神棍夫人:夫君,要听话(卦妃天下) - xp1024.com
《神棍夫人:夫君,要听话(卦妃天下)》


第1章 夜摇光

夜摇光正昏昏沉沉的时候,冰冷浑浊腥咸的水大量的从她的口鼻涌入她的身体,窒息的感觉让她脑子清醒了不少。立刻感觉一人用手按着她的后脑勺,不断的将她往水里按。

我靠,这是遇上了谋杀!

习惯性的运气,却惊觉自己丹田空空如也,才想起自己斗法遭到了暗算应该已经一命呜呼了才对,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又呛了一大口水,身后的人明显是发了狠要她的小命,夜摇光来不及多想,反手抓住了按在后脑勺的手,用尽了全力狠狠的掐,却只是掐掉对方一层皮,她的身体怎么会这么弱?

“贱蹄子,竟然敢抓我!”身后传来一声粗骂,是一个有力的女人声音。

应该是夜摇光激怒了身后的女人,那女人拽着夜摇光的头发,将夜摇光的脑袋朝着一旁的石板上撞过去,夜摇光被撞得两眼一翻就晕过去了。

“救上来了,救上来了,大伙儿快让开,让开。”

“还有气儿,快去寻杜郎中!”

“你说这摇光丫头,咋就这么想不开哩,这天大的事儿能够比命重要?咋就跳了河啊!”

“哎,自从温老三两口子去了,留下这两个小娃,湛哥儿又那么小,里里外外都是摇光丫头在操持,摇光丫头也不过才十二岁,怕是受不了。”

“谁说不是,瞧瞧今年年景也不好,以往我们各家还能看顾一点,今年自个儿家都吃不饱,哪还有余粮,摇光丫头怕是不想多耗一个人的口粮,左了性子,这才想不开投了河。”

嘈杂脚步声,乡土音很重的议论声,交织在一起涌入夜摇光的耳里,让她原本就发昏发涨的脑子更加的疼,浑身冰凉的让她想打颤。

冷?开玩笑,她已经凝结金丹怎么还会觉得冷?木钝的脑子转了转才想到她明明已经死了,却在不久前又被人往死里按,很明显她是赶上时髦穿越了,而且一穿越就遇上原主被人谋杀,那这又是哪里?

感觉到有人将她扛起来,不断的拍打着她的后背,令她张口吐出好几口水,然后又把她放在地上。

费力的掀开眼帘,被水模糊的视线对上一张皮肤黝黑面无三两肉的脸,面削无肉,鼻骨削露,犹如刀脊,典型的孤峰独耸贫贱命啊,好在眼睛清亮有神彩,由于离得近,夜摇光可清晰的看到他上眼皮多有细纹,这是一双鹊眼,说明此人善良而重信。

“醒了醒了!”

“摇光丫头,可不能再做傻事,你走了湛哥儿可咋办?”

“是啊是啊,有啥难处只管跟我们说,乡里乡亲的,咋都能搭把手。”

见到夜摇光能睁开眼睛,众人不由的激动的嚷嚷开。

夜摇光脑子特别疼,这七嘴八舌的声音传来,让她脑子嗡嗡嗡一阵响,然后支持不住眼睛一翻,又晕过去了。

等到夜摇光再次醒来的时候,她的身旁趴着一个八岁左右熟睡的男孩儿,男孩儿把垂发扎成两结于头顶扎成髻,形状如角,古代童子的打扮,他穿着粗布麻衣,陈旧的灰蓝色,小脸有些消瘦,却依然不妨碍他长得唇红齿白,凤眼有神,小小年纪就是一张雌雄莫辩的脸,长大一定是一个妖孽。一下子就把夜摇光蠢蠢欲动的心给勾起来,极力的忍耐不让自己伸出魔抓掐掐这张嫩嫩的漂亮小脸。

男孩的手紧紧的抓着她,在她微微一动男孩儿就惊醒了,连忙撑起身子,伸手摸了摸夜摇光的额头,正常的温度让男孩儿松了一口气:“摇摇,你饿不饿,我让林婶儿熬了粥,都温在灶头上,我现在就去给你端来。”

还不等夜摇光说什么,男孩就跑了出去。夜摇光看着远去的那一抹身影,很多记忆如同破闸的水喷涌而来。如同看电影一般将所有的记忆看了一遍,夜摇光不由叹气。

从来没有想到曾经可谓呼风唤雨的自己竟然沦落到这个地步,从一代玄学女帝变成了一个小萝莉也就算了,还是一个童养媳。没错,刚刚那个跑出去的娃可不是她的弟弟,而是夫君!

夜摇光默默的吐了一口老血,前世多少名门少爷,权阀公子排着队等着她的垂青,这会儿一来就被一个小豆丁给拴住了,而且这是没有人权的古代,虽然从这个本主的记忆之中能够隐隐读出这个不知道哪里出了错衍生出来的朝代,地师也就是后世的风水师地位还算很高。

但是她现在是一个虚岁才十二岁的女娃啊!尤其是中国其他文化或许在后世是经历了几千年沉淀出来的大结晶,可玄学绝对是恰恰相反,真正的玄学智慧流传到现代,精髓已经几乎没有了,那些能够成大师的,除非是祖传,要不就是悟性特别高,自己从新再琢磨了出来。夜摇光就是前者,她出生风水世家,从没有上过学,十五岁以前跟着爷爷隐居,后来家族独立培养,所有的生活都在跟玄学打交道。

老天爷一定是看她上辈子碎了一地少男心,才恶趣味的这么耍她!

“摇摇,你快吃吧,我特意去杜四叔那里要了一点白米。”就在夜摇光吐槽老天的时候,夜摇光现在的未婚夫,小正太温亭湛端了一碗熬得非常浓稠清香的粥过来。

粥是用莲子红枣熬的,吃起来格外的甜,一口粥吞下去,夜摇光喉咙舒服了很多,就连后脑勺的痛感也削弱了不少。

“我吃不下了,你吃吧。”喝了半碗,夜摇光就摇头道。

有了原主的记忆,夜摇光知道他们家现在就剩他们两,父母都已经在两年前去世,本来日子不错的家庭在两年前的变故中变得拮据,先后卖了温亭湛父亲温长松留下的十几亩良田,才磕磕碰碰的活到了今天。

现在家里根本有不起这么好的白米,记忆中这个小正太也是好久没有吃上白米饭了。不知道是不是记忆融合,她也不知不觉受到了原主的影响,竟然对这个小不点本能的生出了关怀之情。

这要是让前世那些一直评价她看似多情实则无情的人知道,只怕要瞪掉眼珠子。

第2章 凶手

似乎原主的食量就非常的小,温亭湛也没有怀疑,就小口小口,动作非常斯文的喝了。喝完粥,将碗搁到一边,才抓住夜摇光的手,面色严肃的问道:“摇摇,你告诉我,是谁要害你?”

夜摇光微惊:“你怎么知道有人害我?”

连救她的村民都觉得她是想不开要寻短见呢!

“你后脑勺有伤,杜四叔说是撞伤。”小小的少年,清澈、明亮、灵动的眼睛竟然划过一丝锐光。

夜摇光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她只是笑道:“是个外村的人,力气极大的女人。”

在这里长大的原主,早已经将所有人的声音记清了,那并不是杜家村的人,虽然杜家村一百多户,近五百口人,但是原主的记忆出奇的好。

“是他们,一定是他们!”谁知道夜摇光就这么一句话,温亭湛就立刻炸了毛,“他们一直窥觊这娘留下的那些书。”

夜摇光立刻知道温亭湛说的是谁,杜家村所属太和镇,太和镇里有一个姓楚的地主,温亭湛的母亲柳氏曾经给楚地主家的几位姑娘做过女先生。

温亭湛的母亲柳氏乃是豫章郡诗书世家三房的嫡女,及笄之年外出上香被贼匪掳走,又被当时还是捕快的温长松所救。没有什么英雄救美,美人不问出身,势要以身相许的戏码。

而是以清贵闻名豫章郡的柳家容不下一个落入贼人手里的女儿,即便是柳氏根本还是清白之身,在柳氏被送回家里之前,柳家已经对外称柳氏已经为保贞洁自尽,即便是柳氏被温长松送回家,柳家家主也要她殉节,柳氏不从,最后是其父母割让无数利益,请动柳氏族人说情,柳家家主才退了一步,柳氏与柳家断绝关系。

离开柳家,柳氏带走了她自己的东西,其中就有一车子的书籍。与柳家断绝之后,深闺养大的娇小姐,举目无亲,就带着她的书做嫁妆嫁给了温长松。后来柳家的打压逼得他们不得不离开豫章郡,避回温长松的老家,也就是这里。

而夜摇光是柳氏和温长松回乡的路上捡来的孩子,当年逢旱灾,粮食颗粒无收,所以柳氏给夜摇光取名为摇光,《文子·下德》有记载:摇光者,资粮万物者也。

意思是摇光是粮食的方向,希望夜摇光能够给他们带来丰收。又因为是夜晚捡到,所以姓了夜,也是整个杜家村唯一一个姓夜的人。

回乡后,柳氏为家计,去了楚家做了几年的女先生,柳氏很喜欢楚家的楚三姑娘,楚三姑娘常常来他们家里做客,也慢慢知道了柳氏的藏书。后来楚地主知晓,便几次欲出大价钱购买,都被柳氏拒绝。

柳氏和温长松两年前去世后,楚家更是越来越紧逼着想得到柳氏留下来的书籍,但是原主和温亭湛都是咬着牙也不让楚家得逞。

柳氏藏书十分可观,对于诗书传家的柳家可能不算什么,但是对于乡镇里那些想要装点门面抬高身家的地主可是一大块他们触及不到的肥肉,书是金贵的东西,读书人本身就高人一等。

“和我想的一样。”夜摇光唇角一勾。

温长松和柳氏十分的会做人,柳氏甚至还教村里不少孩子识字,在杜家村的口碑一直很好,虽然也有那么几户合不来的人,但是彼此间都没有什么深仇大恨,都在一个村子里住着,不可能对她下这样的狠手。尤其是对方的手法,明显不是一个第一次做这种事的人。

除了楚家和他们有利益冲突以外,还真想不出是谁下的手。

“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温亭湛咬牙切齿。

“湛哥儿打算如何?”夜摇光脑子一转问道。

“楚河的宝贝儿子就在书院,他素来和徐家小子不合,徐家小子有一只宝贝蛐蛐,整日随身带着,可只要他一上茅房就会把蛐蛐放在窗台上,位置隐蔽我也是一次无意间看到,等我明日去了书院,就将这只蛐蛐给拿走,只要放在楚宝看得见的地方,他一定不会放过,若是这只蛐蛐被楚宝弄死,徐家小子非要了他的小命不可!”温亭湛眯着他细长的眼。

夜摇光不由有些惊悚,她眼前这个孩子一直被称为神童,所以即便是给不起束脩,先生也自掏腰包要保他留在书院。这还是原主记忆里第一次知晓这个小少年的心思之缜密,他才虚岁九岁!

徐家是乡绅之家,和楚家一直不对付,徐家的长孙性格暴烈,楚宝仗着家里疼宠,也是一个无法无天的主儿。

“若是事情闹大,楚家和徐家都会彻查。”夜摇光抓住温亭湛的手道,“楚家的事儿我自有办法,湛哥儿,我不希望你手上沾染人命。”

“我们现在人小力微,根本奈何不了楚家,你有什么办法?他们都险些害死你,如果不给他们一点教训,这次不成,还有下一次!”温亭湛那张漂亮的小脸浮现一丝戾气。

“湛哥儿,你这般如何对得起娘对你的教诲?”夜摇光肃容道,见温亭湛戾气一收,才道,“这次我昏迷之际,梦见了娘,娘让我通了易学玄理,我学会了很多东西,对付楚家我们可以兵不见血刃,并且让任何人都怀疑不到我们身上。”

“你说真的?”温亭湛紧紧抓住夜摇光的手,“娘还对你说了什么?”

一直很坚强的少年,终于露出了脆弱,眼眶微红,看的夜摇光有些心软,但是话出了口,就不得不圆下去:“娘让我们好好的活着,安康是娘对我们最大的期许。”末了,夜摇光又补上一句,“娘还说,日后让你凡事多听我的!”

“好,我以后都听你的。”小小的少年,一点也没有怀疑这个他唯一的亲人说的话,这一句承诺他铭记于心一辈子。

哪怕日后他身处高位,权倾天下,被世人讥笑惧内,他依然守着这个承诺,一辈子没有对这个他生命中最重要最珍视的人反驳过一次,万事以她为先。

第3章 白虎煞

夜摇光醒来的第二日,楚三娘就上门来看望她。

楚三娘是一个清秀佳人,在柳氏的教养下,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子大家闺秀的风度,带着两个丫鬟,和不少东西。

“三姐姐请坐。”夜摇光依然半躺在床上,对着楚三娘道。

楚三娘今年刚好是及笄之年,比夜摇光大了三岁,三岁一个代沟,楚三娘和她也只不过是面上交情,这次会过来,想必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名声,毕竟柳氏是她的老师。

“摇妹妹不用招呼我,仔细躺着,我看看你就走,眼看着要秋收了,家里的事儿多,母亲身边离不得人帮衬。”楚三娘并没有坐下。

“那我就不挽留三姐姐了。”夜摇光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突然道,“对了,不知道楚家是不是有一个婆子四日前来了我们村子里?”

“摇妹妹说的谁?”夜摇光问的很敏感,楚三娘蹙眉问道。

“我落水的那一日,恰好有一位穿得体面的婆子拉了我一把,我还不小心抓伤了她,心里一直愧疚,但是那婆子走的匆忙,我还没来得及问,她就走了,我只是依稀记得往年随着娘去楚家,好似见过一面。”夜摇光眼带期许与感激。

她赌楚三娘对她只是面子情,绝对不会去打听事情的经过。

“三姑娘,是夫人院子里的陆婆子。”闻言,跟在楚三娘身后的丫鬟提醒道,“前日我去厨房恰好碰到她,看到她手上有伤,便问了一句,她说回家看小子,不小心弄伤的。”

“是有这么回事儿,那婆子家里也在你们村,前几****孙儿生了病,恰好回来。”楚三娘点头笑道,“摇妹妹不必放在心上,这是他们该做的,师傅对我们几个姐妹也是多有照顾。”

“怎么能不放在心上呢?”夜摇光笑的格外灿烂,“我一定会记在心上,三姐姐也别格外赏赐什么,我亲自答谢。”

“好,我不插手这事儿,摇妹妹好好养身子,我就不打扰你了。”

“三姐姐慢走。”夜摇光幽幽的说了一声。

原本还担心弄错了,现在看来就是楚家人的意思,至于是特意吩咐,还是那女人为了讨好主家人自作主张,这笔账都要记在楚家身上,没有楚家对他们昭然若揭的心,哪里会有这些爪牙的恶胆?

又养了两日,夜摇光觉得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第一件事就是给楚家施以颜色。当天用了晚膳,夕阳西下的时候,夜摇光带着家里现成的一个小石磨,和邻里杜泉家借了牛车,就带着她的小相公去赶车去了镇上。

楚河家,以前原主常跟着柳氏来,对于楚家熟悉的不得不了,赶了半个时辰的车,到的时候天已经黑,夜摇光和温亭湛又等了半个时辰,看着楚家人应该已经歇下,夜摇光才和温亭湛悄悄的靠近。

“摇摇,你这是做什么?”温亭湛看着夜摇光竟然拿着铲子在楚家宅子外面挖坑,不解的问道。

“想报仇,就快点跟着我一起挖,挖好我们把石磨埋起来。”夜摇光头也不抬的说。

这是整个宅子的青龙位,楚家的宅子风水不错,家宅讲究青龙白虎相辅相成,她把这石磨压在青龙之上,那就会让白虎势大,形成白虎抬头煞,家宅要是犯了白虎煞,轻者疾病破财,重则致人伤亡。

她要看看楚家还有没有时间来寻他们二人麻烦,打他们的主意!

偷偷的弄好之后,夜摇光二人赶紧驾着牛车又回去了,回到家已经是深夜,两人都很累,各自洗漱歇下。

第二天温亭湛早早坐着村子里的牛车去了书院,书院建在太和镇和杜家村的中间一座秀丽的山上。赶车要三刻钟的时间,然后再爬一炷香的山,温亭湛都是坐着村子里早出的牛车,晚上杜泉拉完客回来,会特意在山脚等温亭湛,再把他接回来,以前柳氏会给杜泉钱,后来柳氏夫妇去了,杜泉依然拉着温亭湛,但是不收他们钱,温亭湛每天回来会去杜泉家教杜泉的儿子几个字。

夜摇光的身体依然还有些虚弱,家里好几日没有打扫,趁着有些精神就把屋子打扫了一遍,不得不说他们的屋子是村里头一份。温长松不忍柳氏跟他吃苦,回乡之后,就花了五十两银子建了这一栋一进的青砖大瓦房,可以说除了柳氏的书,这事他们仅剩的财产了。

柳氏留下的一些首饰,也在当初办丧事给当了。

里里外外清理一遍,当夜摇光最后去清扫主屋的时候,还没有推门进去,就感觉到了一股子阴冷的气息,顿时脸色一变。

主屋除了夜摇光时不时的打扫保持清洁以外,一直都是关着,这股子阴煞之气,除非是风水师的敏锐,正常人根本感觉不到。夜摇光已经将这个宅子的风水看了一遍,虽然没有罗盘,确切的方位不能太笃定,但是也绝对是一个吉宅,这样的宅子怎么可能会有阴煞之气呢?

进了屋子,夜摇光的目光快速扫过,很快就落在了柳氏梳妆台上的那一盆松柏盆栽上,顿时眉头就蹙起来。原主不知道,可是夜摇光却知道,不论是是从风水学,还是从中医学来讲,卧房内就不易放置松柏,因为其散发的气味会刺激人的脾胃,导致健康的人食欲下降,对孕妇更是刺激极大。

蓦然间,夜摇光就想到了柳氏的死因,柳氏的身体一向很健康,却在两年前怀孕后出现了好几次小产的征兆。那段时间恰好杜郎中不在村里,柳氏便去镇上寻了大夫,大夫说柳氏体虚,生产时最后要有野山参。

野山参价值不菲,家里随着温亭湛上私塾,柳氏不由余力的培养夜摇光已经捉襟见肘,野山参倒是还能备上,但是用了野山参就没有什么余钱,温长松便去上山打猎,希望能够猎到好东西让妻子和孩子们都不用缩衣节食,可这一去却是被抬着回来。

第4章 柳氏的死因

温长松胸口被一箭对穿,那箭上竟然没有一点标志。得到噩耗的柳氏早产加难产,生了足足一天一夜生下一个气息微弱的男孩儿,不过一刻钟就死了,柳氏在双重打击之下连月子都没有熬过。半月之内,温家惨死三人。

松柏的生命力极强,可这颗已经开始枯荣,那一股子阴气就是从这里面传出来,夜摇光走上前捧着那一盆盆栽,入手一股凉意,这股凉意不是正常的凉,而是一种阴凉,虽然说植物本身属阴,可也不至于这么寒凉。

将盆栽摔碎,一抹寒光一闪而过,夜摇光定眼一看,竟然是一柄食指长的小刀,按照方向来看,这把刀的刀尖正好对着床头,这刀蕴含着极重的煞气,戾气还有怨气,不但沾了血开了刃,而且还在阴宅凶穴里蕴养过。夫妻俩长期与其同屋而眠,不遭灾祸才是怪事。也难怪要了柳氏夫妇以及温亭湛弟弟三条人命!

好在夜摇光和温亭湛都极少进入主屋,不然只怕他们俩也不能幸免。

这盆松柏,是柳氏有孕四个月后,恰好听闻其母贺氏要路径庐陵,便和温长松去见了一面,贺氏离开回到豫章郡不久,就派人送来这一盆精巧的松柏盆栽,因为柳氏不爱花花草草,却极爱松柏。

这东西是柳家送来的!但夜摇光可以肯定不是贺氏的意思,可送来的人却是贺氏的心腹,要么他们被蒙在鼓里或是被利用了,要么就是贺氏身边的人有了二心。可不管怎么样,害死温长松夫妇还有小儿子三条人命的是柳家!

柳家到底是什么人这么狠心,下了血本要让他们一家横死?

夜摇光将东西收拾好,然后就去做饭,看着时辰温亭湛也快回来了。

虽然曾经和外祖在深山里修行过,但是夜摇光进厨房上辈子除了给人看厨房风水以外,愣是没有多进过一次,叫她拿勺子就是让她烧房子。不过原主从六岁起就帮着柳氏忙活厨房的事情,柳氏虽然怕她的手糙了只分配一些细碎简单的活儿,但是也架不住原主的听话懂事,九岁就开始学习简单的厨艺,后来柳氏去了的两年原主也算是在这上面磨砺出来了,虽然不是很精,但至少像模像样,吃起来味道也不错。

有着原主的记忆,夜摇光手依然生,磕磕碰碰的用为数不多的食材做了一个蔬菜粥,炒了一盘野菜,煎了两个鸡蛋。

刚刚做好,温亭湛就回家了,夜摇光一边把饭菜抬出来,一边对温亭湛道:“快去净手。”

“今天楚家的庄头去说涨租子的事情,和人起了冲突,失手打死了人,楚家惹上了人命官司。”温亭湛难得再饭桌上开口,而且很是高兴的样子,“摇摇,你做的那事见效可真快。”

犯了白虎煞,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开始而已。

夜摇光想着柳氏的死因,心事有点重,她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温亭湛,不说的话温亭湛有知情权,说的话温亭湛这么小,隐瞒以后再说这也是一个欺骗。

于是对于温亭湛的话只是淡淡一笑。而原主本来就是这样的性子,温亭湛也没有怀疑,就低着头吃饭,饭后温亭湛将家里三只鸡赶到笼子里,夕阳的光很亮,温亭湛就在院子里看书。

“摇摇,真的是因为梦到娘亲,你便通了易学玄理吗?”蓦然温亭湛抬起头。

夜摇光一愣,旋即静静的看着温亭湛:“你会害怕吗?”

时值黄昏,初秋的夕阳之光格外的血红,恰好从屋檐落了下来,照在温亭湛半边小脸上,给他的脸上增添了一抹艳色,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夜摇光有些担忧也有些期待,她日后必然是要做老本行,也要修炼,如果温亭湛接受得了,那么她和他一起处下去,至于成人之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如果温亭湛害怕,那么她只能把他安排好之后远离。

等到夕阳最后一抹余晖也消失在大地上,温亭湛才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抬起头,目光清楚坚定而又认真:“你会害我吗?”

听到这一句话,夜摇光心头一松,她不是不知道突然对一个只有九岁的孩子说这些,即便是再聪明的孩子也会产生恐惧,可她没有时间慢慢等,他们家太穷了,不能再依赖别人的援助。

“不会,摇摇永远不会害湛哥儿。”夜摇光做出了承诺。

“那我就不怕。”小小的少年,眼中剩满了光辉,是那样的夺目,笑起来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娘亲留下的书里除了《易经》外,有一本《万全玉匣记》,还有半卷《推背图》,以及《葬经》。”

夜摇光眼睛一亮,这些书她都看过,但都不是古籍,尤其是《玉匣记》,是一本出于东晋时期。这部书主要记载一些占卜之术,玄学之中她最喜欢用的也是占卜。这部书原主没有见过,想必柳氏也不会让她一个女孩子看这些书,温亭湛告诉她,是要让她去看,以后就对外说她是研读了家中藏书,无师自通,她的一身本领也就有了正大光明的出处。

毕竟柳氏夫妇二人已经入土,她从小和温亭湛一起生活,只要温亭湛这么说,又有古籍作证,谁也不会怀疑她不是?

真是一个贴心的小相公。

“在哪儿?快让我看看。”

温亭湛见夜摇光眼睛这么明亮,好像窗外的星星,心里也高兴,于是起身往柳氏的房间走去:“有一次我翻阅时,恰好被娘撞见,娘说这是杂书,恐我再看,便收了起来。”

夜摇光见温亭湛往柳氏的房间走去,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可偏偏柳氏竟然把书放到了梳妆台下的柜子里。

“咦,这里的那一盆松柏呢?”温亭湛的记忆比夜摇光还要好。

“我今日打扫屋子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就埋了。”夜摇光连忙回道。

“那把它埋到娘的坟边吧,娘最喜欢这盆松柏。”温亭湛从下面拿出几本书递给夜摇光,然后对夜摇光道。

“不行!”夜摇光想都没有想就断然否决。

那土那松柏的根茎都已经沾染了凶煞之气,怎么可以埋到柳氏夫妇的坟墓边!会破坏阴宅的风水。

第5章 少年的恨

“摇摇,你怎么了?”夜摇光否定的口气太过强烈,终于引起了温亭湛的怀疑。

“湛哥儿,无论我一会儿对你说了什么你都要冷静。”夜摇光决定还是告诉温亭湛。

夜摇光从来不觉得自以为是的选择是对别人好的方式,所谓善意的谎言是保护别人,你不是当事人,不能将你以为的好强行按在别人身上,也许你觉得是善意,别人却会觉得你是背叛。

犹豫了一下,夜摇光将事情全部告诉温亭湛,她的怀疑,她的推测,一字不漏,然后将那炳小刀拿出来。

“这,就是害死我娘,我爹和我弟弟的东西?”温亭湛目光死死的盯着夜摇光手中的刀,清澈的目光漫上了嗜血的光。他虽然小,但是他看过的书不少,不仅仅是母亲留下的,还有先生那里的,好奇心特别重的他,也看了不少杂书。

“恩。”夜摇光有些不忍,但还是点了头,“湛哥儿,你要去哪?”

见温亭湛豁然转身朝着门外奔去,夜摇光连忙追上,一把抓住温亭湛,可温亭湛的力量出奇的大,竟然一下将夜摇光挣脱。夜摇光脚下不稳,就撞在了门前回廊的柱子上。

顾不得胳膊肘上的疼痛,飞奔上前从后面将温亭湛扑倒,然后不顾温亭湛的挣扎死死的压住他。温亭湛如同蛮牛一般想要挣脱夜摇光,嘴里发出如同幼狼一般的嘶吼,令人心惊。

“湛哥儿,你冷静。”夜摇光一把抓住温亭湛乱弹的脚,掀了他的鞋子,准确的按住他的太冲穴。

太冲穴可以降肝火,缓解压力,让人迅速的冷静。

果然,没一会儿温亭湛就趴在地上停止挣扎,不过那犹如幼兽一般的哭声还是令夜摇光心揪。将温亭湛扶起来,抱着他,轻声安慰:“别哭了,等你长大了就可以替娘讨回公道。”

温亭湛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哭的那么绝望,那么肝肠寸断,就连柳氏夫妇死了都没有哭的这么伤心,哀戚的哭声在夜色之中,不断盘旋,夜摇光自问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也不禁有些眼眶湿润,好在他们左右邻居隔得远,否则免不了惊动他们。

“他们真狠。”哭够了,温亭湛用力的用袖袍抹了一把脸,沙哑的声音从齿缝里溢出来,“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湛哥儿,你不能冲动,他们用这样的办法害死爹娘,我们现在只能装作不知。”夜摇光安抚着温亭湛,确是残忍。

柳氏并没有做错什么,被劫匪掳走不是她的错,是柳家的人没有保护好她。没有被玷污,她活的理直气壮,为什么要为柳家那虚无的脸面殉节?她已经脱离了柳家,再不与柳家联系,这些人还是不愿意放过她,一定要认为柳氏活着就是他们柳家的一个污点。甚至不惜借用贺氏的手来毒害柳氏,如果贺氏知道真相之后,该会多么的惊痛?

然而,他们现在没有任何资格与柳家斗,要讨回公道就只能忍。

“我一定要考取功名,我一定要将整个柳家打入泥里!”

这一刻,一个九岁的少年在心里埋下了恨的种子。

夜摇光见此张了张嘴,却没有说什么,她不希望温亭湛从此扭曲了心性,但是现在说什么温亭湛估计都听不进去,只能慢慢引导。反正她一直陪着他,不会让他误入歧途就行了。

“摇摇,他们这样害我爹娘,我们能不能……”温亭湛突然抓住夜摇光的手,红肿的眼睛闪烁着泪光,满怀期待的看着夜摇光。

温亭湛想到了对付楚家的手段,他们可不可以如法炮制的对付柳家?柳家人,实在是欺人太甚。

当初柳氏夫妻二人婚后非常和美,温长松能够得到这样大家族出来的贵女为妻,简直是天下砸馅饼,是将柳氏捧在手心疼爱,加上他武艺不俗很得知府的赏识,柳家虽然不想柳氏时时在面前碍眼,但是有知府相护,强龙不压地头蛇,也只能忍了。

然而好景不长,没过两年那位知府就因为得罪了权贵而被流放,新任知府和柳家沾亲带故,随便寻了一个错处将温长松打发了。温长松起先舍不得柳氏跟着自己回乡受苦,于是用积蓄开了一个镖局,最后依然在柳家的打压之下不但赔了一个精光,连立足之地都没有,柳氏知晓之后,为了温长松考虑,只能回到杜家村,温长松的老家。

柳氏也是因为被逼到这个地步才让夜摇光做童养媳,柳氏是一个大家族的贵女,虽然落入这样的境地,但是心气儿依然还高着,心里明白只要柳家在,他们就不能出头,出不了头儿子自然娶不了好媳妇,可乡里培养出来的她哪里看得上?不如自己亲自培养一个,加上和儿子从小一起长大,以后肯定会很和美。

他们已经退让到了这个地步,可是柳家人还是不肯放过他们!

这些夜摇光也知道,可惜现在柳家于他们而言,根本不是可以撼动的对手。

“湛哥儿,不说我现在修为低,布置不出大的风水局,就说你我现在身无银钱,连去郡城的盘缠都没有,就算我们凑足了银钱,我们如何才能靠近柳家……”夜摇光苦笑。

她可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谁敢到她头上撒野那都是要付出惨重代价,到了这里可真是憋屈,先是一穿越过来就险些被人给溺死,现在又多了这么大强劲的敌手,她得快点强大起来,柳氏家族的根基非同小可,就算温亭湛有了功名,也不是一时三刻就能够报得了仇,而且温亭湛未必能够忍得住,若是她的实力足够,也就不足为虑。还有钱也得赶紧赚,需要的工具都得用钱置办。

“如果知晓柳家主人的生辰八字呢?”温亭湛眼底闪过一丝阴光,显然是恨极了柳家人,这股子恨意和对楚家完全不一样。

“湛哥儿,那是邪术。”夜摇肃容道,“和对付楚家是不一样的轻重,我们用邪术害人,那是造下业障,是会遭报应,而且还是那句话我现在修为不够,他们既然这样害爹娘,身边必然有着修为比我高的人,一旦被他破了我的术,我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第6章 犯了忌讳

“那我们晚些时候再报仇。”温亭湛听了夜摇光的话,立刻改了主意,已经没有爹娘了,如果再失去夜摇光,他就真的孤身一人了。

夜摇光见此很满意,点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的人生还长,他们已经享尽了荣华,就算是同归于尽,也不值得。等我们有足够的能力,再让他们失去所在乎的,然后苟延残喘的活着,令他们生不如死,这才是报仇的最痛快之法。”

这句话让温亭湛的目光晶亮,显然是得到了温亭湛的共鸣。

于是夜摇光立刻循循善诱道:“报仇是为爹娘讨回公道,可我们要活的好,才能够慰爹娘在天之灵。湛哥儿,你是爹娘唯一的血脉,你要代替他们好好的活下去,活出爹娘的期许。”

柳氏夫妇都是刚正之人,自然也会希望自己的孩子成为这样的人,夜摇光这样说,就是婉转的从侧面引导温亭湛。

温亭湛很聪明,他能够听懂夜摇光的话,很认真的向夜摇光保证:“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摇摇你放心,我一定会坚守本心,不会给爹娘抹黑,不会让自己成为柳家那样卑劣虚伪的人。”

夜摇光欣慰的摸了摸温亭湛的头,见温亭湛蹙起了眉,明明很不喜欢夜摇光的动作,却强忍着没有避开她的手,玩心大起的夜摇光不由的在温亭湛脸上捏了捏,在温亭湛似乎快要爆发之际收回了手,站起身:“夜深了,今晚就不了,早些歇着,明儿你安心的去学堂,我没事了。”

“恩。”温亭湛点头应下,然后真的回了房间。

夜摇光唇角挂着笑,带着温亭湛给的书还有那一柄小刀也回了房间,书放在一边,拿着那一柄小刀,仔细的看了起来。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刀的质地竟然非铁非铜,连她都看不出来,隐隐泛着一些金色,刀刃上有着鱼鳞一样的纹路,侧面看薄如发丝。这么精巧的东西,如果不是剩余的材料锻造,那就应该是一套。

她正缺一柄趁手的工具,这东西极好。凶煞之器,可血祭认主,趁着这玩意儿能力还不强,没有什么反抗之念,夜摇光一点也不耽搁的将之据为己有,这么好的东西,也不知道是哪位冤大头眼睛糊了屎,竟然漏了出来。

“唔,以后你就叫天麟好了。”伸出手指弹了弹刀刃,将之贴身放着。

因为折腾这东西累的眼睛都打架了,夜摇光直接躺床上。一觉睡得极沉,正舒适着呢,却被人推醒了。起床气相当大的夜摇光烦躁的睁开眼,恶狠狠的瞪向罪魁祸首,却见温亭湛脸色苍白的站在她床边,还满头大汗,那汗很明显是虚汗。

“怎么了?”夜摇光的瞌睡一下子散光。

“摇摇,我做噩梦了,难受。”温亭湛说着脸色越发的不好。

夜摇光瞅了瞅窗外灰麻麻一片,往里面挪了挪,让出半边床榻:“再睡会儿,有我在。”

说着夜摇光又闭上了眼,做噩梦是常事,温亭湛经历了之前的事,思虑过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是正常。

然而温亭湛却说:“摇摇,我睡不着,我梦见好多蛇爬到我们屋顶,真的有好多。”

夜摇光猛然就坐了起来,目光紧紧的盯着温亭湛:“你说你梦见了什么?”

“蛇,好多蛇,密密麻麻的把我们屋顶都爬满了。”温亭湛心有余悸,应该是梦里的场景太过真实,让他浑身不舒服的抖了抖。

夜摇光闻言,没有说话,而是仔细的去看温亭湛的面相,果然在他的鼻梁上看着隐隐有青筋突显,这是凶兆啊。

玄学之中,夜摇光最喜欢用的是占卜,占卜之中有一种风水师极少涉猎的梦占,梦占自古有之,只不过到了现代都被认为迷信。梦过无痕,很多人梦了什么,其实醒来就会忘记,就算去想也捕捉不到一点痕迹,但是大多数梦是因为磁场的关系对过去未来有一定的预示。

《周公解梦集·龙蛇篇》就曾记载:梦见蛇上屋,乃是大凶。

又结合了温亭湛的面相,夜摇光不能不重视,可是她却不知道何时应验,如何应验,要知道灾祸可不是你躲在家里就能够相安无事。灾祸不化解,就算喝口水也能呛死,吃饭也能够噎死。

“我知道,今儿你面色不好,不要去学堂。”夜摇光却并没有把事情告诉温亭湛,而是道,“你就在我这里再睡会儿。”

男女七岁不同席,温亭湛虽然气色不好,但是夜摇光的提议,他还是拒绝了:“我回房再歇会儿。”

夜摇光也没有拦着,等到温亭湛离开之后,她用了温亭湛的生辰八字开始推演。

柳氏不想委屈夜摇光,请了官媒,给温亭湛和夜摇光换了婚书。因为柳氏死的时候,将女方的婚书给了她,上面有她和温亭湛的生辰八字,原主认真的看过,只要略一回想,就知道了。

癸巳年庚申月甲寅日(七月二十二)亥时出生,他占了寅申巳亥四生是大富大贵之命,十二地支分为三组,寅申巳亥为四生,子午卯酉为四旺,辰戌丑未为四库,无论是占了那一组命格都极贵,其中四库为首,一般都是帝王之命,四生次之多则身居高位,权倾一方,四旺为大富贵。

现在是庚申月戊午日日(七月二十六),两者之间并没有刑克相冲的干支,正待深入推演,夜摇光蓦然脑子似乎出现了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了她的大脑神经,狠狠一扯,令她大脑一痛,而后一口血就喷出来,最后砰的一声栽倒在床上。

“摇光丫头这是思虑过重,还伤了元气,才会这样,小小年纪就伤了元气,若是补不回来,以后得遭大罪。”

再有意识时,听到的是一道和润的中年男子声音,摇光知道这是杜家村的杜郎中,听了她的话不由的苦笑,她都忘了她现在与温亭湛乃是有婚约的,这八字算命预知过去未来,最忌亲,是要遭天谴。

第7章 补元气

“杜四叔,摇摇她会有事么?”温亭湛虽然不知道夜摇光怎么突然就这样了,但是在他找过她之后,肯定和他有关系,心里忍不住的害怕与内疚。

“多补补,我这里开些滋补的药材一会儿让你四婶拿过来,顺便帮你们炖上一只鸡,熬了汤给摇光丫头喝,补足了元气就行。”杜郎中温和的笑着,看着温亭湛目光有些迟疑便道,“不用担心药钱,往年你爹可帮我采了不少药,从来没有收我钱,如今我哪有脸收你们钱,好好照顾摇光丫头,有啥事啊,只管来寻四叔,四叔先回去给你拿药。”

杜郎中是杜家村本地的人,在家中行四,单名一个荇字,医术极好,据说还去帝都闯荡过,后来遇见了其妻莫氏就回来了,一直在造福相邻,镇上开了一个药铺,但只买药不问诊,若要问诊就必须来杜家村,因为他坚守杜家村,本事又大,在杜家村连族长都敬他三分。一直对他们二人也颇多照顾,比如这回,要给她开滋补的药,里面至少得有二十年份以上的野山参才能让她快速好转起来。

这份恩情,她得记下,如果没有杜郎中,以她现在的情况,结合家里的境况,能够下床都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这真是大意了。还没有修炼就敢推演八字,幸得温亭湛的八字是福厚重,要是全阴全阳,估计这会儿她小命又呜呼了。

想着想着,夜摇光又睡着了,然后是被一股子诱人的香味给勾醒,睁开眼睛,就见一个三十左右的妇人,面容姣好,布衣荆钗坐在她的床前,端着一碗鸡汤,轻轻的搅动着在散热。

一见她醒来,就绽开一抹温柔的笑:“摇丫头醒了,来喝口鸡汤,很快就好。”

说着就把勺子递到她的嘴边,夜摇光有些艰难的喝了一口,一入口就知道里面不仅有山参、天麻甚至还有淡淡的鹿茸味道,这一副药至少得十两银子,还是在这里,拿到城府只会更贵,十两银子相当于三千人民币,放到现代也不是一般人就能够买上一副熬汤。

鸡汤入肚子,一股暖气就游走在体内,将她干瘪的筋脉滋润,那种舒服就好似在沙漠里濒临绝望之后喝到了一口水。

“你四叔让你先喝一碗休息,其他的婶儿都给你暖在灶头。”一碗鸡汤喂完,莫氏便交代道,“婶儿先走了,家里你四叔一个人忙不开,不好就让湛哥儿到家里来唤我们。”

“谢谢四婶。”一旁的温亭湛忙将莫氏送出去,然后才回来,小眼神格外内疚的看着夜摇光,“摇摇,你是不是因为我……”

夜摇光本来很想安慰一下温亭湛,可一转头看见温亭湛的面相多云转晴,眼睛都凸出来了,她只记得命格极端或者命特别轻的人才会在算命师推算的时候影响格局,从而改变命。从来没有听说其他命格因为推算一番,就这么轻易的去灾!

合着她这么惨,是替他挡了灾?

心里默默的咽下一口老血,老天果然是偏爱命格贵的人!被挡灾的夜摇光心里那叫一个不爽,不想理会这个两辈子第一次让她挡灾的人,然后翻个身子背对温亭湛:“我困了,想睡觉,你别打扰我。”

夜摇光的声音充满着疲倦,温亭湛也没有觉得夜摇光在不高兴,于是很听话的离开了。

等到温亭湛离开之后,夜摇光爬起来盘膝而坐,开始修炼引气术,将五行之气引入身体,淬炼体质,不然以后她还真不敢随便算命了!只有等到修为够了,许多事情才能够事半功倍。

古代的五行之气,可比现代纯净浓郁多了,运行一周天,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五行之气对应的是五脏,人的五脏若是强健哪里会生病?等到将五脏调和到最佳状态之后,就可以凝气淬体,然后筑基修炼。

身体舒服了,夜摇光又饿了,便起身去了厨房,先取水洗漱之后,看着厨房的锅水还冒着热气,水中放了竹制的蒸板,上面一大碗鸡汤,还有一只没有动的鸡。

“湛哥儿”夜摇光喊了一声。

正在房间内的温亭湛吓了一跳,要知道他的未婚妻从来都是温声细语的人,这么大一个嗓门,在厨房喊他,简直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稳了稳心神,害怕夜摇光又出事,温亭湛小跑过来,就见夜摇光将鸡汤抬了出来,抬头看到他就问:“这都过了晌午了,你怎么不吃饭?”

“我已经吃了。”温亭湛道。

“吃了?”夜摇光挑眉,然后扫了扫厨房,她的记忆可是极好的,昨晚动了手,他们家就那么一点食材,一扫就知道什么也没少。

“我在四叔家吃的。”温亭湛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他不会做饭,他随着杜四叔去拿药材的时候,四婶儿已经把饭菜做好,四叔非留他下来吃饭,不然就不给他药材,所以……

“吃了也没有关系,再喝点鸡汤,吃点鸡肉。”夜摇光却没有觉得什么不好,现在他们需要帮助,真心对待他们的,他们不会拒绝,以后再还就是了。忙盛了两碗鸡汤,撕了两只鸡腿,一碗一只,将其中一碗递给温亭湛,见他抬手要推拒,夜摇光虎着脸道,“不许不吃!”

温亭湛觉得他的未婚妻似乎变得越来越可怕了,只要她一这样,他就吐不出一个不字,最后只能默默的端过来,然后慢条斯理的吃着。

夜摇光满意了,然后心情特别好的将剩下的都吃完了。

温亭湛目瞪口呆的看着她的食欲,想着他是不是应该去书肆找个抄书的活儿,不然过不了几天他们就要饿肚子了。

“能吃是福。”夜摇光脸皮很厚的解释,“你以后也要多吃。”

“哦。”温亭湛除了点头以外,做不出别的反应。

“今儿天还早,你就在家看书,我去山上看看。”夜摇光把碗筷收拾好,然后就背着一个小背篓和一个以前温长松特意为她做的小锄头上了山,寻找吃食是其次,她好好看看这里的山脉,能够找到风水吉穴蕴养法器才是王道。

第8章 屋后不能拍山脚

豫章郡庐陵县,是今江西省吉安市。

历史上有着两处被风水师们称为最理想的阳宅,一个是孔府,地处山东泰山之下,另一个是张天师府,地处江西龙虎山。龙虎山位于鹰潭市也就是南昌,距离庐陵有着约莫三百公里,这是现代的距离,现在交通不发达,许多路段没有出现,其距离应该更远一些。夜摇光下定决心,一定要去龙虎山看看,龙虎山得名于张天师:丹成而龙虎现。是一块由古至今的风水宝地。

而庐陵最出名的山,在现代就属于青原山,青原山被南宋诗人杨万里称之为:“山川第一江西景”。杨万里作为一个江西人,说出这样的话,可见青原山的风光之秀丽。

夜摇光出了家门,绕半个圈就可以直接上山。山光秀丽,峰峦连绵,古木苍郁,爬到半山腰四周望去更是奇葩芬芳,碧泉翠峰,各具情趣。

很像青原山,但是又有些差异,不知道是不是经过千多年的历史演变,所以神似而貌不似,但是这里的自然山水却是要比当年她去的青原山好上千百倍。

夜摇光一边走,看到能够挖的野菜就随手挖起来,但更多的是观察地势,所谓三年寻龙,十年点穴。龙脉自古都被称为测绘之最,风水之巅。其难度古往今来都是极高,夜摇光可没有指望一日就能够看出什么来,更何况她现在手上一点工具都没有,至少得等她弄个罗盘出来再说。

罗盘,据文献记载,是出现于宋代。

最早是南宋曾三异在《因话录》记载:‘地螺或有子午之正’,这里的地螺即是地罗也就是罗盘,北宋沈括在《梦溪笔谈》之中也出现记载。

还不知道这个衍生出来的朝代发展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有没有罗盘,不管有没有,夜摇光都决定自己动手做一个,首先就得寻找一块好的天然木材。

所以,夜摇光一路行来,几乎将所有的树木都盯了一个遍,但是材质都非常普通,既然要做就不能将就,外围都是一些普通的树木,好一点的樟木都没有。

望着山林深处,夜摇光为着小命还是没有再深入,这深山里可是什么野兽都有,以她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应付,暂时就到这里,若是实在急需罗盘,也可以去木匠木材市场那买一个,所以说来说去,她现在最缺的还是银子!

背着挖的野菜夜摇光就往回走,往下可以清晰的将整个村落尽收眼底,不得不说这块地还真是一块不错的天然风水宝地,青山环绕之间,空地疏朗,居所前方也有流水经过。改动一番,就能够形成一个绝佳的“玉带环腰”的格局,能够造福整个村子里的人。

杜家村人口相对其他村庄比较多,虽然外来人口也不少,但大多也算朴实善良,对他们两个孩子也算多有照顾,以后等到她家小未婚夫有了威望,她是不介意这样来回馈乡里,更何况这也是一件功德。

走到山的岔路口,夜摇光突然停住了脚,继续往下是回家的路,往右走则是安葬柳氏夫妇的地方,虽然距离还很远。夜摇光抬头看了看日头,觉得不算晚,就朝着右边而去。

葬墓也是玄学一大文化,阳宅影响一家人,阴宅影响几代人,由此可见阴宅的重要性。

柳氏夫妇的坟头在夜摇光的记忆之中位置都不错,但是未免意外夜摇光还是亲自又去看一遍,发现除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瑕疵以外,无论是地理位置,还是葬法整体都还好,她也就高高兴兴的回了家。

因为去看了柳氏夫妇的墓地,夜摇光走了另一条路,下山就在村中央,才刚刚走进村子里,就看到人不断地往村尾跑去,这个时候不应该是农家炊烟起,做晚饭的时候么?

“真是造孽啊,我就说杜德家的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是啊,平日里也不跟我们说话,有啥事竟然自个儿就跑去寻别家男人。”

“杜德还躺在床上,整天妖妖娆娆的,谁看不出她那心啊,我早就提醒杜大牛家的老婆子要看好她这个儿媳妇,老婆子总不听,这下出事了吧?”

路过的人群都在议论,夜摇光顿时明白是啥意思了,对于这些事她没有啥好奇心,村子里消遣本来就不多,难得出了这么一个事儿,也不怪这些人往那边跑,而且这又不是一般的事情,关系到整个杜家村的名誉,大家自然都要去,说不定一会儿还要开祠堂呢。

“摇光丫头,我看到你们家湛哥儿也去了那边,你回去作甚?走一起去看看。”夜摇光不想去,但架不住热心的人。

拉着她的是一个中年妇人,衣裙虽然老旧但是干净,头发也盘的一丝不苟,脸上带着笑,也不管摇光的意愿拖着摇光就往村尾走。这妇人姓何,因为村里嫁进来的何姓女人好几个,所以大家都叫她何三嫂,她家的男人在家里行三。

何三嫂为人很热情,喜欢串门子,嘴巴有些管不住,但是心善。

夜摇光听到温亭湛也在,就有些意外,按理说他不像是好奇心重的人。她自然不知道是温亭湛见她许久未归,担心她出事外出来寻,但是走了一圈她常去的山头都没有人,于是就来村尾看看,村尾李铁家的大姑娘和夜摇光感情极好,所以就撞上了这档子事。

夜摇光等人去的时候,村尾杜德家已经围满了人,偌大的院子都站不下,外面也聚集了十几个,里正杜厚林已经到了,连带着杜郎中还有族里几个比较德高望重的老人都在。

夜摇光挤不进去,也懒得挤,反而退到人群之外。

听到细微的哭声,才转过屋脚看到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娃浑身是泥的靠着墙,抱头低泣。虽然看不到脸,但是熟悉的身影,夜摇光还是认出来是杜德的长女杜鹃。

“别哭了,你爹不会让你娘有事。”见到了,终不能视而不见走开,夜摇光只好安慰一句。

第9章 屋后不能拍山脚【2】

记忆中杜德对妻子很疼爱,因为他的妻子曾经是隔壁村一枝花,而且这件事如果没有杜德从中周旋,这会儿只怕都开祠堂了,哪里会全部聚到这里来。

“瑶姐姐,你说真的么?”听到夜摇光的声音,杜鹃抬起头,一脸希冀的看着夜摇光。

杜鹃的相貌极好,虽然现在还没有长开,过几年绝对是一个小美人,而且夜摇光相面的角度来看,杜鹃也是一个有福的人。

村子里对她的称呼最多,长辈们都叫她摇光丫头,或者摇丫头,同辈同龄叫摇光,同辈小的叫瑶姐姐,这都是柳氏造成的现象。原本乡下男娃都是几郎几郎前面加一个姓氏的唤,女娃都是几丫几丫前面加一个姓氏的喊,可柳氏是大家族出身,男孩子都叫哥儿,女孩子都叫姐儿,比如温亭湛所有人都跟着柳氏喊湛哥儿,但是夜摇光不管是叫摇姐儿还是光姐儿都不好听,所以柳氏夫妇就给她取了小名摇摇,外面的人一般都喊摇光丫头,后来同辈这样喊自然有失礼貌,所以就多了摇光和瑶姐姐。

“真的。”夜摇光点头,然后目光就被屋后的水声吸引了。

杜德家建造在村尾的小河边,背后靠着山,但是从正面看过去,山水相接,大多数人可能会觉得有山有水是好地方,然而屋后拍山脚,在风水学上是一个大忌,所谓拍山脚就是山脚有水花拍打。

屋后有拍山脚,家中必有人不守妇道。

难怪杜鹃娘会犯了淫。

有了这一点,夜摇光就开始打量起杜德家的环境,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伸出手掌快速的罗列算了一番,便确定了推测,院子大门开在巽xun(东南)方,主屋位于乾(西北)方,厨房位于兑(正西)方。

就印证了那一句话,乾兑配成震巽卦,长男长女比遭殃。

乾、兑属金,震,巽属木;金木相克,而震又指长男,金入震宫必然要损害长子,住在这样的地方,家里人很容易伤筋动骨,若是放在现代那是肯定要出车祸。难怪杜德一家搬到这里不过一个月,一向身体健壮的杜德竟然砍个柴都能摔断腿,原来问题出现在这里。

这要不早点化解,只怕他们家的灾祸还会更多。

要破解还是一个大工程,要改变住宅的格局,她现在说这些也没有说服力,可是如果不破解,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家子遭祸害?

侧首看向杜鹃,发现小丫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刚刚看面相,小丫头日月角也就是父母官虽然略偏,意味着她家境不富裕,却没有缺陷,也就是没有幼失双亲的相,但这个房子如果再住下去,金入震宫伤的是长子,金入巽宫伤的就是长媳。两颗凶星如果再遇到凶星,等到会局的年月那就十足的大凶。

“摇摇,你怎么在这里?”夜摇光正在愁着这件事情要不要管,冷不丁的温亭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就见他已经站在身侧。

“我被何三嫂拉过来,里面人多就没有挤进去。”夜摇光解释着,看到院子外的人已经都走了,“大家都散了?事情怎么解决?”

“杜德叔一家都跪下来求里正了,杜鹃和杜毛两姐弟哭的那么伤心,杜鹃娘也诚心忏悔,里正和几位族老觉得可以给杜鹃娘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先记个过,若是杜鹃娘日后不好好为人,就两罪并罚。”温亭湛把事情的结果告诉夜摇光。

“族老和里正还有村民大多仁善。”夜摇光不由感叹了一句。

如果里正和族老们顽固一些,把村子的名誉看的大过人情,只怕杜鹃娘得侵猪笼,自然还有村民们,如果铁了心一起要维护村子的名声,里正也不能违逆了大多人的意思。

要知道杜鹃娘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也会影响整个杜家村未嫁的女儿,村里多少人有女儿待嫁,可念在杜鹃和杜毛姐弟幼小还是放过了杜鹃娘。

说完,觉得走在身边的温亭湛沉默了,而且修炼五行之气的夜摇光可以清楚的感觉得温亭湛周身的气场有些冷,转头看过去,果然见温亭湛脸色阴沉,秀气的眉毛夹得死紧。

转念一想就知道温亭湛是想到了柳氏,同样的事情,柳氏根本没有任何败坏柳家门风,却被逼到绝境最后横死,可杜家村的人这么多门户大多数都是愿意宽恕已经犯了错的杜鹃娘。

知道温亭湛又想到了糟心事,于是夜摇光拉着他快速的回到家中,直奔厨房:“我洗菜,你先烧火,我有事与你说。”

温亭湛沉默的坐到灶台后面。

夜摇光把晚上要做的食材整理好,开始做得时候,目光才越过灶台看向只有一个脑门冒出灶台的温亭湛,便开口道:“其实杜德叔家会出现这些事情,跟杜德叔家的风水有关,杜德叔家是一个大凶之宅。”

果然,这话就引起了温亭湛的注意,他抬起头看向夜摇光,夜摇光注意着锅里的菜,一边翻炒一边道:“今天我看到杜德叔家……”

等到两个菜都炒好,饭也焖得差不多,夜摇光才将事情说完,因为很详细的给温亭湛解释了原因。

“你说这件事情我是管还是不管?”饭菜端到饭堂之后,坐在桌子上温亭湛也没有开口,夜摇光就问了一句。

“既然你说杜鹃她没有幼失双亲的面相,那么杜德叔肯定能过躲过这一劫,你又何必把自己牵扯进去?”温亭湛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块鸡蛋到夜摇光的碗里,然后又把饭扒了一小半给她,“我吃不了这么多。”

夜摇光都没有注意温亭湛的举动,而是目光晶亮的看着温亭湛,点头道:“小脑袋瓜真聪明。”

她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什么时候她的智商开始下降了?

事情果然如温亭湛所言,没过几日杜德一家搬家了,搬回了原来的地方,原来是杜德的父亲说自从搬到这里来一家子都不顺,还是老屋住着顺畅,于是就这么搬了回去。

第10章 用五行之气抄佛经

杜德一家的事情并没有影响夜摇光,她现在最愁的如何赚钱。家里的银钱都是由夜摇光管着,她很清楚的知道他们家现在全部家当也就四百五十三文,省着点可以吃两个多月,这就是古代农村的消费水平。

除了玄学风水她几乎是什么都不会,以前原主还会绣些帕子和荷包拿到镇上去换些铜钱,不得不说柳氏培养原主,琴棋书画一样不落,厨艺女红样样不缺,都是手把手的教,原主在女红上的天赋是最好。她也拿起了原主领来的一些绣活儿,刚开始很生疏,几乎不像同一个人,慢慢的也顺了手,但是绣出来可比原主少了很多灵性,不那么鲜活,完全是照着原主的记忆刻下来,而且这个太费时间不止,还赚不了几个钱。

“湛哥儿,你这是在干吗?”今日是休沐日,温亭湛以前生活很规律,吃完饭都要消消食,然后才会去看书做事情,可这连着几天都搁了碗筷就跑到书房,晚上更是将一截蜡烛燃尽才休息,窗户上投射的是他伏案疾书的影子。

“我给镇上的书肆抄书。”温亭湛头也没有抬就对夜摇光道。

夜摇光凑过去,看着温亭湛的字,除了年纪小腕力不够以外,那字不但工整秀气,还看着有一种圆润如珠的秀美:“怎么用小篆?”

这几天她早已经恶补了想要知道的知识,原来是宋朝以后,突然横空出世了一位不世天才截了元世祖忽必烈的胡,建立了属于汉人的大元朝,那位元太祖似乎除了军事以外其他都不没有多做干涉,依然顺着历史的潮流在发展,不过在字体上元太祖虽然没有施行简体字,却因为他本人喜爱行书而影响了潮流,时下书籍刊印多为行书。

“书肆的要求,说是有人特意来定,这本书抄完可以得到一两银子。”现在还愿意习小篆的人很少,在庐陵县就更没有几个,学得好的家境都不错,也没有人愿意去接活,恰好被温亭湛遇上了。

一两银子不是一笔小数目,节俭的三口农户之家可以吃喝半年。

可是对于夜摇光而言,一两银子真的啥也不是,不过看到温亭湛抄书,夜摇光眼睛蓦然晶亮起来,拉着温亭湛道:“湛哥儿,我们明天去永安寺,我要抄佛经送到永安寺。”

抄佛经送到永安寺?温亭湛不明白夜摇光的打算,不过看着夜摇光目光如此鲜活灵动,仿若吸走了星辰一般夺目,温亭湛便道:“抄佛经不可马虎,娘以前留了一块松烟墨,还有一些纸张,我去给你寻来。”

“湛哥儿,你可真是太好了。”夜摇光十分高兴,有了好的笔墨纸就更值钱了,手臂一伸就将温亭湛揽过来,狠狠的在温亭湛脸上亲了一口。

温亭湛被吓的整个人都僵了,然后一张小脸涨红的可以滴血,迅速的去翻箱倒柜。看着温亭湛落荒而逃,夜摇光才反应过来今日不同往日,虽然在元太祖的影响下,元朝民风开放不逊唐朝,女子地位也大大的提高,宫中更是设有女官,昔日太祖还封了三位女侯爷,可如今已经是元朝两百多年,皇帝已经换了五个了,许多东西都是人走茶凉,女子的地位虽然还是比宋朝高出许多,却比不了元太祖在世的时候。

夜摇光方才的举动实属孟浪,不过温亭湛没有呵斥她,说明脑子没有读呆,这一点令夜摇光很满意,以后没事可以多调戏温亭湛,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温亭湛将东西给夜摇光拿来,然后就自动的离夜摇光远远的,但凡夜摇光一有动静,他立刻就要挪动身体,好似防着夜摇光狼心大发朝着他扑过来。发现这一点,夜摇光就时不时的故意动一动,看似活动筋骨,实际上就是逗弄温亭湛。

两人抄书抄了一个下午,温亭湛抄了十几页,中途夜摇光时不时拉着他活动,大大影响了温亭湛的效率,而夜摇光就更少,只抄了五页。

“你这是什么眼神?嫌弃我慢?”见温亭湛用那种欲言又止,有些不好开口,但是又觉得不开口憋得慌的眼神不停的飘过来,夜摇光挑眉问。

“不是嫌你慢,而是你心不诚,心不静。”温亭湛解释,继而担心道,“你这般抄出来的佛经少了灵性,永安寺里主持大师是得道高僧,他不会收你的佛经。”

“不收我的佛经?”夜摇光笑的很夸张的指着自己,“若是他不收我的佛经,那么他必然是浪得虚名有眼无珠之人。”

“不许胡说,源恩大师名誉我朝,永安寺更是诸多名门子弟路经庐陵必去之地。”温亭湛板起小脸道。

夜摇光撇撇嘴,也不和他争执。

“咦?”温亭湛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去帮夜摇光收拾,一看到她的字就惊呆了,然后满目欢喜,小心翼翼的捧起来,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仿若看到了绝世珍宝一般爱不释手,“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好看,这字好似被施了法一般,我看着就觉得神清气宁。”

“那是当然,这可是我用五行之气所书写,自然有凝神静气之能,不然我敢拿到永安寺去卖?”夜摇光眉飞色舞的说道。

“卖?”温亭湛原本以为夜摇光是要拿去祈福或者供奉,却没有想到竟然是拿去卖,虽然他也在抄书换钱,但是佛经的意义不同,这这这……简直是有辱斯文,亵渎神灵啊!可是对上夜摇光笑眯眯的眼睛,他愣是不敢说出来,否则后果会很严重,于是憋得满脸通红。

夜摇光笑意盈盈的从温亭湛手里抽回她抄写好的佛经:“你可知我修炼五行之气有多不容易,每一字都蕴含着气,谁若有那缘分的了去,日*日翻阅,保管百病不侵,邪灵不近。”

这倒不是夜摇光吹嘘,她之所以抄的这么慢,而是因为她现在修为还很低,虽然这里的五行之气充裕纯净,但也需要慢慢来凝聚,这一下午把她这些天凝聚的气都给消耗了大半。

第11章 美和尚

五行之气对应五脏,对五脏有滋养之效。这佛经上满满是她淬炼出来的五行之气,即便是不会修炼的人,日日翻阅,附着在上面的气息也会流入那人体内,自然是百病不侵。加之这是佛经,加注了五行之气,自然有一定的辟邪作用,除非是厉鬼和怨灵,否则一般的不干净东西绝对是进不了身。

“这是抄完了?”从头到尾的读了一遍,虽然不太懂经书,但是也能够觉得是完了。

“这是《观音心经》,本就只有二百六十七字,自然是抄完了。”她可是专门挑了一个短的,一是她现在体内五行之气匮乏,而是她急需银子!

“再给我看看。”见夜摇光要收起来,温亭湛忙制止。

夜摇光将他的手挥开:“这算什么,等我有了银子,把工具备好,找到了风水吉穴,我给你滋养一件法器,比这个好多了,这东西经不起看,看多了气就散了,到时候就得降价!”

听着前面的话温亭湛心里满是感动,后面的话简直让温亭湛想吐血,捧着一部佛经,张口闭口就是保持它的身价,古往今来恐怕也就是眼前这一人了。

“走,我们去做饭,饿死了。”

因为五行之气的大量消耗。夜摇光觉得她可以吃一头牛,事实上她也真的吃了不少,家里仅剩的食材,原本够吃三天全被夜摇光一股脑的做了,而且被她吃的精光。

“别愁眉苦脸,我们明天就会有钱。”见着自己吃了家里所有的余粮,温亭湛一直露出苦瓜脸,夜摇光忙道,“今晚也不许熬夜抄书,我已经把烛火都收起来了,家里没有灯油。”

闻言,温亭湛的脸就更苦了,瞥见夜摇光的脸上的笑容有甜化的趋势,温亭湛立刻收起苦瓜脸,相处了半个月,聪明的他已经摸透了夜摇光的脾气,越是笑的美好,越是让人难以消受。

“这天都还没有黑透,不读书不抄书,岂不是浪费光阴?”温亭湛试图来劝说夜摇光赏给他一截烛火。

“消消食,然后我教你一套拳法,身子骨得练起来。”夜摇光拉着温亭湛慢慢的往外走。

一听这话,温亭湛眼睛又亮了:“摇摇,我可不可以练那五行之气?”

一想到可以把字变得那么灵气,温亭湛心就砰砰砰直跳。

“可以。”夜摇光点了点头,“不过这种修炼之法需要悟性,能不能成你试试看,不成也不需要勉强,我会教你其他的功法。”

五行之气,起源于道家,据说是上古时期修仙之人所创,世间大部分人是没有修仙的潜质,这一方面夜摇光也不知道如何断定,那就让温亭湛试试也好。

如果她修炼大成,温亭湛也可以修炼,他们就可以弃了俗世,做一对神仙眷侣。不过对此夜摇光并没有抱希望,因为温亭湛的面相就是一个将有大作为的人,这样的人自有俗世的使命,丢不了抛不开。

也正如夜摇光所料,温亭湛很聪明,心法口诀他一遍就谨记于心,然而他根本无法引气入体,更别说五脏凝气。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这世间哪有十全十美,样样皆通之人?经不起失败的男儿不是真男儿,受不了失败的男儿不是好男儿。”看着垂头丧气的温亭湛,夜摇光便开解,“尽力而为不达者,可弃也;拘泥于此,何以成大事?”

一句话直击温亭湛的心房,他立刻打起精神:“我知道了。”

“恩。”夜摇光露出孺子可教的神情,“走吧,我们去永安寺。”

永安寺坐落于青兰山,青兰山与夜摇光他们所居之处的山脉相连,但是夜摇光要去永安寺却很远,因为深山里野兽极多,不可能翻过山峰,就只能绕道,坐了牛车到了青兰山脚,再爬上去,到永安寺已经过了正午,这只能在寺庙里借宿一宿,否则他们根本赶不回去。

永安寺是豫章郡最为出名的寺庙,往来香火旺盛,庙里晨钟暮鼓,最妙的是从山脚拾级而上,两边翠竹环绕,蔽天遮日,颇为壮观。

“这算命的竟然将摊子摆在这里,胆子可真不小。”寺庙外竟然看到了一个算命先生,古代可不比现代,一山不容二虎,寺庙之侧从来不允许相师算命师出现,这是两种文化的冲击,一般抽签卜卦都是在寺庙里,“就冲这一点,源恩和尚也是一个大度之人。”

“摇摇……”

“阿弥陀佛,老衲多谢小施主赞誉。”

温亭湛听到夜摇光对源恩的称呼,立刻想要纠正,在这永安寺若是被人听到她这样不敬源恩大师,他们两只怕要招祸上身。可是怕什么来什么,偏偏他还没有开口,源恩大师的声音就从他们背后响起。

温亭湛羞愧的脸都红了,而当事人夜摇光却是浑然不觉,反而大大咧咧的转过身对上源恩大师:“大师心怀宽广,我不过陈述事实。”

源恩大师并没有穿着主持袈裟,而是一身黄色僧袍,手里拿着一串佛珠,更让夜摇光想不到的是,源恩不但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而且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美和尚。夜摇光敢用她的节操发誓,这是她两辈子,和无数佛家弟子打过交道之后见到过最美的和尚,唇红齿白,五官精致,眉目温润,身材挺拔,整个人仿若渡着一层佛光,令人想亲近,却又害怕自己一身俗世之气玷污了他的圣洁,只能远远的仰望。

得道高僧,名不虚传。

“摇摇!”温亭湛觉得他的脸都被丢光了,夜摇光不仅先对源恩大师不敬被撞见,而后又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源恩大师,虽然源恩大师之貌声名远播,可是源恩大师活到现在,只怕也没有哪个女人敢这样冒犯他。

“长得美不就是让人看的么?”夜摇光正欣赏美男起劲儿呢,被温亭湛打断了很不爽,要知道她人生两大爱好,钱财与美男。

都说古代美男多,好不容易看到了一个竟然是和尚,不能调戏就算了,多看两眼也不让尽兴,还让不让她活啊!

第12章 将死之相

夜摇光的话令温亭湛恨不得立马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小施主所言是极,众生之相,皆泯然于众。美与丑世人所断,美者喜之,丑者弃之,皆是世人之权。”源恩依然温和的笑着。

“和尚,说人话。”夜摇光最不耐烦听这些之乎者也。

“摇摇!”温亭湛拔高声音呵斥一声,“不得对大师无礼。”

“你傻啊。”夜摇光白了温亭湛一眼,“和尚乃是得道高僧,一寺住持,若不是有求于我们,哪里需要费恁多口舌,只怕一早在这里等着我们送上门呢!”

“哈哈哈哈……”源恩温润的声音发出一阵清脆的笑,那笑声犹如梵钟轻轻的被敲响,能够去除浮躁,洗涤心灵,“小施主慧眼如炬,老衲昨日便知今日有贵客自西南而来,携一宝相赠于本寺,故而早早相迎。”

“和尚,你不要以为你可以用美色迷惑我,再来两句花言巧语就想将我耗费心神,日夜奋笔,废寝忘食,呕心沥血抄出来的佛经送给你。”夜摇光大言不惭的吹嘘着自己的劳苦功高,“我可不是和尚,我身在俗世,我最爱黄白之物。”

温亭湛悄悄的后退一步,将自己藏身于夜摇光的身后,太丢脸了!

“此物亦不是本寺所需,自有贵人欲得,不如老衲代为引荐?”源恩一点也不介意夜摇光的言辞,保持着他的温和不变。

“免了免了,那些个人我可惹不起,你记得给我保密,东西交给你。”她现在还不想被惦记,就将东西直接递给源恩,“和尚啊,我最近很穷,佛家常说,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所以记得帮我卖个好价钱。”

虽然能够让源恩这么上心的人一定是极贵之人,对温亭湛以后出仕会有很大的帮助,但是人与人只有站在了差不多的高度才能够讲究互助,现在她和温亭湛都没有这个高度,反正她相信源恩的人品,这个恩情先记下,等到以后揭开,需要的时候会得到更多的好处。

温亭湛有些听不下去的扯了扯夜摇光的衣袖。

夜摇光视若无睹。

“老衲定当竭力而为。”源恩接过夜摇光的佛经,然后吩咐身边一个看起来有四十几许的和尚道,“吾德,你带两位施主去禅房歇息,再备上素斋。”

“是,师叔祖。”吾德和尚竖起手一礼,然后对夜摇光二人言,“二位施主请随贫僧往这边行。”

“和尚,你很上道。”夜摇光已经饿扁了,一听有素斋不禁向源恩抛了一个媚眼,然后屁颠颠的拖着已经快石化的温亭湛跟着吾德走,一边走一边打量寺内的精致,不时评头论足一番,吾德也很有修养的为夜摇光做着介绍,突然夜摇光问道,“师傅法号吾德,不知你们寺院有没有悟净?”

“寺中并无悟净,但师兄法号吾净。”吾德和尚一板一眼的回答。

夜摇光觉得无趣,然后还是看着寺庙的环境,没一会儿就被带到一个院子,然后相对的两个房间分别给了夜摇光和温亭湛。

几乎是他们刚刚坐下,就有小沙弥端来了饭菜。夜摇光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开始动筷子。永安寺的素斋是出了名的好,厨子原本是一名御厨,不知道犯了什么错,先帝本来是要问斩,可却被当时进宫给先帝讲经的源恩救下,自此以后就成了永安寺的俗家弟子,在永安寺的厨房掌勺。

“真好吃。”不知是不是她太饿了,前世她是吃遍了国内外的素斋,却觉得这一次最美味,心里想着反正距离他们家来回也就一天路程,以后时不时的来蹭一蹭饭也是好的。

“摇摇,你今天……”

温亭湛见夜摇光吃完了,就打算说说今天的事情,可是夜摇光不给他这个机会,拉着他就往外面跑,“方才吾德不是说这里有一座莲花池,我们去看看。”

永安寺的莲花池很出名,一到莲花盛开的季节,总会引来无数文人骚客吟诗作画,还有许多大族贵女贵妇前来观赏。

莲花一般六月开放,花期持续到九月左右,现在已经是八月初,已经过了莲花最盛开的季节,可永安寺的莲花依然没有丝毫败象,听说永安寺的莲花一直要开到十月末。不过今日永安寺前来上香的人不少,但是入住的却不多,进了内院夜摇光几乎没有看到几个人,大户人家出门无论男女身边小厮丫鬟总是不少,夜摇光不得不猜测这是源恩为了那位贵人而拒绝了其他人的到来,以免发生了冲撞,反而给其他人招来祸端,这也就是永安寺的罪孽了。

到了莲花园,一进拱门,就看到左右两边道,女客都往右边,男客都自觉往左边,夜摇光就不免低头叮嘱温亭湛:“一个人当心点。”

对于温亭湛,夜摇光还是很放心,虽然只有九岁,但是处处都是一个小大人,见温亭湛点头之后,夜摇光就和她分开,各自去了两边。

衣香鬓影,环肥燕瘦,风乍起,衣袂飘飘。

这样鲜活的仕女图,怎一个美字了得,夜摇光都差点忘了欣赏莲花。

好不容易把视线投到盛开的莲花上,突然感觉到一股气朝着她直奔而来,夜摇光本能的错开一步让开,眼角余光就见朝着她撞过来的女子似乎察觉到她的躲让而脚步一顿,然后脚一扭,就朝着她扑过来。

合着这是故意要赖上她了?这女子衣着讲究,原主在柳氏的教导下认识了不少布料,这女子身上的衣衫可是几十两银子一匹的杭绸,怎么看也不像是碰瓷的人,而且碰瓷也不需要找她一个粗布麻衣的小丫头。原本打算让开的夜摇光,在抬眼看瞥见女子额头的时候顿住了。

因为她看到了这个女子脸上已经有了死气,将命不久矣。

就她这么一愣神之际,那姑娘就将她扑到了,然后在她龇牙咧嘴感觉到后背撞疼时,那女子就将一样东西迅速的塞到她的背后,而后用极其哀求的目光看了她一眼。

第13章 狂妄的温亭湛

“八姑娘,怎么摔倒了,有没有伤着,快让嬷嬷看一看。”这时候一个老妇人冲了过来,她的身后两个丫鬟也同时跑过来,将女子搀扶起来,两人脸色都是惶恐之极。

“嬷嬷,我没有事,刚刚看这边花开得很娇艳,就跑了过来,不小心还撞了这位妹妹,林杏,林桃还不去将这位妹妹扶起来。”那女子忙吩咐搀扶她的丫鬟。

两个丫鬟作势要来搀扶,夜摇光抬手制止:“不必,我自己站起来。”

夜摇光一手伸到后面,将东西藏入袖中,一手才慢慢撑着地面站起来。那女子见到地下没有东西,松了一口气,向夜摇光投去感激的目光,上前抓了她的手:“这位妹妹,实在对不住,我一时贪花,没有看到你,我是庐陵孟家的八姑娘,日后你若有什么需要我相帮,可来寻我。”

好一个聪明的女人,就这么正大光明的给她一个为她传递消息,联络上她的理由,而且拉着她的手,借着帕子的遮挡递了一个十两重的元宝给了她。

“我记下了。”夜摇光收下了元宝,对着女子俏皮的眨了眨眼,“姐姐可否告诉我你生于哪一年?”

大家都没有想到夜摇光会问出这个问题,因为有事相求,孟八姑娘也没有隐瞒:“我生于癸未年。”

癸未年,属羊,今年十五,虚岁十六,是杨柳木命或者水羊命。待嫁芳龄,为何会有横死之相?

“姐姐若是相信,三日之内绝不可往正东方行。”夜摇光留下这么一句话,就转身走了。

这女人心善,品行也不错,她就当日行一善提点一句,能不能躲得过就看她的命了。

用神数解释风水,八原本在十二属相就属羊,这姑娘在家也是排行第八,恰好是癸未年出生,在方位上属南西,正东方就是死地。

赏花的兴致也没有了,敢称庐陵孟家的,就只有开国以来出现过十一位进士,如今庐陵县令本家,祖上曾有三位官拜三品以上的孟家,现任家主正好是户部侍郎孟泰格。这样的人家,一看又不像是旁支寄人篱下或者失宠的姑娘,为何会求上她一个素未平生的半大孩子?

难道是因为她长得太美?所以花见花开,人见人爱?

好吧,她不得不承认是因为她穷,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她接了钱财,自然要办事情,不然姑娘都点出了她是孟家小姐,要找到她弄死她是很容易的,古人就是不简单,一个十六岁的姑娘,话里藏话,于慌乱之中还能这样面面俱到。

出了莲花园,夜摇光寻了一个无人的小亭子,从袖子里取出信封,早在拿到手中她就知道是一封信,这封信上门只有收信人的名字,没有任何落款,字一看就和那位姑娘不匹配,不是用左手写的,就是让心腹代写,信封也是极为普通,随处可见,好谨慎的姑娘。收信人从名字可以看出是一个男子,夜摇光走出小亭子,寻了一个小沙弥形容了一下温亭湛的模样,让他帮忙将温亭湛叫出来。

既然孟八姑娘这么费力的做了这件事,这个收件人肯定就在男院。

在等待的过程中,夜摇光忍不住财迷的将收下的元宝拿出来看看,终于有银子了,一会儿可以去买些好东西补一补,家里唯一的荤腥就只有鸡蛋,除了补元气那一日吃了一只鸡,大半个月她就只有鸡蛋填补,都快疯了!

然后一看手里黄灿灿的一锭元宝,夜摇光眼睛都直了:“我的乖乖,这孟八小姐这么有钱,肯定是嫡出且颇得宠爱的姑娘。”

一锭十两金子是百两银子,十两银子相当于三千块,那么这里就是三万块!大户人家的子女例银都是有定制,如果不是在家里极有地位,怎么也不可能随手就拿出一个金锭子!

两手摸着金锭子搓了搓,夜摇光笑的如同怀抱大米的小老鼠。

感觉到有人靠近,夜摇光忙垂下手,衣袖就将金子挡住,装过身竟然是她请帮忙的小沙弥:“施主,温小施主已经被住持方丈带到禅院去了,小僧这就带女施主过去。”

“怎么会被带到住持禅院?”夜摇光敏锐的觉得不对。

小沙弥如实相告:“温小施主在院子里做了一首诗,与其他赋诗之人有了些许龃龉,主持方丈恰好也在,便将温小施主带走,以防小施主受伤。”

哟嗬,她才离开多大一会儿,小家伙就搞出这么大的事儿来,方才还说放心他呢:“小师傅可知他做了什么诗?”

“温小施主的诗是这样的:‘菡萏出水浴,亭亭复丽立;秋花犹自灿,凡俗岂可比?’。”

夜摇光听着倒吸一口凉气,好狂妄的口气!

虽然她不喜欢听之乎者也,但是不代表她语文不过关,没读过书如果考试的话,她或许就这一门可以拿高分,这诗虽然稚嫩,却狷狂,不得罪人才怪呢。

诗的大意是,莲花初生时亭亭玉立,是出水芙蓉,待它长大就更加脱俗清丽无双,菊花虽然开得灿烂却孤芳自赏,和莲花比起来那就是俗物!

古人最喜欢的是诗中隐意,这诗想不让人以为温亭湛那小子在以莲花自喻,以菊花射影其他人都难,这不得罪人,谁得罪人?

不过温亭湛才虚岁九岁,就能够做出这样的诗,实在是有点妖孽。

“你倒是真能闯祸!”夜摇光一看到温亭湛就没好气的说道,这小子太狂妄了,有才气可以,但是不能夜郎自大,目下无尘。

“我错了。”温亭湛的态度很良好,在这一方面温亭湛一直很固执,也很恃才傲物,这么快就认错,让夜摇光准备了一大堆数落的话卡在喉咙,然后看向站在门口含笑的源恩,满头黑线。

这不应该是她的活儿吗?

“和尚,我的东西卖出去了没有?”不爽的夜摇光便开始找茬。

“不负所托。”源恩面带笑容。

夜摇光突然觉得牙酸,觉得着笑容真刺眼:“银子呢?”

“吾净。”源恩喊了一声,他身后的屋里走出一个和尚,捧着一个小宝箱,朝着夜摇光走来。

夜摇光顿时两眼放光的看着不断朝着她靠近的小宝箱。

第14章 对小神童施教

小宝箱沉沉的落入夜摇光的手中,夜摇光顿时就精神了,因为她已经闻到元宝令人神清气爽的味道。

完全不介意还有三个人在场,夜摇光心急火燎的将小宝箱给打开,然后就是令她迷炫的金光闪闪刺激着她的眼睛,一共两排,一排五个,圆圆的,闪闪的金元宝,夜摇光就差哈喇子流出来。

“这真是世间最美的东西。”夜摇光满脸痴迷,仿若见到了梦中情人一样目不转睛,陶醉不已。

温亭湛扶额低头,并且往后退了几步,以此来证明他们不认识。

夜摇光挨个摸了一遍,才恋恋不舍的将盒子盖上,然后笑的贼咪咪的望着源恩:“和尚,再帮个忙呗。”

“施主请讲。”源恩态度不变的温和。

“找个人帮我送封信。”夜摇光将孟八姑娘给的信拿出来,递给源恩。

经过温亭湛的事情一打岔,只怕这位收信人已经不在莲花园了,错过了这一个机会,她一个已经十二岁的女孩子去寻一个成年的男子,这个时代还是不好,不如让源恩帮个忙,而且寺院内有和尚去寻某一个人,就算被看到了,也不会引起谁怀疑。估计孟八姑娘原本也是这个打算,只不过身边一直有婆子和丫鬟,什么事都轮不到她一个大小姐直接和僧人单独相处,才会找上她。

源恩只是看了一眼,就点了点头,吾净便接过来,然后立刻带着信出去了:“看来施主今日机缘颇丰。”

“托你的福啦。”夜摇光对源恩挤了挤眉,“和尚,我们打个商量。”

源恩看着夜摇光但笑不语,仿若已经知晓了夜摇光的意思。

夜摇光也不以为意,兀自说道:“反正许多事情你身为佛家弟子也不方便,不如就介绍给我,我保证办的妥妥当当,漂漂亮亮,给你们永安寺广添信徒和功德,如何?”

“如此说来,施主是希望老衲成为中间人?”源恩依然保持微笑。

“那啥,中间人也不白做,我给你抽一成费用。”夜摇光露出一脸我很大方,快答应的模样。

源恩不说话,只是那一双仿若能洞悉万物如古井无波却又古怪的感觉到带着笑意的眼睛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摸了摸鼻子,然后道:“和尚,出家人,不应为黄白之物所累。”

“施主,出家人也要食五谷杂粮,永安寺上千名僧人也要过活。”源恩说出这样的话,也一点不损形象,反而他那独特的声音,传入人的耳里有一种特别的蛊惑,会让人觉得这是理所当然。

“好吧,和尚,看你长得这么养眼的份儿上,但凡你给我介绍的人,我给永安寺两成分红。”夜摇光一脸肉疼的盯着源恩,那仿若割了她的肉一样凶恶的模样,大有源恩再狮子大开口,那就散伙的架势。

“阿弥陀佛,老衲代全寺僧人多谢施主慷慨相赠。”源恩很识时务的接纳这个条件。

真是个雁过拔毛的臭和尚,张嘴嘴就要剥了她两层皮。要不是她人小没有说服力和威信,哪里用得着这么憋屈,想她上辈子多风光,寻她的人那是从国内排到国外,接不接还的看她心情,现在倒好,得倒贴钱求人给她找活计,嘤嘤嘤……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家住杜家村,姓夜,去村里一问便知。”夜摇光恨恨的说了句,就转身欲走,她怕再留下她想修理这和尚!

“施主请留步,明日过了午时再走,自有人送施主回家。”源恩高深莫测的说道

夜摇光立刻星星眼了,这意味着明天中午就有人送上门来了?心情大好:“和尚,我有没有说过你真的很可爱。”

源恩笑着不接话。

夜摇光乐滋滋的带着温亭湛,抱着她的金元宝走了。

因为终于有了钱,十一锭十两金元宝,也就是一千一百两白银,相当于现代三十三万人民币,虽然比起前世来,不过是一个零头,可夜摇光还是高兴,一高兴食欲就好,晚上让小沙弥给她送了两次饭,在她准备叫第三次的时候,看不下去的温亭湛制止了,将自己的一半分给她。每个人都是四碟素菜,一饭碗,温亭湛实在是吃不完。

夜摇光吃饱喝足,又抱着她的金元宝乐呵了一阵,看着温亭湛老是将眉头夹得死紧的看着她,她便问道:“你觉得我不对?”

温亭湛没有说话,就是看着夜摇光。

“你喜欢书,我喜欢金子。一个道理,你觉得书能够让人明智,所以高雅对吗?那我问你,没有钱如何来书?”夜摇光决定要好好教育一下这个小豆丁,否则以后每次赚钱了,都得看他的棺材脸。

温亭湛想了想沉默。

“你们觉得商人低下,可你想想若是没有他们,一国的经济如何运转?”夜摇光继续道,“其实任何行业,只要凭自己的本事,不行奸恶之举,不纳不义之财,那就值得尊重,是人家有而我们没有的本事,人要靠手艺存活,你现在读书,日后入仕,你的学问就是你的本事,也是自己的手艺,你觉得你若为官,朝廷不发俸禄给你,你要如何为官?你也读了这么多书,我问你光靠朝廷那一点微薄的俸禄你能够做出什么成就?你可以不贪不污,却不能不开源。若是日后我要借着你的官名赚钱,能保证不为不仁不义之事,你可能够接受?”

温亭湛现在年纪尚小,从他的诗可以看出他高洁的有点过了,若是不及早掰正,以后早晚会出事情。

“你现在不必回答我,我的话你放在心里,慢慢的去解答。”夜摇光也不指望一下子就把他给敲醒,毕竟时代局限于此,而且这些她也不擅长,她以后一定要给温亭湛寻一个不拘泥于世俗的先生,“去院子里,我教你一套拳法,这套拳法最适合睡前炼。”

让温亭湛练了半个时辰的拳法,夜摇光二人才各自洗漱歇息,夜摇光想着明日的事情有些期待,不知道是个什么顾客。

第15章 八字不合

第二日,夜摇光天还没有亮就起了床,爬上后山,一路上和不少早起的僧人擦身而过,寻了一个极佳的位置,盘膝而坐,开始吸纳五行之气。

永安寺的地理位置非常的好,五行之气更是纯净浓郁,尤其是朝霞还未出现,月光还未完全褪去,日月交替之际,更是珍贵无比。一股股五行之气纳入体内,让她身体越来越充实,灵台也越来越清明。

这一坐就是一个时辰,夜摇光睁开眼睛,竟然发现视线能够看得更远更清晰,从这里看出去,正对着五十米以外的习武院子,夜摇光能够清晰的看清每一个人的脸,动了动耳朵,竟然能够清晰的听到三十米范围所以细微的声音,这是清了六识,夜摇光高兴的试试了嗅觉。一口气吸进来,险些呕吐,一大股酸臭味!

“妈呀,这是什么味儿?”

然后低头一看,竟然是从她的身上传来,手臂上满是黏黏的褐色污渍,好在她穿的是自己赶制出来的练功服,否则她今天穿什么出去见人?不过能够排除一层稀薄的污渍,证明她的修为大涨,夜摇光欢欢喜喜的回到院子,让已经开始看书的温亭湛给她要水。

洗完澡,觉得身体轻盈不少。这只不过是排出了毛孔里面最浅的一层污渍,人食五谷杂粮,蔬菜肉类都会在身体里沉淀毒素,更别说生病喝药,修炼五行之气就可以排出毒素,从毛孔污渍到皮肤组织污渍再到内脏的污渍再到筋脉里面的污渍最后是骨髓内的污渍,全部排完也就能够塑造金身凝结金丹,上辈子她就是刚刚凝结金丹然后就挂了。

上辈子第一次排毒是六个月,现在竟然短短的一个月不到,当然这里有赖于永安寺的相助,若是杜家村怎么也要三个月,不过也大大的缩短了时间,夜摇光很知足。

夜摇光吃了东西,正打算撇下要读书的温亭湛去转转,就有小沙弥来寻她:“女施主,外面有位自称孟家八姑娘的施主要见女施主。”

“孟八姑娘?”夜摇光有些好奇孟八姑娘寻她的原因,“烦小师父将人请进来。”

小沙弥便应声走了,很快孟八姑娘就带着林杏林桃两个丫鬟进了来。这一次孟八姑娘没有覆面纱,夜摇光清楚的看到了她的容貌。

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盈盈不堪一握。她上身系着翠绿绣着缠枝桃花短襦,下着一跳飘逸桃粉色长裙,杏色透着彩光的半臂,手挽一条浅粉色的披帛,青丝梳着简单的双环垂髻,簪了两朵红玉点蕊的绢花,飘垂着几根手指细垂至胸前的粉色丝带,整个人都艳若桃花,清醒自然,令人顿生好感。若是她的面色没有那么苍白,眼睛再多一点神采,那就更加动人了。

这个时代的装束在唐朝的风俗上有了改动,但是大多沿袭唐朝,起源于元太祖喜欢女子着唐装水袖飞纱。

夜摇光挑了挑眉,并没有起身相迎,而是指着案几对面的座位对孟八姑娘道:“请坐。”

待到孟八姑娘坐下,她亲自挽袖提起茶壶为孟八姑娘斟了一杯茶,将茶奉给孟八姑娘,夜摇光开口道:“恭贺姑娘渡过大劫。”

孟八姑娘捧着茶杯的手一抖,茶水都荡了出来,身旁的丫鬟林杏忙拿出手绢替孟八姑娘擦拭,林桃有条不紊的收拾着案几。

等到一切收拾妥当,孟八姑娘才抬眼看着犹自不动声色饮茶的夜摇光:“夜姑娘,你到底是如何知晓?”

“知晓什么?”夜摇光放下茶杯,“知晓你为何会有灾祸,还是知晓有人替你挡了灾?”

孟八姑娘面色越发的灰白。

夜摇光便道:“八姑娘,我自幼研习《易经》,《推背图》,《玉匣记》,《葬经》。”

孟八姑娘生在书香传世之家,自然知晓这些什么书,不由瞪大眼睛看着夜摇光,因为夜摇光的年纪实在是太小!

“昨日姑娘故意撞到我,我便看到姑娘印堂黑气蔓延至发际,那是命不久矣的大凶之兆,若非被姑娘面相所惊,姑娘如何能够撞到我。”

回想到昨日,她还没有靠近,夜摇光就让开,很明显是早有察觉,而后她反应过来准备扑过去,夜摇光也的确是在看到她时一惊,才让她扑倒,最后夜摇光问了她的年纪,叮嘱她不要往正东方,当时她就十分的震惊,因为她交给夜摇光的那一封信里自己提出来的相约之地,就在正东方,心里惊疑不定,最后她派了一个二等丫鬟代替她去,这个丫鬟是别人安插在她的院子,她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昨夜深夜便传来消息,她派去的人竟然半路被劫,惨遭凌辱而死。

她当时就吓得魂不守舍,若非有夜摇光的提醒,那么……

昨夜连夜她就派人去打听夜摇光,知道她住在这里,这里是永安寺招待极贵之客的地方,夜摇光看起来并不像是贵人,又听说了温亭湛的事情,源恩大师竟然会亲自出面以庇护的姿态带走温亭湛,孟八姑娘笃定夜摇光必然是深的源恩大师的赏识,昨日就已经有了猜测,如今只不过证实了而已。

“小女可否请夜……大师……”

“唤我夜姑娘即可,大师听着别扭。”

“不知夜姑娘可否为我合一个八字?”孟八姑娘从善如流道。

“有钱好说话。”夜摇光再度星星眼。

夜摇光这样的模样不但没有让孟八姑娘心生反感,反而心情松快些许,将两个纸卷递给夜摇光。

夜摇光结接过展开,其中一个自然是癸未年出生的孟八姑娘的生辰八字,而另一个生于壬子年,明显是一个过了弱冠的男子,夜摇光只看了一眼,就叹气的将纸卷递给孟八姑娘。

对上孟八姑娘紧张的小脸:“姑娘,忘情弃爱吧,只当是为他好。”

一句话,让孟八姑娘泪如雨下。

夜摇光无奈地说道:“阴阳之气融合,十二地支产生了六合,六合之后又有六害,六害第一个便是子未相害,你不但是癸未年出生,连出生的时辰也是未时,而他恰好与你相对,不仅是壬子年出生,出生时辰也是子时。未属旺土,子属旺水,原本未就克水,两旺相加持,就必有一害,你仔细想想你们相处时,是不是总不太平,总有一人遭难?且他比你多。”

第16章 再接一单

夜摇光这样一提醒,孟八姑娘不由回想自打相识以来,他们之间总是坎坷不断,而每一次他都受她牵连,越想越心痛,最后竟然伏案大哭。

夜摇光就这么无可奈何的看着,这样的场景前世她经历无数,早已经麻木。冷淡的看着两个丫鬟安抚着孟八姑娘,不知不觉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也许是哭累了,孟八姑娘终于止住了哭声,只不过双眼早已红肿不堪。

“夜姑娘,便没有化解之法?”孟八姑娘哽咽着,声音沙哑脆弱。

“除非逆天改命。”夜摇光如实道,“万事都有破解之法,端只看付不付得了代价,八姑娘知书明理,应当知道没有任何人会去逆天而为,因为代价太过惨痛。”顿了顿,夜摇光免不了安抚一句,“八姑娘,这世间从未有人能够事事顺心如意,你是通透之人,你拥有这世间许多女子渴望的一切,嫡出,父母全,家中地位超然,有哥哥在上相护,有弟弟在下相让,打一出生便占全了富与贵。人,要知足方能常乐。你的人生不仅仅为一人而活,疼爱你的长辈,喜爱你的手足。你若强行与这个八字的主人在一起,必然与父母离心,与手足断情,难道这个男人真的值得你放弃伴随你十几年的至亲?”

夜摇光的话一字字敲入孟八姑娘的心坎,沉沉的压得她原本剧痛的心格外的重,她不由茫然的认真去想,换来这样一个结局真的值得吗?

耸了耸肩,夜摇光站起身,也不去打扰孟八姑娘,离开了自己的房间,接着实施计划去游玩观光,至于钱,孟八姑娘那么聪明一个人,不会赖账!。

果然,不出夜摇光所料,等她逛了一圈之后,回到屋子里,孟八姑娘已经不见了,而林桃候在那里,手里捧着一个四四方方的雕花匣子,见到夜摇光就上前,对夜摇光墩身一礼,将匣子递给夜摇光:“夜姑娘,这是奴婢家姑娘让奴婢转交给您,姑娘多谢您指点迷津。”

夜摇光很不客气的接过,然后点头致意,林桃便走了。

抱着匣子,夜摇光开开心心的去了温亭湛的屋子,屋子里已经摆好午膳,竟然是三人份,一看就是温亭湛特意为她多要了一份。

将匣子放在桌子上,坐下来拿起筷子,就开始用餐。

“摇摇,我方才问了源恩大师,大师说泄露天机太多的人,容易遭到天谴,你……”难得的小正太在饭桌上开了口,然后满脸忧虑的看着夜摇光。

“放心吧,我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再加上我有修炼,日后我们多行善,就可以累积功德,自然也就是什么也不怕。”夜摇光一边吃着,一边不讲究的说话,“还有啊,你好好的为官,等到你的命越贵重,对我庇护也越大。”

“真的吗?”温亭湛目光奇亮无比,最近深受夜摇光的打击,觉得自己已经快成为一无是处的人了,没有想到原来他也是可以为她而出力。

“当然是真的。”夜摇光肯定的说道,“我救再多的人,也是一人一人,一家一户,最多一族,而你若为官,造福一方,那功德可非比寻常。”

还有一句话,夜摇光没有说。若是温亭湛能够权倾天下,造福天下苍生,那就更是功德无量。她在他的功德光环下,就算偶尔行一次逆天之事,也是可以躲过劫难。

然而就前面一句话,已经将温亭湛的雄心壮志更深的激发,他不再开口说话,而是清亮的目光越发坚定,然后姿态优雅的开始用饭。

饭后,夜摇光等着孟家派人来送她回家。因为她以为源恩口中的人就是孟八姑娘,然而没有等一刻钟,就有一个小沙弥引着一个打扮富贵的中年妇人走来,妇人的身旁只有一个年月五十左右,但是看起来很精神的嬷嬷。

“夜施主,这是主持方丈让小僧带来的客人。”小沙弥对夜摇光道。

“小师父,这就是大师说能够为我家小姐治病的人?”还不等夜摇光开口,老嬷嬷就开口,语气颇为惊愕。

“正是。”小沙弥回道。

“可,可这么一个小姑娘……”

“乳-娘。”老嬷嬷的话被中年贵妇打断,然后对着夜摇光和气的笑道,“姑娘既然是源恩大师的小友,必然有过人之处,外子姓杨,夜姑娘可称我一声杨大太太。”

“杨大太太。”夜摇光从善如流,“里面请。”

将杨大太太主仆二人引进屋子,然后落座,斟茶之后,才开口问道:“不知杨大太太遇到什么怪事,请详说。”

“姑娘怎么知我是遇到怪事?”杨大太太并没有开口说,而是问道。

夜摇光唇角微勾:“因为我只会解怪事。”

杨大太太听了,便点点头然后道:“我有一女,一直平安长至六岁,可自从过了六岁生辰,便时常被病魔缠身,大夫请了无数,可却总是断不了根,每一个大夫都说小女不是大病,可就是屡治不好,眼见着小女日渐消瘦,着实是揪心不已,便来寺中祈福,巧遇源恩大师,得大师指点寻姑娘化解。”

“不知太太家的姑娘生于哪一年哪一月?”夜摇光便问道,被病魔缠身,一般都是八字犯了冲。

“小女生于壬辰年己卯月。”杨大太太回答。

“先问太太,姑娘身边在未病之前可有添置人手?”夜摇光又问。

“并无,几个伺候的丫鬟婆子是在前年就添置,现在还是那几人。”杨大太太回答。

那就不是人克,夜摇光点了点头,壬辰年属龙,二月生,五行属长流水命;壬辰,自库之水也,忌金来决破,在方位上属于东南方,这个方为绝对不容有失,否则就极容易病魔缠身。

“太太,你家姑娘卧房东南方向是否在六岁生辰之后,搁置了金器?”夜摇光大致有了结论,便含笑问道,那眼神万分的笃定。

这话一出,杨大太太和老嬷嬷都是瞪大了眼睛,杨大太太便有些失神的点头:“小女六岁生辰,她舅父给她寻来了一串金铃铛,她日夜挂在床角,正是东南方,小女竟是因此而百病缠身?这是为何?”

夜摇光也不隐瞒,将话复述了一遍给杨大太太。

第17章 杨府做客

杨大太太听了惊骇不已,便忙道:“姑娘,是不是将那一串金铃铛拿走,小女就能不药而愈?”

“拿走金铃铛,再寻大夫就能够治愈。杨姑娘体内的病气还是须得大夫医治。”夜摇光解释道。

“能否劳烦姑娘去一趟家中,看看小女屋中是否还有不妥之处。”杨大太太还是不放心,殷切相邀,而后又补上一句话,“姑娘放心,绝不会少了姑娘的酬劳。”

“已离家两日,我已决定今日归家。”夜摇光便道,她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杨家小姐被冲撞了一年都没有夭折,说明没有其他的事情。

“夜姑娘家住何方?”杨大太太有些急的问。

“杜家村。”夜摇光回答,蓦然想起了源恩的话,然后看着杨大太太,“不会与杨府顺路吧?”

恰巧杨大太太激动道:“正是与府中顺路,这就是缘分,我保证一定将姑娘平安送到家中,恳请姑娘过府一趟。”

还真是缘分了,夜摇光也没有拒绝的意思,总比她坐牛车舒服,虽然现在有了金子,但是总不能拿着一锭金子去租马车吧?

于是就喊了温亭湛,然后亲自去和源恩告辞,最后就带着温亭湛坐着杨家的马车往回走,温亭湛单独坐着杨家在山脚下特意租来的马车,而夜摇光就和杨大太太一起,享受着一点也不颠簸的待遇。

太阳要下山的时候夜摇光他们来到了位于庐陵县下太和镇杨家,杨大太太回家,管家亲自来迎:“太太,饭菜已备好。”

杨府三进三出的大院子,雕楼画栋,建筑特色竟然蕴含江南诗情,格外的秀丽与精致,府中奴仆成群,一看就是豪富之家。

杨大太太很会做人,并没有急着拉着夜摇光去看女儿的屋子,而是让人服侍着净了手,亲自陪着他们用了餐,杨家主人并不在,杨家是商户之家,没有太苛刻的规矩,杨大太太唤了双儿一女出来相陪,同桌而食,却没有想到杨家的小儿子杨子君,竟然和温亭湛是同窗。并且,两人似乎还有些交情,有了这一层关系,大家的气氛就更加融合了。

饭后,休息了一盏茶的功夫,夜摇光就在杨大太太和长女杨夕荷的陪伴下,去了小女儿杨夕蓉的院子里。这一来还真有些小问题,比如杨夕蓉的院子里放着许多花草,有些放在正西方和西北方,这两个方向也是会给杨夕蓉带来病气,少不得又指点了一番。

等到看了一遍之后,夜摇光很尽责的对他们说了杨夕蓉院子里的忌讳,然后夜都已经深了,于是杨大太太又挽留他们留宿,夜摇光想着明天去钱庄兑换银钱,顺便大采购一番,也就答应了。

洗漱完毕之后,夜摇光将孟八姑娘给她的匣子打开,却见上面是一个绣工复杂精致的荷包,荷包轻飘飘的,不用说也知道肯定是银票。而荷包下面的东西才让夜摇光眼前一亮,是一套玉簪,一共有三支,每一只上方都是喇叭花的形状,上面用金绘了梅兰竹,却偏偏少了菊。

夜摇光伸手敲了敲桌面,没有道理送人会不送全套,略一想就明白了,孟八姑娘去打听了她,肯定知道了温亭湛发生的事情,温亭湛那样直白的说菊是俗物,估计孟八姑娘会怕她觉得被贬低,才没有将菊送来。

“败家子,没事胡乱做什么诗!”夜摇光不由咬牙切齿,这可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啊,这种玉在现代贵的吓死人,而且还不是想买就能够买到,就他一首诗,就害她少了一只玉簪!

最主要的这种好玉,养成的法器才更好!

心情抑郁的夜摇光愤懑的打开荷包,从里面抽出三张两百两面额的银票脸才多云转晴。

抱着银票就倒在柔软的床榻上,美滋滋的想到,她现在有了一千七百两白银,也就是人民币五十一万。

抱着银票美美的睡了一晚,夜摇光依然天微亮起床,然后打坐吸纳五行之气,却发现杨家属金的气特别厚重,不愧是有钱人之家,不知道家里藏了多少金子。

练完功,就出面去找温亭湛,温亭湛和杨子君住在了一起,还没有踏入院子,就见温亭湛已经在院子里练拳了,心里对此格外的满意,而杨子君穿戴整齐抱着门口的一根柱子,面向温亭湛打着盹。

等到温亭湛打完一套拳,夜摇光才现身:“快去洗漱,然后我们去购置些东西,就回家。”

温亭湛洗漱好之后,连带着杨子君三人在下人的陪同之下去了正堂用膳,杨家家风和乐,没有庶出子女,杨家主除了两个通房以外,也没有妾室,故而用餐除非是身子不适,都是在主院正堂。

用完膳,说了打算,杨大太太提议让夜摇光列个单子,她让人去采购,夜摇光拒绝了,她很想好好看看古代商业街道是什么模样。原主虽然有记忆,但是比较模糊。杨大太太也不勉强,派了得力的管事跟着,杨子君也跟着一路。

先问了钱庄,恰好杨家就有钱庄在镇上,夜摇光也不用白不用,其他地方金兑银少不得要扣一些,去杨家的钱庄绝对不用担心,将所有的金子换成了银票,面额不等,又兑散了一些碎银子。夜摇光就迫不及待去采购了,当先的自然是米粮。

这里的粮食因为今年年景不好有些偏高,大米是二两银子一石,一石这里等于八十八公斤,最好的竟然还有五两银子一石,那种米夜摇光看了看的确很好,她正在发育阶段,而温亭湛长个子的时候,吃的自然要最好的,于是就买了十石,家里的粮仓大不怕装不下,而且有杨家送货上门,更方便。然后是油盐酱醋茶等调料每一样都是大量挑拣最好的购买,还买了些好的布匹,她也想买现成的,但是总觉得不太合身,量身定做又得等几日来取,绣坊说可以送货上门,夜摇光也一人做了四身先穿着,还是准备自己动动手,已经有了的技能,是上天赐予的财富,总不能荒废。

再去买了笔墨纸砚,最后都堆满了,才打发杨家管事先送回杨家。而后去逛街,买她自己真正需要的东西。

第18章 罗盘法器

这里虽然没有现代的风水街,可以买到所有想买的工具。但是因为风水在古代就是宋朝最为盛行,而元太祖之所以能够得到天下,有不少的功劳在于他身边的那一位玄学大师,开国后就被封为国师,享超一品待遇,但不世袭。国师府沿袭了三代,四十年前已经被先帝废除。

但是依然没有降低元朝风水师的地位,由于宋朝和元朝两朝的带动,也有专门买卖风水工具的店铺,夜摇光在杨子君的带领下很快就来到太和镇唯一一家风水铺子。

在柜台后面拨弄算盘的掌柜抬眼看了看进来的是三个半大的孩子,而且其中两个穿着寒酸,也就抬了抬眼说了一句话:“随便看看,有什么需要,喊老头子一声便是。”

态度虽然不热情,但是对于几个被误以为好奇而进店观看的孩子也算是客气。

这个店铺里面罗盘有六个,样式和质地都不同,夜摇光扫了一遍都不是她喜欢的,现在的罗盘大多是三合盘和三元盘,她要综合盘。

三合盘主要由三层二四十个方向组成,三元盘主要是有易卦六十四卦圈层,只有一层二十四个方向,而综合盘就是结合两种的优点,更加精细,内容庞杂,不是非常精通玄学的看都会看晕。

于是就对铺子里的掌柜问道:“掌柜的,你这里的罗盘就只有这六个,有没有更好一点?”

“好的罗盘是有两个,不过姑娘你确定你要?”掌柜的有些好奇的看着夜摇光,这么小不应该是懂得这些东西的人才是,可又不像富贵人的孩子一时兴起买回去玩。

“掌柜的这铺子方位极好,这大门原本是开在生气吉星方位。”夜摇光指了指原本的门,“掌柜的却选择了天医门,这是不求财运,但求安康。”

夜摇光的话让掌柜的一惊,旋即看向夜摇光的目光就不同了:“恕老头子眼拙,竟然没有看出姑娘是一个行家,姑娘这般年纪便能一眼看透这一点,老头子佩服不已。我这里确实有两方好罗盘,姑娘等等,我现在就去取出来。”

说完,掌柜的就跑到店铺后面的院子里,很快就抱着两个罗盘出来了,而且两个罗盘都是综合盘,其中一个竟然只有四寸,一般的罗盘都最好是八寸,这样定向才容易看的精准,不容易出现偏差。

“这个罗盘是老头子收罗回来,因为太小,看的人倒是不少,可没有人愿意买,刻度虽然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太过精细。”掌柜见夜摇光盯着那四寸小罗盘,不由笑着将另一个罗盘推荐给夜摇光,“姑娘是行家,不如看看这个。”

夜摇光的目光已经落在那四寸的小罗盘之上,质地应该是百年樟木,不过上面有一股沧桑之气,如果是现代夜摇光一点也不奇怪,宋朝以前不应该有综合罗盘出现,而且这么精巧如玩具,那么这沧桑之气从何人来?最令夜摇光心动还是这小小的罗盘竟然布满生吉之气,已经是纯粹的法器了。这样的东西,简直就是至宝。

掌柜的虽然有些学识,但是显然不精通,否则不会看不出来,而这偏远的地方来看的估摸着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故而漏了这么一个宝贝给她。虽然这个罗盘很小,但是现在视力开阔的她看起来完全没有压力,等到她的修为越高,就越不是问题。

“掌柜,我就要这个罗盘,你开个价。”夜摇光立刻开口,这样的法器怎么可以从手中溜走?如果她不是刚刚好视力增强,她会两个都买走,一个做法器,一个做工具,现在就不用了。

“姑娘不考虑考虑?”掌柜还想劝说一番。

“掌柜的放心,这东西正适合我用。”夜摇光态度坚持。

“这罗盘三百两。”掌柜开价,虽然他没有看出是法器,但是每一次拿着都觉得异样的舒服,若不是自己不会用,希望它能够发挥更大的作用,他不会拿出来卖,可是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从来没有人看上,因为太小,用起来不方便。

“好,三百两。”夜摇光立刻取出三张百两银票递给掌柜。

三百两相当于九万块人民币,现代的罗盘卖到这个价格的屈指可数,但是法器那可不是几万块就能拿到手。

将小罗盘真切的拿到手里,夜摇光悬起的心落到实处,没有想到她也会有因为一个宝物而紧张的时候。

“允禾,你要不要劝劝夜姑娘,这么一个小罗盘哪里值三百两?”杨子君拉着温亭湛到一边低声问道。

允禾,是温亭湛的表字,这里人女子及笄,男子加冠才会由德高望重的长辈赐表字,但是温亭湛父母双亡,次年去学堂,先生说他已经是一家之主,就给他取了表字允禾。

“子君,既然摇摇要买,就定然有她的道理。”温亭湛虽然也觉得贵,可银子都是夜摇光赚来的,她爱怎么花都行,只要她高兴,再说他是越发信服夜摇光的本事,这些他们根本不懂,说不定夜摇光看出了这个东西不一样的价值。

两人以为躲一边咬耳朵夜摇光就听不见,不过听到温亭湛的回答,夜摇光心里很舒服,还好老天待她不薄,这个小相公有胸怀,有见识。

假装没有听见,夜摇光又在店铺里面挑选了一些简单的东西,比如画符用的表黄纸,朱砂纸,以及朱砂等等……

最后掌柜问了她的地址,夜摇光也如实作答,说不定能招揽生意,这掌柜这么问,还不是怕有个什么事儿,可以求上门。

这一圈逛下来,包括先前买米粮和笔墨纸砚一共就花了五百两银子,虽然不肉疼,但是不得不说钱真的不经花,她还有一个大头没有去呢!

她准备买几块玉,在家里布个风水阵养着,虽然她现在修为低,布出来的阵滋养起来也慢,但是客户随着杨家结交肯定会越来越多,要是没有几样东西,也不方便,这是不得不买的东西。

摸摸已经轻了不少的荷包,还是由着杨子君带路去了他们杨家交好的一个玉器店。

第19章 钱不够用

玉器店铺有六个门面,两层楼,掌柜应该是认识杨子君,一看到杨子君就热情的迎了上来:“杨二公子怎么来了?您要什么派个人传个话,小的让人送到杨府便是。”

“不是本公子要,本公子是奉母亲之命,陪着这位姑娘来。”杨子君端起架子对掌柜道。

这位掌柜是何等眼力,一眼就将夜摇光二人身上的价值估出来了,不过有杨子君的话在前。夜摇光是他娘的客人,掌柜肯定不敢怠慢:“小人姓宋,姑娘和公子楼上请。”

温亭湛二人客气的喊了一声宋掌柜,然后就随着宋掌柜去了二楼,二楼布置雅致宽敞,房间都是独立,宋掌柜引着他们进了一间屋子,立马有人添茶水放点心。

逛了一圈,夜摇光有感觉到饿了,于是也不客气的抓了一块桂花糕放到嘴里,古代的糕点绝对是现代已经失传的手艺,这桂花糕香而不腻,松软可口。

“不知道二位要什么玉。”宋掌柜客客气气的问道。

夜摇光咽下糕点,吐出两个字:“好玉。”

不拘品种,不拘形态,只要玉好。

“公子和姑娘用些茶点,小人去去就来。”宋掌柜心领神会。

“摇摇,你买玉做什么?”等到宋掌柜走了,温亭湛才问,虽然不管夜摇光怎么花钱,但是他们家里人都不需要玉,这东西太精贵。

“做法器。”夜摇光也不隐瞒,“回头在家里摆个阵养法器,这些东西都是养好了卖个需要的人,我会让它的价钱翻了倍不止。”

“姐姐要在家里摆阵?我可以去看看吗?”杨子君从来不觉得这些是糊弄人,而且夜摇光是母亲带回家,连母亲那么精明的人都相信夜摇光,他自然也相信。

“当然可以,你和湛哥儿是同窗,随时可以来我家小住。”夜摇光很欢迎,经商之人的人脉不可小觑,杨家人不错,与之交好是个互惠的事情,她相信杨大太太也不会拒绝。

“好啊,我回去就跟母亲说,我随你们一道走。”杨子君和温亭湛同年,但是比温亭湛大半岁,不过不同的环境造成,杨子君的心性远没有温亭湛成熟,一听要出去玩,真是乐坏了。

就这会儿功夫,宋掌柜就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每个人手里都捧着托盘,托盘上铺了红绸,上面有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玉件。

“姑娘和公子看看,喜欢哪块。”

夜摇光一一的扫过,玉很齐全,有白玉,有和田玉,有蓝田玉,还有墨玉黄玉,都是上品,不是很罕见的那种,但是也算是不错。

“这几块小玉牌不错。”夜摇光看到了有一批玉牌,十二块,每一块雕刻着一个生肖的图案,约莫三厘米高,一点五厘米宽,很精巧。

夜摇光是第一眼就喜欢上这一套玉牌,因为玉牌本身是白色,可每一个玉牌的右下角都飘了一丝绿,如一片柳叶。夜摇光知道这是玉的本身掺杂的颜色,被用心的设计师精心的设计出来。

“姑娘好眼光,这是刚刚才从玉雕师父那里送过来,您是第一个看的客人,这玉也是极好的蓝田玉。”宋掌柜说道,“原是打算送到府城,姑娘这是遇上了。”

“这一套玉要多少钱?”夜摇光问道,她还真看重了这一套玉,生肖的雕刻很精致,栩栩如生,滋养成法器,对于特殊的人更好。

“姑娘是杨大太太的客人,小人也不敢糊弄您,这一套玉须得三千两。”宋掌柜开口。

三千两白银在这的确是一个高价,而且送到府城价格还可以提高一些,三千两白银相当于九十万人民币,在现代根本卖不到这一套玉牌。

可是夜摇光心苦,她现在只剩下一千一百两,但这一套玉牌真的很合她的眼缘,于是她对宋掌柜道:“宋掌柜,我这里银钱现在不凑手,我先给一千两的定金,你帮我留上三日,三日之后我带着另外两千两来取,若三日之后我没有来,你可以卖与他人,到时候再退还我九百两即可。”

这可是无本稳赚一百两的买卖,就凭着杨大太太的脸面,宋掌柜也得答应:“好,小人就为姑娘存上三日,等三日之后姑娘来取。”

“姐姐,我这里带着银两,母亲说……”

“子君,我们回去吧。”夜摇光打断杨子君的话。

虽然杨大太太还欠着她酬金,但是她可没有打算收杨大太太两千两这么多,她的那一卷佛经都才买一千两呢!

回到杨府之后,夜摇光没有提起银钱的事情,而是对杨大太太说,他们可能要在府上再叨扰两日,杨大太太自然是极为欢迎。

夜摇光准备在这两日,找个大单子,现在她有法器罗盘在手,很多事情都是手到擒来。

夜里杨子君将他准备去温亭湛家中小住的事情对杨大太太说了。杨大太太拉着儿子细细聊着今日发生的事情,杨子君如实回答,最后又闲聊一会儿,然后打发儿子走了。

“这夜姑娘可以问太太要酬金,她既然喜欢那一套玉牌,为何又不受君哥儿的钱呢?”杨子君走后,杨大太太的乳娘,刘嬷嬷很纳闷。

“夜姑娘虽然看着是个爱财之人,但是公私分明,品性兼优,君哥儿和他们二人往来会受益良多。”杨大太太一边在丫鬟的服侍下拆发髻,卸钗环,一边说道。

“那夜姑娘是个有本事的人,蓉姐儿说她今日身子舒爽了不少,太太不若我们买下那一套玉牌做个人情。”刘嬷嬷提议道。

“夜姑娘知道今日的事儿瞒不住我,她打断君哥儿就是告诉我们,我们的酬金是酬金,她自己的东西自己会想办法。”杨大太太说道。

“可她如何两天弄到两千两银子。”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你忘了,她的本事?”杨大太太说道,“或许我们应该和夜姑娘结下更深的交情,既然她不愿在钱财上让我们帮忙,我便给她介绍一笔生意。”

刘嬷嬷闻言,眼睛瞪大,低声道:“太太您是想将钱家夫人介绍给夜姑娘。”

杨大太太点了点头:“我也还想看看这位夜姑娘到底有多少本事,这样我以后也知道分寸,什么样的事情可以介绍给她,什么事情不可以。”

第20章 玉牌到手

次日一早,夜摇光依然早起吸纳五行之气,然后去用膳,打算吃完早膳就去外面找一个大活计,凑足那两千两白银。

夜摇光才要走,杨大太太便喊住了她,说是有事与她相商。夜摇光心里隐隐已经有了猜测,但是当杨大太太带着她去见了一个人之后心里就掩不住的兴奋,因为这个人就是她的大主顾。

“这是钱太太,我们二人本是少时闺阁姐妹,后来又有缘嫁到同一处,外子与钱员外也是交情甚好。”杨大太太向夜摇光介绍着眼前这个明明年纪比杨大太太要小三岁,却看起来比杨大太太要苍老十岁的妇人。

“钱夫人。”夜摇光点点头,简略的喊了一声。

“夜姑娘。”钱夫人的面容虽然有些愁苦憔悴,但是声音亲和,也没有因为她的年纪而质疑她,想必是杨大太太早早的就打了招呼,几人坐下之后就直言道,“夜姑娘,你的本事韩姐姐都对我说了,既然连源恩大师也信得过,那我就有话直说,我与外子成亲已经是十二载,膝下依然空虚,成婚第二年曾有过孩子,但是不幸落了胎,自此再无消息。我原本以为是自己的缘故,看了大夫无数,大夫都说我身体虽虚,可没有子嗣有碍的问题,成亲五年之后,我依然一无所出,故而给外子纳了两个妾室,第二年这二人都先后有孕,但又先后落胎,后来外子自己在外寻了一个良家女子纳入府中,也依然无所出……”说到这里,钱夫人的眼眶红了红,“外面知晓内情的人,都说是我钱家祖上做了缺德之事,所以老天看不过眼,要钱家绝后……”

“夫人。”陪着钱夫人来的丫鬟递上帕子。

“妹妹快别哭了,先听听夜姑娘怎么说。”杨大太太姓韩。

“让韩姐姐和夜姑娘见笑了。”钱夫人擦了擦眼睛才道。

夜摇光表示理解,别说这事注重子嗣的古代,就算是现代结婚十二年也没有孩子,恐怕也会急白头发,于是露出善意的笑容:“钱夫人可否将您的生辰八字给我。”

其实听了钱夫人的话,夜摇光就知道这是家宅的问题,而不是钱夫人本身的问题,但是不妨先看看钱夫人的八字,命里是否有子,否则就算解决了家宅的问题,钱夫人也不见得好过。

钱夫人显然是早有准备,她的贴身丫鬟立刻递了她的生辰八字。

夜摇光仔细的看了看算了算,点头道:“钱夫人的八字立子晚。”

立子晚,三个字让钱夫人大喜过望,这意味着她命中有子,激动的不能自已,就连杨大太太也是为她高兴。

“不过,依钱夫人所言,府中无子嗣恐怕出在了家宅问题上。”夜摇光直话直说,“我听闻夫人的家宅在府城,此次到太和镇,不过是出门散心。”

“是,不怕夜姑娘笑话,因为一些家事与外子赌气,又得知韩姐姐在太和镇老宅守孝,所以就一气之下跑了回来,和韩姐姐也有个伴。”也许是夜摇光说她命中有子,钱夫人对夜摇光的态度也更加亲切了。

“那我得随夫人去一趟府城。”夜摇光沉思,去府城来回需要十日,还不说在府城耽搁的时间,她的玉牌,于是道,“不如晚两日……”

“夜姑娘,你有什么难处可直言,我这是一刻也不愿多等。”钱夫人急切的抓住夜摇光的手。原本他们夫妻就恩爱,要不然也不会五年后由钱夫人做主纳妾,可因为子嗣的问题,他们夫妻已经渐行渐远,她对丈夫还是有情的,希望能够挽回,如果她能够早点有孩子……

夜摇光原本是打算这两天再去找找看看能不能凑两千两,但是她也能够理解钱夫人,毕竟已经接受了,就没有不顾及顾客的道理。

“好,我回去收拾些东西,再吩咐一些事情,就随夫人去府城。”夜摇光点头,至于玉牌就只能说无缘了。

“多谢夜姑娘。”钱夫人说着就从腰间取下一个荷包递给夜摇光,“请姑娘收下,待到府中之事了,再行重谢。”

夜摇光也没有推迟,她方才可是帮钱夫人看了八字。这钱她收的无愧,得了钱就随杨大太太回了杨府,吩咐温亭湛留在杨府,和杨子君每日去私塾,他们的私塾在杜家村和太和镇的中间,从太和镇赶车用不了半个时辰。

“摇摇,你要顾好自己。”温亭湛是第一次和夜摇光分开这么久这么远,有些不舍有些担忧,但是却没有反对她去,只是一个劲儿的让她照顾好自己。

小相公越来越贴心,夜摇光自然心里受用,取了几张小额的银票,加起来有五十两的样子,递给温亭湛:“这个收着,虽然住在杨府,但是也不能什么都伸手要,需要什么就让人帮你买,我不在你不能一个人出门知道么?你已经几日没有去私塾,去了先寻先生讲明原因,然后把这两年的学费补上,不要让先生为难,我已经让杨大太太派人帮你备了一份礼,回去之后送给先生。”

絮絮叨叨的吩咐了一大堆,夜摇光都没想到有一天她还能够对着一个小正太这么唠叨,正在此时,杨府的大管事来了。

“夜姑娘,这是太太让小的给您送酬金来,太太说您要去府城,身上也不能少了银子。”杨管事也递了一个荷包。

夜摇光知道这是杨大太太的心意,也就收下了,等到杨管事走了,夜摇光才将荷包打开,杨大太太给了她一千五百两银票!然后她迫不及待的打开钱夫人给的,里面竟然也是足足一千两。

可把夜摇光乐坏了,当即从杨大太太给的那里取出三百两,找到离开不久的杨管事让他派人送到永安寺,这是答应源恩的香油钱!

然后她还剩下两千二百两,其中两千两拿去买回玉牌交给温亭湛保管着,加上之前身上剩下的一百两给了温亭湛五十两,她还剩下二百五十两。

二百五,这个数字夜摇光不甚喜欢,但还是揣着它们跟着钱太太去了府城。

第21章 困卦,凶宅

五日后的午后,夜摇光一行人终于到达了府城钱府,也是这几日路上的交谈中,夜摇光知晓钱府可是豫章郡数一数二的豪富之家,家里以瓷器为主,据说这几年还涉及了造船出海的行业。

要说到瓷器,现代人第一个想到的必然是景德镇,而景德镇恰好就在江西也就是豫章郡。而钱府的瓷器可是连皇宫里面都供应着,这就是所谓的皇商,而这两年钱家一直没有什么突出的瓷器问世,有渐渐被同行业的凌家给超越的苗头,子嗣不顺,生意不兴,这绝对是家宅问题。

一下马车,夜摇光就觉得钱府的大宅风水有问题,但是古代的宅院占地面积格外的大,不像现代一眼基本就能够看出苗头,须得用罗盘精确的测出各个方向,和吉凶位置,才能够确认问题的所在。

“夫人……”一进大门,绕过影壁,夜摇光就看到了一个穿着精细的男子,男子约莫三十五六,蓄着胡须,看到钱夫人有惊喜又有些踟蹰。

一家之主亲自来迎,并且在这么多下人的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足可见这位钱员外对钱夫人的重视。

钱夫人没有理会钱员外,而是侧头对夜摇光客客气气道:“夜姑娘,一路颠簸,我已经派人为你收拾好了厢房,你先休息一日,一切事宜明日再言。”说完就又吩咐她身边从府中迎出来的一个丫鬟,“碧玉,你从今儿起伺候夜姑娘。”

“是,夫人。”这位穿戴一看就在钱夫人诸多丫鬟之上的碧玉垂首福身,然后走到夜摇光的面前,“夜姑娘情随奴婢来。”

夜摇光自然跟着碧玉走,对于碧玉的身份,再来的路上夜摇光已经知道了,是钱夫人的四大丫鬟之一,钱夫人这是表示对她的重视。

“这里是兰园,夫人三天前就已经传信回来,是奴婢布置的,姑娘看看有没有地方不合心意。”给夜摇光准备是一个独立的小院子,钱府之大,一路行来,夜摇光估摸着怎么也有个二十亩地左右。

一亩地可是六百六十六平米,钱府有多大可想而知。

“有劳碧玉姑娘了。”夜摇光打量了一番,清新雅致,有种宾至如归的舒适感,“很好,我很喜欢。”

“奴婢不敢当夜姑娘称奴婢一声姑娘,姑娘唤奴婢碧玉便好。”碧玉面带谦而不卑的笑,“这几日便是奴婢伺候姑娘,姑娘有什么只管吩咐奴婢便是。”

碧玉正说着,已经有下人提了食盒进来,碧玉亲自一碟碟的端出来,“姑娘先用点吃食,奴婢已经吩咐下人烧好水,姑娘饭后随时可以传唤沐浴。”

这还是夜摇光第一次被这么体贴的服侍,人都有惰性,夜摇光也不例外,她可没有觉得自己生活在平等的时代,被人伺候就不习惯什么的,以前家里也有钟点工,也有保姆,其实差不多性质。

简单的用了一点,钱府的饭菜很可口,休息了半个时辰就沐浴,然后倒头休息,五日的马车,虽然也晚上也是在客栈或者庄子里睡觉,但是夜摇光还是有些疲惫,所以很快就睡沉了。

黄昏的时候,夜摇光醒了,然后在碧玉的服侍下穿戴洗漱,用孟八姑娘送给她的两只梅兰玉簪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就在碧玉的陪同下去了正院用膳。

夜摇光是最后一个到,显然是夫妻二人都在等她,有些不好意思。钱夫人冲她招了招手,钱员外也在一侧,夜摇光纵然有原主学的礼仪,但是学不来那一套,于是对钱员外点头致意。

钱员外也没有觉得不妥,反而亲自起身相迎:“夜姑娘请坐。”

简单见了礼,三人就开始用膳,钱夫人对夜摇光多有照顾,不过钱员外却一句话也没有说,更没有用眼睛暗中观察夜摇光。饭后,夜摇光以为钱员外至少也得试探试探,然而钱员外用完膳就走了,夜摇光陪着钱夫人说了一刻钟的话,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第二日一早,夜摇光早早的起来吸纳五行之气,与杨府不同,钱府的五行之气金土都非常充裕,因为钱府是以瓷器为主,也就是土,而金嘛,显然是意味着钱府有钱呗。

夜摇光不想过多的耽搁,所以一早吃了早膳,就提出要替钱夫人看宅子,出奇的是钱员外没有走,而是打算跟着钱夫人陪着夜摇光一起。夜摇光这下明白了,钱员外见多识广,还是怕夜摇光是神棍!

首先夜摇光出了大门去测量钱府的坐向,门如同古人的大多的习俗是开在北方。确定了这一点过后,夜摇光其他的都不看了,直接去了钱府的大厨房,因为府邸大,几个院子都开了小厨房,但是影响的不是钱夫人一个人,那么就不是小厨房的问题。

灶,寓意着主妇。

果然,问题一下子就出来了,夜摇光的罗盘显示出了六十四卦之中的第四十七卦困卦!与夜摇光所猜想的一模一样。

厨房设在了兑位也就是正西方,这是典型的兑灶坎门宅,凶宅。住在这样的宅子里,女性多流产,男性则是有水滞遗精,人丁稀少。

“钱夫人,这厨房应该不是宅子初建的时候就有,是夫人与员外成婚前后才改建的可是?”夜摇光看到厨房的建造与其他地方明显要新一些,而且这是钱府的大宅,已经住了几十年,钱员外既然能够出生,证明之前是没有的。

“这是成婚前一个月建好。”钱夫人立刻明白了关键,便问道,“是不是这厨房有问题。”

“有问题?不是有问题,而是有大问题,就因为这个厨房,好好的大吉之宅变成了凶宅,夫人觉得问题大不大?”夜摇光将兑灶坎门宅细细的说与夫妇二人听。

听后二人都是心惊不已,并且由不得不信,原本钱府一直顺风顺水,一切好像都是因为改建了这个厨房之后变得不顺,尤其体现在子嗣上,因为是钱夫人进门才出现的问题,族里都在说这是钱夫人命不好克夫,若不是钱员外一力阻止,并且是钱家的家主,只怕钱夫人早就被休了。

第22章 艮门坤主

“夜姑娘,当初府邸修建这个厨房时,鄙人也是花了大价钱请了人来看,可他与鄙人言厨房建在正西方是人财两旺!”古人比现代还看中风水,钱员外不由想到昔日花了几千两请来看宅的人,当初说的天花乱坠,竟然被坑了十几年,而且付出这样惨的代价。

“员外请的人估摸着是一个半吊子。”夜摇光道,“正西厨房的确可以人财两旺,但前提是大门开在艮位,也就是东北方向,可贵府的大门开在坎位,乃是正北方,这一点偏差,却是凶吉之差。”

“那请问夜姑娘,鄙府是要改门位还是改厨房?”钱员外听得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想到这十几年的憋屈,恨不得将当初给他指点的人抓出来大卸八块,受过了苦,所以就更加小心。

“是改门还是改灶,我得先把主院的位置确定之后才能定论。”夜摇光道,“主屋若与门相克,也不能改在东北方,否则去了这个凶,又生另一凶。”

“夜姑娘这边请,这边请。”钱员外连忙亲自引着夜摇光往主屋而去。

昨夜夜摇光是去过主屋,但不是内院,其实也不需要去内院,只需要站在主屋的院子外,用她的罗盘测一测就立刻知道是什么方位,没有想到主屋竟然是坤位,不得不说当初钱府建造这个宅子的主人遇到了一个厉害的风水师。

如果门开在艮位,主屋在坤位,那么就是艮门坤主:山地田财多进益!这个宅子从整体来看就是宜财的风水格局。

夜摇光一说,钱员外夫妇立刻大喜,钱员外则是忧心的问道:“若改了门,主屋与门,灶与门皆相宜,不知主屋与灶……”

“钱员外放心,我们做这一行的人,都会各处打理妥帖,若因为我给员外看的风水导致员外家里出了祸端,我也会业障加身,于我自己亦有害。”夜摇光接着道,“艮门坤主,切忌灶在震位,克门克主,必生横祸;巽位,木土相伤,绝嗣;离位虽然生门生主,但泄气,出悍妇;坎位,则是大凶。故而,贵府的厨房不可设在震正东方,巽东南方,离正南方,坎正北方。其余的方向皆为吉,而贵府兑位正西方,恰好是与主相生,大利!”

“善,大善!”钱员外闻言非常高兴,然后问道,“夜姑娘可否再为我们算一算日子,何时动土较好。”

“行,我算好之后让碧玉交给员外和夫人。”这个算日子,也是有讲究的,然后对着夫妇二人道,“既然府中的事情已经解决,我明日便回去,我住在何处夫人也知晓,若有不妥可派人来寻。”

“姑娘难道不能……”

“姑娘放心,我晚上便安排人手,明日送姑娘回去。”钱员外本想挽留夜摇光,等到宅子改动好之后,再看一看,可却被钱夫人拦住,因为钱夫人更了解夜摇光,肯定是担心家里。

“多谢夫人了。”夜摇光点了点头,就回房间休息了。

这下碧玉等人都知道夜摇光是干什么的,看向夜摇光的目光多了敬畏。夜摇光算了一个最近的可以动土的时辰给她,让她交给钱员外夫妇,并且交代午膳在屋子里用,然后休息了一番。

吃完午饭之后,夜摇光打算出去逛一逛,来了一趟也得带点礼物回去给温亭湛,还有乡里对他们照顾的人。不过夜摇光囊中羞涩,加上府城的东西要比太和镇贵上不少,也就纯属逛了逛。

最后去了笔墨轩打算给温亭湛买几支好的笔。

“姑娘看笔啊?我们店里的笔可是府城最好。”夜摇光带着碧玉一进笔墨轩,店小二就热情的迎了上来,见夜摇光往搁笔的地方去,便忙问,“姑娘是要软毫笔还是硬毫笔,是用于作画还是习字?”

“软毫,硬毫,兼毫可有一套三支?”夜摇光问道。

“有,姑娘稍等。”店小二立刻拿出一套笔,“姑娘您看看,这笔是由同一根紫竹取材,毫也是极好紫毫,羊毫,这只兼毫乃是五紫五羊豪。”

夜摇光拿起来细细的看了一下,的确是一套好笔:“不知价钱几何?”

“姑娘这套笔要二百两。”店小二伸出两个手指。

早就知道笔墨贵,三支笔要六万块,但是这套笔不论从哪一个角度都很好,难得的是一套。

“这套笔不错,给少爷我包起来。”夜摇光正想要开口,一道略带猖狂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

“哟,原来是是柳四少爷,四少爷也来买笔?”店小二显然认识来人,便笑着道,“四少爷,我们这里还有一套更好的,小的拿给您看看?”

“怎么?这套本少爷买不得?”柳四少爷颇为不高兴的问道。

“这……四少爷,这位姑娘先来看这套笔,店里掌柜的定了规矩,小的若是坏了规矩,这活儿就到头了。”店小二可怜兮兮的说道。

姓柳?夜摇光对这个姓很敏感,又恰好是府城,她看向柳四少,长得不错,有几分秀气,不过眼睛虚浮,一看就是好酒色之人。

“你们掌柜呢,叫出来,本少爷倒要看看,他是不是敢得罪本少爷,是不是不把豫章柳家放在眼里!”柳四少冷喝道。

豫章郡柳家,夜摇光眼睛寒光一闪,天麟从她的袖口滑落到掌心,因为小巧完全被夜摇光的手掌挡住,在没有人看得见的地方,夜摇光运起五行之气,指尖在刀身上一弹,一缕阴煞之气飞入这位柳四少的体内

柳四少蓦然感觉身子一寒,抖了抖,然后不舒服的皱了皱眉:“算了算了,本少爷看不上你们这套笔。”

说着就走了。

“姑娘,您看方才对不住……”柳四少走了,店小二忙歉意的对夜摇光道。

“无妨,这套笔我要了。”夜摇光说着就将两张一百两的银票掏出来递给店小二。

小二包好了笔,还送了她一个笔洗。碧玉拎着东西跟着夜摇光出门,才刚刚出门就听见有人议论:“那柳四少爷真是倒霉,好好的不知怎么就撞到人家摊子上,不但撞坏了人家的摊子,还被一锅滚烫的水给淋了个透。”

夜摇光闻言唇角一勾,煞气入体还不倒霉,谁倒霉?

第23章 雷天大壮卦

买了一套笔,夜摇光身上就只剩下五十两,一点再逛得心情都没有了,看着动心,买不到手的滋味实在是太过于憋屈,于是夜摇光准备打道回府。

才刚刚回到钱府,就看到钱管家指挥着几个小厮搬着几颗梅花树,而且是罕见的“变绿萼”,也就是绿色的梅花,现在还不到中秋,所以梅花连花骨朵都还没有,但是夜摇光在前世见过,故而一眼就认出来。

“夜姑娘回来了,快让开,别挡着姑娘的路。”钱管家一见到夜摇光,就立刻打招呼,然后挥着手示意搬花的人让一边。

夜摇光看着梅花树,眼睛就亮的仿若星辰,上前问钱管事:“不知这‘变绿萼’贵府是哪里采购?”

“这花啊,是别人送给老爷。”钱管事回答,“不过这绿萼梅豫章郡也有,姑娘需要这花?”

“恩,我需要,我需要五种品种,钱管家是不是有门路。”夜摇光按捺下心中的激动问道。

梅花除了寓意好以外,对于她而言还有一个大作用,前世她就得到了一个五行梅花大阵,用五色的梅花布置而出,可以更好更快的吸纳天地间的五行之气,而且五行大阵可以改变气场,让花永不凋谢。

在《梅花易数》之中,代表五行的五色的分别就是白,黑与紫,绿与青,黄,红。梅花恰好有白、紫、绿、黄、红这五种颜色。若是能够集齐,移栽到家里,并且布下大阵,不仅有助于她修炼,滋养法器,还能够让家里的宅子变得更美。

“夜姑娘需要哪些品种,不妨说与鄙人听听,鄙人定当竭尽全力为姑娘寻一寻。”这时钱员外恰好走出来。

夜摇光也不客气,她的确很需要,所以就将五种花的品种报了出来:“这五种花分别是五种颜色,我用来置于家宅之中,有劳钱员外代为打听,无论是什么价钱,只要有货即可。”

既然有人送钱员外梅花,那应该说明钱员外是喜欢梅花的人,这样打听起来就更方便,二来钱员外行商,这方面的人脉应该极广。

“鄙人记下来,姑娘放心,若有消息定然会与姑娘去信。”钱员外应承下这件事,“鄙人还有事在身,姑娘在府中若有事可寻内子。”

说着就拱了拱手,然后走了。夜摇光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还是在自己的院子里用了晚膳,而后消消食,洗漱完毕,正准备打坐修炼一会儿就入睡,却不想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碧珠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院子里碧玉压低的声音还是传到了夜摇光的耳里,与碧玉一样,碧珠也是钱夫人的大丫鬟,这个时候来肯定有重要的事情,夜摇光支着耳朵听。

“是老爷将贺三爷带来了,说是有要事须得请夜姑娘相帮。”

夜摇光立刻来了精神,这不是生意又寻上门了?然后跳下床,自己去开门,恰好碧玉带着碧珠步上阶梯,夜摇光见碧玉要开口:“我听到了,走吧。”

碧玉和碧珠二人都是惊骇的对视一眼,他们可是在院子里的垂花门口用那么小的声音说了两句话,这位姑娘竟然已经听到了,这耳朵会不会太灵敏了?心里震惊,二人垂着头恭敬的引着夜摇光往正堂去。

“夜姑娘,深夜叨扰,实在是事出突然,又万分紧急,还请姑娘见谅。”钱员外一见夜摇光来了,不由松了一口气,因为钱员外眼里这方面的人物脾气大多古怪,就怕夜摇光不愿意来。

“无妨,左右我还没有入睡,时辰也尚早。”夜摇光笑道,“不知钱员外寻我来,有何急事?”

“这位是我的挚友,金缕阁的贺三爷。”钱员外忙将一位看起来三十出头,五官圆润的男子介绍给夜摇光,“是贺三爷家中出了急事。”

“若是看宅,得等明日。”夜摇光先开口道,“今夜太晚。”

“不是看宅,而是寻人。”钱员外也忙道,然后对贺三爷说,“这位夜姑娘,乃是源恩大师推荐给杨大太太的高人。”

原本贺三爷看到夜摇光的年纪还是个女娃,心里就有点不信,正纳闷自己的朋友怎么就被一个未及豆蔻的小女娃给蒙了,听到是源恩大师推荐,才收起了怀疑的目光,对着夜摇光作揖,“夜姑娘,鄙人的家中昨夜出了盗贼,盗走了家中一样关乎身家性命之物,衙门派人寻了一天也没有个消息,鄙人担心那东西落入不利家中的人手里,便寻钱兄帮忙一起打听打听,钱兄让鄙人来请夜姑娘指点迷津。”

“如此,那我便为贺三爷起一卦吧。”看着这贺三爷着急上火,夜摇光便取出随身携带的三枚铜钱,寻了一个地方坐下,让贺三爷坐在他的对面,将铜钱递给贺三爷,教了贺三爷如何摇动和撒铜钱之后道,“贺三爷,得平心静气,心诚则灵。”

贺三爷连忙深吸几口气,觉得自己已经平静了许多之后,才照着夜摇光的吩咐,连撒了六次铜钱,没用空爻,也就是三面一样。摇出的卦象是上震下乾,也就是前面两爻为阴爻即两个短横线,后面连续四爻为阳爻一条直线。

这是周易六十四卦之中的第三十四卦雷天大壮卦。

“此卦妻财乃是应爻,也就是上六。”夜摇光指着最后一爻道,“即是甲子水,东西是昨夜戌时左右被盗吧?此卦戌己乃玄武持世,需谨防盗贼,你往东北方向第一个水边找,不能独自一个人去,否则会受伤。”

多的夜摇光也没有说,解释了他们也未必懂,直接给出了卦象的结果。而且这贺三爷这么焦急,人随时也会变动,就不耽搁他时间了。

“多谢夜姑娘,鄙人这就带人去寻,待擒住盗贼,必有重谢。”倒不是贺三爷担心夜摇光糊弄他,而是他本来是想要找钱员外帮忙,身上也就没有带多少银两,而且如果真的找到了,那谢礼就不能太薄。

夜摇光无所谓,于是点了点头,然后就和钱员外夫妇告别,回到房间也不修炼了,直接美美的睡觉。

第24章 美男如月神

第二天夜摇光还是习惯早起,刚刚用完早膳,贺三爷便带着一大车东西来了。

“夜姑娘,您真神,我们按照您给的方向,还真的在东北方的树林子河边抓到了盗贼,也取回了东西。”贺三爷人逢喜事精神爽,一进来就对夜摇光深深作揖,行了一个大礼,然后将一个小宝箱递给夜摇光,“夜姑娘,多谢您指点,否则府中必遭大难,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请夜姑娘收下,另外鄙人府中乃是以布艺起家,给夜姑娘备下了些许家中自产的布匹还有一些小物件,还请夜姑娘不要嫌弃。”

小宝箱比买她佛经给的那个要大,里面如果是金子绝对不止一千两,而小宝箱上面有一个红单子,显然是记录的贺三爷给她备下的礼,看来贺三爷乌龙丢的东西非同一般,不过贺三爷的面相也不是奸恶之人,夜摇光也懒得询问,于是来者不拒的将东西都收下。

因为夜摇光是女孩子,已经十二岁,贺三爷虽然有心攀谈,但也不宜多言,于是就提出请夜摇光过府做客,夜摇光以今日准备启程归家为由拒绝了,贺三爷很惋惜,只能问了夜摇光家居何处,便告辞。

在钱员外夫妇再三的挽留之下,夜摇光用了午膳,然后就走了。走的时候,钱夫人给了夜摇光一个较大的荷包,荷包也是轻飘飘的,而钱员外则另外送了夜摇光一整套的上好瓷器,还有一些茶酒文房四宝点心之类的东西,所以夜摇光回去也是浩浩荡荡的四辆马车。

作为财迷的夜摇光,当然是马车一启动,就看看自己这趟赚了多少,先打开了贺三爷给的小宝箱,里面果然是金子,还是十两一锭,不过是二十锭,也就是两千两白银。而钱夫人给夜摇光的荷包里面竟然是两张五千两的银票!简直是吓得夜摇光手都抖了抖。

一万两也就是三百万人民币,钱家不愧姓钱,真有钱!

从府城到太和镇,需要路经三个县城,十个镇。行了三天的路程,出了丰城,马上就要进入庐陵县地界,已经到了黄昏,距离下一个能够歇脚的地方还有三个时辰的行程,夜摇光便让钱府的二管事在这个禾丰镇上落脚。

因为是过路的镇,禾丰镇真的算是人来人往,就算是天黑了,也有人启程,也有人到来。晚上夜摇光没有让小二将饭菜送到房间,而是到了大堂,钱府姓李的二管事对她相当的客气,仿若她就是他的主家一般。

想到这里,夜摇光估摸着她回去也得买几个下人,家里要收拾,以后客人会越来越多,总不能连个招待,端茶倒水的都没有吧?还有做饭!夜摇光真的是恨死做饭了有木有,味道一般也就算了,关键是太难操作,一定要买个非常会做饭的人。

“李管事坐吧,在外面没有那么多讲究,你叫了这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夜摇光对站在一旁的李管事,指着自己对面的位置说道。

李管事连忙摆手:“不敢不敢,小的还是去看看他们有没有把夜姑娘的东西安置妥当。”

说着,就跑出去了,生怕夜摇光再让他坐下来一道吃饭。

夜摇光见此也不勉强,拿起筷子就开动,这里的饭菜要比杨府和钱府差多了,不是食材而是手艺的差距,不过比她自己做的也不差,所以对于吃食没有多大最求的夜摇光,也就不挑了。

正吃的欢呢,夜摇光猛一抬头,然后就呆住了,筷子还咬在嘴里,眼睛却转不动,只因为那披着一身月光走进来的男子。

男子应该是弱冠之龄,五官精致的没有一丝瑕疵,斜飞入鬓气势凌然的眉,不经意流转间万物生辉的眼,挺直有型俊秀的鼻,略有些浅淡却不薄不厚的唇。修长结实的身材,健康白皙的肌肤,即便是在昏黄的灯光下也能够泛出如玉的光泽。

将近中秋,天气虽然已经微凉,大多数人都穿着夹衣,可这个男子却披了一身浅紫色的华贵狐裘,他从门外跨进来,月光与灯光的交织下,荡开一圈圈潋滟的光,将他衬得仿若月神遗世。

“再看,我把你眼珠子挖掉!”

夜摇光正看得起劲儿呢,突然一把剑就横在了她的脖子上,一个黑衣劲装,打扮干净利落,长得颇为英姿飒爽的女子对她横眉冷对。

夜摇光低头看了看搁在她脖子上的剑尖,两指蕴含着五行之气,轻轻一弹,剑身便嗡嗡作响,女子的手腕一麻,剑就脱手掉了下去。

夜摇光伸出腿,脚腕恰好接住掉落的剑,轻轻一踢,剑翻飞而上,朝着女子飞去,蕴含的气力吓得女子直退。

这时一只赤着胳膊,肌肉突起的手臂横过来,抓住了剑柄,刚毅的脸上一双格外有神逼人的眼睛看向夜摇光:“姑娘小小年纪,功夫了得。”

“三哥,她冒犯公子……”

黑衣女子还没有说完,就被这个壮实的男人抬手制止,然后对夜摇光抱拳道:“舍妹年幼,还望姑娘见谅。”

“年幼?的确年幼,只不过比我大了个六七岁而已。”夜摇光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然后无视女子黑青的脸,笑眯眯道,“说我冒犯你们公子,我是调戏你们公子了,还是非礼你们公子了?”

“你”

“木四。”

黑衣女子听到夜摇光的话正要动手,一道清冽如高山流水缓缓而下的声音传来,那声音有山的明朗,有水的润泽,透彻心魂。

夜摇光色——性再起,抓着筷子的手支着下巴,眼睛直勾勾的看向这皎皎如明月的美男子。

月神啊,月神啊,你怎么就掉落了凡尘呢,真是让人难以自持。

“公子……”

黑衣女子原来叫木四,还想说什么,可是月神美男一个淡淡的眼神,就让她乖乖的走了回去,当然,临走前不忘恶狠狠的瞪了夜摇光一眼。特别可恶的是,竟然站在了夜摇光的前面,挡着她欣赏美男的视线。

简直不能忍!

夜摇光立刻端着碗坐到左手边,再一次对上月神美男,察觉对方的目光,不忘抛了一个媚眼过去。

第25章 难得好心一次

夜摇光的举动除了木四以外,所有人看着都不轻浮,反而有几分俏皮,令人见了不但不反感,还不由莞尔一笑,就连月神公子都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美男一笑,真是倾国倾城倾众生啊。

夜摇光的眼睛都差点变成两颗爱心!

当然,夜摇光并没有上前去搭讪,对方一看就是身份不一般的人,这可不是现代,否则她一定上前要个联系方式什么的。于是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美男就开始扒饭,并没有因为美男在而注意形象,狼吞虎咽的将一碗饭吃饭,就搁了碗筷,双手十指交叉,撑着下巴欣赏美男子。

对面的月神公子似乎完全无视了夜摇光火辣辣的眼睛,吃的慢条斯理,优雅贵气。吃完之后,他们竟然并没有打算投宿,而是付了账就走。

一行人刚刚走到门口,只觉耳旁一阵令人神清气爽的清风拂过,然后就见夜摇光环臂斜靠在门口。

“姑娘有事?”从夜摇光手下救了木四的木三开口问道。

“不是我有事。”夜摇光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手指一转指向月神公子,“而是他有事。”

几人脸色微变,木三沉声问道:“姑娘这是何意?”

见围绕着月神公子的几个人都已经有了准备动手的起势,夜摇光轻轻一勾唇:“你们家公子今晚有血光之灾,若在此留宿,本姑娘的地盘保你们公子渡过一劫,否则……”夜摇光无奈的摊了摊手,“本姑娘也不能坏了规矩,那就爱莫能助了。”

夜摇光的话,让几人都是面色微沉,木三更是低声的唤了一声:“公子,您看……”

“胡说八道,你说我们公子有血光之灾,那你说我家公子为何有血光之灾,何时有血光之灾?”木四看不惯夜摇光小小年纪,还是一个女子,竟然是一个好色之徒,在她看来夜摇光就是打他们公子的注意,才信口胡诌。

“天机不可泄露。”夜摇光看都没有看木四一眼,然后微微一侧身,让开了大门,“今日提醒你,也不过是我不忍一朵娇花就此凋零,已然是破了例,信与不信,由你们自己决定。”

夜摇光这一举动,反而让几人更加的拿不准,甚至忽略了她令人抓狂的形容。

“走吧。”月神公子只是颇为深意的看了夜摇光一眼,便走了。

门口已经有人将他们的马匹都牵了过来,几人翻身上马,月神公子还回过头又看了夜摇光一眼,见夜摇光满眼的惋惜和不断的摇着的头,握着缰绳的手顿了顿,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就打马而去。

“夜姑娘,您在这儿啊,小的有一事问问您。”李管事找了夜摇光一圈,看到夜摇光就奔了上来,“小的带了三个人,原本开了三间二等客房,那边有一位小的认识的镖头,问问能不能匀出一间给他们。”

夜摇光的目光顺着李管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么几个镖师打扮的人对夜摇光抱了抱拳,估计是看夜摇光单独一个女儿家不好上前。

“只要你们够住就行。”李管事来询问她,是出于尊重,夜摇光自然没有插足的道理,毕竟不包含她的房间。

“够住够住。”李管事叠声道,“小的这就带他们去收拾。”

夜摇光挥了挥手,没有说话,就背着小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裹衣躺下,不由沉沉的叹了一口气。那位公子和他手下的人今晚都有大劫,可谓九死一生。夜摇光的确没有骗他们,干他们这一行,主动言及已经是底线,有改变天意之嫌,她难得好心一次,可惜人家不领情。所以夜摇光也只能叹息,否则肆意打乱天机,遭罪的就是她自个儿。

银子诚可贵,美男价更高,若为自己故,两者皆可抛。

她可没有牺牲精神,非亲非故的,若不是那家伙长得不错,她才不会多开这个口,眯了眯眼,夜摇光让店小二打来热水,痛痛快快的洗了一个澡。收拾一番,就美美的进入梦乡了。

夜摇光睡到半夜,是被急促的敲门声给吵醒,一睁开眼她就闻到了淡淡的血腥之气,沉眸问道:“是谁?”

“姑,姑娘……是小的……”

竟然是李管事的声音,听他这颤抖的声音,就知道他是被人威胁,更何况月光投在窗户上影子,有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指尖一弹,一股气打在门栓之上,夜摇光快速的披衣,绕过屏风走了出去:“推门进来吧,他不过是一个下人,别为难他。”

很快就有人推开了门,进来的是木三和木四,木三浑身血污,背着已经昏迷的他们公子,而木四也是满身狼狈,只有这三人逃了出来,夜摇光知道跟着的其他人都已经回不来了。

“把你们公子放到床上去。”默默的叹了一口气,点了油灯,“李管事,你去把镇上最好的大夫叫来,让他多带一些疗伤的药材。”

“不许去!”李管事正要转身,木四的剑又一横。

夜摇光眸光一冷,指尖一弹,一股气直击木四的手腕,这一次可不像傍晚时,直接对穿了她的手掌,溅起血雾,剑应声落地。

夜摇光冷着脸:“本姑娘最恨有人在我面前动刀动枪。”

“四儿,不得对姑娘无礼。”木三放下自己的公子,出声呵斥。

“三哥,谁知道她和那些人是不是……”

“闭嘴!”不等木四说完,木三就厉喝道,“向姑娘赔罪!”

木四闻言梗着脖子,紧紧握着被夜摇光打伤的手,愣是不低头。

夜摇光也懒得理她:“李管事,现在就去。”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李管事连忙走了。

“姑娘恕罪,舍妹无礼,木三代她向姑娘赔罪。”木三走了出来,对着夜摇光就要跪下。

然而他明明距离夜摇光还有三步的距离,屈下的腿却被一股无形的气流给拖住,怎么也跪不下去,木三心头大骇,抬眼看向夜摇光的目光流露着惊恐。

木四也看到这一幕,习武的他们根本不知道这是夜摇光挥动了散布在四周的五行之气,只以为夜摇光已经是他们难以想象的不世高手。

第26章 我只对美男慷慨

“木四无礼,冒犯姑娘,请姑娘恕罪。”木四立刻扑通一声跪下来,因为她并不笨,夜摇光有这样的能力,如果真的是那些人一伙儿的,只怕他们还没有出客栈就已经死了。

夜摇光没有理会她,而是走进内间,却见那位月神公子的左腹出现好大一个血窟窿,这怕是已经伤了脾胃。

“这伤……你们中出现了叛徒?”夜摇光一眼就看出这是近距离短匕首才能造成的伤口,但是黄昏的时候她没有看出他们当中有人是内奸。于是问道,“接应你们的人叛变了?”

不是他们本来的人,就是来接应且十分信任的人,否则怎么可能给这月神公子造成这样的伤?

“姑娘目光如炬。”木三虽然不知道夜摇光怎么知道,却没有问,而是道,“姑娘能否救救公子,木三愿意做牛做马相报。”

“也许这也是天意,在外面候着。”说着夜摇光就走上前,坐在榻沿。

这家伙若不是遇见了她,便是神医也只能干瞪眼。脾胃都被戳破了。等到木四出去了,夜摇光掌心运足五行之气,一点点的从伤口输入月神公子的体内。

无形的气体,清凉而又柔和,让剧痛的伤口一点点的缓解,即便是昏迷也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脸色依然惨白,但是不再有冷汗渗出。

见此,夜摇光便收了手,她的五行之气可是很珍贵,不能随意浪费,能够保住他一条小命就不错了。

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水,夜摇光就听到匆忙的脚步声靠近,很快李管事就带着一个人进来了,而这个人让夜摇光耗费五行之气的疲惫一扫而空。

因为来的,是一个妥妥的美男!

男子穿着一身白色蓝边的普通料子布衣,大概也是弱冠之龄,他有着一头让人揪心的白发,随着他行走间轻轻的漂浮,如蚕丝一般织在心间,勾动着人的心弦,五官不是非常的精致,但是轮廓柔和,幽深如点漆的眼眸像布满繁星的夜空一般璀璨神秘,比常人都要白的肌肤剔透细腻,配上格外红润的唇,令人产生无限的遐思。

外面的天很黑,他踏进灯火明亮的屋子,就好似一个从黑暗之中披着一身圣光缓缓而来的精灵,这是一个如精灵一般美好而又脱俗的男子。即便是粗布麻衣,也难掩他的绝代风姿。

“病人在哪里?”男子一进来,便出生问道。

他的声音剔透如水晶,那声线糅杂这一股子说不出的清透。

“您是神医陌钦!”木三瞬间激动了,连忙上前行礼,“陌神医里面请,我家公子在里面。”

“牧童,先给这位姑娘包扎伤口。”陌钦扫了木四一眼,吩咐随后赶来背着药箱看着十六七岁的少年,然后跟着木三进去,与夜摇光擦身而过时,顿了顿脚步。

神医啊,这么年轻,这么美的神医,果然只有古代才有。

夜摇光一脸陶醉的看着陌钦,跟在他们的身后。

“你们公子已经有人治疗过。”陌钦只看了看伤口便问道。

“是这位姑娘为公子处理过伤口。”木三有些忐忑,没有想到他们能够幸运的遇上神医陌钦,陌钦名震天下,但是他脾气非常怪,如果在他之前,病患经过其他人的手,他是见死也不救。

出奇的,陌钦竟然只是看了夜摇光一眼,伸出手搭了脉。很快就收回手:“你们得感谢这位姑娘,如若不然,便是我也救不了你们公子,你们公子现在已经没有大碍,我开三副药,煎服之法问牧童。”

说着就走了出去,而那牧童也是迅速,已经给木四包扎好伤口,然后快速的从药箱取出笔墨纸,铺好纸研墨。

陌钦唰唰的写完药方,上面竟然只有四味药。

但是没有人质疑,木三面露喜色的拿着药方随着牧童去抓药,让木四留下来照顾他们公子。而夜摇光则坐在一边,单手撑着脑袋,歪头看向坐在她身边,不动声色饮茶的陌钦。

因着陌钦也是恰好来投宿,这大半夜李管事走了两个药铺也没有敲开门,恰好看到陌钦身后的牧童背着药箱,就上前询问,得到肯定答案就把陌钦主仆二人给带回来了,客栈已满,李管事已经去腾房间,打算三人挤一挤,让出一间给陌钦。

“姑娘,似乎对在下的皮囊甚为满意。”夜摇光的目光太过于火辣和专注,陌钦素来心淡如水,也无法忽视。

夜摇光带着温柔浅笑,点头如蒜捣:“陌上无双,白发三千更比青丝灎yan;钦赐于天,珠玉万华怎敌君展颜。”

陌钦闻言微微一怔,侧首看向夜摇光,星辰摇曳般的眸子璨华流转:“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夜摇光。”夜摇光回答的简练干脆。

“夜姑娘,不知姑娘是如何疗伤,能够短时间之内修复破损的脾胃?”陌钦接着问道。

“秘密。”夜摇光没有发出声音,而是给出了两个字的口型。

“在下唐突了。”陌钦以为夜摇光可能是家传的绝学,于是问道,“姑娘家中也有行医者?”

“并无。”夜摇光摇头,“我是地师。”

陌钦沉寂的眸子终于掠过一丝诧异,但是很快就淹没:“姑娘竟然是玄学之士,失敬失敬。”

“你是不是不久前才看过死人?”夜摇光眯了眯眼。

陌钦沉默,没有说话。

“你身上沾染了煞气。”说着夜摇光就从腰间取出一个三角形的符纸,“我今日消耗了不少元气,就不帮你去煞了,这个你带在身上,用不了几日身上的煞气自然会消减。”

陌钦看着夜摇光,忽而轻笑道:“在下遇到玄学之士不少,可姑娘这般慷慨的,到是第一人。”

“我只对美男慷慨。”夜摇光抛了一个媚眼给他。

陌钦身子一震,然后面无表情,但是没有人发现他的耳朵尖尖泛红,伸手从夜摇光手上取过符纸,从袖口取出一个小瓷瓶:“来而不往非礼也,此物便赠给姑娘。”

陌钦没有说是什么,但是贴身带着,肯定不是一般的药,她会慢慢接近百病不侵之体,可是她家还有一个小正太呢,神医的药,不要白不要!

第27章 救了一只猴子

木三和牧童在半个时辰之后终于将药抓回来,陌钦也已经去李管事腾出来的房间休息,而天还未亮,房间内躺着一个人,夜摇光拒绝了李管事让人把最后一间房子腾出来,自己到房顶之上盘膝修炼起来。

天连微亮都没有,正是万籁俱寂的时候,夜摇光吸收着一丝丝来自四面八方的五行之气,由于消耗了过半的五行之气救人,此刻她的五脏饥渴的吸收着,速度明显变得比以前更快,起先夜摇光还以为是因为补空的缘故,然而等到她的五行之气补足了之后,依然大量的朝着她的体内奔涌,这样的现象并没有让夜摇光高兴,她连忙收势,停止了修炼。

这是修炼中的诱惑,她根本控制不住这么大量涌进来的五行之气,若是抵不住诱惑,后果只会是撑爆筋脉。修炼之人,无时无刻都在经历着出其不意的诱惑,唯有戒贪守心才能够抵御。

睁开眼睛,夜摇光只觉得神清气爽,天也已经微微亮了起来。环顾四周看着客栈的厨房已经有烟火,夜摇光纵身而下,去寻了木四,让他告诉李管事在这里等她,自己就离开了客栈。

这个小镇背靠着一座大山,夜摇光突然兴起往山上跑一圈,由于修炼小有所成的缘故,她的脚步非常的轻快,绕过镇下的村子,一眨眼就跑到了山腰,而且气不喘,山间已经有勤劳的农户出来查看即将收获的田地。

“姑娘,别往深山里去,有大虫。”翻着地的一个老农看着突然出现一个姑娘,也是一惊,不过看着姑娘要去的方向,不由好心提醒一句。

“多谢老伯。”夜摇光冲着老农善意的笑了笑。

却依然脚步不停的往里面跑了。

“爹,那姑娘……”老农旁边的青年伙子看着夜摇光竟然还往里面跑瞪大了眼睛,“要不要俺去集人将那姑娘带回来?”

他们后山是出了名了猛兽多,所以村子里也就十来户人,有点能力的都搬到前面的镇子上了。

“那姑娘跑的多块啊,一定不是平常人。”老农由于村子就紧挨着镇子,平时又经常去镇子上卖点自家的东西,也是见过不少人。

夜摇光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往深山里面跑,只是一种直觉,仿佛前方有什么在等待自己一般,让她有点兴奋有点期待。

然而当她冲进深山,听到一声虎啸之后,整个人都定住了。

“卧槽,这是玩我呢?等我的是这东西,老天爷是觉得姑娘我日子太滋润,嫉妒羡慕恨了,所以给我找点乐子?”夜摇光忍不住吐槽。

然后,毫不犹豫的转头打道回府,虽然她现在有点底子,但是对付这个大家伙,还没有那么大本事。

可她才刚刚一转身,就听到了虎啸之声中夹杂着喔喔喔慌乱而又惊恐的叫声,这声音好奇怪,像猴子又不似猴子,然而夜摇光一个自私的人,在听到这个声音时,竟然动了恻隐之心。

猫着身子,朝着虎啸声传来的方向悄悄的靠近,躲在灌木丛之中才看到,一只身体庞大成年老虎正跳到了矮矮的树杆叉上,看着树顶端的一团金色,那金色比金子还要刺眼,如果不是它在动,夜摇光会以为那就是一团金子。

是一只夜摇光没有见过的品种的猴子,这只猴子不但落了单,而且倒霉的旁边没有供它跳跃的树枝,这几颗相连的树很矮,所以这只虎才会跳上去。如果这只猴子跳下来,也未必能够逃得了虎口,附近都没有高壮的树。

而这只老虎跳上了树干,却在一步步沿着树干逼近一只金色的猴子。只不过因为树枝越来越细,根本承受不了老虎的体重,所以老虎也不敢再前进,二者就僵持着在那儿。

“喔喔喔……”突然这只小猴子一手吊着极细的枝干,身子朝着夜摇光藏身的方向,不断的招手哀求的叫唤着。

“卧槽,这都能够感觉到我的存在?”夜摇光有点惊悚了,这只没有见过的品种的猴子,感知力会不会也太强了。

夜摇光摸着下巴,想着她该如何才能够从虎口中救走这只猴子呢?

就在夜摇光冥思之际,右耳动了动,听到了嘶嘶嘶的声音,侧头就看到十米之外的矮树上盘着一条比她手腕还要粗的蛇,似乎正在朝着她爬过来。好嘛,合着她已经成了这条蛇的猎物,既然如此她就不客气了。

夜摇光假装没有看到这条蛇,耳朵却立起来,听着这条蛇进入灌木丛,快速的朝着她游来,五指成爪,已经运足了五行之气。

就在这条蛇从夜摇光的背后一跃而起,打算攻击夜摇光之际,夜摇光身子灵敏一翻,然后足尖点地迅猛的一个旋转,手就精准的朝着这条蛇的七寸抓去。

这条蛇太粗了,夜摇光的手根本就抓不住,要不是她指尖的五行之气刺入了蛇的皮肤,锁住了它七寸的骨头,只怕夜摇光根本抓不住这条蛇,然而即便是被夜摇光锁住了七寸,这条蛇的尾巴依然灵活的卷过来,试图缠住夜摇光。

夜摇光可没有给它这个机会,拖着它就往前冲,然后对着树上已经警惕嘶吼的老虎一甩:“大个子,送你一个大礼。”

那一条蛇就被夜摇光费尽全力扔向了老虎,准确无误的丢在老虎的身上,然后老虎一声嘶吼从树干上跳了下来,而已经被夜摇光激怒的蛇竟然咬了老虎一口,二者一起掉下来,老虎厚重有力的大掌拍下去直接将蛇腰椎骨都拍扁了。

夜摇光可没有那心思看好戏,赶快掉转头飞奔离开,那蛇也不知道有没有喷毒给这头壮硕的老虎,若是没有,等到这头老虎收拾完这条蛇,估计就轮到收拾她了。

夜摇光可谓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一口气跑出了深山,看得到了人家,才停下来,心还在砰砰砰直跳。

然而还不等她平复了心情,就感觉一股风朝着她奔过来,夜摇光反应灵敏的身子一侧,伸手一抓,抓到了一根毛茸茸软绵绵的金色尾巴。

第28章 猴子很值钱

“喔喔。”竟然是那只猴子。

近距离夜摇光才看清这只猴子真的是美的不要不要的,浑身金光灿灿的毛发柔顺光亮,脸盘也是淡黄色,眼睛也是金黄色,长长的尾巴比它的身体还长,尾巴尖端是一团雪白,胸前是浅黄色的毛,其他地方也是金光闪闪,绝对是夜摇光两辈子都没有见过甚至听过的品种。

“好了,小家伙,你现在已经安全了,快去找你的同伴吧。”夜摇光伸手摸了摸这只猴子的毛,真是又光滑又柔软。

哪知小猴子突然伸出长长的双臂紧紧的攀住她的手臂,还用它金色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夜摇光,一副将要被抛弃的小媳妇模样。

夜摇光对天翻了一个白眼:“你这是赖上了我是吧?”

小猴子似乎能够听得懂夜摇光的话,一只手有些羞答答的捂着小脸,另一只手还是紧紧的攀着夜摇光的手臂。

两辈子,夜摇光都没有养过宠物,因为他们这一行讲究因果报应,小动物亦或者植物养在家里,若是因为照顾不慎出了意外,那也是一份业障,有碍她的修炼,所以她是不会养活物的。

但是看着这家伙一副赖定的模样,夜摇光想了想反正家里人少也寂寞,而且这只猴子和她有缘,也很机灵,不如就把它养着吧。

“好吧,养着你。”想通了,夜摇光伸手拍了拍小猴子,“你以后叫金子。”

金子觉得很高兴,因为夜摇光答应带着它,跳到夜摇光的肩膀上,抱着夜摇光的脸,亲昵的蹭着。

“你身上有没有跳蚤?”夜摇光一脸嫌恶的斜睨着金子。

金子似乎听懂了,然后立刻摇着小脑袋,用手在空中不断的比划着鞠水泼向自己的脸和身体的动作。

“你是说,你天天都有洗澡是吧?”夜摇光挑眉。

金子很激动的点头,它的主人就是聪明!

“好吧,那我们回去。”夜摇光抓起金子的手和脚好好的检查一遍,发现它的身体的确很干净,才任由它蹲在她的肩膀上,然后带着金子回去了。

此时天已经大亮,等到夜摇光回去之后,客栈许多人已经走了。这个时候的客栈最空旷,因为新客人还没有到来的时候,客栈只剩下陌钦主仆,还有她这一行人,和木四主仆三户人。

等在门口的李管事见夜摇光回来了,目光看着夜摇光肩膀上的猴子闪过一丝惊艳,却什么也没有说:“夜姑娘,我们何时启程?”

“半个时辰以后,弄点吃食给我。”夜摇光说完就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她有一些简单的东西放在房间内。

房间已经收拾干净,木四主仆想必是另外开了房间。她的东西都没有人碰,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夜摇光换了一身衣服,就带着行李走出房间。

“姑娘,我家公子想见见姑娘,当面道谢……”木三已经站在了门外,话说了一半,就看到了夜摇光肩膀上的猴子,不由瞪大了一双眼睛,舌头都打结了,“这,这……”

这了半天也没有这出来,反而是后上来的牧童惊呼道:“神猴!”

夜摇光闻言侧首看着肩膀上蹲着的猴子,然后那只小猴子很臭屁的环着双臂,高高抬着下巴,一副算你们这些小小人类识货的吊样。

牧童的一声惊呼,让重新在隔壁房间开了房间的陌钦推开了门,目光落在夜摇光肩膀上的猴子身上也是倍感惊叹,走上前来问道:“夜姑娘,这只神猴你是如何得来?”

“刚刚在上山从老虎嘴里救下来。”说着颇为戏谑的看着臭屁的金子,你不是神猴么,还不是被老虎逼得那么可怜。

金子对主人提到它的糗事非常的不满,转个身拿屁股对着众人:哼哼,真是的,人家才刚刚出生嘛,要不是感应到你这个有缘人出现了,人家会贸贸然然的跑出来?哼哼,等人家长大了,一定要揪出那只低等的小老虎,一雪前耻!

“从老虎嘴里救下来?”木三和牧童看向身板不大的夜摇光,咽咽口水,这姑娘真是彪悍啊!

唯有陌钦还算淡定,毕竟他是接触一些夜摇光这类人,这类人有着鬼神莫测的手段,有些更是修炼之人,对付一只老虎肯定不在话下。

“夜姑娘,可否给在下五根神猴的头毛?”陌钦开口,然后从怀里取出一根银白色的针,那针在晨光下竟然会折射出七色的光,“这是在下独有的信物,日后姑娘若有差遣,只要将这根针送回,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即便是我要你违背医道,祸害苍生也无所谓?”夜摇光拿着拿一根针,玩味的说道。

“这世间善与恶,各人定论不同,在下只知道在下是在兑现给姑娘的承诺,陌钦本不是仁善之人,更遑论姑娘也亦非种恶根之人。”陌钦含笑说道。

夜摇光闻言没有再说话,而是将针收下,然后拍了拍还在画圈圈的小猴子:“快,拔五根头毛给我。”

金子非常不高兴的转过身,对着夜摇光一通比划,其他人都看不懂,唯有夜摇光竟然懂了,然后忍着笑看着陌钦:“我家金子说,它的头毛何等珍贵,你一根破针就像换取它五根头毛,不行,它宁死不屈!”

夜摇光敢保证,她没有添油加醋一句话。

陌钦也是一怔,然后看着不断点头的金子,也确定夜摇光说得就是它的意思,想了想,从腰间取下一个荷包,从荷包里面掏出一个精巧的小小的玉瓶子,将玉瓶子打开,直接递给金子。

金子那金光闪闪的眼睛立刻亮的不能直视,一把从陌钦的手上抢过来,仔细的闻了闻,然后咧咧嘴,伸手就在它头顶最金黄的那一块,向后长得极长的毛上拔了五根,丢给陌钦,然后一仰头就将瓶子里面的东西给全部倒入嘴里。

末了还舔了舔嘴,然后对着陌钦一通比划。

夜摇光唇角抽了抽:“它说,你以后还有就来找它,它给你冠毛。”

好吧,孙悟空的毛可以七十二变,这家伙的毛竟然这么值钱,以后穷了就拔两根拿去卖好了。

唔,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第29章 天姤卦

别了陌钦,夜摇光就随着木三去见了他们的主子。

这位月神公子这么快就能够醒来,陌钦的医术果然了得,而且除了脸色苍白,略有些虚弱以外,精神还不错。

“夜姑娘请坐。”月神公子半靠在床榻上,对着夜摇光道,“在下姓明,家中行五,单名一个诺字。”

“夜摇光。”虽然明诺已经知晓她的名字,但是夜摇光还是简单的告知。

明诺闻言,只是笑了笑,那清浅一笑,即便是面色苍白依然掩不住清冷月华般的风姿:“昨夜多谢夜姑娘出手相救,这是一点心意,还望夜姑娘笑纳。”

明诺只是递了一个眼神,候在一旁的木四就将一直捧在手中的匣子递给了夜摇光。

夜摇光也没有推辞,这是她应得的,嘴上还是要客气一番:“明公子客气了。”

“在下有一问,不知姑娘如何知晓在下有难,并且出言提醒。”明诺见夜摇光坦荡的收下谢礼,便开口询问。

“明公子,我是地师呢。”夜摇光弯着双眼回道。

明诺想过无数种可能,却没有想到是这种可能,夜摇光的面容很稚嫩,毕竟才虚岁十二,虽然她举手投足带着一股子成年人才有的洒脱,可依然无法掩盖她的外表,风水地师,在大元朝可是很出名的一种存在。而生于富贵的明诺所见的无不是年过半百,那些年轻的易学之士,没有几分真本事都不敢自称“师”,这个未及豆蔻的小姑娘竟然毫不犹豫的说出自己是风水地师,偏偏莫名的他没有一点怀疑。

“没想到姑娘年纪轻轻竟然是这样的人物,是明某失敬了。”明诺很快就调整了情绪,面上依然不动声色,“既然姑娘有如此本事,可否为明某算一算,明某此行可顺利?”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夜摇光笑道,“看公子的面相已经无灾,若是公子需谨慎,那不如就卜上一卦。”

“那就劳烦夜姑娘起上一卦。”明诺几乎是没有犹豫。

而夜摇光也没有忸怩,立刻为明诺起了一卦,卦象竟然是周易六十四卦中第四十四卦姤卦。

“不知是吉是凶?”明诺见卦象已经出来,便问道。

“此卦凶吉难断,姤有邂逅之意,指并非意料之中的相遇,公子此行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情,也可能是意外之喜,亦有可能是以外之灾。”夜摇光解释道,“不过结合公子的实际情况而言,公子想必是因女人而困,此卦意在告诉公子,遭遇小人则需刚毅果断,若前路有阻,公子须得避其锋芒。”

明诺霍然抬头,目光紧紧的望着夜摇光:“若是明某执意与之抗衡,哪怕玉石俱焚,结果又会如何?”

“公子若执意如此,最终的结果必将演变为小人势长的局面。”夜摇光很肯定的对明诺说道,“退避也是正当的手段,并非怯懦,只不过是隐忍,以待时机罢了,顽固对抗,只会造成伤害,毫无意义。该退则退,不妄动,不迟疑,不眷恋,亦是大丈夫所为。”

说完,夜摇光就站起身:“言尽于此,卦金劳烦公子一刻钟内送来,因为姑娘我要启程归家了。”

明诺看着夜摇光远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夜摇光吩咐李管事准备上路,自己去用了早膳,刚刚吃完,木四就送来了一个只有一寸半高的檀木盒子给她,夜摇光接过来之后,拿着东西就登上马车,进入车厢之前感觉到一道视线,于是抬眼望去,恰好是站在楼道上的陌钦,夜摇光便给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用嘴型说道:后会有期。

末了又叫李管事来,附耳将自己的地址告诉了李管事,让李管事转告给陌钦,然后就进入了车厢。

第一件事自然是清点财务,她现在可是有一万二千两银子的富婆。明诺给他的第一个匣子里面装着一千两银票以及一套红宝石赤金头面。这还是夜摇光第一次看到完整的一套首饰,估摸着怎么也值一两千两银子,后面送过来的那个扁平的小盒子里面全都是银票,五张一千两。

也就是一共给了她六千两,一百八十万人民币,算起来她现在有一万八千两银子了,足够她和温亭湛生活富裕的长大了。

这一趟回去之后,夜摇光不打算再轻易的出来干活,她现在修为太低,因为一直窝在村镇里所以遇不到大对手,这也是为何她去了府城就匆忙回来的原因之一。一切等到她的修为足够了,她再好好的闯一闯这古代的天下。

放好银票,夜摇光又将陌钦给她的药拿出来,打开瓶盖,只是轻轻的闻了一闻,夜摇光两眼就放精光了,这竟然是一颗固本培元的丹药,非常有助于她的修炼。没有想到陌钦还有这个本事,还好她把地址留给了陌钦,也不愁陌钦不会寻上她,因为她有种感觉,和陌钦的缘分还很长。

李管事回来了,马车开始启动,夜摇光将里面的药丸倒出来,圆圆的一小颗,像一颗糖豆子,咽了咽口水,夜摇光还是放回去。

吃了它,她的修炼会提升一些,可是没有它,她修炼上去也是迟早的问题。她家那小相公日夜不辍的习武,虽然早早的和温长松强身健体,但父母故去的这两年到底是耽搁了,错过了最佳的习武时期,这颗药恰好可以补足这错失的两年。

不出意外,她和小相公是注定要绑在一起,少不得也要多为他想一想。这颗药里面的药材非常珍贵,只怕陌钦也拿不出第二颗。

叹了一口气,夜摇光收起药丸,索性闭目睡起大觉来。

这一睡就是四个时辰,中途休息李管事叫她起来用干粮都没有叫醒,金子也是个懒货,趴在夜摇光的旁边一起呼呼大睡,直到夜摇光醒来,它才朦胧的睁开眼睛。

他们已经到了永丰镇,还有四个时辰的路程就可以到达太和镇。已近黄昏,李管事停下来询问夜摇光是接着赶路,还是停下休息一晚。

第30章 归来

“距离中秋还有两日,今夜就在永丰县休息一晚。”这些人奉命送她回来,已经不能赶回去和家人共度中秋节,她总不好再压榨人家。

夜摇光是个闲不住的,早早的用了晚膳,太阳都还没有完全下山,白日里又睡了一整天,于是就带着金子去逛街,永丰镇是个大镇,是庐陵县数一数二的经济区。夜摇光没有想到她竟然在这里看到了一个西洋店。府城的时候因为囊中羞涩,夜摇光索性没有进去。

元太祖不准禁海,自元朝建立以来,海上贸易就格外重视,现在已经形成了规模,在各处看到西洋店很平常。现在有钱了,夜摇光当然不会放过。不过夜摇光转了一圈,也没有什么比较吸引她的东西。

最后又逛到玉石店铺里面去了,这个玉石店比太和镇的那要大一些,品种也齐全,最让夜摇光意想不到的竟然是还有许多水晶饰品。

其实水晶在中国古代历史悠久,只不过古人称之为水玉,水碧,水精等等。唐代诗人温庭筠就曾写到:‘水玉簪头白角巾,瑶琴寂历拂轻尘’,而《山海经》中更是频繁提及。

“姑娘这是要看水玉?您是要摆件,挂件还是簪子?”原本已经准备打烊的掌柜看到又来了一个客人,便吩咐小二接着整理,自己亲自迎了上来。

水晶是一件极好的化煞物件,放在病煞星的位置,既可以化病消灾,还可以化病为财。

“这个手串做的真别致。”夜摇光一眼就看到一个手串,手串是玉石和水晶相兼,五颗不同颜色的水晶和七颗白玉珠子窜出来,时下的审美或许会觉得这手串有些花俏,但是白、紫、绿、黄、红却让夜摇光险些眼睛冒绿光。

恰好是五行之色,红水晶是极其难得的东西。

“姑娘看上了这手串?”这手串是从府城送过来,因为府城卖不出去,正如夜摇光所想,这手串看着独特,其实极少有人会佩戴。

“价钱如何?”夜摇光问道。

“三百五十两银子。”这是上面定的价格。

相当于一万多块钱,夜摇光觉得略贵,但是千金难买心头好:“三百两,掌柜若是觉得合适,我就入手。”

掌柜看夜摇光的面色就知道这是夜摇光的底线,反正距离上面给的最低价格还有二十两的差距,掌柜的便露出一副犹豫的模样,然后点头了。

夜摇光一眼就看到了这掌柜的喜色,知道他肯定赚了,但是也没有什么大不了,这玩意儿她带着有助于她修炼,她可以在修为不够的时候,将五行之气储存在这手串里面,以备不时之需。

随后又零散的买了一些水晶的饰品,总共花去了五百两银子,夜摇光带着东西回了客栈,小金一直窝在她的肩膀上,倒是引来不少人注视,估摸着以为她是戏猴耍杂的人。

晚上夜摇光有点睡不着,便修炼了半宿才睡下,早起接着修炼用膳然后启程,三个时辰之后他们准备进入太和镇地界,又过了半个时辰到了杨府。

杨府很是喜庆,想必也是在筹备中秋佳节。夜摇光的回来给杨府更添了一点热闹。

“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用了晚膳夜摇光将给杨府几位少爷小姐准备的礼物送了,这些都是从钱家送来的礼物中取出来,然后拖着温亭湛去了她的院子。

看到一套极好的笔,一直绷着张小脸的温亭湛终于露出了一点柔和的笑意,不过一会儿又绷起来了:“杨大太太说你六日前就启程回来,怎么你今日才到?”

原来是为防止以外,钱夫人在夜摇光走了的当天就给杨大太太去信,三日前杨大太太就收到了信,温亭湛都没有去私塾一直等着夜摇光,可惜没有等到人,心里就有点小别扭。

小小的少年,一副盘问的严肃架势令夜摇光有些忍俊不禁:“怎么?湛哥儿想我了?”

“胡说。”温亭湛一张小脸涨红,反驳的口气也非常的弱。

夜摇光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见温亭湛气的跳脚,忙收敛了笑容道:“路上耽搁了一日罢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

“你以后不能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温亭湛气势汹汹的说道。

“好好好,以后不论去哪儿,都和你一起,行了吧?”夜摇光连忙点头。又哄了好一会儿,才把精明的小孩子给哄好。然后就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一次出去,我遇到了很多事情……”

每一件都没有隐瞒,说完之后夜摇光道:“湛哥儿,我们现在有钱了,我的意思是买几个下人照顾我们的日常,我要修炼,没有那么多时间管这些琐事,然后我们再置些产,田地就记在你的名下,你以后要考取功名,可以减免赋税,铺子和庄子就记在我的名下,为官不得经商。”

“你决定就好。”对于夜摇光这么跟自己商量,温亭湛心里很受用。

“那就这么决定了,你快去歇息吧,明儿是中秋,我们出去玩儿。”

中秋私塾放假一日,夜摇光正好可以带着小相公四处去逛逛,看看古代的庆祝活动。

中秋节,杨府也是很忙,因为杨大太太是带着子女回来给公公守孝,很多人情往来都送到了这里,夜摇光就由杨夕荷带着出去玩,诗会、花会,回到杨府齐聚用了晚膳还有晚上的灯会。

“摇摇你喜欢哪个花灯?我猜给你。”一行人来到猜灯谜的地方,温亭湛和杨子君就连杨夕荷都跃跃欲试,这可不是夜摇光的强项,表示不参加,温亭湛就偏过头问她。

“我喜欢那个。”夜摇光指着最高处的那一盏花灯。

花灯的底座还有四角都是水晶做的,四面也不是糊的纸,而是琉璃做的灯面,格外的华美。

“呀,那是灯王,是要全部第一个猜中的人才能得到。”杨子君看过去,忙道,“这里有九十九个灯谜,我每年最多猜中十一二个。”

温亭湛这一次也没有猖狂,毕竟参加的人不少,就算他全都能猜中也不见得是最快的,所以他很保留的对夜摇光道:“我尽力。”

第31章 团伙作案

杨家和杜家有生意往来,早早的杨大太太就在杜家的酒楼订了一个位置,这个位置临窗,将整个灯会一览无余。灯会上挤满了人,大多是男子,也有女扮男装的女子带着丫鬟凑热闹。

“夜姑娘,我虚长你两岁,唤你一声摇妹妹不知可否?”几人落座,杨夕荷的丫鬟斟茶,杨夕荷开口道。

“那我便唤一声荷姐姐。”夜摇光笑着应下。

“摇妹妹小小年纪能够有这样的本事,姐姐敬佩不已。”杨夕荷立刻绽开亲切的笑容,“蓉姐儿的身子这几日已经见好,原本大夫一直去不了根儿的病,这十来日服了药,昨日大夫说蓉姐儿可以停药了。”

“荷姐姐不认为小妹是装神弄鬼便好。”说完,夜摇光随手抓起一块精巧的月饼,一口将吞下,鼓着腮帮子咀嚼。

“不瞒摇妹妹,我最初还真这么想过。”杨夕荷不好意思的笑道。

夜摇光将月饼吞下去,然后喝了一口茶水,才道:“年纪害死人。”

“古有甘罗十二岁拜相,可见少年英才早已有之,摇妹妹今年不也十二……”杨夕荷说着突然意识到甘罗是少年英才,却英年早逝,话就弱了下去。

夜摇光还在疑惑,怎么就说到一半不说了?一看杨夕荷尴尬的脸色,就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便宽慰道:“荷姐姐不用在意,生死自有天定,若我是短命鬼,荷姐姐就是日日祝我长命百岁,我亦躲不过,反之亦然。”

“摇妹妹是个潇洒随性的人。”杨夕荷有些羡慕的看着夜摇光,“摇妹妹有这样一身本事,湛哥儿又是难得一见的奇才,摇妹妹后福不尽。”

“灯台倒了,快跑啊!”

夜摇光正要说什么,外面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叫声,旋即就是各种尖叫之声,呼救之上,东西砸落的声音,夜摇光转头一看,竟然是挂着花灯的灯台倒了,那灯台在正中间,约有三米之高,四周挂满了这次灯谜会的奖品,一盏盏灯砸下来,很快就点燃了挂在灯柱旁边的绸子,人群更是慌乱逃窜,四周买卖的小贩也被掀翻,怎一个乱字了得。

“天啊,君哥儿和湛哥儿!”杨夕荷也是霍然站起身,脸色刷白。

夜摇光早已经冲出去,这是二楼若是前世的修为她早就飞过去了,现在……

夜摇光的身子轻盈,步伐奇特,即便是在人撞人的混乱场面夜摇光也没有碰到一个人,她的目光早已锁定住了被人群挤来挤去的杨子君和温亭湛,就在要靠近二人的时候,夜摇光见到有人向着二人扬了一把白色的粉末,温亭湛因为带着金子,金子在那人撒过来的时候反吹了一口气,那****反倒被出手的人吸了进去。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不见了!”

“少爷,姐儿不见了!”

“弟弟,我弟弟呢?”

就在这时四周都不约而同的响起了不同人的惊呼和哭嚎,都是丢了孩子,夜摇光挤到温亭湛和杨子君的面前,一手抓住一个,拉着他们快速离开的同时,目光锐利的朝着混乱的人群扫过,果然看到有两个抱着垂着脑袋昏迷的孩子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这时又有两个人朝着温亭湛和杨子君伸出魔爪,夜摇光抓着二人的手一顿,手腕翻转扣住二人胳膊,抓着两人一个旋转,两人竟然斜飞了起来,翘起来的腿将两个人踢开。

小金子也是一跃而起,一个漂亮的横劈腿,爪子在两个人身上落下了深深的印记,两人的脸都涂得漆黑,看到这一幕,立刻转身就跑,夜摇光也没有乘胜追击,这是一个早有预谋的团伙作案。

“摇摇,有拐子!”温亭湛心有余悸的说道。

“嗯,我看到了。”

他们已经走到杜家酒楼的楼下,杨夕荷带着人立马迎了上来,“这里不安全,我们现在就回去。”

“留在这里才是安全的。”夜摇光阻止道,“现在场面一场乱,他们总不敢到酒楼来抢人,回杨府还有一段路,我们几个若是遇到伏击,恐怕应付不来,官府的人很快就会过来。”

杨夕荷和杨子君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场面,一时间都失去了主心骨,夜摇光的话让他们立刻就抓到了主心骨,于是都听夜摇光的,回到他们之前的包房。

“摇摇这个给你。”温亭湛提着一盏花灯,正是那盏灯王,不过一片琉璃角已经摔碎,“我晚了一步,抓住的时候这里已经碰在地上。”

“摇姐姐,你不知道,灯台倒了,所有人都往外面走,偏偏湛哥儿往里面挤,要不然我们早就出来了,湛哥儿可都是为了这盏灯,看着灯掉下来,就扑了上去,你看手都被灯柱撞青了!”杨子君抓起温亭湛的手背给夜摇光看。

被出其不意的抓起来,温亭湛连忙想缩回去,哪里有夜摇光快,夜摇光抓住他的手:“你是傻啊?这灯坏了就坏了,你要是想送我一个,等你日后有了能力特意为我定制一个独一无二的不就行了?那灯台要是砸到了你怎么办?花灯里面的火撒在你身上怎么办?我要是晚去一步,你自己被拐子抓走,还会连累君哥儿,你知道错了吗?”

杨子君没有想到夜摇光不但不感动,反而劈头盖脸的教训了温亭湛一番,张了张想为温亭湛辩解,却被自己的姐姐拉住。

温亭湛低下头,良久才闷声道:“是我没有考虑周全。”

“你只是一个九岁的孩子,你不需要周全,你需要的是凡事要先考虑自己的安危,没有任何东西比性命更重要你知道吗?”夜摇光沉声道。

“我知道了,摇摇,不会再有下次。”温亭湛抬起头,漆黑明亮的凤眸满是歉意的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从温亭湛手中接过那一盏灯,毫不犹豫的从窗户扔下去,然后对温亭湛道:“这盏灯我不要,因为它险些给你带来灾难。”

温亭湛不但没有因此而伤心,反而心里更加的感动,目光也越发坚定:“摇摇,我一定会给做世间最漂亮的花灯。”

夜摇光唇角轻勾,脸色柔和:“我等着。”

第32章 五行推身形,六神主相貌

没过多久,杨大太太就带着人亲自赶过来,见自己一双儿女都好好的,才松了一口气,立刻接着夜摇光等人回去,路上听杨子君说夜摇光救了他们,对夜摇光更是感激不已。

这一场变故,让所有人都受了惊吓,回到杨府各自都洗漱休息,夜摇光也是早早的就爬上了床,不过半夜被杨大太太的奶娘亲自来叫醒。

“刘嬷嬷,这是发生什么急事?”夜摇光简单的披着衣服,还有些睡眼朦胧。

“夜姑娘,实在对不住,深夜扰你清梦,实在是这事儿只能求你,老奴让春秀春丽服侍您穿戴,劳你随老奴走一趟。”刘嬷嬷半是愧疚半是祈求的对夜摇光道。

夜摇光听了一席话也就清醒了,估摸着是为了晚上被拐孩子的事情,既然钱夫人提前来了信,必然将贺三爷的事情提过,这么晚来寻,肯定是和杨府关系极好的人家丢了孩子。

“好,给我一炷香的时间。”夜摇光也没有让两个丫鬟出手,就让她们将洗漱的热水放下,快速的清洗,随便用她两根白玉簪子挽了发,就跟着刘嬷嬷去了待客的前院正堂。

一去竟然所有人都到了,就连温亭湛和打着瞌睡的杨子君也在,还有两个男人,一个四十左右,这个男子长得其貌不扬,但是眼神晶亮有光,透着一股子精明。夜摇光知道这是杨子君的父亲,另一个则二十五六,长得斯文俊秀,一看是个读书人,不过脸色焦急,神色憔悴。

“这是外子,这是孟家的四爷。”杨大太太忙介绍。

“杨大爷,孟四爷。”夜摇光礼貌性的点了点头。

“夜姑娘,鄙人得钱老弟传信,钱老弟对夜姑娘大加赞扬,今日便求上夜姑娘一事。”杨大爷杨卓开口道。

“孟四爷丢了孩子?不知道孟四爷和庐陵孟家是何关系?”夜摇光早已经了然于心,开口问道。

大家都没有想到夜摇光竟然会这样问,不过孟四爷涵养很好:“在下孟博,庐陵孟家二房嫡长子。”

“是孟八姑娘的堂兄?”夜摇光问道。

“夜姑娘识得婷姐儿?”孟四爷立刻恍然大悟,“十日前婷姐儿去永安寺回程曾来见过在下,婷姐儿一改往日执拗,在下不由问了一句,婷姐儿说得高人指点,难道就是夜姑娘?”

“高人不敢当,确实为孟八姑娘算了算命而已”夜摇光笑道。

“夜姑娘,那就请为在下寻到犬子,在下必有重谢。”孟四爷忙道。

“那就为孟四爷起一卦。”

夜摇光为孟四爷起了一卦,竟然是六十四卦之中的五十七卦巽卦。

“姑娘如何?”孟四爷忙问道。

他和妻子伉俪情深,成婚四年才得一子,孩子如今才四岁,乍闻孩子丢了,妻子当场就晕了过去,醒来一个劲儿的自责,眼睛都哭肿了,官府已经派了人追查,可是现在还没有一点消息,自己的孩子从小娇养,落入拐子的手里,不知道会受多少苦,他是一刻也等不了,全府都出动了,就连县城本家也派人在找,可一时没有见到孩子,妻子就一直流泪不止,他实在是看不下去,出来寻人遇到半路回来的杨卓,原本不过是寒暄两句,后来杨卓提起夜摇光,就跟着来了。

“孟四爷,这是巽卦,用三山水解法,我给你画个图。”夜摇光手指点了茶水,在案几上画了起来,“辰山戌向;巽山乾向,巳山亥向,你看这劫案应在乾位,也就是西北方,你往西北方坟墓旁或者寺庙寻,逢卯酉日必能抓捕盗匪,今日是辛丑日,明日是壬寅,后日便是癸卯日,所以不用着急,你儿子应该被藏在近香火的地方。”

“夜姑娘,在下也曾认识一个易学之士,曾言卦象可推出相貌,不知夜姑娘……”孟四爷也有些急,既然卦象说要后天才能找到,他想得到更多的信息。

“五行推身形,六神推样貌。”夜摇光含笑道,“的确可以,我现在为孟四爷解卦,劳烦杨大太太准备笔墨。”

很快杨大太太就让人备好,温亭湛亲自为夜摇光研磨,夜摇光抬起笔沾了沾墨一边说一边道:“克我者官鬼也,六爻之中盗贼皆看官鬼爻,巽卦官鬼爻乃是第四爻,阳爻也就是抓走令公子的乃男子,第四爻属金,今日是辛丑日,六神由白虎起,第四位乃是朱雀……”

卦象是可以推出人的大致相貌,不同的人所看的六亲不同,不同属性不同的身形,不同的六神不同的外貌,再加上九曜判断性格,细微的比如年纪什么的,就只有风水师可以大致的推测。夜摇光的画功前世就不错,当然只限于画符,不过今生在人物上有一点底子,她画的是简笔画,但是却很形象。

“此画可做参考。”将画递给孟四爷,夜摇光又提醒了两句,“这伙拐子明显是有备而来,当时灯台倒塌是蓄意,以此来分散了看守护卫的人,拐子是趁乱而为,掳走的人并不少,可见是不会往城外卖人,所以孟四爷切记打草惊蛇,等待一日未尝不可。”

“多谢夜姑娘,待到在下寻回犬子,定然亲自登门重谢。”孟四爷感激涕零的捧着没有干的画走了。

这么一折腾,天都快亮了,杨大太太忙吩咐人去做早膳,杨子君还要去睡个回笼觉,而夜摇光带着温亭湛去了她的院子。

“那套拳法你可以不用练了,今日将这粒丹药服下。”夜摇光检查了温亭湛的骨骼,那套拳法就是让温亭湛舒张筋骨,然后才可以习武,就算不能凝聚五行之气,也可以凝练真气。

陌钦给的这粒丹药,会让温亭湛耽搁的这里年补齐来。

温亭湛一点也没有怀疑夜摇光,将夜摇光给的药吞下去,然后照着夜摇光教导的方法消化丹药,夜摇光也没有闲着,也开始她的例行修炼。

两人各自都用了一个多时辰,天大亮就去了正堂用早膳。

“杨大太太,想必我和湛哥儿的处境你已经知晓,我想买几个下人回去照顾起居,还想置些田地庄子铺面做产业,请太太推荐几个好的中间人。”

第33章 命中犯刑

杨大太太办事效率非常的高,问了夜摇光对田产和下人的要求,立刻就让杨管家去办,约莫坐了一刻钟的样子,杨管家就带两个穿着干净整洁,衣料中等的人回来,一个矮胖,一个中等身材。

“夜姑娘这是牙行的人牙子牛羊,这是田产牙子杜海。”杨管家指着两人分别介绍,矮胖的是田地牙子,而中等身材的是人牙子。

“夜姑娘唤小的牛二就行。”牛羊忙笑道,笑容谦和却不谄媚,“杨管家已经说明,小的带了一批人来,就在院子里候着,夜姑娘现在便可以去挑选。”

别看这牛二是人牙子,但是从夜摇光的眼中,他的面相要比杜海更仁和,夜摇光对他的态度也很好,点了点头就跟着他去了院子,杨大太太还有些事情做,就让杨管家陪着他们。

夜摇光首先要买一个厨娘,她真是恨透了做饭。所以先去看了厨娘,有了杨管家的吩咐,牛二带来了二十个左右的妇人,从二十五六到四十出头的年纪不等,但有一半都是面黄肌瘦。

也许是得了杨管家的提示,牛二并没有推销任何人,而是由着夜摇光自己去看,这些人的面相各有不同,大多是平庸任劳任怨,也有一两个面里藏奸,夜摇光只是走了一圈,翻着她特意让杨管家吩咐牛二送来的生辰八字。

人和人之间是存在相克的,她可不能把一个和他们相克的人放在屋子里,翻了一遍之后,夜摇光合上小册子,伸手一指:“就你了。”

这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出头,实则只有二十六的妇人,她面部表情有些麻木,夜摇光指着她,她都愣了很久。

“愣着作甚?还不快去,夜姑娘能够看上你,是你的福分。”牛二忙开口。

那妇人才回过神,上前一步,眼中闪烁着不可置信的喜悦泪光:“姑……姑娘,您真的,真的要买小妇人?”

“是,就是你,你手艺如何?”夜摇光笑着问道。

夜摇光的笑容似乎有种莫名的感染力,那妇人觉得自己的心头莫名一松:“小妇人父兄都是厨子,别的本事没有,就有一手做饭的手艺。”

夜摇光满意的点头:“你站到那边去。”

妇人却没有走,而是忐忑的看了牛二一眼,才道:“姑娘小妇人是个不吉人,您……”

“我知道,你克亲。”那妇人还没有说完,夜摇光便道,“你出生丧母,三岁丧父,十四岁丧兄,十八岁丧夫,二十一岁丧子。”

十二地支之中除了有六合六害,比如孟八姑娘和她的心上人上犯了六害以外。还有三刑:即无礼之刑、无恩之刑、待势之刑。

这妇人命中见刑,但是她的命中又有吉神帮扶,所以并不是大凶之命,只不过她的父兄夫子的命都在她的刑克之中,而她的命恰好又利于温亭湛,温亭湛现在是他们家的一家之主,利于温亭湛,就是利家宅。

夜摇光说出来,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牛二是一个仁善的人,这妇人也只有他一直收留着,她的手艺极好,但是每一次有人要人看重她之后很快就改了口,和她一起的人都好奇是为何,却是第一次知道原因。

随着夜摇光的话,站在妇人周边的人都不自觉的挪了挪步子。

那妇人深深的低下了头,夜摇光见此便肃容道:“抬起头来,这并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出生的时辰不对而已,何时出生自有天定,并非你可以选择,故而你并不是不吉之人,我的下人无论面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弯了脊梁骨!”

夜摇光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后面那些等待夜摇光挑选的人竟然不由自主都挺直了背脊。

“姑娘……”那妇人哭着跪了下去,这么多年她一直背负着无数的骂名,被赶出了家乡,被人避之如蛇蝎,她有苦难言,就连她都渐渐的真的认为自己是一个灾星,若不是她机缘巧合帮了牛羊婆婆一把,牛羊感恩收留她,她早就已经不知道饿死还是冻死,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义正言辞告诉她,这不是她的错,她没有错。

饶是心冷如夜摇光,看着哭得像个孩子一样的妇人,心里也有些不知所措,她只能温声道:“你放心,你只克亲,不但不克主反而利主,买了你我赚了,你仔细想想,自从你去了牛牙子那里,他的生意是不是越来越好?。”

夜摇光的话让牛二心一惊,他想了想还真是,从这女人到了他手中,他许多事情都顺利起来,这样想着看向这女人的目光就有点感激了。他和杨府的管家有些交情,杨大管家已经提点了他这位看着不大的夜姑娘是个什么来头,所以对夜摇光的话深信不疑。

“姑娘说的极是,田嫂子来了后,小人进益多了不少。”牛二忙道。

这一下,又让人看向田嫂子的目光不同了起来,他们也想明白了,田嫂子据说在牛家已经三年多了,也没有见牛家谁出了事故。

夜摇光淡淡点了点头,然后对牛二示意,牛二立刻就明白了,在杨管家派人将田嫂子扶到一边之后,就让后面的人走了上来。

夜摇光除了要买个厨娘以外,还要给温亭湛买个书童,以及一个端茶递水招待客人的女孩子。

有了方才夜摇光的表现,后面原本有些迟疑的人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被夜摇光买中,有这样一个能够看命的主人,他们能不跟着富贵?

这一批大概有三十来人,都是男孩女孩,男孩从五岁到十一岁,女孩从八岁到十九岁,不得不说牛二很会挑人,温亭湛九岁,他的书童五岁已经是下限,十一岁也算是上限,她需要能够待招客人的丫头,八到十九岁也是两个极限。

看了一遍,夜摇光正在回想之前看了他们的生辰八字,迅速的剔除了和他们相克,不利于他们的人。剩下的就不多了,正要做出选择的时候,一个十一岁的女孩子扑了上来:“姑娘,求您将我们一家人买走吧。”

第34章 白虎煞的威力

夜摇光看着扑倒在她的脚边,抓着她的裙裾的女孩有些愣了,倒不是因为事出突然,而是这个丫头刚刚看还不觉得,这会儿一看仿佛有点眼熟,略微一想便想到了:“你不是楚家的丫鬟吗?”

“夜姑娘您还认得奴婢?”那女孩激动渴望的看着夜摇光。

牛二原本要将这丫头给拖下去,却见有了转机才松了一口气,于是忙上前道:“夜姑娘,这丫头正是楚家卖到小人这里,原本是楚家的家生子,不过她老子犯了错所以被楚老爷给打断了腿,一家子都被发卖。”

“不,不是的。姑娘,奴婢的爹没有偷东西,真的没有……”那女孩连忙摇着头哭泣。

楚家的人品原主可是印象深刻,这女孩的面相便是机灵善良的人,父母尚在,还有一兄两弟,可是一大家人。以楚家人的性格,若不是心中有愧,绝对不会将这一家子卖到牛二手上,人牙子可是多得是,但是如同牛二这样品行的真是凤毛麟角。所以,夜摇光基本可以从对楚家人的了解来判断,这一家子就是倒了血霉而已。

“她的爹娘兄弟五人呢?”夜摇光侧首看向牛二。

牛二又是一惊,这就知道是五个人?虽然这丫头认识夜摇光,明显夜摇光表现出来对她印象不深,所以牛二绝对相信夜摇光知道这丫头有亲五人,并且没有姐妹是算出来的。

于是忙恭恭敬敬的说道:“这丫头的爹现在还下不了床,她娘就没有来,就送了他们四个孩子,为他们某点出路。”

“那直接把她的哥哥弟弟唤出来吧。”这个丫头很幸运,她的命正是夜摇光排除大半之后剩下的几个当中一个,而且夜摇光厌恶楚家的人,所以夜摇光愿意给个机会,只要他们兄弟几人的命都没有问题,她不介意买走他们。

很快,三个男孩子便站在了夜摇光的面前。

“王木,王*林,王森。”三兄弟从大到小的名字倒是简单好记,夜摇光念着的同时迅速的看了面相,没有问题之后,回想着他们的生辰八字,然后莞尔一笑,“好吧,你们四人我就要了。”

楚家虽然不是什么显贵人家,但是有了钱之后楚地主可是没少费心思模仿大家做派,这样的结果就导致调教出来的下人素质不错,买了这几个孩子,她不用费心调教了,省事儿不是?

“姑娘,我爹……”

最小的王森不过才五岁,小孩子想要开口为爹娘求情,立刻被最大的十四岁的王木给捂住了嘴巴,和王妮儿是双生的王*林连忙跪下:“姑娘,弟弟年幼不懂事,请姑娘饶了他一次。”

他们并不是不顾念父母,而是现在牛牙子虽然给他们一口饭吃,也给了他们爹请了一次大夫,可治腿的药钱太贵,他们要救爹,就只能快点找到主家,拿到月钱,这个时候如果他们被退了,那就真是的是没有爹娘的活路。

夜摇光看着几个孩子,不得不感叹都是机灵的苗子,便对牛二道:“他们的爹娘,我也一并要了。”

“姑娘心善。”牛二可开心了,这一下子卖掉了最难卖掉的两个人。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四个孩子立刻跪下向夜摇光磕头。

夜摇光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我要的从来不是行动上的感激。”

一句话,除了小的以外,三兄妹都明白了,也就没有再磕头,而是拉着小弟站起来,走到田嫂子一边。

夜摇光便和牛二结账,她买了七个人,现在很多地方遭了旱灾,自卖的人也越来越多,所以价格也相对便宜了不少,每个人牛二都按照五两银子来算,林妮儿的爹就没有收夜摇光的钱,一共是三十两,夜摇光还是给了三十五两,然后让杨管家做了见证人,与他们各自签了卖身契,一式三份,她一份,牛二一份,另一份交给牛二拿到衙门去留档,时下人口买卖都是要留档于府衙。

买好了人手,牛二拿着卖身契带回去找林妮儿的爹娘签字。夜摇光就和杜海聊了起来:“不知现在田地价钱几何?”

杜海这会儿对夜摇光可是殷勤备至:“姑娘,去年年景不好,今年也旱着,如今地贱,上等田地都是七两银子一亩,中等田是五两银子,地是四两银子,下等田地都是三两银子,姑娘要多少?”

确实便宜,她的记忆中当初他们将温长松留下来的田地卖出去时,上等都是十二两银子一亩。

“以上等为主,成片的最好,一样五百亩可有?”趁着现在地便宜多买些,然后降低田地租子给佃农,也算是惠民吧。

杜海眼睛都瞪圆了,自从年景不好之后,这样的大客户已经两年没有遇上了,于是忙不迭的点头:“有,有,夜姑娘,小人这里恰好有一块五百亩良田,就在杜家村附近。”

“那更好。”夜摇光略一想便问道:“杜家村周围有这么大一片良田似乎都是楚家的田地。”

“什么都瞒不过夜姑娘,正是楚家七日前卖出来的靠着杜家村那一片良田,楚家要钱要的急,说是田地上的租子也不要了,留给买主,不过前提就是要全买了去。”

“这样啊?”夜摇光眸光一转,“这楚家怎么落到卖地的地步?”

“姑娘是不知道,这楚家不知道倒了什么血霉,从一个月前起就祸事不断,先是收租子惹了人命官司,后又是被告强*占*民*田,这可是大罪,这边还没有完事儿,那边楚家的二爷在楼子里和人挣个粉头,竟然众目睽睽之下打死了人!这还不算完,楚家三爷的赌坊前头着了火,债契没有了不说,还烧死了好几个人,楚家啊……怕是不行了。”杜海摇着头唏嘘。

夜摇光不由莞尔,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这楚家倒真是翻天覆地,白虎煞的威力没有让她失望,倒是打起了楚家的注意:“那楚家除了田地就没有庄子出手?”

第35章 孟家人到来

“有,楚家有两个庄子都要脱手,恰好是让小人牵线。”杜海忙不迭的点头,“这一个庄子在府城郊外,一个就在太和镇郊外,前头一个里面有个果园子,还有三百亩地,院子则是三进三出,楚家去年才建好,楚家要价一千五百两,看上的人不少,可都见楚家潦倒,等着压价。后头这个有四百亩地,二进的院子,有一口大池塘,因为建了有些年头,所以要价六百两银子,田庄今年的出产都算作买主的。”

“这两个庄子我都要了,这里是五千六百两,还有那一片良田我也要了。”夜摇光很干脆的掏出了一张五千两的银票和六张百两银票,递给了杨管家,“我和湛哥儿都不便出面,这件事就有劳杨管家了。”

“姑娘放心,小的定然会为姑娘办妥当。”杨管家恭恭敬敬的说道。

虽然花了三分之一左右的钱财,但是买了两个院子,五百亩良田,七百亩地也很好,尤其是捡了一个便宜,楚家急需钱财,所以田地上的农作物都给了她,这样一来,加上之前买的东西,只怕她和湛哥儿以后再也不用花钱买粮食了。

现在手上还有一万两千两左右的样子,孟四爷最迟后日还会给她送上一份酬金,她的手中还是大大的宽裕。又在杨府住了一晚,把事情都办妥了,夜摇光第二日就带着温亭湛以及田嫂子等买来的人回家了。

杨子君也是非要跟他们回去,杨大太太就派了他贴身跟随的小童两个人跟着他们回家,加上夜摇光的东西,竟然是浩浩荡荡的七辆马车,杜家村何时见过这么多马车带着这么多东西,一下子就轰动了。

很多人都围着看,待知道竟然是离家月余的夜摇光二人带回来的时候都非常惊讶,夜摇光让林木和林妮儿忙招待乡亲,杨家派来的下人自然帮着规整,和夜摇光二人交好的比如林家和杜荇家都来帮忙。

“摇丫头,你们这是从哪儿弄了这好些东西?瞧瞧这布匹,婶子手粗都怕刮丝了。”林婶儿家境在杜家村也是算得上富裕,否则夜摇光刚刚来的时候,温亭湛也不可能从她那里要来米粥。但看着夜摇光带回来的东西依然露了怯。

“婶子别怕,挑挑看有没有喜欢的,拿回去给家里人一人做件衣裳。”夜摇光很大方的说道,“这些都是府城金缕阁贺家送的,这么多的布匹我和湛哥儿也用不完,你别客气。”

“那怎么行?”林婶儿连忙摆手,都不敢再碰,“是金缕阁啊,那可是我们豫章郡最大的布行,听说铺子都开到京城去了!”

夜摇光见此也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挑了两匹棉布塞到林婶儿的手中:“就快入冬了,现在给林叔,林苗赶至冬衣正好。”

林婶儿公公婆婆都已经入土,其夫林江乃是村里的木匠,手艺不错所以家境不错,林家子嗣一直艰难,夫妻二人也只有一个儿子林苗。

见林婶儿要拒绝,夜摇光道:“婶儿若是不要,日后我和湛哥儿若有个什么事儿,可不敢去找婶儿和林叔了。”见林婶儿犹豫了,夜摇光又道,“婶儿放心,一会儿相邻我都会送一些,大家都有。”

“那也要不了这么多。”林婶儿要放下一匹。

这一匹布大概三四十米,一身衣服也就三米左右就行,若是里里外外都要,也最多不过五米,一匹就够他们一家三口做两身衣服。

“不多,苗娃子不是在长个儿?”夜摇光拦住后对外面喊道,“王*林,你帮林婶儿把东西抱过去。”

夜摇光已经整理出来一些米粮和糕点将两匹布算在内,然后让王*林来送。就不等林婶儿推拒,转身出去监督人搬放东西。

所有东西在田嫂子和王妮儿母亲林氏的帮忙下也整理了一个上午,其中将每户人要送的东西也分出来,下午夜摇光就亲自送了里正和杜荇家里,其他都是让王木去送,大多送的是布匹米粮,这是他们最需要的,杜荇那里送了不少钱府给他们准备的药材,里正那里添了些酒水糕点。

对于这些东西的来源,夜摇光和温亭湛已经商议好了,就说夜摇光的父亲乃是地师,她是家学渊源,以往是没有研透所以没有对外说,现如今家里困难,他们才去永安寺寻源恩大师指点,源恩大师认为夜摇光的本事已经练到家,所以才开始助人。

有了源恩的名头,加上杨家人的支持,杜家村的人都深信不疑,看夜摇光的目光立刻多了敬畏。

第二日一早,夜摇光刚刚修炼好,洗完澡就有客人上门,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孟四爷,令夜摇光没有想到的是孟四爷竟然还带了孟八姑娘一道来。

“夜姑娘,我们又见面了。”孟八姑娘看着夜摇光温柔浅笑。

也许是知道夜摇光住在乡下,所以孟八姑娘并没有穿戴奢华,而是选择了低调素淡的浅蓝色衣裙,外罩一袭白纱,只有领口和袖口绣了两朵桃花,首饰都是小粒的珍珠,一点也不打眼。

“孟四爷,八姑娘,请进。”对于孟八姑娘这样玲珑心肝的女子,夜摇光是打心里喜欢,于是笑容也多了几分真诚。

然而孟四爷的身后还有一个挽着妇人发髻,打扮也不奢华却有着掩不住的温婉气息的女子,女子牵着一个眼睛明亮的孩子。

“这是我四嫂。”孟婉婷介绍。

“四夫人。”夜摇光点头致意,然后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一行人随着夜摇光来到内堂,孟四爷的妻子卢氏轻轻的推了推自己的儿子,“恒哥儿,给摇姨磕头。”

才四岁的孩子竟然明白,端端正正的跪在了夜摇光的面前,规规矩矩的磕了一个头,然后用明亮的眸子看着夜摇光。

“不用如此。”夜摇光伸手将小家伙扶起来。

“应该的,这次若不是夜姑娘相帮,只怕恒哥儿找不回来。”卢氏说着就红了眼睛,“那群天杀的人竟然将他们这么小的孩子藏在坟地里……”

第36章 所谓天罗地网

其实早从卦象上来看,夜摇光就知道被拐走的孩子很可能被藏在挖空的坟墓之中,只是这些并不是她该多言的话,所以她便没有提。

“夫人,恒哥儿已经找回来了。”孟四爷伸手轻轻的拍着妻子的手。

卢氏用手绢擦了擦眼睛,然后才报赧的笑了笑:“让夜姑娘见笑了。”

“夫人爱子之情,我能懂。”夜摇光点了点头。

“四嫂,夜姑娘虽然年纪小,可为人剔透,有玲珑心肝。”孟婉婷对卢氏夸赞夜摇光,然后就对夜摇光道,“其实今日来,除了谢谢夜姑娘以外,还有一事相求。”

夜摇光早就感觉到他们这么多人来,绝对不会单单答谢,于是问道:“还是那句话,有钱好说话。”

“夜姑娘可真是一点也不含糊。”孟婉婷笑道,“你可放心,我四哥专管家中庶务,整个孟家就属他有钱。”

“既然如此,就请孟四爷说说是何事?”夜摇光就直接问了。

“是想请夜姑娘给犬子看看命,犬子自打降生以来,总是多灾多难,在下和内子原本以为是京城不适宜犬子,可回到家乡,犬子依然如此。”孟四爷从袖口取出一个小纸卷,递给一直站在夜摇光身侧的王妮儿。

夜摇光知道是孟恒的生辰八字,从王妮儿的手中接过来,展开看了一眼,上面写着:甲午年甲戌月丁卯日和具体的时辰。

夜摇光看了看生辰八字,又看了看孟恒的面相,顿时眉头一皱。

这一皱,让孟四爷夫妇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孟婉婷也是小心翼翼的问道:“夜姑娘,可是恒哥儿的命不好?”

“不,他的命很好。”夜摇光摇头道,“甲戌月乃是十一月,十一月又被称为子月,但凡子月出生的男子,遇上了丙日或者丁日,那就是官命。”

孟家三人都露出了一点喜色,孟四爷谨慎的问道:“犬子的不妥之处在于何处?”

夜摇光看了他一眼,没有高兴的冲昏头,便道:“丁火遇上偏官,就是两阴相攻,好处就是身旺,坏处就是体弱。但从他的生辰八字来看他并不应该多灾多难,面相虽然尚未张开,可也不是多灾多难的面相,我蹙眉不解的便是这一点。”

孟四爷和卢氏都是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接话。

“如果不是他本身带来的刑冲,命煞,那就是父母带来。”夜摇光转头看向孟四爷夫妇。

孟四爷和卢氏都是心头一惊,然后对视一眼,各自报了生辰八字。

“孟四爷要记得,我这是给你们一家三口算了命。”虽然是一件事,可每看一个八字,那就是一窥天机,是不能混为一谈。

“夜姑娘放心,在下懂得。”孟四爷忙点头。

夜摇光便道:“是夫人的八字问题。”

卢氏脸色一白,孟四爷并没有因此而责难妻子,反而伸手握住卢氏颤抖的手,给她力量,才对夜摇光道:“请夜姑娘详解。”

夜摇光点了点头:“《命理》有天罗地网一说,十二地支中戌亥被称为天罗,因为天向西北倾斜,戌亥乃是六阴的终点:辰巳被称为地网,因为地陷于东南,辰巳是六阳的终点。十二地支对应十二生肖,便是辰为龙,巳为蛇,龙蛇混杂,便不利于生辰。辰人见巳,巳人见辰,也就是属龙的若是巳日巳时出生,属蛇的若是辰日辰月出生,便是龙蛇混杂。夫人属蛇辰时出生便是如此,龙蛇混杂若是男子倒也无妨,可若是女子则伤害儿子,幸得夫人乃是巳人见辰,损害不大,若是辰人见巳,只怕令公子早已胎死腹中。”

“若是如此,该如何化解?”孟四爷将浑身颤抖的妻子揽入怀中,脸色有些绝望又有些期待的看着夜摇光,妻子克儿子,总不能把儿子送走,这不是要了妻子的命吗?

“总不能把恒哥儿过继吧?”孟婉婷想到三房可是还在虎视眈眈的想要从几个兄弟膝下过继一个孩子,若不是四哥四嫂也只有这一根独苗,只怕早就闹起来了,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孟家就休想安生。

“哪里需要这般?”夜摇光有些无语,她不过是阐述事实,怎么就把这些人吓成这样了,于是道,“我说了,夫人是巳人见辰,妨害轻,不然小公子哪里能够长到现在,我给小公子绘制一张阴阳五行护身符,这符若是小公子定居于此,就搁置在他的床头,若是小公子日后要离开此处,最好一直给他随身携带,切忌不能遗失。”

“如此简单便能化解?”卢氏觉得自己仿若被推入悬崖之后又被拉了上来,一颗心忽上忽下,都快要承受不了。

“简单?”夜摇光挑了挑眉,然后点了点头,“于夫人而言自是简单。”

一句话让卢氏和孟四爷都有点尴尬,然后孟四爷起身作揖道:“有劳夜姑娘费心。”

夜摇光这一回没有让,而是坦然的受了这一拜:“我现在绘制的阴阳五行符最多可以保令公子三年平安,三年后你们寻我再绘制一张。”

修为不够,真tm憋屈,夜摇光是极不想说这句话,如果孟四爷态度不诚恳的话,这件事就这么揭过了,她该做的都做了。

“在下定然谨记于心。”孟四爷忙道。

“今日时辰不对,你们若是不急于一时,可在此留宿一日,明日我会替令公子绘制护身符。”

绘制符纸也是有很多讲究,尤其是护身镇宅化煞一类的符纸,那是得净身、净心、净坛,敇笔、敇墨、敇纸。可不是铺一张符纸,拿起朱砂笔随便画一画就行的通。

这个时候孟家人自然听夜摇光的话,决定留宿一夜,当然他们在杜家村不远的地方恰好有个庄子,也省的夜摇光这里挤不下。一进的宅子,住下夜摇光等人倒是空旷,可真要是再招待这么一家子,恐怕就挤了。

孟四爷带来了很多礼品,足足有一马车早就已经搬进来,走前卢氏亲自递给夜摇光一个三层雕牡丹花的木匣子。

第37章 少年的长远目光

匣子好沉,夜摇光掂了掂然后有些兴奋的打开,这个匣子并不大,如果是金子那应该能够放下三千两,也就是三万两银子,一想到这一点,夜摇光就乐得眼睛眯起来像只欢快的老鼠。

打开后第一层拉开果断的一叠银票,厚厚一沓,加起来不多不少一万两,然后夜摇光拉开第二层眼睛都瞪直了,竟然是一层的珍珠,而是颗颗龙眼大小,一共九颗,这九颗珍珠怕是一万两都买不到!

把圆润的珍珠一个个挨个摸了一遍,夜摇光浑身每个细胞都欢快起来,她可不止爱钱,她还是女人,这些东西是个女人都爱!乐滋滋的拉开第三层,刺目的光一瞬间绽放出来。

然后夜摇光看着盒子里面三块鸽子蛋大小的宝石,宝石一块红的,一块蓝的,一块绿的,夜摇光上辈子就没有拥过这么大的裸宝石,蓝红还好,绿色几乎没有怎么见到。

元太祖开国后的第一个大动作就是打开了海禁,并且留下遗训元朝后世子孙都不得海禁,所以经过两百年的发展,现在元朝的海上贸易非常的成熟,这块绿宝石很可能是从海外流进来,孟四爷看着儒雅斯文,经商的手段恐怕不一般,否则也不会和杨府结交。

“摇摇,你今天怎么这么开心?”得到了超过三万两的酬金,夜摇光一整天脸上都挂着笑容,下了学和杨子君一起回来的温亭湛一下子就发现了夜摇光的好心情。

“捡到宝了。”夜摇光黛眉飞扬的说道。

“今天孟府四老爷带着四太太和孟八姑娘来寻姑娘算命。”见温亭湛的目光投过来,王妮儿立刻就如实回答,说的时候看向夜摇光的目光充满了敬畏,她可是全程陪着夜摇光,把所有经过都看到了。对应于姑娘的本事,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

“姐姐赚银子可真是容易。”杨子君不由感叹,他们家不缺银子,可爹娘为着生意上的事情那是煞费苦心,哪里像夜摇光这么轻松。

“你羡慕也羡慕不来。”夜摇光挑了挑眉。

杨子君闻言摸了摸鼻子,和夜摇光相处久了,就知道她就是这么随性的性格,其实一点炫耀的意思都没有。

“对了,摇摇我们明儿起停课。”温亭湛突然道。

“这不是才放了中秋,才上了几日怎么又停课?”夜摇光不解。

“马上就是秋收啊。”杨子君道。

“秋收,你们难道还真下地不成?”夜摇光翻了一个白眼。

每年春耕秋收举朝上下的学堂都得停课,为的是方便寒门子弟不耽误家中农活,这是太祖定的规矩,太祖和圣祖两任皇帝还带领世族子弟春耕秋收的时候亲自体察民情,动手播种收割,不过自圣宗也就是第三任皇帝开始,停课还是停课,但是下乡种地的就越来越少。

“我们不是买了田地吗?明儿我和子君便去亲自看着。”温亭湛对夜摇光道,“虽然我们现在力气小,出不了力,但却可以了解一下农务。”

对此夜摇光很赞同,她可不喜欢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书呆子:“明儿先不去,你们休息一日,我明日给孟家绘制一张护身符,顺着等杨管家回复我,田契地契还没有交割,下面的人也还没有上来问秋收的具体时间,对了,你们停课几日?”

“停课一月。”温亭湛道,“学堂里有位先生准备参加今年的秋闱。”

温亭湛读的书院只有一个举人,三位秀才,书院还不小,那位举人曾经也是名誉一时,这次秋闱若是再出一个举人,书院的名声将会更上一层楼,不过夜摇光的目光放的有些长远。

温亭湛现在还没有参加考试,秀才的老师自然足够教导他,但是温亭湛学习要比一般人快和强,虽然她支持一步一个脚印,可她更懂当一个学生渴望吸收知识却吸收不到的痛苦。

“孟家乃是诗书传家,你觉得孟家学堂如何?”夜摇光问道。

“孟家族学在豫章郡一直和柳家并称为两大族学,这两年因着侍郎大人的势头更是压了柳家一头,自然是好的。”温亭湛很中肯的回答。

夜摇光一见他这样的态度,就知道他对孟家族学不感兴趣,有杨子君在,她也就没细问。等到吃了晚膳,杨子君已经歇下,夜摇光看到书房的灯还亮着,就走了进去。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伏案的温亭湛抬起头,就看到了他这一生都无法忘记的一幕,那个少女穿了一袭白衣,披散着一瀑带着一点湿气的青丝,自夜色之中,推开了门缓缓走来,夜的凉风掀起她的衣裙和长发,仿若自琼瑶天宫遗落而下的仙子。

那次第,门外的桂花树在风中摇曳,冰冷月光下黄灿灿的花瓣扑簌簌的抖落,在她的身后形成了绝美的风景,她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好似月桂幻化而来,分不清到底是她美化了落花,还是落花明媚了她。

“怎么了?”看着温亭湛有些晃神的看着自己,夜摇光走近问道。

温亭湛立刻回了神,很自然的摇了摇头:“方才想事出了神。”

夜摇光不疑有他,问道:“你为何不想去孟家求学?”

“去孟家求学,我还未长成,就已经印上了孟家的名号。”温亭湛道,“我日后要上白鹿书院,我不会轻易拜师,亦不会依附任何族学。”

风轻轻的吹,纱缓缓的飘,花慢慢的飞。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可夜摇光却在这么小小的身体里,清清淡淡的声音中听出了他的志向,他的想法,以及他的成熟。

只有九岁的孩子,他就已经明白了朝堂之中的分派,只有九岁,他便知道有些恩情不能牵扯,即便是你百倍偿还,在世人眼中那都是割不断的名分,这些牵绊会影响日后的一生。

夜摇光的目光闪了闪,她真的有种将这颗小脑袋瓜破开看看里面究竟有多么与众不同的冲动!

上辈子她九岁的时候,想得只是早点出师,然后脱离束缚,赚够钱财,吃遍天下美食,看遍天下男色……咳咳,天下景色。

第38章 四大神猴

第二日一早,夜摇光起床修炼,当她盘膝而坐的时候,金子竟然学着她一样的动作,那金毛毛的细长四肢,睁着一双金瞳眨巴眨巴的看着自己真是可以萌化一个人。

“你也想修炼?”夜摇光伸出手抓着金子下巴的毛,如同逗猫一样逗着它。

“喔喔喔……”金子显得很欢腾,似乎非常的兴奋。

夜摇光不懂兽语,但是她能够莫名懂得金子的语言,知道金子说他已经观察她修炼好几次了,每次五行之气流转到她的周围,他就会觉得很舒服,可是那些气流他吸不进身体里。他每次都好饿,好想吃。

夜摇光伸手揉了揉金子的脑袋:“好吧,那我把心法口诀交给你。”

其实夜摇光就是觉得好玩,并没有期待金子能够引气入体,金子也的确没有逆天到那个地步,见到金子每次引出五行之气,却又在导入体内的一瞬间散去,笑的花枝乱颤。

金子觉得他身为神猴的尊严被这个女人给践踏了,于是垂着脑袋缩到角落里,背对着夜摇光,一副很受伤的模样。

见此,夜摇光也没有去安慰他,而是开始修炼,这一引导五行之气顿时就发现四周的五行之气要纯正了许多,引入体内顿觉得喝了琼浆玉露一般通身舒泰。

“小金子你过来。”睁开眼睛的夜摇光立马召唤金子。

“哼嗯”金子非常傲娇的哼了一声。

夜摇光眼睛眯了眯,然后从怀里掏出一颗水晶珠子:“呀呀呀,这珠子冰冰凉凉真好玩,不知道……”

抛着水晶珠子,话还没有说完,金色的光一闪而过,被抛上的珠子就没有落在夜摇光的手中,而是落在蹲在了夜摇光身边的金子手里。金子拿着珠子好奇的看着,不时的贴在眼前,想要透过水晶珠子看夜摇光。

“好了,这个给你,你再给我引一次五行之气。”夜摇光道。

“哼!”金子一听就觉得夜摇光这是又要耍猴,刚才没有看够他的笑话。

夜摇光哪里不了解这只死要面子的猴子那一点臭德行,于是耐心解释道:“我方才引气之时,有许多残留的五行之气,与我平日不同,我觉得更加纯正,往日我也是在这里修炼,可并无异样,我估摸着应该是你引导出来的,所以才让你再引一次。”

金子一听,立马把手中的水晶珠子往后一扔,看得夜摇光唇角抽搐,顿时想到了一个出名的故事《猴子掰玉米》。

然后扬着下巴,一副施舍夜摇光的臭屁模样又引导了一次。这一次,夜摇光很仔细的观察了金子引导出来的五行之气,这些气体在外人眼里是看不见摸不着无形五色的东西,但是夜摇光却能够看得见,她自己引导出来的是淡淡的白色,白的如同一根丝,不是眼睛尖根本看不到。而金子引导出来的虽然还是白色,但却犹如一股淡淡白烟,仿若几根丝拧在一起一般,明显比她要浓厚了好几倍!

但是金子无法导入体内,夜摇光连忙引气,将金子引出来的五行之气引入身体里,明显感觉到了一股气流直击入体,然后顺着一根经脉冲了下去,她自己能够听到砰砰砰的脆响,那是一条经脉被全部打通的感觉,随后她感觉到身体的力量多了不少。

顿时,夜摇光看向金子的眼神就变得有点发绿光,金子立刻毛一竖,然后飞窜的想要逃,却被夜摇光早一步给抓住了尾巴,可怜的金子在她的手中转了一圈,还是没有逃脱。

夜摇光就拎着他的尾巴,把他倒吊起来摇晃着:“你说说你是什么品种?”

“喔喔喔!”金子非常愤懑的比划着。

“神猴,我知道你是神猴啊。”陌钦他们不是叫了吗?手一甩就把金子甩正了,然后慢悠悠的说道,“周天之内有五仙,乃天地神人鬼;有五虫,乃蠃鳞毛羽昆。又有四大神猴混世,非天非地非神非人非鬼,亦非蠃非鳞非毛非羽非昆,不入十类之种。第一是灵明石猴,通变化,识天时,知地利,移星换斗。第二是赤尻(kao)马猴,晓阴阳,会人事,善出入,避死延生。第三是通臂猿猴,拿日月,缩千山,辨休咎,乾坤摩弄。第四是六耳猕猴,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后,万物皆明。”

这段话乃是前世很出名的一本名著之中的原话,那本名著写的就是一只破石而出的神猴,乃是第一种灵明石猴,明眸一转,夜摇光看着小金子:“你是哪种?看你的体型模样一种都不像。”

没有想到金子听了夜摇光的话,竟然很神气的伸出两根指头。

夜摇光险些没有笑喷,虽然先说的是灵明石猴,那是因为原著的主角是灵明石猴,可若是真要排名四大神猴,灵明石猴只能排第二,第一便是能够晓阴阳、会人事、善出入、避死延生的赤尻马猴

所谓的晓阴阳、会人事、善出入、避死延生就是:通晓天地万物变化的趋势,深谙人情世故,掌握人的身体变化状态,能够进入阴阳两界,所以能够避开死亡,延续生命。

笑着揉了揉肚子,夜摇光点了点头金子的额头:“你就吹吧你,人家灵明石猴可是降妖伏魔,大闹天宫的主,你还比人家牛逼?”

“哼!”金子被看不起,非常的愤怒,对着夜摇光龇牙咧嘴。

夜摇光见此收了笑容:“你还真是啊?可你这外貌不像啊。”

“哼。”

金子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模样,让夜摇光哭笑不得:“好啦,咱们有缘,不论你是什么,我都会好好照顾你的。”

说着,夜摇光拉起金子的小爪子,然后指尖点在她的掌心,方才吸收的五行之气输入金子的身体里,这气体流入身体,倒是在金子的体内存住了,夜摇光见此也很高兴,不管金子是什么品种,他能够吸取天地间更纯正的五行之气是真的,他们就应该互惠互利,由金子引出,她导入,然后再分给金子。

第39章 地契到手

五行之气最浓郁的都是各具颜色,夜摇光现在根本引不出天地间浓郁的五行之气,金子比她要有灵性一些,随着金子的修为越高,她相信金子能够引出越来越浓郁的五行之气,这样就会加速她的修炼。

“喔喔喔……”夜摇光并没有藏私,把半数的五行之气都灌入了金子的身体里,因为这个缘故,金子更喜欢夜摇光了,不断的蹭着她,然后又开始引导五行之气,让夜摇光的亏空补足。

一人一猴这一修炼就是一个上午,直到夜摇光的肌肤又渗透出一层淡淡的褐色污垢,酸臭的味道在房间散开,夜摇光才受不了的离开喊外面的王妮儿让人给她送水进来。

夜摇光洗澡的时候,金子这只色猴子也不走,害的夜摇光只能用衣服将他给蒙住,洗完之后才把它扔进浴桶里,不知道是不是眼睛花了,夜摇光觉得金子的毛似乎更刺眼了。

“嗯,你的毛再重点,就能够当做金针卖钱了。”夜摇光一边让王妮儿帮她擦头发,一边自己给金子擦身体。

“喔喔喔!”金子非常臭屁的说,金针哪里有他的毛值钱。

夜摇光只是笑了笑,然后用心给他干一身的金毛。

“姑娘的肌肤似乎又莹白了一些。”替夜摇光擦干头发,挽好发髻,王妮儿从镜子里看夜摇光,有一种珠玉的光华,让她惊叹。

夜摇光也伸手摸了摸脸蛋,今天第二次排毒素,将皮肤组织里面的毒素都排出来了,一点毛孔都看不到,真正的像剥了壳的鸡蛋嫩白细腻,光滑的仿若有珍珠散开的光芒。

“孟四爷可上门了?”夜摇光站起身问道。

“孟四爷早一个时辰便上门了,这会儿少爷正招待着。”少爷称呼的是温亭湛。

“昨日我吩咐的东西可有布置好?”夜摇光抱着金子往外走。

王妮儿紧跟着:“都按照姑娘的吩咐布置妥当。”

夜摇光点了点头,然后又道:“已经晌午了,先摆饭。”

“是。”王妮儿立刻就往厨房去了。

夜摇光抱着金子去了正堂,一进门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她,俱是一愣,大家都觉得夜摇光今天有些不一样,但是具体哪里不一样除了温亭湛愣是没有一个人说得上来,因为人还是那个人,穿着打扮也如往常一般,甚至头上还是一朵珠花和两根玉簪。

“不好意思,今日修炼忘了时辰,让二人久等了。”夜摇光先向孟四爷夫妇表达了歉意,然后道,“现已经是晌午,诸位若是不嫌弃家中粗茶淡饭,先请用了午膳,我再为令公子绘制护身符。”

“那就叨扰夜姑娘和温公子了。”孟四爷没有推拒。

“娘,摇姨比昨天更美了。”一直看着夜摇光眼睛都不眨的孟恒突然呆呆的说道。

“你摇姨正是一天一个样的时候。”芳华少女十八变,卢氏打趣着夜摇光,对着儿子温柔的说道。

大家都笑了笑,然后就去了饭堂,田嫂子已经带着林氏和王妮儿将饭摆好,自由入座。孟家虽然比较讲究,但是客随主便,温亭湛和夜摇光没有说什么,那大家就一起同桌而食。

田嫂子的厨艺,可让夜摇光有种捡到宝的窃喜,是她两辈子吃过无数美食中绝对能够排的上号的技术。就连吃过不少山珍海味的孟四爷夫妇和孟婉婷也是吃的很香。

“夜姑娘府中可真是藏龙卧虎啊。”饭后,孟四爷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的叹道,然后问,“不知夜姑娘从何处寻来这个厨子?”

夜摇光知道孟四爷这是吃上瘾了,想打听田嫂子还有没有师兄姐弟或者徒弟什么的,自己也请一位回府,遂将田嫂子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夫妻二人都不由感叹:“这田嫂子是个命苦的人,也只有夜姑娘能够慧眼识人,遇上夜姑娘是她的福分。”

“遇上田嫂子何尝不是我的福分?”夜摇光虽然不是那极其好口腹之欲的人,但是能够天天吃美食,谁愿意将就?

孟四爷夫妇听了便笑了笑,而后他们稍坐了一会儿,夜摇光也不耽搁就去了书房,书房昨夜便交代王木去布置,夜摇光只需要净手净口然后就踏入了书房。

案几上所有需要的东西都已经布置妥当,夜摇光没有用笔,而是指尖凝聚着五行之起,点了朱砂,在黄表纸上迅速的抒写,只是半盏茶的功夫,那符纸就绘好,在夜摇光收手的那一瞬间,符纸上的朱砂图案一亮,旋即印入纸上,最后消失不见,还是那张黄表纸,但是却有一种说出感觉的厚重之气,夜摇光指尖翻动间,那张纸自己叠成了三角形。

最后夜摇光摊开手掌在上方轻轻一抹,又封了一层五行之气,这是以防过多的人触碰,手若不净就会消耗符纸的威力。

将符纸放入卢氏让人早早准备好的一个小锦囊,夜摇光拿着锦囊出了书房,让王木将书房从新收拾干净,就把锦囊拿去交给翘首以盼的孟四爷夫妇。

孟四爷夫妇当即给孟恒贴身戴好,再三对夜摇光表示了感谢之后,卢氏又递了一个荷包,夜摇光也没有拒绝。

“温公子读书甚有灵性,若是夜姑娘和温公子不嫌弃,孟家族学倒有几位颇有些学识的先生。”临走前,孟四爷对温亭湛发出了邀请。

“孟四爷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娘有遗愿,望湛哥儿能够上白鹿书院。”夜摇光说起慌来眼睛都不眨。

但是孟四爷却明白这是夜摇光的婉拒,去孟家族学一样可以考白鹿书院,白鹿书院作为历经三朝最出名的三大书院之一,就算是孟家子弟也会以考上白鹿书院为荣。

所以孟四爷也没有再说什么,就带着妻儿和妹妹离开了杜家村。孟四爷前脚才刚刚走,后脚杨管家就上了门,自然是给夜摇光送地契来。

拿着几张轻飘飘的地契,夜摇光笑眯眯的对温亭湛和杨子君道:“明儿我们就去太和镇上的庄子看看。”

自己名下的宅院必须得把关好风水。

第40章 宅下有尸

第二日,夜摇光自然是一大早起来带着金子一起修炼,这样修炼起来速度快了不少,修炼完的夜摇光出了房间,果然看到早早起来习武强身的温亭湛,她斜靠在院子前的廊柱上,看着温亭湛目光坚定的在院中不但有章法且还有力度的练着她教的一套拳法。

而原本养尊处优的杨子君也经不起长时间的被温亭湛刺激,也开始有模有样的跟着温亭湛练拳,不求多大的本事,但求强身健体。

夜摇光唇角一勾,身形一闪,如一阵风朝着背对着她的温亭湛袭去。

原本练功专心的温亭湛正挥出拳头,感觉到身后有劲风袭来,第一次遇到袭击他本能的只会闪躲,脚下一定一旋,迅速的侧开身体。

然而,没有等他站定,又是一股强风朝着他的脸上袭来,温亭湛虽然没有看清袭击他的人,但是已经闻到了熟悉的气息,所以心里明白夜摇光是在教导他,因此也不敢懈怠,双手运力一挡,却没有想到夜摇光的力量竟然那样的大,这一撞之下就把他给撞飞出去了。

“允禾!”杨子君发出一声惊呼。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金光飞闪而过,在温亭湛要栽倒在地上的时候,手被金子的长臂勾住,金子用力一拉,温亭湛就站稳了脚跟。

“下盘已经够扎实,但反应不够灵敏,既然停课一个月,这一个月你的书都会放在金子手中,想要看就从金子手里抢过来。”夜摇光缓步上前对温亭湛道。

“摇摇,我跟着金子练习,别把书给它。”金子虽然很通人性,但是在温亭湛眼里怎么都还是一只猴子,要是书被撕烂了多可惜。

“没得商量。”夜摇光态度很强势,“快去沐浴,用完早膳,我们去庄子上。”

说完,也不理会温亭湛,就带着金子施施然的走了。

虽然庄子就在太和镇郊外,可是和杜家村隔着整个太和镇,一个在太和镇东边,一个在太和镇西边,夜摇光等人一大早出发,也是到了下午才到达自己买的田庄。

田庄看起来并不陈旧,庄头是一个三十五六岁,脸上带着疤,皮肤黝黑,瘦高男人。比夜摇光先一步到的杜海陪着这个男人正等着夜摇光。

“夜姑娘来了。”杜海十分殷勤的上前。

“嗯。”夜摇光很轻淡的应了一声。

杜海依然态度恭敬:“这是庄子里的庄头,姓李。”

“李栓给东家见礼。”李栓连忙行礼。

“免了。”夜摇光抬了抬手。

这一次楚家要钱要的急,为了更好的脱手庄子,不但庄子上的农作物赠送,就连庄子上的人也赠送出来,这个李栓就是其中之一。

夜摇光看了面相,李栓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就道:“你吩咐下去把庄子里的人都召集起来。”

“小的这就去。”李栓忙不迭的去办事。

“这日头毒,姑娘要不休息片刻,晚些时候小人再带姑娘去看一看地。”杜海建议道。

“不耽搁你的事儿?”夜摇光眯着眼睛看着天上热辣辣的太阳。

“不耽搁,不耽搁,小人的娘舅家离此地也不远,晚上便去凑合一晚也是使得。”杜海忙道。

“那就晚点再看地,王木你吩咐人给杜牙侩收拾一间屋子。”夜摇光对着一同跟来的王木道。

“杜牙侩,请跟小的来。”王木已经十四岁,办事已经不输给一个成年人。

就这么会儿的功夫,李栓已经将庄子里的人都召集在大院子里,亲自来迎夜摇光等人进去,王木三兄弟和田嫂子忙着收拾,林氏夫妇夜摇光让他们守在家里,毕竟王木的爹还需要杜荇治疗。

“庄子上共有十四人,都在这里。”李栓说道。

因为田庄上的地基本是租给佃户,他们十四个人其实只有三家,就是留在这里看管田庄。夜摇光一一的将人都看了一遍,品行不好比如尖酸,比如多嘴,比如心胸狭隘的人都是有的,但是大的缺陷也没有,夜摇光也懒得换人,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合心意的人?

“以往你们一个月是多少月钱?”夜摇光直接问道。

“回东家的话,小的一个月五钱银子,其余男丁都是一个月三钱,灶头是一个月二钱,孩子们都是一个月一钱,另一年每人一身衣裳。”

这里的一两银子是一千文,一钱银子是80文。也就是说庄头一个月四百文,已经不算低,因为他的事情并不多,吃喝都是庄子上供应,要知道农闲的时候村子里的壮丁出去打短工,一个月能够拿到三百文是非常不错。

“月钱照旧,日后四季衣裳各一套。”夜摇光淡淡的点了点头。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大家一听以后每年多了三套衣服,简直是激动的无以复加,他们这些穷苦人,家里孩子多的都是小的捡大的,大的捡老的,吃饱穿暖是他们最大的期望。

“我从来不亏待忠心的人。”夜摇光慢慢悠悠的说着,“这里的事情以后还是李栓做主,我家住杜家村,我姓夜,有事你就去那里寻我。”

“小的知道。”李栓喜形于色,态度更加的谦卑。

“就这样,各自都散了吧,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夜摇光看着王妮儿走了过来,就对着身后的杨子君和温亭湛道:“都去歇息一会儿。”

杨子君还是和温亭湛住一个房间,自然由王*林带着,夜摇光就由王妮儿带去给她准备好的房间。夜摇光的房间在内院,要经过庄子上的一个大池塘,那个池塘这时候已经荷花败落,但是有成熟的莲藕,夜摇光一靠近池塘就顿住脚步了。

“姑娘,这么了?”王妮儿为夜摇光撑着伞,见夜摇光突然停下,忙问道。

夜摇光没有说话,而是目光沉沉的看向池塘。

秋天的荷塘格外的萧索,枯黄的荷花根茎突出水面,漂浮的两三片枯叶也更增一分颓败的气息,这大抵是外人眼中的池塘。然而,夜摇光却能够看到一般人看不到的东西,那就是死气!

这池塘下面有尸体!

第41章 四成租子

“去把李栓叫来。”夜摇光眯了眯眼睛。

会被埋尸在这里,必然是他杀,死气还没有变成怨气,因为没有过头七,也就是这个人死了还没有七日,她得好好问问前几日庄子上发生了什么事。

李栓很快就被叫来:“东家找小的有什么事?”

“杨管家没有来之前,庄子上可有人住着?”夜摇光的目光落在平静的水面之上,她的眼睛如同池水一样平静。

“六日前二爷……楚二爷和楚三爷曾来过,第二日楚大爷派人来传话庄子已经寻到买家,让楚家两位爷回去,第三日一早二位就离开了。”李栓不敢有丝毫隐瞒,“之后杨管家就上门来看田庄。”

“你亲眼看见他们两人都离开了?”夜摇光转过头看向李栓。

基本上,夜摇光可以断定这池塘里面不是楚二就是楚三,下人都是签了死契,打死了就打死了,哪里需要遮遮掩掩。

李栓心里突然有些惴惴,明明东家的神色非常平常,但是仔细想了想他依然认真的点头。

“他们走的那一日,这池塘与往日可有不同?”夜摇光转而问道。

“不同……”李栓想了想才恍然道,“早晨洒扫的孙婆子说了一句,池塘昨夜没有下雨,也不知是哪家皮孩子玩了一地的水。”

夜摇光闻言唇角一勾:“楚家两兄弟到此之后可有发生争执?”

“这倒没有,只是两人好似都不太高兴。”李栓回忆道。

“你带个人去县衙,就说庄子里发现尸体。”夜摇光道。

李栓吓得腿一软,然后瞪大眼睛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瞥了他一眼,吩咐王木:“你陪着他去县衙,用我们的马车,越快越好。”

王木也是被吓得不轻,但好歹稳住了心神,抓住李栓对夜摇光道:“姑娘放心,小的一定用最短的时间和李庄头赶回来。”

夜摇光点了点头,然后用眼神示意王妮儿,王妮儿被吓的惨白着小脸,但还是立刻反应过来,取出二两碎银子给王木,去县衙还有不少路程,时间冲忙已经赶不及备干粮,以防发生点什么事,带点银子方便。

等到王木和李栓走了之后,夜摇光仿若没事人一般回到了她的院子,看着浑身都不舒服的王妮儿,走路都险些摔了几次,于是蹙眉道:“你怕什么,不就是一个死人?死人哪里有活人可怕?”

“姑娘,死人会变成鬼吗?”小姑娘声音有些轻颤。

“自然会。”夜摇光伸手将黏在她身上的金子给抓下来,然后一把扔到床上,自己在桌子前坐下。

“姑娘……”王妮儿要哭了。

“死人变成鬼还早着呢,这才死了四日,出了头七也不过多一点怨气,沾染上了自然是要倒霉,要变成鬼哪有那么容易,再说了你家姑娘我是干什么的,还怕鬼?”夜摇光白了她一眼,“给我倒杯水。”

王妮儿还是害怕,但聪明的她更怕被夜摇光嫌弃,于是极力的克制给夜摇光倒了一杯水,努力做出不害怕的模样。

却不知她绷直了的身体,被趴在床上的金子鄙视了一万遍,夜摇光其实是故意,倒不是吓王妮儿,而是王妮儿入了她的眼,她在试探王妮儿是不是一个值得她培养的助手。

“你把这张符拿去,贴在我方才画了圈的地方。”夜摇光端着水杯,然后取出一张符纸递给王妮儿。

她方才在池塘上用水画了一个圈,就是在这里等着王妮儿,不过太阳比较大,这会儿估计已经干了,这就考验王妮儿对她这个主子的关心度和她的记忆能力。

王妮儿脸色又白了白,却什么话也没有说,从夜摇光的手中接过符纸,然后慢吞吞的离开了房间,往池塘走去。

“去看看,她贴对了没。”夜摇光走到床边,一把抓起摊在床上的金子,往外一扔,然后自己躺了下来。

“喔喔喔!”被扔出去的金子非常的愤懑,对着夜摇光一通比划。

大意:外面日头毒,他美丽的脸盘会被晒黑!

夜摇光听了一脸嫌弃打了个哈欠,然后转身背对着它。

金子觉得女人非常不可理喻,一点也不懂得欣赏它的美,气哼哼的跑了。当然是跟着王妮儿,符纸贴错位置可镇不住池塘里面的死气,死气被活人吸入太多,就容易招病。

王妮儿虽然害怕,但是还是找到了夜摇光之前画圈圈的位置,做下人的必需要关注主子的一举一动,要懂得揣摩主子的意思,这是她母亲教导她的话,所以她很小就懂得这些。

小金子看了之后无声无息的跑回去,然后恶作剧的去推夜摇光,却被夜摇光早就散出来的一层五行之气挡住了爪子,郁闷的抓了抓脑袋,坐在床边生气。

夜摇光睡了足足半个时辰,打着哈欠坐起来就看到这一幕,不由好笑:“我还不知道你的猴脑子想什么?”

“喔喔!”金子转过身,翘起它的猴屁股对着夜摇光。

夜摇光伸手将它抓到近前:“我让你田嫂子给你做糖醋鱼。”

金子顿时两眼放光,然后长臂圈住夜摇光,撒娇的蹭了蹭。

夜摇光无奈的摇了摇头,喜欢吃糖醋鱼的猴子,真是令人无语。

听到夜摇光声音的王妮儿,连忙张罗着服侍夜摇光洗漱,夜摇光看着王妮儿恢复常态的面容,不由暗地里点了点头。

什么都还不知道的杜海已经在院子里等夜摇光,准备带着夜摇光去看地。

“夜姑娘,这四百亩地有上等两百八十亩,中等八十亩,下等四十亩,上等地都种着稻谷,中等和下等都种着棉花。今年年景不好,一亩地或可产两石,棉花一亩地或可产两百到三百斤。”杜海带着夜摇光来到她的那三百亩地的区域。

产量的确很低,有技术问题,也有自然条件问题。

“有多少佃户?”夜摇光看着夕阳下,许多佝偻在田地里的身影不由问道。

“其中四十亩乃是庄子里李栓等人种下,其余的都是这李家村五十户人家佃的,佃了地的有三十多户。”杜海回答。

“楚家的租子收几成?”夜摇光又问。

杜海伸了四根手指。

温亭湛和杨子君眼睛一瞪,四成租子,这简直是打劫,杜家村比较富裕,租种的人不多,所以他们一直不知道楚家竟然这样狠。

第42章 她,是我娘子

相比温亭湛二人,夜摇光却并没有一点惊讶,封建社会的农民一直是被压榨剥削的对象,她的目光放远。

夕阳在遥远的天边层层铺了下来,从艳红到金黄色,金辉洒在稻谷天上,与黄色的稻谷融为一片,那金色的光芒将勤劳的农民笼罩,印成一个个黑影,地边上几个调皮的孩童叼着稻梗走过,细长的背影被拉长,晃动在稻谷之上,刻出一幅触动人心的田园秋收图。

夜摇光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就转身离开,回了庄子上。晚饭大家都用的有些沉闷,尤其是温亭湛,他如同黑珍珠一般幽寂的眼眸一直深沉无波,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因为宅中有尸的缘故,夜摇光并没有让杜海离开,而是就在庄子的外院歇下,也没有说缘故,只是说明日还有事需要他处理。

第二日一早,夜摇光和金子修炼完毕,就让金子带着温亭湛往上山跑,温亭湛今日要看的书卷都被金子带走,温亭湛只能拼进尽全力去追。

下午的时候,县衙里面便带了人来,捕头是一个身材魁梧,看起来有点凶神恶煞的模样,实则面相倒是一个耿直忠诚的人。

“姑娘,这是严捕头。”王木对夜摇光说着带头的人。

“小人严楞,夜姑娘。”严楞连忙抱拳,态度很是尊敬。

夜摇光知道她为县衙破了一桩拐卖人口的大案子,又救了孟博的嫡子,县令乃是孟家人,应该是孟博的堂兄弟,必然是孟博打了招呼,所以这位捕快头才会这么快的赶来,才会对她这样的态度。

“劳烦严捕头了。”夜摇光点了点头,然后吩咐王木,“带严捕头和几位捕快去池塘。”

“严捕头请。”王木立刻伸手将严楞请了进去。

“夜姑娘,您这是……”杜海顿觉有些不对劲。

“池中有尸。”夜摇光放下这句话,就跟着进去了。

杜海吓得身体晃了晃,脸色有些苍白的随着他们走进去。

因为王木和李栓已经交代清楚,所以严楞带了人手,和需要的工具,一进院子里就立刻开工,很快就将一具已经泡胀的尸体给捞了上来,尸体之所以没有浮起来,竟然是因为他的身体上捆着粗重的铁链子。

“这是……楚三爷!”尸体已经面目模糊,可李栓还是认得那套衣服。

立刻有仵作上前检查,尸体的臭味原本还没什么,可这一打捞上来就臭气熏天,仵作虽然用帕子捂住了口鼻,却并不敷衍,而是认认真真的检查了各个地方,才站起来道:“是被身上的铁链子活生生勒死。”

说得围上来的庄子上的人都不由的摸了摸脖子,然后打了一个激灵,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会惊动温亭湛和杨子君,不过夜摇光早就吩咐王*林看着他们两,不让他们走近。

“可是楚海?”严楞问着仵作。

“是。”仵作在县城和楚家三兄弟都打过交道,虽然这具尸体已经不太好看清原貌,但到底没有到面目全非的地步,根据他多年的经验足以判定,而且尸体的大指姆上有一个扳指,这个扳指他在半个月前检查赌坊烧死的人的时候,亲眼看到楚海带着。

“夜姑娘,若是方便,小人现在就带着人一个个审问贵庄子上的人。”严楞转身对夜摇光抱拳道。

“严捕头请便。”夜摇光转头吩咐李栓,“你去召集庄子上的人,听从严捕头的召唤。”

“小的这就去。”李栓哪敢耽搁。

严楞也立刻井然有序的吩咐带来的捕快各行其事。

等到人群散去,尸体也被搬走,温亭湛和杨子君才跑了上来:“摇摇,池子里怎么会尸体?”

“尸体是楚海,若是我猜得没错,凶手应该是楚江。”夜摇光笑道。

“这位小公子有些面善。”严楞看着温亭湛,“不知小公子贵姓?”

“小子姓温。”温亭湛平和的回答。

严楞的目光一亮:“小公子可是温三爷之子?”

“家父家中行三,名讳长松。”温亭湛道,“捕头识得家父?”

“识得,识得,怎会不识得。”严楞有些激动,“当初在府城之时,若不是三哥指点,哪有我今日,说起来三哥还曾救过我一命,只是后来我寻到了生身父母,才离开了豫章郡,今年为两老守完孝便又回到了庐陵县,不知三哥现在可好。”

严楞也曾经去豫章郡打听过温长松的下落,只打听到在庐陵县,当初和温长松在一起时也不曾听温长松具体说过家住何处,所以他来了庐陵县做了一个捕快,就是想找到温长松,半年前机缘巧合被县令看上了眼,提拔为总捕头,因为公务繁忙,一直没有紧着打听温长松家住何方,想着有缘分总会碰到。

“家父家慈都已经辞世。”温亭湛目光黯然的说道。

严楞本就大而有神的眼睛这一瞪,顿时有些吓人,身高八尺有余的大汉子竟然红了眼眶:“三哥和三嫂怎么会……他们是怎么……没的?”

“一切都是一场意外。”见温亭湛张嘴欲言,夜摇光便开口,虽然夜摇光知道严楞是真情流露,可严楞是一个嫉恶如仇的性格,告诉严楞真相并不是好事,便截住了温亭湛的话,将外界知道的温长松夫妇的死因说了一遍。

“三哥……”严楞眼泪都留下来,胡乱用衣袖抹了一把脸,“以后严叔会照顾你。”

温亭湛的眼眶也有些红,不过他已经慢慢学会将情绪内敛,所以很快就平复下来,诚恳道:“多谢严叔,侄儿现在很好,侄儿和摇摇住在杜家村,严叔若是得空,可以来家中做客。”

严楞擦干眼睛,看着温亭湛和夜摇光穿戴和面色都不错,才放了心,点头道:“等这事了了,严叔就去看你们。”顿了顿又道,“三哥和三嫂,在天有灵,见你们姐弟两过得如此好,定然会欣慰。”

严楞的一句话,让夜摇光忍不住噗哧笑出声,而温亭湛小脸黑了黑,才很认真的纠正:“严叔,摇摇是我娘子。”

第43章 血光之灾

“啊?”严楞一愣,然后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夜摇光,他一直以为夜摇光乃是温长松和柳氏收养的女儿,因为夜摇光看着比温亭湛大上几岁,压根没有往这方面想,虽然县太爷叮嘱了要对这位夜姑娘客气,但也不可能告诉他其他,比如夜摇光是童养媳。

“大哥,我们已经将所有人都问了一遍,也录了供词,并让他们按了手印。”就在气氛有些尴尬的时候,一个捕快捧着一叠纸跑了过来。

严楞是个大字不识的,要不然也不会和温长松断了联系,抓过来也没有装模作样的看一遍,就叠好收好,然后对温亭湛道:“这里死了人,住着不吉利,你们还是回去住吧,等严叔把这事办妥了,就去寻你们。”

“严叔去办正事吧,我和摇摇会尽早归家。”温亭湛点头,他眼里死过人的地方也是不吉利。

“等等。”严楞就要走的时候,夜摇光突然开了口,然后看着严楞道,“严叔这三日行事要小心,你有血光之灾。”

眉浓且重,跨天仓,眉头紧聚,眉尾大弧度开叉,这是有血光之灾的面相。夜摇光在见到严楞的第一面就发现了,只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这天下每天都有人死于灾祸,她总不能每一个人都管吧?若不是有严楞和温亭湛相认的插曲,严楞是一个品德不错的人,她绝对不会开口提醒。

夜摇光这话,唬了严楞一跳。

而温亭湛却对夜摇光的话信服不已,于是忙道:“严叔你一定要听摇摇的话,摇摇说有定然就有。”

严楞还没有开口,他身边的捕快就凑近他的耳边说了一句话:“大哥,我前日和师爷喝酒,师爷说这位夜姑娘是个知天机的人。”

原本不信的严楞顿时有些心惊,迅速收敛心神:“我并未得罪过人……”

“严叔给我一个铜钱。”夜摇光突然道。

众人都是一阵莫名,严楞却还是乖乖的从腰间取出一枚铜钱给了夜摇光。

夜摇光接过一枚铜钱,将一张符纸从腰间取出:“严叔这三日,将这道符纸随身携带。”

这是一道化煞符,是夜摇光平日里有时间就绘制出来以备不时之需,风水之中不仅仅是家宅会犯煞,就连命里也有不少凶神恶煞,这道符勉强可以让严楞渡过死劫,但因为她的修为不够,符纸的威力有限,严楞怎么也得吃些苦头。

这些话,夜摇光没有告诉严楞,严楞带着人走了。

“摇摇,严叔不会有事吧?”温亭湛问道。

“你很关心他?”夜摇光斜睨着温亭湛,“不过一面之缘,他是善是恶你都不知晓,却这般信任他?”

“我能够感觉到他没有恶意。”温亭湛想了想才说道。

夜摇光挑了挑眉,不可置否。

温亭湛抿了抿唇才道:“就算我感觉错了,还有你,你不会让我被人欺骗,你能够一文钱给他一张符纸,便是知道他不是为非作歹之人。”

夜摇光轻轻的笑了笑:“既然我给了他一道符纸,你为何还担心他?”

“因为你方才的神色。”温亭湛幽深的目光落在夜摇光的身上,“你在给严叔符纸的时候,眉峰微微动了动,每一次你有疑虑的时候,都会有这个动作,恐怕连你自己都不知道。”

夜摇光惊骇,这个动作她自己知道,但这是习惯,而且这个动作几乎是没有任何变化,上辈子她有个交好十多年的姐妹,用了十年的时间才发现她这一个小秘密,便忍不住向她炫耀,所以她才知道。可她来到这里才多久,就这么短的时候,这个九岁的男孩竟然已经察觉。

“眼睛真尖!”夜摇光扫了温亭湛一眼,提步就走。

“摇摇,你先别走,我们什么时候回家?”温亭湛追上去。

“为什么离开?这里也是我们的家。”

“这里死过人……”

“自恒古以来,时代变迁,朝代更替,我问你何处没有死过人?千百年前谁知道我们脚下这片土地是不是尸骸遍野?”夜摇光停住脚步。

温亭湛闻言顿时语塞,找不到话来回答。

“冤有头债有主,莫说此事与我们无关,便是有关,有我在,你何惧?”

少女的声音有着女性少有的磁性,她的声音那样的轻,话却那样的重,重重的砸在了他的心间,他的脑海里不断回旋着那六个字。

有我在,你何惧。

愣愣的望着一身鸭黄色罗裙的少女远去,她走过桂花盛开的庭院,裙裾在她转角的一瞬间蹁跹而起,掀起了几片细碎的落花。

日已偏西,他看着金灿灿泛红的日光,觉得心里一片温暖。他想终有一天,他会对她说同样的话,他会成长到能够给她一世安好的高度。

晚膳前,夜摇光将李栓叫了来:“你现在去召集佃户,告诉他们后日收割粮食,今年所有的租子只要两成。”

两成不多也不算少,夜摇光不是圣母,她是很可怜被压榨的农民,所以她不压榨,并不代表要接济,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她懂,并且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规矩,她还没有打破并且从新制定规矩的能力和权利,因此没有任性的资格。

李栓听了大惊之后是大喜:“小的代替乡里乡亲给东家磕头。”

“不用如此,你去吧,我会留在这里直到粮食交割之后。”夜摇光道。

李栓忙站起身,迅速的跑出去,浑身都充满着喜悦,见此夜摇光点了点头,这个决定李栓并没有收益,却仿若受益人一样高兴,证明他知恩图报,因为李家村的人对他曾有恩,所以他为李家村的人高兴。

很快这个消息就散布出去,然后李家村的里正和族长相携而来,说是要亲自感谢夜摇光,夜摇光知道他们来表达谢意只是其中之一,其二恐怕是担心他们施恩是想要收回土地,不再让他们继续租种,来打听消息,故而并没有见他们,而是让温亭湛去见,既然温亭湛想要更了解农务,和这些人接触是必要的。

第44章 斗法

不知道温亭湛如何与李家村里正和族长说的,反正老家伙们是感恩戴德的走了,第二日风平浪静,第三日整个李家村的人都动了,丰收喜悦的声音传得很远,温亭湛看到辛勤劳苦的农民吃的并不好,于是让李栓拿了银子买了一些肉,在庄子上做好到正午给每户送上一碗。赢得了一片赞誉,当然温亭湛并不过分,只是中午送一碗,夜摇光也不阻止。

温亭湛和杨子君都跟着田里跑前跑后,夜摇光也没有闲着,将宅子的风水看了一遍,问题不大,就略作了改动,池塘里面的藕都挖了起来,夜摇光又绘制了几道符煎成水,将沾染的死气洗去,然后让李栓拉到县丞去卖,专挑大户人家。

温亭湛对此举颇有微词,因为古人对于尸体很忌讳,被夜摇光一句淤泥里死鱼也是生命,怎么就不见你忌讳给堵住了。夜摇光可不想浪费粮食,在古代藕可是很贵的东西,而且东西是好东西,为啥不能卖?

没过几日,楚海的死因就被查清了,原来是楚海不愿意拿钱出来给楚江填补窟窿,楚江一怒之下就下了狠手,楚家本就风雨飘摇,楚江之前就打死了人,不过楚河拿钱让死者的家属改了口供才被放出来,这一下子是栽了进去了,而楚河一下子痛失两个弟弟,也病倒在榻上,和楚家交好的人大多赶快划清了界限,有些还趁机踩上两脚。

这些事情,被去县城里面卖藕的王木和李栓绘声绘色的讲给夜摇光听。

“你说楚家要将镇上的宅子卖了?”夜摇光听到这里才插了一句话。

“是啊,那么大一栋宅子,只卖一百五十两。”王木道。

“你去寻杜牙侩,那栋宅子我买了。”夜摇光拿出一百六十两给王木。她倒不是看上了楚家的宅子,而是楚家的宅子被她动了手脚,谁住进去都得倒霉,楚家是先撞上她,其他人却和她没有仇怨。

“楚家这次宅子没有让杜牙侩牵线。”王木对夜摇光说道。

因为这个庄子出了尸体的缘故,杜牙侩当即去找了楚河,以此提出了赔偿,要了二百两回来,当然都是拿给了夜摇光,也因此和楚家交恶,楚家现在被各处追逼债务,变卖的东西很多,却没有寻杜海。

“不管寻的是谁,把楚家大宅拿下。”夜摇光又抽出一百两。

一旦有了竞争对手,价钱总是有意外,不过二百五十两已经是她的底线,有人一定要出大价钱要楚家的宅院,大不了她抽个机会去将那石磨给挖出来便是。

王木去了一趟镇上,很快就回来了,因为宅子没有买到手。

“姑娘,镇上突然有一位御史大人告老还乡,回了太和镇,这位御史大人幼时家贫,祖宅早已经变卖,恰好遇上楚家的宅院,故而出了三百两买下,小的去的时候,楚家的宅院已经被买走。”

“不怪你,奔波了一天,去休息吧。”夜摇光让王妮儿将钱守了回来,安抚了王木一句才问道,“那位御史何时搬进去?”

“明日。”王木回道,“似乎楚家早已经打听到这事儿,所以放出卖宅子的风声之前就已经和韩家的人接上了,今日韩家的下人已经在布置家宅,因为姑娘特别吩咐,所以小的问了一句,明日韩家人就会赶回来。”

“这么快?”夜摇光有些诧异,还想着打着去看望杨大太太的旗号,不着痕迹的去一趟镇上,却没有想到韩家人来的这么快。

夜里,夜摇光叮嘱了温亭湛一声,就带着金子趁着夜色去了镇上。这一次和上一次不同,她没有用车,她已经两次排毒,步伐轻盈虽然还不至于飞檐走壁,但却也是常人难极,和金子一起修炼过后,修为更是大涨。只用了两刻钟的时间,便脸不红气不喘的出现在了楚家大宅门前。

夜摇光并没有进入楚家大宅,而是直奔主题。

“楚家人会霉运加身,竟然是一个小丫头下的黑手。”这略带着一点轻蔑的声音自夜摇光的身后响起。

夜摇光身体一僵,转身看到一个一身浅蓝色道袍,容貌只不过二十一二岁的青年道人,他手中握着拂尘,微扬着下巴,有种用鼻孔看夜摇光的架势。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之事,与你何干?”夜摇光指尖运足五行之气,击在石磨之上,石磨顿时化成了飞灰。

这一举动倒是让那道人脸色凝滞了一下,眼睛眯了眯。

“喔喔喔!”这时因为不想挖土而爬到树上的金子感觉到气氛不对,立刻跳了下来,蹲在夜摇光的肩膀上,对着道人龇牙咧嘴。

那道人看到金子眼睛顿时比金子的眼瞳还亮,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小小年纪就如此心狠手辣,残害一家,待你长大岂不是为祸一方?贫道今日就替天行道,收了你这小妖孽。”

“嗤!”夜摇光一声讥笑,“想要杀人夺宝,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真是不知羞耻为何物!”

那道人顿时大怒,只见他脚步一踏,快如闪电的朝着夜摇光袭来,五指成爪,指印带着一股劲风,挂在楚家大宅门前的两个灯笼的烛火都因此一灭,然后又迅速的燃起来。

夜摇光指尖凝气,手诀翻动,在道人袭来的一瞬间竟然凭空的消失不见了。

那道人却脸色不变:“小小障眼法,也敢拿出来献丑?”

但见他掌心一抬,一团火苗凭空而出,指尖飞弹,四点小火苗就定格在半空之中的四个正方向,而后交织出一道无形的光,将整个楚家大宅的门前照亮,夜摇光的身形也被照出来。

在夜摇光的身影出现的一瞬间,道人拂尘一扫,强劲刚猛的风朝着夜摇光站定的方向如刀的戾气一般袭去。

夜摇光快速的躲过,那道人却舞动拂尘操控着那一股气流,紧追不舍,丝毫不给夜摇光喘息的机会。

金子见到夜摇光毫无还手的空隙,身子一跃,一个漂亮的劈腿扫过去。

第45章 再遇陌钦

道人的道行也不高,对付夜摇光一直是全神贯注,他是认得金子是神猴,神猴这么小根本没有任何攻击力,所以一点防备也没有,才会被金子这么快这么精准的速度给偷袭个正着。

被金子一脚踢在脸上,还见了血,那道人当场就怒了,从腰间抽出一张符纸,朝着金子飞击而去,那符纸蕴含的力量绝不是这个道人可以绘制出来,应当是师门给的法宝,夜摇光光是感受到就觉得心惊。

金子是神猴,自然感觉到了危险,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可偏偏它动不了,仿佛被什么给定住了一般。

夜摇光见此快速的闪身挡在了金子的面前,双手交叉运气,勉勉强强的挡住了那一股力量,却感觉自己仿佛在龙卷风的面前做垂死的挣扎一般费力。

“不自量力!”道人伸手擦掉唇角的血迹,目光阴狠,指尖运气朝着符纸飞击而来。

那一股力量仿若压倒骆驼最后的一根草,夜摇光被一股强大的力量连同金子被飞击出去,不过大部分的力量被夜摇光给挡住,金子并没有受伤,一落地,就立刻抱起夜摇光快速的逃跑。

夜摇光并不重,金子这半个月的修炼已经有了足够的力量,否则也不会一脚将那道人踢得吐血,因为夜摇光比它大了不少,抱起夜摇光虽然有些吃力,但危险之下也跑的飞快,几乎是一股眨眼就不见了影。

道人气急败坏,老祖就要过大寿,他寻遍了许多地方都没有寻到一个出彩的寿礼,若不是知道这韩磊有一个宝物他也不会寻上门,然后受韩磊所托帮他看看家宅,一到这里就碰上了夜摇光,有什么东西能够比神猴更珍贵?若是他将神猴带回去,必然是大功一件!

所以他绝不能看着到了嘴边的肉就这么跑了!

身后的紧追不舍,受了重伤的夜摇光感觉到金子的速度越来越慢,毕竟带着她,忍着浑身的剧痛,她取出罗盘。

今日是辛亥月辛亥日,星宿上东方亢金龙大凶,必然是死门,冲煞上冲蛇煞西,东北,西北虽无冲克刑煞但也没有助力,喜神福神生门竟然都在西南方向!

“往咳咳咳……往西南。”用罗盘确定了西南方,立刻对金子指着。说完,夜摇光觉得喉头仿若被火灼了一般,撕裂火辣的疼痛从肺腑之中传来,眼前一片漆黑,在金子猛然一个转向,终于受不住冲击力量晕了过去。

金子一个劲儿的拼命往夜摇光指的方向跑,一不小心踩了一条沉睡的大蛇也不知道,然后这条大蛇在金子闪电一般消失不见之后,抬起头恰好撞上追上来的道人,立刻对道人发动了攻击。

就因为这一个插曲,给金子缓冲的时间,不过那一条蟒蛇并无毒,连夜摇光都能够击伤的道人也没有费多少功夫便将之解决。

“少爷,这紫昙何时开花啊?”牧童打着盹,拉着眼皮,一副昏昏欲睡的抱怨着。

黑夜下,一袭浅蓝色布衫的男子,他站在一片灌木之中,一头银白色的长发在夜风撩绕之下轻轻的飞舞,时不时零星的萤火虫飞起,将他点缀的犹如黑夜之中遗世的谪仙。远在天空的皓月照应着他半边脸颊,将那白皙玉润的轮廓勾勒得更加清雅柔和,他半合着眼帘,长翘的睫毛犹如展翅欲飞的蝶翼,星子般的目光深邃而又神秘,指尖掐着一只昙花根茎,一朵白色的昙花盛开在他的唇边。

他倾身低嗅昙花,月下美人,美人月下羞花。

夜摇光被金子颠簸醒来,掀开朦胧的眼睛看到的就是这样绝美的画面。

“是谁?”清雅温润的神医公子那一瞬间眼眸犀利如利剑。

“喔喔喔!”金子认出了陌钦,赶忙奔了上去。

陌钦极佳的视力看到来人,不由收敛了气势。

金子奔到近前,再也支持不住的放下夜摇光,就四肢朝天的瘫了。

“你怎会受如此重的伤?”陌钦蹲身替夜摇光号脉,然后从腰间取出一个白玉瓶,倒出一粒白玉珠子般的药丸子,喂给夜摇光。

夜摇光艰难的咽下,然后喘了一口气道:“后面……有人。”

陌钦的目光一沉:“牧童,你带夜姑娘先离开。”

牧童赶忙上前说了一句姑娘得罪了,就背上夜摇光,一把拽起累瘫的金子离开,看起来廋弱的牧童,竟然一点也不费力的样子。

原来是高手啊,这样想着夜摇光安心的闭上眼睡觉了。

牧童带着夜摇光的身影才刚刚消失在转角,那道人就追了上来,他追踪的气息竟然在这里就断了,只看到夜色下有一个男子负手而立。

“阁下是……”道人还没有说完,陌钦的脸便从月光之中侧过来,恰好被照亮,看清陌钦的容颜之后,道人惊骇,“陌少宗主!”

这个人,陌钦并不认识,星辰般的眼眸眯了眯:“你是何人。”

“归仪门复字辈复冲见过陌少宗主。”方才还嚣张的不行的复冲这会儿见到陌钦,仿若百姓见到了帝王一般毕恭毕敬。

“原来是归仪门的人,你行色匆匆,来此何事?”陌钦眼脸都没有动一动,指尖继续拨弄着手中的昙花。

“老祖大寿,复冲下山一则历练,二则为老祖寻找寿礼,不想竟然能够遇上陌少宗主。”复冲规规矩矩的回答,“方才追一人至此,不知陌少宗主可有见到一个未及豆蔻的白衣女子……”

“见着了如何,没有见着又如何?”陌钦淡淡的打断复冲的话,“本少主在此赏花,好好的雅兴被你扰乱,你说本少主该如何找回好心情?”

复冲脸色一白,这位的手段俗世的人或许不知道,可是他们这些世外之人可是清楚的不能再清楚,这位可是排在他们最不能得罪的人中前三!要是传回师门,只怕他就是死路一条。

“复冲无意冲撞少宗主,还请少宗主宽恕。”复冲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罢了,本少主素来是个宽厚的性子,将你手中的培元丹给本少主压压惊,此事便作罢。”

望着陌钦一副恩赐的模样,复冲险些吐血,培元丹师门每十年才赐下一次,每一次只有十人能够得到,他恰好是今年得到,因为修为还不到最佳服用时期,一直没有舍得吃,却没有想到……

第46章 令人眷恋的温暖

即便是再不舍,再肉痛,再后悔,复冲就没有想过不给,除非他不要命,只能暗道自己倒霉,遇上谁不好,偏偏遇上了这位!

最后复冲留下了培元丹走了,而陌钦采到了他等待已久的紫昙花,然后带着紫昙花去了半山上,半山上有一个小木屋,是他临时的歇脚点。

“少爷,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守在小木屋外的牧童,看着带着紫昙花回来的陌钦,整个白净的娃娃脸都绽放出喜悦。

“我何时说过要回去?”陌钦瞥了他一眼,然后就走进小木屋,直接去了主屋,床榻上躺着的赫然便是脸色苍白的夜摇光。

“少爷,我们不回去?”牧童仿若受到了天大的打击一般尖叫,然后哭丧着一张小脸,“少爷,我们还是回去吧,你难道不想珺玥姑娘吗?”

“明日就送你回去。”陌钦掀袍在榻沿坐下,然后再给夜摇光号脉。

“少爷你不要我了吗?呜呜呜……”牧童一脸哀痛。

陌钦并未理会牧童,他发现夜摇光的身体不像之前那么糟糕,才起身从一个背篓里面取出一个竹筒。

“少爷,您要干嘛!”牧童看着自己的少爷将竹筒给打开,顿时眼睛都凸出来,“少爷这可是雪心水,我们好不容易才收集到这么一点,您不会要倒出来给夜姑娘喝吧?”

陌钦根本没有看牧童一眼,打开了竹筒的盖子,冰冷的寒气喷薄而出,在半空之中久久不散,陌钦取了一个竹制的杯子,倒了一杯,将从复冲那里要来的培元丹扔进入,举止优雅的晃了晃杯子,才端着杯子走到床头,扶起夜摇光,将杯中的东西一点点的喂入夜摇光的口中。

沉睡之中的夜摇光,只觉得一股清凉的液体滑入她的喉头,喉咙那一股撕裂的干痛被缓解,而那一股液体之中又混含着说不清的东西一点点的将她受伤的肺腑修复,舒舒服服的感觉让她很快就陷入了甜美的梦乡。

夜摇光昏睡了两日,虽然昏迷着,但是却清晰的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醒来的时候虽然无法调动气息,已经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对上金子金灿灿的脸盘,夜摇光嫌恶的一把将之推开,然后起身下塌,离开了房间,陌钦和牧童都不在。

夜摇光自己找到了水源简单的清理了一遍,却依然没有看到陌钦的踪影,她不由打量起屋子,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小小的一个屋子,竟然布着三个阵法。

夜摇光一时兴起,就闯入了阵中,带着罗盘,夜摇光算计着,癸丑日,值符天冲星在震三宫,于是她往东北方向走了三步,九天在巽四宫……这样一步步的推算,额头上渐渐有了汗渍,才堪堪破了两个局,最后一个阵法,夜摇光目光微眯,看着天上的日头,竟然不动了。

罗盘上的指针突然一转,夜摇光看着日光洒下,唇角一勾便朝着指针的方向而去,原本破开的阵法,竟然袭来一股劲风,犹如神龙摆尾一般势不可挡,夜摇光被这一股力量给击飞。

她飞过木屋之后,一抹淡蓝色的身影飞跃而来,长臂一揽,将她揽入怀中,她闻到了一股好闻的青草药之香,侧首就看到陌钦俊美的容颜。

“我在阵外设了陷阱,即便破了我的阵法,也会被震伤。”陌钦带着夜摇光飘旋落地,伸手扣住她的脉搏,发现夜摇光并没有被震伤,不由扬了扬眉。

“我一直以为你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医者。”夜摇光看着陌钦。

“我是医者。”陌钦点了点头,至于手无缚鸡之力,他不过是气息内敛,除非修为比他高,否则怎么可能看得透他的实力?

夜摇光唇角抽了抽,她想起了在客栈里,她竟然给了陌钦一道符纸,真是丢脸丢到家了,以陌钦的本事,那一点阴煞之气,根本伤不了他。

“山医命卜相,我只通山医。”陌钦何等人,历经千面也不为过,几乎是一眼就看透了夜摇光心中所想,便解释道,“那日得多谢你那一道化煞符。”

这倒不是安慰夜摇光,他自幼体内有一种毒素,是不能沾染煞气死气阴气这三种东西,一旦不慎入体,必将后患无穷。

夜摇光扯了扯唇角:“我已经离家两日有余,若是再不归家,家中之人必然担忧,我欠你一个恩情我会记下,你若是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便上门来寻我。”

“好。”陌钦只有简洁的一个字。

夜摇光也没有留恋,就带着金子走了,虽然美男很可贵,可家中小相公还担心着呢。等到夜摇光回到李家村已经是日落西山。

“姑娘,您可算回来了,少爷都快急死了。”守在门口的王妮儿,远远的看到夜摇光,连忙小跑着迎上来。

“湛哥儿呢?”夜摇光也有点担心。

“少爷去镇上孟家,估摸着……”

“摇摇!”王妮儿的话还没有说完,远远的一声呼喊便传来。

夜摇光回过头,看着夕阳下距离她还有很远的黄土路上,温亭湛跳下了马车,朝着她狂奔而来,他的脸上写满了惶恐不安之后如释重负的喜悦,喜悦的让他忘了马车可比他的脚程更快……

“摇摇。”温亭湛跑到夜摇光的面前,双手抓着她的双臂,“摇摇,你有没有事,你这两日去哪里了?我好担心你。”

夜摇光心里有些温暖,在前世从来不曾有一个人这样等待她,就算她数年不归家,也不会有任何焦急,说好听一点是相信她的能力,其实不过是冷漠家庭的无情罢了。不知道她斗法而死,她所谓的父母会不会为她落下一滴眼泪,亦或者听到她的死讯之后,冷嗤一声,夜家没有这样无用的女儿。

夕阳的光很温暖,少年的目光却比夕阳更加的温暖,那一缕缕温暖从细碎的阳光射入夜摇光的眼底,然后蔓延到她的体内,让她第一次感觉到人世间有一种温度令人眷恋,而她也是一个需要温情的人。

第47章 打猎何须弓箭

消失的这两日发生了什么,夜摇光并没有告诉温亭湛,只推说她临时遇上了一点事情,并再三保证日后不会发生类似的情况,才把温亭湛给哄好。因为身体虚弱的缘故,夜摇光老老实实的呆在庄子上休养,温亭湛跟着金子一个月来的飞跑倒是真有点健步如飞的姿态。

十月下旬的时候,温亭湛他们即将开课,庄子上的事情基本解决,租子收上来夜摇光留了三成在庄子上,剩下的都一起到带回了杜家村。这期间府城庄子上的庄头也来拜见过夜摇光一次,庄头叫黄大力,四十来岁,虽然好酒色,但为人大方且忠诚,夜摇光也就依然用了他。

府城的租子一样只收了两成,果园里面种了三种水果,柿子、葡萄和朱柰(nai),柰是古人对苹果的称呼,苹果在中国历史其实非常的悠久,宋朝已经出现了咏苹果的诗句:虞翻宅里起秋风,翠叶玲珑剪未工,错认如花枝上艳,不知荚子缀猩红。

这让喜欢吃水果的夜摇光欣喜不已,手一挥就赏了黄大力十两银子,然后命他们快速的将水果都送到杜家村,各家送了一些,村子里也每一户送了一点,剩下的就被夜摇光给田嫂子建议,变着法做了好些东西吃入腹中。府城庄子上田地里也是种着稻谷,而夜摇光新买的五百亩良田都种这水稻,虽然受天气影响,收成并不算理想,加起来也有十几石,夜摇光并没有打算卖掉,全部堆入了粮仓,将家里的粮仓都堆得满满的。

“摇摇,我们去山上打猎吧。”温亭湛穿上了林氏赶制出来的劲装,拿着刚刚定制取回来的弓箭,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自从回到杜家村,温亭湛和金子跑了一圈山上发现了不少肥美的野物就一直念叨着要去打猎,杨子君也是心动不已,若不是夜摇光压着,怕是他们两个早就奔上去了,如今衣服弓箭都备好,又是休沐日,夜摇光看着已经十一月初,再过半个月天便会转凉,大多数动物就要冬眠,再不去打猎,只怕要等来年,而且温亭湛的身手也一日千里,就没有拦着。

“我今日也无事,随你们一道。”夜摇光点头。

温亭湛和杨子君的眼睛都亮了,只差欢呼出声。

三人在半路上遇上了杜荇,杜荇背着药篓子,看着温亭湛和杨子君的装扮,扫过他们手中的弓箭:“你们这是……要去打猎?”

“是啊,杜四叔。”温亭湛笑着点头。

“这正是猛兽存食的时候,你们可要当心。”这一段时日,杜荇已经将夜摇光的本事了解不少,所以并没有阻止,而是细声叮咛。

“四叔放心,我们省的。”温亭湛道。

然后一行人才深入山中,这段时日温亭湛和金子每日天微亮的时候就在深山里蹿,早已经将猎物喜欢聚集的位置摸透。

“脚步放轻。”温亭湛看到两只低头喝水的雄鹿,立刻附耳叮嘱杨子君。

杨子君险些将呼吸都屏住,可奈何温亭湛正搭弓还没有来得及射箭,杨子君便不慎踩到一根枯枝,清脆的声音立刻惊醒了两只鹿,撒腿就赶忙逃命的跑。

“允禾,我……”

“先追!”温亭湛一把抓着杨子君就朝着鹿追去,一边追,一边将搭好的弓箭对准鹿,只待拉近距离就射出。

然而,连发了两箭都没有射中,反而让猎物给跑丢了。

“你不曾学过骑射,有不足之处实属正常,何必懊恼,林子这么大,没有了野鹿,还有其他猎物,天日尚早,再寻便是。”夜摇光看着温亭湛垂头丧气的模样不由安慰道。

虽然温亭湛已经有了功夫底子,可弯弓射箭有其诀窍,夜摇光不懂,温亭湛也不懂,当然这东西不难,夜摇光带温亭湛来打猎就是让他多自个儿琢磨,并且体会一下丛林生存的法则。

温亭湛很快就打起精神,然后和杨子君又朝着另外一地方寻去,夜摇光让金子跟着他们,以防有什么意外,金子可以及时通知她,自己寻了一棵树,一跃而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枕臂躺下。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温亭湛和杨子君就回来了,手上很寒碜拖着一只瘦小的野兔,两人进山时的高昂气势早不见影,只有满满的疲倦。

金子回到夜摇光的身边,就迫不及待的比划着,述说着他们两人有多惨,有多笨,说完还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一副它不认识他们的模样。

夜摇光哭笑不得的伸手弹了弹金子的脑门,才对二人道:“山里以打猎为生的猎人也未必日日都有收获,今日不行,明日我们再来便是。”

“我只是想让摇摇换点口味。”温亭湛闷声道。

夜摇光一愣,她蓦然想起来,几天前她似乎不经意说了一句天天都是这些肉,有些腻歪,没有想到她不过随口一说,温亭湛竟然谨记于心。

心里暖暖的夜摇光跳下树来:“想吃野味,很简单。”

说完,夜摇光指尖一挽,根据五行之气来判断猎物的方向,不得不说陌钦不知道给她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她回来之后修炼得更快了,好似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快,所以现在她已经可以顺着五行之气的波动判断不同东西的方位。

敛了气,夜摇光就朝着右前方飞跃而去,远远的将温亭湛和杨子君还有金子给甩下,很快就再一次寻到了鹿群,夜摇光迅速的翻身,不发出一丁点声响躲在了石碓之后,指尖微动,一缕缕无形的五行之气飘散而出。

闻到这一点五行之气的鹿好似打了兴奋剂一般站了起来,就朝着夜摇光这个方向飞奔而来,被夜摇光绕了几圈之后,砰的一声狠狠的撞在了石碓之上,然后晃了几晃,便晕了过去。

后赶来的温亭湛和杨子君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就这么简单?顿时觉得他们方才追着鹿群狂奔的举动好傻。

“咯,打猎何须弓箭?”夜摇光用嘴努了努肥硕的雄鹿躺下的地方。

第48章 遇到大黑熊

这个打击让温亭湛和杨子君都体无完肤。不过已经习以为常的二人也只是沮丧了一会儿,就立刻沉浸在可以吃野味的高兴之中。

也不知道是不是夜摇光开了一个好头,接下来的一个时辰温亭湛和杨子君也打了一个狍子,狍子也是鹿的一个品种。

夜摇光弄晕的是一只成年雄鹿,大约有一百五十公斤重,而温亭湛和杨子君合力打的狍子也有一百公斤的样子,温亭湛看了看他们三人,便道:“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找人来帮忙抬下去。”

夜摇光上前,一手拎起雄鹿的角,一手拎起狍子的腿,毫不费力的将两百多斤的东西给拎了起来,看得温亭湛和杨子君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

“允禾,姐姐的力气是不是太大了。”杨子君拉着温亭湛咬耳朵。他已经习惯叫夜摇光姐姐,打心底佩服夜摇光。

温亭湛快速的收敛惊色:“摇摇是修炼之人。”

温亭湛说的没有错,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夜摇光控制着四周散布的五行之气,将两个猎物给托了起来,其实她本人没有费太大的力气,若不是害怕有人看到两个死物漂浮在半空之中,被吓得半死,夜摇光连伸手都不愿意。

刚刚走了没有几步,夜摇光脚步猛然一顿。

“摇摇怎么了?”跟在后面的温亭湛险些撞在鹿身上,刹住脚步问。

夜摇光还没有回话,金子便整个身子一僵,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温亭湛霎时惊觉,第一反应是转过身将夜摇光护在了身后。

夜摇光见此目光一暖,侧了身体让开路:“你们先走。”

“不行,我们……”

杨子君反驳的话还没有说完,抿唇沉默着的温亭湛就拉着他走:“摇摇,你要小心。”

“允禾,你怎么可以……”

杨子君话还没有说完,已经被温亭湛快步拉走,温亭湛心里比谁都担心,可他们现在人小力薄留下来只能是给夜摇光添乱,反而会让夜摇光为了保护他们而分心,而且他相信夜摇光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温亭湛和杨子君才刚刚走了没有多久,一抹壮硕的黑影,就从丛林之中蹿了出来,约莫有一米七左右的身高,粗实的胳膊和腿并没有减缓它的速度,几乎是几个眨眼之间就朝着夜摇光狂奔而来。

竟然是一只成年的熊瞎子,熊是一种非常聪明和敏锐的动物,显然这里应该是它常年聚集的地方,所以才会没有老虎狮子等动物的身影,一方土地一个霸主这是丛林的规则,夜摇光他们定然是闯入它的领地,激发了它的攻击性。

熊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夜摇光,她一跃而起,从黑熊的身体之上轻盈如蝴蝶般飞跃而过,同时一脚踢在了黑熊的背上,黑熊被力推着翻滚了几圈,很快就双手刨了刨地面,又朝着夜摇光狂奔而来。爆发的巨大力量,仿若他的四肢每一次触及地面,地面都为之抖了一抖。

“哟,生气了?”夜摇光见着这架势,一手攀着树干,柔软的身子犹如蛇一般灵巧的快速梭了上去,“大个头,我不想伤你性命,速速离去。”

黑熊似乎听明白了夜摇光的话,却认为夜摇光在深深的轻视它,当即愤怒异常,双掌抱住树根就使劲的摇晃,一颗需要这只黑熊环臂而抱的树竟然如同在暴风雨之中飘摇般,可见这家伙的力量有多大,一掌下去估计像她这么大的孩子就小命呜呼了。

摇了一会儿没有将夜摇光给摇下来,黑熊干脆就蹭蹭蹭的往树上爬,夜摇光见此很无奈。只能一掌击在树干之上,五行之气顺着树枝一层层震下去,黑熊在树干之上,犹如触电一般身子一阵阵的抖动,很快就止不住的松了手,重重的砸了下去,发出惊人的吼声。

这片树林的鸟类都被吓得扑腾着翅膀快速的朝着天空飞去,笨重的黑熊仰躺着砸在地面上,似乎有点晕,半晌都没有翻过身来,夜摇光一跃而下,在黑熊要反抗的时候,一掌打在它的脑袋上。

这一下黑熊彻底安静了,虽然没有昏迷,但却傻愣愣的好似呆了一般,夜摇光见此摇头道:“非要吃了苦头,才学乖。”

“哦嗷~”黑熊发出哀戚的声音。

夜摇光看着那一双漆黑的有点湿漉漉的眼睛可一点没有心软,但她就没有打算杀了这只黑熊,因为这只黑熊有了一定的灵性,对于吃熊掌也没有兴趣,伸手敲了敲它的脑袋:“今日就饶你一命。”

说完,就走了。

在山腰等着的温亭湛一直紧绷着身体,等听到熊的怒吼之声差一点就没有忍住奔上去,不过一直被金子给拉着,直到见到夜摇光完好无损的拖着野鹿和狍子出来,才松了一口气。

“走吧,我们回去烤鹿肉!”夜摇光看着两个小的脸色惨白惨白的,就知道是被熊的声音给吓到了。

“姐姐,熊呢?”杨子君心有余悸的往后望了望。

“怎么?想吃熊掌?”夜摇光挑眉。

“我哪敢,我只是想问问,那只熊怎么样了?”杨子君弱弱的说道。

“放了。”夜摇光很干脆的说道,“那只熊虽然年纪不大,可得了机缘,有些灵性,万物修行不易,能饶过且饶过。”

人修炼起来都那么艰难,更何况低等的野兽,这是夜摇光第一次遇到有了灵性的野兽,前世根本没有见过,而金子不是修炼得来的灵性,而是天生神猴,所以夜摇光才会觉得难得。

对此,温亭湛没有什么想法,只要夜摇光高兴就行,而杨子君觉得夜摇光在他心中的形象又高大了不少,越来越令人仰望。

当天晚上,不但他们美美吃了一顿野味,就连邻里也受惠,夜摇光将鹿上能够入药,包括珍贵的鹿茸都送给了杜荇,其他一家送了一斤肉的样子,让杜家村的人更喜欢他们,从前觉得他们命硬克亲的人也默许自家的孩子上门,令他们渐渐的融入了村子里。

第49章 九重五行大阵

第二日发生了一件令夜摇光分外高兴的事情,一大早她修炼完毕,还没有来得及用膳,就有人拉着一车子的东西寻上了门,这个人夜摇光很熟悉,正是当初从钱府一路送她回来的李管事。

“快吩咐田嫂子多准备一些吃食。”这么早就赶来,说明昨夜是连夜赶路,夜摇光连忙吩咐王妮儿。

“多谢姑娘,小人是奉命来给姑娘送梅花。”李管事说着就让带来的两个随从赶快将车上的梅花给小心的搬下来。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底,但是听到李管事说出来,夜摇光还是有些惊叹:“竟然这般快。”

才三个月,钱员外就将她要的梅花品种全部集齐了,夜摇光看着两个随从搬下来的梅花,有些已经开了花骨朵,都是极其完整的树,一路送来因为细心的呵护没有什么损伤。

“夫人想着早些给姑娘送来,姑娘现在种下,入冬的时候,指不定可以赏花了。”李管事回答,“小人前来,除了送花外,夫人还让小人给姑娘送一个消息,夫人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子,来年我们府中就能够听到小少爷的笑声,这都得感谢姑娘。”

钱夫人都快三十了,在这个时代是非常的晚,有了孩子恐怕不知道多高兴,夜摇光早就看过钱夫人的八字,她命里有子。

“这是夫人的福源。”夜摇光谦虚一句。

“姑娘,饭菜备好。”

这时候王妮儿走了进来,夜摇光便道:“李管事带着两位小哥先去用膳,余下的事情,等三位用完膳再论。”

“姑娘体谅,小人就却之不恭了。”

等到李管事等人都下去了,夜摇光才上前查看梅花树,令她开心的就是每一种钱员外竟然都给她寻来了九颗,而且九颗都很完整。

数字也有阴阳之分,而九则是极阳,五居中,故而古人以九五之尊来形容帝王,这四十五颗梅花树,她可以布下九重五行大阵!不但吸纳天地之间的五行之气会成倍加速,更会经过九重大阵一层层凝练,最后浓缩成为最纯正的修炼之气,长年住在九重五行大阵内的人更可以延年益寿。

夜摇光一想就激动的不得了,连忙招来王妮儿:“去把你父亲叫来。”

王妮儿的父亲叫王东,原本就是楚家的花木匠,在这里养了两个月也差不多养好了,虽然落下了残疾,但到底行动还是自如。

“姑娘,您叫小的来是有吩咐?”王东在王森的搀扶下来的很快,一直感激主家给他们一家活路,但是到现在都没有为主家尽力,心里总是过意不去,总算听到主家的召唤,所以不敢耽搁。

“你看看这些梅花树,你可有把握将它们全部在我的院子里种活?”夜摇光指着梅花树问道。

梅花树必须要保证可以种活,才能够布阵。

王东蹲下身,尽心尽力的将每棵树都仔细检查了一遍,才对夜摇光道:“姑娘放心,这些树可以在院子里种活,不过这么多树,不知道姑娘要种在屋子的何处?”

“屋子外面,四面八方都要种下,一个方向五棵,再在院子的正中间种下五棵。”她要在九重五行大阵之内再遥相呼应一个八卦九宫阵。

如此一来,她的屋子就会如铁桶一般牢固,就算日日开着大门,也没有几个人可以闯的进来。

“若是如此,姑娘恐怕要改建宅子。”王东说道,“小的这就去外面看看土质,若有不足之处,早做准备。”

夜摇光的这栋宅子,进大门是走廊,走廊左边是一个月亮门,进去右转是进入内院的大门,而走廊右边这是院子恰好与内院站了整个院子的一左一右,梅花树根本不可能种在正中间。

“你去吧。”夜摇光点了点头。

本来夜摇光没有打算扩建宅子,但是好不容易可以布下九重五行阵,她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于是决定等着温亭湛下学回来之后商量一番。

李管事并没有留多久,午膳过后就启程上路,夜摇光问他这些梅花树花费了多少,李管事只说钱员外夫妇感谢她,这些都是送给她的东西。

夜摇光也不为难李管事,打算等到钱夫人生了孩子,再送一份大礼。

温亭湛下学回来,还不等夜摇光问什么,就看到院子里多了那么多梅花树,于是主动问:“摇摇,你哪里弄来这么多的梅花树?”

“是啊姐姐,这些都是稀有品种,这绿鄂品相这样好的可不好找。”杨子君也是凑上来,一脸好奇。

“这些是拿来布阵的树。”于是夜摇光又将五行仔细的给他们讲了讲,然后道,“湛哥儿,我打算扩建宅子。”

温亭湛听了夜摇光的部署,就知道现在的宅在不符合夜摇光布阵,可这是父母留下的宅子,他有些不想破坏它。

“我们现在住的地方还保持原样,我只在外围扩建,只不过为了空出正中间的位置,可能要扩的比较大一点,少说也得是四进的宅子。”夜摇光下午就将分布图简单的勾出来,展开在二人的面前。

“这么大?”温亭湛有些吃惊,四进的宅子太大了。

“虽然有点大,可按照我的格局布置出来恰好。”夜摇光指着图纸,“我已经让王木寻人丈量好了我们屋外的地,这些做了标记的地方就是我要种下梅花树的地方,爹娘选的地方极好,按照这个格局建造出来,我们的宅子本身就会是一个风水极佳的宅院,再配上我布下的阵法,除了天灾避不过,住在宅子里基本万事大吉。”

“这么好,那我以后可要赖在姐姐家里。”杨子君被说的心动不已,就鼓动温亭湛,“宅子在外扩建,我们还能住在里面,也不耽搁事儿。”

“嗯,现在正好是秋收之后,村里的人也多,我们多请一些人,争取在一个月内完工,可以在新宅子里过年。”夜摇光也说道。

温亭湛看着夜摇光目光晶亮,似乎已经在畅想住在新宅子里,他也不是顽固的人,他知道如果不是夜摇光要保证爹娘留下的宅子完全不动,其实不用建这么大,所以也点了点头。

第50章 扩建宅子

得到了温亭湛的应允,夜摇光自然一刻都不能等,她立马亲自带着礼品去见了里正杜厚林,杜厚林四十出头,身体健朗,家中也算得上中农的水平,为人宽厚真诚,对温亭湛和夜摇光没有少照顾,夜摇光对他也很是尊敬。

“怎么又送礼,快拿回去,有什么事只管说一声便是。”杜厚林看着王木将礼物放下忙说道。

“杜大伯,这些都是旁人相赠之物,难道还不准我和湛哥儿有点好东西拿来孝敬您?”夜摇光说道,“再则我今儿来,还得麻烦杜大伯。”

“大伯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人,可你和湛哥儿还是一个孩子,你们的日子还长着,湛哥儿看着是个读书的好苗子,这读书啊科考啊,那样都不是一笔小钱,你们自个儿心中得有成算。”杜厚林语重心长的说道。

夜摇光认认真真的听了之后点头:“大伯您放心,我心里有计较,今日来是想把院子外面的地给买了,我和湛哥儿打算扩宅子。”

“你们家宅子还要扩建?”杜厚林吃惊。

“其实早有这个想法,只是不凑手,大伯也知道我的家学渊源,是故想要在宅子里布个养生的阵,但是现在的宅子施展不开。”见杜厚林有些不赞同的表情,便转而道,“大伯也说了湛哥儿势必要走科举路,若是家里没有那个闲钱,我也就不争这一点脸面,既然家里宽裕,自然要装点一下门面。恰好现在各家都闲下来,头几年我和湛哥儿多赖乡亲们照顾,如今想要回报一二,也找不到由头,恰好趁此请乡亲们帮忙建宅,也算是回顾乡亲们一些。”

夜摇光后面的话彻底的打动了杜厚林,杜家村一直算是富裕的村子,可今年的年景的的确确不好,大家的收成也就勉强够糊口,许多家里翻了地种下冬小麦就打算出去打短工,可那些活累不说,还挣不到几个钱,他感念于温亭湛和夜摇光发达了竟然从未忘记过村里的人。

“既然如此,大伯就带村子里的人应下这件事。”杜厚林慈和的笑着,“你们打算买多少地,请多少人?”

“我们打算把院子外一直到林叔林婶儿家之间的空地都买下来,另外一边也照着这个数。”夜摇光说道。

“那可是好大一片地,应该不少于五亩地!”杜厚林又被惊到,“你要见多大的宅子?”

“建个四进的宅院,带着几个花园。”夜摇光能够理解杜厚林的惊讶,一亩地约莫六百六十六平米,在村子里虽然不缺地,一般都最多买个一亩地建宅,但人家都是一大家子挤在一起。

杜厚林想要劝说,但是看着夜摇光似乎没有商量余地的模样也就是把话咽了下去:“大伯马上就去寻人丈量土地,现在基地都是八两银子一亩,你这个时候建宅,定然希望在年前建好,如此就需要不少人手,不过我们村子里最不缺的就是人手,大伯给你看着请,一日每人给十文钱,再管一顿饭,你看如何?”

夜摇光真心有点感动,于是道:“我和湛哥儿已经商议好了,每人每日给二十文,管一顿饭,大伯看着请,有多少都行,我们就想早些把宅子建好。顺着,再麻烦大伯娘给寻几个勤快的媳妇子,帮着做饭,每个人一日给十五文,也管一顿饭。”

一日二十文,一个月是六百文,是去哪里打短工都找不到的好活计,杜厚林又劝了夜摇光几句话,最后还是没有改变夜摇光的决定。因此,杜厚林办事更加的用心,当即就找了人去丈量地,丈量出六亩一分地,最后算作了六亩,夜摇光痛快的给了五十两银子,多余的是给杜厚林去官府打点,这一举动立刻引起了村子里的人注意,和夜摇光走得近的人都来询问,比如莫氏和林婶儿。

夜摇光也没有隐瞒,很快她要建宅的事情就传出去了,当日下午杜厚林也点名了一百人来为夜摇光建宅子,几乎是一家一两人,不偏不倚,有些家里出不了劳动力的,杜厚林的妻子赵氏紧接着从他们家里请了勤快踏实的妇人帮厨,这一下整个村子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抱怨,在听到夜摇光和温亭湛开出的条件之后,更是干劲十足。

温亭湛要上学,建宅的事情基本全部是夜摇光在做,不过王东已经好的差不多,大多数的时候都是王东和王木在忙前忙后。夜摇光托孟博寻了一个建宅的能人,和其详细的说明了自己的要求之后,基本就做了甩手掌柜,但是由于夜摇光出手大方,并且每顿伙食都开的很好,又有王东和杜厚林亲自监督,几乎没有任何问题。

一百人的力量绝对不容小窥,每日工作量都不大,一个月也将四进的宅子建好了,夜摇光自己挑了一个好日子上梁,当日几乎是大宴全村,大家都热热闹闹的吃着饭,看着夜摇光的豪宅。

由于温亭湛和夜摇光还是住在最里面的原来的宅子里,也就没有晾屋一说,完工之后,结了工钱,也没有人逗留,眼看着没有几日就是新年,手头宽裕自然要去购置年货。

而夜摇光就趁着这个时间和王东两人将四十五颗梅花树种下,这里不得不表扬一下王东,要不然夜摇光还真不知道如何在这个月保护好这些梅花树。

夜摇光先用罗盘定出震(东)、兑(西)、离(南)、坎(北)、艮(东北)、乾(西北)、坤(西南)、巽(东南)八个方向,然后寻到每一个方向的生气吉的位置,在那里种下五颗梅花树,夜摇光每到一个种树的地方,都会先用五行之气感应出这个位置五行的方向,然后让林东按照她的指引将一颗颗树种下。

花了三日的时间才将所有的树种下,最后一颗树种下除了夜摇光没有人看到,整个宅子有气流卷动然后在宅子的上空形成了一个透明的气流屏障,很快消失不见。

“咦,刚刚似乎有一股暖气。”王妮儿睁大眼睛看着哥哥,确认自己有没有感觉错。

第51章 逆天之术

同样的感觉,整个宅子里的人都同时感觉到,王东和王木都是满心震撼于拜服。

夜摇光唇角微扬,不要看简单的种树,夜摇光可没有少下功夫,首先要连着三日都得是吉日,并且每一日都有一个时辰适合开光布阵,其次每一日的置符星在九宫哪个位置,三日内可有刑克都要挑选好,最后定出生门生气的方向,八个位置恰好要每一个方向生门不同,而正中间轮转的阵眼呼应着外面八个方向,每日一轮转,轮转的时候生门都要恰好与外面八个方向错开,这样才是无缝的衔接。

这个阵布下来,夜摇光现在的修为都有点心力交瘁的感觉,但是这个阵还没有完,剩下最后一个步骤要在明日凌晨才能实施。

“好了,今日大伙儿都累了,都好好吃一顿好好休息。”

太阳已经西斜,温亭湛和杨子君很快就回来了,已经是冬月中旬,虽然是南方,但是天气已经转凉,可两人从屋外走进来却仿若进入了两个世界,一股暖流扑面而来。

“允禾,我是不是病了?为何我觉着我从初冬走进了阳春?”杨子君一脸的错愕。

温亭湛的目光从四周的梅花树一一的扫过,心里大概有了猜想,将外衫脱下来递给已经是他书童的王*林,然后快步穿过正中间大花园进入第三进院子,也就是他们原本院子内的饭堂,冒着热气的饭菜已经放置在桌子上,夜摇光今日没有等他们,而是在饭桌上狼吞虎咽起来。

耗费了不少精力心力夜摇光已经饿狠了,而且晚上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不填饱肚子怎么行?见到温亭湛,用眼神示意王妮儿给温亭湛添饭,就再也没有理会温亭湛,而是一碗接着一碗吃,足足吃了五碗饭,吓得杨子君下巴都掉在了桌子上合不上来。

“终于舒服了。”吃完五碗饭之后,夜摇光满足的搁下碗筷。

“吃饱了吗?”温亭湛轻声问道。

夜摇光每次施法之后都会饥饿无比,温亭湛早已经习惯。

杨子君闻言眼珠子一瞪,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夜摇光这样大的阵势。

“差不多了。”夜摇光从王妮儿手中接过补元气的汤。

杨子君伸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问道:“姐姐,你这阵是不是布好了?深冬是不是也这么暖和?”

“还差一步,要明日天未亮完成。”夜摇光点了点头道,“完成之后宅子里将会四季如春,不受外面四季所控。”

“真的?”杨子君双眸都亮了,“我日后能不能也请姐姐帮我布置一个?”

夜摇光扯了扯唇角:“你给我再多银子都别想要这个一模一样的,不过可以给你布置一个养生的阵法。”

这个大阵夜摇光到现在还没有任何犯规的地方,等到最后一步将会有逆天之嫌,她可不敢随便来弄,就算日后她和温亭湛离开了杜家村,另换其他地方为宅子,也不会布下这个阵法,若不是这里是祖宅。是最根本的地方,夜摇光不会下这么大的血本。

“那以后就要劳烦姐姐了。”杨子君很容易满足,又问道,“姐姐今晚还要布阵,我可以来看吗?”

“布阵将会在寅时(凌晨3-4:59),只要你起得来。”夜摇光不反对。

“为了看姐姐布阵,我一定爬起来!”杨子君露出斗志满满的模样。

“那今晚就早些歇息,明日恰好是休沐日。”温亭湛也表示要起来。

夜摇光也没有阻拦,而且就算是温亭湛不起来,她也要把温亭湛给拉起来,没有温亭湛这个大贵命格的人在,她可是要倒霉的。

于是早早的,一家人就歇下了,丑时过半(凌晨两点)夜摇光就爬起来了,而王妮儿更是得了吩咐提前半个时辰起来,早早听从夜摇光的吩咐,布置着一系列的东西,见夜摇光醒来,立刻服侍夜摇光沐浴。

等到夜摇光收拾妥当,温亭湛已经穿戴整洁的站在宅子的中间院子里,就站在那已经快要开放的五颗梅花树下,廊下微黄的灯光打在他漂亮的脸上,轻浅摇曳,将他衬托的格外出世。

“君哥儿呢?”夜摇光问道。

“睡着,拉不起来。”温亭湛回道。

夜摇光唇角抽了抽,这个年纪正是贪睡的年纪,温亭湛现在看着这么清醒,让夜摇光很佩服,就算是她也还有点睡意朦胧,所有的清醒都是靠着体内的五行之气,而温亭湛是靠着强大的自制力。

夜摇光也没有多说话,时间有限,眼看着时辰就要到了,她取出罗盘,很快找出了一个位置,就在那个位置画了一个圈,然后拉着温亭湛站到圈内:“你站这里,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离开这个圈子,否则我会有性命之忧。”

“好,我绝不会离开半步。”温亭湛面色凝重,很认真的允诺。

夜摇光也不耽搁时间,快速的站到了五颗梅花树的中间,她双手五行之气散开,罗盘悬浮在她的面前,随着她的五行之气注入,罗盘绽放出一阵阵金黄色的光,光圈不断扩大,赫然便是一个八卦图,在夜摇光手腕翻飞,唇中术语念出之后,那一个透明的金黄色的八卦图沉入夜摇光的脚下,忽明忽暗。

这个时候,天空之中的星辰也在凡人看不到的地方忽而凝聚,忽而散开,仿若天空是一块布,时不时的被人拉扯了一下。

风水之中还有一门源远流长,却已经没落的学文星象学。星象学之中有七政或者七曜:日月和金木水火土五星,也就是阴阳五行。乃是星命之中的主星,是不可能同时操控,因为日月交汇的时间太短。

但是今日,夜摇光就要同时操控,月与五星具在,今日乃是壬寅年壬子月壬午日壬寅时,十天干之中壬为阳,故而选择这个极阳之时偷天换日,合并其他六曜布下一个固若金汤的惊天大阵。

只要此阵成了,除非是真正飞升成仙之人,否则任凭他修为多高,都休想在此伤她一分一毫!

第52章 一臂之力

天空之上越来越多的繁星变得清晰,仿佛神来之笔在夜幕之上点下一颗颗璀璨,而下方在夜摇光脚底腾升而起的金黄色八卦图开始旋转,一缕缕金色的光缓缓升起,将夜摇光包裹在里面。

风,呼呼的吹啸,自天与地相连的地平线奔腾而来,刮得夜空的星辰都摇摇欲坠。金光闪闪的八卦图转动的越来越快,飘飞而起的金色光丝也越来越密集,最后交织成为一个光柱,在光柱之内的夜摇光墨发狂舞,特意穿的窄袖练功服也被吹的鼓鼓作响。金色的光芒冲天而起,在空中的明月似乎受到了某种牵引在轻轻的颤抖,

夜摇光快速的施法,双臂带着五行之气快如闪电,连虚影都捕捉不到,等到她双手并拢的食指和中指相合,一簇艳红色的光芒在四根指尖点亮,形成了一个红色的光球,光球一点点的扩大,吸收着飞窜而起的金光,旋转之间当真仿若一轮初生的旭日。

“师尊,您快看,星辰异变!”传说星宿之巅的仙门,有师父正在指点新入门的弟子如何夜观天象,正讲得起劲,突然小弟子一阵惊呼。

师父蹙眉抬眼望去,眼睛都险些凸出来,他迅速的伸出手掌掐算,最后气得飘逸的白胡子都翘了起来,一张脸气得涨红,嘴里不断的重复两个字:“混账,混账,简直混账!”

说了三声,就两眼一翻,华丽丽的晕了过去,留下几个弟子面面相觑,纷纷挠了挠后脑勺,心里怀疑一下他们是不是拜错了师?

被惊动的不仅仅是星宿之巅的毕月山,还有无数的修道之人,以及修仙之门,就连依然还在豫章郡之内的陌钦也是目光紧紧的盯着在他们眼里星辰不断快速排列的夜空。

“我的娘哎,少爷,这是哪位大仙在做法?”身为修仙之门的少宗主贴身侍从,牧童的眼界可比一般修炼之人还要开阔,在他并不长的年岁之中,看过六七次的天生异象,星辰变幻,可这绝对是最疯狂的一次!故而整个人直接呈石化状,呆呆的问自己少爷,“少爷,这是要把所有星辰都逆转吗?”

凡人看不到,可牧童却看得到,那星辰不断的在扭转,扭转的不是一颗两颗,而是整个天空,他的目光所及之处都在扭转,好似天空有了一张无底的大口,要将所有星辰都给吞下去一般可怕。

“不,是飞天星罗大阵。”陌钦的目光变得格外深邃。

“飞天星罗大阵!”牧童被吓得身体一抖,险些一个跟头栽了下去。

飞天星罗大阵,牧童祖祖辈辈都听过,但是千年来,从他的祖先开始都没有真正见过,那传说只有真正飞升成仙的人才能够布下的大阵,他有生之年竟然能够看到,而且是在俗世的这么一个小地方!

“我一定还在做梦……”牧童傻傻的呢喃。

陌钦没有理会他,而是将目光从天空收回,投向太和镇的方向。这时候恰好一道红芒从那个地方缓缓升起,犹如一轮缩小的太阳,他的瞳孔一缩:“不,这不是飞天星罗大阵!”

“不是?那是什么?”目光一脸的茫然。

“周天七曜阵。”

“砰!”

陌钦的话音一落,牧童受不住刺激一头栽倒,飞天星罗大阵再牛逼,也没有到逆天的地步,周天七曜阵,得七曜齐聚,何谓七曜?日月金木水火土,试问如何能够让日与月同时平行于天空?周天七曜阵必须七曜连成一条直线才能够完成,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好不好!

陌钦看着那一个小小的红球升入高空的速度越来越慢,而天空原本凝聚的星辰也一点点在散开,眉峰微微蹙了蹙,最后还是翻身席地而坐,修长的手指掐出一个诀,他布衣轻扬,白发飘飞,无数的银白色的光芒在他的指尖凝聚,双手翻飞,指尖倏地挥向天空的红光,白色犹如雷电之光的光芒划破夜空,直击在天空的红球之上。

在家中的夜摇光此时已经有一点虚脱,脚下的罗盘之光也转的越发的缓慢,指尖高举于顶射出的五行之气也越发的薄弱,看着还相差一段的距离,夜摇光脸色苍白的忍受着身体枯竭的疼痛,继续发力。

其实她知道这一次有些逞强,因为她的修为不够,原本她也没有打算布下这个阵,而是在宅子建好推算上梁日的时候,恰好推算到今日这个六百年一遇的时机,所以她想试一试,失败也不过是修为被废,从新再来便是,可若是成功,带来的好处将会是无穷无尽。

然而,她终究是侥幸了。

感觉到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她准备撤手之时,恰好一股力量击中她凝结出来的真阳之气,猛然抬起头,看着不知从哪里来的白光将她的真阳之气包裹,然后快速的将之送到星空,夜摇光被这个惊喜砸的懵了。

“喔喔喔!”金子见呆愣愣的夜摇光急得要死,只可惜夜摇光站在阵眼之中,他根本靠不进,只能烦躁的跳动大喊着。

这可是六百年一次的机遇,我的主人哎,你快别傻了!

“摇摇!”温亭湛感觉到了金子的情绪,立刻大喊了一声。

夜摇光才猛然回神,然后凝神静气,双手分开下沉,越转越慢的八卦光影顿时又飞转起来。

旋身,光起,影动。

“昼夜并肩,周天不停,七曜主命,长明不陨!”

天空之上,所有星辰退散,唯有那一点艳红之后罗列出来明月和五颗星辰,它们在缓缓的移动,一点点的变成一条直线,等到它们终于变成一条直线之后,五星猝然散开,一束束的光芒射出,与红点与明月相连,七颗星分别以红点和明月为中心,两两相连,形成了一个绚丽的星图。

一束携着雷霆万钧之力的电光从星图之中直击而下,却不是击在夜摇光所在的位置,而是温亭湛的位置!

“湛哥儿,守住心神,按照我教你的心法口诀做!”已经有些虚脱的夜摇光对着温亭湛大喊

第53章 给你想要的一切

害怕吗?是害怕的。

可是他信任她,他知道她任何时候都不会因为利益而舍弃他,所以即便是面对比天雷还要恐怖的逆天之罚,他依然不动如山。他牢记着她吩咐的每一个字,准备接受着那即便是闭上眼睛,仍然将他灵魂都照的苍白的光芒。

当那一股力量击在身上的时候,温亭湛其实完全感觉不到一丁点的痛意,甚至他觉得整个人都在那么一瞬间失去了知觉,那是一种连灵魂都放空的感觉,连害怕都不知道是何物。

看着沐浴在天罚之中的温亭湛,夜摇光第一次生出了后悔的冲动,他只有九岁,他比她还矮了一个头小小的身体站在那里,承受着即便是修炼者都害怕都天罚,她只想到他受命于天,绝不会有性命之忧,却没有想过他会不会害怕,经历了这样可怕的事情,他会不会有心理阴影……

前世的她独来独往惯了,没有人真心真意的待过她,所以她也没有学会如何去真心真意的待一个人,凡事她考虑的永远是利弊,只要利大于弊,再大的风险她都愿意去尝试,再亲厚的人她都不介意利用一把。

亲情,那是什么东西?

爱情,那又是什么东西?

她不懂,也不需要,她只要自己活得自在,活得逍遥,即便是将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也无妨,她想得只是对方之所以痛苦,那是因为他阻碍了她的快乐。

这是她固有的思想,她救过很多人,却也伤过很多,她保护过很多人,亦利用过很多人,她从不曾后悔自责过。

可这一次,这一次!

她后悔了,她想要反悔,她以为她不会心疼一个人,但是看着那么小的一个身影,在能够将天地都照亮的煞白的电光之中挺得笔直,仿若天塌下来都压不断脊梁的身板,她的心莫名的一疼。

身体放空,意识放空,灵魂放空,温亭湛都觉得也许这就是死亡的感觉,但是这时候他的耳边响起了一个带着磁性的少女声音,那声音说着什么,他不知道,可却因为她的声音,他涣散的意识一点点凝聚,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针扎般的剧痛,疼的他恨不得一头撞死。

死?不,他不能死,他死了,这世间就只剩摇摇一个人,她再也没有亲人,只有独留天地的孤寂,他不能死,因为他说过他要长大了保护她,呵护她,为她撑起整片天空。

强大的意志,将他在剧痛之中拉了回来,他快速的照着夜摇光早早教给他的心法凝聚力量,随着力量的一点点凝聚,他的身体有红紫绿三重光芒爆发而出,如同巨龙一般翻转将白光给包裹吞噬。

红紫绿三重光芒乃是福禄寿三吉神相护,夜摇光早就知到温亭湛是拥有三吉神相护的命格,所以才敢做这件事情,然而天机一旦被打乱,随时可能改变,有些人天赐福泽,可本身守不住也是枉然。而温亭湛守住了,经此一事,他体内的三吉神之气被激发,从此不说一帆风顺,万事如意,却也几不可能遇到躲不过的死劫。

见此,夜摇光悬起的心才缓缓的落下,全凭一股意念支撑的夜摇光见终于支撑不住昏倒过去。

光芒全部散去,天已经微微的亮,杜家村已经有一两家亮起了灯光,纵然方才那么大的动静,可天道自有常人无法窥探的屏障,所以他们什么也不知道,可是他们一觉醒来却都同时发现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们说不上来,似乎什么都变得更好了,就连呼吸的空气都清甜了一些,这样一来,所有人的心情都莫名的好了起来。

而温宅之中,温亭湛箭步冲到梅花树之中,院子里的梅花树一夜之间全部盛开,开得非常繁盛的梅花在晨风之中飘飞,树下少女的身体上已经铺盖了一层花被,她安静的躺在那里,彷佛不是人间的女子,而是梅花幻化而来。

满庭零落风飞花,檐上绽芳弥漫天;

枕花浅眠醉流霞,覆香入梦烟笼暖。

他的脑中迅速的闪过这四句话,使得他都不敢惊扰她,而是席地而坐,伸手将她的头轻轻地搬到自己的腿上,握着她温热柔软的手,就这样静静的守在她的身侧。

从屋子里取出了狐裘赶来的王妮儿,远远的看着这样一幕却定住了脚步,因为她看到了盛开的梅花树之下,那个明明看着很小的少年坐在那里,却有着顶天立地之势,而明明在她心中那么高不可攀的姑娘此刻安静的枕着少年的腿入睡,去有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恬然安静。落花将他们覆盖,他们是那样的相衬,也就在一刻,王妮儿觉得这世间最配得上她家姑娘的人唯有她家的少爷。

夜摇光这一觉睡得很好,就像所有疲劳过度的人一样,总能够睡得很香甜,同样的夜摇光醒来虽然精神很好,可身体非常的疲惫。不过令她心里安慰的是温亭湛没有一点事。

“湛哥儿,你怕不怕?”夜摇光强撑着疲倦的眼睛看着温亭湛问道。

“怕。”湛哥儿如实回答,在夜摇光目光越发愧疚的时候,他握住了她的手,“可我更怕摇摇不快乐。”

天罚,我怕;可比起天罚,我更怕你不快乐。

他和她都知道,错过这一个六百年难遇的机会,她会闷闷不乐。

这一句话深深的敲入了夜摇光的心里,她静静的看着坐在面前的少年,他依然还是那么小的身板,可夜摇光却突然觉得他的灵魂成长了很大一截,他依然是稚嫩的脸庞,可骨子里的稚嫩已经全部褪去。

“摇摇,我很高兴,我能够为你做一些我能够做到的事情,我们是这世间最亲近的人。所以,摇摇,我想给你世间你想要的一切。”

想要给你世间你想要的一切,而不是世间最好的一切。

夜摇光已经撑不住倦意闭上了眼睛,可是温亭湛的话还是刻入她的心间,她无法对温亭湛这样一个孩子的模样产生爱情,可她却知道温亭湛将融入她的血脉,刻入她的骨子,永远无法割舍

第54章 敬神不诚

夜摇光这一次的元气亏狠了,每日清醒的时候只有两三个时辰,去除洗漱用饭的时间,基本都在昏迷,若不是夜摇光每次醒来精神头都特别好,脸色也红润健康,只怕温亭湛会愁死。

可绕是温亭湛再沉稳,在他腊月停课之后,夜摇光依然维持着这样的状态,也忍不住的心急如焚,可偏偏请了杜荇来看了好几次,都是说夜摇光没有大碍,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也是闻所未闻。

不要说杜荇,就连夜摇光本人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她很清楚她的身体很好,可是每天都止不住的昏睡,而且这种昏睡很可怕,她的神识,她的感知完全会随着昏睡而消失。也就是说她昏睡之后,若是有人要杀她,连迷药都可以省了。

“姑娘,钱家、贺家、孟家、杨家都已经送来了年礼,您看我们这年礼要如何回?”林氏将四家的礼单递给夜摇光。

夜摇光罢了罢手:“过几日,我自然会备下年礼,你再看着从我们自个庄子里产的东西挑出一些,届时一并让王叔和王木送过去便是。”

说完,夜摇光又伸手揉了揉她的太阳穴,觉得自己好似又有点困了,家里的下人都知道夜摇光突然得了一种怪病,林氏见此也不再说话,道了一声是就默默的退了下去。

林氏走到门口恰好看到一身淡蓝色滚着灰色兔毛领边披风的温亭湛,她准备行礼,被温亭湛挥了挥手阻止,然后温亭湛面无表情的迈过门槛。

夜摇光的警惕,却完全没有发现有人靠近,直到她搭在腿上的手被一双微凉指腹带着薄茧的手包裹,有点昏沉的大脑才略微清醒了不少。

“湛哥儿,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夜摇光笑着问。

停课之后,温亭湛除了保持每日勤练武艺之外,又多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在院子里教村子里上不起学的孩子识字,夜摇光也乐得有事情转移温亭湛的注意力,而且温亭湛太过于成熟,远远超过了这个年纪的心智,所以夜摇光便鼓励他多和村子里面的孩子聚在一起。

“摇摇,今儿休息一日。”温亭湛拧眉,他今早练完武就被叫了出去,她没有见到他,竟然连他昨夜就告诉过她今天不上课的事情都忘了。

闻言,夜摇光顿时有些尴尬,她也是前不久才发现她似乎有些记不住事情,以往发生的她都记得很清楚,但自从将大阵布置完毕,她似乎在那日之后的记忆就出了问题,一直在努力的掩饰,今日终究还是露了馅。

“摇摇,我们出去走走吧。”温亭湛看出了夜摇光的情绪,他不想追问令她更窘迫的同时增加她的忧心,只当什么都没发现。

心里有点愧疚的夜摇光几乎是没有想就点头答应了,自然不知道温亭湛故意不戳破她,也是想她心里愧疚,然后止住睡意陪他出去。

不是他不想让她休息,而是他今早恰好是去寻杜荇商议如何改善夜摇光的病情,杜荇提议尽可能的不让她多睡,一旦她困意来了就阻止。

出了门,披上王妮儿递上来的狐裘,然后就由着温亭湛拉着走出去。走在乡间的小路子上,一眼望下去竟然是绿幽幽的一片,夜摇光看着已经进入分蘖中期的冬小麦不由错愕。

“小麦怎么长的这么快?”虽然夜摇光不懂农务,但是上次去庄子上,秋收之后大家都来询问过夜摇光种什么,夜摇光自然没有干涉,听从了他们的建议都种了冬小麦,也因此听了一些关于冬小麦的事情。

这冬小麦十月种下,十一到二月都是分蘖期,可一般十二月之前都是抽芽,而田地里分明不是这样,足足比原本提前了一个多月的生长。

“你布阵之后,村里的所有庄稼都变了样,自是比不上我们宅子里,因着是全村都如此,所以大伙儿都在家里供奉后稷。”夜摇光因为昏睡的时间太长,在那之后基本没有出过门,温亭湛对她解释。

后稷乃是农神,多受民间祭祀。也许换做以往,并不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可已经连着三年收成不好,杜家村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令所有人都惊喜,夜摇光顿时明白了她为何会这样。

“你是说家家户户都在供奉农神?”夜摇光脸色有些不好。

“怎么了摇摇?”立刻察觉到夜摇光的异变,温亭湛紧张的问道。

“不能再让他们供奉下去了,否则我很快将会长眠不醒。”夜摇光很认真的对温亭湛道。

“这是为何?”温亭湛的脸色立刻严肃起来。

“敬神不诚。”夜摇光吐出四个字。

他们这样的人是绝对忌讳鬼神,这世间有鬼自然也有神,否者也不会有捉鬼请神一说。她布了一个大阵惠及一村也是情理当中,整个村子里的人将农神请来,真正感谢的却不是他,而这个村子因为有着她的大阵护法,农神自然不会再逆天打破,那么遭殃的就是她这个罪魁祸首。

一想到这里,夜摇光就紧紧的抓住了温亭湛的手,她在想若不是温亭湛在她昏睡之后抽出越来越多的事情陪着她,只怕她现在已经沉眠了,因为温亭湛独特的命格,所以她才没有这么快的受到所谓的神罚。

夜摇光仔细的解释给温亭湛听了之后,温亭湛脸色也变得有些白:“那我去寻大伯,让大伯想办法……”

“别去。”夜摇光一把拉着温亭湛,“神已经请下来,不能说撤就撤,否则会祸及全村。”

请神并不容易,不是随便供奉一下就能够请下来,否则这世间哪里会有那么多的天灾**?还需要在对的时间用对的方法,杜家村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就触动了这个契机,真的将神给请了下来。

“那该如何?”不能撤?不能继续供奉,温亭湛眸光一亮,“是不是要请人送神?”

夜摇光没有想到温亭湛会想到这一点,于是含笑点头

第55章 陌钦上门

“摇摇你自己不可以吗?”温亭湛见果然如此,便又问道。

“我不可以,我现在身体不允许,根本做不了法。”夜摇光摇头。

“我现在修书一封给孟四爷。”说着,温亭湛就拉着夜摇光往回走。

孟博,现在是最有可能帮得上他们的人,可夜摇光并不抱太大的希望,因为修为不够的人一听到这个事情估摸着就会绕道而行,修为高的人哪里那么容易寻到?但是,夜摇光现在也想不到别的办法,所以并没有阻拦温亭湛。

信送去了第二日,夜摇光就开始从每日清醒两三个时辰变成了一两个时辰,知道自己可以保护夜摇光,温亭湛索性搬到夜摇光的屋子,时时刻刻的守着她,然而温亭湛身上的三吉神虽然醒了,可他到底还没有长成,没有足够的威胁力,虽然可以拖延,却到底不能阻扰。

眼看着还有几日便是新年,可温宅里没有一个人脸上有一点喜色,只因夜摇光现在还能够每天堪堪清醒一个时辰。

这一日,夜摇光从昨日午时睡下之后,到现在足足十二个时辰没有醒过,也就是说夜摇光连一日一个时辰清醒的时间都不再有,温亭湛犹如要爆发的野兽,浑身充满了戾气。

“少……少爷,外面有一人求见……”

王木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温亭湛冰冷的声音打断:“不见。”

“喔喔喔!”这时候一道金光从外面奔了进来,伸手抓着温亭湛的手,就把他往外拉。

金子金色的毛非常的凌乱,甚至湿漉漉的一看就是冰雪在它的身上融化留下的痕迹,它已经离家十日,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越来越不容易清醒的夜摇光身上,甚至已经忽略了它的存在。

温亭湛是第一次看到非常爱美爱干净的金子这样的疲惫与狼狈,但是金子是神猴,这时候金子将他往外拉,他的心燃起了期望。

“少爷,这就是周天七曜阵啊?”牧童站在温宅之外,满目惊叹的看着华丽大宅的上空,一浪浪波动的五行交织的气流,满眼的羡慕与渴望,“少爷,这要是在我们宗……家里也布下一个,那该多好啊!”

“七曜阵,七曜同在,五行飞星,还需避过天罚,你当真以为这般容易?”陌钦站在宅子外面,他身上有一件月白色的披风,里面依然是一袭干净的布衣,他穿的很单薄,白发在细雪之中飘飞,可真正定眼看过去,才能够看到他的身上仿若有一层无形的屏障,风雪一点也无法沾上他。

“那夜姑娘修为也不高,怎么就能够布下这个阵法?”牧童皱着整张娃娃脸,要说修为,那位夜姑娘还不是他的对手呢,可让他布这个阵,做做梦或许能行。

七曜大阵,一般都是五到七位不同修炼者合力,因为需要不同元素的五行之气,所以最少要五位,可是这位夜姑娘若是有四个以上的同伴,现在就不会陷入这个困境,需要金子翻山越岭来寻他家少爷。所以,这位夜姑娘就是凭一己之力,修得了五行之气。

“这世间也许真的有五行修炼之法。”陌钦的目光透过飞雪望向梅花纷飞的院子,雪与花相融,到处都是一片冰寒,可偏偏这里美如诗画。

这时候,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这是陌钦第一次见到温亭湛,这两个日后各自问鼎一方,心系一人的男人第一次见面。陌钦只觉得这个踏着积雪缓步而来的小少年绝非池中之物,而温亭湛却是第一次看到,这世间竟然有这样风华独绝的男子。

他或许并不是一眼惊艳的人物,却是一眼惊心,只需要一眼就能够刻入心魂,难以忘记的绝代风姿。

“在下陌钦。”

“小子温亭湛。”

两人都非常的谦逊,温亭湛便道:“曾在书院,偶闻神医陌钦之名,神医里边请。”

陌钦在温亭湛的带领之下进入了大宅,外行看热闹,内行才能够看门道,走进去一路都带给他震撼。

身为宗门少主身边第一人的牧童,仿若乡下人进城一般稀奇:“我滴娘哎,这还有五行大阵与八卦九宫阵相呼应,说是固若金汤也不为过。”

虽然牧童的声音比较小,又有风中飞花的声音遮挡,可温亭湛还是听了进去,心里的希望再度被点燃,连一个侍从都能够一眼看穿这两个阵法,那么陌钦这个主子一定能够救治摇摇。

“神医可否先随小子去看一看摇摇。”温亭湛有些急切。

陌钦从袖口之中取出一个翠绿翠绿的瓶子,递给温亭湛:“夜姑娘之事在下已清楚,温公子将这瓶药水喂夜姑娘服下,在下并不能救夜姑娘,能够救夜姑娘之人两日之内必然会来。”

“多谢神医。”温亭湛对着陌钦作揖。

他知道那个人必然是非一般的高人,而这样的人也许只有陌钦才能够请到,并且陌钦递给他的瓶子,光是拿在手里,他的身体都生出一个饥渴的躁动,可见这东西是非一般的珍贵之物。

“温公子无需如此,在下并非没有要求。”陌钦莞尔道。

“神医请讲。”温亭湛道。

“在下想在此住下,时日未知。”陌钦直言。

听到少爷的话,牧童简直眼冒绿光,在这个地方住下,不出一年,他的修为定然会再上一个台阶,回去定要好好显摆,让那些一听入俗世害怕影响修炼就纷纷避之不及的家伙悔青肠子!

牧童的兴奋太过露骨,让温亭湛都无法忽视,不过现在一切以夜摇光为先的温亭湛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宅子这么大,他和摇摇又是未婚夫妻,而不是姐弟,不存在住着外男影响摇摇的闺誉一说。

“神医无需顾虑,住在寒舍,来去由心。”温亭湛答应了下来,然后吩咐王木,“你去让你娘收拾两间厢房,招待神医。”

“那就叨扰了。”

又招待了陌钦一会儿,直到房间收拾好,让王东引着陌钦主仆去休息,温亭湛才抽出身奔向夜摇光的房间,将陌钦给他的药喂给夜摇光。

见夜摇光虽然依然昏睡,可这几日渐渐变得灰暗的脸庞恢复了一点光泽,心才松了不少。越发希望时间快一点,期盼那位高人上门

第56章 绝色美人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是第三日,一大早温亭湛就伸长了脖子等待,然而一直过了午时,也没人登门,虽然心里焦急,可温亭湛并没有去询问陌钦,毕竟现在还没有到晚间。

直到日落黄昏,一起用晚膳时,温亭湛才有些欲言又止,不过见着陌钦依然淡然,似成竹在胸,温亭湛还是把话咽了下去,他认为如同陌钦这样的人,若是有个意外,那人来不了必然会告知于他。

“砰!”饭才吃了一半,突然一阵炸响,似火药在耳畔炸开,地面为之一阵晃动,温亭湛低头看着他端在手上的碗,竟然快速的龟裂。

“人来了。”陌钦搁了碗筷就走出饭堂。

温亭湛也忙起身跟了出去,一踏出门槛,就看到正上方有一个白衣如雪的女子,她悬浮在半空之中,似乎在攻击整个院子,却屡屡被保护院落的五行之气所阻挡,那时不时响起的轰然炸响,就是来自于她的搏击。

这是温亭湛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女子,夜摇光也很美,但毕竟年纪还小,五官都没有张开,可眼前这个约莫二八年华的少女却美得欺霜赛雪,浑身上下真的充斥着一股子飘然浊世的仙气,她未施粉黛,一头如墨的青丝也仅仅只是一根飘逸的白缎带勾勒两缕至脑后,盈眸有一种不食烟火的淡漠,彷佛只是一个眼神就能够将人冰封。

飞雪无声,白衣款摆,墨发飘飘,冰蓝色的流光飞舞,都不及她绝美容颜来得令人惊心动魄。

温亭湛看着那个面若清霜的女子尽力一击,最后被无形无色的力量给震飞出去,心里有点担心,这个女人既然是来救摇摇的,若是受了伤会不会救不了摇摇?于是赶忙走出院子,直奔大门,将大门打开。

就见那一抹险些融入在飞雪之中的身影,真的好似飞雪一般,在风中打了一个旋,姿态怡然的落在了大门口。

“周天七曜大阵,果真名不虚传。”那女子的声音如她的人一样清绝冰冷,让人听了都忍不住打一个冷颤。

“这便是在下请来营救夜姑娘之人。”这时陌钦也走了上来,然后介绍道,“她姓戈,名无音。”

“戈姑娘。”温亭湛很有礼貌的致意。

戈无音却只是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转头对陌钦道:“明日便是送灶神之日,且是一个诸事皆宜,百无禁忌的日子,你吩咐他们准备便是。”

说完,戈无音就好似凭空消失一般不见了,温亭湛眼前只有屋外纷纷飞落的雪花,耳边冷风呼啸,他有一种方才什么人都没有来过的错觉。

“神医,我们需要准备什么?”温亭湛连忙问道。

“明日乃是送灶神之日,无音便是想借此一起将农神送走。”陌钦伸手算了算才道,“生门在正西,须得在贵院的正西方设坛,五行妒中火,在无音施法完毕之前,府中任何人不得生火,另外明日冲鸡煞西,府中若是有酉年出生之人切不可靠近法坛,至于法坛如何设……夜姑娘可曾在家中开坛施法过?”

“只在家中绘过一次符。”温亭湛回答。

陌钦从袖中取出一卷纸递给温亭湛:“那就按照上面的东西准备齐全,布坛之事交给牧童。”

“那就有劳神医和牧小哥了。”温亭湛接过陌钦的纸卷,然后绽开一目十行,他的记忆很好,立刻就道,“这些东西家里都有备下,若是有什么跑腿的事情,牧小哥只管吩咐王木。”

“温公子放心,牧童定然会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牧童连忙表态。

然后陌钦和温亭湛就去院子里八角亭之中手谈,布置的事情都让牧童带着王东父子几人忙来忙去,温家的人口并不多,倒是没有酉年也就是属鸡的人。

原本温亭湛就等着第二日戈无音的到来,当日晚上他陪了夜摇光一会儿正准备回到自己房间休息,因着陌钦住进来,毕竟有了外人,男女八岁不同席,他就搬了出去,只是每天晚上都不再看书,而是陪着夜摇光说说话,却没有想到一出门就看到陌钦的身影。

陌钦的身影快如闪电的冲到他的面前:“随我去一个地方。”

事情似乎很急,陌钦说话也没有平日那么婉转,说完他就抓住温亭湛的手臂,拉着温亭湛快速的离开了温宅。

虽然天空很黑,可温亭湛连一点实景都看不清,速度快的飞雪都已经不存在,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陌钦放开温亭湛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了太和镇的范围之内,温亭湛看着依然黑着的天空惊愕不已。

“神医为何带我来此?”温亭湛看着面前精致紧闭的大门,门上方悬挂的牌匾写着陈府。

“这里面有人在施法对付夜姑娘。”陌钦的目光投向紧闭的大门。

“我们并不识得一个陈……”说到这里,温亭湛蓦然顿住了,他快速的往向陌钦,“这里可是永丰陈家?家中嫡长子娶的乃是太和楚家三女?”

对于温亭湛反应这么快,陌钦都有点欣赏,于是点头,然后问道:“你们与楚家有何恩怨?”

陌钦只知道夜摇光是温亭湛的童养媳,这还是进入了杜家村才知道,他并没有去调查一个值得让他尊重的人,所以对于夜摇光和楚家的恩怨一点也不知道。

“不过是养了一只白眼狼。”温亭湛冷哼,然后将楚家和自己母亲之间的恩怨简略的说了一遍,至于夜摇光的事,则说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息事宁人,楚家下了狠手,夜摇光才决定奋起反抗。

这个说辞没有丁点纰漏,可陌钦却觉得不太可信,夜摇光在他眼中绝对不是一个会忍气吞声的人,但是他却没有追问。

“的确是一只白眼狼。”陌钦点头认可。

楚三娘若是没有柳氏的教导,哪里能够被书香之家的陈家看上,楚家落魄楚河立刻陪了丰厚的嫁妆将这个女儿嫁出去,就是为了留一条后路,却没有想到楚家败落的如此之快,更没有想到楚三娘在听说夜摇光的本事之后,就认定是夜摇光搞的鬼

第57章 温亭湛的手段

嫁入夫嫁家虽然凭着手段如鱼得水,可楚三娘对于娘家发生的事情到底意难平,当她听到了夜摇光的事迹,立刻觉得自己家里的事情有蹊跷。通过多方寻找,到底是寻到了一个好色的奇门之人,利用自己的美色果然知晓了自己家的风水被人动过,当即将这笔账算在了夜摇光的头上。

在她毫不吝啬的出卖身体,那位她眼中的高人终于松口想办法为她报仇,替她除掉夜摇光,便有了那人向她吐露杜家村的异样,而后猜测与夜摇光的宅子有关,因为他根本不能靠近,故而建议楚三娘拿钱财收买一些和杜家村有亲戚关系的人去怂恿杜家村的人酬谢神明,并且教会了他们如何请神。

奇门之人素来是杀人于无形,他不过是委婉的说了几句,所有实施的人都是楚三娘,就算夜摇光真的因此而死了,这一笔业障也算不到他的头上,另外他还看上了夜摇光的宅子,只要夜摇光一死,阵法也会因此而散,那一个风水宝地就非他莫属!

“你不是说,夜摇光熬不到十二月?如今都快过年,为何她还活着?”楚三娘非常的恼火,她牺牲了这么多,可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能够怪谁?”一道阴冷的男音响起,“你们怎么不早说那温家的小子命格极贵?受命于天之人自有吉神相护,如若不然那丫头活得到今日?”

“我怎知温家哥儿是这样的命格?”楚三娘有些烦躁的说道,“听说温家去了一个神医,他会不会坏我们的事儿?”

“神医?”那男音不屑道,“世俗之人便是真有活死人肉白骨的本事也休想救的了那丫头,就算有温家那小子在,那丫头的命也就这两日。”

“当真?”楚三娘有些喜悦的问道。

“我骗谁也不能骗你,你可是我的心肝宝贝,你还是好好想想如何答谢我……”

很快里面就响起污秽的声音,而第一次听墙角的温亭湛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为这等宵小之徒怄气不值当。”陌钦淡声道,“要取他的性命,不过弹指之间。”

温亭湛见陌钦的指尖氤氲一点点白色的星芒,犹如冷箭令人胆寒,他伸手阻拦:“这些人,杀了他们只是便宜他们,你可否令他们听不到院子外的声音?”

“你要做什么?”陌钦点点头后问道。

“杀他们是脏了我们的手,劳你隔断他们对外面的声音。”说完,温亭湛就快速的消失在这个院子里。

这小半年勤劳的习武,他现在身体非常的灵敏,很快就凭着自己的判断很快就找到了陈府的书房,一跃到房门前的房柱上,光滑的柱子他却爬的飞快,攀住房梁取下一个照明的灯笼,然后一跃从窗户跳进书房,将烛火从灯笼里面取出来,把书架上的书籍全部扫到了地下堆成一堆,最后将烛火扔在书堆里。

火,在纸上很快就被引燃,为了保护书籍,书房一向干燥,此刻更容易被烧起来,望着越来越大的火势,温亭湛选了一个方便逃窜的隐蔽地方多了起来,很快就有人发现了火光,叫喊着将所有人都惊醒,在楚三娘院子里的陌钦也看到火光,挑了挑眉没有说话,立刻手诀翻动,将这个院子与外界隔绝。

下人都涌过来浇水,温亭湛这时候以一个诡异的速度当着所有人的面蹿了出去。

“什么人!”

“一定是放火贼,快去将他抓住!”

便有一群人朝着温亭湛追了过去,温亭湛自然朝着楚三娘的院子跑过去,此时楚三娘的房间正是春潮迭起,一群人冲了进来,被陌钦动了手脚的他们依然做的酣畅淋漓,浑然忘我,根本不知道。

楚三娘的院子里这个时候没有丫鬟,他们这么大的动静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出现,一个人都没有惊动,立刻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怀疑,带头追过来的管事还扬声喊了几声少奶奶,也没有得到一点反应。

“少奶奶会不会被贼人挟持?”

“少奶奶身边的丫鬟呢?”

“怎么回事?”这时一个青年衣衫有些不整带着一个披散头发的清秀女子匆匆的赶过来。

“少爷,方才老爷的书房着火,我们追了一个可疑的人至此便失去了踪影,少奶奶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一个不在,老奴唤了几声也不见少奶奶有动静。”

“还愣着干嘛,还不快进去看看少奶奶还在不在!”青年有些急,对于这个漂亮又识大体的妻子他还是很满意的。

得到了陈少爷的许可,管事再没有顾虑,带着一群人撞门而入。

“快,用力,用力嗯啊”

一群人冲进去就听到了不该听到的声音。

后一步进来的陈少爷顿时脸都绿了,一把推开所有人撞开屏风,竟然看着自己的妻子不着寸缕的跨坐在一个野男人身上颠簸。

这样大的动静才让榻上的二人惊醒,楚三娘顿时脸色煞白,还不等她开口,陈少爷就大步上前,双眸赤红的一把抓住她汗湿的头发,将她拉了下来,一巴掌狠狠的甩过去:“贱妇!贱妇!贱妇……”

陈少爷发泄似的一巴掌接着一巴掌,直到将楚三娘给扇得昏死过去,才从房内搬起一个大肚长颈瓶准备朝着床上的奸-夫砸下去,却被身后老练的管事给打晕。

被莫名定在床上眼睛都凸出来的男人还没有松一口气,就被人粗鲁的从榻上拉下去,而后两个壮汉将之钳制。

“我们走吧。”看到了这里,温亭湛没有看下去的心情。

“不怕我们走后,这些人对付不了那人?”陌钦问。

“你会让他有这个机会?”温亭湛看到被定在榻上,整张脸都憋的通红也动不了半分的人,就知道这人已经翻不起大浪了。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耗在这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楚三娘和这个男人都不会有好下场,既然他们要对付他的摇摇,就要有生不如死的觉悟。

他现在最想的是回去,陪在摇摇的身边,让她醒来可以第一眼看到他

第58章 陌钦的保护

温亭湛和陌钦回到家中时天依然黑着,因为温亭湛特意叮嘱今日宅子里不得点烛火,当看到宅子有火光之时面色一沉。

“慢着。”温亭湛正要进去,陌钦横臂阻拦,“无音在里面做法。”

温亭湛这才放下心来,然后什么也没有说就坐在了大门口的阶梯上。陌钦站在门口目光放远,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直到天方将明的时候,温亭湛蓦然觉得世界一静,他抬眼真切的看到了空中飘飞的雪花有那么一瞬间的静止,不过快的令人难以捕捉,旋即天便明亮起来,而后站在门外的温亭湛感觉到宅子似乎挣脱了某种他说不出口的束缚,转身就推门而入,朝着夜摇光的房间飞奔而去。

双手搭在门口,用力之时却发现房间的门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保护,怎么推都动不了分毫。抬眼看到房门最上方有一道符纸,感觉到有人靠近,温亭湛猛然回头,正好对上戈无音冷若冰霜的脸。

戈无音淡漠的眼底划过一丝飞快的诧异,温亭湛这样的人按道理是不可能提前察觉到她的靠近才是,虽然有些惊讶,可戈无音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抬手,细长犹如霜雪雕琢的指尖动作优美的一旋转。就见贴在房门之上的符纸被无名的火焚化,不留一点痕迹。

“她明日可醒。”戈无音简洁的说了一句,然后转身离开。

温亭湛原本想道一声谢,可他张嘴还没有发出声音,戈无音已经走出了院子,于是他便没有开口推门进了房间,快步走到床榻边。

看到夜摇光虽然依旧沉睡,可却呼吸均匀,多了不少生气,心才落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小半恐怕只能等到亲眼看到夜摇光醒来才会落下。

并没有陪夜摇光多久,就去换了一身衣服到院子里练功。

“小小年纪,心志坚定,果不愧是身负天命之人。”温亭湛并不知道,他在院子里练武引动的细微声音,被隔着一进院子的戈无音和陌钦听在而里。

“你这是要留下?”陌钦慢悠悠的为戈无音斟了一杯茶。

“不可?”戈无音淡漠的眸子看向陌钦。

“有些出人意料。”陌钦将茶杯搁到戈无音的面前。

“我想会一会布下这偌大阵法之人。”戈无音到现在还没有见过夜摇光,她对一个能够凭一己之力布下周天七曜大阵的人非常感兴趣。

“她尚未筑基。”陌钦道。

一直平静无波的戈无音难得失态,瞳孔一张:“你说她还未筑基?”

陌钦端茶浅饮,不置一词。

“她是凭什么布阵?”戈无音唇角抽了抽。

“天时、地利、人和。”茶杯在指尖轻轻的转动,陌钦唇角微勾,“她的宅院本就布下了九重五行阵,加之她乃是五行修炼者,在九重大阵相助之下,施法之时自然修为大增,恰逢极阳之时,又有极贵之人为她挡去天罚,此阵便是如此而成。”

“五行修炼者?怎么可能!”戈无音激动的站了起来,“这世间怎么可能有五行修炼者!”

“这世间有多大,我们自称为修仙之人,可我们到底不是真的仙,不是天下的一切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有五行修炼者亦不足为奇。”陌钦淡声说道。

“那你留在此处,难道是为了得到五行修炼心法?”戈无音又问。

“我有如今修为不易,况我的身子绝无废去修为从新修炼的可能。”陌钦轻轻一笑,有些自嘲,“便是五行修炼心法摆在我眼前也是枉然。”

“那你为何……”戈无音想不明白。

她和陌钦同属两大修仙之门的嫡系,由于两派交好,他们两可谓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没有人比她更了解陌钦的身体状况,在陌钦的人生之中最重要的则是寻到解去他身上剧毒的办法,从未有什么能够让陌钦停留脚步,除了他需要的药材,所以对于陌钦留在这里戈无音才会如此疑惑。

“这世间五行修炼者太难得,我并不想见她就此凋零。”陌钦星辰般迷人的眸子看向院子里飘飞的雪花,“那****曾为她遮掩,但动静到底太大,我停留在此,不过是以防万一。”

对于这个世间的修炼之人一点都不了解的夜摇光根本不知她的这个大阵意味着什么,更不知道她的五行修炼之法一旦暴露将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在宅子里她自然万事无忧,可一旦引起各大修仙门派的注意,总会有一万个办法将夜摇光给弄死,因为她的翅膀才刚刚长出,非常的脆弱。陌钦当日出手,一则是相助她,二则是让所有被她吸引的目光明白,她的背后站着他陌少宗主。

这样一番示警,的确让许多人望而却步,但依然有些心存侥幸之人,住进来这几日陌钦已经驱走了好几个,知道楚三娘的事情也是昨夜他恰好生擒了一位从其口中得知。

“你让我来,不会也是为她造势吧?”戈无音一点也不笨,陌钦虽然不善此道,可要寻一个送神之人何其容易,她还在纳闷为何陌钦会千里迢迢将她招来,原本以为陌钦只是让她见识见识周天七曜大阵而已。

她和陌钦作为两大修仙门派,不论是陌钦的九陌宗,还是她背后的戈雾海都是十大宗门排行前五的存在,可以说他们两者的联手,除非是仙界,所有修炼者的地方都可以横着走,哪怕是排名第一的缥邈仙宗也不惧,今日她出现在这里,只要此处主人与他们两大宗门关系匪浅的消息不胫而走,就不会有人不要命的再打探夜摇光的底细。

“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为一个人如此煞费苦心。”戈无音有些不解的看着陌钦,她看着冷漠可却比陌钦更重情义,陌钦看到端方温和,实则骨头是冷的,血是冰的。

“这世间,万事都讲究一个缘,我和她是有缘之人。”陌钦轻笑道。

“什么时候九陌少主也会看缘法了?”戈无音瞥了他一眼。

陌钦没有回答戈无音这句话,他自己也不知道,从客栈第一次见面,对方不过是一个豆蔻之年的小女孩,却让他只一眼就记住,在他们这类人看来,这就是缘

第59章 摇光醒来

极少有人知晓陌钦很难记住一个人的模样,尤其是女人,夜摇光若是知道,便会明白这是先天的脸盲症,这样的人严重的看到人都是没有五官而是一个轮廓,而陌钦恰好就是严重的那一类。

一个人从小看任何人都是一张脸,没有眼眉口鼻,这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也就早早养成了陌钦的冰冷无情,当有一天有一个人出现了,他可以清晰的看到对方的眉眼,那一种震撼和牵引是任何人都无法理解,所以他觉得夜摇光和他是有缘人,所以他愿意护着夜摇光,这个人世间,他唯一能够看清的人。

第二日一早,夜摇光果然就醒来,趴在她身边的金子立刻如同八爪鱼一般攀在她的身上,使劲的蹭了夜摇光之后还准备向夜摇光献上属于神猴高贵的吻之时,被不解风情的夜摇光无情的拒绝。

“一早起来,都不曾洗漱,你不嫌自己臭,我嫌!”夜摇光手掌挡住金子的嘴,然后手指一扣抓住金子整个脸盘,往后一推。

“喔喔喔!”金子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无情的打碎,愤恨的朝着已经下榻的夜摇光叫着。

夜摇光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然后一脸嫌弃的瞥了在床上龇牙咧嘴的金子,悠悠然的推开房门,门外细雪纷飞,天还朦胧一片。

“姑娘,你终于醒了!”作为夜摇光贴身丫鬟的王妮儿就睡在夜摇光闺房的外间,听到动静立马冲出来,就看到站在门口的夜摇光,惊喜的叫了一声之后,发现夜摇光竟然穿着一袭单薄的寝衣立刻又折了回去,然后取出一件狐裘出来,披在夜摇光的身上,“姑娘,外面下着雪,风大着,您得注意身子。”

其实夜摇光感觉不到冷,因为宅子里虽然落了雪,可因为她布下的阵法,依然还是那样的温暖,不过王妮儿的一片关怀之情她没有拒绝,而是伸手拢了拢:“今儿是哪一日?”

“姑娘还有四日便是年三十。”王妮回着话,“姑娘,您等一会儿,奴婢这就去给姑娘准备热水。”

说完,王妮儿就从屋子里拿着一把伞,离开了院子。

这时金子从里面跳出来,蹲在夜摇光的肩膀上。

“我竟然昏迷了半个月。”夜摇光有些微愣,侧首看着金子扮雕像,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外面飞雪,伸手弹了弹它的脑袋,“这半个月没有修炼吧,我们快将耽搁的补起来。”

金子没有办法脱离了她独自修炼,她抓着金子走回去,转身之间狐裘一掀,划过一道雪白的流光,然后门就自动合上。

盘膝而坐,夜摇光开始了一个月没有进行的修炼,却发现大量的五行之气竟然朝着她涌来,这是布下大阵之后第一次修炼,她早就有准备五行之气会格外的浓郁,却没有想到会这样的浓郁,那一股股几乎拧成绳子粗细的白烟,一进入夜摇光的体力,就被她的身体如同饿狠了的孩子一般大口大口吸吮。

运气一周天之后,她收了手,然后伸手揉了揉金子的脑袋:“怎么办?我现在不需要你也可以得到精纯的五行之气……”

金子两道眉立刻倒竖,金闪闪的眼睛非常愤恨的瞪着夜摇光。

夜摇光看着金子这模样莫名的就乐了,然后抓住它将体内的五行之气过了一半给它,这样精纯的五行之气渡入金子的体内,他的眼珠竟然射出了金色的光芒,虽然只是一瞬间,却也刺了夜摇光的眼。

“这是修为大涨了?”夜摇光挑了挑眉。

金子非常高兴的蹲坐着,细长且毛茸茸的尾巴不断的摇晃。

想到自己醒来金子扑过来的举动,而后又看到金子这个动作,夜摇光扶额:“你不是神猴吗?怎么学着犬类的做派。”

把它高贵的神猴比喻成狗,金子立刻炸毛,金色的毛发都炸开竖起来,正要发作之时,被夜摇光抓住尾巴然后无情的扔了出去。

“湛哥儿快起了,你去陪他习武。”

金子的爪子挠了挠被关紧的门,然后不高兴的捶了捶地面,哼哼几声才朝着温亭湛的房间奔去。

王妮儿很快就和王木提来好几桶热水,兑在大浴桶里面,夜摇光已经睡了半个月,虽然王妮儿每日都会为她擦身子,可有着洁癖的夜摇光一想到自己半个月没有洗澡,就一头扎进了浴桶。

舒舒服服的洗了澡,然后夜摇光收拾妥当离开了房间,朝着饭厅而去。这期间,已经听王妮儿将她昏迷之后发生的事情都讲诉了一遍,当然楚三娘的事情王妮儿并不知道。

温亭湛在见到金子的时候就知道夜摇光醒来了,心里非常高兴,当即奔过来寻夜摇光,可惜夜摇光在沐浴,温亭湛只好老老实实的跟着金子又跑了一圈,回来洗漱沐浴之后,陌钦和戈无音都已经起身,作为主人家的他不能将两个贵客撇下,只能早一步到饭堂陪伴,故而当他看到夜摇光踏入饭堂的一瞬间,目光就亮了。

“陌公子,戈姑娘。”夜摇光点了点头致意

“没有想到你竟然这样年幼……”戈无音有些惊愕。

“翻了年便虚岁十三。”夜摇光笑着回答,顺便落座。饭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夜摇光举起面前她特意让田嫂子准备牛奶,“古有以茶代酒,此刻无茶,只能以此敬二位一杯,聊表心意,救命之恩,定当铭记于心。”

陌钦在这里已经好几日,已经知晓这是牛奶,而第一次见这种纯白色饮品的戈无音则是愣了,浓浓的奶香让她有些不适。

“据说是好东西,女子更应该多饮。”陌钦难得看到戈无音这样茫然的表情,忍着笑端起来,“既然夜姑娘一番谢意,自当满饮。”

言罢,陌钦就很豪爽的一饮而尽,仿若喝的是美酒。

戈无音见了,也痛快的端起来朝着夜摇光一敬,然后仰头喝下去,丝滑浓郁的香味倒是让戈无音有一点意料之外,并且回味了一下

第60章 怀璧其罪

这一顿早膳用的格外畅快,尤其是戈无音第一次尝到这么独特的好手艺,也没有忸怩吃了不少。修仙之人并不是真的成仙,自然还是要食五谷杂粮,只不过比之凡人的需求没有那么大,饿个一两天完全没有任何不适而已,当然修为越高自然越能够抵抗腹欲。

用完膳,陌钦和戈无音都留了一些时间给温亭湛和夜摇光单独相处,温亭湛自然是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告诉夜摇光,甚至包括他对付楚三娘的办法也没有隐瞒。

说完了,温亭湛才有些忐忑,他只是不想隐瞒摇摇,他就是这样的人,无需遮掩,无需躲避,因为他们还有很长的时光,就算今日能够隐瞒,来日一样会让夜摇光明白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既然如此,不如早早的让夜摇光看清楚。可还是担心夜摇光对他小小年纪,如此复杂的心思产生不满的情绪。

“为何如此看着我?”夜摇光有些莫名,这担忧的小眼神,立刻眯了眯眼睛,“难道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

说完,第一反应是往温亭湛两腿之间瞟了瞟,然后才囧囧的发现温亭湛还是一个九岁的孩子,顿时觉得自己的思想真是太污了。

温亭湛自然没有夜摇光那么猥琐的心思,也没有注意夜摇光的目光,听了夜摇光的话,就知道夜摇光没有觉得他心机深沉而疏离他,便松了一口气,于是道:“只是担心楚三娘死灰复燃。”

“死灰复燃?”夜摇光冷笑,“等过了年,若是她当真还能够翻身,我便好好的送她一份大礼。”

“摇摇,你日后要当心。”见了陌钦,见了戈无音,温亭湛顿觉得这世间有一种他们无法触及的人群,这群人有着神鬼莫测的手段。

“放心吧,这一次是我大意了,没有想到楚三娘还有这样的手段和机遇,日后我定然加倍小心。”夜摇光点头保证。

在前世顺风顺水惯了,做事也没有那么周到,前世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懂得奇门之术的人。如同楚三娘这样的人要遇上一个简直是难如登天,而且因为这一行有真本事的人不多,所以道上有道上的规矩,哪里会招呼都不打一个便对她下黑手的?即便是她前世斗法,虽然是遭了暗算,可人家也是提前下了战书。

这一刻,夜摇光才深刻的体会到古代的修炼圈子水有多深,日后自然要加倍小心,吃过一次亏,险些丧命也就够了。她绝不会轻易再给别人这个机会。

又和温亭湛聊了一会儿,夜摇光将王东叫来,把她布阵之时吩咐王东埋下的酒坛子给挖了出来,这个酒埋在阵法中间,每一日都受着五行之气滋养,虽然才一个多月,却已经不是一般的凡物。

一共只有能够装二十斤的坛子五个,她把其中两个拆封,分装成为四份,让王东和王木带着林氏清点出来的年礼一并给钱、贺、杨、孟四家送去,由于时间有限,都是送到太和镇的祖宅上。自己则先抱着一坛去寻陌钦。

陌钦正在院子的亭子里看书,桌子上有一个暖炉,旁边摆着一些糕点,见夜摇光到来,连忙站起身,牧童快步上前,帮夜摇光抱着大坛子。

“夜姑娘这是……”陌钦并不好酒,看着牧童抱着的酒坛子便问。

“谢礼,陌公子不妨尝一尝。”夜摇光扬眉,一副对自己的酒很自信陌钦会喜欢的模样。

陌钦自然不好扫夜摇光的兴,对牧童点了点头,牧童便将酒撤封,封口一打开,一股浓郁又让人神清气爽的香气扑散开来,牧童顿时眼冒绿光,然后本能的一把又将之封住。

对上自家少爷的目光,牧童报赧的笑了笑:“少爷,这酒里有精纯的五行之气,我们喝了可助修炼,凡人长期饮用可延年益寿。”

陌钦目光颇有深意的看了牧童一眼,牧童立刻暗骂自己笨,他都知道的事情,少爷怎么会不知道,然后快速的给陌钦斟了一杯,小心翼翼生怕洒了一滴,而后又眼巴巴的看着杯子里的酒咽口水。

“给少爷我好好合上。”陌钦端起酒杯,就看着还没有封紧的坛子,然后充分发挥了无良主子的本色,无视牧童饥渴的目光慢慢的品尝。

牧童露出万分痛苦的表情,一手抱着坛子,一手抱着亭柱子,脑袋一下一下的撞,好似毒瘾犯了一般难受。

夜摇光见此正要开口,却被眼见的陌钦先了一步:“好酒,此酒乃是用果子所酿?”

“用的朱柰与葡萄。”夜摇光点头,“果子太多,我原本只是不想糟蹋了果实,后来布阵之时推算到了极阳之日,便将此埋在了生门。”

“夜姑娘的宅子可真是一个宝。”陌钦都不得赞叹,而后道,“不知日后可否每年向夜姑娘讨要一坛?”

“这又何难?年末之时陌公子只要派人或是稍信落脚之地,我必然会给陌公子送到。”陌钦对她有大恩,虽然这酒很珍贵,可夜摇光也不吝惜。

这酒须得珍藏一年,而且她的阵法不能动的地方太多,能够埋酒的地方也就那一处,所以每一年只能出五坛,这一次之所以一个多月就能够挖出,是占了阵法布下之时天地五行之气猝聚的便宜,以后就只能慢慢的滋养,若是别人夜摇光可不会这样大方,就连钱杨孟贺四府也只打算送这么一次。

“夜姑娘,日后若是遇上修炼之人,切不可轻易再暴露你是五行修炼者。”陌钦将一杯酒饮尽之后道,“五行修炼者被称为准仙,五行修炼心法早在千多年前便已经失传,但凡修炼者无不想据为己有。”

简短的几句话,让夜摇光背脊发凉,五行修炼之法是她无意之间在前世得到,并不是夜家的所有物,她的爷爷并不能修炼,后来她带回去也传给了家里的几个人,均不能修炼,她只知道这个修炼之法比其他修炼之法更快,否则她绝不会年纪轻轻就凝结金丹遭到了同行的嫉妒,招来横祸。

即便是前世被陷害而亡,她只当自己天赋卓绝遭到那些人的忌惮,从来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个修炼心法的问题,即便是现在,如果没有陌钦的提醒,她也不会往这个方面想

第61章 棺椁之杀

夜摇光趁机和陌钦认真的了解了这个世间的修炼者,才知道这世间的修炼者都是修炼五行灵根,有其中一种灵根就是难得,两根是稀有,三根千年到如今出现五个,四根出现过两个,其中一个因为被两大门派争夺最后横死,另一个刚刚出生就遭了杀手,五行灵根俱全的不曾有过。

不过在千多年前曾有过五行修炼心法,也只是昙花一现,以至于很多人怀疑那只是杜撰,根本不存在罢了。

夜摇光听了心惊胆战,不过是可以修炼四种元素就成为众矢之的,若是她拥有五行修炼之法的消息传出去,只怕她真的就大难临头了。她不是不知道在古代修炼者更可怕,但是此刻才深刻的领悟到底多可怕。

别了陌钦,夜摇光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深思反省,并且仔细想想要如何隐瞒自己,这一次有陌钦相助才逃过一劫,可陌钦不能永远庇护她,而夜摇光也不是一个需要人保护的女人。

晚间戈无音不见人影,而陌钦则言在自己院子里用膳,夜摇光还是和温亭湛一起用,用完之后夜摇光和温亭湛商议了一下如何过年,才各自歇下。

第二日一大早,夜摇光起来修炼之后用早膳,也不见戈无音的人影,而后就抱着一坛子果酒去戈无音的房间寻她,却没有想到一日不见,戈无音的脸色非常的不好,原本她的容颜便犹如冰霜白雪雕琢,这一刻看起来却有些病态的苍白。

“戈姑娘,你这是……”戈无音已经是结丹的修为,比她前世还要深厚一些,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几乎是令夜摇光惊骇的事情。

“无碍,昨日修炼之时没有控制好,遭到些许反噬,已经让陌钦看过,服了疗伤的药,过几日便好。”戈无音面无表情的解释,然后见着夜摇光抱着的一个大坛子便道,“这便是昨夜我在陌钦那里闻到的酒?”

昨日戈无音初初在九重五行大阵之中修炼,因为她是水木双灵根,凝练之时不慎将金土两种元素也吸纳入体,她的身体无法融合,金克木,土克水,逼的她差点走火入魔,好在她修为高否则真是要乌龙报废在这里,当即去寻陌钦,恰好在陌钦那里闻到了勾人的酒香,不过陌钦是个小气的男人,为她疗伤之后也没有分她半杯。

修仙门极少有人知道声名远播的冰雪美人戈无音其实是一个酒鬼!

“戈姑娘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目前我手中也就这点东西能够拿出手,还望戈姑娘不要嫌弃。”戈无音一直冰冰冷冷,这还是夜摇光第一次见到她目光露出渴望,立刻抱着坛子进里屋,亲自为她斟了一杯。

戈无音接过就仰头饮下,然后目光一滞:“这酒……”

“由五行之气蕴养而成。”夜摇光道,没有一丁点独特,她敢拿来到戈无音这样大门派出生的大小姐面前献丑?

“好酒,好酒。”戈无音顿时眼冒精光,一把从桌子上抱起坛子,仰头就着坛口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夜摇光见她灌了好几口,才阻止:“戈姑娘,你身体刚刚受了伤,不适宜一下子饮用太多。”

戈无音也感觉到原本暖融融的丹田有些火辣,才略有些窘迫的砸了咂嘴:“除了陌钦,这世间你是第二个知晓我贪杯中之物的人。”

夜摇光无奈一笑:“我很荣幸,往后每年我给你送上一坛。”

“好。”戈无音一拍手,“我这一趟没有白来,你果然是一个招惹喜爱的姑娘。”

夜摇光双手捧着脸:“我也觉得,如同我这般天生丽质,大方美艳的女子,谁见了想不喜爱都难。”

“噗嗤……”戈无音没有想到平日里挺正经的夜摇光本性竟然是这样,忍不住笑出声来,“说得对,既然如此,你也不要叫我戈姑娘,我这个人不喜欢女子叫我姐姐,你唤我无音,我唤你摇光可好?”

“好啊,无音。”姐姐妹妹神马的,她也很腻歪。

两人相视一笑,一下子就建立了一生的情谊。

“无音你须得多休息……”夜摇光见无音的脸色并不好,正想告辞,却捕捉到戈无音的鼻梁上青筋一跳,虽然快的一闪而逝,可她十分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这是大凶之兆,不过她仔细看戈无音的面相,不知道是不是戈无音的修为高出她太多的缘故,她竟然什么都看不出来。

若是换了其他人,夜摇光也就不理会了,可戈无音很对她的口味,为了保险起见她道:“无音,我为你起一卦吧。”

戈无音被她莫名的一句话弄得一愣,但是看着夜摇光面色严肃,便点了点头。

夜摇光立刻取出三枚铜钱,两人都是集中精力,最后撒出了第三十二卦雷风恒卦!

“恒卦。”无音不精通占卜,可是却也有涉猎,明白恒卦中上卦,但是她抬眼却见夜摇光脸色非常的不好,便疑心问道,“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原本此卦并无不妥之处,恒卦乃是中上之卦,此卦造化有常,相互助长,阴阳相应,外出有利,诸事顺而成。”夜摇光面色微沉说说道。

“如此不好?”戈无音越发不解。

“不好,相当不好。”夜摇光摇头。

“何处不好?”问出这话的并不是戈无音,而是缓步而来的陌钦。陌钦的修为比夜摇光和戈无音都要高,所以他靠近戈无音没有发现,但是夜摇光却在宅子里通过五行之气的波动察觉,知道是陌钦也就没有阻拦。

看着缓步而来的布衣白发男子,夜摇光沉声吐出了四个字:“棺椁之杀!”

陌钦和戈无音身体俱是一震,他们从来没有听过何为棺椁之杀,可单单这四个字,就听出不是什么好寓意。

“何谓棺椁之杀?”陌钦定神问道。

“若是旁人占得倒也无碍,可无音此刻带病之体,病者占卜不适出现三岳五墓同宫的情况,也不能出现雷风合卦。因为风雷为棺椁杀神,震代表棺,巽代表椁,一旦出现,必死无疑!”

第62章 戈无音的谢礼

必死无疑,四个字深深的震撼了陌钦和戈无音,但是他们丝毫不怀疑夜摇光的话,恒卦便是上震下巽,也就是夜摇光口中的棺椁杀神。

“可有破解之法?”陌钦忙问道。

戈无音与他自幼便一同长大,他们有着如同亲生手足的情谊。

夜摇光沮丧的摇了摇头:“无音的修为比我高太多,我仅能够从卦象推算到此,再多也没有了。”

“我原本打算明日启程……”戈无音好看的眉轻蹙。

“我随你一道。”陌钦便道。戈无音是被他请出来,若不是他,戈无音不会离开戈雾海,就不会给一些不安份的人下手的机会,若是戈无音由此出现了意外,他会愧疚一生。

“我可以为无音绘制一张渡劫符。”夜摇光凝眉。

渡劫符并不是她现在的修为能够绘制出来,不过好在有九重五行大阵相助,她施法的时候功力会大增,至少有七成的把握。

陌钦并不会制符,戈无音现在的状态更不可能,此时能够制符的还真的只剩下夜摇光,陌钦想了想才道:“我替你护法。”

夜摇光点了点头,然后道:“今日是癸丑月,乙丑日,巳时(9-11)申时(15-17)为吉,巳时已经来不及,我去准备,申时……”

“摇光,我生于寅年。”无音自己也掐指算了算才道。

夜摇光一愣,今年就是寅年,戈无音看起来怎么不像是十二岁,没有想到戈无音今年二十四岁了!她还以为戈无音最多不过十六左右……

听了戈无音的话,夜摇光才反应过来,申时冲虎也就是寅,于是又道:“那便戌时(19-21),也是吉时。”

“还是改在亥时(21-)吧。”陌钦轻咳了一声,“我是辰年所生。”

辰年也就是属龙,陌钦今年二十二,倒是和看起来相仿,竟然还比戈无音小两岁,这是夜摇光没有想到的事情。

这一日戌时冲龙也就是辰,陌钦便不利于替她护法,夜摇光点了点头,亥时也是吉时,于是便离开下去准备。

每个人面色都很凝重,尤其是陌钦,夜摇光才刚刚醒来,其实并没有恢复最佳时期,就算最佳时期也未必能够绘制得了渡劫符,所以陌钦很担心,然而他不希望戈无音出事情。

用了晚饭,夜摇光就去沐浴准备,亥时一到,夜摇光一拍案几,上面的罗盘飞旋而起,转动间荡开一圈圈金色的光芒。

“竟然是千年法器!”戈无音早就在夜摇光拿出罗盘的时候就知道这个罗盘是法器,拥有很深厚的底蕴,这一被夜摇光催动,她才瞪大眼睛,“这位夜姑娘的家学渊源到底有多深……”

千年法器,她整个戈雾海也就一件,乃是镇门之宝,十大修仙宗门只有三个门派各自有一件千年法器,千年法器一出,势必可以让几大门派挣破头。

陌钦见此,一向淡定从容的他也忍不住唇角抽了抽,这丫头的身上可不止一个五行修炼心法招人……

如果用夜摇光的话来形容自己,那就是自带招杀体质……

夜摇光指尖凝气,沾上朱砂,在黄表纸上开始绘制符纸,可才绘了几笔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挡,而她落下的朱砂也在阻挠之下有些无法凝聚,见此夜摇光另一手飞速的挽了一个花,盛开的梅花树在风中摇摆,一圈圈五行之气如同音波一般从四面八方扩散,朝着夜摇光所在的地方交汇,这无形无色的光圈,除了夜摇光以外,唯有陌钦和戈无音能够看到,温亭湛能够感觉到有一股一股气流在波动,王妮儿等人是除了花枝摇曳,落花翩飞以外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就是九重五行大阵的威力。”戈无音看着一圈圈五行之气汇聚之后,被夜摇光凝于指尖,见她再沾朱砂,快速绘制符纸,竟然犹如行云流水。

其实夜摇光看着速度很快,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只是勉强能够凝聚朱砂,那一股阻挠的力量随着她越到尾声越发的强劲,但是看着即将凝聚的符纸,夜摇光下了狠心咬住舌尖,用疼痛来阻挡大脑的晕眩,终于还是完成了渡劫符,最后一笔收尾之后,夜摇光觉得喉头一阵腥甜,她迅速的侧身,然后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这大一口血自然不是她咬破舌尖而来,而是因为损伤了身体内的元气。

“摇摇!”

温亭湛飞奔而去,却哪里有陌钦快,陌钦一把揽住险些栽倒的夜摇光,然后将早已准备好的药瓶子取出来,喂给夜摇光。

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才将喉头火辣辣的刺痛缓解,眼睛发黑的夜摇光才看清了景物,望着奔上来的温亭湛,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

夜摇光的确没有事,只是很累,就在王妮儿的搀扶下早早的歇下,温亭湛一夜都没有睡好,他害怕夜摇光又如同上一次一般出事,直到第二日看到除了有些虚弱的夜摇光之后才松了紧绷的情绪。

“我明日便要离开。”饭后,戈无音寻到夜摇光。

“后日便是新年,何至于如此着急?”夜摇光原本还计划着和陌钦还有戈无音一起过年。

“于我们这样的人,除了生辰,每一日都一样,五日之后便是家母的生辰。”戈无音解释道,“明日出发,可在家母生辰前一日归家。”

如此,夜摇光也不好再挽留:“这里是我的根,你若要寻我,这里总会有我的消息。”

“好。”戈无音点了点头,然后从身后取出一个非常精致的扁平盒子,这个盒子只有巴掌大,是翠竹雕刻,可却涌动这一股神秘力量。戈无音将其递给夜摇光,“你为我卜卦制符,哪里能够不收卦金?”

“可你于我有恩……”

“此物更适合你,日后你若有好东西想着我便是。”戈无音打开盒子,盒子一束银白色的冷光闪过。

夜摇光看到盒子里面躺着一个或许只有两寸大小透明犹如会发光的蕾丝织成的荷包。

“我戈雾海千年来只有一位先祖渡劫飞升成仙,这是那为老祖留下的宝物,父亲传与我,今日我将它赠给你,它是功德袋,可累积功德,你势必要游走于俗世之中,若能够用它累积功德,不论是日后你要再施逆天之术,还是最后飞升渡劫,都是莫大的助力。”

第63章 第一个新年

功德袋,传说的仙家之物。行善积德,固然会有福报,可若是上苍真的盯着所有人,便不会有农夫与蛇的故事。等待天道的垂怜,不如将自己的功德装入囊中来的实在,任由自己予取予求,随心支配。

“无音,多谢你。”夜摇光很需要这东西,因为她和戈无音不一样,戈无音作为修仙大派的嫡系,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在外游历积累功德,而她注定要随着温亭湛在这红尘之中翻滚一遭,所以她没有矫情拒绝。

功德袋拿到手中,她在戈无音的面前滴血认主,血液滴在袋子上,顺着交织的丝线蔓延,银白色的闪光丝很快变成银红色,然后一瞬间收敛又恢复原样,戈无音亲手将功德袋挂在夜摇光的腰间。

一挂上,功德袋就银芒一闪,然后迅速透明,消失的无影无踪,从此,只有夜摇光一个人能够看到悬挂在她腰间的功德袋。

第二日,戈无音和陌钦一起离开,陌钦是护送戈无音回去,纵然有了夜摇光的渡劫符,可陌钦还是为了以防万一跟着戈无音走了。

宅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除了王东几个下人,只剩下夜摇光和温亭湛,杨子君早在学院停课之后就回府城杨家。明日是新年,其他事情都由林氏打点好,当天晚上两个庄子上的庄头竟然一起到来给夜摇光拜年。

“姑娘,不知您可知严捕头失踪了两个月的消息。”临走时,李栓犹豫了很久,还是将这个消息告诉夜摇光,因为他隐隐听着温宅这两个月似乎并不安宁,所以担心他们没有心情关心外面的事情,而那日严楞和他们似乎关系匪浅,便多嘴一句。

“严叔失踪了?”温亭湛脸色凝重,“可知为何失踪?”

自上次在庄子上匆匆一别,温亭湛先是忙着课业,后是担忧夜摇光,根本没有时间去理会其他,直到今日才消停下来,却听到这样的消息。

“据说是三个月前去逮捕一个逃狱的犯人,两个月前就失去了联系。”李栓是因为他有个好兄弟与县衙之中的衙役相熟,知晓了这件事情之后,前几日给李栓送年礼提了几句,所以他也不甚了解。

“我知道了,王东家的已经备好了你们的冬衣,一会儿领了带回去发给下面的人,今年年景不好,每人格外赏三百大钱好好过年。”夜摇光很慷慨的说道。

打发了两个庄头,看着温亭湛拧眉不语便伸手按住他的眉心:“小小年纪学老头子的做派,动不动就拧眉,日后眉间纹路加深可就丑了。”

闻言,温亭湛立刻舒展了眉心,因为他已经发现他家摇摇似乎是一个对美好事物格外偏心的人,又喜欢皮囊,真怕自己丑了被抛弃。

夜摇光见此轻笑:“你很担心严叔?”

“嗯,我回来之后翻了父亲留下的手札,父亲言辞不多,却特意写过严叔,可见和严叔情分不一般。”温亭湛点头道。

温长松是没有任何学问的人,后来娶了柳氏,竟然跟着柳氏学起习字,为了让温长松温习,柳氏便鼓励他写手札,将过去记忆深刻的事情记录下来,因为字写的不好,温长松并不会写太多的东西,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够寻到严楞的身影,可见温长松和严楞交情颇深。

“你不必担心,他此行必然有难,却并无性命之忧。”早前她就看出严楞有血光之灾,有了她的符护身,也不过是伤筋动骨罢了。

听到夜摇光这样说,温亭湛也就不再担忧,早早的歇下,准备第二日的年夜。

一大早夜摇光修炼完毕,就进了厨房,和田嫂子和林氏一道做年糕和米粉,这是豫章郡人的习俗,年糕寓意年年高升,米粉寓意年年丰收,虽然夜摇光不喜欢下厨,可还是那句话,有了的技能总不能将之埋没,偶尔来一次,也是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温亭湛写了对联,也亲自和王东等人挂灯笼贴对联、花笺、年画,一家人和和乐乐,大家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温亭湛和夜摇光是因为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热闹的过年,而王东一家人和田嫂子则是感激命运让他们能够遇到好主家。中午大家都要去祠堂吃饭,虽然聚在一起,可也是各吃各的,只是中间必然会互相敬酒。

王东带着两个大的儿子将温长松这一房的桌子搭好,然后就回来和孩子们一起提着食盒将菜一道一道的端上去,都在大院子里,各家吃什么真的一目了然,从饭桌上的菜就可以知晓这一年各家是否有余钱。

等到菜都上齐了,温亭湛才随着族老和里正祭祀先祖回来,就各自落座在自家的位置上,虽然古代很讲究,媳妇是没有办法坐上这里用饭,各家的当家主母却是可以,温亭湛这里只有夜摇光和他两人,所以夜摇光坐在温亭湛的旁边,也没有人觉得不合规矩,虽然没有成亲,夜摇光却算是温家三房这一支的主母,而且今年他们没有少沾夜摇光的光,再加上夜摇光的本事,所有人都很客气。

族长正准备发话用膳之时,就见王东带着各家的媳妇子分别端着一盘煮的圆滚滚,还在冒热气的饺子端上来,给各家的桌子上都放上一盘。

“今日是新年,这些年我和湛哥儿多赖诸位爷伯叔婶照料,今日特意送上一盘饺子,愿我们村里来年圆圆满满,丰收有余。”夜摇光站起身对着四方的各家人说道,“每家的饺子里都有一个藏着铜板,大伙儿快看看谁是来年家中最有福气的人。”

几年年景都不好,但是饺子都是他们的习俗,可以没有鸡鸭鱼肉,却不能没有饺子,原本大家都打算晚上在家里象征性的做几个,却没有想到夜摇光竟然给各家送了一大盘,每一个都包的分量很足。

大家也不矫情,族长和里正各自代表发了话,就开动,每一桌都可着劲的吃饺子,只因早端上来的菜都冷了,而饺子是热乎的!

第64章 新年礼物

耳边时不时响起各桌传来的喜悦声,都是咬中了铜板,大家都乐呵,就算没有咬到,心里也格外的高兴,有小子咬中恰逢换牙,一下子咯嘣一声咬落一颗牙齿,惹来一片欢声笑语。

温亭湛看着这一幕眼神都是柔和的,夜摇光这是两辈子第一次这么多人一起吃年饭,也觉得氛围相当不错,吃完之后就撤回各自家里,晚间就是在自己的家里用。

夜摇光又让田嫂子和林氏等人加了几个菜,晚上大家就同桌而食,把王东等人吓的有些坐立不安,最后还是夜摇光为了让他们吃得欢快一点,决定同屋分桌子,欢欢乐乐的吃完之后,夜摇光取出了几个红包发给王东几个孩子,就连比温亭湛都大的王木也得了一个。

“摇摇,我呢?”见王木都得了压岁钱,温亭湛立刻凑上前。

“有新年礼物给你。”夜摇光带着温亭湛去了她的房间,然后从衣柜里面取出一套衣物,“试试看,合不合身。”

温亭湛见到折叠整齐的衣服,柔和的烛光落入他的眼底,将他漆黑幽深的眼睛点亮,然后接过手就迫不及待的去了屏风之后试穿。

月白色蜀锦,是贺府送来的最好的料子,轻软暖和,夜摇光没有什么设计天赋,仿照时下流行的款式,交领宽袖束腰,用了翠绿色的锦缎镶边,袖口领口袍角都绣着深浅有度的竹叶,腰间的翠绿色锦缎腰带嵌了一块玉牌,玉牌的四周绣着云纹,穿在温亭湛的身上,将他雌雄莫辩的漂亮脸蛋衬托的越发动人。

“还好,很合身。”夜摇光对她两辈子第一次做出来的衣服非常的满意。

温亭湛觉得这套此刻略显单薄的春衫暖如棉衣,将他整个人都温暖,他伸手抚摸着腰带上的玉佩,不由问道:“摇摇,这玉竟然是暖的。”

“这玉我已经开光,并且在大阵布下之时放在生吉气的位置滋养,勉强算得上一个法器,可护你平安。”夜摇光伸手摸了摸那一块玉佩,并不是那十二块玉牌,而是后来从新买回来的普通玉,温亭湛现在的年纪并不适合太招摇,“我买了不少质地普通的玉佩,给你做了不少挂件,你可以换着佩戴。”

古代男子都喜爱腰间悬玉,不论年纪,这是一个时代的审美,夜摇光也顺应潮流,滋养了不少简单的法器,因为温亭湛现在还只是一个普通读书的孩子,并不会遇上太大的危险,所以夜摇光对温亭湛佩戴的法器也就没有更多的要求。

“摇摇,我也有新年礼物送给你。”温亭湛的心格外的温暖,然后回到屏风之后翻找了一会儿,才将一个木雕牌递到夜摇光的手中。

这木雕牌竟然是上等紫檀雕琢而成,雕的是很简单的两朵盛开的梅花,雕刻的手法非常的稚嫩还有些凌乱,一看就是初学者的手笔,心里有了猜想,夜摇光道:“这不会是你自己雕刻的吧?”

“嗯。”温亭湛有些腼腆的点了点头,然后忙保证,“我才和林叔学了一个月,现在手生,虽然不好看,可全是我雕出来的,我会好好的学,保证日后一定给你雕个好看的。”

夜摇光摩挲着有些粗糙的木牌,轻声笑了笑:“挺好看,我很喜欢。”

这是第一次有这样费心思送她礼物,夜摇光将之紧紧的握在手中,温亭湛见了心里非常高兴,他就知道摇摇不会嫌弃的!

“你从哪里弄来的紫檀?”夜摇光对这个比较好奇,紫檀可是非常稀有的木材,而且价格不便宜。

“你去府城的时候给了我五十年银子,后来有一家大户人家为女儿打嫁妆,林叔恰好去打下手,我便让林叔用十年银子买了一块边角料。”温亭湛解释,他的技术已经很差,若是再随便寻一块木头,他是真的送不出手了,虽然花的是摇摇赚来的银子,可他和摇摇是不分彼此的。

“走吧,我们去看烟火。”夜摇光唇角的笑意加深,没有再问什么,拉着温亭湛走到院子里,她让王东买了不少烟火,其实也是给村里的孩子们玩乐,此刻王东已经带着不少人在宅子外面放。

一簇簇的烟花在高空之中盛开,璀璨绚丽多彩的光芒将他们并肩坐在石阶上的脸照亮,院子里梅花缭绕着阵阵芬芳,花瓣随风飘落,印刻下来一幅唯美动人的画面。

“摇摇,你很喜欢烟花?”突然温亭湛侧首询问她。

夜摇光摇着头:“昙花一瞬,烟花旦夕,所有的美都是转瞬即逝,我并不喜欢。不过是我……听说府城的人过年都要放烟火,村子里的人都不曾见过,也就买一些回来应应景,这一夜守岁多漫长,不如看看烟花打发时间。”

“那以后每年我都陪着你看烟火,虽然烟花短暂,可你身边有我,永远都在。”温亭湛很轻的说着。

他的话不含任何男女的情意,因为年纪摆在那里,温亭湛虽然成熟,可是从未想过那方面的事情,他只是以一个唯一至亲之人的情感说。

夜摇光懂,她点了点头:“好啊,那就每年一起看烟火。”

她从来不轻易允诺任何人,可这句话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说了出来,并且她并不觉得奇怪,好似很理所当然的一个回答。

来到异世的第一个年,夜摇光和温亭湛看了一夜的烟花,偶尔闲聊几句,就这么度过了,熬了一夜对夜摇光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她照样天不亮就修炼,而温亭湛虽然疲倦,但还是坚持习武用了早膳看了一会书之后,才被夜摇光劝说去休息。

新年第一天并不能串门子,夜摇光在家中做了一件事,借助新的一年第一天万物换新的时候,将她的那一串五色水晶珠子开光,然后又在宅子里寻到了一个好位置滋养,夜摇光打算用其来储存五行之气,若是再对上劲敌的时候,可以留一步退路,说不定就成了最后的必杀之计

第65章 第一次看阴宅

初二是出嫁女回娘家的时候,夜摇光并没有娘家,所以他们接着在家里宅。一直到过了小年,夜摇光和温亭湛都不曾怎么出门,小年过后收到了杨府和孟府的请帖。夜摇光也带着温亭湛去串门了。

“可算将夜姑娘和温公子请来了。”孟婉婷竟然亲自来迎接,倒是让夜摇光有些意外。

原本以为过了元宵之后,孟家应该没有什么客人再招待,却没有想到和孟婉婷进了大堂,孟博正带着卢氏和孟恒招待客人,对方是一对年约三十左右的夫妇,穿着很体面,可精神却并不好。

“既然照序有客人,那愚兄便告辞了。”那一对夫妻见到夜摇光等人来了,也就站起身,照序是孟博的表字,如此称呼,可见二人与孟博不是亲就是友。

“韩大哥何必着急,夜姑娘和温小公子是我请来的客人,他们都是随和之人,韩大哥和嫂夫人既然来了,还请留下一道用一顿便饭。”其实孟博真的是只请了夜摇光二人,却没有想到韩家的故友会上门。于是便向夜摇光介绍,“温小公子,夜姑娘,这是在下的同年韩辛韩大哥,乃是泽州府知府,如今丁忧在家,韩家住着原来楚家的宅子。”

“韩大人。”温亭湛见了一个礼。

夜摇光扬了扬眉,没有想到遇上了韩家人。

韩辛在孟博的挽留之下,还是留了下来,孟博一同招待韩辛和温亭湛,而孟婉婷和卢氏则一起陪着夜摇光还有韩辛的妻子蔡氏。

大家聊了起来之后,卢氏和孟婉婷就不住的夸奖夜摇光,将夜摇光的本事赞叹的神乎其神,刚刚开始蔡氏还有一些怀疑,后来慢慢的相信,最后看向夜摇光的目光就有些炙热了。

“夜姑娘,若是家中接连祸事不断,是不是家宅不稳?”蔡氏犹豫了许久才轻声问了一句。

“有可能。”夜摇光点头,“这世间任何灾祸都有迹可循。不知道韩夫人家中是怎样的祸事?”

蔡氏顿时就红了眼眶,身旁的丫鬟连忙安抚,卢氏也是伸手拍了拍蔡氏的手安慰她之后才对夜摇光道:“韩老爷原本身子硬朗,可回来不足一月便吃了一个米糍被噎住,大夫赶到之时已经晚了,韩大人也是因此才回家丁忧,这三个月韩家已经去了两房的当家人,二老爷竟然是在家门前跌一跤,韩五爷从马上不慎摔下来……”

说着卢氏也有点哽咽,蔡氏已经泣不成声,孟婉婷也是眼眶红红的安慰了许久,三人才平复下来。

“韩夫人既然认为家宅不稳,为何不搬出府?”夜摇光问。

蔡氏想了一会儿才道:“不瞒夜姑娘,家翁生前遇上了一位奇人,在家中布下大阵,说是家宅会福泽后人,严令家里的人搬出去。”

夜摇光立刻知道是谁给他们家里布的阵法,对复冲的反感不是一点,于是拒绝道:“韩夫人,我们这一行一事不烦二主,既然贵府已经认识高人在先,何不再请他一次?”

“若是能寻到,家中也不会如此愁苦,今日我和老爷本是热孝之身,不好登门,可老爷知晓孟四爷前段时日在寻奇人,所以才冒昧上前来问上一问。”蔡氏擦了擦眼角道,“那人来去无影,家翁曾对老爷说,这人不过是因着家翁手中的一件宝物,才自动寻上门。”

夜摇光没有接话,她确信白虎煞已经被她给抹去,韩家现在的事情和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而且复冲接手过,她就更不想插手。原本夜摇光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却没有想到很快孟博就带着韩辛和温亭湛走了过来,从温亭湛的眼神当中,夜摇光就知道孟博是来做说客的。

“夜姑娘,韩大哥寻在下找一位奇人,在下能够信的过之人便是夜姑娘,韩大哥在泽州府为官清廉,造福百姓,还请夜姑娘帮韩家看看家宅。”孟博姿态放的很低。

夜摇光想到孟博前段时间为了她的确是尽心尽力的找了人,又看了韩辛的面相,虽然不是孟博口中的刚正清廉之辈,但是的确算的上一个不错的人,于是才开口道:“我适才已经听了韩夫人提及,便问韩大人几句话,镇上宅子里在韩老爷出事前住着几房人。”

韩御史乞骸骨,应该不会将所有的子孙都带回来,毕竟家中还有子孙在为官,就不可能断了人脉,如果二房五房并没有人住在宅子里,却有当家人出事,那就不是家宅问题,家宅一般都只会可主人家,妻妾子女,不会牵连到兄弟子侄。

“家父只带了三房孤寡的弟妹和侄儿。”韩辛回答。

夜摇光基本可以确定,韩家的灾祸来源于阴宅,只有阴宅才能够影响一代人,因为他们源自于同一个祖先,先祖不宁,后代何安?

便又问:“韩家在韩御史回来之后可有迁过祖坟?”

韩家以前都好好的,如果不是祖坟四周的风水突然被破坏,那就是换了地方,联系遇上复冲,夜摇光觉得是后者。

韩辛目光一紧:“不瞒夜姑娘,家父回来之后不久的确牵了祖坟。难道是祖坟出了问题?可家父请的高人选的乃是大吉之地。”

“是不是大吉之地,要看了才知道。”夜摇光唇角一扬。

韩辛等不及,家中接连出现这种事,已经闹得人心惶惶,嫡系大半子弟都回来丁忧,韩家的势力可谓短短几个月被砍断一半,当即带着夜摇光去他们新迁的坟地。

站着坟地之前,夜摇光都不得不赞叹这是一个好地方,她都没有想到太和镇竟然藏着这样的好地方,眼中精光乍现。

“夜姑娘,此处可有不妥?”韩辛问道。

“不妥?”夜摇光轻笑,“不,没有不妥,这里太妥了。气从八方而来,四势守望相助,山如凤凰展翅,由木星所在而出,乃是极贵之地!”

韩辛目光一亮,旋即疑惑道:“既然如此,为何……”

“为何?”夜摇光冷笑道,“力小图大,福德浅薄之人,却贪图王侯之地,不自量力,怎能不生横祸?”

第66章 记住她的好

夜摇光的话犀利而又直白的令人发指,韩辛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不论任何人被说先祖是福德浅薄的人,都会心里不舒服。

随着一同跟来的孟博立刻察觉气氛有点尴尬,不知道韩家哪里不入夜摇光的眼,毕竟和夜摇光相处了一段时间,并没有觉得夜摇光是一个毫不顾忌人的脸面之人,便岔开话题问道:“夜姑娘,眼下如何化解?”

这是问题的关键,韩辛和起夫人都投来目光,蔡氏更是问道:“难道还要再迁一道坟?”

夜摇光听后翻了一个白眼:“阴宅乃是安定先祖之处,岂能三五不时的打扰?”

每迁一次祖坟,都是打扰死去之人的一次安宁,先祖不安宁,如何来保佑后人?

“若是不迁坟,又该如何?”韩辛忙问道,其实听了夜摇光的话之后,他就不想再迁坟,这个地方既然如此好,只要化解了,后世子孙还有什么可愁的?至于怎么化解,他没有想过,最好是增加先祖的福德,如此就能够承受得住王侯之地,那么他们韩家岂不是要出一个王侯?

韩辛的心思,夜摇光只一眼就能够看懂。她不是不能让坟墓之中的人安稳的享受这王侯之地,可韩家的人重权重利,若是韩家之人********,把持朝堂,鱼肉百姓,一部分的业障也会落在她的身上。

“自是可以化解,不过只能保贵府一府安康,富贵端看后人造化。”夜摇光道。

显然夜摇光给出的答案让韩辛有些不能接受,其实这是人之常情,任何人坐拥一个宝库却不能取出里面的财宝,心里都会很痛苦。

孟博见韩辛犹豫,便将之拉到一边小声商议,孟博的观点是没有什么比一家人安康喜乐更重要,可韩辛显然是不想放弃这样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最后将孟博气得拂袖而去。

“有劳夜姑娘为家中奔波一趟,韩某想要回家与家中之人商议,事关举家之事,韩某也不能擅自做主。”韩辛上前很委婉的表达了他的想法,然后从袖中取出两张银票,双手递给夜摇光,“小小心意,望夜姑娘不要嫌弃。”

两张三千两的银票,六千两也就一百八十万人民币,夜摇光什么也没有说,就从韩辛的手中接过:“告辞。”

“摇摇,韩辛只怕是生了别的心思。”两人离开之后,回家的路上,温亭湛道。

“你看出来了?”夜摇光知道温亭湛的心思一向敏感。

“嗯,他起了贪念。”温亭湛点头。

“不过是自寻死路。”夜摇光冷笑,见温亭湛目露疑惑,便道,“韩家并没有做王侯的命,否则他的先祖就不会享受不起这一块风水宝地,他一定要这个命也不是没有办法,只不过命格天定,逆天改命的代价会是他难以承受的惨痛。”

温亭湛对夜摇光的话坚信不疑,便问道:“若是韩家日后山穷水尽再寻你,你还插手吗?”

“今日若不是孟博做说客,孟博等人值得深交,我绝不会来这一遭。”夜摇光道。

夜摇光的话让温亭湛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开口问道:“摇摇你是因我才插手对吗?”

对上温亭湛那一双直入人心的眼眸,夜摇光无法隐瞒:“湛哥儿,我们还有柳家这个潜在的敌人,柳家还认识奇门之人,现在我们两个孩子他们可能早已经将我们遗忘,可一旦有朝一日你去府城参加院试,他们未必不会动手,我虽然不惧他们,可我到底不能牵连无辜,行事之时难免会有所掣肘,孟家在豫章郡的实力并不比柳家弱。”

卖孟博一个面子,自然不是没有考量,其中有孟博是一个值得深交之人的原因,另一个原因这是为给温亭湛日后铺路。孟博乃是家中嫡子,进士出身却为了家族而放弃了仕途,一心一意的打理庶务,就凭这一份退让,就足够孟家现在的当家人铭记于心,从而奠定了孟博在孟家的地位。孟家懂得急流勇退,不仅仅可以借用来震慑柳家,日后温亭湛进入官场,也需要孟家帮忙。

温亭湛闻言沉默不语。

夜摇光见此便道:“我并没有因此而违背我的处事原则,一事不烦二主,其实不过是我想与不想的一个推托之词。另外这一趟算是来对了,不仅白的了六千两银票,还让我寻到一个好地方,能够形成王侯之地,必然距离龙脉不远,我正想寻龙呢。”

见夜摇光这样开解自己,温亭湛也不想再别扭,他现在只需要将摇摇对她的好全部记在心里,以后加倍的对她好便是。

正如夜摇光所料,过了三日也不见韩家的人来请她,她就知道韩家人准备富贵险中求,心里也没有什么想法,这种事情她看得很多,没有几个人能够抵抗得住名利的诱惑。

夜摇光经过几日的准备,打算再去那个地方寻找龙脉,可还没有出门杨夕荷便寻上了门。

“杨大姑娘面带疲色,可是遇上难事?”几人落座之后,夜摇光就见杨夕荷几番欲言又止却一直没有说出口,便主动问及。

杨夕荷抬眼看了一旁的温亭湛和杨子君,便道:“君哥儿,你不是吵着要寻湛哥儿吗?”

杨子君也是一个机灵的,立即明白了姐姐的意思,于是对温亭湛道:“允禾,先生交代下来的课业,我有许多不懂之处,你一向比我聪明,给我讲解讲解可好。”

温亭湛看了夜摇光一眼,见夜摇光点头,便站起身:“走吧,我们去书房。”

温亭湛和杨子君走了之后,夜摇光便吩咐王妮儿道:“你带杨姑娘的丫头去厨房看看可有杨姑娘喜欢的吃食,让田嫂子早些准备。”

对此,杨夕荷特别感激的看着夜摇光,等到屋子里只剩下她们两人之后,杨夕荷才开口道:“不瞒摇妹妹,我今日前来,是有一事恳请摇妹妹相助。”

“杨姐姐但说无妨。”夜摇光点头。

“这事要从我的婚事说起……”

第67章 宅中有鬼

杨夕荷今年已经十七,她两年前便订下了婚事,不过因为是长女,所以杨大太太想要多留杨夕荷一年,打算十六再让其出嫁,可没有想到杨夕荷的祖母在前年年末逝世,作为嫡亲孙女的杨夕荷自然得守孝一年。

如今已经除服,应该准备婚事,可一直关心女儿的杨员外竟然打探出男方家中有异,六七个下人接连蹊跷死去,虽然不知道是不什么原因,可男方家中短短的两个月就莫名其妙死了这么多人,就很有问题,杨员外查不出来,就亲自登门去要个说法,总不能将女儿推入火坑。

男方那边一直遮遮掩掩,杨员外为着女儿着想虽然没有提出退亲,但是却不轻易的允婚,最后是杨夕荷的未婚夫婿亲自登门道明了缘由,并且提出与杨夕荷解除婚约。可二人早已经郎情妾意,杨夕荷听闻心上人来退亲,当即就追出去拦下对方,以死相逼一定要一个说服她的缘由。

对方在杨夕荷的逼迫之下终于吐露了事情,竟然是他们家中从几个月前就开始闹鬼,起初作为读书人的他根本不相信,后来他亲眼见过之后大病了一场,他们家立刻搬了宅子,可那鬼似乎缠住了他们一般,怎么都摆脱不了,杨夕荷的未婚夫魏临不想自己心爱之人跟着自己坠入这个可怕的地方,所以才在大病初愈前来退亲。

“闹鬼?”夜摇光扬眉,“魏家没有请人做法?”

“请过三次,前两次的道士都被吓得跑了出去,后面一位道士也败在女鬼手中,险些丧了命,原本打算去请源恩大师,可源恩大师已经去云游。摇妹妹,我现在能够求的人只有你。”杨夕荷恳求的看着夜摇光。

“照杨姐姐这样说,只怕真的是鬼魅作祟。”听了杨夕荷的叙述,夜摇光觉得人在装神弄鬼的可能性并不大,“不过具体情况,我得亲自去看了才知晓,若真是鬼魅,酬劳可不小。”

这个可不能和算命看家宅相比。

“摇妹妹放心,这些我会交代魏家人。”杨夕荷点头。

魏家也是商户,不过出了魏临这么一个会读书的人,在家中的地位非同一般,只要魏临同意便什么问题都没有。

夜摇光原本打算独自前去,因为明日温亭湛就要开课,魏家又在万安县,驾马车也要两日才能够到,温亭湛随她去,来回怎么也要七日左右的时间,可温亭湛坚持要跟着夜摇光,当天下午就去了书院寻他的先生告了假,夜摇光无奈只好带着温亭湛而去,随行的还有杨子君和杨员外。

两日后,杨员外带着他们一同进入了魏家,魏家的规模并没有杨家大,可见家底也不如杨家,难怪魏家愿意让自家的好苗子仍娶一个商户女。

“亲家,这位夜姑娘看着还是一个孩子……”迎接他们的自然是魏家的家主人,见到夜摇光的模样,顿时就有些想哭,还以为亲家寻来一个多么了不得的高人,没有想到竟然是一个没有及笄的女娃娃。

“你以往请的可都是五旬以上的老家伙,可有帮你解决了?”杨员外对魏临的父亲魏宏说道,“再说了,你还不信我?我家荷姐儿可是要嫁到你们家里,我能够坑害自己的女儿?”

魏宏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个理,于是偷偷的窥了夜摇光一眼,才半信半疑的压低声音问:“这位夜姑娘真的是奇人?”

“不是奇人,而是这个。”杨员外偷偷向魏宏竖起大拇指,“是高人,你恭敬点。”

“夜姑娘,今儿天色不早,就请在寒舍屈就一晚。”魏宏连忙殷勤的迎了上来,“二位先请稍作休息,夜间魏某人略备薄酒,还请二位赏脸。”

夜摇光没有反对,一切由魏宏安排,去沐浴略略的休息了一会儿,天擦黑的时候,夜摇光就和温亭湛还有杨家父子聚集在魏宏准备的饭厅,饭菜丰盛,席间颇擅交际的魏宏不断的与夜摇光和温亭湛攀谈,话虽然多,却不令人生厌,魏临的面相并不是奸恶之人,夜摇光对他的态度和善了不少。

饭后,魏宏讲述了家中的遭遇,才讲了一半,夜摇光就感觉到她身上的天麟爆发出了一股格外阴冷的气息,这意味着有强劲的阴气靠近。

不过还不等夜摇光做出反应,天麟又安静了下来。

“夜姑娘……”魏宏正有一个问题询问夜摇光,却见夜摇光脸色不好,而且目光冰冷的望向门外,他抬眼望去,只看到屋檐下的灯光微弱,灯笼在轻轻摇摆,什么也没有。

夜摇光回过神,才对魏宏道:“你派一个人随我去你们闹鬼的家宅。”

“啊?此刻吗?”魏宏不知为何夜摇光会突然来这么一句。

“就是现在,不要太多人,只需要一个,最好是刚阳胆大的童子。”夜摇光面色严肃的点头。

“就由在下随夜姑娘一道去。”魏临站了起来。

夜摇光赞赏的看了魏临一眼,有担当有勇气且洁身自爱,在这个时代属于稀有品种。

夜摇光迈出了客堂,站在台阶之下,手腕一转,水袖一挥,一束明黄色的光飞出,打在正门最上方,众人定眼一看,才发现竟然是三张符纸。

“以防万一,魏老爷最好将府中之人全部召集到此处,在我与魏公子没有回来之前,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踏出这间屋子。”

夜摇光露的这一手,让魏宏大喜,连忙照做,夜摇光还没有走,就见温亭湛跟上来,张嘴想要劝说他,却见他不言不语目光坚定不移就知道劝不动。

两人随着魏临去了魏家之前的大宅,只是站在外面夜摇光就看到夜空之下的宅子上方盘旋着浓郁的阴戾之气,而她抬在掌心的罗盘指针更是飞速的在旋转。

“摇摇,这里好冷。”一阵阴风吹来,温亭湛打了一个哆嗦。

夜摇光连忙从身上取出两道符纸,分别递给魏临和温亭湛,并且慎重叮嘱:“宅中鬼魅非同一般,你们将这道符抓紧,不要丢失,进去之后绝不能离开我半步!”

第68章 厉害的女鬼

阴冷的风一阵阵的吹拂,大宅没有生人的阳气之后,阴气疯狂滋生,宅子迅速的衰败,所有的花草都呈现一种枯萎的状态,就连不多的几棵树也是掉光了树叶,光秃秃的枝干在黑夜之中张牙舞爪,让宅子看起来更加恐怖犹如鬼宅。

天空漂浮了几朵乌云将高悬的月亮遮挡,原本就昏暗的宅子就越发的令人毛骨悚然,魏临和温亭湛的心里都因为这突然的一暗而心里一突。

夜摇光面色沉凝,今日不是极阴之时,也非鬼门大开的日子,可这只女鬼的怨气和戾气竟然超出了正常范围,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今日应该是这只女鬼的死忌,因为不知多少年的今日她在这里要么含冤要么承受了非人的折磨而死,所以才会在今日爆发这样可怕的力量。

夜摇光轻软的绣花鞋踩过枯叶满地的庭院,朝着阴气散发的方向而去,脚步轻盈踩在地上没有一丁点声音,魏临和温亭湛一左一右的紧跟着她,心都紧绷了起来,诡异寂静之下他们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

蓦然,夜摇光脚步一顿,目光一寒,转手一把抓住魏临的肩膀将之粗鲁而又迅速的甩到身后,力道刚猛,魏临这个柔弱书生若不是温亭湛扶了一把,只怕要飞出去。

而夜摇光拉开了魏临之后,蕴含着五行之气的手掌朝着虚空一击,似乎打在了虚空的一个屏障之上,有一团温亭湛和魏临看不见的乌黑阴气被夜摇光击散。

夜摇光见虚空之中有波动晃动,当即旋身指尖点在了魏临和温亭湛的身上,两人立刻身体一僵而后闭上了眼睛,犹如雕像一般站在那里。然后夜摇光挥袖间天麟飞射而出,在夜摇光的指挥之下围着温亭湛和魏临站立的地上画了一个圈,火花在地板上擦亮,等到天麟回到夜摇光的手中之时,天空之中蓦然出现一张放大的苍白的脸。

“没有想到竟然是一个女娃娃!”长发飘飘,声音诡异分辨不出男女,没有生机和血色白如面粉的脸,加上狰狞的表情让人看了很不舒服。

但是令夜摇光没有想到的是这只看起来凶狠浑身戾气的鬼竟然是一个干净的鬼,所谓干净的鬼,也就是没有人命在身上,没有吸食人的阳气,明明魏府死了六七个下人,这只鬼不应该是干净的才对。

夜摇光诧异之际,那只鬼竟然对夜摇光发动了攻击,鬼气犹如龙卷风一般将夜摇光给裹住,夜摇光轻轻一声哼笑,五行之气迅速从她的体内流出,化作了火一般瞬间将鬼气烧尽,夜摇光手一抛,天麟飞旋而起,落下之后悬浮在她的胸前,但见她的掌心抬起抵在天麟之后,天麟就飞速的旋转,散发出一股强大的吸引之力,将四周所有的阴鬼之气吸收。

凡人看不到的黑气形成了一个龙卷风不断的吸入天麟之中,那只女鬼极力的反抗最后还是抵挡不住被天麟一步步的吸过来,就在女鬼嘶叫着要被天麟吸入的一瞬间,夜摇光手一握,将天麟给收走,而近在眼前的女鬼终于发现这个女娃娃和以往的道士不同,立刻想要逃。

都到了夜摇光的面前,哪里能够逃得了?只见夜摇光指尖一划,无形的气体犹如绳索一般将她束缚,然后被夜摇光拉到近前:“魏府那些因鬼而死的人,到底为何而死?”

原本还想要挣扎的女鬼没有想到夜摇光第一个问题竟然是这样,立刻停止了挣扎,如同鬼魅这种特殊的存在是极难有知觉,所以感觉不到夜摇光的善恶,可夜摇光明明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却让这只女鬼感觉到安心,她便回答:“他们不是我害死的。”

“若非我知晓他们不是为你所害,你早已灰飞烟灭。”夜摇光道。

“这宅子里不止有我一个鬼……”

那女鬼还没有把话说完,有一股冰冷之气犹如利剑朝着女鬼射来,确切的说是穿透女鬼的身体朝着夜摇光射来,夜摇光抓着那女鬼迅速的翻身,掌心燃烧着火焰一般迎击而上。

袭来的阴鬼之气被击散,然后等夜摇光定眼一看之时,原本被她划下界限保护的温亭湛和魏临都不见了!

“该死!”这一变故彻底的激怒了夜摇光,她还是低估了这里鬼魅的力量,竟然能够不惧她划下的界限,将她保护的两个人掳走,然后她掌心带着火焰抓着手里的女鬼,不顾她的哀痛冷声命令:“带我去寻你们带头的鬼!”

这只女鬼哪里敢不从,乖乖的将夜摇光带了进去,令夜摇光没有想到的是这些鬼魅竟然窝在佛堂之中,佛堂供奉着佛像怎么可能容得下这些不干净的东西!

夜摇光一踏入佛堂之中,就听到了无数阴冷而又恐怖的笑声,这些声音说着各种各样的话,有威胁,有诱惑,有调笑,有嘲讽,夜摇光却充耳不闻,她看着破败的佛堂,有一樽佛像栽落在地,四周破败而又落着厚重的灰尘,看来是尘封了很久。

“将我的人放出来,否则我会让你们两只鬼都永无入轮回之地。”夜摇光的声音很普通的口吻,却蕴含着沉沉的威慑力。

那些声音顿时全部一敛,四周都静了下来,而后四周的景物一变,佛像原本位置上横躺着一个女子,一个浑身赤*裸的女子,青丝如瀑,媚眼如丝,即便她如鬼一般面白如纸,可依然难以抵挡那由骨而发的万种风情,好在夜摇光是一个女人,换成一个男的未必不会被她蛊惑。

“小丫头,你的确有几分本事,你我道不相同,我放了你的人,你带着他们离开,我们井水不犯河水。”那女鬼手一动,温亭湛和魏临就坐在佛堂的门边,依然呈昏睡状。

“你心里明白,你不是我的对手,你能够掳走他们,却伤害不了他们,你凭什么和我谈条件?”夜摇光讥诮道,好在她早有防备,让两人拿着符纸,否者这一次还真的要受制于鬼了

第69章 佛堂内的罪恶

“没有想到你和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是一样的货色!”裸-鬼被激怒,面貌狰狞的飞扑到夜摇光的面前,目光阴冷的盯着她。

夜摇光连睫毛都没有动一动:“天道自有其定律,你们的存在本就是有违天道,你残害了七个的活人,已经罪孽加身,若是再执迷不悟,后果将不堪设想。”

“哈哈哈哈……”夜摇光的话,让女鬼仰天一阵长笑,她如瀑的墨发往后一甩,划出令人心悸的光影,笑的格外的畅快与讥讽,笑够了才眼眸媚波流转的看着夜摇光,“天道?天若有道,我如何会这般被困在这里?罪孽加身?真正罪孽加身的人不是一样逍遥快活?后果?我害怕什么后果,我承受了这世间最令人发指的痛苦,还有什么是我承受不了的?你们这类人,不论男女老少都是这样的不问是非,只会打着斩妖除魔的幌子遮掩自己的私欲!若不是有利可图,你会管我害了多少人?”

这只裸鬼的恨意令人心惊,夜摇光没有反驳她的话,因为她说的很有道理,没有利益人情牵扯,这世间到处是不平事,她哪里会都插手?

夜摇光原本想要和这只裸鬼说话,却没有想到这只裸鬼在她沉默的一瞬间竟然出其不意的对她出手,张嘴就对她吹了一口鬼气。夜摇光的反应急速,迅速的屏气然后手一挥,掌心之中的天麟飞射而出,穿过了裸鬼的身体,身体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

夜摇光的五指成爪,指尖的五行之气飞出,五行之气还卷动着一张符纸,朝着裸鬼直飞而去,却在最后一刻被之前那只女鬼飞扑上来挡住,夜摇光见那女鬼疼痛的尖叫,瞬间也被烧了一半。

“阿秀!”裸鬼望着扑上来的叫做阿秀的女鬼凄厉的喊。

夜摇光指尖一顿,停止了施法,这时那只裸鬼还想要朝着夜摇光扑上来,似乎打算同归于尽,却被阿秀给拦下:“阿琳姐,不要……”

见此,夜摇光心头一动,然后一挥手将天麟召回,指尖在天麟的身上一抹,血顺着匕刃渗透入内,夜摇光弹了弹匕刃,清脆的鸣声散开,旋即阿秀就被吸入天麟体内。

“你把阿秀怎么了!”阿琳疯狂的想要朝着夜摇光扑过来。

夜摇光身形一闪,就避开了她:“你若不想她魂飞魄散就不要做蠢事!”

夜摇光的话让阿琳冷静了下来,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夜摇光:“阿秀没有事,我不信!”

夜摇光都懒得和她白费口舌,弹了弹天麟,阿秀的声音就传来:“阿琳姐我没事,我在这里就不痛了。”

阿琳听后才真正的相信,她对着夜摇光哀求道:“你放了阿秀吧,她是一个善良的姑娘,我已经害死了她,不能在她死后再害她,只要你放了她,我什么都答应你。”

“说说你的死因吧。”夜摇光不是一个有好奇心的人,也不是一个喜欢听故事的人,可是阿琳死前竟然是身无寸缕,并且没有任何人祭奠,否则她也不会到现在还是这副模样。夜摇光有她的原则,阿琳她是管不了了,她想知道阿秀是不是一个值得她超度的鬼。

阿琳的脸一阵阵的扭曲狰狞,愤恨暴怒痛苦屈辱的情绪随着她的回忆一阵阵的涌上来,最后归于平静,她才用一种冷漠的语气讲述起来:“我原本是魏家的家生子……”

在五十年前,阿琳乃是魏家的家生子,她自幼就生的貌美肤白,从小就非常讨老夫人的喜欢,不过十一岁就成了老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一时间在下人之中可谓风头无两,十四岁就成了大丫鬟,她天生媚态,却本本分分,府里老爷少爷没有不打她注意的,但是魏老夫人的教养很好,苦求不得都还算恪守礼法。阿琳一直以为她会等到适婚的年龄被老夫人挑一个不错的人嫁了,这也一直是她的愿望。

可是她十五岁那一年,发生了一件事,改变了她的一生,老夫人的独女和女婿在回家的路上遇到匪徒,双双命陨,老夫人大受打击,将自己的外孙,也就是魏家的表公子接了过来,这位表公子和母亲长得极像,所以老夫人对其格外的宠爱。

而这位表公子不但聪明讨巧,还会哄老夫人的喜欢,人前都是一个翩翩佳公子,谁不称赞,可背后这位表公子却性格阴郁好色,几次三番的对阿琳不轨,阿琳最初还会跟老夫人说,却每每都换来老夫人的训斥,最后她也就认命,为了躲避这位表公子的骚扰,在阿秀不小心打碎了老夫人心爱之物之后,她替当时还是小丫鬟的阿秀顶了罪,毕竟是喜欢了这么多年的贴心丫头,老夫人见阿琳已经十六岁本打算将其嫁了,最后却不了了之,将阿琳赶到了小佛堂负责一些打扫清洁的活儿。阿琳因此大松了一口气,她想着这位表公子再怎么出格总不能在这供奉神明的地方对她不利。

可还年少的她根本不知道一个心思恶毒的人到底会做出多么疯狂的事情,那位表公子为了得到阿琳,竟然和外人串联起来对老夫人做了手脚,让老夫人夜不能安寝,随后不着痕迹的推荐了一个道法高深的人来做法,老夫人感念他一片孝心,就依了他。

那一日,所有的事情都按照他的计划进行,先是贿赂了阿琳信任的丫鬟给阿琳下了迷药,而后借道士之口说佛堂有不妥,将所有人都清理出了老夫人的院子做法,所谓的做法就是两人一起糟蹋了阿琳。

迷药并没有起到太久的效用,阿琳在很快就醒了,她拼命的挣扎,最后一只觉得不对没有寻到阿琳的阿秀冲了进来撞见了这一幕,当场就被两人给杀害,阿琳承受了无尽的折磨和羞辱最后是被两人玩弄致死。

等到道士走后,那表公子竟然跑到老夫人面前痛哭流涕,说他错信了他人,那道士竟然人面兽心的将阿琳玷污,还杀害了阿秀和阿琳

第70章 超度,功德

老夫人自然是相信这位表公子,在表公子的煽风点火之下,她竟然相信了阿琳不听话,不早早的撤离佛堂,还将她的佛堂弄出这样肮脏的事情,大怒之下封锁了佛堂,并且不准任何人再提及阿琳和阿秀两人。

就这样,这位表公子轻而易举的逍遥法外。而佛堂的佛像在那日道士和表公子联手杀阿秀的时候,溅上了阿秀的鲜血,也是因为佛像被血溅,阿琳和阿秀才会在这个地方因为极强的恨意而形成了鬼。

虽然形成了鬼,可她们一直离不开这个地方,每每想要出门都被一股力量所束缚,就如同勾魂的鬼差无法进来一样,直到半年前一场大风,将年久失修的佛堂内的佛像吹倒,她们才有了自由进出的权利。

积压了多年的恨意,阿琳第一时间就寻上了魏临的爹娘,可二人随身都带着高僧开光的玉佩,根本无法侵害,偏偏魏临长期在书院,阿琳只能寻几个下人泄愤,也是想借此吓魏宏夫妇。

她们虽然能够离开了这个地方,可却没有对魏府以外的任何人下杀手,阿秀更是不曾染上任何罪孽。

夜摇光听完之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已经时过境迁,让阿琳放下仇恨?那她就真的成了阿琳口中满口仁义道德的虚伪之人,任何一个女人承受了这样的痛苦,都会变成阿琳这样,但是有阿秀的影响,她并没有丧失理智,为了发泄心中的怨与恨大肆屠杀。

阿琳被佛像锁住,竟然学会了利用佛力鬼修,她的杀伤力绝不是仅仅的怨气和戾气,而是真的有了一点道行,这样的鬼要是想为祸苍生还真不难。

“你想如何?”夜摇光沉默了很久,才沉重的开口问道。

“我想如何?”阿琳凄楚一笑,“我能够如何?害我之人早已经化为尘土,并且我已经知晓他最后横死于女人手中,妻儿也被他所连累,他连一个供我报复的后人都没有,可我不报仇我该怎么办?阿秀一再劝我放下仇恨,可我若是没有了仇恨,我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听了阿琳的话,夜摇光的心松了:“阿秀是你的福源,若不是她,你恐怕要承受的还有更多,你犯下的罪孽,若是魂飞魄散都不足以抵消,你的至亲也会受到牵连,别说不公平,这世间从未有绝对的公平。”

阿琳的父母当初被理亏的老夫人放了籍,离开了这个地方,她不是独生女,有哥哥弟弟必然就有后代的亲人。

阿琳听了夜摇光的话凄迷而又冰冷的笑了:“我从未想过公平,若是有公平,我为何生而为奴?若不是为奴我怎会落入这般境地?”

“你身系七条人命,我无法超度你,却能够在给你七天的时间,让你完成不违背礼法道德的愿望。”夜摇光轻声说道。

阿琳目光惊喜又小心翼翼的看着夜摇光:“我真的可以有七日的时间,我可以站在光天化日之下吗?”

“可以,但是除非是如我一般的人,否则没有人能够见得到你。”夜摇光点头,“不过这个愿望,还得需要魏家的人帮你完成。”见阿琳脸色一变,夜摇光道,“你要站在光天化日之下,我得为你弄一把百善伞,只有一百人的真诚向善之心形成的善念,才能够抵御日光对你的侵害,你方才被我的天麟所伤,时日已不多,在这个地方能够在短时间完成这件事,唯有扎根在这里百年的魏家。”

“阿琳姐姐,你就答应吧,这是魏家欠你的,就让他们还清了,当初老夫人也不过是被那畜牲所蒙蔽,冤有头债有主,你已经被毁了一辈子,难道做鬼也要受他连累?你难道不想见见你的爹娘,见见你的亲人?”

阿秀最后一句话彻底打动了阿琳,阿琳同意了就此和魏家恩怨两清,夜摇光并没有带走阿琳,只是让她在这里等着。

回到魏家新宅,夜摇光也并没有因此而牵连魏家的人,她从来不是一个情绪连带的人,魏家老夫人也不过是偏心私心罢了,人之常情。但是她把事情的真相全部告诉了魏家人,魏宏夫妇先是不可置信,后是深深的羞愧,立刻按照夜摇光的吩咐去办事,一边去打听阿琳爹娘的下落,一边召集人去制作百善伞,一点也不敢马虎,夜摇光见他们并不是为了摆脱害怕,而是真心忏悔用心在做这件事,也不由点了点头。

“摇摇,阿琳真的没有其他出路了吗?”温亭湛醒来之后,也知道了全部的真相,他对阿琳的遭遇很同情。

“她手上沾染了人命,因果自有轮回,天道如何评判,我还不是神,并不能左右。”夜摇光何尝不知道阿琳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可怜的人,所以她才费心给她弄七日的时间。

“阿秀呢?”温亭湛又问。

“明日便是一个不错的时日,我明日会替阿秀超度,送她入轮回。她并未残害无辜,而且她为阿琳而死,应该会有一个不错的来生。”夜摇光叹声道,所谓的轮回转世,就算最初再好,日后能不能好也有一半看自己的造化。

第二日,夜摇光在夜间为阿秀超度,做法撑开了鬼门一丝缝隙:“你快走吧,我的修为并不能维持太久,若是放出了鬼怪便是我们二人的罪孽。”

见着阿秀眷恋的看着阿琳所在的佛堂,夜摇光不由催促。阿秀闻言不敢再耽搁,她朝着那一丝幽深的裂缝飘过去,就在进入的那一刹那,她回过头,深深的朝着夜摇光一拜,这一拜含着她所有的真诚与无尽的感激,所以她进去之后,在鬼门合上的一瞬间,一颗纯白色的星星飞了出来。

温亭湛眼睁睁的看着那一颗星星没入夜摇光的腰间,瞪大眼睛:“摇摇,这是什么!”

“功德。”这是一个意外之喜,夜摇光只是遵循原则,阿秀并没有罪孽加身,所以费心超度,却没有想到会因此换来一个弥足珍贵的功德!

功德并不好得到,行善事不意味着有功德,善事必须要真的给人带来的恩惠,还得受惠的人发自内心的感激,才会形成功德,三个要素缺一不可

第71章 制百善伞

超度了阿秀,夜摇光就一心投入了制作百善伞之中,她利用了术法和五行之气制作了一把伞,将这把伞交给魏宏:“你让一百个不曾为恶,不曾损伤过旁人,诚心向善之人在伞上签自己的名字或按上手印,落名之时现心中默念着阿琳之名,我不得不提醒魏老爷,这伞被我施了术,不是真正的善人绝不可能落下自己的名字。”

夜摇光说着就带头提起朱砂笔,行云流水的落下自己的名字,那名字一落下就有金光一闪,然后墨迹竟然如被吹散的烟雾扩散消失。所谓的诚心向善之人,不但心中有善念,并且有过善行,没有因为任何缘由主动损害过他人的利益或者性命。前世夜摇光不行,这一世她却有一次,她让温亭湛替她顶过天劫,即便温亭湛因此受惠并且没有任何看得到的伤害,但是温亭湛在渡劫之时心里的确形成了害怕,因此她不能落名。

面对众人诧异的目光,夜摇光很坦然,她将笔递给温亭湛。温亭湛没有怯场,他提笔落字,他的名字落在了纸上,同样有金光闪烁,朱砂却没有扩散,反而凝成了一根细细的金色痕迹。

“这个记号,便是意味着此伞还差九十九人。”夜摇光看着温亭湛,他到现在未曾主动伤害过任何一个人。

“在下也想试一试。”魏临站上前,对夜摇光诚恳的说道。

温亭湛便将笔递给了他,魏临心中默念着阿琳的名字,然后写下自己的名,与温亭湛一样,在伞上留下一条金色的细痕。魏家除了魏临就只有两个下人敢上来按手印,从此这两个下人得到了魏家的重用这是后话。

魏临亲自带着人,挨家挨户的寻,这世间有多少无奈和压迫,真正这样苛刻的近乎变态的向善之人能够有多少?很多人一听了这伞的神奇之处便都退却了,魏临一整天也就寻到了三十个,第二日魏临不打算在县城里面寻,而是转而找乡下,农户之人大多淳朴,可魏临却仍然只寻到了十个,这才明白任何阶层都有各自的现实挣扎,有时候有些人不是不善良,却并不能保证自己从没有为私心做过什么。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整整六日想尽了办法也才九十九人,这最后一个人魏临一直找不到。

“这位少爷,你要找的人这世间太少,我老头子这一辈子没有做过亏心事,可父亲过世,老头子偷听到兄长想卷走家中余财将我卖身为奴远走他乡,当天夜里我便把家都烧了,若是我老头子这一辈子做了什么不道义的事儿,就这一件,当时老头子并不知兄长在外欠了赌债,兄长还不清赌债,最后被赌坊的人砍了一只手……”年过七旬的老者,提到过往浑浊的眼睛满是泪光,“这人啊,一辈子哪儿能够真的问心无愧,太少,太少啊……”

“老伯,多谢您,先祖犯下一桩错事,得高人指点必须寻到一百个真善美之人才能够赎罪,再艰难我也无惧。”魏临几日奔波,满脸的疲态。

“摇摇,老天认可的真善美之人太苛刻。”温亭湛不由叹气,这位老人家的事儿搁在任何人身上,都不会坐以待毙,亲耳听到被至亲抛弃并且卖身,这是多么的绝望和愤怒,因为他先一步动手,所以他变成了主动损害他人利益……

“天道如此,我们除了认命还能如何?能够翻了这天么?”夜摇光哼笑,这世间最冰冷的律法,最无情的便是天道。

“你有这样一片孝心很好。”老人家拉着魏临的手,指着高山之上,“别的人老头子不知道,可那山顶之上住着的人定是可以的。”

魏临的眼睛立刻亮了,然而当他顺着老者的手看到巍峨高峰之巅又黯淡下来,却一如既往的坚定:“多谢老人家指点。”

魏临并没有立刻上山,而是转身回了家,他亲自去将上山的路打听清楚,准备了足够的东西,带着油纸伞第二日一早出发。夜摇光和温亭湛带着金子在魏临并不知道的情况下跟着。

山路非常的崎岖,魏临带着五个身强力壮的大汉,是他花大钱请来的护卫,这些人都是为了钱财的亡命之徒,如果不是实在过不下去,没有人会愿意接这个活,五指峰是最高最险峻的山峰,山上野兽横行,非一般之人能够上去后活着下来,魏临来此隐瞒了魏宏夫妇。

现在是初春的时候,正是野兽苏醒,冬眠饿了一个冬季出现觅食的最佳季节。魏临等人才走到半山腰,就遇上了三只狼。

“摇摇,我们不管吗?”温亭湛被夜摇光带到树上,看着下方远处和三只野狼奋战的五个人还要保护魏临,有两个人已经受了伤。

“不到生死关头,我不会出手。”夜摇光枕着手臂躺在树上,“这是魏家前人种下的恶果,必须魏家后人来偿还,魏临必须要有足够的诚心,至于那些护送之人,他们并非无辜受伤,他们是为了钱财而拼命。”

“可是摇摇,明明我们可以……”温亭湛有些不明白。

要是换了一个人,夜摇光肯定一把将之推下去,让他自己去试试,是不是可以救对方的人,但是温亭湛,她的耐心出奇的好:“湛哥儿,我是有这个能力,可这是我的能力,我不欠魏家什么,我不想救难道有错?哪条律法规定,我见到受困之人就须得施与援手?”

温亭湛张了张嘴,却无言反驳,他觉得夜摇光说的很对,可心里却还是有些过不去那个坎,毕竟他还年幼。

见到他纠结的模样,夜摇光道:“湛哥儿,魏临必须依靠自己制成这把伞,我若插手其威力会大打折扣,这世间没有不付出的收获,没有不诚心的福报。”

温亭湛听着,心渐渐静了下来,已经又是一年,虽然生辰还未到,可他已经十岁,很多事情只要稍加点拨他就能够想的很透彻

第72章 危险重重

三只野狼最后还是被击退,不过除了魏临都受了伤,夜摇光依然带着温亭湛悄悄的跟着,金子则是在高空借助树枝飞跃到了魏临等人的前面打探前方的路,到了下午魏临等人遇到了第二波危险,是两只成年健硕的花豹。

这一次的搏斗比方才还要激烈,花豹的攻击、速度、力量都不是野狼可以媲美,它们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食肉动物,血腥味蔓延开来,夜摇光的目光冷然,指尖微弹,无形的五行之气不是束缚住花豹的腿,就是打中它们的脑袋,隐晦的相帮,几个人都保住了性命,可都受了重伤,有两人已经不能再前行。

六个人变成了四个人,越往上爬越险峻陡峭,初雪刚刚融化,崎岖的山路格外湿滑,魏临一个不小心踩滑从峭壁之上滚落,夜摇光很冷漠的看着这一幕,只是在魏临跌落到最下面的时候将尖锐的石头击碎。

“魏少爷您没有事吧?”三个护卫连忙跑了下来。

“嘶……”魏临的胳膊一被触碰就疼的面目扭曲。

“不会是摔断了胳膊吧?”三人之中有擅长的人捏了捏才松了一口气,“只是脱臼了,魏少爷忍着点,我为你接上去……咔嚓!”

话音还没有落下就动了手,出其不意的令魏临疼的直翻白眼,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魏少爷,不如有我们三人上去帮你寻人……”

“不,我一定要亲自去。”魏临咬着牙站了起来,因为夜摇光将他滚落下来可能伤害他的东西都击碎,他的双腿只是有不少擦伤。

拗不过雇主的坚持,四人再度踏上了攀山越岭之路,到了晚间就寻一个稍微安全空旷的地方休息。

“睡什么睡,好生看着,可别闹出了人命。”夜摇光寻了一个好位置,一颗宽大的树,和温亭湛一人趟一个枝干,然后伸手敲了敲金子的脑袋。

“喔喔喔!”金子非常愤怒,为什么是他守夜?

“因为你是猴子。”夜摇光的答案很简单。

“喔喔喔!”你这是欺负猴子,欺负猴子!

“就是欺负猴子,你要如何?”夜摇光挑眉,阴测测的笑着。

金子缩了缩脖子,立刻纵身到最高的枝干,卷着尾巴孤零零的蹲着,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金子蹲的枝桠树叶层层间恰好是高悬的皓月,月亮清冷的月光打在它的身上,显得它格外的寂寥与凄凉。

温亭湛突然就有些可怜它,正想说点什么,却见夜摇光伸手打了两个哈欠,然后就闭上眼睛,仿若睡着了一般,温亭湛又看了看金子寥落的小身影,就在金子转过身,投来楚楚可怜一眼之时,他愉悦的笑了笑,也舒舒服服的闭上了眼睛。

金子霎时目光就变了,满满的愤然,这两个坏人,一点都不知道友爱它这只天下第一世间仅有美冠猴族称霸兽界珍贵无比高雅绝伦的神猴!哼哼,它决定一个月都不要理他们两!

一夜好眠,夜摇光醒来就见到金子很傲娇的仰着脖子保持着昨晚她睡时的模样,好似石化了一般,瞥了一眼夜摇光就纵身寻了附近的水源洗漱完回来开始修炼。

“喔喔。”金子伸长了脖子看着夜摇光的方向,等到夜摇光回来很不自然的发出了一点响动,可夜摇光压根不理它,它很丧气的低下头。

这是夜摇光这辈子第一次在野外修炼,浓郁的五行之气奔腾而来,春回大地天地之间的五行之气格外的精粹,夜摇光觉得她的身体出现了一种饥渴,好似遇上了一道了不得的美味,根本停不下来。随着大量的五行之气被夜摇光吸收,她身体里的经脉好似有被撑开的趋势,夜摇光大喜,这是要进行第三次排毒!

夜摇光格外的小心翼翼,这一次将会是排出内脏的毒,一旦排出她的修为将会是一次质的飞跃,谨慎的吸收着每一缕五行之气。原本傲娇的金子也发现了不对,金闪闪的眼睛格外的亮,它立刻跑到温亭湛的身边将他摇醒,在温亭湛睁开眼睛之后,它兴奋的朝着温亭湛比划。

温亭湛自然不可能和金子交流沟通,但是他聪明,见到金子指了指夜摇光,又一番比划,再结合夜摇光的状态,他试探性的问道:“你是说摇摇要突破修为了是么?”

“喔喔喔。”金子猛烈的点头。

一向爱洁的温亭湛顾不得其他,立刻警惕的看着四周,然而针对夜摇光的危险没有降临,针对魏临的危险却来了。

一阵凶狠的虎啸之声,令天还没有亮仍在沉睡的魏临等人惊醒,他们瞪大眼睛望着对面山谷上已经看到了他们并且朝着他们迅速奔来的猛虎。

“你们快走,不要管我!”还有一段距离,魏临知道自己肯定跑不过,并且带着他也会减慢这三人的速度,而有他做为牺牲,这只老虎并不一定会追击,于是将身上的油纸伞递给三人,“一定要帮我寻到那个人,让他替我念着孙琳儿的名字按下手印,快走!”

危难之际,三人迅速的拿着油纸伞跑了,魏临看着这一幕没有感觉到失落或者悲伤,反而充满了希望,希望他们能够活着完成这个任务。

就在强壮的老虎距离魏临不到一百米的时候,竟然有一个人折了回来,一把扛起魏临开始跑。

“薛大,你放下我,不然我们都要葬身虎口,你放心就算我死了,你一样可以拿到酬金,你快走啊!”魏临嘶喊,被抗在肩膀上,他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只凶猛迅速的老虎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温亭湛站在树上也看清楚了情形,看只是犹豫了一下子就吩咐金子:“你守着摇摇,不要让任何东西打扰她,我不会有事!”

言罢就一跃跳下了足有十米高的大树,被金子锻炼了这么久,他的敏捷一般小有所成的习武之人都及不上,温亭湛跳下去的时候抓了一根大指姆粗的树枝,握着长长的树枝飞一般的速度朝着老虎刺去,正要扑上薛大和魏临的老虎在纵身而起的一瞬间,被温亭湛横过来的尖锐树枝给刺入身体。

温亭湛的力量还是不够,出其不意的他伤了老虎,却也激怒了它!

第73章 被看光了

成年的老虎被戳伤了身体,不顾喷涌的鲜血,张着大口咆哮着朝着温亭湛飞扑上来,那完全伸张开来的身躯足有两个温亭湛高。

这是温亭湛第一次直面搏斗,竟然是这样了不得的丛林之王,他的心跳得很快,然而他时刻保持着冷静和清醒,在老虎扑上来的一瞬间,他脚下一定,柔软而又小巧的身子一仰,身后背险些擦着地面转了半个圈,避开老虎尖锐的爪子。还不等温亭湛站稳脚跟,老虎就反身朝着他再度撕咬而来。

“快走!”抽了一个空隙,温亭湛对着魏临两人大喊一声,旋即将老虎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引。

没有任何实战经验的温亭湛迅速的躲避,手臂依然被老虎的利爪擦过,衣服被划开长长的一条裂痕,皮肉有一点点渗血,温亭湛只听说过丛林之王的迅猛与强悍,第一次正面交锋才真正体会到,这个身子如此庞大的家伙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令人心惊,更加谨慎的躲避着老虎的猛扑,撕咬,脑中全然是金子昔日活络敏捷的身影,错开老虎又一次飞扑,他身体立刻站了起来,而后一个翻身竟然跃到老虎的背上。

老虎感觉到背上的重力,突然一个急刹,有力的身躯狠狠的用力一甩,温亭湛要的就是这个机会,借着那一甩之下身子一跃,腾空而起的身子,紧紧的抓住了早已经瞄准的树干,身子快速的一个翻转,在老虎跃起的同一时间攀到了高处。

扑了一个空,又因为跳跃的太高砸下来还跌了一个跟头的老虎趴在树下愤怒的嘶吼,几次想要爬上树去,奈何树根过于光,一两米的距离才有一个小枝干,摔了几次老虎终于不再尝试,却也不想放过树上让它吃了大亏的温亭湛。

温亭湛站在高处看到薛大已经把魏临带走的很远,才不再停留等着吸引老虎的视线,借着树枝之间的交错,即便是相差三四米远的距离,温亭湛仍然能够灵巧的跳跃过去,并且精准的抓住枝干。

老虎有些愤然的追了一段距离,最后体力有些支透,伤口越发的严重聪明的选择了放弃,温亭湛轻轻松松朝着夜摇光跑回去。

夜摇光此时已经进入了最关键的时刻,她四周的气流在逆行,体内升起一股有些暴涨的热气,热气随着她吸入五行之气又褪去沉淀入丹田。就这样周而复始,原本空空如也的丹田被灌满之后,如同一朵盛开的花,舒张着花瓣,将所有的芬芳顺着每一根经脉蔓延,将经脉一根根轻柔的撑开。

噼啪噼啪,如同晨露之中繁花盛开的声音在夜摇光耳边响起,与之相反的是一阵阵恶臭从夜摇光的身上溢出来,这一股气体熏得附近的动物全都拔腿狂奔。

金子苦着脸,用它的抓子捏着它的鼻子,一张脸很快就憋得通红,实在是忍不住松开鼻子吸了一口气,霎时被熏得两眼一翻,咚的一声一头栽在了地上。

夜摇光是被金子砸下去的声音惊得睁开眼睛,什么都没有说,抓起行李朝着自己早上洗漱的地方飞奔而去。

恰好赶回来的温亭湛就只看到夜摇光的一个背影,见树下吐着舌头瘫着的金子,将它给拎了起来,使劲儿的摇了几下:“快醒醒,别贪睡,我们去寻摇摇。”

虽然知道夜摇光的方向,可深知自己和夜摇光速度相差太远,温亭湛就只能寄希望于金子身上。

“喔喔喔!”被主人熏晕,又被如此虐待,金子愤恨的对温亭湛龇牙咧嘴。

温亭湛才不理它,将它往夜摇光消失的方向一扔:“快,带我去找摇摇。”

“喔喔!”金子一想到方才那股味道,在温亭湛的暴力下翻滚了几圈,就抱臂坐在地上不动。

“今日摇摇修为大涨,你不去寻她,错过良机的可是你。”温亭湛可是很善于蛊惑人心,即便是猴心也一样。

金子的猴心果然动摇了,夜摇光刚刚突破一次修为,现在最精纯的五行之气还萦绕在她的身边,这些都是她吸收不了的多余气体,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散去,这样一想金子在恶臭和修炼之间果断的选择了后者,然后朝着夜摇光飞奔而去。

温亭湛哪里想到金子竟然一个招呼都不打就一溜烟不见影,好在他跟着金子跑习惯了,对于金子留下的痕迹也已经有了一些了解,一路快速的追过去。

夜摇光在水池里面已经洗了三遍澡,一汪清水已经有些浑浊,可依然没有洗干净,她正洗的舒服呢,噗通一声水花四溅,然后就看到一撮金色的毛,在金子还没有冒起来夜摇光快速伸手抓住它,手一转就将它给转了一个方向背对着自己。

“我说了多少遍,你是一只公猴子,不能在我洗澡的时候出现!”拧着金子的耳朵,夜摇光没有好气的说道。

“喔喔喔……”金子伸手护着耳朵,发出哀求。

夜摇光才收了手:“去池边蹲着。”

末了,还伸出她白净的脚丫子在金子的屁股上踹了一脚,成功的将金子踹出飞,砸在了池塘边上。

“呜喔……”金子摸着自己痛痛的小屁屁瘪着嘴。

夜摇光才懒得理它,接着清洗身体,有了金子在,夜摇光就不在警惕四周,一心投入了洗澡,因为金子的敏锐不亚于她,有人自然会提醒自己,可以舒舒服服的洗澡,夜摇光还高兴的哼着小曲。

然而夜摇光算漏了,如果是陌生人靠近,金子自然会发出警惕之声,可温亭湛的靠近,金子就瞥了一眼后继续垂着脑袋摸着自己的小屁屁。

所以,当温亭湛顺着金子的痕迹追过来的时候,恰好看到夜摇光洗完澡,不着寸缕的自水中站了起来。

初春正午的阳光格外的明媚,温亭湛瞪大眼睛看着少女初具模型,玲珑有致,曲线柔软优美的光白身躯,立刻迅猛的转过身。

动作太过大,惊动了夜摇光,一跃而起,卷起无数的水花,伸手将搁在岸边的干净衣服抓起来,水花仍然在四溅,看不清半空中被水花包裹着的女子身影

第74章 为摇摇觅食

等到水花全部落下,一抹浅绿色的身影翻飞而来,翩然落在温亭湛的面前,抬眼就见温亭湛一张脸红的如同煮熟的螃蟹壳。

“摇摇,我只看到了背后。”温亭湛看着面前亭亭玉立,似乎更加耀眼的少女,慌忙解释。

“怎么,觉得遗憾,只看到后面?”夜摇光挑眉,然后慢条斯理的系着腰间的衣带。

“不不不,我没有……”温亭湛连忙摇头如拨浪鼓。

夜摇光看着他慌张的模样,不安的眼睛,绷不住小脸噗嗤一笑,满不在乎的的说道:“看到了就看到了,有什么大不了……”

一句话让温亭湛脸色一变,绷着一张漂亮的小脸:“摇摇,你胡说什么!”

夜摇光的观念,不要说看到了一个光溜溜的后背,后世那些沙滩上,有些人只遮住三点晃来晃去比比皆是,她又不是没有穿过比基尼裸着整个后背在沙滩上沐浴阳光,这有什么大不了。

可温亭湛的观念是不一样的,女子的身体就算是被异性看到了一双脚都是有违礼法,更何况是看到了整个后面,夜摇光的语气令温亭湛觉得,是不是换了一个人,她也这样无所谓。

“换了其他人,我早挖了他眼珠子。”夜摇光白了温亭湛一眼。

她虽然不介意,可是她的背后有胎记,这个时代是这样,换了一个陌生人如何看到她背后的胎记,再大肆宣言,她就百口莫辩,时代的局限逼的她不得不防患于未然,当然挖了眼睛是随口一说,她会让对方忘得一干二净,只要一想到今日就满满的噩梦和恐惧。

温亭湛脸色这才缓解,然后又变得忸怩和羞射。

夜摇光懒得理他,运气将头发蒸干,然后快速的用两只白玉簪挽了发,穿上鞋把换下来的衣服烧了,好在夜摇光知道上山并非一两日,带了换洗的衣服,不然就麻烦了。又把残余的五行之气渡给了金子,才带着温亭湛和金子去追魏临等人。

“喔喔喔!”走在后面的金子非常的抗议看着走在前面的夜摇光和温亭湛,小小的它身上挂着足够将它都装进去的包裹。

有着金子的追踪能力,夜摇光很快就追上了魏临,几人在这期间又遇上了不少麻烦,现在都是一副筋疲力尽的模样。

“就快翻上去了,我们歇息一会儿再加把劲儿。”薛大啃着干粮鼓励着两个同伴。

两人都默不作声,不过薛大肯在危难之际跑回去从虎口之中救回魏临,这两人对薛大还是很佩服,都沉默的点了点头。

魏临坐在一边,紧皱着眉。

“魏少爷,您是在担心那位小公子?”薛大走在魏临的旁边,将水递给魏临,“魏少爷不用担心,那位小公子的伸手非常敏捷。他会出现,定然是有把握才行事。”

最后一句话,让魏临醍醐灌顶,他已经认出了温亭湛,既然温亭湛在,那么夜摇光必然在,有着大本领的夜姑娘在,他定然不会有事。

“这个薛大是个人才。”远远的夜摇光也在狂吃着东西,把他们带上来的干粮一次性给全部吃光了,咽下最后一口,她才开口道。

温亭湛没有说话,而是看着空空如也的口粮袋,心里有些后悔忘了摇摇每次修为大涨,或者耗力过多胃口就特别好,不然应该将方才那只大老虎给整死,烤成肉干,就不用担心摇摇吃不饱。

隔了一个山头正在舔伤口的老虎顿时背脊一凉。

“金子去摘野果子了,一会儿你将就着吃点。”夜摇光有些讪讪的开口,三天的口粮,温亭湛一口都没有吃,全进入了自己的肚子,这会儿见温亭湛盯着空了的布袋,就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转移话题,“你觉得薛大如何?”

“很忠义。”从薛大愿意冒险回来从虎口中救魏临,就说明他重良知、道义。

“把他带回去给你做护卫。”夜摇光看了薛大的面相,是一个难得的人,薛大已经无亲无故,也没有什么牵绊,身手不错,才十八岁,很值得栽培,温亭湛身边只有一个王*林做书童是不够的。

“若是他愿意跟着我们,就带回去。”温亭湛不是那种喜欢强人所难的人,而且薛大的品行值得他给予尊重。

“喔喔喔!”这时候金子跳了回来,手里用空出来的布袋提了不少野果子,大多数是枇杷和野草莓。

“不错不错,养着金子还是很有用的。”夜摇光捻起一颗湿漉漉,明显是洗干净的野草莓丢入嘴里,笑眯眯的对着金子道。

“哼哼!”已经学会哼声的金子很不高兴的哼了两声,然后把野草莓和枇杷都给了温亭湛。

“你不吃吗?”温亭湛把一个剥好的枇杷递给金子。

“别理它,它肯定是吃饱了才回来。”夜摇光毫不客气的就着温亭湛的手将枇杷给吞了,然后点头,“还不错,熟透了很甜。”

把所有的野果子消灭了,那边魏临等人也准备起身,夜摇光和温亭湛休息了一会儿,打算跟上去时,温亭湛道:“摇摇,你跟着他们吧,我带着金子去猎一些野物,再去寻你。”

夜摇光就吃了个半饱,温亭湛是知道的,今天是肯定下不了山,趁着天还没有黑,先打些野物,再寻一些野果子,以免夜摇光晚上饿了,尤其是刚刚和一只老虎搏斗过,温亭湛属于男儿的血性被激发,现在沸腾的情绪需要宣泄。

夜摇光想都没有想就答应了,多让温亭湛学会一些野外生存力能是好事,这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反正金子跟着,如今她修为大涨,会很快的出现在温亭湛的身边,出不了生命危险。

两人就此分开,夜摇光跟着魏临等人,温亭湛带着金子深入丛林。有金子的帮忙,温亭湛很快就寻到了很多冬春交替应有的新鲜水果,比如野生的猕猴桃和橘子,统统往布袋里塞,他倒没有和夜摇光一样,全让金子干苦力活,和金子各自拖着一半,摘够了水果就去寻猎物

第75章 温公子博学多才

另一边跟着魏临的夜摇光是一路平坦,很快就翻上了最高的山峰,果然在下方看到远远有一栋木屋,因为已经夕阳西下,木屋有炊烟升起,这意味着里面真的住着人,魏临眼眶泛红,想着这一路的艰辛,几番险些丧命,如今希望就在眼前,心里的喜悦被无限的放大。

几人快步朝着小木屋而去,夜摇光挑了一个视野极好的大树跳了上去,能够将小木屋全部收入眼底,看到的竟然是两个人,一男一女,两人的年纪相差十来岁的模样,男的长的魁梧壮实,凶神恶煞,女的身形很瘦弱,不过脸上蒙着麻布,男的在削木棍,似乎在做一个东西,女的在一旁的水池洗菜,二人偶尔会相视一笑。

这样温馨甜蜜的气氛很快就被打破,小木屋的主人竟然养着一头大灰狼,灰狼感觉到魏临等人的靠近,立刻发出低吼警告,小木屋的男主人也顿时取下弓箭,将女人护在身后。

隔得太远,夜摇光听不见他们如何交流,只知道小木屋的男主人不准魏临等人靠近一步,而且随着魏临的解释越发的暴躁,夜摇光敏锐的捕捉到男人眼底闪过一丝血光,脚在树干上一踏,身子犹如仙鹤展翅一般飞弹出去,挥手间五行之气已经射出,朝着男人射向魏临的箭攻击击去。

箭极快,护卫魏临的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看到利箭已经快没入魏临的眉心,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那只箭竟然被定住,箭头距离魏临的眉宇只有两寸的距离。

旋即一股无形的力量将箭一扯,那箭掉头飞速的射了回去,速度更快,木屋的男主人只是一个眨眼,那箭就从他的耳边呼啸而过,刺入他身旁的房屋内。

男人发出一声大喝,夜摇光一愣,说的竟然是蒙语,夜摇光前世什么语言都听过,但是她懒,除了汉语其他都没有学,都是寻找翻译,因为没有任何一个翻译能够骗得过她的眼睛,极好的记忆她只听出来对方说出的是蒙语,可不知道说什么,皱了皱眉头,她只能一跃现身。

男子对夜摇光的出现分外的警惕,夜摇光只能散发出柔和的五行之气,让男子感觉到她的善意,男子因此冷静了不少,可没有放松警惕。

“这位姐姐,我们并没有歹意。”男子是蒙古人,夜摇光等人都不通蒙语,夜摇光只能选择对蒙古男人背后的女人说话。

可那女子竟然只是睁着大眼睛看着夜摇光,仿若知道夜摇光在与自己讲话,于是伸手拍了拍蒙古男人,才站出来对着夜摇光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嘴和耳朵。

夜摇光非常明确的知道女人表达的意思是她是聋哑人!夜摇光心里骂爹啊,两个人,一个语言不通,一个又聋又哑,这要怎么交流?

“你认字吗?”夜摇光有些绝望的向女人做着写字的动作。

女人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

夜摇光伸手一拍额头,神啊,这要怎么办?这还是夜摇光第一次觉得这么的无力。

夜摇光试图向女人比划他们的来意,可是太过复杂,女人只能用歉意的眼神看着她,意思是不明白。

就在夜摇光快要抓狂的时候,温亭湛带着金子赶来了,拖着两头野山羊,山羊的身上挂着两个满满的大布袋。

“摇摇,今晚我们有吃的了。”温亭湛不理会四周的剑拔弩张,向夜摇光献宝。

夜摇光苦着脸扯了扯唇角。

温亭湛见此才问道:“怎么了?”

伸手指了指屋门前满是防备的蒙古男人:“那是一个蒙古男人,只通蒙文,后面那女人又聋又哑。”

“他们就是魏兄要寻的人?”温亭湛和魏临两人都是读书的好苗子,短暂的相处已经称兄道弟。

“正是。”魏临苦涩的笑了笑。

温亭湛这时候松开用藤蔓捆着的羊,上前对那个蒙古男人抱拳,然后说了一句没有人听得懂的蒙文。

夜摇光瞪大了眼睛,盯着温亭湛的后脑勺,卧槽,这死小子神马时候学会了蒙文,她都不知道,而且这么流利,这么标准,就连前世在内蒙逗留了近半年,听了无数蒙文的夜摇光都觉得可以以假乱真。

那个蒙古男人显得很激动,似乎很久没有与人交流过了,没有说几句话就上前豪迈开怀的拍了拍温亭湛的肩膀,一副哥两好的模样,蒙古人素来热情豪放大方,有了温亭湛这个翻译机子,很快就接纳了他们,将他们请了进去。

“摇摇,这是古摩尔,这是他的妻子阿尼娅。”一行人进去落坐之后,温亭湛才向夜摇光介绍,然后又和古摩尔攀谈起来。

阿尼娅给他们都倒上了古摩尔做的奶酒,然后小鸟依人的坐在古摩尔的身边,魏临一脸崇拜的看着和古摩尔谈笑风生的温亭湛,他带来的人就吃着阿尼娅端上来的热食,夜摇光和金子吃着温亭湛带回来的水果,屋子里就听到他们完全不通的语言,时不时传来古摩尔豪爽的笑声。直到天都黑了,古摩尔还有些意犹未尽,是被阿尼娅给强拽出去准备晚餐,因为古摩尔说要给他们烤全羊,阿尼娅只能打下手。

“你什么时候学了蒙文?”等到古摩尔和阿尼娅都去准备晚餐了,夜摇光才眯着眼睛,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温亭湛。

方才侃侃而谈的温亭湛立刻小心翼翼的看着夜摇光:“前年先生一好友前来拜访,他恰好精通蒙文,先生带我招待他,席间听他说了几句,便起了学习的心思,他在书院小住了一个月,我时常去问,后来他走后,我在书院寻了不少蒙文的书,有了先前的底子也就学了下来。”

夜摇光用看变态的眼神看得温亭湛毛骨悚然,tmd,有些人天生就不是人,而是变态,她在内蒙窝了半年都没有学会一两句,这人学了一个月就掌握了基础,然后自学成才!

人比人,果然是气死人!

第76章 神识交流

“古摩尔是在二十年前的战乱流落入中原……”趁着古摩尔带着阿尼娅去烤羊的空档,温亭湛将从古摩尔那里得来的信息告诉夜摇光和魏临等人,“那时候古摩尔才十来岁,受了重伤被一对夫妇救了下来,那一对夫妇将古摩尔带回了家乡,不过半年就相继患病而亡,古摩尔对于自己的事情记得并不多,似乎头部受过重创,加之那时候中原蒙古正交恶,村民都不大愿意接受古摩尔,古摩尔就独自活在深山,极少下山,五年前下山用毛皮换一些家用,救了被家里人遗弃的阿尼娅。”

“被家人遗弃?”夜摇光知晓阿尼娅是汉人,却没有想到她和古摩尔在一起竟然是这样。

“阿尼娅原本就聋哑,五年前又被毒虫所咬毁了容,当时游方郎中说阿尼娅的病会传人,阿尼娅的家人就把她抬到这边扔了。”

夜摇光听了抬头望向外面,敞开的大门可以看到院子侧面,古摩尔已经将羊处理好,正在大火炉之上翻铐,而阿尼娅用手绢时不时的为他擦拭额头上的汗液,他们语言不通,一个更是聋哑无法交流,可却满眼都是对方,他们不需要语言上的共同,只需要心灵相守。

大概半个时辰过去,也不知道古摩尔用的什么办法,烤羊阵阵香气就在小木屋扩散溢开,夜摇光努力的咽着口水,金子也是目光炯炯有神的盯着在古摩尔手上翻烤着的焦黄的羊肉,随着古摩尔撒上独有的调料,那一股香味更是令人饥肠辘辘。

见着羊快烤好,阿尼娅连忙去将椅子端出来,围着大火炉的边缘,薛大等人有些不好意思,主动帮忙打下手,阿尼玛又从厨房端出一大摞烙饼,烙饼同样焦黄诱人,而后又为大家都倒上一大杯奶酒,等一切都摆好之后,古摩尔才取出一柄短刀,手法熟练迅速的切了羊腿上的肉,给各自面前的碗里放一大块,而后把烤架放到一边远离火中心,给自己和阿尼娅各自削了一块才落座。

坐下之后古摩尔又说了一句话,温亭湛翻译:“古摩尔让我们不要客气,尝尝他的手艺,这是他最擅长的。”

众人已经两天一夜没有吃过热食了,听了这话,又被阵阵香气引诱,哪里还矜持,当即就开动,夜摇光将盘子里的羊肉刷刷两下用刀剃下来一大半,将剩下的和羊腿骨头一起丢给金子。

这烤羊的味道,绝对是夜摇光两辈子吃过最好的,前世许多地方都有烤羊肉,夜摇光曾经还在蒙古待了很久,都没有吃到过这么纯正令人恨不得把舌头都咬下去的烤羊肉,虽然味道及不上后世那么多调料齐全,可却保留了最纯正的肉香,且一点膻味都没有。

古摩尔端起奶酒敬了所有人一杯,夜摇光吃的满嘴油光,一点也不想喝奶酒,敷衍的举了举杯,然后抿了一口,就继续奋战烤羊肉。古摩尔见此并没有觉得夜摇光失礼,反而见夜摇光这么喜爱他的手艺,又削了一大块给夜摇光,其他吃完的人也是添了一大块,一只肥羊就这么去了一半。

羊肉很好吃,但是对于温亭湛而言过于油腻,他更喜欢吃掺了鹿肉馅的烙饼,古摩尔又分给他的一块羊肉被他拿着小刀一片片切得不大不小的放到了夜摇光的碟子里,于是夜摇光连手都不用动,只用吃就成。

一顿饭敞开肚皮吃,夜摇光直接吃撑了,坐在院子里消食,而温亭湛则跟古摩尔道明了他们的来意,古摩尔摇了摇头,说了什么温亭湛翻译给魏临:“古摩尔说,他曾杀过人。”

杀过人,不论起因如何,是不是因为自保,都已经不能被天道定义为真善美之人,魏临听后目光有些黯然。

温亭湛又看向阿尼娅,便用商量的语气问可否请阿尼娅帮忙,古摩尔对阿尼娅非常的保护,他回了温亭湛一句,意思是要温亭湛能够让阿尼娅自己点头,他不能替阿尼娅做主。

可是阿尼娅根本无法和任何人交流,在魏临试了好几次之后,阿尼娅依然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只能求救的看向古摩尔,古摩尔说不参与就不参与,他没有给阿尼娅任何提示。

就在温亭湛和魏临都焦头烂额的时候,终于不那么撑的夜摇光缓步走了过去,对温亭湛道:“你告诉他,我能够让阿尼娅明白我们的来意。不过我要和阿尼娅单独在一起,你们只能守在门外。”

温亭湛对古摩尔复述了一遍,对于夜摇光古摩尔是非常的忌惮,他没有表态。

夜摇光的目光直接越过他看向阿尼娅,她没有说话,而是眼神非常和善,被五行之气晕染的目光柔和彷佛能够滴出水,蛊惑着阿尼娅的神经,她竟然鬼使神差的就走到了夜摇光的面前。

古摩尔想要阻拦,却被温亭湛先一步隔开,不知道温亭湛用蒙文对古摩尔说了什么,古摩尔脸色有些凝重,但还是停住了脚步。

夜摇光牵着阿尼娅的手进了房间,用罗盘寻找到一个绝佳的位置,让阿尼娅盘膝坐在那里,而自己盘膝坐在阿尼娅的对面,她指尖手诀翻飞,无形的气流被引动,牵动着阿尼娅垂着的手也慢慢的抬了起来,顺着她的牵引,和她双掌相击。

“阿尼娅,你能够听到我的声音吗?”原本昏昏沉沉的阿尼娅听到了一串模糊的声音,声音越来越清晰,在问她能不能听到。

阿尼娅吓了一大跳,她想要挣扎,就又听到夜摇光的声音:“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进入了你的梦中,我的时间有限,你仔细听我的话……”

夜摇光用的是神识交流,只要不是智障,都可以用神识交流,只不过夜摇光的修为才刚刚有一点起色,能够维持的时间并不长,所以她就长话短说的将她的来意说了一遍。

“阿尼娅,你听懂了吗?我现在需要你按下一个指印,心里默念着孙琳儿的名字,帮助她化解心中的仇恨。”

第77章 重见天日

说完,夜摇光就断了神识交流,太过于耗费修为,只是短短的半柱香时间她的额头上,背上都渗出了一层薄汗,眼中也流露出疲态。

很快阿尼娅就清醒过来,她的眼中写满了眷恋,她以为她一辈子都听不到任何声音,原来这位姑娘的声音这样的好听,她突然好想好想听一听自己的声音,听一听古摩尔的声音,听一听鸟儿的声音,听一听这天地之间所有的声音……

“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大夫,如果你愿意,可以让古摩尔带你来找我。”见阿尼娅的眼中满是期待与渴望,夜摇光便很缓慢的向着阿尼娅比划。

阿尼娅却是看明白了,高兴的扑上去给了夜摇光一个大大的拥抱,而后随着夜摇光走出去,对着迎面上来的古摩尔点了点头。

夜摇光对着魏临示意,魏临大喜过望,连忙取出伞和朱砂。

阿尼娅看了看夜摇光,对上夜摇光鼓励的目光,才伸出手沾上朱砂,心里按着夜摇光吩咐的默念着,在纸上印下了自己的手印,当朱砂凝结成一条金色的细痕,所有的金色痕迹一敛全部消失,而后一层浅浅的金光从雪白的纸上渗透,最后整个伞面变成了淡金色,看起来分外的华贵。

“成了。”夜摇光对魏临点头。

魏临险些激动的落下男儿泪,对着古摩尔阿尼娅,还有温亭湛夜摇光不断的作揖,好一会儿才平复情绪。

“你告诉古摩尔,我认识一位神医,并且答应请他治疗阿尼娅。”夜摇光对温亭湛道,温亭湛讲话转达,夜摇光又接着道,“我回去之后会联系他,等他来了之后,我会带着他来寻你们。”

夜摇光想了想,让古摩尔和阿尼娅去寻她可能出现的意外实在太多,而且夜摇光也不确定什么时候才能够联系上陌钦,也许要等到年末。所以夜摇光不得不让温亭湛提前打声招呼,尽管如此,古摩尔也是激动不已,他也希望能够和阿尼娅有更多的交流。

夜里古摩尔和阿尼娅要给他们收拾房间,但是小木屋只有三间屋子,他们人太多,最后只让收拾了一间给魏临等人挤一挤,她带着温亭湛和金子继续找了一颗好睡觉的大树将就一晚。

翌日一早,修炼完毕,用了阿尼娅早起做好的早餐,大家就准备告辞,阿尼娅很不舍,送了他们好长一段路才在古摩尔的阻拦下停下,看着他们远去。

下山就快了,加上有夜摇光在,夕阳下山之前他们走出了五指峰,踏着夜色进入了魏家,魏宏夫妇看到好端端的儿子才松了一口气,连忙招待所有人用餐,派人伺候洗漱。

“夜姑娘寻小人可是有什么吩咐。”晚上,夜摇光让人将薛大寻来。

“我和湛哥儿看中了你,是想问一问你可愿跟着我们?”夜摇光对薛大说道。

薛大是有些心动的,这位夜姑娘在他心目中堪称神一般的存在,但是他并不是一个冲动盲目的人:“小人不卖身为奴。”

这是他的坚持,否则凭他一身力气,和不错的身手,根本不会沦落到要卖命赚钱,早就投靠到大户人家。

“卖身不过是约束人的一种手段,你可以不用卖身,我聘请你做湛哥儿的护卫,不卖身也无需签下长契。”看着薛大有些不可置信的目光,夜摇光笑了笑,“一纸契约能够约束人,却不能束缚心,一个人若存了二心,强行制约只会适得其反,你若有一日要离开,只需打个招呼,只要你不曾对我们不忠不义,我们便可以好聚好散。”

“薛大,多谢姑娘和温公子赏口饭吃,定然会全力以赴保护公子的安危。”薛大连忙抱拳道。

“我还需在这里逗留几日,这几天你就去看看你还有什么要做的事情,七日之后你来魏家寻我便是。”夜摇光点头道。

和薛大谈拢之后,温亭湛和夜摇光就各自睡下,已经两个晚上没有沾床,夜摇光睡得格外的甜美,不过依然早起修炼,用了早膳将金子丢去和温亭湛接着训练,就带着百善伞和魏临去了他们的老宅。

“你来了。”虽然是白天,可破败的佛堂依然阴暗,等了这么久的阿琳看到了夜摇光,显得有些激动。

夜摇光没有说话,而是撑开了百善伞,伞就自动的朝着阿琳飞去,阿琳看着悬浮在眼前的伞柄,仰头望了望淡金色没有一丝花纹的伞纸,她的手有些颤抖,缓缓一寸寸的靠近,有些小心翼翼害怕的轻轻触碰一下,担心再一次穿透过去,冰凉坚硬的触感让她很激动,她一把抓住伞柄,细细的从下到上摩挲了好几遍。

“我,我可以出去了是吗?”阿琳问的格外小心。

夜摇光让开了路:“试一试。”

阿琳此刻穿着夜摇光特意祭奠她,为她烧的一袭浅粉色撒着白梅的轻纱薄裙,她一头的黑发也用几朵粉色绢花挽了起来,将她漂亮却苍白的脸衬出了几分生气,脚下的粉面绣花鞋走的很轻,她没有用飘,而是实实在在的走着,她终于感觉到了地面的存在。

站在屋檐下,看着外面已经撒下来的晨光,阿琳踟蹰了很久很久,才鼓足了勇气,缓缓的迈出一步,她的轻纱裙摆摇曳过落满碎叶和灰尘的阶梯,手中的伞将她的身体每一寸都遮挡,站在院子里,阳光下她终于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和即将消散的恐惧。

若是鬼可以落泪,她一定是泪流满面,几十年了,她终于再一次重见天日,这一份幸福和快乐是任何人都无法体会的满足。

“孙姑娘,我已经派人查到了令尊令慈的下落。”这时魏临走上前,他看不到孙琳儿,但是他看得到百善伞,“夜姑娘说,你不能这样走出去,否则所有人都只能看到一柄伞在路上行走,所以由我护送你。”

孙琳儿看着魏临,她差一点点就杀了这个男子,可这个男子似乎一点也不恨她,也不害怕她,反而还愿意遮掩她,与她共执一把伞,这世间有几人,有胆气和一个鬼站在同一把伞下?

“有劳魏公子。”孙琳儿说出这句话,魏临听不到,可夜摇光却知道她是真的放下了对魏家的怨恨。

在夜摇光点头示意下,魏临上前握住了伞柄,然后带着孙琳儿去寻她的爹娘,她的爹娘虽然已经快入古稀,但还健在,这也许是上苍对孙琳儿最大的补偿

第78章 再生波澜

“去吧,你只有几天的时间。”夜摇光看着走出了魏家老宅大门口,却突然在马车前回头的阿琳,对她轻声叮咛。

百善伞可以让阿琳避开日光从见天日,也同样会暴露她的存在,七日之后她自然会接受天道的审判,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结局,夜摇光亦不知晓,好在阿琳的父母并没有离开万安县,但是却搬到了芙蓉镇,距离魏家也就一天的路程,时间上绰绰有余。

“摇摇,你让我收拾行李做什么?”刚刚送走魏临和阿琳,温亭湛就乘着一辆马车走来,撩开车帘子问夜摇光。

夜摇光一跃跳上马车,就对赶车的薛大道:“跟着魏临去芙蓉镇。”

薛大无亲无故,回去了一趟把该收拾的东西收拾好,该打招呼的人打了招呼,就恰好看着温亭湛带着金子去租用马车,于是就上前询问,得知是夜摇光的吩咐,就跟着一起来,他恰好会赶马车,就只租了车。

“我们也去芙蓉镇?”温亭湛疑惑,“既然如此,为何不与魏兄同行?”

“事情未了,我怎能不跟着?”夜摇光侧躺在马车上,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从点心盘子里捻起一块糕点,“我们自己走自己的不是更方便,更自由?”

阿琳的事情她已经插手,就没有在不曾了结之前不跟着的道理,这不是她的行事风格,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不跟着魏临等人,只是想要多一点空间而已,一起行事难免顾及颇多,比如她想单独逗留或者逛个街什么的,都得打个招呼,还要耽搁他们的行程,这又何必呢?

温亭湛见夜摇光这么说了,也就没有再追问,而是抓起一本书,在马车里靠着窗户静静的翻阅起来,而夜摇光则是惬意的闭着眼睛养神,金子最近迷上了模仿,它也找了个位置模仿夜摇光的动作。

一日的颠簸,两队人都风平浪静的各自先进入了芙蓉镇。芙蓉镇虽然只是一个镇,却是万安县县衙所在的地方,乃是县城,其繁华自然非其他城镇可比。

“夜姑娘,少爷已经为姑娘和温公子备下了屋子,请随小的来。”才刚刚进入城门,就有人提着魏家的灯笼迎了上来。

夜摇光想着魏临也不是一个只会读书的呆子,还是很通人情世故,尤其是将他们带到了别院,是单独的小别院,而且一进门夜摇光就发现风水还不错。别院里也有两个丫头三个小厮服侍,洗了手就可以吃饭。

饱餐过后,夜摇光和温亭湛聊了一会儿天,又逗了金子一会儿,才沐浴准备休息,就在她准备吹灭火烛躺上床的时候,看着被她拿开灯罩之后,火苗竟然莫名的一倒,且变成了诡异的蓝绿色,这一变故快的令人不容易捕捉,却让夜摇光蓦然目光一凝。

“喔喔喔!”原本躺在床边的金子见到夜摇光从窗户一跃飞出,立刻掀了它的小被子,也快速的跑了出去。

恰好放下书,准备睡觉的温亭湛虽然没有看到夜摇光,却看到金子的身影,当即不耽搁也跟着跑了出去。

已经是二更天(21到点),街道上已经很冷清,古代除非是节日灯会否则基本没有人所谓的夜生活,除了花街青楼,二更天一到基本都已经入睡。

夜摇光站在长长的街道,就连客栈都已经大多打烊,只有一两家还开着门,她身上的天麟已经开始躁动,这说明她的想法没有错,这附近的确有不干净的地方,只是这东西隐藏的本事非同一般。

她放慢脚步,虽然没有披外袍,可衣着整齐,堪堪遮住脚背的裙摆在她的行走间微微如花瓣在水中荡漾,原本轻浅晃动的裙摆却突然被一阵无声的风吹来,吹起她裙摆翻飞。

脚下一定,夜摇光身子立刻翻飞而起,顿时感觉到一股阴风从身边扫过,手臂一挥,手中一束暗芒飞射而出,天麟在半空之中划出清脆的鸣啼声,朝着虚空一阵唯有她看得见的不正常烟雾飞射而去,穿透那烟雾的一瞬间,分明有一个狰狞的影像出现,夜摇光凝眸看着那一个约莫只有五六岁孩童一般大小的鬼,刷白的脸,血红的眼。

这只小鬼被夜摇光的天麟钉在地上,夜摇光快步上前,却在快要靠近的一瞬间敏锐捕捉到那小鬼血红的眼中闪过一抹怪异的笑,脚下一顿,就看到那小鬼的身体蓦然被撕裂成两半,然后一只鬼爪从小鬼的身体里迅速的伸出来,猛然朝着夜摇光攻击而来。

夜摇光快速的一侧身,而后手腕翻转,一道符纸已经滑入她的掌心,就在她准备拍在鬼爪之上时,对面的客栈走出两个人,两人皆是一身锦衣华服,一个烂醉如泥的摊在另一个身上。

“舜宇,你看那一个小丫头竟然大街上比我还醉的厉害……”醉酒的男子看着夜摇光一个小丫头在大街上卖艺一般表现武艺,不由咯咯咯笑了起来,看不到鬼的他竟然一把挣脱搀扶他的男子,迈着虚浮的脚步踉踉跄跄的朝着夜摇光跑去,“小丫头,这么晚了都没有看你表演,小爷来给你捧场……”

看着那一只鬼爪在自己面前虚晃一招,迅速的朝着醉汉扑去,夜摇光一个纵身飞跃而去,心里恼怒的夜摇光根本没有阻止那一只鬼爪,而是水袖一挥,那一张符纸就贴在了醉汉的腰间,而同一时间那一只鬼爪朝着醉汉抓去,在夜摇光默念口诀间,符纸光芒一闪,那只鬼爪仿若抓到了火一般,滋滋滋的融化了不少而后猛烈的缩了回去。

这时夜摇光已经飞跃到醉汉的面前,看到鬼爪从醉汉的身后又伸了上来,夜摇光想都没有想就一脚将醉汉给踢飞,提出去的脚却被横空伸过来的一只脚给拦下。

夜摇光来不及看是谁捣乱,掌心蕴满五行之气,一把抓着挡上来的人,硬生生的将其控制,然后一掌将其击飞,被他护在身后的醉汉也随着他一起飞了出去,还成了他的垫背

第79章 盛世美颜

又扑了一个空的鬼爪正准备再度朝着飞出去的两个人下手,夜摇光哪里还会给它机会,感觉到金子的靠近,根本不理会鬼爪子,手诀翻飞,一张符纸飞出,而后围着她的指尖转了几个圈,就朝着鬼爪子飞射而去。

被夜摇光踢飞的两个人站起身,就看着这个长得分外精致漂亮的姑娘竟然朝着他们扔符纸,好似把他们两个活生生的人当做了鬼怪,心中一怒,醉汉还好晕乎乎,那没有醉的正要一跃而起,却被天空突然横飞而来的一只毛茸茸的腿又踹飞到一边,金子身体落地,就堵住了鬼爪的路。这时候夜摇光的符纸飞跃而来,正好覆盖在鬼爪上。

被踢飞的男子心头怒火正旺,一转头脸色一阵苍白,因为贴上了符纸的鬼爪现了形,那平坦的地面上一只白骨森森仿若挂着一点血肉的爪子,在符纸之上不断的抖动,最后一点点融化,化作一滩血沫,在符纸的燃烧之下化作了灰烬,最后消失得没有一点痕迹。

醉汉目瞪口呆的看着一幕,酒也醒了,一阵冷风吹来,他快速的爬到自己的同伴身边:“舜舜舜……舜宇……我我我我……我没看错……”

那叫做舜宇的男子也是被吓得不轻,再一联想到方才夜摇光的举动,这才明白他们险些遭了祸害,而在他眼里对他们不利的夜摇光从始至终是在救他们!

醉汉看着好友脸色苍白,惊骇不已,就知道他刚刚没有眼花:“我的娘哎!”一阵呼嚎,就两眼一翻晕倒在自己同伴身上。

“摇摇!”这时候,温亭湛赶了上来,什么也没有看到的温亭湛,却觉得气氛不对,走到夜摇光的面前,“摇摇,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碰到了一点不干净的东西,已经被我给灭了。”夜摇光说着,没有去看旁边自己救下的两个人,而是沉思着朝着回走。

“姑娘留步。”身后深沉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才让夜摇光醒了神。

转身,回眸,月色下一张精致清昳绝伦的容颜映入夜摇光的眼中,那个男子他一袭软烟月白色的长袍,身姿挺拔,眼睛犹如缭绕薄云浅雾的黑曜石,深邃而又蕴含着一股吸人的魅力,也许是因为浅饮了几杯,健康肤色的脸庞上有一点点红晕,将他衬托的更加魅惑,他站在那里,即便身上挂着一个人肉包袱,依然抹不去他半点清绝仪态。

这是在容貌上比明诺还要胜一筹的男子,这样绝昳的盛世美颜,夜摇光觉得除非是她身旁的温亭湛长大,否则在颜色之上,这世间恐怕没有人再能够超越得了。

美男什么的最是养眼,夜摇光态度也和善了不少:“有事?”

“适才,多谢姑娘出手相救。”这位表字为舜宇的美男子因为要扶着好友,非常矜持的对夜摇光点了点头。

夜摇光用非常火辣而又露骨的眼神上上下下的打量了瞬宇,看得对方莫名其妙,旋即想到这位姑娘的本事,以为自己身上有了什么不好东西有些毛骨悚然的时候,夜摇光才收回目光,唇角一勾:“看你定然是生在富贵人家,我这人比较喜欢实际的谢意,你们两条人命值多少,明日送到柳华巷魏宅便是。”

言罢,夜摇光潇洒的转身,带着温亭湛和金子离开了。

“摇摇,你有心事。”回到魏宅,温亭湛并没有去歇息,而是看着夜摇光说道。

夜摇光翻了一个白眼,这家伙越来越能看穿她的心思,当下也不隐瞒,将今日遇到的事情详细对温亭湛说了一遍,亲身经历了天罚和阿琳的事情,温亭湛对这些东西已经没有那么惧怕。

听了夜摇光的话之后,沉吟道:“你在担心什么?”

“今日我消灭的并不是孤魂野鬼。”夜摇光蹙眉。

“不是孤魂野鬼?”温亭湛听到惊道,“那是被控制的鬼?鬼还能被驱使?”

“人都能够被驱使,鬼为何不可以?”夜摇光道:“鬼可以被人控制,比如我可以灭了它,也可以收了它为我所用,鬼也可能被鬼驱使,这世间的鬼如人一样有强有弱,强者自然是统御者。”

“那今日这只鬼是被人控制还是被鬼控制?”温亭湛忙问,如果是前者,那岂不是说有一个可能比夜摇光还要厉害的人在这里,会不会对夜摇光造成伤害,若是后者,这鬼这么厉害会不会同样威胁到夜摇光?

“是人。”夜摇光的口气很笃定,“若是鬼,那么这芙蓉镇的鬼怪绝非一般,夜间不会只有这么浅薄的阴气,只有我的同道中人,才能够将阴气遮掩,行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个人要干什么?”为何要用鬼,温亭湛直觉不是好人。

“这世间不论是如何形成的鬼,如我这样的人遇上,若是干净的就应当超度,若是不干净的便要消灭,鬼怪的存在会扰乱人间秩序,养鬼亦或者是拘鬼都是逆天,修炼一途不乏歪门邪道,很多事情他不便亲力亲为,可以利用鬼魅为其卖命,芙蓉镇应该存在一个邪修之人。”

“你要去对付他吗?”温亭湛更关心这个。

夜摇光摇了摇头:“我未必是他的对手,不过今日我灭了他的一个爪牙,他应该已经警觉,他会不会主动寻上我,我亦不知晓,还有阿琳,我怕就算他不寻上我,也不会放过阿琳,阿琳是有修为且为恶过的鬼,正是他想要的……”

这才是夜摇光心里担忧的点,她私心里没有想过和这个邪道之人撞上,对方潜伏在这个地方,应该是有所避讳,因此应该不会寻上她自爆行踪,毕竟也不知道她的修为。可一旦对方遇上了阿琳,他就绝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好助手,阿琳的事情她已经插手,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一旦阿琳出事,她必然不会袖手旁观。

现在只能庆幸今日她警觉抓住这只小鬼,知道了对方的存在,可以早做防备,而不是等对付潜伏在暗处,对她和阿琳伺机而动

第80章 盛世美颜【2】

因为格外的担心阿琳,所以次日一大早夜摇光修炼完毕,就带着温亭湛和金子去寻魏临,魏临与他们住的地方隔着一条小巷,很快就到。

“正备下早膳,欲谴人去请你们,没有想到你们就来了。”相处下来,魏临因为和温亭湛有了交情,所以言辞间也变得随和了不少。

“就是过来赶早饭。”夜摇光也很随意的先在已经上了一半的饭桌前坐下,然后抬眼问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荷花坝?”

荷花坝就是阿琳父母现在落脚的地方。

说话间饭菜已经上齐,魏临招呼着温亭湛落座:“用完早膳,即可出发,孙姑娘很想念她的高堂。”

“一会儿,我随你们一道。”夜摇光听了点头,说了一句,就伸手夹起一只水晶饺子,开始享用早餐。

魏临有些诧异,虽然夜摇光一直跟着他们,但是都是在暗处,这回突然改变了方式,倒是令他有些意外,不过夜摇光做事自有她自己的章法,魏临什么都没有问,三人便一道用了早膳。

饭后,正准备出门的时候,魏临宅子里面的管事匆匆而来,手里拿着一张烫金帖子,神色欢喜的递给魏临,语气中掩饰不住的激动:“少爷,是仲二爷的帖子。”

魏临身子一震,眼中抑制不住的惊诧:“仲二爷怎么会递拜帖给我?”

夜摇光并不知道仲二爷是谁,可整个大元王朝,但凡行商之人没有人不知道仲二爷的名号,那是站在元朝财富金字塔最顶端的人物,乃是大元王朝当之无愧的首富。魏家算是有钱,可站在仲家面前就是九牛一毛。

“仲二爷就在门外,他说是来拜访夜姑娘。”管事这才冷静了一点。

“快打开大门迎接。”魏临一边吩咐,一边转头问夜摇光,“夜姑娘与仲二爷相熟?”

“不认识。”夜摇光如实摇头。

倒是温亭湛眸光一闪,想到了昨夜遇到的人。

事实上,如温亭湛所料,魏临迎接进来的那一位风姿卓越,锦衣华服,浑身透着一股子清绝昳丽绝色风华的男子,正是昨夜被夜摇光搭救的舜宇,也是这大元朝声名远播的第一美男子兼第一豪富仲尧凡。

昨夜心事重重,夜摇光虽然已经知晓这个男人的容貌可以称之为冠绝天下,可今日再看,却依然被深深的震撼。

他穿着一身浅绿色斜襟金丝滚边的锦袍,袍子有着古朴的纹路显得格外的大气,外面是一身青色广袖袖口领口襟边印着金色纹路边的外袍,腰间是一条金色衔玉的腰带,腰带下挂着一块价值不菲的双鱼玉佩,行走间袖袍微微的拂动,一瀑如墨的长发被一顶翠绿色的含珠美玉冠压住,一身打扮无一不透露出精致,正如他的五官。

这是一个长着一张鹅蛋形脸的男子,可是他斜飞入鬓细长却含着剑一般锋锐之气的眉,笔挺带着一丝鹰勾般犀利的鼻,深邃缭绕着薄云浅雾般看不透的眼,将他的脸勾勒的没有一丝柔弱的女气,反而反射出一种刚柔中和的绝美。他缓步从正堂迈着优雅的步伐走来,衣袖拂过庭院初开的桃花,卷着粉色的花瓣,携着如桃花般艳光灼灼逼人之势而来。

衣香鬓影花犹醉,秋水天韵,绮梦千年,何以画君颜?

“夜姑娘,仲某前来答谢救命之恩。”仲尧凡站在夜摇光的面前,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羞煞桃花的浅笑,彬彬有礼的说道。

夜摇光有些闪神,真美,太tm的美了,这妖孽却不是真的妖孽,否则她就有借口将其给收走……

“摇摇。”温亭湛见自己小未婚妻似乎又被美色所迷惑,不由皱了皱眉,轻声喊了夜摇光一声,然后本能不喜欢这个美得太过不真实的男人,不着痕迹的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想着日后他定要超过这个男人,让他的摇摇见了他之后,再无颜色可入眼!

夜摇光这才闪了闪眸光回过神,努力的让自己用平常心去看仲尧凡:“听说仲公子家资颇厚?”

不要怪她贪财,现在能够让她抵挡美色的,也就只有钱财了!

跟着仲尧凡而来的大管家一听夜摇光开口就这一句,顿时看向夜摇光的目光就有些隐晦。就连魏临也不懂夜摇光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要知道仲尧凡可不是一般的人,再多的钱财也买不来仲尧凡一个恩情,若是让仲尧凡欠着一个恩情,尤其是救命之恩,那得到的好处绝非钱财能衡量!钱财于仲尧凡而言,不过是一个数字。

“家资尚可观。”仲尧凡含笑回答。

夜摇光就笑眯眯的将她白嫩细长娇软的手掌伸到仲尧凡的面前。

仲尧凡一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夜摇光挑了挑眉:“你不是来送谢礼的吗?拿来啊!”

无论是魏临还是看过各色人物的仲尧凡,都没有人见过夜摇光这么直接要钱要谢礼的姑娘,魏临瞪大了眼睛,仲尧凡还好只是一瞬间的错愕,就很快恢复平静,从腰间取下悬挂的双鱼玉佩,玉佩有一个活扣,竟然能够分成两条鱼儿,一条紫色尾绿色眼珠,一条绿色尾巴紫色眼珠,将前者递给了夜摇光。

“此乃我之信物,凭此可调动我仲家所有人财一次。”

夜摇光看着那一双细长带着薄茧骨节分明蕴含着力量的手捧着一块玉佩在她的眼前,这玉并非一般的玉,不但价值不菲,还是法器!上面蕴含的浓厚生吉气令夜摇光怦然心动。

但她却没有接过来,而是抬眸看向仲尧凡:“所有人力财力?”

“所有。”

“你便不怕我一次性将你仲家的钱财归为己有?”

“姑娘若是愿意为仲某接过这千斤重担,仲某求之不得。”仲尧凡没有一丝勉强迟疑和犹豫,黑曜石般的眸子分外的坦荡。

“这玉佩我不要,双鱼相离,便是你大难将至之时。”夜摇光之所以不接,就是因为这双鱼玉佩已经和仲尧凡相连,一旦分开,仲尧凡将会有生死大难

第81章 说她助纣为虐

夜摇光的话让仲尧凡一诧,他面色肃然的道:“多谢姑娘指点。”

“谢意还是用实际行动表示比较让我喜欢。”夜摇光动了动伸出去的手。

“原只备下这一份礼,既然姑娘又指点了仲某一次,仲某自然要好生准备谢礼,就请姑娘再等上几日。”仲尧凡突然说道。

“你还有六日的时间。”夜摇光很慷慨的点头,“若是你无事,我还有事在身,先行一步。”

夜摇光也没有给仲尧凡说话的机会,就拿着藏着阿琳的油纸伞走出了宅子,温亭湛自然和夜摇光一起,魏临对仲尧凡抱拳之后快速跟上。

“阿琳,只能委屈你呆在伞内,芙蓉镇有一个专抓鬼的邪修之人,我不能大意,等到了荷花坝我再放你出来。”上了马车,夜摇光也没有将阿琳放出来,她知道阿琳有多么希望能够看一看这世间的风景,可如今是非常时刻。

“夜姑娘放心,阿琳在这里很好。”阿琳自然答应,虽然她很渴望看到外面的世界,可她更渴望和爹娘相遇。

马车前行,夜摇光全神戒备,没有心思去看外面,而外面一对身着相似的年轻男女,女子面容娇俏的翻动着摊位上的东西,从这一个摊位跑到另一个摊位,满目的新奇,穿着打扮并不贫穷,却仿若没有见过世面的乡下人,她身旁抱着一柄剑的年轻公子一直跟着她。

“小师妹,你想要什么,只管买,师兄送给你。”年轻的公子满目讨好的望着自己水灵灵的师妹,语气格外的殷勤。

“这些东西我都喜欢,我若都要,你买的了吗?”少女目光格外的灵动,古灵精怪的瞥了年轻公子一眼。

年轻公子顿时尴尬的伸手摸了摸身上,而后苦着脸摇头。

“好啦,我就看看就好。”少女笑着眨了眨眼。

就在这时,夜摇光所坐的马车从这一对男女经过,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少女悬挂在腰间的铃铛莫名的响动,声音清脆。

少女一摸腰间的铃铛,瞪大灵动的眼睛看向自己的师兄:“招魂铃响了,竟然大白天响了!”

言罢,二人快速的将目光扫向附近的人,却没有发现一点异样,少女转了一个身,目光落在了远去的马车上:“车上有鬼,我们去追!”

招魂铃,没有铃铛芯,它只有鬼魂的阴气才能够撞动,而声音也只有他们这样的人能够听得到,所以少女立刻断定方才从她身边走过的马车上面有鬼!

这一切,夜摇光并不知道。去荷花坝不过一个时辰的路程,荷花坝并不算富裕,看到两辆马车驶入自然格外的关注,小孩童直接围着马车跟着车子走,魏临在这些小孩子口中问出了孙家的位置,这个村子里只有一户姓孙。

孙家是土坯房,屋子长长的一大排,进半新的大门就是围出来的院子,院子不小,还有一半种种菜,有鸡鸭在行走,可见孙家不富裕却不贫苦,听说有贵客来家里,已经下田的孙老汉带着已过五旬的大儿子,四旬的小儿子,和而立之年的大孙子赶忙跑回来。

“你是……少爷!”魏临的辈分和孙老汉的重孙一辈,过了这么多年孙老汉依然能够认出魏临酷似其曾祖的模样,看着魏临就要下跪行礼。

“老爷子不要多礼。”魏临连忙一把将之扶住,“我这一次来,是受曾祖母托梦,曾祖挂念老爷子一家人,所以让我来看看你们过的可好。”

这话有些违心,魏临说的很心虚,但是他不能暴露孙琳儿,最后和孙琳儿商议之后,用了这个借口。

一听到老主家还挂念自己,小少爷还亲自来看他们,孙老汉就激动的老泪纵横:“好,好,我们都好,小少爷快请进。”

魏临始终撑着伞,即便是走进了孙家依然伞不离手,虽然他看不到孙琳儿,可他能够感觉到孙琳儿散发出的那一股悲伤思念气息。

“小少爷这伞……”进了屋子魏临还撑着伞,孙老汉有些疑惑。

“近日得一位高人指点,让我不要离了这伞。”魏临说话间,孙琳儿已经脱离了伞,魏临感觉到之后,便将伞收拢放在一旁。

魏临很耐心的和孙家老夫妇说这话,而孙琳儿一步步的靠近她的爹娘,缓缓的在母亲坐的地方跪了下来,将她的头搁在母亲的膝盖之上,虽然她完全没有触感,可心里却格外的温暖。

“阿琳,你不能触碰她太久,你身上的阴气会损害你母亲的身体。”并没有跟随魏临等人进屋子的夜摇光,而是选了一个可以看到屋内情况的地方站着,见孙琳儿一直不愿离开自己的母亲,不免传音提醒。

被惊醒的孙琳儿立刻抬起头,见母亲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腿,似乎感觉到了冷,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母亲,而后走到了正堂中央,对着父母跪了下来,磕了几个头。才站到百善伞搁置的地方,目光似有千言万语的看着自己看着很是键朗的父母。

“摇摇,那两人拿着一串铃铛朝着孙家去了。”夜摇光的目光都放在了屋内,温亭湛见到追上来的一堆年轻男女直冲孙家的方向,便立刻提醒。

“喔喔喔!”招魂铃,招魂铃,金子立刻对夜摇光道。

夜摇光脸色一变,足尖一点就飞掠而去。

“师兄在这里,那鬼怪竟然大白天冲入民宅,好大的胆子!”二人停在了孙家的门口,孙家门口原本还围着一些被魏临吸引而来的村民,这时候又见两个衣着光鲜的年轻男女走来,都纷纷的好奇打量。

“我们进去……”

年轻男女正要进去,夜摇光从天而降落在门前,夜摇光原本就长得很美,这会儿她衣袂飘飞的突然出现,引发了村民一阵惊叹。

“你是何人?”少女看到夜摇光,警惕的问道。

“里面的人,你们不能动。”夜摇光淡声道。

“是人还是鬼,你心里清楚,我道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原来是有人在助纣为虐!”少女一拔腰间的剑,直指夜摇光

第82章 道亦有道

“你的师门没有教会你,道亦有道?”长剑在阳光之下泛着冰冷的光,折射入夜摇光清魅的眼眸,令人胆寒。

二人身子皆是一震,道亦有道,乃是进入师门的第一堂课,每一个修炼之人拜入门下,师父就会向弟子普及所有的门派,让他们明白各方道友,虽然他们不涉俗世,但是到了一定的修为都会入世历练,若是在俗世之中碰到不平之事,有其他道友插手,除非对方为祸苍生,否则他们都不能插手,这是破坏规矩,也是让两个门派交恶。

“百里门凌朗和师妹凌玲,不知姑娘是何门派?”毕竟年长,凌朗立刻收敛了气势,相对恭敬的说道。

“我自成一派,如此你们是不是就不将我放在眼里,非要坏我的事儿?”夜摇光挑眉看着这两个人,这两个人修为并不高,就凌朗刚刚筑基,凌玲修为比她还要低,可她修炼的乃是五行之气,凌朗身体里流动的乃是火元素,两个加起来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不过一个师门,不可能单独让两个修为如此之低的人出来办事,必然是得宠的或者身份足够的,跟着有能力的师兄师叔师伯之类的人出来,也正是因此,夜摇光才没有立刻动手,要换了前世,有人敢对她拔刀动枪,这会儿早就趴下了!

自成一派,那就是散修,如无根浮萍,这样的人自然被大门大派的人所看不起,但是夜摇光直白的反问,倒是让两人有些尴尬,他们虽然有些不食人间烟火不同人情世故,但到底品行不坏,追溯上去,他们的祖师爷还是散修呢,哪里敢真的说看不起。

凌玲收了剑扬着下巴问道:“那好,我问你为何要助……”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夜摇光的目光划过因为凌玲拔剑而躲得远远的村民,然后纵身一跃,朝着午后的树林子而去。

“你别跑!”凌玲连忙追上去。

夜摇光踏枝点叶,很快就飘然落在树林里,回过身看着追上来的凌玲和凌朗:“你们感应到的的确是女鬼,她叫孙琳儿,是这户人家的女儿。”

气势汹汹追上来的凌玲一听顿时愣了,旋即又道:“人鬼殊途,就算她是这家的后人,你也没有道理将她带来,这有违天道!”

“天道?”夜摇光冷笑,“天道不公,岂能顺从?”

“你”夜摇光的话让凌玲瞪大一双眼睛,震惊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人小丫头委实狷狂,这要是在他们师门早就被师父抽死了!

凌朗皱了皱眉,他毕竟不是第一次出世,想得也更多,便问道:“那孙家姑娘可是含冤而死?你要化解她的怨气,而她心中放不下的是她的家人?所以想和家人一聚?”

夜摇光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有些憨厚的阳光大男孩竟然有这样细腻的心思,一点就通,于是脸色也温和了不少:“何止含冤而死……”

没有丝毫隐瞒,夜摇光将孙琳儿的事情全部讲给了这两个人,听得凌玲表情一惊一乍,一会儿瞪眼睛,一会儿张嘴巴,一会儿满眼愤怒,一会儿咬牙切齿,表情格外的丰富。

“无耻,无耻,太无耻了,世间怎会有这样的畜牲!”听完之后,凌玲愤恨的跺着脚,一幅恨不得将为祸之人大卸八块的模样。

“这位孙姑娘是个可怜的人。”凌朗叹息了一声,除此之外很平静,由此可见他要么心志坚定,要么情绪不外露,无论是哪种都不是简单的人,他对着夜摇光抱拳,“方才是我和师妹莽撞,还请姑娘见谅。”

凌朗这样一说,凌玲就顿时羞红了一张俏脸,不过并不是蛮不讲理,有些忸怩的细声说道:“我……我并不是有意,我……”

凌玲一看就是教养大的小姑娘,不谙世事的那种,这种人能够认识自己的错误,承认自己的错误,没有胡搅蛮缠已经难得,夜摇光也没有咬着不放。

“你们走吧,我想你们并非两个人,不是所有人都会认为孙琳儿可怜,我不希望你们引来其他人对她不利,她只剩下五日,五日之后她该如何,便由你们心中的天道来判断。”

“你怎么知道不止我和师兄两个人?”凌玲睁着一双水灵的大眼睛,“你放心,我师叔修为极高,而且他最是心善,说不定我师叔知道了,还能够帮助孙琳儿一把。”

“无需你们相帮,任何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夜摇光放下这句话,就转身离开。

人受到了伤害,并不是你积怨而将伤害转嫁无辜之人的理由。她同情孙琳儿的遭遇,也忠于魏家请她之事,所以她愿意费力化解孙琳儿心中的仇恨,若是孙琳儿伤害的是曾经害死她的人后代,她或许会同意凌玲插手,可孙琳儿不是,魏家将孙琳儿养大,老太太偏心自己的亲外孙,这是人之常情,她因此遭受了迫害,其中老太太并没有直接或者沦为帮凶伤害她,也不过是被蒙蔽罢了,她便因此痛恨魏家,虽然她的恨意也是人之常情,可对于夜摇光这一类人而言就是牵连。那死去的七个人的家人因为孙琳儿承受了生离死别的痛苦,这是孙琳儿造下的业障,只能她自己去偿还。

“哎哎哎……”凌玲追了夜摇光两步,见夜摇光没有停留的意思,不由跺了跺脚,然后皱着鼻子对凌朗抱怨,“这个人是不是有毛病,要帮的是她,不帮的也是她!难道不知道帮人帮到底吗?这性子比大师兄还要怪,这世间怎么有这么矛盾的人……”

凌朗很认真的听着自己心仪女子的抱怨,但是却没有开口说一句,因为他完全赞同夜摇光的做法,帮该帮的,不该帮的绝不插手,师妹从未涉世,故而一心停留在孙琳儿的遭遇之上,却忘了孙琳儿害死了七个人,这件事情就算是师叔知道了,也不会出手相助,没有人不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第83章 母女连心

“师兄你说我说的对不对?”抱怨了一通之后,凌玲问凌朗。

“对,师妹最是善良,师妹说的都对。”凌朗宠溺的笑了一笑。

其实他心里知道这样不分好坏的一味顺着师妹并不是好事,可是他已经养成不否定她的习惯,他看不得她有一丁点的愁绪,也不希望她明白世间那么多残忍的冷漠,她就该被捧在手心疼爱。

“还是师兄好,那我们去寻师叔吧,让师叔来帮忙。”凌玲一拍手道。

“啊?”凌朗苦着脸,然后慢吞吞的道,“师妹,师叔来去无踪,我们去哪里寻?我们还是回去等吧,说不定师叔早就回去了。”

“不,我们在这里等。”凌玲目光一转道,“我们没有办法寻到师叔,可师叔有办法寻到我们,师叔回去若是见着我们不在自然会来寻我们,要是我们回去了,师叔若是不愿意帮忙,指不定就强行将我们给带走了!”

凌朗只想扶额,他的小师妹的确很聪明,若是再通透一些,这世间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够在她的眼底打马虎。最后还是拗不过,只能陪着小师妹找个地方,抱着树桩等。

夜摇光并不知道这两个人竟然没有离开,而藏在暗处,她回去之后,因为已经漏了脸,就没有必要再隐藏,而是带着温亭湛光明正大的走了进去。

“这位夜姑娘就是指点我的高人。”魏临连忙介绍。

虽然夜摇光看起来很稚嫩,可夜摇光方才从天而降被孙家的几个孙儿辈的小孩子看到了早就已经对家里人传的神乎其神,又有魏临的态度在前,对夜摇光自然恭敬有加。

“家里粗茶淡饭,还望夜姑娘不要嫌弃……”

“哇哇哇……”孙老汉的话还没有说完,从西面屋子传来了一阵阵孩子的哭声。

“大郎,铁崽儿今天是怎么了,一直哭闹不休,是不是病了,病了你就快去将何郎中请来。”孙老汉语气非常的不满,这个小重孙是大孙子的小儿子,一直很少哭闹,偏偏今日来了客人,从小少爷进门到现在已经哭了好几次。

崽儿,是这里祖爷对重孙的一种称呼。

“爷,我现在就去请郎中……”孙大郎也是有些不好意思,黝黑的脸泛着红,憋着气起身忙跑了出去。

夜摇光的目光飘向一直跟着孙母的孙琳儿,看着她满目的眷恋,恨不得将目光黏在母亲的身上,动了动嘴终究是没有说什么。没有满周岁的孩子是最纯洁最脆弱的存在,他们所在的地方但凡有一点阴阳失衡都会分外的不舒服,自然会哇哇大哭,好在古代规矩多,媳妇子没有将小孩子抱出来,这要是见到孙琳儿,指不定怎么闹腾。

“夜间你随我离开。”夜摇光只能传音给孙琳儿。

“是。”孙琳儿也明白她的存在扰得家中不宁,所以没有反对。

夜摇光见孙琳儿还很理智便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随着孙家人一起吃东西,晚饭在农户已经非常丰盛,魏临带来了很多米粮和酒肉,孙家人也不吝惜的拿出来做上招待他们。

吃完饭,夜摇光正准备告辞,却不料一直没有开口的孙母竟然开口了:“姑娘,老婆子能够单独和您说几句话么?”

夜摇光有些诧异,旋即点了点头,然后就被孙母带着去了自己房间,孙老汉则还在和魏临现在加入了温亭湛嗑唠。

“老大家的,你忙了一天早些歇着,明早还得起来忙活。”一进了屋子,孙母就将扶着她进来的大儿媳妇打发出去。

婆婆发话,自然没有不遵从的道理,房间很快就只剩下夜摇光和孙母,其实还有孙琳儿,孙琳儿对母亲的眷恋格外的深。

等到房门被关上,孙母听到儿媳妇的脚步声远去,就忍不住落下了眼泪,她捧着脸,泪水从她的指缝流出来,看得夜摇光一阵莫名。

让夜摇光降妖除魔不在话下,可要哄人,尤其是老人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她手足无措的憋了半天憋出几个字:“老人家,你别哭……”

孙母还是抑制不住的落泪,一手紧紧的拽着胸前的衣衫,不让自己哭出声,哭了好一会儿,孙母才一把抓住夜摇光的手;“姑娘,我家琳儿是不是回来了……”

夜摇光惊骇,老人家看起来大限未到,不可能看得见孙琳儿!

“那是老婆子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这一辈子最疼爱的孩子,老婆子怎么能……怎么能感觉不到啊……”孙母压抑的老泪纵横,那样悲绝之中带着无尽思念的泪光,刺痛了夜摇光的眼睛。

还不等夜摇光反应过来,孙母噗通一声跪在夜摇光的面前,骇了夜摇光一跳:“老人家,您快快起来……”

“姑娘,姑娘你是仙人,老婆子求求你,让我见见我那苦命的孩子……我就想见见她,哪怕一眼就好呜呜呜……”老人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愣是让夜摇光怕施力伤了她而扶不起来,痛哭流涕的哀求。

夜摇光并不是一个善心泛滥的人,可是面对一个已过古稀之年,身如枯槁的老人家,她真的狠不下心。

“老人家,我让你见见你的女儿。”闭了闭眼,夜摇光道。

“谢谢……谢谢姑娘,老婆子给您磕头……”

“老人家您不必如此,你在一旁稍等片刻……”夜摇光将孙母扶到一旁坐下,然后盘膝而坐,手诀翻动。

生人除了天生阴阳眼或者八字特别轻的以外只有两种人才能够见到死人,一个是刚刚降生不久的婴孩儿,一个是弥留之际的人。除去这四种,那只有开天眼,或者如同他们这样的修炼者,这几种情况都不是,那就只有做法请鬼上身,这个被上身的人不能是一般的人,否则会被阴气所害,那就是业障。此处只有两个人,夜摇光不可能让孙琳儿上孙母的身,所以只能牺牲一下自己,况且让孙琳儿附体,也不会对她有太大的伤害。

“喔喔喔!”就在夜摇光已经只差最后一个步骤的时候,金子突然奔了过来,对夜摇光一阵比划

第84章 大军来袭

“你说,你能够让她看见孙琳儿?”夜摇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感应到金子传给她的信息。

金子很自信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然后神气的点了点头。传说之中的赤尻马猴的确是晓阴阳,夜摇光不由收手挑眉看向金子。

金子臭屁的拍了拍自己的小屁屁,然后就走近孙母,旋即对孙母比划,夜摇光替金子翻译:“老人家看着金子的眼睛,切勿眨眼。”

孙母连忙擦了擦眼中残留的泪痕,而后与金子对视,金子金灿灿的眼珠顿时缓缓的变化,眼瞳在一圈圈的消失,最后变成了一片金光,孙母看着有些害怕,不过为了能够见到女儿,再害怕也努力的不眨眼,等到金子的眼睛彷佛有金色的流沙要溢出来之时,两道金光飞快的射出,直直的射入孙母的眼中。

孙母眼睛一黑,就倒了下去,夜摇光眼疾手快的将之搀扶助,孙母并没有晕倒,而是眼睛有些不适,不断地眨了许久之后,孙母终于从新睁开了眼睛,然后她抬眼正想宽慰担心的夜摇光一句,目光却定在了夜摇光身侧的那一抹身影上,久久的盯着,泪水再一次蔓延上来。

“喔喔喔喔……”金子见此,迅速的比划。

“老人家你想看你女儿久一点,就不要流泪,否则你很快就会看不到她。”夜摇光将金子的意思转述给孙母。

孙母闻言,慌忙的拿起帕子擦眼泪,然后硬生生的将所有泪水逼回去,夜摇光见此便不再说话,而是带着金子悄无声息的退出了房门。她们需要独处的空间。

“哟,看不出来,你行啊,我真是小看了你。”出了房门,夜摇光伸手弹了弹金子的小脑袋。

“喔喔!”金子很得意的扬了扬头,我很厉害,快夸我!

夜摇光斜了它一眼,就提步要去前院寻温亭湛,可才走了几步路,就蓦然顿住了脚步,而跟在她身后的金子顿时所有金毛都竖了起来!

夜摇光一把抱起金子,然后飞奔到前院,将温亭湛和魏临拉到院子里,快速的取出罗盘,看着罗盘的指针飞速的旋转,最后指尖运气,控制着罗盘寻到了一个绝佳的位置,将罗盘放在那里,又贴了两张符纸。

“你们不许离开这个院子,听到没有?”夜摇光面色严肃的说道。

“摇摇,发生了什么事?”温亭湛急忙问道。

“鬼军。”夜摇光抬起头,往向宅院后方,目光格外的凝重。

鬼魂大军,夜摇光前世都不曾遇到,如临大敌的看着黑夜之上盘旋的阴气不断的聚拢,而又朝着他们这个方向扑过来,就在夜摇光准备战斗之时,那一团阴气竟然停滞了,而后还在剧烈的波动。

“喔喔喔!”

不用金子说,夜摇光也看得出来是有人在和鬼军作战,看着半空之中一束明亮的光形成了一个太极图形从大量的阴气中心射出来,仿若闯开重重包围,而后开始盘旋,将阴鬼之气吸入。

“大门派就是不一样,手中好东西可不少。”夜摇光一眼便看到对方手中有一个非同一般的法器,这时夜摇光已经知道在和鬼军作战的乃是凌朗师兄妹,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没有走,不过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没有这两人,今日她只怕要背水一战,

夜摇光还没有把心全部放下,就见到一股墨绿色充满着邪气的力量飞射而来,随着这一股力量的加入,原本已经出现颓势的阴鬼之气彷佛打了兴奋剂一般满血复活。

她不但能够看见,而且还能够听见尖锐的鬼叫声,不是一两只,而是上百只,这一浪浪的声音好似无数的猫爪子抓着心一般令人难受,同样看得见听得见的金子已经用双手捂住耳朵,闭上了眼睛,满脸的痛苦。

夜摇光立刻取出一道符纸,贴在金子的脑门,金子才镇定下来。

“你守在这里,保护他们,我很快就回来。”夜摇光将金子留下,然后对着上前一步的温亭湛肃容道,“非同小可,你呆在这里。”

能够带上,夜摇光肯定会带上,温亭湛也明白,垂下袖袍内的手紧紧的握着,有些痛恨自己现在的弱小。

“我不会有事。”夜摇光很欣慰温亭湛的理智,对他点了点头,然后一个纵身离开了院子。

她并不是想要多管闲事,也不是不自量力,而是对方绝不可能放过她,这一次倾巢而来未必不是奔着孙琳儿来,若不是有凌朗师兄妹在,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她自然可以趁着凌朗师兄妹挡着的时候带着孙琳儿快速的离开这个地方,可她的原则不容许她这样做,况且逃得了一时还能够逃得了余下五日?这个祸是她和孙琳儿招来,就没有逃避的道理。

凌朗师兄妹的实力并不弱,他们必然还有轻易不拿出来的底牌,趁着这个时候,他们三人合力才是最大的胜算的时机!

天空之中如同他们这样的人看到的可谓群魔乱舞,各种各样的鬼疯狂的在撞击着凌朗师兄妹打开的保护屏障,而指挥着那些鬼军的幽绿色之光更是犹如天外甩来的鞭笞打在他们的屏障之上,整个屏障都在闪动。

“师妹,我快坚持不住,我为你打开一个缺口,你快去寻师叔!”凌朗咬着牙非常吃力的对凌玲吩咐。

“不,师兄,我不能丢下你!”凌玲再不谙世事,也知道一旦她撤离,师兄必然被百鬼撕咬而亡,她做不来这样的事情。

“师妹,你留下我们都要送命,你去寻师叔为我报仇!”

凌朗说着,双目变的赤红,而后一手抬起,划破指尖,血液飞溅在他手中旋转的一柄法器短剑之上,剑光将血液绞碎,擦出了剧烈的火焰,火焰被凌朗吹出,当即烧出一个缺口,凌朗不管不顾一把将凌玲从中推了出去。

“师兄”凌玲撕心裂肺的喊着。

夜摇光一个纵身,将凌玲给搀扶住,一个旋身稳住身体,而后掌心一转,四周散布开来的五行之气在她的掌心快速的凝聚成光,随着她手一挥,朝着百鬼形成的漩涡击去!

第85章 并肩作战

“求你,快救救我师兄!”凌玲慌张的抓住夜摇光的水袖衣角。

“现在唯有我们三人合力才有一线生机!”没有经过事的大小姐就这样容易六神无主,她手一扯,就将自己的袖袍扯出来,凝眉道,“你若想师兄无事,就别傻愣着!”

言罢,夜摇光便不再说话,空闲的一手细长手指如同扇面一般一根根快速的收拢,五行之气涌动,朝着天空之中那一股妖邪之力攻击而去。

原本已经做好同归于尽准备的凌朗,感觉到两只鬼魂撞过他的身体,正准备侵占他的身体之时,围绕着他飞旋的鬼魂顿时一滞,看到夜摇光出现,一颗绝望的心才从悬崖下被拉了上来,当即顾不得身上的伤,立刻双臂不断的交错,手法快的没有任何人能够看得清,强劲的力量从身体爆发出来。

原本悬挂在凌朗腰间犹如装饰的小玉葫芦飞窜而起,升上高空之际顿时扩大了几倍,停在凌朗的头顶葫芦口有肉眼可以看得见的冰冷寒气溢出,随着葫芦一出,所有的鬼魂都开始躁动,发出更为尖锐的声音。

玉葫芦在凌朗驱动之下,飞速的旋转,随着它的旋转,一只只鬼魂被玉葫芦吸了进去,夜摇光见此不由艳羡,这样的宝物在现代已经绝迹,她可是到现在才头一回见。

似乎被凌朗激发,凌玲也忙取下招魂铃,夹在两指之间,随着她柔荑抖动,铃铛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声音,这声音于夜摇光等人而言清脆动人,而于鬼魂而言就是催命曲,在凌朗师兄妹双面夹击之下,鬼军已经没有一点反抗之力。

情势在一面倒,而上方那一股犹如蔓藤的幽绿色邪光突然壮大了一倍,挣脱了夜摇光的束缚,朝着最近的凌朗狠狠的甩去。

夜摇光当即一跃纵身而起,水袖一挥,天麟从她的袖中飞射而去,蕴含着五行之气的刀刃恰好在那一束光打在凌朗身后的一瞬间将之截下,天麟与其摩擦出了巨大的火花,格外的刺目。

夜摇光目光一凝,手诀翻飞,天麟顿时一分为二,一左一右的将凌朗保护起来,这时候夜摇光飞掠直高空,修为不够她并不能停留在虚空,而是跃上一颗最高的树。

五指都凝聚着五行之气,结成了印,唇瓣为启,每念一个字,手印一个变幻:“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每一个字都形成了白色的影像从她的手印飞出,一个个列在她的身边,等到最后一个字形成,她指尖一划,那一串文字化作了一股力量犹如一束白光,朝着被天麟围困的那妖邪之气飞击而去。

“砰!”

两股力量相撞,还未被凌朗收入葫芦的鬼魂立刻魂飞魄散,而那一股力量也在与夜摇光的力量相撞之后被击散,夜摇光只觉心口有一阵闷痛,一跃落在地面脚一软,险些没有站稳。

比她更糟糕的乃是凌朗,凌朗几乎在鬼军散去的一瞬间就跪倒在地,双手勉强撑着地面,才没有倒下。

“师兄!”凌玲连忙跑过去,跪在凌朗的身旁,一手挽着他的胳膊,一手从怀里掏出一粒丹药慌乱的塞到凌朗的嘴边,“师兄,快吃下去。”

“小师妹……我没事。”凌朗却错开了嘴,这是师父留给小师妹的保命丹药,珍贵非凡,他若是用了,小师妹就少了一张保命符。

“师兄,你快吃啊,你吃下去就会好。”凌玲带着哭腔哀求。

“师兄休养两日便好,先收起来……”

“不,你现在就吃,你不吃我就不理你了!”凌玲哭着威胁道。

“师妹唔……”

凌朗还要拒绝,凌玲将丹药扔进自己的口中,然后嘴就堵了上去,凌朗很小就喜欢他的小师妹,发誓这一辈子都要保护她,她就是他的生命,他的一切,可他们从来没有半点越举之处,别说这么亲密,就连手他都不敢触碰,害怕惹了小师妹,以后小师妹就再也不理他,哪里想今日小师妹这样,原本虚弱的心砰砰砰的跳动起来,傻愣愣的没有一点反应,就连小师妹将丹药顶入他的口中,也没有发现。

夜摇光没有想到看到这么香艳的一幕,一时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看着上空掉落下来的玉葫芦,伸手隔空一抓,将之抓到掌中,葫芦里面数十只鬼魂在跳动撞击,想要撞开葫芦逃出生天。

见此,夜摇光眸光一冷,指尖运气,立刻将葫芦的口给封印住,那些鬼魂才消停安静下来。

而另一边,凌玲的小脸红的照人,她只是拗不过师兄,师兄又受伤不能对师兄硬来的权宜之计,嗯,她只是在救师兄!

“咳咳。”夜摇光握着玉葫芦,看着两个人一个石化状态,一个双手托腮羞得恨不得钻进地里,不得不轻咳一声上前,将玉葫芦递给凌朗,“物归原主。”

凌朗和凌玲这才想起有夜摇光这个人在,顿时两人的脸都红的不行,凌朗毕竟是男子,佯装镇定的在凌玲的搀扶下站起身,然后从夜摇光的手中接过玉葫芦,顿时就感觉到玉葫芦的封口之上涌动的气流有异,当即眼睛震惊的瞪大,这是五行之气!

夜摇光没有说话,玉葫芦凌玲的修为还封不住,而凌朗已经受了极重的伤,若是不封口,很快就会被撞碎。到时候今天所有的力气都白费了,而且她相信凌朗的为人,所以没有犹豫出了手。

“多谢姑娘相救之情,我师兄妹二人铭记于心。”凌朗接过玉葫芦,对夜摇光郑重道谢。

“不必如此,此次你们也算是受我连累,算是两清吧。”夜摇光开口道,毕竟这个祸是孙琳儿招来的。

“怎么能是两清,你原本就让我们离开,是我们没有走,这一次若不是有你出手相救,师兄定然不能幸免于难,我们欠你救命之恩,一定会还。”凌玲虽然骄纵,可她恩怨分明,心思纯正,她认为这一件事情是他们欠了夜摇光的恩情

第86章 阿琳被抓

“你们若不在此,那人也会出手,我未必对付得了。”夜摇光摇头,“我并不喜欢欠人,也同样不喜欢别人欠我……”

夜摇光说到此处,蓦然心口一阵猝然刺痛,而后张口便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她捂住心口,转过身看着后面的孙家宅院,果然一股幽绿色之光飞射而出,迅速的消失在天际。

“该死的妖人!”凌玲迅速的搀扶住夜摇光,顺着夜摇光的目光也捕捉到了那一幕,当即扶着夜摇光就朝着孙家奔去。

“摇摇,阿琳被抓走了!”温亭湛有些狼狈的奔上前,看着夜摇光的脸色不好,又被搀扶着,忙上前接替凌玲扶住夜摇光,“摇摇,你怎么了?”

“没事,受了一点小伤。”夜摇光淡淡的说着,然后直奔孙母的房间,房门敞开着,孙母已经晕倒,孙琳儿已经不知去向,她所制成的百善伞七零八碎。

因为孙琳儿被无声无息的抓走,孙家的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温亭湛惊慌失措的带着一只猴子朝着孙家正房冲过去,也就跟着冲过来,然后就看到孙母晕倒在榻上,大家都不知所措,孙老汉让去请大夫,魏临阻止了,说是夜摇光来了就行。

夜摇光上前,指尖凝气在孙母的身上一扫,然后孙母就幽幽转醒,一醒来还有些恍然,一看到夜摇光就立刻哭求着扑到夜摇光的面前:“姑娘,姑娘,您快救救琳儿,老婆子跟你叩头……”

孙母的话骇了屋内孙家所有人一跳,孙琳儿早已经死了几十年,孙母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孙老汉连忙斥道:“胡说什么!”

“老头子,我见到琳儿,真的见到琳儿,她被抓走了!呜呜呜”

孙母紧紧抓着老伴,彷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你做梦了,琳儿她……你怎么会见着琳儿,你好好歇着……”孙老汉提到早逝的女儿,也是眼眶泛红,轻拍妻子的手以示安慰。

“老头子我真的看到了,你信我……”孙母极力的想要说服孙老汉,然后忙拉着夜摇光,“就是这位姑娘带着琳儿来见我!”

“老人家莫激动。”夜摇光看着孙母情绪过激,只能安慰道,“你放心,我会尽力救回你的女儿。”

夜摇光的话让孙家除了孙母的人都脸色一变,旋即都惊疑不定的看着夜摇光,夜摇光也不隐瞒便道:“孙琳儿乃是因为……”

夜摇光不会说谎,在她眼中没有所谓善意的谎言,因为任何当事人都有知情权,再残忍再痛苦也总比蒙在鼓里做个傻子强。夜摇光说完,孙家人都傻了一般,完全消化不了自己听到的东西。

“是我们魏家对不起琳儿。”魏临没有退缩,站了出来对孙老汉夫妻深深一拜,事实上从一开始就打算坦诚,但是孙琳儿不想父母心中难过,阻止了魏临,谁也没有想到孙母会发现孙琳儿的存在,也没有想到孙琳儿这一来竟然出了这么大的意外,现在又落入了邪修之人的手中。

“小少爷使不得。”孙老汉连忙去扶魏临,若是当年知晓他或许会怨恨魏家,可事情过了这么多年,而且他们一家能够有今日都是魏家的照应,更何况现在他已经能够冷静下来,明白这件事魏家其实并没有太多的过错,而且自己的女儿杀了七个人,还险些杀了魏临,对魏家再多的怨也能够抵消了。

倒是孙母没有想到女儿是死因竟然是如此,她也不怨怪魏家,而是心痛的不断的捶着床榻,哭得伤心不已。

“这都是命,是命啊!”孙老汉抹了一把眼泪,然后殷切的看着夜摇光,“姑娘,琳儿她能被救回来吗?”

“我会尽力。”夜摇光没有把话说满。

孙老汉的嘴唇颤了颤,最后感激的看着夜摇光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吩咐自己的儿子:“老大,你带着几位贵客去休息,我陪着你娘就行。”

众人也就在孙琳儿的大哥招呼下各自去了房间,原本没有准备凌朗师兄妹的屋子,现在又得一阵忙活。被夜摇光阻止了,就让凌朗和温亭湛挤一挤,凌玲和她一间,孙家人口本就多,就算屋子够被褥也不见得够。凌朗师兄妹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两人都有些筋疲力尽,也就厚着脸皮留了下来。

“摇摇,你好生休息。”温亭湛看出了夜摇光眉宇间的疲色,就没有跟着她多问什么,而是将她送到屋子外轻声叮嘱了一声。

“我这里有些治疗内伤的药……”等到所有人都走了,凌玲从腰间的荷包里面掏出一个小瓶子。

见凌玲正准备倒药,夜摇光拒绝了:“我自己有。”

陌钦离开的时候给夜摇光留下了很多药,其中以修炼辅助丹药和疗伤的丹药为主,于是从包袱里面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子,仰头就吞下。

正准备将药瓶收起来盘膝运气之时,却被凌玲凑上来阻止:“等等,给我看看,这药瓶……”

说着,夜摇光也没有反抗,就任由凌玲从手中抽走,然后仔细的翻动了一下,才惊讶的看着夜摇光,“这是陌少宗主的丹药,你与陌少宗主相熟?”

“嗯。”夜摇光淡淡的点了点头。

“你见过陌少宗主吗?他是不是真的如传闻一般人如美玉?他才弱冠之年就已经凝结金丹,你肯定不知道他在我们各门派眼中根本是真神一般的存在,各大门派没有人不想得到陌少宗主炼制丹药,可是陌少宗主性子冷漠怪僻,没有几个人敢求上门,就连我也只是在我爹那里看到过陌少宗主的丹药……”凌玲又开始滔滔不绝的说着,满嘴的崇拜与憧憬,就跟前世的粉丝迷恋自己的偶像一般,只差眼睛没有变成爱心型。

夜摇光懒得理会她,直接盘膝而坐炼化体内丹药,百善伞破碎虽然没有伤及她的心脉,但是带来的伤也不简单,不过陌钦的丹药果然不愧是修炼者都千金难求的好东西,夜摇光一夜没有睡,将丹药炼化之后身体就再没有不适,而且还神清气爽

第87章 百鬼怨

侧首看着旁边睡得香甜的凌玲,凌玲的脸白瓷如娃娃,巴掌大的小脸,大眼睛小嘴巴和秀气的鼻子,像极了二次元的女孩子,闭上了那一双充满灵气的眼眸也一样惹人怜爱,夜摇光伸手将滑下来的被子为她拉上去之后,就独自出了房门。

天还没有亮,夜摇光今日已经修炼完毕,整个人神清气爽,因为有凌玲的加入,夜摇光将金子赶去和温亭湛睡,平日里爱睡懒觉的金子竟然很快就跳到了夜摇光的面前,然后对着夜摇光比划着:“喔喔喔!”

夜摇光眼睛一亮:“你是说你可以寻到掳走孙琳儿的人?”

她正愁不能及时寻到对方,这下心头大石总算落了下去。

“喔喔。”金子得意的点头,然后又是一通比划。

“当真?”夜摇光的立刻脸色慎重的问道。

金子告诉她,掳走孙琳儿的人乃是利用鬼魂的怨气来修炼,有一种邪门的修炼之法,叫做百鬼怨。集齐一百个不同原因冤死的鬼魂,将它们身上的怨气吸收,然后转化为力量,如同她修炼五行之气一样。

夜摇光一直想不明白,为何那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也要掳走孙琳儿,孙琳儿有一定的修为的确难能可贵,可也不值得这样的势在必得,受了重伤,损了那么大的势力也在所不惜,原来问题的原因出在这里。

一百个不同死因的鬼魂何其的艰难,别看昨夜鬼军就有上百,可未必能够达到他的要求,而且孙琳儿身上的怨气已经快被她消化完毕,他没有时间来等,才会这么急切这么不顾后果。

“夜姑娘真早。”这是凌朗和温亭湛一起走到大院子里,看到夜摇光,凌朗不由上前打招呼,目光落在金子的身上道:“夜姑娘福源身后,神猴可遇不可求,于修炼者而言乃是第一至宝。”

“喔喔喔!”金子听着很臭屁的挺了挺扁平的胸,然后对夜摇光比划,大意就是要夜摇光对它好,宠着它,爱护它,不然它会生气,后果会很严重。

夜摇光毫不犹豫一巴掌打在金子的脑袋上:“大清早,没睡醒呢!”

“呜呜呜……”金子立刻蔫了,抱着头低泣。

夜摇光翻了一个白眼,然后对凌朗道:“金子方才对我说……”

没有隐瞒,将金子的话全部告诉了凌朗,这件事不是她一个人能够搞定,她自然希望凌朗可以和她联手。

“百鬼怨,我不曾听过,但是神猴不会骗人,应当是真的。”凌朗心思一转,便面色沉重,“他如此急切,只怕孙姑娘是他需要的最后一缕怨气!”

昨晚那人付出的代价太大,也不怕惊动可能潜伏在附近的修炼者,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孙琳儿是他功成的关键。

“不能让他成功,否则这天下必然要大乱,怨气为修炼之气,他为了增长修为,就会制造出更多的怨气。”凌朗想了想才道,“我昨夜已经联系了师叔,师叔让我等上一日,明日他必然会赶来,我再试试可否联系上附近的道友……”

“暂时不要。”夜摇光阻止道,她修炼的五行之气不能在太多的人面前暴露,不是所有人都如同凌朗一样光明磊落,“他暂时还不会动阿琳,我们先准备好东西。”

凌朗很快就明白了夜摇光的顾忌,想了想昨夜交手过,他们和对方应该是旗鼓相当,未必不能一拼,请了旁人来又是欠下一份情。便点点头:“孙姑娘暂时不会有危险。”

孙琳儿身上的怨气和戾气早就已经被化解的差不多,唯一的戾气恐怕只有那死于她手中的七条人命,既然孙琳儿作为最后一个人,这么关键,那人必然会想办法将孙琳儿的怨气和戾气激发到最大,才能够有助于他修为大涨。

两人想到了一块,能够激起孙琳儿怨气和戾气的只怕唯有孙家的人,那人不需要他们去找,他会主动上门!

“邪修之人我并不能识破。”夜摇光粗眉道,妖魔鬼怪她可以看穿,但是邪修之人,因为修炼之人看面相根本没有用,人家依然还是人,只要收敛了气息,她就完全感应不到。

“我修为也不够。”凌朗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

“喔喔喔!”金子突然跳出来,然后指着温亭湛。

“你说湛哥儿能够感觉到?”夜摇光蹙眉,温亭湛并不是修炼者,如何去感应?

“喔喔喔喔喔……”金子快速的说了一大篇话。

大体就是他们一叶障目,只想着用修炼者的气场去感应正邪,却忘了邪修之人可以收敛身上的邪气,可是奸恶之人必然有奸恶之人的行事做派,识人这一块,它对温亭湛非常有信心。

“你呢?你难道就看不出来?”夜摇光挑剔的看着金子。

“喔喔!”人家现在还小呢!

“你看不出来,方才还大言不惭的说要带我去寻人?”夜摇光白了金子一眼。

“喔喔喔!”我可以找到他的窝!

“快去陪着湛哥儿习武!”夜摇光没好气的将金子抓起来扔到温亭湛的怀里。

“喔喔喔喔喔!”金子手吊着温亭湛的脖子,然后非常愤怒的对夜摇光的暴力表示不满。

温亭湛见这一人一猴又闹起来了,就抱着金子走了。

凌朗看着这一幕很羡慕,神猴千年一现,可遇而不可求,但是却只是羡慕而已,金子已经和夜摇光有了牵连,所以夜摇光能够明白金子的意思,如果强行斩断这一股牵连,有伤天和,会遭受怎样的天罚不可预料,只有眼睛看不清的人,才会对金子起了歹念。

想到这里,凌朗蓦然想到一件事:“夜姑娘,你和归仪门可有过节?”

“归仪门?”夜摇光茫然,“第一次听闻。”

“归仪门和我百里门素来交恶,故而家师格外注意归仪门的举动,前不久得到了一个消息,归仪门的掌门派人寻一只神猴,扬言乃是他徒孙复冲为他寻来,却被无名之人夺走。”归仪门的人素来喜欢强取豪夺,神猴千年一现,聪明的凌朗不怀疑复冲口中的神猴是金子,所以提醒一句

第88章 极阴之日

夜摇光听后不雅翻个白眼,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而后问道:“既然他都惊动了师门,我倒是没有遇到找上门的人。”

她在太和镇与复冲交手,复冲要寻衅必然要从太和镇动手,而且她和楚家有仇,楚家现在是没有人了,可不代表之前没有人,要打听她的下落并不是难事,可至今没有人寻上门。

“年前倒是派出了几波人去庐陵县,之后那些人都陆续回去,此后归仪门对这事绝口不提,这中间有何变故我亦不知晓。”凌朗如实告诉夜摇光,这件事当时令很多观望的人都大感意外,也曾去调查过,不过具体原因都没有打听到,反而是归仪门的掌门传话不过是一只普通的猴子,还为此狠狠的惩戒了复冲一顿。

“年前?”夜摇光扬眉,这个时间有些敏感,当时陌钦好似就在她哪儿,那时候她正陷入危机,若说谁有这个本事打发这些人,那除了陌钦不做第二人想,“不知九陌宗和归仪门孰强孰弱?”

“九陌宗?”凌朗目光一变,语气中都带着敬佩,“姑娘或许不知,除了未知的隐世大门派,有十宗九门,十宗乃是九门所瞻仰的地方,二者之间的差距可以如此形容,十宗的外门弟子,九门都得恭敬着。而十宗之内有上三宗,九陌宗便是其一,那是屹立在修炼门派最顶端的大门派。”

“师兄,你醒了?”夜摇光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已经洗漱完毕的凌玲也跑到院子里,一看到凌朗就奔了上来,然后拉着凌朗左右看了看,确定凌朗无碍之后,才松了一口气,两眼笑弯:“师兄没事了,真好!”

“我没事了。”凌朗伸手很自然的摸了摸凌玲的头发,似乎从昨日那亲密的一吻,他们之间那一种拘谨就被打破,“师父的丹药可是从陌少宗主哪里求得的宝贝,自然非同一般。”

“是啊,陌少宗主的丹药可起死回生,你看你和夜姑娘都没有事儿了。”凌玲说着眼睛就亮了起来,激动的摇着凌朗的手,“师兄,你知道吗,夜姑娘和陌少宗主相熟,她身上有好多陌少宗主赠送的丹药!”

“原来如此。”凌朗是个聪明人,立刻就想明白了方才夜摇光的话,心里庆幸那一日没有和夜摇光起冲突,否则整个百里门恐怕都要承受陌钦的怒火,陌钦很少把人放在眼里,一旦看入眼了那就会护着,这句话是师父对他的叮嘱,由于陌钦常年在俗世之中,每每他们出来,师父就要千叮万嘱,一旦遇上陌少宗主,千万要谦卑尊敬。

“夜姑娘,凌公子,凌姑娘快去用早饭。”孙琳儿的大嫂迎上来。

“有劳孙大娘。”凌朗伸手有些腼腆的摸了摸自己的头。

想着人家也不宽裕,而且他们又白吃白喝,心里就有些过意不去。

“不值当,不值当,公子和姑娘不嫌弃就好。”孙大嫂也是一个伶俐的人,但还是有些拘谨。

一行人去用了早膳,浓稠的白米粥,白花花的松软大馒头,还炒了一大盘鸡蛋,用肉烙了大饼,看着孙家小辈孩子们渴望激动的眼睛,夜摇光几人就知道这绝对是孙家很多年才会吃上一顿的丰盛早膳。心里都很过意不去,近几年收成都不好。

魏临虽然是一个读书人,但是生在商户之家,很通人情世故,他们用完早膳不过一个时辰,魏家在芙蓉镇的管事就又带来了两大车吃的用的,孙家推拒不过最后还是收下了,吃饭的时候就没有见到孙母,饭后魏临无意间问起,才知道孙母有些身体不适。

请了大夫来看,只说郁结于心,是心病,需要心药医,大家都知道这一剂心药乃是孙琳儿,都沉默不言。

孙母这一病,不但让孙家的人手忙脚乱,就连夜摇光和凌朗都有些措手不及,庄稼人正值春耕,怎么可能不出农活?孙母一向是个勤快的人,这一早上没有见到,自然有相熟的相邻们询问,孙家人也没有说谎,就说孙母病了,于是很快就有不少人陆陆续续的登门拜访。

夜摇光和凌朗完全不知道这些人之中会不会混迹那邪修之人,盯的眼花缭乱,生怕一个不慎就出了纰漏酿成大祸。最后无奈,只能把事情说给孙老汉听,而后孙老汉为着家人着想,直接说闭门谢客,任何人上门的人都客客气气的在门外谢绝,这才让夜摇光几人松了一口气。

“吃食水都没有问题。”夜间,夜摇光坐在正院的枣树下,凌朗走了过来对夜摇光点了点头,未免孙家人遭黑手,凌朗通一些粗浅的医理,所以在大伙儿都歇下之后,仔细的检查了一遍。

“一整天都没有动手,越是如此越需谨慎。”夜摇光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施展拖延战术,将她和凌朗都拖延到疲惫松懈的时候动手,可就算知道也无计可施,金子能够寻到老窝,可谁又知道对方会不会趁着她寻他的老巢之后对这里下手,她和凌朗不能分开,否则就会遭到逐个击破,“今夜我守夜,你先去休息吧,若是明日还未来人,再换你。”

凌朗没有拒绝,也没有客气,他修炼的乃是五行之火,虽然修为在夜摇光之上,可根本没有夜摇光那么强的精神力,熬一夜虽然不会有什么,可会影响他的作战之力。

“喔喔喔。”凌朗去休息之后,死赖着要跟夜摇光一起的金子就对夜摇光手舞足蹈。意思是:我们来修炼吧。

“我现在要时刻保持警醒,哪里能陪你修炼?”夜摇光伸手将金子拍开,修炼切忌心不静,她现在不但心不静,而且修炼途中更忌讳打扰,若是这时候那人搞个突袭,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

“喔喔喔。”金子抱着头,一脸委屈的皱着脸蹭了蹭夜摇光之后又比划:那我们聊天吧。

“和一只猴子聊天?”夜摇光想一想那画面,顿觉自己太白痴,然后果断一脸嫌弃的拒绝

第89章 极阴之日【2】

金子非常郁悴的握着拳头捶捶它的心口,表示它非常的伤心。

夜摇光见此心头愉悦了不少,伸手摸了摸它顺滑金灿灿的毛,然后难得温声细语道:“你睡吧,你这么懒,要是不睡,明儿没有精神可怎么办?”

前面三个字,金子听着都有些陶醉,后面的话虽然语气没有变,可听着心肝更痛,它紧紧的捂住心脏,然后翻了一个白眼倒下,意思是被夜摇光伤心死了。

看着耍活宝的金子努力逗她开心,夜摇光将它揽到怀里,抱着它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着它顺滑的毛,然后金子就眯着眼睛,非常享受的舒舒服服在夜摇光的怀里睡着了。

金子睡着了很多久之后,夜摇光心无杂念的兀自发呆,突然一股阴冷的风便吹过来,夜摇光蓦然一冷,如她这样的人是不应该感觉到冷才对,冷风吹过,很快木门被有节奏的扣响,一声,两声,三声……每一声都犹如地狱的丧钟一般令人头皮发麻。

“喔喔喔!”原本已经安睡的金子犹如做了噩梦一般顿时惊醒,旋即身体上的毛炸开,而后卷缩到夜摇光的怀里,有些颤抖。

这敲门的声音,不止夜摇光等人听得见,就连孙家的人都听得见,被敲门声吵醒的孙大郎披着短打外衣,打着哈欠缓步朝着门边走去,朦胧的睡眼竟然没有看到夜摇光就坐在院子里。

夜摇光纵身一跃,稳稳的落在了孙大郎的面前:“不准开门。”

这宅子里她和凌朗联手用两**器镇住,一旦开了门就会泄气,门外绝非是人,夜摇光心里非常的清楚。

孙大郎被吓了一跳,然后一阵冷风袭来,他裹了裹衣服:“夜……夜姑娘,您怎么在这里?”

“扣、扣、扣……”

敲门声还在不停的有节奏的响着,孙大郎忙道:“外面有人在敲门。”

“我知道在敲门,可不是人。”夜摇光语气平淡的点头道。

“哦,不是人……”孙大郎迷迷糊糊的重复了一遍就要转身,顿时清醒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然后脸色煞白,打着结巴颤抖着手指着门:“不不……不是人……”

“嗯,不是人。”夜摇光很认真的点头。

孙大郎壮实的一个大男人吓得腿都软了,险些一头栽倒在地,还是同样也被吵醒赶来的凌朗扶了一把,才没有摔倒。

“敲门的的确不是人,孙大哥还是回去守着妻儿,这里有我也姑娘,无需担忧。”凌朗面色严肃的说道。

“大郎啊,咋不开门,快给我开门,老婆子赶了一晚上的路。”就在孙大郎扶着墙面,拖着灌铅一般沉重的脚步挪向屋子时,外面响起了一道大嗓门。

“这……这是我岳母……”孙大郎对这个声音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夜摇光顿时和凌朗对视一眼,心里有了不好的预兆,他们一心只想着守着孙家的人,却没有想过和孙家有姻亲关系的人,孙大郎的岳母只怕已经造了难。

“这是幻术,你回去。”凌朗一把将孙大郎给拉住,不容置疑的吩咐。

“大郎,我可是听了你家铁娃子不好,又听你奶也生了病,才连夜跑来,你咋能不给我开门!”外面的声音再次催促。

“他听得见我们的话。”夜摇光把目光投向紧闭的房门,淡声道。

他们所在的位置距离门还有一段距离,而且他们的声音并不大。

原本还有些将信将疑的孙大郎,因为夜摇光这句话再次吓得心都险些停止了跳动,凌朗按住他的手用了点力,输入了一些真气给他,令他精神好了一些:“你快回去,千万不要让孙大嫂听到。”

“对对对!”孙大郎连忙往回跑,他听着尚且心中不安,若是他的娘子听到大半夜她娘站在外面吹冷风,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孙大郎一走,敲门声再一次有节奏的响起来。夜摇光目光一眯,旋即双手交错,指尖掐诀快速翻飞,指尖一道无形的气体击在门上。

随着这一股气流附着在门上,除了夜摇光和凌朗之外正常人都听不到这一阵敲门声。然而,还没有等夜摇光收手,更响的声音响起,已经不是敲门,而是撞门。

“怎会如此?”凌朗也觉得不可思议。

夜摇光快速的一甩袖,三道符纸飞射而出,贴在门最上方,那声音才消停,这时孙家的人已经全部被吵醒,灯已经亮了起来。

“怎么回事,大半夜谁在敲门?”走在最前面的自然是被两个儿子搀扶的孙老汉,除了跟在后面的孙大郎,其他人都是满脸疑惑。

“你们进屋,无论听到什么都不准出来。”夜摇光沉眸叮嘱。

魏临心蓦然一凸,当即上前扶着孙老汉回去,孙老汉回去,余下的人自然也跟着回去,夜摇光已经瞄到贴在大门之上的符纸在不断的颤动,一旦符纸被震飞,那声音将会再度响起。

为了以防万一,夜摇光取出几张符纸交给凌朗,让他在每人的房门上都贴上一张,庆幸她平日一有时间就画符来巩固修为,否则现在根本来不及绘制,等到凌朗贴完回来之后,大门内上方的那三道符纸果然已经被震飞,然后剧烈的敲门声响起,好似要将那一扇木门给撞碎。

“怎会如此异常?”凌朗皱眉,鬼怪哪里有这样的力量,而除了阴气他们根本感觉不到其他的气息,也就是那邪修之人就是在外面也没有出手。

夜摇光也是心头怪异,听着这一阵阵剧烈的声音,别说其他人,就是她都有些心烦意乱,抬眼看着上空正中被一片薄云覆盖的月亮,已经过了凌晨,又是新的一天,心思一动,伸出手蓦然掐指一算。

“癸卯年乙卯月乙卯日。”收了手,夜摇光面色凝重。

凌朗也是心神一震,六阴之日!

十天干之中,癸乙皆属阴,而十二地支之中卯也是阴,又是极重的三卯,难怪会如此的异常,他真的是万分庆幸白日里听从了夜摇光的意见在宅子里布下了阵法,否则现在后果不堪设想!

第90章 阴气侵蚀

“坚持一个时辰便好。”夜摇光素手一挽,似乎捞起了轻纱一般凝聚了一层五行之气,水袖轻扬,便将之附着在大门之上。

今日丑时(凌晨1-3)大凶,煞东。恰好孙家的大门又设在东方,这样一来就更助长了阴气的滋生,过了这一个时辰便无碍。

“嗯。”凌朗虽然没有算过时辰,但是却相信夜摇光的话,当下运气与夜摇光一道抵御外面阴冷之气对大门的撞击。

随着时间的推移,到了丑时三刻的时候,那一股剧烈的阴气强盛到了巅峰,孙家的大门已经被撞击开来,若不是被夜摇光和凌朗二人联手运出的气挡住,阴气将会犹如浪潮喷涌进入孙家。

“如此下去,你我二人必然会耗掉大半功力。”夜摇光见此心里出现了隐忧,如果他们这一晚就同时消耗了一半的功力,明日人家正大光明的打上门,他们也未必是人家的对手。

虽说凌朗说他的师叔明日就会赶来,可到底什么时候?夜摇光从来不是那种将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之人,求人永远不如求己!

“你抵挡住!”

丢下一句话,夜摇光心神一敛,撤手一个纵身而起,她飞过屋顶,站在院子的围墙之上,双手交叠拉开,形成了一束暗金色的牵引力,天麟在她的两掌之间不停的旋转,暗金色的光在夜摇光两掌绕了一个太极圈,就扭转成了一个漩涡,随着这个漩涡形成,门外一浪浪的阴气被吸入进来。

原本强撑的非常吃力的凌朗因此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两人一上一下,一个抵御一个反噬,大大的扭转了局势。然而,两人才没有轻松多久,夜摇光就感应到了天麟达到了一个饱和度,已经不能再吸收阴气,但是距离丑时过去还有足足的一刻钟,这个时候她若是撤手,只怕凌朗会因为突然暴涨的阴气而有性命之忧。

没有犹豫的时间,看着已经开始颤动的天麟,夜摇光双手又是动作柔美的一绕,在天麟之后无形无色的五行之气又形成了一个漩涡,与天麟形成的漩涡相连,阴气由天麟吸入再一扭转输入了夜摇光的身体里。

夜摇光的修为并不高,刚刚开始还好,越到后面就越发的手脚冰凉,很快连骨头都彷佛被冻僵了一般,夜摇光感觉到那一股冷气从脚底蹿上来,一寸寸将她的肌理都冰封,就好似一层冰漫过膝盖,腰间,胸口,脖子缓缓而上,等到刻骨的冷漫过她的鼻息,很快就要侵蚀她的大脑之时,身体的警报铃在大脑内敲响,她深刻的明白若是她再不停手,那么她很可能被阴气吞噬,可心里算着时间的她,她还得坚持一炷香的时间。

可是这一炷香,短短的五分钟于她而言很可能是致命的选择!

“喔喔喔!”就在夜摇光咬牙选择坚持的时候,一直立在夜摇光肩膀上的金子张开了嘴,然后将被天麟导过来的阴气吸入了嘴里,吞入腹中。

“金子住口!”灵台尚且清醒的夜摇光对着金子怒喝。

金子用它的长臂圈着夜摇光的脖子,亲昵的蹭着她,却丝毫没有停止吞没阴气,夜摇光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金子攀着她的毛茸茸胳膊变得犹如冰雕一样冷。

心里焦急,却没有办法阻止,因为她腾不出手,而金子不听她的话,因为金子的加入,很快他们就熬过了丑时,感觉到四周的阴气突然一散,夜摇光才猛然收手,然后一把抓住金子。

侧首恰好看到金子金灿灿的眼眸不断的涣散的同时还有暗红色的血光涌动,心下大惊,立刻抓住金子的爪子,手掌相连,夜摇光运气手腕扭转,金子体内的阴气被她反吸过来。

那一股冷意再一次从膝盖漫上来,夜摇光顾不得其他,只看着金子的眼睛一点点恢复清明光亮,慢慢开始聚焦,就不断的吸着,等到金子恢复活力,夜摇光只觉得她的大脑都僵硬了。

抓住金子的手无力的松开,然后眼睛一闭整个人就栽下去。

“摇摇!”温亭湛的房间被凌朗施了术,就算是方才孙家人都被吵醒他也没有被吵醒,可在夜摇光惊呼了一声之后他就蓦然惊醒过来,然后慌忙套上衣服,就奔了出来,恰好看到这一幕。箭一般的蹿上去,生生的早了凌朗一步,将从院子围墙之上掉落下来的夜摇光接住。

半年的武艺不是白学的,温亭湛明明比夜摇光还矮了一些的个头,却能够稳稳的接住夜摇光,但是入手的轻软身躯竟然冰冷的好似将一个冰雕揽入了怀中,温亭湛心惊不已。

“摇摇她怎么了?”温亭湛目光蕴含着风暴盯着面前的金子和凌朗。

“喔……”金子很自责的低着头,发出了一声哀鸣。

而凌朗却是满脸担忧:“夜姑娘吸入了大量的阴气。”

温亭湛闻言抱着夜摇光快步回到夜摇光的房间,因为房间内还有凌玲,他并没有闯进内室,而是对凌朗道:“劳烦凌公子将摇摇的包袱取来。”

事急从权,凌朗隔着门帘喊了一声,就听到了凌玲窸窸窣窣的穿衣声,然后很快凌玲就提着夜摇光的包袱走了出来:“快把夜姑娘抱进去。”

温亭湛点了点头就抱着夜摇光走进内室,放在温热的床上,凌玲已经翻了夜摇光的包袱,取出一瓶药:“几乎都是辅助修炼和疗伤的丹药,并没有克制阴气的丹药,这个是还阳丹,于凡人而言有起死回生之能,不知道是否有效。”

管它有不有效,温亭湛一把抓过就要给夜摇光吞服,但是却被金子抢先一步夺过,然后将药瓶藏在身后,对着温亭湛猛烈的摇头。

“摇摇不能服用这丹药。”温亭湛心急如焚,但却知道金子的意思。

“师妹,你运气看看能不能为夜姑娘驱除体内的阴气。”凌朗只能开口提出这个建议。

凌玲也不敢耽搁,立刻扶起夜摇光,盘膝坐在她的对面,双手运气与夜摇光四掌相连

第91章 佛经相助

凌玲修炼的乃是五行之水,温和疗伤疏通经脉最是有效,凌玲的气流入夜摇光的体内,作用却不大,因为凌玲的修为并不高,但是却激发了夜摇光手腕上那一串五色水晶,水晶内存储的五行之气渗入肌肤,流入夜摇光的丹田。

这一股微薄的五行之气犹如一束光,射透了被阴气紧紧包围的丹田,与丹田内的五行之气相连,于绝境之中撕开了一点缝隙。然而这些缝隙却远远不够让夜摇光清醒过来。

夜摇光此时陷入了幻境之中,血液翻滚的血海之上,她犹如即将溺水的人漂泊着,天空盘旋着无数的鬼,血海之中时不时伸出一只白骨森森的鬼爪,无论她如何驱散都驱散不了,最后索性盘膝悬浮在血海之上,唇瓣不断的念着古老的梵文,身体因此而包裹着一层层透明的薄膜,那些无论是围绕她盘旋的鬼,还是下面生出来的鬼爪,都触碰不到她。

但是夜摇光明白她现在陷入的这个困境,是因为她还保持着灵台清醒所维持的局面,如果她长久的无法挣脱这个困局,很快就会被吞噬,从此长眠不醒成为一个活死人。

“不行,我救不了夜姑娘。”凌玲虚弱的站起身,她已经耗尽了所有的修为,“都是我平日里不好好修炼,若是我修为高一些就不会如此。”

“多谢凌姑娘。”凌玲脸色苍白,一脸疲弱之色,温亭湛很清楚她尽了全力,所以很真诚的表达谢意。

凌朗和凌玲心里都很担忧,看着夜摇光昏迷不醒的模样,凌朗有些犹豫要不要出手,如果他再耗尽修为的话,那么明日他们全部就必然会死于对方的手中,毫无还手之力。

今日恰好是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凌朗已经确定那人就是借此不能重挫他们也要让他们疲惫,那么明日必然会全力一击。至于为什么不再接再厉,趁着现在将他们一举拿下,凌朗不好猜测,但是对方退了,定然是早已经想好了对付他们的计策。

凌朗伸手扣住了夜摇光的脉搏,发现夜摇光暂时没有性命危险,于是就带着凌玲退出了房间,让凌玲去他和温亭湛的房间休息,自己守在院子里,希望明日师叔能够及时赶来,如此夜姑娘还有一线生机。

凌朗师兄妹担忧着夜摇光,温亭湛在房间内也担心着夜摇光,他握着夜摇光冰冷的手,轻轻的搓着夜摇光的手,可他连她的肌肤都不能温暖,如何让她身体温暖起来。

“呜嗷……”金子卷缩在一旁,努力的窝进夜摇光的怀里,也想要温暖她,可惜无论一人一猴如何做,都不能让夜摇光恢复一点体温。

温亭湛看着已经被他搓红的手腕依然没有一丁点回温的迹象,心里的沮丧达到了定点,就在这时他看到夜摇光的头微微一动,彷佛做了一个噩梦想要快速的挣脱一般却怎么也挣脱不了的眉头紧锁。

福至心灵,他眼睛蓦然一亮:“源恩大师说佛经能够净化万灵,摇摇我给你背一段佛经可好。”

说着,温亭湛双手合十非常虔诚的启唇念起佛经,枯燥平板的经文被他念出,有一股洗涤心灵的魔力。

原本夜摇光在幻境之中身体已经开始下沉,眼看就要沾染到血海之时,一串清脆的诵经声传入耳力,那声音她很熟悉,然而令她诧异的是那声音不知为何竟然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渗透进她的身体,让她疲软的四肢凝聚一点点的力量。

这声音却让幻境之中的鬼魂非常的烦躁,发出了格外尖锐刺耳的声音,血海的表面也开始鼓动一个个血泡,而那些白骨爪也不断的胡乱回屋。

窝在夜摇光怀里的金子最能够清晰感觉到夜摇光细微的变化,连忙激动的对温亭湛手舞足蹈:“喔喔喔……”

温亭湛睁开眼睛,有些似懂非懂的看着金子,但还是欣喜的明白这样真的对夜摇光有效,这是在永安寺的时候,他早上跟着僧人做早课,源恩大师撞见,便传授给他的一段经文,说是流传于上古得道高僧,但是极少人能够记住,能够记住的都是有缘人,一向自视过目不忘的他,在看完之后回想还能够记住,可第二日就记不全,时间越长就越短,后来他还记得摘抄下来,每日温习一遍,不为别的只因为诵读会让他心平气和,神清气爽,万万没有想到今日竟然会起到作用。

“喔喔喔……”金子立刻盘膝然后比划着修炼,又指了指夜摇光。

温亭湛沉思一下便明白金子让他学着夜摇光修炼五行之气,引动五行之气来诵经,虽然他不能修炼,但是因为不能导气入体,并不是他不能引动五行之气。

心下一动,温亭湛回想着夜摇光交给他的心法口诀,很快就引出五行之气,然后再一次诵读那一段古老的经文。

温亭湛自己看不到,可金子却能够看到,他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被五行之气融合,然后变成了一个个白色的字体涌入夜摇光的身体。这一股蕴含五行之气的力量融入夜摇光的内,她身体犹如坚冰一般的阴气被缓缓的包裹,然后随着温亭湛不懈的努力有了消融的趋势。

在幻境之中的夜摇光蓦然被一股温暖的气流包裹,熟悉的气流涌动,让夜摇光惊喜莫名,这个可谓与世隔绝,只有阴气的地方,竟然涌入了五行之气,当下守住心神,不理会四周的鬼叫鬼哭,将萦绕在四周的五行之气纳入体内,两方力量的叠加,夜摇光感觉到体内的阴气被消融之后,竟然没有完全消失,而是被压缩净化成了纯净的五行之气!

这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一颗心激动得扑通扑通直跳,夜摇光立刻吸收着这一股别样的五行之气,经脉似乎张开了嘴,将四周净化出来的五行之气不断吸收进去,然后她发现她的经脉不但没有扩展,反而在缩小!

第92章 因祸得福

这样的变故让夜摇光大喜过望,这就像拧水一般,要将她经脉的毒素全部给拧出来,所以才会出现筋脉紧缩现象。

这,是第四次排毒!

距离她上次排毒还不到十日,就第四次这是夜摇光根本想都不敢的事情,前世她修炼后第三个月第一次排毒,第一年第二次,十六个月第三次,足足二十八个月才第四次,来了这里才七个月就已经第四次排毒,整整快了四倍!上辈子她修炼了十二年才凝成金丹,若是照这个比例,那么三年左右,也就是不过十六七岁她就能够成为金丹高手!

这样想着夜摇光的心里抑制不住的激动,这一次因祸得福可真是捡了一个大便宜,一旦经脉内的毒素被拧出来,经脉杂质尽除,她修炼起来会更加的快!

一层层的污渍排出来,与以往的褐色不同,这一次是黑色,恶臭也随之散发开来,原本腻在夜摇光怀里的金子顿时跳了起来,快速的跳到房间距离夜摇光最远的地方,然后伸手捏着它的鼻子,金色的眼瞳还有些晕乎乎的模样。

就连温亭湛也是有些忍耐不住,这股味道实在是能够将鬼都给熏晕。更何况他是正常的人,但是他害怕他停下来夜摇光会又出现危险,只能强忍着胃里的翻腾,继续念着经文。

嘴巴一张一合之间,越来越臭的气息被吸入体内,温亭湛举得他的定力也不太够,他有些念不下去了,无尽的忍耐之中,还是对夜摇光的关心占了上风,他努力的忽视着已经臭的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空气,继续一个字一个字的朗诵。

金子看着岿然不动的温亭湛,眼睛都差点变成了感叹号,佩服的五体投地,然后毫不留恋的从飞出屋子。

外边的天空已经大亮,孙家的人都精神有些萎靡的起了身,孙大郎更是顶着两个熊猫眼,但还是得出去干农活,不过出门都带着夜摇光给的符纸,金子跑出来的时候正好是凌玲走过来:“夜姑娘可好些了?”

凌玲看到金子没有了昨夜的哀戚之色,反而一脸嫌弃的不断回头看向屋子里面,故而才有此一问。

金子点了点脑袋,然后看着凌玲惊喜的要往屋子里走,一把拉着她,对她摇了摇头,凌玲可不懂金子的话:“你放心,我不会打扰夜姑娘,我就进去看一看。”

金子见拦不住凌玲就立刻用爪子捂住脸,然后一脸怜悯的看着越走越近的凌玲,凌玲走到门前正要敲门通知一声时,乍然问道一股难以描摹,这一辈子哪怕是在俗世乡下上茅房都没有闻到过的臭气,当即**的翻了翻白眼,然后捂住口鼻迅速的跑到一边扶着柱子干呕起来。

金子颇有些同情的走到她的身旁,伸手抚了抚她的后背。

凌玲干呕了好一会儿才平复,然后心有余悸的问着金子:“夜姑娘她……怎么会这样……”

金子看着房门前飘荡的一张符纸,非常高兴有这样一张符纸,所以气体才没有飘出来,否则整个人荷花坝都会被熏晕过去。

“喔喔喔。”金子给凌玲比划着,先是做出修炼的样子,然后手由低拉到高处。

这一次凌玲秒懂:“你是说夜姑娘修为突破了?”

“嗯嗯嗯。”已经发出嗯嗯声的金子点着头。

凌玲娇俏的小脸有些讳莫如深,不知道说什么的看着夜摇光的房间,她还是第一次知道修为升高的人竟然是这样的模样,正是奇特!

五行之气对应五脏,其余修炼者也会有排毒,但是没有这么完全自然不会有这么多毒素,也就不会这样的臭,所以凌玲才会这般。

“夜姑娘呢?”凌朗见师妹一去半天也不回,有些担心也过来看看。

“师兄,夜姑娘没有事了,正在突破修为。”凌玲连忙上前拦住凌玲前进的脚步。

凌玲阻挠的太过明显,凌朗反而更担心,于是绕过凌玲又走了几步:“我去看看……”

“师兄!”凌玲要再阻止时,因为距离本就不远已经来不及,站在门口的凌朗也是被熏得整个人都僵住了,憋着气憋的脸都通红。

毕竟是男子,虽然胃里也有些翻滚,硬生生的用修为将之压下去,然后屏住呼吸面无表情的离开。

凌玲满脸同情的看着师兄,有绷不住想要笑,最后只能露出一个哭笑不是的表情:“让你不听我的话,该!”

凌朗远离之后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大口大口的呼吸,然后又好笑又好气的看着幸灾乐祸的师妹:“走吧,夜姑娘这里不需要我们,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凌玲跟着凌朗走了两步蓦然才想起,回过头看着屋子:“温公子不会还在里面吧?”

“嗯嗯。”金子点头。

“我们要不要进去把温公子带出来?”凌玲理所当然认为温亭湛是被熏晕在了里面。

“喔喔。”金子摇摇头,然后一通比划。

凌朗勉强看明白了:“温公子在里面协助夜姑娘修炼。”

凌玲瞪大了眼睛,然后不可思议的紧盯着屋子,身子抖了抖,然后转身问凌朗:“师兄若是有一****也这般,你也能陪我修炼吗?”

亲身体验过那一股味道,凌玲觉得换做是她宁愿死也不愿意呆在那里面,一瞬息她都呆不了,别说这么久!

“咳咳!”说真的,凌朗还真不敢保证他会不会晕过去,为小师妹死他都不怕,可刚刚那股味道实在是太过于**,“我肯定陪。”

陪是一定要陪,但是能不能够陪到底,他还真不敢担保。

单纯容易满足的凌玲并没有深究,一想到这样的情况下师兄都不嫌弃,心里就如同抹了蜜一般,一点也不顾及金子这只猴子还在,上前就伸手环住师兄的胳膊,眉眼弯弯,笑意流转。

凌朗的心也是一软,也完全忽视了金子,伸手摸了摸师妹一瀑长发。

金子非常郁闷,搞不懂的人类,屋里两只,这里两只,腻的它觉得这个世界真是一点都美好!

第93章 无敌十全大补丸

然而甜蜜的气氛总是最容易被打破,凌朗只不过离开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等他带着师妹和金子走到饭堂的时候,就见孙老汉在招待一个人,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人。

“凌公子和凌姑娘来了,这是老头子的亲家,我小儿的岳母。”孙老汉笑着介绍。

“老婆婆好。”凌玲笑着点头。

凌朗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礼貌性的点了点头,然后就在孙老汉的招待下一道用早膳,除了凌朗对这位孙老二的岳母有些防备,其他人都各怀心思,原本有些心神不宁的孙大郎恰好看到凌朗有些沉静的眸子扫了自己二叔的岳母李氏一眼,立刻想到了昨晚冒充自己岳母的鬼,拿在手中的筷子一下子就掉了。

“大郎,你今儿怎地一直心神不宁?”孙老汉关怀的问着。

“我没事,这几日铁娃子闹腾的厉害,夜里没有睡好,有些晃神。”孙大郎立刻反应过来,找个借口含糊过去。

“那就回去再休息一会儿,地理有你爹和二叔,少你一日,也无事。”孙老汉想着这几日家里闹得有些呛,便吩咐道。

“那我……这就去看看铁娃子和他娘。”孙大郎一刻也坐不住,立刻站起身,也不管爷爷会不会怪他失礼,对着几位长辈躬身行了礼就走了。

匆忙的脚步,好似身后被鬼追一般,让出了凌朗之外的人都有些莫名。凌朗为了盯着这个李氏,吃的很慢。

饭后,李氏突然提出:“进村时,听说亲家母不好,我去看看。”

“老二家的陪你娘去看看你婆婆。”孙老汉哪里会拒绝,立刻吩咐在收拾桌子的二儿媳妇。

几个女人去,凌朗着实不好跟着去,便给凌玲使眼色,凌玲也是聪明的很,立刻就会意站起身道:“我也跟着一道,我虽师父学了一些医理,再给孙婆婆看一看。”

“劳烦凌姑娘了。”孙老汉对老妻的身体还是很关心。

看着三人一道消失的背影,凌朗眉头突然一跳,心里有些不安,但具体哪里不安又说不上来,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凌朗心里的不安更加的扩大,便站起身道:“我突然忘了问师妹要一样东西,我去寻师妹。”

说着也不等屋子里孙老汉和魏临等人反应,就迅速的朝着正屋而去,凌朗几乎是破门而入,一进去就看到了令他龇目欲裂的一幕。

凌玲已经被打晕,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悬浮她之上,吸收这她的生气,而一旁还有已经昏死过去的孙母和孙家二媳妇,根本没有李氏的身影。

“妖孽!”

凌朗拔剑而出,剑鞘飞射而出,那被打断的男人转过脸,犹如枯木树皮一般可怕,迅速的闪身,这时候凌朗已经其身上去,长剑淬着寒冷的光芒刺向那男人,那男人立刻消失在原地,凌朗也只是虚晃一招,他的目标是将凌玲抢回来。

将凌玲抱在怀里,察觉凌玲才被吸走一丁点生气才松了一口气,关心则乱的凌朗这一些清醒了过来,那家伙这么轻易的就丢下凌玲,非常的不正常!

“不好!”凌朗心一滞,立刻松开了凌玲,一跃而出。

此时的孙家正院,孙琳儿被禁锢在一侧,眼睁睁的看着那一个怪物一样的男人掐住了她大哥的脖子,然后在她悲痛的嘶喊之中吸收着大哥的生气,看着大哥的血色一点点的消失,她眼中生气暴虐的光芒。

“放开我儿子!”被甩开的孙老汉搬着一把椅子朝着那怪物砸下去。

“砰!”然而,孙老汉还没有靠近,那怪物只是虚空一抓,椅子便应声破碎,而后他树枝一般的手朝着孙老汉一挥,孙老汉便飞出去!

“爹”孙琳儿嘶喊着。

她恨,为什么所有的不幸都要加注在她的身上!她被羞辱之死难道还不够,为什么要度化她,为什么要将她带到这里来,为什么要让她眼睁睁看着至亲在眼前一个个被残害,为什么!

暴戾的怨气在孙琳儿的身边不断的腾升而起。

这时凌朗飞奔而来,持剑朝着怪物刺去,那怪物唇角一勾,而后身子一转,被他掐着脖子的孙老大就对准了凌朗的剑。

凌朗坚持不由一滞,及时的刹住了脚步,剑尖已经触碰到孙老大,只差一点就刺进他的身体,然而他还没有来得及庆幸,对付就利用他这一顿,飞速的一脚踢中他的心窝!

凌朗飞出去,剑尖在地面划出一道深深的痕,才勉强稳住身体,他知道他已经处于弱势,这样下去根本没有任何胜算,他将手中的剑跑上去,指尖手诀翻飞,剑快速的旋转,一道无形的光将那怪物笼罩,划破指尖,血液洒在那无形的光之上,形成了血色的气丝,令那怪物如同困兽一般烦躁,将手中的孙老大给扔下,想尽办法挥力击打着,想要冲破而出!

那怪物每击一掌,就犹如打在凌朗的身上,凌朗最初还强忍着,很快那怪物就发现了而后笑的格外狰狞,用尽全力攻击。

凌朗强撑着,希望自己能够撑到夜摇光醒来,这样孙家的人或许还有生还的可能。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听到了他的祈祷。

一阵劲风横扫而来,凌朗迅速让开,那怪物感觉到强劲的力量靠近,运气就要迎面一击,却在猛然嗅到一股奇臭无比的味道之后气一岔,等到他再一次凝气已经来不及,浑厚一掌打在他的身上。

速度快的他根本反应不过来,一掌两掌三掌……

最后他只看到一抹身影在眼前一旋,然后肚子被一拳击中。

“让你尝尝无敌十全大补丸!”夜摇光从手臂上刮下一层污泥,在一拳击中怪物的肚子对方因为疼痛而长大嘴的时候,一把塞进对方的嘴里。

原本因为体质特殊的怪物虽然被夜摇光打的很痛,却没有伤到内在,可是夜摇光的无敌十全大补丸一吞下去,顿时枯树皮一般的脸都绿了,那真的比剧毒还要命的被熏晕了!

第94章 孙琳儿的选择

这怪物一样的男人晕了过去在夜摇光的意料之中,因为她已经将温亭湛熏晕过去了,感觉到力量的碰撞,她就想好了这个对策,出其不意用这一招,实在是即便她现在修为虽然增长,但却没有稳固,对方明显修为在她之上,凌朗也已经是强弩之末。

“这里交给你。”夜摇光实在受不了,自己都快被熏晕,快速的取出天麟,对着怪物的心口扎进去,然后一溜烟消失不见。

即便夜摇光消失了很久,整个孙家大宅依然盘旋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味道,甚至扩散到左右的邻居家,邻居们都想上门问问因由,却实在是耐不住靠近的味道所以作罢,也因此孙家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太多的人知道。

孙家满目狼藉,凌朗迅速的将孙家几个没有受伤包括魏临在内的人弄醒,然后一起帮忙收拾残局,看到孙琳儿一直沉默的在孙老汉的身边飘来飘去,凌朗几番欲言又止想要开解几句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你父亲和大哥伤的稍重,不过没有性命之忧,你母亲是郁结于心,其余人都安好。”凌朗把所有人都检查了一遍,才对孙琳儿说道。

孙琳儿浑身死气沉沉,没有说任何话,凌朗记挂着凌玲也没有再多言,孙琳儿不能离开这个地方去寻母亲,没有百善伞她见不得日光。

凌朗走后,被夜摇光用天麟定住的怪物很快就醒了过来,胃里翻滚着一股恶臭,但是比起被束缚他更关心生死存亡,斜眼看到孙琳儿:“你……”

一张嘴就是一股奇臭无比的气息,令他迅速的闭上嘴巴,眼中怒火翻滚了好几圈,深吸了几口气才冷静下来:“你不想报仇吗?”

“杀了你吗?”孙琳儿冷冷的开口。

“来吧,只要将这把小刀扎入我的身体,你就可以杀了我。”那怪物笑的格外的诡异。

孙琳儿死寂的眼睛似乎蔓延上凌然的杀意,那躺在地上的男人仿若一心求死,用一种极其挑衅的目光看着孙琳儿。孙琳儿飘到他的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虽然是人,却与树妖融魂,金克木,夜姑娘的小刀定住的是你的神魂,一旦我将小刀推入你的体内,你会用体内的阴鬼之气顺着小刀连同我也吸进去,让你的妖法大成,我虽做人时没有见识,可我毕竟做了几十年的鬼,不要把我当做傻子。”

说完,孙琳儿目光一厉,水袖在空中来回摆动,引动强劲的气流,左一巴掌右一巴掌的扇在树妖的脸上。疯狂一般的发泄,不知道打了多久,反正鬼是感觉不到累,直到听到细微的呻吟,孙琳儿才住了手,然后快速的朝着声源奔过去,就见昏迷的父亲已经醒过来,可父亲根本看不见她,她想伸手搀扶,却穿透了父亲的身体。

颓然觉得好无力好痛苦!

树妖恰好将孙琳儿的痛色捕捉到眼底,抛出诱饵:“我可以让你活!”

孙琳儿蓦然抬起头,看到自己的父亲被二哥搀扶着离开了这里,然后整个地方只剩下她和树妖两个非人的东西,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复活的渴望从没有这一刻这么强烈。

似乎察觉了孙琳儿的动摇,树妖再接再厉:“其实我也是死了的人,因缘巧合之下神魂不散,凝聚于老树之中才修炼成妖,我可以让你如法炮制,以后你就可以看到你的爹娘,庇护你的家人,只要一心向善修炼,妖修一样可以成仙!”

孙琳儿的目光开始闪动。

树妖绽出一抹笑:“这是你最好的选择,你不用和至亲生离死别,你不用接受天道的审判,你可以看着他们在你的看顾下一步步走向繁荣昌盛,甚至只要你修为够了,让你的爹娘延年益寿也不在话下。”

不用离开她的亲人,不用忘记她的亲人,她可以保护他们,再也没有人可以欺压他们,免他们恐,免他们忧,免他们贫苦,免他们病痛,免他们生离死别。

“我不信你。”孙琳儿无可避免的心动了,任何一只鬼站在孙琳儿的角度都会被打动。、

树妖的目光变得更加晦暗:“我可以立下血誓,你若放了我,我若不助你成妖,教你妖修之法,过河拆桥伤你就承受五雷轰顶而死!”

孙琳儿的目光投向外面,一个人都看不到,只有阳光灿灿,她莫名生出了一种强烈的渴望,站在阳光之下,和家人久别重逢,喜极而泣。

“还要不得伤我家人。”孙琳儿收回目光补充一句。

“好。”树妖很痛快的点头答应。在孙琳儿的协助下歃血为誓,“我已经按你的要求做了,你快放我走,否则他们回来,我和你都走不掉!”

孙琳儿只是迟疑了一下,就用尽全部的力量卷住天麟,天麟本就是阴气和死气滋养,孙琳儿恰好和它相融,所以孙琳儿并没有费太大的力气就将天麟拔了出来!

天麟飞出,就被树妖一挥手给打入房子的木桩之中,这是个宝贝可惜已经认主,带着只会暴露他的行踪!

“我现在就带着你走!”树妖化作了一团绿色的光,卷着孙琳儿消失不见。

寻到一个清澈水潭痛痛快快洗澡的夜摇光,才把身上所有的污垢洗干净就莫名感觉到天麟被撼动,当下脸色一变,立刻飞身而起,卷起衣衫,迅速穿戴好就朝着孙家飞掠而去。

忍着臭气跟着夜摇光跑过来等着夜摇光洗完澡将没有散去的五行之气倒入给自己的金子,见到夜摇光一洗完就开跑,立刻又追了回去。

一个宅院下,有妖气波动,凌朗自然是第一个感觉到,可惜他跑过来时已经晚了一步,夜摇光后脚赶来,看着大堂独站着凌朗一人,而她的天麟刺入在木柱子里。

上前一把将天麟拔出来,看着凌朗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天麟定住了那树妖的神魂,金木相克,没有外力协助,那树妖断没有逃出生天的可能,这也是为什么她能够放心去洗澡的原因

第95章 离开

凌朗的脸色有些尴尬,更有些气氛,最后只能垂首道:“是我看守不利,才让他逃了。”

“我要知道他是怎么逃跑的!”这才是关键。

“我担心师妹,这里只剩下孙琳儿和树妖。”凌朗低声道。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可是夜摇光的心里还是一寒,她不愿意相信是孙琳儿协助那险些还是她全家的树妖逃走,她一心相助的人,从来没有想过所求回报,只不过遵守底线,可却依然会觉得冷。

“是我太天真。”闭了闭眼,夜摇光才自嘲道。

那树妖是妖修,她一眼就看出来了,是人魂借助千年老树凝聚不散,再借助老树吸收五行木之气修炼,也许是生在荒郊野外或者乱葬岗之类的地方,所以养成了以阴气加快修炼速度的邪修之法,他有这样的经历,自然能够鼓动孙琳儿,孙琳儿和阿秀不同,阿秀始终保持着本心,即便是因为孙琳儿枉死也不曾怨怪过,可孙琳儿从一开始就满身的怨戾之气,是她来了这里后心一软再软的做烂好人。

估摸着孙琳儿这会儿还恨着她多管闲事,不把她带回来,何至于给孙家招惹了祸端?

“夜姑娘,是我的疏忽。”凌朗见到夜摇光的表情,心里更加的愧疚,其实他们这类人经常做事两免不得好,明明一心想要帮人,可最后却偏偏不为人所理解,他曾经亲身体会,更加明白夜摇光的心情。

孙琳儿身上沾染了人命,度化了她也得不到功德,夜摇光这样的费力,一事受魏家所托,二是同情孙琳儿,世人都说他们这样的人不通人情,顽固不化,却不知道如同夜摇光这般会有多愤怒,如同孙琳儿这种沾染了人命的鬼就算打的魂飞魄散也不会业障加身,同样完成了魏家的委托,只有真正的有原则的人,才会费力超度孙琳儿。

夜摇光的一番苦心被孙琳儿踩在了泥里践踏。

虽然孙琳儿做下了这样的事情,可夜摇光并没有就此将孙家人都扔下,而是耗了一些五行之气将伤的最重的孙老汉治好,又化了陌钦给的补元气的丹药给孙老大服下,她做不到牵连无辜。

“夜姑娘,我家琳儿是不是做了错事?”孙母在第二日就醒来,然后拉着夜摇光的手,眼泪婆娑的问道。

一个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的女人,如果不是什么都看不懂越来越执拗,就是什么都看透越来越精明。很显然孙母是后者,虽然夜摇光不牵连,但是在她几次提到自己的女儿,夜摇光就闭口不言,态度与之前对孙琳儿怜悯完全不一样。

“老人家,有些事我本不愿多言,可你们有知情权。”夜摇光从来不是看着对方老残幼小就会心软的人,她不会去承担无缘无故的埋怨和指责,所以她将话原封不动的说了,至于孙琳儿为何要救树妖,即便已经可定是为了妖修,可夜摇光没有证据没有亲眼看到,也不会拿猜测去左右任何人的想法,所以没有言及。

“琳儿她,她怎么这么糊涂啊!”孙母双手捧着脸,眼泪就从指缝流了出来。夜摇光虽然没有说孙琳儿的意图,可是却说了树妖是个什么来历,孙母是个聪明的人,立刻就想到了孙琳儿是被什么蛊惑。

孙老汉也是一脸的哀伤,自己的孩子含冤而死他们是心痛的,可现在更心痛的是孩子竟然变成了这个模样。

夜摇光看不得老人哭得这么伤心,于是默默的退了出去,去看温亭湛。温亭湛为了辅助她修炼,坚持陪着她,最后被活活熏晕过去,竟然一天一夜都没有醒,令夜摇光实在有些尴尬。

“温公子已经醒了。”受夜摇光所托照顾温亭湛的凌朗见夜摇光来了,便将刚刚从凌玲那里接过的粥递给夜摇光。

“有劳了。”夜摇光接过,然后表示感谢。

凌朗趁此道:“夜姑娘,孙琳儿和树妖都不之所踪,树妖乃是老树之体,在林木之中极难寻到,师叔昨日就召我师兄妹二人回去,我们打算即可启程,不知夜姑娘家住何方,日后若路径必去拜访。”

“我家在庐陵县下杜家村,整个村只有我一人姓夜。”夜摇光也不隐瞒,凌朗是一个值得深交的人,“我和湛哥儿也打算今日启程。”

“那么夜姑娘,后会有期!”凌朗和凌玲都会夜摇光抱拳。

“后会有期。”夜摇光含笑点头。

辞别凌朗师兄妹之后,夜摇光推门走进去,金子正窝在温亭湛的旁边,无聊得玩着自己的尾巴。见夜摇光端着东西走进来,立刻蹦上前,然后看着是肉粥和两个馒头,又蔫蔫的退了回去。

“吃点东西,我去收拾东西,我们回家。”夜摇光面色很自然的走过去。

温亭湛其实没有什么胃口,实在是心理阴影太深厚,但是害怕夜摇光不自在和担忧,努力的让自己忘记险些刻入脑海的味道,心无杂念的开始用餐,不吃不觉得饿,吃了才知道自己的确饿,很快就将全部吃光。

“还要吗?”夜摇光见此问道。

“饱了。”温亭湛摇了摇头,“我的东西已经收拾好,我们随时都可以走。”

温亭湛已经醒来好一会儿,从凌朗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全部,虽然他也不是迁怒的人,但是想到夜摇光为了这件事耗费的心神,就觉得是喂了白眼狼,一刻也不想在孙家多呆。

夜摇光点点头,就去通知魏临,魏临再得知真相以后心里也是有些不舒服,但终究他没有立场和资格说些什么,于是也早就准备好了离开。

孙家热情的挽留了一番,最后夜摇光等人还是用了午膳之后,辞别了孙家人,就离开了孙家,往芙蓉镇而去。夜摇光不知道的是他们离开没有多久,孙老汉就带着孙家人一家离开了荷花坝,以至于多年以后欣喜赶回来的孙琳儿扑了一个空,最后因为这件事还牵出无数的麻烦,这都是后话

第96章 巨富

回到芙蓉镇已经快到黄昏,夜摇光没有去来时魏临安排的地方,省的麻烦,就一同去了魏临住的地方,才刚刚歇口气,魏临的管事便前来说这几日仲尧凡每日都来问一问夜摇光可有回来,若是回来了让他派人去通报一声,毕竟是夜摇光的行踪,夜摇光是魏家的贵客,管事也不敢擅作主张,所以来问一问夜摇光。

夜摇光很痛快的点头,仲尧凡还欠着她谢礼,不要白不要。

仲尧凡一看就是日理万机的主儿,当天晚上并没有出现,不过二日一大早,夜摇光和温亭湛用了早膳,仲尧凡便来了。

再一次见到仲尧凡,夜摇光不由再次闪了神,如果前世有人跟她说那个男的穿了一身粉色的衣服她肯定对天翻白眼,不是小白脸就是娘娘腔要么就是小受,可当她真的看到仲尧凡穿了一身浅粉色的长袍,白色嵌金丝的滚边,款步而来之时,不但没有一丁点的脂粉之气,反而妖娆的像一朵盛开的桃花,仿若桃花幻化的男妖精。

“夜姑娘几日未见,风华更胜。”不止夜摇光被仲尧凡轻松驾驭浅粉色衣服闪了眼,就连仲尧凡也是惊异非常。

因为第四次排毒,夜摇光的个子拔高了一小截,五官也渐渐张开,露出了明艳逼人的轮廓雏形,肌肤也变得更加细腻光泽无暇,身上的气韵也比之几天前更令人挪不开眼。

“有眼光。”夜摇光很不谦虚的接下了赞美。

完全不安常理出牌的话令能言善辩,八面玲珑的仲尧凡都有一瞬间不知如何接话,不过仲尧凡毕竟是仲尧凡,他莞尔浅笑:“今日前来,是备了一份谢礼送来,以此多谢夜姑娘相救之恩,点拨之情。”

说着,仲尧凡就从宽大的广袖之中取出了一本金镶边有一寸半厚的小册子递给了夜摇光。一寸半五厘米左右高度,夜摇光唇角抽了抽,然后随意的翻了第一页就瞪直了眼睛,然而一页页的翻完,整个人都呆了。

从价值连城的珠宝到珍贵的各色物件再到稀有的药材甚至还有几个别院千亩良千亩地等等一系列的东西,**有九十九种,这些东西夜摇光粗略的算一算,说是价值百万两也不为过!

在前世夜摇光偶尔也会看看电视剧,对那些动辄上百万两是嗤之以鼻,古代的生活水平,百万两可比真正的三亿人民币要翻了几倍不止!夜摇光上辈子也是富婆,可是三亿人民的现款她是没有的,身家加起来也值不了三亿,因为她不善经营,不喜欢分心在其他东西上,尽管她很爱钱,什么投资啊,什么开店啊统统没有,只是买了几套房子而已。

“咳咳,仲公子这会不会太贵重了点。”无功不受禄,其实那一夜若不是仲尧凡那愣头青猪队友冲上来,他们根本不会有事,夜摇光定义救命之恩有些牵强,所以拿着这么一大堆宝物,她还是有那么一点良心不安,便推拒道。

“我仲某人的一条命难道指不上这区区一些死物?”仲尧凡没有接回来,而是笑道,“仲尧凡送出的东西断没有收回来之礼,夜姑娘既已经接下,再还与仲某,是因为不满?”

夜摇光拿着有些烫手的礼单,皮笑肉不笑:“这么多东西我可带不回去,仲公子若是有心,给点黄白之物便是,于我而言更实际。”

“原来夜姑娘是因此不如意,是仲某人的疏忽。”仲尧凡说着就朝着身后伸出手,跟在他身后的管家立刻恭敬的将一个一尺高的梨花木雕花匣子递给他,他又双手递给夜摇光,“夜姑娘请笑纳。”

开玩笑,手中的一个烫手山芋还没有还给他,再接一个?夜摇光轻咳了两声:“仲公子客气了,这份礼和仲公子的酬金,既然仲公子送了礼,我也已经收了,那就两清。”

修为的增高,好处就是夜摇光的感知力更强,仲尧凡手中的匣子波动的不是金之气只有木之气,也就是意味着这个二十多厘米高的匣子里没有金银,而是满满一匣子的银票,那得是多少银子?

有了这份礼单,夜摇光就不敢再贸然接受,于是拒绝了之后又道:“仲公子送的宝物过多,我该如何带走?”

“仲某人已经将方便易携带的小件用马车运来,大件可存在仲家内,夜姑娘何时方便何时想去,只管派人来便是。”仲尧凡笑道。

夜摇光闻言干笑:“那就多谢仲公子的厚礼。”

“一点心意罢了,日后仲某人仰仗姑娘之处必不可少,还望姑娘多多指点。”仲尧凡笑着,双眼微眯像极了一只狡猾的狐狸。

夜摇光点头:“力所能及,不违本心,在所不辞。”

仲尧凡可不是一般的人,这个人也不是奸恶之辈,夜摇光没有理由把财神爷往外推。

“那正好,今日有一事恰好劳烦姑娘。”仲尧凡一点也不客气的开口。

夜摇光扬了扬眉,看来人家是早有打算,不过她有言在前:“请讲。”

“我仲家以出海而发家,海上交易乃是仲家的根本,此次江南十三家商行联手要扬帆出海,按理说此事我少不得要插上一脚,可每每欲做出决定时,总有事情岔开,一直拖到现在,仿若上天不愿我搀和此事,今日便请夜姑娘为我占上一卦,看此行可与否。”仲尧凡直言道。

“那我便为仲公子起上一卦。”这事儿对于夜摇光来说很简单。

当即就起了一卦,是周易六十四卦之中五十四卦旅卦。

“夜姑娘如何?”

“不好。”夜摇光很直接的说道,“此卦第六爻为世爻,今日是戊午日,今日起卦则是勾陈持世,有覆船之忧。”

夜摇光的话令仲尧凡眸光精光乍现,唇角带着一点邪气上扬,夜摇光觉得她可能因此会让仲尧凡祸害很多人血本无归,不过这跟她没有关系,她不过是照着卦象为顾客解卦而已。

“多谢夜姑娘,这是卦金。”仲尧凡笑的犹如狐狸一般将捧在手中的匣子放在了夜摇光面前,然后不等夜摇光说话,就施施然的走了

第97章 为何为官

仲尧凡走了,夜摇光捧着一匣子银票掂了掂,然后好看的眉习惯性的扬了扬,没有矫情的打算再还回去,卜卦给卦金理所当然,至于人家有钱愿意多给与她无关,她并不会因为收了高价,以后就给对方大开方便之门,公事依然公办。

“哈哈,湛哥儿我们发财了!”夜摇光拉着温亭湛回了房间,将手中的礼单扔给温亭湛,坐下就掀开匣子。

里面如她所想的那样厚厚一沓银票,全是全国通用的钱庄票号,面额都是一千两一张,足足一百张,也就是十万两!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哪里有她来钱快?有了这一笔钱,夜摇光名副其实的是一个大富婆,虽然折合成人民币是三千万,可是在这里的购买能力,比得上现代六千万人民币都不止。

“万通钱庄就是仲家的钱庄。”温亭湛看了夜摇光手中的银票。

钱庄在历史上是起源于明朝中后期,但是这个时代却是在前朝就已经有了,如今被元朝规整,出现了后世银行的雏形。

“仲家可真有钱。”夜摇光不由感叹,随随便便就是十万两啊!

“今日你那一卦,可让他赚回十个十万两。”温亭湛懂得远比夜摇光想象的多,很多时候书院有各种小道消息,过了耳就不会忘,加上他聪明,喜欢思考,所以一点就通,就算有不懂的事情,翻一翻史书也能够从前人的典故之中受到启发。

本朝建立之初,太祖要开海禁受到了很大的阻力,有名号的商家,哪怕是昔日支持太祖打江山供应粮草,富可敌国的文家也不支持,仲家那时候不过是三流商户,可仲家那一代家主有魄力,愣是将全部身家压在了这一把上,结果换回了满盆钵,并且得到了太祖的赏识,在海上贸易给他开了方便之门,虽然后来海上贸易不断有人加入可都越不过仲家。最邪门的便是两百多年来仲家的船从来没有一次空手而归,也因此为仲家积攒了数不尽的财富。

仲家的人不但聪明会赚钱,还很会做人,很会钻营,很有眼光,太祖驾崩之前他们押对了宝,新君圣祖皇帝再一次赏识仲家欲授予侯爵,仲家推辞,愿为富家翁,不为权贵侯。圣祖皇帝时期仲家的繁荣达到了顶点,却急流勇退,一切以圣祖为先,当年应天府大灾,仲家散尽家财为百姓,现如今仲家定居于应天府,不但因此等到了圣祖的丹书铁券,更在应天府深受百姓爱戴,前后三位应天府知府被仲家不出一言利用百姓之手将其罢免,以至于到现在仲家已经俨然成为了应天府的当家人。

当今最宠幸的淑贵妃,便是仲尧凡的亲姐姐,即便对方是庶出,可仲尧凡也私底下被人称为国舅爷,有人以此向圣上进言要定仲尧凡一个意图不轨之罪,却被今上一句戏言,反而就此定下了仲尧凡国舅的身份!

仲家无一人为官,可仲尧凡这个年仅二十二岁的最年轻家主,绝对是可以搅得大元朝腥风血雨的人物。

也是因此很多人已经开始忌惮仲尧凡,虽然淑贵妃只有一女,可淑贵妃膝下养着一个皇子,江南十三家商行突然联手要插足海运,未必不是有人在背后借此来警告仲尧凡。

对于政治得天独厚的天生敏锐,温亭湛已经明白了背后的意义。

“所以我不亏心。”夜摇光摸了摸银票,然后笑眯了眼睛。

仲尧凡从她这里赚的价值也许和给她的差不多,可更深远的利益绝不是一百万两可以估量,也是因此夜摇光收的问心无愧。

“仲尧凡,是一个可观的对手。”温亭湛细长漆黑如黑珍珠的凤眸有些深邃。

正数钱数的欢快的夜摇光听了蓦然抬起头看向温亭湛,不由翻了一个白眼:“我说湛哥儿,你能不能不要整天像个小老头一般?”

“摇摇,我日后要为官。”温亭湛觉得他已经定了目标,提前了解日后生存的环境,以及环境周围的人,并且早早的分清形势是很有必要。

“是是是,你要做官,我知道!”夜摇光点了点头,虽然因为和温亭湛有了婚约的缘故,她已经看不了温亭湛的面相,可她却知道温亭湛的命格,温亭湛为官是必然,她便问道,“你一心只想着为官,可你有想过为何为官吗?”

夜摇光问这个问题,不过是想要点拨一下温亭湛,不要他小小年纪就沉迷于钻营之中,仲尧凡比他足足大了一轮,他竟然已经在考虑日后若与仲尧凡为敌的事情了,会不会太长远?

“以前,是娘亲希望我光宗耀祖,后来我想为娘亲报仇。”温亭湛目光很认真的看着夜摇光,“现在我不但要为官,且做到权势之巅。”

明明他还那么的稚嫩,明明他的声音还那么清脆如孩子,可那一句话却震入夜摇光的心底,她彷佛能够从眼前这个模样漂亮的小少年小小的身子里看到无比强大的灵魂,她觉得他没有说大话,总有一日,他会如他所言,站在万人中央,享受无上荣光。

“湛哥儿,有目标和梦想是好事,可我并不想你成为一个野心勃勃的权奴。”

那些费尽心机想要玩弄权术,手握权柄的人,无论成与败最后都是权利的奴隶,为了权利付出了鲜血淋漓的代价,却未必得到了快乐。

“摇摇,我会守住本心,我要努力再也不让你受到天谴。”温亭湛语气非常的坚定,“你曾说若我造福一方百姓,便是一方功德,那我若造福天下百姓,是不是就拥有无上功德,你是我的妻子,日后便是你不得已要行逆天之事,是不是会因此躲过劫难?我翻阅过一些地师的人物传记,他们都说如同你们这样的人总有五弊三缺,若我努力让更多人富足安康,是不是就可以填平你人生中的遗憾?拥有完整的一生。”

夜摇光数钱的手顿住了,她低着头,长翘的睫毛颤了颤,眼中有一点泪光闪动,那一瞬间她真的是感动的,从来没有一个人为了她想得这么长远,也从来没有一个人告诉她,想要给她完整的一生

第98章 桑幼离

五弊三缺,是所有风水相士不可避免的惩罚。因为窥探泄露天机太多,即便是她修炼了,可却不敢说一定能够躲得开。

五弊:鳏、寡、孤、独、残。

三缺:钱、命、权。

前世她什么都不缺一样凝结金丹,她以为她可以例外的享受美好的人生,可最终她还是英年早逝,也就应验了三缺之中缺命。

所以,由不得她不信。

可这个小小的少年,却在很早以前就已经知道了这一点,并且他要真正的为她避过这些而努力。

“湛哥儿,你不必如此,我想你有你该有的人生?”夜摇光深吸一口气,眼睛已经恢复平静,她抬眼看向温亭湛。

“什么是我该有的人生?”温亭湛反问,“人活着,不就是应当为自己所想要的拼搏,为自己所在乎的拼命?这个世间,还能够牵动我的只有一事一人,为母亲报仇,然后就是你,所以这就是我该有的人生,我想要让摇摇过得好。”

“哎呀呀,湛哥儿,你这么好,先让我捏捏脸!”夜摇光觉得这个话题不应该再继续,于是就伸出魔爪,往温亭湛嫩滑的脸上捏了一把。

果然,很多事情都已经可以淡定自若的温亭湛,顿时小脸爆红,然后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委屈模样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下手不重,可温亭湛的脸蛋上愣是出现了两个红印子,看起来分外滑稽,夜摇光忍不住笑出声,温亭湛早就发现他的皮肤属于敏感性,稍稍一碰就会留下痕迹,见夜摇光笑的不能自已,小脸一肃。

“这样不对称!”夜摇光说着,手已经捏住了另一边,然后温亭湛一边两个红印子,像极了一只漂亮的猫儿,夜摇光笑的更欢了。

温亭湛面无表情的转身,带着四个红印子走了。

金子觉得夜摇光太过分了,总是欺负它的队友!嗯,因为天天和温亭湛一起练功,金子已经自动将温亭湛划入它的同类,但是由于夜摇光这个魔女太强大,于是它就仰了脖子轻哼一声,表示了不满之后,就追出去准备安慰一下它的队友。

房间里只剩下夜摇光一个人,她脸上的笑容倏地一敛,然后枕臂躺在床上,望着床榻中间半垂的轻纱兀自出神。这神出着出着,她竟然睡着了!

醒来已经是夕阳西下,夜摇光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就去了饭堂,已经开始摆膳,吃了晚饭之后,夜摇光也不想去消食,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坐着,轻轻摇晃着发呆。

没过一会儿便听到温亭湛的脚步声靠近,然后转过身看向他:“怎么了?”

“仲尧凡又来了。”温亭湛脸色微凝,“还是来寻你。”

“他得罪你了?”见温亭湛的面色,夜摇光站起身问道。

“他这回带了两个丫鬟来。”温亭湛道。

“丫鬟?”前两次看到仲尧凡,身边都带着管家,这一回竟然带了两个丫鬟过来,夜摇光也觉得奇怪,可她对仲尧凡并不了解,所以也不能断定这是不是就是仲尧凡的行事作风,“丫鬟有问题?”

她不能断定,那么温亭湛也不能断定,可温亭湛明显点出了丫鬟,可见温亭湛发现了问题。

“其中一个姿色非凡,且气韵天成,一看就不像是丫鬟。”温亭湛道。

“难道不兴仲家有钱,把贴身大丫鬟当做大小姐培养?”夜摇光一边和温亭湛往着正院走去,一边道。

“再当做小姐栽培,丫鬟始终是丫鬟,看向主子的时候就必不可免的有卑微之色,那丫鬟的眼中只有感激与倾慕。”温亭湛道。

夜摇光眉心一跳,没有说话,这小子的眼睛越来越尖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仲尧凡就不是带着一个真正的丫鬟来,而带着一个假丫鬟来找她,夜摇光顿觉有些不妙。

当夜摇光走进正堂的时候,第一眼的的确确的看到了温亭湛口中的丫鬟,其实仲尧凡身后的两个丫鬟都是上等姿色,穿着同样的衣服,做同样的打扮,可右边那一位不论是站姿还是气韵都不是一般人可比,那是一种自信,从骨子里因为有学识有地位而散发出来的一种自信。

夜摇光和温亭湛走进去之后,魏临就清了场,带着所有人退下,屋子里只剩下夜摇光和温亭湛还有仲尧凡和两个丫鬟五个人。

“在下明日便要启辰回应天府,有一事所求,故而深夜叨扰,还请夜姑娘勿怪。”仲尧凡客客气气的说着。

夜摇光已经感觉到了来自仲尧凡后方一道视线,只有一两秒的停顿,然后消失,也没有点破:“有话直说。”

“幼离,这位便是夜姑娘。”仲尧凡对着那一位气质出众的丫鬟道,在这丫鬟款步走上前之际又对夜摇光道,“幼离她父亲姓桑,”

“姑娘。”桑幼离对夜摇光盈盈一礼,受过柳氏大家族小姐礼仪熏陶的夜摇光只需要一眼,就能够看出桑幼离出自教养良好的世家。

“桑姑娘多礼了。”也是正面后夜摇光才看到桑幼离的头上簪了一朵白色小花,这是热孝在身的意思。

“幼离的父亲乃是应天通判桑政。”仲尧凡进一步介绍,“其父获罪而亡,幼离受到牵连,举目无亲,我将她买了下来,送给夜姑娘。”

“多谢仲公子好意,我不缺人,更何况仲公子应该知道我这样的人,身边添人,必然要先相面再算八字,不会随意添加。”夜摇光想都不想便拒绝。

“夜姑娘就当做帮我一个忙,我可保证幼离在夜姑娘身边绝不会给夜姑娘带来一丝麻烦,她的身契我也会交给夜姑娘,夜姑娘可以随意驱使。”仲尧凡从另一个丫鬟手中取过一个盒子,打开之后推到夜摇光的面前,“夜姑娘不妨看看我的诚意。”

原本已经决定不论仲尧凡给她多少钱她都不会妥协的夜摇光随意一瞥,视线就顿住了,细长的锦盒之中是一只蓝色玉笛,笛子非常的精致,没有音乐细胞的夜摇光自然不是被笛子本身吸引,而是被笛子散布的生吉气所吸引,这竟然是一个法器!

第99章 再生之恩

“这支玉笛乃是喻氏后人流传下来。”仲尧凡见夜摇光的目光被吸引,便伸手将玉笛从锦盒内取出,但见他在玉笛前端一个完全看不见丝毫缝隙和痕迹的地方一按,那个地方没有一点变化,可玉笛的底端寒光一闪,锋利银白长两尺宽不足一寸的薄剑便刷的一声射出。

喻氏在这个时代可谓家喻户晓,特别擅长于制作精巧的机关,锋锐的兵器,在五百年前曾经昙花一现,那时候是唐末,英豪群起之时,喻氏族人几大势力的相争之下受了无妄之灾,不过喻氏流传出来的每一件东西都是绝对的珍宝,千金难求。

夜摇光曾经听温亭湛提到过这一段历史,这在正史之中并没有记录,没有看过喻氏制造的东西,所以夜摇光并不知道喻氏那位高人是不是如她一样,但是生不逢时,又没有隐藏好,所以最后落得个死无全尸。

若是原本夜摇光还能够因为这支玉笛是法器而忍痛割舍的话,那么现在夜摇光是非常的心动,因为温亭湛的基础有了陌钦的那一粒固本培元的丹药已经非常结实,现在正需要一把趁手的兵器,而且温亭湛对于乐器最钟爱的也是笛子,这一只玉笛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都像是为温亭湛量身打造。

“你抬起头来。”既然心动了,夜摇光就决定看一看桑幼离的好坏。

不看不知道,一看反而吓了一跳:桑幼离印堂和天庭部位饱满光鲜亮丽呈红黄,这意味着她旺夫,唇红如抹朱砂说明她福寿双全,日月角先平后折意味着她少年丧父且丧母,她的左眼角细长的眉毛尾端下方有一颗痣,不但给她整个人添了风韵,而且这还是一颗长寿痣……

夜摇光很仔细的看一了遍,总结下来就是这个女人所有的不幸都已经度过,从现在开始她将会一帆风顺,并且她是一个聪明而守信的人,这样的人性格品行都绝对是极其难得。

“桑姑娘可否报上生辰八字?”夜摇光问道。

人没有问题,就看看桑幼离会不会与他们相克。似乎是早有准备,桑幼离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纸卷,双手递给夜摇光,见夜摇光没有接,而是挑眉望着她,她似乎能够明白夜摇光的意思:“来前,国舅爷已经提点过奴婢姑娘的身份。”

聪明,不是一般的聪明!

夜摇光接过展开,然后伸手演算,所有人都紧张的盯着夜摇光,因为桑幼离的去留就在此一举。

“我可否知晓令尊是因何获罪?”夜摇光指尖一动,那纸卷在她的手中化为灰烬。

桑幼离深吸一口气后才道:“家父乃是贪墨罪。”

“你觉得令尊是罪有应得,还是含冤而死?”夜摇光又问。

桑幼离垂下眼帘,长翘的睫毛颤了颤,好一会儿才道:“不瞒夜姑娘,家父共有三条罪,无一不实。”

“你对此心中如何作想?”

“因果报应。”桑幼离苦笑,“家父贫苦出生,家母是大家族庶女,父亲如无根浮萍,很多事情不做便没有活路,母亲处处受人掣肘,不得不鼓动父亲为不可为之事,这是他们的命,但他们选择了疲劳奔波维持富贵,如今东窗事发,也是善恶到头终有报,怨不得旁人。幼离能做的,只是带着爹娘的期许好好活下去,每逢清明扫墓,生死忌日上香,让父母在九泉之下不至于不安宁,坟头生草。”

“好,我收下你。”夜摇光听完很干脆的说了这句话。

“多谢姑娘,幼离定然不会辜负姑娘今日再生之恩。”桑幼离顿时跪下向夜摇光叩头。

她受父亲牵连,被发买,是仲尧凡救了她,这个让任何女人都忍不住迷恋的男人,她却深深地知道他是毒,她若长久留在他的身边只会毒入骨髓,而仲尧凡这样的男人和她就算是从前也是不可能有交集的男人。所以她想极早的抽身,可她心里明白,如同仲尧凡这样的男人是不可能白救她,父亲的大案由父亲终结,背后的人仲尧凡绝对不想放过,她手中掌握的证据就是仲尧凡要在最关键时刻拿出的一张牌,所以仲尧凡救了她,但是背后的人太多太强势,仲尧凡不能保证一击即中之前,一定不会让她有闪失。

桑幼离已经在仲尧凡的安排下死了,所以她必然要有一个新的身份,这个身份好一点可能是歌姬,差一点……左不过女人就只有那些可以新生的地方,无论是哪一样都不是她所想。

原本已经做好最坏打算的她,却能够柳暗花明遇到了眼前这位夜姑娘,仲尧凡将她送给夜姑娘必然是因为这是最安全最稳妥的地方,她很庆幸自己牵扯重大,才让仲尧凡给了她一条不一样的路。

所以她才说是再生之恩,若是夜摇光不要她,她依然会折回去。

“身契。”夜摇光将手再一次摊在仲尧凡的面前。

“古往今来,如同我这般送人的恐怕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仲尧凡笑着取出桑幼离的身契放在夜摇光的手中。

“商人重利,你更是商人中的王者,若不是所图能够比今日送出的更多,你会舍得?”夜摇光收好身契,又从仲尧凡手中抢过玉笛,将剑收回去,然后放进盒子,“你记得,从此以后她是我的人,日后你想用可以来求求我,但最好少打不该有的注意,任你有金山银山,我也可以把你变成穷光蛋!”

“在下谨记。”仲尧凡笑着站起身,“还望来日夜姑娘能够慷慨借人,今日天色已晚,我便不打扰姑娘安寝,明日我便回应天府,就此一别,来日夜姑娘若至应天府做客,我定然会尽地主之谊。”

“放心,绝对忘不了宰你!”夜摇光点头。

宰你这个新词对于仲尧凡而言并不难理解,他可不认为夜摇光是要杀了他,估摸着是要让他荷包大开。

“夜姑娘告辞,后会有期。”仲尧凡举起茶杯对夜摇光一敬。

“走吧走吧,哪里那么多废话。”夜摇光不耐烦的挥手。

“哈哈哈哈。”仲尧凡带着爽朗的笑声离开

第100章 要下雨

仲尧凡这样一耽搁,夜真的已经很深,夜摇光就让魏临给桑幼离安排了一个房间,然后就带着金子去睡觉了。

第二日一大早夜摇光起来修炼,天都还没有亮,打开房门就见桑幼离已经穿戴整齐站在外面,端着的水都是温热的。

“奴婢向府中的姐姐打听过姑娘起床的时辰。”桑幼离端着水走进去,服侍着夜摇光的洗漱,动作有些缓慢,应该是因为手生怕出错所以谨慎些,夜摇光默默的观察桑幼离,她竟然一点委屈和不适都没有。

这样的适应能力简直堪称逆天,任何一个人从大小姐沦落为奴婢,心里的落差都非常难以填平。

“你,比我想的还好。”夜摇光洗漱完毕对桑幼离道。

她对自己的眼睛很相信,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欺骗一个相术士,桑幼离能够这么快就适应现在的转变,并不是因为做戏,只是因为她是一个格外懂得感恩和知足的人,因为她心里明白自己不收下她,她会落入什么样的境地,所以她知足,因为知道夜摇光收下了她,还肩负了保护她的安危所以感恩,夜摇光从来没有想过她会遇上这样一个近乎完美的人。

“多谢姑娘的夸奖。”

“你再去睡一会儿吧,我这里没有那么规矩,我要修炼比一般人都起得早,以后你早上不用来照顾我,等我回来再照顾我就行。”夜摇光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

“是。”

寻了一个好位置,夜摇光开始修炼,完成第四次排毒夜摇光的身体吸收能力更加的好,但是并没有大量的吸收五行之气,这外面的五行之气再对比过她的老宅之后,简直被夜摇光嫌弃的不行。

“我们就快回家了!”将五行之气导入金子的体内,看着金子嫌弃的撇了撇嘴,夜摇光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我也想家了。”

一离开就是大半个月,她也很想家。所以用完早膳,夜摇光就对魏临提出了打道回府,魏临自然听夜摇光的话,聪明的他昨晚就吩咐了随时准备离开,所以一个时辰之后他们启程回魏临的家。

这件事还差最后一步,那就是为魏家祖宅驱除阴气。

“摇摇,不好吃吗?”午后大家休息的时候,夜摇光蔫蔫的趴在车窗之上,温亭湛递给她的干粮都不要。

“不饿。”夜摇光抬了抬眼皮,她是真的不饿。

“你想吃什么?”温亭湛觉得是不合胃口。

“喔喔喔!”金子连忙手舞足蹈。

“一边儿呆着。”夜摇光拎着金子的尾巴,就将它扔到桑幼离的身边,然后鄙视它,“自己想吃鱼自己去河里抓去,别打我的旗号!”

桑幼离抱起金子,金子窝在她怀里蹭了蹭,然后一脸的委屈。惹得桑幼离好一阵抚摸安慰。

“色猴子。”夜摇光翻白眼,以前没有发现,这只猴子不但胆小怕事,爱偷红烧鱼,还喜欢美人。

“摇摇,金子很可爱啊。”温亭湛哭笑不得,他很喜欢金子,可夜摇光对金子总是很粗暴。

“我知道,我也很爱它啊,我的爱是独特的,你们都不懂。”夜摇光完全睁着眼睛说瞎话。

“咳咳。”温亭湛憋着笑轻咳了几声,见夜摇光不善的目光飘过来,立刻恢复一本正经,“我们启程吧,深夜应该可以赶到。”

“赶不到了。”夜摇光懒洋洋的说了一句,然后对掀开车帘子,“薛大,我们距离下一个落脚点还有多久?”

“再过一个半时辰就是窑头镇。”薛大常年奔波,其他地方不熟悉,可万安县却非常了解。

“快马加鞭一个时辰可能感到?”夜摇光蹙眉看天。

“不能。”薛大摇头,如果没有仲尧凡送的那几车宝贝也许可以一试,马车上有些东西经不起剧烈的颠簸。

“为何要一个时辰?”魏临听到他们的谈话走上前来问。

“一个时辰会有大雨。”夜摇光指了指天,“你们留在这里,我去前方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歇脚的地方,我们恐怕要停一停。若是前方没有歇脚处,我们便折回去,去前头的村子里打扰一宿。”

她方才算了算,这一场雨要下足至少整整一日。

几人抬起头看了看阳光明媚的天,这是要下雨的征兆?包括温亭湛在内都不可置信,但是他们对夜摇光有一种盲目的信任。

“摇摇,我跟着你去。”温亭湛见夜摇光跳下马车,立刻也跟着。

原本窝在美人怀里的金子也飞蹿过来,亲昵的蹭着夜摇光,一副狗腿讨好的模样。

夜摇光伸手一把将它推开:“我们都走了,谁来守?”

她可是带着很多好东西,万一有人打主意呢?将金子留下,要有什么事情她会第一时间感应到。

“呜呜。”金子沮丧的垂着头。

夜摇光懒得投给它一个眼神儿,然后就带着温亭湛离开,前面三里路就有一个破庙,破庙虽然简陋但是可以遮风避雨。夜摇光快速的赶回去,带着他们去了破庙。

看着收拾的人,温亭湛想到夜摇光方才没有胃口便道:“现在日头还好,今夜既然要在这里将就,我带着金子去打一点野物。”

“去吧。”夜摇光点头。

“小的陪着少爷去。”薛大虽然见识过温亭湛对付猛虎,但还是有些担心,于是站起身。

“一起去吧。”夜摇光同意,就算不是防备有威胁,多一个人猎物带回来也轻松些,只是吩咐道,“别走远了,半个时辰之内赶回来。”

再过半个时辰就要下雨了。

等到温亭湛和薛大走后,夜摇光就寻了一颗大树枕臂躺着,望着湛蓝的天空发呆。

天空渐渐阴了下来,乌云从天边翻腾过来。

“呀,真的要下雨了!”桑幼离惊奇的望着天空,虽然她没有怀疑夜摇光,但是被证实还是很震惊,而后蓦然惊觉,“少爷还没有回来!”

乌云越发的密布,雷电交加,黑云之中绿色的闪电划过一道道狰狞的口子

第101章 雷击木

夜摇光跳下树来,于轰隆隆的雷声中听到桑幼离的话准备去寻人,比常人要好的视线,就见远处树枝繁茂间有人靠近,正是温亭湛等人。

“回来了。”夜摇光对着那个方向努了努嘴。

过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他们才看到温亭湛和薛大的身影,薛大肩上扛着一头成年的梅花鹿,魏临带来的人连忙带着人去接应,几乎是温亭湛和薛大等人刚刚踏入破庙,豆大的雨便砸了下来,转瞬间地面全部被淋透。

魏临带着人立刻将梅花鹿给收拾,然后早已经升起火,开始烤鹿肉。梅花鹿在前世是保护动物,夜摇光吃过鹿肉,却没有吃过梅花鹿,不过现在吃起来也是没有心理压力,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法则制度。

鹿肉很好吃,魏临带着的人里有一个从芙蓉镇带回去的厨子,身上的调料带的充足,烤的可谓十里飘香,一头鹿他们一共九个人吃的干干净净,大多都是意犹未尽又啃了一些干粮。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可怕的雷电。”魏临吃饱之后坐在靠近门口淋不到雨的地方,天空是不是扯出一道闪电将整个破庙都照亮,响亮的雷声当真是震耳欲聋,令人心惊肉跳。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温亭湛也表示赞同,以往基本是下了雨就不会再有雷电,可大雨滂沱,雷电不止,又身处在外,是有些令人害怕。

“怕什么,又劈不到你们……”

“砰!”

夜摇光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道雷光砰一声巨响,仿若在他们的耳边响起,而光亮的就似乎在他们的眼前炸开,刺得他们睁不开眼。

“卧槽,老子有没有做亏心事!”等到电光消失,夜摇光揉了揉耳朵,将吓得浑身金毛炸开,死吊着她的金子一把甩开,然后大骂。

“摇摇,这是一个巧合。”温亭湛有些勉强的安慰。

“是啊,夜姑娘,这雷看着离我们近,但跟定劈在了我们背后的深山,里面茂林密树,招惹雷电实属正常。”魏临也跟着说道。

“正常毛线……”夜摇光正想反驳,却蓦然眼睛一亮,箭步蹿到魏临的面前,目光炯炯的盯着他,“你刚刚说什么?”

“雷电离我看着近……”

“不是,是最后一句话。”

“里面茂林密树,招惹……”

“对,就是这句话!”夜摇光目光贼亮贼亮了起来,然后看着漆黑的天空外的电闪雷鸣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

对上夜摇光这个对雷电充满爱意的目光,温亭湛和魏临都是一阵激灵,觉得夜摇光实在是太诡异了,好似被鬼上身一般不正常。

“天晚了,我们快休息吧。”夜摇光的心情突然就好了,乐滋滋的去了桑幼离为她准备好的地方,“我在外面布了个阵,一般人闯不进来,不用人守夜,大家放心的睡,幼离就和我一块。”

众人望着外面时不时扯出来能够将破庙照亮的闪电,一串串的响亮雷声,看着已经放下简陋帘子,并且被火光倒映着已经埋入被褥里面的夜摇光,都觉得夜姑娘真是神人也,这样的情况也能够睡得着!

事实上,夜摇光不但睡得着,而且睡得很香!其他人几乎没有怎么睡好,包括薛大在内,所以第二日唯有夜摇光和金子精神抖擞。

“夜姑娘,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吃了早饭,也没有见夜摇光发话,魏临不由上前去询问。

“下午出发。”夜摇光道。

“下午?”魏临看了看雨后的清新早晨,碧空如洗,日头也已经升上来,便问道,“难道还要下雨?”

“不,我在等地干。”夜摇光回答。

魏临看着泥泞的地面,想着下了整夜的大雨,有些地方可能松软不安全,也就没有再说话。

太阳很大,不过两个时辰就将地面给晒干,夜摇光看着干了的地面站起身:“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带着湛哥儿和薛大上山一趟,庙外我布下了阵法,不要轻易走动。”

吩咐了一句,夜摇光就带着温亭湛和薛大往上山去,金子和桑幼离被留下。

“摇摇,你还想吃鹿肉?”温亭湛以为夜摇光是要打猎。

“我想是那种只知道吃的人吗?”夜摇光没有好气的反驳,见着已经到了深山,然后拿出罗盘。

“摇摇,你在找什么?”见夜摇光拿出罗盘,并且想到了夜摇光吩咐薛大拖了一把防身的刀,就更加疑惑。

“找好东西。”罗盘上的指针旋转了一阵之后,就停在了一个方向,夜摇光立刻抬步顺着那个方向而去。

一路往深山而去,有好几次已经无路可走,都是夜摇光非常暴力的弄出了路来,碰到了不少凶残的野兽,夜摇光现在修为大涨,也是用了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将对方放倒,似乎很急切的在寻一样东西。

终于走了半个时辰,夜摇光才停下来脚步,然后目光晶亮的看着前方一颗黑漆漆光秃秃粗大高耸的大树。

“摇摇,你要寻的就是这一个树?”树林的水分并没有干透,温亭湛现在可谓满身狼狈,草屑沾了一身,见夜摇光就为了寻找这样一颗树,顿时觉得无奈。

“这可不是普通的树,而是雷击木,是纯天然的法器,是辟邪最佳之物!”夜摇光奔上前,刹住了脚步,“你们两先停下。”

指针疯狂的旋转,这雷击木四周竟然不满着阴气,倒不是阴鬼之气,常人若是闯进来,少不得要陷入环境,夜摇光伸手摸了摸雷击木,还好不是属阴的雷击木,而是一颗枣树。按在枣树的手竟然能够感觉到仿若树的心脏在跳动一般的动力,夜摇光大喜过望。

这简直是踩了狗*屎*运!千年枣树,里面已经形成了极阳的阳珠,将它掏出来,妖邪不侵!

摸索了一会儿,夜摇光用天麟在树上画了线,然后退回去,给二人一人挂了一张符,心脏砰碰直跳的对着薛大道:“快,将它给锯了,我们带回去。”

第102章 石棺中的少女

夜摇光的天麟太小,于雷击木而言就根本不够看,而且天麟乃是受阴气滋养,一旦深入会因为磁场不同的缘故影响雷击木中的阳珠。好在夜摇光也准备了一把大刀,和薛大温亭湛呈三角形往中间砍,三人挥刀自如,完全不会影响到旁边的人,可见这棵树有多粗硕。

夜摇光运足了五行之气,薛大一股蛮劲,温亭湛也是挥汗如雨,饶是如此三人也是花了足足的半个时辰才将这颗巨树给砍断。

在树咔嚓应声而断的那一刻,夜摇光运气想要扶住倾倒的巨木,可却发现树倒下去的那一边不知道出现了什么牵引力,竟然万分的强劲,不但夜摇光没有扶住雷击木,还反而被那一股力道给带着跟着树木一起倒了下去!

那一股牵引力从何而来,因何而来,夜摇光竟然完全不知道,甚至她想抽手也抽不了,除非自断手臂,否则她就无法挣脱这一股奇异的力量。

“摇摇!”在夜摇光反被雷击木给隔空拖着走的同时,温亭湛发出一声惊呼,然后纵身一扑,抓住了夜摇光的另一只手。

雷击木滚动的非常快,原本这棵树就长在高山之巅,没一会儿夜摇光就看到了云雾缭绕的悬崖,自断一臂绝无可能,但是她不能让温亭湛跟着她一起遭殃。

“湛哥儿,快放手!”夜摇光高喝。

温亭湛何尝没有看到近在眼前的悬崖,可是他拽的更紧,一点也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夜摇光见到狂奔追上来的薛大,然后运气,强劲的气流将温亭湛震飞出去,掉下悬崖的那一刻,夜摇光看到薛大接住了温亭湛,松了一口气。

“摇摇”温亭湛挣开薛大,然后扑到悬崖边,看着已经被云雾淹没的连影子都没有的夜摇光,当下眼睛赤红就要纵身跳下去,被薛大用力劈在后颈,晕了过去。

薛大扶着昏迷的温亭湛,再看了看见不到底的悬崖,在上面等了约莫两刻钟,也没有听到动静,便知道他侥幸夜摇光挂在了悬崖上是奢望了,想着如果再在这里守下去,不说可能遇上的野兽,就说温亭湛醒来恐怕还会再跳一次崖,就咬了咬牙扛起温亭湛往回奔。

而另一边夜摇光直线掉落,处于失重状态,那么粗壮的一颗木头竟然没有被任何东西挂住,这个悬崖光溜的有点不正常,这一股力量绝对不寻常,似乎是有什么将它牵引着去一个地方,也是因为笃定这一点,夜摇光才没有为了保命断臂。

与夜摇光想得差不多,雷击木掉落在底层时,石壁之中突然有一道门被打开,然后那一股强劲的力量更加可怕的将雷击木连同她一起给拖了进去。

这是一个散着湿气的隧道,洞并不大,越到后面越发的狭窄,为了不被撞死,夜摇光只能翻身,整个人尽可能的趴在雷击木的最上方,紧贴着,饶是如此也有好几次她的****被石壁摩擦了一下,疼的她龇牙咧嘴。

随着砰的一声被砸落在地,夜摇光头狠狠的在雷击木上一瞌,头晕目眩的她很庆幸她还活着着陆,一手摸着头,一手揉着小屁屁,好在都没有擦落皮,不过还是很疼。站起身,打量四周的环境。

这是一个山洞,约莫有一百平米的大小,石壁上竟然闪动着紫色的光,如同星星一般闪烁着,除了最中间停放着一个深灰色看不出质地的石棺,整个山洞里面没有任何东西。

那停放的石棺周围或许旁人看不到,可夜摇光却能够看到那石棺的四周散布着神秘的犹如闪电般的紫色光,不断的在闪烁。很神秘,很令人想要一探究竟,可天生的直觉告诉夜摇光,这是一个危险。

压制住了所有的好奇心,夜摇光缓步围绕着山洞走了一圈,完全没有任何机关可言,这里面不知道布了什么阵法,一向记忆力惊人的夜摇光,竟然在走了一圈之后,连她是从那个方向被扔进来的都找不到。雷击木依然静静的躺在那里,夜摇光根据推算,找过去的地方她可以肯定不是她被扔进来的地方。

“好诡异的地方。”夜摇光不由暗叹。

最后目光定格在石棺之上,她知道除非她不打算走出去,否则她就不得不从石棺下手,夜摇光折回身,取出天麟蹲在雷击木的旁边,迅速锁定阳珠的位置,将雷击木刨开,也顾不得浪不浪费,一心只在阳珠上。

刨了半天,将周围雕刻成挂件可值万两白银的木料毁了一大半,才从最中心挖出了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珠子,珠子初初被取出来之时好似笼罩着火焰,很快就光华尽敛,拿在手上温热之气不断的扩散。

有阳珠在,任是什么邪门的玩意儿,夜摇光也多了一份底气,握着阳珠,她才举步走近石棺,越靠近石棺那交织的紫色电光越发的明显。

远远的就能够看出来石棺没有盖棺,但是真的站在石棺的旁边,夜摇光才看清里面竟然躺着一个穿戴整齐的女子,女子身着一袭桃红色的襦裙,半透明的轻纱外袍,手挽白纱披帛,双手交叠于小腹,容颜清丽,皮肤白皙光亮,彷佛一个睡在石棺之中的纯净少女。

可夜摇光却知道这不是一个睡着的人,而是一个死了不知道多久的人,她四周遍布了极阴的死气,夜摇光想着方才掉落的路线,如果她没有猜错这个地方直上到顶应该就是雷击木的地方,那么雷击木四周遍布的阴气应该来自于这里,明明是死人的气息,不但传的这么远,还令她感觉不到一丝死气,这个沉睡中的少女生前定然不是一般的人。

这个少女除了一身衣物,没有任何陪葬物品,唯一的首饰就是挽着发髻的一个珠花钗,此外身无一饰物。夜摇光伸手摸了摸石棺外面,没有摸到任何东西。

“得罪了。”夜摇光只能掐了一个手诀,行了一个礼,告慰一声,然后将手伸入石棺之中

第103章 诅咒

就在夜摇光的手伸入石棺的一瞬间,夜摇光就看到少女头上的珠花钗竟然诡异的闪亮起来,蓦然那少女睁开了眼睛,饶是见过无数鬼怪的夜摇光也是骇了一跳。

原因无他,只因这位清丽美貌的少女的眼睛竟然没有眼珠,而是两个血肉模糊的空洞,随着眼睛的出现,少女白嫩的脸上出现了血痕,最狰狞的要数脖子上那深深的一刀,彷佛是将整个头颅都砍掉的一刀。

夜摇光知道,这或许是这个少女死的时候的模样,看起来死的很惨。

“你要如何,大可明说。”夜摇光指尖翻转,引动了一股莫名的力量,这个女人的确死了,也没有所谓的鬼魂,但却存在比鬼魂还要强大的神秘之力,一直萦绕在四周。

夜摇光的话音一落,她眼前的画面一变,然后她仿若踏入了另一个世界,精致的花园内,坐着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她们同坐在秋千之上,相互依偎,犹如并蒂花一般绽放,即便两人长相一模一样,但是夜摇光也能够一眼认出,坐在左边的是石棺之中的少女。

有些东西莫名的夜摇光就知道了,这个少女叫含若,而她有一个孪生姐姐叫做含幽。他们生在与世隔绝的神秘家族,这个家族非常的奇特,虽然依然是男尊女卑,可家族最高的统治者是女子,他们代代都是一脉相承,而含若的母亲却生下了一对双生花,先出生姐姐自然是宠儿。

含若因为在母体中憋的太久,而导致先天不足,不但体弱就连聪明也远远比不上含幽,而因为含若迟迟不出生险些害死母亲,不论是她的母亲还是父亲都不是很喜欢她,这世间唯一对她好的只有含幽。

含若性子恬淡,对于父母的忽视从渴望到失望最后绝望,她的一生只有含幽在温暖她,为她犯错受罚,为她受欺挺身而出,为她遮风挡雨。

可就是这样一个在她生命之中占据了全部地位的姐姐,却将她这样残忍狠心的杀害,这一切源自于一个男人董渊。

董渊让含幽入了魔,从来高高在上,没有遇到不顺心,事事比妹妹强的含幽输在了这里,董渊是第一个能够将她们两姐妹一眼分清,从未混乱过的男人,同样作为神秘家族的继承人,他不可能入赘来辅佐含幽,不论是从利益上,还是真情之中,董渊都想娶含若为妻。

含幽为了能够嫁给董渊,和含若互换身份,她要从气韵上模仿妹妹,并且魔鬼式的训练把妹妹打造成自己,在董渊迎娶含若的那一日,她上了花轿,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即便是她半年没有让董渊见到含若,即便是整整半年她把自己变成含若,就连爹娘都认不出来,董渊却在掀开盖头的那一瞬间,就认出了她不是含若,完全不顾两家的颜面,当场要换人!

“你喜欢她什么!我哪里不如她?”含幽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知道我为何第一眼就能够分清你们么?”董渊淡漠的看着她,“因为眼睛,你就算把她的举手投足都学会了,可你的眼睛也永远充满着野心和**,而若若的眼睛永远是清明不被浮华所熏染,你是翱翔于天的凤凰明艳动人,可我心中只有一只清新脱俗的黄鹂鸟。”

董渊不管不顾的将事情闹大,为了能够迎娶心爱的姑娘,因为一旦他们渡过一夜,便是清清白白也已经说不清楚,当天夜里就算是董渊的爹娘也阻止不了他,事情传扬开去,尽管含幽那边的族人和亲人都在谴责含若招蜂引蝶,败坏了含幽的名声,可含幽依然觉得颜面扫尽。

她得不到,含若也休想得到,她不准爹娘允婚董家,她将含若幽禁,含若由始至终没有对董渊产生过男女之情,因为董渊而让她失去了唯一的姐姐,含若内心是厌恶董渊的。她乖乖的禁足,关在黑暗的小屋子,每日期待的看着窗外,期望如同小时候那样,她被关禁闭,姐姐会偷偷的来看望她,给她送热乎乎的吃食,然而这一次她注定要失望。

含若已经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等到她心心念念的姐姐再一次出现在她的身旁时,竟然是来夺她之命!

在幻境之中的夜摇光都彷佛能够感同身受,她被亲生姐姐挖去双眸时的那种绝望的痛。

含若虽然没有含幽聪明,但是她一心想要辅助姐姐,让姐姐不那么操劳,日夜勤练秘术,却不想原本要帮助姐姐的勤劳却成了在姐姐手中逃生的保命符,含若施展出来的秘术令含幽心惊,更加确定这个妹妹阳奉阴违,当即告知母亲含若有不轨之心,偷学了作为族长的秘术。其实这些秘术是完全是含幽当初逼含若成为自己时亲自所教。

最后含若在亲生母亲的追杀之下致死,她在死前施展了一个术法,曾经受她恩惠的族人带着一只金鹏将她的尸体带到了这里,并且在这里布下了这么诡异的阵法。

“你要我帮你报仇?”夜摇光捏着手中的阳珠,从幻境之中醒过来,“你已经死了一百年,我如何帮你报仇?”

一百年,她的姐姐或许还在世,毕竟夜摇光觉得含若的家族非同一般,也正是因为如此,夜摇光才不想招惹麻烦在身。

可这个麻烦由不得夜摇光摆脱,四周没有任何异常出现,夜摇光只觉得手中的阳珠一阵滚烫,低头一看,却瞥见棺材之上浮动出八个字。

来者不应,必死无疑!

那八个字瞬间粉碎,在夜摇光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粉碎的光溅入她的眼中,她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不适,很快就什么感觉都没有,可夜摇光却感觉到了灵魂多了一道枷锁,正如不知何时静静躺在她手中一颗极冷的紫色明珠,这珠子有着神秘的力量,是含若家族的至宝,唯有族长可得,含若将这个给她,是报酬也是威胁。

轰隆隆的声音响起,密封的墙壁出现了一道口,那是出路,石棺之中的女子再一次恢复了清丽没有瑕疵的模样,夜摇光却知道她中了传说之中的诅咒,而要摆脱这一个诅咒唯有完成施咒者的愿望,只因这个施咒者已经是一个死人!

第104章 紫灵珠

夜摇光紧了紧握着手中这一颗蕴含着一股几欲喷薄神秘之力的紫色明珠,然后托起雷击木面无表情的离开了山洞。

出去的洞口并不是她进来的地方,一出去竟然是一个山谷,夜摇光沿着山谷一路前行,约莫走了半个时辰,一束金色的光闪过来,然后金子猛然撞入她的怀里,细长的双臂吊在她的脖子上,整个身体挂在她身上。

“摇摇!”夜摇光还没有来得及将金子扔出去,温亭湛又扑了上来,紧紧的抱着他,感觉到温亭湛微微颤抖的身体,夜摇光知道他曾经有多恐慌和害怕,所以于心不忍没有推开他。

这样一来,原本得意的金子就痛苦了,被它的“队友”险些给挤扁。

“喔喔!”金子用尽了力气才将温亭湛给震开,然后身子一转,动作敏捷的蹲在了夜摇光的肩膀上。

“我没事,我们回去吧。”夜摇光伸手扶住猝不及防被金子震开的温亭湛,目光轻暖。

“你没事就好。”温亭湛心终于落到实处。

天知道他醒来的时候有多疯狂和心痛,若不是金子让他知道摇摇没事,并且带着他来寻摇摇,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摇摇没事就好,摇摇没事真好。

“摇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两人一边朝着回去的方向而去,温亭湛一边问道。

“我是被这东西给吸走。”夜摇光两指拖着紫灵珠,然后把石棺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温亭湛,包括诅咒的事情,她和温亭湛是这世间唯一能够彼此依靠的人,她不想任何事情隐瞒他。

“诅咒。”温亭湛的脚步一顿,他漂亮的小脸布满了阴霾,细长美丽的眼睛充满担忧,“这是什么诅咒,会不会伤害你?”

“你放心,只要我没有遇上含幽这个诅咒就不会伤害到我。”夜摇光安慰温亭湛,“含幽乃是隐世大家族的族长,轻易不可能离开家族进入俗世,这一辈子我遇不上她都有可能。”

“若是一辈子都遇不上,是不是诅咒就不存在?”温亭湛目光一亮。

“哪有这样好的事情。”夜摇光轻笑摇头,“若是我一生都遇不上含幽,就必须在我大寿将至之前加开这一道枷锁,否则必然会祸及子孙。”

“那……若是在你和含幽相遇之前,含幽已不存世呢?”温亭湛的眼底划过一丝暗芒。

“怎么,你还想刺杀她不曾?”见此,夜摇光不由好笑道,“嗯,若是我与她相遇之前,她便不存于世,这个诅咒将会不攻自破。”

含若即便经历了那样残忍的事情,可她的心依然是善良的,她只是死的太凄惨,神魂难安意难平,才会影响她的轮回转世,所以才会有这样的遗愿,但是这个遗愿仅限于要含幽死。一旦含幽死了,这个诅咒将会消失不在,以含若的本领,想要施下更暴戾的诅咒绝对不是难事。

被唯一认可的至亲残忍对待,被亲生母亲一刀砍断脖子,她没有变成怨鬼已经是非常难能可贵,以含若的身份和特殊的能力,若是变成怨鬼或者邪修妖修,绝对可以亲手报仇,但是她没有,不是不能,而是她知道一旦她如此,必然会残害许多与她一样的无辜之人才能够达到目的。

“含若,是一个难得的好女人。”即便含若对她施了诅咒,夜摇光对她也恨不起来,反而对她多的是极深的欣赏和惋惜,她想若不是这样的情况下相遇,她和含若可能会成为惺惺相惜的忘年之交。

温亭湛抿着唇没有说话,而是目光闪烁。

两人一猴就沉默着一路走回了破庙,魏临等人已经在翘首以盼,看到温亭湛和夜摇光都安然无恙才喜形于色的迎了上来:“夜姑娘没事便好。”

看到薛大将温亭湛扛回来,再知道夜摇光掉入悬崖,他也很难过,和温亭湛还有夜摇光都已经出处了一些情谊,而且夜摇光是受到他的委托才走了这一趟,不但被孙琳儿摆了一道,若是再有个三长两短,他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让魏公子担心了”魏临真心的关怀,夜摇光一眼就看得出来,所以笑的也很真诚,“天色已经不早,现在启程只怕要行夜路,不如在这里再将就一夜,明日一早我们再走。”

“我与夜姑娘是一个打算,已经让人打了一些野味,挖了些野菜,米粮都是现成,马上让他们开火做饭,稍息便能够进食。夜姑娘今日绕了一整天的山路想必也累了,不如休息一会儿。”魏临很周到的说道。

“那就有劳魏公子了。”夜摇光也没有推辞,带着温亭湛进入了马车里,昨天夜里在破庙打地铺,今夜不会下雨,自然可以睡马车。

夜摇光对桑幼离点了点头,就上了马车,然后躺在马车上,将紫灵珠拿在手中,对着眼睛仔细的看着,这颗珠子不大不小刚好可以捏住,外面犹如紫水晶一般透明,可越里面颜色越深,最中心竟然紫的发黑。

心念一动,夜摇光运足五行之气催动紫灵珠,却见白烟一般的五行之气包裹着紫灵珠缭绕,紫灵珠深处的紫黑色一点点扩散,然后整个珠子都变成了纯粹的紫,一束束紫色的光芒从紫灵珠射出来。

“喔喔喔!”金子兴奋的手舞足蹈,然后不断对夜摇光比划着。

“七灵珠之首的紫灵珠?”夜摇光明白了金子的话。

“嗯嗯……”然后金子又快速的对夜摇光比划,诉说着七灵珠。

乃是上古神物,原本只有水火风雷土五灵珠,后来在五颗灵珠第一次融合孕育出来了幽灵珠,幽灵珠作为五珠的产物排行在最末,一直被五灵珠所压制,后来五灵珠第二次相融却产生了紫灵珠,拥有神秘力量的紫灵珠,到现在也没有人将其全部的能力挖掘。

不过已经证实的乃是,紫灵珠可以驾驭五灵即水火风雷土,是所有修炼之人梦寐以求的宝物,传言:得紫灵,撼天庭

第105章 爱上自己的美貌

夜摇光听了之后眼睛对着紫灵珠眨巴眨巴不停,收回她的五行之气,这样的东西要是暴露了,只怕和五行修炼之法一样能够让她成为众矢之的,群起而诛之!

“喔喔喔。”金子蹭到夜摇光的身边,一脸讨好的恳请让它玩玩。

金子对于亮晶晶的珠子格外的没有免疫力,不然之前夜摇光也不会用水晶珠子来诱惑它。

“给你玩,你能够玩出一朵花儿来?”夜摇光没有好气的斜了它一眼,然后将它拎开,自己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下。

玩出一朵花儿来?金子满头的问号,怎么可能将紫灵珠变成一朵花儿?然后很诚实的摇了摇头。

“既然不能就别打扰我休息。”说完,就抓住金子的尾巴,从窗户扔了出去,然后无情的关上窗子,盖好被子就呼呼大睡。

金子在半空之中优美的转了几圈被温亭湛给接住,蹭了蹭温亭湛想要对温亭湛控诉夜摇光的暴力,可它还没有来得及比划,温亭湛就摸了摸它的脑袋:“摇摇很累,让她休息一会儿,我们不要打扰她。”

金子觉得生无可恋,一把推开温亭湛,就窝入桑幼离的怀抱:在美人的怀里寻找安慰。

夜摇光一觉睡得很沉,晚膳都没有将她叫醒,而是第二天一大早的生物钟把她唤醒,她精神饱满的坐起身,然后悄无声息的打坐修炼。

就在她引到出五行之气之后,原本被她放在腰间荷包之中的紫灵珠竟然自己飞升而起,悬浮在夜摇光的头顶,夜摇光引到出来的五行之气都围绕着它转了一圈才涌入夜摇光的身体里,这一股干净得令夜摇光不可思议的五行之气游走于了体内,夜摇光顿觉一股清凉之气直冲她的大脑,将她脑中她从来不认为存在的污渍给粉碎,令她前所未有的清醒!

她猛然睁开眼睛,看到不知何时飞到她头顶的紫灵珠,心中惊诧之余是狂喜,如果修炼五行之气还有除不尽的杂质,那么有了紫灵珠似乎很多东西可以迎刃而解,它将五行之气的修炼达到了一个完美无缺的巅峰!照着这样修炼下去,不仅仅是修炼的速度的加快,而是一个质的飞跃,她可以肯定,即便是同样修炼五行之气,同样的天赋,同样的修为,她若是经过紫灵珠,那么对方绝不是她的对手!

紫灵珠神秘无限,至少夜摇光现在挖出了它第一个好处!当下夜摇光不敢耽搁,快速的修炼,她觉得通过前面四次排毒之后暗藏在体内死角的污垢都被紫灵珠过渡后的五行之气直接粉碎,完全不需要排出来。

这一修炼就是两个时辰,要不是温亭湛了解她的习惯,让人不要打扰她,只怕她早就被惊扰中断。

当夜摇光修炼完毕,顿觉身轻如燕,精神力从未有过的强悍,虽然她的修为没有上升,但是却比修为上升还要让她喜不自禁。

一跃跳下马车,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夜摇光还是那个夜摇光,可却更加的令人惊艳,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竟然已经完全显出了形状,美若桃花,潋滟华光深藏的眼眸明艳动人,都说狐狸眼勾魂夺魄,可这是一双让狐狸眼都黯然失色的眼睛,有一种能够令人神魂溺毙的魅惑。

“摇……摇摇。”温亭湛也是看的直了眼睛,他从来没有想到一夜之间,夜摇光的变化竟然那么多,在世人眼中格外轻佻的桃花眼竟然被她绽放除了桃花灼灼夺目的光华,那种震撼心灵的美令人无法形容。

“怎么了?不认识了?”夜摇光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变化,对于所有人都看下她的眼睛,想到她还没有洗漱,是不是眼睛有不干净的东西,还伸手摸了摸,发现没有心里才纳闷。

夜摇光是一个爱美的人,但仅限于对别人的美格外的在乎,对于自己要求就很随意,她并不是一个喜欢带着镜子的女人,不过好在她现在身边有一个桑幼离,桑幼离作为一个美人是不可能不携带小镜子。

这个时代因为海上贸易发达,镜子的技术虽然还没有流传过来,但是西洋镜已经深受大元朝男女性的钟爱,桑幼离就有一面巴掌大的镜子,乃是她在仲尧凡身边的时候,帮助的一个大丫鬟送给她的谢礼。

当桑幼离将镜子竖在夜摇光面前的时候,夜摇光吓了一大跳:“卧槽,这个美人是谁!”

夜摇光发誓她只是太震惊了而已,完全没有想到她这一句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哭笑不得,自当是夜摇光在夸赞自己的美貌。

“咳咳,摇摇快去吃点东西,然后我们上路。”温亭湛也是从震撼之中惊醒,然后笑着岔开话题。

“等等,让我再看看美人。”夜摇光从桑幼离的手中一把夺过镜子。

前世她只是清秀小佳人,最多是因为她修炼排毒拥有常人难极的玉润肌肤,但是容貌真的不算绝色,这一辈子夜摇光的模样她看够,和她前世长得差不多,但是因为没有张开已经有她前世张开的姿色,故而怎么也是一个美人,但是没有想到自己美着美着就美到了倾国倾城。

对于好美色的夜摇光而言,简直没有比这更好的馅饼!

于是洗漱完毕,吃完早膳,夜摇光就窝在马车上,不厌其烦的揽镜自照,似乎镜子里的美人怎么看也看不够。自恋得温亭湛无奈之下,只能拿着书不去打理夜摇光。

尤其主便有其宠,夜摇光这样的性子完全遗传给了金子,以往夜摇光用的都是铜镜,这还是夜摇光第一次用西洋镜,金子也在偶然照了一次自己金灿灿的飒爽风姿之后深深的被自己的美色给迷住了,也不去窝在桑幼离的怀里,而是一直腻着夜摇光,时不时的和夜摇光抢一抢在镜子里的位置,即便是被无情的主人扔出去好几次,依然乐此不彼的又迅速凑上来。

就这样,这一人一猴在抢镜子中将枯燥的路程给度过,回到了魏家

第106章 取名

回到魏家,夜摇光也不耽搁,算了时间第二日恰好就适合做法,于是第二日将魏家的老宅清理干净,然后第三日就在魏宏夫妇的再三挽留之下带着温亭湛回家了。

一离开就是整整一个月,回到杜家村的时候已经三月初一。

“姑娘和少爷可算回来了。”王东携妻林氏还有王木几个都出来迎接,看着夜摇光带来几马车的东西都是手脚勤快的搬东西。

“少爷,有位姓严的老爷前来寻你好几次,昨日也来过。”王*林乃是温亭湛的书童,随着温亭湛一起读书,自然第一时间跑到温亭湛的身边。

“姓严。”温亭湛立刻便知道乃是严楞,“他可有急事?”

“没有,不过这位严老爷瘸了一条腿,小的听说他原是县衙的捕头,现在已经被衙内打发了,不过孟家四爷请严爷去教家里几位小公子习武强身,被严爷拒绝了。”王*林一向机灵,他看着严楞频繁上门,因为温亭湛没有什么交代,害怕对方对温亭湛不利,跟父亲和哥哥一商量之后就去寻温亭湛书院里交好的几个同窗的书童帮忙打听了一下。

“你可知严叔的落脚之处?”温亭湛忙问。

“小的知道。”王*林自然是打听清楚了。

“那你一会儿让你爹赶着马车,一起去将严叔接过来。”温亭湛吩咐了一声,就打发了王*林,转而去寻指挥着王东薛大搬东西放东西的夜摇光,“摇摇,严叔伤了腿,县衙的活儿保不住,我让王东一会儿去将他接过来。”

虽然他是一家之主,但是温亭湛觉得这是他和夜摇光的家,夜摇光做什么都和他商量一番,他也要和夜摇光商量,征求她的同意。

“你都已经决定了,还告诉我干什么?”夜摇光挑眉道。

“只是听说严叔这几日隔三差五的来寻我,严叔是长辈,我作为晚辈回来了,自然要通知一声,严叔腿脚不便我才让人去接应,并没有其他意思。”温亭湛连忙解释,“严叔孤身一人,我是有心让严叔和我一起,相互有个照应,但你若不愿,我自然不会提及。”

“噗嗤。”瞧着像个小老头一样严肃的温亭湛难得有孩子慌乱的一面,夜摇光不由乐了,“逗你呢,严叔是个正直之人,又是爹的好友,如今孑然一身,又身子不便,接过来就接过来呗。”

夜摇光是真的不排斥,严楞是一个粗汉子,不拘小节也不是那种蹬鼻子上脸的人,很好相处,反正他们房子大,多些人多些人气也挺好。

“就知道摇摇最是心善。”温亭湛松了一口气。

“得了,别给我戴高帽子,我忙着呢,你去忙你的。”夜摇光挥了挥手。

忙了一个下午才把东西都归整好,外出归家他们又齐聚一堂用了晚餐,自然是分了桌子,严楞没有来,因为有什么些事情,他说明日他再来。沉寂的宅子因为主人家的归来多了许多的欢声笑语。

“妮儿,这个给你。”晚膳之后,夜摇光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王妮儿,“我知道你今日生辰,这是为你备的生辰礼。”

王妮儿的眼眶瞬间就红了,然后噗通一声跪在夜摇光的面前,结结实实的磕了一个头:“妮儿谢谢姑娘。”

“快别这样。”夜摇光给桑幼离使了一个眼色,桑幼离立刻上前搀扶王妮儿,然后夜摇光将精致的小盒子放在王妮儿的手中,“看看,喜不喜欢。”

王妮儿接过,然后打开了盒子,是一对丁香花纯金耳钉,花蕊是蓝色的宝石点缀的,精巧又不失贵重:“姑娘,这太贵重了。”

王妮儿的母亲也只有几件银饰,金饰她曾经在楚家几位小姐身边贴身丫鬟的身上看到了几件,但是都没有这个一半贵重。

“给你的就收着。”夜摇光道。

王妮儿握着盒子,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夜摇光见此端着茶杯轻轻喝了一口才道:“有什么直言便是,今日你是寿星,只要姑娘我做得到的都满足你。”

王妮儿抬眼目光晶亮,然后又跪在了夜摇光的面前:“奴婢想要请姑娘为奴婢赐名,幼离姐姐的名字很好听,奴婢也想要一个好听的名字。”

“名字乃是父母所赐,你想要改名,你的爹娘可应允?”夜摇光并没有觉得这个要求过分,王妮儿正是这个年纪,以前因为没有其人,现在有了桑幼离,除非等她到了桑幼离这个年纪和学识,否则就不可能不介意自己的名字。

“爹娘说等姑娘回来了,求姑娘赐名。”王妮儿道。

“既然你爹娘都同意了,那我便为你取一个名字。”夜摇光点头。

取名,也是一门学问,一个名字可能影响一生,有些人会因为一个名字多灾多难,有的人会因为一个名字体弱多病,要根据生辰八字来取。

王妮儿生于辛卯年壬辰月丙子月卯时三刻出生,她的八字偏弱,此命五行之中木旺,日主天干为火,八字喜火,起名最好用五行属性为火的字,生肖属兔。

“叫宜宁吧。”夜摇光最后根据王妮儿的生辰八字来定下了一个名字。

五行属火的字并不是带火字的字,宜宁二字解释五行属火,而且旺属兔之人,又好听。更富有寓意,故人对女人极高的评价便是宜家宜室,贞静端宁。

“多谢姑娘。”从此再无王妮儿,唯有王宜宁。

因着卖身为奴的女子除非冠上主家的姓,否则都不能拥有姓氏,日后所有人都开始称呼桑幼离和王宜宁为幼离姑娘,宜宁姑娘。

大家都刚刚回来,所以早早的歇下,第二日严楞果然来了,但是并不是一个人上门,而是带着一个女人,一个已经嫁过人的女人,也就是一个寡妇,让夜摇光和温亭湛都倍感吃惊的是,严楞决定娶这个寡妇为妻,不大摆宴席,只简单的和他们两个小辈吃一顿饭,就算做婚礼……

第107章 来者不善

严楞带来的女人也姓闫,不过此闫非彼严,这个女人只有二十出头的年岁,皮肤非常的白,带着一点病态,看着十分孱弱,可偏偏眉稍浓且直,平添了一分干练,她姓罗,唤名青。

“严叔年过三十才娶妻,怎能如此草率?”温亭湛有些不赞同严楞的做法,可以不铺张,但却不能这样遮遮掩掩,明明大喜事却让人觉得见不得人一般。

“哈哈哈,你严叔我一把年纪了,再说青青也不愿张扬,严叔已经无亲无故,如今也就与你们熟识,就让你们两做严叔的证婚人。”严楞憨厚的笑着,他的眉眼都掩饰不住的喜色,可见他是真的喜欢罗青,一个正常的男人娶一个心爱的女人,哪怕再穷苦也不会如此寒碜,更何况严楞不算贫苦。

“可……”

“既然是严叔的意思,那就按照严叔的想法办,不过严叔也知道我是做什么的,不然让我给严叔和罗姑娘合合八字,再挑一个好时辰。”温亭湛正要说话,夜摇光先一步开口打断他,然后笑眯眯的说道。

温亭湛可能没有看见,可夜摇光的感应是多么的敏锐?严楞在回答温亭湛的问话时,飞快的看了罗青一眼,这一眼夜摇光没有看到,可却根据四周五行之气的波动非常的笃定,也就是说不大肆操办是罗青的意思。罗青作为一个寡妇二嫁,低调是应该,可夜摇光没有想到罗青对严楞有这样深的影响力,要知道严楞可是一婚。

但是夜摇光初始已经看过罗青的面相,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好的因素,才会提到合八字,一个人的面相不是一成不变,也同样不是不能够有办法遮掩,但是生辰八字却会泄露一个人的一切。

“我与青青已经寻人合过八字,也定了婚期,就在五日后,该备下的都已经备下。”严楞却是想都没有想就直言。

不要说夜摇光,就连温亭湛都黑眸闪动,温亭湛没有夜摇光的本事,但是却有自己对人心的独特把握。严楞这样性格的人,就算真的事前已经寻了人合了八字,如今夜摇光提出来,他也不会这么直接的说出来不带一丝犹豫,很显然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是在来之前就有人在他的面前提起过,并且问过,然后引导过,所以严楞才会回答的这样流利。

那么问题来了,假设罗青是因为想要讨好他和摇摇,所以今日来之前特意在严楞哪里打听过他和摇摇,从严楞的口中知晓摇摇的本事,并且因为摇摇保住一命,那么有摇摇这样有通天本事的人在,罗青这种看似无知村妇的人不应该生出盲目的钦佩,并且期待摇摇为他们二人合八字吗?怎么反过来会舍好求次,并且引导严楞避开?

温亭湛运用他超过常人的推理逻辑瞬间明白了罗青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于是道:“严叔,摇摇的本事你还不知道,这世间有真本事的可不多,你和罗姑娘别遭人蒙蔽,慎重起见还是让摇摇再合一合,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儿。”

“这……”严楞被温亭湛说动,但还是很尊重的看向罗青。

这一举动让温亭湛和夜摇光同时眉一挑,这个时代的局限造成男人的地位高出千百倍,严楞这样的粗汉子更是有着这个时代男人的通病大男子主义,这样的通病之下,如此一个小事情他都要征询罗青的意见,只能说明罗青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将严楞给影响的深入骨髓。

可能这一次严楞看的太直接,罗青有些不好意思的撩了撩垂下的一缕头发,略带腼腆的说道:“我……我听说这种事一事不烦二主……”

“罗姑娘连这个都知道,确如姑娘所说。”夜摇光听了这句话,就没有再追问,一个目不识丁的村妇,也能够知道风水之事不烦二主,“是我冒昧了,既然严叔和罗姑娘大喜,我和湛哥儿定然会准时到场。”

说着夜摇光给温亭湛使了一个眼色,温亭湛当即会意:“严叔腿脚不便,先去休息片刻,今日便留在这里歇下,我已经吩咐下人收拾好屋子。”

“好,原是打算来看看你,看看三哥住的地方。”严楞立刻点头应下。

然后温亭湛吩咐王木带着二人去收拾出来的房间,温亭湛跟着夜摇光回了他们的院子:“摇摇,你为何要我挽留他们?”

温亭湛已经发现罗青有问题,所以心里有了抵触,尤其是看着严楞一片真心,不嫌弃她是一个寡妇诚心相娶,却被利用,心里更不舒服。

“她是冲着我来。”夜摇光立在宅子新建之后,院子里的荷花池塘上弯曲的石砌长廊之上,看着褪去枯黄抽着嫩绿杆子的荷花,“怎能不让她如愿住下?”

“摇摇,你是不是从她的面相看出了什么?”温亭湛忙问道。

“不,什么也没有看出来,她的面相很符合一个村妇。”夜摇光摇头,“否则我会让她进门?”

陌生人进入她的家,尤其是可能扯上亲故的人,夜摇光第一眼就是看面相,罗青第一眼的确欺骗到了她,可是对方把他们两个孩子太当做孩子了。

“难道面相也可以作假?”温亭湛一直以为面相就是人的命运镜子,将他们的所有都摊开在相师的眼前。

“怎么不可以?”夜摇光笑道,“易容就会影响面相,而且有些修为高深的人可以用障眼法混淆一个人的面相。”

“那她为什么不干脆捏造一个假的生辰八字?”如此干脆果断的拿出生辰八字,就不用引起怀疑。

“你不懂我们这一行,要混淆一个人的面相不难,可是混淆了面相还要捏造一个和假面相没有丝毫偏差的生辰八字那就太难,而她明显打着严叔的幌子,那就更加多了一个局限,还得和严叔的生辰八字不相克,否则她如何靠近了严叔这么久,严叔却什么事都没有?以上总总,注定她不敢拿出一个假的八字糊弄我,至于真的……”夜摇光唇角冷冷的勾起来:“她敢嘛?”

第108章 渗透人心

“摇摇是想将计就计?”温亭湛立刻明白了夜摇光让他将对方留下的目的,“他们背后恐怕是与你一样的人,你可有把握?”

“在我的地盘,还容不得他们撒野。”夜摇光桃花般光华灼灼的眼眸射出冰冷的艳色,“就算是元婴期的修炼者也不会舍得珠玉撞瓦砾。”

夜摇光很笃定,是因为她现在修为连筑基期都还不到,对方要对付她,修为没有金丹的她不惧,修为已经凝结金丹的她就不信舍得和她这个不到筑基期的人玉石俱焚,而在七曜周天大阵之下,金丹期也要掂量掂量,元婴期如今她有了紫灵珠也未必不可以拼死一战。

不过对方既然选择了用这样的迂回方式试探,甚至可能利用罗青来身先士卒行暗地里的勾当,夜摇光可以肯定对方不到元婴修为,否则真是把天下元婴修炼者的骄傲和脸面丢光!

夜摇光的自信让温亭湛很信服,他相信摇摇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而最重要的是摇摇没有留后手,比如给他一个安全的地方,按照他对摇摇的了解,只有绝对相信对方伤不了她,否则她一定会为他的安慰考虑。

但即便如此,温亭湛也没有什么都放任夜摇光去做,他每日都得去上课,去书院之际,他去寻了孟博,孟博一向对温亭湛欣赏有加,再加上夜摇光的情分在哪里,孟博已经和温亭湛这位小友兄弟相称,视为知己。

温亭湛自然是托孟博调查罗青,孟博可谓庐陵县的地头蛇,在庐陵县一亩三分地就没有任何人可以越过孟家的势力。加上孟博打理家中庶务,人学识又高,没有读书人的清高架子,故而交友非常的广泛,三教九流无一不有,加之之前夜摇光的事情,已经让孟博往这方面查过一次人,所以这一次几乎是得心应手。只是一日的时间,罗青还没有做什么,孟博已经查出了罗青背后的人。

“这个道士也姓罗,和罗青非亲非故,不过年前却打着亲戚的名号和罗青颇有交集。”孟博将一份资料放在桌子上推给温亭湛。

薄薄的一张纸,只有几句话,写了一个叫罗奇的道士基本的资料:“他是雍州人,先生也是雍州人,曾对我提及过雍州有一‘罗先知’,说的可是他?”

“真是其人。”孟博点头,“这人的确有几分真本事,不瞒允禾,若非机缘巧合遇上了夜姑娘,为兄和内子等不到源恩大师,也会去请这人,这人在朝中也结交不少权臣。”

“我与摇摇与这人并不相识。”温亭湛道。

“这人有两个弟子,一个如今在外游历,另一个死在了永丰陈家。”孟博也蹙眉,“我打听到的消息则是他要为弟子报仇,他倒是和你们没有什么恩怨,不过他那弟子是因为被陈家少爷捉*奸在床,其妻楚氏到与你们相熟,除此以外为兄也查不出来。”

永丰陈家,真是阴魂不散!

温亭湛心里冷笑,孟博查不出来,但是他的心里门清,竟然还是楚家扯出来的恩怨,这个楚家和他们就是相克!

“孟大哥可知着罗奇的禀性?”温亭湛弯着眼眸问道。

“财色。”孟博点出两个字。

“多谢孟大哥费心打探,待我处理完此事,再登门道谢。”温亭湛立刻站起身,打算告辞。

“允禾不必如此,这事为兄也有责任。”孟博说着露出惭愧的面色,“罗奇乃是被韩家请来,为韩家从新看了祖坟。”

这是一个巧合,韩辛打听了很多人,但是没有几个愿意按照他的想法去做,与夜摇光的说法大同小异,唯有罗奇被韩辛投其所好,送了一对孪生扬州瘦马,并且恭恭敬敬的亲自去京城将其接了过来,给足了面子,罗奇也就来了。因为住在韩家,韩家就是原先的楚家,不知道怎么就有几个原本楚家不起眼的下人,闲聊起了楚三娘,楚三娘的事情闹得很大,罗奇听了一耳朵之后,觉得对方提到的奸*夫和他失踪的弟子差不多,就让韩家的人查了一下,立刻就查出了原因,韩辛对夜摇光有些忌惮和不满,因此格外用了心,花了不少功夫和大价钱,总算查出罗奇的弟子曾经对夜摇光出过手,然后就推测了一下身怀绝技却死在凡夫俗子手上的原因,才有了罗奇要对夜摇光出手的动机。

“与孟大哥无关。”温亭湛恩怨分明,恼上了韩家,却并没有责怪孟家,孟博与韩辛是两个官场上的家族相连还是同窗好友,帮韩辛牵桥搭线自然是平常,后来也因此不耻韩辛的为人,可见孟博的深明大义。这件事情怪不到孟博身上。

温亭湛离开孟家之后也没有再去书院,而是匆匆回了家,取出一个细短的竹哨子,然后去书房写了一个小纸卷,寻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让王*林把风,将竹哨子吹响,一只白鸽子似乎凭空出现一般扑棱着翅膀落在温亭湛的手上。

温亭湛将小纸卷绑在了鸽子的小腿上,将它放飞到天空。这是陌钦临走之时留给他,以防夜摇光又有意外可以第一时间联系上,温亭湛自然不是指望陌钦前来帮忙。而是让陌钦将韩家请人来动韩家祖坟的事情不着痕迹的告诉复冲。

夜摇光曾经提过复冲这个差点要了她命的人,两个人温亭湛都记在黑名单内,温亭湛已经通过复冲的行为将复冲的为人猜了个透,那种眼高于顶,又自视甚高的人一旦他知道韩家背着他又做了这样的事情,可不会认为自己给韩家祖坟的风水没有弄好,只会觉得韩家人不识好歹,又请了一个人来打他的脸。

他要通过复冲的手,不但解决掉罗奇,还要狠狠的教训韩家人一番。

摇摇不希望他的手沾上鲜血,背负因果孽债,他同样也不希望摇摇的身上沾上鲜血,罗奇此来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既然如此就让他们狗咬狗就行!

第109章 骂人不带脏

为了给陌钦充足的时间,温亭湛又从孟博哪里借了一笔钱,花大钱将罗奇引到另一个地方绕了一圈。一切就都按照温亭湛所预料的在发展,陌钦接到温亭湛的信之后第一时间就让复冲得到了这个消息。

复冲因为陌钦的介入,被师门狠狠的责罚了一顿,刚刚在他师父的担保下从禁闭之中放了出来,一肚子的火没有地方发泄,好死不死的就听到了这个消息,在复冲看来,韩家人真是贪得无厌,他若不是为了替韩家人看家宅迁祖坟哪里会遇到夜摇光?没有遇到夜摇光怎么会有后面一系列的事情发生?他所有倒霉的根源都源自于韩家!

当下就找了个由头出了师门直奔庐陵县而来。

三日后,温亭湛接到陌钦的回信,信是复冲出发的时候寄来,陌钦已经言明不出五日复冲必然会到达庐陵县。

“什么时候让你笑的这么贼兮兮的?”温亭湛漆黑的眼眸之中充满着一种诡异的笑,夜摇光远远的看到,便大步上前扬眉看着温亭湛。

温亭湛没有察觉夜摇光的靠近,身子微僵,拿在手中的小纸条不着痕迹的握入掌心,然后扬起阳光般灿然的微笑:“没事,书院发生了一些有趣的事儿,方才不经意间想起来。”

夜摇光不疑有他,打趣道:“什么好事情,说来我听听?”

“今日书院来了一个非凡之人,学识渊博,胸襟宽阔,气度非凡。”好在今天确然有事情发生,于是温亭湛张口便来,“这位老先生的气度必然是久居高位,他粗衣麻布也难掩风度,与先生畅聊给我们出了一个刁钻的题。”

“哦?”夜摇光突然就来了兴致,夕阳下她美艳逼人的桃花眼升满了血色的光芒,犹如血泊之中盛开的桃花,美且危险,却让人沉溺。

温亭湛的眼睛不会的是不是被那一双妖艳无双的眼眸反射出来的太阳光刺了一下,还是其他原因闪了闪,然后微微的错开:“那位老先生说,他有一位颇有权势的对手,适逢其大寿在即,他的主家勒令他去祝寿,他心中不愿,问问书院几位先生可有出这一口恶气之法。”

“你又出风头了?”夜摇光想都不想就知道,有一种人他即便是可以的隐藏也无法阻挡他绽放该有的光芒。

“先生被排挤,骑虎难下,先生一直对我照顾有加,我岂能见他颜面尽失?”温亭湛细声解释,他有些害怕夜摇光不喜欢他胡乱出风头。

“然后呢,你怎么为你先生解难?”夜摇光没有注意这些,而是接着问。

温亭湛见此,才暗暗松了一口气:“我让老先生写了四个字送给对方。”

“四个字?”夜摇光目光紧迫。

“真老乌龟!”

夜摇光瞪圆眼睛:“这不是骂人吗,有你这么直接的?若是这么简单就可以出一口恶气,那老先生既然博学多才还需要你出主意?人家定然是要出了恶气还要堵住对方的嘴。”

“老先生也是这般问我,他不要一丝畅快,后患无穷。”温亭湛笑着,他有两个酒窝,一笑起来彷佛三月的梨花白,香醇而醉人,夜摇光喜欢看这样的微笑,温暖而又迷人,听着他已经开始渐变的声音,“这四个字得这样解释,老先生年过七旬,他的对手自然也差不多,君前老臣,是为老,代代乌纱盖顶是为乌,自古以来龟鹤齐名,都是高寿的象征。魏武帝何等人物,尚且称颂龟为神物,老先生欣慰其高寿,以此神物祝颂,当为不妄。真者,实实在在,当之无愧之意。”

“噗……”夜摇光听完直接笑喷,明明骂人家实实在在当之无愧的一只老乌龟,这样一解释,若是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只怕所有人心里都笑死,但是偏偏被祝寿的人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不由对温亭湛竖起一个大拇指,“你真是骂人不带一个脏字,还让人家欢欢喜喜的受着!”

“那老先生乃是两代帝师。”温亭湛也笑了笑而后敛容道,“过寿的乃是中书令大人。”

朝廷的小事情他现在还够不着边,但是当朝帝师与中书令明争暗斗从先帝开始,中书令是先帝的岳父,帝师是先帝和当今的老师,中书令七十大寿,他早就从孟博那里知晓,所以很快就联想到。

中书令也就是丞相,太祖虽然在军事上颇有手腕,但是在政治上却不行,管制依旧沿袭宋朝。

“我记得中书令彷佛是太后之父。”夜摇光和孟婉婷走的近,孟婉婷有时候会说一些大家族人物关系给她,向这种金字塔顶尖的人物她自然是记得很清楚。

“是,中书令乃是太后之父,却不是圣上外祖。”温亭湛道,“摇摇不用担心,如同中书令那样的人物,不说不回去查是谁给帝师出的注意,就算查到了,也不过对我下手,这一点容人之心都没有,他不会历经两朝不倒,站在中书令的位置上二十年。”

“我担心这个做什么,我还会怕他?”夜摇光只是随口一提罢了。

“中书令有官运加身,这样的人你们不能轻易对付。”温亭湛笑了,这也是为何那么多地师会结交权贵的缘故。

夜摇光摸了摸鼻子没有说完,因为她不能否定温亭湛的言论,就好比鬼怪不能靠近警察局一个道理,古代的官员都是官运加身,身上有着吉星相护,整蛊一顿,让其伤筋动骨没有问题,可一旦玩过头,要了对方的命,那么就是打乱天机,要么折损寿元,要么收到天罚。

“你知道的不少。”夜摇光没有好气的瞅了他一眼。

“关于摇摇的一切,我都要知道。”温亭湛洋洋得意的说道。

“对了,这个你戴上。”夜摇光来寻温亭湛其实是想把阳珠交给他,这几天她把阳珠稳定住,将阳珠的气韵通过紫灵珠压入内部,就算是她的同行看了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桃木珠子,不会引起灾祸,这才敢将阳珠交给温亭湛

第110章 被轻薄了

“这个不是法器,摇摇你把它给我?”温亭湛一直以为这个于夜摇光而言很重要,所以才会那么费力气寻到,可是得到了又给他。

“这只能辟邪,既不能助长我的修为,也不能作为我的武器,我留在身边有什么用?”夜摇光已经用剩余的雷击木寻人摸出了一串珠链子将阳珠串起来,虽然温亭湛现在个子猛蹿,但还是比她矮了半个头,所以夜摇光很容易就将阳珠挂在了他的脖子上,“这东西虽然没有攻击力,可却有防御力,就算遇到我这样的人对你不利,它也会保护你。”

阳珠气息内敛,一戴在身上,温亭湛就觉得一股暖意沿着他的肌肤扩散到全身,明明身体不寒冷,可他却感觉到体内平时察觉不到的寒气被吸走,整个人似乎清空了浊气一般,轻松了很多。

“我还给老和尚打了一串佛珠。”夜摇光拿出打磨光滑的佛珠手串,“没有老和尚也没有我们今日,老和尚虽然跟我要钱,但是送他钱他肯定看不上,这东西保准他喜欢。”

夜摇光可是很慷慨的用了最靠近阳珠的材料,虽然不及阳珠万分之一,可却是寻常雷击木不能比拟,不是所有的雷击木都能够形成阳珠或者阴珠。

“明日就是严叔大婚。”温亭湛突然想起这一茬。

“我已经备好了礼。”夜摇光点头,“那罗青倒是对我这宅子很感兴趣。”

在这里住了两日,都不着痕迹的寻人打听她的宅子。

听了这话,温亭湛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摇摇,这罗青背后的人……”

温亭湛将事情原原本本都告诉了夜摇光,包括他的计划。

夜摇光听了两眼都眯起来,一个激动忍不住,抱着温亭湛的头就狠狠在他漂亮的小脸上响亮的亲了一口:“湛哥儿,你怎么这么可爱!”

夜摇光纯属高兴之下的无意之举,却让温亭湛一张脸红的滴血,整个人都僵硬在那里,高兴过后夜摇光才想起现在的身份和时代,再看看温亭湛那模样,顿觉讪讪。

“咳咳,天色不早了,田嫂子应该把饭做好了,我们去……”

“姑娘,少爷,饭已经摆好。”幼离的声音让夜摇光觉得犹如天籁。

“走吧走吧,我快饿死了。”夜摇光快步走过去。

虽然古人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但是夜摇光这里都是废话,连带着温亭湛也渐渐无视了这条规矩,可是今天两人愣是没有说一句话,闹得一旁的幼离和宜宁都以为是不是少爷又惹姑娘升起了?

不怪他们这么想,虽然少爷从来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可是姑娘总是喜欢欺压少爷,一个不高兴就不搭理少爷。

吃完饭,夜摇光迅速的回了房间,然后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不就是亲了亲小脸吗?至于那么大反应,害的我浑身不自在。”

心里烦躁的夜摇光完全没有心思关注其他,尤其是在这个铁通般牢固的家里,所以原本有事来寻夜摇光的温亭湛站在门口恰好听到了夜摇光的嘟哝,然后顿了顿,默默的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少爷,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还在为温亭湛铺床的王*林一见到温亭湛就纳闷,然后看着少爷没有理他,坐在一旁沉思,就以为少爷是在想事情,打算悄声的退下。

“等等。”就在王*林半只脚已经迈出门槛时,温亭湛开口唤住他。

“少爷有什么吩咐?”王*林连忙走回去。

“你……”温亭湛张了张最后又不知道怎么回答,“你比我大二岁。”

王*林和宜宁是双胞胎,都是十二岁:“是,小的今年十二。”

王*林纳闷回来那一日,少爷还亲自给他送了生辰礼,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一脸期待的看着少爷,却见少爷半天没有说一句话,最后还是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温亭湛一个人,他伸手摸了摸被夜摇光亲过的地方,好看的眉峰皱了起来,不由自问:“难道真是我小题大做?”

小少年不懂情为何物,一心只用礼教作为衡量标准,觉得夜摇光今日的举动实在是让他受到了惊吓,但是听到夜摇光的埋怨,又不知觉的为心里自责,是不是真的他太严苛,所以让摇摇不自在?若是摇摇因此再也不理会他,那他该怎么办?

就因为这样一件事,一向自律的温亭湛竟然失眠了,第二日顶着一双熊猫眼和金子练功,被金子耍弄了好机会。

用膳的时候,看到温亭湛这样,夜摇光唬了一跳:“你昨夜去做了贼?”

温亭湛抬眼看着夜摇光,见到面色自然,神态自若,完全不像别扭或者不自在的模样,顿觉女孩子这种生物真的好善变,就一个晚上,害的他纠结懊恼的问题已经被抛之脑后。

“昨夜看书看忘了时辰。”温亭湛闷声道。

他才不会做昨晚他一晚上都在想要如何讨她欢心,明明被轻薄的是他,可最后他不但要反过来自责,绞尽脑汁想了无数办法让她开怀,把自己弄成这样,接过人家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

“那快吃了东西补个眠,我们晚一点再去也来得及。”夜摇光关心叮嘱。

温亭湛还是闷闷的点了点头,然后就开始用餐。夜摇光只当他是没有睡好精神不好,也没有多想。昨天那样的事情在她前世再正常不过,而且她眼中把温亭湛当做一个孩子,才会情不自禁的有了那样的动作,然后看到温亭湛的反应才想起了自己现在的身份,才会有那么一点不自在,但是一夜过去,对于夜摇光这种没心没肺的人,自然忘得干干净净。

等到温亭湛睡了两个时辰之后,夜摇光才和他坐着马车去了镇上,严楞的婚礼在他镇上的宅子办,夜摇光觉得罗青应该计划今日动手,可温亭湛把罗奇给绕走要明日才归,夜摇光就很期待没有罗奇在指挥作战,罗青能够掀起什么幺蛾子!

第111章 紫灵珠的威力

虽然婚礼从简,只请了温亭湛和夜摇光,但是该有的程序还是有,挑了吉时拜堂,但是在拜堂的时候,严楞一袭明红色的喜服一直在等着丫鬟将新娘子搀扶进来,可是等到时辰都快到了却一个影儿也没有。

严楞也察觉不对,然后吩咐家里唯一的小厮去催促,小厮去了很快就折回来,因为罗青就是在宅子里出嫁,回来时脸色却非常的不好,不断擦着额头的汗,对严楞道:“老爷,夫夫人……她和小红儿都不见了。”

小红儿是严楞给罗青买的丫鬟。

严楞一听,脸色大变,不顾还没有完全康复的腿,急冲冲的朝着新房奔去,新房里面空无一人,首饰匣子都是打开,里面空空如也。严楞终于意思到了什么,于是脸色一变,立刻去床地上托出一个长木盒,锁已经被撬开,颤抖着手掀开盖子,里面空无一物,他一生的积蓄不翼而飞。

严楞颓然跌坐在地上,夜摇光和温亭湛这时候已经赶过来:“严叔,摇摇可以寻到她!”

“不,不用。”严楞这才醒了神,神色苍老,“让她走吧。”

“严叔你……”

“湛哥儿。”夜摇光拉住温亭湛,对他摇了摇头。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旁人没有置喙的余地,严楞既然明知道对方是一个骗子,骗走他所有的钱财,也不愿意追究,那是他的选择,无论出干什么原因,他们这些外人只能尊重。

严楞毕竟是一个男人,受到了这样的打击也没有颓废和有轻生的念头,只是变得有些沉郁,温亭湛放心不下,便要接严楞回去休养。严楞就算神经再大条,毕竟做了这么久的捕头,联想到罗青与他相遇前后,竟然大多数是围绕着温亭湛和夜摇光的话题,便知道对方可能只是在利用他,只是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放弃了计划卷走了他的钱财。所以,他也没有脸答应温亭湛,很坚持的拒绝。

温亭湛放心不下,就留下来陪着一晚,就在镇上夜摇光就去寻了孟婉婷,就在孟家歇下。

孟家距离韩家并不远,睡到半夜,夜摇光在金子的骚扰下醒来,然后她立刻感觉到了空气之中五行之气的波动,于是带着金子就悄悄潜了出去,一路顺着气息波动追踪到了韩家五里之外的小树林。

“竟然有人再斗法?”夜摇光没有想到这两人竟然都提前了半日赶到,而且就撞上了。

夜摇光选了一棵大树,然后飞旋而上,果然看到了复冲和一个看起来四十出头的道士在斗法,两人都不到金丹期的修为,复冲修为还要第一点,但是架不住复冲背后有门派,宝物不少,很快罗奇就处于下风。

在被复冲重伤正要取其性命的时候,罗奇突然大喊:“道友当真要为仇者快之事?”

复冲的杀招竟然就停止了,罗奇见了便打铁趁热:“道友一看就是大门派弟子,距离此处何止千万里,小小一个太和镇的事竟然就这么巧合的传入道友的耳里,道友不觉得奇怪?”

“你是说有人在背后搞鬼?”复冲并不是没有脑子的人。

“自然,小道来此原本只是为弟子复仇,韩家的祖坟在小道之前便有人看过,挑衅道友威信的并非小道。”罗奇忙道,“小道已经打听过,乃是一个小女娃。”

“小女娃?”复冲立刻想到了拥有神猴的夜摇光,又是在太和镇,复冲当即肯定就是夜摇光,脸色顿时阴沉,“你可知她在何处!”

“知道知道,正是她杀害我弟子,这女娃当真阴狠,挑拨道友与小道相残,坐收渔翁之利。”罗奇立刻阴谋化,“如此险恶,若不早早除之,必将后患无穷。替天行道,乃我辈之责,那女娃藏身在七曜周天大阵之中,不如小道与道友俩手,将其除去!小道可报杀徒之仇,道友也可解心头之恨。”

“七曜周天大阵……”复冲的眼睛眯了眯,这个阵相当的出名,整个修炼界都知道,但是据说背后站着九陌宗和戈雾海,一想到这里便想到当日他追杀夜摇光遇到了陌钦,然后他就开始倒霉……目光一冷,复冲一个迅速闪身,在罗奇触不及防之下,将一粒丹药扔到罗奇的嘴里,“你若想活命,就去替我杀了那小妖女,我会暗中相助。”

整个归仪门都得罪不起九陌宗和戈雾海,但是要他就此松手绝无可能,既然如此他不露面便是,抓不到把柄,他不幸陌钦会如何他!

大树之上的夜摇光听了华光灼灼的眼眸一冷,一个纵身就落在两人的面前:“想要杀我?那就看看你们的本事。”

“哼,没有想到你会自己送上门来找死!”复冲不好美色,见到夜摇光眼中只有杀意,而罗奇却多了不少亵渎,复冲见此,脸色一沉,踢了罗奇一脚,“还不动手!”

罗奇带着淫*笑,就朝着夜摇光飞速逼近。

夜摇光身子一旋,定住身形之时,夜摇光手中紫灵珠光芒大放:“紫灵珠,驾驭五灵,今日就让你们尝尝被雷劈的滋味!”

言罢,五行之气催动,飞跃而起避开罗奇的攻击之时,紫灵珠已经被电光所交织,夜摇光挥手之间,一道雷光朝着夹击而上的复冲飞劈而去。复冲双手劲气交织迎上来,雷电却顺着他的劲气直击入他的身体,那一瞬间复冲觉得自己的身体无数的电流在猛蹿,电光交织间似乎要将他的灵魂给击出身体!

罗奇见到复冲被定在半空之中不断的抽搐,整个身体被电光交织,顿时惊骇不已,一个旋身想要脚底抹油,可夜摇光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

五行之气萦绕着紫灵珠,澎湃的水浪在珠子里翻滚,夜摇光细长的指尖染上月光的沁寒,划过紫灵珠,从珠子内部带出一串水珠,水珠化作了一柄水剑朝着逃跑的罗奇飞射而去,在罗奇已经逃出三里远时从背后穿心而过,没有一点血污,罗奇眼珠一凸,就从半空栽倒下去。

夜摇光收回目光看着复冲,细长白玉般的指尖在复冲惊恐的目光下轻轻弹了弹紫灵珠,而后电光如同引爆了导火线,轰然炸响。

一片紫白色的光芒下,复冲的身体碎成了粉末

第112章 再上永安寺

复冲身体粉碎之后,夜摇光身体一软半跪在地上,张嘴就哇的吐出一口鲜血。紫灵珠的催动消耗极大,她也是最近才琢磨出如何催动紫灵珠。紫灵珠驾驭五灵,只有五行之气才能够催动,但是在催动的时候若是要使用相对的灵力,就要把五行凝聚为一行。

五行与五灵相对,即金为雷、木为风、水就是水,火就是火,土就是土。方才她用雷击复冲,便是将五行之气以金为主,其余为辅。分割五行之气非常的困难,若不是复冲和这个罗奇对她动了杀心,她绝不会趁着他们两恰好斗法力竭的时候动手,只有这个时候动手,才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否则她必然束手束脚。

擦了擦唇角的血液,夜摇光咬着牙带着金子快速的离开小树林。回到房间夜摇光就倒在了床上,这一睡便是日上天干也没有醒过来。

最后是感觉不对的孟婉婷闯入房间来看夜摇光才发现夜摇光面色苍白,气息微弱,当即请了大夫,然后寻人去通知湛哥儿。

杜荇今日恰好到镇上,被急冲冲赶过来的温亭湛遇上,最后被温亭湛拉到了孟府,替夜摇光诊脉之后,杜荇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摇丫头这又一次损了元气,比上一次还严重几分,若是没有千年野山参,我也没有办法。”

“千年野山参有,四叔你开药吧,我这就亲自回去取!”温亭湛说着就转身往外跑。家里有什么,夜摇光总是会跟温亭湛念叨一遍,温亭湛脑容量大,记忆好,所以知道仲尧凡送了两只人参给他们,其中一只便是千年的野山参。

杜荇也是松了一口气,有了千年野山参就好办多了,夜摇光这一类的人杜荇也是认识一两个,但是如同夜摇光这样一再损元气,并且一次比一次眼中,杜荇还是第一次见,想叮嘱几声夜摇光却昏迷不醒。

温亭湛很快就回来了,带着千年野山参,并且还带了许多可以补元气药材以防万一。不仅仅是杜荇,就连赶过来的孟博妻子卢氏都吓了一跳,他们孟家可谓底蕴深厚,但是要一下子拿出这么珍贵的药材还是不会如同温亭湛这样迅速。

有了好的滋补药材,杜荇下手也快了,一副药喝了两遍一天之后,夜摇光终于在第二日早晨睁开眼睛,感觉手被重物压着,侧首一看竟然是睡熟的温亭湛,心里不由回想起她刚刚来的时候,这一幕是那样的熟悉。也一如上一次一样,温亭湛被她惊醒。

“摇摇你醒了,可有哪里不适?”温亭湛连忙问道。

夜摇光微愣的看着温亭湛,长翘的睫毛颤了颤,才轻声开口:“对不起湛哥儿,我似乎总是让你担心。”

“摇摇你在说什么胡话?”温亭湛轻皱眉,“我们是这世间最亲近的人,注定会无时无刻为彼此而忧,我知道摇摇不会让自己有事,不论你做什么,定然有你的道理,我只是关心则乱。”

唇角微微扬起,夜摇光把前夜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温亭湛,听得温亭湛脸色微沉:“是我没有想周全。”

心里非常自责,若非他想了这个计划,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湛哥儿,你已经做得很好,若是他们分开来寻我麻烦,我要不留一点痕迹将之一网打尽绝无可能。”夜摇光几乎一眼就将温亭湛的想法看透,于是宽慰道,“我早知紫灵珠不好催动,却依然低估了。”

“摇摇,你杀了人会不会有事?”原是不想让夜摇光的手上沾血,却一下子让夜摇光杀了两个人。

“不在担心什么?”夜摇光哭笑不得,“我一没有枉杀无辜,二没有逆天而行,我为何会有事?我们三人皆是修炼之人,修炼之人相互间原本还存在斗法,生死由天。是他们二人对我生了杀念,没有天道规定我们这样的人得坐着等死,那我们岂不是太憋屈了?”

听了夜摇光的话,温亭湛悬在心头最大的隐忧终于消除。

“一会儿我们去永安寺吧。”夜摇光转移话题,“去看看老和尚,再将给他的礼物送过去,这老家伙总是不安于室,我前儿才从孟八姑娘那里知道他今日回来了,若是错过了,指不定他什么时候还在。”

不安于室……

温亭湛觉得这个词语似乎用的非常不妥当,但是却没有点出来,就连夜摇光左一个老和尚,又一个老家伙都选择忽略:“你的身体……”

“没事,一点元气而已,很快就补回来,永安寺更助于我修炼。”有得道高僧参禅的地方,被佛光净化,虽然不及她的宅子里,但是也比其他地方好多了。

至于夜摇光为什么没有选择回家,而是去永安寺,自然是为了不想和韩家人纠缠,不知道罗奇如何给韩家弄了祖坟,但是现在罗奇突然被杀,韩家人定然会心中惶惶不安,指不定再一次寻上她,这会儿她需要静养没有功夫和他们周旋。

“好,我这就吩咐薛大去准备。”在温亭湛这里,自然是夜摇光说什么是什么。

因为路程比较远,温亭湛辰时就带着夜摇光出发,也到了快到日落黄昏时才赶到永安寺。

和上一次一样,源恩竟然还是在大门口等待,看着搀扶着夜摇光的温亭湛,温润的声音含着笑意:“老衲等候小友多时。”

夜摇光翻了一个白眼:“和尚你的鼻子比狗还灵。”

“你”

“吾法!”源恩身边一个陌生的和尚听了夜摇光的话立刻暴怒,却被源恩淡淡的喊了一声,而后一点也不气的看着夜摇光,“老衲得知小友有一宝赠与老衲,故此等候。”

夜摇光也不介意那吾法的恼怒,然后从怀里掏出装着佛珠手串的锦带直接扔给源恩:“借宿费!”

吾法伸手先一步接住然后递给源恩,源恩拿着佛珠侧身对夜摇光做了一个他这辈子极少做过的请的姿势:“早已扫榻相候,斋菜也备齐,小友请吧。”

“和尚,你真是越来越上道。”夜摇光右眼一眨

第113章 十万两卦金

美美的吃了一餐,温亭湛又亲自去永安寺的厨房给夜摇光煎了滋补的药,然后看着夜摇光喝下去之后,才离开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觉睡起来,夜摇光觉得那一股脱力的虚弱终于好了大半,立刻爬上山修炼,运气一周天之后浑身的疲累都扫尽,精神也恢复了不少,虽然体内的亏空还没有补回来,可夜摇光还是收了手。

天已经大量,夜摇光迎着微弱的晨光看到距离她不远的地方,一位身着便衣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的老者正在练五禽戏,老者站的地方正好是她回去的必经之地,夜摇光就等到那位老者练完之后才走过去。

“小姑娘似乎对老夫的五禽戏很有兴趣。”老者早就已经注意到夜摇光,只是夜摇光没有靠近,老者也就心无旁骛的接着练。

“只是不想打扰老人家。”夜摇光坦言。

“昨日老夫与源恩大师手谈之时,源恩大师言老夫今早必然会遇到为老夫解惑之人,不曾想竟然是一个小姑娘。”这时有两个身强力壮的下人拿着热毛巾和外袍走上前服侍着老人家,老者那伸手间的自然一看就是长期习惯了被人服侍的人。

夜摇光便抬眼看了看老人家的面相,得出了八个字:五岳胡应,大富大贵。五岳值得是额头,鼻子,下巴和左右颧骨,这位老者的五岳之中,颧骨和鼻子格外的凸出,这意味四个字:位高权重!

好看的眉几不可见的挑了挑:“不知道老先生有什么疑惑?”

“老夫一早起来尚未用膳,借花献佛邀小姑娘一起用膳如何?”老者转而说道。

“那就去看看老和尚有没有差别待遇,给老先生开小灶。”

“哈哈哈,小姑娘果真有趣,难怪源恩大师引为小友。”老者愉悦的笑着,当先一步朝着自己的禅房走去。

夜摇光自然抬步跟上,等到了地方之后夜摇光就在门口寻了一个小沙弥给温亭湛传个口信。

老者恰好听到夜摇光提到了温亭湛,花白却不稀疏的眉一动:“小姑娘口中的温公子年方几何?”

“难道老先生还认识一位同名同姓之人?”夜摇光问了一句之后便道,“那你们相差可大了,我家湛哥儿才十岁而已。”

“在太和镇天合私塾就读?”老者隐含笑意的问道。

夜摇光眉头一跳,联想到了前几日温亭湛说过的话:“原来是帝师,失敬失敬。”

“如此快便知晓老夫是何人?”已经步入房间,房间里还有两个打扮不一般的男子,见老者进来齐齐尊称老师,被老者扬手打发,坐下之后看向夜摇光,“小姑娘请坐。”

夜摇光也不客气就在老者的对面坐下来:“帝师有所不知,我粗通面相,帝师一眼就可看出位高权重,几日前湛哥儿恰好又提及到了一则和帝师有关的趣闻,中书令大人七十大寿,连陛下都下旨督办,我与湛哥儿和孟家有几分交情,恰好听了一耳朵,有了猜想再结合帝师的面相,自然**不离十。”

“小小年纪,油嘴滑舌,故弄玄虚。”褚帝师还没有说话,他身边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子倒是不屑的斥声。

夜摇光脸色不变,甚至没有去看对方一眼,而是坦然自信的看着褚帝师。

“尝尝看,源恩大师是不是给老夫开了小灶。”褚帝师也没有接着一茬,而是持箸对夜摇光道。

夜摇光也没有含蓄,抓起筷子就开动,吃的津津有味,完全没有注意自己的形象,褚帝师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女子吃的这样……略显粗鲁,不过看着却连他都增添了一点食欲,不由多用了半碗。

“小姑娘是地师?”饭后,褚帝师问道。

“岂敢岂敢,您才是帝师。”夜摇光笑眯眯的说道。

“哈哈哈,小姑娘言辞风趣。”

“嗯,我也这么觉得,我就是这么惹人喜爱。”

“我有一小孙女也与小姑娘年岁相当,若是有小姑娘一半风趣,老夫也不愁晚年寂寞。”褚帝师眉开眼笑道。

“天生的,没办法。”夜摇光单手撑着下巴。

“既然老夫是帝师,你也是地师,可见我们也是有缘。”褚帝师扫了一眼又要发言的弟子然后对夜摇光道,“老夫就一授业的老头子,不知姑娘这地师又会些什么?”

“我啊?那我可比你有用多了。”夜摇光掰着手指头,“我会相人,算命,占卜,堪舆,寻龙点穴,夜观星象,简单一点就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包罗万象!”

“噗!”跟在褚帝师身边另外一个只有二十出头的少年忍不住笑出了声,“姑娘,老师授业四十年,你还是第一个敢在老师的面前说自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怎么?不能说实话?”夜摇光一脸纯真的望着青年男子。

“大言不惭。”另外一个中年男子用不善的目光看着夜摇光。

“口说是嘴把式,姑娘既然会这么多,不如让老夫见识见识。”褚帝师依然笑的很慈和,“不知姑娘最擅长哪一项。”

“都擅长,不过我喜欢占卜。”夜摇光直言。

“怎么占?”

“梦占,卦占,奇门占,星象占皆可。”

“老夫极少做梦,此处佛家门前不适布阵,得到黑夜未免时长,那就卦占吧,就占老头子心中所惑可行?”褚帝师道。

“可行,有钱好说话。”夜摇光眨了眨眼睛。

“小姑娘放心,老夫懂规矩。”褚帝师笑着点头。

夜摇光取出三枚铜钱,正要动手,那一直看不惯夜摇光的中年男子道:“你既然如此厉害,不如一卦占二事,我和老师同卦不同事。”

“没问题。”夜摇光第一次理会中年男子,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在中年男子疑惑的表情下,轻声道:“十万两。”

“十万两!你简直是打家劫舍!”中年男子气得山羊胡直翘。

“我就是打劫,愿不愿占随你,我不勉强。”夜摇光摊手,表示她很民主很大方。

青年男子一咬牙:“好,只要应验,我便给你十万两!”

“师兄……”另外一个少年想出声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好好准备银子吧!”夜摇光目光一凝,扬手开始撒铜钱

第114章 土爻白虎杀

细长的手一撒,明明铜色的钱已经撒出,可还未落地,又被夜摇光迅速的给收了回来,然后眉眼弯弯的抬眼看向那脸色不好的中年男子:“差点忘了,我们有三不占,不诚不占,不义不占,不疑不占。不知道这位……”

“他叫傅康成。”褚帝师适时的对夜摇光道。

了然的点了点头,夜摇光接着道:“不知傅先生要占什么?”

“就占家宅。”傅康成磨牙。

“好,那傅先生可要心诚。”夜摇光笑了笑,再度摇卦。

卦象出来之后,夜摇光好看的眉便微微一挑。

“小姑娘如何?”褚帝师端起一杯茶水浅饮了一口。

“此乃周易十八卦蛊卦。”夜摇光提笔在纸上划出蛊卦的六爻,阳爻——阴爻——阴爻——阳爻——阳爻——阴爻,“六爻五行分别是木水土金水土,对应的六亲则是兄弟父母妻财官鬼父母妻财,今日乃是戊寅日,六神以勾陈起,勾陈腾蛇白虎玄武青龙朱雀。”将蛊卦详细的画出来,夜摇光才抬眼对褚帝师道,“蛊卦乃是巽宫归魂卦,上艮下巽,艮为山,巽为风,故又称山风蛊卦,蛊有**之意,需革新才能致吉。故而帝师心中所惑,我只能送八个字盛世隐忧,亟待革新。”

那八个字令褚帝师身躯一震,深邃矍铄的眼睛惊诧而又震撼的看着夜摇光,就连傅康成也是眼瞪如铜铃,而另外一个少年却是若有所思。

“盛世隐忧,亟待革新。”好一会儿褚帝师才回过神,一边摸着花白的胡子一边似乎在品读这八个字,最后自嘲一笑,“老夫官场翻滚五十年,却一叶障目,小姑娘之言令老夫茅塞顿开,小姑娘小小年纪,能力非凡,老夫心服口服。”

夜摇光只是笑了笑,政治革新谈何容易,褚帝师或许不是没有想过,只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而他已经到了如今的年岁,弄不好就是晚节不保,这一件事需要魄力和腕力,如果褚帝师再年轻二十岁,肯定不需要到她这里来求卦,而是直接付诸行动。

至于为什么会突然想通了,大抵是夜摇光前面四个字,盛世隐忧!这是一个毒瘤,不忍痛割除,迟早长大溃烂将盛世腐烂。而去触碰这个毒瘤的人,或许会被毒液腐蚀。

“帝师乃是有大智慧之人,这世间许多事并不是对,就被世人认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但求无愧于天地良知,人生在世不过百年,当任性时何不任性一回?”夜摇光语气豪爽,徒然话锋一转,目光溜到傅康成的身上,“我能够解帝师之惑,却不能解傅先生之灾。”

“我有什么灾?”从家国扯到他的身上,傅康成眉头皱得死紧。

“方才傅先生要问家宅。”夜摇光伸出指尖在她列出的卦象上从上滑到第三爻,“白虎居于土爻,三爻阳爻为正门,此乃门爻,形成了土爻白虎杀,家中必有血光之灾。”

这话一出,就连褚帝师都是一惊,那年轻的男子急切之下开口道:“姑娘,你不是玩笑之语?师兄适才确有得罪姑娘之处,在下替师兄向姑娘致歉,家中有血光之灾岂能胡言。”

“延之!”年轻的男子话音一落,褚帝师立刻低斥,“胡说什么,向夜姑娘赔罪。”

“延之妄言,夜姑娘勿怪。”褚延之名佑,乃是褚帝师的孙儿辈,不过是旁支,但读书非常有灵性,故而被褚帝师带在身边,亲赐表字延之,可见对他的赏识。

“无妨,我一向是大度之人。”桃花妙目一转,夜摇光又不忘自恋一把继而道,“我这个人不但大度,而且公私分明,我们这样的人从来说一不二,傅先生还不值得我犯口孽。”

“那小姑娘可知是何时?”褚帝师又问道。

“三日之内。”夜摇光道。

三人都是面色一僵,此处三日传信都传不回去,当真是鞭长莫及,而血光之灾又不能等闲置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夜姑娘,可否问一问这血光之灾应验在何事之上?”褚佑灵机一动问道。

“卦象并未提示。”夜摇光摇着头,见褚佑又要开口便道,“一事二占需得一季之后。”

褚帝师学识渊博,对于玄学也是粗略有些涉猎,一些规矩他都懂,不着痕迹的给褚佑使了一个眼色。

褚佑从袖中取出一个荷包将其递给夜摇光,夜摇光知道那是褚帝师的卦金,没有犹豫的接过,而后褚帝师也取出一个精巧的玉牌,是黄玉雕刻,纹路非常的考究,呈祥云缭绕着一个褚字。

“老夫财薄,十万两白银只有十之一,所幸老夫还有点威望,这信物便抵了余下的卦金。”褚帝师将玉牌递给夜摇光。

帝师的信物,不要白不要,夜摇光也没有推辞:“那就多谢帝师慷慨,打扰多时,就此告辞。”

夜摇光也不是没有眼色的人,他们明显因为傅康成的事情要商议,所以也没有不识趣的杵在这里。

褚帝师自然也没有挽留:“老夫要在这逗留几日,小姑娘若是无趣时,可寻老夫解闷。”

“一定一定。”夜摇光客气了两句就走了。

褚帝师给了一万两银票和一个信物,钱夜摇光现在不缺钱,从仲尧凡那里就得了十万两,拿着褚帝师的信物仔细的看了看,这玩意儿才是最实在,比如眼前的韩家人。她自是不惧韩家人寻她的麻烦,她却不想韩家人借势为难她的亲朋好友,以及杜家村的人。

“摇摇,你怎么去了这么久?”都快晌午了,等在门口的温亭湛看到夜摇光才停住了往前的脚步。

“遇到了你的熟人。”夜摇光将手中的玉牌扔给温亭湛,这东西温亭湛比她会用。

“是褚帝师!”温亭湛接住玉牌,目光落在那一个字上。

“嗯,刚刚给他算了一卦,这是卦金……”夜摇光将方才的事情一字不落的高手温亭湛,而后问道:“那傅康成是何人?”

第115章 温公子出手

“户部尚书傅传仁乃是帝师的弟子,这个傅康成应该是户部尚书之子。”温亭湛推测道,“照你的卦象,能够动户部尚书的人非比寻常,现如今又是一个敏感时期,褚帝师不在帝京,若是傅传仁真有三长两短,朝廷必然是一场腥风血雨。”

“哦。”夜摇光对这些费脑子的事情不感兴趣。

温亭湛见此迟疑了片刻才道:“摇摇,傅家我不敢说满门清流,可傅传仁担任户部尚书五年里,各地发生任何灾难,百姓手里都能拿到真正的钱财。”

夜摇光目光扫向温亭湛:“你想我出手化解傅家之难?”

“不不不。”温亭湛连忙摇头,“我并不想你干涉此事,未必不是打乱天机,而是我有办法可以让傅家一天之内接到帝师的传信。”

“你有办法?”夜摇光突然来了兴致,“你有什么办法?”

要知道她都没有这个能力,若是让她插手这件事,少不得利用星象布阵护住傅家几日,给傅康成足够的时间。

“摇摇你忘了,陌少宗主给了我一只鸽子,这只鸽子可日行万里。”温亭湛取出怀中的短竹哨,轻轻一吹,一只白鸽就好似凭空飞出来,然后飞入房间,落入他的胳膊上,“你看就是它。”

夜摇光看过去,这只鸽子除了浑身雪白一点,眼睛翠绿犹如晶亮的绿玉,脚不是粉色而是金色以外,和鸽子真的没有什么区别。

“这只鸽子这么好看,不知道吃起来是什么味……”夜摇光看着那只鸽子,摸着下巴呈思考状。

“喔喔喔!”金子兴奋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只差留哈喇子。

“啊啊啊啊啊!”小白鸽竟然能够听懂金子的话,立刻扑棱着翅膀躲到温亭湛的身后,在温亭湛的肩膀处伸出一个小脑袋。

“小鸽子,来来来,到姐姐怀里来。”夜摇光一双桃花眼犹如荡漾的水花漂浮着明艳的桃花,明媚夺目。

智商还不是很高的小鸽子,立刻被这样一双勾人心魂的眼睛把鸟魂都给勾走了,然后晕乎乎的就朝着夜摇光飞过来。

夜摇光伸手抓住小鸽子,摸着它的小脑袋,然后金子觉得画风不对,享受主人抚摸的不应该是它吗?当即龇牙咧嘴的对着小白鸽一吼。

小白鸽的毛瞬间一根根的竖了起来,旋即似乎被吓傻了,眼睛眨了眨两下,就眼皮一掀,华丽丽的一头栽倒了。

“金子!”温亭湛见此立刻站起身来,将小白鸽抱了过来摇了摇,小白鸽却还是没有醒过来,温亭湛大急,现在正是要用它的时候。

“你闯祸了哦。”夜摇光伸手戳了戳金子的脸盘。

“喔喔!”金子环臂挺胸扬下巴,一副不屑的模样。

看着温亭湛似乎要炸毛修整金子,夜摇光捏了捏金子的脸:“你要再不把它弄醒,估摸着我和湛哥儿要你一日从这里跑到帝都。”

帝都是神马地方?金子不知道,但是看着夜摇光奸诈的模样,它直觉不是一个好去的地方,一天肯定足够它跑断腿,手托着下巴,眼睛眨巴眨巴的想了想,金子终于觉得不做这个亏本的买卖,对着晕过去的小白鸽又是龇牙咧嘴一声大吼。

小白鸽那小身板都被它吹动,从桌子的一端朝着另一端滑过去,就在要栽下去的时候,小白鸽突然身体一挺,翅膀扣住了桌沿飞了上来。

见此,温亭湛伸手扶额,好吧,他竟然被一只鸽子给戏弄了。

带着一只鸽子一只猴子闹了好一会儿,用了午膳,温亭湛就独自去寻了褚帝师,此时褚帝师三人的确有些焦头烂额,消息发出了无数道,但是都寄托在别人的身上,把握非常的小。

“你要老夫将信物交给你?”褚帝师凝眉问道。

“小子可以将帝师的信物一日内送到帝都。”温亭湛彬彬有礼,举止有度,不卑不亢的说道,“至于如何送去,涉及一些小子私隐,无可奉告,帝师若是信得过小子,便请将东西交给小子。”

关于陌钦送的那一只鸽子,温亭湛自然不会暴露,不是不相信褚帝师的为人,而是有些东西越少的人知道,就多一张底牌,褚帝师的确为官清廉,但是现在不代表将来,官场变幻风云,褚帝师身后牵扯太多的人,是人就有私心,难保有一日褚帝师不会因为私心而与他对立,所以他不会轻易信任任何一个人。

正如温亭湛不信任褚帝师一样,褚帝师自然也不会轻易的相信温亭湛这个智多近妖的孩子,可以说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把这个小少年当做一个孩子来看,其心性刚毅,不但有诡辩之才,小小年纪棋风已经自成一派,令人难以捉摸,险些让他都着了道。这样的小少年若是他年轻四十岁只怕要非常忌惮其成长,而如今他反而有些期待这个神童的羽翼丰满。

也正是因为这样,褚帝师并不想把这件事交给温亭湛,因为他的手书牵扯甚大,温亭湛这样的智慧,他的一封手书会令其看出许多东西,并且洞悉了他明里暗里的人。

“帝师放心,小子读圣贤书,恪守礼仪,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心中尚且明白。”温亭湛有礼一笑。

褚帝师听完不由眸光闪了闪,而后便摇头失笑。他历经三代帝王,辅佐教导两代君主,位极人臣,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一个让他防备、欣赏、而又忌惮的人,可偏偏这么一个年仅十岁的孩子莫名的给了他这样的复杂感觉,有时独自一人想一想,不由自嘲自己杞人忧天,但是每每直面,那一股子感觉却油然而生。

最后褚帝师没有说什么,而且写了一封信函,并且拿了他的私印和傅康成的私印一起交给了温亭湛。

“老夫的一生赌过无数次,能够走到今日,自然是赢多输少,已经很多年没有赌过,今日老夫再用整个傅家一族的性命,和老夫身上所有富贵荣华豪赌一次。”褚帝师将东西交给温亭湛,“老夫深信自己的直觉。”

矛盾的直觉,这个小少年危险却又极为可信

第116章 她是异星

温亭湛去褚帝师,夜摇光一个人百无聊赖的踏着月光,在寺内缓步走动着,最后走到寺庙的练武院子,站在院子石雕的围栏边,双手搁在冰凉的石头上,仰着头看着天空。

“老和尚既然来了,躲着干嘛?一起出来看星星啊。”夜摇光抬眼看着天空喊了一声。

“阿弥陀佛,老衲恰好路过。”源恩大师从院子的大门走进来,缓步走到夜摇光的身边。

夜摇光侧首看着这个光着头,五官却温润俊美的和尚,不由惋惜的摇着头:“我说和尚啊,你做和尚真是可惜了。”

源恩大师却没有说话,依然带着温和的浅笑。

夜摇光手肘低着石雕栏杆,撑着下巴:“和尚,我可以问你贵庚?”

“老衲生于丙申年。”源恩回道。

夜摇光撑着下巴的手一软,险些摔了一跤,稳住身子瞪大眼睛做出一副被深深欺骗伤心欲绝的模样看着源恩:“你竟然已经五十一岁!”

“小友不是总唤老衲老和尚么?”源恩一副你应该早就知道的表情。

夜摇光被一噎,好吧,虽然源恩看起来不到三十,可夜摇光早就知道他不年轻,才会一口一个老和尚的喊着,被拆穿也不觉得尴尬,轻咳两声:“那啥,老和尚你选好接班人没?”

“怎么?小友看出老衲是个短寿人?”源恩大师反问。

“你也一把年纪了,是该考虑了,快找个小和尚,教育要从小抓起。”夜摇光不无怂恿的说道,心里却想:老和尚有什么好调戏的,她要调戏小和尚!

“小友如此一说,老衲还真有属意之人。”源恩大师唇角笑容扩大。

“当真?”夜摇光眼睛一亮,“样貌如何?”

“有倾城之姿。”

搓着双手:“年方几何?”

“恰好十岁。”

桃花眼变成心形:“人在何处?”

“恰在此庙。”

“老和尚,怎么说我们也是忘年之交,你得把你徒弟引出来给我这个小友看一看不是。”夜摇光眼睛直勾勾的不怀好意的看着源恩大师。

“此子吉星相护,原是应该拜老衲为师,可却被小友抢了先。”源恩大师也笑眯眯的看着夜摇光。

“我什么时候抢了你……”夜摇光本能的想要反驳,蓦然品味出了源恩的话,“卧槽,老和尚你要不要脸,抢姑娘我的男人!”

到这个时候夜摇光还不知道源恩说的是谁,不如拿一块石头撞死算了。

“小友,是你抢了老衲之徒。”源恩抬眼看着星空,“你乃异星,与你相遇之人皆会改变命盘,若无你横空出世,温小施主便是接老衲衣钵之人。”

夜摇光顿时瞪大了眼睛,原来如果不是她的到来,温亭湛竟然要投入源恩的怀抱,一想到两个长得如此妖孽的和尚纵横世间,顿觉这世间不知道会多出多少尼姑来。

“你看,天囚星动,傅家一劫原本在劫难逃,元禄星暗,帝师应该就此消沉。但你偏偏昨日来了此地,印星变耀,紫气疏散,帝师经此一事必当失去帝王信任,可如今却全然大变。”源恩伸手指着天空道。

夜摇光霍然抬头看过去,这些美丽的星星再也不是景色,而是一个个凡人看不懂的信息,天囚主牢狱、病残、夭寿。原本位于四个刑害星宫的天囚星,竟然被远处一颗寿星所照耀,这是转祸为吉的征兆。

“我当真在变天机。”夜摇光脸色有些不好。

“什么是天机?小友来此也是天机,天机并非一层不变,遇变数则变,天道亦有情,小友只需不忘初心,自是一番功德。”源恩大师道,“小友是异星而来,善者与之善终,恶者与之恶报,此乃天下福德。然则天道有情亦无情,小友的命轨无人可参透,尽时善恶由天而论。”

“我自信自己。”夜摇光目光幽幽的看着满天的星空,说着夜摇光眯了眯眼,“凡事皆有因果,既然我截下了湛哥儿,老和尚你且告诉我,我要如何还你一个徒弟?”

“阿弥陀佛,老衲说过小友的命轨无人可参透,天意如何,日后自然知晓。”源恩说着,就飘走了。

真的是飘走了,可是站在原地的夜摇光却分明捕捉到源恩临走前那一笑带着一丝阴诡之气,觉得这老和尚似乎在算计自己!但是老和尚在算计自己什么,夜摇光却怎么也想不明白。最后索性抛到一边,这个问题就这样被夜摇光遗忘,直到很多年这个因果还报的时候,夜摇光才后悔她今日竟然没有将源恩这老和尚打死!

“摇摇,你去了哪里?”先一步回到院子的温亭湛放走了小白鸽也没有看到夜摇光的身影,虽然知道永安寺很安全,还是有些担心。

“我去陪老和尚花前月下。”夜摇光懒洋洋的说道。

花前月下!

这个词令温亭湛满头黑线,但是早就已经知道夜摇光用词独特,他不是没有纠正,但是每次他说了一通之后,夜摇光还是依旧故我,他已经放弃雕琢夜摇光这块朽木!

“那你早些休息。”温亭湛觉得他再和夜摇光聊下去会炸毛,于是在火还没有点燃只有一点星光的时候打住。

“哈哈哈哈,瞧你这张小黑脸。”其实夜摇光就是喜欢逗温亭湛,拉着温亭湛坐下,倒了一杯水给他,“来来来,喝口水,别生气。”然后坐下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端着杯子优哉游哉的说道,“你得感谢我,老和尚说若不是有我的牵绊,你会投入他的怀抱。”

“噗”刚刚喝到嘴里的水一下子就喷了出来,被呛到之后不断的咳嗽,“咳咳咳,摇摇,你胡乱用词也就罢了,你怎么咳咳咳咳……”

“激动什么,我只是说,老和尚说若不是有我,你就得当和尚而已!”夜摇光连忙上前拍了拍温亭湛的后背。

等到温亭湛顺过气之后,才把今天源恩的话说给温亭湛,当然没有说她是横空而来,只是说她是一颗异星,谁遇到她都会被改变命运

第117章 我,身边有你

夜摇光的话让温亭湛陷入看沉思,他想如果他的人生没有摇摇,不知道爹娘的真正死因,他或许真的会看破红尘归于佛门。

“源恩大师,是得道高僧。”温亭湛心里越发敬仰源恩。

“老和尚并非浪得虚名,唔……以后我若有难就来这里避难,佛门圣地,还可凝心沉气。”夜摇光笑眯眯的说着,然后见温亭湛无奈的模样,目光一转就先问,“你的事办的怎么样?”

“褚帝师已经别无他法。”温亭湛笑道,“我已经将信物送出去。”

“褚帝师就没有使出点手段?”夜摇光扬眉问道,权倾朝野的帝师,如今陷入这样的困局,将所有希望寄托于一个陌生人的身上,不留点后手,夜摇光根本不相信。

“有,帝师欲收我为徒。”温亭湛点头,“不过我婉拒了。”

“你拒绝了!”夜摇光不可思议。

帝师啊,教育两代帝王,不要看叫他老师的人不少,这些只不过是在国子监听过他讲课的学子,褚帝师真正的入门弟子除了当今圣上,就只有两人,拜了褚帝师为师,那么按照名分来说就是当今圣上的师弟了!

“时机不对。”温亭湛细密长翘的睫毛稍稍的将眼眸半遮,微微颤动间犹如蝶翼煽动,有一种神秘的美,“帝师此时收我为徒威胁多余真心,同一事目的不同,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夜摇光的目光闪了闪,她柔荑支着下巴,融入柔和烛光,温软如盛开的桃花一般的眼睛带着笑意直溜溜的看着温亭湛。

“我……有什么地方不妥吗?”温亭湛伸手摸了摸脸。

夜摇光微微摇了摇头,她挽着头发的簪子垂下的流苏也随之微微晃动,点缀的珍珠在晃动间荡出一圈圈的柔光,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令她并不算柔美的五官也多了一分柔软:“不,湛哥儿,我有些害怕。”

“怕?你怕什么?”温亭湛立刻紧张担忧的问。

“慧极必伤。”夜摇光轻轻吐出四个字,而后目光闪动,“项橐七岁为孔子师,十岁猝;曹冲六岁服曹操谋臣,十二岁亡。”

温亭湛闻言比一般人颜色要深的艳丽唇微微一样,他漆黑的眼瞳静静的看着夜摇光:“你会让我早夭么?”

夜摇光被问的一愣,本能的摇头:“不会。”

“项橐是因母连累,曹冲乃是遭兄弟忌,我二者皆无。”温亭湛道,“项橐曹冲羽翼未丰便扬名天下,我绝不会犯下这等错。更遑论,我,身边还有你。”

更遑论,我,身边还有你。

夜摇光的心蓦然一颤,她觉得温亭湛对他的影响力随着对她的信任加深而越来越大,也许这就是宿命的牵绊。

“是,你身边有我。”夜摇光一扫心头隐忧,笑的坦荡恣意。

她一向不计后果,行事只图心中痛快,扭扭捏捏从来不是她的风格,何至于也变得如此不干脆果断?人生一世,要的就是肆意人生。

“天色不早了,摇摇早些歇息,你今日面色好了不少,既然这里有助于你休养,那我们便多住一些时日,书院那边我已经派薛大去替我告假。”温亭湛站起身,声音柔和的对夜摇光说着,然后就朝着门外而去。

夜摇光站在门口对温亭湛挥了挥手,简单的洗漱了一番,然后就抱着金子倒在床上睡觉。一觉睡得非常的香甜,第二日照例修炼,然后回去吃斋菜。随后就在寺庙里面瞎逛,逛完了就往上山跑,顺带打点野鸡在山上烤了打打牙祭。并没有去寻褚帝师,温亭湛每天也是按部就班,早上练武,然后跟着夜摇光一道吃饭,最后不是去寺庙的藏书阁,就是去寻源恩讨教佛法。

刚刚开始,因为听了源恩说温亭湛本来是他的徒弟,所以夜摇光对温亭湛去找源恩讨论佛法就有些微词,带着温亭湛去后山打猎,去了两次温亭湛就不愿意去了,毕竟是佛门之地,温亭湛觉得在寺庙背后打猎,然后随地开荤有些不厚道,但是夜摇光看着很新奇很开心,他自己不去,却没有阻拦夜摇光。

日子就这样划过十天,这十天夜摇光身体里的亏空已经全部补足,整天活蹦乱跳,见着温亭湛每日都去寺庙的藏书阁,夜摇光今日也不去打牙祭了,而是跟着温亭湛一起去。

“这寺庙里都是一些佛经,你真是看得下去。”夜摇光进去之后随便翻了几本,和她想得一样永安寺藏书很客观,但几乎都是佛经。

“外面都是佛经,便于寺中僧人拜读,上门也有一些史书典籍,人文地理,风土人情。”温亭湛拉着夜摇光走上二楼,楼道的拐角处站着一个和尚,夜摇光见过是吾净和尚,见到是温亭湛和夜摇光就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然后让开了路。

二楼的书要比下面还要多,没有一本佛经,全都如同温亭湛所说,是一些古籍,有些还是孤本,难怪孟婉婷曾说很多读书人都想长住永安寺。不过藏书楼并不是对所有人都开放,源恩也不偏袒,藏书楼外面有一盘棋,解的开就可以进。

温亭湛熟悉的拿出一本书,快速的翻到一页,然后就在一旁坐下翻阅,夜摇光从来不喜欢看书,她走走停停,四处乱瞄,纯属无聊。

一排排的书籍走过去,很快就走到了尽头,就在夜摇光转身准备回去的时候,余光眼角瞄到了一点冷光,然后迅速的转身,目光定在最后一排的书架最顶端,约莫有两米多那么高,夜摇光现在才刚刚一米六,踮脚伸手也够不着,于是足尖一点,就旋身飞跃而上,手臂一扫,铁盒子就落在了夜摇光的手中,不过随之而来的是厚重的灰尘。

“咳咳咳……”夜摇光一边扇着灰,一边轻咳着。

原本认真看书的温亭湛,被夜摇光的声音拉回思绪,连忙站起身朝着夜摇光这边走过来:“摇摇,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拿了一个沾灰的东西而已。”

第118章 惊世神童

“这是……”温亭湛从夜摇光的手中接过铁盒子,虽然盒子没有上锁,但是温亭湛觉得贸然打开会不会有点不好,“先问问大师吧。”

“这东西都积了灰,又没有上锁,老和尚让你进来时也没有特意叮嘱你,干嘛这么小心翼翼。”夜摇光白了温亭湛一眼,然后从他的手中一把夺过铁盒子,就准备将之打开,可明明没有上锁的铁盒子夜摇光竟然打不开,就连她指尖运动了五行之气都没有将其打开。

“阿弥陀佛。”就在夜摇光几欲怒砸的时候,源恩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已经一百多年,没有想到这盒子竟然落在了小友的手中。”

“难怪那么厚一层灰,差点呛死我,和尚你说你怎么赔偿我!”夜摇光一脸嫌弃的将盒子一扔,温亭湛连忙伸手将其接住。

“那就将此物赠予小友,为小友压惊。”源恩很慷慨的说道。

“切,这盒子我都打不开,送我有什么用?”夜摇光翻白眼,她刚刚都已经用了五成功力都没有打开。

“这盒子乃是百年前,一位逃难的施主留下,那位施主逃到此处,被师叔所救,伤势过重,没有撑到师傅回来便已经逝世,而后也不曾有人前来询问打探过这个盒子,八十年前有不少香客闻明而来,后来渐渐无人问津,便被深藏于此,既然被小友再度拿出,想必与小友有缘。”源恩简单的讲诉了这个盒子的来历。

“有缘?有缘我打不开?”夜摇光摆了摆手,“别忽悠我,我不过是看着好奇,就手残的去摸了摸,你还是拿回去吧。”

“小友打不开,也不意味着温公子打不开。”源恩眼带笑意的目光越过夜摇光落在她身后的温亭湛身上。

夜摇光回过头看着温亭湛,就见他凝眉在转动着那个铁盒子,原来是因为夜摇光方才暴力的用五行之气企图强行打开,虽然没有将盒子打开,却将盒子上面的灰尘都给扫尽,盒子露出了原本的模样。

盒子竟然不是纯铁,四面都是由一块类似于铁和一块看不出质地的木一个叠着一个拼出来,小块都细短像一个个小抽屉,每一面都有一百多个小抽屉一样的格子,让夜摇光看着都头晕。

“摇摇,这些格子都是活络的,只要寻到其轨迹,便可以打开。”温亭湛对着夜摇光道。

夜摇光唇角抽了抽,“你不要告诉我你要去研究怎么打开这东西?”

“有何不可?你不是想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东西么?”温亭湛满眼都是兴趣。

夜摇光想到她之前还弄了一个九连环给温亭湛玩,没有想到这家伙只是拿着扫了一眼,就分分钟解开,可是眼前这个东西简直是九连环的n次方难。动一面的一个小格子,另外三面不同的地方也会跟着牵动。但是看到温亭湛这样的有兴致,夜摇光也没有阻止,就当益智游戏给他玩!

于是夜摇光就坐下在温亭湛的旁边,看着他不断的解盒子,明明已经抽出来的小格子,却又一次一次的退回去,然后再从另一边抽,然后又退回去,然后再从另一面抽。

夜摇光想起她前世也陪好友的弟弟妹妹玩滑板拼图,十二个格子她还行,十六个格子有点烦躁,二十个格子就想砸了算了,这里一面夜摇光数了数有一百四十四个格子,四面也就是五百七十六个格子,而且和以前她玩的那种有图案信息的不同,这里每一个格子都是单调的一个颜色,全部就只有两个颜色。

夜摇光看着温亭湛细长的指尖在格子上不断的滑动,速度快得毫无停滞,她心里的佩服顿时达到了一个顶点,她光是看着就想找个锤子砸下去算了,别说让她实际操作,估计她会疯。

温亭湛解盒子,被前来打扫的僧人看到,消息不胫而走,不仅引来了不少僧人,就连褚帝师和褚佑也被吸引而来。原本还有些跃跃欲试的褚佑,在看着温亭湛滑了一个时辰之后,眼睛都花了,看向温亭湛的目光也和夜摇光一样由崇拜到惊悚。

这简直不是人!

随着温亭湛不断的滑动,竟然有围观的僧人被晃花了眼睛而陷入了癫狂,好在源恩及时发现,将其打晕,让弟子将其带出去,最后因此疏散了所有的僧人,褚帝师和褚佑留了下来。

褚帝师眼睛不错的看着温亭湛解,温亭湛额头没有汗水,褚帝师算着温亭湛的步骤反而满头大汗,最后还是源恩出手将其的视线打断才让褚帝师回过神。

这东西八十年前之所以无人问津,乃是因为有十二个人因为解盒而吐血而亡,而近百围观者陷入癫狂。

每一面144格,8排18列,四面也就是32排,72列,每一格都有32乘以72也就是04种可能,总共有04乘以144乘以4也就是1327104种可能,每一种可能走过必须牢记,不能走错,不能重复,否则就会错乱从而将会前功尽弃。

夜摇光算出这个庞大的天文数字,眼睛都差点瞪直了,来解这个东西简直就是自虐,加上只有两种颜色,每一格长得还一模一样,也就是一百多万种可能,还要再乘以每一列除以2也就是九。

这个小小的盒子,有上千万种可能,其中有且只有一种可能能够打开盒子!

夜摇光见温亭湛的手速一直没有停顿,面色也很从容,目光依然清亮,不由心惊这小子的脑容量空间思维能力逻辑组织能力和记忆能力简直是逆天!

砰!蓦然间温亭湛将盒子往桌子上一放,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不是知难而退,打算放弃时,但见他抬起头看向夜摇光:“摇摇,我们先吃饭。”

“先吃饭?”夜摇光呆呆的,意思说先吃饭然后再接着来?

我的老天爷啊,这长得一模一样,吃了一段饭还记得自己解到哪一步?

“嗯,先吃饭,我已经解到十六万步,吃完饭接着解。”温亭湛拿着盒子,不让任何人触碰,以免打乱他的记忆。

所有人看着温亭湛的背影,都如同看一个妖孽,记忆的短暂性于他而言根本没有!还能吃了饭再来,就好似他能够将记忆给冻住。

“老师,温温温……小公子用了两个半时辰解了十六万步……”褚佑直接被这个数字惊得口吃

第119章 解锁

两个半时辰即五个小时,五个小时十六万步是一个什么概念,一个小时六十分钟,三百六十秒,五个小时一万八千秒,用十六万相除也就是一秒接近九步,就算不用大脑,光凭走正常人也不可能一秒钟走九步,只能说温亭湛的思维能力已经超越了肢体能力。

一向好胃口的夜摇光坐在温亭湛的对面用筷子戳着米饭,美食对她的诱惑等于零,她的脑子还有些晕乎乎的,她想到前世她曾经玩过魔方,但是魔方颜色比较多,纵横都可以转动,动一格子影响的只有以该格子为交叉点的两条垂直线,这个却不然,它这一面动的是中间的一个,第二面可能是外面,第三面可能是边角,其难度比之魔方要成几何倍增长。

“摇摇,你怎么不吃?”因为动了脑子的缘故,温亭湛吃得很香,一抬头才发现夜摇光竟然没有吃过一口,然后搁下筷子,“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我去给你打一些野味?”

“阿弥陀佛。”温亭湛完全忘了源恩带着吾净吾德两个和尚一起在他们旁边,话音一落,就听吾净吾德两人同时闭眼念了一声。

“大师放心,我和摇摇不会带回寺中。”原本觉得在寺庙周围杀生开荤有些不道德,但是看着夜摇光一脸沉闷,没有一点食欲的样子,温亭湛觉得和夜摇光的胃口比起来,原则什么的是可以变通一些。

“阿弥陀佛。”源恩只是含笑点头。

“我和你们一起去!”褚佑见源恩都不介意,立刻跳了出来,对着二人笑眯眯的说道,“好久没有去狩猎,算我一个。”

褚佑虽然不是褚帝师的弟子,但是褚帝师将他过继到自己早夭的三儿子名下,名义上他们有嫡亲祖孙的名分,从小就是褚帝师手把手的教导,一向眼高等闲人难以入他的眼。如今十日过去,夜摇光点出的傅康成家中血光之灾若不是温亭湛插手定然要应验,所以他对夜摇光格外的钦佩,而今日见到温亭湛解锁,简直恨不能引温亭湛为知己,自然往他们身边凑。

“不用,我只是在想事情罢了。”夜摇光冲着温亭湛眯眼一笑,然后端起碗就开始扒饭,速度非常的快,吃的格外的香。

温亭湛看了好一会儿,见夜摇光不是勉强,才跟着用膳,极少添饭的温亭湛今日也破例吃了两碗,吃完饭之后褚帝师有事被傅康成给叫走,源恩大师要给弟子授课,褚佑就成了狗皮膏药黏了上来。

然而,饭后温亭湛并没有立刻解锁,尽管他心里也有些迫切,可依然还是陪着夜摇光在院子里走了三圈消消食之后,才回到藏书阁。

“噼里啪啦……”清脆的声音犹如珠算一般响亮,在安静的藏书阁回响。

午后的阳光从微启的窗户照下来,柔和轻软的在地面上铺了一层,少年凝眉坐在靠近墙壁的木桌前,前后两扇窗户折射进来的阳光将他围绕,彷佛将他圈入了另一个无人能够触及的世界,他精致漂亮的脸很平淡,幽深的眼眸如古井无波没有任何波动,与之相反的则是细长有力的指尖不断的波动,他的手下原本盒子密不透风的合拢,现在每一面都往外拉开了三分之一,形成了一个奇特的立体图形。

也是每一面拉开之后,夜摇光才看清楚里面所谓的活络的格子竟然是凹形状,每扳动一个格子,格子就会转动然后自动拨动下面一个格子,但是却不会让下面一个格子表面发生变化,一圈圈的拨动下去之后,直到力消失停下,那么另一面活动的就是停下的那一个格子。

也就是这样,夜摇光才发现原来解这个东西还要算计自己的力度,一点偏差都不能有,否则多扳动或者少扳动一个格子,就会出现一个需要倒回去弥补的漏洞。

夜摇光简直被这个盒子的复杂度给绕晕了,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八十年没有人去碰它,只因为这东西砸不碎,就连她的五行之气都掰不开,正常人去解估摸着下场就和八十年前那十二个一样吐血而亡。

“夜姑娘,温小公子记忆如此出众,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功名?”褚佑看得眼睛有些花了,为了抑制自己不被吸引着继续看,故而凑近夜摇光低声问道。

“湛哥儿还小。”温亭湛很小就去了私塾,在柳氏去的那一年,先生就打算送他去考童生试,只是被柳氏给压住,柳氏很有眼界。在她看来,七岁温亭湛中了便木秀于林,温亭湛若是没有中,小小年纪意志不坚,说不定会因为受到打击而一蹶不振从而厌恶读书。

现在的夜摇光回忆起当时,不由不赞同温亭湛有柳氏那样聪明的母亲,这智商是遗传的!而现在温亭湛所读的书院已经教不了他太多,基本所有的知识都已经可以举一反三,所以他三天两头不去书院,先生也不为难。不过温亭湛现在也没有提起要去考试,夜摇光相信他自己有打算。

“温小公子也十岁了……”褚佑不由道,“在下也是十岁参加童生试。”

“然后呢?”夜摇光挑眉看了他一眼。

“咳咳,虽然名次不靠前,但到底是过了。”褚佑讪讪的说道。

“十岁秀才,褚公子也是神童。”夜摇光不由赞了一声。

所谓童生则是没有考取秀才资格的读书人,而童生试就是这些人的考试,分为县试府试院试,过了院试就可以获得秀才的身份。

褚佑以前也觉得自己挺神童的,但是遇到温亭湛之后,他觉得自己还真的和神童差了那么一截,于是乖乖的坐了回去。

就他们聊天的那一会儿的功夫,温亭湛的盒子又解开了一小半,如今已经有三分之二被拉开,里面竟然是一个光亮的盒子。

夜摇光想如果这个盒子打开,里面那个光亮的黑盒子还这么麻烦,她一定催动紫灵珠用五行之雷将之劈的粉碎!

第120章 开盒

“为什么我觉得温小公子的速度越来越快了?”褚佑见此用手挡住朝着温亭湛的那一边脸,侧首看向夜摇光。

夜摇光也发现温亭湛似乎越来越快,按照她的设想,温亭湛怎么也要个几天几夜才能够解开这个锁,但是这会儿似乎越来越得心应手,四面不断的往外拉开,似乎用不了半个时辰就能够全部解开。

“咔嚓嚓嚓嚓……”就在夜摇光一念之间,仿佛铁链被切断的声音响起,而后夜摇光就见温亭湛手中的盒子四面犹如此轮一般快速的旋转,一圈又一圈,那盒子相连的每一格小格子似乎脱离束缚,随着旋转间一块块的脱落,最后全部落在木桌子上,堆积成山,里面漆黑铮亮的盒子静静的躺在温亭湛的手心。

夜摇光拿起脱落的一个小木块,就是这个背后有着凹槽的小木块一扣接着一扣连起来,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空间,连她的五行之气都震不碎?夜摇光蹙眉:“不应该啊……”

“相连之间还有这东西。”温亭湛细长的指尖从桌面上摸起金粉般的碎屑,“这东西在我打开机关之后摩擦碎开。”

夜摇光抓住温亭湛的手,将他的手指拖到眼前,仔细的看着金光闪烁的粉末,伸出指尖在温亭湛的指腹上一抹,然后两指摸了摸:“这是什么东西,非金非铁非木。”

“摇摇当心!”看到夜摇光无意识的动作,脸色大变,然后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指尖浸入一旁已经冷却的茶杯之中。

原本还没有任何感觉的夜摇光,在手指落入茶杯之中后才感觉到一股火辣辣的刺痛褪去,手指从茶杯取出来已经有些红肿。

“若我没有猜错,这东西极易燃。”温亭湛看着夜摇光有些红肿的手指,心里有着自责,自己若是早一步,从怀里取出一块藏青色的帕子,轻轻的吹着,然后用帕子将她的手指给包起来,“我们去寻源恩大师看看。”

源恩也通岐黄之术,温亭湛时常和源恩讨论佛经,所以知晓。

“哎哎哎,等等。”反拉住温亭湛,“我现在也不疼了也没有不舒服,应该没事,我们先看看这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不行,先去寻源恩大师。”温亭湛说着,也不理会夜摇光的反抗,一把抓住夜摇光,一手拿起漆黑的盒子就朝着藏书阁外面而去。

被无视的褚佑,只能摸了摸鼻子,而后跟了上去。

“温施主和小友这是……”源恩刚刚和师弟讨论完一卷经书,便见温亭湛拉着夜摇光匆匆而来。

“大师看看摇摇的手。”温亭湛解开手帕,然后将夜摇光红肿的两根手指伸到源恩的面前。

“因何而伤?”刚刚还只是红肿,现在已经起了一个个透明的小泡,源恩看着并不像一般的烫伤。

“这盒子解开之后……”温亭湛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然后把自己的手也伸出去,他的指尖上还有一些金色的粉末,“便是此物。”

也不知道源恩是如何做的,他的手根本没有碰到温亭湛,只是手掌在温亭湛的指尖上方一扫,那金色的小粉末就落在了他的掌心,而且全部集中在一起,就见源恩大指姆在上方轻轻碾了碾。

“大师……”

褚佑阻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见五色的火苗竟然在源恩大师的掌心轰然喷出,真的是五种颜色的火苗,很绚丽灿烂,很快就消失不见。然而源恩的手并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夜摇光撇了撇嘴,心里不平衡的看着这一幕,凭什么她就被烧了?

似乎感觉到夜摇光的心思,源恩带着的笑意的目光扫过夜摇光,而后道:“此物无毒也非腐蚀之物,小友涂一些烫伤药即可。”

“烫伤药,我有一种极好的,我这就去拿。”褚佑闻言连忙开口,说着就风风火火的转身跑了。

温亭湛并没有阻止,陌钦考虑到夜摇光的能力并没有留下跌打扭伤或者烫伤之类的药,现在他的确需要好的烫伤药。

“温小公子非常之人。”源恩的目光扫过温亭湛手中的黑盒子笑道。

这盒子若是在最后一个关节走错了,最后必将是错误的纽带摩擦间自燃烧毁,在疲惫了许久之后走到关键的一步,很多人都会心力不济最后做出错误的选择,源恩对设计这个盒子的主人也心生钦佩之情。

温亭湛自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现在拿到这个盒子他心里一点都没有负担,因为不是所有人能够解开,并且解开之后得到这个盒子。照着方才的火焰,这东西燃烧起来会非常的快,一旦最后一步错了,解盒之人会和这个盒子一起被烧毁。

温亭湛也没有忸怩,当着源恩的面就打开了盒子,这一层并没有如同夜摇光想得那么复杂,只是封口处有一个类似箱子密码锁的转动钮,只要转动到和下方的图案契合就打开了。

里面竟然是一本书,这本书是金色的,浅金色的书面撒着深金色的树叶图案,没有书名,书籍是崭新的,温亭湛取出来,翻开过后所有人都惊呆了。

没有文字,没有图案,竟然是一片空白,说空白也不对,浅金色的纸张上洒满了无数的金色星光,大小一样,若是纸张变成黑色,星光变成银白色,夜摇光会以为是一张张银河图。

对此,夜摇光失望到了极点。伸手从温亭湛的手中拿过来,指尖附着五行之气,划过纸页,没有一丁点薄厚之分,也就是没有夹层。没有一丁点五行之气波动,也就是不存在任何药水遮掩,这就像前世一本页面印花漂亮的笔记本子。

“废了老半天的力,就得了这么一个没有用的东西?”夜摇光真的有撕碎的冲动。

源恩大师在夜摇光炸毛之前,从夜摇光的手中取出来,也仔细的看了一遍,同样什么也看不出来,因此也紧蹙眉峰。

这时褚佑带着烫伤药和褚帝师一同赶来,温亭湛也没有藏私,将这本书分享给了二人看。

“不是有一些志怪文书写着有些东西用火烤用水泼?”褚帝师也看不出什么端倪,褚佑便建议

第121章 大家来找茬

夜摇光听了翻了一个大白眼,她还不知道有这些东西?这些东西基本都是一些化学反应,但必然要通过化学药剂,她刚刚已经用五行之气试过了,这纸张完全没有任何化学成分。

“此物不会。”源恩虽然没有修炼五行之气,但是他有他佛家的办法,也感应不到书页暗藏玄机。

源恩开了口,褚佑和褚帝师自然是信服。于是几个人纠结了一晚上,用了晚膳接着想,无数的办法都试过,最后都没有任何反应,最后自然放弃。

“真没劲,白费了力气。”和温亭湛并肩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回去,夜摇光伸手将旁边伸展出来的树枝叶子扯下一片,满脸不高兴的捏着。

“也不过是耽搁了一日功夫罢了。”温亭湛心态平和,他完全只是被盒子的机关所吸引,里面有没有东西他还真不是那么在意。

夜摇光自然知道温亭湛的心态,可是她很失望啊,不是说探宝吗?这么复杂的东西竟然不掉出一个宝贝给她,夜摇光心塞的很。

“夜深了,我已经让小师傅给你备了水,好生歇息。”站在分开的月亮门前,温亭湛轻声吩咐。

“嗯。”夜摇光无精打采的应了一声。

温亭湛无奈的笑了笑,看着夜摇光走进了屋子,才转身朝着自己的禅房走去,一日都坐着聚精会神解盒子,这一停下来,才发现四肢有些僵硬,于是一边走一边往活动筋骨。

在一个扭头间,温亭湛眼睛扫过漫天繁星的夜空,恰好一颗流星划过,蓦然脚步就顿住了,霍然抬起头看着星空,他漆黑的眼眸倒影着闪烁的繁星,齐亮无比,他笑着转身朝着夜摇光屋子跑去。

“有事?”已经拿起帕子准备洗脸的夜摇光,见温亭湛冲了进来。

“摇摇,我或许知道怎么解开这本书。”温亭湛语气中难掩兴奋,他将书的装订线给弄断抽了,纸张就一张张的散开,然后按着顺序将之一张张的铺开,最后铺成了四行六排一个二十四页的长方形。

夜摇光听了将手中的帕子扔了,凑上前来:“怎么解?怎么解?”

“摇摇,你仔细看,看一看着书册有何不同?”温亭湛问道。

夜摇光的脸抽了抽:“哪里不同?我怎么知道?”

温亭湛见此颇为神秘的一笑,然后开始研磨,寻了一只笔,摊手对夜摇光道:“将天麟借我一用。”

“给你。”夜摇光反手就将天麟递给温亭湛。

温亭湛身上有阳珠,并不忌讳天麟的阴气,夜摇光给的非常爽快。

就见温亭湛用天麟将笔给削断,然后笔杆破开四面,最后取出其中一面不断的削,因为学过一段时间雕刻,温亭湛的手法很利落,很快就将四分之一的笔杆削成底端比针尖还要细的木棍,然后又冲着夜摇光笑了笑,才用尖端在砚台之中沾了沾,一手挽袖一手握着木棍在第一张纸上的两个地方点了点。

“你现在看看有何不同?”

夜摇光伸着脖子看了一眼,蓦然发现原本明明看着一模一样大的星星,被温亭湛这样用细不可见的小黑点一圈,明显两颗不一样大。

“怎么会这样?”夜摇光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

“这些星星并不是一样大,只不过纸张特殊,颜色特殊,它泛着金光会散开,晕开光圈就会觉得一样大。”温亭湛解释着,然后又圈了几颗,竟然和之前两颗大小也有细微的差距。

“你是怀疑,这些星星的大小不同,将同等的连起来,就会出现这部书的内容?”夜摇光也不笨,很快就明白了温亭湛的意思。

“应该是如此。”温亭湛点头。

夜摇光顿时脸上的笑容僵硬无比,指着那些在她眼里一模一样大小的星星,一页估摸着有上千颗,一共二十四页,让她来玩大家来找茬!

“就算它藏着宝藏,我也宁可不要!”

没有被那盒子的锁解疯,她会找茬找疯掉!

“我只是告诉你如何解开这本书。”温亭湛颇为无奈的笑了笑,然后将刚刚削木棍的时候削出来的小木片取出来,又沾了墨,“帮我研墨。”

说着他竟然下笔如神,用木棍极细的尖端一条条的画出直线,那些在夜摇光看来完全没有任何差异,一样大小的星星映在温亭湛的眼中却只需要一扫,就能够看出大小迥异,每根线温亭湛没有任何的犹豫。

一页纸上千颗星星,温亭湛竟然用了一刻钟就连完了。

夜摇光连忙拿起来看,然后瞪大眼睛看着被连接出来的人体图案,每一个星星竟然都是一个穴位,姿势非常的奇特,还有被线条连出来的立体字:“这是一本剑诀。”

夜摇光前世和多少古武世家打过交道?因为她懒,那些东西她用不到,所以不少求上她的人捧了家族珍藏的武功心法,她也只是扔在一边压箱子,最多翻几下,所以她很肯定这是一部剑法,而且被这样珍而重之的隐藏,夜摇光绝不相信这是等闲之物。

“湛哥儿,这真是瞌睡了就送枕头。”夜摇光顿时来了兴致,“我原本就想着将从仲尧凡那里得来的笛中剑送给你作为兵器,可一直没有寻到剑法,如今这东西可不正好?”

温亭湛早就知道夜摇光是将那支笛子送给自己,即便夜摇光后来什么也没有说,但是他依然笃定,现在才知道是因为没有合适的剑法。想到这里,不由干劲十足,立刻又挽袖开工。

夜摇光也是越来越好奇这部功法,这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够解开的东西!两人都很有动力,用了三个时辰,次日凌晨才弄到最后一页。

“咦,这最后一页怎么是一把钥匙的模样?”最后一页是不是人体图案,而是一把钥匙。

温亭湛没有说话,而是将旁边的字连出来:“底。”

“底?什么底?盒底?”夜摇光将盒子拿起来,摇了摇之后没有发现不同,有用手指敲了敲,也没有异样,最后看了看温亭湛,得到温亭湛的许可,就用五行之气将盒子给一点点的掰开。

叮当!清脆的落地声响起,两人低头看下去,是一把嵌着五颗不同颜色不同形状宝石的钥匙!

第122章 南园豪宅

“咦,这是什么东西?”夜摇光蹲下身将掉在地上,烛光中光芒夺目的钥匙捡了起来,拿在手中端详。

这一把钥匙足足有三寸长,钥匙的头部竟然是一枚铜钱,这枚铜钱是,不,是两枚合并在一起用金子锻造的金铜钱,令夜摇光诧异的这两枚并在一起的金铜钱竟然是“会昌开元”。

开元通宝很多人都以为是唐代唐玄宗李隆基铸造的年号钱,因为风流天子李隆基有个“开元”的年号,并且当时的“开元盛世”是为世人所熟知的。这其实是一种误解,因为“开元通宝”钱是唐朝开国皇帝唐高祖李渊于武德四年所始铸。

与两枚铜钱相连的是钥匙杆,约莫有大指姆宽,上面镶嵌了紫、红、绿、蓝、黄五种颜色的宝石,宝石凸起形状不规则,每一颗宝石都有指坶头那么大,颜色绚丽令人沉醉。

“这钥匙真值钱,要是开启宝藏的钥匙,我可以想象里面有多少宝贝!”夜摇光的眼睛险些化作爱心型,就好似一个巨大的宝库已经对她敞开了大门一般,眼神已醉。

“适才摇摇不是说,即便是有宝藏也宁可不要?”温亭湛打趣着,从夜摇光的手中抽出了钥匙,然后拿在手中仔细的看了起来。

夜摇光正想反驳一句,却见温亭湛看得仔细,只是冲着他皱了皱眉,等温亭湛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反应,便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怎么了,看出什么来没有?”

“没有。”温亭湛将钥匙递给夜摇光。

“你收着吧,这东西放在我这里也没有什么用,你拿着时不时看上一看,指不定哪一天就看出其中奥妙来。”夜摇光没有接。

温亭湛想了想也没有拒绝,伸手将之握在手中:“还有一个时辰,天才亮,你歇息吧。”

夜摇光非常应景的打了一个哈欠,然后点着头,将温亭湛送出去,接着就倒头睡觉,等她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中午。

洗漱之后,就发现温亭湛不在,饿的饥肠辘辘的她先去觅食,吃饱之后才打听到温亭湛去了源恩那里,也就跟着寻了过去。

“老和尚,你一大早就把湛哥儿叫过来,这是要和我抢人的架势……”门外没有守留的人,夜摇光也就没有让人通报,推门就走了进去,随性的话还没有说完,才看到屋子里不止源恩和温亭湛,还有褚帝师三人,见众人都不约而同的看着她,她一点也没有不自在,而是非常自然的转移话题,“哟,都在啊,这是在开讨论大会?”

“是啊,在看允禾的剑谱。”褚佑兴奋的说道,“没有想到这东西竟然是这样的解法,若非允禾将之解开了,我看着每一颗星星可真是一样大小,允禾解的可真是精彩。”

夜摇光眉头一挑,看向温亭湛,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把剑谱公开了。不过夜摇光知道这个是瞒不住的,第一温亭湛不会说谎,这不是他的原则,第二若是他们隐瞒,一旦褚帝师三人想到了解法,要温亭湛拿出来实验岂不是就露馅了?

温亭湛漆黑的眼眸藏着一点点笑意,没有任何波动,也没有任何提示性的动作,但是夜摇光就是明白了,钥匙的事情温亭湛没有说。

“褚公子也看得懂剑谱?”夜摇光看着放在温亭湛旁边的剑谱拿起来翻了一翻,果然最后一页已经被他做了手脚,明明是一把钥匙,硬是被他从新连成了一个人武剑的姿势,而且这假做的相当高明,如果不是她昨晚亲眼见过钥匙,只怕会误以为最后一页就真的是这个模样。

“嘿嘿……”褚佑伸手挠了挠后脑勺傻笑。

一看就是纯种的读书人,哪里会舞刀弄枪?褚佑幼时家贫,若非努力读书,日夜不辍的勤奋,加上确实有天赋,哪里会有今日。

夜摇光只是随口一说,方便她拿起剑谱的举动不让人怀疑,所以也就没有追问,又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将剑谱放回去,然后自己寻了一个地方坐下。

“既然夜姑娘来了,那傅某便将卦金奉给夜姑娘。”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险关,傅康成对夜摇光的态度变得客气,他将手中捧着的木匣子递给夜摇光。

夜摇光也没有客气的接过手,但是一入手,夜摇光就觉得不对劲,于是扬了扬眉,对着傅康成问道:“傅先生确定这里面有十万两银子?”

傅康成没有想到夜摇光只是一过手就发现不对劲,原本他就打算向夜摇光解释,于是也没有犹豫:“这里面只有五万两银子,因为家中多方打点,故而一时不凑手,可家父言明不得拖欠姑娘,故而将傅家在南园的宅子赠送给姑娘。”

南园,夜摇光已经听过,那是太祖皇帝吩咐人建立的度假山庄,背后是皇家猎场,太祖皇帝喜欢打猎,在位期间基本有一半的时间住在南园,也因此南园的房子有价无市,几乎早已经被太祖期间的王孙贵族给瓜分光了。太祖以后的子孙都遗传了他这个爱好,喜欢打猎,南园到现在也一直是帝王出现率最高的地方,帝都甚至暗中流传一句话,是不是权贵,看看有没有南园的宅子便知。

南园的宅子已经演变成了身份地位的一种象征!

傅家可真是下了血本,南园的宅子,就算最小最偏远的那种,抛出去也不止十万两,这不是要给她钱,而是给她天大的人情!所谓银钱不凑手是借口,傅家的家主乃是户部尚书,户部掌天下钱粮,如果连户部尚书家里都凑不出十万两的银子,这个皇朝该是有多么穷?

夜摇光想不通的是,傅家为何要这样做!这天下地师何其多,她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个,不过是恰好是遇上了她,因为有源恩的引荐,才信任了一次,就算她救了傅家,扭转了局面,也不至于如此……

夜摇光自然不知道,天下地师何其多,但是有一个聪明的令人忌惮的未婚夫,且能够化解这一场危难的还真没有几个,因为温亭湛入了褚帝师的眼,所以傅家提前交好

第123章 坐等生意上门

“我这是占了大便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若不接那就是怯场了,况且她虽然绝对傅家不必有钱不给钱,反而给了一个更大的馅饼,但是按照利益价值而言,她救了傅家一族的人,延续了他们的富贵,是一座南园的宅子无法抵消的。

“夜姑娘不嫌弃便好。”傅康成拱了拱手,退回到褚帝师的身后。

“今日来,是向大师辞行,在此耽搁了已久,该归家了。”紧接着褚帝师便开口道。

“阿弥陀佛,帝师今日可出行。”源恩大师道。

褚帝师向源恩行了一个佛礼,然后站起身对着温亭湛道:“老夫在帝京等你,心甘情愿的拜老夫为师。”

“帝师一路好走。”温亭湛彬彬有礼的说道。

褚帝师反而越发欣赏的笑了,然后目光在温亭湛和夜摇光的身上来回扫了一圈,不发一言的带着傅康成和褚佑离开。

“湛哥儿,不如我们也回去?”夜摇光回过头询问。

“小友不如多留一日。”温亭湛还没有开口,源恩先道。

“哟,老和尚又有生意上门,好啊好啊,那就多呆一日。”夜摇光笑眯眯的说道,虽然她现在不缺钱,可架不住她喜欢她的职业。

尽管她的职业是泄露天机,可她就喜欢干这事儿。

说定了之后,温亭湛和夜摇光就辞别了源恩回了自己的院子,回到小院之后夜摇光才问道:“那一本剑谱你可看得懂?”

“并不难。”已经学了近一年的武,温亭湛私下也翻了不少人体结构的书籍,剑谱上的姿势口诀都写的很明白,温亭湛已经将剑诀牢记。

“要是有什么难处就与我说,我那里还有一些有助于习武的丹药,我一会儿去翻阅些给你。”夜摇光点了点头道。

“源恩大师想要将剑谱默一遍留在寺中。”温亭湛突然开口道。

“你的东西你做主。”夜摇光对此没有什么意见。

“我已经答应了。”温亭湛笑道。

古代人没有版权意识,可却将自己的所有物看得非常的紧,非嫡系子孙不外传,甚至宁可断绝了传承,也不愿流传给外人。

“你就不担心,这本剑谱为天下所知?”夜摇光不由问道。

“知与不知有何不同?”温亭湛反问,“若它是属于我,便是所有人都知晓,也没有人能够越过我,若我本就不是那个与它最契合的人,我又何必将它强留在身边?”

“胸襟豁达,我喜欢。”夜摇光说着还不忘对温亭湛眨了眨右眼。

那一双桃花般明媚惊艳的眼眸,似有凝香雨露在晃动,电流十足,至少温亭湛觉得他整个身体都是一僵,不过好在他已经习惯了夜摇光这样的肆意姿态,所以也是那一僵之后很快就恢复正常,但是无人可以看到他的耳朵通红。

“我去给大师默剑谱。”说着,就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夜摇光疑惑的看着温亭湛略显匆忙的脚步,拖着下巴思考,她到底做了什么又吓到了这小子?想不明白,夜摇光只能耸了耸肩就回去了。

因为昨晚没有睡好,夜摇光翻了一会儿丹药,然后托一个小沙弥拿去给温亭湛,自己就倒头接着补眠,黄昏时被温亭湛叫了起来吃了晚膳,无精打采的被温亭湛架着消失之后,就立刻洗漱接着睡。

第二日终于精神抖擞的爬起床,修炼之后夜摇光就去寻温亭湛用午膳,然后就坐等顾客上门,这等啊等啊,用了午膳还没有来,然后太阳都要下山了,夜摇光终于坐不住了,准备去寻源恩理论。

“住持并不在禅房。”去了源恩的禅房,小沙弥如是说道。

夜摇光只能蔫蔫的回去,走过寺庙的外院时,听到了撕心裂肺的哭泣声,不是一个两个孩子,而是五六个孩子的哭声。听着又不像是小孩子间的打闹,于是就提步朝着正门而去。

大院子里,因为已经是黄昏,香客并不多,但是此刻也是聚集了不少,一个中年男子跪在正院,一个穿着富贵的中年美妇挺着肚子红着眼眶在一旁低声劝说,时不时的用手绢为自己的丈夫擦汗,他们的身后一溜跪着七个女孩,从高到低,大的三个面露痛苦之色,小的三个哭声震天,六个女孩的旁边站着一个身体结实,下人打扮,穿着却不一般的老妇人,一看就是那种家中老夫人身旁有分量的老仆。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岑家的相公跪在这里,这大人跪着,几个小孩子也跪着,这叫什么事儿啊!”虽然香客不多,但还是有那么几个,恰好有人认得出这一家子。

“还不是岑家老太太,作天作地的要岑家相公休妻。”其中一个知道内情的人说道,“那七娘为他们家生了六个女儿,岑相公这刚刚考中了举人,老太太就以无子为由要休了七娘,这岑相公知道后,连科考都不去了,要不是岑相公赶回来及时,七娘和几个丫头早就被扫地出门。”

“真是作孽啊,当初若不是七娘带着嫁妆嫁进来,岑家老太太这会儿已经躺在棺材里,哪里还能作威作福,岑相公一心读书,七娘为岑家上下操持,老太太大冬天病的起不了身,七娘可是寸步不离的伺候,怎么就狠得下心?这又不是不能生。”

“要不是这恰好又怀了一胎,只怕岑相公赶回来,那老货也要来个以死相逼,还不是嫌弃七娘是商贾之女,也不想想没有七娘,他们能有今日,眼见着七娘如今爹娘都去了,儿子又中了举人,以后指不定要做官,就看不上七娘,可着劲的折腾。这不,也不知道是谁在那老货的耳边吹了风,硬说自己做了梦,要七娘在这里跪足一天一夜,佛祖便会感念七娘的诚心,赐她麟儿。岑相公这是被逼的没法子,只能自个儿过来跪着,那老货觉得岑相公忤逆她,就硬逼着几个小丫头过来陪着跪。你看看那最小的丫头不过三岁,这都跪了一整天了,哪里守得住。”

第124章 火天大有卦VS功德

夜摇光的耳力格外的好,将周围的窃窃私语听的一清二楚,顿时不由看向跪在中间的男子,虽然看着三十出头,可却浑身的刚毅昂然正气。五官不算非常的出色,却有一股说不出的成熟稳重。

不过这种人家的家务事,夜摇光并没有要插手的意思,而是转步回到自己的院子,她前脚才刚刚入门,后脚吾净就引着那一对夫妻来寻她。

“大师,这就是源恩大师让我们寻找的人?”搀扶着丈夫的妇人看着虽然身量已经与她差不多高,容貌美艳的非常人可比,但眉宇稚嫩的少女,应该还没有及笄,心里就有些怀疑。

“夜姑娘乃是师傅的小友,辈分犹在贫僧之上。”吾净语气没有起伏的介绍。

“可……”

“七娘。”叶七娘原本还要说些什么,却被丈夫轻轻拍了拍手臂,而后岑锋对着夜摇光拱手,“在下岑锋,携妻寻姑娘指点迷津。”

“先请坐。”夜摇光招呼他们落座之后才问,“不知你们要寻我解什么惑?”

“想请问姑娘,拙荆腹中是男是女。”岑锋说话非常的干净利落。

夜摇光眉一挑,没有先给出解决的办法,而是问道:“是男如何,是女又当如何?”

“想必今日寺中之事姑娘也有所闻,七娘于岑某微末之时不计岑某寒酸落魄下嫁,岑某感念于心,断没有抛弃糟糠之妻的念头,家中老母心中执念已深,若七娘腹中是男儿,岑某便放心去书院,若是七娘腹中仍是女儿,岑某便带七娘和几个丫头提前上京备考。”岑锋也不觉得家丑有多么难以启齿,直言的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

“你可想过,即便你将你妻子女儿带走,可你不能一辈子不将老母扔在家中。”夜摇光又问。

“若七娘腹中仍是女儿,只能说岑某此生没有子缘,岑某自然有办法解七娘困局,所以还请姑娘指点,岑某也可早做打算。”岑锋道。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夜摇光也就不再追问,而是取出三枚铜钱:“那我便替你卜上一卦,看看夫人腹中是男是女。”

“多谢姑娘。”岑锋感激拱手。

夜摇光撒落铜钱,出现的是周易第十四卦火天大有卦。

卦象一出来,夜摇光的眉头就皱了。

“难道我腹中还是……”叶七娘看到夜摇光的神色立刻有些绝望。

岑锋一把揽住妻子,心里也是沉甸甸的看向夜摇光:“请姑娘解卦。”

夜摇光取出纸笔,研磨之后将卦象画出来:“这是火天大有卦,六爻分别是阳爻阴爻和四个阳爻,每一爻对应的五行则是火土金土木水,那么六亲则是官鬼父母兄弟父母妻财子孙,最后一爻是阳爻,子孙应在阳爻上,没有日辰爻相冲,意味着夫人的腹中确系一个男孩儿。”

“当真?”叶七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顿时泪如雨下,她的腹中是男孩,她终于可以为夫君延续香火,这么多年她承受了多少诋毁,久而久之连她自己都真的认为是不是她命不好,所以才生不出儿子来。

“莫哭。”岑锋也是高兴的红了眼眶,他是爱着个在他眼中完美无缺的妻子,这些年她为他受了多少苦他都知道。

“我有些话单独对岑举人说,夫人请退避。”夜摇光有些不忍心打扰这对夫妻,就是感念他们的情谊可贵,才不得不多说几句。

“我……”

“去吧,夜姑娘不会于此骗你。”岑锋想到方才夜摇光的脸色似乎并不好,心里也担忧,但还是安抚着妻子,然后对着吾净点了点头。

“岑夫人请。”吾净很死板的开口。

等到吾净和叶七娘已经走了,岑锋才开口问道:“请夜姑娘直言。”

夜摇光细长的指尖指着卦象的初爻:“初爻为官鬼,意味着夫人在产子时必然会遭遇灾难,九死一生。”

岑锋的身子一抖,瞪直了眼睛,半响说不话来,好久才艰难的开口:“难道……难道没有破解之法?”

“尊夫人才五个月的身子,生产还有五个月,万事并非一层不变,既然岑举人已经提前洞悉,何不防范于未然,如若这般还不能改变命运,这只能说这是尊夫人的命。”夜摇光很冷漠的说道。

“岑某受教。”岑锋站起身对夜摇光深深一揖,而后从袖口取出两张折痕比较深的百两银票递给夜摇光,“岑某家贫,还请夜姑娘莫嫌弃。”

夜摇光见此从中抽了一张:“一百两足矣。”

卦金必须得收,否则她会遭到反噬,但是收多少她自己可以做主,岑锋这两百两银子恐怕是全部家当,感念他对妻子一片真心维护之情,这世间难能可贵,夜摇光只当日行一善。

岑锋这把年纪才是一个举人,不是他读书的能力差,而是他要兼顾养家,曾经走南闯北,他的眼界很开阔,如同夜摇光这样的人到底是什么的酬劳,他没有见过却耳闻过。

所以对夜摇光的举动,他是真心的感激,对着夜摇光又是深深一躬身,这一次与之前的一次不同,他是满怀真诚,所以就在他拜下去的那一瞬间,一颗银白色的星星从他的身体里飞出来,瞬间落入夜摇光的荷包之中。

夜摇光大喜过望,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容易得到了一个功德,这可是万两黄金都换不来的宝贝。

“姑娘今日大恩,岑某铭记于心,他日必涌泉相报。”岑锋说完,就一拱手走了。

夜摇光完全沉浸在这一个功德的喜悦之中,就连源恩何时走进来都不知道。

“恭喜小友又得一功德。”源恩笑道。

夜摇光连忙捂着功德袋:“老和尚,你怎么知道?”

“小友放心,老衲不会强抢小友的功德,只不过这卦金嘛,老衲就代寺中僧人多谢小友的慷慨。”说着就从夜摇光的手中将那一百两给抽走了。

“老和尚,你把功德都让我了,还在乎这一百两?”夜摇光翻白眼,源恩自己又不是不能将这件事摆平。

“泄露天机这种事,自然还是小友得心应手。”

原本还感激的夜摇光,听了这句话,顿时暴怒,可是源恩已经施施然的走了,对着源恩消失的方向,夜摇光龇牙咧嘴倒竖大拇指,各种鄙视!很多年以后,当很多事情被解开,夜摇光才不得不真心的感激这个总能够把她气得跳脚的老友!

第125章 多智近妖

赚了一个功德,夜摇光第二日就乐滋滋的和温亭湛打道回府,在外面又是接近一个月,夜摇光回去的时候,杜家村竟然彷佛变了一个模样。一下子多了很多的陌生人,令夜摇光有些纳闷。

“哎哟喂,我们摇光丫头可算是回来了。”夜摇光和温亭湛刚刚进家门,就听到了一把熟悉的嗓子,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当初拉着夜摇光去看戏的何三嫂。

“三嫂子快进屋去做。”夜摇光客气的对何三嫂道。

“哎哎哎。”何三嫂叠声答应着,然后就东张西望,不时发出惊叹声跟着夜摇光走进屋子,夜摇光就在一进院子里招待她。

“啧啧啧,摇光丫头这喝茶的杯子真好看。”何三嫂双手端着,还用衣服擦了擦,才小心翼翼的捧着喝了一口。

这是一套正宗的粉彩瓷,原本粉彩瓷出现于清朝,不知道是不是这个错乱的时空,先后几位穿越者的蝴蝶翅膀,现在已经有了粉彩瓷,而且发明出来的正好是钱家的先祖,不过夜摇光在钱家发现粉彩瓷时就详细的问过,那一位并不是穿越者,粉彩瓷的诞生是一个巧合。

白瓷上绘着粉嫩盛开的桃花,是最适合他们这个年纪,所以夜摇光现在屋子里就用了这一套粉彩瓷器皿。

夜摇光前世见过各种人群,何三嫂的行径她只是会心一笑,然后开口问道:“村子里似乎多了很多人?”

其实夜摇光了解何三嫂的性格,就是喜欢说八卦,而且喜欢在说八卦的事情争风头,想要第一个告诉不知道的人,何三嫂这么快就上门,夜摇光就知道她是来做什么,所以就顺势问了一句。

“可不是!”何三嫂捧着茶杯,打开了话匣子,“都是齐州府大旱给闹的,二月里杜德媳妇的娘家拐了几个弯的亲戚就寻上门,齐州从去年起就颗粒无收,朝廷发了赈灾银也不知被哪个丧良心的给吞了,这不是那人见我们村里富足,就传扬了出去,虽说我们旁村也没有闹灾荒,可到底收成也不好,那些个攀得上亲戚的人都想在我们村落户。可把里正急死了,再这么闹下去,我们村儿岂不是被外来人给占了……”

何三嫂倒豆子一般将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夜摇光,其中包含了很多愤然抱怨,夜摇光这会儿听明白了,何三嫂不仅仅是本性使然。估摸着还有人做了军师将这件事告知她,打的注意自然是想她和温亭湛去劝阻里正,禁制外来人加入。

杜家村因为夜摇光的缘故,整个村子都受惠于她的宅子,故而不但没有遭受灾难,反而无论种什么都要比其他地方长得好,长得快。原本要五六月才能够收获的冬小麦,现如今已经开始收割,并且收成是前所未有的好,整个杜家村的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这个事情是瞒不住,从何三嫂的口中夜摇光知道县令孟陵还在之前亲自来过,也因为孟陵的到来,所以一下子传的很广,便有了现在杜家村人满为患的缘故。

“姑娘,晚饭在何处用?”就在这时,幼离提裙走进来。

夜摇光便站起身:“三嫂子便留下用一顿便饭。”

“不不不,那哪儿行,家里婆婆小子指不定等着,我先走了。”何三嫂连忙推辞,放下茶杯走的飞快,生怕夜摇光再挽留。

对此夜摇光不过是笑了笑,何三嫂就是喜欢说闲话而已,并不贪财爱占小便宜,也不好逸恶劳,为人很勤快。还给何家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所以她婆婆对她也是极好。

“村里的那些人,你想必都知道了。”用膳的时候,夜摇光一边吃一边道,温亭湛身边有包打听王*林,指不定知道的比她还要详细。

“嗯,听说了。”温亭湛点了点头。

“你没有想法?”夜摇光咬着筷子问。

温亭湛停下了手,抬起头看向夜摇光,“我能有什么想法,这是杜大伯的事儿,杜大伯是一个明白人,不会任由这些人落户。”

“若是县令硬塞呢?”孟陵肯能不会塞齐州府的人进来,可不一定不会塞他治下的其他地方的人进来,毕竟整个庐陵县还是有很多地方本就是穷山恶水,经不起一丁点的年景不好。

温亭湛闻言没有说话,而是慢条斯理的吃饭,夜摇光皱了皱眉头,见温亭湛似乎不想说这个话题,也就低头开始刨饭。

吃完之后,温亭湛才慢悠悠的说道:“比起塞人,他更想知道村子里与众不同的因由。”

“嗯?”夜摇光听了温亭湛莫名来了一句话,想了想才撑着下巴靠近温亭湛,笑眯眯的说道,“你在担心我啊?”

能够让一个村子富足的办法,这是政绩,是每一个人当官都想要的东西,尤其是现在很多地方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自然灾害,这个方法就更加显得弥足珍贵,孟陵必然要深查,就算孟陵查不出来,也总会报上去,然后会有更聪明的人来查,总会查到夜摇光的身上,抵死不认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可一旦摊明了,指不定多少人打夜摇光的注意。

两人的脸靠的非常的近,温亭湛彷佛都感觉到夜摇光长翘的睫毛在煽动间,扫过了他的脸颊一般,令他不着痕迹的微微拉开了一点距离:“三年之内还不担心。”

“为何?”夜摇光双手支着脸。

“傅家的事情,齐州府是导火索,孟侍郎是帝师一派的核心人物,自然知道傅家的事情是由谁相助,借给孟陵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打扰到你我身上来。”温亭湛道,“孟陵今年才上任,三年一考核,这三年至少他不敢为了政绩,把你我捅出去,所以我们只需要去一趟孟家,将这事儿告诉孟博,孟家自然会为我们挡下麻烦。”

夜摇光听着不断的点头,听完之后就对着温亭湛竖起大指姆:“湛哥儿,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难怪褚帝师对他的评价只有四个字:多智近妖!

第126章 又一个中招

“好好休息吧,明儿我上完课就去孟家一趟。”温亭湛冲着夜摇光温和一笑,就动作优雅的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夜摇光也懒得纠结,她虽然不笨,可她行事喜欢简单粗暴,用暴力说话,显然并不合适官场,这些事情还是留个温小妖精去辛苦吧,烧脑子,她还想多活几年。

回到家中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痛痛快快的洗一个澡,然后躺在熟悉的床上进入梦乡,金子也觉得很幸福,趴在夜摇光的臂弯里,甜甜的睡着,早上起来自然是修炼,然后用早膳,温亭湛吃了早膳就去了私塾。

夜摇光本来是不喜欢串门子,但是她记得昨晚何三嫂曾对她说杜德家的新宅又有人去住了,就是杜鹃娘娘家的亲戚,于是不得不上里正杜厚林家去一趟。

“摇丫头每次来都带着东西,下次我可要把你扫出门。”杜厚林看着放在桌子上的礼,不由训斥道。

“全是旁人送的,我和湛哥儿也用不上,总不能放在家里压箱子,大伯就当是帮我们忙就是。”夜摇光笑着说道,然后立刻转移话题,“我今儿来寻大伯,是因为一件事。”

“你说。”杜厚林一听有正事立刻问道。

“大伯也知道我的家学渊源,那杜德叔家的屋子……”夜摇光就将事情的因由给说了一遍。

吓得杜厚林的脸色一白:“当真是因为这个缘故?”

夜摇光很认真的点头:“那屋子若是不改,迟早还会出事儿。”

“可那黄家人都住进去小半月,也没事儿,大伯原以为是杜德家与那儿犯克……”

“不好了,不好了,叔!”杜厚林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有人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

“什么不好了,你叔我好着呢!”杜厚林沉着脸训斥着闯进来的青年小伙,这个人也姓杜,是杜厚林的堂侄儿,叫杜有。

“不,不是叔您不好……”杜有喘了一口气,才急切的说道,“是黄家的大郎,被山林子里的大虫给叼走了!”

杜厚林霍然站起身,身体还晃了晃,黄家就是一对父母带着四个孩子,黄大郎才十六岁,恰好是长子。前一秒夜摇光才说那屋子风水不好,克长子,杜德就是因此才断了腿,原本还将信将疑,此刻杜厚林是一点也不怀疑了。

“去,快去敲锣,召集村里的人去救人!”杜厚林连忙说道。

“大伯,我先去看看。”夜摇光这个时候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匆匆留下一句话,就朝着进山的地方奔去。

走到林子的深处,夜摇光就看到一个穿着满身补丁的妇人趴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三个孩子围着她放声大哭。

“摇丫头,你这是要干什么?”围着黄大郎母亲弟妹的几个人见夜摇光就要往林子更深的地方冲,恰好住在她隔壁的林婶儿也在,一把将她给拉住,“这林子里有好大一只大虫,你可不能进去。”

“婶儿,我是去救人,晚了只怕来不及。”时间紧迫,夜摇光也来不及多做解释,就挣开了林婶儿的手,然后快速的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我……我不是眼花了吧?这这……这摇光丫头怎么一眨眼就不见影儿了?”看着这一幕的人不由瞪大了眼睛。

“摇光丫头是个有大本事的人,也不看看人家县令家的人提起来都客客气气。”其中一个便夸赞,然后安抚着黄大郎的母亲,“我说黄嫂子,别哭了,有了摇光丫头,你儿子指不定还有救。”

外面的事情夜摇光自然不知道,她把金子召唤了过来,在树林里汇合,然后由金子带路去寻人,路上还遇到了三五个拖着锄头农具结伴来寻人的男人,为了避免方才的事情耽搁时间,夜摇光直接悄无声息的从他们身边飘过,连一个影儿都不让他们捕捉到。

“喔喔喔!”很快,夜摇光就指着左前方,快速的比划。

夜摇光立刻冲了上去,果然看到一只壮硕的老虎,正在和一只大黑熊对峙,而身上有些血肉模糊,但是明显还活着的一个少年被扔在一边。

“你有没有觉得这只大黑熊有些眼熟?”夜摇光摸着下巴看着和老虎嘶吼的大黑熊,怎么看怎么像当初她遇到的那一只。

“喔喔喔。”就是它就是它。

“它受伤了。”夜摇光看着大黑熊的腿上的毛凝结一团,淡淡的血腥之气飘散开来,而它的脚下的土地已经黑红。

和大黑熊相反,老虎却没有明显的伤口,可见丛林之王不是吹嘘。

老虎咆哮了一声,又朝着大黑熊迅猛的飞扑过去,原本速度也不慢的大黑熊因为腿上的伤而反应迟钝,知道自己是躲不开,索性就迎头撞上去。

夜摇光伸手扶额:“终于知道,为什么熊被称为笨熊了!”

再皮粗肉厚,能够比的过老虎的利爪?夜摇光翻了一个白眼,一跃而出,速度快的惊人,在两只差一点撞上的一瞬间,无声的凌空一脚踢在了老虎的脑袋上,将一把抓住了老虎扇出来的虎掌,力大惊人的给老虎来了一个过肩摔,将之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这一摔夜摇光用了不少力,所以老虎摔在地上就四脚朝天的僵了好一会儿,才猛然翻身趴在了地上。

“林中多少野物供你食用,你为何伤人性命?”夜摇光不是废话,而是这只老虎,和之前的都不同,这只老虎也有了灵性。否则就算是丛林之王,也不可能将有灵性的大黑熊给伤的这么惨。

看着这只老虎和大黑熊,夜摇光不由将目光眺望深山,这山中必然有非凡之物,才能够将两只东西潜移默化的蕴养出灵性。原本大黑熊,夜摇光只是当做这东西吃了什么,有了机缘,可一个两个都这样,夜摇光觉得没有那么多机缘让它们碰上。

“喔喔喔!”老虎纵然有灵性,但也不能回答夜摇光的话,于是金子就跑到老虎的面前,非常生气的比划着,问他为什么。

老虎发出了几道微弱的声音,金子听了鼻孔朝天哼了一声,然后回头对夜摇光比划

第127章 带你寻好东西

夜摇光听了真是哭笑不得,活该黄家大郎倒霉,这家伙哄着弟弟妹妹竟然拿着母亲做的老虎玩偶,黄大郎的母亲手巧,做的惟妙惟肖,偏偏黄大郎要带着弟弟妹妹往深处跑,跑就算了,还遇上了一只开了灵智的老虎,将老虎玩偶当做垫子坐在屁股下,老虎的威严都被他给践踏了,不咬他咬谁?

还是那句话,万物修行不宜,动物开灵智就更加的难得,这只老虎也并没有太大的过错,夜摇光先去看了看黄大郎,估摸着是被拖行,身上擦伤不少,但是没有什么致命的伤,只是被咬住的地方伤口比较深。

简单的给黄大郎处理了一下才站起身,夜摇光缓步走近被她打趴了的老虎,见到老虎发出哀求的声音,不由蹲在它的身边,伸手放在它的脑袋上:“今日事出有因,我便不取你性命,日后切莫伤人,不枉费我今日放你一场。”

五行之气从夜摇光的指尖顺着老虎的脑袋涌入它的身体,它原本差不多被夜摇光摔散架的颈椎骨疼痛慢慢开始消失,虚弱的眼睛也开始恢复明亮,觉得差不多了夜摇光才收手。

“你跟它说,让它回去吧。”夜摇光淡声道。

金子还想着当初它被一只老虎逼的多么的狼狈,见自己美丽的主人竟然费心给它疗伤,心里非常不高兴,于是傲娇的扬着脖子不肯。

“这个时候别给我犯尿性!”夜摇光伸手戳了戳金子的脑袋,“不听话,就把你送给人!”

“喔喔喔!”金子闻言非常愤恨,然后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长串,大意是我这么天上绝地上无举世一只的神猴,你也送人,真是没有眼光,你会后悔的,你这么爱钱,我这么值钱,你会后悔的!

夜摇光一把抓住它愤恨比划的爪子:“再啰嗦,就把你卖了,反正我喜欢钱。”

这句话顿时让金子蔫了,然后乖乖的对着老虎比划,等到老虎的回答之后,也不跟夜摇光说话。

夜摇光也不需要它回复,对着老虎点了点头,就看着它撑起壮硕的身体,然后一步三回头的走了。转过身夜摇光吓了一跳,你能够相像一只半年不见已经快有两米高,魁伟的是你五倍大的黑熊在你面前做出一副娇羞的模样吗?

当然,其实大黑熊只是做出讨好的模样,可不善于用词的夜摇光姑娘愣是认为那是娇羞的模样。

“那啥,大块头,请跟我保持距离。”夜摇光退后几步,伸出手阻止要靠近的黑熊,“我知道,你感谢我曾经放你一命,但是你不用这么热情。”

“哦嗷”黑熊觉得自己被嫌弃,然后一脸可怜兮兮的把它受伤的腿给伸出来,满目的渴望。

合着是要她给治伤啊,夜摇光想都没有想就把金子扔过去:“去,给它治伤。”

如果不是知道金子对老虎苦大仇恨,夜摇光才不会亲自给老虎疗伤,这会儿换了大黑熊,自然就不用顾虑。

金子趴在大黑熊的面前,金光闪闪的目光燃烧着熊熊怒火,把不敢撒在夜摇光身上的怒气,统统的发泄出来,爪子运着五行之气,狠狠的拍在大黑熊的腿上。

“嗷”大黑熊一声惨绝兽寰的哀嚎声响彻丛林,大腿本能的一甩,然后金子就飞出了老远,若不是它伸手敏捷抓住一根树枝转了一圈停了下来,估计不知道飞出多远。

夜摇光瞪了树干上的金子一眼,只能自己亲自出马,给大黑熊止了血就收了手:“好了,你快回去吧,我得把人带回去。”

“哦嗷……”

大黑熊不舍的想用它硕大的脑袋蹭一蹭夜摇光,却被夜摇光给避开了:“我有洁癖,再不走,小心你变成盘中餐。”

说着也不理会大黑熊,一个纵身,将金子给抓下来:“给我把人举回去,再办不好,你一个月都休想吃糖醋鱼!”

这威胁效果简直神奇,吃货金子立刻乖乖的将黄大郎给举起来,然后颠颠的跟在夜摇光的后面,夜摇光察觉大黑熊跟着她,不由停下来,她一停,大黑熊也停,然后快速的躲起来,完全忘记它庞大的身躯,树干根本挡不住。

“笨熊,我可不能收留你这个大块头,别跟着我。”夜摇光很不喜欢养活物,金子已经是个例外,不仅仅是因为和金子有缘,如果金子也像大黑熊这么大,夜摇光发誓她绝对救都不救。

大黑熊似乎没有听到夜摇光的警告,夜摇光走,它还跟着,夜摇光停了几次,依然如此,有些恼火正准备转身教训它的时候,感觉到有人的靠近,迅速带着金子加快了速度,大黑熊也想跟上去,但是也感觉到了大量的人靠近,于是就原地躲了起来。

“大郎,我的大郎。”三十多个人集结而来,就恰好看到一只小猴子举着比它大了好几倍的黄大郎,先是一阵错愕,旋即其中一个黑瘦中年男人冲了上来,金子很配合的将人放在地上。

杜荇也跟着,立刻上前检查,然后才道:“受了伤,不重,养个把月就没事儿,黄大哥不用担心。”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能够从虎口逃生不容易,已经做好最坏打算的黄家人,听到了这个消息自然是满足不已,然后抬眼看着夜摇光,“谢谢姑娘救了我家大郎,我给你磕头……”

“不必如此。”夜摇光不是很喜欢和人肢体触碰,尤其是陌生人,所以她用了五行之气,反正她从虎口救人也已经是众所周知,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将黄大郎的爹黄达给生生的扶了起来,“快带着你家孩子回家,若不想他再出事儿,就搬个地方。”

夜摇光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是人救回来大多数人放了心,就劝说着带着人回去,各家还有农活没有做,黄达也不敢耽误,就和几人抬着黄大郎走了,夜摇光却没有走。

而是打发了杜荇和几个人关系不错的人,转过身盯着又靠近的大黑熊,拎着金子:“问它到底要如何?”

金子可不希望家里多一个和它争宠的,于是痛快的交流,然后对夜摇光比划。

“它要带我去山上寻东西?”直觉告诉夜摇光,必然是将大黑熊和老虎蕴养出来的东西,立刻心动不已,对着金子道,“你回去等湛哥儿,若是我晚间没有回来,就带着湛哥儿来寻我。”

第128章 蜂蜜与鱼

山林里最厉害的老虎都被她收拾了一顿,林子里面对于带着金子而言的温亭湛不会有危险,夜摇光才做了这样的安排。

“走吧。”将金子打发了,夜摇光就对大笨熊扬了扬眉。

大笨熊非常的高兴,摇着它肥肥的臀就走到夜摇光身边,然后让夜摇光走前面,那架势就是怕夜摇光将它给扔了一般。

夜摇光无奈的摇了摇头,就提步当先一步。

一路往上,夜摇光第一次这么深入丛林,春暖花开的季节,路上倒是有不少可口的野果子,夜摇光来者不拒,也没有多讲究,随便擦了擦就开始啃,大黑熊看着夜摇光吃的这么香甜,就利用它的身高优势,不断摘最高最大的各种果子给夜摇光,所以夜摇光终于发现了大黑熊一个好处,如果大黑熊没有看到一个蜂巢就挪不动脚步,不断咽口水的话,夜摇光会对它改观。

“笨熊,你到底走不走!”夜摇光上前拧着大黑熊的手臂。

比粗肉厚,不痛!

“哦嗷……”大黑熊指着岩壁上椭圆形的蜂巢,有的地方偶尔会滴下一两滴,它会仰头伸出舌头去舔,光溜的岩壁约莫有六米高,黑熊肯定是爬不上去。

等到夜摇光问它的时候,它就倾身倚在石壁上,然后发出呜呜呜可怜兮兮的哀求,一双被黑毛险些融合的黑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压抑着火气,从身上取出罗盘:“没有你,老娘就不行了?”

然后夜摇光看着疯狂旋转,根本没有办法定向的罗盘指针,颓废的发现没有这只贪吃的大笨熊,她还真找不到方向,她收起罗盘,散发出五行之气,试图用五行之气来寻找方向,去发现这个位置她的五行之气散发出来都是围绕着自己转,根本没有半点指引。

“吃吃吃,撑死你!”

夜摇光现在怀疑,这只大笨熊是故意把她带到这里来,只能从光滑的石壁一跃而上,手一挥,天麟贴在她的掌心一划,一股劲道划过,那半圆形的蜂巢就掉了下来。

“嗡嗡嗡……”蜂巢跌落,大量的蜜蜂倾巢而出,夜摇光浑身五行之气流动,蜜蜂更本叮不到她,反而是大黑熊,接住了比他脸盘还大的蜂巢,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猛烈的舔,再一次发挥它皮粗肉厚的潜质,视险些将它给堆满了的蜜蜂为无物,一个劲儿的吃着它的蜂蜜。

夜摇光都懒得去看它,简直已经成了一个移动的蜂巢,浑身上下贴着满满的蜜蜂。

等到大黑熊吃饱了,才站起身将身上的蜜蜂给抖掉,然后讨好的想要靠近夜摇光。

“带路,别靠近我,浑身脏死了!”夜摇光嫌弃的用五行之气隔住了靠近的大黑熊,然后硬生生的将它给扭到了前方。

似乎明白了夜摇光是嫌弃它浑身黏糊糊的,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这家伙发现了一条小河,二话不说一头扎了进去,飞溅而起的水花差一点点就溅了夜摇光一身,还好夜摇光退的快。

大黑熊在河里欢快的翻滚,还潜入了水中,然后猛然站了起来,一会儿还来一点花样游泳,乐此不彼,夜摇光有洁癖,也不喜欢它浑身脏兮兮黏糊糊的跟着自己,就找了一个可以遮蔽阳光的石头坐下,看着这只熊欢乐。顺便不死心的再取出罗盘,却发现罗盘指针根本不动,无论她人怎么转也不动,而她再度散出五行之气,五行之气却往四面八方散开,依然寻不到方向,这个地方真是太诡异了。

竟然完全左右了磁场,到底是什么东西!

等夜摇光沉思完,发现四周太安静,猛然转过头,大黑熊已经不见了踪影,河面竟然连一点波浪都没有,夜摇光几步走上前,立在河边:“大黑熊,大笨熊”

河面依然非常的平静,夜摇光的心一沉,她倒不是害怕一个人被扔下,前世她被困坟墓三个月都没有一点恐惧,她是有点担心那只大黑熊是不是遇到了危险。

“呼啦!”就在夜摇光正准备下水看看的时候,那大黑熊竟然猛然从水里跃了出来,甩掉一身的水珠,然后双手抓着两只足有两尺长的银色鱼,欢呼着叫着朝着夜摇光跑来,献宝一般将两条大银鱼递到夜摇光的面前。

“这是什么?”夜摇光看着笑得傻呵呵的大黑熊不由问道。

“哦嗷……”大黑熊又将两只明显没有死,在它熊掌下挣扎的鱼又递近一点。

“你是给我吃?”夜摇光试着猜测。

大黑熊黑漆漆的眼睛转了转,然后点了点头脑袋。

“因为我给了你蜂蜜,所以你给我鱼?”夜摇光问,大黑熊又转了转眼珠子,似乎是认真的思考之后才点头。

“好吧,看在你一片心意的份儿上,我就请你吃烤鱼。”夜摇光将大黑熊手中的鱼取过来,在河边处理干净,然后又走回原路,采了一些天然的调味品,比如豆蔻,草果,香叶等,指挥着大黑熊生火。

很快就用削尖的树棍将鱼串起来,开始烤。

“这鱼……真香!”才烤到半熟,夜摇光就闻到一股独特的清香,明明不饿,可夜摇光就是被勾动了馋虫。夜摇光知道这不是她的技术,而是这个鱼的独特之处。

当滋滋滋的声音响起,香气溢开,夜摇光看着变得焦黄的鱼,也咽了咽口水,就在夜摇光准备开动的时候,忽然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还没有把烤好的鱼放到嘴边,一道金光闪过,等到夜摇光定眼一看,她树棍上的鱼已经不翼而飞,远处的树枝上,金子因为太烫,而不断交换着用手抛着烤鱼。

“摇摇。”温亭湛也大步奔了上来。

“你怎么这个时候赶来了?”夜摇光看了看日头,发现还是正午。

“我并未去私塾,只是去寻了孟兄,准备给先生的东西落下,赶回来时恰好金子也回家。”温亭湛解释了一遍,“我便跟着金子来了。”

夜摇光从怀里取出手绢递给他:“擦擦汗,还没有吃午饭吧,你坐一会儿,吃点果子,我这就给你烤鱼。”

第129章 文曲星峰

夜摇光说着就把另外一条鱼串起来烤,吃了些野果已经半饱的温亭湛闻道那一股香味之后,也难得保持不住形象咽了咽口水。

“这是什么鱼?为何这般香?”温亭湛自然也发现这股独特的香味来自鱼本身。

“不知道,大笨熊抓来的,感谢我给它弄了蜂蜜。”夜摇光一边翻烤,一边扫了一眼寻了一个有太阳的草地躺着晒太阳的大黑熊,说着夜摇光便想到,“早知道就留点蜂蜜,涂一层烤出来更美味。”

“已经很香。”

夜摇光瞅了温亭湛一眼,很快就将鱼烤好都给了温亭湛:“快吃吧,我们不知道还要走多久。”

“我们一起吃。”温亭湛紧挨着夜摇光坐下,然后撕了一大片鱼腹部上的肉递给夜摇光。

夜摇光也想尝尝是什么味道,而且这鱼足有半米多,很大一条。不想弄脏手的她,低着头就着温亭湛的手就吃到嘴里,蓦地眼睛一亮:“这鱼,肉质好嫩!”

肉质嫩的一入口轻轻一含就化了,而且化开之后,仿佛一股气流从食道流入了身体,暖洋洋的舒服至极!

“这鱼绝非凡品。”夜摇光还不明显,温亭湛就不一样,习了几天的剑法,已经开始凝练真气的他,感觉到他原本摸索出来游弋在丹田无法凝聚的真气,因为这鱼一吃下肚,竟然有了凝聚的趋势。

“你多吃点。”听了温亭湛的话,夜摇光就笑眯眯的站起身,朝着摊在地上的大黑熊走去,“大笨熊,这鱼你还能不能抓到?”

大黑熊见夜摇光主动靠近自己,顿觉世界都美了,立刻坐起身,然后有些摸不清夜摇光再说什么,食髓知味的金子一边舔着它的爪子,一边凑上来,和大黑熊沟通,然后很失望的看着大黑熊摇头。

夜摇光还好,很多东西得之幸,不得命,不强求。而吃货金子完全不死心,一个猛扎就潜入了小河里面。身体敏捷的潜入水底,夜摇光吃惊的看着,喃喃道:“猴子也会凫水?”

对于这些东西,夜摇光前世不怎么关注,不过她倒是听有些人说猴子不会游泳,有些人又说会,这还是第一次见。

等到温亭湛把鱼吃完,整个身体暖得有些发热,夜摇光看着他脸上有些不正常的红晕,立刻闪身到他的背后,蕴含着五行之气的手掌击在他的后背上,用五行之气将他无法掌控的真气疏导进入他的丹田。

“摇摇,我觉得身体好轻。”温亭湛睁开眼,站起身对惊喜的对夜摇光道。

“鱼的功劳。”夜摇光点了点头。

如此一番折腾,金子还不上来,夜摇光只能用意念下通牒,过了一会儿金子浑身湿漉漉,垂头丧气的飞了出来。夜摇光懒得理它,让大黑熊带路,接着去寻东西。

路,比她想象的还要远,天都黑了,夜摇光却依然还没有走到,但是她却感觉到不远了,因为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五行灵气,不是五行之气,而是灵气!这令夜摇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

“摇摇,我感觉到了四周都有真气流动。”真气在温亭湛的身体里非常的舒适,这种舒适和现在外面给他的感觉一样,所以温亭湛就这样的形容。

“是,是真气。”夜摇光目光灼灼的看着前方黑夜笼罩的山峰,“是雄山峻岭之真气舒展形成的垣局。”

“垣局?”温亭湛觉得这个词有些陌生。

“垣局,堪舆学将其称之为大龙脉的正结,是山水之大会,形成分明,气势非凡。”夜摇光指着星空,“你看那是就是星垣,是不是与此地遥相呼应?”

地理山川的地势形成的垣局,因为天上的星垣是固定,而地上的垣局南北不固定,虽然不可能完全一样,但是只要垣内之星都会相似。

“若是我没有看错,那是文曲星吧?”因为夜摇光的缘故,温亭湛可谓是恶补天文地理,对于星象也是看懂了不少。

夜摇光闻言不由惊异的看了温亭湛一眼:“你竟然能够看出来是文曲星?湛哥儿可真是越发深不可测了。”

“翻了几本天文文献,前日恰好看到文曲星相关记载。”温亭湛谦虚的说道,“天上之星,除紫薇垣意外,有一个星座叫做北斗,其可排列组合成各星,贪狼、巨门、禄存、文曲、武曲、廉贞、破军。”

“是,没错,这就是北斗七星,但是在第六颗星外又有尊帝二星化为左辅右弼二星,故而称为九星,寻龙点穴可以简化,根据山脉与山峰也分为九类,配合北斗九星之名,而我们眼前的这一座山自然是与文曲星呼应的文曲星山。”夜摇光一边指着山的形状一边问,“你看看这山像什么?”

“形长顶曲,生枝如蛇。”温亭湛语言很简练。

“没错,这就是文曲星形的精髓,生坛之貌,蛇行之象,屈曲活动。”夜摇光点头。

“摇摇是寻到了龙脉。”温亭湛心里替夜摇光高兴,因为他知道夜摇光一直想要寻找龙脉。

夜摇光却是摇了摇头:“这是有龙脉,却并没有寻到龙脉。”

她已经距离龙脉很近,龙脉也有强弱有死活,也就是所谓有情龙,和无情龙,这里山川地形,加之周围浮动的灵气,必然是大活龙脉。

“那我们要寻吗?”温亭湛闻言便问道。

“试一试吧。”夜摇光不想放弃这个难得的好机会,她极佳的视力眺望,山延绵千里有余,更是令她心潮澎湃。

须知千里寻龙,自有千里堂局;百里寻龙,自有百里堂局。来龙越远,倒头结穴真气也越足。

“不过我们得先回去,准备足够的东西,然后再去寻明堂,结穴之地。”这可不是一两天就能够找到,前方有多远,夜摇光自己都不能肯定,说不定出了豫章郡都有可能,不过此处已经有灵气漂浮,夜摇光觉得结穴的地方应该不远。

“好,我们回去准备。”温亭湛也很感兴趣,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他虽然还没有读到万卷书,但是先行万里路也无不可,况且书可以随身携带

第130章 被撞

夜摇光带着温亭湛火速赶回家,大笨熊一路跟随,天微亮的时候刚刚走出林子,夜摇光不得不拦下大笨熊:“回去吧,过几****再来寻你。”

“哦嗷……”大笨熊垂着大脑袋,一副很伤心难过的模样。

夜摇光冲着它挥了挥手,就带着温亭湛和金子离开了,金子站在夜摇光的肩膀上还转过身对着大笨熊做鬼脸,被看不下去的夜摇光一把抓住扔掉,立刻中规中矩的乖乖跟着。

“姑娘和少爷可算是回来了。”幼离几乎是一夜没有睡。

虽然温亭湛吩咐过他们有事出门一趟,可桑幼离很聪明,她知道夜摇光进山林去救人,人已经被救回来,可夜摇光不见出来,反而是温亭湛随后也跟着金子进去了,这让桑幼离想到他们回程的时候夜摇光为了雷击木掉入山崖的事情,心里一直不放心的守在靠门的倒座房内,听到夜摇光和温亭湛一边靠近一边低语的声音,就连忙来开门。

“日后不要等我们,我和湛哥儿寿命长着。”夜摇光只需要扫一眼,就能够看出幼离虽然面带喜色,可眼中掩饰不住的疲倦。

“是。”幼离连忙应下,然后道:“姑娘和少爷先歇息一会儿,田嫂子也已经起身,奴婢和田嫂子弄点吃食,姑娘和少爷先垫一垫。”

“不用了,我们不饿。”夜摇光阻拦道,“一路上吃了不少东西,你快去歇着吧。”

幼离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选择听话的退下回自己的房间,幼离的房间自然不在大门旁的倒座房,而是靠近夜摇光房间的耳放。

夜摇光和温亭湛自己动手简单的洗漱了一翻,就倒在床上补眠。因为幼离睡前特意去告知了宜宁一声,所以两人睡到了午后也没有人打扰。

起来之后用了一直备着的午膳,夜摇光才吩咐王东套马车,让薛大驾着马车带着她和温亭湛去镇上,当然是准备一些必要的野外生存用品。其实野外生存经验丰富,一贯懒散身上有五行之气护体的夜摇光每次风餐露宿都是轻装上阵,但是这一次她决定带上温亭湛。

因为是去寻龙脉,并没有太大的不可预测风险,就当是带着温亭湛体验生活,丰富野外知识,故而考虑的就难免比较多。

“摇摇我们买的东西会不会太多?”温亭湛看着薛大和王木身上都挂满了,不由开口,按照他的意思就是带两身换洗的衣物和两个水囊,然后他带几本书就行。

这个季节,不愁在山林找不到吃的东西。

“我这是为着谁?”夜摇光翻了一个白眼,不过回头看将王木和薛大拎的的东西却是有点多,于是挥了挥手:“行了行了,就这样吧,你们两先把东西带回去,我和湛哥儿去玉器店看看有没有什么新货。”

四人就分道扬镳,夜摇光带着温亭湛往上次去的玉器店,走到半路夜摇光就感觉到有一股气流直冲她而来,本能的她身子一旋避开了。

“当心。”同一时间,两个七岁左右的孩子从他们的身后撞过来,一个小女孩恰好就撞在了温亭湛的身上,立刻在温亭湛崭新的湛蓝色衣袍上印了一个印子。

温亭湛眉头稍微一皱,不是嫌弃,而是这套衣袍是夜摇光仅为他做的两套其中之一,他一直很爱惜,如今被印上这么一大个泥印心里确然有些不高兴,但抬眼看着被他扶住的小丫头消瘦的脸上水汪汪的大眼睛,眼泪在眼眶转动,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他又不忍心苛责。

“三妹,你怎么这么不当心。”这时候一位大约十岁左右,但是比温亭湛矮了半个头穿的很干净却打着补丁的男孩走上前,拉住小女孩,一脸窘然的看着温亭湛,“这位少……少爷,您的衣裳……”

温亭湛深吸一口气,温和道:“无事,这大街上人来人往,撞到人还不打紧,若是撞到了车辆和贩摊可如何是好?日后当心些。”

“噗嗤。”夜摇光忍不住笑出声,她家湛哥儿教训起人来真是一套一套的,像个漂亮的小老头。

“多谢少爷,多谢少爷,我以后一定看好妹妹。”原本和小女孩一起撞上来的小男孩连忙跪下连磕几个头。

“不必如此。”温亭湛那一点郁结,再看到可怜兮兮的三兄妹也散了,温和的笑道。

三兄妹又谢了温亭湛一番,才离开。

等到三人消失,温亭湛转过身看向环臂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夜摇光,她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令温亭湛一愣,然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我的脸上也沾了泥?”

心里纳闷,那女娃娃比他矮很多,那与他差不多高的男孩似乎没有触碰他,可为什么摇摇的表情这么的高深莫测?

“脸上到没有多东西,不过身上却少了东西。”夜摇光的目光从温亭湛的脸上扫下来,落在温亭湛的要间,那里今日温亭湛悬挂了一个扇形玉坠,此刻只剩下孤零零的穗。

温亭湛心一惊,低头一看果然发现自己悬在腰间的玉不见了,抬起头看向夜摇光顿时尴尬有之,愤怒有之,这几个小孩子小小年纪便配合的如此之好,必然是惯犯!

而他相信,夜摇光肯定早就看到,却故意不提醒他,就是给他上一课,让他知道不是弱小就可以忽略,这一次不过是被偷了东西,若他有了这样的固定思维,日后也许就会因此而丧命。

“很聪明的几个小孩子。”夜摇光不由赞了声。

第一,有计划。一个撞温亭湛留下一个印子转移了关注点,一个动作迅速的割断温亭湛的玉坠,玉坠本来小,挂习惯了那重力就会成为习惯,突然没有了也感觉不到,最后一个挡住她的视线,适时的上前干扰温亭湛的思维。第二,做贼不惊慌,一般做贼都会心虚,到手之后会本能的想要快速离开,这三个孩子恰恰反其道而行之,如此会延长失主发现东西被遗失的时间,足够他们逃之夭夭

第131章 闾左

“摇摇,我……”在谁的面前丢人温亭湛都不介意,可偏偏是夜摇光,他最不想在夜摇光的面前丢人,尤其是在夜摇光越来越厉害之后,他努力让自己追上她的脚步,成为可以为她排忧解难,遮风避雨的人。

可今日……

他对那三个孩子的恼怒要小于对自己的懊恼,其实他现在的感应能力,虽然没有夜摇光那么强,却也在两个孩子靠近的时候发现了,可余光眼角瞄到是两个小孩子,如果他如同夜摇光一样避开,那么这两个小孩子会刹不住脚,而撞到前方的摊子,就是这一下子的心软让他迟疑……

“湛哥儿,若是你我将永远留在杜家村,今日的事情我永远不会让你知道。我会在你还没有察觉丢了东西之前,将之寻回来。”夜摇光非常认真的看着温亭湛,“湛哥儿,防人之人不可无,不应该因为对方弱小,而忽视对方可能带给你的危害,往往强大的人都不是死在敌人的手中,而是死在自己的自以为是。”

如果,温亭湛要一辈子平凡窝在杜家村,她愿意让他保持所有的纯真善良,看待所有人物第一反应是往美好的方面想,可温亭湛不是,日后他要走的路将会是刀山火海,任何一个细小的疏忽都将会为之付出惨重的代价。

当然,夜摇光也不是要让温亭湛变得冷漠无情,所以见温亭湛抿唇认真思考她的话之后,就对他道:“方才的事情,你完全可以先避开,再翻身抓住两个孩子的后领。有时候解决事情的办法很多,我们要学会时时刻刻用保护自己的办法做对别人有利的事情。”

“我懂了,摇摇。”温亭湛态度很诚恳的接受夜摇光的教育,“我日后会多考虑一层。”

夜摇光最喜欢温亭湛的就是这一点,他永远不会因为自己智力过人而听不进去别人的话,他自视甚高却不夜郎自大,他矜贵骄傲却不志得意满。

唇角微扬:“走吧,我们先去把东西寻回来。”

那玉坠并不是什么好玉,质地非常的普通,可却是一个平常的法器,她用宅中大阵布下时最浓厚的五行之气滋养出来的第一批,岂能这么容易让几个小娃娃在她的眼前被盗走,没有及时制止,是要让温亭湛深刻的体验一番这种感受,这可跟她把东西找回来再同温亭湛说的效果不能相提并论。

沾染着夜摇光气息的东西,就算是躲到天涯海角,她一样也能够寻到,顺着流动的五行之气,夜摇光很快就追到了太和镇的闾左。

闾(lv)左一词出于《史记:陈涉世家》,泛指贫民区。这个时代一直这么称呼每个地区最贫困的地方,在这个地区前还有竖立着一个简陋的石牌坊,高处书写着闾左二字。

牌坊前不少光着膀子进进出出的苦力,也有一些简陋的吃食摊位。

“怎么到了这里?”温亭湛蹙了蹙眉,他还以为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却没有想到竟然是贫民区,贫民区可和穷苦人家有区别,前者是无事生产,没有任何家什的光杆人,后者家里或多或少还有些可以嚼用的东西。

“来到这里很意外?”家里有吃,再艰难谁会愿意做这样的事情?而且那几个孩子眼神清亮,本性并不坏。

闾左外面有不少别地方逃来的难民,有些衣不蔽体,有些直接卷着一床打了无数疙瘩破旧得硬邦邦的黑棉被裹着躺在地上睡大觉,还有些吃着明显糅杂着不知道多少石子儿和黑灰的东西……

温亭湛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传闻中猫狗嫌的闾左竟然是这个模样,这一幕深深的震撼了他的心,很多东西在这一刻,因为这个画面带给他的冲击力,而在他的心中萌芽。

“若是换了往常未必这么不堪。”夜摇光叹气道,“这些大多应该是从各地流进来的难民,离乡背井,还能够有什么家当?”

温亭湛听了只是沉默,一路往内走,已经有好几拨看着夜摇光和温亭湛穿戴不错的人围了上来,不过夜摇光的五行之气外放,他们根本靠不近。

快要走到尽头,倒数第二间门前停下来,那斜挂在门上,风一吹就会发出咯吱吱的声,由几块残缺旧木板拼接的门,根本挡不住夜摇光的视线,夜摇光直接可以看到里面,撞到温亭湛的两个孩子正坐在石阶上捡着半发霉的米粒,将发霉的分出来,放到破水缸里使劲儿的搓洗。

这一幕,其实并不能够让夜摇光动容,她前世看过更可怜的孩子,瘦的皮包骨,只能靠着吃泥土为生,当然并不是本国。

温亭湛站在门口,迟迟没有推开那彷佛轻轻一推就会被他给推坏的门,还是两个小孩子抬起头后,看到他们站在外面,才满脸惊慌,手脚无措的站在那里,里面竟然还有一个稍大的女孩叫了几声也没有人应,才走出来,恰好看到站在门口的温亭湛和夜摇光。

不明就里的女孩约莫十一二岁,她看了看两个小孩子,又看了看站在门口的两个客人,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上前打开了门。很多年以后,宜芳回想起今日,她都感激上苍为她打开了这一道门,让她迎接了光明。

“这位小姐和少爷是来寻人?”女孩打开了门,声音很柔很迟疑带着点忐忑。

“你叫什么名字?”夜摇光先问了一句。

那女孩有些怯怯,却还是说了:“芳……芳儿。”

“芳儿是吧,我来寻你弟弟。”夜摇光点了点头道。

芳儿并不傻,夜摇光的目光没有落在院子里的小弟弟身上,那么就只剩下另外一个:“您……您先请进,我这就去把二弟叫出来……”

芳儿虽然拘谨,可是礼数非常的周到,夜摇光觉得这几个孩子应该不是贫户出生才是,于是就和温亭湛一起走了院子,两个小的一直低着头一动不动,夜摇光不由轻笑,这种事做了不是第一次,必然是第一次被失主寻上了门,所以才会这样的不知所措

第132章 年少不好欺

“扇坠是我偷的,既然被你们捉到,那就任凭你们处置。”那稍大的男孩很快就走了出来,将扇坠也拿了出来,语气带着哀求。

夜摇光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于与她无关的人,夜摇光根本没有任何心思去理会,但是要她去义正言辞的为难这几个孩子,也没有那个必要,都是被生活所迫,虽然是错误的行为,可她却没有想过批判。因为她一直有一个观点:生活优渥的人没有资格站在至高点去议论生活困苦的人的行为。这几个孩子,去乞讨指不定被拐子盯上,却做活,做什么?谁会要?去卖身,什么都不懂,一不小心把自己卖进火坑怎么办?

故而,夜摇光什么都没有说,从他的手中取走扇坠,就不发一言的离开,这个家里没有大人,几个人的面相她都看过了,虽然不全是亲兄妹,但却都是父母双亡的人。

“你别走。”夜摇光打算这样走了,可那大男孩却突然不干了,猛然蹿上前挡在夜摇光的面前,然后一张白瘦的脸憋的通红,支吾了半晌才鼓足勇气开口:“你……你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姐,你买了我弟弟妹妹,不用给我们钱,只要给他们饭吃,我什么都替你做。”

“你能替我做什么?”夜摇光反问。

“我……”大男孩更加的窘迫,见夜摇光又要提步,心一横,“你们大户人家都有见不得人的事情,你最恨谁,我去和他同归于尽,我绝不会连累你,只要你照顾我姐姐和弟弟妹妹……”

夜摇光眉头一挑:“我这个人脾气怪,你觉得你勇于牺牲性命,我该动容?焉知你不是生活困苦而想一死解脱顺带博一个好名声?”

“你……”大男孩瞬间脸爆红,是被气的!

“说一个让我们买下你们的理由。”温亭湛突然开口道。

男孩看了看站在姐姐两边的弟弟妹妹,又看了看眼前这个一身气派和他年岁相仿的贵公子,噗通一声跪下:“只要少爷愿意收留我弟弟妹妹,我卫荆一辈子忠心少爷,若有二心,我弟弟妹妹不得好死!”

温亭湛看着那一双带着棕色的奇亮眼睛,有一种震撼从那双执着的眼睛传递到他的心底,从那一刻他就打算收留卫荆,因为若有一日,有什么是需要他用摇摇来立誓的事情,那么那件事情即便是令他生不如死,他也不会违背,因为那是世间自珍至重,超越了自己的生命。

“好,我卖下你们姐弟四人。”夜摇光一锤定音,目光扫过眼睛迸射出希望的四个人,唇角微微一勾,“你们的麻烦来了。”

四人顿时脸色一变,同一时间那破败的木门被踹开,两个魁梧的大汉先进来,后一步是一个打扮有些花哨的老婆子。

“哟,这是哪里来的小姐少爷?”那气势汹汹的老婆子一见到夜摇光和温亭湛眼睛就轱辘轱辘直转。

夜摇光手一挥,五行之气犹如无形的绳索绕住那老婆子的脖子,在她细长的手指一拉,那婆子脚尖就脱离了地面,脸色发白的被夜摇光拉到近前,而后手臂一甩,那婆子就飞了出去,将扑上来的两个大汉给一起撞翻在地,看着滚做一团的三人,夜摇光眸色一冷:“把你那龌蹉的心思给本姑奶奶收好,虽然你人老珠黄,可本姑奶奶一样可以让你生不如死,比你心中最下等的窑姐儿都不如!”

温亭湛一听夜摇光的话,看向那老婆子的眼睛都能够喷火了,偏偏爬起来的两个打手还要迎上来,但见温亭湛目光犹如冷剑,身形快如电,闪过其中一个挥舞过来的臂膀,一脚踹在另一个膝盖关节上,那剑谱上的穴道关节可不是白学,这一脚直接踢碎了对方的膝盖,那人一声惨痛,半跪在地上哀嚎不止。

而温亭湛并没有停下来,踢倒一个的同时身子灵巧的从被他越过的另一个人背上翻过去,转身间就抓住了对方的手臂,还不宽大的手快速顺着那大汉结实的臂膀滑下,到了臂弯的地方用力一捏,肉眼完全看不到那大汉的手臂骨头从温亭湛捏的那一个点往两头粉碎。

迅速的一个翻身,一手抓住一个齐齐向好不容易爬起来的老婆子身上一砸,三人又是滚做了一团,一时间哀嚎遍起,因为这三人闯来,而跟着围在门口看戏的人都目瞪口呆,两个半大的孩子竟然这么可怕,刚刚那些还打算抢劫这二人的人迅速的溜掉。

夜摇光缓步走上前:“让你的主子去县太爷那里打听姑娘我的住处,姑娘我姓夜,方便你们上门寻仇。”

说完,就施施然的带着温亭湛走了,卫荆也什么都不要了,连忙和姐姐一人拉着一个小的跟上去。他们走在后面,看着并没有特别昂首阔步的新主子,就能够看出一种令人敬仰的光辉。原本只是被逼的没有办法,才不得不赌一把,这一刻他觉得他短短十年的生命里,也许方才鼓起勇气做的是最对的一件事。

卫荆和两个小的是亲生兄弟妹,芳儿反而与他们无关,原来他们是跟着一个戏团,但是班主重病的时候,被徒儿背叛想要将其弄死,卫荆不小心偷听到,因为班主对他们极好,所以偷偷的把被活埋的班主给挖了出来,戏团已经离开了太和镇,他们靠着班主认识的一个友人接济住在这里,可没有几天班主就不治身亡,而班主那友人最初说是要接他们走,可没有过几天人就不见踪影,因为很久没有被人探望,那妓*院的老鸨看上了他们几个,担心着他们还有人会来,所以一直是紧逼没有用强,但是最近越来越按耐不住,所以他们想偷一些东西攒够盘缠离开这个地方,偷了几次,今天是去当东西,恰好又遇上了没有人跟随,一看有钱的貌似好欺负的夜摇光和温亭湛……

“一会儿我带你们去寻人签身契,以后你们就叫卫荆,卫茁,宜芳,宜薇。”几个人都是有记忆就在戏团,都不知道确切的生辰,夜摇光就让男孩保留原名,女孩前面加一个宜字。

夜摇光发现她有捡宝特质,卫茁竟然是一个根骨清奇,天生习武的好苗子!

第133章 寻龙尺

夜摇光带着卫荆等人去寻牛二做见证人签了身契,然后又让牛二拿去官府上档,就把卫荆等人交给了王东,让他带着几人去买几套换洗的衣服,尤其是卫荆和卫茁,夜摇光决定带着两人一起去寻龙脉。

而后,就和温亭湛去了玉器店,看了一遍也没有看上心仪的东西,接着带着温亭湛去了一个铁铺。

“摇摇,你带我来这里作甚?”温亭湛看着火星飞溅的铁铺疑问。

“我在这里订做了一样东西。”夜摇光说着走到铁铺内。

那打铁的伙计似乎认识夜摇光,连忙转头向内喊:“师傅,贵客来了。”

“哎,来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就看到一个皮肤漆黑光着膀子,身体壮实的男人走了出来,站到门口见到夜摇光就立刻道,“姑娘的东西已经做好,您稍等,我这就去取过来。”

很快铁匠就从屋子里取了一张白布包裹的东西过来,递给夜摇光。

夜摇光打开里面金光闪烁,温亭湛看了一眼竟然是两根金棍,然后夜摇光将之拿起来,这两根棍子竟然是连起来,可以展开成一个l形。

“这是什么?”温亭湛好奇的问道。

“寻龙尺。”夜摇光仔细的看了看各个关节,然后点了点头包裹起来,从怀里取出三两银子给铁匠,“东西我很满意,不用找钱了。”

“多谢姑娘。”铁匠很开心,这个东西委实费了他一番心思,不过他从中受到了不少启发,本来余款只需要二两三钱银子,现在平白多得了几钱,自然是心里高兴。

“这不是金的?”温亭湛问道。

“是纯铜,我让鎏了一层金。”夜摇光解释道,“上次看了韩家祖坟之后就抽了一个时间在这里来订做了这个东西,今日才来取。”

寻龙尺,是比罗盘还要古老的风水工具,相传女娲伏羲等上古神都用过,通过物理反应,可以用来矿脉、找水源、点地穴、测风水、寻人、找失物、卜筮、断吉凶等等,不过后面三种夜摇光没有用过寻龙尺,基本都是用卜卦,寻龙尺是唯一可以测量到龙脉的堪舆工具,夜摇光也只用它来寻找龙脉。其实可以用树枝来做,但是夜摇光还是按照前世用过的打造了一个,好在这东西材料不特殊,也没有多大的技术含量。

东西都准备好了之后,夜摇光分别去了一趟杨府和孟府,将自己要远行的消息告知然后打道回府,回家之后召集了所有人,宣布了她和温亭湛打算出远门的决定,认识一下四个新成员,最高兴的莫过于王森,他一直是最小的,现在终于有两个和他差不太多的孩子加入。

“姑娘,奴婢也想跟你一道。”宜宁忍了一个晚上,终于忍不住。

夜摇光目光从铺床明显停顿一下的幼离身上扫过,开口道:“我此次和湛哥儿出去,是翻山越岭,你们是女孩,其他先不言,光是体力就跟不上,要走多远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所以你们就留在家里,宜芳和宜薇初来,你们多看顾一些。”

“姑娘,奴婢可以习武吗?”没有想到宜宁突然开口问这么一句。

夜摇光一愣,而后笑着摇头:“你已经过了习武的年纪,现在学也不是不能,不过难大成,而且要比旁人更辛苦。”

“奴婢不怕苦。”宜宁非常认真的说。

夜摇光沉吟了片刻后道:“这样吧,我和湛哥儿不在的这段时间,家里就交给幼离,你和宜芳多学学唱戏的基本功,宜芳与你年岁相仿,可她自幼在戏班子长大,身子柔软,若要学武比你更合适。”

“真的吗?太好了,奴婢一定好好跟宜芳学。”宜宁终于笑颜逐开。

夜摇光看着已经走出来,脸色有些黯然的幼离,幼离比她还年长一岁,明年就及笄了,是真的不可能习武,不过她还是开口道:“幼离也可以和宜芳学一些,不求其他,但求健体。”顿了顿又道,“幼离自幼饱读诗书,还写了一手好字,我不在时,你便多教教她们,我身边的人可不能目不识丁。”

“奴婢知道了。”幼离连忙道。

“若是遇到什么难事,可以去孟府寻孟八姑娘。”夜摇光叮嘱幼离,“我这宅子,有本事硬闯进来的人极少。”

“奴婢省的。”

夜摇光很满意的点了头,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然后抱着金子睡觉了,幼离和宜宁将明日夜摇光出行带的东西清点了一遍,而后也歇下。

第二天一大早,用了早膳,夜摇光就带着温亭湛以及卫荆兄弟二人出发,为了避免让村子里的人知道担忧,还特意绕了一个道进林子。

“哦嗷~”到了和大黑熊约定的地方,果然大黑熊等在那里,用石头蹭着背,手里拿着很多野果子,看着夜摇光就兴奋的跑了上来。

“姑娘和少爷快走,有熊!”卫荆的第一反应就是挡在温亭湛和夜摇光的面前。

温亭湛伸手拍了拍卫荆展开挡住他们的手臂,然后走上前,站到已经冲上来的大黑熊面前,大黑熊刹住脚步,大掌上的水果递给温亭湛,黑漆漆的圆眼睛一眨一眨。

“谢了。”温亭湛拿了两个,用手帕擦了擦递一个给夜摇光。

“大笨熊,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吗?”夜摇光抓过水果啃了一口,然后对大笨熊道。

金子立刻充当翻译,大黑熊很高兴的点头。

“那就走吧,你要是翻山我可不拉你。”熊爬山……那画面,夜摇光想想都觉得好笑。

于是大黑熊就加入了他们的阵营,因为走过一遍,所以走的很快,很快就来到上次大黑熊洗澡的小河,然后大黑熊又一头扎了进去,想到他们也走了不久,夜摇光就让原地休息吃点东西。

就在他们啃着带上来的干粮时,大黑熊又猛然冒了出来,手里如同上一次一样抓着两条一模一样的大银鱼。

金子看着立刻愤怒了,跳到河边,对着还在河里的大黑熊愤恨的比划,大意就是控诉大黑熊是个骗子!

第134章 财色兼得大吉地

大黑熊完全无视小身板的金子,拿着两条大银鱼就一阵风一般从金子的身边刮过,然后鱼献宝一般递到夜摇光的面前。

“嗯,大笨熊真厉害。”夜摇光不由夸赞。

“姑娘,小的去处理鱼。”卫荆极力克服了心里恐惧靠近了大黑熊。

夜摇光点了点头,就让大黑熊将鱼交给卫荆,戏班子里长大的孩子,懂得更多形形色色的人,也会做更多的活儿,处理两条鱼对于卫荆而言非常的简单,自己就带着大黑熊去准备柴火。

金子转过身,看着自己主人和一只大黑熊肩并肩的走了,顿觉身后有孤风吹落一片孤叶,它的人生就是这样的萧条……

鱼,很快就烤好,夜摇光这一次进山是带足了调料,就是准备随时可以打野物充饥,卫荆和卫茁不断的咽口水,夜摇光一巴掌将凑进来的金子给拍开,然后扔了几个野果子给它,就把其中一条鱼给了卫荆兄弟,一条鱼给了温亭湛。

金子看着滚落在面前的野果,眼皮耷拉,波光盈盈,可不但没有换来主人的同情,反而换来大笨熊转过身对它扭屁屁!这个动作是当初它们回家把大黑熊扔在树林的时候它对大黑熊做的……风水转的真快。

“行了,别委屈了,那鱼你吃了只是满足一下口腹之欲,给他们好处更大,你想吃鱼去抓几条,我再给你烤。”夜摇光瞥了故作凄凉的金子一眼。

“哼。”金子很傲娇的跳着转过身,用他孤寂的小背影面对夜摇光,表达它的不满。

夜摇光才懒得搭理它,温亭湛这一次吃了已经学会了如何控制体内的真气,没有任何异样,卫荆两兄弟应该是还没有习武的缘故,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是说吃了这鱼整个身体有一股说出来的舒服劲儿。

夜摇光笑了笑也没有多说什么,然后他们在日落黄昏的时候就抵达了上一次来到的山脉,黄昏的金光洒在山脉上,山的支干犹如金黄色的沙一般纹路清晰,延绵起伏而去,犹如一条沉睡的巨龙身躯,看不见首尾。

“姑娘,下方有一个村子,我们今晚可要去投宿?”跑去前方探路的卫荆跑回来。

“去吧,今天就走到这里,明天我们再往山里走。”夜摇光取出罗盘,看了看罗盘转动之后指的方向,然后收起罗盘,转身对大黑熊道,“你就留在这里,明早我们再来寻你。”

金子终于觉得扳回了一城,高兴的转过身对着大黑熊扭屁屁。

大黑熊可怜兮兮的抱着一棵树,然后黑溜溜的眼睛看着夜摇光等人往村里去。

这个村叫做富善村,名字有着非常淳朴和直白的渴望及寓意,进村不远竟然有一栋颇为考究的二进白墙青瓦的院子,卫荆是去这一户人家借宿,原来这是大户人家的庄子,今日恰好主人家在,见卫荆口齿伶俐,穿戴不俗,年纪也不大,问了一下他们的来路,就答应了。

主人家姓仇,是兄妹两因为清明快到回来扫墓,古人清明扫墓是一个大事儿,夜摇光原本也打算过了清明再启程,但是去了孟家一趟,发现韩家人果然在打听夜摇光的住处,能够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不过躲开,不是夜摇光惧怕韩家人,而是官场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夜摇光并不想温亭湛过早的暴露在柳家人的眼前,现在不是动手的时机。该退则退,正如她劝明诺一般。

“温公子和夜姑娘请用膳,莫嫌酒菜粗陋。”主人家仇万壑约莫二十出头,现在是个举人,长得非常清秀,举止有度,热情好客。

“岂敢,仇兄盛情款待,小弟不甚感激。”只是一个时辰的交谈,温亭湛就让这个和他相差一倍岁数的人对他称兄道弟,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一顿饭吃的自然是宾主相宜,饭后仇万壑就硬拉着温亭湛去了他的书房一起促膝长谈,夜摇光习惯性的在院子里消消食,却在花园有了艳遇。

来到这个世界,夜摇光见过堪称绝色的戈无音,美艳的孙琳儿,秀美的孟婉婷,隽雅的含若,还有自己日渐倾城的容颜,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少女有着一种与众不同的美。

美得出尘,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美得干净透彻。

她穿了一袭鹅黄色的束胸襦裙,露出肤若凝脂白玉般的秀巧双肩,一字肩的水袖因为她双手抓住秋千的绳索,随着秋千荡动间飘飞着,一张不瘦不胖的圆脸上嵌着一双美如钻石的眼睛,即使没有任何语言也似有千言万语的独特风情,她的五官都很精致,并且小巧,所以她的容颜看起来格外的甜美柔嫩,黑夜之下,她在悄然绽放的百花之中,犹如花仙子一般偷偷遗世。令人看见她,就仿佛进入了一个冰雪消融,千树花开的绝美世界。

“姑娘,有人。”少女身后推秋千的丫鬟看到了夜摇光。

少女停下,从秋千下来,然后看了夜摇光愣了一愣,才提起裙摆走了上来:“妹妹是今夜借宿的客人吧?妹妹长得真美。”

“无意打扰,我这就走。”夜摇光不是很善于交际,很客气的说了一句,转身就走,留下莫名的主仆二人,你看我我看你。

第二日一大早夜摇光和温亭湛自然是告辞,仇万壑很是一番挽留,最后温亭湛留下了住址,然后踏着晨光上了山路。

“这应该是仇兄家的祖坟。”一路上去遇到了很多坟地,也有姓仇的,但是走到这里温亭湛才开口,因为昨夜仇万壑提起过。

夜摇光看着这个坟墓,目光闪了闪:“你确定这是仇家的祖坟?”

“应该是,有何不妥?”温亭湛对仇万壑的印象还好,于是便问道。

夜摇光看了看手中的罗盘,然后问道:“我们适才上来之时,你可发现这个山峰是什么形状?”

温亭湛闻言略一回想便道:“形如峨眉。”

“峨眉山峰若与文曲星相连,坟葬此地,女作宫嫔后妃职,男家因妇得高官,这是财色兼得的大吉之地。”夜摇光想到昨夜看到的少女,没有想到竟然是日后的宫妃,也许更高,端看造化

第135章 温公子要找金子

听了夜摇光的话,温亭湛一诧,他和仇万壑彻夜长谈,仇万壑是一个心有丘壑的人,并不像一个会靠裙带关系的人。

夜摇光只是看了一眼温亭湛,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现在不是,不代表将来不是,人之机遇千变万化,变故最能够扭曲人的心性。”

“摇摇的意思仇家会有大变故?”温亭湛心惊,是什么样的变故会让一个心怀坦荡,有鸿鹄之志的人变成一个依赖裙带关系的人?

“褚帝师不是给了一本册子?”夜摇光提步离开了仇家的祖坟,迎着朝阳缓步往上攀爬。

褚帝师离开之前送给了温亭湛一本册子上记录着现有的所有官员,并且从褚帝师离开之后,没有过几天就有人送了一大摞东西来,乃是邸报,夜摇光那一瞬间就知道褚帝师不但有意收温亭湛为徒,而且已经将温亭湛当做接班人在培养。

至于褚帝师为什么要培养温亭湛,肯定不仅仅是因为温亭湛过人的才智,而是因为温亭湛这样一个人退可攻进可守。朝廷亟待革新。然而,褚帝师已经没有那个精力和寿命来撕开这一块疮疤,更没有那个力挽狂澜止住鲜血奔涌的力量,他现在能够做的是铺路并且打造一个有这个能力的人,这个人最好不是褚家的嫡系,如此就算败了,褚家受到的牵连也会降到最低。

“姓仇的官员倒是有三位,不过只有齐州知府祖籍庐陵。”温亭湛在这方面的天赋几乎是一点就通,他立刻就明白了各种关卡,闭了闭眼,而后叹息道:“齐州知府为官素来清廉……”

“政治角逐下的牺牲品罢了。”夜摇光冷冷一笑。

齐州府作为这一次中书令发作褚帝师的起源点,却没有成功,褚帝师必然要借此反击,齐州知府即便是为官再清廉,也会成为中书令快速甩掉褚帝师追击的牺牲品。

“我明白了。”温亭湛漆黑的眼眸沉寂微凉,

明白了仇万壑为何会心性大变,若是仇知府为官不正还好,可偏偏仇知府是一心为民的清官,落得这样的下场,才会让仇万壑心中不愤不平,一切,都是上天注定……

纵使他们提前知晓,也不过心中多了一分惆怅和黯然,多了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他们能够怎么办?如今他们尚且不在官场,不说没有插足的余地,就算插足了,逃过了一个仇知府,自然还有其他人为这件已经发生的事情来做一个了断。

“仇家的祖坟葬在这里,当这个山峰变成峨眉形之后,也就是他们一族的命运应验的时候,就算今日助他们躲过一劫,来日也会再生其他祸端。”夜摇光终于踏上一个山的山顶,站在高处,打开水囊喝了一口水之后,对温亭湛道。

“我知晓。”温亭湛点头,他的心态已经调节过来。

夜摇光侧首,温亭湛越发显现轮廓的漂亮小脸在阳光下格外的明朗,扇形的长睫毛不断的扑闪,将他碎着点日光的眼眸遮挡了一些,显得更加神秘与璀璨,突然就手痒了一下,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

温亭湛只是眸光滞了滞,就很坦然的接受了夜摇光在他脸上蹂躏,他觉得他得习惯摇摇这个特殊的癖好。

见温亭湛这么的配合,夜摇光心中更高兴,捏啊捏啊,这手感简直不要太好,比她前世捏的每一个孩子都要好,果然她养的就是不一样。

金子看着主人捏着温亭湛这么开心,这么享受,也蹦到温亭湛的肩膀上,准备伸出它的猴爪子去捏温亭湛的另一边小脸,却被两只同时伸过来的手一只一巴掌给拍掉,一只抓住它的尾巴,就把它给扔了出去。

前者自然是温亭湛,后面比较粗暴的当然是夜摇光。

金子在半空之中划了几个圈,最后华丽丽的落入了大黑熊的怀里,原本在奋斗树枝上的马蜂窝的大黑熊感觉到有什么朝着它飞过来,而且是从它最喜欢的人那边飞过来,以为是美丽的摇摇给它好东西,立刻伸手接住,待接住之后发现是它最讨厌的金子,脸顿时一跨,然后双臂一分开,金子就漏了下去,砰地一声砸在地上。

温亭湛和夜摇光侧首恰好看到这一幕,不由笑出了声,就连卫荆兄弟也是忍俊不禁。

“咦?”夜摇光拿在手里的寻龙尺突然转动了一下,指针朝着右手边指向。

“它动了,难道龙脉在哪一边?”温亭湛看着一直没有动过的寻龙尺,较细的那一根被夜摇光称作指针的东西竟然如同罗盘的指针转了一下,当下也觉得很新奇,从夜摇光的手中拿过来看了看,“这个要如何用。”

“这样拿着……”夜摇光站在温亭湛的身侧,伸手手把手的教着他如何拿,“心无杂念,将你的真气融入其中,想着你要寻找的东西。”

温亭湛按照夜摇光的说话做了,突然那指针扭转了四分之一个圆弧,朝着他们正前方指去。

“你要寻的是什么?”夜摇光顺着指针看过去,不由好奇问道。

温亭湛有些报赧,他其实没有指望寻龙尺会动,想到夜摇光曾经说过的可以寻找的东西,恰好他方才被金子逗乐了,于是就心无杂念的想着金子……没有想到寻龙尺真的动了,而夜摇光还问了他。

支支吾吾好一会儿,温亭湛才道:“金子……”

夜摇光闻言一愣,高洁清雅的温公子,竟然用寻龙棒想着寻金子!夜摇光简直惊呆了,她还以为温亭湛会想着寻个水源什么的毕竟符合他形象的东西……

若是没有卫荆兄弟二人在,夜摇光定然会打趣温亭湛一番,不过在外人面前她还是很给温亭湛的面子,然后意味深长的冲着温亭湛笑了笑;“那我们就前面去看一看,湛哥儿能不能使得动寻龙尺。”

“我们还是去寻龙脉吧。”温亭湛急忙开口道。

“不急,寻龙尺转了转,也不代表龙脉就在前面。”夜摇光满脸兴趣的说着,然后笑眯眯的朝着正前方而去

第136章 真的有金子

温亭湛伸手也没有摸到夜摇光的衣角,只能提步跟上,寻龙尺还在他的手中,一路往下,夜摇光让他始终保持着和寻龙尺意念沟通。他们就跟着寻龙尺而去,等到天都要黑了也没有寻到,温亭湛突然觉得这东西不灵验,夜摇光倒是没有丧气,什么都不是那么好寻的。

“夜里就在这里休息。”夜摇光圈了一个地方,然后用几个石头和树杈在他们周围的地方摆了一个奇怪的造型,“湛哥儿带着卫荆和大笨熊、金子去打些野味,我带着卫茁去寻一些柴火。”

天已经快黑,动作必须得快,好在温亭湛打猎已经日益得心应手,几乎是夜摇光刚刚将火升起,他就提拎着三只已经处理好的肥野鸡回来,还拿了六个野鸡蛋,夜摇光将野鸡蛋扔到火堆下烤,把野鸡用调料腌制了一番就上架翻烤,第一只给了温亭湛和金子,大笨熊对这些不感兴趣,对马蜂窝比较感兴趣,第二只给了卫荆兄弟,自己一个人吃了一只,然后将六个野鸡蛋均分。

“姑娘和少爷休息,我来守夜。”夜摇光将特意让幼离和林氏赶制的简易睡袋取出来,然后卫荆就开口道。

“去睡吧,那是给你们准备的,我和湛哥儿不需要。”原本睡袋是用来冬天外出用的,现在拿出来是因为带了卫荆兄弟,“不需要守夜,没有东西能够闯进来。”

说完,夜摇光就一跃到周边一颗大树之上,她有五行之气护体,春夏秋冬都不惧寒气,而温亭湛身体也已经有了真气,现在是暮春,天气暖和,并且温亭湛可是睡在大黑熊的臂弯,可比睡袋舒服。

金子在树上对比了一下光溜溜的树干,又对比了一下被大黑熊整个臂弯圈住的温亭湛,果断的抛弃了夜摇光投入大黑熊的怀中,哪知大黑熊有样学样,抓住它的尾巴,就把它扔回树上,尾巴挂着树干转了一圈的金子愤恨的骂了大黑熊两句,还是选了一个地方倦缩着睡了。

第一次睡野外的卫荆兄弟都有些忐忑,但是毕竟年幼,终究是抵不过倦意睡着了,第二日是惊醒过来,却发现天已经大亮,而温亭湛和夜摇光开始了各自的练武,有些不好意思的将弟弟拖了出来,用水囊的水洗漱之后就踹踹不安的走到刚刚修炼完毕的夜摇光面前。

“不必如此,你们这个年纪正是需要睡眠的时候,多睡一会儿不耽搁功夫也无妨。”夜摇光在这方面很开明,之所以强制卫荆等人签卖身契,是因为日后有人对他们不利,她有立场出手和保护,更因为这是这个时代的体制,而不是真的要将他们当做奴仆压迫,见着两人更羞愧的模样不由叹气,然后转移话题,“我前日教你的口诀都背熟了么?”

夜摇光已经开始教授两人习武,两人从小在戏班子里面长大,身体非常的有韧性,骨骼也绝佳,不用如同温亭湛那般先练习舒展筋骨的拳法。

“已经记下。”两兄弟连忙道。

“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夜摇光又问。

“姑娘讲得很细致。”卫荆看了弟弟一眼,将弟弟点头便道。

“嗯,你们看好了,我现在教你们三个招式。”说着夜摇光就动作缓慢的教导,有些复杂的地方都会刻意的停顿一下,然后做了三遍才道,“看明白了,就照做,等你们炼出气劲之后,再学新的。”

两兄弟乖乖的听话,夜摇光就带着大黑熊和金子去寻了一些野果子带回来,一起配上干粮吃完早膳又接着寻找。

到中午太阳正毒辣的时候,夜摇光终于看到了不同寻常。夜摇光是没有学过地质学,可前世有一年有一批地质学家因为探查的地方出现了不干净的东西,所以特意请了她,在那里她认识了位女地质学者,恰好他们是开采金矿,两人得了投缘,就从对方那里听了不少金矿石的信息。

所以,当夜摇光抓住手中黑褐色的石头,她就知道里面含着金,因为五行金气已经从手中传入到体内。

“摇摇,这就是金矿?”温亭湛连忙问道。

夜摇光点了点头,然后用五行之气将石头给断成块,又寻了一个小块在手里轻轻一捏,等她再摊开手心,那些粉末不断的飞散,留在掌心的是一层刺目的金。

“呀,真的是金子!”卫荆不由惊叹。

夜摇光没有说话,而是翻手,任由掌心的金粉洒落,五行之气从她的周身萦绕而起,金子可以清楚的看到无数金色的气流从四周的岩石中一缕一缕的冒出来,不由兴奋的喔喔喔叫了起来。

五行之气都是没有颜色,只有成了灵,五行之灵才有颜色,玉有玉之髓,金有金之芯蕊,那是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庞大金矿在龙脉的滋养之下,最中心的地方凝聚而成的精华!若是五行灵根为金的人得到,那么修为会犹如坐了直升飞机般猛蹿,当然对于夜摇光自然也是大有裨益。

这种东西可是千年难求,前世那些金矿都没有沉淀出金芯。

“湛哥儿,这是一个大金矿!”光是感受,夜摇光就能够感受到这是一个非同一般的金矿。

“当真?”温亭湛也是高兴。

“嗯,你可把这件事告诉帝师。”夜摇光爱钱,但取之有道,不要说是在这个不能私自开采金银铜铁矿的古代,就算是在现代夜摇光也不会生出占为己有的心思。

“知我者,摇摇也。”温亭湛心中也这样想。

当即取出了携带的笔墨,让卫荆帮忙研磨后书写了一个小纸条,召唤出了他的小乖乖,就是那只白鸽,夜摇光给取名为小乖乖,将纸条绑在小乖乖的脚边,让它飞往帝都。

“金矿可以给他们,但是我要取一样东西。”金芯不能让给这些什么都不懂的凡夫俗子。

“摇摇你要取什么?”有什么比一个金矿更珍贵?

“跟我来便知道。”夜摇光神秘一笑,顺着指尖散开的五行之气而去

第137章 阴魂不散

夜摇光带着温亭湛几人迅速的朝着金矿的中心地而去,四处重峦叠嶂,东西北三面环山,还有潺潺细小溪流流淌,绕过一个小树林,夜摇光彷佛能够感觉到那一个金子芯蕊如同这一片山脉下的心脏在砰然跳动,令她的心也跟着加速起来。眼看着再翻过一个山包,就可以到达目的地,夜摇光却蓦然顿住了脚步。

“摇摇,怎么了?”温亭湛也刹住脚。

“有人。”夜摇光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再对温亭湛等人做了一个原地不动,不要发出声音的手势,自己悄无声息的一跃到山包之上,贴在岩壁之上,微微冒出一个头,看向山后。

竟然是一群三个人,带头的乃是一个约莫三十出头,留着两撇胡子的中年男子,他的身后跟着两个手握长剑的青年男子,三人穿着打扮一致,头上束发的缎带有着一个太极图案。

“二师兄,我们已经在这里寻了三日,真的有金芯么?”三人寻了一棵大树坐下来,其中一个年轻的打开水囊喝了一口水问着年长的人。

“二师兄的话能错?师兄可是金灵根,岂能感应错?”另一个尖脸的人喝了一口水抢先一步回答,“金芯定然就在这里不远,已经寻了三日,再多两日也无妨,若是能够寻到金芯带回去,那可是大功一件。”

“可我们是奉师傅之命前来调查三师兄的死因。”

“复冲的死因?”一直没有开口的二师兄冷嗤了一声,“师叔说了让我们来走一趟罢了,复冲死的蹊跷无踪,只知他是死在这庐陵县,为何来此?因何而死?一概不知,如何追查?若不是师父宝贝他,何须我们走这一遭?”

“可……”

“可什么可?复冲可没有仗着师父看重他欺压我们,这人都死了,还要我们为他奔波,他也配?”那尖脸的人重重的呸了一声,“我们怎么查的,查没有查到,师父怎么知晓?再说有师叔在,你怕什么?不如将金芯带回去,师祖还不得记我们一功?”

“歇息够了,就接着找吧。”二师兄站起身道。

夜摇光看着三人又朝着她所感应的金芯的地方走去,心理冷笑,真是阴魂不散,她和归仪门怕是上辈子就结了孽缘。

“摇摇,是什么人?”见夜摇光走回来,温亭湛迎上去问道。

“敌人。”夜摇光细长的黛眉冷挑。

“他们是因何而来?”温亭湛立刻肃容问道。

“和我们抢东西。”夜摇光双眼微眯。

温亭湛闻言没有说话,按照他对夜摇光的了解,若是对方不足为惧她绝对不会是这样的凝重,若是对方旗鼓相当她也不会这般冷若冰霜,夜摇光这样的模样,只有一个可能,对方实力强过她太多。

“是什么东西?摇摇势在必得?”温亭湛沉吟了片刻问道。

“金芯,金矿之芯,有助我修炼,倒不是势在必得。”夜摇光笑了笑摇头,“他们有三个人,都是修行中人,三个都已经是筑基期,有一个已经快进入金丹期,我对付其中一个还能够一敌,可要对付三个,没有分毫把握,也罢,算是与我们无缘。”

温亭湛的目光微微一闪,笑着道:“既然如此,不如就地休息片刻,我和卫荆去打一些野物。”

“嗯,吃点东西去寻龙脉吧。”夜摇光寻了一个地方坐下来,“带着金子一道。”

“好。”温亭湛笑着带着金子和卫荆离开。

去了大概两刻钟的时间,金子就用大叶子捧着许多水果走了回来,夜摇光站起身往金子的后面看了好一会儿才问道:“湛哥儿呢?”

“喔喔喔。”金子坐下来,拿起一个野桃子在身上擦了擦,就开始啃,然后对夜摇光比划。

“你说什么!”夜摇光脸色一变,一把将金子给拎起来,“你说湛哥儿去寻了那三人?你怎么放他和卫荆两人去?”

一把将金子给丢下,夜摇光快速的追了过去,追了足足半个时辰,才看到了温亭湛和那三人的身影,温亭湛已经融入了那三人中,离开她时还衣带整齐,此刻和卫荆两人外袍都有些破烂,脸上还有些黑灰,看起来很是狼狈,说这不是温亭湛故意的,夜摇光绝对不信!

夜摇光大概知道了温亭湛定然是看到了她对金芯的在意,所以想要帮她弄到手,她此刻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感动有之,恼怒有之。但是更多的是担忧,对方的修为犹在她之上,一个不慎,她根本来不及救温亭湛。原本是来阻止温亭湛,可晚了一步,她反而不能现身,虽然不知道温亭湛用什么身份融入了这三人,但是温亭湛不是修炼之人,所以不会引起三人的防备,一旦她出现,反而将温亭湛置于危难之中。

夜摇光只能悄然的退回去,去与金子还有卫茁汇合。

“姑娘,少爷那般聪明,一定不会有事。”卫茁虽然才七岁,但是在戏班长大,不仅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还听过各种各样的故事,所以心智比一般的孩子要成熟。

闻言,夜摇光深吸一口气,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只能选择相信温亭湛的能力,看着垂着头,一脸愧疚知错的金子,心也软了,伸手摸了摸金子的脑袋,柔声道:“方才是我心中焦急,此事不应该责怪你。”

温亭湛想要做的事情,就连她都未必能够阻拦,更别说是金子。

“喔喔喔。”金子拿着两个野桃子,其中一个递给夜摇光。

看着金灿灿的眼眸尽是讨好的金子,夜摇光拿一个过来,就立刻啃了一口,然后对着卫茁和大笨熊道:“吃点东西,我们再小心跟着。”

吃了点东西之后,夜摇光将大黑熊和卫茁等人带到一个比较干净偏僻的山洞之内,在外面简单的布置了一个阵法,就对卫茁吩咐道:“你留在这里,这里的干粮和水果都给你留着,足够你吃上几日,若是我几日未归,你就跟着大笨熊走,让它带你回去,它会护你安全。”

第138章 智取

实在是对方的实力非比寻常,大笨熊曝光率太高,卫茁太弱,所以夜摇光只能出此下策,安排好一人一熊之后,夜摇光就带着金子快速的去寻温亭湛等人,没有想到竟然在金芯的附近追上了三人。

“小公子不妨在此处稍等片刻,我们师兄三人去取一物,速去速回。”复冲的二师兄复执对温亭湛是相当的客气。

“道长能否带在下主仆一道,这几日被困,尚且心有余悸。”温亭湛一脸虚弱的说着,“自然,道长若是为难,在下也不勉强,道长需要的梵文书,在下亦会为道长译出。”

复执听了温亭湛最后一句话,想到他们遇到的时候,这主仆二人绝望的面目,他们乃是凡人,又如此年幼,而且他有求于对方,心中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况且他好不容易寻找一个可以译出那本文献的人,这山中危险重重,若是他们三人离开,他们主仆又遇上麻烦该如何是好?

“那小公子便随我们三人一道。”复执在考虑了许久之后,做出了决定,因为温亭湛不是修炼之人,他认为温亭湛未必知道他们寻的是什么,而且就算知道,温亭湛的能力他们三师兄弟还不放在眼里。

“给道长添麻烦了。”温亭湛满怀感激的说道。

“无妨。”复执客气的笑了笑,然后就带着温亭湛和卫荆往山洞里面走去。

夜摇光靠坐在大树上,看着温亭湛和两人一道进入山洞,把他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手里抛着紫灵珠,她能够靠这么近,还没有被发现,多亏紫灵珠的协助。

她没有想到温亭湛真是到那里都能这么吃香!懂蒙语还懂梵文,脑袋是怎么长的?大概能够想到温亭湛一开始就打着靠近他们的注意,然后从相处中在他们那里增加自己的价值。

轻轻叹了一口气,拖着下巴想了想,她是不是也应该多读读书?但是一想到读书,就冷不防一个激灵,摇摇头将自己抽风的想法给摇散,然后对着金子打了一个响指,一跃而下,顺着山洞而去。

山洞是天然的,里面杂草丛生,蔓藤垂落,越往里面越阴暗,夜摇光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得和前面的人保持着一段的距离。既不能跟丢,又担心被对方发现。

“咦,怎么到了这里就没有踪迹了?”里面传来了声音。

夜摇光听到之后,迅速的躲在墙角,没有想到前方无路,竟然距离只剩一墙之隔。

里面,复执三人已经点燃了火折子,将阴暗的墙壁给照亮,都在敲敲砰砰,复执更是释放出了五行金气,可惜他在里面用五行金气感应金芯的位置,而他的身后夜摇光正悄然催动着紫灵珠搅乱他的金气,正如同当初夜摇光寻找龙脉之时,被干扰磁场一样,复执的金气散出去都围绕着自己打转。

温亭湛看不见这一切,但是他的目光迅速的扫了一遍这个阴暗的山洞,又迅速的锁定了墙角伸出绿色草叶的墙壁,根据草叶所延伸的方向,一路寻到其中一面,然后不着痕迹的走上前,伸手在上面一阵触摸。

收回手,他道:“这里的草皆是从此墙角蔓延而出,此墙之外必有洞天。”

他的话音一落,就立刻引起了复执三人的目光,而后其中尖脸的男子上前,伸手贴在墙壁之上,他是五行土灵根,微微一查看,果然发现了不同,回过头对着复执点了点头,然后那圆脸的男子也上前,两人运气,四掌同时击在墙壁上,无声的用力将墙壁给击碎。

碎块飞溅开,金色的光芒就渗透出来,有些刺眼,温亭湛眯了眯眼,没有提炼的黄金自然没有这样的光芒,那么就应该是摇摇要的金芯。

从劈开的墙壁走进去,就看到一束束金色的光从岩石的缝隙渗透出来,复执师兄弟三人大喜,然后立刻冲到岩石旁,温亭湛也疾步上前,复执三人都沉浸在即将得到金芯的喜悦当中,而是温亭湛的理智尚存,他敏锐的发现了石岩之上有着不是很起眼,犹如指尖被针扎了一下,冒出一个小血珠的东西,温亭湛伸手刮了一颗,两指间摩挲一下,又凑到鼻尖闻了闻,脸色巨变,顿时不着痕迹的用胳膊挡住要上前的卫荆。

这时,复执的两个师弟立刻就运功想要碎开岩石壁,温亭湛看似害怕飞溅的岩石拉着卫荆往后一躲,卫荆摸不着头脑,然后当岩石被推开的那一瞬间,血点般燃烧着火焰犹如萤火虫一样的虫密密麻麻飞了出来,复执三人当即运气抵挡。

然而,浑厚的劲气袭去,那密密麻麻的血虫竟然轰然化作了一团火焰,犹如火龙一般瞬间轰然席卷而来,火焰快且狠,复执三人快速往后退,却依然慢了一步,复执两个师弟顿时被那诡异的火烧得双手脱了一层皮。

卫荆站在温亭湛的身后吓得脸色苍白,看着站在他面前面色沉着,与他一般大小的少爷,心中的钦佩深入骨髓。

然而此刻大量的火虫飞了出来,不要命的朝着复执三人攻击,成千上万的火虫缭绕着三人,温亭湛快速的从岩石上刮了几个红色的珠子,然后往身上涂了涂,卫荆有样学样,很快就逼近他们的火虫,竟然再他们的眼前转了一个弯又朝着复执三人飞去。

“进去。”温亭湛低声吩咐了卫荆一声,就趁着复执三人对付火虫的时候,带着卫荆潜伏了进去。

整个岩壁上都停歇着火苗一闪一闪的火虫,密密麻麻四面墙都是,看着令人头皮发麻,而且还有大量的往外涌,温亭湛一眼就看到了一块块金矿中心金光闪闪的玻璃珠大小的金珠子,那金珠子将四周灰白的石头都照的金亮。

“就是它了。”温亭湛当即走上前,伸手就要拿金芯。

“当心!”这时夜摇光一声冷喝响起,就在此时,那金芯突然射出一束火辣辣的金光,滚烫的犹如岩浆。

温亭湛脸色一变,想要收手已经来不及,就在他以为他整只手都要被烧掉的那一瞬间,一股泛着紫光的水从空气之中漂浮而来,堪堪拦下了喷涌而来的火焰

第139章 激战

夜摇光一手托着紫灵珠,一手运气催动,水光从紫灵珠绕过她的掌心飞出去,恰好抵挡住金芯蔓延上来的炽烈的金光。两股气流一番撞击,原本停在四面墙壁上的血色火虫似乎被什么给牵引,密密麻麻有规律的形成了一条长龙,朝着金芯汇聚,在金芯的面前形成了一面墙。而后一阵扭转,朝着夜摇光攻击而来。

夜摇光快速上前,一把将温亭湛给拉回来:“快走!”

“摇摇,这虫不会伤我。”温亭湛站在夜摇光的身侧轻声道。

“两个乳臭未乾的小毛孩也敢打金芯的注意!”因为火虫被夜摇光这里吸引过来,复执三人立刻就有了喘息的机会,一跃进来就看到了夜摇光,其实方才夜摇光闪进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警惕,只不过分身乏术,这时看到夜摇光和温亭湛站在一起,顿时就知道他们被温亭湛摆了一道,心中的怒火简直可以从口中实质的喷出。

“站住!”夜摇光手托着紫灵珠,紫灵珠紫色的光芒大放,将夜摇光整个人都笼罩在其内,看着要扑上来的复执三人,她厉喝一声,“你们胆敢靠近半步,我们同归于尽。”

说着,夜摇光还滞了滞催动紫灵珠的五行之气,那火虫立刻迅猛的四散开来,整个洞顶都盘旋着数不清绞成一条巨蛇般的火虫,一旦袭来,他们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没有可能逃脱。惜命的复执三人都顿住了脚步,师兄弟三人面面相觑。

“摇摇,年轻的两人已经中了我的毒。”温亭湛落后半步,他的人本就比夜摇光矮了半个头,走到夜摇光的身后,几乎没有人能够看得他,声音又小,加上火虫形成发出了一种吱吱吱的干扰声,除了夜摇光,就算是距离温亭湛很近的卫荆都没有听到。

当时他探查墙壁的时候,就在墙壁之上抹了毒,这毒药是陌钦留给夜摇光以防万一暴露多一重保险,夜摇光和温亭湛闲聊时,就将每一种拿给他看过,这一次出来夜摇光害怕他们又分开的时候,温亭湛遇上麻烦,所以也给了他两种防身。当他把毒药抹到墙壁之后,复执两个师弟都触碰到了墙壁,方才他们又运了功,这一会儿只怕已经毒入肺腑。

夜摇光闻言挑了挑眉,目光似笑非笑的看着复执等人。

三人被她这怪异的笑容给弄得一阵莫名,那尖脸的正想要呵斥,蓦然却感觉到有什么掐住了他的脖子,喉头一阵剧痛,旋即那一股剧痛顺着肠道一路割到肚子。

“我的肚子……”

“二……二师兄”那圆脸的伸手向复执求救,堪堪说了一句话,一口鲜血涌上喉头,张口喷出一大口毒血,伸出的手就僵在了半空,而后脸色青紫,双目瞪大,砰然倒下。

一下子两个师弟毒发而亡在面前,复执心惊不已,他霍然抬头看向夜摇光和温亭湛二人,双目赤红如血:“是你!”

他们一起同吃同宿,一直相安无事,除了温亭湛加入了他们以外,没有任何人可以对他们动手脚。

“是又如何?兵不厌诈。”温亭湛很坦然的承认,敌强我弱,自然要以智制敌!“不过是你的贪念罢了。”

“你找死!”两个师弟死在他的面前,若是他不将下手的人杀死,他何以回到师门!

复执从牙缝之中挤出几个字,而后双手如刀蕴含着无形的五行金气,四周的墙壁顿时微微的颤动,无数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朝着复执喷涌而来。

“你和卫荆退后。”夜摇光见此,面色凝重的吩咐,既然火虫已经把他们当做同类不会伤害,那么她就少一点后顾之忧。

“摇摇,那火虫五行属火!”温亭湛退后之前,小声的对夜摇光道。

夜摇光的目光蓦然一亮,她原本还有些纳闷温亭湛为何要这个时候暴露是他害死了复执的两个师弟,不像是算无遗漏的温亭湛的作风,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复执!

复执乃是五行金灵根,这四周遍布金之气,根本就是复执的主场,原本复执的修为就在夜摇光之上,即便是拥有紫灵珠,在火虫和复执的双面夹击之下她也会不堪一击。

然而,现在不一样了!一般生命体都是五行共同构成,极少有单独的一个属性,而这火虫竟然是单纯属火!

看着气势汹汹的复执,温亭湛和卫荆看不见,可她却清晰的看到金色的气流在复执的双掌之间凝成了一个气流猛蹿的球,那强劲的力道,让夜摇光有一种被压制的无力感,若不是紫灵珠在,她恐怕撑不住。

强自抵抗住复执的压力,她运足了五行之气,紫灵珠之中不再是水浪滔天,而是在水浪飞起的同时,有紫色的飓风沿着波浪飞升而起。

“去死吧!”复执厉喝一声,运足金之气的双掌扭转朝着夜摇光奔袭而来。

夜摇光明亮的瞳孔蓦然放大,看着那一股金色的气流汇聚犹如张开血盆大口的巨蟒,面目狰狞的朝着她撕咬而来。

近了,近了!

就在那一股强劲的气流要击在夜摇光身上的前一刻,夜摇光指尖一转,紫灵珠之内狂风暴起,风暴团聚彷佛要从珠子里爆破而出,浑厚的五灵风之力从紫灵珠之中飞奔而出,绕过夜摇光另一手,朝着火虫飞去。

五行相生,木生火!

五灵之中风之力便对应木之力,夜摇光运用木之力滋润了火虫,原本发动攻击的火虫似乎受到了什么安抚,变得不那么狂躁,这时候那一股从紫灵珠飞旋而出的飓风将火虫吹向了复执,没有任何反抗,反而顺着那一股力量飞去。

五行相克,火克金!

无数的火虫涌向夜摇光,在紫灵珠之上齐齐一转,扭成一条弯弯曲曲的巨蛇朝着复执攻击而来的力量迎击而上。

火虫最初不堪一击的被复执的力量给粉碎,然后随着一波又一波的火虫冲击,复执的力量越来越小,火虫不断的一寸寸逼近复执!

第140章 落入未知地

复执脸色大变,当即运足气抵抗。

然而复执的修为到底没有凝聚金丹,纵然四周金之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可他的修为有限,凝聚的力量远远抵不上紫灵珠。

很快火虫就逼至近前,这个时候复执突然一个旋身,后退了数步,翻身间一张符纸被他取出,朝着火虫飞旋而来,再一次挡住了火虫逼近。

夜摇光也已经成了强弩之末,她的修为更低,单单是操控火虫几乎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量,这个时候复执使出了杀手锏,简直是要她的命!握着紫灵珠的手颤抖的险些拿不住紫灵珠,更别说提气催动。

温亭湛见此,面色一沉,他知道这时候夜摇光需要一股支撑力,可他人小力薄,根本不可能在这一方面对夜摇光有助力,目光一扫最后落在了金芯之上。

想到之前的教训,温亭湛并没有再用手去取金芯,而是取出了夜摇光给他的玉笛,手臂一转,笛中长剑划出,他一个纵身飞跃而起,手腕翻转间,寒冷的剑光一扫。

原本静静躺在岩石之上的金芯立刻飞了起来,温亭湛翻身一跃间,剑尖弹在飞起的金芯之上,对着夜摇光高喊一声:“摇摇。”

夜摇光闻言侧首,恰好看见临空飞来的金芯。复执也在同一时间看到,但见他脚步一定,迅速迈了一个八卦步,腰间一道符纸就朝着夜摇光伸手抓向金芯的手飞射而去。

好在夜摇光缩得快,否则定然被从她和金芯之中穿过的符纸给打伤。然而她的手缩回来之后,符纸竟然在复执的操控下将金芯给射远。

温亭湛见此,又是一跃在半空之中一个华丽转身,伸手一扫,金芯再一次被他弹向夜摇光,这时复执又是一张符纸飞击而来,温亭湛似乎早有防备,凌空翻身,笛中长剑挡住了那张符纸。然而,他到底低估了那张符纸的力度,完全不是他可以抵抗得住,被那一道符纸连同长剑给飞击出去。

原本应该狠狠的砸在石壁上的温亭湛,他的身后不知道为何突然出现了一个黑洞,竟然将温亭湛卷了进去。

“少爷!”卫荆立刻飞扑而上,抓住了温亭湛的双腿,金子也紧接着纵身而上,用五行之气缠住两人。

夜摇光目光一冷,这个空档她终于一手抓住了金芯,金芯入她的手心,但见她手腕翻转,那一粒金芯滋滋滋在她的掌心融化,而后渗透进她的肌肤,一股磅礴的力量粗暴的砸入她的身体,她的脸色一白,咬住舌尖,力量快速的在体内转化,强劲的力道注入紫灵珠,紫灵珠紫光大盛,引导火虫的风力犹如龙卷风一般,迅速的卷着所有的火虫,犹如巨浪朝着复执翻滚把他吞没,无数的火虫在那一瞬间将复执整个人包裹。

“摇摇!”就在这时,金子的束缚力被扯断,温亭湛和卫荆两人都被黑洞给拖了进去。

夜摇光心一沉,旋身又是一股喷薄的力量朝着被火虫包裹的复执击去。只是一个眨眼之间,复执还来不及发出一点声音,就被火虫烧成了灰烬。夜摇光浑身犹如被抽干了力气,身体一软半跪在地上,张口就吐出一口鲜血。

这一粒金芯蕴含着上千年的精华,她为了对付复执强行融合,必然伤了经脉。扫了一眼被烧成灰的复执,一把抓住紫灵珠,她一个纵身朝着那似乎快要合拢的黑洞飞掠而去。

虽然消灭复执的过程看似复杂,可也只是几个瞬息,夜摇光速度极快,越过那开启的黑色洞门,外面竟然是深不见底漆黑一片的悬崖。这悬崖非常的奇特,四周流动的气流很缓慢,完全可以控制自己,犹如云中漫步,夜摇光很快就控制住自己的速度。

夜摇光保持着灵台的清醒,一路而下,她不知道自己飞了多久,似乎很久,似乎只有一瞬间,直到她的肺腑都传来了撕裂的剧痛,她的脚终于落地,五脏六腑都火辣辣的在剧痛。

深吸一口气,夜摇光出声喊道,“湛哥儿?”

声音的气流传的很远,证明很空旷,忍住经脉被撕裂般的疼痛,强行催动五行之气,闭上眼睛,不去看模糊一片的地方,全部由心去感受。

温亭湛和卫荆等人或许和她掉落的并不是一个地方,夜摇光现在身体虚弱,力量微薄,只能感觉到一股若有似无的气息。撑着身体,夜摇光快速的朝着那一个不太确定的方向走去。

似乎她在一条长长的栈道上行走,而且是一路蜿蜒向下,走了没有多久,竟然听到了哗啦啦的水声,刺目的光从水流湍急的地方射来。夜摇光适应了一下,才走到近前,她竟然在一个山洞内走了很久,前方是一个约莫有两丈高的崖,夜摇光纵身跳下去。

下面是砂石路,路很窄,前方又是一个石壁洞,石壁洞与这里恰好被一个瀑布隔开。

“喔喔喔!”夜摇光一跳下去,一道金光就飞跃过来,扑了她一个满怀,虽然将她的心口撞的有些疼,但是夜摇光却没有如同这一刻一样高兴的将金子抱入怀中。

金子没事,那么证明温亭湛和卫荆也应该没有大事。

“带我去……寻湛哥儿。”夜摇光把金子从身上拉下来,喘着气道。

金子发现夜摇光受了伤,眼神分外心疼的看着夜摇光,它的爪子按住夜摇光的掌心,想要将五行之气输入给夜摇光。

“我们先去寻湛哥儿。”夜摇光伸手按住了金子的爪子,对着它虚弱的摇了摇头。

这里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她实在放心不下温亭湛和卫荆两个人。

金子连忙带着夜摇光去和温亭湛一起汇合,温亭湛还好,就是手臂有些擦伤,倒是卫荆伤的有些重,估计是被吸进来的时候受到惯性的重力撞击,受了内伤。

“摇摇!”温亭湛看到夜摇光,立刻走上前,但是发现夜摇光受了伤,心一疼,“摇摇你受伤了。”

“我没事。”夜摇光看到温亭湛和卫荆顿时松了一口气,然后从腰间取出了一粒药丸,“这个给卫荆服下,你们守在这里不要动,我现在给自己疗伤。”

夜摇光伤的很重,那是强势融合金芯造成的后果,不过金芯大半都还沉淀在身体里,她只需要运用五行之气将之融化吸收,伤自然不药而愈,说不定还能就此提升修为,好在有金子在

第141章 恢复

夜摇光将罗盘取出,放在入口处,才安心的盘膝而坐,从金子的身体里吸取五行之气,引入自己的体内,先将每一根经脉滋养一遍,才全部汇聚于丹田,一点点将积累在丹田处的金芯给包裹。

积淀的金芯一触碰到夜摇光的五行之气,一股滚烫之气就立刻在她的丹田散开,令夜摇光运气一滞,整个人一僵,原本苍白的脸顿时犹如进了蒸屉一般爆红。

一直注意夜摇光一举一动的温亭湛,心口一紧,想要冲上前去,却强制压抑住自己的情绪,他心里明白现在他一个动静也许就会打扰到夜摇光的疗伤,而且他靠近了也帮不上忙,心中不由颓然,手不自主的握紧,冰凉的触感让他低下了头。

手中一直握着蓝玉笛,将笛中的剑收进去,将玉笛横于唇边,指尖在笛子上快速的跳动,轻快而又悠长的笛音从笛中倾泻而下。他喜欢笛是因为母亲最爱的乐器乃是笛,他的母亲有一只竹笛,乃是他父亲亲手所赠,从他有记忆起,每一年一家清闲时,母亲都喜欢坐在院子里的树下为他们吹上一曲,那时候月朗星明,流云浅淡,暖风拂过,带着母亲的旋律盘旋在他们的屋子上空……

他吹奏的这是母亲手把手交给他的曲子,是母亲自己所作,母亲给它取名《缓归》,里面满怀着对他成长的期待,对他未来的期许,母亲希望他能够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从她的掌心飞脱向广阔的天空,不论他飞多高,飞多远,都会再回到母亲的身边……

想到那个音容温婉的女子,温亭湛不由泪盈于睫,他用了全部的思念和情感再一次吹奏这自从母亲去后不曾吹奏的曲子,他还记得他和摇摇在母亲的笛音之中追逐打闹,嬉笑怒骂……

夜摇光原本被烧得有些走火入魔的趋势,金芯的力量比她想得还要强大,险些将她的丹田给灼伤,好在她快速的将气全部散开,这样一来的确保护好了丹田,但是气流乱蹿,她根本掌握不住!

就在她的心越来越烦躁焦虑的时候,温亭湛的笛音犹如一盆清凉的水兜头淋下来,让她整个人的心为之一静,那饱含着复杂情感的笛音,明明是轻快的旋律却拖着沉重的思绪。

心静下来,夜摇光才快速的想对策,最后她只能够铤而走险,将乱蹿的气流全部引出导入金子的体内,心意与金子相同的她教导着金子如何守住心神,气流从金子的身体里走了一圈,再被她倒出来果然没有那么狂暴,完全被她一点点的压入丹田,融入她的身体。

原本受损的内脏开始一点点减缓疼痛,随着她一遍一遍运气走遍全身,所受的伤很快就被一寸寸抚平,待到确定身体没有事之后,夜摇光才收了手,站起身的时候眼神已经清明精亮,脸色也恢复了平常的雪润。

“摇摇,你终于好了。”原本已经靠着石壁睡着了的温亭湛感觉到动静,警惕的张开眼睛,却发现站在他的面前笑意盈盈的夜摇光,当即激动的抓住她的双臂,不满红血丝的眼睛认真的打量着他。

“你好生睡一觉,我没事了。”夜摇光说着,运着五行之气的手就覆盖温亭湛的眼睛上。

不知道是不是温亭湛几天几夜熬着太过疲累,还是因为夜摇光的声音清越悦耳,或是夜摇光的手带着魔力的缘故,他就这样轻易的熟睡。

夜摇光将自己的外袍给退了下来,改在温亭湛的身上,然后取出紫灵珠,轻轻的吹散一股火灵气,让整个山洞的温度都升高一点。她这一疗伤就是三天,温亭湛就这样受了她三天,又不吃不喝,身体几乎到了极限,能够撑着他的是一股强大的意志力。

站起身看着还盘膝而坐的金子,这一次金芯全部便宜金子,她将散开的金灵气输入金子的体内,大半部分都留在了金子的身体里,再从新导出来的不足五分之二,看着被浓郁金之气包裹的金子,夜摇光唇角微扬。

“姑娘……”卫荆身体的伤不严重,可现在很饿,他身上有一个包袱,但是包袱在他掉下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掉在那里,这三天夜摇光吩咐他们不要外出,经过之前的惊险,卫荆也不敢冒险连累了姑娘。

“你们怎么会掉在这里?”夜摇光自然也知道卫荆带来的包裹不见了,里面有些干粮,温亭湛和卫荆都几日未进食,吃一点面食会更好。

“我们不是掉在这里,我们掉下来金子很不安,立刻让少爷带着我们跑了过来。”卫荆忍着因为饥饿带来的虚弱道。

夜摇光上前掌心贴在他的胃部,运了一股暖气进去,虽然不能抵挡饥饿,但好歹能够保护胃,然后道:“你也休息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然后一跃出了山洞,算了算今日的时符值,而后寻找方位,将罗盘放下,就放心的离开了原地,一路朝着原路返回。这又不是什么时空隧道,怎么可能从一个地方掉下来,却隔着这么远,她一直在纳闷,当时她一心焦虑温亭湛等人的安慰,没有仔细寻找,现在倒回去看看他们的包袱是不是落在那个地方,顺便再看看有没有办法从那个地方再回去。

身体恢复到了全盛时期,夜摇光的速度很快,几乎只用了一刻钟就回到了她跌落的地方,并在不远处幸运的找到了他们遗世的包袱,将包袱捡起来,发现并没有散开,就将之系在背后。

抬头看着上空莫名漂浮的气流,明明是一片树叶却非常的缓慢,慢的令人心急如焚,她并没有贸然飞跃而上,而是挥出一股五行之气,却发现五行之气直击而上时,却被上方的气流绞得粉碎!

心里止不住的清醒,若是不试探一次,只怕她又要重伤,从这里上去是绝无可能,这里的气流也不知因何而形成得这么怪异,只能另寻他路离开,背着包袱,夜摇光快速的回去

第142章 他不会梵文

回去之后,温亭湛和卫荆都还在休息,包袱里面的干粮还完好,但是过于干硬,夜摇光就放下包袱又出去寻找写容易克化的东西,然后勘察一下陌生的环境。

然后而令夜摇光有些沮丧的事,这四周都是高耸如云的石壁,两座石壁之间隔着一条飞流而下的瀑布,瀑布的下方是一个深潭,潭水流动的一条小溪,就铺在两石壁之间的砂石路中间,石壁上没有任何绿色的植物,倒是瀑布两旁有着许多夜摇光没有见过的树木,有一种树树叶赤红色,于灌木差多不高,却挂着赤红色皮梨一般形状大小的果子,果子有她拳头那么大,应该已经成熟。

夜摇光纵身而起,踏着石壁一路而上,寻找好落脚点,几个飞跃就越到了数十丈高的树木岩壁上,正准备伸手摘野果子,去发现树上盘着一条赤红色,脑袋三角形,有她手腕那么粗的蛇。

那蛇似乎察觉到夜摇光的靠近,已经扬起脑袋准备发动攻击,夜摇光手一挥,天麟飞击而出,将蛇歇息的那一个树枝砍断,看着那一条蛇和树枝掉了下去,然后伸手摘了一个果子。

“挺香的。”这个果子发出一种格外令人口舌生津的清香。不过并不多,三棵树,每棵树只有三到五个,夜摇光一个没有落下,全部收走。

然后砍了一棵树,就兜着果子一跃而下,下去的时候发现瀑布最低端的深潭之中,随着飞溅的浪花竟然有肥美的鱼儿飞跃了起来,一掌击在深潭之中,虽然她没有晋级,但是身体里的五行之气精炼不少,功力也是大涨,这一掌激起浪花千尺,好几条鱼也飞跃了起来,夜摇光掰断一个树杈飞跃过去。

她一袭浅碧色的罗裙,青丝飘扬,明艳逼人的桃花目带着逼人的凌厉之气,纤细柔软的身体从溅起的水花之中穿越而过,抬眼打在水珠上折射开来七彩的光将她笼罩,散开一种穿花化水的潋滟之美。

树枝插了两条鱼,夜摇光飘然落地,转身间沾了些许水珠的秀发一扬,因为收获而绽开一抹绝艳而满足的笑容,那一笑仿若万紫千红悄然绽开,令百花为之羞颜。

却全然不知道,这样绝美的一幕恰好落入了一双深邃的眼眸,崖上长身玉立的男子,实现越过层层漂浮的云雾看到最深的地方,恰好捕捉到那么轻灵犹如遗世精灵美艳而又剔透的女子,他的心砰然一条,正待定眼细看,突然一只手掌拦在他的眼前。

“小师叔您在看什么?师祖急招我们得速回。”

男子一把打开碍眼的手,视线远放却什么也没有看到,不由心头一落空,轻声呢喃:“大抵是我看错了,走吧……”

“真是的,这悬崖这么深,全是白雾,能看到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各怀心思的离开了。

夜摇光已经回到了山洞,将她砍来的树挖空,然后将木屑和树枝折断升起了火,用了水囊中剩余的水熬了鱼汤,为了不让临时挖出来的木锅被火燃烧,夜摇光不得不催动五行之气护着。

“这真是最奢侈的鱼汤!”夜摇光一边熬着一边不由叹道。

她的五行之气还是第一次这样用,无奈的苦笑,他们身边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温亭湛和卫荆都需要一些有营养的流食。

温亭湛和卫荆都是被鱼汤的鲜香给勾引醒的,这时候鱼汤已经熬好,并且夜摇光已经吃了一条鱼喝了一碗汤。

见温亭湛和卫荆醒了,立刻端起用树根临时挖出来的粗糙木碗端着两碗鱼汤走过去,先递了一碗给卫荆,然后坐在温亭湛的旁边:“喝吧。”

温亭湛也不客气,早就饥肠辘辘的他,鱼汤也不烫,立刻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喝完之后目光亮晶晶的看着夜摇光:“这汤真香。”

“那会因为你饿了。”夜摇光直接起身将木锅给端来,又给两人一人倒满,然后将里面的鱼肉均分,“吃点鱼肉垫垫肚子,你们刚醒不宜吃太多。”

“这汤真的有一股子奇特的清香,但不似来自鱼。”温亭湛这一次没有之前那么急切,喝着还砸了砸嘴,然后低头嗅着铺在锅和碗上已经变成军绿色的叶子,恍然道,“我知道了,是这叶子的缘故,这是什么叶子?”

“我也不识。”夜摇光看了一眼,“这锅和碗都带着木屑,我才在上面扑了一层洗净的树叶,这叶子恰好够大,我试了试无毒,就讲究用。”

温亭湛又瞧了瞧认不出的大叶子,然后就低头吃鱼和汤,两人都吃的半饱时,夜摇光就不准他们再吃了。

“你是怎么遇上复执三人?”吃饱之后,金子还在消化身体里的金芯,夜摇光也不能启程,加上温亭湛还有些虚弱,不如再休息一两天。没事做,夜摇光就一边用树枝戳着已经熄灭的火堆,一边问道。

“我让金子帮忙。”温亭湛笑道,不然他怎么能够恰好让复执等人看到他狼狈的一面,减轻复执等人的防备之心。

和她想得差不多,就没有深究,而是转而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了梵文?”

温亭湛闻言,伸手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并不会梵文。”将夜摇光瞪大了眼睛,便解释道,“我原是打算通过交谈,寻一个契机加重他们对我的重视,休息之时恰好看到复执的师弟用树枝在地上写了一句话,这句话是梵文当日在永安寺恰好见源恩大师写过,好奇问了一句,源恩大师也就解答了我,然后我就借此糊弄了他们。”

夜摇光听后久久不语,有时候世间就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估计若是复执等人知道了,只怕会死不瞑目!

“日后切莫如此。”夜摇光突然说道。

温亭湛沉默了片刻之后点头:“是我太冲动了。”

他不懂那些至宝往往伴随着致命的危险,以为只要能够将复执三人制服金芯自然手到擒来,他并没有后悔自己的举动,他说过要给摇摇想要的一切,这一次是他因为无知都出了错漏,下一次他绝不会犯同样的错!

第143章 排毒

“我没有责怪你之意。”夜摇光看着沉默的温亭湛,一时间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轻声解释了一句,“此事你并无错,若非你这般做,我只怕并不能这么一劳永逸的解决完这件事。”

复执是来查复冲的死因,虽然她却然复执查不出来,但是整个太和镇只怕现在她最是有名的地师,复执不是笨的人,他需要交代未必不会扯上她,柿子拿软的捏,她不正好是复执眼中最理想的人选?虽然这是她的推测……而且她放弃了金芯,未必不会在寻找龙脉时和复执对上,到时候再交锋,她恐怕没有一丁点胜算。

“我之所以下狠手,是因为不小心听到他们的谈话。”温亭湛的目光一冷,“复执是来寻他被害的师弟,他们一共五人,复执是临时察觉金芯才分开带着两人往这里,他和另外两个师弟一直有联系,他们去了太和镇并没有查到什么,不知怎么打听到你,准备让你做替罪羊。”

“咳咳!”夜摇光没有想到她的推测竟然成了真,当然的确是她杀了复冲,没有所谓的替罪羊,好在她在这里就将复执三人给弄死,不然等他拿到金芯,带着四个人找上门来,哪里还有她的活路?

难怪,她就好奇温亭湛怎么突然出手这么不留余地。

“你原本打算找几个人将他们三人都下毒弄死对吗?”夜摇光伸手抓住温亭湛的手,“湛哥儿,我一直不希望你身上沾上杀孽。”

“摇摇,我知道因果循环,我知道一份杀孽,或许十个功德都抵不了,可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温亭湛反握住夜摇光的手,他漆黑清亮的眼眸分外的坚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何须再忍?”

唇,轻轻的扬起,夜摇光的眼眸染上了温柔笑意:“嗯,你说的对。”

见夜摇光赞同他的话,温亭湛紧绷的心弦才松开,他绽开温和的笑:“我的确想要用毒,可陌少宗主给的毒都不是即刻毙命,复执一直都让两个师弟打头阵,其实我挺担心他两个师弟都毒发之前还没有寻到给他下毒的机会。”

“你是该怕!”夜摇光用力捏了捏他掌心的肉,看着他露出痛色才松手,“你知不知道复执那般修为,若是没有火虫,就算是我也未必能够在他毒发之前逃脱,一旦他两个师弟毒发生亡,你就算给他下了毒,也得赔了小命!所以,我让你日后不准再如此。”

“嗯。”温亭湛事后想一想,真的是步步惊心,稍有差池他们都会葬身在山洞之中,这都是实力的差距,心里闷闷的,他是不能修行的人,注定和那一类人差着一段距离,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智力未必能够及时力挽狂澜。

“怎么了?”夜摇光将温亭湛突然又闷闷不乐便问道。

温亭湛摇了摇头,而后蓦然抬起头问道:“习武之人是不是永远输给修行之人一筹?”

夜摇光不料温亭湛突然问出这个问题,她轻笑道:“非也,修行之人再厉害也依然还是修行之人,而非真正的神,习武之人若是手握绝世武功秘籍,并且武艺已臻化境,那同样非同一般。”

“当真?”温亭湛漆黑的眼眸蓦然绽放出珍珠一般内敛却又夺目的光芒。

“当真。”夜摇光大概能够才道温亭湛的心思,有奋斗的目标也好,所以那些但凡已臻化境的人都是习武近百年的老家伙之类的话,她就不说出来打击他了。而是从身侧取了三个果子,扔了一个给卫荆,“常常这个果子,我还没有见过,也没有吃过。”

“这是梨?”温亭湛也拿了一个在手里,看着像梨又不是梨。

“也许就是一种我没有见过的梨也说不定。”夜摇光说着就用内力将之给掰成两半,却发现里面的肉有点像椰子肉,白嫩光滑细腻,散发着一种芬芳,反正她已经用五行之气探测过,这东西应该没有毒,于是就张嘴咬了一口,眼睛一亮,“好吃,汁多且甜,你尝尝。”

温亭湛也有样学样的掰开,而卫荆没有那个力气,看着皮上有水分,知道已经洗干净,就从外面直接啃。

“嗯,这果子特别好吃。”卫荆咬了一口就目光明亮的赞道。

夜摇光吃了两个,感觉到有些饱了就没有吃,温亭湛和卫荆也吃了两个,一下子就去了一半,夜摇光吃饱喝足也就舒舒服服的找了个地方枕臂躺下,迷迷糊糊差一点入睡的她,听到了细微的呻吟声。

睁开眼,就看到温亭湛和卫荆捂着肚子脸色扭曲:“湛哥儿你怎么了?”

“摇摇,我肚子疼……要去如厕!”说着温亭湛就捧着肚子,从包袱里掏出一沓厕纸,就跑了出去,卫荆也紧随其后。

夜摇光蹙眉,他们吃的是一样的东西,可她一点事儿都没有,为什么温亭湛和卫荆反应这么大,不过只是拉肚子应该是吃坏了肚子,没有中毒就行,两个男孩子去方便她不好跟去,只能等两人回来再看看有没有食物中毒。

然而,夜摇光这一等就等了半个时辰也没有将两人给等来,只能出去寻找,刚刚走出洞口,就看到温亭湛和卫荆虚脱的躺在地上,四肢绵软,再看看他们身后的脚步虚浮凌乱的痕迹,估计是爬不上来了。

“怎么样了你们两?”夜摇光走到温亭湛的身边。

“没事……我没事摇摇,我现在很……舒适。”温亭湛有气无力的说道。

“你都这样了还舒适?”夜摇光满头黑线,一手拎着一个拎回山洞。

“我真的没事摇摇,我现在觉得身体特别清爽,浑身都暖洋洋的。”见夜摇光要运气给他,温亭湛阻止道。

夜摇光不通医理,也没有办法给他们诊脉,不过听到他的话蓦然脑子灵光一闪,然后看向卫荆:“你感觉如何?”

“只是没有力气,但也和少爷一样。”卫荆老实的回答。

夜摇光顿时悟了,这两人是排毒了!

第144章 金子进阶

她的身体相较于凡人,一般的东西根本不起作用,所以她没有事,这样说来应该是果子的功劳:“算你们两走运!”

在两人错愕的目光下,夜摇光将仔细的给他们两听,听完之后温亭湛眉头打结道:“怎么我们和你差别这么大……”

他们两方才如厕,险些把自己给熏死,好在温亭湛已经有了免疫力,可同样臭气熏天,他们却要承受这样的痛苦。

“你们能够和我比?”夜摇光没好气道,“我用的是天地间的五行之气,你们吃的只是天地之间五行之气滋养出来的东西。”

温亭湛立刻闭口不言。

夜摇光走到被她堆在一边的果子旁,还剩下六个,有些纠结,也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够保存,反正这东西对已经排过毒的温亭湛和卫荆已经失去了作用,早知道有这个功效她也不吃了,带回去给家里的小子们。

算了,先留一留,看看会不会坏。

心里有了计较夜摇光就将几个果子放到包袱里,晚上她又去抓了几条鱼,没有像白日里那样细心的炖汤,而是直接架火烤了起来,一人吃了一条,填饱了肚子,便都歇下。

夜摇光睡得朦胧之间,感觉到有一股强劲的力量似乎要爆发,倏地睁开眼睛,就看到金子浑身飞旋的金之气袭卷成了金龙一般浑厚的力量,犹如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一般骇人。

而金子的身体也在一寸寸的放大,随着它的变大,他金灿灿的毛发越发的铮亮犹如纯金打造的铠甲,夺人眼目。

几乎是长大了原本身板的一倍才停止,而后那飞旋的金之气竟然一瞬间全部被他吸入,它的上半身因此不断的鼓动。

“哇,这么快就f杯了!”夜摇光惊叹的看着金子鼓起了的胸膛。

就在她的惊叹声刚落下,那波涛汹涌的f杯顿时如同被戳破的皮球一把泄了气,见此夜摇光不由扫兴:“切”

就在这时金子的身体又蓦然缩回了原来的大小,而后眼睛倏地睁开了,金灿灿的雷电之光在它的眼眸之中闪过,它高兴的眨了眨眼睛,然后看到夜摇光,就扑入了夜摇光的怀里,兴奋的比划:“喔喔喔……”

大致就是它修为大涨,再也不怕低等的老虎,以后可以帮她大坏人,绝对不会再躲到她的身后云云……

夜摇光听着打瞌睡,伸手捂住了金子的嘴巴,然后顺势一倒就闭眼接着睡,金子看着睡着的主人,非常的落寞,主人不应该高兴的星星眼,然后满目期待的看着它?不应该高兴的睡不着?

对着熟睡的夜摇光,金子又是一通比划,然后才不甘的卷缩在夜摇光的身旁半盖着眼皮。夜摇光唇角微微扬了扬,才真的入睡。

第二天起来,夜摇光开始修炼,没有想到金子也跟着她一切修炼,这一次金子不但可以引起出来,而且能够导气入体,夜摇光不由挑眉看了金子一眼,温亭湛和卫荆也起来了,金子很主动的去拉着温亭湛要一起练武,然后非常得意的带着鼻青脸肿的温亭湛回来了。因为温亭湛开始学习剑法,而日渐可以戏耍它的窝囊气终于扬眉吐了。

夜摇光看着温亭湛的模样不是不心疼,可哪有习武不经历摔摔打打的?温亭湛都是一些皮肉伤,多少武林高手乃是无数次伤筋动骨的淬炼而来?所以,夜摇光也就没有说什么,而是用五行之气为温亭湛顺了一下肌理。

“我们走吧。”吃了早膳,夜摇光便打包好东西,带着温亭湛离开。

而不是往外面走,因为她已经走过一遍,前面不知道有多远,而是从山洞内部走去,用五行之气疏导过,夜摇光知道这个山洞是通的。

走了约莫三刻钟,夜摇光终于走到了尽头,尽头竟然是一个悬崖,这个悬崖气流非常的正常,下面望不到头,连夜摇光的五行之气都探不到有多深,对面也是一个山崖,约莫有十几丈的距离,中间空无一物。悬崖的两侧没有任何可以攀爬下去的道路。

“只能跃过去了。”夜摇光的目光透过缭绕的云雾,看着对面的山崖,现在这个距离对于她而言还没有问题,她侧首看着金子,“带个人,你行不行?”

“喔喔!”金子爪子握拳捶捶自己的心口,仰着脸一脸神气。

“卫荆就交给你。”虽然金子很臭屁,但夜摇光却知道它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侧首对温亭湛道,“湛哥儿,抱着我,如果害怕就闭上眼。”

温亭湛迟疑了一下,伸手圈住夜摇光的腰身,少女的腰细而柔软。夜摇光一跃而起,一手抓住温亭湛,一手拨开缭绕的云雾,朝着对面飞跃而去。

云雾缭绕间,他抬眸凝望这她,她的容颜倾城美艳,她的眼眸灼灼逼人,她的青丝飘飞,她的一切都那么的美好,深深的印刻在他的心中,这一幕于他而言是那样的美,犹如神仙眷侣。以至于多年以后,当他可以用双手为她遮风挡雨之后,他也要带着她飞掠万丈悬崖,让她体会一下他此刻砰然心动的感觉……

就留在崖上的卫荆看着比它小了好几倍的金子,再看看万丈悬崖,前方看不到的对崖,心里直打鼓,金子上前,他还本能的退了两步。

金子被质疑了能力非常的不高兴,于是恶趣味一起,就生出两个爪子抓住卫荆的双手手腕,然后就纵身朝着对崖飞过去。

“啊啊啊啊啊”身体被悬空,卫荆闭上眼睛,抑制不住恐惧拼命的尖叫!

金子被刺耳的声音弄得好烦,冲着卫荆发出了好几次警告的声音,奈何沉浸在恐惧之中的卫荆完全没有听到,所以看到对崖就在眼前,它想都不想就把卫荆给扔过去。

恰好落定的夜摇光见此,不由身子一旋将卫荆给接住,然后伸手揪着随后落下来的金子毛茸茸的耳朵:“你以为他如你一样比糙肉厚?”

“喔喔喔。”金子立刻喊疼求饶。

“摇摇,有声音!”夜摇光还待修理金子一番,温亭湛突然语气沉重的道。

夜摇光动了动耳朵,脸色一变,当即一把将温亭湛和卫荆按到在地,就在他们趴在地上的那一瞬间,一群黑压压的蝙蝠从身后的洞口飞出来。这种蝙蝠只有老鼠大小,通身紫色,眼睛漆黑的诡异,爪子却锋利的会闪烁寒光,夜摇光看了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第145章 瑶族

“摇摇这是什么?”温亭湛看着种诡异的东西,也是心下惊骇。

“应该是蝙蝠。”这东西除了体型太小以外,其余全部和蝙蝠一模一样,但是如果可以选择,夜摇光真的宁可遇到正常的蝙蝠。

“他们在干嘛?”温亭湛看着盘旋在天空之上险些将全部视线都给遮光的蝙蝠群体,它们不断煽动着翅膀停促在半空之中,背对着他们,对着远处发出一种尖锐的叫声。

“不知。”夜摇光全神戒备的看着天空盘旋的蝙蝠,“这些东西要么是受人控制,要么……就是感觉到外敌入侵。”

夜摇光前世经历了无数古怪的东西,有些地下墓地还会有各种稀奇古怪的怪物,以她丰富的经验和毒辣的眼光,很笃定这种类似于变异的蝙蝠非同一般,尤其是那钩子一般闪烁着寒光的爪子,只怕藏着剧毒。

“摇摇,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温亭湛都不敢轻举妄动。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原来很多东西并不是书本上就有记载,而有些东西就算书本上记载,也不如身临其境来得震撼。

夜摇光指尖的五行之气流入洞内,探查一下洞长和洞内的动静,发现并没有什么危险存在,就对两人使了一个眼色:“走。”

带着温亭湛和卫荆迅速的走进山洞内,山洞很潮湿,还能够听到水滴石壁上的声音,湿润的空气之中散发着一股有些刺鼻的味道。夜摇光拉着温亭湛的手,金子拖着卫荆,他们的脚步非常的快,很快就走出了山洞,山洞依然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悬崖,但是幸运的是这个悬崖边靠着石壁有一条钉在石壁上的木块拼接的吊桥。

吊桥顺着石壁蜿蜒而下,阶梯与阶梯之间完全是空格,往下看不到下面的一切,空格的地方令人有一种踩不到实地的恐惧。

“湛哥儿别怕。”夜摇光安慰了一句,就拉着温亭湛沿着吊桥往下,夜摇光故意放空身体,如此她踩在木板上,吊桥也不会有丝毫的晃动。

任何一个常人看到这样的阶梯都会双股颤颤,这个吊桥的出现就是一种不合常理,一边钉在岩壁上,另一边没有任何依靠,完全是悬空的绳索,这样的吊桥除非是那一股悬空的绳索在最底端被拉得很紧,否则根本不可能立起来,但往往这样的紧绷,经不起一点力道,很容易就超出了极限而崩断。

温亭湛也运气,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身体轻盈,可吊桥依然还是晃动的比较厉害,他的心还是有些加速的趋势,然而他不能在摇摇的面前丢入,更何况他相信摇摇不会让他有事,所以脸色倒是没有变。

卫荆几乎是不敢下脚,考虑到速度和安全,夜摇光让金子托着卫荆,走在前面,温亭湛走在中间,她垫后。

一路摇摇晃晃的往山下而去,这个吊桥是蜿蜒而下,几乎绕着半个山壁,路程之远完全超出了夜摇光的想象,夜摇光真的担心温亭湛坚持不下去,太考验心理素质,然而温亭湛比她想象的更能够抗压,一直到他们脚踩到了实地,温亭湛才是腿稍稍的软了一软,不需要她出手,就稳住了身体。

“造出这吊桥的人非比寻常。”回头看向被云雾斩断的吊桥,温亭湛不由感叹道。

“这里风景真好。”夜摇光仿若进入了一个世外桃源。

他们并没有下入山脚,而是在半山腰,恰好可以看到延绵而去的青山,对面也是,犹如两条沉睡的青龙,中间隔着一条碧蓝的江河,白雾缭绕期间,增添了一份神秘。

“青山绵绵潜龙出,碧水延延直上游,翠屏耸立迤逦去,绿盖华荫拨云雾。”

夜摇光扬眉看向温亭湛,真是无时无刻不诗兴大发,她没有说话,而是带着温亭湛往前走:“这里应该居住着隐世之人。”

没有人,不会有那吊桥。

“能够控制那蝙蝠之人,必然乃是非凡之人。”温亭湛还是时刻防备着。

“嗯。”夜摇光点了点头,她也好温亭湛同样的想法。

走了大概一刻钟,果然看到了被人种植的田地,一路顺着有痕迹的小路而下,很快就看到了一排排高耸的楼房,全然是吊脚楼,依山傍水,鳞次栉比,层叠而上,格外的美。

夜摇光前世就住过吊脚楼,这种吊脚楼只有少数民族才会居住,一般是苗族,侗族,土家族和瑶族才会居住。而每一个族的吊脚楼各具特色,眼前的吊脚楼,在蓝天碧水之间,群山掩映之中,一座座别致的木楼依山势而居,在陡峭的山地营造出一块平坦的人类生息空间。这就是瑶族民居吊脚楼。

瑶族的分布地恰好有江西也就豫章郡,在这里看到瑶族的吊脚楼夜摇光倒是并不意外,瑶族乃是一个古老的民族。瑶族的人有自己独特的语言,但是却精通汉文化,瑶族的人在长寿、美容和医术都有极高的造诣,因此历史上在医学界有一个独特的名称瑶医。

瑶族和苗族有着亲戚关系,在秦汉时都是武陵蛮部落,夜摇光对瑶族的了解格外的深,因为前世她在瑶族的人手上吃过亏,和苗族擅长蛊毒不同,作为亲戚的瑶族有不少人擅长茅山巫术!

“摇摇,你怎么了?”看着夜摇光的脸色微变,温亭湛不由轻声问道。

“这是瑶族的居住地。”夜摇光也没隐瞒,并且将瑶族的一些基本资料讲给温亭湛听。

“瑶族?”温亭湛的脸色一变。

“怎么了?”这回轮到夜摇光纳闷了。

“圣祖皇帝时发生了一件大事……”温亭湛又给夜摇光补充这一段不曾有的历史。

原来圣祖皇帝励精图治,四海升平,便染上了微服私访的喜好,当然的确体察了许多民情,大元朝能够到现在两百多年还没有出现**之势与这位丰功伟业的圣祖皇帝脱不了关系。

要说这位圣祖皇帝有什么缺点,大概就是美色上

第146章 绝不看别的女子一眼

圣祖皇帝十七岁登基,年号永平,永平十二年,圣祖皇帝于微服之际遇到了一位倾城绝色的美人沈涔涔,这位美人让一向风流多情的圣祖皇帝变成了痴情皇帝,积威已深的圣祖皇帝不但将沈涔涔带回了皇宫,并且甫一入宫就成了四妃之首的贵妃,还淑芳独宠。后宫无数美人都成了摆设,不是没人眼红对沈涔涔这个无依无靠的平民之女下毒手,可偏偏这位沈涔涔不但医术了得,身带异香,还有神鬼莫测的手段。

她入宫六年,就让圣祖皇帝将三妃一杀一贬一废,就连素有贤名被圣祖皇帝敬重的皇后遇上她也要退一射之地,永平十三年到永平二十三年这十年,大元朝的后宫就是一个叫做沈涔涔之人的天下,圣祖皇帝甚至为了她不曾再宠幸过其他人,偏偏十年的盛宠,沈涔涔没有为圣祖皇帝诞下一子,才导致了圣祖皇帝膝下空虚,造成了圣祖皇帝之后的世宗皇帝资质平庸,身体孱弱,不能主持大局,一度让大元朝陷入了大权旁落的危机。

在沈涔涔盛宠的十年之内,圣祖皇帝原有的三位皇子相继各种原因而逝,圣祖皇帝已经四旬之人,皇室没有继承人怎可?无奈之下皇宫再一次恢复了雨露均沾,然而这位沈涔涔却是一个烈性之人,从圣祖皇帝踏入别人皇宫那一刻起,她的宫门再不曾对圣祖皇帝打开,她依然肆意的犹如一朵曼珠沙华,妖娆自在的在后宫之中绽开最美的风华,仿佛圣祖皇帝的离去于她而言不关痛痒。

这样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圣祖这位高傲的皇帝,他决心不再捧着沈涔涔,他要让沈涔涔知道什么是帝王之威,要让沈涔涔向他低头,一个没有任何家族依靠的女人,在后宫没有了帝王的宠爱和袒护,又曾独霸帝王恩宠十年,可想而知其下场,圣祖皇帝为了逼沈涔涔低头,还特意在一个月之内册封了三妃,甚至原本该在清朝才出现的皇贵妃也被圣祖皇帝给弄了出来,可惜并不是给沈涔涔。

原本的冷战,在这个女人的出现彻底的让沈涔涔心冷,她虽然没有可帝王的宠爱,可她有一生的本领,纵使无数的明抢暗箭她都不惧,就算她过得再落魄,她都不曾向圣祖皇帝底下她高傲的头颅!

两个人深爱的人,一个是肩负家国传承的高傲帝王,一个是固执坚守底线的绝色美人,他们就在彼此的不肯退让之中渐行渐远,最后酿成了无可挽回的悲剧。

永平三十年皇贵妃莫氏诞下皇子,举国同庆,但是皇子还不到周岁便三病两痛,御医束手无策,这原本与沈涔涔没有任何关系,皇贵妃却不知从哪里知晓沈涔涔一手医术出神入化,故而跪在沈涔涔的宫门口不起,只求沈涔涔念在她一片慈母之心的情分上,出手援救。

然而,沈涔涔心如死灰,她虽然学了一身医术,却没有什么仁心仁德,任由皇贵妃跪足了三天三夜也不闻不问,圣祖大怒下旨命令沈涔涔施救,沈涔涔冷笑:“所谓帝王之威,便是强人所难?我不救,也救不了!”

不足三月小皇子猝,这时淑妃也产下了一子,这位皇子也是生下来很健康,可满月之后也重复了皇贵妃之子的覆辙,皇贵妃心中怨恨沈涔涔,觉得此事非同寻常,要彻查后宫,最后矛头直指沈涔涔。

在无数的证据和真相面前,圣祖皇帝质问,他是那样爱着这个女人,只要她肯开口说一句不是,哪怕真是她所谓,他也愿意相信,可沈涔涔至始至终不曾多说一句话,圣祖皇帝碍于群臣相逼,将沈涔涔打入冷宫羁押,这时候沈涔涔的身份才暴露,她竟然是瑶族十二姓之首的沈家女,她有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她为了所爱的人背叛抛弃了所有,和家族断绝关系,负了痴心相守的男子,然而沈涔涔的未婚夫在皇后的相帮之下潜入皇宫,不但失败告终,反而被扣上了一顶淫*乱宫闱的罪名。

圣祖皇帝可以忍受一切,却不能忍受沈涔涔的不贞,那一个打击险些致命,他当着沈涔涔的面砍杀了她的未婚夫,沈涔涔当即就疯了,她用心尖之血,为圣祖皇帝下了巫术,圣祖皇帝卧病不起,朝中势力迅速剿灭瑶族之人,势要寻到解救之法,那一年当真是血染江山……

听完之后,卫荆很惆怅,很叹息,但是夜摇光很冷漠,因为帝王家这样的事情她听得太多,已经麻木,但凡和帝王之家扯上关系,就没有几个女人能够善终,沈涔涔那样烈性的女人还跳入帝王的情网,无疑自寻死路。

“这瑶族可真是无妄之灾,沈涔涔倒是罪有应得,善妒还残杀了圣祖皇帝五子。”卫荆不由叹息道。

夜摇光闻言瞟了他一眼,看向温亭湛:“你也认为沈涔涔罪有应得。”

温亭湛摇了摇头:“圣祖五子并非沈涔涔所杀。”

“你怎么知道?”夜摇光扬眉。

“沈涔涔刚烈如火,她要的是圣祖皇帝的心,而不是恩宠,她自己膝下五子,皇子与她没有利益冲突,而这件事最后得意的人乃是圣祖的皇后,在沈涔涔逝后,圣祖皇帝得救之后只与皇后诞下一子。”温亭湛目光幽深,他那洞悉一切的眼眸彷佛自己曾经参与一般透彻,“沈涔涔入宫,三妃遭难,皇后却依然稳坐宝座,虽然先前殒的皇子里也有皇后一子,可二皇子早被太医断言夭折之命……”

后面的话温亭湛不用说,夜摇光也明白,这是一场宫斗大戏,擅长隐忍懂得割舍的贤惠皇后最后用她十年的卧薪尝胆赢得了胜利,也许圣祖皇帝到死都不知道,一个深爱的女人会在怎样的绝望之下才会对他施术,也许他曾深深的后悔遇到沈涔涔这女人,所以沈涔涔死后没有葬入皇陵,没有任何追封。

“这件事最大错的是圣祖皇帝。”夜摇光冷声道,“是他误了沈涔涔一身,他一手打破了后宫的平衡,将皇后逼上了这条路,就是男人没有本事,又想享受美人恩的下场!”

“摇摇,我以后绝不会多看别的女子一眼。”见夜摇光面色不善,温亭湛立刻一本正经的保证

第147章 巫术

温小公子信誓旦旦无比真诚的话换来不解风情的夜摇光好大一个白眼,然后不由啧啧叹声:“这瑶族也是倒霉。”

几人都是深有同感,但是温亭湛和卫荆乃是感叹瑶族飞来横祸,夜摇光却是感叹正史,在历史上瑶族有一次重大的变迁,就出现在元朝。

元朝时期,官员派人前来征税,当地瑶民热情款待,以至官员忘了回衙,衙门误以为瑶民杀了前来征税的官员,故派兵前来剿杀,瑶民被迫迁徙分转各地,临前将牛角分成十二节由十二姓掌管,相约千年之后再回故地。

历史都拐了一个弯儿,瑶族还是没有逃脱宿命,可见有些事情就算是绕了一个圈子,依然回到既定的轨道,俗称:宿命难违。

“摇摇别担心,既来之则安之。”温亭湛出声安慰了夜摇光一声,把那一段历史告诉夜摇光也是希望他们心里有个底,也许瑶族的人会因此对外来人特别的防备。

正说着,就看到穿戴精致的三男两女走了过来,和他们撞了一个正着,那领头的人说了一句奇特的话,温亭湛和夜摇光都听不懂,前世夜摇光虽然和瑶族的几个会巫术的人打过交道,可却没有特意学习过瑶族语言,两人都是你看我,我看你,一脸无奈。

倒是其中一位发结细辫绕于头顶,围以五色细珠,衣襟的颈部至胸前绣有复杂精美花纹的少女走上前用流利的汉语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进入了这里?”

“我们从悬崖坠落至此,沿着人迹而来,无意打扰。”夜摇光回道。

那女子就回去与几位同伴说了一句,几位同伴都认真的打量了他们一眼,然后纷纷点头,那女子又回来,对着夜摇光等人绽开了善意与甜美的笑容:“我叫盘玥儿,是族长的女儿,欢迎远方的客人来到我们的家园。”

“谢谢。”夜摇光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简单的介绍他们的名字,“我叫夜摇光,他是温亭湛,这是卫荆。”

盘玥儿似乎也不介意,而是做出了邀请的姿势:“那么远方而来的客人请随我来。”

夜摇光和温亭湛自然是跟着去,进入了居民区,夜摇光才知道这里的人口并不少,粗略的算计了至少有数千人,抵得上小县大镇了。这里的民风比夜摇光前世遇到的要淳朴很多,因为夜摇光和温亭湛的到来,很多人放下了手中的活计伸头观望,一半的人会露出和善的笑容。

盘玥儿的父亲是族长,住在最中心的吊脚楼,与旁的看起来更宽敞一些,也没有多少奢华。夜摇光觉得这里有一股让人心静宁和的气氛,他们随着盘玥儿一到家,盘玥儿的父亲盘禹就很热情的亲自出来招待他们进屋,并且说了他们的汉名,也用汉语与他们交流。

盘禹关怀的问了他们很多话,夜摇光和温亭湛基本是如实作答,已经在别人的地盘,何必遮遮掩掩?夜摇光和温亭湛的真诚自然有回报,盘禹邀请了他们住在家里,并且用了好酒招待他们。

瑶族人有特制的酒,这种酒在外面喝不到,但是瑶族人在吃食喜欢吃虫蛹,这一次盘禹就用了松树蛹和蜜蜂蛹来招待他们。夜摇光前世什么没有吃过,吃的是面不改色。

原本盘禹摆出来很多菜,温亭湛和卫荆对于虫蛹都是有些不好下口,可是瑶族人还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喜欢不断的给客人夹他们最好的菜来表示欢迎。

温亭湛和卫荆看着碗里堆满的虫蛹,温亭湛还好,做好了心理建设之后尝了尝味道,的确不错就告诉自己吃的不是虫蛹,而卫荆简直吃的心理阴影都出来,但是做客人家家里,却硬生生的不能表现出来。

饭后,盘禹对他们说了情况,他们族中的人是不能轻易的离开,出去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从下游的河流撑着竹筏走过隐蔽的山洞就可以离开了,至于夜摇光问的那一个吊桥,乃是盘禹的父辈出了一个喜欢搭建的怪人,没有任何缘由的弄了那么一个吊桥,不过为了安全考虑,至今没有任何一个族人走过,上面是个什么情况,瑶族没有人知道。

“你觉得盘禹的话可信吗?”吃完饭之后,天都黑了,夜摇光带着温亭湛消食散步。

“大部分可信。”温亭湛将内心的看法说出来,“他说的都是实话,只是隐瞒了一部分,不全而已。”

“我也这样认为。”夜摇光点头,“我们早日离开这里吧。”

“嗯,借了竹筏,明日就走……”

“嘘!”温亭湛的话还未说完,夜摇光突然一把将他拉到一旁的石岩之后,很快就响起了有些细碎而略显匆忙的脚步声。

是一个女人,看不出年纪,她恰好停在了温亭湛和夜摇光的斜对面,蹲在岩石下的夜摇光正好可以看到她的一举一动。

只见她拿出五个用白布制造大小不一的小娃娃,一个个的并列排在地上,她的手掐着一个诀,不断的在布娃娃之上绕圈,嘴里念着难以听得懂的话,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咬破了手指在每一个布娃娃上滴了一滴血。然后,夜摇光和温亭湛就亲眼看到那五个娃娃无火自燃化成了灰烬!

巫术!绝对的巫术!

夜摇光只是想和温亭湛说说话,所以故意走偏一些,没有想到竟然会遇到这样的一幕,她感觉到温亭湛握着她的手猝然抓紧,不断的用五行之气为她疏导。

然而,真正令人感觉到可怕的是,那个女人离开时转过了头警惕的往四周看了看,她竟然只有一张脸,而没有五官!

夜摇光心里明白,不是她和温亭湛有脸盲症,也不是那人天生如此面貌,而是她用了术法隐去了容颜,她早就知道瑶族有人精通巫术,上一辈子也领教过,但是这样邪门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等到那女人离开很久之后,她才和温亭湛走到那女人停留的地方,那里什么都没有。

夜风吹过,夜摇光觉得心里涌起了一股凉意,而后抬头看了看天空明亮的皓月:“湛哥儿,我们明天恐怕走不了……”

第148章 寻到凶手

正如夜摇光所说的那般,第二天天还没有亮,整个瑶族就炸开了,通过盘玥儿,夜摇光和温亭湛才知道原来是她姨夫一家五口惨死在家中。何谓惨死,就是身体似乎被什么怪物给撕咬一般,血肉模糊,白骨森森。

“一家五口……”温亭湛不由想到昨夜看到的一幕,简直是寒毛直竖,这才是真正的杀人不用刀!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盘玥儿一家都非常伤心,夜摇光和温亭湛哪里好意思开口借竹筏离开这里?只能闭口不提,而后对盘玥儿一家人表达了安抚之意。

“湛哥儿,你在看什么?”夜摇光安慰了盘玥儿一会儿之后就出来,恰好看着温亭湛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前方除了几个说话的人之外什么也没有。

“摇摇,那个施展巫术的人应该是这里的人。”温亭湛不断的回想昨晚看到的那个轮廓,虽然非常的可怕,但是他也克制住心里恐惧,他记得摇摇曾说过,有一种人天生看任何人都只是一个轮廓,既然如此他为何要恐惧,他觉得每一个人的轮廓都不一样,他方才盯着前方说话的几个女人,就是在脑中勾画她没有五官之后的模样。

“嗯,我知道。”夜摇光点头,看打扮也知道。

“我觉得我们要快点将凶手找出来,否则会有麻烦上身!”温亭湛是何等才智,那人早不下手晚不下手,偏偏趁着他们来的时候下手,定然是要他们做替罪羊,现在因为他们还年幼,并且第一天来,按照常理他们也不应该莫名其妙的对这里非亲非故的人下手。

可若是不断的有人死去,那么他们就会越来越有嫌疑,而温亭湛的直觉告诉他,这种事一定还会发生!

“这里有五千多人,排除年龄身高男女的因素,也有两千多人,你觉得你可以在一天之内每一个人都看一遍,迅速的找出凶手?”夜摇光不是想泼温亭湛的冷水,而是对方既然选择了他们做替罪羔羊,那么若是温亭湛因为心急找凶手,而和她分开,遇上意外的可能性太大,她知道必然是没有性命之忧,但绝对会被栽赃!

“摇摇,你放心,我不会和你分开。”夜摇光虽然没有说明,可温亭湛却懂得她的意思,现在他们已经是被人按到了砧板上,随时都会砍下一道,他蹙眉道,“摇摇,那人既然用了巫术,整个瑶族不可能只有她一人会巫术,为何她的手段没有人看出来?”

“这也是我怀疑的地方,可现在我们无法找到答案。”夜摇光也是到这里才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汉语,大部分不会,而且这涉及到瑶族的机密,她一个刚刚到来的外人若是冒然开口询问,岂不是惹人怀疑?这也是她为什么没有把昨晚看到的一切告诉盘玥儿等人的原因之一。

没有充足的证据,说不定还会把自己给推到风尖浪口。

“摇摇,我们现在只能以静制动么?”温亭湛觉得这并不是好办法,太过于被动,可这里他们人生地不熟,并且和大部分人语言不通……

“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夜摇光眯了眯眼睛,“这巫术可不是随便任何人都可以施展,如同昨夜那种一出手就致命的巫术,更是施术之人必须和被害者能够亲密相处,能够取得他们鲜血的人。”

巫术就算是有人的发肤和生辰八字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达到这样的效果,只有被害者的鲜血才能够,夜摇光前世就亲眼看到一个巫师用一个人的鲜血浸透羊皮,然后用羊皮扎成一个人形,施展巫术用刀将之穿透,第二天就出了新闻,那人在家中厨房不慎跌倒,被自己家中的水果刀穿堂而过,那死状和羊皮人一模一样。

“亲密或者熟识之人。”范围大大的缩小,温亭湛仔细的回想今日赶来和盘家比较亲密的人,抹去她们的轮廓可最后也没有发现。

“被费神。”那样去寻一个人,得多耗费心神?夜摇光将手搭在温亭湛的肩膀上,“她今夜必然还要动手,如果不是接连的打击,等盘禹缓过神来,打算送我们离开,她就功亏一篑。”

“摇摇,你有办法?”温亭湛抬眼看向夜摇光。

“你可知她为何不在家中施术?”夜摇光眯了眯眼道,“必然是她居住的地方附近必然住着瑶族擅长巫术的人,她有忌惮,我方才安慰盘玥儿之时,也不着痕迹的打听了她姨夫一家人的为人,她说她姨夫是难得的老好人,从来没有跟人红过脸,如果她没有遗漏,那就不是仇杀。”

“不会是仇杀。”温亭湛很笃定,“就算是仇,也绝不会是仇他们一家,她既然挑了你我做替罪羊,一桩事儿根本不注意让他们怀疑我们,她定然还要下手,所以这个仇恨针对什么,还要看她下一步对什么人下手。”

若是还是对盘禹家的亲属下手,那么这个仇恨就是针对盘禹一家人。这个猜测,夜摇光也很赞同。

当天晚上,夜摇光便没有睡,而是盘膝坐在房中,将紫灵珠取出来,催动着紫灵珠,将借助紫灵珠的五灵将她的五行之气催动的更远。

大概三更天的时候,夜摇光终于感觉到了动静,她一跃而出,并不是昨夜的方向,她的速度已经相当快,但是等到她赶到的时候,对方已经施术了,这一次并不是布娃娃,而是一个个挂在树上的不知什么质地像极了晴雨娃娃一样的东西,一共是一个,已经有八个都被长针穿心而过!

夜摇光出现时的动静让她生出了警惕,她蓦然回头,依然是没有五官的一张脸,夜摇光已经出手如电朝着那人袭来。

那人迅速将手中的三枚冰冷的银针射下夜摇光,夜摇光的身子在半空之中快速的旋转,那人不知道念了什么咒语,那三根针竟然从针中又射出了细小的针,并且小针仿佛长了眼睛,分了不同的方向朝着夹攻。

在这个时候,那人手中又收回了长针,并且捻起一根念着咒语,将其中一根扎入又一个悬挂在树上的晴雨娃娃心口

第149章 交手

夜摇光见此,脸色一变,手一挥天麟飞旋而出,将射来的一根小针给拦下,夜摇光指尖五行之气凝聚,催动着天麟不断的旋转,随着天麟的旋转,空气之中气流在扭转,那三枚小针迅速的被天麟给吸住。

夜摇光一脱身就朝着那人飞跃过去,伸手恰好拦住那人又一根扎入娃娃的银针,那人就算看不到五官,可夜摇光也能够感觉到她眼中犹如实质的怒火,她的手一翻,指尖一弹,银针就朝着夜摇光飞射而来。

夜摇光头一样,甩开了一瀑长发,躲开银针的同时,另一手挥出,将那人出现银针准备扎下去的另一手给拦下,抬脚飞跃一踢,朝着那人的胳膊肘踹去。

那人手一扭转,企图反抓住夜摇光的手时,脚下向后齐齐一退,身子与地面瞬间三十度的倾斜,一只手迅速的从夜摇光的双手之中滑落,指尖的银针朝着夜摇光的腹部射去。

夜摇光双手迅速的抓住那人的双臂,身体以那人的手为指点,一个三百六十度空翻,躲过银针的同时,双脚踢向那人,尽管那人快速的挣脱夜摇光双手的束缚,双臂交叉抵抗,也被夜摇光运足力的一踢,踢得倒退了数步,夜摇光的身体在半空之中不可思议的一拧,然后不给那人任何喘息机会又是凌空一脚,踢在了她的心口!

那人被这一脚踢中,当即吐血被踢飞在地,这时候由金子带头,温亭湛带的盘禹等人快速的赶来,夜摇光见那人似乎要逃跑,旋身又是一个侧踢,将对方踢翻的同时一脚踩在了那人的胸口。

原本已经十拿九稳的事情,可就在这时那人竟然张口吐出了两根针,夜摇光只得旋身躲开,也就是这个松手,那人竟然迅速翻身起来,然后速度快的只留下两个黑色的重影,就消失在夜寞之中。

“是谁,到底是谁!”盘禹这个恰好追了上来,并且从盘禹的身后有几末身影也如同那人一般只留下两个黑色的重影追了上去。

“看不清面目。”夜摇光摇了摇头。

盘禹还待问什么,却被身后此起彼伏的痛哭声给惊醒,立刻转身看过去,就发现好几个人站在树下看着被悬挂在树上的晴雨娃娃,疯狂的嘶喊,有几个还已经晕了过去,有几个壮年脸色苍白的折身往回跑。

然而,很多事情已经来不及挽回,树上被银针穿心了九个晴雨娃娃,当天夜里就有九个孩子面色狰狞无声无息的在睡梦之中失去。如果让现代的医学给出解释,那么这几个孩子是在梦中陷入极度恐惧而心脏超负荷猝死。

夜摇光也很遗憾,她晚了一步,她一早就和温亭湛布好了计划,因为和温亭湛不在一个房间,她追出去的时候让金子去找温亭湛,就是这样一个耽搁,所以多死了几个孩子……

这样做,只是为了让瑶族的人知道,他们不是凶手。

“摇摇,我们已经尽力了。”温亭湛也去看了失去的孩子,基本都是三到六岁,瞪大了眼睛,有些眼球都不满血丝,那是死前受到了极度的恐惧才会出现的表情,心里也有些沉重,他们还那么小。

“我没事。”夜摇光只不过是因为死去的懵懂无知的幼童才会心中有些不适,但是她经历了大风大浪,一切无愧于心,她不是救世主,如果不把自己的嫌疑排除,在这个地方只怕她和温亭湛都要葬身。

方才和一个交手才堪堪胜了一筹,而且这五千多人之中,有多少个那样的人她根本不知道,一旦真的陷入阴谋之中,他们绝无全身而退的可能。

“夜姑娘,可否打扰你片刻。”盘禹安抚完有孩子丧生的人,拖着疲惫的倦容带着盘玥儿来寻她。

也应该大概明白盘禹要问什么,于是点了点头,夜摇光带了温亭湛,盘禹也带着盘玥儿在身边,详细的问了今日的事情,夜摇光自然不能暴露紫灵珠,她早就告诉过盘禹她是修炼者,只说她修炼会引动天地气流,所以在修炼的时候察觉到气流不对,才会冲出去查探,毕竟她从盘禹家飞出去,盘禹可以作证,至于前一晚所见她不会说,不然就会扯不清。她为什么不极早告知,让他们有所防备?

每个人站的角度不同,考虑的立场不同,在盘禹等人眼里夜摇光说了他们就会信,在夜摇光这里她初来乍到,说了这样的见闻只怕是要把自己架到火架子上烤,对方不再出手的话,她就会成为讨论人家内部和平的人。

“我可以替几个孩子超度。”夜摇光突然开口道,“族长虽然不是炼术之人,应当知晓此刻不超度几个孩子,很可能形成怨灵,若是对付还会一些其他的术法,只怕整个瑶族将不得安宁。”

盘禹闻言脸色一变,而后面色严肃的说道:“多谢夜姑娘的好意,此事并非我一人能够做主,我与族中长老商议之后再给姑娘答复。”

“六日,不要超过六日。”夜摇光道。

一旦过了头七,那就不是超度,而是抓鬼了!

“尽快给姑娘答复。”盘禹说完就带着盘玥儿离开。

“摇摇,他们为何不答应?”温亭湛已经看出了盘禹的推脱之意。

“瑶族本就信奉道教和巫教,只怕他们当做还有比厉害的人,这种事根本不需要我出手,我之所以开口,只是提醒他,给他一个方向,让他能够大致锁定凶手的范围。”不过方才看了他的反应,恐怕这个凶手非同一般。

“姑娘,少爷,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卫荆探头看着盘禹父女已经离开,才走进来心有余悸的问道。

这里实在是太过诡异和可怕,这些人根本不是正常人,杀人的方法简直匪夷所思,卫荆的心脏已经负荷不了。

“一时半会怕是走不了。”虽然证明了他们的清白,可这个是时候他们绝对不会轻易的放行。

然而,出乎意料的事,第二天一大早盘禹就以族中不安宁为由,要派人送温亭湛和夜摇光离开

第150章 河上一战

只是略微一向,温亭湛就明白了盘禹等人的打算,对着露出了然之色的夜摇光无辜的笑了笑:“我们可真是香饽饽。”

从替罪羊变成了鱼饵。

“人在屋檐下。”夜摇光淡声说了一句,就对盘禹告辞。

人家有送客之意,他们就算明知道人家是用他们来引凶手出来,也只能自认倒霉,总不能赖着不走。也许是对凶手的重视,也许是心中略怀愧疚,也许是觉得他们两的分量还不足够,盘禹亲自带着人送他们。

“当心,金子你保护好卫荆。”站在竹筏的前端,夜摇光伸手摸着金子的脑袋,对温亭湛使了一个眼色。

山脚下的江河碧蓝澄澈,夹在两边高山中间蜿蜒而下,湛蓝的天,轻柔的风,洁白的云,明媚的光,湖光山色一片,若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夜摇光会很有兴致欣赏美景。

“待我们年华老去,也寻一个如是人间仙境,隐世不出。白日可以游山玩水,夜间可观星赏月,盛夏可烹茶煮酒,寒冬可踏雪寻梅……”温亭湛目光带着一股子憧憬看着四周的美景。

不解风情的夜摇光不但没有被他勾勒出来的画面感动,而是一个爆栗敲在温亭湛的脑袋上:“你才多大,想得这么远,我宁可踏遍千山万水,看尽千姿百态,也不愿窝在一个地方,我会疯的!”

夜摇光一直觉得那些若不是被迫隐世的人脑子都是有毛病,想要修炼哪里都可以修炼,想要与世无争即便是在茫茫红尘也可以与世无争,为什么一定要窝在一个地方?她不能理解,是因为她完全不能接受这样的生活。

“走遍天涯海角也很好。”温亭湛并没有因为夜摇光的爆栗而觉得扫兴,因为夜摇光就是这样的性子,他已经逐渐的习惯。

“我从来不会去考虑明日。”夜摇光目光淡漠的看着在竹筏之下水浪后退的湖面,“因为谁也不知道明日会发生吗,即便是如我这样的人亦不能算尽天机,天意总是喜欢弄人,猜不透摸不清,那就顺时而为,它若顺逐,我自逍遥恣意;它若你来,我便迎难而上。”

夜摇光的话让温亭湛的陷入了沉思,很快就领悟之后自嘲的笑了笑,而后对夜摇光道:“我不如摇摇多矣。”

“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等经历多了,看多了,你自然会心境开阔。”夜摇光笑着安慰一句。

却不料温亭湛皱了皱眉,反问了一句:“难道摇摇比我经历的多?”

夜摇光顿时一噎,一时大意,忘了这小子的大脑构造和一般人不一样,智商也不能以同龄度测,当即笑眯眯道:“我天生就心比比干多一窍不行?”

“行。”温亭湛很认真的点头,他觉得他要是敢否定,定然会有‘好日子’等着他!

“咦,这水里好多鱼啊。”这时候,卫荆指着湖面说道。

江河里面有鱼有什么大惊小怪,夜摇光摇头笑了笑,倒是温亭湛顺着卫荆的手指看过去,果然水面上是不是一条红色鱼背脊一晃而过,四周都是,不过可能是犹豫水比较深,每次都只看到细细的一条鱼背。

“从未没有看到这么多的鱼儿。”就连盘禹也如此说道。他们虽然不轻易的出山,但每一季还是有一批人去采买一些必需品,作为族长的盘禹也出去过几次,但这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鱼。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原本不怎么在意的温亭湛听了这句话,顿时留意再看向水面一闪而过就不见的‘鱼群’,睡是碧绿色,‘鱼群’也没有漂浮上来,温亭湛闭上眼睛,从他看到的一点虚影,和荡开的波纹,来勾画出这个鱼的样貌,最后综合各种数据勾勒出来的并不是鱼,而是蛇!

“摇摇。”温亭湛变不改色的走到夜摇光的身边,似乎很平常的一声呼喊,然后抓住夜摇光的手,在她的掌心歇下水和蛇两个字。

夜摇光脸色一变,定眼看向四面八方都类似鱼奔涌的痕迹,知道他们已经被蛇群被包围,而且这种蛇并非一般的蛇。她迅速的将卫荆和金子一把拉过来,用心意相通告诉金子,让金子保护卫荆。

五行之气急速形成了一层保护膜,将她和温亭湛保护在内,她侧首对盘禹道:“水中不是鱼。”

盘禹一愣,还没有来得及问水中不是鱼是什么,就听到砰砰砰的声音,水中跃起一条条细长与竹叶青大小的红色蛇,精准的朝着几个撑竹筏的人脖子咬去,夜摇光手一挥,天麟飞旋而出,寒芒四射,为他们撑竹筏的两个人幸免于难。

而在他们旁边盘禹的撑筏人也因为夜摇光提醒的及时有了防备,在那蛇没有攻击上来就挥杆将之打下去,身后几个名义上护送盘禹的竹筏上面的撑筏者可都是高手,这一击并没有任何人受伤。

大家都没有时间去庆幸,因为江河之中顿时细长赤红脑袋呈三角形的蛇形成了水幕一般从江河翻腾而上,一瞬间他们几片孤舟在江河之中就被着冲天而起的蛇形成的水幕给包围,看着它们从四面翻腾而起,在天空之上汇聚,似乎要将他们给围困起来,夜摇光目光一冷。

她旋身一挥,罗盘飞旋而上,在上空的正中间定住,随着她指尖掐诀翻动,罗盘不断的飞旋,金色透明的八卦图从罗盘荡开,将飞腾而起成千上万的蛇给隔开。

这时候盘禹带来的人两个旋身飞升而上,他们掌心带着浑厚的力道朝着四周被罗盘阻隔的蛇群击去,瞬间血肉炸开,那些蛇连残肢都没有,就被打成了血雾,在天空之中散开。

罗盘飞旋着落入夜摇光的掌心,夜摇光脚下一定,才发现有什么蠕动到了竹筏之上,低头一看不由头皮发麻,夜摇光非常讨厌软体动物,比如蛇,比如水蛭!

就此刻竹筏之上已经马上了好多水蛭,最可怕的是这些水蛭竟然比正常的水蛭大了接近十倍!

第151章 湛摇联手

夜摇光挥掌就将靠近自己的一条水蛭给击碎,岂料这水蛭当即身体爆破,漆黑的血喷溅而开,夜摇光目光一滞,迅速旋身撕下裙摆,手中渡上五行之气的长布一甩,将飞溅而来的血给兜住,刷的抖到河水之中。

“啊”这时,夜摇光耳边传来一声凄惨的叫声,夜摇光侧首一看,就见旁边竹筏上一个瑶族撑筏者的脸上溅到了一滴黑血,然后他的脸仿佛碰上火的蜡一般快速的消融,血肉从骨架脱落,几乎只是一个眨眼间,就只剩下一具还站立着的白骨架,可想而知那腐蚀的速度有多快。

这一幕吓得卫荆腿软脸白如纸,就连温亭湛的心都充满了惊骇。

水蛭太多,而且不好对付,一个不慎就会被飞溅的毒血弄死,夜摇光用五行之气将卫荆和温亭湛护住,仔细想着对策。

显然盘禹那边的人对付这个玩意儿也是有些束手束脚,刚刚丧生的那一个人死状实在是太骇人。没有将水蛭连同毒血都灰飞烟灭的把握,绝对不能轻易出手。

就在这时,随行的一个女子取出一个很短哨子般的笛子,吹奏出了奇特的旋律,这旋律一出那围攻而来的水蛭就停止了,甚至似乎听从了这个旋律的指挥,开始后退。

就在水蛭大军退了一半的时候,一道刺耳的不知道什么乐器吹奏出来的声音划破长空而来,那原本退了的水蛭又开始往前。

那吹小短笛的女子见此脸色一变,她的笛音一转,气势明显比之前更加高昂,那水蛭再一次后退。而这时候,天际突然划来一道无形的劲力,好似修为高深的琴师拨断了琴弦,带出来的力量势不可挡的袭来,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之际,那吹短笛的女子被无形的气流击飞出去。

音律一断,那水蛭再一次疯狂的逼近,温亭湛见此迅速取下腰间的蓝玉笛,他仔细的回想了一遍方才听到的声音,闭上眼睛开始吹奏,刚刚开始音律还断断续续,犹如一个初学笛子的人,吹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水蛭都已经逼近了,他终于吹出了方才那女人吹出来的音律。

水蛭果然因此而停止,继而后退。

这一幕让盘禹在内的所有人都露出了惊骇的面容,也包括被击飞出去又被同伴拉回来的女子,她看向温亭湛的目光充满了崇拜和惊惧。

这一首曲子乃是控制毒虫的特有曲子,音律非常的复杂,她从五岁起开始学,到现在也就学出了这个水平,而对方只是听了一遍,竟然用了半柱香的时间将之还原,如何能够不让她感觉到钦佩与害怕?

温亭湛将水蛭逼退,那操控着水蛭大军的人再一次如法炮制的要对温亭湛出手,夜摇光浑身五行之气外放,将温亭湛纳入保护圈之内,很久就感觉到了对方的偷袭。她眼底寒光乍现,指尖蕴含着五行之气在将拖在手中的罗盘一划,罗盘旋转而起。

在罗盘旋转的过程之中,夜摇光的指尖迅速的在转动的罗盘上点动,除了金子以外,没有任何眼睛看的到夜摇光的指尖,每在一个地方点击一下,都有一圈透明的金光荡开,而她的掌心之下被罗盘投下了透明的白色虚影,若是盘禹能够看得到,定然会惊骇的发现这些虚影竟然是附近的实质底图。

夜摇光指尖快速的翻动,很快她的指尖点下去之时,就触碰到了阻力,两指聚拢,夜摇光蕴含着全身五行之气的指尖朝着那一个地方狠狠一点。

远在青山之上的拍打着鼓操控水蛭的人突然心口紧缩,然后砰然一声心脏在心口炸裂,没有任何预兆,她满目惊恐的倒下。那女人一倒下,水蛭大军就迅速的化作了黑色的血水,然后血迹急速的消失干净。

夜摇光收起罗盘,她前世就在巫师的手上吃过大亏,可是没有少在巫术上费心思,比之学习风水之术还要刻苦,虽然因为巫术是一脉传承,外门之人接触不到其中的精髓,可她难得勤奋一次还是有回报的,至少她也学了一些巫术的皮毛,这不就用上了。

一切都消失的干干净净,让人觉得彷佛方才什么也没有发生,所有人都是紧绷的情绪提醒着他们刚刚经历了什么。盘禹立刻吩咐人整理一下,快速的出发。

之后一路都风平浪静,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越是如此温亭湛和夜摇光心里越发的不安。

“过了前面的山洞,你们就出去了。”两个时辰之后,盘禹指着两条青山相连形成的天然山洞,对夜摇光道。

夜摇光抬眼,看着垂着无数蔓藤的山洞,犹豫位置有些偏僻,而且蔓藤太过密集,若不仔细寻找,恐怕还真发现不了这里有一个山洞。

“摇摇,要小心。”临近山洞的时候,温亭湛轻声提醒。

若是对方要出手,那么这里是最后也是唯一的下手机会,不止夜摇光和温亭湛心里明白,盘禹等人也清楚,其实他们可以选择就在山洞口放夜摇光和温亭湛独行离开,不管是因为盘禹的心底仁德,还是因为太渴望抓住对方,他们选择一道送夜摇光等人进入山洞的那一瞬间,夜摇光就决定,若是盘禹需要帮助,她会尽力而为。

山洞因为被蔓藤遮挡了所有的光线,一进去就点燃了火把,整个山洞里面也垂满了蔓藤,密集的也许船只都会被蔓藤缠住。

夜摇光伸手将垂在面前的一根蔓藤拂开,然后一抹幽黑的令人不舒服的光从她的余光眼角闪过,她的身体瞬间一僵。

“小心!”夜摇光一声大喊,然后从蔓藤之中飞出无数的紫色蝙蝠,这蝙蝠正是夜摇光从吊桥下来之前遇上的。

夜摇光用五行之气将温亭湛和卫荆护住,而盘禹那边有好几个人都在蝙蝠划过的时候,被蝙蝠钩子一般的爪子划过,而后他们迅速的浑身发黑,身体肌理萎缩,几乎只是几个喘息的功夫,就变成了黑木头疙瘩一般的尸体!

第152章 赋诗歌

这一幕,令夜摇光心神巨震,从方才河中的种种夜摇光已经怀疑这超出了瑶族的能力范围,这种控制蛇虫鼠蚁的方法更像是苗族的手段!

夜摇光飞速的看了盘禹一眼,无论是苗族还是瑶族,这都是人家的家务事,她不多置喙,虽然被利用了一把,但到底他们是自己闯入别人的领地,也怨不得旁人。

她几乎是运转了全身的五行之气形成了罡气将温亭湛和卫荆保护在里面,奈何这怪异的蝙蝠太多,从顶上的蔓藤之中一批一批的不断飞出来,就如同当日夜摇光用火虫对付复执一般,这些蝙蝠也是不要命的朝着她的罡气撞上来,一批被绞得粉碎,第二批又扑了上来,如此锲而不舍,夜摇光修为毕竟只有那么高,渐渐已经感觉到了吃力,再这样下去,早晚被蝙蝠冲破保护罡!

盘禹那边他们所有人胳膊环着彼此的胳膊,然后齐齐张口发出一种哼哈之声,那种声音从胸腔之中发出格外的具有力量,蝙蝠还没有靠近就被这声音给震飞,继而爆破而亡,掉落在石洞内的河面。

“金子!”温亭湛看着金子从夜摇光的保护罡之内飞出去,不由急呼一声。

却见金子飞跃到洞顶最高处,瞬间吸引了无数的蝙蝠飞过去,一层叠着一层将它给包裹在其中,温亭湛和卫荆都是脸色一变,夜摇光依然面不改色,很快就见到上空被紫色小蝙蝠一层层裹住,形成一个天然的吊灯挂在洞顶的那一团缝隙之中射出一缕缕刺目的金光。

“哼哈!”一声巨响,所有人几乎都感觉到头上的山洞一颤,仿佛要被这震耳欲聋的声音给震跨一般,然后就见包裹着金子的蝙蝠被强劲的气流给震飞出去,飞出去就在半空之中被绞得粉碎。

温亭湛和卫荆见此才松了一口气,就见又有无数的蝙蝠迎着粉碎蝙蝠的灰烬朝着他们冲过来,而金子似乎深吸了一口气,它的身体不断的变大,变大到足足有它原来身体的十倍,胸腔以上迅速的鼓起来。

“啊嗷~”鼓足气的金子发出一声长啸,在长啸之中空气中的气流都在逆转,飞来的蝙蝠直接没有再飞出去的机会,还没有靠近就被扭转的气流绞碎,气流随着金子的吼声扩散出去,倒挂在洞顶上还来不及飞下来的蝙蝠也尽数粉碎,就连缠绕在洞内不知道多少年的蔓藤也因此碎的一干二净。

“嗯,f杯果然波涛汹涌,厉害。”夜摇光对金子竖起大拇指。

“神猴……”若是之前还不知道,可现在盘禹却知道金子是何物,不由惊叹呢喃。

夜摇光何等耳力,她只当没有听到,看着因为尽力一搏的金子在半空之中脑袋晕眩,迅速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软绵绵飘落下来,伸手将之给接住,就对盘禹等人拱手:“族长不必相送,告辞。”

言罢,运气于掌心,在竹筏旁一击,竹筏仿佛安装了一个马达一般,箭一般的飞射出去,盘禹等人都来不及客气一句慢走,就见夜摇光等人不见了踪影。

虽然石洞很长,但是夜摇光这样的速度半柱香的时间都没有,就快速的出了石洞,一出石洞,无数的粉白花瓣就飘落了下来,岸旁竟然是一颗颗盛开的樱花树,花枝在天空纷纷朝着河内这一边伸张,虽然河面足够的宽,但依然遥相呼应,形成了一个天然的花圈,风景美不胜收。

“纷雪因何落?天涯渡闲客;花下竹筏过,徒留涵香薄;窈舞翩跹后,芳息叹奈何;便有倾国色,无人赋诗歌。”

“这不是有你赋诗歌?”夜摇光对着温亭湛翻了个白眼,“我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文人,触景生情的本事真是令人叹为观止,我说湛哥儿,你年纪轻轻,少跟我无病呻吟,你们这些人不是喜欢借诗寄情,你倒是告诉我,你在叹息什么?”

“咳咳,摇摇我一心叹息如此美景,难得一见,绝无寄情一说。”温亭湛精致的小脸微囧,他对天发誓,这首诗就是即兴之作,纯粹的惋惜这么美好的景色没有人观赏,被埋没而已……

卫荆觉得姑娘对少爷太苛刻了,多好的诗啊,他在戏班子也是识过字的,虽然不多,但是他还是努力的把少爷的诗句给记下来。温亭湛和夜摇光都不会知道,就是因为这首稍显稚嫩的诗,在日后流传出去,引起了无数怀才不遇,心中寥落的寒门子弟的共鸣,也因此让温亭湛深受无数读书人的敬仰和钦佩,当然这是后话。

夜摇光也不揪着温亭湛,文人嘛不要说古代,就算是现代也是这个模样,她也不打算硬逼着温亭湛与众不同,毕竟他日后是要融入文人的世界,只要保证他不变成酸儒就行。

深吸一口气,一股清淡的樱花芬芳袭来,再看看蜿蜒而下顺着河面如同迎客送客的樱花树,的确是人间难得一见的美景,如果放在前世,只怕樱花开的季节游客都要挤爆。

心下不由感叹:“这里的确很美,的确有些可惜。”

“就是就是,小的和戏班走南闯北去过很多地方,也没有见过这般美景儿。”卫荆猛然点头,心中那一点劫后余生的心有余悸也因为美景儿消失不见,而是满目惊叹的看着天空上方被相连的花枝遮掩的晴天蔽日,顺着层叠花瓣投射下的阳光给粉嫩的樱花蒙上一层轻纱。那一瞬间他彷佛融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以前听戏班里面的戏时,也听过一些绝美的词儿,可若是用来形容此地也显得庸俗不堪。

几人都沉迷在美景之中,而且已经出了山洞,离开了瑶族范围之内,心神都有所松懈,完全没有看到他们身后,竹筏飘过的地方突然无声无息的生出一个脸盆大小的漩涡,这个漩涡冒了起来之后很快又消失,而后再冒起来,与竹筏的距离靠近了不说,而且漩涡也变大了一圈,就这样无声无息的缓慢逼近

第153章 六合大阵

“好了,别装死了,我知道你这次劳苦功高,回去让田嫂子给你做一个月的糖醋鱼!”夜摇光看着吐着舌头,挂在她身上,脑袋靠在她肩膀的金子,不由伸手揉了揉它的脑袋。

“喔喔喔。”金子小狗一般可怜兮兮的用脑袋在夜摇光的肩膀上拱了拱。

夜摇光张了张嘴,那句你真是越来越像犬类的话到底是咽了下去,压制住对金子的暴戾因子,很耐心的说了一句:“我亲自给你做!”

“喔喔!”

要的就是这句话,金子立刻满血复活,抑制不住兴奋的跳了起来,这一跳就上了天,在天空之中翻了一个跟头,倒立着展开双臂朝着夜摇光飞落下来,夜摇光真心像错开一个步子,让得意忘形的它一头栽倒在竹筏之上算了,但是想着方才金子确实助她顺利脱困,还是朝着它伸开了手。

然而金子却没有立刻坠落在夜摇光的怀里,而是就要掉进最喜爱的怀抱时,突然四肢在半空之中一僵,金灿灿的眼眸顿时瞳孔一阵放大,因为要伸手接住金子,夜摇光的目光正对着金子,立刻从金子的眼瞳之中倒影出了身后巨大的漩涡,心猛然一震。

当下出手如电,两手分别抓住温亭湛和卫荆的肩膀,一个纵身而起,就在他们纵身而起的一瞬间,他们脚下的竹筏被漩涡吞噬,只听得见咔嚓咔嚓的声音,竹筏在漩涡之中似乎受到不知名的力量,被绞得粉碎。

夜摇光抓住温亭湛和卫荆一个纵身落入了樱花林之中,金子也是在半空之中身子一拧,然后也落入了樱花林之中,一落地就朝着前方狂奔。

“金子,你在前,我断后!”夜摇光快速的吩咐,金子就伸手抓住一个花枝几个飞跃跑到了前方。

跑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他们还在樱花林,蓦然温亭湛顿住伸手抓住夜摇光,看着前方有一个拐弯木桩的樱花树,面色凝重:“摇摇,方才我们就路过此处一次,我们被困在樱花林内了!”

虽然情况危急,但是温亭湛依然很冷静,他的底气来自于夜摇光,所以为了减轻夜摇光的压力,他很细心很敏锐的观察四周的环境,即便是奔跑之中景物一闪而过,可他依然能够清楚的记得所有看过的标志性的东西,这棵树他很清楚他之前看过。

夜摇光也停下了脚步,就在几人停下之后,一股狂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掀起了无数铺在地上的花瓣,那花瓣糅杂着一股强劲的力道朝着他们飞卷而来。

温亭湛当即抽出腰间的笛子,一个旋身而起,那笛子的剑已出鞘,寒煭的剑光划过,剑气犹如实质一般在空中形成了一道剑光横扫出去,将飘飞而来的樱花全部斩断。

夜摇光扬眉看着温亭湛:“不错,这么快就有溅起了!”

这丫的修炼不行,习武倒是可怕,多少练剑之人每个十年八年休想练出剑气。

“昨日悟出。”温亭湛收了剑,站到夜摇光身边,其实他悟性高是一回事,最主要是那本剑谱着实非凡,也不枉他废了那么多精力将之取出来,还有就是手中这把剑和他很容易就能够融为一体,所以练起来就格外的顺手。当然温亭湛不知道,这是因为笛子乃是法器,而他身上带着阳珠遥相呼应的关系,才会让笛子和他不需要磨砺就浑然一体。

“那就帮我护法,我上去看看。”夜摇光一时间也不知道这里摆了一个什么阵法,只能跃到高空去一看究竟。

“好。”温亭湛点头。

夜摇光一跃而起,她飞跃而起的瞬间,身旁的四颗较小的樱花树竟然也拔地而起,朝着她围了上去,温亭湛见此紧追其后纵身而起,旋身一剑,在樱花树还没有朝着夜摇光聚拢之时,将之全部拦腰砍断。

而下方泥土里不知道有什么,竟然拱着土地起伏的朝着卫荆袭去,金子见此它的身体没有变,但是抬起的一条腿却无限的加粗,足有大象腿那么强壮之后,一脚狠狠的跺在地面,随着地面一阵摇晃,那起伏的东西就被原路击退回去。

这时在高空之上的夜摇光一个旋身,迅速的将四方的景色看了一个透,樱花林并不大,她落下在樱花枝上一踏,看着被她触碰的樱花树迅速的移动,随着它移动,几乎每一颗樱花树都有移动,她桃花一般艳灼的眼眸迅速的记录樱花移动的规律,又是一个拧身在一颗樱花树上一点。如此反复几次试探,她的唇角一勾,而后纵身落下。

“怎么样摇摇?”温亭湛迅速的朝着夜摇光靠拢。

“**大阵。”夜摇光笑着道,“这里应该是对付瑶族人的老巢,敌人天天住在他们的大门口却不自知,难为他们能够活这么久,虽然不知这里的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但绝非一般。”

“通巫术,晓蛊毒,会奇门。”温亭湛也深有同感。

“嗯。”夜摇光点了点头道,“破开这个阵法并不难,但一旦破开,我们就会直接进入敌人的窝,万事当心。”

“我会小心。”温亭湛颔首。

他们已经没有退路,陷入了这个樱花**阵之中,就只能够往前。

目光扫了一眼温亭湛和金子,夜摇光就再次纵身而上,翻身间罗盘已经在她的双手之间不断的旋转,随着五行之气的催动,荡开一圈圈透明的金光。

**指的是十二生肖,地支**乃是十二个时辰,这个**大阵格外的巧妙,随着时辰变化阵眼无数的流转,子丑合化土,寅亥合化木,卯戌合化火,辰酉合化金,巳申合化水,午未合化木。

癸卯年,丁巳月,戊午日,未时!

那么现在只有午未合化木,夜摇光手中紫灵珠转动,雷电之光随着她指尖运气在紫灵珠内交织肆掠,这时候罗盘一定,夜摇光的目光迅速顺着指着望去,指尖一划,雷电之力绕过她的指尖化作了金之力朝着罗盘指针定住的方向飞击而去。

随着一声轰然炸响,所有的樱花树瞬间爆开,无数的残花废物

第154章 琼宇山庄

漫天飞花,散落如雨,芬芳缭绕,如烟如缕。

夜摇光眯着眼睛,看着脚下的花瓣被风往两边扫去,出现了一条黄土幽径,而后一道厚重带着点重音的声音从远方顺着路径传来:“好,好,好,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能够破了我的阵法,既然贵客临门,那我便扫榻以待。”

夜摇光和温亭湛对视了一眼,然后举步踏上了小径,他们已经没有退路,竹筏已经没有了,人也已经暴露在对方的视线里,与其遮遮掩掩,不如拿出真本事,让对方掂量。

夜摇光和温亭湛沿着小路往前,他们身后走过的小路再一次被风吹来的落花覆盖,等到他们走出樱花路,樱花林虽然没有了樱花树,却依然铺着厚厚的一层柔软花瓣,一眼看去,茫然无方向。

走出樱花小路,出现在他们眼前的竟然是一个石门,石门缓缓的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开,发出摩擦的响声,石门里面原本漆黑一片。石门口斜插的火把突然一亮,石门内也一个个火把由近而远的点亮。夜摇光抬眼望去,就是一道蜿蜒向下坡的阶梯。

“原还好奇,能够折我三员大将是何方神圣,竟没有想到是个小姑娘。”那声音从石门里面传出来,带着不掩饰的惊讶,“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三位小友请进。”

夜摇光当先一步走在前头,温亭湛紧随其后,然后卫荆也连忙跟上,金子断后,大概有一千步阶梯,走到最下面竟然是一条古色古香的长廊,长廊架在一条约莫有二十米宽的河面上,长廊的两边是实木,过道上空无一物,只看得到涤荡的河水。

从怀里取出一枚铜钱,夜摇光在河面上打了一个水票,看着那一枚铜钱竟然形成一个个太极图案旋转,唇角一扬,侧首对温亭湛道:“跟着我,看清我的落脚点。”

温亭湛郑重的点头,夜摇光的目光又从卫荆的身上飘过,然后落在金子的身上暗含警告,意思就是不希望当初在悬崖上发生的事情再发生,卫荆的安危就交给它了。

“喔喔。”金子态度很诚恳的保证不会再乱来。

夜摇光就一脚踏出去,落在什么都没有的悬空过道上,偏偏她脚步一落下,就有无形的水波荡开一个太极图,双脚一拧再度迈步,就这样踏在空气之中一步步的走到了对岸。

温亭湛的记忆力极佳,几乎是分毫不差,卫荆一直是被保护的那一类,但是他深知自己必须成为可以护卫温亭湛的人,所以他不能一味的站在别人得身后,否则他将永远无法体现自己的价值,他不要金子的相帮,目光紧紧的盯着夜摇光走了一遍,又看着温亭湛走了一遍,鼓足勇气他忘掉一切,脑海里唯有路线图,也走了过去,这一次的成功让他的信心倍涨,就连温亭湛和夜摇光都对他投以赞赏的目光。

走到对岸就可以看到一座石牌楼,上书琼宇山庄四个字,而石牌楼下站着一个穿着浅灰色布衣布带束发的中年男子,男子的脸上留着胡茬,看起来约莫三十出头的样子,见到夜摇光他就迎了上来。

“小人沈和,奉家主人之命在此恭候夜姑娘,姑娘请。”

夜摇光什么都没有说,就越过沈和走进了石牌楼,然后沿着宽长的石阶梯一路往上,又由着沈和引路走过了一片果园,才看到建造恢宏的山庄,和瑶族古朴悠然的吊脚楼相比,琼宇山庄虽然没有雕栏玉砌,但是白墙绿瓦很是气派,琼宇山庄的人自然没有瑶族那么多,但是却也有百来人,路上也有耕种的田地,进入了山庄内部,清一色的青砖瓦房,俨然一个村庄的形式。

夜摇光在沈和的带路下,看到了山庄的主人,琼宇山庄的庄主沈兆,一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白面无须,相貌俊朗,五官刚毅的成熟男人。

“夜姑娘,温小公子请坐。”沈兆的态度客气的令夜摇光诧异。

但是夜摇光也没有说什么,而是依言落座,也不开口说话。

沈兆见此,端起一杯茶水:“夜姑娘,请喝茶。”

夜摇光也没有迟疑,端起一杯茶对着沈兆微微一敬,然后浅饮一口。

放下茶杯,沈兆便开口道:“瑶族百年来无人闯入,却没有想到第一次进入的便是如同夜姑娘这样的少年英才,夜姑娘小小年纪修为高深,沈某叹服,不知夜姑娘师从何派?”

沈兆的话一点也不含糊,夜摇光现在算是明白了,对方不过是看她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本事,忌惮她背后的人物,才会这么客气,不然只怕早就动手了,轻轻的放下茶杯,夜摇光淡声道:“我自成一派。”

这样的回答显然出乎沈兆的意料,他不由凝目看向夜摇光,却见她神色坦然,定然不是欺骗他,可不是欺骗他竟然如此大胆,大胆得令他还真有点不敢轻举妄动。

沈兆的小指头微微的动了几动,然后才端起茶杯:“今日之事,实属误会,还望夜姑娘不计前嫌,沈某在此以茶代酒赔罪。”

“不知者不怪。”夜摇光也不计较,并不是因为她现在敌众我寡,迫于形势,而是因为这件事按照她的性格还真的怪不了对方,只能说她倒霉恰好成了百年来第一个掉入瑶族的人……

而且短短的几句话,夜摇光对沈兆这个人生不出厌恶情绪,不遮掩的坦荡,以及明知她没有后台,依然愿意致歉化干戈为玉帛的明事理,都让夜摇光对他没有负面评价。

“哈哈哈哈,夜姑娘是一个爽快人。”沈兆朗声长笑过后道:“今日天色不早,山庄通往外界只余一条路,河上泛舟乃是悬崖峭壁,至于出去的路,沈某暂时不能告知,沈某与盘家的人有些私人恩怨,待到解决之后,无论沈某是否达成所愿,都会有人亲自送夜姑娘下山,这几日夜姑娘亦可在山庄内自由走动,沈某定然奉若上宾。”

第155章 百年恩怨

“那就多谢庄主盛情款待,却之不恭。”夜摇光欣然应允。

沈兆没有将他们卷入私人恩怨,在她的意料之中,没有放他们走也在意料之中,因此当沈兆将夜摇光和温亭湛送到备下的**一栋房子内之后,夜摇光不由多言了一句:“庄主,无论多少恩怨,无辜之人总是无辜。”见沈兆脸色大变,夜摇光依然面不改色道,“我亦有双亲和幼弟遭人残害,这笔血债一定要偿还,可冤有头债有主,庄主接触过道家学问,定然知晓因果循环,便是庄主不在意,何必将仇恨扩大,日后琼宇山庄亦不得安宁。再退一步,庄主曾经惨死的至亲,真的希望庄主如此为他们报仇雪恨?”

原本脸色铁青的沈兆听到最后一句话之后脸色由青转白。

夜摇光见此便道:“我并不知晓庄主心中的仇恨深几许,妄自相劝,不过一己之意,庄主勿见怪。”

沈兆稳了稳心神,然后对着夜摇光拱了拱手:“夜姑娘如有什么需求,只管吩咐沈和便是。”

言罢就走了,夜摇光看到他脚步有些虚浮,知道她的话可能对他造成了冲击。

“沈和代山庄所有人感谢夜姑娘。”沈兆走后,沈和对夜摇光躬身一礼,而后抬起身,语气尊敬:“这几日,姑娘有何要求,只管吩咐,沈和定然竭力而为。”

“有劳。”夜摇光笑着点了点头。

而后沈和便知趣的离开,几人进入了各自分配的房间,以防万一,卫荆还是和金子呆在一起,而夜摇光和温亭湛比邻隔着一面墙。看了一圈房间,夜摇光就直接去了温亭湛的房间,不是走大门,而是撑着窗棂,一跃翻身,对着房间坐在了窗户上。

原本铺着床打算小憩一会儿的温亭湛侧首看着坐在窗子上,交叠着脚踝,悠悠摇晃这双腿的夜摇光不由无奈的上前:“摇摇有事儿?”

“你睡得着?”夜摇光不答反问。

“为何睡不着?”温亭湛再反问。

夜摇光耸了耸肩:“我以为你睡不着。”

“我们在这里比在瑶族安全,我虽不会相面,但也能够察觉到沈庄主并非一个出尔反尔之人,沈和也不像大奸大恶之徒。”温亭湛道。

夜摇光挑眉:“湛哥儿,我有没有说过你真的有一双厉眼?”

但凡人亲身经历了瑶族的事情,看到那九个无辜孩子惨死,对背后主使之人只怕都厌恶入骨,心中定然会存在偏见。很难保持一颗平常心去看待有这样残忍毒辣手段的人。

温亭湛只是莞尔一笑,将他好看的酒窝显现出来:“正如你所说,我们都有至亲遭人残害,他日我若报仇,定然要参与此事之人生不如死。”

只有将心比心才能够用公正的心去看待别人,若不是心中也有刻骨的恨,也有想要抽筋拆骨的对象,恐怕他也不会这么心平气和的去看待。虽然他不认同沈兆的做法,但他无权置喙,因为他不知沈兆经历过什么。

“这世间只有无缘无故的爱,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夜摇光不由叹息一声,徒然话锋一转,“你可知当年瑶族因为沈涔涔被屠杀,后来是如何平息?”

“只听闻是后来临威侯得到了解救之法,圣祖皇帝被救活之后下令再不得追求此事。”温亭湛蹙眉道,“现在想来恐怕并非如此简单。”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夜摇光讽刺一笑,“哪有那般容易就平息不再追究。”顿了顿,夜摇光深吸一口,“只怕沈家因此付出了血淋淋的代价,才会让沈兆的恨意深入骨髓。”

“摇摇与我想得一样。”温亭湛点了点头,“我只记得史书上记载太祖在攻打冀州之时遇伏,全军覆没,太祖也险些命丧敌军主将手中,是一位通晓术法的高人相救,原本太祖欲挽留,可那人却言太祖身边已有神通之人,便飘然离去。”温亭湛突然想到他看本朝通史之时记载的一段,“那人似乎就是瑶族沈家人,原本瑶族是以盘家为首,后来似乎因为此事,沈家一跃而上成了瑶族之首。”

“盘禹和盘玥儿都不像极恶之人。”夜摇光摇了摇头,“此事发生在百年之前,至于盘家先祖,无从推测。我现在想到了我们下来的天桥,恐怕是先祖为他们留下的一条生路,心中对这一日早有预料,盘禹也像是知道这两次巫术杀人是沈家所谓。”

“不无这个可能。”温亭湛点了点头。

“算了,都是别人的事儿,与我们无关,回去睡大觉。”说完,夜摇光就一个闪身不见了踪影。

因为两个窗户只隔着一道墙,夜摇光几乎一个翻身,就越过去,然后从自己房间的窗户落入自己的房间,现在已经是午后,睡也是睡黄昏觉。但是经历了今日白天的种种事情,夜摇光也有点累,直接退了外袍倒在床上,扯过被子就睡了。

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不过初夏的日长,天还没有黑,然而沈和已经吩咐人为他们备下了午膳,全都是一些家常饭菜,不缺瑶族特色吃食,也有他们在外面可以吃到的一些小菜,可见其用心。

吃完饭,夜摇光踏着月色和温亭湛一起去消食,一如沈兆所言,他们在山庄没有行动限制,见到他们的人也是十分的和善与客气。

他们选择了一个山坡席地而坐,观赏着明亮的星空,突然一只萤火虫从下方飞了上来,这还是温亭湛第一次见到萤火虫,不由多看了两眼。

夜摇光见此,便站起身往下方一跳:“这种虫子基本是群体,左不过无事,时辰也尚早,不如去找找。”

温亭湛也觉得这个主意妙极,就也跳下去跟着夜摇光追逐着萤火虫,走过一片翠绿的草丛就来到芦苇丛中,无数的萤火虫就是从这里飞出来,因为有水温亭湛和夜摇光倒是没有靠近。

“那边有个山洞,里面有东西在发光,不是萤火虫之光。”温亭湛的视线越过夜风之中摇曳的芦苇,看着对面的山洞。

“去看看。”夜摇光见没有人看守,也没有什么阵法,应该不是禁地之类的地方,于是带着温亭湛就飞跃过去。

然而,当他们走进山洞,看到山洞内一幅幅石像的时候顿时惊呆了,太残忍,太恐怖,也太真切,在一闪一闪的夜明珠照应下,仿若鲜活的屠杀场

第156章 曾经的屠杀

“若是没有猜错,只怕这是沈家一族的先祖记载当年他们被屠族的画面。”温亭湛收回目光,沉沉的闭上眼睛,他的脸色格外的凝重。

对沈家屠族的乃是一种穿着打扮犹如原是野人的一般的人,这些人长得非常粗狂,身强体壮,大多赤着胳膊,胳膊上长着猿猴一般的毛。

画面相当的血腥,有面相狰狞的野人徒手穿过婴孩的腹部,就这样将婴孩洞穿在手臂上面露欢快之色跳动着,彷佛在以此庆祝些什么;有粗壮的野人压着显怀的妇人,并非凌辱,而是粗壮的手臂从下体生生的伸了进去,将还未足月的婴孩活生生的拉了出来,妇人惨痛而死的面容,握着血肉笑着的野人,刻画的非常的细致,让人看了都不寒而栗;还有将男人的嘴掰开,将孩童的眼珠挖出逼着硬吞下去,孩童血肉模糊有眼无珠的双目,男人龇目欲裂的绝望,以及钳制他们的野人张狂的笑……

温亭湛的胃里因为这些栩栩如生的石像记录的画面而有些翻滚,他脸色苍白,强忍着不适对夜摇光道:“摇摇,我们出去吧。”

“嗯。”夜摇光什么画面没有见过?但是看到这些依然震撼无比,在瑶族的所见所闻和这里一比,真是微不足道。

即便是远离了山洞,温亭湛也无法将画面从脑海之中挥去,只要一向浑身就一冷,似乎察觉到温亭湛的不适,夜摇光伸手扶住他,将五行之气输入他的体内,这可比看一部恐怖片要可怕多了,恐怖片至少可以安慰自己那是虚构杜撰的,这世间哪有那些东西?可这一幕幕却是真实的发生过。

夜摇光光是看了看石像就如此震撼,她无法想象当初那逃生躲在暗处亲眼看到这一切的沈家幸免之人那次第是怎样的心情,恐怕是犹如噩梦一般日日挥之不及,才会将这些石像塑造的如此真实。

“真不知道当初沈家到底经历了什么。”夜摇光指尖的暖意流入身体,温亭湛身上那一股寒意消退,又默念了两边心经,平复了心情,已经回到了他们的屋子,站在两人相连房间的过道上,温亭湛道,“残害沈家的并不是盘家的人。”

“不是他们的人,却与他们脱不了关系,否则沈兆不会如此痛恨他们。”夜摇光目光清冷如天上的皓月。

夜摇光也抬头望了望天上的冷月,然后沉默了片刻才道:“时辰不早了。”

“嗯,你好生歇息。”夜摇光轻声叮嘱了一句,目光关怀的看了温亭湛一眼,才先一步推开自己的房门,走了进去。

沈和派了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服侍她,一进大门就立刻去打水,所以夜摇光进屋没有多久,就有人给她送水来,洗漱完毕,夜摇光就熄灯睡了,不要说她冷情,事不关己,一夜之后她就将那些动作全部抛开。

大早开始修炼,夜摇光才刚刚引出五行之气,还没有导入,就发现这四周的五行之气格外的稀薄,在瑶族的时候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情况,稀薄的不符合这里的环境,反复试了几次,依然稀薄的有些不正常,好似这里的五行之气还有什么再吸引一般。

然而沉心去试探了一下,却又没有发现是什么分薄了这里的五行之气,夜摇光百思不得其解,就随便运气一周天之后,就出了房门。一踏出房门,金子就从屋檐下飞落下来,然后对着她激动的比划:“喔喔喔。”

“嗯,我知道了。”原来金子是来像她抱怨这里的五行之气质量太差,它不喜欢,夜摇光轻扬唇角,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这里应当不是天然五行之气淡薄,定然有缘由,你可能感应到?”

金子眨了眨金灿灿的眼睛,然后彷佛打算用心去感受一下,最后只能对夜摇光摇脑袋。

她也没有感应出来,夜摇光也就摸了摸金子柔顺的毛发,就将温亭湛在院子里舞了一套剑法,那剑法明明只使出了三招,却每一招都千变万化,仿若三百招不止。

“这剑法,看剑谱之时道没有看出这样的诀窍。”等到温亭湛收了势,夜摇光走上前。

“我也是练过之后才发现。”温亭湛从卫荆的手中接过热毛巾,擦了擦脸和手,才将外袍披在肩上。

“姑娘,您交给我的几套招式我都学会了,您何时再传授新的?”卫荆接过温亭湛抵回来的帕子,然后满目渴望的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挑眉:“都学回了?打一遍给我看看。”

“好勒。”卫荆立刻将手中的帕子扔到水盆里,原本他就刚刚练完,身上恰好是练功的那套衣服,当下就寻了一个空地方站定,然后开始将夜摇光传授的招式打了一遍。

夜摇光看着卫荆不但动作到位,而起拳头有声,挥掌留影,心里格外的惊喜,原本卫荆虽然有着戏班子的基础,可根骨绝对比不上他弟弟卫茁,夜摇光想着让他学些拳脚功夫,留在温亭湛身边只为方便,倒是没有想过要如何在这方面栽培卫荆,现在看来却是她武断了!

“好,很好。”夜摇光不轻易夸人,这三个字从她口中出来已经是非常高的评价,“既然你有这个悟性,那我再教你六招。”

言罢,夜摇光就立刻身子一闪。

不但数量上翻了一倍,而且这一次夜摇光并没有像第一次那么缓慢,六套招式几乎是一气呵成,但还是打了三遍给卫荆看。

“可记下了?”打完后,夜摇光侧首往向卫荆。

卫荆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闭上眼睛仔细的将方才夜摇光的一招一式清清楚楚回想一遍,确定没有任何遗漏,才睁开眼睛猛然点头。

“那你现在就先练一遍。”夜摇光吩咐了一句,就背着手去了饭厅,她有些饿了,并且已经闻到了美食的香味。

才刚刚吃完早膳,沈和便来了:“庄主令沈和请夜姑娘和温小公子去一趟,不知二位先下可方便?”

第157章 怪异的事情

夜摇光有些诧异,她以为昨天她说了那样的话之后,沈兆至少短时间内不想见到她,却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来请他们。

“请带路。”夜摇光没有推辞,就和温亭湛去了。

沈兆的面色已经恢复常态,只是眼神有些疲惫,泄露出他昨夜应当一夜未眠:“清早边将二位请来,还望二位莫要介怀。”

“我和摇摇素来早起,庄主并未打扰到我们。”温亭湛回道,“不知庄主寻我二人前来,因何事?”

“是有一些事询问二位。”沈兆点了点后道,“几日前,沈某便察觉外面似乎屡屡出现陌生面孔,似乎此处颇为感兴趣,几日前沈某曾让人查探过几次,但却一直不知道因何,算了算时日,这些人出现之前,夜姑娘和温小公子上前没有进入此地,便想问一问,夜姑娘和温小公子在外面可曾听到什么风声?”

夜摇光和温亭湛皆是一脸茫然的看了对方一眼,然后他们遥想到当日在悬崖上碰到紫色小蝙蝠,那小蝙蝠明显不是冲着他们而去,背对着他们,与另一方遥遥相对,那时候他们便猜测是不是有什么外敌入侵,现在想来,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可他们当真什么都不知情。

“不瞒沈庄主,我二人乃是因缘巧合来到此地……”夜摇光将她和温亭湛的来由简略的说了一遍。

自然没有提到金芯,而是说寻一宝物,然后被黑洞给吸到了瑶族外的石壁,没有退路,才一路顺着吊桥进入了瑶族之地。

沈兆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皱眉道:“沈某三代人生活于此,以往也有一两个人外人闯入过沈某的**阵中,但都是无意,沈某也就将之放了出去,这一百年多年,还是第一次有这样多的人不断的在此试探,可沈某确定不论是我这琼宇山庄,还是后面都没有什么值得窥探之物。”

这就有点奇怪了,已经隐居了一百多年,应该没人什么仇家才是,听着沈兆的语气,在外围试探的还不知一方人马。

“庄主可知晓他们是什么来路?”夜摇光问道。

沈兆也没有隐瞒:“昨夜沈某的人与其中一方交过手,都是修炼之人。”

“修炼之人,非同道不结盟。”夜摇光的眼眸一眯,她蓦然抬起头看向沈兆,“能够引来如此多的修炼势力,只怕是修炼至宝要问世。”

沈兆先是一惊,而后又是一阵莫名:“沈某也粗通修炼之道,可此地当真没有什么宝物问世。”

世间但凡至宝问世,必有其天地变化,身在里面的沈兆都不曾察觉,那就有些奇怪了,夜摇光一时间也百思不得其解。

倒是温亭湛想了想开口问道:“沈庄主,不知近月来,方圆千里可有什么变化?或者奇异之事发生?”

“没有什么变化。”沈兆缓缓的摇头,旋即眼睛蓦然一亮,“奇异之事倒是一件。”

夜摇光和温亭湛对视一眼,皆是凝神静气的看着沈兆,直觉告诉他们这件奇异之事很可能就是惊动各方势力前来的原因。

对上温亭湛和夜摇光齐齐投来的目光,沈兆轻咳了一声才道:“想必夜姑娘和温小公子也已经知晓沈某还会控制蛊虫,其实这是因为沈某祖母乃是苗族族长之女,不过因着两族交好,祖母虽然教习我们,却严令我们用,沈某自幼颇为喜爱此道,一直钻研。半个月前,沈某一大批蛊虫离奇而死,当时沈某以为是盘家人已经察觉沈某的存在,特意让人查了一下,确定不是盘家人所为,此时一直成迷。”

“离奇而死?”夜摇光皱眉,“蛊王也死了?”

但凡蛊虫,若非单一,基本都会有一个蛊母也就是蛊王来控制,既然沈兆说了是一大批,肯定不是单蛊。

“也死了。”这才是沈兆当时心惊的缘故,蛊王一般和练蛊之人有着牵绊,但是他的好几种蛊虫的蛊王都在他无知无觉的情况下死了,“死的尤为诡异,所有的蛊虫没有受到一点外力攻击,形貌与活着无异,即便是到如今,若非它们已经没有生命迹象,恐怕沈某还以为它们活着。”

“那日,还有那么多的水蛭,水蛇和蝙蝠……”温亭湛疑惑。

提到当日之事,沈兆也有些不自然,但还是解释道:“这些养在外边的小东西并无碍。”

夜摇光蓦地灵光一动:“莫非是那一个地方有问题?”

既然其他地方的毒物都没有问题,偏偏就那一个地方的全死了,问题肯定出现在那个地方才是。

“沈某也曾怀疑过,和两位德高望重的长辈探查过,没有一点异样。”沈兆不由苦笑。

夜摇光闻言沉默了片刻才道;“沈庄主若是方便,可否带我们去那里看上一看。”

“话既已出口,何须止于此?”沈兆并没有因为那里是他养蛊的地方而拒绝,要是不愿意,他不会提到这些话题,“请随沈某来。”

沈兆养蛊虫的地方很独特,是一个略显阴暗的山谷洞,应该已经清理过,已经没有任何蛊虫和任何饲养蛊虫的药物等东西,是空旷的山谷洞。夜摇光和温亭湛一路走走看看,什么所以然也没有看出来。

夜摇光习惯性的将罗盘取出来,就见罗盘的指针疯狂的转动,因此不由眉头一蹙:“这里的磁场竟然是紊乱的,我的罗盘竟然无法定向。”

“这是何故?”沈兆看着夜摇光手上的罗盘因为转动发出极其刺耳的声音,在阴暗的洞内显得有些诡异。

“这附近,有东西在干扰它。”夜摇光解释了一句,指尖五行之气流出,却发现她的五行之气竟然也被无形的屏障给挡住,连流动都不流动。

这与之前寻找龙脉时遇到的两次情况都不同,不是有什么干扰着她的五行之气,而是有什么压制着她的五行之气,这个认知让夜摇光的心神有些不宁。

“摇摇,我好热。”就在这时,温亭湛一把抓住了夜摇光,只是从温亭湛抓住她的手,夜摇光就感觉到了滚烫的温度

第158章 龙脉

“湛哥儿,你怎么了?”夜摇光当即反抓住温亭湛,然后将五行之气输入温亭湛的体内,的确短暂的将温亭湛的身体降了温,可是很快温亭湛的身体又着了火一般开始发烫。

“喔喔喔。”这时候金子跳上前,对着夜摇光一阵比划。

夜摇光脸色一变,当即从温亭湛的脖子上一把将阳珠给扯了下来,阳珠握在手心夜摇光觉得握着的是一块火石,那股灼热的痛恰好从她的掌心有岩浆融了进去,竟然连她都险些承受不住!

当夜摇光提气抵御无效之时,正准备一把将阳珠给扔了,却发现阳珠竟然粘在了她的掌心,甩都甩不掉。而更令人难以预料的竟然是,阳珠突然悬浮而起,即便是悬浮在夜摇光的掌心,也用无形的力量牵动着夜摇光,而后阳珠开始不断的悬浮在夜摇光的掌心旋转,荡出一圈圈所有人都看得见的火红色之光。

“轰隆隆”头上的山开始摇晃,碎石开始滚落,这座山似乎随时都要塌陷一般,夜摇光想要离开,整个人都被定住了。

“湛哥儿,快走!”夜摇光不由对温亭湛高喊。

“不,我不走,要走一起走。”温亭湛定住身体,固执说道。

“湛哥儿,我现在动不了,你相信我,我绝不会有事,你先走。”夜摇光急切的说道。

“我不走!”温亭湛抿着唇,漆黑的眼眸满是执拗与坚定。

见此夜摇光快速的看向沈兆:“沈庄主速速离去,我恐怕触动了那些人欲求之物,这样大的动静必然会惊动他们,他们定然会不顾一切的闯进来,琼宇山庄的人此时不能离开庄主。”

沈兆闻言,深深地看了夜摇光一眼,才躬身一礼:“是沈某连累了姑娘,沈某身系一族,请姑娘恕罪。”

沈兆瞬间读懂了夜摇光的意思,他一拜下去之后,出后如电朝着温亭湛袭去,奈何温亭湛似乎早就有所防备,迅速的一蹿,抓住了夜摇光的手,那一股力量顺着夜摇光迅速的流动到温亭湛的身体,两人都被定住了。

“你”夜摇光见此,目光一变。

温亭湛却紧紧握住夜摇光的手:“摇摇,我不傻。”

他不但不傻,反而比一般人还要聪明,夜摇光冲着沈兆一开口,他就明白了她的用意,怎么可能让当初在雷击木悬崖上的事情再发生一次,如果当时他没有被薛大打晕,他们一起掉下去,说不定他就可以替她承担那个诅咒。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夜摇光闭了闭眼,才对沈兆道:“沈庄主速速离去,恐怕用不了多久,此处便会塌陷。”

洞顶越来越多的碎石滚落,沈兆也知道情况危急,他没有再多什么,只是满含愧疚的看了温亭湛和夜摇光一眼,然后拱手就迅速的离开。

金子和卫荆在夜摇光和温亭湛还没有开口就黏了上来,三人一猴全部被这一股力量给定住,夜摇光真的不知道怎么来形容现在的心情,从来没有人在生死一线间,这样义无反顾毫不犹豫的选择与她共患难!

轰隆隆的震动声越来越明显,随着这一股声音,夜摇光似乎感觉到有什么在山间欺负,似乎要冲破山的束缚飞奔而出。

难道这里还封印了什么穷凶极恶的东西?

夜摇光心思刚刚转到这里,一到刺目的光突然从正前方射了出来,打在几人的脸上,让他们睁不开眼睛,旋即一股巨大的力量犹如一个漩涡将他们全部给吸了进去!

四周都是飞沙走石,夜摇光的身体终于等到了自由,但是在这强劲的风中,她还真没有什么抵御的能力,就连想张开口叮嘱落后她一步的温亭湛等人,也在飓风之中发不出声音。

最后只能闭上眼,完全听天由命,直到她被狠狠的砸在了地上,才龇牙咧嘴的揉着彷佛被拆分了骨头一般疼痛的身体站起来。

好在温亭湛和卫荆几个都落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她撑着腰杆走到温亭湛爬伏的地方,蹲下身先检查了一下温亭湛的身体,还好没有什么地方骨折,应该是气流减轻了砸落的力度,才伸手推了推摔昏的温亭湛。

温亭湛被推了几下就睁开了眼睛,然后也是一阵抽气声,显然也是感觉到了身体传来的疼痛,不过好在没有重的外伤,也没有内伤。

那边卫荆已经不用温亭湛和夜摇光去弄醒,金子砸下来之后给卫荆做了垫背,卫荆可以说是摔得最轻的人,不过当时有点眼晕,很快就清醒过来,看着被他压在身下的金子,不由脸色一变:“金……金子,你还好吗?”

呜呜呜,他不会一下子把金子给砸死了吧?

金子眼珠子转了转,然后面目狰狞的弹了起来,若不是它刚刚进了阶,骨头已经软化如血肉,恐怕它小命这会儿就交代了!

伸出它的腿,给卫荆一脚,然后很委屈的跑到夜摇光的面前,对着夜摇光比划着撒娇。

夜摇光现在自己难受着呢,一把拎起它,将它扔到一边,然后开始探查四周的环境,四周都是连绵的山,他们被扔到一块草地上,草地此时已经被碎石覆盖,远处几颗小树也七倒八歪。

回头看来一眼,夜摇光道:“应该是石洞被震碎,气流瞬间外泄,我们才被卷了出来,不过山谷竟然没有塌陷。”

那么剧烈的震动,比地震都可怕,竟然在他们被甩出来之后就恢复了安静,夜摇光低头看着握在手里,已经不再发烫的阳珠,心里一阵莫名。这次的事情很明显是被阳珠给引发出来的,但到底为何阳珠会有这样的反应呢?夜摇光也有点纳闷。

“摇摇,你看这山形,想不想龙头?”突然同样观察地形的温亭湛对着夜摇光喊了一声。

夜摇光蓦然抬起头,她迅速的看过去,前方的山脉可不就像腾空扬起的龙头?再往后看,龙身迤逦延绵而去。

“我明白了!”夜摇光顿时大喜,“是龙脉,龙脉的至阳才能够和阳珠共鸣,这里定然是龙脉所在之地!”

第159章 虚花假穴

“这便是摇摇要寻的龙脉?”温亭湛没有想到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遇到,真应了那句话,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是,这就是龙脉。”夜摇光点了点头,然后拉着温亭湛跑远了一些,指着一个个高耸而起的山峰,“你看这像什么?”

“气势雄浑,犹如将军出征,君王出巡。”这延绵而去的山峰四周峰峦挺拔高耸,恰似拥护帝王的旌旗遮护,士众拥丛,威风凛凛,赫赫客观,突然间,温亭湛发现似乎这一群峰峦相拥的山峰之中,除了他们认定的龙脉之外,旁边亦有两座山峰气势不输于,很难辨别,“摇摇,你看那两座山峰,也气势天成,高居于上……”

“拥有真龙的山脉,必然参拜跟随着众峰,古语有云:‘若尘埃之中能识天子,则人皆物色也’。”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若非其人并不能辨别出真正的天子,真正的龙脉身旁必然有不逊于其势的俊秀高峰,若是修为不到家,本事没有学好,自然分别不出真龙到底在何处。

否则,寻龙点穴也就不会被喻为风水之巅了。

“摇摇,我们现在要做什么?”温亭湛侧首问道。

“寻到了龙脉,自然是寻找明堂然后点穴。”夜摇光眨了眨眼睛,然后抬眼望着高耸而上的山峰,“我们得先登山顶,我得先观察星峰以及水城背后的环护。”

“那我们就上去吧。”温亭湛点头,然后就朝着山上的路而去。

金子和卫荆也连忙跟了上来,为了节约时间,夜摇光直接释放五行之气,令毒蛇猛兽不要靠近,好在温亭湛习武一年,体力和身手都跟得上,虽然卫荆有些吃力,但是在比较危险陡峭的地方都有金子相伴。用了三天三夜,他们终于走到了山顶,

登上山顶的时候,恰好是第一缕日光洒下来的时候,夜摇光和温亭湛都没有想到能够看到这样美丽的日出。

灰蒙蒙的天空突然被撕裂一条缝隙,金色的光芒从中射出来,光反射到了山峰之上,在远处从缭绕云雾之中冒尖的山峰上折射开。很快,天边的缝隙越来越大,那一点金光慢慢的变得金红,越来越红,最后将整个天空都染上了红晕,犹如晨起的新妇带着喜悦的娇羞。

金黄色的太阳犹如煎熟的蛋黄,但它四周都是艳红的光芒,日光渗透的很快,从远方投射而来,瞬间就将夜摇光和温亭湛笼罩,他们的身影被投射在身后,他们共同沐浴着骄阳温暖的光。明明并肩而立,可他们的身后两抹影子却依偎在了一起。

“第一次看到日出。”别看她活了两辈子,但真的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美的日出,美得令人心醉,不由感叹,“原来这么美。”

不知是不是环境的熏染,夜摇光觉得看着太阳这样一点点升起,看着四周不断随着日光改变的景色,突然生出了一种豪情,一种奋斗力。

“嗯,很美。”温亭湛也是第一次看到日出。

卫荆直接看的痴呆了,震撼入了心灵,所以不知道如何来形容。

他们就这样坐着,直到太阳升高,那缭绕的云雾被吹散,夜摇光才仔细的扫了扫山脉,最后凝眉取出罗盘,罗盘这一次没有受到干扰,很正常的在运转,前后换了一个位置和方向用了罗盘之后,夜摇光就取出寻龙尺。

“走,我们从这里下去。”夜摇光收起寻龙尺,然后指着前方,“这里地势陡峭,你们当心一些。”

很多人说下山容易上山难,其实是因为上山累,下山比较轻松。实则不然,登临这种高峰,上山累的是身体,下山累的是心。看着下方陡峭的坡度,会有一种悬崖走钢丝的恐惧,尤其一阵风吹来,会有一种身体会被吹走的错觉。

不过经历了吊桥,温亭湛已经完全对这种恐惧有了免疫力,卫荆也在后有金子,前有夜摇光的心理建设下,独自走了下去,虽然刚刚开始小腿会因为害怕而发酸,但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一旦克服之后,也觉得没有那么可怕。

一路往下飞奔,又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走到了山的另一边山脚下,休息了几个时辰,下午的时候夜摇光就寻到了一个地方。

温亭湛看着四周繁花似锦,绿草丛生,环境浑然天成的美,而且四周的空气也格外的清新,连忙问道:“摇摇,这里是不是就是龙穴所在?”

夜摇光沉思的目光从罗盘之中收回,沉默了片刻才对温亭湛道:“不,这里不是龙穴。”

温亭湛有些不解,这几日翻山他询问了夜摇光不少关于龙脉的知识,再看了看四周的环境,便疑惑道:“这里有山水缠护,怎会不是结穴之地?”

“是有山水缠护,可只有一重缠护。”夜摇光笑着解释道,“这是虚花假穴。”

温亭湛疑惑,卫荆更是一脸懵象。

夜摇光便细心的解释道:“但凡大龙结大地,必有繁枝,枝干亦可以结穴,便称之为虚花假穴,此地明堂和罗城只有一重缠护,并且此地已经脱离了龙脉,只在龙枝干之上。”

温亭湛回头望去,这几日夜摇光已经用寻龙尺将龙脉绘出来,在山顶上之时,他已经记在脑海之中,现在回想他们所处的位置,的确已经脱离了龙脉的主干。

“那么真正的龙穴在何处?”温亭湛不由蹙眉。

“所谓虚花假穴,其实是两种非真的龙穴,虚花则位于案山之前,枝角向两边平铺,期间有形似穴山的山峰,有尖圆对峙的朝山,最容易令人误以为是真穴,而其实真穴仍隐于垣局之中。”夜摇光很精细的将知识点讲给温亭湛听,“假穴则是生于真穴之后,青龙白虎虽然端正,但水势前行不顾,从穴中望龙虎,成回头之势,从穴后而望,则恶而呈奔走之态。”说完,夜摇光顿了顿,看向温亭湛,“你看看,这是虚花,还是假穴?”

第160章 龙气洗礼

对于夜摇光突如其来的考验,温亭湛虽然没有心理准备,但是他将夜摇光的话听得很仔细,回忆着夜摇光的分析,他仔细的探望之后,才回答:“我想应该是虚花。”

“不错,这里是虚花,那么真穴依然还在垣局之中,我们走回龙脉,自然很快就能够寻到。”夜摇光点了点头,风水学问非常的复杂难懂,尤其是寻龙点穴最为艰难,温亭湛能够凭她几日的指点就分析出来,非常的不错,可惜温亭湛身负天命,否则她真想收温亭湛为徒。

于是一行人见天色不早了,就选了一个有水的地方休息,他们没有携带行李,夜摇光前几日砍了一棵竹子,做了竹筒盛水。温亭湛去打了一些野物,卫荆和金子一个插鱼,一个去摘野果子,晚餐还是很丰盛,这几日他们都奔波劳累,所以吃了晚膳,夜摇光就让卫荆早些休息。

“摇摇,难道那些人也是来寻龙脉吗?”温亭湛蹲坐在火堆旁边,火光在夜色下将他的小脸照的通红。

“寻龙脉干什么?”夜摇光不由好笑,“这龙脉藏于所有大山之中,但凡山脉皆有龙,只不过分大龙小龙,活龙死龙而已,他们何至于扎堆跑到这里来寻龙脉,寻龙脉只是我们这些地师的事儿,并非修炼者的事儿。”

世人对龙脉有很多误解,以为天下只有一条龙脉,而且但凡乱世,龙脉一说足可引起群雄相争,实则对于他们这些地师而言,龙脉其实就是山之脉,隐于群山之中,至于夜摇光为什么寻龙脉,那是因为她需要用龙脉的大吉之穴滋养一下她的法器,让她的法器更加的强悍,另一重则是心中的一个执念,前世她就是死于寻龙脉途中……

对于修炼者而言,龙脉之处无非是有助于修炼的好地方,哪里需要蜂拥而至争强,这必然不是为着龙脉而来。

“虽然不是为着龙脉而来,但我觉得此事应该与龙脉有着不少关系。”这是夜摇光的直觉,别问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直觉,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摇摇,他们为什么现在还没有追上来?”既然和龙脉脱不了关系,那么为什么他们到此刻还没有追上来,毕竟他们已经触动了龙脉。

“时间太短了吧。”夜摇光思量着,“而且龙脉也不是那么好寻。”

温亭湛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个可能。

夜摇光将手中的木棍扔到火堆里面,便站起身来,“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那些人因何而来,等我们寻到了龙穴自然见分晓。”

说完,夜摇光一跃飞到她早就寻好的树上,在粗壮的树干上一躺,将已经盘在树枝上熟睡的金子拖过来,然后头枕上去,舒舒服服的睡了。

对于夜摇光而言,金子进阶之后最大的好处就是成了最方便的枕头,毛茸茸软软的,枕着别提多舒服了,比以前枕着自己的双臂好多了。

金子本来已经进入梦中,梦中它成功的从厨房里面偷走一盘糖醋鱼,然后为了防止被无良的女主人虐待,它选了一个极佳的躲避地方,正准备享用之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然后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主人带着她独特芬芳的脑袋就投入了它的怀抱。

顿时让它心花怒放,什么糖醋鱼见鬼去吧,然后它立刻卷起身子,非常用心的将它可以变大的尾巴覆盖在主人的身上,它娇滴滴的主人怎么可以被冷风侵袭呢?

可惜,它一片好意,它的渣主人并不领情,一把将它的尾巴给挥开,大热天的给她盖一层毯子,热不热?

金子觉得它的玻璃心都碎了,为什么他的主人这样的不懂情怀,这样的不解风情?于是金子又注定了一个无眠夜……

第二天一大早夜摇光起身,修炼之后弄了些早餐,和练完功的温亭湛还有卫荆吃完之后,他们就上路了,又往另一座相连的山峰而去。不过他们直接是绕着水流而行,一路上倒不像是找东西,而像是郊游一般惬意,看到美景都停步欣赏。这样的闲情逸致,完全是因为确定了没有人能够及时追上来的缘故。

约莫又走了大概两天的行程,第三日一早他们才绕着一条蜿蜒的河流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夜摇光就停下了脚步,就连温亭湛也同时停住了。

“摇摇,好强劲的真气。”温亭湛惊叹道。

夜摇光取出罗盘,迅速的转动自己方向,最后停了下来,看着前方的山脉:“在前方。”

前方山峰星体端正,落脉优美,有龙虎环抱之势,朝应相对,必然是结穴之地。

“这就是所谓的藏风纳气吗?”温亭湛终于深刻的体会到了真穴和虚花之间的察觉,他一走到这里就感觉到了一股温润的气流直击心灵,在他的周身行走,仿佛是要将他的灵魂中隐藏的污垢给洗涤一般。

“少……”

温亭湛沉浸入自己的世界,完全不知道他突然石化,而且脸上一直定格着一种舒适的表情,让卫荆大惊,卫荆正要上前喊,却被夜摇光一把拦住。

然后夜摇光用那种格外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盯着温亭湛,这可是龙气洗礼,不是任何人都能够有的机遇,若是她能够得到龙气洗礼,定然会将气纳入体内,不说现在提高修为,日后定然收益无穷,可惜……

“真是同人不同命!”夜摇光轻哼了一声,就将天麟、罗盘和准备的玉,好在这几块玉她都是随身携带,全部取出来,将之放入找到的龙穴之内,准备借用龙气来滋养时,却蓦然发现龙穴之处竟然有烟雾蔓延而出,这烟雾似乎蕴含着极其浓郁的灵气,夜摇光将手伸出来,一颗颗晶莹的水珠凝在了手背上。

她瞪直了眼睛看着手背上的不散不落不碎不干的水珠,呼吸都停止了,整个人都石化了,还是已经从龙脉洗礼醒来的温亭湛走上前:“摇摇,怎么了?”

夜摇光才回过神,她激动的一把紧紧抱住温亭湛:“湛哥儿,是龙涎液,是龙涎液!”

第161章 龙涎液

龙涎液字面上的解释就是龙的口水,但是人世间哪里来的真龙?而夜摇光这里说的龙涎液,乃是大山之中千里大龙脉以龙气滋养,蕴含着天地之间至纯至净的五行之气洗涤,经历千万年才能够形成一滴,因为是从龙脉之口处凝结下来,所以也被称为龙涎液。

“咳咳,摇摇,什么是龙涎液……”温亭湛被夜摇光一个熊抱,抱得太紧,以至于他有些呼吸空难,甚至险些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咳了几声,才有些艰难的问道。

夜摇光这才察觉她似乎高兴过了头,便松开了温亭湛,然后给温亭湛解释一下什么是龙涎液。

“这龙涎液竟然如此难以形成,定非凡物。”温亭湛听得啧啧称奇。

“那是自然。”夜摇光看着那还在氤氲这雾气的地方,目光晶亮,“龙涎液并非大龙脉就能够形成,而是龙气流串的地方必然有着纯正的五行之灵,龙气不断的在此种流动,吸收了这些五行之灵才能够凝聚龙涎液,龙涎液便是那些人的目标。”

真龙吐雾,被喻为龙涎液形成的前兆,一旦开始吐雾,必然会有短暂的异象发生,而那些人定然是捕捉到了异象,只可惜异象发生的时候夜摇光恰好被困在了含若遗体旁,根本没有来得及发现,但是拐了一个弯儿,反而因为她一心寻找龙脉,而第一个寻到龙涎液。

“原来龙涎液有助于修炼……”温亭湛了然道。

“何至于仅仅是有助于修炼?”夜摇光纠正道,“龙涎液有着千年甚至万年五行之灵,据说能够起死回生,只要遗体没有腐化,就算死了百年也能够令其重获新生。当然,这只是一个传说,从未得到过印证。我想即便真有这样的神奇,那也只能令死后神魂仍在人间的人回生,否则人死魂散,如何能够重获新生?就是真的活过来,也恐怕不是原身。”说着,夜摇光顿了顿,然后又道,“至于对于修炼者而言,那简直是难以形容的至宝,我们这些修炼者无一不希望日后能够飞升成仙,但是飞升之时需要渡劫,多少修炼者都在渡劫之时功败垂成,最后化为灰烬。而若是服食过龙涎液,渡劫之时有龙气相护,几乎可以称之为准仙。”

“既然如此,只怕来者不善。”温亭湛的表情立刻凝重了起来。

夜摇光摇了摇头:“那些人只怕还未确定是不是真的有龙涎液凝聚,所派之人定然有一个领头的至少金丹修炼者,等到确定了之后,才会有元婴之类的修炼者赶至,每一个圈子有每一个圈子的规矩。这里有瑶族的人群居,无缘无故他们不能擅闯并且对瑶族造成危害,否则总会有他们敌对的势力以此为把柄,集结众人对其讨伐,这也是他们为什么迟迟没有攻进来的目的,不过之前我们已经引动了龙脉波动,这些人想必已经用了办法派遣了少量的人进来试探虚实。所以,我们的时间不多。”

“那我们尽快带走龙涎液。”温亭湛道。

“现在还不行,龙涎液还没有凝结而出。”夜摇光何尝不想,但是龙涎液这是快要诞生的节奏,她要么就赌一场在这里等,要么就放弃龙涎液现在离开。

温亭湛看着夜摇光眉目凝重,眼中闪烁着挣扎的光芒,他知道她此刻内心的纠结,这样一个至宝,一旦被证实其存在,到时候涌来的就绝对不是如同复冲和复执那样的人,而是比他们强上百倍不止并且不是一个的人,对付复执尚且那般吃力,可想而知那些人他们根本没有抗衡的能力。可是任何人都这样,你眼前放着一个至宝,并且这个至宝明明是你先发现,却要忍痛让给别人,几乎没有人可以做到。

“摇摇,我们是否可以移花接木?”温亭湛立刻给夜摇光想了一个对策。

“移花接木?”夜摇光有些没有领悟温亭湛的意思。

“龙涎液不是产自龙穴之中?”温亭湛眼中闪过一抹深沉而又睿智的光芒,“前面不是有一个虚花,我们是否有办法在他们没有来之前,将虚花变得更加真实,让进来探查之人皆以为那是真正的龙穴,龙穴之中没有龙涎液,如此一来,他们自然会打道回府。”

夜摇光的目光一亮,她立刻若有所思,这个虚花已经偏离龙脉,但凡地师都能够看出来,若要以假乱真,首先要动的乃是龙脉,必须让虚花和龙脉相连,龙脉根本无法撼动,龙脉动不了,虚花挪不动,但是她可以制造一个假穴!

心思霍然开朗,夜摇光一把将温亭湛的头按过来,然后狠狠在他的小脸上亲了一口:“湛哥儿,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说完,夜摇光就松开了温亭湛,然后快速的翻查地形,她要选择一个最佳的位置制造一个瞒天过海的假穴,如此一来龙涎液就是她的囊中之物。

不知道是不是夜摇光太过于幸运,就在真龙穴的后方就有一个不需要她自己制造的假穴,这让夜摇光大喜过望,如此一来,她操作起来就更加的简便。

夜摇光一整天都在四周的山峰上翻来翻去,为了节约时间,她直接将温亭湛和卫荆还有金子扔在龙穴旁边,等到天都黑了,夜摇光才拖着两只野鸡回来,然后默不作声的烤了三人一猴分着吃,填饱了肚子。

“摇摇,是不是遇到了麻烦?”温亭湛见夜摇光一直沉默不语,吃了东西也不拉着他去消食,于是主动说要和她去消食,走在幽静的山路上,温亭湛才出声问道。

夜摇光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遇到了一些麻烦。”

“你说说。”温亭湛选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

夜摇光也走到他旁边坐下,皱着眉看着黑夜之中明亮的星空,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湛哥儿,你还记得我们看日出时,山顶上从右手边一路向前的六个山峰与之相连,会形成一个什么形状?”

第162章 璇玑玉衡阵

温亭湛强悍的记忆力以及逻辑空间能力迅速的一转,就道:“像个勺子。”

“是,是个勺子。”夜摇光点了点头,然后道,“而我们此地恰好在这七座山峰内侧不在七峰中间。”说着顿了顿,夜摇光又问道,“湛哥儿,你听说过《璇玑玉衡图》?”

温亭湛虽然摇头,却开口道:“《隋·天文志》云:玑衡者,北斗魁四星为旋即,杓三星为玉衡。”

“没错,所以我想借用璇玑玉衡大阵,瞒天过海。”夜摇光点头,“但是此阵,我必须在七座山峰之上寻出位置,妥善安置二十八星宿。”

二十八宿以北斗星为中心,勾出了圆形的玑,直线的衡。今日,她想过了很多办法,浅显的根本没有办法确保万无一失,对方可不是等闲凡人,比较大的阵法也不是没有其他,但是都会如同当日她在宅子里布下的一样引动星象变化,敌人已经在门口,现在这样做,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直接告诉那些人这里面有龙涎液更干脆。只有这个阵法,一则不会有异象发生,二则阵法之大,恐怕就算是元婴修为只要进入其中,也会被困住。

但是七个山峰隔得太远,而夜摇光现在的修为,就算不带上温亭湛和卫荆,一天一座也是不能够的,更不要说她还要观察地形,来寻找到可以和星空之中二十八宿相对应的位置,这个阵法布置下来没有,十天半月都是赶,等到那时候人家已经打上来了,哪里还有她的事儿?

夜摇光困难的地方告诉了温亭湛,温亭湛伸手这只下巴,下巴一下又一下的轻轻在手上点着,很快他目光一顿:“摇摇,你和金子是不是心意相通?”

“怎么了?”夜摇光疑惑道,“你的意思是让金子去布阵?”然后断然否定,“金子虽然速度比我快,但是也要飞上五七天,依我估算我们最多有三天的时间,一旦他们寻找出龙脉,就不会被我们所迷惑。”

“不,我们可以更快。”温亭湛的眼中光芒一敛,然后他对着远方在树上对月托腮做忧郁状的金子大喊,“金子,快过来,我有事寻你。”

“哼。”金子非常傲娇的轻哼一声,没事的时候觉得它碍眼,有事的时候才召唤它过去,它才不要,它可是神猴,是有神猴尊严的!

夜摇光老远就看出金子的尿性又犯了,于是抬掌,五行之气化作无形的绳索朝着金子飞去,在金子还没有来得及逃跑之际将它捆住,然后一点也不温柔的将其拖了过来。

在树下啃着野果子的卫荆就看到树上的金子以绝对优美的弧度,非常狼狈四仰八叉的姿势从天空飞出去,然后不由感叹:“神猴就是神猴,飞的都不一样!”

“砰。”然后金子就在接近夜摇光之时,夜摇光突然收了手,它光荣的砸在了他们的面前。

夜摇光上前,一把将它给拎起来:“你真是欠虐。”

说完,夜摇光就将它一把扔到了温亭湛的怀里,温亭湛接住金子,伸手将它毛上沾的灰尘给温柔拍掉,在金子感动的窝在他怀里,一脸委屈时,轻轻拍着它:“好了,摇摇是爱你疼你的,你不要老惹她生气。”

“喔喔喔。”金子气息微弱的辩驳,它哪儿有惹她生气,她分明就是天生粗暴,你以后别娶她,否定绝无翻身之日。

温亭湛听不懂金子的话,但是夜摇光听得懂,眼神非常的不善,温亭湛感觉到夜摇光释放的杀气,连忙身子一侧,挡住了夜摇光,才低头轻声问道:“金子,你会变大,你能够缩小吗?”

金子对了对手指,因为温亭湛刚刚保护了它,决定给他一个面子,它没有发出声音,而是在温亭湛的怀里一寸寸的变小,变得大概只有二十厘米高后就停止了,然后睁着它金灿灿的目子非常嘚瑟的扬着小脑袋看着温亭湛,那模样就是:这不是小case,快膜拜我吧。

温亭湛却是蹙了蹙眉,然后取出一个竹哨,将之吹响,很快被夜摇光取名为小乖乖的白鸽就飞了过来,温亭湛看着体型差不多大的两个家伙,然后伸手摸着小乖乖:“你能够栽得动它么?”

温亭湛和小乖乖是没有办法交流的,但是小乖乖还是能够理解温亭湛的意思,连忙往后退,那意思就是不行。

金子觉得这是在嫌弃它,哪里不行了?坐灵鸟,它还没有试过呢,哈哈哈哈,然后小身子立刻一纵就整个压在了煽动翅膀准备飞的小乖乖身上,小乖乖载着它还是飞到了高空,然后不断的抖动着翅膀,似乎要把背上这个东西给扔下去。

金子可不会飞太高太远,望着下方都已经极度缩小的景物,为了不摔下去变成肉酱,只能降身体的重量全部放空。

小乖乖突然觉得身上的力道没有了,于是就安静了下来,听到温亭湛的召唤又飞回去,金子赶紧着陆,在高空飞了一圈,猴心有些加速。

“摇摇,可以。”温亭湛原本也不抱太多希望,他是前言看到金子的身体猝然变大,才想着它能不能变小,而且小乖乖的速度那是最快。

“嗯。”夜摇光也没有想到天无绝人之路,竟然有这样的办法,果然有个脑子好的人在身边就是不一样,她当即面色严肃的和金子勾通。

那边温亭湛也再和完全无法勾通的小乖乖解释,最后还是说服了两只,夜摇光快速的将她原本带来准备滋养成法器的玉取出来,然后用天麟手脚麻利的分割了不同形状的二十八块,放到龙穴之处,借助紫灵珠吸收了大量的龙涎液未形成的雾珠,然后交给包好挂在金子的身上。

“此事关系重大,你切不可淘气嬉闹。”金子临行前,夜摇光还不忘细细叮嘱,金子再三保证之后,才让小乖乖托着金子迅速的朝着下一个山峰而去。

看着小乖乖和金子消失在黑夜之中的身影,夜摇光心中满怀期待:“能否成事,就在此一举。”

“定会成功。”温亭湛语气非常的笃定

第163章 布阵

为了以防万一,夜摇光还是在真龙穴的后方弄了一个假穴出来,又费心布置了一个五行阵,利用龙气为引,借助四周的五行之气让靠近的人无法看清四周真实的环境,不求能够将所有人骗过去,只求能够让寻到这里的人迷惑一段时间,给她充足的布阵时间。

等到一切都布置妥当,夜摇光才在龙穴旁盘膝而坐,她的双手掐诀,快速的转动,一个无形的太极图在她的双手间形成,最后一寸寸缩小,扣在她双手拇指食指相连形成的圆内。

她桃花灼灼明艳的双眸一闭,黑暗之中她的视线迅速的穿梭,倒映出来的自然是被小乖乖驮着飞在高空金子看到的景物,小乖乖遵从金子的指挥,围绕着七座山峰飞了一圈,夜摇光迅速的将东南西北给定下,二十八宿乃是东青龙七宿,南朱雀,西白虎,北玄武分别七宿。

确定了方位之后,夜摇光才让金子通过她的指挥,和小乖乖飞到了东方,然后在青龙位的山峰之中沿着树梢飞行,罗盘由金子带走了,根据罗盘的转动,夜摇光很快的找准了七个位置,吩咐金子将玉块埋入。

单单是布置这一个方位,就用了足足半日。小乖乖和金子没有休息的时间,立刻赶往另一个方位,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一次不需要小乖乖和金子再飞一遍,夜摇光就迅速的定下了位置。时间已经是第二日的黄昏,小乖乖和金子又快速的飞往下一个方位,天已经黑下来,在星辰的呼应之下,夜摇光下手更加的快,三个方位就这样快得有些不可思议的布置下来,但是小乖乖却已经累趴下,它可日行千里,尽管金子放空了重量,也不代表金子没有重量,还有玉石和罗盘,小乖乖需要休息。

夜摇光也很累,她这样和金子交流极其耗费精神力,左不过还剩下最后一个方位,夜摇光觉得她也应该保存一点体力,于是吩咐金子和小乖乖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继续。

然后她自己也散了气,收了手站起来,却见卫荆和温亭湛已经在翻烤着鱼,还别说,不知道是不是她耗费了功力觉得饿了,竟然有香味散出。

“这一条已经熟了,摇摇你先吃。”见夜摇光走过来,温亭湛将刚刚烤好的鱼用心的剃了刺,小刀削得一片片的鱼肉放在竹筒之中,竹筒已经破开,铺了一层荷叶,将鱼竹筒递给夜摇光。

夜摇光在温亭湛旁边坐下,看着温热被烤的焦黄剔除鱼骨的鱼肉愣了愣,才接过来,同时接过温亭湛递上来的竹筷子,然后吃了起来。

味道不见得多好,可就是吃到嘴里有一种说出来的美味。等到一条鱼吃完,温亭湛又递了一个竹筒给她,里面竟然是鸡肉。

“这是卫荆做的叫花鸡,我闻着挺香。”温亭湛解释一句。

夜摇光也不客气的开动,她一边吃,温亭湛一边给她剔鸡骨头剔鱼刺,等到她吃完一整只野鸡,五条烤鱼,终于才作罢。

卫荆目瞪口呆的看着,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夜摇光这么能吃,难怪方才他们打猎的时候,打了两只野鸡少爷觉得不够,非要去弄了七八条鱼,原来少爷早有先见之明……

等夜摇光吃饱了,温亭湛又地上用竹筒烧开已经放凉不冷不热的温水,夜摇光吃饱喝足,觉得这一顿饭吃的格外的舒服,说不上为什么舒服,可就是浑身舒畅。

温亭湛对着她笑了笑,才从卫荆的手中接过一条烤鱼慢条斯理的吃着,为了不让他被鱼刺卡着,夜摇光也没有和他说话,挑刺这种细致活不是她能够干的,看着还有一条鱼没有烤,估摸着两人也吃不下,于是就拿起来用了竹筒炖了鱼汤,煮好的时候温亭湛和卫荆也差不多吃完,三人就一人分了一竹筒。

卫荆坐在一旁,看着并肩坐在火堆前,低声细语说这话的夜摇光和温亭湛,突然觉得有一些人,只有能够在一起,哪怕是荒郊野外,也抹不去那一股温情脉脉,让清冷的天地都温暖起来。

“成了?”吃完东西,温亭湛才问这件事。

“还差一个方位,金子和小乖乖还有我都需要休息。”夜摇光摇头。

“明日也不迟。”这才过了一日,那些人应该没有那么快就追上来,金子和小乖乖的速度,比他预料的只快不慢。

“嗯。”夜摇光点头。

“摇摇,你可知龙涎液何时能凝结而成?”温亭湛突然又问。

夜摇光的目光在晃动的火光之中动了动,才抬眼看着温亭湛:“我让你看一看。”

夜摇光说着就取出了紫灵珠,指尖凝聚五行之气,紫灵珠在她的面前开始转动,蓦然间,温亭湛有一种错觉,就是紫灵珠彷佛张开了一张大口,将他们所在的四周土地全部给吞了进去一般,他就真真切切的看着他们身后的大山一座又一座的在紫灵珠内浮现,最后排列缩小,缩小得完全不见了踪影之后,他就看到了紫灵珠内出现了一条游走的龙……

“这不过是紫灵珠的虚影。”夜摇光解释了一句,然后伸手指着紫灵珠内,“这条龙脉就是我们寻到的龙脉,你看它的尾端,还有背脊这两处,以及它的左前肢,和右后肢,都有一个亮点,这里就是这条龙脉凝聚的五行之灵,也真是因为有这五处,龙气在其中流串,才形成了龙涎液。”

“他们相聚,龙涎液应当凝聚在此处才对。”温亭湛的运算能力简直逆天,立刻就根据五个点寻找出了凝聚点,然后指出来。

“没错,凝聚在此处,但它要从这里滑出,从我们所处的位置,也就是龙脉的龙口之处滑出,才算真正的问世。”夜摇光伸出两指点在了龙脖子的地方,“现在龙涎液就在这个位置,若是我没有推算错,不超过七*日便会滑出。”

温亭湛看着紫灵珠的虚影之中,夜摇光指着的地方似乎真的有一滴白得泛着一点蓝的液体,在缓慢的滚动

第164章 成了

第二日,一大早夜摇光就被生物钟给叫醒,然后开始修炼,不知道是不是在龙脉旁边,昨夜明明消耗巨大,可她很快就将流失的五行之气补满,心里不由大喜,尽管除了让她消耗补满没有其他的惊喜,夜摇光也是非常的满足,然后去做早餐,和练完功的温亭湛还有卫荆吃了之后,夜摇光再度盘膝而坐,施术与金子神识相通。

金子和小乖乖已经醒来并且已经飞到了最后一个方位所在的山峰,夜摇光让金子快速的寻找位置,可这个方位的山峰格外的怪石嶙峋,很多地方竟然不能放置玉器,否则会因为风水的缘故完全无法奏效。

原本十拿九稳的事情,夜摇光从来没有想到那一个方位的山峰竟然是这副模样,这不应该才是,虽然山峰没有在龙脉之上,可也在龙脉的支干上,这个龙脉如此活,又是大龙劫地,旁支不应该出现这样的山脉。

“金子,飞向高处,让我看看整个山形。”夜摇光将自己的意思传达给金子。

金子飞跃到高峰,然后又绕着山峰飞了一圈,最后夜摇光终于发现,这座山峰虽然怪石嶙峋,但并不是孤山无气,连忙让金子带着罗盘按照她的指示寻找到生气,再寻七个活的方位,将七块玉放好,这样一折腾已经又是一个天黑。

当二十八块玉石被放好,夜摇光手诀快速的转动,紫灵珠也在她的掌心之上幽幽的转动,散开一层轻纱般的紫烟,在夜色中神秘而又魅惑。散开的紫色烟雾在夜摇光的头顶凝聚,然后一颗颗的亮点在浮动的薄雾之中开始显现,随着夜摇光手飞舞,二十八颗星快速的相连,最后织成了一张小网。

天空之上,若是懂得星象之人抬眼就可以看到北斗星与二十八星宿猝然一亮,也只是这样快的令人会以为眼花一般的一亮,旋即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在龙脉旁的夜摇光的手势猝然一收,闭上的眼睛睁开,桃花盈水的眼眸格外的明媚。

“摇摇,这是成了?”温亭湛一直担心着,夜摇光明明说只有一个方位,可却用了这么长的时间,但是他又不能去打扰夜摇光,直到现在见夜摇光如沐春风一般站起身来,才高兴的走上前,继而又关怀的问道,“饿不饿,我留了一些东西未烤,我现在就去。”

说着又折身往火堆旁边而去,今日不但有野兔子,还挖了几个野番薯。虽然元太祖只在军事上是奇才,但是还是令很多人注意农业,又大开海禁,原本番薯这种明朝才流入中国的农作物也在太祖时期就流传了进来,两百年前这里未必没有人居住务农,寻到番薯也奇怪。

天天吃肉,着实让夜摇光吃了一根烤番薯觉得格外的美味,一连吃了三个,还吃了不少烤兔子才填饱肚子。

夜摇光和温亭湛心头大石落地,自然吃的格外的欢畅,这让距离他们不足十里路的几群人却格外的烦躁,因为他们一路寻来,明明已经感觉到微薄的龙气,证明龙穴就在不远的地方,可突然不知道吹了一阵什么冷风,那一股微薄的龙气竟然就这样消失无影无踪,然后他们各自用自己的本事判断出了方位,可每个人判断出来的方位都不同,一下子就因为这件事起了争执,各持己见,都认为自己寻到的方向才是最正确。

最后结伴而行的一群人就这样分走了几个方向,朝着自己认为对的方向而去。

“少爷,我们往哪儿去?”牧童看着分开了的几个宗门,这些宗门不是会看星象,就是精通五行之术亦或者深谙寻龙一道,但是这些人这会儿起了分歧,各自走了各自的道路。偏偏他们九陌宗以医药炼丹为最,其他除了修炼之外还真没有其他的本事……

也有不少人对陌钦发出了邀请,毕竟谁也无法预料到前路会不会有什么想不到的危险,有个神丹师在身侧那就相当于多了一道免死金牌。

不过都被陌钦一一的婉拒了,等到所有人都走了,牧童才询问。

陌钦唇角一绽,那精致温润的唇瓣在夜光下更显温柔和润泽,令人恨不能一亲芳泽,他举步朝着没有人走,唯一正对着夜摇光的那一条路而去。

夜摇光一觉睡得格外的香甜,第二日生物钟还没有响,就被一个东西砸进怀里,将她给惊醒,她眼睛都不用睁开,一把将窝进怀里,蹭着她犹如一条狗一般摇着尾巴求赞美求夸奖的金子给拎起来,然后压在脑袋下,伸手拍了拍还有些躁动的金子后背,然后闭着眼睛再一次睡着了。

在他们睡大觉之际,却完全不知道危险已经开始酝酿……

被夜摇光的大阵给迷惑,跑到了与夜摇光比邻的山峰的一群人突然停下了脚步,这一队人乃是修仙门号称第一的缥邈仙宗宗门之人,他们的人基本不出世,这一次也是因为他们宗门宗主即将渡劫,才会大举出动,自然是对龙涎液势在必得。

“大师兄,怎么了?”一个背着一把剑,穿着一袭浅蓝色长袍,模样秀气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上前一步,问着抬手示意他们停下的大师兄。

这位额前左边飘垂着一缕发丝,大半头发披散,一根白色发带将两鬓的头发捆到脑后的大师兄,乃是有着金丹巅峰修为,缥邈仙宗执法长老的得意大弟子厉昇。

“小师叔,您看看这是什么?”厉昇没有理会师弟的询问,而是蹲下看着一块切割不整齐的玉石,“这玉石上竟然布满龙凝气。”

所谓龙凝气,自然就是龙脉形成龙涎液的雾气,这块玉便是夜摇光布阵的玉,也是夜摇光运气不好,缥邈仙宗之人素来以五行修炼见长,所以这么快寻到玉石完全不是偶然。

“咦?”这一道带着点慵懒之一的轻呼声,令人心一颤,这个长相格外风流不羁的男子拥有一把磁性的嗓音,他大步上前,快速的扫了一眼,旋即一个纵身到一旁的崖壁上,拨开草果然也有一块玉石,一个旋身落地,不由啧啧赞道,“妙啊,竟然用如此短暂的时日,在此布下璇玑大阵。”

“小师叔,我们陷入了阵中?”厉昇蹙眉,“我们如何破阵?”

“璇玑大阵,牵一发动全身,破阵不难,一旦破除,只怕其他地方的人要受难,我们缥邈仙宗要犯众怒,待我上顶去看看到底是如何布下,避开便是。”话还未说完,那一抹身影已经纵身而上

第165章 陌钦到来

天方亮,夜摇光就蓦然睁开了眼睛,然后翻身从树上一跃而下。

动静太大,将温亭湛和卫荆都惊醒,温亭湛也翻身落在夜摇光的身旁,警惕的四周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发现,才出声问道:“怎么了,摇摇?”

那一双灼伤桃花般明艳的眼眸微微一眯:“有人动了我的阵。”

温亭湛闻言脸色一凝:“来的真快。”

“是很快,动的是五行之阵。”夜摇光说着就纵身一跃,足尖在岩壁之上几个轻踏,就飞跃过了岩壁,攀在石岩之上,她把假穴设在真穴之后,恰好隔着这一道岩壁,就是方便埋伏。

然而当她的视线越过石壁,看到的竟然是陌钦和牧童主仆两人,陌钦正要施术破除她的五行之阵,她当即一跃飞出去:“陌大哥,住手。”

运在掌心的气因为这清泠的声音一散,陌钦抬眼望来,恰好看着那半年未见,出落得更加美艳不可方物的姑娘,令他的目光一滞。

“陌大哥,怎么是你们。”夜摇光见到陌钦,心里是高兴的,完全没有想过陌钦是为龙涎液而来,陌钦于她而言有救命之恩,若是要龙涎液,她让了便是,左不过她现在就算得到了龙涎液,也不能立刻服用,否则她现在的修为根本承受不起龙涎液浓郁的灵气。

“此处有龙涎液凝聚的消息月前便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乃是七星宗宗主亲自说出口的话,虽然只言三成可能,但话出自他之口,便又多了三成的可能,九宗十门的人都已经各自派人前来查探。”陌钦的唇角也扬起了一抹微笑,“昨夜我们已经行之前方十里处,却突然龙息大乱,各自起了争执,就分其道而行。”

“来了这么多人?”夜摇光没有想到,来的人如此之多,心里微微一惊,旋即非常庆幸道,“还好还好,总算是及时将他们给支走。”

“昨夜龙气乱蹿乃是因你之故?”陌钦一愣。

“嘿嘿。”夜摇光露出一抹不无得意的笑容,然后对陌钦道,“陌大哥既然来了,我便带你去龙脉结穴的地方,跟我来。”

说着,夜摇光就带着陌钦绕过石壁,从另一条路走回去,路上将她因何而来,以及如何布下璇玑玉衡大阵的方法告诉了陌钦,刚刚说完,他们就走回去了。

温亭湛也看到了陌钦,脸色一松,眉间犹自带着点喜色:“陌大哥。”

“短短半年不见,允禾的功力大涨。”陌钦惊讶,不但夜摇光变化大,温亭湛的功力增长的不输于普通十年习武之人。

“那是运气好。”夜摇光不由笑道,复又将他们得到了一种奇怪的果子,温亭湛先是排了体内挤压的毒素,后又是得到了龙气洗礼,功力自然大涨,放到武林之中,也算是三流高手了。

温亭湛也不否认,带着一点矜持和谦逊笑了笑。

“这是福泽。”陌钦点头,而后目光看得白雾缭绕的吉穴,“果然有龙涎液形成,端看这形式,只怕还有三五日才会问世。”

“嗯,差不多三五日。”夜摇光估算的时间也如此。

“三五日……”陌钦眉目蓦地有些凝重。

“怎么了,陌大哥?”夜摇光忙问道。

“我适才对你说过,此次九宗十门的人都来了,其中还有号称修仙门第一宗缥邈仙宗,带队的乃是宗主幼子云非离,此人乃是一个百年奇才,他长我三岁,已经是元婴后期的修为,不但修为极高,行事乖张,还深谙奇门之术。”陌钦提到云非离,语气之中就有一种棋逢对手的凝重,“你的璇玑玉衡阵或许能够困得住别人,却定然困不住他。”

“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夜摇光眸光微眯,“不敌再撤。”她已经花费了这么多心思,哪能不战而退?就算是不战,也总要看看这个半路杀出来的云非离究竟是何等人物才是!为了让气氛不凝重,夜摇光不由好奇的问道,“他们都被我引走,怎么陌大哥就找到了这里来?”

“我?”陌钦唇角微扬,“我是察觉到了柏灵的气息。”

“柏灵?”什么东西?

“柏灵就是小乖乖。”温亭湛笑道。他原本就告诉夜摇光小乖乖已经有一个名字,可夜摇光非得一意孤行给它再取一个名字,温亭湛自然拧不过,只能听夜摇光的改了。

“小乖乖?”陌钦一愣,旋即笑开怀,“不错,小乖乖很贴切。”

“没错,我也觉得小乖乖更贴切。”夜摇光非常赞同的点头,一点也不觉得小乖乖和柏灵是两个档次。

牧童为小乖乖默哀,好好一只灵鸟摊上了这么一个名字。

“柏灵这个名字原也是随意取来,当初是在高山悬崖古松之上救下它,它的爹娘已经被射杀,便取松柏之意,叫了柏灵,不过我从未叫唤过它。”陌钦难得话比较多的解释一句,“它跟着我不能有造化,跟着你们才是宿命,我救下它起便一直在为它寻找主人。”

“陌大哥放心,允禾会好生爱护。”温亭湛担保道。

“我自是信得过你。”陌钦点了点头。

“你们两聊着,我去弄点吃的,饿了。”夜摇光突然站起身留下一句话,就带着卫荆朝着山上而去。

陌钦见此便扫了牧童一眼,牧童秒懂少爷的心思,连忙跳起来追上去帮忙。

夜摇光让金子寻了一些野果子,然后采了一些可以吃的野蘑菇弄了几条鱼,就熬了一个鱼汤。

“陌大哥,你要么?”再见到陌钦,夜摇光感觉他周身萦绕的气息更加的雄浑,修为应该大大的增高,这样的修为基本可以饿个几个月没有大碍,这荒郊野外,也没有什么好东西,但是他们几个人吃,就让陌钦一个人坐在旁边又有点不好意思,所以才问了一句。

只见陌钦精致的剑眉微微一动,目光从散发着香气的鱼汤扫过,出乎夜摇光意外的点了点头,一旁的牧童下巴都险些掉了下来,但却不敢发出声音,也不敢劳动夜摇光,快速的自己给陌钦准备

第166章 星罗阵

“陌大哥,你可知密若族?”吃完早膳之后,夜摇光就去山上打猎,决定中午和晚上大展身手。温亭湛陪着陌钦聊天,不由想起了含若的事情。所谓知己知彼,那个诅咒于温亭湛而言如鲠在喉,他希望早日剔除。

“密若族?”陌钦目光一凝,“你怎会知晓这个名字?”

“三月间我与摇摇去了一趟……”温亭湛将雷击木的事情也没有隐瞒的告诉了陌钦,唯一隐去的只要紫灵珠,不是不信任陌钦,而是这是夜摇光的东西,他没有权利去多言告知其他人。

“密若族的死亡诅咒?”陌钦霍然站起身,脸色大变。

这样的反应让温亭湛的心也是一惊,他也跟着站起身。

“这世间有着许多通秘术擅诡道的隐世大族,这些人就算是我们也轻易不打交道,其阴诡手段堪称防不胜防。”陌钦皱眉解释,“密若族便是其中的佼佼者,我之所以知晓,乃是家中有一宗卷恰好记载密若族,而六十年前密若族的族长,也就是你口中的含幽曾亲自派人来请我父亲去为她调养身体,含幽不知为何成婚二十余年始终无法受孕,含家一脉单传,她若无法孕育子嗣,含家的族长之位将岌岌可危。”

“那后来呢?”温亭湛没有想到还有这样一段渊源。

“后来家父费了一场心思,倒是让她如愿以偿。”陌钦道,“也因此密若族对九陌宗多有客气,以往从不与外族来往,逢年过节也会派人送礼祝贺,因为熟稔了起来,我幼时曾与母亲去过密若族一次……”

陌钦说到这里,目光有些幽暗,便久久不言,温亭湛心里虽然急切,却没有催促,因为他敏锐的捕捉到了陌钦眼底一闪而逝的痛色,想必这次去密若族的原因应该是陌钦心里的伤疤。

“我在密若族住了半年,亲眼见识过密若族奇异的本领,其不可思议犹在巫蛊之术上。”陌钦过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道,“含幽已经一百三十多岁,可面容却与三十妇人一般姣好富有风韵,她的手段更是阴辣之极,莫说是你们,就连缥邈仙宗宗主都曾在她的手中吃过暗亏。”

温亭湛从来没有想到那个含幽竟然是这样的人物,心不断的下沉。

陌钦见此,不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不知是否年岁大了,她已经有三十年没有出过密若族,夜姑娘要遇上她几乎是不可能,密若族近年来一直风波不断,也许根本不需要你们费心思。只要含幽命陨,死亡诅咒自然不攻自破。”

“但愿如此。”温亭湛苦笑不语,这是最好的期盼,现如今的他们不以此来宽心又能如何呢?

“喂,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这时候远方传来夜摇光的声音,两人不约而同的抬眼望去,夜摇光还站的老远,温亭湛和陌钦都只隐隐约约的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就见她冲他们挥了挥手,“快上来帮忙啊,我弄了一个大家伙。”

陌钦和温亭湛对视一眼,什么大家伙是夜摇光弄不下来的?陌钦可是知道夜摇光现在的修为,温亭湛更是亲眼看到夜摇光举了好几次大猎物完全不费力,心里疑惑着,两人带着牧童和卫荆也忙上山。

上了山才发现,竟然是一头大野猪,应该有五百多斤的样子,虽然很庞大,但也不至于夜摇光弄不下来。

似乎察觉了两人的疑惑,夜摇光把头发一撩,然后理直气壮的说道:“我如此貌美如花,你们让我扛着一头长得这么丑的东西往下走,不觉得画面太违和?”

说完,也不理会目瞪口呆的几人,就捧着用芭蕉叶裹着的十几个野鸡蛋走了,留下温亭湛和陌钦忍俊不禁,陌钦连忙吩咐牧童将野猪给弄下去,卫荆手里拎着一头小野猪。

中午的时候,夜摇光就用采来的野菜调着蛋花做了一个汤,然后将小野猪给烤乳猪吃了,也不知道夜摇光在野猪身上做了什么手脚,那野猪的猪皮竟然膨胀了起来,猪皮和肉中间的油完全被烤干,又让牧童弄了一些野蜂蜜,那乳猪烤出来真是香气四溢,打着下手的牧童不知道吞了几回口水。

最后一边吃一边赞叹:“夜姑娘的手艺真绝!”

“那当然。”夜摇光扬着下巴,对牧童投去一个算你有眼光的眼神儿。

吃完了午饭,夜摇光等了一会儿,也没有发现有人触碰她的阵法,不由对陌钦道:“那云非离也不过如此嘛。”

陌钦也是有些奇怪,按照他对云非离的了解,云非离这个时间应该已经杀过来才是,怎么到了现在还没有一点动静,都不像是云非离了。

夜摇光笑眯眯的又飞到她的树干上,将金子拖过来,然后一头倒了下去:“陌大哥也休息一会儿,那家伙一时半会儿杀不上来。”

说完,夜摇光就唇角噙着笑,眯着眼睛,看着日光从高处打在枝叶上,在叶尖折射着晶莹的光,她之所以这样不痛不痒,即便是陌钦点明了云非离的能耐,还能够吃得香有闲情逸致打猎,是因为她心里有底气。

对陌钦她只说了璇玑玉衡大阵,并没有说她在璇玑玉衡大阵上还加了一个星罗阵,这个是利用紫灵珠布出来,她并不想对任何人暴露紫灵珠,倒不是不信任或者防备,而是没有那个必要,紫灵珠的奥妙她还没有研究出来,对于挖掘紫灵珠的潜力她非常的感兴趣,自然要偷偷的一个人进行,纯属一点个人癖好。

夜摇光很快就在日光的沐浴下进入了梦乡,而另一边云非离带着厉昇等人急的直跳脚。

“也不知是什么人布下的阵法,竟然将小师叔都给困住了。”

“是啊,真想知道何方神圣如此厉害。”

“我们已经被困在这里快一天一夜,也不知道还要被困多久。”

缥邈仙宗的弟子坐在一边低声讨论,而那一袭白衣如雪坐在斜坡之上,半曲着一条长腿,一只手握着合拢的折扇在另一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那双黑亮带着丝丝邪魅的眼睛不由流出一点玩味之色

第167章 变天

“有趣,有趣。”云非离突然笑道。

“小师叔可是寻到了破解之法?”厉昇大喜,连忙靠近问道。

“此璇玑大阵,引动的并非二十八宿,更像是一个星罗阵。”云非离伸出白皙如玉的两指,顺着垂在胸间的一缕发丝一顺,“可这个星罗大阵却有着一股神秘之力牵引,我方才试探过,这股力量来路莫名,并非自人身牵引而出,倒像是天地至宝,可是什么我却不得而知,故而要破此阵,难!”

厉昇闻言眼睛瞪得老大,他这位比他还小几岁的小师叔一直是他们整个缥邈仙宗眼中神一般的存在,似乎没有什么能够让他却步,让他退让,没有什么能够困得住他,从小一起长大,这还是他第一次从云非离的口中听到一个难字!即便是以筑基期挑战十六金丹大阵的时候,他都没有说过一个难字!

“那小师叔,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这时候最小的那十五六岁的少年凑上来,皱着一张清秀的小脸,就差泪眼汪汪的看着云非离。

“怎么办,我们小豆儿要被困在这里饿成白骨了。”云非离黑亮的眼眸带着一点笑意,脸上的表情却非常的丰富,一脸的不忍与惋惜。

“小师叔,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逗我!”云豆的两道秀气的剑眉快速的往中间一聚,不高兴的嘟着嘴道。

“哈哈哈哈……”云非离发出一阵清爽的笑声,“我们被困在着双重大阵之中,师叔我唯有苦中作乐,打发多余时光,就算饿成白骨也好看一些不是?”

厉昇见这个玩世不恭,心里似乎总有一个孩子长不大一般的师叔又闹上来,伸手按了按太阳穴,才喊了一声:“小师叔……”

“行了行了。”厉昇还没有开口,云非离便摆手,“等到晚间,让我看看星辰运行才能够寻到办法,现如今一旦轻举妄动,若是没有一举破阵,反而引起布阵之人的怀疑,真动手将我们困死在这里也不是不可能。”

厉昇这才闭了嘴没有说话,而一边的云豆拿小眼睛瞅瞅自己这个不靠谱的小师叔,为了不被饿成白骨,他觉得做第二手准备,将他怀里一个小竹筒打开,将里面一只类似飞蛾的东西放出去。

“哟哟哟,小豆儿你当着师叔的面儿向你师傅求救,这是打你师叔我的脸!”云非离见此不由喊道。

“哼,我可不想变成白骨。”云豆轻哼一声,就远离小师叔。

云非离笑了笑不没有说话,而是目光放远。要说云非离虽然不是缥邈仙宗的少宗主,但是身份也不低于陌钦,不过他为人不拘小节,也不拿架子,所以整个宗门最敬佩的是他,在他面前也是最放肆,大家都知道他是一个不会计较的好脾气。

夜幕慢慢的降临,云非离一边喝着携带的玉壶之中的美酒,一边侧首撑着脑袋斜躺在一颗参天大树之上看着天空的星辰,天黑透约莫一刻钟,他蓦然坐起身,将玉壶扔到怀里,然后指尖掐诀,双臂交叉,牵动着一股力量,指尖快速的翻动。原本他面前夜摇光布阵的七块玉石竟然站立起来,缓缓的形成一个队伍有规律的往后面退。

与之相对的乃是天空之上北斗星其中一颗星竟然越来越暗,几乎同一时间夜摇光就感觉到了异样,她刚刚吃了晚餐,蓦然抬头看着天空,与她一切抬头的还有陌钦,见此陌钦不由道:“他,终于动手了。”

“引动星辰,实力果然不容小窥。”夜摇光目光微凝,旋即看着天空之上的北斗七星三颗星开始黯淡。

“如此下去,只需要半个时辰,他就能够破了你的璇玑大阵。”陌钦见夜摇光悠然站在那里,一点应对的举动都没有,不由提醒一句。

“那就看看他的本事。”夜摇光唇角微扬。

夜风之中,她如瀑的发丝微微的飘扬,轻纱裙摆也款摆,沐浴在星辰之下,犹如星辰一般幽远璀璨而又神秘,她唇角的那一抹笑意,带着足够的自信,自信的令人忍不住相信即便此刻天塌下来,她也能够撑住。

陌钦很好奇她的自信源之于何处,对方可是修仙界第一天才,拥有元婴修为的修士,而她尚未筑基……

夜摇光的目光冷冷的盯着上空,看着北斗七星全部一暗,随着这一暗被夜摇光利用阵法吸引开的其他宗门之人顿时又一次失去了龙脉的气息,纷纷不由开始烦躁的爆粗口。

云非离那边的人纷纷跳起来高兴不已,就知道他们的小师叔无所不能,等到北斗七星全部黯淡之后,随着云非离施术,凡人看不见以北斗七星为中心的二十八宿开始不断快速移动。

而夜摇光布置下的星罗阵交织的网也在一点点的断开,除了夜摇光这个布阵的人,就连陌钦都看不到,可饶是如此,夜摇光依然稳坐如山,一点焦虑情绪也没有。

二十八宿相连的线一根根,眼看着就要断开完了,突然天空一暗,皓月被突然飘来的乌云给遮住,一层层突然飘来的云将星辰也给遮掩了。

“晦气!”施法到一半的云非离见此,险些跳起来骂娘,真他娘的有鬼,早不变天玩不变天,偏偏这个时候变天,就差一点点,一点点!

云非离的双手握拳,拳头咯吱咯吱的响,如何可以,他恨不得给老天一圈!多给他半柱香的时间会怎么样!

而另一边的夜摇光对着陌钦等人扬了扬眉:“还有一刻钟就要下雨了,我们去山洞吧。”

“夜姑娘,您……您早知道今夜要下雨……”牧童简直想给夜摇光下跪了奉上大写的服!下午还在纳闷,夜摇光让他们弄一个山洞干什么……

“我早说过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日算天命,夜观天象啊。”夜摇光笑眯眯的看着牧童,很臭屁的说了一句,“不要崇拜姑娘我,姑娘我只是一个传说……”

说完,她就优哉游哉的进了山洞,寻了一个好位置躺下睡大觉

第168章 陌钦的布置

“湿哒哒哒哒,湿哒哒哒哒,湿哒哒的下雨天,那是上苍对我倾城的眷恋,我仿佛听到有人的抱怨,在雨中飘远……”

沉寂的山洞飘着断断续续词儿古怪调也古怪的歌声,并且说话之时清泠带着女子稍有磁性的动人嗓音唱起歌来实在是有那么一点让人不敢恭维,可架不住夜摇光现在心情格外的好,一边烤猪肉,一边不断重复的哼着这几句自创的歌词,眉飞色舞的小脸在火光照应下更加的明艳动人,让人勉强可以容忍这魔音穿耳的痛苦。

“夜姑娘,这雨都下了一整夜,晨间也只是停了一刻钟不到,还要下多久?”帮着夜摇光打杂的牧童笑嘻嘻的问道。

“后日便停。”夜摇光也笑眯眯的回答。

“后日?”牧童掰着手算了算,“那岂不是要下足三天三夜?”

“自然是三天三夜。”夜摇光神秘一笑。

她在布阵之前就看了天象,以防万一还占了一卦,都显示这绵绵细雨要下足三天三夜才会布下星罗阵,星罗遥相呼应,一旦变天,想要破阵,除非是大罗神仙!

想到这里,夜摇光唇角的笑意微敛,她的目光透过雨幕看向龙脉结穴处,最长也就能够再撑两天,也不知道龙涎液能不能在两日后凝聚而出,若是不能,只怕避不了一场恶战。

“夜姑娘,这里,这里要烤焦了。”野猪肉夜摇光是切成薄片用竹签子串着翻烤,这一走神就有地方被烤焦,牧童见了连忙喊道。

夜摇光回过神,迅速的处理,很快就将一串串烤肉烤好放在竹筒上,让牧童和卫荆给陌钦还有温亭湛端过去,又掏了几个烤熟的野鸡蛋一人分一个。

“应付着吃吧,下着雨,想换点口味也是不能。”夜摇光也有点腻歪吃了三四顿的野猪肉,虽然她换了方法,但是早在她去猎这个大家伙的时候,就已经打算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就吃这个东西,“雨后出蘑菇,等雨停就可以吃好吃的了。”

这个季节的好处,就是什么都成熟了,天然的调料野生的蒜啊葱啊也是不缺,她前世野外生存经验丰富,很多东西都认得,虽然都是吃压缩饼干能量棒之类的东西,但是不代表她没做过就不懂。

“有的吃便好。”温亭湛是不在吃食上挑嘴,即便被田嫂子把胃口养得比较刁,但是他是曾经饿过的人,很快就能够调整过来,加上夜摇光不知道用了什么果子的汁液淋在烤肉上,即便是肥的吃起来也不腻。

卫荆更是饿过的人,以往戏班子吃的也不好,班主虽然不克扣他们,但是下面带领他们的师父,自然以保持身段为由令他少吃,好东西也就跟着夜摇光之后才吃上不少,这可是香喷喷的肉啊,哪里有嫌弃的道理。

至于牧童,新鲜劲儿还没有过,吃起来也是不含糊,陌钦也是很给面子的吃了不少,这才让夜摇光的心里舒坦一些。做饭的人最不舒服的就是吃客对着你精心弄出来的美食提不起食欲。

吃完饭,收拾的事情自然是交给卫荆和牧童,夜摇光站在山洞口,望着雨幕出神,不知道何时陌钦走到她的身边:“在想什么?”

“神游天外,什么也没有想。”夜摇光眼神聚焦道。

“可想过二日之后?”陌钦不由问道。

夜摇光摇了摇头:“没有想过,也不愿去想,因为太多的可能发生,我是一个不愿多费脑子的懒人,想得再多也未必如你所料,既然如此,还不如仍由事态顺着它既定的方向发展,等事情发生了,自然有应对之策。”

“所有人当中唯有云非离可以与我一敌。”陌钦道,“最先赶至的也必将是缥邈仙宗之人,其余的来不及赶过来,但没有云非离,还有缥邈仙宗执法长老的大弟子厉昇,此人也已经是金丹后期的修为,你与他对上,就是拥有天材地宝,也打不了一个照面便会落败。”

“所以,我若想得到龙涎液,只能祈祷两日之后它便问世。”夜摇光不由苦笑道,“可我觉得两日之后它未必能够问世。”

“为何如此作想?”陌钦疑惑。

“直觉。”夜摇光眨了眨眼睛,“女人的直觉比卦师还准,更何况一个卦师女人。”

陌钦不由莞尔一笑,轻轻摇了摇头:“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就放手一搏吧,我已经传音给无息,他也会助你。”

“无音的兄弟?”夜摇光听了名字不由问一声,在修仙门她只认识陌钦和戈无音,戈无音好不容易回去了,既然有人对她不利,她定然轻易不能出门,陌钦说过九宗十门的人都来了,那么就意味着戈雾海的人也在其中。

“嗯,无音的幼弟戈无息。”陌钦点了点头,“他生来便与云非离不对付,两人一见面总要斗个胜负,就算他们撞上起了争执也无人会怀疑什么,我已经传信给他,让他尽快半路将云非离给引开,没有云非离,厉昇和其他人不足为惧。”

夜摇光没有想到陌钦已经为她考虑的如此周到,她摇了摇头:“陌大哥,我并非一定要这龙涎液,你费了这么大一番心思,若是空手而归,只怕不好交代,龙涎液你带走吧。”

即便九陌宗和戈雾海再深交,这样的情况下陌钦若是不允诺些东西,怎么可能让戈无息就这么轻易的放弃转而支持他?这可不是当初请戈无音来,纯粹的只是两人的私交,而是涉及到了两个门派的利益。

“无妨,也切莫多想。”陌钦道,“我与无音姐弟二人交情匪浅,戈雾海并无人需龙涎液渡劫,此次无息前来已经言明是相助我,你不了解戈雾海,有些东西在他们看来比天地至宝更珍贵,比羽化登仙更值得珍惜,我并不会因此需要割舍些什么给戈雾海。”

夜摇光定定的看着陌钦,从他坦然的目光之中没有看出一点迟疑与遮掩,她相信陌钦说的是真的,于是道:“那你呢?既然戈雾海都前来帮助你,想必龙涎液于你而言弥足珍贵。”

第169章 天雷阵

“我?我拿走龙涎液不过是想借此炼制丹药,至于炼制的丹药是否能成为未可知,说不准龙涎液就被浪费了也不一定。”陌钦轻笑道,“既然是你先寻到,老天都把你安排到这里来,说明它是属于你。”

“谢谢你,陌大哥。”夜摇光深吸一口气后道,“你这份情,我承了,但是我现在的体魄根本无法融合龙涎液,我会将之封存起来,在我没有金丹修为之前,你若需龙涎液,随时可来寻我取走。”

她会将龙涎液封存在紫灵珠之内,不但不会消耗龙涎液的灵气,还能够让两者之间互存互生,指不定能够更多的激发紫灵珠。

“好。”

两人相视一笑,谈妥之后,就静待两日之后。

时间总是一晃而过,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三日总算是停了,被困在山中饿了三天的云非离等人一肚子的火险些都要内火过重将他们给****天就在第三日的夜间放晴,小雨洗过后的夜空更加的明亮,星辰也格外的璀璨,云非离没有一丝一毫的耽搁,用了不足一刻钟的时间,就将夜摇光的双重大阵破开。

破开大阵的云非离还来不及去将布阵把他困在这里狼狈了三日的人给揪出来,一抹身影从天而降,拦在了他的面前。

那是一个一身黑衣的少年,他身子挺拔,有着比女人还要漂亮的五官,但是他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子冷冽,仿若一块移动的寒铁,锋利而又寒冷,令人不敢靠近。他纵身落在云非离的面前,一把气势雄厚的长剑竖在湿润的泥土上,一手握着剑柄,一手搁在剑端,寒洌冷漠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云非离。

“他娘的!”云非离看着眼前的少年,不由爆了一口粗,然后万分无奈的说道,“戈无息,哥哥现在没有功夫和你切磋,等哥哥把正事儿办完,别说三百回合,你想打三千回合哥哥都奉陪到底!”

黑衣少年戈雾海的小少爷戈无息,目光一动不动,寒洌的眼眸神采奕奕,看着云非离就好似看到了梦寐以求的对手,浑身都散发着战意。

云非离见此,实在是无奈,如果换做旁人他早一招秒杀了,可眼前这个不说身份,就说他的实力,也不是他一招能够解决得了,只能叹一口气,转头吩咐厉昇:“你带着人先去寻龙涎液,我去应付这小子。”

厉昇点头,他们对于戈无息一见到他们小师叔就非得打一场的画面已经见多不怪了,这两人一直被称为天赋第一和天赋第二,天生就是死对头,要说云非离这个混世魔王最怕的人是谁,那还真是戈无息,被缠的已经抓狂无数次……

云非离就这样成功的被戈无息给引走,而破开阵法之后厉昇快速的召集四个师弟,然后集齐了五行灵根,各自施法,就见他们指尖凝聚的气在中间相碰,然后无形的气体凝聚成为一股,迅速的飞出,朝着龙脉所在之地降落。

“是那个方向,我们就差一点。”云豆看着五行之气凝聚的地方就是他们最初被引走的方向,不由气得跺脚,“那布阵之人着实可恨。”

“各凭本事,我们技不如人,如何能够怨怪人家?”厉昇说了一句收回手就朝着那一个方向飞快的奔去。

他们几乎是距离夜摇光的山脉最近的一方人,阵法破开,其他人马也先后找准了方向通通前后不一的朝着这个方向奔来。

此时的夜摇光还优哉游哉的烤着兔子,刚刚把兔子吃完,眼角就有银白色的光芒闪过,目光迅速的扫过去,果然就看到了龙脉结穴的地方如同一盏地下灯一般射出了薄弱的光辉。

“可以下去了。”夜摇光蓦然站起身。

几人快速的走过去,陌钦运气一掌将周边击碎,这里没有下雨前他们就费力挖过,不过是因为下雨才又覆盖起来。一个大洞就出现他们的面前,牧童先一步跳下去,陌钦随后,然后温亭湛看着夜摇光:“摇摇,你先下去。”

“你和卫荆先下去。”夜摇光道。

温亭湛没有问什么就和卫荆先跳去,夜摇光在所有人都跳下去之后取出紫灵珠,只见她的指尖挥动,紫灵珠内狰狞的电光不断的交织,被她用五行之气引出,密布在四周,除了她自己没有人看得到。

“今晚无雨,但有雷电哦。”夜摇光勾了一抹坏笑,然后收起紫灵珠,一跃跳下去,下方是一个笔直的约莫五六米高的洞,跳下去自然有路,否则龙涎液不会在这里形成。

并没有走多久,夜摇光等人就看到了一个天然的类似龙头的石雕,龙口张开着,不断有带着星光的雾气从里面喷出来,很快那雾气就开始散开,紧接着撒下来的乃是纯白色的银光。

夜摇光的心急速的跳动,她有些紧张有些期待更多的是激动,她有幸能够亲眼见证龙涎液的诞生。

而就在这个时候,厉昇带着缥邈仙宗的人已经追到了这里,却又被夜摇光的制造的假穴给吸引过去,然后被困在五行阵之中。

夜摇光这一边就见到那天然石雕的龙头竟然被银色的光芒照的透明,一寸寸的透明上去,可以清楚的看见那带着银光犹如夜明珠一般的龙涎液已经一点点的滑到了龙喉处,在滑动几下就能够从喉头滑到舌苔。

蓦然间夜摇光目光一闪,因为她清楚的感觉到有人破了她的五行阵,不过她并不担心,而是一门心思搁在龙涎液上,心里不断的喊着:快一点,再快一点。

在洞内的夜摇光心急如焚,而洞外的厉昇等人却是叫苦连天,原本以为寻到了地方,还没有来得及高兴,这老天爷也不知道是不是看他们不顺眼,突然天边就劈下一道雷,那闪电远在天边,不知道距离他们多远,可他正准备往洞内一跳之时,明亮刺目的电光就蓦地交织了起来,要不是他闪得快,此刻不知道被电击成什么模样。

“大师兄,是天雷阵。”厉昇一个师弟苦着脸道

第170章 争夺

“轰隆隆!”

厉昇这边人的话音才刚刚落下,一道惊雷自天边响起,滚滚而来,苍白的闪电扯了下来,那明明远在天边的闪电却不知道他们四周出了什么诡异,一股莫名的牵引力硬生生的将远方的电光给拉了过来,这下他们的肉眼都能够看得到四周浮动的电光。

“大师兄,我们现在怎么办?”云豆看着四周萦绕交织的电光,脸色也被电光给照应的苍白。

“万宗不离五行,无论对方以什么手段将雷电之力引了过来,皆是以五行为核心,既然如此,雷电之力五行属金,便以火克之!”厉昇沉着冷静的说完,便运气于掌心,“我恰好是火灵根,你们为我助阵。”

掌心交叠翻飞,将周身的金之气调动到掌心,双手往地面一击,看不见的艳红色的气流以他的双脚为中心点,一圈圈的圆形状荡开,而原本交织在半空之中的雷电之光也滋滋滋的沿着地面袭击而来,仿若是受到了厉昇力量的威胁。

两股力量在地面瞬间无形的交织起来,激烈的碰撞虽然无声却火花四溅。而两股力量明显雷电之力占了上风,厉昇的师弟们见此,纷纷运足气,旋身将厉昇围在中间,体内的灵气从不同的方向输入厉昇的身体。

火光蓦然大放,空气中似乎有实质的火焰燃烧起来了一般,火光携着爆破般的力量朝着地面交织的电光侵袭而去,那强劲的力量将地面都掀起了三层,雷电之力不堪撞击一根根断裂,最后被火光全部吞噬。

尘土飞扬,湿润的泥土味很快蔓延开来,厉昇等人一手遮住口鼻,一手拂着尘土,迅速的奔到了洞口前,他当先跳了下去。

而这时龙涎液恰好滑落到天然石雕的舌苔部位,陌钦将备好的一个蕴含着五行之气的白玉小瓷瓶递给夜摇光,夜摇光接过走到石雕的边缘,她指尖运气,点在龙涎液的前方,催动着它快速的滑落……

就在这时一股劲气袭来,但还没有靠近夜摇光,就见陌钦广袖一拂,同样一股强悍的力量将之给击开,那一抹身影一个旋身站定,正是厉昇。

“陌少宗主。”厉昇原本只盯着龙涎液,这会儿才发现陌钦。

“厉昇。”陌钦淡淡的喊了一声。

“大师兄……”这时厉昇的师弟们也纷纷的追了上来,站在他的身后,看到前方与厉昇对峙的人竟然是陌钦,顿时脸色一变。

九陌宗一直是九宗十门最独特的存在,但凡九宗十门没有一个地方没有受过九陌宗的恩惠,因为九陌宗是神医宗门,他们修炼之人同样会有伤病,非凡人能够治疗,除去这些不说,就算他们有时候修炼的辅助丹药都得求助九陌宗,每一个宗门不是没有炼丹师,可要和九陌宗比起来那真是班门弄斧,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撇开这些恩恩怨怨不提,光是陌钦的实力,三个月前已经突破金丹成为元婴修士的陌钦,修为在他们所有人合力之上,他们方才为了破除天雷阵已经耗费了大量的修为,现在撞上陌钦,根本是以卵击石。

“带着你的师弟们走吧,你们不是我的对手。”陌钦也不想和缥邈仙宗撕破脸皮,两宗原本就没有什么仇怨,也没有利益冲突。

陌钦的话很平淡,却在诉说一个事实,他们完全没有任何胜算,可是想到即将飞升的师祖,厉昇并不是想要立功,而是他是一个孤儿,是被师祖捡到带回缥邈仙宗,师祖又让其最得意的弟子收了他为徒,这么多年是真的一心一意将他当做孙儿抚养,他一直没有任何方式来回报这份恩情,一旦师祖渡劫失败,那么他将永远无法回报。一想到那个慈和的长辈会死于雷劫之下,他就心痛不已……

厉昇的眼睛之中萦绕着无尽的挣扎,云豆见此不由上前扯了扯他的衣袖:“大师兄,我们走吧……”

“陌少宗主,厉昇请一战。”厉昇没有理会云豆,而是对着陌钦抱拳道。他要拼命一搏,才能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陌钦微微一侧身,伸手摊开手掌对着厉昇道:“出招吧。”

厉昇从背后拔出长剑,双手运气,一根电光一般的火焰顺着剑柄沿着剑身的最中间蔓延而上,等到火焰之光全部凝聚于剑尖之后,厉昇一剑朝着陌钦劈下去。

那一剑蕴含的力量让山洞都有些颤动,明亮的火光犹如实质的将长剑包裹,光芒散开,整个山洞因此格外的明亮。

然后,就是这样可怕的一剑劈下来,陌钦只是云淡风轻的伸出了两指,手臂一伸,就在虚空之中,将长剑给钳住,他的表情依然悠然淡漠,手腕一转,指尖一翻,两指在剑身上轻轻的一弹。

那轻飘飘的一弹,瞬间如春风化雨一般温柔的将厉昇所有的戾气给化解,轻弹在剑尖上的力道,顺着剑身流下去,厉昇握着剑柄的手顿时一抖,浑身的气都这么轻易的散了,双腿快速的往后退,最后还是支撑不住的腿一软,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陌钦见此不由眸光一闪,对于他们这一类人而言,跪天跪地跪父母师,就连见君都无需跪,不知道厉昇在上方耗费了不少修为的陌钦根本没有想到厉昇这样就支持不住,两宗的面子还是要顾及,他上前一步,正打算将厉昇搀扶起来,蓦地一道厉喝响起来。

“陌少宗主好大的威风,竟然这般折辱我缥邈仙宗的嫡传大弟子!”

那声音犹如洪钟,温亭湛和卫荆不由伸手捂住耳朵,感觉耳膜都被刺痛,声音还没有落下,一道雄浑的力量划着地面,在地面上擦出火花,留下深深的痕迹朝着陌钦袭来。

陌钦不断的后退,直到退到尽头,才一脚蹬在墙壁之上一个纵身飞跃而起,躲开了那一击,就见陌钦避开之后,那一股力量犹如开山斧一般,将陌钦身后的墙壁划下好大的一道裂痕,深的看不到尽头

第171章 那一掌

而陌钦这一翻身躲开那一击,一抹快如闪电,看不清身影,只看得到一束深灰色的光朝着陌钦飞击而去,陌钦半空之中拧身,依然来不及,只得运气于掌心,挥掌迎上去。

“砰!”两掌相击,整个山洞一阵摇晃,险些让人站不稳。

旋即,两抹身影快速的分开,一抹迅速的飘落在被云豆搀扶起来的厉昇面前,而陌钦则是被狠狠的撞在了身后的墙壁之上,一声闷哼,伸手捂住胸口,唇角流下了鲜血。

“少爷!”牧童快速的上前搀扶住陌钦。

这时,夜摇光恰好将龙涎液接到瓶子里面,她迅速的收好,跑到陌钦的面前,紧张关心的问道:“陌大哥,你没有事吧。”

“我无碍。”陌钦对着夜摇光摇了摇头。

“师傅……”这一幕发生的太快,云豆看到站在他们面前的师傅,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来解释这个误会,陌少宗主并没有要折辱他们的大师兄,一旦说出来,那么他们师父重伤了九陌宗的少宗主,若是不负荆请罪,只怕不能善了了。

“师叔,我……”厉昇张口要解释。

却被云豆的师傅云科抬手打断,云科肃容看着夜摇光:“小丫头,把龙涎液交出来,老夫放你们走,否则莫怪老夫不客气。”

夜摇光看着陌钦苍白的脸色,心中的怒火蹭蹭蹭直冒:“堂堂第一仙宗,原来就是持强凌弱,以大欺小的人,当真是叫我等开了眼界,你想要龙涎液,做梦!我宁可将之毁了,也绝对不会让你如愿!”

说着,夜摇光将手中的瓷瓶狠狠的朝着地面砸下去,她得不到,这个人也休想得到!然而夜摇光却没有想到一个已经进入化神期的修炼者速度到底有多快。

瓷瓶砸下去还没有落地,一股力量席卷而来,将瓷瓶给套住,夜摇光见此目光一冷,她运足全身的力道,将天麟一掷,天麟飞射而去,将云科的力量给斩断了,这倒不是她的修为有多高的缘故,而是云科从来没有将夜摇光放在眼里,所以也没有出多大的力。

然而这一断,简直是分分钟将云科这个化神期的修炼者给打脸,要知道夜摇光可是一个筑基期都没有到的菜鸟,两人相隔着筑基期,金丹期,元婴期,三个鸿沟,于云科而言夜摇光犹如蝼蚁,可偏偏这个蝼蚁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给治住了。

看着滚落在地,因为并没有多高而没有碎的瓷瓶,在夜摇光的脚下滚了几圈,停在了夜摇光的脚边,仿佛在嘲笑他的无能,瞬间让云科勃然大怒。

“既然你找死,老夫便成全你!”云科暴怒而起,一掌朝着夜摇光袭去。

那一掌快速惊心,夜摇光只感觉自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给锁定,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强劲的风似可以将她凌迟一般,让她神魂都有一种被千刀万剐的痛意。

“摇光!”情急之下,陌钦爆发出了一声大喊,他快速的冲过去。

夜摇光瞳孔倏地放大,她有一种感觉,她的小命要交代在这里。就在她已经准备好迎接死亡的那一刻,一抹身影挡在了她的前面。

“湛哥儿”

夜摇光龇目欲裂的看着那比她矮了半个头的小身子,他不知道如何冲过来,竟然挡在了她的面前,当即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她和温亭湛都被云科的余力给卷飞出去,狠狠的砸在了地面上。

随之被卷起来的还有跌落在夜摇光脚步的瓷瓶,也再砸了夜摇光的身上,瓷瓶不知道是什么质地依然没有碎,夜摇光已经来不及顾及其他,她一把将温亭湛抱在怀里,她双眸通红却掉不出眼泪。

“湛哥儿,你哪里痛,你告诉我……不,你别说话,我现在给你疗伤……”夜摇光语无伦次,她运气于掌心可却落不下,她觉得温亭湛现在已经经不起她任何触碰,她害怕,害怕她一触碰,温亭湛就在她的怀里粉碎。

“摇摇……我不痛……”温亭湛努力的展开一抹无力的笑容,他是真的一点也感觉不到痛,并不是在欺骗她,只是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眼皮也越来越重,可是他不想闭上眼睛,他的摇摇这么伤心,他想多跟她说说话,让她不要难过,他想说他没有事。

可他却张不开口,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还有摇摇的声音越来越模糊,模糊的他完全看不清……

温亭湛的那一口血喷在了云科的身上,那一瞬间云科亲眼看到温亭湛身上一股奇幻莫测的力量反弹过来,犹如一道枷锁将他给束缚住,让他动弹不得,以至于被陌钦飞来的一掌给击飞,跌落在弟子们的面前,他想动弹,却依然被诡异的力量给束缚着。

陌钦也没有去理会云科的异样,而是奔到夜摇光的面前,蹲下身抓起温亭湛的脉搏,温亭湛的身体状况让他的手一颤,他快速的从怀里取出一粒丹药给温亭湛服下。

“陌大哥,陌大哥,湛哥儿会没事是么?”夜摇光这个时候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紧紧抓住陌钦的衣袖,赤红的双目犹如易碎的瓷瓶一般脆弱的看着陌钦。

一向看惯生死,冷漠无情的他竟然看不了口,他害怕亲口击碎她所有的期望,然而事实又不容他欺骗她,一时间陌钦竟然找不到话来说,他觉得嗓子有些泛疼。

“陌大哥,陌大哥你说啊。”夜摇光两辈子第一次用这样柔软,柔软得尽是哀求的声音说话。

“他……”

“摇摇……”就在陌钦准备开口之际,温亭湛虚弱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夜摇光当即掉头,看着再次睁开眼睛的温亭湛,眼睛已经恢复了些许清明。

夜摇光大喜过望,扶住温亭湛,轻声喊着他:“湛哥儿,你好了。”

“嗯,我没事了。”自己的身体只有自己才知道,比起方才那无知无觉的感受,这一刻温亭湛很清晰的感觉到了自己的生命在猝然流失,他伸手抓住夜摇光,漆黑的眼眸光亮而又温和

第172章 那一吻

“你没事了真好,我们现在就回去,以后我再也不到处乱跑了,我再也不去找东西了,我们就在家里,关起门来过我们的小日子,好不好。”夜摇光目光满怀憧憬的看着温亭湛。

温亭湛闻言笑容僵了一僵,他以为她真的会相信他没事,他以为他可以想办法,让她在不知道的情况送走他,至少让他可以自私的没有看到她的哀伤与痛苦,让他可以走的安心一些。

“摇摇,我很开心,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开心。”温亭湛反握住夜摇光的手,他的笑容很深,露出了他两个独特的酒窝,犹如盛着陈年佳酿,醉人心魂。

他从来没有这样开心,因为他终于可以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为她挺身而出一次,而不是每一次都被她护在身后。他曾不断的安慰自己,他一定能够成长到无论何时都可以站在她的前方为她遮风挡雨,可那都太遥远了,如今他不用等那么久,原来只要她需要的时候,任何时候他都可以挡在她的面前。

“湛哥儿……”夜摇光长翘的睫毛一颤,她终于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滚烫的泪水砸在了温亭湛的脸上,在他白净的脸上晕开了水花,他伸手想要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滴,可却没有那个力气。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她将脸埋在他的手边,仍由他费力的为她拨开眼角的泪滴,她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紧紧的抱着他。

他们颈项相交,他的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他的声音很轻,轻的除了她没有人能够听到:“以前的摇摇,她软弱,她不善言辞,她会诗词歌赋,她懂琴棋书画,她擅针织女红,她……她是母亲费尽心思为我打造的妻子,我一直以为我以后的妻子就应该是她那样,直到……直到我遇见了你……”

夜摇光的身子蓦然一僵,她的眼泪依然犹如断线的珠子不断的滚落,可她的目光却有些呆滞。

温亭湛无力的笑了笑:“我知道,知道你不是她,可你说过你不会伤害我,我相信。所以,这一年我过得从未有过的快乐,比爹娘在世时还要快乐……谢谢咳咳咳……谢谢你摇摇……”

“湛哥儿……”夜摇光的声音沙哑,她不知道她该说什么。

温亭湛反而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在别人眼里你是人也好,是鬼,是妖,是神也罢,在我眼里你永远是我要娶的妻,生老病死于我而言,并不及对你来的恐惧,恐你伤,恐你忧,恐你痛,恐你……离我而去……”

他是一个十岁的孩子没有错,可他从小就比任何人要学的快,懂得多。他以往或不懂什么是男女之情,可他现在懂了,他不知道他的话会不会让她觉得害怕,可这是他心中最深最真的想法,他想告诉她,他害怕他再不说,便来不及了……

“湛哥儿……”夜摇光哭得撕心裂肺,她以为她是没心没肺的,原来只是没有碰到能够让它们疼的人和事,从来没有一个人对她这么好,对她这样的信任,对她这样的体贴,对她这么的忍让……

所有人都沉浸在痛苦之中,却没有发现云科已经挣脱了束缚,再一次朝着夜摇光飞掠而来,自然不是取夜摇光的性命,已经吃了一次亏的云科觉得这两个小娃有些邪门,他只是想要夜摇光身边的龙涎液。

陌钦感觉到云科的气息之时已经来不及,而夜摇光依然浑然未觉,就在陌钦要出声提醒之际,一抹身影旋风一般刮过来,挡在了云科的前面。

云科蓦然一滞,抬眼看清来人之时脸色一变:“小师弟,你这是做什么!”

这个长得万分邪魅的男子自然是云非离,他拦在云科的面前:“三师兄,这位姑娘是我的一位故人。”

“故人?”云科皱眉,但是云非离身份不一样,他可以重伤陌钦,九陌宗要讨公道,还有缥邈仙宗护着他,可若是他伤了云非离,只怕缥邈仙宗将无立足之地。

“故人。”云非离难得正经认真的颔首。

故人,惊鸿一瞥,以为自己产生幻觉见到的小仙女,他永远忘不了,那穿花渡水的回眸一笑,他身份尊贵,天下间的东西从来都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从没有见到竟然有人会因为两条鱼笑的那么的满足和甜美,彷佛得到了天地间最珍贵的至宝,那一笑透过层层云雾倒影在他的眼里,印刻在他的心里,时隔这么久他偶尔想起,也忍不住莞尔一笑。原以为只是自己疲乏之后的幻想,却没有想到她竟然真的存在,而他却又再遇上了她。

云科和云非离僵持之际,夜摇光也醒了神,看着怀里生命力逐渐流失的温亭湛,再看着身边的龙涎液,一切都是因为这个东西,它不是有起死回生之能吗?既然如此……

夜摇光一把抓住瓷瓶,直接震开了瓶口,然后仰头就将龙涎液喝到嘴里,在所有人目瞪口呆有些反应不过来之际,她俯身,柔软的唇瓣印上了温亭湛苍白没有血色的唇。

“师兄!”云非离是震惊的,却依然在云科要动手之际错开一步挡住了云科。

陌钦目光闪了闪,然后有些黯然的移开目光。他心里有些闷,明明他早就知道他们是未婚夫妻,更加清楚他们的宿命是纠缠在一起,可从来没有想到这一幕对他有这样的震撼。

是什么时候起,他的心似乎有些不受控制了……

云非离深吸一口气,夜摇光身量高五官已经张开,像一个及笄的娇艳少女,而温亭湛也不算矮,打扮的也成熟,倒像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青春慕少艾,这是人之常情,可是云非离看着浑身不舒服。

“我们走。”当即提步,带着所有缥邈仙宗的离开,就连不甘心的云科也被他强行带走。

而其他人夜摇光连一个余光都难得施舍,她轻吻着温亭湛,将龙涎液用所有五行之气将之融化,全部渡入温亭湛的口中,最后因为身体支透,在大脑刺痛之下晕了过去

第173章 新生

夜摇光在昏迷之中,感觉到一股股清凉的气流在她的身体里不断的流窜,仿若她的血液成了河流,多了数不清的游鱼。然后,这一些调皮的鱼儿似乎嫌弃河内太窄,不能畅快的游动,故而不断的撞击着她的关节,每撞一次,夜摇光就感觉到了一股针扎般的刺痛,痛的不是皮肉,而是骨骼,随着气流撞击的越猛烈,她浑身都开始刺痛,最后觉得骨头都要被撞的粉碎之时,那些气流竟然全部融入了她的骨头。

火辣的灼痛被一股清凉温和的气息抚平,夜摇光有一种清晰的错觉,她的骨头好似在更换。

“少爷,夜姑娘这是……”照顾着夜摇光的牧童和陌钦看着夜摇光手臂上调动着零碎的银色星光,而被衣服包裹的地方也透出了光芒。

“她强行用所有修为克化龙涎液,一半的龙涎液也进入了她的体内,这应该是龙涎液在淬体。”陌钦看着这个反应反而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夜摇光昏迷了五日了,这五日*她的身体一直处于一种生机微弱的状态,他真的害怕她承受不住一半的龙涎液。

“如此夜姑娘和温小公子也算是因祸得福。”牧童也不由高兴,因为他和夜摇光已经有过不少接触,心里也把夜摇光当做是看重的人。

“福泽深厚之人,大难之后定有咳咳咳……后福。”

“少爷,你仔细身子,既然夜姑娘和温小公子都无事,我们不如提前离开吧。”牧童看着脸色微白的少爷,担心的建议。

陌钦被云科打伤,为了不耽误看顾夜摇光和温亭湛,根本来不及细心的运功疗伤,一直用着丹药,可治标不治本,错过了最佳的疗伤期,如今反而有越演愈烈的趋势。

“无碍,只怕是旧疾犯了。”陌钦站起身子,走到与夜摇光相隔的软榻上盘膝而坐,然后开始运功疗伤。

牧童张着嘴还没有说话,就见陌钦已经进入了疗伤中,便把话都咽了下去,他转过头愣愣的看着沐浴着银光美得不可描摹的夜摇光,纯真懵懂的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少爷,少爷应该是喜欢着夜姑娘吧,否则也不会说出龙涎液于他而言并非势在必得之物,若是先找到龙涎液的不是夜姑娘,少爷定然绝不会退让。于少爷而言,龙涎液不是不珍贵,而是有的人比龙涎液还要珍贵,可是夜姑娘是有婚约的人啊!

想着牧童不由烦躁的抓了抓头,有些想不明白也不想再想,便低着头皱着眉轻手轻脚的出了屋子,去隔壁看一看温亭湛。

岂料他才刚刚推开门,就见温亭湛在卫荆的搀扶下挣扎着坐起身,看到温亭湛要下榻,连忙走上前阻止:“温小公子,你这是要干嘛?”

“我想去看一看摇摇。”温亭湛的声音有些干哑。

“万万不可。”牧童连忙道,“你的身体才刚刚重新被龙涎液滋养出生机,此刻脆弱如雏鸟,比那生了孩子的妇人还经不得风吹,否则会落下病根。而且夜姑娘此刻正被龙涎液淬体,也不能打扰。”

牧童的最后一句话终于将温亭湛安抚了下来,他乖乖的在卫荆的搀扶下重新躺回床上,目光定定的看着牧童:“摇摇可还好?”

“这里有我,你快去把我吩咐给你的药煎了端给温小公子,一定要按照我说的方法煎,否则起不了药效。”牧童打发了卫荆才坐到温亭湛的身边,“夜姑娘很好,你和夜姑娘这可是因祸得福,你们两经此一事,可谓双双脱胎换骨,现在你还浑身无力,等你喝了我家少爷几服药之后,自然知道好处,夜姑娘她……”

牧童滔滔不绝的讲述着他们两是多么的幸运,龙涎液凝聚千年灵力,夜摇光的修为是万万融合不了,强行融合只有一个结局爆体而亡。作为修炼者的夜摇光都承受不了,更何况是凡人的温亭湛。

不过幸运就幸运在,温亭湛已经死了!说到这里,牧童还是有些讪讪的顿了顿才接着道,温亭湛已经死了,那么流入温亭湛体内的大半龙涎液就是在从新凝聚他的神魂,重塑他的真身。被龙涎液重塑的肉体和神魂那可是很多人愿意铤而走险死一次都未必求得来的机缘。

当然,温亭湛能够有这样的机缘,其中少不了陌钦的相助,是陌钦将龙涎液凡人无法承受的灵气用了不少宝贝和五行之气强行在温亭湛的身体里化开,才救了温亭湛这条小命,否则温亭湛依然承受不了过多,就算捡回一条小命,恐怕也是个半残。

夜摇光就没有温亭湛这么惊险,因为她那时可能是失了神智,一门心思只想让温亭湛复生,所以除了融化龙涎液之时不必要的吞了一些,其余的都在温亭湛这里来了,也正是因此夜摇光不但没有危险,反而因为这些残余的龙涎液补足了体内透支的五行之气,反而得到了龙涎液的淬体,这一醒来修为必然是要大涨。

牧童说完,还不忘露出一个艳羡的目光。

彻底的将温亭湛逗乐了,不过他一笑就牵扯到了浑身的神经,紧绷一般疼痛,不由露出了痛苦之色。

“少爷说你可千万不能有情绪起伏,你现在需得固本,否则后患无穷……”牧童正说着,卫荆就端着药走了进来,他连忙去接过来,然后让卫荆扶起温亭湛,将药喂给温亭湛,“这药,温公子只需要喝上三日,便可下榻走动了,三日之后,夜姑娘也应该醒了。”

“让陌大哥费心了。”温亭湛感激的说道。

牧童点了点,没有接话,盯着温亭湛喝了药,牧童就带着卫荆走了,让温亭湛好好的休息,死而复生的人犹如重新投胎的婴孩,万分的脆弱,需要大量的休息。

陌钦疗伤用了足足的两日,他睁开了眼睛之后,夜摇光竟然还沐浴在银色光芒之中,甚至温亭湛都可以下床了,夜摇光依然没有丝毫清醒的迹象,一时间连陌钦都摸不着头脑。

第174章 朝廷来人

就在温亭湛和陌钦都按耐不住的时候,这一天,夜摇光身体附着的那一层零星的银光终于蓦然一敛,全部瞬间淹没到她的肌肤里面。

她那一双明媚如桃花的眼眸蓦然睁开,对上她眼眸的温亭湛和陌钦都是一愣,因为他们亲眼看到了夜摇光的眼瞳内有着星光一圈圈的转动,最后圈子越来越小,凝成了一个星光点在她的眼眸深处一闪,而后消失不见,而夜摇光的眼睛也瞬间闭上。

陌钦连忙伸出手指按在她的脉搏之上,才大大松了一口气:“没事,她睡着了,明日定然会醒来。”

这一句话陌钦说的很笃定,温亭湛也放下了心,他是非常相信陌钦的话,也果然如陌钦所断言,夜摇光第二日一大早生物钟就把她给叫醒了。

夜摇光一醒来就立刻翻身盘膝而坐,双手运气滑动,快速的引导五行之气,她发现大量的五行之气犹如潮水一般朝着她涌来,而她的丹田似乎大了不少,如同饥饿的婴儿大口大口吸收着母乳,很快就吃饱,通身舒泰。

就在她准备收势的时候,紫灵珠从她的怀里自动飞了出来,悬浮在她的眼前微微的转动,将她引导出来的残余五行之气全部吸入,渐渐的夜摇光看到紫灵珠的底部似乎开了一朵花,延伸出来七根花蕊,其中一股花蕊被一股力量充满,变成了深紫色,另外六根还是透明无色。

夜摇光心中纳闷之际,紫灵珠很快就恢复了原样,她伸手抓住紫灵珠,看着静静躺在掌心的冰凉珠子,大小都没有变化,于是便催动五行之气。这一催动,夜摇光就惊喜的发现,她竟然筑基了,不由大喜过望。

她还没有经历第五次排毒,竟然修为暴涨,简直是不可思议,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龙涎液淬体,她已经跳过了这一步骤,反正心里的喜悦是压都压制不住,她伸手一把将一旁因为守了她十几天而疲惫不堪,都没有被她惊醒的金子抓起来,紧紧的抱住。

金子朦胧间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瞌睡立刻醒了,然后四肢如同八爪鱼一般紧紧的回抱夜摇光,还不断的蹭着夜摇光的脖子撒娇。

心情好,夜摇光也没有嫌弃金子,而是伸手摸了摸金子的毛发,十几天没有洗澡的金子的长毛自然不顺滑,夜摇光的好心情顿时没有了,一把将金子给扔出去,看着跌坐在地上一脸茫然的金子,不由嫌弃道:“给我洗澡去!”

金子委屈的低头闻了闻,顿时闻到一股不太美妙的味道,也不撒娇了,连忙夹着尾巴跑了,金子跑出去,恰好从正准备进门的温亭湛身边蹿出去,速度快的温亭湛字只看到一抹金光,还来不及想什么,就看到夜摇光俏生生的站在那里,顿时无比喜悦的大步上前。

“摇摇,你醒了,真好!”温亭湛一把将夜摇光抱到怀里。

夜摇光顿时傻了,为什么她不过昏迷了十几天,怎么这个比她矮半个头的少年,竟然变成了比她高半个头?有些惊悚的一把推开温亭湛,然后站到房间一面全身铜镜面前,仔细的看了看,觉得自己好似没有缩水,这才回头看着被她推开一脸无措的温亭湛,发现这家伙竟然是大变样了。

他的那张精致的小脸似乎长开了不少,个头也猛蹿了一大截,黑亮的眼眸也流转着黑珍珠一般内敛璨华的光芒,整个人不再是小小一只……尤其是他还穿着他自己原本的衣服,短手短脚,看起来还有那么一点滑稽,一下子夜摇光不由扑哧一声笑乐了。

夜摇光的举动,温亭湛如何不知道她是在笑什么,不由面容微窘:“我……我醒来就这样了,也不好麻烦沈庄主,只能将就几日……”

虽然他长高了不少,可还是比陌钦矮了一些,自然穿不了陌钦的衣服,而他们现在还在琼宇山庄,最近沈兆他们似乎很忙,他也不好意思因此去麻烦沈兆。

“我家湛哥儿,人长得俊,怎么穿都难掩风姿。”夜摇光围着温亭湛转了一圈,才不由调侃道。

温亭湛虽然没有说话,可见夜摇光还是那个他喜欢让他温暖的夜摇光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他把很多话都说出口,是因为以为自己即将不久于人世,可现在他好端端的呆在这里,真的很害怕夜摇光因为那些话而对他生出了疏离,进门到现在他才把一颗忐忑的心放下。

“陌大哥。”就在这时,陌钦也赶来了,对着门的夜摇光最先发现。

“修为大涨。”陌钦何等眼光,一眼就看出了夜摇光周身底蕴加深。

“谢谢陌大哥施与援手。”夜摇光虽然才醒来,但是她淬体时是有意识的,所以她知道陌钦做的一切,“陌大哥身子可还好?”

“调息了几日已经恢复八九成,不用担心。”陌钦笑着说道。

夜摇光正待说几句话,就感觉到一股急剧波动的气流朝着他们靠近,很快沈和带着两个人神色焦虑的走了进来,看到醒来的夜摇光才缓和了不少,于是开口道:“夜姑娘醒来了便好,沈和奉庄主之命护送几位离开。”

“发生了何事?”陌钦与温亭湛还有夜摇光对视了一眼便问道,“若是我等可以帮上忙之处,沈管家不妨说上一说。”

沈和的目光闪了闪,他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巴。

“是你们和瑶族的恩怨?”温亭湛立刻想到了这一点。

一提到这个,就点燃了沈和的怒火,他一脸愤恨,咬牙切齿道:“盘家的人不配为瑶族人!当年他们的先祖为了族长之位将我们沈家一脉出卖给朝廷,如今又如法炮制,亏得我还时时劝阻庄主,早知就该除了他们才是!”

“出卖给朝廷?”夜摇光一脸莫名。

便听到沈和道:“山外已经被三万大军包围。”

温亭湛的目光若有所思的问道:“不知你们可打听清楚是何人领兵。”

“是明王府的五公子。”这些沈和等人自然打听清楚了。

温亭湛突然莞尔一笑:“恐怕贵庄的人误会了,那并不是瑶族引来之人。”

明王府素来保持中立,帝师将金矿的事情上报,他能够放得下的心的,而中书令又不从中作梗的人,唯有明王府的人。

“明五公子?”夜摇光不由脑子里划过一张美如明月的容颜,“可是唤名明诺?”

第175章 美男齐聚

“正是明王府五公子。”沈和点头,蓦地眼前一亮,“夜姑娘与明王府五公子是故旧?”

“故旧谈不上。”夜摇光莞尔一笑,旋即看了看陌钦,才道:“我与陌大哥于那位明王府五公子有救命之恩。”

“夜姑娘此言当真?”沈兆的声音蓦然插了进来,众人抬眼就见沈兆脚步急切的走到他们的面前停下,“若是如此,便有劳夜姑娘替沈某引荐一下明五公子,当年沈家与朝廷的恩怨,沈家已经为此付出了因由的代价,这百年来沈家一直远离朝堂,我们亦没有怀恨之心,但请明五公子切莫听得奸人挑唆。”

“庄主误会了,明五公子此来定然不是为了对沈家不利。”温亭湛出生安抚沈兆一句,见沈兆目光之中全然是犹疑,才道,“此事事关朝堂,身系帝师,我不便透露给沈庄主,待我见过明五公子之后,自然会问清明五公子围山的缘由。沈庄主若是不信,可随我一道前去。”

“如此,最好不过。”沈兆倒不是不信任温亭湛,而是他身负一庄人的性命,不能马虎,自然是要亲自见一见明诺才能够放心。

于是几人就略微收拾整理了一番,便由沈兆带领离开了琼宇山庄,出了这一座山,才走了二里路就看到了数千兵马。

“陌大哥,你们是从这条路走进来的么?”温亭湛突然侧首问陌钦。

“我们是从与之相反的方向而来。”陌钦回道。

“看来陌大哥你们与我们来时是一条路。”温亭湛点了点头,而后侧首对夜摇光道,“想来此路只有沈庄主才知晓,不知为何被明王府的人发现,在此重兵把守,故而沈庄主才会误以为是瑶族人发现,将消息透露给了朝廷的人。”

夜摇光点了点头,她也觉得很可能是这样。

“你们是什么人?”这时候,夜摇光一行人已经走到身着统一兵服的人面,两个穿着不一样铠甲的人似乎是这一群人的兵长,从后面走了上来,其中一个看似三十五六的男子道,“我等奉命在此看守,此路已被封堵,你们若是行人请绕道。”

语气尚且客气,可见明王府治军较严,温亭湛从怀里取出褚帝师的玉牌悬在那人的面前:“我要见你们将军。”

其中一人伸手揽着玉佩仔细的看了看,褚帝师的信物见过的人不多,但他们是有眼劲儿的人,对着温亭湛抱了抱拳:“您请稍等。”

一个走了,另一个人连忙招呼温亭湛:“公子请到营帐内稍作歇息,将军尚不在此,快则一个时辰,慢则两个时辰便能够赶到。”

温亭湛点了点头,就随着那一名副将去了他们临时扎出来的营长,而后又有人奉上了一些热水和野果,东西不多,但是干净清爽,夜摇光看了不由想到,这倒不像不修边幅的粗汉子所为。

大概等了一个半时辰,夜摇光等人终于等到了人来,但不是明诺,而是一个长的格外漂亮的少年,这个少年可能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当真是眉目如画,细长俊秀的眉没有什么凌厉的气息,却修剪精心,明亮得眼眸如同嵌着棕色的宝石璀璨夺目,小小年纪他的眼底就流动这一股风韵天成的傲气,笔挺的鼻,红润的唇,并不白皙偏小麦色的肌肤,看起来没有一点十二三岁少年该有的稚气。

他身穿白色铠甲,伸手飘扬着量身打造的鲜红披风,脚他祥云靴,随着他稳健的步伐,黑发与披风微微的向后牵扯,那通身的气势宣告着他非同一般的身份。

“长(zhang)……长公子。”原本招待温亭湛等人的副将一看到小少年,就连忙迎上前,行了礼,然后面容紧张,声音带着一点忐忑的问道,“您……您这么来了?”

“本公子来看看拒绝做帝师关门弟子之人是何等人物。”那少年一进来,目光一转,在陌钦的身上顿了顿,最后就落在了温亭湛的身上,然后步伐一转,径直走到了温亭湛的面前,两个都容貌出众,并且一样身量的少年就这样面对面的对视上了,少年挑了挑眉,“容貌倒是不俗。”

“彼此彼此。”与对面少年美得华贵不同,温亭湛更精致和润和。

“就不知道有多少真本事。”少年侧首,将他骨节有力的手伸向身后的随从,那随从将一个纸卷恭恭敬敬的递给他,“本公子这里有一道难题,难倒了朝中无数大儒名士,既然帝师对你大加称赞,不如让本公子见见你的真本事。”

“在下此来有事在身……”

“我不听这些推托之词,我已经听下人形容过你的信物,应当是真无疑,可谁知你的信物是否盗来?”少年不等温亭湛说完,便打断道。

如此,温亭湛只好接过少年手中的纸卷,上方是一幅军营图,一个帐篷,还有几个三个士兵,两棵树和一些细微的东西,描绘的非常详尽,旁边秀气带着一些张扬的字迹写下了九个问题。

“这道题是我偶然所得,悬挂在帝都天涯阁已经三月,至今只有一人答对了六个问题,你有一炷香的时间来看这幅图,然后作答。”少年对温亭湛道。

温亭湛霍然将纸卷合上:“我有过目不忘之力,但这幅图我只看了一个模糊的轮空,纸上的问题我不曾看,此刻我有要事在身,你若信得过我,便待我完事之后,再做解答。”

少年带着一点棕色的瞳孔深深的凝望了温亭湛一眼,旋即点了点头:“好,本公子便等你,但愿你值得本公子的等待。”

“尽力而为。”温亭湛谦和的说道。

这时外面传来了马儿的嘶鸣声,很快就有一个姣姣如明月的男子当先带着一群人走了进来,这个人正是当初在永丰镇被夜摇光和陌钦救下的明诺,目光扫过,却在明诺身侧一顿,因为明诺身边跟着一个足可令天下男人容颜都黯然失色的妖孽,这妖孽乃是另一个熟人仲尧凡

第176章 侯爷

“夜姑娘,时隔两月,未曾想我们竟如此之快便又见面了。”仲尧凡一进来就看到夜摇光,先是愣了愣,旋即展开一抹妖娆的笑容。

“舜宇也与夜姑娘相识?”明诺自然也是记得夜摇光,却没有想到仲尧凡也认识夜摇光不由惊讶。

“夜姑娘不但是我的救命恩人,还为我指点迷津,省了我不少力,自然是相识。”仲尧凡目光一转,笑的有一点不怀好意。

“本公子想起来了,帝师说你有一个未婚妻,便是她吧?”这时候那少年突然开口道,“你的未婚妻可真有本事,我这个堂哥素来不记人,国舅爷更是看尽千花,恐怕能够分得清没有几朵。”

“你是在吃醋本姑娘的存在感比你强么?”自打少年进来之后,夜摇光说了第一句,她明艳的桃花眼笑意盈盈的望着少年,在少年望过来之际不由眼睛一眨。

那少年顿时一惊,被夜摇光的举止给吓傻了,这还是他长这么大头一次遇到这样的女子,一时间竟然语塞,然后很快发现自己竟然被一个女子给噎住了,不由佯怒的拂袖:“轻浮!”

夜摇光翻了一个白眼,理都不理他,而是对明诺和仲尧凡道:“好巧,我的客人不多,没有想到你们两还是老相识。”

客人,老相识,这些词语都非常的具有诱导性,小少年虽然没有去过那种不正经的地方,但是架不住他有不靠谱的叔叔哥哥,也听了不少污秽的词儿,这时候立刻就联想到了不好的方面。

顿时不可置信的伸手指着夜摇光,又不可思议的看了看温亭湛,看得纯洁的温亭湛一头雾水:摇摇有说什么惊天动地的话么?

所以说,先入为主的观念是非常的可怕,因为小少年已经把夜摇光看得不正经,所以无论夜摇光说什么都容易让他产生不好的联想。

倒是明诺和仲尧凡见惯风月的,反而没有多想,明诺点了点头:“我与舜宇自幼相识。”

“听说有黄金,夜姑娘知道,我这人最爱的便是那黄白之物,自然要插上一脚。”仲尧凡也笑眯眯的说道。

这一句话让夜摇光和温亭湛都心头一动,仲尧凡这个国舅看来还真不是皇帝的一时戏言,而还真是有那么一点名副其实,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交给了仲尧凡,皇帝自然不会将黄金分给仲尧凡一些,这样朝廷绝对不会应允,应该是让仲尧凡来充当开采之责,而明诺恐怕是保护和监督。

温亭湛接收到沈兆焦急的神色,于是上前一步对明诺拱手:“明公子,不知此来除了这金矿可还有其事?”

明诺闻言当即和仲尧凡对视了一眼:“不知温公子值得是何事?”

“比如沈家。”温亭湛也没有拐弯抹角。

明诺目光一凝,天生敏锐的他立刻把所有人扫了一遍,最后落在唯一陌生的沈兆身上,明亮的眼睛眯了眯,语气笃定:“你是沈家人?”

“在下沈兆,琼宇山庄庄主。”沈兆上前,不卑不亢的说道。

明诺没有说话,而是跨步上前,绕过案几,坐在了主位,而仲尧凡也自行寻了一个位置坐下,已经有识趣的人奉上热水,明诺轻轻喝了一口,才看了看温亭湛又看了看夜摇光,“原只是为了金矿而来,不过就在昨日,有人传了一封匿名信给本将。”

明诺说完,就对身侧的随从正是木三点了点,木三从怀里取出那一封匿名信递给了夜摇光,夜摇光从他手里抽过,也没有打开就交给了温亭湛,在外人面前她从来不会越过温亭湛。

温亭湛将之抽出细读之下不由脸色一变,这封信写着沈家人潜伏在四周,已经知道了金矿,打算偷袭大军。

夜摇光和陌钦看后都陷入了沉思,而沈兆则是额头青筋直跳,对着明诺抱拳道:“在此之前,沈某绝不知晓金矿一事,更无和朝廷敌对之意,沈某带着一庄之人归隐在此近百年,若是知晓金矿一事,并对之有觊觎之心,早已将其悄无声息搬走。”

“若你也是近日才发现呢?”仲尧凡轻轻吹着茶杯里的水,突然问道。

“若是沈某如今才知,在朝廷已经知晓的情况下,沈某人不会傻到以卵击石,为沈家招致杀身之祸。”沈兆义正言辞说道。

“那可不一定,你沈家对朝廷有灭族之恨,难保你们不是自知报仇无望,想要来个玉石俱焚,即便杀不了整个朝廷的人,有杀得了一个是一个之心。”仲尧凡那带着男人独特慵懒的声音再度传来。

沈兆心口一堵,当即怒极反笑:“我沈家还不至于如此傻,若是正要报复,我沈家要培养一个帝王难以抵抗的女子绝非难事,只怕如今宫内也没有淑妃娘娘什么事儿了。”

世人眼里,仲尧凡这个名不副实的国舅,靠的就是裙带关系,宠冠后宫的淑妃娘娘。沈兆说出这话,可见是被戳中了伤疤而恼怒至极。

仲尧凡也不知道是被人这样说麻木了还是如何,他脸色微变,唇角的笑意依然如常,浅浅饮了一口水,才动作优雅的放下茶盏,抬眸看向沈兆:“要本侯与明将军信你,你也得证明你可信才是?”

仲尧凡的自称令所有人都是一诧,那傲气的少年开口解释道:“月前,圣上已经下旨封国舅爷为世袭永福侯。”

永福,这个词不会是永享福禄之意吧?若是如此,仲尧凡在皇帝跟前还真不是一般得信任。如今虽然不是四海升平,但大乱并没有什么,武将都极少能封侯,更何况仲尧凡非文非武,说白了就是一介商贾,以前虽然称呼国舅爷,但有多少人是明褒暗贬的这样称呼仲尧凡,恐怕大家心里都门清,如今可不一样,比起那皇帝随口一句戏言的国舅爷,侯爵可是实实在在的爵位,而且还是世袭!

仲尧凡这一句话看似轻飘飘,却实实在在反驳了沈兆,当今并不昏聩,而且要封仲尧凡为侯,若是没有名头和真正的本事,帝师和中书令那一关就过不了

第177章 强大推理

夜摇光早就知道仲尧凡可不是一个花瓶,就是内里蔫坏蔫坏的那种,看着沈兆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才对温亭湛使了一个眼色。

温亭湛自然要听夜摇光的话,于是道:“我们几人已在琼宇山庄数日,沈庄主绝没有要偷袭朝廷派来之人的意图,我们发现金矿之后,也不曾泄露消息,此处只有琼宇山庄和瑶族人,两方都被诸事缠身,应当没有人会发现金矿才是,可传信给将军之人言之凿凿,显然是笃定了金矿之事,若是不将此事调查清楚,恐怕将军和侯爷取矿不会太顺逐。”

明诺不由看了那个小小的少年,因着这件事他们或多或少从帝师的口中听到了对于温亭湛的赞叹,原本不曾放在心上,帝师一个大儒,对于聪明而又有读书天赋的人自然是欣赏。然而,当他接下这个任务之后,帝师为了这个少年单独找他吩咐了一番话,不无保护温亭湛的意思。帝师门徒无数,就算是所收的几个弟子也不见得亲自关怀。

这一刻,明诺似乎明白了帝师对温亭湛的欣赏来自于何处,一个十岁的少年,他能够如此快如此犀利的点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由不得他不另眼相看,他的手指在桌面轻轻的敲了敲才道:“既然有温公子和夜姑娘做担保,本将便信你一次。依你之见,何人会构害你们琼宇山庄。”

沈兆自然想说盘家人,但是他也很清楚盘家人这时候被他制造的麻烦弄得焦头烂额,哪里有这个闲心情,而且明诺的大军才到三日,昨日就有人传信,如此快知道明诺的来意,并且不着痕迹的传信,连他都未必做得到,于是只能沉声道:“沈某只与盘家人有旧怨。”

大家都是聪明人,知道沈兆这话是说他只与盘家人有怨,可他却认为并非是盘家人。

“可否将信再给我一观。”温亭湛突然将手伸向沈兆。

沈兆自然将信再一次递给温亭湛,温亭湛拿着纸仔细的看了看,有低头闻了闻。

“那纸乃是随处可购置的平常纸,墨也是寻常墨,至于字应该是一个男子的字。”那漂亮的少年见到温亭湛的举动不由说道,这些他们在接触之后就已经仔细的让人看了。

“纸的确是平常的纸,可这纸却不是豫章郡所有。”温亭湛抬眼说道,“墨也是寻常的墨,但这墨也不出自于豫章郡,至于字并非是男子所书,而是女子。”

“你说什么?”少年瞪大漂亮的棕色眼睛看着温亭湛。

夜摇光也伸手从温亭湛手中接过纸,然后仔细的看了看,又学着温亭湛闻了闻,什么也没有发现,然后递给陌钦,陌钦看了看也是摇头,最后信纸又传回到了明诺的手中,众人都将目光投向温亭湛。

温亭湛笑着解释道:“自前朝墨便分香墨与非香墨,太祖时期豫章郡出了一位制墨能手,因其制墨喜放香料,偶然间他的独子因为误食未及收好的香料而中毒不治而亡,自此他再不用香料入墨,因着他的墨好而价低,受到了整个豫章郡的喜爱,用过他的墨之人无不知道他的事迹,因此渐渐的影响了整个豫章郡的人,豫章郡并非如加香料的墨,可却极是少见,我想传信之人,不会大费周折特意去买一块与众不同的墨来暴露自己,故而只有一个可能,这墨不是豫章郡,而写信之人也不知此事,所以墨才夹杂着淡香。”

众人一想也是这么回事,一方人的习俗,若这是瑶族或者沈家人所为,必然知道避讳这一点。

“那这纸……”少年又问道。

“这纸乃是出自凝光……”

“胡说,凝光纸何等名贵,怎会是这般?”少年立刻斥道。

“我并未说这是凝光纸,只是说出自凝光堂。”温亭湛淡声解释,“光耀十三年,凝光纸出现大量伪冒,险些导致凝光堂毁于一旦,是当时的家主呕心指出了一个独特印记,并且只要出自凝光堂无论好与劣,皆有这个标志。”

温亭湛说完,明诺就将纸对着光想,果然看着粗糙的纸对着光,那光就一束束的透过纸从上往下有规律的散开,这是凝光堂不可仿造的标记。凝光堂产自丹阳郡江n县豫章郡不是没有,但要在豫章郡买这么粗糙的凝光纸,所花费可以买到当地其他上等纸,除非是傻瓜。

“那你说是女人写的怎么解释?”少年目光定定的看着温亭湛。

“这下笔有力,笔锋粗狂,乍一看确然是一个男子。”温亭湛从容而笑,那自信让他更加令人瞻仰,“可收势拘谨,每一个字最后一笔都透着一股软绵,若是手上有伤,不可能每一个字起势强收势弱,只能是越写势越弱,会出现此种情形,我想定然是那人故意让每一个字都看起来粗狂为男子所书,可到底做不到一气呵成。此外,这纸上有指印。”

“指印?”既然都是一惊,纷纷凑到一起,盯了半晌也没有盯出指印。

温亭湛黑亮如同珍珠一般光华内敛的眼眸溢出些许流光:“将军可将水泼在信纸的右下角无字处。”

明诺将信将疑,倒是仲尧凡有些期待,将白水泼了上去,还沾湿了一些墨迹,换来明诺一记刀眼,不过很快他们就被纸上的一个浅浅的手印给惊住了。

“这这这这……这手印是怎么来的?”那漂亮少年惊得有些口吃,简直是变戏法一般,然后看向温亭湛的目光已经如同看变态一般。

温亭湛红润的唇瓣微微一扬:“家母最爱凝光纸,曾与凝光堂家主之女结交,偶然知晓了凝光纸印记因何,其中含一味药剂可吸油,若是油泽印在其上,当时不察觉,很快就会隐匿不见,适才我嗅到了纸上有油泽气息,并且大致看了范围,恰好是一个指印,而能够碰一下就印下一个油渍印,说明此人并非偶然拿了油性之物,定然是长期接触油污之人。”

第178章 危险来临

“精彩!”仲尧凡听后,不由赞扬,“仲某此刻知晓为何帝师如此器重温公子,他日你若为官,只怕犯人都无所遁形。”

“侯爷过奖。”温亭湛矜持的微微弯弯身。

“这样说来,这人不但识字,腕力略大于寻常女子,又长期接触油污,那么定然是一个厨子无疑。”明诺总结了温亭湛的推测,而后目光变得幽深,“木四,你立刻去将一趟驿站,将厨娘给本将抓来。”

他们随行的大军根本没有女厨子,而日天前他们在豫章郡歇脚,驿站的厨娘明诺倒是意外看到了一眼,很符合温亭湛的推理,那么这件事就不是沈家和瑶族人所为,既然不是瑶族人和沈家人所谓,对方为什么要把他引到了琼宇山庄去?从要在这个圈子里长大,明诺可不认为这是有人单纯的要借他之手灭了沈家这么简单。

“既然此事与沈家无关,沈庄主请回吧。”仲尧凡眸光一闪,便慢悠悠的说道。

沈兆也隐约感觉到了这不是他们内部的事情,而是朝廷内部的问题,仲尧凡已经下了逐客令,他自然没有再赖着的理由,于是便告辞。

温亭湛和夜摇光见此和陌钦对视了一眼,也纷纷要告辞。

“温公子不急于一时。”明诺出言挽留。

“我和陌大哥去四周看一看。”夜摇光见此便对温亭湛低声说了一句,然后和陌钦带着卫荆还有牧童走了。

“将军有事?”等到营帐里只剩下仲尧凡、明诺和那少年以及温亭湛四人之后,温亭湛才开口询问。

“对于背后之人的目的,温公子可有想法。”明诺问道。

温亭湛忽而轻轻一笑:“将军要听实话?”

“实话。”明诺点头。

“以我之见,背后之人只想置将军于死地。”温亭湛语气平淡的说道,见仲尧凡和明诺都露出不太赞同的神色,温亭湛浅笑道,“金矿之事,虽则没有大肆宣扬,想必选出将军和侯爷,必然要得到陛下、中书令、帝师和宗亲四方允可,既然如此任何一方都没有出手的可能,此事关乎国库,关乎陛下的脸面,谁动了将军就是大了陛下的脸,陛下盛怒之下必然要彻查,中书令大人和帝师都不会目光如此浅显,也不会如此蠢笨,在这个时候无视圣颜。所以,绝不会是中书令大人害怕帝师因此得功而从中作梗,将军并不是帝师的人,帝师上报金矿,功劳已经记下,何人开采出来,已经无关紧要。如此目光短浅,不计后果,想不到陛下若是得知将军葬身在此将会如此震怒的手段只可能出自妇人之手……”

温亭湛一番透彻的分析,让明诺的脸色一变,额头上青筋直跳。仲尧凡显然也被温亭湛的理由说服,不由对温亭湛默默竖起大指姆。明王府那一笔烂账,他坚信温亭湛是不知道的,能够在完全不知道那些恩恩怨怨的情况下推断出这个地步,简直是神人!

话已经说到此,温亭湛也不好接着说,毕竟涉及到明诺的家务事,于是温亭湛就无声的拱了拱手,然后默默的离开了。

夜摇光和陌钦就在营帐外不远处等着温亭湛,见温亭湛出来,却一直沉眸在深思些什么,就连情不自禁的走到他们身边,也没有停下脚步,不由上前一步拦在温亭湛的面前:“湛哥儿,你在想什么?”

温亭湛蓦然惊醒,看着夜摇光和陌钦,然后低声道:“我们边走边说。”走远了一些之后,温亭湛才开口,“那造谣之人应该是瑶族内的人与其联手,他们要将明诺引入琼宇山庄,要了明诺的命,没有内应如何做到?纵然瑶族和沈家人手段非常,但是明诺手下三万大军,我在想是什么给他们这样大的信心,只要明诺一进入琼宇山庄便能够让明诺死!”

只要明诺一死,将明诺的死推在沈家人身上,再在帝都运作一番,也许真的能够顺利的栽赃到沈家身上,到时候可以死无对证,由此可见这个内鬼就算不是盘家人,也定然是对沈家又恨的人,这个只需要从之前死了人的几户中查很快就可以查到。

可这所有的计划都要建立在明诺一定要死,沈家人不配合,明诺要怎么死?一旦明诺没死,其后果可想而知,那布局的人最后一步棋到底什么?

“他们不仅仅要让明将军死,还得让沈家人也死绝无对证,任何一方留有活口,都将可能毁了他们全盘计划。”陌钦听后点出了至关重要的一点。

一语惊醒梦中人,温亭湛蓦然抬起头看向夜摇光:“摇摇,我记得死了九个孩子时,我随着盘禹一道去看了一遍,有一家只有一个父亲和一个孩子相依为命,那时我就看到那父亲的目光绝望而森冷,也许他不仅仅要毁了琼宇山庄……”

“你是说他要将所有人都毁灭?包括他自己?”夜摇光蓦然心一惊。

“是,因为寻龙涎液,陌大哥等人闯入,转移了大部分人的视线,他们肯定拥有什么极具毁灭性的东西,比如火药!”温亭湛将目光慌张的头像琼宇山庄,然后提着衣摆迅速的追了过去。

“火药,他们如何运了这么多火药进山不被察觉?”夜摇光也是心惊胆战,要把两座大山给炸了,这得多少火药?

“如果瑶族原本就有呢?”温亭湛想起来,他曾经在盘玥儿姨夫一家死后第二天遇到不少来吊唁的人,他们身上都有一股似是而非的气息,那时候他只觉得怪异和有一点熟悉,却被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给耽搁,而后就一直没有想起来,当时只当是瑶族人独特的气息,或者他们经常接触什么药草,可现在他回想起来,还真的带着一点火药的味道!

“你这样太慢。”夜摇光心惊不已,她当即伸手,从背后绕过拦住他的胸,足尖在地面上轻轻一点,然后就带着温亭湛纵身飞跃而起

第179章 费尽心思只为她

夜摇光带着温亭湛一路飞掠,很快就在入口处追上了沈兆。

“温公子,夜姑娘?”沈兆看着落身在他面前的夜摇光和温亭湛不由疑惑,才刚刚分别,不知什么事情让他们如此匆忙急追而来。

“沈庄主,恐怕你们有大麻烦了。”温亭湛面色沉凝。

沈兆和等候迎接他的沈和都是一脸凝重。温亭湛立刻示意疾步往琼宇山庄内部走,一边对二人讲诉了他的推断,他的语气全程都很笃定。由不得沈兆和沈和怀疑。

回到山庄之后,沈兆立刻召集山庄所有人,将他们安置到最安全的地方。另一边温亭湛和夜摇光在寻找有没有火药的踪迹,然而温亭湛带着金子,和夜摇光分头在琼宇山庄的四周找了一圈都没有寻到火药的气息,最后夜摇光不得不散开五行之气,扩大了范围也没有寻到。

“会不会是你猜错了?”夜摇光收回五行之气,她扩宽的范围已经很广,若是这个范围都没有火药,再远只怕就不能威胁到琼宇山庄。

“不会错。”温亭湛沉吟了片刻才坚定的说道,他抬头将目光投向沈兆,“瑶族内有没有火药,有多少火药,恐怕沈庄主得寻盘族长问上一问。”

“沈某与盘家人势不两立。”沈兆一听,脸色巨变。

“既然如此,在下便告辞了。”温亭湛闻言对沈兆拱了拱手,就提步往外走。

“温公子便因沈某不肯低头寻盘家人便将如此多无辜之人置之不理?”沈兆脸色阴沉。

“我与琼宇山庄乃至瑶族皆不过一个外客,你们的恩怨与我无关,你们的生死为何我要在意?身为一庄之主的沈庄主,都漠不关心,何时轮到我一个过客操心?”温亭湛嗤笑道。

沈兆的脸色一变再变,却是咬牙不语。

“在其位,谋其政。”温亭湛慢悠悠的说道,“沈庄主先是沈家的族长,肩负他们的生死荣辱,再是沈家个人,大是大非之前,还望沈庄主先放下个人恩怨,言尽于此,若是沈庄主依旧故我,便是大罗神仙也无能相救。”

“庄主,庄内有数百人。”沈和也出生劝了一句,“若温公子所言属实,沈家恐怕要就此灭绝,庄主和属下都无颜去面对列祖列宗啊!”

沈兆的目光不断的挣扎,面上也是风云变幻,这个决定于他而言太过于艰难,这时沈家几个老人走了过来,他们似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纷纷对沈兆深深一拜:“还望庄主以大局为重。”

这一举动彻底的让沈兆没有了挣扎的余地,他一个踉跄后退了一步,深深的闭了闭眼,才开口道:“我身为庄主,自当以沈家的繁衍安危为重,我这就去寻盘禹!”

最后几个字沈兆咬得几重,继而步伐有些凌乱的冲了出去。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夜摇光才走到温亭湛的身边:“沈兆这般模样,会不会和盘禹动起手来?”

夜摇光知道温亭湛这是在逼迫沈兆前去寻找盘禹,最好是两人能够联手化解这一场共同的危机,能够就此将百年的仇怨化解,否则他们也可以跑一趟去寻盘禹。

“沈庄主,是一个以大局为重之人,适才过激的反应不过是一时没有心理准备,既然他决定去寻盘族长,自然不会因小事乱大谋。”温亭湛含笑,他红润的唇瓣折射着点点光。

夜摇光看着默默的移开了视线:“你觉得沈家石洞内记载的惨痛并非盘家人所为。”

“我虽不会看相,可我觉得盘家就算因为族长之位,也不会做出那等灭绝人性之事。”温亭湛是一个非常相信自己判断的人,因为从小到现在,他从未对任何人任何事判断错误,“就好比这一次告密沈家之人并非盘家人一样,当年沈家的事情未必没有内情,他们都需要一个心平气和坐下来详谈的机会,当年的沈家,如今的瑶族,都损失惨重,如此冤冤相报下去,今日这样玉石俱焚的局面还会再一次出现。”

“你费尽心机就为了他们能够化解恩怨?”夜摇光觉得这不像温亭湛的风格。

温亭湛是一个看似极其平和的人,但骨子里他比她还要冷漠,他完全可以带着她快速的离开,这里的人是生是死与他们何干?下面埋得可是火药,一个不慎玩火烧身,自己也跟着倒霉。要知道,他们可都没有金刚不坏之身!

“若是化解了这场浩劫,救的可是数万之人,这算不算一个功德?”温亭湛唇角一弯,他黑亮流转着珍珠般内敛光华的眼眸静静的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一怔,她从来没有想过温亭湛做这些竟然是为了她,原本以为可能是和金矿有关,毕竟金旷是他献给帝师,因此出了人命,他会于心不安,或者单纯只是因为这些人无辜才出手。

却原来……

他的所有出发点都是因为她。

“是,是一件大功德。”夜摇光唇角舒展,含笑点头。

他们四目相望,眼底笑意流转,一股温情脉脉的在流动。

就在这时沈和刚毅的声音传来:“不好,庄主和盘禹打起来了。”

夜摇光和温亭湛同时一愣,旋即夜摇光露出一抹好整以暇的笑容,对温亭湛努了努嘴,那表情就是在说:你也有预料错的时候?

温亭湛还有些细淡的剑眉几不可见的皱了皱,旋即提步追出去,夜摇光耸了耸肩也跟上。沈兆和盘禹在山庄的门口打起来,山庄的台阶上围满了沈家可以主事的人,山庄下方也有不少瑶族拥有话语权的人。

而中间则是沈兆和盘禹在交锋,夜摇光就纳闷了,要打不早点打起来,偏偏跑到了沈兆的地盘再动手,是沈兆使了诈,还是盘家人脑子被驴踢了?

“夜姑娘,你快阻止阿爹和沈伯父。”一直焦急看着对打的两人的盘玥儿,一见到夜摇光出现,立刻跳着对夜摇光晃动着双手。

夜摇光见此,抬眼看着打的难分难舍的两人,双方的人也是剑拔弩张的趋势,一个纵身朝着二人飞跃而去

第180章 真的有火药

这时,两人恰好翻身各自朝着对方一掌击来,夜摇光恰好伸出双手,在两人双拳相击之前,一手抓住一人的胳膊,然后用了全身的功力才抓住两人的胳膊,几个翻身将两人各自往自己的阵营甩过去。

两人都被各自的族人给扶住,站定之后似乎还要动手,夜摇光站在中间双手抬平挡住两人:“如今大难临头,二位身为族长还有这个闲心思切磋,我倒是佩服二位的心宽。”

“谁与这老不死切磋?”沈兆怒道。

“你以为我怕了你这老货?”盘禹也是面色不善。

“二位都消消气。”温亭湛这时候走上来,他的声音刚刚进入变声期,有些粗噶,但胜在他语调平和,倒是将两方的人都吸引了过去,“两位既然能够站在一处,必是为了各自的族人,既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为何要在最后一点争执不下,不论有什么,都比不过如今两方人的安危重要。”

“温小公子,事情我已经知晓,我们瑶族的确有火药。”盘禹深吸一口气,当着这里所有人的面直言不讳,“那是先祖定居于此没有多久便在山中发现了不少制造火药之物,那些东西留着也无用,当年叔祖父便将其制成了火药,囤积在瑶族,以防遇上不测,可以应对。”

“做贼心虚。”沈兆冷哼。

“你沈家也没有做亏心事,不也遭了难?”盘禹反唇相讥。

“你竟敢提!”沈兆顿时火冒三丈,“若不是你们这些卑鄙小人……”

“我盘家不甘族长之位旁落我们承认,但不是我们所为,我绝不会因此背上黑锅。”盘禹理直气壮的说着。

温亭湛和夜摇光对视一眼,看来他们预料的不错,当初沈家的惨案另有隐情,可现在不是掰扯这些的时候,于是温亭湛问道:“盘族长,火药此等重要之物,恐怕是你亲自监管。”

“火药此物危险之极,更何况数量庞大,先祖将其另辟一个安全之地囤积,不受风吹雨打,也无水火可侵蚀,大门上了三把百斤大锁,钥匙历代族长和两位长老收藏,代代相传。”盘禹详尽的说道,“适才这老货来寻我,我们去了囤积之处,所有火药都不翼而飞,三把大锁完好无损,四周并无搬运火药的痕迹,所以这老货才言是我监守自盗。”

难怪会打起来,这样的情况下,任何都会怀疑是盘禹,但是盘禹丢了这么多这么重要的东西,还要为全族的人为之心惊胆战,一个不慎他就成了瑶族的千古罪人,心中已经足够的烦躁,沈兆再出言相讥,不打起来才怪。

“大概有多少火药?”温亭湛又问。

“近千钧。”盘禹的话换来一道道吸气声。

一钧乃是三十斤,近千钧,那就是上万斤火药,足可以将这里夷为平地!上万斤火药是怎么就这么无声无息的不见了?就算是分批运,一天一百斤,也要足足三年啊!

“我们要去囤积火药的地方看一看否?”夜摇光觉得以温亭湛的细心和推理能力,只怕去一趟就能够解开这个谜团,从而寻到火药。

“来不及了。”温亭湛摇了摇头,“我们现在必须想一想火药埋在什么地方,能够快速的将瑶族和琼宇山庄都毁灭。”说着,他猛然抬起头看向沈兆,“沈庄主,可有地形图?”

“只有山庄四周的地形图。”沈兆虽然摸清了瑶族的内部,但没有绘制地形图的必要。

“地形图?”夜摇光摸了摸下巴,“我倒是可以让你看一看四周的地形。”

“好。”温亭湛的眼睛蓦然一亮,然后对沈兆和盘禹道,“两位族长快速的将人召集到此处,既然火药是在瑶族不见,恐怕此处相对更安全。”

盘禹没有说话,而是拿眼睛看着沈兆,他们掌握的路径只有水路,但是水路远且没有那么多竹筏,唯有沈兆方才带他们来的密道,不过密道沈兆布了阵,他们就算是走了一遍也无用。

“沈和,你带他们去接应人。”沈兆一拂袖,不拿正脸看盘禹。

沈和松了一口气,然后对盘禹做出请的姿势:“请随我来。”

盘禹先是放出一只飞鸟,这是盘家的信号,早在火药不见,盘禹就让自己的人组织整个瑶族的人集合,只要看到这个信号自然会全部在着密道口。至于会不会混入叛徒,自然不会,他若是跟着他们,谁去引燃火药?

各自纷纷去忙,夜摇光拉着温亭湛去了一个无人的地方,让金子放风,然后取出紫灵珠,她快速的催动紫灵珠,很快紫灵珠内飓风扫过,如当日夜摇光给他看龙脉一样,出现了山脉土地,像极了夜摇光见过的地球仪。

“这就是四周的地形。”夜摇光对温亭湛冲着紫灵珠撇了撇嘴。

“好在摇摇你不是行军打仗的主帅,否则定然无敌手。”温亭湛见此不由摇头笑道,跟着夜摇光什么离奇的事情他都经历过了,如今已经见怪不怪。

“我便是没有紫灵珠,战场上也难逢敌手。”夜摇光下巴一扬道。

她可是精通奇门遁甲之人,要困死数万大军根本不是空话,所以说得罪什么人都不要得罪一个地师,任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独善其身。

温亭湛没有接话,而是凝眸仔细的看了看四周的地形,黑亮的眼眸一寸寸的扫过,全部看了一遍之后,温亭湛陷入了沉思。

“依我看,他可能炸山腰,只要两侧的山峰倒了,这里就会变成一个活墓地,将所有的人都掩埋。”夜摇光指着两旁的山峰到。

“不,摇摇,两旁的山峰倒,前提是他得把一部分火药埋在琼宇山庄前,如此太费功夫,而且他的目的不仅仅是瑶族和琼宇山庄,还有明将军,这样无法波及明诺。”温亭湛摇着头道。

“他们原本不是要引明诺进来,只是被我阻止了而已。”夜摇光理所当然的说道,意思就是她的推断是没有错的

第181章 湛哥破局

温亭湛和任何人争辩都势不可挡,但对上夜摇光他没有任何争执之心,于是声音越发的放软:“如此太片面,毕竟他们并不能担保,明将军一定会进来。”

“那他们何不将火药埋在明诺出现的地方更万无一失。”夜摇光闻言嘟囔道。

温亭湛闻言眸光一闪,他一把抓住夜摇光的手腕:“也许,他们真的有这个打算!”

既然火药不知道什么时候失踪,他传信到帝都已经一个多月,从明诺出发开始就有人在布局,趁着龙涎液引来陌钦等人,引起了瑶族和琼宇山庄对外的全神戒备,用了不为人知的手段将火药弄走,他们不可能靠近琼宇山庄,因为沈兆正是警惕的时刻,很容易暴露。那么他可以提前引诱明诺靠近,并且大致推算明诺会靠近的地方,提前在那里埋下火药完全有可能!

温亭湛这么一说,夜摇光也立刻想明白了:“快让小乖乖传信给陌大哥。”

好在陌钦没有跟着他们又跑回来,有陌钦在只要消息传达的及时,应该能够救下明诺一条小命,不,还有仲尧凡,以及那骄傲的小少年,恐怕这件事背后的主谋不止一个。

温亭湛也不敢耽搁,他立刻要咬破自己的手指,却被夜摇光伸手给拦住,夜摇光翻了一个大白眼:“你只用把小乖乖给叫出来便是。”

夜摇光说着,就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将之捏破,选择了一片较大的用天麟迅速的在瓷片上刻了几个字,然后从腰间取下一个挂件,隔了悬挂的绳子,这时候小乖乖已经落在了温亭湛的手臂上,夜摇光将瓷片裹住,用绳子将其刷在小乖乖的脖子上。

“快去吧。”伸手拍了拍小乖乖的脑袋,就将它放飞了,再对温亭湛道:“火药不可能全部用来伏击明诺,他们的时间毕竟有限。”

“大部分肯定是用来对付瑶族和琼宇山庄。”温亭湛点了点,然后他脑中不断一寸寸浮动着方才看得所有地形,他的目光变得深远,思绪跟着他高速运转的大脑彷佛飞跃到了高空,俯瞰着下方所有的土地。

夜摇光见他这副模样,就知道他在诚实,因为她也发现温亭湛只要一沉思,就喜欢轻轻抿着唇,这个小动作让他的小脸看起来尤为可爱,若不是害怕打扰他,她真想伸出魔爪掐一掐他的小脸。

“河流,是河流!”蓦然,温亭湛目光齐亮。

“河流?你是说他们要炸河流?”夜摇光瞠目结舌,“炸河流来淹死他们?”

会不会太搞笑了,瑶族地势在半山腰,而琼宇山庄也不矮,哪有那么多的水能将他们淹死。

“你带我去几个地方就便知。”温亭湛眼底光华流转。

夜摇光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她却莫名其妙的对温亭湛又信心,于是点了点,带着温亭湛听着温亭湛的之路,朝着温亭湛所指的第一个地方飞掠而去,夜摇光的速度极快,很快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夜摇光表示她方才也跟着看了地形图,她记忆也很好,怎么她不记得看到过这里?

“这里被两山遮掩,方才并没有映出来。”温亭湛看着困惑的夜摇光,不由轻声解释了一句。

夜摇光唇角抽了抽:“你的意思是,这里是你推断出来的?”

“嗯,由水的流向推测而出。”温亭湛点了点头,然后指着围绕的高山,“摇摇你看,将这里炸塌,高山一陷,就会堵住了流水。”

夜摇光四周看了一眼,不得不承认温亭湛的说法,这是一个漩涡的地方,四面都是高山,唯有一个人都不过去的洞流着水。夜摇光五行之气散开,很快就有反馈,她目光含着深意看了温亭湛一眼,然后一个纵身才洞口上方约莫三米处挥去一掌,那里果然是松动的,一捆捆油纸包好的火药果然藏在里面,这里偏僻就算有人做手脚,也根本发现不了。

夜摇光水袖一挥,河中一股水飞扑而上,瞬间将火药都给淋透。

接下来夜摇光和温亭湛又去了下一个地方,又是一个夜摇光的紫灵珠都不曾显露的地方,与之前大同小异,高耸的峡谷也埋了火药,一旦炸毁,整个峡谷将倒下来,将水流尽数堵住。

和温亭湛接连去了四个地方,都是这般,夜摇光也不是傻,她略一回想四个地方,若是都被倾塌的高山堵住,而其中一个地方倾泻而下的瀑布再炸毁,无数的水流将会奔腾而来,流不出去的后果就是不断的漫上来。炸毁山石若还有幸存着,那么这样的大洪水绝对没有幸存者,当真是一网打尽!

“好大一个局。”夜摇光深吸一口气,而后疑惑道,“竟然没有人看守。”

他们走了四个地方也没有人看守。

“也许是格外的放心。”温亭湛笑了笑,“可不是谁都能够想得到。”

夜摇光:……

这厮也开始自恋了,不过夜摇光不得不承认,这么刁钻的布局都能够被温亭湛这变态的小脑袋给想到,真是绝了。看着那笑的从容自信的少年,夜摇光不由觉得老太爷真是不公平,明明同样是自恋,怎么这小妖孽自恋起来骗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现在就等陌大哥那边了。”温亭湛正色道。

这边人之所以没有动手,等的就是明诺那边先出世,火药引起两族的慌乱,才能趁乱将内部炸毁,来一个一网打尽。这也许也是外面主谋者的要求,不过好在瑶族内部内鬼不多,不然还有些麻烦。

最后一处的火药,夜摇光正打算毁去,却被温亭湛给拦住:“我们带回去,我有用。”

“什么用?”夜摇光狐疑的看着温亭湛。

但见他露齿神秘一笑:“回山庄,你自然知晓。”

夜摇光觉得这厮越来越会故弄玄虚,不过还是和金子将这里大概五百斤的火药给带走,当然大半都是金子在做苦力,因为夜摇光还要带着温亭湛啊

第182章 化解恩怨

等回到山庄之后,温亭湛先拉着夜摇光去将火药给藏好,并且拉着金子一阵嘀咕,然后成功说服金子留在原地看守火药,就带着夜摇光去和沈兆等人约定好的地方汇合。

“温公子,夜姑娘,如何?”沈兆和盘禹等人都带着各自的族人躲在了琼宇山庄建立的地宫之中,在这里焦急等了许久,好不容易等到了夜摇光和温亭湛回来,自然快速的迎了上去。

夜摇光还没有来的开口,就见温亭湛一声重叹:“我与摇摇倒是用了些非常法子看尽周边地势,但把所有认为可能的地方都找遍也没有发现一点火药的踪迹。”

好在夜摇光是实力派,所以当她听到温亭湛叹气时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她没有想到温亭湛竟然这样说,只是低着头的眼瞳微微一张,没有任何人能够看到。

沈兆和盘禹等人都是一脸的沮丧和茫然,他们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不是即将就是死亡。

“既然如此,我们留在这里也是一死,不如现在逃出去吧。”人群之中不知道是谁突然发出了声音,“就算跑在外面踩在火药之上,粉身碎骨又如何,只少我们尽力了!”

“逃?”沈兆冷笑一声,“外面已经被几万大军围困,我们倾巢而出,势必要做刀下亡魂。”

“留在此处未必安全!”盘禹反驳道,因为提出逃出去建议的乃是瑶族的人,他身为族长自然站在这一边,再则他也有些心动。

“那就慢走不送。”沈兆难得没有和盘禹抬杠,而是侧身一让,一副送客的架势。

“你”盘禹倒是有些踟蹰了,他在这里等了一个时辰左右,早就将这个地宫了解透彻了,建筑的相当巧妙,就算山倒下来也未必能够将这里给损害,这里的安全性应该是盘禹所见最高,除非是火药就埋在四周,或者埋在地宫。

但这并不可能,有人若是能够将火药在沈兆的眼皮子底下埋到地宫,那沈兆就白活了。毕竟不是一个人,若是一个人盘禹恐怕就冲出去了,现在跟着他的是整个瑶族的人。

“怎么不走了?”好不容易压倒盘禹一头,沈兆自然是不会放过。

“我……”

“砰!”

盘禹正要说什么,突然外面响起一阵轰炸声,地宫为之一颤。所有人都是一阵动摇西晃,好不容易稳住脚步,沈兆猛然推开沈和的搀扶,朝着外面奔去,然后还没有走几步,外面轰然被炸开,无数的烟尘和碎石都迸射进来,要不是沈兆退的快,恐怕不能全身而退。

无数烟雾之中,谁也没有看到一道金光射进来,旋即就是一个个火药在四周接二连三的爆炸。

“沈兆,你个老货,整日算计我,却被人捅到了家门口都不知!”站都站不稳,盘禹也不忘恼怒的大骂。

他此刻有些后悔留在这里,但心里却没有责怪沈兆之意,因为这是他的选择,责任自然由他承担。

在不停歇的爆炸之中,不少人发出恐慌的尖叫,而沈兆一把奔上前,因为脚步没有稳住,一头栽下去的时候,却也抓住了盘禹,两人都滚在了地上,即便如此,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沈兆一掌就朝着盘禹拍过去,盘禹也不示弱,抓住沈兆的手,一脚也是朝着沈兆的膝盖踢去。然而就在这时,又是一阵爆炸,地面又是一晃,两人快速的滚落而下。

下方有一截尖端直对着他们的灯盏,灯盏戳蜡烛的针尖格外的锋锐,闪烁着寒芒,两人翻滚间都看到了,而沈兆滚在前面,沈兆努力的想要平衡身子,可是地面摇晃的太过于厉害,眼看着越来越近,他竟然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不由露出了苦笑之色,从未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死法。

然而就在他再一个翻滚就要戳在烛台尖峰之上时,落后他一步的盘禹竟然借助一块撞来的碎石之力一个翻身从沈兆的身上越过,在沈兆瞪大眼睛的一瞬间,盘禹冷笑:“不是总说我盘家欠你们沈家血债,今日老夫就还给你!”

盘禹撞在了有烛台的柱子上,顿时身子一挺,眼睛一凸,整个人都僵住了,这时候地宫的爆炸声也停止了,地面也不在摇晃了,除了盘禹之外,似乎没有任何人受伤。

“阿爹!”盘玥儿稳住身子,瞪大眼睛看到这一幕,嘶叫了一声,就朝着盘禹飞奔而去。

然而还有一抹身影比她更快,不是别人正是温亭湛,他一个纵身落在盘禹的身后,伸手将盘禹给扶起来,顿时盘禹的脸色一白。

“你……”沈兆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局面,他完全无法接受死敌为了就他而牺牲性命,一时间惊呆住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阿爹,阿爹。”盘玥儿才扑了上来,她正要做什么,却被盘禹反手给按住了。

“我们两家的恩怨便随风而散吧。”盘禹深吸一口气道,“当年,沈家的事情并非我们所为,我们并不知道是什么人将食人族给引来,也并不知道是谁对你们下了药,祖父得知不对之时立刻折身回来,可却只看到鲜血淋漓的修罗场,他翻遍了每一寸土地,也没有寻到一个活口。”

沈兆的眼睛迅速的充血,他没有亲身经历那一段,但是他的父亲却亲口对他说了当时的场景,他的眼睛动了动:“因为我父亲被最后一队人带着藏身地宫,才躲过一劫。”

沈家的惯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都会在定居的地方建下地宫,这个秘密在今日之前,只有沈家嫡系才知道。也因此当年祖母在屋子里听到了外面的惨叫声,第一时间将所有跟随之人和他的父亲带入了当年居住之地的地宫才活了下来。父亲亲口说这是盘家人的陷害,因为他们亲眼看到了盘禹的祖父在食人族离开不久,就折回来检查可还有活口。

“不,我盘禹以我盘家祖先的名义起誓,绝不是我们盘家构害你们沈家,若有虚言,盘家先祖在九泉之下永不宁日。”盘禹斩钉截铁的立誓

第183章 反撩的温公子

“若不是你们,又是何人?”多年执着的恨意竟然是一场误会,再想到他对瑶族人下的手,沈兆有些接受不了。

“当年的事情,祖父有追查,祖父不知道查到了什么,他对父亲吩咐了一番,便独自离开了此地,三年后我们外出的族人找到了他的骸骨,我们并不知祖父遭遇了什么,父亲一生都在追查,也没有查出任何消息。”盘禹摇头,然后目光定定的看着沈兆,“你若信我,我们联手将当年的是是非非查清,自目睹你们沈家遭难之后,祖父一直耿耿于怀,若他不曾心中不服,不曾以祖姑母的事情威逼沈族长,未果之后负气带走全族之人,也许沈家就不会因此经历那一场非人的屠杀,祖父临终前叮嘱我们一定要让瑶族重新凝聚,我们拥有同一个先祖,我们身上流着亲人的血脉,我们无论如何内争,一遇外敌依然会同气连枝。”

沈兆殷红的眼眸霍然抬起直直的看着盘禹,他先是低低的笑了,声音藏着无尽的悲凉,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竟然忍不住仰天长笑,笑的连眼泪都出来才歇住:“我们就要葬身于此,还谈什么追查真凶,可笑我一生复仇,竟然连仇人是谁都不曾弄清,或许连苍天看不开眼,才会如此惩罚于我。”

“咳咳。”这时,温亭湛才出声:“沈庄主放心,火药已经全被我们拦截下来,方才不过不得已而为之,若非如此,如何能够让二位心平气和的谈论往事,化解多年不应有的仇怨。”

“你说什么?”这一下,所有人才反应过来,不但山摇地动停止了,就连火药也没有了痕迹,若不是东摇西歪塌陷的东西,他们都怀疑方才是一场梦。

“两位前辈勿怪。”温亭湛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

盘禹也在盘玥儿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他身后的烛台早就被夜摇光用五行之气在千钧一发之际给撤走,他根本没有受伤,之所以会那般模样,乃是因为被温亭湛掐住了一个穴位。

两个斗了一辈子的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不由自嘲一笑,旋即异口同声道:“费心了。”

这一默契让两人心里唯一的别扭也消散了,两人看着对方,眼中都流出了笑意,盘禹先伸出了手,沈兆看着盘禹的手不由伸手拍上去。

一笑泯恩仇。

所有人都对此露出了真诚和轻松的笑意,瑶族曾经将沈家丢弃,以至于他们遭遇屠杀,沈家曾因此报复过瑶族,让不少人都心如刀割。可经历了这一场变故,他们都懂了若是执意仇恨下去,最终将会是越来越多的亲者痛,尤其是在沈和将那丧失孩子的几家带去了石洞看了石像,并且真诚的负荆请罪之后,瑶族几乎再没有人对沈家的回归有排斥之意。

“温公子,夜姑娘你们慢走,若日后再路经此地,我等必然盛情相待。”第二日,虽然他们很多事情还没有处理,比如那仍在逃的内鬼,比如重新融合,但是夜摇光和温亭湛要离开,盘禹和沈兆都亲自来送。

“同根相生,根强则树状。”温亭湛对着二人拱了拱手:“庄主,族长无须再送,若有缘必然后会有期,告辞。”

说完,温亭湛就带着夜摇光潇洒的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他们自然没有见到,对着他们的背影,沈兆和盘禹都用了瑶族最高的礼来向他们致敬。

而夜摇光正要绕过山腰的时候,恰好两颗银白色的星星飞来落在她的腰间,夜摇光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她想要呕血,她费尽心思才得了两个功德,温亭湛就这么轻易的一下子就给她弄了两个功德,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哼。”蓦然,夜摇光不爽的冷哼一声。

心情愉悦的温公子顿时有些迟疑的看向夜摇光,看了看金子,然后才轻声的问道:“摇摇,你怎么了?”

“没什么。”夜摇光总不会说因为你给我赚了两个功德,我才心里不平衡,于是道,“昨日你竟然不提前知会我一声,若是我没有配合你,你如何成事儿?”

昨天直到进入了地宫,温亭湛都没有给她一点提示,要不是她听到了爆炸声还不知道温亭湛打的什么注意,为了不伤人命,金子的火药也就是炸开大门的时候用了几乎全部,后面扔进来的都是极少的分量。若不是她反应快,及时利用紫灵珠搞得山摇地动的,哪里能够造成那样的恐慌?后来又费尽心思的把盘禹和沈兆逼到一起,好在盘禹比较给力,自己来了那么一个舍己为人,不然未必能够逼出那样一个局面。

“你如何能够不配合我呢?”温亭湛眉梢带着点笑意。

“说得好像你多了解我似的!”夜摇光翻白眼。

“我自然了解你。”温亭湛笑的格外璀璨,眼中带着骄傲,“你是我的妻啊!”

你是我的妻啊!那么简单直白的一句话,夜摇光却莫名觉得似乎有一片羽毛轻轻的划过她平静无波的心湖,轻轻的,浅浅的,淡淡的波动了一下,很快就消失不见,她觉得那一定是错觉。

一脸嫌弃的上上下下打量了温亭湛一番:“小屁孩一个,张口闭口说我是你的妻,你也觉得羞!”

“哈哈哈……”夜摇光的嫌弃不但没有换来温亭湛的羞赧与汗颜,反而让温亭湛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夜摇光看着笑着往前走的温亭湛,不由一阵莫名其妙,于是快步追上前:“你笑什么?”

“为自己而笑。”温亭湛依然带着笑意说道。

“莫名其妙。”高智商的人都这么不能理解咩?夜摇光觉得她活了两辈子,都快跟不上这个臭小子的思路了。

“摇摇嫌弃我小,定然是急着想嫁我了,摇摇觉着我难得不应该为此愉悦,故而是为自己而笑。”温亭湛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胡说八道,我急着嫁你……你给我站住!”

温公子见势不妙,自然脚底抹油跑了,还不忘将得意的声音传回来:“摇摇你放心,我会快一点长大,不会让你等太久!”

“温!亭!湛!”

晨曦朦胧,温和的阳光漫过绿树红叶,洒在两抹追逐打闹的身影之上,轻风将他们的欢声笑语送的更远……

第184章 游子归家

夜摇光和温亭湛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军营,金矿乃是温亭湛上报,他们有必要和义务带着明诺等人去金矿的位置,这里距离金矿的位置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因着金矿覆盖范围比较广,倒是没有多远。

“我已将金矿的范围画出,图纸便交给将军。”有夜摇光的指点,温亭湛将矿脉画的很完整和详细,将图纸交给了明诺。

明诺接过打开看过之后,不由微惊,温亭湛绘图的手法相当的独特,与时下大相径庭,将比例缩放之后,完全就是原景的缩小版。

“温公子不但破案了得,绘图也是一绝。”明诺称赞道。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温亭湛十分谦虚道,“已离家数月,是时候游子归家,便向将军告辞,家中距离此地并不远,将军若是有事可派人前往庐l县杜家村寻我。”

“好。”明诺笑着点头应承下来,然后从怀里取出一个厚实的信封递给温亭湛,“这是帝师让本将代为转交给温公子。”

信封上没有署名,也没有任何字迹,温亭湛接过之后,对着明诺拱了拱手,就带着夜摇光离开了营帐,他们一走出去,便见仲尧凡带着那傲娇的漂亮少年等在外面,夜摇光已经知道了少年唤名萧士睿。

萧乃是本朝皇族之姓,初见时夜摇光就从他华贵的气势看出了萧士睿非比一般,绝非等闲家族能够养出来,夜摇光倒是没有去看萧士睿的面相,即便是知道萧士睿出生皇族也没有去看。如同萧士睿这样聪明,且年纪轻轻就进入军营磨砺心智的皇族,除非是宗亲,一旦比宗亲还尊贵,那么最后只有两种下场,登顶或者死亡。所以,夜摇光不想去看,他们这类人讲究缘法,有时候知道了一些东西也会加深渊源,她并不想和皇族扯上关系。

“听闻二位欲归家,故来送二位一程。”仲尧凡一个翻身,坐在了自己的马背上,萧士睿也紧跟着。

马匹是明诺为他们准备,夜摇光和温亭湛也从士兵的手中接过缰绳,一个翻身骑上去,温亭湛因为夜摇光买回来马匹才初学,动作有些生疏,虽然不流畅却依然优雅。

几人驱马前行,陌钦和牧童已经坐在马背上等着他们,卫荆被牧童带着,他们恰好有事要路过庐l县故而就顺便带上了卫荆,毕竟温亭湛还有些生,夜摇光不可能带着卫荆。

“萧公子,我曾答应事后解你之题,这便是我的答案,后会有期。”温亭湛将一个小纸卷递给了萧士睿,牵着缰绳的手抱拳,便策马而行。

“湛哥儿,你跑什么呢?难不成是你也没有答出来,害怕人家当场拆穿你?”跑出了几里路之后,夜摇光打马追上前,和温亭湛并肩策马。

温亭湛这是浅淡一笑,没有回答夜摇光这个问题。

夜摇光对这个问题也不是很感兴趣,也就没有追问,而是侧首问陌钦:“陌大哥,你们要去做什么事?若是不急的话,不如去家中做客。”

“府中大门,随时对陌大哥敞开。”温亭湛也出言邀请。

“你们盛情相邀,我本不该推拒,可我此去是解决家中之事,已经耽搁了不少时日,只能拂了你们一番好意。”陌钦声音温和的说道,“待到我归程,定然去拜会。”

“陌大哥要什么时候才归?”夜摇光便问道。

“可是有事?”陌钦心思一动,开口问道。

“我去年认识了一个可怜的女子,她不但聋哑,且脸被毒虫所咬而毁容,想请陌大哥帮忙。”夜摇光可没有忘记阿尼娅的事情,算起来与他们夫妇相约的时间也不远了。

“我大概需要一月。”陌钦将最大的时限告诉夜摇光,“我归程之前传信于你,你将她带到家中。”

“有劳陌大哥了。”夜摇光点头。

“无须客气。”陌钦笑着。

因为骑马走的官道,虽然比脚快了不知道多少,可却要多绕好几个山峰,夜摇光等人要赶到庐l县也是需要三五天的行程,但是几人有说有笑,四日的时间很快划过,陌钦将他们送到杜家村口。

“陌大哥,天色也不早,赶了四天的路也是一身风尘,已经到了家门口,何不留宿一夜,歇息一番?”夜摇光看着熟悉的地方,对陌钦再一次发出邀请。

“正是,陌大哥,明日一早再启程也不迟。”温亭湛也附和。

陌钦略一沉吟便颔首道:“那就叨扰了。”

于是几人就快速的赶回家,虽然温亭湛的家不在村口,但村子都是认识的人,有那在村口玩乐的孩子一见到人便奔着传开了,等到温亭湛和夜摇光等人到家的时候,幼离和宜宁带着王东一家人就已经等在门口,人多手快,更何况这一次也没有带多少东西回来,所以很快他们就收拾好。

“大哥!”才刚刚清洗一番,吃了点东西,就听到一道激动的声音,夜摇光和温亭湛回头,正是久别的卫茁,小孩子看到卫荆眼眶都红了,一下子就扑到卫荆的怀里,兄弟两应该是没有分别这么久。

“没规矩,先给少爷和姑娘问安。”卫荆自然也想弟弟,但是他毕竟年长,虽然夜摇光和温亭湛待他们很好,但是他们不能忘记自己的身份,于是他双手握住卫茁的肩膀轻斥道。

卫茁也连忙反应过来,却见夜摇光摆了摆手:“我这儿没有那些虚礼,卫茁你是何时归家,回来之时可有遇到危险,大笨熊呢?”

“姑娘走后五日,我们把干粮都吃完,黑熊又去弄了一些野果我们在石洞里又等了姑娘三日,黑熊才把我带回来,回来时我们遇到一行打猎之人,想要围杀大黑熊,是一只大老虎救了我们,大黑熊把我送到林子外面,我便自己回来了,已经回家一月有余。黑熊每日都在林子里等着姑娘,只是前几日险些被村子里的人撞见,所以它现在白日都在山里面,晚上会出来。”卫茁简略的把过程说了一遍,毕竟才七岁,描述成这样已经很难得

第185章 ;星象乱

夜摇光点了点头,然后让温亭湛陪着陌钦,自己就带着点东西进了林子,去了当初第一次遇见大黑熊的地方,果然就看到大黑熊靠在树干上,坐在地上,不断的用树干磨蹭着背部,似乎在挠痒痒。

“嗷~”大黑熊漆黑的眼睛一见到夜摇光,就发出一阵光芒,然后兴奋的朝着夜摇光飞奔而来。

“停下!”夜摇光看着迅速逼近的大黑熊,立刻伸出手拒绝熊抱。

“嗷呜”大黑熊刹住脚,可怜兮兮的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从背后取出一个果子,正是那让温亭湛和卫荆排毒的果子,这东西摘下来一个多月,一直被夜摇光用五行之气封存着,与刚刚摘下来区别不大,将之扔给大黑熊:“好东西,给你一个。”

大黑熊接过来,圆溜溜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唇角有透明的液体流出。

夜摇光嫌弃的嘴角抽搐:“这个就是给你的,不要做出这幅馋样。”

最后夜摇光找了个山岩坐着,腿悬空垂着,轻轻的摇晃,大黑熊也有样学样,不过它那短粗腿摇晃起来实在是滑稽的可以,倒是把夜摇光给逗乐,陪着大黑熊玩了好久,日落黄昏的时候,夜摇光才回家,看着依依不舍跟着她的大黑熊,她承诺一个月至少去看它三次。

回到家中用了晚膳,夜摇光和温亭湛在家中散步,陌钦因为明日启程早便早早的歇下。

“还是家里好。”夜摇光走了一圈之后,就在花园她特意建造的紫罗兰垂花亭内的秋千上坐下,不由发出感叹。

“坐好。”温亭湛站到了她身后,双手扶住秋千,低声吩咐了一句,就将她给推了出去。

秋千的绳索上绕着花藤,此时正是姹紫嫣红的夏天,在夜空之中,水碧色的裙裾飞扬,那一抹纤细的身影忽高忽低,时不时响起欢呼声。

“高一点啊,再高一点。”夜摇光索性松了抓住两边的手,双手展开,在最高处也不畏惧,身子也奇异的没有向前倾。

原本的欢呼,在夜摇光被抛高之际,笑容瞬间凝在唇角,她落下之时,还不到温亭湛的位置,就双脚蹬在了地面,秋千停了下来,她蓦然站起身,走出亭子,抬眼看着天空,脸色沉凝不语。

“摇摇,怎么了?”温亭湛担忧的走上前。

“湛哥儿,要大旱了。”夜摇光目光落在星空,声音沉重。

“大旱?”温亭湛立刻肃容。

夜摇光伸手指着天空:“星象紊乱,五行相克。”

温亭湛最多只能说认识一些星体,并且知道它们一些相关的知识,完全无法通过星象看出任何提示,便虚心求解:“摇摇,为何是大旱?”

“五行与四季相对应,于是产生了旺、相、休、困、死五种属性,旺乃是生旺是为大吉,相乃次旺,休为保持原状,困是受到遏制,死则是哀绝。四季的每个季节第三个月,即每年三六九十二这四个月乃是属土,今日刚刚是六月初一,却是木星闪耀,火星黯淡,原本夏日就应该属火,火生土顺应四季交替,如今却出现此等异常,木克土,也就是时令出现了五行相克,处于困状,这是旱灾之兆。”

温亭湛连忙问道:“摇摇可能推算出是何地会出现旱灾。”

“四方二十八宿各有应劫,此次旱灾并非一方,唯有南方七宿尚且平稳。”夜摇光深吸一口气道,“虽未产生死相,但旱灾极广,也会波及到我们。”

“我现在书信给帝师。”温亭湛立刻转身朝着书房而去。

夜摇光都来不及阻止,只能摇头一叹,朝廷钦天监又不是摆设,未必没有看出这么明显的旱灾,尤其是已经进入了六月,东北一方可能未来三个月没有几个地方会有雨,这正是粮食最后的成长期,只怕大多农作物要旱死,就算现在开始挖水库存水都已经来不及。

第二日,一大早夜摇光是送走了陌钦主仆二人,才折回来修炼,等到用完早膳,夜摇光才和温亭湛道:“你去找一找孟县令,将此事透露给他,让他做好防范措施,虽则我们这里只旱不成灾,可若大量的灾民涌进没有及时处理妥善,一样会生**。”

“我正有此打算。”温亭湛点了点头。

“另有一事,我们身上银钱不少,我想趁着现在旱灾还未显现,粮价不高,用十万两购置大批米粮。”这种大事,夜摇光习惯性和温亭湛商量。

“好。”温亭湛点头。

“你不担心我屯粮高售?”夜摇光有些诧异,温亭湛如此干净利落。

“摇摇不会。”温亭湛笑着站起身,“我去孟府一趟。”

“一道。”夜摇光也去,不过她是去寻杨大太太最好是顺便能够拉上钱府,毕竟她一个人的力量有限,倒不是她咸吃萝卜淡操心,而是她笃定无论什么灾都影响不到杜家村,在这个时候她必须提前做好一些准备,分散各方的注意力来降低杜家村的存在感。

反正钱摆着也是摆着,这也是一桩膳食,不求累积功德,但求心安。

“夜姑娘可是好久没有登我家门了。”杨大太太恰好在家,于是亲自招待夜摇光,“再过半月我们便要回府城,夜摇光若是再不来,只怕再见不易。”

“我和湛哥儿一年后也要去府城。”今年的童生试温亭湛不参加,夜摇光觉得明年温亭湛一定会去,一旦考上秀才,温亭湛必然要考白鹿书院,届时他们自然要去府城居住,

“那可是正好。”杨大太太说着,就拿出一封红色的请帖,“三月之后便是小女出阁,此事还多赖夜姑娘,小女才能得觅良缘,还请夜姑娘来观礼。”

“好,届时一定到。”夜摇光将请帖收下,然后递给幼离,便对杨大太太道,“此来是有一事与太太相商……”

夜摇光将事情的大概同杨大太太说了,然后见杨大太太并没有露出似乎有暴利可图的欣喜,反而重叹了一声:“不瞒夜姑娘,外子虽无夜姑娘的本事,可也走南闯北,心里也有这个想法,我们昨日也商议着购粮,也算是为小女出嫁前积德,不过我们大肆购粮没有名目,总会引人怀疑,到时候我们若与人对着压低粮价,只怕要犯众怒。”

“此事太太不必担心,我会让永福侯打头阵。”仲尧凡一个活招牌,不用白不用

第186章 五两二钱

“永福侯?”饶是见惯大场面的杨大太太也是惊得站起了身,立刻惊觉自己失态,才歉然一笑,方又落座,“夜姑娘,当真能够让永福侯出头,此事若有永福侯主持大局,必当万无一失,我与外子也定当竭尽全力。”

“有太太这句话我便放心了。”夜摇光点头,“去年便闻钱夫人有孕,算算日子月份应当不浅,太太与钱夫人私交甚笃,可知钱府何时添丁。”

“正要与姑娘说起这事,我那妹子半月前便已经产子,是一个哥儿。”杨大太太语气颇为惋惜,“才七个月便早产,好在我那妹子养得好,哥儿虽然早产,但还算安康。”

“怎么会早产?”钱员外人到中年,好不容易盼到一个孩子,且还是正室夫人的嫡子,并且他们也是恩爱夫妻,还不捧在手心?

“都是那妾室闹得。”杨大太太语气不愤,“这男人啊在外花眠柳宿我不管,可别给我带回家里闹心,只有那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家宅安宁才能兴旺,不过我那妹子也算因祸得福,经此一事钱员外将几个侍妾打发了,也算是熬出头了。”

夜摇光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她知道杨大太太会和她说这些,是想着她没女性长辈,怕她日后不懂这些,才会借此婉转的教她。不过夜摇光不得不承认,在这样的时代,杨大太太能够打理偌大杨府,让丈夫一个有名分的侍妾都没有,并且还一直得到夫君的尊重,也算是成功女人。

杨大太太只当夜摇光一个未出阁的女孩不好继续这个话题,于是点到为止便正色道:“我那妹子正托人传信与我,让我若是等到夜姑娘回来,便请夜姑娘为她那刚刚出生的哥儿取个名,几日前她派人来寻过夜姑娘,可夜姑娘外出未归,把生辰八字也留在了这里,夜姑娘给看看。”

夜摇光也不推辞,接过纸卷展开:癸卯年丙辰月丙午日己亥时。

这个八字夜摇光粗略的算了算年12两、月18两、日16两、时06两,总数为五两二钱,按照袁天罡算法,竟然是一个高寿有福之人。因为感激钱员外送来了梅花树,所以夜摇光先推算的乃是这个孩子的命好不好,而不是公式化的直接取名字。

“太太放心,我明日便修书一封令人送去钱府。”

钱夫人见夜摇光的面色一直没有变,便知晓这个孩子的命应该不差,于是将另外一个匣子递给夜摇光:“这是钱府给夜姑娘的酬金。”

夜摇光也没有客气的接过,然后开口告辞:“湛哥儿去了孟府有事,我原是为了粮食一事寻太太,天色不早,便告辞了。”

知道夜摇光要去孟府,杨大太太也就没有挽留,而是派了人送夜摇光一程。到了孟府,夜摇光恰好赶上了午饭。

“我可是掐着点,就等着上门蹭饭。”夜摇光被管家带到饭厅,孟博和夫人卢氏还有孟恒正在招待温亭湛。

“盼都盼不来,倒是希望夜姑娘多掐几次点,我这儿新聘了一个江南的厨子,快来尝尝江南的口味。”卢氏连忙亲自起身招待夜摇光。

“恒哥儿,这是你摇姨。”既然孟博和温亭湛以平辈相交,那么孟恒自然是晚辈。

“摇姨,恒儿好久未曾见你了。”恒哥儿虚岁已经五岁,孟博亲自给他启了蒙,现在规规矩矩,声音清清脆脆,令人喜欢的小包子一枚。

夜摇光和蔼的目光落在恒哥儿身上,蓦地目光一变。

“怎么了摇摇?”温亭湛连忙问道。

夜摇光眉头聚了聚,才抬眼看着孟博夫妇:“孟大哥,嫂夫人,恒哥儿近日可否去了什么特别的地方?”

夫妻俩立刻紧张起来,卢氏摇头:“不曾,恒哥儿一直跟着我。”

夜摇光想要开口说什么,但是对上孟恒一双圆溜溜的好奇目光,又把话咽了下去,有些话不能当着小孩子的面说,于是道:“我正好饿了,孟大哥,嫂夫人先用膳,晚点我有事与二位相谈。”

孟博夫妻虽然有些焦急,但是他们也不是刚刚和夜摇光接触,夜摇光这个态度意味着孟恒应该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儿,对视一眼,心里略安,重新笑意盈盈的招待起夜摇光和温亭湛来。

饭后,卢氏就让贴身大丫鬟带着孟恒去消食,然后哄他午休。

“夜姑娘有话请讲。”孟博等儿子走后便询问道。

“恒哥儿周身萦绕着一股似有若无的阴气。”夜摇光便直言,“若非有我的符贴身携带,只怕早已经阴气入体,轻则噩梦连连,重则一病不起。”

“什么!”卢氏吓得脸色都白了,险些晕了过去。

“嫂夫人安心,恒哥儿无事。”夜摇光安抚一句,“若非碰到极其不干净之物,携带着我的符,恒哥儿不应该身外还萦绕着阴煞之气。故而,我方才问嫂夫人恒哥儿可有去过特别之处。”

卢氏才仔细的回想,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有觉得儿子去过什么地方。

“去,把香云和香雪叫来。”孟博脸色阴沉,香云和香雪乃是卢氏的贴身大丫鬟,孩子是由卢氏带着,卢氏若忙的时候,都是香云和香雪看顾,卢氏有遗漏,这两个丫鬟不可能有遗漏。

很快,两个穿着一样衣服,只是身上绣花不同的少女走了进来,看着两个主子的面色不好,也是心里忐忑的先行礼。

“你们二人,这几日可有带恒哥儿去过什么不该去的地方?”孟博质问。

“回爷的话,奴婢二人没有带着少爷去过旁处,都在夫人的院子里。”两人先是莫名的看了看对方,而后连忙摇头。

夜摇光一眼就看出二人没有说谎,于是她问道:“你们是不是一直跟着恒哥儿?”

“是,奴婢二人奉夫人之命,自当时时刻刻看着少爷,岂敢玩忽职守。”两人一个肯定的回答,一个赶紧点头。

夜摇光蹙了蹙眉,又问:“近日恒哥儿可有异常?”

一人摇头,一人则开口道:“三日前,郑夫人带着家里的少爷来寻夫人,少爷与郑少爷玩耍了一会儿,郑少爷走后,奴婢去抱少爷时,少爷直喊着冷。那正是下午,日头正毒,奴婢害怕少爷身子不适,还禀报了夫人。”

第187章 厉鬼缠身

“是有这么回事儿。”卢氏立刻就想了起来,“我当即便命人请了大夫过府,大夫说恒哥儿无事,且后来恒哥儿也确然没有不舒服之处,我便未曾将此事放在心上。”

“贵府并无不干净之物。”夜摇光道,一个府邸如果有不干净的东西,她只要站在门口就能够看出来,“便只能是外人带进来。”

“带进来?”卢氏惊得呼吸都有些不顺畅,“那……那也带进来?”

见到卢氏的反应,夜摇光知道卢氏误会了,于是解释道:“嫂夫人莫要多想,我并非说是鬼,光天化日除非是与我同道之人,否则如何能够带进鬼怪,应当是带着什么蕴含阴煞之气的物件,而恒哥儿恰好碰了这个物件。”

“姑娘这一说,奴婢想起来了。”香云目光一亮,“那日郑少爷手中拿着一个铃铛,铃铛无声,我们还奇怪了好一阵,不过是少爷们手中的东西也不敢去触碰,倒是郑少爷拿着和少爷玩了一阵。”

“你是说无声的铃铛!”夜摇光霍然站起身,“是什么形状,什么颜色?”

有一个独特而又神秘的捉鬼一族,他们称之为铃人,他们的族长称之为铃主,他们以捉鬼为生存,和地师不冲突,他们只做鬼,风水和妖魔都不是他们能够应付的,但在做鬼一方面可比他们这些地师厉害,只能说术业有专攻。

而铃人分为掌铃人和摇铃人,前者是寻找鬼的方向,后者乃是抓鬼之人,铃铛也因此分为两种,掌铃人的铃铛能够发现鬼,只要鬼一出现就会自动被阴气吹响,而摇铃人的铃铛则可以吞噬封存鬼。

若是前者还好,可若是后者,里面封存的鬼不管多少一旦铃铛泄气,或者铃铛触碰到了什么克制的东西解了封印,那么一旦放出来可不是一般的凶恶!

香云被夜摇光的反应吓得身子一抖,可毕竟是大丫鬟,很快就镇定下来,努力的回想了一遍:“是铁做的,有东珠那么大,它的芯儿是紫色,用红色的线串着,线上打了一个结还绕着一个古怪的图案……”

见香云形容不出那个图案,夜摇光指头沾了茶水,在木几上画了一个草图:“你看看是不是这个图案?”

香云连忙凑上前一看,立刻点头:“是,就是这个。”

夜摇光的心瞬间沉入谷底,这是铃人的标志,她深吸一口气,目光锐利的看着香云:“你确定铃铛的芯是紫色,而不是蓝色?”

蓝色乃是掌铃人之铃,紫色则是摇铃人之铃!

“奴婢确定是紫色,香雪也看到了。”香云虽然心里有些害怕,但是语气很肯定。

“奴婢也看到是紫色。”

“嫂夫人,那郑夫人是何人,请你立刻带我去她府上。”夜摇光是一刻也坐不住,摇铃可封存鬼魂成千上万,也不知道是哪个摇铃人竟然如此大意,将摇铃给丢失了,这玩意儿一个不好,可以导致整个庐l县甚至豫章郡都成为一座死城!

“是邻县郑县令的亲眷,携子陪着婆母回来省亲。”卢氏也坐不住,尽管夜摇光没有解释那是一个什么铃铛,但是见到夜摇光这样重视,甚至是他们记忆中第一次要主动找上门,就知道非同小可,于是立刻吩咐人准备,片刻不耽误的带着夜摇光和温亭湛去了郑府。

郑府距离孟府还有点远,马车赶了足足一刻钟,这一刻钟夜摇光在马车上详细的给温亭湛介绍了铃人,让温亭湛又刷新了认知。

“铃人是不是极少?”温亭湛想到既然铃人有这样的本事,世间还有那么多鬼怪,可见铃人不多。

“铃人代代只有两个,一个掌铃人,一个摇铃人。”夜摇光点头,“这世间还有追魂铃,上次凌朗便有一个,但那是修炼者的法宝,与掌铃一样可以被阴气摇响,可摇铃却只有一个,独一无二,唯有摇铃能够抓鬼,封鬼。”

“铃人,为何不将鬼魂除去?要封存在摇铃之中?”温亭湛又问。

“这个我们也不知,不过铃人素来抓鬼也是除害,并且从未利用鬼魂为恶,不论是我们还是修道之人都没有理由去深究他们为何要将鬼魂封存在摇铃之中,也许是一种缓慢的度化过程,摇铃乃是历代铃主所掌,这是铃人的家秘,我们也不好去探究。”夜摇光解释。

“姑娘,少爷,我们到了。”马车停下,坐在外面的王木掀开车帘子。

温亭湛和夜摇光下车,孟博与卢氏已经站在郑府大门口,等他们过去之后,便去敲了郑府的大门。

“您是……”开门的小厮看着孟博询问。

“孟家孟四携妻拜访郑夫人。”

门房立刻打开大门,一人已经跑去通传,很快就有穿戴体面的管家小跑而来:“孟四爷,夫人里面请,近日家中少爷卧病不起,夫人和老太太心急如焚,怠慢了贵客,还望二位见谅。”

“好重的阴气。”夜摇光一进大门,一股阴气扑面而来,天空明明湛蓝无比,可郑府的上空在她眼里可真是乌云盖顶。

“我也觉得一进来就冷了。”温亭湛也小声对夜摇光道。

“既然贵府小公子病了,那我们少不得要亲自探望。”孟博顺势说道。

“孟四爷,夫人这边请。”别看孟博没有官身,但是孟家的底蕴是郑家必须仰望的高度,所以管家自然是顺着孟博的话。

越靠近郑小少爷的房间,阴气越发的重,夜摇光不由心里叹气:来晚了,已经泄气了。

已经得了消息的郑夫人刚好往外面走,就在郑少爷的院子门口碰上,郑夫人不但容颜憔悴,而且身上已经沾染了煞气,想来是日夜照顾儿子的缘故。

“妾身见过孟四爷。”郑夫人先是行了礼,而后才眼眶红红的看着卢氏,“妹妹见谅,犬子重病,怠慢了。”

“无妨,武姐姐,我便是为着显哥儿的事来。”卢氏也是做母亲的,自然明白郑夫人的心情。

“妹妹是有好大夫带给我?”郑夫人立刻眼里一亮。

“武姐姐,我……”

“还是由我来说吧。”见卢氏不知道怎么开口,夜摇光当先一步,“郑夫人,令郎并非重病,而是被厉鬼缠身!”

第188章 佛光

“你说什么?”郑夫人的眼睛一瞪,随行她的丫鬟们下人都吓得脸色一白。

“武姐姐……”卢氏走上前,伸手握住郑夫人颤抖的手,然后附耳低声对她说了些什么。

郑夫人惨白的脸不断闪现惊恐的神色,等到卢氏说完,她连忙走上前,就要对着夜摇光跪下去,好在夜摇光早一步发现她的意图,手一动,已经筑基期的她五行之气在凡人看不到的情况下犹如一缕轻烟飘出,将郑夫人的膝盖拖住:“郑夫人,现在不是多说什么的时候,带我进去看看令郎。”

“好好好好……”郑夫人忙不迭的点头,然后带着夜摇光走进了院子,温亭湛紧跟其后。

卢氏和孟博也提步走了进去,进入了郑举显的屋子,就犹如从夏日走进了冰寒刺骨的冬季,所有人都忍不住搓了搓臂膀。

夜摇光的目光快速的扫过,躺在床榻上的郑举显,一个才七岁的孩子,脸色苍白,唇瓣枯白,在夜摇光的眼中,他正被一股犹如蛇一般的黑气一圈圈的给裹着,而他身上的阳气也在一点点的流失。

两指一伸,指尖夹着一张符纸,手一挥,金黄色的光飞击出去,原本是要贴在床顶,却在靠近床顶的时候被席卷而起的阴气给挡住。

若是一个月前,她还没有筑基期,这一股来势汹汹的阴气她还会费一番心力,可如今……夜摇光唇角冷冷一勾,并拢的两指凝聚着五行之起,足尖一点,纵身朝着床榻飞跃而去,指尖戳在符纸上,手臂完全伸出去,两旁的阴气被她势如破竹的劈开,无可抵挡的将符纸定在了床顶。

收回手,夜摇光指尖掐诀,就见那原本捆住郑举显的阴气悄然散开,床顶上的符纸闪烁着任何人都看得见的金色光芒,在夜摇光指尖有力一指下,爆开金色的光,零星的金光犹如箭雨将一股股在床榻内流窜的阴气击碎,而后在夜摇光的做法之下,全部被收入到符纸之中。

符纸吸入了大量的阴气,竟然还想要反抗,见符纸险些飞走,夜摇光迅速一挥手,将之夹住,然后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明明应该是轻飘飘的一张符纸,竟然犹如一条活鱼般在夜摇光的指尖跳动,心中大惊。

屋子里出乎意料的竟然没有鬼,而是集中的阴气,看来摇铃中的鬼魂比她想得还要厉害,竟然能够泄出这么多阴气,却还没有被放出来。收完屋子里的阴气,看着在还在挣扎的符纸,夜摇光又贴了一层符纸,将其给镇住,才提步迈上脚踏,看着一脸将死之气的郑举显。

手掌附着一层五行之气,从郑举显的头顶顺着他的脸部一直缓缓的隔空滑过他的脚部,才收了气,郑举显的脸色恢复了一点血气。

“郑夫人派人去药铺抓一幅最好的补气养血之药给令郎调养身体,每日一只老母鸡炖着,十天半月就能够养回来。”夜摇光走下来对郑夫人吩咐。

郑夫人点着头,又去看儿子,见儿子果然和方才差了很多,又深切的感觉到这个屋子的确比之前暖了不少,不信也得信,然后吩咐了丫鬟去抓药,就走到夜摇光的面前,先是行了礼:“大师……”

“我姓夜,夫人唤我夜姑娘即可。”夜摇光可不想被叫大师,感觉七老八十似的。

郑夫人自然从善如流:“夜姑娘,我儿是否无碍了。”

“暂时无碍。”夜摇光只能这样说,“令郎是否有一个紫芯铁铃铛?”

“是,难道便是那东西不干净?”郑夫人想到儿子本来好好的,自从有了那个铃铛就变得怪怪的,越来越阴郁不说,没过几天竟然一病不起。

“那是收魂铃,其封印着鬼魂无数,一旦抹去了铃铛之上的封印,鬼魂便会飞散而出,请夫人将之交给我,否则后患无穷。”夜摇光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摇铃。

“竟然是……”郑夫人后怕的捂着胸口,旋即看向管家,“那铃铛呢?”

“老夫人说那铃铛让她看着不舒服,而且少爷的怪病指不定和它有关系,昨日便命人将其丢出去了。”管家也是冷汗津津。

“扔到何处去了?”夜摇光大惊,一把抓住管家。

“这这这得问何管家,他是老夫人的管事。”管家忍着恐慌回答。

“去,把何管事叫来。”郑夫人连忙吩咐。

夜摇光也就放了管家,然后对郑夫人道:“此宅阴气过重,我一会儿施法将之收走,但短期内你们不可再住,今日便搬离出去。”

“好,我这就着人安排。”

“还有,府**有多少人?”夜摇光又问道。

郑夫人对这个倒是不清楚,她的丫鬟连忙上前行礼:“回姑娘的话,府**有二十三人。”

三个主人,二十个下人伺候,真够奢侈,夜摇光想到,面上不显:“府中之人都沾染了阴气,我这里有化煞符六张,夫人先分下去,剩余的晚些我派人送来,这符戴上三日身上的阴气自然会散去。”

“多谢夜姑娘。”郑夫人感激不尽的看着夜摇光。

这时候匆忙的脚步声靠近,夜摇光先看到了一个年过六旬,面色红润,身体健朗的老太太,不由让她一愣,这老太太身上竟然有淡淡的佛光。佛光即便是出家人修为不够也是不能够拥有,而凡人除非是诚心向佛多年,并且从未为恶的人才会拥有。

“娘,怎么惊动了您。”郑夫人连忙走上前去搀扶。

“这么大的事,你竟然瞒着我。”郑老太太伸手拍了拍儿媳妇的手,“娘虽然老了,可也不是受不得惊吓之人。”

“老夫人。”孟博和卢氏都是行了礼。

“哪里那么多虚礼。”郑老太太慈和的说着,目光就落在了夜摇光的身上,她的目光一滞,旋即笑开道,“老身活了大半辈子,还没有见过如此干净的姑娘。”

郑老太太说的干净,指的是一种近乎灵魂的干净,带着佛光之人,不管深浅,都能够感觉到一个人由骨子里散发的气息

第189章 你在说谎

夜摇光谦虚的笑了笑:“老太太过奖。”

她修炼了五行之气,周身萦绕,自然干净剔透。

“娘,这位夜姑娘……”郑夫人也附耳在郑老太太的耳边说了话。

郑老太太才恍然,目光带着一些尊敬的看着夜摇光:“难怪,多谢姑娘解救我们于危难。”

夜摇光摇了摇头,她现在才明白,为什么阴气泄露了这么多,整个郑府竟然还没有人意外死亡,或者难受幻觉噩梦困扰而自杀,应该是这位老太太镇压的缘故,若不是有这位老太太看望郑举显勤密,接触的多,只怕郑举显现在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见过老夫人,夫人。”这时候管家带着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人走了过来,行了礼。

“你来了,我问你昨日老夫人让你扔掉的铃铛你扔哪儿了?”这人想必就是老夫人的何管事。

“小的把它给了何贵,让他扔远些。”何管事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人。

郑夫人的目光落在何贵身上:“铃铛扔哪儿了?”

何贵连忙上前,他低着头:“何管事让小的扔远些,小的便将之扔到北边的河里了。”

“这……”郑夫人闻言一脸尴尬的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闻言心一沉,如果扔到了河里就麻烦了,已经泄气,里面的厉鬼应该可以控制摇铃,在水里若是有水鬼还会助长它不说,它借助水流逃离和隐藏自己就非常的容易,她现在去追也为时已晚。

“你抬起头来。”所有人都跟着夜摇光静默之际,温亭湛突然开口。

众人抬头看去,就见温亭湛的目光落在何贵的身上,何贵低着头似乎不知道,而是他身边的何管事用手肘捅了捅他,他才茫然的抬起头。

“你看着我,再说一遍,那铃铛你扔哪儿去了?”温亭湛漆黑氤氲着珍珠般内敛的光华,却犀利得直透人心。

那何贵的目光动了动:“小的将之扔到北边的河里。”

“你何时去扔的,除了扔铃铛,可还做了其他事儿?”温亭湛又问。

何贵想了想才道:“昨夜何管事交给小的,老夫人吩咐,小的便连夜去扔了,深夜小的自然是快去快回。”

“是吗?”温亭湛唇角轻轻一扬,“你昨夜也是穿的这双鞋子?”

“是……”何贵回答的有些声弱。

“今早我入镇时,在南市看到不少光着脚卖鱼的人,我这个人好奇心较重,便上前询问了一番,才知道昨夜杏花巷酒楼洒了运来的几桶油,一条路因此无法通行,故而今早北边渔夫只得绕行,另一条路则是泥路,昨夜下了一夜的雨,满是泥泞,渔夫夏季穿着草鞋,皆是被泥土沾了一脚,有些草鞋甚至陷入了泥里拔不起来,所以今儿渔夫才都光着脚在南市卖鱼。”温亭湛悠悠的说道,“为什么你的鞋子如此干净?”

“我我我……”何贵没有想到这一点,因为他根本没有去北边,所以他根本不知道有这件事发生,一时间脸色苍白。

“因为你并没有去过北边。”温亭湛一锤定音,“你在说谎。”

“混账,还不老实交代,铃铛被你扔到哪儿了!”郑夫人大怒,她家里的下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谎,简直是在丢她的脸。

“小的小的……”

“你快说啊。”何管事也是怒其不争,这个可是他的远方侄儿,一脚踢在他的膝盖上。

“小的见那铃铛精巧,便拿到当铺去当了一两银子……”何贵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求道,“小的一时糊涂,夫人饶命啊。”

“什么当铺?”夜摇光冷声问道,她也不问是死当还是活当,答案一目了然。

“是东麓当铺。”何贵说道。

“夫人此事事关重大,你快带着众人搬离此处,将这三道符贴在大门上,待我追查回铃铛之后,再来为府中施法驱除阴气。”夜摇光从怀中取出三道符纸递给郑夫人,然后就快速的冲了出去。

温亭湛自然也跟着跑了出去。

东麓当铺并不远,出了郑府不过一条街便到了,夜摇光一走到当铺的柜台便问:“你们当铺可是收了一个紫芯铁铃铛?”

此刻在拨动算盘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他闻言抬起头看向夜摇光,然后点头:“今日一大早,郑府的下人来当了一个。”

“铃铛在何处?”

“不过一个时辰便被人转手买走。”男子回答。

夜摇光看着他,知道他没有说谎,便问道:“是何人买走?”

这个时代对当铺要求很高,不管是当东西还是从当铺买东西,都要用户籍或者路引存档,并不是说看上了出钱就带走,或者想卖价格合适就卖。

“姑娘,我们无可透露。”男子语气很坚定。

夜摇光也知道干当铺这一行,在这个时代保护客人的**是职责。

温亭湛走上前,将一物递给那男子:“我要知道买走铃铛之人。”

那男人先是蹙眉,待看清温亭湛递上去的东西时,连忙从里面走了出来:“小公子和姑娘稍坐片刻,我这就去查一查。”

然后还叫了跑堂的上茶,夜摇光坐下来,看着回到后面快速去翻档案的男人,不由凑近温亭湛:“你给他看了什么?”

温亭湛打开给夜摇光看,竟然是一个印章,印章的图案非常的复杂,但是中间是一个繁体的尧字,收回手温亭湛便解释道:“这是永福侯的私印,东麓当铺乃是仲家的产业,遍及各省各县各镇。”

“你们两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噗咳咳咳……”温亭湛正将跑堂端上来的茶水喝了一口,听到夜摇光的话,便喷了出来,咳了好一会儿,取出手帕擦了擦嘴,才无奈的看了夜摇光一眼,对于夜摇光用词的能力,他已经无话可说。

夜摇光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扬了扬眉。

这时候那男子捧着一个翻到一页的册子走了过来:“小公子,您看,这就是买走铃铛之人留下的存档。”

“一百两黄金!”真是舍得啊,夜摇光当先看得是交易价格,夜摇光觉得若非知晓这个铃铛的不同之处,绝无可能是这样大的数额

第190章 取名钱磊

“秀州人。”是路引登的记,温亭湛看着寥寥几笔的信息微微皱着眉头,“这恐怕不是真的信息。”

“何以见得?”夜摇光疑惑,她没有看出有作假的痕迹。

“路引是真的,但未必是买走铃铛之人。”温亭湛指着路引上面,“你看这里写着于秀州至豫章郡十月归,日期是去年八月十日,今日是六月初一,也就是还有九日必须赶回秀州,从这里快马加鞭九日也未必能够回到秀州。”

古代的路引和现代的护照非常的相似,古人对户籍制度非常的严苛,不允许人轻易的离乡,若是没有路引,离开家乡的人完全可以被异地官府下狱。当然也不会非常苛刻,比如这份路引写着秀州到豫章郡,但是凭着这张路引,他可以去很多地方,这是没有限制的。但是规定了六月十日必须回到秀州这就是绝对的限制,若是他在这个日期没有回到秀州,其他地方不盘查还好,一旦盘查就会被扣押。正常人,如果不是急事耽搁,是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尤其是这是个商人,不管是前来进货还是倒货这都是一个大忌。对方还有闲心情逛当铺,自然不是急事,不急还不赶着回家,这就不对劲了。

“可我们现在也只有这么一个信息。”夜摇光知道温亭湛说的对。

“先去东升客栈。”存档上面有写购买者站住之地,温亭湛细长的手指点在这里,“去看看再说。”

“既然路引都是‘借’来的,这个地址恐怕未必真实。”夜摇光蹙眉。

“路引哪里那般好‘借’?这人‘借’路引如果只是为了铃铛,那么就只能是在看到何贵来当铺时盯上了,可是他没有路引,故而去顺了一个,而他是不到一个时辰就赶了过来,说明他的时间非常的紧迫,这样短的时候,他又心急取走铃铛,写住在何处时,脑子里第一反应要么就是他真的住的地方,要么就是他得到路引的地方。”温亭湛用他揣摩人心的思维解释给夜摇光听,“我更偏向于是路引真正主人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因为他并不想暴露自己。”

这样一想,夜摇光也觉得有道理,现代住酒店要身份证,古代住客栈也是需要路引登记,并不是说随便走到一个客栈掏出一锭银子就可以住进去,没有那么随便。

夜摇光和温亭湛当即就去了东升客栈,整个大元朝但凡事东字开头的产业都属于仲家,仲尧凡的印章在,要翻阅这个人是否在东升客栈存档很容易。

“找到了,找到了。”客栈的账房记忆力不错,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就翻了出来,“小公子,这位客人是一个月前住进客栈,今儿一大早就退了房,说是要去衙门改一改路引的期限。”

若有要事耽搁,不能如期归家,须得去当地衙门改变限期,这是本朝的规定,方便出行人,当然这也是衙门当差捞油水的地方,每一个改限期的人少不得要给衙门一些辛苦费。

“掌柜的,给我们寻个对门的位置,上些点心茶水。”温亭湛突然将存档的册子递给掌柜后开口道。

“你要做什么?”夜摇光看着温亭湛被掌柜的引路到正对大门的一个用帘子隔开,虽然不是雅间,但也是雅座的地方。

“等。”温亭湛只给了夜摇光一个字。

“等?”夜摇光瞪着他,“这个时候我哪儿有心思等?我们等什么?”

“等这人回来。”温亭湛优雅的落座,然后对夜摇光道,“他今日丢了路引,就算舍得花钱,衙门今日也不能给他补办一份,无法出城他自然要回到这里,因为只有这里的掌柜才会收容他。他如何丢失了路引,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说不定他见到了那个人的真容。”

夜摇光听后只能在温亭湛的旁边坐下来,然后目光落在大门口。

“摇摇,你为何这般心急?”温亭湛觉得夜摇光真是前所未有的焦急。

“这事儿非同小可。”夜摇光解释道,“既然那人费尽心思的买走摇铃,定然是知道摇铃的用处,并且想利用摇铃,才会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摇铃已经泄气,其封印肯定已经遭到破坏。能够识得摇铃,并且不惧其中恶鬼之人绝非常人,我不知道他到底要用摇铃里面的恶鬼做什么。”

“摇摇,事已至此,我们急也急不得。”温亭湛声音很轻。

夜摇光点了点头:“现在也只能希望那人早些回来。”

“今日去了杨府可又见到子君?”见夜摇光还是有些心不在焉,温亭湛只能转移话题。

“钱夫人喜诞麟儿,邀我们一月半后去喝满月酒,三个月后杨大太太嫁女,我们也得去观礼。”夜摇光摇了摇头,倒是想起了这件事,“钱夫人还让我给她的儿子取名,还没有来得及取,回去再修书一封传给她。”

“起名?摇摇打算给他取个什么名?”温亭湛顺口问道。

“这孩子的命格不错,是个有福且长寿的孩子。”夜摇光便简略的说道,“他日元平和,旺水却不宜多用水,喜用印枭、比劫即火、土,我根据**之理给他取了一个‘磊’字”

“钱磊?”温亭湛念了一遍,旋即点头,“君子自当磊落。”

“这个名字对这小家伙极好。”怎么说这个小孩子能够问世,她也是功不可没,钱夫人和钱员外再住在原来没有改动的房子里,只怕这辈子都休想有孩子,所以她也是用了心。

“小公子,那人回来了。”两人正聊着,小二撩开帘子走了进来。

夜摇光抬眼果然看到一个四十左右的男子正在和掌柜协商,掌柜一脸难色,即便是对方拿出了一锭十两的银子,掌柜也没有接下。

“李老爷,我们店里这规矩不好通融,这要是被人知晓了,只怕我也要在东家哪里吃挂落。”

“掌柜总不能见着我露宿街头,可有能够做主的人,请掌柜的让我见见。”李酒,就是丢了路引的人,他一脸恳求。

这时掌柜的非常有眼色的看到走过来的温亭湛:“这位温公子与我们东家交好,您跟他说说。”

第191章 找到人

夜摇光不由心里赞叹,仲尧凡连这样一个小镇的客栈掌柜都这么精,他不发财谁发财。

李酒快速的走到温亭湛的面前:“温公子,李某原在此处住了一月,今日退房之后路引丢失,将将去了衙门申报,还得等上二日,李某在此无亲无故,只得再回此处投宿,还望温公子通融一二,感激不尽。”

“李老爷这边请。”温亭湛将之带到他们方才落座的地方,有眼劲儿的小二已经从新收拾好上了茶水,坐下之后温亭湛才问道,“李老爷既然请我相帮,可否说一说路引是如何不见?”

“今日一早,我取了路引退了房,走出客栈之后明明记得放入了行李之中,可我到了衙门取出欲改期时才发现竟然不见了,一路寻回来也未曾寻到。”李酒一脸苦恼的说道。

“李老爷觉得路引是何时丢失,因何丢失?”温亭湛又问道。

李酒想了想才道:“一路上我都是乘着马车,唯有我上马车时不慎踩滑了踏板,一个恰好路过的男子扶了我一把。”

“你可看清那人的模样?”夜摇光立刻追问。

李酒疑惑的看了看二人,却也没有多问,他现在也想知道那个天杀的害他多赔了几百两在衙门的人去了哪儿,便道:“他身高六尺有余,臂膀有力,长脸……”

因为对方出手扶了一把,他心怀感激,所以近距离接触看得很真切,李酒非常详细的形容了一边,温亭湛从掌柜那里取了笔墨纸,当即对应着李酒的描述画了起来,很快一个身高一米八几,身强力壮,约莫三十左右的男子就跃然纸上。一尺在每个朝代长度不一样,在本朝是三十厘米。

“可是这个人?”温亭湛将画好的人转到李酒的面前。

李酒一看然后目光一瞪,万分膜拜的看着温亭湛,他自己觉得自己形容的也不是很到位,可这位小公子竟然能够根据他的形容将这个人给画出来,真的是大出所料,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只能猛然点了点头。

夜摇光一把将之给转过来,她也根据李酒的描述在脑子里勾画了一番,但是完全不是这个人,不由诧异的看向温亭湛。

温亭湛优雅的搁下笔:“我不是今早见渔夫赤脚卖鱼心中疑惑,去询问了一番,我恰好见过这个人。”

若不是温亭湛恰好见过这个人,他还真不能够从李酒的描述中将这个人如此清晰的画出来。

“他去寻渔夫?”夜摇光不由一愣。

温亭湛点头:“是,我隐约听到他在询问何时有船,似乎不打算在码头坐船,而是想借渔夫之船。”

其实这样想也明白,估计是没有路引的人,而且带着已经泄气的摇铃,走陆路容易遇到懂行的人,水路避免不少麻烦。

夜摇光快速的看了看天色,差不多正好是渔夫归家的时候,她倏地站起身:“湛哥儿,你帮我到此处已经够了,我把金子留给你,你先去办其他事情,顺便帮我修书一封让人送到钱府,我这就去北边,我不会有事。”

温亭湛这一次没有要跟上,对方显然并不是一般的人,他没有对付的能力,于是点了点头。

见此夜摇光快速的冲了出去,几乎只是一个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掌柜的,给李老爷开一间房。”温亭湛也随后走出去,没有忘了李酒,而薛大的马车也已经从郑府追过来停在门口,温亭湛踏上去道,“回孟家。”

夜摇光用了最快的速度追到了北边,北边是一条大河,居住在北边的基本都是渔民,以捕鱼网罗海货为生,所以随处可见的便是船只。

夜摇光的目光先是投向河面,没有看到游行的船只,她寻了一个在河边晒网的渔娘问了一些情况,才知道他们捕鱼一般都是接近黄昏,因为那时候这里恰好退潮,夏季也是风不大的时候,相对而言比较安全,收获也比较多,日头大是不会出去捕鱼,不利于收获。

夜摇光又问了一些问题,才知道这渔娘是专门在这里帮人晒渔网,或者在一旁织渔网,顺便看着这些渔网,也就是全天都在这里,她确定今日渔民们一大早捞了鱼回来之后,一直到现在没有任何船只离开。夜摇光才安心了下来,然后她就坐着渔娘的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这个有些腼腆的渔娘聊了起来。

当日头偏西,陆陆续续的有人挑着担子,或推着车赶回来,应该是去南市卖鱼的人回家了,有的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有得略显失落,但无论是哪种都有家里的人赶忙迎上去,然后帮着把剩余的鱼或者卖鱼的东西带回家。

每个人脸上都有着一种满足,那是一种为生活奋斗而感到充实的满足,在这些人群逐渐分开之后,夜摇光终于看到了一个人独特的人,他虽然背着鱼篓,帮着一个腿脚有些跛的大叔推着车,可他那一米八几的身高,在一众渔民之中就算是弯着腰也非常的瞩目。

他非常的敏锐,很快就抬眼看向夜摇光,夜摇光不闪不避的对他对视上,过人的视线,清晰的看到他眼底锋芒闪过。

夜摇光放下自己手中的渔网,完全不避讳的直直朝着那男人走去,路不平坦,那男人因为夜摇光而走了神,推车滚进一个大坑,车子一边倒,在渔夫大叔的呼声中,夜摇光伸出手稳稳的扶住了推车,对那男子道:“大哥这么大人竟然看不到这坑。”

男子目光突然一锐利,扶着推车的手将推车一转,就推向了夜摇光,夜摇光五行之气凝聚于手中,那推车动都没动。男子见此立刻一慌,当即将背上的鱼篓扔向夜摇光,转身就跑。

夜摇光伸手一把抓住,反手扣在了推车上,推车因此而稳稳的陷入了地面,她当即纵身一跃,在所有人惊呆的目光下,几个翻身就落在了那男人的面前。

转过身,夜摇光的目光清冷,对着男子伸出手:“你不是我的对手,将摇铃交给我,我放你离开。”

第192章 亲戚造访

周围的渔民都一哄而散躲在了自己认为安全的地方,胆子大的也伸长脖子偷看。

那人全神戒备的看着夜摇光,他快速的移动身体,企图逃跑,可无论如何他的速度都没有夜摇光快,被夜摇光堵住了他所有可逃的路,而后他的脸微微一侧,眼角余光瞄到了身后的茫茫大河。身子一转,朝着夜摇光快速奔了过去,足尖一点似乎要借力越过夜摇光,在夜摇光一个纵身而起准备拦截他的时候,他一个空翻,一落地双脚在地面上一弹,便朝着后方的大河飞跃过去。

夜摇光目光冷光一闪,身子也在半空之中一拧,一脚在旁边的石碓上一踏,朝着那逃跑的男子飞跃而去,她的速度极快,那男子就要投入江面的时候被她飞身一把抓住了后领,手一用力,就将他给扔了回来。

男子在半空之中飞旋了几下又落了地,可不等他站稳脚跟,夜摇光的掌风便已经逼近,他本能的抬起双手用两只手臂挡下,而后身子一弯,滑溜的从夜摇光的臂弯下逃脱。

夜摇光早防备他这一招,伸腿朝着他的膝盖踢去,那男子明明看着十分的健硕,可他的身体比女子还柔,上半身向前倾,双腿还能够扭着往后躲,摆出的造型还当真像极了一条蛇。而这时,他的手掌并拢从正面越过自己的后仰的头顶快速的朝着夜摇光袭击。

那并拢的双手及至夜摇光的面前的时候突然一开,那一瞬间夜摇光的眼睛出现了幻觉,那手掌变成了一个张口咬来的蛇头,并且吐出了长长的信子,夜摇光双手一收,两掌快速的将男子的手腕给夹住,身子一偏侧脸躲过男子诡异的手时,她的手也是一拧,将男子的手强势弯下去,并且一掌击在男子的手背上,他的手就迅速的拍在了自己的心口。

暗藏在自己掌心的毒针也拍入自己的心口,当即被夜摇光给打飞出去,狠狠的砸在了沙面上,滑出了好远的距离。

“我说过,你不是我的对手,非要做无谓的挣扎,把摇铃交出来!”夜摇光一步上前,站在男子的面前,居高临下的冷睨着他。

他依然不说一句话,眼中带着一股深浓的恨意盯着夜摇光,从怀里掏出了摇铃,挣扎犹豫了许久,才递给夜摇光。

然而,就在夜摇光伸手去取的一瞬间,他竟然手臂快速一挥,摇铃从他的掌心脱落,在半空之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光,直直的往大河之中坠落,夜摇光电光一般闪过去,本来她一伸手就可以抓住摇铃,而这个时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射出一束流光,朝着她直击而来。

夜摇光旋身从高空翻过去,越过了摇铃,身子一转准备回手抓住摇铃,而一股劲气打在了摇铃之上,加快了摇铃掉落的速度,夜摇光伸出的手堪堪慢了一步,眼睁睁的看着摇铃掉入了水中……

她手一挥,天麟从她的掌心飞出,直直的射入沙滩之上正准备逃跑的男子腿上,看着他跌倒不起,夜摇光才一头扎入水面,入水的一瞬间,夜摇光就觉得到一股刺骨的寒意,然而泄气的摇铃入水之中就好比如鱼儿回到了自己的家,夜摇光只是耽搁了那么几秒钟的时间,等她扎进水里之时,摇铃已经不知去向。

水里东西太过杂乱,还有不少尸骨,夜摇光就算释放出五行之气也寻不到方向,找了约莫半个时辰,夜摇光感觉到小腹一阵阵的坠痛,不由疑惑,她既没有受伤也没有中毒,好在这股痛意只是一闪而逝,她也就没有注意,直到河面上的光已经黯淡,夜幕已经落下,夜摇光只能咬牙放弃从水中飞了出来。

河面已经被官兵给包围,都拿着火把,而一人在河边焦急的张望,他的身边站着一个佩剑将军。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温亭湛,见到夜摇光飞跃出河面落在河边,浑身湿漉漉的他立刻把自己的披风给解下来朝着夜摇光跑过去。

“摇摇,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看着夜摇光蹲在地上,温亭湛用披风将她裹上,关心的问道。

夜摇光本来好好的,一落地,小腹又是一阵坠痛,一种很沉闷的痛,却非常的煎熬,她当即蹲在了身上,抬起头咬牙对温亭湛摇头:“没事。”

“你脸色煞白,怎么能说没事,你到底什么地方受伤了?”温亭湛蹲下身,将夜摇光抱在怀里,紧张的问道。

“我真的没事。”感觉疼痛减缓,夜摇光站起身,一脸轻松的对温亭湛说道,而后提步向前,看着前方的一片士兵,“你怎么会调了军队来?”

“我是怕有人对你不利。”温亭湛正想对夜摇光详细的解释,但是月光打在夜摇光方才蹲着的地方,那里竟然晕开了血水,让温亭湛心口一颤,他一把上前抓住夜摇光,“摇摇,你到底什么地方受伤了!”

夜摇光一脸纳闷:“我没有受伤,虽然与对方交了手,但我不曾受伤。”

温亭湛顿时整张脸黑沉沉,他抿着唇看着夜摇光:“你没有受伤,怎么会流血!”

顺着温亭湛的目光看过去,果然有血迹,夜摇光更是疑惑,她伸手在身上摸了摸,没有什么地方疼痛,难道再不知情的情况下她受了伤,最后她的手划过身后,瞥见自己手上沾了血,顿时整个人都僵了。

她大概记得刚刚手碰到了什么地方,这具身体已经虚岁13,放在现代12,也差不多是该被亲戚造访,再联想到她刚刚腹痛,她可以肯定她是被亲戚造访了,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什么情况下不好,偏偏是这个情况下,看着一脸固执的温亭湛,她要怎么去解释。

这时候一阵冷风吹来,夜摇光灵机一闪,顿时打了一个喷嚏,然后快速的将温亭湛的披风拢起来,把自己裹住:“湛哥儿,我们快些回去,我好冷。”

温亭湛这才不执意这个问题,连忙把夜摇光送到薛大的马车上,才折身对守在河边的一队人马说了什么,又跑了回来

第193章 贴心

温亭湛准备的非常充分,马车上有干净的衣裳,还有一个小暖炉,但是温亭湛浑身散发着冷气,虽然没有说话,可夜摇光知道这是在等着她解释的意思,可这个夜摇光也不好解释,于是鸵鸟的不开口。

“你答应过我,你不会有事。”温亭湛等了好久,终于还是绷着脸开口。

“咳咳咳。”夜摇光轻咳了两声,“这是个意外,意外,我真的没事,不信你回去让杜四叔给我看看就知道了。”

温亭湛又不说话了。

空气一下子就变成沉闷,夜摇光转了转眼珠子才道:“我打伤的人呢?”

温亭湛沉默。

“我的天麟还在他的身上!”夜摇光着急的问。

温亭湛再沉默。

“你怎么调的军队?”

温亭湛还是沉默。

夜摇光终于耐心告罄:“哟呵,你跟我耍脾气是吧,你不跟我说话,好啊,有本事日后你都别跟我说话,哼!”

说完,夜摇光就把脸别到一边,不理会温亭湛,按照她的设想温亭湛应该立刻开口安慰她,可惜她等了半天,温亭湛竟然也不来理她,顿时佯装生气变成了真生气,这一生气小腹又是一阵绞痛。

定然是第一次大姨妈造访,就在水里泡久了,她虽然是修炼之人,可也不是金刚不坏之身,除非她不是女人,否则这些生理问题是不可能因为修炼而不存在,这一疼令夜摇光忍不住捧着小腹弯下了腰。

“你哪里疼?”温亭湛终于坐不住凑上来。

“走开。”夜摇光一把就将温亭湛给推开,本来大姨妈期间情绪就浮躁,夜摇光还是一个脾气本来就偏大的人,要不是这个死小子气她,她哪里会惹来这么大阵疼痛,都是他害的。

“摇摇。”温亭湛蹲在夜摇光的身边,皱着眉头看着夜摇光,他想碰她,但是又不知道她哪里受了伤,手在半空犹豫了半晌不知怎么落下,只能对着薛大大喊,“快,去孟府!”

薛大听出了温亭湛语气中的不安和急切,就加快了速度,好在回程的大路今日下午就已经清理干净,从大路回去,只用了半刻钟,马车一停下,温亭湛也不管夜摇光的意愿,伸手就将她打横抱起来。温亭湛经过上一次龙涎液的淬体至少有了一米七左右的身高,将一米六多一点的夜摇光抱在怀里完全没有违和感。

王木已经先一步跑过去敲门,所以温亭湛抱着夜摇光走上阶梯后,孟府的大门已经开了,门房自然是认得温亭湛,直接开门让进去了,一步踏进孟府,温亭湛吩咐王木:“去请大夫!”

“不准去!”这要是请了大夫可就丢人丢大了,夜摇光立刻阻止。

温亭湛理都没有理她就抱着她进了孟府,王木可是温亭湛的小厮,平时和弟弟跟着温亭湛出出进进,自然更听温亭湛的话,而且温亭湛的脸色真的好吓人,当即撒丫子的往药铺跑。

“这是怎么了?”孟博和卢氏得到了下人的通报,也匆匆的跑了出来,虽然天已经黑了,但是二人都还没有歇下,就见温亭湛抱着夜摇光,而且夜摇光脸色似乎有些苍白,浑身还湿漉漉的。

温亭湛将夜摇光抱到她的客房,才对卢氏道:“嫂夫人,摇摇身上有伤,劳烦你给检查一下,然后告知我。”

说完才和孟博出去,卢氏快速吩咐人去打热水准备干衣服,然后去为夜摇光解衣服,被夜摇光制止,“嫂夫人我……”

夜摇光磕磕绊绊,最后把作为过来人的卢氏给解释通了,卢氏不由掩嘴笑了,而后才关心道:“这女孩子身子多娇贵,尤其是来潮时更是虚弱,你还去河里泡着,要是落了病根可是一辈子的事儿。”

一边说着,一边亲自和几个丫鬟帮夜摇光洗了澡,换了衣服,还亲自教导夜摇光如何用古代的月事带,一起收拾妥当,王木也把大夫给请来了。

大夫来了,卢氏也坚持要夜摇光看一看,以免落下病根。

“姑娘这是来了初潮又落了水,好在姑娘身子骨好,这几日好生养一养,老夫开一服补血气的药吃了便是。”大夫很快就开了药方交给卢氏。

卢氏将大夫送出去,等在外面的温亭湛立刻就奔了上来:“嫂夫人,摇摇她到底怎么了?伤的重不重,我见她流了不少血。”

“咳咳。”卢氏自然不好亲自将这事解释给温亭湛听,所以只能把大夫推出来,“大夫就在此,你问大夫吧。”

说完又折回去,仔细的交代夜摇光大姨妈期间应该注意什么,该忌讳的地方一定要忌讳,说了好久才看着夜深了,让夜摇光早些休息。

卢氏等人走了,温亭湛才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白净的小脸上有可疑的红晕,进了屋子见夜摇光躺在榻上,也不好意思看她的眼睛,而是把目光投在旁边的纱帐上:“那人我已经让人抓了起来,天麟在我这里,嫂夫人说你须得早些歇息,我不打扰你了!”

说完,将天麟放在榻沿上,就逃也似的跑了,见他这幅模样,夜摇光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那点小情绪也没有了。而且第二日一大早夜摇光虽然被生物钟给叫醒,但是她浑身疲懒不想动,就把睡的香的金子给蹂躏了一番,才玩了一会儿,就听到温亭湛的脚步声,很快温亭湛就推门而入,守在外间的丫鬟都没有被他惊醒,外面天都还没有亮。

温亭湛绕过屏风走到内室,端着一碗汤药,脸上还有黑灰,眼神却清明,看着已经醒了的夜摇光,立刻走上前:“我便知你定然醒了,我昨夜问了大夫,这种汤药最适合给你滋补,晨间空腹药效更佳。”

夜摇光望了望窗外,恐怕孟府厨房的人这个时候都才将将上工,又见温亭湛满脸黑灰,心头一热,不由挑眉看着温亭湛:“你亲自熬的?”

温亭湛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而是将碗小心递给夜摇光

第194章 感动之后

虽然温亭湛会到厨房为她生火打下手,可从来没有动手弄过东西。这样的情况下,不要说是这个时代,就算是前世也足以让人心暖,夜摇光从温亭湛的手中接过来,闻了闻竟然还有一些甜丝丝的气息,也不烫便仰头一口喝下。

一股暖流从喉咙直接滑入夜摇光的身体,浑身都暖融融的,夜摇光还来不及夸奖温亭湛一句,顿觉得鼻头一热,然后伸手一抹,竟然两行艳红,不由怒瞪温亭湛:“你到底在里面放了什么!”

温亭湛顿时就懵了,然后转身就对外间的丫鬟喊道:“快去请大夫!”

于是一大早,孟府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打破了晨间的安宁,孟博夫妇更是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匆匆的赶过来,这时候大夫已经又被请了过来,使了针才将夜摇光的鼻血给止住。

而后一脸无奈的看着温亭湛:“小公子心疼人,老夫心里明白,可老夫开的几味药,小公子都将药材用的太好,姑娘身子骨本就好,如此大补,又是盛夏,难免燥热虚火。”

温亭湛被大夫说的头都快抬不起来了,他是想着给夜摇光补好一点,还怕药铺里的药不好,半夜特意让薛大回去取了当初仲尧凡送给他们的药材,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大夫,不知道我这位妹妹如何了?”卢氏心里也是憋着笑,但是教育良好的她给忍下去了。

“没事,不过再经不起这样折腾一次了。”大夫叮嘱之后,就走了。

卢氏和孟博对视一眼,外面天也亮了,孟博轻咳一声道:“早膳也摆好了,我们先去,允禾和夜姑娘不用急。”

说完,两人便走了,丫鬟也识趣的都被幼离给带下去,幼离是因为薛大回去取药材,不知道夜摇光情况只说是夜摇光受了伤,她放心不下所以硬要跟着来,才到了这里。

屋子里只剩下夜摇光躺在床上,目光幽幽的看着温亭湛,谁也无法理解她现在的心情,原本她那颗躁动的心是多么的感动,有那么一瞬间就好似被泡在蜜罐的感觉,可幸福没有持续一秒钟,瞬间被打破。

想到她方才流鼻血止都止不住,还被孟博夫妻看了一场笑话,心里就窝火不已,但是看着温亭湛这幅模样,又想到他一大早起来为她熬药,原本也是一番好心,况且在古代男人都认为女人来月事是不吉利,根本不愿意靠近,温亭湛还能够这样贴心的对她,她一肚子火又发不出来。

做足了心理建设,温亭湛才抬眼对上夜摇光的目光,然后索性坐到她的身边,将他越练越有力的胳膊伸到她的面前:“心里不舒服,就咬我,原也是我的错,别憋着,仔细憋坏了身体。”

如果原本夜摇光还要咬他一口的心,这会儿也消了,一把拍开他的手,然后伸出手:“扶我起来,昨夜都没有吃东西,又流了那么多血,我现在饿了!”

温亭湛连忙扶起她,给她套上外袍,才带着她去了饭厅,孟博夫妇等着他们,孟婉婷已经回到了帝都本家,府里只有孟博夫妇和孟恒,等到温亭湛二人一到,大家就开始用膳。

用完早膳,夜摇光就吩咐王木去买一些东西,都是绘制符纸的东西,郑府的事情现在还没有收尾,夜摇光要去做法事,被温亭湛黑着脸给强势制止,只能先把给他们府里人去阴煞之气的符纸画好送去。

就是这样,温亭湛也是一副紧张兮兮的在旁边亲自盯着,一画好就勒令她必须去躺着。

“我哪里有那么虚弱。”夜摇光不由翻白眼,暗想:我来个大姨母你就全身紧绷,我要是孕妇你还不得睡不着觉。顿时要反应过来自己联想到了什么,不由呸呸呸了几声。

“大夫说,女儿家这都是虚在体内,不能马虎。”温亭湛一板一眼的说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夜摇光懒得和他争辩,“钱府的信送出去没有?”

“适才已经让薛大去办了。”温亭湛点了点头,而后道,“摇摇你为何会跳进水里。”

“摇铃被那家伙扔到水里。”一提到这个夜摇光脸色就不好了,“我没有找到。”

“摇铃泄气证明封印并没有完全破坏,你不用担心。”温亭湛安慰道。

“若是换了寻常我也不担心,可现在已经是六月,再过一月便就是七月十五。”夜摇光一想到就糟心,“七月十五乃是鬼门大开的时日,我真担心这些人这个时候冲着摇铃而来为着的就是七月十五,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做什么,更不知丢失了摇铃的铃主现在是生是死。”

而且这还不是一个人,若非暗处有人相帮捣乱,摇铃哪里会掉到河里!

“现如今,我们想再多也无济于事,事在人为,临头了自然有解决之法。”温亭湛道,“至于那个人,我尽量想办法让他早些开口。”

“只怕不易。”那人夜摇光看了面相,是一个心志坚定的人,俗称硬骨头,又不是凡人,恐怕用刑都不见得有效,不过想到那人对付她的招式,夜摇光蹙眉,“他的招式格外的诡异……”

“你现在不能多思,一切都过了这几日再言。”温亭湛见夜摇光凝眉沉思,不由面色严肃的叮嘱。

夜摇光翻了个白眼,然后身子往里一侧,背对着他:“我现在还想多睡,你就别打扰我了!”

对此温亭湛没有异议,伸手为夜摇光掖好被子就离开。

等到温亭湛走了,夜摇光又想了一会儿,那招式她有点似曾相识,可一向记忆好的她也没有想到上辈子在什么地方遇到过,想着想着还真的就这么睡着了,醒来已经是午后,幼离一直守着,夜摇光一醒来就服侍她洗漱,然后端了吃的进来。

“姑娘,郑府的夫人前来拜访。”等夜摇光吃完了,幼离才说。

夜摇光就去了卢氏的院子,因为这会儿卢氏在招待郑夫人,郑夫人的到来一是表达感激,而是送上酬劳,郑夫人给了她足足一万两!

第195章 仲尧凡到来

郑家没有什么根基,郑县令是寒门出生,所以六年前的进士,如今还是一方县令。不过郑夫人倒是出自世家的大小姐,不过这一万两对于郑夫人恐怕也是极限,总没有出嫁女回娘家要钱的道理。

收了钱,夜摇光躺了五日之后,就摆脱了温亭湛的监视,火速奔向郑府用天麟将被她用符纸困在郑府的阴气给吸收了。这一次的阴气非常的多,天麟吸收之后竟然出现了饱胀的趋势,夜摇光瞪大眼睛看着悬浮在半空之中的天麟,剑身竟然鼓成了鱼肚一般,担心天麟爆破,夜摇光赶紧凝气朝着天空中的天麟席卷而去。

轻烟一般的五行之气将天麟包裹,一圈圈的如波浪隔空裹着天麟来回涤荡,天麟渐渐的停止了膨胀,在夜摇光的五行之气滋润下缓缓的瘪下去,然后夜摇光看到它的剑身竟然缓缓拉长,足足拉长了两寸!

等到天麟重新落到她的掌心,原本只有巴掌大的天麟长度已经超出她的手指一截,夜摇光意念一动,天麟又恢复了原状,意念又是一动,竟然又长长了两寸,当即大喜过望。

一把抓过金子:“没有想到这东西和你一样,还能够放缩呢!”

金子被夜摇光猛地用臂弯勒着脖子圈过来,可怜兮兮的瞪了眼珠,吐了舌头,一副要被勒死的模样,可怜兮兮的撒娇:“喔喔喔……”

夜摇光松开了金子,然后仔细的研究起天麟来,这把小刀比她想得还要神秘和珍贵,这一次吸收了郑府的阴宅竟然似乎进阶了,它竟然可以吸纳阴气为修炼,那么修炼是否有止境?而以阴气为修炼,日后会变成什么模样?

“摇摇,你在想什么?”夜摇光想入了神,温亭湛寻过来时,就看着她坐在阶梯上,手里拿着天麟愣愣的出神。

夜摇光将天麟递给温亭湛:“你看。”

然后温亭湛就看到天麟长了两寸:“这是怎么回事?”

“吸纳了阴气。”夜摇光说道,“我能感觉到它的威力更甚从前,兵器属阴开刃成为了法器,可以吸纳阴气是常时,但我从未遇到过兵器竟然会以阴气为修炼之气。”

“你在担心什么?”温亭湛翻动了一下天麟,又还给夜摇光。

“未知,所以恐惧。”

因为对一个东西不了解,不明白,才会担心无法掌握。

“它既然以阴气为修炼之气,便会伤害到你。”温亭湛握住夜摇光的手,“只要你的修为足够驾驭它,还怕它在你的手中翻出大浪?”

夜摇光霍然开朗。对啊,她本来就歃血认主了,天麟既然可以修炼,就不可能噬主,无论它是正是邪,只要她在就必须为她所用,她简直是在这里庸人自扰!

什么时候她变得这么笨了?这样想着,她眼神不善的看着温亭湛。

温亭湛立刻小心的问道:“我怎么了?”

“和聪明的人呆久了,就会越来越笨。”夜摇光冷哼一声,就站起身走了。

温亭湛伸手摸了摸鼻子,完全不介意夜摇光的语气,只想着他家摇摇在夸他聪明呢!然后笑眯眯的跟着夜摇光身后也走了。

然后夜摇光又不死心的去了一趟北边的河里,依然没有寻到摇铃,才不甘的回了家,回家之后就拿出十万两交给温亭湛,让他用小乖乖传信给仲尧凡,无论是出面还是购粮的事情,仲尧凡做才是最好不过。杨府也拿了五万两出来,十五万两以现在的粮价可以买很多粮食。而且这件事情告诉了仲尧凡,他就不会不插手,当然他肯定以开封为第一要点,但这不影响,每个地方都有人看顾反而是好事。

没过几日,钱府派大管事亲自送了十万两前来,其中七万两是钱府的,三万两是在钱府夜摇光为其算卦寻回东西的贺三爷出的,又是十万两白银,已经足够断一府的粮食。

又过了两日,仲尧凡竟然亲自上门了,不在深山监督采矿而跑过来,夜摇光觉得定然有大事儿。

“是不是购粮出了问题?”夜摇光一坐下就开口问道。

仲尧凡喝了一口茶才道:“问题还不小,不可知你这一次又让帝师立了大功。”

“怎讲?”温亭湛看了夜摇光后才问道。

“太祖能够打下江山,昔年跟随他的国师功不可没,当年国师曾言:‘这大元十分盛世,当谢他五分’,这话虽是轻狂了些,却也是事情。所以玄学之士在我朝的地位远远高于以往任何朝代,即便如今国师府已经不在,可设在各地的学堂里皆有易学课,如今的钦天监里可都不是浪得虚名之辈,竟然连这一点异象都没有看出来。”仲尧凡讥讽的勾唇,“我接到你们的传信,立刻派人去购粮,这才发现江南已经有不少商家竟然暗地屯粮,这一顺藤摸瓜,才摸到了钦天监保章正竟然隐瞒下了灵台郎的消息,私下交给了他背后的主子!”

说到后面,仲尧凡的目光阴寒,握紧的拳头显示他隐忍的怒火。

保章正和灵台郎都是钦天监的官职,灵台郎乃是七品负责观察天象,而保章正乃是八品,负责记录天象变化,占定吉凶。

不要看保章正不过是八品官,也没有什么实权,但真要做点什么事儿,那还真的可以祸国殃民,比如这一次。

“这一次牵扯到了江南官场?”温亭湛的眉目深刻了起来,江南官场那一片肥沃的土地,官员太多,利益纠葛太多,千丝万缕根本理不清,一旦动了一根,很可能都会被缠死在里面,从先皇开始就有不少刚正廉洁之官想要肃清江南,可不但都无功而返,反而让江南更加的盘根错节。

“是啊,牵扯到江南官场。”仲尧凡冷嘲一笑,“前面才倒了一个齐州知府,如今还人心惶惶,马上又要大灾,只怕这一次就算真的查出是谁也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便是知道这样的局面,那些人才敢有恃无恐!”

第196章 求上门

官场是一个水深火热的圈子,有时候有些人即便罪大恶极,为了大局考虑也暂时不能制裁,这些温亭湛已经从很多年史书中领悟出来。但这一次的事情太过于恶劣,让那些置百姓于不顾,借用天灾来发死人财的人就这样不痛不痒,别说仲尧凡心里不爽,就连温亭湛也是堵心。

“杀不得,那就让他疼!”温亭湛目光一深。

仲尧凡端着茶杯的手一顿,然后脸色减缓,看向温亭湛:“让他疼?怎么个疼法?”

“自然是要生不如死的疼。”温亭湛笑的意味深长,“比起钱财,我想还有更令他们在乎的东西可以失去。”

“比如官位?”仲尧凡摇着头,“你还太年幼,不知有些人动了只怕会引起大乱,不是谁上位都能够将前面扔下的烂摊子摆平。”

温亭湛眉头一扬:“谁说要动他们呢?”

“那你的意思是……”仲尧凡目光迥然的看着温亭湛。

“得让他们好好的呆着,有事他们担着,没事的时候就让别人为他们效劳。”温亭湛笑眯眯的说道,“有证据在手,陛下念他们劳苦功高不忍他们晚节不保,但前科历历在目,总可以借此正大光明的放人过去监察,至干什么官职,陛下可随意赏赐几个,品级不高不低即可……”

“妙!”仲尧凡不由竖起大拇指,然后对温亭湛刮目相看,“饥肠辘辘坐在一大桌美味佳肴面前,却只能看着别人替他们吃,他们还不能有怨言,还得感激陛下不追之恩,这一招真够阴损。”

“多谢侯爷夸赞。”温亭湛矜持的笑。

仲尧凡目光饱含深意的看着温亭湛:“我可真想将你这小脑袋瓜破开看看与我们有何不同!难怪帝师被你拒了,还硬要收你。”

“你试试看。”夜摇光目光阴测测的看着仲尧凡。

仲尧凡手握拳抵唇轻咳两声:“说笑,说笑。我可还满心期待温公子与我同朝为官,已经可以想象待你步入朝堂,会有多少人生不如死。”

“定不会让侯爷失望。”温亭湛笑的很温和,“但愿侯爷不在其中。”

“拭目以待。”仲尧凡扬了扬眉,然后看向夜摇光,“粮食我已经购置好,下个月会陆陆续续的运过来,你提前选个地儿屯好即可。”

“我知道了。”夜摇光点了点头。

“咦,我怎么觉得你这宅子格外的舒适呢?”做了好一会儿,仲尧凡觉得坐在这里就是格外的舒服,但是具体哪里舒服他又说不上来,要说座椅家具,可比他府邸差远了。

夜摇光和温亭湛都相视一笑,可没有给仲尧凡解释,要是让他知道,指不定缠着夜摇光去他的府邸给他布个阵法,于是温亭湛道:“侯爷远道而来,一路奔波,我已经让人备好热水,不如先歇息一番?”

仲尧凡就顺势站了起身:“也好,恰好有些疲乏。”

仲尧凡离开之后,夜摇光才将一只手的胳膊搁在温亭湛的肩膀上,笑眯眯的看着他:“你可真是越发的老谋深算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混迹朝堂多少年了呢!”

“正因为我没有不如朝堂,所以才旁观者清。”温亭湛解释道,“不论是帝师,还是帝师身边的谋士亦或者是永福侯,他们都和朝堂牵扯太深,身在其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们自己都不想被这样对待,自然不会想到这么简单直接的回击办法,他们首先想到的是大局,是不能牵动,却忘了可以以静制动,退而击之。”

夜摇光看着那一双黑亮深邃的眼眸,每每都会在他从容应对任何困难时闪开一种珍珠般内敛的光华,美得可以将人的魂都吸进去,而他淡然分析的模样,更是令人喜爱不已,夜摇光直接伸出魔爪,捏住他的小脸:“我们家湛哥儿啊,你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从最初对夜摇光如此感觉到惊愕,腼腆,到后来的无奈,妥协,到了现在温亭湛已经将这个举动当做享受,既然是最在乎的人给予,不能排斥,不忍拒绝,那就笑容以对,于是温亭湛被她掐着脸还冲她笑了笑。

如此,夜摇光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的缩回魔爪,然后垂下袖子将手遮住,轻声一叹:“当日你不是说仇万壑之事么?适才仲尧凡不是提到齐州知府倒了么?”

“齐州知府因玩忽职守,构害朝廷重臣而背叛斩立决,在我们回来之前已经问斩,仇家家产充公,你休息这几日,我也派人去打听了仇万壑和其妹的下落,他们连祖宅都卖了。”想起那一面之缘,曾经抵足而谈,心有丘壑,一心向往官场,满身清洁的仇万壑,温亭湛心里也有些惆怅,这一场变故,失去的是一个清风高洁的知府,一个一颗壮志满满报效朝廷的少年心。

“你放心,日后你会见到他。”夜摇光道,仇万壑家的祖坟只要不动,他那美丽的妹妹至少要做到四妃的位置。

“物是人非。”温亭湛唇角一扯。

夜摇光正不知道怎么开口之际,王东匆匆的跑了进来:“少爷,姑娘,县太爷来了。”

“县太爷?”夜摇光和温亭湛纳闷的对视,来的这么快,以孟陵的性格,应该不是冲着仲尧凡而来才是。

“快请去正堂。”温亭湛站起身,也朝着正堂而去。

县太爷孟陵乃是孟家人,是两榜进士出生,现在也才刚刚而立之年,正是熬资历的时候,一个举止有度,长相虽然平凡,却气质文雅的男子。

“见过大人。”温亭湛见到孟陵行礼。

才行到一半就被孟陵伸手扶住:“允禾既然和四弟都以兄弟相称,那便不要见外,也唤我一声孟三哥吧,再则我此次上面乃是有事相求。”

同样是两榜进士,孟博不为官,可要说在孟家的地位孟陵拍马都比不上孟博,连孟博都和温亭湛兄弟相处,他自然不敢在这里拿架子。

“孟三哥请说。”温亭湛从善如流。

孟陵对着温亭湛点了点头,而后看向夜摇光:“夜姑娘,我此来是想请夜姑娘替我算上一卦,寻一个失踪多年的人。”

第197章 灾煞【加更】

“不知孟大人欲寻何人?”夜摇光招呼着孟陵落座之后问道。

“一桩命案。”孟陵斟酌了一番言辞才道,“三十年前庐l县有一富户主家姓木,也是本地的乡绅,木乡绅晚年有一子木钱,木钱十二岁木乡绅去世,他的遗孀即木钱的生母吕氏乃是邻县萍乡县人氏,吕氏乃是填房,木乡绅过世时,吕氏不过二十有八,次年吕氏一位远方亲戚投靠,我派人多方探查,其人乃是吕氏远方表弟,二人似乎郎情妾意,可已经知事的木钱似乎反对吕氏改嫁,本朝律法,寡妇可改嫁,但有之女须得子女应允,无子女须得夫家血亲应允。又过了二年,木钱失踪,木乡绅去世的第四年吕氏带着木家一半产业嫁回了萍乡县,也就是他的表弟家。这桩陈年旧案之所以被翻出来,而是木乡绅失散多年的胞弟寻回来,木家已经一无所有,按照本朝律令,若木乡绅有直袭亲缘在,吕氏不可继承木乡绅大半家业,木乡绅之弟木园状告吕氏谋财杀夫杀子。木乡绅我已经命人开棺验尸,并非死于毒杀,可木钱失踪至今已经十五年,我着人调查了当年的相关人,都是一无所获。”

“大人是想我帮忙寻找木钱?”夜摇光明白了。

“正是。”孟陵点头。

“孟大人想必有木钱的生辰八字,不如先给我看看他是否活着。”夜摇光听了没有立刻起卦而是道,“一事不二卦,先知晓生死,再起卦相寻也不迟。”

官府有户籍存档,想知道木钱的生辰八字易如反掌,孟陵自然也是有备而来从袖口抽出一个纸卷,“这里是我抄录的木钱的生辰八字,还望姑娘给看看,他是生是死。”

夜摇光接过,上面写着:甲戌年戊辰月丙子日戊子时一刻出生。

看了这个生辰八字,夜摇光伸出手算了算,然后摇了摇头:“这人已经死了十五年,按照大人所言,便是在其失踪的那一年死于非命。”

“夜姑娘这般笃定?”孟陵问道。

“此人命犯灾煞。”夜摇光声音平淡,但语气和笃定,“灾煞乃是一种命局,因为冲破了将星,故而称之为灾煞,甲子辰出生的人碰上子便是有了将星,十五年前正好是戊子年,而这一年午冲子,便是破了将星,犯了灾煞,主血光横死。此煞在水火则是溺焚而亡,在金木则是因杖刃而亡,土便是坠亡。”

“那姑娘可知他到底因何而亡?”孟陵听后虽然不慎明白,心中却莫名的相信夜摇光的话,于是又问道。

“水火交加,他是先被溺死再被焚尸。”夜摇光叹道,“已经尸骨无存,但我能以我之信誉担保,他死于他杀。”

“有劳姑娘。”孟陵取出一个荷包给了夜摇光。

虽然是协助破案,但是窥破天机,不收钱遭罪的是她自己,所以夜摇光也没有迟疑,就接过来:“天色不早,孟大人不如留下用一顿便饭。”

“早闻温公子家厨娘手艺一绝,我也是一个好口腹之人,少不得要蹭上一顿饭。”孟陵没有拒绝。

“你陪着孟大人聊聊。”夜摇光便站起身,走向厨房,好在蔬菜家里平时林氏和田嫂子都有种,家里腌制的野味也不少,夜摇光也亲自去帮了忙,一下子多了两个客人,孟陵和仲尧凡还分别带来随从,田嫂子和林氏加起来也忙不过,幼离和宜宁宜芳也帮着打下手。

约莫半个时辰后便开了饭,到了饭桌上孟陵见到仲尧凡先是一惊,显然是不知道仲尧凡在这里,孟家毕竟是大家族,孟陵虽然赶考时没有遇上仲尧凡,但后来还是有过一面之缘,故而一眼便认出来了。

“下官见过侯爷。”今时不同往日,仲尧凡实实在在的侯爷。

“你是……”孟陵认识仲尧凡,不代表贵人事多的仲尧凡认识孟陵。

“下官庐l县令。”孟陵连忙报上家门。

仲尧凡虽然没有庞大的记忆,但是他的人多,进入庐l县之前就把这里的官员资料翻了一遍,立刻知道孟陵的来路,于是点了点头:“孟大人不必多礼,请坐。”

“侯爷客气。”孟陵坐在仲尧凡的下手。

桌子上已经坐着温亭湛和孟陵还有仲尧凡,但是温亭湛作为主人家没有动手,仲尧凡自然也没有动手,孟陵见此也就坐着。

见此,仲尧凡不由开口问道:“孟大人来此所为何事。”

“下官遇到一件棘手的案子,故而来寻夜姑娘相助。”孟陵也没有隐瞒,这件事经过夜摇光的担保,孟陵已经有了破案的思路,一旦案子破开,也要公布于众,也没有牵扯多少人,故而不需要保密,

“夜姑娘不但算卦准,抓鬼行,观天象能,算命里也在行啊。”仲尧凡听完不由感叹道。

“那是,我是全能的。”恰好踏入饭堂的夜摇光听到这句话,毫不客气的应承下来,走到温亭湛的身边,“让几位久等了。”

“侯爷,孟大人请用膳。”温亭湛当先拿起筷子。

仲尧凡吃了一点,就喝了杯中的酒,一口下去眼睛蓦然一亮,然后将杯中剩余的尽数仰头喝下,最后目光晶亮的看着温亭湛:“这酒……喝着真令人舒泰。”

找不到什么形容词来形容,这酒不是好喝那么简单,而是喝了就好似一盆清水从身体里淋下去,让人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污垢好似被淋下去一层那种舒适。

“侯爷喜欢,可多饮两杯。”夜摇光对着身后的幼离使了一个眼色。

“夜姑娘未免小气,竟然只给客人三杯!”仲尧凡看着又被斟满的酒都有点不舍得喝了。

“若不是侯爷是我的财神爷,别说三杯,尝都不会让你尝到。”夜摇光翻白眼道,“我小气?那就这两杯了。”

“别别别,你慷慨,最是慷慨!”仲尧凡连忙告饶。

一顿饭吃的各自舒心,除了仲尧凡时不时的想要多骗一两杯酒以外,气氛还是非常欢乐的,晚膳后孟陵便走了。

仲尧凡倒是凑了过来:“夜姑娘不如也帮我算一算一个人的下落。”

第198章 不成卦

“情人还是爱人?”夜摇光好整以暇的看着仲尧凡。

仲尧凡伸手无奈的揉了揉额头:“既非情人亦非爱人。”

“那是什么人?”夜摇光取出三枚铜钱,在面前一抛一接的玩着。

“救命恩人。”仲尧凡轻声道。

“哟呵,财神爷你的命这么值钱,还能三番五次被人救?”夜摇光反手扣住从空中落下的铜钱,斜眼打量了仲尧凡一番,“左不过你又不缺钱,既然如此,何不多请些人保护你,省的你到处欠人情。欠人情是小,要是你那一日不那么幸运,只怕小命也就没了。”

“我纵使家财万贯,可这世间要我命的人远比愿意为钱护我的人多。”仲尧凡浑然不在意的说着,而后望着天空,目光陷入回忆,“当年……”

在仲尧凡的娓娓道来中,夜摇光才明白了仲尧凡这个光鲜亮丽的男人曾经经历过怎样的心酸过往。

仲尧凡是仲家的嫡子,但他的母亲是凭着一块玉佩寻上门的女人,仲尧凡的父亲和母亲是指腹为婚,两家在仲尧凡爷爷辈曾经是过命的交情,可后来仲尧凡的母亲随外祖一家搬离,家中不幸之事接连发生。在他母亲及笄之年拿着当年的玉佩上门,而那时仲尧凡的父亲已经有了一个青梅竹马的邻家姑娘,两人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可惜仲尧凡的母亲这个时候来了,仲家作为大元朝的首富,多少人想要抓住把柄将其打压,瓜分仲家的产业,偏偏仲尧凡的父亲是唯一的嫡子,那时候只得逼于无奈应允了当年的婚约娶了仲尧凡的母亲。

一个堪称绝色的少女仲尧凡的父亲又不是圣人,如何能够不喜欢?可再美的颜色日日夜夜相对也会腻烦,因为心中从来无爱,仲尧凡的母亲嫁过来第二年,仲尧凡的父亲那颗小青梅便嫁入仲家做了二房。是二房,而不是普通的妾室。

一个是了解仲尧凡父亲一切的解语花,不惜委身做小也要嫁进来,仲尧凡的父亲自然愧疚温情相待。仲尧凡的母亲长达十年形如摆设般活在仲家,正室夫人的脸面权利仲尧凡的父亲都为了弥补心中的亏欠给了另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在十年内为仲尧凡的父亲生下两子一女。

仲尧凡就是在十二年后,仲尧凡父亲也不知道抽了什么想起了自己还有一个明媒正娶而出现的产物,仲尧凡的母亲才刚刚怀孕不久,就被陷害幽禁在了一方连仲家下人都不如的低瓦旧屋内。

“八岁以前,我没有吃过糖,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八岁以前我没有出过那一方小院子,不知道外面的天空有多广阔,八月以前我不知道父亲为何物……”

仲尧凡八岁那年仲家出现了一个危机,而能够解救仲家的人与仲尧凡外祖有故,于是仲尧凡的父亲才想起了他的母亲,可八年克扣艰难的生活,早已经将一个温婉的女子折磨的行将就木,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仲尧凡的父亲还忍不住最后利用他母亲一把。这都不是在仲尧凡心中埋下恨意的原因,而是他的父亲利用完他的母亲,就亲眼看着另外一个女人一碗汤药结束了他母亲的生命。

“我那日躲在娘的衣橱里,亲耳听到他义正言辞的对我母亲说,让她早日解脱,那语气那神态,彷佛我母亲还得感激他的施恩。”仲尧凡眼底冰冷一片,“他们毒死了我母亲,我便转身去捂死他们最疼爱的小儿子。”

那一年他才九岁,一个九岁的男孩,他亲眼看到相处不到一年的父亲和另一个女人害死自己的母亲,他心中的恨该是有多疯狂。

“母亲临死都深深的望着我,我知道她是想我好好的活下去,既然我要好好的活着,那么就得有人不能好好的活。”

他捂死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然后转身就出了家门,立刻他就被拐子抓走,中途靠自己的机智逃了出来,上天总是没有忘记他,让他遇到了祖父昔年的好友,他的师傅。养育他,教导他,他其实已经忘了仲家的一切,可十六岁那一年他毫无防备的遭到了仲家的追杀,那时候他真的以为自己快死了,他只记得有一个白衣人救了他,是男是女他都没有看清,便晕了过去。

醒来是在一户农户,养好伤之后他就开始筹谋如何一步步的夺回他该有的一切,他是仲家的嫡子,无可改变,即便他母亲死后,那个女人成了大房,可继室就是继室,她所出的孩子永远低他一等。他回到仲家,以被拐重伤失忆为由,并且他被拐是有迹可循,当年还怀疑他杀弟的父亲也因此开始怀疑,回到仲家他一边给那一房的女人还有他的姐姐哥哥添堵,一边不断的展现他的经商奇才,日益巩固他位置,然后一步步将仲家的一切变成属于仲尧凡的一切,他只用了三年,就气死了生父,逼死了继母,弄废了长兄。

夜摇光早就看出来仲尧凡是一个沾了血腥的人,但是仲尧凡的面相并非奸恶的面相,她又不是卫道士也不是伸张正义的官员,所以她没有干涉,她自己手上还有不知道多少人命,所以她从不以此来疏离一个人。况且仲尧凡这样的身份,不杀人就能够坐稳位置那是笑话!可夜摇光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故事,也没有想到仲尧凡会对她这个不算熟悉的人将内心最不想回忆的过去给掀开。

夜摇光不会安慰人,于是她道:“你想要寻当初救了你的白衣人?”

“是。”那个人,在他最绝望的时候从天而降,这一份恩情他一直铭记于心。

“好吧,那我为你起一卦。”说着,夜摇光就将铜钱撒出去。

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夜摇光撒出去的铜钱竟然有一枚不倒下去,就那样非常诡异的立着,连撒了三次都是如此,夜摇光只能抬起头看向仲尧凡:“不成卦。”

第199章 非人

一枚铜钱不显示阴阳,不能出爻,自然就无法成卦。三枚铜钱若都是阳面则是老阳,一阴二阳则是少阳,反之则为老阴与少阴。

这也是夜摇光第一次遇到这样诡异的事情,事不过三,她不会再撒第四次,她相信着冥冥之中必然有着缘由。

“也罢,若有缘自然会再遇,若无缘便是寻也寻不到。”仲尧凡非常轻松的站起身,夜摇光当着他面起卦不是第一次,这样的情况也许是命中注定无缘,“夜深了,不耽搁你歇息。”

仲尧凡说着还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正对着大门建立在水面上的长廊尽头缓步而来的温亭湛,然后施施然的走了,自然走的不是和温亭湛一条路,而是出门左转。

“事情办完了?”夜摇光见温亭湛走进来便问。

吃完饭,温亭湛突然接到褚帝师的传信,于是就去处理褚帝师分派给他的事情。

“也没什么事,不过是送了很多东西给过来,我稍稍整理了一番。”温亭湛并不是敷衍或者岔开话题,而是他曾经对夜摇光讲过,可夜摇光不耐烦官场那些事情,她的性子就是喜欢一目了然,简单粗暴。

“既然如此,这么晚了你还过来干什么?”古代晚上没有娱乐活动,夜摇光基本都是大概戌时末,也就是九点左右就睡觉了,今日听了仲尧凡的故事,现在已经亥时中,十点过了。

“听闻侯爷还在,便过来看看是否有急事。”温亭湛有些不自然的说道。

夜摇光倒是没有多想,完全不知道她这位小相公整理完褚帝师送来的东西之后听说仲尧凡还在夜摇光这里多么的焦急,当下就奔了过来。

“只是帮仲尧凡算了一卦。”夜摇光道。

她没有将仲尧凡的事情告诉温亭湛,不论她和温亭湛多么的亲近,这是属于别人的**,她没有任何权利在知道以后告诉另外一个人,无关这个人亲不亲近,无关这个人可不可信,这是夜摇光为人的原则。

“算卦,何事?”温亭湛问道。

“寻人。”夜摇光答。

“没有寻到么?”他怎么觉得夜摇光不是那么轻快。

“没有成卦……”夜摇光将方才的情况说了,而后道,“算了无数的卦,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形。”

“难道起卦只能用铜钱?”温亭湛记得好像起卦有很多种方式。

“对啊。”夜摇光闻言一拍脑袋,“我怎么就忘了,可以用时间起卦!”

起卦的方法有很多,铜钱只是其中一种,数字和时间也可以,还有其他比如纳甲法等等,她何必拘泥一种呢?

“用习惯了。”夜摇光苦笑,从上辈子她就习惯于用铜钱起卦。

“摇摇不用记得那么多,你不愿意记的不想记的。”温亭湛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都帮你记着。”

这样,她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夜摇光笑了笑:“这件事不是偶然,既然金钱成不了卦,其他的也会成不了。”

“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温亭湛疑惑,铜钱那么稀薄,在平坦的桌面上撒出去竟然不成卦,有那么一点匪夷所思。

夜摇光陷入了沉思,她想了想才道:“我依稀听说过,曾有前辈也在为人起卦寻人的时候出现过类似的情形,其原因……”蹙了蹙眉,夜摇光才抬头对着好奇的温亭湛道,“所寻非人。”

温亭湛突然觉得有点冷:“非人是指……”

见此,夜摇光不由笑了:“这世间除了人,难道就是鬼了?这世间存在的生灵千奇百怪,有妖有魔还有仙……”

“那侯爷要寻的是那种?”温亭湛忙岔开话题问道。

“反正不是你想得。”夜摇光也不知道具体是那种,“因为那白衣人是光天化日之下救了仲尧凡,所以绝不会是你所想。”

“若是如此,你明日是否将之告诉侯爷?”

“这只是没有凭据的推测。”夜摇光道,“我占卦定论都是卦象,这种事儿我只听说有前辈遇上,可未必是真,所以我不会多言。”说完,就挥了挥手,“好了好了,你不困我还困了,快回你房间睡觉吧。”

“那你好生歇息。”温亭湛便站起身叮嘱了一声,就走了。

等到温亭湛走了,夜摇光才掐动指头算了算,然后目光一敛。什么也没有说,就换了寝衣上床说了。

仲尧凡来此自然不是为了告诉夜摇光粮食已经购买到这么简单,而是有其他事情,于是第二天用了早饭便离开,夜摇光始终没有再对昨夜的事情言及半个字。

送走了仲尧凡,折身回来温亭湛才对夜摇光道:“摇摇,帝师给了我一份举荐信,让我去白鹿书院求学。”

“你不是一直想去白鹿书院?”夜摇光反问,“那就去呗。”

温亭湛突然就不说话了,他沉默着似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怎么了?”夜摇光纳闷。

“白鹿书院明年就有大考,恰在院试之后,我想明年下场参加科举,然后凭自己的本事去考白鹿书院。”温亭湛将他的打算说了出来,“那一份举荐书便搁置了,摇摇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书院。”

他想着一旦他去了白鹿书院,就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自由,夜摇光这样的性子,连他都不在身边,不知道该多么无聊。

“我去书院?”夜摇光伸手指了指自己。

“白鹿书院也有女学。”温亭湛忙道。

本朝太祖不但封了女侯还大肆主张建立女学,当然太祖一个人的影响力还是有限,虽然有女学,但是学子所学依旧不过是琴棋书画诗书礼仪最多一些其他的文雅课程,绝不可能和男学同样的知识。

“我可不上女学。”虽然原主琴棋书画都有底子,她也一向主张有了的技能不浪费,但不浪费不代表她要深入学习,时间是有,可她不喜欢,不爱那就是去受罪!

温亭湛闻言目光微暗,夜摇光一口回绝,他也不愿去勉强她,可一想到他去了书院就不能时常见面,他有记忆起,他们就没有分开过这么长时间,心里有些空落。

夜摇光见此妙目一转:“不能去女学,我可以跟你一起去男学啊!”

女扮男装什么的,貌似也很有爱啊!

第200章 失魂

“你要进男学?”温亭湛有种他是不是听觉出问题的错愕。

“干嘛这么大惊小怪?”夜摇光拉着晚娘脸,“我不可以女扮男装去男学?”

“白鹿书院男学女学是分隔开来,男学全是男子,你一个女子在其中多有不便,一旦暴露就会被赶出书院。”温亭湛心里有些急,他试图找理由来说服夜摇光,理由明明很多,但他得斟酌言辞不能让夜摇光心里不高兴,所以一向能言善辩,并且占理的他竟然这样的无力。

“有什么不方便?”夜摇光不以为意。

“首先学子是共用学舍,其次公用澡堂,单是这两点就诸多不便。”温亭湛虽然还没有住过学堂,可在私塾的时候听了不少。

“我不管,要么我就不去,要么我就女扮男装去男学,你自己看着办。”夜摇光懒得争辩,把问题扔给温亭湛,自己就走了。

温亭湛站在屋子里,眉头都险些打结,从私心上他自然是不想和夜摇光分开,但是去男学……一想想那个环境,他就有些接受不了。可他看到夜摇光方才的态度,若是他真不准她去男学,只怕她要生他的气。

想了半晌也没有想出一个头绪,温亭湛也难得鸵鸟一次,把问题扔到一边,反正这是明年的事情,事到临头再做打算。

夜摇光可就没有什么烦恼,若是原本她只是一时心血来潮,那么经过温亭湛方才那么激烈的反应,反而更加坚定了她非得去看看古代的书院是什么模样不可。

就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几天,令夜摇光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今日在学堂,有一名学员退学了。”这天下午,温亭湛回来脸色有些凝重,“他家以捕鱼为生,前年他父亲捕了一条金贵的鱼卖了一个好价钱,才将他送到私塾,前日夜里他爷和他爹还有他两位叔叔一道出门捕鱼失踪了一天一夜,今早有渔民在河里发现了他们四人的尸体。”

“你想说什么?”夜摇光递了一杯调制的蜂蜜水给他。

“我今早听了此事特意去打听,这已经是自摇铃掉入河中短短的半个月内第四起命案,现在北边渔民都人心惶惶,纷纷传言是得罪了河神。”温亭湛的脸色微沉,“更有人借机闹事,意图以九个男婴祭河神,北边因此一团乱。”

“我们去北边吧。”夜摇光叹息道。

摇铃怎么也是因为她落入河中,如今祸害了这么多无辜,她也是担着责任,而且她觉得所谓用男婴祭河神的事情并不简单,应该是有人为了不可告人的秘密而煽动了渔民。

温亭湛也是这样的想法,当下也不耽搁,又让王*林去私塾为他请假,而后就让幼离宜宁收拾东西,最后带着幼离,卫荆和王木还有薛大四人去了镇上,自然先去了孟府。

“夜姑娘今日不来,我也打算去寻你。”到了孟府,孟博亲自招待他们落座,然后开口道。

“为了北边河里的事情?”夜摇光问道。

“北边河里?”孟博一愣,旋即恍然惊愕的看着夜摇光,“夜姑娘是说北边河里近几桩渔民葬身河里并非偶然?”

“不是偶然。”夜摇光摇了摇头,“这件事还得从我见到恒哥儿身上有阴气说起……”夜摇光便将事情的起因经过和现在的结果全部说了一遍,“原本我尚且心存侥幸,如今看来是我大意了。”

摇铃只是泄气,且夜摇光对摇铃知之甚少,若是摇铃在她手上还好说,她总能有办法将之镇压,可摇铃不在手上,夜摇光也不知道用什么应对之策才不会起反效果。

“没有想到竟然是这般。”北边的事情闹得纷纷扬扬,孟博自然听说了,只是没有细究,现在才知道起因在这里,立刻担忧了起来:“依夜姑娘说来,那北边渔民便不能再去捕鱼?北边渔民少说也有一二百户近千人,他们赖以生存的便是捕鱼,若是失了这条养家糊口的路子,只怕会影响到整个太和镇更甚庐l县倒不必停止捕鱼,我绘制了一些镇煞符交给孟大人,让孟大人以官府出面分发给渔民,勒令渔民在一个月之内最好不要夜间捕鱼,捕鱼时船上贴上符纸,便不会有性命之忧。”夜摇光说着就将一整箱的符纸递给了孟博,由孟博给孟陵,这个最坏的局面夜摇光也是想过,所以这半个月来没有闲着,一直在绘制符纸,才有了这么多。

“我在这里替三堂兄谢过夜姑娘。”整整一个书箱的符纸重量客观,这么大一批符纸恐怕破费了一番心思。

“原就与我有关,我总不能袖手旁观。”夜摇光说着蓦然想到方才孟博似乎说要寻她,却不是因为北边的事情,于是忙问道,“孟大哥方才说要寻我,不知所为何事?”

“是一件尤为怪异的事情。”孟博招来心腹将符纸郑重的交给他,并且吩咐他快马加鞭去将孟陵寻来,而后就对夜摇光道,“郑夫人回来省亲,乃是因为其弟媳即将产子,昨夜其弟媳刚刚生下一个孩子,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可孩子转眼就没气儿了。孩子明明出生过了稳婆和大夫的手,都说孩子壮实没有病,这转个头就去了,而且大夫也查不出原由,郑老夫人赶过去看了孩子,直嚷着孩子是被勾走了魂儿。”

“郑老夫人说孩子是被勾走了魂?”郑老夫人可是沐浴着佛光的人,她这样说应该是真的感觉到孩子没有魂儿。

“年纪大了,又遭受打击,承受不住也是有的。”孟博并不是很相信郑老夫人的话,想必很多人也是如此,“原本这事儿我也没有多想,而是那接生的稳婆因此被告上了衙门,因为她从前日起接生了四个孩子都是转眼就没气儿,几家人都认为是稳婆下的毒手,我这才觉得这事儿透着一股子不同寻常,这稳婆乃是县城最有名的稳婆,以往都好好的,故而才寻夜姑娘来看看。”

第201章 还有救

“郑家的孩子可安葬了?”夜摇光便问道。

“还不曾,郑夫人的弟妹当场晕了过去,其小叔要等着夫人醒来见上一面,总不能生了一场还不知是什么模样。”孟博说着皱了眉,显然他不赞同郑夫人小叔的做法。

对此夜摇光不可置否,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有些人或许觉得孩子已经去了就不要再给大人徒增伤悲,有些人则不然。

“那我们就去看一看吧。”

郑老夫人有三子一女,四个孩子娶嫁之后就分了家,她跟着长房也就是郑夫人一道,这一次回来省亲是其一,其二就是小儿子成亲四年终于第一个孩子要降生,所以特特在这个节骨眼赶回来,就是想亲眼看到。而郑家出了事情之后,他们一家也就搬到了小儿子这里,原本打算等小孙子降生之后离开,就没有搬家。

“你滚,都是你,是你的儿子招来了不干净的东西害死了我的儿子,你给我的儿子陪葬”

夜摇光一行人来到郑扬的家里,被管家引进院子就听到了凄厉的吼叫声,而后就是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然后就看到郑夫人被其弟妹张氏给往外推。

“夫人,您还在月子里,您快回去躺着啊……”就见到一个衣衫不整,披头散发,双眼红肿,脸色苍白的女子在不少人的维护下不断的推搡着郑夫人,郑夫人这边人也不少,可对方是一个刚刚产子又丧子的妇人,除了用身体挡着郑夫人以外,根本不敢多做什么。

“奶娘别拉着我,我盼了这么久的孩子都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都是这个女人,是她和她的儿子害死我的孩子,是她”张氏一把推开了拉扯自己的奶娘,从身旁的丫鬟头上拔下一根银簪,眼中充满了恨意朝着郑夫人刺去。

那一刻张氏身上似乎有了无穷的力量,将围在郑夫人身边的人都给撞开,然后尖锐的簪子闪烁着寒芒,直直刺向郑夫人的心口。

夜摇光目光一凝,迅速一个闪身,在那簪子碰到郑夫人衣襟的一瞬间抓住了张氏的手腕,另一手迅速一抬,手刀劈在了张氏的后颈,将晕过去的张氏扶住,才看着吓得脸色苍白的郑夫人:“郑夫人可还好?”

“我……我没事……”郑夫人心有余悸,声音微弱的说道。

这时所有的下人才反应过来,张氏的奶娘和丫鬟正要冲上来却被从身后面奔来的男人给推开,那男人冲上前一把从夜摇光的怀里抢走张氏,抱着张氏满目紧张的喊着:“英娘,英娘!”

“她只是晕了过去,但你若是再不将她抱回屋子,留在这里吹风,只怕身子想好也好不起来。”夜摇光淡声说道。

这男人自然是张氏的丈夫郑扬,立刻抱着张氏就重回屋子,夜摇光也跟着进去,方才夜摇光出手太快,太震撼,以至于夜摇光这样理所当然的走进内室,包括张氏奶娘在内都没有人阻拦。

“你干什么?”郑扬放下张氏,回头看到夜摇光厉喝道。

“救你老婆!”夜摇光一把将郑扬拉开,掌心运气,悬空于张氏的额头上,五行之气流入张氏的体内。

郑扬以为夜摇光要对妻子不利,立刻冲了上来,夜摇光另一手一挥,无形的气流就将郑扬扔出去,这时候张氏的奶娘才回过神,立刻上前抓住还要冲上前的郑扬,只是缓步上前紧张的盯着,就见原本脸半点血色的张氏竟然一点点恢复了一些气色,看向夜摇光的目光都格外的敬畏。

很快夜摇光就收手,“坐月子的女人你们都看不住,这么多人是摆设?带我去看看孩子的遗体。”

夜摇光出现到现在做的事情都非常的震撼,一下子郑扬竟然没有了主张,乖乖的点了点头就带着夜摇光去了搁放孩子遗体的地方。

小小的棺材里,静静躺着一个脸皱巴巴的婴孩,裹着精致的襁褓,夜摇光低头一看,目光就一凝,而后将婴孩身上盖着的白布给掀开,目光一扫,就落在搁置在婴儿怀里的佛珠上,那佛珠散发着浓郁的生吉气,不断滋养着婴儿的身体。

“你儿子可能还有救。”夜摇光伸手将棺材里的婴儿给抱了起来,指尖凝气点在婴孩儿的眉心。

“你你你……你说什么?”郑扬不可置信的看着夜摇光,他有没有听错,已经死了快一日的孩子,竟然说还有救。

“夜姑娘,这孩子当真还有救?”郑夫人也随着他们过来,听了话就冲了上来,目光殷切的看着夜摇光。

“这孩子是被吸走了魂魄,应该是老夫人来得及时,这串佛珠压住了他最后一点残魂,只要能够将他被吸走的魂魄寻回来,便还能复生。”夜摇光将孩子递给手脚僵硬的郑扬。

郑扬完全反应不过来,还是郑夫人伸手接过来对着夜摇光道:“夜姑娘求您救救这孩子,只要能够救下这孩子,便是用我的命换也行。”

这下子郑扬才回过神,听到郑夫人的话,不由眼眶泛红,颤抖着唇喊了一声:“大嫂……”

“你们将孩子的胎发剃下来给我,我给他点个引魂灯,再施法将他的魂魄引渡回来,不过未必能成。”郑府没有阴气,就证明吸走这孩子魂魄不是鬼,也没有妖气也就不是妖,那就是人了。

想到这里夜摇光不由目光一闪,快速从身上抽出一张符递给孟博道:“那接生的稳婆身上恐怕不干净,你火速命人将这张符贴在她的身上,吩咐胆子大伸手好一些的人将她盯紧。”

“摇摇,那稳婆怎么会如此之快令接手的孩子失魂?”见孟博面色沉凝的走了,温亭湛才上前问道。

“有人在稳婆身上做了手脚,只要孩子一出生入她之手,就能够知晓孩子的生辰八字,从而将孩子的魂吸走,刚刚出生的婴儿之魂乃是世间至纯至净的灵体。”夜摇光脸色不好看,她平生最恨这样手段残忍的人,“这孩子魂不全,他用不了,我一会儿要做法和他枪魂,你帮我护法,上次孙家你念的佛经尤为有效。”

“好,摇摇你放心。”

第202章 引魂【加更】

“癸卯年己未月己卯日。”夜摇光伸出手掌,掐着推算不由目光一亮,“竟然恰好是一个百无禁忌,诸事皆宜的日子。”

就在小家伙的灵堂,夜摇光快速的吩咐郑家的人开始按照她的要求布置,做法的时辰选在戌时(19点到21点),虽然这个时辰不是吉时,却宜祭祀做法,去做罗盘五鬼死门在东南,阴贵在西南,于是她把郑扬送来的胎发做好的灯芯捏在用符纸融合的灯油之内,寻到西南方向最贵的位置。

“郑夫人,烦你去寻一个伸手极好,刚阳之气极重的男子过来。”夜摇光将位置圈好,“这个人定要信得过,他得为我护着引魂灯。”

“快去把齐护卫叫来。”郑夫人立刻想到了一个人,连忙吩咐跟随着她身边的管事。

“等等。”见管事欲离开,夜摇光又掐了掐指尖,最后叮嘱,“我选戌时做法,日干冲龙,辰年出生的不行。”

“齐护卫不是辰年出生,”郑夫人对着停下的管家点了点头,然后对夜摇光解释道,“齐护卫原本是镖师,救过我家老爷的命,后来一直跟随着我家老爷,最是可信。”

郑夫人这样说了,夜摇光自然不会反驳,可不可信一会儿她见了人看看面相就知道了,她只是需要这么一个人而已,然后又吩咐道:“夫人去准备一直未曾阉割的雄鸡。”

刚刚吩咐完,王木就去将夜摇光需要的东西买了过来,依然是一些绘制符纸的东西,还加一把桃木剑,王木已经熟门熟路,所以动作很快,夜摇光立刻去净手,来不及沐浴,就只能焚香,然后一口气绘制了六道符纸,三道贴在了灵堂的门口,两道贴在了西边,最后一道贴在了抱来的公鸡身上,将公鸡拴在了西面。

弄完之后,夜摇光仔细的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任何遗漏,才去用晚膳,晚膳很丰盛,除了夜摇光和温亭湛,其他人都没有什么胃口。饭饱之后,时辰依然还早,这个时候被派出去的齐护卫终于赶回来。

是个身材高大,五官硬朗的人,夜摇光看了齐护卫的面相之后,不由一诧,这个男人的兵器萦绕着煞气,沾了不少血腥,虽然如此这个齐护卫却是一个爱恨分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性子。

“还有半个时辰,去沐浴一番,换一身衣裳,别带兵器。”夜摇光淡声吩咐,兵器上的煞气太重,会让婴灵不敢靠近。

齐护卫没有说话,一点头之后就跟着王木走了,因为沐浴的水也是化了几张符纸,所以很多细节只有王木才知道。

等到齐护卫沐浴完毕,一身便袍出现的时候,时辰也差不多,夜摇光已经在原本的灵堂等待着,她的手里拿着一盏没有点亮的灯,见齐护卫走过来,就将灯交给他,然后指着脚下:“不能出这个圈子,无论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也不能让灯熄灭。”

“是。”齐护卫点头。

夜摇光也不多言,正对着大门她放了两个蒲团,与大门形成一条直线,她盘膝坐在后面一个,而温亭湛面对着她背对着大门坐在靠近门口的一个,房间内只留郑扬,有生身父母在,对婴灵的召唤更加的顺利,可惜张氏还昏迷,为防止张氏捣乱,夜摇光特意让她睡久一点。

还有大概半柱香的时间,夜摇光伸手逗着金子,用一尾金雕的鱼,金子一直围着她抢,她坐在蒲团之上也不挪动身子,可金子怎么抢都抢不到,玩闹到时间差不多,夜摇光才将金雕鱼给了它,然后摸了摸它的头:“去吧,给我好好的看着,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作怪。”

金子得了新玩具,立刻就奔出屋子,一个纵身跳到了屋顶,坐在屋顶抛着它的金雕鱼。

而屋子里的夜摇光掌心运气,指尖掐诀,双手缓缓的动着,随着她的动作整个房间笼罩了一股无形的气流,其他人感觉不到,但是习武的温亭湛和齐护卫都立刻察觉,气流从四面八方涌来,最后被夜摇光一层层的抹均匀一般,平稳的在四周缓缓浮动,这时候夜摇光手一伸,指尖一弹,一股无形的气击向齐护卫,他差一点就本能的反应躲开,但最后还是忍住了,那一股气流划过他的胸口打在他手中捧着的引魂灯的灯芯上,灯芯立刻燃起了火焰。

收回手,手臂快速的翻动,整个灵堂也不见多了灯火,就猝然大亮犹如白昼,夜摇光唇瓣为启,古老的咒语从她的唇角溢出,与之相对应的则是一阵阵阴风从门外吹了进来,然后别人看不到,除了夜摇光之外,还有齐护卫被引魂灯照亮的眼睛瞪大的看着大门外的院子里从四面八方蓦然出现好多鬼,就算是沾染杀戮的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不由身子一僵,手一抖险些摔了引魂灯。

“害怕就闭上眼睛。”引魂灯稍有异状夜摇光就能够感觉到。

为什么要一个阳气极重且胆子大的人,就是因为一旦引魂,无数的孤魂野鬼都会围上来,看看能不能浑水摸鱼借尸还魂。

就在这些鬼魂从正门口一涌而来的时候,正门口上的三道符纸猝然光芒一射,大部分的鬼魂就被飞击出去,一下子就只剩下七八只飘了进来,夜摇光这三道符纸只能挡住有戾气的鬼,否则如何将原本的婴灵引进来,而这些能够飘进来的自然是没有戾气的鬼魂。

这个时候温亭湛开始敲击夜摇光让郑家准备的木鱼,他开始念经,是往生经,随着他的经文传出,那飘进来的鬼魂就没有越过他,而是围绕着他不断的飘动,很快这些鬼魂就渐渐的飘散,消失不见,没有戾气的鬼魂非常的好超度。

等到这些都散去之后,一阵阵的冷风吹进来,这一股冷风与之前不同,吹进来似乎刀刃一般能够渗透肌肤刺骨的泛着点疼意。

而这个时候,齐护卫手中的引魂灯突然明灭不定起来。

“来了!”夜摇光蓦然一抬眼,目光往向院子外

第203章 婴灵

像透明的水母,院子里自天空下飘下来一个个透明的似轻烟组成的婴孩,他们有的闭着眼睛睡得香甜,有的睁大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一方,有的抱着脚丫子露出甜美的笑颜。

一串串属于婴孩软糯的声音传来,漆黑的夜空似乎为之明亮了起来,那声音有一种魔力,能够让最硬的心都柔软。

那婴灵一个个的飘了进来,如同坐在气泡之上,缓缓的跳动着,让人恨不能伸手将之给抱入怀中。

“摇摇,这么多到底哪一个才是?”在屋子里的人都能够看到,温亭湛不由诧异,这一下子进来十来个,总不能都是郑家的孩子吧?

“郑举人。”郑扬乃是举人,只不过考了两次进士都落榜,打算再考一次若是还没有中榜便不再蹉跎年华,时下功名是一种荣耀,非亲非故唤人的时候加上功名则是一种尊重,夜摇光手腕翻转,无形的五行之气如同一缕缕白烟穿梭在每一个婴灵之间。

郑扬得了夜摇光的提示,立刻守住心神,翻开夜摇光给他的东西,按照夜摇光之前的吩咐,捏着一张符纸开始认认真真的念了起来,郑扬念得是孝经,情深骨血孝由天定,只有和郑扬有血缘的婴灵,才会因为郑扬念出去的孝经有所触动。

齐护卫看着两个围绕着他转悠,好似对他格外好奇,睁着一双黑白分明大眼睛的婴灵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浑身僵硬,这些透明的婴灵在他眼里就好像一个一戳即碎的肥皂泡,他真的害怕自己碰到他们将他们给碰碎。

夜摇光对着齐护卫的耳朵动了动,她一手分散出来,指尖凝聚着一股气流,蓦然目光闪过一道厉光,指尖一弹,那一股气流就朝着齐护卫飞射而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原本清澈动人的一双眼睛突然露出诡异而深邃的笑容,眼白全部不见变成了两个黑洞,可爱的婴儿也变成了一个面目狰狞的骷髅,尖利的牙齿一张,就要朝着齐护卫的脖子咬下去。

齐护卫心一颤,还来不及反应那骷髅就已经逼近定住了他的身体,说时迟那时快夜摇光的气流恰好飞击而来,在骷髅咬下去的那一瞬间,穿透了它,额头冷汗津津的齐护卫就看到那一个骷髅头瞬间化成了灰烟在他的眼前消失,这时候另外一个围绕他的婴灵虽然没有变,却张开了嘴,朝着他手中的引魂灯吹了一口气,心有余悸的齐护卫反应极快,身子一侧就挡住了那一股阴风,引魂灯的火焰只是动动。

“婴灵非人非鬼非神非魔,可轮回,再世婴灵其怨力更甚鬼魂。”夜摇光淡声提醒一句,有些东西看似纯真无害,美好动人,但其可怕程度远远超过你心中最恐惧之物。

听了这话,齐护卫当下定住心神,不让自己的情绪受任何东西所影响,全身心的投入了双手捧住的引魂灯。

而另外一边的郑扬身体都开始颤抖,背后渗出一层冷汗,有五个婴灵不断的围绕着他转,尤其是他斜对着齐护卫,恰好把方才齐护卫哪儿的变故看得一清二楚,他真的害怕他身侧的婴灵也化作厉鬼齐齐的朝着他扑了上来,声音也开始不平稳。

夜摇光原本已经看出有一个婴灵有亲近的趋势,却因为郑扬抵不住心中的害怕而退了回去,又和其他几个形态相似的婴灵混在了一起。

“郑举人,引魂灯的胎发只有半个时辰,如今已经过了一半,你若不守住心神,待到引魂灯灭,你的儿子将永无救回来的可能。”夜摇光挥出两缕五行之气,将上空的婴灵分开,沉声对郑扬道。

郑扬抬眼看着火光的确渐弱的引魂灯,深吸一口气,他低着头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看,认认真真的念起了孝经。

夜摇光目光锐利的捕捉到一个婴灵不由自主,完全不受控制的朝着郑扬飘过去,双手一转,指尖的五行之气迅速的飞出,将那一个婴灵裹住,就像用线套住了它一般,将它往下一拉。

婴灵一入手,夜摇光就知道就是它了,当即取出一张符纸将之给定住,正准备做法将之给引入体内之时,蓦然一阵强烈的阴风吹了过来,夜摇光抬眼就看到大院里竟然出现了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鬼,这个小鬼血红色的眼睛,粉白的脸,面无表情的站在院子里,一阵阵凄厉的叫喊声响起,就见除了被夜摇光定住的婴灵以外,其他的婴灵瞬间在这刺耳的声音之中合成了一体,变成了一个可怕的巨婴,空洞的眼睛,数不尽的婴儿嘶叫声一叠叠的涌了过来,那声音传入人耳,就好似让人真的如坠地狱一般恐惧。

在这一浪浪声音的摧残之中,郑扬顶不住的晕了过去,而齐护卫也是不断的甩着头,大脑一阵阵冰凉麻木的痛,就好似有人强行破开了他的脑袋,从裂缝之中塞了一块块寒冰,令他手脚冰凉,有些拿不稳手中的引魂灯。

“湛哥儿!”夜摇光喊了一声,旋即散出一股五行之气,越过温亭湛直击院子里面的小鬼,她必须镇守在这里否则屋子的温度会被阴气降到熄灭引魂灯的地步,而那小鬼竟然是被人专门饲养而出,释放出来的怨力直接冲破了门口的符纸,如利剑一般袭了进来。

夜摇光不得不盘膝飞身而起,越过温亭湛,稳稳的挡在他的前面,双手一合,掌心一推,抵挡住那一股袭来的怨力。

温亭湛豪不耽搁的再一次敲击起木鱼,这一次念得就是当初在孙家所念的古老经文,经文的声音一声声的传出,与悬浮在屋顶制造鬼嚎的巨婴相对上,温亭湛立刻感觉到一股力量和他撞上,他保持着不变的频率继续念着,闭上眼睛沉入自己的世界,仿佛什么都没有,而他只是兴之所至想要念一段经文一般闲适。

温亭湛的声音拦截住了巨婴的鬼嚎,让齐护卫恢复了意识,看着险些脱手的引魂灯,当即伸出双手紧紧的握住

第204章 还魂

三方都在僵持着,夜摇光看着那纹丝不动的小鬼,隔着这么远她也能够感觉到它受人操控着,似乎她可以透过那一张死人脸看到背后的人一般,她双手一抬,罗盘飞出,悬空在她拉开的两手之间,不断的旋转。

透明的金色光芒投下一个八卦图,原本平着的罗盘被夜摇光给竖起来,罗盘那金色的光芒不断的凝聚于最中心,金色的光芒犹如一束暖阳直直的朝着小鬼射过去。

被金光笼罩的小鬼,开始烦躁的龇牙咧嘴,很快面目就开始狰狞,粉白的脸一块块的脱落,彷佛一个人被活生生的撕掉血肉一般露出了白生生的骨架,似乎忍受不了这种凌迟一般的痛苦,那小鬼突然仰头一阵咆哮,而后如爆炸一般每一根白骨都碎裂开来,很快又从四面八方重新凝聚,凝成了一股碎着无数碎骨的黑气,电钻似的朝着那一束金光钻了过来,金色的光芒不断的碎裂成火花四溅而去,最后消失不见。

夜摇光还没有反击,那一股力量太过于强大,直接钻入了罗盘,险些撞碎罗盘直击夜摇光的心口,好在夜摇光反应够快,掌心对着罗盘一按,数道符纸刷刷的从掌心飞出封在了罗盘之上,可饶是如此似乎有一个活物不断的撞击着,想要从罗盘之中撞出来。

夜摇光手法相当的快,一张黄表纸贴在符纸之上,指尖划过罗盘的边缘,划破的指头艳红的鲜血快速的在黄表纸上滑动,复杂难以形容的图案一气呵成,在她收手的一瞬间,血化作红光深入一层层的符纸,罗盘之中在挣扎的东西终于安静了下来。

数里之外的一个残破木屋内,一个穿着简单的中年男子猩红的眼睛血色一退,轻轻的闷哼了一声,唇角流出了鲜血,他目光阴冷如同淬了毒,恶狠狠的低咒了一声:“多管闲事!”

旋即双手一交叉,他的身后一个人皮幡倏地飞了出来,他抓住人皮幡一扬,一阵冷风飞卷而起,整个屋子里阴气流窜,堪比修罗场。一番舞动之后,他将人皮幡在面前燃烧的火堆之中一竖,而后取出一个小摊子,将里面浓稠的艳红的血围绕着火堆边缘洒了一圈,

那血融入火堆之中,火就变得不似火,火苗像攀爬的血液,一寸寸的爬上人皮幡,将人皮幡给燃烧起来。男人见此还沾着血迹的牙齿露出来,笑令人看了就瘆得慌。

而这一边夜摇光指尖凝气,一寸寸的渗透符纸,将封在罗盘之中的小鬼给消灭,指尖下一阵阵的黑烟从罗盘之中扑散出来,直到最后什么也没有,夜摇光才运气转动了罗盘一番。

还没有来得及喘一口气,就听到一声炸响,抬头一看竟然是上方凝聚的婴灵炸碎成一小个一小个,而每一个婴灵竟然都似乎被烈火焚烧一般在半空之中挣扎着嘶吼着,慢慢蜕变成了一个个小人,身上都晕染着一股血红色的气流。

蜕化的婴灵迅速的朝着温亭湛攻击而起,夜摇光迅速的转身,双手挥开,五行之气形成一层透明的保护膜将所有人都保护在其中。

那些令人看着都毛骨悚然的婴灵不断的撞击着夜摇光的屏障,力量强大的不可思议,很快夜摇光就有些吃力。就在夜摇光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小血人一般的婴灵竟然放弃了攻击,转而向外飞去。

“不好!”夜摇光大惊之下,只能取出紫灵珠飞跃而出,随着她一跃而出,房门被她的劲风给带上,朝着上空纵身而起的一瞬间,夜摇光将天麟飞出,缠绕着一张符纸定在了大门前屋檐下。

同一时间,夜摇光催动了紫灵珠,比那些朝着四面飞散的婴灵快了一步,五灵从紫灵珠散出,绕过夜摇光的掌心如同一张天网从天而降,将所有来不及飞出去的婴灵给困在了院子的上方。

无形的灵气彷佛织出了一张透明具有粘性的网将所有的小血人给粘住,随着夜摇光紧握紫灵珠的手五指聚拢,那网一寸寸的收紧,将所有的小血人都给拉到近前,即便被束缚,小血人般的婴灵依然不忘攻击夜摇光,看着时辰已经不够,夜摇光也顾虑不了太多,将五行之气全部涌入紫灵珠,紫灵珠散出来的五灵之气犹如飓风,将所有的婴灵给搅碎。

随着婴灵支离破碎,小木屋的男人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凸着眼珠子不可置信的呢喃了一句:“怎么……怎么可能……”

而后砰然倒地!

似有所感的夜摇光,一跃落在地上,对着屋顶上的金子喊了一声:“金子!”

金子立刻会意朝着小木屋的方向纵身而去。

夜摇光迅速的奔回屋子,目光先落在那一只雄鸡身上,见其有了要叫唤的趋势,闪身就去了棺材前,伸手将孩子的婴灵给引了过来,五行之气如流动的水将婴灵给包裹,一手两指点在孩子的眉心,一手拖着婴灵缓缓的将之送入孩子的体内,将婴灵送入孩子的身体里,掌心附着五行之气,由上到下一遍一遍梳理着孩子的身体,堪堪梳理七遍,引魂灯倏地一灭,而拴着的公鸡也蓦然扯着嗓子叫了一声。

只叫了一声,因为并不是鸡鸣的时候,夜摇光只是让其叫醒孩子的魂魄,就算婴灵引渡入体,鸡没有将孩子给叫醒,一切也是枉然,夜摇光有些紧张的盯着孩子,心里数着:一、二、三、四……

就在夜摇光心一寸寸的下沉,数到七的时候,婴儿似睡醒一般朦朦胧胧的睁开了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睛格外的漂亮,夜摇光才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伸手将他给托起来:“还好,你自己争气,没有辜负我一翻心思。”

“咯咯咯……”婴儿笑的很愉悦,它似乎很喜欢夜摇光一般,微微伸着双手要抱抱。

随着他的笑声,一颗银白的星星飘入夜摇光腰间的功德袋之中。

“有良心的小家伙。”夜摇光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小脸,不要以为刚刚出生的婴儿什么都不懂,就不会懂得感激,做了一趟婴灵什么都明白了,只不过在他还魂的一瞬间这些东西又会忘记,他依然还是一张白纸,这个功德应该是他还魂之前就要感激夜摇光的

第205章 抓到人

“摇摇,给我抱抱。”温亭湛走上前,看着眼睛水汪汪清亮的孩子,忍不住心痒痒,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个孩子特别可爱,也许是因为他也为救这个孩子出了力,所以想要抱上一抱。

“你手要拖着他的脖子和腰。”夜摇光前世可是抱过不少孩子,这种初生的婴孩儿非常的脆弱,抱得姿势不对就会导致他们难受或者受伤。

温亭湛在夜摇光的帮助下,终于将这软软的一团抱入了怀里,然后他们两个就大眼瞪小眼各自新奇的看着彼此,看了一小会儿,小婴儿微微侧了侧头看向夜摇光方向,然后小嘴一瘪,哇的一声嚎哭了起来。

温亭湛顿时手足无措,这一声哭声将郑扬给惊醒,他有些迷糊的睁开眼睛,然后快速的朝着夜摇光这边奔了过来,看着已经被夜摇光重新接过手抱在怀里孩子,虽然没有哭,但是眼角挂着透明的眼泪,瘪着小嘴万分的可怜,一下子心就软化了。

“这便是郑举人的孩子。”夜摇光伸手将孩子递给郑举人。

郑举人初为人父,又经历了这么多的波折看着面前的儿子眼眶都红了,伸手在夜摇光的指导下小心翼翼的将孩子抱在怀里。

到了亲生父亲怀里,也许是血脉的天性,小家伙倒是没有再哭,但是一直瘪着小嘴,一脸不高兴的模样倒是让人哭笑不得。

“他虽经历一场波折,可并非妖魔鬼怪,还望郑举人和夫人能够好生珍惜失而复得的孩子。”夜摇光伸手一边逗弄着小家伙,一边叮嘱。

郑扬毕竟是亲眼见过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夜摇光还是有些担心他心里会因此而忌讳这个孩子。

“夜姑娘放心,在下绝不会亏待他,反而会加倍珍惜。”郑扬郑重的承诺,顿了顿他又道,“至于内子……在下会叮嘱府中之人,绝不会让内子对孩子心存芥蒂。”

“快去让奶娘给孩子喂些奶水。”从出生就没有进过食,虽然先有佛珠的生吉气相护,后有她的五行之气相补,可到底不能满足肌体需求。

“哎……”郑扬忙不迭的抱着小家伙离开,出门时还贴心的抬起手,用宽大的袖袍为小家伙遮挡夜风,见此夜摇光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摇摇,我带你去休息。”人都走了,温亭湛才伸手扶住夜摇光的胳膊。

夜摇光的脸色有些白,却摇了摇头:“等金子回来吧。”

“金子是去……”温亭湛不知道金子去干吗了。

“适才我与那控制婴灵的人斗法,他被我重创,我让金子去抓他。”夜摇光解释道。

“既然如此,你等与不等结果都一样。”温亭湛带着一点强势,扶住夜摇光的手使了点力,将夜摇光拉向郑扬吩咐人为他们准备的房间,先送夜摇光去属于她的,“你好生的休息一会儿,我在这里替你等着。”

夜摇光张口还想说点什么,可见温亭湛不容商量的模样,最后只能点了点头。温亭湛这才唇角微绽,然后离开房间顺带关上了房门。

等到温亭湛离开之后,夜摇光才盘膝而坐,运气一周天之后,身体舒服了不少,看着天色也不算晚了,就合衣躺下。

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夜摇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她翻身而起,外面就有郑夫人派来等候的丫鬟听到声音,轻唤了一声推门而入,见到坐在床榻上的夜摇光,连忙招呼着后面的几个丫鬟带着洗漱的东西进来。

夜摇光简单的洗漱之后,就直冲出去,便见温亭湛在院子里和卫荆一起练武,而金子蹲在石桌子上,百无聊赖的扯着手里一朵花的花瓣,似乎感觉到了夜摇光,金子一抬头,就把手中的花给扔了,兴奋的叫着朝着夜摇光扑了过来。

金子很热情,夜摇光却很不给面子的在它要靠近的一瞬间身子一侧,然后砰的一声,金子四肢大开的贴在了门上,顺着门滑了下来。趴在墙根上,委屈的叫着:“喔喔喔……”

夜摇光大步上前,拎着它的尾巴将它拎起来:“你身上还有血渍,脏死了!”

金子立刻低着头将身体扫了一遍,也没有扫到有血渍,然后就着夜摇光拎着它尾巴为支点,三百六十度一个翻滚,果然看到了它背上有被血染黑的一撮毛,炸毛的迅速挣开了夜摇光,咻的一声化作一道金光消失不见。

“金子这是做什么?”刚刚练完剑法的温亭湛一边擦着额头一边走上来,看着金子一眨眼的功夫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由好奇的问道。

“没事,它渴了,去水缸里喝水。”夜摇光解释了一句,才问道,“金子抓回来的人呢?”

人肯定抓回来了,否则温亭湛和金子不会这么轻松。

“被关在柴房。”温亭湛回道。

“你快去洗澡换衣服。”扔下一句话,夜摇光就快速的朝着柴房飞掠而去,进入郑家的时候,她就将整个房子的布局考察了一遍,自然知道柴房在何处。

柴房外面是齐护卫和薛大两个守着,夜摇光来了齐护卫也没有说什么就把门打开,然后夜摇光就看到了一个穿着葛布长袍的男子躺在那里,男子约莫三四十岁,披散着头发,脸色清白,青茬满嘴,让人看着犹如乞丐一般不修边幅。

他的身上贴着两张符纸,乃是夜摇光所绘的镇魂符,专门交给金子压制他,他们这类人多的是办法金蝉脱壳。

“我知道你醒了,不用在我面前装死。”夜摇光缓步走上前,距离那躺着的男子三步距离停下。

那明明看着没有一丁点生气犹如死人的男人眼皮动了动就睁开了眼睛,一双眼睛格外的瘆人,几乎全是眼白,只有芝麻大小的两个黑点,偏偏那一个黑点还犹如嘴一般会一张一合。

跟着进来的薛大和齐护卫都是看着有点头皮发麻,随着那黑点一张一合,生出一种抓心挠肺的烦躁,就好似有小虫子在浑身爬一般难受

第206章 天魂门

夜摇光一手掐着兰花指,指尖翻动,手臂一挥,一股气流凌厉如刀刃划过那男人的双眼,只听那男人一声惨叫,眼皮就重重的合上,黑色的污血从眼中流了出来。

“谁给的胆子,当着我的面前也敢施邪术?”夜摇光踢了男人一脚,唇角冷冷的一勾,“你想以此激怒我,让你死的痛快么?”

齐护卫和薛大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刚刚竟然中了邪术,都是背脊一凉。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男子疼的面色扭曲的咬牙道。

夜摇光没有说话,而是蹲下身,将男子挎在身上的包袱给取下来,然后将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的翻出来,最后翻到了一个钉子。

这个钉子当然不是现代那种钉子,而是由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女婴手指关节所淬炼而成,被称为断魂钉。

“断魂钉?”夜摇光的目光森寒,“不知道我将这颗断魂钉打入你的体内,那滋味你可承受得住?”

“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如此屠害我!”那男子终于脸色一变。

“你和那些孩子又有冤有仇?”夜摇光嗤笑道,“你身上沾染了多少无辜鲜血,你自己心里清楚,今日你落入我的手中,我不会放过你,你想死的痛快一点,并且不想我将你的神魂抽出来折磨,就把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你要知道对于你这般满身罪孽的人,我就算是抽魂剔骨,也是没有罪孽可言。”说着,夜摇光绽出格外娇美的笑容,“我啊,可与你们不同,从来不能痛痛快快的折磨一个人,因为我怕罪孽啊,这好不容易碰上一个,你说我该如何将这么多年积压的情绪发泄出来呢?”

夜摇光说着,就取出了紫灵珠,对方已经看不见她想做什么都可以,紫灵珠微微的转动,五灵之力犹如紫色的轻纱飘扬着,围绕着被夜摇光悬浮在半空之中的断魂钉。

但见那断魂钉开始融化,犹如发芽的种子一般生出了一个只有拇指大小,面目狰狞的婴儿,虽然身体小,但是发出的阴诡声音却是谁都可以听到。

“你”如果那个男人的眼睛还能够睁开,一定险些将眼珠子给凸出来,可就算没有看到,他听到这声音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的心肝都开始颤动,身体也忍不住抖了起来。

他只从师傅那里听说过,有些进入了大乘期的半仙才能够根据发肤根骨还原一个人的神魂,他之前因为装昏迷没有释放精神力探索夜摇光的修为,现在看不见,更感觉不到夜摇光的五行之气波动,只当夜摇光就是大乘期的道君,原本还有点奢望的他顿时心如死灰,他竟然碰上了这样的对手。

其实自然不是夜摇光有那么高的修为,而是夜摇光修炼的乃是五行之气,五行与人体相对,夜摇光只是借助紫灵珠唤醒了附着在断魂钉上的婴魂而已。

“还不想说?”夜摇光指尖一弹,那指坶大小的婴魂就落在了男子的手上。

婴魂顿时投入他的肌肤,钻入他的身体,顿时他浑身一阵冰凉,而后就是一声凄厉的叫声,那声音让人听了都恨不得一刀将他捅死,让他死的干脆一些,因为光是听到声音,薛大二人都是心肝一颤。

婴魂正在将他的三魂七魄一点点的啃噬,那种痛要比被生生撕下一块血肉痛上千百倍,偏偏只要肌体不损,神魂没有全灭,想昏都昏不过去,这可是凌迟的千倍痛苦。

“我说我说我说……”被咬了两口,浑身是汗的男子再也忍受不了。

夜摇光反手一招,就将那小婴魂给招了出来,那小家伙似乎意犹未尽,夜摇光只能收起紫灵珠,没了紫灵珠的灵力,断魂钉瞬间又变成了根指骨。

“道……道君想知道什么……”婴魂离开,可他任何浑身疼的直哆嗦。

“你知道的我都想知道。”夜摇光淡声道。

“我……”男子深吸一口气后缓缓的开口:“我本是属于天魂门……”

这世间有修炼者,也有妖魔鬼怪,而天魂门并不是陌钦口中九宗十门之一,而是属于魔门的一个,他们乃是魔修,从这个男人的口中,夜摇光知晓天魂门的门主和摇铃人对上了,并且将之诛杀,可最后摇铃被其妹掌铃人给带走,在追杀之中,摇铃失去了踪影。摇铃啊,那是整个魔道都梦寐以求的宝物,就算把紫灵珠和摇铃放在魔道中人面前,他们也会选择摇铃,可想而知摇铃让他们多么趋之若鹜。

得知摇铃下落不明,几乎轰动了整个魔道,各门派都在派人打听,当然个个都想据为己有,又不想引起修炼界的关注,于是都在暗中行事,而天魂门恰好先遇上了摇铃,原来之前被夜摇光所抓的人也是天魂门的,而当日在暗中相助,害的摇铃掉入河里的就是现在这个人,他已经通知了门主摇铃的下落,那****明明看过夜摇光出手,觉得夜摇光的修为应该不高,所以他就没有放在心上,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魔修,却没有想到最后还是栽在了夜摇光的手里。

夜摇光又问了很多,那男子都如实回答了。

“看在你老实的份儿上,我便给你一个痛快。”

夜摇光站起身,手腕一转,天麟飞出,蕴含着五行之气的手隔空操纵着天麟,掌心一推,天麟飞射而出,穿过了男子的心房,男子没有一点痛苦的倒了下去。

收回天麟,紫灵珠飞旋指尖,火焰熊熊燃烧起来,很快男子的尸体被烧得干干净净,连一点灰烬都没有,就连血迹都寻不到一点,等到夜摇光离开之后,薛大两人看着空空如也的柴房,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干净。

“夜姑娘快来,快用膳。”夜摇光去厨房洗了个手就直接去了饭厅,郑夫人和郑扬都在等她,一见她,郑夫人连忙起身招待。

“孩子可好?”夜摇光坐下便问了一句。

“好着呢。”郑夫人笑呵呵的说道,“吃了奶,睡的可香了,我弟妹也醒了,这会儿抱着孩子不肯撒手,这都得感谢夜姑娘。”

“那就好。”夜摇光点了点头。

郑扬突然开口道:“不知夜姑娘可否为小儿取个名字。”

夜摇光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好,郑举人将孩子的生辰八字给我。”

第207章 七煞逢羊刃

饭后,郑扬便将孩子的生辰八字给了夜摇光。

癸卯年己未月戊寅日五更两点。

五更天是寅时,古人使用铜壶滴漏计时,以下漏击点为名。一更分为五点,所以,一点的长度合现在的24分钟。那么小家伙就是凌晨三点四十八分出生。

“戊寅日寅时?”夜摇光拿着生辰八字眉头微微一动。

“夜姑娘,可是不好?”夜摇光微妙的表情让郑夫人和郑扬都紧张了起来。

“没有不好。”夜摇光合拢生辰八字递还给郑扬,便道,“戊寅日甲寅时出生的孩子自身便健旺,只是很难和兄弟生活在一起。若是生于午月,羊刃、印绶带七煞,生于子月有正时生扶七煞,生于亥月卯月未月柱中七煞旺而自身弱,天干透出羊刃。”

“七煞旺自身弱?透羊刃?”郑扬和郑夫人对视一眼,怎么觉得都不像是好词汇,两人都是心里一咯噔。

“不必紧张,七煞逢羊刃须得看看命格。”夜摇光轻笑安抚道,“孩子乃是劫财命格,这个孩子的命格甚好,至于取名,孩子八字喜火,可取五行为火的名字,忌五行为水土,若是郑举人让我取,那便取恺瑞二字。”

恺五行属火,但瑞五行属金,其实这个孩子更适合五行双火的名字,这样的运将会大旺,可这个孩子颇费夜摇光一番心思,她不希望他成为一个孤独的王者。

很多东西,夜摇光并没有说,比如戊寅日生在未月,若是行西南运,将会手握军务重权,而七煞逢羊刃基本就是位高权重的命格,这个孩子将来必然是一个了不得的武将,他本身就健旺,再取双火,会过犹不及。夜摇光没有说这些,是因为担心郑扬等人知晓后,从小对孩子的期盼太大,造成他的成长压力,反而扭了他的命运,这样的命格极其容易走向极端。

“恺瑞,恺瑞?”郑扬念了两遍格外的喜欢这个名字,连连点头:“好,好,这个名字好啊。”

“是啊,郑恺瑞,听着就非凡。”郑夫人也高兴的附和。

取完名字,夜摇光和温亭湛就准备告辞,打算去衙门看一看另外一个人和那稳婆,郑扬等人虽然有心挽留,也知道他们要事缠身,只能亲自送他们走。

“夜姑娘,偏劳你诸多,一点心意,还望夜姑娘不要嫌弃。”将夜摇光和温亭湛送出大门,郑扬亲自递上了一个约有一尺高的红木描花匣子。

夜摇光自然没有客气的接过,然后坐上了马车,在马车里夜摇光打开了非常重的盒子,盒子一打开一束流光就散开,里面竟然有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在光线偏暗的马车里,散发着柔和如月华般的光。

前世夜摇光是听说过这种东西,但是真的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夜明珠,玻璃珠大小的倒是见过,不由伸手将之取出来,珠子一入手,夜摇光就觉得一股似有若无的气流在飘旋:“咦?”

“怎么了摇摇?”温亭湛见此也跟着仔细的端看夜明珠起来。

夜摇光掌心附着着五行之气,悬浮在珠子的上方微微一动,她的五行之气竟然和夜明珠有着某种牵连,不由大喜:“这珠子有灵性。”

所谓的灵性意思就是可以修炼,譬如大黑熊,可夜明珠是死物自然不可以修炼,但它可以吸纳五行之气,而这颗夜明珠吸纳的完全不是五行之气,而是月之精华,虽然只有浅薄的一层,但是可以就能够锻造!

“日后将它放在你的床顶,你的卧室恰好有窗,我再布一个阵法,每夜让它吸收月中时的月华,然后润养你的身体。”夜摇光愉快的将夜明珠递给温亭湛,“这是一个好东西,十万两都买不到。”

这个夜明珠的价值肯定就三万两顶了天,但是放在懂行,比如夜摇光的手里就绝对不是这个价值。

“既然如此有用,摇摇自己留着好了。”自从龙涎液淬体之后,温亭湛觉得他几乎是拥有一个金刚不坏之身了。

“龙涎液虽然淬了你的身体,但是大半都重新凝聚你的神魂,你的身体只是比以往要强劲一些,你每日食五谷杂粮,吸风染尘都是毒素,你不能修炼,用这个夜明珠就可以每夜滋养你的身体,不但延年益寿,包你百病不侵。”夜摇光一下子就看穿了温亭湛的想法,“我修炼的是五行之气,月之精华对我并没有多大的帮助,而且它太微薄,也就只对凡胎肉-体有功效。”

夜摇光都这样说了,温亭湛还能说什么。

见温亭湛不说话,夜摇光又从盒子里取出十张银票:“都是千两,又是一万两,我们现在家底也应该还有十二万两左右。”

这一路上从钱家,杨大姑娘夫家魏家,褚帝师,褚帝师的弟子傅家到现在的郑家她累积了不少钱财,除去了这一次从仲尧凡那里赚来的十万两买了粮食以外,她还有十二万两,以及仲尧凡送来的诸多田地马上也要收获了,虽然很多都在东北方可能收获不大,但夜摇光心里觉得自己很富足。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地方,因为庐l县的县衙不在太和镇,但是每个镇都有知县手下的衙役官差也有简单的公堂和牢房,夜摇光和温亭湛来的就是这里。

“夜姑娘,您可算来了。”现在的捕头姓朱,以前是由严楞带着,由于严楞的关系,对夜摇光等人也是熟悉,现在得到了很多内幕,更是格外的尊敬夜摇光。

“怎么了?”夜摇光见到朱捕头一脸焦急。

“夜里孟四爷送来一张符纸,让我等贴在稳婆身上,我们一直盯着稳婆,本来好好的,可半夜的时候这稳婆突然浑身抽搐,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去唤大夫,她就已经化成了一滩血水。”朱捕头想起一个多时辰看到的一幕,现在还浑身不自在。

夜摇光却笑得很轻松:“无妨,她是被施了邪术,给她施术的人已死,她自然会跟着亡,我会向孟大人解释。”

第208章 九星连珠阵

朱捕头因此松了一口气,他最怕的就是因为看守不利被问罪,一家老小等着他这点俸银过活呢,然后就机灵的想到:“夜姑娘此来,是为了先前被抓的人吧?”

“是,我想带走这个人。”夜摇光直接把目的说出来。

“这……”看没有问题,但是要带走,朱捕头根本做不了主。

“夜姑娘只管带走。”这时候身后远远传来的了一道声音,回过头就看到两匹马疾驰到近前,正是得了孟博通知,一大早就带着侍卫特意赶来的县令孟陵。孟陵翻身下马,将马鞭递给迎上来的衙役,对夜摇光道,“事情大致我已了解清楚,那人夜姑娘只管带走。”

“此事非同小可,这人我带走之后,应该不会再送回来。”夜摇光不得不提前把话说清楚。

“无妨,他原本也没有犯事儿,便没有上档,任凭夜姑娘处置。”孟陵点头。

既然如此,夜摇光自然不客气,她亲自从牢房里将人给押走,这人被天麟所伤,一直没有人给他疗伤,才会到现在也没有逃走,虽然夜摇光不知道为什么被她杀死的那个同门不去救她,但是她知道很快就会有人来救他。

“摇摇,是要引蛇出洞?”夜摇光直接将人带回了自己的宅子,温亭湛大概明白了夜摇光的想法。

“不,我要瓮中捉鳖。”夜摇光撩起马车的帘子,看向湛蓝的天空,“我并不知晓对方修为如何,可既然摇铃如此重要,想来就算不是天魂门的门主,也定然不是一般的人,修为在我之上实属应当。这个人不能放在牢里,否则定会给看守他的无辜之人带来灾害,所以我只能将之带回来。”说完,见温亭湛露出不赞同的神色,她接着道,“其实我亦可以将之杀了一了百了,到时候那些人自然不会寻上我。”

温亭湛也是这么想,他觉得夜摇光的瓮中捉鳖太过于冒险。

“可时机不对。”夜摇光放下帘子,侧首看向温亭湛,“湛哥儿,现在已经六月十七,距离七月十五已经只有不足一个月。摇铃掉入河中,我寻不到,他们同样寻不到,便只能等到摇铃自己浮现,七月十五乃是鬼门大开之日,摇铃莫说只是泄气,便是真的有修为极高的鬼跑出来也躲不了,到时候必然将是一场恶战,与其等到那个时候再与他们对上,我不如先用这个诱饵引出几个人,看一看对方的实力,才更好拟定对策。”

虽然夜摇光说的没错,除非他们不搀和到摇铃的事情当中,然而,摇铃就落入太和镇的河里,他们身在是非圈,想要不沾身是绝无可能。一旦搀和进去他们就不可能全身而退,与其事到临头手忙脚乱,不如先做好计划,但温亭湛就是担心。

“好了,别皱眉了。”夜摇光伸手揉了揉他微蹙的眉心,“在我的宅子里我有万分全身而退的把握,至于七月十五的事情等我们回去之后,你让小乖乖传信给陌大哥,陌大哥曾说他最多一个月就可以处理完自己的事情,如今已经过了半月,下月初他应当会回来。”

“万事无绝对……”

“就算陌大哥真的有事耽搁了,这件事他也不会坐视不管。”夜摇光通知陌钦并不是因为她想得到帮助,而是因为这件事是属于修炼宗门的责任,一旦哪个魔门得到了摇铃,若真的修炼成了什么阴邪的功法,到时候最先受损的绝对不是平民百姓,而是修炼宗门。

将人带回去之后,夜摇光看着天色还早,就带着金子去寻了大黑熊,并且带了一些干粮,说今晚不归,她得好好的去探查一下地形,在敌人还没有被引来之前,看看可不可以挖点陷阱什么的等候他们。

“嗷~”夜摇光上山,最高兴的莫过于大黑熊了,因为吃了夜摇光给的果子,它现在修为也比以前高了不少,动作更加的敏捷。

然而它扑上来还是被夜摇光给闪开,这么大个头,名副其实的熊抱,她才不要,看着大黑熊抱上了她身后的一颗大树,然后一脸委屈的蹭着树望着自己,夜摇光就道:“好了,别撒娇了,今晚我不回去,陪你爬山。”

大黑熊这才松开树干,欢呼的跳了起来,被蹲在夜摇光肩膀上的金子嗤之以鼻,然后金子蓦然眼睛一亮,冲着大黑熊一通比划。

问它这山上有没有什么好东西,譬如上次河塘里面那种很好吃很美味的鱼之类的……

结果大黑熊对着金子眨巴眨巴它黑溜溜的眼睛,就是不说话,气得金子直骂大笨熊,大黑熊也装作听不懂。

夜摇光见着无法和平相处的熊猴,笑着摇了摇头,就对大黑熊招了招手,然后一起往上山走,夜摇光的目标是连绵群山之上最高的峰,她要从高处看下方,将整个地方的山形看明白。

才走到半路,夜摇光就听到了熟悉的脚步追了上来,无奈的笑了笑,转过身站在原地等着,果然没一会儿温亭湛就追了上来。

“摇摇,你为何不等等我。”

原来温亭湛回去之后立刻去书房写信通知陌钦,夜摇光吩咐了一声就上山了,所以才有温亭湛追过来。温亭湛倒不是担心或者一定要黏着夜摇光,而是他喜欢跟着夜摇光接触这一门他没有接触过却尤为感兴趣的学问。

“走吧。”带头就往山上走。

这一次走的和上一次不是同一条路而是一直往上,等到了最高峰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夜摇光在山顶寻了一个大树躺在树上看星星,唇角含着笑,星光从天空落入她的眼睛璀璨无比,令一旁的温亭湛看得有些闪神。

“摇摇笑的如此开心,是寻到了应对之策?”温亭湛对夜摇光非常的了解。

“湛哥儿,我们一路上来,你可有看到奇特之物?”夜摇光不答反问。

“奇特之物?”温亭湛拧眉,“你是指一路上来的几个山泉?”

温亭湛到不觉得奇特,而是夜摇光似乎从第三个山泉就多看了几眼,他是留心到了夜摇光的举动。

“山泉有几个?”

“九个。”

“山泉呈什么形状?”

“似乎……是一条直线。”

“山泉直对的是什么地方?”

一连几个问题,温亭湛靠着他强大的记忆和空间想象力回答,最后一个问题他只是想了想便道:“我们的宅子!”

“没错!”夜摇光坐起身,目光晶亮无比,“我也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我可以布下一个九星连珠阵,再以我们宅子为阵眼,就算他有通天的本事,也要他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第209章 吉凶之选【加更】

“九星?”温亭湛反应过来问道,“是北斗七星和右弼马左辅?”

“那是天文学的九星,风水学中的九星:为一白、二黑、三碧、四绿、五黄、六白、七赤、八白、九紫。奇门遁甲中的九星:指天蓬星、天芮星、天冲星、天辅星、天禽星、天心星、天柱星、天任星、天英星九星。”夜摇光一一解释后道,“我要用的是奇门九星。”

“这个阵法不好布。”奇门之类的精髓典籍都是代代私传,但温亭湛还是想办法弄到一些,故而也有一些了解,奇门之中九星十二个时辰的值符时不同,用一星尚且错综复杂,更莫说是九星一起排盘。

“是,及其复杂,比璇玑玉衡阵要艰难上千百倍不止。”嘴里说着复杂,可夜摇光的眼中迸发出一缕缕精光,那一种彷佛每个细胞都在沸腾的兴奋,让温亭湛看得一阵好笑。

只要是关于风水奇门的事情,越是艰难,夜摇光就越是兴奋,越要去尝试,失败就再琢磨,成功就好似拥有了全天下一般有成就感。

这种情绪只因为她是真的爱着她所学。

“我能帮的上忙么?”温亭湛想要成全她眼中的光芒,那样的璀璨夺目,令人挪不开眼。

夜摇光伸手将温亭湛一把拉过来,两人同时坐在高山的树干上,天上繁星密布,盛夏的星空格外的疏朗,彷佛一伸手就能够摘到一颗星星,她指着天空道:“那你帮我选一颗星星吧。”

“选星星?”温亭湛一阵错愕。

“噗嗤。”夜摇光笑了,而后伸手捏了捏温亭湛的小脸道,“此阵须得根据九星旺相选择一颗主星,而主星必须是一颗旺星,九星亦有旺相休囚死:旺于子月,相于本月,休于财月,囚于鬼月,死于父母月。你可知这句话的意思?”

温亭湛凝眉沉思了片刻,才抬起头笑的从容:“十二月份亦有五行,一月:寅属木二月:卯属木,三月:辰属土,四月:巳属火,五月:午属火,六月:未属土,七月:申属金,八月:酉属金,九月:戌属土,十月:亥属水,十一月:子属水,十二月:丑属土。与九月五行相对,旺于子月,子即被生,也就是五行它生的月份,譬如现今六月属土,五行相生相克,土生金,旺星属于五行为金之星。同理相于本月,则是五行于本月相同之星,休于财月则是五行被它克之星,休于鬼月则是五行克它,死于父母月,便是五行生它者。以六月属土为例,土生金则旺,土遇土则相,土克水则休,木克土则囚,火生土则死。”

夜摇光目光明亮映照着星辉:“湛哥儿,没有想到你竟然能够想到这一点。”

温亭湛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是你上次起卦时说过,生我者父母,我生者子孙,克我者官鬼,我克者妻财,所以我才领悟到这句话。子月、财月、鬼月、父母月不就是卦中六亲?”

“是。”夜摇光点头,“所以奇门风水是一家。”

“摇摇需要一颗旺星,则是五行属金,九星之中五行属金的不止一颗?”五行只有五种,九颗星也就最少有一颗星只有一个属性。

“九星之中属土者有三:天芮星、天禽星、天任星;属金者有二:天心星、天柱星;属木者有二:天冲星、天辅星;属火属水各一颗,分别是天英天蓬二星。如你所言,现如今乃是六月属土,旺于子月,土生金,便有天心星和天柱星两颗,其中天心星为大吉之星,天柱星为小凶之星。”

“一个是大吉一个是小凶?”从字面上,温亭湛觉得没有选择的必要了,吉凶任何人都会选择吉,这么浅显的道理温亭湛相信夜摇光自然懂,既然明白还犹豫不决,那么定然是有所考量,他没有问,因为他知道夜摇光肯定会告诉他。

果然,夜摇光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大吉小凶,吉的是我们,凶的是别人。”

也就是说选择吉星,自然是天佑我们;选择的是凶星,则是天罚他们。这样一来,正常人只怕都会选择后者。

然而,温亭湛沉吟了很久,才开口对夜摇光道:“摇摇,选择天心星吧。”

“为何?”夜摇光一直摇摆不定,却没有想到温亭湛竟然给她这样的建议。

“说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样的空话,定然无法说服摇摇。”温亭湛莞尔,“摇摇,你是地师,杀孽过重会生心魔。”

“你可知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夜摇光面无表情。

“就算你布下一个绝杀阵,真的可能斩草除根么?”温亭湛反问。

夜摇光没有回答,这也是她顾虑的地方。天魂门的人绝对不会倾巢而出,就算真的倾巢而出,她将之赶尽杀绝,到时候也会引来诸多势力的忌惮。如果她真的是修为至高,自然无所畏惧,可偏偏她现在没有那么强的能力,再用了这么狠辣的手腕灭了一门,只怕很多势力为了安生也必然要在她羽翼未丰之前折断她的翅膀。

道理她都懂,可是她无论如何与对方都会结仇,要这样放走仇人,她如何也做不到,才会举棋不定。

“摇摇,还记得当日你告知我爹娘的死因,我对柳家恨入骨髓,你对我的劝导么?”温亭湛伸手抓住夜摇光的手,抬眼目光柔和的看着夜摇光,“力所不能及时,我们只能退而自保,既然现在的我们都能够让他们伤筋动骨,待到日后我们羽翼丰满,便能随心所欲。”

夜摇光沉默不语。

温亭湛接着道:“摇摇,这世间并不是杀伐就能解决所有的困扰,我深信每一个地方有每一个地方的利益纠葛,天魂门未必没有仇家,我们消减他们的实力,自然会有人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替我们斩草除根。就算没有,我也可以令他有。届时便是有落网之鱼,他们首要报复的也不是你我。摇摇,攻心为上,攻身为下。”

第210章 建仓库

“好,我听你的。”一向固执的夜摇光就这么被说服了,她觉得和温亭湛在一起,他的性格总能够和她互补,不由自主的她就把头偏了靠在温亭湛的肩膀上,看着前方浩瀚无垠的夜空,笑得格外开怀,“以后啊,谁要是欺负了我们,我便折腾他们的身,你就负责折磨他们的心!”

“好。”温亭湛也跟着唇角上扬。

之后两个人就没有再说话,夜摇光靠着靠着竟然就这么睡着了。温亭湛低下头,看着在他肩膀上的睡颜,明艳的五官彷佛被星光蒙了一层晶莹透明的轻纱,于朦胧间展现一种颠倒众生的风华。

他知道夜摇光浅眠,他稍稍动一动就会把她给惊醒,好在他就是挨着树干坐着,头一偏就恰好靠在树干上,两人就在斑驳的树叶透出的月光下陷入了梦中。

夜空如墨,凉风寂寂;月华似练,星光闪闪。

一夜好眠,夜摇光是被生物钟叫醒,醒来才觉得脖子有些僵硬,不由伸手按住脖子扭动了几下,然后看着旁边近在咫尺的睡颜。

那张脸已经开始轮廓清晰,越发的雌雄莫辨。依然白皙的肌肤因为习武的缘故变得紧实,更加将精致的五官突显,长翘的睫毛因为闭着眼睛格外的细密如蝶翼展翅欲飞,笔挺的鼻梁下不薄不厚的唇不点而赤,像极了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让人恨不得去尝一尝是不是如同玫瑰一样柔软、馥郁,甜美……

夜摇光看着看着就出了神,然后脑子都当了机,竟然鬼使神差的就俯身下去,鼻息都已经相交,眼看就要贴上的时候,那一双流转着珍珠一般内敛华光的黑眸突然睁开,两人都因此吓得一僵。

“别动,我看一看你的面相好像有点不对劲……”夜摇光是谁,她会让自己陷入尴尬?于是在温亭湛还没有开口来得及问一声的时候,她一把按住温亭湛,目光认真的从他的唇一路看上去,看完之后还装模似样的用手托着下巴沉思了一下,才摇了摇头,“唔,应该是我看错了。”

原本还有些疑惑的温亭湛,见夜摇光这副模样也就信以为真。

“我先修炼,马上就日出了。”拉开距离,夜摇光找了一个最佳位置盘膝而坐,开始闭目修炼。

温亭湛也是一跃而下,取出他的笛中剑开始练武。半个时辰之后,夜摇光睁开眼睛,温亭湛已经收剑带着金子和大笨熊去寻早餐。夜摇光则是去了昨夜他们上来时发现的一个小温泉,脱了衣服泡了两刻钟,等到她重新穿戴整齐的时候,温亭湛恰好带着两个家伙回来了。

也就弄了一些野果,温亭湛也是洗漱了一番,浑身清爽,两人两只动物,就一边啃着野果,一边下山,走出深山的时候少不得又和大黑熊腻了一会儿,回到家里的时候大概是巳时末(十一点),已经看到家里厨房有炊烟,想来是做午饭。

其实古人大多是两餐制度,不过太祖皇帝带动了三餐制,可并没有普及到全国,很多地方乡下依然是两餐,早晨吃饱了下地干活,晚上收工回家吃了收收整整然后歇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大抵如此。杜家村也不例外,但是夜摇光可是受不了只吃两顿。

“少爷和姑娘回来了。”白日里都是开着门,王东老远就看到夜摇光和温亭湛,连忙迎了上去,而后道,“少爷,姑娘,里正让你们回来了去一趟。”

还没有跨进门,夜摇光和温亭湛的步子就顿住。夜摇光道:“吩咐田嫂子多备些少爷喜欢的菜,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就和温亭湛去了里正杜厚林的家里,杜厚林现在只是早上晚上去田地里走一圈,家里的田地都是儿子们打理,白日里都在家。

“大伯,寻我们来可是有事儿?”夜摇光和温亭湛被杜厚林招待进去后,温亭湛便直接开口询问。

“是有个事儿和你们商议。”杜厚林道,“事情是这样的,杜德家村尾的新房子,黄家的长子遭了难之后便搬了出去,如今在村尾搭了个茅草屋将就着,可如今各个地方投靠过来的亲戚越来越多,家家都住满了人,这杜德家好好的新房子空着也不是个事儿,所以问问摇丫头,那宅子的风水能改不?”

“可以改。”夜摇光点了点头,“不瞒大伯,我在府城给钱府改了宅子,收的酬金是一万两。”

改宅子可不是小工程,夜摇光自然也不会谁都收一万两,她会这么说,是因为她现在并不想去改,眼前她的心思都放在九星连珠阵上,哪里有闲工夫,可若不让对方知难而退,她也不好推辞,只能公事公办。

杜厚林被一万两吓得险些从椅子上栽了下来,好在温亭湛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扶稳杜厚林后温亭湛才道:“大伯,这宅子改了救得是一家人,改了宅子就是改了一家人的命,摇摇这个价格并不算贵。”

这样一想杜厚林觉得也是这么回事,可让杜德家拿出一万两简直不可能,十两银子都未必凑得出来。杜厚林也不是那种不知事儿的人,就算是看在同村的份儿上,收人家一万两,怎么也得收本村千把两才说的过去,否则日后传出去了,岂不是让人家觉得夜摇光在勒索有钱人家?

看着杜厚林为难的样子,夜摇光便道:“大伯,这事儿我有办法。”

“你说说。”杜厚林忙道。

“左不过是人多,屋子又空着惹人闲言碎语,大伯让杜德把屋子卖给我,我有一朋友恰好过几日要运一些货物过来,正愁没有地方放置,我买了过来将之改为仓库,也就无人多言了。”夜摇光方才之所以直接说价格,不仅仅是因为她手头还有九星连珠阵,更是为着即将送来的粮食着想。

粮食自然要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放心,而且村尾人口少,空地多,她把周围也买下来,建一个大仓库,随时可以改动了用

第211章 毒计

“这个注意好。”杜厚林当即便点头,至于价钱他就不问了,他还是信得过夜摇光和温亭湛的人品,立刻让自己的孙儿去将杜德给叫来。

杜德很快就赶来,原本他就愁着自己的新宅,存下的钱都花在了建新宅上,后来他断腿家里缺了主劳力不说,还花了不少药钱,这会儿一听夜摇光要买他那宅子,自然是高兴万分。

“摇丫头,我那宅子不吉利,既然你买了也不住人那就卖给你,你随便给个二三两银子就成。”杜德不好意思的搓着手道。

“那怎么成?”夜摇光笑道,“德叔花了十五两建了宅子,我便以十五两买回来。”

“不不不……”杜德连忙摆手,“不成,这宅子值不了十五两。”

“怎么值不了?”夜摇光将准备好的三锭五两银子交给温亭湛,“德叔就拿着吧,你建宅子还请了人,这些我都没有算,也算是我们捡了便宜,你若不要,这宅子我们也就不买了。”

“这……不行!”温亭湛将银子递上来,杜德怎么也不肯伸手。

还是杜厚林看不下去了,便道:“拿着吧,就当这是湛哥儿和摇丫头接济你,日后多帮衬他们些就是。”

杜德这才慢吞吞的伸手将温亭湛递过来的银两接住,然后捧在怀里,家里已经好久没有开荤了,老母也病着舍不得抓药,有了这些银子他们可以好吃好喝上三年呢!

千恩万谢之后,杜德很快回家去取地契,却不想地契没有拿来,倒是被杜老爹给打了过来,原来是杜老爹以为杜德用了个不吉利的宅子坑了夜摇光和温亭湛两个孩子的钱财,非逼着他还来,还是杜厚林好一通解释才平息,宅子的地契给了杜厚林从新去官衙改档,顺带夜摇光又将杜德宅子两边的地都买了下来。

因为杜德的事儿被杜老爹闹得很大,整个村都惊动了,很快就听说温亭湛和夜摇光又买了一块地,说是要建仓库。现在距离秋收还有一段时间,正是不忙的时候,大伙儿都纷纷报名,尤其是那些别的地方投靠过来的亲戚,更是表示只要管饭不要钱。

粮食已经在半路上,走得是水路,估摸着七月初也就运到,夜摇光也是有点急,所以就来者不拒。依然和上一次一样,管一顿饭,干活的男的一天二十文,帮厨给男人们做饭的女的一天十五文,这样一家有两口子来的就是一天三十五文,十天就有一钱多银子,大家都很积极。

钱夜摇光有多余,并不是不舍得,而是不劳不获,该是多少她只多不少,但要做冤大头也是不能。但是在每一日的那一顿饭上是让人下足了,大米饭管够,顿顿都三荤三素一汤,而且大白馒头是一整天供应。

也因此原本预计半个月的工程,大家齐心协力九天就完成了,完成之后夜摇光觉得村子里的路不行,她便出了钱,从村尾让村子里的人铺了一条路直接上官道,为的就是粮食方便运输过来,弄得整个村里的人都对她感恩戴德,有了这一条路,他们去镇上也少绕一个大弯儿!

这一边,夜摇光的九星连珠阵也布置好了,可是等了十来天了,眼见着还有五天便是七月,可依然没有人寻上门,倒是令夜摇光有些纳闷。

没有等到魔门的人,夜摇光倒是等到了陌钦的回信。

“摇摇,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原本应该高兴的夜摇光,却在看了信之后,脸色不佳,温亭湛便问道。

夜摇光将手中的信递给温亭湛:“你看看。”

温亭湛接过展开,一目十行。

“天魂门的人不傻,若不是我及时通知了陌大哥,只怕我们村现在已经成了屠杀场。”夜摇光冷着脸。

她没有想到魔门之中赫赫有名的天魂门对付她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也这样的谨慎小心,不但没有亲自派人过来,反而大费周章的散布谣言,说原本摇铃已经落入天魂门的人手中,只不过这个人被夜摇光给抓住,夜摇光作为一个修炼者,自然是要封印摇铃以待下一任摇铃人寻上门。这一消息将魔门之中的人引来了不少,是陌钦提前一步洞察,于是将消息传回了宗门,现在太和镇到处可见魔门和宗门的弟子,各方都对峙着,加上她宅子外面的大阵,谁也不想先动手,才有这样一个短暂和平的局面。

“天魂门似乎对我们很忌惮。”温亭湛凝眉。

正常人的思维不是这样的,天魂门肯定是想要摇铃,越是如此越不会将摇铃在这里的消息暴露出去,否则多方争夺,他们能有几分胜算?就算在众目睽睽之下抢走了,从此就沦为众矢之的,宗门不想被他们打压,魔门其他势力就甘心对他们俯首称臣?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无论谁得到了摇铃,只怕都会成为群起而攻之的对象。

“这不是天魂门的人做的!”温亭湛立刻抬头否定,“如此做,于他们而言百害而无一利,除非他们傻。”

“不是他们,又是谁?”夜摇光想不明白。

“谁能得利?”温亭湛问道。

“谁都不能得利。”不论是谁得到了摇铃,都倒霉。

“不。”温亭湛摇头,“有一个人会得利,既然摇铃在摇铃人手中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他们必然有办法在重得摇铃之后,令所有人不敢再轻易窥觊,摇铃人代代相传,前一任已被诛杀,那么继任的是谁?”

“你是说是新任摇铃人用这个法子搅乱了一滩水,想要浑水摸鱼?”夜摇光终于悟了,她的脸色相当难看。

“嗯。”温亭湛点头。

“那么他一定对我们有所了解,至少他笃定我们可以引起宗门和魔门的对立,否则这个计划就是空谈。”可是这样的人根本不存在。

“未必是他对我们了解,也许他遇上了对我们怀恨在心,并且知晓我们有这个能力的人给他支招呢?”温亭湛黑眸寒芒一闪。

“你指的是云科?”夜摇光立刻想明白了所有关节。

云科堂堂第一仙宗的化神期高手,竟然如此小肚鸡肠,就为了没有抢到龙涎液而恨上了他们,并且彻查了他们,知晓了这件事和他们有关,就把他们推到了风尖浪口,把两方的高手都引到他们这里,让他们成为双方火拼下的牺牲品!

心思何其歹毒!

第212章 她的骄傲

见夜摇光一脸气愤,温亭湛才道:“仅为你我,哪里需要云科如此大费周章,你我在他心中不过犹如蝼蚁,他只怕看都看不上眼。”

明艳的的桃花眼一瞪,一股怒火从胸腔涌了上来:“你的意思是,云科是借此将陌大哥给绕进来,要把陌大哥给折在这里!”

“嗯。”温亭湛慎重的点头,这是他看了陌钦寄回来的信之后,第一反应出来的所有关节,也许他天生就是一个政客和阴谋家,这些东西即便明面上什么痕迹都没有,可他就是能够从平凡的字里行间一眼看到最深处。

“陌大哥肯定不知道。”夜摇光有些坐不住了,虽然摇铃关乎到魔门和宗门两个门派的平衡,陌钦插一脚无可厚非,可毕竟是从他这里知晓,而且她相信以陌钦的性子,若非是因为她身处漩涡之中,就算作为宗门少主之一他有那么一点责任,却绝对不用这么被动和深陷。

“摇摇莫急。”温亭湛伸手握住夜摇光的肩膀,“现在一切还来得及,我们完全有办法将劣势扭转为优势。”

“你快说。”夜摇光一把抓住温亭湛的手臂,她满目期待的看着温亭湛,在不知不觉之中,温亭湛在她心中已经是一个可以依赖的人,因为他的智计百出,因为他的洞察人心,因为他的运筹帷幄。

“摇摇,你先静一下心。”温亭湛没有立刻说什么,而是亲自去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夜摇光,看着夜摇光喝下,平静了不少,才开口道,“这一个局之中有一个漏洞,可以供我们利用。”

夜摇光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听着温亭湛分析。

“天魂门肯定不会将摇铃掉入河中告诉旁人,而云科和摇铃人散布出去的谣言,则是摇铃在天魂门的人手中,这个人被我们所抓。”温亭湛一边说着,夜摇光跟着一边点头,“有人去寻天魂门佐证,天魂门第一因着私心也会顺势说这是真的,这样就可以分散大部分的注意力,他们再想办法潜入北河之中取走摇铃,省心且省事何乐而不为?既然如此,我们便将这个事情坐实!”

“坐实?”夜摇光似懂非懂。

“也就是拿回主动权。”温亭湛唇角优雅从容的微微上扬,“他们不都隐藏在暗处?我们便将他们通通请来,你让陌大哥以九陌宗的名义发帖广邀魔门宗门之人,明目吗……自然是摇铃大会,我们当着众人的面将天魂门的人和摇铃交给摇铃人,到时候谁还会寻我们的麻烦?”

“可我们哪里来的摇铃?”夜摇光反问道。

“我们不需要有摇铃。”温亭湛轻声解释道,“摇铃人和我们无冤无仇,若不是信了摇铃在我手中,他不会和云科做下这个局。我们只需要将这个消息给放出去,你觉得新任摇铃人还坐得住?他会傻到等到摇铃大会众目睽睽之下拿走摇铃?我猜他定然会提前潜入进来,我们的宅子还不是你说了算,到时候你若抓住他,再把他和天魂门的人当众送出去,只要他摇铃人的身份没有问题,他说他没有得到摇铃,除了天魂门的人有几个人会信?在我们和摇铃人之间,你认为他们更会怀疑摇铃在谁身上?”

夜摇光听完,一双眼睛都亮了,这一招移花接木相当的妙!她是正统修炼的人,摇铃于她而言除了招惹麻烦以外一无是处,既然摇铃人已经出现了,她除非是傻子,才不会将这个烫手的山芋扔给正主。所以,一旦摇铃人从她这个宅子被她客客气气送出去之后,大部分人就会怀疑到摇铃人的身上,目光也转移到了摇铃人的身上,到时候云科要怎么来掀起宗门魔门的战争?又要如何才能够让他们将九陌宗拉下水成为牺牲品?只怕想破了脑袋也休想成功。

“少爷,姑娘,外面有一位戈姑娘求见!”就在这个时候,幼离的声音从外面响起来。

“戈姑娘?”夜摇光蓦然站起身,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定然是戈无音,于是立刻亲自走出房门迎接,正如夜摇光所料,门外一袭轻纱白裙,如雪堆的绝世美人正是戈无音,“无音!”

“怎么我来一次,你这宅子就变一次?”戈无音不由叹气,原本她上次没有破阵而入,已经在里面住过的戈无音,了解了整个宅子的几重阵法,算算时辰是可以走进去,还想给夜摇光一个惊喜,可惜她按照九重大阵和五行大阵推演之后,竟然还是没有走进去,只能抓着正要出门的幼离,让她去通报。

“走,进去说。”夜摇光走到戈无音的旁边,一把挽住她的胳膊,将她给请了进去,然后将她在外面加了一个九星连珠阵的事儿告诉了戈无音。

“你这宅子简直就是铜墙铁壁,就算是我父亲来了也未必会破得了!”戈无音不由惊叹,她自然是相信父亲有这个本事,但是破了这个宅子只怕也要伤筋动骨,那是多么的不划算?

“运气好而已。”夜摇光不由笑道,确实是运气好,天时地利人和她全都占了,否则哪里能够把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变得这般固若金汤?

“早知这般,我就多游玩几日,再来寻你。”戈无音没好气道,“你说你怎么这般惹人?上次那个大阵,我和陌钦好不容易给震慑下去,这一次你又弄了一个摇铃,你可有出去看看,太和镇方圆外百里都是魔门宗门的人,我活了二十多年,都没有见过这么魔门宗门人齐聚,你可真有本事。”

“天生如此招惹喜爱,我也很无奈。”因为心中的困扰已经被温亭湛想出了应对之策,夜摇光又开始油嘴滑舌。

“你就贫吧你!”戈无音如同姐姐一般,伸出纤纤食指戳了戳夜摇光的脑袋,“看来你一点也不担心,说说是什么给了你这么大的底气,别说是你,就算是个大乘期的修炼道君掀起了这么大的风波也没有你这般能够坐得住!”

夜摇光将茶杯递给戈无音,然后一脸骄傲得意的说:“谁让我有一个智谋无双的小相公呢?”

第213章 局势扭转

她的骄傲,她的底气是因为温亭湛。

可惜因为他们两个都是女子,故而温亭湛也不好凑上来,就去写信联系陌钦,没有听到,不然指不定心中如抹了蜜一般甜蜜。

“不知羞。”戈无音笑骂了一句,才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生与我说一说,陌钦要六日之后才能够赶到,我们提前做好应对。”

“这件事情要从我发现摇铃说起,其中的恩怨还牵扯到了龙涎液……”夜摇光将事情具体的经过全部说了一遍,包括温亭湛的推测,她也只是说这是他们的推测,没有主观的告诉戈无音事情就是这般,以及最后温亭湛想出来的对策,一字不落,一点也不隐瞒。

“好!”听完之后,戈无音不由大赞,“值得你骄傲!”

将人心算计的太过透彻,真是半点也不遗漏,才能够分析的这么清楚,从而这么快的想到这么简单又兵不见血刃就能够转危为安的计策。

“羡慕?你也去养一个。”夜摇光笑眯眯道。

“我现在养?养儿子还差不多。”所谓的养,最多也不能大于六岁,不然养得熟?温亭湛和夜摇光可是大小一起,不能一概论之,而她已经二十几岁,放在民间,她有一个六岁的孩子真是再正常不过。

“你是修行之人,不如先收一个资质不错的徒弟,然后……”夜摇光立刻各种歪歪怂恿戈无音。

“我可没有精力收徒。”戈无音一脸嫌弃,对于收徒是相当的排斥,“再则,你以为这世间谁都有温小公子那样的聪慧?”

“那是,绝世无双的我,自然要配独一无二的他。”夜摇光很臭屁的说道。

“……”戈无音好一阵无语,才道,“看来日后我和陌大哥都不用再为你担心,你这样‘招人喜爱’,也只有温小公子这样的人才吃得消。”

换一个人,指不定被连累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夜摇光冲着戈无音露齿一笑:“你来的正好,我们便不等陌大哥回来了,早些解决事情,你来发帖给各门,摇铃大会就在……七月三号举行,地方就在我的宅子里。”

“行,我戈雾海的大小姐这点脸面还是有的。”戈无音也不含糊就应诺下来。

当即夜摇光就吩咐了人准备相应东西,然后让戈无音下贴,在帖子上有着戈雾海独特无法仿冒的标记,而夜摇光则去了太和镇转了一圈,把各方势力的据点打听清楚,回来之后就专门花钱请了人送到对方走中。这一趟出去,夜摇光还碰到了一个熟人,就是百里门的凌朗。为了不将百里门扯进来,夜摇光也就没有出面相认。

然而,她因着当初并肩作战的情分,不打算将百里门扯进来,百里门却在接到帖子之后,第一个登门,不但凌朗来了,就连凌玲也来了。

“夜姑娘,我就知道是你们。”被招待进去的凌玲跳上前,当初走时他们问了夜摇光的住址,所以一查出来摇铃所在地他们就知道是夜摇光,心里担心极了,要不是被师伯给阻止,他们也不会这个时候才登门,见到夜摇光就连忙表态,“夜姑娘你放心,我和师兄还有师伯都站在你这边,虽然我们百里门人微言轻,可我们会鼎力支持。”

闻言,夜摇光心里还是有点感动,虽然她做出了这样的举动,聪明一点的人都知道这一次她的危机是化解了一大半,但未必没有风险,百里门这个时候选择支持她,绝对不是一般的慎重。

“那我得好生招待你才是。”夜摇光温和一笑。

“好啊好啊,我最喜欢吃肉了,我师兄喜欢吃青菜,你家院子里的菜水灵灵的一看就好吃,我师伯喜欢……”凌玲就是一只小麻雀,一个劲儿的说不停,这一次他们只来了三个人。

凌朗的师伯是一个修为不比云科低的高手,沉默寡言,却一身正气。夜摇光招待他们也很用心,不仅仅是他们选择支持她,还因为他们的到来,可以作为见证人,见证摇铃人是怎么被她放走,增加她的可信度。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就是七月初一,后日就是摇铃大会,不但摇铃人没有上门,除了百里门,其他接收到请帖的人,也一个没有来。夜摇光却一点也不急,戈无音也是坐得住。

这一夜,夜摇光和温亭湛正在院子里消食,骗了夜摇光三杯好酒的戈无音也坐在院子里,夜摇光特意搭的秋千上,缓缓的摇晃着。

突然,戈无音随着秋千飞扬的双脚在地面上蹬住,夜摇光的目光也是一冷,她们两人对视一眼,就快速的朝着东北角飞跃而去。

宅院的东北角潜入了两个黑衣人,修为都不低,但距离金丹期的戈无音却远了不少,很快就被戈无音给擒拿住,两个人都不是摇铃人。摇铃人再接受摇铃时都会有印记加身,虽然这一任是先继任情况特殊,但是夜摇光和戈无音可以从气息上就判断对方不是摇铃人。

夜摇光当即盘膝而坐,取出罗盘,五行之气的催动下罗盘快速的转动,然后整个罗盘都呈现透明化,透明的罗盘上空金色的光线交错出一条一条的道路,如果了解夜摇光宅院的人,就会知道这是整个宅院的布局,很快金光交织出来的道路上就出现了浮动的光点。

夜摇光就好似一个玩弄逃窜耗子的猫儿一般,她的指尖在罗盘上快速的点击,被她种在宅院内的梅花树在闯入者的眼里就移动了,前面的路也突然一变成了死胡同。

对方完全不同奇门异术,更加不知道这是阵法带来的幻觉,他们能够闯进来不过是夜摇光故意放水,但是一进来就成了掉入陷阱的猎物只能任人宰割。

“行了,别玩了。”戈无音见夜摇光玩上了瘾,说了一句,就快速的记住了罗盘上的位置,而后纵身而去。

等到夜摇光拿着罗盘走到正院的时候,戈无音已经将四个人捆绑扔在院子里。

见夜摇光来了,便走上前:“收获不错,还有缥邈仙宗的人,这人足够你带着上门兴师问罪。”

第214章 料事如神【加更】

“兴师问罪?”夜摇光只是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她走到被捆绑住的四个人面前,其中一人虽然和另外三人一样身着黑衣,但是她浑身都有一股子阴气,这股阴气比鬼魅淡一些,却比正常女人要深一些,“没有想到,这一任摇铃人竟然是女子。”

“夜姑娘,发生了什么是?”这时候凌朗师兄妹和他们的师伯也赶来,当然会这么晚赶来,自然是因为夜摇光堵了他们的路,掐准了时间让他们上场,几人走上前,同为修炼人,自然一下子就感觉到了摇铃人的气息,凌玲看着那下巴微尖,肤色莹润,眼含水波的娇滴滴小美人,不由吃惊:“你竟然是摇铃人!”

据说摇铃人从来和鬼魅打交道,虽然她偶尔也会因为好奇碰上了不干净的东西也出手,可那也只是偶尔,让她日日与世间孤魂野鬼为伍,只要一想到那种日子,她就忍不住一个激灵。

“你要杀了我?”娇滴滴的小美人,声音也透着一股子独特的娇嫩,这样的女子若非亲眼所见,自然没有人会想得到她是干什么的。

“我敢杀了你么?”夜摇光轻笑,指尖五行之气一动,就将摇铃小美人的束缚给解开,将手伸给她。

摇铃人动了动胳膊,看了看面前这只细长白皙柔软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递给夜摇光,由着夜摇光拉起来。这是一个态度,夜摇光伸手,表示愿意和她化干戈为玉帛,而她伸手也是这个意思。

“焦铃儿。”摇铃人简单的将自己的名字报出来。

“夜摇光。”夜摇光回了一句,“焦姑娘请随我来。”

说完,夜摇光就对着戈无音点了点头,意思就是外面的一切交给戈无音了,而她自己则带着焦铃儿去了书房。

“摇铃,并不在我手中。”一进房间,夜摇光就开门见山。

“不在你手中?”焦铃儿原本以为夜摇光是要将摇铃交给她的。

“是,不在我手中。”夜摇光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水递给焦铃儿,“摇铃在我与天魂门中的人交手之后,掉入了北边的河内,你若不信,大可去打听,而如今北边的渔民家家船上都挂有我所绘制的符。你,被云科利用了。”

焦铃儿接过夜摇光递过来的茶水,她目光审视的看着夜摇光,夜摇光始终态度坦然,她握着茶杯的手不由紧了紧:“你既然知晓是谁误导了我,必然是因为你和云科有过节,我从未想到修仙第一宗的守殿执事竟然会满口谎言。”

焦铃儿并不笨,原本云科主动寻上她,她以为是出于修仙第一宗的正义与责任才会如此大义,现如今才明白,她沦为别人一颗棋子。

“云科欲借此事,挑起宗门和魔门之战,从而排除异己。”夜摇光将云科最终目的点出,“我们不能让他的阴谋成功,所以我要你假装已经带走摇铃。”

“我为何要帮你?”焦铃儿道,“魔门和宗门混战更好,于我而言更加省事。”

闻言,夜摇光笑了笑,她低头呷了一口茶水,动作轻缓的将自己的茶杯放下:“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若是两方大战,战场必然是太和镇,今日已经初一,再过十四日便是十五,他们不走你便不能动,等到十五鬼门大开,你抢的赢几人?”

焦铃儿的脸色一变。

“你不是在帮我,而是在帮你自己。”夜摇光接着慢悠悠的说道,“你现在带走‘摇铃’,我相信你既然今夜动手了,自然已经想好完全的退路,等所有人都知晓你带走了摇铃之后,自然会被你引走,十五之前你再折身回来,我、九陌宗少宗主、戈雾海大小姐都会出手帮你让真正的摇铃物归原主,十几日足够你调虎离山,也足够将信将疑之人耗尽耐心。这是于你,于我,于整个太和镇的百姓,于所有人都最好的办法。”

攻身为下,攻心为上。

温亭湛早已经将所有的利弊分析给她,其实按照她原本的计策,是直接什么也不说的将焦铃儿送走,阴了焦铃儿一把,谁让焦铃儿为了摇铃配合云科阴了她一把?是温亭湛再三好言相劝才让她压下心中这一口气,好声好气让焦铃儿心甘情愿的做他们的棋子,否则若是焦铃儿不配合,意外风险就太多,估算起来也麻烦。

果然,夜摇光这一番话彻底的打动了焦铃儿,她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答应你,但你得助我成功逃离所有人的视线,另外若是我十五之前没有赶回来,你们也得竭尽全力替我压制住摇铃!”

夜摇光唇角露出一抹浅笑,将温亭湛准备好的一战路线图交给焦铃儿:“你走这条路,你去寻一个叫做仲尧凡的人,报上我的名字,再将这图交给对方,他自然会帮你摆脱所有人的追踪。”

温亭湛早已经料想到焦铃儿会答应,并且焦铃儿可能提出的条件也猜的分毫不差,所以早早的准备下了这份路线图,让焦铃儿去投奔仲尧凡,那里随着几次的增兵,已经有两万大军,要掩护一个人很容易,而且修炼之人,不管是修魔还修仙,都不愿意混迹在人群,尤其是大量的人群之中。

焦铃儿接过来打开一看,顿时目光就亮了,而后对着夜摇光抱拳:“虽然之前我为云科所利用,可确然有对不住你之处,你为我着想也实则有解自己所困的原因在,可我依然感激你,这份情我焦铃儿记下,日后你若有事,只管差遣。”

夜摇光不由扬眉,她到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一个好处等着她:“若真到了那一日,定然不会与你客气。”

“那我便告辞了!”焦铃儿也不想耽搁。

“等等。”夜摇光伸手拦住,望了望窗外,笑的格外的神秘,“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家小相公可是说了,云科那样性格的人,在得知焦铃儿破坏了计划,并且若是带了缥邈仙宗的人前来盗取摇铃,定然会恼羞成怒,未防东窗事发,最有可能的就是来一个赶尽杀绝。届时,再助焦铃儿逃走,才是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时候,可以打乱很多人的视线

第215章 意料之外

所有的一切都在朝着温亭湛的预料发展,但是温亭湛纵然料事如神,他料到了开头,也料到了结尾,却无法掌握事情发生的过程。

就在焦铃儿被夜摇光所擒获之后,远在三里之外的一栋平常的住宅内,年轻的男子一把将案几上的东西扫落,噼里啪啦茶杯茶壶糕点盘子碎了一地,他原本颇有些英气的面容隐忍着怒火,额头上的青筋直跳,对着身后跪着的两个随从怒吼:“你们这群废物,让你们看一个人都看不住,如今人落在了戈雾海的手中,你们是想害死我们父子两么!”

这个人并不是云科,而是云科的独子云都,其性格与其父一般心胸狭隘。原本是云科在这里亲自坐镇。但是温亭湛将消息传给陌钦之后,陌钦唯恐云科心思歹毒再生毒计,他鞭长莫及,故而他直接传信给了云非离,将所有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云非离,云非离自然是相信陌钦的话,因为身在缥邈仙宗他洞察了不少云科的小动作。所以,云非离使了一个计,将云科给诈骗回来。云科自认为事情已经十拿九稳,就没有顾忌的走了,留下了云都坐镇。

“少爷,现如今该如何是好?”跪在下方的人也是满心忐忑。

“如何是好?”云都眼中升起暴戾的光,然后怒吼,“你现在问本少如何是好,早干嘛去了?”

身后跪着的两个人只能将头低的尽量低,不敢出声,以免成为出气筒。

过了片刻,云都终于平息了一些怒火:“事到如今,只能一不做二不休!”

两个随从闻言都是脸色一白,心惊胆战的抬起头看向云都,眼中透出了恐惧,不会是他们想的那样吧?但是见云都满脸阴沉,顿时就明白就是他们所想,其中一个哆哆嗦嗦的开口:“少爷……可,可戈雾海的大小姐也在……而且她是金丹后期的修为,这事儿要是要是闹大了……只怕,没有办法收场……”

“现在就有办法收场么?”云都目光一厉,“我们的把柄都已经递到人家的手上,到时候只要戈无音和焦铃儿一起作证,还有那背后捣鬼的陌钦再多查出点什么,本少爷和父亲都将在九宗十门无立足之地,若是被魔门知晓,我们都免不了被追杀致死!本少父子若是有个万一,你们还想落得好下场?”

云都的话又让两人陷入了深深的挣扎。

“戈无音那贱人既然也在,那就让潘卓去。”云都笑的阴凉,“潘卓那小子不是做梦也想睡了戈无音那贱人?正好潘卓修为比戈无音高出一截,更何况潘家还有一个绝密武器在他手上,也不怕潘卓那小子不动心。”

“让表公子去……”两个随从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壮着胆子开口,“那宅子可是布有几重大阵,表公子他……”

“堂堂一个金丹期巅峰的修炼者,还畏惧一个筑基期黄毛丫头的几个破阵?”云都目光不善,犹如毒蛇盯着两个人,“该怎么办,你们应该心里有数,本少不想听废话,现在就去给我办事!”

两人不敢再多言,但是他们都知道这是云都的一箭双雕毒计,潘卓乃是云都的表弟,但天赋一直在其之上,虽然云都生在修仙第一宗,可一旦两人被拿来比较,更加的丢人。云都一直不喜这个表弟,可不论是云科,还是云都的祖父都更加欣赏潘卓,云都口里说着几个破阵,真要那么好破,他自己为何不亲自出马?虽然心里明白这些,但他们是云都手下的人,现在要通知云科已经来不及,若是不照办,只怕当场就会被云都给诛杀,最后只能硬着头皮去了坤和宗的落脚地。

所以,夜摇光并没有让焦铃儿等多久,潘卓就带着坤和宗的人打上了门!

“不是云科!”潘卓一潜入夜摇光的宅子里,夜摇光就察觉到来人并没有化神期的修为。

“难道情况有变?”戈无音也是眉头一蹙,她也觉得温亭湛的分析很透彻,事情即将败露,那么云科的为人定然会铤而走险杀人灭口,毕竟云科的修为非比一般,再不知道有九星连珠阵的情况下,云科应该会很有把握才是,怎么会来的不是他本人?

“无音,你在何处!”两人正在纳闷之时,一道爆喝之声响了起来。

夜摇光蓦然抬头看向戈无音,戈无音脸色一沉,夜摇光清晰的看到怒火从戈无音的眼底迸发出来。

“我去解决他!”戈无音扔下这句话,就朝着潘卓的方向飞跃而去。

耸了耸肩,夜摇光在院子里的梅花树下盘膝而坐,她指尖掐诀,五行之气分散,紫灵珠飞跃而出,悬浮在她的眼前,在五行之气的催动之下变成纯粹的透明,倒影着整个天空,似乎将银河吸纳进来一般繁星点点,银光璀璨。

夜摇光掐诀的两手交叉往下一叩,但见紫灵珠之中密布的繁星一阵波动,很快似乎有一股气流吹来,将其中一串零星吹动着,漂浮着,波动着,闪烁着,夜摇光指尖划过紫灵珠,将那一缕星光似乎拉了出来,指尖轻弹,轻纱般的一缕银光从夜摇光指尖飞射而出,朝着宅子的路径流蹿。

很快,被潘卓带进来的十个筑基期的人,其中五个在翻入三进院子的大门时,就被一股凭空冒出的白烟所困住,让他们失去了方向,正待凝神听声辨向的时候,却蓦然好似听到了四周无数的脚步声,而且都散发着修炼者的气息,那些人似乎穿梭到了他们的中间,让他们不由提高了警惕,几人想要背靠着背团结一致,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冲散,这一冲散,还没有来的及稳住心神,有一人立刻迅速的从他们每一个人身侧飞旋而过,还没有看清对方的面目,他们就被全部定住。

“师兄……”觉得好玩的凌玲正要开口,却立刻被凌朗捂住了嘴,然后将之一把拉走,他们虽然帮助夜摇光,但是最好不要暴露,这已经是九宗的恩怨,他们十门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第216章 事情大发了

解决完五个人,夜摇光手势一收又一转,五行之气流串,紫灵珠中星河再度浮动,夜摇光如法炮制的弹出一缕白光,另一边比这五个快了一步,已经进入第四进院子,眼看着就要朝着他们杀来的时候,突然天空一暗,他们四周的一切都被遮住,似乎陷入了无尽的黑洞一般,连冷风吹拂的声音都消失不见。

人陷入冲不破的静止黑暗世界之后,心里自然会产生无尽的恐慌,他们各自对着黑暗出声之后没有任何回应,就开始出手,想要打开一个方向,彼此间就在完全不知晓的情况下开始互相残杀。

夜摇光不想在自己的宅子里造杀戮,所以早早的就拜托凌朗等人在她施法的时候帮忙制住这些闯入者即可,故而这些人才刚刚起了个头,或许受了伤,但还没有在闹出人命之前,就被凌朗的师伯出手给制服。

将除了潘卓以外的闯入者都给拿下之后,夜摇光立刻快速的排盘,运用九星连珠大阵将整个宅子都短暂的隐藏,令外面窥探的目光全部无法察觉宅子里的任何动静,一切准备妥当,夜摇光抬起头看着时辰。

“还有两刻钟就是亥时,湛哥儿,你有两刻钟。”

夜摇光利用了九星各星的值符时来营造了一个幻像,无论外面多少目光盯着她的宅子,至少在这两刻钟,整个宅子是静止没有任何波动的。

温亭湛也就在这个时候,带着焦铃儿从暗道离开,这个暗道则是在建粮仓的时候,夜摇光看到地形,之后特意请人挖出来,将人分成了好几批,一批人负责一小段,而后自己来打通,才刚刚打通,完全没有来得及堆砌和修整,不过打通了即可。

“焦姑娘,我们会尽力为你争取时间。”将准备好的干粮交给焦铃儿之后,温亭湛亲自带着焦铃儿走下了地下通道,这个通道按照八卦图来挖,虽然很多路段还没有通,但是死胡同很多,为了节约时间,温亭湛只能够亲自带着焦铃儿赶往仓库。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后,焦铃儿终于安全抵达他们临时搭建的粮仓,温亭湛打开了通往后山的后门,让焦铃儿离开。送走了焦铃儿之后,温亭湛才匆忙的从原路赶回来,然而,他才走到半路脚下的地面都一阵摇晃,没有修整过的暗道散落无数的泥土。心下一惊,温亭湛快速的朝着宅子飞奔而去。

在温亭湛带着焦铃儿离开不久,戈无音和潘卓的交战就处于下风,夜摇光赶过去少不得要帮忙,别说潘卓还没有突破金丹期,就算是元婴修士夜摇光也有信心能够困得住,夜摇光本来无意伤潘卓的性命,毕竟无冤无仇,也没有给她带来任何的损失。

可是一心想要制服戈无音,却在戈无音面前被一个筑基期小丫头给困住,潘卓作为修炼者的自尊心,大男子的骄傲一下子就让他恼羞成怒。竟然取出一样东西,那是一颗有鱼眼大小,泛着铁光的小珠子。

就那么小小的一颗铁珠子,在潘卓翻身朝着夜摇光飞射而来之时,夜摇光只觉得那么不起眼的东西拥有着无穷的爆发力,让她的神魂为之一颤,她的动作快于大脑的反应,快速的取出了紫灵珠,也顾不得暴露,催动紫灵珠的五灵之力,铁珠子犹如一颗受到阻力的子弹一般,擦着紫灵珠流动的灵力,飞溅着无数的火花,在距离夜摇光只有那么一掌之距时被挡住,静止不动。

戈无音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就见潘卓竟然身上不止一颗,又一颗飞弹而出,而一直全神戒备的夜摇光早就在潘卓起势时,就已经想到了什么,这种情况下没有选择,不是她死,就是潘卓死!

所以,她那一瞬间爆发了全部的力量,催动着紫灵珠,将被她定住的那一颗铁珠子给飞弹回去,速度之快令人看不清,就在潘卓第二颗铁珠子刚刚脱手的时候,夜摇光反弹飞去的铁珠子已经到了近前,两颗铁珠子几乎就在潘卓的面前相撞,旋即冲天火焰飞扬而起,剧烈的爆炸声比炸弹还要可怕,不论是震耳欲聋的声音,还是刺目的火焰之光,都是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而随同消失的还有潘卓这个活生生的人……

若不是整个地面还在不断的晃动,两人恐怕以为她们产生了幻觉。

“坤和宗,宗门至宝,乾坤雷,灭神魂。”这一刻戈无音都是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呢喃出这句话,“潘卓是坤和宗和缥邈仙宗的纽带……”

就是这个纽带,就这样被弄得神魂俱灭。

夜摇光立刻也意识到这件事不能善了了,然而她并不后悔,因为她没得选择,也问心无愧!

“无音,你快走吧。”夜摇光面色依旧坦然。

“不,我不能走。”戈无音目光很坚定的看着夜摇光,“你记住,潘卓是被我所杀,与你无关。”

“无音!”

“听我说完。”戈无音打断夜摇光的话,“我这条命其实是你救的,去年若非你提前为我算了一卦,又为我制符,我恐怕无法平安归家。我知道你想说,是我先救了你。摇光,我是戈雾海的大小姐,潘卓几次三番的纠缠我众所周知,今日是他主动寻上门,并且他用了乾坤雷对付我,难道我戈雾海的大小姐就是坐着等着被他神魂俱灭?这是他咎由自取!”

“不,无音,我不能。”夜摇光摇头,“我知道你是想要保护我,我也知道坤和宗定然不敢要你以命抵命,但是我绝对不能因为你不会因此付出生命的代价而逃避自己的责任。”

“你怎么如此固执!”戈无音高喝。

“事情还不到无可逆转的地步。”这时候温亭湛的声音插了进来,他奔过来时,已经听清楚了两人的对话,“既然此人姓潘,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各大门派都没有动,为何他偏偏闯了进来?摇摇想办法让宅子的幻象延长,戈姑娘,此事定然和云科的人脱不了关系,把他引进来!”

第217章 着手布置

温亭湛的话让夜摇光和戈无音渐渐的冷静下来。

“湛哥儿说的没错,这一局成与败还为未可知。”夜摇光点了点头,然后从怀里取出了一粒药,交给戈无音,“无音,这是陌大哥给我的一味可以迷惑人神智的药,你想办法让令你要引来的人服下。”

“我可以办法,可却需要时间。”戈无音接过那一粒丹药后面色凝重。

夜摇光快速的掐指细算,才抬起头看向戈无音:“我能够为你争取两个时辰!”

“好,我一定不负重托。”说完,戈无音从暗道由温亭湛带着离开。

而夜摇光快速的从新排盘,现在已经是七月,七月属金,她的九星连珠阵须得改变主星,金生水,旺于子月,属水的只有天蓬星,一颗大凶之星!

她听从温亭湛的劝说,选择了大吉的天心星,奈何天意如此,她希望她不会有用到这一个绝杀之星的时候。

距离掩护温宅的幻象还有不足一刻钟的时间,夜摇光凝神静气,就见罗盘在她的掌心之下飞速的旋转,和上一次不同的是,整个天空之上没有任何星象波动,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唯有夜摇光面前的紫灵珠倒影出来的星空,繁星在非常活跃的跳动。

很可惜今日是甲午日,没有天辅时,否则就不用这么麻烦。

潘卓虽然死在了这里,但是那些盯着温家的眼睛却更本看不到,当然也有人试着破开夜摇光的几重大阵,却再得知星宿宗最厉害的占星宗师都在破阵的时候吐了血,也就没有人再拿命去尝试,所有人都在疑惑宅子里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还是真的如他们所看见的那样平静。

等了足足的两刻钟,终于感觉到温宅上空笼罩的一阵迷雾要散开了,还没有来得及欣喜,有所行动,才刚刚拨开云雾的明月再一次被更深厚的迷雾所遮掩,气得一群人爆粗骂娘。然而,越是这样诡异,越是让人不敢轻易的闯进来,即便得知摇铃人似乎闯入被擒获也没有人轻举妄动。

温亭湛送走戈无音回来之后,就看到院子里彷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在夜风之中有些摇摇欲坠的夜摇光,连忙疾步上前将夜摇光给揽住:“摇摇,你歇息一会儿。”

“现在不是歇息的时候。”夜摇光对温亭湛摆了摆手,就将一张看起来十分饱胀的符纸递给温亭湛,“你把这个拿去,将之贴入那天魂门人身上。”

时间刻不容缓,温亭湛没有多问什么,拿着符纸就朝着那个人而去。原本那个天魂门的人,夜摇光是打算将之和焦铃儿一起送出去。既然焦铃儿和他们合作了,并且是被秘密送走,就将其留了下来。

这一刻,夜摇光无比庆幸她忍下一口气,听了温亭湛的建议,不但交到了焦铃儿这个朋友,留下了这个至关重要的人。

人其实是由五行所组成,尽管潘卓已经被炸的魂飞魄散,但曾经组合他身体神魂的五行之气,还没有散去。夜摇光的宅子里有九重五行大阵,本就是凝聚五行之气,潘卓的气自然散不出去。

而她之所以如此虚弱,是因为她再重新布置了九星连珠大阵,替换了主星,利用时符值与宫门相交的漏洞延长了幻象之后。没有片刻耽搁的就强行用凝气符将潘卓的气息全部凝聚起来。

这其实是逆天之道,就好比人死后将其的魂魄强行拘留,令其无法进入轮回是一个道理,不同的是强行拘留死人的神魂会遭到天谴。而凝聚死人的气,因为没有耽误轮回,所以没有那么严重。但她到底元气亏损的厉害,此刻还能够保持清醒,全凭一股意志力。

她凝聚潘卓的气灌入那个天魂门人体内,就是要让假象更加的逼真,毕竟她有预感,就算被戈无音引来的不是云科那样化神期的高手,也至少是金丹期,她不能有丝毫的大意。

也因此,夜摇光在温亭湛离开之后,撑着已经是强弩之末的身体去寻了凌朗,确切的是要找凌朗的师伯凌度。

“夜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凌朗三人还提替夜摇光看守着被他们制服的潘卓带来的十个人,虽然身处在宅子里面,他们方才也感应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流撞击波动,但是夜摇光把每一进宅子,用周天星耀大阵划分的太过严密,即便是现代最强的隔音效果也没有这么强悍,所以他们也只是隐约感到不同寻常。

因此,三人看到夜摇光这样虚弱的赶过来也是大吃了一惊,凌玲赶忙上前搀扶住夜摇光:“怎么伤的这么重?”

夜摇光有些无力的对凌玲笑了笑,然后对着凌度道:“凌度师伯,我们里面说话。”

和凌朗等人平辈相交,于是夜摇光一直喊着凌度这个称呼。

凌度是一个非常沉默寡言的人,他只是点头,然后就带着凌玲走进了屋子,虽然他们不是世俗中人,但是男女大防一样看得很重,凌朗就在外面守着顺便看着人。

精力有限,夜摇光没有任何拐弯抹角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凌度听完都是露出了惊色,凌玲简直是听得目瞪口呆,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是说,你把潘卓给杀了,并且用的是潘家的至宝乾坤雷。”

夜摇光虚弱苦笑的点了点头。

如果不是夜摇光现在太过于虚弱,凌玲真的好像冲上去使劲儿的摇晃夜摇光的胳膊,然后激动的尖叫着,让夜摇光给她说说她是怎么做到的!

“你要老夫帮忙?”凌度首次开口。

“还请凌度师伯相助。”夜摇光很坦然的将他们的计划说了出来,若不是担心来的可能是云科这个化神期的高手,夜摇光也不会将这个把柄送到凌度的手上,虽然若是凌度答应帮忙,日后大家就是同谋。

“若老夫不帮,你当如何?”凌度问。

“即刻送你们离开。”夜摇光没有丝毫犹豫。

凌度不帮也无可厚非,她不会因此嫉恨,相反因着和凌朗等人的交情,为了事有万一不连累他们,夜摇光会第一时间送走他们

第218章 杀人者

凌度和凌玲都没有想到夜摇光会这样的回答,其实他们身处在夜摇光的地盘,夜摇光可以威胁他们,即便夜摇光现在可能根本没有办法利用阵法困住凌度,但绝对可以往凌度身上泼脏水,毕竟按照常理而来,这里能够杀死潘卓的只怕只有凌度一人。

“好,老夫帮你一次。”凌度应下。

夜摇光松了一口气,只要凌度在,这件事情绝对十拿九稳。

而戈无音也没有让夜摇光失望,她真的将云都给引来了,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引来的,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手段,云都真的服侍了那种迷惑神智的药物,夜摇光几乎是看到云都的第一时间察觉到。

恰好这个时候,因为不知道缘故被夜摇光叫走了凌度和凌玲,只剩下了凌朗一人看守,却遭到偷袭,很快凌朗就败下阵被打跑,被救下来的潘卓带来的人,只觉得有一缕缕白烟在眼前浮动过后,他们看到的来营救他们的正是潘卓,面容有些模糊,但是气息完全没有错误,其中领头的一人不由大喜:“少爷,此处过于诡异,我们速速撤离。”

迷雾之中他们只看得见潘卓点了点头,然后就领头带着他们迅速的跑了,才刚刚走出二进院子,眼看着还有一道围墙的时候,迎面撞上了云都,云都一见到潘卓赤红的眼睛就怒吼道:“潘卓,你竟然还没死!”

言罢,就朝着潘卓一拳挥过来,潘卓自然迎面而上,两个金丹期巅峰之人交手,潘卓带来的人完全插不上手,其实他们何尝不知道这位生在修仙第一宗的表少爷一直嫉恨他们少爷,更是自持身份看不上他们。这一次派人来送信也实在是没有安好意,他们都劝过无数遍,可少爷一听戈大小姐在这里哪里还等得了,不顾他们阻拦就冲了过来,好在少爷修为高深,没有被这里的几个人给困住。

然而,十个人才刚刚松了一口气,云都体内的药物已经发散到了顶点,陌钦研制的这种药物,目前知晓的只有他和夜摇光,就连用药的戈无音也不太清楚到底是什么药,这药陌钦给它取名为:心魔丹。

顾名思义,就是服食了这种丹药之后,就会激发心中的心魔,平日里越是积压的恨意,越是痛恨的人,越是痛恨的事情,越是做不得,就越会付诸行动,要说顺风顺水的云都这辈子最大的心魔,那绝对是比他小了五岁,也没有他在缥邈仙宗那样深厚资源的情况下,修为一直不输给他的潘卓,因为他们是表兄弟,因为他们之间的恩怨太多,而只要潘卓一出现,他所有的至亲对待他都是苛责,所以他恨不能将潘卓碎尸万段。

几个交手下来,云都隐隐处于下风,加上药物随着他运气已经深入骨髓,他的理智全无,他只有一个想法,杀了这个人,让他死无全尸!所以,在对方毫无防备之下,云都竟然掏出了一粒乾坤雷,这是他三十而立寿辰时,潘卓的父亲,云都的姑父破例送给他的宝物。

“少爷”有眼尖盯着云都的人立刻大吼了一声,因为有白雾缭绕他们虽然没有看清,但是心中已经有了恐惧的猜想。

“云都,你住手!”就在这时,似乎追逐潘卓而来的戈无音站在墙头大喊了一声。

戈无音原本是埋伏在那里,利用温亭湛给她的火药想办法和凌度配合,让‘潘卓’主动出击,制造一个死于乾坤雷的假象,却没有想到云都竟然真的有乾坤雷,而且这么给力的用了!

然后,所有人都亲眼看到半空之中的‘潘卓’被炸的粉碎……

这一幕让潘卓带来的人吓得神魂俱灭,俱是石化在那里。

“云都,你疯了!”戈无音一声高喝,就朝着云都一个飞踢而来。

再醒过来的潘卓的人眼里,云都就是突然明白了自己干了什么,所以清醒过来,然后反应不过,才会被戈无音给踢一脚踢倒!

事实却是,云都的药性发泄出来,整个人都被抽空了,而戈无音这一招先发制人,乃是在所有人看不到的情况下,看似给云都一拳,实则是给了神志不清的云都一颗解药,只需要一刻钟,云都体内再无人查出任何不妥。

等到潘卓的人冲上前,云都还处于药物中有些痴痴呆呆的模样,这个模样在这些人眼里却有了另一层解释,是因为云都自知犯下弥天大错,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看着云都的眼神都是充血而愤恨。

“还愣着干嘛,还去通知你们的长老!”戈无音立刻冷喝。

这一次坤和宗的带头人并不是潘卓,而是一位供奉长老。被戈无音这一样一大喝,顿时有人回过神,当即对着天空放了信号。

几乎是一刻钟的时间,接到信号的人都赶来了,其中有坤和宗的长老,和以为坤和宫出了意外前来支援的剩余缥邈仙宗的人。

然而,等待他们的竟然是这样一个完全不可置信的消息。坤和宗的长老和缥邈仙宗的人当即亲家变成仇敌动了手,还是戈无音的师叔及时赶到,修为恰好在两人之上,才将双方人马给制止住。双方人马都僵持在了事发现场,各自传信回到宗门,等待宗主派人前来处理这件事。

在双方赶过来的同时,已经完成使命的凌度带着凌玲凌朗二人从暗道迅速的离开。当天夜里,陌钦便快马加鞭的赶来了。

“陌少宗主……”缥邈仙宗、戈雾海还有坤和宗的人都上前打招呼,但是陌钦看都没有看们一眼,一身风霜的他径直的朝着内院而去。

见此,戈无音当即解释道:“摇铃人深夜潜入,将宅子的主人打成重伤,命在旦夕,这位夜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更是陌大哥的至交好友。”

这是一早就写好的剧本,只是陌钦提前赶回来是个意外,却是一个意外之喜,有陌钦和温亭湛双双扫尾,这件事完全不需要担心会有任何破绽,戈无音现在很期待云科赶来,知道自己的亲儿子杀了亲外甥会是什么精彩表情

第219章 审问【加更】

云科没有辜负戈无音的期待,三天的时间就和缥邈仙宗的执法长老,也就是云科的父亲,云都的祖父云酉赶来,与他们同时抵达的还有坤和宗第一长老潘卓的祖父潘趔,曾经亲密无间的亲家,此刻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云酉自知理亏放下身段,正欲先打招呼。

奈何云酉还没有开口,潘趔便冷哼一声,一甩袖走了。

温亭湛和戈无音亲自来将所有人迎接进去,一路走进去,云酉和潘趔都是脸色微紧,他们两个都是合体期的半仙,见过的东西比许多人吃过的米饭还要多,自然能够轻易的感觉到夜摇光这个宅子的非比寻常。两人那倨傲的神态才稍稍松弛了一点。

对于他们这类的人,敬重的从来不是长或者老,而是强。能够将宅子变成这副模样,他们只认是做不到,故而才给予了应有的尊重。

“见过长老。”两方的人马见到了云酉和潘趔都纷纷行礼。

“你们起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云酉和潘趔坐下之后,潘趔当先开了口,他将目光停在这一次领头的坤和宗长老潘牟的身上:“你说。”

潘牟纵然也是长老,但修为地位都比潘趔低了好几个等级,看到潘趔神色冷冽,极力的克制与隐忍,只能小心翼翼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三日前的夜晚,摇铃人潜入此地,魔门有人蠢蠢欲动,我们各宗的长老便分批盯紧魔门各派,小卓带着人留在了我们歇脚处,带我接到信号赶到此处时,小卓他……他已经死了。”

潘趔虽然对自己被养得目下无尘,张扬跋扈的孙子有些恨铁不成钢,但到底是嫡亲的孙儿,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就这样死了,浑身顿时紧绷,哀戚之色似有喷薄之势,他忍了好久,目光才如刀一般划过云酉和云科,冷声问道:“小卓是怎么死的!”

当下就有当日随着潘卓而来的人上前:“回禀长老,少爷是被云都用乾坤雷所杀,我等亲眼所见。”

“胡说八道!”云科立刻额头青筋直跳的呵斥。

“这里轮得到你说话!”潘趔好不给面子的怒吼一声,隐忍的想要动手,最后却见云酉还有戈无音的师叔以及陌钦都在,才压制住又问道,“将那夜的事情一字不漏的说出来!”

“是。”潘卓的随从立刻点头,“那夜我等原本随着少爷在闲聊,云都派人来告知少爷戈姑娘在这里,少爷不顾我等劝阻非要潜进来抓戈姑娘,我等害怕少爷有闪失,也跟了进来,但是此处阵法重重,很快我们就被控制住,后来是少爷甩掉了戈姑娘,将我们给救走,少爷应该是也发现了此处诡异,带着我们准备离开,却没有想到这时候云都追了过来……”当日的种种历历在目,潘卓虽然自视甚高,并且目下无尘,但是对于他们这些真心追随的人确实格外的好,于是诉说着随从都落下了眼泪,“长老,少爷死的好惨啊!”

潘趔听得胸膛起伏不定。

云酉目光一厉:“你们确定救走你们的是卓儿?”

“虽让当时夜色正浓,阵法中白雾迷漫,我们没有看清少爷的面目,可我们自小跟随少爷,怎么会识不得少爷的气息?”那随从义正言辞,修炼之人,有时候更相信的感觉而不是眼睛,因为他们修炼的乃是五行中的气,万物皆有独特的气场,“而且不止我一人认出那是少爷。”

其余的九个人也是很肯定的点头,这让云酉也生不出怀疑。

潘趔沉着脸没有说话,而是让云酉问个清楚。

云酉想了想才道:“云都在何处,将他押过来,我亲自审问。”

“云都知晓自己闯下弥天大祸之后,几次欲潜逃,被我与两位长老联手制服。”说话的是戈无音的师叔戈岩,说完,他就亲自去温亭湛临时给他腾出的房间,将云都给押了过来。

看着狼狈颓废的孙儿,云酉脸色非常的不善:“云都,你可还有话说?”

“祖父,祖父,我没有杀卓表弟,我就算嫉恨他,也不能坐下如此禽兽不如的事啊,祖父您要相信我。”神色有些恍惚,连自己都不确定是不是一时冲动真的杀了盘坐的云都看到云酉,当即扑了上去哭求。

“你要我给你做主,你拿出证据来!”云酉冷喝。

“证据,证据……”证据,他没有,他没有任何证据,想了好久他都想不出所以然,突然他霍然抬头,“祖父是有人说卓表弟被困在宅子里,有人要杀卓表弟,孙儿想着是孙儿将戈无音的下落告知表弟,才害的表弟陷入困境,孙儿是前来救人的,对,没错,我是来救人的!”

“云都少爷大概忘了,你见到我们少爷第一句话是‘潘卓,你还没死’!”有看不去的随从插声。

“不,我当时脑子一片混乱,我看到卓表弟聚刀刺向我……”蓦然间,云都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立刻对云酉道,“定然是这样,定然是有人对我施了术或者下了蛊!”

云都这一句大实话,让云酉的目光一深,他倏地看向最想赶到的潘牟和云厚两人,云厚无言的低下头,潘牟却冷笑道:“我们也不信云都少爷会灭绝人性,无冤无仇的杀了小卓,也以为是小人作祟,所以我和云厚长老赶来之后第一时间检查了云都少爷的身体,除了一点皮肉伤,没有任何异样,我以我潘牟的向上人头担保!”

云酉脸色一沉,他目光落向在场的人:“两位长老赶来之前,可有人靠近过云都。”

“除了云都对少爷使出乾坤雷之时,戈姑娘出手制止云都以外,没有任何人靠近云都。”潘卓的随从如实回答,“戈姑娘也只是给了云都一拳,我们便围住了云都。”

给了一拳,能出什么幺蛾子?几人自然不会怀疑戈无音。

云科的目光一冷:“这宅子的人呢?可是一个厉害的小丫头。”

温亭湛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戈无音冷笑道:“这得感谢云科大人,若不是您将摇铃人引过来,夜姑娘怎么会被其重伤,若是夜姑娘没有被重伤,潘卓如何能够潜入进来?”

言下之意,潘卓的死是你作的,潘卓死的时候夜摇光可躺着,没有那个本事陷害你儿子!

第220章 被废

“摇光,受阴气所侵,险些修为全废。”陌钦也适时开口。

这一点云厚和潘牟都可以作证,因为是他们亲眼所见。故而,两人都不着痕迹的对云酉和潘趔点头,表示陌钦所言非虚。

然而,他们完全忽略了这中间有一个时间差,云厚和潘牟的确比陌钦先赶来,却一直将全部心思放在了云都的事情上,直到陌钦赶来去诊治过了夜摇光,他们才恍然跟着去看了一遍,确实感觉到夜摇光气息游弱,并且被阴气缠身,大有被反噬的可能,自然他们不会想到这是夜摇光和陌钦合力让他们看到的假象。

“无音丫头,你说云科将摇铃人引来是怎么回事?”潘趔倒是抓住了这句话,他目光沉沉的看着戈无音。

“这话乃是摇铃人亲口所说。”戈无音意味深长的目光扫过云科,“说来话长,夜姑娘虽然无门无派,却也是修行之人,她恰好碰到了摇铃,怎奈摇铃被天魂门之人先一步夺走,好在夜姑娘将之给拦下,并将其擒获,夜姑娘涉世未深,没有当即斩杀魔门之徒,让他背地里与天魂门联系上,摇铃在夜姑娘身上的事情便传到天魂门,后来夜姑娘将另一个赶来营救的天魂门人诛杀,才知道了真相。故而一时间六神无主,便传信给了陌大哥……”说到此处,陌钦也适时的将温亭湛第一次传给他的信递给了云酉和潘趔二人,戈无音才接着道,“摇铃事关重大,夜姑娘并无人脉,只能拖陌大哥与无音打探摇铃人的下落,准备将摇铃交给新任摇铃人,可无音和陌大哥还没有来得及行动,摇铃在夜姑娘手中之事便已经传遍天下,无音一直很纳闷。这事儿应当只有天魂门以及无音和陌大哥知晓才是,天魂门一心想要摇铃,不会傻得泄露消息,那么问题到底出在何处?后来,无音和陌大哥查了一下……”

后面的话戈无音没有再说,而是由陌钦直接呈上证据。其实,陌钦早早便可以赶到这里来,是温亭湛抢先一步传信给陌钦,让陌钦在云科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去收集有力的证据。

这些证据,全都是云科背地里的活动,当然云科也很谨慎,并没有直接证据能够证明云科要挑起魔门宗门的纷争,所以陌钦就将证据拿回来之后与温亭湛商议,然后有力的删减,最后只要是脑子正常的人都能够看明白这份证据讲述着云科费了这么大心思针对的只有陌钦!

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龙涎液事件一回到宗门云非离就亲自将事情的详细经过对云酉讲了一遍,云科会因此怀恨陌钦他一点也不怀疑。

所以,看完这些证据,潘趔因为不知道龙涎液具体经过还有些不明白,但是也知晓云科这是要针对陌钦,于是毫不客气的冷哼一声。

两个人都气得手上青筋暴起,这时候陌钦动作优雅的将那些证据拿回来,然后那些东西在陌钦的掌心化为灰烬:“今日晚辈没有请祖父与家父前来,是念在九宗的情谊上。做此退让,也是相信二位前辈会秉公处理,晚辈总算没有什么损害,这事晚辈便当作没有发生过。”

这一招以退为进是温亭湛给陌钦的建议,潘趔和云酉一起赶来,就算他们现在有了裂痕,但是温亭湛相信他们也会在危急关头连成一线,所以陌钦的大度,陌钦的不追究,是以防逼急了得不偿失。

果然,陌钦这一举动令云酉和潘趔老脸有些挂不住,陌钦可是九陌宗的宝贝疙瘩,而且只此一根独苗,要真的被云科折损在这里,陌家老头子不查出来还好,一旦查出来,只怕是要倾全力跟潘云二宗不死不休,到时候这场腥风血雨必然要让九宗动摇根基,又会有多少人浑水摸鱼,局面会演变成什么模样,他们只要一想到最坏的可能,都不由汗毛竖了起来。

也是这一刻,云酉才觉得云都杀了潘卓还不是什么弥天大祸,真正创下弥天大祸的是自己的不孝子!

“混账!”云酉怒从心中起,一掌就将云科劈的吐血倒地。

在场所有人除了潘趔都没有人看到云酉出手,即便是云科吐血倒地之后,云酉依然是原本的姿势,连袖袍都不曾轻微的晃动了一下。这样的修为,让所有人都心惊。

“父亲……”

“别叫我父亲,今日我便替缥邈仙宗将你们父子逐出宗门,从此我们断绝父子之情,你们两个孽障给我滚!”云酉这一掌是下了狠心,云科几乎是变成了一个废人,目光冷冽的看了二人一眼,他站起身对潘趔道,“这二人与我缥邈仙宗再无瓜葛,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说完,云酉就带着所有人都走了,将这样一个裁定权交给了潘趔。潘趔何等修为,自然已经看出了云科被废,他闭了闭眼,然后站起来,走到了云都的面前,运气的手掌轻轻的在云都头顶拂过,众人仿佛听到了关节脆响,云都就瘫软倒在了地上。

“好生为人,莫在作孽。”潘趔语重心长的留下八个字,也带着坤和宗的人走了。

云都和云科昏倒在了温宅,两个人都成了废人,这是一个烫手的山芋,云酉下手虽狠,但也是被陌钦那以退为进的态度逼的没有办法,这个交代他必须给,否则就是九陌宗和缥邈仙宗之间永远打不开的死结。同样的云酉也是用这样的办法,保住了云科乃至云都一命。潘趔不杀云都,是因为知道云酉已经废了一个儿子,他再下狠手,以后坤和宗和缥邈仙宗就彻底成仇。所以,即便现在云科和云都躺在这里,任由他们宰割,纵然恨之入骨,纵然知道放走是放虎归山,早晚还有大麻烦。也依然不能杀,不然总会被云酉给记恨。

“我将他们带走吧。”最后是戈岩出面,带走了云都和云科。

所有人都走了,就连陌钦和戈无音为了不让太多人把目光留在温宅,也随后离开。很多人都在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摇铃大会没有如期举行,戈无音已经当众声称摇铃被焦铃儿带走

第221章 七夕礼物

大部分是将信将疑,天魂门自然更加不相信,而过了两日,便有百里门传来在颍昌府(今河南许昌)发现了焦铃儿的踪迹,这才让大家明白,这消息是真的,于是纷纷追了过去。焦铃儿的踪迹越走越远,就连天魂门的人都坐不住了,如果不是真的得到了摇铃,十五鬼门大开在即,焦铃儿作为真正的摇铃人,怎么可能跑这么远?当下也追了上去。

转眼,四日过去,正是一年一度的七夕节。

七夕节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但是日渐显现的旱灾已经影响到了整个豫章郡人的心情,即便豫章郡并没有出现大旱的趋势,但谁没有几个异象亲朋好友?故而,今年的七夕节显得有些低迷。虽然,依然有庙会、灯会、放花灯等节目,但是夜摇光就窝在家里不想出去,而且她对情人节无感,再说她也没有情人啊?

嗯,没有人未婚妻自觉的某女,完全忘记了她家小未婚夫。

“摇摇,你有心事。”自从云科的事件过去之后,夜摇光偶尔闲下来就会出神,温亭湛自然早早的发觉,“是为了云科和云都。”

“嗯。”夜摇光也不隐瞒,无精打采的点了点头。

“你在担心什么?”温亭湛将手中的书放下了。

双手拖着脸,撑在桌子上,夜摇光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两个废人也这样让你忌惮?”温亭湛不由好笑。

“你可不要小看这两个废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云科背后有云酉,有缥邈仙宗,云酉不可能对他们真正的置之不理。”夜摇光郁闷道。

“你既然知晓,便明白杀了他们是绝无可能。”温亭湛轻声道,“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他们再出现在你的面前。”

夜摇光无力的应着,蓦然反应过来温亭湛说了什么,顿时来了精神,定定的看着温亭湛:“亲爱的,你做了什么?”

温亭湛一愣,旋即耳尖猝然爆红,不过被他垂下来的鬓发给遮住,他虽然习惯了夜摇光不着边际的用词,可是这么露骨的称呼,还是第一次听到,顿时完全反应不过来。

而夜摇光根本没有发现自己哪里做错了,见温亭湛呆呆的,不由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到底怎么了?”

温亭湛的目光闪了闪,才立刻回了神,有些不自然的说道:“适才想到一件事儿,入了神。”

换做往常,夜摇光定然打破砂锅问到底,可这会儿她更关心的是云科父子二人,于是又问了一遍:“你对云科父子做了什么?”

“我能做什么?”温亭湛淡淡一笑,“今年可是大旱,多的是天灾**。”

夜摇光瞪着眼睛,一时间没有言语。

温亭湛以为她在担心,于是解释道:“你放心,现在正是云酉盯得紧的时候,时间长了云酉也不能时时看顾着,做得太明显潘趔未必心里没有疙瘩,毕竟他已经饶了云都一命。唔,过个一两月再让他们父子两意外身亡便是。”

蓦然间,夜摇光觉得有些冷,这厮心思之深沉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你早知道,云科和云都会安然离开。”

“他们背后牵扯利益极多,我让陌大哥退了一步,就是要逼出这个局面。”温亭湛对着夜摇光很坦然,“为了云科和云都着想,云酉也不会将他们带回宗门,或者安置到其他宗门,只要在这俗世中,即便云酉不顾潘趔派人保护,我也有办法让他们父子死的悄无声息。如今,他们离我们越远越好。”

到时候,才不会有任何人怀疑到他们的身上。

“湛哥儿……”夜摇光蹙眉轻唤了一声。

“摇摇,别再对我说什么不让我造下杀孽,我现在告诉你,我绝对做不到。”他一直都知道,夜摇光想让他做一个灵魂干净的人,可以纵容他陷害,耍阴谋,但底线一直是沾染人命,可莫说他还有家仇在身,就算没有家仇。单单只是为着她,他早晚也会血染双手。

因为,他见不得任何人在对她动了歹意后还能好好的活着。

夜摇光立刻想到了柳家,不由叹息一声,这是迟早的事情,罢了罢了,只要他不枉害无辜,到时候她再想法子去了他身上的煞气。

之后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用了晚上,温亭湛倒是主动拉着夜摇光道:“摇摇,我们去山上吧。”

“现在去山上?”夜摇光纳闷,天都要黑了。

“走吧,都七号了,你还没有去看过笨熊呢,你可是答应它一个月去看它三次来着。”温亭湛不由分说,拉着夜摇光上了山。

因为走过一次,而且温亭湛的身手似乎提升了一大截,所以他们的脚程都非常的快,到了山顶也就用了两个多时辰。

却没想温亭湛竟然扔下夜摇光去逗弄大笨熊了,夜摇光懵了一脸,不知道温亭湛要干什么,于是跳上树,坐在树干上看星星。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一重,枝干晃了晃,夜摇光侧首就见温亭湛坐在她的旁边,递了一个小盒子给夜摇光:“七夕之礼。”

似乎这个时候夜摇光才想到,她和温亭湛貌似也是情侣关系,然后想到自己压根没有当回事儿,不由讪讪接过,打开竟然是一个私章,而且是价值不菲的寿山石,上端竟然是雕刻着她的模样,披帛轻飘,脚踏祥云,眉目绝美,灼灼如桃**人,四周梅花散布。底端竟然是一个梅花篆体的摇字!

“这块寿山石是我替人译了一本蒙文书得来的酬劳。”是他真正意义上完全靠着自己的本事得来的东西,“练习半年的雕刻,总算能够看得过去,你可喜欢?”

“喜欢,很喜欢。”这件礼物,真的是让她爱不释手。

温亭湛见此也笑的格外开心,然后道:“抬头,还有一件礼物。”

夜摇光抬起头,就看到墨黑的天空,流星雨纷纷而落,这是她第一次看流星雨,前世她对这个并不感兴趣。

星雨滑落间,她侧首看向他:“你怎知今日有流星雨?”

她都没有去观察。

温亭湛只是对她笑了笑,没有说话,目光投向天空,流动的星辉似乎滑落之后,凝在了他的唇角,将他迷人的笑容印作了永恒

第222章 去借和尚

七夕之后,原以为将云科父子的事情同夜摇光讲明白了,夜摇光就不会再纠结,却发现夜摇光似乎比之前还要纠结,每日大多时候都是皱着眉,让温亭湛几次欲言又止。

隔了三天,温亭湛看到夜摇光每夜都会看着月亮出神一会儿,才明白夜摇光在思虑什么,这夜消食的时候,夜摇光又停促在院子里,抬头望着夜空上皎洁的明月。

“摇摇,你是在担忧十五对么?”温亭湛走到夜摇光的身侧。

“嗯。”夜摇光恹恹的点了点头,“转眼就要十一了,可我却还没有想出应对之策。”

“与我说说你心中的隐忧。”温亭湛拉着夜摇光在紫罗兰花藤架下落座。

“我知道民间对鬼节尤为忌讳,十五那一日定然不会轻易出门。”夜摇光偏头靠在紫罗兰蔓藤覆盖的柱子上,鼻尖有淡淡的清香,“可鬼节若是因为摇铃脱离了控制,定然招致百鬼夜行。有些鬼惧怕人,但是有些鬼却会残害人。现如今各地灾情日益严重,每日涌入镇中的人就已经有人满为患的趋势,我若是建议孟大人十五当日清人,就算孟大人有心也无力,可若是这些人留在镇中,只怕……”

温亭湛也跟着轻皱眉头,这个确实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见温亭湛陷入了沉思,夜摇光轻叹了一口气:“我这几日绘制了两百多张符纸,是给北边渔民,这神鬼之事又不能对百姓言明,恐引起民乱,到时候只能再让孟大人以官府的名义,下发符纸,让他们贴在卧房,只要他们十五夜里不出卧房倒也无碍。但整个太和镇落户之人太多,我一人之力也不能家家都有镇宅符,更何况一旦鬼门打开,摇铃失控,出意外的就不仅仅是太和镇,很可能还有豫章郡,或许更远……”

夜摇光的话到让温亭湛目光一亮:“摇摇,我听闻神像亦可以镇宅辟邪不是么?”

“神像除非是开了光,要不就是恰好遇上请了神下来,否则哪里有用?”夜摇光白了温亭湛一眼,市面上神像十几文钱就有一张,想到这里夜摇光蓦地明白了温亭湛的意思,一拍手道,“对啊,我可以购置数千张神像,然后做个法,开光之后就可以镇宅了啊!”

见夜摇光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温亭湛不由莞尔一笑。

“聪明!”夜摇光伸手想要摸一摸温亭湛的脑袋,才发现他似乎比自己高了,非常郁闷的将伸了一半的魔爪收回来。

“姑娘,外面有人求见。”这个时候幼离的声音在垂花门口传来,很快就走了过来,对夜摇光道,“那人幼离识得,乃是侯爷身边得力的人。”

“粮食到了。”夜摇光目光一亮,立刻就走了出去。

只有两个人,都穿着一身深蓝色紧身布衣,两人都是练家子,并且身手不错,夜摇光敏锐的看到其中一人脸颊上有一抹血痕,按照结痂的程度来看,这是不超过三日的新伤。

不由将人带入屋中问道:“可是出了事儿?”

“小人仲义,奉爷之命,为姑娘押送粮食。”领头看起来只有二十岁,长相还格外清秀的人对夜摇光行了礼,然后回答夜摇光的问题,“夜姑娘放心,虽然途中出了些许变故,但粮食一分不少的已经押韵过来。小人已经拿了侯爷的手信去过县衙,孟大人知道如何善后,如今粮食就在官道上。”

“你们有多少人?”夜摇光便问。

“一共七十六人。”仲义回答。

她的二十万两银子,仲尧凡给她买了近十万石粮食,那是一个相当庞大的数量,当然不仅仅的米,现在也买不到那么多米,估摸着要三四十两马车才能够运来,七十多个人也差不多。

“在管道上极好,我现在就派人随你们一道将粮食运到仓库。”夜摇光当即将王东和薛大叫来,自己也带着温亭湛跟着去。

这个时间也非常的好,已经快到亥时,许多人都已经进入梦乡,夜摇光吩咐他们尽量不要发出响动,好在夜摇光铺的路也在前日因为请的人多而完工,平坦的青石地板,马车走在上面动静并不大。

温亭湛和仲义先去仓库门口核对粮食,只能劳动仲义带来的人卸货,并且将粮食给搬进去,夜摇光和温亭湛也不好意思闲着,将王木还有卫荆都叫了过来帮忙,搬到了天微亮的时候,终于全部搬进去。

“大家都辛苦了,不要急着赶路,我已经着人在镇上包了两家客栈,你们现在就可以去入住。”夜摇光也是想要招待他们用餐,但无奈人太多,现在做也来不及,所以早早的派王*林带着宜宁去了镇上包下客栈。

“多谢夜姑娘。”仲义等人着实累,这一趟也经历了不少波折,又搬了一夜的粮食,所以也就没有推辞。

夜摇光对王木点了点头,就由王木领着他们去。一夜没有睡,夜摇光也有些困了,和温亭湛回去用了早膳,然后洗漱了一番便睡下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中午,她又马不停蹄的上镇上去寻孟博,让孟博的人,以及杨府的人帮忙将周边的神像都购买来。

两府的动作都非常的快,因为这个时代的神像都是手工画的,所以也是用了一整天,网罗了附近两个镇才买了几百张,先送过来,明日再送来一批,夜摇光便坐等了一日。

第二日,她快马加鞭去寻了孟陵,将事情大致与他说了一遍,顺带将县衙周边的神像大把的买了回来,又当日快马加鞭的赶回来。这时候孟博和杨府又送了一大叠,夜摇光数了数,大概有接近两千张,便将在打包好。

“摇摇,你这是……”温亭湛见夜摇光打包神像,不由纳闷。

夜摇光笑的有点坏:“我们现在骑马去永安寺,救济苍生怎么也要让老和尚出点力,再则我也想跟他借百来个僧人十五那日坐镇北河,到时候鬼门大开,他们若念往生经超度,很多鬼魂定

第223章 林中有鬼

由于时间有限,夜摇光片刻不耽搁的启程,晚膳都没有用,直接揣着干粮就和温亭湛一人骑着一匹马往永安寺而去。原本,按照夜摇光和温亭湛的速度,一个时辰就可以赶到永安寺,却在半路上出了一个意外。

“救命啊”

就在要绕过山峰,眼见着走上大道再过半柱香的时间就可以到达永安寺,可没有想到,夜色才刚刚落下,一道杀猪似的叫声就从山林里传了出来,那声音中气十足,不仅惊飞了丛林归家的倦鸟,甚至惊吓到了夜摇光和温亭湛的马儿,要不是从瑶族回来,温亭湛就抽空熟练骑马,恐怕这会儿要被马儿给掀翻在地上。

“吁”夜摇光一把勒紧缰绳,将躁动的马儿控制住,目光投向有惊无险的温亭湛,两人对视了一眼,便将目光投向了丛林里面。

“救命啊”

恐惧的呼救声再一次嘹亮的传来,夜摇光眉头一顿,她感觉到身上的天麟在震动,天麟只对阴鬼之气这样激动,也就是丛林里的人遇到了不该遇到的东西。已经十二,鬼门大开在即,这些不干净的东西都会开始躁动,这个时候还一个人闲的蛋疼往深山老林钻,这不是要命么?

遇上了仇杀夜摇光或许会装作没听到策马离去,可偏偏……

只能叹了一口气翻身下马,寻了一个树将两人的马儿拴在一起,然后贴了一张符纸在马鞍上,才带着温亭湛快速的冲入林子。距离并不远,而且温亭湛和夜摇光速度也极快,几乎是一炷香的时间就跑到了不断惊叫的人面前。

是一个年轻……略显丰盈的少年,约莫十**岁的样子,虽然身体偏肥胖,但并不油光满面,他这会儿不断的往前跑,闭着眼睛呼救,他背后是一颗树,树干光滑没有任何牵扯,可温亭湛就能够看到他身后的衣袍似乎被无形的透明的东西给扯住的模样,任他如何费力的往前跑,其实都还在原地踏步。

只有夜摇光能够看到那树下有一个鬼,那鬼整个身体都被这棵树给压着,这棵看起来年份并不大的树好似从它的身体里面长出来一般,它的双手一直紧紧的抓着胖少年的衣袍边角。

夜摇光手一挥,天麟飞旋而出,一把斩断了那鬼魂抓住少年的手,少年收势不住,砰地一声扑在了地上,因为体重有些超标飞起了不少灰尘和枯叶,自己也免不了吃了一嘴的泥。

这才龇牙咧嘴的掀开一双小眼睛,然后看到立在他面前的夜摇光,顿时一挺尸,一脸痛苦的呢喃:“深山的女鬼都长得这么美若天仙?”

夜摇光和温亭湛何等耳力,自然把他自以为小声的话听了进去,温亭湛之好上前,掀袍蹲在他的面前:“这位兄台,你可还好?”

胖少年这才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翩翩美少年,不由目光滞了滞,然后傻傻的说道:“你是人还是鬼……”

“在下与兄台同类。”温亭湛回道。

“那你快走,这里有鬼,快,我们快走!”胖少年胖是胖,但是翻身而起的动作一点也不含糊,应该是有功夫底子,一爬起来就抓着温亭湛的胳膊准备跑。

奈何在他看起来很单薄的少年竟然在他的力道下不动如山,就见少年的目光落在前方,他转过身看恰好看到夜摇光将树桩里的鬼给拔了出来,吓的脸色一白,立刻躲到温亭湛的身后。

“你为何在此?”夜摇光对着漂浮在树干内身体透明的鬼魂道。

“我被人抛尸在此,头几年有一道符压着,前日有上山玩闹的孩童将符纸取走,我才能出现,恰好这位公子靠在树下休息,我并无恶意,只是希望这位公子能够为我挖出尸骨,免我日日受分尸之痛。”那鬼是一个男的,他声音慌乱的回答。

是不是恶鬼,夜摇光一眼就能够看出来,这家伙很干净,于是她点头问道:“你要如何安葬。”

那鬼沉默了一下,夜摇光可以清晰的感到他身上波动了一层浓浓的悲凉,只不过很快就被收敛:“我于世间无牵无挂,纵想回归故土,却有千里之远,那便尘归尘,土归土,还望姑娘将我的尸骨火化,若可以就请姑娘将我的骨灰寻一清净之地安放。”

这家伙明明是枉死他乡,并且为人所害,却半点戾气都没有。伤害他之人可见是个心狠的,用符纸镇压要他永世不能投胎不说,在安葬它的地方种下一颗槐树,随着槐树的长大,根茎茂盛就会让他日日承受分尸之痛,没有想到这只鬼竟然什么其他的想法也没有。

不过别人的事儿轮不到她多管:“你回去吧,我会如你所愿。”

“多谢姑娘。”那鬼万分的感激,就进入了树干之中。

“明日天亮之后,你带人到此将他的尸骨挖出,将之焚化,把骨灰送到永安寺。”夜摇光转身就对那胖少年吩咐。

“我?”胖少年伸出圆滚的手指指着自己,然后一脸不可思议,“为何是我?”

“因为你和他有缘。”夜摇光淡声说道。

“有缘……”胖少年哭了,和一直鬼有缘,而且还是男鬼?

“你若不做,他可是会缠上你。”夜摇光悠哉的丢下一句话,然后就和温亭湛一同离开。

“喂……你们等等我。”胖少年连忙追了上去。

夜摇光翻身上马,少年刚刚追下来:“他多在树下一日,便多受一日分尸之痛,你若良心过得去,尽可拖延。”

说完,夜摇光就一甩马鞭走了,温亭湛对他说了一句告辞也紧跟上。

留下少年一个人在那里风中凌乱……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就这件事多说什么,夜摇光会看相,将事情交给胖少年,自然是相信胖少年会做,而温亭湛也觉得胖少年是一个良善之辈,至于为何会独自一人在荒郊野外,谁没有一个冲动不如意的时候?而且温亭湛更相信夜摇光。

两人半夜的时候赶到了永安寺,夜摇光却得知源恩又云游去了……

第224章 早夭之人

“老和尚可真逍遥。”夜摇光是一脸的羡慕,她也想去云游四海,但现在根本不是时候。

源恩不在,永安寺做主的便是源恩的师弟源寂大师,源寂听到夜摇光的话依然保持着沉默彷佛没有听到一般:“主持师兄走前曾交代老衲,夜姑娘若有事需寺内相帮,我等须得打开方便之门。”

“老和尚就是上道。”夜摇光打了一个响指,然后将所有的神像都取出来递给源寂,“源寂大师,我知道贵寺有供奉舍利,还望大师将这些神像在舍利前供奉两日,沾一沾舍利之光。”

源寂完全没有拒绝,直接接过递给身后的僧人:“阿弥陀佛,夜已深,夜姑娘还请早些歇息,两日之后老衲再派人送给夜姑娘。”

“有劳大师。”夜摇光对源寂是相当的客气。

然后就在寺内安顿下来,一夜好眠。夜摇光第二日起来,才刚刚修炼之后洗漱完毕,还没有来得及用斋饭呢,就听到了寺内撞响了做法事的钟声,不由惊叹这些人起的可真早。

吃了早膳法事也没有做完,夜摇光也就拉着温亭湛去看热闹。法事却恰好散去,僧人们从内堂走了出来,源寂大师正陪着一个身宽体胖的少年说着话。

那少年眼睛虽小,但眼神非常的尖,一下子就看到夜摇光和温亭湛,双手合十的对源寂大师行了礼就朝着夜摇光和温亭湛小跑而来:“姑娘,公子,原来你们也是来永安寺啊!”

“有心了。”夜摇光不由夸赞了胖少年一句,这个时间就能够带着骨灰前来,必然是昨夜连夜行动,还费心请源寂大师出面做法事。

“姑娘说,若他多在树下一日便多承受一日分尸之苦,故而我便想着早晚也要解救他,不如早一点也让他少受一些苦难。”胖少年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说着又道,“昨夜多谢姑娘和公子相助,在下太原府秦敦,不知道公子与姑娘如何称呼。”

“在下豫章郡温亭湛,这是在下未婚妻,姓夜。”温亭湛礼尚往来的回答,女孩子的名字是不可能全部告诉陌生人,尤其是陌生男子,虽然夜摇光遗忘不忌讳,但是温亭湛却没有那个习惯。

“温公子,夜姑娘。”秦敦再听到夜摇光是温亭湛的未婚妻时愣了愣,旋即道,“在下还以为夜姑娘乃是方外之人。”

昨晚,夜摇光将那一只鬼从树根拔出来的画面实在是太震撼了。

“半个。”夜摇光轻笑道,“我是地师。”

“那怪、难怪。”秦敦笑着道,“夜姑娘,地师所涉是否甚广?”

“不能一概而论。”夜摇光上下打量了秦敦一眼,而后才道,“你有什么事儿可直言。”

这么轻易的就被看穿了心思,秦敦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直言道:“我因一事与家中起了争执,私自离家出走,可终究不是解决之道,我原本是来求源恩大师指点,可大师云游在外,不知道夜姑娘可否帮我看一看姻缘。”

“姻缘?”夜摇光抬眼在秦敦的脸上扫了扫,当即一愣,旋即笑道,“贵府不必费心思,你姻缘未到。”

不但没有到,而且还有好长一段情路。古人男子一般十六七岁就成亲了,十**岁都当爹了,这厮虽然已经十**,但没个五六年休想成亲。

秦敦闻言不但一点失落没有,反而大喜过望:“姑娘真乃在下的贵人。”

夜摇光和温亭湛瞬间恍然大悟,合着这家伙是逃婚出来。

见自己一句话就暴露了自己秦敦不由报赧,但想到他要求夜摇光的事儿,也就坦然了,伸手道:“夜姑娘,温公子可否这边坐。”

前方树下正好是石桌石椅,夜摇光和温亭湛点了点头就和秦敦一起走过去落座。

坐下之后,秦敦才道:“不瞒夜姑娘,我家中一表妹自幼父母双亡,在府中养大,爹娘甚是喜爱,到了表妹及笄之年,定要逼迫在下娶表妹为妻,在下虽心中无心仪的姑娘,却自幼将表妹视作亲妹,娶表妹为妻实在是觉着荒唐,可爹娘威逼,在下是想请源恩大师为在下看一看是否和表妹有夫妻之缘,若当真是天意,在下定然奉命娶妻。”说着,秦敦将两份生辰八字递给夜摇光,“还请夜姑娘帮忙看看。”

其实秦敦就不想娶自己的表妹,才最后挣扎一下,现在听了夜摇光说他娶亲晚还请夜摇光看八字,无非是想有一个理由去说服家里人。

将手按在生辰八字上,夜摇光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请我合姻缘看命可要准备好银子。”

“自然自然。”秦敦连忙保证。

夜摇光便翻开了第一个,应该是秦敦的生于乙酉年恰好是十九岁,这样一看没有想到这胖少年还是一个官命,不过这不是胖少年问的问题,夜摇光自然也就没有多嘴,而是唇角微微一勾将另外一个生辰八字翻开,眼睛只是一扫,脸色便大变。

“夜姑娘,怎么了?”秦敦立刻紧张起来。

夜摇光面色凝重的将生辰八字再递给秦敦:“你确认是这个八字?”

秦敦心里疑惑,但夜摇光这样问了,他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继而非常认真的点头。

“秦公子,命里有三合局即申子辰合水局,亥卯未合木局,寅午戌合火局,巳酉丑合金局,贵表姑娘生于戊子年丙辰月甲申日恰好合成了申子辰水局。”夜摇光给秦敦分析道。

“曾闻三合局乃是大富大贵之命啊?”秦敦不解。

“谁说与你说的?”夜摇光冷哼一声,“那是时干上,贵表姑娘都在年月日干上,而非真正有本事之人,是不会知晓命里还有劫煞亡神恰好是针对三合局,申子辰以巳为劫煞,乃是水劫,因为巳中含戊土。我看过表姑娘的命,并无救护,扶持,或者旺处兼贵气相助。”

“所以夜姑娘的意思是表妹命不好?”秦敦试探的问。

夜摇光轻轻的摇了摇头:“表姑娘应该在癸巳年,也就是其六岁时便早夭才对。”

第225章 有人暗算

表姑娘应该在癸巳年,也就是其六岁时便早夭才对。

这一句话,不啻于平地惊雷炸响在秦敦的耳边,如果表妹在六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那么十年前被母亲接回府中,并且在他们家里生活了十年的人又是谁?

秦敦顿时觉得背脊袭来一股凉气,他蓦然抬起头,将眼中的空茫给敛去:“夜姑娘,在下可能要冒犯姑娘,姑娘当真确定表妹已经……”

不吉利的字眼秦敦没有吐出来,夜摇光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她也没有说话,而是目光坚定的对秦敦点了点头。

秦敦身子一软,六神无主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恢复了清醒,他快速的从腰间荷包取出四张银票,都是千两的面额,将之双手递给夜摇光:“夜姑娘今日劳烦你了,这是酬金,在下还有事在身,日后会求学白鹿书院,待在下重归豫章郡之时,再行感激,告辞。”

“慢走。”夜摇光接过银票。

“摇摇,你可知那姑娘是如何而死?”温亭湛蓦然问了一句。

“怎么突然对此感兴趣了?”夜摇光不答反问。

“顺口而问。”真的只是顺口而已。

夜摇光低着头,秦敦忘了将八字拿走,她的指尖一划,两张纸迅速的化作了粉末,她轻叹一口气:“溺亡,他杀。”

四个字足以点明其中必然有阴谋。

“那秦公子出生富贵,偏他天生大吉之命。”夜摇光将目光投向匆匆往山下跑的秦敦方向,“任何针对他的阴谋诡计将要成型时,都会被破解,他日后也会为官,你多和他交好有好处。”

有一种命格,就是吉星转世,这种人一般心性纯良且大智若愚,无论遇到多么大的困局和死局,总会于生死一线间绝处逢生,是求都求不来,羡慕也羡慕不来的福分,而和这种人长期接触,也会沾上吉运。

对此,温亭湛没有多言。日后如何是日后的事情,若是真的可以相交,便是对方霉运加身他也不嫌弃,可若是志趣不同,他也不会因为对方会给他带来好运而刻意接近。不过一想到秦敦说他也要求学白鹿书院,温亭湛觉得恐怕日后还真的会有不少牵扯。

秦敦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夜摇光和温亭湛在永安寺住了两日,享受了两日的悠闲时光,在七月十四这一日,夜摇光和温亭湛终于赶了回去,临走之前夜摇光带走了神像,以及和源寂大师商量借了一百五十四个僧人,源寂大师也没有任何犹豫的答应。不过没有随夜摇光一道,而是子时之前,他们自然会赶到太和镇北河边。

夜摇光和温亭湛先去了孟家,孟陵已经先一步赶到等候多时,夜摇光将神像交给了孟陵,孟陵也按照几日前夜摇光的叮嘱将北河边的居民分布图给画了出来交给夜摇光。

温亭湛展开之后,夜摇光的目光迅速的扫过,并且将罗盘取出,而后快速的定向,将近两千户人家给圈起来。这些人就是让贴上神像的人家。因为北边的河面是直通江海,根本拦不住,夜摇光就利用这些神像布置了一个九宫八卦阵。一旦摇铃难以控制,那么这些孤魂野鬼也会被阵法给拦住,给她腾出将之全部收服的时间。

那一百五十四名僧人,夜摇光分成七七两批,沿着北河通往江海的衔接处两岸念往生经,这是她能够做的最充足的准备。

吃了饭之后,夜摇光带着温亭湛去了山上,自然是去给温长松夫妇烧纸钱,夜摇光将让田嫂子准备的温长松夫妇生前爱吃的糕点放到了墓前,温亭湛取出火折子将纸钱点燃,然而这时一阵阴风吹来,原本点着的纸钱瞬间熄灭,而纸钱上竟然一点燃烧的痕迹都没有。

温亭湛一怔,觉得有些怪异,但是没有放在心上,然而再试一次,竟然还是如此,温亭湛抬眼看向夜摇光:“摇摇。”

正在叩拜的夜摇光闻言侧首看向温亭湛,温亭湛没有说话,而是抿着唇当着夜摇光的面再试了一次,依然如故才沉声开口:“这已经是第三次。”

夜摇光脸色丕变,然后她霍然站起身,沿着温长松夫妇的坟墓走了一圈,因为她曾经来看过温长松夫妇的坟墓,坟墓完全没有任何问题,所以她来时因为外观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也就没有再以一个地师的目光去打量,若不是发生了这样的示警,夜摇光只怕就走了。

然而等她绕到坟墓左方时,眼底寒芒乍现。转身去捡了一根较长的木棍,戳向那虽然做旧了,但依然有着翻动痕迹的地方,木棍扒着泥土。泥土被扒开了约莫一尺深,出现了几条死了的毒蛇和几只死老鼠。

“混账!”夜摇光大怒。

温亭湛上前看到也是脸色一变,额头上青筋暴起,目光嗜血。

蛇虫鼠蚁,尤其是的死了的蛇虫鼠蚁切忌埋在阴宅旁,否者怨毒之气就会破坏阴宅的风水,令子孙后代先是霉运加身,后是死于非命。而这个位置乃是阴宅的青龙位,青龙被蛇压,这是他们永无翻身之时。

“这绝非等闲之人所为。”夜摇光冷声,光是如此准确的寻找到青龙位就一定是同行才干得出来,而且用这么看似温和的办法应该是知晓她的能耐,如果太过直接她只要靠近就能察觉。

夜摇光掌心一股五行之气流出,为了不惊扰已逝之人,她很温柔的悄无声息将那些蛇鼠化作了灰烬,而后取出紫灵珠令五灵之气绕着坟墓几圈,将四周不该有的东西全部净化,才转身抓住浑身戾气的温亭湛,“湛哥儿,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爹娘现在无事,等我们解决完摇铃之事,我便将附近的土地都买下来,我们给爹娘建一个陵墓,我再在四周布下阵法,类似此等之事绝不会再发生。”

温亭湛在胸腔翻滚的怒火被夜摇光轻软的声音渐渐安抚,理智慢慢回笼,自然知晓现如今事关紧要的是先把摇铃的事情处理完毕,便和夜摇光直接去了北边

第226章 有鬼王【加更】

风潇潇,雨丝丝,哀思悠悠,悲情渺渺。

十五子时刚到,寒冷的阴气袭来的同时,竟然飘起了发丝般的小雨。子时乃是前一日的最后一个小时和第二日的第一个小时。关于鬼节普遍都有一个错误的认知,认为那是十五那一日,其实七月便被称之为鬼月。“鬼门关”已经初开,地府没有轮回转世的鬼魂回到阳间与亲人团聚的日子,也是孤魂野鬼涌到阳间的时日。但七月十四日才是真正鬼门打开,直到七月十五大开。

这十几个时辰是阴间秩序最为紊乱的时候,也是阴气最盛的时候,才会渐渐的给人们一种只有十五中元节才是鬼门打开的错觉。

夜摇光和温亭湛快速的赶往北河边,一路上基本没有任何行人,就连花楼也是熄灯闭户,两人几乎是飞一般的速度掠过亭台楼阁,猛然夜摇光竟然顿住了脚步,温亭湛都已经越过她,察觉她停下,也退了回来。

站在夜摇光的背后,温亭湛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前方,一户人家,这户人家恰好是夜摇光吩咐了贴上神像的人家之一。温亭湛什么都没有看到,但是一阵阴风吹来,他还是听到了并不明显的风铃声。

“怎么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挂风铃?”温亭湛目光一凝。

夜摇光曾经对温亭湛讲述过中元节的许多禁忌,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当日避免携带红绳,铃铛,风铃等招鬼之物。

足尖一踏,夜摇光飞身而起,她落在了这座院子的屋顶上,院子里已经聚集了不少鬼魂,夜摇光指尖凝气,五行之气似轻纱一般飘入院中,将院子里的鬼魂全部吹走,也有那想要反抗的鬼魂,夜摇光毫不客气的用天麟将其中一只吸走,其余的鬼魂立刻吓得飞窜离开,等所有的鬼魂都散去,夜摇光才指尖一弹,一股劲气将院子里主屋屋檐下的风铃给击碎。

如此,才旋身落下,对温亭湛道:“走吧。”

等到他们赶到北边的时候,已经能够远远的听到诵经的声音从远方顺着河流上的冷风若有似无的飘过来。

“这河里的孤魂野鬼比我想的还要多。”在别人眼里平静无波,唯有细雨洒落微微晃动的河面,在夜摇光的眼里那野鬼就像是沸水的气泡一个接着一个的鼓起来,然后飞往高空。

这些鬼魂都会顺着往生经进入鬼门。

“还未到子时中。”温亭湛道。

夜摇光抬头,古人可没有手表什么计时器,如果不是在家中有漏壶计时一般都会看太阳和月亮所在的位置来做一个大概的判断,这会儿月亮都被乌云给遮住了,她知道没有到子时中,也就是十五日凌晨,是根据阴气和经验来判断:“你如何知晓没有到子时中?”

“出门前看了时辰,大致推算一番我们路上耽搁的时间,虽不准确但也相去不会太远。”温亭湛道。

夜摇光唇角抽了抽,这样都可以,这脑子果然是变态,正要开口,夜摇光猛然感觉到阴气浮动间有一股气息漂浮,目光一厉,朝着那一方射去:“是谁!”

斜靠在绿树浓荫之中的人一愣,他故意收敛了气息,竟然也被这小丫头发现了,当真是令他刮目相看,见小丫头已经有了起势,若是他不现身只怕要动手了,所以树上的人一跃而下。

他一身雪白的长袍在夜风之中猎猎翻飞,足尖点水而来,那一张轮廓分明的脸配着一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明明穿着打扮飘飘似谪仙,可偏偏那一身的气韵却多着一点邪魅,像一朵曼陀罗华,与开在黄泉的曼珠沙华有着同样的妖,却褪去了曼珠沙华一身血红的艳,而是雪一样的白,这个亦正亦邪的男人正是令夜摇光意想不到的人云非离。

美男是美男,但是夜摇光性子有缺陷,她对云科等人没有好感,连带着对云非离这个同门也有点排斥,所以明艳的小脸微冷:“云公子深夜在此,所为何事?”

“你为何来,我自也是为何而来。”云非离手里握着一个玉葫芦,仰头喝了一口葫芦内的酒。

温亭湛一招调虎离山,的的确确将大部分人给骗走了,可云非离自幼也是一个聪慧无双的人物,他根据蛛丝马迹将温亭湛的布局给看清了,也摸清了他们的目的。但其实这和他没有关系,摇铃于他而言也无用处,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鬼使神差的就来了。

“云公子果不愧是第一仙宗的少主人。”夜摇光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眯眯的夸赞了一句,反正云非离拿着摇铃也没有用处,多一个人出力她乐得省事。

“摇摇当心!”

就在此时,河面突然砰地一声毫无预兆的炸开,温亭湛一把抓住夜摇光朝着身后一掠。而云非离却是纵身而起,足尖踏着飞溅而起的水花,一身白衣扫开所有水渍,目光犀利的盯着最中间飞跃而起的一颗铃铛。

“子时中。”夜摇光呢喃了一声,就见河边的正中心,摇铃裹着水花在高速旋转,而溅出来的水下一秒就变成一个个长着嘴,面目狰狞的厉鬼。厉鬼不断的累积叠加朝着云非离蜂拥而去,几乎是堆成了一面不透风的鬼墙,将云非离给挡住。

那百多颗脑袋形成的一面嘶吼着的鬼墙令人头皮发麻,这些绝对不是河内的鬼,河内不可能有这么多的厉鬼,应该是从摇铃内飞出来。

“摇铃内有鬼王。”夜摇光脸色一变。

只有成了鬼王才可以号令这么多厉鬼!

云非离长臂一展,腰间一个玉葫芦般的挂饰飞了出去,在虚空中倏地放大百倍,还射出一束束白色光芒,葫芦口正对着鬼墙,白色的光似旋风想要将鬼墙上的鬼魂吸入,奈何鬼魂似乎凝成了一股,两方一下子僵持了下来,而这个功夫摇铃似乎想要逃。

“在这里别动。”夜摇光快速的塞了一块点了朱砂的玉牌给温亭湛,然后纵身而起,展臂一划,天麟的寒芒,将鬼墙形成的冲天怨气给划破一道口,夜摇光的身体从中间一跃而过,几个翻身就落在了摇铃的前方

第227章 惊华仙子

“好鲜美的气息……”这充满渴望的阴测测声音是从摇铃之内发出。原本只想着迅速逃跑,以防拖延时间将更多人引来的摇铃倏地停住了,摇铃镂空的地方射出了两束绿幽幽的光,像极了黑暗中饿狼的眼睛,但是被饿狼还有令人心悸,那一双绿眼睛就贪婪的盯着夜摇光。两缕淡薄的绿色青烟飘了出来,似乎是朝着夜摇光狠狠的吸了一口气,而后绿光更加明亮,“哈哈哈哈,这世间竟然还有五行修炼者,本王正缺一个!”

五行修炼者用五行之气洗涤心脉骨血,一旦开始筑基,便意味着身体已经干净到没有任何杂质,相当一个灵体,这样的修炼者无论是对鬼修还是魔修都是上佳的滋补品,即便是正道修炼者与之结为伴侣双修也将会提升修为。但五行修炼者即便是千百年也未必会出一个,因为一出生就具备五行灵根,那是百万中未必有一的可能。

当然,夜摇光并不是具备五行灵根,而是得缘于上辈子得到的修炼之法,这个方法不需要具有五行灵根。夜摇光估摸着只要能够修炼的人都可以成为五行修炼者。

蓦然间,摇铃射出两束绿光,绿光犹如两条有成人胳膊粗细的绿蛇,从两边朝着夜摇光围剿而去,夜摇光纵身而上,它们也瞬间绞着蜿蜒而上,且速度比夜摇光还快。

见此,夜摇光身子蓦然往左边一拧,手间的天麟寒芒乍现,瞬间将左边的‘绿蛇’给斩断,冲了出去,然而她才刚刚在半空之中翻飞了几下,脚踝蓦然就是一凉,低头就见一股绿幽幽的气体将她脚腕给拖住,并且快速的如同蛇一般蜿蜒向上。

夜摇光目光一冷,身子一个不可思议的三百六十度翻转,双手一展间将脚上的束缚给挣断,她还来不及动,又是一股阴气将她整个身体都束缚住,犹如巨蟒一般一寸寸的收紧,顿时让她呼吸一滞。手腕翻转,天麟在她的掌心翻动几个刀影,锋芒乍现将她所有的束缚尽数斩断。

已经游走了两个回合,夜摇光的反应更加的快,在那阴鬼之气还没有缠上来之时,就双臂一展,无形的五行之气如轻烟薄雾萦绕她的周身,将再一次涌上来的阴鬼之气挡在了外面。

夜摇光努力的想要撑开寸寸紧逼的阴鬼之气,而那阴鬼之气却越来越重。两个力量就这样相撞,各自不由余力的想要击败对方。

“五行修炼者果然非比寻常,区区筑基期也能够在本王手中支撑这般久,本王真是越来越期待你的滋味!”

鬼王猖狂的声音还未落下,但见悬浮在半空之中的摇铃光芒瞬间大放,一束束从铃铛镂空的地方射出来,远远的看去就好似一颗翠绿美艳的绿宝石悬浮在半空之中,那光芒却引动了百鬼哭嚎,这诡异的哭嚎声,就连温亭湛这个凡人都已经听得见。

无数的怨鬼从摇铃的缝隙中飞出,一缕缕的如同砌墙一般朝着围绕着夜摇光的鬼气堵上去,瞬间就把夜摇光如同蚕蛹一般给裹了起来。随着这些阴鬼的加入,夜摇光觉得越来越吃力。

这个时候,已经是元婴期的云非离利用他的宝葫芦将鬼墙吸出了一个洞,而温亭湛毫不犹豫的一个纵身,从那洞中飞跃过去,这一飞跃瞬间世界都变了一个样,原本他是看不到鬼墙的,以往能够看到鬼都是应该夜摇光做了法让其现了形。可他却感觉到气流的不一样,但一穿过这一面鬼墙,他就仿佛被开了天眼一般,看到的就是数不尽的鬼魂飞窜,这样的场面对于一个凡人而言已经不能用震撼来形容,恐怕修罗地狱大抵如是。

然而,温亭湛却没有心思去顾及这些,因为他清晰的看到了夜摇光的困境,被困在摇铃之内的鬼王法力到底是有限,能够使出来的十之一二已经是极限,专心对付夜摇光,完全顾及不了身后,所以温亭湛将划开手掌,将鲜血滴满了整快夜摇光塞给他的玉佩,并且将玉佩扔向摇铃的时候,他完全没有察觉,等到他察觉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

玉佩在鬼王的躲闪之下,砸在了摇铃之上,摇铃乃是千年寒铁锻造,坚硬无比,玉佩瞬间破碎,上面的鲜血顺着摇铃镂空的地方飞溅进去。

一阵略显痛苦的闷哼,已经将夜摇光险些给困死的鬼气突然一松,围堵她的鬼魂也是被灼烧了一般鬼哭狼嚎起来。夜摇光心神一定,当即催动紫灵珠,紫灵珠飞速的旋转,火一般的光明艳的可怕,在阴风之中疯狂的燃烧,那鬼魂好像变成了油,让紫灵珠喷出来的火光越燃越烈,只是一瞬间就将所有燃烧的灰飞烟灭。

飞火燎原,势不可挡,将这个湖面都燃烧得火一样的艳红。这一幕恰好被几个偶然起夜的渔民所看到。

他们瞪大眼睛远远的看着江面的高空之中不断有血一般鲜红的火焰冲天而起,将天空都照亮,而在那炽烈的火焰之中,有一抹窈窕险些的身影,她的面容非常的模糊,似乎浴火而舞动。

这一幕印刻在了几个渔民的心中,自此之后北河再也没有出现在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并且北河的鱼也越来越肥美。后来几个渔民闲聊时聊到了今日所见所闻,才知并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幻觉。当即以为是天将神女造福他们,便纷纷凑钱盖了神庙,并为神女取名惊华仙子。

这个名字是几人请了一个读书人并向其描述了当日所见,那读书人根据渔民的描述只想到了四个字:惊艳万华。

而这个神庙的香火,为夜摇光的修炼提供的好处是夜摇光现在完全无法预料到的巨大,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此刻的夜摇光,快速的将紫灵珠收入怀中,她穿过重重烈火,袖口迅速的飞出一张黄表纸,朝着摇铃飞去的同时,咬破另一手的手指,凝聚全部的心神,快速的画了一道五阳镇魂符!

第228章 湛哥吃醋

符纸贴在摇铃的一瞬间,夜摇光不快不慢恰好收了最后一笔,整个符纸在摇铃之上一闪,就隐没入摇铃之中,然后一股强大的吸引之力,将四周没有被云非离全部收走的厉鬼也给吸了回去。

很快,就吸得干干净净,摇铃在符纸散发的金光之中尚且还晃动了几下,很快就被压制住了,夜摇光一手抓住摇铃,一跃而下,落到已经落地的温亭湛身边,二话不说的从怀里取出手绢,拉着温亭湛的手迅速的封住了手臂上的穴道,才用手绢将他被鲜血染红的手掌给包裹起来。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血多?也不会包扎一下么?”夜摇光没好气的瞪着温亭湛。

温亭湛不还口,他是因为摇铃没有被束缚,事情没有结束就放不下心,哪里顾得了其他,这会儿被生气的夜摇光狠狠的在伤口上一按,才感觉到了痛意,却不敢露出吃痛的表情。

对付夜摇光的办法,温亭湛已经熟记于心,深刻的知道他若是辩解,定然会被骂的更凶,他若是露出吃痛的神色,定然会被骂活该,反而他这样无声无息的被夜摇光骂着,夜摇光才会冷静的想到他是为何手上,从而心疼的不再多言。

给温亭湛包扎好,夜摇光侧身看着站在他们十步之外的云非离,河边有清凉没有一丝阴气的风将他披散两肩的发丝吹动,白衣飘飘,宛如谪仙:“多谢云公子出手相助。”

夜摇光不是没有想过摇铃内可能锁着鬼王,但犹自抱着侥幸的心里,这一次若是没有云非离的相助,他们恐怕要和鬼王两败俱伤。

“除魔卫道,是我的职责。”云非离莞尔一笑,他狐狸一般带着一点邪魅的眼睛透着点点深思,“在下想要问一问,夜姑娘适才最后一招是什么功法。”顿了顿,云非离坦然一笑,“在下于修炼一途甚是痴迷,阅遍百家典籍也未曾见过如同夜姑娘一般的功法,故而生出好奇之心。倘若夜姑娘不便告知,便请夜姑娘莫见怪。”

“祖传秘法,不便透露。”紫灵珠,她连陌钦都没有透露,怎可能让云非离知道。

“是在下唐突了。”云非离也没有一点不悦,反而语气带着一丝歉疚,而后道,“夜姑娘放心,在下不会将你是五行修炼者之事告知任何一人,不过夜姑娘日后可要格外的小心,以你现在的修为,一旦暴露极有可能招致杀身之祸。”

还有一点云非离没有说,身为女子的五行修炼者若非筑基成功,自然会被人抹杀,但一旦筑基就会成为无数男性修炼者窥觊的炉鼎。

“多谢云公子提醒,我日后定然会加倍小心。”夜摇光诚恳的道谢。

云非离和云科不一样,其实当初的厉昇也是一个铮铮铁骨的修炼者,大抵是什么地方都少不了那么几个极品,夜摇光对云非离那一丁点排斥也消弭不见。

晚风吹动着云非离额头两边垂下来的两缕长至胸前的碎发,将他衬得更加浊世超然,他突然道:“夜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云公子有什么大可以之言,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可以隐瞒。”夜摇光看了看温亭湛说道。

云非离目光突然有些晦暗不明,不过在夜色下却没有丝毫变化,他道:“夜姑娘,潘家有一位大乘期的老祖,长在闭关,坤和宗以坤和镜闻名,不知夜姑娘可听说过坤和镜?”

夜摇光摇头,这种宝物怕是到了现代连渣子都不剩。

“传言坤和镜乃是天将神宝,可观过去未来。”世间知道坤和宗有坤和镜的人不计其数,但是真正了解坤和镜的人少之剩少,整个修仙界只有那么几个人知道坤和镜不仅仅是一件至上法宝,而且还有一个神器的功能,只不过特别耗费修为,坤和宗目前为止只动用过一次,仅仅这一次就让坤和宗折损了两位合体期的修炼强者,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动用,“一个潘卓自然没有那个资格让坤和宗老祖折损修为开启坤和镜,但潘卓之事可一不可再。”

夜摇光闻言心神一震,她没有想到就连云酉和潘趔这两个活了快百岁的老狐狸都没有看穿他们的局,而云非离却看穿了。

“你为何……”既然被看穿了,夜摇光也没有打算遮掩,因为她相信云非离不是诈她,所以夜摇光有些纳闷,云非离乃是缥邈仙宗的少主,虽然不是少宗主,但也应该站在云酉那一边才是。

“缥邈仙宗我可是幼子,云酉非我拥戴者,他因此断了一个强力支援,我高兴还来不及。”云非离笑起来也像极了一只狡猾的狐狸,“另有一事,我听闻昆仑山上有一神物唤名云角可遮掩修炼者五行之气,你若有功夫可以去碰一碰运气,我尚且有事在身,便告辞了,他日有缘再见。”

“云公子慢走。”夜摇光也拱手相送。

云非离几个重影一闪,整个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湛哥儿,我们回去吧。”夜摇光捏着摇铃对温亭湛道。

温亭湛的目光才堪堪从云非离消失的方向收回来,他眼底的冷光收敛的格外的快,对向夜摇光时已经没有任何异常,对夜摇光点头。二人便赶了回去。

一路上夜摇光发现温亭湛有些过于沉默,虽然温亭湛平时话也不多,但是这样的情况还是让夜摇光觉得有些不对劲,便主动找话题:“今日多亏有你,否则我无法这般容易遏制住摇铃。”

多亏了温亭湛的血,既是童子的纯阳之血,而且还被龙涎液洗涤过更是至净之血,专门和鬼王相克,一般的鬼还克得不是这么厉害,修为越高的鬼,克的越狠。在此之前,夜摇光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

“我要永远做对你最至关重要的人。”温亭湛蓦然开口道。

夜摇光听得一愣,一时间完全反应不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有些没头没脑,只能笑呵呵的道:“当然,湛哥儿永远是最重要的。”

温亭湛就知道夜摇光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反正已经到了家门口,也就没有再多言,直接回了家里。

见此,夜摇光更纳闷,完全不知道他的小相公吃醋了

第229章 铃族

将摇铃弄回家中之后,夜摇光就特意挑了一个阳气最重的地方用了三道符纸将其给封住,就等着焦铃儿上门,彻底的将这个麻烦给丢掉。

等了两日,终于等到了焦铃儿到来,但是焦铃儿却向夜摇光提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请求。

“你要把摇铃封存在这我这里?”

事实上,在夜摇光看来,摇铃就是一个麻烦,这一次因为被她遇上了,又是这样的危急情况作为一个修炼者她是没有置之不理的责任。诚然摇铃与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费心费力纯属吃力不讨好,可眼睁睁看着摇铃藏匿,日后祸害苍生,她做不到。并不是她多有正义感,而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摇铃日后若是一发不可收拾,她依然会被牵扯其中,既然如此,就没有推卸责任的可能,才会迎难而上。

所以,对于给她掀起这么大一个波折的摇铃,她是不喜的。不但横升了潘卓这个枝节,若非云非离出现,她自然也是有底牌收押摇铃,但要付出的代价过于巨大,这会儿焦铃儿去而复返竟然不是带走摇铃……

“焦姑娘,我的修为你心里明白,我压不住摇铃,此事我不能应承你。”夜摇光语气有着不容商讨的拒绝,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收押摇铃。

“夜姑娘,我也实在是走投无路才会求你相帮。”焦铃儿娇美的容颜浮上愁苦的笑:“其实这次是铃族出现了内乱才会导致我师傅死于非命,摇铃落入天魂门门主手中,这几****按照姑娘给我的办法躲过了追踪,仲公子安排了人假冒我引开了各方的视线,我便回到师门打探了一番,铃族已经被叛徒所把持,而我也已经成了他们不认可的‘摇铃人’,这个时候我若带走摇铃,必然双拳难敌四手,摇铃将会落入他们的手中。他们会利用摇铃修炼一门邪功。”

夜摇光目光带着审视看着焦铃儿,却没有开口说话。

对此,焦铃儿唇边的苦涩更浓:“家丑不可外扬,此刻也只能让夜姑娘和温公子见笑了……”

焦铃儿便透彻的为他们讲诉起铃族的一切,同瑶族是一个民族不一样,铃族只是一个类似宗门的称呼。铃族起源于远古时代,据说那时候群魔乱舞,人类是最为弱势的群体,为了生存人类学会了强大。便有了现在的修炼者等等一类的奇人异士。而摇铃的诞生来源于,曾经有一位不知得了什么机缘的修炼者竟然离奇的改变了体质,不用辛苦修炼,只要吞噬鬼魂就可以修为暴涨,后人将之称为鬼主。

头几年这位鬼主吞噬孤魂野鬼,倒是让人间比以往要太平了不少。但是随着修为越高,鬼主对鬼魂的需求就越发的多,后来吞噬鬼魂已经成了他的一种毒瘾,为了能够拥有大量供他吞噬的鬼魂,他终于开始令其手下为祸人间,并且当他发现怨气越重的鬼给他带来的益处越大之后,他就更加一发不可收拾,为了得到怨气最重的鬼魂,他的下属杀人的手段也越来越的残忍,事情就再也压不住,一下子就爆发出来。

几大修炼强者联手才堪堪把他压制住,却发现他体内有不少的鬼魂竟然还活生生在他的身体里,一旦将他给诛杀,这些厉鬼怨鬼就会失去束缚喷薄而出,数量之庞大,只怕要将整个阳间变成阴间。也想过将那些怨鬼厉鬼给一个个慢慢抽出来,或者度化或者分批消灭,但最终都以失败告终。在被逼无奈之下其中一位先辈也就是第一位摇铃人,他偶得一块千年寒铁,并且集齐了几位挚友之宝锻炼出了摇铃,将鬼主吸入摇铃之中,在摇铃内将其诛杀,而从他体内爆出来的鬼魂则全部给封印在了摇铃之中。

摇铃在将鬼主给消灭的时候被鬼主劈开了一个小空间,这个小空间可以让鬼魂短暂的藏匿,除非是毁灭了摇铃否者再高的修炼者都无法将里面全部的鬼魂一举消灭,然而摇铃锻造不易却毁灭更难,据说当时一位渡劫期和四位合体期的修炼者同时施法想要毁去摇铃,最后不但摇铃纹丝不动,反而令五位强者被自己反噬,故而得出了一个结论摇铃毁不去。

既然毁不去,那就只能镇压,经过两代摇铃人的摸索,终于弄出了一功法,这套功法修炼不但可以更好的控制摇铃,反而可以缓慢的将摇铃内的鬼魂戾气怨气消减,从而将能够度化的度化,只不过这是一个相当缓慢的过程,而那一套功法需要特殊体质的人,所以摇铃人开始收徒,很早就开始培养出色的弟子来镇压摇铃。

渐渐铃族这个称呼就自然而然的形成,掌铃则是后来不知道第几代摇铃人想要从新探索锻造摇铃的过程,期待从中得到能够毁灭摇铃的方法,不再让摇铃这样世世代代的传下去,要知道历代摇铃人是不可以成婚,因为他们身上的阴鬼之气太重,任何正常的人都不可以与之偕老,即便是修炼者也难以抵抗阴鬼之气日日夜夜的蚕食。那位摇铃人觉得这样下去早晚会出现祸端,但是他依然没有研究出摇铃的形成,而锻造出了掌铃,掌铃不但对阴鬼之气格外的敏感,而且对鬼魂还有一定的净化作用。

原本掌铃和摇铃都是传给铃族掌门人,后来有一位摇铃人收了一对天赋卓绝的双生子为徒,两个都喜爱不已,并且二人感情极好,于是就将摇铃和掌铃分别传了下来,后来两人各自又收了徒,摇铃和掌铃便这样成了两个人执掌。

这一段往事无意间被焦铃儿的师姐焦淇儿得知,焦淇儿野心勃勃,一直不满其师父将焦铃儿当做摇铃人培养,只让她做掌铃人。既然原来可以一个人掌管双铃,她为什么不可以?

焦淇儿为此做了很多事,被焦铃儿的师傅发现,并将其逐出师门,但是焦淇儿竟然和魔门魔主勾结上了

第230章 深谋远虑

这位魔门魔主可是继上一位魔主陨落后,三百年来第一个统一了魔门的人,没有人见过他的面目,但他的修为据说缥邈仙宗那一位老祖都没有讨到好处。魔门魔主盯上摇铃已经不是一两日,奈何焦铃儿的师傅修为太高,并且可以完全的掌控摇铃,几次交手都没有得逞。最后就和焦淇儿联手演了一场焦淇儿不忘师训,宁死不屈和魔门敌对并且不惜性命相救焦铃儿的戏码,不但重新得到了师傅的认可,更加让焦铃儿对其感激涕零,以至于毫无防备的发生了几个月前的那一场悲剧。

若不是焦铃儿的师傅和师叔拼命将她送出来,她现在只怕也已经死无葬身之地。焦淇儿得到了焦铃儿逃亡之中为了掩护摇铃而故意丢弃的师门掌门信物,以此回到了师门颠倒黑白,言焦铃儿才是欺师灭祖之人!

听完了焦铃儿全部的叙述,夜摇光和温亭湛都陷入了沉思,温亭湛立刻皱眉:“依焦姑娘所言,摇铃既然是魔主和令师姐费了这么大的心思也要得到的东西,那么这段时间为何两人都没有出现?”

既然那位魔主可以杀了焦铃儿的师傅,也不畏惧缥邈仙宗那位老祖宗,要杀了他们简直是易如反掌,夜摇光现在的修为,宅子里阵法再厉害,也是拦不住渡劫期的修炼者。

“这也是我所纳闷的地方,其实当日闯进来,我也害怕是师姐为我设下的局,要我自投罗网,才会拉上缥邈仙宗的人做垫背。”对于这一点,焦铃儿完全给不出解释,只能咬牙道,“我可以发誓,若我所言有虚,必遭万鬼撕咬而死。”

古人是非常相信誓言,但是夜摇光对此嗤之以鼻,虽然他们这样的人不能轻易立誓,否则早晚会有报应,这属于口孽。但这个可不是立刻就报的,有多少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立个誓有什么?

焦铃儿的面相已经不能看了,她体内的阴鬼之气完全影响了她的相,而且焦铃儿修为也在她之上,乃是金丹期,就算没有阴鬼之气夜摇光也未必看得到真实的信息。

“焦姑娘,对你的遭遇我表示很同情,但我真的无能为力。”夜摇光还是选择了拒绝。

她以往行事虽然喜欢挑战风险,但是她大多数时候是把死这个意外给排除在外,就好比当日布阵让温亭湛代为受罚,是因为清楚的知道温亭湛不会殒命一个道理。那时候温亭湛于她而言不过是一个名义上的牵绊,她并没有将他划入自己人,前世的经历养成了她那样冷漠而又自私的性格。后来她后悔了,再后来又有了龙涎液云科这个意外,经历了几场变故,她深刻的认识到现在与前世是不一样的,这个到处都是修炼强者的时代,并不是修炼者匮乏的现代,而她在这里的渺小让现实照应的更加清晰。摇铃的事情,拼了全力她将之镇压了,没有令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溜走,她已经尽了修炼者的责任。

“焦姑娘,摇铃我不会留下,你应该明白我根本守不住。”夜摇光很肯定的说着,见焦铃儿要开口,她抬手制止接着道,“我知道你要用大义来说服我,可是没用。我与你直言,若非中元节靠近,鬼门大开在即这个时间将我逼的没有办法,换了一个时候我不会这么尽心尽力的搅入摇铃这趟浑水之中。更何况,我很清楚我自己现在的能力,摇铃我守不住,一旦需要摇铃的那个人追上来,我依然是死路一条。和日后摇铃被他所得,我再沦为无辜受害者之间至少我还可以多活几年不是?其实你应该找的是缥邈仙宗,而非是我。”

“我原本是打算寻求缥邈仙宗的协助,可云科利用了我。”她已经不信任宗门那些人口中的仁义道德,若是她现在修为足够,她自然不惧,可现在实力如此薄弱,她求上门根本无法在一个对等的情况下谈判。

“焦姑娘,这世间除了宗门,还有一个地方魔门不敢猖狂。”温亭湛突然悠然开口。

“何处?”焦铃儿连忙问道。

“佛门。”温亭湛轻轻的吐出两个字。

焦铃儿目光一亮:“你说的没错,我应该去佛门,这里是不是距离永安寺很近?”

夜摇光闻言心中一沉,她可不想老和尚步上焦铃儿师傅的后尘,正要开口,却听温亭湛先一步开口:“永安寺虽然有源恩大师镇守,可源恩大师素来喜欢云游,此刻亦不在寺中,你此刻将摇铃送上永安寺,除了搭上永安寺僧人的性命以外,不啻于是将摇铃送入魔主的手中。”

“依温公子所言,我该求助于何处?”焦铃儿便问道。

温亭湛的指尖轻轻的在桌面上敲了两下,才道:“相国寺菩灵大师与源恩大师齐名,相国寺更有三位菩灵大师师叔常年镇守,摇铃若进入相国寺定然万无一失,况且相国寺在开封,距离此地亦不远。”

“温公子所言有理,可虽此处距相国寺不远,却也有千里路。”焦铃儿蹙眉。

“永福侯有通天之能,焦姑娘只需求助永福侯,定然可以悄无声息抵达相国寺。”温亭湛又适当的提了一句。

几日的相处,焦铃儿也是看出了这位凡间的侯爷的确很有本事,竟然能够将一众修炼者玩弄于鼓掌之中还未曾露出丝毫痕迹。想着若是有这位侯爷相助,定然可以事半功倍。

“多谢温公子指点。”焦铃儿诚恳道谢。

最后带走摇铃,焦铃儿又原路去寻仲尧凡,至于她如何说服仲尧凡,这就不是温亭湛和夜摇光该操心的事儿。

“你将焦铃儿引到相国寺,真的只是因为老和尚不在?”夜摇光不由好心情的挑眉问道。

“摇摇认为我还有什么深意?”温亭湛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一句。

“祸端么,自然要引得远一点,若是永安寺打起来,我们也不能置身事外。”夜摇光是这样想的。他们和老和尚的交情不能陷老和尚入险境

第231章 角煞

温亭湛低头轻轻一笑,那一双漆黑流转着珍珠般内敛光华的眼眸格外的明艳璀璨:“摇摇,相国寺才是摇铃最好的去处。”

“我知道,若不是知道相国寺能够震慑那位魔主,你也不会如此。”温亭湛不是那种为了让自己免灾就让无辜人受难的人。

“所以,等到摇铃进入相国寺之后,我便能够心安理得的将这个消息公布于天下。”温亭湛抬眸看向夜摇光。

夜摇光也是聪明人,她立刻就明白了温亭湛的用意,原来这才是他最终的目的。无论那位魔主和焦铃儿的师姐是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找上门,但他们为了摇铃是费尽了心思,必然是势在必得。或许他们现在被焦铃儿吸引了目光,也更加相信视摇铃为一切的焦铃儿定然会将摇铃带走才会离开他们,可这个疑阵太久了,人家也不是傻子,到时候与其到处寻找,不如反过头寻上他们,那将会是一个灾难。

而要免去这个灾难,就得在他们寻上门之前,让所有人都知道摇铃的真实下落。为了不让对方遭受无妄之灾,这个地方必须是让想要得到摇铃之人深深忌惮的地方,有着四位得佛法强大的地道高僧镇守的相国寺绝对是唯一的不二选择。

他的所思所想永远的这么深远。

就在夜摇光以为她已经完全明白了温亭湛这一举动的用意之后,温亭湛又道:“焦铃儿并非一个为恶之人,摇铃传入她的手中才能够安稳。她如今已经被逼走投无路,一旦她将摇铃放入相国寺的消息传出,于她而言也大有裨益。”

略一想,夜摇光就想明白了,焦铃儿的师姐不是说焦铃儿为了成为铃主而欺师灭祖么,这会儿焦铃儿坦坦荡荡的将摇铃送到了相国寺,她要是心亏她敢去佛门净地么?要知道他们可不是平凡人,还能够道貌岸然带着面具投靠佛门,铃族的人一直与阴鬼打交道,但凡有一点不干净,都绕着佛门走,不要问缘由,也许只是一种心理作用,反正这是所有铃族人不否认的事实,焦铃儿这样一来,也算是为自己正名。和焦淇儿未必没有一争之势。

夜摇光不得不对温亭湛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摇摇不如用点实际行动夸赞我。”温亭湛对夜摇光眨了眨眼。

“实际行动?”夜摇光大脑自动将四个字想暧昧了,目光落在温亭湛艳红的唇上,挺好看的,貌似是她占便宜比较多。

正打算付诸行动的夜摇光,却突然听到温亭湛道:“摇摇果然懂我,知道我饿了,我可是好久没尝到摇摇的手艺了。”

夜摇光瞬间满头黑线,合着他看到她把目光落在他嘴上,是因为他以为她知道他饿了:“你想吃什么?”

“只要是摇摇做的,我都喜爱。”温亭湛笑道。

夜摇光望了望天,就转身去了厨房。刚刚进厨房,就见到田嫂子拿着一个红鸡蛋,不由好奇问道:“怎么会有红鸡蛋,谁家有喜事?”

就夜摇光所知,似乎是谁家添了丁才会送红鸡蛋。

“不、不是的姑娘,今儿是奴婢儿子的生忌,所以我……”田嫂子有些局促的解释。

“这样啊,那你去祭奠一下,今儿你休息一日。”夜摇光没有想到是这样,于是就笑着说道。

“不用,姑娘……”

“去吧去吧,这里有我和宜宁她娘就行。”夜摇光笑容温和。

一旁的林氏也跟着劝,最后田嫂子感激的走了。夜摇光扫了扫厨房,食材调料都非常的齐全,然后条练了一些温亭湛平日喜欢的,自己喜欢的,最后还让王东去弄了一条鱼,做了金子最爱的糖醋鱼。

吃饭的时候,夜摇光蓦然想到了一件事,今日已经是七月十八,温亭湛是七月二十一的生辰。差一点给忘记了,好在今日去厨房看到了田嫂子的红鸡蛋。夜摇光有心想要给温亭湛过个难忘的生日,但是她的脑子没有多少好点子,只能作罢,准备给温亭湛弄个好一点的生辰礼物。

做衣服是来不及了,顶多做个腰带或者荷包什么的小东西,夜摇光觉得不够隆重,于是第二日一早温亭湛去了私塾,她跟着去了镇上。

逛着商铺,夜摇光就在想温亭湛的喜好,发现温亭湛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狂热喜爱的东西,而且她已经送了好多东西给温亭湛,这下子后悔平日送的太多,现在竟然不知道送什么做生日礼物。

走着走着,突然一束金光从夜摇光的眼角一闪而逝,她顿住脚步,敏锐的抬起头看向方才光芒射来的方向,却在一栋楼屋顶非常隐蔽的位置看到了一面八卦镜。

八卦镜乃是挡煞之物,挂镜的窗户恰好与隔壁高一点的房屋屋檐相对,那是犯了角煞,用八卦镜可以将角煞挡去。可偏偏这人的八卦镜又对着另一户人家,那就是将角煞给反射到了别人家里。

正统的风水师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蓦然的夜摇光就想到了动了柳氏夫妇阴宅的人,阴损的风水师绝对不多,而且同一个地方出现是一个人的可能性非常之大,反正她现在正要查这件事,那就去看一看。

夜摇光顺着八卦镜看过去被反射了煞气的人家不由一愣,因为这户人家正是中元节那一日,屋檐挂了风铃,招了不少野鬼的人家。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这样的陷害,恐怕这面八卦镜不是偶然。

想了想,夜摇光敲响了被害的这户人家之门。

开门的是一个家丁:“姑娘寻何人?”

“贵府主人家是否腹中不适,求医却不得法?”夜摇光笑问。

角煞对户主的身体伤害非常大,所处的位置不同对身体的伤害部位也有所不同。如果角煞在正东方位,所伤害的部位是小腿、脚、手。如果角煞在东南方位,所伤害的部位是大腿、股部。如果角煞在正南方位,所伤害的部位是眼睛、容易有开刀之灾。如果角煞在西南方位,所伤害的部位是腹部。如果角煞在正西方位,所伤害的部位是口部。如果角煞在东北方位,所伤害的部位是头、鼻子、脊椎、骨骼。如果角煞在正北方位,所伤害的部位是身体下身。

就这家的煞气恰好是从西南方折射而来

第232章 引蛇出洞

这府邸的主人姓朱,朱家的家丁一听到夜摇光的话登时呆住了,然后猛然回过神就撒腿往内跑,连大开的房门也不顾及。

夜摇光无奈的耸了耸肩,静静的站在房门口,大概半柱香的时间(2分半钟),之前开门的家丁就带着几个人来了,当先的穿着靠近,五官平凡,眉目却清正,留着两撇胡子,约莫三十五六岁的男子带着一个看着像是管家的人和两个家丁走了上来,对方看到夜摇光这样一个绝色娇艳的少女不由一愣。

“不知姑娘是从何处得知家父腹痛无药可医?”这个男人却不是家中家主,上方还有近六旬的老父。

“令尊乃是被煞气所伤,大夫自然医治无门。”夜摇光淡声道,“令尊应当是子午之时剧痛最甚。”

子午乃是阳光和月光最强烈的时候,反射出来的煞气也是最为浓郁。

“在下朱孝,适才多有怠慢,姑娘请进。”朱孝原本以为这位漂亮得过分的姑娘只是带人传话,背后还有高人,或者是无意间得知了府中一些消息才会有方才防备的态度,可他父亲每日子午剧痛的事情只有他自己和父亲以及父亲的心腹才知晓,绝无泄露的可能,这才恭恭敬敬的将门给打开。

“无妨。”夜摇光缓步走进来朱家,朱孝一路将夜摇光引入了内堂,考虑夜摇光是一个女孩子,故而命人去将他的夫人以及与夜摇光年龄相仿的小女儿给唤了出来,可见为人正派。

“夜姑娘,依您方才所言,家父乃是中了妖术?”引夜摇光进来时,朱孝已经问了夜摇光的姓氏。其实朱孝是一个读书人,更信奉子不语怪力乱神,不过好在他没有不知变通,听到了夜摇光准确的说出父亲的病状就请了夜摇光进来。

“朱大官人,令尊并非中了妖术,而是受风水所累。”大官人是时下对家境殷实的男子的尊称,陌生人面前夜摇光是非常的客气,“我乃是一名地师。”

朱孝虽然经营着祖业,却是一个饱读诗书之人,他知道‘地师’是什么人,事实上受到开国皇帝的影响,整个大元朝但凡有点学识的人都知道什么是‘地师’。

他不由上上下下的打量夜摇光一番,还是一旁的朱夫人看不下去轻咳一声,朱孝才回过神,非常歉然:“夜姑娘恕罪,鄙人绝无冒犯姑娘之意。”

“朱大官人无需介怀,我既然上门,自然不惧审视。”夜摇光非常的落落大方。

“夜姑娘,既然您说是寒舍宅子里的风水问题,不妨请直言。”朱夫人虽然也是其貌不扬,但却有一股果断劲儿。

“并非贵府宅子的风水问题所致。”夜摇光站起身,缓缓的走到了整个宅子的院子中间,恰好看到那里有个假山小亭,于是对跟随而来的朱夫人和朱孝伸了伸手,“二位请随我来。”

此时正是太阳初放的时候,一上假山,就有一束光刺了过来,朱夫人还偏了偏头。

夜摇光见此,唇角微扬:“夫人您看,这假山右前方便是贵府的正院,应当是令尊所居之地,而前方那一块八卦镜恰好每日射向正院。”

“就因为如此?”朱孝也曾经觉得不舒服过,但从未重视。

“就因为如此。”夜摇光点头,然后指向八卦镜的前方,“那栋楼的屋檐正对着他们的房内,屋檐菱角会将气流与光的煞气折射而入,他们在窗前挂了八卦镜,便是将这煞气给挡下去,可八卦镜恰好对着贵府,也就是那屋檐的煞气尽数闯入了贵府之中。二位可以细想一下,令尊腹中这个怪病,是不是在那一面八卦镜挂上去之后。”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还没有说话,倒是朱夫人的女人开口了:“没错,三个月前我到亭中乘凉,就看到了那一面镜子,把日光射到我眼里,当时我就和爹娘提及过,没过几日祖父便开始腹痛,起先看了大夫抓了药不但没有好,反而痛得越来越凶狠。”

“鄙人这就去和对门商议……”

“慢着。”见朱孝匆匆离去,夜摇光出声制止,“朱大官人,朱夫人,你们和那户人家是否有仇?”

两人都被问的一愣,旋即摇了摇头:“那户人家半年前才搬来,深居简出,平日里很少遇上,从未结仇。”

朱夫人心思更细便又多了一句:“夜姑娘何出此言?”

“中元节那一日……”夜摇光将中元节那一日的见闻简略的说了一遍,然后大致形容了那一串风铃的模样。

“那怪那****觉得浑身阴冷,半夜却又睡得安稳起来,一早见那风铃碎在地上还以为是昨夜风大之故……”朱夫人想着就寒毛直竖,然后看夜摇光的目光更加的感激,“多谢夜姑娘相助。”

“夜姑娘便是帮县令大人寻到木钱尸身的那位高人?”朱孝的目光猝然就亮了,看向夜摇光的目光多了敬畏。

要说木钱一案,孟陵求了一卦知晓知道木钱想被溺亡后背焚尸,证据全无,但是孟陵是有脑子的,和木钱找回来的二叔,愣是将吕氏给诈出来,而将木钱二叔带回来的人正是朱孝,所以他知道很多常人不知道的内幕,比起世人对县太爷孟陵的称颂,朱孝更加钦佩夜摇光。

木钱一案也是很轰动的,毕竟生母为了姘头杀害亲子,夜摇光也是听了后来温亭湛见过,却没有想到朱孝竟然知道这件事的内部。

“确实为县太爷看了看木钱的生辰八字。”夜摇光大大方方的承认。

这下,如果刚刚朱孝还有些怀疑,这会儿就一点疑心都没有了,他也相信一再的对他们家用这样阴损之法绝非巧合,而且风铃挂在了内院,就是府中之人所为,对方若不是想要对付他们,买通他们府中的下人做什么?

“夜姑娘,鄙人这就派人去彻查,一定会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朱孝目光多了一丝愤然,他们与人为善,竟然被人如此毒害!

第233章 生辰礼物

“朱大官人稍安勿躁。”夜摇光再一次拦住了朱孝,“其实此次我主动寻上门来,事想要抓住给对门支招的‘地师’,做出如此背德之举,已经坏了我们这一行的规矩,我既然遇见了少不得要清理风气。”

夜摇光自然不会将自己的私人恩怨说出来,虽说夜摇光觉得是一个人的可能性非常的大,可总还有那么一点意外不是?所以话不能说的太满。

“夜姑娘有什么吩咐,只管说。”朱夫人是个聪明的女人,一下子就明白了夜摇光的想法。

夜摇光从袖中取出一张黄表纸,然后将天麟取出,指尖凝聚着五行之气,从天麟的体内抽出一缕缕煞气,以阴煞之气画了一张符。

“朱大官人将这张符挂在与那户人家大门正对之处,用不了三日他们必然会再请人来为他们解难,这几日朱大官人派可靠之人看着他们一举一动便可。”夜摇光将符纸递给了朱孝,又怀里去了一张化煞符,“至于贵府的煞气,将这符纸挂在令尊的卧房,五日便见效,但令尊亏损的身子还需得寻大夫调理。”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朱孝一叠声的道谢。

夜摇光笑了笑便起身告辞,朱孝夫妇极力挽留却也没有挽留住。朱孝亲自将夜摇光给送出去,已经离开的朱夫人又走了过来,将一个荷包递给了夜摇光:“小小心意,还望夜姑娘切莫嫌弃。”

夜摇光第一次推辞了,因为这一次并不是别人求上门,而她会主动山门是有自己的目的,但是盛情难却,夜摇光就当做是中元夜为他们府中驱鬼的酬劳收下了。

朱孝府中给了五千两,一笔不少的数字。

夜摇光就带着五千两接着闲逛,几乎都把整个镇上都逛遍了,夜摇光也没有寻到一样心仪的礼物,眼看着夕阳要下山了,琢磨着是不是要明天快马加鞭去一趟其他地方看一看的时候忽然流水般动人的声音琴声飘来,这是瑶琴的声音。

从上辈子夜摇光就非常喜欢听瑶琴曲,虽然她自己没有那个闲心去学,但要说欣赏她绝对还是有一席之地,更何况她现在还有着这个夜摇光一些残留对于琴的基础知识,这位弹琴的人绝对是一个高手,当下脚步一转,目光就落在穿过一道小巷,只能隐约看到一个小门面的琴行。

地理位置这样看来真心有些偏僻,她还是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琴行的门面不大,可里面却别有洞天,这里什么乐器一应俱全,但琴最多,在夜摇光踏入店门的一瞬间,琴声便停了,很快一个四十多岁笑容憨态可掬的老者就迎了上来:“姑娘,您这是要什么乐器?”

“我随意看看。”夜摇光其实没有想要买乐器,逛了一圈她又沿着蜿蜒的楼梯走到了二楼,然后她的目光顿时被最里面墙面下正中间摆放的一架瑶琴给吸引了。

瑶琴都是采用木为琴身一般都是由硬木制成,而这一把琴的琴身竟然是白玉,很光洁润滑无暇的整块白玉,还不是一般的白玉。琴上有十三个圆点标志,这是琴徽。古代一般用金银玉精致而成,而这个琴竟然是宝石,而其实翠绿如松竹的绿宝石,光彩夺目,琴弦也是银丝。

这把琴可真是奢华的无与伦比。

“掌柜的,我可以看看这把琴?”夜摇光指着这把奢华,但是看起来却又不张扬的琴。

掌柜的一愣,旋即点头:“姑娘自可以看,不过这把琴也就是一个摆设,根本无法弹奏,这是一人寄放于此,不过这把琴因着无法弹奏又要价极高,放在我这里已经快三年了。”

夜摇光穿戴都是极好,掌柜虽然生意不咋地,但是见识不少,是个有钱的主儿,说不定愿意高兴买回家也不一定。

细长白玉般的手指和琴身有一种浑然一体的感觉,夜摇光情不自禁的就波动了两下琴弦。

“铮铮”两声清脆的声音响起。

掌柜的脸色大变,看向夜摇光的目光极其的不可思议,语调都有些打结;“这琴,不少人因为美观而碰过,可从来没有人拨响过琴弦……”

“是么?那看来它与我有缘。”夜摇光便问道,“这琴要价多少?”

掌柜的伸出五根手指:“五万两。”

时下古琴百两已经不错,上千两就是名师出手,万两基本都是古董。五万两的琴,估摸着整个太和镇都会望而却步,倒不是没有人拿得出,而是买回去摆在家里的土豪估摸着太和镇没几个,有也未必喜欢这东西,难怪三年也没有卖出去,但是它的卖相如果拿到帝都那样繁华的地方定然不愁有人买。

五万两啊,她到现在也就从仲尧凡那里得了一个十万两,而后从傅康成那里得过一个五万两,其余都是一万两,真不是一笔小数目,虽然她现在身价也还有个十几万两……

不过夜摇光指尖划过琴端,她觉得这架琴真的和温亭湛那矜贵内敛的气韵很接近,而且她自己也真的是爱极了听瑶琴曲。把这个送给温亭湛,时不时的让温亭湛来一曲,做她免费的琴师似乎也不那么贵了……

“好,五万两,我买了!”

古有一掷千金为红颜,她这会儿开始一掷五千金为小相公。

抱着包好的古琴离开了琴行,夜摇光的心其实还是有点滴血的,来了古代赚钱了那么久,她都没有一次性为自己花了五万两。五万两可以在帝都买一栋超级豪宅了!更别说在这个地方……

“摇摇,你抱着什么?”夜摇光几乎是温亭湛前后脚回到家,刚刚走进大门听到夜摇光的马儿声,温亭湛回头看着夜摇光包好看着像琴的东西。

“后日便是你的生辰,这个是你的生辰礼。”夜摇光也没有想着等到当日,直接将琴递给了温亭湛。

“这么沉?”原本还猜测是琴的温亭湛不确定了,哪有这么沉的琴?但是当他抱着去了院子里,放在石桌上掀开了琴套,顿时瞪大了眼睛,“这琴……”

温亭湛从未见过并且听过这样的亲,很华美却不张扬,真的是送到他的心坎了,当下就挥手一拨琴弦,动人的旋律飘了出来。

走在前方的夜摇光脚步一顿,不是说极少有人能够拨响琴弦么?转而又觉得温亭湛没有浪费她五万两!

第234章 清风明月【加更】

“这琴音质极好,不如抚上一曲?”夜摇光转过身折回来,就在石桌与温亭湛隔桌而坐,双手拖起下巴,已经做好了听曲的姿势。

“夜间吧,用了晚膳我再抚琴与你听。”温亭湛动作非常的轻柔将琴用琴套盖好,“谢谢你,摇摇,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我也很喜欢。”说不出原因,就是喜欢这把琴。以往能够让她热爱的只有法器,但这把琴不是法器她很肯定,而且她也不是一个附弄风雅的人,这些东西说实在她没有什么兴趣,可今日就是喜欢了,而且还不惜为此割肉了一把。

夜摇光是知道温亭湛为什么会拒绝她,瑶琴和一般的琴不一样,瑶琴有六忌,七不弹。六忌是指:一忌大寒,二忌大暑,三忌大风,四忌大雨,五忌迅雷,六忌大雪。七不弹是指:闻丧者不弹,奏乐不弹,事冗不弹,不净身不弹,衣冠不整不弹,不焚香不弹,不遇知音者不弹。

今日之日不犯忌,但温亭湛刚刚从私塾回来,一身风尘,未沐浴也不曾焚香,所以才会拒绝她。对此夜摇光一点也没有不舒服,因为这是温亭湛对她的尊重,也是对她赠给他的礼物一种重视。

饭后,温亭湛陪着夜摇光去散步之后沐浴,夜摇光亲自摆琴焚香,准备点香的时候,她觉得那香格外的不一样,不由取出来闻了一闻。

“喜欢么?”温亭湛处于变声期独特的声音响了起来。

夜摇光回过头,就看到朦胧的月光之下,从回廊上缓步而来的少年,他竟然披散着一头的长发,着了一袭雪白的宽松外袍,广袖在他行走间格外的飘逸,秀发轻轻的飘扬,竟然有那么一点仙气儿。

“挺好闻的。”夜摇光将整块的香放下。

温亭湛在乱箱面前坐下,取出切香的刀具,动作非常优雅的切了两小块,用香匙一手挽着长袖将之舀起来投入香鼎中,很快一股清洌的香气便飘散出来,却是比之前闻得香块还要香,令夜摇光不由诧异。

香学乃是古代一种不可缺少的文化,与茶道齐名,只不过到了现在基本已经落败,前世夜摇光基本没有接触过,这一世到时候有些残留的来自于柳氏的教导,在她的认知里,很少又香焚后比焚前更令人喜欢,这香气很清爽,是一种夜摇光前所未有的体验,前世她不沾香水,但是与人打交道非富即贵,那些人也有男有女但都会用世界顶级动辄几十毫升上万上十万的香水,她虽然不排斥,也没有觉得不适,但却从未有一种香让她问了觉得身体有一股子独特的放松。

“这香乃是我亲手调制,还未取名,摇摇觉着给它取个什么名?”放下手中的东西,温亭湛抬眼看向夜摇光。

“清风如何?”这香犹如一缕清风可以令人放松神经,舒缓压力。

温亭湛的眼底闪过一抹惊喜,点头:“嗯,清风,极好。”

说完,温亭湛按动在琴弦的细长手指就拨动了,每一根琴弦都拨了一下,这是他在试音,试音后温亭湛唇角微扬,“有清风,自然不能少了明月。”

在夜摇光还没有反应过来温亭湛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的时候,他手指一拨,泠泠漴漴的琴声就流泻了下来。也许是年纪不够,阅历不够,所以于技术上听惯了瑶琴曲的夜摇光觉得温亭湛并不是多高明。

但夜摇光分不清是因为这把瑶琴的独特还是温亭湛的本事,他的琴音自有一种独特的空灵,配合着清风的淡香飘过鼻息,夜摇光觉得她能够沉入一个世界,漫天的繁星纷纷飘落。

宁静的夜,飘落的星,明亮的月,那声、那景、那风、那香融为了一体,让她忍不住轻扬唇角闭上了眼睛,一切都太过舒适,彷佛浸泡在温泉之中,一身的疲乏都随之消失不见。从来没人,可以光凭一首曲子就将她催眠,而且不是强制,不是无聊,而是一种神魂都舒适的酣然。

等到温亭湛停下的时候,夜摇光已经熟睡了。他不由上前,动作轻柔的将夜摇光抱起来,送她回到自己的房间。

送一轮明月,拂了你烦忧;

融一片净土,碎了你轻愁:

织一缕清梦,偷了你温柔;

夜摇光竟然没有被生物钟给叫醒,她霍然睁开眼睛外面的天已经大亮,她没有醒,懒货金子也是趴在她身边呼呼大睡。坐在床上,她回想着昨夜发生的事情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她这样的警觉,她这样的敏锐,竟然那么轻易的睡着了,并且温亭湛将她抱进来都没有一点惊动她。

迷迷糊糊的洗漱完,夜摇光也不去修炼了,出了房间温亭湛早就已经去私塾了,她闲着没事就去了杜厚林家一趟将她要将柳氏夫妇周边的土地买下来的事情说了,杜厚林觉得夜摇光这是不忘本,是孝道很痛快的答应了,当天就给她操办了下来。现在整个村子里对夜摇光一举一动可是看的紧,知道夜摇光又买了地家家又是一番激动。

不过这一次,夜摇光很谨慎的亲自去选择了六家人给她帮忙,因为修建陵墓夜摇光不需要多大的规模。然后她又去了柳氏夫妇的坟前贴了几张符纸,虽然不动坟,但是在外面修建东西也是会打扰到先人的清净。这是令他们免扰的清心符,做好一切一整天又过了。

夜摇光回到家时,温亭湛已经回来并且换了一身常服,坐在书房看书。

“你老实交代,我昨晚为何会困倦的那般厉害?”夜摇光目光不善的盯着温亭湛。

温亭湛头也不抬的翻了一页:“你最近太累了。”

从寻找龙涎液开始到摇铃发生了很多事情,温亭湛觉得既然夜摇光还是凡胎**,就算是修炼者也吃不消劳累的挤压,不表现出来不代表这些东西不存在,否则夜摇光不会今日没有习惯的醒来。这些压力和劳累是需要释放的,所以他弄了那个香,那是他从别人手中购置到一块奇异的香料亲自调制而成

第235章 都在变强

夜摇光一愣,旋即斜眼看着温亭湛:“你是早有预谋。”

“嗯。”温亭湛大大方方的承认,若不是夜摇光送了他一把瑶琴,他也会在近日挑个时机让夜摇光好好休息一晚。

“你什么时候开始学调香的?”调香是一门烧钱的学问,就连夜摇光柳氏也只是书面教导了一番,说了一些香料的种类。

“先生是个爱香之人,时常会指点我一二。”温亭湛眼眸犹如被风吹动的湖面微微的晃动了一番,“三年前便开始学习。”

“三年前……”夜摇光目光微微一凝,三年前不是柳氏夫妇相继去世的时候么?那样的情况下,温亭湛怎么会想着开始学习制香呢?

合上书,温亭湛抬眼看向夜摇光:“爹娘逝去,你我日益捉襟肘见,家中不事生产,坐吃山总会空,你身子柔弱,我也不忍让你日后受苦,而我尚且年幼,以我当时的能力最多也就能够考个秀才,纵使如此也不会有人愿意聘请年幼的我去坐馆,那时候我便想我要和摇摇如何活下去。后来有一日见先生在制香,香料素来是大户人家的必备品,我想着学会一门手艺,不求精细,但求能够有微薄的收入让你我可以糊口,若能筹够银两让我继续求学,待到我能够进士及第便好,若不能也能够让我们熬过着六七年,待我中举自可去寻一个书院做先生。”

不知怎的,夜摇光听了鼻头莫名一酸,三年前他才七岁,父母双双离世,他小小的肩膀上还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未婚妻。他没有茫然,在沉痛的打击之下,依然积极的面对生活,并且早早给自己做了规划。原来,就算没有她的到来,他们的窘况也只是暂时……

蓦然间,夜摇光想到老和尚说若非她横空而来,温亭湛定然要成为老和尚的弟子,难道因为她没有来,真正的夜摇光死了,所以温亭湛生无可恋,看破红尘?但是温亭湛这样的积极态度,似乎也不至于……

“湛哥儿,若是没有我……”情不自禁的夜摇光就把话问出口,蓦然间就顿住了,但是想到温亭湛其实早就什么都知道了,深吸一口气,“若是没有我……”

“没有若是!”夜摇光话还没有说话,就被温亭湛拔高声音打断,他面色突然有着不符合年龄的阴沉,让夜摇光一怔,温亭湛立刻就发现自己口气不对,于是抿了抿唇之后,他开口道,“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我从不去多想。”

夜摇光目光定定的看着温亭湛,她突然问道:“湛哥儿,你怕么?”

怕么?怕什么?怕她么?

那一双漆黑流转着珍珠般温润内敛光芒的眼眸微微一动,旋即变得很清朗:“摇摇,我怕不怕并非用嘴来说,我的举动是最好的证明。”

“姑娘,少爷,晚膳摆好了。”幼离的声音适时的响起。

温亭湛先一步站起身,往外走去,夜摇光耸了耸肩,这家伙似乎非常不喜欢她提起这个茬,一提就炸毛。晚膳也吃的格外的沉默,吃完之后温亭湛依然和夜摇光一起散步消食,然后就回书房看书。

夜摇光早早的歇下,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她今天有些困倦。第二****恢复了生物钟,觉得自己的精神比以往好了好几倍不止。当下盘膝而坐开始修炼五行之气。

一层层薄纱似的轻烟开始围绕着她凝聚,原本薄烟般浮动的五行之气竟然有着凝聚的趋势,夜摇光快速手诀一转,那围绕着她浮动的白烟竟然猝然散开,旋即又刹那凝聚,成为了发丝一般极细的一股股。

夜摇光蓦然睁开眼睛,掩饰不住的喜悦,她竟然涨了修为,聚气成功她现在进入了筑基中期,虽然进步不大,但是修炼一途每一点进步都非常的难能可贵。看来两年内,她及笄前应该可以凝结金丹。

原本因为温亭湛别扭而不想搭理温亭湛的夜摇光心情也好了,拉开房门就去寻温亭湛,站在垂花门前,夜摇光就看到温亭湛翻飞的身影。

剑光流影,重重叠叠,速度之快她现在的修为才堪堪看清他的每一招,而一旁的卫茁竟然也在修炼和温亭湛一样的剑法,不过是才堪堪起步,看来温亭湛是要把卫茁当做心腹来培养,否则不会教他这套剑法。

见到温亭湛就要收势,夜摇光蓦然身形一闪,一掌就朝着温亭湛的面门劈去,温亭湛脚下一定,身子快速的往后旋的同时手中的剑花一寸寸的挽起,守攻两不误。

剑花在夜摇光的眼中如烟花般绽放,夜摇光身子一翻,手中天麟飞出。温亭湛身子一转,笛中剑朝着夜摇光的天麟划过,剑气绕着天麟两圈,剑身一弹就将天麟弹到已经站定的夜摇光手中。

伸手抓住飞回来的天麟,目光往向已经优雅站定的温亭湛,夜摇光不得不赞叹:“进步神速,剑法奇特。”

去年温亭湛初初习武之时,她也才刚刚开始修炼,那时候温亭湛于她而言不堪一击,不过一年的功夫她如今已经是筑基中期,纵然她只用了五层的力,但温亭湛已经能够抵御不吃亏了。

“不能辜负摇摇一番心思。”

先是陌钦的丹药,再是果子排毒,后是龙涎液淬体,若是他还不能胜过常人,真的是无颜存世了。

“快去洗漱更衣,吃了早膳我们去镇上。”他们这里有提前一天过生的习俗。那么今日是温亭湛的休沐日,也是温亭湛正式的生日,夜摇光打算和温亭湛一去去镇上走走。

温亭湛去了洗漱,夜摇光就进入了厨房,田嫂子早就已经和好了面,水也已经烧开,夜摇光亲自拉面,长寿面一定要细且只有一根,将面下入锅里,让田嫂子搅动着,她则是去另一个灶头弄汤底。

很快,一碗长寿面就做好了,撒上一点葱花,夜摇光亲自端到温亭湛的面前:“寿星,今儿你的早膳,长寿面!”

“谢谢摇摇。”温亭湛闻着一股子清香,然后开动

第236章 动手的人

用完早膳,夜摇光和温亭湛就直接去了镇上,没有任何目的随处逛着,走到一个套东西的地方温亭湛突然停下来。用竹圈子套摊贩摆在地上的东西,周边围满了人,二文钱一个圈子,不少人玩了要么空手而归,要么是一些不值钱的小物件,但大家都是图乐子,有收获自然是高兴,没有也就叹口气罢了。

“怎么湛哥儿?”夜摇光见温亭湛停下,然后往里面看了一眼,“想去试试手气?”

这玩意于她而言根本是小儿科,她想要哪个就是哪个,没有想到这样的活动这么早就出现于古代了,她前世在一些广场上看到过。

“摇摇,你看那一对耳珰好看么?”温亭湛用目光示意夜摇光。

夜摇光顺着看过去,是一对粉玉雕琢成桃花的耳珰,花瓣中间还点了细碎的粉宝石做花蕊,精巧别致,透着低调得华贵,这样的小摊子上竟然有这样好的东西,不过摊主很刁钻,这东西被放在倒数第二排中间,前后左右都是大件,竹圈子原本飞那么远就有些力不到,就算力到了也会被四周的东西给碰歪,根本不可能被套到。

前世夜摇光是没有耳洞,今生柳氏早早的就给夜摇光穿了,还给夜摇光买了一对小丁香,但是后来也是当了,然而已经两年多没有带东西的耳朵却没有长起来。

还不等夜摇光开口,温亭湛就取出一块一两的碎银子递到了摊主的锣面上,摊主立刻眼冒精光:“公子要套几回?”

“一回。”温亭湛将手伸到摊主的面前。

“一回?”摊主脸色一僵,他可没有九百九十九文前找补……

“无需找补。”温亭湛唇角轻扬。

摊主立刻高兴得将一个竹圈递给温亭湛:“多谢公子赏。”

握着轻飘飘的竹圈,温亭湛随手一扔,真的只是随手一扔,然后那个竹圈子,明明是朝着那对耳珰旁边的大肚高颈瓶飞去,却被瓶沿一撞直直的落了下去。

在地面上转了一个圈,所有人都瞪大眼睛,那竹圈子晃了两下倒了下去,将那一对耳珰不偏不倚的套住,摊主顿时脸色难看至极。这可是他花了一两银子从一个落魄的外族人手中换来的宝贝,拿到当铺里可以当五两银子,他都舍不得当,放在这里一个多月吸引了不少顾客,从来没有想到会被人给套走……

“这位公子好厉害,姑娘那耳珰好漂亮。”

“哎,我们表公子套了一百多个也没有套到。”

“我们姑娘可喜欢那一对耳珰,五两银子想买都没有买到。”

四周围绕的男男女女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摊主便秘着脸也只能去乖乖的把东西取来肉痛的递给温亭湛,这里人这么多他总不好抵赖,而且这位公子给了一两银子,他想哭一哭这是祖传宝贝放着只为带来吉气不是物品也不好意思张口……

“喜欢么?”温亭湛将那一对耳珰转手递给夜摇光。

被人送礼物,谁不喜欢?而且四周的人一脸羡慕嫉妒的模样夜摇光也是有虚荣心的好吧,点头:“喜欢。”

然后,温公子因为这句话唇角微微一样,犹如春风吹皱了一池春波,四周的女孩子都是一脸花痴的看着,这个长相迷人露着两个醉人酒窝的少年,若非温亭湛看着还有些稚嫩,只怕有那大胆的少女要上前丢手绢,递荷包了。

“妖孽。”夜摇光的唇角动了动,这小子现在就这副模样,再过几年只怕是要迷倒一大片。

“摇摇你说什么?”温亭湛只看到夜摇光的嘴动了动,没有听清。

“没什么,我们走吧。”夜摇光假笑一下,就拉着温亭湛走了。

“夜姑娘”才走了几步,就听到了有人喊她,夜摇光回过头看向声源,竟然是朱孝带着一个仆人。夜摇光带着温亭湛退到没有人的地方,很快朱孝就小跑了过来,语气带着一些急切,“夜姑娘,鄙人正要派人去寻你。”

“可是对门有动静了?”夜摇光立刻反应过来,她那煞符可不是一般的东西,日日对着他们的正大门,大门每开一次就会流进去不少,现在已经两天,有动静也是正常。

“是,夜姑娘,今儿一大早我就见的对门请了一个老道士进府。”朱孝脸色不好的说道。

“朱大官人只管回去,我现在就去贵府旁边的茶楼。”夜摇光笑道。

朱大官人点了点头就带着家丁走了,夜摇光也快速的去了朱家旁边的一家茶楼,茶楼正好斜对着那户人家的大门。才刚刚坐下,茶水还没有上来,夜摇光就见到了一个老道士被对面那户人家恭恭敬敬的送了出来,那老道士打扮倒是有那么点仙风道骨,可夜摇光是什么人?一眼就看出这个是一个半吊子的骗子!

当即一个闪身,站在了老骗子的面前,她还没有开口呢,那老骗子一见到她就跟见了鬼似得转身就想跑,温亭湛就和他迎面撞上,一把抓住了他的双手,将他一转看似害怕他摔倒扶了一把,实则扣住了他手臂上的命脉。大街上人来人往,温亭湛含笑的拖着老骗子从容的往前走,很快也就没有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进入一个死胡同,温亭湛一把将老骗子扔在地上。

“夜姑娘,饶命啊,我也是被逼无奈,我哪敢在您头上动土,都是韩家人逼我,我若不为他们就要杀了我……”夜摇光还没有开口说什么呢,老骗子就吓的脸色苍白的苦苦求饶。

“韩家?”夜摇光想到了很多可能,但是她却没有想到是韩家,就因为她没有给韩家改造一个王侯祖坟,就恨上她?“韩家为何要让你动我温家的祖坟!”

“是韩夫人说您弄乱了他们家祖坟,她才寻上小人逼小人说出一个破坏祖坟的方法,小的也只知道一些浅薄的东西,就说了蛇鼠能勾出怨气,她派人画了温家坟地图给小的,小的才圈出了青龙位……”

“好,好一个韩家!”夜摇光冷冷的笑了

第237章 亡国灭家之所

也许是夜摇光阴沉的面色,冰冷的语气吓到了老骗子,他连滚带爬的跑近前:“夜姑娘饶命,这都不关我的事儿……”

老骗子的话音还未落下,夜摇光手掌一叩,悬空在老骗子的头顶,无形的五行之气从她的掌心散出,凝聚一根发丝般的细线,直直的从老骗子的耳朵里穿进去,那老骗子身子一僵,眼皮一翻就直直的倒了下去。

“摇摇。”温亭湛连忙蹲下身,伸手在老骗子的脖子上探了探,发现没有死,才松了一口气。

“湛哥儿,他破坏爹娘的风水,你还怕我杀了他?”夜摇光问。

“嗯,我怕。”温亭湛站起身,他目光坦荡的看着夜摇光,“摇摇,这世间多得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虽然被逼迫捣乱爹娘的坟地,我心中自然是恨极了他,可他并非主谋,既然你我都不愿意彼此多沾杀孽,看在爹娘并未因此而受到伤害就饶他一命,我们真正要下狠手的是韩家。”

他们都不是善男信女,但是冤有头债有主,这家伙还不配他们多染上一点杀伐。

夜摇光的眉眼顿时柔和了下来,其实她是故意为之,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杀了这个老东西,就是希望通过这些事情软化温亭湛的心,虽然温亭湛到现在还没有在她面前发过狠,但她却能够感觉到温亭湛潜在的暴戾因子,希望能够潜移默化的影响他。

“放心吧,他不会有事,我只是伤了他的大脑,虽则不会让他变得痴傻,却不宜思虑,一旦他稍稍动点脑子就会痛不欲生。”说着,夜摇光手一扫,她的五行之气就将老骗子身上的银钱全部刮到手中。

拿着老骗子的银钱,夜摇光去了熟悉的饭庄,将所有的银钱给了掌柜,让他按着钱熬粥蒸馒头送到闾左去,就当为着老骗子坐下的而行恕罪。对方信得过,夜摇光也温亭湛也没有必要派人看着,她从朱家取走了那一张煞符,检查了一番朱家对门没有出什么幺蛾子后,就和温亭湛去了韩家的祖坟。

“摇摇,你打算动韩家的祖坟?”温亭湛跟着夜摇光爬着山问道。

“我素来喜欢以其人之道还自其人之身。”夜摇光冷笑。

“可祖坟影响几代人……”

“我知道,韩家自然也有无辜之人,既然是韩夫人和韩辛我自然报在他们的身上。”夜摇光笑着给温亭湛解释,“我想要哪一房倒霉,就动哪一块地儿,影响不到韩家除大房以外的人。我要让他当不了官,做不了主,半身不遂犹如蛀虫一般躺在床上,看着他的庶弟兴旺,依附别人而活!”

山上一阵冷风吹来,温亭湛突然背脊一冷,这可真是令韩辛一房的人生不如死。大户人家总有几个糟心的庶出弟妹,这些人因为无法继承家业,从来都被嫡子所看不起,若是韩辛下半辈子要看这些曾经他瞧不起的人脸色过活,那是将他的骄傲踩碎碾落成泥,当真的生不如死。

见温亭湛的反应,夜摇光突然停下脚步,笑眯眯的说道:“你觉得我阴狠?”

“不,我觉得摇摇英明。”这是事实,温亭湛也很喜欢,让敌人死才是恩赐,要让他失去在乎的一切,每日仰人鼻息,求生不能,求死无门才是最痛快的报复,所谓的钝刀割肉,就是如此。

“那我们回去吧。”夜摇光折身,准备往回走。

“啊?”温亭湛一脸茫然,这才刚刚到,什么都没有做就要走了?“不动手了?”

“不动手了。”夜摇光笑着,回身指着韩家的祖坟,“韩家的祖坟已经是亡国破家之所。”

温亭湛顺着夜摇光所指看过去,顿时大惊,年初的时候他们来时,这里明明是一个藏风纳气的上佳之地,现如今竟然变得这样凌乱,具体温亭湛不知道如何来形容,但是这样的地方绝对不是一个好地方。

“应该是复冲的手笔。”夜摇光看着坟墓背后的山,“原本这山形如负扆(yi),有垅有峙,葬法其止,王侯崛起。这四句话的意思便是,山形犹如背负着一个巨大的屏障,在山垅之中犹如宫殿一般可以依靠,将葬地设置在气势停留的地方,后世子孙便可封王封侯。你仔细想想,年初此地可是这般?”

温亭湛想了想,年初的时候这里还真的犹如夜摇光所形容一样。

见温亭湛颔首,夜摇光勾了勾唇角:“你看现在形如惊蛇,屈曲斜度,山形犹如一条被打草所惊的蛇,弯曲倾斜没有任何走势,这就是亡国灭家之地,能够这么短时间就改变一个地方的山形地势,唯有修为金丹以上的修炼者,而和韩家有纠葛,有那个闲工夫动韩家祖宅的修炼者应当只有复冲一人。”

夜摇光大概能够明白韩家为什么要寻人破坏温长松夫妇的坟墓。应该是温亭湛将复冲给引来,复冲认为韩家贪得无厌,明明他已经给了一个王侯之地,韩家还去请夜摇光这个曾经叫他吃了暗亏的人来看祖坟,一怒之下才会赶来之后动了韩家的风水。而韩家肯定不会怀疑在他们心中地位崇高,来无影去无踪的复冲,定然是认为夜摇光被他们所抛弃,另选其他人来弄祖坟,才会动了他们祖坟的风水。

这样算来,还真的和他们两人都那么一点关系,毕竟复冲是温亭湛给引回来,若是韩家人在得知祖宅风水被破坏,没有自以为是的认为是夜摇光,再求上门来,知道这个因果,夜摇光还愿意出手,可如今韩家人竟然找个不入流的半吊子动他们家祖坟,那就扯平了,她也不打算再插足韩家的事情。

“如此绝地,韩家应该已经落败了。”夜摇光摇了摇头。

一如夜摇光所料想,温亭湛和夜摇光去了一趟镇山的韩府,果然已经被查封,她当下就派人去寻孟陵,官府查封的房子必须从府衙购买。夜摇光打算把这个宅子买下来

第238章 有妖怪

“摇摇为何要买下韩家的宅子?”对这个宅子,温亭湛很不喜欢,先是楚家人,后是韩家人,这个宅子就好像和他们相克一样。

“因为这个宅子和我们相克。”夜摇光回答,“这个宅子和我们相克,所以我把它买下来改建成别的,也省的再住进一户人家,又寻我们麻烦。”

温亭湛听了也觉得有道理,楚家韩家都已经够糟心了,能够买得起这么大一栋宅子的人也不是等闲之人,背后插刀子也烦,不如拽在手里。

一整天就这样给过去了,回到家直接用晚膳,用完膳散步消食的时候,夜摇光突然道:“湛哥儿,明日去私塾请假吧。”

“我们要出远门?”温亭湛问道。

“嗯,我们先去一趟府城。”夜摇光点头,“下月初一,钱府摆满月酒,我答应了钱夫人去观礼,去府城要行五六的路,早点出发以防万一,九月初乃是杨大姑娘出阁,魏公子也寄了请帖给我们,我们不如出去走走,顺道我去看看阿尼娅。”

“好,我明日去了私塾就与先生说道。”温亭湛点了点头。

其实私塾现在已经不能满足他的求学,不过先生对他有恩,并且先生喜欢他常常去看他,既然他还没有去白鹿书院,就日日去私塾,根本不上课,就是陪先生专研学问而已。

既然决定了接下来的行程,夜摇光自然要抓紧把柳氏夫妇的坟地给弄好,这样才能够安心的离开。

第二日送走了温亭湛,夜摇光就上山去看了坟墓,她只是让在坟墓四周围起了半圆的墙,圆弧的外围上有七颗石雕珠,远远的就好似一顶皇冠,除了修建的人没有人知道每一个足球大小的石雕珠里面都有一块法器玉佩,乃是夜摇光从宅子里的阵眼蕴养出来,她是借此布置一个七曜阵,凡人休想再触碰她爹娘坟墓一寸。

因为工程并不大,只用了五天就完工,完工的当日夜里,夜摇光带着法器罗盘和温亭湛上了山,她将那几道清心符给撤了,然后翻手将罗盘扔到高空,一圈圈金光在她划开的两掌之间从罗盘中荡开。

夜摇光两指一点,金色的光芒顺着她指尖的五行之气汇聚到了坟墓上空最中间,而后隐藏在石雕珠内的玉牌开始缓慢的转动,一个转动过来,就会射出一缕只有夜摇光才能够看到的白色棉絮般的光芒,与中间的金光汇聚,等到七道光全部汇聚到金光中间,一束金银想交织的电光犹如火箭一般直飞上天空。

七曜因此微微一动,但也只是微微一动,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夜摇光收手,将罗盘收回来,然后转头看向温亭湛:“成了。”

而温亭湛除了感觉到一点点不同的气流波动以外,什么也没有看到,不过他现在却能感觉到爹娘陵墓四周有厚重的气流波动。

“嗯,我们给爹娘磕个头就回去。”温亭湛拉着夜摇光给柳氏夫妇行了礼,说了几句话,就回去了。

第二日夜摇光吩咐幼离和宜宁打包行李,他们这一出去就是一两个月,就算轻车从简也是要带足东西。

夜摇光本来是打算只带薛大卫荆和王木,不带丫鬟,却被温亭湛坚决否定,因为温亭湛知道夜摇光现在来月事了,身边没有丫鬟伺候可不行,拗不过温亭湛,夜摇光原本打算带着宜芳去,因为宜芳本身就身子柔软,非常肯吃苦,夜摇光传授的那一套女孩子练的拳法,宜芳练得最好,但是看到幼离飞快掩饰的渴望的目光,夜摇光最后决定带着幼离和宜芳两个人去。

回来之后,夜摇光将剩下的六个果子,给了大笨熊一个,给了卫茁、王森、薛大一人一个,剩下的两个原本是要给最小的宜薇和一心想要习武的宜宁,但是宜薇她不愿习武,年幼的她在戏班子吃了太多苦头,她怕疼,夜摇光也不勉强,宜芳本就会些拳脚功夫,夜摇光也打算转而给宜芳,但是宜芳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之后,决定让给幼离,因为幼离从小是娇养的姑娘,身子骨本来就弱,而且很努力的跟着她锻炼身段。

幼离倒是没有辜负宜芳,每日都非常勤奋,现在绝对可以撂倒一个没有功夫的大汉,对付两三个柔弱书生绝对不在话下。

宜宁听到夜摇光要带着幼离和宜芳出门,一点也不吃醋,也没有觉得她最先跟着夜摇光反而被落下,心里不平衡,而是眨巴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夜摇光:“姑娘,这回你带着两位姐姐出门,下回可要轮到我!”

“好,我保证下回带人一定带你。”夜摇光很高兴她之前的决定,让宜宁和幼离跟着宜芳练身体,让幼离教导他们习字,几人的感情现在和亲姐妹也不差。

第二日一大早,夜摇光就整装齐发,一路行了三日都非常的平静,大家放慢了行程,颇有游上玩水的气氛,到了第四日他们进入了丰城,一进入丰城就觉得有些压抑,因为是日落黄昏,夜摇光也就赶紧找了最好的客栈休息。

岂料薛大刚刚从掌柜那里接过房门的门牌和钥匙就听到那掌柜语重心长的对夜摇光道:“姑娘,夜间可不要出客栈。”

“这是为何?”夜摇光不由好奇。

那掌柜重重一叹气:“我们城里出了妖怪,一个月前到现在丢了不少姑娘,全都是未出阁的十三四岁,像姑娘这般大的。”

“到现在也不曾寻回?”夜摇光和温亭湛对视了一眼,他们终于明白了这丰城那一股压抑之气缘何而来,谁家没有一两个待嫁姑娘,只怕没有丢人的现在都惶惶不安。

“只有一位寻回来了,可那模样,真是吓死人。”掌柜一脸苍白,显然是他并非听说,而是亲眼见到,才会瞳孔一缩,“那姑娘就剩了一个脑袋是完好的,身体还有一层皮,骨头和血肉都没有了,其余的姑娘到现在还下落不明,只怕连尸骨都找不到,不然老头子怎么敢说是妖怪作祟,县老爷已经派人去请法师来做法,可今天已经是第三回,头两回的法师都已经找不回来了!”

第239章 后妃之相

“摇摇,你觉着这背后为非作歹的是妖是人?”亲自将夜摇光送到她的房间,幼离卫荆等人都在收拾两人的房间,夜摇光吩咐宜芳将黄表纸,朱砂等东西给取出来,温亭湛见了便问道。

“我暂时没有察觉妖气。”夜摇光道,“可若真的是皮囊完好无损,而骨血和肉不翼而飞,那么十有**是妖作祟,鬼只会吸活人生气,却无法食人肉,邪修会吸血却也不食肉。”

虽然夜摇光没有把话说满,可温亭湛觉得应该是妖没有错,他倒是读过一些志怪奇谈,但是还没有见过所谓的妖,不由好奇一问:“妖,是什么模样?”

“妖啊……”想了想,夜摇光才道,“有美有丑,有善也有恶,其形态如人一样千种面貌。”

“那今晚就让幼离和宜芳与你同住。”既然这妖怪专门找十几岁的姑娘下手,就得防范于未然,自然不是让幼离和宜芳保护夜摇光,而是不希望幼离和宜芳遭毒手,跟了他们一段时间,温亭湛知道夜摇光也定然不想她们有什么不测。

“听见没,少爷让你们今晚留下来伺候我。”夜摇光轻笑着对幼离和宜芳说,其实这也是她的打算,“宜芳去弄些水,我要沐浴。”

“晚膳我们在何处用?”温亭湛见此就站起身。

“楼下吧,我们人多。”夜摇光道。

“那好,我去让厨房做点你喜欢吃的,在楼下等你。”说完,温亭湛就转身而去,他身子挺拔,腰间悬挂的玉佩微微荡开一圈波纹,闪动着温润的光,一如他的人,君子如玉。

夜摇光之所以提前沐浴,不是因为身上有风尘或者疲惫,而是决定画符。夜摇光其实到现在都没有感觉到一丁点妖气,要么就是这个妖没有出现在她路过的地方,要么就不是妖。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画了两张镇妖符。分别放在她和温亭湛房门前悬挂的门牌后面隐藏起来,做好后夜摇光才去前院的楼下用膳。

“喂,你的功夫哪儿学的,还挺凑合。”

“你说话啊,我问你话你竟敢不回!”

“你哑巴了,你知道我是谁么?你敢忽视本……我!”

夜摇光才刚刚走到院子中间,摆在露天花藤树下的桌子旁,一个长的格外漂亮,约莫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就围绕着温亭湛一脸薄怒,这个小姑娘穿戴格外的非凡,花藤树下外面还站着两个丫鬟,两个小厮。丫鬟都是细皮嫩肉,小厮下盘很重,一看就是不一般的练家子。

“摇摇,你来了,快坐,卫荆让小二上菜。”原本拿着书对小姑娘不理不睬的温亭湛突然站起身,见夜摇光走进来就为夜摇光拉开了座椅,然后又贴心的吩咐卫荆。

骄傲的小姑娘被忽略,再一见夜摇光桃花般娇艳绝色的容颜,更是目光充满了敌意:“你是何人,看到本……”

“姑娘。”小姑娘正要发怒,她的丫鬟立刻出言,“夫人估摸着要派人来寻您,姑娘我们快去回吧,切莫让夫人久等。”

这个丫鬟看着年龄并不像是这个小姑娘身边的人,估摸着是他们口中夫人身边的人,所以这个小姑娘忍了忍,还是一拂袖走了。

“终于清静了!”王木掏了掏耳朵嘟囔道。

夜摇光只当没有听到,小二已经开始上菜,温亭湛先一步夹了一块鱼腹肉到夜摇光的碗里:“尝尝这道酱香鱼,用了本地特有的酱料。”

“如此殷勤,所谓何故?”夜摇光没有立刻吃,拿着筷子的手,手背托着下巴,明艳的目光直溜溜的看着温亭湛。

温亭湛一脸疑惑,然后开始反省:“难道我平日对摇摇不好?”

这一问反倒让夜摇光一噎,貌似平时温亭湛对她也是体贴入微,这自然也不是第一次为她布菜,可她就是莫名的问了这一句话,潜意识里她觉得温亭湛应该是她方才看到他勾搭小姑娘所以心虚……

为什么认为他心虚,夜摇光没有深思,而是用筷子夹起温热的鱼,细嚼慢咽的尝了起来:“嗯,味道不错,幼离我们走时买一些酱料回去。”

“是,姑娘,奴婢记下了。”幼离是七窍玲珑心,知道夜摇光现在需要化解尴尬,忙出声应下。

“刚刚小姑娘怎么回事儿?”夜摇光亲手为温亭湛盛了一碗乌鸡参汤递给他。

“方才那姑娘在院子里踢毽子,一个不慎将毽子踢到我这里,我便随手将之挡开,那姑娘不愤便让他的下属动了手。”温亭湛用勺子搅了搅鸡汤,觉得不烫了才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方才那两个下属夜摇光扫了一眼,功夫绝对在温亭湛之上,不过无冤无仇,温亭湛也没有得罪他们,心里肯定也明白是他们姑娘过于刁蛮,才会不出全力,所以双方应该是打了平手,小姑娘才会对温亭湛感兴趣。

“那小姑娘身份不一般。”夜摇光虽然没有看面相,但是很多东西细节体现,她是不希望节外生枝,才提醒了温亭湛一句。

“嗯。”温亭湛自然也能够看出来,点了点头。

两人用了晚膳之后,就在院子里随意的走了走,然后就和温亭湛往他们所在的房间而去。这个客栈非常的大,夜摇光和温亭湛要了一个单独的小院,小院一分为二,乃是这个客栈甲乙两个最好的上院,只不过各自的房门不同,因为他们是在最里面的甲院,必须路过乙远,而之前那娇贵的小姑娘正好是住在乙院,此刻她身旁还有一个穿戴看似简单,却无不透露着一种华贵的妇人,妇人看着二十出头,但绝对是保养得宜的缘故,其真实年纪不可得知。

不过她的面相倒让夜摇光目光一闪:五岳端重,杏眼含神,耳红而圆。口细有菱,面有朝霞之色,天中、印堂有肉环这是后妃之相啊!

再漫不经心的扫过方才漂亮的小姑娘:伏犀隐隐而起,这是郡主之相。原来竟然是不知哪位王爷的内眷,难怪小姑娘那般盛气凌人

第240章 影子妖

不过,这位小郡主眼角有暗红之光,印堂有若隐若现的黑线,不出一日必有劫难,但会化险为夷,夜摇光也懒得开口,对方身份不一般,到时候只怕麻烦缠身。

但毕竟是远远的擦身而过,夜摇光和温亭湛还是有礼的对着那位王妃微微的颔首,算是打了招呼,小郡主看到他们,想要过来去被自己的母亲轻喊了一声:“蕴儿。”

这一声非常的动听,没有任何压迫力,轻和之中却自有一股子威严,小郡主果然是怕极了生母,不甘的跺跺脚,撇了撇嘴就没有动。

夜摇光和温亭湛只当什么都没有看到,一个转身从小门进入了他们的院子,四间屋子,她和温亭湛比邻,其实就只有两个门,是一大间屋子进门后又分了两间,幼离和宜芳就没有留在进门的房间,隔了一道门,总是多一分危险,都跟夜摇光进了门内的另一间,另一边卫荆、王木还有薛大还是留在了外间,温亭湛歇在里间。

夜摇光抱着金子睡得很香甜,然而半夜却被一道刺耳的叫声给惊醒,这声音短促而又惊慌,第一时间夜摇光便旋身飞窗而出,恰好看到对面的楼阁上小郡主横躺的身体悬空漂浮。

目光一凛,夜摇光完全感觉不到一点妖气,她一个纵身朝着即将飞过屋顶的小郡主,靠近了夜摇光才感觉到一股不正常的力量波动,五行之气护住她的全身,天麟飞射而出,刀影飞舞,但闻噗嗤一声,天麟似乎凭空割开了一块布一般,没有任何血迹,那力量蓦然一缩,小郡主便掉了下去,夜摇光反手将小郡主给接住。

这一晃的功夫,那一股奇异的力量竟然已经消失不见。

“摇摇。”温亭湛刚刚这个时候赶了过来,与此同时暗处几道身影翻飞而来,一人朝着夜摇光挥来一掌,温亭湛身子一闪,同样一掌迎上去。

两掌相击,温亭湛身子快速的往后退,夜摇光伸手稳住他,另外一边一个黑衣男子也是退了两步,然后在走廊摇晃的灯光下错愕的抬头看向夜摇光和温亭湛。

“郡主,郡主不见了”这时候房间内陪伴着小郡主的丫鬟惊醒,看着空空如也的床榻,突然拔高嗓子大叫了一声,就往外面冲,恰好看到夜摇光和王府僵持的护卫。

这一嗓子,整个院子都亮起了灯,就连院子外也似乎有人被惊醒,和小郡主相邻的王妃也顾不得仪态,披散着头发裹着一件披风就跑了出来,见到这样的情形,当即沉声吩咐:“卓铎,派人将外面的人拦住。”

“是。”一名护卫就飞跃而下,带着两个人守到了他们院子外。

“你们的郡主,你们是打算自己抱回去?”夜摇光冷声问道。

小郡主怎么也有三十公斤,丫鬟们自然抱不动,可金枝玉叶的郡主哪里能够让护卫沾手,这一下就把所有人给难住了。

“姑娘切莫动气,是下人失敬,还望姑娘勿怪。”王妃立刻走上前,她的声音轻柔令人舒心。

夜摇光这才消了点脾气,淡淡的点了点头,一把推开房门前的两个丫鬟,将小郡主抱回了房间,放在了她的床榻上。

“敢问姑娘,适才到底发生何事?”王妃身边的一个老嬷嬷上前一步问道。

夜摇光似笑非笑的问道:“贵府怎么不问贵府的护卫?”

“姑娘息怒,府中护卫多有冒犯,还请姑娘原谅则个。”老嬷嬷连忙笑道,“老身虽年迈,却也有些见识,姑娘这一身装扮……多谢姑娘对小主子出手相救,老身和夫人定然会让府中护卫向姑娘请罪。”

“请罪不必了,他也是救主心切罢了。”夜摇光也不想闹得这么僵,“但我想问贵府护卫首领一个问题。”

老嬷嬷看了看王妃,就见王妃点了点头,才出去将护卫首领卓锋叫了进来。

“姑娘……”随着卓锋进来的还有幼离,幼离手上拿着一件雪白披风,走到夜摇光的面前,亲手给她披上。

卓锋先是向王妃见了礼,才对夜摇光抱拳:“适才是卓某鲁莽,姑娘勿怪。”

“卓护卫。”夜摇光问道,“以你的身手,怎么会这般晚才发现郡主有难?”

“卓某方才感觉有什么将卓某人束缚,有片刻的大脑混沌,待到卓某清醒之后,就见姑娘抱住了小主子。”卓锋如实回答。

这一回答让王妃和老嬷嬷都是脸色一白,因为他们清楚的知道卓锋的能力,能够悄无声息的将卓锋给束缚……

“你可有闻到什么气味,或者有特殊的感觉,比如冷?”夜摇光目光一沉,接着问。

卓锋沉默了片刻,似乎极力的回想,而后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卓某似乎感觉到身子突然有些沉,并未闻到特别的气味。不知姑娘为何有此一问?”

夜摇光唇角一勾:“我是想知道是什么妖怪在作祟。”

“妖怪!”老嬷嬷身子一颤,王妃也是身子晃了晃。

卓锋则是有些惊愕,然后又有些疑惑,显然是不太相信有妖怪。

“想必丰城的流言,诸位也听说了。”夜摇光淡声道,“贵府小主子已经被妖怪所盯上,信不信随你们。”

说完,夜摇光和温亭湛就离开了,怪力乱神很多人没有亲眼所见,是绝对不会相信。第二日一大早,王妃和小郡主就离开了。

“离开了?那可算是解救了丰城。”夜摇光唇角一勾,她已经提醒了,可对方不信,她也无法。

“为何?”为何是解救了丰城,温亭湛问。

“若我所料没错,昨夜出现的应该是影子妖。”夜摇光解释道,“影子妖没有妖气,是人在一个独特的情况下被自己的影子给反噬而成妖,因为它是影子妖,所以它需要人的血与肉来填充自己,而一旦它选中了猎物,就会把自己的影子投射到猎物身上,要摆脱它,除非没有影子。”

没有影子?那不就得死,只有死人才没有影子!

第241章 有同行

“摇摇的意思是,小郡主会将影子妖带走?”温亭湛算是理解了夜摇光的意思,不由眉头一动,“若是小郡主被它所害,它是否还会回来?”

“小郡主不会被它所害,昨日我便看了小郡主的面相,有惊无险。”夜摇光轻轻一笑,已经被她碰上了,对方又不是和她有仇,否则她断然没有不理会的道理,之所以无动于衷是因为她笃定小郡主会化险为夷,自然就有人出手去对付这影子妖,那她也就用不着插上一脚。

“既然如此,我们启程吧。”温亭湛面色缓和后就去吩咐薛大等人。

他们时间上因为行程比较慢,还有三日就是八月初一,而他们还需要两日才能够到府城,所以还是不要耽搁为好。

七月的天,正是流火一般的季节,虽然没有五六月炙热,由于今年雨水不足,所以格外的干燥,行了大半天的路,马儿也有些吃不消,路过一个小镇,夜摇光便让大家都停留下来歇息一会儿,过了最烈的日头再往前行。

夜摇光等人刚刚在镇上最为雅致的一间茶楼坐下,点的一些茶水,馒头和酱肉片才端上来,就听到了一行数量不少的人到来的脚步声,回头一望,不由诧异。

“他们不是比我们先走一步,怎地还落在了我们后面?”带头的是卓锋,正是小郡主等一行人,王木见到这些人不由疑惑,“过来的路只有一条,路上也没有看到他们。”

见到夜摇光和温亭湛卓锋显然也是一怔,很快就无声握着剑对夜摇光抱了抱拳,然后就进入茶楼要了几张桌子,王妃和小郡主都没有下车,卓锋倒是迎了一个人出来,这个人看着约莫四十出头,皮肤略黑,眉毛格外的浓密带着一点犀利,眼眸很深,步履间犹如踏云般轻慢,着一袭藏青色长袍,身后跟着两个穿着黑白相间褂子的童子。

那人从温亭湛的身后走过,温亭湛顿时就感觉到不一样的气流在波动:“这人……”

坐在他旁边的夜摇光点了点头,这是一个修炼之人,修为比她高。看来王妃还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估摸着会落在他们身后应该是去等这个人。果然不愧是皇亲国戚,这么快就寻到了高人。

“摇摇……”温亭湛有些担忧的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夹起一个馒头咬了两口,咽下去才道:“担心我心里不舒服?”

“我心里不舒服。”温亭湛脸色不怎么好。

在温亭湛眼里,自然夜摇光千好万好,昨夜如果不是夜摇光,他们家小郡主早就已经只剩下一张皮囊了,夜摇光好心提醒他们不信,转头就去找了别人,这不是打脸么?

“快吃吧,吃了我们赶路。”夜摇光笑着摇了摇头。

温亭湛只不过是偏心她而已,她的年纪摆在那里,又是一个女孩子,人家怎么可能将金枝玉叶的郡主交到她的手上,况且人家也没有求她,是她主动提及有妖怪,也不存在一事烦二主,这样的情况夜摇光在前世遇到了不少,人家不买,她也不能强卖,况且她现在不缺钱,有生意就做,没有生意就看热闹何乐而不为?

更何况影子妖,虽然在妖物排行榜上连名次都没有,算是最不惧攻击性的一类妖物,却是最难抓到的一类妖物,打不死戳不痛,除了将之炼化根本无法消灭,而且这影子妖已经投入在小郡主的身体里,要在不伤害小郡主的情况下炼化这家伙是非常棘手的事情。

不是矫情,夜摇光还真的非常乐意这件事没有落在她身上。

看着日头已经过了最热的半个时辰,估摸着王妃他们还想再等半个时辰,夜摇光也不想在这里纠缠下去,于是吩咐几人准备出发。

正准备走的时候卓锋走上前来对夜摇光抱拳:“姑娘,是否要去府城?”

夜摇光点了点头。

卓锋便道:“姑娘若是不嫌弃,不如同行。”

夜摇光笑着摇了摇头:“同行是冤家,冤家最好不要聚头。”

言罢,夜摇光就进入了马车,马车内夜摇光利用几件水晶物件摆了一个阵法,相当的凉快,幼离和宜芳都喜欢呆在马车内,所以即便日头还有些毒,他们也更乐意早些启程。

“卓护卫,告辞。”温亭湛抱了抱拳,也上了马车。

卓锋还想说些什么,可薛大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一扬马鞭就走了。等到夜摇光和温亭湛等人走了,卓锋才走到王妃的马车边躬身道:“王妃,那姑娘也许本事不一般,她已经看出了卢先生的身份。”

“既然如此,你为何没有把人给留下来?”掀开车帘子的乃是王妃身边的老嬷嬷。

“嬷嬷,姑娘说同行是冤家。”卓锋苦笑道。

“这小姑娘还真是傲气,昨夜明明知晓了王妃的身份,还如此撂脸子。”老嬷嬷皱了皱眉,有些不悦。

“原是我们先不敬她在先。”王妃轻和的声音响起,“她救了蕴儿一命,我们未曾奉上谢礼,如今又寻了卢先生,也怪不得她。”

“可是王妃,小郡主到现在都没有醒,王御医也看不出什么缘故,那卢先生也是到现在没给个准话……”

马车里,王妃看着躺在自己怀里昏迷不醒的孩子,眉头染上了轻愁,想了想才开口道:“卓锋,你去告诉卢先生,本妃现在就要启程。”

“是。”卓锋应了一声,就走近茶楼。

“王妃您这是要去追赶那小姑娘?”老嬷嬷立刻惊觉自家主子的用意。

“蕴儿是我和王爷第一个孩子,我不能让她有任何闪失。”王妃的手轻轻拂开女儿额头上的刘海,她的目光流动着慈爱,“既然那姑娘是个有真本事的,我们与她靠的近,若有个万一,她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所以,当夜摇光隔着老远的距离,察觉到身后的动静时,不由伸手揉了揉额头。

“摇摇怎么了?”原本看书的温亭湛,见夜摇光如此不由出声询问。

“麻烦跟上来了。”夜摇光叹息一声

第242章 老和尚的故交

温亭湛闻言,目光往后看了看,但是他现在的功力还感觉不到这个距离,便问道:“他们距离我们有多远?”

“三里路。”夜摇光回答。

伸手掀开旁边的帘子,温亭湛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将他手中的《地域志》随手翻到了丰城,看了一会儿才抬首对夜摇光道:“摇摇要想摆脱他们也不是不可。”

双手枕在向后抱着脑勺,夜摇光身子往后一靠:“说说看。”

“我们快马加鞭,应该能够在一更踩点入城,他们纵然现在开始追我们也可以让他们恰好落在城门关闭之后。”温亭湛说道。

“甩是甩掉了,可只怕要结仇。”夜摇光笑着摇了摇头,“他们应该是为了多一层保障,才会不远不近的跟着我们,一个时辰后我们还是在下一个镇上歇一晚,按原计划明早进城。”

“他们请的人比不上摇摇?”温亭湛纳闷,王妃舍了他们特特去请了一个人来,这会儿又紧跟着他们,这不是打了两边的脸。

“那人是个有真本事的。”夜摇光道,“只不过这回遇到了不一般的妖怪。影子妖没有妖气,若非我昨夜与之交手过,换了我也恐怕一时半会儿想不到这一点,影子妖入了小郡主的身体里,小郡主一直在马车上,没有见光,便没有暴露,那人估摸着到现在也不能告诉王妃一个所以然,才会让王妃心中起了疑,可怜天下父母心,王妃只想自己的女儿平安罢了。”

温亭湛听了点了点头,也就没有再说话。

日头偏西的时候,他们抵达了下一个镇上,薛大早一步策马去订了客栈,就在客栈门口等着温亭湛和夜摇光到来。他们刚刚打点好,入住客栈没有半柱香的时间,王妃等人的车驾也赶到了,可惜他们所住的客栈已经没有那么多客房容下王妃等人。却没有想到王妃竟然把大部分的侍卫给放在其他客栈,她就带着卓锋兄弟以及卢先生三人住在了这个客栈。

他们下榻的时候,夜摇光恰好在客栈的正堂,小郡主被一个力气极大的丫鬟给抱下来,这个丫鬟应该是今天才买的,昨日都不曾见。夕阳的光打在小郡主的身上,她的身体被遮挡,唯有一个头映在了地面上,夜摇光清楚的看到静静躺在小丫鬟怀里的小郡主投下的那一抹影子,脑袋轻轻的犹如一个僵硬了的人在活动筋骨一般转动。

夜摇光指尖凝气,手臂一挥,发丝般细的五行之气凝聚成一枚银针长短,直直的扎在地面小郡主的影子上,那影子颤了颤最后快速的缩了回去,小郡主的影子才恢复了正常。

因为夜摇光运气,产生了五行之气的波动,卢先生虽然不是五行修炼者,可修为已经凝聚金丹,自然很快的感应到,但是等他转过头来寻找时,夜摇光已经伸手抚弄着垂到胸前的长发,一点痕迹也没有看到。

“卢先生,你在寻找什么?”陪同卢先生去客房的卓锋见他停下来,便开口问道。

“这附近有高人。”卢先生黑密的剑眉拢了拢。

卓锋大惊,当即看向距离他们不远的夜摇光。他们王府和卢先生打交道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卢先生的本事他们都心知肚明,能够让卢先生称之为高人,并且没有找出来,只怕比卢先生还要高出一筹。其实他不知道,是因为夜摇光修炼的是五行之气,除非修为高出她很多,否则是不可能发现她的气息。

小镇的客栈自然没有丰城那样的规模,所谓的上房也就是在楼上稍微大一点的客房,楼下鱼龙混杂,夜摇光便把饭菜叫到了屋子里来吃,正要吃饭的时候,王妃身边的老嬷嬷亲自来敲门,请夜摇光一道去吃饭,打着感激夜摇光昨夜里救下小郡主的旗号。

夜摇光看着桌上的饭菜很客气的婉拒:“还请转告夫人,我们菜已上齐,如今四处旱灾,总不好浪费粮食,就不打扰夫人了。”

这个理由很充分,但是老嬷嬷其实就是想请夜摇光去一趟,于是笑道:“是老身打搅姑娘了,姑娘若是不弃,晚膳后老身再来请姑娘去喝杯茶,我们夫人想要当面感谢姑娘。”

这杯茶是拒绝不了了。

夜摇光点了点头:“膳后我便去打扰夫人片刻,老人家无需劳动一番。”

“那好那好……”老嬷嬷这才满意的走了。

吃了晚饭,夜摇光和温亭湛消了消食,就去了王妃的客房。

“姑娘请进,我们夫人等候多时。”守门的丫鬟将夜摇光请进去。

房间里,还有卓锋与卢先生,而王妃隔着屏风在内间。

“夫人。”夜摇光只是以长辈之礼微微欠了欠身。

“姑娘多礼了。”王妃的声音轻和的绕过屏风,“我来引荐一下,这位是我府中贵客延安卢方卢先生,卢先生这位便是我向你提过,昨夜救下小女的姑娘,说来惭愧,现在还不知姑娘芳名。”

“我姓夜。”夜摇光含笑的看着卢方,延安卢方她曾经听说过,是很出名的地师,在帝都是许多达官显贵的座上宾。

“姓夜?”卢方闻言,仔细的看了看夜摇光才问道,“夜姑娘可是被源恩大师引为小友之人?”

“卢先生也与源恩大师相交?”夜摇光反问。

“源恩大师于老夫有救命之恩。”卢方对夜摇光瞬间就亲近起来了,“老夫时常会与源恩大师通信,曾听源恩大师提及过夜姑娘。”

看来卢方为人不错,否则不会被源恩看入眼。

这时候王妃突然轻声笑道:“这也算是卢先生和夜姑娘的缘分,如此甚好,正好将小女托付给二位。”

对方是夜摇光,因着源恩的缘故,卢方一点也不排斥,于是爽朗大方的问道:“夜姑娘,你既然与之交过手,你可知到底是何物?”

“影子妖。”夜摇光也很诚恳的回答。

“影子妖?”卢方先是瞳孔一放大,旋即点头,“难怪,难怪我一点也没有察觉出来,竟然是影子妖。”

第243章 宝镜

“不知卢先生可有应对之策?”夜摇光问道。

“若是影子妖,我倒真有一宝可降之收服,不过尚且需要夜姑娘相助。”卢方从斜跨在身上的包袱中取出一面镜子,那镜子桃木打造的八卦框架框在其中,镜子的镜面常人看来没有什么异常,可夜摇光却看到上面有一层层的五行之金的气息波动,卢方原来是金气修炼者。

“这面宝镜的确是对付影子妖的上佳武器。”镜子可以将小郡主的影子照出来,但是影子妖未必会上当,“卢先生若是信得过我,可否将这一面宝镜暂时交给我,小郡主毕竟是女儿家……”

“有何不可?”卢方伸手就将那一面宝镜交给夜摇光。

夜摇光也没有迟疑的接过,然后站起身道:“今夜,就由我守着小郡主,王妃最好将伺候的丫鬟都打发掉。”

“有劳夜姑娘。”王妃对身边的老嬷嬷使了一个眼色。

老嬷嬷绕过屏风走到夜摇光的面前:“夜姑娘请随老奴来。”

走出房门,恰好看到凭栏在楼梯间等候她的温亭湛,夜摇光叮嘱了一句:“早些休息。”

温亭湛什么都没有问,点点头就走回到自己的房间,夜摇光跟着老嬷嬷去了小郡主的房间,然后老嬷嬷将两个丫鬟一并带走。夜摇光将小郡主垂下的床帐给勾起来,又打开了床旁的小窗,看了看月光从窗外洒落下来的角度,伸手掐指算了算,又看了看天色,确定不会下雨,不会有乌云闭月,才拉了一张椅子斜对着小郡主靠着,双脚伸直交叠搭在床尾的木几上,然后闭目养神。

当月光从窗外洒落在夜摇光的头上,一点点的顺着她的身体移动到她的腿脚,最后划过她的脚尖的时候,夜摇光蓦然就睁开了眼睛。被月光照亮的床榻,小郡主还紧闭着眼睛,可床上已经有一抹身影坐了起来,那影子非常的瘦,犹如没有皮肉的骨架。

夜摇光快速的收敛全身的气息,又轻轻的闭上眼睛,宛若一个平常的熟睡者。就见那一抹影子飞了起来,犹如幽灵一般在床顶飘飞了一圈,悬浮在小郡主上空,又在夜摇光的上方飞了一圈,它似乎在考虑先把哪一个给吃了。

最后它决定先吃夜摇光,悬浮在夜摇光的上空,白骨爪一般的影子手隔空掐在夜摇光的脖子上,然后想要用力将这颗脑袋给拧掉,从脖子吸食骨血和肉,可它的手刚刚用力,就好似掐到了铁板一般,咔嚓一声,它的手就断了,当即它就意识到了不对,想要潜回小郡主的身体里,夜摇光却比它快了一步,将卢方的宝镜甩过去,落在小郡主的身上。

正要从上方潜入进小郡主身体的影子妖,霎时发出老鼠一般叽叽叽的惨叫,月光打在宝镜之上,蕴含着浓郁五行金气的光芒被镜面反射出来,恰好照在了影子妖的身上。它犹如坠入了油锅一般剧烈的挣扎。

夜摇光指尖凝气,五行之气犹如发丝一般飞射出去,就要将影子妖给缠住的一瞬间,那影子妖竟然不惜舍了一层影,一股淡灰色的气流从被宝镜束缚住的影子妖体内挣脱出来,夜摇光的五行之气落了空,被宝镜束缚的影子妖已经淡化,而真正的影子妖却在这一个空隙消失无踪。

快步走到榻前,夜摇光取出一道镇妖符贴在了小郡主的额头上,她取下小郡主身上的宝镜,将宝镜往上空一扔,指尖转动的同时,悬浮在屋顶的宝镜也快速的三百六十度的旋转,一束束光芒在夜摇光的操控下,几乎不间断的将整个屋子都照亮,夜摇光快速的看到了影子妖的所在,她目光一凝,见到影子妖逃跑的方向,手掌一挥,五行之气飞射而出,却没有打中影子妖,只是拦住了它逃跑的路。

来不及多想,夜摇光快速的反手往后一击,断了影子妖逃跑的路,这时候一直因为影子妖的控制而没有苏醒的小郡主却醒了,她睁开眼睛就觉得刺眼,不由高喝:“给本郡主熄灯!”

夜摇光哪里会去理会她,就见影子妖快速的往上逃窜,她控制宝镜的手一扬,镜子立刻朝着那一个方向照去。另一手五指成爪,正要向已经被逼的退无可退的影子妖扣去之时,被忽视的小郡主用手挡住眼睛缓缓的睁开,才感觉到额头上贴了一张符纸,一把扯下来:“你是谁,你要对本郡主做什么?这是什么东西!”

“住手!”

还不等夜摇光的话音落下,小郡主就将手中的镇妖符给扔了,影子妖一见没有镇妖符,顿时顺着小郡主鲜活的气息往她体内冲。夜摇光顾不得其他,只能一个箭步挡在了小郡主的面前,她浑身五行之气荡开,影子妖犹如撞上了铜墙铁壁一般被弹了回去。当即就把自己分散隐入地面墙壁之中。

夜摇光转身指尖在小郡主眉心一点,小郡主晕了过去,她再一次将镇妖符贴在了小郡主的身上,等她再用宝镜寻找影子妖的时候,影子妖已经不在屋内,不由心一沉。

扫了一眼屋子里躺着的小郡主,她拉开了房门,以防万一卢方守在门外,见到夜摇光面色不佳的走出来:“逃了?”

夜摇光点头:“比我们估计的还要狡猾。”

不在屋子里,还能够从屋子里逃出来知道有人可能守在正门,换了方向,影子妖攻击力低,影藏力却是妖类之最,而且没有任何妖气。

“他被重伤,若不想消散于天地之间,必须尽快寻找食物。”夜摇光的目光往下扫,“卢先生我们分头行动。”

影子妖只食处子之身的女子血肉,并不是挑剔,而是只有这一类对它才有作用,如今最近的地方只有两个,一个是幼离和宜芳处,一个便是小郡主的丫鬟处,夜摇光将宝镜还给了卢方,便快速的朝着自己的屋子回去,她并不是很担心幼离和宜芳,因为房间里有金子

第244章 无辜的牺牲

夜摇光回到房间,幼离和宜芳还没有歇下,两人都就着烛光在忙活,幼离在做针线,而宜芳则在练字,见到夜摇光两人都停下站起身:“姑娘回来了。”

轻轻的点了点头,夜摇光见金子正在床榻上玩着自己新抓来的一只飞蛾,用它的灵力将其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乐此不彼的抓着。金子没有反应,说明影子妖没有进入这个房间。

“夜深了,别伤了眼睛。”夜摇光淡声吩咐了一句,然后幼离和宜芳快速的收拾东西,就准备上前服侍她睡觉,夜摇光抬手制止,“你们先歇着,我一会儿还有事。”

两人只能听话的睡下,夜摇光在她们两人中间放了一张镇妖符,然后上前去拧了拧贪玩的金子耳朵:“别玩了,仔细给我在这里守着。”

“喔喔喔。”金子一脸愤然,然后见夜摇光面色不善,才弱弱的叫了声,一脸小媳妇模样的趴在床榻上。

夜摇光懒得理它,出了屋子,以防万一,还是把罗盘放在温亭湛等人休息的房间门口,虽然影子妖不吃男子,但是未必不会杀一两个制造混乱。做完一切,夜摇光才去寻卢方,此时的卢方就在王妃丫鬟的房间,几个丫鬟都是黄花闺女,卢方这么一个大男人闯进来还真的有些惴惴不安,好在卢方让卓锋领头。

“夜姑娘那边也没有?”卢方见到夜摇光便知道影子妖不见踪影了。“难道它已经逃离了此处,去了别的地方?”

“不会。”夜摇光断然否定,“它被我重创,若不尽快吃东西,根本没有跑的力气。”

摆脱宝镜的束缚,影子妖就相当于断了自己的双臂,人需要治疗,影子妖也需要补足,不然它逃都没有力气逃。

就在众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夜摇光的目光迅速的扫过王府的丫鬟,她的目光立刻一凝,当即大步上前:“你们当中还有一个丫鬟,今日到客栈的时候抱着小郡主进来的那人,现在何处!”

几个丫鬟被问的浑身一颤,有一个大丫鬟稳了稳心神开口道:“回姑娘话,那丫头睡觉鼾声震天,方才与两个小丫鬟吵了几句,就抱着被子出去了……”

“去了什么地方!”夜摇光目光一冷。

“后面有一个小矮房……”

那丫鬟的话音还没有落下,夜摇光就风刮一般消失在了她们的眼前,说是小矮房其实就是一个不知道搭建出来干什么的小棚子,夜摇光还没有靠近就已经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这时候,卓锋也带着人跟了上来,卢方应该在丫鬟们的房间施了法也跑了过来,然而他们看到的终究只是一具不完整的尸体,头颅犹如被大剪刀整整齐齐的剪下来倒在一边,她的脸上血色还没有退光,唇角依然带着一点满足的微笑,睡在这样的地方依然感觉到满足,她或许曾经只是一个难民,想到自己被有钱人家买下,以后不用在忍饥挨饿,所以即便被排斥到这样的地方依然笑的这么愉快。与她面部表情形成鲜明对比的乃是她的身体,轻飘飘的一张皮囊,血被吸得很干净,血腥味完全是从脖子里流出的血散发出来的。

饶是杀过不少人的卓锋,看到这一幕也不禁有些身体发寒。

但对于夜摇光而言,这根本不算什么可怕的画面,她缓步走上前,掌心凝气,刻意避开了卢方,凝聚的全部是五行之水气,水之气一点点的凝聚成为一颗透明的水珠,而后另一手不断的运气缓缓的转动,四周有一缕缕的凡人看不到的阴气围绕着水珠开始飘旋,却迟迟不愿意融入水珠。

见此,夜摇光不由开口道:“我知你是凶死,我会为你超度,你要成为怨灵厉鬼还是乖乖的进入轮回,我可以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夜,很深。夜摇光的声音,很轻。

但是她身后站着的除了卢方以外,个个都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传入心底,整个身子都忍不住哆嗦。

那一缕缕阴气盘旋了片刻,最终涌入了夜摇光凝出来的水珠中。夜摇光反手一招,将水珠扣在掌心,然后转身对着卓锋道:“善待死者,尸体由你们的人处理。”

“夜姑娘仁心仁善。”卢方不由眼露赞赏之色。

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耗费修为去凝聚超度一个不能给她任何利益的人,这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但求无愧于心。”夜摇光淡声说了一句,就走回了王妃丫鬟们的房间,丫鬟们都一个个穿戴整齐坐在房间里,见夜摇光走回来,一个个都投来目光,但是表达的情绪却完全不同,夜摇光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才询问之前说话的大丫鬟,“是谁将那丫鬟赶出去的。”

几个人身子一凛,其中一个不由自主的缩了缩,夜摇光手一挥,隔空五指成爪,用力一拉,那缩了缩的丫鬟就被拉了出来。

“怎么了?”这时候王妃身边的老嬷嬷和两个守夜的大丫鬟赶了过来。

“嬷嬷救命!”那被夜摇光抓出来的小丫鬟立刻扯着嗓子大叫。

“夜姑娘这是怎么了,这丫头可是冒犯了你,老奴这就是去禀报王妃娘娘,绝不姑息。”老嬷嬷上前说道。

夜摇光冷笑,看似客气的话,实则在告诉夜摇光,打狗也要看主人面:“哪里是得罪我了,附着在小郡主身上的妖怪已经被驱出来……”说到这里夜摇光故意顿了顿,见老嬷嬷面露喜色,她才话锋一转,“不过那妖怪甚是狡猾,我和卢先生都没有将之擒住,若是不将其引出来,那妖怪可是很喜欢小郡主……”老嬷嬷的脸色瞬间一白,夜摇光欣赏着她脸上的变幻风云,“这不,为了小郡主的安危,我特意想了一个法子,那妖怪受了伤,正缺补品,我就借用王府一个丫鬟来做诱饵,恰好选中了这个,不知道老嬷嬷是否舍得?”

“这……”老嬷嬷看着脸色煞白,拼命摇着头的丫鬟,然后看向后赶到的卢先生,“卢先生,非要如此不可?”

第245章 诛灭影子妖

卢方没有犹豫的点头:“此法甚好。”

虽然只要小郡主身上一直有镇妖符,影子妖是不可能再上身,但是影子妖不除,终究是一个祸患,有些人自己为奴却把别人看的比她们低一等,今日若没有这些人的排挤与驱赶,外面那丫头不会丧命。既然如此,何不让她们心里明白,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奴才而已。

“既然如此,一切听夜姑娘安排。”比起小郡主,一个小丫头算什么?见那丫鬟有被吓晕的趋势,老嬷嬷冷哼道,“王妃供你一家子吃穿,你若是个聪明的,就想想你老子和娘。”

翻着白眼的丫鬟身子一僵,最后脸色灰白的跌坐在地上,这一个变故让屋子里所有的丫鬟寒蝉若噤,大气都不敢出。

“跟我走。”夜摇光冷淡的对爬伏在地上的丫鬟说了一句。

那丫鬟的身体颤了颤,软手软脚的站起来,犹如行尸走肉一般跟着夜摇光。

“卢先生,影子妖定然没有逃离出这个客栈,它不敢逃这么远。”虽然已经得手一次,可影子妖距离恢复还差得远,至少还得再来个两三人才行,“劳烦您,现在布个阵堵住它。”

“好。”

卢方点头答应,而后纵身一跃到屋顶,将整个客栈的布局看得一清二楚,一跃到最中央的地方盘膝而坐,手诀翻动,一张张符纸飞跃而出,连成一线,轰的一声,符纸在半空之中自燃,就见卢方信手从飘浮在半空中的火苗里拈了一簇弹向乾位,两手一拈弹向坎位和坤位……

九宫八位都落下一簇火苗,火苗没有落地就已经熄灭,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看你很紧张,先去一趟茅房。”夜摇光淡声对身边的丫鬟道。

丫鬟已经心如死灰,好似一个提线的木偶,听了夜摇光的话,就缓缓的转弯,朝着茅房而去。夜摇光取出天麟,划破指尖滴了一滴鲜血在上面,又用五行之气封了一层,将天麟的阴煞之气暂时的封住,指尖一划,天麟就如同一根簪子一般簪入丫鬟的发髻间。

而夜摇光自己着一跃到屋顶上,目光一直落在丫鬟的身上,看着丫鬟走到茅房,这一路上拐了两个弯也没有任何动静,很快丫鬟就走到茅房门口,来开了茅房的门,掀开了厚重的布帘子进去了。

就在茅房厚重的帘子落下的一瞬间,茅房内点亮的烛光就映照除了一子干如白骨架的影子,影子就如一道重山从丫鬟的背后缓缓的偏着头,从丫鬟的脖子上咬了下去。

在影子妖俯身的一瞬间,夜摇光指尖一动,天麟飞射而出,直直的扎在影子妖的身体上,影子妖就像一块透明的柔韧无比的薄膜,被天麟往后拉长了好大一段影子,它似乎想要穿透天麟,夜摇光这时候已经释放看天麟的阴煞之气,阴冷的气流快速的覆盖影子妖,影子妖的身体如同浸入了湖水之中一般不断的波动。

身后的一切丫鬟完全不知道,她真的上了茅房,然后木然的站起身,掀开了厚重的帘子走了出来,到了嘴边的补品就这样走了,影子妖自然不甘心,但是它被天麟定住,完全挣脱不开,所以它的手无限的伸长,随着丫鬟一道伸出了茅房,夜摇光见此足尖一点,玉手一扬,五行之水木两气犹如两个银丝般交织而去,在那一只爪子就要抓住丫鬟的一瞬间,将之给束缚,夜摇光恰好落地,一把将丫鬟往后一推,身子一个翻转,五行之气迅速的将影子妖的爪子给束缚住。

指尖用了一拉,天麟飞出来的一瞬间,影子妖也被夜摇光给整个从茅房拉了出来。面目狰狞犹如漆黑的鬼魅,它朝着夜摇光咬了过来,夜摇光周身萦绕的五行之气将其砰的一声给弹了出去。却又被夜摇光用天麟和五行之气束缚着,飞弹出去依然没有逃脱。

影子妖也知道自己可能是逃不掉了,于是它的身体轰然一爆,炸开一抹抹的黑影,隐没到四面八方,夜摇光手中束缚的那一截已经快速的消散。

夜摇光却不动了,她抬眸看向卢方:“剩下的就交给先生了。”

影子妖是无痛觉的一种妖怪,所以它会在最危险的情况下毫不犹豫的让自己四分五裂,这不是自裁,而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虽然这样做的代价非常的大,但是只要躲过追捕,它能无声无息的从新凝聚,再吃掉足够多的补品,依然可以重生。这就是影子妖,最难对付的原因。如果没有卢方,夜摇光自然是要动用紫灵珠。

卢方在上空快速的施法,就见整个客栈被卢方划出的九宫格内,一张张透明的火网就凭空出现,影子妖分裂出去的部分一遇到火网就被烧的干干净净,有些残余的部分躲了起来,依然逃不了卢方的宝镜照耀,最后宝镜扫过整个客栈的每一寸,确认没有任何一点残留,才收了阵法和宝镜,一跃而下。

“老夫行走天下二十年,遇到妖魔鬼怪也不少,这还是第一次遇到影子妖,虽则算不上凶残厉害,应付起来却是最为费力。”卢方看向夜摇光的目光越发的赞叹,“夜姑娘小小年纪便已经筑基中期,还是水木双灵根,难怪连源恩大师也忍不住称赞,老夫虽然是散修,可也结实不少修炼仙门,夜姑娘的天赋普天之下唯有缥邈仙宗少主云非离可比。”

“卢先生廖赞了。”夜摇光客气道。

“我辈之人讲究缘分,今日能够与夜姑娘相识,并且一起捉妖,也算是缘分,夜姑娘不嫌弃,我便倚老卖老,称姑娘一声小友。”卢先生道。

“不胜荣幸。”夜摇光应下。

卢方越来越欣赏喜欢夜摇光这个小辈,要不是源恩以平辈相交,他还想认个干亲什么的,于是关怀道:“天色不早了,夜姑娘趁着还未天亮,不如小憩片刻。”

“那就有劳先生善后了。”夜摇光也不客气

第246章 竹简

夜摇光回到房间,刚刚合衣躺下进入梦乡,幼离便起身,轻手轻脚的取出了香炉等东西,轻轻点燃了清风香。这是温亭湛的吩咐,若是夜摇光外出做法,或者劳累过后就要在夜摇光歇息时为她点香。

所以,原本只想躺一个时辰的夜摇光一睡就是一个上午,等到她睁开眼睛,看到刺目的日光,不由惊愕,就连她睡多久就跟着睡多久的金子也已经不在床榻上,等她嗅到房间内残留的清香之后,不由哑然。

不过浑身犹如沐浴后一般轻松的感觉倒是挺舒爽,很快守在外面的幼离和宜芳就听到了动静,手脚麻利的服侍夜摇光洗漱,又将夜摇光带到温亭湛他们的房间,桌子上已经摆好饭菜,夜摇光是真的饿了,坐到温亭湛的对面,拿起筷子就狼吞虎咽。

温亭湛基本没有怎么吃,只是在细心给她布菜,她喜爱的酱香鱼也将刺挑干净放到她的碗里,等到她吃饱喝足,温亭湛才将手边的一个红木面上绘着凤穿牡丹图案的妆奁推到夜摇光的面前:“王妃等人一早就启程,见你在休息也就没有打扰,这是王妃派人送来的谢礼。卢先生赶着回乡,早晨也已经离去,留话邀你去延安游玩。”

温亭湛说完,又取出一个布料普通,也没有绣花纹的朱红色锦囊,放在妆奁之上:“这是卢先生送你的见面礼。”

夜摇光取过锦囊将之打开,是一块翠绿竹简,竹简两端有缕空花纹,然后是一个八卦图形,边缘有着祥云,中间是一袭绿衣飘飘人身蛇尾的女子,雕刻的非常美,女子的衣衫是竹子本身的颜色。

拿在手里,夜摇光觉得轻飘飘的竹简有一股子说不出的沉重,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似乎隐藏在竹简之中,夜摇光微微一运气,她的五行之气竟然被竹简给吸收,而后竹简的边沿有绿光滑动了一圈。

“这竹简不知道有多少年的岁月,竟然保留了最原始的翠色。”多看了两眼,温亭湛不由惊叹,目光落在竹简上的图案上,“这是……妖?”

夜摇光噗嗤一声笑了:“这是神兽白矖(xi第三声),远古有八大神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麒麟,腾蛇,白矖,白泽。据传腾蛇和白矖乃是女娲娘娘的左右护法。风水上白虎青龙朱雀玄武则是极常用到,而腾蛇也是卜卦的六神之一,其余三者甚少出现,不过据传远古神魔时代,他们为天下安宁贡献了不可磨灭的功绩。”

远古八大神兽温亭湛其实在书上也看到过记载,只是没有详细的描述,而且竹简上恰好出现的乃是生僻的白矖,才一时间没有认出来。

“先生可有交代什么?”夜摇光摩挲着竹简问道。

“先生说这是他十年前偶然所得之物,他断定此乃非凡之物,可跟随他十年,也曾相邀几位同道挚友一次揣摩,却一直无所获,或许此物的机缘不在他身上,他将之转赠给你,便是看看你与之是否有缘。”温亭湛将卢方的话一字不漏的转述。

夜摇光又凝眉仔细的看了看,实在是没有看出个所以然,就将其收起来:“先放在身边,日后再说。”

接着就将那价值不菲的妆奁给打开,这妆奁有三层,打开盖子里面嵌着一面镜子,然后第一层是一套白玉嵌橄榄石头面,非常的漂亮,一整套包括发梳、步摇、簪钗、抹额、花钿、耳环,甚至包含了臂钏和项链等等一共加起来有二十多件,第二层则是两个羊脂白玉的镯子,第三层是一万两银票。

粗略看了一遍,夜摇光就把妆奁给合上:“又赚了一万两,走吧,我们快些启程,赶到日落进城。”

明日还得去参加钱府的满月宴,不能再耽搁了。事实上温亭湛已经吩咐卫荆等人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夜摇光吃完饭,然后休息一会儿就可以直接出发。由于时间有限,一行人快马加鞭终于在午后进了府城的城门,在申时之前进了自己的宅院。

这种宅院位于府城最繁华的东面冠云街上,冠云街的宅子意味着整个豫章郡的上流社会,冠云本是一个人名,随着开国皇帝金戈铁马,最后为了太祖而命陨来不及享受荣华富贵,去世时才27岁,太祖为了纪念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将他出生的地方取名为冠云街,进入街道前还有一个太祖亲抒的冠云楼牌,两百年这里变成了豫章郡之首。

马车停在夜府之前,夜摇光看着牌匾有些微愣,这个宅子是仲尧凡所赠,她是温亭湛的未婚妻,换了牌匾也应该换成温府才是。

“是我让人换的。”下了马车,温亭湛走到夜摇光的身旁,微微抬头看着牌匾,“上面是我的字,这原本就是摇摇的酬劳,写上夜府才是实至名归。”

“可是……”

“摇摇,这里是豫章郡,柳家的地盘,我并不想太早引起柳家人的关注。”温亭湛没有给夜摇光疑问的机会,拉着她往里走,“走吧,去看看我们的新房子,这宅子可不比我们的老宅小。”

夜摇光任由前面的少年拉着她,奔进宅子里,其实柳家人姓柳,他们姓温,只怕过了这么多年柳家人早就不记得温长松这个人,在他们眼里父母双亡的两个孩子也早已经该成为尸骨才对,就算挂上温府,柳家人也根本想不到这么远。

虽然本朝女子的地位没有前朝低,与唐朝不相上下,可若是府邸冠上她的姓,那么温亭湛住在这里,就足以被说成入赘,这对古代男子是一种非常难以忍受的尊严践踏……

“摇摇,你不看宅子看我作甚?”拉着夜摇光的手缓步绕过抄手游廊,夕阳灿烂的光辉下,给他略白的脸晕染开胭脂一般的红,看起来格外的漂亮精致,“你不是常说我们自己名下的宅子,一定得好好看一看风水?”

夜摇光忽而释然一笑:“嗯,得好好看看。”

第247章 杀人了

四进的宅子,和他们祖宅是一样的格局,可比他们的祖宅占地面积小一些,但建造更大气,取材也是极好,夜摇光和温亭湛绕了一进院子,就有人来请他们去用膳,宅子里有着两个老人家是仲尧凡留下,他们是本地人,不愿离乡背井,又无儿无女夜摇光就将其留了下来。

吃饭的时候夜摇光突然问道:“湛哥儿,这里距离白鹿书院远不远?”

“应该有一个时辰的车程。”温亭湛粗略估算了一下。

“那很好,日后我们去书院读书就搬到此地居住如何?”这个地方往来很方便,四通八达,夜摇光很喜欢,至于风水有她就不是问题。

“好。”温亭湛点头。

晚饭之后,夜摇光和温亭湛借着消食,将宅子走了一遍,这一遍夜摇光是拿着罗盘来走,宅子算不上大吉住宅,但也没有凶险的地方,很普通很中庸,夜摇光也不需要住大吉之宅,于是懒得做改动,等她要搬过来之前,再来弄一两个阵法就好。

第二日一大早,两人各自穿戴一新,就去了钱府。古代的满月宴一般是去吃中午,但是钱夫人昨夜知道他们进城以后,一大早就派了钱府的管事来亲自等候,夜摇光也不好再耽搁,反正都要去,他们也没事。

因为时间还早,来的只有钱府的亲戚,以及钱夫人的娘家人,夜摇光到了之后,钱夫人就亲自来迎接,一年未见,钱夫人再也不见昔日的愁眉苦脸,现在面色红润,眉宇轻快,可见日子过得极其好。

“夜姑娘,我可算把你给等来了。”温亭湛由钱夫人的侄儿招待去了男客一方,而钱夫人直接带着夜摇光去了自己的卧房,先把屋内钱夫人的母亲方氏等人介绍了一遍,就迫不及待的亲自抱着儿子递给夜摇光看,“夜姑娘快看,这就是我的磊哥儿。”

小家伙因为早产的缘故,虽然钱府精细的养着,可还是没有足月的孩子那么大,白嫩嫩的一团,正睁着圆溜溜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看着四周,一见到夜摇光竟然就往她这边拱着身子。

“哎呦,我们磊哥儿想要摇姨抱呢。”钱夫人毫不犹豫的将她的宝贝金疙瘩递给夜摇光。

她身上流动着五行之气,婴儿的感应能力最强,靠近她会觉得舒服,基本正常的没有满百日的婴儿都会向她靠近,夜摇光动作熟练的抱过来,然后伸手点了点他的小鼻子,一手托着他,一手取出一块玉牌,玉牌正面雕刻着一只活灵活现的猴子,背面是属猴者的本命佛大日如来菩萨,这块玉牌在她的宅子里蕴养了快一年了,这才取出来。

“这是给磊哥儿的满月礼,这玉牌可保它平安,切莫遗失,也不可经多人之手,更不可沾上污秽。”夜摇光将玉牌放在小家伙的襁褓里面,小家伙还小,不能挂东西。

钱夫人自然知道夜摇光出手的东西绝非一般的东西,是有钱也买不到,孩子一会儿还要带出去见客,为了害怕不慎丢失,钱夫人决定将之拿下来好生保管,可她刚刚一拿走玉牌,钱磊就哇哇大哭起来。

惊得钱夫人只好将玉牌重新放回去,一放下小家伙就不哭了,反而发出咯咯咯的笑声,惹得一屋子的人都哭笑不得,好多人都开始打趣。

“是什么事儿这般好笑,也说与我听听。”这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众人看过去,正是杨大太太带着两个女儿杨夕荷和杨夕蓉。

“韩姐姐来了,快请进。”进了屋又是一番介绍,大家坐下之后,钱夫人才把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我们小哥儿这么小就知道摇姨送的东西是好东西,舍不得给人碰呢。”

“摇姐姐!”杨夕蓉走到夜摇光的身边嘴甜甜的喊了一声。

“瞧这辈分乱的。”钱夫人的母亲方氏不由笑道,“磊哥儿叫夜姑娘摇姨,蓉姐儿却叫夜姑娘姐姐,那磊哥儿岂不是也得喊蓉姐儿小姨了?”

大家一听可不就是这么回事,钱夫人却挽着夜摇光道:“我可不管,我喜欢摇摇,就要喊摇摇妹子,韩姐姐你可得让你家女儿改口。”

杨大太太颇为认同的点头:“是是是,改口改口,蓉姐儿快喊摇姨。”

杨夕蓉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她就比温亭湛小个三四岁,这会儿叫十三岁的夜摇光姨,不由皱着小脸:“摇姨……”

这副模样把所有人都逗乐了。

“各叫各的也无妨。”夜摇光伸手摸了摸杨夕蓉粉嫩的小脸。她是想到了杨子君,毕竟和温亭湛是同窗,日后变了辈分总不好。

杨大太太显然也是想到了自己的儿子,于是笑道:“这感情好。”

时间在一群人乐呵呵之中划过,钱府的宾客陆陆续续的到了,钱员外三十方得子自然是不由余力的的大摆筵席。取了一个非常好的寓意,摆了九十九桌,请的府城最有名的酒楼和厨子,各地收敛来的食材,还有出名的戏班子。

前面还没有开宴,杨大太太和钱夫人的娘家内眷帮着钱夫人招待女眷在内院看戏,夜摇光对中国的戏曲文化那是一点欣赏水准都没有,但是又不好不合群,于是就坐在台下养神,杨夕荷坐在她旁边,时不时讲两句是什么戏,提两句这戏的典故,十分照顾夜摇光。

“水洒了。”新的一场戏刚刚上来,给夜摇光端茶水的宜芳突然手一抖,将茶水洒了出去,好在没有溅在夜摇光的身上。

“奴婢笨手笨脚,姑娘恕罪。”宜芳垂下头认错。

台子上的声音响亮,杯子也没有摔在地上,也就没有人注意到,夜摇光见宜芳袖子湿了一大块:“幼离陪她去寻钱夫人身边的碧玉,让碧玉找一套衣衫给她换上。”

“是。”幼离就带着宜芳离开了。

她们走了一炷香的时间还没有回来,夜摇光眉心蓦地一跳,就听到远处传来刺耳的尖叫声:“杀人了,快来人啊,杀人了”

第248章 温忽悠

这边一场戏刚刚落下帷幕,正是最安静的时候,所以那一道尖锐的叫声立刻让在场所有的妇人姑娘都脸色一白,夜摇光快速的起身,朝着声源传来的方向飞跃而去。

夜摇光这样快的速度,却也比不上离客房近的前院男客,等到夜摇光到的时候,已经围了一圈钱府的下人,温亭湛也已经在现场,他身边站着杨子君还有杨员外和钱员外,他的脸色并不好。

“是她,是她杀了人,小人亲眼所见。”一道粗哑的男音响起,夜摇光顺着他的手指就看到他所指的人正是换了衣服的宜芳。

客房里爬在血泊的是一个还未卸妆的戏子,穿着普通的衣服,一把剪刀插在他的后背心,地上还碎着一个茶杯,茶水溅得有些远。

“你胡说!”站在温亭湛身旁的卫荆立刻梗着脖子怒吼。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温亭湛,温亭湛面色从容的转身对钱员外一作揖:“钱员外,被控杀人者乃是府中丫鬟,我府中丫鬟与贵府请来的戏班子无冤无仇,何以区区弱女子竟能够毫无防备的将一个六尺有余的男子刺死?没有杀人动机此其一,这男子躺在桌子之下,距离大门尚且有五六步之距,我家丫鬟从门口进来,作为一个常年唱戏,手脚耳目敏锐的男子竟然一点也没有发觉,就让我家丫鬟刺死,不合常理此其二,非是小子护短,实则是此事处处透着蹊跷。”

温亭湛的话倒是让人陷入了深思,一个尚未及笄的女孩子,一个成年的男子,而且唱戏的人天生就要练习身段,唱听的本事,比常人更加警觉才是。

“这位小公子恐怕不知,这个丫头原是我们戏班子的人,她手脚不干净才被班主给逐出去,当日举发她的正是如今被她杀死之人。”这时候人群之中一个身子修长偏瘦还画着状的女人走了出来,目光冷冷的看着宜芳。

“你是何人?你们班主又是何人?”温亭湛问。

温亭湛穿着富裕,那唱戏的女子虽然不甘但也不敢轻易得罪:“小女姓卫,单名一个芝,乃是曾经卫家戏班子的人,后来班主病逝,我们被大师兄带着投入了如今的德馨班,没有想到我们来此,竟然撞见了投入富人家的卫芳,还有吃里扒外的卫荆!”

“你”卫荆气不过,正要上前理论,温亭湛目光扫过他,卫荆立刻心头一凛,然后退后低下头不语。

卫芝见此,就更加得意了:“他们定然是认出了我们,怀恨在心,至于小公子所言,小女子可以解惑,卫芳曾经被卫班主悉心栽培,卫班主可不止一次说她步履轻盈,过粉面而无痕,她要想靠近一个人易如反掌。”

“说完了?”温亭湛冷冷一笑,伸手就将指证的男子一把抓着坐在了死者倒下之前所坐的位置,然后转身对围在门口的人道,“诸位请让出一条路。”

钱员外自然让下人帮忙,将人往两边分开。

温亭湛对钱员外道:“钱员外,烦请您上前看看,您若坐在这里,有人无声无息从门口进来,您是否被人一刀致命?”

众人都摸不着头脑,钱员外走上前一看,顿时冷哼:“除非钱某人是瞎子。”

听了钱员外的话,有那些伸长脖子的才看到,被温亭湛按在座位上的男子影子倒影在铮亮的桌面上,正午的阳光是直射而来,若是背后有人,还有两步的距离就会出现倒影,死者不是瞎子,怎么会看不见?

温亭湛一把将坐在凳子上的人推到在地上,不偏不倚的与死者面对面,他吓得想要动,却被温亭湛给按住:“你口口声声说看到了我府上婢女杀了人,我倒是要问问,你在哪里看到?”

距离一个死人只有一掌的距离,那指证的人吓得浑身哆嗦,刚刚的伶牙俐齿完全不见了,声音都开始颤抖:“我我我……我在门口看到……”

“门口?”温亭湛笑问,“那个门口?院子门口,还是屋子门口,正午日头正毒,站在院子里那般远,你也能够看清屋内,眼劲儿倒不错。”

男子想要闭上眼睛,可惜也被温亭湛点住眼角的穴位,想闭上都闭不上,只能面对着那死不瞑目,已经没有血色的一张脸,心慌意乱的他完全没有听清楚温亭湛话里的陷阱,顿时惊慌失措的说道:“我是在屋子门口!”

话音一落,温亭湛松开了他,转身周到屋子门口,正午的阳光洒了进来,笼罩在他的身上,薄薄的为他镀了一层金,他指着与屋子门正对的院子门:“诸位,这是一个小院,左右无通道,院子门距此只有十步之距,按照他所言,他站在屋子门口看到我府上婢女杀人,那么也就是说他至少要站在院子中间距离屋子门口五步之距时,我的婢女已经站在门口,既然如此为何他明知我府上婢女与屋中之人不和却不出声提醒?就算他是因为不知道我府上婢女的意图,那么在我府上婢女举起剪刀时,为何他还不出声提醒?非要等到我府上婢女杀人之后才想起呼喊?”

说完他转过身,披着一袭金辉,流转着珍珠般内敛光华的眼眸犀利无比,手指直直的指向已经坐起来跳离尸体的指证人:“答案只有一个,你才是真正的凶手!”

“不,我不是,我不是!”那人不断的摇着头。

钱员外已经目露凶光,他好好的喜事非要给他弄得这样糟心,恨不得将这伙人给抽筋扒皮了:“把他押起来,送往官府!”

“不是我,不是我唔……”那人辩驳的声音被堵住,钱府几个身强力壮的护卫将他给拖下去。

“且慢。”温亭湛却在这个时候又开口了,对上钱员外费解的目光,他浅笑道,“员外,吉时已到,如今吉气入门,押着一个杀人凶手出门,会破坏风水。”

夜摇光险些笑出声,这小子跟着她久了忽悠人的本事真是不得了,对上钱员外询问的目光,夜摇光虽然不知道温亭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还是点头。

第249章 湛哥的用意

钱府的宅子风水是夜摇光布置的,自从他们家改换了门庭之后,不但生意顺畅还有了儿子,钱府的人对夜摇光可谓敬若神明,自然夜摇光说什么是什么,既然夜摇光都点头了,钱员外自然要听从:“那先将他押到柴房。把德馨戏班的人也请到偏院去。”

安排好之后,钱员外又向来宾们表达了歉意,才让下人们安排这人去了正院子里用膳,因为死的只是一个戏子,而且凶手已经被抓到,也没有多少人真正觉得扫兴,钱员外几句开场白就把气氛调节了,大家也都把这点插曲给抛之脑后。

男女不同席,可却没有分院子,而是在同一个院子红地毯两边,所以坐在桌子上的夜摇光时不时的望向温亭湛,却见他似乎一点暗示也没有给她,夜摇光其实猜测着那指证的人并不是凶手,温亭湛这是要放长线钓大鱼,可他们都不动,谁去捉鱼?

“你刚刚去哪儿了?”夜摇光侧身问着她身后的幼离。

“奴婢方才被碧玉叫去帮她抄写礼单。”幼离有些愧疚,“碧玉因着厨房里有两个丫鬟起了争执,就让奴婢帮着忙,却没有想到……”

不等夜摇光问,宜芳便道:“幼离姐姐才刚刚走,就有人传话,说是卫力寻奴婢,当初在戏班子卫力对奴婢多有照顾,卫芝说的都是谎话,奴婢想着是不是卫力遇到了困难,又想着这是钱府里,他们也不敢对奴婢不利,见幼离姐姐忙着,就独自去了,奴婢一推开门就看到卫力死了……”

说到最后宜芳红了眼眶,卫力曾经帮助过她,她心里一直感激着。

夜摇光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果酒,趁着钱府繁忙施了一些小伎俩目的就是为了要陷害宜芳?不应该是这样,宜芳的出现对于卫家戏班的人是一个意外,而且若无深仇,除非是变态才会杀人。能够相处这么久肯定不是变态,否则也不用等到今天,那就是有预谋的他杀,又想到了屋子里砸碎的茶杯,水溅得那么远,不是失手打碎,而是因为愤怒砸碎才会出现那样的痕迹,也就是说凶手在杀人之前和死者有过争执。

那么最有可能的就必然是在案发现场的指证人才是,在场的人想必都这么认为,怎么会温亭湛觉得不是呢?

直到宴会结束了,钱员外都开始送宾客,温亭湛也没有任何行动,夜摇光终于忍不住抽个空将温亭湛给拉到一边:“你到底要做什么?”

“什么也不做。”温亭湛笑的温文尔雅。

“那你胡诌什么破坏风水,将那人留在钱府是何用意?”夜摇光摸不着头脑。

“摇摇是不是以为他不是凶手,我留下他是准备让真正的凶手有机可乘?”温亭湛唇角的笑意加深。

“难道不是?”恐怕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温亭湛伸手握住夜摇光的手,将她拉到一个小亭子里坐下:“不是,那人就是杀人凶手。”

“既然如此,为何不把他扭送官府?”查明杀人原因是官府的事情。

“他是杀人凶手,可背后却有人指使他。”温亭湛轻声给夜摇光分析,“说来也巧,我今日恰好听到了凶手与戏班子一人谈话,言辞间这凶手得了不治之症。所以我大胆设想,他应该是没有多少日头可活,而有人和卫力有仇,所以才会雇凶杀人,原本就是想在钱府混乱的时候杀了卫力,雇凶之人定然会许以条件,我刚才出言将他留下,所有人都会以为我是以他为饵钓鱼上钩,其实站到门外,就是方便扫过在场所有人神情变化,若非凶手,定然会露出好奇或者期待之色,若是凶手定然会抱以冷笑嘲弄之态,除非雇凶者不在其中,但我想雇凶者不可能放心得下,定然会躲在其中亲眼看到事情的发展才放心。”

“那么多人你一下子能够看得过来?”一个表情不过一闪而逝。

“这得谢谢卫芝的出现。”温亭湛笑的高深莫测,“卫芝应该就是那个知道事件,并且想要搭上宜芳,才寻人将宜芳适时引来的人,她是知情人,自然和雇凶者关系匪浅,而她既然站出来,就必然要时刻关注雇凶者的反应,当她站出来的时候,我就将雇凶者的范围锁定在了她的视线范围内,我故意上去逼问凶手,然后第一次让人快速的分开,人性的本能,卫芝定然会站到雇凶者的对面,以方便她和雇凶者无声传达信息,而我走过去的那一个过程,会是雇凶者最害怕我还有其他发现的过程,他会全程将目光投在我的身上,比其他人更加的关注,也就给了我一个大致的方向,所以我留下凶手,就是想要激发出雇凶者。”温亭湛将他的精密安排一步步的说出来。

夜摇光听了不由拍手叫好:“那你找出来了?”

“找出来了。”温亭湛点头,“雇凶者既然已经和凶手达成协议,他自然成竹在胸,我故意让钱员外开宴,就是要拖延住他,他自以为只要他不动便不会露馅,却不知我已经让杨员外去调查凶手,摸出雇凶者给他的好处,从而撬开了他的嘴。”

除了竖起大拇指以外,夜摇光不知道她还能说什么,这一步步的精密算计人心,简直让人害怕。

“夜姑娘,温公子,你们在这里,可让我好找。”杨员外这个时候从远处小跑过来,然后目光大加赞赏的看着温亭湛,“君哥儿一直说温公子乃是一颗智多星,鄙人今日算是见识到了。温公子放心,那凶手已经招供,钱老弟也已经将其送到了衙门。”

“不埋没真相,不让凶徒逍遥法外便是给死者最大的安慰。”温亭湛点了点头。

杨员外又向温亭湛敬佩的拱了拱手,才转身看向夜摇光:“夜姑娘,鄙人这是有一事求上门。”

“杨员外请讲。”

“我和钱老弟有一个生意伙伴,他为人还算不错,如今还未到而立之年却已经克了四个妻子,他托我请姑娘给他看看命。”杨员外道。

第250章 伏位宅

夜摇光听了皱了皱眉,直言道:“如果他真的命里克妻,我不会替他改命。”

逆天改命,那可不是一般的风水法事,已经超越了趋吉避凶,对她而言是非常大的危险甚至危害。

“夜姑娘放心,若是他真的克妻,便请夜姑娘给指点一个不会被他所克的八字硬的女子便可,决不求姑娘改命。”杨员外也是知道规矩的人,于是连连保证。

“那我便随你去见见这位客人。”

杨员外带着温亭湛和夜摇光去见了这个客人,看起来已经三十出头,应该是接连克死了四位妻子,所以才会满脸风霜,愁眉不展。夜摇光观他面相并不是命硬之人。

“徐老弟,这位就是救了老哥小女,给钱老弟改了门庭的夜姑娘。”杨员外将双方的人介绍一番,“夜姑娘,这位是徐尤徐老弟,豫章郡本地人,家中经营着米粮生意。”

“夜姑娘幸会。”徐尤连忙客气带着一些殷勤的说道。

“幸会。”夜摇光不喜欢客套,于是直接问道,“徐员外将生辰八字报给我先看一看。”

徐尤哪里敢耽搁,他是有备而来,当即将写有自己八字的小纸卷递给夜摇光,夜摇光展开看了看徐尤的生辰八字,不由皱了皱眉。

“夜姑娘,可是不好?”徐尤也有些忐忑,其实他出生时祖父就请人给他算了命,说他是大富之命,他父亲是家中次子,便是因为他命好,所以祖父让他父亲继承了家业,目的就是为了传到他的手上。

但是他二十岁娶妻,短短八年的时间,他克死了四位妻子,期间也找过很多有名的人看过,各有说法,弄得他已经不知道该信谁了。虽然那些人也是声名远播,可毕竟他没有对他们的光辉事迹亲眼所见,夜摇光可是有钱府在前啊,当初他和钱员外也是因为惺惺相惜才引以为知己,他克妻,钱员外克子。

夜摇光摇了摇头:“徐员外,你的命无刑克,你不克妻。”

曾经也有算命的说他不克妻,可却没有这一刻让徐尤信服,他激动的无以复加:“那夜姑娘,我为何会……”

“徐员外的四位夫人都是死于疾病或者意外,确认非人为?”夜摇光又问道。

“确定,绝非人为。”徐尤很肯定的点头。

“若是如此,问题出现在了徐员外的家宅上。”夜摇光便道。

“夜姑娘,那可否请您现在就去寒舍?”徐尤已经迫不及待了。自从听了钱员外的事情以后,他也是开始怀疑他的家宅了。

但是他的家宅乃是当初给他批命的大师指点,那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所以他们到现在就没有怀疑过。

“不知徐员外家在何方?”夜摇光问道。

“不远不远,两刻钟的车程。”徐尤忙道。

“那便走吧。”夜摇光点头。

于是夜摇光和温亭湛就随着徐尤去了徐府,徐府比钱府还要大,占了半条街,夜摇光站在门外托着罗盘就扬了扬眉,因为徐府的门庭开在了乾位,极为少见,夜摇光心里已经有了个大致想法,却没有开口,直接去了徐府的主屋,现在已经改为徐尤居住,竟然也是乾位。

“贵府这是伏位宅啊。”夜摇光不由轻叹一声。

“对,二十六年前那位先生说过这是伏位宅。”徐尤忙点头。

乾和乾互为伏位,所以乾门和乾主相配的乃是伏位宅。夜摇光又去了府中的大厨房,如她所料在兑位。

“徐员外,伏位宅与八灶相配二吉六凶,吉者兑坤,贵府的灶在兑位,乃是吉位。”夜摇光说完。

“既然是吉位,为何……”徐尤不懂了。

“徐员外可否告诉我,贵府当初可有对为府中指点家宅的人不敬?”夜摇光不答反问。

徐尤一愣,原本想断然摇头,却被跟着他的管家拉了拉袖子,徐尤看向徐管家:“是否有我不知之事?”

老管家看了看夜摇光有些欲言又止。

徐尤皱眉:“都什么时候了,有话直说。”

“当初建宅子,老太爷许诺必以千金酬谢,可宅子建快好时家中突然出现一些变故,一时间凑不出银子,老太爷只给了白银千两。”老管家那时候虽然年幼,却也跟在父亲的身旁亲眼目睹,“虽然那位先生没有多言,可自此之后老太爷再也没有那位先生的音讯。”

这样的事情说出来,徐尤的脸面一时间挂不住,有些讪然。

夜摇光了然的点头:“贵府应该庆幸遇到的乃是一位有德之师。”

风水师最恨不守信用,尤其是在酬劳方面,这位风水师虽然气愤,但是还是给他们指点了一个吉位,兑与乾互为生气,只不过生气贪狼星属木,而兑宫属金,金木又相克,所以住在此宅之中最开始财富可聚,人丁会兴旺,久居之后却会出现克妻之象,主出孤寡一人,乾门乾主兑灶乃是小吉,若是放在了六凶的方位,那不是无子送终就是家破人亡。

所以,得罪谁也不要得罪风水师。

夜摇光将话仔细分析给了徐尤,徐尤也是听得冷汗津津,再三保证绝不会欺骗夜摇光,夜摇光才道:“把贵府的大厨房改到坤位,坤与乾互为延年,延年武曲星属金,与坤灶土之间是土金相生的关系,乾坤为夫妇,夫妇正配,为大吉之选,我想这应该是二十年前那位先生的本意。”

徐尤连忙应允,然后请夜摇光给推算了动土的时间,最后恭恭敬敬的将夜摇光和温亭湛送走,并且送上了大礼,黄金一千两和粮食一千旦,现在四处旱灾,一千旦粮食那是千两黄金也比不上。

夜摇光心情非常的愉悦,然而她的好心情在回到夜府的时候瞬间没有了。

“你说是谁想要买我们家的宅子?”夜摇光看着守候在夜府门前一个穿着打扮格外体面的管事。

“我乃是豫章郡柳家的管事,是我们二爷为三少爷成亲,想要买下贵府,姑娘只有两人,如此大的宅子住着也不安生,我们二爷出一万两,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来人分外的趾高气昂,彷佛夜摇光占了天大的便宜,最好对他们口中的二爷感恩戴德。

第251章 柳家

夜摇光真是被这人的嘴脸气了乐,若不是看着温亭湛脸色沉得可以滴墨,似乎随时都可能爆发的模样,夜摇光真的想要好好将其收拾一顿。

“豫章郡柳家的管事是吧?”夜摇光皮笑肉不笑的伸出纤纤玉指,“怎么来的怎么滚回去,本姑娘不缺钱,若是柳二爷在冠云街有这样一栋宅院,我可以出两万两买下。”

夜摇光的话让柳家来的管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而她却没有多施舍一个眼神给对方,伸手握住温亭湛冰凉的手,轻轻的捏了捏,才拉着他不发一言的进了屋子,柳家的管事想要追上来,夜摇光水袖轻轻一拂,大门就自动砰的一声合上,险些撞到那管事的鼻子。

这让管事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在豫章郡,抬出了柳家这还是第一次遇到了这样的冷遇,而且他还说了是柳家二房,那可是柳家嫡系。就连现在豫章郡的知府也不敢这样的怠慢。

“无知小儿!”管事怒骂了一声,一拂袖就乘着自己的马车赶回家。

柳家祖宅也在豫章郡,却不在冠云街,因为柳家出现的比冠云这个人还早,只不过柳家发迹之后经过几次扩建,如今已经是七进的大宅子。比徐府还要大,这里居住着几代柳家人,柳家现在又正是人丁兴旺的时候,但是因为柳家在外为官的不少,大多带着家眷,虽然收留了不少亲戚和旁支,但也不算拥挤。

柳家现在掌舵的乃是已经退下来的老太爷柳市荏,即将七十高龄和褚帝师还是同窗,而柳家的家主则是柳市荏的嫡长子柳居旻,现为吏部侍郎,是柳家的支柱。柳太爷有一妻一妾,以刚正不阿,洁身自好为外人所称道,是他把柳家推到了鼎盛。膝下有五子两女,嫡次子柳居昆,嫡三子柳居晏,剩下两名是庶子已经早早分家出去。

三位嫡子虽然已经是做祖父的人,但是老太爷还在世,故而依旧没有分家,被柳家称之为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大房跟随着柳居旻呆在帝都,三房跟着柳居晏一直外放,柳家老宅便是柳二老爷在当家做主,打理柳家庶务,而要购买夜摇光宅子的就是这位柳二老爷的嫡长子柳二爷,之所以是二爷,是大家排行,因为柳家第三辈的老大生在了柳家三房。

这位柳二爷叫柳合鹏,却说她的嫡长子成亲,因为他读书随了老子没有灵性,一直被老太爷给嫌弃,如今他终于有了一个会读书的儿子,而且是嫡长子娶得还是豫章郡的官宦大户人家之女,他说破了嘴皮,才哄得自己老子高兴,大笔一挥给了两万两,让他给儿子找给好宅院。实际上也不过是幌子,没有分家柳三少爷也得住在老宅,不过是借机从中馈里面支出来购买私宅,老太爷已经快七十了,这个家迟早分。他们得早些做好退路不是?

已经在豫章郡横行了几十年,他们自然不会离开自己的地盘,只不过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宅院。也就是这两月才打听到了夜府的存在,原本这个宅子没有挂名,他们几方打探愣是没有打听出背后的户主,但是心里一直没有放弃,直到挂了夜府之后,他们才去打听,但这人也是分外的神秘,一点痕迹都没有,盯梢了一个多月正主终于上门了,还是两个小孩子,根据他们打听来的消息这两个孩子似乎和豫章郡的几家商户关系颇为亲密,但再多的也就没有打听清楚。

那是因为夜摇光身份比较敏感,见过的人都不敢轻易的泄露,所以他们的线索也就断了,查遍整个朝廷也没有一个姓夜的权贵人,就连三品以上官职的内眷都查过了也没有,既然如此,他们还顾忌什么?

才有了今日柳合鹏派遣自己的狗腿子上门这一出。在他看来夜摇光两个孩子估摸着也是哪个商户留下来的遗孤,所以才会游走于低微的商户之间,那么他柳二爷要买他们的宅子,他们还不得双手奉上?

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在家里等到了这样一个不可置信的消息,柳合鹏脸色铁青的看着站在他面前躬身低头的管事:“你说他们话都没有让你说完,就把你赶出来了?你没有说是二爷我要买?”

“小的哪敢不说啊。”管事苦着一张脸,“小的一开口就说二爷愿意出一万五千两购买他们的宅子,那夜家的小姑娘竟然指着小的鼻子,颇为不屑的说了一句豫章柳家柳二爷,怎么来的怎么滚回去。就把小的给关在了门外。”

“放肆!”柳合鹏火冒三丈的站起身,他长这么大,还没有人让他滚过,就连他祖父都不曾,这无根无基的小丫头片子竟然敢这样侮辱他,眼底阴郁无比,“好,好,我倒要看看这小丫头凭什么在我面前嚣张,你去拿着老爷的帖子去府衙一趟,就说二爷我丢了东西。”

“小的这就去!”

这边柳合鹏已经开始使阴招,那边夜摇光和温亭湛回到府邸,夜摇光担忧的看着温亭湛:“湛哥儿……”

从进府一直沉默到现在的温亭湛突然抬起头,对上夜摇光担忧的目光,此有些愧疚的说道:“摇摇我没事,一个小管事就能挑动我的心绪,我日后如何成大事?”

仔细看着温亭湛的脸,见他确实不像安慰她:“那你方才……”

“我只是在想接下来柳家会有什么举动。”温亭湛笑道,“那管事一看就是两面三刀的小人,被我们拒之门外,回去指不定添油加醋,如今柳家二房的人守着柳家老宅,从柳二老爷起,他上面的哥哥下面的……”顿了顿温亭湛才道,“下面的弟弟都是进士及第,偏偏他连举人也没有混上,柳二爷也一样,因此他们心里难免不平衡,为了显示他们依然高人一等,故而常常在豫章郡横行无忌,柳二爷定然会有下作的手段。”

第252章 粗暴

夜摇光目瞪口呆的看着温亭湛:“你什么时候将柳家人查的这么清楚?”

他们似乎也没有怎么分开过啊,而且昨天晚上才到,今天一整天就在钱府和徐府,哪里有时间去知道这些情报。

“早前,就让孟大哥帮忙查了。”

孟柳两家乃是豫章郡当仁不让的两大书香门第,并且官职不相上下,只不过柳居旻四十二才成为吏部侍郎,如今五十有二,五年前败给了同为吏部侍郎的现任吏部尚书,基本到了这个年纪成为吏部尚书已经是不可能的事儿,而孟家孟泰格这位户部侍郎三十五岁上任,如今才四十三岁,前头的户部尚书乃是傅家老爷,也是孟泰格的姑父,怎么看以后户部尚书都应该是孟泰格,故而孟家隐隐压着柳家。而且这两家人不是一个阵营,柳家属于中书令一派。

所以,这两家都互相十分关注对方,而有什么比敌人更了解彼此,温亭湛以日后要进入官场为由,很轻易的就让孟博给了他所有的柳家人在豫章郡发生的大小事儿,温亭湛也从其中的事迹和事后出面解决的人,解决的方式,将柳家二房之人的性格给摸透了。

“那你说柳家二爷打算怎么对付我们?”夜摇光伸手指着下巴缓缓的靠近温亭湛,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无论对方使出什么手段她都是不惧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最有可能就是直截了当带着府衙的人闯进来栽赃我们。”这样的事迹柳合鹏可没有少干,省事省力还能够耍威风。

“少爷,姑娘,外面来了官府的人,说是到府中缉拿盗贼。”王木匆匆的跑到门口。

夜摇光再一次对温亭湛竖起大拇指:“你打算怎么应对?”

“摇摇是喜欢温柔一点还是粗暴一点?”温亭湛反问。

“我喜欢简单粗暴。”夜摇光笑的有些邪恶。

“那好,我们就粗暴一点。”温亭湛很配合的点了点头,“王木,你带上卫荆和薛大,去将硬闯的人给少爷我打出去,只要不打死,少爷都保你们无忧。”

“好嘞。”王木开心极了,他也是学着一些拳脚,虽然是三脚猫功夫,可也想试试自己的本事,而且有卫荆和薛大在,他两可不一样,乐滋滋的就跑出去了。

夜摇光瞠目结舌的看着掀袍在正堂主位坐下,端起茶杯,泰然自若饮茶的温亭湛:“会不会太粗暴了……”

“他们应该感激你给他们选择了粗暴。”温亭湛唇角一勾,目光变得晦暗不明,“我的礼待可不是谁都享受得起。”

他如果温和的将他们请近来之后,才是他们哭都哭不出来的时候。

外面的柳二爷原本也就没有将夜摇光和温亭湛放在眼里,并且知道他们只是半大的孩子和两个老家伙,唯有薛大一个魁梧的人,双拳难敌四手,他就带了六个衙役,还有六个下人。然而,这十二个人竟然就这样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扔出了夜家大门,冠云街因为居住为权贵,往来无平民,夜摇光的宅子又在中心地段,基本没有人围观,但是柳合鹏也觉得丢尽了脸面。

在哀嚎连天的下人搀扶下,对着夜府的人恶狠狠的道:“你们给爷等着!”

卫荆和王木关上了大门,王木就兴奋的小跑回去:“少爷,都被我们打跑了。”

“嗯,你们下去看看可有受伤。”温亭湛点了点头,打发了王木,温亭湛站起身往外走,夜摇光也跟着,却见温亭湛去了马厩,将他的马儿给牵了出来。

“你要去哪儿,天都快黑了。”夜摇光看着天色问道。

“去一趟府衙,我很快就会回来。”温亭湛笑着说。

“注意安全。”夜摇光也不阻拦,因为她知道温亭湛已经一步步的开始不需要她的保护。

既然温亭湛说了很快就回来,夜摇光就亲自去了厨房,做了一些温亭湛喜爱吃的饭菜,等到饭菜都上桌,天已经全部黑下来的时候,门外终于响起了马儿的嘶鸣声,夜摇光就快速的奔到大门口,就见温亭湛已经翻身下马,而守在房门口的王木也已经牵过他的马儿,绕到侧门进入马厩。

并非温亭湛一人,还有一个带刀劲装打扮的男子,男子身形高大,一身的凌然之气,温亭湛站在门口对他抱了抱拳:“有劳郭护卫相送,时日也不早,郭护卫若是不嫌弃,不如进府用了晚膳再走也不迟。”

“温公子客气了,小人还有事回禀大人,改日再来打搅温公子。”那人在马上握着缰绳对温亭湛抱了抱拳,才调转马头走了。

夜摇光见温亭湛步伐轻快的走进来,就知道他把事情都办妥了,也没有问什么,带着他进了屋子,让他净了手后吃饭。

“今日是摇摇亲自下厨,我得多吃一碗饭。”一坐下,温亭湛就开口道。

“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做的?”夜摇光白了他一眼,“是你自己心情好吧,不要扯着我做借口。”

“摇摇做的饭是和别人不一样的味道,我只要闻一闻便知,”温亭湛伸手先夹了一筷子夜摇光喜爱吃的菜到她的碗里,才道,“摇摇若不是信,你日后再做我定然会多吃一碗。”

“想得美,娘说了女孩子饭做多了手就会糙。”夜摇光将碗里的菜吃了之后才问道,“你把柳家人打发了?”

“打发了。”温亭湛浅浅一笑,“这一次算他们走运。”

在他羽翼未丰之前寻上门,他不想借助任何人的力量收拾柳家的人,他要亲自来,所以才会让他们知难而退,从此不敢打他们的注意,下一次,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明日去看看我买的庄子,我们就出发去万安县吧。”夜摇光也不想呆在这里,天天看着柳家人心堵,虽然现在出发去万安县有些早,但他们可以绕道游玩。

“好。”温亭湛想都没有想就答应了。

夜摇光以为事情就这么完结了,却没有想到夜间见到温亭湛放飞了小乖乖,方向竟然是帝都:“你干嘛?”

“让褚帝师活动活动筋骨。”温亭湛神秘一笑。

第253章 永远做偏房

而当褚帝师在帝京接到温亭湛的传信,兴致勃勃以为是温亭湛又给他带来了什么惊喜的褚帝师展开纸卷不由气得吹胡子瞪眼。

这让原本聚在褚帝师这里的属臣不由惊呆了,帝师历经三朝,积威已久,已经很久没有人能够挑动他的情绪了,就连与之针锋相对的老狐狸中书令也不能让帝师如此喜怒形于色,不由万分好奇是何人传信,又带来了什么样的消息。

褚帝师也没有让这些人失望:“既然你们大伙儿都在,那老夫便说说,此次吏部尚书之争的事儿。”

众人不由面面相觑,这不是已经说好了任由柳侍郎升任,他们不插手的么?如今都快盖棺定论了,帝师这会儿才提起来,这不是说明要强势横插一脚?吏部他们并没有人,他们的人也不能把手伸的这么长,圣上还坐在最高处看着呢。

借着齐州一事他们已经让中书令一系伤了元气,对方有把柄落在他们的手上,也只能忍气吞声,但是谁都知道陛下是需要中书令和帝师互相制衡,他们也是聪明的人所以就见好就收,帝师这一次又献上了金矿,如今正是风头正盛的时候,如果这个时候再插手吏部尚书一事,不只是陛下了,就连他们这些跟随者也会怀疑帝师是不是有了什么异心……

对上所有人极力用茫然掩饰怀疑的目光,褚帝师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老夫对吏部可没有兴趣,谁都好就不能是柳居旻。”

为啥呢?柳居旻哪里得罪了帝师?论资历在吏部熬了三十多年,做了十年的侍郎柳居旻无疑是不二人选,论信任,虽然柳家退居的那位老头子和褚帝师是同窗,可人家已经不管事了,柳居旻是铁打的中书令粉。

而且上一次吏部尚书之争,中书令偏心用了自己的女婿撇下了资历更高的柳居旻,已然心存愧疚,那时候柳居旻已经快五旬了,中书令的女婿可比柳居旻年轻,大家都以为柳居旻官止于此,私下不少人戏称:三轮偏房,也就是走了三轮也扶不正。这好不容易中书令的女婿,这一次因为齐州之事被查办,很快就要革职,峰回路转柳居旻就要熬出头了,然而,事情又转弯了,褚帝师竟然不是为了伸手吏部,纯粹不想让柳居旻上位而对付个人,众人都不由对柳居旻露出同情之色,这一次若是还扶不正,那就是四轮偏房,真不知道柳居旻是得罪了那路大神,这么霉。

“帝师,木学士已经向下官透露,圣上似乎也有意柳居旻升任。”一位年约五旬的大人站起来说道。

“下了明旨?”褚帝师灰白的眉毛一挑,“没有下旨,便是拟了草诏又如何?这偏房老夫要让他坐定了,做到头!”

毫无回旋的口吻让所有人心头一震,各个都心痒痒,柳居旻到底怎么得罪了帝师,让帝师恨得这么牙痒痒。但是他们现在心头有些苦,这事儿已经板上钉钉,若是早个一两个月将这件事提上日程来操作,也不是很难,毕竟还是让中书令的人上位,也不会让陛下起疑,可现在突然大动作,那真不是一般的难,指不定才刚刚和中书令熄火,马上又要大战起来。

望着一众人愁眉苦脸的模样,褚帝师气又不打一处来,将随同温亭湛带来的信封一起送来的一本小册子扔下去:“好好看看,活了一把年纪了,你们加起来都几百岁了,还比不上一个十岁的孩子。”

温亭湛送来的册子被一个个人轮流翻阅,短短的几百字,写的都是一些柳家日常,没有直言柳家人的不是,也没有什么罪证,就是柳家人前后两个月的反差,然而这样一本反差若是传到圣上面前,什么都不用做,柳居旻这个侍郎十有**是扶不正了。

两个月是一个敏感的数字,是柳居旻要成为尚书的风声刚刚传出的日子,这还没有成为尚书呢,柳家人就迫不及待的欺行霸市,这是认为陛下除了他就没有其他人可选了?还没有称为尚书就开始嚣张,这不是打陛下的脸么?那些个地方官员也已经开始奉承了,奉承就奉承吧,水至清则无鱼,做皇帝的能够不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了,可偏偏柳居旻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做出一副恭谦谨慎,不骄不躁的清高样,转头就让自己的弟弟胡来,这不是欺君是什么?

只要上面的属实,有了这个起因,剩下的政治要素他们只需要轻轻推波助澜就行了。

“好了,心里有谱了就赶紧的回去该干嘛就干嘛,别在老夫这里杵着。”褚帝师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众人自然纷纷告辞,却不料褚帝师又开口:“把手册给老夫留下,几百个字你们都记不下?”

最后拿着手册的人赶紧双手又递了上来,是户部尚书傅老爷子亲自接了过来转交给褚帝师,见褚帝师又翻开看了一遍,唇角挂起一抹慈和的笑容,傅老爷子不由问道:“这柳家是不是和温小公子有仇?”

不然,怎么会兴师动众,以他献上金矿帝师给他的承诺来逼迫帝师帮他做好这件事,只怕还不是一般的仇。

“是否有仇,这也是他的事儿,你可不要私下去查他,若是被他知晓了,你看看这柳居旻多么刚正的一个人,深的老柳头真传,这不也栽在他手上了?”傅老爷子也是褚帝师的心腹,自然说话随和。

可这样的一句话,让傅老爷子心惊不已,因为跟着褚帝师快三十年了,他从未见过褚帝师如此信任和偏袒一个人,对方还只是一个十岁小童,倒不是嫉妒,而是身在官场,又局高位他考虑的也很多:“老师,虽则温小公子理由充分,我们说服陛下容易,但中书令哪里未必肯让步。”

“你以为这小子没有想到?你自己看。”褚帝师将没有给任何人看的温亭湛的信递给傅老爷子。

第254章 对你有信心

傅老爷子接过来看后,不由一阵错愕,旋即忍不出爆发出惊人的笑声,然后不要摇着头笑道:“妙啊,妙啊,学生现在明白这位小师弟为何独得您老人家的欢心。”

一句小师弟,是傅老爷子真正的认可,而认可的一句话,则是温亭湛在信中写到一句话:若问因由,垂垂老矣,可堵中书令之口。

他们怎么就没有想到,已经五十多岁的柳居旻年龄会成为致命伤?其实五十多岁熬到尚书,历朝历代不计其数。可偏偏柳居旻生不逢时,前头这位尚书被罢免的匆忙,中书令打了措手不及,很多东西因为交接不利漏了不少把柄,让中书令心力交瘁。所以中书令才偏重了对吏部熟练,轻易就能够上手的柳居旻。

这是柳居旻的优势也是柳居旻的劣势,因为中书令已经过了七十高龄,他若让柳居旻上位,只怕来不及培养下一个,虽然柳居旻现在属于他的人,可一旦他走了,柳居旻又坐稳了吏部尚书的位置,还会反哺他的后人?会不会想要单飞?这肯定是当下忙的焦头烂额的中书令忽略的事情,而他们只需要让人提醒中书令的隐忧,再让他们的人多和柳居旻走动走动,造成柳居旻已经开始左右逢源的趋势就成……

“这是个一箭数雕的妙计。”褚帝师目露精光,眼底涌现无尽的赞赏,而后眼眶突然有些湿润。

傅老爷子立刻心领神会,褚帝师有一老来子,生来就孱弱,可聪慧无双,与这位温小公子不相上下,极少有人得知褚帝师三十年前那一个搬到太师的大手笔出自于年仅十四岁的幼子。慧极必伤,不过十六岁还未娶妻他便已经让褚帝师白发人送黑发人,褚帝师这是想到了自己的幼子。

“是,是一箭数雕的好计策。”傅老爷子只能立刻转移话题,“若是中书令当真因为私心而再一次弃了柳居旻,不但柳居旻心寒,其他人也会跟着心寒,为了稳住军心,中书令也要力挺柳居旻,这样的态度会让中书令的人都对柳居旻忌惮,这样一闹,柳居旻成了吏部尚书,必然要成为中书令一系的孤立人,没有成为吏部尚书,只怕日后未必会再效忠中书令,温小公子将人心算计的太过于透彻。”

“这孩子,行事老练周全比你我都不遑多让。”褚帝师也颇有所感,“他将私人恩怨大局化,动用了我们的人,不但没有行于我们不利之事,从长远来看反而于我们有利,即便明知是被他利用,我们也没有理由不为,心甘情愿的为他所用,当年老夫也被称之为神童,十岁,尚且不如他多矣。”

“帝师身在富贵乡,境遇不同,磨砺不同,不可相提并论。”傅老爷子不由安慰一句。

褚帝师只是微微一笑,不置一词。

而另一边,温亭湛和夜摇光去看了从楚家买下来的宅子,又巡视了一遍在豫章郡的产业,这样一耽搁又是好几天。

“摇摇,可还有事没有办完?”这日,温亭湛第一次主动开口询问夜摇光行程。

夜摇光有些讪讪,原本是打算八月初二就走,可后来才发现好多事情需要亲力亲为,这一耽搁就是这么久,只当是温亭湛不想呆在这个地方,才会主动问及,便道:“差不多了,明日可以启程。”

“若是尚未完成,再过一两日也无妨。”温亭湛笑道。

“一两日?”夜摇光终于明白不是因为柳家人的缘故,便问道,“为何是一两日。”

“再过一两日,柳家人就要求上门了,我不想见他们。”温亭湛道。

“求上门?”夜摇光一头雾水,他除了初一那日去了一趟府衙,然后给褚帝师送了一封信以外,这几日天天与她同进同出,什么都没有做,怎么柳家人就要求上门了?不是开玩笑吧。

夜摇光自然是不信温亭湛让褚帝师替他动柳居旻,那可是柳家的当家人,又身居高位,牵一发而动全身,温亭湛又不是褚帝师的亲儿子,就算是亲儿子也不可能不顾大局,说做就做的。

但是看着温亭湛这样的胸有成竹,夜摇光又由不得不信,于是试探性的问道:“你对柳居旻出手了?”

“嗯。”温亭湛点头。

夜摇光眼睛一瞪:“我滴乖乖,你这是不动则已,一动就挑最大的那一个人,快与我说说,你怎么搞柳居旻的?”

“让他永远做偏房……”因为褚帝师的特意培养,温亭湛几乎每过一段时间都可以收到褚帝师寄来的手录邸报,对朝廷的动向又格外的关注,才会迅速的想出了这个办法。

听完之后,夜摇光用那种你简直不是人的目光看着温亭湛,还夸张的露出一副我很怕怕的表情,让温亭湛哭笑不得。

“湛哥儿,你真是太……阴损了!”夜摇光一下子扑上去,抱着温亭湛的脑袋,就狠狠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我真是太喜欢了。”

她是喜欢简单粗暴,那是因为她不擅长让人生不如死,可越是如此,她越喜欢看人生不如死,尤其是仇人被折腾的生不如死那就更是大快人心。柳居旻熬到了现在,眼看着要出头了,风声都已经传扬出去了,到头来要真的被拉下来,那可真是丢脸丢了整个帝都,偏偏还不能说,说那就是对皇帝的质疑啊,皇帝不用你,你就委屈了,那你趁早辞官回家得了,这么大一个苦果,柳家人得咽下去,感恩戴德咽下去。

“怎么办,我想去帝都。”夜摇光立刻星星眼,她好想去看一看柳居旻没有成为吏部尚书是的模样,哭都哭不出来。

温亭湛不由笑着摇头:“你就这般笃定这事儿能成?”

“怎么能不成?”夜摇光激动的看着温亭湛,“我就不信,你除了褚帝师那里,没有把爪子伸向中书令,你素来就是不出手则已,出手就是一击即中,我对你很有信心哦!”

第255章 真正目的

我对你很有信心哦。

这句话出自夜摇光之口,于温亭湛而言,比任何人的鼓励和称赞都要重要,温亭湛伸手握住她的手,很郑重的说道:“永远不会辜负摇摇对我的期望。”

眉眼弯成了月牙状,夜摇光问道:“你就不怕把柳居旻逼成为了帝师一派?”

到时候就是一样的立场了,要对付就更多牵制。

“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温亭湛说的很有自信,“因为中书令无论心中如何作想,都会力保柳居旻,现在于中书令而言是个敏感时期,他不能行差踏错一步,否则就会军心溃散。但如果柳居旻实在不能上位,他也不会让柳居旻和他离心,自然要深刻的让柳居旻知道他已经尽了全力,而柳居旻成不了吏部尚书不是因为他的缘故,而是因为柳家自己人的缘故,所以用柳家二房做了导火索,如此中书令大人既达成了不用柳居晏的心愿,又留住了柳居旻,而柳居旻所有的恨意都会落在柳家二房。”

这才是他最终的目的,每一个人的立场,每一个人想要的局面,每一个人的利益他都考虑到了,那些人才会按着他所设想的一步步走下去。最终是一个不论是褚帝师还是中书令都得益的局面,这个局内惨败的唯有柳居旻和柳家人。

“只怕帝师他们也未必想到了你的最终目的。”从始至终只是为了对付柳家人。

“帝师他们身在漩涡,遇事就会从大局的利益考量。”温亭湛道。

沉默了一会儿,夜摇光问道:“湛哥儿,你是要将整个柳家连根拔起?”

第一次和柳家交锋,就如此大手笔,夜摇光已经不敢想象下一次温亭湛要怎么折腾柳家。但是柳家和别人不同,柳家是温亭湛的外祖家,血脉这种东西就算你口头上断绝往来,可在天道上也是无法脱离的,伤至亲那是要受到天谴。

“当年他们为了利益陷害我娘,逼我娘无家可归,随后又将我爹娘逼的走投无路,最后不惜要了我爹娘的性命。”温亭湛的目光阴冷,“我只是想要替我娘讨回所有的债,我不会杀柳家一人,我要他们都活着。”

不杀人就行,不杀人就没有罪孽,其余的因为是温亭湛的伤疤,夜摇光也就不问了,因为听温亭湛的口气,只怕他已经查到了什么。

夜摇光其实一点也不理解柳氏当年怎么就被劫匪给掳走了,要知道大户人家内眷出行都是丫鬟小厮护卫一大群,而且他们也不会走什么偏僻的道路,有劫匪不会呼救?如果是走了偏僻路,那么定然是有意外被人刻意引到过去,而且柳氏那样聪明的人,她怎么会想不到应对之策?为何会让自己沦落到那样的局面?

这些疑点,刚刚温亭湛的话让她有了猜想,恐怕当年柳氏是柳家人内部争夺利益的牺牲品,她记得柳居旻是柳氏的大伯,和柳氏的父亲柳居晏虽然同母所出,并且年龄相差六岁,却是同科出身,而且柳居晏还是二甲传胪,也就是前三甲之下第一名,柳居旻作为大六岁的哥哥名次却比弟弟差了不少。

作为嫡长子的柳居旻真的没有丝毫不平之心和危机感?当初柳氏的事情到底背后有没有这位亲大伯的手笔,夜摇光看着抿唇不语的温亭湛,终究没有问出口。

既然温亭湛说了不想和柳家人碰上,夜摇光也就吩咐了幼离等人准备,他们当天启程就往万安县出发,从府城到万安县,有十天左右的路程,一路上他们又放慢了脚程,中秋节都是在路上度过,算算时间夜摇光已经在这里度过了第二个中秋,到了八月二十五日,玩了一圈的夜摇光和温亭湛总算到了万安县。

魏家也是万安县的大户人家,独子成亲自然是非同一般,因着现在四处旱灾,魏家就拿出了钱财,从八月二十五日到九月初四施粥赠粮,以此来为儿子和媳妇积攒福德,所以夜摇光进入万安县那一日,恰好就看到了这一幕。

在平凡人的眼里,或许只看得到一副施粥的温情画面,可夜摇光却能够在那些排队领粥的人身上看到一颗颗黄色的光点,这是一片纯正的感激之心,虽然不是功德,可全部凝聚到了魏家的住宅上,淡淡一层光晕,这是吉运。

夜摇光也没有去打扰魏家的人,而是直接去了五指峰,去造访古摩尔和阿尼娅。原本夜摇光从瑶族回来之后,就约定让陌钦给阿尼娅治病,结果阿尼娅竟然怀孕了,不能长途奔波,所以夜摇光才说等她来参加魏临和杨夕荷的婚礼再来拜访他们。

再一次来到山顶,夜摇光发现阿尼娅的家中周围多了很多荆棘铁网,将整个屋子围了起来,一副戒备森严的模样。而且夜摇光记得古摩尔似乎养了两头狼,现在也不见了踪影,夜摇光和温亭湛蓦地脸色就凝重了起来,他们两缓缓的走进屋子里,屋子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夜摇光和温亭湛正疑惑的时候,她听到了细微的呻吟声,是从厨房传来,快速的奔进厨房,掀开了厨房一个米缸,发现下面是一个地窖,她便出声道:“阿尼娅,是你么?”

听到夜摇光的声音,阿尼娅似乎很激动的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你在上头等我,我下去看看。”夜摇光顺着大米缸一跃而下。

下面的空间很大,有床还有吃食,阿尼娅似乎从床上摔了下来,她伸手扶住微凸的肚子,一脸祈求的看着夜摇光,夜摇光已经看到有血从她的双腿之间流了出来,大步上前,掌心运气悬空在她的肚子上,直到阿尼娅脸色恢复了些许,痛色不见,才收了手。

夜摇光将手贴在阿尼娅的肚子上,五行之气流转,感受到里面仍然是一个生命体,便对紧张的阿尼娅道:“别怕,他很好,他没事。”

虽然听不见夜摇光的话,但是阿尼娅却被她的目光所安抚。

第256章 食人族

“阿尼娅,你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你会躲在地窖,古摩尔去了什么地方?”夜摇光帮助阿尼娅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衫,带着她离开了地窖,又到厨房里用鸡蛋做了一个甜水端给阿尼娅喝了之后才尽可能的对阿尼娅比划着自己的意思。

阿尼娅似懂非懂的起身去取了一些笔墨,然后画了图给夜摇光和温亭湛,看到图的那一瞬间,夜摇光和温亭湛都惊呆了,因为阿尼娅虽然画的不是很好,但他们都能够断定,阿尼娅画的就是当初在琼宇山庄,他们在山洞里看到的雕像,那种将沈家灭门毫无人性,据后来盘禹口中说出的食人族。

在前世,食人族基本是非华夏才有的一种野蛮民族。可在这里,夜摇光清楚的感觉到这些人应该是受到了什么禁咒或者被人施了法亦或者服食了什么会改变体制的药物的正常人。

“只有两个这种怪物么?”夜摇光指着阿尼娅画的图问。

这一回阿尼娅似乎听明白了,她猛烈的点头。

“应该是他们遇到了食人族,按照阿尼娅的意思,是食人族经常来骚扰他们,只不过因为数量不多,而古摩尔本事不小,他们一直没有得手,但是阿尼娅怀着身孕,经不起打扰,古摩尔应该是趁着阿尼娅睡着了,想要将这两个食人族给杀了。”夜摇光将阿尼娅画的图读懂了。

“古摩尔恐怕有危险。”这种食人族竟然能够把精通巫术的沈家人都灭了,其本事只怕不可小窥,夜摇光虽然没有交过手,但是心里却有一个大概的估量,“湛哥儿,我要去寻古摩尔,你在这里……”

“我和你一起去。”不等夜摇光说完,温亭湛便开口道。

“可是阿尼娅需要人保护。”夜摇光这一次绝对不是怀疑温亭湛的能力,才不让他跟着,相反是肯定了他的能力,才会不让他跟着,让他留下来保护阿尼娅。

“好,我留下。”温亭湛想了想才点头。

夜摇光将金子留了下来,不过阿尼娅也不知古摩尔的去了哪个方向,整个五指峰又险峻非常不说,还非常的大,她决定将金子留下来给温亭湛,毕竟有一个孕妇,若是真的有食人族又来了,金子也可以保护好阿尼娅,让温亭湛专心对付。

于是便自己占了一卦需卦。需卦乃是易经六十四卦第五挂。

“怎么样了摇摇?”温亭湛连忙问道。

“我是占寻人,又不是占吉凶。”夜摇光将三枚铜钱收好之后道,“这是需卦,卦象显示我要找的人就在近处,不久后将会遇到,所以你不要担心,我现在就去寻古摩尔。”

夜摇光自然没有欺骗温亭湛,需卦寻人的确是这样的结果,但是夜摇光却没有为温亭湛解卦,需卦的卦语:前路险阻,静观其变。

这样的情况下,夜摇光没有办法平心静气的等待变化,慢一点就多一点危险,阿尼娅这样的情况,若是没有了古摩尔,只怕日后生活会非常的艰难,而且这个沉重的打击,很可能她接受不了,才刚刚动了胎气,一个不慎也许就是一尸两命。

所谓险阻并不是凶兆,所以夜摇光也就没有顾忌,卦象上没有给出具体的方向,这森山茂林里五行之物又格外的多,夜摇光就懒得用五行之气,直接凭着直觉寻人。

她一路深入,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左右,竟然听到了一种类似于野兽的叫声,这种叫声非常的独特,独特得让夜摇光陌生的分辩不出是什么野兽,更为可怕的是她已经听到了声音,却感觉到那野兽的方向。

五行之气迅速的流转在周身,夜摇光放慢了步伐,就在此时一抹赤色的身影从她的身侧快如闪电的闪过,利爪劲风。

夜摇光脚步一顿,身子一侧,才刚刚偏开,又一抹赤色的身影从另外一个方向飞袭而来,那长满褐色长毛的手臂被夜摇光一把给钳住,尖长的指甲圆润约有三寸长,看着格外的碜人,指甲呈红黑色,像极了吸满鲜血的利器,夜摇光看着就不舒服,这时候另外一边方才被夜摇光躲过的食人族又攻击过来,夜摇光手一用力,将手上的这个食人族掀飞起来,身子一转,就将手中的食人族朝着飞来的另外一个撞过去。

两个家伙撞在了一起,砰的一声另外一个被撞飞,而夜摇光也没有松开手上抓住的这个,她另一手一挥,手起刀落,天麟将那细长的黑红色指甲给砍断,就听到被她抓住的食人族发出了惊天的惨叫声,而那断了的指甲处五道黑色的血液飞射而出,夜摇光早有心理准备,快速的避让开来,却亲眼看到沾染上了这血的草木迅速的腐烂枯萎。

就在夜摇光避让开毒血的一瞬间,那个被夜摇光切掉指甲的食人族竟然自己拗断了被夜摇光抓住的胳膊,然后快速的往前跑了,夜摇光正想要追上去,却见那食人族竟然直接撞入一颗树中,然后竟没入了树里面,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被它舍弃的那一截手臂,也快速的萎缩,转眼就成了皮包骨。另外一个食人族早在夜摇光将之撞飞之后就跑了。夜摇光试图用五行之气来分辩这食人族,为的就是能够快速的找到他们,却没有想到她的五行之气竟然试探出了一个惊人的答案,他们不属于任何五行!

从夜摇光开始修炼起,她的观念就是这世间一切都是由五行所组成,什么东西都可以化为五行,当然也有超脱五行之外的存在,可这是夜摇光第一次遇上。她心里有些沉重,不知道这些食人族是被天然环境改变,还是人为。如果是人为,那么养出这些食人族的人将会是难以想象的祸患。

匆忙的脚步声打断了夜摇光的沉思,她抬眼便看到远处有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靠近了几步夜摇光才发现竟然是古摩尔,他受了伤,便快速的跑过去。

第257章 做护卫

当古摩尔的伤势映入眼帘,夜摇光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他身上的伤口应该是被食人族的利爪所抓伤,皮肉外翻,鲜血淋漓,并且流出来的血已经是黑色,而他的脸也红的可怕,似一个随时都可能爆发的火山。

古摩尔原本是全神戒备的状态,但看到是夜摇光一下子就瘫软在地,只能睁着朦胧没有焦距的眼睛,大口大口吸收的新鲜空气。

夜摇光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陌钦给她,说是一些妖物的毒可解,也不知道对这个有没有用,但是现在已经来不及顾及这些,夜摇光掌心运气,清凉的五行之气顺着伤口流入古摩尔的身体,约莫一刻钟之后,古摩尔呼吸开始不那么紧促,夜摇光才将解毒的药粉洒在他的伤口上,手臂上的经脉都险些爆出来,可见古摩尔的疼痛,好在古摩尔比较能够忍受,等到夜摇光用古摩尔衣衫的内衬将他的伤口包扎好,见他神智彻底清醒了,才将一粒丹药递给他。

古摩尔伸手接过,毫不犹豫的吞了下去。

又静静的等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古摩尔面前可以支撑身体站起来,夜摇光才问道:“能够走得动么?我们可能要走一个多时辰。”

她进来时是一个人,又刻意加快了速度,回去带着受伤的古摩尔速度肯定快不了。古摩尔没有说话,可能是为了节省体力,也可能是知道他们语言不通,所以古摩尔点了点头。

夜摇光便让开路道路,让古摩尔走在前面,两人走走停停,足足用了两个时辰,回到古摩尔家中的时候,已经夜幕降临,站在自己家的小路上,古摩尔突然不动了,他对夜摇光指了指他浑身的鲜血淋漓,他害怕吓到自己的妻子。

明白了他的想法,夜摇光让他在这里等一会儿,她自己先走进去,然后借着肚子饿了为由,将阿尼娅拉到了厨房,给温亭湛使了一个眼色,温亭湛立刻心领神会的跑到院子后面的小路,将古摩尔悄无声息的接了回去,古摩尔迅速的找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换了,然后在院子前的小水池边洗了把脸,才走到了厨房。

阿尼娅其实很担心,但是她不能说话,而且夜摇光并没有露出什么怜悯的目光,说明古摩尔应该没事,所以一直按捺着心做吃食,直到真的看到古摩尔她才喜极而泣,险些落下了眼泪。

她正要往古摩尔怀里奔去,被夜摇光提前一步拦住,提醒她肚子里的孩子,阿尼娅才平复了一下心情,走到古摩尔的身边。

古摩尔对她说了一句蒙语,夜摇光没有听懂,悄声的退了出来,将空间留给他们,很快厨房里传来一阵阵饭香。

吃了晚饭,古摩尔可以和温亭湛交流之后,才对温亭湛说了整个事情的大概,温亭湛将之复述给夜摇光:“古摩尔说,这两个吃人怪是两个月前突然出现在山里,他和两个吃人怪斗智斗勇了两个月,在家里两人一直很安全,但是后来阿尼娅发现有了身孕,受不得惊扰,而且这两个吃人怪样貌奇丑无比,每次都会吓到阿尼娅,让阿尼娅有了流产的征兆,他才会想着将这两个吃人怪引到他以前设下的陷阱之中,却没有想到这两个吃人怪的身体连刀片都刺不入,险些被他们所杀,好在你及时赶过去,他们正在追捕他。”

“湛哥儿,你记不记得在琼宇山庄的山洞里,这种食人族似乎是群居生物。”夜摇光凝眉道,“瑶族记录的乃是圣祖皇帝时期瑶族居住的地方,那么这些食人族是怎么翻山越岭来到这里?会不会是冲着瑶族去的?”

如果瑶族再对上这种食人族,会不会再次一次亏?

“摇摇,现在盘禹和沈兆化干戈为玉帛,况且他们占着地利,就算真的有食人族,只怕吃亏的也不是他们。”温亭湛安慰道。

“湛哥儿,我担心的不是瑶族和琼宇山庄。”他们最多吃点亏,“我担心的是永福侯和明将军。”

金矿可是他们献上去的,如果仲尧凡和明诺等人在那里出事情,自然也算不到他们头上,可因果关系,他们也是间接造了孽。

温亭湛的脸色也凝重了:“我让小乖乖给永福侯送个信,先让他们提防,再让他们寻求沈兆和盘禹的帮助,沈兆对食人族本来就有灭族大恨,应该不会拒绝。”

“嗯,你告诉他们,食人族的弱点在手指甲。”夜摇光补充一句。

温亭湛点头,向古摩尔要了笔墨,当即写了一封信召唤出小乖乖,让小乖乖带着飞向仲尧凡,而后古摩尔又有些局促的对温亭湛说了一通话。

听完之后,温亭湛用征求的目光看向夜摇光:“古摩尔提出要跟着我们,以后为我们做护卫。这里已经无法居住,可他不通汉语,离开这里不好生存,加上阿尼娅又怀了四个月的身孕,他对其他人也不信任,只相信我们,所以想跟着我们。”

见温亭湛询问夜摇光,古摩尔连忙对温亭湛行了一个蒙古族的大礼,然后说了一句话。

“他说我们长生天的孩子,永远会忠诚。”温亭湛给翻译。

夜摇光点点头:“你跟他说,可以跟着我们,不是主奴,但必须是主仆。”

两种人长期居住在一起,必须要一个关系,朋友这个关系不足以让双方同住一个屋檐下,而且关系不明确,就不好约束,容易产生矛盾。

温亭湛又做了翻译,古摩尔很爽快的点头答应了。

“那明日,就带着他们一起下山吧。”夜摇光想了想又道,“以后你负责教导古摩尔汉文,总不能和府中的人都无法交流吧,有个什么事儿也麻烦。”

“我已经让帝师替我寻一个精通不同语言的先生,等我们回去应该也差不多送来了。”他对不同文化,不同语言也是非常感兴趣,趁着现在有时间,有兴致就多学学,技多不压身嘛。

第258章 一盆水

对于学习的事情,夜摇光从来不干涉温亭湛,毕竟她是个不喜欢学习的人,便道:“你们都早些歇息,我出去一下。”

温亭湛给古摩尔和阿尼娅说了之后,也追了出去:“摇摇你要做什么?”

“我觉得那两个食人族不会轻易罢手,今晚说不定会有行动。”夜摇光站在院子里,“那种东西明明没有任何五行属性,却可以隐身于树中,我虽然和他们打了一次照面,但到底没有深入了解,是不是还有其他本事也不知道,所以我打算提前在院子里布个阵法,他们若是来了,弄死一个算一个,当做为民除害,留着他们在山里,早晚还有人被害。”

听的此言,温亭湛也就不再多问,夜摇光伸出手指掐指算了算,才对温亭湛道:“湛哥儿,你去厨房寻一个大木盆,打一满盆水来。”

也不知道夜摇光的用意,温亭湛点了点头就去了,等到他端着一盆水回来时,院子里已经被夜摇光用朱砂画了好几道线,而夜摇光从他的手中接过木盆放在了正东方的位置。

然后又在院子里跳来跳去,最后她站在院子的正中间,指尖凝气,星光以凡人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凝聚于她在竖在眉宇间的指尖,犹如一朵漂亮的蒲公英,指尖一划,无数星光在院子里洒落,落在地面上,顺着有朱砂的地方一路划过,划过之后所有的朱砂都被吞没了,就连那一盆水,温亭湛也看不见,不由揉了揉眼睛。

“别揉了,还在那儿,这不过是利用五行相属使了一个障眼法而已。”夜摇光伸手将温亭湛揉眼睛的手拉下来,“今日是壬戌月,戊子日,星宿主神乃是东方氐土貉,我布了一个镇星二宫阵,余下的时辰无论是戌时戌宫还是亥时亥宫,都是大凶,只要他们在这两个时辰进来了,那就是死路一条,正东方乃是生门,木克土,土克水,我才用木盆装了一盆水放在那里,是要堵住他们的生路。”

温亭湛很好奇,一盆水怎么就能够堵住逃生的路,其实你要问夜摇光,夜摇光也不知道事情的发展到底是怎样,但是她能够确定生门被刑克,一旦那两只食人族冲了进来,跑到了那边,必死无疑。

“去睡吧,至少这两个时辰是安全的,我们先歇着,等过两个时辰若是他们没有来,再起来守夜,所以现在要养足精神。”夜摇光打了一个哈欠,就去厨房烧了热水,简单的洗漱一番,来之前把幼离等人都留在了万安县,两个人自力更生,但也不算麻烦。

夜摇光这一觉睡的很是安稳,但只睡了一个时辰,被夜摇光设置成为定时闹钟一直没有睡得金子将其摇醒,夜摇光一个翻身坐了起来,然后看向金子:“来了?”

金子爪子指向窗外,夜摇光走到窗户前,她睡得房间窗户正对着院子,果然就看到两个食人族就那么凭空的出现了,然而他们一脚踏入院子,就迷失了方向,开始无头苍蝇一般乱撞。

“他们怎么在原地打转?”坐在隔壁听到动静的温亭湛披着衣衫就走了过来,站到夜摇光的身侧,看着什么也没有院子里,两个食人族不断的在原地打转。

“身在阵外自然是一目了然,一入阵中也会如此。”夜摇光并没有打算出手,她对自己的阵法有足够的信心。

很快两个食人族就开始扭打起来,似乎把彼此当做了最痛恨的仇人,他们打斗的声音,惨叫的声音都只有夜摇光这个布阵之人能够听得见,夜摇光目光紧锁在他们互相攻击上,除了指甲以外,他们竟然没有任何突破口,无论多么凶猛的进攻都不痛不痒,最后两人滚在了一团,依然一人咬着对方的手,另一人咬着对方的脚,那一口撕咬,两人都惨痛的呼叫,黑色的血喷了出来,分别溅到了彼此的身上,却见那血竟然可以灼伤他们的刀剑不入的肌肤,夜摇光和温亭湛都是高兴的对视一眼,原来他们的克星竟然是他们自己。

受了重伤的两个食人族一脚将彼此给击飞,有一个恰好直冲正东方的那一盆水,木盆被撞飞,水洒在了那个食人族的身上,令夜摇光和温亭湛无法相信的一幕出现了,那个被兜头淋了一盆水的食人族,彷佛洒在他身上的不是水,而是最强的硫酸一般,迅速被腐烂了。

“水?他们竟然怕水?”温亭湛有些不可思议,这么凶残可怕的东西惧怕的竟然是水。

夜摇光觉得有些怪异,于是她迅速的去厨房指尖凝气,将水缸之中的水调动,朝着还在院子里打转的另一个食人族射去,一股水流故意避开食人族的伤口,甚至是没有血迹的地方朝着它射去,他却不痛不痒。夜摇光指尖一转,水流一偏,直接射在了食人族受伤的手上,就见那伤口沾染了水,那只食人族迅速的被腐蚀。

原来是伤口怕水,而不是他们本身怕水,难怪刚刚那只是从脚下开始腐蚀,随着夜摇光加大水量,那只食人族很快就全部被腐化,就连残渣都被地面的水给吸收的干干净净。

最后就连水迹也都消失了,与其说是水腐蚀了食人族,不如说是水能够和他们的血液中和消融,所以二者皆消失的无影无踪。

“如此也好,省的收拾院子。”夜摇光回到自己房间,对着温亭湛道,“等到小乖乖回来之后,你把再传一次信给仲尧凡。”

有了可以让其致命的办法,夜摇光也就不用太担心。

然后夜摇光就又睡下了,第二日一大早夜摇光和温亭湛起身之后,特意让温亭湛将那两个食人怪已经被消灭的消息告诉古摩尔,问他是不是愿意从新选择,也许是这一次的凶险让古摩尔真的害怕了孤立无援的感觉,即便听到了食人怪被诛灭的消息,他也很坚定的打算跟着温亭湛他们离开这个隐居了二十多年的家。

第259章 旱灾爆发

回到了万安县,带着阿尼玛和古摩尔跟着幼离他们汇合,在万安县他们没有房子,夜摇光也不是那种喜欢到处置产的人,就寻了一个合适的小院子,多给了几两银子租了十天,魏临和杨夕荷乃是九月初五大婚。

接下来的几日,夜摇光都没有出门,最多无事在县城里面逛一逛,可是温亭湛这几日的书信却非常的频繁,有时候一天能够收到三四封书信,每日也是面色沉凝。夜摇光不用问也知道了是什么是,金秋季节,许多地方已经是连续一两个月未见一滴雨水,旱灾在北方已经爆发。但是温亭湛没有提及,夜摇光也就没有多问。

这一日,温亭湛终于主动来询问夜摇光:“摇摇,你可知晓北方何时能够有雨?”

“北方?”夜摇光道,“你把具体的府城告诉我。”

“保州一带。”

“十月中旬。”当初发生星象大乱的天象时,她就仔细的推算过各地未来半年的雨水,保州一带是旱情最为严重的一带,从五月到十月中旬都不会下雨。

“还有一月有余。”温亭湛脸色一变,“帝师来信,辰州、永州、常德、衡州、岳州、铜鼓、五开等府卫自五月至七月不雨,民之饥殍者不可胜记。保州到如今尚未有雨,已经人相食……”

“朝廷应该有所举措。”旱灾的事情,从四月其实就应该能够看出来,不过那时候她深陷瑶族,六月初她也已经透露出来,如今已经三个月,朝廷应该能做的都做了。

“朝廷七月就已经发放北边粮食,并且开始建水库蓄水,可保州的旱灾太过严重,从未有历时三个半月滴雨未落的先例,就算他们手中有粮,无水可蒸煮亦是枉然。”温亭湛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这是天灾,无能为力。”夜摇光摇了摇头,如今可不是前世,调水根本没有可能性。

其实她倒是有办法做法求下一场雨,有紫灵珠在,成功的几率很大,但是这次受灾的地方太多,她可不想惹火烧身,降妖除魔是她身为修道之人的职责,但是救民于天灾**可就不是了。

之后几天,温亭湛的脸色都很凝重,其实夜摇光很关心他,真的很想冷漠的说一句,他还没有进入官场,这些并不是他的责任,能够相帮就施与援手,不能也不要困扰于心,但最终她还是没有说出来。迟早温亭湛是要面对这些东西的,让他早一点参与,有了经验,日后遇上了也许能够很快的想出应对的措施也不一定。

因着旱灾的事情,同为读书人,有着忧国忧民之心的魏临再和杨家商议后,婚礼从简,参加的人也没有大肆邀请,只有格外亲近的人才被宴请,也就摆了大概六十六桌,更没有什么流水席,夜摇光和温亭湛如期去参见,并且送上了双份的礼,毕竟和杨家魏家都交好。

参加完婚礼,温亭湛就迫不及待的要回家,因为很多事情在外面处理起来不算方便,夜摇光自然也不耽搁,他们九月十号就回到了自己家。

夜摇光忙着处理收各地上报上来的收成,大多是仲尧凡送给她的产业,有千亩良田和千亩地,一半以上受到了灾情的影响收获不理想,夜摇光也就传信让管理的人不用运粮食过来,上税之后全部留给他们。

豫章郡的流民越来越多,太和镇也已经越来越拥挤,好在孟陵做的防范措施很好,提前寻了大量的人手,和腾出了大块的地方,每日会派一个大夫在县衙门口坐镇,任何人进城都可以,首先得保证没有染上可能引发瘟疫的病症,如果有这些病症的人,就现在城门口特设的地方医治好了,再进城。

孟家的底蕴这一下子就显现出来了,从大夫到药材到每日施粥的粮食都是出自于孟家,当然孟家再大也会被掏空,于是孟陵请了庐陵县各地乡绅员外喝了一杯茶,当众豪捐五百旦粮食,温亭湛也代表他们家除夕,很配合的捐赠了一千旦粮食,又有杨家加入捐赠一千旦,都是从夜摇光这里提前买好的发出去,在这样的情势胁迫之下,那些人也少不得要出一次血,大多数人还是很慷慨,毕竟知道灾情严重,流民过多一旦吃不饱,逼入绝境,会第一个闯入他们这些有钱人的府邸。

这也是为何温亭湛建议孟陵不限制流民进入庐陵县的原因。

随后温亭湛建议孟陵成立了捐赠驿站,让捐赠的乡绅员外亲自代表整个团队去发放救灾物品,每五日换一人,按照捐赠的多少排顺序,让这些人实实在在的被流民们当面感激和记住。

所以在第二次集资的时候,各地乡绅员外都非常的好说话和主动,庐陵县三个月收纳了流民一万人,无一病死记录,这样的数据,在十一月上报朝廷,金殿上念了出来的时候满堂哗然,除了知情的褚帝师等人,其余人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数字。

圣上当即大肆褒奖孟家,孟陵这个名字也在这一刻记入了圣心。

“保州终于下雨了,这一次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可谓劳苦功高。”忙活了三个月,温亭湛终于松了紧绷的情绪。

这三个月饶是夜摇光变着法给温亭湛进补,他依然瘦了一大圈,夜摇光看着挺心疼得,伸手捏了捏他没有多少肉的脸:“你也劳苦功高,看看都瘦成什么样了?年前不准备再出门,仔细在家里呆着,我就不信养不回来。”

“好好好,都听摇摇的。”温亭湛连忙讨好道。

“早些时候怎么没有见你听我的?”夜摇光冷哼,“就一傻子,你做了多少事儿,我们不但捐了一万旦粮食,你还从我这里取走多少天机?可也没见有人谢我一句,你还乐!”

温亭湛不语,他深刻的知道这个时候要装傻,但见夜摇光一直数落他,立刻灵机一动转移话题:“我跟你说个让你开心的事儿。”

“说!”

“云科父子死了。”

第260章 舅舅来找

云科父子死了。

乍闻这个消息,夜摇光一愣,旋即瞪大眼睛:“你下的手?”

“我可没有杀过人。”温亭湛一本正经,“我忙的每日只睡两个半时辰,哪有功夫去对付他们两个废人。”

夜摇光鄙视的瞥了温亭湛一眼:“你敢说不是你一肚子坏水,借刀杀人?”

突然发现,这个家伙真的喜欢借刀杀人,比如对付柳居旻借的是帝师和中书令的刀,对付柳合鹏用的是柳居旻这把刀,现在旱灾爆发,鬼知道他借的是那把流民的砍柴刀。

“因为你相公我聪明。”温亭湛笑眯眯说。

“瞧把你能的!”夜摇光伸出细长的手指戳了戳温亭湛的额头。

温亭湛反手一把抓住夜摇光的手腕:“现在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嗯?”

“柳家老太爷后年三月七十大寿,已经回到豫章郡了。”温亭湛淡声说道:“柳家老太爷辞官之后一直在帝都,这一次借着大寿回乡应该是为了柳居旻,吏部尚书柳居旻又一次落空,柳老爷子回来的举动是在向陛下示弱,毕竟他为朝廷操劳了一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这一走别说陛下会感念他,就连曾是昔日同窗的褚帝师也未免有几分心软,所以好处都落在了柳居旻的身上,目前朝廷高位还没有悬空的位置,但是下一次要阻挠柳居旻高升只怕很困难。”

何止是困难,柳老太爷这一招以退为进着实厉害,他的黯然离京回乡是将了皇上一军,偏偏皇帝不但不恼怒,还会心存愧疚,因为柳太爷可是实打实的清官,可没有少为当今排忧解难。人都是这样,时时刻刻在面前晃,会觉得倚老卖老,一旦远离了反而会感念以往的好。如此一来,不论下一次从二品哪个职位空缺,只怕皇帝第一个想到的都会是柳居旻。

柳家注定是仇敌,对方官位越高,对付起来就越困难,牵扯的利益就越广,温亭湛自然不想柳居旻高升。不过短暂两三年朝廷高位应该不会有调动,除非有人意外身亡。

夜摇光双手捏着温亭湛的脸颊:“想高兴点,你看柳家老头子不是已经七十岁了么?说句不好听的过两年还在不在都是一个问题,柳家老头子若是有个什么,柳居旻可得丁忧三年,再过个五六年你也差不多要进入他们的视线,到时候也应该羽翼丰满,害怕他不曾?”

“不是怕。”温亭湛闷声道。

“那是什么?”夜摇光不解。

“我娘出世的第二年,柳居旻被调入京都,而我通过收集当年的邸报发现,其实应该被调入京都是柳居晏,当时柳太爷还没有辞官,依然是柳家的家主,我娘是他嫡亲的孙女,他那样精明的人会看不出这是有人用我的娘来逼了柳居晏退让?”温亭湛冷冷的一笑,“果然是皇帝爱长子,百姓疼幺儿,柳老头的眼里嫡长子是不能被压着,为此用一个亲孙女来警告一下小儿子。”

大家族那些糟心事,无论什么时代都屡见不鲜,夜摇光有些心疼柳氏,什么都没有做错,错在有一个能力比亲大伯更好的父亲,而有一个顽固不化,坚持嫡长的爷爷,就成了牺牲品。

“你外公……”察觉温亭湛的身子一僵,夜摇光连忙改口,“柳居晏现在官居何位?”

“应天府府尹。”

因为元太祖的横空出世很多明清二朝才有的职位也已经相继开始登场,府尹其实宋朝只有京都开封设置了一个开封府尹,明朝和清朝设置的更多,如果是帝都府尹那么位列尚书之下,侍郎之上。若是地方府尹那么也算是和侍郎平起平坐。

柳居晏在柳老头的打压下还能够做到和柳居旻这个柳老头一直扶持的人一样的位置,手段和能力不可小窥,可为何真的就对柳氏不闻不问,还有用松柏还是柳氏的人到底是哪一位?真是一团乱麻。

“湛哥儿,若是柳老头过几年还好好的活着,真有那么个二品位置空出来,同为柳家人,你既然不能阻止那就想办法让柳居晏上位,我想柳老头和柳居旻的脸色肯定很好看。”想到那个画面,夜摇光还有点祈祷柳老头身子硬朗。

不过温亭湛却没有附和,连夜摇光都能够想出来的对策,温亭湛怎么可能没有想出来,只不过他不想便宜那个将他母亲丢下,不闻不问,只怕连他母亲现在去世了都还不知道的所谓外祖。

夜摇光一想就明白了温亭湛的别扭之处,她拉着温亭湛的手:“湛哥儿,娘曾说她的爹娘很疼她,你想若是不疼,当年娘的爹也不会为了娘就退让,仕途对于很多男人而言比妻女更重要。至于他这么多年为什么没有来寻过娘亲,我想其中必然有隐情,我们就算判一个人死刑也得先听听他的临终遗言不是,我们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要不要认下这门亲戚,还是由我们说了算。你这么聪明,一定明白如果娘亲在世,定然是希望我们一家和乐,如今她不在了,定然也希望你替他孝顺有生养之恩的父母。”

温亭湛沉默了良久才点头:“看在摇摇的面上,我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这才是我最好的湛哥儿。”夜摇光俯身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把他推到床榻上,“你好好睡一觉,为了奖励你这么乖,我亲自给你下厨,等你醒了就可以吃了。”

原本以为各地的灾情已经缓解,他们最忙碌的时间已经过去,剩下的就是准备在家里筹备新年,却没有想到舒心的日子就过了几天,十一月的下旬,有两辆宽大的马车停在了他们的门前。

“我们家老爷姓柳,名合朝,请问贵府主人可是温长松?”敲门的随从非常的有礼。

站在王木身后的夜摇光听到这个名字,便知道这是柳居晏的长子,柳氏的嫡亲大哥。

王木虽然来了一年多,可却并不知道温亭湛父亲的名讳,于是直言道:“我们少爷姓温,却不是你们口中之人,你们别处寻吧。”

这时候一个俊朗三十多岁的男子已经站到了随从的身后,他开口道:“那我求见贵府的夜姑娘,求她占上一卦。”

夜摇光挑眉:哟呵,有备而来呢。

第261章 明夷卦

听了这话,王木转身想要进去询问,就见夜摇光就在身后,他还没有开口,夜摇光道:“既然是有客上门,哪有将客人拒之门外的道理?”

王木连忙将门打开:“客人请进。”

夜摇光唇角噙着笑,淡淡的看着两人,柳合朝路过她身边的时候温和的笑了笑,才迈步走了进去。

宜宁很熟练的上了茶水和糕点,夜摇光道:“不知客人为何事占卦。”

柳合朝呷了一口茶水:“不知占卦可占些什么?”

“家宅,风水,寻人,启事,身命,伉俪,六甲,吉凶……”夜摇光报出一大串,“只要你想知道,心诚则灵。”

“想知道?心诚则灵?”柳合朝放下茶盏,抬眼看向夜摇光,“那可否请夜姑娘占一占我这个人?”

跟褚帝师一样玩高深。

“好。”夜摇光二话不说取出三枚铜钱,熟练的起卦。

竟然是周易六十四卦中第三十六卦明夷卦。

“如何?”柳合朝开口问道。

夜摇光抬眼看看他:“明夷卦乃是坎宫游魂卦,坤上离下,坤为地,离为火,明夷为受伤之意,此卦主君子受困之意,不吉。”

柳合朝眼皮颤了颤,却没有说话。

夜摇光从幼离的手中接过笔墨,开始画出简单的卦象:“此卦一二三五为阴爻,四六为阳爻,五行由上到下分别是金水土水土木,则对应的六亲便是父母-兄弟-官鬼-兄弟-官鬼-子孙。应爻为第六爻,世爻为第三爻,今日是甲辰日,便是腾蛇持世,青龙临子孙。若是但说客人本人,那便是卦象所言,凤凰垂翼之卦,出明入暗之象,须得韬光养晦。此卦青龙子孙相应,说明客人乃是君子之名,不慕富贵。”

原本以为柳合朝是来找茬的,却没有想到占出了这个结果,夜摇光不由看了看柳合朝的面相,的的确确不是金玉其表之人,而是一个相当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

“韬光养晦?”柳合朝重复了一遍,“有这四个字足以,全晖给姑娘送上卦金。”

跟着他的随从立刻取出了一个荷包,将其递给夜摇光。夜摇光身后的幼离接了过来,她却没有说话,而是静待柳合朝的下文。

沉寂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柳合朝才突然问道:“你们……过得可好?”

“好?”夜摇光淡笑,“嗯,现在过得挺好,家财万贯,上午爹娘需要孝敬,下午弟妹需要教养。”

夜摇光平淡的一句话带着刺,让柳合朝的身子一僵,眼中有水光一闪而过,他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再说下。

“客人若还有疑问但请问,若没有,寒舍便不留客了。”夜摇光毫不客气的下逐客令。

柳合朝坐了一小会儿,有些颓然的站起身,他看向夜摇光:“我们能不能见见湛哥儿?”

“他今日不在家,你的要求我会转达,要不要见是他的权利。”夜摇光淡声道。

“好,那我明日再来。”柳合朝说着,就走了几步却又听了下来,“劳烦你转告湛哥儿,不论是舅舅还是他外祖这些年都并非有意对他不闻不问,祖父已经知晓是因他的缘故,才让大伯失了吏部尚书之位,此事只怕不能善了。”

夜摇光有些诧异,柳合朝今日来试探她,是想看看她是不是有真本事,最终目的竟然是来提醒他们要提防柳家老头子,也许这么多年三房没有打听他们的消息,是和柳家人达成了某种协议,所以当他们回到杜家村之后,柳家人再没有干预过他们的生活,而那一盆松柏是因为柳氏的母亲贺氏打破了这个协议送来,给了人可乘之机,因为他们失信在先,所以这几年才不敢再打听?似乎说的过去,却有些地方不对劲儿。

不管如何,柳合朝这份就算只当做陌生人的善心他们领了,于是夜摇光开口问道:“三年前,你们是否送了一盆松柏给我娘?”

柳合朝脚步一顿,他转过身纳闷的看着夜摇光,却很坚定的点头:“是,那盆松柏原就是你娘小时候养在家里,当初……她离开之时托付二弟悉心照料,后来娘偶遇你娘,回去之后心中牵挂,想要接济你娘,可你娘性子执拗,大房也盯着,娘便在松柏内放了千两银票,以二弟的名义送还给你娘。”

夜摇光的目光闪了闪,那时候柳氏和温长松的确已经开始落魄,只怕去见贺氏连像样的见面礼都拿不出来,贺氏如何不了解自己的女儿,自然会心酸,她直接给柳氏钱,柳氏肯定不要,才想出了这个既掩人耳目,又让柳氏无法退还不了的办法,想着柳氏如果急需也能够应个急。

“知道这件事的有多少人?”夜摇光的目光顿时变得凌厉,利用一片慈母之心,行凶狠之事,简直不可饶恕,“当初送东西来的人何在?”

柳合朝也是一个聪明的人,他立刻听出了不同,上前几步,面色沉凝的问道:“你为何这般问?”

“你们送来的那一盆松柏,要了我爹娘还有我娘腹中孩子三条人命。”夜摇光将说出来,目光紧紧的盯着柳合朝的神色。

就见柳合朝震惊不已,情绪也有些失控,一把抓住夜摇光的胳膊:“此话当真?”

夜摇光抽回自己的手腕,她将天麟取出来:“松柏坛子里没有银票,有的是这一把短刀,这把短刀是从坟墓之中流出,蕴含着凶煞之气,常人与之相处久了,就会沾染煞气,从而飞来横祸,而那一盆松柏一直放在我爹娘的房间,我也是爹娘走后,才无意间发现。当初送松柏来的人也没有暗示过我娘松柏坛子里有什么。”

柳合朝瞪大眼睛看着夜摇光手中的寒光凛凛的短刀,先是惊痛后是满目仇恨:“这件事我一定会查清楚!”

“不必了。”这时候门外响起温亭湛冷淡的声音。

柳合朝转过身看着身姿挺拔,长相完全随了妹妹,甚至眉目和他还有两分相似的小少年,当即大步上前,却又不知所措的停了下来。

第262章 世为己,应为妻

“湛哥儿……”柳合朝轻喊了一声。

温亭湛目光非常的冷漠:“柳大人,我母亲的死因我会亲自去查明,我们的事情也无需你多过问,寒舍简陋,请柳大人移步。”

柳合朝的脸色一寸寸的变白,他望着这个比他只矮了半个头,却已经呈现出绝代风华的少年,当他和父亲接到祖父的传书斥责之后,他立刻丢下一切奔了回来,离开四年,他们才知道妹妹已经不在人世,而这个小外甥得了帝师的青睐,甚至不惜为了他而撼动大伯的地位,将整个柳氏家族的颜面踩在脚底。他们担心的无以复加,可这一刻见到了人,他终于明白,为何褚帝师会这样做。

眼中有些酸涩,他的喉咙也干疼,不知道怎么开口:“湛哥儿……我们是你仅剩的血亲……”

“一年前我不需要血亲,一年后的今天你认为我还需要?”温亭湛缓步与柳合朝擦身而过。

一年前他被欺压,摇摇险些丧命,他打算放弃最爱的学业,卖了自己进入香行做学徒担起家庭的责任,那样的绝望没有血亲出现在他的面前,如今他已经开始成长,已经有了一定的能力之后,这些出现在他面前的血亲已经不重要。

“湛哥儿……”

“卫荆,送客。”温亭湛冷声道。

“柳大人,请随小人走。”卫荆立刻上前恭恭敬敬却带着强势说道。

柳合朝闭了闭眼,他深知现在已经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们见面太突然,总要给温亭湛一个缓和的时机,便转身走了,刚刚迈出门槛,夜摇光却出声道:“柳大人,请留步。”

带着希冀,柳合朝转过身,希望夜摇光能够为他们调节一下。

夜摇光却开口道:“柳大人既然上门来提醒我们小心,这份心意我领了,那我也提醒柳大人一句,尊夫人近期有灾劫,柳大人最好格外当心。”

柳合朝没有想到夜摇光说了这句话,有些浑浑噩噩的被请了出去。柳合朝走后,他们看似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但是温亭湛有些心不在焉夜摇光看在眼里,吃完晚饭消食之后,夜摇光才笑问:“今日柳大人让我算了一卦,你想不想听一听这卦象?”

“不想。”温亭湛立马绷着小脸。

夜摇光一把拉住他:“可我想讲给你听。”

“那是你要讲的,而不是我要听的。”温亭湛特意强调一下。

看着他这幅别扭的样子,夜摇光忍着笑:“是是是,是我要讲的。”

于是就取出了之前画出的卦象:“柳大人占得是他这个人,那么涉猎的就非常的广,包括他的处境,秉性,吉凶,还有他的婚姻子女,我只给他讲了前面三者,在卦象里,应爻代表着妻子,世爻代表着本人。两爻若是遇到吉神则为吉,遇到凶神若有吉神帮扶也无碍,可若是遇到凶神无吉神帮扶则为凶。应爻若是遇上青龙吉神,就如此刮,则说明柳大人的妻子乃是贤良之辈。然而今日是甲辰日,甲辰日此卦应爻空亡,也就意味着他的妻子会有所损害,不过好在遇上了青龙帮扶,有惊无险。”

说完之后,夜摇光明显看到温亭湛的脸色没有那么紧绷,心里明明是关心的,非要做出一副冷漠的样子。

“今日我和柳大人的话,你听了多少?”夜摇光支着下巴问道。

温亭湛有些不自然:“都听到了。”

他今日又不是去私塾,而是去了邻里给其他人解答问题去,家里来了两辆马车很快就有人通知他,夜摇光刚刚开始解卦的时候,温亭湛就已经到了门口。

“那你应该知道他们是不知情,并且有苦衷。”夜摇光早就知道温亭湛来了,故意这样问的。

“嗯。”温亭湛点头,抬眼看着夜摇光,“摇摇觉得我适才过了?”

“倒也不是过了。”夜摇光想了想才道,“我觉着娘亲的去世,他们也很心痛,尤其是老夫人,只怕知晓后会肝肠寸断,我们都为着一个人痛,何必再互相往对方心口撒盐?湛哥儿,就像我上次说的,他们都是娘的至亲,娘亲肯定不希望我们形如陌路。”

伸手握住夜摇光的手,温亭湛才轻声道:“正因为是为了娘亲,我才如此。”

夜摇光不解。

“既然他们是真心疼的娘亲,那么当年他们会放弃娘亲,必然有他们不可抗衡的因素,这么多年他们没有来寻我们,意味着这个因素他们到如今也无法抗衡,现在寻上门不过是因为我和柳老头对上,害怕我吃亏才不得已冒着风险出现了,既然如此,我何必将他们硬生生拉出来和对方打擂台,远离我才是对他们最好的选择,至少目前是如此。”

温亭湛的话让夜摇光心神一震,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她看着温亭湛,伸出双手无声的将他抱住,有时候太聪明的人就会活得太累。因为他想的比较深远,所以他必须用这样的办法来保护仅剩的亲人。

“你有没有想过去问清楚是什么原因?”夜摇光问。

温亭湛摇了摇头:“他们既然知道我能够让柳居旻吃亏,却还不愿意主动相告,必然是因为如此也还不足以与那个隐忧相抗衡。既然如此,又何必追根究底,反而让他们担忧。”

夜摇光承认温亭湛说的都对,也就不说其他的了:“早些休息,指不定明天有一场硬仗要打。”

“嗯,你也早些歇息。”温亭湛点头。

从柳合朝来过那一日起,夜摇光就在等着柳家老太爷发难,可是他左等右等,这一等就等到了年前也没有等到柳家人上门寻事,倒是让夜摇光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不过夜摇光可不是一个自虐和纠结的人,既然人家不上门,她乐得轻松自在,于是便全身心的投入到准备年礼的事情去,去年的时候她昏昏沉沉,今年可不能再失礼,而且今年认识的也更多,新年的前一天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竟然来了。

第263章 云角

“陌大哥,你怎么来了?”屋外飘洒着鹅毛大雪,那个一身雪白布衣的男子,他白发如雪,彷佛雪仙,美得让人不敢直视。

“夜姑娘,我已经三日未进食了。”陌钦还没有开口,牧童便可怜兮兮的先嚷嚷着。

夜摇光连忙将他们迎进来,然后立刻让田嫂子给准备吃食,因为是年三十,他们准备了很多东西,早上依然如同去年一样是和大家一起吃。所以很快,热气腾腾的吃食就端上可桌子,牧童吃得活像三年没有吃东西的人,哪里像是三天。

“陌大哥,新年怎么不归家?”吃完饭,大家都要守岁,夜摇光拉着温亭湛和陌钦一起坐在屋子里。

“于我们而言,新年与旁的日子没有什么不同。”陌钦浅浅的笑着,屋内的光线凝在他的唇角,折射出朦胧的星光,让他变得更加美好。

“也是。”夜摇光失笑道,她都忘了修道之人眼里除了父母的生辰,还真没有什么重要的特殊日子。

“陌大哥今年就和我们一道过新年。”温亭湛诚心相邀。

“若无此意,也不会这个时候寻上门。”陌钦笑着,突然道,“摇光,我记得你说要送我一坛子酒,可不要忘了。”

“我哪有忘记?”夜摇光道,“我十日前便传信给你,可没有回音。”

“我收到你的信,所以临时起意来此。”陌钦点头,“你信中不是提到有一个人请我诊治?”

“是,不过她现在已经七个多月的身子。”夜摇光点头,“现在应该已经歇下了。”

“那就明日吧。”陌钦说着,就从怀里取出一个冰玉雕琢的盒子给夜摇光,“既然你送了我美酒做新年之礼,我总要回赠你一个。”

夜摇光有些好奇的接过,入手冰凉透骨,即便她是修炼者,也感觉到了寒意,拿在手里才知道不是一个盒子,而是实实在在的一块豆腐状的冰,冰面上封了一层五行水木之气,冰块里面有之豆角,不过这个豆角好像玉石雕琢一般,晶莹剔透。因为隔着陌钦封存的五行之气,所以夜摇光感觉不到里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这是何物?”夜摇光不由问道。

“云角。”陌钦回答。

云角?夜摇光似乎在哪里听过,却一时间没有想起来。

“能够遮掩摇摇体内五行之气的云角?”温亭湛可没有忘记,他还在想办法什么时候去一趟昆仑山,去寻找云角。

“你也知晓云角?”这东西就算是修仙门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因为它长在昆仑之巅,极难寻到,所以温亭湛知道其作用,倒是让陌钦有些诧异。

夜摇光也一下子想起来了,她便道:“寻到摇铃那一日,遇上了云非离,云非离提及过一次。”

陌钦的目光闪了闪,云非离会提到云角,必然是知晓了夜摇光乃是五行修炼者的身份,可不但替夜摇光隐瞒了,还提醒她去寻云角,这完全不符合他认识的云非离个性。蓦地,他想到了在争夺龙涎液的时候,云非离挡在云科的面前:“摇光和云非离是旧识?”

“哪里是旧识?”夜摇光也有些莫名其妙,在龙涎液之前从来没有见过和听过云非离,“在与云科对阵之时初次相识,我还是从陌大哥口中才知道云非离这个人。”

至于云非离为什么两次相帮,夜摇光也是纳闷极了,虽然她长得很好看,但是云非离可不是凡人,他是第一修仙之门的少主,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会对她一见钟情到不管不顾。

“应当是你的璇玑玉衡阵。”陌钦想到了一个可能,云非离极其的骄傲,长这么大恐怕也就在夜摇光那一个阵上遇到了点小挫折,若是夜摇光修为在其之上,或许只会激发云非离的斗志,可夜摇光这样的修为能够困住他,定然会让他对夜摇光另眼相看。

“陌大哥,这个云角,你定然得之不易……”

“特意为你而寻。”不等夜摇光推辞的话说完,陌钦突然脱口而出。

说完,就连有些迟钝的夜摇光都觉得这话有些暧昧,而一直没有这样想过的温亭湛眉心蓦地一跳,垂下眼帘遮住他的神色。

陌钦似乎什么都没有意识到,而是神色平淡的解释:“我去了昆仑山一趟,为父亲寻一物,恰好碰到云角形成,故而就特意为你寻来。”

听了这话夜摇光才释然一笑:“多谢陌大哥,走哪儿都惦记着我。”

陌钦只是笑了笑转而道:“这云角你将冰化开之后,直接吞食即可。”

“好,我记下了。”夜摇光点头。

一下子几人都没有说话,温亭湛便道:“快过年了,出去看看烟火。”

“好啊。”夜摇光点头,去年他们就约定好,每年一起看烟火。

依然是坐在去年的地方,不同的是多了陌钦,夜摇光坐在中间,陌钦和温亭湛一人坐在她的一边,三人的目光都投在飞升到高空的烟火,格外的璀璨。绚丽的光将院子照亮,投射到每一个人的脸上,他们的神色都带着喜悦,可却无人得知他们内心深处所想。

因着陌钦赶了路,过了子时,大家便各自去歇下,第二日一大早夜摇光醒来,尚未修炼先去洗漱,然后取出了陌钦给她的云角。

水晶般透明的冰躺在她的掌心,微微催动五行之气,将陌钦封印在冰块上的五行之气融合,在比较温暖的屋子里,冰块快速的溶解,云角落在了夜摇光的手上,她一下子就扔到嘴里。

云角入口即化,夜摇光只感觉到一股气流滑入体内,清润的散开,然后就没有其他任何感觉,用五行之气试探了一下,也没有奇特的反应,故而夜摇光就开始修炼了起来。

引出五行之气,原本只有一个细如发丝的五行之气竟然分了叉出现了两根,夜摇光内心狂喜,竟然又进阶了,应该是云角的功劳,等到她能够凝聚出五道五行之气,那么就可以凝结金丹。

第264章 一起过新年

所以一大早夜摇光就格外的神清气爽,她走出去的时候习惯性去看温亭湛,温亭湛今日似乎比往日早了一些,夜摇光才刚刚踏入他的院子,他已经收势,显然是刚刚练完功。

“摇摇你……”温亭湛穿上外袍转过头就见到夜摇光,顿时有些错愕,不知道是不是他所修炼的剑法非凡的缘故,他能够轻易的感觉到一个人的气息波动,就好比当日在茶肆卢方从他身后走过,以前他也能够感觉到夜摇光身上的气息波动,可是这一刻他却感觉不到了。

“你发现了?”夜摇光高兴的说道:“我又进阶了,现在是筑基后期。”

温亭湛猜到夜摇光肯定是服用了云角,但是他真心为夜摇光感觉到高兴:“嗯,恭喜摇摇了。”

“你可得更加勤奋才行,否则你永远不是我的对手。”夜摇光不无得意的说道,原本被温亭湛成长速度刺激的那一点不平衡也消失了。

“我定然加倍努力。”温亭湛点头。

“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好吃的没有。”夜摇光笑着转身去了厨房。

她快饿死了,如果不是习惯使然,她早就跑到厨房偷吃的了。

“哎呦喂,我的姑娘,快放下,快放下。”夜摇光一进厨房就看到白花花软绵绵的大馒头,伸手就抓了一个,还没有往嘴里塞,就被林氏一把抓住,然后递了一双筷子给她,“就算在自个儿家,也不能如此,要是被少爷看到了,可如何是好?”

林氏是古代传统的女人,温亭湛和夜摇光的关系他们已经心知肚明,所以林氏是不喜欢她喜爱的姑娘会被任何人嫌弃,虽然更出格的画面温亭湛都已经见怪不怪。

夜摇光讪讪的笑了笑,才用筷子戳了一个,然后沾着她从丰城那边带回来的酱吃,是一种田螺酱,非常的香,林氏已经把酱给蒸热,下着馒头吃别提多美味了,夜摇光在厨房吃了两个,见到早餐已经全部做好,林氏等人已经忘饭厅抬了,也就放下筷子端着一盘酱肉饼跟着去了饭厅。

陌钦和温亭湛都已经穿戴整齐的坐在了桌子上,两人正在聊着天,气氛非常的融洽,夜摇光将酱肉饼放在了桌子上:“快,吃早饭了。”

“我来我来……”一道了夜摇光家里,就被饿死鬼附体的牧童赶紧从身后幼离手上将他最爱吃的翡翠饺子给端过来,放在了他们公子面前,然后那一盘翡翠饺子基本进了他的口。

吃完了早饭,大家都没有事,陌钦便开口道:“摇光,把你府中的病人请来吧,我先诊诊脉。”

大年初一,夜摇光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既然陌钦开口了,她也不矫情的推辞了,就让幼离赶紧去把阿尼娅给叫来。

阿尼娅已经快八个月的身孕,肚子大的像栓了一个簸箕,行走也已经开始笨拙,也许是知道夜摇光叫她的用意,她的脸上并没有用面纱遮挡,从左半边脸开始长了一层粉色嫩肉一直到右边的脖子。

“这是被一种毒虫所爬过。”陌钦只看了一样就知道原因,“这种毒虫的毒就在它的四肢,一旦它触碰到了人的肌肤便会出现类似的症状。”他说着给牧童使了一个眼色,牧童立刻从他永远带着的药箱里面取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将盒子递给阿尼娅,陌钦便对夜摇光叮嘱道,“这个药膏让她每日晨起用温水净面之后涂抹,十五日之后便会好转。”

三个多月的汉语学习,古摩尔虽然只能说一些简单的问好或者一些实际的物品,但是他已经能够听懂大半,当下就对陌钦抱了拳:“多谢!”

两个字说的很生硬,不过所有人能够听得懂,陌钦含笑点了点头。

夜摇光对温亭湛竖起大拇指,因为褚帝师原本给温亭湛物色的教导温亭湛不同语言的先生临时出了变故,被朝廷给委派出去,所以古摩尔的汉语乃是温亭湛平时抽空在教。

其实夜摇光早就发现了温亭湛很有为人师表的潜质,村里好多孩子都是他抽空在教,也不知道他怎么教的,大部分可比上了私塾的都要懂得多,也要知礼一些。

陌钦随后给阿尼娅诊了脉,然后他沉吟了片刻才道:“她不应该是聋哑之人。”

夜摇光和温亭湛不由疑惑,温亭湛想了想才道:“陌大哥的意思是否是说阿尼娅是可以说话的,只不过她自己不愿意说话?”

“可以如此说。”陌钦点点头,“她应该是幼时被什么惊讶过度,以至于自己不愿意开口说话,也不愿意听见任何声音。”

“若是这样,要如何医治?”夜摇光从来没有想过阿尼娅竟然是心理疾病导致聋哑,其他还好说,这个心理疾病是最难医治。

“教,如同初生婴儿一般教导。”陌钦看着古摩尔,“既然你作为她的夫君也在学习汉文,不如你们一同学习,只要她愿意开口了,那么自然也就愿意听了。”

“便无他法了?”夜摇光觉得如果古摩尔可以教会,他们朝夕相处这么多年,只怕早就教会了。

“有。”陌钦点头,“她虽然已经记不起是什么让她不能言语,失去听觉,但是那件事依然深埋在她的心底,可以抹去那一段记忆。”

夜摇光顿时迟疑了,属于别人的记忆,虽然肯定不是美好的,否则也不会把阿尼娅吓成这样,可若是对她而言是至关重要的该如何是好?抹去了以后会不会改变她的人生,让她失去很重要的东西呢?

对此,夜摇光无权做主,于是她决定和阿尼娅来第二次神识交流。听一听她本人的意见。众人也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这里谁都无权替阿尼娅做主抹去曾经有的记忆。

“阿尼娅,我们要抹去你曾经的记忆……”夜摇光通过神识将陌钦的意思全部表达给阿尼娅。

“我愿意。”阿尼娅将无限的渴望传达给夜摇光。

夜摇光也不得不提醒,如同陌钦那样的修为,一旦抹去了她的记忆,很可能是终身,阿尼娅依然没有犹豫的点头。

第265章 案首

就在夜摇光准备收回神识的时候,她的脑海突然出现了波动,鬼使神差的她蓦然闭上了眼睛,而后她看到了一只漆黑不属于人的手,拖着一把染血的大刀,前面的道路都是鲜血……

这个画面一闪而过,夜摇光猛然身子一震,温亭湛伸手一把扶住她:“摇摇,你怎么了?”

夜摇光甩甩头,她看到阿尼娅还在,脸色也没有什么变化,她很清楚方才那画面是从阿尼娅的神识里传来,应该只有她看到了,那样的画面的确有些血腥,她只看到了一角就那般可怕,若是阿尼娅真的在当时亲眼目睹了,还真的容易被吓傻。

随后陌钦抹去了阿尼娅的那一段记忆,第二天阿尼娅就可以听到声音,只不过听力并不是很好,她也可以简单的发出一些咿咿呀呀的声音,开始和古摩尔一起学习汉语,而夜摇光则将那一日从阿尼娅神识传达来的画面中的那一只握着屠刀的手画了出来,递给见多识广的陌钦。

“陌大哥,你可否能够从这一只手看出这是什么怪物?”那是一只胳膊有夜摇光双腿那么粗,胳膊上有着一层层青色的鳞片,五指粗而断,指尖似乎长着如同刀片一般闪着寒光的指甲。

陌钦接过来仔细的看了看,却是摇了摇头:“世间妖物,皆有幻化的特征,这一只手特征太过多,并不像能够出现在一个妖怪的身上。”

和夜摇光想得一样,所以她也没有看出来这是什么鬼。

“既然想不出,便无需多虑。”温亭湛道,“按照摇摇所言,此物应该是在阿尼娅幼年时所见,若是它真的为祸世间,只怕早已经露了痕迹,到现在各地也不曾听说过有这样庞然大物的妖怪,要么就是它早已经被降服,要么就是已经被人所杀。”

夜摇光很赞同这个说话,她也只是一时好奇,既然温亭湛都这么说了,那她就将之抛到了一边。

时间一天天的划过,陌钦在二月初,阿尼娅生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孩后离开了,因为他收到了父亲从九陌宗传来的书信,夜摇光也没有挽留。而另外一边,摇铃在消失了半年之后,已经在去年十月就进入了相国寺的消息也已经天下皆知。仲尧凡那边在准备了三个月都快歇了心思的时候终于遇上了上百个食人族,最后和沈兆等人联手按照夜摇光给的办法全部诛杀,金矿也已经开采了大半,朝廷去年经历了大规模的旱灾,正是需要银钱的时候,这一下子就解了燃眉之急,陛下一高兴竟然封了褚帝师为靖国公,世袭三代而始降,但是也是震惊了朝野。

除了褚帝师被封了靖国公,陛下也终于将他一直不喜欢的嫡子封了太子,据说这位太子的身体并不是很好,而当今的儿子不多也不算少。朝廷这些事夜摇光并不关心,不过是偶尔听着温亭湛念叨一句。

夜摇光更关心的是温亭湛的考试,本朝是三月县试,四月府试,五月院试,三场都过了便可以得到秀才的功名,也才有了去大书院求学的资格。县试是在县衙,府试和院试都在府城。

三月的时候,夜摇光站在家门口,将温亭湛送上了马车,然后就在家里哪儿也不去,也有几单子生意,但是夜摇光都兴趣缺缺,也就没有接,经常上山陪着大笨熊,因为等到温亭湛参加完院试,得到了功名,八月她和温亭湛就要去白鹿书院,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应该要住在府城。

大笨熊因为被夜摇光操练的缘故,修为也越来越高,也许是感觉到了离别的气氛,越发的黏着夜摇光,甚至晚上趁着夜深人静跑到夜摇光的宅子外面,夜摇光拿它没有办法,就让它每天晚上到屋子里来休息,天没有亮又把它送走,可把金子的醋坛子都打翻了,每天晚上睡觉,都使劲儿的往夜摇光的怀里钻,以显示它是最得宠的!

转眼就是五月,夜摇光算着温亭湛考试的时间,她没有去府城,是因为院试后的三个月他们没事情,太热了夜摇光也不想到处跑,还是她的宅子里凉快,到了五月二十温亭湛终于回来了。

而温亭湛还没有回来之前,村里一直关注他的村长就已经打听到他被提名为案首,案首乃是院试第一名,十一岁的案首,温亭湛这个名字便随着神童两个字已经传遍了整个豫章郡。

“摇摇,我回来了。”站在家门口,温亭湛对着夜摇光轻声道。

夜摇光的目光倏地变得有些阴暗,因为她似乎看到温亭湛脖子上有一条极细的伤疤,那伤疤已经脱了痂,几乎长得和原本的肉差不多,若不是夜摇光的目光敏锐,还看不出来。

见夜摇光的目光落在他的脖子上,温亭湛伸手摸了摸,才抬步往屋内走,进了屋子,不等夜摇光问,温亭湛就已经主动将事情的原委道来。

原来是他在参加院试的时候和柳家三少爷,也就是那位成亲想要买他们宅子的原主对上了,对方以及父亲甚至连同祖父因为温亭湛在柳居晏那里吃了刮落,自然知道的比旁人多一些,那柳三少爷在考场里面竟然公然诋毁温亭湛的母亲,就是要激怒他。

温亭湛考完试之后,出了考场就把柳三少打了个半残,最后柳合鹏竟然花了重金请了杀手来刺杀温亭湛,好在温亭湛的身手已经不错,就受了这点小伤。

“柳合鹏!”夜摇光咬牙切齿。

“我已经把他送到了府衙的牢里了,摇摇莫气。”温亭湛说的非常云淡风轻。

夜摇光心里明白,他能够被评为案首,安然无恙的回来,那么柳合鹏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被放出来,指不定是害怕柳家人纠缠,所以就跑回来了。夜摇光倒是很好奇温亭湛又做了什么,但还是让温亭湛先去休息。

要说夜摇光还当真了解温亭湛,第二日上午,柳家二老爷,柳合鹏的父亲竟然带着柳合朝一起求上了门。

第266章 进门

“见,亦或是不见?”夜摇光还坐在饭桌上,早饭都只吃了一半,温亭湛昨日到家,这些人今天一大早就追上来,恐怕是前后脚追着。

“这个番薯卷香甜松软,很好吃。”温亭湛没有回答夜摇光的话,而是夹了一块番薯卷给夜摇光。

夜摇光也就不再说话,而是埋头大吃起来,王木跟着温亭湛久了,已经大概能够摸到温亭湛的脾气,所以心领神会的站在一边不言不语。

吃完饭之后,夜摇光才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怎么把柳合鹏送到府衙的牢里,就连柳家老头子都捞不出来。”

柳家老头子虽然退下来了,可那是经历了三朝,和褚帝师乃是同窗,当今祖父那一代仅存的几个老臣,尤其是他这一次返乡当今因为感念他的劳苦,特意加了许多封上,如今柳家老头子已经回到了豫章郡,整个豫章郡只怕就没有几个人敢不卖他一个面子。所以,夜摇光才非常的好奇,温亭湛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让柳居昆亲自求上了门。

“雇凶杀人,证据确凿,人证物证具在,除非他能只手遮天……”说到这里,温亭湛的唇角轻轻一勾,“如今柳家需要的是韬光养晦,他才刚刚在陛下那里示弱,便真的有通天本事他敢使出来么?”

夜摇光这才算是真的明白了温亭湛又掐住了柳老头的弱点,前脚柳老头才黯然回乡,勾起了当今心中的愧疚之情,这才刚刚回到自己的地盘,稍微一点点行将踏错,就是足以让有些人参他一本,到时候不但在当今心中的可怜形象不保,反而会让当今更加的厌恶他表里不一。

柳老头这个时候必须铁面无私,然而柳居昆可就就何鹏这么一个嫡亲的儿子,若是柳合鹏折了,柳家二房可就垮了一大半。

“纵然他雇凶杀人,也罪不至死。”夜摇光蓦然脑子转了一个弯儿,既然罪不至死,以柳老头子的傲气,怎么可能让儿子向温亭湛低头?

“柳合鹏手上可不止一条人命官司。”温亭湛立刻为夜摇光解惑,“杀人这种事儿,柳合鹏总喜欢花钱请用顺手了的人。”

“所以你是将那个杀手给生擒了?顺着杀手那一条线把柳合鹏其他的人命官司也给挖了出来?”夜摇光面色不善。

聪明如温亭湛也没有察觉自己哪里不对,一下子就让夜摇光变了脸色,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可是温亭湛还是立刻伏低做小:“摇摇,我什么地方错了么?”

“你还不知道你什么地方做错了?”夜摇光目露凶光,“你说,若不是为了生擒那杀手,你会受伤?你看看你伤的是什么地方?若是再深一些你指不定小命都交代了!”

温亭湛这才领会夜摇光的意思,讪然的伸手摸了摸鼻子,心里微暖,却知道这个时候他们开口辩解,否则只会被数落的更惨。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对着温亭湛一副乖巧听训的模样,夜摇光还真的说不下,一时间只能冷哼道。

“好,我知道了摇摇,这一次是我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外面藏龙卧虎。”温亭湛态度很良好,“我保证下一次,无论什么事都不以身犯险。”

“便再信你一次。”夜摇光瞅了他一眼。

夜摇光和温亭湛才做了片刻,王木又跑了回来:“少爷,姑娘,那两人请了村长一道来了。”

“既然是杜大伯亲自带来的,那就请进来吧。”温亭湛以往都是会亲自去迎接杜厚林,这一次依然稳坐如山,淡声吩咐了一句。

很快,王木就带着柳居昆和柳合朝来了,温亭湛还是没有失礼的站起身相迎,杜厚林连忙道:“湛哥儿,你怎么能把伯祖父和舅舅关在门外呢?”

杜厚林会这样质问还真的是一片对温亭湛的爱惜之心,古代读书人讲究名声,杜厚林是把温亭湛看成前途无量的人,这样就更要爱惜羽毛,若是传出不孝之名,日后可是一大致命伤,所以当柳居昆派人去寻杜厚林,并且表明和温亭湛的关系以及身份之后,杜厚林就急匆匆的来了。虽然他不知道二者之间有什么矛盾,但是对方乃是豫章郡柳家,他们听着就忍不住仰望的大家族,温亭湛这才刚刚有了秀才的功名,如何能够和柳家抗衡,日后进入了官场,若是柳家记恨只怕要让温亭湛吃苦。

杜厚林只当温亭湛是孩子性子,对柳家这么多年不闻不问心存芥蒂,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是生怕孩子年轻不知事而多给自己树敌。

“大伯,你怕是弄错了,我娘的确姓柳,可您也是知道我娘是因为无家可归,遇上了我爹才跟着我爹回了杜家村。”温亭湛唇角噙着笑,“大伯你看,这二位一看就是富贵人家,你说若是我娘有这样的娘家,会因为身子弱需要野山参却买不起,才导致我爹上山寻参而一去不归?”

“这……”杜厚林只想到了不让温亭湛得罪柳家,以至于以后柳家给温亭湛使绊子,可这会儿听温亭湛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但是对方是柳家人,总不能说谎,难道是因为听说了温亭湛十一岁考了案首,觉得可以栽培,日后可以为他们柳家的辉煌添砖盖瓦,才寻上来?

这样一想,杜厚林看向柳居昆的眼神都不善了,他是真心疼着温亭湛,可不喜欢温亭湛以后给谁做牛做马。

“杜大伯,既然他们说乃是我娘的娘家人,那便是自家的事情,大伯便出面总归不好,我现在怎么说也是有功名在身之人,便由我自个儿和他们好生说道。”三言两语把杜厚林的想法给改变了,温亭湛便笑道,“堂堂豫章郡柳家也做不出恃强凌弱的事情,大伯也不用担心。”

杜厚林想了想也觉得是,便眼含愧疚对温亭湛道:“别怕,这村子里只要你喊一声,我们这些叔叔伯伯就没有不答应的事儿。”

第267章 流放

将杜厚林送走,温亭湛客客气气的伸手:“柳二老爷与柳大少爷远道而来,请坐。”

柳居昆脸色很不好,不发一言的就往上座走去,温亭湛却比他快了一步,稳稳的坐在了主位,让柳居昆瞪圆了眼珠子:“你……”

“我如何了?”温亭湛依然带着浅笑,“难道我作为主人家还有让客人坐在主位的道理?”

柳居昆一噎,那句我是你伯祖父的话终究是没有说出口。一拂袖在下方坐了下来,然后就拉着一张脸,见没有人端茶递水,终于寻到了一个错处,立刻借题发挥:“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果然是没有教养,老夫今日来,是接你们回柳家,你们收拾收拾跟老夫走吧。”

“客,也有不速之客。”温亭湛面色不变,“对待不速之客,我从不客气,我与柳家非亲非故,柳家的大门,不敢高攀,柳二老爷若是为此而来……王木,送客。”

“你!”柳居昆气得霍然站起身,“温亭湛,你不要以为老夫要求你,真的得罪了柳家,你别想在豫章郡立足。”

温亭湛也缓缓的站起身,他眉目平淡的看着柳居昆,红润的唇不急不缓的吐出四个字:“拭目以待。”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王木也不客气,直接上去将柳居昆给往外不容拒绝的拉出去,完全不理会柳居昆一路上的骂骂咧咧。

一直没有说话的柳合朝也站起身解释了一句:“我来,并非逼迫。”

是担心温亭湛在柳居昆手下吃亏,也是担心柳居昆被拒绝之后往温亭湛身上泼脏水,所以才跟着来,可当真解释了一句他又觉得苍白。

温亭湛垂下眼帘没有说话。

柳合朝张了张嘴,最终把所有的话都咽了下去。经过这一次这个外甥不声不响的将侄儿打残抓不到一点把柄,转头又将堂弟送进了府衙打牢,连他们一直山一般高大的祖父都带不出来,柳合朝觉得他对这个外甥的了解太少,并且他和父亲所有的担心都显得有些多余。

有欣慰却又有些怅然若失的叹了一口气,柳合朝对夜摇光拱了拱手:“多谢夜姑娘提醒,才让内子幸免于难。”

“尊夫人原就是有惊无险,便是我不提醒也不会伤及性命。”只不过会伤筋动骨罢了,夜摇光没有说这句话。

但是道理柳合朝都懂,还是说了一声多谢,然后离开了温宅。

“合朝,你就这样看着你的亲外甥,将你的二伯给赶出来!”柳合朝一出门,被请出门外的柳居昆就大吼。

“侄儿也被赶出来了,且不是一次。”柳合朝淡淡的说了一句,就绕过柳居昆坐上了自己的马车,气得柳居昆在原地跳脚。

在豫章郡横行惯了,从来没有受到这样的冷遇,柳居昆现在一肚子的火气,可他偏偏不能这么走了,他脑子里还想着自己爹在他临来前对他说过的话,要救儿子,只有姓温的小子松口才行。否则他的儿子只能折在府衙内,证据确凿,知府也就算是想买一个面子给柳家,也得温亭湛不把这件事直接捅到帝师的面前。

有了上一次帝师为了温亭湛将柳居旻给捅下来的先例,柳家谁也不敢低估温亭湛对帝师的影响力,所以柳老头亲自去了一趟府衙,狡猾的知府也只敢打哈哈,若是温亭湛连带他也给捎上了,那么明年的三年任期满,他别说升官,还很可能降级,他是没有什么背景的人,全凭左右逢源的机灵劲儿爬到现在的位置,可不想成为神仙打架而遭殃的那个凡人。

柳老头三个嫡子儿子,老大最像他,但是才智略显不足,老三最聪明却太有想法,太过看重情意,不是一个顾大家的人,而老二就十足十的没有一丁点像是他的种。所以,他才在柳居昆来之前,千叮万嘱让他不论用什么办法都得哄得温亭湛松口。

然而,柳居昆自以为谁都稀罕他们柳家,豫章郡当属柳家第一,只要他开口亲自来接温亭湛回柳家,日后就是十足十的柳家子孙,那是多么大的荣耀,温亭湛就没有拒绝的可能!等到温亭湛进入了柳家,还不是任由他搓圆捏扁?可惜他完全没有领会自己父亲的意思……

焦心儿子,又没有完成老子的交代,柳居昆也不敢回去,就去了镇上歇下,准备想一想其他对策。

而家中的夜摇光则问着温亭湛:“你真打算将柳合鹏弄死在牢里?”

真要是弄死了,只怕这个仇就大发了,到时候柳家人公开温亭湛和柳家的关系,世人可不会管中间有什么恩恩怨怨,只会说温亭湛灭绝人性,就算温亭湛将柳合鹏的罪证列举出来,打上了大义灭亲这四个明褒暗贬的字却也不是什么好事,最让夜摇光忌讳的是,他们是亲人。

“我说过,我不会杀柳家一人。”温亭湛笑眯眯的说道。

“你一露出这样的笑容,我就觉得你肚子里的坏水又活络了。”夜摇光逼视着他,“说吧,你给柳合鹏设定了一个什么下场?”

“流放如何?”温亭湛笑道。

“流放到哪儿?”夜摇光心里开始为柳合鹏默哀。

“西北绝域,西南烟瘴,东北苦寒摇摇觉得什么地方好?”

夜摇光唇角抽了抽:“这三个地方有好的么?”

“这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温亭湛手一收,最后一笔凌然有气,搁下笔,将信纸双手抬起来,轻轻的将墨迹吹干。

有些好奇温亭湛写了些什么,伸长脖子看了几行,不由瞪大眼珠子,温亭湛竟然是写给柳家老头子的战书!

雇凶杀人,虽未遂,余为苦主,当有申诉之权。自遭劫起,至今且惶惶不安,柳老若许安心之策,余可不究。闻律例有流放之刑,柳老应否?

短短的几句话,夜摇光觉得等到柳老头接到之后吐血的心都有了。

见夜摇光要看,温亭湛索性大方的递给了夜摇光,然后研磨提笔写了另外一封信。

第268章 血蛇菇

“你这是写给谁?”夜摇光还没有来得及看,温亭湛就已经装入信封,就见温亭湛在信封上落下了陆督司亲启五个字。

督司乃是都指挥使司的简称,都指挥使司乃是掌握地方军事的最高官,正三品,和府尹一文一武平起平坐,她仿佛记得扬州都指挥使司就是姓陆,豫章郡可只是属于扬州的一个府城……

“这位陆督司和柳家还有那么一丁点龃龉,我想他定然会给柳合鹏寻个好去处。”温亭湛将两封信封好,就让王木和卫荆进来,交代两人去送信,一份自然是去镇上给柳合朝,让他带回去给柳老头,另一封当然是送到州府去,吩咐完一切,温亭湛才道,“解决了,柳家人至少很长一段时间知道什么是乖,不会来招惹我们。”

柳家人除非是白痴,才会来招惹你,也不看看你对付柳家两次,一次把柳居旻给踩一脚,一次把二房唯一的嫡子流放。

夜摇光心里吐槽,有点淡淡的哀伤,有个聪明的人陪在身边,就让她分外的寂寞如雪,彷佛什么都不需要她做了一般,就等着发霉就好。

为了不让自己发霉,也因为温亭湛回来了,心里没有牵挂,当再一次有生意上门之时,夜摇光就没有再拒绝,然而求上门的还不是一般的人,而是修为在她之上的卢方。

“卢先生,你怎么会来了?”去年七月分开,到如今也已经快一年了,温亭湛当初给卢方留了地址,却没有想到卢方还真的有找上门来的一日。

“一年不见,你这修为又精进了!”夜摇光的气息被云角给掩护,卢方都感觉不出来,只以为夜摇光是修为大涨了。

事实上这半年修炼,夜摇光也的确又涨了一点,从两道五行之气升到三道五行之气,稳稳的筑基后期,距离衍生出第四道也快了。

“我修为低,自然精进的快。”夜摇光谦虚道,“再则我这宅子对于金丹之前大有辅助,若不长进,岂不是废物了?”

“嗯,你这宅子的确得天独厚。”卢方点了点头便直言来意,“夜姑娘修为精进了也好,我此次来便是想邀夜姑娘一起去对付一只蛇妖。”

“蛇妖?”夜摇光一诧,卢方怎么想着去对付蛇妖了?

蛇妖和其他的妖不太相同,喜欢居住在深山修炼,一般只要不是人主动送上门,基本不会主动去祸害人,虽说他们修炼者降妖除魔乃是天职,可也不是卫道士,一见到一听说有妖怪就网上凑的,天下那么多妖怪,谁除得完?而且蛇属于较为凶猛的动物,一旦成妖,也是妖类攻击力比较高的妖,若是修为再高一点,那就更不好对付。

卢方已经金丹后期的修炼者,他还要来邀请她,岂不是那只蛇妖的修为不比他低?这可不是好玩的,虽然她能够和卢方打个平手,但是风险也是很大的。

“嗯,就在龙虎山,是我偶然发现,这只蛇妖竟然孕育除了血蛇菇。”卢方语气有点激动,“我原是帮人寻一个阴宅,却不小心发现了血蛇菇,惊动了在闭关的蛇妖,交手之下却不相上下,所以请夜姑娘帮忙,到时候血蛇菇我们一人一半。”

这下子,夜摇光陷入了两难之地,血蛇菇对于修炼者乃是一位极其难得的宝物,它是一种极阴之地才会形成的蘑菇状的东西,这种蘑菇一孕育出来就会将附近的蛇都引来,只有最强的蛇在战胜其他蛇之后,才有资格守护,不管是什么蛇,基本能够战胜一方土地的蛇群,那么都非同一般,这条蛇会围着血蛇菇脱皮,血蛇菇在蛇皮的一层层捂熟之后,才是正宗的血蛇菇,才对修炼者有极高的价值,这东西很稀有。

原因有二,其一则是形成,必须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其二,在于形成后遇到的守护蛇,捂熟一个血蛇菇需要蛇蜕至少上万次的蛇皮,若非有了灵性可以修炼的蛇是做不到的,当然蛇一旦遇上了血蛇菇就会从其中吸收只有它们才能够吸收的灵气从而有了灵性,但也不是每条蛇都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捂熟血蛇菇,一旦失败这条蛇也会丢了命。

因此,在夜摇光的观点里,血蛇菇就是属于蛇的东西,她是绝对不会因为私欲而去抢属于别人的东西,哪怕不是人而是动物。而去抢了它辛辛苦苦捂熟的东西,还要杀了它,这根强取豪夺完全没有两样。

可这是夜摇光一个人的观点,恐怕除了她,在其他修炼者的眼里蛇妖就是妖,他们杀了蛇妖就是为民除害,除了害取走蛇妖又有何不可?其实这只是他们固有的思想,如果夜摇光没有上辈子,也许也会这样想。所以她并不觉得卢方是道貌岸然,一个时代生长环境影响这不同的人。

正因为没有觉得卢方这样做也没错,只有她才会脑残的觉得蛇妖也得像人一样去尊重。而卢方又提出将血蛇菇送她一半,如果她拒绝了,总不能把她觉得蛇妖也应该得到尊重,我们不应该去抢夺它的所有物这样的观念说出来,估计卢方会觉得她疯了。但是不说出一个说服卢方的理由,卢方很可能会认为她是贪心不足。

原本卢方发现,他可以去寻很多人,也许是因为夜摇光离得近,也许是因为欣赏夜摇光,信任夜摇光才来邀请夜摇光。她要是拒绝了,只怕和卢方也做不曾忘年交了。

“摇摇,不是说过想去龙虎山么,现在才七月,距离也不算远,我们便去游玩一趟也无妨。”事实上,在温亭湛的思想里,妖就是妖,能够除掉就除掉,他见夜摇光迟迟不答,而卢方已经开始皱眉头,才开口。

“好吧,我便随卢先生去一趟,尽量相帮。”深吸一口气,夜摇光点头答应了,身在一个地方,就要适应一个地方许多东西。

别说是古代,就算是上辈子,对妖物不论善恶,不论好坏,就想着斩妖除魔增添功绩的修炼者也是不计其数,有些妖天生有宝,也成了修炼者除掉他们冠冕堂皇的理由。

第269章 真正懂她的人

当天夜里,卢方并没有留在温宅,而是去了镇上还有事,越好明早在镇上汇合。

自从应允要去龙虎山之后,夜摇光就有些蔫蔫的,吃完饭消食的时候,温亭湛拉着夜摇光坐在垂花藤下的走廊上:“摇摇,你为何不愿去龙虎山,是担心有危险?”

夜摇光偏头靠在花藤上:“我是不想去除妖。”

“啊?”温亭湛想过夜摇光许多不开心的理由,却没有想到是这个。

看着温亭湛难得出现惊讶的表情,夜摇光淡声道:“湛哥儿,你是不是觉得妖因为是妖就该死?”

一句话,将温亭湛给问愣住了,他想到话本里面提到的妖各个都是穷凶极恶,想到之前他们遇到的影子妖,杀人又是那样的残忍,难道妖不应该除去?

“湛哥儿,佛家言众生平等。”夜摇光望着天空道,“这个众生指的不仅仅是人,不是高低贵贱的人,而是天地万物。人生来就有贫贵,可这并非人可以做主投胎,同样花草树木,飞禽走兽也同样不能决定它们的出生,它们其实比贫民更加的可悲,人天生下来就有灵性,只不过分灵性高不高而已,可它们生长出来就没有灵性,它们修炼起来要极大的机缘,才能够有那么一点渺小的可能脱离本质。湛哥儿,人有好坏,妖亦然。”

“所以,你度化了阿秀。”温亭湛想起来了,夜摇光说阿秀是一个干净的鬼,所以她没有将其诛灭,而是度化了她,就如同这一次,如果蛇妖并没有祸害人,让她出手非常的艰难,这是她为人的底线。

“嗯。”夜摇光点了点头,“湛哥儿,这世间有很多的不公,妖物为何被修道之人称之为孽畜,是因为妖无论是好还是坏,将其诛灭都是功德,这是上苍对妖物的不公,我并非妇人之仁,而是我行事素来有底线。”

“摇摇。”温亭湛伸手抓住她的手,“你的想法没有错。”

真正的人,心中永远存在一份善念。妖因为没有人性,也许它迟早会成为祸患,但是在这一刻它还是干净的,就没有资格去动它,因为它比人更加的不易,就好比一个奸恶之人的后代,你不能认为他的父亲为恶,断定他日后也定然会为恶,就残害一条无辜生命是一个道理。

“你真的觉得我没错?”夜摇光目光一亮,她还以为温亭湛会对她的观点嗤之以鼻,前世她的师兄妹可都暗地里叫她圣母来着,就等着哪天农夫与蛇的故事在她的身上重演,看她的笑话。

“嗯。”温亭湛黑珍珠一般光华内敛的眼眸诚恳的看着夜摇光。

“湛哥儿。”夜摇光的眼中闪过一丝泪光,她飞扑到温亭湛的怀里。

前世她的父亲最不喜欢她就是这一点,觉得她完全不是一个合格的风水师,一个合格的修炼者。她记得前世有一次他们被请去看风水,宅子里曾经被杀死了一个人,那人的鬼魂因为被压制而一直困在那里,但是它根本没有伤害任何人,只不过因为每到晚上它渴望有人能够看到它而发出了不好的声音吓到了不少人,父亲执意将其焚化,她当时力争要度化,被父亲狠狠的扇了一耳光,从那以后她做任何事都独自行动。因为她觉得她和他们已经有了一种道不同不相为谋的距离感。

若是她没有特立独行,也就不会让那么多同行排斥,同一个圈子里的人,别人都是那样做,偏偏她要表现所谓的善念,就好似故意显得她与众不同,高高在上,是正统一样。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当初她在寻龙脉时遇上了死对头也不会没人出手援助,所以对于她的死亡,父母应该觉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才对。

前世,她就吃了这样的亏,她知道如果她还这样坚持,卢方的休养应该不会和她断绝往来,只怕也会疏远她,她所谓的底线把她弄成了一个天生的孤独者,从来没有人理解,从来没有人赞同。

却没有想到,第一个认为她没有错的人竟然是温亭湛。

温亭湛伸手缓缓的回抱住夜摇光,他低声在她耳畔道:“摇摇,这世间并不是认为对的人多,那就是对的,你尊重每一个生灵,你保留着世间最纯正的心,也许你会因此吃亏,也许你会被误解,也许你会因此而受到伤害,但是你要相信你这般,拯救的一定比伤害的更多。”

“嗯。”夜摇光声音有些哽咽。

她想到了前世,情窦初开的时候她遇到了一个人,那个人是修炼者中的佼佼者,他们对彼此是一见钟情,原本他们一直很相爱很理解,却在有一次,因为她一念之仁将一位降头师的孩子放走,造成了他的师父被重伤,从此他就远走他乡,再也不曾联系过她。

那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要她如何下手?她从没有想过那个孩子会报复,也笃定那个孩子不会报复,而事实上那个孩子也的确没有报复,只不过她把他放走之后,他被他的父亲所抓,对方对他施了邪术,将他变成了一个血傀儡。

当时她亲眼看到血傀儡将那个人的师父大成重伤,然而当她舍身挡在那个人的师父面前时,已经成为血傀儡的孩子竟然认出了她,最后不停指挥爆体而亡,也没有伤害她一分一毫,从而那个人的师父也保住了一条命。

那个人怪她放走了那个孩子,可是她却认为就算没有这个孩子,别人可以用其他人炼制血傀儡来对付他们,若当时血傀儡不是那个孩子,那么她和那个人的师父早已经死无葬身之地……

这些,那个男人没有想过,他只认为她不该放走了邪恶的降头师的孩子。所以,从此以后再也没有男人能够走进她的心里,就连那样通情达理的人都不能真正的理解她,包容她,世间的凡夫俗子恐怕计较的更多,她开始一心修炼,专注于蹂躏男人的心,勾着玩着却从来不放真心。

第270章 蛇妖

第二日一大早,夜摇光和温亭湛去了镇上和卢方汇合,有了昨夜的交谈,夜摇光对待温亭湛更加的自然和亲切。

之所以还去,是因为卢方的邀请并不能拒绝,而且夜摇光也要去看一看那蛇妖到底是一心进修,还是依然脱离不了蛇凶残的本性,若是它残害过无辜,夜摇光也绝对不会手软,对于妖这种东西,杀人就是毒瘾,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永远戒不掉。再则,夜摇光也很想去看一看龙虎山这个风水宝地。

龙虎山在贵溪县,距离庐l县也不算太远,但也有四百多公里路,马车太慢,夜摇光和温亭湛商议就骑马去,只带上了卫荆和薛大。卢方也是骑马,他们并没有急着赶路,用了三天的时间便到达了贵溪县,然后寻了地方歇下来,休息了一晚,养足了精神,准备好了足够的东西,夜摇光才和卢方去了龙虎山,将温亭湛和卫荆丢在龙虎山游玩,他们直入卢方发现蛇妖的地方。

是在非常深的山里,进入了龙虎山以卢方和夜摇光的脚程,也是行了两天的路才寻到那个山洞,是石岩洞,洞外有茂密的灌木遮挡,若不仔细只怕也看不到,不过蛇妖的妖气过重,但凡修炼者都能够感觉到。

还没有走进山洞,夜摇光已经看到了人的白骨,顿时眉头一蹙。

“这蛇妖的胃口变大了,我上次来这外面还不曾有白骨。”卢方也是脸色不好,若非他为了保险起见,去请了夜摇光,也不会又多死了几个无辜人,不由轻叹一口气。

“救……救……”这时从洞内传来了极其虚弱的声音,似乎被什么紧紧的束缚,那声音非常的紧。

夜摇光和卢方对视了一眼,卢方道:“我熟悉里面,我在前,你断后。”

“好。”夜摇光点头。

因为考虑到还有活人等待被救援,夜摇光和卢方加快了速度,蛇妖的老巢,七拐八弯的洞府,而且随处可见粘液,还有细小的蛇,阴暗而又让你不舒服。

夜摇光和卢方已经很快了,可等他们寻到蛇妖的时候,恰好看到蛇妖长大了嘴,而它的信子竟然犹如吸管一般从一个人的头顶插进去,将人的脑髓就那样生生的吸入体内。

“孽畜!”卢方当即大喝,而后扬声而起,拔出长剑就朝着蛇妖砍去。

那蛇妖只有一个人的脑袋,脸上的鳞片也没有褪去,依然还是蛇身,在卢方攻上去的一瞬间,蛇妖突然将被它卷住吸了一般脑髓的人朝着卢方甩了过来,那人似乎还没有死头,卢方便伸手去接。

徒然间,夜摇光目光一变,她指尖凝气,朝着卢方射去,卢方伸手正要接住那飞来的人的一瞬间,那人竟然瞬间变成了一条成男子手臂粗细的蛇,蛇头一昂就要朝着卢方咬下去,卢方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那蛇头距离卢方的胳膊已经只有半寸的距离时,被夜摇光的五行之气穿透,蛇头向后一仰,就直直的掉了下去。

蛇妖见此大怒,上一次它被攻击,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这些人类的臭道士,最是喜欢伸张正义,锄强扶弱,看到它行这样残忍之事,哪里还忍得住,这么多年它修炼遇到的想要除去它的人不知凡几,这一招几乎是百试百灵,不然蛇洞里哪里有这般多的尸骨?今日一感觉到有人的气息,而且还是上一次那气息,它就知道又回来了,所以才故技重施,却没有想到这个什么气息都没有小丫头竟然识破了。

当下蛇妖嘴一张,信子如同利箭一般无限伸长的朝着夜摇光射来,夜摇光脚下一定,身子一侧,蛇信子可是灵活如鞭一般紧接着又朝着夜摇光甩过来,手臂一阵,天麟划出,夜摇光翻身躲过这灵活的一鞭子,信子打在了石壁上,坚硬的石壁竟然出现一道痕迹。

还不等夜摇光脚步站定,信子再次抽过来,手握着天麟,整个手臂一直处于一种绷直的状态,这条蛇很聪明,她必须得一击即中,所以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展开过攻击,一直在闪躲。

等到夜摇光闪躲找一个双环的岩洞的时,她灵机一动,脚步微微一慢,那只蛇妖的信子果然缠住了夜摇光的手臂,夜摇光顿时从第一个环穿过,身子柔软蛇一般快速的绕过第二个环动,绕了一圈之后,感觉信子已经想要刺透她的肌肤钻入她的体内,夜摇光反手一扬。

“啪!”一声脆响,蛇的信子被她斩断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快速的缩了回来,夜摇光运气将缠在手臂上的信子给震碎。

吃痛的蛇尾巴一甩就朝着夜摇光攻击而来,而那一边已经将围攻自己的小蛇全部解决的卢方握着长剑朝着蛇妖的腹部刺去,蛇妖弯头想要攻击,却因为蛇尾被夜摇光抓住一甩,而没有攻击到卢方,被卢方的见扑哧一声穿透了腹部,蛇妖的身体在半空之中立刻僵直,卢方握着剑的手往上一推,生生的将蛇妖的身躯一分为二。

无数的鲜血洒了下拉,夜摇光往后一飞,远远的避开,蛇妖的身躯重重的跌在地上,身上染了血的卢方也落了下来,他伸手将蛇妖的蛇胆给去了出来,放在了一个葫芦里,这只蛇妖的修为还没有达到凝结妖丹的地步,否则就不会这么好对付。

处理完卢方的尸体之后,卢方便去取血蛇菇,而夜摇光百无聊赖的打量着蛇洞,她总觉得这个蛇洞有些违和感,但是具体违和在什么地方她又说不上来,当她的目光落在了前方两具白骨上时,不由一凝,她蓦然想到,似乎从进来到这里所有的尸骨都是两种形态,也就是说这里的人都是两种死法,太有规律了!

电光火石之间,夜摇光想都了什么,她迅速的看向卢方,就见卢方握着血蛇菇,而他的背后绿幽幽的光芒已经乍现,夜摇光大喊:“小心!”

第271章 斩蛇妖

桃花般水滟的眼睛蓦地瞪大,夜摇光看到那足有两个她捆绑起来一样粗的蛇身翻腾而起,它的速度快的犹如一阵风,张开血盆大口,吹出来的是一阵腥臭的气流,对准了卢方,几乎只是夜摇光的一个眨眼之间,卢方就被那只潜伏的巨蟒给吸到了肚子里。

然后,黑色泛着灵光的尾巴一扫,无数的石块朝着夜摇光飞击而来,夜摇光纵身而起,那蛇妖硕大的脑袋就撞了过来,在半空之中的夜摇光只能身子快速的一拧,后背擦着蛇妖的头颅一个翻转。转手见天麟划过了蛇妖的头颅,饶是锋利如天麟,也只是掀开了这蛇妖的极快鳞片,在蛇的身体上划出了火花。

也许是吃痛的缘故,蛇妖头颅猛烈的一甩,强力的将夜摇光给甩了出去,夜摇光在半空之中给翻身,巨大的蛇尾又甩了过来,速度太快,力道太猛,夜摇光即便速度已经够快,奈何这条蛇妖实在是太过于长,蛇尾还是扫过了夜摇光的手臂,当即一股剧痛传来。

足尖在墙壁上一点,蛇妖的尾巴就打在墙壁上,夜摇光只能横着身体,竖着的墙壁上快速的逃窜,蛇尾一路扫过来,犹如挖土机一般生生将坚硬的墙壁刮出一道深坑一样的痕迹。

跑了一圈,就快到尽头跑无可跑之际,夜摇光的足尖重重的在墙壁之上一踏,然后飞身而起,身子以一个不可思议的扭转在半空之中卷缩成一团,躲过了横扫而来的蛇尾。

浅粉色的裙摆随着她的身子蓦然舒展开来,犹如鲜嫩的桃花乍然盛开,又是一个连空翻转,夜摇光手中的天麟,狠狠的划过从她头顶扫过的蛇尾。

嗤嗤嗤的刺耳声在洞内格外的清晰,天麟这一次不但掀飞了几块蛇麟,身子割掉了它一块血肉,鲜血便喷了出来。蛇妖的身体在半空之中一阵痉挛,发出了一阵阵咆哮般的怒吼,迅速的将它的尾巴给缩了回去。

夜摇光终于有了一个喘息的机会,旋身落地之后抬起隐隐作痛的手臂,上面清晰可见的一道乌黑的痕迹,其实这个时候夜摇光可以逃走的,这个蛇妖虽然一点人形都没有,可却非常的难对付,她连五成降服它的把握都没有,可是卢方在它的身体里,卢方是被活吞下去,它体内的腐液没有那么快将卢方给弄死,而且卢方的修为也不低,可若是她走了,卢方就必死无疑,因为这蛇妖会全力将卢方给困死在体内。

蛇妖尾巴的疼痛应该已经缓解,它绿幽幽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夜摇光,整个透露都快有夜摇光半个身子大,出击的非常突然,血盆大口猛地就朝着夜摇光飞袭而来,好在夜摇光时刻准备,足尖一点,身子不断的向后飞去,蛇妖的头颅紧追而上。

夜摇光方才跑过一圈所以,记忆不差的她,余光眼角瞄准两旁飞闪的景物,估算着石壁的距离,大概觉得差不多的时候,才身子一旋,飞速的往上蹿去,蛇妖巨大的头颅收势不及,狠狠的撞在了墙壁上,墙壁被它给撞穿。夜摇光也没有讨到好,蛇妖似乎早就说想要把夜摇光飞到高空,就在夜摇光飞向高空的一瞬间,它的额头竟然射出一道透明的液体,夜摇光在发现的第一时间就已经闪躲,依然慢了一步,那蛇妖的毒液洒在了她的肩膀上,肩膀上的衣服迅速的烧光。

火辣辣犹如滚烫的油泼上去的感觉让夜摇光痛得脸都酬金了,却依然来不及估计。她趁着蛇妖的头颅撞到了石壁里面的空档,落在它的身子上,手握着天麟狠狠的一刺,天麟扎入蛇妖的身躯,在夜摇光的意念控制下瞬间长长了两寸,蛇妖吃痛怒吼着撞开四周的石块,不断的摇摆着庞大的身躯,夜摇光却紧紧的握住天麟,用尽全力催动这天麟不断的往下滑。

最后终于力气耗尽,被蛇妖给甩了出去,狠狠的撞在了石壁上,滚落在地上,夜摇光张口就吐出一口鲜血。

而蛇妖也比她好不到哪儿去,它的背脊被夜摇光化开了一条巨大的口子,险些将它整个背部都分成了两半,已经可以看到背脊上的骨头。因为疼痛它不断的翻滚,想要摆脱这股子痛意。

夜摇光看着肩膀上因为蛇毒而腐化的可以看到肩骨的伤,从怀里迅速的取出一瓶药粉,咬着牙将药粉撒在了伤口上,疼的她大脑神经都有有一瞬间的麻木。目光紧紧的盯着远方的蛇妖,夜摇光将裙摆撕了下来,快速的将肩膀给包扎上,而后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伸手取出了紫灵珠,她其实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更本不适合再催动紫灵珠,可这只不知道什么种类的蛇妖实在是太难对付,若是不孤注一掷,将其除掉,只怕她和卢方都休想活命。

双手展开,五行之气萦绕在掌心,如太极一般滑动的双手,催动着悬浮在面的紫灵珠,夜摇光目光透过四周萦绕而起的五行之气看着似乎也决定和她同归于尽的蛇妖无比迅猛的朝着她飞撞而来。

双臂一震,紫灵珠的四周燃烧起熊熊的火焰,方才她用天麟重伤蛇妖的时候,已经感应到了它的体内五行之水最深厚,所以她用了紫灵珠的火灵力,双手一挥,烈火犹如巨龙一般朝着蛇妖奔腾而去。

“砰!”

一声巨响,蛇妖撞在烈火之上,两个力量的碰撞,使的山摇地动。

在蛇妖撞击的地方,火焰如同盛开的食人花,长着口不断的将蛇妖给吞噬,蛇妖的身体在半空之中用力的摆动,想要挣开却是徒劳。大火似乎被狂风吹过一般迅速的从蛇妖的头颅飞过蛇尾,然后就见到半空之中被烧成了黑炭的蛇妖僵硬住,等到夜摇光力竭倒地,蛇妖才一截截的砸在了地上。

“摇摇!”这个时候,已经视线模糊的夜摇光却看到一抹身影迅速的奔了过来。

第272章 刮肉

原本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直到有些麻木的身躯感觉到了丝丝的暖意,夜摇光终于知道这是真实的,于是她撑着最后一口气:“卢先生……在蛇妖……腹中……”

说完,夜摇光就昏迷在了温亭湛的怀里,陷入黑暗的前一秒夜摇光仿佛听到了温亭湛的嘶吼。夜摇光并不知她到底昏迷了多久,等到她在此有意识的时候,只觉得这儿也痛那而也痛,浑身都痛的不敢动。

“别动。”在她还没有睁开眼睛,就想挣扎的时候一只手按住了她。

夜摇光缓缓的睁开眼睛,视线由模糊到清晰终于看清了是温亭湛,突然不知道怎地牵扯到了肩膀上的伤口,疼的她龇牙咧嘴。

“是不是伤口疼了?”温亭湛将放在一边恰好是温热的药端起来,伸手微微扶住夜摇光,将药碗小心的递到她的唇边,“陌大哥说了,你一醒来就得吃药。”

药的味道非常的难闻,但是夜摇光喉咙发干,看着药水有忍不住想喝,一口气闷下去,夜摇光觉得她整张脸都绿了,她发誓这是她吃过时间最苦最苦的药了,苦到她完全无法形容。

“快吃块酥糖甜甜嘴。”温亭湛把早就准备好的糖块递给夜摇光,“这药加了蛇妖的胆,陌大哥说格外的苦,但你体内有蛇妖的毒素,若是不吃这胆,毒素无法排尽。”

“再给我一块。”夜摇光嚼碎了酥糖,觉得嘴巴里面还是苦,声音还有些沙哑的呼唤温亭湛。

温亭湛也快速的再喂了她一块:“只能吃两块,陌大哥说吃多了影响药效。”

原本打算快速的吞了再来一块的夜摇光听后赶紧放慢速度,细细的嚼着,将之吞下去之后还是觉得苦,可怜兮兮的看着温亭湛。

温亭湛却不为所动:“你体内的蛇毒非同小可,不可任性。”

夜摇光不高兴的撇撇嘴:“我这肩膀为什么这么痛?”

“早晨才刮了肉,此刻当然疼。”温亭湛小心的将夜摇光放下。

“刮肉?”夜摇光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嗯。”温亭湛也是脸色微沉,“陌大哥说你肩上的蛇毒过深,长出来的也是毒肉,若是不及时割掉,你会慢慢变成一个毒人,没五日刮一次,要刮上六次。”

“六次!”夜摇光整个人都不好了,“我现在刮了几次?”

“三次。”温亭湛答,“你已经昏迷了半个月。”

“半个月?”目光一诧,夜摇光道,“卢先生如何了?”

“卢先生没事,就是受了些伤,早已经养好了,他原本是想等你醒来亲自向你表示歉意,可他家里突然出了急事,等到前日你尚未清醒,也就走了,等他处理完事情再来向你赔罪。”温亭湛道。

“赔罪什么啊。”夜摇光道,“这是谁也无法预料的事情,错不在他。”

“我也是如此劝说。”温亭湛点了点头,“不过卢先生说救命之恩他记下了,对了他把这个留下了。”说着,温亭湛就将一个玉盒去了过来,拉开了盖子,打开在夜摇光的面前,“他说这理应是你的。”

玉盒里面躺着一朵约有一尺长,伞朵有半尺宽的血蛇菇,夜摇光看得眼睛都直了:“怎么会这么大!”

一般的血蛇菇基本就和普通的蘑菇差不多大小,这样大的血蛇菇夜摇光真的是闻所未闻。

“一共有三朵,这是最大的一朵,还有两朵只有这朵的十之一二。”温亭湛又将盖子合上,就将血蛇菇放在了夜摇光的枕边,“我再三推辞,说好的一人一半,卢先生拗不过就拿了一朵小的,后来我见陌大哥似乎对这东西也有些关注,就赠了一朵给陌大哥。”

“这只大的,于陌大哥而言或许更好。”其实一朵小的就够了,这么大一朵夜摇光还有些不知道怎么下口,吃下去会不会虚不受补?

“陌大哥只要那一朵小的,说是他炼制丹药需要的一味药材,再多了也是浪费。”温亭湛道。

“陌大哥已经是元婴期,血蛇菇对他的滋补作用并不大。”夜摇光点了点头,“对了,陌大哥呢?”

“昨日也已经离去。”温亭湛道,“陌大哥似乎急着将血蛇菇带回去炼制丹药,我也就没有阻拦。”

“那就是说,是你给我刮得肉?”夜摇光立刻明白了。

温亭湛顿时脸就黑了:“摇摇觉得应该是谁?”

伤的可是肩膀,女儿家的身子怎么可以随便给外男看?

夜摇光只是有点怀疑温亭湛的技术,完全没有其他的意思,这会儿见温亭湛反应这么大,当即便明白了这家伙心里想的是什么:“我不是怕伤口吓到你么?”

这倒是真的,温亭湛初始看到夜摇光的伤口真的是吓得面无人色,心里分外的疼惜,也无尽的懊恼,他没有跟着一起去。要不是夜摇光习惯性的将金子留给她,在她遭受到攻击的时候,金子就发疯了一般往山里跑,而他好在跟着金子跑惯了,也面前跟上了金子的速度,否则他真的不敢想象,卢方若是不从蛇肚子里解救出来,就会被憋死在里面。那蛇的身体里竟然会生出一种挣不断的粘膜将食物全部给封住,温亭湛也是用了夜摇光的天麟,才将起划开。否则,只怕卢方性命不保,倒是将卢方解救出来,卢方还是清醒的,才吩咐他将蛇妖的蛇胆带走,否则夜摇光这毒会非常的麻烦。

“你才醒,好生歇着。”这个话题温亭湛不想继续,“陌大哥说,你在第五次刮肉之前,不能起身下榻,否则毒素会扩散。”

所以,夜摇光就那么乖乖的在床上躺着,每日都得喝一碗苦的无法形容的汤药,五日要刮走一小碗肉,然后田嫂子等人又变法儿给她补,长起来的肉在刮,如此过了十天之后,夜摇光终于可以下榻了。但还是不能活动经过,仅限于可以走走,七夕节在昏迷中没有了,就连温亭湛的生辰,夜摇光都没有办法和他一起庆祝,浑浑噩噩的就到了八月。

第273章 夜天枢

八月中秋一过就是去书院报名的日子,温亭湛因为夜摇光也一直没有去报名的打算,在他考了案首的第五日,还尚在府城,白鹿书院的山长就亲自去了府城邀请他入学白鹿书院。

第六次刮肉之后,夜摇光又养了十日,伤口在陌钦的药下迅速的恢复,也不知道陌钦是什么生肌膏,她的肩膀这样的折腾就没有留下一点疤痕,夜摇光简直只能叫绝。

这日一早,夜摇光醒来,先是动了动肩膀,没有觉得一点不舒服之后,便盘膝准备修炼,正打算引气却想起了她的血蛇菇。有跑下去将血蛇菇给取出来,静静躺在玉盒里的血蛇菇像极了雪白的雪糕,表面一层血色如同淋了一层草莓酱,夜摇光看着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但是这么大一个血蛇菇肯定不能这么用,于是她用天麟将伞朵如同切蛋壳一般切了一小块,往嘴里一扔。立刻盖好盖子,就盘膝运气。一缕缕五行之气如同疯涨的发丝一般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夜摇光有些招架不住,好在她快速收敛心神,一点点将之引导进入丹田。原本有些匮乏的丹田立刻饱胀了起来。

一股股温润的气流缓缓的波动,顺着四肢百骸在她的体内游走了一遍,迅速的汇聚于丹田,夜摇光睁开眼睛,指尖凝气,就见发丝一般的五行之气,四道交叠而上,这是到了筑基期巅峰了,等到她能够引出五道五行之气,就是突破筑基期凝聚金丹的时候。

血蛇菇果然是好东西,这一修炼夜摇光神清气爽,但是也饥肠辘辘,快速的跑出去,却发现天色竟然已经不早。

“姑娘,少爷已经去饭堂。”等候在外面的幼离见夜摇光跑出来,不由轻声说道。

夜摇光点了点头,就风一般飞向了饭堂,一看到桌上的东西顿时食指大动,直接坐到了温亭湛的对面,然后就大快朵颐。

温亭湛现在感觉不到夜摇光的气息,不过他却知道夜摇光只有极度疲劳,或者修为大涨的时候会这么活像饿死鬼投胎,于是吃的很慢,兼顾着夜摇光,时不时的会给她夹一些菜。田嫂子用牛肉炒的肉沫,蒸着中空的窝窝,将香中微微带着一点辣的肉沫用勺子舀入窝窝内一起吃,是非常美味的一道菜,夜摇光格外的喜欢。

温亭湛给她弄了六个,她都吃的意犹未尽。

“摇摇,我们要准备去书院了。”吃完早餐,温亭湛突然开口道。

“你不是不让我去书院么?”夜摇光有些诧异。

对于她想女扮男装去书院,每次她提起来温亭湛就顾左右而言他,总是给她岔开话题,她就知道温亭湛内心是拒绝的,可没有想到临到头了温亭湛竟然又同意了。

“我已经派人打听了,白鹿书院的学舍乃是两个学子一间,我会派人打点好,你我同处一室,也就没有了诸多不便。”温亭湛想了想道。

其实是这次对付蛇妖的事情让温亭湛心里有了阴影,他真的有些害怕他不在,或者夜摇光和他不在一起,会不会又悄无声息的去应付一些危险,然后在他不知情的时候受了重伤,所以两害取其轻,他宁可带着夜摇光女扮男装一起去书院,而且书院的学舍是分了很多等级的,看各种学子自己的意愿,当然在收取学舍费是不一样,他已经定下了一间二人学舍。

“真哒?”夜摇光目光亮了,她上辈子就没有上过学,读书上课是什么感觉她从来没有体会过,这回终于可以体验一把了。

“你得改个名字。”温亭湛又道。

温亭湛是考虑得非常周到的,天天在书院谁都认得夜摇光之后,日后再戳破夜摇光的身份,反而令夜摇光尴尬不说,也会有人借此来攻击他,他倒不是怕,却不想夜摇光成为其人对付他的理由。

夜摇光也是想了想也觉得没错:“那我还得姓夜,这样吧,就说我是夜摇光的哥哥好了,唔,我该叫什么呢……叫夜天枢好了。”

摇光乃是北斗七星之末,天枢乃是北斗七星之首,不正好是大哥。

“好,我明日就去寻孟大人给你办一份夜天枢的户籍。”去学院报名,不得不上交户籍,“户籍就落在冠云街的夜宅吧。”

“你安排就好。”对于这样夜摇光并不是很懂。

然而,也不需要她懂,一切都有温亭湛打点妥当,夜摇光则是快速的去库房里面翻出了布匹,然后她前后设计,让田嫂子和林氏还有幼离帮忙,用了短短的五日时间赶出了三套衣服,衣服都是两套,和温亭湛一人一套,款式花色什么的都非常相似,只不过细节不太一样。

夜摇光选了一套纯白,用了银线勾边,袖口和领口都绣了君子兰的暗纹穿上,高高束起了头发,腰间悬了一个一套的荷包挂了一块质地一般的玉佩,然后走到温亭湛的面前:“湛哥儿,你看看,我是不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说着还不忘将早就准备好的扇子刷的一下子展开,动作格外潇洒的摇了摇,温亭湛不由伸手揉了揉额头,他不知道怎么说,这副模样真是像极了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就不知道摇摇怎么会觉得这幅模样好看。

“摇摇,我们一人带两三套常服即可,去了书院我们要穿学子服。”不能评价,就只能转移话题。

“那正好,我刚好只做了三套衣裳。”夜摇光点点头。

“还有书院每个月月中休沐一日,月末休沐三日,所以你要带好女儿家的东西。”温亭湛细心的吩咐。

“幼离已经给我准备好了。”夜摇光知道知道这些。

“最后,我给你办的户籍是妻弟,而不是妻兄。”温亭湛将夜天枢的户籍拿出来递给夜摇光。

“为什么?”夜摇光有些不高兴,一下子从哥哥变成了弟弟!

温亭湛没有说话,而是默默的站起身,走到夜摇光的面前,夜摇光需要微微的抬头,瞬间明白了是什么意思,哪有哥哥比妹夫矮的道理!那岂不是很丢人?

第274章 入学

好吧,弟弟就弟弟,夜摇光也不那么在意,反正在温亭湛面前,她的心智也要小一些,装嫩她又不是不会,于是立刻上前挽着温亭湛的胳膊,笑的甜甜的喊了一声:“姐夫~”

温亭湛觉得浑身都是鸡皮疙瘩,太阳穴都忍不住挑了挑。默默的转身走了,去书院一个学子可以带一个书童,书童平时不上课,在学子学舍打扫整理,也可以帮着学子做饭洗衣。温亭湛自然是带着用惯的了王一林,王一林就是王*林夜摇光某一日说这个名字不好,于是就给改了。

而夜摇光纠结了很久,最终没有带着想跟她一样女扮男装的宜薇,而是带了卫茁这个小家伙,别看这小家伙现在才八岁,伸手可是整个宅子除了夜摇光和温亭湛以外最好的,他天生就是一个习武的料子,并且肯吃苦,又喜欢习武,现在就连古摩尔和薛大都可能随时被他偷袭。

定好了任选夜摇光就开始吩咐了:“我和少爷去了书院之后,你们还住在这里,这个宅子对你们身子也好,习武也好,住在这里我也不用担心你们的安危,我和少爷肯定要一学度回来一次,平日里就呆豫章郡。豫章郡的宅子挺大的,幼离你不妨无色些人买了好生调养先放在冠云街的宅子里,家里凡事多和王东他们商议,村里有什么事能够帮的就尽量帮忙,棘手的就传信给我。不论是习文还是习武,都不可懈怠。”

“姑娘放心,奴婢们省的。”幼离、宜芳、宜宁和宜薇都乖乖的应下,然后开始给夜摇光收拾东西。

第二日一早,薛大就驾着马车将温亭湛和夜摇光还有两个书童直接送往白鹿书院,八月十五他们是在马车上度过,八月十七他们到达了书院。

白鹿书院建在山上,整座山都属于白鹿书院的范围,占地近几十万亩地,夜摇光一路绕着蜿蜒的山走上去,一点点的看到书院的面貌不由咋舌,前世她见过国内最大的也就是十几万亩地,可不是去读书,而是去捉鬼。白鹿书院之大,真的让夜摇光震撼。

到了半山腰有一座楼牌,上书白鹿书院,这里聚集了很多人,因为白鹿书院有规定,学子的亲属只能送到这里,楼牌的下面有专门劲装打扮的人守在那里,进去的人必须人手一封白鹿书院的‘录取通知书’,每人只能携带一名书童,就连行礼也不能大包小包的往上带,好多人因为行礼超标别勒令当场送回亲属手中,十分的严苛。

夜摇光和温亭湛过的很轻松,温亭湛手上是山长的手书,而夜摇光的这个就更加不得了,这可是当今帝师亲笔推荐并且落了帝师的印鉴。因为推荐信内没有提到具体的人名,皆是此子,令夜摇光捡了一个大便宜。

把关的人还不怎么样,估摸着是温亭湛有些出名,看到温亭湛的名字还瞅了两眼。等到了进入学院的大门前,有书院的录入者当场检验,并且分派学舍的时候,录入者倒是把温亭湛和夜摇光仔仔细细的看了一会儿,询问了温亭湛几句话之后,就把温亭湛暗中定下来的学舍钥匙和门牌递给了温亭湛。

“等等。”就在此时,一道略显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允禾,夜……老弟……”

来人正是萧士睿,夜摇光没有想到一年半后又见到这个漂亮的少年郎,他也长高了,比温亭湛略微矮了一点,皮肤变得黝黑了一些,但是身子骨看起来更加的结实,应该是功夫长进的缘故。

“士睿,你也是来求学?”温亭湛看到萧士睿都有些惊讶,别人不知道萧士睿的身份,他现在可是一清二楚,这家伙应该去皇学才对。

“是啊,我知道你要在此就学,特意赶来,高不高兴。”萧士睿彷佛很喜欢温亭湛,立刻就凑上前,完全忽略掉了夜摇光,“你分配了学舍没有,要不我们搭间?”

“萧公子……”夜摇光冷幽幽的喊一声。

萧士睿这才想起夜摇光,不由摸了摸鼻子:“不如我们弄个独院的学舍,就我们三个住?”

一旁录入的负责人脸皮都抽了,这人要不要这么拽,学院的确有独立的小院子,但是独立的小院子都是隔出来的,根本不允许一个人单独住,任你是王孙贵族来了这里都得守规矩,虽然不至于严苛的逼着每一个学子都去住大通铺,但是也不是你想说住哪儿就哪儿,除非你有足够的资本,这资本么,自然不是趋势,更是温亭湛这种学识。

“不必了士睿,我和小枢已经分了学舍。”温亭湛温和的笑着。

萧士睿自然是知道夜摇光是谁,方才还差一点漏了嘴,虽然不知道为何夜摇光也跟着来,但是他也知道夜摇光和温亭湛一个学舍才是最好:“给我看看你的学舍牌子。”

说着也不等温亭湛反应,就一把夺过来看着上门写着庚院甲屋立刻转身就朝着录入者旁边挂着学舍牌子的地方走去,眼睛快速的扫过,当即看到了庚院乙屋,一把就抓了过来:“好了,爷我就住这里。”

录入者:……

围观的学子:……

有些人开始不满的低估,巡查的夫子也走上前准备说道,却有书院的人从上面小跑过来,在那夫子的耳边低估了几句,夫子就上前:“既然公子看上了这间屋舍,那就这间吧。”

录入者:……

围观学子:……

说好的不畏强权呢,说好的以学子成绩排位的呢?说好的公平公正呢?当然一众排队的学子也只是心里低估,有那几个愣头青想要义正言辞的指正这种行为,也被同伴给捂住了嘴,免得殃及自己。

白鹿书院的确不畏强权,因为他们只畏皇权!眼前这个小公子已经不是氏族子弟了,已经是令他们仰望的真正皇家子孙,这一点但凡有点眼力劲的都知道,这个时候开口那不是找死么?

第275章 皇长孙

“你要一个人住一间学舍?”温亭湛看着萧士睿手中拎着的牌子。

“我这不是和你们同院?”萧士睿觉得没有什么不好,他素来不喜欢陌生人近身,若不是正需要他避风头的时候,又听闻温亭湛来这里求学,他是不可能来这里。

“温公子,夜……夜公子……”这时候一道声音兴奋的插了进来,就见一坨移动的五花肉朝着他们飞奔而来,这个人也是故人,当初在树林子被鬼抓住,后来又让夜摇光算了一卦的秦敦。

秦敦似乎一年不见又圆润了一些,但是他也是习武之人,跑过来也不喘气,看着温亭湛和夜摇光笑的非常敦厚:“没有想到能够和温公子一起进学,我在太原的时候就听到了温公子的名声,能够和温公子还有夜……夜公子成为同窗不胜荣幸。”

“的确是有缘。”夜摇光想着点了点头,当日他们去永安寺借和尚都能够遇上秦敦,这不是一般的缘分。

秦敦憨厚的挠了挠头:“我不耽误你们去学舍,我还要去排队分学舍了,晚些时候再去寻二位叙旧。”

夜摇光望着后面长龙看不到头的队伍,秦敦这一排队怕是要排到天黑,目光一转落在萧士睿的身上:“萧公子,这是我们的朋友……”

后面的话不用说了,反正你学舍空着一个位置。

萧士睿和夜摇光有一个共同点,他喜欢美好的事物,比如像温亭湛那样风度翩翩的,可秦敦的吨位实在是有点让他不想接受,他也不知道一向大脾气的他,自从金矿队伍一别之后,时常和温亭湛通信,然后就越来越欣赏温亭湛,变得他有点不想拒绝他的要求,即便这个要求是他未婚妻提出来……

上上下下的打量了秦敦一眼:“行了行了,也别说小爷我欺行霸市,就让你和小爷一道住着,萧璞!”

萧璞是萧士睿带来的随从,萧士睿喊了一声,萧璞就从秦敦的手上接过户籍等东西往录入者那里一摆,录入者这会儿已经知道了萧士睿的身份,快速的印章批字,然后就送给了萧璞。

四个人带着各自的书童,一共八个人就去了庚院。这种双人学舍都是一个小四合院组成,一共四面四间屋子,两间是学子宿舍,一间是书童寝房,另一间一边是公用的杂物房,一小间是个小厨房。以方便学子生个病啊,不用去大厨房接灶煎药,到时候人多手杂弄出人命。小厨房随时可以用,学子不强求在书院进餐,可以自己开火。

一到了院子,他们的书童就去整理他们的房间,收拾东西,打扫院子,整理房间,几个书童都忙的像陀螺。夜摇光早就从温亭湛口里得知有小厨房,所以准备非常的充分,现在学院还没有正式授课,大厨房的东西都非常的俭省,这是夜摇光特意去问了曾经在白鹿书院就读的孟博知道的信息,故而她没有打算去大厨房,就打算自己动手。

“秦敦,快去把柴火劈了,一会儿我来做饭。”夜摇光推开小厨房,看着有码的很整齐的木材,只不过没有劈,就立刻指使秦敦。

“哎,好的夜……夜公子。”秦敦也不矫情,虽然家境富裕,可也不是那种二世祖。

“你,过来刷锅。”站在小厨房门口的夜摇光纤纤玉指一指。

坐在院子里的萧士睿左右看了看,还不可置信的伸手指了指自己:“你让我刷锅?”

“当然是你,我一会儿要去泡米,晚上给你们做熏香**腊肉饭,事情多着呢,你看看现在就你一个闲人。”夜摇光说的很理直气壮。

“怎么就我一个闲人……”萧士睿正想说这不是还有温亭湛么,却转眼就看到温亭湛非常自觉的已经走到了厨房,坐在灶头后面,开始烧热水。他很想把去屋子里收拾的萧璞给喊出来,但是又觉得自己这样做似乎显得太矫情了,不就是刷锅么,他在军营了没有少看。

当下萧士睿也不说什么了,直接脱了外袍,撸起袖子就进了厨房,然后寻了瓢参了水,有模有样的刷了起来。

夜摇光看着非常的满意然后道:“记得一会儿用热水在过一道,也不知道多久没有用,还有厨房里面的碗筷也用沸水烫一遍。”

说完,不给萧士睿反应的时间,夜摇光就转头走了,她还带了一些小青菜,用了五行之气封了一层,取出来还是跟鲜摘下来的没有两样,然后又领了一条像是刚刚才杀了的鱼,和两节香肠还有糯米和大米出来。

萧士睿见夜摇光走远,才隔着灶对温亭湛道:“允禾,你的夫纲呢?瞧你着熟练的样儿,只怕在家里没少敢吧?”

温亭湛目光落在他刷锅的手上:“你动作也不生硬。”

萧士睿身子一僵,恶狠狠瞪着温亭湛:“我可绝对是第一次,就你家的才敢指使我刷锅,这要是传出去,你家的都足以杀头了。”

他可是皇长孙,他祖父可是当今的万岁爷,他还不是庶出,别提皇祖父有多宠他,要星星不给月亮,这会儿跑来被人颐指气使的支配着刷锅,他皇祖父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把这位给大卸八块。

那一双漆黑内敛的眼眸淡淡的看着萧士睿:“你试试。”

蓦地,萧士睿就想到了这家伙怎么把柳居旻弄得半死不活,不由脖子一寒,他虽然深的皇祖父宠爱,可这份宠爱是双面刀,眼前这个家伙可以利用一切能够利用的东西来将他想要对付的人弄得死去活来。他是来学他这本事的,而不是来体验他这个本事的。

“我还是刷锅吧。”

夜摇光把食材和配料带进来之后,就见到这样满意的画面,于是心情一好,又弄了点蜜汁的鹿肉出来,很快就做好了一个**焖饭,一个鲜美鱼汤,炒了一碟子青菜,和一碟子冷盘鹿肉。

堂堂的皇长孙竟然没有吃过东西似的吃了三大碗焖饭,然后还伸手:“再来一碗,这味道真好。”

夜摇光唇角一抽:“没了,大晚上吃这么多糯米不消化,难道你想变成这个样子?”

夜摇光的手指指向秦敦,萧士睿顿时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而正伸手想要夹走最后一片鹿肉的秦敦默默的挪开筷子,夹了一根青菜。

第276章 尖叫声

八月二十五才正式授课,还有七天的时间,夜摇光和温亭湛这么早来,只是为了提前来熟悉环境,当然普遍学子都是如此,尤其是新学子。入学的琐事特别的多,首先得去书院的绣房领取自己的学子服,学子服基本是报名并且被书院录入时就已经将身段尺码报上去,现在只需要凭着学生的铭牌去领取,这个铭牌则是竹子做成,小小的一块上面有白鹿书院的名称以及学子的名字,学子们都有,每日上课都得挂在腰间,丢失还得上报补办,要是早晨忘了挂着竹牌去课堂就只能站在门外听。

反正这个小竹牌是相当的重要,夜摇光拿到手之后,就快速的在竹牌之上封了一层五行之气,就连温亭湛的也不例外,以防有人做手脚,萧士睿见到也嚷嚷着要,夜摇光也没有偏心的漏下秦敦。

学子服有四套,两套秋衫,两套棉服,分为秋冬两季穿,两套是为了换洗,所有的学子服都是一模一样的斜襟白底蓝边,外面罩着一件浅蓝色外袍,现在还算热,可以不着外袍去课堂,衣衫的腰带内绣着自己的名字,也是为了区分,以免错乱。

领完衣服,然后去看看分配的班级,夜摇光一直以为古代是没有分班制,也不知道是不是元太祖的蝴蝶翅膀,反正现在是有分班分级,班都是由甲等到丁等四个班,等级则是由初到高分别叫做外舍、内舍、上舍,这就是宋朝非常流行的“三舍法”。所学的科目都是一样,只不过是由简到难,越高年级自然也有增加科目,只要通过学院的考试,随时可以跳级。

确定了班级,就得去自己的各门学科的先生那里报到,自然得准备见面礼,这不是贿赂而是礼貌。然后就得确定除了必修的科目以外,打算辅修的科目。主修科目已经不是六艺,而是四书五经、诸子百家、史学、数术,御、乐、书。每日卯时中,也就是早上六点钟开始上课,午时中也就是十二点下课,三节主修课,一节七刻钟,休息一刻钟,中午午休申时也就是三点上课,酉时中六点下学,下午是两节辅修课,没有晚课。月中休息一日,月末连续放三日。

夜摇光拿着古代课程表哀声连天:“湛哥儿,我下午就不选修了。”

选修是不强制的,可以不选修,一旦选修就得考试,夜摇光看了一眼选修课,除了易学是她所喜欢的,其他她都不想学,她觉得没有选修课的日子才是最为美好的,相当于悠哉的大学生活。

温亭湛从来不勉强她,提笔在纸上圈出了自己的选修课竟然是香学和医学。

“你学医做什么?”夜摇光好奇的问道。

“不求精但求明。”温亭湛解释道,“相比起来,这两样我更喜欢,我喜爱制香,然许多香料都是药材,可相辅相成。”

“我可不想去学这两样。”萧士睿眉头都打结了,原本是来商议,选修的科目他们要学什么,可不可以凑到一起,但是医学和香学,简直要了他的命,“我还是选择易学和武学。”

最后就剩下秦敦了,秦敦看了看这个,看了看那个,选择和所有人都不一样的棋画。选完之后,秦敦不由看着夜摇光:“夜姑娘不选一门,日后下午岂不是一人度过?”

“无聊了我就去做旁听生不行?”做旁听生多好啊,不用考试!

温亭湛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不勉强夜摇光,一系列的繁琐事情定下了之后,几人就开始放心的去游览书院了。白鹿书院的藏书简直吓人,藏书楼大的让人惊叹,比永安寺大了一倍不止,要进去得将小竹牌压着,走的时候取,只限于第一栋,第二栋和第三栋的藏书,还得先生的手书加印鉴,第三栋则是需要山长的腰牌。

温亭湛去了第一栋一次就被夜摇光给拉着去游山玩水,当然是在书院,这几日因为还没有正式授课,出入还是自由的,秦敦和萧士睿没有少吩咐自己的人分批往书院送粮食,送肉送菜,为的就是吃夜摇光做的饭菜,但是温亭湛始终记得夜摇光曾说过,女孩子若是饭菜做多了手会粗,阻挠了好多次,后来还是萧士睿和秦敦带着各自的书童包揽了洗菜切菜劈柴烧火刷锅洗碗之后,温亭湛才勉强答应让夜摇光每次掌勺。

几十万亩的面积,夜摇光和温亭湛用了三天,也没有全部走完。后山还有一个猎场,每年秋狝的时候,书院也会组织合格的学子去狩猎,学院还有一个蹴鞠场地,这两样是秋天学子们的活动,到了冬季还有冰场可以冰嬉,绝对的劳逸结合。

白鹿书院在圣祖时期设立了女学,就在男学的另外一边,有一条河流恰好把男学和女学连了起来,不过为了男女大防,河流的中间筑起很高的围墙,两边有都,中间隔着约有一米宽,围墙上方是荆棘缠绕,就是为了防止男子潜入女学。一百多年来,倒是没有任何不好的事情发生。

但是也有那么几个男男女女通过河流划个纸船啊,或者点个天灯啊,或者站在围墙下谈个琴,做个诗什么的,虽然双方见不到面,更不知道与之相约的是何人,反而让不少男女趋之若鹜的精神交流,学院在这里倒也不那么苛刻,只要不跃界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倒是有好几对佳话传了出来,后来那里被称之为相思河。

夜摇光硬是要拉着温亭湛去相思河:“总要去看看大名鼎鼎的相思河长什么模样,你当初要是执意将我送到女学去,咱两也只能隔河相思了。”

温亭湛哭笑不得,任由夜摇光拉着去,然而他们还没有走近,就听到一阵尖锐的叫声:“啊啊”

那种恐惧绝望的叫声一叠接着一叠令人心惊不已,不仅夜摇光和温亭湛,就连附近的学子都被吸引了过去。

第277章 墙内女尸

夜摇光和温亭湛因为速度快,赶到的时候人还不多,那尖锐的叫声已经消失,相思河的围墙下面站着几个学子,而大家都在议论着什么,相思河的对面,平常人听不到,可夜摇光却能够听到有丫鬟的呼救声,再看到围墙荆棘刺上有一只断线的纸鸢,夜摇光大概知道定然是对面女学有人放纸鸢,纸鸢却断线飞到了围墙的荆棘上,而那位姑娘也是一个胆大的竟然就爬了上来,准备将纸鸢给取下去,却不慎失足掉落在了两方围墙的中间道中。

“摇摇,这河水不浅。”温亭湛看了看流淌的河流,突然道。

夜摇光没有明白温亭湛这句话的意思,温亭湛是说,河水不浅,那么那姑娘掉下去,很可能已经淹没了身体,但是方才的尖锐叫声很明显没有呛水的杂音,也就是说那姑娘没有淹没在水中。

可夜摇光理解为,温亭湛说水不浅,而且周围的男子也是无动于衷,隔着两道墙,夜摇光倒是听到了对面嘈杂的声音,但是估摸着等着他们到来,人都已经没命了,于是她一个纵身而起,在所有围观学子目瞪口呆之下翻越上围墙,足尖踩在了荆棘之上如履平地。

夜摇光眉头紧皱,看着两道围墙中间的过道中,一个已经晕了过去,一身粉色轻纱的女子躺在一具女尸之上,那具女尸七窍流血,脸已经腐烂肿胀到面目全非,她的眼睛瞪得很大,大得令人心惊。

“小枢,怎么了?”看到夜摇光停顿了一下,温亭湛不由出声问道。

夜摇光什么也没有说,而是一个纵身而下,伸手将躺在尸体上吓晕过去的女子给抓了上来,然后一跃到另外一边女学,这时候那边已经围上来很多女子,还有两个女先生也已经带着粗使的婆子抬着扶梯而来,见到夜摇光将少女给放下,其中一位女先生便问道:“你是何人?”

因为夜摇光是新入学的学子,还没有开课,也就没有穿学子服,虽然是从那边飞过来,可未必是学子,夜摇光抱拳:“书院新生夜天枢。”

夜摇光并没有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份,所以她并没有搂抱那少女,而是抓住她的肩膀,很多人都看见,包括这位女先生,于是女先生也只能感激:“你见义之举,我定然会上报学堂,予以嘉奖。”

夜摇光只是淡然一笑,而后就一跃而起,足尖在荆棘上一点,人如仙鹤一般落回了男学这边,这时候男学这边的山长已经赶来,山长才五十几岁,一袭灰蓝色的布衣,他姓禾大家都叫他禾山长。

“发生了什么事儿?”禾山长见到夜摇光这种身手皱了皱眉,这样的身手怕是围墙都防不住,不过好在年纪尚幼,因为是褚帝师推荐,所以禾山长格外关注,夜天枢的户籍上写着十岁。

“回禀山长,夹道之中有女尸。”夜摇光简单直接的说出来。

吓得除了温亭湛以外所有人脸色一白,禾山长更是不可思议:“你确定夹道内有女尸!”

“亲眼所见。”夜摇光很肯定的点头,“适才对面女学员掉落,已经被吓晕。”

禾山长其实并没有怀疑夜摇光的话,但是白鹿书院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出现过枉死之人,一时间他很难接受这个事实而已,当即转身在他的随从耳边吩咐,等到随从离开之后,他面色肃然的对着所有人道:“此事老夫已经上报官府,今日起不准任何人靠近,否则定为凶徒扭送衙门。”

“山长,我是目击之人,我要求参与……”

“若是衙门需要你录口供,老夫自然希望你多协助。”不等夜摇光说完,山长已经打发了她。

夜摇光还想说什么,温亭湛拉着夜摇光对禾山长作揖:“那学生就告辞了。”

见此,夜摇光也只能跟着温亭湛一起走了,山长对此才满意的点头。

走到无人偏僻的地方夜摇光才冷哼道:“现在不让我帮忙,有你们求我的时候。”

“好了摇摇。”温亭湛轻声笑道,“我们初来学院,此事本就对书院的声誉有所影响,山长不论是为了书院,还是因为我们年幼而不信任我们的能力,不让你参与也是无可厚非。你如此迫切的要参与进去,是因为那女子会化作厉鬼?”

“嗯。”夜摇光点了点头,“那女子乃是凶死,而且身着红裙,她估摸着死了四五天,身子已经发胀,若不是她膨胀的身体紧紧的嵌在墙道中间,那掉下去的女子就会跟她一起沉下去,过了头七这女子必然化作厉鬼。”

“什么厉鬼?”原来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自己的院子里,恰好从院子里走出来的秦敦对鬼这种东西心理阴影太重,所以他瞬间缩了缩脖子。

“有鬼?”和秦敦完全不同的是萧士睿他满眼兴奋和激动的冲上来:“哪里有鬼?”

萧士睿还没有见过鬼,他原本是不相信的,不过他和秦敦同舍的时候聊到各自怎么和温亭湛还有夜摇光相识,听到秦敦的话,他便相信了,于是对于鬼他是非常的好奇。

“你放心,你这辈子都见不到鬼。”夜摇光翻了一个白眼。

“为什么?”萧士睿一脸失落。

“因为你是龙子凤孙。”古代的皇家子弟身上自有龙气相护,这一点夜摇光也不明白是为何,这股龙气虽然没有九五之尊那么霸道,可也足以百邪不侵。

“那我要想见鬼怎么办?”萧士睿一脸期待的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简直想知道这些天家子弟的脑构造是不是有问题,竟然想要见鬼,见过鬼的秦敦非常善意的提醒:“长孙殿下,那鬼真的不好看……”

“摇摇,便不能化解么?”温亭湛更关心的是厉鬼。

“不能。”夜摇光断然的摇头,若是其他还好,这红衣凶死之人只能坐等她出了头七之后化作女鬼,不要问她为何,他们也解释不清楚,就算铃族的人都未必知道,如今之计,想要阻止,得先知道她到底死了多久,抬眼看着萧士睿,夜摇光勾了勾手指头,“我圆你的梦,让你见一见女鬼,你帮我一个忙。”

第278章 神识传递

萧士睿的身份很好用,他虽然年幼,也没有封爵,但是书院乃至府衙都不敢丝毫怠慢他,摆出架势要知道一些外人不能探听的消息很容易,比如仵作检验那女子死了多少天。

“我已经让萧璞去查过了,那女子死于毒杀,身上无伤,但死前遭受菱辱,已非完璧之身,死了四日。”萧士睿只用了半日的功夫就将衙门所有调查出来的结果弄到手,将仵作的案录以及衙门的调查结果递给了温亭湛和夜摇光。

“她不是女学的学员?”温亭湛看了一眼有些诧异。

夜摇光也觉得诧异,并且有些怀疑:“你确定她不是女学的人?”

在这样的地点发现的尸体,竟然不是女学的人,夜摇光几乎怀疑是不是书院为了名声而暗中做了手脚,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我已经派萧璞去核实,晚些时候应该会有答复。”这一点同样怀疑的还有萧士睿。

“不用查了,这个女子定然不是学员女学生。”温亭湛笑道,他之所以诧异,是没有想到这个死者不是女学员,而并非怀疑书院,“这样的事情发生,目击者无数,书院没有下令封口,便是坦然。正是需要澄清的时候,若是此刻用了不正当之法掩盖事实,只会适得其反。书院山长一职乃是朝廷任命,享正四品待遇,眼红的人可不少。”

所以山长不能行将踏错一步,那么这份案录若不是衙门的人调查错了,那就是全部真实。

“那,那这女鬼还会在书院么?”萧士睿更关心的是女鬼在哪儿。

夜摇光没有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不会。”

“啊?”萧士睿一脸失落。

“衙门已经将尸体送到了义庄,她会七日之后在义庄形成,若此处不是第一案发现场,若是书院没有残害她的人,她不会出现在书院。”夜摇光解释着从怀里掏出四张符纸递给萧士睿和秦敦,“但是凶手究竟在不在书院这是一个未知,虽然按照当下的情势分析凶徒应该不在,不过以防万一,你们从今日起将符纸随身携带,不可丢失,另外两张给你们书童。”

秦敦赶紧收好,当初那还不是厉鬼都吓得他现在还有心理阴影,若是再碰上厉鬼,他觉得他定然要噩梦连天。

“可我想见鬼。”萧士睿撇嘴。

“我可告诉你,你不过是皇孙,还不是皇帝,没有真龙之气,最好不要大意,有些厉鬼可非比寻常,不要拿小命图一时之新奇。”夜摇光冷声警告。

“我的姑奶奶,这话能够乱说!”萧士睿连忙看了看四周,心惊肉跳,这要是被有心人听见了指不定说他想当皇帝。

“有什么不能说的?”夜摇光的修为,百米之外的人都能够感觉到,自然是无所顾忌,于是故意逗弄萧士睿,“你难道不想当皇帝?”

“你……大逆不道!”萧士睿吓得脸都白了。

“好了摇摇,别逗他。”温亭湛虽然知道没有人能够听到,但是这个话题过于敏感,于是转移话题道,“也就是说,若是书院没有凶手,那么这个女鬼就会去寻找凶手?若是如此,得赶紧查出凶手是何人。”

倒不是担心凶徒被女鬼所害,而是担心这凶死的女鬼会残害无辜。

“我可以占一卦,看看凶徒是何人……”

“不必,还有三日足够了。”温亭湛打断夜摇光的话。

“为什么不用占卦,多快啊。”萧士睿一脸疑惑的看着温亭湛,他也选择了易学,虽然侧重与奇门布阵,但他对易学很感兴趣有木有?

“摇摇每算一卦,就是泄露一份天机,会有因果报应。”温亭湛目光凉凉的扫过萧士睿,不到万不得已他会尽量减少夜摇光窥探天机。

“好吧。”萧士睿兴致缺缺的点点头,而后道,“那我们是要查案?”

“相思河已经被封了,尸体也运到了义庄,我们怎么查?”秦敦毫无头绪,虽然他也很想加入,日后他们都要为官,若是父母官这些东西少不得会遇到,他可是听说了温亭湛查案是一把好手,现在跟着学些经验也是好的啊。

温亭湛细长的手指点在案录上的一处:“先把死者身份查出来。”

“这个女人已经面目全非,衙门已经去从附近查询有没有人家中失踪了女子。”萧士睿道,“告示也张贴出去,到了晚间应该有结果。”

夜摇光嗤笑一声。

温亭湛不可置否。

秦敦一脸茫然。

萧士睿恼怒:“你们两夫妻什么意思?”

“长孙殿下,您还记得她死了几天么?”夜摇光好心提醒。

“四日,怎么了?”

“是啊,你家如果丢了人会四日都不去衙门报案?”夜摇光反问,“若是这四日衙门有失踪人口报案,那么知府大人只需要核对一下即可,为何还要调查女子的身份?”

萧士睿和秦敦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既然家里丢了一个人四天的时间都没有人报案,那么说明告示是无用的,就算看到了也不会上报,就算衙门问上门也会说谎,所以就算官府派出再多的人手,今天晚上肯定是没有结果。

“为什么呢?”萧士睿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家里丢了一个人怎么能够无动于衷?

倒是年长的秦敦若有所思:“得看这姑娘的身份,若是她的死对于她的家里而言是一个皆大欢喜的事情,为了省去麻烦,自然有人刻意隐瞒。”

“这姑娘身无配饰,看似遭到了洗劫,未必不是有人故布疑阵。”温亭湛若有所思,可惜他没有看到尸体,他只能抬首看着夜摇光,“摇摇,你把你看到的尸身跟我仔细说说,我将之画下来。”

“你们……”萧士睿和秦敦一脸便秘,画尸体,简直不要太重口味。

夜摇光瞅了两个人一眼,对温亭湛道:“把手伸出来。”

温亭湛乖乖的伸出手,夜摇光将她的手覆盖其上:“湛哥儿,心无杂念,让我与你神识交流。”

她的表达能力不好,还是直接传送神识画面比较好,虽然她画画也行,但是她没有温亭湛细心,指不定一个细节就能改变很多东西。

第279章 经验丰富

温亭湛的胆子早就被夜摇光给磨砺的足够大,饶是接收了夜摇光那样的画面依然面色如常,他略一思索就提笔作画。由于秦敦选择了棋画辅修,这几日也已经把画具颜料都准备的非常充足,也因此让温亭湛近乎神还原,秦敦看到画之后,完全不顾画上的内容多么的可怖,直接拜倒在温亭湛的长袍之下,要求温亭湛传授画技。

温亭湛的画技是结合了他看夜摇光画画的手法和现有的手法,将两者去芜存菁,在勾勒线条方面格外的独特,看起来更加立体。

“你们可有觉得违和?”温亭湛没有理会秦敦,而是看着画蹙眉头,因为是他画下来,其实在画的过程中,他已经觉得有些不对。

“哪里违和?”萧士睿和秦敦仔细看了看,两人茫然相对。

温亭湛指着画中尸体的衣着。

萧士睿一看,不由脸染红晕:“我刚刚不是说了,这女子死前被凌*辱,她只着了外衫有什么不对。”

画中的女子只穿了一件红色的外衫,除去外衫是不着寸缕,因为在水中太久的缘故,所以衣衫都有些散开,发胀的身躯也是若隐若现。

“你们看,她的外衫是完好无缺,没有丝毫残破。”温亭湛将细节点出来,“还有这里,这个襟带的结是死结。”

不要说萧士睿和秦敦了,就连夜摇光也想不明白这说明了什么?

漆黑充满睿智的目光扫过他们:“她的尸身肿胀,却和这衣衫恰好贴切。”

“这不是她的衣衫!”萧士睿立刻反应过来,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这衣裙这么的合身,忽略了她的身体因为在河水之中肿胀了。

“可为何她会穿着别人的衣衫?”秦敦觉得一头雾水。

温亭湛将仵作的尸检录拿过来:“她背上有不均匀的刮伤,皮肉内有残留泥土……”

因为夜摇光在场,所以温亭湛算是点到即止,萧士睿虽然才是十四五岁,但是活在军营里什么荤话没有听说过,倒是夜摇光这个小纯洁完全不懂,然后皱着眉头看向三人,三人都把目光给移开。

所以这个姑娘按照温亭湛的说法,就是先被人毒害,然后抛尸,却害怕身上的东西暴露了她的身份,所以洗劫一空,抛的是个裸石(尸),也许还想毁尸灭迹,可惜中途出了变故,被侵犯这个姑娘的人给打断,而这个人很可能看到一个身段窈窕面容姣好的美人赤*身*裸*体的躺在面前而没有按耐住,所以将其侵犯,才会有了背部混着泥石的刮伤。但是侵犯的途中或者侵犯之后姑娘才毒发导致七窍流血,因此极度慌张之下,他扯了一件衣衫将其包裹,这衣裙的样式还有质地都像极了青楼女子,也符合了为何那人会那般抵不住诱惑,侵犯女子的定然是常客。但是会宽衣解带不代表会穿,而且在极度恐慌之下,衣裙还是光滑的轻纱,所以他索性打了一个死结。

萧士睿和秦敦也不是笨的人,已经把温亭湛想要表达的意思心领神会,而夜摇光被他们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弄得很恼火:“你们在打什么哑谜,给我解释清楚。”

温亭湛连忙道:“你忘了你赶制常服的时候,田嫂子对你说过的话么,这衣裙一看就是花楼女子才会穿着的样式,那些事儿不适合你听。”

萧士睿和秦敦立刻扶额,有这么老实的人么?竟然给自己未婚妻解释这种东西,他们两都快绝倒了。其实也不能怪温亭湛,人家也还是连避火图是什么玩意儿都不知道的小纯洁,他会明白那点事儿,还是在书院有时候不小心听到了一些荤话,偏偏他的记忆力很好,所以他才明白。但是他觉着他这样的婉转,夜摇光应该是不会明白的,扯出青楼也是因为但凡女孩子都觉得污秽,不愿深谈,就是想要让夜摇光不深究。

也许换了一个土生土长的女子,听到青楼两个字就不想再听了,可夜摇光是谁,她上辈子没有吃过猪肉,难道没有见过猪跑?温亭湛这一说,她立刻就明白了那姑娘背后的擦伤是怎么来的。

那双桃花般的眼眸顿时就危险了,看得温亭湛毛骨悚然,心里无比茫然,他说错了什么?秦敦和萧士睿要收回对这厮的崇敬之情,简直就是不开窍。

“你们倒是经验丰富!”夜摇光说完,还不忘狠狠的踩了温亭湛一脚,然后转身就走了。

温亭湛脚疼的不行,却想要去追夜摇光,但被萧士睿一把拉住了:“你现在去追她,你怎么解释?”

“我要解释什么?”温亭湛没有觉得他需要解释什么啊。

“解释你怎么知道那姑娘背后的伤怎么来的啊!”萧士睿一脸鄙夷。

温亭湛瞬间悟了:“我是在私塾的时候听到别人谈起!”

他冤枉啊,他可从来没有那样的心思,什么不该看的都没有看,要怪只能怪他太聪明,和他一起的都是十五六七岁,家里有些钱财的已经开始被教导人事,初涉新领域,大家聚在一起就会谈论,虽然没有人会找他谈论,可架不住他耳力好,而且聪明,听了一些也就明白了。

“噗哈哈哈……”萧士睿和秦敦听后笑趴在案几上,觉得这可真是冤啊,笑了好一会儿,萧士睿才揉了揉肚子,“你难道要去跟夜姑娘说,你是在私塾听了这些?”

当然不能,指不定摇摇会怀疑他在私塾的时候都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能吧?”萧士睿一副如我所料的表情,“既然不能,那我教你一招。”

“你说。”温亭湛觉得萧士睿有些不靠谱,但是还是勉强听一听。

“你看,你是从私塾里不小心听到才明白那事儿,可你家娘子呢?她又是怎么就听了你三言两语就明白了?你不如先发制人去兴师问罪。”萧士睿笑眯眯道。

自以为是一条妙计的萧士睿,完全想不到温亭湛一听之后脸色都阴沉了。

第280章 线索断了

此摇摇非彼摇摇,他一直都知道,可他从来没有去问过她的来历,她的过去,这下子就被萧士睿给提到最关键的地方。是啊,他是从私塾里明白是怎么回事,那么摇摇一个闺阁女子是怎么知道的呢?唯一的可能就是摇摇以前成过亲,一想到这一点温亭湛就有一种挖心的疼。

“既然事情你们都清楚了,那就按照这个方向去查吧,两日之内查清楚这个女子的身份。”温亭湛冷着脸,一把甩开萧士睿就走了。

“哎哎哎哎,既然那女子穿的是别人的衣服,那么就不是红衣凶死,我们干嘛这么着急啊。”萧士睿对着温亭湛的背影喊道。

温亭湛理都没有理他就走了,一路去追夜摇光,找了好久,才在后山上的一个崖边亭子找到夜摇光,夜摇光正面向悬崖,坐在栏杆上,双脚悬空,双手托腮,脸色并不太好。

但是温亭湛却不知道夜摇光心里不高兴,并不是因为他所想的那件事,而是她发现自己有些不对劲。她的反应太大了,温亭湛的年纪摆在那里,而且一只跟着她,她从来没有想过温亭湛有实战经验。最多只是想了想温亭湛看了小黄图,可这有什么,她是新时代的人,前世什么没有,再大的尺度人家夫妻在家里还一起钻研,她听了也不应该这么不高兴才是,可是那一刻她就是非常的不高兴,她觉得自己需要冷静才跑出来,想了半天她终于找到了一个自以为是的答案。

那就是她有着原主的记忆,性子也受到了原主的影响,正常的女孩子听到这样的消息估摸着都不高兴,于是她就豁然开朗了。这想明白了吧,她又不能回去了,她该怎么解释她也懂呢?

“摇摇。”温亭湛反方向坐在夜摇光的身边,扭头看向夜摇光,“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儿,我只是在私塾听了一些人的污言秽语……”

夜摇光顿时心里愧疚了,小纯洁连小黄书都没有看过,就被她发狠的踩了一脚,貌似自己已经成了刁蛮女友了。

“那个,那个啥……我刚刚就是有些恼羞成怒,你知道的我毕竟是个女孩子……你们三个男子……”夜摇光有些语无伦次的解释,“我绝对没有怀疑你。”

“嗯,我知道。”虽然夜摇光的话明显是谎话,可只要她自在开心,他乐意相信她的谎言。

夜摇光手撑着扶手一跃翻过身,坐在温亭湛的身边,一脸囧样:“那啥,我能明白是因为我也曾经听人说过……”

她觉得她还是解释一下比较好,虽然她不止听过,还看过高清无*码这玩意儿,但是打死不会让温亭湛知道,而且她两辈子也就真的只是看过而已,因为五行修炼法稍微有点苛刻,金丹以前若非完璧修炼会大打折扣,男人也一样,她虽然曾经很爱过一个男人,但她还没有到金丹期就和对方分道扬镳。

温亭湛闻言目光一亮,他突然笑的很温暖:“嗯,我知道了。”

其实来之前,他是很想问一问,她是不是成过亲,但是他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她,心里开始急了之后,他才发现对于他而言,她能够在身边比什么都重要,如果他问了,她会不会认为他是嫌弃她,而一走了之?他很相信,如果她想离开他,并且躲着他,他再聪明也找不到她。

而且她的曾经没有他的出现,他有什么资格去计较呢?

已经打算不去询问的温亭湛,听到夜摇光主动解释,心中一下子就明朗了。不计较是一回事,但是真的不在乎是另外一回事,有多喜欢,就有多在乎。

夜摇光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于是转移话题:“那照你这么说,那女子的身份得从青楼查起,府城青楼应该有不少。”

“那女子也许并非是着红裙而死。”这个现在还不能笃定,“府城青楼是不少,但是青楼的人基本都会选择差不多的绣房做衣裳买布匹,根据死者身上残留的痕迹我大概知道她被抛尸的地方在那些范围,顺着这个范围查附近的青楼即可,两边分头行事,有长孙殿下给衙门施压,想必很快就有结果。”

可惜死者在河中浸泡了太久,很多痕迹已经被河水冲走,否则会更快。

“那就好。”夜摇光原本要插手,是因为以为死者是女学员,杀人凶手可能是书院的人,而且对方身着红衣而死,不能让厉鬼为非作歹。

这会儿很多事情都变了方向,她也就开始懒怠了,温亭湛他们参与则和她的出发点不一样,他们身为书院的学生,这件事关乎到书院的名声,在力所能及之下帮忙是理所应当。

事情按照温亭湛的分析,很快那件衣裙的来历就被查出来,果然是一个青楼女子所有,而玷污死者的人令人意外,不是青楼的常客,反而是一家绣房给那青楼送衣服的下人。

这个下人就在六日前去给那家青楼一个顾客送定制好的衣衫,但是因为当天和几个狐朋狗友喝了酒,本也打算去青楼泻火,但是半路上他遇到了一个白璧无瑕昏睡的女子,当时酒劲正高,他也就没有把持住,在树林子里就把女子给办了,等他身心舒畅,酒劲过后发现女子还是昏迷着,又迷恋上了女子的滋味,于是就打算把女子抱回家中,可中途却发现女子竟然开始七窍流血,吓得他赶紧丢下女子想要逃跑,但是女子的死状太过下人,他害怕被不干净的东西缠身,于是他想把女子给埋了,身边又没有趁手的工具挖坟墓,又害怕抱着一个赤果的少女打眼睛,才会把他要送去的衣衫给女子穿上,走了一小段路实在是克制不住心里的害怕,就把女子给扔在了河里。却没有想到,这个女子竟然会顺着河流飘到白鹿书院墙道之中。

那人不是凶手,女子的身份一下子成了迷,夜摇光听后对温亭湛道:“我要去义庄做法,为那女子提前凝聚神魂,还她一个公道。”

他杀,死后被辱,还停尸在义庄,若是不还她一个公道,就算不是着红衣而亡,也会成为一个祸患。

第281章 无鬼

温亭湛听了夜摇光的话,眉头蹙了蹙:“若是去义庄定然要夜间去,那就得留下士睿和秦敦守着,以防有意外之事。”

虽然他们现在还没有正式授课,可他们已经入学,夜间会有先生查房,确定每个学员都在自己的学舍。此刻正是多事之秋,若是突然发生点什么事查学舍,他们又不在定然会受到来自书院的责罚。

“不,我要随你们一起去。”萧士睿立刻跳了起来,他可是心心念念的想要看鬼长什么模样。

“你们都不准去,我一个人去。”夜摇光早就已经打算好了,非是她要多管闲事,她作为一个风水师,一个修炼者,这种事情没有遇到则已,遇到了不管自然也没有什么损失,只不过良心过不去罢了。

“摇摇……”

“你们在书院掩护我,一个小鬼于我而言,手到擒来之事,别紧张,我一个人去可快去快回。”虽然温亭湛现在功夫不错,但是速度绝对比不上夜摇光,夜摇光一个人去,回来的将会特别的快。

看着一旁虎视眈眈,大有自己去他也一定要跟着的萧士睿,温亭湛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

晚间用了晚饭,书院的巡查护院核对了人数之后,夜摇光就趁着夜色离开了书院。义庄距离这里有几十里路,夜摇光也不敢耽误。她的速度非常的快,用了大概六刻钟的时间就到了义庄。

夜间的义庄格外的阴森,有昏黄的烛光在纯白的灯笼内折射出来,一阵冷风吹来,义庄两旁的树枝微微的摇晃,义庄的门口有一个年约六旬的老者在守着,他披着毯子在义庄大门口的倒座房内熟睡,门口摆了一盆黑狗血,倒是有几个鬼魂在飘动,却不敢靠近,这些鬼魂都是无害的鬼魂,夜摇光也就没有多做理会,而是直入义庄。

五行之气散开,那死者在河水里泡了太久,身体里的水元素要比一般因为死亡而导致体内水分大量缺失的尸体多,所以夜摇光很快就找到了两处,都是一样的五行之水气充裕,而且两副薄棺材还停在一个地方,夜摇光站在中间,随手将右边的棺木给推开,却不是溺水而亡,或者在水中浸泡很久的尸体,而是一个被勒死的孕妇,看她肚子那么大,应该有了八个月左右的身孕,而且她的脸上没有尸斑也就意味着她死亡的时间没有太久,可即便是没有死亡太久,她也不应该还存留这么多水气。

除非……

掌心凝气,夜摇光的手悬浮在死者的腹部,果然感应到了她肚子里竟然还是一个生命体,这下子夜摇光就头疼了。会停尸义庄,就证明是身份不明,没有人前来认领的尸体。她肚子里的孩子坚持不了多久,超过两日不给予营养就会闷死在她的肚子里,活生生的一条人命……

不过暂时一个时辰应该没有性命之忧,夜摇光先掀开另外一副棺材,这次对了。里面正是当日她在学院墙道内看到的女尸,她指尖凝气,四道五行之气萦绕而起,无数的水珠开始凝聚,最后汇聚为一颗大水珠,掌心一转,却出现了空,和上次在客栈不同,这次完全没有任何魂魄。夜摇光不由散开气,运足五行之气的掌心悬浮在尸体的头顶,五行之气从女尸的眉心注入,最后探查出来的结果是空空如也。

这具尸身的魂魄竟然没有?

人死后大多数的魂魄会散去进入轮回,如果没有怨力基本不会凝聚,有些凝聚却是因为各种原因而成了孤魂野鬼,但是一般凶死的除非有人做了法,或者特殊的情况才会消散,否则绝大多数是可以凝聚,但是能不能够撑到为恶就未必。

夜摇光想不明白为何这个身体里竟然没有鬼魂,但是终归是一件好事,总比她为恶好,盖好棺材,夜摇光又转身看向另外一人,这个就难办了,估摸着她现在去寻人也未必有人相信,就算相信了棺材子在他们看来也是不吉利的孩子,最好的办法是无声无息的救人。

但是仅凭她一个人,她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也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产婆会剖腹接生,咬了咬牙夜摇光决定试一试,她转身去了门口看守义庄的老头那里,指尖凝聚一股气,飞弹而出,直直的射入老头的大脑,就见那老头睁开了茫然的眼睛,有些呆滞的走了过来。

“这附近可有接生婆?”夜摇光问道。

老头子呆呆的点了点头。

“在何处?”夜摇光又问。

老头子有些迟缓的伸出手指向左前方:“三里路。”

夜摇光手一收,老头子眼睛一闭,就晕了过去,夜摇光连忙用五行之气扶住他,将他送回原来的地方,因为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夜摇光只能输入一股五行之气到他的体内,可以让他的身子骨更键朗。

然后她快速的去了那个方向,果然有个小村子,这时候家家户户都已经歇下,不过稳婆这个职业特殊,因为很多人生孩子是在晚上,所以夜摇光就先挑着还有烛光的两三户人家找,第二家便是稳婆,而且这稳婆竟然是独居,省了她不少麻烦。

控制了稳婆的神识,才问出她果然是会刨腹的,小户人家讲究的不多,有些人一辈子就只娶得起一个老婆,若是遇上难产,很多家里会选择牺牲女人,剖腹取子,所以养就了乡下稳婆的胆大,只不过她们能够剖腹取子却无法救下产妇的性命,这是技术的局限。

夜摇光还从稳婆家弄了一个襁褓,有些稳婆是会准备这些东西,所谓一条龙服务,有些还规定得用他们的,也就是为了多赚点银钱。带足了东西才将稳婆带回了义庄,让稳婆亲自操刀,夜摇光便不能控制她的神识,于是让她清醒了过来。

稳婆一清醒就忍不住想要尖叫,却被夜摇光先一步定住了身体:“别叫,你若答应就点头。”

好一会儿稳婆平复了恐惧点头。

第282章 又一功德

夜摇光才松开了对稳婆的束缚,将稳婆的工具给她:“把她肚子里的孩子取出来,别拒绝,好好的给我取出来,否则我能够把你悄无声息的从家里弄到这里,就能够要了你的小命。”

稳婆一个哆嗦,手里的刀具都有些拿不稳。

见此,夜摇光目光一眯:“若是你不想活了,就再抖一下。”

稳婆的身体立刻就僵硬了。

夜摇光只能从怀里掏出一锭十两银子:“干好了,这就是你的。”

十两银子啊,她得接生二十个孩子才能够赚到,财帛动人心,心里的恐惧瞬间也就降低了,她不断的碎碎念:“我也是拿人钱财,为人办事,您在九泉之下可不能记恨我,我这也算是救了你的孩子……”

夜摇光由着她念,虽然很烦,却知道这是她排除恐惧的一种方法,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稳婆终于肯下手了,夜摇光眼睁睁的看着她划开了孕妇的肚子,又做了几个较为血腥的步骤,才将气息并不算强盛的婴孩给抱了出来,伸手拍了拍婴孩儿的屁股,等到婴孩叫了两声,才用夜摇光递过来的襁褓将孩子包裹好,快速的递给夜摇光:“姑娘,是个男孩儿,得赶紧喂食。”

“你把她的肚子缝合起来。”夜摇光把孩子抱在怀里,不着痕迹的将五行之气输入它的体内。

稳婆也是干过这种事情的,很熟练的就做好了,并且细心的将能够清理的血污都清理了一遍。

夜摇光很满意,就给了她二十两银子:“今日之事,你对谁也不能提及。”

“姑娘放心,老婆子的嘴不漏风。”稳婆接过二十两银子笑的眼睛都看不清,连连感谢。

夜摇光才将她给打发了,然后对着死者念了一段往生经,往生经刚刚念完,一颗星光从死者的身体里飞了出来,落入夜摇光腰间的功德袋,让夜摇光不由大喜过望:“你放心,若这孩子的亲人不来寻,我定然好生看顾他。”

说完就抱着孩子转身离开了义庄,天色已经不早,夜摇光看着怀里的孩子,总不能一直靠着她的五行之气,夜府又只有两个看宅子的老夫妻,将孩子抱过去还要解释,想了想夜摇光就转步去了钱府。

“夜姑娘,您这么大晚上的来了……”被吵醒的钱府管家本来有些不高兴,但是一看到夜摇光就连忙殷勤的迎了进去,又立刻吩咐人去请人。

很快头发都来不及梳理的钱夫人披着一件斗篷就赶了过来,夜摇光见此有些不好意思:“钱夫人深夜打扰实在是不好意思,而是事情紧急。”

“和姐姐需要说这些客套话?”钱夫人嗔了夜摇光一句,然后看着夜摇光怀里的孩子,“这是才出生的孩子……”

“是啊,这孩子……”夜摇光没有隐瞒编造谎言,直接说出了这孩子的来历,没有说为什么去义庄,“我知道府中有奶娘,这孩子现在需得清洗吃东西,我现在身边也不方便养着,就想先留在府中,还要劳烦府中派人去义庄守着,若是那妇人的家眷来认领,就把孩子还给他们,若是不来认领,等半个月之后我来接他。”

“这是什么难事儿,你放心吧,就把他放在我这里,我现在可喜欢孩子了。”说着钱夫人就伸手从夜摇光的怀里抱过孩子,笑着哄着。

“那我就先回去了。”夜摇光看了看天色。

“走吧走吧。”钱夫人也不留人,因为她也知道夜摇光跟着温亭湛去了书院,书院似乎要查人,虽然深更半夜,但是钱夫人完全不担心夜摇光的安全。

夜摇光回到书院的时候天都要亮了,她翻身进入小院,他们寝房的灯还是亮着,她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坐在书桌前,穿戴整齐的温亭湛握着一本书,许是听到了动静,恰好抬起头看向她。

“你一夜没睡?”夜摇光皱着眉头道。

“看书入了迷,竟忘了时间。”温亭湛笑着解释。

“我信你才有鬼!”夜摇光上前,将他手中的书收走,然后一把扔在了书桌上,“快去歇着,好在明日还没有授课,可以睡懒觉。”

夜摇光说着就撑了撑懒腰,打了一个呵欠去了小厨房,原本没有打算烧热水,随便用冷水洗漱一下,却发现灶头上的锅里竟然有温热的水,看了看柴火,估摸着温亭湛应该烧了两次。

心里微微一暖,然后打了水洗漱之后就回到房间,温亭湛已经乖乖的躺在了床上,他们学舍都是两间屋子,但是其中一间是书房,另外一间是共同的卧房,两张床紧靠两边的墙壁,正对着。

夜摇光脱了外袍,换上了寝衣就躺在了被窝,原本以为温亭湛已经睡着了,岂料她刚刚躺下,温亭湛的声音便传来:“是不是遇上什么变故?何以这般晚才回来?”

“唔,是有些变故……”夜摇光完全没有隐瞒的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最后笑道,“好心有好报,你瞧我去了一趟赚了一个功德。”

“嗯,力所能及,不妨害他人,能为则为。”对于夜摇光的行为,很多人或许觉得她太爱操心,可温亭湛却会理解,如果所有人所有的事,因为与自己无关,就可以冷漠的置之不理,他们这个世间将会变得悲哀。

参与,并非是觉得世间就自己一个能人,要显摆什么,要证明什么,亦不是为了得到什么,只不过是希望人世间多一点温暖,不要等到自己抓住悬崖的绳索时,看到的都是无动于衷的过路人……

而后温亭湛没有再说话,但是夜摇光的唇角却扬了起来,她觉得这世间能够真正理解她,懂得她的人真的只有温亭湛。换了一个人只怕觉得她过于逞能,过于清闲,什么都要插一脚。

诚然,这世间比她有能力的人不胜枚举,可若是她抱着这样的心里,对很多明明可以轻易解决的灾祸置之不理,等待所谓的高人来出现,没有殃及无辜则已,若有无辜丧生,会成为她心中的一道坎,这道坎会影响她的心境从而影响她的修炼。

第283章 惧内

夜摇光进入了梦乡,温亭湛才轻轻的掀开了被子,走到夜摇光的面前,低着头看着她。她或许不知道她在他心中有多美,不是容颜上的美,她这样的人再阴暗的内心也许都会被照亮,轻轻的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温亭湛将已经准备好的香取出来点燃。

第二天夜摇光就又睡得格外的香甜,快正午了才醒过来,温亭湛的床榻上被子已经叠好,光亮的房间非常的整洁,夜摇光也穿戴好收拾好床榻,然后就出了门,一打开房门一股诱人的香味就飘了过来,夜摇光便看到温亭湛和萧士睿还有秦敦就坐在院子里的桌子上,而卫茁还有萧璞四个小厮正在从食盒里端出饭菜。

“夜姑娘,快去洗漱,我们等着你呢!”萧士睿一见到夜摇光就喊。

夜摇光就朝着厨房走去,很快就洗漱完毕坐到了桌子上,对着萧士睿道:“你以后不许喊我夜姑娘,这么大个嗓门,哪天你要是因为习惯喊漏了嘴可如何是好?”

“那我喊你小枢!”萧士睿笑道。

“我们两指不定谁比谁大。”夜摇光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我生于庚寅年庚辰月丁酉日。”萧士睿便道。

夜摇光突然一愣,旋即没有说话。

“怎么了?”萧士睿瞪大眼睛道,“不会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吧?”

“那是我娘捡到摇摇的日子。”温亭湛淡声道。

夜摇光不过生辰,是原主再得知自己是被柳氏捡来的时候,就说过绝对不过生辰,此后谁跟她提到生辰,或者送生辰礼,反而会让她想起悲伤往事,渐渐的到如今也没有人敢提及,原主就是那么敏感。

而现在的夜摇光却觉的没什么:“既然同年同月同日生,便让你占便宜当哥哥好了。”

“别,我叫你姐姐吧。”既然是那一日被捡到,肯定在此之前就已经出生了,若是当天才出生很容易就被看出来,就不会存在不知道生辰一说,而且提到夜摇光的伤心事,萧士睿还是有些愧疚。

“好吧,你要叫姐姐也行,我以后会罩着你。”夜摇光大言不惭道。

萧士睿对于罩着是什么意思似懂非懂,温亭湛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道:“快吃饭吧,这可是长孙殿下花了十两银子特意让府城最好的酒楼送来的,可不要等凉了辜负殿下一番心意。”

“对对对,快吃饭。”萧士睿也机灵的说道。

夜摇光有些好笑,她现在可不玻璃心了,根本不需要这么避讳。

却没有想到饭后,温亭湛趁着萧士睿和秦敦有事去忙便拉着夜摇光轻声问道:“摇摇,你的生辰是何时?”

起初夜摇光还愣了愣,很快就反应过来是问她而非原主的生辰,夜摇光有些哭笑不得:“我还真的是庚寅年庚辰月丁酉日。”

温亭湛听了很是诧异:“竟然如此巧合?”

那么说明这是一种冥冥之中的注定,这样的想法让温亭湛心里美极了。

“你问我生辰做什么?”都两年了这才来问。

“明年你就及笄了啊,女儿家及笄怎能不大肆操办?”以往温亭湛没有问,是害怕夜摇光心里有芥蒂,这两年也不敢送礼,就害怕夜摇光觉得他想着的是旧人,但是明年不一样,明年是及笄之年,对于任何一个姑娘都是人生除了大婚以外的头等大日子。

“这样啊……”虽说入乡随俗,但是夜摇光也不喜欢繁琐的事情,“能省就省吧,我可不想累死掉。”

“以后不准说不吉利的话。”温亭湛眉头轻皱。

“是是是,温大少爷我知道了。”夜摇光连忙保证。

“你们两说什么悄悄话呢?”这时候萧士睿又跑了过来。

“不告诉你。”夜摇光笑眯眯道。

萧士睿也懒得打听:“对了,你昨晚是不是见到女鬼了?”

“没有。”夜摇光少不得要将昨晚的事情说一遍,不过给女尸刨腹的事情她就没有说了,说不定萧士睿会觉得这种行为不妥。

“竟然没有鬼,让我心心念念的了许久。”萧士睿一脸失落。

“别急,姐姐总有一日让你看个够。”夜摇光笑的不怀好意。

萧士睿缩了缩脖子,他觉得夜摇光对他充满了深深的恶意,然而等到夜摇光实现她的承诺的那一日,他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恶意!

第二日便是正式授课的日子,主修课的时候他们四人都是上舍甲号班,这是由各自考出来的成绩划分出来,除了萧士睿和夜摇光两个空降部队,第一堂课就是四书五经,夜摇光听得头昏脑涨,虽然她的国学不错,也听得懂,但是她不喜欢听,当然第一堂课,夜摇光还是要做出模样来,夜摇光就聚精会神的看着他们姓胡的夫子,但是早已经神游天外。

“那位学子目炯炯,定然是有所心德,不如说来我等探讨探讨。”夫子戒尺一指偏偏恰好就指向了夜摇光。

夜摇光还在神游天外,她身后的萧士睿伸出脚从后面踢了踢她,夜摇光才眼神聚焦,就看到坐在前方的夫子目光带着鼓励与慈和的笑容对着她。

然后她一脸茫然,她刚刚在想其他的事情呢,谁来告诉她发生了什么?温亭湛侧首看向夜摇光,正准备开口之际,夜摇光先一步满脸歉意的说道:“禀夫子,学生适才走神,未能细心聆听夫子教诲,愿受责罚。”

胡夫子反而笑了,满意的点点头:“知错认错,善也。念你初犯,便不过于苛责,今日的课也上完了,所余时辰不多,想必大家也乏了,你便讲个笑话,让诸位学子松乏松乏,此事便过了。”

大伙儿都是一副期待的把目光投向夜摇光,夜摇光想了想便先对胡夫子行了礼:“学生便讲一则《惧内》的笑话,话说有一国君主要择人才,要求有才能,勇猛,且不惧内。然而当君主说:惧内的站左边,不惧内的站右边,大部分的人都站到了左边,只有一位人高马大者站到了右边,君主非常的高兴问了他缘由,他答:夫人吩咐,不准我往人多之处挤。”

夜摇光说完,学堂静了几秒,旋即爆发出了一阵阵笑声。

第284章 下毒

笑得最欢实的莫过于萧士睿,险些笑岔了气,一个上午没有笑够,中午吃饭的时候还在乐个不停:“哈哈哈哈,允禾,你听懂摇姐姐的深意没有?”

温亭湛凉凉的看了萧士睿一眼,没有说话。

“夜姑娘还有深意?”秦敦是个好宝宝。

萧士睿一脸嫌弃:“你是怎么考进书院的?”

“我是并州太原秀才第二名。”秦敦回答的一本正经,距离案首只有一步之遥。

“鸡同鸭讲。”萧士睿觉得和秦敦不在一个频道上,“摇姐姐以君王为例,君王先言左右而站,可他却先记住的乃是夫人之言,不与多人相挤,完全忘了君王之命。”

“天地君亲师,君在亲之前,岂可置皇令于不顾?”秦敦义正言辞。

萧士睿顿觉索然无味,这不过是娱乐之言,他也不过借此来调侃温亭湛,可这榆木脑袋竟然这样不解风情,真是无趣至极!然而,很多年之后,萧士睿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当中真正惧内的竟然是这厮,每每这厮妻奴模样露于他面前,他都会将今日之言,尽数还给他。

上午上了三节课一节课105分钟,对于夜摇光而言简直不能忍,下午打死她都不想去上课,一个人窝在学舍内,温亭湛和萧士睿午休之后,就各自去上课,夜摇光原本呼呼大睡,却被轻微的脚步声给吵醒,她蓦然睁开眼睛,耳朵动了动。

“原来是高手啊!”

夜摇光取出紫灵珠,双手运气,发丝一般极细的五行之气流出,围绕着悬浮在半空之中的紫灵珠,紫灵珠迅速的转动,变成一片透明,瞬间将宅子的一切倒影出来,夜摇光看着那一抹穿着学院护院衣着的灰衣男子快速的进入了萧士睿和秦敦的房间,直奔寝房,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一般,将萧士睿和秦敦的被褥都摸了一遍,而后又打开了两人的衣柜。

最后终究是没有找到,转身出了院子,几个纵身离开,夜摇光无声的翻身从窗子飞出去,散出五行之气将自己给掩护,远远的跟着,这护院竟然离开了书院,去了冠云街一座宅子,宅子距离夜摇光的夜府只隔着三座宅子,宅子挂着周府二字,夜摇光才刚刚翻身潜入宅子就发现宅子内竟然有几重大阵,若是她硬闯未必不能破,却会打草惊蛇。

而且破了阵也来不及去偷听什么,于是夜摇光只能退回去,在外面等着,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那护院就出来了,然后回到了书院,和帮他轮值的书院护院道了谢,又开始恪守其职。

夜摇光悄无声息的回到了院子,她并没有去萧士睿和秦敦的房间,而是看着天色不早,就准备食材做晚膳,准备了一半温亭湛三人就带着四个小厮回来了,学子上课的时候书童是可以站在外面旁听,卫茁正是需要学习知识的时候,夜摇光自然放任他一道去。

四个书童连忙帮着干活,很快饭菜就准备好端上了桌,吃饭的时候三人有说有笑,夜摇光也参合着,脸色一点没有变,等到吃完饭,夜摇光将四个书童打发了,才带着温亭湛去了萧士睿他们的房间。

“今日你们去上课,有人翻入了我们的院子。”夜摇光进屋就直言,“只进了你们二人的寝房,我一直监视,他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翻了你们二人的床铺和衣柜。”

萧士睿脸色一变,秦敦吓得站起了身,他们连忙进了寝房,却看着和他们离开时没有什么两样,将被子抖开也什么都没有,又把衣柜打开各自看了一遍,也什么都没有发现,两人才松了一口气。

“什么都没有。”秦敦摇着头。

“我盯着他呢,什么都没有放。”夜摇光点头,“不过那人是书院的护院,但翻完你们的屋子之后就去了冠云街周府,周府布下几重大阵,我不好轻举妄动,他进入了府中做了什么我也不知,但是半盏茶的功夫便出来了,应当是去汇报。”

“我会派人详查周府。”萧士睿平时一副大大咧咧粗枝大叶的模样,其实心中很有城府,那只不过是表象罢了。这件事情,他已经很清楚是冲着他而来,秦敦只不过受害者。

“既然这是虚惊一场,那就这样散了吧,我去温书。”秦敦今日下午可是被棋画先生交代了不少任务,明早的课还得先温习。

就在大家都准备散了,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温亭湛走上前,他伸手摸了摸两人的被褥,床单,枕头,还打开了两人的衣柜,也摸了摸,最后低头闻了闻自己的手,又轻轻的摩挲了几根手指。

“湛哥儿,怎么了?”温亭湛这一番举动,让夜摇光等人都心里打鼓,定然是温亭湛察觉了什么,才会露出这样深思的模样。

“你们将被褥床套枕头都换了,衣柜的衣服也一并扔了,一会儿我再寻一块熏香到屋子里点一点。”温亭湛面色郑重的吩咐。

“你的意思是……”夜摇光等人大概明白了温亭湛的意思,有人在萧士睿和秦敦的被褥里面下了毒,而且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

“嗯。”温亭湛点了点头,“我尚且不知道是什么,但有异我可肯定,此事不宜张扬,你们处理得小心一些,我留一套士睿的衣服。”

“我们知道了。”萧士睿和秦敦都是面色一紧。

但是两人的床上用品都放在衣柜里,只怕也是不能用了。好在夜摇光因为是女儿家,亲戚也已经造访了,就怕特殊时期一个不慎弄脏了所以准备的比较多,好几套新的没有用,就给他们一人送了一套,至于衣服萧士睿自然有他的办法,可以悄无声色的重新做出来。

回到了自己的寝房,温亭湛将萧士睿的衣服仔细的闻了闻,最终选择了一个地方撕了下来,将小乖乖叫出来,绑在了小乖乖的腿上。

“你是让陌大哥帮忙?”夜摇光立刻明白了温亭湛的用意。

“除了制毒者,恐怕唯有陌大哥可知。”温亭湛点头。

第285章 错的也让它变对的

夜摇光伸手从温亭湛的手里夺过来,也闻了闻,作为一个五行修炼者,她愣是没有闻到除了皂角以外的味道:“你确定被下了毒?”

“我天生嗅觉敏于常人,这衣服有一股淡淡的湿核桃之气。”温亭湛说的非常的笃定,“适才他二人抖被褥时,我便看到了有与粉尘不一样的白粉末。”

好吧,夜摇光想起来了,这厮是连那小册子她觉得全部一样大小的小星星都能够一眼分出来的人,跟他们的眼睛是不一样的构造。放了一整天的被褥怎么都会有那么一点灰,有时候肉眼看不见,有时候在光线下看得见,但是她抖了不知道多少次,从来没有去研究过那些细小的粉尘有什么不同。

“若是照你所言,那么必然是冲着萧士睿而去。”夜摇光觉得和萧士睿一个院子,就意味着一个巨大的麻烦,必然要参合到皇家那档子事儿。但是,萧士睿确实为人不错,他们也相处愉快。想到这里,夜摇光便道,“湛哥儿,你和我说说皇家都有哪些人。”

夜摇光躺在自己的床上,睁着眼睛望着屋顶。她觉得既然注定参合了进来,就早点心里有个谱吧,其实这也是迟早的事情,毕竟以后温亭湛是要步入官场,虽然作为一个风水师是绝对不喜欢和皇家打交道,不论是帮也好,害也罢,都太过于束手束脚,一个不小心改变了国运,那绝对是祸福难料。

“今上膝下现如今还有六子,前不久刚刚册封为太子的乃是嫡次子,另有三皇子永安王,四皇子广安王,七皇子平安王,八皇子宁安王,九皇子福安王。太子殿下排行第五……”温亭湛的声音响起。

当今登基才二十年,算得上明君,除了革了几个爵位,也没有大肆的斩杀朝廷重臣,赏罚也算分明,治下也算严谨,除了几次旱灾,也没有多少天灾人祸,边防之地也没有几次大举侵扰。

但是每位皇帝心里总有一颗朱砂痣,当今的朱砂痣就是他青梅竹马的表妹,也是他的皇后,然而这位皇后可能是因为得到的太多,出身富贵,爹娘疼宠,兄弟谦让,自小身边还有一个太子倾心相守,所以天妒红颜,她在三十年前嫁给还是太子的今上第二年便难产而亡,生下了前太子,因为生产的不顺,前太子自幼身体孱弱,在十二年前已经病逝,留下了一个孩子就是萧士睿,萧士睿乃是嫡出的皇长孙,但是皇帝都偏心,萧士睿可是他嫡妻的亲孙儿,唯一留给他的血脉,自然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萧士睿从小就在明枪暗箭之中过活,四年前险些小命呜呼,是永福侯出手将其救活,仲尧凡的皇宠也是由此而来。

病好了萧士睿就自请去了军营,皇帝怎么阻止都阻止不了,就在萧士睿离京的那一日,借了一个由头将几个儿子全部跪罚了金殿整整一日,险些要了当时身体一样不好的五皇子现在的太子殿下的命。

中宫现在空缺,皇帝在继室皇后现任太子殿下的生母去世之后便直言不再立后,也让后宫的诸妃歇了不少心思,但是不能当皇后,那得某得太后,所以有儿子的几个皇妃家族可没有少波谲云诡。

好在无论是作为太后父亲的中书令大人,还是作为皇帝之师的褚帝师他们都没有女儿入宫为妃,也没有沾亲带故的后宫女子生了儿子,所以朝堂上皇帝喜欢重用他们二人。

“太子成婚已经七年,至今无子。”温亭湛说完之后冷不丁来了一句。

夜摇光想了想才道:“也就是说太子不可能是幕后主使。”

“太子过于仁善,所以陛下让他成了太子。”温亭湛的声音带着一点深意。

应该是为了萧士睿,皇帝已经宠爱萧士睿到了一种境界,就拿萧士睿离京去军营的事情来说,皇帝心里不如意,认为是这些儿子逼走了自己心爱的孙儿,查不出是谁对萧士睿下的毒手,所以一怒之下就将所有儿子给罚了,这样的迁怒,这样的任性,只怕他的儿子们不知道多恨萧士睿,估计他自己也知道,所以选了仁善的太子上位,因为这个儿子估摸着不会让宝贝孙子吃苦。

“人心都是偏的。”夜摇光叹一声,谁的心都与生俱来是偏的。

温亭湛侧身,枕着一只手臂面对夜摇光:“岂止是偏,太子过于仁善根本不是储君之选,陛下英明却执意立嫡为由立了太子,你可知太子的生母是何时被立为皇后?是前太子去世的第二年,太子的生母无论是家室还是模样亦或是当初的宠爱都是最差的一个。”

“你是说,陛下是因为太子才立先皇后?”夜摇光瞬间就反应过来了,这一盘局可下的真大啊。

那这样说来,皇帝是有心培养萧士睿了,先太子刚刚去了,皇帝就立了一个儿子身体不好的女人为皇后,竖了把子转移了对萧士睿的关注,如今萧士睿才刚刚有所成长,皇帝就立刻又册封了太子,让大家都把眼睛放在太子的身上,太子的身体不好,指不定还耗不过皇帝,再等个五六年,萧士睿彻底成长起来,到时候如果太子又挂了,那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册立皇太孙。

皇帝打的好算盘,但是他没有把所有儿子给养废,总有那么几个脑子比较活络,心思比较缜密的人看明白,所以才早早的想把萧士睿给除了。

“哎,你还没有当官,就已经掉入漩涡。”夜摇光不由轻叹一声。

“迟早要掉进去,早一点还可以早些试探出他们的深浅。”温亭湛笑道。

“这么说来,你是看好萧士睿?”夜摇光扬眉,按照她的历史观来看,太早站队最后都容易阴沟翻船。

“你担心我站错位置?”那双漆黑内敛的眼眸浅光划过,“你放心,我不会站错,因为即便是错的,我也能把它变成对的!”

第286章 心疼

有些人壮志豪情,你会觉得是大话;而有些人平淡一言,你会觉得他真的能够手握乾坤,夜摇光相信温亭湛绝对是后者。

她没有再说话,而是侧首浅笑的看着温亭湛,很快就闭上了眼睛睡着了,第二天一大早起来修炼,修炼完毕就去了学院的厨房买早餐,早上来不及开火,带着卫茁把早餐买回来之后,温亭湛几人也练完功。

吃完早饭,四人一道去了学堂,今日第一节是史学,古代上课习惯讨论制度,一般夫子讲到了什么地方会突然即兴让大家展开讨论,并且鼓励所有学子发表属于自己的意见,对于史学,夜摇光觉得比四书五经好很多,有了昨日的教训,她也认认真真的听着,就当磨砺耐心。

一上午的课后,用完午膳,萧士睿问:“摇姐姐,你打算跟我一道上课么?”

萧士睿一脸期待,他知道夜摇光乃是修炼者,他很想看一看夜摇光的身手,现在的他连温亭湛都不敌,故而想知道比温亭湛功夫还高的夜摇光又是怎样的修为,他下午学的是易学和奇门。

“你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怎么觉得你在打我的主意?”夜摇光一脸防备的看着萧士睿。

萧士睿立刻捂着小心肝后退一步:“摇姐姐,你怎么能如此质疑我?”

“得了,别耍宝了,我下午不去上课。”夜摇光看着院子的格局,“我打算在我们院子里布个阵法,以防再有人趁着我们不在的时候潜进来。”

“布阵?”萧士睿和秦敦都是两眼放光,萧士睿道,“那我下午也不去了,我留下来看看你布阵。”

他看了很多兵书,那些古书上的阵法他已经烂记于心,现在正是想要有新鲜血液输入的时候,选择了易学做辅修,但是才刚刚开始授课,学的都是一些无聊的基础,若不是害怕后面的听不明白,萧士睿都不想学了,每天耐着性子,听着先生侃侃而谈,好不容易碰上夜摇光要布阵法,自然要留下来围观。

“对,我也让秦三去告假。”秦敦也表示他想看。

“都去上课。”不等夜摇光说什么,温亭湛先一步开口,转身对夜摇光道,“我们的院子无需布阵。”

“为何?”三人都是满头问号。

“现如今士睿已经被人盯上,那人既然认为已经得手,便不会再轻易出手。”温亭湛耐心的解释,“昨日你说你追到冠云街的宅子,对方的宅子里有几重大阵,那么说明他们也有你的同道中人,现在并不是你暴露的时候,我们要把自己隐藏在暗处。”

既然要加害萧士睿,定然会把萧士睿同舍的人调查一下,夜摇光和温亭湛的名声在官府都不显,知道夜摇光身份的人都是结下了交情的人,并不好去探查,而且温亭湛做了万全的准备,给夜摇光换身份的时候,他们来书院,一直对外称夜摇光留在了祖宅,祖宅他们定然无法探查,那么就得去查夜天枢,但温亭湛很自信,就算是皇帝派人去调查,夜天枢这个人也是真实存在,并且过往的一切都有记录。

所以,他要把夜摇光留在暗处,作为最后的底牌,才能够以防对方下狠手的时候立于不败之地。

虽然夜摇光也觉得温亭湛说的很有道理:“可若是不布阵,要是对方趁着早间闯入我们的院子做手脚呢?虽然一个人以为自己得手了,但是这家伙的敌人可不止一个,未必没有第二个第三个……”

温亭湛闻言却笑得格外的和煦:“你把金子带来看家不就成了。”

金子因为学院严禁携带活物进来,所以夜摇光也就没有带着金子来学院,为此金子还闹了好大的脾气,现在他们已经顺利的进入学院,再把金子召回来也不错,让金子悄无声息的潜入书院。

“好,你们去上课吧,我这就去把金子给召来。”夜摇光点头。

“你让神猴来看宅子?”作为皇室子弟萧士睿是认识神猴,在军营的时候,萧士睿也见过夜摇光的神猴。神猴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即便是放在皇家也是供起来的份儿,夜摇光竟然让神猴来看宅子。

“错,不是让他看宅子,是镇宅子!”夜摇光换了一个高大上的说法。

萧士睿还想说什么,温亭湛拉着他就往外走,有了昨天的教训,夜摇光可没有想过下午出去闲逛,而且日头也毒,夜摇光就把他们的院子打扫规整一遍,顺便帮几人收拾了一下房间,萧士睿和秦敦只收拾了书房,寝房是人家的私人空间,而且她还是一个女孩子。

整理完房子之后,夜摇光就去整理厨房,对于厨房的东西规整她早就已经看不过去了,只不过一直没有来得及去改动,反正她现在也有时间,恰好这个时候又有兴致。

其实碗柜都是钉在墙上,加上灶台已经固定,能够改动的地方并不多,不过好在水缸因为不是引入活水,而是需要去挑水,所以并不是直接建造在屋子里,而是一个大水缸,夜摇光看过这个宅子的格局,水缸并不适合摆在这个角落,扫了一眼也只有米缸的位置才能够放下,所以夜摇光也就将两个可以将她容纳下的大缸对调了一下。

整理完之后也差不多该到了做晚膳的时间,刚刚把食材都取出来还没有来得及清理温亭湛等人就缓步的走进了院子里,然后大家齐心协力,用了半个时辰就吃上了热食。

吃了晚饭大伙儿都在院子里聊着天,马上就是重阳节,重阳节那日学院休沐,也可以参加学院的活动,大家就这件事讨论的激烈。

“哎……”突然,萧士睿脸色一变,发出了一阵短促的呻吟。

众人抬眼就看到他伸手捂着心口,秦敦离得近:“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就是心口突然疼了一下。”萧士睿揉了揉心口,复又笑道。

夜摇光看到他眉心仿佛有一条小蝌蚪般的黑线摇摆了两下,当即脸色一变。

第287章 七寸断魂针

夜摇光大步上前,一把将秦敦给推开,然后抓住萧士睿的衣领,活像一个侵犯者一般往两边一拉,这一幕看得包括温亭湛在内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萧士睿更是死死的捍卫着自己的清白,紧紧的抓住自己的衣襟嚷嚷着:“你干嘛,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要乱来,我可不会就范的……”

“闭嘴!”夜摇光面色冰冷厉喝一声。

平日里夜摇光嬉笑怒骂很鲜活的一个人,随性潇洒的也不像一个女孩子,但这还是他们相处了这么久,夜摇光首次这样面色冰冷。一时间把萧士睿给震住了,萧士睿不由松了力道,夜摇光就一下子把他的衣服给拉开了,在军营里历练过,萧士睿的肌肤并不白,但是也不算黑,夜摇光的目光落在他的心口上,看得很专注。

而萧士睿也低头看看胸口,他什么也没有看到,顺着夜摇光的目光就看到了自己露出来的一个红点点,顿时脸都红了,可夜摇光的力道格外的大,他根本挣脱不了,于是对着温亭湛嚷嚷道:“允禾,你快管管你媳妇儿,你竟然看着你媳妇非礼我而无动于衷……”

温亭湛心里正恼火着呢,虽然他知道夜摇光肯定是有原因,但是他对于夜摇光什么出格的行为都可以忍受,却无法忍受她去看别的男人身体,或者把目光投在别的男人身上,所以当呼救的萧士睿看过来,对上的就是温亭湛冷得像冰渣的目光。

顿时讪讪的闭上了嘴,夜摇光侧首看向二人:“你们过来看看。”

温亭湛和秦敦都上去,看着夜摇光指着的萧士睿的心口:“看见没有,这里有两个点。”

“有两个点?”秦敦低下头仔细的看,却依然没有看到。

倒是没有低头的温亭湛却看到了两个非常细小的黑点,小的很难看到,他皱眉问道:“这是何故?”

“什么?真的有?”听了温亭湛的话,萧士睿自己低着头认真的看,揉了揉眼睛再看,却依然没有看到,顿时脸色一白。

夜摇光将萧士睿给松开,看着连忙整理衣襟的萧士睿问道:“你这是第二次这样疼痛对不对?”

“啊?”萧士睿愣了愣神,最后想了想,才恍然的点头,“是,三个月前在宫里我也这样疼了一下。”

上次还没有这次疼的厉害,但是也很短暂,当时他正和皇爷爷一道用膳,因为他蹙了蹙眉,皇爷爷还以为他什么地方不舒服,所以立刻传了御医,几个御医轮流诊脉再三担保他没有事,皇爷爷才安了心,就是因为如此的兴师动众,所以他才记忆犹新。

“你下一次疼痛将会是一个半月之后。”夜摇光道。

“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病?”萧士睿连忙紧张的问道,非他怕死,他可是他母妃,他皇爷爷的希望,如果他有什么闪失,只怕对他们会是沉痛的打击,就算不为了自己,他也得好生活着。

“你不是得了病,你是被施了术。”夜摇光目光凝重,“这是七心断魂针,是一种巫术,你好生想一想,在三个月前你是不是流过很多血?”

“是,我接到传信,皇爷爷生病,故而连忙赶回帝都,在路上遇上了截杀,后来侥幸逃脱,但也受了重伤。”萧士睿的脸色变了,就连他的目光也不在如同平常一般彷佛充满阳光似的明朗,气息收敛他属于皇孙的凛然气势一下子暴露出来。

“然后呢?你在哪里疗的伤?”夜摇光追问。

“当时在一户农宅……”萧士睿说着目光闪过冷光,“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追杀我,就是把我逼入那个地方,而那户人家根本就是敌人?”

“能够安排到这一步,你的小命早就已经呜呼了。”夜摇光白了一眼,“你让你的人去查一查,若我没有猜错,那户人家受了你的连累,说不定已经被灭门了,日后你若再受伤,处理完血迹的东西让心腹之人去烧掉,若不取了你大量的血液,他们如何对你施展这种邪术。”

“到底是什么邪术?”秦敦有些紧张,这可是皇长孙,若是在他们身边有个闪失,就算他们是无辜的,按照陛下对殿下的宠爱,只怕也要让他们陪葬。

“七寸断魂针。”夜摇光沉沉的吐出这五个字,“需要用你的血浸泡七根特殊的针,辅佐以蛊虫药草,而后用你的生辰八字做成木偶,将七根针扎入其中,再施展巫术之后,针会顺着木偶渗透进去,待到七根针都没入之后,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萧士睿目光一紧,但是他完全没有任何慌张,而是非常沉着的问道:“我还有多少时日?”

“你还有五次发作的时间,乃是二十三日加上十二日加六日加三日加两日,一共四十六日,但是第三次发作之后你的神智很难再清醒,而且一旦三次发作,便回天乏术。”夜摇光道。

“也就是我还有救?”原本已经不打算再问解救之法的萧士睿听到夜摇光最后一句话,立刻目光明亮了起来。

“这个巫术我也只听说过,我没有破除过,不过时日尚且宽裕,过几日后我再给你答复。”夜摇光虽然没有给出肯定的答案,但是她还是很明确的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就看着你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份儿上。”

萧士睿一下子就被逗笑了:“这就是你说的要罩着我的意思?”

“可以如此理解。”夜摇光笑道,然后运足五行之气的手掌一掌打在萧士睿的心口。

这个时候一抹身影快速的从地面如同影子一般飞掠而来,温亭湛反应极快,身子一闪,挥手一掌与那朝着夜摇光袭去的影子相击,那影子被击飞出去,温亭湛也退了好几步。

“退下!”萧士睿立刻高喝了一声。

原本已经围上来的三抹影子立刻消失不见。

感觉到心口暖融融的萧士睿对夜摇光歉然:“是我没有约束好他们,摇姐姐别见怪。”

第288章 爆心

“你功夫也不差,竟然一点也不反抗,不害怕我真的对你不利?”夜摇光收回了手,正常人都会对一声不吭袭来的力量做出本能的反抗,唯有自制力超强的人才能够处变不惊,面不改色,她方才突然出手就是为了试探萧士睿的深浅,当然她是将五行之气输入萧士睿的身体,关键时刻可以护住他的心脉。

“摇姐姐若想对我不利,有千万种办法,这是最笨的一种。”萧士睿从小就在皇宫侵染大,顶着无上的荣宠,他若是没有一些过人的本事也不能好端端的活到今天。

“我方才运了一股真气在你的体内,只是为了护住你的心脉。”夜摇光淡声的解释,“天色不早了,早些歇息,若是信我,便不要杞人忧天。”

“摇姐姐和允禾也早日歇息。”萧士睿笑了笑,就拉着经历方才变故,目瞪口呆的秦敦回了他们的学舍。

夜摇光和温亭湛也洗漱好之后回了自己的屋子,因为夜摇光是女孩子自然要比温亭湛慢,所以等到夜摇光回去的时候,温亭湛已经盖着被子闭上了眼睛,但是他的呼吸告诉夜摇光,他没有睡着。

披散着一头黑发,夜摇光走到温亭湛的面前,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我知道你没有睡,别装了,我刚刚只是情急之下忘了而已,我保证没有下一次了。”

她只是对巫蛊之术有些条件反射,才会什么都忘了就冲上去。不过她是理解温亭湛生气的原因,毕竟是古代,男女大防是非常的严谨,她当着温亭湛的面儿这么做,温亭湛没有在外人面前摆脸色已经对她很好了。

温亭湛这才睁开眼,其实他心里不是气,而是纯粹的不舒服,因为夜摇光看了别的男人的胸,他当时真有一股子将萧士睿的胸口挖掉的冲动,不过好在他的自制力不错,还是控制住了。可再多的不舒服,她就这么软软的说了一个保证,他也就什么不高兴都没有了。

这一辈子,他注定有这么一个软肋。

见温亭湛盯着她沉默不语,夜摇光笑道:“你若是没有话问我,我可走了。”

夜摇光说着就转身,温亭湛连忙拉住她,夜摇光对温亭湛没有防备,温亭湛因为心急之下力道大了一点,夜摇光一个转身就倒在了温亭湛的身上,唇瓣也从他的脸上一扫而过。

两人都瞬间呆了,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很快两人就像触电一般,快速的分开,夜摇光坐在床沿,有些不自主的摸着垂在胸口的发丝,而温亭湛僵直的身体坐起身,过了好一会儿,温亭湛才道:“士睿的事情,你有几分把握。”

“其实我有一个办法可以治好他,只不过他可能要受些苦,而且风险有些大,所以我才等着你的小乖乖回来,然后让它替我传信去一趟琼宇山庄,问一问沈兆。”夜摇光也恢复了常态,缓缓起身,走回到自己的床榻坐下。

“小乖乖应该两三日便能够回来。”温亭湛和陌钦也不是第一次联系了,小乖乖一般三天左右就会回来。

夜摇光点了点头,然后也上了榻,盖上被子对温亭湛道:“快睡吧,明日还得早起上课呢。”

早上的课真的很难熬,主要是一节课太长了,将近一个时辰令人有些消化不了,而且内容不是夜摇光喜欢的,所以她觉得很枯燥。又怕再一次被点名,只能每天努力的锻炼耐心。

小乖乖如同温亭湛估计的三日之后就回来了,这期间金子也在夜摇光的召唤下赶到,即便是被叫来镇宅,能够天天跟夜摇光一起它也很开心。

“此毒叫做爆心。”温亭湛取下陌钦传来的信,信中详细的说明了这种毒的炼制,这种毒的成分,分别出自于何处,这种毒的功效,还有这种毒的症状,以及送上了一瓶解药,“这种毒可在日夜接触之下缓慢渗透肌肤,最后会爆心而亡。毒粉是由珍贵的补药所炼制,未到毒发即便是太医也未必能够发现,一旦毒发便无药可医。”

温亭湛将信的内容没有避讳的给萧士睿看了,萧士睿的目光落在炼制这种毒药的几味药材的生长地,目光变得深凝。

见此温亭湛和夜摇光都大概猜到萧士睿的心里已经有了想法,温亭湛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就和夜摇光走了。夜摇光快速的写信,然后让小乖乖传到琼宇山庄。

“是谁的封地在yn那些药材大多出自于ynyn乃是南久王的封地。”温亭湛道,“南久王是当今的弟弟,士睿的叔祖父,先皇子嗣单薄,仅有四位皇子,其余两位都在庶子,都闲散在帝都,南久王乃是当今一母同胞。”

“你觉得是南久王所为?”夜摇光又问道。

“今上子嗣算丰厚,南久王就算犯上作乱也轮不到他,他不会做这种事。”温亭湛摇了摇头,“就算做,也不会露这么大一个把柄,这其中一味yn的禁药,非得有南久王的亲令才可以得到,一旦泄露,南久王罪责难逃,南久王乃是今上的胞弟,士睿是今上的眼珠子,这个消息对今上是非常残酷的打击。”

一箭三雕啊,弄死了萧士睿,让南久王背了黑锅,就算不是南久王所为,一旦萧士睿出了事儿,南久王看守不利导致禁药流失从而间接害死萧士睿的罪名跑不了,一下子失去了眼珠子和胞弟,只怕皇帝的身子抗不住,到时候再来一个栽赃嫁祸,有人和南久王串通……

这样一下子只怕要铲除几大块绊脚石,果然,天家子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啧啧啧,这下毒的有会布阵的高手,另外一拨还有会巫术的人才,萧士睿能够活到现在真是不容易。”夜摇光不由感叹。

“上苍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得到了什么,就得失去什么,富贵贫贱都得对命运抗争才能够存活。”温亭湛浅笑道。

“你打算怎么做?”既然选择了萧士睿,温亭湛就不可能置之不理。

“急什么?”温亭湛隐含深意的笑着,“皇长孙身边岂会无人。”

夜摇光明白了,温亭湛这是等着萧士睿亲自求他。

第289章 蠢

既然温亭湛心里有了成算,夜摇光也就不多言,他们就等着沈兆的回信,然而两日之后小乖乖回来了,却什么也没有带回来,温亭湛和夜摇光都在纳闷,又等了几日,直到重阳节这一天。夜摇光已经打算等到重阳节过后就用自己的法子给萧士睿破术,但是这一天仲尧凡却来了。

“哟,侯爷这打扮当真是新奇无比。”

重阳节学院组织了登上赋诗的活动,都是自愿参加,但是温亭湛和秦敦因为萧士睿的事情,没有那个兴致也就没有去,但好不容易能够离开书院,大伙儿自然要想着出去玩一玩,街上也是各种热闹,却没有想到他们进了客栈,竟然在包厢里面等到了乔装易容的仲尧凡。

眼前这个人身强体壮,满脸络腮胡,穿着粗布麻衣,就算是和仲尧凡关系亲密的萧士睿,一时间也是没有看出来,可夜摇光却一眼就认出。

仲尧凡那一双改变了的眼睛也闪过一丝诧异,却没有否认对萧士睿行了礼:“臣见过殿下。”

“永福侯无须多礼。”萧士睿亲自上前将仲尧凡给扶起来。

仲尧凡直起身,才对夜摇光笑道:“夜姑娘好眼力,不过夜姑娘这幅装扮在下一时还真没有看出来。”

这不能怪仲尧凡,夜摇光的的确确刻意用她体内的五行之气遮掩了面目,可比仲尧凡费力的易容要简单很多,所以很多人日后就算见到她本来的模样,也不会觉得是同一个人,最多不过几分神似。

“你眼力岂能跟我比?”夜摇光臭屁的扬了扬眉,那嘚瑟的小模样,真是让人不由无奈而笑。

“侯爷此来,是为殿下体内的七寸断魂针吧?”温亭湛突然开口道。

仲尧凡点了点头:“沈庄主收到信的那一日,我恰好就在琼宇山庄,此事关乎长孙殿下,沈庄主也就不曾隐瞒于我,因着我发现不少人已经开始盯着我的一举一动,还有你们身边也有人在监视,故而没有让沈庄主传信,而是亲自带着沈庄主来了一趟。”

话音一落,他们包间的房门被打开,一个大腹便便,一身富贵打扮的中年男子就走了进来,这不是别人,正是沈兆。

“沈庄主这是谁给你们易的容……”真是有点惨不忍睹,夜摇光扶额。

“你们这般打扮,不怕适得其反?”温亭湛眯了眯眼。

“温公子放心,跟踪监视你们的人已经被我派人引走。”仲尧凡泰然自若的应答。

“蠢。”温亭湛突然吐出一个字。

当下所有人脸色一变,夜摇光瞪大眼眸,仲尧凡却只是眉峰动了动,彷佛没有听见温亭湛给他的评价。

“既然费心思乔装而来,目的为何?”温亭湛目光直对仲尧凡。

“自然是掩人耳目,秘密救治殿下。”仲尧凡回答。

“你此刻将人引走,是把他们都当做傻子?”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仲尧凡唇角轻扬,“让他们起疑了又何妨,只要他们不确定,自然会想办法试探,待到他们露出马脚再一击即中。”

温亭湛听后,长翘的眼脸垂下,遮住了那一双漆黑明亮内敛的眼眸,伸手端起茶杯,不发一言。

萧士睿和秦敦都以为他是无话可说,而只有了解他的夜摇光觉得他是不想再和仲尧凡说下去,这是一种藐视,对仲尧凡智商的藐视。

仲尧凡何等聪明的人,怎么可能沾沾自喜认为温亭湛是被他说服了,于是面色平淡的问道:“不知温公子有何高见?”

手,轻轻的将茶杯放下,温亭湛掀开眼帘,漆黑的眼瞳犹如打开贝壳瞬间绽放出了珍珠的华光:“侯爷此为中策。”

“洗耳恭听。”

“侯爷若是亲自带人救治士睿是下策,如今大费周章是为中策。”温亭湛淡声道,“侯爷身为殿下的谋士,不应当没有听说过殿下被人下毒,对方有方外高人,侯爷也应当知道殿下三个月前遭到截杀,而这截杀之人定然不会与取走殿下血的人是同伙,否则殿下活不到回宫。三个月前才截杀了殿下,总会露出点把柄,这是瞒都瞒不了的事情,陛下定然会派人彻查,以陛下的能力总会有个蛛丝马迹,因为陛下插手,所以截杀殿下的人自然短期定然不敢有所动作,这是在玩火**,故而不难想出,截杀殿下,下毒,施术为三方势力。”

温亭湛分析完,仲尧凡的目光变得深刻起来,其他人都有些听不懂。

“然则,这三方势力定然也互相知道点彼此的动作,否则当初殿下被追杀躲避农户,施术之人就不会如此快的赶至,取走了殿下的血。”温亭湛进一步解释,“既然如此,我们何不一招制敌,栽赃嫁祸,让他们三方同时暴露在陛下的面前?”

只要悄无声息的让夜摇光将萧士睿的巫术破了,然后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照常行事该痛还是痛,等到蛊发之前,将冠云街的周府扯出来,周府那背后的主子愿意背这个黑锅?自然不能,他既然能够知道当初截杀萧士睿的人,而选择这个时候再对萧士睿下手嫁祸截杀者,未必不知道是谁对萧士睿施的邪术,就让他去证明清白,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揪出真正的凶手,何乐而不为,这样一咬下去,三方未必不会互相咬,到时候能够得到的好处将会无限大,可这么好的一个局面,却被仲尧凡打破了,仲尧凡只想着抓施术之人,完全没有想过其他势力。

几个人听完之后,看向温亭湛的目光都是深深的惧意,这简直不是正常的脑子,仲尧凡的计策已经完美到不行了,至少把施术的人肯定能引出来,而温亭湛这个计划更省力,更加狠辣。

似乎还嫌对大伙儿智商的碾压不过,温亭湛又淡淡的飘出一句话:“殿下现在所恃的全是陛下的恩宠,侯爷切莫把这份恩宠变的淡薄,殿下的羽翼尚且不丰。”

这句话,让仲尧凡身子一僵。

第290章 歃血结义

夜摇光和秦敦对视了一眼,发觉他们的智商似乎有些不够,这跟皇帝的恩宠怎么又扯上了关系?

倒是萧士睿一副若所思的模样,很快之后他站起身,对温亭湛行了一个国士之礼:“今日睿以国士之礼求先生相助。”

温亭湛的年纪比萧士睿小了三岁,萧士睿却尊称他为先生,不为其他,只为深深的为他的智慧所折服,才会行如此大礼。

对此,温亭湛竟然没有偏让,而是生生的受了,秦敦不由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温亭湛却开口道:“我一直将你视为朋友,或是殿下以为湛有所高攀?”

是朋友,不是君臣。

朋友和臣子,都可对其出生入死,为其谋划一切。但朋友,不为利益为情意,臣子可以劝谏却不能冒犯。

温亭湛从来不要屈居人下,他的高傲,即便是皇家子弟也要与之平起平坐,一句朋友,是温亭湛的条件,萧士睿接受,那么他以后不论身份怎么变化,都是朋友,永远没有君臣,若是萧士睿不接受,那么他们就永远不可能成为共同和合作者。

秦敦其实觉得温亭湛有些过于自视甚高,在这样的局面下也有逼迫萧士睿的意思。就连仲尧凡都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可偏偏萧士睿却不一样,他没有朋友,他需要朋友,他觉得和温亭湛成为朋友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

“好,今日我让永福侯和秦敦作证,我与你歃血结义。”萧士睿骨子里有着一股属于军人的豪迈,“萧璞,去准备香案。”

这是要歃血为誓,终身不负!

“殿下……”

萧璞惊得身子都僵了,他完全不知道如何反应,这是多么严重的事情,以后萧士睿就和温亭湛捆绑在一起了,而且温亭湛现在的确有些过人之智,但是温亭湛无根无基,要有足够的势力和皇权叫板那还得等不知道多少年,而且他还未必能够活到那一日……

“怎么,本殿是指使不动你了?”萧士睿冷眼看着萧璞。

萧璞是前太子留下给萧士睿的人,就算是不听皇帝的话,也不敢不听萧士睿的话,这话吓得他一哆嗦,再也不敢多言,立刻下去准备香案。

从始至终,仲尧凡没有阻挠过一句话,他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他不论是看人的眼光,还是看物的眼光都自有其独到之处,温亭湛开出了这么大价码,仲尧凡也不知道值不值,但是他觉得万事都是需要承担风险,日后是成为萧士睿的左膀右臂,还是扯了萧士睿的后退都是一个未知数,但什么都是需要博弈,才知道能不能获利。在这一场博弈之中,仲尧凡是赞同萧士睿放手一搏。

夜摇光也是此刻才知道温亭湛选择萧士睿的真正目的,他要的绝对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或许没有任何其他野心,可他就要站在至高处,和真正的皇者平肩而立。而这个条件,唯有萧士睿才能够满足他。

静静的看着他们二人向天行礼,歃血结义,当他们把各自滴了血的酒喝下去之后,夜摇光清楚的看见他们两人的头顶都出现了黄色的云雾,两朵漂浮的云雾融为了一体。

这云雾凡人看不见,这是一个人的运道,也就是说萧士睿和温亭湛的运道从此连在了一起,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说明他们两人都是发自绝对的真心诚心结为兄弟。

“这下你成了我的义弟,那么摇姐姐以后岂不是我弟妹?哈哈哈哈……”夜摇光笑的格外的爽朗。

黑着脸,夜摇光伸手一把从萧士睿的手中将酒杯夺过来:“既然你已经是我们家的人,就得乖乖的听话,你体内的那玩意儿,不适合你喝酒,还有以后各叫各叫的,我不介意你叫他姐夫。”

“我这才刚刚进门,你就这样苛待我!”萧士睿不满的嚷嚷。

夜摇光白了他一眼,就看向沈兆:“沈庄主,我想听听你的破术之法。”

“斗法。”沈兆给出了一个解决之法。

夜摇光的眉头皱了起来:“不赞同这个方法,这个方法会让这小子吃足苦头,而且我们并不知对方的修为如何,一旦失败这小子的小命就完了。”

“夜姑娘,七寸断魂针和木偶都在对方的手里,我们别无他法。”沈兆只能苦笑,这件事他还不想沾手,一个不慎就是谋害皇长孙的罪名,若非夜摇光对他们瑶族有恩,而且萧士睿才中了两根,他根本不会来冒险。

“沈庄主,我有一个迂回的办法你听听是否可行。”夜摇光想了想才道,“我想这世间能够清楚知晓士睿生辰八字,毫无偏差的应该只有陛下他自己和他母妃,对方能够施术成功,士睿的血才是关键。”

古人对生辰八字很避讳,皇家子弟更甚,报出去的都会相差一刻多钟的样子,萧士睿还没有及冠也没有订婚成亲,他的生辰八字最精准的数字肯定没有被泄露。

“姑娘是想要移花接木……”沈兆眼睛一亮。

“对,我想要寻找一个和士睿生辰八字完全一样,或者特别接近的死人,再用士睿比之更多的血来养尸,从而将七寸断魂针移到那人身上。”这个方法,夜摇光没有实际操作过,但绝对是可行,现在看来沈兆也是很赞同这个办法。

“那怪你天天放我那么多血!”自从知道萧士睿中了邪术之后,夜摇光每天都去放他的血,以研究邪术为由,这会儿萧士睿总算明白了

“连个碗底都没有浸没,有多少?”夜摇光瞪着他,“你怎么不说我把血参给你滋补呢?”

血参多么珍贵的东西啊,夜摇光还是厚着脸皮从杜荇那里坑来的。

萧士睿顿时就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若是能够寻到这样的人,姑娘又收集了殿下足够的血,这个办法是最好之法,可不动声色,不惊动施术之人。”沈兆也轻松了,这样的办法完全不会伤到萧士睿,没有任何风险。

“这就要交给侯爷了。”夜摇光笑眯眯道,“侯爷,你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不过你要记住我要的死人,若是因此而枉害无辜,罪孽可是会降到殿下的头上。”

第291章 小鬼

“湛哥儿,你对仲尧凡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何意?”夜摇光始终没有想明白,等到大家商议好,各自散去,回到书院他们的房间之后,夜摇光才问了出来,见温亭湛侧首看向自己,“就是你说别让陛下对士睿的恩宠淡薄的话。”

闻言,温亭湛莞尔,坐到夜摇光的面前:“摇摇,当今已经近五旬。”

“嗯,当皇帝的日夜操劳,活到这个岁数也差不多了。”夜摇光点头,“越是如此,他不应该越紧着萧士睿,毕竟萧士睿才十四岁,若是他没有个十年的活头,萧士睿根本来不及成长。”

“摇摇,你不懂帝王的心思。”温亭湛很有耐性的说道,“陛下宠爱士睿不假,可若是士睿这一次按照仲尧凡的计策,将背后的人引出来,他以及他背后的力量也暴露在了陛下面前,陛下也许会欣慰,但同时也很有可能对士睿产生防备,我暂且不知士睿在陛下心里是怎样的面目,但是如此暴露,若是士睿他本人的心思,那么必然在陛下心中落一个城府深的印象,日后无论士睿做什么,陛下免不了会去多想一层,士睿是否是出自真心,是否他有什么目的,这对于士睿而言极为不利,可若不是他本人的心思,陛下就会担心,担心他没有主见,日后容易受他人所控制,陛下会因此而更加心疼他,可却会动摇扶持他的决心。”

夜摇光听着,点了点头,好想真的是如此:“那按照你的办法……”

要是被陛下察觉了认为是萧士睿的心思,就会更加的忌惮,若不是萧士睿的心思,只怕会容不下给萧士睿出这个主意的人了。

“傻摇摇。”温亭湛伸手刮了刮夜摇光的鼻子,“我怎么会让陛下明白一切都是我们有心安排?我自然不会让陛下查到,我要让陛下认为士睿只是知道有人陷害他,但是这个人非比寻常,他不能也不愿去反击,要让那些阴谋都在士睿的无心之下摊到陛下的面前,要让陛下更加的怜惜疼爱士睿,要让陛下知道士睿不是没有手段,而是他顾念着陛下的心,不忍陛下为难,看到士睿的隐忍。如此一来,和对士睿下手的人相比,士睿就是千好万好,陛下会更坚定他的决心没有错。”

“湛哥儿,你若是陛下的孙儿,只怕陛下就不用这般费尽心思了。”可惜了她这个小相公没有生在帝王家,天生的帝王苗子。

“我若是陛下的孙儿,陛下恐怕就不想让我长大了。”温亭湛笑着摇头,“以后这种话不可胡说。”

“知道啦。”夜摇光对温亭湛做了一个鬼脸。

仲尧凡的办事能力非常可靠,他的人脉之广让人害怕,只用了五天的时间,仲尧凡就寻到了一具和萧士睿只差了不到三分钟时间落地的尸体,这个孩子已经死了七年了,现如今只有一堆白骨。

接到传信的时候,夜摇光立刻让仲尧凡不要轻举妄动,这死人的身躯哪里可以随便动用,一个不慎就会让挖墓的人阴煞之气缠身。

夜摇光需要离开书院,为了掩人耳目夜摇光接到信的第二天就开始生病,当日还在课堂之上晕了过去,书院特意请了书院的大夫来看了,说是邪风入体,需要静养,于是夫子们就给夜摇光放了三日的假。

当天夜里夜摇光就趁着没有人的时候离开了书院,这具尸体乃是在豫州,此去几百里路,好在仲尧凡为夜摇光准备了一匹好马,夜摇光只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就到了目的地,可惜她的修为还没有到可以御剑飞行,否则就更快了。

“夜姑娘先休息,不急一两日。”仲尧凡看着夜摇光风尘仆仆的出现在面前,不由关切道。

“不用,给我备点吃的,这个时辰正好。”夜摇光可没有打算浪费时间。现在日落黄昏,等她吃完饭也就天黑了。

“饭菜早已经备好。”仲尧凡连忙将夜摇光引到饭厅。

一入饭厅,饭香扑鼻而来,早有丫鬟端着温热的水盆立在一旁,夜摇光踩上阶梯,丫鬟就将水盆递上来,洗完手擦干净,夜摇光就坐下来,举起筷子也不理会仲尧凡大吃特吃,不知道是不是仲尧凡特意去询问过,反正桌子上都是她喜欢的饭菜。

饱餐一顿,夜摇光坐着消消食:“你们没有动人家的坟吧?”

“我一诺千金,既然答应了就绝对不会食言。”仲尧凡立刻道,“我已经听从姑娘的吩咐,寻高僧来念经,今日已经是第三日。”

“三日够了。”夜摇光点头,她再去施一个法,告慰亡灵即可。

又坐了一会儿,夜摇光就不耽搁的让仲尧凡带着她去了坟地,坟地很简陋,几乎就是一个土堆一块废木头,想来是穷人家的孩子。

然而夜摇光才一走近,袖中的天麟的就快速的震动,周身运起五行之气,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坟墓旁站着的一个孩子。

他已经非常的虚弱,淡薄的近乎透明。

夜摇光指尖凝气,五行之气萦绕在掌心,手掌对着那一缕薄弱的魂,缓缓的将五行之气输入它的身体,直到它的身体看起来不再那么透明才收手。

“你是谁?”夜摇光蹲下身,与那小鬼平视。

因为死了七八年,这小鬼看着才六七岁的模样,它似乎已经忘了很多东西,对着夜摇光无声的摇了摇头。

“你为什么在这里?”夜摇光轻声的问道。

“我在等我娘。”小鬼终于开口了。

“你娘在何处?”小鬼转身,指向后山。

“你带我去寻你娘吧。”夜摇光看了看后面。

“我不能动。”小鬼摇头。

“为何?”

“棺材。”

“那我可否开你的棺?”

“好。”

一人一鬼一问一答,仲尧凡以及一直看守坟墓的两个护卫都觉得一阵阵秋季的冷风萧索的从不知名的地方吹来,自他们的领口灌进去,整个背脊都在发寒。

“开棺吧,他同意了。”夜摇光站起身,对着仲尧凡请来的挖坟人道。

第292章 董家少爷

这些都是干惯了这种伙计的人,专门负责人的丧葬或者迁坟,这会儿拿着挖坟工具的手不由抖了抖,完全不敢下手。

夜摇光见此便道:“你们在这里几日了,他若要伤你们,你们还能够安然到现在,你们小心点不要挖烂他的棺木。”

“还不快干活。”仲尧凡立刻沉声命令。

几人都碍于仲尧凡的气势威压,咽了咽口水,然后开始挖棺木,动作都是分外的小心翼翼,很快一具小棺材便被挖了出来,被抬上来的棺材让夜摇光瞪大了眼睛:“竟然是桃木!”

棺材也算是中国的一种文化传承,国外人基本不喜欢土葬,最好的木质棺材当然是檀香木,其次是金丝楠木。然后是松木、柏木、柳木、桐木,普通百姓一般会选择杉木,但是从来没有人会选择桃木,因为桃木是辟邪的木,对于死者并不好,难怪这小鬼竟然不能离开坟墓,也许正因此它还是干干净净的鬼,因为它被封在了桃木棺材之中,所以不容易散去,若是每年还有人祭拜,在香火的供奉下他存活到现在也是可以理解。夜摇光看了看坟头的祭奠物品,大多可以推出是去年的东西。

亲自上前,夜摇光开启了棺材,死了七年的孩子,已经成了一句白骨,夜摇光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张符纸贴在了尸骨之上。

才回过身对着小鬼道:“我们会来此,对你没有恶意,我只是想要用你的尸骨救一个活人,不会毁坏你的尸骨,作为交换的条件,我可以帮你完成你的心愿,送你进入轮回,你觉得可好?”

小鬼想了想才点头:“可以,但我有很多心愿。”

“你说。”

“我要找到我娘,我娘被他们推下了山崖,我要去寻大管家,大管家已经很久没有来看我。”小鬼掰着手指头数,“我还想看看我妹妹。”

“好,我尽我所能帮你完成。”夜摇光说着,就取出了天麟,“那么从现在起,我把你放在这把刀内,在里面你可以得到滋养,等到我帮你完成你的心愿,再放你出来可好?”

小鬼看着夜摇光手中的刀毫不犹豫的点头。

夜摇光快速的运气将他引入天麟,由于他本人的配合速度相当快。收好天麟,夜摇光才运用五行之气,将棺材里面的尸骨从上到下梳理了一遍,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将瓷瓶里面属于萧士睿的血滴入尸骨上,凝聚着五行之气的指尖控制着血液的流动,很快血液就顺着夜摇光的指挥,快速的在小鬼的尸骨上均匀的游走了一遍。

“我们将尸体运回府中。”做好一切,夜摇光转身对仲尧凡道。

这些东西仲尧凡完全是一个外行人,自然是夜摇光说什么就是什么,当即让人小心的将棺材运上马车,然后拉着棺材就回到了仲尧凡在这个县城的住宅里。

“这坟中之人的身份我已经查明。”回到仲家,夜摇光挑了一个地方将棺材放下,然后在旁边贴了好几张准备好的符纸之后,仲尧凡将一个小册子递给了夜摇光,“若是墓碑上的名字没有错,那么就应该是此人。”

夜摇光伸手接过之后翻开了册子,上面记录的很清楚,在那样的地方,那么简陋的坟地,夜摇光原本以为是一个贫家子,却没有想过竟然是一个官家子,这孩子叫董劾均,他的父亲乃是现任豫州知府董守的嫡长子,其母乃是襄阳管氏,管家乃是襄阳名门,董守原也是襄阳人。

“明媒正娶的妻子怎么会被人推下悬崖?嫡出的长子怎么会葬在孤山?”夜摇光知道里面定然有故事,“女儿下落不明,管家人不闻不问?”

“因为董家人亲自将与人暗通曲款的管氏捉*奸在床。”仲尧凡其实不想对夜摇光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说这样的话,但奈何很多事是夜摇光才能为,“并且管氏的奸*夫还亲口承认董劾均乃是他的骨血,董家人滴血认亲的结果也是如此。”

“事实呢?”夜摇光冷笑。

“事实则是董知府的嫡长子董正奇婚前就有了一朵解语花,只不过这朵解语花是个穷秀才之女,身份上不得台面,只能做妾。然而管氏不仅生的貌美,且善解人意,知书达理,成婚之后董正奇渐渐一颗心偏向了明媒正娶的妻子,宽和待人的管氏一心认为秀才之女怎么也应该光明磊落,却不曾想这位秀才之女是个心思阴狠之人,抓住了管氏一个丫鬟的把柄,这个丫鬟恰好是管氏‘奸-夫’的心头肉,为了救下这个丫鬟,那‘奸-夫’背叛了管氏,牺牲了自己。”说道最后,仲尧凡眼角闪过一丝嘲弄之色。

“七年前的事情,侯爷几日的功夫就能够查出来,佩服佩服。”夜摇光完全不怀疑仲尧凡说的话是否有欺骗性,因为没有那个必要,至于去调查,是因为夜摇光早就叮嘱过,毕竟要动人家的坟碰人家的尸骨,怎么说也给人家好处。

“我能够做的也仅此而已。”仲尧凡谦虚道,“后面的还得劳烦夜姑娘。”

“侯爷所能够做的绝非如此。”夜摇光笑道,“我今晚去一趟董知府府邸,还请侯爷为管氏和董劾均正名,若是董劾均能够进入董家祖坟,也算是我们对它的补偿。”

“不行。”仲尧凡却断然否决,“我可以答应为董劾均正名,却不是现在,我的一举一动都有上百双眼睛盯着,若我突然插手董家的事情,定然会引起这些人的怀疑,他们手上既然有方外高人,有会邪术之人,就不难明白我真正的目的,届时会徒增诸多变故。”

“是我没有考虑周详,那就请侯爷把这件事记在心里。”夜摇光想了想觉得仲尧凡说的没错,反正小鬼也没有这个心愿,先放一放,“你们早些歇息吧,我去一趟悬崖,看看能不能寻找这小鬼的母亲,然后再带他去懂府寻找他的妹妹和老管家。”

第293章 沉重的功德

夜摇光带着小鬼去了悬崖,她从悬崖之上一跃而下,孤魂野鬼倒是有几个,却没有小鬼的母亲,夜摇光寻了很久也没有寻到,最后只能抓一只老鬼过来:“你在这崖下多少年了?”

“仙子饶命啊,我从未为恶害人!”这只胆小鬼被夜摇光的五行之气束缚住,差点吓得魂都没有了。

“你老实回答我的话。”夜摇光面色不善的问道。

“有……有十余年了吧。”具体他自己也记不清楚了。

“那好,我问你,七年前可有一貌美女子被人从此出推下去。”夜摇光冷声问道。

“七年前?”老鬼认认真真的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因为他在崖下,每年都有人跌落,有男有女,他还真没有刻意去记忆。

“你娘当时穿着什么衣衫?”夜摇光的神识传入天麟。

“是蓝色,娘亲自己绣了两只好漂亮的蝴蝶。”

夜摇光只能将原话传给老鬼,有些担心信息太少老鬼不知道。

却没有想到老鬼立刻就想到:“有,有这么一个女人,死的好惨啊。”

夜摇光面色一沉。

老鬼却没有看到,兀自陷入了回忆:“那女子应该是被人推下来,摔下来的时候命大,砸了好几个树枝,原本是不会死的,可上方竟然有人扔石头下来,活生生的将那人给砸成了肉酱,她的衣衫在树梢上挂烂了,那两只蝴蝶就在树上飘了好久,才被风吹走。”

夜摇光闭了闭眼,她很庆幸她没有将小鬼给招出来,让她听到了这样残忍的事实:“那衣衫……”

问了一半夜摇光就知道自己傻了,七八年的一块布料风吹雨打,早不知变成了什么模样,深吸一口气,她才问道:“那女子的魂呢?”

“那女子可比我们好多了,她死了第二日就有人为她诚心念经送她上路,只怕早已经投胎。”老鬼满嘴的羡慕与向往。

闻言夜摇光松了一口气:“行了,把你的姓名八字报上来,我请人给你超度。”

“多谢仙子,多谢……”老鬼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

得了老鬼的基本资料,夜摇光就带着小鬼去了府衙,她速度非常的快,大约寅时左右潜入了懂府,她直接把小鬼放出来,让它凭着直觉去寻人,七年前董守还不是知府,董正奇也还不是举人。

最先被小鬼找到的竟然是懂府的老管家,此刻咳得很厉害,它进入了老管家的房间,站在床榻前静静的望着他,老管家不知道是不是被咳醒了他竟然睁开了眼,有些浑浊的眼睛没有看到夜摇光,只看到看小鬼:“是小少爷……老奴又见到你了,小少爷是不是想老奴了?”

小鬼没有开口,老管家喃喃自语了好一会儿有睡着了,小鬼才转过身看着夜摇光:“你能让他好受一些么?”

是让他好受一些,而不是让他好起来,这个不会为难任何人的小家伙夜摇光心有些酸,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就这样夭折了。

“好。”夜摇光没有拒绝他的要求,她运足五行之气的手在老管家眉心一点,老管家就不再咳嗽,安静的睡着了。

小鬼又看了一会儿,他才缓缓的飘走,很快他进入了一个女孩子的闺房,这个妹妹不是他亲妹妹,是他二叔的孩子,已经不是当年他看到的一个粉团子,十一岁的姑娘,水灵的面容,甜美的睡颜。

小鬼很清楚自己身上阴气过重,他没有太过于靠近,即便他的目光很渴望,这是他小时候抱过的妹妹,总喜欢跟着他后面跑的妹妹。

“我可以让你进入她的梦,不会伤了她的身体。”夜摇光有些不忍。

小鬼却摇了摇头:“我已经不能陪伴妹妹,她忘了我更好。”

夜摇光心里一揪,多么聪明可人的孩子,可以从一个七岁的孩子身上看到他的母亲定然是一个宽容大度的女子。

却没有想到小鬼都要飘出房门的时候,屋内传出了女孩子轻轻的梦呓:“大哥……”

小鬼的身子一抖,但他还是离开了。是真的离开,离开懂府。

“你不去看看其他人?”出了懂府夜摇光才问道。

“我不恨,但我也不会原谅。”小鬼抬头看着夜摇光。

如何可以,夜摇光真的很想将整个孩子抱入怀里给他一点温暖,可他是一缕魂魄,就算是她也是不能够触碰到。

“姐姐。”小鬼突然喊夜摇光。

“嗯?”

“我娘,她是怎么死的?”小鬼突然问。

夜摇光身子一僵,她说不来慌,即便是善意的谎言她也说不来,平时她可以信口胡诌,但那不是在正事上,面对这样一个孩子,她真的于心不忍。

“姐姐不说,其实我也知道,我娘是被他们砸死的,他们都以为我已经死了,就看不到了,其实我看得到,我还听到我娘说对不起我,让我不要恨不要怨,因为他们不值得,我娘让我来生再做她的孩子,她一定会保护我,看着陪着我长大……”小鬼说的很平常,就好像是在谈论天气一样云淡风轻。

“劾均,你娘已经死了七年,你和她如果真的还有母子缘,你一定能够遇上她。”夜摇光蹲下身,“所以我送你去轮回好不好?”

“好。”小鬼乖巧的点头。

夜摇光便带着董劾均去了荒凉之处,运足五行之气撑开了鬼门的一道缝隙,看着小鬼一步三回头的进入了鬼门。小鬼消失之后,一颗星光进入了夜摇光的功德袋,这一颗没有任何重量的功德,却让夜摇光觉得腰身一沉,这样的孩子,是多么的狠心才能不要,将他扔在荒郊野外七年。

回去之后,夜摇光迅速的让仲尧凡准备了一副好棺材,又亲自用了五行之气凝聚做了一盏长明灯,送到了当地最好的寺庙供奉。

然后她亲自去寻了一个上佳的风水吉地,让人将坟墓严格按照她的要求挖出来,等到萧士睿的事过后将其葬入,这是她仅能够为这董劾均做的。

第294章 去而复返

夜摇光足足守了董劾均尸身三日,每一日用萧士睿的血梳理一遍董劾均的尸身,直到第三日夜摇光将血液沿着董劾均尸骨又走了一圈之后,她指尖凝聚五行之气,隔空快速的在董劾均的尸骨上画着古老而又复杂的图案,银白色的光凝成了符篆,被夜摇光轻轻一点,没入董劾均的身体里,每一根骨头都有银色的光芒一闪而过,旋即胸骨上出现了七根针的虚影,其中两根已经没入了骨头之内。

“成了。”夜摇光正要伸手擦拭额头上的汗渍,突然一方素白没有任何纹路和花样的手帕递了过来,伸手抓过擦了擦额头,夜摇光才道,“现在可以将劾均的尸骨葬在我选出来的坟地里。”

“董劾均并无后人需要庇佑,你为何还要为他费心寻坟地?”仲尧凡可是知道的,请真正的有学之士选坟地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由此可见这样的事情应该对于地师而言破费功夫。

“虽则他没有后人需要庇佑,可却能够让他的尸身得到安宁。”夜摇光自然没有寻找什么大富大贵的坟地,而是最适合葬尸骨,无关其他的地方,阴宅影响的活人是几代人没有错,可若是死人舒服,怎么可能对子孙不满而无法庇佑子孙呢?所以葬墓,首先考虑的其实是死人本身。

“既然如此总不能让夜姑娘出力又不讨好,这笔酬劳我会让人稍后送上。”仲尧凡一边吩咐着人将董劾均的尸骨换了一副棺材,一边对夜摇光道。

“不必了,劾均的酬劳他已经自己付给我,这份酬劳侯爷纵使坐拥天下财富,也给不起。”夜摇光笑了笑,然后转身叮嘱搬动尸骨的人小心,亲自看着订了棺材,然后选了一个吉时,打算送这小家伙最后一程。

吉时在晚上,夜摇光饱餐一顿,狠狠的睡了一觉,才起身随同抬棺木的人一道去了当初埋葬董劾均的那片山,恰好要经过董劾均原本的坟地,却在那里看到了一个痛哭流涕的老者,这个老人不是别人,是董劾均念叨的老管家,靠的近了就听见老管家在大骂挖了他少爷坟的丧天良人。

夜摇光伸手摸了摸鼻子,对着仲尧凡努了努嘴,意思是让他搞定。

仲尧凡只能上前:“老人家,您别骂了,是我派人将你家小少爷挖出来。”

“你说什么!”老管家明明已经病的身体虚弱却噌的一下站起身,恶狠狠的盯着仲尧凡,大有要和仲尧凡拼命的架势。

“老人家别急,您家少爷在那里。”仲尧凡连忙向后指了指,老人家立刻跑过去,仲尧凡也跟着走过,“老人家,这已经订棺,别再开了,我之所以会将你家少爷的坟挖出来,是因为你家少爷托梦给我家少爷。”

“你说什么?”打算掀棺盖的老管家停了手,愣愣的看着仲尧凡。

仲尧凡煞有介事道:“老人家,你家少爷被桃木棺给困住,桃木乃是辟邪之物,你家少爷魂散不尽,一直留在这里,而我家少爷恰好与你家少爷同年同月同日生,所以时常梦见你家少爷,这才派我亲自来看一看是否真有其事,果不其然正是如此,为了不让我家少爷夜夜难以安寝,我才来此重启棺木,为你家少爷换了一副棺材,我又寻高人从新选择了一个大吉之地,今晚正好是吉时,这不就让人送你家少爷重新入土。我见坟前香火已断,以为是孤坟一座,故而没有知会其家人,问了附近的四邻也说不知,才在三日前动了坟。”

“三日前……”老管家原本将信将疑,但是想到三日前他也梦到了少爷,少爷就那么安安静静的看着他,原本他病的下不了床,自从那一日之后虽然没有好多少,却也有了精气神,今日终于可以出来走走,这才一个人走了过来,却见到少爷的坟墓已经被挖空。

想到这里,老管家又是老泪纵横,连忙就要给仲尧凡下跪:“谢谢恩人,谢谢恩人……”

“老人家使不得……”仲尧凡连忙将老管家搀扶起来。

“是我无能,原本我也给少爷准备一副好棺材,可却被……却被那些瞎了眼的人给扣了,后来我身上银钱也被不争气的儿孙把持投靠了那丧尽天良的贱妇,最后只寻了一副桃木棺材,草草的把少爷葬在了这里,这些年我害怕他们知晓少爷的葬身之地,连最后的安宁也不给少爷,所以只能清明中元还有少爷的生死忌日来拜一拜,可今年身子骨一直不好,少爷定然是太孤独才会叨扰贵府少爷,还请你们原谅……”老管家一边哭着,一边说着。

“老人家,我们得快点将你家少爷送葬,否则就耽搁了时辰。”夜摇光连忙上前说道。

老管家这才赶紧擦了眼泪,点着头跟着夜摇光他们一道去了山头。老管家什么也不懂,但是他却知道装殓少爷尸骨的新棺材是上好的楠木,少爷什么都没有,也没有人能够图他什么,他相信这些都不是坏人,亲眼看到少爷被葬下,然后又看到立了碑,对着仲尧凡等人又是千恩万谢,让仲尧凡等人也是不怎么适应,好不容易才劝走,仲尧凡派人将他送回去。

“姐姐。”

夜摇光才刚刚转身,清脆的声音就从坟墓之中飘了出来,让见惯鬼的夜摇光都身子一僵,她转过身就看到董劾均竟然站在坟墓旁。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送你进入轮回了么?”超度送走过无数鬼的夜摇光,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连她都有点惊悚了。

“我进去之后被一股力给弹了出来。”董劾均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的运气可真是好……”夜摇光不由扶额。

轮回道中有气流,千年难遇,一旦鬼魂遇上都会被搅碎在其中,这家伙遇上了也就算了,竟然还能够保住一条小命被弹出来,这可真不是一般的运道。

第295章 钱翰

夜摇光总算明白了为何董劾均的功德会让她感觉到沉重。这样的情况她不得不带走董劾均,否者董劾均很可能被其他厉鬼给吃了,以往安然无恙是因为董劾均葬在了辟邪的桃木棺材里,现在可不一样。

“我先把你放在天麟里,至于你的何去何从,等我办完事之后再定夺可好?”夜摇光取出天麟。

对于天麟很熟悉的董劾均很乖巧的点头,它和天麟很契合,否则天麟方才也不会不提醒夜摇光它的存在,因为他们彼此已经沾染了气息。

站在远处等候的仲尧凡看不到小鬼,因为夜摇光说想单独陪陪这个小家伙所以他站的也很远,故而完全听不见夜摇光说了话,虽然见夜摇光的动作有些古怪,但是却从未想到夜摇光会将这个小鬼带走。

回到宅子里,夜摇光把剩下的事情交代清楚之后,打算明天一大早赶回书院,于是在房间内她把董劾均给放出来:“我不是此处的人,你可有想过你日后的打算?”

董劾均现在的情况非常的特殊,他是已经进过鬼门关的人,在阴间已经有了记录,甚至被送上了轮回道,那么就意味着他要么已经转世,要么就是在轮回道上意外魂飞魄散。他的名字已经在阴间被划去,现在是无名鬼了,无名鬼根本没有办法进入阴间,可他依然还是鬼,和其他留在阳间的鬼没有什么区别,若没有人养着,或者自己不修炼,迟早是要魂飞魄散。但作为风水师,夜摇光因为拥有天麟可以养着他一时,却不能养着他一辈子,这是违反天道,若是被同行所知道,直接可以用这样的理由来除去她。

“我也不知道……”董劾均低着头。

其实他很想跟着这个姐姐,自从母亲死后他一个人在孤山上被困在棺材里,哪儿也不能去,除了老管家一年来看他三四次,他埋葬的地方偏僻,平时连个人都没有,夜间也没有鬼敢靠近他,他真的好孤独,七年了这个姐姐是第一个能够和他说话的人,而且她那么美,那么温柔,那么厉害,让他喜欢,让他眷恋,让他想要跟着。

但是他做了鬼,很多事情是明白的,他不能和活人呆在一起久了,否则就算他不愿,活人的阳气也会自动流入他的体内,他会害死人。

看到董劾均这样的模样,夜摇光的心已经软到一塌糊涂:“我可以带你走,但是你从此要忘记你是谁,只能跟着我。”

“我跟着姐姐,会害了姐姐吗?”董劾均先是高兴,很快又认真的问。

“我是修炼之人,并非凡人,你害不了我。”夜摇光欣慰的解释,至于风水师不能养鬼什么违背天道的事情夜摇光也不会告诉这个小家伙,指不定他就趁着她不注意跑了,她可是收了他一个功德,无论从道义上,还是私心上,夜摇光都不想将他给丢了。

“那好,姐姐你给我改个名字吧,以后我跟着姐姐,董劾均已经消失了。”小鬼立刻高兴了,满目的期待。

“取名……”夜摇光脑门有些疼,她就是一个取名废,给活人取名,那是严格按照人家的生辰八字,直接从她脑子里的五行字典筛选出来,小家伙现在根本已经算是没有生辰八字,夜摇光为了不让小家伙冠上阿猫阿狗的名字,夜摇光只能道,“你先跟我回去吧。”

取名这种事情还是扔给温亭湛吧。

关于董家的事情,小鬼没有提及过,他从来没有想过报仇,但是夜摇光可没有打算就这么算了,反正叮嘱仲尧凡抽个时机揭露出来,而后又查了查董守为官也不是什么好官,不等夜摇光说什么,仲尧凡就保证董守的官位到此为止,除非他仲尧凡不在世,否则休想出头。

天还没有亮夜摇光就快马加鞭的往回赶,回到书院的时候恰好今日是月中的休沐日,午后这个时间赶回去打眼睛,夜摇光先去了钱府,钱夫人一看到夜摇光就高兴的合不拢嘴:“还以为你不来了。”

“哪能啊,我不是说好了月中来看看那小家伙。”夜摇光笑着,由着钱夫人带着她去看孩子,孩子正和钱磊玩得不亦乐乎,“夫人这把他养的也太好了,跟磊哥儿都一般大了。”

两个明明相差三个月的孩子,竟然一样白白胖胖,穿着一样的大红肚兜裹着一样的襁褓,说是双胞胎也有人信。

“磊哥儿若不是早产了三个月,还真和这小家伙一般大。”钱夫人坐到床榻上,伸手将小家伙一把抱起来,“摇妹妹,我跟你商量一个事儿。”

正伸手抱钱磊的夜摇光侧首问道:“你说。”

“这孩子我让人在义庄守了半个月,也没有见有人来寻,你和温公子还未成婚,也不适合养着一个孩子,我早产伤了身子,大夫说可能……”说着钱夫人眼眶红了红,“我想着收养这个孩子,对外就说他和磊哥儿是双生子,只不过我早产,这个小家伙一直不好,大夫说可能养不活,所以才没有公布,现在养好了,自然抱回来,你看可好?”

夜摇光闻言抬头看了看钱夫人的面相,她给钱夫人看命的时候,钱夫人命里应该有二子,但是命和面相这种东西都会因为无法预料的事故,或者没有躲避开的灾祸而改变,她现在看钱夫人的面相,果然钱夫人日后不会再有孩子,这么说来这个小家伙也是钱夫人的缘分。

“这是他的福缘。”夜摇光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那你快给我儿子取个名字。”

见钱夫人急不可耐生怕夜摇光反悔的模样,夜摇光自然连连点头,这个孩子的生辰八字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其实她早就已经想好了名字,但是如今这个孩子姓了钱,她略一沉吟就到:“叫钱翰吧。”

“哪个翰?”

“翰林学士的翰,日后定然让你母凭子贵。”

这个孩子虽然不是文曲星转世,可绝对是一个读书的料子。

第296章 夜开阳

钱翰被钱家收养,也算是完成了夜摇光一个心愿,所以在钱府吃了晚饭,夜摇光就心情非常轻松的踩着夜色回了院子。考虑到她不在的这几日温亭湛三个男子肯定只能吃学院的饭堂,于是还特意去最好的酒楼要了几道特色菜,又买了一些糕点果脯,大包小包的拎着躲开所有人的目光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三人都不在院子里,只有萧璞和秦三在打扫院子,夜摇光脚步非常的轻,两人都没有发现夜摇光,站在院子里夜摇光突然高喊:“吃夜宵了!”

吓得打扫的萧璞和秦三身子一抖,而左右两道房门几乎同时打开,温亭湛萧士睿还有秦敦几乎同时围了上来。

“哟,不错啊,我才走几日,你这功夫就大涨了。”夜摇光看着只比温亭湛晚了两步奔到近前的萧士睿。

“嘿嘿,摇姐姐我已经闻到源味楼白斩鸡的香味。”萧士睿盯着夜摇光手里提着的食盒。

“鼻子倒是挺灵的。”夜摇光走到院子树下的石桌旁,将食盒放在上面,“趁现在时辰尚早,还是热的,赶快吃吧。”

“秦三,快去拿四副碗筷!”秦敦赶紧坐下,他们都已经吃了一个多时辰了,这会儿也有点饿,自己伸手将菜碟子一盘盘的端出来,“咦,这么热,就如从厨房里刚抬出来一样。”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带回来。”她可是为了保证味道,一路用五行之气护着,和刚刚起锅的饭菜完全没有两样。

“允禾啊,你多吃点,这几日食不下咽的模样,真是让人看着就心疼,现在摇姐姐回来了,你可以放心吃……”

萧士睿扯着大嗓门,似乎生怕夜摇光听不见,温亭湛夹了一块芙蓉糕塞在他的嘴里,然后把筷子扔了:“一林,换双筷子!”

王一林连忙给温亭湛又递上一双筷子,夜摇光见此也坐了下来,然后伸手温亭湛夹了一块源味楼最出名的驴肉:“天上龙肉,地下驴肉,这东西每日都得等,我这是赶巧碰上为明日准备的刚刚杀的驴,快尝尝。”

“驴肉啊,那可是好东西,摇姐姐我也要”萧士睿故意把尾音拖得老长,结果换来温亭湛凉凉的目光,然后立刻乖乖的伸手自己夹。

扫了萧士睿一眼,温亭湛回过头就对上夜摇光笑眯眯的眼眸,短时耳朵一热,非常自然的说了一句:“这几日苦秋,没有胃口……”

“噗哈哈哈哈……”

萧士睿直接笑趴在桌子上,一点形象也没有:“我活了十四年,就听说过苦夏,还是头一回听说苦秋这词儿,新鲜,当真是新鲜!”

这下温亭湛的目光已经不是凉了,而是冰寒无比。

萧士睿缩了缩肩膀,歪着头四周看了看:“这深秋了,天冷了,快吃快吃,别坐太久染了风寒可不好。”

“快吃吧,看看着源味楼的好东西能不能让你胃口好一点。”夜摇光给温亭湛找台阶下,亲手给他布了好多菜。

那边萧士睿的目光已经彻底被秦敦给转移了:“我说秦胖子,整个肘子都被你一个人吃光了,你给我留点……”

“我最爱的就是源味楼的肘子,你让我吃吧,其他的我不跟你抢。”

“不行,我也爱吃!”

然后秦敦直接抓起肘子的大骨头,绕着一圈啃了一遍。

“——!”萧士睿大怒,“本殿命令你给本殿吐出来!”

“吐出来殿下您吃么?”

“……”

夜摇光懒得理会这两个活宝,歪着头一手撑着脑袋,一手给温亭湛布菜,温亭湛还是第一次享受夜摇光这样的服侍,以往都是对调的,还有些不自在,不过吃的倒是不含糊,一下子吃了两碗饭。

吃饱之后,夜摇光拉着他去学舍外面走走,并且将小鬼的事情讲给了温亭湛听,等到讲完他们又回到了学舍,卫茁和王一林早就给他们准备好了热水,两人洗漱之后回到寝房。

夜摇光将烛光熄灭,但房间依然明亮,这是夜摇光送给温亭湛的夜明珠,这颗夜明珠吸收的都是月之精华,乃是极阴,所以夜摇光把小鬼给找出来,也伤不到它,让它现了形,温亭湛也能够看到。

“你总不能一辈子带着他吧?”温亭湛当着小鬼的面直言。

夜摇光看着小家伙,心里很柔软:“它现在已经不能进入轮回,我打算为她重塑真身。”

“重塑真身?”温亭湛问,“如何重塑?”

“我现在的修为还不行,得等到我金丹之后,以黄土为身躯,再寻到两样宝物。”夜摇光蹙眉,这是一件相当复杂的事情,当然她其实可以找一个刚刚死的人让小家伙附体,但这是逆天改命,虽然简省,但是要付出的代价绝对比其他要大百倍不止。

“是什么?”

“一是昆仑山上的五彩石,传说是女娲补天所炼制,五彩石实则蕴含着五行,将之炼化可铸成五脏,二是返魂香,这是一种奇香,可令死者闻香复活,有此香可让他的魂魄与泥人融为一体。”夜摇光道。

无论是五彩石还是返魂香那都是极其难以得到的至宝,虽然艰难,但夜摇光觉得事在人为,她做不到就这样将小家伙丢弃任由他自生自灭,那么就把它留在身边,尽她所能保护她。好在她有天麟在,可以用天麟滋养着它,天麟本就阴气极重,也不怕人会怀疑。

“返魂香我来想办法。”这几日温亭湛因为成绩优异,所以得到了老师们的一致赞赏,前日他才进入了书院第二栋藏书楼,恰好翻到一本记载上古奇香的书籍,也正好看到了所谓返魂香。

“我就只做湛哥儿你最好了。”夜摇光高兴的上前,捧着温亭湛的脸就狠狠的亲下去。

她是真的很高兴,有那么一个人,无论她惹下多大的麻烦,他除了考虑她的安危以外,不曾怨责半句,无论风雨多么猛烈,都愿意和她一起承担。

温亭湛俊脸一红,不自然的轻咳一声:“既然它跟着你,你有想助它还阳,那就叫做开阳好了。”

第297章 做爹娘啦

开阳,夜开阳。

夜摇光念了一遍,觉得很好:“这个名字好极了。”

而且开阳乃是北斗七星第六颗星。

“喜欢么?”尽管温亭湛只有十一岁,但他心智成熟不亚于二十一岁,所以他把应该已经十四岁,但模样是七岁的小鬼当做了小孩子,于是轻声的问道。

“喜欢,开阳很喜欢。”从此小家伙有了一个永世的名字夜开阳,“谢谢爹爹赐名。”

夜摇光和温亭湛齐齐一噎,夜摇光瞪着夜开阳:“你乱喊什么?”

夜开阳非常委屈的嘟着嘴:“我娘……不,我上辈子的母亲教过我,再生者父母恩,你们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我以后就喊你娘亲,喊他爹爹。”

夜摇光伸手扶额,她活了两辈子还是黄花大闺女,竟然莫名其妙就多了一个儿子,并且这个儿子还是一个鬼!她有点风中凌乱的感觉。

“你最会说道理,你仔细给它说说。”夜摇光觉得辩论能力她不行,尤其是对一个古代的小鬼,那就更加不行,所以还是交给温亭湛吧。

“其实开阳说的也没错。”岂料温亭湛一本正经的说道。

由最初被夜开阳的称呼吓到之后,温亭湛却觉得这世间有那么一个且不论是什么的存在喊着他爹爹,含着夜摇光娘亲,那是非常美好的事情,所以他完全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夜摇光怒瞪着温亭湛,夜开阳是因为心智年龄只有七岁,还是个孩子,这厮也跟着她装十一岁,好吧,这厮是真的十一岁。

见夜摇光面色不善,温亭湛只能一脸愁苦的看着夜开阳:“你娘亲,不,摇摇她似乎不太喜欢你这么叫她。”

“真的么?”夜开阳可怜兮兮的看向夜摇光,如果鬼又眼泪,说不定这双眼睛里已经开始有泪花打转。

“行了行了,一大一小就会摧残我的小心肝,天色不早了我要睡觉。”夜摇光最受不了软软糯糯的小包子,即便是一个鬼也不行,挥了挥手不耐烦的默认,继而看着小家伙,“你呢?你要回天麟,还是待在外面?”

“孩儿可以待在外面么?”夜开阳目光一脸的渴望。

“可以,但是不能出这个房间。”夜摇光笑道,宅子里不准布阵,她在房间里布了阵,绝对的气息不外露,就算外面有鬼飘过,也不可能察觉里面有同类,所以夜摇光对夜开阳这个被桃木棺束缚了很多年的小家伙很宽松。

“那……我会伤到爹爹么?”夜开阳又问道,他会不会主动吸收了爹爹的阳气?

“不会,他身上有千年雷击木的阳珠,你都不能靠近他,他的阳气自然也不会外泄。”夜摇光自然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那我就待在外面。”夜开阳高兴极了。

“你认字么?”夜摇光突然问道。

“我开过蒙,度过《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小鬼点了点头,“不过我不知道我还认不认得。”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过了,所以不知道还认不认得。

“那好吧,你等着。”说着夜摇光就转身出去了,然后去书房翻了一本《千字文》和一本《三字经》,打了一个响指两本书就无火自燃,很快烧得连灰烬都没有。

等到火星消失,夜开阳的手中就多了两本书:“这些你今晚看看,认不得的跳过,明儿晚问你爹爹,等你看完了,我再给你烧其它的。”

“好啊好啊,谢谢娘亲,孩儿一定会好好读书。”夜开阳立马高兴起开。

夜摇光笑眯眯的躺到床榻上,侧首看向一脸肉疼的温亭湛,对于爱书之人,任何一本书都非常的珍贵,心里别提多舒畅了:“你以为爹是那么好当的么?”

说完,也不理会温亭湛,蒙头闭眼睡觉。

第二天早起天还未亮,夜摇光开始修炼,于此同时将看了一整夜书籍的夜开阳收入天麟之中,然后才去洗漱,接着去食堂买饭。

“咦,这一份是给谁的?”以往都是四份早餐,卫茁他们的在其他地方吃,今日竟然是五份,而且只有一个包子,萧士睿看了好奇。

“给我儿子的。”夜摇光笑眯眯的回答着然后将天麟给拿出来,放在她和温亭湛中间,那个装着包子的碗里。

“儿子?”啃着大包子的秦敦顺着目光看过去,竟然看到一把小刀。

“对,这就是我和湛哥儿的儿子!”夜摇光指着天麟道。

“扑哧……”萧士睿很想放声大笑,但还没有笑出声,温亭湛冰冷的目光就扫了过来,只能硬生生的咽下去,然后低头憋着笑剥了一个鸡蛋。

缺课好几日终于‘大病痊愈’的夜摇光得到了所有夫子的关切慰问,但是这个慰问是在太过于热情,三节课每一节夫子都要抽查夜摇光的课业,让夜摇光欲哭无泪。

比如现在夜摇光就一脸懵逼,夫子问她:“孔子为何作《春秋》?”

鬼才知道孔子为何作春秋,天啊地啊,她怎么知道!

“夜同生可知晓?”夫子又问了一次,“听闻你的三位学舍同生日夜不辍的为你补习,此问题前日恰好探讨过。”

夜摇光知道了夫子不是为了为难她,而是要知道温亭湛他们有没有真的用心给她补课,顺道检查一些温亭湛等人是否真的友悌。

原本打算张嘴说不知道夜摇光又闭上了嘴,坐在她旁边案桌后的温亭湛目光扫过被她放在案几上的天麟,他的声音特别小,小的连夜摇光都听不见,几乎是唇动带着一点风声。

“娘亲,爹爹说……”

神识传来了夜开阳的声音,夜摇光连忙笑容坦荡的对夫子道:“回禀夫子:孟子曰:‘世衰道微,邪说暴行有作,臣弑其君者有之,孔子惧,作《春秋》。《春秋》天子之事也……孔子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也’。”

“嗯。”夫子很满意的笑了笑,“然也。”

夜摇光心里刚刚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坐下,却又听到夫子的提问声响起。

第298章 儿子真棒

“夜同生病种不忘读书,勤勉可嘉。”夫子笑道,“既如此,你可知除了孟子以外,还有何人解说《春秋》因何问世?”

妈妈咪啊,还有,卧槽,是哪个滚出来,她保证不打死。

“娘亲,爹爹说……”

这一刻,夜摇光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比一个博学多才的相公更好,有什么比有一个可以做传声筒的儿子多么幸福。

“回夫子,汉时被立为官学的《春秋公羊传·哀公十四年》载:君子曷为为《春秋》?拨乱世,反诸正,莫近诸《春秋》。另有汉大儒董仲舒曰:‘仲尼之作《春秋》也,上探天瑞王公之位,万民之所欲,下明得失,起贤才以待后圣,故引史记理往事,正是非’。”

“夜同生不负帝师所荐。”夫子这才满意了。

然后又就着《春秋》讲了很多治国问题,大是大非,一节课就这么有惊无险的度过了,夜摇光决定了,她以后走哪儿都得带着儿子!

吃午饭的时候,夜摇光特意问了夜开阳生前喜欢吃什么,他已经记不得了,因为老管家每次来看他所带的东西有限,他现在觉得东西就是一个味道,让夜摇光心疼不已,于是就要了好多东西,摆在他们院子里和她和温亭湛的中间。

“你干什么!”秦敦伸着筷子想要夹菜,被夜摇光一把打开,“这些是给我儿子吃的,你该减肥了!”

他们饭都吃完了,那一大摞菜动都没有动,哪里有儿子?还说他肥,呜呜呜,秦敦表示他的内心很受伤。

夜摇光等到夜开阳说吃饱了,才带着夜开阳走了,萧士睿贼兮兮的凑近温亭湛:“允禾,摇姐姐是不是中邪了,我怎么觉得她这里有些不正常?”

见着萧士睿指着脑袋,温亭湛淡声道:“她很正常,你不正常。”

说完,就施施然的站起身,往他的寝房而去,准备睡个午觉。

萧士睿摸了摸脑袋,他不正常?他哪里不正常了?这世间哪里有人把一把短刀当做儿子,整天还喂吃喂喝,就差没有给穿衣盖被了。

萧士睿觉得温亭湛就是一个碰到夜摇光的事儿,什么都是对的没有任何原则的人,他需要找一个有原则的人倾吐,侧头对上秦敦咬着筷子的模样,对他来了一句:“我还没有吃饱。”

伸手扶额,萧士睿默默的把他剩下的饭菜全部给秦敦:“今儿摇姐姐都紧着她‘儿子’去了,我们的饭菜都被减了一半。”

弄完之后,萧士睿也走了。

屋子里,夜摇光指尖一弹,夜开阳的虚影就从天麟上冒了出来。

“儿子,你真棒!”

后一步踏入房间的温亭湛脚步一滞,明明全部都是他的功劳,怎么就成了儿子真棒了?那他呢?

温公子不甘心的故意重重咳了一声,然后走进来,路过夜摇光身边的时候,还故意走的慢了一点,可夜摇光连个眼神儿都没有甩给他。

“儿子,你想吃什么,你想玩什么,娘亲去给你买!”

温公子目光变得有些凉,投在天麟的身上。

夜开阳仿佛感觉到了一股子冷意,机灵的他立马道:“娘亲,都是爹爹的功劳,都是爹爹让我告诉你的。”

温公子的目光终于有所回温,却不料夜摇光接着来了一句:“不用管他,他那么大人,要什么都可以自己去买。”

夜开阳觉得更冷了,连忙道:“娘亲,我好累,我去歇会儿。”

“去吧去吧。”夜摇光想到小家伙昨晚玩了一个晚上,今天白天又被她折腾到课堂上,肯定累了,所以很温和的说道。

温公子见此整了整衣襟,嗯,小鬼识趣的走了,是不是应该感谢一下他了呢,比如像以往一样,扑上来抱着他的脸猛的亲一口,说一句话:湛哥儿,你真是太聪明,我真是太爱你了!

算无遗漏的温公子正等着夜摇光飞扑上来,岂料夜摇光将天麟收起来,转头看着他坐在床榻上,便道:“你下午还有课,我忘了,你好好歇息,我不打扰你了,我带着儿子去逛逛书院。”

温公子脸上矜持的笑容顿时石化,然后龟裂,他还没有张口就见夜摇光转身出了寝房,然后出了他们的屋子,出了院子……

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夜摇光完全没有想过温公子的心情,她就像一个得到新奇玩具的小女孩,恨不得将她喜欢的东西都介绍给她心爱的玩具,当然她不是将夜开阳当做玩具,夜开阳已经从轮回道上被提出来,他的上一世已经完全终结,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即便没有转世,却依然会慢慢淡忘过去的记忆,既然再生者,父母恩,认下了就是认下了。

两辈子没有当过妈妈的夜摇光,对于做妈妈这个事情很新奇,而且儿子这么大又这么特殊,完全不用担心无法沟通,也不用担心会做出什么令她头疼的事情,所以她就尽量的把一个好妈妈的角色扮演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夜摇光带着夜开阳来了骑马场,恰好看到已经上课的萧士睿,他正在上骑射课,夜摇光觉得要带着儿子去看看骑马。

在马场的围栏外,夜摇光取出天麟用身子遮挡着阳光:“看,这是学院的骑马场,等你以后有了身子,我也教你骑马。”

“好啊好啊。”夜开阳觉得很开心,他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这时候一队骑马的学员打马从夜摇光和夜开阳前方不远飞奔而过。

夜开阳突然道:“娘亲,那个人阳气被采了!”

夜摇光一惊:“哪个?”

“哪个,骑着黑色马儿,衣衫有红领子的那个。”夜开阳指着其中一个内衫红色领子的男子。

夜摇光看过去,但是由于在马上,正面一闪而过,夜摇光也看不到他的面相,他的身上没有沾染着阴鬼之气,也没有任何妖气,若不是夜开阳说,她根本察觉不到他被采阳了!

但如果这个家伙真的被比较聪明的女鬼采阳了,那么夜开阳会比她更敏锐是绝对说得过去!

第299章 路边的野花不要采

“小枢,你怎么来了?”看到夜摇光,萧士睿就翻身下马,跑到她的身边,身子趴在马场的围栏上,“要不要来过过瘾?”

“不要以为你在军营呆了几年,就可以和我比马术。”夜摇光可不是吹,首先上辈子她就会骑马,而且她是修炼者,可以控制马。

“好大的口气。”这时候几个人也走了上前,其中就有夜开阳口中被采阳的男子,说话的乃是一个面容粗狂的人,一看就是练家子,他上上下下打量着身板在他眼中娇小跟女孩子一样的夜摇光,“治彦的骑术乃是我们学员之中的佼佼者,连御学课都不上的人也敢如此大言不惭。”

治彦乃是今上给萧士睿赐的表字,只不过没有对外公开,萧士睿的身份在学员依然是迷,他叫龙治彦,虽然经过入学那一风波很多人会猜测萧士睿的身份,但也就仅限于当天入学的人看到,后面萧士睿也算是低调,很多人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去调查一个同窗的身份,而这些学员很明显不是他们主修课一道的学员,要么是其他班级,要么就是高年级,否则夜摇光的记忆不会不认得。

“我不上御学课,是因为无人可教我。”夜摇光很平淡的吐出一句猖狂无比的话。

“年纪不大,口气着实不小。”这说话的乃是那位被采阳的人,“我认得你,当日在相思河发现女尸之人,轻功倒是不错。”

这人当日也在相思河附近,只不过站得比较远,但也看到了夜摇光一跃飞入河道之中,将跌落在墙道内的人给提了起来送到女学。

“这是我学舍的同生,夜天枢。”萧士睿便做了介绍,先后指着最先开口的人和那被采阳的人道,“这是我在御学课上遇到的两个骑术最好之人,陆永恬和闻游。”

没有想到那长得那么结实的人竟然有一个这么温和的名字陆永恬,不过姓陆有些敏感,夜摇光当即想到了陆督司,不过夜摇光也没有去看面相,无关紧要的人何必去浪费精力。

“夜同生既然骑御了得,不如让我长长见识。”闻游想了想开口道。

“我为什么要让你们长见识?”夜摇光淡然的看着他们。

“你不是自认学院无人可教你么?”陆永恬道。

“那是我的事,我的本事如何,何须要你们认可,又何须要向你们证明?”夜摇光说着就转头看向萧士睿,“早些回来,有好吃的等你。”

这种完全不放在眼里的态度,彻底的让陆永恬和闻游恼火,陆永恬可是扬州府陆督司的嫡长孙,他祖父掌一方军权,在整个扬州都是横着走,也就是现在遇上了萧士睿,被家里暗示过,而且和萧士睿也确实脾气相投,他才愿意让着萧士睿,在萧士睿面前做小,可这小子竟然这样不把他放在眼里。

“不准走!”陆永恬一个翻身飞跃出了栅栏,横臂挡在了夜摇光的面前,“今日你若不露两手,休想离开马场。”

和萧士睿不一样,陆永恬的身份已经公开,整个书院就没有人敢得罪他,甚至不少人捧着他,他话音一落就有人围了上来,那副架势似乎要群殴,而远处看顾学员的骑术先生在看到这一幕想要上前,也被跟随陆永恬的人借故将先生给拖住。

“小六!”萧士睿的脸色瞬间阴沉无比,夜摇光于他而言是不一样的,当然少年情窦初开,自然不是男女之情,而是一种敬佩亲近之情,他都舍不得在夜摇光的面前大吼大叫一声,陆永恬竟然敢摆出这样的阵势。

夜摇光抬手打断萧士睿的话,陆永恬和闻游两人知道萧士睿的身份,见萧士睿当真一点架子都没有的不说下文了,顿时心里一阵疑惑,夜摇光到底什么身份,竟然能够让萧士睿这样的容忍。

“你们加起来也打不过,我今天心情好,不想动手,所以你们最好不要把我的好心情折腾没了,否则你们可是要吃苦头。”夜摇光一副我好心奉劝你们的表情,让陆永恬和闻游都是脸色变沉。

比起陆永恬一身力气少了一点脑子,闻游显然是更加的聪明一些,因为看到萧士睿的态度,所以他也皮笑肉不笑道:“我们只是想向夜同生请教一下骑御之术,作为同生,夜同生未免太过于小家子气,正好我们在龙虎山发现了一匹绝世好马,原本也打算一同相邀去驯服,这马谁驯服了自然归谁,不如夜同生也加入我们?”

“真有此事?”夜摇光侧首看向萧士睿。

“我也是刚刚才听说。”萧士睿点头。

“什么时候?”对这样夜摇光还是很感兴趣的,龙虎山她去过一次,是为了蛇妖,但却是被抬着回来,根本没有游玩的机会,龙虎山乃是天然的风水宝地,好东西数之不尽,若是被野马吞噬变异为灵物也绝对有可能,既然这些人相约而去,定然是挑选休沐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一起去看看,如果能够弄到一匹好马给温亭湛也是不错。

“三日后便是休沐日,有十日长休。”陆永恬道。

夜摇光想起来了,马上是秋收,书院就相当于要放国庆一般,少则十日多则半月,于是点头:“好,到时我随你们一道。”

“一言为定。”闻游举起手掌。

“一言为定。”夜摇光一拍而过,然后意味深长的说道,“闻公子是吧。”

“夜同生有何指教?”闻游觉得夜摇光目光有些不明意味。

“指教不敢当。”夜摇光笑眯眯,“只是有一言奉劝闻公子。”

“请讲。”闻游道。

“路边的野花不要采。”

“啊?”萧士睿和陆永恬都是一脸懵逼,陆永恬看向闻游,“你什么时候采花了?”

两人都是小纯洁,唯有闻游自己明白了夜摇光的意思,他只当是被夜摇光撞见:“没有想到夜同生还有偷窥的癖好。”

夜摇光见他还没有明白才道:“艳遇这种东西,建议你多看看志怪话本。”

说完,就施施然的走了。

第300章 准备去龙虎山

回到学舍时间已经不早,夜摇光便开始准备晚餐,将材料准备好,夜摇光就关上厨房的门,然后用五行之气封了一层,不让任何阳光露进来,夜摇光把夜开阳放出来:“娘亲今天给你做糖醋鱼……”

话还没有说话,一抹金色的身影倏地出现在灶头上,金子雄赳赳气昂昂的蹲坐在灶台上,金灿灿的眼眸直勾勾看着盘子里还是生的鱼。

怎么忘了这货最爱糖醋鱼,拎起金子将之扔到灶头后面:“烧火。”

很快一阵阵香味就飘了出来,两条糖醋鱼还没有端出来,就已经被金子给吃光,包括被夜开阳吸了精气的那一条,金子也不放过。撑着圆滚滚的肚子自己躺在火柴堆里,用鱼骨头剔着牙齿。

晚上吃饭间,夜摇光就没有再给夜开阳弄位置,因为夜开阳已经吃饱了,这让秦敦还有萧士睿大喜过望:“摇姐姐,你总算正常了。”

“我哪里不正常了?”夜摇光目光不善的看着萧士睿。

“你今儿一整天都在给你儿子……”

“我儿子吃饱了,所以不用准备了。”不等萧士睿说完,夜摇光就挥手打断,“快吃,再不吃就该凉了。”

萧士睿还想说什么,却被秦敦拉了拉衣袖:“殿下,还有几片肉,您要不要,不要的话……”

“要,本殿当然要!”这只……简直是吃饭直接吞的么?他就说了几句话,一大盘肉就只剩下几片,赶紧端起来往自己的碗里扒。

有秦敦这个饭菜杀手在,萧士睿也顾不得多言,一个劲儿抢了起来。

吃完了晚饭,夜摇光才将今天在马场上的事情告诉了温亭湛。

“摇姐姐,你说闻游被采阳了!”因为没有避讳萧士睿和秦敦,所以萧士睿听到之后惊奇无比。

“嗯,睡了女鬼。”

“咳咳咳……”正在喝水的秦敦一口水呛在喉头。

对于夜摇光的措辞,温亭湛已经非常的淡定:“摇摇是说书院里面有女鬼?”

“没有。”夜摇光摇头:“书院若是有女鬼,绝对逃不过我的眼睛。就是因为我没有感觉到阴鬼之气,而闻游被采阳才觉得有些奇怪,也许是前日休沐日在外面遇到。”

古代的书院可不比现代的警局差,都是充满了正义之气的地方,鬼魅根本无法生存。

“不在书院啊?”萧士睿又是一脸失落。

夜摇光懒得理他:“先不说闻游的事情,我说的是去龙虎山的事情。”

“我原本以为摇摇打算回家。”温亭湛说了一句,因为上次蛇妖的事情,温亭湛有些潜意识的不想让夜摇光再去那个地方?

“湛哥儿,我这又不是去捉妖。”夜摇光如何不知道温亭湛的心结,“我们就去看看,总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日后就不去龙虎山了吧?”

“摇姐姐在龙虎山发生了什么事?”萧士睿听出了隐情。

“被蛇咬了。”夜摇光回答。

“蛇咬?还有蛇能够咬到你?”萧士睿表示不信。

“你以为是普通的蛇?”夜摇光比划着,“那蛇少不得有我两个粗,长两丈余,你去试试。”

“那岂不是成精了!”秦敦想一想就觉得不可思议。

“对,就是蛇妖啊。”

“还真的有妖啊!”秦敦小心肝一抖。

“这世间有鬼,自然也有妖魔鬼怪。”夜摇光白了两人一样,一副你两真是没有见识的模样,“说起,我和湛哥儿还遇上了一位王妃,救了她小女儿,就除了一个影子妖。”

“王妃?”萧士睿立刻敏感的问道,“摇姐姐可知是哪位王妃?”

“这个没有问,她的护卫叫卓铎。”夜摇光道。

“是永安王妃。”温亭湛道,他早就已经把对方的身份查清楚了,只不过夜摇光没有问,他也就没有提及。

“是三婶啊。”萧士睿点头,“我那堂妹可是出了名的刁蛮,你们没有被她刁难吧?”

“那也得她有时间来刁难我们啊,你那位堂妹……”夜摇光就将当日发生的事情一字不漏的告诉了萧士睿二人,就当做饭后故事说给他们听。

“这影子妖当真是丧心病狂。”秦敦听完愤然道,

“妖就是妖,哪里来的人性?”萧士睿借机将看白痴的眼神转给秦敦,“原来这世间还真有妖,什么时候能够见一见啊?”

夜摇光看向温亭湛,那眼神就是你确定你没有选错人,这哪儿像一个当皇帝的人啊,整天脑袋里不是向往鬼就是向往妖,日后会不会变成一个只想炼丹成仙的货?

温亭湛含笑摇了摇头,萧士睿公私分明,是一个做君主的料,他现在责任未上身,就多给他一些空间,让他按照自己的喜乐率性活着,等到再过两年一切就不一样了,到时候想让他随性也随性不起来。

“那摇姐姐,我们一起去龙虎山吧,说不定还有妖怪呢!”萧士睿一脸兴奋。

“殿下……”萧璞快哭了。

“上次蛇妖险些要了我的命。”夜摇光没好气的等着他,“龙虎山乃是天然的风水宝地,若是在那里成了妖,就绝非等闲妖物,你最好祈祷你的乌鸦嘴不灵。”

不过夜摇光心里还是明白,一山不容二虎,那蛇妖方圆百里定然不可能有比它更厉害的妖物,但龙虎山何等之大,其他地方有没有夜摇光就不得而知,不过她要带着金子去,金子可以在很远的地方就能感应到,打不赢就绕道。

“摇摇,你当真决定要去?”温亭湛皱了皱眉。

“我已经和他们约定好了。”其实这样一想,夜摇光还真不太愿意去了,可当时只想到了一匹好马,没有想多的,都已经和陆永恬等人约好了,无辜失约,可不是夜摇光的风格,“湛哥儿,你放心吧,我们带着金子,绝不会和上次一样,就算有绝世宝物,若是真的有强大的妖怪,我保证也不心动,掉头就走。”

夜摇光都这样恳求了,温亭湛只好答应:“那便开始着手准备。”

第301章 入山

三日的时间一晃即过,这三日夜摇光准备的很充分,还把家里需要交代的事情传书给了幼离。三日之后就和温亭湛带着萧士睿还有秦敦与陆永恬还有闻游汇合,他们那边还有几个人,而且他们带了不少护卫。

“治彦,你不带护卫么?”陆永恬一下子就懵了,他就算神经再大条也知道萧士睿的身份不容有闪失,邀请了夜摇光就有点后悔,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邀请萧士睿去,若是萧士睿有个好歹,他们肯定被诛九族。

现在看到萧士睿竟然连护卫都不带,整个人都不好了,龙虎山不愧其名,猛虎遍地,凶险万分。

“有允禾与小枢在,胜过一个御林军。”跟着夜摇光和温亭湛,萧士睿还需要什么护卫,别说杀手凶兽等等,就算是妖魔鬼怪也不怕。

陆永恬皱了皱眉,温亭湛的大名已经传遍了整个白鹿书院,他也承认温亭湛的确文思泉涌,机智敏锐,但温亭湛从来没有露过手,他们一直只当做温亭湛是文弱书生,而且温亭湛长得过于漂亮,好多心事不纯正的人没有私下意淫他,说他是个兔儿,只不过碍于萧士睿不敢冒犯。他们虽然没有背地里诋毁,但也没有看好温亭湛的伸手。

“如果你们要带着这么多人去,那我们便分头行事,十日后书院一见高低。”夜摇光冷声道,人太多让她觉得烦,她都不能逗儿子,否者一个不小心吸了谁的阳气,这玩意儿对于鬼魂来说,就是毒瘾,一旦沾了就得继续吸下去,否者就很容易魂飞魄散,她可不想害自己的儿子。

“治彦……”

“行了,我与允禾他们一道,你们自行一道。”萧士睿也不喜欢他们这么多人跟着,到时候夜摇光还得多分神保护他们。

陆永恬和闻游对视了一眼,两人都颇为无奈,但是要让他们丢掉护卫,他们倒不是没有这个胆气,毕竟少年轻狂,但若是萧士睿出了什么变故,他们无法营救可如何是好?

最后两人决定由陆永恬单独一人跟着他们行动,而闻游则带着两家的护卫跟在后面。夜摇光这边,只带了卫茁一个人,其他三个书童都没有带,萧士睿肯定跟着暗卫忽略不计,所以加上陆永恬也就六个人。

他们都是骑马,因为十天的假期并不长,龙虎山距离白鹿书院并不远,一个时辰快马加鞭就赶到了目的地。

在山脚下,夜摇光取出了六段红绳,每一个红绳上拴着一枚铜钱,她自己挂了一个在腰间,另外五个分别送给几人:“你们一人拿着一个,千万不能遗失,这东西我开过光,遇到妖魔会响,遇到鬼魂散光,若是走散,将其挂在又风的地方,我自然能够寻到你们。”

温亭湛几人自然珍而重之的收好,陆永恬则是嗤之以鼻,但萧士睿面前又不敢造次,所以也就不发一言的揣在怀里。

然后一行人进了山,既然都是有功夫底子的人,就算是秦敦这个小胖子也是体力极好,日落黄昏的时候他们已经进入了山林的深处,夜摇光选择一个极好的地方准备扎营,当然是不需要真的扎营帐,因为古代没有便捷式的帐篷,携带起来非常的麻烦,所以夜摇光准备了睡袋。

萧士睿和秦敦去附近捡柴火,温亭湛和陆永恬带着卫茁去打猎,夜摇光负责寻了几块石头布置了一个小阵法,免得晚上睡不安生,然后就用萧士睿和秦敦捡来的柴火升起火来,萧士睿和秦敦又去不远处的河里插鱼。但是等到二人拎着几条鲜活的鱼儿回来之后,温亭湛和陆永恬还没有回来。

“会不会出了什么事?要不要我们一起去看看。”萧士睿也是有些担心。

夜摇光将眼珠子都差点黏在了挂在树杈的鱼儿身上的金子拎起来:“去,给我找人去!”

这附近应该没有妖物,现在天还没有黑透也不是鬼怪出没的时候,最多遇上了凶猛的猎物,只要不是妖,夜摇光都深信温亭湛能应付。

金子呜呜呜的叫了几声,还来不及抗议,就被夜摇光一条踹在屁股上,将它踢进了林子里。看到夜摇光怎么对待神猴,萧士睿和秦敦深深的感动了,果然有了对比,才知道夜摇光对他们是多么的好。

夜摇光把秦敦处理好的鱼拿过来,弄了一些携带的调料腌制了一会儿,然后取出带来的锅,将之煮了进去,待到鱼汤都快要熬好之后,金子终于回来了,很快温亭湛一只手拎着高大魁梧的陆永恬也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

秦敦下巴都要跌到地下了,看着身子细长的温亭湛,一手拎着陆永恬,一手一拎着三只肥硕的野兔,他的步伐依然轻缓,夜风吹起他一袭白衣飘动,灰色的兔子,泥人一般的陆永恬和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衬托出他一种超脱世俗的神圣之光。等到温亭湛走到他们身边,将二者都扔在地上,秦敦等人才回过神。

“小六这是……”萧士睿看着在泥地里滚了一圈的陆永恬。

“掉入了泥沼地。”温亭湛皱着眉从卫茁的手里接过手帕,然后用水快速的洗干净手,将手擦干,确定身上没有一点淤泥才舒展了眉头。

“你把他从泥沼地里救出来了?”萧士睿和秦敦都是惊愕不已。

泥沼地也就是沼泽地,古人也会称之为吃人地,基本陷入进去就没有活命的可能。

温亭湛拒绝回答这个白痴的问题,人不就在这里,不是救出来了,难道还把他给扔在里面?将三只野兔子扔给秦敦还有萧士睿:“去处理干净,晚上就吃这个。”

两人拎着兔子又去了河边,很快就把处理干净的兔子拎回来,就见坐在夜摇光旁边的火堆前的温亭湛面色分外的柔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火光的照射,他看起来格外的和煦和温暖,和平日里的高冷完全不一样,虽然已经见惯了这个场面,可萧士睿和秦敦还是撇了撇嘴。

差别对待!

第302章 睡一起

夜摇光可是带足了材料,连蜂蜜都带了一罐,做了外焦内嫩的蜜汁烤兔,六个人,两人一只。萧士睿非常明智的决定和卫茁这个小的分一只,让陆永恬和秦敦这个饭桶分一只,结果等到醒来的陆永恬洗完澡,换了衣衫过来之后,就只剩下一串兔子骨头。

秦敦立刻将满满的一碗鱼汤,上面有一条完整的鱼端给陆永恬:“快,给你留了晚膳,还是热的。”

这一折腾陆永恬也饿了,接过碗就坐着开吃,也没有问兔子去哪儿了,等到他吃完之后,才对温亭湛抱拳道:“温公子的救命之恩,我小六记下了,日后一定会回报温公子,以往是我眼拙,日后谁要是敢在我面前言温公子半句不是,我小六一定跟他拼命。”

陆永恬虽然是陆督司的嫡长孙,但他父亲上面有两个庶出的哥哥,这两个庶出的哥哥又生了五个儿子,所以他在这一辈排行第六,加上他姓陆,长辈们都喜欢叫他小六,因为还没有及冠所以没有表字。

“唔。”温亭湛淡淡的应了一声,表示他知道了。

要换做往常,陆永恬早就觉得温亭湛在藐视他,可现在不一样了,不是因为救命之恩,而是因为陆永恬亲眼看到了温亭湛的身手,他是被温亭湛给折服,陆永恬是个天生的武夫,他就佩服本事比他大的人,没有本事就算是萧士睿也不能让他真正的低头。

“小枢,你给他的铜钱掉泥地里了。”温亭湛转过头对夜摇光道。

夜摇光又从怀里掏了一个出来,递给陆永恬:“你最好挂在脖子上,这是最后一个了。”

原本就只准备了他和闻游的,既然闻游不跟他们一道,那就再给一个,其实温亭湛难得开口向夜摇光要什么,足见温亭湛是将陆永恬看进眼里了。

“好好好。”陆永恬虽然不知道这铜钱是不是如同夜摇光说的那么灵,但是已经体验了一把子凶险,他也不敢大意,还真的挂在脖子上。

见此,原本放在身上的秦敦和萧士睿也默默的拿出来挂在脖子上。

而后几人就开始聊天,陆永恬是个武夫,而萧士睿虽然文武兼得,但是秦敦却是更偏向文,温亭湛的话很少,但他每一次出声,都能够将已经快要冷场的陆永恬和秦敦一起带入进去。

天色不早了,夜摇光才吩咐卫茁取出她准备好的睡袋,问题又来了,夜摇光可没有准备多余的,就五个,然而他们都有,总不能撇下陆永恬一个人吧?而且现在是深秋,深秋露重,真的这样睡着肯定会染上风寒。

夜摇光倒是不需要,但是这么多人面前她并不想表现的太过于特殊。陆永恬看到这样尴尬的局面忙道:“我皮糙肉厚,我带了一条毯子,这点风还不放在眼里。”

“你用这个。”温亭湛二话不说将自己的递给陆永恬。

“那不行,我不能收……”

陆永恬话还没有说完,温亭湛就直接扔给了他:“无妨,我和小枢一道就行。”

“噗……”原本还以为温亭湛是舍己为人,此刻才知道这小子是想趁机吃豆腐,萧士睿不由闷笑,然后侧首看向陆永恬,“你就不用推辞,允禾和小枢啊……他两比较瘦,共用一个完全没有问题。”

听了萧士睿的话,陆永恬才看了看温亭湛和夜摇光的身板觉得好像是这样,于是伸手挠了挠后脑勺:“那就委屈二位了。”

夜摇光将火堆弄好之后回来,就看到已经躺在睡袋里面等着她的温亭湛,不由瞪大了眼睛:“你什么意思。”

“咳。”温亭湛依然挂着优雅的笑容,“我不会挤着你。”

夜摇光看着一脸尴尬的陆永恬,合着温亭湛让她去熄火堆,说这件事他解决,就是这样解决的?为了不让陆永恬更加的不自在,夜摇光什么都没有说,脱了外袍就钻入了温亭湛腾出来的半边睡袋。

睡袋自然不是拉链式的,夜摇光改成盘扣式,即便她做的足够大,但是将缘边的盘扣一扣上,他们两个人也是有那么一点拥挤,几乎身体贴上了身体。

夜摇光微微一侧头,就对上了温亭湛漆黑内敛的眼眸,那么深,如同他身后的夜空,碎着繁星点点,愣了愣神夜摇光果断的微微移动身体背对着他,然后闭上了眼睛。

她突然有一种心跳加快的感觉。明明秋寒的夜,明明冷热不侵的身体,可她觉得心口有一股热气,即便是闭上眼睛,她也能够嗅到身后传来的一股淡淡的清洌冷香,这股香有点像清风,令人很舒适。

渐渐的,她就在这股清香之下,睡着了。

等听到了耳畔之人均匀的呼吸声,温亭湛才轻轻的伸开手,将她小心翼翼的拦在怀里,头微微的靠近,鼻息触及她的发香,然后闭上了眼睛,长翘的睫毛在月光下投下了阴影,轻浅而又安详。

所以,第二天早上夜摇光是在一人怀里清醒过来,这是她活了两辈子第一次在一个人的怀里苏醒,身体微微的有些僵硬。

但很快她就放松了,然后从被窝里面爬了出来,这样的动作自然也把温亭湛给惊醒了。也跟着爬起身,夜摇光快速的将外袍穿好,将头发梳一遍,天还蒙蒙亮,其他人都还睡得很香。

夜摇光开始修炼,金子跟着她一起打坐。温亭湛也在整理好自己之后,去旁边练功,卫茁也晚了温亭湛一步清醒,夜摇光修炼完毕,大家都清醒了,都在晨练,不过陆永恬和秦敦还有萧士睿比较快,去洗漱之后就在旁边看着温亭湛主仆练剑。

“允禾这剑法很是精妙,可化万力为气,永远不会被逼入绝境。”萧士睿见陆永恬一脸羡慕和渴望的看着温亭湛的剑法,不由叹道。

晨光微微洒落,那一人,持一剑,他白衣,银光影。剑光流动,变幻无穷,明明他的动作很慢,可剑影却极快,几乎将他整个人笼罩在无数的剑光之中,在晨曦之下,彷佛是他本人绽放了万丈光芒。

第303章 有妖气

夜摇光洗漱完毕,习惯性的弄一些早餐回来,虽然人有点多,但有金子在,再多也没有关系,弄了些野柿子,野苹果和野葡萄回来,早上就将就着一些干粮随便吃,等她回来的时候行李已经收拾好,所有人也就穿戴整齐,大家吃完了早餐又上路了。

中午依然是在林子里取食物,这可是秋天,最不缺吃的季节,猎物也是最为肥美的时候,夜摇光弄了一只野山羊,还是母的有羊奶,好在她带了一些茶叶做调料,又煮了一点野山楂在里面,别提多美味了,喝的秦敦差点把碗给舔薄了一层,羊就做了烤全羊,倒是看着古摩尔做了很多次,但是夜摇光这是第一次实际操作,不过虽然比古摩尔做的差远了,却依然很不错,可以下咽。

吃了午饭,大家寻了一个阴凉的地方休息,过了最毒的日头再行路:“允禾,快来,我们刚刚看到了一只火狐!”

温亭湛倏地就站起身了,火狐乃是狐狸之中极为稀有的品种,通体毛发如血一般鲜亮,若是能够猎到一只,眼看就是冬天了,给摇摇做一个斗篷的领子也是极好。

“你们在此地休息,我去看看。”说着,温亭湛就翻身走了。

只剩下秦敦和夜摇光还有卫茁。

几人一去就是一个时辰,夜摇光等了好一会儿,没有等到人,反而等到了腰间铜钱响动的声音,她一跃而起:“我们去寻人。”

她这个铜钱施了法,只有另外几枚铜钱动了,她的铜钱才会动。卫茁和秦敦也立刻跟着去,因为金子跟着温亭湛,夜摇光也不是很担心他们会遇到妖物,金子不会让他们遇上妖物,所以夜摇光也不是很担心温亭湛,但是害怕萧士睿和陆永恬走散了,金子只会跟着温亭湛。

好在夜摇光速度很快,半个时辰之后就遇上了萧士睿,萧士睿没有事情夜摇光也就放了大半心:“湛哥儿呢?”

“允禾与小六下去了。”萧士睿是在上面堵着,就怕火狐从其他地点蹿上来跑了。

夜摇光的目光落在他脖子上的铜钱上,没有任何异动,那么就定然是陆永恬了:“我们一起下去看看。”

这里是一个石岩裂缝,进去是一个干燥的岩洞,岩洞是天然形成,却非常的深,也很陡峭,他们一路走下去,有时候滚下去一些碎石头竟然没有一丁点的回音。

“允禾,小六”萧士睿喊了一声,那声音放的太远。

“这是什么!”秦敦突然高喊起来。

夜摇光顺着声音看过去,竟然是白森森的骨头,往前走了几步,到处都是骨头,地上有,石壁上有,就连洞顶上都有,让人看着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就连萧士睿和秦敦两个大男人都觉得背脊发寒。

虽然这无数的白骨看着真的很吓人,但夜摇光完全没有感觉到任何阴气,于是她蹙眉上前,伸手从上方悬挂的白骨扯下一截,仔细的看了看,不由往后一扔,直接扔在了秦敦的身上。

“啊!”秦敦惊叫一声,就把白骨给扔了,然后跳手跳脚,甚是滑稽。

夜摇光不由笑了:“别怕,这些都不是人骨。”

“啊?”两人才一愣。

夜摇光又蹲下捡起完整的一大截,拿到他们的面前:“你们看这应该是肋骨,数数看。”

萧士睿扫了一眼:“有二十六根。”

“对啊,人只有二十四根肋骨。”夜摇光道,“这应该是牛的尸骨。”

被夜摇光这么一解释,两人紧绷的情绪也松了不少,然后他们一路深入,看到了不少头骨,的确是牛羊猪等等,这才真的放下了心。

又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夜摇光顿住了脚步。

“怎么了?”萧士睿连忙问道。

“有妖气。”夜摇光目光一沉。

一路上只看到动物的尸骸,没有一个人的尸骸,夜摇光一直没有往这方面想,却没有想到这里面还真的有妖。

“有妖!”萧士睿和秦敦同时惊呼出声,前者是兴奋,后者是害怕。

夜摇光没有回答两人的话,她担心温亭湛和陆永恬的安危,快速朝着妖气散发出来的地方飞奔而去,很快她就看到了昏倒在石壁之上的陆永恬,大步的奔上前,探了探陆永恬的鼻息,呼吸正常。又用五行之气探查了一下,身体也正常,才让秦敦将其搀扶起来。

陆永恬脖子上的铜钱已经翻动,刚刚应该是陆永恬碰到了岩洞中的妖怪,所以铜钱才传来了感应,可是这里虽然妖气较为浓郁,却不见妖怪的影子,夜摇光快速的用神识与金子联系:“你在哪儿?”

“喔喔喔。”我在山洞底下。

“你遇到了妖怪了?”夜摇光沉声问道,金子若是路过这里不可能没有感应到妖气,竟然让温亭湛下去了。

“喔喔喔。”遇到了,遇到了,它就在我旁边。

“你在那儿不许动,等着我。”夜摇光快速的顺着神识去寻金子。

很快就寻到了金子,它的旁边坐着一直白猿猴,白猿猴身上有妖气,已经成了妖,见到夜摇光等人来了之后,立刻毛发竖了起来,充满防备。

“喔喔喔。”金子立马安慰它。

很快白猿猴就平复了情绪,这时候从岩壁后面冒出了温亭湛的头:“摇摇,你来了。”

温亭湛手上拎着一只被他生擒的火狐,那只火狐狸浑身毛发明亮如血,只怕任何一个女人看了都心动,不过夜摇光却没有多大感触。

“湛哥儿,放了它吧。”夜摇光没有反对温亭湛却追火狐,不是因为她喜欢火狐的皮毛,而是纯粹给他们几个人一点打发时间的乐趣。

“好啊。”温亭湛一点也没有觉得他辛辛苦苦追了这么久,费了那么多功夫抓来的东西,夜摇光这么云淡风轻的说放了对他来说是一种无视他的劳动成果,这本来就是送给夜摇光,自然是她怎么喜欢怎么来。

所以温亭湛一下子就把还想挣扎的狐狸给放出去,狐狸跑到岩壁后面,还冒了一个头,湿漉漉的眼睛看了看夜摇光才走。

第304章 蜘蛛精交给你

夜摇光没有心思去理会那一只狐狸,而是看着和金子无限亲密的白猿猴,白猿猴的身体非常的壮实,站起来应该有接近三米,可想而知它的体积,但就是这么一个大块头,竟然依偎着金子那个只有一岁孩子大小的家伙撒娇,那画面真是不要太美好。

“行了,别腻歪了,我们得走了,天色不早,先找个地方休息。”夜摇光对金子道。

金子立刻跟白猿猴交流,于是白猿猴就露出一个哀怨脸。金子很大气的伸手拍了拍白猿猴硕大的脑袋,然后很潇洒的跟着夜摇光走了。

“你有没有教它如何修炼?”路上夜摇光问金子。

金子点着小脑袋。

白猿猴能够到现在没有祸害人类,一直以野物为食,所以它的修为才会这么的低,夜摇光倒是不介意金子教导它如何修炼。能够忍到现在,以后就不会走歪。

“喔喔喔。”金子对夜摇光解释,它教的是属于猴族特有的修炼方法,而不是夜摇光的五行修炼法,那个方法对于它而言是鸡肋,可是对于其他猴子却是至宝,五行修炼之法就连它都不能导气入体,其他的猴子肯定也不能。

看着这家伙臭屁的小模样,夜摇光不由无奈的笑了笑。

“喔喔喔……”然后金子又给它说了很多话。

原来他们要寻的那一匹马本来是一匹野马,但是在一年前吃了一只玉虫,所以有了灵性,经常到处跑,后来招摇过市,现在很多人都想寻到它,翻过这座山,就是它经常活动的一带。

“玉虫啊,你也想吃?”夜摇光见金子提到玉虫就咽口水不由伸手捏了捏它的耳朵,“好吧,日后若是寻到,我给你美餐一顿。”

这里的玉虫可不是树脂玉虫,而是真正活在玉石里面的虫,玉石在岩石爆发的时候有虫子迸入其中,或者这块玉石形成的时候有虫子刚好爬过而被包裹在里面就叫做玉虫,然而不是所有的玉虫都可以存活,玉石在地质中可能上千年万年甚至亿年才被挖掘出来,没有任何生物能够存活这么久,但如果是这块玉迸溅到了一个极其富有灵气的地方,或者这本身就是一块拥有灵气的玉,那么虫子在里面就可以依靠玉的灵气而蕴养,这才是真正的玉虫,一只玉虫可能吸收了一块玉上百上千上万年的灵气,虽然灵气微薄,但是积少成多,绝对不可小窥。

只不过虫类乃是动物之中最为低等的存在,即便是这样的滋养除了让它们本身的价值变得更高以外,根本就是扶不起的阿斗,虫类修炼成妖或者成仙那是其他类动物千分之一的概率。

定然是那只玉虫因为某种原因从灵玉之中爬出来,恰好被吃草的这匹马给吞了,然后消化完这只玉虫,所有的灵气就冲入了它的体内。以灵气相冲的动物便是灵物,而非妖物。

“那匹马长年活动后面那座山,我们明天去看看。”夜摇光寻到一个适合落脚的地方,就对众人说道,“我们今晚在这里休息,不过这里已经是整个山最危险的地带,大家都要小心,我布个阵你们先就在这里等着,我和湛哥儿去打些猎物。”

萧士睿和秦敦都乖乖的点头,虽然白猿猴没有发出什么攻击,也没有变的他们想的妖物那么的面无狰狞,可白猿猴那体积最够震慑他们,再不敢开玩笑,只能乖乖的留在原地守着昏迷未醒的陆永恬。见他们如此害怕,夜摇光只能把金子也留在他们身边,让他们安心。

一进入林子,夜摇光就感觉到了好几股妖气:“不愧是天然的风水宝地,妖物可真不少。”

递给温亭湛一个眼神,让他小心。

深入林中,四周都是冲天而起的杉木,夜摇光的步伐变得缓慢,因为她微动的耳朵听到了丝丝声,不是蛇的声音,而是一种会吐丝的东西,在两颗树间见看到一个蜘蛛网,夜摇光知道这里有着一只什么妖了。

传说中的蜘蛛精。

夜摇光才刚刚一念至此,身后一股力道袭来,她迅速转身伸手抓住了那一股袭来的力道,纯白的丝,还没有看到蜘蛛精,缠着她手腕的丝就想要钻入她的身体里喝她的血。

夜摇光轻蔑一笑,手臂一震,那丝线瞬间被震碎:“念你修行不易,我不愿伤你性命,若是识趣,速速退去。”

显然,夜摇光的善念被误以为她的畏惧,这只蜘蛛精没有打算将闯入它地盘的美食给放走,所以当夜摇光的话音刚刚落下,数道白丝从四面八方朝着她和温亭湛袭来。

夜摇光旋身,伸手,抬腿,动作一气呵成,躲过攻击的同时,两手抓住了两根,双手环绕间,又缠住了几根。

温亭湛可就比她简单直接多了,细长的手化作了刀刃,刷刷刷几下就见他一只手负在身后,一只手如同刀削面一般将朝他袭来的丝线全部斩断。

夜摇光见此很欣慰,面对这样的小妖,温亭湛已经完全有了应对的能力,她绕住丝线的手反转抓住丝线,运足五行之气的手用力一拖,就硬生生的将一物从前方的泥土之中给拔了起来。

那是一只约莫有成年棕熊大小的蜘蛛,腿都比夜摇光的腿粗,饶是有了心里准备,并且也不害怕的温亭湛看到了目光也是闪了闪。

夜摇光将这只蜘蛛精给拖出来,双手就是一松,足尖一点就飞到了树上:“这家伙交给你对付,我去打猎。”

说完,夜摇光足尖在树干上一踏,一个纵身就消失不见,她完全不担心温亭湛对付不了这只蜘蛛精。因为这是蜘蛛精的地盘,一般的猎物也不敢靠近,所以夜摇光几个纵身就飞离了很远的地方,等她弄了一只小野牛回来的时候,温亭湛好像是没有动过一般站在她走时的位置,而那一只巨大的蜘蛛精,已经七零八落。

他此刻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衣角,那里溅了几滴蜘蛛的血液。

第305章 湛哥儿,你真好

见到温亭湛这样的强烈洁癖症,夜摇光简直哭笑不得,拖着已经死了的小野牛上前:“走吧,我给你带了衣衫,换下来我一会儿去河边给你洗干净。”

温亭湛任由她拉着回去,回去的时候陆永恬已经清醒,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一个人呆坐在那里有些愣神,原本在开解他的萧士睿和秦敦见温亭湛和夜摇光回来了,就迎了上来。

“这东西交给你们处理干净,今晚烤牛肉吃。”夜摇光将小野牛扔给萧士睿和秦敦,然后吩咐卫茁,“去,服侍你们少爷换身衣裳。”

很快温亭湛就抱着他换下来的衣服,卫茁还小,夜摇光可不会这样奴役他,于是伸手去接,却不想温亭湛避让开了:“我自己去。”

瞬间夜摇光惊愕了,这大少爷从来没有洗过衣服,他竟然打算自己去洗,又不是贴身之物,用的着避开她么?

夜摇光想不明白,也懒得去想,她转身去准备烤牛肉的东西,等她准备的差不多的时候,萧士睿和秦敦的肉也处理的差不多,夜摇光把牛肉切了,当然是另外带了刀,天麟里面现在可住着她儿子。

一大块一大块的牛肉串在削干净的木棍上,翻滚着烤着,香气就慢慢的溢出来,随着夜摇光加入了不少调料就更加的馋人,萧士睿和秦敦都忍不住围上来了,就连金子也蹲在一个地方坐等开吃。

温亭湛洗好衣服,就交给卫茁去晾,见萧士睿和秦敦围在那里等吃的模样不由摇了摇头,然后他坐在了还在愣神的陆永恬身边:“我刚刚杀了一只蜘蛛精。”

一直愣神的陆永恬顿时一个激灵的回神,有些僵硬的转过头看向温亭湛。

温亭湛没有看他,而是目光放在前方:“我见过鬼,见过妖,如今又杀了一只蜘蛛精。”

“你……你不怕么?”陆永恬吞了吞口水,他现在脑子里还是他冲下山洞,然后从正上方迎面撞过来一个硕大的猴子脑袋,真的很大,有他两个脑袋那么大。

“如果你的力量足以战胜任何邪恶,你就不会惧怕。你惧怕只能显示你的懦弱。”温亭湛淡声的说道,“真正的男儿,当无所畏惧,即便是劣势,死亦要死的有骨气。”

温亭湛的话让陆永恬身子一震,他一团乱麻的脑子仿佛被人吹开了迷雾。谁天生就是强者,这世间谁又能够说自己是无敌,大丈夫存于世,怎么可能遇不到奇异强大之物,不过是遇到了一个妖怪,而且是没有将他怎么样的妖怪,就把他吓破了胆子,他有何颜面再对父亲言他要成为统御三军的大元帅?

一瞬间,陆永恬的豪气又被激发出来了,然后他终于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味:“走,允禾,我们去吃东西去!”

温亭湛见陆永恬这副模样,才欣慰的笑了笑。

两人也围了上去,这时候已经有了熟的牛肉,夜摇光一人分了一大块,然后给金子弄了一大块,又切了一小块放在天麟面前。

虽然昨天已经同行,但这还是夜摇光第一次在陆永恬的面前喂刀,不由一愣:“天枢,你这是干嘛?”

“小枢这是在喂他的儿子呢。”萧士睿一边大口吃着牛肉,一边回答。

“儿子?”陆永恬瞪直了眼睛,看着那一把刀。

“怎么,你有意见?”夜摇光眯着眼睛看着陆永恬。

“没有,没有。”陆永恬就算神经再大条,也察觉了夜摇光非比凡人,因为他遇到猿猴的时候,他清楚的听到了脖子上铜钱的响动。

吃完了饭,剩下的活儿就是他们收拾,但是带来的碗筷后面还要用,昨天是秦敦洗的,今天吃牛肉太乱,秦敦和萧士睿包括陆永恬都在收拾,夜摇光就起身去收拾碗筷,然后拿着往河边走,才走了一半就被温亭湛给拦住了:“我去洗。”

说完就从夜摇光的手中接过去,然后往河边去,夜摇光纳闷的跟上去:“你怎么了?”

“你不能沾冷水。”温亭湛一边用皂角洗着碗,一边道。

“我为什么不能沾冷水?”夜摇光一脸莫名。

“快月初了。”

快月初了……

夜摇光顿时脸都红了,她的亲戚是月初来,然而她根本没有想到这一茬,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接话,就嘟囔了一句:“我早晨还是用冷水洗漱的呢。”

说完,就走了,回去把睡袋铺好。

很快温亭湛就回来了,然后他把锅给拖出来,抬了一锅的水,竟然开始烧水。

“允禾,在外面哪有那么讲究。”萧士睿只当温亭湛是要喝水。

温亭湛没有理他,而是用刀在挖着一个大木桩,很快木桩就被挖空,然后用他精贵的笛中剑将碎屑给刮掉,又去林子里弄了一些树脂出来,涂了一遍,再用火烤干,一个木盆就好了,温亭湛将热水倒在木盆里面,亲自端到夜摇光的面前,一手抓住夜摇光的胳膊,一手端着热水,拖着夜摇光就去了几个人看不到的地方。

“洗脚。”将热水放在夜摇光的面前,温亭湛蹲下身,“明儿早我会给你热水,今日起不准再砰冷水,也不准喝生水。”

夜摇光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然后她大脑一片空白,就那么鬼使神差的褪了鞋袜,就在温亭湛面前洗脚,洗好之后温亭湛把水端去倒了,又拿了一块热乎乎的毛巾给她,让她擦手擦脸,夜摇光就这么大脑当机的温亭湛说什么就是什么。

直到躺入睡袋之中,夜摇光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然后眼睛有些湿润,她转过身窝进温亭湛的怀里,伸手环抱住他的腰身,脑袋歪在他的胸口,轻声的说道:“湛哥儿,你真好。”

是真的好,从未有一个人对她这样的好,好的让她觉得不真实。她想这世间绝对没有几个如同他一样贴心的男人,所以她要惜福。

温亭湛的唇角微微上扬,他把下巴搁在她的头顶,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天空明亮的月光,轻轻的撒落,淡淡的将他们笼罩。

夜,静谧而又美好。

第306章 金丹期

第二日温亭湛和夜摇光一道起来,夜摇光寻了一个山岩最高处盘膝而坐修炼,温亭湛开始练武,因为要给夜摇光烧水,所以温亭湛就重新练了一遍昨日的招式,并没有开启新的篇章。

然而,这一次夜摇光却没有以往快,她刚刚把五行之气引动出来,就发觉四周的五行之气格外的浓郁,一根根丝线导入身体里,在她的丹田犹如毛线一般裹了起来,一层层裹得分外的严实。

她觉得她的丹田竟然在一寸寸的变大,容纳了无尽涌进来的五行之气,这种感觉夜摇光也曾经有过,那是要突破筑基期凝聚金丹了!夜摇光心里激动的无以复加,连忙收敛心神,开始凝聚丹田流串的五行之气。

等到丹田内的五行之气凝聚成为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光团之后,夜摇光的丹田蓦然一阵猛缩,整个丹田将光团薄薄的包裹住。一下子整个身体的力量开始倒流,全部流入了丹田,夜摇光觉得四肢都软绵的好似没有了筋骨,完全没有力量支撑着自己。

这时候她一直戴在手上的五色水晶手串滑动一道道银光,储备在手串内的五行之气被夜摇光缓缓的吸入了干瘪的四肢将她的身体支撑着,熬过了最可怕的一段时间,就感觉到她丹田内的光团猛然一爆,无数的银色光片飞溅开来,快速的汇聚到她的四肢百骸,夜摇光不敢丝毫耽搁,急速的运转五行之气将身体内的穴位全部封锁,以防五行之气外泄,来不及淬体。

一旦凝聚金丹,五行之气就化作了无心之力,这些光片就是金丹凝聚了她体内的五行之气重新爆发出来的五行之力,将五行之力一点点的纳入骨骼、经脉、肌肤、这是一个犹如万针戳骨的痛,稍微忍受不了,就会岔气而前功尽弃。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已经高照,所有人都已经起来并且收拾好,温亭湛也已经和卫茁去寻了早餐回来,却见着夜摇光在远远的山岩之上,竟然一动不动,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阳光漫过她身后的山洒在了她的身上,他们仿佛觉得她的周身有一层淡淡的金光笼罩。

“允禾,小枢这是怎么了?”萧士睿有些担心,因为从来没有见过夜摇光这样的情况。

“没事。”温亭湛目光也紧锁着夜摇光。

萧士睿等人就识趣的没有问,大家也没有心思吃早膳,都目光一错不错的看着夜摇光。

而夜摇光此刻真是疼的浑身衣衫都被汗渍浸透了,但她依然咬牙坚持着,直到最后一波五行之力撞入她的骨头,疼的她险些大脑晕眩昏了过去,好在她及时咬住舌尖,保持了灵台的清醒。顾不得那一股钻心的疼,她赶紧解开封锁的穴道,然后运行五行之力游走着全身,一波一波的游走,直到最后身体的疼痛全部消失,夜摇光才猛然睁开了眼睛。

她那一双桃花般的眼眸,在金色的晨光之下,似乎瞬间敛尽了所有的光华,又在一瞬间迸发开来,捕捉到这一幕的人都觉得眼睛都被她那双灼灼逼人的眼眸晃花了。

虽然没有排毒,但是夜摇光衣衫都被她因为隐忍疼痛的汗水浸湿,贴在身上浑身不舒服,她纵身一跃飞落到众人的面前:“时辰不早了,你们先吃东西,我去洗漱一番再来。”

说着夜摇光就一个纵身消失不见,温亭湛转身就端着一大盆温热的水,拿着她的毛巾,将装着她衣服的包裹搭在肩上就快速的去追她。

夜摇光担心这林子里危险,也不敢离开这些人太远,所以温亭湛很快就追上了她,而她刚好将衣衫尽褪,准备一头扎入河水中。

“摇摇!”温亭湛快速的转过身,喊了她一声。

夜摇光立刻用衣衫挡住重点部位,转过身看着温亭湛,这家伙怎么会无声无息的就追上来了?她竟然没有感应到!

温亭湛背对着夜摇光,将温水和帕子还有衣服的包裹都放在地上:“出门在外不方面,你先简单擦拭一遍。”

说完,温亭湛就走了。

夜摇光看着满满一盆竟然一点似乎都没有溅落的温水,赶紧端过来寻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将身上的汗渍都擦干净,换了干净的衣服,才转身走了回去,回去的时候温亭湛和其他几人都吃完了早膳。

不过温亭湛特意给她留了一份,也许是知道她刚刚修炼会非常的饿,给她留了一大堆,夜摇光分了一小部分出来‘养儿子’,然后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下将他们加起来都没有吃到的数量全部吃光了。

“允禾,真是料事如神!”陆永恬不由对着温亭湛竖起大拇指。

温亭湛给夜摇光送了热水回来的路上又弄了不少野果子,大家看着都以为他是打算带在路上吃,都打趣他唯恐后面没有果子,温亭湛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小枢今天胃口会特别好。

吃完早膳,时间已经不早,大家行李也都整理好,夜摇光略微休息了一盏茶的功夫,他们就启程朝着后面那一座山而去。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东西,妖精倒是没有,但是凶猛的野兽,例如虎群都被他们给遇到了,老虎不是群居动物,这也是夜摇光除了在前世动物园之外,第一次在野外看到这么多老虎,粗略估摸着有二十几只,其中大半是成年老虎,看起来分外的凶猛。

夜摇光并不想大肆屠杀这些动物,所以直接释放了五行之力,她现在金丹期的修为何等威慑,顿时就让虎群们毛发一炸,大家都以为虎群要展开攻击的时候,却见老虎们掉头的狂奔而跑,那速度简直吓人!

“这……这,我没有眼花吧?”陆永恬觉得这世界是不是颠覆了,这是虎群啊,他都做了最坏的打算了,画风一下子就变了。

“我早说了,有允禾和小枢在,敌一个御林军。”萧士睿挑眉嘚瑟道,那模样方法都是他的功劳一般。

第307章 训马

接下的一路都非常的顺畅,他们到了黄昏的时候才翻过了那座山,来到了白猿猴形容的那一匹马长期活动的地带,这个地方倒像一个天然的野生牧场。

广阔湛蓝的天空飘着朵朵白云;一望无际的平原长着青青浅草;玉带环腰般的河流泛着灿灿金光。牛群,羊群,马**织着,让人会误以为进入了西北大平原。

“没想到在这里也能够看到草原风光。”萧士睿不由轻叹一声,他的神情有些向往,若是生在勋贵之家,他或许更想做一个马踏天下的将军,所以塞外一直是他想要挥兵直下的地方。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的历史的偶然性,蒙古族虽然被元太祖截了胡的蒙古族依然在此壮大,边关已经隐隐有了不平之象。这次四方大旱,若不是温亭湛送上一座金矿,定然是要动摇国本,到时候国库空虚,只怕战争早已经爆发,但是作为有政治敏锐的萧士睿,知道这一天只不过被延迟,但是十年左右定然会爆发。

“已经是深秋,这里的草地依然青绿。”秦敦绝对不可思议。

夜摇光没有说话,这里地势极好,风水极佳,在峡谷之中空气流动也与其他地方不一样,季节交替不一样也没有什么好奇怪。

“是不是那匹马!”突然间陆永恬的声音爆发出来,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过人与天空平行的草原上,有一片雪白的马儿在欢快的奔腾。

它在马群之中绝对不是最壮实的,但绝对是最好看的,它通体雪白没有一点杂毛,只有马蹄是黑色,奔跑起来速度远远超过其他马屁,身姿还有一股子优雅,相当的鹤立鸡群。

“应该是。”萧士睿点了点头。

而夜摇光却直接能够看到它身上有着一层浅白色的灵气在波动,果然是灵物,她目光灼灼的盯着那一匹白马:“就是它。”

“这匹马,不好驯服。”温亭湛漆黑的眼眸落在那一匹白马上。

“我先去试试。”陆永恬已经迫不及待了,说着就冲了过去。

倒不是怕被别人抢先,而是对于喜爱马儿的人来说,能够碰到一匹绝世好马实在是心痒痒。

温亭湛和萧士睿两个人也没有什么意见,他们就站在高处看着。陆永恬一路冲到马群的中央,那白马似乎知道他是冲着自己来,都没有怎能跑,还是轻轻的踏着它的蹄子,直到陆永恬翻身到它的背上,它两只前蹄翻越而上,整个身子仿佛如同人一般竖立了起来,只余两只后蹄站在地面上。饶是陆永恬的马术精湛,紧紧的抱住了它的脖子,也被掀了下来,狠狠的砸在地面上。

而那匹白马这个时候发出一阵长嘶,瞬间整个马群都乱了,所有的马儿朝着白马附近奔驰而去,厚重的马蹄践踏在绿草地之上,尘土飞扬。

“遭了!”萧士睿脸色一变。

这个时候就算他们冲过去也来不及,大家都是面色一紧,唯有温亭湛指尖一转,他的笛子横在唇边,悠长的笛音缓缓的流出,原本躁动的马群竟然快速的平静了下来,有一只险些就要踏在陆永恬的身上,却在最危急的一瞬间那马儿的身子滞了滞,陆永恬本能的一个侧身,飞快的翻滚下去。

“允禾还有这一手!”萧士睿惊叹,秦敦再一次双眼膜拜。

“这曲子不曾听你吹奏过。”夜摇光道。

“在瑶族的时候受到了启发,你去洛阳之后,我去了书院的藏书阁,翻到不少奇文之书,闲暇时会练上一练。”温亭湛只有对夜摇光才会这么认真而又细致的解释。

“吓死我了。”这时候灰头土脸的陆永恬又爬了上来,一边拍着身上的草屑,一边对温亭湛道,“我又欠你一条命,这辈子都得给你做牛做马才行报答的完。”

“我不嫌弃你。”温亭湛唇角露出一点笑意。

陆永恬直接成大字型瘫在地上:“死了算了。”

大家都笑了。

“这马,我不尝试了。”过后,萧士睿直接表示,他的功夫的确要比陆永恬好些,但是他的马术还没有陆永恬好,这太危险。

“我只是来凑热闹的。”秦敦从来没有想过来寻马,只是同学舍的都来了,而且他家又远在太原,所以他才跟着来。

温亭湛缓缓的走出两步,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那一匹似乎洋洋得意着的白马身上:“我去试试。”

他一袭月白色的长袍,缓步而下,往低处的马群而去,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缓步走动见被风扬起的广袖,似乎抖落了金光。

没有如同陆永恬那么急不可耐,他犹如信步闲庭,直接走到了马群中央,围绕着白马的马群都自动的让开,白马看着温亭湛眼中有着深深的防备,终于感觉到不安的往后退了两步。

温亭湛在它踢动着蹄子的时候就停下了步子,与白马约莫有三步距离,他漆黑内敛的眼眸散发着一种睥睨苍生的深沉之光,锁住了白马的眼睛,那匹白马越来越不安,越来越烦躁,可偏偏它错不开眼睛。

最后它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惶恐,长嘶了一声,身子一偏就朝着后方奔腾而去,速度非常的快,萧士睿等人的目光都险些有点跟不上。

温亭湛足尖一点,他双臂一展开,半空之中几个虚踏就直直的落在了白马的马背上。白马猝然一刹住脚,身子猛然一个急转弯,想要借此将温亭湛给甩下去。

温亭湛的身体的确因为惯性的缘故往旁边一翻,就在萧士睿等人紧张得心肝都颤抖之时,温亭湛却翻手扣住了白马的背部,身子贴在它的腹部,由着它狂奔的想要甩掉他。似乎发现了身上的人甩不掉,白马几个急转弯之后,就朝着前方的峡谷奔去,直直的奔过去,彷佛想要一头撞在峡谷之上,却在最后一个又是一个急刹,将拖住温亭湛的那半边身子狠狠的擦向岩壁。

“允禾”这惊心动魄的一幕,让萧士睿和陆永恬都高喊出声!

第308章 我们不跟你抢

千钧一发之际,除了夜摇光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那惊魂一刻。却完全没有听到撞击的声音,而是马儿的长嘶。

原来是温亭湛在白马转过去的一瞬间,身子一滑从它的肚子滑到了另外一边,转而一个翻身骑在它的身上,双手抱着它的脖子,整个人都爬伏在它的身上,任由它如何摇头晃脑,如何翻越狂奔,如何急刹甩身都无法将温亭湛从它的身上给弄下来。

但是作为灵物,它没有那么容易屈服,放弃自由自在的草原大山,去为人类所驱使,所以它不要命的狂奔这,就是想要将温亭湛给晃晕或者颠簸散了骨架。

“允禾的马术可真是好。”萧士睿不由惊叹,旋即又可惜刚刚闭上了眼睛,没有看到温亭湛是怎么从马肚子滑过而不被马蹄踢到。

“天快黑了,快准备扎营吧。”夜摇光看着远方,这匹马儿只不过再做最后的挣扎而已,被温亭湛驯服是迟早的事情,便对众人道,“大家快准备东西,开火做晚膳。”

他们也自然知道最危险的情况已经过去,现在一人一马是在耗劲儿,谁更有耐力谁就笑到最后。

几人快速的分工合作,天然的牧场怎么可能没有吃的?随便弄了一头老羊,就夹起火来烤全羊,又去河里面捉了几条大鱼,处理完之后,依然还是夜摇光动手。

那一匹白马从日落跑到了天黑,夜摇光等人晚膳都吃完了,它还在拼命的跑,而温亭湛很悠闲的在它的马背上,时不时给它制造点困扰消耗它的体力,大家也不觉得夜晚无聊,就这么看着盯着。

大约亥时中的时候,来来回回狂奔了三个时辰的马儿终于放慢了速度,温亭湛就趁着这个时间在马背上直起身,然后运足功力的拳头砸在了马儿的脑袋上,马儿立刻一阵头昏眼花然后晃了晃就倒了下去。温亭湛在它倒下去之前,就一个翻身飞跃而起,飘然落在了地上。

然后他蹲在了马儿的面前,看着它可怜兮兮的眼睛:“学乖了么?”

那马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他的话,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

温亭湛将它给推了起来,看着它蔫蔫的样子,直接往前走:“跟上。”

马儿非常乖巧的站起身,然后跟着温亭湛来和夜摇光等人汇合。

“允禾,佩服。”萧士睿三人齐齐站起身对着温亭湛拱了拱手。

温亭湛才懒得理会他们几个,在卫茁的服侍下洗手之后就做到夜摇光的旁边,夜摇光给他留了最好的一大块羊腿,然后还有一碗鱼汤。先让他喝了一碗鱼汤,趁着他吃烤羊腿的时候,夜摇光细心的将鱼刺给挑出来放在鱼汤里面,以防冷了。

本来和萧士睿等人围着白马参观的陆永恬视线恰好对着两人,他神秘兮兮的将萧士睿和秦敦拉到一旁:“喂喂,你们两天天和他们两一个学舍,他们两平日里也这般……这般腻歪?”

萧士睿和秦敦看过去,他们两是知情人,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儿,萧士睿拍了拍陆永恬的肩膀:“小枢是允禾的小舅子,允禾有未婚妻。”

“啊?”温亭湛和夜天枢的关系学院除了萧士睿二人没有人知道。

“允禾有未婚妻啊?”陆永恬一脸失望。

萧士睿见此整个人都不好,瞬间跳开老远,一脸防备的看着陆永恬:“你……你不会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陆永恬顿时脸都黑了:“我是纯爷们!我只是想让允禾做我妹婿。”

“得了吧,就你妹妹,还不够格。”萧士睿嗤之以鼻,“要能够做妹婿,那也是殿下我的妹婿,哪儿轮得到你。”

“就是就是,我们秦家嫡出姐妹也多着呢!”秦敦也凑热闹。

偏偏陆永恬无法反驳,他的确想肥水不流外人田,尤其是温亭湛这样文武全才,可人家萧士睿的妹妹全都是金枝玉叶,秦敦祖父也是一方府尹,和他祖父平起平坐,但是人家秦敦的祖母是郡主啊!

“那小枢呢?”陆永恬看谋不到姐夫,某个小舅子也是不错的,夜摇光这样神鬼莫测的本事,对于他们这些行军打仗,沾满血腥的人更是梦寐以求啊。

萧士睿和秦敦都对视一眼,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表情,萧士睿笑眯眯的说道:“小枢啊,据说没有婚约在身,不要小枢年纪太小,我们都把它当做手足,没有想过让她成为我们的妹婿,我们不跟你抢。”

“对,我们不跟你抢!”秦敦也点头表示。

陆永恬目光就亮了,其实他心里想着的是,夜天枢肯定不是名门子弟,除非进士及第,一跃成为天子门生才勉强可以和世家名门闺秀匹配,不过看夜天枢也不像一块读书的料,所以萧士睿和秦敦一个皇家一个名门才会不打算以联姻拉拢,可他不一样,他们家是军功之家,全是武将,所有的荣耀都是凭着他们自己打出来,比起看重门楣更看重个人能力。

“那说好了,你们可不能跟我抢小枢。”陆永恬盯着二人。

二人连连保证。

“你们三窃窃私语半天,说什么呢?”夜摇光一直和温亭湛再说话,他们虽然耳力过人,但总要给别人私人空间,这三人明显咬耳朵,他们自然不会去偷听,见他们说完了,夜摇光才问道。

“没什么……”

“哦,小六让我们不要跟他抢小枢!”萧士睿状似耿直的把话说出来。

然后陆永恬立刻就感觉到了温亭湛冰刀子的目光,那眼神让他背脊发寒,他内心是崩溃的,看着耿直的萧士睿:你确定小枢是允禾的小舅子而不是媳妇?

萧士睿和秦敦点头如蒜捣:我们非常确定。

然后陆永恬总结了:温亭湛是个小舅子控。

夜摇光听了愣了愣,但是看到萧士睿和秦敦那神色就知道他们在整蛊陆永恬,但她也不会暴露身份,于是转移话题:“湛哥……给马儿取给名字吧。”

有陆永恬在,夜摇光生生把儿字给吞了下去。

第309章 石头怪

温亭湛才收回目光,看着跪着四肢爬伏在旁边的白马:“绝驰。”

“何故?”秦敦问。

“绝尘万里惊风雨,驰骋疆场战天下。”

“绝驰,好名字!”陆永恬顿时豪情万丈。

温亭湛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专心的烧水,一行人洗漱完毕,几乎快到子时中了,大家都很疲惫,就连温亭湛因为行了一天的山路又和绝驰斗智斗勇,也露出了疲色,大家都快速的转入被窝里面。

睡到寅时的时候,夜摇光顿感呼吸一阵不顺畅,似乎有什么压着了她让她呼吸困难,她顿时从梦中惊醒,她的动作太大,让一直紧挨着她的温亭湛也惊醒了:“怎么了,摇摇?”

夜摇光额头上还有汗,作为风水师她是不会做梦的,一旦她做梦就真的会有什么相近的事情发生,夜摇光抬头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渍,她正要侧首对温亭湛说她没事,结果她甫一转头就脸色一变。

“湛哥儿,你快看!”夜摇光指着他的身后。

温亭湛已经不用回头了,他凝重的目光也看着夜摇光的身后。明明他们是在一块空旷的平原之地扎的营,因为这里四处是平原,任何风吹草动夜摇光都能够感觉到,也因为布不了小阵法,所以她就没有布阵,却没有想到这里竟然会有石怪这种东西形成,此刻他们已经被嶙峋的怪石给包围。

“是石头怪。”夜摇光低声道。

妖魔鬼怪,其实是四种邪力。妖一般是指动植物或者动植物物衍生出来机缘得了修炼之能,譬如蛇妖,譬如影子妖,影子乃是人的影子,人也是动物的一种。魔有天生的魔物,也有人类魔修而成,比如说心魔和梦魔乃是天生的魔物,而天魂门那些人是人类魔修,是四种东西最强大的一种,最让修炼者头疼甚至畏惧的一种,而鬼基本不需要解释。怪,则是一些非生命或者非生命体衍生出来得到机遇可以修炼的东西,譬如眼前的石头怪。

这些东西是没有任何不属于世间的气息,它不同于妖有妖气,不同于魔有魔气,不同于鬼有阴气,若是他们不主动现身,是非常难以察觉。在平原之地,出现了石头怪,也让夜摇光意外。

“天啊,这是什么东西!”夜摇光的声音将萧士睿等人给惊醒,他们睡前明明四周无一物,现在却到处是石头,怎能够让他们不惊慌。

“我是不是还在做梦……”陆永恬目光恍惚。

秦敦狠狠的掐了他一下,陆永恬吃痛的醒了神,然后爬出睡袋快速的穿上外袍,几个人都跟着他动作极快,原本他们是想靠近一点,但是他们才刚刚一动,那些竖立起来的石头也动了,挡在他们的面前,将他们三个给单独隔开。

“别动!”夜摇光也快速的披上外袍,对着三人高喝一声,“金子!”

金子连忙冲天而起,越过了似乎想到阻断它的去路一直无限向上拉长的石头,但最终还是被金子快速的翻过去,金子在高处看到了将原本就挨得近的萧士睿三人阻隔的三块石头,它一个跟头朝着那三块石头的中间落下,然后它的身体快速的胀大,生生的将三块石头给挤爆。

在碎石飞溅之中,金子快速的将三人给抓了出来,飞跃到了夜摇光的身边,金子才刚刚将三人放下,身后传来马儿的一阵嘶鸣,距离他们有点远的绝驰被围困住,温亭湛此时也已经穿戴整齐,他手握笛中剑,一个纵身而起,长臂一挥,银芒一闪,剑气如光,直接将他面前的石头给砍断,然后飞跃而去。

然后四周的石头竟然在不断的变化着方向,快速的移动,一块块的石头从他们坐的地方突然就刺了上来,陆永恬觉得屁股下有些躁动就快速的退了一下,然后一块尖锐的石头就从他的两腿间冒了出来,吓得他的魂儿都没有了,如果不是他反应快,只怕屁股都被戳成两半。

见此,夜摇光纵身一跃而起,她手臂一震,天麟从她紧窄的袖口飞射而出,她的身子后仰,双手交叉一划,五行之气弥漫开来,天麟在她的五行之气催动之下,以他们为中心划了一圈,将他们四周的石头全部削断,这些石头被削断之后就快速的隐没到地里面。

夜摇光结成印的双手用力击在地面,砰砰砰的声音在静谧的夜空下格外的刺耳,一圈金色的光圈顺着她的手掌荡开,将四周的石头全部击碎,而金子挡在了萧士睿等人的前面,将碎石拂开。

划出一个安全地带之后,夜摇光伸手一抓,天麟回到她的掌心,指尖轻弹,夜开阳被她从天麟之中弹了出来,手腕一转,天麟在她的另外一个手掌上划了一刀,她握紧掌心,飞跃而起。

身子平行于地面,转了一个圈,一颗颗血珠围绕着她的身子凝聚悬浮在半空之中,一个翻身她双手合十萦绕着五行之气翻动,而后双臂一震,所有的血珠就飞洒而去,一滴滴砸在了地面,形成了一个圈将所有人都包裹在其中,她才一个纵身落在地面。

从怀里掏出外伤药膏,抹在了掌心,夜摇光的目光看着被她挡在外面的石头变得有些凝重。

而这时候,温亭湛也牵着绝驰进入了保护圈,夜摇光却看到他手臂有一抹艳色:“你受伤了。”

“一点轻伤。”温亭湛点头看着手臂上衣衫已经被石块给划开,伤口不算深也不浅,有些不断的往外溢出来。

夜摇光连忙撕碎衣袍,给他敷上了药膏再包扎起来:“你去那里看着萧士睿等人,我来应付这怪物。”

“当心。”温亭湛也不逞能,而且萧士睿等人却是需要保护,但温亭湛才转身走了两步,他脸色一变,当即高喊,“屏气!”

心惊肉跳的秦敦等人,大脑第一反应就是听温亭湛的话屏住呼吸,几乎是他们屏住呼吸的下一秒,被夜摇光拦在外围的石头缝隙中喷出一阵阵白烟。

第310章 石灵胆

绝驰自然是不太听得懂人话,吸入了白烟的它两眼一翻就会晕了过去,见此,夜摇光心头一震,这石头怪之中定然生长了迷药一类的植物,被它所用,对付起来就更加棘手。

她一个旋身闪到萧士睿等人的身后,快速的封闭他们的六识,让他们昏了过去,总让他们闭气也不是一个办法。

温亭湛从怀里取出一个瓶子,取出两块帕子,用他们随身的水囊将帕子打湿又将瓶子里面的粉末洒在帕子上,等到侵入其中之后递给了夜摇光一块,他自己将一块蒙在了鼻子上系在脑后。

其实一般的迷药对已经凝聚金丹的夜摇光并没有什么作用,但是她也不能大意,于是也随着温亭湛一起。

两人对视了一眼,温亭湛回身盘膝坐在了萧士睿等人的面前,而夜摇光展臂一飞,落入到外围的石头中间,这种石头怪可以不吃不喝,不痛不痒,跟它们耗,夜摇光或许耗得起,可温亭湛等人绝对耗不起,不想被困在这里活活的饿死,就只能将这只石头怪给除了。

这些石头并都是石头怪,只不过是石头怪的躯体,夜摇光是需要找出它的命脉之处石胆。石头怪之所以能够形成,必然是有了石胆,相当于妖物的内丹。

夜摇光身子轻盈,步伐特别的快,穿梭于所有石头的缝隙之间,每每引得四周的石头互相撞击,她的目光犹如鹰隼一般犀利,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可惜她绕了一圈也没有发现这个石头怪的石胆在何处。

而是一直坐在中间的温亭湛察觉了夜摇光似乎在寻找什么,他的目光也快速的扫过每一块石头,石头起起落落,随着夜摇光的变动而变动,似乎想到困死夜摇光,每一处都在向夜摇光发动攻击,每一次夜摇光一落脚,四周的石块就迅速的围堵而上。

蓦然间,有一个地方,夜摇光刚刚一落下,依然是四面八方的石块往上围攻,温亭湛犀利的目光敏锐的发现其中一块是从旁边迅速的移动过来,而那一块石头竟然快速的头退了。

“去,去告诉你娘亲!”温亭湛并不想高喊给了石头怪防备,于是驱使夜开阳,夜开阳是魂体,石头怪根本无法挤压他,他迅速的飘到了夜摇光的身边,将温亭湛告诉的那一块石头用神识通过天麟传达给夜摇光。

夜摇光听后目光一眯,她故意漫不经心的往那一块石头旁边一落,有了防备,果然看到那一块石头往后一退,夜摇光冷冷一笑。她一个旋身而起,天麟脱手一划,狠狠的砍在了那一块藏着石胆的石头上,火花四溅中,劈下了一个角,夜摇光指尖一弹,一滴血液砸在了那一块石头之上,即便被天麟砍下的一角它能够快速的长起来,但是染上夜摇光血液的地方就算它能够遮盖,也抹不去气息。

手腕一转,夜摇光抓住飞回来的天麟,虚空之中几个虚踏握着天麟直接朝着那一块石头穷追不舍,石头怪飞跃出无数的石头,都被夜摇光巧妙的躲闪而过,它怎么藏都摆脱不了夜摇光狠命的击杀,最后只能放弃逃跑,瞬间四周的石头全部飞了起来,朝着一个地方堆砌,很快一个石头巨人就堆好,它没有眼耳口鼻,只有一个脑袋的形状,但是它的位于胆囊位置的那一块石头散发着夜摇光自己血液的气息。

似乎被夜摇光穷追猛打而激怒了,石头乖抡起他铁锤般的拳头就朝着夜摇光砸了下来,夜摇光足尖一点,飞身而上,地面一大个坑,而石头怪的另一只粗壮的手臂也朝着半空中夜摇光的身影挥去。

不愧是凝聚了石胆的石头怪,速度相当的快,见躲闪不及,夜摇光只能一个旋身,一脚踢向它挥来的石头臂,两股力量一撞,石头怪被踢退了一步,而夜摇光却接着它的力量飞跃到最高处,一个灵巧的跟头翻了过来,又是一脚踢在了石头怪的后背,石头怪又向前倾。

纵然夜摇光是金丹期,但是石头怪可是感觉不到痛痒的东西,他瞬间学聪明了,在夜摇光一脚提到她的后背时,他的两只胳膊一转,如同变形金刚一般脑袋掉了一个,夜摇光才刚刚一个纵身而起,他两只拳头齐齐砸了下去。

饶是夜摇光再快,也没有逃过两只拳头的双重夹击,胳膊被他铁锤一般的拳头擦过,有一种粉碎性骨折的痛瞬间从她的胳膊传来。

温亭湛见此心头一紧,就在他准备加入的时候,夜开阳已经跑回到他身边:“爹爹,娘说这家伙的死穴是胆,和人胆一个位置。”

温亭湛那部剑法的第一页就是人体的穴位和构造,加上他现在开始了解医学,人胆在什么位置他自然知晓,他迅速的将萧士睿的弓给取出来,这是萧士睿带着准备打猎用,却没有拿箭,而是将他的笛中剑当做了箭。

夜摇光正对着温亭湛,自然看到温亭湛的举动,她灵光一闪,顾不得手臂的疼痛,努力往上空一跃,一脚踢在了石头怪的脑袋上,又翻阅过来,石头怪又掉了脑袋和双臂,因为夜摇光借助它的力道飞的极高,它双臂朝着夜摇光挥去,整个正面都暴露在了温亭湛的目光下。

早已经搭好弓箭的温亭湛,在灰蒙蒙的天空之下迅速的瞄准,手一松,他的笛子快速的飞射出去,划破长空,利剑直直扎入石头怪的胆囊位置,石头怪身体维持着攻击夜摇光的动作僵硬了。

在夜摇光一跃落地之后,它砰的一声爆炸,碎成了一块块石头。

夜摇光上前将温亭湛的笛子拔了出来,完整的一块的是有因此而裂开,晶蓝色的光芒绽放出来,一粒粒蓝色水晶般的石头滚出来,夜摇光快速的捡起来,这就是石胆,乃是至灵之物,石头要在有灵气的地方凝聚上亿年才能够凝聚出给与它生命的石胆。

对于修炼者是绝世之宝!

第311章 离开

石灵胆入手冰凉,夜摇光将它小心的收好,这个时候温亭湛也走了过来蹲在她的身边,他没有看夜摇光在做什么,而是从碎裂的石缝之中取出一种像豆芽一般大小白森森的东西,将之凑到鼻息间轻轻闻了闻。

“这是什么?”夜摇光收好石灵胆之后,侧首恰好看到温亭湛的举动。

“一种药物,有迷幻之用。”温亭湛能够知道的也就这么多,具体是什么药物,在他的记忆之中并不存在,当下他将所有这种药物一根根的收集了起来。

夜摇光也帮着他,许多石缝之中都有,为了不遗漏,夜摇光还将稍大一点的石头给粉碎,几乎是一根都不放过,很快就收集了一大捆,从他们行李之中寻找一个装干粮的布袋,里面的干粮已经吃完,将之放进去竟然满满的一布袋。

“你的伤口裂开了!”

“你受伤了!”

夜摇光和温亭湛几乎同时出声,两人相视一笑,夜摇光道:“我这个伤在里面,敷药也无用,一会儿我运功疗伤,我先给你重新包扎伤口。”

温亭湛也不说什么,任由她给他重新包扎,他的伤口是因为挽弓的时候用力过度才会裂开,虽然又流血了,但其实并不严重。

很快给温亭湛包扎好,天也差不多快亮了,夜摇光基本每天都是这个时候修炼,于是就寻了一个地方,取出一颗石灵胆盘膝而坐。

石灵胆在她的双掌之间,被她的五行之气缓缓的磨碎,散出无数冰蓝色的星光,夜摇光双手一转,将这些冰蓝色的星光全部纳入了身体里面,一阵阵清凉之气瞬间游走到她的四肢百骸,等到将整颗石灵胆融合之后,夜摇光睁开眼睛动了动筋骨,身上的痛意完全消失不见。

阳光已经明亮了起来,可见她这疗伤少则一个时辰,一侧首就见金子如同哈巴狗一样蹲在她旁边,不断的咽着口水。

夜摇光扶额,越来越觉得自己好像养得不是一只神猴,而是一条小狗,从怀里掏出一颗石灵胆,扔到它的嘴里:“看在你夜里也出了力的份儿上,这个赏你了。”

拍拍屁股,夜摇光站起身,又回到石头怪碎裂的地方,蹲下身抓起一块碎石仔细的看了看,然后将细小的石块给装了起来。

“摇摇,你带走这些石块做什么?”等到夜摇光走过来,温亭湛问。

“这些石头蕴含着一些灵气,弄点回去给儿子铸身躯。”夜摇光解释之后,才上前伸手将萧士睿等人的六识给解开。

小白马已经苏醒了,夜摇光去弄些吃的,等她回来时候,萧士睿等人也已经醒了,几人的面色都有些凝重,先是遇到白猿猴后遇到石头怪,亲身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他们似乎都沉稳了不少。

“快吃东西,吃了我们回去,已经出来四日了。”夜摇光将吃的东西都放下,又取出一些干粮,大家都吃的很沉默。

等吃完消食的时候,陆永恬突然道:“小枢,我想拜你为师。”

夜摇光错愕的看着他,见他目光坚定,不像是玩笑:“为何?”

“我想要学到斩妖除魔的本事。”陆永恬坦言。

轻轻笑了一声,夜摇光摇头道:“我就算收徒,也不可能是你这个年纪,而且你学不来我这个本事,要斩妖除魔并非需要修炼,湛哥也没有修炼,他一样可以做到,习武者亦有一代宗师。”

“我根本寻不到这样的宗师,如何学习高强的武艺?”陆永恬苦恼。

“你以什么为兵器?”夜摇光突然问道。

“长枪。”陆永恬回答。

“我这里倒是有一套枪法,可以传授给你回去琢磨,不过我本人对枪法不精通,所以能够学到什么程度全靠你自己的悟性。”她前世和不少古武世家打交道,得到了不少好东西,大多数压箱底,不过这套枪法她记得很清楚,是因为她曾经喜欢的那个人虽然是修炼者,却独独爱古枪。

“师傅在上……”

“停!”就见陆永恬猛地扑了上来,跪在她的面前,就要磕头,夜摇光赶紧阻拦,他们这样的人收徒可比一般的人要严苛,一旦陆永恬行完了礼,那就真的定下了师徒名分,到时候就有了牵绊,“不用你拜师,这枪法原也是旁人赠送于我,并非我本人之物,给你也许才能够实现它的价值。”

“可我岂能白得你的东西……”

不等陆永恬说完,夜摇光就挥了挥手:“你连命都欠着我家湛哥,多欠一样也没什么,反正虱子多了不痒。”

夜摇光的比喻让陆永恬脸一红。

“大家都准备启程吧。”夜摇光继而又道。

于是大家又踏上了回程的路,自然要比来时快很多,当天晚上也没有出了林子,歇息了一晚,第二天他们在黄昏的时候出了龙虎山,就在外围碰到了闻游。

闻游身上受了伤,他身后的人数也明显少了一大半:“蚊子,你怎么了?”

蚊子是陆永恬给闻游取的外号,见到这样的场面不由快速的走上前。

闻游脸上有伤,一条胳膊还包扎着:“你们总算出来了,若今日你们再不出来,我就得上报督司大人了。”说着,又看了看几人,见面他们身上除了一些风尘草屑之外,竟然没有一人受了伤,不由大惊的将陆永恬拉到一边:“山内有妖怪,你们没有遇到么?”

“嘿嘿。”陆永恬笑了笑,没有搭话。

他们路上温亭湛已经叮嘱过,不准暴露夜摇光的身份,所以他只能装傻。

闻游只当他们运气好没有遇到,又见温亭湛身旁的白马:“你们运气可真好,不但没有遇上妖怪,还驯服了好马。”

“我们也遇上了虎群,还是允禾与小枢将之击退。”陆永恬含糊的说道,“我还掉入了泥沼地,是允禾救了我。”

“没有想到这温亭湛看着瘦弱无力,也不上武学课,竟然是一个暗藏的高手。”闻游听了不由感叹,“早知殿下不是糊弄我们,我也跟着你们。”

第312章 你被女鬼睡了

听了闻游一会儿唠叨,大家都去了龙虎山山脚下陆家的别院,陆永恬自然好生的招待他们,要寻的东西都已经寻到,还有两日才开课,大家都不急于一时,当天晚上在陆家的别院里玩的非常的嗨,几个少年的情谊也就在此结了下来。

夜摇光见着陆永恬急不可耐又不敢来询问的目光,便在饭后拖着温亭湛回房间,又让人准备了笔墨,将她口述的枪法口诀全部默了下来,还有几幅图,夜摇光直接神识传送给了温亭湛,就用了半个时辰就弄好了,见天色不晚,夜摇光就亲自拿去给陆永恬。

走在抄手游廊上,一抹身影快速的从夜摇光的眼角一闪而过,夜摇光目光一凝,陆家别院护院不少,竟然给人潜进来,想到萧士睿在别院,夜摇光有些担心,就追着这一抹黑影而去,却发现并不是去萧士睿的院子,而是去了闻游的院子,而且跟的近了,夜摇光已经发现是一个女子的身形,别人私会情人,夜摇光懒得理,拐了个弯去了闻游隔壁陆永恬的院子里。

下人传过话之后,陆永恬亲自跑来迎接夜摇光:“小枢,你怎么晚来寻我,可是有什么事,或者他们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

“没有,我刚刚让湛哥将枪法默了下来,看着天色你应当没有歇下,就给你送了过来。”夜摇光将枪法递给陆永恬。

陆永恬如获至宝的将之小心的接过,然后翻开一页看了看,顿时目光就亮了,又忍不住翻了第二页,就这样当着夜摇光的面翻完了一遍,准备再翻第二遍的时候,才想起夜摇光还在,不由不好意思的身后挠了挠后脑勺:“是我怠慢了,小枢要不要进去喝杯茶?”

“大晚上的喝什么茶,对身子不好,我回去了。”夜摇光叮嘱道,“这东西传给你,你定要好生收藏,若非你日后收徒,或是你的子孙后代,切勿给旁人看到。”

夜摇光把这本枪法传给陆永恬,没有任何别的想法,完全只是因为这东西会在陆永恬的手上发挥最大的作用,可大家族那档子事儿,夜摇光心里也明白,尤其是大家族的大家长更是一切以利益为前提,夜摇光并不希望她的一番好心助长了一些人的野心。

“小枢你放心,在我有生之年这本枪法绝对不会流入旁人手中,也绝不会在选定继承之人前让第二个人看到。”陆永恬连忙肃容担保。

“夜色不早,早些休息吧,这东西给了你,就是你的,也不急于一时。”夜摇光叮嘱了一句,就转身离开了。

巧的是,夜摇光才刚刚从陆永恬的院子里出来,又看到了那一抹黑影从闻游的院子里离开,她顿住了脚步,就等着那女子离开之后,再走过去,却见闻游从院子里追了出去。

原本打算回去歇着的夜摇光,蓦然想起闻游是被采阳的人,虽然刚刚那女子的的确确是人,可有时候鬼也是可以附着在人的身上。夜摇光犹豫了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浔儿,你听我说。”闻游追出了陆家的别院,就在巷子里追上了那个叫做浔儿的女子。

“我不听,你不是嫌弃我么,既然如此你还追出来作甚?”浔儿的声音特别的甜美,带着一点隐忍的哭腔,让人听了就莫名的揪心。

“我哪里是嫌弃你。”闻游叹了一声,“浔儿,你待我好,所以我才不能伤了你,我注定无法娶你为妻,我不愿让你委身做妾,等回去我便让娘亲为了寻一门好人家,我保证他这一辈子都不敢辜负你。”

“若我愿为妾呢?”浔儿声音带着一丝轻颤。

闻游许久没有说话,站在墙边的夜摇光恰好顺着夜光看到他挣扎而又痛苦的模样,过了许久他才睁开了眼睛,眼底闪过一丝绝然:“浔儿,你不能为妾,你不知道我娘她……我见惯了我娘对待我父亲的妾室那些手段,日后你若为我的妾,我能够护得了一时,却护不了一世,内宅总是主母做主的地方,我的偏袒未必能够给你带来好。浔儿,我对你无心。”

“呵……你对我无心,我自问模样不差,琴棋书画样样皆能,我如此投怀送抱,你都能够断然拒绝我,闻游你不是君子,若是你对我无心,你早就让我成为你的人了,你越是这般我知道你心里越发的有我,为什么我都愿意这样委屈自己,你还要对我这般的绝情,若是你真的心中无我,我会对你纠缠至斯?你骗得了所有人,你却骗不了我!”浔儿的声音哽咽,然后猛然撞入闻游的怀里,紧紧的抱着他,“表哥,你真的忍心把我嫁给别人,真的忍心?”

夜摇光可以清楚的看到闻游的痛苦和绝望,他是真的想要伸手将怀里的人紧紧的抱住,但是抬起的手僵硬在半空之中,却终究还是默默的收了回去,他狠下心将浔儿给推开:“浔儿,这是最后一次,日后别来寻我,我不会再见你。”

浔儿看着闻游绝然转身,她泪如泉涌,什么也顾不得的嘶喊:“表哥,你若走了,我恨你一辈子!”

闻游的身子僵住了,他伸手拍了拍,两个黑衣人就出现:“少爷。”

“把表小姐送回襄州。”吩咐完,闻游就转身消失在院子里。

夜摇光见着那位浔儿姑娘的正面,确定她身体里没有任何不干净的东西,才转身进入了院子,回院子的路上,她却遇到了等在半路上的闻游,黑暗之中闻游转过身看着夜摇光:“夜同生,这是你第二次跟踪我了吧?”

“第二次?”夜摇光一愣。

“难道不是?”闻游目光有些冷意,“你若不曾跟踪过,当日你在马场岂会说出那样的话?”

夜摇光这才想到闻游指的是那一茬,不由嗤笑道:“闻公子你想多了,你睡了女鬼,被采走了阳气,我一眼便看出来,自然知道你做了什么,无需跟踪你。”

第313章 遁卦

若不是刚刚看到了那一幕,夜摇光不会这么直言告诉闻游。经历方才的事情,夜摇光觉得闻游是个不错的人。在这个三妻四妾理所当然的时代,闻游明明喜欢着浔儿,浔儿也愿意做他的妾,可他却能够设身处地的为浔儿着想,不能给她最好,所以放她离开,不确定自己能够给她一世长安,所以忍痛割舍。这并不是一般的人可以做到,之前因为他睡了女鬼的偏见也一下子消失,也许这其中另有内情。

“你说什么?”闻游脸色一变。

“你想知道,我们去寻小六。”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里,夜摇光也不做无用功,没有小六担保,这厮未必会相信她的话,就看在他是这个时代内能够产生的稍有的品性,她也救他一救。

两人去了陆永恬的院子,陆永恬果然没有睡觉,夜摇光还传了神识给金子,让她带着温亭湛和萧士睿等人一同过来,很快大家都聚集在院子里,夜摇光淡声的陆永恬道:“你把我们一路的事情全部告诉他。”

陆永恬有些诧异,但也没有细问,将他们进入龙虎山之后所有的事情全部告诉了闻游,闻游如果不是自己也遇上了妖怪,光听陆永恬这样说,他只会觉得天方夜谭。

“所以,你此刻相信我所言了么?”夜摇光问道。

“我……我真的是和女鬼……”闻游简直不敢相信。

“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明白。”夜摇光捻起一块糕点扔到嘴里,吃下去之后拍拍手道,“好吧,现在你告诉我女鬼在哪里?”

“我不知道。”闻游说着也是满脸窘迫,“我是被下了药,寻了大夫说,那药只能……原本打算让底下的人寻一个干净的女子收用,我的人都被支开,只能自己去寻,恰好就寻到了那女子,我们……第二****醒来那女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闻游说的这么隐晦,夜摇光却想到了浔儿,闻游身边也跟着护卫,能够支开闻游的护卫和下人,只怕只有他最信任的浔儿,恐怕也只有对不设防的浔儿,他才会中招,但浔儿没有想到闻游即便是中了烈性的药,也不愿伤了她,才会跑出去被女鬼给上了!

“是月中休沐那一日发生的事情?”陆永恬问,他和闻游是一个学舍,平日里就在一个院子里,只有那一日闻游说他一个妹妹离家出走跑来寻他,才和自己分开。

闻游点了点头。

“你在何处醒来?”夜摇光又问。

“一处废弃的院子。”当时闻游只当是自己神志不清闯入了院子里。

现在仔细想想,他最后的记忆明明记得自己从药铺出来,打算去青楼,应该是在街道上,可最后醒来的时候却在废院。

“蚊子他不会有事儿吧。”陆永恬和闻游还是有真交情的。

“不会,他只是被采了一些阳气,那女鬼很小心,没有在他身上留下阴气。”不然她也不会察觉不了,“等我们回去之后,你带我去你遇到女鬼的地方看看,再去你醒来的院子看看。”

这女鬼已经开始采阳,她身边可都是男孩子,又不能二十四小时盯着,她也做不到仍由女鬼到处祸害无辜之人,那就得除了。

第二日他们就回到了书院,夜摇光终于可以舒舒服服的洗个澡,然后洗完澡她就发现她大姨妈来了,来的好准时,不多一日不少一日。原本打算晚上再跟闻游出去一趟,能不能误打误撞遇上女鬼,可是被打听透了女子亲戚到访的注意事项的温亭湛盯着,他肯定不会让她晚上出去。

只能下午带着温亭湛跟着闻游去了一趟,闻游遇到女鬼的地方是花街,女鬼在这里寻找目标很正常,因为回来这样的地方都是些饥色之人,没有什么好找的,大白天也不会出现,夜摇光用罗盘沿着三条街走了一圈,也没有任何阴气残留,证明这只女鬼的窝不在附近。

于是就去了闻游醒来的院子,废弃的院子阴气倒是有,但阴鬼之气却没有,证明女鬼的窝也不在这里,最后只能去源味楼订了一桌好吃的拎回去大家聚在温亭湛他们院子里用膳。

吃完晚膳之后,夜摇光取出了几张符:“一人带一张,省的遇上了女鬼,这个女鬼可是会‘吃人’的!”

除了秦敦和闻游,胆子被练大了萧士睿和陆永恬都还蛮好奇女鬼长什么模样,会不会比他们见过的妖怪更可怕?但是这只女鬼吸阳气,他们也不敢大意,所以就干净将符纸带在身上。

夜摇光打发了闻游和陆永恬就准备睡觉了,萧士睿却跟着他们进了他们的书房,见此温亭湛不由问道:“有何事?”

“冠云街周府,我特意派了我的人盯着。”萧士睿皱眉道,“那都是我父亲留下的暗卫,伸手都是数一数二,可我从龙虎山回来就联系不到人了。”

“被发现了?”这是夜摇光的第一反应,第二反应就是,“估摸着已经不在人世。”

“这些暗卫,除了你可还有人识得?”温亭湛凝眉问道。

“没有,这是我父王私下培养,都是死忠父王,皇爷爷和我外公都不知。”萧士睿对此非常的有信心。

“这些暗卫身上可有什么标志?”温亭湛又问。

“有,他们的右肩上都有半边雄鹰羽翼。”萧士睿点头。

“先让摇摇为你起上一卦,确定这人的生死。”温亭湛眼睛眯了眯,这样才能够方便他们行动。

夜摇光也不耽搁,她快速的起卦,乃是周易六十四卦中的第三十三卦遁卦。

卦象一出来夜摇光就对着二人摇了摇头:“这是遁卦,今日是丁巳日,遁卦丙丁两日起卦乃是勾陈持世,且是动爻,主灾。此卦伏神为甲寅木,处于休困无气,那人只怕已经凶多吉少。”

听了这话,萧士睿是心疼的,这些人从小就保护着他,没有他们的话他根本活不到今日,父亲给他留下九十九人,如今只剩下七十五人。他活了十四年,就折了十四个人。

第314章 把水搅浑

见萧士睿目露伤感之色,温亭湛也知道他心中的想法,于是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当务之急,是要混淆他们的视线,绝不能让他们查到你的头上。”

这要是被查到,他们什么都不需要做,将这件事上报给今上,就足以让今上对萧士睿生了防备疏离之心。

“我与父王留给我的幕僚商议过,他们的意思是祸引江东。”萧士睿点头道。

“祸引江东?”温亭湛问道,“你们选了谁?”

“这几日永福侯已经将冠云街周府查了一遍,应当是三叔的宅子。”萧士睿目光平淡,亲叔叔要他的命,他却没有一点痛惜或者愤怒之色,这意味一种对亲情的凉薄,一种被亲情残害的麻木。

皇家啊,从来无真情,所有的真情都是需要以生命为代价短暂的维系。蓦然间夜摇光想到她在豫章郡遇到了三王妃:“永安王的外家不会姓周吧?”

“我三叔哪里有这么明目张胆?”萧士睿不由摇头笑道,“我三婶可是一代才女,她的师傅乃是河中府曾经闻名一时的周大家,十四年前周家犯了事儿,那时我三婶才刚刚嫁入永安王府不久,据说我三叔为了给周家求情,可没有少折腾,把皇爷爷气得够呛,后来饶了周家性命,但是也家产充公,周家从此落败搬离了河中府,却没有想到搬到了这里来。”

“你三叔不亏啊,一箭三雕呢。”夜摇光听了不由笑道,“费力不惜得罪你皇爷爷也要救周家,一则让外人知晓他情深义重,敬重发妻,二则收拢了周家人的心,让他们为之肝脑涂地,三则将周家人化明为暗,你看这不就用上了,险些要了你的小命。”

“这是我三叔惯会用的伎俩。”萧士睿无所谓的笑了笑,又接着回答温亭湛的问题,“而给我施巫术的乃是我四皇叔广安王,当初在我回宫路上派人截杀我之人是七皇叔平安王的外家人。既然,我们已经决定将施展巫术之事栽赃给三皇叔,暗卫这件事我想引到七皇叔的外家人身上,先让三皇叔和七皇叔乱起来,以便我们到时候栽赃周府的时候更加顺利,如此三皇叔更加防不胜防。”

“这是你的想法,还是你幕僚的想法?”温亭湛又问。

“我与他们是一样的想法。”萧士睿回答。

温亭湛轻轻一笑:“治彦,你被截杀之时身在何处?”

“江陵府。”

“江陵府何人势力最大?”

“是八皇叔……”萧士睿猛然反应过来,“你是说八皇叔也参与了截杀我?”

“参没参与不能定论。”温亭湛淡声道,“宁安王若不是个没有脑子的人,就不可能别人在他的地盘上动了你他却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对啊,要在宁安王的地盘上动萧士睿,若是宁安王事先一点也不知情,那么宁安王也太蠢了,可偏偏宁安王不是一个蠢的,他反而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任由人家栽赃嫁祸给他,敢这样做自然有万全的把握可以把自己摘出来。

“宁安王若是掌握了平安王截杀你的证据,你觉得局面将会如何?”温亭湛淡淡的说道。

萧士睿的心口莫名一震,如果宁安王掌握了平安王截杀他的罪证,那么平安王在江陵府将他给杀了,宁安王等到平安王先发难污蔑,再递上证据,不但他变成了苦主,还可以同时铲除平安王,陛下若是在他没有上交证据之前发落了他,有多狠事后就会有多愧疚。他已经去了,陛下这么多年习惯用在他身上的宠爱就无法宣泄,而宁安王很可能借此取代他成为陛下偏宠的那个人。

“你几个叔叔,可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夜摇光这会儿也想明白了,简直要竖起大拇指,当今养得儿子这是个个深谋远虑,城府高深。

“八皇叔他为何……”

“为何现在没有将掌握的证据递上去?”温亭湛看向萧士睿的目光有些苛责,“从明日起你每日与我对弈一个时辰。”

“是。”萧士睿乖乖的应下。

“你没事,他现在递上证据,陛下不会杀了平安王,最多是发落,毕竟平安王乃是陛下的亲子,如此平安王就必然与他反目成仇,日后处处针对于他,而且你没事,陛下并没有气昏了头,这个时候他呈上证据,除了让陛下认为他不友爱手足以外,还能够捞到什么好处?”温亭湛第一次这样细致的给萧士睿分析,“与其如此得不偿失,不如将证据送给平安王,让平安王欠下他一个天大的人情,就是他们两立场不对,在永安王,广安王还有福安王尚在的时候,他们两也可以暂时联成一线。”

“嘶……”夜摇光听了都不由的深吸一口气。

她一向自问自己只是个不愿意动脑筋的聪明人,但是她觉得她就算动了脑筋,也未必猜出这么深远的用意,萧士睿这几个叔叔,目前就福安王好像没有什么举动,不过能够在前面五只阴狠狡诈的哥哥手下活到现在肯定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温亭湛选择了萧士睿,这是拥有了六个强劲的敌手。

“受教了,是我想得不够深远。”萧士睿这一点好,就算是龙子凤孙,可他不是那么折不下脸面的人,错了他就会认错,然后虚心求教,“那么此事,按照你所言,我们要嫁祸谁?”

“宁安王。”温亭湛唇角微微一样,那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眸满是算计,“把周府的视线引到宁安王身上,这趟水搅得越浑越好。让一只韬光养晦的宁安王暴露出来,永安王自然会让宁安王忙活一阵。”

“好,我这就去吩咐他们。”萧士睿点了点头就走了。

等到萧士睿走了,温亭湛才看着夜摇光:“摇摇,你可有把握潜入周府?”

“不惊动任何人只怕有些难,我得先去看清楚到底布置的是什么阵法。”夜摇光沉吟了片刻后道。

“不,一定要惊动他们。”温亭湛隐含深意的笑了。

“那就简单了啊。”

第315章 解阵

夜摇光当即就心痒痒了,恨不得立刻趁着夜色去闯周府,这是一种久逢敌手的激动,可惜她现在身子不便,硬生生的被温亭湛给按下来。

女鬼没有找到,周府不给闯,夜摇光就蔫蔫的在书院里,蔫了好几日,温亭湛每天看着她一幅对生活失去了乐趣的模样,都不由暗地里好笑,但是由于萧士睿很多事情需要他帮忙完善和出谋划策,他也没有花时间去哄夜摇光开心。

过了大约五日的时间,夜摇光送走了她的大姨妈,终于满血复活了,然后当天夜里,她就逮着温亭湛兴奋的问道:“我们今晚就去周府对不对?”

温亭湛好笑的将她拉到书房,在案几上铺开了几张图,竟然是周府的宅院格局和布置,非常的详尽,有俯视图,有单独的宅院图,四进的院子分开,每一个院子的一草一木都描绘的清清楚楚。

“你是怎么做到的!”有了这些东西,她就可以快速的将宅子到底有几重阵法,是什么阵法很快的研究出来。

“我就弄了个人装了个……你口中的暴发户,然后恭维了周府进出的下人,就是想要模仿着他们大宅子布置个院子,让自己也学学名门做派,舍得砸银子,多套几个人的话,将之重合整理,自然能够得出想要的答案。”下人也不是笨的,很多下人都是三句真两句假,他自然有他独特的甄选信息之法,“你先看看,看明白了于我说说,我们商讨后再行动。”

虽然是故意打草惊蛇,但是温亭湛也要将所有的意外风险降到零点。

“嗯,我好生去看看。”夜摇光将温亭湛推开,先展开全貌图,看了看,然后再一个个的看院子图,最后才看了院子的摆设,手指不断的在上面比划着,最后连罗盘都取出来了。

看了约莫一个时辰,夜摇光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撑了一个懒腰。

“看明白了?”温亭湛适时的递上一杯她最爱的杏仁羊奶茶。

夜摇光接过来,大喝了一口才道:“给这个宅子布阵的绝对是一个高人,布下了五天、八神、十二时三重混合大阵。自然是比不上我们的宅子,但绝对也可以称之为固若金汤。”

温亭湛静静的听着,没有插话。

夜摇光将全貌图拿过来:“湛哥儿你看,这个宅子的比例若是你没有估计错,从这里画线,这里再画,竖着再来,就不多不少是个九宫格,奇门之中的奇乃是乙丙丁三奇,门则是体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甲乃是六甲,此外还有九星、六仪、八神。九星我曾说过,六仪则是戊、巳、庚、辛、壬、癸,八神则是腾蛇、太阴、六合、勾陈(白虎)、朱雀(玄武)、九地、九天。奇门遁甲决策由地、天、人、神四个盘构成,每个盘都是一个九宫格,地盘布八卦,天盘布九星、人盘布八门,神盘布八神。周府这个宅子,除了天盘九星,其他都融合在其中。且每两日利用天干时符值的变化而变化,即甲乙二日一局,丙丁二日一局,戊己一局、庚辛一局,壬癸一局。若是出现交错点,譬如今日是乙日探入进去寻到了生门,明日则是丙日生门已经改变,届时不懂行之人闯进去,必然是全军覆没。”

“我们要如何破解?”聪明如同温亭湛也只能听懂一个模糊的概念,所以他直接问夜摇光的破解之法。

“那要看你想要什么度。”夜摇光说着,就将手指指着九宫格的正中间,“此处虽然标注的不是周府的主院,但却是八神相护的位置,费了这么大的心思布下这么大一个阵法,这里定然有着非一般的不可告人之密,要潜入进去我有办法,不惊动他们,只要我们不破阵。当然,要破坏了他这个大阵我也有九成的把握全身而退。”

任何事都有那么人无法预计的一点意外,所以夜摇光没有把话说满。

温亭湛抿唇沉思,他原本没有想到周府竟然是这样的局面,原本是只想要让周府的人惊慌,将目光更快的引入宁安王那里去,却没有想到周府竟然还隐藏着一个大秘密,一旦这一次打草惊蛇,周府定然会防备更甚,说不定就转移了目的地,窥探这个秘密的机会可能只有这一次。

想了一会儿,温亭湛目光变得坚定:“不用进入他们的腹地。”

风险是他无法预料的,所以他选择放弃,因为他自信,任何事情总会露出马脚,就算周府这个属于永安王的大秘密一时间她放弃了窥探,总有一天他会用其他办法将其给撬开,犯不着让夜摇光去冒这个险。

“好吧。”其实夜摇光还有点失望,她好奇心还有点重,想知道这样一个大阵法保护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是温亭湛这样说了,她自然也就按照他的方法去做,“那就明日夜里行动,明日是壬戌日、后日是癸亥日,壬癸一局,我们夜间潜入,就算有个意外耽搁了,过了子时局势也还没有改变。”

“就我们两人去。”温亭湛觉得其他的身手都还不行。

“好,我们两人更省事。”夜摇光点了点头,然后开始勾勾画画,“明夜戌时煞北,时辰也凶,我们亥时潜入周府,亥时吉位就在正北方,那我们沿着这一条路靠近最中心,生门在八神太阴之中在左下角,若是我们要在亥时撤退,那么就从这个位置走,切忌千万不能进入右上角这个院子,这里是八神九地死门,若是我们耽搁到了子时,就得变道吉位在东北方,生门八神太阴变成了右上角这个宫格,死门却在右下角这个宫格。”

两个时辰足够她和温亭湛行事,将之圈出来标记好之后,夜摇光将之递给温亭湛,让他将其记在心里,温亭湛的记忆绝对没有问题。

温亭湛扫了一遍,就将全部都给烧了:“天色不早了,歇着吧,明日还有的忙。”

第316章 宁安王到来

第二日,夜摇光和温亭湛还是照常上课,下午她依然躲懒没有上课,而是跟温亭湛打了一个招呼,先一步去了夜府,周府距离夜府并不远。而且夜府有一栋四层观景楼,可以看到周府的大致轮廓。

夜摇光回到府中,当即登上了这座观景楼,周府位于夜府的西南方,由于中间所隔的几栋宅子都是大宅子,所以距离着实有些远,以夜摇光这样好的视力也是看不清具体的陈设以及宅子里的装饰。

但是夜摇光自有她的办法,她盘膝而坐将紫灵珠取出来,双手运气交叉一划,五行之气令悬浮在半空之中的紫灵珠一转,很快周府的景物就全部呈现在紫灵珠之中,夜摇光一点点的浏览,只可惜紫灵珠再厉害依然有局限,那就是只能显现出没有遮挡之物,屋子内部的完全看不到。

饶是如此,夜摇光也已经非常满足,每一处都和温亭湛画出来的没有任何出入,正打算收回紫灵珠的时候,突然一个人倒影在紫灵珠之内,这个人大约二十二三岁,穿着一袭华贵玄色外袍,玉带束腰,金冠压顶,一袭墨发从金冠之下散下来,他五官刚毅,棱角分明,薄唇轻抿似乎泛着冷光。他的身后跟着三四个随从,各个都是双目迥然有神。

今上五十大寿在明年,前太子萧士睿的父亲也才三十三岁,早夭的二皇子与三皇子永安王都是三十二岁,绝对不应该是这副模样,永安王的长子也才虚岁十三,这个人既不是永安王,也不是永安王的长子,可这气度又非等闲之人,收回了紫灵珠,夜摇光不由陷入了沉思。

只能寻萧士睿问一问,夜摇光连忙去了书房,将方才看到的男子给画了下来,然后带着画去源味楼订了饭菜,准备给温亭湛等人带好吃的。

在源味楼等待的过程之中,夜摇光看到了一个女子,大约十三四岁的模样,五官平常,穿着却非常的熟悉,大家族都喜欢统一下人的服装,基本都是发下去一样的衣服,然后让丫鬟们自己各凭本事在上面绣花或者略作修改,所以夜摇光一眼就认出这个丫鬟就是周府的丫鬟。

这丫鬟步伐轻盈超出一般的女子,是个有功夫在身的人,她过人的耳力还是听清楚了她所要点的菜色,当即走进了源味楼的厨房。

“哟,夜姑娘您怎么过来了?”厨房的管事自然认得夜摇光这个老顾客,还是因为那一日驴肉的事情,本来厨房是不愿意单独给夜摇光做一份,都打算明天卖,但夜摇光给了一份做驴肉的新方法,才换的了驴肉,所以大家对夜摇光也算是熟络,“夜姑娘,刚刚有猎户送了狍子肉来,狍子才刚刚死,身子还是热的,您要不要加一道菜?”

“好啊,那就加一道爆炒狍子肉。”夜摇光点头,他们去龙虎山也没有猎到狍子,好久没有吃了也是有点想念那个味道,完了还不忘叮嘱,“记得给我加上我喜欢的田螺酱炒。”

“好咧,夜姑娘您放心。”厨房管事连忙点头。

这个酱是夜摇光从丰城那边发现之后带回来,然后介绍给了源味楼,源味楼确实做得好,而且夜摇光等人也爱吃,她自己不开酒楼,总希望自己常吃的地方能够不用动手也能够吃到想要的。

这样广结善缘的好处这一下子就体现出来了,有人喊厨房的管事,他便应了一声:“夜姑娘你随便看看,有什么想吃的只管吩咐给厨房就是,小的先失陪了。”

“好,你忙。”夜摇光点了点就非常自然的走进了厨房。

她自然不是要下毒,而是把温亭湛给她的一种无毒的香料放入了已经在准备的周府的食材里面,这种香料其实是无色无味的,可一旦沾染了,就很难摆脱温亭湛特意训练出来的小乖乖跟踪,这还是当初夜摇光问温亭湛如何暗中监视云科父子才知道。

她就状似在厨房看了一圈便走了,然后去了掌柜那儿又加了几道菜,提到书院的时候可是满满的两大食盒,就凭他们几个肯定是消耗不光的,于是把陆永恬也闻游也给叫了来。

大家吃饱喝足,等到书院要查人的时候陆永恬和闻游才走,夜摇光将萧士睿等人叫到书房去,把今日的事情说了一遍,自然没有暴露紫灵珠,只是说她看到一个人进入了周府,然后展开了画卷。

“这……这是我八皇叔!”萧士睿自然认得画上的人。

温亭湛和夜摇光对视了一眼,温亭湛沉默了片刻才道:“宁安王,好城府。”

“嗯?”夜摇光不解。

他们这才刚刚想把八皇子宁安王给扯进来,打算将死在周府萧士睿的暗卫栽赃在宁安王的身上,宁安王就赶过来了。

温亭湛目光柔和的划过夜摇光,看向萧士睿。

萧士睿想了想才道:“应当是我们的栽赃起了作用,三皇叔对八皇叔出手了,八皇叔此来就是为了以证清白,同时想要亲自查出暗卫是谁的人。”

“还有呢?”温亭湛接着又问。

沉思了好一会儿萧士睿摇了摇头。

温亭湛便道:“宁安王已经怀疑你了,他来是想要亲自证明你可不是一只任人宰割小绵羊,而是一个不慎就会咬他们这些做叔叔一口的狼崽子。”

萧士睿抿唇:“我一向隐忍退让,诸多事情也极力让皇爷爷为我做主,母妃总是叮嘱宁可让他们觉着我怯弱,觉着我不堪大任,也不可强出头,就因为我身在此处,他便怀疑上我?”

“自然不是因为你才怀疑上你。”温亭湛轻笑道。

“那是为何?”秦敦表示他也不解。

“先太子虽则身子孱弱,却智谋无双,易地而处,若是他们命不久矣,孩子却嗷嗷待脯,又身在这样步步杀机的地方,他们会怎么做?”温亭湛打了一个比方,“他们自然会给自己的孩子留下一张底牌,宁安王这是来探你的底牌来了。”

第317章 王爷养了一只鬼

众人这才明白了八皇子宁安王的来意,萧士睿便问道:“那我们该如何应付?”

并不是他现在心里没有计划,而是他觉得他的手段对付一般的人应该万无一失,但要比和老练的叔叔们相比,却差的太远。

“宁安王这是太高估自己,也太低估我们。”温亭湛双眸微微一眯,而后温和的看着夜摇光,“我家摇摇,素来喜欢粗暴直接。”

“粗暴直接……”夜摇光瞪大眼睛,“你会要把宁安王给……”

夜摇光用手在脖子上做了一个抹脖子的表情,一下子把萧士睿和秦敦都给惊到了。

“谋杀亲王,那是何等大罪,不论陛下对八皇子态度如何,彻查是必然。”温亭湛无奈的笑了笑,“当日八王爷默许七王爷在江陵府刺杀士睿,我们何不效仿一下,士睿没事陛下都能够重重拿起轻轻放下,只要让八王爷吃点教训,暴露行踪就好。”

本朝本没有亲王一定要就藩的规定,亲王相反是不能去封地,只能对封地有管理权,对封地的治理权,支配财政大权而已,亲王没有皇帝的特许,只能留在帝都。但也同样没有亲王无诏不可离京的约束,只不过亲王离京必须上报皇帝行踪。

萧士睿在豫章郡,皇帝绝对不会让任何亲王来豫章郡,宁安王就算想要做到光明磊落上报给皇帝,皇帝也不会批准,可他还是来了,那么只能说明一个原因,那就是宁安王私自来了豫章郡。只要把宁安王的行踪暴露在了豫章郡,宁安王自然有皇帝来收拾他。

“那我们要借谁的手来办此事?”秦敦问道,“总不能用三王爷的手,毕竟周府就是三王爷的地盘,七王爷再傻也不能相信三王爷如此蠢笨。”

“除了三皇叔以外,只有四皇叔的人在豫章郡最多。”萧士睿皱了皱眉,“但若是将四皇叔牵扯进来,只怕……”

“你怕什么?”温亭湛反问。

“怕皇爷爷心寒……”萧士睿轻声道。

对于皇祖父,他是从心里来敬重,更多的时候没有当成一个皇上,而是当做祖父一样亲昵,信任,和依赖,若是这件事情把三个叔叔都暴露出来,只怕皇爷爷会痛心疾首。

“他们所为可是我们无端栽赃嫁祸?”温亭湛的面色有些冷然,“他们对你赶尽杀绝之时,可有顾及过圣上的心?”

萧士睿敛眉不语,显然他很坚持。

“士睿,若你如此作想,那么从今以后你对他们可不再设防,因为你总有一日会死在他们的屠刀之下,你可以不对陛下不敬,可以不对陛下不诚心相待,若你在对付要你命的敌人之时,尚且还要顾及陛下的心,那你终究难成大事。”温亭湛说完就送客,“我给你一夜的时间考虑,明日你给我答复。”

萧士睿和秦敦走了,夜摇光见温亭湛脸色不太好,只能上前安慰他:“你看中士睿,不也是因为他是一个重情之人,皇上毕竟对他一直偏宠,他幼年丧父,从未有过父爱,皇上于他而言是祖父也是父亲,他孺慕且敬重在所难免,这是人之常情,换了你也未必能够毫无顾忌。”

“我并非为此愁眉。”温亭湛立刻明白夜摇光是误会了,“你也说了,这是人之常情,我岂能因此而恼怒于他,他能够有今日的犹豫我应该觉得欣慰才是。”

“既然如此,你又是何故沉眸不语?”

“我是在想宁安王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温亭湛说着又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儿他才道,“我看过关于宁安王的生平事迹,他行事总是出人意料,好几次他都被逼入绝境却能够化险为夷,要么是他本身性格不定,要么就是他背后有一个可以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让他言听计从的高人。”

“那你觉得是那种?”夜摇光指着下巴问。

温亭湛却摇了摇头:“不论是那种,都不好对付。若是前者,他很可能是一个难以预料到的危险,随时都可能拉着所有人陪葬,若是后者他背后的人隐藏在暗处,那就难以对付。”

“难得有一个人还能够让你伤脑筋。”夜摇光笑道,“天色不早了,我们还去周府么?”

“去,怎么不去,我亲自去见见这位宁安王。”温亭湛站起身回了房间,换了一身黑衣。

夜摇光就不需要换衣服了,她只要散发出五行之气,被常人看着就如同一个打了马赛克的移动体,想要看清她的正面目除非同样是五行修炼者,并且修为在她之上。

因为时辰还早,两人到了冠云街,也没有急着潜入周府,而是在外面等了许久,夜摇光催动紫灵珠,将隐藏在非屋子里的暗卫给一个个找出来之后,两人才按照昨夜画出来的路线潜入了周府。

“今日周府的丫鬟提的饭菜应该是去招待宁安王,我在饭菜里面下了你给我的那种追影香。”潜入院子躲在一个无人的死角,夜摇光才想起这件事,“只要宁安王吃了,就算他跑了你定然也能够寻到他。”

“好。”温亭湛点了点头,然后他们依然按照划出的路线前进,好在他们画出来的路线就通过了上院的厢房,周府招待贵客定然是要用最好客房,这是一种礼数,宁安王在那里绝无疑问。

因为早就已经画了出避开阵法的路线,又寻找出来了暗卫的藏匿地点,他们只需要小心的避开巡逻的护院,就没有任何暴露的可能,所以夜摇光和温亭湛去的很快,很快他们就潜入了上院。

已经是亥时深夜了,上院主卧房还有昏暗的烛光,不知道是不是宁安王喜欢睡觉留一盏灯,还是什么缘故,温亭湛和夜摇光等了一会儿,才看到有轻微的影子晃动,虽然一晃而过,但是两人肯定不是同一个人,那么就证明宁安王房间还有人。

夜摇光对温亭湛使了一个眼色,让他掩护她靠近,因为她可以隐藏所有的气息,然后当夜摇光蹲在了墙角,还没细听屋内的声音,她袖中的天麟就一阵震动。

卧槽,宁安王竟然养着一个鬼!

第318章 人和鬼的利益纠葛

一个阳气极重的大男人竟然养着一只鬼,简直令夜摇光不可思议,偏偏今日夜摇光见到宁安王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他神情萎靡,一副被吸了阳气的模样,那么就是说他不是用阳气在养鬼,那么他用的是什么?夜摇光用的可是天麟,这世间哪里那么多天麟!

最最重要的是,宁安王是皇子,身上依然有着皇家之气,鬼魅这种东西一般是不可以靠近,夜摇光现在真是恨不得自己的修为再高一些,若是她到了分神期可以分出元神,就可以悄无声息的潜入进去,看看这位宁安王是怎么养着那只鬼,难怪灯光如此昏暗,只怕也是为了那只鬼。

“王爷,属下已经查了两遍,并没有查到长孙殿下身边多了什么人。”一个声音厚实的男子压低着声音在汇报,“长孙殿下来了书院之后,整日与同舍之人混在一起,都是十三四岁的孩子,最有名的也就是豫章郡案首,不过才十一岁。”

“没人?”宁安王的声音清朗中带着一丝天然的冷冽,“没人,他能够摆了本王一道?”

“王爷,三王爷送过来的暗卫未必就是长孙殿下的人。”那厚实的声音在此响起。

“除了他,本王想不到旁人,各府中的暗卫本王都碰上过,这人虽然是一个死人,然则他身上的标记尤为特殊。”宁安王的声音透着一丝笃定,“除了本王那位大哥能够留下这样的人,本王想不出还有谁能!”

“属下无能,查不出长孙殿下身边多了什么人。”

“你的办事能力,本王清楚,这人要么就是隐藏极深,要么就是本王意想不到之人。”安宁卫声音微沉,“把睿哥儿身边所有增添的人,哪怕是一个打杂的下来历也给本王查得清清楚楚,本王就不行他还能够遁地了!”

“是!”

很快一抹黑影就从屋子里飘了出来,犹如鬼怪,但夜摇光确定那是一个人,只能说这个人的身手太好。夜摇光听着没有什么动静了,正准备离开之时,就见又有两人抬着一个昏迷的婢女进了屋子,很快浓郁的血腥之气就从屋子里传来出来,然后两个人快速的抬了一具白骨出去。

卧槽,用处子鲜血养鬼,这位宁安王到底造了多少罪孽!

“你到底何时才肯放过本王!”宁安王的声音冷漠的响起。

“桀桀桀桀,我也帮了王爷不少忙,王爷不会想要过河拆桥吧?”若是换了一个人只怕听到的就是宁安王自言自语的声音,可夜摇光却能够清楚的听到这森冷的鬼魅之声。

“本王从未求过你,是你一直阴魂不散。”宁安王的语气之中掩饰不住的厌恶之情。

“带到我吸够三百六十五个不同时日出生的处子鲜血,我自然会离开王爷。”那鬼魅道。

“滚,离本王远一些!”宁安王怒喝。

很快房间趋于平静,夜摇光才悄无声息的离开,和温亭湛汇合,她在温亭湛的耳边低声说了所有的事情,使的温亭湛大惊,原本的计划也改变了,两人快速的离开了周府。

回到了书院温亭湛才问道:“不是说皇家子弟自有龙气相护,为何宁安王会被一直鬼给缠住?”

“有没有可能宁安王不是皇家血脉?”夜摇光突然脑洞大开。

“宁安王的外祖家并不显耀,宁安王乃是在宫中出生,据说陛下当日恰好在场,绝无偷龙转凤的可能。”温亭湛仔细打听过关于宁安王的一切,说宁安王不是真龙血脉,他第一个不信。

那么夜摇光也开始纳闷了,难道这个时代的龙气不能护体?可不对啊,她真真切切在萧士睿的身上看到了龙气,虽然不是真龙之气,但绝对有没错,有就不可能失效。

两人都无心睡意,很快五更天,他们的房门被敲响,温亭湛打开房门就看到萧士睿站在门口,见他眼圈发黑:“一夜未睡?”

“我担心你们。”知道今晚温亭湛和夜摇光要夜探周府,所以他一直等着他们回来,方才不过是一时想事情走神,等他回过神温亭湛和夜摇光房间的烛光已经亮了,所以他就过来了,被温亭湛迎进屋子之后,他目光坚定的看着温亭湛:“允禾,你说得对,成大事者不可妇人之仁,我不能坐以待毙,但求问心无愧即可,你的决定我没有异议。”

“你是没有异议,但是我们的计划得改变。”夜摇光开口,将宁安王的事情告诉了萧士睿,“如果你们依然要按照计划对付宁安王,那么只能在白日里,否则你们派再多的杀手,都不够那只鬼对付!”

“你,你不是说我们是百邪不侵的么?”萧士睿听了瞪大眼睛。

“这也是我纳闷的地方。”夜摇光伸手拖着下巴,皱着眉,“你八皇叔明显不喜欢那只鬼,尤其是听到那只鬼说要吃够三百六十五个人的血之时,我都能够感觉到他的杀气,如果他能够杀了那只鬼,他一定毫不犹豫的动手,那就说明这只鬼是你八皇叔被逼无奈的养着,并且他还不能不养,否则我不信他寻不到一个有本事的人将其给除了。”

远的不说,就是三皇子永安王也认识卢方啊,宁安王不可能没有这方面的人脉。

“从来没有听说过八皇叔寻这方面的人。”萧士睿仔细回想一下,摇头道,也就是说宁安王明明很厌恶,却连尝试就没有尝试过寻找可以除掉这只鬼的人,这就更让人纳闷了。

“那就是除掉这只鬼,对于他而言有着无法估摸的损害,所以他才不会动手。”温亭湛一针见血的指出。

“别逗了,听他那口气,也是不屑于那只鬼给他的便利,除了给他带来的利益,人和鬼还能够有什么利益纠葛?”夜摇光嗤笑道,“除非那只鬼啊,就是他自己,那只鬼死了他也死了,但是这可能么?”

夜摇光的话让萧士睿蓦然脸色一阵煞白。

“怎么了?”见此,夜摇光收敛了笑容。

第319章 双生鬼

“我想起了我母妃对我说的一桩旧事。”萧士睿的脸色非常的不好,他自己坐下,然后倒了一大杯水仰头喝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我皇祖父和皇祖母乃是青梅竹马,皇祖母自小在皇宫长大,皇祖母去后,我父王就一直住在皇祖父的寝宫直到十岁,父王搬到东宫之后,皇祖父害怕父王一个人孤单,就想让父王和他一样从小和喜欢的人一起长大,故而我父王十岁那一年,皇祖父就让当时的皇后办了一个赏花宴,我母妃也是那时候进宫,母妃当时被家中姐姐陷害,一个人在皇宫迷了路,后来误打误撞的就进了宛妃娘娘的寝宫,我母妃不小心偷听到宛妃和其母的谈话,原来太医说宛妃娘娘怀得十有**是双生子。”

双生子,在皇室可是大忌啊,因为今上的祖父之所以会短命,就是被其孪生兄弟给谋害,还代替先皇做了几年的皇帝,后来被揭发出来才有先皇登基,先皇也有一位妃子诞下双生子,先皇想到自己早逝的父皇,直接将那一位妃子打入了冷宫,以防悲剧重演。可想而知,今上是多么厌恶双生子。

“然后呢?”夜摇光蓦然间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后来我母妃逃离了宛妃娘娘的寝宫,却撞上了我父王,母妃因为听到了宫闱**心中恐慌,将我父王撞到了荷花池之中,我皇祖父何等宝贝我父王,当即就要发落我母妃以及我外祖一族人。”萧士睿说道这里不由莞尔,应该是他曾经问及父王和母妃是如何初识,他母妃才将这一段往事讲给了萧士睿听,“父王为了不牵连无辜,只能说母妃是他选中的人,父王原本身子就孱弱,那时又风寒加重,皇祖父纵然恼怒,也不舍得跟父王僵着,于是就让母妃留下来照顾父王将功补过,我母妃就留在了宫中。我母妃那时候才七岁,虽然因着家中姐妹不少,比常人要伶俐聪慧一些,但也是有些藏不住事儿,也许是因为父王为她求情,也许是我母妃知晓如果她不能成为父王的妻子,这辈子也就无人敢娶她,故而母妃投诚了,将当日听到之事告诉了父王,也算是解释她为何和慌乱撞到父王,我父王即便是被皇爷爷保护的极好,但他是真的才智过人,父王临终前告诉过母妃,当年宛妃确系产下双生子,但此事只有他一人知晓,宛妃产子之后,当日在的人都先后几年被驱逐,事后我父王也派人查过,那些人都已经被灭口。父王告诉母妃,原是希望有朝一日八皇叔对我不利,可以借此为由让八皇叔护我一命。”

“宛妃娘娘,不愧是能够生出宁安王这样心思缜密之人的女人。”听完之后,温亭湛冷嗤道。

毫不犹豫的可以斩杀亲儿,双生子的确因为肃宗皇帝的事情而成为元朝的大忌,可先皇尚且之事将母子三人送入冷宫,不曾要过性命,也不曾牵连其家族,那三人虽然失宠,但是先皇除了软禁了他们,养废了两个儿子,也是让他们寿终正寝,并且衣食无忧,比大多老百姓过得富足。宛妃不会不知道这件事,可她怕失宠,所以她杀了亲生的儿子。

“母妃曾说八皇叔自小喜欢自说自话,在六岁的时候大病一场,刚刚开始总喜欢说胡话,后来被宛妃娘娘关了三个月,才好了起来,只不过人变得格外的阴沉,而且八皇叔很长一段时日不喜欢见日光……”萧士睿说着自己都觉得瘆得慌,但他心里是对这个八皇叔更多的怜悯。

因为严格来说,这位八皇叔到现在还没有真正的对他出过手,不过是冷眼旁观罢了,所以他想着一个人从小跟着一只鬼长大,懵懂无知的时候只当做是一个玩伴,当明白那是什么东西的时候那种恐慌和绝望,恐怕没有亲身体验的人绝对不懂,反正他是想象不到。

“原来症结在这里。”夜摇光不由叹一声,“不知道宛妃娘娘知道她的一个死了的儿子一直跟着活着的儿子会是什么心情。”

宁安王不是不想除去这只鬼,而是这只鬼是他的亲兄弟,当初他娘为了荣华富贵已经牺牲了他一次,而他本人是那个被选着留下的人,从某种意义上将宁安王对这只鬼兄弟还存在着愧疚,感情那是相当的复杂。

“按照如此来说,刺杀宁安王就更加的困难了。”夜摇光不由得心累,“他们两的八字只有一点偏差,就算是白日只要宁安王愿意,你那位鬼皇叔也可以上了宁安王的身,我想在生命构成威胁的时候,宁安王不会拒绝。”

“八皇叔其实很可怜,既然此法不通,我们换个吧。”萧士睿叹道。

“嗯,是可怜,和一只鬼一起长大,你八皇叔也是个心志坚定超过常人的,否则早就疯了。”夜摇光对宁安王也是很佩服和怜悯。

“天快亮了,准备准备该上课了。”温亭湛突然开口。

大家看着已经快亮起来的天空,也就没有说什么,都心情有些沉重的去洗漱,夜摇光也没有时间修炼了,直接去饭堂买了早餐,给萧士睿买了两个鸡蛋,专门敷一敷他的黑眼圈。

上课的时候,夜摇光都是心事重重,这样的事情她只听说过,她还是第一次自己遇上,这可真是比任何法力高强的鬼都难驱除。

一上午的课她就浑浑噩噩的过了,用完午膳温亭湛才道:“无需困扰,总会有解决之法,我们不急于一时。”

“怎么不急于一时。”夜摇光趴在桌子上,好看的黛眉都打了结,“你现在和士睿绑在一起,你没有听说那位宁安王已经在查士睿身边的人,下人都不放过,他都说了可能是他意想不到的人,指不定他会查到你的头上,到时候他带着他那个鬼兄弟对付你可如何是好?我总得早点想到应对之策才行。”

第320章 被偷走了初吻

温亭湛轻笑着坐到夜摇光身边,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你放心,我不会给他那个机会查到我,更不会让你在他眼里暴露。”

“我是担心我自己么?”夜摇光一把拍掉他的手,“我还不是担心你,就算他查出我来,我已经凝聚金丹,除非他请了修为更高的人,可这人若是与我无冤无仇,又寻不到我为非作歹的证据,他下战书我大不了不接便是,他还敢来杀我?那是自折修为,修炼者的修为多宝贵。”

“好好好,我知道摇摇是为我担心,但我有应对之法。”温亭湛道,“所以你不用担心,昨夜一宿未眠,你快去休息吧。”

“你给我说说,你要怎么对付他。”夜摇光连忙坐正身体,“你不说出来,我哪里能够安心。”

“当然还是按照原计划行事。”温亭湛一把将她拽起来,拉着她就进了寝房,将她按在自己的床榻上,蹲下身亲自给她拖了鞋袜。

“喂喂喂,你干嘛呢,我自己来。”夜摇光连忙将双脚缩到床榻之上,双臂环膝瞪着他,“你说什么原计划行事?你还要派人去刺杀宁安王?”

“昨夜我听了你和士睿的话,我大概能够掌握宁安王的心思,这么多年来宁安王未必没有厌倦之心,若是在一个可以要了他命的情况下,我想他更想结束生命,我会带人白日去刺杀他。”温亭湛从来不隐瞒夜摇光任何他的心思和计划。

“你不是说杀了皇子兹事体大么?而且你杀了他,他那鬼兄弟还能够放过你啊?”夜摇光一把抓住温亭湛的手,然后把另一只手贴在温亭湛的额头,“没有发烧啊,怎么变糊涂了。”

温亭湛哭笑不得:“我哪里是要杀了他,我只是按照原定计划行事,你担心的无外乎是宁安王的兄弟上了他的身,我们敌不过罢了,我就是告诉你宁安王不会让他的兄弟上身,所以在白日你刺杀宁安王这件事你无须担忧。我只是想让宁安王重伤,原本我打算让他偷偷来豫章郡的事情逼的暴露给陛下,但既然你和士睿都可怜他,那也不必把他逼到这一步,就让他和他的鬼兄弟好好的把心思花在‘暗杀他们’的人身上,没有心思来调查我们便是,等到他忙完了这一阵子,再回来调查,我要他什么都查不到。”

“你确定他会有求死之心,不让他那鬼兄弟上身?”夜摇光还是担心。

温亭湛一把将夜摇光按在床榻上,俯身在她身上:“你要担心我,到时候跟我一块便是,有你在,就算他那鬼兄弟上了身又何妨?”

“是啊。”夜摇光脑子终于清醒了,然后看着悬在上空一大张放大的脸,不由痛心疾首,“都是美色惑人,我光顾着想着你这个美人了。”

似涂了一抹艳色的唇瓣微微的绽开,他漆黑内敛幽深的双眸定定的望着她,声音带着一点蛊惑,然后服下身在她的唇瓣上蜻蜓点水一吻:“这是不是色令智昏?所以我聪明的娘子,你快快美美睡上一觉,清醒清醒脑子。”

说着温亭湛给夜摇光盖好了被子,就起身走了。

夜摇光还愣然着,思绪停留在方才唇瓣上的柔软触感,她这是被夺走了初吻了么?当日在龙涎液那里根本不算吻,那是救命。所以这才是她的初吻,她的初吻就这样没了,而且一点都缠绵美好……

“混蛋!”

夜摇光低咒了一声,然后闭上眼睛,气呼呼的睡着了。

也许是一夜未睡的缘故,等到夜摇光醒来已经夜幕降临,她睡得很饱,走出房间看着天色都过了用完膳的时间,只有秦敦一个人在自己的书房,门打开着看到夜摇光出来,就提着笔站到屋檐下:“秦三,卫茁,去把灶头上暖着的饭菜端出来。”

“怎么就知道有你一个人,湛哥儿和士睿呢?”夜摇光扫了一眼屋子,没人。

“他们两说是有事去寻小六。”秦敦回答着,“夜姑娘,你先去用完膳,我这儿还有一幅画得画完,明日交给夫子,一会儿我们再说话。”

“去吧,去吧,我正好也饿了。”

夜摇光挥挥手,就去了厨房洗漱,等她洗漱完毕,秦三和卫茁已经把饭菜给摆好了,给她留了不少,但是夜摇光还是尽数消灭。

等她吃完之后,秦敦的画也画完了,温亭湛和萧士睿也踏入了院子里,见到夜摇光后温亭湛就走上前:“可吃饱了?”

夜摇光脸一侧,不去看温亭湛。

萧士睿见此,对温亭湛挤眼睛:你怎么得罪她了?

“时候不早了,适才你不是哈欠连天,早点休息。”温亭湛立刻找借口打发了萧士睿和秦敦。

人家小夫妻的事情,虽然他们很想八卦,但是也不好多言,人家明显不给他们看戏的机会,两人自然识趣的乖乖的去洗漱了。

“刚刚吃完饭,我陪你去消消食。”温亭湛伸手拉着夜摇光的小手。

夜摇光一下子就把手抽回来:“不要,我自己去。”

说着就站起身,往外面走,也不在院子里散步了。温亭湛也不恼,也没有觉得丢面子,扫了一眼不断往他们这边伸脖子的萧士睿二人,才步伐优雅的跟了出去。也不上前,也不说话,就保持着一个距离慢慢的跟着。

夜摇光就更加的恼火了,这是嘛意思,占了她便宜都不用理亏道歉的么,忍无可忍的她停下脚步转过身:“你不用跟我道歉么?”

“道歉,为何?”

“你!”夜摇光大怒,几步上前,“你偷亲我!”

“第一我没有偷亲,第二我难得不能亲你么?”温亭湛反问。

夜摇光顿时语塞,气不打一处来就怒吼道:“你亲就亲吧,亲的还那么不好!”

吼完夜摇光就觉得遭了,果然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温亭湛就一把拦住她的腰肢,漆黑的眼眸带着一点灼热盯着她:“所以,摇摇生气,是因我亲的不好?那我再补偿你一次。”

说着,唇瓣就印了上去!

第321章 龙阳短袖典故

那是一个单纯而又干净的吻,他温热而又柔软的唇轻轻的触碰着她,没有辗转,没有撕咬,没有更深入的动作,只是那么轻那么柔带着一点笨拙在她的唇瓣上浅琢,可依然让夜摇光的心再也无法平静。

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晚,第二天做什么都心不在焉,上课时她更是侧着头看着旁边的温亭湛,他们就隔了大约一米的距离。日趋于张开的脸越发的精致难以描摹,即便是一个侧颜也被流畅完美的线条勾勒的没有一点瑕疵,光线打在他的脸上,氤氲开珍珠般夺目的华光。

渐渐的夜摇光竟然看出了神,以至于史学课上,夫子喊了一遍夜摇光都没有回过神,直到温亭湛侧目对上她的眼睛,她才慌忙的躲开。

这一幕落在夫子的眼里,花白的胡子都险些气得飞了起来:“夜同生。”

夜摇光这才听见,连忙起身行礼:“夫子。”

“你可知龙阳之癖出自于何处?”夫子面色平淡的问道。

无视四周人闷笑的表情,夜摇光一本正经的回答:“回夫子乃是《战国策》。”

“是何典故?”夫子又问道。

好吧她知道这个典故出自于战国策,但怎么记载的她真的不知道哎,于是垂下的手不由做着手势求助温亭湛,温亭湛轻轻的动了动唇,看到夜摇光手势的夫子紧紧盯着温亭湛,却见他只是微微启了唇,连动都没有动一动,心口中的闷气才略微消减。

而这边夜摇光已经有了答案:“回夫子,《战国策·魏策》中对曰:‘四海之内,美人亦甚多矣,闻臣之得幸于王也,必褰裳而趋王。臣亦犹曩臣之前所得鱼也,臣亦将弃矣,臣安能无涕出乎?’”

夫子状似满意了,目光扫过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的温亭湛,又看向夜摇光,再次问道:“断袖之癖又出自于何处,是何典故?”

断袖之癖夜摇光只知道故事,是一个皇帝和一个叫做董贤的大臣,具体是什么时候,什么样的典故如何记载,她完全蒙圈。

似乎早就知道她不知道,温亭湛将话音通过夜开阳传给她,夜摇光听后没有立即作答,而是装模作样的沉吟了片刻才道:“回夫子,典出《汉书·佞幸传第·六十三》:常与上卧起。尝昼寝,偏藉上袖,上欲起,贤未觉,不欲动贤,乃断袖而起。”

“嗯,夜同生熟读史书,还望以史为鉴。”夫子满意的点了点头,温亭湛是整个书院最看重的人,而夜天枢也不差,两人年纪也就那么小,夫子也不愿意想得太深,只当两个人****同进同出,加之年幼才会一时被迷惑,所以随意的敲打敲打之后,也就放过了夜摇光。

史学课下课之后,夜摇光狠狠的瞪了温亭湛一眼,温亭湛一脸无辜对她回之以春风迷人一笑,夜摇光别开脸,嘀咕了一句:“妖孽。”

一上午夜摇光再没有看温亭湛一眼,等到上午下了学,夜摇光也先一步走了,不想见到他,以免对她露出嘚瑟的模样,即便是午膳夜摇光独自在书院的饭堂里面吃,吩咐了卫茁和秦三等人给他们送。

下午也是算着时间,等着温亭湛等人已经去上课了之后,她才打算回去学舍。路过学舍的时候,就见到许多学子都往一个院子里跑,而且这个院子恰好是陆永恬和闻游的院子。

夜摇光不由拉住一位问道:“这位同生,发生了何事?”

“你不知道啊?辛院甲屋有人行窃,被当场抓获。”那人连忙说道,“据说都惊动了山长,我们这是去看看热闹。”

书院虽然活动多,但是平日里的事情未免让人枯燥,难得有件事情发生,自然要去围观,被夜摇光抓住的那位同生被人喊走,她也闲得无聊,不如去看看。

辛院已经围满了人,夜摇光没打算往里面挤,却见闻游恰好从外面赶了回来,见到夜摇光就道:“小枢,你也来了?”

夜摇光点了点头,他就抓住夜摇光往里面挤:“让让让让。”

有闻游这个屋子的主人拉着,夜摇光很快就进入了屋子,进去了之后才看到温亭湛和萧士睿还有陆永恬竟然也在,萧士睿和陆永恬去上课被陆永恬带来很正常,怎么温亭湛也在这里。

还不等她问什么,温亭湛就目光沉沉盯着她……额,盯着闻游抓住她手臂的手,那目光有寒光闪过。

萧士睿也看到了,连忙上前把夜摇光拉过来:“小枢也来了,我们站这边。”

温亭湛面色不好,一语不发。

夜摇光也懒得理他。

“山长,这可是学生的传家玉佩,叶辅沿不仅盗窃,还毁坏学生的家传之宝,这种人书院定要予以严惩!”禾山长面前,一个双眼通红穿着学服的男子,目光凶狠的看着另外一个沉默不语,身形单薄的男子。

“叶辅沿,你可有话说?”禾山长目光落在叶辅沿的身上。

“山长,童同生的玉佩并非学生所毁坏,学生亦没有偷到他之物。”叶辅沿的声音很清淡,他的语气没有惊慌也没有愤怒,似乎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你还说你没有偷,我这玉佩是在你的学服内寻到,你还敢说你没有偷,玉佩碎成这幅模样可是我和柳袭亲眼所见。”玉佩的主人姓童,叫童辕,他身边有一个证人是他的好友姓霍叫柳袭,童辕拉着霍柳袭做作证。

霍柳袭立刻对禾山长行礼:“回禀山长,昨日学生意外看到童同生的玉佩,私下与几位爱好玉器的同生闲聊了几句,几人都好奇不已,童同生慷慨愿意借我等观摩,故而下课间才来取,却怎么也没有寻到,这时候恰好叶同生回来,叶同生取衣服之时,就有玉佩掉落了出来。”

“若是叶辅沿偷了玉佩并且藏在自己的衣服里,难道他自己会忘记?当着你们面让玉佩掉了出来,明显他定然不知里面有玉佩。”闻游蹙眉替叶辅沿辩解,显然现在这两个同院子的同学,他更看重叶辅沿。

第322章 袭胸

经过闻游这么一点,大家也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儿,哪知霍柳袭不慌不忙道:“山长容禀,原本学生和童同生也是没有怀疑叶同生,是学生因为衣衫进门时不慎被划破,出去实在是不雅,学生与童同生身量相差太大,童同生急着去寻玉佩,故而学生见叶同生回来,才让叶同生借外袍一借,可叶同生百般推诿,学生和童同生才起了疑,所以童同生去叶同生的衣柜取出衣服,拉扯间玉佩掉下来。”

众人一听,看向叶辅沿的目光就有些不善,若是心中无鬼,怎么会不愿意借衣裳?毕竟霍柳袭的衣服确实被刮了好大一条口子,连内衫都已经划破,只是借外袍遮挡一番,换了任何人都不应该推脱才对。

“叶辅沿,霍同生所言可属实?”原本不带任何情绪的禾山长,语气也变得有些凌厉。

“是,属实。”叶辅沿点头,“但学生绝无偷盗。”

“你没有偷盗,你说你为何不愿借衣裳给柳袭,我的玉佩又为何会在你的衣服里。”童辕厉声质问,“你虽然和我们同住,但是你家贫,你父亲早亡,家中是老母以针钱换取银钱养活,你尚且还有一双弟妹,此处学舍一年住宿费乃是三两银子,你宁可让老母日夜赶活计,让弟妹缩衣节食也要住在此处,不愿住在下等学舍,足见你品行不端!你见财起意实属常事!”

一直平平淡淡的叶辅沿听到童辕的话不由霍然抬眸,目光阴鸷的看着他。

童辕被吓得后退了一步,连忙对禾山长道:“山长您看,他竟然以厉目威吓学生,这是做贼心虚!”

“叶辅沿,你可认罪?”禾山长目光冷沉。

“学生没有做过,不认罪。”叶辅沿至始至终不愿多说一句话。

“既然你不认罪,那便只能上报官府。”禾山长对着两个护院使了眼色,“先将叶辅沿看押起来,一切交给官府定夺。”

很快议论纷纷的学子都被禾山长给疏散,大家都各自回去,大多数人都在谴责叶辅沿,只有少数几个人相信叶辅沿,不论如何叶辅沿都被禾山长的人带走了。就连童辕也跟着一道去将事情记录下来,按上手印以方便移交官府,整个院子里就剩下闻游和陆永恬,还有夜摇光温亭湛和萧士睿。

见温亭湛眉峰轻皱,萧士睿不由问:“怎么了?”

温亭湛摇了摇头:“无事。”

“你怎么会在这里?”夜摇光见温亭湛方才似乎在晃神,这是温亭湛很少出现的状况,所以夜摇光也不管心里的别扭,上前询问。

“我和叶辅沿正打算去上医学课,他忘了拿先生交代的课业,我便随着他一道来。”温亭湛轻声解释。

“那也就是说霍柳袭两人说的都是真的?”陆永恬立刻上前问道,他和萧士睿已经走了,是听到风声才从半路折回来,他始终不太相信叶辅沿是这样的人。

温亭湛点点头:“进屋之后的事情的确是没有出入。”

“叶辅沿怎么会是这样的人。”陆永恬有些愤怒,“我和蚊子每日看他为了不妨碍童辕,都点灯在院子里勤勉读书,好几次还因为风大,而让他进了我们的书房,他和童辕一向不对付,每次他从我们书房离开,书房的东西都是动都没有动过,前日闻游的扇坠掉在了院子外,那扇坠虽则没有童辕祖传玉佩值钱,但少则也是几百两银子,他若是贪财之人,将其拿走当了,我们谁都不知道。”

“我也不信叶辅沿是这样的人。”闻游沉着说道。

“是与不是,与你我何干?如今人证物证都被山长带走,我们就算要调查也无从着手,先看一看再言其他吧。”温亭湛淡淡说了两句,就伸手抓住夜摇光的手,“我们先回去。”

“你不上课了么?”夜摇光被拉着往外走。

“一日不去也无妨。”辅修课要求不严苛。

“哎,你们两等等我。”萧士睿忙喊着,就追了上去。

温亭湛拉着夜摇光回了院子,进了他们的房间,把准备跟上来的萧士睿关在了门外,虽然温亭湛没有表现出来怒意,但夜摇光却明显觉得他不对劲,一把挣脱了他的束缚:“你发什么神经,我都没有生气,你生什么气!”

温亭湛抿着唇,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她不言不语。

夜摇光被看得有些发毛:“怎么了?我说的没错吧?你莫名其妙。”

温亭湛突然动了,一步步的逼近,夜摇光不由后退,直到身子退到了门上才看着面前的温亭湛,温亭湛伸手抓住她的胳膊铿锵有力的说道:“日后谁在轻易的触碰你,我定然废了他的手。”

瞪大眼睛,夜摇光这才明白温亭湛抽了哪门子风,不由笑出声:“噗嗤,我说湛哥儿,你真是越来越霸道了,好像碰我最多的是你吧,你先把自己给废了,而且我现在是男子,我若是别人拉一下就缩,人家指不定的怀疑我呢。”

“我能碰他们不能碰。”温亭湛目光固执的看着夜摇光。

和他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夜摇光投降了:“行行行,你说什么是什么。”

见夜摇光妥协了,温亭湛面色立刻柔和,然低着头看着夜摇光:“那你再让我亲一下。”

夜摇光立刻双手一推,将温亭湛推开:“美得你!”

温亭湛才露出了他洁白的牙齿,闷笑出声。

“好啊,你敢耍我,你真是胆儿越来越肥了!”夜摇光顿时目露凶光,然后伸手去掐温亭湛的脖子,原本温亭湛就比她高了一截,而且温亭湛本能的身子往后一仰,即便夜摇光踮起了脚,也没有掐到脖子,反而一把抓到了温亭湛的胸。

男孩子自然是没有发育的****,可夜摇光却抓住了一个小小的软软的果子,两人当即都僵住了身体,顿时手触电一般缩了回来。

一下子两人的脸都红的如同煮熟的虾子,空气中尴尬的气息在蔓延。

第323章 命案

“那啥,怎么突然有点热了。”夜摇光用手扇了扇风。

“嗯,有点热。”

“把门打开,散散热。”夜摇光迅速的转身开门,就见萧士睿和秦敦两个竟然贴着门偷听,顿时黑了脸,“你们好悠闲啊。”

“我们有事寻允禾商议。”萧士睿立刻灵机一动。

一是因为不防备,二是和温亭湛去闹了,竟然没有想到这两个家伙会听墙脚,要不是恰好缓解了她和温亭湛之间的尴尬,她肯定好好修理他们一番。

于是扫了他们两人一眼就让开路:“进来吧。”

放了两人进去,夜摇光也不想呆在这里,借口去厨房烧热水,然后泡了三杯茶水端了进来,就听到温亭湛的声音:“这事儿,我自有主张,若是需要人手,自然会寻你要。”

“好。”萧士睿点了点头,就见夜摇光回来了,然后端着茶站起身,“我们的事儿已经说完了,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着把一旁啃糕点的秦敦给拽起来,离开了他们的房间。

夜摇光坐在温亭湛的下手:“你打算什么时候对宁安王动手?”

“宁安王离开那一日。”

“哦。”夜摇光应了一声,然后撑了一个懒腰,“我中午都没有午休,我去补个眠。”

温亭湛也没有说什么,夜摇光就去睡了一觉,约莫酉时末已经天黑了才醒来,这一次也许是时间还不晚的缘故,三人都没有吃东西,等着夜摇光一起,用完晚膳,几人又说说笑笑了一会儿,才各自洗漱,夜摇光睡饱了,但是也不想大晚上外面去晃荡,也就洗漱后在房间里逗儿子。

“儿子,你身上一直这件衣裳穿的够久了,都是娘不好,忘了给你做衣裳了,明儿娘出去给你买套成衣,再弄点布料亲自给你做一身。”逗着逗着,夜摇光才发现夜开阳穿的一直是他死前的那一身衣裳。

“做和爹爹娘亲一样的衣裳么?”夜开阳有些兴奋的问道。

夜摇光和温亭湛的常服是夜摇光弄出来的兄弟装,除了细节处和大小长短不一样外,其他都是一样。

听了夜开阳的话,夜摇光目光一亮:“好啊,我们一家三口穿一样。”

原本在看书,听到夜开阳的话有些不高兴的温亭湛,又听到夜摇光的一家三口,心里就仿佛被吹了一口暖气,温热而又满足。

然后,夜摇光又给夜开阳烧了不少东西,又让温亭湛给夜开阳指导了一些学问,看着时辰不早了,夜摇光就不耽误温亭湛休息,自己也跟着歇下,然而他们睡到半夜,却听到了尖锐的叫声:“救命啊”

夜摇光和温亭湛顿时从床上坐起身,在夜明珠的照亮下,两人快速的交换了一个眼色,都各自穿上衣衫,随便梳理了一下头发,夜摇光将夜开阳收入天麟之中,就打开房门,恰好秦敦和萧士睿也开了房门。

“发生了何事?”秦敦一脸茫然。

温亭湛没有说话,而是去看了房门,就看到有学子提着灯笼往一个方向跑,回身对几人道:“我们也去看看。”然后吩咐也已经惊醒站在门口的卫茁,“看好院子。”

这个混乱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说完,温亭湛带着夜摇光四人也走了,却没有想到竟然还是陆永恬他们的院子,纵然围着的人已经很多,可夜摇光敏锐的嗅觉,还是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温亭湛也同样闻到了。

两人目光有些凝重,萧士睿捕捉到两人的目光,便问道:“怎么了?”

“应该有人被杀了。”夜摇光用了推测的词,但语气却是肯定。

若不是人已经死了,这个时候学院里常驻的大夫肯定已经被叫来了。

“所有人,全部散去,各自回学舍,不得轻易外出,高护院每个学舍派一个人看着所有学员。”这个时候披散着头发的禾山长,披着一件头蓬,带着同样草草打理的几位夫子赶来,看着站在门口的人不由沉声命令。

一个劲装打扮,高头大马,身材结实约莫三十左右的大汉对着禾山长一抱拳,然后对着后面一招手,就有三四十个护院跑上前来,将所有人给请回自己的学舍。

温亭湛见此也打算回去,他才刚刚转身,岂料禾山长道:“允禾随老夫一道进去。”

被请走的学员都不无露出羡慕的神色,但是也都没有说话,夜摇光不知道她去了洛阳消除萧士睿身上的巫术,书院发起了一场辩驳大赛,在那一场辩驳大赛之中,温亭湛这个新学子力压群雄,不但战胜了所有老学子,就连先生也被他问的哑口无言,一战成名,现在整个白鹿书院没有人不知道温亭湛温允禾其人。

“我进去看看,你和士睿他们先回去。”温亭湛伸手拍了拍夜摇光的手,这个举动又被他们的史学夫子看到,顿时眼睛都瞪大了。

若不是时机不对,史学夫子恐怕要大声斥责了,心里想到看来之前给的警告不够,还得好生敲打敲打,百年难遇的一个奇才,可不能被带歪了。

夜摇光也没有注意到他们夫子的眼神,点了点头就和萧士睿等人走了,他们回到院子里都无心睡眠,全部等着温亭湛回来,问一问到底什么事情,等到了天亮,等来了书院今日休课一日的消息,并且所有学员不得离开学舍,三餐都会由书院的护院给送来。

直到当天吃了午饭,护院才撤了,他们立刻去了陆永恬的院子,院子里却一个人都没有,不过好在萧士睿的身份特殊,很快就打听到了事情的原委,面色沉重的对夜摇光道:“昨天夜里,童辕被杀了,是叶辅沿,且闻游和陆永恬亲眼目睹。”

“怎么会?叶辅沿不是被护院给看起来了么?”秦敦惊声问道。

“叶辅沿辅修医学,他上课时从先生交给他们辨认的药材之中偷藏了不少,这药一燃就能将人迷晕,叶辅沿身上有火折子,将他关起来时没有搜身,他迷倒了护院。”

第324章 鬼不会说谎

“叶辅沿的杀人动机在何处?”夜摇光觉得太不合常理,就算叶辅沿被冤枉偷盗,也不至于杀人啊,这不是蠢么,偷盗最多被逐出书院,杀人可是要抵命,“叶辅沿也不像是冲动之人。”

“我得到的消息,是因为童辕那一番话。”萧士睿沉眸,“原来叶辅沿和童辕并非到了学院才相识,他们是同乡,都是苏州人,而且两家都是经营丝绸生意,只不过叶辅沿的父亲带着一大笔钱扬帆出海,船翻了不但血本无归,且负债累累,是他娘将家中产物皆数变卖才堪堪还清债务,从此叶家家道中落,叶辅沿有一个姐姐和童辕的哥哥乃是有婚约之人,童辕的哥哥不听从家里退婚,童家就逼迫了叶家,最后叶辅沿的姐姐不堪受辱而自尽,童辕的哥哥得知之后也在家中吞金自杀。”

“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还有这样大的纠葛,只怕叶家和童家都恨着对方,一个折了女儿,一个折了儿子。”秦敦听了不由感叹。

“官府已经通知了叶家和童家人,童家就这两个儿子,都折在了叶家手上,只怕不能善了了。”萧士睿不由摇头。

“当真是陆永恬和闻游亲眼见到叶辅沿杀人了?”夜摇光觉得就算有这样的纠葛,****夜夜都忍过去了,没有必要这个时候突然动手了。

“嗯。”萧士睿点头。

好吧,也许是她太片面,人不可貌相。

等到天黑之后,温亭湛才赶回来,夜摇光见他面带倦色:“湛哥儿,你吃饭了没,我给你留了……”

“摇摇,你跟我走。”不等夜摇光说完,温亭湛就拉着他去了陆永恬的院子里,这里是杀人现场,如今已经被官府给封锁,也有官府的人在此把守,见到温亭湛却没有阻拦,让他进去了。

“你带我来此,是想见一见童辕?”夜摇光立刻明白温亭湛的想法。

“嗯,摇摇,如今恐怕只有童辕可以证明叶辅沿的清白。”温亭湛点头。

“你相信叶辅沿不是杀人凶手?”夜摇光问道,“不是说他人赃并获,且人证还是小六他们二人。”

“是没错,但这其中存在疑问,我想知道我的推测有没有错。”温亭湛道,“我现在没有时间和你细说,先让我见一见童辕。”

“见鬼啊?我要见一见。”夜摇光还没有开始施法,萧士睿也跑了过来,估计没有人敢阻拦他。

“你们两站边上去。”夜摇光扫了萧士睿一眼,温亭湛就将萧士睿给抓走了。

夜摇光双手运气,五行之气如轻纱一般从她的掌心飞出,快速的凝聚成为一颗颗水珠,水珠全部聚拢,很快四周就有黑色的阴鬼之气围绕着水珠开始旋转,这一次夜摇光并没有将阴气引入水珠之内,而是用五行之气提前助他凝聚。

很快,一个无头,脖子上碗大一个疤,鲜血溅了一身的鬼魂就在童辕的床榻上凝成,说明童辕是死在床上,魂魄顿时就从床榻上飘了下来。

萧士睿也是见过妖怪的人,这个鬼魂虽然有些瘆人,但是萧士睿也没有多害怕,而是上前仔细看了看:“它的头呢?”

“你踩到我了……”阴冷的声音从脚下传来,萧士睿身子顿时就僵全身血液倒流,他木然低下头果然对上一颗血淋淋的脑袋,顿时吓得眼前发黑,险些晕了过去。

是温亭湛上前一步见他给搀扶住,才避免他一头栽倒,萧士睿闭着眼睛快速的躲闪到了温亭湛的身后,不断的磨着脚,似乎想要把什么东西给摩擦掉,因为他刚刚竟然踩在人家的头上。

“该。”温亭湛一点也不同情萧士睿,他把他拉得那么远,他非要凑近,偏偏一脚踩在童辕脑袋滚落的地方。

夜摇光见此不由闷笑,估摸着这个心理阴影足够萧士睿以后再也不敢将我要见鬼的话挂在嘴边,其实她方才是可以提醒萧士睿,但是她还没有出声,萧士睿就走过来了,然后她就让萧士睿长长记性。

指尖一划,五行之气将童辕的脑袋抬了上来,放在了身体上,夜摇光才问道:“你可知是谁杀了你?”

“是叶辅沿!”童辕的面目一下变得非常的狰狞。

这个答案惊呆了温亭湛和夜摇光,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一个答案,童辕已经是一只鬼了,他没有必要说谎,因为没有任何一个死人不恨杀了自己的人,他和叶辅沿有天大的仇恨,也不可能比得上杀了他的人更加令他憎恨,让他袒护凶手去诬赖叶辅沿。

所以,那么杀人凶手真的就是叶辅沿无疑。

夜摇光看了温亭湛一眼,温亭湛转身就走了,夜摇光指尖化力,她现在修为大涨,已经不需要如同当日在客栈凝聚那丫鬟的魂魄,还得对方自愿,完全不顾童辕的挣扎,将其凝聚在水珠中,然后施法念咒,强行将其超度。

将脸色煞白的萧士睿交给了秦敦照顾,夜摇光就回了他们的房间,就见温亭湛坐在书房目光失神的看着一处,书桌上的烛光透过灯罩,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的神色一半隐于阴暗之中,令人看不清。

“湛哥儿,鬼不会说谎。”尤其是在关于杀死自己的人上。

“我知道。”温亭湛点头,“我只是想不明白。”

“你说说,什么地方不明白?”夜摇光坐在他身边轻声问。

“前日课上,先生的确教我们辨别药材,可叶辅沿的药材是我帮他收整,我确定他绝对没有私藏,即便他有私藏,这些药材并不珍贵,他亦不可能料到昨日之事,而提前准备。”温亭湛将他疑惑的地方说出来,“而且小六和蚊子看到的时候童辕房间的灯亮着,看到叶辅沿用斧头砍下童辕脑袋的影像,他们赶紧打开房门,就看到已经死了的童辕和握着凶器的叶辅沿。摇摇,这是叶辅沿住了一个多月的房间,他要回来杀人,即便是深夜也不需要点灯才是,小六他们确定童辕比他们先歇下,屋内是熄了灯。”

第325章 追查

夜摇光听了温亭湛的疑惑,也觉得这些地方不正常,除非叶辅沿是一个杀人变态狂,否者他就不会这样做,而且点灯费事不说,万一把童辕或者陆永恬他们先给惊醒了,这不是功亏一篑么?叶辅沿绝对不是一个没有脑子的人,既然如此那么这盏灯就来的太蹊跷,很可能是凶手需要陆永恬给他们作证人故意而点出来。

“可这也不合常理,如果这灯是提前就点亮了,那么为何童辕会没有醒?若是他的警觉性差,可陆永恬和闻游都是习武之人,若是有人提前叶辅沿潜入了他们的院子,他们两不可能没有察觉,除非这个凶手很早就在童辕的房间,”夜摇光蹙眉道,“那么这个凶手就不可能是学员的学子,因为学员要查房。可这又说不通,既然童辕最后一刻呼救了,那么就说明他死之前睁开了眼睛,也看到了叶辅沿,否则他不会说是叶辅沿杀了他,如果不是书院的学子,谁能够这么了解叶辅沿,并且冒充他?让童辕都没有认出来,以至于死了都认定是叶辅沿杀了他。”

“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温亭湛敛眉,忽又站起身来,“我出去看一看。”

“一会儿要查房了。”

“我不在学舍也无妨,山长给了我特令。”温亭湛说着已经迈出了房门。

夜摇光知道明天案子就要在府衙开堂受审,若是今夜还寻不出证明叶辅沿清白的证据,叶辅沿必将会杀人偿命,而他的母亲还有弟妹将会承受来自于童家的怒火。

“夜姑娘,您快来看看殿下……”这时,秦敦跑了过来面带焦急之色。

夜摇光跟着秦敦进了房间,就见萧士睿面色煞白直挺挺的躺在床榻上,浑身紧绷僵硬,活像一个僵尸,她没有想到萧士睿被吓得这么惨,不由上前,运足五行之气的两指在他的眉心一点。

瞪着眼睛的萧士睿就闭上了眼睛,几个呼吸后他睁开了眼睛,然后茫然无措的看着夜摇光和秦敦:“我怎么会在房间,我不是……”

想要说什么,萧士睿突然就忘了,夜摇光好心的提醒他:“你不是要去看鬼么,怎样鬼好看么?”

萧士睿猛然想起来了,鬼好看么?他仔细的回想,想不清楚鬼是什么模样,但是一想就是一阵心悸。

“不好看。”萧士睿脑袋摇如拨浪鼓。

“以后还想不想看呢?”夜摇光接着笑眯眯的问。

“不想。”萧士睿回答的斩钉截铁。

“天色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吧。”

“允禾呢?”萧士睿突然问道。

“他去寻找证据了。”夜摇光道。

“童辕不是说杀他的人就是叶辅沿么?”萧士睿只是不记得他见到的鬼的模样,也不记得他踩到了鬼的脑袋,其他却记得清楚。

“鬼说的话,都叫做鬼话,那能信么?”夜摇光白了萧士睿一眼。

“不能信,还让你费力把鬼给弄出来?”萧士睿一副你当我白痴啊?的模样。

“湛哥儿提出了几处疑问……”见到萧士睿彻底请了,夜摇光也就把温亭湛的原话传达给萧士睿。

“允禾说的有道理。”萧士睿和秦敦同时点头。

“这个凶手太狡猾,也太聪明。”秦敦道,“他恐怕要杀童辕的心早就有了,只不过一直在寻找机会,才会布置得怎么周密,童辕做了鬼都没有防备他,定然是书院的学生,才能够这么了解事情的始末。”

“我倒是知道童辕出手阔绰,与他交好的人不少,结怨的也就那么几个,不过前几日童辕和叶辅沿起了争执,倒是有一个一直在旁边。”萧士睿突然想到一件事。

“是谁?”

“是武学的一个学员,叫齐晟,他的功夫极高,在小六之上,我有一次和他交了手,堪堪打平,若是他半夜潜入,小六未必能够察觉。”萧士睿说着就对外面扬声:“铁鹰!”

倏地一抹黑影从外面飞了进来,跪在萧士睿的面前:“殿下。”

“本殿要知道齐晟的全部过往,给你一个时辰。”萧士睿完全没有平日里和他们在一起的随和与嬉笑,目光沉凝,身上散发着与生俱来上位者的气息。

“是!”话音还未落,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见此,夜摇光不由啧啧道:“你的暗卫比起你八皇叔的也不差。”

“他们都是父王训练出来的人,我八皇叔绝对不是我父王的对手,”萧士睿一脸骄傲的说道。

夜摇光见此,不由嫌弃的撇撇嘴:“怎么你就没有遗传到一点你父王的能耐呢?”

“我……我……”我了半天我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萧士睿不由急了,“我不是年纪尚幼,待我……”

“得了得了,我家湛哥儿才十一岁呢,你可比他大了三岁,你咋也没有我家湛哥儿一星半点聪慧呢?”夜摇光不等萧士睿的话说完,就非常的残酷打击他。

萧士睿顿时不干了:“这世间总有数百年一出的天才,譬如项橐,譬如甘罗,譬如曹冲……”

“打住,怎么比喻的你。”夜摇光顿时怒了,“这些人哪个活到及冠?你拿他们跟我湛哥儿比,你这是在诅咒我湛哥儿啊!”

“咳咳,我只是说允禾才智与他们比肩,允禾有你这么有能耐的未婚妻,想不长命百岁都难。”萧士睿连忙补救,然后道,“我虽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你看秦敦都快及冠了,不也没有我聪明么?”

一旁的秦敦顿时泪了,殿下我们能不比较么?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您何苦要来伤害我。

见到秦敦欲哭无泪的模样,夜摇光有些焦虑的心也暂时放松了,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温亭湛没有回来,夜摇光一直在院子里等他,萧士睿和秦敦也是毫无睡意,原本是他们三人等,暂时没有学舍可归的陆永恬和闻游后来也来了,五个人等着等到天亮,温亭湛也没有回来。

夜摇光取出三枚铜钱,真准备占上一卦,看一看凶手是谁,突然去买早餐的陆永恬就跑了进来:“快,我们去府衙,允禾去府衙为叶辅沿鸣冤去了!”

第326章 叶辅沿不是凶手

因为命案的缘故,今日接着休课,夫子们还有山长都很关心这件事的发展,尤其是温亭湛跑到府衙击鼓鸣冤之后,山长也亲自去了府衙,虽然学舍有护院看着,但萧士睿身份特殊,就光明正大的带着他们几个去了府衙,而陆永恬和闻游是证人,直接是被传召了进去。

夜摇光因着萧士睿的关系并没有在门口拥挤着,而是被带到了旁边隔着一道竹帘子旁听,夜摇光看到除了知府的位置高在之上正堂以外,他的下手方还坐着一个雪鬓霜毛但是精神矍铄的老者,老者一身褐色绸衣,袖口也襟边都用金丝勾着复古的图案,墨玉簪挽发,腰间也缀着同色同纹的墨玉,身后站着两个人,一个管家打扮看着斯斯文文约莫五十几岁,一个四十上下,浑身气息凶煞,是一个功夫绝顶之人。

“士睿,你可认得那人?”夜摇光侧首轻声问道。

“那是柳家老爷子,我以前在宫里见过几次。”萧士睿回答,“他是曾祖父时期的进士,虽然才能不出众,可却刚正不阿,报效朝廷四十年,从未有大错,皇祖父对他颇有些欣赏。柳家是豫章郡的书香世家,这事儿发生在书院,天下文人都在看着,他来旁听也无可厚非。”

夜摇光没有说话,而是目光转而落在笔直站在中堂的温亭湛身上,他犹如一柄即将出鞘的宝剑,浑身锋芒内敛,不出则已,一出便惊艳天下。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坐在他右手边的就是他母亲的祖父,他最大的敌人。不过夜摇光想,以温亭湛的聪慧,就算不知道,只怕也猜出来了。

见着他微微垂首,长翘的睫毛遮盖住那一双光华内敛的眼眸,似在养神,浑身上下也没有任何激越的气息在流动,夜摇光的心稍安。

很快知府便坐了上来,一系列的开场之后,知府沉声问道:“堂下何人?”

“白鹿书院学子温亭湛。”温亭湛作揖,他秀才功名在身,见官可不跪。

“你清晨击鼓,有何冤情?”

温亭湛从袖中掏出纸卷双手地上:“学生前来,是为前夜因杀人罪被羁押的同窗叶辅沿伸冤。”

温亭湛的话音一落,外面的人都在议论纷纷,毕竟叶辅沿罪证确凿,人证物证具在,知府顿时一拍惊堂木:“肃静!”

等到府衙外面安静之后,知府才翻开温亭湛递上去的状词,一一看完之后合上:“本官看了你的述词,确有遗漏之处,既然你上堂击鼓为叶辅沿鸣冤,定然已经寻到证明其清白或者证明另有凶徒之人,本官许你呈上证据。”

“大人。”温亭湛拱手,“学生已经查到正凶是何人,也已经托人去将其缉拿,还望大人稍等片刻,在这段时间请大人允许学生还原整个案件,以证叶辅沿之清白。”

“可!”知府点头。

“多谢大人。”温亭湛道,“学生请大人传召本案第一认证,当天夜里看押叶辅沿的护院,以及验尸的仵作和协作查案的书院大夫。”

“传!”

很快两个护院和仵作还有大夫都被传了进来,纷纷向知府行礼。

温亭湛从怀里掏出几根晒干的药草递给大夫:“先生,请看这是否叶辅沿被看押之处未燃烧完的迷药。”

这个大夫姓丁,也是书院医学辅修课的先生,虽然不教温亭湛他们,但是温亭湛依然以先生尊称,丁大夫伸手接过仔细辨认:“回大人,温同生所持之药,正是叶辅沿用以迷晕护院之药。”

“敢问先生,先生可知叶辅沿用了多少此药?”温亭湛问。

“此药不可多带,摩擦之间也会散发出气息,故而老夫可以断定叶辅沿最多用了两到三株。”丁大夫回答。

“多谢先生。”温亭湛行了礼,将三株药材拿在手上,“大人,学生请传召学生的下人。”

“与案情有关?”知府问道。

“与案情无关,学生需要他协助学生破案。”温亭湛如实回答。

知府点了点头,很快卫荆就端着一些东西进来,温亭湛从其中取出一个香炉,将三株药材在香炉内点燃,屏住呼吸递到当时看守的护院的面前,两人快速的想要躲避,温亭湛却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手一挥,那弥漫出来的烟雾就直接钻入了他们二人的鼻子里,两人几乎是当场就翻了白眼,晕了过去。

见此,知府不由沉声问道:“温秀才,你这是何故?”

“回禀大人,学生只是想要让大人亲眼见证这个命案的漏洞,这两位护院大哥此刻所吸之迷烟绝对比当日在看守叶辅沿之时要多。”温亭湛不急不缓的说道。

知府看向丁大夫,丁大夫回答:“当日叶辅沿身上最多三株迷药,迷香从屋内飘出,确然比此刻要少,这二人应当比那日清醒的更晚。”

“回禀大人,学生可以肯定两位护院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定然会醒来。”温亭湛道,“请大人上香。”

知府大人便派人上了一炷香:“你想以此来证明什么?”

“回禀大人,学生繁复走过看押叶辅沿的屋舍到叶辅沿的学舍,最快也得一炷香的时间。”温亭湛又让卫荆将他画出来的路线图递上去,这一点整个书院的学子和先生都可以作证。

在场的是白鹿书院的人,尤其是护院都不由点头,一直坐在柳老爷子下方的禾山长也站起身:“老夫可以作证,两地相隔甚远。”

“所以,大人,这两位护院若是被叶辅沿用迷药迷晕,那么应当在叶辅沿尚未抵达学舍,就已经醒来,关押叶辅沿的房间乃是从内劈开,大门必然是大开着,两位护院醒来看到叶辅沿逃跑,难道会惊慌,不上报给高护院长?”温亭湛总结。

大家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知府大人不由开口道:“这一切得建立在迷药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温亭湛自信的笑了笑,他侧首看向香案,一炷香五分钟左右的时间很快就到,在香快要熄灭的一瞬间,两个护院发出了呻吟声,幽幽转醒。

满堂哗然!

第327章 凶手就在现场

“大人,由此可见,叶辅沿不可能是凶手!”温亭湛立刻道。

“可两个护院明明在叶辅沿杀人之后才醒来,屋内也有燃烧过后的迷药残渣你如何解释?”知府大人的师爷问道。

“答案很简单,两位护院并非被此药烟雾所迷晕,而关押叶辅沿房屋内的迷药也并非是用来迷晕两个护卫,而是用来迷晕童辕!”温亭湛的话铿锵有力,“此药一旦烧后就必然有残渣,还有残留的迷药之气,凶手为了方便对童辕下杀手,身在书院他为了不暴露自己,只得就地取材,可这药一旦用了,就得掩盖痕迹,不论扔在何处都极有可能被寻找出来,所以他才将之扔在了看押叶辅沿的房内,理所当然的栽赃给叶辅沿,而为了掩盖童辕寝房内的迷药气息,他不惜以凶残的手段砍下童辕的头颅,让整个房间充满了血腥之气。”

一时间,外面听众传来一阵阵抽气声。

“那么叶辅沿又是如何到了学舍,他的口供是自己也不知。”知府又问。

“叶辅沿自然不知道,因为他和看守他的护院当夜所吃的饭菜都被下了药,药还是这种迷药,却不是从学院取走,而是凶手在后山上采到的新鲜药材,将药汁榨出滴入了当日送到叶辅沿和两位护院的饭菜里,这种药物一旦吞噬,其药效将会更长久,大人若是不信可寻一人检验。”温亭湛从卫荆带来的东西中取出一截新鲜的药材。

知府似乎有些犹豫,丁大夫便道:“大人请安心,此药入口只能令人昏迷,绝无毒害。”

知府这才对一个衙役使了一个眼色,那衙役走上前,对着温亭湛抱拳:“温公子,此药如何服食?”

“差役大哥若是不嫌苦,可以嚼食。”

那位衙役听了温亭湛的话,直接扔到了嘴里,咀嚼了片刻吞了下去,约莫过了几个呼吸间,他便站立不定,然后晕了过去,被另外几个衙役搀扶到一边,添了一把座椅让他就昏睡着坐在大堂内。

温亭湛接着又对知府道:“叶辅沿之所以会出现在童辕的房间,是因为凶手有人相助,将叶辅沿送到了童辕的房间,凶手应该是推算过这种迷药服食下后昏迷的时间,所以他算着叶辅沿清醒的时间,将童辕给杀了,在叶辅沿尚且没有清醒之时,把凶器放在了叶辅沿的手上……”

“等等!”知府大人打断温亭湛的话,“按照你的说法,凶手应该就在童辕的学舍,可陆同生和闻同生的供述,他们是听到了童辕的呼救声,便看到叶辅沿杀了童辕的身影,且第一时间冲进了学舍,为何他们没有看到凶手?”

“这也是曾经困住学生之处,但当学生再探查过后童辕的学舍,详细问过陆同生与闻同生之后,终于寻找到了答案。”温亭湛面色不变,“请大人传证物。”

“传。”

很快卫荆和一个衙役就搬着一个衣柜进来,将其放在了大堂,温亭湛接着道:“我想请大人传唤陆同生与闻同生,并且请大人将二人遮眼带到大堂。”

知府虽然疑惑,却也答应了温亭湛的要求。

温亭湛又道:“向大人借两位差大哥一用。”

得到知府的点头,温亭湛亲自去挑选了两个人,对其中一个道:“劳烦差大哥委屈一下躲入衣柜之中,等到两位证人被传召上来,请二位同时喊一声救命啊。”

两个差役抱了抱拳,其中一个二话不说进了衣柜,很快被蒙着眼睛的陆永恬和闻游被带来,温亭湛让闻游站在衣柜和衙役的正前方,陆永恬站在二者的正后方。

“两位差大哥。”

“救命啊”

“敢问二位同生,你们当天夜里所听到的呼叫声,和哪一边更像?二位不用回答,用手指出来。”温亭湛道。

陆永恬毫不犹豫的指了衣柜,而闻游似乎想了想才指向衣柜。这下大家都明白了,原来凶手从来没有离开过童辕的屋子,只不过当时命案发生,且场面太过于血腥,将陆永恬和闻游都给震撼住了,他们一心都在凶手身上,所以忽略了凶手的存在。

“他娘的,当时被吓到了,不然肯定抓住凶手了。”陆永恬一把扯下蒙眼的布,看着一个衙役从衣柜里走出来,不由气愤道。

“咳咳。”知府轻了两声,陆永恬毕竟是顶头上司的嫡长孙,知府也不好苛责。

好在陆永恬也是明白事理,连忙笑着陪了不是,抓着闻游站到了一边。

知府这才满意的问道:“你的意思是凶手是躲在衣柜里,那么他是何时离去?”

“凶手,就在闻声而赶来的学员都冲进学舍之后,堂而皇之的从衣柜里转出来,混入了学员之中。”

“怎么可能?我们都看着呢,当时并没有人从衣柜里走出来。”

“对啊,那么大一个活人,怎么可能走出来我们不知道呢?”

“我们又不是瞎子。”

当时第一时间赶到案发现场的人不由交头接耳。

知府一拍惊堂木:“肃静,温秀才,你也听到了,这些学员都说没有看到有人。”

温亭湛转过身,对着站在大门口的学员们道:“我请诸位仔细回忆一下,当时你们除了看到血腥的凶案现场,可有觉得童辕的学舍有所不同?”

“有所不同?”

“有什么不用?”

“没有看到……”

大家都面面相觑,纷纷摇头,有一位突然举起手:“有,我想起来,当时整个房间都是血,从童辕的床榻流了一地,我因为顺着血液看了一遍,童辕的学舍少了一个衣柜,应该是叶辅沿的衣柜!”

温亭湛闻言唇角微微扬起,有了一个人发声,又有几个人也有了印象纷纷符合,还有些只是说因为童辕死的太惨,没有注意到。

知府立刻翻看勘察现场师爷的笔录,的确只有衣柜一个:“另外一个衣柜呢?”

“另外一个衣柜在书房,凶手就躲在书房的衣柜里,当学员们全部涌入了童辕的寝房,人堵到了书房口,凶手就走了出来,前面的学员只当是又挤了一个赶来的学员。”

第328章 凶手就是他

温亭湛说着,又附上了一张学舍内部布置图,有些学员会根据自己的喜好改变书桌椅子书柜的位置,或者房间内床铺衣柜的位置,温亭湛附上的乃是童辕的学舍内部图。

“学生去查过童辕的书房,他将叶辅沿的衣柜一到了书案之后,事发当晚书房没有点灯,学生也问过很多学员,是山长来了之后才点上了书房的灯,若是这个时候凶手轻轻的打开柜子,从柜子的最下方出来,书案就形成了遮挡作用,当时嘈杂的声音,惨目忍睹的血案吸引走了学员大部分的注意力,他要混入学员当中极其容易。”

知府想了想,又和师爷商讨了一番,最后认可了温亭湛的推断:“好,就算你所言属实,那么为何叶辅沿的衣柜被放到了书房,凶手又是如何得知?”

“因为,这一切都是凶手怂恿童辕!”温亭湛的话铿锵有力,“这要从童辕与叶辅沿的冲突说起,童辕的祖传玉佩遗失,却在叶辅沿放在衣柜的学服之中寻到,并且玉佩被摔碎,童辕要求书院严惩叶辅沿,可叶辅沿拒不认罪,书院才将叶辅沿关押。而凶手之所以可以一步步的谋害童辕,是因为他早早的就在计划这步,童辕与他相交甚笃,并且言听计从,凶手真正的目标从来不是童辕,而是叶辅沿!童辕只是他想要杀害叶辅沿的凶手。”

“凶手是谁!”

“凶手”温亭湛转过身,伸手指着大门口被拦着的学员,学员们纷纷的躲开了他的手指,从而让出了一条路,而门外卫茁捆着一个人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就是他!”

“天啊,怎么会是他。”

“不会吧,他和童辕好的同进同出。”

“太不可思议了……”

被卫茁押进来的人,夜摇光并不陌生,正是当日和童辕一起指证叶辅沿的霍柳袭,一个他们想都没有想过的人。他此刻很狼狈,脸上还有伤,被卫茁给抓了进来,跪在了大堂之中。

“肃静!”知府将议论的浪潮给压下去,才目光沉冷的看着霍柳袭,“堂下所跪何人?”

霍柳袭挣开卫茁的束缚:“学生白鹿书院学子霍柳袭。”

“温秀才状告你谋害童辕嫁祸叶辅沿,你可认罪?”

“学生不认。”霍柳袭目光阴冷的扫过温亭湛,“书院都知晓学生与童辕入学便因志趣相投而形影不离,学生与童辕无冤无仇,如何会谋害童辕?童辕被杀之时,学生正在学舍,有同舍同生高巍可证。”

“传证人高巍!”知府立刻扬声道。

很快一个身着白鹿书院学服的斯文男子走了进来:“学生高巍,见过大人。”

“高巍,你可认得躺下所跪之人?”知府问道。

“回禀大人,此乃学生同舍之友。”高巍回答。

“本官问你,乙亥月,乙丑日,当天亥时到子时你人在何处?”

“回大人的话,学生在学舍已经就寝。”高巍道。

“霍柳袭可有在学舍?”

“回大人,霍同生确在学舍,学生当日不知是不是吃了不净之物,一直在跑茅房,在听到童同生呼救之声时,学生正在茅房之中,起身时确定霍同生在床榻之上。”高巍道。

“温秀才,可有话说?”知府看向温亭湛。

“学生请大人再传一证人。”温亭湛似乎完全没有理会高巍,而是又道。

“什么人?”知府问。

“学院饭堂厨房帮厨孙大树。”温亭湛道。

原本唇角已经扬起胜利笑容的霍柳袭蓦然笑容一僵,身体不由僵直。很快一个人被抬了进来,他面色苍白虚弱。

似乎挣扎着想要起身给知府行礼,知府见他这副模样就摆了摆手:“无须多礼,你就坐着回答本官的问话。”

孙大树声音非常的虚弱:“是。”

知府见他说句话都费力的模样,便不再问他,而是转身去问禾山长:“此人可是书院厨房帮厨?”

禾山长看了看他对厨房的几个大厨倒是有印象,这个帮厨就没有那么大的印象,一时间也就没有回答。

“小人正是书院厨房帮厨孙大树。”孙大树深吸一口气,有些吃力的说道。

“嗯。”知府点了点头,转头看向温亭湛,“你传召他前来是何用意?”

“回禀大人,孙大树就是那个帮助霍柳袭在两位护院以及叶辅沿方才里下了迷药之人。”温亭湛言辞缓慢,“且他才是案发当夜,高巍在学舍里面看到的人!”

“大人,温允禾存心污蔑,他与叶辅沿交好,故而欲为叶辅沿脱罪,转而污蔑学生,学生与这位帮厨素不相识,且学生与高巍同宿近两月,他岂会认错学生!”霍柳袭立刻大声辩驳。

“放肆!”知府惊堂木在案上一拍,“本官可有问你话?”

霍柳袭一惊,立刻面露不愤之色:“大人恕罪,学生只是因着被温允禾诬陷,而一时激愤。”

“念你初犯,本官不予追究。”知府威严的扫了霍柳袭一眼,才看向孙大树,“本官问你,你必要如实回答,温秀才所言是否属实?”

“回禀大人,小人……”

孙大树似乎一口气喘不上来气,温亭湛正要闪身到其后,就见他身边的夜摇光动了动,帘子一晃他便停住了脚步,而帘子之后的夜摇光指尖五行之气萦绕而出,尽数传入孙大树的身体里。

孙大树的脸色才好了一些,温亭湛这个时候不能触碰孙大树,否则定然会被狡猾的霍柳袭反咬一口。

“回禀大人,小人确然与这人相熟,从他进学院起,便请小人送过几次饭去他的学舍,有一次他们学舍内所有人都在,其中一人还说了一句话。”孙大树没有直接回答知府的话,知府脸色有些不好看,但是孙大树马上又转了回来,“温秀才所言句句属实,小人被钱财蒙蔽了双眼,才会一时鬼迷心窍,错信了霍柳袭的鬼话,铸成大错,是小人在饭菜内下了迷药,也是小人那一夜潜入了霍柳袭的学舍替他掩护。”

第329章 无可狡辩

“你胡说!”霍柳袭立刻厉声逼问,“你为何要污蔑我,他们给你什么好处!”

“霍柳袭,你若再犯,本官便以扰乱公堂秩序将你杖责!”知府再一次警告。见霍柳袭低头退下,才侧首看向温亭湛,“这两人并没有丝毫相像之处,高巍难道是没有点灯?”

“回大人,学生因为肚子跑的急,却是没有点灯,可学生听到霍柳袭抱怨了一句话,那明明就是他的声音。”高巍回答。

“高同生,你可还记得那一夜你听到的霍柳袭抱怨的话是什么?”温亭湛听到这话,立刻就问道。

“自然记得。”高巍颔首。

“那么烦请高同生将其写下来,递交给大人。”温亭湛说着又看向霍柳袭和孙大树,“孙大树不识字,就请霍同生先将当天夜里你说的话写下来交给知府大人。”说着又问孙大树,“你可还记得那一****说了什么?”

“小人记得。”孙大树点头。

很快高巍就提笔写好,由他本人亲自递到师爷的手上,师爷再递给知府,而面前放着笔墨的霍柳袭一直没有伸手去取笔。

见此,知府不由问道:“霍柳袭你口口声声说,当日在学舍的是你,你总不会不记得你说了什么吧?”

“回大人,夜里睡得迷糊,已经忘了自己嘟囔了何话。”霍柳袭干脆直接说不知道。

知府的目光变得有些深刻,转而看向孙大树:“你可记得?”

“小人记得,小人说了一句,你这是误把巴豆当米饭吃了!”孙大树直接将话说了出来。

当下知府和高巍脸色一变,纷纷看向霍柳袭的目光都变了。知府惊堂木一拍:“霍柳袭你可知罪!”

说着,就把高巍写的纸条递给衙役,衙役高举走到门口,给所有人看了看,一字不差。

霍柳袭这些不说话了。

温亭湛扫了他一眼,才看向高巍:“高同生,适才孙大树说他常去你们学舍送饭,因着他其貌不扬,故而你们或许不曾觉得面熟,那你可记得孙大树说过有一日你们几人都在,你们学舍有人说了一句话。”

高巍仔细的回想,想了好一会儿才猛然道:“我想起来了,是声音和背影,当日孙大树来我们学舍给霍柳袭送饭,他站在我们房间喊了一声,恰好背对着对面房间内的两位同生,其中一人笑言,这霍柳袭怎么自己站在门口喊着自己,我后来还留意过孙大树离去时,背影却是和霍同生极为相似,当天夜里霍同生也是背对着我,且因为我肚子实在不适,来不及点灯,只是他此刻的声音怎会变成这样……”

才让他完全没有联想到这一出。

“因为他险些遭霍柳袭毒害,体内尚有余毒!”温亭湛冷声道。

一下子所有人都明白了,纷纷瞪大眼睛看向霍柳袭。

“霍柳袭,你可认罪!”知府大人立刻冷声问道。

“呵,呵呵哈哈哈……”霍柳袭突然狂笑起来,他没有回答知府的话,而是目光充满激赏的看着温亭湛,“我自问我每一步都安排得精妙无比,这个人就算是站在山长的面前,山长也没有认出来,你是如何想到有这个人存在!”

如果,没有找到这个人,如果这个人无声无息的死了,那么一切就算有诸多疑点,也将会石沉大海。

“这个人,并不是我找到,而是你让我找到。”温亭湛迎上霍柳袭的目光,“是你的一句话,提醒了我。”

“什么话?”霍柳袭连忙问道。

“你可还记得为何叶辅沿的衣服里会掉出玉佩。”温亭湛淡淡的提醒,“是因为你的衣衫被划破,你和童辕的身形相差太远,和叶辅沿非常相近,所以你才借了叶辅沿的衣衫,才有了叶辅沿的不愿意,你和童辕的起疑,使的和叶辅沿不对付的童辕才会强势的去寻叶辅沿的衣衫,从而引出了玉佩,有了叶辅沿被关押,才有了接下来你实施一切计划的理由,你的破绽是你自己给的。”

“哈哈哈哈,温允禾,好一个温允禾,只有你才会从一句话来怀疑我,也只有你能够从这一句话中将我给抓出来,我输得心服口服。”霍柳袭闭了闭眼对知府道,“没错,童辕是被我所杀。”

“你若早日有今日之豁达,就不会走到这一步。”温亭湛叹声。

霍柳袭身子一僵,他轻声哼笑:“看来你知道的比我想的要多。”

“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温亭湛叹了一声。

这场凶杀案到此就结束了,霍柳袭亲**代了杀人动机,他的目标确实不是童辕,而是叶辅沿。霍柳袭不是苏州人,但是他和叶辅沿的纠葛要从苏州说起,苏州有一名儒,两人都想拜其为师,两人都是商贾之后,那位名儒不受商人之后,但实在是爱惜叶辅沿的人才,所以不收徒,但却带在身边偶尔指点,这事儿被霍柳袭知道,心中就生了不平之心。

霍柳袭母亲已经去世多年,父亲至今为续弦,可其父却在来苏州进货之时遇见了叶辅沿的母亲,得知对方孤儿寡母,不计较她带着三个孩子,一心想以妻之礼聘为继室,奈何叶辅沿的母亲认定好女不侍二夫,所以执意不愿改嫁。越是如此越让霍柳袭的父亲牵挂,霍柳袭知晓后,更加恼怒无比,对叶辅沿的恨意就加深了一层。

直至两人都考上了白鹿书院,霍柳袭的父亲甚是高兴,不但亲自为儿子打点,还为叶辅沿打点,两人什么都一样。叶辅沿并不知道他的学舍费乃是霍柳袭的父亲所出,只当是母亲偏疼他,他来了学院直接领了学舍牌。又不好就这件事去苛责母亲,拒绝母亲的好意,就想着已经交了一年,就算他不住也不能退,所以就住了下来,这件事哪里瞒得过霍柳袭,霍柳袭对叶辅沿的恨意就此积累到了一个顶点。

真正让霍柳袭起杀心的乃是,他听到风声叶辅沿的母亲已经答应改嫁给他的父亲!

第330章 始作俑者

叶辅沿什么地方都压着他,还没有随着母亲改嫁,霍柳袭的父亲就如此优待他,若是叶辅沿随着母亲改嫁到他们霍家,哪里还有他的位置?尤其是他们府试的成绩,他差了叶辅沿一大截,他的父亲没有少在他的面前念叨叶辅沿如何如何,这让他有了极大的危机感,才会走上错路。

谁都没有想到背后有这样的故事,听了也不知道对霍柳袭是什么感受。霍柳袭的父亲,叶辅沿的母亲,还有童辕的父母都赶来了,最终的结果让三家都大受打击,尤其是童家,先后两个儿子都死了,但是童家不恨霍家,直嚷嚷着要让叶家断子绝孙。

“允禾,你就因为那一句话就想到是霍柳袭,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呢?”案子结束了,萧士睿围着温亭湛道。

“自然不是因为这句话,是童辕的话让我想到了这句话。”温亭湛道,童辕口口声声说是叶辅沿杀了他,那么就证明他吸入了少量的药在霍柳袭杀他的时候已经有了意识,只不过他的意识不清醒,应当只看到了一个大致的身形,霍柳袭和叶辅沿的身形如果在视线模糊的时候,很难辨别开来,童辕怎么会认为是一只和他交好的霍柳袭要杀自己呢?

也就是这样的一句话,让他顺着查下去,才查到了原来从一开始就是霍柳袭的局。孙大树因为是帮厨,时常到大门口去接应送上来的食材,所以他看到了叶辅沿将自己一套学服托人带回去给自己的弟弟,孙大树不经意将这件事告诉了霍柳袭,霍柳袭从童辕的口中早就知道二人的过节,所以他盗走了童辕的玉佩将之粉碎,然后把自己的学服改成了叶辅沿的学服,放在了叶辅沿的衣柜里。

私自将学服外送,这是一种对书院的亵渎,叶辅沿自然不会把事情说出来,也就是因为算准了这一点,霍柳袭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栽赃,他那一日故意约了几个喜欢玉器的同生,恭维了童辕一番话,童辕当然会带着他回来取玉佩去显摆,路上他衣衫刮破也是有意为之,一则将叶辅沿偷盗玉佩的事情引出来,二则事后有理由去书院补学服。不得不说霍柳袭的心思足够的缜密。

想到了霍柳袭,温亭湛就倒着想了很多,并且把自己放在霍柳袭的位置上来像他要如何布局,为何而杀人,才一条条的将线索摸透。

“佩服,佩服!”萧士睿秦敦陆永恬还有闻游等人听完,不由抱拳。

看着四个人耍宝,温亭湛不由唇角微扬,然而他的笑容还没有完全绽放,一个人出现在他的面前,顿时让他的脸色变得平淡。

“温公子,我家老太爷有请。”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公堂上跟着柳老爷子身旁的管家。

“笑话,你们老太爷是谁,他请我们就得去?”夜摇光面色冰冷。

萧士睿见此,就知道温亭湛和夜摇光对柳家不友好,他是偏袒朋友没有底线的,正要挺身而出的时候,温亭湛却似笑非笑道:“既如此,我便去拜访一下柳老太爷。”

“湛哥……”

“你们到源味楼等我,点上我爱吃的菜,我很快就过来。”温亭湛目光温和的看着夜摇光,轻声叮嘱。

夜摇光见此也就不多言,她相信问题,所以就和萧士睿等人走了。

温亭湛随着柳家的老管家来到一处茶楼,去了最好的包间,包间里柳老太爷坐在上位,一手挽着袖袍,一手在沏茶,柳老爷子的动作非常的缓慢而又优雅,温具、置茶、冲泡、倒茶……

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撇开个人成见不谈,当真每一步都让人看着心旷神怡,对已经开始缭绕茶香的茶水生出了期待之情。

过了一道茶之后,沏出茶只道了两杯,才抬眼看着隔桌二站的温亭湛:“温秀才,请坐。”

温亭湛也不客套,就在他面前落座了。

柳老太爷自己端了一杯,然后将另外一杯递给温亭湛:“尝尝看,这茶如何。”

温亭湛伸出双手接过,这是基本的礼貌,对待任何人他都不会缺失应有的礼数,接过之后他浅呷一口,才道:“恩施玉露。”

“不错,小小年纪,对茶倒是深有研究。”柳老爷子不由笑了,“这茶,乃是太祖亲自命人所制,当时分赐给了四位异姓王,如今雨露犹在,皇恩却随风而逝,除了明王府依旧存,其余异姓王早已成寻常百姓家,包括那四位。”

温亭湛静静的听着,没有说话。

柳老爷子似乎早就料想到温亭湛很沉得住气,他的目光看着温亭湛由欣赏变为惋惜:“你的才智,比起帝师早逝的幼子尚且有过之,只可惜你不懂,锋芒毕露,木秀于风必摧之。”

“何为藏锋显拙?明知道好友遇难而袖手旁观?柳老太爷既然给我设了这个局,我若不跳下来,岂不是让您失望了?”温亭湛淡淡的笑着,“是什么人帮霍柳袭将叶辅沿的带到学舍?又是什么误导霍柳袭叶母欲改嫁?书院想必有不少您的人吧?我自然比不上柳老爷子久经官场,人命不过是你手中的棋子,您知道宁安王再查士睿身边摆了他一道的人,所以将我给逼出来,想要接着宁安王的手将我给除了,这就是所谓的木秀于林?”

“你比我想得更聪明。”柳老爷子含笑道。

温亭湛站起身:“柳老太爷,让我来告诉你,只有对自己不够自信的人,只有没有真本事的人才需要藏锋守拙。而我,偏偏是那个让他们忌惮恐惧到夜不能寐,却奈何不了之人。”说着,温亭湛慢慢的倾身,目光与柳老爷子平视,“你们柳家对我出手过两次,其结果看来柳老太爷不记痛,既然您亲自动手了,我若不还您一份大礼,怎么对得起您一番苦心。”

柳老爷子的目光微微一变。

“您对茶很好喝,不过我素来不喜欢喝茶,因为我娘子说茶喝多了……”温亭湛指了指脑袋,“这里就会变得不灵光,告辞!”

第331章 旁若无人

“你们和柳家是什么关系?”去了源味楼,萧士睿忍了好久,终于等到夜摇光点完菜回来,就凑过来神秘兮兮的问道。

“你一个皇长孙,怎么比女人还八卦?”夜摇光没好气的瞅了他一眼。

萧士睿虽然不知道‘八卦’是何意,但大概能够从夜摇光的比喻之中听出来和长舌妇是一个意思,于是嬉皮笑脸道:“我这不是关心你和允禾,柳老头子可是这豫章郡最德高望重的人,就算是你们山长也得敬他几分,他和帝师还是同窗。”

“那又如何?”夜摇光满不在乎,“不照样在我家湛哥手中吃了亏。”

“什么吃了亏?给我们说说。”陆永恬也来了兴致。

夜摇光净了手,捻了一块糕点吃了下去,才道:“这事儿,你应该知道一点。”

“什么事儿?”陆永恬不由瞪大眼睛,“我家老爷子和柳家有过节,压根不可能和柳家扯上边。”

“两个月前,你家老爷子没有给柳合鹏寻个好去处?”夜摇光笑眯眯的看着陆永恬,两个月前他还在家中,陆永恬的年纪也到了,作为嫡长孙,陆督司应该更早的培养他才是。

“两个月前……”陆永恬想了想,一拍脑门,“我想起来,柳家二房的嫡子雇凶杀人,手上有好几条人命,当时闹得挺大的,原本应当斩杀,后来死者家属都表示不告,柳合鹏被判了流放,原本我祖父不知道这事儿,但是后来不知怎么就知道了,便顺手插了一脚,把柳合鹏送到了蛮荒之地,哈哈哈哈,那柳合鹏养得细皮嫩肉,此去莽荒之地,恐怕还没有到地儿,人就被吹掉一层皮。”

“你挺幸灾乐祸的你。”夜摇光见陆永恬笑的那叫一个畅快。

“我看柳合鹏不顺眼,抢东西都抢到我头上来了。”陆永恬哼道。

“抢东西?”古代两个纨绔之弟能够抢什么?夜摇光瞬间脑补,上上下下打量着只有十六岁的陆永恬,“看不出来了,柳合鹏大了你一轮不止,你竟然和他抢上了,这眼光可真是令人不敢恭维。”

秦敦闻游剥着花生,听到夜摇光的话不由闷笑,也用一种暧昧加质疑的目光打量陆永恬一番,萧士睿原本是不太明白,但是一看二人的目光,也瞬间悟了,跟着夜摇光有样学样:“啧啧啧,小六你行啊你……”

“你们胡思乱想什么!”陆永恬也是最开始没有领悟夜摇光隐含的意思,很快就明白了,不由涨红了脸,“那是前年我看上了一座送子玉观音……”

“噗!”几人顿时笑喷了。

萧士睿伸手一把搭在陆永恬的肩膀上:“我说小六,前年你才本殿这个年纪吧,就想着买送子观音了,你这想当爹是不是想得有些急了。”

“去去去。”陆永恬一把将萧士睿的手给拍下去,“那是我舅母生辰,买去给我舅母做生辰礼,你们一个个就会瞎想。再说了,十四当爹怎么了?我大哥不就是十四岁就当爹了,我那小侄女现在都七岁了。”

“那你还不成亲,岂不是老男人了?”夜摇光斜了他一眼。

“成亲?”陆永恬脸色瞬间一变,然后一副唯恐不及的模样,“我才不要成亲呢,女人就是这世间最麻烦的东西,我祖母整天把我祖父管的严严实实,我娘只要我爹多去姨娘屋里一宿,就哭哭啼啼的闹,烦都烦死了,要不我怎么跑到书院来躲清静?我祖父可是说了,女色祸人,让我好生习武。”说着,目光一转,落在秦敦身上,“再说了我们这里,可是秦敦年纪最大,他都没有娶亲,我们急什么。”

“噗”秦敦正喝着茶呢,猛一听这话,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擦了擦嘴,一脸受伤的看着陆永恬,“你们为何总是要拿我比较!”

太过分了,难道他就是他们的陪衬么?心好累。

“不能!”所有人,异口同声。

“什么不能?”这时候,温亭湛迈步进了屋子。

“这么快就回来了?”萧士睿跳上前,围着温亭湛转了一圈。

“为何如此看着我?”看得温亭湛一阵莫名。

“哈哈哈哈,柳老头子没有给你设鸿门宴?”陆永恬笑道。

“不过是请我喝了一杯茶,喝完茶自然也就回来了。”温亭湛掀袍落座,温亭湛才刚刚落座,就有小二开始上菜,他便道,“有些饿了,便让他们上菜。”

“我也饿了!”秦敦忍了好久,终于可以把这句话说出来,见大伙儿对他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秦敦理直气壮的反驳,“早间都没有用膳就跑到公堂,我不信你们不饿!”

“我们不饿。”萧士睿闻游陆永恬齐齐摇头。

秦敦瞪大了眼睛,自然不知道萧士睿和夜摇光坐在一边旁听,知府哪里敢怠慢他,糕点都端了好几盘,两人吃的很饱,闻游和陆永恬在等待传召的过程中也是吩咐下人去买了东西,总不能让证人饿着肚子,人家自己的下人买来,衙门里面的人自然不会阻拦。

“饿了就多吃点,不饿就少吃点。”菜很快就上齐,夜摇光当先给温亭湛舀了一碗鲫鱼汤,放在他的面前,然后举起自己的筷子。

众人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碗,这差别待遇也太大了!

温亭湛仿若未觉,明明说是饿了的人,吃饭的时候竟然给夜摇光折腾着螃蟹,将蟹黄和蟹肉弄出来放到夜摇光的碗里,夜摇光比较喜欢吃海鲜一类的东西,这个季节已经不是螃蟹最肥美的时候,但胜在还没有完全过季。

萧士睿和秦敦还好,已经见怪不怪,闻游和陆永恬跟他们吃了几顿饭,也有类似的场景,但却没有这么夸张,两人咬着筷子看着他们两旁若无人,夜摇光吃了还不忘对温亭湛笑眼弯弯。

两人看得鸡皮疙瘩一阵抖。

陆永恬正准备说些什么,闻游可比他有眼色多了,立刻夹了一个饺子塞在他的嘴里,险些没有把他噎死。

第332章 月角暗,母亲逝

一顿饭就在温亭湛和夜摇光这样旁若无人中吃完,饭后他们回了书院,陆永恬和闻游去忙着搬学舍,夜摇光等人回了自己的学舍,秦敦依然勤奋的拿着他的棋盘去寻了先生开小灶,萧士睿却来寻了温亭湛。

他捧着一个盒子来到温亭湛的面前,将盒子放下正对着温亭湛打开,里面有四块令牌,都是同一个标志,雄鹰一只展开的翅膀,不同的却是四种质地,分别是玉、金、银、铁。

“这是调配我暗卫的令牌。”萧士睿开口道。

温亭湛和夜摇光都是一惊,却没有说话。

萧士睿将玉质的取出来:“父王将我的暗卫分作三批,金鹰负责我的安危,银鹰随时听候调遣,铁鹰乃是负责为我传递消息,这枚玉质令牌乃是统御三鹰,日后我只保留这一枚,另外三枚都交给你。”

温亭湛的目光沉着的看着面前三枚令牌,他沉默了许久才抬起头:“你可知你此举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意味着我将身家性命全部托付给了你。”萧士睿脸上的笑容依然温暖而又阳光,“父王临终前,曾对我说,一个人无论站在多高的位置,若是他始终没有一个可以全心信任的人,那么他将是人世间最可悲的人,父王并不希望我成为这样一个人,我亦不愿变得如此可悲,你我既然是歃血结义的兄弟,我自然要对你坚信不疑。今日你在府衙的事迹很快就会传出去,我的几个叔叔很可能已经开始暗中对你下手,我知道你才智无双,可双拳难敌四手,把他们交给你,让他们像保护我一样保护你。”

温亭湛霍然抬眸,他漆黑的眼眸定定的看着萧士睿,眼底有着光华涌动。

萧士睿坦然回视,他明亮的双目浅浅的荡着阳光,眸中尽是信任。

“好,我收下。”温亭湛将盒子合上,他语气分外的郑重。

这是一份承诺,一份生死不相负的情谊。

萧士睿笑了笑,才又挂起一脸欠揍的笑容:“我都将性命相托,你总不该再隐瞒我你和柳家的龃龉了吧?”

温亭湛一愣,抿了抿唇,他才开口道:“我娘是柳家三房的嫡长女……”

没有一个字的隐瞒,也没有刻意的对柳家抹黑,更没有任何对柳家咬牙切齿的愤怒,温亭湛很平常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萧士睿。

“拍!”萧士睿听后,顿时愤怒不已,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没有想到柳老头平日里看着大公无私,竟然是如此迂腐顽固之人。”

对此,温亭湛也夜摇光都没有发表看法。

萧士睿气愤了好一会儿,才折过头问:“你可有查到是谁对你爹娘下毒手?”

“不急,该露出尾巴的时候自然藏不住。”再提到这件事的时候,温亭湛已经能够很平静,只是他幽深的眼底依然波涛汹涌。

这毕竟是温亭湛的事情,他说不急,萧士睿也不好多言其他。两人又聊了一些关于朝堂的事情,萧士睿就离开回寝房休息,毕竟昨夜等了一夜。

夜摇光也是非常的困,正当她要劝着温亭湛去休息时,卫茁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少爷,叶秀才回来了,想当面向少爷道谢。”

“快请进来。”温亭湛连忙道。

温亭湛才刚刚搁下笔,叶辅沿就被卫茁请了进来。叶辅沿一进门就对温亭湛深深一鞠躬:“允禾此番救命之恩,洗冤之情,沿铭记于心,日后允禾若有差遣,定当全力以赴。”

“不必如此,我们原就是同窗,又志趣相投,我岂能坐视你含冤?”温亭湛伸手将叶辅沿扶了起来,对他淡笑道。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叶辅沿言辞恳切,目光之中无法藏匿的感激之色。“若非允禾挺顺而出,只怕沿已被关入死牢之中。”

“辅沿乃是有大才之人,就此埋没实属可惜。”温亭湛浅笑道,“辅沿请坐。”

叶辅沿正要落座,就看到温亭湛旁边的夜摇光,立刻有礼道:“夜同生。”

夜摇光客气的笑了笑,正要还礼的时候,却蓦然顿住了,她目光紧紧的盯着叶辅沿,让叶辅沿一时间有些莫名,温亭湛面色也严肃了起来。

“小枢……”

看了看温亭湛,夜摇光才道:“叶同生,您家中是否有老母与弟妹各一人。”

“正是。”这个在学院现在并不是秘密,叶辅沿不知道夜摇光为何突然提起这个茬,但出于礼貌他还是回答了。

“你快去寻母亲吧,或许还能够见上最后一面。”夜摇光语气之中带着一些叹息。

叶辅沿面色一瞬间变得阴沉。

“辅沿,小枢不会于此胡言乱语,你若信得过我,便快速去寻你母亲。”温亭湛立刻面色凝重的对叶辅沿道。

原本只当夜摇光在诅咒自己的母亲,叶辅沿心中只有怒火,这会儿温亭湛也这么说了,他当下脸色煞白,连一句告辞都顾不得上说,转身就往外跑。

“叶辅沿的母亲……”

“我们的面相上可以看到日月角,日月角又称之为父母官,父母是否健在,是否安好,从日月角便可看出。日角为父,月角为母。叶辅沿的日角暗淡无光,证明他的父亲已经丧亡,而他的月角也在一点点变得黑白,这证明他母亲已经遇难,并且生命在迅速的流逝。”

听了过后,温亭湛轻轻叹息一声:“我原还以为能够与他同朝为官。”

这话夜摇光没有接,叶辅沿至少暂时仕途肯定是无望了,母亲去世他要守孝三年,随着不妨碍他读书,但他家中有两个弟妹,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岁,需不需要他带在身边照顾,若是需要照顾,那么就非常的艰难,而且他们家中原本就艰难,这下他母亲猝然离世,家中的生活来源也是一个问题。

“人各有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夜摇光耸了耸肩,每个人的命运其实早就已经注定,只不过看一看他能够挣开束缚,若是能他便可以化茧成蝶,若是不能那就只能在命运的茧蛹内困死。

第333章 正大光明的刺杀

第二日,书院内照常上课,叶辅沿没有回学院。当天下午温亭湛去了辅修课回来之后,确切得到了叶辅沿休学的消息,因为叶辅沿的母亲去世,具体怎么去世,没有提及,也没有什么风声传出来。

下了学,温亭湛带着夜摇光去看了尚且住在客栈的叶辅沿,一夜之间单薄消瘦的少年变得沉郁而又悲伤,温亭湛只单独和叶辅沿说了几句话,就带着夜摇光去饱餐一顿,才带着夜摇光回了夜府。

“我们不回书院?”夜摇光诧异。

“我已经向山长告了假,明日我们代表书院去送叶辅沿一程。”温亭湛淡淡的解,“明日叶辅沿要扶灵回苏州。”

叶辅沿发生这样的事情,书院也是很惋惜,并且有些愧疚,毕竟叶辅沿是在书院被构害,书院也有一些责任,不想刺激叶辅沿,所以书院只能派于叶辅沿有恩的温亭湛做代表,表达一番慰问之情。

“山长和各位夫子凑了二百两银子给叶辅沿当做议程。”温亭湛说着从袖口取出三张银票递给夜摇光,“我也送了二百两。”

“你哪里来的钱?”接过银票,竟然都是一千两的面额。

“我现在可是为长孙殿下办事,他发我工钱难道不应当?”温亭湛反问道。

夜摇光瞅了他好大一个白眼:“既然你已经将议程都送了,我们明日就不需要去送行,那你还留在外面做什么?”

“我们明日去送一送宁安王。”温亭湛笑的意味深长。

夜摇光一惊,原来宁安王也是明日动身,当下也就没有说话,而是早早的休息,养足精神。夜摇光倒要看一看存活了二十多年的鬼,一步步长到今日到底有多么令人侧目。

第二日,夜摇光起身修炼,和温亭湛吃了早餐,温亭湛却没有让他们行动,她也沉得住气,大概正午的时候,温亭湛让卫荆准备了两匹马。

“你怎么骑着绝驰去……”夜摇光看着温亭湛一身正装,竟然就骑着绝驰这么打眼睛的马儿去刺杀宁安王。

“走吧,再不去追,恐怕就追不上了。”

温亭湛翻身上马,然后一扬鞭就朝着城门口的方向而去。夜摇光张了张,却见温亭湛绝尘而去,顿时一急,快速的翻身上马,就追了过去。

温亭湛的乃是千里马,而夜摇光用五行之气加助了马儿的速度,两人的速度倒是不相上下,他们在出城之后约莫七八里的小道上追上了宁安王等人,宁安王也是悄悄来的豫章郡,此刻身边只跟着两人,但两人都非泛泛之辈,温亭湛策马越过了宁安王等人,又调转马头挡在宁安王等人的前路上。

“温亭湛。”宁安王既然已经打算离开,那么就意味着他已经找到了他想要找到的人,如今关于温亭湛的一切,宁安王已经全部了解。

“王爷。”温亭湛坐在马背之上,目光淡淡的与宁安王平视。

宁安王顿时目光一凝:“你阻挠本王意欲何为?”

“没什么,只是柳家老爷子与学生打了一个赌。”温亭湛唇角流出浅浅的笑。

“什么赌?”宁安王的眼神已经变得危险。

“赌学生敢不敢来刺杀王爷!”

温亭湛话音一落,宁安王身旁的两个护卫已经纵身而起,一左一右双双拔剑朝着温亭湛和夜摇光劈了下来。

温亭湛没有动,夜摇光却是足尖在马背之上一点,她的速度快如闪电,只见她朝着劈下温亭湛的护卫飞身而去,指尖五行之气流沙一般飞出,化作星光零碎的一条缎带,快速的缠住那护卫的剑,而后手腕一转,生生的将那护卫连人带剑扯了过来,用那护卫的剑挡住了另外一个护卫的剑,这个动作只是眨眼之间。

但闻“叮”的一声剑刃相击间,夜摇光身子一旋,侧身与地面平行,双脚一前一后踢在了护卫的胸口,就将两个护卫踢飞了出去。

宁安王看着两个护卫从他的身边被踢飞出去,不由目光阴寒,这时候林子里五六个黑影飞跃而出,纷纷朝着夜摇光袭去。

“这个头头就交给你了!”夜摇光侧首对着温亭湛展颜一笑,就飞身而起,足尖在半空之中几个虚踏,就飞跃到了小树林之中,将宁安王的暗卫都给引走了。

“本王活了二十几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如你一般胆大包天之人!”宁安王沉声道,“你可知谋刺本王该当何罪?”

“王爷心里明白,学生既然敢露面,就必有完全脱身之策。”温亭湛依然带着温和淡然的浅笑。

“好,好一个温允禾,本王此刻倒有些羡慕睿哥儿能够得你这样一个左膀右臂!”宁安王看向温亭湛的目光带着一股子欣赏和战意,“出手吧,让本王看一看你有多少本事!”

“王爷请。”温亭湛非常有礼的谦让。

“狂妄!”宁安王目光一沉,一个纵身而起,脚在他的马儿头颅上一踏,双掌带着强劲的风就朝着温亭湛袭去。

温亭湛握着缰绳的手一紧,他的脚勾紧了马鞍,身子往后一仰,整个背部都贴在了马背之上,轻松的躲过了宁安王的招式。宁安王击空之后,身体快速的在半空之中一拧,几个利落的反射朝着马路一侧的树干上飞跃而起,一脚踢在树枝上,身子犹如灵敏如豹子一般朝着温亭湛飞袭而来。

温亭湛顿时一个纵身而起,恰好与宁安王飞跃而来的身体错过,宁安王再次扑空,身体飞过小道,一掌击在另一边的道路小树上,凌空一个翻越,旋身振臂一挥,他腰间的宝剑朝着温亭湛飞击而去。

温亭湛侧身躲开宝剑,宁安王已经到了近前,手掌握着剑柄,用力一拉,寒芒森森的宝剑在温亭湛的眼前从剑鞘被拉出,那一抹寒光在白日里也能够将温亭湛的眼睛照亮,剑全部出鞘之前,宁安王手臂一横,锋利的剑刃就逼上了温亭湛的脖子。

温亭湛快速翻身闪过,却见被剑尖弹过来的剑鞘飞出,打在了一旁的树上,朝着他反弹飞旋而来。

第334章 一起栽赃柳家吧

剑鞘带着凌厉之气飞击而来,余光眼角又有寒芒乍现的剑光。温亭湛一脚绕上缰绳,他的身子犹如一只欢快的鸟儿,展臂与地面平行动作优雅的飞了一圈,躲开剑鞘的同时,手中玉笛飞出,笛中冷剑划过,挡住了宁安王此来的一剑。

剑于剑相击,刺目的火花在摩擦剑迸溅,两人都是眉目深凝,运足起在剑刃之上,互相一碰,强劲的力量将两人分开,宁安王在往后飞了出去,落在地面上时,脚步还控制不的朝着后面滑,最后反手将剑刃竖立于地面,剑在地上划下一道深深的痕迹,才定住了身子。

而另一边的温亭湛一只脚缠在马儿的缰绳之上,绝驰长嘶一声往前奔跑了两步,减轻温亭湛收到的力量,他脚腕一转,就定住了身形,半空之中华丽的一个转身,就单脚立于绝驰之上,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持剑,居高临下的望着宁安王。

‘桀桀桀桀,你不是这小子的对手,让我来!’宁安王身体里出现了另外一个声音,恐怕连夜摇光都没有想到,这只鬼从小就长在宁安王的身体里。

“闭嘴!”宁安王突然一阵低喝。

温亭湛是何等耳力,他立刻就想到了宁安王体内的那个鬼兄弟,一个纵身从绝驰身上飞落下来,落在距离宁安王只有十步远的地方。

宁安王见温亭湛过来,目光一厉,巨剑就朝着温亭湛刺来。

剑剑都狠辣无比,每一剑都蕴含着一股要喷薄的恨意。

宁安王的情绪已经开始不稳,温亭湛不断的避让,只守不攻。

很快宁安王手一挽,一串串剑花炸开,手中无数的剑影分不清那一个才是真的剑锋,饶是温亭湛那样毒辣的眼力依然看漏,以至于宁安王的剑穿透了他手臂的衣襟,在宁安王手腕一转,那剑快速的割了温亭湛手臂一剑。

要闪躲已经来不及,在宁安王的剑刺入他衣衫的一瞬间,温亭湛另一手掌心运气,不顾手臂划过剑锋的疼痛,反而引着剑逼近宁安王,手掌变幻了几个动作,一掌打在宁安王的胸口。

温亭湛这一掌下手极恨,宁安王顿时就被飞击而出,身子砸在地面吐出了一口大量的鲜血,而站在原地的温亭湛鲜血顺着手臂流下去,瞬间将他的衣衫染透,沿着他的指尖一滴滴的砸在地面上。

“桀桀桀桀,这小子的血比处子还有干净,快让我出去喝****的血!”温亭湛的血液散开,一下子就引得宁安王体内那只吸血鬼兴奋不已,当下和宁安王争斗了起来。

见此,温亭湛快速的一个飞跃而上,在宁安王与那只鬼内斗的时候,一张符纸拍在了宁安王的胸口,那只鬼顿时安静了下来。

低头看向胸口符纸的宁安王,目光瞬间变得嗜血,他定定的看着温亭湛:“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粗通一点术法的人。”温亭湛淡声笑道,“王爷体内的鬼和王爷可真是关系匪浅,这事儿若是被圣上知晓了,不知王爷乃至宛妃娘娘会是什么处境……”

“你敢威胁本王!”宁安王目露凶光。

“王爷此刻还有与我讨价还价的余地?”温亭湛微微扬眉。

宁安王的拳头握得咯吱咯吱的响,他目光森冷的看着温亭湛,这么多年他最深处最丑陋最不愿被人知道的秘密,竟然这么轻易的就被眼前这个小了他一半岁数的小子给知道了,这个小子根本不是人,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妖孽。

“你想如何?”情势比人强,他现在处于下风。

“王爷先把你的人给撤退吧。”温亭湛听到树林内尚有打斗声。

宁安王将手中的剑举起来,剑尖朝着温亭湛的方向扔了出去,那剑擦着温亭湛鬓发,吹断了他一缕黑发狠狠的插入他脚边的地上,发出了清脆的铮鸣声,很快树林几道黑影就飞到了宁安王的身后,将宁安王搀扶起来,就要对温亭湛动手。

去被宁安王横臂一拦:“退下。”

暗卫们纷纷目光不善的看了看温亭湛,才一纵身消失不见。

“湛哥儿,你受伤了。”这个时候夜摇光也回到温亭湛的身边,看着他血流如注的手臂,顿时面色一寒。

“有人比我伤的深。”温亭湛温和如春风一笑。

夜摇光沉着脸没有说话,而是快速的取出药给温亭湛包扎伤口。

温亭湛转过头看向宁安王:“学生可以为王爷保守这个秘密。”

“条件。”

“柳家。”

“何意?”

“王爷不是被刺杀了么,王爷受了这么重的伤,难道不应该让陛下知道么?我要柳家人成为刺杀王爷的凶手,我想以王爷的能耐定然能够弄假成真。”温亭湛淡声说道。

宁安王险些气吐一口血,被人刺杀了,还要被凶手威胁,帮其颠倒黑白栽赃给他想对付的人,简直没有最憋屈,只有更憋屈。

“如此,便一笔勾销?”宁安王咬牙道。

“自然,只要王爷应允,学生会和王爷一道忘记今日之事。”温亭湛露出温和无害甚至带着一点纯真的笑容。

宁安王此刻恨不得骂娘,鬼才要忘记,本王要记一辈子,总有一天一雪今日之耻!

“好,本王答应你!”宁安王一字一顿的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摇摇。”温亭湛向夜摇光伸手,夜摇光面色不善,一把从怀里掏出一把符纸丢给温亭湛,温亭湛握着递给宁安王,“作为打伤王爷的赔礼,镇魂符可在王爷控制不住其时将其镇住,且不会伤及它。”

温亭湛深知宁安王对于他身体里的鬼兄弟感情复杂,若真的要将其除去他未必狠得下心,毕竟是同生同长的兄弟,否则那家伙也不会存在这么久。

宁安王接过,然后阴沉着脸翻身上马,目光冷冷的看着温亭湛:“温允禾,你今日抓住本王的把柄,本王倒要看看你如何抓住本王那几个兄弟所有人的把柄,看看你能够挡在睿哥儿面前几时!”

言罢,就一甩马鞭,从温亭湛身边狂奔而去。

第335章 摇摇生气了

“哼。”等到宁安王走后,夜摇光冷哼一声,一个纵身飞跃到自己的马儿背上,然后看都不看温亭湛一眼,打马回程。

温亭湛欲言又止,奈何也不知夜摇光是不是故意的,他刚刚张开嘴,夜摇光的马儿从他身边奔过,逼的他不得不退到路外边,等他站稳身子,夜摇光已经只剩下一个背影。低下头看了看手臂上的伤,温亭湛不由默了默,这个时候绝驰跑了过来,蹭了蹭他。

伸手摸了摸绝驰的马脸,不由喃喃自语道:“你说,我现在追回去,会不会被关在家门外?”

绝驰似懂非懂的长嘶一声,摇了摇头。

“不会啊?那好吧,听你的,你说不会,若是我被关在门外,就罚你一整天不准吃东西!”温亭湛笑眯眯的翻身上马,然后驱马去追夜摇光。

绝驰泪了,它只是被主人碰到痒痒的地方,摇摇头想要挣开主人的手而已,怎么就成了它说不会?主人想要拖个垫背的以寻求心理平衡,奈何这里只有它这匹马!

夜摇光没有回夜府,时间有限,他们赶回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所以就直接回了书院,温亭湛先是追到了夜府,被告知夜摇光没有回来,就知道她肯定去了学院,于是调转了马头追了上去。

两人前后脚回到书院,都将马匹迁到了书院的马厩。

温亭湛一进学舍大门就直奔房间,却见书房内还有萧士睿,萧士睿一脸凝重的神色终于在看到温亭湛踏入房门松弛了,却见他半截衣袖都被染红,不由担忧的问道:“伤的可重?”

“无碍,一点剑伤。”温亭湛安慰萧士睿。

“是啊,反正死不了人。”夜摇光坐在一旁闲闲的开刺。

萧士睿看了看温亭湛又看了看夜摇光,将温亭湛拉到一边:“你怎么会明目张胆的去刺杀八皇叔,若是暗刺你定然不会受伤,你得好生解释一番,可千万不要给摇姐姐甩脸子,她这是心疼你。”

“疼个屁,他自己都不疼,我疼什么。”夜摇光冷笑不语。

“额……”萧士睿觉得他还是脚底抹油的好,否则火一定会烧到身上,“那啥,今天先生布置了不少课业,我先去做课业……”

说着,萧士睿就溜了。

房间内,就剩下温亭湛和夜摇光,夜摇光站起身都不看他一眼直接进了寝房,温亭湛跟着去,却在寝房和书房相连的门口被夜摇光一甩房门欲关在门外,好在他身手敏捷,双手快速的按住了房门。

见夜摇光就要运功的架势,温亭湛立刻脸色一白,轻轻痛嘶了一声。

夜摇光顿时收回了手,从细小的门缝里看着他手上的胳膊似乎被撞在了门上,心里又气又疼,放开了房门直接坐到了自己的床榻上。

得以进门的温亭湛快速的黏了上去,堆起笑脸:“摇摇,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你又不曾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夜摇光将一旁的针线取出来,这是答应给夜开阳做的衣服。

“摇摇,叶辅沿的事情是柳老头子一手引发。”温亭湛自然是聪明的人,他立刻把柳家提出来,来减轻夜摇光对他受伤的在意。

柳家,是他们共同的心病,无论是根基还是权势,他们和柳家都相差太远,夜摇光一直担心柳家会对温亭湛不利,果然温亭湛一提及,夜摇光的脸色一变:“难怪那日公堂上柳老头也在旁听,刚刚下了公堂就把你叫了去,他到底意欲何为?叶辅沿等人和我们无缘无故,他这样做不但害死了童辕和霍柳袭,还害的叶辅沿的母亲丢了一条命。”

然而,事实上柳老头却没有真正的沾染任何一个人的性命,他不过是派人误导了霍柳袭,是霍柳袭被心魔所控扭曲了心灵,才会杀人,这其中也有柳老头派人相助霍柳袭,一步步的诱得霍柳袭泯灭了良知。但是柳老头并不是修行之人,也非地师,这样的间接杀人律法上惩治不了他,天道上也亦然。

“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将我暴露在宁安王的面前,不,应该是暴露在所有对士睿有敌意之人的面前。”温亭湛小心翼翼的觑了夜摇光一眼,见她果然怒意在往柳家人头上转移,于是再接再厉道,“叶辅沿是因为平日里与我课上走得近,才会遭到无妄之灾,当日我察觉他被栽赃偷盗就已经有所怀疑,只不过不知霍柳袭与他的纠葛,才没有及时阻挠当天夜里发生的事情。”

夜摇光想起那一日温亭湛似乎是有些晃神,她当时就有些纳闷,这会儿听到温亭湛愧疚的语气,也是心软,不由安慰道:“这并非你之过,有心算无心,他们动手太快,应该是在进书院不久就开始筹谋,只不过士睿这个意外插了进来,硬生生的和我们住了一个学舍,否则只怕他们要好好给我们安插两个舍友,方便他们一步步给我们设陷阱,让我们万劫不复,如今无论是士睿还是秦敦身份都非一般,他们不敢动手,只得寻其他人下手,除非你不结交无权无势的同生,否则这一步是迟早的事。”

说着说着,夜摇光的语气也冷了,她不是一个什么君子,她也下过阴招,也不是没有利用过别人,但她从来不会祸害无辜之人的性命。她最恨的就是那种,为达目的将弱势之人的性命当做蝼蚁的人。

“当我知晓时也同样气愤不已,故而我才想对柳家报以颜色。”温亭湛连忙说道。

“动柳家有很多办法。”她就不下百种,夜摇光蹙眉看着温亭湛的伤口。

“摇摇忘了,你是我的妻,我身上毕竟有柳家的血脉,对付柳家不能让你出手。”曾经他不懂其中厉害关系,所以他恨极之时希望夜摇光出手,现在他越懂地师的一切,就越不希望夜摇光因为他和柳家对上,“而且,你曾说过柳家或许也有一个修为极高的人。”

好吧,夜摇光承认她的怒火完全没有了,只有满满的感动。

第336章 湛哥很无赖

“可你也用不着正大光明的去刺杀宁安王。”夜摇光对此耿耿于怀。

温亭湛感觉到夜摇光身上的怒气消散,立刻抓住她的手,轻轻的笑道:“摇摇,我已经暴露在了宁安王的面前,我如此做意在敲山震虎。”

“敲山震虎?”夜摇光凝眉想了想,才明白了温亭湛的用意。

无论如何宁安王是不打算放过温亭湛这个为萧士睿保驾护航的人,既然如此就不需要遮遮掩掩,温亭湛暗刺不会让宁安王对温亭湛心软一分,明杀也绝对不会对温亭湛再狠辣一些,差别不大。可温亭湛这样明目张胆的去刺杀了宁安王,会有一种先声夺人的效果,若是重挫宁安王,反而会让宁安王在心里对温亭湛形成一种惧意,那么对付温亭湛他就不敢轻易的出手,这无疑是省去了一些麻烦。

“你就不怕宁安王直接去御前告一状,顺带将士睿也拖下水?”人家可是皇子,就算再不喜欢,自己的亲儿子被人明目张胆的刺杀,做老子的会不管么?

“哈哈哈哈……”温亭湛发出明亮的笑声,“傻摇摇,我在公堂下来就让士睿亲自传信给了陛下,让陛下知晓我这个人的存在,士睿在信中定然会我大家赞誉,大有引为知己之意,若这个时候宁安王去告我谋刺他,你觉着会是什么结果?”

“什么结果?难道还会为了你怒斥宁安王不成?”夜摇光不由白了温亭湛一眼,在皇帝眼里,宁安王和温亭湛的位置察觉那是天壤之别。

“恐怕不仅止于怒斥。”温亭湛笑的意味深长,“宁安王要告我,首先得有人证物证,我可是士睿亲自在陛下面前盛赞的人,可不是阿猫阿狗宁安王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一直在豫章郡,人证遍及整个书院,宁安王他敢告诉陛下,我在豫章郡刺杀他么?”

夜摇光想了想,好像是不敢,这陛下的宝贝疙瘩才刚刚交到一个知心的朋友,宁安王就跑上去巴不得将之给除了,皇帝自然会盛怒,一查之下宁安王还在说谎,恐怕一顿斥责还真不难完事儿。

“你不怕宁安王被你激怒,豁出去说出自己来了豫章郡,左不过他并没有做了什么伤害士睿的事情,陛下再恼火也最多惩罚他一顿,你刺杀亲王的大罪你怎么逃?今日你出城也是众目睽睽之下。”夜摇光瞪着温亭湛。

“我的傻摇摇啊!”温亭湛伸手捏了捏夜摇光的小脸,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何以前摇摇喜欢这样捏他,手感真的是不要太好,“我今日为何出城?是去送叶辅沿,整个书院都知晓,只要叶辅沿力证宁安王被刺之时,我在送别他,宁安王依然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见夜摇光张口欲言,温亭湛又接着道,“你想说叶辅沿身边未必寻不着一个人证明我未现身是吧?就算他们寻到了,我也会让陛下知道他们是多么费尽心思的想要孤立士睿,多么容不下一个失孤的侄儿身边有一个交心的人,以至于大费周折连一个十一岁的孩子都容不下。”

最后一句,令夜摇光心神一震,和温亭湛朝夕相处,她已经完全不把温亭湛当做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即便是萧士睿等人也不曾,可他的的确确就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胆敢明目张胆的去刺杀当朝亲王,说出去谁信啊?

这,就是他的绝对优势。宁安王不告状则已,一告状必然会钻入温亭湛的圈套之中,从此彻底被陛下所厌弃!

想明白了这一点,夜摇光只能说这只妖孽又进化了!

但是看着温亭湛那一张稳操胜券的脸,夜摇光又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拧了拧温亭湛受伤的胳膊,见温亭湛吃痛才恶狠狠道:“你既然算无遗漏,你怎么还受伤了?”

“咳咳咳。”提到这一茬,温亭湛也顾不得痛了,“摇摇,我总要保留一点实力,不能在宁安王面前漏了全部的底,日后他可是一个对手,二则我受点伤,也让宁安王心里好受些不是,要不然他对我的惧意太深,立刻不惜全力将我给除去,你难道不心疼么?”

“得了吧,鬼才信你这一套说辞,你就恨不得张扬到全天下都惧你,你还怕把宁安王逼的玉石俱焚?”夜摇光伸出一根手指,她的指甲修剪整齐,粉嫩的颜色显得指尖更加圆润,用力的戳了戳温亭湛的额头。

温亭湛顺势就把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还是摇摇最懂我的心,我原本没有打算和宁安王做这个交易,只是想要让宁安王重伤,将他逼得狼狈之极后,一怒之下回京状告我,然后掉入我在陛下面前给他设下的圈套之内,等他被怒斥之后,他需要一个宣泄口,这个宣泄口肯定不是我,因为他绝不想陛下更厌恶他,那么他一定会把矛头指向柳家,因为的的确确是柳家老头子将我暴露在他面前,柳老头利用他毋庸置疑,我和柳家的纠葛恐怕他也已经查清,而且我可是亲口说过,我来截杀他是柳老头赌我敢不敢。不过当时他体内的那只鬼突然发作,我见他已经快有控制不住对方的架势,才临时改了计划,他伤了我也确实因为我当时慌了神,我认错,摇摇别生气了,我保证日后一定好好保护好自己。”

其实夜摇光哪里还有一丁点怒气,伸手将温亭湛的脑袋推开:“别烦我,我累了,我要睡觉。”

推开了温亭湛,夜摇光就把东西收拾起来,然后铺开她的床榻,她才刚刚躺上去,温亭湛紧接着就挤了过来,一把抱住她:“我跟你一起睡。”

“温亭湛!”

“摇摇,我受伤了……”

夜摇光正打算一胳膊将身后的无赖捅下床,却见温亭湛的包好的胳膊恰好露在外面,她忍了忍,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却听到了耳畔温亭湛均匀的呼吸声。

最后只能默默的不动了,却完全没有发现等她沉入梦乡之后,某人唇角得意的扬了起来。

第337章 一石数鸟

两小夫妻很快就同进同出,四目相对间都掩饰不住对彼此的关怀,看得萧士睿和秦敦一阵虐心。书院的日子经历风波之后,又趋于平静,陆永恬和闻游搬到了一个独立的一进院子,乃是整个书院最好的学舍,只不过很少,当初建起来也是因为土地的规划问题,大多数学生都会选择住夜摇光他们所住的院子,即舒适又不显得高调,要知道整个书院隐含的勋贵子弟,高官子弟不胜枚举,但凡有点脑子也不想做个出头鸟。基本每年学院独立的小院子都是空着。

然而闻游和陆永恬的学舍因为死了人不吉利,暂时不能住人,又没有空出来的同等学舍,最后二人寻萧士睿还有温亭湛商议,来年让他们四人也搬到院子里,恰好可以住下六个学员和六个书童,靠门倒座一排都给书童,左右和正门对着的屋子也是两人一间,书房和寝房隔着一道墙和一扇门,带了一个非常小的后院,有独立的小厨房和茅房。

两人打算的很好啊,萧士睿也没有意见,可温亭湛却断然否决了,因为夜摇光的缘故,萧士睿和秦敦都知道夜摇光是女儿身,很多东西自然会避讳,温亭湛并不想太多的认知道,至少目前不想。

温亭湛不去,萧士睿和秦敦肯定不也不去,两人只能垂头丧气的搬家,不过因为一进的小院子是独立的院落,他们搬家的那一日,夜摇光还是带着罗盘去帮他们看了看位置,确定没有什么不妥,亦或是和他们两人相克,才让他们搬了进去。

月底休假的前一天,萧士睿下午本应该上着课,却突然冲回来,恰好这一日温亭湛的香学先生身子抱恙,所以下午没有上课,温亭湛就在学舍里盯着夜摇光,不让她碰凉水喝生水。

“你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做什么?”夜摇光见萧士睿箭一般冲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到了一杯温开水给他。

萧士睿接过,仰头猛灌下去,才顺了一口气:“我刚刚从马场跑过去,这不是接到好消息,想要第一个跟你们分享。”

“歇会儿,再说。”温亭湛放下手中的书。

“柳居行被皇祖父亲自下旨问斩,皇祖父还传了暗喻申饬柳老头。暗喻和皇祖父给我的传信是一起从帝都出发,估摸着这会儿柳老头也收到了,指不定气得吐血。”萧士睿把温亭湛不对付的人也看做自己的敌人,自己的敌人不痛快,他就加倍的痛快,别提这会儿心里多高兴,这不得收到消息之后,上了一半的课也不上了,迫不及待的来分享喜悦。

“柳居行?”夜摇光觉得这名儿似乎有点陌生。

“是柳家四房,庶出。”温亭湛笑道,“虽则是庶出,可柳居行还算有些能耐,当年虽然考了一个同进士,但胜在会钻营,如今也是一方知府,一直是柳老爷子的骄傲,也是世人称赞柳老爷子的标榜。”

“对,就连皇祖父都亲口赞扬柳老头育人有方,他的五个儿子,有三个儿子是进士出身,如今一个在京身居正三品吏部侍郎,一个为一方府尹同样是正三品,还有一个乃正四品的知府,多少人以此来赞誉柳老头,也因此柳老头在文人的心中一直是清流榜样。”萧士睿点头,“皇祖父发了好大的火,就连传给我的信中也有不少怒意。”

“柳居行在什么地方任职,恰好撞上宁安王报上去的假位置?”夜摇光知道柳居行肯定是宁安王下的手。

“柳居行任登州知府。”温亭湛淡声道。

“嗯,八皇叔对皇祖父说是去了兖州,兖州和登州很近,八皇叔上报给皇祖父的说辞则是他从兖州回京,路经登州,接到有人状告登州知府收受贿赂,鱼肉百姓,令富者猖,穷者亡。以流放之人顶替杀人囚犯问斩等等共有十几宗大罪,当时惊异非常,于是下手彻查,却不料表露了身份之后,柳居行竟然恶从胆边生,派了人对他暗下杀手,八皇叔可是折了不少人才好不容易逃回去……”萧士睿蓦然想到了皇祖父信末对八皇叔的称赞不由感叹,“这次八皇叔受了伤,又立了功,皇祖父对他可是大加称赞,八皇叔可得感谢你。”

“这是宁安王的本事,用不着感谢我。”温亭湛笑了笑,“广信府乃是谁管辖?”

“府尹乃是七皇叔的人。”萧士睿笑道,“你这一招是把八皇叔逼的和七皇叔对上了。”

“平安王?”温亭湛扬了扬眉。

朝廷势力错综复杂,很多人是什么势力他还没有进入官场通过邸报可以大致猜出来。但是要真正的确定还是不太可能,他今日威逼宁安王也未必不是一石数鸟之计,报复柳家自然是最主要,然则牵一发动全身,宁安王知道了他的身世,就不会选择柳居晏,况且柳居晏也不是那么好嫁祸,所以温亭湛从来没有担心过,登州知府柳居行无疑是最好的对象,一则可以让柳老头子痛,二则可以让他满意,三则柳居行好嫁祸。

柳居行一个做知府的罪行累累,他上面没有人包庇谁都不信,可以扯得更远,当然端看陛下心中愿不愿意,显然陛下在经历了去年旱灾,斩杀了三地知府过后不打算动整个,所以柳居行的罪行就只能自己全兜着。虽然没有达到理想的目的,可是宁安王和平安王对上了是绝对的。

宁安王突然抓了柳居行,让陛下的目光投到了广信府,使的平安王吃了刮落,或许手下还有人被撤了要职,这个仇平安王绝对不会不记着。

“宁安王这也算回击了当初平安王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截杀你的事儿。”温亭湛想了想之后笑了。

“允禾一出手,果然非比寻常。”萧士睿心里美啊,原本他没有被截杀,宁安王握着平安王的证据,他两差一点就拧到一起,如今宁安王被温亭湛这样一逼,就算宁安王将证据给了平安王,平安王也最多是不追究这一次广信府的事情,联手那是绝无可能了!

第338章 气吐一口血

“两只小狐狸。”夜摇光在一旁看着两个人笑的贼兮兮的模样,不由哼道,“既然这么高兴,约了陆永恬他们一道去源味楼大吃一顿,晚上就歇在我冠云街的宅子里。”

明日就休假,现在已经可以离开书院。

“好啊。”萧士睿拍手,“我先去沐浴一番,跑了一身的汗。”

“去吧去吧。”夜摇光挥了挥手,然后吩咐卫茁和王一林去传话给秦敦还有陆永恬二人。

这边心情愉悦,大肆庆祝。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柳家,柳老太爷在接到自己最听话的四儿子刺杀宁安王之后,整个人都懵了,他是绝对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有这样大的胆子,而且宁安王明明在豫章郡,回程也不可能绕道登州,最后他想到了那一日在茶肆温亭湛说的话……

胸口顿时闷闷的疼,还没有缓过来,就听闻有使者送来暗喻,接了暗喻看了之后,顿时心痛的有些呼吸不畅,差一点晕厥过去。这还不算完,柳家才把大夫给请来,柳老太爷又收到了一封信,信上没有署名,信中只有一句话:以其之道还施其身,望老太爷安好。

这一句话,让柳老爷子顿时张口喷出了鲜红的血。吓得整个柳家的人都惊慌失措,然而大夫给把了脉,却面带松快之色:“老太爷得感谢适才送信之人,您这一口积郁之血吐了出来,这病也就没有大碍了。”

柳老爷子听了这话,险些又要吐血,好在他稳住了:“有劳大夫。”

感谢,那只恨不得将他给气死的小狼崽子,他从来没有想到他竟然有这样通天的本事,将宁安王也拽在了手中为他所用。是他轻敌了,这个孩子,根本不是孩子,而是活活的一只妖孽,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折损一个儿子!

“去,传信给老三,就说我缠绵病榻,让他派人回来侍疾!”柳老爷子侧身对自己的管家道。

年老的管家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无声的退下了。站在屋檐下,老管家望着天空炙热的太阳,他想到了那一日在公堂上的少年,就如这一轮艳阳一般,遥不可及,夺目慑人,只可远远的看着,一旦靠近就会被烧得粉身碎骨,如果事情发生的再早一点,他还想劝一劝,毕竟是血脉相连,毕竟是柳家先对比起他。可如今随着大老爷升官无望,二少爷流放蛮荒,四老爷被问斩,柳家和那个太阳一般耀阳的少年已经注定不死不休,只是不知道夹在中间的三老爷又该如何……

轻叹了一口气,老管家佝偻着身子离开了主院。

而另一边温亭湛和夜摇光等人已经到了源味楼:“你出门时,让卫荆送了什么信给柳家?”

“送信?”现在只有夜摇光温亭湛还有萧士睿三人,其他三人都还上着课,他们早到一步,萧士睿不知道还有这件事,不由凑上前。

“没什么,给柳老爷子疏通心脉而已。”温亭湛隐含深意的说道。

“疏通心脉?”夜摇光和萧士睿都是一脸茫然。

温亭湛将桌子上的一盘瓜子断了过来,夜摇光喜欢吃这个,但是吃了又不容易停下,吃多了害怕把牙齿嗑缺了,于是很少吃。温亭湛总是记得,虽然家里不买这东西,可只要在外面有,他都会习惯性的动手给她剥壳。

一边剥瓜子壳,一边道:“柳老爷子刚刚折了一个儿子,又被陛下申饬,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悲痛不已,虽然陛下给他留了颜面,暗喻申饬,可他一般年纪了,这也算在陛下面前晚节不保,自然会郁积于心,所以我给他下点猛药,让他吐吐血,好不瘫在床上。”

萧士睿听了咽了咽口水,这人简直无耻到了一种境界,把柳家老爷子逼到这样的境地,让人家吐血,说的似乎还要感谢他一般。

“你说了什么?”夜摇光更好奇温亭湛信上的内容。

“以其之道还施其身,望老太爷安好。”

“噗!”萧士睿险些喷了刚刚觉得口干喝到嘴里的茶水,估摸着换了他气死的心都有了。

“哈哈哈哈,说得好。”夜摇光却笑得很高兴。

柳家害死了他们的母亲,他们都没有先去找柳家算账,柳家却三番五次的寻他们晦气。虽然这一次折了柳老头子一个儿子,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但夜摇光一点也没有觉得温亭湛出手狠辣,柳老头子不是借用叶辅沿的事儿弄死了三条人命,想要害死温亭湛?人死的不是自家的所以不痛,那么就让他尝一尝这种被人当做棋子牺牲,无能为力的痛!再说,柳居行若不是真的有问题,宁安王也不会下这个手,一个不慎被平安王反咬一口怎么办?所以柳居行刺杀的罪虽然是栽赃,可其他足够令他被问斩的罪行绝对不是诬陷!

“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今儿似乎心情特别好?”一起赶来的秦敦三人,一进门就发现气氛非常的好,不由坐下来问道。

“好事儿啊,明儿不是放假了么,我们在商议着去哪儿玩。”夜摇光笑眯眯的说道。

“就三日能够去多远,等到书院停课之后再去玩也不迟。”陆永恬嘟囔道。

“书院停课,那得十二月初,还有足足一个月呢,到时候都忙着过年过节,谁跟你一道出去玩?”夜摇光白了他一眼。

“明年不是有大考么,大考会停课二月,到时候我们再相约出去游玩。”秦敦立刻道,“两月足够我们去很多地方了。”

“两个月?这么长?”夜摇光侧首看向温亭湛。

“大考便是三年一次的秋闱,书院许多学子都会下场。”温亭湛将面前半碗瓜子推到夜摇光的面前,见陆永恬伸出爪子想抓,一把给拍开,不理会陆永恬的嘀咕,为夜摇光解惑,“考场在州府的贡院,是书院的大日子,八月中开考,八月学子就得前往贡院,等到考完放榜之后也就差不多是秋收的季节,故而连着八月九月书院都会停课。”

第339章 阳宅可害人于无形

夜摇光这才明白,古代是没有所谓的寒暑假,只有年假和总要的节日假期,比如三年一举行的秋闱,秋闱过后来年便是春闱,所以三年会放一次大假,除此之外只有年假,或者酷暑实在是难忍,书院才会放假短暂的几日。

“**月,热死了,我才不要去游玩。”夜摇光不由嫌弃,忽而又看了看几人,“明年你们不下场?”

“允禾下场还差不多,我们几个都没有把握。”闻游摇头,“我们都等着下一场。”

“我明年也不下场。”温亭湛轻声笑道,“酷暑之际,可去严寒之地游乐。”

“好好好,这个提议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们就这样约定好了,明年去游玩。”陆永恬当即拍手叫好。

秦敦和闻游等人也连连点头,夜摇光觉得也不错,唯有萧士睿没有发话,大家都懂他身份特殊,皇上未必会准许,于是都聪明的没有说什么,就开始动筷子,吃完饭之后,一起去了夜摇光的宅子。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到访,都没有想到夜摇光还有这样大的宅子,旋即就追问了来源,然后自然而然的提到了夜摇光的职业,一时间把所有人的兴趣都给提起来了,大家都纷纷的让夜摇光讲诉一些她经手的事迹。

时候尚早,夜摇光也就满足他们的愿望,当然前世的事情是不能提及,但光凭今生的已经有不少,除了摇铃的事情基本都给讲了一遍。

说完之后,大伙儿都听得意犹未尽,直嚷嚷着若是夜摇光下次在动手,得脚上他们,让他们好亲眼看一看。

“天色不早,早些歇息,明日虽不能缘由,也可去近处赏玩。”温亭湛适时的开口道。

“好啊,明日去打猎。”陆永恬第一个开口。

“还是去登山赏风景吧。”秦敦不喜欢打猎。

“那有什么意思?打猎也可以登山赏风景,还是去打猎。”

“游上玩水乃是雅趣。”

“……”

两人争论了出来,萧士睿去见闻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沉默了,于是开口询问道:“蚊子,你怎么了?”

闻游这才醒神,他先是摇了摇头,而后又看向夜摇光:“小枢,宅子里的格局对主人的影响到什么程度?”

“那要看什么宅子,什么样的格局,有些是大凶大吉都是立竿见影,很快就会见效,比如我先前所言我们家乡那一处便是大凶,所以住进去没有一个月就会出事;有的半凶半吉则需要经年累月,譬如我后来所讲的徐家的伏位宅。”

“你可是有什么困惑,我们都不是外人,你扭扭捏捏的做什么,说出来啊。”陆永恬伸手重重的拍在闻游的肩膀上。

闻游看了看众人才开口:“这事儿说来的话也许是家丑,不过小六说得对,大家都不是外人,而且我也想请小枢证实我心中的疑惑,所以就讲给大伙儿听听,还望你们不要见笑。”

这些原本打算散了的众人,复又坐了下来,听着闻游的故事。

闻游能够和陆永恬交好,自然家中也不一般,他的祖父乃是一方巡抚,从二品,犹在陆永恬的祖父之上。他的父亲乃是家中嫡长子,父亲有三弟二妹,其中一弟一妹是嫡亲,故事的主人翁便是闻巡抚唯一的嫡女,闻游嫡亲的姑姑,在闻家所有人捧在掌心的明珠。闻游的姑姑可谓千娇万宠长大,生的美丽,性子又大方,却在及笄不久之后喜欢上了一个家道中落的落魄子弟,无论闻游的祖父祖母如何反对都止不住她的脚步,也是家中太过于娇宠,以至于她的胆子非常大。

为了能够让闻家认可,她竟然主动诱拐了自己的情郎私奔,好在这个落魄的子弟虽然家败了,但也还是正人君子,所以他将这件事告知了闻游的祖父祖母,保全了闻游姑姑的名声,反而因此得到了闻游祖父祖母的好感,后来这个人积极上进,终于进士及第,闻游的祖父也觉得勉强,爱女又要死要活的非君不嫁,所以就同意了将女儿嫁过去。

有情人终成眷属,应该是双宿双栖,从此恩爱无比,事实上闻游的姑姑也确实是如此,可惜她却是命不好,她嫁给闻游的姑父十年,滑胎四次以至于后来再不生子,闻游的姑父十年后纳了其青梅竹马的表妹为妾。这位表妹却是个命好的,竟然进府第二年就生了一个儿子,这一下子就处处压制着闻游的姑姑,渐渐的闻游的姑父也开始有了宠妾灭妻的趋势。若不是有闻游的祖父压着,只怕早就将其姑姑扫地出门。

“这和宅子有什么关系?”听完之后,陆永恬就懵了。

“我姑父四年前纳妾之前曾寻了一个借口,特意改了宅子。”闻游不由开口道,“他从县令做起,只要他一上任,第一件事便是改动宅子,为官十五载,他改动了五次宅子。”

众人一听,这就有猫腻了,一般为官者都会住在官署,当然并不强制,自然可根据自己的喜好来安排宅子,但是大多都是在布置上,极少会动土,可动就动吧,还不止动一次,每换一个地方就动一次,就不太对劲。

“他不愿住官署,说是没有私宅住的舒心,一直住在距离衙门附近的私宅。”闻游接着又道,“我适才听到你谈及钱家之事,姑母有一次与我母亲哭诉,那人待他妾室才是真心,以往他都要把灶屋放在西方,这次为了娶那妾室,特意将灶屋给改了。”

“你可记得你姑妈家宅子的朝向布局?”夜摇光便问道,“若你记得将其画下来,记得还有朝向,以便我更准确的判断。”

若真的是闻游这位姑父做的事儿,那可真的是禽兽不如,看上了闻家的权势,要娶闻家的女儿,还故意让妻子流产生不出孩子,明明是自己坐下的恶事,竟然还恬不知耻的以此为借口纳妾宠妾。

完全没有想过他给妻子带来的伤害,以及他的妻子没看到他妾室的儿子,就往他妻子心口捅了一刀的狠辣。

第340章 解析阳宅

闻游自然是不记得自己姑姑家的整个宅子,第一很多地方他根本没有去过,第二也没有站到屋顶看过,所以他便派人去将姑姑嫁人之后住过的所有院子全部绘图下来,改动前和改动后。也不知道闻游是怎么跟他祖父说的,这事儿闻游的祖父给了他充分的人手,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闻游的就抱着一大摞画卷到夜摇光的面前。

恰好这一日是月末休沐日。休息三日之后就要进行书院的考试,考完试就放年假了。

“小枢,要偏劳你了。”闻游和自己的书童将画轴放在夜摇光和温亭湛的书房案桌上,从中将一摞递给夜摇光,“这是他任职丹棱县时所住的屋舍,丹棱县位于蜀地,我姑姑素来娇养,却义无反顾的随着他跋山涉水上任,不曾抱怨过一言半句,也就是在这里我姑姑第一个流产。”

夜摇光先将宅子的全貌图展开,迅速的浏览了一遍,然后就将朝向和坐向的标志图,以及附近的街道图一一展开,反复仔细的对比,最后又用罗盘根据自己的想象转动自己的位置再精细的确定了一遍。

“你姑父这个宅子改动的不是厨房,而是这个位置挖了一口井是与否?”夜摇光没有展开这个地方的改动图,而是直接在分部图的一个地方画了一个圈。

闻游的脸色一变,他将画卷整理过分类过,自然是详细的看过,虽然他不是过目不忘,但记忆却不差,这一幅图他记得格外的清楚。

众人一看闻游的脸色,便知道夜摇光说的没有错,萧士睿急忙道:“快,快把改动图给我们看看。”

闻游抽出一副画沉默的递给萧士睿,萧士睿展开,拉到夜摇光手下的那一副对比,果然什么地方都一样,却在夜摇光手指的位置多了一口井。

“真是多了一口井,这是什么缘故?”陆永恬的大嗓门立刻嚷嚷出来,“小枢你真是神了,你说说你怎么知道。”

“我其实在赌,这到底是不是故意为之,若是蚊子姑父刻意加害,那么必然改动在这里。”夜摇光轻叹,“这个宅院其实格局很好,有升官发财之吉,主门灶三处无论从哪里改都会影响到一家之主,而蚊子的姑姑只有流产,没有其他灾祸,那么就只能是在这里。”

温亭湛也跟着夜摇光看了不少,他把画接过来仔细的看了看,依然没有看出诀窍来:“何故?”

“影响阳宅的要素很多,并不仅仅限于主门灶的位置,还有四周的景物,门外的路,邻居的屋子,所靠的山,所围绕的水等等,这里挖井自然是水的影响,住宅内水是不可以随便放。”夜摇光详细的解释着,然后提笔在图上勾勾画画,很快点出九个地方,“阳宅也有九星位置,被改动的地方乃是这个宅子禄存星位,禄存星放水,宜去不宜来,如果将在这个位置放水流去,那么是大吉,若是在这个位置让其流来,则是大凶,禄存星五行正当‘绝胎’。”

“嘶……”陆永恬和秦敦都不由伸手摸了摸肩膀,浑身都觉得阴凉,陆永恬趁机抱大腿,“小枢,日后我搬迁,你可一定要给我看宅子!”

这根本是杀人于无形,防不胜防啊。

秦敦捅了捅陆永恬,用眼神示意他看闻游,闻游的脸色已经开始发黑,他才收了嬉皮之色。

闻游深吸一口气,又抱出了一摞:“小枢你再看看这一座宅子。这是他在丹棱县任职三年满之后,迁到桐庐县任县令时的住宅。”

“蚊子你姑父升职可够快啊。”陆永恬不由一惊。

别看是平调,蜀地乃是贫瘠之地,而桐庐县可是杭州富庶之地,差距就是给一个蜀地知府也不换,这其中没有闻游祖父的打点,鬼都不信。闻游姑父的进士在二甲排名靠后,若是没有关系被派去任县丞都极有可能,也许是有心想要磨砺他,也许是闻游的祖父也不想让人诟病自己过于包庇,所以给闻游姑父弄了一个贫瘠之地为县令。

“你姑父辜负了你祖父一番心。”这里只有温亭湛一个人看懂了闻游祖父的苦心。

自己千疼万疼的女儿,做父亲的哪里会不为她考虑,闻游的姑父根基太浅,闻游的祖父并非嫌弃他,也不是故意刁难他,而是一番心思在为其设想,贫瘠之地自然是没有油水,但却可以实打实的出政绩。闻游的姑父在蜀地做出了政绩,就不会背负着一个靠裙带关系而升任的名声,日后做得好才能成为真正的清流门楣。

萧士睿听了温亭湛的话若有所思,秦敦也是有些恍然的点了点头,唯有陆永恬伸手挠了挠后脑勺,闻游却是冷笑:“他指不定以为是我祖父为了自己的名声,有意让他去蜀地吃苦。”

夜摇光此时已经将宅子给看完分析了一遍,蹙了蹙眉道:“这个宅子,如果你姑父是真的认识布宅的高人,或是他自己精通此道,他定然不会动任何地方,否则都会影响到他才是。”

既然都俯下头看了看,萧士睿则道:“肯定是有变动,你看蚊子手上不是有一副变动图没有打开?”

夜摇光低头看了看,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有觉得这个宅子可以改动,因为做任何的改动,闻游的姑父都得被伤的很惨,绝对不是小打小闹,她不认为闻游的姑父会舍得自己受苦,明明还可以换个宅子不是。

“打开来看看不就知道了。”陆永恬伸手从闻游手中抽出画轴。

就在陆永恬准备展开的时候,夜摇光突然灵光一闪,抬手道:“等等,你姑父和姑母分别生于哪一年?”

“这个也影响啊?”陆永恬和秦敦都惊呆了。

“自然,主人家的生辰八字和宅子的方位息息相关,虽然极少出现相克,却也不是没有。”夜摇光白了陆永恬一眼。

“我姑母生于壬申年,那人生于庚午年。”闻游沉声回答。

第341章 满满的男友力

“那么问题就出现在这里了。”夜摇光顿时明白了,“这座宅子改了主屋,现在这原图主屋在北方,你姑母属于坎宫,不利于西南,西北,东北,西方,原屋是有利于你姑母,你姑父属于兑宫,他不利于东南北以及东南是个方向,按照这个宅子主屋的合理改动,他应该把主屋改在了西方,西为兑,这个宅子的门在坤位,坤门兑主:地泽进财绝后嗣。我原本是没有想过他会做这样的改动,因为坤、兑皆属阴,阳受克才会绝后嗣,他不应该舍得伤自己,但他的命里旺兑,那就只克你姑母,你姑母在这里应该没有流产,但却没有过喜讯。”

陆永恬小心翼翼的展开了整个宅子,宅子还是动过土,把主屋改在了西方扩建的更大,与夜摇光所言分毫不差。

“是,姑姑在桐庐县的确没有怀孕,但是期间姑姑回了一趟娘家小住,因为我三叔成亲,后来那人追了过来,回去没有多久姑母就怀了孩子,但三个月大的时候还是小产,当时被查出来是一个丫鬟为了爬他的床被他拒绝,而怀恨在心给姑母下了药,姑母当时虽则因为流产都悲痛欲绝,却感念他对她痴心一片……”闻游说着,不由嘲弄而冰冷的笑了。

大家都不是愚笨的人,听得直皱眉头,闻游的这位姑父可真是把他们恶心的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明明下了这样的狠手,却还处处做出一副情深,一边狠狠的祸害着闻游的姑姑,一边还要让闻游的姑姑对他感激涕零,简直就没有见过这么恶心的男人。

“他奶奶的,这厮要是我姑父,我就提刀剁了他。”陆永恬不由愤然。

“咳!”温亭湛轻咳一声。

陆永恬才反应过来自己太心直口快了,而闻游眼中已经有了血红的光,不是想哭而是想喝人的血,他很小的时候母亲忙着掌中馈,是姑母像娘一样带着他,就算姑母嫁了人,也是把他当做亲生的儿子一般疼。

深吸一口气,闻游接着道:“小枢你再帮我看看。”

接下来的三处,包括现在正在住的宅子都是有问题,当然现在住的在闻游的姑父纳妾之后,第二次改动了就没有问题,夜摇光也是一一的向闻游解释了。

而后闻游对夜摇光告了谢,非要给夜摇光酬劳,夜摇光推拒了,这并没有泄露天机,不过是分析宅子,也没有让她动手改宅子,所以是完全可以友情相帮,最后闻游面色相当平静的抱着画卷走了。

“蚊子,他会不会真的提刀去剁人……”这会儿陆永恬开始担心了。

“你以为他是你啊,一根脑筋。”萧士睿嫌弃的看着陆永恬。

他们几人性格各有不同,陆永恬就是表里如一的直爽,秦敦是外粗内细的人,闻游则是心有城府,善于隐忍的人,而萧士睿自己则是喜欢扮猪吃老虎的货色,至于温亭湛,那是一个神人,不提也罢。所以萧士睿完全不担心闻游会冲动的去砍人。

“我以后得为我妹妹寻个好的,到时候一定要让小枢帮忙看看人,再合八字,要是寻了这么一个阴狠歹毒的人,真是想提刀砍死他。”陆永恬暗暗发誓,他是家里唯一的嫡孙,母亲就这么一个嫡出的儿子,嫡亲的妹妹倒是有两个。

“事到临头,未必由你做主。”夜摇光笑着摇头。

不是所有人都有孟婉婷那样的魄力,果断的挥剑斩情丝,这个时代的女子大多一旦陷入情网,即便是付出与亲人决裂的代价也拔不出来。

接下来几日,大家都很平静。很快十二月初就开始考试,当考卷发下来的时候,夜摇光眼睛都瞪直了。第一道考题就是《临江颂龙虎》,要自行想象自己站在龙虎山下的江船上为龙虎山的磅礴气势赋诗,要求是写成五言六韵十二句。偶买噶,赋诗,好可怕。她连唐诗三百首都背不完,别说赋诗了!一句都写不出来。

眼珠子微微一转,余光眼角看着温亭湛几乎是展开试题就开始下笔,刷刷几下就写完了,然后夜摇光泪了,立刻对她放在案桌上的天麟:“儿子,儿子,快让你爹爹给你娘我作首诗,不然你娘我要交白卷了,切忌不要做得太好,中庸一点就好。”

她也不想作弊来着,可是关键是开学的时候夫子要把最差的,和最好的念出来点评,并且传给同生们阅览,她可不想和温亭湛同时出名,很明显温亭湛是属于最好的,而她是属于最差的……

很快小家伙就给她传来了答案,夜摇光赶忙提笔,刷刷刷的写完,然后把试卷用白纸盖上,压上镇纸,这意味着做好的意思,并且不能再改动,有了这个举动夫子也就不会来盯着人。

做完之后,为了感谢温亭湛,夜摇光撑着小脑袋,侧首对温亭湛抛了一个媚眼,岂料恰好被监考的夫子可逮住,好死不死这个监考的夫子就是他们史学夫子,一直怀疑他二人关系不正当的人。

当下把夫子气得眼睛都瞪凸出来了,要不是其他考生还在考试,指不定要把他俩提出来狠狠的批斗,夫子只能非常不悦的重重咳一声。

夜摇光不理会,反正她已经表明交卷的意思,无论她怎么张望也不算作弊,而且温亭湛也已经盖上了试卷。夫子见此,又重咳了一声。

夜摇光依然笑眯眯的看着温亭湛,眼神都不带眨,偏偏温亭湛还侧首回望过来,旁若无人的对着夜摇光回以温暖而又宠溺的笑容。

夫子伸手捂住心口,觉得他快被气得休克了,这简直太明目张胆,太有辱斯文!刚想开口训斥,奈何气得太狠,一张口就气岔了,不由真的连声咳嗽了起来,咳的脸都通红了,还是一旁童子给他顺了气,喝了水才反应过来,夫子愤怒不已,正要不管正在进行的考试,出声呵斥。

岂料温亭湛先一步开口了:“荆芥穗、薄荷、桔梗、甘草各3克,银花、连翘、淡豆豉、桑叶、菊花、芦根、淡竹叶、前胡、杏仁、苏子各5克,三碗水煎一碗,早晚各服一次。”

“什么?”夫子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夫子口干唇红,白日咳嗽,无痰,应是风热寒症,此乃良方。”温亭湛笑眯眯的说道。

夫子觉得他快气死了,捂着胸口狠狠的瞪着温亭湛,而其余学员则是满目崇拜的看着温亭湛。

第342章 变态

第一场考完之后,夫子被气得说出不话来,最后被吓得脸色苍白的童子给搀扶了下去,考生不用上交试卷,直接离开考场,自有学院的先生来收试卷,下午还有第二场。

“你们两方才做了什么,瞧把阳夫子给气的。”萧士睿由于坐在夜摇光的后面,前面发生的事情他也不太清楚,而且他一直在想着考题,直到夫子被气的岔气连连咳嗽才抬起头。

“夫子就看着我看了湛哥儿一眼,护着湛哥儿像母鸡护崽子一样,生怕湛哥儿被给我带歪了。”夜摇光一想到每次都逮她,每次都批斗她,针对她,心里不平衡极了,咋不逮温亭湛呢?

“咳咳咳……”萧士睿和秦敦被夜摇的比喻给逗乐了,但在温亭湛的面前又不太敢笑出声,只能闷笑。

温亭湛今天心情好,也不跟两人计较:“走吧,去用午膳,好早些歇息,应付下午的考试。”

于是几人和陆永恬二人汇合之后就直接去了陆永恬二人的院子,卫茁等人早就排队将饭菜给端到了学舍,大家一起吃了饭之后,讨论了一番试题,期间闻游最沉默,大家都顾及他的心情,说了一会儿就各自散去。

午休后,就直接去了考场,原本恹恹的夜摇光一看到考题就兴奋了,考题竟然是:水、火、金、木、土,谷惟修。

这是出自《易经》啊:《易》曰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而五行自水始,火次之,木次之,金次之,土为后。天一生水于北,地二生火于南,天三生木于东,地四生金于西,天五生土于中。阳无偶,阴无配,未得相成。地六成水于北与天一并,天七成火于南与地二并,地八成木于东与天三并,天九成金于西与地四并,地十成土于中与天五并。

终于碰到一道她会做的题目了,夜摇光乐滋滋的研好了墨,然后提笔蘸墨,正要意气风发的下笔,神识里却传来夜开阳的声音:“娘亲,爹爹让我告诉你,这道题出自于《尚书·大禹谟》。”

正准备下笔的夜摇光顿时蔫了。好吧,她只看到了金木水火土,直接忽略了后面三个字,嘤嘤嘤,《尚书·大禹谟》是什么鬼,那这道题要怎么做?

正当夜摇光烦恼的时候,夜开阳的声音再度响起:“孔颖达疏:水能灌溉,火能烹餁,金能断割,木能兴作,土能生殖,谷能养育……”

夜摇光就知道这是温亭湛在告诉她答案,快速的提笔按照夜开阳的诉说逐字逐句的写下来,她写的时候夜开阳的话音从未有过间断,而她低着头眼角余光也看到温亭湛的手没有停过,这是论文形式的题目。温亭湛肯定不会让她和自己是一样的内容,那么也就是说这厮一心在彪悍的二用,一道题两种思路,自己写一种,口述一种给夜开阳……

“变态。”夜摇光忍不住嘟囔一声。

声音很小,但也还是让她旁边的温亭湛手那么几不可见的顿了顿。复又毫不停滞的开始写,约莫一刻钟的时间,温亭湛停了笔,但是夜开阳的转述还没有停止,差不多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夜摇光终于落下了最后一笔,等到卷子上的字迹干了,用白纸覆盖,再压上镇纸。

这才准备转头怒目瞪着温亭湛,让她写多的,自己写少的,可是这一转过头,夜摇光就呆了,他们的答题纸都是差不多前世4a纸那么大小的宣纸,是书院统一发下来,她写了满满的四张纸,而温亭湛覆盖的高度,夜摇光瞄了一眼,怎么也有六七张……

这时候温亭湛恰好侧过头,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不用读也知道他明白了她心里这会儿在抱怨什么。

“变态。”夜摇光又轻声吐槽了一句,便很傲娇的转过头不去看他。

这一堂监考的乃是他们的胡夫子,胡夫子可没有阳夫子那样觉得他们两个人关系不正当,因为胡夫子教的是诗书礼易春秋,每每讲到关于易学,夜摇光就能够举一反三,有时候学生特别困惑的时候,夜摇光还能够用非常简单的比喻为其他学员解惑,所以在胡夫子眼里,夜摇光和温亭湛是一样优秀的学生。

见到两个孩子的互动,不由暗笑,只当是两个孩子在暗中较劲,夜摇光是不服气温亭湛比她早一炷香的时间答完而已。

这边完全不知道两个人之间有猫腻的秦敦坐在温亭湛的身后,温亭湛搁笔很正常,可没一会儿夜摇光也搁了笔,顿时泪奔了,深深的受到了打击,他的学问竟然这么差了?竟然连‘不学无术’的夜摇光都比不上……

想到夜摇光从来不温书,上课就知道神游太空,这会儿却文思泉涌,且不论对方写的如何,能够毫不停滞的写了四张纸,因为是斜对着夜摇光,秦敦可以亲眼看到夜摇光答了几张纸,就让秦敦非常的内心崩溃,将从夜摇光那里学来的词还给夜摇光:“变态。”

而后,才又默默的奋笔疾书,他和萧士睿都是用了半个时辰才把题目答完。

下午这一场考完,明日还有一场,有辅修课的明日下午还得将先生布置的课业交上去,算是考试。没有辅修课的第二天下午就可以交了学牌走人,所以一回去,大家因为下午那一场考试的题目过于难,而不敢懈怠,都开始温书,只有温亭湛在看医书,而夜摇光竟然在指挥着卫茁开始收拾行李。

看到这一幕,萧士睿和秦敦等人非常的心里不平衡了,温亭湛也就算了,夜摇光肚子里有多少墨水他们比谁都清楚,萧士睿不由道:“小枢,你知不知道考试最后五名的要被剔除书院。”

白鹿书院就是这么残酷,每年年假前要考试,考完之后最差的五名要被踢出去,就是萧士睿这样的身份也不行,当然书院不会让萧士睿变成第五名。

夜摇光笑眯眯的说道:“就是你们四个被踢出去,我也不会。”

第343章 打赌

“小枢这话说的可真满。”闻游可是除了温亭湛以外,他们几个中学问最好,混的熟了,平日里言辞间就能够把对方肚子里的墨水给看清,所以对夜摇光这话非常的不服气。

夜摇光闻言,下巴一扬:“那我们开赌局,看看我们五个人的排名,你们敢么?”

“赌就赌,有什么不敢!”陆永恬觉得夜摇光的学问就是他们这一群人垫底的,比他还差,为此高兴了好久。

“那好,我们不赌排名,就赌我们五个谁第一,我压我自己一万两!”夜摇光当即从怀里掏出一万两银票,非常豪气的拍在几个人面前。

“我也赌一万两,赌闻游第一。”萧士睿最不缺的就是钱,给秦三使了一个眼色,一万两银票就出现了。

可是秦敦还有陆永恬和闻游就默了,他们也是高官子弟,豪富之家,可他们还没有成家,零花钱有限,一万两实在是有点巨大,就算他们回去跟老子娘要,一千两肯定没有问题,一万两绝对要说明用意,要是不能说服家里,就休想支走。

“这……会不会太大了……”秦敦弱弱的说道。

萧士睿见此,不由瞪着三人,都是男人这么婆婆妈妈,虽然他是皇孙不缺钱,但是现银也是有限的,要不然就帮这三人垫上了。

“你们家里管着,我都理解,这样吧,你们三呢不用给现钱。”夜摇光转过身,拿来纸笔,“打欠条就好,什么时候有钱了什么时候还上。”

“小枢如此成竹在胸,我们也不能退缩,好我打欠条。”闻游接过笔,刷刷刷的就打好欠条,然后从怀里掏出私章印上。

陆永恬和秦敦也不甘落后,写好之后就递给萧士睿,这样比较公平,虽然萧士睿也是参与者,但是萧士睿的身份摆在那里。

收着银票和欠条,萧士睿蓦然抬头看向一直在翻医书,完全不受他们影响的温亭湛:“允禾,你不下注?”

温亭湛闻言艳丽的唇瓣不由轻轻的扬起,将书放下:“好啊,我也压一万两,压小枢胜。”

夜摇光听了不由闷笑,这下把几个人都吓愣了。

萧士睿不由笑道:“允禾可真是碰到小枢的事儿,就满心满眼都是小枢。”

一下子其他三人也是松了一口气,联想到两人平日里的腻歪劲儿,不由理解温亭湛的做法,纷纷露出一副我懂我懂的神色。

唯有温亭湛但笑不语。

因为第二日一大早还要再战,所以几人晚上吃了晚膳说了说年假的去向,并且互相留了住址打算放假也要通信,才各自回去歇息。

“湛哥儿,我们这样坑他们会不会不好?”晚上躺在床上,夜摇光还忍不住偷乐,其实她并不是看重钱,就是纯粹觉得好玩,就想看一看结果出来之后,几个人肉疼的脸色,至于钱肯定是不会要他们的,就算他们硬要兑现承诺,她也有办法再名正言顺的还给他们。

“你高兴便好。”温亭湛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光明,这世间很多事情都做不到光明,他会参与,大部分的的确确是想让夜摇光高兴,也有一层用意就是给几个人上一课,不要轻敌。

有时候看到的敌人只是表象,就算对方真的很平庸,未必没有可怕的底牌,夜开阳和他就是夜摇光的底牌,现在他们是朋友,玩闹没有什么,但是他们几个都不小了,进入官场若是被政敌所陷害,那就很可能万劫不复,就当花钱买个教训,让他们缩衣节食一年,才能记忆深刻。

所以,温亭湛压根没有打算把钱还给他们,大不了让他们看着他们夫妻的脸色,跟着混吃混喝过了明年……

第二日一早的考试,夜摇光压根看不懂题目,不过有温亭湛这个变态在,夜摇光完全不需要看得懂,几乎是和温亭湛同时提笔,刷刷刷的行云流水般用了半个时辰把答案写完了,然后秦敦更心塞了。

考完之后,秦敦特意把萧士睿等人拉到一边将这件事告知他们。

几人听了也是心里打鼓,闻游问道:“你确定你说的是小枢,而不是允禾?”

“允禾就更变态了,你不知道他比小枢后提笔,却比小枢先答完,而且离开考场的时候,我注意到他答得比小枢还要多……”秦敦一脸忧伤的说,他怎么没有那么好的脑子呢?

“都说白鹿书院的考题比应届的秋闱春闱还要难,我今日也是深有体会,最后这一场我勉勉强强在时辰到之前答完,皇爷爷定然是要翻阅我的试卷,我心里也是打鼓。”萧士睿想到刚刚做完的考题,觉得这一刻大脑都被掏空了,整个人都不在状态。

“我也是还剩一炷香的时间答完。”闻游面色凝重,一场考试一个时辰,夜摇光竟然能够半个时辰就答完,这简直是不可思议,若不是有秦敦和萧士睿坐在他们两的后面,他都要怀疑夜摇光舞弊了!

当然,事实上他们就是在舞弊,只是谁也不知道而已。

夜摇光和温亭湛收拾好东西,走了出来就见几人面色凝重的凑在一起,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怎么了,你们几个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说来我和湛哥听听,指不定我们还能够给你们分忧呢。”

几人迅速的分开,闻游道:“没什么,我们都在讨论适才的考题,我们答的都很吃力,听敦哥儿说小枢对答如流啊。”

面对闻游明显的试探,夜摇光故作苦恼道:“我也是挖空了脑袋,我用了足足半个时辰才答完呢。”

这话说的陆永恬都哭了,他能够说他用了一个时辰都没有答完么……

见闻游欲进一步试探,温亭湛开口:“行了,都已经考完了何必过于放在心里,我在源味楼订了席面,我们去吃一顿,再各自启程。”

温亭湛的话瞬间让所有的心思都转到了即将小别的忧伤上,也就不纠结这件事,便默默的带着该带的东西去了源味楼。

第344章 相求

吃完饭,几个人的情绪都有些低落,夜摇光哭笑不得:“又不是生离死别,你们几个大男人至于么。别愁眉苦脸,就一个半月又会见面,我这儿呢有个临别礼物送给你们。”

“什么?”一听有礼物,陆永恬顿时眼睛亮了。

夜摇光从怀里掏出四张早已经准备好的符纸,早就用红线给串好:“这个符纸你们都带在身上,不要丢失,沐浴时当心不要沾湿,平日里可以趋吉避凶,关键时可以保命。”

这可是她晋级金丹期第一次画的护身符,名副其实的护身符,颇费了一番力,一万两一张卖了给他们,他们也不亏。实在是萧士睿这个招杀体质,夜摇光放心不下,要送给萧士睿,总不能厚此薄彼。

“我一定好好戴着。”秦敦还是第一个响应,他再也不想莫名其妙的被鬼给逮着,那一夜若是没有遇到夜摇光和温亭湛,他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吓死在那里。

其他三人也赶忙的接过当着夜摇光的面就套到脖子上。

萧士睿等人都是身份不一般的人,他们都在等着家里派来的人护送,所以一起将夜摇光和温亭湛送到了城门口,看着夜摇光和温亭湛打马扬鞭的身影消失之后,才纷纷辞别去和自家奴仆约定的地方。

夜摇光和温亭湛早就在月末休沐的时候把年货都准备好了,所以回到家之后,只忙活了两三天就把过年的事宜都忙完了,远一点的地方熟悉的人也早早的派人去送年礼,这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还有十日就过新年。

家里的变化也很大,最大的自然是古摩尔一年三口,因着温亭湛去书院后不久就延请了一位秀才来教家中的人,古摩尔已经可以和家里人没有障碍的交流,阿尼娅也能够短短的吐出四五个字一句的话,听觉基本已经没有问题,他们的孩子也快虚岁两岁,现在可以摇摇晃晃的走路,阿尼娅的脸被治好之后竟然是一个秀美女子,有着混合血液的小家伙长得特别好看,夜摇光特别喜欢逗他。

腊月二十九这一日,夜摇光又如同去年一样,迎来了陌钦和牧童主仆人,已经快一年不见,夜摇光还是很想念陌钦,非常高兴的接待。

“陌大哥,去年你送了我年礼,今年我也送你一样。”夜摇光将石灵胆取出来,她把剩下的分了一半,用一个滋养过的玉盒装着。

陌钦很好奇,又有点期待,打开盒子一看,不由身子一僵。

见此夜摇光和温亭湛都有些不解,一旁的牧童简直热泪盈眶的欢呼:“夜姑娘,你真是我们少爷的福星,我们少爷正需要这东西!”

石灵胆真的是很珍贵的东西,它是石头在经历上亿年而凝聚出来的生命力,虽然石头怪很好对付,但是这种东西太过稀少。

“是么?”夜摇光听了也非常高兴,她总是接受陌钦的馈赠,心里也是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终于可以帮上陌钦一次,“陌大哥是用来炼丹?炼什么丹?”

石灵胆虽然稀有,但是陌钦已经是元婴后期,修为上石灵胆对他的帮助并不是很大,陌钦用不着这么宝贝石灵胆,就只能是炼丹。

“炼制一枚解毒丹。”陌钦说的云淡风轻。

夜摇光也没有追问,三人又去看了烟火,夜摇光和温亭湛互送了新年礼物,就愉快的度过了这一个新年。

陌钦并没有呆多久,因为夜摇光和温亭湛过了元宵节,就要去书院,陌钦在初六的时候就走了,临走时便问道:“摇光,你今年是十五了吧?”

“对。”夜摇光点头,旋即便想到,“陌大哥打算来参加我的及笄礼?”

“嗯,是哪一日?”陌钦问。

“五月四日。”夜摇光答。

“好,我记下了。”

那人轻轻的留下一句话,唇角微扬,转身,离去。

一袭白发披散在月白色的外袍上,在他行走间微微的随风飘扬,牵动一道道雪白圣洁的光。

十五元宵节的时候夜摇光和温亭湛去了孟府做客,当夜在孟府歇下,第二日就直接从孟府出发去了书院,到达书院的时候是正月二十日。

原本以为二人已经是最早的,毕竟二月一日才正式授课,却没有想到除了秦敦以外其他都到了。

“你们要是再不来,我们可打算去你们家请人。”两人一进门,萧士睿和陆永恬就不由调侃。

“这不是来了么?”夜摇光白了两人一眼,“要是真想去拜访,会先来书院?”

“那不是怕你们忙着没有在家中,想着也就这几日。”陆永恬道。

这绝对不是借口,原本他是打算直接去寻温亭湛和夜摇光,却被萧士睿来信阻拦,萧士睿因为丧父,所以更明白一些人情世故,温亭湛父母双亡,很多人情往来需要亲自去走动,过年的时候正是忙的时候。

“好吧,看在你们两人这么贴心的份儿上,请你们去源味楼。”夜摇光笑道,“把蚊子一起叫来,我和湛哥就是把东西给送过来,吃饭完还是住在冠云街,你们两……”

“我们自然跟你们一起。”不等夜摇光问完,两人齐齐表态。

“那就走吧。”夜摇光带头离开了书院。

闻游却是在天快擦黑了才上了夜府,而且是带着一个人,这是个面色有些病态的白,却依然美丽的令人心动的女人,她约莫三十上下的年纪,正是闻游的姑姑闻氏。

“小枢,我想请你帮我看看,能不能医好我姑姑。”闻游也不扭捏,事实上他们已经请了名医无数,都说她姑姑已经伤了根本,绝对不可能再孕,但是想到夜摇光神鬼莫测的能力,他就想试一试。

夜摇光看了看闻游姑姑的面相,绝对不是圣母,但也没有为非作歹过,尤其是身上干净,没有沾染过人命。

“好吧,我尽量而为。”夜摇光想了想才道,出于同为女人的怜惜,出于和闻游的情谊。

她虽然不是医者,可她的五行之气是可以修复体内的伤,闻游的姑姑的伤正好在体内。

第345章 腹中有子

既然答应了治疗,夜摇光也没有打算磨磨蹭蹭,将所有人都招呼到内堂,她坐在了闻姑姑的旁边:“闻姑姑,我是闻游的同生,我现在需要给你探探脉。”

虽说夜摇光不通医,但山医命相卜乃是玄学五术,普通的把脉还是难不倒她,她也仅仅只是做个样子,用这个方法来掩饰她用五行之气探一探闻姑姑的身体到底亏损到什么地步,也好对如何来修补有个底。

“有劳你了。”闻姑姑笑起来还是很美,有一种无法收敛的张扬美,即便她明明对夜摇光露出的是温和的神色,却依然会给人一种盛气凌人的错觉,这就是受无法改变的气韵影响。

也许这可能也是她的夫君没有喜欢上她的原因之一,时下男子多爱温婉柔顺,小家碧玉,闻姑姑曾经定然是一个明珠般耀眼的女子。

夜摇光将手指搭在闻姑姑的手腕上,五行之气从她的指尖滑入闻姑姑的身体,一点点的延伸到她体内的每一个地方,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夜摇光吓一跳,闻姑姑的腹中竟然有一个孩童拳头大小的硬块。

“闻姑姑你最后一次小产是什么时候,大概几个月?”夜摇光问。

“五年前,当时我还不知有孕,便已经小产,只有一个多月。”闻姑姑似乎已经伤心得麻木,提起这件事她的表情很淡漠,没有恨意也没有痛色。

“闻姑姑是不是自那次小产之后,就患上了腹坠之痛的毛病?”夜摇光又问。

“是,我请了不少大夫都没有诊断出具体因由。”闻姑姑点头。

夜摇光沉默了,她有些于心不忍,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小枢,我和游哥儿一道唤你小枢,有什么就直言,已经再没有什么是我承受不起的痛苦。”闻姑姑微微一扬唇角,笑的很轻淡。

这份轻淡的背后,夜摇光知道那是经历了无尽背叛痛不欲生的绝望之后沉淀出来,是鲜血淋漓的代价。

深吸一口气,夜摇光才道:“闻姑姑,你五年前流产并没有将孩子全部流掉,此刻你腹中有个硬块。”

夜摇光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为她用五行之气探查过,那个硬块具备着五行,在一个人的人体里还能够有另一个具备五行的存在,那定然是母体孕育出来的孩子。

这一句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闻姑姑更是颤抖的伸出手,很想却又不敢去触碰,一直进来到现在她都那么平静,此刻却双目通红。她的眼底闪过一抹深深的痛色与愧疚,她的手轻轻的带着难以形容的小心翼翼放在了小腹上:“五年前,我随他回京述职,路遇劫匪,他为了救我被劫匪砍伤,我当时受了惊吓,已经流了不少血,有了以往三次经历,我只当孩子已经没有了,当时地处偏僻,镇上只有一个大夫,我一心牵挂他,让大夫尽力为他疗伤,如果我当时……”

如果当时她少爱他一点,先让大夫给自己诊治,或许这个孩子还能够保住,他曾经那么坚强的想要留在她的身体里,却被她无情的放弃。

在场的人,听了都是一阵疼惜,闻游眼眶通红:“若他真的心疼您,就不会先让大夫给自己疗伤。”

明知道妻子小产了,还霸占着大夫,未必不是害怕孩子还没有流掉。

闻姑姑取出手绢擦了擦眼睛:“让你们几个孩子见笑了。”

“小枢,我姑姑可以医治么?”闻游见几人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便出声问道。

“可以,我可以将闻姑姑体内的……”顿了顿夜摇光也不好用硬块来形容,于是就跳过,“粉碎,但得经过闻姑姑的同意。”

这也是为什么夜摇光要说出来的原因,那个孩子虽然连成型都没有,也没有婴灵,但是毕竟是尸身,她作为风水师是不可能随意将任何人的尸身毁坏,这是业障,她不能担。

“那我姑姑会不会有危险?”一听到粉碎,闻游就紧张了。

“这个你放心,不需要用药,也不会伤到闻姑姑,甚至连一丝痛意也没有。”这一点夜摇光倒是可以保证,“去掉之后,就可以为闻姑姑疗伤,之后我建议闻姑姑寻一个安静风水好的地方休养一个月,再好好滋补一番,应该不会有大碍,至于以后是不是还能够有孩子,这得看天意,因为并不是身子健康的人就一定能够有孩子。”

孩子是机缘,两个身体健康的人没有机缘,也没有孩子。

然而,闻姑姑却一直没有说话,闻游看向目光有些呆滞晃神的姑姑,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大家都理解闻姑姑的心情,换了任何一个人也恐怕一时间做不出决定,那是亲骨肉,这么多年都跟着她过了,如今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她得把他仅剩的一点遗骸弄得粉身碎骨。

“游哥儿,我们回去吧。”闻姑姑突然站起身。

她要留着他,既然他这么不愿意离开她这个狠心的母亲,那她就不能再抛弃他一次,这五年她也这么过了,以后也同样可以过下去。

“姑姑!”闻游迅速的挡在了她的面前,“姑姑,小侄儿他已经去了五年,他若是活着也绝对不会希望您如此,姑姑您还有我,还有祖父祖母,祖父已经快六十高龄,您忍心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姑姑,你不知道祖父祖母听说您答应和离搬回去的时候有多高兴,祖母特意派人将您出阁前的屋子从新修葺,一草一木都是自己亲自盯着,全是按着您的喜好来,您不能再辜负他们一番心……”

闻游一个十六岁的大男孩,在闻姑姑的面前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可见他们姑侄的感情非比寻常。

“游哥儿,姑姑很好,有你也有他,这五年姑姑没事,以后也会好好的,游哥儿,姑姑做不到再抛下他一次,那是在挖姑姑的心。”闻姑姑双手扶住闻游的肩膀,目光带着一丝殷切,显然她把腹中的孩子地位看的和闻游一样重,才会希望他们两个人都不要离开自己。

第346章 再收功德

如何可以,夜摇光是真的不想开这个口,但是很多时候现实就是那样的残酷:“闻姑姑,你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若再不治疗,活不过两年……”

夜摇光没有一个字的欺骗,闻姑姑能够活到现在真的已经是很难得,若是不除去那个硬块,就算她拼尽全力滋养闻姑姑的身体,她也撑不过两年。

闻姑姑闻言,握住闻游肩膀的手指不由猝然收紧,那一种绝望的悲痛将她柔弱的身子给笼罩,仿若一个站在悬崖边经受狂风暴雨的纸片人,随时都有可能被吹打得支离破碎。

“姑姑,侄儿求您了,您就答应吧。”闻游噗通一声跪在了闻姑姑的面前,他的身体都在颤抖。

“游哥儿……”闻姑姑连忙蹲下身,想要拉起闻游,可是闻游是个男子,闻姑姑身体本就虚弱,她哪里拉得动,最后索性跌坐在闻游的面前,一把将闻游抱在怀里,也不顾其他人在场,哭得撕心裂肺。

没有谩骂,没有诅咒,没有责难,只有那绝望的宣泄哭泣声令闻着伤悲。

闻游也是回抱着闻姑姑,陪着她一起哭,自从证实了那个人的用心之后,姑姑就似乎麻木了,她不哭不闹,一直将所有的情绪都压在心里,他们都害怕哪一天姑姑睡下就醒不来,若非如此担忧,他也不会一过了年,就急急带着姑姑来寻夜摇光,现在姑姑能够哭出来也好,哭过后将所有痛苦都放下,才能够得到新生。

哭了很久,闻姑姑才哭了累,直接晕在了闻游的肩膀上。夜摇光快速的派人安排房间,闻姑姑是带了丫鬟,一切交给了闻姑姑的丫鬟照料。

“小枢,你可以现在为我姑姑治疗身子么?”闻游的双眼通红,他隔着屏风看着床榻上熟睡的姑姑,满眼的都是心疼,他害怕姑姑醒来依然固执的不愿意,因为这于姑姑而言真的是一个剜心割肉的选择。

“不行。”夜摇光态度坚决的摇头,“若是可以,我便不会说出来。我这一行讲究因果报应,虽然你姑姑腹中的孩子已经逝去,并且没有一丁点魂体,可那是属于你姑姑的骨肉,若是我没有得到你姑姑的委托就擅自动手,我会业障加身,后果不堪设想。”

当初去寻夜开阳的尸身,只是移个断魂针,她都得先调查清楚夜开阳的来历,满足一下夜开阳生前的遗愿才动手,这次可不一样,而是直接将遗骸粉身碎骨,那业障可就大了。

“是我冒失了。”闻游歉意道。

“无妨,你也早点休息,我相信闻姑姑是个通透的人,这么大的打击她都承受下来,定然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其实对于闻姑姑,夜摇光真的由心里感到敬佩,别说古代的女人,要换了前世的女强人,要遇上这样一个男人,被这样的打击,还能够没有疯的都少之又少,比起闻姑姑所受到的伤害,男人和闺蜜滚个床单算什么,男人出轨算什么,心爱的人三翻四次的让你流产,而且次次都是为着你,一心以为他对你是真爱无敌,到头来却是这样残酷丑恶的现实。

显然,夜摇光没有做过母亲,低估了一个母亲对于孩子的执念,尤其是闻姑姑这样情况,第二日闻姑姑依然不言不语,没有做出决定。

大家都很急,毕竟不是自己的肉,而且还是大男人,都希望闻姑姑能够果断一点,干脆一点早一点同意,别这样折腾着闻游。

三天后的一个早上,夜摇光起来修炼之后,就打算去寻温亭湛,路过小花园时,却看到闻姑姑坐在小花园的石亭里,温亭湛和她隔桌而坐,闻姑姑的丫鬟还有卫茁和王一林都站在亭子外面。

夜摇光不知道温亭湛对闻姑姑说了什么,但是她却从闻姑姑的脸上看到了生机,一种容光焕发的生机,于是她快步的走了过去。

见到夜摇光到来,闻姑姑站起身,歉意的说道:“小枢,这几日让你们为我担忧了,我请你医治我的身体。”

顿时就让夜摇光惊奇了,她扫了温亭湛一眼,就对闻姑姑点头:“闻姑姑不要在意,你做好准备我们随时都可以。”

“我听允禾说,你的佛经带着灵性,可超度亡灵,你能否为我抄一份往生经,我想烧给它。”闻姑姑目光祈求的看着夜摇光。

“好,我今日便抄。”夜摇光点头答应。

往生经即往生咒,一共只有十四句话,五十九个字,夜摇光即便凝聚五行之气也只用了半个时辰,之所以会这么慢,是因为每一个字她都念了一遍完整的往生咒。

闻姑姑亲手做了几套小衣服,闻游这个做哥哥的在温亭湛的教导下亲手雕刻了一个小棺材,而后闻姑姑请夜摇光寻了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建立了一个衣冠冢,原本闻姑姑想要回家去建立,但是时间上来不及,夜摇光他们快开学了,后来闻姑姑也就没有坚持。弄好了衣冠冢,闻姑姑将衣服还有夜摇光的往生咒在其坟前烧了,才在当晚接受了夜摇光的治疗。

夜摇光的五行之气汇入闻姑姑的身体里,一点点包裹住那一块硬块,她如同对待一个生命一般,用五行之气一点点的将它缓慢消融,明明已经昏迷了的闻姑姑,却在那一个硬块全部消融之际流下了两行清泪。

而令夜摇光意想不到的是,这个硬块消除干净之后,一颗星光从闻姑姑的身体里飞了出来,落入了夜摇光腰间的功德袋。

夜摇光都惊呆了,如果是闻姑姑的功德,那么这个功德应该不是这个时候来,毕竟她还没有给闻姑姑调理身体,这颗功德来自于那个小硬块,没有生命体的小硬块,它……

那一刻,夜摇光都有点眼睛发胀,她迅速的调整情绪,快速的用五行之气一遍又一遍给闻姑姑梳理身体,将闻姑姑多年的顽疾也一并消除了,调理到最佳的状态才缓缓地收了手。

第347章 优等

第二日,大家看到闻姑姑虽然身体依然虚弱,可明显看着年轻了好几岁的样子,眼珠子都快看掉出来,纷纷围绕着夜摇光问一问是不是有什么返老还童的本事。

“有啊,所以你们千万别得罪我,那****一不高兴就把你们变成尿床的小屁孩。”夜摇光的目光含着深深恶意的扫过萧士睿几人。

想了想那个美好的画面,几个人顿时跳着远离了夜摇光。

“小枢逗你们,这世间哪有此等本事。”温亭湛不由轻笑道,“人会因病魔而衰老,小枢驱除了闻姑姑体内的病魔,自然会看来年轻些,其实闻姑姑本就还风华犹存,这才是她该有的面貌。”

众人一想,也是这个理。

“你是怎么说服闻姑姑点头的。”夜摇光这才抽空满足好奇心。

“攻心。”温亭湛高深莫测的给了两个字。

包括夜摇光在内,几个人都是满头黑线。

将姑姑陪伴到午休的闻游恰好赶来,笑道:“允禾是给姑姑画了一个大饼。”

“大饼?”几人懵。

“姑姑只有活着才可能再有孩子,那孩子既然对姑姑如此留恋,若是姑姑好了,指不定他才能和姑姑再续母子之缘。”闻游说完,就对温亭湛深深一作揖,“允禾,这次多谢你为姑姑解开心结。”

“允禾,你这不是在忽悠闻姑姑,若是……”

“你个乌鸦嘴!”陆永恬大嗓门还没有扯出来,萧士睿塞了一块糕点到他的嘴里。

“湛哥说的也未必不是对的。”夜摇光是深信因果关系,又想到了那个功德,不由神秘一笑,“缘分这种事谁说的准呢?”

陆永恬把糕点咽下去,喝了一口水,然后看着温亭湛和夜摇光,一个玩高深,一个玩神秘,不由嘟囔:“你们两哪像姐夫和小舅子,根本就是夫妻相,都是一个德行。”

这话说的温亭湛舒心,他抿了一口果茶,笑而不语。

夜摇光瞪了他一眼:“就你这个面相,以后十有**要娶悍妇!”

这话瞬间把陆永恬吓傻了,夜摇光可是会看面相的,他连忙凑上前:“小枢,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是不是听错了?”

“我说了什么?”夜摇光装傻。

其实这话可真不是瞎掰,而是夜摇光早看了陆永恬的面相,他日后真的要娶一个彪悍到不行的女子为妻,具体是谁她不知道,但一定是悍妇。

“不活了我……”陆永恬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哭丧着脸,“我喜欢善解人意的温和乖巧女子,我才不要娶悍妇。”

陆永恬这副模样把所有人都逗笑了。

夜摇光白了他一眼,看向闻游:“你姑姑这一个月不宜被叨扰,你最好寻个好地方让她休养,养足一个月就好。”

“我和姑姑商议过了,不知小枢可否让姑姑在这里暂住一个月,下月月底休沐****请两日假,把姑姑亲自送回去。”闻游便忙道。

“没问题,我这里风水还行,也清净。”夜摇光点头。

第二日安顿好闻游的姑姑,大家也就回了书院,因为明日就要开课了,解决了心头的大事,自然想起了他们和夜摇光的赌,晚上早早的睡下,第二天一早就会放榜,将年假前的考试张贴在进入学堂的大路上。

成绩分为了甲乙丙三等,甲等十名,由前往后成绩越来越低,乙等取一百名,剩下的除了被剔除五个人,全部排名在丙等。

一大早夜摇光起来修炼之后,就去饭堂弄早餐,已经很多学子围在了公布成绩的地方,夜摇光不由无语,成绩得等到开完会才公布,提着早餐就回了学舍。

分派早餐的时候,夜摇光发现秦三和萧璞都不在:“他们两人呢?”

“我让他们两去看成绩了。”萧士睿笑道。

“你怎么不吃了?”秦敦戳着面前的包子,一副没有食欲的模样,让夜摇光看得稀奇。

“我等成绩下来了再吃。”秦敦闷声回答。

“出息,又不是科举考试,至于嘛你,这点事情你就这么在意,大考的时候你还不得昏倒在考场?”夜摇光一脸嫌弃。

秦敦听了觉得好像也是,于是他又开始吃。

才刚刚咬了两口,夜摇光又道:“你多吃点,以免等会成绩下来,你午饭都吃不下去。”

顿时秦敦默了,嘤嘤嘤,这是嘛意思,是说他会考的很差,还是说他的一万两已经飞了?一下子,刚刚升起来的食欲又没有了。

陆永恬那个没心没肺的吃饱喝足才和闻游走过来与温亭湛等人汇合,大伙儿一道去会院,会院是书院专门开出来举行诗会啊,画展啊,辩论啊等等室内活动的地方。今日开课第一日,山长需要讲话,然后给去年考试成绩优异者当众颁奖。

闻游早就派人去把好位置给霸占住,所以他们去的时候即便有人,也坐在了好地方。很快山长和书院的夫子们都到了,山长的开场白没有什么特殊,也不幽默,中规中矩的,学生们都聚精会神,因为很快山长就打开了一本册子:“老夫便念一念诸位学子的成绩,由低到高,先念丙等……”

陆永恬毫不悬念的在丙等,他们一群人就他一个人在丙等,虽然成绩比较靠前,顿时整个人都蔫了。

接下来是乙等,一开始都没有他们,中途的时候念了秦敦,再后是萧士睿,几人都紧张起来,一直没有夜摇光和闻游的名字,直到乙等倒数第三个的时候念出了闻游的名字,陆永恬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小爷这一年都得啃馒头了。”

一万两,他整整一年的零花钱,而且还是超支的。

乙等最后一个念了夜天枢,然后就是甲等十个,大家又都来了精神听着,竟然一直没有温亭湛的名字,直到最后一个也没有把温亭湛念出来,顿时除了温亭湛本人,其他几人都愣了。

最后山长取出一个独立的册子:“书院考试历来只凭甲乙丙三等,然则今年有位学生的答卷,老夫和所有夫子都反复阅览,一致评为优等,他便是去年豫章郡案首,中舍甲班学子温亭湛。”

第348章 美酒

山长的话音一落,认识温亭湛的人都把目光给投了过来,不认识的也跟着大家的目光投过来,一时间他们成了全场的焦点,而焦点的中心自然是温亭湛,面对这样多的注目,他依然面色平淡,温和,沉稳。

一下子就让山长更新的喜爱温亭湛,于是招了招手,就有童子端着一个覆盖着红色绸缎的托盘上前,山长道:“历来书院都会对学而优者予以嘉奖,这一套笔墨是老夫多年来的收藏最爱之一,今日便将此转赠给温允禾,以激励诸位学子,以其为榜,勤勉苦学。”

山长说完,温亭湛便站起身,缓步走到正堂中央,山长亲自接过递给了温亭湛,温亭湛双手高于头顶,伸手接住:“学生多谢山长看重,定会勤学不怠,见贤思齐,见不贤而内自省。”

山长表示很欣慰,接下来又一一的奖励了甲等十名学子,最后说了一些鼓励的话给诸位学子,然后就散会,大家可以回到学舍,不过大多数人都是去了榜单又看了一遍,旁边张贴了温亭湛和甲等十名的答卷。就连闻游也凑上前去看了,看完了温亭湛的又看了看夜摇光,两者之间相差非常的远,无论是立意还是破题都不是一个思路,心里的疑问也就打消了。

“你难道还怀疑允禾和小枢会舞弊?”见闻游这么细致的在做对比,跟着他一起来的秦敦不由问道。

“我岂会是那样的人。”闻游笑了笑,“小枢的成绩和平日的表现相差甚远,允禾是一个观察细微,洞悉人心到极致的人,我只是在想是不是允禾早早的就根据夫子们平日里的言谈举止中压出了考题,而提前给小枢提点了一番,不是为了打赌的事儿,愿赌服输。我只是想知道我和允禾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那你看出来了么?”秦敦又问。

“看出来了。”闻游道,“每个人的文章其实都透着平日里的性子,你看小枢的文章虽然抓住了论点,却言辞粗糙,这就是小枢一贯的作风,而允禾的文章,精致的没有一丁点瑕疵,也正如他这个人,所以应该不是允禾帮了小枢,只不过是小枢平日里没有表现出来罢了,至于我和允禾的差距……”顿了顿闻游才摇头,“那是一道天堑。”

“走吧,咱们要是和允禾比,那准得吐血而亡,你看看甲等第一名,已经让你我难以望其项背,可他的文章比之允禾也是相差甚远。”秦敦心态好,他才不要跟温亭湛这个变态比。

“你说的也是,以往在家里先生都夸我读书好,我祖父也是对我寄予厚望,是父亲强制要送我到书院来,让我切勿成为一只井底之蛙,这走出来才知道我所谓的读书好,那也就是比一般人稍微好一点。”闻游释然,“可我家境优渥,自小延请名师,大多数肯读书之人若是如我这般长大,也未必会比我差。”

“出生不由人,这是上苍的优待,指不定是我们前辈子做了好事也未必。”秦敦一边说着,一边跟着闻游去他们的院子,加入了闻游和陆永恬,他们所有人都喜欢在比较空旷的闻游二人的学舍用膳,用夜摇光的话说就是多给他们增增人气,“既然我们感念,那便好生珍惜,成为一个能够造福百姓之人。”

“嗯。”两个志向相投的人顿时心里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等到两人回到闻游和陆永恬的学舍之后,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大餐,非常的丰盛,八菜两汤,让人看了都不由咽口水。

“哇,这是源味楼送来的,我最爱的水晶肘子!”秦敦立刻就凑上前。

“快去净手。”萧士睿将秦敦撵走,然后迅速的霸占放着水晶肘子的那一个位置,上一次被这厮啃光了,这一次一口都不给他吃。

秦敦吞了吞口水,快速的跑去厨房洗了手,然后等他出来的时候,心碎的看到萧士睿竟然把整个水晶肘子分了,一人一大块,唯独他的饭碗里面还是白饭,不由委屈:“殿下,我的呢?”

“哎呀,还有你啊,本殿忘了,本殿碗里还有点,你要吗?”萧士睿笑嘻嘻的问道。

秦敦看着萧士睿碗里都被他咬了一圈的肘子,顿时泪了。

“还有这么多菜,少吃一口肘子又不少长一块肉。”陆永恬道。

秦敦侧首瞄到陆永恬的碗里还是干干净净,都没有碰过,显然是刚刚坐下,连筷子都没有拿起来,于是赶紧拿起筷子,飞速的从陆永恬碗里将肘子肉给夹走了。

众人:……

“你干嘛抢我的!”陆永恬不干了。

“还有这么多菜,少吃一口肘子又不少长一块肉。”秦敦把原话还回去。

陆永恬:……

夜摇光见此乐了:“别争了,今儿我湛哥称霸学院,为表示庆祝,给你们饱饱口福,卫茁快拿酒杯来。”

“你要给我们喝酒?”在场的人眼睛猝亮,书院可是禁制学员带酒进入学院的,进来的时候都要严查,虽然他们有办法带进来,可一旦被发现是要被除名,所以没有人冒这个险,但是他们也是喝过酒的。

当卫茁和王一林将色泽艳丽犹如紫水晶一般的酒倒入夜摇光特意定制的水晶酒杯里面,几个人都看呆了:“这酒可真美,不过怎么有一股葡萄香气,这是葡萄酒?”

本朝因为不禁海,所以葡萄酒并不少见,但价格还是很高。

“葡萄酒能够跟我的酒比?”夜摇光率先举起酒杯,“来来来,敬我们湛哥一杯。”

大伙自然响应,酒一下肚,他们就感觉出了不一样,通身有种说不出来的顺畅,萧士睿立刻道:“再给我一杯,再给我一杯。”

“美酒虽好,却不能贪杯,只此一杯。”夜摇光对着空了的酒瓶努了努嘴。

几个人不死心的把酒瓶抓过来倒个头,果然里面一滴都滴不出来,顿时心塞塞的看着夜摇光。

“小枢,你这酒是哪里买来的?”萧士睿忙问。

“这是小枢自酿,别无分号。”温亭湛道。

第349章 给钱

酒其实是王东等人酿制,但是这个酒的好在于每年被他们宅子的九重五行大阵滋养,这是其他地方不可能拥有的条件。

几人顿时蔫蔫的,觉得源味楼的美味佳肴也缺了味道,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尝呢,这吃出了味儿,却被吊着的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再得知夜摇光这酒一年只出五坛,有两坛还是特定了要赠送的人之后,几人险些没有为剩下的三坛打起来。

“一群酒鬼。”夜摇光丢下一句话,就拉着温亭湛回了他们自己的学舍。

会带这个酒来,其实并不是为了炫耀或是什么,只是这初春容易得病,给几人增强一下体质罢了,再说好东西自然不能忘了朋友,却没有想到就这么把几个人给掉了起来,以至于整日缠着夜摇光。

这下彻底的把温亭湛给惹怒:“我记得我们年前有个赌约。”

所有人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夜摇光压根就不打算提,萧士睿则道:“我可是把银票还有欠条都给了小枢。”

“唔。”温亭湛淡淡的点了点头,“最近手头有些紧,你们身上有多少现银就先拿多少出来,聊表诚意。”

温亭湛手头会紧?相处了大半年,他们都不信!温亭湛和夜摇光可是一家人,闻游的姑姑可是给了夜摇光足足两万两酬金,这才几天,再加上萧士睿那一万两,怎么可能花的完?

可温亭湛为什么会这样说,自然是故意找茬,为啥找茬,几个人想了想就把目光投在了夜摇光的身上,貌似近日他们下学上学,只要一有空就围着夜摇光在打转,所以就是这样惹怒了这位小舅子控?

“我记得秦敦应该还剩下三千八百五十两,至于你们两身上怎么也能够各拿出五千两,先还了吧。”见几人不说话,温亭湛慢悠悠道。

毒啊,真毒啊,他们平日里也没有表现多少钱,也不会像秦敦一样暴露自己的私房,但是他们身上还真有家里念着出门在外给来应急的五千两银子,可这银子是一年的零花钱,若是不上报家里一个合理的银子去向,就休想再伸手要钱。

“我可不可以只给三千两?”秦敦弱弱的说道。

“念你态度诚恳,可以。”温亭湛笑着点头。

“猪啊你!”陆永恬不由怒,秦敦不响应,他们还可以装装傻,可秦敦都一响应,他们若是不给,就说不过去了。咬着牙,陆永恬一脸肉疼的从怀里将那张五千两银票掏出来,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递给夜摇光。

闻游也乖乖的掏了钱,温亭湛亲自拿了欠条划了一笔账,夜摇光肯定是不会拆温亭湛的台,心里不太明白,好端端的温亭湛突然想起这一茬,但还是伸手接过来。

“殿下,我可得吃馒头了,你记得偶尔救济我一顿。”陆永恬当即向萧士睿表示他的可怜。

萧士睿也明白这会儿就他一个人还没有遭殃,若是他再不聪明点,温亭湛下一个铁定折腾他:“我也只有那点私房钱,都输光了,现在都贴着允禾和小枢吃饭。”

“那我们以后就顿顿上门吃饭。”闻游便道,“允禾,你总不能自己大鱼大肉,让我们这些朋友吃糠咽菜吧?”

“那就每日饭点来。”温亭湛非常的大方。

也就只有夜摇光没有明白这句话是在告诉几个人,除了饭点就识趣点,否则就滚回去吃糠咽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几个人都乖乖的走了。

夜摇光有点明白温亭湛的用意,笑的跟偷了大米的老鼠一样欢实,凑近温亭湛:“你吃醋啦?”

温亭湛没有说话,拿起他没有看的书接着看。

“哼。”见此,夜摇光轻哼,还不承认,闷骚,低头就看到温亭湛手中拿着的书,不由好奇,“你最近怎么都在看这类的书?”

好像从年初起,温亭湛都在收罗《地域志》,《博物志》,《异事录》之类的东西,还特意借着他成绩优异去了一趟书院的第三栋藏书阁,借了好多本类似的文献。

“寻东西。”温亭湛这些倒是回答了。

“你在寻什么东西?”夜摇光更好奇了,什么东西值得温亭湛耗费这么大把的时光,专门去看这么多书来寻。

温亭湛将书放下:“你不是要给儿子重塑真身,需要返魂香么?”

“你有眉目了?”夜摇光忙凑上前。

“《内传》云∶西海聚窟州有返魂树,状如枫、柏,花、叶香闻百里。采其根于釜中水煮取汁,炼之如漆,乃香成也。其名有六∶曰返魂、惊精、回生、振灵、马精、却死。凡有疫死者,烧豆许熏之再活,故曰返魂。”温亭湛道,“这聚窟州我翻遍典籍也不曾有记载,应当是虚构而来,但是这种返魂树虽然没有查找到,可我在这个地方查到了一个类似其形状的花。”

温亭湛将书抽出来,翻开之后摊在夜摇光的面前,伸手指着:“你看上面的描绘,和返魂树大同小异,最最奇妙的则是这十亩地是当地有名的奇香之地,香从何而来,为何秋冬不散,又为何不随风飘远,这都是未解之谜,虽则这花被笔者所讲不过是形貌奇特,而无香气,但我觉着应该亲自去看一看才能见分晓。”

夜摇光仔细的看了看,然后发现地点竟然是道州,也就是湖南道县。从这里去道州得有八百里路啊:“路途遥远,那我们等到七八月放假的时候再去?”

虽然那时候道州也很热,但为了儿子夜摇光还是可以忍一忍。

“不,我们三月的时候去。”温亭湛却道。

“我们不上课?不急于一时,我还需要昆仑山上的五彩石,这种东西我请陌大哥打听了,可还没有消息,也不知道此生有没有那个机缘寻到。”夜摇光轻叹。

“娘亲别急,孩儿会一直陪伴你。”夜开阳忙道。

夜摇光也不急,就算没有五彩石,大不了等到她的修为到了大乘期之时,折损一点修为,凝聚五行之力灌注进去也可以。

第350章 湛哥是坑货

“我们无需缺课。”温亭湛轻声对夜摇光解释道,“童生试是每三年两场,去年一次,今年不考,明年会有一次。每到不举行童生试,书院不录取新学员之际,就会在四月见与各地书院来一场文赛,每次文赛的地点都在各大书院,今年恰好是在潭州岳鹿书院。此去八百里路,先生自然要在三月间就带学子出发。”

“带也不会全带吧?”夜摇光没有想到古代书院还这么爽,顿时目光晶亮,但是想到书院有近千学子,怎么可能全部带去。

“自然不是全带,只带十名。”温亭湛笑道,“嗯,我已经解到山长的告知。”

“特优生就是不一样,什么东西都你特殊。”夜摇光撇撇嘴,但又不能不服气,这文赛乃是去为书院争光,文赛的结果直接影响到书院的名声,以及来年各地学子报考的选择,书院自然不会放过温亭湛这个妖孽。“那还有多少个名额?”

“去年甲等前三也在其中,应当还有六个名额,若我估计没有错,也就过几日就会公布这个消息,然后再一次考比,这一次所考的定然是擅长之道。”温亭湛道,“文赛,赛的不仅仅是诗词文章,这些有我们四个人足以,术业有专攻,琴棋书画也在其列,至于其他就看岳鹿书院的通知了。”

“可我一样都不擅长可怎么办?”夜摇光的脸顿时垮了。

“我已经给你想好了,你报名参加棋赛便可。”温亭湛伸手捏了捏夜摇光气鼓鼓的小脸,“有我在,你何惧?”

夜摇光愣了愣,这句话是昔日在从楚家买过来的庄子上,她站在池塘边对温亭湛说的话,不过三年的时间,他便把这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了她,但是她却一点辩驳的力气都没有,温亭湛说的没错,所有的项目,唯有棋赛才能够完美的作弊,只要带着天麟,只有温亭湛在她身侧,她自信绝对能够通关。

“可秦敦也是棋画比较擅长……”夜摇光可不想这样把秦敦给撇下。

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每三年无童生试才有一次的机会,不说扬名立万,但总是能够增长学识和见识,她只是来混日子,这个机会秦敦更需要。

“不是还有画么?”温亭湛笑道,“我从藏书阁里掏了好多名家手札,一会儿就给他送去,担保这几满心都是钻研画技,至于士睿,陛下一手好字在做太子时就让国子监的人赞服不已,士睿是陛下手把手交出来,他的字绝对是整个书院唯一可以和我比拟之人。”

“真不谦虚!”夜摇光瞅了温亭湛一眼,“那我也可以去报书赛,我的字可也不差,而且我凝聚五行之气写出来,和你的摆在一起,我担保就算在工笔上我比不上来,但也能够右拐先生们选我的。”

这可是她的真本事,虽然靠的五行之气,但五行之气也是属于她的啊!

“那你可把士睿挤下去了。”温亭湛一点也没有勉强的意思,“虽然士睿的皇孙,但这种事上先生们可不会酌情考虑,反而更不会偏袒士睿。”

萧士睿注定不会做官,这个机会用在他的身上,不如用在真正需要历练的学子身上,若萧士睿没有真材实料,夜摇光相信书院的先生们绝对不会在这种大是大非上给萧士睿开后门。

夜摇光听了不由泄气,伸手拧了拧温亭湛的胳膊:“那你快给我先恶补。”

虽然她受原主的影响,基础知识还是有,可她总不能走到大赛上,别人提一些稍微有深度的问题就哑口无言,这样就算是赢了,估摸着也会让人心里起疑。

温亭湛要的就是这个机会,于是从一些简单的注意事项,到睡前讲一讲棋道上的典故,和一些用在棋子上的特定词儿,开始给夜摇光恶补,原本有些不情不愿,觉得肯定很无聊,已经打算将温亭湛说的东西全部复制到脑海的夜摇光,觉得温亭湛讲得非常的风趣,比如‘烂柯’一词,温亭湛非常用心的将简短的故事细致,让夜摇光听得津津有味。

慢慢的竟然每晚都和温亭湛听了故事之后,还下了一盘棋,即便是她的技术烂到惨不忍睹,可她依然没有失去乐趣,反而在温亭湛的激发下越战越勇,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如此周而复始的重复。

夜摇光永远也不会知道,这是温亭湛故意要给她培养属于他们共同的爱好,就好比他自己开始研读《周易》之类的书一样,但是他们的爱好总不能只有一个,他又不想勉强她,只能用这样迂回的方式,潜移默化的影响着她,他要和她做这世间最知心的夫妻。

到了二月末三日休沐的时候,书院终于公布了这个消息,一时间就在书院炸响了,学子们纷纷摩肩擦踵,温亭湛和考试甲级前三入选也没有人有微词,倒是对于余下的六个名额都盯红了眼睛。

这三日恰好让他们报名,温习练习,三日后就直接参与书院的比赛。夜摇光要报棋赛,秦敦自然报画赛,今年除了琴棋书画,令人诧异的竟然是有香赛和易赛,不过书院都有开这些课,虽然冷门但也没有人挑得出错来。

比赛的项目一出来,陆永恬就哭了,哭得不能再哭,他什么都不擅长,肯定会被刷下来,整天在所有人面前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蚊子怎么办,他请了两日假,送姑姑回去,肯定不知道这个消息。”萧士睿可没有理会陆永恬,而是担忧闻游。

“先给他报名吧,等他回来尽力一搏。”夜摇光觉得只有这个办法了。

“蚊子最擅长棋……”陆永恬小心翼翼的看着夜摇光。

“那就给他报啊,我改易赛。”早知道有易赛,她才不自虐这么久,想到这里,她蓦然想到了一点,目光非常危险的投向温亭湛,“你不是月初就知道要参赛,你没有问过先生另外六项?”

她怎么觉得她像是掉进了坑里了呢?

温亭湛自然不会欺骗夜摇光:“似乎听到先生提到今年有两门冷门比赛。”

“温、亭、湛!你个坑货!”

第351章 麒麟公子

原本非常生气的夜摇光是打算和温亭湛冷战几天的,但是很快温亭湛就将书院乃至今年参加文赛书院所有的人员名单都拟出来交给了她,夜摇光那一点小脾气就消了,她发现温亭湛总能够抓住她的点,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够及时的讨好她,而且花样还不重样。

“这么快,你就知道各地书院参赛者的名单?”夜摇光非常的惊奇,他们还没有开始考比呢,就连他们本院的学生参赛者具体有哪些他们都不敢确定。

“士睿交给我的人正好借此练练手。”温亭湛笑道,“各大书院也还未考比,但有力的竞争者我都已经打听清楚,最后的胜出者,若无意外,应该不会出乎我的意料,你可能有两个非常强的对手。”

“哦?”夜摇光顿时来了兴致,他们学校包括夫子在内,在这方面都不是她的对手,温亭湛竟然说其他书院会出现和她有竞争力的对手。

“这两个人,岳鹿书院易天任,不仅是易学奇门世家之后,他在潭州近几年可谓声名鹊起,帮着官府书院破了好几宗悬案,今年更是斩杀了一个树怪,许多人亲眼见证,他的名声已经传到了帝都,许多达官显贵已经私下寻他办事儿,而且他跟我们还有些渊源。”温亭湛笑着侧首看向夜摇光,“他是缥邈仙宗的门外弟子。”

所谓门外弟子,便是记名弟子。并不是看不上,相反反而是因为特别看重才会让其成为记名弟子,修炼者收徒是将就缘分,但并不是有缘就一定能够收下,就像佛家也不是你想出家佛家就会收留一样,这得看你是不是还有世俗的使命没有完成,如果有就不能清修,否则就是改变了对方的命运,这也会对收徒者有影响。但对方确实是人才,又不忍心割爱,便有了记名弟子,有了一个名号,纯属是方便对方在外行走,或者对方有大难的时候,可以名正言顺的出手相帮。

“难怪岳鹿书院今年竟然举行了易赛。”夜摇光这时候悟了。

她也不鄙视岳鹿书院,有这样一个学生是他们的本事,为什么不拿自己的本事出来光明正大的为书院争光?轮到其他书院出题的时候,不也是将自己的利益放到最大化,再说在一百年前,国师府没有衰落的时候,易赛那可是非常的盛行,很多学子钻研,只不过随着国师府衰落才会渐渐变成冷门,天文地理,奇门遁甲本就是一门不能让其凋零的学问,岳鹿书院有那个本事让其再兴旺起来,让世人都不忘记,这未尝不是一件功绩。

“能够斩妖,必然是修炼之人,就要看看他的修为了。”还真的是个值得一提的对手,“另一个呢?”

“高阳书院乾阳。”温亭湛将一份详细的资料抽了出来,放在夜摇光的面前,“他祖上三代都是散修之人,我查到他的祖父和父亲,都是中州一代有名的地师,他本人实力极少暴露,可铁鹰已经查到,他曾经出手捉过鬼,也为亲戚改动过祖宅,也有人见过他探查阴宅。”

“不错不错,有对手才有趣。”夜摇光倒也不是自大,这世间自然是高手如云,可在书院碰到那就证明年纪不可能很大,而且大多干他们这一行的人都极少入世,正担心这一场比赛没有什么挑战性呢。

“那我呢,那我呢?”萧士睿也凑上前,他把铁鹰交给了温亭湛,就拒绝铁鹰队再将消息递给他,违者全部剔除,所以他并不知道这些消息,他打算给温亭湛绝对的信任,不希望任何细微的事情影响到他们之间的信任。

“你能不能去还未知呢,急什么?”夜摇光毫不留情面的打击。

“摇姐姐,你对我有点信任可好?”萧士睿不满道。

“你这次只怕很难取胜。”温亭湛也道。

“允禾,你”萧士睿气愤。

“我所言,乃是大胜,代表书院参赛的必然是你。”温亭湛解释着,将一份资料抽出来递给萧士睿,“这次参赛的十大书院,其中有三大书院参赛的乃是书法大家之后,他们的字我也已经让铁鹰收集了一份,你可仔细钻研,另外还有两个人的字体已经自成一派,实力非同小可。”

萧士睿伸手翻开,沉默着一页页仔细的翻看,最后不得不面色凝重的感叹:“这世间,果然是藏龙卧虎。”

“别说我们了,你呢,你有没有对手?”夜摇光对这个比较好奇,温亭湛会不会遇上一个和他一样妖孽的人物。

对上自家未婚妻期待无比的目光,温亭湛都不知道该笑该哭,满足她的好奇心抽出一本小册子递给了夜摇光:“嬴天书院麒麟公子。”

“麒麟公子宣麟?”萧士睿一惊,“他何时进入了嬴天书院?”

“麒麟公子,好大的名头。”夜摇光觉得光是听到这样响亮的名字,就绝对非凡人。

“这麒麟公子年方十六,却已经是一个传奇人物。”萧士睿顿时巴拉巴拉的像夜摇光解释,“他生于大儒宣家,宣家世代出隐世高人,非乱世不出,有奇人治世不出,天定之主不贤不出,宣家一脉单传,却代代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宣夫人怀胎十五月而不生,某日麒麟公子的祖母午憩麒麟入梦撞入怀中,待到麒麟公子祖母惊醒过来之时,便传来麒麟公子诞生,据说当时宣府上空朝霞漫天,血染九霄,麒麟公子生而不啼,吓得整个宣府的都以为麒麟公子是因为在娘胎太久,故而憋出了毛病,稳婆大夫用了法子也不行,直到宣夫人醒来,抱着麒麟公子落了一滴泪,麒麟公子才哭出声,而天空的朝霞也瞬间褪去……麒麟公子三岁才能言,五岁方能行,可他却能够九岁文败当年的状元郎,后来许多人登门拜访求问,麒麟公子身体素来羸弱,十二岁那年便在宣家门前布了一盘残棋,至今无人能破。”

第352章 秋月明傲骨

“这么牛逼哄哄啊。”夜摇光伸手摸着下巴,然后看向温亭湛,“你有几分把握?”

温亭湛却淡淡一笑,他从一旁展开一张纸,萧士睿凑近一看:“就是这个,这就是麒麟公子的残局,到现在也没有几个人破解,据说不少棋痴在棋盘前因为耗尽心血而亡,后来麒麟公子规定每人只能观棋一个时辰,这盘棋局我皇爷爷也拓了一份,闲暇时也会展开看上一看,就连褚帝师也没有将其解开。”

夜摇光最近被温亭湛恶补棋道,也忍不住低着头看了看,她粗看时觉得很简单,心花怒放的伸手想要将破解之处点出来,可指尖还没有点下去,顿觉得一旦点在这里,看似能够短暂的解开困局,可却断了所有的退路,一旦白棋再走两步,她就会被困死,然后她又从新看了一遍,多想了一层,又寻到了一个落子处,指尖还没有点下去,她觉得这一下去就把自己的腹地给打开了,顿时苦恼的挠了挠头。

“哈哈哈,摇姐姐,这根本就是一盘无解之局。”萧士睿难得见到夜摇光这么费神的表情,和他当初完全一样,不由幸灾乐祸。

“哼,我就不信每个地方都看一遍,我找不出破解的办法。”夜摇光就跟棋子杠上了,然后她自己走到棋盘旁按照残局上的摆出来,她用最笨的办法,棋盘上所有可以落子的地方都走一遍,最后发现无论她走哪一步,都会被白棋围困而死,最后最好的结局也就是输个半壁江山……

到了晚间,夜摇光不得不捧着棋盘到温亭湛的面前:“湛哥儿,你可会解?”

她觉得肯定是有解的,否则那位麒麟公子不会摆出来,只不过她想不通窍门在什么地方。

温亭湛笑而不语。

“你这是什么表情,别故作高深,能解就解,不能解就说不能解。”夜摇光已经快被这盘棋局给气疯了。

“能。”温亭湛痛快的给出一个字,

夜摇光的眼睛顿时绽放出光芒,一把抓住温亭湛的手:“快快快,解给我看看。”

温亭湛却不为所动,而是目光静静的看着夜摇光:“我有什么好处?”

“你想要什么好处?”夜摇光怒目而视。

温亭湛伸出细长漂亮的指尖指着自己的唇,夜摇光瞪大了眼睛!

“就知道占便宜,小小年纪不学好,没门!”夜摇光理直气壮道。

“哦。”温亭湛哦了一声,转身回寝房。

“喂喂喂,你干嘛!”

“当然是听娘子的教诲学好,早起早睡。”温亭湛褪下外袍,穿着寝衣就躺在了床上,盖好了被子,闭上眼睛。

夜摇光那叫一个气,她站在床榻边,看着温亭湛一手弯曲枕在自己的头下,一手搭在被子上,一副悠闲的模样,用力瞪着他。

我瞪,我瞪,我再瞪!

可是某人一点反应也没有,夜摇光觉得她不能被这厮给吃死了,她要有骨气,反正遇上麒麟公子是迟早的事情,他迟早要以这盘残局掀开和麒麟公子之间的对决,她忍!

迟早要知道的事情,她干嘛要做亏本的买卖。

于是温公子这一次如意算盘没有敲响。

接下来就是如火如荼的比赛,书院比较开放,这几日都不授课,让没有参加比赛的学员都去观赛,第一是让他们亲眼见证比赛的公正,第二也是让他们可以从中得到启发,这比上课更有效。

闻游如期赶回来,得知他们帮他报了棋赛非常的感激,更加是卯足劲全身心的投入了比赛之中,越到总决赛,越是和温亭湛萧士睿粘的厉害,每日必然要寻温亭湛手谈一局,每天越是被虐的惨,他第二日的比赛越是发挥的好,最终第一个拿到了名额。

接下来就是夜摇光,几乎是一路杀进去,书院就没有一个是她的对手,然后她亲手布置了一个奇门局给了学院的先生,那先生抱着就跑了,连总决赛都挥手说不用参加,名额就是夜摇光啦。

萧士睿也是不负众望得到了名次,最后一场比赛是画赛,琴赛和香赛都已经出了结果,两个人都是上一届童生试录取的学员,和他们并不算熟悉。因为大家都得到了名额,所以全部集体来给秦敦加油。

题目是画柳,古人言:画树难画柳。

时间,只有两刻钟。然而,秦敦竟然画到了一半突然面色发白,渐渐的额头上不断有大颗大颗的汗水滴落,夜摇光当即发现便快速的运气输入秦敦的体内,好一会儿秦敦面色才好了起来,又开始作画。

然而,这一耽搁终究是差了时间,秦敦还没有收笔,停笔的锣鼓声已经被敲响,秦敦因此失落的闭了闭眼,最终只能带着遗憾将画递上去。

两幅画同时挂了出来,结果不言而喻。

山长和几位先生商量过后,便宣布了结果:“秦同生画功虽深厚,立意构图也甚为新颖,可此画未完,故而画赛胜者为……”

“且慢!”就在夜摇光等人心情低落的准备接受结果之际,他们的耳边一道声音响起,在场的所有学员都看着温亭湛缓步上前,对着山长道,“山长,几位先生,秦同生的画已经作完。”

“作完!”整个书院的学生都看着,温亭湛睁眼睛说瞎话。

“允禾,此画分明未完。”虽然山长也看出秦敦肯定是着了道,但这是秦敦自己不小心,除非找出证据,否则山长并不同情秦敦。

“山长,题为画柳,秦同生所画乃是残柳图,并未偏题。”温亭湛淡声的说道,“而且学生认为秦同生的画更有寓意。”

“温同生总不能因为与秦同生同舍便如此包庇,你说秦同生是残柳图已经做完,我认可,可寓意在何处?”与秦敦比赛的人冷声问道。

温亭湛的目光淡淡扫过他,然后从一旁没有收起来的案几上取了笔墨,走到秦敦的画上快速的写上了一首诗:

春风无意顾,群芳有心妒;

含香满园馥,岂知河岸苦?

炎炎过三伏,但为绿茵路;

潇潇成落木,秋月明傲骨!

写完,温亭湛将笔往案几上一扔,回首对上那人:“寓意在此。”

第353章 三载考绩

他们是读书人,读书人要的是什么?

是浩然正气,百折不挠,不媚于世俗的磊落风骨!

是风霜难销,宁折不屈,不同流合污的立世傲骨!

如果,他们没有了这些,他们还配成为读书人么?

面对温亭湛的以诗喻人,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山长点了点头,又回头和几位先生商议了一下,才对着最后与秦敦决赛的人道:“周同生,温同生所言,你可认可?若你不认可,便明日再比过。”

“学生,认可。”那位姓周的学员有些艰难的说道。

“好。”山长很欣慰,于是对着在场的人道,“今日最后一场考比结束,此次由老夫、胡夫子以及段夫子三人带着十位同生月中赶往潭州,老夫不在之时,书院一切事务交由阳夫子打理,望诸位学员在书院勤劳奋勉,以备八月秋闱大考。”

“学生谨遵教诲。”所有学员纷纷异口同声。

就这样去潭州岳鹿书院的人员名单就确定下来,由山长亲自带人,两位夫子,高护院带着六名护院,以及十名学生,因为没有直达的水路,而且八百里说远也不算太远,骑马也就十天左右的行程,马车的话大概要半个月,赛事乃是四月十日到四月二十五这半个月,他们都月中出发,禾山长和两位夫子的身子也算硬朗,大家打算骑马走陆路。

确定完了代表书院的参赛学员,学校又恢复了正常授课,现在才三月初四,要上到这月十五休沐日,然后让整个书院的学员为他们送别。

现在书院最火的就是庚院,因为他们一个学舍四个人全部去了,私下里都说他们学舍乃是整个书院风水最好的等等传言不胜枚举,夜摇光他们听了都只是一笑置之,现在他们四个加上闻游都去,就剩下陆永恬,所以陆永恬整日都是蔫蔫的,一副了无生趣的模样。

“我说小六,一个大男人,干嘛这么别扭,不就是少了一次同行,等我们回来上两个月的课就可以集体出游,别再做出一副死人脸给我们看,胃口都被倒没了。”夜摇光看了几天,实在是看不下去。

“合着被撇下的不是你,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陆永恬嘟囔。

“哪能怪谁?还不是怪你不学无术,你又不是没有参赛。”陆永恬为了瞎猫撞死耗子,什么项目都去参一脚,最后没有一样捡大运。

“我也很努力啊,再说我来书院是学武又不是学文。”陆永恬反驳。

“那你就等下次武比的时候大展身手,到时候我们所有人都去给你摇旗呐喊。”夜摇光道。

“就算是武比,也指不定谁给谁摇旗呐喊……”想了想夜摇光和温亭湛两个变态,他声音低落的自语。

“好了,小六别难过,等我们回来给你带礼物,每人一件。”闻游还是很心疼陆永恬,便出声安慰。

“嗯。”陆永恬还是无精打采的模样。

“小六,你到书房来,我有事与你说。”温亭湛突然开口,就站起身去了书房。

陆永恬立刻跟了进去,也不知道他们两在书房说了什么,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两人就走了出来,然后有气无力的陆永恬满血复活。

“蚊子你们可记得给我带礼物回来,记得给我带一套醴陵瓷器,我家老太爷最喜欢把玩瓷器,还有湘绣给我弄一幅好的,我娘最爱,还有……”唠唠叨叨,把中州的特产全部说了个遍。

“行行行,我们指定给你带。”萧士睿点头保证。

“对了,小枢,给点钱花。”陆永恬将厚实的手掌伸到夜摇光的面前,“你和允禾他们都走了,总不能真让我这一个月吃馒头吧,还有万一我有个急事儿可如何是好,所以先把五千两给我,等我来年手头宽裕了,再把一万两一道还你。”

夜摇光伸手一巴掌将陆永恬的手打开:“你放心,我会把王一林留下,钱交给他管着,你一日三餐我保证让他给你弄好的,你有个什么急事儿也只管跟他开口。”

“你……”陆永恬悲愤道,“你竟然让一个下人管制我!”

“那好啊,你不要我带走了。”夜摇光一副你爱要不要的模样。

“要要要!”陆永恬连忙告饶,有总比没有好。

呜呜呜,他真是太可怜了。

“你们只带一个书童去?”闻游诧异。

“一林身手不好,路途未必没有凶险,故而将其留下,到时候我会换一个书童。”温亭湛解释。

闻游和秦敦看了看萧士睿都是了悟的点了点头,他们也回去换个书童,换个身手好的,这一点书院不强制规定是谁,但是必须一人带一个。

几日的时间转瞬即过,很快就到了月中,十来天的时间即便要上课,该准备的也准备好了,十四日晚大家都早早的歇下,然后第二日一大早起来,就在阳夫子所带领的所有学员送别中骑马扬鞭赶往潭州。

古代的驿站也就是约八十里路一个,基本就是骑马一天的距离,早间早早启程,晚上就可以到达驿站,几大书院的山长乃是朝廷任职,自然是官职,所以他们可以住驿站,驿站也相对安全一些。

出了豫章郡府城进入上高县,再由上高县进入新余县最后进入萍乡县,已经是六日后的时间,这日到达驿站的时间稍晚,他们来的时候驿站已经有路径的一户携带家眷不知是上任还是什么原因的官员住下,剩下的客房不多,就只能两人挤一挤,护院和书童们更是四人挤一挤。

吃晚饭的时候,夜摇光才知道原来是中州提刑按察使顾元生奉旨携家眷回京述职。

“今年是三载考绩。”萧士睿道,“从下月起回京述职的官员会越来越多。”

读了这么久的书,大家都知道何为三载考绩。这个时候就见到一个约莫三十几许的男子扶着一个大肚便便的少妇走向饭堂早已经上好菜的位置,这个男子面容冷硬,但是对待妻子很是小心。

然而,他们一路过夜摇光身边,夜摇光袖中的天麟便一阵震动。

第354章 鬼胎

夜摇光身子一震,她迅速的侧首,目光落在这夫妻二人身上,先是在顾提刑身上转了一圈,发现顾提刑浑身都沾染着阴煞之气,但是他命格非常的硬,这股阴煞之气只是围绕着他,被他散发出来的刚阳之气挡在外面,根本入不了他的体。

而被他搀扶着的妻子却不一样,她周身的阴气简直比女鬼都不少,任何正常的活人都不可能沾染了这么浓重的阴煞之气后,还能够活生生的站着,可顾提刑的妻子就是活生生的一个人,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夜摇光的目光落在顾提刑妻子高耸的肚子上,约莫六七个月的身孕,肚子已经非常的大。

隔着肚子,夜摇光到底是看不到,她没有天眼和透视眼,夜摇光摸了摸蹲在她旁边的金子,金子似有所感的顺着夜摇光的目光看过去,它金灿灿的眼眸变得更加的明亮,犹如耀眼的黄金。

书院不能养宠物,夜摇光即便带着金子也是掖着藏着,可这次外出比赛,禾山长等人并不苛刻与古板,即便夜摇光带着金子也没有说什么。

很快金子就收拾目光,对着夜摇光比划了两下:“喔喔。”

夜摇光却心神巨震,拿着筷子的手都是一抖。

“小枢怎么了?”温亭湛当即伸手抓住夜摇光微微颤抖的手。

他们五人恰好坐了一桌,大家都抬起头看向夜摇光。

“先吃饭,吃完饭,我们回房说。”夜摇光抿了抿唇之后,就低下头吃饭,大家的心也莫名感觉到了沉重。

吃完饭之后,和山长等人打了招呼,几人都进了夜摇光和温亭湛的房间,萧士睿立刻凑上来:“是不是那顾提刑招鬼了?”

提刑按察使:主管所属各州的司法、刑狱和监察,不知道和多少死人打交道,招了鬼也是正常,不怪萧士睿这样想。

“若只是怎么简单,能够让我这样大反应?”夜摇光没好气的瞪了萧士睿一眼。

“是顾夫人有问题?”温亭湛坐在夜摇光旁边,对于夜摇光任何一个反应都格外留心,他知道夜摇光的重点在顾夫人的身上。

夜摇光深吸一口气,点头:“顾夫人怀里一个鬼胎。”

“啪!”正在倒茶的秦敦,最后一杯给自己的茶水被吓得手一抖,整个茶杯都掉了地上。

其余几个人也是受了不少惊吓,萧士睿磕磕绊绊道:“还,还能怀鬼胎啊……”

“怎么不能?”夜摇光对着几个人无语。

“顾大人和顾夫人是活人吧?”闻游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自然是。”夜摇光颔首。

“两个大活人,怎么会生出……”那两个字让闻游有些发憷,说不出口。

“鬼,乃是怨气、戾气凝聚之物,顾大人既然是提刑按察使,少不得要与尸身打交道,若是在他夫人怀孕初时,他沾染了这些不干净之物,将其带回了家中,其附着在他夫人腹中,借腹中子重获新生未必不可能。”温亭湛倒是没有其他几人那么大惊小怪。

“具体是什么原因有了这个鬼胎,我也不能确定,但不排除湛哥的推论。”夜摇光沉思后道,鬼胎的形成因素有很多,温亭湛根据顾提刑的身份提供了最有可能的一种。

“那这个鬼胎生下来之后,会如何?”萧士睿又问。

“尚且不能定论,要看这只鬼到底是因何附着在顾夫人的身体里,也要看一看这只鬼到底有什么目的,不过鬼永远是鬼,顾夫人若是不将其除去,那么她生产之时,便是命陨之日。”这才是夜摇光最为担忧的地方,那鬼胎已经长到六七个月,显然它已经把顾夫人真正孩子的神魂给吞了,除了那鬼胎,顾夫人的肚子里就成了一个死胎,正是因此才不知道怎么去跟顾提刑开这个口。

其他事儿都还好说,哪怕是夜摇光看出来顾元生立刻要遭到灭门大祸她都可以置之不理,但这妖魔鬼怪的事儿,她作为修炼者一旦碰上了,若是视若无睹,那么等到这个鬼胎再沾染上无辜生命,有一小部分业障也会落在她的身上。

再说了,谁知道她今日不管不顾,任由这妖孽降生日后会不会因果关系,祸害到她的身上!很多人都喜欢说臭道士爱多管闲事,哪里明白真正修炼之人的苦衷,有些事不是说不管就可以不管。

“士睿,这件事由你去向顾提刑开口。”温亭湛斟酌了一番,才对萧士睿道。

萧士睿倒是没有推辞,这里也只有他的话顾元生听得进去,只要他向顾元生亮出身份,尤其是这样玄乎的话,但他却另有隐忧:“就算顾元生肯听我的话,但他未必会信得过小枢。”

说了出去,总要向顾元生引荐夜摇光,说不定见了夜摇光,只当他也是被夜摇光蒙骗的人,到时候就麻烦了。

“你带着这个去。”夜摇光掏出一张符纸,“此乃化煞符,你让顾提刑亲自将之贴在其夫人的腹上,他自然会相信,让他到这里来寻我。”

萧士睿接过,然后就带着他的新随从萧归一起去寻顾元生。

“记得叮嘱顾大人,若不想吓到其夫人,最好让其夫人昏迷。”等到萧士睿走到大门口,夜摇光忙又叮嘱了一声。

萧士睿去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就回来了,秦敦和闻游连忙凑上前:“怎么样?”

“顾元生将符纸收下了,不过他脸色不好,显然并不是很相信,不知道他会不会用。”萧士睿也不敢打包票,虽然他的身份摆在那里,但是这种事他总不能用身份去压朝廷命官,传出去足够令人以此为把柄,“不过我叮嘱过他,明日一早我们就会离开驿站,去中州。”

“给他一夜的时间够了,他若不信,那就与我无关。”夜摇光点头。

她已经有心相帮,是人家不愿意,就算日后真的因此而酿成大祸,那也是顾元生自作自受,与她就没有关系。

不过她有预感,顾元生回来寻她。

第355章 寻来

事情并没有超出夜摇光的预料,大约子时的时候,他和温亭湛的房门终于被敲响,两人一只在等着顾元生,所以都没有歇下,坐在距离大门较近的桌前看书的温亭湛放下书,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顾元生,他此刻脸色有些发白,眼底的惊恐之色还没有完全褪去,恰好落入温亭湛的眼里:“顾大人请进。”

“你就是长孙殿下口中的夜大师?”顾元生看着眼前这个长得过分精致的少年,虽然年轻,但是浑身充斥着一股子令人想要靠近,却又害怕靠近后会被他比的自惭形秽的天然气韵。

“不是学生,学生乃是白鹿书院学子温亭湛。”温亭湛态度谦和道。

“我才是顾大人要寻之人。”温亭湛身后夜摇光的声音清脆的响起,温亭湛让开之后,她进入了顾元生的视线。

顾元生一愣,没有想到又是一个漂亮的少年,虽然他觉得少年的面目有些模糊让人看不清,但就是莫名觉得是个漂亮的少年,美得有些不真实,才会让人看不清晰,而且这个少年竟然比温亭湛还要小。

“顾大人不必疑惑,学生也是白鹿书院学子,姓夜名天枢。”夜摇光向顾元生作揖,“今日在饭堂时,顾大人和尊夫人路过我身旁,不知顾大人可有印象?也就是那时我便感觉到一股阴气从身后飘过,然则顾大人和夫人都不是鬼物,尊夫人身体里的阴气已经重得不逊于女鬼,我才猜测尊夫人的腹中乃是一个鬼胎,我乃修行之人,遇此等之事不可置之不理,故而借长孙殿下之口,提醒顾大人。”

夜摇光三言两语将事情的经过给讲清楚,顾元生也就没有什么疑惑,若是方才他没有亲眼所见,他是不会轻易相信眼前这个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年郎,可一想到方才那一幕,他此刻背脊还在发寒,尚且心有余悸。

稳了稳心神,顾元生才道:“夜大师,我们可否屋内谈话。”

夜摇光和温亭湛连忙将顾元生请了进来,温亭湛给顾元生倒了一杯茶,夜摇光才道:“顾大人唤学生名讳即可。”

“夜公子。”看着夜摇光小小年纪,唤大师实在是有些不好听,但是出于礼貌和尊重,顾元生也不好倚老卖老直呼其名,于是折了中,才谢过温亭湛,接过茶水喝了一口,定了定神之后开口,“夜公子,你可知我适才看到了什么?”

这是顾元生的试探,毕竟关乎妻儿,谁知道夜摇光是不是哪里得到了一点好东西出来招摇撞骗呢,毕竟夜摇光的年纪太小了。

对此,夜摇光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于是笑道:“顾大人什么也没有看见,我给顾大人的乃是化煞符,鬼魂皆有阴煞之气,化煞符会伤了它,但是它在尊夫人的腹中,便是现了形顾大人也看不到,顾大人会受惊,是因为听到了那鬼胎吃痛的尖叫之声。”

顾元生捧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抖,倒不是被夜摇光吓得,而是听到夜摇光的叙述让他又想到了方才的一幕,因着是长孙殿下特意暴露身份来告知,顾元生虽然觉荒谬,但还是听了进去,夜里是辗转反侧。耳边传来了夫人熟睡的声音,他最终抵不过心中的猜疑,将符纸贴在了夫人高凸的小腹上,却没有想到那符纸瞬间化作一束金黄色的光没入了夫人的体内消失的干干净净,旋即夫人皱着眉头似乎要清醒,好在他想起长孙殿下的叮嘱,把夫人给弄晕,就听到了一阵阵凄厉不似人的尖锐叫声从夫人的肚中响起,吓得他从床榻上栽了下来。

好在那声音只叫了几下,就平复了下去,他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产生了幻觉,但再无睡意,最后犹豫了半晌,还是穿衣来寻长孙殿下指点的人。

“夜公子,我想知道内子腹中的孩子为何会是……”顾元生这一刻再也不怀疑夜摇光,就直接问了出来。

“这个要问顾大人和尊夫人了。”夜摇光道,“这鬼胎必然和大人还有尊夫人有间接关系。”

“此话何意?”顾元生不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鬼,乃人死戾气怨气所凝聚。”夜摇光道,“我且问大人,夫人怀胎期间可有夜间经过坟地?”

“不曾。”

“再问顾大人,夫人怀胎期间可有沾染过人命,嗯,并非亲手,也可是派人行凶。”

“这一点我可以保证,内子素来宽厚,便是家中下人犯下大错,也只是小惩大诫之后驱逐出府,从不曾动用大刑。”他自己是提刑按察使,最反感的就是家中滥用酷刑,折磨下人致死,虽则下人都是签了死契,但他一样不喜欢这样的行为,娶妻的时候格外慎重,就怕娶了一个不把下人当人的娇蛮之女。

“又问大人,夫人有孕期间,可有人在她面前含恨而终,即便与夫人无干之人。”夜摇光又问。

“不曾。”顾元生依然回答的很果断。

夜摇光点了点头:“那这鬼胎便不是夫人之故,应与大人有关。”

“与我有关?”顾元生有些不解。

“接下来,我可能要冒犯大人。”夜摇光道,“大人身为中州提刑按察使,近半年手中可有冤狱。”

顾元生当即脸色不好看,但是因为夜摇光有言在先,却也没有生多久的气,便理直气壮道:“我任中州提刑按察使三年,不敢说令中州无冤狱,也不敢说没有失察令人蒙冤,但绝对没有一人枉死于我的审判之下。”

顾元生说的很坦然,夜摇光也看过顾元生的面相,他是一个绝对正直的人,所以她也就相信了他的话,但是他没有觉得自己错判一人,并不意味着死了的人不是喊冤而亡,因为有些时候,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明察秋毫,故而夜摇光道:“那么最后问顾大人一个问题,夫人怀胎之后,大人可有审判过什么特别的案件,让大人心中其实有所保留,并不十足的认为自己所判无错,且案件中有人丧生,死状略惨。”

第356章 两个疑点

这一问,顾元生的身子就僵硬了,温亭湛和夜摇光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必然是有隐情,可顾元生却久久没有开口。

等了一会儿,夜摇光才不得不道:“顾大人见谅,并非我有意打探顾大人之事,而是尊夫人腹中的鬼胎已然成气候,我自然可以做法与之相斗,将其诛灭,但我未必能够保全尊夫人的性命,为了尊夫人着想,只能从鬼胎的根源着手。”

顾元生依然踟蹰了许久,才重重叹了一口气:“六个月前我确然经手了一件案不一样的案子……”

夜摇光和温亭湛静静的听着,半年前在虞城发生了一起命案,死者乃是虞城当地的富户安家大爷,而凶手竟然是其妻子安大夫人,最令人想不到的是安大夫人痛杀亲夫的原因竟然是与其小叔安家三爷*******安大夫人是一个非常心思缜密的女人,亲手杀死了丈夫之后,还一大早面带悲戚之色去衙门告状,当时县令已经查出了凶手乃是与安大爷有怨的另外一人,已经要盖棺定论,可所有刑事诉讼当地县令知府在查清楚之后都得将案件的经过审判结果还有对凶手的处分上交提刑按察使司,由主管提刑按察使审批过后,才能够实施,并且在提刑按察使司留下案底。

这是本朝为了减小冤狱特意设立的流程。

当这件案子传到顾元生的手中等待批审的时候,顾元生素来对待每一个人命案件都格外的小心慎重,就怕辜负皇恩,于是他仔细的核对递交上来的审案经过,证物,认证口供。以他多年接触大小案件的经验,认为这件事的的确确另有隐情,于是他就派了心腹去了虞城,按照他的吩咐又查了一遍,最后查出了安大夫人和其小叔子的私情,有了这一层顾元生又想得更多,但是无论他怎么查都查不出任何安大夫人这个聪明女人的把柄,但他心中的疑惑并没有就此打消,眼看着虞城县令已经再度传信催促案件的回音,顾元生仍然没有寻到任何安大夫人谋杀亲夫的证据,于是他亲自带着人,在安大夫人和其小叔子再度幽会的时候,来了一个人赃并获。

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安大夫人亲口承认是她将其夫君毒杀,并且当场血溅三尺,原本这件事情应该就这样结束了才是,可安大夫人还没有过头七,顾元生竟然被刺杀了,刺杀他的乃是一个十岁扮作乞丐的孩童,这个孩童当场被顾元生的手下擒获,在得知这是安大夫人与其夫的孩子时,顾元生虽然心中没有愧疚,但他依然可怜这个孩子,父母相继而亡,因为他寻不到证据,而用了最残忍的办法揭开真相的缘故,这个嫡长孙女,一下子满身都是母亲留下的污点,所以他打算让人送她回去。

岂料这个丫头竟然对他说,她母亲的案子还有隐情,但她只想告诉顾元生一个人,顾元生一个大男人,虽然不习武,也会强身健体,自然不怕一个十岁的女娃娃,他虽然也想着这个孩子估摸着是欺骗他,但作为一个严谨的提刑按察使,他绝对不可以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疑点。

对方毕竟是一个十岁的姑娘,他就打开着房门,将随从侍卫都挥退到门外,并且为了防止意外,丫鬟也搜了小姑娘的身,却没有想到这个小姑娘不知怎么会那样的烈性,她竟然在靠近他的一瞬间就倒下去,看着一个小姑娘七窍流血倒下去,顾元生本能的伸手接住她。

时隔半年,他都没有忘记那个小姑娘死在他的怀里,流着血的双眼直直的瞪着他,里面有着无尽的怨与恨……

“顾大人,你可确定这安大夫人当真是凶手?”听完之后,温亭湛和夜摇光对这个最关心。

“安大夫人被我带人撞破私情时,的的确确亲口承认是她杀了其夫。”顾元生点头,“我后来也曾怀疑是否是安三爷下的手,但彻查过,安三爷没有下手的机会,除了安大夫人绝无可能是其他人。”

“顾大人,若是不介意,可否将案情的详细经过讲与我听听?”夜摇光接到温亭湛的目光,她立刻提议道,“并非是不信任顾大人,顾大人查过无数大小案件,想必知道百密终有一疏,这件事关乎到这个理到底在顾大人这边,还是在尊夫人腹中那鬼胎那边,我才能知道该怎么去做。”

顾元生看了看夜摇光,又看了看温亭湛,不由豁达道:“其实我原本心中也是深信自己没有判错,安姑娘死在我怀里的时候,我确实犹豫过,又查了一遍,依然觉得自己没错。豫章郡温允禾的名讳我从扬州提刑按察使的口中听到过,既然今日碰上了,那我便将案件讲述一遍,也让明察秋毫的温允禾看看是不是我有所遗漏,造成了冤案。”

于是夜摇光就去准备了一些糕点和水,这一整夜顾元生都将整个案件丝毫遗漏都没有的全部讲给他们二人听,讲完之后天都快亮了。

“温公子你可觉得我有遗漏之处?”顾元生问道。

温亭湛沉默了一会儿,才抬起头,他就算一夜未睡的眼眸依然漆黑,流转着珍珠般内敛的光华:“有。”

顾元生一愣,旋即拱手:“请赐教。”

“赐教不敢。”温亭湛谦逊道,“就有两个疑点,安大夫人既然这样心思缜密,她为何会当场自尽,顾大人提到过安姑娘也在场,安夫人不是一个冲动的女子,她自然是羞愤的,可她不太可能在女儿的面前这样惨烈的死去,这是让她的女儿从此一生都挥不开亲眼所见的阴影。她完全可以在下狱之后,于狱中畏罪自杀,这是疑点之一;顾大人要人赃并获,不应该会通知安家人去,难道顾大人亲自抓了人,安家人还会怀疑顾大人栽赃嫁祸,可为何顾大人前脚刚到,安家人也赶了来?这是疑点之二。”

第357章 意想不到的真凶

温亭湛没有提出来,顾元生还真没有注意到这两个细节,现在想想一时间连他也想不明白其中缘由。

温亭湛喝了一口水,才问道:“想必顾大人定然查过安大夫人的为人,不知其为人如何?”

“这才是最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这安大夫人为人别说安家,就算是整个虞城都称赞,即便是她谋杀亲夫,与小叔有染的事情被查出来,安家的人也没有将她除族,反而葬在了安家祖坟。”顾元生也是从这里才觉得这件案子真的是他查过最奇怪的案子,“可我真的反复推敲过,所有查到的证据都指出唯有安大夫人才有足够的作案时间。”

“不,还有一个人,顾大人你忽略了。”温亭湛道。

“什么人?”顾元生仔细的想着,“安大爷死在自己的家中,初断他是中毒而亡,那毒乃是慢性之毒,按照时间推算,他中毒的时候确然和他有过节的人在一起,可后来我查到这毒其实是他尚未断气前被强制灌下去,并且这毒与一种香料相合就能够延长加快毒发的时间,也就是说安大爷死在了自己的房间,当时安府的人唯有安大夫人只有一个丫鬟说与其在一起,该丫鬟乃是她的心腹,安府其余之人皆有其他证人,而安大爷死前没有挣扎,绝非是陌生人潜入可以作案,死于白日也不太可能是买凶之人光天化日之下暗杀,凶手定然是安府且他不防备之人。”

“是,大人所断分毫不差。”温亭湛点头,在顾元生疑惑的目光下,温亭湛唇轻启,“大人可查过当时安姑娘在何处?”

一句话让顾元生包括夜摇光在内都惊悚了,顾元生怎么会想到是一个十岁的孩子用这样狠辣的方法毒杀自己的父亲!但是,经过温亭湛一点拨,他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实在是太大,于是颤抖着唇:“她……她的动机为何?”

“这就要问问她才知道。”温亭湛的目光变得深远,“我给顾大人做一个大胆的推测,安家大爷定然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个秘密让安大夫人饱受折磨,安姑娘知道,安府的当家人都知道,致使安姑娘从小憎恨她的父亲,于是安三爷心怀愧疚,便格外疼惜这个侄女,从小得不到父亲的喜爱,所以安姑娘的性子变得怪异,心里也因此有了一定的扭曲,她在安三爷那里得到了她渴望的父女之情,所以她因为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再也忍受不了安大爷,故而一时控制不住多年挤压的恨意,对其父下了杀手。第一个发现的自然是安大夫人,故而第二日安大夫人去府衙报案悲戚之色并非伪装,也许不是为了丈夫,但定然是为了女儿。安大夫人为人让人称道,这样的女子绝对不会与小叔私通,那么定然有人逼迫她,能够逼迫她私下见小叔,这个人非比寻常,她不得不妥协。安姑娘的偏执已经不能按照常人来推断,否则她不会用这样的办法死去,更不会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了阴毒之术,死后跟着大人,从而附着在了尊夫人的腹中。因为安姑娘希望她的父亲是三叔,所以她才刻意逼迫了母亲和叔叔私会,为了防止母亲欺骗她,她会暗中监视,这也就是为何大人带人前脚撞破私会的事情,她和安家的人后脚就会跟来,大人应当是乔装而去,她只当做大人是普通的人,带着安家的人前来其实是救母,但却没有想到大人的身份,安母之所以会血溅而亡,她一则是想要保护爱女,二则未尝不是想用这样激烈之法将令她束手无策的女儿刺激清醒,三则也许她已经太累太卷,对人间生无可恋。”

“她……她……”顾元生心里泛起了惊涛骇浪,从来没有想到这个十岁的小姑娘竟然这样的心思可怕。

“大人想问,她杀了生父不但不知悔改,不以为是自己害死了母亲?”温亭湛似讥似讽一笑,“若她有这样的良知,就不会行这样的事,她的偏激已经无可救药,她之所以恨大人,乃是因为若非大人的出现,事情一定会朝着她的渴望发展,她的母亲会和三叔在一起,她会有疼爱她的父亲,疼爱她的母亲,他们一家三口会有美好幸福的生活,而这一切都是大人您‘多管闲事’给破坏了。”

一切是那样的荒谬,却又那样的合情合理,顾元生完全寻不到反驳的语句。

“天亮了,在外面站了一夜,也不嫌累?”温亭湛的目光突然扫向门口。

门应声被推开,闻游秦敦还有萧士睿一脸讪然,萧士睿脸皮厚:“允禾,你真是太坏了,明知道我们在外面,竟然这般狠心让我们吹了一夜冷风。”

“非礼勿闻。”温亭湛淡淡的甩了四个字。

夜摇光偷笑,她早就知道这几个人站在外面偷听,原本是打算开门让他们进来的,但却被温亭湛暗中给阻止了,就知道温亭湛故意罚他们在外面吹冷风,这会儿把他们叫进来肯定是要奴役他们。

果然,温亭湛开口了:“士睿,你想办法让山长还有夫子们在此多逗留两日,我们后日再出发。”

萧士睿眼睛骨碌碌一转:“行,包在我身上。”

然后温亭湛的目光在闻游和秦敦身上溜了一圈:“蚊子你去休息一个时辰,再随着顾大人的人去虞城将安三少给接来,快马加鞭,明日一定要赶回来。”

“好,此地距离虞城不远,我一定赶回来。”闻游点点头就回房去。

“我呢?我呢?”秦敦凑上来。

“不论士睿用了什么办法,山长等人既然留下,定然要外出,你就代表我们几个跟着山长等人,山长若是问及我们,你想办法应付。”温亭湛道。摇摇这样的能耐暂时能够瞒着书院多久,就瞒多久。

萧士睿又问道:“那你们呢?”

“我们?”温亭湛笑道,“我们和顾大人一夜未眠,自然要养精蓄锐。”

顿时萧士睿和秦敦泪了,合着他们难道就睡了吗?但是这话不敢说出口,只能泪奔的看着温亭湛和夜摇光和顾元生商议之后,将他们赶出去,然后补眠去了。

第358章 玉中有活物

美美的睡了一上午,夜摇光才在日上三竿醒来,温亭湛比她早了小半个时辰,等她醒来的时候,温亭湛已经洗漱完毕将午餐亲自从厨房端了过来,夜摇光简单的洗漱完毕,就直接坐下动筷子。

吃完饭之后,夜摇光才知道萧士睿竟然是装病,随行的段夫子可是粗通医术的,就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漫过去,于是便提步去了他的房间。

萧归站在门口守着,看着十**岁的少年如同一根笔直的木桩一般站在门口,他目不斜视,脸上除了会自然眨动的眼睛以外,没有一丝的动态。萧士睿的四大护卫,都跟着他姓,以‘返璞归真’为名,据说这位萧归的身手是四个人当中最好,所以夜摇光才多看了两眼。

但是无论夜摇光如何看他,他都如同木头一样一动不动,撇了撇嘴夜摇光正准备推门而入,萧归蓦地将手臂横在了她面前:“主子在休息。”

“我知道啊,那又如何?”夜摇光扬眉,萧士睿这头猪,他们前脚歇下,他就后脚装病也睡到了现在,竟然还在睡。

萧归的手臂就那么直直的拦在夜摇光的面前,不言不语。

夜摇光目光一动,出手如电扣住了萧归的胳膊,却不料萧归的手快而滑,瞬间胳膊一转,就挣脱了夜摇光的束缚,夜摇光趁机一脚朝着他的双脚踢去,萧归纵身往上一跳,夜摇光快速的闪身,双手推开了萧士睿的房门,萧归也跟着追了进来。

“别过来,好好去外面守着,当心给人可趁之机。”夜摇光抬手一挡,然后就大步走到萧士睿的床榻前,这厮竟然还睡得着,真不知道从小被刺杀大的人,哪儿来的这么低的警觉性。

突然坏心思一起,一个旋身站到了床榻顶部,手绕过床榻横在萧士睿的脖子上,天麟飞出,还不等她开口,她就看到萧士睿的眼睛蓦然睁开,感觉到脖子的凉意,想要低头看过去,夜摇光却用力将他的下巴往向一抬,让他既看不到自己,又看不到自己的手。

“长孙殿下,是自己了断呢,还是要我送你一程。”夜摇光刻意利用五行之气改变了声音,变得像男人一样粗哑。

“你是谁的人?”萧士睿的声音沉静没有丝毫慌乱。

“哈哈哈哈,我岂会告知殿下我是谁的人?”夜摇光冷笑。

“我知道你是谁的人。”萧士睿突然垂眸道,夜摇光没有接话,萧士睿,“摇姐姐,你玩够了没有,我可是会喊允禾来救命的,你不就是允禾的人么?”

“呸,什么叫我是他的人,明明他是我的人!”夜摇光顿时暴露本性,收回手闪身到他的面前,伸手戳了戳他的额头,“你个不省心的懒鬼,今日要换了还是别人,你早死了!”

萧士睿伸手揉了揉额头:“摇姐姐,换了别人连我房间都进不了。”

“你就那么信任外面那根木头?”夜摇光翻白眼,身手是不错,但也不能如此大意。

“摇姐姐,你可知我如何猜出是你?”萧士睿从踏上坐起身,“那是因为允禾给我安排了暗卫,除了你和他以外的任何人进入我房间,都休想靠近我半步,允禾才不会玩这么幼稚的把戏……”

“长胆儿了,竟然说我幼稚!”夜摇光伸手撸着衣袖,大有要教训人的架势。

“我错了,我错了……”萧士睿可没有忘记温亭湛的叮嘱,对付这个刁蛮的姐姐,无论如何只要认为她是对的,自己永远是错的就好,果然见夜摇光停了手,然后立刻想起温亭湛的第二步,转移话题,“摇姐姐,你来寻我作甚?”

“作甚?看你死了没有!”夜摇光没好气道。

“我知道,摇姐姐是好奇我怎么瞒天过海是吧?”萧士睿可是温亭湛熏陶了一年的人,已经把夜摇光的为人摸透了,从怀里掏出一块寒玉,“只要把这块寒玉夹在腋下,就会让我的脉象变得虚弱。”

夜摇光伸手接过,握在手里摩挲了一遍,发现这块寒玉和普通的寒玉有所不同,不由用五行之气探了探,顿时脸色一变:“这块寒玉你如何得来?”

“这是番邦进贡上来,皇祖父赏赐给我,这块玉有问题?”萧士睿连忙问道,“我也是偶然得知它有这个奇效,总喜欢带在身边。”

“这玉中有活物。”夜摇光蹙眉道。

“活物!”萧士睿声音蓦地有些拔高,“这玉会有活物,这块玉在我手里也有六七年了,这活物以什么为生?”

“傻了吧。”夜摇光握着寒玉坐在床榻上,“来,姐姐给你上上课,这世间玉乃是最有灵性的东西之一,所以我们滋养法器喜欢用玉,有些医者还喜欢浸泡药玉,后来生出了一种蛊玉,便是用玉来养蛊,其功效不一,大部分是害人,这些里面都可能养活物,还有一种乃是天然的灵玉,灵玉在形成的时候,若是有细小的虫类恰好爬过,被其包裹在其中,虫类就会被灵玉的灵气滋养,形成玉虫可活千万年,唔,天马就是吃了一只玉虫才有灵性。”

“那我这是哪一种?”萧士睿目光晶亮的凑上前。

夜摇光一把将他的脑袋给推开:“反正不是灵玉,你这玉乃是法器,有五行之水力在波动。”

五行之气乃是金丹以下,金丹以上到渡劫都是五行之力,一旦飞升形成的乃是五行之灵,但是能够在玉上施法历经千百年而不磨灭的当初给这块寒玉施法的定然是个渡劫期左右的高人,能够让渡劫期不惜耗费功力也要封印的东西,只怕里面的东西非同一般。别说是萧士睿,就算是她也不敢轻易的将之断开,当然她现在还没有这个修为。

“以后这东西别戴在身边,让你的人将其送回宫中,压箱子吧。”寒玉属阴,夜摇光并不觉得里面会是什么好东西,一把将寒玉扔给萧士睿之后,便郑重的叮嘱。

“要不,我把它送给摇姐姐……”冰冷的玉捧在手心,萧士睿觉得像一个烫手的山芋。

第359章 胎儿已死

“还是别了,给了我,我就忍不住想要掰开它!”夜摇光自己了解自己的性格,她的性子稍微有些急,并且喜欢冒险。

“可我也不想要它了……”被夜摇光那么一说,萧士睿觉得手中这块寒玉里面指不定哪一天就会冒出一条虫子,然后咬他一口。

“什么东西不想要了?”恰好这个时候见夜摇光久去不归的温亭湛抬脚迈进了萧士睿的房间,正听到这句话。

“允禾,我跟你说,这玉里面竟然有个不死的虫子……”萧士睿完全不管自己只穿着中衣,掀了被子拖着鞋就跑到温亭湛的面前,三两下就把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是玉虫?”温亭湛还记得夜摇光在龙虎山曾经提到过。

“不是。”夜摇光语气很肯定,但是多的话她就不肯说了。

温亭湛从萧士睿的手中拿过来,仔细的端详了片刻,最后握在手里:“既然你们两人都不想要,那就放在我这里吧。”

“好啊好啊。”萧士睿觉得这种不确定因素,也就只有夜摇光和温亭湛才能够应付,他是绝对不行的。

夜摇光没有点头,也没有反驳。这东西是好是坏暂且不定论,放在萧士睿身边确实不太好,而她始终和温亭湛在一起,有什么意外也可以控制,应该算是寒玉最好的去处。

“三月虽已暖,但也得顾惜身子。”温亭湛扫了一眼萧士睿,就把萧士睿打发去穿衣服,“快去穿衣洗漱,给你留了饭菜,山长和胡夫子带着其他同生去附近体察农情,估摸着也快回来。”

“好,我也睡醒了。”萧士睿点头,就转身走回去取下他的衣服。

温亭湛拉着夜摇光回了他们的房间。

“这玉是不是有什么古怪?”温亭湛认为夜摇光应该还有什么隐情没有说出来。

“这玉是被修为极高之人所封印,里面的活物是什么我现在的修为根本探查不到。”夜摇光也不隐瞒,若非她是五行修炼者,用五行去探查,以她现在的修为根本触碰不到那一点生机。

“我会妥善保管。”温亭湛也不纠结,将寒玉收了起来,然后又问,“你打算如何对付顾夫人体内的鬼胎。”

“我想等晚间,顾夫人歇下之后,亲自去看看。”夜摇光沉吟了片刻才道,“我心底还是希望顾夫人孩子的神元没有被它吞噬,虽然……”

虽然,可能性太小,安姑娘已经恨极了顾元生。

“那就晚间去看看吧。”这一点,温亭湛也没有把握下定论。

夜摇光给了顾元生三道符,是要他在顾夫人熟睡之后,贴在床榻顶上,以此来阻断鬼胎靠着夜间吸收浮动的阴气,抑制它的成长。晚上推算着顾夫人大概已经歇下之后,夜摇光和温亭湛才敲门进入了顾大人的房间。

“有劳夜公子。”顾元生的心情是沉重的,这并不是他和夫人的第一个孩子,他们成亲十六年,已经有三子一女,他如今已经三十八岁,夫人也已经三十二岁,能够怀上孩子真的是意外之喜,却没有想到变成这样,他心里已经想过这个孩子只怕凶多吉少,但到底还是有点期盼。

就算顾元生不说,夜摇光还是能够理解他的心情,夜摇光坐在床榻上,掌心运气,悬浮在顾夫人高耸的腹部之上,五行之气一点点的流入顾夫人的腹中,很快夜摇光就感到了顾夫人腹中鬼胎兴奋的想要吸收她的五行之气,不由冷笑,指尖一转,迅速的掐了一个诀,一圈复杂的五行之气蹿入顾夫人的腹中,只见被迷香迷晕的顾夫人身体僵硬的跳动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常态。

顾夫人肚中的孩子果然已经……

夜摇光收回手,站起身迎上顾元生期待的目光,无声的摇了摇头。

顾元生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眼眶也有些控制不住的泛红。

“顾大人,不知道尊夫人有孕多长时日?”夜摇光只是看着顾夫人怀孕约莫六七个月的样子,具体并不清楚。

“已经有七个月。”顾元生的声音有些干涩。

“七个月还好。”夜摇光松了一口气,“顾大人明日我会开一服催生之药给夫人服下,明天夜里将这个鬼胎生出来,我会将之除掉。”

“但凡催生药,对母体伤害极大,内子又已经过了三十……”顾元生犹豫道。

“顾大人放心,催生药的确会伤及夫人的身体,但事后我会调理夫人的身体,保证不会让夫人因此落下病根。”夜摇光连忙解释,“这是最好的解决之法,虽然是鬼胎,但胎儿毕竟是胎儿,用药虽然和普通的催生药不同,可绝对可以早日将鬼胎催生出来,如此就可以彻底的将其与夫人剥离,至于夫人体内可能残留的阴鬼之气,我也会在事后清除。”

“好,我明白了,夜姑娘只管开药吧,我亲自去抓了回来。”顾元生听了自己的夫人不会有事,也就没有多大的顾忌,既然自己真正的孩子已经故去,那么早点摆脱这个妖孽也好。

“除了夫人的催生药以外,我建议顾大人另外寻了一个独立的院子明日搬出去,鬼胎被强行催生出来,自然会伤了元气,但其凶残也会更甚,我不希望伤及无辜,更不希望有人成为我对付它的顾虑。”夜摇光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这上面的东西也需要顾大人备下,以方便我做法,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望顾大人明日午时前将所有事情办妥。”

顾元生将纸接过来展开看了看,发现里面并不是一些难以寻找的东西,于是很爽快的点头:“夜公子放心,我在这里有位故友恰好有一个庄子,我去借上一日无妨,明日打点妥当之后,再派人来接夜公子。”

商议好了之后,夜摇光和温亭湛就回了房间休息。一切只等第二天,顾元生的办事效率相当的高,中午刚刚用完午膳,就派人来请她和温亭湛,然而到了下午闻游也没有将安三爷给带回来。

第360章 抓鬼胎

眼见着时辰一点点的过去,闻游还没有来,而房间内已经传出了女子阵痛的尖锐叫声。在夜摇光等人焦急等待之中,天公还不作美竟然飘起了细碎的雨。

“卧槽。”

夜摇光低咒一声,正要推门进入产房,同样守在外面的顾元生却上前一步。毕竟是自己夫人在产子,夜摇光再小也是个男孩子,这实在是于礼不合,

“顾大人,若不想尊夫人命陨,就不要顽固不化,事急从权。”夜摇光声音在淅淅沥沥挥洒下来的雨水之中显得有些清冷。

顾元生想了想,便退后了,夜摇光手抚上房门,侧首对着温亭湛以及死皮赖脸要跟来的萧士睿道:“你们两人记得我来前吩咐的话,此刻情况更加复杂,你们要更加小心。”

是她漏算了,许久没有动手,只算了今日的时辰,八门,吉神,星宿,方位,完全没有想过今日的天气,阴雨之夜寒气就会更重,更方便了这只鬼胎,竟然连老天都要帮它一把,那就让她看看这只鬼胎能够凶猛到怎样的境地!

推开房门,房间内只有一个稳婆在给顾夫人接生,这应该是顾夫人生的五胎之中,最为简陋的一次产子,但情况特殊,只能委屈顾夫人。

“夫人,吸气,吸气,已经开了三指,就快了……”

接生婆还在引导着顾夫人,夜摇光却已经看到一阵阵阴冷之气,从顾夫人搭着被子的两腿之间溢出来。她几步上前,在接生婆正要呵斥的时候,指尖一点,那接生婆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已经脱力的顾夫人,还完全没有一点警觉的时候,就被夜摇光给弄晕。

夜摇光蕴含着五行之气的手悬浮在顾夫人的腹部,五行之气一丝丝渗透进去,一点点的将如同爬山虎一般吸附在顾夫人体内的阴气给击碎,最后大量的五行之气将鬼胎给裹住,顾夫人的产道已经开了四指,也许正常的孩子还不够,但这个鬼胎完全可以扯出来。

被困在腹中,顾夫人又已经晕了过去,这个鬼胎折腾不了顾夫人,不能以此来扰乱夜摇光的心神,又因为空间太小而施展不开,索性在几次挣扎之后,顺着夜摇光的力飞了出来。

天空之中,这个时候一道惊雷响起,苍白的电光,从外面将屋子照的一片惨白,同一时间一个小小的婴儿被顾夫人产下,夜摇光指尖的五行之气犹如绳索一般迅速的缠绕过去,将整个婴儿给束缚住。另一手快速的输了一股气进入顾夫人的体内,保住顾夫人的心脉。

小小的婴儿,因为没有足月,比一般的婴儿要小,正常婴儿睁不开的眼睛它倏地的一下子就睁开了,并且双眼冒着一种荧光绿的光,看着格外的瘆人。它浑身都萦绕着浓浓的鬼气,令整个屋子的温度都降低了不少,它在不断的挣扎,身体飞了起来,朝着夜摇光撞去。

夜摇光手一转,一道符纸出现在她的指尖,直直的朝着撞过来的鬼胎贴过去,这鬼胎顿时身体一滞,就想要逃跑,但是夜摇光另一手一拉,束缚它的五行之气就将它给拉了回来,一道符纸就不偏不倚的特在了它的额头上,瞬间叽叽叽叽的凄厉叫声便响彻整个房间。

被控制的鬼胎,最后不得不舍弃了这具出生婴儿的**,砰的一声挣脱出来,那是一个七窍流血的十岁女孩魂体,她带着血的双眼瞳孔依然闪烁着绿光,让人看着不寒而栗。

一挣脱出**,就张着大口朝着夜摇光撕咬而来,夜摇光身子一侧接住掉下来的婴儿身躯,婴儿的身躯入手的一瞬间,夜摇光动作一滞,这个小婴儿竟然是活得!

已经没有元神的婴儿不应该活着才是,除非……

这时,安姑娘的鬼魂已经伸出双爪似乎想要将夜摇光整个人撕成两半,夜摇光将怀中的婴儿抱在怀里,袖子一挡,天麟飞射而出,有着夜开阳附着的天麟,完全不需要夜摇光用五行之气控制,一刀一鬼在半空之中开始交战,夜摇光趁着这个空隙,快速的走到榻前,先用五行之气将婴儿的身体给清洗干净,然后用准备好的婴儿寿衣将小家伙给包裹起来,虽然不吉利,但是现在已经计较不了多少,又运了一点五行之气进入小家伙的体内,小家伙睡得很香甜。

将小家伙放在了昏迷的顾夫人身边,凝聚五行之气的掌心悬浮在小家伙的头顶,果然这个小家伙的元神不在,但她能够活着被生下来,元神定然没有被毁,昨日她探查的时候小家伙没有生机,应该是安姑娘将其元神抽走,但是没有毁去。

抬眼就见天麟朝着安姑娘的鬼魂刺过去,夜摇光当即高喝一声:“住手!”

小家伙的元神在安姑娘的手中,若是将其魂飞魄散,小家伙的元神也就毁了,虽然平安生出来,元神被毁也死不了,但终其一生也就是一个傻子,这是作孽啊!

夜开阳听到夜摇光的声音,立刻刹住了脚,停滞在了半空中,这时候安姑娘自知不敌,她快速的朝着屋外逃了出去。

原本在屋外等得非常焦虑的顾元生,一直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正不断的在门外踱着步,正当他要路过房门的时候,房门瞬间打开,一股阴风便猛烈的从屋子里袭了出来,好在温亭湛提前感觉到,一把将顾元生给往后一拉,见那阴风要朝着他们席卷过来,将夜摇光早早给他们备下的符纸一挥,符纸贴在从阴风之中现出来的安姑娘鬼爪之上,犹如肉放在了火烧铁板上,滋滋滋的声音之后便是一阵黑烟。

安姑娘露出了狰狞的面目,尖叫了一声,恶狠狠的瞪着顾元生和温亭湛,原本想要将这两个凡人咬死,却感觉到屋内的夜摇光追了出来,快速的化作一阵黑烟想要冲出宅子,奈何宅子里早就已经被夜摇光布置了阵法,它冲上天际的一瞬间,一束金黄色的光凭空出现,将它给挡了回来。

第361章 安三爷到来

被那狠狠一挡,安姑娘重重的砸在了地上,即便此刻大雨滂沱,地上已经深深浅浅积起了水洼,可作为鬼魂的安姑娘依然没有溅起一丁点水花,就连天空砸落的雨水也浸透不了它分毫。

夜摇光站在屋檐下,目光沉静的看着倒在地面上的安姑娘:“将元神交出来,我饶你一次,送你入轮回。”

“桀桀桀桀……”安姑娘本就死状凄惨,此刻再笑起来,只怕正常的鬼看了也觉得可怖,“你休想,他害死了我娘,我便要他的女儿偿命!”

“害死你娘的,不是顾大人,而是你自己!”夜摇光冷声道。

萧士睿和顾元生都在温亭湛的身边,他们包括温亭湛什么都看不到,夜摇光并没有让安姑娘显形,看着夜摇光隔着雨幕,和空旷的院子对话,而院子里大雨冲刷的地面没有一个地方有异样,让他们有些毛骨悚然。

“你胡说”安姑娘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样瞬间面目森然,“是他,是他和你一样多管闲事,如果不是他,我母亲怎么会死!”

“你母亲会死,是因为你杀了你父亲……”

“住口!”不等夜摇光说完,安姑娘就厉声打断,“那不是我父亲,那是畜牲,我不过是杀了一个畜牲,我有什么罪过?他该死,因为他猪狗不如!”

“因果轮回,无论他做了什么,他终究是你的生父,你杀害生父,就会遭受报应,你母亲便是因此而亡。”夜摇光不愿去探究安姑娘到底经历了什么,变得这样的可怕,因为结果已经演变成了现在这样,她若还是不迷途知返,那么等待她的必然将会是万劫不复,“把元神交出来,我送你进入轮回,也许你还能够见上你母亲一面,是非对错,你可以亲口问一问她。”

“见我娘……”安姑娘的神色一滞,似乎有所松动。

“是,只要你娘还未轮回,你便能够见到她。”不过已经半年的时间,只怕早就已经轮回了,但万事无绝对。

“桀桀桀桀,你跟他们一样都是满口谎言的骗子,我娘已经死了那么久,怎么可能还在,你不过是想要元神,有本事你来取啊!”

安姑娘冷冷的笑着,然后她的身体,快速的一分散,一缕缕全部融入到了天空之中落下来的雨水内,萧士睿等人看着没有任何变化,可夜摇光看到的就是悬浮在半空之中的无数水珠,都倒映着安姑娘那张七窍流血的脸,她笑的那么阴寒森凉,彷佛对夜摇光有着无尽的嘲弄。

“来抓我啊,你来抓我啊,连老天都要帮我,你不是说我弑父会有报应么,但老天认为我是在替天行道!”

这声音重重叠叠,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根本让人听不清楚声源在什么地方,无数的回音令人听着心烦意乱。

“你们进去。”夜摇光头也不回的对着身后的人道。

温亭湛当即拉着萧士睿和顾元生进入了房间,房门被关上,夜摇光将罗盘取出,扣在房门的正中间。

她目光平淡的看着院子里水珠中无数张安姑娘的脸:“天道从不助长妖孽横行。”

说完,夜摇光喊一声:“金子!”

一直蹲在房屋上守着的金子一跃而下,它浑身的毛发依然干燥柔顺,完全不像是在屋顶淋了一夜雨水的模样,金子落在夜摇光脚边,它的身体快速的放大,同时它的上半身似乎充了气一般鼓了起来,等到它长到和夜摇光一样高的时候,它蓦然一张口:“喔”

一声巨响,响彻整个院子,声音如同狂风一般似乎屋子都要被掀倒,罗盘荡出一圈圈的光芒,挡下了这一股气流,上空的阵法也快速的形成一道透明的气流,令金子的声音不至于冲破而出,如此一来,那具有爆破力的声音就飞速的席卷到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那凝聚着安姑娘脸蛋的水珠一颗颗的爆破,最后安姑娘的魂魄被打了出来,栽倒在地上连爬都爬不起来,金子已经变回原来的模样,夜摇光迅速的将扣在房门上的罗盘取下来,注入五行之气,罗盘射出一道金色的光芒,迅速的将安姑娘的鬼魂给笼罩。

“交出元神,免你受苦。”夜摇光冷声道。

灵魂被灼烧,痛得难以形容,但安姑娘依然咬牙挤出声音:“你休想!”

“既然你冥顽不灵,我只能将你炼化!”夜摇光说着,手指快速的掐出一个诀,古老令人听不懂的话从她一张一合的嘴里流出,一个个字变成凡人看不见的金色字符一串串的流入到安姑娘的魂魄内,

一个个犹如鞭子一般抽打在安姑娘的身上,她疼的不断的翻滚,可就是不愿意松**出元神,被那字符撞击的一只手已经粉碎,她依然坚持。

“仙人,仙人请手下留情!”这时候外面响起一道焦急惶恐的声音。

夜摇光抬眼看去,就见到披着蓑衣的闻游,带着一个披着蓑衣带着斗笠约莫二十五六的年轻清秀男子,那声音是清秀男子发出来,不用问夜摇光也知道这定然是安三爷,安三爷不管不顾的朝着已经显形的安姑娘撞过去,在夜摇光还没有来得及收势之下,撞在了金光之上,被飞弹了出去。

“三叔!”安姑娘甚至忘记了疼痛,凄厉的喊了一声。

夜摇光迅速的闪身,将安三爷给接住,但凡胎**险些被震得心脉尽断,当即就喷出了一口鲜血,夜摇光快速的凝聚五行之气输入安三爷的体内,及时修复了他的内脏,夜摇光松开他的时候,安三爷的面色依然苍白。

“安姑娘手中握着顾大人幼女的元神,安三爷若是不能劝其交出来,我只能将之炼化。”说罢,夜摇光手一拂,就将罗盘给收了回来。

“茗姐儿。”安三爷再度奔了过去,他急切的想要把安姑娘抱入怀里,可惜他忘记了安姑娘是个鬼魂,人鬼殊途,他的双手直直的穿透了安姑娘的身体,顿时不由大恸。

第362章 自爆魂体

“三叔……”即便是面对夜摇光的炼化,安姑娘依然咬着牙没有叫过一声疼痛,却在看到安三爷之后,露出了孩子般忐忑的神色,“三叔,我不疼。”

安三爷顿时眼睛一闭,眼泪就止不住的滑落了下来。

她说,三叔,我不疼。

这句话如同利剑一样直戳他的心窝,让他想起六年前,那个五岁遍体鳞伤的孩子也是这样的站在他的面前,他问她疼不疼,她笨拙的为他擦了擦眼泪,说:三叔,我不疼。

“是三叔对不起你,是我们安家对不起你们……”安三爷跪在安姑娘的面前,已经变小的细雨落在他的脸上,却依然这挡不住他狂奔的泪水,他的拳头狠狠的砸在地面上,直到流出了血水。

“三叔,三叔,你不要,你不要,求求你,三叔……”安姑娘想要阻扰安三爷的举动,可同样触碰不到安三爷。

然而,安三爷似乎陷入了一种无法自拔的巨大痛苦,根本听不到安姑娘的声音,很快安三爷的脚下被雨水冲刷的地面已经血红一片,细碎的雨都洗不干净。

“我求求你,你别让我三叔受伤,我现在就把元神给你,求求你……”在几番阻扰无果之后,安姑娘只能求到夜摇光的面前,她的身体一团月光一般冷白的光芒飞出,飞到夜摇光的面前。

夜摇光快速的将元神握入掌心,而后指尖在安三爷的后背一点,安三爷的身体就僵住了,闻游快速上前,将安三爷栽倒的身体给接住。

“我三叔……你一定要让他好好的,就算让我魂飞魄散也没关系,你一定要让他好好的……”安姑娘不断的呢喃着这句话,一定要让她三叔好好的……

“我答应你,你可还有其他要求。”夜摇光淡声道。

“我……”安姑娘有些茫然,然后她说,“我想见见顾大人。”

夜摇光一愣,还是点了点头,她还没有开口,在屋内听到声音的顾元生已经打开了房门,顾元生走了出来,站在安姑娘的面前。

安姑娘看着他,目光很复杂,很久之后她才呆呆的说道:“顾大人,我恨你,恨你要查明真相,让我娘亲撞柱而亡,如果没有你,我娘一定会因为我改嫁给三叔,安家的人都答应了,只要那个畜牲的孝期一过,我就可以有疼爱我的娘,还有疼爱我的爹,我爹一定会对我娘很好,很好……可都是你,你为什么要出现呢,你不出现该多好啊……我该恨你的,可我在你夫人的腹中,我每天听到你对你夫人说的话,你一定很疼爱你的夫人,如果,如果我不是一个鬼魂,我是轮回转世到你夫人的腹中,你是不是会很疼爱我,就像疼爱你其他孩子一样疼爱我?”

那是一种近乎狂热的渴求的目光,即便她七窍流血的面目那样的可怕,却依然让人看了就会心软,会心酸,也会心痛。

顾元生沉默了好一会儿:“会,只要是我的孩子,我都会疼爱她。”

“能够做顾大人的孩子,一定是前世修了福,而我前世定然是做了孽。”安姑娘笑了,笑容从面目上看很狰狞,却有刺痛人的光,“我其实很想很想和你的女儿融为一体,但她那么可爱,我一直以为我连自己都舍得,没有什么我舍不得,可我就是舍不得伤害她……你们说的没错,是我害死了我母亲,但我不后悔杀了那个畜牲,我不会后悔”

安姑娘突然面目一狰狞,冲着沉沉细雨挥洒的墨空一声高呼,然后它的魂体就砰的一声爆破。

自爆魂魄,灰飞烟灭。

夜摇光完全来不及阻止,没有人会想到安姑娘会选择这样绝决的方式,他们耳边一直回响着她那一句,我不会后悔……

夜摇光心里莫名的有些沉痛,她回身将顾元生女儿的元神放回体内。又给顾夫人梳理了身体,再治疗了安三爷的伤,才回到了顾元生给他们准备的房间,闻游也跟了来。

“安姑娘,是个可怜的姑娘……”几人沉默了好久,闻游才将这一路来他知道的事情告诉了所有人。

原来安大爷是个暴虐人,最喜欢将活人折磨得生不如死,安府很多下人都遭了毒手,可是亲生儿子,亲手足,安家的人能够将其如何?原本以为只要娶个贤惠的妻子,就可以将其改变,事实上也的的确确改变了,安大爷成亲之后就不再折腾府中的下人,原本大家都以为安府要雨过天晴,却没有想到安大爷只不过将所有的折磨尽数放在了安大夫人身上,安大夫人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相反她是要养活弟弟妹妹的长姐,安家老夫人也因为害怕自己儿子这样的性格暴露出去,才不敢讲究什么门当户对,相中了贤良的安大夫人,安大夫人也因此就忍受了安大爷长达十八年的折磨,期间数次被折腾到小产,甚至兴致来了,不顾做小月子的安大夫人,一样折腾她,其余手段更是层出不穷。

安姑娘是个意外,安大夫人怀上的时候,恰好安大爷随着父亲去了外地,等回来的时候安大夫人已经生了孩子,从懂事起安姑娘就撞见无数次父亲折磨母亲,而母亲从来都是浑身是伤,渐渐的她懂事之后,五岁那一年她跑去质问她的父亲,换来的却是一阵毒打,而后安大爷折磨的对象由妻子变成了妻女,第一个知晓安姑娘被折磨的是安三爷,安三爷因此和安大爷打了一架,结果换来的是安大爷更加残忍的折磨他们母女。安三爷总不能杀了自己的亲哥哥,除了心疼大嫂和侄女以外,他们都是束手无策。后来安三爷只能让母亲知道这件事,可母亲和父亲狠狠的惩罚安大爷之后,安大爷又连本带利的还在了安姑娘母女身上……

从懂事起,安姑娘的性格就是阴暗的,她每被毒打一次,就更痛恨一次她的父亲,直到去年,安大爷竟然不仅仅是毒打,甚至完全不顾及安姑娘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并且才十岁,就想要将其玷污……

忍无可忍的安姑娘,终于爆发了。

第363章 顾怀茗

夜摇光和温亭湛其实从蛛丝马迹之中已经猜到了些许,一个女孩子年仅十岁,能够逼迫她手刃生父,除了天性凶残,或是被妖魔迷惑了神智以外,定然有着难以让人想象的原因。

可鬼终究是鬼,对于夜摇光而言,他们就不应该是正常存在,而且鬼胎一旦足月随着孩子生产下来,便会克死六亲,到时候她自己都无法克制住自己,会造下更大的杀孽,所以夜摇光必须这样做。

但是,夜摇光的心依然有些沉重,尽管前世她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可终究她还没有磨砺出一颗不是血肉长成的心。

原本看过妻女之后,见温亭湛的房内一直没有熄灯,打算寻过来表示一番感激的顾元生却没有想到听到的是这样的故事,他不由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他很怜惜那个孩子,但是他经历的案件很多,类似的比之更甚的他也见过,所以他也仅仅是对安姑娘的叹息。

大家都知道顾元生在外面,可都没有点破,闻游突然问道:“小枢,安姑娘……难道就没有办法再帮她么?”

“这对于她而言,是最好的结局。”夜摇光轻声开口,“她自己知道,她弑父乃大逆不道之行,一但她进入轮回,必然要接受应有的惩罚,她认为她没有错,她无悔,所以她不愿接受,才会用这样绝决的方式来抵抗冷漠无情的天道。”

人世间很多东西,并非人力可以改变。

“天都快亮了,大家先去休息一会儿,等到天亮之后,就要启程进入中州。”萧士睿站起身把话题岔开,然后第一个离开了院子,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闻游也是很累,连续奔波了两日,虽然中途有稍作休息,但走前的那一夜也是熬了夜,这会儿也是有些吃不消,就紧跟着萧士睿离开。

站在外面的顾元生走了进来,对着夜摇光拱手:“夜公子,此来是有一事欲询问公子。”

“顾大人请说。”夜摇光伸手。

“不知我给小女取名顾怀茗,可否会冲克她。”顾元生直接问道。

夜摇光一愣,旋即她伸出手给顾元生的女儿算了算八字:乙巳年庚辰月庚戌日亥时生。此命五行火旺;日主天干为金;必须有水助,但忌木太多。乃是七赤兑命,将来竟然是个英姿飒爽,豪气干云,说一不二的女英杰,但火太旺,会造成她刚过易折,带出坎坷的命途,茗字属木,木生火,可怀字属水,水能克火,用这个名字,恰好让她的八字五行得到了中和,将会是极难得见的大好命。

“极好,再没有比之更适合的名字。”这句话,夜摇光不站在任何个人情感来说,而是完完全全站在一个风水师的立场来说。

顾元生也是笑了,笑的有些如释重负,也许这是他能够为那个可怜的姑娘做的唯一一件事,纪念她曾经来到过这个人世间。他会给自己的小女儿无上的疼爱,希望那个已经烟消云散的姑娘,若还有一丝执念尚存,能够因为曾经和女儿同体的缘分上,感受到一二分。

之后顾元生给夜摇光送上了一万两的酬劳,夜摇光并没有推辞,顾元生和温亭湛互留了通信的方式,以便日后可以时常保持联系,这是打算深交的意思。

两人大概睡了一个时辰,就起了身,夜摇光修炼完毕洗漱后,当先去看了安三爷,安三爷尚在昏迷之中,她并不擅长在正事上说谎,好在顾元生等人决定休息几日,等顾夫人的身子好些之后,在启程,夜摇光和温亭湛也就把这个善后的事情交给了顾元生。

他们赶回客栈的时候,山长等人也才刚刚起身,便去房间内收拾了一番东西,将行李打点好,然后再到大堂的时候,山长等人也到了,大家一起用了早膳,便离开了这个小镇,进入了中州地界。

一进入中州地界,就先后遇上了两个书院的参赛学子被各自书院的先生带来,而且中州来来往往的人特别的多,很多没有进入书院就读的世家公子哥也是听到了这一场盛会,早早的便赶了过来。

“山长,学生和小枢在道县有位分隔多年的长辈想去拜访一下,可否请山长许我二人去一趟道县。”

不要看道县和潭州都在中州,但从道县到潭州的路程和从豫章郡到潭州也差不了多少,从这里到潭州需要半天,去道州快也要五六天,来回怎么着也得十一二天,但今日已经二十六,距离下月比赛,满打满算也就十四天的时间,夜摇光搞不明白为何温亭湛要这么急,毕竟比完赛之后,无论胜负,山长等人肯定是要给他们时间休养,到时候再去道县也不迟啊。

“这……”对于温亭湛,禾山长是很重视的,而且他一向认为温亭湛是个很有分寸的人,若非有紧急之事绝对不会冒然提出这个要求,他不认为温亭湛不知道时间上有些紧急,既然温亭湛还是开口要去,定然是有难言之隐,他也不好细问,“比赛之前,你能担保赶回来?”

“初九一定与山长汇合。”温亭湛郑重的保证。

“好,便允你们去吧。”禾山长点头。

“山长,学生随同,可护允禾和小枢安全。”萧士睿连忙说道。

“殿下您……”对温亭湛和夜摇光放心,但禾山长可并不对萧士睿放心,若是萧士睿有个什么万一,他十条命都不够赔,故而面露难色,“殿下,请莫要为难老夫。”

“山长我……”

“士睿,你还是留下吧。”温亭湛突然开口道。

“不,我就要和你们一道……”

“士睿,莫要让山长为难。”温亭湛把声音咬得有点重。

萧士睿顿时不说话了,然后温亭湛和夜摇光向禾山长等人辞别,就朝着另外一条路出发,约莫走了半个时辰之后,在林荫小道上温亭湛突然停了下来。

“你干嘛?”夜摇光纳闷。

“等人。”

第364章 放线钓鱼

还不等夜摇光问等谁,就听到了马儿疾驰而来的声音,而且还不是一匹马,没过多久,就有两道身影远远的靠近,还是一个小黑影儿的时候,夜摇光就知道最前面的定然是萧士睿。

“允禾,我可算追上你们了。”萧士睿跑上前,他身后跟着的是萧归,看到温亭湛和夜摇光,不由咧开了嘴笑道。

“你这么跑来了,山长岂不是要急死。”夜摇光瞪眼睛。

“放心吧,有人假扮我留在书院呢。”萧士睿浑然不在意,见夜摇光依然面色不善,立刻道,“这可是允禾给我的暗示。”

不然,他才不会乖乖的答应呢。

“上路吧。”温亭湛笑了笑,然后就翻身上马。

夜摇光也快速扬鞭跟上:“湛哥儿,你到底在做什么?”

“给他们制造机会。”温亭湛神秘一笑,不再多言,一甩马儿,绝驰就如同箭一般飞了出去。

“嘿嘿,摇姐姐,我也是千里马哦。”萧士睿笑眯眯的炫耀了一下他胯下那一匹进贡的御马,也是一扬鞭,掀起一阵滚滚烟尘,紧追着湛哥儿跑了,萧归自然跟着他的主子形影不离。

夜摇光对着二人背影竖中指,然后俯下身摸了摸她的马儿:“他们都在鄙视你,鄙视你就是鄙视你主人我,我们去干掉他们!”

说着,夜摇光指尖一动,点在了马儿的头上,一股五行之气瞬间流入马儿的身体,马儿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欢呼一声,就如同离铉的箭一般飞射出去,很快就赶上了萧士睿和温亭湛。

对着两人甩了一个得意的眼神,夜摇光一马当先的跑了。

萧士睿:……

“允禾,摇姐姐的马儿不会是吃了药吧,这么快!”那可不是什么好马,竟然把他们两一个千里马,一个灵马给超了。

温亭湛笑而不语,却没有去追夜摇光,而是在一个岔路口突然停了下来,对着狂奔的夜摇光喊道:“摇摇,我们要走这条路。”

已经奔了好远的夜摇光立刻拉住缰绳,掉过后看着已经变成小黑点的温亭湛和萧士睿,不由咬牙又跑了回去:“你不是哄我吧,我明明记得道县的路是这一条。”

虽然没有走过,但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他们总需要看一看底图,夜摇光可是记得她看到的路线。

“这条也可以,并且我们翻过那座山,就可以快上两日抵达道县。”温亭湛指着旁边的小路。

夜摇光看着他的马上和卫荆兄弟马儿上绑的东西,原本以为他们可能是因为赶路会错过投宿的地方才准备,原来这厮早就已经准备好行山路:“翻山越岭,马儿怎么办?”

总不能将马儿扔在深山野林吧?

“我们不需要弃马,绕个弯便可。”温亭湛早已经将路线标出来,“走吧,信我。”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夜摇光和萧士睿自然跟着温亭湛,虽然没有官道上那么平坦,但是也不算崎岖,行走起来也不是很慢,有些地方也是需要下马而行,到了晚间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大半的山路,明天下午应该可以走完所有山路,夜摇光选了一个好地方休息,而温亭湛去打了猎物,晚上吃的简单。

“你到底在盘算什么?”吃了晚饭,三个人围着火堆,夜摇光又问。

“宁安王不是说了么,他想看看我能不能把几位王爷的把柄都拽在手里,我也想看一看能不能。”火光的照应下,温亭湛那一双漆黑的眼眸,闪动着明亮的光芒,有种不能直视的夺目。

“然后呢?”原谅她的大脑在这一方面没有经过特训。

“然后,等他们自己送上门。”温亭湛莞尔。

“你的意思是要让他们发现在山长身边的士睿是假的,然后他们就会毫无顾忌的来刺杀?”夜摇光大概明白了。

萧士睿一直跟着书院在一起,人多就眼杂,再想杀了萧士睿,也不可能为此将所有其他人给杀了,这样来不及扫尾,定然是玉石俱焚的局面,除非他们能够有把握在杀了萧士睿之后,就直接谋朝串位,做不到把皇帝一块拉下马,就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动萧士睿。

如今不一样了,有个假的萧士睿引走了所有人的视线,包括皇帝派遣的暗中人也未必没有被迷惑,等他们发现的时候,定然会觉得是天赐良机,趁着这个机会除去萧士睿,可以有很多空间来扫清痕迹。

“你现在就抓到了宁安王一个人,你要是把所有人一下子全部引来了,我们未必能够对付得了。”夜摇光想到接下来一路的不太平,就有些头疼,“还有他那个给他下巫术的皇叔背后还有个奇门之人,他那个三皇叔也不是省油的灯!”

“不,摇摇你错了。”温亭湛伸手握住夜摇光的手,“你忘了我后来不是没有让士睿装做巫术爆发么?”

“额,好像是……”夜摇光才想起这一茬,去年七月间发生的事情,按照原计划,萧士睿早该爆发然后反咬一口了,这事儿怎么到后面就没有了影儿了呢?

“因为宁安王提醒了我。”温亭湛笑道,“所以我把七寸断魂针送还给了四皇子广安王殿下,至于永安王殿下嘛,我也让他亲自尝了尝爆心的味道,我手里现在抓住的是四个人,而不是宁安王一个人。”

“三皇子永安王殿下下了毒,四皇子广安王殿下施了巫术,八皇子宁安王殿下有个鬼兄弟,还有谁?”夜摇光掰着手指头数了数。

“还有刺杀我的七皇叔。”萧士睿告诉夜摇光,“允禾竟然能够派人抓住我七皇叔一个幕僚,这会儿我七皇叔比我八皇叔还怕允禾,这个幕僚可是知晓我七皇叔不少事儿。虽然那老顽固现在也不肯开口说些什么,可我七皇叔做贼心虚啊,找不到那人,他就不敢再惹怒我和允禾。”

“那现在就剩下你九皇叔福安王了!”太子不可能动手,温亭湛要钓的是这条鱼。

听了这话,温亭湛和萧士睿相视一笑:“等着吧,很快你就知道了。”

第365章 水中阵法

“我说湛哥儿,你非得要赶着去道县一趟,不会就是为了钓鱼吧?”夜摇光不由抱怨了,钓鱼也可以等文赛过后啊,干嘛非急着这几天,时间弄得这么紧。

闻言,温亭湛淡淡的扫了萧士睿一眼:“顺道而已。”

“那你干嘛非急着去道县?”夜摇光不明白了。

温亭湛的眼眸在火光之下晃动着融融的暖意:“寻香料。”

“我知道,你说那花酷似返魂树,难道这几日是花期?”夜摇光拧眉。

白皙的手穿过橘红色的火光伸了过来,轻轻的柔按着夜摇光的眉头:“现在先不告诉你,比完赛你就知道了,我急需这味香料。”

夜摇光被温亭湛的举动弄得一愣,不过既然温亭湛都这么说了,她也就不好再追问了:“那好吧,我就看你玩什么把戏,睡觉了。”

人不多,夜摇光就找了棵树,翻身上去,前世养成的习惯,她就喜欢在野外的时候睡树上。温亭湛也随后飞了上来,在她旁边寻了一个枝桠枕臂而眠。萧士睿在下面看了看,然后想象一下自己如果从树上摔下来会有多惨,缩了缩脖子他还是乖乖的去睡他的睡袋吧。

因为温亭湛的话,夜摇光把金子放在树上站哨,自己呼呼大睡,一夜很平静的过去,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等到第二日起来之后,修炼的修炼,习武的习武,寻早餐的去寻早餐,太阳第一缕光辉照下来的时候,他们牵着马又踏上了前往道县的路。

与夜摇光估计的差不多,他们黄昏的时候翻越了山峰,然后直接已经行了一半的路,直接到了衡阳,再有一半的路就可以抵达永州,而道县就在永州府。在衡阳的府城休息了一夜,夜摇光等人又根据温亭湛的指引抄了小路,走山路,据说可以用一日的时间抵达永州府。

日落黄昏,他们在已经快出衡阳府的山脚下歇息,一连两日多的时间都没有人动手,反而没有让夜摇光等人松懈下来,因为她相信温亭湛的推断,所以越靠近永州府,她越发的警惕。

“夜姑娘,快去救救我家殿下!”夜摇光正在翻烤着猎来的野鸡,突然一抹身影闪身跪在她的面前。

“士睿怎么了?”温亭湛立刻脸色一变,一个闪身朝着黑影飞来的方向而去。

夜摇光也顾不得烤了一半的烤鸡,让卫茁卫荆兄弟二人在这里守着,原本萧士睿就没有离他们很远,不过是跟温亭湛去打猎弄脏了衣衫,他到距离他们只有几百米的河边清洗,虽然只隔了几百米,却被延伸出来的山脉挡住了视线,但是夜摇光和温亭湛都没有听到打斗声。

等到温亭湛和夜摇光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萧士睿似乎着了魔一般一步步的朝着大河的中央走过去,萧归和暗卫极力的想要靠近他阻止他,但却莫名的总是靠近不了。

“有阵法。”或许在常人的眼里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夜摇光却能够清晰的看到河面上有五行之水的力量在波动,这也是为什么萧归和暗卫一直无法靠近萧士睿的原因。

“湛哥儿。”夜摇光看向温亭湛,“士睿中了迷惑心智的术法,你先阻扰他的脚步,我看一看是什么阵法,想办法将之破解。”

温亭湛立刻取出玉笛横在唇边,清扬的笛音随着他跳动的指尖快速的荡开,一串串令人神清气爽的旋律非常的陌生,这首曲子单单从旋律上明明感觉很沉重,但是不知道为何听到耳里,反而让人精神得到了缓解。

已经走到大河之中,淹没到了腰身的萧士睿突然停了下来,对背着夜摇光和温亭湛的脸上出现了挣扎,他明明看到了父王就在前方对着他招手,父王温和的声音还一遍一遍的喊着他:“睿哥儿,你过来,到父王身边来……”

可突然间前方的父王的面目变得有些模糊,父王的声音也不那么真切,他想要细看又什么都看不出来。

“士睿,快回来,前面有危险!”夜摇光顿时出声高喊,她的声音被五行之气扩散得很远。

就在萧士睿挣扎的时候,他听到了夜摇光的声音,顿时脑子一阵清晰,这才看到自己竟然站在河里,而且被浸没到了腰身,当即脸色一沉,隔得近,他已经看到了前方有气泡在鼓动,应该是有杀手埋伏在那里,他快速的想要游回去,明明是直直的游着,可不知道为何他就在围绕着一个圈转动,这么也突破不了。

夜摇光手中的罗盘快速的转动,立刻找到生门:“士睿,往东游!”

“士睿,不许动!”温亭湛握着玉笛高喝,他看向夜摇光,“河中有杀手埋伏。”

夜摇光眯着眼睛看着湖面的波动,果然在阵法之外埋伏了杀手,好在他们及时唤醒了萧士睿,否则萧士睿只怕不被淹死,也要被他们在河里杀死。

这时候夜摇光的罗盘指针一停,夜摇光快速的扫了一眼,就将罗盘抛给温亭湛,然后纵身一跃朝着湖面而去,她的步伐非常的奇特,仿佛在走着一个无形的迷宫,绕着一道道看不到的围墙。

明明只有两三百的距离,夜摇光足尖在水面上无数次的起起落落,身子轻点跳跃,最后在水面上已经冒出一个杀手,明晃晃的寒刀在刚刚落下的黑幕之中闪过森寒的光芒,朝着背对着他的萧士睿一刀砍下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夜摇光一个翻身,似乎翻越过了最大的障碍,翻手一挥,一股五行之气如利剑一般朝着那黑衣人挥去,顿时噗嗤一声,河面炸开了一阵血雾,夜摇光伸手将已经快力竭的萧士睿给一把抓住,抓着他快速的朝着河岸上飞掠回去。

“砰!砰!砰!”就在此时,一浪一浪水花飞溅而起,一根根水柱就那么如同喷泉一般竖了起来,将夜摇光返回的道路给阻隔。

很快,那一根根水柱就快速的旋转,不断的变幻位置,搅动得夜摇光脚下的水面形成了一个漩涡,似乎想要一口将她给吞下去一般。

第366章 交战

夜摇光的目光微冷,翻搅的水柱因为移动的太过,几乎相连成了一块水幕,将他们死死的困在其中,而下方的漩涡也越来越的大,甚至有一股强劲的五行之气无形之中形成一股龙卷风,一点点的腾升而上。

“摇姐姐,你放开我,还能冲出去。”纵然看不到,身临其境的萧士睿也能够感觉到一股压抑的致命危险。

“这么看不上你摇姐姐?”夜摇光说的漫不经心,抓住萧士睿的手扣住她柔软的腰身,“抱紧我。”

萧士睿还没有反应过来,两根水柱倏地一左一右快速的朝着他们恰似刀锋一般交叉而来,夜摇光快速的身子一旋,那速度之快,力道之大,险些把萧士睿给甩飞了出去,好在萧士睿本能的双手紧紧的扣住夜摇光的腰身,然而两根水柱交叉的缝隙太过于狭窄,萧士睿因为惯性一抛,虽然双臂紧紧扣住夜摇光的腰身,但双腿已经飞扬起来,眼看着一根水柱犹如铡刀一般要划过他的双腿,夜摇光柔软的腰身不可思议的一拧,借助腰间的力道,将萧士睿的身体瞬间给拉了回来。

此时左右两根水柱即将交汇,水柱横扫而来时还拉开水幕,就好似两个仅隔着一个人的宽度交汇了两道水墙,然而这水墙萦绕着可杀人于无形的五行之气锋锐更比刀刃,夜摇光一手将飞回来的萧士睿揽住,为了保住他的小命,他们不得不紧紧贴在一起,另一手水袖一扬,五行之气包裹着贴着她指尖的天麟,小小的刀刃在她的掌心快速的旋转,扭转着浓厚的五行之气,划出她手臂的时候,在半空之中寒光飞射。

嗤啦之声清晰于耳,天麟将夜摇光左手边的水幕划开一道口子,瞬间整个雨幕就消失不见,夜摇光揽着萧士睿快速的一跃而过,将将越过一道雨幕,河水之中一道水帘又突然腾升而起。

五行之气包裹着夜摇光的全身,她将水帘化作了平路,足尖无声的点在水帘之上,朝着高空一跃而起,在一前一后两道水帘与半空之中相交的一瞬间,飞跃而出。

这个时候天空之中一只只箭矢破空而来,密密麻麻的形成了一阵箭雨,但见夜摇光水袖在河面上一划,强劲的力道将河面硬生生的割开了一道口子,她水袖不断的翻转,搅动着河面水花四溅,随着她手臂强势一拉,一股水流被她强势的从河面给拉了起来,她翻身手臂朝着飞来的箭矢一甩,那水流凝聚成的鞭,在半空之中只隔了一点点距离将箭矢给挡住,一只只箭头淬了毒的箭铎铎铎的打在了水鞭之上,瞬间被绞得粉碎。

这个时候,河面上的水柱突然汇聚成为一道,从夜摇光的身后,犹如地狱里恶魔的魔爪一般快狠准的伸来,夜摇光感觉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若是她现在躲开,受伤的必然是萧士睿,蕴含五行之气的伤萧士睿凡胎**只怕承受不了,当即她也不躲了,将全身的五行之气凝聚于身后,待到那一股强劲的力量劈下的时候,天麟却飞闪而来,挡在了夜摇光的前面。

余光眼角瞄到天麟飞过来,夜摇光的心一颤,她迅速的翻身,想要去抓住,然而天麟却堪堪划过了她的指尖,瞬间夜摇光的瞳孔放大。

两股力量相撞,天麟在半空之中发出一声争鸣,很快就被强劲的力道弹飞出去,夜摇光快速的用意念将天麟给拉了回来,这一个空档给了夜摇光喘息的机会,她抓住天麟的手,对着半空之中水幕狠狠一划,冰冷的银色光芒在夜空之中荡开,将那水幕砍成了两半。

水溅了夜摇光一身,将她的衣衫和头发都尽数打湿,夜摇光趁此将萧士睿扔了出去:“借住!”

温亭湛快速的飞跃而来,他方才将夜摇光穿过阵法的步伐完全记在心里,速度竟然比夜摇光还要快,在萧士睿快要落下的时候,河面一个个浑身湿透的黑衣人飞蹿而起,寒光森森的刀剑,齐齐朝着萧士睿砍下去,温亭湛展臂一划,笛中剑划出一道冰冷的光,将最接近萧士睿的几个黑衣人给腰斩,尸体扑通扑通的砸落在河水之中,很快湖面在月光的照射下就散开了血雾,萧士睿自己也不是一个布娃娃,他在半空之中身体一拧,藏在腰带之中的软剑被抽出,对着另一边靠近自己的黑衣人扬手便是凌厉的一剑。

如此来,他快速的和温亭湛汇合,温亭湛伸手抓住,身子一落,在河面上鼓着泡泡的地方狠狠的踩了几脚,将还没有冒上来的黑衣人全部踩下去,而后借力快速的飞回了河岸上。

“当心,有暗箭。”温亭湛提醒了一声,他们和萧士睿的暗卫便背靠着背,警惕的看着四周。

没有任何人在河里,夜摇光顿时就可以展开手脚,她将天麟收入怀中,两掌运足五行之气,随着双臂滑动,五行之火在她的掌心凝聚,很快就呈现一个太极图案,艳丽的火焰将她的人照耀的格外的夺目,湿透的头发紧贴着她的额头,一滴一滴水珠划过她的睫毛,将浓烈的火焰倒影得格外刺目,水珠滑落,夜摇光双手强而有力的拉开,燃着火焰的双手狠狠的击入水面之中。

瞬间河面之上似乎铺了一层油,火,强势轰然铺陈开来,将整个河面都照亮,在熊熊烈火燃烧的河面上,夜摇光凌空而立,她的双手不断变化着复杂的结印,很快脚下的火焰一阵扭转,一个漩涡出现,夜摇光双掌间凝聚了一个细小的火珠,指尖引动着火珠,身子往高空一飞,犹如一只蹁跹的火蝶。

旋身,出掌。

那小小的一颗火珠从她展开的细长五指之中脱手而出,犹如一块从天际砸落下来的陨石,砸入河面之中的漩涡。

“砰!”

惊天震耳发聩的声音响彻夜空,似乎震的天际高悬的皓月也跟着颤了颤。

水,在火花交织之中冲天而起,而那一人,穿过水浪,拂开火花,踏着夜风而出。

第367章 艮卦

“摇摇,有没有受伤?”温亭湛快速上前。

“我没有。”夜摇光摇了摇头,她将手伸向温亭湛,“罗盘。”

温亭湛将罗盘递给夜摇光,夜摇光掌心五行之气从未散去,她的指尖在罗盘之上快速的点动着,等她收手之后,指针快速的转动,很快指针一顿,罗盘上出现了一个卦象。

乃是周易六十四卦第五十二卦艮卦。

艮卦的卦辞乃是:适可而止,安静无亏。

夜摇光冷笑,伤了她的儿子想要她适可而止,做梦!

“我让金子守着你们,你定然还有后手,我去追一个人。”夜摇光将罗盘一收,然后一个纵身朝着与自己相反的方向而去。

温亭湛还来不及出声阻挠,夜摇光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这一次除了夜开阳受了伤以外,他们都没有受伤,别说受伤的是夜摇光当做亲儿子一样疼爱的夜开阳,换了卫荆兄弟二人,以夜摇光护短的性格也绝对不会轻易罢手,怎么也要将对方扒一层皮。

轻叹了一口气,摇摇既然能够破开对方的阵法,对方修为应该不会再她之上,温亭湛放下心,就带着萧士睿等人回到了他们原本所在之地。

而夜摇光快速的朝着西南方向追去,艮卦寻人乃是身不定,这个人现在因为被她破了阵法而受了伤,在一路逃跑自然身不定。但,她就不信她追不上对方。

对方修炼的乃是五行之水,她散出五行之气,专挑五行之水波动的方向追去,修炼者一旦受了伤,必然会身体气息暴露,这种纯净的气息,绝对不是山林里没有经过提炼的五行之水可比拟。

渐渐的,夜摇光感觉到了对方的气息,是呼吸的气息,她的目光眯了眯,然后加快速度,在一片漆黑的坟地里一个纵身飞跃到一抹身影前方,拦截了对方的道路,待她转过身之后,对上的竟然是一个不过十**岁模样的女子,如果忽略女子唇角的血迹,绝对是一个相当甜美的少女。

“好快的速度。”那白衣的女子看着前方的夜摇光。

“两个选择,自裁亦或是我送你一程。”夜摇光才懒得和她废话。

“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白衣女子冷声一笑。

旋即她身子一展,挽在臂弯上的披帛灵活如蛇一般朝着夜摇光飞袭而来,夜摇光身子一偏,堪堪躲过。白衣女子手腕一转,倾注着五行之气的披帛瞬间对着夜摇光的面门横扫而来。

夜摇光头向下一转,身子一个翻转,伸手如电快速抓住了披帛。白衣女子握着披帛的手飞速的旋身,凌厉的劲风逼得夜摇光不得不随着她一道飞旋身子,几个翻转之后,白衣女子身子一转,裹着披帛,脚步瞬移般逼近了夜摇光,挥手一掌就朝着夜摇光的心口袭来。

夜摇光快速的出手,手臂柔软一拧,从白衣女子掌心之下穿过,同样一掌朝着白衣女子的心口击去。

几乎是同时,两人狠狠的给了彼此一掌,只不过夜摇光早有防备,身体运足了五行之气,将白衣女子的一掌卸下了大半的力道,那一掌打在她的身上不过如同针扎了一下,微不足道的痛意,而白衣女子却结结实实挨了夜摇光一掌,当即一口血吐了出来,身子也不停的往后退。

这时,白衣女子的方向,一个穿着黑衣,披着黑色披风,带着面具的男子从夜色之中飞掠而来,伸手拦住收势不住的白衣女子,抱着她在原地一旋,同时朝着夜摇光的方向挥来一掌,这一掌不含一点修炼者的五行之气,却强劲无比,应当是功夫奇高者的真气,夜摇光都不得不避开,等到夜摇光避开站定之后,哪里还有两个人的身影。

站在原地,夜摇光四处看了看,不由冷哼一声。没有任何气息,一事不二占,占也得等一季,她现在还真的寻不到了方向。而且对方明显不是修炼者,而是凡人,功夫又极高,她还真不好追上去,到时候必然又要造杀孽。

既然是艮卦,让她适可而止,夜摇光便放弃追逐,而是从怀中取出天麟,这里乃是一个坟地,正好将空气之中浮动的极阴之气吸纳。

“儿子,你还好么?”夜摇光心疼的看着夜开阳浮现出来的身影。

“娘亲,孩儿没事。”夜开阳的声音有些无力。

夜摇光也就不再说话,而是快速的用天麟凝聚四周的阴煞之气,等到天麟达到一个饱和度之后,才收了天麟,把夜开阳又塞了回去:“小傻瓜,日后不可再贸然行事,娘亲既然敢接下那一招,自然不会有事。你现在还虚弱,这一次万幸对方的修为和娘亲不相上下,若是元婴修士,你会被打的魂飞魄散。”

“孩儿知道了。”夜开阳乖乖的点了点头。

夜摇光这才满意的点头:“你就在天麟里面好好养伤,没有养好之前,不能出来。”

看着夜开阳顿时恹恹的模样,夜摇光真的很想伸手捏捏它的小脸,可惜她也触碰不到他,将夜开阳收到天麟之中,夜摇光才赶了回去。

温亭湛和萧士睿都已经把自己给打理好,换了衣衫,夜摇光看了看火堆旁边被烧干的一只鸡,不由惋惜:“现在就剩下一只鸡,我快饿死了,你们啃干粮。”

凝重的气氛一下子就轻松了起来,温亭湛更是有些哭笑不得。等到夜摇光把剩下的一只山鸡串起来开烤的时候,温亭湛坐到了她的身边:“摇摇,这次是我……”

“是你什么?”不等温亭湛说完,夜摇光就瞅着他,“凡事总有意外,我们没有任何伤亡不就够了,开阳也没事,不必耿耿于怀。”说着夜摇光就对温亭湛挤眉弄眼,“我差点就杀了那个布阵的人,不过有人救了她,我追上去定然要和那人交手,要么我死,要么我造杀孽,所以就让她跑了,但是我给了她一掌,不但要她躺上三五月,而且我还把你给我的追影香弄在了她的身上,总有一天要她落在我手上。”

第368章 理解你

“摇摇,我……”

“好了,可以开饭了。”温亭湛再次欲言,又被夜摇光打断,夜摇光将烤的黄灿灿的烤鸡取下来,放在面前闭着眼睛闻了闻,“香。”

言罢,就吹了一口,然后抓起一个鸡腿扯了下来,虽然非常的烫,但是对于夜摇光而言,这一点烫真的根本不算什么,于是她吃的非常的欢快,见夜摇光吃东西,温亭湛也就没有再说什么,恰好萧士睿又递来了干粮,温亭湛接过,也就坐在夜摇光的旁边慢条斯理的吃着。

吃到一半的时候,蓦然一块鸡肉塞到他的嘴里,耳边传来夜摇光欢快愉悦的笑声,他咬着一个鸡腿,精致的眉峰打了一个结,与他绝美的容颜相衬,有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滑稽,难怪夜摇光笑的那么爽朗。

就连听到笑声的萧士睿看过去,也是忍俊不禁。

夜摇光把他手里吃了一半的干粮抢过去:“给你一个鸡腿。”

就把温亭湛剩下的半个干饼吃了,当然温亭湛是用手掰着吃,并没有像萧士睿那样直接啃,否则她指不定得多嫌弃,然后就扯了一整个鸡翅膀给萧士睿。吃完饭洗漱完毕,夜摇光就一跃到她早就踩点好的树上。

温亭湛和萧士睿说了会儿话,也飞跃上来,坐在她的身边:“摇摇,你不怪我么?”

“怪你?”夜摇光侧首,对上他漆黑的目光,“为什么要怪你?”

“若非因为我施了这个计策,就不会出现今日的危险,险些令你受伤。”温亭湛心里有些自责,这一刻他才发现,很多事情算得再仔细,百密终有一疏,才会导致今日的险象环生。

“扑哧。”夜摇光突然笑出声,“湛哥儿,我问你当日我让你为我承受天罚,我强制带你去寻龙涎液,害的你受了云科一掌,险些丧命,你可有怪我?”

“不曾。”温亭湛回答的很干脆。

“对啊,你都不曾怪我,我为何要怪你?”夜摇光反问,见温亭湛张口欲言,她继续道,“不,我并不是因为你不曾怪我,认为自己没有资格怪你,才不怪你。而是因为你是我唯一想要理解的人,正如你理解我一样。我布置宅子,其实大部分是为我自己,因为我是一个风水师,我有职业病,我遇上那样六百年一遇的机会,明知道自己可能力所不能及,却依然想要尝试一下,否则我不会甘心,我虽然让你为我挡下天罚,那是因我知道你绝对不会因此而丧命。因为身在局中,很多事情明知不可为也想倾力一试。同理,你现在和士睿成为了结义兄弟,他的敌人也必然是你的敌人,你不可能坐以待毙,我相信你在作出这个选择的时候,比我当初要更加的周密,我当初只是想过不会伤及你的性命,而你或许连不让我们任何一个人受伤都考虑到了,这是你的人生局,你可以理解我的人生局,并且陪着我风里来火里去,连性命都可以不顾。为什么我不能理解你的人生局,谁的人生没有风雨,难道在你眼里,我是只需要让你一人抵挡所有的苦难,自己受不得一丝一毫惊险的瓷娃娃?”

夜摇光很少和他这样一次说这么多的话,但不可否认,她带着一点磁性的声音,在夜风之中吹入他的耳里,犹如一股春风流入他的心间,有着满满的温暖。

至亲至疏夫妻:夫妻间可以生死与共相濡以沫,亦可以形同陌路甚至不共戴天,可以誓同生死,也可以反目成仇,不共戴天。

他希望他们永远是至亲的存在,他会害怕她生气,害怕她因此而责怪他,那是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

“别感动,我就是这么善解人意。”夜摇光伸手拍了拍温亭湛的肩膀,很臭屁的扬了扬眉。

温亭湛笑了,他的眼底似乎碎了无数星辉的夜空,神秘而又醉人。

夜摇光看了有些晃神,很快她就收回了目光:“睡觉,我困了。”

打了个哈欠,向后一躺,夜摇光就睡下了,并且闭上了眼睛。

失笑的摇了摇头,温亭湛也寻了一个地方躺下。

一夜好梦,第二日一早,两人几乎同时醒来,等到夜摇光修炼完毕,温亭湛已经给她烧好了热水,夜摇光才想到已经三月末了,囧哒哒的洗漱完毕,然后就去弄了一些早餐,弄了一块蜂蜜回来,煮了蜂蜜水,吃了干粮,几人快速的上路,路上再也没有阻拦,第二日下午他们就进入了道县,快的超乎了夜摇光的想象。

他们的目的是石头镇朱家坝。为了不当误时间,他们并没有在道县县城里休息,而是趁着时间还尚早,快马加鞭在天黑之后抵达石头镇,在镇上寻了一个好一点的客栈入住。

用完膳,时间依然还早,夜摇光和温亭湛消食之后坐在夜摇光所开的房间那个阳台上赏月,月末的月亮其实没有什么看头,但是可以打发时间。

“我似乎忘了问了,我们遭了一场刺杀,是谁的手笔?”因为温亭湛当天对此耿耿于怀,所以夜摇光也没有细问。

“四皇子广安王。”温亭湛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微微的摇晃着。

“出乎意料啊,不,出乎我的意料。”夜摇光蓦然想起,那一****说福安王会来刺杀,这两个人似乎笑的意味深长。

“也出乎我的意料。”萧士睿原本凭栏眺望,这会儿转过身,背靠着栏杆,面对着夜摇光和温亭湛。

“啧啧啧,你几个叔叔一个比一个狠辣变态,我和湛哥儿亏了。”夜摇光不由露出一脸我很吃亏的肉痛表情,“这要保你比保其他人难了千百倍。”

“可他们有我这么对摇姐姐推心置腹?”萧士睿也越来越聪明。

夜摇光一噎,瞪了他一眼不说话,而是转头问温亭湛,“那你打算回敬广安王,给士睿施了巫术还不算,完全不把你的警告当回事儿,这可是赤果果的在挑衅你呢。”

侧首,看着夜摇光一副挑拨的嘴脸,以及万分期待他和广安王打一架的眼神,温亭湛不由无奈而笑。

第369章 遇上乾阳

“笑什么,快说说。”夜摇光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摇姐姐,允禾根本不需要反击,从一开始一切都是允禾下好了的套子,就看我哪个皇叔倒霉的一脚踩进来。”萧士睿道,“在四皇叔派人刺杀我的时候,山长身旁的‘我’就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暗杀,而后身受重伤。”

夜摇光听了,桃花般绽放灼华之光的眼眸一睁:“你们这是贼还抓贼!”

“哪有,四皇叔的的确确派人刺杀我啊?”萧士睿一脸无辜。

“广安王既然看不上我,想要身先士卒,我自然要他刻骨铭心。”温亭湛的身体在有规律晃动的太师椅之中慢悠悠的摇着,三月的风吹来,夹着在院子里种着的桃花芬芳,偶尔还有几片花瓣飘拂而来,恰好散落在他的发间,让他整个人都流露出一股子桃花般妖艳的气息,“不等我们与山长汇合,广安王殿下轻则被贬斥,重则被下狱。”

三月的夜风让夜摇光突然觉得有些冷,她此刻才明白,从萧士睿出逃,再到萧士睿行踪被小范围的暴露,再到萧士睿真的被刺杀,一步步都是温亭湛设下的连环局,谁真的动手了,那么就别想轻易的脱身。

也许更早温亭湛就已经掌握了每一个皇子的把柄,只不过不能致命一击,他不想浪费,这一次他把剑磨得非常的锋利,就等着哪一个撞上来,用鲜血为他开刃。这是一次杀鸡儆猴,让另外几位皇子明白,他温亭湛随时有本事让他们这些不将他看在眼里的天潢贵胄沦为阶下囚。

第二日一早,他们在客栈用了早膳,就退了房进入了朱家坝,这个村子算得上中上水平,大概有五十几户两三百口人,一进入村子只需要稍加打听,就知道神秘的香地在什么地方,甚至有热心的村民自告奋勇要带他们去。

路上这位叫做朱小勇的村民操着浓重的乡音为他们介绍着香地的神奇,末了还说了一句:“虽然这香地出了名儿,每天都有人来,可今儿来的真多,公子已经是第四个。”

这话让夜摇光扬了扬眉,现在日头这么早,就已经来了四个,是单纯好奇闻名而来,还是如同他们一样怀抱目的?大家都没有说话。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他们才到达目的地,夜摇光从怀里掏出二两碎银子给朱小勇,见朱小勇连连推辞,夜摇光才道:“这并非凭白给你,你收着吧,我们晚上去你家里吃顿,再留宿一宿,若是你不收,我们可不会去。”

朱小勇幽黑的脸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才接过去:“那我这就回去让我娘和媳妇准备着,公子你们可一定要来。”

“会的。”夜摇光含笑点头。

等到朱小勇走了之后,夜摇光等人才按照朱小勇所指绕过了山坳,一进入果然一股奇异的芬芳喷涌而来,这股芬芳是夜摇光从未闻过的香气,明明很浓郁,可偏偏不让人反感,反而让人心生眷恋,却又不迷惑人心。

萧士睿一路也是听到朱小勇的介绍,于是他往后退了两步,一退出去用力的闻了闻,也没有闻到一丁点香气,可往前两步就有了:“还真是神奇,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儿。”

“多跟着姐姐走,才能够长见识。”夜摇光下巴一扬。

明知道夜摇光又在臭屁,可萧士睿却不得不承认:“那摇姐姐以后可要多带着我长见识。”

“只要你听话,姐姐绝对不会忘了你。”夜摇光拍怕胸口保证。

温亭湛笑着摇了摇头,就提步往前,即便他们越发深入香地,香气也没有浓郁一分,每个地方的香味都是一样不可思议的均匀。

走到了香地的最中心,温亭湛终于寻到了那个类似于返魂树的花,叶如柏树之叶,花如枫叶般的花,约莫有温亭湛膝盖一般高,摇曳在崖边,温亭湛一个纵身扯下一朵花,双腿在崖壁上一踏,又纵身落回原地。

将这花凑近鼻息,果然如同书中记载的一样,完全没有任何气息。

夜摇光也上前闻了闻,果然也没有味道。

“不是这个东西在散开香气。”萧士睿闻了闻摇头。

夜摇光迅速的释放出五行之气,却也没有感受到什么奇特的东西,不由纳闷的对温亭湛摇了摇头。

而后他们又在附近找了找,发现就是这一块地从空气到土壤,甚至石头都携带着同一种一样浓郁的香气。

“要不,晚上再来看看是否有异样?”找了半晌也没有找出缘由,夜摇光不由提议,刚刚说完,夜摇光目光一冷,一个旋身朝着高处一颗巨大的迎客松飞跃而去,却没有想到树上竟然盘膝而坐着一个少年,少年五官稚嫩,眉目清俊,唇红齿白,有着女儿家一般的秀气,但他的眼眸却清澈得犹如山涧的小溪,清润而又明亮。

原本似乎在修炼的少年,感觉到气息袭来,睁开眼睛就对上一双夺目逼人的艳丽桃花眼,顿时被吓了一跳,一下子就往下栽了下去,好在他身手了得,双腿快速的夹住树干,身子绕着迎客松旋了一圈,才稳住身体,就在他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时,夜摇光突然升起了恶作剧之心,一张漂亮的脸在少年的面前放大,并且做了一个鬼脸。

吓的少年脚一松,噗通一声砸在了地上。

“你是哪里来的半吊子,都不知道运功的么,竟然任由自己摔在地上。”夜摇光飘然落地,这少年周身波动着五行之土木气,至少也是筑基后期的修为。

少年站起身,有些傻乎乎的挠着后脑勺:“忘了……”

夜摇光对天翻了一个白眼,但是她知道这个傻子没有对她说谎:“那你在上面做什么?不会也忘了吧?”

“我在等佛光。”少年神秘兮兮的说道。

“佛光?”夜摇光扬了扬眉。

这个佛光乃是一种天地五行之气凝聚了极重的月华,而后在晨光照射下散开的现象,其中汇聚了阴阳和五行之气,是可遇不可求的提升修为之灵。

“我叫夜天枢,你叫什么名字,不介意一起等吧?”

“乾阳,不介意不介意。”

乾阳,高阳书院易赛学子乾阳!没有想到是这样的情况下遇上。

第370章 全阳之人

“在下白鹿书院温亭湛,乾同生幸会。”这个时候温亭湛走了上来。

“萧治彦。”萧士睿也打招呼。

“幸会,幸会,高阳书院乾阳。”乾阳傻兮兮的问道,“你们也要一道等佛光么?”

夜摇光真是被这蠢萌的小子给蠢醉了,见人就不避讳的说佛光,不由阴测测道:“我们三个人,你就不怕抢不赢?”

“那便是我学艺不精,怨不得旁人。”乾阳说的一本正经。

夜摇光对他竖起大拇指:“此间第一君子也。”

完全听不出夜摇光明褒暗讽,只当夜摇光在夸奖自己,乾阳不由红了红脸,把萧士睿和温亭湛逗得哭笑不得。

“佛光要晨间出现,你为何此时还在这里等着,这大中午也不嫌日头毒。”夜摇光转而问道。

“我爹说,心静则火海炼狱便是康庄大道,心若不静,花团锦簇亦是……”

“停停停,你爹是和尚吧!”夜摇光抬手道。

乾阳清润的目光蓦然晶亮无比:“你怎知我爹出家了?”

“……”

“当我什么都没有说,你继续在这里等吧。”夜摇光一拍额头道。

“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等么?”乾阳忽然露出一副受伤的表情,似乎夜摇光欺骗了他幼小的心灵。

“我明日天未亮再来。”夜摇光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走了。

只听得乾阳不无失落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我还想邀你一起抓水怪呢。”

夜摇光脚步一顿,倒回去道:“水怪?”

“对啊,前面河内有一只水怪,我昨晚把它钓上来,但是它打不赢我就跑了。”乾阳的表情别提多懊恼。

“合着你不傻啊,让我和你一起等佛光,是在这里等着我啊。”夜摇光笑眯眯的打量着乾阳。

“没没没,就算你不和我一同消灭水怪,我也一样不介意你抢佛光。”乾阳连忙摆手道,“我爹说,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

夜摇光唇角抽了抽,对上乾阳那一双清汪汪的眼睛,脸皮厚如夜摇光在听了他的话之后,也觉得若是她不帮忙打水怪,明日再来抢佛光,真是无耻到了一种境界,就像一个馋猫窥觊小孩子的棒棒糖一样。

深吸一口气:“你赢了。”

“啊?”乾阳一脸茫然的看着夜摇光。

“走吧,我们现在去打水怪,我帮你!”夜摇光咬牙道。

“别别别,我们晚上再打,现在把它引出来,会吓坏村民。”乾阳一把拉住夜摇光,还非常的用力,生怕夜摇光一个冲动现在就去动手。

“既然是晚间再来,那不如我们先去村子里用晚膳。”温亭湛用了一点力,不着痕迹的将乾阳的手拂开,把夜摇光拉过来。

萧士睿见此闷笑一声,乾阳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举动,只是摇头如同拨浪鼓:“不行,这只水怪此刻正被我盯着,我若是走开,它定然会躲到更深远的地方去,我不能走。”

“你不饿?”夜摇光斜眼到他的肚子上,按照这傻瓜的说法,他至少在这里等了一天一夜,也许为了等待佛光守了更久,虽说修炼者几天不吃饭也没事儿,但不代表不会感觉到饥饿。

一说到这个话茬,乾阳就咽了咽口水。

夜摇光见他这个表情,就知道这白痴肯定不知道饿了多少天了:“你在这里守了多久?”

“十天而已,我还能再守五天,据我推断佛光也就是这二日一定会出现。”乾阳连忙回答,“我有采野果子吃。”

“你爹也放心把你放出来,真是心宽。”夜摇光四周瞄了一眼,除了周边五步左右的范围没有什么可以吃的野果子,远一点的地方都有,证明这一根筋的家伙根本连五步之远都不愿意离开,现在是为了盯着河里的水怪,那么前几天是为什么?

这真是傻得让人恨不得敲开他的脑袋。

“我爹说我最是招妖鬼之物窥觊,将我放出来可以引得妖鬼自动显形,这是行大善。”乾阳一脸骄傲的说道。

夜摇光觉得和这个脑回路不正常的人再交流下去,她会抓狂的:“你就在这里守着,我先去村子里吃饭,天黑之前我再赶回来。”

说完,也不等乾阳再开口,拉着温亭湛和萧士睿脚底抹油的跑了。

沿途又采集了不少东西,回到朱小勇的家里时,一人各自拿了从香地踩来的花草一小捆,被朱小勇一家人热情的招呼进去,几人也不需要他们家里人作陪,这个时间朱小勇等人还在田地里,家里都是女眷,也不好呆在一起,所以朱小勇家里的人忙着做饭,夜摇光和温亭湛他们在院子里将花草分类。

温亭湛仔细将每一种用了不少办法,比如用药水浸泡,用火烤干,来分辨它们的气息,夜摇光也用了五行之气过手探查,全部都试了一遍,依然没有寻到不一样的东西。

太阳偏西的时候,朱小勇的哥哥和父亲就背着农具赶回来,有些拘谨的和温亭湛还有萧士睿攀谈,很快大家就用膳,晚餐很丰盛,有鸡鸭鱼肉还有蔬菜,加起来有**道菜呢,吃完饭夜摇光特意让朱小勇的媳妇给她装了一大碗,这才踩着黄昏的余晖,和温亭湛二人又回到了香地,虽然只用了两刻钟的时间,但却已经日落西山,再没有一丁点阳光。

“呐,给你带了饭菜,快吃吧,我帮你看着。”夜摇光把乾阳叫下来,将满满一大碗饭递给了他。

乾阳险些流出了口水,也不客气的就接过去:“谢谢天枢。”

这自来熟,她给满分!

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就开吃,一边吃一边夸赞:“好吃,真好吃,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唔唔唔……太好吃了……”

夜摇光正打算让他吃饭就好好吃饭,别多话,可一侧头竟然看到乾阳浑身萦绕着浅红色火焰一般的光芒,这股光芒凡人肯定看不到,夜摇光顿时惊讶了:“卧槽,你是纯阳之体啊!”

纯阳之体,八字四柱全部属阳,这样的人百年难遇。

第371章 有人打怪

命里出现四个阳字,阳字占满生辰四柱天罡,根据甲子天干地支和黄道吉日的对冲规律,便是每逢三百六十年也极难得偶遇这种人!《命术》有云:四阳鼎聚,天佑之命。命里有四个阳字者,便是命有天相、天佑之人。

将一大口饭吞下去,乾阳笑呵呵的点头:“是啊,我是纯阳之体。”

“你爹可真幽默。”夜摇光不由脸部抽搐。

这典型的唐僧命,虽说没有到妖魔鬼怪吃一块肉就能够长生不老的地步,但是把这小子给吸干了,修为就是坐火箭一般蹭蹭蹭往上蹿。

这绝对是女鬼最想睡的男人,没有之一。

正想着呢,就看到有两个女鬼飘了过来,这是闻到了肉香味儿了,不过还没有靠近,就感觉到了危险,顿时吓得又飘走。夜摇光也没有见一个鬼就诛杀一个的癖好,而且那两个女鬼还是干净的,就懒得去追。

很快,乾阳就把一海碗饭给吃完,连一颗米都不剩,末了还感叹道:“要是还有一碗该多好……”

“撑死你!”夜摇光嫌弃的一把将碗夺过来放一边,这种大碗于农家而言是非常珍贵的东西,虽然弄坏了可以赔钱,但夜摇光相信如朱小勇家那般淳朴的人,是不会收钱,但会为这个碗而肉疼,故而很小心的找了个地方放着。

“我就说说而已,其实我平日里吃的很少……”

萧士睿学了夜摇光翻个白眼:“你吃的都快是我一天的饭量了!”

乾阳的脸又红了。

这家伙真是又单蠢,又傻缺,又腼腆的让人无语,夜摇光不由问道:“你爹就没有想办法让你收敛你的至阳之气?”

白日里她倒是没有看出来,可这一道夜间,阴气游离的时候,对于他们这些有修为的,不困是人也好,是妖魔鬼怪也罢,乾阳就是一个移动的光源。太过于打眼,虽说他是天佑之人,但福运总是有用完的时候,而且他的修为貌似也不够高……

“没事的,我爹说谁吃了我谁倒霉,他们就是搀着,只能看不能吃。”乾阳浑然不在意的说道。

夜摇光伸手扶额,真的是超级好奇什么样的爹,对自己亲儿子这样奇葩式的教导。

“我记得乾同生似乎家里三代都是散修之人,为何令尊又出家了?”这个信息与铁鹰队调查给他的不符合,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乾阳的父亲就出家了?

“哦,我爹看上了一个俏尼姑,俏尼姑说我爹和她道不同不相为谋,于是我爹就把头发给剃了,穿上袈裟追俏尼姑去了。”乾阳完全不觉得他这句话有多么的惊世骇俗,说的那叫一个面色自然。

萧士睿捂着肚子,笑了好一会儿才对乾阳竖起大拇指:“你爹,真是高人!”

“他也这样觉着,常常说他光宗耀祖了,是我们家第一个修炼到化神期的人。”乾阳非常赞同的点头。

“噤声!”夜摇光耳朵一动,突然肃容低喝一声。

正准备说话的萧士睿闭上了嘴,四周安安静静一片,唯有夜风吹动着树叶的沙沙声,萧士睿心里突然有些发毛,不经意间往地下一瞥,顿时瞳孔一缩,整个人都不好的去拉了拉旁边的温亭湛,然后闭着眼睛往地面上指了指:“允禾,有鬼,有鬼!”

温亭湛低头一看,地面上无数的绿光像天上的星辰一闪一闪,看着的确有些令人毛骨悚然,温亭湛皱眉盯着这些亮光。

那边夜摇光和乾阳认真听了听声音,知道那水怪又沉了下去,回过头看着萧士睿这副模样,又看了看他们坐的地面下遍及无数的绿光,不由翻白眼。

“鬼叫什么啊,有鬼也不敢扑上来,扑上来也不吃你,这不是有个香饽饽在么?”夜摇光鄙夷道,“没事就多读书,这是一种地龙留下的粘液,也有一种发光地龙,会产生夜光的粘液,它爬过的地面,在夜间就会发光,这哪里是什么鬼?”

“啊?”萧士睿从温亭湛身后伸出头,然后一副你不要欺骗我的表情看着夜摇光,“真的是这样?”

温亭湛弯下身,伸手抓了一把泥土上来,仔细的看了看:“是泥土。”

“呀,还有这样的地龙啊?”萧士睿一下子就感兴趣了,也低着头认真的看了起来,然后他的唇角慢慢的够了起来,眼中闪过深深的恶意,“小枢啊,这种地龙在什么地方可以寻到?”

“你要干什么?”直觉告诉夜摇光,这小子在大坏主意。

“我能做什么,不就是作弄作弄一下人。”萧士睿给夜摇光奉献了一个大笑脸。

“幼稚。”夜摇光瞅了他一眼,“这里肯定就有,等天亮了你挖一些回去便是。”

“好好好……”

“咦,它怎么这么躁动。”乾阳突然站起身,走到边缘看着下方的河流,一阵纳闷,“昨夜被我打伤都没有这么浮躁。”

虽然河面上很平静,但是夜摇光和乾阳都听到了那属于水怪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叫声,夜摇光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有人在对付它。”

果然,很快河面上就有五行之金气荡开,即便是隔得这么远,夜摇光和乾阳也能够将山脚下的河面交战看得一清二楚,很快一只脖子奇长无比的怪物便浮了上来,像极了白垩纪的蛇颈恐龙,但它的眼睛是血红色,嘴角长了两根剑齿,皮肤乃是灰白色。

“这是什么鬼?”夜摇光活了两辈子都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

这绝对是海洋生物,难道是吃了生命东西导致身体产生了变异,才会变成这幅模样?

夜摇光拖着下巴沉思之间,河面上已经有两个人一左一右的将水怪给为困住,一人乃是五行之金,一人乃是五行之火,很快这个水怪都被两人打落到水底,这两人也一前一后扎了进去。

“你要去帮忙么?”乾阳傻乎乎的问道,显然他是觉得那两人一个是金气,一个是火气,潜入水底未必能够降服得了水怪。

“管我什么事?”夜摇光挑眉,有多大的本事干多大的事儿,他们的生死跟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第372章 天佑之人

“哦。”乾阳听了之后,就哦了一声,然后又坐回了他的原地。

夜摇光还有些好奇:“你怎么不去帮忙?”

“你说的啊,管我什么事?”乾阳睁着纯净无比的眼眸看过来。

合着这家伙不是想要帮忙,而是让她拿主意,她不帮他也不管,看了乾阳好一会儿,夜摇光凑到温亭湛的面前,轻声嘀咕:“你说他是真傻还是假傻?”

“大愚若智。”温亭湛笑道。

斜了温亭湛一眼,夜摇光一跃找了颗树躺下:“你们两回村里吧,我在这里和乾阳守着佛光,指不定就是明日呢。”

“我也在这里歇下。”温亭湛怎么可能让夜摇光一个女孩子深夜其他男人独处,于是也寻了一个地方躺下。

萧士睿看了看夜色,找了一个相对干净的树根,背靠着树根打算将就一晚,而乾阳看着他们都睡了,一脸的羡慕,他也想睡,可要是睡过头了可怎么办?于是深吸一口气,开始静心修炼。

一夜就风平浪静的过去,天还没有亮的时候,夜摇光就睁开了眼睛,当先借着在高处看了看平静的河面,心里有些诧异,那两个人看着修为也不算低,那水怪比起当日她对付的蛇妖可弱了不知道多少倍,这两人竟然真的被水怪给吃了?不然怎么会到现在还一点动静也没有?

不过这两人和她真的没有关系,夜摇光开始盘膝修炼,温亭湛也睁开了眼睛,直接往朱小勇家里飞跃而去,等到夜摇光修炼完毕的时候,温亭湛已经从朱小勇家里端来了一盆温热的水,还有一块干净崭新的毛巾。等到夜摇光洗漱完毕之后,又有温热的早餐递到面前。

感觉真是不要太幸福。

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冉冉升起,晨光很快就铺陈下来,将远山笼罩住,朦朦胧胧之中,一束七彩的光芒在直对着他们的上峰孤崖之上闪现,一个圆圆的圈,中间似乎还有人影在晃动,恰好神佛降临盘膝而坐。

“佛光!”夜摇光顿时指了过去。

这佛光不仅仅是夜摇光和乾阳能够看到,就连温亭湛和萧士睿也能够看到,两人都惊叹无比:“这世间竟然还有这样的奇景。”

夜摇光已经感觉到了佛光几欲喷薄的阴阳五行之气,但是距离太远,即便是她的修为,也是飞跃不过去。当即,她就盘膝而坐,开始运行五行之气,用她的五行修炼之法将佛光引动过来。

那佛光其实只是一团灵气,这一团灵气的时间是非常的有限,若是不快一点将其凝聚过来,很快就会消散在天地之间。夜摇光收敛心神,手上的动作丝毫不敢停止,很快那佛光就有了松动,似乎被一根无形的绳索给束缚,缓缓的凌空被夜摇光给拉了过来。

却在半途中停滞了,夜摇光蓦然睁开眼睛,她感觉到有人再和她争夺,目光迅速的扫过去,斜对面极其远的地方也有人在施法,这个人修炼的不是五行之气,但却是元婴修士,修为在夜摇光之上。

若不是她用五行之气快速的凝聚,等到对方出手早就已经散去,这合该是她的东西才对,凭什么让给别人?就算她抢不赢,大不了她耗着,耗到这一团灵气散开,大家谁也别想!

当即,夜摇光快速的凝聚五行之气,运足了全力,将佛光给拖住。

对面的人感应不到夜摇光的气息五行,更感应不到夜摇光的修为,但是刚刚他看到夜摇光拖住佛光明显后气不足,否则佛光早就被她给拖过去了,才会出手争夺,可没有想到夜摇光知道他的存在,明知道他是一个元婴修士也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倒是让他有些诧异。

然则,佛光之灵,真正是千年难遇,他若得到突破元婴,进入化神期指日可待!

于是两方都不肯罢手,夜摇光很聪明的将她的五行之气分开来用,耗尽一个再来一个,就算对方是元婴修士她也要把他给耗干不可!

眼见着悬浮在半空之中的佛光越来越弱,已经散了一大半,对方终于明白了夜摇光的意图,不由大怒,当即隔空一掌朝着夜摇光这边击来。虽则是元婴的修为,可到底隔得太远,等他的力道袭来的时候,其实对夜摇光的威胁并不大,但是夜摇光全身心都在拖着佛光,还真的没有办法分神去对付那家伙,一旦她分了神定然抢不赢佛光。

好在夜摇光这边还有个乾阳在,乾阳双掌运气,站在夜摇光的身后,将对方的力量给歇下。

这样一来,温亭湛就发现了极远处的敌人,以他的视力只能模糊的知道对方在哪个方向,连具体的位置都不知道。于是他只能大胆的推测,将玉笛取出,横于唇边。

有些令人觉得刺耳的笛音飘出来,这首曲子是昔日在瑶族的时候所学,后来到了书院他翻阅过相关典籍终于有了完善的曲谱。笛音被他柔和了内力,扩得非常的远,天空不知道何时盘旋出一群群的鸟,各种鸟,呼啦啦的全部朝着那一个方向飞去,场面之壮观,夜摇光都只能惊叹。

叽叽喳喳叫声不绝于耳,对面的人很快就心烦意乱,夜摇光趁着这个机会,运足了全力将已经散去大半的佛光给狠狠一拖,佛光飞射过来,夜摇光却因为力竭而倒了下来,将站在她身后的乾阳也给掀翻在地。

这个时候佛光直飞而来,划过了夜摇光的眼睛,直直的落在她后方,栽倒在地不由要惊呼长大了嘴巴的乾阳嘴里……

看着乾阳嘴巴一合就把她辛辛苦苦抢来的佛光给吞了,夜摇光真的好想扑上去将之给掐死。

卧槽,天佑之人了不起啊,天佑之人就可以这么偏袒么?

瘫在地上的夜摇光心里默默流着眼泪,对老天也竖起中指。

“我……我是不是把佛光给吞了……”乾阳感觉一股力量在身体快速的化开,然后忐忑不安的看向夜摇光,他心里明白,夜摇光出力才是最大的。

“滚!”忍无可忍的夜摇光不由怒吼一个字!

第373章 爱心鸡汤

乾阳心里委屈极了,但是他张口欲解释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身体里彷佛着了火,一股强悍的力量似要喷薄出来,让他完全不知所措。

夜摇光本来在怒火之中,但看着乾阳脸色突然涨红,并且整个身体瞬间膨胀了一圈,看着乾阳痛苦的模样,夜摇光不由低咒:“白痴。”

迅速的翻身而起,站到了乾阳的身后:“气沉丹田……”

同时蕴含着五行之气的手点在他的背脊上,顺着他的脊梁骨一路往下,将他在体内无法扩散的灵气化开,一遍又一遍,直到乾阳的身体恢复正常,脸上也褪去了红晕,才收了手。

这样一来,夜摇光几乎是累瘫了,直接眼前一黑,就朝着身后一头栽倒下去,不过没有与地面亲密接触,而是跌入了结实温暖的臂弯,最后模糊的视线对上温亭湛担忧的目光,还来不及对他扯出一抹无力的微笑,夜摇光就彻底晕了过去。

夜摇光足足睡了一整天,当天黄昏才醒过来,继而觉得自己肚子咕噜噜的叫,闻到了格外香的炖鸡味儿,推开房门正想顺着香味去寻吃的,岂料对上一直守在她房门口乾阳那张嫩脸。

“天枢,你醒了!真是太好了,我都快担心死了,中午都吃了六碗饭!”乾阳满脸的担心,满脸的惊喜。

夜摇光肚子咕噜噜的叫,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不应该食不下咽么?”

卧槽,吃了六碗饭,这是猪的节奏吗?确定这是担心她,而不是心情愉悦才胃口大开?

“不是不是,我和别人不一样,越是担忧,就越能吃,我爹都没有让我吃六碗饭!”乾阳煞有介事道。

夜摇光:……

已经懒得理会这个人,否则她真的会短命,活活被气死,夜摇光一把将之给推开,然后去了厨房简单的洗漱,她现在还在朱小勇家里,看着灶台上炖好的鸡汤,不断的咽口水,又不好意思动手。

“夜公子您醒了,温公子特意让我给您炖了鸡汤,您坐着我去给您舀。”恰好这时候朱小勇的媳妇走了进来,连忙把自己端着的筛子放下,洗了手就给夜摇光舀了一碗鸡汤,碗很大还有一个大鸡腿一整只鸡翅膀。

“谢谢啊。”夜摇光真的饿得受不了,接过来就蹲在厨房门口不嫌烫的狂灌了两口汤,才开始大口大口啃鸡腿。

啃到一半,见斜对面的堂屋冒出两个小脑袋,是朱家的小孩子,虽然看着她的眼神露出了渴望,但也没有凑上前,夜摇光对两个小孩子招了招手,两个小孩子犹豫了会儿才跑过来。

夜摇光就对着厨房忙活的朱小勇媳妇喊道:“小勇嫂子,给孩子们来舀一碗。”

“这怎么行,夜公子这可是温公子特意吩咐给您炖的,还去镇上的药铺抓了好贵的药材,他们小人家家的,吃了矜贵的会折福。”朱小勇媳妇连连摇头,且不说温公子抓的药材十几年银子一副,她家那口子可是跟着去了,就说这只鸡温公子还给了他们家足足五两银子,他们家得二三年才能够攒够呢,再让孩子喝了鸡汤,她的心里可过意不去。

“那么大一锅,我哪里吃的完?隔了夜就不鲜美,也浪费了好药材,这个适合给家里老人家还有孩子补补,小勇嫂子趁着还没有开饭,一人分上一碗。”夜摇光说着,见朱小勇媳妇还是要拒绝,不由作势要放下碗筷,“小勇嫂子若是不愿,那我也就不吃了。”

“您别,哪能让您不吃,您……”

“小勇嫂子别客气,小枢他一个人也吃不完,我们也有些饿了,也给我们一人来一碗,余下的就快快分给孩子老人家吧。”恰好这个时候,温亭湛和萧士睿回来了,两人手上都有东西,萧士睿提着几只野山鸡,温亭湛的手中捧着大概有十几个野鸡蛋,将野鸡蛋送到厨房,“这鸡和蛋劳烦小勇嫂子晚间操持一下,加个菜。”

“哎哎哎,好。”朱小勇媳妇连忙伸手接过,然后又给温亭湛还有萧士睿打了热水,让他们洗手。这才去给他们舀了鸡汤,最后才分了几个小碗给自己的孩子,还有送到上房去。

这个时候乾阳凑上来了:“天枢,我也想吃。”

美美的喝了一口鲜美的鸡汤,夜摇光才道:“你不是担心我么,我现在醒了,你应该不担心了,还吃什么?”

“是啊,你都醒了,我不用担心,但我饿……”

夜摇光“……”

“吃了六碗饭,这才多久,你又饿了?”萧士睿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今天中午这家伙活像个饿死鬼,把朱家的人都给吓到了。

“那不是担心天枢,我就饿的快么……”

“行了行了,求你别说了,你自己去舀。”夜摇光觉得这厮要是再说下去,她一定会给他一棍将之敲晕了的好。

乾阳连忙屁颠屁颠的跑进厨房,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可还好?”这时温亭湛眼含担忧的看过来。

“喝了你这么补元气的爱心鸡汤,我还能不好?”夜摇光笑眯眯道。

“这是按照杜叔的药方抓的。”这还是夜摇光当初给温亭湛推算八字伤了元气杜荇给开的药方,温亭湛一直记在心里。

“这里面的野山参没有杜叔头次给我们的好。”夜摇光这张刁嘴只要一过口就察觉到好坏,砸了咂嘴,“不过,在小镇上已经算难得。”

“允禾,我们明天启程么?”萧士睿放下碗之后问道。

“嗯,明日启程。”温亭湛点了点头。

“你不寻香料了?”夜摇光问。

“连你都察觉不到异样,只怕并非有什么特殊的香料。”温亭湛的眼眸之中划过一抹黯然,转瞬即逝。

“我可以问问你们要去哪儿?”乾阳突然弱弱的插声。

“我们要和你去一个地方。”夜摇光没好气道。

“我要去哪儿?”乾阳茫然自问。

夜摇光:……

萧士睿道:“你不是要代表高阳书院去参加易赛么?”

“呃……”乾阳抓了抓后脑勺,“我忘了……”

萧士睿:……

第374章 香凝脂

老天爷啊,您确定这是您的宠儿,不是您降下来折磨身边所有人的恶魔?十大书院的联合文赛是多么重要,作为一百年不曾被提起来的易赛这一次将会多么受到关注,这位代表高阳书院的易赛选手就这样把它给忘了,真不知道他们的夫子和山长有没有被他给气死。

“那我跟你们一道吧。”乾阳完全不觉得自己忘了比赛是多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这会儿想起来了立刻凑上来。

“小枢。”温亭湛突然轻唤了一声。

“嗯?”夜摇光侧首。

“或许我又算错了一次。”温亭湛正色道。

“啊?”夜摇光摸不着头脑。

温亭湛漆黑的眼眸扫过乾阳:“你的对手应该只有一个。”

“扑哧。”夜摇光乐了,然后笑眯眯点头,“深有同感。”

乾阳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隐约觉得不是什么好话,所以埋头吃东西,就没有问缘由。

萧士睿倒是开口道:“明日吃了早膳再走,我还没有挖地龙呢!”

“现在让朱家小孩儿帮你去挖就是。”夜摇光就不明白萧士睿对这东西怎么有这么大的执念,“他们比你挖的好。”

“不,我要亲自去见一见。”萧士睿坚决否定。

“那就明早一道去。”温亭湛也还想再看一看这个香地。

商定好了之后,大家在朱家用了晚膳,晚膳的时候,乾阳这只猪又吃了四碗饭,夜摇光不由怒:“你不是说你平日吃的很少么?”

“你没事,我高兴,我一高兴就忍不住多吃……”

众人:……

“估摸着秦敦会很喜欢你。”萧士睿无奈道。

第二日要赶路,夜摇光等人都睡得早,即便是睡了一整天,夜摇光也是睡得着,她的亲戚有造访了,好在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了,又在朱家比较方便,第二日一早修炼完毕,大家就去了香地。

夜摇光亲自教导了萧士睿如何区别夜光地龙和普通地龙,萧士睿就开始挖了起来,挖着挖着不由惊呼了一声:“这是地龙王么,好粗的一条!”

夜摇光瞥眼过去,果然有大拇指粗,而且速度非常的快,很快就钻到了泥土深处,萧士睿快速的追着,原本害怕将之给挖死,萧士睿都是小心翼翼,可没有想到这样反而给了那只地龙王逃跑的机会,萧士睿不由一怒之下,狠狠的挖了一锄头,然后一股浓郁的芬芳突然就弥漫开来。

“好香!”几人当即就闻到,迅速的凑了过来,温亭湛蹲下身,抓起土地来闻了闻,当真是芳香无比,一下子就打破了四周均匀的香气。

夜摇光蕴含着五行之气的掌心瞬间按在地面,她之前就试过一次,没有探到任何东西,这一次她狠下心的往地底下去探查,深入了大概有千尺有余之后,夜摇光终于感觉到了跳动,不是活物,是一股蕴含着灵气的东西在跳动。

“在千尺以下。”夜摇光抬首对温亭湛说着,又快速将五行之气往四周扩散,最后目光一亮:“有气流,定然有进入口。”

听了这话,温亭湛快速的站到了崖边,正准备一跃而下,去探探地势的时候,却被夜摇光一把拉住了,夜摇光对着乾阳勾了勾手指头:“你,下去千尺看看,有没有洞口。”

“哦。”乾阳点头,然后想都没有想就要跳下去。

却被夜摇光拉住了衣领:“记得运气,这要是摔下去,保准你变成肉酱。”

“天枢你真好。”乾阳一脸感动的看着夜摇光。

“下去吧。”夜摇光一把就将乾阳给推下去了。

“啊”乾阳尖锐的叫声划破长空。

夜摇光伸手堵住耳朵,很快声音就消失了,萧士睿望下去,看不见乾阳的身影,不由担忧道:“他会不会又忘了?”

“放心吧,就算他忘了,修炼者的本能也会生出应对危机的反应。”夜摇光可不会拿乾阳的小命开玩笑,相反这家伙虽然总是气死人不偿命,但夜摇光还蛮喜欢他的,这只是借机多训练一下这个家伙。

自然,夜摇光是绝对不会承认,她有报复的私心。

“有山洞啊”很快乾阳中气十足的声音就传了上来。

夜摇光:……

“我错了,真的,我错了,对这样的人真不该抱有期望。”夜摇光木然的说道。

昨天他们才和人交了手,对方虽然受了点伤,但未必会离开,说不定正找机会报复他们呢,这家伙倒好,这样喊了一声,就算对方不为报复他们,也会在想会不会有什么宝物藏在山洞里面,夜摇光觉得心好累。

“快下去吧。”温亭湛道。

事到如今,为了不引起更大的麻烦,最好是快点将那香源找出来。三人心里都明白,于是不敢耽搁的一跃而下,大概三千米,都快到山脚的时候,终于寻到了山洞,乾阳站在山洞口等着他们。

等到他们都上前了之后,乾阳还凑上来:“我都查探过来,没有危险,而且里面好香啊!”

一副求夸奖,求表扬的模样。

夜摇光白了他一眼,就走进去,这香气竟然萦绕在洞口不扩散出去,越深入就越发想得醉人,山洞非常的干燥,也非常的干净,约莫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前方洞顶上,出现了晶亮的石块,石块犹如宝石和睡觉,但夜摇光知道这不是宝石和水晶,只不过是一种晶亮的石头。

走到了最顶端,夜摇光看到了一块圆润的鹅卵石一般的东西镶嵌在顶部,那东西乳白色,正是香源。

“这是香凝脂。”夜摇光只听说过,从来没有见过。

香凝脂乃是在芬芳之物机缘凝聚了灵气而形成,对于修炼者而言并没有什么用处,倒是炼丹可能用到,也有女性修炼者会用它来香体或者熏衣。

“就是它了!”温亭湛目光灼灼的看着那鹅卵石般的香凝脂,他快速的上前,从行囊之中取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白玉盒,将之更快用笛中剑削了下来,小心翼翼放在盒子里。

第375章 入岳鹿书院

得到了香凝脂,夜摇光火速的拉着一脸好奇,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乾阳,与温亭湛还有萧士睿等人离开,此地不宜久留。

夜摇光散开五行之气,已经感觉到了有人似乎在追踪他们,对方的速度比他们快了不少,在这样下去迟早要被拦截,没有得到什么宝物说出去人家也未必信,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交锋,夜摇光让温亭湛还有萧士睿把乾阳先带走,她则取出了紫灵珠。

运足五行之气的指尖绕过紫灵珠,紫色的星光在梦幻而又神秘的紫灵珠中挥洒开来,四周一丝丝的五行之灵零星的飘散,这天地之间灵气要比前世浓郁太多,虽然少可随处都可以凝结,前世去了至灵之地也未必能够凝聚出来。

随着她水袖一挥,飘散的星光快速又荡开,四周看似没有任何变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随着她的修为越高,紫灵珠每催动一次吸收得就越多,很显然是她没有跟上紫灵珠的成长速度。

轻轻一笑,夜摇光转身去追温亭湛和萧士睿等人,而后方追上来的人很快就陷入了迷阵之中,即便是元婴修为也没有突破出去。

“你是怎么甩掉他的?”感觉到身后没有人了,乾阳立刻凑上来。

对着乾阳勾了勾手指,等到乾阳靠近之后,夜摇光笑眯眯的说了四个字:“无可奉告。”

乾阳顿时小脸一跨,一副委屈的小媳妇模样。

夜摇光心情大好,他们就去了镇上和卫荆等人汇合,时间还早,不到用午膳的时候,可是为了赶路,他们还是决定先吃了直接上路。但是夜摇光这回可不被允许骑马,在吃饭的空档,温亭湛就让卫荆去弄了一辆马车来,接下来的五日夜摇光都在马车上度过,直到她送走了大姨妈。

此时,他们已经距离潭州只有一日的路程,在马车上窝久了,夜摇光觉得浑身骨头都懒了,于是迫不及待的翻身上马。

“我们现在比赛,看看谁先到潭州,后到的请客。”夜摇光一甩马鞭就飞驰了出去。

“我……我没钱啊……”乾阳快哭出来了。

“那就别输!”萧士睿瞥了他一眼。

“哦。”乾阳恍然大悟,当即将自己的五行之气发挥到了极致,箭一般从萧士睿和温亭湛身旁射出去。

萧士睿:……

这是赤果果的舞弊!

“看看你的千里马和我的绝驰谁胜谁负。”温亭湛也笑着看了萧士睿一眼,然后在萧士睿呆愣愣的目光下,一夹马腹,明明是那么温柔的动作,可绝驰就只留给萧士睿一串滚滚的烟尘。

最后的结果不言而喻,在黄昏日落的时候他们赶到了潭州,进入了潭州城,但距离岳鹿书院还是有不近的距离,大家自然找了潭州城最好最贵最奢华的酒楼宰了萧士睿一顿。

满桌子的菜,大家都吃完了,就乾阳还在一个劲儿的吃,看着一盘一盘的菜变空的盘子,几个人都是目瞪口呆,要说之前乾阳在山上饿了十几天那么能吃也就算了,这天天跟着他们,每顿都是好吃好喝,竟然还能够活像几辈子没有吃过东西一样,实在是让人难以直视。

吃完之后,大家都去逛夜市,打算明天一早再去岳鹿书院与夫子他们汇合,现在才四月初六,还有三日才开始文赛。而因为文赛在即的缘故,潭州城变得格外的热闹,聪明的商家也在这个文人齐聚的时刻举办了各种小型的比赛,拿出了要么金钱,要么珍藏等等作为夺魁者的彩头。

温亭湛等人就走走看看,纯属体验一番潭州的人土风情。而乾阳就是一个无底洞,吃了那么多饭菜,一路上看上什么好吃的都流口水,夜摇光就惯着他,他看上什么就买给他吃,惹得金子大吃飞醋,也加入了吃货的行列,和乾阳比着吃,最后金子已经吃的快要吐了,乾阳依然吃的津津有味。

萧士睿把怀疑的目光扫向乾阳,完全不知道他的胃是怎么长的,简直比猪都要能吃一百倍。

眼见着天黑了,大家才回去歇息,第二日一大早赶路,一个时辰左右就赶到了岳鹿书院,岳鹿书院也很大,将各处场地安排妥当之后,各路书院来的人加起来也就二百多人,也被划分区域的安排在了书院。

温亭湛手持白鹿书院的名牌,自然很顺利的就进去,听到消息的秦敦快速来迎接他们:“你们可算是赶回来,再不回来山长可得急疯不可。”

“这不是没有到比赛的时候么?”夜摇光奇怪,“还有两天多的时间,急什么?”

“麒麟公子三日前就已经到来……”秦敦一边引着他们去他们书院的休息区,一边将发生的时候讲述了一遍。

原来因为麒麟公子实在是太过于有名,简直是新一代学子心中的神话,一听他来了都争相去拜访,麒麟公子身体羸弱众所周知,但是一个也不见吧显得不近人情,毕竟他是代表书院而来,不顾及自己的名声,也得顾及书院的名声,可要见又不能只见一两个,于是就老规矩把他棋局摆了出来。

可是也不知道谁在背后炒作,明明只是麒麟公子为了让拜访者知难而退之举,却渐渐演变成了麒麟公子所代表的嬴天书院这是在给岳鹿书院主办方下马威,后来就渐渐变成了对其他九大书院的挑衅。

书院的夫子们自然是一笑而过,可学子们都是年少轻狂的性子,哪里受的了这样的藐视,虽则你嬴天书院乃是天下四大书院之一,但也不至于怎么嚣张吧?再加上个个都想见识一下传闻已久的麒麟公子棋局,于是这次棋赛的人都涌了上去,其中包括闻游。

局面渐渐变得有些失控,直到其中一个书院因为呕心沥血钻研棋局而吐血昏迷,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现在闹得非常的凶,很多人都说麒麟公子的棋局根本就是一个死局,麒麟公子这是在骗人,纷纷逼着他解开棋局,否则就是欺骗世人,要为曾因此而殒命的人偿命。

第376章 中毒

“那就让麒麟公子当众解开不就得了?”夜摇光道。

“问题便出在这里,麒麟公子无论面对多少人施压,他就是闭门不出,直言此局是他在等人,这个人若没有出现,此局绝不会解开。”秦敦皱着眉道,“大家都说这是麒麟公子的推托之词,局面一度失控,后来还是中州提督学政大人来了,才把这件事情给压下去。”

“强势打压?”萧士睿眉头一皱,这并不能服众。

“学政大人岂能如此?为了堵住悠悠之口,学政大人做主棋赛提前了,棋赛的题目就是解麒麟公子之局,不限书院任何人参加,待到大赛结束之后若无人可解出来,麒麟公子便当众解棋局,棋赛胜出方便是嬴天书院。”秦敦道,“闻游昨日去了,回来之后就昏睡到现在,请了大夫来看,只说是思虑过度,现在去的学子大半回来都是这副模样。”

“那什么棋局难道被施了法,还能吸人精气不成?”乾阳听了,只觉得就跟遇上妖怪一样。

“这是……”秦敦这才注意到乾阳,乾阳的模样并不像一个读书人,他最开始还以为乾阳又是温亭湛等人结交的朋友,所以没有问。

“忘了,你竟然还在这里。”夜摇光对秦敦道,“这是高阳书院学子乾阳。”

“你怎么还跟着我们,你不去寻你的先生和同生?”萧士睿纳闷。

“我怎么去寻他们?”乾阳询问。

“拿着你的名牌随便找个下人,都会带你过去。”萧士睿解释。

“名牌……”乾阳一脸懵懂,“是什么……”

“你……”

萧士睿还想说什么被温亭湛拦下,温亭湛对着秦敦道:“你把他送到高阳书院去,一定要送到他们夫子的手上。”

对于乾阳这样的人,温亭湛不得不着重吩咐最后一句话。

秦敦点了点,然后就带着乾阳走了,乾阳走的时候还不忘一步三回头,一副被夜摇光等人抛弃的小媳妇模样,真是够了!温亭湛和夜摇光将行李都给了卫荆等人,连自己的学舍都没有回,便直接去看了闻游。

至于萧士睿自然是不能跟着去,他进书院还是易了容,这会儿皇长孙还因着重伤不宜挪动躺在书院呢,当然萧士睿早早的传了信给皇上,为了接着隐瞒身份,让皇帝不要大事张扬,而他并没有生命危险。

这封信被温亭湛润色了一番,被陛下看了就是萧士睿宽厚顾全大局,为了皇室的家丑不外扬,只让外面知道不过是一场意外的逃犯袭击,皇上也是压下了所有的官员,一律不得到书院来拜访,就连皇帝本人也只是派了心腹中州提督学政,借着主持文赛的名义来看了看。

其目的,不过是为了防止大举官员奔来试探虚实而暴露了皇长孙的真假,到时候局面就变了一个方式,所以萧士睿当先得回去学舍。

“允禾,你们回来了?”恰好禾山长等人也来看闻游,见到温亭湛,禾山长有一种看到了希望的感觉。

“是的山长,我们走了小路,缩短了行程。”温亭湛先给禾山长等人见了礼,才道。

“平安便好,哎……”说着禾山长不由沉沉叹了一口气,“书院自从来了潭州就一件事接着一件事……”

先是萧士睿被刺杀,好在有惊无险,又有萧士睿力保,陛下没有追究书院,而后又是胡夫子水土不服,来了潭州就一直上吐下泻,这就是这几天好了不少,现在又是因为棋局的事情,闻游和另外一个学子都躺下了,真是让山长有些焦头烂额。

“山长无需烦扰,学生愿为山长解忧。”温亭湛连忙彬彬有礼道。

“你有这份心便好。”禾山长欣慰,而后不由叮嘱,“那棋局尽力而为,保重身体,两日后的文赛才是至关紧要。”

“山长放心,学生定然量力而行。”温亭湛担保。

“既然如此,老夫便去处理其他琐事。”禾山长站起身往外面走去。

等到禾山长走了,夜摇光才走到闻游的榻前,他面色有些苍白,眉峰昏迷着还是紧蹙的,睡得并不是很安稳,倒是真有点像被吸了精气一般,夜摇光不由黛眉一蹙,然后她伸出蕴含着五行之气的手掌悬浮在闻游的上空,从脚一路梳理而上,到了额头的时候,不止夜摇光,就连温亭湛以及送了乾阳赶回来的秦敦都亲眼看到闻游额头上浮现一小朵黑云。

“这……这是怎么回事?”秦敦不由大骇,“他们是中了邪术?”

“不,是毒。”夜摇光面色肃然,如果是邪术她不需要出手就能够看出来,这是毒气,他们是中了一种毒,并且这种毒非比寻常,至少书院请来的大夫是绝对探查不出来。

温亭湛脸色一沉,他坐到榻沿,伸手扣住闻游的脉搏,仔细探查了好一会儿,却依然没有探查出什么结果,不由摇了摇头。

他学医已经快一年,虽然不是师从名师,但他平日多有翻阅医书,并且今年过年的时候,还和陌钦讨教了很多,受益良多,医术绝对在段夫子之上,可是他也探查不出他们竟然是中了毒,脉象一样是显示思虑过重才会力竭导致昏迷不醒。

“此事,暂且不以传扬出去。”温亭湛叮嘱秦敦。

秦敦连连点头:“可是书院每日都有学子去解棋局……”

“你认为这是棋局的缘故?”温亭湛反问。

“难道不是?”他们可都是去解棋局,然后回来就变成了这个模样。

“宣麟没有必要如此做,这是有人听闻当年有解棋局而吐血而亡者,想借此行凶嫁祸宣麟。”温亭湛目光瞬间变得黑亮而又深沉。

“应当是幕后将事情一步步推波助澜到如今这个局面的人”夜摇光敛眉道。

温亭湛点头:“他们的目的到底是某一个学员,还是所有的学员尚且不知,这个时候恰好是‘士睿被刺’,可以避开士睿,背后的人定然知晓士睿的身份。”

第377章 魔鬼夫妻

秦敦和夜摇光的心都有些沉重,突然有种天空乌云翻滚的森冷。

“夜姑娘,这毒你能解吗?”秦敦担忧的看着闻游。

“解他一个人到时候没有问题。”夜摇光点头。

“先解毒,我再问他。”温亭湛看向夜摇光。

夜摇光抓起闻游的手,用天麟将他的中指划破,一手掐住他的血脉,不让闻游的血流出来,一手两指凝气悬浮在闻游的各大关节游走,将毒素从散落的各个角落全部凝聚最后由经筋脉逼至臂弯,最后从指尖逼出来,众人只看到一股黑血飞射出来,滴落在地面上竟然还有一股奇特的气息,一股复杂的药味,温亭湛蹲下身似乎想要伸手去触碰毒血。

“湛哥儿,你做什么!”处理好闻游的夜摇光一把将他给拉了回来,“这血有剧毒,是可以随便触碰的么?”

“我只是想看看。”温亭湛拍了拍她的手,“我身无伤口,这毒能够让闻游等人至今未丧命,定然不惧腐蚀之能,你放心,我会小心。”

听了温亭湛的分析,夜摇光也就松开了手。

温亭湛伸手沾了沾毒血,凑到鼻息问了问,然后沉默的站起身去用皂角仔细净了手,又走到案几旁,沉思着研磨,最后提笔写下一张药方:“卫荆,拿着这张药方去抓药。”

“什么药,你已经知道他中了什么毒?”夜摇光惊骇的看着温亭湛。

“我又不是陌大哥,哪里来这么大的本事?”温亭湛哭笑不得,“这是一副补药,给蚊子补一补身体。”

夜摇光了然的点了点,闻游被毒素拖了一整天,就算解了毒,身体还是许多,的确需要进补。

“秦敦,是否所有动过棋盘的人回来,都出现与蚊子这样的中毒症状?”温亭湛抬眼看向秦敦。

秦敦仔细的想了想,摇头:“不全是,有些没有下多久的人似乎并未中毒,除了蚊子,我们书院还有路南也是回来之后便昏迷不醒,我后来也好奇去过一次,我连棋子都没有落下,就退了下来。”

路南就是白鹿书院去年成绩甲等第一名的获得者。

“难道是棋子被浸了慢性毒药,摩挲久了便会中毒?”夜摇光猜想。

“是与不是,去试试便知。”温亭湛不否认任何推测,夜摇光的猜想看似很浅显,但有些事情并不需要想得太深入,否则反而会把自己陷入僵局。

“你要去破解棋局?”曾经夜摇光是期待着温亭湛破解棋局,但这一刻夜摇光却不想去,敌暗我明,而且对方行事太过于诡异。

“暂时先不去,等蚊子醒来之后再做打算。”温亭湛笑着站起身,“我们现在要去看望皇长孙,否则就会露馅了。”

夜摇光才猛然想到这一茬,皇长孙可是遇刺受了伤,他们这刚刚赶回来,若是不快些去看望,实在说不过去。

“我和你们一道去。”秦敦道,他是唯一知晓受伤的皇长孙并不是萧士睿的人,因为这里许多事情需要有人善后,故而萧士睿选择了秦敦。

“你就留在这里看顾蚊子,我们已经回来,皇长孙也养了这么久的伤,是该好的时候了。”夜摇光笑着,就和温亭湛走了。

此时萧士睿已经将替身给换下,能够这么顺利,自然是因为温亭湛早早的就做了安排,将监视的人都给引走。

“允禾,我不想躺在床上……”萧士睿一见到温亭湛来了,就可怜兮兮道,“我都已经养了近十日的伤了,也该好了不是?”

“没说不让你好。”温亭湛沉声道,“蚊子中了毒。”

“什么?”萧士睿连忙肃容问道,“蚊子中毒,怎么会中毒?中了什么毒?”

“这件事说来话长……”温亭湛将事情的经过简略的说了一遍。

“这事儿我已经有所耳闻。”萧士睿面带思考之色,“据说整个书院包括其他书院来的学子,有十几个都因为思虑过度而昏迷不醒,却没有想到竟然是中了毒,可前前后后去了不少于百人,这毒难道还分人?”

“我怀疑下毒之人,知晓你的身份。”温亭湛突然道。

萧士睿眉心一跳,一脸防备的看着温亭湛:“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温亭湛对萧士睿露出一抹三月暖阳般和煦的微笑。

萧士睿顿时直挺挺的往床上一躺,然后伸手把被子一拉,将自己蒙住,哭嚎道:“我不要……”

“没得选择。”平淡的语气,不容拒绝的态度。

“你说过不让我躺着……”

“我只说过没让你不好。”

“……”

“你两在打什么哑谜?”夜摇光一头雾水。

“摇姐姐,摇姐姐,你快管管你的小相公,他简直是胆大包天!”萧士睿一听到夜摇光的声音,立刻找到了救星一般从床上冲下来,拉着夜摇光指着温亭湛道,“他竟然让我堂堂皇长孙以身犯险!”

这下夜摇光瞬间明白了温亭湛的用意:“你是要让士睿去走个过场,然后回来也中个毒?对方既然知道士睿的身份,有意避开,若是士睿中了毒,定然会慌乱,甚至跑来解毒也不是不可能。”

“嗯,此举未必能够引出凶手,但总能多给我一些线索。”完全不顾及萧士睿这个试毒的人在场,温亭湛大方的承认。

夜摇光伸手摸了摸下巴,摇了摇头。

萧士睿见此,目光一亮,扬着下巴看向温亭湛:“你看到没有,摇姐姐都不赞同你的做法,快快换了注意。”

夜摇光突然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向萧士睿:“我什么时候不赞同了?”

“你刚刚不是摇头了么?”萧士睿哭着一张脸。

“我摇头只是在想,如何能够让你中毒起来更像。”夜摇光对着萧士睿露出一个大大的小脸,“说不定对方知道你中毒之后,会猜想是我们下的套子呢?毕竟我家湛哥儿还是有那么点名气的人,要是买通了大夫,或是事后逼迫了大夫露了馅岂不是白费一番心思。”

“嗯,摇摇说的有道理,那该如何是好?”

“不是从蚊子的体内逼出了毒血么?左不过这毒一时半会也死不了。”

“魔鬼,你们两是魔鬼夫妻!”萧士睿恶狠狠道。

第378章 破解棋局

看着萧士睿一脸交友不慎伤心欲绝的模样,一唱一和的温亭湛和夜摇光不由扑哧笑出声来。

“你们有没有人性,这样逼迫我,竟然还笑得出口!”萧士睿用谴责的目光看着二人。

“得了吧你,我和湛哥儿如何也不可能那你的小命玩火。”夜摇光身后将萧士睿推得远远的,目光投向温亭湛,“你可得小心点。”

虽然只是让萧士睿走个过场,然后装装中毒,这里面可有太多人想要钻空子,恨不得让萧士睿真的中毒死了才好,一个不慎还真的是玩火**,不过夜摇光对温亭湛是有绝对的信心,她相信既然温亭湛这样做了,就一定有他的用意,也一定能够将所有的风险都提前做出安排。

“那,要不还是让我的替身躺着。”萧士睿见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只能开口讨价还价。

“不行。”温亭湛断然否决。

“为什么?”萧士睿一脸不乐意。

“笨啊你!”夜摇光恨铁不成钢的等着萧士睿,“以往是你不在,这会儿你就在书院,就算你易了容跟着我们,你身边的人也不能时时刻刻都记住你不是长孙殿下,他们只要稍稍露出一丁点的异样,不但这次的事儿露馅,就是你前次被刺杀的事情也得被掀出来,到时候你就成了心思歹毒构害皇叔,欺骗你皇爷爷的无耻之徒,你想狡辩都没有地方狡辩去!”

“好嘛好嘛,我躺着就是。”萧士睿瞬间蔫了。

“好好躺着吧。”

说完,夜摇光就和温亭湛不理会萧士睿的哀嚎离开了,他们也只是来走过场看望一番,伤重的人需要多休息,他们也在这里呆了有一会儿,现在走时间也刚刚好。

他们的学舍就在一个大院子里,从萧士睿的房间走出来也就十几步路就是他们的房间,行礼什么已经大致被整顿好,夜摇光和温亭湛休息了一会儿,又去了岳鹿书院的饭堂用午膳。两地的菜色相差还是很远,中州的口味偏重,温亭湛吃得就少了,他一向喜欢清淡,夜摇光倒是吃了不少,她什么味道都能够吃得下。

吃了午饭原本打算午休一下,却听到闻游苏醒过来的消息,两人也就立刻赶了过去,闻游也恰好用了午膳,正在喝药。

“允禾,小枢,这次又让你们两为我劳心了。”闻游已经从秦敦的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喝了药将自己的书童打发之后,靠在床上说道。

“我们之间,无需客套。”温亭湛说着便问,“对你中毒,你可有看法?”

闻游摇了摇头:“我已经将当日之事全部仔细回想了一遍,完全不知是何时中毒,我们下棋之事,茶水糕点都是书院的书童供应,一应用具皆是统一,没有道理部分人中毒。”

夜摇光听了有些失落,倒是温亭湛似乎早已经料想到不会得到多少有用的信息,便点了点头:“你多休息,我们便不相叨扰。”

辞别了闻游,两人回到学舍,就见温亭湛宽衣解带,很快就躺在了床榻之上,夜摇光不由错愕:“你竟然能够睡得着?”

“为何睡不着?”温亭湛目光对上夜摇光,“晨间赶路,回来便不曾歇息片刻,我有些困,养足精神,下午去破局。”

“你要去破麒麟公子的棋局?”

“摇摇不是拭目以待很久了么?做夫君的,哪里可以让娘子久等?”温亭湛笑的春风般温柔。

夜摇光瞪了他一眼,也褪去外袍翻身躺下。

不到一个时辰,就听到了动静,夜摇光睁开眼睛,温亭湛已经穿戴整齐。她也连忙爬起来,这样的时刻,不紧跟着温亭湛,她放不下心。

午休的时间已经过去,设立于岳鹿书院棋场的棋局旁又已经围满了人,有其他书院的学子,大多还是岳鹿书院的学子,但因为这个棋局躺下了十几个人,已经让很多人望而却步,故而大多数是围观。

温亭湛带着萧士睿从一旁参赛的监督先生那里领取了参赛的签,围观的学子一看到签就纷纷让开了路,不断的窃窃私语。

“这又是哪里来的人?”

“你没有看签上写着么,白鹿书院温亭湛!”

“嘶不会是那个十一岁案首,智破书柜杀人案的温亭湛吧?”

“白鹿书院难道还能有两个温亭湛?听说他去年的考试被白鹿书院评了优等,他的作答都被腾到我们书院,让我们夫子是连连夸张。”

“……”

此起彼伏的讨论声,并没有影响到温亭湛和萧士睿,萧士睿自然是先坐下来的人,他早就看过这盘棋局无数遍,然后捻着一枚黑子,装模作样沉思了许久,最后沮丧的将棋子丢回了棋笥中。

大家对这样的局面见怪不怪,都把目光纷纷投向温亭湛,无比期待的兴奋目光,仿佛是自己要大战一场般激动无比。

“温公子,请落子。”站在对面的并不是宣麟本人,而是宣麟的表弟宣麓,他代表宣麟来监督。

温亭湛温和一笑,他细长两指执起一枚黑子,仿佛看都没有看棋盘就非常随意的落下了一子。

“下了哪里,下了哪里……”

“你们别挤啊。”

“快说,快说,温允禾下在了哪里。”

意见温亭湛落子,而且是坐上去就落子,几乎是第一人,大家都激动得无以复加,远的人都纷纷网上簇拥。

“温允禾爬了一子!”为了让后面的人安分一点,正前方的人高喊一道。

爬,乃是棋中术语,意思是指一方的棋子在对方的压迫下,沿着边上低位也就是一线或二线的位置上长。

“这样紧迫的局势,竟然还爬子,这不是浪费了一子?”

“你懂什么,说不定人家有深意呢!”

“但愿如此!”

“……”

这些议论,完全没有影响到宣麓。

宣麓一直就是替宣麟应付所有挑战者的人,什么位置都下过了不少遍,所以也是不假思索就落下了一子,然后非常有礼的对温亭湛道:“温公子,请。”

第379章 温亭湛VS宣麟

月白色的宽袖轻拂,温亭湛手中的棋子仅仅慢了宣麓一步就落下,那胸有成竹的气势,彷佛总已经料想到宣麓会下在何处。

大家都被温亭湛的气度所震慑,不由万分期待温亭湛这一步棋子,可离得近的学子不由满脸失望,那高喊的人也是声音掩饰不住的泄气:“温允禾跳子。”

跳:是双方对局彼此接触交战的时候,为逃出已方的孤子或者追杀对方薄弱的棋的一种下法,而这里温亭湛是后者。

大势都已经快去了,温亭湛不想着如何力挽狂澜,竟然去杀了对方围不住的两颗棋子,简直让人匪夷所思,都在怀疑温亭湛到底懂不懂棋道。

身后自然又掀起了不少质疑声,温亭湛却仿若未闻,一旁的萧士睿和夜摇光也是看不懂温亭湛的棋路,这简直就比初学者还要弱的棋艺。可二人都是领教过温亭湛的棋艺,虽然看不懂,但对温亭湛很有信心。

宣麓依然面色坦然的落下了一子:“温公子……”

“啪!”还不等宣麓话音落下,温亭湛就已经落下一子。

这一步下去,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倒不是局势扭转了,而是简直忍不住骂娘了,因为温亭湛他退了一步。

“退“是一种常用的手段,其基本意思是在棋盘上双方棋子相互接触时,将被对方棋子挡住的已方棋子向已方原来的方向退回一步。

“这到底会不会下棋啊!”

“不会,就不要装腔作势,快下来吧。”

“就是就是,别丢人现眼了!”

“……”

原本,对温亭湛有多少期待,这会儿就有多少失望,纷纷都嚷嚷开来。

夜摇光顿时怒不可遏,她转过身,漂亮的桃花眼讥讽的看着所有人:“堂堂九大书院的学子,当真是让我们小小的白鹿书院开了眼界,我们书院先生棋艺课上,给我们讲得第一句话便是‘观棋不语真君子’,想必九大书院的学子们都是段数高超之人,所以先生直接越过这一课上了高深的学问,与诸位相比,我们确然只会装腔作势,丢人现眼也是在所难免。”

夜摇光一番话,夹枪带棒,挤兑得所有人脸一红,有那脸皮薄的都纷纷掩面遮羞,夜摇光也没有接着奚落,而是转过身继续看棋局。此刻局势已经发生了大变故,原本被围困得死死的黑子似乎有了复活的趋势,大伙儿方才的目光都被夜摇光吸引,这会儿才随着夜摇光又重新放回棋盘,看得见棋盘的人顿时瞪大了眼睛,夜摇光说话的空档,温亭湛又落了四个字,这四个字若是拆开,都是毫无攻击性,不是占地,就是退让。

可就是这样毫不起眼的四个字,竟然已经绕出了一条生路,反而有将宣麓的白子反包围的趋势,顿时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对局的二人,宣麓已经不复最初的闲适,而温亭湛依然云淡风轻。

随着温亭湛接着又落下了三子之后,宣麓没有再落子,而是站起身对着温亭湛深深一作揖:“温公子棋艺精湛,麓不及多矣,还请温公子随麓去见表兄。”

“这、这就是破局了?”

“应该是吧,宣麓不是说了,要请温允禾去见麒麟公子。”

“对啊,好想看看棋局变成什么样子了!”

不理会众人的议论声,温亭湛端起一旁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此局未完,我随你而去,是麒麟公子认输了么?”

平淡的话,狂妄的口气,惊呆了众人。

明明是宣麓认了输,根本不是麒麟公子,可众人现在突然想起来,麒麟公子有言在前,那就破了棋局才接见,这会儿宣麓请温亭湛去见麒麟公子,也就是意味着破了棋局,说是麒麟公子输了也未尝不可。

“麒麟公子十二岁出此难局,难道天下英杰,今日有温允禾十二岁破此棋局,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这时候一道醇厚的声音响起。

众人闻声望去,不由目光一亮,说话的人乃是中州提督学政许源,已过不惑之年,深受中州学子的敬佩和爱戴,而让他们目光明亮的并非许源,而是许源身侧被人用轮椅推着的少年。

少年五官精致如上等美玉无瑕疵,透着一点令人心疼的不正常白皙,他细长的眉并不浓密,笔挺的鼻梁也有些秀气,唇瓣也略微苍白,明明非常的男生女相,可偏偏他那一双深邃不见底,彷佛能够洞悉世间一切的眼眸太过于深入人心,能够让人只看一眼就能够忘记他出众的容颜,忘记去同情他孱弱的身体。

他一袭雪白用金色勾边斜襟的长袍,将他细长略显瘦弱的身体包裹,轻轻搭在扶手上的手白而细长如女子般柔软,却骨节分明,不让人怀疑他有覆手乾坤的本事。黑气如墨的长发披散下来,一条玉扣缎带束发,一阵清风拂过,他长发拂动,衣袂飘飘,广袖款款。

那样清冷而不食人间烟火,令人不敢亵渎。

“麒麟公子宣麟。”几乎是不用想,夜摇光也知道这是何人。

“学生见过学政大人。”温亭湛微微欠身,而后对上宣麟,“麒麟公子,久仰大名。”

“庐陵温允禾,略有耳闻。”宣麟的声音透着一股子清冷。

他的下人把他推到了棋局旁,他看着深邃的眼眸闪了闪:“既然是未完之局,温公子可愿继续?”

一句话一出,所有人都热血沸腾了,简直有了想要尖叫的冲动,他们敢拍着胸口打包票,这绝对是几百年来,最巅峰的两大神童对决。

所有人都把饱含期待的目光投向温亭湛,期待着他快速的应战,好让他们能够亲眼见证这一场巅峰对决。

温亭湛完全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恭敬不如从命。”

两个聪慧无双的男子,他们同样拥有绝美遗世的容颜,艳绝无双的智慧,一个白衣飘然浊世,一个蓝衣淡然雍容华贵,撇开比赛棋局的本身,光是这样的一幅画面,就足以举世尽数为之而醉。

第380章 激烈交锋

风,轻轻的吹拂,时值初夏,书院的花园正是百花齐放,阵阵沁人心脾的芬芳随风而来,所有人都在屏气凝神,生怕自己的呼吸声过重,惊扰到对局的二人。

两人落子的速度非常的快,几乎是是一前一后,快的让围观者完全还没有看清前一步,二人你来我往已经落下了二三颗子。时间再一点点的推移,棋盘上的子被杀之后,空隙出来的地方再度落下。令人眼前不由浮现出恒古的战场,鲜血淋漓的厮杀,勇敢的战士浴血倒下,又有新的骑兵狂奔而来,黑子白棋落在棋盘上的清脆之音,恰似两军对垒的战鼓般沉重与幽远。

天空,不由渐渐暗了下来,可这一盘棋局竟然似乎还是他们初下一般就那么几十颗棋子,观棋的人也不觉得饥饿,看得目不转睛,越来越多的人被吸引而来,其中嬴天书院和白鹿书院的山长夫子们也赫然在其中。

虽然禾山长说过,这一场尽力而为,可这是微赛开战第一场,又是这样万众瞩目的对局,如果能够获胜打响,白鹿书院的名气无论其后能不能在文赛之中大获全胜,都将被推至一个至高点。禾山长自然是希望温亭湛能够获胜。与禾山长一样的自然是嬴天书院,他们可不希望成为让白鹿书院以及温亭湛扬名立万的垫脚石。

“咳咳咳。”不知道是不是夜色渐深的缘故,冷风之中即便是披上了狐裘的宣麟也是不是传来一阵咳嗽声,在安静的院子里格外的刺耳。甚至掩盖过了棋子的声音。

高高升起的灯笼下,浅黄的烛光透过灯笼打在宣麒的侧脸上,将他美玉一般的容颜照耀得更加明亮,一种越来越透明的白,让人看了顿生刺痛之心。

“咳咳咳……”

突然宣麟执着白棋的手僵在了半空之中,随着他一阵猛烈的咳嗽声,指尖一抖,那一颗棋子就掉落了下去,落在了棋盘上的一个位置,而就这一个位置退了一步,已经将他的局势去了大半,若是对手换一个人他或许还有力挽狂澜的机会,但对手是温亭湛这样完全不输于他的人,这是一个致命伤。

“少爷……”服侍宣麟的人顿时一阵心疼的惊呼。

这样的变故让学政大人还有高坐的禾山长以及嬴天书院的山长都是脸色一变,他们都几乎动了动唇,但最后却没有开口。说这是一个意外,让宣麟捡起棋子从来?可人生多少意外,人死能够复生?这亦是对宣麟的一种侮辱,将他视为弱势群体,才给他机会,所以大家都保持了沉默,这个棋局的胜负已经出来了,所有人都不由扼腕,心中叹息。

就在这时,温亭湛手也不顿的落下一子,惊呆了所有人,因为温亭湛他竟然也退了一步,局势又完全回到了最初旗鼓相当的模样。

“温公子,无需如此……”脸色已经苍白,清冷的声音透着虚弱,宣麟看向温亭湛。

“落子无悔,是我对你的敬重,不乘人之危,还请宣公子还以对湛的尊重。”温亭湛的声音清清淡

淡的随风飘出。

所有人都是心神一震,看向温亭湛的目光发自内心的敬重与崇拜。他没有因为宣麟身子羸弱而让宣麟捡回棋子,是处于对宣麟的尊重,可若是他趁此赢了,虽然没有人可以反驳,也同样会赢得别人的敬佩,但任何人提到今日的胜负,难免会叹息一声:可惜麒麟公子体弱。

宣麟睿智而又深邃的眼眸静静的看着温亭湛:“温公子,德才兼备。”

说罢,宣麟又落下一子,温亭湛莞尔一笑,同样落下了一子。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宣麟又开始一长串的咳嗽,这一次他没有伸手去取子,因为他已经有了一种摇摇欲坠的趋势。就连之前服下的药也已经不再有作用。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是揪心而又不知如何开口,说棋局到此,改日再战,这是对温亭湛的不公平,因为宣麟的体弱非他所害。说接着战下去,恐怕这盘棋局最后一个让之倒下的定然就是它们的创始者。

宣麟的傲气不会开口就此罢局,而温亭湛也不能开口,这是对宣麟的同情,是对于宣麟最大的侮辱。

局面一度僵持了下来,夜摇光顿时挺身而上,一把将宣麟的随推开,而后指尖凝气,快速的点在了宣麟的后背,一股五行之气直冲宣麟的心房,夜摇光不由大骇,宣麟的身体毒素挤压的简直吓人,许多经脉完全被堵死,除非如同她一样的五行修炼者,否则任何修为高超的人,都救不了宣麟,因为人的身躯有些地方五行不一样,五行相生但也相克,若是相克的五行之气固然可以打通他的经脉,但是却会伤及他的经脉,治好之时也将会是命陨之日。

但夜摇光现在的修为,完全没有办法医治他,他沉珂已久,除非夜摇光不惜变成一个废人,再加上紫灵珠,否则就别想尝试医治。宣麟又不是温亭湛,夜摇光怎么可能如此牺牲?

化指尖为掌心,夜摇光先缓解了宣麟连接肺部的经脉,因为宣麟的器官已经非常脆弱,夜摇光还不能太过于迅猛,只能一点点的融入进去,约莫治疗了一炷香的时间,夜摇光重重在宣麟背部靠近肺的地方一拍。

“噗!”宣麟侧首就是一口略为发黑的淤血吐了出来。

“少爷!”这时候服侍宣麟的下人,当即一怒,抬掌就朝着夜摇光袭来。

夜摇光正是收敛五行之气的时候,没有想到宣麟的下人竟然是个武艺高手,真气非常的刚劲,完全没有她缓口气的余地,这个时候运气相对她必然气息大乱。

说时迟那时快,所有人都见坐在棋盘前的那一抹挺拔修长的身影动了,动的很快,都没有看到怎么动的,反正宣麟的随从被撞飞了过去,旋即又有几抹身影从四方飞袭而来。

大家就只看到那身影快如闪电的少年,将那漂亮得近乎美艳的少年揽入怀中,抱着她飞身一个旋转,就将四道袭来的身影强势震开。

第381章 暂停对局

时间在那一刻突然静止,大家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飘然落地的两个少年,他们的发丝在微风拂动之中绞缠,他们穿的不是学子服,但无论款式、用料都近乎一模一样,但一个人那样雍容优雅,一个却那样美艳夺目,这样绝美的画面,真是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心跳加速。

“住手!”原本还要动手的宣麟的暗卫,被终于缓了过来的宣麟沉声何止住,“退下!”

暗卫都快速的消失,彷佛从未出现过,宣麟坐了片刻,竟然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惊愕不已,大家都知道麒麟公子自然是没有残废,但他身体非常的弱,据说从十五岁开始就没有再行走过。所有人心里都明白,能够走谁愿意如同残废一样坐在轮椅上。

“多谢小公子出手相助,下人冒犯,麟在此向小公子致歉。”宣麟对着夜摇光深深一鞠躬。

“无知者无罪。”夜摇光觉得,对着宣麟这样人,任何人可能都责难不起来,事实上她也没有怎么样,不过温亭湛的脸色沉得可以滴墨,夜摇光不由偷偷捏了捏他的手。

温亭湛依然脸色不太好,但是语气至少是没有什么不悦:“宣公子,你我之战,可推延几日,今日再战无异。”

说完,也不给宣麟回复的机会,松开夜摇光就走到学政大人许源还有包括岳鹿书院山长在内的三位山长面前;“学政大人,三位山长,学生与宣公子实乃旗鼓相当,此局一时三刻绝无胜负之分,然则诸位学子在场,两日之后便是文赛,岳鹿书院诸多学子明日尚且还要上课,对书院对诸位学子都多有影响,不如改日再战。”

温亭湛的话不由让许源乃至所有人都大有好感,这个实情说出来,顾及了所有人的颜面,也把这个僵局轻易的打破。

“温公子所言极是,老夫到了此刻还没有用膳,老夫乃是东道主,便宴请学政大人,二位山长,还有温公子以及宣公子一道坐席,不知几位可否赏脸?”岳鹿书院的山长站起身笑道。

“哈哈哈哈,老宋你不说,我还未觉得,此刻当真是饥肠辘辘。”学政大人自然是顺势而下,对着在场的学子道,“天色不早,诸位快快去用膳,此局老夫着人封存,至于两大神童何时再对决,老夫定然会通知诸位,切莫耽误了自身之事。”

提督学政是谁?掌学校政令,岁、科两试。巡历所至,察师儒优劣,生员勤惰,升其贤者能者,斥其不帅教者。凡有兴革,会督、抚行之。

他都发话了,谁敢还说个不字?还想不想在任何一个书院混了?自然都乖乖的各自散去,很快岳鹿书院宋山长就引着几人去吃饭,似乎早就已经吩咐人去准备,他们去了没有多久,下人就快速的上了饭菜。

“以茶代酒,敬温公子一杯,久逢知己千杯少,麟却不能饮酒,还望温公子莫要嫌弃。”宣麟对着温亭湛举杯。

许源和宣家有渊源,严格说来宣麟可以叫他一生姐夫,他的继室乃是宣家的庶出之女,是宣麟的堂姐。他幼年也曾求学于宣家,几乎是看着宣麟出生,对于宣麟格外的关注,因为他比一般人都了解宣麟,宣麟这辈子除了他的爹娘,这是第一次主动对一个外人举杯,并且一次性说了这么长一句话,那绝对是有史以来第一次。不过看了看对象是温亭湛,他也觉得无可厚非,这两个才惊艳绝的孩子,一颗不被世俗理解的心很容易靠近。

“湛之荣幸。”温亭湛也端的是茶杯,因为夜摇光规定,除非是他们家自己酿制出来的酒,否者他十八岁以前不许饮酒,所以无论是出席什么场合,到目前为止他都以年纪尚幼不宜饮酒来推辞。

两人相视一笑,眼中都透出一种格外的畅快。

继而宣麟又对夜摇光举杯:“麟自幼身子孱弱,寻医者无数,奇门异士也遇到过不知凡几,从未有人能够缓解麟之疼痛,今日多谢夜公子。”

“宣公子多礼了。”夜摇光举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夜摇光可是喝的货真价实的酒,温亭湛想阻挠,被夜摇光一眼给瞪回去。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温亭湛可不会下夜摇光的面子,一旁的萧士睿看得闷笑不已,想着温亭湛这只妖孽,只有夜摇光能够驯服。

“不知夜公子是如何缓解小麟病情。”突然间,学政大人便问出了声,不论是那一层亲戚的缘故,还是对宣麟才华的爱惜,许源都是非常关心宣麟,而且他不止一次看过宣麟病发,这一次这样凶猛换做往常早已经不省人事,哪里还能有现在这般如释重负的轻松之感。

“其实我是半个修炼之人,用的乃是术法。”夜摇光说的很简略。

“不知小麟的病情夜公子可否治愈?”许源目光猛然亮了。

夜摇光很遗憾的摇头:“适才我已经知晓宣公子的病情,宣公子体内的毒素过于沉重,以我现在只能并不能医治宣公子,我方才不过是为宣公子缓解了冰山一角病情,便已经无力。”

若非如此,怎么可能没有反击宣麟随从的力气。

“姐夫,人各有命,何须强求?”宣麟相当的豁达,没一点悲色。

“宣公子,你体内的积毒何以五花八门?”夜摇光忍不住问一声。

若非宣麟什么器官都受了损,哪里会这样的麻烦。

宣麟不由苦笑一声:“我幼时不能言行,我母亲四处寻觅良方医治,虽则我慢慢能言行,但身子却越来越弱,为了养好身子……”

肯定是又吃了不少补药,夜摇光不由无语,这是坑儿子啊。

“当初无数大夫检查过我的身子,都说我身子无碍,可我就是不能言行,故而母亲极为担忧。”宣麟不由替母亲辩解。

气氛突然有些尴尬,宋山长连忙打圆场:“大家快用膳,常常我潭州的美味佳肴。”

于是大家就都没有再说什么,开始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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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2章 字明光

夜摇光脑中蓦然灵光一闪:“宣公子,据闻你祖母在你出生时梦麒麟入怀传言是否无误?”

“确有其事。”说话的不是宣麟,而是许源,当日他恰好在宣家。

“然后此事就传出去了?”夜摇光又问。

“当日老夫人大喜,进产房便说了这事儿,人多口杂便传了出去。”许源对当日的事情记忆犹新,因为那云霞染透的天,以及宣麟见母落泪而啼的事迹,这完全不是虚构。

闻言,夜摇光看向宣麟的目光闪过一丝惋惜之情,情绪闪得太快,除了一直留心她一举一动的温亭湛,以及对她为何而如此询问好奇的宣麟,没有任何人能够看到。

“尝尝,这红烧肉不错。”温亭湛突然伸手夹了一块红烧肉给夜摇光。

夜摇光垂下眼帘,便尝了尝,而后认可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再没有人说话,用完晚膳之后,夜已经深了,大家就各自散去,温亭湛却道:“湛有一事欲请教宣公子,不知现下可有叨扰之处?”

推着宣麟的随从准备说话,却被宣麟抢先了一步:“麟亦有事请教温公子和夜公子,温公子若是不弃,便去麟的学舍喝一杯茶。”

“听闻宣公子乃是好茶之人,收集名茶无数,看来今日我二人可以饱一饱口福。”温亭湛笑着点头,然后转头低声对萧士睿说了几句话,萧士睿就和禾山长等人一道离开,他和夜摇光随着宣麟一道。

宣麟的学舍自然是在嬴天书院划分的区域内,有一间独立的学舍,原本是分给山长,可嬴天书院的山长因为宣麟情况特殊,并且出入不便,便将这个独立的让给了宣麟,为了不妨碍到其他人,也能够静心宣麟也就接受了。

温亭湛和夜摇光一到来,宣麟就让下人准备好,便坐在茶几旁,亲自煮水,泡茶,分茶,这茶泡出来竟然是酒红色,非常的漂亮,而且还带着一点花香,夜摇光单是闻着就喜爱不已,但是她还没有开口,宣麟就将茶水给倒了,过了两道,直到茶水变成了淡褐色才给他们一人端了一杯。

“尝尝,这是麟偶然得到一棵茶树,自己炒制的茶叶。”宣麟目光在灯光下透着一点温暖的柔光。

温亭湛和夜摇光先是闻了闻,茶分外的清香,恰似白雪纷飞下绽放的梅花,清冷而芳香。于是夜摇光忍不住就喝了一大口,茶水一入口夜摇光脸都变绿了。这绝对是她喝过最苦的茶,但是当着宣麟的面,她又不能吐出来,只能苦着脸吞下去,然而茶水一滑入喉头夜摇光的眼睛顿时又亮了,这茶明明在嘴里的时候苦涩难耐,但是咽下去的时候,喉咙竟然是甘甜无比,这还是夜摇光第一次喝到这样的茶,不由觉得奇怪,又喝了一口。

“这茶……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温亭湛喝了,也不由赞道。

“嗯,很独特。”夜摇光点了点头,有点像清朝才出现的乌龙茶,但是却又和乌龙茶有区别,喝在嘴里苦如黄连,吞下喉咙甜如饴糖。

“这茶,唤名寒香茶。”宣麟浅笑道。

“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夜摇光蓦地就想到了唐代诗人的这句经典诗句,这句诗是歌颂梅花,这茶的香味虽然不似梅花,却在闻到的时候忍不住想到雪中傲梅,而且这茶的韵味,先苦后甜,也与这句诗非常的契合。

“好名字。”夜摇光都能够想到,温亭湛自然也能想到,不由点头。

夜摇光端着茶杯突然沉默了,这茶或许是宣麟自己给自己的鼓励,他或许认为是因为他智慧超群,他孱弱的身体是老天给他的磨砺,只要他能够经历过这苦寒,就能够如同梅花一样傲然绽放。

“小枢。”宣麟突然喊了一声,见夜摇光有些错愕的抬头,他不由笑道,“虽则我与你们不过初初相识,但大有相见恨晚之心,你们若是不弃,愿我们能够结下朋友之谊。”

“好啊,我最不耐烦你们文绉绉,客客气气。”这话正合了夜摇光的意,“你叫我小枢,叫他阿湛或者允禾都好,我们叫你……”

“明光。”见夜摇光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称呼他,宣麟笑道,“我父亲为我取的表字。”

男子一般弱冠行冠礼的时候,才会有德高望重的长辈赐表字,温亭湛乃是因为父母双亡,所以他已经是一家之主,像萧士睿比较特殊,而秦敦等人都还没有表字,宣麟不过十六岁,他已经有了表字,他的家人是害怕他不能活过二十么?想到宣麟的身体,夜摇光并不怀疑,他的确很难活过二十。

“天见其明,地见其光,君子贵其全也。”温亭湛和煦一笑,“唯有你能衬之。”

夜摇光不由看了温亭湛一眼,有学问就是不一样,这句话她也读到过,但是并没有联想到,出自于荀子的《劝学》,其意思是:天显现出它的明亮,地显现出它的广阔,君子的可贵则在于他德行的完美无缺。

这句话真的很好的诠释了宣麟这个人,的的确确只有他这样的人,才能够说得上德行完美无缺。

“不过是家父殷殷希望罢了。”宣麟说着,目光投向夜摇光,“小枢,既然我们结下朋友之谊,可否告知于我,你适才因何知晓我出生的传言后,对我报以惋惜之色?”

夜摇光眨了眨眼睛,看了看温亭湛才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在一个日渐衰败的王朝,有大才之人降世,其出生当夜,他的祖母梦里听闻鼓乐之声,有绯衣神人自云中将一婴儿交托给她。梦中惊觉时,他便出生了,故而家里给他取名为云。然则他长至五岁尚不能言,一日,一道士与他错身而过言:‘好个孩儿,可惜道破!’。”

这句话的意思是,这是个好孩子,可惜家人说破了他的来历,这是泄露了天机。这个典故可不是夜摇光瞎编,而是后世被称为明朝一哥的王守仁的故事。

第383章 泄露天机

一句话,顿时让泰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的宣麟和温亭湛都脸色大变。

他们想过很多可能,宣麟为何会变成这样,但唯独没有想过这么荒谬的原因,要是换了一个人来说,温亭湛定然认为那是无稽之谈,可是说出来的是夜摇光,包括宣麟都莫名的没有一丝怀疑。

“哈哈哈哈……”宣麟突然爆发出一串清冷而又无奈的长笑,“枉我们宣家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为世人所称道,却不曾想竟然犯下如此可笑之错,当真是天意难违。”

“我们少爷是不是改了名字就可以康复?”一直非常守规矩,如同木雕一般站在宣麟身后的随从突然迫切的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闭眼,摇头:“那位王云公子,在其六岁之时便遇到了提点他的高人,虽则他父亲也曾幼年为他四处寻觅良医,可到底被药材侵蚀较浅,而明光……”

不用说大家都知道,宣麟从小身体就没有任何不好的地方,他不能言行纯属是家里泄露天机的惩罚,其母却误以为他是没有寻到对的大夫,遍寻良方给他吃,是药三分毒,身体没有问题也吃出问题了,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宣麟得到了什么机缘,竟然可以言行,但天罚岂能那样轻易的躲过?所以老天就折损了他的寿元,身体变得虚弱,为了让他健康起来,又吃了不知道多少药,宣麟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药香,他不是行医者,这药香自然是长期服药所致,可想而知宣麟估计从小就是在药罐子里长大,再好的身体也经受不了这样的摧残。

宣麟遇到她太晚了,就算他现在改了名字,但是他已经被荼毒至深的身体也必须得用药吊养着,一旦停药就必然会加快死亡。除非……除非有比她修为更高的五行修炼者,或者集齐化神期五位不同五行的修炼者,同时为他清除体内的毒素,否则根本无力回天。

而就算她是五行修炼者,也得到了化神期才能够有把握为宣麟疗伤,她现在才金丹初期,距离化神期,再快也得十年,宣麟最多再撑五年。

这个话题一下子有些沉重,屋子里瞬间恢复了安静,温亭湛打破了这一份沉闷的寂静:“我今日来,是有一事告知明光。”

“请说。”宣麟态度依然平和,他并不是强装,而是他就是这样一个心怀宽广,万事可平淡视之的人,这样的气度并非常人可以拥有。

“明光,你可知书院所有来破解你棋局,回去昏迷于塌的人,并非是忧思过度,而是身中奇毒。”温亭湛也不拐弯抹角。

“当真?”宣麟目光一滞。

“是,所以我希望你派人查一查当年在宣家之外因为棋局而亡之人是否是中毒。”温亭湛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如果那些人也是因为中毒而死,这么多年尸骨肯定有中毒的迹象表现出来,那么这个下毒之人就一定是针对宣麟而来,并且是预谋了许多年,这一次会下毒,其目的是要让宣麟身败名裂,甚至可能是要报复整个宣家。若那些人不是中毒,那么凶手的用意就更加深远。

“明夜,我让阿奇给你答复。”宣麟面色肃然,阿奇就是一直和宣麟形影不离的随从。

“今日你劳累了一日,早些歇息,我们便不打扰。”事情搞定了,天色也确实晚了,温亭湛也就拉着夜摇光告辞。

宣麟也没有挽留,而是让阿奇将二人亲自送出了嬴天书院学舍范围。夜摇光和温亭湛回到自己的学舍的时候,已经快亥时过了,两人都没有睡觉,因为晚点还有一场戏需要去演,洗漱之后,夜摇光将儿子放出来,夜开阳已经恢复,并且穿上了和温亭湛还有夜摇光一样缩小版的衣袍,非常的高兴。

“摇摇,宣麟当真无法可医?”突然间,看着书见夜摇光全部心思都放在夜开阳的身上,温亭湛绝对不承认他是吃醋,才会突然问上这么一句话。

“咦,你啥时候这么关心旁人了?”夜摇光诧异,虽然英雄惜英雄,但是温亭湛的智商不可能不明白她没有说谎的余地。

温亭湛有些尴尬的佯装翻了一页书本:“只是见你似乎有所保留,故而才问了一句罢了。”

“哦。”夜摇光也没有多疑,便道,“有还是有办法,只不过……”

叹了一口气,夜摇光将医治宣麟的办法说了出来。

温亭湛没有想到竟然还真的有办法,只不过这个办法几乎相当于没有办法,宣家的确很有底蕴,经历了好几个朝代而不衰,就算他们结识到这方面的人,也恐怕寻不到五个,而且是愿意折损修为相帮忙的人。

“宣麟曾说,他们家也遇到过不少奇门异士,为什么就没有一个人点破这一点呢?”夜摇光突然想到了这一点,有些纳闷。

夜摇光可不是因为有先例在前,才知道宣麟的症结在什么地方,而是任何一个有点道行的修炼者,都应该可以看出,那么为什么会没有人点出来,如果早几年点出来,宣麟定然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虽说点出来也是泄露天机,可干他们这一行的不就是干着泄露天机的事儿么?这个可比改命什么的简单多了。

夜摇光一句无心之言,让温亭湛目光一闪,而后他便陷入了沉思。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他们的房门被敲响,两人对视了一眼,夜摇光去开了门,来的果然是萧归:“夜公子,请快去看看我家公子。”

“你家公子怎么了?”夜摇光大惊。

“先去看看。”温亭湛一把抓着夜摇光就去了萧士睿的房间。

这个时候禾山长和常驻书院的大夫也已经赶到,正听到大夫道:“这位学子和其他学子病症一样。”

温亭湛和夜摇光松了一口气,很快大夫开了药,送走了大夫又劝走了禾山长,夜摇光才用五行之气为萧士睿梳理身体,确定没有任何问题,才对温亭湛点了点头,这才相携离开了萧士睿的学舍。

第384章 事件爆发

第二日,爆发了两件事,第一是萧士睿因棋而思虑过重陷入了昏迷,这件事其实因为萧士睿的身份没有暴露,在所有的学员眼中便是:哦,又有一个倒下。

然而,这件事才刚刚传出去,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就冒出了一波舆论,萧士睿是和温亭湛一道去下棋的啊?虽然他比温亭湛先一步,但也没有苦思多久不是。

你说若是像其他学员一样,因为耿耿于怀回到学舍还苦心钻营也不对啊,毕竟昨日萧士睿就是站在了温亭湛的旁边,不是亲眼看到棋局被解开么?虽说因为麒麟公子的出现棋局未完,但棋局的的确确是已经出现了破解之法,萧士睿不应该已经看的清清楚楚么,怎么还会因为思虑过重而倒下?

你说萧士睿苦思的不是原来的棋局,而是后来麒麟公子和温亭湛僵持的僵局,那也不通啊,萧士睿和温亭湛可是同舍之友,据说他们在白鹿书院的时候就相交甚笃,萧士睿何必苦思,他亲自去问温亭湛,难得温亭湛还会藏着掖着不告诉他?

综上所述,萧士睿病的有些蹊跷,这一下所有人都串联起来似乎自从破解棋局回来之后躺下的人到现在都没有一个爬起来,有的可已经五六日了,再思虑过重伤了元气,又不是脑子残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爬起来?棋局的事情已经结束,文赛虽然在即,但到底没有开始,所以这些学子突然就开始探讨这件事,他们似乎嗅到了不得的气息。

从饭堂了亲自打完饭的夜摇光就在饭堂里听到各种版本的推测,原本众口不一,突然有一人道:“你们说这是邪不邪乎,我去查了查昏迷不醒的学子,皆数是棋艺高深之人,他们或多或少都下了至少十目!”

“目”是围棋中计算输赢的单位。棋盘上的交叉点,围到一个算一目。

在场不论是是观战过,还是研究过甚至亲自去下过的人都明白,那一盘棋局是多么的艰难,能够下十目,那绝对是此道高手,当然如同温亭湛那样的已经是变态,所以这世间只有一个温亭湛。

“这不更加能够说明,他们是沉沦棋局之中不能自拔?”有人听到之后就立刻辩驳。

“但你想想,这些人为何到现在却没有醒来?自古有棋痴,但这回棋痴也忒多。”那最初说话的人又反驳道。

众人一听也觉得没错,有一人问发言者:“黄同生既然提出了这个疑点,定然是有所感,不如将你的见解与我们说道一二。”

夜摇光这个时候拉着一位排队打饭的和那姓黄的同样学子服的人问道:“这位同生,那位黄同生是何许人也?”

“他啊,是我们历正书院的学子,洛阳人,姓黄名演。”

黄演?谎言!

这名字也真是醉了,轮到夜摇光打饭,夜摇光一边挑拣着温亭湛爱吃和自己爱吃的东西,一边听着黄演在不着痕迹的引导着众人的思维,无非就是要表达一个意思,就是宣麟恐自己神坛上的位置不保,所以将可能解开棋局的人全部抹杀在摇篮之中,但是他不能说的太明显,而宣麟的名声又太过于响亮,大家都把宣麟想得太过美好,愣是没有明白黄演的疑难心思。

夜摇光闷笑不语,拎着装好的食盒也凑上前来一句:“咦,你这么说我倒是觉得是不是有人想要嫁祸麒麟公子啊?怎么好似都要破解棋局的人都会‘忧思过重’而昏迷不醒,据说当初在宣家门外还有好多当场呕血而亡,好在我们湛哥平安无事。”

原本都已经被煽动的有些怀疑宣麟的人,一听到夜摇光最后一句话,不由目光一亮,对啊,这真正破解棋局的人,昨晚据说还去了宣麟的学舍呆了半个时辰之久,现在不还一样活蹦乱跳的,宣麟若是为了自己至高的名声,最该弄死的不应该是温亭湛么?

“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陷害麒麟公子。”

“真是造孽,麒麟公子身子孱弱,都已经不能入仕为官,也妨碍不到谁,谁这么心思歹毒?”

“就是,千万不要被我知道,否则我定然写上三千大论拓印一百份,将他宅子给贴满。”

“你小子这招可真阴毒!”

见成功的将舆论给引导之后,夜摇光笑眯眯的拎着食盒走了,出门的时候故意回过头,对上黄演阴暗的目光,不由五行之气一变,整个脸都模糊的令人看不清五官,吓得黄演尖锐一叫:“有鬼”

众人顺着黄演的手指看过去,就见拎着食盒的夜摇光,细长的背影笼罩在阳光之下,不由看疯子一般的目光看向黄演:“我道是什么人,原来傻子耳。”

一下子所有人都快速的推开黄演的身边,就连他们同校的同生也纷纷避让,瞬间他变得孤零零一人,但是他现在完全没有心思顾及这些,整个脑子里都是夜摇光那张模糊不清看不到五官的脸,越想越恐怖,最后自己吓自己,两眼一番就晕倒了。

“湛哥儿,我跟你说,有人出手了,恰好抓住了你给的漏洞……”夜摇光一回去,一边将饭菜端出来,一边噼里啪啦的将在饭堂的事情,全部抖了出来,末了,不忘一副幸灾乐祸的目光,“你这回可下了一招臭棋,你看看你给别人做了嫁衣,人家直接利用你让士睿装病的消息将明光不怀好意的心思给暴露出来,啧啧啧,你也有今日啊。”

看着自己家的未婚妻乐不可支的模样,彷佛他下了一步臭棋让她多么畅快一般,温亭湛为了能够保持她愉悦的心思,于是旋转了沉默。

这份在沉默落在夜摇光的眼里,就是温亭湛格外的失落,见此夜摇光不由笑眯眯的说道,“别在意,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次失足而已,我相信你定然有更好的办法回击。”

夜摇光其实也不知道她是什么心态,反正就是想看的这家伙吃瘪的模样,以往她还能够义正言辞的教导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就成为被反教训的人,心里已经开始极度不平衡。

第385章 情深一吻

“摇姐姐……”

“吃饭吧。”

为了更好的看着萧士睿,温亭湛索性搬过来和萧士睿住,夜摇光当然是举双手赞成,他可以独霸一个房间,关起房门萧士睿自然是自由的,他见夜摇光这副模样,真心有些不忍打击她,正想要将真相说出口时,温亭湛却暗含警告的眸子扫过来,于是他只能乖乖的吃饭。

“你们两有什么事儿瞒着我?”筷子杵在碗里,握着筷子的手支着下巴,桃花眼眯着看着二人。

“我好饿。”萧士睿说了一句,就低着头完全不去看夜摇光的眼神扒饭。

夜摇光只能把目光落在温亭湛的身上,温亭湛将挑干净鱼刺的肉放到她的碗里:“吃了饭,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用筷子狠狠的将温亭湛夹给的鱼肉戳碎在饭碗里,夜摇光冷冷的扫了两个人一眼,才开始吃饭,一顿饭除了温亭湛其他人都吃的不爽,夜摇光自然是心里不爽,而萧士睿则是要承受夜摇光时不时扫来的目光,吃的有些心惊胆战,好不容易吃完之后,萧士睿把碗筷一扔,就躺在床上,从来没有觉得让他装病原来这样的幸福!

温亭湛牵着夜摇光的手去院子里散步,他们的院子里有颗杏花树,正是杏花盛放的时候,一片片雪白饱满的花瓣在清风之中纷纷扬扬,偶尔几片从他们的鬓发间飘过,也有那调皮的眷恋他们绝世容颜而停伫。

温亭湛突然停下来,伸手从夜摇光鬓角将那一瓣雪白的花拂落。

夜摇光一愣,旋即抚了抚乱舞的发丝:“说吧,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摇摇想知道什么?”温亭湛拉着夜摇光坐在回廊的边缘。

“我当然是想知道,你是早就知道对方会接着你这一招棋将事情捅出来,还是你疏忽了,那么现如今你打算如何做?”夜摇光瞪着温亭湛。

“我不过是投石问路罢了。”温亭湛眸光只有对着夜摇光的时候,才会流出藏不住的温柔,“这件事线索太少,而且已经有学子中毒五日,只怕再不解毒,性命堪忧,没有太多的时间留给我。”

“所以,你让士睿装病,其实根本不是让士睿以身犯上,而是让你自己!”夜摇光也是聪明人,她瞬间就把温亭湛所有的想法看透。

温亭湛故意让萧士睿和他一道去破解棋局,再让萧士睿装病,是因为对方知晓萧士睿身份这个理由只是最表面的理由,只有她脑子这么懒惰,才会真的全部相信!萧士睿这个时候和其他学子患上了同样的病根本不合常理,所有人都会想不明白,因为温亭湛已经把棋局破解了,萧士睿明明在旁边看着,哪里来的思虑过度?若是为了其后的僵局,大可以询问温亭湛,温亭湛会眼睁睁看着他思路过度也不告诉他?

有了这样一个不合常理的地方,所以背后的下毒的人就万分的被动,也许这并不是他们让事件爆发出来的最理想时刻,却被温亭湛弄了萧士睿这样一个意外逼得不得不爆发。其实温亭湛这也是在给对方一个收手的机会,悄无声息的将学员的毒给解了,这件事并没有损害到温亭湛的利益,在没有大量的人因此而丧命的情况下,温亭湛会将事情交给宣麟,毕竟这件事明显是冲着他而来,他不会追究到底。

但今日的爆发,明显是背后的人不甘心就此收手,那么问题来了,这盆脏水要泼在宣麟的身上,第一个就得对温亭湛动手,否则温亭湛这个真正破局的人宣麟都可以坦诚相交,有必要因为害怕破解自己的棋局,让自己神圣的地位不保,而将那些人给杀了么?

所以,现在真正有危险的根本不是萧士睿,而是温亭湛自己!

夜摇光越想越恼火,想到她在饭堂为了给宣麟辩解的话,这简直是在火上浇油,就算对方顾及温亭湛那日在和宣麟对局是展露的伸手,也绝对不会轻易的罢手,否则就是自打嘴巴,不需要真的杀了温亭湛,只需要让所有人知道温亭湛被宣麟不容,这盆脏水都稳稳的泼在了宣麟身上。

“温亭湛!”夜摇光咬牙切齿,“你……唔……”

夜摇光一想到他不但用了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欺骗她,误导她,掩盖自己的真实目的,还再一次以身犯险,顿时怒火中烧,但是不等她怒吼,那两片柔软的唇瓣就堵了上来。

那一双桃花灼灼般艳丽的眼眸瞪大极大,她一时间完全忘了反应,她的眼底倒影的是杏花纷飞见,他放大的头颅,而她感觉到了唇瓣上柔软而温柔的触碰,他的吻依然是那样纯洁,与上次他只懂轻轻触碰不用,他学会了含住她的唇瓣,轻轻的浅琢吮吸……

这样的吻,一如纷飞的杏花一般唇瓣无暇。

夜摇光没有心跳加速,可她大脑却是一片空白,她觉得自己有点醉了,醉在夺目璀璨的阳光之下,醉在温柔的春风之中,醉在飘扬的落花之间,醉在他的温柔缠绵之内……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的松开了被他吮肿的唇瓣,他用额头轻轻的抵着她的额头,风吹来,他们垂落的鬓发相缠,午后温柔的阳光从天空照射而下,越过雪白杏花满枝头的杏花树,折射出五彩梦幻的光晕,恰好将他们笼罩在其中。

他伸手捧着她嫩滑的脸,漆黑绽放着珍珠般内敛光芒的眼眸倒影的全然是她的容颜,他的声音轻柔而缱绻:“摇摇,这世间,唯有你可以让我陷入险地,除你之外,再无人值得我将自己牺牲。为了你,我也要做一个自私的人,时刻保护好自己。所以,相信我,我不会让自己受伤。”

抬眸,她静静的看着他,他们离得这么近,她甚至能够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鼻息间缭绕着他独特的清润幽香,她不由轻轻的点了点。

杏花微雨落,情长不可说,无需诉。

第386章 有危险

躺在榻上午休的夜摇光不由一阵懊恼的抓了抓头下的枕头,她怎么就这样没有出息,就被亲了一下就这么轻易的把他给放过了,要知道这厮越来越狡猾,想要抓住他一个把柄简直是难如登天,好不容易落一个到手上,竟然这么简单被他糊弄过去。

“美色祸人啊,美色祸人!”

念叨了好一会儿,夜摇光还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洗漱之后就去萧士睿的学舍,却没有想到温亭湛竟然去寻了宣麟,夜摇光转头就要去找他,但被萧士睿一把拉住。

“摇姐姐,你就别再和允禾置气。”萧士睿中午的时候已经睡着,等他醒来的时候温亭湛就走了,这会儿见夜摇光有这样风风火火的来,以为他们两又闹别扭,但基本上他觉得温亭湛挺不容易的,从来没有哪个男子对一个女子好到如同温亭湛这样的地步,所以便劝道,“允禾除了要应付凶手,还要应付我那些叔叔们,你若再与他置气,他定会心力交瘁。”

萧士睿觉得温亭湛非常的繁忙,当然一半的原因在于他,心里就有些愧疚,他已经十五,又是在深宫里面长大,虽然对别人的内宅不是很了解,但他设身处地的站在温亭湛的立场,若是他像温亭湛这样忙里忙外,而自己心爱的人还跟他闹脾气,只会让他更加的心烦意乱,一次两次或许他因着倾心愿意放下身段去哄着供着,但是次数多了,再深的情意也会被磨得淡薄,他是绝对不希望温亭湛和夜摇光走到这一步,故而才会站在一个男人的立场来劝解夜摇光。

“这又关你叔叔们什么事儿?”夜摇光蹙眉问道。

“他们可是时时刻刻盯着我,这会儿我伤病还未痊愈,又去下棋导致‘中毒’,正愁没有办法将允禾给除掉,这可是个好机会,去我皇祖父面前告一状,说允禾诱导我,才会导致我病中中毒,就算我力保,我皇爷爷也不会让允禾再陪伴在我身边,允禾也会在皇爷爷的心中留下年少轻狂,不知轻重的印象。”萧士睿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大概不知道,我四皇叔因着‘刺杀’我的事儿,今儿才被我皇爷爷给放出来,但我皇爷爷却革了他亲王的爵位,贬为郡王。这可比打上一百大板都要狠。”

那当然,哥哥弟弟们全都是亲王,就他一个人是郡王,这是一种耻辱,日后但凡任何人见他行礼喊一次平安郡王,那就是打他一次脸,这样的惩罚,罚的不是爵位,而是折磨的心。

“你四皇叔自己作死!”夜摇光一点也不同情,虽然是温亭湛做的局,但是平安王,不平安郡王但凡对萧士睿念及一点骨肉亲情,就不会踩进来,会落到这样的局面,纯属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所以,我皇叔们这会儿可是恨允禾恨的不行。”萧士睿趁热打铁,把温亭湛说的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徒然,夜摇光话锋一转,艳光灼灼的桃花眸一转:“别给他演苦情戏,他既然做了这一步,会想不到紧盯着你的几个叔叔?”

萧士睿一噎,顿时觉得夜摇光可真是个想糊涂就糊涂,想聪明就聪明的女人,今中午不还认为温亭湛下了臭棋,怎么这会儿又变得这么聪明了?不过还真的被夜摇光说对了,温亭湛又设了一个套子,他哪个皇叔若是如同上一次四皇叔来刺杀他一般去告了一状,只怕距离和他四皇叔作伴也不远了。

“想糊弄姐姐,你还嫩着,等你到了湛哥儿的段数再来。”夜摇光颇为同情的拍了拍萧士睿的肩膀。

萧士睿看着夜摇光背着双手,沐浴着午后的日光轻快的背影,不由默默流泪,他也很想达到允禾那样的段数,可是……

不想了,想多了都是泪!

夜摇光自然是去寻温亭湛,然而却被阿奇给拦在了门外:“夜公子,小人家公子正在陪同姨夫人,今日不方便见客。”

阿奇口中的姨夫人,自然不是父亲或者自己的小妾,小妾都被称之为姨娘,姨夫人只能是宣麟母亲的亲妹妹,若是为嫁人便称之为姨母,嫁了人下人们就会改口称之为姨夫人。

“歇下?”夜摇光诧异,“那湛哥没有来寻你家公子?”

“温公子来过,不过没有进屋又走了。”阿奇道。

夜摇光一愣,旋即又问道:“是有人将他叫走了么?”

温亭湛特意来寻宣麟,没有道理屋子都不进就走了,除非是宣麟一样已经歇下,可若是如此,阿奇就不会这样说,夜摇光顿时纳闷。

“是。”阿奇点了点头。

夜摇光满腹的好奇,颔首表示她知道了,然后就转身准备离开,等她走了一段距离之后,越发觉得事情蹊跷,并且心里隐隐有着不安。她出了嬴天书院的学舍大门的时候,特意拉了一个嬴天书院的学子问道:“今日,宣公子的亲眷来了?”

“没错,一大早就来了,据说是宣夫人带着宣公子姨母一道而来。”那学子点了点头。

听了这话,夜摇光也就觉得是自己多想了,于是她道了谢,然后就去寻温亭湛,却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心里觉得不妙了,把一到潭州就去外面玩野的金子给叫回来,拧着它的耳朵:“就知道玩玩玩,快给我找找湛哥儿去了哪儿。”

金子委屈的伸手揉了揉耳朵,然后快速的感应温亭湛的气息,很快就化作一道金光飞射出去,夜摇光一个纵身跟着,也不顾整个书院里人来人往的学子,因为她知道金子的情绪有些焦急,肯定是温亭湛有危险。

然而,她随着金子跑过来,竟然就是宣麟的学舍!

“夜公子?”阿奇看着去而复还,并且浑身气势凌厉的夜摇光,不由疑惑。

夜摇光目光审视的看了阿奇好一会儿,确认原装货,并且面相没有反骨才道:“跟我进去,你家公子有危险。”

第387章 要他死的人

阿奇顿时也觉得心下一沉,快速领着夜摇光往内。

然而,他们一进入院子里,就要一步踏入进到宣麟独立院子的月亮门之前,夜摇光伸手一横,拦在了阿奇的面前,艳光灼灼的眼眸一冷:“有阵法。”

夜摇光快速的取出罗盘,罗盘悬浮在半空之中旋转,等到指针停下之后,夜摇光又伸出手指掐算,原来只是一个小小的八位阵:“跟着我。”

夜摇光下步非常的独特,身体在偏移,脚下行的是横竖折不同的八字步,八位阵并不难,是最好布下的阵法,但是要破除却需要耗时,夜摇光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一步一个脚印的迈着八字步,因为方位非常的独特,导致明明看似两步就可以跨过去的距离,她却要印上二的八倍个脚印,每个九宫格内都隐藏着五行之气,夜摇光并不能肯定这气触碰后出现的会是什么,但她相信对方既然布下了这个阵法,若是触动阵法只怕更加的耗时和麻烦。

这边夜摇光在破阵,而宣麟的屋子里,却是另外一幅场景,温亭湛和宣夫人倒在茶杯旁边,唯有宣麟浑身无力坐在轮椅上,他幽深而睿智的目光平淡的看着站在他对面,身着琵琶襟上衣紫绡翠纹裙,臂挽浅蓝色透明轻纱披帛,梳着单螺髻,带着一套蓝玉头面,清雅而不失华贵的女人,她三十左右的年纪,有着少女般的甜美,又有妇人般的韵味,尤其是她的眼角飞贴着蓝宝石的花钿,将她的美点缀到了极致。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宣麟的亲姨母小元氏,自他出生起就寡居于宣家,自小将他疼如己出,甚至她眼角的花钿下那一条深深的伤痕,也是替他当下所致,他比亲生母亲都要亲近的人。

“是不是很意外?”小元氏的声音很好听,有一种令人情不自禁沉醉的柔情。

“是。”宣麟很诚实的点了点头。

“聪明无双的麒麟公子,也有想不透之处是么?”小元氏迈着优雅的步子,拖着飘垂在地的精美外袍,她缓缓的走到宣麟的面前,轻轻的一如往常一般蹲在他的面前,目光带着一点迷离和一点阴冷的看着宣麟,没有涂着丹蔲的手指白皙而干净,缓缓抚摸上他的脸,“你长得和你父亲可真像……”

宣麟的目光微微一动。

小元氏似乎捕捉到他细微的变化:“你想得没错,我倾慕你的父亲,我的姐夫,我爱上他已经二十年了!”

小元氏如今不过三十二岁,那么也就是她十二岁的时候已经喜欢上了她的姐夫,二十年前正是他母亲嫁入宣家的时候。

“你知道我有多恨你母亲么?”小元氏的脸变得狰狞,“她总喜欢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看着我,她总喜欢用嫡长姐的身份压制着我,教育我,逼的我不得不听从她的安排活下去,如同她这样的女人,凭什么得到你父亲的心?明明她生了一个妖孽……”

原来宣麟的母亲元氏和小元氏虽然都是嫡女,却不是同母,元氏的母亲在生下元氏之后不久便病故,元氏的父亲便在守了一年之后娶了继室,继室过门第二年就生下了小元氏,他们相差刚刚好三岁,宣麟的父亲与元家嫡女有婚约在身,是宣麟的祖父定下,当时定的自然是嫡出之女,按照长幼也应该是元氏,并且宣麟的祖母格外喜欢元氏,小时没有少怕自己的媳妇吃了后母的亏经常接到家中小住,直到渐渐大了为了元氏的名声,才没有如此,所以宣麟的父母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彼此自然是倾心不已。

元氏嫁入宣家,三召回门的时候小元氏第一眼就钟情了这个从未蒙面的姐夫,所以她之后经常借着探望姐姐的名义去宣家,有时候更是小住一段时间,在近距离接触之后,小元氏日见姐夫对姐姐的好,就越发的嫉妒和不甘,元氏加入宣家三年都没有怀孕,小元氏是多希望她的姐姐不孕,如此她就可以委屈自己嫁入宣家,她不介意效法娥皇女英,可就在她及笄前后,元氏终于怀孕了,而她的父亲竟然趁着她小住在宣家给她定下了一门亲事,她就这样嫁给了别人,她曾经认命过,但是偏偏老天要成全她,她嫁入之后没有半年她的夫君就意外身亡,年纪轻轻她就受了活寡,她再也不想嫁入,这个时候她的姐姐已经怀孕十二个月都没有产子,她可以在外面散布谣言,奈何她姐姐命好,宣家老夫人不但不忌讳,反而宽慰她姐姐,并且彻查此事,最后她姐姐十五个月后生下了一子,原本宣麟种种异象让她嫉恨不已。

但是这个所谓天赐麟儿,竟然是一个不能言行的废物,她那时候心里别提多畅快,她的好姐姐一心思只想着儿子,哪里想着自己的丈夫,为着这个又哑又残的儿子四处奔走,她想要自己的儿子好起来,好啊,那她就多给她的好姐姐搜刮一些良方,最好是将这小怪物给毒死,她这位姐姐定然会经受不住打击,到时候她不就可以和姐夫双宿双飞了么?

可这个小怪物竟然怎么毒都毒不死,她费了那么多心思也不行!

“你知道么?你之所以可以言行,其实并不是我去相国寺跪求了三天三夜的神符,跪着的不过是我的侍婢,我怎么会盼着你这个小怪物好,给你的那张符纸,是我那年带着你去看花灯,一位老道士说你的名字不好,改了名字就能好,我原是不行的,可我那年回来将老道士给我的符戴在你身上之后,你竟然真的能够言行。”小元氏的面容有些扭曲,还有深深的悔恨,“这也是我为何会想法将那张符纸毁去的原因,当初刺杀你的人就是我花钱买来的杀手,我救你,替你挡下那一刀,只是想毁掉这道碍事的符,只要你死了,宣家不能无后,我就可以嫁入宣家,你母亲为你的死而伤心过度,缠绵病榻多好,可你怎么就弄不死呢!”

第388章 小元氏之死

虽然已经猜到,可亲耳听到曾经视若为母的人说出来,宣麟还是忍不住沉痛的闭上了眼睛。

“心痛么?”小元氏看着宣麟脸上的痛色,心里格外的快意,“其实,如今我发现没有把你弄死也是好的,可见老天爷也是想要你受尽折磨,这些年来,你吃的每一剂补药都有我给你加的好东西,的的确确的好东西,长在千年雪山上的雪莲……”小元氏缓缓的站起身,“这雪莲啊,于旁人而言自是滋补之物,可于你而言就是催命符,你可知你再也活不过三年,哈哈哈哈,明知自己命不久矣,却无能为力的滋味是不是不好受?姨母本来是想给你一个痛快,等你在文赛一举夺魁,压倒天下文人之后,才把这些一个个因棋而亡的人抖出来……”

小元氏的眼中绽放出一种无尽的光芒,彷佛已经想象到宣麟一瞬间从云端跌入泥里,从人人敬仰和尊重到人人谩骂和践踏,唇角的笑容恣意得收敛不住,突然似乎又想到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笑容倏地一收,冷眼看着宣麟:“你父亲不是给你取表字‘明光’么?德行如此完美,你知晓那些人因你而死,怎么一点愧色都没有?你也和你父亲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

小元氏从来没有想过用舆论逼死宣麟,她非常了解宣麟的性子,根本不会受任何人的话语影响,但是牵扯到那么多的人命,自诩为光明磊落的君子,他会心生愧疚,这份愧疚会成为他的心魔,在他孱弱的身体不堪重负之下活活被自己给折磨而死!

宣麟的脸色依然白玉一般纯净,他完全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事实上他的姨母是真的了解他至深,若不是温亭湛早就宽慰过他的心,这些人并非因他而亡,这世间总有一些人,明明自己无恶不作,却偏偏将自己放在最可怜的位置顾影自怜,认为自己所犯的错误都是别人逼迫,那些人的死他可以自责,却不用耿耿于怀……

“人活于世,当自私之时应自私,不为自己,不为苟活,只为这世间放不下的牵挂。”

温亭湛这句话一遍又一遍的在他的脑海之中回响,母亲的身影就在前方,若是他坚守不住,气血攻心而亡,那么一生只有他一个依靠的母亲又该如何是好?

“他们是被你所害。”宣麟沉沉的说了一句话。

小元氏一愣,旋即冷冷的笑出声,笑着点头:“你说的没错,他们是被我所毒杀,却都是因为你,若非你自命清高,故弄玄虚弄出那么一盘棋局,我如何能够杀的了他们?”

“我有一点想不明白,还望姨母解惑。”宣麟依然喊着姨母,可在也没有一丝亲近,姨母这个词或许已经成了习惯,此刻从他的口中和阿猫阿狗其实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一个称呼罢了。

“看在你叫了我这么多年姨母的份儿上,我成全你的遗愿。”

“姨母身在内宅,我与母亲对你不设防,你能得手无可厚非,可那些人都在外面,我很想知道姨母是如何将之毒杀?”宣麟平淡的问道。

“哈哈哈哈……”小元氏笑的格外的猖狂,“这还的感谢当初想要给你改名的老道士,让我知晓这世间竟然还有那样神鬼莫测的人物,我自然要收拢几个,你以为我此刻还与你废话是为何?我不过是想让你做个明白鬼,你的宅子外面,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你现在就算喊叫,也是无人可以听见。”

“最后一问,姨母所下之毒可有解药?”宣麟又问。

“解药?”小元氏两指从怀里夹出一个纸药包,手一挥就将药包扔向了大门口,距离宣麟格外的远,“真是圣人呢,到了今时今日还想着解救其他人,你有本事就去捡,哎呀,我可是忘了,你两年前就已经站不起来,真是可怜……”

不去理会小元氏的字字戳心,宣麟闭眼不语。

而这时小元氏从袖中掏出一个火折子,将火折子引燃:“你和你的贱人母亲,还有这个碍事的小鬼一道畏罪自杀吧,我会让全天下之人都知晓,堂堂麒麟公子是有多么输不起,宁可抱着残体与对手引火自焚,甚至不惜连累生母,也要将威胁自己的敌手毁灭,哈哈哈哈哈……”

畅快的笑着,小元氏看着宣麟,动作潇洒的将火折子往后一扔,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等到火势燃起来,不由猛然转身,就见那一袭浅蓝色长袍的少年站在门口,火折子和解药都在他的手上。

“你”小元氏脸色一变,惊恐的看着温亭湛,“你怎么可能醒了!”

“我从未中你的药,如何不能醒?”温亭湛笑容清浅。

小元氏侧首看向元氏,元氏依然还是昏迷,她顿时明白了,宣麟早就已经怀疑她了,昨晚连夜传信说他不好,其实只是想要把她给引上门,事情演变成今日这番模样,她想沉住气也是不能,没有想到她安排得这么周详,依然功亏一篑。

“荀夫人,你背后到底有什么人?”温亭湛目光深沉。

小元氏的夫家姓荀,这些事情,看似都是小元氏在安排,其实她自己不过是一颗恰好送上门的棋子,背后的人真正用意只是击垮宣家,只有被嫉妒不甘蒙蔽了双眼的小元氏,才会看不出来,宣麟一死,宣家就会后继无人,对宣夫人自然是致命的打击,可对宣麟的父亲又何尝不是?宣家唯一的继承人陨落,对于整个宣家都是措手不及的迎头一击。

小元氏瞳孔一动,证明着她背后的确有人,但是她就是不说:“我不会告诉你们,你们休想从我口中知道什么!”霍然转过身,小元氏满是不甘和怨毒的看着宣麟,“今日我弄不死你,我在下面等你!”

话音还没有落下,小元氏已经将袖中的匕首插入了自己的心窝,然后她那怨毒的眼睛瞪得格外的大,一直看着宣麟,即便是倒下之后也看着。

第389章 还有后招

小元氏动作太快,温亭湛都来不及阻止,这个时候宅子突然从外面着火。而且火势非常的迅猛,似乎泼了油一般,火苗扫过,所有的地方都快速的点燃,温亭湛来不及想其他,走到宣夫人的面前,说了一声得罪,就将宣夫人扛起来,然后另一手夹住宣麟的肩膀,一脚踢开已经熊熊燃烧的大门,从里面冲了出去。

明明是在院子里,这么近的距离,但他却如同鬼打墙一般怎么也没有走出去。

这边夜摇光已经走到了阵法的最中央,突然看到宣麟的宅子燃起了大火,心里一紧,好在她很快就看到温亭湛奔出来的身影,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见温亭湛在原地打转。现在她能够看到温亭湛,温亭湛却看不见她,她能够听到温亭湛的声音,温亭湛却听不见她的。

“夜公子,起火了!”阿奇惊叫一声,就想要冲过去,可他才一个纵身,就被一股力道给弹了回来,要不是夜摇光眼疾手快将他拉住,只怕不知道要飞出去多远,扶住阿奇,“你现在出去,将围上来的人拦住,不论你用什么理由,一定要拦住他们来救火。”

“这是为何?”阿奇不解。

“你刚刚没有感受到吗?”夜摇光面色冷沉,“这是一个八位阵,一旦人群蜂拥而至,就会陷入阵法中,很多人或许会被绞死在阵内,一旦这种事情发生,阵法被打乱我就无法救出你家公子,就算救出来,你家公子这个害人妖孽的名声也休想逃得掉!”

这才是真正的毒计,如果好心来救火的人死在这个阵法中,扯上了人命,尤其是文人的命,事后再如何解释,也难堵悠悠之口,自古文人最难缠,而宣家本就是文坛中的神话,经此一事,只怕要跌落泥里。

夜摇光这下算是明白了,这场预谋针对的从来不是宣麟,而是整个宣家,否则哪里来的这么多奇门异士,恐怕宣麟泄露天机之事无可挽回也有这些人在暗中做手脚的缘故。没有时间多想什么,夜摇光将阿奇给扔出去,而后就在原地盘膝而坐。

她和温亭湛有过神识交流,她不知道在她没有接触到温亭湛的情况下,能不能做到,将紫灵珠取出来,催动了五行之灵,快速的用神识呼唤温亭湛。

温亭湛终于发现院子里的不对劲,他听了下来,正在冥思要如何破开这个阵法,他虽然看过几本涉及的书籍,但真的说不上精通,恐怕在布阵上,他还不如陆永恬。

眼见身后的火光已经冲天,如同一跳火龙一般在他的身后腾飞而起,随时都有可能张开大嘴将他给吞噬,就在此时他的耳边响起了夜摇光的声音,他都怀疑是不是他的幻听,想到午间还信誓旦旦的说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地,今日若是他不平安出去,只怕不能善了了。

“湛哥儿,凝神……”

仔细的听,今日不是幻听,温亭湛大喜,连忙凝神静气:“摇摇。”

“按照我说的往前走,我就在你的前面等你。”

“好。”

温亭湛从来没有想过这是不是如同萧士睿当初在河边一样中了迷魂的术法,他觉得这世间如果有人可以用夜摇光来迷惑他,那么这个人绝对不是人,而是神,他非常相信这是夜摇光的声音。

于是他沉敛心神,每一步都跟着夜摇光所述的走,虽然如同蚂蚁一般缓慢,但他依然不焦躁,纵使身旁已经有后方的烧毁的带着火苗的木头砸落,他也依然面不改色,他相信既然夜摇光能够看得见他,就知道他身处干什么样的地方,若是有危险她一定会第一时间提醒他。

就这样,温亭湛带着两个人,终于在房屋轰然倾塌的一瞬间,与夜摇光汇合,夜摇光快速的接过宣夫人,然后拉着温亭湛就一个纵身而起。

而身后的火屋扑倒下来,火焰冲天而起,夜摇光和温亭湛跑到宣麟小院子的小门时,就见几个黑衣人将门给死死的抵着,已经有嬴天书院的学子因为焦急翻上了墙头看到了黑衣人。

夜摇光灵机一动:“你们快开门,否则就休怪我不客气!”

黑衣人中也有脱了外袍,随便撤了一块布蒙面的阿奇,阿奇快速的给几个人使了一个眼色,他们一瞬间就飞奔不见,这时候房门自然被撞开了,一大批的人冲了进来,带头的还有嬴天书院的山长,和岳鹿书院的宋山长,看到温亭湛和夜摇光带着宣麟和宣夫人不由松了一口气。

“快,快去救火!”宋山长连忙阻止端着水,提着水桶,扛着大水盆的学子和护院冲进去救火。

而嬴天书院的山长则派人过来搀扶宣麟,至于宣夫人就没有帮忙了,毕竟宣夫人是女人,于理不合,不是谁的根夜天枢似的,只有‘十一岁’,宋山长只能吩咐夜天枢将宣夫人送到自己的院子,由其妻女来照料。

大家都在关心着火势,索性火势虽然大,但还是在众人齐心协力之下被扑灭,除了宣麟的小院子,其他房舍也没有受到牵连,原本松了一口气的众人,却在最后护院抬出一具尸身后,不由心又沉重了起来。

看了看在场的人,嬴天书院的人都知道是宣麟的姨母,尸体被白布遮挡住,抬尸的人在宋山长的耳边低声说了什么,宋山长的脸色一变,目光微妙的看了看宣麟。

“这……这是麒麟公子的随从?”他们一直记得麒麟公子因为行动不便有个随从形影不离,宣麟是被温亭湛送救出来,却没有见到宣麟的随从阿奇。

夜摇光和温亭湛都不着痕迹的扫了那突然出声的学子一眼,有点眼熟,今日在饭堂似乎和那个黄演眉来眼去了几下的人。

“不,是麟之姨母。”宣麟知道这是后招准备上场了,他索性大大方方的承认。

“啊?那为何适才麒麟公子不让我们进去救人?”果然,那人突然惊呼,“虽说火势大,但我们如此多的人,总能想办法,麒麟公子为何不说一声。”

第390章 反问

麒麟公子为何不说一声?

这一句话,所有人都错愕了,对方是宣麟的亲姨母,何以到逃出来,见到人之后,还不曾开一句口?求救一声?那可是活生生的一条生命,就算是陌生人也不可能忘记,为何亲姨母却忘记了?

夜摇光想要开口,却被温亭湛给拦下,垂下的宽大袖袍内,温亭湛的手抓住夜摇光的手,轻轻的捏了捏。

宣麟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情绪,非常自然的说了一句:“大火起前,姨母已经丧命,火势熊熊,麟不能因着姨母的尸身,而让活人犯险。”

去救了火的都知道火势比较大,如果进去救人,有去无回的可能是交大,大家点了点头,明白宣麟的意思。

而那人又诧异:“已经丧命,麒麟公子的姨母怎么会在公子的屋内丧命?”

“姨母系自裁。”宣麟回答。

大家都是一阵惊讶,抬尸的护院在宋山长的耳边有说了什么,宋山长点了点头:“荀夫人确然是自裁,这是宣家的家务事……”

“宋山长。”还不等宋山长说完,那人就站出来,对着宋山长作揖,“此事关系到一条人命,总不能听麒麟公子一人之言,虽说荀夫人乃是麒麟公子姨母,的确是家事,可荀夫人并不是宣家签了卖身契的奴仆,天理昭昭,律法严明,学生等人希望宋山长能够给大家一个交代,为何麒麟公子的姨母会在麒麟公子的屋子内自裁,总要有个因由。”

宋山长蹙了蹙眉,这是岳鹿书院发生的事情,他作为岳鹿书院的确有理由给所有人一个说法,于是将目光投向宣麟。

宣麟突然抬眸,深沉而又睿智的目光看向那人:“这位同生凌然正气,道教人心生钦佩,不知如何称呼?”

“金山书院金珂。”金珂回道。

“金同生既然如此关心麟之家事,麟也不好有所隐瞒。”宣麟面色坦然,“姨母受奸人所蛊惑,欲置麟于死地,恰好允禾来寻麟,允禾博学广识,识破姨母杯中迷药,麟质问于姨母,这时大火突起,姨母才知蛊惑她之人也欲要她之性命,母亲身中姨母所下之迷药,麟行动不便,姨母幡然醒悟,为了让允禾只顾及我们母子二人,故而当场拔出麟之匕首穿胸而过。”

宣麟的话除了小元氏下迷药以外全都是假话,但他偏偏说的不急不缓,说到最后面上已经有了沉痛之色,大家都能够感同身受。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小元氏死前也要摆宣麟一道,她所用的自杀匕首乃是宣麟的独有之物,曾经作为宣麟依赖如母的人,她自然是能够轻易拿到。这才是这个事情最大的致命点,然而所有的一切都在温亭湛去寻宣麟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商议出了所有对策。

元氏中迷药,宣麟没有阻止,第一是不希望元氏看到小元氏阴险的嘴脸,第二就是为了这一步,只需要去找个大夫去查一查,就能够查到元氏体力的确有迷药,而小元氏没有中迷药,相比不能行走的宣麟,和没有中迷药的小元氏,谁能够害谁不言而喻。

至于为什么阿奇会说温亭湛还没有进屋就被人叫走,这的的确确真尤其是,是做给旁人看,只不过连阿奇也不知道,为的就是造成一个时间差,温亭湛在事发当时并没有在场,只是办完事又折回来,恰好撞见小元氏对宣麟行凶这一幕。

这是他们两商议出来的结果,因为无论小元氏做了什么,终究是宣麟的姨母,而且书院学子中毒的事情不能暴露出来,否则对宣家的质疑就会一浪一浪的掀起,这件事情将会没玩没了,也会牵扯出更多无辜的人,他们才会这么费心思得到解药。

宣麟的话让金珂目光一变,显然没有想到事情和旁人告诉他的出现了这样的分歧,于是只能颇为愧疚的对宣麟一作揖:“是在下莽撞,还望麒麟公子勿怪。”

“无妨,人命关天,金同生所言也在情理之中。”宣麟淡声道,“只不过麟有一疑问,请金同生解惑?”

金珂眉心一跳,还是道:“公子请问。”

“麟之随从,武艺高强,曾在五十余暴徒手中救麟于危难,世人皆知,不知金同生可知?”宣麟问道。

金珂现在如果答不知就太假了,因为这件事传的非常的广,这件事其实就是小元氏所说的雇凶刺杀宣麟的事件,阿奇身负重伤护住将五十多个杀手杀死,后来遇上了路经的巡抚大人,巡抚格外震怒,故而下手彻查,才会令这件事广为人知,一时间麒麟公子有神人相助的事迹因为麒麟公子本身的神秘色彩也被人津津乐道。

“在下略有耳闻。”金珂只能硬着头皮道。

“想必诸位也略有耳闻。”宣麟对着众人道,在场的人无比点头,“故此,诸位才会未见阿奇在麟之身侧,想到被烧死之人乃是阿奇,到时候金同生见解非凡。”

那样武艺高强的人,就连温亭湛提着两个人都逃出来了,怎么可能跑出来?他们的的确确没有想过那烧死之人乃是阿奇,只当做是纵火的凶徒,要不是金珂莫名其妙的来了那么一句话,甚至自动认为是不是凶徒不止一个,阿奇在知道温亭湛能够将宣夫人和宣麟救出来之后,就去追击凶徒了。

可是为什么金珂的想法会和他们不一样呢?真的如同麒麟公子所言是金珂心细如发?不,他们都是代表各大书院来参加文赛的人,没有一点脑子是不可能获得这样的资格,他们都在想金珂方才的言行,似乎有意无意的就想要暴露出死者,那么温亭湛来了,金珂怎么知道死的是宣麟的姨母呢?如果金珂不知道,怎么会这样的引导大家?

一下子众人看向金珂的目光就非常的耐人寻味。他们日后都是要跻身官场,脑袋不会转弯的肯定有那么一两个,但大多数人还是品味出了这是一场针对宣麟的阴谋。又联想到宣麟说他姨母是被人蛊惑……

第391章 不靠谱的金子

“大家都忙活了半晌,既然是虚惊一场,就各自散去,至于纵火之人,书院定然会全力彻查。”宋山长等人都是老成精的人,自然也能够想明白,但是无凭无据,也不能就说金珂别有用心,于是就对着众人挥手。

和温亭湛走在回学舍的路上,温亭湛将事情的始末告诉了夜摇光。

“学政大人呢?”听完之后,夜摇光不由疑惑。

许源乃是宣麟的姐夫,这么大的事情发生了,怎么许源到现在还没有出现,要说小元氏先把许源给撂倒了,夜摇光是不信的,提督学政乃是朝廷三品大元,身侧跟了多少人,小元氏再有本事也伸不了那么长的手,而且这事儿如果连许源都被撂倒了,事情就大发啦,可不好收场,所以就算小元氏有这么本事也不敢。

“今日一早,学政大人就有事被叫走。”温亭湛道。

也是从学政大人在这个时候被急事叫走,温亭湛才怀疑了宣麟的姨母,许源就是来主持这一次文赛的人,明日就文赛了,作为中州学政他不可能不出席,这可是朝廷派的任务,而且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许源还有陛下的暗喻,照料萧士睿。

昨天夜里许源明明知道萧士睿也躺在了床上,今日一大早来看过之后,竟然还是走了,证明这件事非常紧急,但耽搁许源的时间不会太长,所以许源才会离开。他就在想为什么要把许源支开呢,许源在这里的时候,不是一样有很多学子中毒,这一点他们都不顾及,需要顾及的是什么?再得知许源在书院的时候大半时间是陪伴宣麟,温亭湛便知道是有人要对付宣麟,支走许源就是不希望许源插上一脚,谋害了朝廷命官。所以,就用了小乖乖给宣麟传了话。

小元氏有一点想错了,昨日宣麟的确不好,这个信是阿奇传给了宣夫人,这是宣夫人派给阿奇的任务,只不过这十几年宣夫人已经习惯了什么事情都寻小元氏来商议,所以才会告诉小元氏。而事态恰好又发生了这样的变故,小元氏按耐不住就上了门。

“可惜没有抓到布阵的人。”夜摇光叹声,连对方的影子都没有看到,这些人从来不是听命小元氏,而是利用小元氏的人。

“这些事儿就与你我无关,明光定然会查明。”别人的家事,用不着他插上一脚,他的目标从来都是解药。

“哼。”夜摇光瞪了温亭湛一眼,“你下次行事再不提前知会我一声,我一定见死不救!”

想到今日火场的危险,夜摇光这会儿还有些后怕,哪怕再慢了一步,不死也要重伤。

“嗯,是我错了,以后无论做什么事,都要让摇摇陪着,摇摇是我的保命符。”温亭湛态度良好的认错。

夜摇光这才脸色好了点:“你说,今日要是我没有察觉不对,不能及时赶过去,你怎么逃出生天?”

“法子,倒还是有一个。”温亭湛笑道。

“说!”

“小元氏总不会想和我们同归于尽,她成竹在胸的于屋内纵火,定然是宣麟的屋子里有着让她逃离的路,只不过这条路肯定有她背后的人接应,若是万般无奈,我也只好带着宣麟和宣夫人回到屋内去寻出路。”事实上,若是没有及时听到夜摇光的声音,温亭湛还真的转过身回去,路肯定找得到,只不过免不了一场厮杀。

“那你为什么放了那些人?”夜摇光转身向回走,这可是抓住对方的好机会,就算不为宣麟,他们竟然想烧死她家湛哥儿,她也得揪出来痛打一顿。

温亭湛哭笑不得的将气势汹汹的夜摇光给拉回来:“你当阿奇他们去哪儿了?”

这才蓦然响起,阿奇他们演了一场戏就不见了,原来是这个缘故。

“人家有奇门异士……”

“宣家也不是吃素,若是好对付,人家也不用布了这么久的局。”拉着夜摇光接着回学舍,“这是宣麟的家事,也是家丑,我们不好参与太深,知道太多,日后见面总是会尴尬。”

好吧,夜摇光觉得也没错,以前宣家吃亏,是因为敌暗我明,现在不一样了,又没有了小元氏这个内鬼:“那我们这解药可如何送?”

既然没有道出小元氏下毒的事情,现在估摸着大家都不知道这些学子是中毒还是中邪,总不能光明正大的去送解药吧?

温亭湛的目光落在蹲在夜摇光肩膀上的金子身上。

“喔喔喔!”金子顿时非常不乐意的叫起来。

夜摇光点了点头,一巴掌非常暴力的拍在金子的屁股上:“整天就知道玩玩玩,快去办正事儿。”

“呜呜呜……”它要换主人,要换主人。

“嗯?”听到金子的心声,夜摇光目光不善。

金子立刻收起委屈之色,一把从夜摇光手中抢过解药的药包,就跑了。

“你有告诉它一个人给放多少么?”看着金子一溜烟的跑了,夜摇光突然觉得还有个大问题。

温亭湛摇了摇头。

“那要不你现在告诉我,我神识传给它。”夜摇光一本正经道。

“可我没有打开过,也没有看过,我也不知需要用量多少。”温亭湛默了。

“你确定是解药没错?”夜摇光再确认一次。

“嗯。”这个温亭湛还是非常确定的,在那样的情况下,小元氏用那样的方法羞辱着宣麟,绝对不可能是假的。

“那……这个解药多了会不会有副作用?少了会不会不够解毒?”夜摇光又问。

“唔,不知。”

夜摇光眨了眨眼睛,纠结着她要不要追上去,这个时候喊金子肯定不会回来,指不定以为她这个无良的主人又在折腾它。

“由它吧。”对于金子,温亭湛还是很信任的。

然而,事实证明温亭湛看人的眼睛不错,但是看猴子就不行了,当天夜里昏睡的学子一半醒了,但是却不断地跑茅房,跑到整个人都虚脱,还有一半的没有醒,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其中几个直接错过了他们的比赛……

第392章 那是妖气

第二日一大早,便是文赛的开幕式,并不是文赛的进行时,许源在头天夜里赶了回来,虽然发生的事情让他心里多了很多内疚,但第二日的正式他们没有耽搁,首先就是由着他带领着几大书院的山长和夫子先拜了孔子,礼仪过程相当的复杂,夜摇光觉着估摸着就比皇帝登基要简单点。然后几大书院各自派了代表上去发话,温亭湛是白鹿书院的代表。

这样一下子一上午就过去了,下午的时候学政大人又和几大书院的山长联合举办了一个诗会,让不熟悉的各个书院参赛的学子聚在一起,以文会友,也算是正式的自我介绍一番。到了晚间,宋山长又派人准备了当地的名菜宴请所有参赛的学子,一直热热闹闹到了晚上才结束。

次日有三项比赛同时进行,分别是琴书画,棋这一项已经比完了,胜出者是温亭湛,也就是白鹿书院,虽然棋局没有完,但温亭湛的确给了破解之法,对此也没有有异议。这三项只是初赛,十个学子进五个,然后是决赛,五进二,最后是二者的冠军对决。

朝廷对文赛非常的重视,每一项冠军得主都有一份朝廷发放的奖品,最后获得冠军人数最多的书院,书院得到朝廷的嘉奖不说,该书院最杰出的学子还能够得到最特殊的奖品御笔!

御笔就是皇上所书和所画,但是每一年都不一样,所以大家也格外的期待。

“陛下出手,果然非同一般。”今天的比赛没有夜摇光和温亭湛什么事儿,然而书院已经将温亭湛夺得棋赛奖励的奖品在早间当着众人的面发给了温亭湛,这会儿夜摇光正在流口水了。

是一套棋,这套棋真的是精美华贵非凡,棋子乃是黑白两种玉打磨出来,拿在手里不仅触感光滑细腻,质感特别好,棋笥也是上等的檀香木雕琢而成,棋盘竟然是整快黑玉打造,上面有金边划出一道道格子。

“真是奢靡,太奢靡了,我爱死这种奢靡鸟!”夜摇光非常财迷的摸了摸,看得闻游一阵无语,平日也没有看出夜摇光竟然是这幅模样。

“小枢,这棋盘最值钱的是这里。”萧士睿好心的指着棋盘右下角的刻上去的印章,“这颗可是我皇爷爷的私章。”

夜摇光心里有些嫌弃,就是这个私章破坏了所有的美感,她又不能带回现代,要这个私章有毛线用,于是就敷衍的点了点头。

“今日赛后有何感想?”温亭湛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看向萧士睿和秦敦。

“我能挺进前五已经很好了,后日决赛我就不抱希望了,允禾你说的没错,那几位的字可真是令人眼前一亮。”萧士睿自己知道自己的水平,这可是和全国顶尖学子在比拼了,能够拿到前五,至少他的字在举国上下也是能够排上名次。

“夺魁很难。”秦敦比赛之后,就觉得天下果然是卧虎藏龙。

所以说文赛的意义是极大的,可以让各地的才子不要自视甚高。至于闻游,棋赛的冠军已经是温亭湛,接下来已经没有他什么事儿,对这个结果他是心服口服。

“蚊子明日要不要参加香赛?”萧士睿未免闻游遗憾,不由提议道。

他们参加香赛的学员虽然没有下棋,但是被金子那只猴子把他的补汤和与其同舍的路南的给弄混了,在发现之后已经吃了,所以就少了一份解药,为了分配均匀,金子又聪明的没有克扣路南的,就祸害了其他倒下的学子,让其服了少了的解药。幸得那解药没有什么危害,只不过吃了会令没中毒的人短暂的神志不清,害的参加香赛的学员现在还没有醒,明日也不知道能不能醒。

“我对此道可不精,以我看来,山长多半要让允禾参赛。”闻游连连摆手。

“我觉得晚些时候,山长也会来寻允禾。”秦敦点头表示认同。

他们几个学员之中,兼修香学的就只有温亭湛和路南,但是路南才刚刚大病初愈,就算没有这一茬,估摸着山长也觉得温亭湛更可靠。现在书院内的人谁不知温亭湛其人,光是往赛场上一站,就够令人忌惮。

“我觉得山长应该会征询允禾的意愿。”萧士睿考虑的更深一层,倒不是处于尊重,而是温亭湛现在名声正响亮,压轴的辩论大赛,必然是温亭湛和路南一道参赛,如果中间因为温亭湛参加了不擅长,没有把握的比赛而导致名声打折扣,山长会担心影响温亭湛后面的文赛表现。

“那你去参加么?”夜摇光听了一耳朵,终于把目光从棋盘上抬了起来。

“去,为何不去?”温亭湛的目光突然温度有点烫人的落在夜摇光的脸上,不过那温度一下子有温和了下去。

让夜摇光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心里不由嘟囔:真是的,搞得好像是为了我参加一样,呸!

果然,到了晚间的时候,山长请温亭湛一道去吃了饭,然后提到了这件事,席间路南也在,路南表示他并不想参加,因为他今日旁观了三场比赛,他都有所涉猎,但是比起今日的参赛者,差距实在是太大,香学他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不得不承认温亭湛比他更优秀。

“允禾,不必勉强,学员病倒是历来文赛常有之事,弃赛便是。”禾山长还是劝了一句。

“山长放心,胜负无关紧要,参与的乐趣才是学生所追求。”温亭湛解释道。

禾山长越发满意欣赏的看着温亭湛,觉得温亭湛小小年纪有这样的心胸和才智,真的数百年难遇。

与禾山长作别之后,温亭湛和夜摇光漫步往学舍外而去,因为时间还早,不如去外面走走,散散步,消消食。

当他们刚刚踏出他们学舍区域的大门之时,夜摇光脚步蓦地一顿,她目光紧锁正前方,天空之中竟然有一缕缕绿色光芒漂浮着,像极地之光,但这不是极光,而是妖气!

第393章 易天任

“有妖气!”夜摇光一个纵身就朝着妖气流蹿出来的地方飞跃而去。

温亭湛担心之下就紧跟着,于是夜空之下,偶有几个现在院子里的学子蓦然就感觉到两道劲风,一前一后的从自己的身边拂过,有那身怀武艺,且功夫不俗的人捕捉到两抹快如闪电的身影,愣了愣也紧跟而上。

书院巡逻的护卫以及为保学子安全,特意由中州都司派来的侍卫头领都是纷纷追了上来,偏偏不止夜摇光一人,还有两人分别从另外两个方向同样引着一大批人飞跃而来,夜摇光和另外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落在了一个院子里,彼此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是熟人吃货乾阳。

另外一个长得分外的壮实,初夏穿的比较单薄,他比一般人穿的还少,双臂都露在了外面,发达的肌肉宛如活得一般似乎会跳动,身高足足有一米九五以上,五官比较普通,可眉却特别浓密且锋锐,眼睛犹如鹰隼一般犀利,让人不敢直视,若是他再多点虬髯,就十足十的活钟馗!

“小枢,你是不是也感觉到了妖气,我也是呢。”乾阳一看到夜摇光就屁颠屁颠的黏了上来,“我最近可想你了,每天都吃六碗饭。”

说的他吃六碗饭多么的委屈一样。

夜摇光直接抽出乾阳抓住的胳膊,然后就往屋内冲进去,屋子里有三个学子正在作画,见夜摇光等三人冲进来,不由吓了一跳,其中两个竟然吓得掉了笔,他们和金珂穿着的学子服一样,应该都是金山书院的人。

“你们,你们怎可随意乱闯他人卧房!”其中一个气愤的指责。

夜摇光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她的目光在进门的书房扫了一圈,然后毫不客气的走过去推开寝房的门,三人准备跑过来阻拦,却被乾阳和肌肉男给岔开,夜摇光在寝房内扫了一圈,竟然也没有任何妖气,走出来对二人摇了摇头。

“咦,怎么会没有呢?”乾阳伸手抓住后脑勺,如果是他一个人看错了,那么小枢他们二人不可能同时看错,那肯定是有妖怪的,于是他奔上前,蕴含着五行之气的手不断的在三个学子身上摸了又摸,有些妖怪是会附体,因为妖种特殊,不用五行之气是极难感应到。

“你你你你……”

三个大男人就这样被乾阳给摸了个遍,偏偏想要逃却逃离不了乾阳的魔爪,顿时羞愤不已,你了半天没有你出个所以然。

“他们三是人。”摸完之后,乾阳很嫌弃的将手在衣袍上蹭了蹭,然后一本正经的和夜摇光说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时候一个佩着刀,穿着盔甲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金山书院的三位学子立刻就冲了过去,其中一人一脸愤然的对来人行了礼,然后指控夜摇光等三人:“佥事大人,这三位同生擅闯学生等住宅在前,公然对学生三人搜身再后,请佥事大人做主!”

佥(qian)事乃是都指挥佥事,是都指挥使司的左膀右臂,朝廷的武官,与知府同品级,正四品。这位佥事姓陈,乃是中州都指挥佥事,这次负责许源和书院学子的安全总指挥。

“可有此事?”陈佥事肃然看向夜摇光三人。

不等夜摇光和另外一人开口,乾阳就傻不拉几的点头:“对啊。”

夜摇光看着站在前面的乾阳,真想伸手直接将他的后脑勺给破开,将里面的稻草给挖出来。

陈佥事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你们是什么书院的学子?”

夜摇光三人都穿着常服,只能齐齐道:“白鹿书院夜天枢,岳鹿书院易天任。”

夜摇光没有想到这就是易天任,唔,敏锐和速度都不比她差,乾阳看了看夜摇光,又看了看易天任,才道:“高阳书院乾阳。”

“你们三……”陈佥事既然是来负责这一批学子,自然是把参赛的学子的资料都看了一个大概,其他的可能不记得,但是对于今年新启的易赛三位种子选手却格外清楚,这三人一下子同时出现在这里,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尤其是乾阳和易天任都是抓鬼斩妖过的人……

“回禀大人,今夜学生与小枢出院门,小枢说天际有妖气蔓延,故而便追至此地。”这时候慢了一步的温亭湛缓步走进院子。

“什么!”金山书院的三位学子顿时脸色一白,原本因为离得近听到声音的其他金山书院的学子在外面听到之后,顿时吓的腿都软了。

别说什么子不语怪力乱神,那肯定是孔子他老人家没有见过妖鬼,他们大多数人也没有见过,但是可是听说过易天任的大名。

陈佥事对温亭湛的态度比对夜摇光三人还要好,毕竟温亭湛这样的人没有意外以后就是要青云直上的人,不趁着他微末的时候交好,难道还等着他飞黄腾达的时候?

于是听了温亭湛的话,就看向易天任:“你也是因此?”

“是。”易天任点头。

陈佥事也是心一惊,他揽下这个好差事可是想要多结识一些日后朝堂的新秀势力,这些都是来自各大书院顶尖的才子,按照往年的惯例,十之**都是会入朝为官,文赛期间他们也算是结下了一面之缘,当今陛下年事已高,等到陛下故去,无论是谁上位,都会启用新秀之势,才能够用的更趁手,这一批的年岁刚刚好,却没有想到竟然碰上这样的事儿,一个不慎结识不到好处,反而落下一个办事不利的名头……

“你们可有寻找妖怪?”这时候岳鹿书院的护院侍卫长赖护院也赶来了。

“妖气一纵即逝,我们追过来之时已经不见,适才我们三人一起看过妖气泄露出来的屋舍,并无妖怪。”三人对视了一眼,由夜摇光出面作答,“三位学子也没有被妖怪附体,甚至身上也没有沾染妖气。”

夜摇光这下子倒是对那只妖更加好奇,能够逃过他们三人的追踪,可真是非同一般。

第394章 有意思的题目

听了夜摇光的回答,陈佥事当着三人的面将金山书院的三位学子盘问了一遍,最后夜摇光三人都没有听出什么可疑的地方,并且确定他们没有说谎,只得对陈佥事摇头。

“依你们看来,该如何防备?”陈佥事问三人。

三人对视一眼,夜摇光道:“陈佥事,我三人绘制几道镇妖符,分别贴在学子们的寝房大门上,以防他们被妖物所害。”

陈佥事听了也是松了一口气,继而道:“那就有劳你们三人,若是有什么需求,只管写下派人送到本官手中。”

然后陈佥事就和赖护院配合着将学子们疏散,并且让到场的学子不要将这事儿散播出去,毕竟武艺高强的不多,除了金山书院的人,追上来的也就那么几个,这事儿发生在金山书院划分的区域,他们也不敢说出去,人言可畏,总不能让别人以为是他们招了妖怪来吧,毕竟在他们没有到来之前,易天任也是岳鹿书院的学子,也没有听他说这里有妖怪。

其他为数不多的几个学子也是没有多说什么,倒是原本住在这个学舍的三个学子当晚都各自找了交好的同生挤了一挤,说什么也不要住在这个学舍。

为了尽快的稳住人心,夜摇光和乾阳易天任分工合作,连夜赶工,各自绘制三十张镇妖符,所以第二日原本要和香赛一起举行的易赛初赛被推迟了一日,天快亮的时候,夜摇光将符纸交给了温亭湛,自己就躺床上,迅速的闭上了眼睛。

这一睡就是一整天,以至于连香赛都没有去参加,因为易赛改期,香赛便上午举行了初赛,下午接着举行了复赛,温亭湛和岳鹿书院的香赛学子成了进入夺魁的两个人。

等夜摇光醒来之后,发现到处都是在夸赞膜拜温亭湛的言辞。于是就快速的去找了在萧士睿学舍的温亭湛,秦敦和闻游都在。

“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怎么一路都有人在议论你?”一踏进门,夜摇光就直接问道。

“小枢,你来的正好,你让允禾送我一块清风香,那香真是太妙了。”一见到夜摇光,萧士睿连忙凑上前。

“你用了清风香?”夜摇光诧异,那东西的确好,就连作为修炼者的她都能够驱除疲劳,更别说凡人,夜摇光原本以为温亭湛要用它做夺魁的底牌。

“哦,小枢你早就用过清风香了?”萧士睿故意把声音拉的老长。

“是啊,这名字还是我取的。”夜摇光点头承认。

“小枢,你有没有送我点?”秦敦立刻跑过来。

“我一点都没有,每次都是湛哥给我点的。”夜摇光摇头。

“小枢啊,我最近病了两场,整日噩梦连连,已经好久没有睡过好觉,你就可怜可怜我,让允禾送我一点吧。”萧士睿可怜兮兮的说道。

“小枢,可不能厚此薄彼。”闻游也添上一句。

古代文人就是文雅,对于香是非常的热爱,夜摇光将询问的目光投向温亭湛,温亭湛温和的回望过来,没有任何提示。

夜摇光一咬牙:“好,给你们一人送上一块。”

“果然,小枢就是感慨。”

“对对对,小枢最好了。”

“我就说要允禾的东西只能找小枢不是。”

“是不是听者有份?”就在萧士睿三人高兴的夸赞夜摇光之时,突然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过来,大家抬首一看,竟然是阿奇推着宣麟走了过来,宣麟依然一袭精致的白衣,这两****都不在书院,去处理宣家的事情,他们都以为他可能连文赛结束前都未必能够赶回来,没有想到他的速度这么快,果然宣麟之强和温亭湛有的一拼。

“麒麟公子。”萧士睿几人对宣麟的印象也不错。

“我与允禾知己相交,几位既然是允禾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不如便唤我表字明光吧。”宣麟声音清冷之中透着亲和,说着就看向温亭湛,“我适才可是听说允禾要赠香。”

“寒香茶。”温亭湛笑着看向宣麟。

“哈哈哈哈,允禾可真不吃亏,我今日回来晚了,没有亲眼见到清风香的神奇之处,此刻心中可是期待万分,区区一盒寒香茶换清风香,值!”宣麟也爽快的说道,“稍后我让阿奇送来给你。”

“寒香茶是什么茶?”萧士睿很喜欢喝茶,因为今上喜欢。

“晚一点请你尝一杯。”温亭湛很会慷他人之慨。说着,就看向宣麟,“寻我,可是有事。”

“为后日论赛初赛而来。”宣麟也不避讳萧士睿等人。

明日上午是易赛的初赛,下午则是琴赛的复赛。为了让学员们调节一番,后日是压轴大赛论赛的初赛,是文赛最重要的比赛,所以是一整日。因为是辩论的形式,并且参赛的是每个书院四到五人,有时候到了复赛可能要辩驳两日三四日,最长的记录是一百年前两位学子的夺魁赛,两人都是学识渊博,博古通今,引据论点足足辩论了五天五夜,也没有将彼此给说服……

“这是有特别的题目了?”温亭湛一下子就反应过来。

他和宣麟是代表两个书院,说不定最后他们两就是最终对手,这个时候宣麟会来找他,肯定是出现了有意思的题目,初赛的辩论题目乃是学政大人所出,复赛则是几大书院的山长写下后,由学政大人随机抽出,夺魁赛则是由当今圣上所出。

“初赛的题目是个有意思的题目论生死。”宣麟道,这也不算作弊,只不过提前一两个时辰告诉温亭湛,初赛的题目都会提前一天公布,给学子们充分的准备时间,但是复赛就不会。

“论生死?”夜摇光懵了,生死还需要辩论么?为毛古代的辩论题目都这么深奥,和现代差距是不是也太远了?

温亭湛笑着看了她一眼,才点头表示:“的确是个有意思的题目,学政大人也是一个妙人。”

“看来允禾是成竹在胸,那我便拭目以待。”宣麟深沉的眼底涌现着无限的期待。

第395章 解卦

比赛进行的如火如荼,夜摇光第二日参加了易赛的初赛,她在白鹿书院的时候,先生的易学水准其实并不是很高,她想每个书院的先生应该是差不多的水平,便一直在想易赛的题目会是由谁来出。最新最快更新

当大赛的时候,十个学子竟然被安排在了中间,他们的面前都有一个学案,案几上有笔墨纸砚,让夜摇光一阵纳闷,难道是要测字?

心中疑惑的夜摇光在自己指定的位置落座,四周八方都是十大书院其他来观赛的学子和夫子,也是为本学院的学子加油打气。

“小枢,你也来了。”乾阳目光晶亮的贴上来。

夜摇光无语,她要参加比赛当然得来,乾阳这脑回路就不是正常人。

“小枢,你说前晚的妖怪躲哪儿?”

“……”

“小枢,你也不知道么?”

“……”

“小枢,你肯定知道,你悄悄的告诉我,我不会告诉旁人。”

“……”

夜摇光真的有一巴掌将这厮给扇晕的冲动,好在这个时候学政大人带着一个老者出现了,这个老者颇有仙风道骨之气,而且夜摇光看到他周身萦绕得五行木之气,气息浓厚,怎么也是化神期的修为。

许源认识这样的人物,为何宣麟到现在还是这番模样?

“诸位同生,日月为易,阴阳也。孔夫子始创《周易》,《周易》被儒门奉为儒门圣典,六经之首,而儒门之外。”许源站在最中心的地方,醇厚的声音高朗,“易道广大,无所不包,旁及天文、地理、乐律、兵法、韵学、算术,以逮方外之炉火,皆可援易以为说,而好易者又援以为易,故易说至繁。今日是我们文赛近一百年来首次大比,圣上尤为看重,故而特意请来仙门长延道长为易赛的出题审题裁决者。”

夜摇光这才知道不是许源认识这位长延道长,而是皇帝的面子。

许源将位置让给了长延道长,长延道长面容慈和:“贫道原是方外之人,今日受陛下所托,得缘到此与诸位小友共论天道,不胜荣幸。”

“学生长延道长。”夜摇光等十位学子对着长延道长行礼。

长延道长和蔼一笑:“伏羲画卦而有易,易者,象也。八卦成列,象在其中矣!古有八卦为经卦,两卦相重为六十四卦,称为别卦。两卦相重而卦象成,卦象,物之象。今日,我们便以卦为题。”

规则很简单,长延道长,当着所有人的面即时摇出一卦,让所有学员在最短的时间,将卦给解出来,不限学员能够写多少,只要能够从卦中看到的东西都写出来。

对于玄学者还真的一道极为简单的题目。不过却非常的繁琐,有些卦的卦爻隐藏的东西非常的多,并不是一言两语就能够道尽,问了一遍大家是不是知晓了规则,得到所有学员的肯定回答之后,长延道长便摇了卦。

很快卦象便出来了,竟然是周易六十四卦中第四十八卦井卦。

夜摇光快速提笔,将卦象画了出来,然后在一旁备注上六亲、五行,分别是父母、妻财、官鬼、官鬼、父母、妻财对应的五行则是戊子水、戊戌土、戊申金、辛酉金、辛亥水、辛丑土,今日是乙亥日,六亲由青龙起。世爻为第二爻,应爻为第四爻……

卦辞:安身勿动,守道无亏。

此卦六旬断;甲子旬,求财费力,本宫无气;甲戌旬,鬼空,官病不能无害;甲申旬……

接下来,夜摇光又写了此卦的六神断、十干诗断、六爻祥断……又将六爻每一爻的吉凶平标注出来,最后,夜摇光将此卦具体事占又写了下来,譬如此卦占天时得二十天后不能晴,四十天后才能够大晴;此卦占风水会得坤艮向,本应出五人,若遇到空亡则只有儿子,其后家宅、行人、寻人、六甲、桑田、求官、婚姻、求财等等……

无一不详尽的解答出来,最后将每一爻变动的会出现的情况又写了出来,她的速度快的令人发指,除了易天任勉强跟得上,其他人包括乾阳都被她甩在了后面,下面旁观的学子只看到她刷刷刷写完一篇,又刷刷刷写完一篇,下笔如有神。

“我的天啊,一个卦象能够写这么多?”萧士睿看着夜摇光落笔的速度,已经写了满满四张纸又开始写第五章,简直是目瞪口呆。

“术业有专攻。”温亭湛淡淡的说了一句,他的目光至始至终都落在夜摇光的脸上。

露天的院子,日光已经明媚,她提步坐在案几之后,一手挽着袖袍,凝神旁若无人的抒写着,精美如同瓷娃娃一般的侧脸细碎着一片晶莹的阳光,将她绝美的容颜笼罩得有些模糊,却越发显得她神秘而缥缈。有一种与世隔绝的独特美,令人忍不住沉醉。

宣麟原本的目光也是注视在夜摇光的身上,嬴天书院的参赛学子并没有多少水准,恰好嬴天书院休息区的位置与白鹿书院斜对着,中间正好隔了一个夜摇光,不经意间宣麟就将温亭湛的目光给捕捉到,他当即一愣,那样的目光似乎并不应该出现在一个男人看男人的眼里……

这个时候,恰好夜摇光站起了身,她将写好整理好的近十张写得慢慢的纸张叠好,握着走过所有学员递给了长延道长,随后乾阳和易天任慢了夜摇光一步将作答好的纸张封好也上交给了长延道长。

见此,陆陆续续也有学员交了答卷,然后长延道长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十位学子的答卷一一阅览之后,最后写下了无为学子的名字交给了许源。

许源当场宣布了晋级复赛的学子名单,夜摇光位列第一。易赛和其他比赛不同,三场比赛名次将会叠加,以防后面的比赛学子成绩一样,再来加时赛就麻烦了。

这个结果让白鹿书院的学子山长和夫子都分外的高兴,易天任是第二,乾阳则是第三。

下午是琴赛,琴赛的时候白鹿书院的学子挺进了复赛。

第396章 湛哥流鼻血

大家都在期待十六日的文赛初赛,因为题目已经出来了,这个题目非常的玄妙与深远,而且这一轮上场的才是各大书院真正顶尖的人才。

当然晚间,夜摇光才刚刚吃完晚饭,烧了一大桶水,打算在学舍美美的洗个澡时,没有想到乾阳和易天任竟然同时上门啦寻她。

“你们二人可是有事?”夜摇光一时间也猜不透二人如何会来寻她。

“夜同生,我去长延道长那里求了你的答卷阅览,你的答卷之全面,令我叹服,故而我想来问一问,夜同生是否将每一卦都总结概论得如此完整?”易天任用一种近乎狂热的目光看向夜摇光。

当然这份狂热不是对夜摇光的人,而是对夜摇光对六十四卦的总结。乾阳也同样星星眼的点着头。

虽然易天任乃是缥邈仙宗的外门弟子,但夜摇光并没有因此而排斥易天任,一码归一码,她从来不是个喜欢连坐的人,于是她点头:“其实这也并非我所总结出来,而是先人所总结,你们若是要的话,我可抄录一本赠送你们二人。”

“好啊好啊。”乾阳点头如蒜捣。

“多谢夜同生。”易天任抱拳,而后道,“天色不早,我便不打扰夜同生歇息。”

“小枢……”

乾阳准备说点什么,却被易天任拎着后领直接给领出去,夜摇光瞪大眼睛看着一米九五左右的易天任拎着一米左右的乾阳,如同拎着一只小鸡仔一般,然而乾阳竟然只是对着她挣扎,并没有什么排斥。看来乾阳是和易天任极早就熟悉,否则乾阳不会这么听易天任的话。

等到两人出了院子,夜摇光就将门关好,然后宽衣进入了浴桶里面。洗着澡,夜摇光看着氤氲的水汽,指尖一划,一颗颗水珠凝聚在烛光之下,晶莹剔透,随着她的指尖而动,突然间夜摇光衣服里面的紫灵珠竟然自己飞了出来,将夜摇光用五行之气凝聚的水珠吸了进去,夜摇光一惊。紫灵珠却在这个时候猛然扎入了夜摇光的浴桶之中。

浴桶是萧士睿命人准备的,足够的大,可以容纳下两个夜摇光,她伸手去捞紫灵珠,却发现整个浴桶的水都在紫灵珠的映照下变成了绚丽华贵的紫色,紫中透着一点玫红,不由屏气凝神沉入了木桶底下,抱膝坐在木桶中在水底近距离盯着紫灵珠,却发现紫灵珠四周的水珠竟然沸腾,没有温度的沸腾,一串串的气泡鼓了上来,夜摇光禁不住的伸手去戳了戳,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然后她又用蕴含五行之气的包裹住紫灵珠,也没有发现一点不同,到时候被紫灵珠染了色的水泡起来有种泡着温泉的舒适感,仿佛骨头在舒展。

沉迷于紫灵珠的夜摇光完全不知道,温亭湛已经踏入她的院子,温亭湛自从搬到了萧士睿的房间之后,就被夜摇光禁制搬回来,今儿听到卫荆说易天任和乾阳这个时候了还来寻夜摇光,就有点坐不住,扔下闻游他们就走了过来,夜摇光派金子守着房门,蹲坐在夜摇光房间门口的金子淘气的爬到屋顶,无聊的逗弄着蚊子,见到回廊下踏着摇曳烛光的温亭湛,金子就看了一眼,又去玩蚊子去了。

温亭湛目光从回廊上看到金子在屋顶招蚊子,房门紧锁,但是他侧耳倾听,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就连夜摇光的呼吸声都没有,一下子觉得不对劲,他伸手将房门推开,书房没有人,然后他又听了听寝房的声音,也是没有任何声音,不由推开了房门,就看到一个大木桶,房间内格外的安静,温亭湛担心不已的冲上前。

就在这时,在水里什么都没有发现的夜摇光突然站了起来,无数的水花飞溅开来,温亭湛顿时目光一滞,大脑一片空白。

浅黄色的烛光之下,水花飞溅而出,一颗颗水珠融入了烛光,折射出色彩斑斓的光芒,而那肌肤如玉的少女,在无数飞溅彩光散开的水珠中站起身,与他不过一步之隔,少女仰头飞甩的秀发,带着芬芳气息的水珠溅了他一身,氤氲的雾气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

但他依然可以亲眼看到少女玲珑的曲线,即便是一个侧影,他也能够看到少女胸前柔软的饱满,顿时血气一涌,滚烫的液体从鼻子里流了出来。

夜摇光一转身就看到流鼻血的温亭湛,当即身影一闪,速度快的令人看不清身影的一把抓过衣衫,几个飞旋就将衣衫套在了身上。

不顾松松垮垮挂在身上的衣衫,一手拢住胸面前,宽大的袖袍一挥,一股强劲的力道就把温亭湛给拂了出去,然后啪的一声将房门给关了。

背靠在房门上,夜摇光的懊恼已经不能用语言来形容,她竟然被看光了,低头看着握在手里的紫灵珠,不由狠狠捏了捏:“都是你热的祸!”

温亭湛进门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听到响动,没有想到紫灵珠竟然可以在水中形成结界,将她与外界隔绝,她听不见外界的响动,外界也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金子!”夜摇光顿时愤怒无比的吼了一声!

正在玩蚊子玩的不亦乐乎的金子心肝一颤,身子一抖就一头栽了下来,好在它伸手敏捷,爪子抓住了屋檐,才没有摔下来,一个敏捷的翻身,坐在屋顶上,它金光灿灿的眼眸眨了眨,想了想最后还是化作一道金光跑了。

夜摇光感觉到金子跑远的气息,不由一怒,正打算去追,却发现自己头发是湿的,衣服也没有穿戴好,鞋子也没有穿上,最后只能作罢;“你跑,最好不要给我回来!”

一个个都气死她了,夜摇光火气非常的大,洗澡水也懒得管,将起头给运气弄干之后,就躺在了床上,心里还在火大的不行。

而被夜摇光扔出了屋子的温亭湛,大脑终于在夜摇光喊了一声金子之后回笼,想到自己刚刚看到的香艳的一幕,不由觉得鼻子又有热流,感觉离开这个让他无法冷静的地方。

第397章 生与死的感悟

夜摇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反正第二日醒的特别早,昨晚的怒气经过一夜好眠也没剩下多少,修炼洗漱之后,夜摇光就没有去弄早膳,倒是感觉到了有人靠近,于是拉开房门,出了寝房,就从窗子里看到萧士睿带着早餐来。最新最快更新

“摇姐姐,我给你送早膳,快吃完我们去看比赛。”萧士睿在外面喊着。

“怎么是你?”夜摇光面色不善。

萧士睿只当是夜摇光因为没有见到温亭湛亲自来所以不高兴:“允禾还没有用早膳就被山长叫走,特意吩咐让我早些给你送早膳。”

“都有什么?”夜摇光是不会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她在书房内的饭桌前坐下。

萧士睿将里面的一碗燕窝粥端出来:“这个可是我特意去厨房做的,摇姐姐快尝尝,燕窝对女子最是好。”

每个书院大厨房都可以开小灶,将自己的食材早早的拿过去,或者过了饭点拿过去,让厨子做,给厨子一些赏钱就好。

除了燕窝粥,还有夜摇光喜欢吃的几道点心,夜摇光看着看着就觉得不对了:“你确定这是你吩咐厨房做的?”

“嘿嘿,摇姐姐慧眼如炬,这是允禾天未亮就拿到厨房让提前做的,我那时可还在睡大觉。”萧士睿不好意思的说道。

“哼。”夜摇光冷哼一声,不要以为用点小恩小惠就可以贿赂她。

“摇姐姐别生气嘛,下次我定然早早起来为你安排。”萧士睿只当是夜摇光对着她冷哼。

夜摇光也没有戳破,抓起勺子先喝了燕窝粥,然后吃了点心,肚子饱了就休息着不想动,萧士睿刚刚开始还陪着夜摇光等着,只当她是饭后休息,可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论赛都要开始了,夜摇光竟然一点去观战的意思都没有,虽然书院不要求所有学子都去观战,但是今日参赛的可是温亭湛,而且是文赛的重中之重,怎么夜摇光似乎并不感兴趣样子……

“摇姐姐。”

“嗯?”

“时辰快到了?”

“什么时辰?”

“……”

默了一会儿,萧士睿才道:“文赛的时辰啊,我们快去观战吧。”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夜摇光非常傲娇的把头一偏。

这下子萧士睿终于有点体味过来了,这两人怕是闹别扭了。他蓦然响起今日温亭湛被叫走的时候,特意吩咐他要去给夜摇光送早膳,顺便带她一道来观赛,那时候睡意朦胧没有体会,这会儿到时候发现温亭湛似乎格外的咬中带夜摇光来观赛。

呜呜呜呜,他又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摇姐姐,你陪我一道去吗?”他觉得他要是没有把这事儿给办好,指不定温亭湛要暗地里给他罪受。

“你不认识路么?不认识找书院的人带你去。”夜摇光非常不给面子。

萧士睿内流满面,抓耳挠腮,想了好多种办法都不行,最后灵机一动:“摇姐姐,今日宣麟要代表嬴天书院参赛。”

“嗯?”夜摇光心不在焉。

“你不想看允禾被宣麟给打败么?”萧士睿忙道。

夜摇光顿时目光亮了,萧士睿伸手扶额,没有见过这样的未婚妻,竟然整天盼着自己的未婚夫婿倒霉,栽跟头。

心里虽然在吐槽,萧士睿还是得把事儿办好:“摇姐姐,你想啊,要是你错过这样一个盛会,岂不是要抱憾终身,日后你用什么来打击允禾啊。若是这一次你都抓不到允禾的短处,再等不知是何年何月……”

“走!”夜摇光猛然站起身,“我们这就去观赛!”

看着当先走出去的夜摇光,萧士睿不由如释重负。因为耽搁了片刻,等他们到的时候,论赛已经开始,常常的案桌满对面的坐了两排,夜摇光进入会场的时候,坐在正中间的温亭湛就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对她绽放出了一个温暖和煦的笑容。

夜摇光翻了老大一个白眼,甩都不甩他。

倒是真准备喝茶的宣麟见到今日一直面色沉冷的温亭湛突然周身的气息都柔和了下来不由好奇的看过去,正好看到夜摇光翻了一个白眼,不由抿唇一笑,低头继续喝茶。

“由此可见,生即始,死即终,始与终皆是因果之轮回。”

夜摇光刚刚坐下,一个学子已经发表完自己的观点,对着四周的拱了拱手,然后态度谦和的落座。

“罗同生所言,生与死皆是因果之轮回,恕在下不敢苟同。”这时候又是一位学员站了起来,看着学子服乃是岳鹿书院本院的学子,他道,“学生认为,生与死便是从从无到有,从有到无,从无形到有形,从有形到无形的一个历程,正如落叶归根……”

夜摇光看着这位学子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阐述自己的观点,光是引据论点就用了十几个典故,大概说了半个时辰,直到声音变得干燥才下了结语。

“故此,生死齐一,方生方死,方死方生,生之来不能止,其去也不能止。”

心里不由竖起大拇指,这简直就是牛人,果然古人的学识渊博真的让人咋舌侧目。

“非也非也,生死自有天定,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论拥有,死而万事空。”又一位学子站起身,“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是以兵强则灭,木强则折。强大处下,柔弱处上……”

夜摇光听着,觉得他们的观点虽然都不一样,但是都是非常有道理,原本觉得定然会很鼓噪的论赛,突然也生动了起来,她仿佛在这些激烈的辩论之中沉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风云开始涌动,大地春回,万物复苏;鸟语花香,破茧成蝶;花木凋零,落叶归根;寒风凛冽,冰天雪地,而又开始冰雪消融……

周而复始,生与死是从无到有,从有到无……

渐渐地,四周的五行之气开始涌动,一缕缕的从四面八方飘到她的身体里,这一幕除了同样来观战的乾阳和易天任谁都没有看到……

第398章 十六个字

夜摇光没有想到,她竟然进入了修炼者极其不容易进入的顿悟,当即盘膝而坐,快速吸纳涌入进来的五行之气,这些气息非常的纯净,全部被夜摇光吸纳到丹田,她明明饱和的丹田竟然如同初生婴儿一般即可的吸收着母乳,无数的五行之气沉入丹田又散开到四肢百骸,让她每一根经脉都充斥着一股饱满的力量。

等她收敛气息,睁开眼睛的时候,顿时觉得她的耳力和视力似乎又扩展了,而且她的修为好似精进了不少,指尖一动,薄纱般的五行之气中间多了两根发丝一般细长的气力,这是到了金丹中期了。

夜摇光大喜过望,这时恰好听到满堂的喝彩声,然后就见宣麟优雅落座,也就是说宣麟将论点表述完毕了?夜摇光一急,她刚刚在修炼,完全没有听到,不由掐了掐萧士睿:“明光说了什么,你快告诉我!”

“小枢,你急什么,又不是允禾说的,瞧你这么心急的模样。”萧士睿摸着被夜摇光掐的手臂。

“你说不说?”夜摇光目光变得危险。

“我说,我说。”萧士睿连忙投降,“宣麟说:合则生,离则死;喜则生,悲则死;安逸则生,困厄则死……天道永存,生与死,由心而论。”

夜摇光听着,仔细的咀嚼着,有些人活着没有欢乐,是行尸走肉,有些人死的其所,魂安与地下,未尝不是一种活着,至少精神是活着,生与死真的犹如宣麟所言,不由天道,不因轮回,由心而论……

她看向宣麟的目光格外的激赏与认可。

恰好宣麟的目光也扫了过来,不期而然的两人的目光撞上,宣麟对夜摇光露出轻和一笑,那一笑犹如拨云之明月华光万丈。

“可还有同生欲辩论?”因为宣麟的话,很多人陷入了沉思,大家都觉得宣麟所言真的是将生与死言到精神的境界。越品味越有滋味越有道理,一时间都没有人发言,而此刻已经是下午了,许源不由起身问道。

一声话将沉思的所有人都惊醒,大家都纷纷的摇头之后,瞬间将目光落在了一直到现在没有发一言的温亭湛身上。起其实他家都很想看到温亭湛和麒麟公子再一次的交锋,如今宣麟已经发表了论点,并且在所有人眼中似乎已经精辟到最高境界,不知道温亭湛是认输,还是有更大的惊喜给他们。

温亭湛漆黑的眼眸从夜摇光的身上收了回来,他可是把刚刚他的未婚妻对别的男人毫不掩饰的欣赏目光完完全全的收入眼底,漆黑幽深的眼眸有墨色在涌动,但是没有任何人感觉得到。最新最快更新

他优雅的缓缓站起身,提拔的身子站在那里,犹如一座巍峨的高山,令人仰望,只听到他清淡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的响起:“薪尽传火,生生不息,则为生;蜡尽泪干,九死不悔,则为死。”

薪尽传火,生生不息;

蜡尽泪干,九死不悔。

十六个字,他只说了十六个字。

但这十六个字将生死从旋律的精神境界一下子推到了灵魂境界!

整个赛场一下子静的连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得见,甚至没有一丁点呼吸声,所有人都在品味这十六个字,将自然,责任,天道,因果,轮回,人心,精神……全部囊括。

“允禾心怀之广,麟难以望其项背。”第一个开口的乃是宣麟。

一下子整个赛场都沸腾了,尤其是白鹿书院的学子看向温亭湛都如同看向神一般,即便是一直不服气的路南也是满目的崇拜。

最后白鹿书院论赛初赛自然是第一名,嬴天书院成了第二名,岳鹿书院成了第三名。

在所有人的欢呼声恭维声赞扬声中,温亭湛第一时间将目光投向了夜摇光,岂料却看到了夜摇光一个背影,不由目光一暗。他从来不是一个期待旁人夸赞和崇拜的人,那些言辞都不过是别人的看法,好与坏,与他而言无关紧要,可他却从来需要她的赞扬需要她欣赏而又喜爱的目光……

是,是喜爱的目光,他其实知道到现在为止她都从来没有用看一个男人的目光来看带他,更多的是亲人的目光,这不是他所想要……

所有的喜悦瞬间因为她离去的背影而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对着所有恭贺的人保持着得体而又完美的微笑,然后推拒了所有人的相邀,快速的奔向了那远去的人儿。

夜摇光也没有去哪儿,她并没有和温亭湛使小性子,昨日那样的情况,其实并不是他的错,是她被紫灵珠吸引,而紫灵珠又在水中形成了结界,以至于她完全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他在感觉不到她的气息的情况下跑了进来,其实完全只是一场巧合。

她会转身离开,是因为太多人往上凑,她也没有必要再挤进去,其实她的脑海里不断回放着他的身影,他的声音,是什么时候起,那个需要她保护的少年,已经可以昂让挺立于天地间,再也不需要她时刻展开羽翼。或许很早以前就已经开始,只是她一直没有重视,也或许是从未有像今日一样震撼的冲击,让她深刻的领悟,小男孩已经长大了……

她的心里,莫名有一股子惆怅。

站立在书院的荷花池边,时值四月中,荷花已经开始打苞,一个个俏生生的立在水面,她站在荷花池前,宛若被未开的花骨朵簇拥,精美的容颜,桃花般艳丽,纵使穿着男装也依然流露着不与世俗相同的美。

温亭湛追上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画面。

“摇摇。”四周并无人,这里是书院偏僻的一角,他轻声唤着她的小名。

夜摇光并没有回头,反而是面对着荷塘,双手搭在偏高的石砌栏杆上,仿若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温亭湛伸手摸了摸鼻子,发挥厚脸皮凑上前:“摇摇,我给你讲个笑话,让你开心可好?”

夜摇光将脸转到另外一边,温亭湛又厚脸皮的绕到另一边。夜摇光再转,他再绕,最后终于夜摇光不动了。

第399章 说湛哥坏话的代价

对着夜摇光奉上一个笑颜,露出他完美的两个酒窝:“摇摇,我们打个赌,若是我的笑话能够哄你一笑,你答应我一件事儿,若是不能,我答应了十件事儿。”

原本不愿意的夜摇光,一下子就被他激发了:“嗬,好大的口气,你说,我看你如何把我逗笑。”

她作为一个修炼者,她不想笑,谁还能逼的她笑不成。

“摇摇这是应了?”温亭湛问。

“应了。”夜摇光豪气干云的点头。

“好。”温亭湛点头,然后开始一本正经的讲:“从前,有一位老秀才,一生不曾中举生了两个儿子,於是将大儿子取名:[成事],小儿子取名:[败事]他认为:‘人生功名,就在成败之间尔!’一日,老秀才出门,临走时让妻子督促小孩练习书法,规定大的写三百个字,小的写两百个字。老秀才快要回来时,妻子去查看情形,大儿子少写了五十字,小儿子多写了五十字过不久,老秀才回家问妻子,儿子们的功课做的如何妻子回答说:‘写是都写了,但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两个都是二百五’。”

其实吧,二百五这个词温亭湛还是跟着夜摇光日常用语学来。

夜摇光很想作弊的,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咧开了嘴角,绷得住故事,绷不住那份感动的人,有那么一个人将你平常奇异的一言一行加倍留心,不觉得奇怪,不觉得离经叛道,甚至私下去琢磨其含义,然后在想要哄你的时候,把它用心编织成妙趣横生的故事讲给你听,这世间幸福本就不多,她已经得到了最多的那一份,如何能够不去珍惜。

“摇摇这是笑了?”温亭湛绽开唇角。

夜摇光连忙收敛笑容,理直气壮道:“我没有笑,你听到我笑出声了?”

“没听到,是我输了。”温亭湛连忙态度良好的认输。

夜摇光这才满意的点头,她并不是完人,其实她可能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在越喜爱,越在乎,越亲近的人面前就会越发的刁蛮,甚至无理取闹。所以,她前世人缘不好,因为她想靠近的人并没有真心的想要包容她这一份独特的表达方式,而此刻,有那么一个人,可以在任何情况下,没有原则的去纵容她这一份刁蛮任性。

“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修炼了一整天,他们都是饥肠辘辘。

雨过天晴,温亭湛哪里有不同意的道理,立刻带着夜摇光回了萧士睿的学舍,萧士睿已经命人将饭菜准备好,还没有踏进门呢,就听到萧士睿和秦敦道,“我们来赌你身上最后的五百两,我保证用不了一炷香的时间,允禾就能把摇姐姐给哄骗回来。”

一直保持着笑容的温亭湛,在听到萧士睿‘哄骗’两个字,唇角的笑容就淡了,夜摇光则用一种,原来你是在哄骗我的眼神儿溜了温亭湛一眼。

“我很傻么?”秦敦反问,“这是无须争议的事实。允禾一肚子坏水,夜姑娘哪里是他的对手。”

温亭湛唇角最后一点笑容也没有了。

夜摇光伸手捂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

“就是就是,摇姐姐说的没错,允禾就是芝麻馅的包子。”萧士睿的言辞也在被夜摇光潜移默化的影响。

“何谓芝麻馅的包子?”秦敦还有些不懂。

“腹黑!”

这个时候因为事情耽搁,后到一步的闻游恰好听到腹黑两个字,又见到温亭湛和夜摇光站在这里偷听,自然能够才道萧士睿这两个字说的是谁,于是咳了一声:“腹黑,因为允禾腹中全是文墨。”

萧士睿和秦敦两人顿时脸色一白,互相投给彼此一个你死定了的眼神,连忙迎了出来,萧士睿愤恨的给隐在暗处的暗卫一个冷冷的眼神儿。暗卫们都摸不着头脑,不偷听主子们的谈话是他们的职业操守,来的人是他们现在的首领,难道他们还要提示一下主子,主子这是在干嘛呢?

“咳咳,允禾来啦。”萧士睿连忙迎上去。

“快开饭,快开饭。”秦敦连忙亲自去拿碗筷,将书童们都撇在一边,分外殷勤,“我今儿抢到了红烧肉,我知道允禾你最爱这道菜。”

然后一脸肉疼的把整盘红烧肉给推到温亭湛的面前。

夜摇光见此偷偷的笑,萧士睿立刻投来求救的目光,夜摇光对萧士睿比一般人要宽和,倒不是因为他的身份,一种合得来的投机,亲自夹了一块红烧肉给温亭湛:“快吃吧,你不是盛赞岳鹿书院的这道菜做的极好,我们在这里的时日也过了一半,书院也不是****都有这道菜,也不知还能吃几回。”

有了夜摇光救场,温亭湛自然要给夜摇光的面子,于是也就没有说什么就吃了饭,晚饭过后,温亭湛陪着夜摇光在院子里消消食,见着打算睡遁的秦敦和萧士睿:“明日便是书画第二轮比赛,你们跟我到书房来。”

两人的脸顿时就垮了,萧士睿正想开口向夜摇光求救,却接到温亭湛颇为‘温和’的目光,顿时把话咽了下去,一副视死如归的哭丧着脸跟着温亭湛进了书房。

闻游和夜摇光坐在院子里,就看着关起的书房门有人影晃动,但是具体是在做什么也猜不出来,也没有萧士睿和秦敦的叫喊声出来,里面肯定是没有动武。

就在两人非常好奇的时候,书房的门打开了,温亭湛走出来之后又把房门给关上,对着二人道:“天色不早,早些就寝。”

夜摇光和闻游也就各自回了自己的学舍,这一夜萧士睿和秦敦的灯两到了天明,两人一夜未睡,可吃早餐时令人去精神抖擞,参加的比赛的时候也是超常发挥,原本没有把握进入决赛的萧士睿也进入了决赛,秦敦也不负所望进入了决赛,只是两人比完赛之后,整个人仿佛灵魂都被掏空了一般,回到学舍就倒下了。

如果有兴奋剂这种东西,夜摇光怀疑温亭湛给二人下了兴奋剂。

第400章 数字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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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两这是怎么了?”夜摇光看着两人的模样还是有点担心。

“无妨,睡上一日便好。”温亭湛神色淡淡。

夜摇光瞪着他:“你到底把他们两怎么了?”

“士睿和秦敦都担心今日的比赛,忧心于榻上转辗难眠,反而耽误了今日比赛,故而寻我问一问可有应对的良策。”温亭湛平静的说道,“前几日恰好捣鼓出来一种提神香,便让二人试一试,果有奇效。”

见温亭湛很满意的点头,夜摇光不由伸脚踩了他一脚:“没有试验过的香料,你也敢拿去给他们两用!”

夜摇光知晓,温亭湛的香料大多都含有药材,有些甚至是毒药,这是她偶然间见温亭湛炮制药材的时候发现,但是她并没有阻止,因为有毒的东西未必是用了去害人,而且温亭湛行事素来非常有分寸。所以,香料和药方一样,需要经过反复实验才能够随意的拿出来给人使用,不是因为萧士睿的命贵,秦敦也一样,都是性命攸关之事。

“无妨无妨,两位学员都是劳累过度,无须用药,睡上一宿养足精神便无碍。”这时候被请来给二人问诊的大夫对着闻游道。

温亭湛扬眉看向夜摇光,夜摇光冷脸别过头。

好在,两人蒙头大睡了一宿,夜摇光亲自给他们熬了滋补身体的薏仁粥,第二天果然神清气爽,完全不见任何疲惫,不过看向温亭湛的眼神可是多了不少畏惧,他们两完全无法忘记前日夜晚那种困到了极致,却闭上眼睛的痛苦,记忆深刻。

这一日上午则是琴赛的决赛,他们倒是去给学员加油了,可惜琴赛的冠军落在岳鹿院的本院,其祖父乃是宫廷乐师,是家学渊源,他的琴音格外的有灵性,并且曲子有故事感,很容易让用心聆听的人犹如身临其境,无论是琴技、琴声、琴曲、琴境那都绝对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朝廷颁发的奖品也不俗,一架古之名琴。

下午的时候,就是易赛的复赛,这一次依然是如同上一次一样,坐在各自的案桌前,夜摇光非常好奇题目又会是什么?其实她原本以为易赛的题目,会有一项是考本知识,却没有想到第一场就是卦,那么第二场所考也必然也是实践知识。

“今日的题目是;看宅。”依然是长延道长出题目,两个童子,各自拿着三份赛题分别发给五人,剩余一份留给了长延道长,赛题是一摞摞画卷,应该是一个宅子的全貌,分部图,等到赛题发放妥当之后,“你们手中的图,乃是贫道三十年前曾看过的宅子,今日便以此为题,答题时间为一个时辰,可用自己的罗盘,若无者此刻便到此领取。”

夜摇光的罗盘不离身,乾阳和易天任也是带在身上,另外两人也是带了罗盘,长延道长见此满意的点头,而后让人上了计时器,便下令答题。

夜摇光最先展开了最大的一幅图,果然是一个宅子的全貌,夜摇光快速的扫了一遍,宅子的朝向坐向都已经表明,这样就根本不需要用到罗盘,然后夜摇光从小的画卷一幅幅的展开,小的局部图上面写明了户主,并且标明了主的出生年月,每一个房分别是谁居住,也写了房主人的生辰八字。

将全部都览了一遍之后,夜摇光就从外到内的分析了整个宅子的凶煞之处,首先是宅子四象,即青龙、玄武、白虎、朱雀。这个宅子,南面有大路,原本乃是富贵之地,可宅的树木和枝叶都被向宅朝外生长,这是大凶,这是夜摇光标注的第一点。

这个宅子的整体外形犹如一个品字,本就是主名声显赫,而且全貌似乎还把相邻的两个宅子粗略的勾画了几笔,但夜摇光也能够看出来这是两旧宅夹新宅,这同样是主荣耀,

接下来夜摇光根据子的户主的生辰八字,推出乃是东四位坎宫相生人,宅向适宜居住在南房东间,可这位户主住在东房南间,虽不是上上之吉,却也是上吉,家里的人也逐一分析,最后居住都没有问题,夜摇光根据超强的记忆力,记得这个宅子有个碾磨设置在了正东方,也就是“生气”方位,这犯了大忌,会造成子孙体弱多病。

然后夜摇光分析了星,这不分析不知道,一分析真是吓一跳,这个宅子竟然是水入木宫:文曲入震巽,乃是先吉后凶。文曲星入震巽二宫,则是水在上而木在下,六煞虽然是凶星,但吉星与它相顺,因此六畜兴旺,资财兴盛,丰衣足食,但最后却必然是男子先亡,**当家。

局部一一看完,夜摇光就开始详细的勘察门房,具体的没有什么大问题,夜摇光也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该写的都写了,最后也给出了如何改动这个宅子的三种方案,并且三种方案最终的结果都详细注明。

这一次依然是她最先写完,就在她将答卷放在一边,等墨迹干的时候,又伸手去翻了一遍全貌图,详细的过滤一遍,准备收拾好答卷交上去时,蓦然间顿住了,这个时候易天任已经站起身,将答卷递给了长延道长。

夜摇光却快速的展开了局部图,在她细细浏览的时候,乾阳也已经上交了答卷,另外两名学子和乾阳一前一后都交了,只剩下夜摇光一人。所有人不由纷纷将目光投向夜摇光。

她目光扫了一眼计时,只剩下一刻钟,深吸了一口气,夜摇光展开了全貌图,指尖凝聚五行之气,点在了门上,从一端拉向另一端,将每一道门都注上了五行之气,又用五行之气测量了窗户的长度,看着两者之间的比例,夜摇光一下子犯难了。

风水上还有一个数字风水,门窗乃是阳宅生气的进出口,至关重要,她的手中没有鲁班尺,无法确切的测量,可是直觉告诉她,这个宅子的门窗比例绝对不太协调。

第401章 夺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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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时间都要到了,怎么小枢竟然犹豫了起来?”秦敦看着夜摇光犹豫不决的模样,心里着急不已,时不时的看一看日晷,影子马上就要与下一个刻度重合,那就是一个时辰过去了的意思。

“小枢,定然是遇到了不确定因素。”闻游心里也着急,事实上今日他们已经缺少了琴赛的冠军,整个院都在期待夜摇光易赛能够大放异彩,毕竟夜摇光初赛的时候表现的过于优异。

夜摇光闭上了眼睛,这是胜败的决定,如果她写了对了那么必然是稳胜无疑,她没有写未必见的会输,但是这又不是她一贯的作风,作为一个风水师,每一个细微的遗漏,在阳宅上都会可能给一户之人带来伤害,这样有伤天和,虽然并非有心,不会受到天道的惩罚,可她却会因此而良心不安,这是一场比赛,比赛并不会因为她的遗漏而枉害无辜,但有一种习惯却万不能养成。

最后她还是将结语的那一张答卷给抽出来,然后重新提笔蘸墨,重新写下了结语,最后一笔划过,答题的锣鼓被敲响,夜摇光将笔搁下,站起身来,把答卷一张张的整理好,递交给了长延道长。

“小枢,你方才……”

“天色不早,我们先去用膳。”萧士睿凑上前就想问夜摇光,却被温亭湛给拦下。

等他们回到院子的时候,饭菜已经摆好,一般夜摇光在的时候夜摇光会亲力亲为,因为她自己比较了解自己的口味,每日饭堂的菜有二十多种,总不能都吃上一份,所以她会亲自去挑拣自己喜的,这会儿夜摇光不在,那就是他们的童提前去按照自己少爷的口味各自进行。

大家吃饭的时候,都很沉默,夜摇光是因为真的饿了,所以只顾着吃,吃完之后,才发现气氛似乎有些不对:“你们怎么了?”

萧士睿看了看温亭湛,才轻声问道:“你今日比赛之时遇上了什么难题?”

夜摇光顿时就明白了:“你指的是最后我犹豫半晌的事儿?”

几个人都同时点头。

夜摇光笑道:“没什么,只是临到最后才发现……”

将整个宅子的事情给他们讲了一遍。

“小枢,你既然说你并不确定,且也没有见易天任等人测量,那你大可不必写。”闻游听后皱眉,易赛是累积成绩,夜摇光初赛的时候本就领先,这会儿就算和他们一样的成绩,也是稳稳的晋级。

秦敦没有说话,但是他的表情也明显觉得夜摇光冒了险。

“你们两也如此觉得?”夜摇光看向萧士睿和温亭湛。

萧士睿摇了摇头:“虽则比赛的胜负很重要,但是我相信小枢如此做,定然是有缘由。”

点了点,夜摇光的目光看向温亭湛。

“小枢看阳宅,形同破案抓凶,任何一个细节的遗漏,都可能错判枉送无辜之人的性命,而让真凶逍遥法外,或许将会有更多的无辜之人因此而丧命,人命关天,无可马虎。”温亭湛的声音在夜风之中格外的清润。

夜摇光这才眉眼一弯,笑的格外的开心:“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这不过是一场比赛,比赛的结果固然是胜负,但是我从不认为比赛的意义在于胜负,比赛的意义在于让我们看清自己的优劣,若是今日我没有如此做,固然没有什么损害,但我觉得没有真正体味比赛的意义。文赛每三年两次,并不是让学子们拼个高低,而是让学子们扩宽视野,在比赛之中寻到自己的不足,从而优化自己的短处,这才是比赛的意义。”

夜摇光的一席话,让闻游和秦敦陷入了沉思。

“这个宅子,若是门窗的比例有问题,很多风水问题也会接踵而至,若是没有看明白,擅自改动,必然会枉送了一家子的性命。”夜摇光声音低沉,“正如湛哥所言,看阳宅形如破案抓凶,一失足千古恨。”

“受教了。”闻游作揖道,“是我着相了。”

“孔子言,‘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圣人尚且需要学习,遑论是你我,蚊子不必介怀,我们相交,自然要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温亭湛出声宽慰道。

闻游点头:“能够在白鹿院与允禾和小枢相交,是人生一大幸。”

“我也觉得。”萧士睿和秦敦同时点头。

夜摇光正准备站起身告辞,回房洗个澡,好生歇息一晚,却不料一个小童竟然来了:“小人是奉道长之命,来请夜天枢夜同生。”

道长只能是长延道长,夜摇光有些疑惑,但还是和几人打了招呼,温亭湛不放心她一个人外出,虽然就在院的范围内,还是要跟着。

夜摇光到了长延道长的院子,才发现乾阳和易天任竟然也在。

“夜同生来了。”坐在上方的长延道长笑的分外的慈,“请坐。”

“道长。”夜摇光和温亭湛同时向长延道长行了礼,才坐下。

“今日请你们三人来,是告诉你们易赛的结果。”长延道长道。

三人面面相觑,这易赛还有最后一轮没有比呢,怎么就出结果了?

长延道长没有把结果宣布出来,而是目光落在夜摇光的身上:“夜同生,可否告知贫道,你如何看出此宅玄妙之处?”

玄妙之处,指的是门窗之比例?夜摇光想着变答:“应当是经验之谈,我平日里喜欢看宅子,闲来无事之时也会在街上盯着宅子看。”

其实是两辈子累积的经验,夜摇光自然不能这样讲。

“难怪,难怪。”长延道长悠长的一叹,“此事一直是贫道心中的一个结,当年因为贫道的疏忽,以至于此宅之人三十年后只剩下一根独苗,贫道曾将此图与诸位道友论讨,迄今为止,唯有夜同生一人,竟然能够一眼道破。”

“长延道长无需因此介怀。”闻言,夜摇光不由道,“道长,我们虽则乃是修炼之人,但我们亦只是人,人谁无过?无心之失,何必耿耿于怀?再则,若非这家人遇上了道长,其结果未必就会更好。”

第402章 不可拒绝的笨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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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摇光的话,让长延道长身子一震,倒是乾阳和易天任点头,他们很认同,这个宅子如果不改风水,其实是金玉其表,败絮其中,不出十年,必然是**主事,家道中落,并且子孙凋。

“当日贫道与妖物斗法,身受重伤之后昏倒此宅前,宅中主人家于贫道有救命之恩,因果相报,贫道看出此宅有凶险,故而才以此为报,却不曾想……”长延道长的眼中有深深的愧疚与自责,“若是贫道以旁物相报,也许这十年他们另有机缘。”

“道长着相了。”夜摇光笑道,“道长也曾说,迄今为止,学生乃是第一个一眼道破之人,道长又何必执迷于无可挽回的过去,我们修炼之人,时也命也,他们遇上道长未尝不是一种命道。”

无可挽回,命道?

两个词,让长延道长的目光似乎从茫然到释然,最后他不由目光感激的看向夜摇光:“夜同生一语,令贫道茅塞顿开。”

修炼之人,最怕的就是被心结所困扰,一旦走不出来就会形成心魔,心魔这种东西在晋级,尤其是越高的修为晋级越发的要命,若是有人因此而执念过深,很容易就坠入魔道,成为真正的魔。

夜摇光也很开心长延道长能够解开心结。

“这一场易赛,已经无需再比下去,今日的赛题,只有夜同生一人答对。”接着长延道长将夜摇光的答卷递给了易天任和乾阳。

易天任看过之后,目光不可思议的看向夜摇光,带着浓浓的敬佩:“学生输得心服口服。”

“哇,小枢,我要拜你为师!”乾阳立刻就从对面一跪到夜摇光的面前。

她的速度太快,快的夜摇光根本来不及避让,夜摇光顿时想杀死他的心都有了,卧槽!

长延道长和易天任都是一愣,旋即二人笑开了,长延道长笑道:“哈哈哈,夜同生所言极是,冥冥之中自有天道,看来夜同生和乾同生的确有师徒缘分。”

夜摇光好想哭,她不想收徒弟,更不想收这么一个只会吃,脑子又笨的无可救药的蠢徒弟,可是她已经收下了乾阳的膝盖,虽然是被逼的,但是老天爷可不管她是不是别逼得,这师徒缘分就已经定下了一半。

自然还是可以解除,但是这种因果关系一旦强行拗断,谁也无法预料到将来会因此付出怎样的代价……

“师傅……”乾阳可怜兮兮看着夜摇光。

“先起来,等我算个时辰,再从行拜师之礼。”夜摇光的内心是崩溃的,但是这个蠢徒弟她想丢已经不可能了。但是,他们这一行拜师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各门各派的礼数不一样。

“不知能否去观礼?”易天任道。

“我这一代只剩我一人,不宴宾客。”夜摇光道。

“没关系,没关系,师傅,我不觉得委屈。”乾阳立刻表现出一副我是这世间最乖巧徒弟的模样。

夜摇光努力保持着微笑,如果没有外人在,她真的想要一脚将他有多远踢多远,你不委屈,老娘委屈!

“既然如此,那贫道也不在此间逗留。”长延道长点头表示理解,只有大门大派在收首席大弟子的时候,才会广邀同道之人来观礼,既然夜摇光说了他们这一代只剩她一人,不办大礼也是正常,于是从袖中取出一个木牌,“此乃贫道信物,夜同生日后若有所求,只管将此物送到昆仑山缘生观,贫道定然竭力相助。”

夜摇光也没有客气的接下来,珍而重之的将木牌收好,然后就辞别了长延道长,出了长延道长的舍,明明和高阳院不是一条路,可乾阳竟然还跟着她,夜摇光不由瞪着他:“你不应该回自己的院么?”

“我以后肯定要跟着师傅!”乾阳一脸认真。

“可你是高阳院的学生,我是白鹿院……”

“夜同生放心,此事交给我,我定然会办妥帖,日后小阳就交给夜同生,他生性单纯,烦请夜同生劳心相教。”易天任对夜摇光抱拳。

夜摇光一噎,目光一转:“你们两是什么关系?”

“回师傅的话,这是徒儿的表哥。”乾阳一本正经的回答。

“哦~”夜摇光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然后不怀好意的看着易天任,“既然我收了乾阳为徒,这辈分……”

易天任顿时有些尴尬,他已经快及冠了,夜摇光对外报的是现在十一岁。

乾阳立刻明白师傅的意思,转过头非常严肃的对易天任道:“表兄,快叫师叔!”

这下轮到易天任想要伸手掐死乾阳了,不过按照礼法上来讲,他们既然是同道之人,虽然并非同一师门,可他和乾阳的关系是斩不断的血亲,那就真的喊夜摇光一声师叔,于是只能僵硬的行了一个礼:“师叔。”

“嗯。”夜摇光心里这下畅快了,然后对乾阳道,“你今晚先去收拾行李,和你的同生夫子告别,等你表兄把你转入白鹿院的事儿办妥了,你再来寻我。”

“是,师傅!”乾阳非常的听话,然后一把拽着易天任,“表兄,快走,我们现在就去办事儿,我明儿就要去服侍师傅!”

见着两人越走越远,夜摇光不由乐得揉了揉肚子。晚上回去的时候,自然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萧士睿等人,萧士睿等人一阵欢呼,他们又漂亮的得到了一个魁首。陪着他们乐了一会儿,夜摇光就起身告辞。

“卫荆,收拾东西。”温亭湛突然开口。

“额?”夜摇光脚步顿住了,“你要搬回去?”

“自然。”温亭湛点头。

“不准!”她一个人还没有高兴够呢!

“摇摇难道要等到和徒儿同吃同住么?”温亭湛漆黑的眼眸光华流转。

夜摇光这才反应过来,看着乾阳那风风火火的模样,估摸着真的逼着易天任今晚就把事情给办妥了,明日一早就搬过来,看着她的学舍空着一个位置,到时候想把他撵走都不可能,若是她真的和乾阳同学舍……

对上温亭湛笑的温和的眸子,夜摇光觉得还是不要挑战芝麻馅的包子好。

第403章 收徒礼

果然,第二日夜摇光才刚刚爬起来修炼,就听到了敲门声,还有乾阳的呼喊声:“师傅,师傅快开门啊。”

夜摇光一拍额头,最后还是去给他开了门,将他带到了自己的院子里,然后沉着一张脸:“你怎么这么早就赶过来?”

“昨夜表哥已经帮徒儿办好了,日后徒儿就是白鹿书院的学子,徒儿当然要前来拜见师傅。”乾阳的理由非常充足。

夜摇光深吸一口气:“先修炼。”

于是夜摇光就带着乾阳寻了一个地方开始修炼,两个人一道修炼,夜摇光的速度要比乾阳快,因为她可以同时吸纳五行五种气,而乾阳只有土木两种,等到夜摇光洗漱完毕,乾阳也修炼完毕,温亭湛也已经在院子里开始练剑。

“这剑法,好生精妙!”乾阳站在屋檐下看着温亭湛练剑,不由目光明亮的夸赞。

“走,跟我一起去打饭!”夜摇光将乾阳带出去,温亭湛剑法再精妙,乾阳也不需要学习,等到回去之后乾阳正式拜师,夜摇光作为师傅自然是需要给他传授一些东西。

有了乾阳小苦力,夜摇光就弄得更多,实在是乾阳和秦敦都太能吃。不过事实告诉夜摇光,她是非常有先见之明的,当他们一道吃早餐的时候,乾阳终于觉得找到了同类,跟着秦敦一起分享起了美食,两人硬是吃了五个人的量。

“小枢,你确定能够养得起这个徒弟?”萧士睿不由打趣。

“这不是还有你么?”夜摇光目光流转,“做弟弟的,难道看到姐姐落魄而不救济?”

夜摇光凑得很近,因为闻游在场,见两人头都快靠在一起了,温公子的目光眯了眯:“今日是书画赛,你们二人可准备妥当?”

今日就是书画夺魁赛,明日则是论赛第二轮复赛,后日香赛和易赛夺魁赛,当然易赛夺魁赛已经取消,香赛之后休息一日,便是最后一日的论赛夺魁赛。

温亭湛这一句话,立刻让两人蔫了,其实他们心里都明白,完全没有任何夺魁的可能,但是比赛精神还是要有,于是都抱着学习的心态去参赛,上午是书法赛。

考的是学子对书法的涉猎,分别用三种字体写一个字,看似非常简单的字“永”。

习过字的人都知道,永字真的是最难写的字。

永字八法,是中国书法用笔法则。以“永”字八笔顺序为例,阐述正楷笔势的方法:点为侧,侧锋峻落,铺毫行笔,势足收锋;横为勒,逆锋落纸,缓去急回,不可顺锋平过;直笔为努,不宜过直,太挺直则木僵无力,而须直中见曲势;钩为趯(ti),驻锋提笔,使力集于笔尖;仰横为策,起笔同直划,得力在划末;长撇为掠。起笔同直划,出锋稍肥,力要送到;短撇为啄,落笔左出,快而峻利;捺笔为磔,逆锋轻落,折锋铺毫缓行,收锋重在含蓄。

这一个简单的字,足可将一个人的功底完全展现出来。

写字在于行云流水,一鼓作气,萧士睿前面两个字都是一次性过,唯有第三个不知道是不是他用了不擅长的字体,他写了大概十张,才叫略微满意的点头,然后交了字。

几个书院的山长在一起,加上学政大人,作为这次书法赛的评审团,将两位学子的字对比过后,萧士睿依然败北,但是原本他是以第五名进入复赛,以至于自己止于第五名,现在能够拿到第二名,他已经很高兴。

而夺魁的乃是嬴天书院的学子。

学政大人公布了答案之后,就有两个身着统一侍卫装的人捧着两个被红绸所覆盖的托盘,大家都好奇怎么会有两份奖品的时候,学政大人许源开口了:“今日,不仅是书赛魁首花落,易赛魁首也已经出现。”

“什么?易赛魁首?”

“不是才复赛,决赛呢?”

“是谁啊?到底怎么回事?”

一下子下面都炸开了锅,不过书院的山长都是一副面不改色的模样,想必大家都已经心里有数。

“诸位学员稍安勿躁。”许源对着四方平了平手,“昨日易赛复赛,长延道长言,唯有一位学员答对了赛题,故而魁首已经出来,便是白鹿书院夜天枢夜同生。”

夜摇光在众人的注视下站起身,走到了赛台之上,与书赛魁首一左一右的站在许源的身旁,许源先将书赛魁首的奖品掀开,乃是一支笔,这支笔却不能用来抒写,因为它是一块天然三色翡翠雕出来的笔,三色翡翠本就有福禄寿的寓意,而且这支笔翡翠的大,在正午的阳光下,格外的耀眼夺目,让夜摇光看得一阵眼馋。

翡翠在正史上其实是明朝才有,但是蝴蝶效应,本朝因为不禁海,五十年前就从南诏流传进来,时下正是最为流行的时候,当今最宠爱的淑妃娘娘,也就是仲尧凡那位姐姐,据说独爱翡翠。

然后学政大人又将夜摇光的奖品给掀开,竟然是一个罗盘!当然不是普通的罗盘,这个罗盘布满生吉气,比之她现在的罗盘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对于任何一个修炼者都是一个有钱都买不到的宝贝,但是如果可以,夜摇光宁愿要那支翡翠笔……

这个罗盘有八寸,是常规大小,就算它的生吉气比夜摇光这个小罗盘还要厚重,但是夜摇光也觉得自己的用的顺手,这个给她就只能拿回去镇宅……

心里无论多失望,夜摇光都得满目感激的接过来,还要叩谢皇恩。

等到夜摇光捧着罗盘走下去的时候,萧士睿等人就围了上来:“这个罗盘,原本钦天监监正求了好几次,皇爷爷都没有赏给他。”

“给我就只能镇宅子。”夜摇光了无生趣的说道。

“我我我,师傅,徒儿的罗盘都破了!”这个时候乾阳立刻挤了进来,一脸殷切的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顿时牙槽疼,天佑之人,果然是天佑之人,合着她辛辛苦苦赢来的奖品就是为了送收徒礼……

第404章 画中妖

于是夜摇光越发的有点不待见这个从认识到现在总在坐享她劳动成果的徒弟,她有种预感,以后还不知道要为这个傻蛋做多少嫁衣。

好想退货,可咋整?

夜摇光的内流满面,乾阳完全不能感同身受,他现在幸福的都快要飞起来了,他梦寐以求很久的法器罗盘终于有了,而且还是他师傅送给他的入门礼,他就知道他的师傅一定是非常疼爱他的!

于是,心里高兴不已的乾阳中午吃了满满的六大碗饭,吓得秦敦都瞪直了眼睛,虽然他也很能吃,但遇上了乾阳,那真的是小巫见大巫。

但是更可怕的还在后头,乾阳吃完了六大碗饭之后,就端着碗离开了,大家都非常的纳闷,干嘛端着碗出了院子?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乾阳又回来了,然后他换了一个大了一倍的碗不说,碗里竟然堆成尖的一碗饭。

众人:……

见所有人都一副见鬼的表情看着他,乾阳也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抓着后脑勺:“我今天特别高兴,最高兴的时候我能吃八,不十碗!”

夜摇光伸手扶额,直接扔下筷子走人。

午睡的时候,夜摇光挺尸一般躺在床上,看着屋顶,她在思考,她到底收了一个怎样的徒弟啊!

“咳咳,能吃是福。”温亭湛见夜摇光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躺在床上,一向能言善辩的他,都不知道怎么来安慰夜摇光。

眼珠子一动,夜摇光白了他一眼,然后就翻身背对着他躺着。温亭湛也不凑上去自讨没趣,也躺在自己的床榻上午休,很快俩个人各自进入了梦乡,睡了半个多时辰,就起来洗漱,下午还有秦敦要参加画赛。

他们也得去旁观,给秦敦打气。

和萧士睿暂时住在一起的乾阳下午不去了,抱着夜摇光夺魁来的罗盘不撒手,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嘴角疑似还有可疑的液体,夜摇光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她害怕她一个忍不住就不管不顾的将他给逐出师门。

过了正午之后,画赛就开始了,和秦敦比赛的乃是金山书院的学子,金山书院的学子服是金色的,在日光下可这是夺目,两人准备好之后,学政大人出了题目,竟然是手。

夜摇光顿时觉得无语了。画树难画柳,画人难画手,画兽难画狗。

这真是,最难的都被遇上了,不过手只是一个题目,并不是要求作画的学员就只画一只或者一双手,只是需要主体凸出手。

作画的过程之中是非常的无聊,因为夜摇光等人也看不到学员到底在画什么,于是她就支着下巴打盹,不知道是不是午后的阳光诱人入睡,还是怎么回事,她还真的迷迷糊糊有了睡意,自己支着下巴自己睡的不舒服,旁边坐的就是温亭湛,夜摇光毫不犹豫的将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然后就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察觉肩膀上一重,温亭湛低着头看着已经闭上眼的夜摇光,她半边脸精美如陶瓷,长翘的睫毛如展开的扇面,细密而又挺翘,闭上的双眼没有那一双过于艳丽的桃花眼,睡眼就像一朵睡莲一般纯净清雅而又甜美动人,一时间竟然让温亭湛给看痴了。

作画的时间是一个半时辰,足足三个小时,温亭湛就这样低着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夜摇光,好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比赛上,也没有人怎么注意他们这边。

两个人都是被比赛结束的敲锣声给惊醒,夜摇光猛然一睁开眼,她的动作太快,以至于温亭湛还没有来得及转头,她就抬头,然后她的唇瓣华丽丽的擦过了温亭湛的脸。

夜摇光触电般迅速拉开距离,狠狠瞪了温亭湛一眼,哪知温亭湛竟然伸手颇为眷恋的摸了摸他被夜摇光亲过的脸,气得夜摇光恨不能踩她几脚,不过这个地点不对,于是夜摇光就伸手拧了拧他的腰,然后一脸期待的看向赛场,两幅画已经挂了起来。

夜摇光没有想到秦敦今日会画出这样的一幅画,那是干涸龟裂的稻田,枯草般的稻穗歪倒在炎炎烈日之下,一只极其干瘦而又粗糙的手,半张憔悴蜡黄的脸,一只满是渴望与祈求的眼,绝望的泪水划过了褶皱的脸颊,滴落在伸出的手中,被小心翼翼的接住……

秦敦的画非常的有意境,上面写着某年某云某日某地有感,夜摇光看了日期应该是前年大旱的时候,这幅画的的确确吐出了那只接住泪水的手,真的令人看了都无法不触动和心酸。

夜摇光再看向另外一幅画,顿时就愣了,那幅画和秦敦的画完全不同,而是一只非常美的手,一颗花瓣飘落的桃花树,半边鸳鸯扣挂在树枝上,一只真实的令人觉得不似画的手,手中同样躺着半边鸳鸯扣,与桃枝只有一尺之距,让人看了仿佛能够身临其境的感受到其中的柔情百转,为那等待良人回归的女子心痛惋惜……

如果说立意上,自然是秦敦胜上一筹,可若真要论画技,夜摇光觉得金山书院的学子画的更传神,真的完全不像是画的,没有一点画过的痕迹。

“那手怎么我瞅着会动?”萧士睿突然嘀咕道。

夜摇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金山书院所画的手,她正想嘲笑萧士睿一句,却也蓦然间见到了那只手真的会动,当即目光一凛,指尖凝聚五行之气,在她的眼前虚空一拂,然后她看到了画中的手成了白骨。

画中妖!

“虽然秦同生的画立意深远,可画赛以画技为准,本官与……”

“慢着!”夜摇光蓦然站起身,她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那一幅画,然后一个纵身飞跃到赛台之上。

“夜同生你这是作何?”许源皱眉。

夜摇光一把将两个学子抓住,同时扔下了赛台,这时候维持秩序的护院也同时冲了过来,夜摇光浑身五行之气涌动,这些人根本靠近不了她,她指尖五行之气涌动,手腕一转尽数将五行之气注入画中。

很快,那一幅画就在所有人的眼中开始扭曲,里面似乎有什么活物在挣扎,这一幕吓坏了所有人在场之人!

第405章 需要原画

五行之气一**的渡入画卷之中,却有一种石沉大海的感觉,夜摇光顿时惊觉画中的妖绝对非比寻常,若是将之引出来只怕在场不少无辜者都要受到牵连,而若是她进入画卷之中,则是一场冒险,那是属于它的地盘。

最后夜摇光只能双手一转,深厚的五行之气爆发而出,迅速的给了画中之妖一击,在画中妖快速的躲闪时,撤回了自己的双手,蕴含着五行之气的指尖隔空定在卷轴之上,手腕一拉,迅速的将画卷给裹起来,然后封了三道镇妖符在画卷之上。

一手抓住画卷,夜摇光一跃到金山书院的学子面前:“这幅画缘何会有画中妖?”

“我我我我,我不知。”那学子吓得脸色苍白,慌乱的摇着头。

夜摇光目光一冷:“你最好如实交代,这画中妖定然是被你们解开了封印,才会带到此画之中,若是不寻到原本封印它的画轴,我也未必能够将之降服,届时它第一个要吸得就是你的精元!”

为了显示出比赛的公平公正,所有的画具全都是书院准备,包括画纸,所以这画中妖绝对不会是原本就在空白的画轴之中,只能是被这个人用了媒介带出来,然后在作画之中,将之引入了画中。

每一次文赛大比,最后夺冠的作品都会快马加鞭送到陛下的面前,给陛下过目,有着画轴的保护,它很可能真的冲破重重关卡直达圣上面前,届时若是它用妖术蛊惑了陛下,将之悬挂在自己的寝宫,这家伙就可以借着龙气修炼,最可怕的还可能影响国运。

“我,我真的不知道。”那学子恐惧不已,却依然摇头。

夜摇光看着他,发现他真的不像是再说谎,不由看向许源。

“来人,将古同生看押起来。”许源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他想得到没有夜摇光那么深远,只知道这妖物肯定会送到陛下的面前,若是到时候谋刺陛下,那么他的罪过,乃至整个金山书院都是罪责难逃。

“学政大人,还请学政大人让陈佥事大人将那夜与这位学子一道的两位学子抓起来。”这位学子就是当天夜里和另外两位学子,被夜摇光追到学舍的三人,温亭湛听了他们的话,顿时心思百转。

“陈嵩?”许源对那天夜里的事情也是有所耳闻,但具体并没有太过于关心,他每日要忙的事情太多,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若是他重视的去询问,反而会让所有学员寒蝉若噤。

“大人,下官这就带人去。”陈嵩自然认得那两人,毕竟他盘问过。

带着人在金山书院的休息区扫了一眼,其中一个也在,而另外一个却不在,他当即去询问了金山书院的山长夫子,才从和那人一个学舍的同生口中得知他今日身子不适,故而没有来观赛,于是陈嵩就带着两个侍卫去了金山书院的学舍区抓人。

许源很快就安排疏散学员,画赛的魁首并没有定下来,而是查明原委之后再做定夺。

“学政大人,不知长延道长可还在?”夜摇光其实知道长延道长只怕昨日就已经离去,但是心里还是抱着一点期望。

“长延道长昨日一早便已经辞别。”许源说完就问道,“是否这妖孽法力高强?”

“学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将之诛灭。”夜摇光蹙眉,“若是可以提早寻到原来将之封印的画卷,学生的把握将会更大。”

这个妖物也许是某一位高人将之封印在一幅画之中,也许是那一幅画在某个时机得到了机缘,吸纳了灵气从而形成了妖,也或许是某一位举世名画家的大作,这世间不凡之人和物降世总会携带灵气,灵气经久而不散,就会赋予无生命体以生命力。目前还不能确定是哪一种形成了这画中之妖,但无论是哪一种,不管是它曾被封印的,还是将它创造的,原来那一副画卷才是它最大的克星。

“大人。”许源正要说话,陈佥事已经回来,低声在许源的耳边说了两句话。

夜摇光和温亭湛脸色大变,那学员已经在学舍内服毒自杀,并且他们赶到的时候,学舍有火盆,似乎有一副画被烧毁,只剩下两个卷轴。

“大人,学生去看一看。”温亭湛匆匆禀告一声,就和夜摇光一道跑向了金山书院的学舍。

金山书院学舍已经被很多官兵所包围,夜摇光和温亭湛到的时候,仵作也恰好赶来,温亭湛进入屋子里,仔细的看着每一个角落,并且蹲下身,将画轴还有一片未烧完的画纸给取出来,翻来覆去的仔细看。

很快许源和金山书院的山长也赶来,仵作这时候已经检查好了尸身,起身对许源道:“大人,此子的确是服毒自尽。”

夜摇光看向温亭湛,温亭湛也点了点头,这个人的的确确是服毒自杀,他在现场并没有看到任何他杀的痕迹,若是仵作没有查错死因,他就只能是自杀。

但,这并不意味着没有线索,温亭湛的目光沉凝。

夜摇光带走了比赛那一副蕴含着妖物的画卷,和温亭湛回了他们的学生,整个书院的人都在等他们,但是看着夜摇光手中的画卷,都不敢靠太近。

“山长,此事事关重大,恕学生不能透露。”温亭湛对禾山长道。

禾山长了然的点了点头,然后就将学子们都遣散,夜摇光和温亭湛带着萧士睿等人一道去了萧士睿的学舍。温亭湛一进屋子,就去了书房,他们都在院子外面。

“小枢,这妖怪怎么办?”萧士睿颇为忌惮的看着被三道符纸封住的画轴,“可不可以将之烧毁?”

“这并非妖物的原画,也便不是它的躯体,将画烧毁,只会将它给放出来。”夜摇光摇头否决,“我在赛场上已经感应到这妖物的修为定然在我之上。一旦将之放出来,它极有可能会附体书院的学子身上,届时我便会被动,若是杀了人,于我而言就得遭到天罚。”

第406章 入画诛妖

这只妖物对付起来,是非常的艰难。现在暂时可以将之封印,但是这并不是妖物的原体,封印也不会很长时间,既然它已经暴露,并且无法再被送到皇宫,为了不给夜摇光更多的时间将它送到高人手中,它会用最快的办法冲破夜摇光的镇妖符。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萧士睿连忙问道。

“找到原画。”夜摇光淡声道。

“听闻已经被烧毁。”闻游还是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不,绝对没有被烧毁。”夜摇光摇头,“原画便相当于此妖的身躯,若是身躯被毁,此妖即便不会因此而亡,却也会元气大伤,可它现在还在冲击我的镇妖符,证明被死了的学子烧毁的并不是原画。”

“师傅,师傅,是不是有妖怪,妖怪在哪里?徒儿来保护你!”就在这时,乾阳风一般的刮了进来,几步冲到夜摇光的面前。

“师傅还需要你保护?”夜摇光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蓦地又伸手抓住他的衣领,“你表兄呢?把你表兄叫来,合我们三人之力,要诛灭这只妖怪倒也不难。”

“表哥今早就走了……”乾阳呆呆的说道。

“你可有办法将他急叫回来?”夜摇光想着,以乾阳这样的性格,易天任未必放心,总要给他留点底牌什么的。

“师傅,你好聪明啊!”乾阳一脸崇拜,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颗珠子,将珠子往天空一抛,在众人无比期待的目光下,以为会是什么讯号如同烟花一般绽开,结果那珠子又落了下来。

众人:……

“额,我忘了……”乾阳低着头,已经不敢去看师傅黑沉沉的脸。他忘了这个东西要怎么用。

夜摇光伸手扶额,然后一把从乾阳的手中抢过那颗珠子,放在掌心感受到珠子有五行之气在萦绕,她将珠子摊平在掌心,五行之气在掌心一绕,就见那珠子一破,一束金色的光芒冲天而起,隐没在天际。

“师傅,师傅,你真是太聪明了!”乾阳越来越崇拜夜摇光。

夜摇光瞥了他一眼:“你表兄什么时候可以赶到?”

“额,不知道……”乾阳眨了眨眼睛。

夜摇光觉得自己肯定是傻了,竟然把希望寄托在了这个家伙的身上。

“为今之计,也只有等。”这个时候,温亭湛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你去做什么了?”温亭湛进书房时间挺长的,夜摇光忍不住好奇。

“摇摇,我问你,原画是否有可能并没有出现在书院?”温亭湛没有先回答夜摇光的话,反而问道。

“绝无可能。”夜摇光摇头,“画中妖,只有在脱离原画的时候才会流出妖气,那日我们三人所看到的妖气,绝对是这只妖物初初脱离原画,而我们三人去的太快,它又缩回原画之中,才会让我们无法寻找到,其后它定然没有再脱离原画,否则我三人不会感觉不到妖气,应当是在比赛前,借助什么法宝短暂的掩饰住了妖气,由古同生携带到了赛场。”

“恩恩嗯,师傅说的有道理。”乾阳表示非常赞同,绝对不是因为夜摇光是他师傅的缘故。而是站在一个对各类妖物习性了解的修炼者角度,认同夜摇光的说法完全正确。

“既然如此,那我一定会将原画尽快给你寻来。”温亭湛自信一笑。

“你有什么办法?”夜摇光顿时心里有了希望,可以想了一想现在的局面,似乎所有的线索,随着金山书院那位将原画带出来的学子服毒自杀就断了。

“方才在赛场上,在你去捉妖之时,金山书院有人离开,是一个侍卫。”温亭湛的记忆力非常的强悍,每个地方站了多少人,他都看得清清楚楚,那人走的神不知鬼不觉,但却非常的突兀,所有人都在慌乱之中,并没有注意到,但却逃不过他的眼睛。

“难怪!”夜摇光恍然大悟,难怪金山书院的那位学子会那么快就知道事情败露,并且快速的服毒自杀,还做出一幅原画被烧毁的模样。原来是有人趁乱去通风报信了。

“原画会不会已经被他们送走?”夜摇光担忧,毕竟他们错过了最佳时间。

“这一点,小枢别担心。”萧士睿道,“若是那人是做侍卫打扮的人,就绝非轻易能够离开的了。”

“为何?”夜摇光不懂。

随后萧士睿和温亭湛才向夜摇光解释了一下,原来军队编制是非常的严格,各个地方都不一样,这些侍卫都是从中州督司府出来,为了防止各地暗哨潜入,每个地区训练侍卫都有自己的一套,打手势绝对不会少,每到轮班换班巡逻换位置的时候,领头的将领就不会说话,而是打手势,所以不论是将领还是侍卫都不可能作假。

“方才已经换过一轮。”萧士睿补充一句。

到现在也没有出现什么异样,证明这个人没有露馅,那么这个人就绝对不会是临时混入侍卫,而是一早就是别人安排在侍卫中的棋子。

想到这里,萧士睿的目光变得阴冷:“说不定,这人还想成为护送画卷入帝京的护卫呢。”

若是画中妖没有被夜摇光所识破,再有这个内鬼,只怕敬献到皇上的面前的可能性就更加大。

“所以,这个人才比较容易查出来。”温亭湛莞尔一笑,露出两个深深的迷人酒窝。

只要查一查核心的人员是否有异动,很快就能够将内鬼给抓出来。

有温亭湛的介入,夜摇光的心里就踏实了一半,她相信温亭湛不需要太多的时间,一定能够将原画寻到,温亭湛的速度也的确很快,吃了晚膳,他似乎就接到了消息,而亲自去追原画。

夜摇光因为要时刻的看守封印画中妖的画卷就没有一道去,温亭湛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天才刚刚完全黑下来,夜摇光就感觉到了画卷的不受控制,无数的幽绿色妖气从画卷之中飘逸出来,将夜摇光三道符纸给燃烧起来。

“金子,你去门外守着,不要让任何人闯进来,乾阳在外面替我护法!”

夜摇光吩咐了一声,就在画卷展开之时,化作一道流光进入了画中。

第407章 母子联手

雪一般纯白的世界,空茫茫一片无一物。夜摇光的每一步都走的格外的小心,因为这个地方的空间完全是画中妖的妖力所撑开出来,否则纸卷是绝对没有任何空间可言,她也就无法进入其内。所以可以说,她现在进入了画中妖的领地。

四周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可却有一种整个天地都在旋转的错觉,让人莫名的晕眩,夜摇光努力保持着灵台的清醒,指尖凝气,快速的变幻了一个手诀,五行之气在指尖一圈圈的荡开,凝成一个银色的光圈,被夜摇光定在地面之下,她一脚踏入光圈之中,画卷之中的世界便静止了下来。

“金丹五行修炼者,可真是难得一见的宝贝。”突然一个古怪,有些不男不女的声音飘出来。

夜摇光冷笑:“想吃我?那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咯咯咯咯咯……”那奇怪的声音发出一串长笑。

倏地,夜摇光面前的画面一变,一双双幽绿幽绿的三角眼睛在空白的画面之中密密麻麻的出现,让人误以为掉入了潜伏着狼群的丛林,绿幽幽的眼睛还在一双双的不断的叠加,偏偏还越来越往后,视觉上造成了一种层次感的冲击,若是性子急躁的人,光是看着就足够让其心烦意乱,然而夜摇光看着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并不是一个冷静沉着的人,但她对付这些东西的经验实在是太过于丰富,虽然前世她也不过是现在的修为,可前世五行之气灵度匮乏,修炼者难以修行,妖鬼之物同样修炼艰难,遇到的妖物数十以计,却没有一个修为真正有多高,与现在这只画中妖齐平的妖物放到前世那已经可以封王!

故而,这点小把戏她完全不放在眼里。

显然画中妖也没有打算这点小把戏就让夜摇光自乱阵脚,很快那一双双眼睛就开始围绕着夜摇光一圈圈的转动,转动的速度由慢到快,之后几乎闪成了一片,有一种夜间开着车,霓虹灯闪烁成一片,似乎要穿越时空的错觉。

夜摇光顿觉眼花缭乱,无数的光点在眼前练成了一线快速的闪动,让她的大脑都只剩下那些画面,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奇异之效,夜摇光迅速的闭上眼睛,将大脑之中那些光点全部甩出去,五行之气在身体里游走一圈,让自己保持住清醒,这时候耳边却传来无数的声音。

“咯咯咯咯咯……”

“我在你后面后面后面……”

“咯咯咯咯咯……”

“我在你前面前面前面……”

“……”

仿佛同时有一千张嘴开口说话,同样的声音,整个世界无处不充斥着这种令人抓狂的声音,让夜摇光的耳膜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刚刚把大脑之中的画面甩去,现在整个脑海都是这恼人的声音。

夜摇光顿时明白了这家伙的企图,是非逼得她封闭六识,任由它宰割!然而,现状逼的夜摇光明明知晓对方的计谋,却又不得不按照对方预料的方向去做,她当即盘膝而坐,封闭了她的六识。罗盘从她的怀里飞出,悬浮在她的头顶,随着她双手五行之气的催动,罗盘快速的旋转,一圈圈金黄色的光晕从罗盘的下方荡出,由夜摇光的头顶一路而下,与将她圈起来地面上的银白色光相接。

这个时候,那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旋转的速度开始减缓,蓦然间两点绿光从众多绿光之中飞击而出,快如利剑,凌厉如同拳风,刚猛的朝着夜摇光撞过去,却撞在了将夜摇光包裹起来的光屏之上。

光屏被撞,金银两色交织的光芒荡开一圈涟漪,那两点绿光旋即被吞没,夜摇光依然沉着,完全没有一点点反应,仿若陷入了沉眠。

事实上,她并没有沉眠,她的确封闭了六识,对画中发生的一切都看不到听不到甚至感觉不到,可她身上还有天麟,天麟之中又有夜开阳。夜开阳乃是鬼魂,并不会受画中妖的干扰,而画中虽然世界是白茫茫一片,却没有日光,夜开阳并不是画中妖的对手,所以天麟在夜摇光的袖口只露出了一个刀尖,但足够夜开阳将外面的一切通过神识转述给夜摇光。

虽然夜开阳是时时刻刻跟在夜摇光的身边,但是晚间的时候都是温亭湛在做着先生教导培训夜开阳,尤其是经过上一次在河中夜开阳替夜摇光挡下那一击之后,温亭湛越发用心的培养他,不管是为了日后他重生为人更方便,还是为了以防那一能够在千钧一发之际襄助夜摇光,亦或是出于私心的喜爱,温亭湛都是不由余力的,对夜开阳的栽培完全不输于对萧士睿。

更兼之有当初在龙虎山对付石怪的经验,夜开阳看得非常的仔细,当那一双双的绿光不断的冲击夜摇光的护身屏障,眼看着光屏已经有金银二色电光在交织,很快就可能被冲破之际,夜开阳终于锁定了一个方向。

“娘亲,离宫兑位。”

夜摇光迅速的有了一个坐标,她并没有立刻出手,而是通过她与罗盘之间的默契,感受着罗盘还能够为她支撑多久,画中妖既然隐藏着,就自然时刻在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只有在它冲破她的防御那一瞬间,画中妖还会因为喜悦而转移注意力,这将会是她唯一能够将它的原形打出来的机会,所以不能轻举妄动。

笼罩着夜摇光的光屏已经开始发出滋滋滋不堪负重的声音,虽然夜摇光听不见,却能够感受到罗盘开始晃动,而这时恰好十几双绿色光点一起直冲向夜摇光。

就是这一刻!

夜摇光左手手腕一转,运足了五行之气的手一挥,身子快速的一侧,向着夜开阳说出的位置一击而去,同一时间她一个纵身而起一把抓住罗盘,身子在半空之中一旋,包裹在周身的五行之气层层荡开,将撞上来的绿光全部搅碎,夜摇光蓦然睁开眼睛,就见到一抹影子被狠狠的砸在了地面上。

第408章 众人合力

夜摇光看着画中妖浑身妖气萦绕,一个人形很快就出现,是一个拥有两个头的人,难怪它的声音那么奇怪,可男可女,两个脑袋一男一女。夜摇光不由诧异,这绝对不是妖物被封印在了画中,这东西应该是一个画师所创造出来,也不知道中间有什么缘故,竟然让它成了妖物。

“倒是小瞧了你!”画中妖目光阴鸷的盯着夜摇光。

“到底是何人将你送到书院?”

这妖物不是被封印进来,是在画中成妖,所以它不可知道画赛的夺魁画会送到皇宫。定然是有心人不小心将它放出来,并且这个人就算不能将之降服,也能够与它旗鼓相当,否则他们没有坐下来商谈的可能,夜摇光对这背后的人格外的忌惮。

“咯咯咯咯……”画中妖一个脑袋笑起来,一个脑袋却说道,“还是一个聪明的五行修炼者。”

“念你尚未殃及无辜,只要你说出来,我可以饶你一命。”这家伙应该是被发现没有多久就被送到了书院,倒霉的是第一天开了封就把他们三个给吸引过去,而后就憋在了画中,直到比赛的时候才由它背后的人用了什么东西遮掩它的妖气带到了赛场,所以它现在还没有开荤。

“咯咯咯咯……人类的修炼者,个个都是如此猖狂,就连一个小小的金丹中期也是目下无尘,那就让我们兄妹领教一番!”

话音一落,两人竟然一分为二,一左一右的朝着夜摇光攻击而来,夜摇光身影闪动,便与他们纠缠到了一处。

而这个时候外面的温亭湛已经寻到了原画,将之带了回来,他带着萧士睿,两人正要进门的时候,吸取上一次的教训,金子非常恪尽职守的挡在门外,不准二人进去。

“金子,你在做什么!”萧士睿纳闷。

温亭湛目光一凝:“摇摇在和妖物斗法?”

“喔喔。”金子点头。

“让我进去。”温亭湛上前一步。

金子挡住他,摇着脑袋:“喔喔。”

“我寻到了原画,能够帮助摇摇,你难道要坐视摇摇受伤?”

原本还想阻拦的金子,感应到画中夜摇光被击中一掌,顿时胳膊一缩。就趁着这个空档,温亭湛一把拂开了金子,就闯入了房间,乾阳盘膝坐在卷起的画轴前,双目死死的盯着,就连温亭湛和萧士睿闯了进来,他都没有动一动。

“小枢呢?”见到这样的情形,温亭湛有了不好的预感。

“师傅在画中。”乾阳依然死死的盯着画卷。

温亭湛伸手想要去展开画卷,可惜任由他怎么费力,也休想撼动画卷一丝一毫。而同一时间,夜摇光在画中一掌将画中妖的一半击中,画中妖的另外一半也一掌打在她的后背上,她当时就唇角溢血,而受了伤的画中妖二者一结合,竟然分化了伤,两者再分开却根本没有多严重的伤。

金子开始变得很暴躁,对着温亭湛一阵比划:“喔喔喔!”

画卷微微一颤,温亭湛的心口也是一颤,他看向金子:“小枢受伤了?”

“喔喔。”金子点头。

“能不能把原画送进去?”温亭湛冷声问乾阳。

乾阳摇头:“师傅在和妖怪斗法,如今画卷被他们二者的法力所封,除非有一方重伤或命陨,否则画卷无法打开,就算是修为极高者强行打开画卷,也会伤及画中的师傅和妖怪。”

闻言,温亭湛浑身冷气散开。

“可有其他办法可以帮助小枢。”萧士睿连忙问道。

“有有有!”这会儿乾阳的脑子也比较灵活,“把画还原,我就可以施法,将妖怪拖回来!”

已经看过原画的温亭湛,自然明白乾阳把画还原的意思,这画中缺了一个空白处,那空白的地方正是那逃走的妖物,温亭湛当即一个转身,朝着外面狂奔而去,萧士睿大概知晓温亭湛要去什么地方,于是也跟着。

他们直接去了书院的禁闭室,禁闭室原本是书院建立出来处罚犯了大错的学员或者夫子,这会儿岳鹿书院的禁闭室关押着古灸和胡明胜,他们两一个是白日参赛者,一个是当夜妖气溢出的在场人。

温亭湛带着人将原画追回,并且抓出了侍卫之中的内鬼,事情已经传遍了,所以看守二人的侍卫看了温亭湛完全没有阻拦,也没有问他要陈佥事的手信。

原本被关在紧闭内的古灸和胡明胜看到温亭湛风一般吹来,当即站起了身,他们在经历过白日的恐慌之后,现在已经冷静了下来。

古灸问道:“温同生,请你相信我,我确然不知事情怎么变成这番局面。”

温亭湛没有说话,而是将原画展开在二人的面前:“这幅画,你们二人可有看到过。”

两人看得画上缺少了一部分,都是瞳孔一缩,胡明胜本能的摇头否认,古灸却很坦荡:“温同生,这画在下见过一回。”

“上面的空白处,你可记得画的是什么?”温亭湛连忙问道。

古灸沉默了,他在仔细的回想,作为一个绘画天赋超越常人的人,他对绘画的记忆力非常的强悍,想了好一会儿,他才有些犹豫道:“不瞒温同生,这画我只看过不到一炷香的时辰,当日我们正好在我的学舍钻研这幅被林同生带来的画,很快夜同生三人便冲了进来,直言我们学舍有妖气,而后林同生又将此画带走,此后我们再也没有见过此画。”

胡明胜对上温亭湛的目光,点头如蒜捣。

“若我要你将之还原,你有几分把握?”温亭湛又问。

古灸一愣。

“古同生,人命关天,虽则你是被人利用,可此事你确然干系重大,小枢现如今在你今日所绘之画中与妖物斗法,却处于下风,为今之计我们只有将此画还原,让乾同生做法将妖物封印回来,否则一旦小枢……”感觉到温亭湛气息越来越冷,萧士睿顿了顿道,“我们也无法幸免于难。”

第409章 齐心相助

古灸的脸色一变,他很想萧士睿是在对他说笑,可是他心里却明白萧士睿绝对没有说笑,他深吸一口气:“你们为我准备画具,我尽我所能。”

其实因为当日夜摇光等人来的太快,而这一幅画画功又每一处都精妙无比,古灸只整体看了一遍,就开始细细的研究细节,根本没有来得及看到空白处,就被夜摇光三人打断,他心里也没有多大的把握,可事到如今除了拼尽全力一试,还能如何?这事儿确然是他责任最大,若是牵连了书院其他学子,他有和颜面苟活于世?

这件事很快就惊动了许源等人,温亭湛来寻古灸之前,就让秦敦准备好了画具,秦敦只比他们慢了一步,就在禁闭室的石案子上,秦敦将画具一一备好,站在一侧打算给古灸做助手,古灸闭上眼睛回想了好一会儿,才下笔,这个时候许源恰好赶来。

萧士睿上前,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许源也是忧心忡忡,为了以防有人趁乱对古灸不利,他直接不走了,带着护卫他的人等在禁闭室。有许愿和陈佥事在这里坐镇,温亭湛也就放心了不少。

“宋山长,学生有个不情之请。”温亭湛对着岳鹿书院山长行礼。

“温同生有什么需求只管直言,老夫能够做到决不推辞。”宋山长连忙道。

“宋山长,我想进入贵书院的藏书阁。”温亭湛直言,见众人一愣,温亭湛便解释道,“古同生未必能够将此画细节处全然还原,此画乃是圣祖时期画痴所绘,学生希望宋山长能够派遣几位对书院藏书楼藏书了解较深的学子陪同学生进入藏书楼,协助学生寻找关于画痴的一切记载,学生也不知能不能帮上古同生,但有备无患。”

“本官做主,允你所求。”不等宋山长开口,许源直言道。

“我也去助你一臂之力。”宣麟同时开口。

宋山长哪里敢拒绝,连忙亲自带着两个平时整理藏书阁的人和温亭湛还有闻游带着宣麟进入了藏书楼,和白鹿书院一样,岳鹿书院也有三栋藏书楼,为了节约时间,宣麟和一位整理藏书阁的人去了一栋,宋山长带着另外一人去了一栋,温亭湛和闻游去了一栋。当先的就是收集所有关于画痴记录的一起典籍,画集、史籍、野史籍、名人籍……

几人的速度都非常快,长期看书的人都知道什么内容往什么地方寻找,各自一大摞很快就收集到了藏书楼的读书茶室。

“接下来就交给我和明光,宋山长烦你们再去寻寻可有遗漏之处。”温亭湛坐在案桌前,前面起码有上百部书籍。

“好。”宋山长也不耽搁的几人又分散开。

温亭湛和宣麟对视了一眼,两人快速的翻开书,在明亮的烛光之下,两个容颜无双的少年,每一本书籍都是一手抓住书页,刷刷刷的从他们的手中滑落,平均一本书用了不到一刻钟,他们的目光专注,唯有眼珠在微微的滚动,等到宋山长等人第二次搬了一摞过来时,瞪大眼珠子看到中间的书籍已经少了一半,分别在两个少年的手边。

时间,在争分夺秒的一点一点划过,在画卷之中的夜摇光和画中妖的恶斗也已经到了紧要关头,双方各有胜负,都已经有一些力竭。

原本画中妖修为的的确确在夜摇光之上,但是这个画卷的空间靠的是它的妖力支持起来,耗费的妖力绝对非同一般,夜摇光也就借此采用了拖延战术,虽然受了不少的伤,但的的确确将画中妖拖延了两个多时辰,消耗了画中妖越来越多的妖力,基本上将两人的能力拉平到了一个水准。而画外的金子抓住了乾阳的手,将他的纯阳之力逼入画中,画为纸,属木,画中妖的妖力以木为主,乾阳虽然修得是土木之气,但他纯阳之体,所有修炼的五行之气都会自动转为火,火虽然克的是金,但却能够焚木,乾阳的五行之气虽然没有克制住画中妖,但是却对他有了强烈的干扰,这样给夜摇光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五行修炼者果不愧为五行修炼者,你是我遇到过最难对付的金丹修炼者。”画中妖终于看向夜摇光的四只眼睛有了忌惮,他虽然才被放开封印,但是在他画中已经有百多年岁月,流落过很多地方,经过很多人的手,他见过很多形形色色的人。

“说吧,是谁把你送到书院。”夜摇光再问。

“咯咯咯咯,你若能够降服得了我,我便告诉你!”

画中妖的声音一落,它的身体瞬间化作一片片纸张,快速的飞旋,恰似魔术师手中的纸牌急速的一张张纸飞出。夜摇光眼前的画面顿时一变,一浪一浪的雪浪翻滚而来,恰似高山上的雪崩,但夜摇光知道这不是雪,而是纸页,画中妖想要毁去现如今的画卷逃逸出去。

漫天飞雪般的纸屑一片片看似非常的唯美,但却每一片都蕴含着锋利的妖气,将片片微薄的纸化作了刀片,巨浪一般朝着夜摇光袭来,夜摇光运足全身的五行之气,凝聚成一道光屏,才能够将飞袭来的纸片抵挡住。

然而,画中妖似乎有同归于尽的趋势,又是一波纸片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朝着夜摇光冲击而来,当雪球和巨浪相撞后相融,一股巨大的力气将夜摇光的屏障震碎,将她给击飞出去。

狠狠砸在地面上,夜摇光心脉一阵剧痛,张口就吐出了一口鲜血。还不等她喘上一口气,无尽的纸片汇聚而成的浪涛冲了过来,将夜摇光给淹没,她犹如陷入在了沼泽地的人一般,身子一寸寸的往下陷,整个人仿佛被一条巨蟒给缠住,一点点的夺走她的呼吸。

几乎是同一时间,正在藏书楼翻书的温亭湛眼前一黑,手中的书突然滑落,砸在了地上,让对面的宣麟抬起头:“怎么了?”

温亭湛摇了摇头,将书本捡起来:“无事,还有几本交给你,我先去禁闭室。”

第410章 还原成功

“好。”宣麟点头。

温亭湛对宣麟投以感激的目光,拿着一幅画就朝着禁闭室而去,这个时候古灸已经把整幅画还原了大半,却提着画笔迟迟不下手,显然是卡在了完全没有把握的地方,这幅是原画,一旦错了,就无可更改,就再也寻不到原画卷,关系之重大可想而知。

“允禾,你可来了,他忘了。”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萧士睿看到温亭湛,连忙迎上去。

温亭湛走到古灸的面前,看着古灸已经还原了整个图,唯有两处细节没有落笔,见到温亭湛,古灸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温同生,此处我记得是一朵花,但是我忘了是什么花。”

看到空白处竟然是一个双人头人物,并且图像非常的怪异,一男一女,温亭湛一点也没有惊讶,直接道:“是优昙花。”

“啊?”古灸和秦敦都是一愣,温亭湛并没有看到过这幅原画,怎么会知晓是优昙花?

“我翻阅到画痴的手札,有一段的时日与画中相近,他路过雍州,见双头佛画像,不久又投宿于村内,恰逢村内有一妇人产子,哪知妇人产下一妖物,一身双头。”温亭湛将拿着的画展开,佛像上有一朵盛开的优昙花,“你看看这花,再想一想。”

古灸看着佛像上的花,模糊的记忆顿时清晰起来,然后他霍然开朗,立刻提笔蘸了颜料,就下笔,很快一朵盛开却和佛像的花类同形不同的优昙花跃然纸上,恰好将空白完全填满,而且没有任何违和感。

松了一口气,古灸将目光落在最后一处:“这手,这手上似乎拿了什么细长之物。”

手上可以拿的细长之物,太多了。这下子就连温亭湛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温亭湛沉默着回忆他方才大量吸收的所有关于画痴的信息。

时间在一点点的划过,画中的夜摇光已经被海浪般的纸潮给淹没到了脖子,她用尽最后一丝五行之气在做着抗争,却依然只是减缓了被画中妖吞没的速度。

金子感觉到了夜摇光的无助,它多想冲进画中,可此时它冲进去,以夜摇光的抵抗力,恐怕最先受到冲击的就是夜摇光。最后它跺跺脚,就去寻温亭湛,温亭湛陷入了苦思之中,金子跑过来,让他更加的焦虑。

“吾之一生,唯有作画与三餐不可负。”

蓦然一句话划过温亭湛的脑海里,他睁开眼睛:“是一双箸!”

是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众人往向缓缓被推进来的宣麟,他的手中也拿着一张纸,他与温亭湛相视而笑。

走到古灸的面前,将手中的纸递给古灸:“这双箸,你可熟悉?”

古灸展开一看,连连点头:“我见过,是在画痴的两幅画中都见过这双箸。”

古灸看了看画又看了看那一双筷子,又想了想才深吸一口气,凝神下笔。在这期间,宣麟向众人解释了一番这双筷子的来历,原来画痴从小只知道画画,除了画画甚至不能自理,好在他生于富贵之家,有人精心照料他,到了适婚之龄,父母为他聘妻,乃是家中世交之女,虽然画痴一心只与画为伍,但妻子依然对他照顾有加,可惜天有不测风云,画痴后来家道中落,他妻子的娘家人非逼得他妻子改嫁,其妻不愿,最后被家人所迫服毒自杀,死前很担心若是她去了,谁来照顾她痴傻的夫君,他会不会连吃饭都忘记,所以临终前,她假意答应了家里人改嫁,从自家中人得到了一笔银钱,打造了一双银筷子送给画痴,并且将剩下的银钱藏在了放银筷子的盒子夹层……

这是一个凄美的故事,画痴因此而真的变痴,时而清醒时而疯癫,其后他每一幅画,无论画的是什么,那一双银筷子总会入画,只不过后来他的画作越来越少,这个故事知道的人并不多。

宣麟也是偶然间翻到了野史一段相关记载,所以才会接到他的人报信,这一处不知画了什么,才匆匆的赶来。

因为空白的地方是有痕迹和尺寸可寻,所以古灸画的很快。

当画画好之后,温亭湛立刻一手握住画卷,用真气将画卷弄干,拖着画卷就快速的飞奔回学舍,此时乾阳已经是急的泪流满面。

看到他这幅模样,温亭湛吓得魂都去了一半:“小枢怎么了?”

“嗝~”乾阳哭着打了一个嗝,然后抽泣道,“师傅,师傅就快要死了,呜呜呜……”

温亭湛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把揪过乾阳:“不准哭,给我做法,快!”

乾阳泪眼朦胧的把画卷看了看画,然后抓起他的衣袖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和鼻涕,一把将温亭湛推得老远,然后把画往半空一扔,画卷悬浮在半空之中,他运足气的双手不断变化着手诀,很快画卷之中的双头人就有一股五行之气沿着画的轮廓形成了一张网。快速的将整个双头人给束缚着,形成了一股强有力的吸引力,原画下方的画卷也蓦然展开,一道道妖气被吸了出来。

夜摇光原本以为自己就要把小命交代在这里,她已经快要窒息,神识也已经涣散,准备放弃挣扎之后,突然感觉到自己周身的力量竟然一点点的松开,那越淹越高的浪潮竟然一点点的褪去,直至一股力量把她给吸了出去。

夜摇光被拉出画卷,身子就往下一掉,乾阳本能的伸手要去接他的师傅,结果却被一股强劲的力量给撞开,等他转了一个圈之后,转过头来就看到温亭湛抱着虚弱的师傅,不由生气,这是他的师傅哎!

乾阳正要上前抢人,却被温亭湛抱着夜摇光转身就往寝房而去,乾阳要跟着去,金子非常帅气的整个猴体伸直着胳膊斜挡在门上。

乾阳顿时就跌坐在地上,又哭了起来,为什么师傅的猴子也帮着别人来欺负他!

哭得金子一脸茫然,绝得自己是不是又犯错了,赶紧闪身进入了寝房,一把将门给关上,好了不吵了!

第411章 用妖灵喂养天麟

“湛哥儿,我没事儿。”夜摇光对着温亭湛扯出一抹虚弱无力的浅笑。

“嗯,我知道,你只是太累了,歇会儿。”温亭湛动作轻柔的将夜摇光放在了床榻上,然后为她褪去沾了血的衣衫,内衫的领口也有血迹,温亭湛的动作没有停止,将夜摇光剥光得只剩下肚兜和亵裤,才重新从衣柜里取出一套干净的内衫为她换上,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睡吧,我守着你。”

“嗯。”于是夜摇光就闭上了已经睁不开的眼睛。

夜摇光睡着之后,金子输了不少五行之气给她,温亭湛派了人去抓了一副最好的滋补元气的药,亲自去熬了汤,折腾的了一整晚都没有合过眼。

第二日是文赛论赛的复赛,至关重要的一场比赛,温亭湛却不去,大家都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夜摇光据说险些丧命,此刻还昏迷不醒,白鹿书院的山长都不好勉强温亭湛,因为即便温亭湛去了,也未必有心。

与温亭湛一样的是,宣麟也以昨夜疲劳过度,需要休息而没有去,文赛的结果则是,嬴天书院第一,白鹿书院第二进入了夺魁赛。

温亭湛一直守着夜摇光,夜摇光没有醒来,萧士睿等人轮番劝说,他也是充耳不闻,直到夜里夜摇光终于醒了,然后喝了汤药,陪着温亭湛说了一会儿话,温亭湛才在萧士睿的劝说下去休息。

这一夜,夜摇光中途醒了一次,见温亭湛疲惫的睡着,眉峰依然紧蹙着,不由到他的榻前,伸手抚平他的眉峰,然后轻轻的亲了亲他的额头:“小相公,你的娘子没事啦,好好睡吧。”

也许真的是疲惫至极,夜摇光这番动作,温亭湛依然没有被惊醒,又看了看温亭湛,夜摇光才出房门去了小厨房,灶头上还有温热的鸡汤,温度有点偏低,看着油腻腻的,夜摇光也懒得再升火,就喝了一大碗,吃了点鸡肉,觉得不是那么饥饿之后,才偷偷去了萧士睿的学舍。

萧士睿睡得很香,睡相难堪至极的乾阳也睡得跟头猪一样,夜摇光很快就找到了原画画卷,却没有想到乾阳这小子一手抱着罗盘,一手抱着画卷,夜摇光用力的扯了扯也没有扯出来。

夜摇光不由走到乾阳的床头,一手抓着画卷,一手在他耳边说:“开饭啦。”

“开饭,哧溜哧溜~”乾阳立刻有了反应,吸了吸嘴角的口水,手就有所松动,夜摇光一把将画卷给抽走。

拿着画卷,夜摇光不由一脸嫌弃,日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绝对不能给这厮保管!心里下了决心,夜摇光转身悄无声息的离开,回到自己的学舍,没有进入寝房,将画卷展开,挂在墙壁上。

她恢复了一点元气,由将储存在手串内的五行之气引入体内,因为手串的五行之气都是经过她炼化过后的,很容易被吸纳,此刻修为倒是恢复了足足五成。

指尖凝气,注入双头人体内:“说,是谁把你弄到书院,我可以饶你一命。”

“咯咯咯咯……你们人类的话最不可信,我不会告诉你!”画中妖声音尖锐的说道。

“冥顽不灵!”夜摇光指尖五行之气加聚,将其束缚住,“你以为我元气大伤,就诛灭不了你?”

说着,夜摇光另一手一挥,天麟飞旋而出,悬浮在半空之中,夜摇光手腕一转,就将画中妖生生的拖了出来,在画中本来就是拼尽了全力想要整死夜摇光的画中妖,此刻比夜摇光还要虚弱,被夜摇光拖出来,还想挣扎,却是徒劳。

一缕缕妖气被夜摇光拖出,然后指尖一转,全部注入天麟之中。

“妖灵可比阴鬼之气强上百倍。”自从知道天麟也是可以成长的,夜摇光就非常的谨慎小心,生怕天麟一个不慎嗜血成瘾,以此来成长,但是可以成长的东西,长期不喂食怎么可能,虽然断断续续的每次她抓鬼,都尽可能的喂天麟,如今又有了夜开阳的神识控制,目前天麟还没有出现饥渴的状态,但是距离天麟上一次饱餐也已经很久了。

原本还在担心天麟可不可以吸纳妖灵,却见天麟吸收的非常欢乐,很快都不需要她引导,没有抵抗之力的画中妖残余的妖灵就被天麟给吸收,吃饱的天麟身体又膨胀开来。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夜摇光也见怪不怪,却没有想到似乎要炸裂的天麟将夜开阳都给弹了出来。

“娘亲,天麟怎么了?”夜开阳有些担心,这是他的房子呢。

“没事,吃撑了,一会儿就好。”夜摇光满不在乎道。

果然,天麟很快圆润的身材又变得纤细,约莫又长了一寸多。

伸手将天麟接到手里,夜摇光心里满足:“不错,不错,以后我多弄些妖灵给你吃。”

也不是所有的妖灵夜摇光都敢给天麟吃,开了荤的妖怪夜摇光就不会,以防天麟因此而染上了邪性,天麟这样的东西,好在是刚刚从坟墓里流出来就被人当做普通的阴煞之器送到了她的手中,否则要是成长起来,一个不小心成了魔器,只怕对付起来非常的艰巨。

把画中妖给消灭了,天色也不早,夜摇光索性坐下来修炼,金子也在夜摇光修炼的时候,乖乖的凑上来,和夜摇光一起,夜摇光才刚刚修炼,完毕。就听到一道惊天动地的声音在白鹿书院学舍区响起。估摸着,不止白鹿书院,就连白鹿书院旁边的其他书院学子也被惊醒了。

很快,一阵风便刮了过来:“师傅,师傅,不好了,画中妖跑了!”

夜摇光翻了一个大白眼,一个纵身飞跃出去,伸手将画卷扔在乾阳的怀里。

抱着画卷,乾阳才委屈的看着夜摇光:“师傅,你偷走画也不跟徒儿说一声。”

夜摇光真是被气乐了:“你都说我偷了,跟你说声还叫偷么?”

乾阳顿觉自己措辞不当,捏了捏画卷,瞪大眼睛又准备尖叫,夜摇光一掌拍在他的胸口:“叫什么叫!”

“师傅,没有妖力!”

第412章 桃之夭夭

“妖都没了,何来妖力?”夜摇光嫌弃的瞥了乾阳一眼。

“师傅,妖没了?妖跑了!”乾阳心急死了。

正准备告诉乾阳的夜摇光到了嘴边的话蓦然一转:“你现在才知道没了,你早干嘛去了?就知道睡睡睡,作为一个修炼者,你竟然能够让人在你熟睡中偷走东西,你不觉得丢人么?”

“师傅,徒儿知错。”乾阳哭丧着脸,“我们快去把妖抓回来。”

“妖已经没了。”夜摇光道。

“没了?怎么没了?”

“被你师父我吃了。”夜摇光没有好气的回了一句。

“吃了?”乾阳的目光顿时奇亮无比,“师傅,妖好吃么?”

夜摇光:“……”

神啦,求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把这个蠢徒弟怎么来的怎么收走。

夜摇光顿时泪流满面的转过身,然后朝着饭堂而去,瞧着乾阳要跟上,她蓦然脚步一顿,转过身:“去,洗漱,你笨就够了,别再邋遢。”

“是,徒儿这就去。”然后一阵风似的不见。

夜摇光就在饭堂等着他,许多学子看到夜摇光,都忍不住关怀的问上一句,现在夜摇光在所有学子的心里形象已经高大到超越了温亭湛和宣麟,见到夜摇光装满了好几大食盒,还贴心的问要不要忙帮,夜摇光面带微笑的拒绝,很快乾阳就飞奔而来,一手挽着四个食盒,跟着夜摇光回到他们的学舍。

夜摇光好了整个白鹿书院上方都是晴空,大家都很高兴,对于乾阳吃了六个人的量,大家也已经麻木了,提都不提一句。

今日是香赛的夺魁赛,不过画赛夺魁赛,由许源和几位山长商议过后重比,大家都没有意见,也就定在了今日上午。夜摇光等人依然去给秦敦大了气,但是最后的结果,依然是古灸胜出,这是实力问题,在画技上秦敦的确很有天赋,但是遇上了古灸,注定没有胜算,否则那弄画中妖的人也不会看上古灸。

大家都安慰了秦敦一番,两次比赛秦敦输得心服口服。

下午的时候是香赛的夺魁赛,温亭湛要参赛,所有人都早早的午休,然后精神抖擞的彷佛自己参赛一般去了赛场。

赛题非常的开放,是不限条件的制作一款新的香料,时间是两个时辰。其实制香的过程是非常的复杂,两个时辰根本不可能,这里要求的不过是有香之气即可,完全不必要是成品。为了节约比赛时间,题目昨日便已经公开,就是让两位学员提前将需要的香料准备好,现在就是将香料递给几位大夫还有中州当地调香世家的家主过目,没有问题就可以使用。温亭湛竟然弄了小指甲盖大小的一块香凝脂,香凝脂离开了山洞就莫名的失去了香味,此刻晶莹的一小团,几位审核员也不知道是什么,但能够确定无毒,也就通过了。

制香的过程比画画要有趣,因为每一步都呈现在所有人的眼中,只是半个时辰过去,就有一股令人沉醉的芬芳散开,大家很确定这是来自于温亭湛的对手,温亭湛没有停止忙活,可他的香炉里面却一点香气都没有,所有人都纳闷不已。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对手已经将香制完,那一股香气真的让人忍不住不断的吸气,说不出的气息,就是让人沉迷不已。

学政大人和几位评审都频频点头,夜摇光等人有些担心温亭湛,他的香炉里面加了很多芬芳之物,可一直到现在依然没有一丁点的香气,也许是香气太浅淡,被对手给压制,所以闻不到。

时间一分一秒的划过,一个半时辰过去,对手的那份香气都已经散尽,温亭湛的依然没有香气,这下所有人确定温亭湛的是没有做出有香气的香来,而温亭湛从半个时辰前,就坐在案几前一动不动,要不是香炉还有白烟飘散,大家估摸着觉得他根本不打算比赛了。

大概还有一刻钟比赛就要结束的时候,温亭湛终于伸手将香炉揭开,他将桃花捣出来的汁液倒了进去,终于有了一点点桃花的香气溢出来,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他将香凝脂用镊子夹起来扔了进去。

等他盖上香炉,香炉的烟徒然消失了,大家都是一愣,旋即天空不知道何时被血染,夕阳的光都被着一抹血色给掩盖,无数的鸟儿飞了过来,一波又一波,在天空之中盘旋。

“有灵气!”夜摇光顿时一惊。

天地间但凡有惊世之物问世,必会天地变色,异象乍起,灵气顿生。

正如:仓颉作书,而天雨粟,鬼夜哭。

所有人都看到温亭湛那一双细长白皙的手轻轻的揭开了香炉,而后一缕缕薄烟被风吹开,那一瞬间所有人都仿若坠入了桃花盛开的世外桃源,忘却了一切纷扰,忘却了一切牵绊,他们的魂魄似乎得到了最大的解放,挣脱了身体,遨游在了九天之外。

顿时,画面一转,大家都醒过神,才看到温亭湛又合上了香炉。所有人,都急切的恨不得将温亭湛的手扒开,再体验一番适才如梦似幻感觉。

比赛结果不言而喻,就连对手都对温亭湛深深作揖:“在下认输。”

学政大人不由大家赞赏,当即颁发了香赛奖品,而后问:“不知允禾如何调制出此等绝世之香。”

“心之所向,情之所钟。”温亭湛漆黑幽深的目光落在白鹿书院休息区的方向,除了夜摇光和萧士睿没有人捕捉得到他具体在看谁,“湛生于贫寒之家,七岁父母双亡,是未婚妻不辞辛劳,方有今日之湛,心之感念,无所相寄,唯此香可托。此香,名为《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所有人心中顿时就想到了这首诗,夜摇光的眼睛一酸,她别过眼,绝对不承认她是被感动到想哭!

第413章 别对我这么好

“你寻香凝脂从来不是为了返魂香对么?”下了赛场,用了晚膳,两人一只没有说话,等到要就寝的时候,夜摇光才躺在榻上,盯着屋顶问着温亭湛。

“还有半月就是你的及笄礼,我想送你一份独一无二的礼物。”温亭湛的声音轻柔的从烛光之中飘了出来。

夜摇光蓦然想到他非要在比赛前去香地寻找香料,一直好奇他为什么这么急切,不能够等到赛后再去,原来……

眼睛蓦然有些湿润,她活了两辈子,真的没有人像温亭湛一样如此用心的对待她,将她当做掌心的宝,无时无刻的在用最真的心对待,她觉得这一瞬间有什么撞向了她最柔软的心坎,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又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湛哥儿。”

“嗯?”

“别对我这么好……”说完夜摇光就翻身,对背对着温亭湛这个方向。

这样的好,是让人沉沦的毒药,会上瘾,会无处可逃。若是有朝一日,这样的好突然不见,已经习惯了的她,要如何去戒掉?

似乎感觉到了夜摇光的情绪有些不稳,温亭湛并没有说话,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但他一直没有睡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耳边传来了夜摇光均匀的呼吸声,他才侧身看向她的背影。

夜明珠的光芒格外的明亮却冰凉,迸入他幽深的眼眸,揉碎得却是温暖人心的光,他的声音似叹息般响起:“我只怕,对你还不够好。”

夜很沉静,坐在角落里习字看书的夜开阳并不懂温亭湛的目光为何那样的复杂,柔似轻纱,暖似晨光,起伏似烟岚,脆弱似雾霭,又炙热得彷佛是火焰。关于前世的记忆他已经没有,他完全读不懂这样的眼神。

第二日休息一日,让所有考生都养精蓄锐,以备明日的最后一战。虽然战场只属于嬴天书院和白鹿书院,但丝毫不影响其他书院学子的热情,这一场对决可不仅仅是两个书院,还有代表两个书院的宣麟和温亭湛。已经很多年文赛没有这样的激烈碰撞,下一次遇上又不知是何年何月,况且他们在场的最迟三年后就得开始大比,上榜自然是入仕为官,可若是落榜,再读三年的恐怕也没有多少。所以,这可能是人生仅有一次的盛会,岂能够错过?

两大书院参赛的学子,大部分都在做最后的恶补,毕竟题目没有出来,圣上也为文赛出过好几次最后的题目,他们就根据前面的来猜测方向,做最后的冲刺,唯有最受人关注的两人却是悠闲无比,甚至宣麟还来邀请温亭湛一道出去游玩。

宣麟是应天府的人,但是他的外祖家则是中州人,若不然当日他的母亲和姨母也不会这样快的赶来,原本就是随着他一道而来,只不过留在他的外祖家,幼时他也长住外祖家,故而也算半个东道主。

宣麟给的理由是:“明日文赛结束,想必你们便要回程,我作为东道主如何也不能失礼,不如就趁着今日晴方艳好,我做东邀诸位一道畅游一日如何?”

宣麟的身体本就不大好,他还愿意亲自不惜劳累来招待他们,他们哪里有拒绝的理由,而且秦敦和萧士睿早就想出去玩一玩,听了这话,怎么可能还有坐得住的道理?

于是大家就被宣麟给带出了书院,但是考虑到了安全,以及明日的比赛,宣麟也没有带大家走多远,而是去了山清水秀的郊外,那里有元家的一个宅子,虽然是这样,也把秦敦等人给乐坏了。

秦敦看着秀美的山色,忍不住拿出画具来作画,萧士睿撺使着闻游陪他一道去池塘里钓鱼,去山上打猎,忙的不亦乐乎。

等到只剩下温亭湛和宣麟之后,宣麟道:“不如手谈一局?”

“正合我意。”

于是宣麟就让人摆上了棋盘,温亭湛先一步取了白子:“上次你执白,今日换我。”

“好。”宣麟笑了笑,然后执起黑子先落下。

夜摇光最近新学会了棋艺,时不时就找来温亭湛虐上一虐自己,觉得自己的棋艺也大有精益,于是连忙捧着小脸坐在两人中间的另一方仔细的看着,但是很快她就发现她好悲剧,这两人根本就是变态,一颗子落下,她还没有来得及思考下在那里的用意,两人你来我往就已经落下十几颗子,看得她眉头都快打结了,最后兴致缺缺的不想再观战,两人突然就慢了下来,于是她又高兴的追了上去。

其实是温亭湛先慢下来,宣麟期初还在诧异,但是后来就看到了温亭湛的目光时不时的落在夜摇光的身上,也跟着配合他慢了下来。

一个时辰之后,夜摇光诧异了,这棋怎么下着下着变成了当日他们在书院下的模样,不同的是温亭湛现在走的是宣麟的棋路,而宣麟走的是温亭湛的棋路。

两人似乎也发现了,不由抬眸相视一笑。

这个时候下人来报,可以用午膳。

“看来这盘棋局,你我缘分只能到此。”温亭湛无奈一笑。

上一次也是到了这个地方,这一次也是,看宣麟有些疲惫的神色,温亭湛也没有打算下午再接着下下去。

对上温亭湛,宣麟自然也不会逞强,于是点了点头。这个时候画一半画的秦敦也被叫了回来,大家都去净手然后入席准备吃饭。

“有佳肴岂可无美酒?”夜摇光扫了一圈,就突然说道。

宣麟一愣,旋即有些歉意道:“是我招待不周。”

“明光无须如此,我们带来了美酒。”夜摇光说着,就对卫荆示意。

很快卫荆抱着一个大酒坛,杯子已经放上,一人倒了一杯,萧士睿和闻游三人顿时就眼冒精光了,但是端着一点点的抿,就是舍不得喝。

乾阳则是口水流不止,夜摇光懒得理他,亲自给宣麟倒了一杯,阿奇忙道:“夜公子,少爷……”

“无妨,活了十六年我还不曾尝过酒。”宣麟将阿奇挥退。

“这一坛酒,是我和湛哥送给你的临别礼。”夜摇光神秘一笑。

第414章 缺一个谋士么?

这酒以五行之气滋养,同时蕴含着五行之五种气,可以缓解宣麟体内的毒素,也就相当于一个缓慢长期治疗的过程,虽然把握不大,但只要宣麟从此不再多思多虑,慢慢的用酒来代替药,未必不能拖上十年,到时候……

“小枢,你好偏心,我好心痛!”萧士睿耍宝似的做捧心状。

“我偏心?”夜摇光隐含威胁的目光落在萧士睿那杯酒上。

萧士睿立刻端起来,一口闷了,生怕被夜摇光给端走。

见此,大家都是一笑,温亭湛举杯:“敬明光一杯,愿明光早日康复。”

大家都是一愣,宣麟的身体不是秘密,基本没有康复的可能,任何人都不会对宣麟说这种话,这是一种讽刺,可偏偏温亭湛这样说了反而令人心里萌生了希望,宣麟心思一动,端起酒杯回敬了温亭湛,没有说话将酒喝入口中,甘甜的葡萄味在味蕾散开,等到他将酒喝下去,有一种非常的舒适的感觉,似乎他的肠道有什么堵着的东西也顺着滑了下去,让他舒服了很多。

“这……”一向淡然若素的宣麟都有些激动。

“这酒……”夜摇光将酒的来源说了一遍,然后就道,“从今日起,明光可减缓用药,每日一杯酒,等到你身子不再如此脆弱,可以脱离药物之后,也许我们还能尝试别的办法。但酒毕竟是酒,有烈性,你的身子尚且孱弱,不可多饮,每日一杯已经是极限。”

夜摇光并没有说明如何去治疗宣麟,因为她十年也未必能够修炼到化神期,所以不能轻易许诺。

宣麟缓缓的闭上了有些泛红的眼睛,能够不再服药,其实这才是他最大的心愿,从他还未记事起,他就每日喝着各种汤药,对于汤药他已经深恶厌绝,期初是为了母亲,后来他已经离不开汤药,成了习惯。

若能让他在生命的极限,一个月不用药,他便死而无憾。

“快吃饭,菜都凉了,我可是跑上跑下一上午。”气氛变得伤感,大家都明白宣麟的苦楚,萧士睿连提起筷子道。

宣麟再睁开眼睛,目光已经平复,看向温亭湛和夜摇光有着深深的感激,但是什么都没有说,一切都在不言中。

饭后秦敦就在院子里继续他未完的画,萧士睿又拉着乾阳和闻游去外面撒丫子,温亭湛亲自推着宣麟,和夜摇光在宅子里走了一圈,消了消食,宣麟就带着温亭湛和夜摇光去了书房,这里有着很多宣麟的藏书。

宣麟应该是时常来的缘故,书籍非常的丰富,不仅有温亭湛感兴趣的书籍,也有夜摇光感兴趣的书籍,大家各自拿了书来翻看,犹如在图书馆一般安静无声。

“允禾。”突然宣麟出声。

温亭湛也抬起头看向宣麟。

“可缺一个谋士?”宣麟蓦然道。

“啪!”夜摇光惊得手中的书都掉在了地上。

不是她想的那样吧,宣麟要做温亭湛的谋士?卧槽,宣麟虽然身体缘故不能入仕为官,但他是宣家人,宣家人只辅佐君主,宣麟要是做了温亭湛的谋士,这个消息传出去,足以让皇帝将温亭湛给斩了!

夜摇光看向二人,两人之间似乎在打着哑谜,夜摇光想不明白宣麟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是试探还是在考验?但是温亭湛并非皇室后裔,根本名不正言不顺,而现在的大元朝虽然日渐衰落,却没有昏君奸臣扰乱朝纲,也不像是要颓败的模样,她虽然卜上一卦是亟待革新,却也不是颠覆天下的意思,宣家素来是辅佐君王,他们必然有着他们看人看天下更替的独特目光,可是她曾经算过温亭湛的生辰八字,根本不是帝王命,宣麟这话到底是有何而来?

午后浓烈的日光,从窗轩缠绕着幽幽芬芳飘洒进来,浅浅的在温亭湛身上镀了一层光芒,他的笑容和夺目:“虽则白蚁争穴,蛀虫噬梁,然则大厦未到倾覆之时。”

“内忧已深,外患将起,你要扶大厦将倾,力挽狂澜所费之心何其深?或许倒头来反倒成了乱臣贼子,吃力未必能够讨好。”宣麟的声音依然平淡,“以你之智,合我之力,谋天下何难?”

夜摇光的心蓦然就扑通扑通直跳了起来,她并不是这个时代长大的人,但是这样惊天的语言被她听来依然觉得让人吃不消,偏偏这两个年少风华独绝的男子,仿若谈论天气一般不关紧要。

温亭湛的目光扫了夜摇光一眼,看向宣麟的目光越发的坚定:“明光,你要等的人不是我。”

“允禾,宣家从千年以前起,每到乱世将显便会有异象之子诞生,这是宣家的使命,我的降生以为着世道将乱,天命无可更改,我要等的人只有我自己心里明白,谋天下之事,绝无情谊可言,作为宣家的家主继承人,我绝不会拿着整个宣家的盛衰与千年名誉儿戏,你懂我亦懂。”宣麟说得更加的认真。

温亭湛依然笑着摇头:“那你看错人了,我并无万丈雄心。”

这一点并不是他信口开河,从最初只为完成母亲的期望,到后来想要打败柳家,再到现在只想为了摇摇而造福天下,以及为士睿谋划至尊,他其实从来对权利不曾热衷。

“不,允禾,天定,不可扭转,命运总会将你一步步推下去。”宣麟一字一顿的说道。

“那便拭目以待,我心如明月坦荡荡,命由人不由天。”温亭湛搁下书,“时候不早,我们该启辰回书院。”

两人的对话就到此结束,夜摇光却一路忧心忡忡,在马车上也是沉默不语,温亭湛伸手握住她的手:“别愁眉不展,有你,送我天下也不要。”

其实他们都是相信宣麟口中的天定,但是温亭湛心里明白,若有一真的要问鼎至尊,那么他必然不可能拥有夜摇光这样身份的妻子,这是天道所不容,他坚信,不论未来的世道如何改变,他的心永远不会改变,他宁可呕心沥血将萧家的江上扶起来,也不愿因此而失去了她。

舍与得,从来都是双生,割肉剔骨也得舍一个,端看如何取舍罢了。

第415章 甜蜜

夜摇光从回来之后就一直怏怏不乐,她也说不清自己的心为什么堵得慌,温亭湛本就没有帝王之命,老和尚也曾说过若非她横空出世,温亭湛应该要成为老和尚的徒弟,传老和尚的衣钵。可老和尚又说,她是异星,凡事与人遇到她就会有变数,难道她的蝴蝶翅膀将温亭湛都扇成了帝王命?

帝王路,堆白骨。

首先都得和萧士睿拔刀相向,而且温亭湛的运道明明已经和萧士睿相连,萧士睿盛他则盛,萧士睿衰他也衰,这实在是太矛盾了,一向随遇而安的夜摇光,竟然对未来发生的事情产生了恐慌与浓浓的不安。

心神不宁的夜摇光早早的歇下,原本去指点了夜开阳功课的温亭湛打算回来再与她谈谈心,可却见到她已经熟睡,却瞧见她黛眉微蹙,似乎睡得有些不安稳,伸手抓住她的手,不由轻轻一叹。

夜摇光的确睡得不安稳,基本与梦境绝缘的她竟然做了一个梦,梦里也是在岳鹿书院的文赛,白鹿书院参赛的人除了闻游和路南她一个都不认识,没有她,没有温亭湛,没有萧士睿也没有秦敦。这梦是关于宣麟,她什么也听不到,却看到宣麟被所有人的围攻,无数人对他厉声指责,似乎在讨伐着他,画面一转,宣麟又死在了一个女人的手里,那个女人看不清样貌,但是夜摇光却能够感觉到是宣麟非常信任的人。

看到那一把短匕首穿过宣麟的胸膛,艳红的血飞溅出来,夜摇光蓦然从梦境之中惊醒,坐起身来。

“摇摇!”温亭湛一直坐在床榻边,见此,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摇摇别怕,我在。”

“湛哥儿,湛哥儿。”夜摇光反手紧紧的圈住温亭湛,将头搁在他的肩膀上,紧紧的挨着他,紧紧的抱着他。

“没事了,摇摇,那是这一个梦。”温亭湛轻声安抚她。

“不,湛哥儿,那不是一个梦。”夜摇光顿时醒了神,她推开温亭湛,抓住他的手,“湛哥儿,源恩大师曾经说过,我是异星,所有遇上我的人,命运轨迹都会改变,若是没有遇上我,你……”

“我?我会如何?”夜摇光顿住了声音,温亭湛平静的问。

“湛哥儿,你知不知道我刚刚梦到了什么,我梦到宣麟本应该在这一次文赛的时候被他姨母所杀死,他应该死了。”夜摇光两眼有些无神,“可是他遇见了我和你,改变了命轨,那他会不会影响到你的命轨?”

“摇摇,你告诉我,你在怕什么?”温亭湛双手扶住夜摇光的肩膀,他从未见过她这样的慌乱,这样的六神无主。

这一句话,一下子将夜摇光给问住了。是啊,她怕什么呢?她在怕什么?她行事一向只需要问心无愧就好,为什么她自从听到宣麟的话之后,就这样的难以平静?

抬眼,夜摇光对上温亭湛饱含期待的目光,她似自语一般:“我害怕,害怕……”

害怕什么,她却说不出所以然,温亭湛深吸一口气,轻轻的揽着她:“别怕,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守在你的身侧,永远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夜摇光愣愣的点着头,然后温亭湛如同哄着孩子一般将她哄着,抱着在睡在她的床榻上,轻声安抚着她,给她唱着他母亲幼时喜欢唱的童谣,在他低沉的声音之中,夜摇光这才安然的陷入了梦乡。

温亭湛却无心安眠,他伸手轻轻的描绘着夜摇光的眉眼,眼中的光芒柔和而又眷恋:他的傻摇摇,其实她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他却知道,她真正害怕的却是失去他,怕他们终有一日形如陌路。

想到这里他不由低低的笑出声:“傻摇摇,何时你才能正心待我?”

夜摇光好不容易睡着,肯定是不会回答他,温亭湛自然也没有想要她回答,把头搁在她的头上方,将她的身子揽入怀中,合上眼一道入眠。

第二日,温亭湛醒来的时候,夜摇光竟然还没有醒,伸手摸了摸夜摇光的额头,又为她诊了诊脉,确定她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才轻手轻脚的起身,然后练功洗漱,等到他从卫荆的手中接过饭菜以后,夜摇光才朦胧的睁开了睡眼。

“快起床,我给你弄了蛋羹。”温亭湛将夜摇光给拉起来,然后带着她去洗漱,直到被她按着坐在了院子里面的桌子上,把饭碗端在了她的手里,才松开了她,看着她难得这么迷迷糊糊的模样,温亭湛不由笑问,“可要我喂你?”

夜摇光眯着眼睛点着脑袋。

温亭湛还当真将饭碗端起来,小口小口用勺子喂她,夜摇光弯着双眼,然后只需要张口和嚼食物。

“哎呦喂,我说一大早怎么撇下我们。”萧士睿和秦敦一进他们的小院就忍不住嚷嚷道,“真是甜死了人。”

夜摇光脸皮厚,她完全不受二人的影响,依然张着口等着喂,温亭湛就把两个人当做空气一样忽略了,喂得也特别细心,稍微烫点的东西就轻轻的吹了吹才喂给夜摇光,还要提清醒她小心。

看得秦敦和萧士睿两个人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实在是受不了:“我们先去赛场,你们可快着点,不要耽搁正事儿!”

听了这话,夜摇光看了看天色,伸手要接过碗筷:“你快吃吧,一会儿就是论赛呢。”

“无妨,没有什么事儿比得上你重要。”温亭湛避让了一下,又将东西喂到夜摇光的唇边。

走到门口的萧士睿和秦敦听了这话一脚踩下去险些踩空扭了脚,心里对温亭湛简直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形容了,都在暗暗想,让你宠着,总有一天宠的你伺候不了,到时候有你哭的!

夜摇光听了也有点脸红,但还是乖乖的吃完,吃饱了之后,就双手托着腮,看着温亭湛坐在她的面前,动作斯文优雅的吃,心里有股清泉自高山顺流而来,划过她的心田,留下了甘甜的味道在心间一圈圈的荡开。

第416章 红颜祸水

两人腻歪了一个早晨,几乎是最后到了赛场,好在比赛的时间也才刚刚到,禾山长看到温亭湛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温亭湛将夜摇光送到了休憩区,就缓步走上了赛场,他与宣麟面对而坐,两人的身侧都有两个同书院的同生,也就是三对三,一共六人。

许源的开场白很简短,当即在赛场两方的中间正前方挂出了陛下所出的论题,随着巨大的卷轴滑下,一个个字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大家都不由瞪大了眼睛,从来没有想到陛下竟然会出了这样一个题目:红颜祸水否!

这个还需要辩论么,红颜祸水自古以来,都是公认的事儿。就连下方看到这个题目的学员和先生们都不由一愣,继而交头接耳的议论,宣麟和温亭湛眼中都有些诧异。

夜摇光看着这个题目,然后目光沉沉的落在温亭湛身上,红颜祸水,她从来不认为,她不知道是不是她出生就是女子的缘故,自古以来女子处于弱势,即便是在前世,多少祸水是被当权者所逼迫出来,夜摇光也很想看一看,温亭湛是如何看待红颜祸水这个词。

由于复赛的时候是嬴天书院名次在前,所以由嬴天书院的学子先发言,就见他们三个人打了一个招呼,一个学子就站了起来:“自古以来,红颜祸水不胜枚举,汉有飞燕轻舞祸帝嗣,西子美艳灭吴国,貂蝉轻笑亡吕布,贵妃醉酒衰盛世……”

然后就是一串串的祸国殃民的妖姬事如数家珍,说的那叫做一个慷慨陈词,大义凛然,酣畅淋漓。夜摇光扫过在场之人所有人,大部分人听得直点头。

等到他说完,下方是一片叫好之声,这下就轮到白鹿书院的学子,其中一个夜摇光并不熟悉的站起身:“学生对嬴天书院同生言辞甚为赞同,历数历朝历代,多有盛世败亡于红颜手中,商有妲己,周有褒姒……”

夜摇光想,这样的双方都观点一致的辩论赛恐怕并不多,不由轻嘲一笑,她突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在这些人眼里从来只看得的属于男子的丰功伟绩,看不到权力者滥用职权强取豪夺,没有自制力灭了家国,便把所有的过错全部推在女人的身上。

白鹿书院这边说完,嬴天书院那边又有一个学子补充,他们都是越说越激动,越说越顺溜,越说越高昂,四个人的论述基本完全一样,都在不由余力的展示自己的文字功底,学识渊博,引据论点一个比一个详细,让人叹为观止。

等到这四人的话落后,就只剩下宣麟和温亭湛二人没有开口,因为他们是论赛双方的负责人,都等着他们结词,然而两人看着对方都没有开口,下方的学员都等的有些焦虑,许源便开口问道:“你二人因何迟迟不开口。”

“回大人,学生觉着学生与温同生论点应当是一致,学生不想占着先机,不如学生与温同生以笔墨同时将论点写出,再由大人几人阅览。”宣麟突然开口。

许源一愣,旋即去和几位书院的山长商议,最后得到了结果,准许二人以笔墨代口述,很快就有人送上了笔墨纸砚。

两人几乎是同时落笔,那写字的速度真的是惊煞了世人,大家看着都目瞪口呆,只见到他们的笔刷刷刷的在纸上行走,毫不停顿,似乎都不需要思考,大概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二人同时落笔,而后就有守在一旁的童子将纸卷拿下去,同时递给了许源,许源翻开一看,顿时目光一瞪,眼珠子都快凸出来,瞪了宣麟一眼,然后又翻开了温亭湛,顿时脸色一变,看向二人的目光都是分外的怪异,将两人的纸卷分别从左右手发下去,所有的山长看了先都是吹胡子瞪眼,气得似乎要一佛升天,二佛出窍一般,看到中间却慢慢缓了脸色,看到最后都变成了凝重的深思。

看完之后,包括许源和所有山长在内都哑口无言,最后许源站起身:“宣同生与温同生论点一致,谁胜谁负本官也难以定论,本官将二位同生的论点快马加鞭送往帝都,由陛下圣裁,论赛胜负后日见分晓。”

所有人都想知道温亭湛和宣麟到底写了什么,但是许源显然是不想满足他们的愿望,直接宣布比赛结束,这大概是历年来最沉闷的文赛结束赛,以往这个时候赢得魁首的书院都已经在欢呼接受其他书院的祝贺。

“允禾,你们写了什么?”吃完之后,萧士睿不由出声问道。

“与四位学子论点相左。”温亭湛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声。

“相左?”闻游一惊,“那岂不是……”

“嗯。”温亭湛点头。

“你怎么会……”

秦敦不由大惊失色,这是陛下所出的题目,他们觉得陛下所思所想未必不是和他们一样,而且他们固有的思想,红颜多祸水。

“难怪宣麟要笔述。”闻游立刻反应过来,这要是口述只怕两方的书院都要站在同一阵线与宣麟还有温亭湛争辩,到时候场面会一片混乱。

“这真的是你心中所想?”夜摇光没有想到温亭湛和宣麟竟然……

“这是事实,而非我心中所想。”温亭湛含笑道,“世人皆道西施亡吴国,可西施是越国人,一个弱女子在亡国之后,挺身而出,令天下男儿汗颜。不过一个美人计,若是吴王心坚志毅,何以会受美色所惑?子曰;‘食色性也’,可见爱美之心人皆有,倾国绝色,天所赐,何过?若红颜是祸水,这世间人之所求何其多?权色财,凡人之所欲者,皆可为祸水。”

温亭湛的一番话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夜摇光笑颜逐开的看着他。

眸子温和的划过夜摇光的笑颜,温亭湛的目光落在萧士睿的身上:“无欲则刚,可你我皆是凡夫俗子,欲无止,不可止,善者留,不善者去,凡七情六欲无人可免,为君者,不以私欲为先,则为明君。”

第417章 淇奧(yu)公子

欲无止,不可止,善者留,不善者去,凡七情六欲无人可免,为君者,不以私欲为先,则为明君。

一句话深深的敲入了萧士睿的心口,他觉得每一个字都格外的沉重,但是细细想来,温亭湛的话也许才是皇爷爷想要借此来让他明白的道理,若是那些亡国之君,没有因为对美色的私欲,而将这些倾城美人弄到身边,就算弄到身侧,能够严以克己,又如何会沉迷美色。有到时候,色不迷人,人只迷;酒不醉人,人自醉。

“我明白了。”萧士睿非常认真的点头。

“这样说来,你与宣麟所答应该是一致,那这魁首……”闻游蓦然想到此。

“你们以为陛下出这道题的真正用意在何处?”温亭湛蓦然问道。

三人面面相觑,最后萧士睿有些不确定道:“皇爷爷真正想要问的其实是为君之道。”

“是。”温亭湛欣慰的问道,“我和明光都看出了这道题的深意,但我们毕竟是两个人,对为君之道自然是各有见解,定然有胜负。”

“允禾似乎胜券在握。”秦敦看着稳如泰山的温亭湛。

“我与明光不一样。”温亭湛端起茶杯,浅饮了一口,这茶正是宣麟所送的寒香茶,“我幼时家贫,为此而吃了不少苦,故而我比明光更懂民间疾苦,明光幼时艰难,局限了他的脚步,这一局我会赢,只不过赢在了阅历。”

大家都似懂非懂,又坐了一会儿,便各自散去,温亭湛洗漱过后,又去看了看夜开阳,才回寝房,夜摇光已经窝在了床榻上,不过并没有入睡,而是看着屋顶发呆,似乎在酝酿睡意。温亭湛也就不打扰她,自己倒在了自己的床榻上,也和她一样望着屋顶。

过了一会儿,夜摇光才侧首看向温亭湛:“陛下为何会出这样一道题?”

夜摇光问的为何,是为何要婉转的考为君之道。

“陛下是个有远见之人,可惜登基太晚。”温亭湛叹息道。

陛下而立之年才做了皇帝,做太子就得有做太子的样子,不该插手的就不能插手,在先皇时朝廷的弊端就已经出现,陛下现在定然是看出来,可他年事已高,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和时间,否则就算他拨乱反正,割除了毒瘤,没有一个能够匡扶的继承人,反而会加速朝廷衰败,所以他现在首要的事情是培养一个得力的继承人,同时为这个继承人挖掘良臣。陛下应该深明他几个儿子为了权利争夺,都是迎娶的世家之女,日后无论是谁赢了,都只有自己的母族和妻族可以重用,这样的局面并不是他所想见到,所以才会选择萧士睿,这是用心良苦,才会任由萧士睿跑完军营又跑书院,看似无奈纵容萧士睿,其实是在锻炼历练并且给萧士睿自己培养新势力,不受任何大氏族所牵连的势力。

“所以,陛下这个问题其实是在考验你和明光,谁更适合辅佐士睿?”夜摇光听完之后,了然的点了点头。

“嗯,可以如此说。”温亭湛颔首。

“那明光就算能赢也不会赢。”夜摇光蓦然道。

“何以如此作想?”温亭湛扬眉。

“因为他根本不想辅佐萧士睿。”夜摇光直白的说道。

“呵呵……”温亭湛低低的笑出声。

是的,这个题目一出来,赢得人就必然是他,他说给闻游等人的理由,只是看似说得过去的搪塞之词,为的就是掩盖宣麟的心思。若宣麟真的全力以赴,其实从小就受训如何培养辅佐君王之道的宣麟会比他更容易得到魁首。

“胜之不武。”夜摇光对温亭湛挤眉弄眼,然后用被子捂住自己,睡觉了。

温亭湛纵容一笑,其实有一句话他没有告诉夜摇光,宣家自来是辅佐乱世之君,如果陛下选定了宣麟,岂不是告诉世人他所治下的天下已经大乱,所以需要宣家人辅佐?只要他不是烂泥巴扶不上墙,为了帝王的颜面,宣麟就算全力以赴,陛下也只会选择他。

故而,他才直言,这个题目出来,能够赢的只会是他。

第二日休息一日,也没有书院告辞,因为他们都在等最终的结果,夜摇光和温亭湛倒是迎来了一个客人,就是中州香学世家的家主,意图与温亭湛合作,被温亭湛婉拒,《桃夭》永远只属于他的摇摇一人,这世间再不会有人配得上。

其实人家也只是来试探一下,毕竟为官者不可经商,只不过知道温亭湛似乎出生贫寒,想着温亭湛会不会想做,若是被别人捷足先登,对他的影响就会很大,既然温亭湛没有这番意向,他自然是放心的离去。

很快,比赛结果宣布的这一日便到来,所有人都早早的来到了赛场。许源迎着晨光,面带微笑的走了上去。

“学子们,都想知晓最终结果,本官也就不再赘言。”说着,许源就直接打开了写着魁首的纸卷,上面是今上的亲笔手书,“赢得此次大赛的魁首乃是白鹿书院,温亭湛。”

“赢了,赢了,我们赢了!”白鹿书院的学子都疯狂了,其他书院纷纷表示祝贺,下方的人已经不去关心他们究竟答了什么,这是陛下钦定的魁首,历来第一次,何等殊荣,看向温亭湛的目光都带着敬佩。

温亭湛缓步走上赛场,许源将和答案送来的奖品递给了温亭湛,竟然是一幅字画。这是由陛下所书,所有人都好奇不已,许源便问:“允禾,可愿让我等一睹陛下墨宝。”

温亭湛非常大方的递给了颁奖的童子,因为是一大幅,两个童子从中间缓缓的展开,四个大金字淇奧(yu)公子!

瞬间全场一片哗然。

《淇奧》出自于《诗经·卫风》,这首诗赞美的是一个风华绝代的如玉君子,他才华横溢,内有玉秀,容光绝世,优雅从容,气度沉稳,深藏如水,几乎是将世间所有对男子的赞扬都用上。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秀莹,会弁如星。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第418章 他抚琴她武剑

文赛结束,从此天下多了一个淇奧公子,陛下御笔亲封,温亭湛这三个字从此名扬天下。

当天晚上自然是岳鹿书院宋山长和许源主持的最后一场大宴,举凡参加了文赛的学子都出席,大家恭贺温亭湛的同时,也是一种变相的结交,为日后扩展人脉,若有相帮之时,忆起今日种种,也便以相求。

温亭湛带着夜摇光萧士睿还有宣麟以及岳鹿书院去年考试成绩第一的学子和几位山长还有许源坐在一桌,席间作为岳鹿书院最优秀的学子,又是东道主,自然是先代表书院敬酒,许源和几位山长都非常的给面子。宣麟因为身体的缘故,以茶代酒也无妨,但是温亭湛也以茶代酒,这位学子不干了。

“淇奧公子,今日可是你大喜之日,虽及不上大小登科,但也总不能连一杯酒都不愿意喝吧?”其实这位学子是没有什么恶意,也没有什么酸气,就是想要让温亭湛喝酒而已。

“袁同生有所不知,家中未婚妻再三叮嘱,湛及冠前不可饮酒,伤身。”温亭湛目光若有似无的扫过夜摇光。

“男子汉大丈夫,岂可听从妇人之言?莫要坠了你淇奧公子之名。快快痛饮一杯。”袁同生接着劝道。

“君子重诺,湛既已允诺于她,此生便不相负。”温亭湛依然摇头。

袁同生就不好再说什么,而是笑了一句:“淇奧公子如此畏惧,难道家中是一只胭脂虎?”

“咳咳。”夜摇光正在吃东西,险些被噎着。

温亭湛非常自然的伸手顺了顺她的背,才正色对袁同生道:“非畏,非惧,是敬,是爱。”

不是畏惧,而是敬爱。

这一句话被温亭湛说的一本正经,谁都不认为他是在开玩笑,也不认为他是在用这个为借口推辞袁同生的酒,而是发自内心的深信,他是极其敬重他的未婚妻,一下子就更加让人钦佩温亭湛的人品,明明他现在已经算是闻名天下,什么样的美人不可以拥有,而且以他的才智和样貌,只怕日后公主都愿意下嫁,但他依然将那个在他微末之中,给予他温暖的未婚妻放在心中最高处。

“允禾不愧是陛下钦封的淇奧公子。”许源都忍不住赞叹。

这样的品貌,这样的才华,他都想将女儿托付,可惜他只有一个庶出之女尚且待字闺中,温亭湛这样的人,从陛下钦封他为淇奧公子那一刻起,任何人将庶出之女许嫁,那都是在打陛下的脸。陛下尚且赞扬他德才兼备,舍不得嫡出之女,这不是觉得温亭湛配不上?

“湛以茶代酒,敬诸位一杯,愿诸位心中如意,万事不愁。”温亭湛矜贵的笑着,伸手先端起茶杯。

等到大家一饮而尽之后,下方有一位同生道:“淇奧公子乃是信守承诺的君子,我们也不能强人所难,但公子以茶代酒未免稍显诚意,不如为我们露上一技,聊表诚心?”

“好好好!”这一句话得到了所有人的呼应。

温亭湛也不扭捏:“同生请出题。”

“淇

奧公子才华出众,我可想不出什么题目能够难道你,这琴棋书画,唯有琴画不曾见识过,作画未免枯燥,今夜月色正好,不如公子抚琴一曲,增添雅兴,也好让我等大开眼界?”那人想了一会儿道。

“此意极好。”许源也赞同。

“那我便把陛下所赐之琴借公子一用。”那位得了琴赛冠军的学员也是站起身,连忙将他的书童给招来,然后低声吩咐了几句。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自然是盛情难却,温亭湛也就默许了。

萧士睿则是目光一转:“这光有琴声,无人附应也显单调,夜同生伸手敏捷,不如合着允禾的琴声舞上一段剑,让我们保一饱眼福。”

夜摇光目光飞速的睃了萧士睿一眼,那眼神就是在说你等着,萧士睿伸手摸了摸鼻子,他才不怕,允禾肯定会保护他,他这是为允禾冒险。

果然温亭湛漆黑的眼眸散出一圈圈的柔光,期许的看着夜摇光。

就连许源也是开口道:“夜同生若是没有不便,那就让我们几个老头子开开眼界。”

夜摇光自然不好拒绝,于是站起身:“那就献丑了。”

下面立刻响起一片欢呼之声,很快陛下所赏赐的古琴便被取来,由琴赛魁首亲自交给温亭湛,温亭湛抱着琴到中间空地已经摆好的案几前坐下,夜摇光也随手从许源身旁的护卫手中借了一把剑。

“铮铮……”

很快悠悠琴声响起,那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山峰越过群山,顺着清涧的水泠泠传来,似细雨碎在了落花之上,情意绵绵之中透着点点清凉;似月华被风吹动,缓缓流淌,穿山越岭来到身旁;似古寺敲响的沉钟,余音缭绕,划过寒烟薄雾,飘向远方……

这琴声非常的有层次感,夜摇光完全沉入在温亭湛的琴声之中,她的剑法没有章法,剑随心动,心随琴动。

随着那人细长的指尖在琴弦之上一转,琴声进入了最高昂的阶段,夜摇光蓦地纵身一起,她手挽剑花,剑气飞射,将前方盛开的杏花树逼的枝摇叶晃,无数雪白的花瞬间被风吹来,将他们二人缠绕在其中。

夜色下,他抚琴,她武剑,漫天雪白飞花。

琴声急转而下,她足尖落地,握着剑旋身,卷起一层层飞花。

在场的人很多年以后都无法忘记,今夜的这一幕,两个绝美的少年,他们的琴声和剑招仿佛经过千锤百炼一般默契的合二为一,找不出一丝违和。

琴音戛然而止,余音尚存,夜摇光旋身一件扬起分落在地上的飞花,握着长剑的手臂迅速飞舞,待到余音消除,她脚步一定,剑尖直指恰好站起身的温亭湛,剑上有一串完好的杏花。

“鲜花,赠美人,淇奧公子切莫嫌弃。”隔着长剑,那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其中一只蓦然一眨。

这一幕唯有温亭湛能够看到,大家都没有想到夜摇光竟然会这样调笑温亭湛,偏偏温亭湛不但不恼,反而伸手从剑尖上捻起一朵花。

第419章 酒醉的摇摇

“月美、花美、人更美,小枢心意,岂敢弗?”

说完也不理会夜摇光渐变的眼神,扶着握着花的手,就缓步走回了自己的位置。众人看着站在中间,恼羞成怒的夜摇光,不由憋着笑,还是许源比较仗义,带头拍手叫好,大家也跟着热烈鼓掌,气氛一下子又活络了起来。

这一晚,大家都庆祝到了很晚,因为日后未必有这样齐聚一堂的时光,再相见也恐怕物是人非,现在的情谊和心思都是单纯的,所以便肆意挥霍。

夜摇光被温亭湛反调戏,气不顺,就故意和温亭湛反着干,来者不拒的饮酒,她现在可是整个书院的名人,大家也都想结实一番这个有着神鬼莫测本事的少年,并且这个少年还和温亭湛是亲戚,见到她如此豪气,自然更加的争先恐后。

所以到了散会的时候,夜摇光已经喝醉的面若桃花,配上一双桃花眼,美得惊心动魄,好些人看了都挪不开眼,原本就因为夜摇光喝酒而心里不畅快的温亭湛,这会儿更是恼火不已,直接以夜摇光醉酒为由,将后面的寒暄都给推了,夹着夜摇光就回了学舍。

看着温亭湛这浑身冷气散开十丈的模样,萧士睿等人哪里敢往前凑,不怕死的乾阳也被萧士睿死死的驾着拖回了他们自己的学舍。

“额,小帅哥,你是谁啊?”夜摇光醉意朦胧,伸手挑着温亭湛的下巴,那双艳光灼灼的桃花眼色眯眯的就差变成爱心型。

金子伸出爪子捂住自己的眼睛:这不是它主人,绝对不是它主人。

然后又忍不住岔开两根手指头偷看,最后对上温亭湛沉得可以滴墨的眼睛,金子当即灰溜溜的跑了。

抿着唇,温亭湛将夜摇光满身酒气的衣衫给拖了,换上了她的寝衣,奈何夜摇光不配合:“喂喂喂,小帅哥,你干嘛,你想上我?哈哈哈哈,不行不行,你还太嫩,等你再长五年,额,不,八年,我就把你给上了……”

“……”

“哼,拽什么,早晚躺在我身下被我蹂躏!”

“……”

“我可告诉你,想被我临幸的美男都排满三条街了,不差你一个!”

“……”

接下来,夜摇光的话越来越露骨,越来越粗俗,很多新鲜词一溜儿的说出来,聪明如温亭湛就算不明白,猜也能够猜出大意,脸色是越来越黑,都快黑如锅底,要爆发了,夜摇光终于乖乖的闭上嘴巴睡着了。

温亭湛窝了一肚子火,看着她睡得特别难受,也只能用热毛巾为她擦了擦脸,又去给她点了一种安神香,折腾到了深夜才睡下。

虽然夜摇光醉了,但她是故意想要折磨温亭湛,才故意没有将酒精给排出来,不代表她醒来会头疼不适,睁开眼睛的时候依然神清气爽,已经完全忘了昨晚发生的事儿。但是隐隐约约记得昨天自己好似说了很多话,仔细想又想不起来,于是就开始盘膝修炼,等她修炼完毕,温亭湛也醒了穿戴好了,坐在榻上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夜摇光顿觉不妙:“那啥,湛哥儿,你今儿咋不去习武?”

温亭湛不语。

夜摇光咽了咽口水:“突然觉得好饿,我先去弄吃……”

“我已经派卫荆去了。”

“哦。”夜摇光干巴巴的应了一声,然后跳起来:“收拾行李,我们一会儿要启程。”

慌慌张张的跑去收拾行李,却发现行礼都已经完全被打包好,然后只能借口去洗漱快速的奔出去,跑出房间不由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而后温亭湛就没有主动跟她说过一句话,路上她有时候故意扯上他的话题,他也不搭理,直到黄昏的时候他们到了驿站,回京述职的官员越来越多,温亭湛和夜摇光又被安排到了一个房舍。

面对温亭湛这副模样,夜摇光终于忍不住:“那啥,我昨晚说了什么?那都是醉后胡言乱语。”

“不是说酒后吐真言么?”温亭湛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谁说的?酒后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嘛,怎么可能说的是真的。”夜摇光理直气壮的解释,然后又小声试探一句,“我昨晚说了啥。”

“也没什么,只不过说再过几年就把我上了。”温亭湛语气平淡,目光也没有落在夜摇光的身上。

夜摇光听了顿时伸手扶额。

“说我早晚躺在你身下被你蹂躏……”

夜摇光好像挖个地洞钻下去,立刻伸手打住:“别说了,那都不是真的。”

“还说想被你临幸的美男排满三条街,不差我一个……”

“不要再说了,我不听我不听……”夜摇光伸手捂着双耳。

温亭湛一把将夜摇光的手给拉下来,目光黑沉沉的看着夜摇光:“摇摇还给我上了一课,原来房中还有三十六式,名字还挺雅,比如****唔……”

夜摇光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让温亭湛住嘴,前世有个闺蜜就说她醉了就成了一个老污婆,她始终不相信,但是现在她终于相信不是他们污蔑她,原来她醉了真的就变成了这幅模样。

天啊,地啊,来道雷劈死她算了!

丢死人了,几辈子的脸面都被丢光了,她不活了,呜呜呜……

温亭湛原本就是想好好让夜摇光记住这一次教训,以后不准备乱喝酒,却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好处,这可是夜摇光第一次主动献吻呢。

当即伸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对于某一方面是会无师自通的,亲了两次之后,温亭湛也懂得了一些敲门。

夜摇光发现自己被吃豆腐了,却完全不知道怎么反抗,而且如果现在把这个芝麻馅的包子推开,他会不会真的把三十六式数出来?夜摇光从来没有这么痛恨温亭湛的记忆力如此精湛,为了不听那些话,夜摇光只能乖乖的任由温亭湛亲个够,最后嘴都被亲肿了。

某人得了便宜还不忘卖乖,一脸餍足的看着她:“唔,摇摇认错态度良好,我便不追究了。”

第420章 祠堂开宴

夜摇光怒!

但这事儿她理亏在先,他不追究她也不追究。暗暗发誓,以后还是不要起坏心思折腾这家伙,免得到了最后被折腾的竟然还是她自己。

而后,两人就各自退了一步,就这样和好,跟在他们身边的萧士睿等人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一路上都笑笑闹闹,风平浪静的回到豫章郡。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五月初二,还有一日便是夜摇光及笄礼,恰好因为他们参加了文赛,禾山长给他们一人放了几日的假期,所以在半路上,温亭湛等人就没有去书院,而是直接折回到他们在杜家村的老宅。

“这……”夜摇光站在宅子外面,看着飘着红绸的宅子不由错愕。

“后日就是你的及笄礼,岂能马虎?”温亭湛走到她的身边,看着宅子的装扮算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握住夜摇光的手,就牵着她走了进去。

宅子的大门打开,最先冲出来的竟然是陆永恬:“你们可算舍得回来,我只当你们是逍遥的忘了时日。”

听着他酸溜溜的话,夜摇光不由抿嘴笑了:“这能怪我们,要怪也怪你整日不学无术,你若是有拿得出手的一门学问,怎会被我们抛下?”

“说得好,这臭小子就是不学无术!”一道爽利的女音从夜摇光的宅子里传出来,旋即就见两个陌生丫鬟簇拥着一个打扮富贵,面容算不是极美,有一双丹凤眼,约莫三十五六年岁的妇人走了过来,她浑身上下都是当家主母的气势,一看就是一个不好糊弄的精明女人。

“娘,你怎么也这般说你儿子?”陆永恬不由垮着脸。

“你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还不知你什么德行,尽和你爹一般无用,一点也不像你娘!”陆夫人伸出手指头戳了戳陆永恬的额头,才转过头看向温亭湛和夜摇光,“在书院,这小子只怕没有少惹祸,有劳你们两平日照料他。”

陆夫人说话的语气很平和甚至有些自来熟,但是偏偏让人讨厌不起来,反而发自内心的觉得亲近,就像是一个长辈。

“夫人言重了,允禾与小六不但有同窗之谊,更是诚心相交,既然是挚友,自然是守望相助。”温亭湛语气谦和,似乎将陆夫人当做敬重的长辈。

“这感情好,走,我们进屋去,我啊已经让人给你们备好了热水和你们爱吃的菜。”陆夫人伸手拉着夜摇光,就招呼着温亭湛。

他们作为主人的反而有点像客人,夜摇光都有些晕乎乎的。

洗完澡,吃完饭,夜摇光才寻了一个空问温亭湛:“你让小六请陆夫人帮忙准备我的及笄礼?”

“嗯。”温亭湛点了点头,“我虽然可以吩咐下人操办,可没有个主事的人到底不放心,就让小六请了陆夫人。陆夫人是陆家的当家主母,由她主事,我才能放心。”

“那,那我要做什么?”夜摇光依然还有些懵。

“你啊,什么都不用做,今夜好好休息一日,明日会有人来教你后日行礼的细节,我的摇摇这般聪慧,定然一学就会。”温亭湛伸手捏捏夜摇光因为茫然显得非常萌的小脸。

夜摇光一把将他的手拍开,瞪了她一眼:“那后日闻游他们是不是也要来?”

“自然,这事儿连小六都不隐瞒了,岂能够隐瞒他一人,书院的人我只请了他们几人,日后不会不让你去书院。”温亭湛好笑道。

心思被看穿,夜摇光觉得没面子,翻身就躺在床上:“我要睡了,明天我忙着呢,你快走吧,别耽搁我休息。”

“好。”温亭湛好脾气的点头,然后就真的走了。

夜摇光却是有点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感觉,她在这个时代已经三年,明日就是及笄礼,及笄在这个时代意味着成年,意味着可以嫁人,前世十八岁的成人礼除了两个朋友打来电话恭贺以外,什么都没有。

而这一世,她竟然拥有这样隆重的成人礼,想到温亭湛默默为她安排的一切,突然心里好似被抹了一层蜜,甜甜的让她忍不住扬起唇角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一早起来,他们家就来了好多人,进进出出的让她看得目瞪口呆,好在幼离趁着她不在的时候,培养了不少的下人,还没有送到冠云街的夜宅,就看到他们时不时带着一拨人进来。

“湛哥儿这是要干嘛?”夜摇光侧首看向跟在她身侧的宜宁,幼离这会儿忙的跟陀螺一般,昨日她回来幼离还不在,她睡下幼离才回来,就没有来打扰她,今日一早起来修炼之后,幼离来请了个安,就一句话都没有顾得上说。

“少爷要宴请整个乡里,为了明儿把饭菜都备好,特意从府城请了六个大厨。”宜宁解释道。

请整个乡里,那可是好几百口人,他们家里都坐不下。

似乎知道夜摇光的疑惑:“少爷已经和村长说好了,宴客就在村子里的祠堂。”

“村长答应了?”祠堂是多么重要的地方,除非是大事儿发生需要开祠堂,否则他们都只能过年那一日才能够在祠堂吃一次饭。

“年初的时候,少爷就给了村长五千两白银重修祠堂,村长哪里有不应之理?”宜宁说道。

夜摇光听了不由一愣,温亭湛从来没有问她要过这么多钱,家里的银钱都是她在掌握,足可见这是温亭湛自己的钱。

“少爷还在村里建了学堂,请了一个秀才先生来教书。”宜宁又道,脸上全然是钦佩,“如今村里谁都感激着少爷呢。”

她为村里修了路,温亭湛又给村里建了祠堂和学堂,还请了教书先生,难怪村长二话不说就开了祠堂给她及笄礼宴宾客。

祠堂,在古代的意义非常的重大,那是最神圣的地方,就算她没有在祠堂行礼,可在祠堂开宴就是一种认可,一种整个村子都对她品行兼优的认可。这样的名声传出去,那是一种无上的荣耀。

名声,在古代于一个女子而言,比性命还重要。

第421章 石女

“摇妹妹!”就在夜摇光沉思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夜摇光回过身,就看到孟婉婷竟然提着裙摆朝着她飞奔而来。

孟婉婷今年已经十八,可依然没有成婚,已经把孟家的人急坏了,不过据说已经定亲,过了年就出嫁。

“湛哥儿,请了你来教我?”夜摇光没有想到教她及笄礼的竟然是孟婉婷,她以为温亭湛怎么也会寻个老嬷嬷之类的人。

“淇奧公子知晓自己的未婚妻定然会觉得一板一眼的老嬷嬷无趣,故而寻了我来做先生,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做过先生,自然是欣然应允。”孟婉婷抓住夜摇光的手,“走吧,时间急,我们现在就去屋子里,我仔细给你讲讲。”

而后,孟婉婷就拉着夜摇光去了屋子里,不上课不知道,一上课夜摇光险些傻眼了,没有想到一个及笄礼的流程那么多,原本还嫌弃书院比赛开幕式繁琐,这会儿听着孟婉婷的讲诉,夜摇光觉得古人的礼真是太多,好在孟婉婷算得上夜摇光这一世的闺蜜,将自己及笄礼上的一些糗事,以及她参与过的及笄礼上的意外事故也给夜摇光讲,倒是把夜摇光听得时不时大笑不止,两个人在房门里关着就是一整天,就连午膳也是送到屋子里去。

到了晚间,才出去用晚膳,到了饭堂,夜摇光才看到一个长的格外温婉却大气的女子,这个女子她不认识,但是她只是往那里一坐就有一种凤凰于天的尊贵之气。

“摇姐姐,快来,这是我皇姑母。”萧士睿连忙将夜摇光引到那女子的身边。

“臣女见过邑诚公主。”孟婉婷连忙行礼。

“免礼。”邑诚公主笑的很温柔很温柔,明明看着才十六七岁的模样,也没有公主的架子,却让人觉得有一种长辈的气势。

她很美,是那种真真正正从古代仕女图走出来的佳人,她着了一袭浅蓝色抹胸襦裙,一袭缀着珍珠翻领蓝白色的长袍,浅粉的丝线绣着精致的梅花,臂挽浅粉透明轻纱披帛,用两根蓝玉簪子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簪了一朵点缀着蓝宝石的绢花,冰玉的耳环,唯一复繁琐的是脖子上垂下的一朵朵盛开玉兰花的蓝玉项链。

清雅,高贵,温婉,柔美,犹如世外桃源之中的镜湖,只是看着就令人忍不住心醉。

“见过公主。”夜摇光也蹲身行礼。

邑诚公主伸手扶住她:“既然睿哥儿唤你一声姐姐,便不必与我生分,更何况明日我还是你的赞者。”

夜摇光眼珠一瞪,公主做她的赞者,有木有搞错?

“摇姐姐很感动吧,是我特意将皇姑母请来,皇爷爷待字闺中的女儿就剩邑诚姑姑,要是没有我出面,就算是我那刁蛮的堂妹也请不动邑诚姑姑!”萧士睿趁机邀功。

夜摇光习惯性的给了他一个白眼:“你当我傻?”

公主出宫是多么重大的事情,怎么可能是特特来给她做赞者,她哪里有那么大的脸?就算是温亭湛现在也没有那个脸。

“咳咳咳。”萧士睿不自然的咳了两声。

“难得还能看到我们家的混世魔王吃闷亏的时候。”邑诚公主打趣萧士睿。而后看向夜摇光,“我是有一事求你。”

“若是公主不急,先用膳可好。”夜摇光见人这么多,便开口道。

“好”邑诚公主点头,而后对众人道,“本宫来此,也是宾客,诸位不必拘谨。”

而后大家便开始用膳,人多了,自然是男女各一桌,又有公主在,便在中间竖了一道屏风,邑诚公主非常的会照顾人,她明明吃的很少,也很慢,但是为了让大家都多吃一点,却迟迟没有搁筷子,直到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才收手,这一个极小的细节,让夜摇光对她的好感倍生。

吃了饭,大家略坐了一会儿,夜摇光就借着送邑诚公主回房的理由,跟着邑诚公主去了,一进入了给邑诚公主准备的房间,邑诚公主就将所有人都挥退,就连她最信任的嬷嬷也没有留下。

但是两人坐了好一会儿,邑诚公主也没有开口,夜摇光见她几次欲言,似乎又有所顾虑,便道:“公主有话请直言。”

“并非我不知如何开口,而是你尚未及笄……”犹豫了半晌,邑诚公主才试探性的问道,“你可知何为石女。”

夜摇光一惊,看向邑诚公主。

邑诚公主面色很坦然,并不觉得难过也不觉得难堪。

收敛神色,夜摇光点头。

“此事唯有父皇与我才知,就连当初为我验身的嬷嬷都已经被父皇封口,士睿是无意间得知,我今年已经十七,世人皆以为是父皇宠爱于我,不舍将我下嫁。其实……”邑诚公主说着有些伤感,“父皇从未因我这般而嫌弃我这个女儿,甚至对我宠爱更胜几位皇姐,我总不能终身不嫁,这是皇室的耻辱,我不能让父皇颜面尽失,这些年我为了不让无辜人殒命,一直不曾寻医,此次是士睿让我来寻你,你放心,我借口知晓民间有一位此道圣手,才得到父皇允可出宫,来此也不过是想念士睿,赶巧碰上了你的及笄礼而已,无论你能否治好我,明日我都是你的赞者。”

“公主先让我把一把脉。”夜摇光坐在邑诚公主的对面。

邑诚公主伸出了她的皓腕,夜摇光搭上手,五行之气流入邑诚公主的身体,直往邑诚公主的小腹,五行之气绕了一圈,夜摇光才松了一口气:“公主放心。”

石女分很多种,最严重的就是身体的一部分缺失,这种的话夜摇光是无能无力的,邑诚公主好在不是这种,属于锁闭,是可以用五行之气加以治疗。

一直平静高雅的邑诚公主,听到夜摇光的话忍不住红了眼眶,夜摇光伸手握住她因为激动而颤抖的手。她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能够理解她的心情。任何一个女人,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都是一种悲哀,她若是治不好,何止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同时也失去做母亲的资格。

第422章 及笄礼

夜摇光并没有立刻治疗邑诚公主,邑诚公主需要治疗的地方太过于私密和脆弱,并不是一两日可以完成,已经十九年,邑诚公主也不急于一时。

第二日,一大早夜摇光就起来就沐浴更衣,在她沐浴的时候,幼离取来了一颗粉色的桃花一般的丸子,放入了水中,霎时整个水变成了浅浅的粉,一阵阵桃花的幽香弥漫散开,在浴桶里的夜摇光,觉得有一丝丝灵气涌入她的肌肤,让她每一个细胞都活跃了。

这是……

“这是少爷让奴婢放的。”幼离也惊奇不已,她也曾是官宦人家的女儿,自然对这些高雅的东西也曾有过研究,却从未见过甚至听过这世间有这样的奇香。

夜摇光来不及听幼离的话,她在浴桶之中盘膝而坐,这一块香料融合的灵气竟然这样的浓郁,水中似乎有着无数的小鱼撞入她吹弹可破的肌肤,游走于她的经脉血液,让她如同置身于云端,温和充裕的灵气一遍遍的戏耍她的经脉,与往日完全不同的是,竟然没有一点疼痛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响起了幼离的轻唤声,夜摇光才猛然站起身,原本浅粉色的水已经变成了透明的白,而夜摇光觉得她的肌肤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沐浴过后的缘故多了一点点浅浅的粉嫩,真正是白里透红。

换好采衣采履,安坐在东房,任由幼离将她的头发擦干,直到奏乐响起,她才披散着一瀑青丝走了出去。

及笄礼的一步是主宾就位,是笄者的父母迎正宾,二者相互行礼,然后主人先落座,宾客们再落座,第二步是开礼,由笄者的父亲致辞。由于夜摇光无父无母,所以她的及笄礼就省去了前面两步,直接由作为正宾的陆夫人开礼。

等到房门被打开,就看那一头长发披散,身着浅粉色衣摆裙摆荡漾着胭脂红采衣的少女缓步走来,四周终年不谢的梅花在轻轻的随着奏响的旋律款摆,少女步伐轻盈,清风撩起了她的长发,眉目如画的少女,恰似一朵娇艳盛开的桃花,容光绝色,令人心颤。

“我滴乖乖,摇姐姐着女儿装竟然这么美!”萧士睿自问看了不少美人,他皇爷爷的后宫比御花园的花还多还美艳,可依然被夜摇光这种逼人的夺目之美所震撼。

更可怕的是,当她走过你的身旁,微风吹拂着她的秀发,缭绕着浅淡的桃花清香,即便她走了很远,依然能够闻到,仿若桃花仙子遗世。

等到夜摇光就位,全了礼仪,就是赞者为她梳发,接下来是宾盥、初加、一拜、二加、二拜、三加、三拜、置醴、醮子一系列的流程之后便是最为重要的字笄者,就是给笄者取“字”。

只见陆夫人起身下来面向东,念祝辞曰:“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灼华甫。”

夜摇光心中一动,没有想到温亭湛会用灼华给她为字,这个字一看就是温亭湛所取,逃之夭夭,灼灼其华。

按照规矩,夜摇光立刻答:“灼华虽不敏,敢不夙夜祗奉。”

接下来是聆讯,也因为没有父母而省去,夜摇光直接拖着华丽的裙摆,飘荡着宽大的水袖,缓步走到了正中间行揖礼于正宾、客人、乐者、有司、赞者、旁观群众。

最后便是礼成,这个过程温亭湛是不可以参与,但他始终远远的站着,看着她一步步的完成了人生中未嫁时最重要的礼。

这一番行礼下来,一个上午都过去了,温亭湛这个时候才出面招呼着所有的来宾去了村里的祠堂院子开宴用膳。

夜摇光累的只想瘫在床上,好在不用她出面招呼宾客。

“瞧你的模样,这才不过是一个及笄礼,要是等到你大婚,你还不得连洞房花烛都不要了?”杨夕荷也千里迢迢的赶来参加她的及笄礼,魏临决定参加今年的大比,杨夕荷也腾出时间让他可以安心攻读,接着参加夜摇光及笄礼的时候回娘家小住。

“嗯,果然是成了亲的,说什么都抹得开脸。”夜摇光笑眯眯道。

“你现在就取笑我吧,等过几年你就知道了。”杨夕荷伸手掐了掐夜摇光的腰肢,然后一脸期待的看着她,“我倒是想着你们的婚礼将会是如何热闹,温允禾对你的心,这世间恐怕再也找不出能够相比之人。”

“你又知道他对我用心了?”又不在身侧,顶多不过道听途说。

“我就知道你是个不开窍的。”杨夕荷恨铁不成钢的盯着夜摇光,“温允禾在文赛赠你绝世奇香《桃夭》,让你的及笄宴在村中祠堂,你难道一点也看不出背后的用意?”

夜摇光一脸茫然,这背后还有什么深意么?

杨夕荷不由叹息:“真是可怜了温允禾一番苦心。”

“别阴阳怪气的,有话快说。”夜摇光斜眼。

“你呀,也是个心宽的。”杨夕荷轻叹,“你家湛哥儿现在可是名扬天下的人物,以他的出生,你以为日后没有人盯上他?他不以脸面为重,在文赛当众承认是被你含辛茹苦养大,这是在昭告天下,你之于他是何等的恩德,也是在告诉已经开始对他动心思的人,打消想与他联姻的心思。他让你的及笄宴在你们村子里的祠堂,这是宣扬你的德行足以与她相配,以免日后你随他高升,而被人戳你的出生。”

杨夕荷不说,夜摇光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层,她想到文赛那么多人在场,他坦然说他七岁父母亡,是被她一手养大,这样的事情就算是事实,搁在任何一个要面子的文人身上,未必愿意被人提起,更不要说是自己光明正大的说,那是夜摇光只以为他是心怀宽广,从来没有想到他这样说是为了她。

她一直知道他考虑所有的事情都非常的长远,却没有想到他会将这么深远的心思用在她的身上。他的身侧还没有出现桃花,而他已经再开始将伸过来的桃枝这段……

第423章 陌钦的礼物

杨夕荷的话让夜摇光陷入了沉思,见她这样,杨夕荷也就悄无声息的离开,其实这些隐含的深意并不是她能够看明白,只不过是魏临告诉她,而她觉得有必要点醒夜摇光。

已经成了婚,杨夕荷更深刻的明白,夫妻间的感情总不能永远只有一方在不懈努力的维持,再强大的人也会累,尤其是在男女之情上,任何人都是一样有着同一颗脆弱的心。

夜摇光是被幼离的声音惊醒:“姑娘,陌公子和戈姑娘来了。”

蓦地从榻上坐起身,夜摇光快速的穿上鞋,就走到门口:“陌大哥和无音?他们在哪儿?”

“姑娘跟奴婢来。”幼离将夜摇光带到后院花园长亭里。

花园很大,是温亭湛特意要建造,夜摇光根据格局索性建了一个长长的回廊,回廊的尽头就是一个小亭,小亭恰好在花园的中间,被四周的景色环抱。

小亭里面,戈无音正坐在石桌前挑拣着东西吃,而陌钦一袭月白色的长袍背对着她,负手而立似乎在欣赏花园的景色,他一头雪白的长发在风中飘飞,于半空中划出浅浅的雪色之光。

应该是她的到来让二人察觉,戈无音手中拿着东西抬头,陌钦缓缓的转过身,两人看到长亭另一端的少女都忍不住露出惊艳之色。

那少女着了一袭的粉,配上淡雅的妆容,绝美的五官,艳色流转的桃花眼,缭绕着阵阵桃花芬芳,朝着他们飞奔而来,脸上的喜悦让整个花园盛开的花都显得黯然失色。

戈无音侧首看了失神的陌钦一眼,不由轻叹一声。

“陌大哥,无音,你们都来了。”夜摇光俏生生站在他们的面前。

望着眼前花儿一般美艳夺目无法忽视的少女,陌钦眼眸里唯有浅浅的笑意,戈无音伸手拍了拍搁在石桌上正方形锦缎铺面的大盒子:“及笄礼,我怎么能不来?倒是你,竟然没有给我下请帖,让我舔着脸赶上来,我可正在生气呢!”

看着佯装生气的戈无音,夜摇光坐在她的面前,伸手挽着她的手臂:“好姐姐,我错了,我原是没有打算宴请宾客,这都是湛哥儿准备,前两****还在中州,都以为赶不及。”

“我可没有告知她,今日是你的及笄礼。”陌钦绕到戈无音的另外一边,隔桌与夜摇光对桌。

大家都是聪明人,就算他们能掐会算,也算不出一个人的生辰八字是什么时候,既然不是陌钦告诉戈无音,戈无音又来了,只能是一个可能,温亭湛给戈无音下了帖子,听了夜摇光反过来装生气:“好啊,无音你学坏了,也开始欺负我。”

“我哪敢?也不看看多少人护着你。”戈无音说着,就哀怨的瞟了陌钦一眼,“有些人啊,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扑哧。”夜摇光瞬间就被戈无音给逗乐了。

这时候,陌钦细长白玉般雕琢的手伸到了夜摇光的面前,手上有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看看,可喜欢。”

夜摇光其实还是蛮期待陌钦会送什么礼物给她,不由伸手将盒子取过来,盒子一入手,顿时一股纯厚的生吉气犹如火山下要喷薄而出的岩浆一般炙热的遍及夜摇光手腕,她当即瞪大了眼睛,她活了两辈子还没有遇到生吉气这么浓郁,浓郁到宛若一个生命体般可怕的法器。

震惊在法器之上无法平复的夜摇光,完全没有看到陌钦的手僵了片刻才慢慢的收回去,盖因她的指尖划过了他微曲的指尖,那柔软细腻仿佛鸿羽轻轻拂过的触感,让他险些克制不住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夜摇光将其打开,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险些刺伤了她的眼,然而这并不是金器,而是三枚铜钱!并列的三枚铜钱上只有四个字祥符元宝!

祥符元宝乃是宋真宗祥符年间公元1008年铸行,距今约400年。“祥符“乃祥瑞的符命,表福,祥符元宝祥符元宝禄,寿之意,富有祥瑞满溢之气,是名副其实的“吉祥符“。

现在祥符元宝要收集肯定没有现代那么艰难,但这么浓郁的生吉气,可谓法器之巅的祥符元宝绝对是再过六百年的现代也未必能够有!

“啧啧啧,真是好东西啊。”戈无音做出一副眼馋的模样。

“此物与你而言,并无大用。”陌钦看了戈无音一眼。

“陌大哥,谢谢你,这是我收过最好的及笄礼物。”夜摇光紧紧的抱着,这种宝贝,要是放到前世,只怕整个风水界都要打起来。

“你喜欢便好。”陌钦淡淡一笑。

“哎呦,我的还没有送呢,你就说是收过最好的及笄礼物。”戈无音做出心痛状,“真是心都偏的没边儿了。”

“我错了,无音送的肯定更好,我一定会喜欢。”夜摇光将头偏在戈无音的肩膀上,笑嘻嘻的说道。

“别贫。”戈无音将她推开,然后把石桌上的盒子推向她,“先看看,这可是我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将我戈雾海的神丝树都给砍光了,险些气得我老头儿把我逐出家门,才赶制出来,你若敢不喜欢,看我怎么收拾你。”

“喜欢喜欢,肯定喜欢。”夜摇光连忙将盒子打开,潋滟的五色华光闪过,里面竟然是一套衣裙,这衣裙不知道是什么质地,看着像水的颜色却不透明,还有波浪般的五色之光一圈圈的不断飘荡。

“千神缕衣。”陌钦也是惊讶,他原本以为戈无音最多用了一些掺杂其中,却没有想到戈无音竟然全部用了神丝,打造出来千神缕衣。

“这是什么织造而出?”恕她见识浅薄,看不出来。

“我戈雾海有一种神树,如蚕可吐丝,丝可柔韧织布,亦可坚毅炼器,乃是戈雾海至宝,不过这神树三百年才吐一次丝。”戈无音给夜摇光解释,“你运气好,今年恰好是第三百年,所有的神丝都在这里了,我还给你配了一条披帛,可做兵器。”

第424章 老头子迷上小妖精

“无音,这太贵重了。”夜摇光摇头,虽然陌钦的铜钱也很贵重,但是对于陌钦这样的人根本没有用,所以夜摇光才坦然收下,可戈无音的不一样,她不能收。

戈无音的眉头立刻就蹙起来:“你这是要拒绝?”

“无音,我不能收。”夜摇光态度也很坚定。

“你别多想,我可不是仅仅为了你,不过是赶巧让你撞上。”戈无音目光闪过一丝阴鸷,“与其整日被那些小妖精给惦记,不如送给我喜欢的你。”

“啊?”夜摇光抬头看向戈无音。

陌钦端起茶杯低头喝茶。

戈无音目光清冷:“也不怕你笑话,我家老头子迷上了一只妖。”

原本也有点口干,准备喝茶的夜摇光及时的顿住了手,否则她非喷不可,她有些傻愣愣的看着戈无音,戈无音口中的老头子应该是她爹吧,她爹怎么也应该五六十甚至年岁更长,修为只怕都是炼虚期往上的修为,这样的修为竟然会被一只妖所迷惑?

四周无旁人,戈无音又一心拿夜摇光当朋友,陌钦就是一个知情人,她心里的不痛快,也想倾吐一番,于是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原来戈无音的父亲在年少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凡人,但是戈无音的祖父不同意,倒不是嫌弃对方的出身,而是对方是完全不能修炼之人,寿命有限,就怕到时候影响儿子修炼,于是就插手阻隔,把儿子踢去闭关,就逼的人家女方出嫁,给女方寻的也是一个好人家,奈何人家女方也是对戈无音的父亲情根深种,因着父母收了好处被迫出嫁,心中愤恨不已,洞房花烛就一杯毒酒当着夫君的面将自己给毒死。

提前出关赶来的戈无音父亲只看到一具冰冷的尸体,没有想到这个女孩子竟然性子这么烈,戈无音的祖父也是有些愧疚。于是接下来儿子不哭不闹的回来,并且乖乖的答应迎娶戈无音的母亲之后,戈无音的祖父也就对儿子的事情极少插手,却没有想到戈无音的父亲竟然在族中挑选了两位修为极高的长老,还有在外面结识的两位好友,合自己之力在那女子头七之前,将她未散尽的神魂给偷偷凝聚起来,带回戈雾海。

融入了戈雾海的一种灵果的种子,一心栽培这颗种子,就想要将之度化成为树仙,却不料就要成功之际,偶然间被戈无音偷听到了父亲对这棵自她懂事以来,关心比她还多的果树私语,当下怒不可遏,就动了手脚,让这颗即将化形的灵果树沦入了妖道。

得知此事,戈无音的父亲险些就将戈无音给打死,要知道仙和妖的差距那是天壤之别,一个受苍生供奉,一个为天道所不容。好在戈雾海还不是戈无音的父亲做主,可惜戈无音的修为不够,否则拼了折损寿元,她也要将这个妖精给诛灭,她爹被她刺激到,竟然损了五十年的修为,直接了当的将之度化成人型,并且一心要娶她为妻。

她娘还没死,他爹凭什么娶妻?况且她爹折损了五十年修为,现在就一个金丹期,把她祖父气得半死,若不是害怕将他们逐出戈雾海,被敌人所迫害,戈无音的祖父真的只想当做没有这个儿子。

这下子戈雾海就热闹了起来,戈无音的叔叔们都盯上了少主的宝座,而戈无音的母亲被渣爹折腾到心如死灰之后,一个劲儿的督促自己的儿子上进,如果戈雾海不能成为他们的地盘,等到祖父飞升之后,就算是他们的叔叔上位,比起自己的亲哥哥,他们这个前嫂子和侄儿侄女亲疏自然见分晓,到时候被逐出戈雾海的就是他们。

一下子,曾经喜欢眷恋的家乌烟瘴气,戈无音完全待不下去,正准备找个清净的地方好生修炼,哪里知晓那小妖精竟然盯上了神丝,她那昏了头的爹竟然还有几分本事,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说服了她祖父,气得她一怒之下就先一步全部收走,离开戈雾海之后还接到她爹的威胁传书。同时也接到了温亭湛传来的请帖,这么多神丝她也用不完,一直抱着指不定被人窥觊,到时候那小妖精指不定给她使绊子,于是她就去寻了自己的好姐妹,将之锻造成了千神缕衣当做及笄礼送给夜摇光。

听完之后,夜摇光只觉得这礼物更加的烫手:“无音,这衣衫我平日里也穿不上,你给了我也只是压箱子,我就要这一根披帛就好。”

戈无音正想劝说,却被陌钦拦下:“那我就先替无音保管这套千神缕衣。”

戈无音瞪了陌钦一眼,没有说话,算是默许,好一会儿才对夜摇光道:“我现在无家可归,你可愿收留我?”

“别的没有,空屋子倒是不少。”夜摇光点头。

“那好,在你这里修炼也更方便,我要住到修炼至元婴。”戈无音总算面色不那么冰冷。

不过夜摇光觉得她估摸着要修炼到元婴期,然后杀回去。陌钦就没有那么空闲,他还有要事在身,坐了一个时辰就走了,如何也挽留不住,夜摇光只能亲自将他送走。

晚上的时候,他们还有更热闹的一场宴会,今日除了是她的生辰,还是萧士睿的生辰,中午之前把她的及笄礼搞定,送走了宾客,晚间他们就给萧士睿庆祝,夜摇光拉着戈无音一道出现的时候,萧士睿等人眼睛都快看得凸出来了。

“流口水了!”夜摇光高喊一声。

萧士睿等人快速的醒过神,秦敦还本能的反应摸了摸嘴,才知道夜摇光是逗弄他们,顿时脸涨红。

倒是乾阳来了句神回复:“是啊师傅,我都快饿死了,你再不来,口水都流光了。”

众人:“……”

这厮中午和秦敦两个人合起来吃了一桌子,他们真的无力吐槽。

夜摇光都懒得理他,该走的人都走了,大家都在一张大桌子上,男女各一边,中间嘛就是夜摇光和温亭湛挨着坐,夜摇光拉着戈无音落座:“这是我的姐妹,姓戈,她是方外高人。”

第425章 避水珠

萧士睿等人连忙站起身,彬彬有礼的向美人行礼然后自我介绍,一个个争先恐后仿佛没有见过美人一般,让夜摇光觉得丢人无比。

“也不能怪他们,如戈姑娘这样的美人,连我身为女子都看得失神。”邑诚公主不由打圆场。

“是啊,我自负也是貌美一朵花,这会儿跟你们一比都成了小丑鸭。”孟婉婷也是耍宝能手,不由哀怨道。

“皮囊而已。”戈无音在外人面前是非常高冷范。然后妙目落在萧士睿的身上,萧士睿顿时挺直了背脊,她不由笑道,“听闻今日还有寿星公,来前并不知,所以匆忙备了一份寿礼,切莫嫌弃。”

戈无音送了一个很小很精致的盒子,这个盒子是从夜摇光哪里临时要来,递给了萧士睿。

“多谢戈姑娘。”萧士睿一派潇洒的模样,看得陆永恬和秦敦一阵鄙视。不过碍于邑诚公主也在,就不能像平日里那样损他。

“打开看看,无音所赠绝非凡物。”夜摇光瞥了萧士睿一眼,“你这都是沾了我的光,记得以后多听姐姐的话。”

“我还不够听话么?”萧士睿委屈,对夜摇光可比对他姑姑们都还殷勤。

“哼。”夜摇光哼了一声,她可还记得岳鹿书院那晚,这厮怂恿她去武剑,要不然她怎么会和温亭湛赌气,要不然怎么会有后来……

萧士睿自然也是想到了,当即乖乖的低下头,将戈无音送的生辰礼给打开,里面是一颗晶莹剔透水色透明只有鱼眼珠大小的一颗珠子。

夜摇光瞪大眼睛,控诉的看向戈无音:“你怎么不送给我!”

“给你不过锦上添花,于你而言用处不大。”戈无音闲闲的回答。

夜摇光泪。

萧士睿等人一下子就明白这是宝贝,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宝贝。

到时候看了越来越多的志怪杂谈的温亭湛若有所思道:“这难道就是上古神物避水珠?”

戈无音目光赞赏的看着温亭湛:“避水珠没错,但并非上古遗留的那一颗,也没有那一颗神奇,这颗珠子顶多可以让你在水中如履平地。”

“这世间还有此等奇物?”邑诚公主惊奇道。

“走,我们去试试。”陆永恬立刻怂恿萧士睿。

见萧士睿真的跃跃欲试,夜摇光沉声道:“试什么试,还要不要吃饭了?”

两人才乖乖的坐下。邑诚公主觉得他们家的小魔王还真是遇上了克星,不由掩嘴偷乐,温亭湛作为主家,当即端起酒杯:“来,今日是摇摇和士睿的生辰,便借此一杯酒,诸位共举杯同庆。”

于是大家都纷纷端起酒杯,这可是他们宅子里仅剩的最后一坛果酒,一人一杯,虽然舍不得但都一口闷下去,而后大家都开始用膳,席间欢声笑语不绝,唯有秦敦和乾阳最沉默,两人都去抢吃的了。

乾阳对于他师傅变成了女子,就只是心大的哦了一声,然后什么感想都没有,让萧士睿直叹省心。

用完了膳,几个女子就凑到一块,大家都让夜摇光和戈无音讲一讲他们平日里触及不到的世界,而男人们嘛迫不及待的就拿着戈无音送给萧士睿的避水珠去试水了。

陆永恬最不怕水,和萧士睿一同跳下了村子里外的大河,温亭湛怕他们有什么意外也跟着去,而且家里女子太多,他也得避嫌。就见平日里在水下格外的有本事的陆永恬沉了一刻钟终于憋不住爬了上来。

而一向最怕水的萧士睿倒是一直在水里,跟着陆永恬后面从水里出来,两人都是浑身湿透,但萧士睿就跟淋了雨一般无关痛痒,陆永恬摊在案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萧士睿如获至宝的将小小一颗避水珠给拿出来,对着月光反复的看着,他最喜欢新奇有趣的宝贝,这东西简直神奇至极,让他爱不释手。

“那珠子,那珠子真是奇了!”终于缓过气的陆永恬道,“士睿在水底,竟然可以行走不说,还可以说话!”

说的除了温亭湛之外,所有人都一脸艳羡,闻游凑上前:“给我也试试。”

萧士睿颇为宝贝的有些不愿意,但是他们都是最好的朋友,最后只能一脸肉疼的递给闻游:“你可给我仔细点,别磕着碰着……”

“此珠磕不碎,也碰不伤。”温亭湛不由淡声道。

“听见没,好歹也是皇长孙,别这般小家子气。”闻游一把抢过,然后就一个猛扎进入了水中。岂料闻游才下去一炷香的时间,就快速的跑上来,“有鬼,有鬼!”

吓得萧士睿等人快速的往温亭湛和乾阳的背后跑。

乾阳来了兴致,当即一跃到河边,指尖掐诀,土木之气萦绕而去,在湖面上轻纱般的落下,很快湖面上就飘起三个水鬼,吓得几人都是一愣一愣的,不断咽着口水。

“你为什么要让它们显形啊?”秦敦幽怨的瞪着乾阳,撞过鬼的他知道,若是无人施法,或者鬼法力足够自动显形,他们是不可能看到。

“三只小水鬼。”乾阳手一挥,就把它们又扔下去。

“喂喂喂,你为何不把它们降服?”陆永恬高声道。

“它们已经快消散,没有害人之能,我为何要费力,要是我饿了,你给我弄夜宵?”乾阳说的理所当然。

“你你你……你个吃货!”陆永恬把从夜摇光那里学会的词儿扔给乾阳。

“为何萧士睿他们没有碰上,独独我碰上了?”闻游觉得有些邪门,他都没有走深入,时间还那么短。

“哦,因为你和女鬼厮混过。”乾阳说的非常的直白,不顾闻游发黑的脸色,“你的阳气会外泄,这些东西自然会被你吸引过来。”

“你的意思是说,蚊子容易撞鬼?”陆永恬憋着笑问。

乾阳非常认真的前头。

萧士睿一把抢回自己的避水珠,躲在一边肩膀抖动,他也不想笑来着,有些不仗义,但就是忍不住。

“蚊子这般,可有法制止?”温亭湛面色不变,淡声问道。

第426章 与卿永相偕

闻游顿时感动了,果然朋友是要通过比较才知道谁才是最好。

“做个法,制止阳气外泄便是。”这个对于乾阳来说很简单,只不过做法的过程少不得要闻游袒胸露背,所以夜摇光也就没有说出口,但是夜摇光给了闻游一张符纸,但是闻游今日没有带在身上。

闻游听了哪里还等得了,当即就抓住乾阳跑回去做法,温亭湛等人也回了宅子,天色也不早,都各自回了房,温亭湛这才去寻了夜摇光。

夜摇光在房间里,正在把玩着陌钦送给她的三枚铜钱,温亭湛进入房间,恰好看到这一幕,原本并没有注意铜钱,毕竟夜摇光经常玩铜钱。

还是夜摇光看到温亭湛,就忍不住和他分享喜悦:“湛哥儿快看,这是陌大哥送我的及笄礼。”

目光落在摊平在自己面前的手心里三枚铜钱上,温亭湛的目光一冷,脸色一变。

夜摇光并没有去看温亭湛,而是高兴的说道:“湛哥儿,这可是祥符通宝,而且布满生吉气,比我的罗盘还要好,以后有了它,对付妖魔鬼怪我就更加有把握。”

看着夜摇光笑靥如花,心满意足的模样,温亭湛胸腔的郁结不上不下,他不是容不下她收别的男人送她的东西,也不是容不下她接受一个爱慕她的男人送的东西,可这礼物偏偏是祥符通宝,四百年前祥符通宝可是盛极一时的男女互送的定情物。看着她这般模样,他知道她定然不知道祥符通宝的意义,若是他说穿,她或许会将此物还给陌钦,从而洞悉陌钦的心意,疏远陌钦,但是他知道这并不是对她最好的结果。

固然,他不希望任何对她有心思的男人接近她靠近她,可陌钦于她而言与所有人都是不一样,失去陌钦这个她尊重的人,她会难过会失落。

想到这里,温亭湛不由闭上了眼睛,伸手揉了揉额头,素来果决的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湛哥儿,你怎么了?”见温亭湛半晌没有说话,抬起头却见他揉着额头,夜摇光不由担心的问道。

“无事,可能是今日有些累了。”温亭湛笑着对她摇了摇头。

罢了罢了,只要她高兴便好,她心里光明磊落,他又何必说穿这些徒然给她增添烦劳,今日又是她的生辰。

“那你快去休息,都这么晚了。”夜摇光心里有些愧疚,温亭湛一直在为她的及笄忙活,自从回家之中他们这两天基本没有独处过。

“嗯,把你的生辰礼送给你,我便去休息。”说着,温亭湛从袖中取出一个细长的盒子,将盒子递给夜摇光。

“还有生辰礼?”夜摇光以为他送给她的《桃夭》就是生辰礼。

“那是及笄礼,一生一次,这是生辰礼,日后每年我都会为你准备生辰礼。”温亭湛轻轻的笑着。

夜摇光乐滋滋的从温亭湛的手里抓过细长的木盒子,打开里面竟然躺着两只白玉簪,一只细长,一只宽扁,一看就是一对,男女各一只。

细长的手从烛光之中伸过来,间断了灯影,取出那一只细长的白玉簪,轻轻的插入她的发中,温柔的声音在她的耳边散开:

初笄羞敛月,新状姿容绝;

琴动声声切,此中千千结;

云髻横白玉,映帘影摇曳;

若为长情劫,与卿永相偕。

正了正她的发簪,温亭湛在她的额头落下深深一吻,将她握着另外一只白玉簪的手指轻轻收拢,握住合上的盒子:“这对玉簪是我亲手所雕琢,簪子的尾端有你我的字,这只簪子你保管着,待到我及冠之时,我希望摇摇能够亲手为我用它加冠。”

夜摇光眼中有水光开始晃动,这个家伙真是太讨厌了,说了写她听不懂的诗,却莫名让她感动不已。

“快去歇息吧。”将盒子握住,夜摇光垂下眼帘道。

“好。”温亭湛温和一笑,就转身。

夜摇光却一把拉住他,对上他疑惑的目光,她蓦然凑近,踮起脚尖在他的脸上印上一吻:“奖励你,辛苦了!”

这次夜摇光学狡猾了,不等温亭湛动手,就滑溜的闪身跑进了她的内室。

珠帘一阵摇晃,清脆的声音伴着她朦胧的身影,温亭湛眸光在烛火下荡开一圈圈的光,唇角满足而又甜蜜的扬起,转身离开了夜摇光的房间。

夏夜无声,花开语静。

这一夜大家都睡得很安然,第二天一大早起来,温亭湛和闻游等人都赶着往书院,他们还有三个月左右的课,夜摇光也跟着,邑诚公主随着他们去了豫章郡,将邑诚公主安置在了冠云街,而戈无音是铁了心要在温宅里面修炼,夜摇光也随她。

快马加鞭也就用了三日就到了豫章郡,当天夜里就歇息在了冠云街的夜府,夜摇光开始了第一次给邑诚公主治疗,她现在浑身五行之气浓郁,不知道是不是温亭湛那香携着灵气融入她肌肤的缘故,她觉得她吸纳五行之气更加的快。

夜摇光的手悬浮在邑诚公主的小腹上空,五行之气一点点滋养邑诚公主的身体,邑诚公主属于锁闭,要用五行之气扩开,这种情况在现代是需要做手术动刀子,虽然夜摇光用的五行之气其实也是割开。

“为何我感觉不到疼痛?”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的邑诚公主,直到夜摇光收手之后,也没有感觉到一点疼痛,若非她身体里有感觉,她真的要怀疑夜摇光在装神弄鬼。

“我及时收了手,再治疗下去,公主定然会疼痛难忍,故而需要徐徐图之。”夜摇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笑道。

她可不希望一次性治疗,虽然治好了邑诚公主的身体,但是给她造成了心里恐惧,到时候可是会影响她日后的夫妻生活。

“有劳你了。”邑诚公主真诚的感谢看着夜摇光。

“无事,比起算命,这更容易些。”

算命泄露天机,这可一点没有窥探天机,不过是耗费一些五行之气。

第427章 找女鬼去

和邑诚公主约定好,每三****回来一次替邑诚公主治疗。第二日他们就赶回了书院,虽然他们超出了禾山长给的假期,但是这次温亭湛等人给书院争了光,禾山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一次再回来,许多学子看向温亭湛的目光就格外的不一样,那是一种绝对的崇敬。

但夜摇光等人还是不受影响,以前怎么上课,以后也怎么上课。唯一变化的就是,史学夫子也许是因为她也为书院拿下了一个魁首,对她也不再死揪着不放,时不时的挑刺。

时间就这么悄然划过半个月,邑诚公主都被治好,已经启程回帝都。中间夜摇光挑了一个时间正式收了乾阳为徒,并且开始教导乾阳一套至阳的修炼办法,乾阳已经是金丹的修为,体内只有土木火三种五行之气,现在再来修炼五行之术已经不适合,而且他至阳之体是不可能纳入五行之水,很容易走火入魔。

这一日,是他们月末休沐,正在商议这三日他们去什么地方游玩,乾阳突然凑上前:“师傅,这书院不干净。”

几个人吓了一跳,乾阳口中的不干净,可不是一般的不干净,那定然是有了鬼物,可是夜摇光却从来没有感觉到阴鬼之气。

“哪里不干净?”乾阳乃是纯阳之体,他对于阴鬼之气比她更敏感。

“徒儿遇上了三个人,三个人都与女鬼纠缠过。”乾阳道。

“当真?”夜摇光不由一惊,如果书院已经有三个以上的人被女鬼采阳,那么这个女鬼定然藏在书院之中。

“嗯。”乾阳重重的点头,“他们身上还是同一个女鬼的气息。”

“小阳,今夜我搬去和你同屋。”陆永恬立刻表态。

乾阳来了白鹿书院,就和陆永恬还有闻游住在一个学舍,但房间都是单独,三间房他们一人占一间。

“我也去挤一挤。”闻游一想到他之前就被女鬼睡过,谁知道女鬼会不会又来找他。

“房间贴张符纸便是。”夜摇光白了二人一眼,然后看向乾阳,“去,画符去,天黑前画好十张化煞符。”

“那我要吃六碗饭。”乾阳立刻说道。

夜摇光平日只给他吃四碗饭,他每顿都吃的半饱。

“好,今儿给你六碗饭。”夜摇光无语。

倒不是虐待他,而是吃太多对肠胃不好,他虽然是修炼者,但是并非五行修炼者,体内的毒素并不能全部排出来,所以夜摇光才会让他节食,而且养生之道,本就不能死撑。不过偶尔吃一顿,也没事儿。

“我们去寻山长。”温亭湛突然站起身。

夜摇光才想起,今时不同往日,她在岳鹿书院捉了妖,禾山长对她的话足够的信任,现在去寻禾山长说明这话,就可以将那被采阳的三个学子给叫来询问一番。

“对了,你知道那三个被采阳的人是谁么?”夜摇光蓦然问道,不知道人怎么办,瞥了因为晚上能吃六碗饭乐得见牙不见眼的乾阳,夜摇光嫌弃的摇头,问他估摸着只会回答我忘了三个字……

“无妨。”温亭湛拉着夜摇光就去寻了禾山长。

禾山长才刚刚用了晚膳,在书房内整理书籍,书院也有一批人要参加八月的秋闱,故而他现在非常的繁忙,但是童子来报夜摇光和温亭湛求见,他立刻放下手中的书籍,让童子把两人请进来。

“明日便是休沐日,你们二人此刻来寻老夫,难不成是要请假远游?”禾山长打趣的问道。

“岂敢。”温亭湛想到为了夜摇光的及笄礼而先斩后奏,不由谦和一笑,“学生和小枢此来,是有一事相报。”

“何事?”

温亭湛看了夜摇光一眼,夜摇光会意:“山长,书院可能潜藏女鬼。”

“啪!”禾山长端着的茶杯蓦然就摔在了地上,立刻有童子收拾,他面色非常郑重的看着夜摇光,“你确认,书院内有女鬼潜藏。”

“只是推断。”夜摇光道,“其实早在去年,学生就发现闻游被采阳,后来问过之后,才知道闻游是在书院外遇上了女鬼,可今日乾阳在书院碰上了三个学子,发现他们都被采阳过,故而学生推断女鬼潜藏在书院内,若是不将其寻出来诛灭,书院会越来越多的学子遇难。”

其实闻游有一点想错了,这个女鬼是不是在书院再一次寻上他,因为女鬼要采的乃是书院男子的初阳,书院学子大半还是童子之身,这才更利于那女鬼修炼,只是这书院是存在浩然正气的地方,夜摇光想不通这女鬼是如何进入了书院,又到底潜藏在什么地方。

“你们打算如何做?”禾山长正色问道。

夜摇光就看向温亭湛,温亭湛便道:“学生希望山长寻个缘由,令所有学子这三日不得离开书院。”

“这倒不难,但这是何故?”禾山长道。

“闻游乃是在外遇上了女鬼,小枢曾说过书院乃是正气所在之处,是不容女鬼猖狂之地,故而学生猜测只怕那几位学子也是在书院之外遇上了女鬼,但这女鬼盯上书院的学子是真,故而学生希望山长以学子安危为重。”温亭湛解释道。

夜摇光眼睛蓦然一亮,是啊,闻游可以是在外面遇上,说不定这三个也是在外面遇上,毕竟他们一个多月不在书院。

“只需如此?”

“只需如此。”温亭湛点头,“余下之事便交给学生与小枢,我们定然会小心行事,不会令书院的同生人心惶惶。”

禾山长满意的点头应允。

温亭湛带着夜摇光离开了禾山长的屋舍,他们并没有往自己的学舍而去,夜摇光看着这个方向不由问道:“湛哥儿,你这是要去哪里?”

“去寻女鬼。”温亭湛淡淡一笑。

“你知道女鬼在哪儿?”

“若是我所料不错,今夜你就能寻到女鬼。”

夜摇光闻言就任由温亭湛带着她一路而去,没有想到温亭湛竟然将她带到了相思河,她一拍额头:“我怎么一叶障目了,这女鬼若是真的藏在书院,那定然是女学书院。”

第428章 借尸还魂

站在相思河的围墙下面,冷风一阵阵的吹动,这股风并没有让夜摇光觉得寒冷,但是夜摇光却从里面嗅到了一丝丝漂浮的阴鬼之气。

顺着阴鬼之气飘飞而来的方向,夜摇光的目光越过了围墙,抬头看了看天上的皓月,夜摇光侧首对温亭湛眨了眨眼:“要不,我们去偷香窃玉?”

对于夜摇光的措辞水准,温亭湛已经有了自我免疫能力,他唇角一扬:“摇摇在前,我哪敢去偷香窃玉?”

夜摇光顿时不爽了:“你的意思是,若我不在,你就敢了?”

“你若不在,我不是敢,而是想。”温亭湛目光深深的望着夜摇光。

夜摇光顿时脸一热,她还不算笨,自然知道他口中想偷的是谁。

“哼。”夜摇光冷哼一声,就一个纵身,身轻如燕的翻越过了围墙。

既然是女鬼,不能藏在男子书院,又能够屡屡对书院的学子下手,那么必然是藏身在了女学这边,原本她都快忘了女学这回事儿,所以一直在想书院有什么漏洞的地方,可以让女鬼钻空子。好在开学的时候出了一桩命案,否者指不定多少学子跑到这里来被女鬼祸害。

温亭湛紧跟在她的身后,晚她一步飘然落地,夜摇光突然诧异:“怎么回事儿,越过了这道围墙,阴鬼之气反而消失了?”

难道那女鬼藏身在夹道之中?但是不可能啊,她越过来,不可能有女鬼能够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若是,夹道之中曾是女鬼栖身之地呢?”温亭湛问道。

“你是说这女鬼……”夜摇光蓦然想到了当日她害怕这是一个厉鬼,所以打算去义庄在女子死的头七前将它给度化,但是去了才发现尸体里已经没有魂魄,还以为已经消散了,因为这里和义庄都不是那女子死的第一凶案现场,所以就算鬼魂头七前没有散尽的魂魄也不在这两个地方,而是在死的地方,但那些残魂根本不能凝聚,也不可能祸害人,夜摇光就没有再把这件事追究下去。

“嗯。”温亭湛点了点头,“我前日看到了一则故事借尸还魂。”

夜摇光顿时浑身僵硬,她霍然抬起头看向温亭湛,倒是把温亭湛吓得目光一滞,见她脸色苍白,温亭湛连忙抓住她的手:“摇摇,你怎么了?”

夜摇光的指尖有点冰凉,借尸还魂,她又何尝不是?

温亭湛瞬间就反应过来了,他伸手将她一把揽入怀中,手轻轻的抚着她的秀发:“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胡说八道。”

“你没有说错,这世间的确有借尸还魂一说,而我……”

“摇摇!”这还是温亭湛第一次这样拦截夜摇光的话,他推开她,双手握着她的肩膀,微微的低下头,深邃漆黑的眼眸深深的凝望着她,“摇摇,这世间有许多事情,也许是一样的开始,但并非一样的结果,皆有善恶之分,你若是鬼,你如何行走于光天化日之下,你若是妖魔,你何以斩妖除魔累积功德?”

夜摇光沉默不语。

“摇摇,是我说错了,它应当并非借尸还魂,而是强占人身。”温亭湛低声解释,“若非如此,它怎会还是鬼?”

“湛哥儿,你早知我非她,你难道从未怀疑过我,也是强占了她的身躯么?”夜摇光抬眼,目光直直的看着温亭湛。

温亭湛坦然回视:“摇摇,我若说从未有,绝对是欺骗你,最初我的确这样想过,可你我相处之后日渐了解,我知道你不会,你绝对不会做一个强占活人之体的人,不论是你的为人,还是你的原则,都不会。”

这句话让夜摇光的心深深的触动,她伸手捧着温亭湛的脸:“湛哥儿,你记住你今日是这样的信任我,日后无论发生何事,你都要如此信任我,否则我一定会离开唔……”

温亭湛狠狠的堵住了夜摇光的嘴,在她的唇瓣上咬了一口:“不准说离开我,永远也不准。”

如同一个倔强小孩子般霸道闹脾气的温亭湛,让夜摇光不由乐了,正想说什么,蓦然脸色一变,抱着温亭湛快速的闪身藏在了树后,浑身五行之气散开,将温亭湛也包裹在其中。

恰好这时,一个身影飘了过来,是一个穿着女学学子服的女子,这个女子虽然披散着头发,但是风撩起她的长发时,夜摇光还是看清楚了她的容颜,正是当日她从河道内救出来的少女,当时她都没有感觉到这女鬼竟然已经附着在她的身上,此刻见她脚不沾地的飘走,并且眼珠深处泛着血光,不由目光一寒。

那女鬼竟然翻身越过了围墙,难怪她能够祸害那么多学子,原来是在相思河旁边约会,估摸着那些学子还只当做一场香艳的梦。

夜摇光快速的闪身而出,她手腕一转,掌心一挥,一串符纸便飞蹿而出,一张张贴在了女学这边的院墙之上,然后拉着温亭湛一个纵身飞越过去,那女鬼这才发现夜摇光,猛然转身就对上了夜摇光和温亭湛。

见到夜摇光,这女鬼顿时一惊,她迅速的闪身想要逃跑,夜摇光的速度比她还快,几个飞跃就在虚空之中虚踏几下追上了她,半空之中身体一拧,一脚踢向了女鬼,女鬼身子一顿,双手交叉用手臂挡下夜摇光那一脚,退后了几步,夜摇光一个旋身落定。

“你非我对手,自己离开这姑娘的身体,我可以为你超度。”夜摇光的目光冷冷的看着女鬼。

“呵,我的确不是你的对手,你有能耐就将我从她的身体之中打出来!”那女鬼颇为嚣张的看着夜摇光。

“你以为我不敢?”眸子一眯,夜摇光双手一展,两道符纸凭空出现在她的指尖,自动的燃了起来。

随之她指尖掐诀变幻,那被符纸燃烧出来的两道火苗一相交就变成了一条火鞭从夜摇光的指尖延伸出来,以手为鞭柄,夜摇光扬起细长的火鞭,就朝着女鬼抽打下去。

第429章 把彼此看的最重

女鬼身子快速的闪躲,然后夜摇光的速度比她还要快,没有几下火鞭便重重的抽在了她的手腕上,但见她的手腕没有一点鞭痕,却如同烤熟的肉冒起了烟雾,疼的女鬼龇牙咧嘴。

“怎么样?还想试一试么?”夜摇光声音在夜晚格外的冰冷。

还以为占据着凡人的**,而她不敢枉杀无辜就会被它威胁,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女鬼这才发现眼前这位看着年岁不少女扮男装的少女对付妖鬼的经验太过于丰富,收起了轻视之心,她蓦然手一转,如瀑的长发就快速的朝着夜摇光疯长的飞袭而去,夜摇光扬手一鞭,将她的头发给大的烟消云散,就同一时刻,女鬼竟然自己断了发,朝着旁边的树木一跃而去,伸出尖锐的爪子,一把将一棵壮硕的树干抠了一半出来,横着常常的木根朝着追上来的夜摇光横扫,逼的夜摇光不得不顿住脚步,侧身避让开,旋即它把半边木块砸向了夜摇光。

夜摇光另一手运气,五行之气如利斧一般将那飞过来的木桩劈碎,视线透过碎木,却见她女鬼伸出爪子快速的袭向温亭湛,以为温亭湛是一介凡人就好对付,以为可以用温亭湛威胁她,夜摇光反而不动了,她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

温亭湛看着朝着她飞袭而来的女子,夜摇光说过这样的女鬼,占据着人的身体,若是用了真气,反而伤不了它,伤的是它占据的原主人身躯,温亭湛目光幽深,他很平静的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定定的看着女鬼靠近。

那女鬼就快要锁住温亭湛的脖子时,温亭湛的身体一股刚强的阳气瞬间爆发出来,那是阳珠的力量,强劲的罡风生生的将女鬼给弹飞出去,将它身体里的魂魄都险些震出了这具身体。好在它现在有些一些修为,又迅速的闪回了身体,夜摇光都没有想到它的速度会这么快,快的她都没有来得及趁此将它给拔出来,它就缩回去了。

女鬼重重的砸在了地上,夜摇光上前,一张符纸迅速的贴在了它的额头上,瞬间那女鬼被定在了地面上,动弹不得。

夜摇光指尖快速的蕴含着五行之气一动,一张符纸在她的指尖飞出,悬浮在女鬼的身上,被夜摇光转化成一圈圈的金黄色之光,快速的笼罩下去。

就听到这女鬼发出了凄厉的叫声,她的面目瞬间变得狰狞无比。她的身体下又另一种面目的模糊的呈现。

“你若杀了我,我便杀了她!”这时候女鬼传出冰冷的威胁声。

夜摇光就看到一束冰蓝色的光在女鬼的手中闪过,顿时便停住了手:“你竟然能够挟制她的神魂!”

“你若杀了我,我便与她同归于尽。”女鬼得意喘息,恶狠狠的说。

“我不可能放过你。”夜摇光寸步不让。

“你就把造下造孽,令无辜者丧生,有损你的修为?”女鬼俯身的脸上的浮现讥诮之色。

还不等夜摇光说话,细长的剑尖已经伸到女鬼的面前:“我会在她造下杀孽之前,将你附着的人变成一个真正的死人。”

女鬼和夜摇光都愣住了,看着站在她面前,月光下你遮光,手持长剑的温亭湛,夜摇光的眼眸蓦地有些湿润,他总是这样,永远将最艰难一切为她挡下。

“你若愿动手,还需威胁我?”女鬼冷冷的盯着温亭湛。

“并非威胁你,而是告知你,你没有威胁我们的资格。”温亭湛的面色平淡,他的神态带着一众漠视,“虽则我是凡人,可也不想多染鲜血,你若愿意配合,自然是皆大欢喜,若不愿那么我们只能出次下策。”

“你!”女鬼恼怒,她恶狠狠的看着温亭湛,“乃是吉神庇佑之人,你可知你若残杀无辜,你身上的吉神就会被鲜血染成杀神,到时候你比我们这些妖鬼更容易坠入魔道。”

“那是我之事,与你何干?”温亭湛淡声道。

女鬼心里开始动摇,她能够清晰的感觉到眼前这个男子绝对不是在与她说笑,若是它执意要毁去这具身体的神魂,在此之前他会杀了这具身躯的主人,没有这一层庇护,它根本不是这个女修的对手,届时它就在劫难逃。

局面僵持了很久,夜摇光指尖凝气朝着女鬼就是致命一击。

“摇摇住手!”温亭湛想都没有想到,竟然出手转身一挡,挡在了女鬼的面前。

“湛哥儿!”

夜摇光一把拉住温亭湛的手,将他来开,两人速度都非常的快,旋了两个圈,最后夜摇光那一击,竟然被他们相互不让的二人同时给挡下。

好在夜摇光只是想要杀死被女鬼挟持的原主,一个柔弱的女子,并没有下太狠的手,两人又各自挡了一半,身上的确都吃痛,但没有造成严重的内伤,和常人狠狠磕了一下没有多大差别。

“你疯了!”

“你疯了!”

两人同时出声,对彼此喝完,又同时愣住了,旋即温亭湛一把将夜摇光抱入怀中:“傻丫头,我杀一人又如何,我再救百人来补,百人不行我再救千人来补,千人不行我再救万人……”

夜摇光伸手捶打着温亭湛的背:“你才是傻子,若是因果轮回可以这般计算,除非天道有情,每个人的生命都不能重复,杀了一个无辜者那就是一笔孽障,不是窥探天机,是可以用功德抵消。”

女鬼静静的看着两人,她的心深深的被震撼,它从来没有想到这世间竟然还有这样的男女,可以为了彼此不但不顾自己的性命,甚至胆敢逆天而行,他可以为了她而杀人,不怕沦为魔道,她可以为了他不造杀孽,而不惜折损修为不受它的威胁。

“我们都是傻子,因为我们都把彼此看得比自己还要重要。”温亭湛任由夜摇光在他身上发泄情绪,打着他,轻轻的在她的耳畔说着,他的声音轻轻柔柔,仿佛一股春风吹入心扉,安抚了她焦躁的心。

第430章 但求问心无愧

这句话,不仅仅震撼的是夜摇光的心灵,还有那女鬼的心,它附着的身体不由流下一行眼泪,它动弹不得,朦胧的眼睛望着夜空:“我可以离开这具身躯,只要你们替我复仇。”

夜摇光和温亭湛一怔,他们往向女鬼,温亭湛对夜摇光点了点头,夜摇光指尖一挥,定住女鬼的符纸就飞回她的手中。

躺在地上的女子没有站起身,而是她的身体里坐起来一个鬼魂,一个穿着奢华,凤冠霞帔的女子,夜摇光和温亭湛都没有想到竟然是一个鬼新娘!这女子竟然是穿着大红嫁衣而死。

“我姓郭,单名一个媛,乃是直隶人,去年是我大婚,我夫家在钱塘江……”

郭媛竟然是官家女,而且还是一个大有来头的官家女,她的祖父是直隶总督!

总督原也是明代才有的官位,不过元朝开国之初,对军事大肆改革的元太祖就已经将总督给设置出来,但是由于局限性改动只不过提前到了明清两朝。

直隶总督总管直隶、河南和山东的军民政务。而由于直隶省地处京畿要地,因此直隶总督被称为疆臣之首,为正二品官。说是位极人臣,也一点不为过。难怪,郭媛的这身打扮是如此的华贵。

郭媛是个母亲早逝的丧妇长女,一直不得父亲的疼爱,后来她的外祖家日渐衰落,就更加在郭府小心翼翼,好在她的外祖临终前担心她,给她订下了一门好的婚事,所嫁的乃是钱塘江有名的书香门第,对方家里更是有四十无子方能纳妾的规定,这个时代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夫家?郭媛一直循规蹈矩,即便是面对继母的刁难,她也是能忍则忍,能让则让,因为聪明的她知晓,她在府中的地位已经够尴尬,若她在掐尖好强,只怕就更加没有容身之地,掐着指头算着及笄出嫁,奈何她及笄的那一年夫家有长辈去世,虽不是亲生爹娘,却对她未婚夫又教养之恩,她的未婚夫按照规矩守孝一年,等到去年开春之后,夫家便开始下聘,纳吉定婚期。

郭媛是八月从府中出嫁,八月下旬的时候路径豫章郡,眼看着距离钱塘江已经只剩下小半路,却没有想到悲剧发生了,那一吃了心腹丫鬟送来的早膳就心如刀绞,很快就被毒死,她的记忆到此结束。

等她再有记忆的时候,是她的神魂凝而不散,亲眼看到自己被身无一物的抛尸荒野,被粗鄙的路人玷污,再被抛尸河中,她顺着河流一路滑到这里,碰上了跌落下来的陈臻儿,便是被她附着的人,最初她也不知道为何会融入陈臻儿的身体,为了生存她和陈臻儿还打了一架,最后被她占据了上峰,陈臻儿是个刁蛮又好威胁的丫头,白日里还是陈臻儿,一到了晚上就是她做主。

虽然家中以武将居多,可她很早就知道自己的夫家是书香门第,为了融入夫家,她自幼饱读诗书,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成为现在这副模样,后来她利用陈臻儿得到了不少书籍,去了很多交好的女子家中,翻阅了不少他们家中的书,才大概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没过多久她就感觉到自己日渐衰弱,陈臻儿竟然也发现了,趁着她病弱将她给赶了出来。

也就是那一日,她遇上了被下了春药的闻游,她需要活下去,她必须查清当初是谁害了她,左不过她的身子也已经脏了,于是她就睡了闻游,可是吸收阳气就如同毒瘾,沾染就戒不掉,她只能一直吸纳,她运气好,每次遇上的都是童子之身的男子,以至于她不过八个月的光阴,就已经超越了当初在佛堂几十年的阿琳,若非夜摇光现在已经是金丹中期,换做八个月没有去龙虎山之前,她恐怕还不是郭媛的对手。

“难怪,难怪我们一直查不到你的身份。”夜摇光终于明白了,当初的事情,温亭湛为了查案,特意查过郭媛的身份,可郭媛的信息太少,一直查不出来。

“你可知晓是谁残害了你?”温亭湛问。

“我在陈臻儿的身体里,陈臻儿乃是钱塘县县令之女,我今年过年的时候去了我夫家,她已经娶了‘郭媛’为妻,而这个郭媛我却不识得,她身边所有陪嫁的人都是郭家的人,包括我的四个陪嫁丫鬟。”郭媛目光森冷,“能够掌控我的陪嫁之人,只有我继母。”

温亭湛点了点头,能够做到这么天衣无缝,唯有当家主母。

“你想要我们怎么为你报仇?”夜摇光蹙眉,这可是杀身之仇。

“我要我继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生不如死的活着。”郭媛的眼底划过深深的恨意。

“这倒是不难办到。”温亭湛颔首,“我们可以允诺你,但从今日起,你不可以再殃及无辜。”

郭媛没有立刻说话,她冰冷沉寂的目光看着夜摇光和温亭湛,如果不再吸纳阳气,也许用不了一个月她就会魂飞魄散。

“媛姐儿,虽然你吸纳了男子的阳气,可你到底还没有沾染人命,我还可以度化你,让你进入轮回,你含冤而死,自然有你的公道,若你再继续下去,你对阳气需求将会越来越大,之后你无法控制,很快你就会万劫不复。”夜摇光开口劝说,然后蹲下身手按在陈臻儿的身上,五行之气在陈臻儿的体内游走一圈,陈臻儿的身体竟然一点没有被阴气损害,“你便暂时栖身于她的体内,我会想办法尽量为你维持神魂。”

她们两的身体应该有着某一种牵连,所以可以这么契合。

郭媛霍然抬头看向夜摇光:“你,这是在逆天而行。”

她是鬼魂,若是夜摇光想办法让她神魂不散,这是有违天道。

“我行事但求问心无愧。”夜摇光莞尔一笑,她的目光看向温亭湛,“他的职责是让每一个死去的人得到公道,而我的职责是让每一缕冤魂得到真正的安宁,若我不了却你心中的恨意,也不能为你打开轮回之门。”

第431章 谋封号

“你大可以将我打的魂飞魄散。”郭媛自嘲一笑,“我已经为祸人间,你杀了我也是替天行道。”

“是,是替天行道,可却不是我原则。”夜摇光说着,就挽着温亭湛的胳膊走了,背对着郭媛潇洒的挥了挥手。

回到了学舍,已经是深夜,好在禾山长打过招呼,他们两才没有被查房,简单的洗漱之后,各自躺在自己的床榻上,久久无言。

“湛哥儿,日后切莫如此。”夜摇光说完,就翻身背对着温亭湛的方向,“郭媛有一点没有说错,你身上有吉神相互,若是你杀孽过重,吉神会变成杀神,从此你就会坠入魔道。”

夜摇光闭上眼睛,她心里有些懊恼,这世间任何事都是双刃剑,温亭湛的吉神相互,可以让他每每化险为夷,可他也受到了限制,比一般修炼者还容易坠入魔道,若非如此,她方才也不会贸然出手,想要将陈臻儿给斩杀。她杀了陈臻儿,不过是折损一些修为,大不了从新修炼。

听了夜摇光的话,温亭湛轻轻的“唔”了一声。

夜摇光就没有再说话,而是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温亭湛却久久不能安眠,他的脑海里不断回响着一句话,坠入魔道。他觉得他已经成魔了,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就真的这样入魔算了,入了魔,他是不是就可以修炼,不用百年以后和他天各一方?

原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竟然已经想要和她永生永世在一起。

这些心思,夜摇光自然不知晓,她第二天起来,就想着如何让郭媛再不吸收阳气的情况下维持神魂不散,天麟里面有夜开阳,就不能再放下郭媛,而且郭媛已经吸了阳气,不能再用阴气滋养。

与此同时,温亭湛快速的派人开始着手调查这件事,这件事于温亭湛而言已经并非是单单为郭媛复仇,直隶总督,是多么总要的职位,郭总督还是一只老狐狸,看似只忠于陛下,但是随着前年开始,陛下每年开春前都要小病一场起,这位总督大人已经开始蠢蠢欲动,温亭湛已经从他几次小动作看出了他真正偏向的人。

温亭湛当即将萧士睿给叫来:“直隶总督你怎么看?”

萧士睿目光闪了闪,他内心是震撼的,但是他已经被温亭湛锻炼的渐渐可以遮掩情绪,他因为年岁太小,还没有封位建府,所有能够用的人都是父王留下的人,父王为了在皇祖父哪里为他换取最大的疼爱,临终前将所有人都交给了皇祖父,可以说他的人都在暗处,朝廷除了父王留下的几个不起眼的人,根本没有任何人。

他现在也急于将人插入朝堂,但是几位叔叔已经羽翼丰满,整个朝堂几乎被他们瓜分,剩下的都是忠于皇祖父或者保持中立根基深厚如帝师派的人,所以已经是密不透风,根本没有他的位置。

他没有想到温亭湛竟然这样大胆,直接拿直隶总督来开刀。

见萧士睿心思百转的模样,温亭湛道:“直隶总督我们现在拿不下,就算能够将郭建廷给拉下来,我们也没有人补上去。”

“你是要用直隶总督做人情?”萧士睿问道,这可是天大的人情。

温亭湛轻声一笑:“做人情,不怕把他们胃口养大,日后喂不饱?”

“那是……”

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睛华光浅浅荡开:“用块肥肉,让他们把饥饿的面目露在陛下的面前,陛下自然会忧心你的处境,主动给你权利。”

“难道……”萧士睿蓦然看向温亭湛,眼中震惊更甚方才。

“若是运用得当,让你提前有封号也未尝不可。”温亭湛笑的很轻浅,却自有一种运筹帷幄的气势。

“提前封王,我便要回到皇宫。”萧士睿蹙眉,这样就得和温亭湛等人分开。

“不会。”温亭湛笑道,“陛下封你为王,自然不会让你锋芒太盛,刚过易折,陛下只会给你一个封号,其余什么都不会,甚至可能连封地都不会有,自然就不会限制你的自由。”

这才是对萧士睿最好的结果,有封号,就可以建府,可以正大光明的养幕僚,很多事情可以摊在阳光下,不给封地,看似让萧士睿沦为笑柄,实则只是考验萧士睿的同时,给萧士睿更大的自由去成长。

“好,我知道了。”萧士睿对温亭湛是深深的折服,幸好他遇上了温亭湛,并且与他结为兄弟,若是温亭湛这样一个人成了朝廷的敌人,那将绝对拥有颠覆萧家山河的本事。

萧士睿和温亭湛这边商量着大事,夜摇光那边迎来了一个客人,这个客人不是别人,而是陈臻儿。

“你怎么回到这里来……”夜摇光诧异,书院明文规定,不得让未婚女子进入学院,尤其是隔壁女学更不允许。

“胡夫子是我姨夫。”陈臻儿道,“我是来拜见姨母。”

书院从禾山长还有所有夫子,就连护院总管的家眷都是住在书院,休沐日是可以有亲眷来探望。

夜摇光了然的点头:“你来寻我做什么?”

“你可以将它灭了是么?”陈臻儿目光火热的看着夜摇光。

“暂时不能。”夜摇光摇头。

“你不能!你不能她怎么会这么听你的话!”陈臻儿的声音拔高,

她已经恨死身体里的那个鬼,若不是把传出去影响自己的声誉,给自己招来恶名,她早就寻人做法事,事实上她也借着其他缘由寻人做过法事,可竟然都是一些招摇撞骗的人!虽然昨夜发生的事情,她没有什么记忆,但那女鬼在她的身体里,她就能够感觉到那女鬼的安分,对,就是安分了,所以她才根据模糊的记忆来寻夜摇光。

夜摇光在岳鹿书院的事情早就已经传开了,她满怀期望,却没有想到竟然要失望而归。

“陈姑娘稍安勿躁,时机到了我自然会还你自由身,且我已经勒令她不得再损害你。”陈臻儿不过才十三岁的小丫头,夜摇光观她面相,虽则性格刁蛮,但却非心思歹毒之人。

第432章 夜摇光的桃花

“当真?”陈臻儿伸手就抓住了夜摇光的手,满脸期待的看着夜摇光。

“自然。”夜摇光轻轻一笑。

日光之下,那个美艳却不阴柔,夺目逼人的少年展颜一笑,当真是美得不知道如何形容,陈臻儿不由脸一红,她微微低下头,轻声道:“那我等你。”

“小枢。”

温亭湛和萧士睿走出来,就恰好看到这一幕,萧士睿看得目瞪口呆,如果他没有看错,方才那小丫头对着小枢露出的是羞慕的眼神吧,如果他看错了,那么温亭湛也绝对没有看到,因为他已经感觉到温亭湛身上有冷气散开。

“好,时日到了,我自然回去寻你。”夜摇光说了一句,就转身走向温亭湛和萧士睿,“你们两聊完了?”

陈臻儿看着温亭湛和萧士睿,心里气恼,这两人真是太煞风景了,但是她又不好在这里待太久,于是跺跺脚转身去寻胡夫子夫妇。

“摇姐姐,那是什么人?”萧士睿见陈臻儿娇气的转身就走,不由问道。

“胡夫子的妻侄女。”夜摇光回答。

“她为何来寻你?”萧士睿又问。

“女儿家的事情,如何能够告诉你?”这个可是关系到陈臻儿日后如何做人,她自然不能随便说,虽然萧士睿等人信得过,但也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

“你确定她知道你是女儿身?”萧士睿惊诧。

“关你什么事?”夜摇光不耐烦,“走去小六他们院子里吃饭。”

温亭湛至始至终抿着唇没有说话。到了陆永恬他们的院子里,饭菜已经摆好,秦敦和乾阳就像两……两条哈巴狗一般,蹲坐在饭桌前,就差流口水,陆永恬和闻游正在说着话。

“师傅,你再不来,你就再也见不到你听话的徒儿。”乾阳一脸幽怨的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坐下来,伸手夹了一大块排骨杵在他的饭碗里,阴阳怪气的说道:“吃吧,我听话的徒儿,师傅可真的不能没有你!”

乾阳完全忽略夜摇光的口气,捧起饭碗就向秦敦炫耀:“我师傅对我就是好,你可着劲眼馋吧。”

众人:……

连粗线条的陆永恬都听出夜摇光话中讽刺的寒意,偏偏乾阳没有听懂,陆永恬不由咧了咧嘴:“小枢这徒弟收得好!”

套局夜摇光的话,那就是终于不是他的智商垫底了。

于是陆永恬越看乾阳越发觉得顺眼。夜摇光的目光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陆永恬快速的埋头吃饭。

虽然这个徒弟傻是比一般人都傻了点,可已经是她的人,当然只能她欺负,别人也可以欺负她徒弟,岂不是打她脸?

吃完饭之后,夜摇光去写了一封信,跟温亭湛借用了小乖乖。

“传信去何处?”等夜摇光将小乖乖放走之后,温亭湛才问。

“我问问无音,有没有什么可以用的法宝借一借,暂时先安顿一下郭媛。”夜摇光如实回答。

温亭湛顿时面色沉了沉:“你昨夜不是才让郭媛暂时留在陈臻儿的体内么?”

“是啊,是暂时,总不能一直留在陈臻儿的体内。”夜摇光愁眉说道,“陈臻儿已经感觉到我可以克制郭媛,今儿一大早就来求我。”

“是因为陈臻儿来求你,所以你便费了心?”温亭湛紧接着问。

夜摇光这才反应过来,抬首纳闷看向温亭湛,看了好一会儿,夜摇光突然扑哧一声乐了,她捂了捂嘴,又指了指温亭湛,桃花眼笑弯弯:“你不会吃醋了吧?”

温亭湛顿时脸色一阵不自然,他强制平静道:“我只是不想你被她要挟,一看就是一个刁蛮任性的丫头,谁知道她会不会借此得寸进尺。”

“哈哈哈哈……”夜摇光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笑的眼泪都出来,见温亭湛就要恼羞成怒之后才收住了声音,咳了几声道,“湛哥儿,那是一个女孩子,你哪里来的这么大的醋劲儿,你听听你那蹩脚的解释,我是那么好威胁的人么?她是女儿家,名声要不要了,她现在怕我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还敢威胁我。”

“没有便好。”说着,温亭湛就再也装不下去,站起身就走了。

等他走远了,夜摇光才趴在座子上狂笑不止。

走到老远还能够听到夜摇光的笑声,温亭湛不由懊恼不已。

就在这时,陆永恬风一般的刮进来;“小枢,小枢,你快去救命,你徒弟发疯要杀人!”

夜摇光止住了笑容,立刻冲出去:“怎么了?”

“快,快去救人,你徒弟非要杀了胡夫子的侄女,说人家是鬼,大白天的哪儿来的鬼……”

还没有等闻游说完,夜摇光就快速的飞跃出去,她怎么把这个愣头青给忘记了,别人感觉不到陈臻儿身体里的鬼,乾阳对于鬼可是敏感的让人发指。夜摇光不由加快的速度,好在乾阳是在陈臻儿回程时在书院撞上,距离也不算远,夜摇光很快就追到。

犹豫是胡夫子和夫人一起相送,此时陈臻儿尖叫着直往胡夫人还有胡夫子身后躲,乾阳碍于两人的相护一下子碍手碍脚。被逼急了,乾阳绕了两个圈,趁着胡夫人和胡夫子挪开了一个空隙,他迅速一掌挥下去,因为不能伤及胡夫子夫妇,就没有击中陈臻儿,倒是一下子将陈臻儿击飞了出去。

见乾阳纵身一跃,就要劈向陈臻儿,夜摇光当即一个飞身,她的速度自然要比乾阳快,早了一步一把将陈臻儿揽入怀中,迅速的翻身就和乾阳迎来的一掌对击,卸了乾阳运出来的气,就搂着陈臻儿几个飞旋落在地上。

众人都亲眼看到,那一个精致绝美的少年,面色沉凝,风度翩翩英雄救美的那一幕。

窝在夜摇光怀里的陈臻儿,迎着风抬头看着这个绝美的少年,若是早上只是羞涩,那么此刻近距离接触,她身上好闻的气息萦绕在她的鼻息,让她觉得整颗心都在扑通扑通直跳。

飘然落地,陈臻儿还想在心仪男子怀里待一会儿,却见一股大力袭来,她心仪的人被另外一个沉着脸的少年拉走。

第433章 教徒

“师傅,她是……”乾阳一落地,就跑到夜摇光的面前。

温亭湛拉着夜摇光身子一挡,就挡住了夜摇光,他现在恨不得把所有靠近她的人都给一脚踢飞到千里之外。

“她是什么?”夜摇光的目光越过温亭湛的肩膀,眼含深意。

乾阳一根筋,但是也跟了夜摇光这么久,自然明白夜摇光的意思,瞬间耷拉着脑袋:“我饿了!”

说完,就转身负气的离开了,留下一众傻眼的众人。

“他……”胡夫子被气得不轻,哆嗦着手指着乾阳的背影,夜摇光立刻挡住胡夫子的视线,“夫子容禀,这其中确有内情。”

“有什么内情,你说。”胡夫子一直都特别喜欢夜摇光,比喜欢温亭湛还要喜欢,略微收敛了怒容。

夜摇光的目光扫过陈臻儿:“还是陈姑娘亲口解释给夫子为好。”

陈臻儿脸色一变,这是她的秘密,她不想任何人知晓。

“陈姑娘,胡夫子乃是你的姨夫,自然不会害你。”夜摇光诚恳道。

陈臻儿犹豫了片刻,对上夜摇光鼓励的眼神,不由咬了咬牙:“嗯。”

于是胡夫子夫妇就被陈臻儿拉走,夜摇光就和温亭湛走,大家一散,围观的学子自然也散了。反正不知道陈臻儿怎么跟胡夫子解释,但是这事儿胡夫子没有追究乾阳,也没有寻夜摇光。

夜摇光跟着温亭湛才走到一半,就拉着温亭湛拐了弯:“我们先去看看乾阳,那小子指不定这会儿还在生闷气呢。”

温亭湛顿时脸都黑了,他也在生闷气呢,她怎么就没有看到!心里这样想,但温亭湛到底不敢表现出来,毕竟方才已经被夜摇光给无情嘲笑了一番,要是再表现出来,指不定又要被夜摇光给嘲笑,于是就沉默不言的,由着夜摇光拉着他去了陆永恬他们学舍。

他也不是容不下人,可他就是不喜欢任何人用爱慕的眼神看着她!是任何人,不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不行!

温亭湛心里正小纠结着呢,夜摇光一进了陆永恬等人的学舍,问了乾阳是不是回来,陆永恬指了指乾阳的房间,夜摇光就把温亭湛给扔下进了房间,原本脸色不善的温亭湛想要跟着,却还没有挪步子,夜摇光就把房门给关上了,这下温亭湛浑身的冷气,就把闻游等人冻得直哆嗦,几人见势不妙,赶紧躲回自己的屋子,温亭湛也不想见到他们,就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犹如雕像一般面无表情。

夜摇光进了房间,就见乾阳抱膝坐在床榻上,犹如一只受伤独自添伤的小绵羊,感觉到夜摇光进来,非常傲娇的把小脸一撇。

无奈的笑了笑,夜摇光坐在了他对面的床榻上:“觉得委屈了?”

“没有。”乾阳嘴硬。

“行了,我知道你委屈,今晚给你吃六碗饭。”夜摇光提出补偿。

“亲手做?”乾阳立刻抬起头。

“好,我亲手做。”夜摇光点头。

“师傅最好!”乾阳的毛立刻就被捋顺。

这家伙就是这样的好哄,夜摇光这才开口道:“那陈臻儿的体内的确有女鬼,昨日我已经和它交过手。”

“师傅为何放了她?”乾阳眉头打结。

“你就知道是我放了她,指不定是她自己能耐呢。”夜摇光反问道。

“它不是师傅的对手。”乾阳说的非常认真。

夜摇光忽而笑了:“是,我放了她,昨夜……”

将昨晚发生的事情一一讲来,包括郭媛的身世,说着就看乾阳听的朦胧朦胧,眼睛时不时闪现不解。

“你可觉得师傅做错了?”夜摇光问。

乾阳想了想摇了摇头:“师傅承诺她肯放过陈臻儿,就度化她,若是她心中积怨过甚,是无法度化,除非强行将之诛灭。”

“嗯。”夜摇光点头,“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打算要伤害它。”

“为何?”乾阳不懂,“它是鬼,是逆天而存,且它已经采阳。”

“就凭她没有伤及陈臻儿,没有损害任何一条人命。”夜摇光面色严肃的对乾阳道,“她若非心存善念,她可以早早的吞噬陈臻儿的神魂,我原本以为她是没有这个本事,她可以利用陈臻儿的身体采走更多的阳气,于她而言更便宜,也更能隐藏自己,她都没有。小阳,这世间能够在经受残害之后,却没有泯灭良知,保存一丝善良的,无论是人还是鬼都值得去原谅,你既然进了师傅的门,那么师傅就告诉你师傅的处事原则。”

“嗯。”乾阳认真的点头。

“在师傅眼里,没有高低,没有贵贱,没有利弊,唯有善恶。”夜摇光说的也很认真,“我们修炼之人,为何能够修炼,得天独厚,既然如此就要更加懂得珍惜自己的与众不同,借此惠及于民。好的不一定善,坏的也不一定为恶,斩妖除魔是我们修炼之人的天职,遇上了若是力所能及便不能视而不见,若是每一个修炼者都等着别人来收拾妖魔,那这个世间就会被妖物所控,我们这些修炼者就没有存在的意义。对于鬼的诛灭与度化,我们只分善恶,凡行事对得起自己的本心。我们的确可以对遇鬼怪遇则杀,这是替天行道,可这世间若可以选择谁愿意曾为鬼怪,就好比你,如果可以选择你愿意成为纯阳之体?”

乾阳摇头如拨浪鼓。

“他们也一样,人分善恶,他们也有好坏,我们且多行善,莫让人世间只余冷漠,也许我们费力不讨好,但我们无需对得起任何人,对得起自己即可。”夜摇光声音轻缓。

乾阳觉得有些似懂非懂,突然问道:“若我遇见一个妖物,它从未害人,可我放过它,日后它又害了人呢?”

夜摇光轻笑道:“若是它日后因为你饶了它一命,它因为感念于你,而救了其他人呢?”

乾阳被问的答不上话来。因为夜摇光说的没有错,放了它,它以后害了人他会自责,可它若是心被度化,救了人那就是功德,即便这不是他的功德,他也会很高兴。

第434章 假郭媛的身份

“小阳,这世间没有那么多如果,而我们要学会给任何生灵机会,因为每一个生命都值得我们去尊重。”夜摇光的目光变得悠长,“不仅仅是人从出生时就有了高低贵贱,生灵之间又何尝不是?它们出生化妖得以修炼,比我们要难上千百倍,因为我们是人类,受到上天的眷顾,我们更加的聪明,所以我们学会了更多的善与恶,也因此我们就更加的要学会分辨是与非。未来,谁都无法预料,我们不能活在缅怀的过去,更不能把心放在太远,我们只需要顾及眼下,我们脚下的路,在当时没有做错,那就是没有错。天意要如何安排,我们不能掌控,便慎重的将每一步走下去,无愧于心,便是今日师傅要教给你的话。”

“师傅,我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有懂。”乾阳颇为纠结。

“不用多想,师傅告诉你这些,就是要让你心里有个概念,你现在不懂也无妨,日后你跟在师傅的身侧多看多学就会明白。”夜摇光温和的笑道。

“嗯。”乾阳乖巧的点头。

夜摇光就站起身往外走。

乾阳连忙问:“师傅你去哪儿?”

“不是答应你,给你做饭么?”夜摇光没好气的翻白眼。

“嘿嘿。”乾阳傻乐,对着已经走出他寝房的夜摇光背影高喊,“师傅要蒸多些饭,我要吃六晚……”

夜摇光无语的走出去,就见温亭湛坐在院子里,竟然一个人都不陪他,不由不高兴:“湛哥儿,走,我们回去,今晚给你做好吃的。”

一听好吃的,陆永恬和闻游就打开了房门。

夜摇光就更不高兴了:“没你们两的份儿。”

“为什么?”两人很伤心有没有。

“你们两定然是学业繁忙,不然如何我家湛哥儿独坐在院子里?既然如此,那就好生用功吧。”夜摇光拉起温亭湛的手,“对了,今晚的伙食费也扣了,有个词叫做废寝忘食!”

“不要啊……”

不理会两人的哀嚎,夜摇光拉着温亭湛就走了,原本心里郁结的温亭湛,在夜摇光因为闻游和陆永恬冷落他狠狠的把二人修整了一顿之后,心情又莫名的好了起来。

夜摇光回到学舍立刻就指挥着所有人开始准备食材,她已经很久没有亲自动手,见着这个架势,金子连忙凑上来,不断的在夜摇光面前刷存在感,夜摇光故意不看它,它就越晃的厉害,最后终于如愿的引起了主人的注意,却是被无良的主人一把扔到了灶后头:“想吃东西,就要学会干活儿,学了这么久,烧火总会吧。”

金子很想摇头,但看到夜摇光的手上拎了一条鱼,顿时变成了点头,快速的在灶后头坐好,开始捡柴烧火,心里却是悲凉的:呜呜呜,它真是把神猴的脸都丢光了,它是世间最可怜的神猴。

夜摇光心情好,做的很丰盛,有各自爱吃的菜,乾阳敞开了肚皮吃,吃了六碗饭,看着桌上还有不少菜,就起身准备去打饭,却见卫荆已经将剩下的饭都端了出来,原本以为是给他,却错过了他递给了夜摇光。

夜摇光将饭菜装在食盒里,放好之后递给乾阳,以为是打包让他回去当宵夜的乾阳还没有来得及开心,就听他师傅道:“把这个带回去给小六他们两。”

乾阳顿时小脸一跨:“师傅,你不是不给他们两吃么?”

“一个不小心做多了不行?”夜摇光目光泛着冷光,“我可警告你,给我好生送过去,你敢在半路偷吃的话……”

“不敢,不敢。”乾阳摇着头,拎着食盒就一溜烟的跑了。

温亭湛带着夜摇光消了消食,就拉着夜摇光进了他们的书房,然后将一张小纸卷递给她:“任家娶的‘郭媛’。”

这是那假郭媛的身世了,夜摇光接过展开,纸卷虽小,但是蝇头小字,内容却不少,夜摇光仔细的看完:“果然是郭媛继母所为。”

这个假郭媛竟然是郭媛继母窦氏的亲侄女!由于窦氏不待见郭媛,基本不带她出去参加任何活动,对外都说郭媛身体不好。所以,郭媛没有讲过窦氏的侄女小窦氏

“窦氏行事只怕早有预谋,我还查到任家下聘前曾派人去郭家相看,窦氏竟然没有知会郭媛,让小窦氏出来见客,所以任家的人都以为小窦氏就是郭媛。”温亭湛道。

“当真是处心积虑,窦氏的心真是够狠。”夜摇光最恨为了自己的私心,去损害无辜,窦氏也算有本事,让自己娘家的侄女顶替,却没有让自己的女儿,不知道是不是看不上任家,或者是不敢。

“我还查到了一个秘密,不过尚未确认。”温亭湛颇为神秘一笑。

“快说,若无八成的把握,你绝不会开这个口。”夜摇光盯着温亭湛,她还不了解他?

“这小窦氏,极有可能是窦氏的亲生女儿。”温亭湛也没有拐弯抹角。

“这窦氏未婚先孕?”夜摇光惊讶,这要是放在前世可是没有什么,可是放在这里就绝对是惊世骇俗,尤其是窦氏还嫁给了二品大员的嫡长子为继室,这要是捅出来,可真是要多劲爆有多劲爆,“难怪,她竟然会费尽心思不惜杀了郭媛,也要把所谓的娘家侄女嫁进任家。”

“你打算怎么下手?”夜摇光顿时露出期待无比的眼神。不知道郭建廷和他的儿子知道窦氏不仅婚前未婚先孕,还为了自己的那个私生女谋害了他们郭家亲骨肉,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夜摇光想一想就大快人心。

也许是前世自己的缘故,她对于不顾亲情的人格外的反感,既然尽不到责任就不要图一时之快或者为了利益纠葛将一个无辜的生命带到世界上来,让他受尽这世间的人情冷暖,苦难折磨。

“暂时不急,窦家也是名门大户,他们的女儿未婚先孕生下的父不详子竟然还记在了亲哥哥的名下备受宠爱养大,唯利是图的窦家人,竟然不怕被郭家察觉,也要养着小窦氏,真是耐人寻味。”温亭湛笑的犹如狐狸一般狡猾。

夜摇光顿时悟了,除非是小窦氏的生父很可能比郭家还能够给窦家带来利益,否则这个耻辱,窦家怎么可能如此尽心对待?

第435章 聚魂鼎

既然温亭湛心中了计划,夜摇光也就全部交给他,这种事儿他做起来可比她顺手多了,夜摇光一心只顾好怎么让郭媛暂时神魂不散。但是,还有一件事缠上了她,那就是陈臻儿这个人。

自从上次来拜访胡夫子之后,陈臻儿是隔三差五就能够来一趟,女学的休假本就比男学多,两个学院又只隔了一道墙,就算不翻墙,两个学院的大门也就一个时辰的路,陈臻儿每来一趟都要给夜摇光带点东西,今儿是新鲜的水果,明儿是好吃的吃食,后日是漂亮的物件……

现在搞得整个书院都知道陈臻儿倾心夜摇光,把夜摇光弄得一个头两个大,原本禾山长还要以正书院风气为由禁制陈臻儿来书院寻夜摇光,但不知道胡夫子如何去央求了禾山长,禾山长态度也就不那么严苛,陈臻儿也有所收敛,各自退了一步,表面上相安无事,夜摇光却烦不胜烦。

时间,十天过去了,小乖乖终于回来了,再不回来夜摇光都会误以为它是不是看中了哪只漂亮的母鸟跟着跑了。以它的速度飞去温宅,来回也就一天而已。

这一日夜摇光刚刚好在午休,就听到小乖乖扑棱的声音在窗轩上响起,从榻上坐起来,就见小乖乖蹲在窗子上,而它的脚上绑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子,夜摇光心中一喜,果然找无音就对了。

木盒子还是她自己的东西呢,戈无音可真是用的不含糊,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非常精致小巧的炉鼎,像一个玩具,炉鼎旁边有一封信,还有一个锦囊。

将信展开,夜摇光才知道这是一个聚魂鼎,可将人的魂魄暂时放在炉鼎之中,用凝魂香滋养,信上详细说明了这东西的用处,原来这并不是戈无音的东西,而是她替夜摇光从旁人手中借来,锦囊里面有一块凝魂香,每十日切下小指甲盖大小一块投入炉鼎中即可。

夜摇光取出锦囊里面的凝魂香,约有两厘米的正方体,按照戈无音的说法,用上半年绝对不成问题,现在已经是六月中旬,再过一个半月就是大考两个多月的长假,到时候就可以去解决郭媛的事情。

等到下午下学,温亭湛他们回来之后,夜摇光连忙凑上前,将这件事告诉温亭湛,原本他们去年都在策划这个长假去哪儿游玩。

“就是保定府太热。”夜摇光不由轻叹一口气。

原本打算去凉快一点的地方避暑,却没有想到要去保定府。

“我早早做准备,我们少在那里逗留几日。”温亭湛轻声道。

“要是不去才是最好。”夜摇光皱眉。

“哈哈哈……”温亭湛低低的笑出声,“我家摇摇,越发的娇气了。”

“还不是你养得。”夜摇光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嗯,我喜欢,喜欢摇摇被我养得越发娇气。”温亭湛满足的笑着点头,“你不想去保定府也可以,不过我和士睿得去一趟,你可以和蚊子他们先去青海。”

“我们要去青海?”夜摇光不由满眼期待的看着温亭湛。

“嗯,青海那时正是清凉之时。”温亭湛点头,“我和士睿随后来与你们汇合。”

“太好了,去了青海我们可以顺道去一趟昆仑山。”夜摇光高兴不已。然而突然一想又蔫了,“此去四千里路,恐怕不能乘马车。”

“这有什么,我让绝驰拉马车便好。”温亭湛道。

其实骑马和赶马车的速度到底哪一个更快,曾经引起过争论,表面上看起来自然是骑马比较快,因为赶马车马儿拖着车,车上可能还不止一个人,但是从物理功能看,车轮减轻了马儿的做功增加了地面的摩擦,分担了马儿的承受能力。可忽略了一个自然条件,那就是古代的路,马车很多的时候不能抄小路,只能走大道。反正夜摇光是做过实验了,在短距离马车还真的比马儿要快一些,但是一旦拉长了距离,加上了其他因素,骑马就要快很多。

不然古代也不会有八百里加急的快马加鞭了,就成了快马赶车!

“那我们还是一道去直隶吧。”夜摇光既不想骑马被风吹日晒,也不想什么苦都让温亭湛一个人包揽,大家都乘马车去。

如果是绝驰和萧士睿的千里驹,一天走个四百里左右应该是没有问题,到时候也就十来天可以到青海。

“无需为我考虑,我去直隶待不了几日……”

“就这么定了,”不等温亭湛再说什么,夜摇光便拍板道,“直隶到青海也快一些,我们饶不了多少路,耽搁不了几日。”

“好,这些事你决定就好。”温亭湛也不再争辩,他舍不得她受热,却更不想和她分开。

之后用了晚膳,夜摇光就让温亭湛等人打掩护,她去了相思河,翻过女学潜入了进去,这还是她第一次真正进入女学,女学的建筑要比男学更加的精致和小巧,大多江南亭台楼阁的感觉,夜摇光并不知道陈臻儿的学舍,但是她却能够感觉到郭媛的气息。

早些把郭媛给弄走,夜摇光也能够早些摆脱陈臻儿。

顺着气息寻到陈臻儿的院子,还不等她翻身进去,就见到一抹身影翻入了她们的学舍,若是她没有看错,那个背影骨架应该是个男子!

这半夜竟然有男子翻入女学的学舍!

五行之气散开,夜摇光感受一番四周并没有人监视,她才一个快速的闪身,赶快翻身进入学舍。学舍和男学也差远了,更加的精致,都是二层小楼,为了保证女儿家的**,寝房都在楼上,楼下是书房和丫鬟的房间。

那黑影倒是熟门熟路,就翻身到了二楼,脚步非常的轻盈,应该是有些功夫底子,不然也无法潜入书院。这人上的楼房和陈臻儿所在的方向相反的学舍,应该是陈臻儿的舍友。夜摇光还没有动,郭媛竟然从对面楼中飘了出来。

一样没有感觉到夜摇光的存在,郭媛直接飘到了那黑影的身后。

第436章 看一场戏

郭媛并没有显形,而是紧跟着那黑影,那人似乎感觉到了冷,伸手摩擦了两只手臂,还疑神疑鬼的往后面看了一遍,面目虽然一闪而过,可也不像是猥琐之人。

他伸手非常轻的敲了敲门扉,没过一会儿房门就被轻轻的打开了一个缝隙,一个穿戴整齐,披头散发的女子伸出头来,对男子招了招手,就将他给拉了进去,房门又被轻手轻脚的合上。

正准备跟进去的郭媛蓦然一顿,这时候夜摇光已经赶到了她的身边,对郭媛轻轻摇了摇头,又指了指里面,郭媛点了点就潜入进去。

“她不会醒了吧?”男子的声音压得非常的底。

“不会,我给她喝了安神茶。”女子的声音也非常的轻,若非夜摇光是修炼者,隔窗只怕也听不清楚,接着女子又道,“我只有这么多,你先拿去,我再想想办法。”

“筱筱,我今日冒险而来,便是要告知你,让你别再管这事儿,你好生上女学,等明年你及笄之后,寻个好人家嫁了……”

“你说什……”叫筱筱的女子似乎非常激动不由拔高了声音,不过很快就被人捂住嘴巴,没一会儿又得了自由,“栎哥,你要让我嫁给别人!”

“筱筱,我们不可能,你心里明白,我配不上你,你躲在书院不能躲一辈子……”

夜摇光正要细听的时候,就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然后侧首就见到似乎是学员的女先生带着不少学子,举着火把赶了进来。

“先生,就是这个院子,女生似乎看着有男子翻墙而入,只不过看得不真切,事关学舍四位同生的清白,所以才不敢大肆声张……”引着女先生而来的一个女学子一边带着人往里面冲,一边出声道。

屋内的两个人顿时慌乱无比,筱筱的声音隐含愤恨:“是我二姐!”

夜摇光一个闪身无声无息的飘进了屋子里,她给郭媛使了个眼色,一把抓着那男子,一个纵身到房梁之上。

这时女先生已经在敲门:“开门。”

女先生的语气非常的严肃,她们书院怎么能够出现私通这样的丑闻,书院的百年声誉将会毁之一旦。

筱筱只觉得一阵风之后,人就不见了,她脸色白了白,但很快就镇定下来,解开了自己穿戴好的衣衫,做出一副半睡被敲醒房门的模样,快速的去开了房门。

“先,先生,发生了何事?”筱筱略带着一点惊慌。

“可有人闯入?”女先生看了看筱筱的模样,又往里面张望了一番,沉声问道。

“有人?什么人?”筱筱吓得脸色瞬间一白,然后送了房门,就跑到隔着屏风的另一位学生的房间,“妍儿,快起来,有人!”

在房梁之上的夜摇光亲眼看到筱筱从袖中滑了一个小瓶子,拨开瓶盖,在熟睡的女子鼻息一闪而过,那女子就皱了皱鼻子,筱筱一把将她拉起来,伸手取下披风裹在她的身上,就拉着朦胧的舍友跑了出去。

“先生,劳您仔细的查一查。”筱筱一副惶恐害怕的模样。

这番举动将所有人都唬的一愣一愣。就连亲眼目睹一切的夜摇光,都忍不住要为筱筱竖起大拇指。

女先生看了看身旁将她引来的学生,对方对她点了点头,她便面色冷然踏进了房门,每一个角落都不曾放过,因为大门打开,夜摇光清楚的看到站在楼上的筱筱对着她的丫鬟使了一个眼色,这个丫鬟就快速的往院子外面跑出去,夜摇光顿时觉得有趣极了。

似乎不死心,几人找了几遍,自然也没有放过屋顶,夜摇光早就使了一个障眼法,他们就算把屋顶看穿,也看不到他们两个人,倒是夜摇光身旁的人紧张得浑身僵硬。

最终寻不到,女先生狠狠的瞪了引她来的人,就出了房门,正准备离去,只听到筱筱道:“先生寻到人了么?”

“是啊,找到了么?”那叫妍儿的女子面色不善。

女先生一顿,面色发紧:“没有人,你们可以安心入眠。”

“安心入眠?”妍儿冷笑,“我这睡得好好的被你们给弄醒,这半夜的说有人就要查我们的学舍,叫您一声先生,那是敬你,人贵自重,先生可曾查过旁人,怎么就冲着我们而来,先生是把我和筱筱看成什么人了?本姑娘的闺誉都这样毁了,这明儿要是传出去,要我们如何做人?”

“你要如何?”女先生脸色也沉下去。

“我要如何?”妍儿长得非常张扬,性子也是张扬,“我自然是要一个交代,女儿家的闺誉何等重要,先生这大半夜谁的学舍也不查,偏偏就差了我二人的学舍,这要其他同生如何看我们?先生乃是为人师表,难道不知晓何为众口铄金么?”

“你……”

“快让开,快让开,山长来了。”就在这时,山长又被几个女学生簇拥而来,夜摇光瞄了一眼,竟然没有筱筱丫鬟的身影。

山长是一个年约四十,仪态威严的女人,据说原是官宦人家的姑娘,后来夫君去世之后,就来了书院做女先生,发誓终生不嫁,二十年过去成了女学的山长姓范。

“山长。”在场的学生快速的行礼。

“今日之事,书院定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范山长面色沉凝的扫过筱筱和妍儿,方才还理直气壮的两个人竟然在这位范山长面前乖乖的低下头,看来范山长治理书院很有一手,见两个学生没有意见,范山长就目光冷锐的落在女先生和她身旁引她来而来的人学子身上,“你们两跟我来,其他学子都散去,各自安寝。”

范山长带走了所有人,妍儿和筱筱了房间,关上房门道:“把人叫出来吧,你总不能一直将他藏在房间内。”

这句话吓得筱筱一愣。

妍儿见此不由笑道:“你那二姐脑子是笨了点,可若非成竹在胸,岂会这般莽撞行事?她越是这般急功近利,越发证明她所言乃是实情。”

好个聪明的女子!

第437章 一物降一物

到了这一步,筱筱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她苦笑道:“妍儿,谢谢你愿意为我遮掩,可、可我也不知道他现在藏在何处。”

夜摇光一把将人推下去,好在那男子还有些身手,没有摔在地上,只是有些不雅观的落地,男子有些拘谨:“在下穆栎,惊扰姑娘,还望姑娘见谅。”

穆栎的礼行的不伦不类,倒把妍儿给逗乐了,她笑了笑抬起头看向房梁上:“你是自己从上面摔下来?”

“我……”穆栎支支吾吾。

这个精明的女子啊,夜摇光不由一个旋身飘落而下,在几人万分惊艳的目光下彬彬有礼道:“无意闯入,还望二位姑娘勿怪。”

“你是何人?”妍儿带着一些防备盯着夜摇光。

“在下夜天枢……”

“夜天枢!”还不等夜摇光说完,筱筱和妍儿同时惊呼出声,旋即妍儿目光晶亮,“难怪方才我没有见到你,定是你使了仙术。”

“姑娘说笑了,在下哪里会什么仙术,不过是些障眼法。”夜摇光也没有想到她的名气竟然这么的大,这两人都听说过。

“小女子姓卓,名敏妍,夜公子幸会。”竟然完全不再追究为何夜摇光深更半夜出现在她的学舍内,而且毫不避讳的将自己的闺名说出来。

直白的夜摇光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倒是筱筱比较理智:“小女子姓黎,单名一个筱字。不知夜公子怎会深夜出现在此?”

黎筱会把名字全部报出来,一则是因为她情郎就在身侧,二则是为了掩护一下卓敏妍。

“今夜察觉有阴煞之气在女学书院,故而便一路追寻而来,却没有想到恰好看到穆兄翻墙而入,故而便一路尾随。”夜摇光虚虚实实道。

“我就说我们书院不干净,你总不信我!”卓敏妍立刻嗔怪的看向黎筱,然后又看向夜摇光,“夜公子,你快说是何处不干净,我早就建议他们请你来给我们看看,他们几个都不依,尤其是臻儿更是百般阻挠!”

面前这个女子娇憨的模样,哪里还有方才的精明可怕,夜摇光身为女子都觉得这些女孩子可真是千变万化。

“卓姑娘安心,明日后书院便不会再有不干净之物。”夜摇光只能这样说。

“是你把鬼怪驱逐了么?”卓敏妍立刻目光明亮的看着夜摇光。

“嗯。”夜摇光敷衍的点了点头,然后见势不妙立刻道,“卓姑娘,黎姑娘,天色不早,我们二人实在不宜多做停留,便就此告辞。”

“夜公子……”

不等卓敏妍在开口,夜摇光就一把抓住穆栎的肩膀,将他给拖走。以防还有人有后招,夜摇光一路将穆栎给送出书院,打发了再三感谢的穆栎之后,夜摇光才折身到了相思河,郭媛果然在那里等着她。

见到夜摇光,郭媛还诧异了片刻:“你竟然来的这么快。”

“此话怎讲?”夜摇光觉得郭媛话里有话。

“你大概不知道,我们学舍四个女子,有三个都对你倾心不已。”郭媛打趣的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险些吐血,有木有搞错,她对外面报的年龄现在才十一岁,他们学舍怎么都是十三四岁的女子,啃她这么嫩的草?

“哈哈哈哈。”见夜摇光这般模样,郭媛不由乐了,“我逗你呢,她们啊不过是对你好奇不已,毕竟你的能耐从中州传来的消息,那可是能够上天下地,入画捉妖,他们都以为你是活神仙。若非我现在是一个鬼,听到那些人亲眼所见的传言,也会如此作想。”

已经做了鬼,很多东西她都明白,尤其是后来她还特意去寻了这方面的典籍翻阅,虽然大多是杜撰,可也不全然无根据可言。

“你又不是不知我是个女子。”夜摇光白了她一眼,然后一脸惋惜道,“你说我怎么就成了一个女子,老天爷把我生的这般貌若潘安,竟然是个女子,真是碎了一地芳心……”

就在夜摇光捧着她的脸叹息时,耳边传来沉沉的声音:“摇摇似乎很是惋惜。”

夜摇光顿时一个激灵,侧首就看到了从月色之中踏出来的颀长身影,不由唇角抽了抽,这厮怎么越来越神出鬼没,她竟然一点也没有感觉到。

温亭湛的脸色在夜色之下染了月华一般冰冷,他原本是见着夜摇光去了这么久还不曾回来,心里担忧才来看一看,却没有想到听到了这番话,本来他最近忍受陈臻儿对她的纠缠,心里就非常郁结,却没有想到他的未婚妻可是乐在其中呢。

咽了咽口水,夜摇光快速的转过身一本正经的对好整以暇看戏的郭媛道:“我已经寻到办法将你分离陈臻儿身体,保你在半年之内神魂不散,待到下月底我们就带着你回直隶。”

说着夜摇光就将掌心摊开,聚魂鼎就躺在她的掌心,她将聚魂鼎的运用方法一一告诉郭媛。

“我后日再进入聚魂鼎可好。”听完之后,郭媛道。

“随你。”夜摇光很好说话。

“你问问我为何要后日?”郭媛好奇。

“这是你之事,我信你不会伤及无辜,其余的和我无关。”她可没有窥探别人**的癖好。

“谢谢。”郭媛非常诚恳的对夜摇光道谢。

“去吧。”夜摇光对她挥了挥手。

郭媛很快就消失不见。

夜摇光这才觉得有些尴尬,她转过头讪讪的看着温亭湛:“那啥,我刚刚就是随便感慨一下……”

温亭湛抿唇不语。

夜摇光凑上前挽住他的胳膊,将头搁在他的肩膀上:“好了,别生气好吧,还不准我过过嘴瘾么?”

听着她略带撒娇的语气,鼻息间是她发丝缭绕的桃夭清香,他的心顿时就像她的声音一般柔软如水,再大的闷气也消失的一干二净,果然这世间从来是一物降一物,这就是他的克星。

他不由伸手将她揽在怀里,心里轻轻一叹:真是不知该拿你如何是好……

夜摇光胜利的唇角微扬:小样,任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能够降服得住!

第438章 人鬼殊途

夜摇光并没有问郭媛为何要两日的时间,有了聚魂鼎她基本就没有需要操心的事儿,又进入了无聊的学习状态,第三日的夜晚郭媛果然来了相思河,自己投入了聚魂鼎,夜摇光在其中已经点好了凝魂香。

原本以为一切就绪,就等着书院放假之后,夜摇光和温亭湛等人带着郭媛去保定府就好,却没有想到郭媛进入了聚魂鼎的第二日一个不算熟悉的人寻上了门。

“小枢,有人找!”

吃完晚膳,陪着温亭湛在书房看书的夜摇光听到萧士睿在院子里高喊了一声,就把书放下,走出了门外,站在萧士睿身侧的少年身子修长,却略偏清瘦,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都不用看一旁虎视眈眈的乾阳,夜摇光也知道他被采阳过,他的虚弱源自于阳气大量泄漏。

夜摇光心里一咯噔,这个学子夜摇光有印象,是乾阳曾经说过被才补的人之一,因为后来在书院偶遇上,乾阳才指给她看,那时候他还没有这么严重,可没有想到今日会这么严重,夜摇光想到郭媛这两日……

“夜同生。”那脸色苍白的学子对夜摇光行了见面礼,夜摇光也回了礼,那学子才道,“在下姓余,名长安,字树德,钱塘人。”

“你寻我何事?”夜摇光出声问道。

“长安想见见她。”余长安也不含糊,直言道。

“你既然来寻了我,就知道她和你人鬼殊途。”夜摇光皱眉。

“长安知晓,可只想见见她,在她的余生里,能够陪伴她。”余长安说的非常诚恳。

“余同生,八月你将下场,你应该将更多心思放在秋闱之上。”相较于夜摇光对余长安的不熟悉,温亭湛和余长安的交集就更多,余长安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学子,去年的成绩也是前五,若非需要参加秋闱,今年也会随他们去赛。

“多谢淇奧公子劝诫,长安此刻无心苦读。”余长安说的非常坦然,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为了儿女私情耽误人生大事多么令人羞愧。

夜摇光看了看温亭湛,而后才道:“你先走,我问一问她的意愿。”

“夜同生,请你让长安亲口对她言明心意。”余长安深深的对夜摇光一拜。

夜摇光正要说话推辞,温亭湛却先一步道:“让他去见。”

温亭湛将余长安带到书房,熄灭了烛火,夜摇光从寝房里捧出了聚魂鼎,萧士睿和秦敦完全不知道这件事,这会儿也跟着凑了上来。

将聚魂鼎放在桌子上,夜摇光指尖凝气,将郭媛给放了出来。

郭媛一朵粉白色的绢花挽发,她着了一袭浅蓝色的长裙,这是夜摇光烧给她的装束,她长得很清秀,不是那种倾城美人,但是她自幼为了夫家苦读诗书,浑身都有一股子书卷气息,即便她现在是女鬼,也掩饰不了。

“媛媛……”余长安看到郭媛便红了眼眶。

郭媛没有想到夜摇光将她叫出来竟然是为了余长安,先是一愣,旋即便冷着脸:“你来做什么,该说的昨日我已经对你说清楚。”

“媛媛,我只求你让我陪你走完最后一程。”余长安目光深情的看着郭媛。

郭媛的魂体颤了颤:“何必如此,你明知我从一开始就是在害你,我对你从未有过男女之情。”

“不重要,我只想陪着你,守着你,这是我仅能为你所做的。”余长安唇角凝着温柔的笑,笑的却有些破碎的凄楚。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我什么都不需要你为我做。”郭媛摇头,“你走,我只是一个不该出现在你生命里的过客,你就当做是一场梦……”

“不论你该不该出现,可你已经出现,除非你能够让时光逆转,否则这是你对我的亏欠。”余长安定定的望着郭媛。

“你何必再做纠缠,我何曾欠你什么?不过是你情我愿,难道还是我逼迫你不曾?”郭媛侧首不去看余长安。

“你不欠我什么……”余长安轻声的呢喃,他的目光有一瞬间恍惚,很快就又重新聚焦,“那么如此呢?”

“长安!”

余长安猛然就拔出一把明晃晃的短,迅速的朝着胸口一刺,就连快如夜摇光也晚了一步,刀子没入胸口半寸被她制止。

郭媛迅速扑过来,她已经忘了她没有了陈臻儿的身体,从余长安的身体穿透而过,被温亭湛扶住的余长安见此,不由笑了。然而原本就虚弱的他,哪里还经得起这样的折腾,两眼一翻就倒在了温亭湛的身上。

“去拿伤药过来。”夜摇光快速的吩咐秦敦。

因为温亭湛选修了医学的缘故,他们的学舍基本的药和工具都有,也是担心萧士睿上骑射课有个什么磕磕碰碰好及时处理。秦敦迅速的去将放在书房柜子夜摇光做的简易医药箱提过来,夜摇光已经用五行之气封住了余长安的经脉,等到温亭湛将止血药和包扎的白布准备好,两人对视了一眼,夜摇光握住瞬间拔出来,伤口的余血还是喷了出来。

温亭湛快速的将止血药敷上,继而动作麻利给他包扎好,等到包好之后,夜摇光松开了余长安的经脉,并且度了一些五行之气到他的体内。

“现在怎么办?”夜摇光有些为难的看着被放在了温亭湛榻上的余长安,这样把他送回去该如何解释他身上的伤?

“把他送到小六学舍。”只有那里才有空余的榻,“我去与山长说一说,少顷来寻你们。”

萧士睿和秦敦点了点头,让卫荆他们非常小心的抬着余长安,好在夜已深,路上基本没有了学子,否则还不知道怎么解释。

到了陆永恬他们院子里,少不得又需要解释一番。因为是黑夜,郭媛都不需要夜摇光带,就一路紧跟着萧士睿他们来了。

夜摇光还是带上了聚魂鼎,温亭湛没有回来,陆永恬腾出了他的学舍,将余长安安排好之后,夜摇光便将郭媛带到一边:“你心里到底是如何作想?”

第439章 他们两的故事

“我从未想过他会这般傻。”郭媛的目光一直落在余长安的身上,她的神色有些呆滞,显得很无助很慌乱。

“依我看,他是铁了心要和你做鬼夫妻呢!”夜摇光想到方才少年的决绝,不由后怕,再晚上半步,真是麻烦了,“你对他亦有情。”

郭媛这才把目光收回来,她自嘲一笑:“那又如何?人鬼殊途,相逢未逢时,我们注定是要阴阳两隔,有情无情皆是一场空。”

“你们怎么会纠缠到这一步?”夜摇光重重叹了一声气,余长安和郭媛,一看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我也不想……”郭媛闭了闭眼才道,“陈臻儿同舍便是他的妹妹,余家在余杭乃是名门望族,家中底蕴不低于豫章郡柳家,陈臻儿原本就与馨儿交好,他父亲乃是余杭知府,是陈臻儿父亲的顶头上司,我借着陈臻儿的名头去了余家,起初不过是看中了余家的藏书……”

郭媛不仅喜欢看书,而且她急于弄明白自己的现状,自然是不敢去找道士或者高僧,这种事问了其他人也未必懂,陈家的底蕴远不如余家,余家在余杭的名望比郭媛的夫家任家还要深厚,郭媛借着和余长安嫡亲妹妹余欢馨的私交,便常去余家,余欢馨在余家颇为得,余长安也是格外喜爱这个知书达理的妹妹,书房从不禁制余欢馨,余欢馨自然带着郭媛,郭媛看书又快,见解还独特,而且她竟然看得不是一般的书,一下子就引起了余长安的兴趣。

一个男人一旦对一个女人开始有兴趣,开始关注,那就是爱情的萌芽,可惜最初郭媛并不知道,她一味的沉浸在要找出自己这副模样的因由,直到她被陈臻儿踢出去之后,那一日陈臻儿恰好遇上了余长安,余长安瞬间就发现这个让他颇为倾心的女子似乎之间变了个模样。

余长安也是个聪明的人,他便多方的查探,结合陈臻儿的异样,又从妹妹那里不着痕迹的打听,他得到的答案吓得自己冷汗淋漓,可这都不及郭媛消失不见来的重要,他疯了一般去寻郭媛。

那时候,他才知道他竟然对一个不知是妖还是鬼的女子魂牵梦萦到了这样的地步,竟然可以不在乎她是不是人……

好在后来郭媛又回到了陈臻儿的身体,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就开始纠结要不要询问郭媛到底是什么来路。他想知道关于她的一切,却又害怕他开口询问过后,郭媛从此就消失在他的世界,这样忐忑的心情一直保持到他发现郭媛的异常,并且施计跟踪郭媛,亲眼看到郭媛从陈臻儿的身体里爬出来吸男子的阳气彻底爆发。

他不知道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是郭媛吸食第三个男人,他无法忍受,当即就冲了上去,将那个男人给扔了出去,郭媛当时急需阳气,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即便极力的远离排斥余长安,可终究抵不过阳气的**……

那是郭媛最后一次采阳,这两日跟着余长安她真的什么也没有做。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的阳气竟然会自己钻入我的体内,以往我和旁人在一道时从未如此过。”郭媛感觉到很惶恐,她觉得她会害死余长安,“灼华,求求你,你救救他,我不要复仇,只要你能够救他,我现在就心甘情愿的进入轮回。”

“你放心,他没有性命之忧,你会自动吸纳他的阳气,是因为他的意愿。”夜摇光轻声解释道,“他愿意将阳气散给你,所以就算是你也控制不住采纳他的阳气。”

“那便好,那便好。”郭媛终于放下心,“只要他没事就好。”

“他有没有事,尚且不能定论。”夜摇光道,“他还有一个月就要参加秋闱,现如今他这副模样……你若不将此事善了,将会生出一段孽缘。”

郭媛呆呆的不动了,她飘到余长安的身边,目光专注的看着他。

夜摇光心里又是叹了一口气:“你好生守着他,也想一想该如何解开这个结,我将聚魂鼎放在这里,天亮之前,你自己进去。”

郭媛一动不动的没有说话,夜摇光也没有指望她回答,便退了出去。

温亭湛站在院子里的树下等着她,其他几人也围着。夜摇光走上前便道:“也不早了,虽说明日休沐,也早些歇息。”

“哎,小枢,那个那个她在屋子里?”陆永恬冲着漆黑的房间努了努嘴。

“你放心她没有那个心思对你下口。”夜摇光翻了一个白眼,“你要实在是害怕,就去和小阳一道。”

和乾阳那个呼声震天的家伙一道?据说乾阳还会梦游,梦里练拳,一个不小心就成了肉靶子,但是不去和乾阳一道,他还真有些怕怕的。

不理会陆永恬的纠结,夜摇光和温亭湛等人回了自己的学舍,洗漱完毕躺在榻之上,夜摇光就将郭媛和余长安的事情讲了一遍。

末了,不由叹了一口气:“这真是最远的距离。”

明明相爱,却人鬼殊途。

“这注定是一场空亡。”温亭湛也道。

“你说这余长安日后可如何是好?”夜摇光有些担心,好好的一个大好青年就这么给毁了多可惜,尤其是温亭湛还说余长安原本有望进士及第。

“余长安哪里是这般容易被毁去?”温亭湛侧头看向夜摇光,“他一开始便直言只想陪郭媛最后一程,想必这两日郭媛已经将前因后果讲诉给了他,他心中有数。”

“可他方才根本不似作假,若是郭媛被度化之后,他殉情了可如何是好?”夜摇光皱眉道。

“摇摇似乎很怕余长安殉情?”温亭湛不解。

“当然怕啊。”夜摇光立刻道,“虽说他是郭媛遇到我之前就已经结下的孽缘,与我无关。可我费心度化了郭媛,余长安若是殉情,这笔业障就算在了郭媛的身上,她进入轮回之后是要还债,我既然接手了,自然希望做到尽善尽美,让郭媛可以得到真正的解脱,她已经够可怜。”

第440章 想怎么吃都行

夜明珠朦胧的光晕之下,温亭湛的眼眸显得更加漆黑,他深深的凝望着夜摇光,眼底似乎深海之渊潜藏着一股几欲喷薄的海啸,浓烈的爱意要将夜摇光淹没。

夜摇光半晌没有听到他回话,侧过头看向他,顿时觉得她的心被那一双漩涡一般的眼眸给吸了进去,不由漏了一拍,很快她眨了眨眼睛才清醒过来,而后连忙躲开他的视线,僵硬的躺在榻上。

这样的反应换来温亭湛会心一笑,他染着笑意的声音传来:“既然摇摇想要尽善尽美,我自然要全力以赴。”

“你要怎么做?”夜摇光顿时好奇了。

她都解决不了这个局面,因为她做不到让郭媛重生,她也不可能因为郭媛和陈臻儿契合,就纵容郭媛潜藏在陈臻儿的体内,而且郭媛一旦没有了凝魂香,就不得不吸收阳气,到时候只会成为一个鬼修。

“要让一个人活下去,有很多办法。”温亭湛道。

“我当然知道,总不能让余长安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活着?”夜摇光苦着脸。

“解铃还须系铃人,郭媛可以让他连死都不惧,难道不能让他好好活着?”温亭湛反问。

夜摇光想想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可只有真正的当事人才知道这样的活着每一秒都是一种折磨。

“若有一日,你我也如此,摇摇我也希望你能够好好活着。”温亭湛突然开口道。

夜摇光吓了一跳:“呸呸呸,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有吉神相护,必会逢凶化吉,谁也不可能分开我们。”

温亭湛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而后平躺了身子,缓缓比上了眼睛。

他的摇摇永远只会想到当下,她不怀念过去,也不展望将来。她也许到现在都没有想过他们的百年之后会是什么光景……

他知道修炼之人有着比凡人更长的寿命,他希望等到他百年之后,她依然能够好好的活着,要活得更好更长,等着他再一次轮回转世到她的身侧。的确没有人能够分开他们,可岁月不偏袒任何一个人。

以前对于这个事情他一直耿耿于怀,可今日遇上了余长安和郭媛的事情,他真的很庆幸,也很感激上苍的厚待,至少他们不是从一开始便殊途……

伸出一只手枕在头下,温亭湛心里想着,既然这世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就算他不能成为修炼者,他也一定要找到可以长生的办法。

想到这里,他忽而不由一笑,历朝历代不少君王炼丹寻求长生,可最后却断送了性命不说,也断送了江山,曾经翻阅史书时,对这些人愚蠢的做法嗤之以鼻,没有想到他也会有这样的一日,不过他绝对不会误入歧途。

这世间,尚且还有一个词叫做殊途同归。

夜摇光早就已经沉入了梦乡,早间起来修炼洗漱之后就去了陆永恬的学舍,直奔陆永恬的寝房,余长安还没有苏醒,她特意来的早了一些,天还没有亮起来,郭媛也依然还在外面。

“你可想好了?”夜摇光直接问。

“我想了,我想问一问我日后与他一道,可否会吸纳他的阳气。”郭媛抬头看向夜摇光。

“不会,你的神魂现在由聚魂鼎和凝魂香滋养,只要你们不要……”话点到为止,夜摇光道,“我可以让你们在书院的时日彼此陪伴,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郭媛点着头。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不要让他再轻声,若是能够让他好生的活下去,便尽力说服他。”夜摇光也知道有些强人所难,但不得不说。

“谢谢你,灼华。”郭媛冲着夜摇光一笑,“便是你不说,我也会尽力。”

“为了避免麻烦,我会和湛哥儿想办法让余长安搬到这里。”夜摇光想了想又补充一句。

“有劳你了。”郭媛感激道。

“谁让我这个人喜欢多管闲事呢?就是个劳碌命。”夜摇光耸了耸肩就走了。

她去把乾阳给拎起来,一道去了饭堂打饭,中途将乾阳打发回来,给陆永恬等人送,自己拎着他们学舍那一份回去。

吃完早膳,夜摇光才把这事儿跟温亭湛还有萧士睿等人说了,这种突然换学舍的事儿,说不定还得让萧士睿用点强权来压制。

“哪里需要如此?”温亭湛听到夜摇光的建议,不由哭笑不得,“难道在摇摇眼里,我便是这般无用,连调配一个学舍,都得用上士睿的身份?”

“我哪有你那么多弯弯绕绕,我一向这么简单粗暴。”夜摇光下巴一扬,“反正这事儿交给你们两,给我办好,正好今日休沐一日,快去。”

“好,我这就派人去。”温亭湛说着就把王一林给叫来,回到书院之后温亭湛还是用着王一林,吩咐了王一林几句,就让王一林去寻山长。

“你竟然这样光明正大的说谎!”夜摇光可是听到了,他让王一林去寻禾山长,说余长安身子不适,唯有他乾阳可以治愈,为了方便行事,请山长批准余长安搬到乾阳的学舍,“你就不怕禾山长关心学子让大夫来给余长安把脉?”

“小枢,山长最是信任允禾,哪里会派人来,这不是质疑允禾么”秦敦道。

温亭湛现在就是白鹿书院的一块活招牌,禾山长哪里会砸招牌?

“就算山长真的派人来了,也找不出破绽。”萧士睿紧接着补充一句,“你们前不久才报了书院有学子被女鬼采阳给山长,允禾说唯有小阳可以治愈,小阳是什么人我们都知道,山长心里定然会立刻想到这一茬,若是有大夫来诊治确认余长安元气大伤,山长只怕恨不得立刻将余长安给安顿在小阳的寝房内。”

夜摇光没有想到一句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明明是说话却也让人找不到破绽,一个个似乎都聪明得很,就是她最笨。

心里不高兴的夜摇光拿起筷子用力的插了一个包子,盯着温亭湛狠狠的咬了一口包子:“这包子不好吃,我明儿要吃芝麻馅的!”

岂料温亭湛来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摇摇想怎么吃都行。”

第441章 夫妻相

温亭湛的话,蓦然就让夜摇光想到了她醉后的胡言乱语,蓦地脸就一红,而后怒气冲冲的掉头就走。岂料这件事还不算完,第二天一早她修炼完毕,打算去饭堂打饭,院子的石桌上竟然满满的四屉包子,蒸屉竟然还冒着热烟,让刚刚洗漱完毕的萧士睿秦敦就迫不及待的围上来。

但是热乎乎的包子吃了第一个香甜无比,浓浓的芝麻味儿在嘴里散开,吃了第二个觉得嘴里甜滋滋,吃了三个,四个……

“为何全是芝麻馅儿的?”秦敦觉得肠子都腻歪了,但是他没有吃饱。

“摇摇想吃,我昨夜特意让卫荆出去订下,不好吃么?”温亭湛吃的慢条斯理,问的轻声细语,“我仿佛记得,你们两也是挺喜欢来着。”

秦敦和萧士睿默默的将手中的那一个吃下去,温亭湛这记性好的人就喜欢翻旧账,上次折腾了他们一整晚都没有合眼,这会儿又折腾。

夜摇光吃了两个就不吃了,一脸嫌弃:“腻!”

而后也不去看温亭湛的脸色,捧着她的课本就去了课堂上。上了一上午的课之后,让乾阳带着卫茁去打饭,她则是去看了余长安。

此时余长安已经苏醒过来,他的书童也搬过来照料他,灌了温亭湛开的两碗补元气的汤药,脸色稍稍好了那么一点,他和夜摇光不同,夜摇光是修炼者恢复起来比较快,而余长安是凡人,泄露的快,滋补起来却非常的缓慢。

“多谢夜同生和淇奧公子出手相救。”余长安半躺在床上。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父母健在,你我岂能有损伤之理?”温亭湛淡淡的说道。

余长安微微的垂首,沉默不语。

夜摇光不满的瞪了温亭湛一眼:“你身体太过虚弱,得安心静养,学堂的课我和湛哥已经帮你请了假,左不过你八月也是要参加秋闱之人,不如好生温书。”说着,夜摇光伸手将聚魂鼎端过来递给余长安,在余长安充满激动的目光中将之交给他,“阿媛已经答应,在接下来的时日里,她会陪着你,还望你莫要辜负她的期望。”

余长安伸出无力颤抖的手,小心翼翼的将聚魂鼎捧在掌心,如同珍宝一般,想要紧握却又害怕用力之后,这会是一个梦被他捏碎,心里的矛盾情绪已经流露出来,夜摇光和温亭湛都能够感觉到。

“嗯。”余长安低头目光紧紧的看着聚魂鼎,重重的点点头。

夜摇光和温亭湛就不再说什么,而是离开了屋舍,才刚刚踏出屋舍她就听到了陈臻儿的叫喊声:“夜公子,夜公子……”

温亭湛的脸顿时又黑了下来,夜摇光伸手揉了揉发疼的脑门。

很快就有跑进了陆永恬的学舍,而且来的还不是一个人,而是四个人,其中三个夜摇光是见过,另外一个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余欢馨。

四朵娇艳的花同时出现在的男学,一下子让充满刚阳之气的学员多了一点芬芳,陆永恬的学舍顿时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但大家都是读书人,即便心里万分好奇,也不好凑上前,就是路过学舍的人变得多起来。

这四人当中,容颜属卓敏妍最美,美得夺目明丽,其次就是余欢馨,进入男学舍也没有其他三人放得开,倒不是显得小家子,而是一种婉柔的美,陈臻儿率真活波,黎筱落落大方,各具姿态。

原本已经打算午休的闻游和陆永恬感觉穿戴整齐的走了出来,只有乾阳不受美人的影响,还在呼呼大睡。

夜摇光还有温亭湛以及萧士睿站在一块,要说他们三人男装,从气质上绝对是温亭湛第一,从气势上萧士睿要胜一筹,从容颜上都是说不出个高低,端看个人欣赏的是那种美,然而四个人一进来,刷刷的目光都落在了夜摇光一个人的身上。

余欢馨见此不由略微尴尬,毕竟是她的原因才来了这里,于是她先一步上前动作标准而优美的行了个礼:“小女子姓余,听闻家兄重病,故而前来探望,还请几位公子行个方便,打扰几位公子之处,请海涵。”

“余姑娘。”几人自然需要还礼,而后夜摇光道,“余同生恰好醒着,在下送余姑娘进去。”

“多谢。”

夜摇光印着余欢馨进入了余长安的房间,路上余欢馨始终和夜摇光保持着一个不变的距离,这就是大家小姐的闺范。余长安应该已经听到了动静,他将聚魂鼎放在床头,半靠着身望着门口。

夜摇光自然也没有进去,就退了回来,等到她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卓敏妍等人已经被引到院子里的小亭子里,小亭子有一个八角桌,是他们平日用餐的地方,这会儿大家各自落座,男女各一遍,中间空着位置。

本来就只有八个位置,空了两个位置是拉开距离。就连陆永恬都是站在温亭湛他们身后,夜摇光自然也不好落座,于是也打算站过去。

“夜公子,坐这里!”卓敏妍和陈臻儿几乎是同时开口。

原来黎筱坐在了他们两中间,两人旁边恰好都空了一个位置。

夜摇光看了看于是婉拒道:“于礼不合……”

“这有什么?昔日太祖时期,多少男女相携出游,以朋友相称,并肩而行,我们心怀坦荡,况且光天化日之下何须如此拘谨?”卓敏妍颇为英气的开口。

陆永恬就等着这句话,立刻就厚脸皮的就坐在了卓敏妍的旁边:“卓姑娘所言甚是。”

卓敏妍:……

陈臻儿就乐了:“夜公子,坐啊。”

这下子夜摇光要是在推辞就不太好,于是她就坐下来,卓敏妍的脸色顿时就不好了,她狠狠的瞪了陆永恬一眼,陆永恬傻笑当做没有看见。

恰好两人坐在夜摇光的对面,夜摇光抬头不由一愣,因为这两人竟然有夫妻相!

普遍认为夫妻相是因为两个人常常接触,心灵相倾,习惯趋同,相互影响,以致到了面容相像层面。这样没有错,但是命相之中却是可以根据三停比例和阴阳相配看出来。

第442章 英姿飒爽

她其实很早就看过陆永恬的面相,他将来必要娶一个悍妻,想到当日卓敏妍对阵女先生的气势,还有她的精明劲儿,再看看陆永恬这么殷勤厚脸皮的架势,不由同情怜悯的看了陆永恬一眼。

接下来就更加悲剧了,陆永恬一个劲儿的想要跟卓敏妍套话题,可没有几句话就被精明的卓敏妍给套出来他是个墨水不多的人,于是卓敏妍为了报刚刚他抢位置的仇,很快就弄了一系列的问题把他汗水都给考出来了。

最后实在是闻游看不下去了,就起身道:“小六你不是有骑射课么,我看着也快开课,你还不去。”

“哦哦哦,差点忘了。”陆永恬感觉找个台阶下,然后气势又回来了,他站起身道,“治彦,你难道不去上课?”

接到陆永恬的暗示,萧士睿自然要帮好兄弟一把:“去,如何能不去。”

“我下午也有课。”温亭湛施施然的站起身。

三个人都要去上课,夜摇光总不能一个人跟着三个女孩子一道,对上陆永恬祈求的目光,夜摇光看了看余长安的房间,才对卓敏妍三人道:“想必他们兄妹两一时也说不完话,马场的亭子既可乘凉,又可观山景,不如我们去看看。”

“好啊,我们女学也有骑御课,不过都是些花架子,我早想见见男学的马场。”夜摇光的提议得到了陈臻儿第一个呼应,而且去马场,人多就不会传出什么不好的言语。

“好。”卓敏妍和黎筱二人对视一眼,也欣然点头。

给徐长安打了个招呼,夜摇光等人就转战马场,似乎是为了找出自信心,陆永恬在马上可是极尽之能的表现,在马上的陆永恬就和平时不一样,整个人都充斥着闪光点,如一柄没有出鞘的宝剑。然而,依然没有换来卓敏妍关注或者欣赏的目光,卓敏妍一直缠着夜摇光问关于易学的事情,从占卜到看相,来者是客夜摇光也不好怠慢,就敷衍的讲了讲如何看手相,还不断的把话题往陆永恬身上引,可三个美人愣是只关注夜摇光所讲的内容。

夜摇光也表示她很无奈,好在通过这一下子的深入讲解,她发现郭媛说得对,这三个人都是对于未开启的领域充满好奇,而非有其他想法,就算是陈臻儿眼神有时候过于炙热,却也只是对偶像的一种炙热,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

“好”这时候,马场爆发了一阵叫好声,被缠的头都大了的夜摇光立刻趁此转移注意力,就见马场上竟然在比马上箭术。

看着太阳被一大片云遮住,夜摇光连忙脱身带着三人走到马场的围栏前,就见陆永恬恰好掐着马儿一个漂亮的转身,挽弓拉箭侧身对着箭靶连射三箭,竟然都射中了靶心,又引来一阵叫好声。

“原来这小子也不是一点可取之处都没有。”卓敏妍不由扬眉。

心情大好的陆永恬翻身下马,一边擦着汗一边跑过来:“小枢,我方才如何?”

夜摇光心里翻白眼,你确定你是想问我,不过夜摇光还是很配合:“不错不错,你的骑术不愧是我们书院的佼佼者。”

陆永恬心里那叫一个美:“其实也没什么,我平日里可以再远一些。”

“这就是你们书院骑射拔尖的?”岂料卓敏妍一脸惊诧。

陆永恬顿时一呆。

“那你们书院的骑射未免太儿戏。”卓敏妍接着插一刀。

恰好这时有看到好不容易出现的美人,也跟着凑上来的同生听到这句话,他们竟然被一个女子赤果果的给鄙视了,顿时心里不爽:“姑娘好大的口气,竟然这般看不起我们书院的骑射学子。”

“我说的是事实而已。”卓敏妍寸步不让的回视。

“哟,那不如姑娘让我们见识见识什么是不儿戏?”有一个阴阳怪气的说道。

“那你就睁大狗眼看好了。”卓敏妍一个翻身,就从围栏翻阅进去,陆永恬的马儿就在不远的地方,她一把抓住陆永恬的马儿就翻身而上!

“卓姑娘!”陆永恬吓得不行,这匹马非常的烈性,虽然比不上萧士睿和温亭湛的马儿,但绝对是他们两之外整个书院最后,他赶紧跑过去,就怕卓敏妍被掀翻下来,岂料他的马儿就撅了一下,奔走了一段距离就乖顺下来,在他错愕的目光下,卓敏妍骑着他的马儿就在围场上跑了起来。

她穿的并不是骑装,而是襦裙,好在并不繁复,那飒爽的英姿在马场上成了一道绝美的风景线,令所有人看得失神。待她熟悉了陆永恬的马儿之后,就狂奔了起来,狂奔一圈便从马背上抽出了陆永恬的弓箭。

陆永恬从小力气就比一般的男子大,而且他学习了夜摇光给他的那一套枪法过后就更加的力气倍增,他这把弓在书院能够拉开的人十根手指头都数的出来,却完全没有想到卓敏妍一个疾驰华丽旋转,竟然就拉开了他的弓,同样是三只箭矢,其中两只咻的一声射进了靶子,一箭稍稍偏了一点,就这已经将所有人震得目瞪口呆,包括夜摇光和陆永恬。

“你这弓太沉。”将令她发挥不好的弓嫌弃的扔给了陆永恬,卓敏妍就高兴的凑到夜摇光的面前,“夜公子,我的骑射如何?”

“女中豪杰!”夜摇光不由竖起大拇指,绝对是发自内心的赞扬!

得到夜摇光的赞扬,卓敏妍更加傲慢的像个小公主扬了扬下巴,看向刚刚挑衅她的学子:“如何,可看清楚了?”

“我等心服口服。”几人不服都不行,陆永恬的弓他们也是试过,这姑娘看着文质彬彬,娇弱不已,没有想到……

“哼,这算什么,我父兄可比我善骑射百倍。”卓敏妍一脸骄傲的说道。

闻言,夜摇光和闻游都对陆永恬投之以无比同情的目光,闻游是看出好友来了桃花劫,为他追妻路默哀,指不定要被老丈人和大舅子折腾成什么模样,而夜摇光则是直接想象陆永恬以后的日子……

第443章 他想娶她

陆小六就这样坠入了爱河,反而上进了起来,会认真的去请教温亭湛他们学问,上课也非常的认真听课,夜间也会秉烛苦读。

“小六,那卓姑娘的学识,你就是熬白了头发也未必及得上。”对于他们这样有学识的人,一个人的功底,经过二三次交谈就可以窥探出来,闻游觉得就女子而言,以卓敏妍的年岁已经可以称得上才女。

“我知晓,可她那么美好,我就算及不上,和她能够多上一句话也是好的。”陆永恬一提到卓敏妍满脸都是春天的气息。

闻游直接甩给他一个没救的眼神,懒得再搭理他。

陆永恬又乐滋滋的埋头去看书,曾经让他觉得痛苦不堪的书本,这会儿就像蜜糖一般让他饥渴的怎么吃都吃不够,于是陆永恬变成了他们当中最勤奋的一个。不知道是不是被蛊惑,余欢馨经常来探望余长安,卓敏妍三个几乎每次都跟着来,一来二去几个少男少女也就熟了起来,虽然卓敏妍她们每次来都围着夜摇光转,但也不妨碍他们各自有了交情。陆永恬在询问过温亭湛几次之后,就发现苦恼他的问题,夫子讲不通,闻游解释的也让他似懂非懂,但是温亭湛一解释他立马就吃透,故而越来越缠着温亭湛。

每几天温亭湛就把卓敏妍的身份给查出来,卓敏妍竟然是一位县主!她的祖上还曾是随着太祖打下江上的异姓王,只不过不是世袭罔替,三代而始降,到了她的祖父现在是国公,她的父亲也能够袭到侯爷的爵位。而她的母亲却是宗室郡主,虽然外祖父母都已经过世,难怪那样的傲气,并且能够培养出她这么堪称十全十美的女子。

看完了卓敏妍的身世,夜摇光不由更加的替陆永恬默哀:“原以为小六其他地方不足,怎么也算是个高官之子,可人家还是权贵之女。”

这下可真是惨不忍睹,文武都比不上人家女孩子也就算,连家室也差了人家一截。

“毅国公忠肝义胆,太祖时期留下来的勋贵,论忠义无人可及毅国公。”萧士睿对卓敏妍的祖父也是非常的钦佩。

“所以你皇爷爷才容得下人家嫡长子迎娶宗室郡主。”夜摇光翻了一个大白眼,现在朝廷的勋贵真的不多了,很多就在几次皇子争位站错了位置之后凋零,当今更是为了一改腐朽气息,撸了不知道多少功勋。

“咳咳咳。”萧士睿握拳轻咳了两声。

“毅国公或许没有别的心思,可慧怡郡主未必没有。”温亭湛搁下水杯淡声说道。

“你这是何意?”夜摇光诧异,慧怡郡主应该是卓敏妍的母亲。

“慧怡郡主乃是英王之女,英王夫妇皆是英年早逝,慧怡郡主乃是在宫里养大,也算是陛下的半个女儿,陛下或许是看着这份情谊才将慧怡郡主嫁给了毅国公的嫡长子,但等到毅国公去了,她就要从公国世子妃变成侯夫人。”温亭湛淡声的说着,目光落在萧士睿的身上,“临颐县主乃是去年才进入白鹿书院。”

去年,萧士睿也是去年才进入白鹿书院。卓敏妍的母亲既然从小在宫里养大,还能够得到皇帝的欢心费心给她挑选夫家,皇帝对自己亲生的女儿不见得有这份心,足见她不是一般的人,定然很懂得揣摩皇帝的心思,未必不知道皇帝有心栽培萧士睿,卓敏妍现在才十三,萧士睿十五,在年纪上身份上他们两都非常的匹配,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大抵就是慧怡郡主的心思。

“卓家恐怕只有慧怡姑姑一人有这个心。”萧士睿勾了勾唇角。

“嗯。”温亭湛点了点头,他点出这一点就是考验萧士睿怎么想。

夜摇光脸色这才好一点,她现在真的蛮喜欢卓敏妍,可不希望卓敏妍是怀抱着其他目的接近他们,尤其是卓敏妍和陆永恬二人有夫妻相,若是中途扯上了萧士睿,只怕会影响日后的情谊。

“你竟然没有见过卓姑娘?”卓敏妍的母亲是萧士睿的堂姑,又是在宫里长大,他竟然不认得卓敏妍这有点说不过去吧。

“就连我亲堂妹我都只见过两次,敏妍小的时候因着毅国公夫人的缘故,一直在豫章郡,回帝都的时日屈指可数,哪有那般容易遇上,”萧士睿解释道,“而且敏妍和慧怡姑姑长得也不像。”

好吧,夜摇光就无话可说了,就问温亭湛:“卓姑娘的身份要不要告诉小六?”

“知不知晓,于小六而言并无妨害。”温亭湛摇了摇头,“小六就算看不懂这一层,蚊子定然能够看出来,到时候说给小六听,反而不美。”

“我对敏妍可是没有什么心思。”萧士睿立刻保证。

几个人当众除了温亭湛以外,就属萧士睿最年幼,还不到开窍的年纪,或者还没有遇到那一个对的人。

接下来卓敏妍她们依然三五不时的来寻他们,每次都是余欢馨的缘故,由于余长安的特殊性质,山长希望余长安能够早些好,而且余欢馨她们都是大大方方的来,大大方方的走,从来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每次也都是大家聚在一起,没有单独的相处,加上对温亭湛他们的放心,山长并没有做多的干涉,尤其是秋闱在即,他更关心这个。

时间就这么划过去一个月,进入了七月的酷暑,女学那边提前放了假,毕竟是娇小姐,就不再来。男学依然还在上课,但是不论是否参加这一次秋闱,所有的学子的课都变成了围绕科举来讲。

余长安也不知道怎么被郭媛给劝说动,已经全身心的投入备战当中,夜摇光和温亭湛也为此放心了不少。到了七月低书院已经准备放假的时候,余长安趁着所有人都在时,说了一句吓坏众人的话。

“小枢,我想娶媛媛为妻。”

原本商讨着放假出游的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目光刷刷的投过来。

第444章 老和尚的传唤

“你说什么?”夜摇光觉得自己是不是听觉出了问题。

余长安深吸一口气:“我想娶媛媛为妻,小枢可否帮我?”

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夜摇光不由叹声道:“她是鬼,你是人,你如何能够娶她?”

“冥婚。”余长安吐出两个字。

“你疯了。”夜摇光目光一沉,“你可知何为冥婚?”

“我知。”余长安点了点头。

“你知?”夜摇光目光紧盯着余长安,“那你想我如何帮你?”

“我想和媛媛成为被认可的夫妻。”余长安郑重的说道。

夜摇光气了乐:“看来你功课做得很足。”

余长安要的认可,不是父母亲眷的认可,而是天道的认可。夫妻只要过了三媒六聘,有了婚书,女方的名字进入了男家的族谱不仅仅是世人认可的夫妻,也是天道认可的夫妻。可郭媛是一个鬼,余家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儿子娶了一个鬼?所以余长安走不通这条路。

“小枢,我请你相帮。”余长安站起身一掀长袍,竟然跪在了夜摇光的面前,“这于你而言并不难,既不改命亦不泄露天机。”

“可这是违背天道!”乾阳立刻跳出来,“为人与鬼主婚,那是违背天道之举!”

“怎么会?民间不也有冥婚?”余长安脸色一白。

“你们这些凡夫俗子什么都不懂,我们修炼之人,看似有凌驾与你们的本事,可我们处处受天道所制,行事得小心谨慎,一个不慎就会万劫不复。”乾阳的情绪有些过激,可爱的小脸都气得涨红,不断的跺脚。

“好了,我又没有答应他,你就气伤了?”见乾阳这副模样,夜摇光不由好笑,她手一挥,五行之气将余长安的膝盖给拖起来,“这事儿我不能应你,郭媛也不会答应,我知道你定然是看了不少这方面的书籍,你想在郭媛死后,有个名正言顺的名分给她上香烧纸,你也担心郭媛成为孤魂野鬼是与否?”

“是。”这就是余长安心中最深的顾虑。

“你放心,我会亲自将她送入轮回,她绝对不会成为孤魂野鬼。”夜摇光担保道,“至于你想给她上香烧纸,这未必需要形式上的名义,须知心诚则灵,而我不得不告诉你,郭媛她乃是枉死之人,虽则她才过活人的阳气,但到底不多,且回头是岸,没有沾染人命,所以她很快就会拥有轮回转世的机会。”

“当真?”余长安瞬间目光明亮了起来。

夜摇光点头。

“多谢小枢告知,先前我让你为难了。”余长安态度诚恳。

“无妨。”

这一刻,夜摇光并不知道余长安为什么会这样的高兴,知道很多年以后,她才知道人世间自有情于痴。

时间过得很快,给温亭湛过了生辰,就是七月休沐的时候书院宣布了放假,原本他们都在担心余长安和郭媛这对会不会难舍难分,到时候他们也会为难。却没有想到余长安亲自来送行夜摇光他们,将手中的聚魂鼎交给夜摇光。

而后只是目光深深的看了聚魂鼎一眼,就对夜摇光等人发自内心的一拜,不发一言的走了。

夜摇光看着少年挺直远去的背影,他没有回头,每一步都非常的坚定,他似乎已经知道他该做什么,那一刻夜摇光的心有些惆怅。

“启程吧。”温亭湛轻轻的说了一句。

“嗯。”夜摇光收回目光,捧着聚魂鼎就上了马车。

他们还是决定去直隶,虽然郭媛已经表示不需要报仇,夜摇光也不是一个执着的人,但是她知道郭媛其实内心的执念一直很深,只不过被余长安化解了一半,终究还有一半意难平,而且这一次,不仅仅是为了郭媛而去,而是温亭湛和萧士睿决定去一趟直隶。

“师傅,我要跟你们一辆马车。”乾阳凑过来。

“不行。”温亭湛黑脸。

为了能够和夜摇光独处的时光,也为了能够携带多一点东西,他们一行人足足有四辆马车,都是上等好马,是萧士睿让仲尧凡给送来,一天跑上四百里绝对是不成问题。夜摇光和温亭湛一辆,萧士睿秦敦一辆,乾阳就和陆永恬他们挤一辆,剩下的一辆作为卫荆他们的歇息马车和放些东西。

“师傅……”乾阳撇着嘴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看了看温亭湛脸色,为着乾阳着想还是将他给打发了,要是她这会儿帮着乾阳说话,只不过以后乾阳要被温亭湛给折腾什么模样。

“快回去,没得商量。”说着,夜摇光就将马车的车帘子给放下来。

温亭湛这才脸色稍缓的跟上去。马车驶过乾阳的身边,夜摇光掀开车帘子对他挥挥手。

后面的马车跟上,陆永恬将他给拉上来:“你怎么这么没有眼色?”

乾阳完全不懂他的意思:“师傅的马车有宝贝,凉快。”

夜摇光的马车自成一个小天地,里面的温度完全不受外面影响。

“你怎么不早说?”陆永恬看着明明还是晨间,已经毒辣的太阳,不由气愤。

乾阳躺在一侧不理他,闻游便道:“你师傅能,你就不能?”

“我才不要便宜你们两!”

两人:……

“对了,你不是说小窦氏的父亲另有其人,查到了没有?”夜摇光突然想起这茬,不由问道。

“尚且没有。”温亭湛的眼眸变得幽深。

“哎呀,还有你花了这么多时日也查不到的人啊?”夜摇光伸手托着下巴,不由对小窦氏的生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温亭湛笑的有些无奈,他这个未婚妻无时无刻不想看到他碰壁。

“我们得快点赶路,争取在五日之内赶到濮阳。”夜摇光突然说道。

“为何?”之前都没有听到夜摇光提及濮阳,温亭湛有些好奇。

此去濮阳两千里路,他们日行四百里也是有些赶。虽然濮阳是保定的必经之路。

“是老和尚的传唤,让我八月初三之前赶到濮阳。”夜摇光摊了摊手,“我昨夜才接到传信,老和尚也没有说是什么事儿。”

源恩神神秘秘,不过夜摇光觉得源恩不会坑她,说不定有什么好东西等着她呢!

第445章 再受伤

因为时间紧迫,他们一路上都是快马加鞭,不敢停留,由于准备充分,有夜摇光在也不怕荒野露宿,反倒增添了新鲜感和刺激感,就没有紧着城镇赶,只用了四天八月初一的晚上就进入了濮阳,恰好今日是陆永恬的生辰,他们早早的就准备了礼物,去濮阳城名贵的酒楼订了一桌子菜,给陆永恬庆生。

“摇姐姐,今儿都是小六的生辰,你总给我喝点酒吧?”看着满桌子丰盛的菜,萧士睿不由渴望的看向夜摇光。

“看着我做什么?”夜摇光冷着眉,“你们爱喝不爱喝,我家湛哥儿是绝不会陪你们喝。”

几个人都是失落,他们要喝的哪里是外面的酒,看几人的表情,夜摇光才反应过来:“原来你们是向我讨酒,好吧,看在小六的生辰,就一人给你们一杯。”

夜摇光将剩余的酒都带上了,远行总有个什么突发状况,能够多一样东西说不定有时候就是救命的东西,并且每人给他们分了一小瓶随身携带,以防万一,他们自然是舍不得喝。

见此大家又高兴起来,卫荆很快一人倒了一杯。

温亭湛先举杯:“来,庆小六生辰之乐。”

大家立刻举杯碰杯,然后一口闷下去,几人都是赶了几天的路,也就不废话,敞开肚皮的开吃,路上基本都是吃野味,就算夜摇光手艺不差,且总是换着花样也是吃伤了,这会儿终于可以饱餐一顿,大家自然是卯足了劲。

饱餐之后就坐在雅间里面休息,顺便闲聊几句,因着他们是临窗的雅间,窗外是人来人往的街道,所以街道上突然嘈杂的脚步声一下子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并且伴随着议论声飘了上来。

“这些官差这急忙忙的是跑哪儿去?大半夜的。”

“我听说石桥上又有一个女孩子想不开跳了河。”

“天啊,又有一个,你说是不是邪门了,自从那阮思思跳河殉情之后,怎么每月都有人跳河,会不会真是阮思思的鬼魂作祟?”

“谁知道呢?这都是第七个人,哎,日后绕着点路,尤其是大晚上。”

“是极是极。”

听到下方的议论声,几人面面相觑,闻游掀开窗纱看着一群衙役消失在前方的街道上,才坐回来:“我们可要去看看?”

大家都把目光投在夜摇光的身上,夜摇光点了点头:“去看看吧。”

听到了总不能当做没有听到,如果真的是水鬼在寻替死鬼,都已经祸害了七个人,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除非封了那一座石桥,可水鬼不除总会又成长起来,以后祸害的人就会越来越多。

于是一行人就由夜摇光大头,乾阳断后去了石桥。石桥被官差所包围,远远的倒是还有几个人围观,但并不多,或许是忌讳和害怕。夜摇光他们到的时候,跳河的女尸已经被打捞起来。

还没有靠近,夜摇光脚步一顿,展开双臂将他们给拦下,而断后的乾阳也瞬间转身,与夜摇光一前一后将所有人的保护起来。

“怎么了?”温亭湛见夜摇光这般紧张,顿时担忧道。

“是妖气。”夜摇光面色凝重的将罗盘取出,滴了一滴血在罗盘之上,递给温亭湛,“拿好。”

她当即一个纵身翻越过围堵的官差,一掌将见有人袭来出手的捕头拂开,浑身五行之气一震,衣袍翻飞的同时,就将四周的人给震开。她指尖蕴含着五行之气,掐了一个复杂的诀,瞬间朝着那女尸的咽喉插下去。原本已经死去的女尸,竟然睁开了眼睛,眼中有幽蓝色的光芒闪烁,吓得所有看到的人手软。

但见那女尸在石桥上迅速的翻滚几下,就一跃而起,夜摇光快速的一个纵身,足尖在石桥护栏上的浮雕之上轻轻一点,就越到了女尸的前方,半空之中一挥袖,三道金光朝着女尸飞来。

女尸当即身子往后一样,双臂挥展的同时身子翻飞,躲开夜摇光的袭击,却没有想到夜摇光用五行之气控制着三枚祥符元宝,指尖一拉,祥符元宝又如利箭飞射回来,还不等女尸站定又感觉到巨大的力量袭来,当即手中妖气结印挥手挡住了两枚祥符元宝,另外一枚她身子在半空之中不可思议完全折叠一脚踢了过来。

夜摇光唇角微微一冷,但见她细长的食指微微一动,那一枚祥符元宝顿时一侧,铜钱的边缘锋锐如刀剑,刮过女尸的脚,瞬间割开其脚腕,鲜血飞溅而出。

在女尸尖锐的叫声之中,夜摇光反手一扣,将三枚铜钱抓回了手中,翻身一脚踢在了女尸的胸口,那女尸自知抵挡不住,反而拧身用胸口迎上了夜摇光一脚,不顾胸口的剧痛,借着夜摇光这一脚又掉下石桥。

夜摇光哪里会让她得逞,但见她手臂一震,一条水色不透明晃动着五彩之光的长绫飞出,在那女尸就要掉入河面的一瞬间,紧紧束缚住了女尸的脚腕,将之用力往上一拉。

就在女尸被夜摇光拉上来之际,河内一束精纯的光爆发,那光芒之中蕴含的力量让夜摇光心悸,刺目的光芒令她都睁不开眼,那一束光中飞出一个她看不清的黑影,一把将女尸给卷走,夜摇光想上前阻拦,却被那一束光给震回来。

眼睁睁的看着女尸被救走……

“摇摇,你可还好?”温亭湛快速的奔上前。

温亭湛不说还好,他一说夜摇光觉得心口一丝丝的疼痛开始蔓延,伸手按住心口,她正想张口对温亭湛说没事,哪知张口就是一口鲜血的血喷了出来。

“摇摇!”温亭湛大惊,伸手将夜摇光揽入怀中。

“我……”夜摇光正想说没事,可那股疼痛竟然犹如敲裂的裂痕瞬间蔓延全身,让她疼的眼前一黑,就晕倒在了夜摇光的怀里。

“别动!”温亭湛正要抱起夜摇光,乾阳快速的阻拦,而后指尖运气,悬浮在夜摇光的心口之上,一**的五行之气汇入夜摇光体内,直到他的脸色发白,才收回手。

第446章 佛舍利

夜摇光醒来的时候,已经第二日的中午,她是被一道道清润的力量给唤醒,睁开眼睛的时候,源恩老和尚正盘膝坐在她的正前方,而她感觉到她身后也有人在运气替她疗伤。

没有想到这一次她会受这么重的伤,当时站在河边的时候,她就已经感觉到沉重,所以才会将罗盘给温亭湛,而那附着在女尸身上的女妖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可那一种直觉一直挥之不去,却没有想到河中还有一个妖,而且这妖物的手上竟然还有非一般的法宝。

想着想着夜摇光又陷入了昏迷,等到她恢复意识的时候是一个时辰之后,她躺在床榻之上,温亭湛守在榻沿,见她醒来,立刻伸手扶起她,将搁在一旁的汤药端起来,自己轻轻抿了抿试了试温度才喂给:“这是源恩大师开的药方,让你喝上三日。”

夜摇光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但是身上非常的无力,就任由温亭湛为她,汤药并不苦,反而有些甘甜,正好她有些渴,一碗汤药见底,她觉得身上就恢复了一些力气:“老和尚呢?”

“大师和济明大师为你疗了一整夜的伤,此刻去休息。”温亭湛说着担心看着夜摇光,“你可还有什么地方不适?”

“我身上的伤已经无碍,就是散了气,等我一会儿从新凝气聚气便会很快好起来。”夜摇光对温亭湛道。

“那你先休息片刻,我就在外间,你有事可唤我。”温亭湛了然的站起身走了出去。

等到温亭湛离开之后,夜摇光躺了一刻钟,感觉到身体有些力气之后,便立刻盘膝而坐,快速的凝聚五行之气。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身体里的乏力感才彻底的消失,浑身湿透了一层,连忙叫了卫茁吩咐人给准备了热水,洗了一个澡之后,夜摇光觉得浑身舒爽了不少,这样一折腾,天色就渐渐的暗了下来。

“姑娘,少爷他们在饭堂。”

夜摇光这才知道他们已经不在客栈,而是一个小院子,点了点头就由着卫茁带着她去了饭堂。源恩大师和另外一个看起来有五六十胡子飞白的和尚都在。

夜摇光上前对那为老和尚行了礼:“多谢济明大师相救。”

“阿弥陀佛,夜施主多礼了,这事儿原就是老衲对不住夜姑娘。”济明大师行了一个佛礼。

夜摇光一懵,她抬头看向源恩:“老和尚,解释一下吧。”

“此事说来话长,小友若是腹中不饿,老衲就讲一讲……”

“等等,等我吃饱之后再说!”夜摇光立刻抬手打断,然后对着济明大师非常礼貌道,“大师请上座。”

“师兄请。”济明大师连忙将位置让给了源恩。

夜摇光顿时一噎,看了看笑的永远那么温和的源恩,皮笑肉不笑道:“老和尚请坐。”

“小友也请。”源恩大师笑着道。

夜摇光也不客气就在源恩大师的右手方落座,而济明大师在源恩大师的左边,其余人也挨着落座,因为有两位大师在,所有的饭菜都是素斋,用的也是素油,不过厨子的手艺不错,虽然比不上永安寺,但是也非常好吃,吃的秦敦和乾阳都停不下口。

饭后上了茶,夜摇光才知道这个院子是温亭湛临时买下来,就是怕夜摇光伤的重需要静养方便一些,将乾阳和秦敦两个吃货扔在一旁吃饭,他们坐在客厅,夜摇光才道:“老和尚,你可以说了。”

“此次请小友来,是为百马寺丢失的舍利。”源恩道。

“丢失的舍利?”夜摇光顿时大惊,“难道我是被舍利所伤?”

难怪她会伤的那样的重,竟然是佛舍利的缘故,舍利原是佛教祖师释迦牟尼火化后留下的遗骨和珠状宝石样生成物,但是不仅仅是佛祖得道升天焚化之后才有舍利,得道高僧焚化之后都有,即便是前世真正得道高僧也有,这个是前世那些自命无所不科学的科学家都解析不出来的佛家至宝,却是一个高僧最高修为的凝聚,拥有极大的法力,凡人自然不能体会。

“正是。”源恩点了点头。

“卧槽,老和尚你个坑货,佛舍利何等重要之物,你给弄丢了就算了,你竟然让我来帮你寻找佛舍利,差点让我小命都给交代了,你要早点说一声也好,至少我也有个防备。”夜摇光立刻气愤的跳起脚指责。

“老衲若早些言明,小友只怕要绕道而行吧?”源恩那一双洞察一切的眼睛散开笑意。

夜摇光被堵得说不出话来,要是源恩早说是丢了佛舍利,她绝壁要绕道。佛舍利乃是得道高僧才能够遗留下来的佛家宝贝,是高僧一生凡间修行的智慧与力量凝聚,就她这点修为,要是碰上了之前就是例子!

“夜施主息怒,此事与源恩师兄无关。”济明大师解释道,“是老衲的疏忽……”

百马寺乃是中土第一座寺庙,历史之悠久可想而知,百马寺在六百年前当时的主持从外游历回来携带了一块漆黑的石头,当时主持只说这是佛家的宝物,但是是什么宝物他也弄不清楚,其后六百年愣是没有参透出这块石头的宝贝之处,但一直被百马寺供奉着,知道二十年前现在的主持大师济明大师收了一个徒弟,这个徒弟非常的有慧根,深的济明大师的喜爱,济明大师自然也让他开始参透这块石头,还别说这个家伙还真的在去年把石头给参透出来,原来石头里面藏着不知道是哪位大佛的舍利,这家伙因缘际会将之地非凡的石头破开之后,对上法力深厚的佛舍利竟然想要自私昧下。

幸得济明大师很快就发现,于是快速的传信给各大寺院,寻求帮助,源恩也就是为了这件事去年才离开了永安寺,几位高僧合力才将修行不过二十年的叛徒给收服,可见这枚佛舍利的厉害,然而在他们斗法的过程之中,那叛徒竟然想将佛舍利给毁去,最后争斗中佛舍利掉到了河里,等到他们潜入水底寻找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第447章 返魂树

“老和尚,你们都寻不到,你可不要高看我。”听完之后,夜摇光立刻将事情推开。

开玩笑,她现在的修为比起老和尚那可是差远了,老和尚一个人都不可能对付拥有佛舍利的叛徒,现在佛舍利明显是被妖物所得,也不知道这个妖物现在成了什么模样,她可不要凑上去,心口现在还疼着呢!

“现如今,唯有小友能够寻到佛舍利。”源恩笑容不变,“老衲与济明师弟在豫州寻了近一年也为寻到,小友一来,佛舍利就出现。”

夜摇光唇角抽了抽,偏偏这话她真的没有办法反驳。她响起了源恩说过她是一颗异星,凡事遇上她就会变化,所以源恩是料到这枚佛舍利很可能就要失去踪影,那么就会隐藏一个潜伏的危害,尤其是佛门,所以才想到了她。

“若我拒绝呢?”她是有着良善之心,她是喜欢管闲事,但是那种种都建立在她至少有五成把握的基础上,这回她一成把握都没有!

“小友踏入濮阳便无可选择。”源恩道。

卧槽,真是一脚踏入了贼窝,夜摇光悲愤的看着源恩。她自己是修炼者,她相信源恩没有骗她,若是在她没有遇上那两只妖之前,她知道这件事,定然是会立刻绕开濮阳,但现在她已经碰上,凡事都是有始有终,连她自己都觉得和那两只妖的缘分只怕还没有结束……

“我有什么好处?”深吸一口气,既然到了这个地步,那自然要往利益方向进发。

源恩和济明大师交换了一个眼神,济明大师道:“阿弥陀佛,夜施主若是助老衲寻回佛舍利,自是功德一件,老衲允诺夜施主不违天道一事。”

这个报酬还是不错,夜摇光却笑得贼兮兮的看着源恩:“老和尚,你把我骗进来,心里就没有一点愧疚么?你若是不给点补偿,下回我可不接你信了!”

源恩似乎早就料想到夜摇光要找他索要好处,从身上取出一个檀木雕琢着莲花的小盒子,与放手镯的盒子一般大小,将之递给夜摇光。

夜摇光心中疑惑的一打开,里面是一株花,有根茎花和叶,随着盒子一打开,阵阵幽香扑鼻,整个屋子都香了起来。

温亭湛倏地站起身,走上前,看着夜摇光手中盒子里躺着的一株花:“这是返魂树!”

“此物,小友满意否?”源恩温温和和的问道。

夜摇光眯了眯眼:“老和尚,你以后不要再传信给我。”

“因何?”

“我发现你似乎知道的东西太多,若是连你都解决不了的事儿,定然非常棘手,距离产生美,我们还是努力保持着一个可以产生美的距离。”夜摇光说的缓慢而又认真。

老和尚若不是知道了她需要返魂香,怎么会这个节骨眼儿上送了返魂树给她?知道她需要返魂香,就是知道夜开阳的存在,这简直就是一个逆天的老和尚,她有些悲愤的发现,当初她为了早一点开张选择了永安寺,原本是要借东风,结果却一脚踩入了狼窝。

“那老衲日后便恭候小友传信。”源恩笑容一如既往,却蓦地让人觉得有些高深莫测。

夜摇光暗恨咬牙,这才是最狡猾的那只老狐狸,侧首看了看她家湛哥儿,好在她拯救了她家湛哥儿,无法想象她家湛哥儿变成这幅模样。

夜摇光气哼哼的拉着温亭湛他们走了,源恩他们有什么需要自然会主动来寻她,反正协议已经达成。

回到房间夜摇光就摊在了床榻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摇摇放心,既然源恩大师寻你,定然不会让你有危险。”事到如今,温亭湛也只能这般安慰夜摇光。

夜摇光也知道温亭湛是好意,她垂头丧气的瞥了他一眼:“是不会有生命危险!”

危险肯定会有,但是她对源恩这点信任还是有的,就算他这次坑了她,却绝对会保证她的小命,那得到佛舍利的妖怪也不知道是什么妖怪,躲得到时候很快,她都还没有感觉出来,还有那被他送上来的女妖到底是什么用意,不过这妖物竟然能够催动佛舍利,那就绝非一般的妖物。

“既然你心知,便就当还当日源恩大师对我们的相助之恩好了。”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温亭湛只希望夜摇光心里平和一点。

偏过头看向温亭湛,夜摇光摇着头:“老和尚的恩情,还不完了。”

她可是把他传衣钵的嫡传弟子给夺了,要知道佛门高僧和他们这些修炼者可不一样,佛门高僧一生只等一个有缘人,错过了或许就是一生,宁愿坐化也不会将就……

“嗯?”聪明如温亭湛也明白夜摇光这句话的含义。

夜摇光反应倒是快:“我现在修为低微,入世越深越发觉这世间妖魔鬼怪比我所想还要强盛,还有一个缥邈仙宗我有预感终有一日会正面敌对。没有老和尚做后盾怎么成?所以,和老和尚注定要牵扯下去……”

这个解释倒是说得通,但温亭湛总觉得还是有些牵强。

见温亭湛这副模样,夜摇光连忙将返魂树递给温亭湛:“返魂香你可有把握?”

“七成把握。”温亭湛接过,笑着对夜摇光道。

“我就知道我家湛哥儿最棒。”心里一高兴,夜摇光坐起身就在温亭湛的脸上香了一口,以前她喜欢捏他的脸,从他脸色的婴儿肥褪去,每每他笑起来,露出深深的酒窝,她就忍不住心醉的想要咬一口,双手圈住温亭湛的脖子,夜摇光笑道,“既然返魂香已经有了着落,我们恰好要去青海游玩,若是能够在昆仑山寻到五彩石,那么开阳重塑真身就指日可待。”

夜摇光心里突然多了希望,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一次去青海彷佛是冥冥之中注定一般,她定然不会空手而归,虽然她现在修为还不足以闯昆仑山,但是昆仑山有长延道长啊,以她对长延道长的恩情,她相信缘生观定然不会对她的事情坐视不理。

第448章 去府衙

既然那取得佛舍利的妖怪就在河中,夜摇光就没有离开这个地方。因为那天晚上的时候,很多人都看到,濮阳城一下子变得人心惶惶,一传十、十传百,将事情传的过分玄乎,整个濮阳城人人自危,抓不到妖怪,濮阳知府自然只能来寻夜摇光他们。

夜摇光直接没有去见人,都扔给了源恩,反正源恩比她有名,比她有本事和威望,加上百马寺的济明大师,濮阳知府气势汹汹的来,最后只能伏低做小苦着脸走。

“摇摇,长此以往,濮阳必然会民心溃散。”等到知府走后,温亭湛道。

“这事儿有我的责任。”当时情况危急,她感觉得那女尸被妖怪附身,只想到当即制止,忘了还有那么多人在场。

“当时那种情形,小枢如何做都不能全面。”闻游宽慰,他们当时都在场,那女尸被捞上来,定然有人抬到衙门去,等到核实身份,通知死者的亲属来认领,若是不及时制止,谁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人命。

“这件事透着古怪。”温亭湛突然道,“妖物既不是鬼怪,为何要附着在人的身上?而且她都被摇摇打伤了也不舍那一具躯体,还需要河中藏匿的同伴不惜暴露佛舍利来营救。”

温亭湛这样一说,大家也都觉得似乎有些说不通。

接着温亭湛又道:“这已经是第七个人,之前被打捞上来的尸身是否有妖怪附身?若是有,这些妖怪不应该到现在还全无动静;若是无,为何偏偏这个时候有妖怪附身?”

一下子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闻游想了想才问道:“允禾你是打算查这件事,借此来安抚民心?”

“看来我们得去见一见知府。”温亭湛想了想才道。

“我随你一道去。”萧士睿连忙道。

“豫州可不是你我能够做主的地方,你暂时先不要露面,我和摇摇去一趟。”温亭湛抬起头才看向乾阳,“小阳,有劳你从即日起保护他们几人。”

温亭湛既然去寻知府,自然有办法让他乖乖的听话不要泄露萧士睿的行踪,虽然源恩大师他们在,但是以防万一还是要多做一层防备。

“嗯。”乾阳认真的点头,涉及到妖怪,保护无辜生命尚且是他的天职,更何况萧士睿他们还是他的好友。

温亭湛就带着夜摇光去了府衙,路上夜摇光不由问:“你既然早就想到这一层,为何适才不直接出面见知府,何苦跑这一趟?”

“有些人总要碰了壁,才会更紧的抓住送上门的救星。”温亭湛轻轻一笑。

“芝麻包子!”夜摇光不由嘟囔一声。

温亭湛完全当做这是赞扬,莞尔一笑,就握着夜摇光的手到了府衙。

“你们是什么人?”守着的差役见温亭湛没有去击鼓,而是直往正门口,立刻挡下问道。

“烦请禀报知府大人,豫章郡白鹿书院学子温亭湛求见。”温亭湛淡声的说着。

那差役听着温亭湛只是个学生,心里想要轻视,但见他气度非凡,又怕得罪了贵人,说了句稍等就跑了进去。

濮阳知府姓汪,叫汪得进,寒门出生,乃是十二年前的进士,十二年能够爬到濮阳知府不说慢但也不能说快,说明此人做官还是有自己的本事。

正在和师爷商议如何解决面前这个危局的汪知府乍然听到了差役的上报,不由面露喜色:“走,本官亲自去迎一迎。”

“大人,纵然那温亭湛有些名气,您这般……”

“你懂什么?”不等师爷说完,汪知府便出声呵斥,“就凭他是陛下钦封的淇奧公子,就值得本官尊重,本官也是进士出身的读书人,况且这位温允禾绝非一般人,指不定他此刻上门就是为本官解决面前的困局。”

这位汪知府是个手腕不足,但是个能屈能伸的读书人,他心里自有一杆秤,他这样的出生,若非娶了一个得力的妻子,是做不到今日的地位,近几年外家也在衰落,他恐怕已经做到了头,也不奢望再往上爬一爬。今日他的确身份比温亭湛高,但难保那一日温亭湛就比他更高,不为自己也要为了自己日后的儿女着想。

汪知府亲自来迎接,温亭湛依然没有什么受宠若惊的表情,他在外人面前永远是平和而又疏离,你说他清高,但在礼仪上永远挑不出他一丁点错,你说平易近人,但你永远也别想在他的脸上看到多余的表情。

“淇奧公子何时到了濮阳?”汪知府亲自让人奉了茶。

“前夜才进入濮阳城。”温亭湛态度温和的说道,“原是趁着书院修课四下走走,却不想在此间撞见濮阳发生的一件大事。”

“说起这件事,实在是匪夷所思……”汪知府正愁不知道怎么把事情扯上去,便将事情讲了一讲,而后望向温亭湛身侧的夜摇光,“据闻夜公子在中州岳鹿书院画中捉妖,不知道夜公子对此可否指点一二。”

“知府大人或许不知道,那夜与妖怪对法的便是学生。”夜摇光笑道,温亭湛的保密工作做的会不会太好,知府都找上门竟然还没有查清他们的身份,夜摇光绝对不相信这位汪知府是个草包。

汪知府一惊。

“正是因此,觉得愧对知府大人,故而我二人才会上门寻大人,弥补我二人的过失。”夜摇光接着道。

“夜公子言重了,若非夜公子当夜及时撞见,只怕……”汪知府也不是个没有见识的人,若是妖怪真的跑出来,祸害了更多人,再爆发出来,只怕后果会一发不可收拾。

“多谢知府大人宽宏大量。”夜摇光连忙道。

“是本官要感谢二位公子。”汪知府也忙表态,“不知二位公子如何打算?”

“学生听闻已经死了七人。”温亭湛便直接说道,“烦请大人将前面六人的案录给学生一观。”

汪知府听闻高兴还来不及,他快速的给师爷使了一个眼色,师爷立刻下去将案录取了过来。温亭湛接过翻开第一页,就是阮思思,竟然是豫州名妓!

第449章 鬼化妖

这位阮思思不但生的貌美如花,而且有一副好嗓子,唱的曲儿可是令整个豫州权贵都为她一展歌喉而不惜一掷千金,是大元朝有名的清伶,卖艺不卖身。

据说自幼在花楼里面长大,十三岁就登台,一曲成名,从此成为万人追捧的清伶,今年已经十九岁的她,歌喉依旧,而且她还是个才女,时不时的就会出新曲,一直到现在虽然她卖艺不卖身,但一直是醉梦楼里最大的摇钱树,在其十五岁及笄之时,就有财大气粗的人愿意为其赎身,但阮思思言明不为妾不为外室要做大妇,稍有那么一点名头的家里哪里容得下一个青楼女子成为当家主母。

但就是有这么一个傻子,而且这个傻子还是豫州有名的书香门第,梁家二房的嫡长子,梁家的家主现在乃是礼部尚书,是堂堂从二品大员。虽说梁尚书乃是长房,是这位梁公子的大伯公,可这样的名门望族,怎么可能容得下一个清伶进门,更别说是做大妇,传出去梁家的脸都丢光。

但是这位梁公子就是情痴啊,梁家人不同意,没有关系他就和梁家断绝了关系,搬出了梁家租了一个小院和自赎其身的阮思思住在了外面。阮思思因为梁家施压,被老鸨讹诈,几乎花光了积蓄才脱离苦海。两人为了生计,梁公子甚至放下昔日名门子弟的骄傲,摆起摊位给人写书信,本来二人过得和和美美,但是好久不长,今年年初的时候,梁公子回家给爹娘磕个头,算是尽孝道回来之后就看到阮思思竟然背着他偷人,梁公子当即愤恨不已,他险些将奸夫给活活打死,而后他质问阮思思,阮思思却是缄口不语,最后梁公子愤而离去,阮思思在第二日就从河桥上跳了下去……

其后每个月都有一个人在桥上落水。

夜摇光和温亭湛从师爷的口中解倒了详情之后,不由对视了一眼,而温亭湛又看了看其他死者,都是一些和阮思思无关的女子,没有规律,有贫富,有女子也有成过婚的,甚至有一个都不是濮阳人,只不过路过……

“这些人的尸身被安葬之后可有怪事发生?”既然身份都是明了的,肯定是被家人领走安葬了。

“不曾听闻。”汪知府与师爷对视一眼之后,很肯定的回答,其中有好几个都是濮阳人,有两个葬的还不远,若是有什么怪异之事,瞒不过他们的耳朵。

“不知大人可否派人带学生二人随意去一位的坟地看一看。”温亭湛提议。

“好,本官这就派人。”汪知府很好说话。

于是夜摇光和温亭湛就由着汪知府所派的人带着去看坟,其中有两位都葬在了一座山,虽然隔得有些远,但夜摇光两座坟都去查了,绝对不是空坟,坟也没有任何妖气,就证明埋下去的女子是正常。

天色已经不早,温亭湛打发了知府派的人,就和夜摇光回到了他们的院子里,吃了晚饭,就把这件事讲给了一直等待的闻游等人听。

说完之后,大家就觉得更加不可思议。

“我倒是有个想法。”夜摇光突然说道。

众人把目光投向她,唯有温亭湛垂着眼帘,似乎在沉思。

夜摇光见此,不由问道:“你是不是猜到了?”

温亭湛这才抬起头微微一点。

“你怎么知道?”夜摇光惊奇。

“摇摇忘了,我们一起经历过孙琳儿的事。”温亭湛笑道。

夜摇光瞪了他一眼,萧士睿是听过夜摇光讲诉过孙琳儿的事儿,于是他恍然大悟:“那夜被摇姐姐打伤的是阮思思!”

“阮思思不是已经死了么?就算她出现也是鬼……”秦敦还没有反应过来。

“你笨啊。”萧士睿嫌弃的看着他。

“鬼可以化妖。”乾阳道,“只要遇上了机缘就可以化妖。”

“对,鬼可以化妖。”萧士睿点头,“就如同摇姐姐讲过救走孙琳儿的树妖,其实也是因为死后附着在有灵气的树上,所以化了妖,故而他的躯体是树木。但是阮思思在水下也许碰上了夺得佛舍利的妖物,那妖物需要阮思思帮忙才让她化作了妖,在阮思思没有遇上那妖物之前,她只得一个月寻一次替死鬼,才会出现这样的局面。”

萧士睿说完,一副求夸奖的表情

夜摇光和温亭湛都是默默的把眼光移开。

萧士睿顿时垮了脸:“我说的不对?”

“你笨啊。”乾阳突然道,“就算那妖物有通天的法力,借助佛舍利也不能让阮思思从鬼短短一个月化妖,否则它哪里还需要躲藏?”

“也不能怪士睿,他对妖鬼不算了解。”夜摇光说道,“那些女子是正常死亡,自然是阮思思使得坏,但是却没有做替死鬼,阮思思应该是很早就遇上了有佛舍利的妖物。她每个月寻一个人,不过是在寻和她契合的宿主,前夜里我们遇上的那个才是她想要,所以她才会在前日里跑了上来,也才会为何那么舍不得那具身躯。”

“原来如此。”众人才明白,闻游道,“只怕她有什么事儿是想要自己来了结,否则她不会这么紧张那具身躯。”

“那就从这位梁公子查起。”温亭湛将不知道何时写好的一个纸卷递给被他招来的卫荆。

“嗯,她才是寻到那妖怪的关键。”萧士睿觉得总算有个头了。

“只怕又是一段孽缘。”夜摇光不由轻叹一口气。

既然梁公子和阮思思可以做到那一步,那么阮思思就绝对不可能背叛梁公子,可为何事后阮思思会不解释,且跳下河呢?而且她那日仿佛听到人家议论是阮思思的冤魂,若是阮思思是羞愧自杀,何来冤魂一说……

“阮思思是他杀。”温亭湛直接下了定论。

众人都是不解的看着温亭湛,虽然他们都在怀疑,可都不敢这么笃定,毕竟他们知道的线索还太少。

但是这一次温亭湛没有向他们解释,他为何这么笃定。

第450章 农夫与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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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思思是他杀。”温亭湛直接下了定论。

众人都是不解的看着温亭湛,虽然他们都在怀疑,可都不敢这么笃定,毕竟他们知道的线索还太少。

但是这一次温亭湛没有向他们解释,他为何这么笃定,而是轻抿了一口水之后眸底深沉的锐光一闪而过:“凶手不止一个。”

“依据呢?”萧士睿问。

“你查到了什么?”夜摇光问。

温亭湛接手了萧士睿的暗卫,他所能够调配的人太多,这些暗卫自然是少部分跟着来,但是这些暗卫被温亭湛培养也快一年,恐怕早已经不是昔日的光景,她认为除了她受伤昏迷的那**以外,温亭湛只怕私下行动绝对不少。

“昨日我便让小阳亲自入河探查过河水。”温亭湛道,一则是想让乾阳看看入水能不能寻到妖物,虽然机会渺茫,二则是要让乾阳将河中的细节转述给他,“河水其实并不深,我已经让人查过当日目睹阮思思跳河入水的人,得到的答复一致,阮思思跳河前身无旁人,入水也未有挣扎的迹象。”

“一心求死,自然是如此。”秦敦凝眉道。

“阮思思当日是午后去了石桥旁的茶肆,她带了丫鬟,可丫鬟却临时被她支走,她一直在等人,却未等到,丫鬟未归她已经有了离意。”温亭湛慢条斯理的说着,“我让人问过阮思思跳河前所在的茶肆掌柜,他对当日的情形记忆犹新,他说阮思思离去匆忙,气色并不好,也未留下话……”

“阮思思和梁公子不是生活窘困,怎还有丫鬟?”闻游诧异。

“问的极好,我亦是才知这丫鬟很少就跟着阮思思,且阮思思花了大价钱从醉梦楼之中将她一并带走。”温亭湛笑容加深了些。

“既然是这般重视这个丫鬟,就不可能独自离开……”萧士睿他们自己是有心腹常年跟随在身侧,所以纯属是经验之谈,就算是他们中途走开,自己的下人被派走只要确定还会回来都会留下话让人转达。

“若是阮思思知晓那丫鬟不会回来呢?或者是阮思思故意将她支走,所以才不需要留下话。”秦敦突然道。

温亭湛没有说话,而是将不久前卫茁送来的几张纸递给了几人,几人翻看,正是当日阮思思跳河的细节,阮思思是未时一刻(13;15)到的茶肆,丫鬟是月末酉时初(17点)左右离开,阮思思是在戌时末(接近21点)匆匆离开了茶肆,登上了石桥,就跳了下去。

“等的估计是梁公子,没有等到故而心生绝望而一时间情绪失控跳了下去也无可厚非。”陆永恬看完之后想着,“只是这丫鬟离开的未免有些久……”

夜摇光对他翻了一个白眼:“你就看出了这么点东西?”

陆永恬有些窘迫的挠了挠后脑勺。

“阮思思等的不是梁公子。”闻游目光也变得深沉起来,“前夜她才被梁公子捉-奸-在**,她当时并没有解释,定然是受到了威胁,她需要的是把这个威胁给除去,才会去寻梁公子,而且这个时候除非阮思思傻,否则定然明白梁公子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她,她若是想要解释或者见梁公子,应该是主动去寻人,而非摆着姿态等人,阮思思能够在醉梦楼保持清白之身至十七岁,绝非没有脑子的人,她和梁公子既然两情相悦到这样的地步,就算有人阻挠,她也有办法将梁公子给引出来。”

“所以,阮思思不可能够因为等不到情郎,愤而自杀。”秦敦总结。

“那么阮思思为何会突然脸色不好,自那丫鬟离去之后,并无人接近阮思思……”萧士睿将所有的信息翻了一遍,温亭湛让人查得非常的详细,也许是因为事情发生的太过于轰动,目击者比较容易寻到的缘故。上面有特意询问过,阮思思做的虽然是雅间,但却是过道的雅间,小二来来回回给其他客人换茶续茶,明确的说了这一点。

一下子几个人都似乎被什么给堵住,蓦然间夜摇光抬眼看向温亭湛:“丫鬟!”

“丫鬟,丫鬟走了那么久了。”陆永恬懵。

“我想我明白了。”夜摇光的目光紧紧的落在抬眼含笑而对的温亭湛身上,“是那丫鬟给阮思思下了药,丫鬟是自己借故离开,所以一去不回,阮思思期限或许是在等其他人,但后来等的就是自己的丫鬟,感觉到自己的毒发,才明白待入亲姐妹的人背叛了自己,所以她匆匆的离开,石桥对面就是一家药堂,这也是为何石桥既不能通往她家也不通往梁家,她会走上石桥的缘故,她上了石桥毒发已经严重,所以她扶住了石桥的栏杆,因为是深夜,路过的人已经不多,而她毒发从桥上掉了下去才会没有人来得及制止,因为是毒发,故而随后发现的人跳下去营救就看不到她有挣扎的迹象……”

听了夜摇光的分析,几人快速的翻了温亭湛查出来关于那丫鬟和阮思思的一切。那丫鬟叫涵,是阮思思很小就养在身边,名字也是阮思思所取,一直视若妹妹一般调养,在醉梦楼那样肮脏的地方,阮涵的姿色虽不及阮思思,却也绝对是醉梦楼拔尖的人,是阮思思一直保护着她,挡在她的面前,那时候醉梦楼的摇钱树正是阮思思,**都不敢得罪,就连阮思思要离开醉梦楼,**已经狠敲了一笔,阮思思也毫不含糊的拿出了她给自己准备了几套陪嫁首饰当了把阮涵一并捞出来。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对阮思思下毒手,午夜梦回难道不会做恶梦?萧士睿等人就是看了这些才想不明白,所以再看一遍。

对上几人不可思议的表情,夜摇光唇角扬起一抹嘲弄的笑:“你们没有看到一个矛盾点,阮涵既然姿色极佳,**又不是傻,阮思思已经不能成为她的摇钱树,她还把另外一棵摇钱树给扔了?难道阮涵给她带来的利益比不上阮思思的几套压底箱首饰?”

第451章 两个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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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这个**既然这样的压榨阮思思就绝对不是良善之人,那就绝无将阮涵放走的理由。但是**的的确确是放了人,那么就证明有人背后要她放人,这个人才是阮涵背后的人和凶手。

“**!”闻游看向温亭湛。

“已经再审。”温亭湛淡声道。

大家心里都明白,肯定不能明审,他们没有那个权力,也会打草惊蛇。

“为何他们要费这么大的劲儿折腾阮思思?”秦敦想不明白,能够打压醉梦楼**将摇钱树都送出去的人,绝对不是一般的人,多半是梁家的人,梁家的人要不要这么麻烦,有的是办法将阮思思给弄死,同样可以大家梁公子。

“对方要的不是大家梁公子,而是毁了他。”闻游道,“从阮思思被陷害偷人开始,就是要让梁公子暴怒之下杀人,却没有想到梁公子对阮思思的情意太深,阮思思竟然将梁公子给劝阻下来,并且梁公子还要听阮思思的解释,阮思思应当是洞悉了里面的阴谋,或许是掌握了什么东西,亦或者是为了保护梁公子所以当时她没有办法解释,对方一计不成便生了二计,将一直没有暴露的阮涵用上,若是阮思思殉情自杀,再让梁公子知晓阮思思的苦衷或者阮思思从未背叛他,情深如梁公子只怕要疯了不可……”

听了二人的话,萧士睿倒是想到了一个事儿:“梁家长房礼部尚嫡次子新婚不久就病猝,我仿佛过年之时听到皇爷爷提及礼部尚正张罗着给嫡次子过继一个嗣子,因着礼部尚的嫡长子也只有一根独苗,很可能从二房来挑选。”

“嗣子不应该挑选年纪小的从小教养么,礼部尚的嫡次子已经故去了这么多年,怎么到了这个时候才选嗣子?”夜摇光疑惑,来了这里已经三年多,她又和许多人打过交道,挑选嗣子可是古人最寻常的事儿,但是大多都会挑选年纪小的来培养,就是怕养不熟,以后不亲自己。

“盖因这位梁二爷的遗孀是个想法迥异之人。”萧士睿身在帝都对这些事儿更加的了解,“梁二夫人以自己不会教养为由,十几年来一直拒绝过继之事,近两年却言明自己膝下空虚,又言自己上了年岁,没有精力教养幼童。”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夜摇光看着萧士睿惟妙惟肖的学着唉声叹气的模样,不由乐了。

“这每年过年内命妇都要到宫里拜见老祖宗。”萧士睿顿时一副深受荼毒的模样,“梁大夫人是中令的女儿,是老祖宗的堂妹。”

“噗……”正喝水呢,夜摇光一口喷了出来。

萧士睿口中的老祖宗就是当今太后,这太后就比皇上大了一岁,是先皇的继后,但皇上就得给人家喊娘,这样算出来,梁尚的大儿媳妇还是皇帝的姑姑。

用手帕擦了擦嘴,夜摇光不由叹道:“这梁家人的辈分真是高。”

其他人听了碍于萧士睿的面儿是想笑又不能笑。

萧士睿却不以为意:“这有什么,皇室从来不能等同于民间。”

皇帝就是皇帝,皇帝娶了你女儿,你不照样要给女婿女儿下跪,更遑论是这么远的牵连。而且太后又不是皇上的生母,到底是先皇册封的继后,怎么也要全了先皇的颜面,尊封为太后。但是其实也是面上的情分,安分就是太后,不安分皇帝不照样给她吃挂落。

见大家都不接话了,萧士睿便问温亭湛:“允禾你说凶手有两个,你怎么知道有两个?是哪两个?”

“一个是梁家人,一个是河里的妖。”温亭湛回道。

“河里的妖!”几个人都异口同声惊异非常。

“阮思思的尸身是打捞了起来。”温亭湛解释,“我今日和摇摇去衙门,为的就是看案录,案录上写明阮思思是溺水而亡,也就是仵作没有在她身体里查出毒药,所以她并没有中毒。”

“没有中毒?”夜摇光瞪着温亭湛,“怎么可能没有中毒?”

没有中毒就以为是他们方才推论的一切都是错误,她今日并没有详细的去看每一个死者的死因。

“你们方才所言都无出入。”温亭湛伸手握住夜摇光的手,“阮思思没有中毒而是中了迷药,掉入河中喝了大量的水才会被冲淡,以至于没有毒发的症状。”

是啊,夜摇光忘了这事古代不是现代,现代对死人都是要选择解剖,古代只要没有表象,绝对不会随意毁坏死人的身躯,这是一种对死者的不敬。虽然因为元太祖的介入要比历朝历代更加开放一些,比如发现中毒表现,也会解剖,但是元太祖影响还来不及深入,这样的案例只是有,但依然没有被推广,所以说一个人是很难在短时间影响一个时代,尤其是固有的思想,即便那个人成了皇帝。

“迷药?”这个发作的时间有点慢。

丫鬟是酉时离开,戌时才发作,足足三个多时辰。

“市面上定然是不可能有这样的迷药。”温亭湛道,“所以这个凶手,要么本身对药物深有钻研,要么就是结识了精通医理的友人。”

“所以,你的意思是阮思思掉入河中,恰好被藏匿在河中的妖物撞上,顺水推舟的杀了阮思思。”夜摇光问。

“嗯。”温亭湛认真的点头。

“我赞同允禾的说法。”闻游点头,“用迷药才能排除官府追查。”

“用迷药,并非是排除官府的追查。”温亭湛却又道。

大家都不说话,直接用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

“阮思思在茶楼中了迷药,若是阮思思不跑出去,因缘巧合掉入河中,他们如何善后?”温亭湛不答反问,“当日他们并没有要阮思思性命之心,有人在茶楼等着阮思思药性发作,却不料阮思思警觉之后,用发钗刺入了臂膀,企图以疼痛保持清明,这也是为何案录上会有这个伤的缘故。”

第452章 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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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温亭湛的分析与推测,夜摇光等人仿佛眼前真的能浮现当日发生的一切。若有的细节合情合理,甚至连凶手的范围也缩小到了最小的范围。

“那我们下一步就去寻阮思思的夫君梁公子,将真相告知于他?”秦敦问道。

“明日再言。”温亭湛看了看天色之后道。

大家都知道温亭湛从来不行没有把握之事,他既然还没有确定下一步计划,定然是还有未确定的因素,于是几人也不再多问,就都回房歇息。夜摇光也是早早的休息下,她现在修为还没有完全恢复。

然而,第二天一早,温亭湛今日告诉他们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梁成蹊疯了。”

梁成蹊,就是阮思思的人,他们是合法的夫妻,有三媒六牌也有婚。

“疯了?”几人都惊诧,夜摇光看向闻游,“你还真是一语中的。”

“阮涵在照顾梁成蹊。”温亭湛又甩出一个重磅消息。

“这阮涵竟然是为了情!”夜摇光原本以为阮涵只是自私。

阮思思离开醉梦楼,就没有人可以保护她,**不放她走,自然要她挂牌,她一直以为最后她会祸害阮思思,是因为背后的人以此威胁她,她是为了自己的清白,而对阮思思下这样的手,人都是自私。若是阮涵是因此,那么夜摇光只觉得阮涵道德败坏,自私自利罢了,若是阮涵纯粹是因为迷恋上了梁成蹊而对阮思思下手,甚至为了得到梁成蹊不惜和其他人联手将梁成蹊给逼疯,夜摇光觉得阮涵实在是太令人恶心,心思不知道多毒。

她深知梁成蹊这样的身份,是不可能容得下一个**出来的姑娘留在身边,如果梁成蹊疯了呢?那么到时候还有人会觉得她不配陪在梁成蹊的身边?为了成为名正言顺呆在梁成蹊身边的人,她真是不择手段!

“果然,最毒妇人心。”陆永恬心直口快道。

说完顿时感觉气氛不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们这里还有个女人,而且是最不能得罪的女人……

“你说的没错。”岂料夜摇光不怒,反而笑眯眯的看了陆永恬一眼。

陆永恬只觉得浑身发冷,但是为什么冷他也不知道,只能求救的看向温亭湛,温亭湛难得好心的没有偏袒夜摇光,而是拉着夜摇光的手:“我和摇摇去看了一看梁成蹊。”

说着,就把夜摇光拉走,陆永恬松了一口气,一脸感激的看着温亭湛的背影。

萧士睿还有闻游见他这副模样,不由报以怜悯的目光。须知温亭湛最宝贝的就是夜摇光,让夜摇光心里不痛快,这比让他心里不痛快后果还要严重,这现在敲打还算是轻的,这会儿温亭湛把夜摇光拖走……

“兄弟,默哀。”两人一左一右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

“你们什么意思?”陆永恬冲着两人嚷嚷。

秦敦永远忘不了那日困到极致却合不上眼的痛苦,伸手也拍了拍陆永恬的肩膀:“趁着现在快多去吃两碗饭。”

“多吃两碗。”乾阳也凑上来学着前面三位哀叹一句走了。

陆永恬看着他们一个个,顿时觉得风中凌乱……

而这边温亭湛带着夜摇光来了郊外,梁成蹊别爹娘送到郊外的庄子里静养,身边奴仆倒是不少,还有自愿身进梁家的阮涵。温亭湛把所有的信息都查清楚,他们一路慢悠悠的来,又在半道上用了一些特色的农家饭菜,过了正午,趁着梁成蹊每日午休的时间潜入了庄子。

几乎是直奔到梁成蹊的房间,可惜这一次温亭湛还是算漏了一点,就是他们到来的时候,竟然有人在梁成蹊的房间。而且还是个声音很好听的女人,内的声音清晰的传入了两人的耳里。

“何时你才能忘了那个对你不忠的女人?明明她都已经被其他男人玷污了,你为何心中还是只有她?我有何处不好?她会的我都会,她除了长得比我美,她都什么地方比得上我?如同她那般虚伪自私的女人,为何你就算疯了也对她念念不忘,为何……”

不用想,夜摇光和温亭湛也知道是阮涵在梁成蹊的房间。

“思思……”这句梦呓,一下子让阮涵泪如泉涌,她死死的抓住**榻,指尖泛白,险些扣入被褥之中,才制止住自己没有爆发!

“思思,别走……”

阮涵霍然站起身,狂奔的离开了房间,她害怕再待下去,她忍不住和**榻上熟睡的人同归于尽。

等到阮涵离开之后,温亭湛和夜摇光才潜入了房间,两人当即就发现梁成蹊身子微微一僵,顿时对视一眼,夜摇光迅速上前,点住了梁成蹊的穴道,而后五行之气游走在梁成蹊的体内,得出了结果她才侧首看向温亭湛,对着温亭湛点点头。

温亭湛给夜摇光打了一个手势,两人又退了出去。

“梁成蹊是装疯。”离开了庄子夜摇光才道,任何人不论是药物所致或者是精神奔溃所致,都能够寻到痕迹,梁成蹊身体完全健康。“为何不拆穿他?”

“他既然是装疯,我们拆穿了也不会与我们坦诚,更加会防备我们靠近他。”温亭湛解释道。

“他为什么装疯?”夜摇光想不明白,“他如果没有发现凶手,也不至于装疯傻,他父母健在,又不是孤立无援。”

“就因为他父母健在。”温亭湛深深一叹,“所以他才装疯。”

“你是说,害死阮思思的凶手也有他的爹娘?”夜摇光想到梁成蹊是过年去给爹娘叩首以表孝道,既然已经断绝了关系,若非有他爹娘的暗中相助,时间怎么会掐得那么好。

但那时他亲生父母,他什么都不能做,他们挽他的心,所以他用这种方式一是为了迷惑凶手,以便暗中行事,二是为了折磨他的爹娘和阮涵,三未尝不是在惩罚自己,若是他肯再多给阮思思一点信任,若是他没有当日负气离去,他们或许不会天人永隔……

他也是深信阮思思是伤心欲绝而殉情自杀吧。

第453章 暖心

门当户对的世俗,害了多少无辜。

夜摇光不由想到这句话,门户之见自古有之,对于这个话题其实夜摇光是持中立意见,因人而异吧,有些人可以跨越门户共同努力达到一个高度,有些人就算冲破了门户结为连理,最终的激情过后两个受着不同文化和环境养大的人也很难融合,最终也是反手收场,也许还会因爱成恨。对与错,结果好与坏,端看是什么人对上什么人。

“你我永远不会出现如此波折。”温亭湛握着夜摇光的手。

“就算有,也是你配不上我!”夜摇光非常自傲的扬了扬下巴。

“自然。”温亭湛深表赞同,“所以,我要努力成为一个足以与你相配的人。”

“我不嫌弃你。”夜摇光心情大好的伸手拍了拍温亭湛的肩膀。

没有说话,温亭湛抿唇一笑,伸手更加紧握她的手。

在他心里,如果这世间还存在一个让他自卑的人,那么这个人只能是她,因爱而卑微。

午后灼热的日光将两人照射的有些不真切,他们走过绿杨阴里,与路旁的野花绿草擦身而过,将越来越模糊的身影留在了山间小路上。

夜摇光的心里非常高兴,她觉得老天对她最好的恩赐就是给了她一个真正完美无缺的温亭湛,就像诗歌里面赞扬的那样,他才华横溢,内有玉秀,容光绝世,优雅从容,气度沉稳,深藏如水。

也许是老天对她格外的偏爱,他不仅对她如珠如宝,且他只有她一个牵绊,所以会加倍的关怀呵护着她。想到这里,夜摇光不由紧了紧温亭湛的手,对着温亭湛侧首看来的目光,她投之以明媚的笑容。

没关系,他缺失的所有,她都会给他补偿,他们一定会组成这世间最幸福的家。这一刻,两颗心的距离又无形的拉近。

两人这么甜甜蜜蜜的走回去,一下子又让所有人吃了一把狗粮,闻游等人看着这两人都快分不开,穿着男装就这么手牵着手,就差一点成为连体婴儿的模样,不由心塞无比,他很怀念以前不知道夜摇光身份的日子,至少这两人会收敛一点,现在已经到了完全不知道同情心为何物的地步,他们都还单着呢!

陆永恬眼里都快包泪了,他想起了卓敏妍,什么时候他才能拉一拉心上人的小手呢?

“你们两能不能收敛点?”萧士睿也有点看不下去。

“收敛一点?”夜摇光笑眯眯,就当着他们几人的面,踮起脚尖在温亭湛的脸上亲了一口,“你们说的是这样么?”

“我要和你们分道扬镳。”闻游木然的说道。

“带上我。”秦敦第一个表态。

“也带上我。”萧士睿也站过去。

陆永恬还在发呆,乾阳顿时高兴坏了:“好啊好啊,你们快走,我可以把你们的饭都吃了。”

众人:……

看着乾阳星星眼的模样,所有人都扭头选择无视。

萧士睿就正经的问了温亭湛:“今日的事儿如何了?”

看了温亭湛一眼,夜摇光才道:“梁成蹊是装疯。”

“为何装疯?”陆永恬好秦敦开口问。

夜摇光自然把温亭湛的话又说给他们听。

“我们现在是去将凶手抓出来?”秦敦又问。

大家其实还蛮赞同这个观点,最快的让梁成蹊取信他们的方法,最快的让梁成蹊和他们合作的方法,毕竟他们还有郭媛的事情没有解决,还想去青海游玩,就不想在这里多做耽搁。

“抓凶手?证据呢?”温亭湛反问,“先下一切都是我的推测,我们并没有掌握证据。”

“我们现在就去收集证据。”陆永恬气势高昂,他就不行凭他们几个的人脉,不能快速的找出证据。

“那这事儿就交给小六了。”温亭湛笑着用鼓励的眼神看向陆永恬。

“放心,我保证不负重托!”陆永恬伸手拍了拍胸脯。

深深了解温亭湛的夜摇光,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温亭湛,她咋觉得温亭湛这是在故意折腾陆永恬呢?不止夜摇光这样想,就连萧士睿和闻游也这样想,顿时联想到了陆永恬早上说的那句话……

“你真的让小六去做这件事?”晚间吃了饭之后,温亭湛将夜摇光送回房间的路上,夜摇光不由问道,“你手下的暗卫办事不快多了。”

“给个机会磨砺小六而已。”温亭湛笑着将夜摇光送进房门。

“你故意让他瞎折腾,就没有指望他的证据。”夜摇光早就看出来了,“他哪里又惹你不高兴了?”

“他犯的错,比惹我不高兴更严重。”温亭湛淡声道。

根本没有将陆永恬那句话放在心上的夜摇光一脸茫然,她一直和温亭湛在一起啊,陆永恬啥时候作死了她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温亭湛见此也没有点出来,而是隔着门槛在她的头上轻轻落下一吻:“放心,我行事自有分寸,小六心思太简单,让他多长长记性总是为他好,早些休息。”

夜摇光就站在门口,看着温亭湛的身影走远,他今日着了一身月白色的广袖长袍,衣袂在夜风之中向后款摆。八月金秋,院子里的桂花在风中抖动着枝叶。

不知谁家少年郎,碎了月光,袭一袖清芳,将身影拉长,飘然至远方,徒留满园余香。

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夜摇光才想到了今日陆永恬说了一句话,当时她皮笑肉不笑的看了陆永恬一眼,大家都是好朋友她犯不着为了一句话就修理陆永恬,但是温亭湛……

他说:他犯的错,比惹我不高兴更严重。

他说:让他多长长记性总是为他好。

却原来……

月色打在屋檐上,折射到夜摇光的脸庞,将她精致的眉眼照亮。

她不由抿嘴一笑,有时候有人无需山盟海誓,无需情话绵绵,他总能用他独有的办法让你从内心真切的去体会,他对你的好,对你的在意,对你的珍视。

若说那些甜言蜜语是冬日的棉袄,暖了身体;那么这样付诸实际的真心,却是一碗热汤,深深的暖在了心里。

躺在床上的夜摇光,都忍不住扬起唇角。

第454章 拖走

陆永恬倒是真的全心全意的投入了搜集证据当中,作为一方督司的嫡长孙,虽然豫州和豫章郡名字相近,隔得很远,但是不妨碍陆家的人脉,陆永恬是不太擅长,可架不住他可以寻到擅长做这事儿的人。

但是陆永恬注定是白忙活一场,因为温亭湛的速度远比他快了太多,第二日吃了晚膳,正在陪着夜摇光消食的温亭湛,就接到了卫荆送来的信件,他是当着夜摇光的面展开。

夜摇光也随着温亭湛看了起来,看完之后夜摇光都不由瞪大了眼睛,从来没有想到梁成蹊竟然会选择用这样的手段对付自己的堂弟还有阮书涵。

原来梁成蹊用了半年的时间布局,害死阮思思的正是他的堂弟,虽然不是梁家二房的人,而是庶出的三房,可若是论资质整个梁家梁成蹊永远是第一,而他永远是第二。所以他才会想着打垮梁成蹊。

梁成蹊竟然在半年前寻了一个温柔可人的女子,这个女子和他的堂弟偶遇了,他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将这个女子按照他堂弟的喜好来培养,这个女子也是以寡妇的身份接近梁成蹊的堂弟,用了半年的事情这个女子得到了梁成蹊堂弟的信任,就在昨天晚上,这个女子成功的让梁成蹊的堂弟睡了一个患有花柳病的女人。

接到女子的传信之后,阮书涵就被她毫无防备的梁成蹊给下了药,卖进了最低等的妓院……这期间,梁成蹊能够这么快的弄倒其堂弟,不少地方利用了阮书涵。

看完之后,夜摇光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觉得梁成蹊阴毒,她说不出口,若是谁敢把她的心上人这样的羞辱残害,她指不定比梁成蹊更加的阴狠的报复回去,虱子没有长在自己的身上,自然不痛不痒。

没有人可以站在道德的至高点去评判任何一个人,因为不曾经历别人的伤痛就没有资格去评价别人的行为。

“估计是被我们两刺激了,才下手这么快。”夜摇光想到白天他们才出现,晚上梁成蹊就收网,估摸着是不想节外生枝。

“他布置了半年,也该到收网的时日。”温亭湛说着,突然一把抓着夜摇光的手,“我们去寻源恩大师。”

“你是说……”被温亭湛拉着的夜摇光蓦然想到了温亭湛的意思。

温亭湛对她点了点头,夜摇光心一沉。

梁成蹊既然都在一个个的报复,最可恨的两个人他报复完了,对父母这一段时间的装疯卖傻也够了,他总不可能还杀父杀母,所以现在他剩下最后一个人没有报复,这个人就是他自己。

他很有可能会从阮思思投河的地方跳下去,因为这样会让他觉得距离阮思思近一些,估摸着也有体验一番阮思思死前的痛苦之意。若是阮思思和那妖怪真的利用佛舍利藏在河中,那么阮思思绝对不会坐视梁成蹊死,她若是救了梁成蹊,未必不会将那妖怪给暴露出来。

源恩老和尚和济明大师竟然都没有歇下,而且两人都在源恩的房间内,似乎早就在等着他们到来,见他们这一副架势,夜摇光忍不住暗骂一声:老狐狸。

“大师,恐怕今日佛舍利会出现,还请两位大师走一趟,”温亭湛对两位大师是非常的尊敬。

“今日佛舍利不会出现,小友一人去,足以应付,温施主无需担忧,阿弥陀佛。”源恩一如既往的带着慈和的笑容。

夜摇光忍不住翻白眼:“老和尚,你竟然知晓佛舍利何时能够出现,还要我干嘛,你再这样老神在在的,我可走了。”

“走是留,留亦是走,小友走与留皆可。”源恩说的颇有深意。

夜摇光牙槽疼,抖了抖眉,拉着温亭湛就往外走。

“莫生气。”出了他们的院子,走上街道温亭湛才安抚夜摇光。

“我才不生气呢,我要是这点都生气,早晚不得被老和尚气死?”夜摇光心宽,已经习惯了源恩这幅德行,若是她还能生气,说明她的修为和道行都太浅。侧头见温亭湛有些不确定的望着自己,“放心,这世间能够让我真正生气的人不多,你算一个,所以你可千万别惹我生气,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摇摇大可放心,让你开心犹恐不及,哪敢让你生气?”温亭湛连忙保证,上次的教训过后,他行事就更加小心了,完全不敢让自己受一丁点的伤,就怕她不理他。

两人虽然说着话,但是速度一点也没有减缓,很快就到了石桥边,石桥现在每日下方都有官兵把守,为的就是防止命案再发生,这样做的效果就是让百姓们心里也安稳一些,为了平民心,夜摇光还特意送了几张镇妖符,把这里隔绝出来是温亭湛的建议,其实夜摇光知道不光是为了安定民心,更多的是方便他们再斗法的时候,减少惊扰百姓。

等到夜摇光和温亭湛赶到的时候,把守的官兵竟然不见了,而桥头上站着的正是一袭白衣,披散着长发,活像一个鬼魂的梁成蹊。

他已经站到了桥上的栏杆上,展开双臂,闭上眼睛,身体就往下倾倒,没有任何的犹豫,他就那样的投入了河中。

温亭湛和夜摇光快速的收敛气息,在桥下一棵高大的杨树下隐藏起来。果然,梁成蹊的身体还没有沾到水面,就有妖气溢出来,他竟然被定在了水面上,梁成蹊惊愕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动都不能动。

“夫君,回去吧……”

除了梁成蹊和夜摇光没有人听到阮思思的声音从河道之中传来,梁成蹊的身体就怎么落下去的,怎么被拉了上来,等他站回栏杆上一股风将他吹落,跌在了石桥上,却一点疼痛感都没有。

他呆了片刻,顿时激动无比的站在石桥上大喊:“思思”

却再也没有换来一丁点回复,他又站到了栏杆上,准备往下跳,夜摇光让温亭湛出去,她不能出去,否则一定会被察觉。

“公子有何事想不开?为何要寻短见?”温亭湛完全演绎着一个过路的好心人,强硬的将梁成蹊给拖走。

第455章 长寿之人

梁成蹊哪里是温亭湛的对手,直接将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梁成蹊给挟持过来,给夜摇光打了一个招呼,两人就带着梁成蹊急速的离开,回到了他们的住宅。

“你们到底是何人!”得到了自由的梁成蹊对夜摇光和温亭湛有着深深的防备,因为若是他没有记错,这个男子身上有一股似有若无的独特奇香,明明很清淡但是感觉却非常的浓烈,犹如桃花一般,看似浅粉一片,实则夺目明艳,这样的味道闻过一次就无法忘记,一如那日潜入他房间的人。

“能够救尊夫人的人。”夜摇光平淡的说道。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思思她没有死?”梁成蹊的眼中迸发出强烈的希望之光。

“你自己信么?”夜摇光神色淡漠。

阮思思举目无亲,但是她的尸身有记载是被梁成蹊领走并且埋葬,梁成蹊也是因为在阮思思的坟前痛苦三天三夜直至昏厥,利用这个契机才成功装疯,被自己亲手埋葬的人怎么可能没有死?

“我明明听到她的声音,你明明说要救思思!”梁成蹊的情绪有些激动。

温亭湛一把按住他要跳起来的身体,强制得令他一动不能动,直到他冷静下来之后,温亭湛才道:“尊夫人已经过世,令她含冤而死的凶手你只报复了一半,真正要了他命的乃是河中之妖。”

“河中之妖?”梁成蹊的脸色煞白。

他虽然在郊外装疯卖傻,但是他对河边传闻却非常的紧张,尤其是河边每一个月掉一个女子下去,他心里也一直以为是因为阮思思的意难平,他才想着自己也从那里跳下去,如此是不是能够平息阮思思的恨意,从此不再残害无辜……

所以,他听说了河中之妖的事情,三日前更是许多人言之凿凿见到了妖孽,他一直以为那是……

“是,是河中之妖。”夜摇光点了点头,看着梁成蹊似乎情绪稳定,才将事情的起因经过,包括温亭湛全部的推测都润色之后告诉梁成蹊。

听完之后,梁成蹊如遭雷击,他整个人都呆了,因为他的的确确亲耳听到阮书涵说起,阮思思是中了迷药,这迷药是他那位好堂弟偶然得到,原本他们不想杀死阮思思,却没有想到阴差阳错阮思思淹死了。

到现在他才算彻底的知道阮思思竟然是被河中之妖害死!

“你们所言句句属实?”梁成蹊目光深凝的看着温亭湛和夜摇光。

“你不相信我们,也应该相信他们。”夜摇光看到源恩和济明大师走到门口,便扬着下巴,示意梁成蹊往后看。

“阿弥陀佛,梁施主,我们又见面了。”济明大师先道。

梁成蹊看着济明大师的目光非常的复杂,挣扎了许久之后他才失神的问道:“大师是否早已经知晓内子命中有此一劫?”

“老衲并未见过尊夫人,岂能未卜先知。”济明大师声音平和。

梁成蹊沉痛的闭上了眼睛,双手捧着脸,眼泪从指缝之中顺着手背滑落,他的声音透着浓浓的悔恨与绝望:“是我,是我害了她……”

夜摇光一时间觉得有些懵,这梁成蹊和济明大师看来还有比较深的渊源,看着梁成蹊这样的痛苦,几人一时间都没有开口。

等到梁成蹊自己平复之后,才低着头声音沙哑模糊:“要我如何?”

“要救阮思思,就得将她引出来。”夜摇光道。

阮思思既然能够出来一次,就绝对能够出来第二次,阮思思是个聪明的女人,只要她想短暂的自由肯定是能够争取到。

“你们会伤她么?”梁成蹊目光死气沉沉的抬起头。

“有你在,她不会与我们动手,我们自然不会伤她。”夜摇光用陈述的语气道,“不过我不得不告诉你,她现在是妖,且已经害了七条人命的妖,必然是要受到天罚。”见梁成蹊目光闪动,夜摇光接着道,“你不用想着让她永世这般下去未尝不好,没有妖物可以长存,世间正道才是长存的根本,她活着就得有更多人的生命被残害,且她永远受到真正将她残害致死的妖物控制,永生无法逃离。”

梁成蹊的身体徒然一僵。

夜摇光侧首又道:“她是妖,你是人,你们两再无可续之前缘。”

梁成蹊蓦然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坦然回视。

“阿弥陀佛,梁施主可询问尊夫人之意。”源恩突然开口道。

“好,有何吩咐,但说无妨。”梁成蹊的眼中才亮起了一点光。

“我们亦不知道,你如何能够将她引出来,如何做全在你。”夜摇光无奈的耸了耸肩,“你需要什么帮助,我们定然全力以赴。”

“可否容我想想?”梁成蹊道。

“无妨,我们不急。”温亭湛淡淡的说着,他的声音似乎很能引起注意,梁成蹊不由抬起头看向他,温亭湛漆黑内敛的眼眸似乎蒙上了一层寒烟薄雾,令人看不真切,“不过梁公子可要切忌,尊夫人多害一人,便多添一分罪孽。”

梁成蹊的瞳孔一缩。

“卫荆,送梁公子去客房休息。”温亭湛对外面喊了一声。

卫荆很快就走了进来,将梁成蹊请走。

“老和尚,还有何指教?”夜摇光见源恩和济明大师还不准备走,于是出言问道。

源恩的目光落在温亭湛的身上,片刻之后才道:“因果自有定数。”

“老和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夜摇光顿时紧张起来。

“小友勿恼,你们夫妻二人皆是长寿之命。”说完源恩就走了。

济明大师也是目光深凝的看了温亭湛一眼,才念了一声佛语离开。

一下子就让夜摇光的心七上八下,她自问与和尚打交道的次数也算多,若非不是什么大事,源恩怎么会这个时间上门来确认一番,而且这件事和温亭湛关系很大。

长寿之命?是在告诉她温亭湛不会有生命危险?

夜摇光猛然回过头看向温亭湛,但是他的眉眼明明那么清晰,她却完全看不到他一点面相!

第456章 她是我万世之福

“摇摇!”见夜摇光竟然伸出手,准备算他的命,温亭湛吓得脸色惨白,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强势的拉入怀里,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他伸手一遍又一遍轻轻抚着她的背,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摇摇,这世间哪里有万事算尽之理?这世间又有谁不经历一点磨难?既然源恩大师说了你我都是长寿之人,就不会生离死别,你何以至此?”

夜摇光的手缓缓的松开掐的指尖,轻轻的回抱着他。她终于明白了她的心为什么这么的乱,从来没有人能够让她这样的心乱如麻,大道理她何尝不懂,源恩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才会特意赶来确认一遍,源恩那句长寿之人,何尝不是提前泄露了天机,这是天大的情分,天大的善意,才会让源恩提前对她说出这句话。

可她舍不得,舍不得这个不过陪伴了她三年的少年受一点点伤,正如他不容任何人惹她半点不快一般。

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她深爱上了这个少年,不是亲情而是爱情。诚然她的心理年龄大了他一倍,可他就如同一个发光体,日-日伴在她的身侧,让她无法忽视。用他成熟得完全不像一个少年的心一点点温暖着她,让她情不自禁的爱上了他。

直到夜摇光平复了,温亭湛才轻轻的推开她,捧着她的双颊,额头低着她的额头,微微用了点力,强迫她仰起头对他对视:“摇摇,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夜摇光不解。

“源恩大师说我们夫妻是长寿之人。”温亭湛声音温柔得可以滴水,而他幽深的眼眸黑的如墨色在翻滚,“这意味着,我们会是夫妻,谁都不会改变,我终于不用再因此惶惶不可终日,而且我们可以白发携手。”

她只想着长寿二字,而温亭湛却想着夫妻二字,不由心里酸酸甜甜。

“既然我们可以相守,又何须去想恁多未知?”温亭湛一字一句的劝说着,“摇摇,你要记住,我们终究还是人,而非神。便是神,不也还有劫难,更遑论是你我呢?”

他的脸庞在摇动的烛光下那样的生动无暇,他的声音柔柔如一股温风自恒古吹来,带着千秋百世的柔情融入她的心尖,让她的心情顿时平复了下来,她对着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温亭湛静静的看了她好一会儿,才俯身在她的唇瓣上轻轻落下一吻:“那此刻便早些歇息,你的身子才刚刚复原。”

“好。”夜摇光就在温亭湛的陪伴下洗漱之后躺在了榻上。

温亭湛给她掖好被角,亲自熄了烛火,才轻声的离去。

走出了夜摇光的院子,温亭湛抬头看着天上的皓月,忍不住的扬起唇角,他是真的很开心,不仅仅是因为源恩大师今日直言她会是他的妻,而是因为她的反应,她那样的惶恐,那样的害怕,他曾经体验过,自然明白那是来自于浓浓的爱意。不论前方有着什么等待着他,哪里是为了让他这样真切的明白了她的心意,也值得为此付出血一般的代价。

温亭湛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却见源恩大师竟然站在院子里,他和夜摇光其实在一个院子,只不过隔了一道月亮门,见到源恩大师的背影,温亭湛第一反应是回过头看了看夜摇光紧闭的房门,才缓步上前。

“大师。”他的声音有一种刻意的压低。

回过身的源恩不由轻叹一声:“痴儿。”

“敢问大师,世间何人不痴?”温亭湛谦恭的问。

是人都有执念,不过是执念的人和物不同,故而世间何人不痴?

源恩永远带着笑意没有波动的眼眸不由划过一抹深深的惋惜,这个天资无双的弟子终究是无缘。

“老衲竟不如你通透。”源恩不由轻叹道,“你遇上她,祸福相依。”

“大师又错了,这世间万事万物皆是祸福与共。”温亭湛垂首道,“学生能够遇见她,乃是万世累积之福,正如佛祖遇上饿鹰,甘愿割肉喂食,能说此鹰是佛祖之祸?佛祖视众生平等,割肉喂鹰,是心之博爱;学生心胸狭隘,也能为心之所爱,不惧刀山火海。”

“哈哈哈哈……”源恩突然发出一阵愉悦长笑,而后不断的点了点头,便再也没有多言,就走了。

温亭湛依然面色从容的进入了房间,他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睡得依然安然宁静。

第二日一早,梁成蹊便已经上门来寻他们,夜摇光知道梁成蹊是把温亭湛最后那一句话放在了心里,他们不急,急的却成了梁成蹊。

“我想做十盏河灯。”梁成蹊道,“我已经将所需之物一一列出交给了贵府的下人,灯由我一人来制。”

“你一个人,岂不是要一天一盏?”陆永恬皱眉,“十盏灯,你要做到何年何月?”

“我一日便可做好。”梁成蹊说完,便不欲多言转身走了。

“哎哎……”

陆永恬觉得这人实在是无礼至极,他想追上去理论,最后却被温亭湛拦下:“由他吧。”

“那怎么行?”陆永恬嘟囔道,“我们还要赶去保定府,已经在这里耽搁了五日,指不定五日足够我们解决保定府之事,这会儿已经踏上了去青海的路。”

“保定的事儿,无需担心。”温亭湛给了陆永恬一个安抚的笑。

既然温亭湛都这样说了,他们自然也不好在多言。

午间用完膳之后,温亭湛收到了一封传信,脸色便凝重了起来。

“怎么了?”夜摇光立刻感觉到。

大家都是刚刚吃完饭还没有散去,听了夜摇光的话,原本各自聊天的人也都抬头看向温亭湛。

“小窦氏的生父查出来了。”温亭湛目光变得深沉。

萧士睿从他的手中拿过信件,展开一看不由脸色一变:“怎么会是他!”

“是谁?”夜摇光没有去看,因为看了人民她也未必认识人,所以直接问。

其他人也等着萧士睿说,萧士睿便道:“中书令之子。”

第457章 只要你高兴

夜摇光甚至想过是不是某位王爷,都没有想过是中书令之子,不得不说真的是一个非常意外的人。但是虽然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中书令一直是中立,他的女儿是太后,所以他不可能再送一个女儿或者一个孙女甚至旁支入后宫,否则这备份就乱了。也正因为此皇帝对中书令一直很信任,中书令和帝师乃是朝堂中的两根砥柱,皇帝一个都缺不了。

至于二人的忠奸,夜摇光觉得无法来评论,政见不同实施的手法不同,各自定然都有利于民的地方,虽然夜摇光和温亭湛是褚帝师这一方的人,但不能因为人家的政策不同,就说人家是奸臣。

但无论如何,中书令是一颗比诸王都好抱的大腿,只要中书令和帝师始终不支持任何一位皇位的可能继承人,等到陛下百年以后,任何一个人继位,都会极力的求助帝师和中书令两派的人相助,可谓是一颗没有风险的常青树。

窦家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他们自己去站位,站队了日后自然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若是站错了,小窦氏就是一个保命符。也难怪窦氏会如此费尽心机的让这个女儿低调的不惜顶着自己继女的身份出嫁,估摸着就是不想小窦氏过早的引起别人的注视。

“窦氏和聂启恒到如今还在暗通曲款。”萧士睿将信件看完不由大惊失色,“且聂启恒和郭宵冈还是兄弟相称,每年聂启恒都会到郭家拜访,此刻聂启恒已经在郭家。”

聂启恒应该是中书令之子,郭宵冈若是夜摇光没有猜错,应该是郭媛的生父,直隶总督郭建林的嫡子。

郭家果然是造孽啊,和自己称兄道弟的人给自己戴了绿帽子,每年来自己家里正大光明的睡自己的老婆,自己的亲生女儿死了却不知道。

“所以,娶妻娶贤啊。”秦敦老成的叹道。

若是郭媛的母亲健在,郭家没有娶窦氏,哪里来了这么多事儿?郭建林以前还兢兢业业,也是近两年才开始有小动作,这里面怕是窦氏的枕头风没有少吹,郭建林便是听了自己的儿子怂恿。

其他几个人深表赞同,这妻子实在是太重要。

“湛哥儿,我们要不要推波助澜,加把火,气死郭宵冈得了。”夜摇光对这个比较感兴趣,只要一想到郭宵冈看到自己的好兄弟和自己的老婆床单滚得欢,那幽绿的脸色,夜摇光心里就一阵畅快。

“摇姐姐,这件事若是如此,只怕……”

“既然摇摇想要这个结果,那便这么办。”不等萧士睿等人说完,温亭湛就截住了他的话。

闻游等人都是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温亭湛,就连秦敦都是欲言又止。

郭宵冈为人暴烈冲动,要真的发生这样的局面,只怕郭宵冈会冲动之下杀了窦氏和聂启恒,到时候就觉得是轩然大波,明明有很多办法可以暗中掌握三方的证据,将郭家窦家以及聂家都捏在手中。

要知道他们现在最需要的是人脉是人手,是在朝中重要关卡安插人,这么好一个机会,就为了让夜摇光开心而毁了,连他们都知道的道理,温亭湛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简直是,简直是……

“嘿嘿,我就是随意诗说说。”夜摇光又不是傻,她只是不爱多想,这气氛蓦然一变,她认真的想了想,自然明白她的建议真的是下下策。

温亭湛却没有说话,而是淡漠的眸子扫过几人:“你们认为,何为可用之人?”

“忠诚。”秦敦当先道。

“只有养得起,就用得起。”闻游补充。

萧士睿沉默了片刻才道:“能够让我们达到目的之人。”

高深的问题,夜摇光坐到一边和乾阳吃糕点,陆永恬站在那里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错。”温亭湛原本就和闻游在下棋,他的面前正好是一盘棋,只见他从棋笥之中抓了几颗棋子,“你们所言都过于片面,这世间只有能够驾驭的人才是可用之人。驭人之术,在于你手中的棋子,永远被你掌握在手中,即便你将它落下,若是它不听话,那便让它变为死棋。”

轻轻淡淡的一句话随着一颗棋子落下,清脆的声音让几人心头一震,他们的目光瞬间落在棋盘上,原本温亭湛所执乃是白子,他这个白子落下,他身后的几颗白子竟然已经陷入死局,但是完全不影响他的赢面。

“我懂了。”萧士睿第一个回神,“我们现在的确是需要用人的时候,可不论是郭家还是窦家亦或是聂家都还不是我们可以驾驭之人,我们以把柄威胁,除了暂时挟制他们,徒然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以便反过来要我们一口以外,全无作用。”

“嗯。”温亭湛眼睛才有了点温度,显然是萧士睿让他满意了。

“受教了。”闻游和秦敦齐齐向温亭湛行礼,秦敦直起身便虚心问,“可我们如此做的意义何在?”

“直隶总督。”温亭湛唇角微扬。

“不是要用直隶总督做剪刀?”剪开他那些皇叔的面目,某得封号。

“窦家更合适。”温亭湛将棋子扔回棋笥里,站起身走到萧士睿的身旁,与萧士睿一人面朝一方,“我要让郭建林知道,他是苦主还是凶徒,只在你一念之间。让他在阎王殿走一圈,才知道你是不是能够做的了他主之人。”

言罢,温亭湛缓步走了出去,闻游和秦敦霍然抬起头,看着已经优雅迈出门槛的温亭湛,眼中闪过深深的恐惧。

这是温亭湛第一次这样直白的在他们两面前展露这么深的城府,他们知道经历这件事之后不仅郭建林会对温亭湛产生恐惧,就连他们两的心也成了绝对的臣服。

夜摇光连忙站起身追了出去,等到两人都走到自己的院子里,夜摇光才有些迟疑的问道:“湛哥儿,你真的不是因为我一句话而改变了全盘计划?”

“是。”温亭湛笑看着她,伸手将她耳边的发撩到耳后,“只要你高兴,无论你想要怎样的结果,我都能不变大局让你如愿以偿,若是费心功夫能够让你笑颜逐开,我所为之事就更加有意义。”

第458章 千里马和伯乐

夜摇光望着面前的少年,他的身后是小院假山,有涓涓细流顺着假山蜿蜒,流水汇聚到最低端一点点的滴入假山的池子里,正如他的声音也是这般一字一字的敲入她的心尖。

“湛哥儿,你这般待我,要么我会变得不知收敛,有恃无恐,要么我会害怕给你造成困扰变得谨小慎微。”夜摇光的声音很轻。

“那摇摇想要变成哪一个?”温亭湛扬眉问道。

“我啊……”夜摇光情绪突然变得低落,声音也沉下去,尾音拉得老长才蓦然抬起头,露出比日光还要明媚的笑容,一下子跑到温亭湛的身后,纵身一跳就趴在了温亭湛的背上,双手从后面死死的圈着温亭湛的脖子,“谨小慎微是我的个性么?既然你要成为爱替我操心的人,我当然要做可着劲放肆张扬的女王,快,小湛子服侍本女王去午休。”

说完,还不忘在温亭湛的肩膀上狠狠拍了一巴掌,温亭湛也很配合的低声下气道:“小的遵命,我的女王。”

“哈哈哈哈……”小院里就传来了他们欢快的声音,萦绕扩散在这个宅子的上空。

温亭湛看着书坐在榻前,直到夜摇光进入梦乡之后,才起身出去,去了书房,他亲自研磨写了两封书信,让卫荆递出去。旋即他又在书房内静坐了片刻,给自己点了凝神的香,正准备拿起书卷,却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唇角一弯,抬眼看向门口,很快萧士睿的身影就出现。

温亭湛走到一旁的茶几案前,亲自倒了杯水递给萧士睿:“你能来寻我,我很欣慰。”

“若是我不来,是不是会让你失望?”萧士睿反问。

“嗯。”温亭湛毫不含糊的点头。

“今日你又给我上了一课。”萧士睿接过温亭湛递过来的温水,因为夜摇光觉得茶喝多了并不好,故而温亭湛基本都喝温水,他这个习惯连带着萧士睿几个人也慢慢觉得温水也没有什么不好,所以萧士睿喝的很自然,“感触良多,世事无常,瞬息即变。一盘局每个人都是活着的,我们无法掌控他们的灵魂,便无法令他们每一步都按照我们的安排走下去,即便真的做到了这一步,也未必不会有人横生枝节,所以不变应万变方为上策,此不变为我们的初衷不变,达到的目的不变,至于手段则可随机应变。”

“士睿,其实你很聪慧。”温亭湛赞扬道。

“聪慧?怎么我觉着从你口中说出来,我心这般酸?”萧士睿不由笑道,“小的时候皇爷爷把我护得太好,父王害怕我斗不过几位叔叔,临终前让我切勿有非分之想,做个平平安安的安乐王,我也曾谨记父王的叮嘱,可我越是退让皇爷爷便越发的疼爱我,皇爷爷越疼爱我,我的几个叔叔便越发的容不下我。我父王何等机敏,却也没有想到这个局面,现如今我已是身不由己,不上则亡,可要我就这样任人宰割我亦是做不到,早知是这样的局面,我应当早些活得清醒。”说着萧士睿看向温亭湛,“虽则我混沌了十年,可在我大势将去,幡然醒悟之际又遇上了你,老天爷待我何其宽厚,我若是再不开窍,岂不是辜负了这番福泽?”

“我们都是该惜福之人。”温亭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将杯中水喝下,因为湿润而更加红艳的嘴唇牵起一抹浅笑。

萧士睿自然知晓温亭湛是想到了什么:“我知道,你今日会改了计划,其实只是为了让摇姐姐高兴。”

“只你一人看出。”温亭湛想到就连夜摇光都有些迟疑,“你对此,如何作想?”

“如何作想?”萧士睿面色认真道,“我唯一的想法就是,作为男子我也嫉妒摇姐姐。”

萧士睿的话让温亭湛不由笑出了声,好一会儿他才收敛笑容;“你当真这般想?”

“若是不然,你以为我应该心存芥蒂?认为你过于儿女情长?并非一个合格的兄弟,早晚为了摇姐姐插我们这些做兄弟的两刀?”萧士睿说完摇头,“允禾,我或许比摇姐姐都要了解你。在你心中,摇姐姐比任何人任何事乃至于你自身都重要,但我相信,若是有一****和摇摇被挂在悬崖的两端,你只能救一个之时,你的选择将会是救我。”

温亭湛的手一顿:“把你摇姐姐的一句话说给你,你哪儿捡来的自信?”

萧士睿却笑得的的确确很自信:“是你们给我的自信,你和摇姐姐的为人给我的自信,你会选择救我,然后和摇姐姐一同跳下去。你私心自然是希望摇姐姐活,可正因为你如此珍视摇姐姐,故而你明白摇姐姐无愧于心的原则,与其让她活着愧疚自责,不如与她一道长乐赴黄泉。”

内敛漆黑的眼眸变得深沉,温亭湛看着萧士睿:“士睿,你知晓你最大的优点在何处么?”

“我会看人。”萧士睿道。

温亭湛点头:“是,你会看人,是很懂看人,一个君主,不需要太聪明,大权在握只需要寻找聪明的人为其效力,你懂得看人,已经具备一个明君的潜质。”

“正如千里马和伯乐?”萧士睿愉悦道。

“是,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温亭湛颔首。

“如你这般的千里马,只怕比伯乐还不常有。”萧士睿又道。

“所以,这是缘。”温亭湛笑着。

“故而,要惜缘。”萧士睿也笑。

两人相视一笑,而后萧士睿才道:“郭家的事情,你打算如何做?”

“估摸着这里的事儿也差不多到了结尾之时,待到处理完此事儿我们便去郭家做客。”温亭湛道。

“正大光明的去?”

“正大光明的去。”

“正大光明的动手?”

“正大光明的动手。”

萧士睿陷入了沉思,温亭湛则道:“我不是让你每隔一段时日就将你的行踪上报给陛下么,上一次是何时?”

“书院修课,信止于我们计划游历。”萧士睿如实回答。

第459章 面盏

“是时候再传信。”温亭湛伸手敲了敲案几,“记得要把此间奇闻上报陛下,尤其是我们原是去青海,半路被源恩大师给传唤而来不可少。”

萧士睿顿时站起身对温亭湛抱拳:“淇奧公子,在下佩服佩服。”

“快去吧。”温亭湛挥手,将耍宝的萧士睿打发。

他们要达到目的,让直隶总督郭建廷害怕,就必须让郭建廷深刻的体会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他们一手掀开,将郭建廷逼入绝境,再给颗甜枣让郭家捧着感恩戴德,就不得不正大光明的出现,但是却不能让陛下认为,所以需要让陛下知晓他们来直隶纯属是个意外,恰好源恩大师给了他们这个契机,源恩大师的信恰好是他们出发前一日寄到,便是陛下有心怀疑,寻了源恩大师也会打消心中所有的疑惑。

郭家,他要将之牢牢的抓在手中,就让他来试一试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仅凭一己之力拽住直隶总督这个疆臣之首!

这边温亭湛在暗中做手脚一步步的算计着整个郭家,另一边梁成蹊真的在一日之内将十盏河灯做了出来。原来梁成蹊原本在家中也做过,那时不过是为了弟弟妹妹开心,才亲自动手。后来和阮思思在一起,生活穷困潦倒之后,他打算趁着元宵节,这边有放灯的习俗多做一些灯来补贴家用,私下就把手艺给打磨出来。

梁成蹊的河灯做的很特别,不是流行的莲花形,也不是传统的小船形,而是一个个动物的形状,最奇特的竟然全部都是用食材所做。十盏,缺了十二生肖中的猪和猴。

“好香。”乾阳看着十盏灯流口水。

“这是面盏。”温亭湛饱读诗书,曾经看到过关于这东西的记载,见梁成蹊不愿多言,便给大家科普,“是淮北一带的元宵节习俗,传说元宵节的灯光是吉祥之光,能驱妖辟邪祛病。淮北一带这一日家里一般不用其他灯具照明,灯尽而食。”

众人才恍然大悟,夜摇光道:“这面盏我也听闻过,一般都是做十二盏,每一盏寓意着新年的每一月。黄淮一带乡民还希望以此来寄托第二年五谷丰登的希望。”

“是十二盏。”梁成蹊看着面前的灯盏,灯光还没有点亮,却已经温暖了他的目光,“思思年幼被人拐卖至此,她尚且有些模糊的幼年记忆,她是蕲城人,那一年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父母做的面盏上,我亦是与她成婚之后才听她提及,原是打算今年元宵陪她……”

众人听到这里不由心酸,梁成蹊一个濮阳人哪里会知道面盏,为了学会指不定吃了多少苦,毕竟彼时他已经不是梁家少爷,他满心的准备惊喜给妻子,却因为尽孝道回了一趟家门,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

这面盏于阮思思而言,不仅承载着她幼时最后美好的回忆,还是生前最甜蜜的幸福,当初阮思思定然知晓梁成蹊为了她的一番苦心。

顿了顿,梁成蹊才道:“我们走吧。”

这一次,夜摇光和温亭湛并没有去寻老和尚,萧士睿、秦敦和闻游三人被强留在了宅子里,乾阳因为源恩大师等人在,夜摇光也没有强制他留下,于是就他们四人带着卫荆兄弟陪着梁成蹊而去。

梁成蹊并没有去阮思思跳河的地方,而是去了河下游的一片荒野草地,此时草地已经泛黄。

“过年时,我和思思相约元宵到这里来放河灯。”梁成蹊似自语般解释了一句,他将放着面盏的浮木一个个放到河中,然后用火折子将棉芯点燃,今晚风向好,等到他将第一盏推出去,面盏就流入了河中央。

看着一盏盏面盏飘远,梁成蹊的视线也开始模糊,他一眨不眨的看着河面上那一盏灯马儿的灯,明年就是丙午年,模糊的视线让他的记忆不由飘远,那是大年初一的夜晚,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

她躺在他的怀里,轻声道:“相公,我想回蕲城看看。”

想到明天是什么日子,梁成蹊的心不由疼了疼:“好,等我们十五将河灯都卖完,我就去书肆多接些抄书的活儿,天气暖和些我们就去蕲城看看,若是能够寻到你的爹娘,我们便在蕲城安顿下来。”

“相公!”她用那样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他。父母在,不远游。

“爹娘现在在气头上,在这里他们总会想法儿折腾你,他们是我爹娘,我总不好忤逆,我们去了蕲城,我便可以去私塾做先生,你也就不用做绣活儿,伤眼睛。等我们有了孩子,带着孩子回来,看在孩子的份儿上,爹娘气消了,指不定就能够接纳你,到时候我们再加倍孝顺爹娘便是。”他握着手她因为感动而颤抖的手,看着她眼中的泪光,他不由轻轻的吻了上去。

原是不带任何绮念,可慢慢就变了味道。

“思思若是感激为夫,不如早些努力,争取明年就让他们二老抱上孙儿!”

那是他们最后的缠绵……

他和思思已经打算今年上半年去蕲城看一看能不能寻到她的亲人,若是能就在蕲城安定下来,这也是为何他过年时放不下亲自去给爹娘磕个头的缘故,到时候他们就可以努力有个孩子,孩子明年出生生肖属马,明明他们前一日还在计划着他们的未来,他们日后的生活。却没有想到一切都变成了这样。

酸胀的眼睛一闭,两行清泪滑落,梁成蹊依然努力的睁着眼睛,看着河面渐行渐远的面盏,河面依然很平静,他不由身子无力噗通一声跪在了地面上,双手握成拳头,狠狠的砸在泥地上,尖锐的石子将他的手刺破,鲜血渐渐渗出,他却感觉到不到痛意。他没有嘶喊,没有痛哭,可是他隐忍的哀绝之气依然缠绕在所有人的心尖,让看着他的几个人都心生惆怅。

“阮思思,会出现么?”为了不影响梁成蹊,也不泄露气息,他们隔得很远,只是远远的看着梁成蹊,陆永恬不由小声嘀咕。

第460章 掉入河中

夜摇光正打算说什么,她敏锐的耳力听到咕噜咕噜的水深从地面深处传来,抬眼看着飘远的面盏烛光忽明忽灭,甚至闪现了幽绿的光,不要面露喜色。

果然很快,河面的水开始向两边铺开,动作看着很大,却是没有一丁点声响,梁成蹊完全没有感觉到,直到那一抹轻盈的身躯自河中飞出,飘然落在岸边,这一幕吓得陆永恬瞪大了眼珠子。有裙摆的轻纱在他的眼角飘过,梁成蹊才僵住了身体,他缓慢的抬起头,却是一个陌生的女子。

可明明是陌生的容颜,陌生的气息,陌生的眼睛,但那眼中熟悉的光亮,却依然将他的内心点亮,他仰着头愣愣的看了她好一会儿,他爬起来,然后一把将她给拉入怀中:“思思……”

那女子浑身僵直的任由梁成蹊将她紧紧的抱着,听着他在她的耳边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对不起,才华横溢的人变得似乎只会说这句话。

已经无心,用着别人的身躯原来也会痛。

“相公……”她的声音不在是以往那么甜美动人,却依然能够直入他的心灵。

“思思!”梁成蹊紧紧的抱着她,哭得像个走失的孩子。

两人还来不及叙旧,河中仿佛从深处翻滚出来一阵阵海藻,青绿的光在水下格外的明显,阮思思心一惊,一把将梁成蹊推开:“你快走!”

“思思,我不走。”梁成蹊追上去。

看着河面上的光芒已经开始渗透水面,阮思思一咬牙,水袖一挥,梁成蹊就被一股风给飞卷起来,向后抛去,夜摇光和乾阳同时起身飞去,乾阳伸手稳稳的接住梁成蹊,夜摇光则是半空之中手臂一挥,三到金光越过阮思思直击在阮思思面前的河面上。

河水瞬间被她掀了起来,完全阻挡住了阮思思的路。这时候河面上砰然两声炸响,两道身影飞射而去,朝着夜摇光袭来。夜摇光手臂在半空之中一转,打入河中的三枚祥符元宝就飞射而出,朝着两只妖飞溅而去,这时候她已经靠近河面,一脚就将其中一个躲开祥符元宝的妖怪踢入河中,飘然落在了阮思思的面前。

“是你!”阮思思自然是认得夜摇光,她眼中深藏着恨意。

“你不是我的对手。”夜摇光说的很平淡,这时另外一个妖又朝着夜摇光袭来,夜摇光连身体都没有动,只是指尖一划,三枚祥符元宝就朝着那妖怪吸取,她伸手抓住了阮思思,“跟我走。”

阮思思反手扣住了她的手腕:“你休想。”

“看来你是自甘堕落为妖了?”夜摇光眯了眯眼。

“做妖有何不好?”阮思思笑的非常乐意,“再也没有人可以作践我,长生又不老,还能拥有凡人无法企及的法力,我为什么不能做妖?再则我已经杀了人,难道你还能够度化我不成?”

夜摇光抿嘴不语。

“我知道你们想要我做什么。”阮思思冷笑的伸手指着梁成蹊,“你以为我会顾念这个男人的情分,帮你们么?哈哈哈哈……你们这些修炼之人就是如此的天真,满口的正义,我含冤而死之时有谁来替我伸张正义?现在你们想要我为了你们,为了这个无法保护我的没用的男人背叛大王,凭什么?我的的确确不是你的对手,可能带走我么?”

阮思思的话犹如利剑一般插入梁成蹊的心口,让心痛难忍。

“既然你不在意,何故要出现?”夜摇光冷声质问。

“你们不是讲究有始有终么,凡事都要有个了断,我今日来就是做个了断。”阮思思侧首看向梁成蹊,她手腕往河中一挥,那一盏马儿面盏就飞入她的掌心,她冷然的看着梁成蹊,“你我之间,早在你愤而离去那一日,便已经形如陌路,我不让你跳河,不过是不想再和你多做纠缠,既然你不懂,那么今日你便看清楚。”

阮思思的手转过来,伸出的手掌对着梁成蹊,那一盏马儿面盏就在他们中间,她始终面无表情,目光森冷,五指微微的用力。

“思思,不要……”梁成蹊的眼中带着无尽的祈求。

阮思思却视若无睹,随着她手背青筋一起,砰然一声,那一盏面盏在他们两人之间支离破碎,只剩下夜色之中飘飞白色粉末。

梁成蹊觉得阮思思捏碎的不是一盏面盏,而是他的一颗心,痛得他呼吸一滞,眼前发黑,他多想就这样昏过去,但是他的大脑这一刻无比的清醒,他似乎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脑中的弦正在一根一根的崩断。

“既然你自甘堕落,就莫怪我手下无情!”夜摇光手中天麟划出,朝着阮思思的手臂就是一划。

阮思思快速的旋身避开,速度依然慢了一步,手臂被划伤,鲜血流了出来,这个时候地面突然鼓起两个包,迅速的袭向夜摇光的脚下,夜摇光身子一旋,反手从空中抓回祥符通宝,狠狠的朝着地面上掷下去。

同一时刻阮思思飞身而上,一掌朝着夜摇光的肩膀袭去。这个时候夜摇光的身后也有两只妖怪袭来,夜摇光侧身一让,迅速的旋身躲过身后的两只,反手将天麟扔出,阮思思不由身子一偏,却迅速的反身一物朝着夜摇光飞射而来,那东西很小很薄的一片片,像鱼的鳞片,却拥有着强劲的力量,夜摇光不断的退让,身体迅速的退入了河面上方,这才运足五行之气双臂一展,将那飞袭来的东西给粉碎。

碎开的粉末之中,阮思思已经逼至近前,夜摇光来不及避开她一掌,这一掌就将夜摇光打入了河水之中。这时候河水之中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巨大的力量快速的将夜摇光给吸了进去。

“摇摇!”

“师傅!”

温亭湛和乾阳快速的将围困他们的小妖粉碎,追上去,这时候阮思思已经扎入了河水之中,身体淹没之前,水袖一挥,一片片水光如同刀剑一般朝着温亭湛等人袭来,等到两人震开水光,河面已经恢复了平静。

第461章 追上去

温亭湛就要往河中扎进去,却被夜开阳挡在了面前:“爹爹!”

“你”正准备出手的乾阳吓了一跳,他才知道夜摇光竟然养着一个鬼,愣愣的看着这只小鬼从他的面前飘过,直奔温亭湛。

“爹爹,我们快去寻源恩大师救娘亲。”夜开阳的目光直直的看着温亭湛。

温亭湛脸色非常的不好,他的拳头握得咯吱作响,聪明如他在看到夜开阳的一瞬间,就知道夜摇光是故意落入河中,方才和阮思思都在演戏。她竟然,她竟然不曾和他商议一言半语,便以身犯险!

忍了又忍,温亭湛终于还是忍住,一拂袖抓住天麟就朝着自己的宅子飞奔而去,乾阳和陆永恬快速的将世界都崩塌的梁成蹊给抓起来追上。

“怎么了……”等在客厅的萧士睿等人见到浑身寒气爆发的温亭湛疾步走回来,直接去了源恩大师他们的房间,不由问着后赶回来的陆永恬。

“小枢被妖怪抓了!”陆永恬连忙道。

“你说什么?”萧士睿伸手揪住陆永恬的衣领,闻游和秦敦也是脸色大变的走上前。

“松手松手。”陆永恬快速的将萧士睿的手给拍开,“小枢是自愿被妖怪抓走。”

“自愿?”秦敦惊呼,几人瞬间明白夜摇光这是打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旗号行事,难怪温亭湛脸色那么可怕。

大家都是小心翼翼的等在客厅,温亭湛只去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回来,肃容将手伸到萧士睿的面前:“把避水珠给我。”

“啊?哦哦哦。”萧士睿连忙将贴身带着的避水珠给温亭湛,见温亭湛接过就往外走,便喊道,“允禾,那是妖怪……”

还不等他说完,温亭湛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小阳,你快去帮忙啊。”秦敦连忙推着乾阳。

乾阳绷着小脸,在客厅寻了一个位置坐下:“我去,只能添乱。”

他是纯阴之体,浑身都是五行之火,下水什么忙都帮不上,还得反过来让师傅救他。

“那我们就只能等么?”陆永恬张望着外面,眼中是浓浓的担忧。

“只能等。”萧士睿轻叹一口气。

就连乾阳都是添乱,他们凑上前更添乱。

不提萧士睿等人的忧心忡忡,就说夜摇光在阮思思抓住她的一瞬间,就相信了阮思思的话,按照阮思思的提议掉入了虎穴,可夜摇光是那么好抓的么,她一掉入了河中,还不等那河中妖王卷上来,紫灵珠便被她催动,五行之灵将她包裹,很快就将她所有的气息给掩饰,消失在了河中,正如她可以用五行之气让凡人看不清她的满目一样,五行之灵同样可以让修炼之物看不到。只不过她的修为还不够高,做不到用五行之气影身的地步,但是紫灵珠蕴含的五行之灵绝对非比一般。

那妖王翻搅了半响也没有搅出夜摇光,气恼的沉入了老巢,夜摇光也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她修为有限,不能控制紫灵珠太久。等到四周妖气散尽,夜摇光才缓缓的将五行之气化作五行之水作为掩护不断的深入。

她的速度很慢,非常警惕,这妖王也不知道在水底多久,很水看似不深,其实是被五行之气隔开,凡人自然是进入不进去,河底怪石嶙峋,夜摇光潜入进去就看到了三个小妖。加上适才与他们对阵的妖怪,这只妖王的手下少说也有二三十个小妖。

难怪能够运用佛舍利,果然不是一般的妖怪。可既然拥有了这么多下属,为何还要看上阮思思?甚至不惜费修为助阮思思鬼化妖。

很快夜摇光就感觉到巨大的妖气,她靠近才发现竟然是一艘华丽的大船,船没有一点腐朽或者破败的痕迹,华丽崭新,还有会发光的鱼儿吊在了穿四周,将船点缀的非常富丽堂皇。船的四周都被妖气所控制,没有任何妖物把守,夜摇光只能再一次运用紫灵珠打算在不引起妖气波动的情况下飘进去。

却在这时感觉到水中有熟悉的气息袭来,她侧首就看到快速的游过来的温亭湛,不由瞪大眼睛,但是这里危险重重,夜摇光来不及多想,就迎上前,将他温亭湛一把抓住,扯到一个隐蔽的地方。

“你怎么来了?”夜摇光神识传音给温亭湛。

温亭湛却目光紧紧的盯着夜摇光,不发一言,然而他反握住夜摇光的手却克制着不让自己加大力量。

夜摇光顿时就明白了他心里的隐怒因何而来,不由解释道:“这妖王非比寻常,我和阮思思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只能趁着这次阮思思制造出来的机会潜入进来查探一翻,否则我们根本找不到它的巢穴,我没有打算和它动手,我有紫灵珠在全身而退绝对没有问题。”

听了夜摇光的解释,温亭湛的心总算是不那么恼火,脸色也好了不少,因为夜摇光平日里极少用紫灵珠,以至于温亭湛几乎已经忘了夜摇光曾经对他说过的紫灵珠的厉害之处。

“你现在就上岸等我,我要进去看看,只有看了那妖物的真身,我才能想到对付它的方法。”夜摇光对温亭湛道。

虽然戈无音送的避水珠比不上上古遗留的那一颗,但是也能够隐藏气息,可却仅限于影藏气息,潜入进去绝对会暴露。

“我在这里等你。”温亭湛道。

夜摇光看了看四周到处怪石嶙峋,很容易藏身,加上避水珠的隐藏气息只能,以及温亭湛应变的聪明脑袋,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于是点点头,然后利用紫灵珠进入了穿上,夜摇光将感知力全部散开,尽量选择气息浮动较小的方向飘去。

“你真当我舍不得要你的命么?”冷如冰渣子的成熟女人声音传来。

夜摇光迅速的退到船脚,透过飞纱看向船内,如同宫殿一般奢华的船舱,阮思思被一个人身鱼尾披散一头白发的女人给抓住头发。那女人有一双冰蓝色的眼眸,她没有任何妆容,却别有一番美。

第462章 阮思思

那浑身浓厚的妖气,除了妖王无疑。

可惜她没有火眼金睛,看不穿她的真身。

“王,阮思思恃宠而骄,连累我等也受了伤,你可不能放过她。”这时一个女妖跪上前,她的目光隐含着快意看着阮思思。

岂料那妖王手一挥,一巴掌就打在了说话的女妖脸上,将它的脑袋直接扇得扭了一个方向:“何时轮到你来教我怎么做?”

女妖脸色一白,连忙把自己的脑袋转过来,爬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圆圆不敢,王恕罪。”

妖王冰冷的看了她一眼,留着细长约莫有三十厘米指甲的手轻轻的抚上阮思思的脸:“我再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王,她……”

“嗯?”

这时候又有一个男妖想要说什么,妖王只是发出一个单音节,他便瑟缩的低头不敢再言语。

“王不是要纯净之血么?”阮思思忍着剧痛说道,“那女修是女子。”

“哦?是女子?”妖王松开了阮思思的头发,改为像抚摸宠物一般,抚摸着她的长发,“哈哈哈哈哈哈,果然还是你贴心。正缺一个女修之血,若是能够得到,待到我将佛舍利养成血舍利,哈哈哈哈,到时候整个妖界,将以我为尊!”

“王,圆圆这就去将那女修给搜出来。”圆圆女妖连忙讨好。

“就凭你?”妖王颇为藐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事儿交给思思,从今儿起,你们都听从她的调配。”说着,那一双冰蓝色的眼眸落在了阮思思的身上,“距离八月十五只剩下六日,你还有六日的功夫,我若是问鼎妖界,这天下还有你不能横着走之处?就是你那小情郎,我亦可以把他变成妖,成全你们。你们可以做一对妖修夫妻,长生不老,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这只女妖果然很会蛊惑人心,夜摇光清楚的看到阮思思有那么一刻犹豫了,挣扎了。

“思思定然不负王所托。”阮思思连忙表态。

妖王不再说话,她坐在奢华的椅子上,闭上了眼睛,仿佛老僧入定一般,下面的妖都乖乖的退了出来,一走出船舱,圆圆就充满怨毒的看着阮思思:“不过一个贱人,也想爬到我头上作威作福。”

阮思思理都不理她,直接上了船的二楼,去了自己的房间,圆圆想要动手去被身后的人拦下,用眼神示意她船舱内。

夜摇光尾随着阮思思进入了她的房间,阮思思一上去就先换衣服,她的衣袍一落下,夜摇光就睁大了眼睛,那满身的伤痕,有新有旧狰狞无比,有尖细的东西划过的伤痕,有鞭笞的伤痕,有被东西烫伤……

对身上的伤痕阮思思不以为意,她系好襟带就坐在了化妆镜前,看着她这幅面容,顿时眼中涌现了无尽的厌恶,最后忍不住一把抓住镜框想要将镜子砸碎,却在一瞬间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

“是我。”阮思思看过去,却完全看不到夜摇光的存在。

她都不敢说话,用眼神示意夜摇光快走。

夜摇光按住她的手,正要和她神识交流之时,阮思思反手扣住她的手腕,然后面无表情的快速比划,夜摇光却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她竟然有一缕神识掌握在妖王的手中。

夜摇光松开了阮思思的手,她现在都不知道怎么跟阮思思交流。方才出声两个字,已经是铤而走险,妖王可就在她的脚下,这只妖王的修为,十个她都不敌。而且阮思思的神识里都不能出现反叛的语言组织,否则妖王立刻就能够感觉到。

这时候阮思思从抽屉里取出一本书,书还算厚,阮思思翻开了书她开始读书,然后她的指尖会偶尔在一个字上停顿,夜摇光看着阮思思指出来的字,阮思思曾经是才女,她都得不佩服阮思思这样的本事,她只在温亭湛身上看到过,阮思思心中脑海之中必须是书上的内容,手指的内容必须是不能经过神识,否则就会传递到妖王那里。

也许阮思思为了这一天小心翼翼练习了无数遍,才能够这样的流畅毫无停滞,夜摇光将每一个字都记在心中,一个时辰阮思思将这本书给快速的读了一遍,等到最后一页合上,夜摇光直接悄无声息的离开。

好在她没有走正门,她刚刚翻出窗外,就看到妖王竟然出现在了阮思思的房门口,这只妖王已经不是美艳的女子,它变成了男人,雌雄共体?也换了一身衣着,若非同样深厚的妖气夜摇光都怀疑是两只妖。

“又在读书?”声音也变成了男的。

阮思思的态度也变了,之前对上穷凶极恶的女妖王,她都没有惧色,可现在她却强忍着恐惧。

妖王走上前,伸手非常温柔的抚摸上阮思思的胳膊,眼神格外的变态:“这具身体也是时候该换一换,本王已经厌了。”

随着妖王的话音一落,阮思思身上的衣衫瞬间粉碎,而后夜摇光就看到妖王细长的指尖,在阮思思的身上破开一条口子,伸出舌头舔着从皮肉渗出的血……

夜摇光快速的离开,她还没有走远,就听到了男女欢好的声音……

原来,原来妖王看上阮思思是在培养一个玩物,也许在阮思思之前还有很多只不过都被他折腾而死,阮思思心志坚定,还有梁成蹊在,还有对妖王强大的恨意在,所以她才坚持到了现在。

联想到妖王最后一句话,或许阮思思从来不曾沾染人命,只不过是妖王玩腻了,所以强迫阮思思换身体,也就是说那些人是妖王所杀,如果真的是这样,阮思思或许还能够得到救赎!

夜摇光的心翻腾着,快速的寻到了温亭湛,拉着他躲开巡逻的小妖,迅速的逃出了河中,什么都没有说,他们直奔回家,回到家里其他人都送了一口气,夜摇光快速的洗了一个澡换了一身衣服,才将按照记忆将阮思思指给她的字全部墨下来。

将之递给温亭湛:“这是阮思思说的话。”

第463章 解字

阮思思给的只有十个字,也许是因为那本书的局限缘故。

鱼阳马飞虫月重圆明诗。

“这是什么鬼?”陆永恬把夜摇光的话学了个遍。

夜摇光也是看不明白,她将阮思思的困境详细道来,那妖王的变态她没有说,这是她给予阮思思的尊重。

“若是在这样的情势下,阮思思只怕能够做到如此已经是极致。”听了之后闻游等人不由发自内心的钦佩。

“在有限的条件下,阮思思最先要说出来的必然是对付妖王之策。”萧士睿拧眉,但这十个字实在是令人看不出是什么能够对付妖王,便提议道:“要不要将梁成蹊给弄醒,毕竟他最了解自己的妻子。”

其他人点了点头,秦敦就自告奋勇的去找梁成蹊。剩下的人又盯着这十个字,温亭湛的指尖一一划过每一个字,他突然闭上了眼睛。大家都知道他在沉思,便不打扰。

忽而温亭湛张开眼睛,他转身去研磨,而后将这十个字迅速的转换排列顺序,陆永恬看了不由好奇:“允禾,你这是干什么?”

“阮思思定然长期在读那一本书,才能够做到这样完美的一心二用,而且不引起妖王的怀疑,按照书的顺序,说不定阮思思要表达的话根本不是这个顺序。”闻游见此解释给陆永恬听。

“可这怎么组也不成一句话。”温亭湛很快把所有可能的排序写了出来,陆永恬全部读了一遍也觉得不对。

这个时候梁成蹊飞奔而来,他目光紧紧的看着夜摇光:“思思,思思她怎么了?”

“她在河边所做一切不过是为了将我引进去,她对你心从未变。”夜摇光这下子看着梁成蹊心里有些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滋味。

“我知道,我就知道,我不会再误会她。”梁成蹊失神点头。

夜摇光将自己写下的纸条给梁成蹊:“这是尊夫人给我的话,她现在……”又将阮思思的困境说了一遍给梁成蹊,“我们要快点解出这十个字的含义,才能够早日助她脱离苦海。”

梁成蹊连忙接过去,认真而又仔细的看着,一时间就连他都陷入了沉思,大家都不说话,时间一晃而过,实在是夜太深,才让大家先回去休息。一路上温亭湛都非常的沉默,就连将夜摇光送回屋子,也没有多说一句话便走了。

夜摇光因为今日消耗的五行之气太多,倒是睡得很沉,第二日一大早她才醒过来修炼到一半,就听到嘈杂的声音,不过她依然坚持修炼完毕,等到她洗漱好去了正堂的时候,大家都聚在那里,脸上都有喜色。

“这是解出来了?”夜摇光也高兴的跑上前问道。

“嗯。”温亭湛点了点头。

“是什么?”夜摇光连忙问。

温亭湛见一张纸递给她,夜摇光一眼就认出了上面是温亭湛的字迹,是飞鱼、洛阳、白马寺、济明大师、明虫、八月十五。

“那妖王是一条飞鱼?”夜摇光没听说过飞鱼是雌雄同体啊。

“飞鱼,不一定是名称。”温亭湛一下子就读懂了夜摇光的疑惑,“也许是一种会飞的鱼。”

这个解释夜摇光还是接受的。

见着夜摇光纠结着后面,温亭湛索性一一给她解释:“我和梁兄同时得出了一样的答案,故而应当准确无误,阮姑娘时间紧迫,且她所读之书顺序和字都受到了限制,故而这十个字很可能有的只是同声也极有可能需要重复用,按照阮姑娘的情势所迫,她最想的是告诉你如何对付妖王,那么已经成了妖的阮姑娘,定然知晓你最主要是想知道这妖王的本体亦或者这妖王有什么隐匿的本能,所以它很可能是一只会飞的鱼,其次她要告诉你这个妖王的来历,那就是它来自于洛阳,继而她知晓你非这只妖王的对手,她定然要告诉你这只妖王平日里提到过或者她套出来的克星,我推出了马诗明,应该是百马寺济明大师,自然这存疑,但我记得你说过那妖物要在八月十五将佛舍利变成血舍利,所以阮姑娘写出了月圆二字,距离八月十五也就是五日的时日,从路程上算也只有洛阳百马寺的济明大师才符合,至于重字,应当是阮姑娘再提醒我们有些字可重用,比如明虫,应当是阮姑娘知晓一种会发光的虫能够克制妖王,八月十五也是阮姑娘提醒我们时限。”

听到温亭湛这样一解释,夜摇光完全反驳不出来,而且非常认同。

“是,思思定然是这个意思。”梁成蹊看向温亭湛的目光非常的赞叹,他是根据对妻子的了解,而这个人完全是对人心的了解。

“允禾可真偏心。”陆永恬撇了撇嘴,他方才不懂,温亭湛就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现在换成了夜摇光,温亭湛就这么细致的逐一解释。

“是么?”温亭湛似笑非笑的扫了他一眼。

陆永恬迅速的往身材高大的秦敦身后一躲。

“那我们快吃了早膳去寻济明大师。”解出来了,夜摇光的心就安定了,所以就喊着大家快吃东西,她已经非常饥饿。

“对,快吃。”乾阳早就按耐不住。

大家心里的石头轻了不少,吃的都非常的欢快,吃完之后,夜摇光快速的奔向济明大师的院子里,济明大师他们为了不影响夜摇光他们的膳食,也就自第一天夜里之后就不再跟他们一道用膳。

源恩也在济明大师的院子里,两人正在打坐,见夜摇光等人一道跑来,便笑问道:“小友是何来意?”

“我是何来意,你会不知?”夜摇光翻个白眼,“我们已经知晓那河中妖王只有济明大师可以将之收服,它是一只飞鱼,也可能是会飞的鱼,来自于洛阳。”

“会飞之鱼?”济明大师的脸色一沉,“可是通体雪白?”

“我只看到它人形化的模样,它倒是有一头白发,一双冰蓝色的眼睛,而且它是雌雄同体。”夜摇光将妖王的模样描述出来。

第464章 去抓虫子

“阿弥陀佛。”济明大师顿时沉重的闭上了眼睛,“此乃我师傅曾降服之妖,它原是我寺中一条白鱼,师祖尚在时常喜在寺中小河一方磐石打坐参禅……”

原来济明大师的师祖在时这条小白鱼就已经存在,并且它因为长在聚灵之地有了一点点灵性,后来游到了百马寺之中,遇上了济明大师的师祖,就很喜欢在济明大师的师祖参禅时游来,听着佛经,日复一日它开始变得越来越聪明,有一日济明大师的师祖参禅时天降佛光,恰好落在济明大师师祖的身上,那小白鱼也跟着沾了光,近距离吸收佛光的灵气,这样的奇遇应该成为灵物才是,可后来济明大师的师祖坐化,这条小白鱼就消失不见,大概过了二十多年后,这条小白鱼竟然已经可以化作人形,并且成了妖物。它偷偷潜回百马寺企图偷走寺里供奉的佛宝,恰好碰上了济明大师的师傅。

济明大师的师傅曾经听闻自己的师傅不止一次提到这条小白鱼,也曾见过一次,那时小白鱼还不曾伤过无辜,济明大师的师傅又觉得小白鱼偷偷潜伏会百马寺行窃实在是辜负了从他师傅那里得到的机缘,念在师傅的情分,这条小白鱼还没有为恶的份上,济明大师的师傅就强制将这条小白鱼给扣押在百马寺,企图度化它。

再后来济明大师的师傅一直到圆寂都不曾再提及这条小白鱼,济明大师也是没有寻到这条小白鱼的踪迹,却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变故,这条小白鱼成了妖王,并且一直藏匿在濮阳的大河之下。

难怪它知道怎么用佛舍利,夜摇光还以为是修为高深的缘故,原来是这家伙从小就是沐浴佛法的灵物,且还受惠于佛光。

“阿弥陀佛。”源恩听了也只是轻叹一声。

“老和尚,打个商量呗。”夜摇光笑眯眯道。

“小友请讲。”源恩保持着万年不变的笑容。

“那妖王的修为可比我高了十倍不止,我可对付不了,只能劳驾您,鉴于您老平日里待我不薄,我就去洛阳跑一趟,将这妖王相克的明虫给抓来助您一臂之力如何?”夜摇光笑的无比的真诚。

“小友一翻好心,老衲岂能辜负?”源恩点头,“那就有劳小友跑一趟。”

夜摇光没有回答,而是笑容一僵,将温亭湛拉到一旁嘀咕:“我咋觉得老和尚又在算计我?”

温亭湛笑而不语。

“你怎么不说话?”夜摇光在他的腰上掐了掐。

“摇摇。”温亭湛吃痛的伸手包裹住她使坏的小手,“命里有时终须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你!”夜摇光怒。

“你既然已经说出口,又岂能反悔,别怕,我陪着你。”温亭湛眼神温和的看着夜摇光。

“哼。”夜摇光一掉头就走了。

温亭湛给源恩大师和济明大师行了礼才追上去。

夜摇光直接牵了一匹马奔出了濮阳城,好在温亭湛有绝驰,出城的时候将夜摇光给追上了,驱马和她并肩而行:“别生气,若是心里不痛快,只管收拾我便是。”

“现在知道来哄我了?”夜摇光还是放慢了马速。

“天大的冤枉,我可一直在哄着你。”温亭湛道。

夜摇光不说话,温亭湛也没有再言。他心里比谁都明白,其实夜摇光是真的把源恩大师当做亦师亦父的存在,连她自己恐怕都没有发现,无论是她在他的面前总是任性耍性子,还是在萧士睿面前一直凶巴巴的模样都和在源恩大师的面前总是想要占小便宜的模样如出一辙。

这是一种亲密的体现。

她看似要去抓明虫,其实不过是因为深知自己的修为过低,帮不上忙,却又心疼着阮思思害怕自己在场会忍不住出手,到时候就真的是添乱,若是因此真的放走了妖王,她会内疚自责一辈子,才会寻了个这样的借口,远远的避开,不让自己有机会参与。

“我们现在去哪儿?”夜摇光蓦然勒紧缰绳侧首往向温亭湛。

“就去洛阳游玩一圈。”温亭湛扬眉。

既然阮思思说了济明大师是那妖王的克星,济明大师又知道了那妖王的来历。其实根本不需要什么明虫,他们去不去洛阳都是一样的结果。但是既然夜摇光说了要去抓明虫,那他们还是去吧,这关系到诚信问题,虽然源恩大师他们也知道夜摇光的心思,不会介意,可温亭湛觉得无论如何这个明虫他们做个样子都的去,夜摇光不愿意去,他也得去。

“好吧,那就去百马寺抓虫子。”夜摇光笑了笑,然后一扬鞭就箭一般飞射出去。

濮阳到洛阳不过六百多里路,夜摇光和温亭湛的速度当天夜里就到达了洛阳城,城门恰好要关,他们几乎是踩着最后的点进了城,又赶了半个时辰直接投宿进了寺庙中。

“还是老和尚会享受。”吃着百马寺的素斋,夜摇光不由叹声。

倒不是百马寺的素斋不好吃,但总比不上永安寺,要说名气永安寺差百马寺差远了,就算是规模和气势也是输了一大截,但是永安寺更加的舒适,也许是因为更偏居一隅的缘故。

“各具特色。”温亭湛倒是觉得不相上下。

“那和我做的相比呢?”夜摇光凑近问。

“在我心中,摇摇做的砒霜也是绝世佳肴。”温亭湛眼睛都不眨的回复。

夜摇光心里这才满意的搁了筷子,然后洗漱之后,就拽着温亭湛去散步,百马寺的占地面积非常的广,有大小建筑百余间。寺院坐北朝南,为中轴对称格局,布局规整,主次分明。

“可惜已经过了牡丹花期。”洛阳牡丹可是非常的出名,百马寺也有一个牡丹花小院子,虽然花不多。

“你若想看,后年我们便来看看。”温亭湛笑道,“后年文赛恰好是牡丹花期间,已经定了在嬴天书院。”

嬴天书院也在豫州,距离洛阳不远,到时候真的正好可以看牡丹花。

“咦,那我们此刻岂不是距离明光挺近,不如我们抓完虫子去看看明光。”夜摇光不由想到那个睿智的少年。

第465章 佛缘

“也好,我正好想去见识见识传言中的宣家。”温亭湛点头。

“传言中的宣家?”夜摇光敏锐捕捉到这几个字。

“宣家曾能人辈出,各擅其道。”温亭湛望着沉寂的夜空道,“曾有三代帝王欲铲除宣家,都是无功而返,是这世间真正的铜墙铁壁。”

“那明光能够让你知晓?”夜摇光无语,保命符就算是再好的交情,都不可能展露出来。

对于夜摇光的问话,温亭湛只是付诸一笑,转而道:“天色不早,我们回去歇息吧。”

“歇息什么?我们今晚就去抓虫子。”用力将温亭湛的身体拉停,朝着相反的方向拉去。

他们绕过云塔的时候,本应该往前而去,夜摇光却突然停住了,她看着云塔外围高高的石榴树缀着红彤彤的石榴,一个纵身就把最顶端的两个摘了下来,扔给温亭湛一个。

“摇摇……”温亭湛侧首看向四周,总有一种盗窃的感觉。

“安啦,我就吃一个。”夜摇光在小事上从来是不拘小节,“你看,这云塔散布着佛法,里面定然供奉着佛舍利,这两个石榴长在最顶端,这棵树也是所有石榴树中最高的一颗,这两个石榴虽然比不上灵果,但绝对是好东西,不信你尝尝,定然是你没有吃过的甜。”

说着,夜摇光就当着温亭湛的面将自己手上的石榴掰成两半,然后手微微一用力,一颗颗红宝石般的石榴果实就掉落在她的掌心,见着温亭湛有些不赞同但又拿她无可奈何的纠结模样,夜摇光露出一抹坏笑,伸手掐了掐他的后腰,在温亭湛吃痛张开嘴的一瞬间,将手中的石榴全部一把扔到他的嘴里。

然后就一溜烟的跑得很远,转过身来看着他:“人世间哪有那么多拘束,百年岁月,转瞬即逝,及时行乐才重要。”

有几颗因为夜摇光用力过猛直接滑入了喉头,温亭湛细细嚼着石榴,这个石榴的确是他从未吃过的甜,汁多籽小。吃都已经吃了温亭湛也不矫情,大不了明日去向庙内暂代主持的大师告个罪。

百马寺的云塔石榴在汉朝时就非常的出名,亦有“百马甜榴,一实值牛”的说法,但是洛阳的石榴却并不出名,大家都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其实是因为云塔供奉着高僧坐化之后的舍利子,舍利子的佛法淡淡的滋养的缘故,夜摇光前世就喜欢吃这里的石榴,但是前世的味道哪里有今日吃的味道好,谁让她恰好撞上了呢?

两个石榴而已,又不是灵物,济明大师才不会跟她计较,百马寺又不指望着两个石榴过活。等她捉完虫子回去得多带几个给萧士睿他们尝一尝。

已经做了贼被温亭湛数落,夜摇光自然不好将石榴籽吐出来,全部咽了下去,石榴皮被她化作了粉末,这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寺中的小河边,一路顺着河流而上,既然是济明大师师祖参禅的地方,即便过去了接近两百年,夜摇光也觉得应该会有佛法萦绕。而且寺中应该会把这个独特的地方给好生保护起来。所以,夜摇光很快就寻到了。

果然旁边长了一颗茂盛粗壮的菩提树,菩提树的枝桠已经伸到了河面上,在河水上投下斑驳的黑影,菩提树下还有一块磐石,看着上方的痕迹,应该是常有寺中僧人也来此打坐。

夜摇光感觉到这颗菩提树有着极强的生机,想必济明大师的师祖定然是一位了不得的高僧,即便坐化这么久,残留的气息依然育养着这一方土壤,不由伸手摸上了那一块磐石,她竟然感觉到这石头蕴含着生命力,但和石怪却是不一样。

一个翻身盘膝坐在了磐石之上,却完全感觉不到什么东西,就好似有什么总和她隔着点什么。无趣的撇撇嘴,夜摇光跳了下来。

“摇摇,这树……”温亭湛走上前,月色下树影朦胧,看着粗壮的枝叶,温亭湛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仿若一个巨人,它每一个地方都蕴含着几欲喷薄的力量。

“这树很有活力对吧?”夜摇光笑道,“这棵树应该是济明大师的师祖坐化前亲手种下,有近两百岁的树龄,若是不出意外,就凭它蕴含着的生机,再活个三五百年也不是问题。”

“嗯。”温亭湛也无端有这种直觉。

“你看这就是济明大师师祖参禅的地方。”夜摇光指着那快石头,上面痕迹很明显,寺庙并不禁止任何人靠近,“你上去试试,我坐在上面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可是什么感觉我说不上来。”

温亭湛也是借着月色看到了磐石上的痕迹,这是因为长期有人接触才会有的光滑,也就没有多少犹豫就坐了上去,当他一坐上去的时候脑中电光一般的画面在大脑之中闪现。

太快,快的他完全抓不住那些画面,他不由自主的缓缓闭上了眼睛。

“湛哥儿!”夜摇光顿时大惊失色,因为她看到磐石竟然萦绕出一圈圈金色光芒,她想要奔上前将温亭湛给拉回来,却被金色的光芒给阻挡,将她给震开。

她的心这一刻,有着前所未有的慌乱,她看着他安静的盘膝坐在磐石之上,明明他长发依然在佛光之中飘动,明明他身上穿的还是她亲手所做的长袍,可依然神圣的不容侵犯,那是一种说不出的归属感……

温亭湛沉入了一个非常陌生的世界,他的手边全是佛像,脚下是云雾腾腾,他一步步的往前走,彷佛前方有什么在牵动着他,可他走到一半突然听到了夜摇光的声音,他脚步顿住了。耳边木鱼的声音更加的清晰,似乎在蛊惑着他。他挣扎得眉峰被汗渍浸湿,最后无比坚定的睁开了目光,转过身却没有想到前方竟然变成了漆黑的阿鼻地狱,白骨堆积,万鬼哭嚎,而身后依然是圣洁洗涤心灵的佛音……

就在他打算无比坚定的迈向地狱之时,他的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湛哥儿。”

温亭湛身体如遭雷击。

第466章 心魔

那是母亲的声音!

僵直的身体开始颤抖,他的眼眶迅速的变红,缓缓的转过身,他看到了久违的熟悉的容颜,那是他的母亲,她依然那样的美丽与温柔,她的目光依然那样的温暖,她向他伸出了双手:“湛哥儿,到娘亲这里来。”

脚步情不自禁的迈开,走向了母亲,可他明明即将触碰到母亲,母亲却蓦然一消失,又到了更远的地方对他招手:“湛哥儿,快来,娘亲带你去寻你爹,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

温亭湛提步跑了过去,耳边却又想起了一道压抑着哭泣的声音:“湛哥儿,你要丢下我么?”

是摇摇!不,他不能丢下摇摇,他说过永远不会离开她。

“湛哥儿,快来了,你爹爹等着我们呢,你不想娘亲和爹爹么?”母亲温柔的呼唤再一次响起来。

温亭湛眼中闪烁着无尽的挣扎,他的大脑一片混沌,这是一个他无法决断的选择。

而菩提树下的夜摇光看着温亭湛的额头上隐隐有黑气,顿时心惊肉跳,这是心魔!心魔最容易出现在修炼者的身上,但是人也无法避免心魔,一旦心魔形成,若是不将之彻底粉碎,便会一念成魔。

夜摇光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她现在完全靠近不了温亭湛,她要怎么才能帮助他,狠了狠心夜摇光只有对温亭湛道:“湛哥儿,你说过你不会让我独自一人!湛哥儿,我若是没有你,生又何欢?湛哥儿……”

夜摇光发现她越是强调温亭湛对她的重要,温亭湛印堂的心魔越发翻滚,已经从黑变成了暗红,心叫不好!而后她伸手一拍自己的额头,她是不是傻啊,一般的人心魔都是会被心中的欲望所诱惑,温亭湛是个心志坚定的人,他应该没有什么欲望,如果有什么能够成为他的心魔,必然是柳氏,所以她越是挽留他,他就会越发的痛苦。

可若是不挽留,他真的投入了‘柳氏’的怀抱,就是投入了心魔的怀抱,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心魔所蛊惑?

可惜她的修为太低,要是可以神魂出窍就可以进入心魔结界。

“湛哥儿,你快过来,摇摇和你爹爹在家里等着我们。”温亭湛的世界,母亲的声音充满着温柔暖意,让他难以拒绝。

摇摇和爹爹在家里,看了眼白骨森森后面的人,那不是摇摇。

温亭湛一步步的朝着母亲走去,他的眼中迸发着无尽的光芒。

“湛哥儿,你是否寻到了娘亲?”突然夜摇光的声音再次传来,她的声音轻轻的柔柔的含着无尽的欢喜,“你寻到了娘亲真好,日后你要好好孝顺爹娘,连带我的一份,湛哥儿,我真为你欢喜,你终于寻到了娘亲,你可以和爹娘团聚,我、我也可以去寻我的爹娘。湛哥儿,你要好好的,我走了……”

我走了……

这一声不断的在温亭湛的耳边炸响,她要走了,短短的三个字为何他听出了诀别,摇摇什么都没有,若是他也离开了她,她该怎么办。

他看着前方含笑以待的母亲,他开始往后退:“娘亲,你还有爹爹,摇摇,她只有我,恕孩儿不孝。”

说完,温亭湛转身跑了回去,不理会身后柳氏痛心疾首的呼喊,他站在万丈云端之上,看着下方的万鬼枯骨,闭上眼睛就纵身往下一跳。

若是与你相守,注定要坠入无间地狱,那便让我用鲜血浇灌,用骨肉喂养,用灵魂栽种,让幽冥的彼岸开出最美的曼珠沙华,为你散尽黑暗、苦难、伤痛、恐惧、鬼魅,让你的世间永生繁花似锦。

他的下方无尽的血色蔓延开,急速的坠落感让他蓦然睁开了眼睛。

夜摇光终于松了一口气,奔上前将运足五行之气的掌心悬浮在他的头顶,一波波五行之气流入温亭湛的身体,同一时间温亭湛坐下的磐石开始龟裂,一丝丝金丝般的光芒飞蹿而出,一缕缕的如穿针的引线扎入他的身体。

温亭湛又再度闭上了眼睛,一股充沛的力量游走在他的身体里,他快速的将之压到丹田,而后强势的吸收,直到他下方的磐石脱落粉碎,他的身体悬浮在半空之中,他才睁开眼睛,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眸更加的内敛深沉,犹如浩渺的宇宙让人永远看不到尽头。

“你的功力……”夜摇光不可思议,这家伙这是吃了激素了啊,功力飞速的蹭了上去,“难怪会有心魔。”

不论是修炼者,还是凡人,凡是有大突破的时候都会出现心魔,这世间不是缺乏成功之人,而是成功之人在临门一脚的时候走岔了路。

“托瑶瑶的福。”温亭湛笑了笑。

夜摇光从怀里取出手帕,给他把额头上的汗渍全部擦去:“比起你功力大涨,我更高兴的是你战胜了心魔,日后就不会再遇上。”

至少不会再遇上同样的心魔,而夜摇光觉得连幻化成柳氏的心魔都战胜了,温亭湛应该不会再有更深的执念,就不可能再出现心魔。

“我们去河里看了看。”温亭湛握了握夜摇光的手,目光投入河里。

“你身上的避水珠可还在?”夜摇光问道。

温亭湛从怀里掏出避水珠。

“等我寻到上古遗留的那一颗送你。”夜摇光跳入河水之中,浑身五行之气包裹,“那一颗可在滔天大海之中开辟出旱地,可在深海之中如履平地,可直达东海,进入传说中的神界龙宫。”

“上古遗留的避水珠,只怕还不知道在何处。”温亭湛紧跟着她。

“我们慢慢寻,我也想知道这世间是否真的有龙宫。”夜摇光对着温亭湛眨了眨眼,然后就深入,很快就寻到五行之气波动的地方。

虽然她是修炼者,但不知道是不是前世的五行之气稀缺的缘故,反正她是没有听说过哪家真的出现了渡劫成功的人,听说最厉害的人也就是大乘期,所以她甚至不确定有没有人可以修炼成仙。成仙之后又是一番怎样的光景?突然觉得好生遥远。

第467章 危险降临

越过五行之气密封的结界,水底又自成一个世界,很多生物夜摇光根本是闻所未闻,前世她基本没有遇到过河中海中的妖物,也许是因为她年纪轻轻就陨落的缘故,所以海洋世界对于没有时间和兴趣去了解的她来说根本就是一个未知的世界。

“那明虫真的会在这里么?”夜摇光有些不确定,不是虫子么?若非她深知万物相生相克,毒物十步以内必有解药的道理,她还真的不想在这大海茫茫的地方寻找。

“莫急。”温亭湛伸手握住她的手,牵着她缓步的往前。

以他们两的速度,足足寻了一个晚上,发光的东西倒是不少,但是发光的虫子愣是没有见着,夜摇光倒是遇上了一个个漂亮的纯白透明的水母无趣的玩了一会儿,又和温亭湛找。这一找又是一整日,夜摇光倒是没有什么,但是温亭湛毕竟是凡胎肉体,于是拉着他上了岸,然后回了寺庙中洗了个澡,吃了顿饭,温亭湛去寻寺中的大师将那两个石榴的事儿坦白了,大师只是一笑而过,佛门讲究与人方便自己方便,那些果实原就是给人吃,谁吃于他们而言都是一样,夜摇光自然是知道这一点才会动手,若是换做在山野田间,除非是野果,否则她绝对不会动。

两人休息了一夜,第二日一大早用了早膳再度投入了河中,这一次他们找的更加的认真,从天亮找到了天黑,就在夜摇光快要烦躁的时候,她终于有发现了。

“湛哥儿,你看这条鱼,像不像济明大师口中的小白鱼。”夜摇光指着前方一条约莫有一米长,身体扁平柔软,有一双幽蓝的眼睛,鱼的尾巴,更重要的是它是后鳃动物的体征。

所谓的后鳃动物就是软体动物,所有的后鳃动物都是雌雄同体。

这条小白鱼自然是没有灵性,但是它应该有什么警惕器官,竟然能够发现它被夜摇光给盯上了,迅速的躲蹿起来,见此夜摇光不由感叹:“果不愧是能够修炼成妖的东西。”

她的五行之气连人都感应不到,这小东西竟然能够感觉到,她给温亭湛打了一个眼色,温亭湛在前,她远远的跟在身后,果然那小东西就安分了不少,温亭湛和夜摇光还亲眼看到了它捕食,它竟然是吸血之物,它之吸食鱼类的血,无血的生物从来不靠近,而且它似乎非常的好满足,就吸了两条小鱼的血便饱了,然后寻了一地方开始休息。夜摇光哪里会让它休息,当即指尖凝气,将水化作了一串水珠朝着它击去。

被打伤的小白鱼惊慌的朝着自己的巢穴游荡而去,温亭湛和夜摇光一路尾随,亲眼看到这小白鱼躲进了一块构造复杂的白色石头里,将自己很完美的隐藏起来,夜摇光就不去管它。而是和温亭湛就在原地往外扩散着范围搜寻,任何一个地方都是一个食物链,任何东西都有克星。

夜摇光和温亭湛寻了约莫一个时辰也没有发现什么明虫,最后温亭湛在一种奇怪的类似头发但是却一根根细长管状物的东西前停了下来。

“这是植物吧。”夜摇光用五行之气戳了戳这种软体的管状物。

“摇摇,你看这个管子里面。”温亭湛指着散发着荧光白的管状物。

夜摇光仔细的去看,顿时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因为那管状物似乎是不会发光,令它发光竟然是密密麻麻附着在上面的白芝麻大小的虫。

“弄过去试试。”夜摇光用五行之气截了一根,果然就看到断裂的地方有白色的荧光粉抖落,那里呈现透明无色。

不知道这是什么鬼,夜摇光一路用五行之气引导,温亭湛将小白鱼给驱赶出来,夜摇光将那东西扔下去,就见那小白鱼似乎受不住什么诱惑一般冲了上来,当它缠住那一截管状物的一瞬间,管子上的白色小虫密密麻麻的全部扑到它的身上,顿时那一块地方的肉全部不见。

小白鱼快速的跑了,夜摇光和温亭湛也没有去追,他们两对视一眼折回去,夜摇光庆幸她方才多了一个心眼,用五行之气戳的,否则只怕她现在的手指也缺了一小块。

“这东西要如何弄走?”夜摇光和温亭湛都犯难了。

就在此时,夜摇光所在的地方突然一阵摇晃,一波波碰撞的力量荡过来,夜摇光快速横臂一股五行之气将余波散开,她眉眼凝重:“有高手再交战。”

那余波的力量她用了五成力才挡下,而且不是击散,她尚且感觉不到双方的位置,可见是非常之远,也足见双方的力量强劲。

随着砰然一声炸响,夜摇光感觉有什么砸落在了河中,顿时心头一紧,她把温亭湛往后一拉:“是妖王,它怎么会跑回来了?”

“这里是它的出生地,虽然有克星,但未必不是它最安全的地方。”温亭湛对夜摇光道。

一定是被源恩和济明大师给打得逃回来,可他们现在在妖王的腹地,卧槽,她突然想到了源恩的笑容,就知道老和尚在算计她。果然是怎么躲都躲不过,夜摇光已经来不及想对策,因为妖王的速度太快,强劲窒息的感觉已经朝着他们袭来。

夜摇光迅速的一掌将温亭湛给推开,而后快速的逃跑。

妖王似乎已经锁定了她,它无限延长的身体迅速的朝着她延伸而来,即便是受了伤,速度也比夜摇光快了不止一倍,夜摇光快速的利用天然的优势绕着怪石七弯八拐,每一次都险险的避开了妖王袭击。

妖王似乎非常的愤怒或者是它现在太需要来自夜摇光的滋补,只见他的身体在水中一摆,蕴含着强劲力道的浪潮就从夜摇光的前方给涤荡过来,狠狠的撞在夜摇光的身上,仿佛重重的一鞭子迎面抽来,令她心口一阵麻木的疼,同时她的身体一滞,妖王拉长的身躯迅速的缠住了夜摇光的脖子,夜摇光呼吸一滞。

第468章 替她挡下致命一击

身子被不由抗拒的往后拉去,一路直直的撞碎了好几大块石头,疼的夜摇光五脏六腑都仿佛受到了震荡,头眼都发昏,夜摇光却一点都没有在意,宽大的袖袍之下细长柔软的五指扣住了紫灵珠,五行之火灵在她的掌心一点点的凝聚。

看到被自己一点点拖进的夜摇光,妖王蓦然就张开了嘴,它有两颗和吸血鬼非常相似的洁白如玉雕却又尖又长的虎牙,对着的却不是夜摇光的脖子,而是头顶,就在它下嘴的那一瞬间,冰蓝色的眼底火光闪过。

夜摇光等的就是这一瞬间,她的手腕手软不可思议的反拧回去,蕴含着浓郁火之灵的掌心全力击在妖王的胸口,微微向后仰的头对上的是妖王张开血盆大口凝滞的脸,趁着这一瞬间,她意念一动,天麟飞出刷刷刷的将缠紧她的束缚斩断,再一个翻越而起一脚踢在了妖王的下巴上,借力箭一般的飞射出去。

妖王的身上燃起了火焰,它的身体在水中与夜摇光相反的距离划出了好一段距离才停下,双臂一展,零星的蓝光瞬间将身上的火焰扑灭,原本它是女体,身上被夜摇光的火灵烧出了一个窟窿,它瞬间一个变幻,成了男体,身上再没有一丁点伤痕。

那一双长满白色水泡一般疙瘩的双手妖力爆发,无数的水泡沸腾一般在它的掌心凝聚,水下的一切瞬间一阵逆转,在它的掌心下形成了一个剧烈翻滚如同滚落油锅的水球,蕴含着狂暴的力量,似乎要将整个河底炸裂。一掌朝着夜摇光逃窜的方向挥去,那巨大的劲气生生的将水给割开,其速度和蕴含的力道丝毫不亚于投射了一颗水下原子弹。

夜摇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高度的危机感瞬间朝着她袭来,她迅速的朝着河底一大块暗礁冲刺过去,最后一个瞬间足尖在暗礁上一点快速的翻越而开,几乎是同一时间那一块小岛屿般大小的水下暗礁砰然碎裂,刚猛的余波如一排排利剑齐齐飞射而来,其中一浪狠狠的扫在夜摇光的背上,夜摇光觉得她的脊梁骨很可能都碎了,张口就喷出了鲜血,身体破布娃娃一般被扔了出去,重重的砸在了远处的暗礁之上,最后无力的滚落在水底。

几乎是夜摇光滚落的一瞬间,妖王已经仿佛瞬移般停在了她前方不远处,夜摇光抬起头看着妖王,浑身都在痉挛,每一根骨头都好似被拆分了一般剧痛无比,可越是此刻,她的战斗意志力越发的强,她快速的盘膝而坐,在妖王又是一掌击来的一瞬间,紫灵珠飞旋在夜摇光的面前。

紫色的光芒如同一朵华贵的紫牡丹在半空之中绽开,拦下了妖王一击,夜摇光觉得心脉又是一疼,唇角的鲜血从喉头涌出来,血流如注,但是她防御的非常死,大有心脉碎裂爆体而亡,也不让妖王得逞的意图。

这样的举动自然是激怒了妖王:“想死,本王就成全你!”

妖王大怒,双掌运足全力朝着夜摇光一击,夜摇光的视线都有些模糊,她知道她是无论如何也挡不下这一击,索性不做反抗,撤了紫灵珠,省的将紫灵珠损害,日后再落到有缘人手里,但愿还能助人。

就在夜摇光撤回紫灵珠的一瞬间,一抹白影挡在了她的面前,妖王爆发的力量强劲的将那人打在了她的怀里,将她两人抛出去很远,几乎砸在了河的尽头。

“思思!”滚落在地的夜摇光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她翻身跑过来,将身体已经开始透明的阮思思抱在怀里,“思思!”

夜摇光从来没有想到阮思思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跑过来,替她挡下致命的一击,阮思思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她伸出已经开始消失的手抓住夜摇光的手:“我为了取信它,我杀了四个人,我已经无法回头,你定然知晓我和它……我本是良家女,奈何命途坎坷,辗转入青楼,在那世间最肮脏最低贱的地方我不断的挣扎,我喜欢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我一直以为我可以,我可以……但、或许是我前世造孽太多,所以我今生注定受尽苦难,前世我已记不得,今生我尚能够……能够做主,我从身子到灵魂都不再干净,再无颜面去见他……”

夜摇光看着阮思思躺在她的怀里,身子已经快速在飞散,她心里一急,将紫灵珠扔入阮思思的口中:“思思,你要坚持住,你要见一见他。”

见阮思思的身体没有再飞散,夜摇光松了一口气,抬起头看向被明虫包裹的妖王。原来妖王打中阮思思的一瞬间,温亭湛引着大量的明虫飞扑而来,运气将裹成一个球体的明虫袭向妖王,明虫似乎对妖王这类东西格外的喜爱,瞬间就将它给包裹住。

妖王被明虫紧紧包裹的身体不断的挣扎,发出痛苦的嘶吼,它运足全身的力量,不惜震碎自己的皮肉,也要将这些明虫给粉碎。看着浑身血肉模糊,甚至很多地方可以看到挂着血肉的白骨,却依然直直的站在面前的妖王,夜摇光心一沉。

受了重伤的妖王,瞬间朝着夜摇光抓来,温亭湛隔得还远,他哪里有妖王的速度,然而在妖王触碰到夜摇光的一瞬间,一束金色的光芒笼罩了下来,将妖王给定住。那卍字一般在旋转的光芒一圈圈的荡开,妖王不由自主的被拖了上去。

“摇摇。”温亭湛冲上前,看着重伤的夜摇光,以及躺在她的怀里已经没有生命迹象的阮思思,他的心一阵抽痛,“摇摇,我来迟了。”

夜摇光对着他摇了摇头,那是妖王,就连她的速度都不及它的十分之一,更何况作为凡人的温亭湛。但是她没有说话,她保存着最后一丁点体力抱着阮思思由着温亭湛带着离开了河面。

她没有将阮思思交给温亭湛,她已经看出来了阮思思心中有了心结,她定然不愿意再被任何一个雄性的生物触碰。

第469章 中秋佳节

坚持着将阮思思送到了禅房,夜摇光才觉得最后一口气被抽干,昏倒在了温亭湛的怀里。这一昏迷,便是两天一夜,在八月十五的前夜她才微微的睁开了眼睛,温亭湛一直守在她的榻前,见她睁开眼睛,才快速的给她喂了汤药,汤药应该是刚刚再热过来,有些烫。

温亭湛每一勺都轻轻的吹了又吹,才喂给夜摇光,喝完之后夜摇光有些混沌的大脑总算有些清醒,看着眼中有红血丝的温亭湛:“你去歇息,我没事了。”

温亭湛抿唇没有说话,他突然褪去外袍,小心翼翼的拥着夜摇光,就靠着她躺了下去,很快就嗅着她身上属于桃夭独特的香气睡着。不知道是不是药也有催眠的作用,夜摇光竟然也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等到八月十五这一日天未亮,夜摇光就被生物钟叫醒,这说明她的身体虽然虚弱,但真的没有事了,否则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她刚刚想要动一动,就见温亭湛紧紧的抱着她,看着他眼角眉梢的疲惫,定然是那日从河中出来就不曾睡过,轻轻的摸了摸他的脸颊,夜摇光才小心翼翼的挣脱他,就在床榻上盘膝而坐,金子不止从什么地方跑过来,无声的蹭了蹭夜摇光。

“这次又辛苦你了。”夜摇光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

金子一看就非常的虚弱,她能够恢复得这么快,只怕是金子将五行之气渡给她的缘故,源恩他们最多只能替她疗伤。

“喔喔喔。”金子更加腻歪的窝到夜摇光的怀里。

主人好不容易温柔的气息,它多么迷恋啊,可惜它才感受了一会儿,就被一股力量给拎了出来,从夜摇光身后坐起身的温亭湛,一把拽着还想挣扎的金子,一边抓着自己的外袍就走下床榻。

“你修炼,我带着它去习武。”说着就不理会喔喔直叫唤的金子,拎着金子就从容优雅离开了夜摇光的屋子。

夜摇光笑了笑,就盘膝而坐,开始修炼,将五行之气引出,一点点引入体内,因为身体空缺的太多,所以这一修炼就是一早上。

等到夜摇光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之时已经是正午用膳的时间,大家看到夜摇光都是松了一口气,用气饭菜来也一个个都饿狼一般,实在是这两日担心得食不下咽。

等吃完午膳之后,温亭湛才道:“我们去看一看阮姑娘。”

阮思思在最后一刻,夜摇光将紫灵珠送入她的体内,加上她是妖保住了最后一点生机,可这生机并不能长久的保存,时间久了一样会消耗。

看着坐在阮思思床榻前,紧紧握住阮思思手的梁成蹊,夜摇光心也是微沉,她沉默的走上前,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屋子里静了很久,梁成蹊才道:“该知晓的,源恩大师已经告知我,还请你让我陪伴她最后一日。”

夜摇光伸手运气悬浮在阮思思的心口,她心口的紫灵珠微微的转动,淡紫色的光圈从心口荡开,将她整个身体笼罩,最后隐没。很快她就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阮思思的眼中瞬间涌起了泪光,她紧紧的抱住梁成蹊:“相公……”

“思思。”梁成蹊也是紧紧的回抱着她。

见此,夜摇光和温亭湛沉默的退了出去,他们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在禅房外的石桌前。

“那妖王呢?”夜摇光问温亭湛。

“被济明大师和源恩大师联手诛杀。”温亭湛回答,“佛舍利早在它潜伏回来之前就已经被济明大师夺回。”

夜摇光点了点头。

“阮姑娘她……”

“子时过后,明日她将会魂飞魄散。”夜摇光声音低沉。

温亭湛握住她的双手,没有说话,无声的安慰着。

阮思思和梁成蹊天刚刚擦黑的时候,走出了禅房,两人的脸上都没有一丁点悲伤,她走到夜摇光的面前:“我先再为相公做一次晚膳,夜姑娘可否帮帮我?”

“好。”

夜摇光二话不说,带着她去给济明大师打了一声招呼。便换的了厨房半个时辰的使用权,因为寺中僧人和客人着实不少,半个时辰已经是极限。夜摇光一直在给阮思思打下手,寺庙之中也没有什么荤菜,做的都是素菜,阮思思的手艺也实在是有些糟糕。但是梁成蹊依然吃的很开心。

“其实相公的手艺比我还好。”阮思思对夜摇光笑道。

他们两个都曾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乍然脱离了养尊处优,着实闹了不少笑话,烧糊的菜真的不在少数,有一次阮思思还险些将厨房都给烧着,因此烧伤了手。梁成蹊便刨开了固有的思想,舍不得阮思思再动手,慢慢的将手艺磨砺出来,之后大半年的婚后生活,动手的基本都是梁成蹊,阮思思偶尔才会在梁成蹊晚归的时候做。

“今日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洛阳有花灯节,我们去看看可好?”阮思思询问夜摇光。

“你身上已经没有妖气,可以放心出去。”夜摇光道。

紫灵珠护体,有的也是灵气,不会出现什么岔子。

“我们一道去吧,正好士睿他们也想凑热闹。”温亭湛提议道。

阮思思欣然点头,梁成蹊眼里只有阮思思,自然是阮思思说什么就是什么,最后大家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就去了街上,因着他们一行人的气度非凡,好几个人颜色绝佳,故而频频惹来注目,最后夜摇光路过一个摊子,买了几个面具,一人带一个,才减少了回头率。

“这洛阳的花灯节,要比我们镇上的热闹多了。”这是夜摇光参加的第二个花灯节,洛阳也有灯谜赛,夜摇光看着悬挂在最高处一盏洁白完全由水晶打造的花灯,花灯内不知道怎么做的竟然似乎有活得两只蝴蝶在展翅一般,“那灯很美。”

“我回为你做更美的花灯。”温亭湛抓住夜摇光的手。

夜摇光扬了扬下巴:“我可记着,你还欠着我一盏花灯。”

“我也记着。”

第470章 最后一舞

“你喜欢?”梁成蹊看着阮思思促步在花灯之下,带着面具的脸,只露出两只欢喜的眼。他轻声道,“你等着我。”

“走,我们也去凑热闹。”闻游对秦敦几人道。

萧士睿和陆永恬还有乾阳表示不感兴趣,温亭湛也没有加入。

“去那边坐着等。”夜摇光指着花灯赛对面的客栈。

大家都在逛街,毕竟是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客栈的人到没有多少,夜摇光他们寻了一个大堂临窗的位置,看着梁成蹊他们过五关斩六将。

阮思思一直双手托腮,目光一错不错的落在梁成蹊的背影上,似有所感,梁成蹊额尔也会回过头远远的他们会相视一笑,夜摇光恰好把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心里不由为两人感到叹息。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秦敦败下来站在一旁等着两人,有过了约莫一刻钟,闻游也是败下阵,两人等了一炷香,见梁成蹊依然气势高昂,就结伴走了回来。此时大多都是围观,只有五个人还在前进。

“那四人都是高阳书院和嬴天书院的佼佼者。”萧士睿认得和梁成蹊对阵的四个人,三个月前他们才在文赛的时候见过,说着就看向闻游,“你输了也不冤。”

“洛阳人杰地灵,遍地人才,我不过玩乐而已。”闻游的心还是很开阔,并且对自己的实力很清楚。说着看向梁成蹊也是赞叹,“梁公子倒是博学多才,有望登顶。”

“相公原本打算今年参加秋闱。”阮思思轻声叹道。

梁成蹊有着秀才的名头,为了给阮思思更好的生活,他们打算去了蕲城后回来就直接送梁成蹊去参加秋闱。她已经将相公送给她的定情之物当了作为秋闱的盘缠。等有了举人的功名,相公就能够养活她,所以他们才决定明年生个孩子……

“梁公子下场定然能够中举。”秦敦点头。

气氛一下子有些凝滞,夜摇光见此连忙道:“我也有个迷,不如说来给你们猜猜。”

“说说看。”萧士睿连忙配合。

“思思也是饱读诗书,不如也一道试试。”夜摇光又看向阮思思。

“我在你们面前,哪敢献丑?”阮思思有些腼腆,而后道,“我尽力而为。”

“这是一个对联谜,上联是黑不是,白不是,红黄更不是;和狐狼猫狗仿佛,既非家畜,又非野兽;下联是诗也有,词也有,论语上也有,对东西南北模糊,虽为短品,却是妙文,上下联各打一个字。”

夜摇光哪里会出谜题,不过是前世听闻过的,这可是大才子难倒皇帝的灯谜,非常的出名,拿出来活跃一下气氛。

萧士睿和闻游还有阮思思都陷入了沉思,就连秦敦都是苦思,唯有乾阳吃东西吃的欢乐。温亭湛只是握着水杯的手微微顿了顿,而后就悠然的喝了一口水。

夜摇光一见他这举动,就知道他肯定猜出来了,目光微眯的看着他。

温亭湛含笑温柔的回以一笑。

外面响起一阵叫好声,拉回了所有人的思绪,就见梁成蹊竟然杀入最后一场和嬴天书院一个学子对阵。

“摇姐姐,答案是什么,你直接说吧。”萧士睿问道。

“让他说。”夜摇光对着温亭湛努了努嘴。

众人将目光投向温亭湛,温亭湛温和一笑:“猜谜。”

“猜不到嘛,允禾就揭晓答案吧。”陆永恬接了一句话。

“扑哧。”夜摇光忍不住笑出声。

夜摇光这一笑,大家才回味过来,闻游一拍桌子:“妙啊,答案竟然是猜谜二字。”

而这时外面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众人望过去时,已经被拥上去的人群给遮挡了视线,他们都不知道到底是谁夺魁。没过多久人群便自动的让开,梁成蹊提着那一盏水晶灯缓步朝着他们这边走来。

“给你。”梁成蹊将点亮之后,折射出冰玉之光的灯递给阮思思。

“谢谢相公。”阮思思接过来仔细的端详。

由于梁成蹊的大出风头,这一盏花灯又太过惹人注目,所以大家就没有再游逛下去,他们回到了百马寺中,登上了最高处,此时已经到了子时,子时中也就是第二天,阮思思还有半个时辰的生命。

“相公,我许久为你舞过,我突然想要为你一舞。”站在峭壁之上,夜风徐徐的吹来,将阮思思单薄的轻纱白衣吹得飘然欲飞。

温亭湛将自己的笛子取出,递给了梁成蹊。

“多谢。”梁成蹊接过,横在唇边,他的目光定定的明亮的温柔的看着他,指尖开始跳动,清婉的笛音在夜空之下流泻而出。

阮思思宽大的水袖一扬,挽在臂膀上的披帛随着她双臂的舞动而飘飞。她的腰身纤细,她的舞姿优美而又动人,她每一个旋身,每一个回眸,每一个弯腰,一举一动都透着万种风情……

世人都知阮思思有一副好歌喉,其实鲜少有人知晓她的舞比她的歌喉更加惊艳,只不过她从不展露,这世间唯有梁成蹊和阮书涵曾经看过,现在多了退得远远的夜摇光等人。

他们都看着那在夜色之中在情郎笛声之中尽情舞动的女子,她就如一只扑上火烛的飞蛾,在用她最后的生命燃烧出最明媚的光芒。

突然一个腾空而起旋身落下,阮思思觉得身体已经开始不再听她指挥,笛音也蓦地一停,阮思思再一次舞动起来,她抬起头的时候依然是满脸的笑容。

她希望她此生最爱的人,给予她这世间对一无二温情的人,在她人生最后的时刻永远记住的是她最美。

梁成蹊的眼眸已经充血,可是她在舞他便继续,他红的快要溢血的双眸依然散开着笑意,他知道她希望永远看到他的笑容,他答应过她,他用好好的活下去。

明明那么轻快悠扬的笛音,明明那么优美动人的舞姿,明明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可夜摇光等人的心莫名的酸涩,最后夜摇光调转了头,其他几人也是不再看下去。

最后,阮思思的身体不断的在原地旋转,一圈一圈又一圈,衣袂飘飞,披帛飘扬,墨发轻舞,然而她的身子却在一点点的透明,直到散尽为一点点星光。

两行血泪划过梁成蹊的脸颊,他却依然继续着未完的曲子……

第471章 出家为僧

曲终、人散、鸟飞绝。

寂静压抑的夜空,再也没有那一抹翩翩起舞的佳人,只余一颗散发着紫色幽光的紫灵珠。

梁成蹊伸手,他的五指是虚弱的无力的颤抖的,摸上了漆黑黑的夜空,仿佛依稀还能够描绘出她的轮廓,听到她甜美动人的声音:相公,好好活下去。

脸上依然还有血迹,他忽然绽开最明朗的笑容:“好。”

紫灵珠这时候自动飞向了夜摇光,落在夜摇光的掌心,梁成蹊站了好一会儿,才擦干了脸上的泪痕,他转身走到夜摇光的面前,将温亭湛的玉笛还给他,又对夜摇光深深一揖,而后他没有说话,又走回了原地,盘膝而坐,双手合十,开始念诵往生经。

夜摇光等人只能默默的离开,紫灵珠落在掌心依然是一样的重量,却压得她的手有点轻颤,尚且还存在的余温,提醒着她方才它支撑着一个生命。几个人都没有再说什么,这也许是他们度过的最沉重的一个中秋。

各自回了自己的禅房,简单洗漱躺在床榻上的夜摇光总想着她还能为阮思思做些什么?可是翻来覆去她都想不到,阮思思是妖体,并且手染无辜之人的性命,她已经没有进入轮回的资格,魂飞魄散,消失于天地之间,这就是所有为恶之妖的最终结局,纵使阮思思是被迫无奈,她一直是苦主,可天道无情。就如同杀人犯,不能说是被迫就无罪。

但始终是救命之恩,虽然她明白阮思思这样做是有很多原因,阮思思已经明白自己的下场,她并不敢再去见梁成蹊,还有一部分恕罪的决心,以及认为她是因着阮思思的缘故才会卷入进来,故而替她挡下了那致命一击,可在夜摇光心里无论阮思思是为着什么,始终无法抹去对她的恩情,虽然这份恩情随着阮思思的消散不会再有因果牵连。

可,她终究过不去心里这道坎。

夜摇光取出紫灵珠,却蓦然发现紫灵珠那九根花蕊,原本只有一根明亮起来,现在却多了一根。

倏地翻身坐起,穿好衣衫就去寻了济明大师。

“夜施主深夜所为何来?”济明大师面色平和。

“大师,不知寺内可有树种?”夜摇光问道。

“夜施主要何树之种?”

“不拘何树,若无树种,花种也可。”

“阿弥陀佛,夜施主稍等。”济明大师立刻叫来一个小沙弥,很快小沙弥就带来了一小撮石榴树的种子,济明大师亲手交给了夜摇光。

“多谢大师。”对济明大师道了谢,夜摇光又回到了房间。

她从包袱里取来一张凝光纸,平铺在案几之上,熄了烛火,夜开阳走出来:“娘亲,你这是做什么?”

“娘亲也不知道能不能行,尽力一试。”夜摇光对他温和一笑,而后将石榴树种放在了纸上。

紫灵珠被夜摇光催动,它悬浮在案几之上,夜摇光的眼前,散发着薄烟一般的紫光,夜摇光看着它底部盛开的那一朵紫色花的虚影,花蕊一根根衍生而出,只有两根在发光是实的,其他都是虚的透明的。

指尖掐了一个复杂的手印,夜摇光运着五行之气的手悬浮在紫灵珠的两边,五行之气聚拢在紫灵珠之中,那一朵虚影的花开始在风中摇摆,其中一根发光的花蕊似乎被抽走了血液一般,那光亮一点点的退下来,夜摇光见此大喜,她立马守住心神,再度运气。

缓缓的,将那一股灵气给抽出来,从花心之中抽出,在紫灵珠内小小一滴如同水珠,夜摇光又费力将之从紫灵珠内挤出,小小的一点悬浮的滴落在夜摇光的指尖,蕴含着五行之气的指尖不敢散气,夜摇光将之移了过来,而后她另一手对着凝光纸上的种子一挥,种子受到了风都飞开,唯有一颗还静静躺在原地,夜摇光手腕翻转,将那一滴充满灵气是水珠滴落在种子之上。

种子先是如油脂一般被包裹,很快就开始将水珠吸纳进去,原本偏黄的种子一下子褪去了陈旧枯黄的颜色变得莹白如玉。

虽然满头大汗,脸色苍白,才刚刚修炼回来的五行之气又被耗尽,连带着身子都有点虚弱,但夜摇光觉得值得,心中悬起的一颗大石终于落下。紫灵珠并没有遇到什么奇遇,所以不可能增加了灵气,唯一的可能,这是阮思思生灵之气,虽然紫灵珠增加灵气对她而言有无比的好处,且紫灵珠的灵气增加非常的困难,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若是阮思思已经了无牵挂,她倒是可以接纳,但事实并非如此。

伸手握住那一颗种子,夜摇光会心一笑,这是她仅能为他们所做。

第二日夜摇光甚至没有被生物钟叫醒,可想她的身体又糟糕到了什么程度,好在有金子在,起的也不算太晚,赶紧盘膝而坐开始修炼。

可饶是如此,夜摇光再出现在温亭湛的面前时,依然让温亭湛感觉到她比昨日明显要虚弱了不少,眉峰瞬间一皱。

不等他开口,夜摇光便道:“我并无何处不适,不过是昨日耗了不少元气,你别担心我。”

温亭湛抿了抿唇,最终沉默的点了点头。

“梁公子呢?”夜摇光低声问道。

“他早晨才回来,直接去寻济明大师,到现在也未出来。”萧士睿道。

当夜摇光等人用完早膳,走出禅房的院子时,恰好看到了梁成蹊,他已经身着僧袍,只不过尚未剃度,众人面面相觑,觉得这个结果真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今日来寻诸位,是来作别,我已决心拜济明大师为师。”梁成蹊的脸上没有了悲伤也没有绝望,而是一种脱胎换骨的淡然。

夜摇光知道这是真正的看破红尘之后的重生。

“何时梯度?”夜摇光出声问道。

“师傅言,我虽尘缘已断,可六根尚不净,须得带发修行。”梁成蹊回答。

“那恐怕我们不能参加你的入门仪式。”夜摇光点了点头,将那一粒种子取出来,递给梁成蹊,“此物便赠给你,贺你拜得高僧为师。”

第472章 连环杀人案

梁成蹊看着那一粒种子,身子微微一僵,因为他彷佛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他伸出双手谨慎小心的接过,将之捧在掌心。

“这是一颗石榴种子。”夜摇光笑着道,“也许待到它开花结果之日,便是你修得正果之时,日后你我也算是半个同道,有缘再会。”

梁成蹊双手合十,包裹着那一粒种子,退后两步,对着夜摇光深深的行了一个佛礼,就在梁成蹊弯腰的一瞬间,两颗透明的星光从梁成蹊手中飞出,飞落在夜摇光腰间的功德袋中。

夜摇光也还了一个佛礼,梁成蹊便将温亭湛他们一一看过,眼中表达了感激与辞别之意,就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众人看着他缓慢远去的背影,他们都知道等这道身影消失之后,这世间再也没有梁成蹊这个人,而百马寺的主持大师将会多一个弟子。

“摇姐姐,为何这般高兴?”萧士睿看着夜摇光脸上的笑意。

“因为你摇姐姐我,功德圆满。”夜摇光说着还不忘拍了拍腰间。

但是除了乾阳以外,没有人懂得她的意思。

“师傅,我如何累积功德?”乾阳羡慕了,他也想累积功德。

行善自然会有功德,但这功德放在老天那里,不如放在自己身上来的实在,携带着功德,自己想什么时候用就什么时候用,只要能够用得上,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就不用被老天爷来支配。

“这个是缘,可遇不可求。”夜摇光对着乾阳甜甜一笑,心里总算平衡了一点,天运之人,也不是什么都压着她嘛,好在她在之前没有遇上乾阳,否则着功德袋还真说不准。心情大好的夜摇光看向温亭湛,“我们何时启程去保定府?”

“明日。”温亭湛眼神带着一点深意。

夜摇光觉得他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懒得问,一把抓了萧士睿:“爬过树没?”

“爬爬爬树?”萧士睿惊呆了,他从小就被人簇拥着长大,他要是爬个树,指不定有多少人屁股要被皇爷爷打开花。就算在军营的时候,为着安全着想也不会去爬树,后来和夜摇光他们出游了几趟,但都没有爬过树,他最多打打猎,野果子什么的都是别人摘。

“一看你就是没有爬过,走,摇姐姐带你去爬树。”夜摇光就扯着萧士睿往云塔而去,一边走一边说,“这云塔的石榴……”

“允禾你去哪儿?”看着夜摇光往云塔而去,温亭湛却走另一个方向,闻游纳闷,温亭湛可是极少不跟着夜摇光。

“寻济明大师。”

他家摇摇又要去摘石榴,他自然要先去替她给济明大师说一声,而且看着她那架势,可不是要摘两个那么简单。

乾阳和秦敦敏锐听到石榴很好吃之类的话,脚步就不由自主的跟着夜摇光走了,陆永恬见此一把扯着有些犹豫的闻游也追了上去。

温亭湛去济明大师一则是替夜摇光提前报备,结果大家都知道,济明大师自然是应允,他还有另外一件事:“大师,河边菩提树下的磐石,乃是因学生而毁去。”

济明大师一怔,旋即笑道:“阿弥陀佛,这是温施主之缘。”

温亭湛笑着对济明大师行了礼,就离开了。

看着温亭湛远去的背影,济明大师也不由露出惋惜之色。

“天降异星,师徒缘未修满。”源恩的声音自济明大师的身后响起。

这句话,温亭湛自然是没有听到,他已经去寻夜摇光几人,果然几个人摘石榴摘得欢,反而是夜摇光和乾阳坐在石桌旁吃的心满意足。

见温亭湛走近,夜摇光随手抓起似乎早就搁在旁边一个又大又红的石榴扔给他:“济明大师可有说,我能够全部摘走?”

在树枝上的萧士睿险些吓得失足掉了下来,这么多石榴他们四辆马车得塞满,摘都得摘好几日。

温亭湛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含笑走上前,坐在她的对面。

很快萧士睿几人也是折腾累了,过了新鲜劲跳下来开吃,大家说说笑笑日头就西斜,聚在一起用了斋饭,因为明日要早早的赶路,大家各自歇下,次日清早起来,和济明大师还有源恩大师告辞,他们就踏上了路。

“咦,我们这不是去保定府的路啊?”夜摇光惊奇的发现。

“绕个弯而已。”马车内的温亭湛依然将目光落在书本上。

到了中午夜摇光终于明白了温亭湛所谓绕个弯是什么意思,在镇上的客栈之中用午膳,他们听到了一件骇人听闻之事。

“你们不知道五日前保定府发生了大事,那知府的女儿据说是病死,可出殡时,棺材不知怎么就掀翻,落出来的尸身,四肢还有喉咙都好大一条刀口。”

“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这事儿都在豫州传遍了。”

“你说这知府好好的女儿被杀害,怎么对外宣称是病死?”

“这你就不知道了,这保定府十年前发生了一件令人谈之变色的连环杀人案,那凶手专挑及笄以上二十五以下的女子下手,短短的三年就有十二人受害,每一个人死状都一样,被割断四肢的筋脉还有喉咙,当时这事儿吓得整个保定府人人自危,那时这位知府还只是保定县下一位知县,但就是这位知县大人把案子给破了,听说这事儿万岁爷还下了明旨褒奖呢。你们说这凶手若是没死,那七年前知府大人怎么就领了功?眼看着今年是三年考绩,知府大人可是已经做了六年的保定知府……”

“你在等这个?”夜摇光看向温亭湛。

温亭湛笑着站起身:“走吧,士睿我们去保定府看看,你总得亲自去替陛下把把关,看这位保定知府可有辜负陛下的圣恩。”

萧士睿终于明白了温亭湛为何说正大光明的去保定。

“这个杀人命案……”闻游目光惊骇的看向温亭湛。

“我湛哥儿是为了那种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人么?”夜摇光顿时不高兴了,恶狠狠瞪着闻游,“知府姑娘五日前就出殡,死了半个月,半个月我们在干嘛,仔细想想。”

第473章 最难是情

半个月前,他们才刚刚启程,那时候没有窦氏和聂启恒之间的私情,他们一心只想暗中做手脚将郭家弄成人人相争的肥肉,甚至夜摇光他们都可以不用来保定府,只需要温亭湛和萧士睿暗中走一遭便是,所以保定知府的姑娘怎么都不可能是温亭湛为了能够正大光明进入保定府而残忍模仿十年前的旧案做的手脚。

而且若是当年凶手真的已经服罪,保定知府怎么会为了头顶上的乌纱帽而隐瞒自己的女儿真正死因?

“是我言辞不当。”闻游连忙道。

“人之常情,无需在意。”温亭湛一笑置之。

而后,伸手抓住气呼呼的夜摇光走出了客栈,上了马车。伸手揉着夜摇光的素荑:“别气,你若心不偏向我,站在蚊子的立场,也定然会冒出这样的猜想不是么?”

“不会,就算我不偏向你,可我至少了解你。”夜摇光道。

“你啊!”温亭湛伸手捏了捏夜摇光的脸,“你是在责怪蚊子不信任,认为他辜负了我们之间的朋友之谊,是与否?”

“哼。”夜摇光轻哼。

温亭湛轻笑:“傻摇摇,这世间人生百态,人无完人,我并不为此而感到愤怒,反而为此感到欣慰。”

夜摇光投以看怪物的目光看温亭湛。

温亭湛依然轻声道:“摇摇,我们需要一个无时无刻都清醒之人,蚊子就是这个人,他并非对我们情谊不真,也并非用心不诚,而是他处在是非之中,便会忘了一切,对事而不对人,故而他才会想都不想就直接看向了我,蚊子心有城府,并非一个沉不住气之人,正因为我们是挚友,正因为他看重我们之间的情谊,他才会毫不犹豫的表露出来。”

经过温亭湛这样一解释,夜摇光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完全没有错,若是换一个人,闻游只怕会面不改色的怀疑,心中的气一下子就消散。

“算你说的有理。”夜摇光别别扭扭的说道。

“摇摇,这世间最难的是情,血缘之情、友人之情、师徒之情甚至男女之情,或者还有更多的情分。”温亭湛紧紧的握着夜摇光的手,“我始终相信绝不会有两个完全契合之人,即便是再志同道合,兴趣相投都会有意见相左之时,那是因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习性。也正因此,这世间才会有欢声笑语,而非千篇一律的按部就班。芸芸众生,相遇与相识再到相交是缘,要惜缘就去包容,去理解。如此,情方能长。”

温亭湛的话让夜摇光蓦然间感触很深,这世间最难的就是包容和理解,否是人世间哪里有那么多的纷争,那么多的恩怨?

有时候别人只是一句无心之言,有时候只是因为别人的表达方式并不被你所喜,有时候只是别人的观点和你不一样,但其实她的出发点不一定都是善意,但绝对没有恶意。

“湛哥儿,你有这世间最宽广的心胸。”夜摇光将头偏向温亭湛,靠在他的肩膀上。

“不,我只对我所在意的,我所认为值得之人包容。”温亭湛伸手抚摸着夜摇光一瀑的青丝。

侧首,抬眸,对上他的眼:“也包括我么?”

浅笑,垂首,轻轻的摇头:“不,你永远不需要我去包容和理解,因为你无论做什么,于我而言都是理所当然。”

那双明艳的桃花眼顿时一弯,夜摇光的心都在冒着甜蜜的泡泡,蓦然间夜摇光将他一推,然后将头枕在他的腿上:“湛哥儿,这世间绝无你追不到的女人。”

她从来没有觉得这世间有完美的人,可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真的有,而这个完美的人属于她。

拥有一个完美的人,比成为一个完美的人更幸福。

温亭湛没有说话,而是低头俯身。

玉掌连忙伸出,撑着他的下巴:“别以为我夸你几句,就可以占我便宜,我要午休。”

说着头一偏,依然还是枕着他的腿,不过只留了个后脑勺给温亭湛。

夜摇光觉得她越来越对温亭湛没有抵抗力,虽说这个时代十二岁当爹的人都有,但是她过不了心里那道坎,纵然温亭湛心智再成熟,为了防止擦枪走火,以后还是少亲密一点的好。

她知道以温亭湛对她的尊重,大婚以前绝对不会对她怎么样。而他们的大婚,若是她没有估计错,他应该会在金榜题名时,那个最荣耀的时候跟她成婚,温亭湛要三年后才参加秋闱,次年参加春闱,那也就是四年之后,十六岁其实她觉得还是小了点,但到时候她就是十九岁的老姑娘了,这真是个忧伤的问题。

不过那是四年之后的事情,她懒得想,迷迷糊糊的就睡过去。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已经进入了顺德府,顺德府是一个历史悠久,非常有文化底蕴的地方,并非十分的繁华,可惜他们要赶路,到的时候又是晚上,夜摇光想着还是等有机会再来游玩,就在客栈用完晚膳之后歇下。

第二天一早赶路,天还没有黑就进入了保定府,保定府的城门严守,来往查探很是仔细严苛,可见那件事对保定府的影响非常大。

进入保定府之后,因为可能要逗留的时日比较长,就买了一个小院子,夜摇光以在濮阳他们已经买过宅子为由,让萧士睿出钱,最后宅子还是写在了她的明显,见此陆永恬秦敦几人赶紧把荷包捂严实。

二进的院子并不大,不过足够他们住下,因为在最繁华的阶段,花了足足一千两,这要是放到镇上可以买三套。又多了一处房子,夜摇光自然心里高兴,一高兴就看着天色还早,让卫荆他们去买菜,大显身手做了一桌子的好菜。

吃完饭坐在院子里纳凉,夜摇光才问起:“那连环杀人案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夜摇光想不明白的地方在于,知府既然连女儿的死都忍下,那么证明十年前的凶手的的确确还在,知府心虚。可既然还在,知府怎么敢去领功?不怕他前脚说破案,后脚凶手又杀人?

第474章 听天由命

“定然是保定知府与凶徒一丘之貉。”陆永恬怒气冲冲的说道。

“这也值得你动怒?”闻游睇了他一眼,“古往今来,官匪串通比比皆是,不过各取所需罢了。”

“那此刻是谈不拢了,所以那凶徒一不做二不休拿知府千金开刀?”秦敦问道。

“定然是如此。”陆永恬点头。

“应当不是。”萧士睿蹙了蹙眉道,“那凶徒既然是连环杀人,他所享受的当是如此杀人带给他的满足与快意,这样的人非常可怕,没有那么容易被收买,除非保定知府主动给他提供这样的人供他发泄,否则我觉得他们二人很难达成协议,而这七年来保定府确然没有出现过相同的杀人命案。”

“士睿说得对!”夜摇光赞道,这个人明显是个变态杀手,变态都是心理扭曲的人,这样的人若是都能够掌控,那么这保定知府也就是神人了。

“保定知府姓窦,乃是窦氏的大堂哥。”温亭湛突然出声道。

“难怪要你要挑出这件事大做文章。”夜摇光道。

温亭湛对她笑了笑,才看向众人:“此事乃是我与明光商议后的下手点,这件事明光已经查清楚,七年前死的的确非真凶。其实当年窦知府还真的查出了凶手,可凶手过于狡猾,诈死而逃,窦知府原以为凶手已经葬身火海,当时正逢保定知府任期将满之际,为了邀功,窦知府便寻了一个假凶手,至于这七年为何凶手没有动静……”

在温亭湛的讲诉之中,夜摇光等人才明白了始末:原来这个凶手在奄奄一息时被一名女子所救,这名女子是乡野女子,因着天生克六亲而被同村排挤在深山,这名凶手与其同病相怜,他亦是因为连死四任妻子,才被同村之人的流言所激发恨意,他杀的第一个人就是他同村平素口舌颇多的妇人,也因此他们在深山成了夫妻,原本一切都相安无事,今年他的妻子有了身孕,为了安胎他们才走出了深山,但也是极少。

一个月前他带着身怀六甲的妻子去看大夫,可知府的公子从城外疾驰纵马而归,推搡之间他的妻子跌到在地,又被一辆推车撞到了肚子,等他将妻子送到医馆之时,已经来不及,所以才又把他内心的魔再度激发出来,他便是想要去杀知府公子,可在中间遇上了颐指气使的知府千金,这人有心魔,他受不了任何聒噪的女人,遇上了就会发疯,故而他就将知府千金给杀了。

当然他杀知府千金的过程是温亭湛推断,源自于宣麟查到当年凶徒所杀之人唯一的相同之处,就是死前都有口舌之争。

“那他岂不是还是要杀知府公子?”几人听了都是后怕,这样的人真是和疯子无疑,遇上了只能自认倒霉。

“正在计划中。”温亭湛动了动手指头道,“若我没有猜错,应该在后日夜里。”

“后日虽然是知府大寿,可他才刚刚丧女……”秦敦愣然,他们进城之后倒是听了写议论。

“知府姑娘已经下葬。”闻游道,“自听过儿女给父母守孝,难道还要父母给儿女守孝?”

“先下已经是八月,今年考绩再过一个月就有定论。”萧士睿道,“这时候又出了这事儿,若是他再不趁着办寿宴走动走动,只怕就没有机会了。”

“所以,早些歇息,明日我们好生去街上逛逛。”温亭湛对萧士睿一笑,便站起身,拉着夜摇光就去了他们的房间。

房间依然是隔壁,温亭湛将夜摇光送去睡了,自己才歇下。

第二日,温亭湛肚子带着萧士睿去逛街,当然不知道他们两怎么逛的,反正窦知府是知道了萧士睿的身份,明日就是自己的大寿,有些还在观望的人正需要一个吸引力,还有什么比皇长孙更吸引人?

所以两人才回来没有没多久,知府就带着两个人,低调而又谦卑的来请萧士睿去府中做客,皇长孙盛情难却,也就带着他一众好友去了。然后当天夜里,皇长孙又兴致勃勃的将这件事写了书信传向了帝都。信中有如实交代他们在濮阳的听闻,也义愤填膺的言道要好好看看这位窦知府是不是阳奉阴违,所以故意暴露身份,住进了知府府衙。

窦知府寿辰这一天,果然来了很多人,这人比往年多太多,以往他的上司们都是派个人送份礼,今儿可是都派了重要的人来,比如窦家的嫡子,窦氏的亲大哥窦英度,比如郭媛的父亲郭宵冈,还有在郭家做客的聂启恒都亲自来,这自然是给皇长孙面子。

“都来了才好。”萧士睿笑的阴测测。

他就等着他们亲眼看着窦知府怎么栽跟头,先用窦知府给他们来盘开胃菜,好东西还在后面慢慢上。这是萧士睿亲自参与的第一次谋划,他的心情有些复杂,但是最多的自然是兴奋。

几个人都来给萧士睿见了礼,也会了会陛下钦封的淇奧公子。

寿宴是在晚间举行,一则不影响办公,二则现在是初秋还非常的热。

设宴的地点乃是府衙的花园,大概有十来桌的人,但十来桌已经把整个保定甚至豫州大半官场人家给囊括。

“皇长孙的面子挺好用的。”夜摇光低声和温亭湛道,“那两桌还是临时加的呢。”

“要的就是他们手忙脚乱。”温亭湛唇角一扬。

不这般,如何给凶手大开方便之门?

“你不会真的让凶手再杀一人吧?”呆了一天,他们已经见了窦知府的儿子,是一个非常势利之人,在萧士睿面前点头哈腰,在他们面前鼻孔都恨不得冲上天,夜摇光也不喜欢他,而且他还得人家一尸两命。

“一切看他的命。”温亭湛端起特意要的温水一饮而尽。

这一场谋杀非他策划,谁说知晓了就一定要去营救?他又不曾亏欠,对方与他也无恩情,且并不是一个良善之辈,是生是死,听天由命。

第475章 千山暮雪

“也对。”对于温亭湛的话,夜摇光很认同。于她而言亦是一样,她的观念是众生平等,人命是大事儿,但在这之前还有一个善恶。

她绝对不是私心不喜欢窦知府的公子所以坐视不管,而是窦知府的公子并非一个值得她出手相救的人,她又不是生母。

看着窦知府春风满面的模样,先是说了简略的开场白,然后一桌一桌的敬酒,倒是有几分左右逢源的手腕,而且温亭湛也说了七年前他还真的查到了凶手,就意味着并不是一个草包,怎么教出来的儿女都是这副德行,窦知府死去的是次女,他还有一个三女刚刚及笄,就今天一天和萧士睿偶遇已经超过五次,吓得萧士睿都不愿出房门。

“你说这凶手会怎么混进府衙,又怎么下杀手?”他们和萧士睿不是一个桌子,加上他们人多,而且都是一个书院的学生,知府还很会来事儿,直接让他们几个人坐了一个桌子,夜摇光也就没有顾忌的问。

在正中间还有丝竹歌舞声掩盖,就连坐在夜摇光旁边的闻游也听不太清楚她的声音,不过闻游到底距离较近,听到一两个字也就明白夜摇光的问话,见温亭湛没有作答,便指了指餐桌上的菜肴。

“厨子?”夜摇光想了想也对,这知府公子又不是女儿家,一直和窦知府在一起陪客,能够将他引走只怕也只有在他单独的饮食上做手脚。“这凶手怎么混进厨子里去的?”

知府做寿一般这种都会请当地有名的大酒楼主厨,酒楼也会格外的慎重与小心,要混进来空白不太容易。

“这就是为何他现在才动手的缘故。”温亭湛笑道,“他能够连杀十几人还逍遥法外,也的确无可厚非。”

“快说说。”坐着无聊,那些人也不会来找他们喝酒,夜摇光就凑近温亭湛。

清淡却又让人无法忽视的独特香气因为她的靠近,缭绕在他的鼻息,温亭湛轻轻一笑,也不着痕迹的靠近了些许:“凶手葬了妻儿,便花钱替常为知府府里送柴的樵夫来过一次,并且打听到了府中知府寿宴将近,然后问清楚了窦知府口舌之好,当即就潜入了汇珍楼,成了汇珍楼一个后厨打杂之人,这近一个月他老实本分,任劳任怨,活总是抢着干,而且从无差错,今日一早汇珍楼的厨子临来时,有一个小帮厨突然闹起肚子来……”

所以人手不够,又担心毛糙的人出差错,他就被神不知鬼不觉的送了进来,打着汇珍楼的旗号,知府自然不信汇珍楼敢对他做手脚,而且汇珍楼平日里对他的巴结可不少,连盘查都没有盘查,他就进来了。

正说着,府衙的丫鬟又上了一道菜,是花胶煲鸡汤,一人肚子一碗,这可是好东西,夜摇光看着乳白色的汤,拿起勺子就不由往萧士睿那桌看过去,就见知府公子已经端着碗,将一碗花胶鸡汤喝下去。

如果凶手要单独做手脚,那么就绝对是这个时候,夜摇光蕴含着五行之气的手掌往碗上一扫,没有任何异常,她抬眼时,温亭湛已经渴了两勺:“你可真是胆大,就这么喝了!”

怎么也得等她看看有没有问题再说,除了乾阳其他人可都还没有动,就等着夜摇光确定。

“窦知府的儿子有个毛病,不吃胡椒。”温亭湛含笑道。

所以窦知府的儿子那一碗必然是放到一边,但是夜摇光依然不高兴:“那可是没有人性的凶手,你就不怕他记恨太深,拉着全部人一道?”

“不会。”温亭湛语气很肯定。

“不知道你哪里捡来的信心。”夜摇光瞥了他一眼,然后就低头喝汤,这汤非常的鲜浓,用的是白羽乌鸡,绝对不是后世一大锅一只鸡,而是每一碗都是一只鸡小火炖出来,才会有这么鲜美的味道,喝的夜摇光直呼过瘾,砸咂舌道,“奢靡,真是奢靡。”

其实她也不是吃不起,但是她觉得太过于浪费,浪费粮食可耻,

温亭湛将自己的汤递给了夜摇光,将她的空碗拿到面前:“比起千山暮雪,不过尔尔。”

“千山暮雪?”夜摇光疑惑:“菜名?”

“对,菜名!”秦敦似乎提到什么不高兴的事儿,脸色不好,“这千山暮雪,乃是一道菜,由画眉鸟脑花所做成。”

“咳咳。”夜摇光正喝着温亭湛给她的花胶汤呢,听了秦敦的话,险些被抢到,喝了温亭湛递上来的温水,用纸擦了擦嘴,“画眉鸟的脑花?一盘要多少只画眉鸟?”

“近千只。”温亭湛道。

“卧槽,这是谁整出来的菜?”要放到前世,得扔到大牢里去。

“先皇在世之时,陕甘总督。”温亭湛回答。

“看来,先皇在世朝廷很乱。”夜摇光没有去了解过这个朝代的政局,知道的也是大概,比如有几个皇帝什么的浅显历史问题。

“他走了。”陆永恬恰好隔着一个桌子,可以看到知府公子,突然出声道。

大家都看过去,就对上了萧士睿颔首示意。

“凶手给他下了什么药?”夜摇光问,既然温亭湛已经把凶手的一切都差明白了,自然不会漏掉这一点。

“巴豆。”温亭湛答。

巴豆可以将人引到茅房,茅房是最隐蔽,也是最疏于防守的地方。花园外不远就有一个恭房。

温亭湛的手指轻轻的在桌面上敲击着,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随着温亭湛最后敲下一击,一道惨叫声响彻府衙。

“啊”

那声音非常的尖锐与凄厉,但大家依然能够听出是谁的声音,就见窦知府的手一抖,酒杯都砸在了地上,碎成了花。他三女一子,连庶出的儿子都没有一个,这可是他唯一的独苗,慌乱的说了一声失陪,就赶紧带着人追过去。

“我们也去看看。”接到温亭湛的暗示,萧士睿带头站起身,其他人自然也不耽搁的跟上去。

第476章 动动手指

当温亭湛和夜摇光等人随着众人一同赶到时,知府公子已经躺在了窦知府的怀里,他的死法和其他被杀死的女子不一样,他是被一刀捅入腹中,然后又被双手撕开了胸膛,鲜血和五脏都流了出来,刚刚吃了饭的人看到这一幕都是反胃不已,好些人快速的移开视线。

还有一个被砍了一刀但没有死的小厮,杀人凶手被萧归给制服,跪在一边,前方应该掉落了一把府衙衙役的佩刀,应该是窦知府愤怒之下想要将凶手杀了泄愤,却被萧归给拦下。

“发生何事?”萧士睿看着萧归。

“属下内急至此,恰好见到凶徒捅杀窦公子,属下将其拿下,知府大人应当是悲伤过度,欲杀凶手泄愤,被属下阻拦。”萧归一板一眼的将事情的经过说出来。

萧归是不擅长演戏的,他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是温亭湛的吩咐,至于为什么让他出现就没有告诉他,不过温亭湛让卫荆在暗中看着,时间点掐的刚刚好,这个捉拿凶手的人必须是萧士睿的人,也只有萧士睿的人才能以律法为由,阻挠窦知府杀人灭口。

“你是何人?受谁指使?意欲何为?”萧士睿脸色阴寒的走到凶手的面前,冷声质问。

被萧士睿这样一质问,窦英度顿时心头一惊,他不着痕迹的看向聂启恒与郭宵冈,二人眼底也是有惊涛骇浪掀起。无他,而是方才上花胶汤时,萧士睿的汤里竟然有一只鸡脚,当即皱了眉头,萧士睿厌恶鸡脚不是秘密,至少在勋贵之中不是秘密,而同时皱眉的还有知府公子,他一把抓住上汤的人质问,汤中为何有胡椒。

那人吓得一哆嗦,还是其中一个激灵的人连反应过来,将萧士睿和窦公子的端错了,大伙儿当时只想着不要因此冒犯萧士睿,萧士睿也很大方的让下人换了,若是没有换,那么窦公子这碗就应当是萧士睿,跑厕所的也就成了萧士睿,那么被杀的人……

越往深处想,他们的背脊就越是冒汗,这简直是太可怕了,这个罪名不要说窦知府担不起,整个窦家都担不起!

“殿下息怒,微臣立马彻查此事,定然给殿下一个满意的答复。”看着悲痛欲绝的窦知府,窦英度也不忍这个时候再去喊他,而且窦知府需要避嫌,也不是很查这件事。他作为窦知府的堂弟,自然是要出面。

“好,本殿就给让你查。”萧士睿冷冷的目光扫过窦知府,又落在窦英度的脸上,“窦知府痛失爱子,本殿能够理解他言行过激,窦大人可不要因为侄儿被害而伤心过度杀死了凶手,本殿可不是任由谁都能够欺辱的软柿子。”

说完,萧士睿就一拂袖走了,温亭湛几个人自然是跟着萧士睿走。

萧归松开了凶手,窦英度看着跪在那里,被卸了下巴的凶手,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萧士睿最后一句话直白的告诉他,长孙殿下怀疑是窦家做的手脚,如果这个凶手在他的手中死了,那就是吓人灭口……

但根据方才的种种,萧士睿这样怀疑,他们根本无法辩驳,尤其是他们家拥护的主子更是对萧士睿恨之入骨,他有些摸不着那个气势逼人的皇长孙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总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压抑感。

“你做的手脚?”等回了他们的院子里,没有陌生人的气息,夜摇光才问。

她了不傻,但是她也没有想到温亭湛竟然会将这件小小的事情扯得这么大。这下子,窦知府只怕是要折进来了。

“这只是个开始而已。”温亭湛很坦然的承认。

其实他并没有做什么,不过是在察觉到凶手的意图之后,添了点乱,萧士睿不吃鸡脚,他就故意弄了一截鸡脚在汤里,在厨房的时候就命暗卫将两人的调换,丫鬟们按部就班,只有盖子掀开之后才会发现,就有了桌子上萧士睿宽厚大度和窦公子交换的一幕,巴豆粉一直是凶手下在窦公子的碗里。这一点,萧士睿早就知道。

“接下来呢?”夜摇光比较好奇,“那凶手会不会招供?他会不会畏罪自杀?”

“自杀了更好。”温亭湛笑道。

“自杀了,整个窦家都洗不清,虽则士睿没事,陛下也不会明面上下狠手,但窦家定然要被陛下所厌弃,不出三年,陛下总有办法让窦家没落,谁都保不住。”闻游道。

这一点夜摇光绝对相信,皇帝对于自己的几个儿子想方设法的要弄死自己的宝贝大孙子已经窝了一肚子火,只不过一直没有抓住有力的证据,但是对他们的行为心知肚明,因此在心里认为萧士睿受了很多委屈。这事儿一爆出去,皇帝肯定会想,是不是他太纵容几个儿子,连他们的爪牙都敢对自己的大孙子下手,这简直真的以为他老了管不了了!

窦家将会因为这件事成为点燃皇帝心中的导火索,第一个被炸的粉身碎骨,即便是以此来给自己儿子敲警钟,皇帝也会下狠手往死里整窦家。这个时候谁敢保窦家,那就是跟皇帝对着干,纯属找死!

夜摇光看向温亭湛,他精致无暇的脸庞在烛火之中仿佛镀了一层金,整件事情他做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步,就要窦家不得不弃车保帅。

“窦家若是查明凶手是当年的杀人案凶徒,并且查明了他与窦家的恩怨……”秦敦突然道,“那当如何?”

“我们只要证据。”温亭湛淡声道。

这件事情,他既然插手,并且凶手的每一步计划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自然已经将所有的证据都抹去。他要的就是窦家明知道事情与他们无关,他们也还是受害者,却偏偏百口莫辩,拿不出一丁点证据。

陆永恬不着痕迹的往后退,躲在了秦敦的身后。

“你干嘛?”夜摇光看着极力缩小存在感的陆永恬。

“我感动,真的!”陆永恬从秦敦的背后伸出一个脑袋,他非常认真的看着温亭湛,“我才知道允禾对我对么的宽和。”

第477章 示威,试探

这随便动动手指,就让窦家一族人人自危,让他去跑了一天的腿,简直是天壤之别,他发誓,他以后得罪皇帝老子,都不得罪温亭湛。

“扑哧。”夜摇光不由乐了,一双桃花眸眼波流转,“小六,你怕他做什么?你只要把我哄好了,保你万事大吉。”

“那你能帮我获得妍儿的芳心么?”陆永恬顿时目光一亮,非常狗腿的凑上前。他觉得,他要早点取个聪明的媳妇,否则早晚被他们给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夜摇光把她柔软的手往陆永恬的面前一伸。

陆永恬看了看她的手,然后再看了看旁人,他不懂这是啥意思。

闻游顿时觉得这个人没救了,日后要远离点,不然指不定被连累。

“酬劳。”温亭湛非常好心的提醒他。

“哦哦哦。”陆永恬立刻恍然大悟,摸了摸腰包才发现他身上只有二千两,还是说要出游,不惜挨了他两一顿鸡毛掸子,才得到的二千两,“小枢,我只有二千两。”

“二千两就二千两吧,给你友情价。”夜摇光笑眯眯道。

于是陆永恬就可怜兮兮的把他最后的两千两也给夜摇光,眼巴巴的见夜摇光将钱揣在怀里:“小枢,你怎么帮我?”

“等回去之后,我给你弄个招桃花的法器。”陆永恬和卓敏妍是有夫妻缘分。

所以夜摇光不介意提前让他们互生好感,至于何时开花结果,想到卓家的门第,还有一门心思想要自己女儿当太孙妃的那位郡主。夜摇光还是挺同情的陆永恬,卓敏妍今年才十三岁,及笄还有二年,到时候肯定看不上连科举都没有参加的陆永恬,如果萧士睿哪里一直走不通,按照卓家那位郡主的心思,只怕五年内不会将卓敏妍给嫁了,五年之后陆永恬也都二十二了,一个大龄老男人。

反正她五年也未必嫁的出去,这样也好,大家一起被剩下。

“小枢,你何以笑的如此……”阴险二字,陆永恬还没有说出口,他身后的闻游不由踢了他一脚,他连忙刹住嘴。

“如此什么?”夜摇光眯了眯眼。

“如此明媚,羞煞月华。”陆永恬连忙改口。

萧士睿秦敦还有闻游抑制不住握紧拳头抵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

“那是因为我交到你这么一个好兄弟啊。”夜摇光伸手拍了拍陆永恬的肩膀,“嗯,我一定会帮你的。”

“好兄弟,不,好妹妹……”陆永恬觉得不能叫夜摇光好兄弟,于是改了口,但立刻觉得一左一右两束冷光射来。

“嗯?”温亭湛投来目光。

萧士睿也是眼神不善,他叫夜摇光姐姐,这家伙叫妹妹,这不是明显占了他便宜么?

前有狼,后有虎,陆永恬立刻脚底抹油:“哎呦,天色这么晚,难怪我都困倦了,我去睡觉,你们也早点歇息。”

话还没有说完,他的影儿已经消失不见……

“那就早点歇息。”萧士睿点了点头。

众人也就散去,刚刚把从宴会上拖来的一只烤鸡啃完的乾阳,也表示很高兴,人生最大的幸事莫过于吃了可以睡,睡了可以吃,而你又不是一只猪。

第二日一大早,府衙就已经撤了红绸,挂起了白布,让知晓昨夜是知府寿宴的百姓们都好奇不已,在听到昨夜知府的独自被杀身亡,不由一阵唏嘘,整个府衙都笼罩着一股压抑与悲伤感,当天下午窦家的家主窦刑亲自来了府衙,窦刑乃是湖广布政使司,相当于省长。

窦刑和陆永恬的祖父陆督司以及当初按察使顾元生都是同品级,每一省都有三司:布政司、按察司、都司合称为“三司“,皆为省级行政区最高机关;三司首长同秩同阶正三品。

窦刑的到来,众人才惊醒,窦家与郭家联姻,两家已经将一方军政都攥在了手中。若是出了什么大乱子,将会是非常可怕的一枚定时炸弹。

“老臣,湖广布政使见过长孙殿下,殿下万福。”窦刑屈膝跪地,左手按右手,拱手于地,头也缓缓至于地,非常的标准的行了一个稽首之礼。

“窦大人请起。”为表示对朝廷重臣的尊重,萧士睿亲自将其扶起来。

夜摇光等人也是行了该行的礼:“学生等,见过窦大人。”

“诸位多礼了。”窦刑平声道。

“窦大人请坐。”萧士睿在石亭内接见窦刑,示意让窦刑坐在他的对面,“窦大人政务繁忙,此来府衙,所为何事?”

窦刑连忙躬身:“老臣此来是为窦家请罪。”

“窦大人何出此言,窦家何罪之有?”萧士睿颇为诧异。

“窦英和失察,令殿下受惊,是老臣管教无方,特来向殿下请罪。”窦刑依然态度恭敬。

“失察……”萧士睿淡淡的重复两个字,而后半晌不言。

窦刑依然保持着卑躬行礼的姿势,一动不动。

一时间石亭非常的安静,唯有轻风吹动轻纱。

“窦大人,本殿年十五,却已经被暗刺不下于十五次,窦大人难道认为本殿今日能够坐在此处与窦大人说话,靠的全然是运道?”萧士睿面色平淡,从夜摇光的角度看过去,她仿佛看到了温亭湛的影子,“窦大人,是认为本殿好糊弄么?”

“老臣不敢。”窦刑的身子又弯了一些。

“窦大人为朝廷鞠躬尽瘁,本殿自然不会为难窦大人,本殿也并非不讲理之人。”萧士睿转动着他手上的避水珠,“这样吧,本殿给窦大人三日期限,窦大人只需解释清楚那碗花胶汤,那凶徒的身份即可。”

“殿下……”

“窦大人,本殿也是有脾气之人。”不等窦刑说什么,萧士睿淡声的说了一句。

“老臣遵命。”窦刑深吸一口气。

“窦大人劳碌奔波,先去歇息歇息,本殿还等着窦大人的答复。”

“老臣告退。”

等到窦刑走远之后,夜摇光才问:“他这是来示威?”

“示威,也是试探。”温亭湛笑道。

“想要看看我的底线,一个失察之罪就想逃脱?”萧士睿望着窦刑消失的方向,“果然是土皇帝做久了,已经忘了自己是谁的奴才!”

第478章 算你狠

“父亲,如何?长孙殿下可有松口?”在焦虑等待的窦英度看到大步而来的窦刑,连忙迎上去问道。

“松口?”窦刑面色一冷,“连手都不愿松更何况松手。”

“长孙殿下何故一定要与我们过不去?”窦英度顿时脸色一变,“他如今势单力薄,得罪我们,无疑是明面上又添一敌,果然是年少无知。”

“年少无知?”窦刑在主位坐下,伸手接过儿子亲自地上来的茶,掀开盖子,缭绕的热气将他深刻的眼眸氤氲的有些模糊,“他若是冲动莽撞之人,如何能够在几位殿下的夹击之下活到现在?仅凭陛下的恩宠?哼,那不是护身符,而是亡命刀!只怕不是年少无知,而是来势汹汹。”

“父亲,这保定府不是容得下他撒野的地方!”窦英度的眸光一阴。

“啪!”他的话音一落,窦刑就将手中的茶杯砸在了窦英度的脚下,目光严苛的盯着他,“不知天高地厚!这天下都是萧家的,你还能如何?拉着整个窦家与他玉石俱焚?”

“是孩儿失言,父亲请息怒。”窦英度连忙道。

窦刑这才收敛了一些怒色,他问:“启恒打算何时离开?”

“过两日。”

“想办法让他多留几日。”窦刑道。

“为何?”窦英度问。

“他毕竟是中书令之子,有他在于我们有利。”窦刑道,“叮嘱他近日莫要私下与你三妹相见,以免横生枝节。”

“孩儿明白。”

这一边父子两的对话,夜摇光等人完全不知道,她安抚了萧士睿的怒火,然后他们去用了午膳,温亭湛照例把她送到了房间之后就离开。

夜摇光今日中午因为府衙在办丧事而没有睡的太沉,只睡了半个时辰就起了身,洗漱完毕逗弄了一会儿金子,她就无聊的去寻了温亭湛,却发现温亭湛竟然没有在屋内。

“湛哥儿和你哥哥呢?”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人,夜摇光就把卫茁给叫来问一问。

“少爷和哥哥出去了。”卫茁回答,“少爷说有味药材需要他亲自去买,他带着哥哥出去一趟,已经一刻钟,应当快回来了。”

“好,我知道了。”夜摇光点了点头,就让卫茁又去做自己的事情。

等到卫茁离开,夜摇光看着日头还毒,想必其他人都在午休,也就没有再去寻谁,既然温亭湛很快就要回来,夜摇光索性进了他的屋子等人。在屋子里又实在是无聊,夜摇光就看到了棋盘,想去翻一本棋谱出来打棋谱消磨一下时间,却在温亭湛的案几上看到了一个非常漂亮的扁平圆形巴掌大小的木盒子,她将之拿到掌心打开。

这样的盒子不应该是男子所用,倒不是怀疑温亭湛,而是夜摇光好奇里面装的是什么,打开里面竟然是一根根针般长,但比针要粗十倍左右呈浅灰色的东西,而且非常的香。

“难道是湛哥儿又调制了新的香料?”夜摇光好奇之下,就看到不远处就有香炉。

拿着过去,将香料点燃,就投了一小块进去,很快令人浑身舒畅的香气就在房间内溢出,夜摇光拿着棋谱坐在黄花梨喜鹊石榴纹三屉炕桌前打棋谱,打着打着她突然觉得温亭湛的屋子比她的屋子要热很多,于是她推开了窗子,没有凉快一会儿,夜摇光觉得更加的燥热,惹的口干舌燥,她不由倒了一杯水喝下,完全不解渴。

顿时她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她看着还在萦绕着淡淡薄雾的香鼎,这个香……

当下盘膝而坐,快速的运气,将身体里吸入的香料都给逼出来,擦了擦额头的汗渍,她倒了一杯水泼在了香炉里面,将香熄灭。

“摇摇。”恰好这个时候温亭湛跨进了房门。

“你站住!”制止温亭湛靠近,夜摇光屏住呼吸跑过去,一把抓着温亭湛跑出去,将房门紧闭,又拖着他去了自己的房间。

“怎么了?摇摇?”温亭湛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还问我怎么了?”夜摇光气呼呼的质问,“你案几上的是什么香料?”

“你点了那香料?”温亭湛脸色大变,连忙伸手抹上了夜摇光的额头,感觉夜摇光额头上的温度正常,才松了一口气。

夜摇光一把拍开温亭湛的手:“你给我老实交代。”

“那是给聂启恒准备的香料。”温亭湛强制拉着不给他拉的夜摇光做到一旁,“我觉着不对,临时想起需要一味药材,这才忘了收起来,就出了门。”

倒不是温亭湛大意,除了夜摇光没有人能够在他不在的情况下进入他的房间,他想着夜摇光又在午休,一般都要一个时辰,而自己去去就回,哪知道夜摇光今日就提早醒了。

“给聂启恒还有窦氏?”夜摇光蹙眉,“他们两还用得着这东西?”

一对狗男女,婚前就滚在了一起,各自成了家室依然每年都幽会。

“现在正是多事之秋,窦刑会叮嘱他们谨慎行事。”温亭湛道,“我打算把窦刑再逼一***的他就算不敢对士睿下狠手,也会想办法来警告士睿一番,等我抓到他的把柄,他定然需要郭家相助,到时候就是揭开窦氏与聂启恒之间私情之时。”

“算你狠。”夜摇光除此以外真不知道说什么了。

窦刑一直以为他把直隶这般的军政都抓的死死的,温亭湛就要他在最猖獗的时候,狠狠的从云端摔下来。说到底直隶的军权还是在郭建廷的手上,只要他和窦刑翻了,窦刑还能够有什么值得忌惮?

“你就不怕聂启恒不想趟这趟浑水,提前走了?”夜摇光猛然想到了这一点。

“这便是我让士睿拿出强硬态度的原因之一。”温亭湛伸手捏了捏夜摇光的脸,“在他没有被逼到鱼死网破的局面时,他不敢轻举妄动,除非他想谋反,否则就绝不敢对士睿出手,不对士睿出手,他就需要聂启恒在,怎么说聂启恒也是皇亲国戚,太后的弟弟,碍于他士睿也好说话些。”

第479章 步步紧逼

听完温亭湛的话,夜摇光站起身直接往房外走,聪明绝顶的温亭湛竟然一时间不知为何夜摇光是这个反应:“你要去何处?”

站在门口回头看着温亭湛,她笑眯眯道:“你把什么都算计好了,我自然要去准备些点心瓜子,坐等好戏登场。”

这话让温亭湛哭笑不得,他觉得有时候夜摇光的言辞真是无比逗乐。看着夜摇光离开后,他才站起身回到了房间,尽快将东西给改进。

三日的时间,一晃就过,窦刑能够坐到布政使的位置上,绝对是有过人的本事,他不仅查出了凶手的来历,并且还找到了一个人证。

“回禀殿下,凶手已经被查出。”窦刑亲自带着人证到了萧士睿的面前,彼时萧士睿正好在和温亭湛下棋,几个人都在观棋。

“哦?”萧士睿道,“窦大人不妨说上一说。”

“凶手乃是保定人,他们隐居深山,月前他随妻子到府城药房看诊,恰逢窦岭从城外赶回,不慎惊了马儿,使的其夫人一尸两命,故而怀恨在心,才潜入进汇珍楼,只为杀了为妻儿报仇,此人乃是他们的同村,且事发当日,他也目睹全场。”窦刑非常有条理的说道。

萧士睿便将目光投向窦刑带来的人证。

“这是长孙殿下,你将你知晓的如实告诉长孙殿下。”窦刑吩咐。

“殿殿下……难难叫保儿,是害个大黑的同村儿……”保儿非常的紧张,说话吞吞吐吐,而且一口保定的乡音,最后还需要窦刑来翻译,他们才听明白。

原来这个叫做保儿的人,就住在被他们叫做大黑的凶手同村,那一天他亲眼看到知府的公子窦岭当街纵马,导致大黑的妻儿因为流血过多而实在了医馆。

“既然如此,那就将凶手带上来让他认一认。”萧士睿道。

窦刑自然是立刻吩咐人将凶手给带上来,保儿也立刻认出了大黑。

萧士睿也点了点头,伸手将保儿给挥退:“既然是来杀窦岭,为何巴豆粉却出现在本殿的汤内?若非那堂内有鸡脚,本殿只怕已经喝下去。凶手查明了,可汤窦大人又要如何解释?”

“回禀殿下,那汤没有胡椒粉,原是窦岭所忌,故而乃是给窦岭无疑,应是厨房下人端错的缘故。”窦刑道。

“端错?”萧士睿轻笑,他的手指转动着指尖的黑棋,棋子的棱角发出冰冷的光芒,“窦家的下人都不是新进府的吧?”

跟随着窦刑的知府窦英和连忙回道:“不是。”

“窦知府的爱子忌讳胡椒粉也不是一两日吧。”萧士睿又问。

“不是。”窦知府心情越来越紧张,却不得不回复。

萧士睿抬眸,他细长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窦知府:“府中以往宴客时,贵府可有人端错了窦公子的烫菜?”

“不,不曾。”

“呵,所以本殿来了贵府就端错了,且一桌子的人错就错在了本殿的身上,窦大人是想要用巧合二字打发本殿么?”萧士睿的声音越来越冷。

“回禀殿下,这事的的确确是一场巧合。”窦刑面色坦然的说道。

“窦大人换了是你,你可信?”萧士睿目光落在窦刑身上。

窦刑一顿:“殿下,就算给窦英和一百个胆,他也不敢谋害殿下。”

“不敢?”萧士睿冷笑的点着头,“你们的的确确不敢,但是本殿的七皇叔不知道敢不敢。”

窦刑的身子一僵,窦知府吓得身体一抖。

“窦大人,你们查到了凶手的身份,本殿也查到了一份。”萧士睿将手伸出去,萧归将一叠纸恭恭敬敬的递上,萧士睿接过将之递给窦刑,“窦大人也别喊冤,看完想清楚再对本殿说。”

窦刑沉默得接过,看过之后眼睛都瞪大了,这件事他完全不知道,当年窦英和言之凿凿说凶手已经被烧死,他才替窦英和去领了功,次年和郭建廷力保才做了三年县令的窦英和成为了保定知府。

他气得抓住纸的手都有青筋暴起,怒瞪着窦知府:“你说,这凶手你可认得?”

“我……我我……”窦英和自然是认得这凶手,当天夜里他就想要杀人灭口,不过被萧归给阻拦,但是后来他庆幸没有杀了凶手,否则他们窦家真是百口莫辩,可如今他更是有话难言,他被逼的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战战兢兢的说不出话来。

窦刑见此,哪里还不知道前因后果,他沉沉的闭上了眼睛,转过身重重的跪在了萧士睿的面前:“殿下容禀,老臣确然不知此事……”

“你不知?”萧士睿没有给他说下去的机会,“六年前本殿在皇爷爷的身侧,皇爷爷亲口对本殿言及,你力保窦英和为保定知府,其首功便是擒拿逍遥法外连杀十二人的凶手!这凶手竟然没有死,没有死也就罢了,七年后竟然出现在了你们窦家,牵扯到了刺杀本殿。窦大人,你来告诉本殿,一个连续三年四处杀人的惯犯,为何在你这侄儿的直辖六年风平浪静?当年你这好侄儿又是如何欺君罔上,因何要替凶手开脱?”

“殿下……”

“啪”不等窦刑辩驳,萧士睿就将棋笥甩袖一扫,棋笥砸在了窦英和的身上,迸溅的棋子打在窦刑的身上,“你还想如何狡辩?你说你不知,好,本殿姑且信你,但你堂堂湖广布政使,三天的时间你竟然连本殿都能够查到的东西都查不到,你要本殿信你不是包庇纵容,那么本殿恐怕要上报皇爷爷质疑你的能力。”

“殿下恕罪。”事情到了这一步,窦刑真的是辩无可辩,他进士出身,从小县令一路做到如今正三品执掌一方政权,还是第一次这样哑口无言。

“本殿无能定你之罪,自然也无能恕你之罪,你要恕罪,就等着皇爷爷圣裁吧。”说完,萧士睿就走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温亭湛和夜摇光等人自然也跟上。夜摇光的目光落在面色一直很平淡的温亭湛脸上,原来他所说的逼一逼,就是这样的逼。窦家从一开始每一步都在往他定好的路走下去。

第480章 连环计

“窦刑这就要狗急跳墙了?”等到他们回到院子里,夜摇光特意用神识探查了一番,发现没有人监视才出言问道。

夜摇光想着萧士睿既点出了七皇子平安王,又毫不犹豫的表示要上报皇上,只怕窦刑此刻已经恶向胆边生。

温亭湛笑着看着夜摇光,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看向闻游等人:“你们以为如何?”

知道温亭湛这是又要给闻游他们上课,夜摇光也不急于一时,从乾阳的手中拦截下最后一块桂花糕,在乾阳肉疼的表情下扔进自己嘴里。又从乾阳盘子里抢了一块温亭湛比较喜欢的茶糕伸手就喂给温亭湛。

乾阳连忙端着盘子跳了一个远点的地方,恰好秦敦就在他的身侧,顺手就抓了两块给旁边的陆永恬分了一块。

“你们!坏人。”气愤的乾阳端着最后仅剩的两块赶紧往屋外跑,结果却被从房梁上掉下来的金子又抢走一块。

乾阳:……

众人都忍着笑,不去理会乾阳抱着檐柱生无可恋的模样,闻游轻咳一声道:“虽则窦刑已经被逼至夹缝,想要挣脱少则也要断下一臂,但窦刑乃是一家之主,他身负整个窦家的兴衰,与斩断窦英和这一臂相比,窦家的长盛更为重要,士睿身为皇长孙,他如何也不敢。”

“嗯嗯嗯。”嚼着茶糕,秦敦点头表示赞同。

“窦刑除非是将他逼至谋反,否则他都不敢对我动手。”萧士睿也是凝眉,窦刑能够做到今天的位置,他绝对有城府有心计有手腕,经历的事情太多,身为一个家族的大家长,他也绝对不会沉不住,但要将窦刑逼到谋反的地步,别说他们做不到,就算是做得到,只怕他们全盘都暴露了,等到收拾完窦家,就是皇爷爷提防他的开始,那就达不到温亭湛的目的。

温亭湛就着夜摇光的手,一口一口吃着茶糕,侧首满眼都是夜摇光,对着她满足的笑,仿若无人,也好似没有听到其他的人的话。

几个人都知道温亭湛这是在考验他们,他们都在深思到底要用什么办法才能够达到目的的同时,又完全不暴露他们,并且兵不见血刃。

等到一块茶糕吃完,看着夜摇光瞪着自己的模样,温亭湛突然坏心的吃下最后一口时,柔软的唇瓣擦过了夜摇光的指尖,而后若无其事的掉过头。

夜摇光看着面前的后脑勺,指尖的麻酥感犹在,若非时机不对,夜摇光恨不得一掌劈在温亭湛的脑袋上,有些做贼心虚的看向其他人,都在凝眉沉思,没有人注意这里,才忍住了。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伸手端起旁边的茶盏,里面虽然是白水,但却是冰凉的,温亭湛的眉头几不可见的动了动,但到底打算喝下去,却在茶杯碰到唇瓣的一瞬间,被一只白净柔软的手拦下。

夜摇光将茶杯一把夺过,顺手搁在了自己旁边的高几上,转身出了院子,去弄一壶热水,因为他们要谈正事,夜摇光自然不会喊府衙的下人。卫荆他们都在每一个点守着,最好不要轻易撤离。

温亭湛保持着茶杯被抽走的动作,低头看着空空如也的手,不由唇角微扬。

萧士睿看着夜摇光从身边走过,不由目光闪了闪,蓦然联想到了一点,等到夜摇光走远之后,才抬首看向温亭湛:“允禾,你是要激怒窦刑,让他对你下杀手!”

温亭湛缓缓的抬起头,那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眸光华流转:“说下去。”

闻游若有所思,得到鼓励的萧士睿便道:“现在窦刑最想知晓的定然是谁将汤做了手脚。他现在还在怀疑,并不能敢确认是我自己动的手,但以窦刑的能力,等他再查一番,事实由不得他不信。他便会想,我如此做是为何。你让我点出七皇叔,便是提醒窦刑我是要借着他的事儿对七皇叔还以颜色,他们此刻定然是在想我往日对着几位皇叔的暗杀都一味的退让,为何这一次突然态度强硬起来,这并不如我平素的处事之法。若是,这个时候有人暴露出了你。他必定会暴怒不已,因为你已经逼的他不得不放弃窦英和,他急需一个人泄恨。对我自然不敢下手,对你他便可以毫无顾忌,事后指不定还要给你按一个蛊惑我的重罪。若是得手,还能借此来反警告我。”

“等到窦刑对允禾出手,允禾再设一个连环计,就如同花胶汤,移花接木让窦刑暗杀的人变成士睿,那么窦刑就犯了死罪!”闻游瞬间就想明白了各个关节,他的眼睛看向温亭湛越发的敬佩。

“出乎我的预料。”温亭湛赞扬的看着萧士睿。

“这得多亏你给我的两个提示。”萧士睿笑的非常开心,被一个绝世天才称赞,那是一种值得荣耀的事情。

“哪里有两个提示?”秦敦不解,温亭湛明明就只说了一句话。

那一句话,可以明白窦刑不会暗杀萧士睿,他们就要让窦刑暗杀萧士睿,这怎么又想到了移花接木上去。

“还有一个提示,你们都吃了茶糕,一块下去便口渴了?”萧士睿问着几人。

秦敦和陆永恬看了彼此一眼,齐齐摇头。

“既然你们都不渴,允禾怎么会渴?”萧士睿便道,“允禾被摇姐姐养着,习惯都非常的有规律,你们何时见允禾喝了不知道放了多久的冷水?允禾吃了一块茶糕就渴到连习惯都不顾了?”

“允禾是故意为之,为的是支开小枢。”秦敦恍然大悟。

“对,允禾从来无事不对摇姐姐言,会支开摇姐姐,只是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的话很可能会让摇姐姐生气,允禾平素将摇姐姐捧在心尖上,哪里舍得摇姐姐生气?所以,我便想到允禾接下来要对我们说的话,很可能涉及到让摇姐姐不高兴的言辞,摇姐姐从来不是一个不讲理之人,唯有在关乎到允禾的安危时,摇姐姐才会如此。”萧士睿一口气将话全部说出来。

第481章 一个仇人不放过

“嗯。”温亭湛含笑点头。

“士睿,好样的!”陆永恬学着夜摇光,像萧士睿竖起大拇指。

“名师出高徒。”萧士睿这一年来每日都在受温亭湛的熏陶。

“可以出师了。”秦敦也是佩服道,“我方才都以为我看到的是允禾,而非你。”

萧士睿摇着头,他非常认真的说道:“我和允禾相差依然甚远,我每日都在允禾身侧,对允禾太过于熟悉,允禾如何舍得摇姐姐特意为了让他喝上一口热水特意跑一趟,允禾又如何不知晓那水已经冰凉,若非想要支开摇姐姐,他便是真的渴到了极致,也不会去端茶杯。故而我才能想到,换了旁人便不行,哪怕是不识得之人,允禾也能够很快了解他的一言一行,比如窦刑。”

“是啊,允禾把窦家人都给看透了。”闻游也不得不佩服。

这个计划他们很早就探讨过,当时他们都在担心窦刑会不会直接将凶手最终的身份给查出来,凶手毕竟是保定人,而前不久凶手还用同样的手法残杀了窦英和的女儿,一旦凶手最终的身份被窦刑提前查出来,事情又将变得不一样。或是窦刑听到了保定府的传言,会不会质问窦英和,窦英和会将这件事坦白出去。

但是温亭湛就是这样笃定的告诉他们不会,而事情也却是如同他所推测的那样,窦英和竟然真的没有坦白。

“为何窦英和没有将事情告诉窦刑?”直到现在温亭湛也没有解释,秦敦不由问道。

“时机。”温亭湛轻轻的点出两个字,见几人都似乎没有全部明白,便又问:“窦英和当年为了做知府,不惜铤而走险在不确定凶手是否真的已死的情况下领功,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是一个急功近利之人。”秦敦道。

“有权欲之人。”闻游补充。

温亭湛点头:“窦英和并非窦刑的亲子,而是侄儿,他的生父乃是窦刑的亲大哥,若非生父早逝,他才是窦家的继承人,他如今已经做到正四品知府,再上一层就是从三品,窦刑无论如何也不允许自己的侄儿,尤其是嫡长兄的遗腹子到一个可以威胁自己地位的高度,否则窦家会出现分歧,家族一旦有内乱就是颓败之象,这一点窦英和是个聪明的人,他自然知道。也正是因此,他心里的不平将会更大,所以他现在最想做的便是摆脱窦刑的压制爬上去,这个时候他如何能够让窦刑知晓他的把柄?”

“窦英和也不是一个笨人,他就不怕我们查出来之后,局面演变到现在这般无可挽回。”闻游蹙眉。

“要看得透人心,就得排除自身,真正设身处地的把自己变成你想看透的人。”温亭湛淡声道,“窦英和的确不蠢,可他必须赌一把,七年前他赌赢了,所以他成了窦家窦刑之下的第一人,如今他自然也要赌一赌,因为他的对手是我们,不被他看在眼里的我们。就连窦刑都没有去彻查,他怎会信我们能够查到?”

站在窦英和的位置,不了解温亭湛为人,或是他们当中没有温亭湛,这是一个赌了必赢的局面,为什么要为一个必赢的赌局去将自己的把柄递到窦刑的手上?从此一生都不能越过窦刑,要唯他的命是从。

几人已经对温亭湛的心计叹服到麻木。

“那么接下来要如何让窦刑对你出手?”闻游觉得这是接下来非常重要的一环,总不能是他们去泄露,窦刑未必会相信,反而会看穿他们是故意引诱他上钩,但是在保定他们根本没有用得上的人,“用郭建廷?”

“若是此时用了郭建廷,只会适得其反。”萧士睿否定,“郭家和窦家相缠了这么多年,就算窦家背着他们阳奉阴违,就算窦氏背着郭家偷人,也不足以让郭建廷壮士断腕,他们牵扯太深,为了整个郭家的利益,郭建廷必然会帮助窦刑,并且有了这么大的恩情,以及把柄在,日后窦家还不被他吃得死死的?郭建廷不是忍不下这口气之人。”

“窦刑生性多疑,一般的人很难让他相信。”温亭湛漆黑的眼眸变得沉凝,“又牵扯到皇长孙,他哪里会轻举妄动,这个人必须非常有说服力,必须德高望重,必须吃过我的亏,必须惧怕我,必须想要置我于死地,必须让窦刑没有一丁点的疑虑。”

“有这样的人么?”陆永恬表示怀疑,“难道让窦刑的主子平安王亲自下命令?”

平安王可是还有一个幕僚在温亭湛的手上攥着,按照温亭湛这样说来,最符合的还真的是平安王,但就算他不聪明也知道,平安王哪敢,窦刑按照效忠他,只怕三皇子、四皇子、八皇子都知道,只怕都等着他下令让窦刑动手呢,到时候捅出去,平安王吃不了兜着走。

“你们觉得柳家老爷子如何?”温亭湛带着一点丽色的艳红唇瓣舒展开来,明明是一个男子,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魅惑,但是这种魅惑又带着剧毒般的危险,让人恐惧。

“妙啊!”萧士睿不由热血沸腾,想要拍手叫好,“柳老爷子此刻可比我几位叔叔恨允禾,比我几位叔叔更惧怕允禾,也比我几位叔叔更能取信窦刑!”

因为柳市荏处于中立,窦刑不会怀疑自己被利用,即便是平安王亲自下令,牵扯到萧士睿,窦刑都会犹豫自己是不是成了平安王的弃子。可柳市荏不同,他一定会详细的向窦刑叙述他与温亭湛之间的私人恩怨,并且将温亭湛的可怕之处从柳居旻不能升任吏部尚书,到温亭湛连八皇子宁安王都耍的团团转,利用宁安王弄死了他一子的事情详细说给窦刑听,窦刑会愤怒他和温亭湛无冤无仇,温亭湛却这样的陷害他。窦刑会恐惧,今日让温亭湛活生生的离开了保定府,助长了温亭湛的气焰,折了窦英和,下一个指不定就是对他动手。于公于私,窦刑都不会放过温亭湛!

第482章 算透每一个人

这次不止是陆永恬,就连闻游和秦敦都不由咽了咽口水,心里一阵后怕,还好还好,他们当初没有把温亭湛给得罪了,否则真的不知道现在他们给家里惹了多大的麻烦。

“我仿佛听到你们提到柳老头子,怎么了,柳老头子又作妖了?”这时候夜摇光拎着一壶水走进来,径直走到温亭湛的旁边给他倒了一杯。然后也不厚此薄彼,一人一杯,“你们说了这么久定然渴了吧,卫茁给我送了一捧薄荷来,我特意用薄荷煮的,对身子好。”

陆永恬和秦敦本来渴了,但是温热的翠绿色薄荷茶水端在手上,他们的手都不由颤了颤,不用说卫茁好巧不巧这个时候送薄荷过去,肯定是温亭湛吩咐,意在拖延夜摇光的时间,好好给他们上课。

再度咽了咽口水,陆永恬和秦敦牛饮一般一口把水喝下去,然后非常乖巧的在一旁坐着。他们觉得,智商不够还是少说话,以免不小心又得罪了那位,到时候吃苦的还是他们。

“咦,你们怎么都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夜摇光突然觉得气氛有那么一点不对劲,于是淡声问道。

“说了半晌话,有些累了。”闻游干巴巴的解释一句。

夜摇光也就没有再揪着这个问题,她坐到温亭湛的旁边:“柳老头又做了什么?”

“没什么,猜想他再过几日就该给窦刑传信,想着借窦刑之手来对付我。”温亭湛含糊的解释道。

“你又给他设套子了?”夜摇光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你可悠着点,别把他给气死了。”

“好,我谨记。”温亭湛点头。

闻游等人默默的移开眼睛,他们觉得等到他们将窦刑给整死之后,温亭湛再让柳老头知晓前因后果,只怕要气得瘫在床上起不来。

“郭媛可还好?”见夜摇光又想开口,温亭湛先一步问道。

“她一直在聚魂鼎内。”自从和余长安分开之后,郭媛就再也没有从聚魂鼎里出来,夜摇光也不勉强她,难得听到温亭湛提到郭媛,夜摇光不由想到,“要对郭家动手了?”

温亭湛点了点头:“后日吧,后日我们带着她去一趟郭府。”

“为何是后日?”夜摇光问道。

“因为明日窦刑就会亲自将窦英和下狱。”温亭湛笃定的笑着。

被温亭湛提到的窦英和此刻已经是生无可恋,他知道这一劫他是无论如何也躲不掉,聪明如他也知道此刻去求窦刑也无用,作为窦家人他自然掌握着许多窦家人才知道的东西。

“二叔。”窦英和的面色灰白,去寻了窦刑,将几本账本以及几封信函递给窦刑。

窦刑看着这些东西,眼神晦涩的沉重点了点头:“你可还有未完心愿?”

“其他人侄儿已经打点好,唯独侄儿还有一女,侄儿已经传信给多年好友,将她许配,还望二叔看在侄儿这些年对窦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日后多看顾她们两姐妹。”窦英和诚恳的说道。

“你放心,她们就算是出嫁女,也是窦家人,不论是我,还是英度日后都会照看她们。”窦刑担保。

“多谢二叔。”窦英和恭恭敬敬的对窦刑行了大礼。

窦刑将之搀扶起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要怨二叔。”

“侄儿不怨,这一切是侄儿自己种下的恶果,侄儿有今日怨不得旁人。”窦英和说的很真诚。

“去吧,今夜好生与家里人团聚,这是二叔仅能为你所做之事。”窦刑将窦英和给打发。

等到窦英和离开,窦英度道:“父亲,真的无可挽回?”

虽然平日里不对付,但是到底是嫡亲的堂兄弟。

“事到如今,为父也无力回天。”窦刑何尝不难过,平素再多的龃龉,可到底是一家人,“英和他已经捞不出来,也只有舍了他,才能让皇长孙作罢,为父不得不亲自发落他,才能够平息陛下的怒火,当年是为父力保他为知府。”

“父亲,这事儿并不简单。”窦英度脸色不好,“虽则这凶手之事大哥他罪责难逃,但那一碗花胶汤过于蹊跷……”

见儿子窥了窥自己的脸色,窦刑沉着脸:“说。”

“这几日儿子已经查了许多遍,绝不是窦家人的出了纰漏,也不是其他几位王爷欲借刀杀人,儿子原本思前想后都想不明白,可今日儿臣听了长孙殿下的话,儿子觉得那碗花胶汤只怕是长孙殿下自己所为,否则如何那般巧偏生那碗汤里有了鸡脚。”窦英度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你能想到这一步,为父感到欣慰。”窦刑目光赞扬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当真是如此?”窦英度原本是猜测,但得到父亲的肯定,顿时气恼不已,“长孙殿下这是为何!他何其残忍,逼的父亲不得不自断一臂,大义灭亲以示公允!”

“你这性子还得磨一磨。”窦刑冷声道,“立场不同,你难道还指望敌人对你心慈手软?我们身在是非圈,就要愿赌服输,这一局是英和自己落了把柄,怨不得旁人。换了你我抓住了旁人的把柄,也未必不用。皇长孙既然已经知晓我们效忠的是七爷,对付你我自然是无可厚非。我们技不如人,就要吸取教训。生死对敌,何来残忍一说?前年是为父献计七爷在江陵府刺杀长孙殿下,只怕他已经知晓,此次有备而来。就是借英和之事给为父敲警钟。”

“父亲,我们就这么闷头吃下这个亏?”窦英度不愤。

“那是皇长孙,我们能如何?”窦刑反问。

“我……”窦英度却哑口无言。

“这条滔天富贵之路,哪里没有牺牲?舍不得,就没有资格走这条路,既然走上来了,就要以大局为重。且让他得意一时,陛下年事已高,等到庇护他的人不能再庇护之时,我们且把今日之恨记下,届时加倍奉还!”窦刑目光阴鸷,他也是第一次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他会记下。

只是窦刑并不知道,他再也没有奉还的那一日。

第483章 春兰秋菊

第二日,果然如温亭湛所料,窦刑将窦英和缉拿,以欺君罔上所犯大不敬之罪关押到了牢房。但窦英和毕竟是一府知府,朝廷钦封的正四品官员,不论是萧士睿还是窦刑都没有处置的权利,得交给湖广提刑按察使来审查,确定窦英和所犯之罪无误后上报朝廷,由陛下圣裁。

“明日我们去郭府,今日我们做什么?”听到消息之后,夜摇光兴致勃勃的问道。

“今日带你去见一个人。”温亭湛牵着夜摇光的手就往外走。

“我们去见谁?”夜摇光好奇。

温亭湛却没有说话,竟然将她带着回了他们到了这里临时购买的宅子里,等见到那个睿智沉敛的少年之后,夜摇光才恍然,温亭湛明明计划第二日就暴露萧士睿的身份住进府衙,为什么还要临时买一个宅子。

那个少年,他依然坐在轮椅上,他着了一袭浅茶色的深衣,袖口和领口是碧绿色的绸缎用金丝滚边,腰间是同色嵌了一块白玉的腰带,束发的发带也与腰带同系列,就连玉佩上的纹饰都一样,除此以外再无任何配饰,可他静静坐在那里,就有一种安宁悠然浊世风华。

左之左之,君子宜之。右之右之,君子有之。维其有之,是以似之。

夜摇光不由想到这样一句话,表里如一、德容兼美,如平和安详作结。

“咳咳。”温亭湛不由轻咳两声,夜摇光却依然坐在宣麟的对面,双手托腮欣赏着美男子。见此,温亭湛不由扶额,对于夜摇光‘好色’这一点,他真是要多无力就有多无力,正如她振振有词说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没有人能够剥夺她欣赏美的权利。

“小枢,我之颜色比允禾如何?”宣麟见此,也饶有兴趣的问道。

“不可比,不可比。”夜摇光笑着摇头,眼珠子还在宣麟的身上。

“何解?”两个聪明绝顶的少年,竟然没有明白夜摇光口中的不可比,到底是两者不能相提并论,还是不能比较,亦或是谁比不上谁。

那一双艳丽的桃花眼看了看温亭湛,又落在宣麟的身上:“春兰秋菊,各有千秋,不能相提并论。”

听了这话,宣麟不由想到一件事,于是又问:“谁是兰谁是菊?”

“当然我家湛哥儿是兰花。”夜摇光理所应当道,“我家湛哥儿温润清雅又不似雍容华美,你呢淡泊清韵又不缺飒飒英姿。”

“哦,我仿佛听闻允禾曾在永安寺作诗,直说菊花是俗物。”宣麟的笑容蓦然加深。

卧槽,合着是在这里等着她,果然这两个都是腹黑的主儿。

夜摇光伸出手指头勾了勾,示意宣麟靠近,宣麟也稍稍做做样子倾了身,夜摇光还将手伸出来挡住温亭湛这一边:“知道为何同是开在秋季,词语却是春兰秋菊,不是春兰秋莲么?”

“不知。”宣麟摇头。

“那是因为先人都认为唯有秋菊可与春兰媲美,故而平分秋色,自然两看生厌,春兰自然不喜欢秋菊,而喜欢秋莲。”夜摇光一本正经的解释。

“哈哈哈哈……”宣麟听了夜摇光的话,不由大乐,然后拍手道,“小枢果然是妙人。”

“那是,这世间再也寻不到如我这般完美之人。”夜摇光毫不犹豫的臭屁道。

这让宣麟笑的有些停不下来,温亭湛也是无奈而又温和宠溺的看着她。

见宣麟终于停下来,夜摇光才道:“你就得多笑笑,才能有朝气,别十六岁的人,浑身透着六十岁的暮气。看你的气色似乎好了很多。”

宣麟这才回过神,原来夜摇光是故意逗乐他,不由感激道:“多亏小枢的酒,一别四月,我往日每日都要三餐同药,如今一日一碗足以。允禾又相赠一盒凝神香予我,夜间睡得也安稳,来前才看了大夫,说我身子大有起色。”

“给我把把脉。”夜摇光伸出手。

宣麟也乖乖的卷起衣袖,将手腕伸出来,他的肌肤非常的白,白得有些透明,加上清瘦,手腕上的筋脉都依稀可见。

夜摇光用五行之气探查了一番宣麟的五脏六腑,虽然没有什么改善,但到底这四个月没有恶化,饭要一口一口吃,慢慢来。

“你们说事儿吧。”夜摇光知道温亭湛寻宣麟,并且大老远的来了一趟,定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商议,她坐在一旁拿起一个石榴开始剥皮。

温亭湛从怀里取出一封信件,递给宣麟。

宣麟接过时,夜摇光瞄了一眼,上面有火漆,火漆的图案是一片柳叶,纹路非常的细致,夜摇光没有猜错,应该是柳老头的信件,竟然被温亭湛给拦截,但是有火漆,总不能拆开了看吧?

火漆就是蜡封,即将燃烧的蜡烛滴下的蜡液滴在信封弥封处,趁蜡未凝结前用私人蜡章盖上标记,类似盖邮戳。不少人干脆将随身的戒指刻成私人印章,因此,戒指图案就象普通印章那样,正好相衬。

夜摇光正担心呢,宣麟就看了看,然后毫不犹豫的将信给拆了。夜摇光不由瞪大眼睛,这东西一拆要还原可不那么容易,温亭湛既然已经猜准了里面的内容,何故要多此一举?心里虽然疑惑,但是夜摇光没有开口问。

信纸总共有三张,宣麟将最后一张留下,另外两张递给温亭湛,两人都在看信,不同的是温亭湛看的是内容,而宣麟似乎在看字看纸。

等到温亭湛看完两张纸的内容,宣麟将最后一张也递给他:“柳家老爷子很谨慎,墨乃是选烟墨,纸是玉水纸,信封也尤为普通,字也并非柳老爷子的字。”

纸笔字都随处可见,就算落在有心人手里,也做不了证据。柳老爷子取信窦刑的信物肯定在柳家送信人的手上。

“无妨,原也不指望在这上面做手脚。”柳家老头子活到如今,官居正二品退下来,若是没有这点防范意识,柳家不可能在他的手中兴盛,温亭湛心里明白:“我再写上一张,劳你还原。”

第484章 两个妖孽

于是乎,夜摇光就看到温亭湛提笔蘸墨,取了一张不大不小的玉水纸,然后从第一张结尾的那一个字连起来写了一张,写到最后一个字,又与柳家老爷子第二张的第一个字练成了一句话,古人是没有标点符号,就算是太祖的蝴蝶的翅膀也没有煽出来,一个字串联性比前世要大太多,等到温亭湛写完,墨迹干了之后,夜摇光将四张纸拿起来读了一遍,无论是语气,还是通篇的连贯性,风格,完全找不出任何破绽。

在夜摇光惊骇的目光下,温亭湛将自己写的那一张递给了宣麟。

宣麟又拿起一张纸,按照温亭湛的内容临摹了一遍,宣麟的字竟然和其他三张完全一样,就连细微处的停顿收拢,一笔一划仿佛力度都分毫不差,夜摇光看着温亭湛看着宣麟,这两只妖孽。

等到宣麟写完之后,被宣麟打发下去的阿奇回来了,他的手中一个刻好的章还有一个信封,信封和柳老爷子的信封也一般无二,宣麟又在上面写了原信封的字,这才把变成了四张的信纸按照原来的方法折好,为了让厚度也没有问题,宣麟还特意将信纸用东西压了压。

最后是蜡封,宣麟看似非常随意的将熬好的蜡油抬起了一个高度,倾倒了几滴,而后从阿奇的手中接过印章,等了一会儿才印下去。夜摇光看得目瞪口呆,由于原信封宣麟并没有破坏蜡封,而是从底端撕开,夜摇光将两个信封拿到手中做对比,惊骇的发现竟然完全一样!

“你是怎么做到的!”这个蜡封考验的地方太多,蜡的多少,蜡滴落的形状,蜡的厚度,等等都是很难控制的因素。

“熟能生巧。”宣麟轻轻一笑。

夜摇光想到了宣麟的身体,他这样的身份,这样的身子,肯定是没有童年的,他不能行,不能奔跑,不能玩乐,也许曾经无数个夜晚孤独的躲在房间内与烛火为伍,也许无数个夜晚因为疼痛而不眠,滴烛到天明。

“厉害。”夜摇光没有露出一点其他神色。

宣麟没有说话,而是将信封递给温亭湛,温亭湛翻过来,提笔在背面的最下端,点了一个小黑点。

夜摇光将信封翻过来,果然原来的信封背面也有一个。

两只妖孽!

而后温亭湛将小乖乖给叫出来,将信递给了小乖乖,小乖乖抓着信封就跑了。

夜摇光算是明白了,估摸着柳老爷子的送信人还在半路上狂奔,温亭湛是算好了距离和时辰,将这封信偷走,做了手脚之后,又将信让小乖乖送回去,估摸着在路上送信的人也没有那个时间去检查现在信还在不在,等他歇下来检查的时候,小乖乖联合暗卫已经将这封信给送回去。

这中间看似简单,但很多事情都必须精准无比,稍有差错就会败露。

“你为何要费这么大的功夫?”夜摇光有些想不明白。

她刚刚也看了内容,温亭湛添加的内容无非就是一些隐晦牵扯到朝堂的话语,但都是指向温亭湛多么的不好,以及柳老爷子揣摩温亭湛的野心,预计温亭湛很可能不是拿窦英和开刀,而是要直接对付窦刑。

“让窦刑早日动手。”温亭湛笑道,“我们都快耽搁大半个月,早些把此间事了,便能早日去青海。”

温亭湛自然不会点醒夜摇光,他添得那一页纸,那几句话足够窦刑急火攻心,一刻也等不了的对自己动手。

“你不会又在引火烧身吧?”夜摇光狐疑的看着温亭湛。

“放心,明日窦刑必然动手,明日我和你去郭家。”温亭湛抓住夜摇光的手轻声道。

“你们要去青海游历?”宣麟何等聪明,只从只言片语就看出两人之间的事情,于是便出言帮了温亭湛一把。

“是啊,早就决定去青海。”果然,夜摇光立刻兴奋的说道。

“可惜青海路途遥远。”宣麟轻声一叹。

“没关系,等你好了之后,我们再结伴出游。”夜摇光连忙道。

“这算是承诺?”宣麟便问道。

“承诺。”温亭湛点头。

“好,那我便好生养好身子,盼着能和你们结伴出游之日。”宣麟笑道。

“等我们去青海,我给你画个小漫画,把我们所见所闻都画出来,让小乖乖送给你。”夜摇光一脸期待的说道,“让你就和我们一道无甚区别。”

“漫画?”宣麟有些听不懂。

“等你收到就明白了。”夜摇光卖个关子。

“好,满心期待。”宣麟点头,而后道,“我让阿奇猎了一只狍子,借花献佛便在宅子里摆个宴,我们一道用个膳。”

“好啊好啊。”距离上次吃野味已经是半个多月前,夜摇光也是想了,连忙挽袖子,“我亲自去烤。”

“允禾,好福气。”宣麟看着夜摇光消失的背影羡慕道。

“早知瞒不过你。”温亭湛指的是宣麟知道夜摇光是女儿身。

“尚在岳鹿书院之时,我便猜想到了一二。”宣麟道,“不过没有想到,你竟然真的让未婚妻去了书院。”

全是男儿的书院,得多大的纵然与心胸才能够允许自己的未婚妻,女扮男装混迹在男学之内,宣麟想想自己,他未必做得到,至少到现在还没有出现那么一个女子,可以打破他的底线,让他摒弃原则。

“当你遇上,便知世间一切,都不如她展颜一笑来的重要。”温亭湛笑了笑,转身走到宣麟伸手,亲自推着轮椅,“走走吧。”

宣麟抬手制止了阿奇,他知道温亭湛定然是有什么要对他说。

两人私下又说了什么,无人知晓,等到夜摇光调好配料,让人将烤肉的架子摆到院子里,又去买了一些葡萄,正是这个季节,捣了一些葡萄汁,黄昏的时候,他们就在院子里美餐了一顿,一直到天要擦黑了,夜摇光和温亭湛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宅子。

因为现在窦刑对他们还没有警惕,所以他们出入都很自由,只要不涉及萧士睿,都没有人关注,回来也不用特意打招呼。

第485章 分头行动

萧士睿等人并没有睡,都在书房内,夜摇光因为烤了东西,觉得自己一身油烟味,要去洗澡,故而就不参与他们的讨论。有什么需要的她的,温亭湛也会单独与她说。

“允禾,明日到底要如何做?”第一次干这么大的事儿,不要说秦敦他们,就连萧士睿和闻游都有些紧张,于是需要深夜商议好,可千万不要出了差错。

“何以如此不安?”温亭湛坐下淡声道,“明日午膳后,我会乔装成士睿去郭府。你们什么都无需多做,等到窦刑动手时,牵扯住窦刑,我以金子作为提示,你们看到金子之后,就可以让窦刑动手了,其余之事我自有安排。”

这倒不是不信任他们,而是他们现在需要多学多看。

“好。”闻游等人慎重的点头。

“都早些歇息。”温亭湛,“我有事单独说与士睿。”

大家也没有异议,都走了,等到房里只剩下两人之后,温亭湛低声在士睿的耳边交代了一些话,才又送走了萧士睿,然后去取了干净的衣袍,他也需要沐浴,等他沐浴完毕之后,夜摇光已经躺在榻上。

“这么晚了,你有事儿?”见着披散着一瀑长发走进来的温亭湛,夜摇光立刻翻身坐起。

在榻沿紧挨着她坐下:“明日用了午膳,你便独自寻个机会,不要让人知晓离开府衙,去郭家外等我。”

“好。”这对于夜摇光而言,非常的简单。

第二天,萧士睿带着温亭湛等人去向窦刑辞行,窦刑自然挽留,面上依然恭敬有加,萧士睿去意坚定,窦刑便中午设宴款待萧士睿。

吃完饭之后,萧士睿散席离开时便问:“允禾,明儿一早启程,我今日可以出去游玩么,上次你带我去听书的地方,我还想去。”

也准备离开的窦刑和窦英度突然顿住了脚步,他们的眉头一蹙。皇长孙这语气……像个被管束的孩子!

“殿下不可贪玩,今日我身子不适,不能陪伴殿下,殿下不如多温书。”温亭湛的话带着强硬。

“可我……”

“殿下。”

“知晓了。”

“要不,我和萧归陪着殿下出去……”

“嗯?”温亭湛似笑非笑的看了陆永恬一眼。

陆永恬立刻条件反射的缩了缩脖子:“我陪殿下去午休。”

看着几人远去的背影,窦英度惊骇,在他们面前盛气凌人的皇长孙,竟然被另外一个人管得死死的,而且不但不怒,反而心甘情愿……

“父亲,皇长孙他……”

窦英度正要说什么,却被窦刑给拦截下来,他的目光深远的看着闻游等人的脸色,看着他们行走的秩序,这才发现他们一群少年,竟然不是以萧士睿为首,而是以温亭湛为首。而且其他几个少年,对于温亭湛对萧士睿这样强硬的态度,竟然是面不改色。虽然他不曾多关注几个少年,但吃过几次饭,如他这样的人,只需要几句话就看得出这几个人的大概性格。他们的习以为常绝对不是伪装,那便是这才是他们平日里相处的方式,这个一直低低调调的少年,不但把长孙殿下管着,就连扬州督司嫡孙竟然会被他的一个眼神吓退……

两父子在深思的时候,温亭湛和萧士睿离开了他们的视线,对视了一眼,然后他们回了院子,几人都进了温亭湛的屋子,温亭湛当着几人的面取出了一张人皮面具,这是仲尧凡准备的,是为了萧士睿的安全考虑,紧要时刻有人能够易容成萧士睿顶替萧士睿冒险。

温亭湛把自己易容成萧士睿的模样,两人身高相差只有一丁点,互相换了衣袍:“你自己要随机应变,萧归我要带走,四周我都安插了暗卫,必要时受点小伤无妨。”

“我省的。”萧士睿点头。

“你们要时刻保持警惕。”温亭湛对闻游等人吩咐。

得到众人的回应之后,温亭湛就带着众人离开了房间,房内只剩下萧士睿一人,他回到了萧士睿的房间。没过一会儿,他又出来,将萧士睿的言行举止学得十足,对着萧归招了招手,然后就带着萧归离开院子,院子外面自然免不了碰到府衙的差役。

温亭湛还逮着一个差役问道:“府衙可有后门?”

“有。”

“带本殿去。”温亭湛吩咐。

然后就从后门带着萧归离开了府衙,进了当地一个小的茶楼,茶楼有一位妙趣的先生正在激情高昂的说着书,温亭湛寻了一个临窗的雅间,房间内原本还有一个人谁也不知道,温亭湛将人皮面具撕下来,从新给这个人贴上,换了衣服,将萧归也留下,自己从窗户一跃而下,迅速的离开了茶楼。

他先去了郭府对夜摇光轻声叮嘱了一些事儿,再去了直隶总督署。

和温亭湛分别之后,夜摇光展开了温亭湛给她的图纸,快速的寻到了郭宵冈的书房,郭宵冈果然在书房,并且趴在案几上睡着了。夜摇光躲过守门的小厮,潜入进去,翻身到了房梁之上,看着案几上缭绕的香,夜摇光不由了然,这一个计划,温亭湛究竟动用了多少人,只怕其中少不得宣麟的帮忙,才能够这么周详精密。

从怀里掏出聚魂鼎:“郭媛,你入他的梦,告诉他你的惨死,告诉他窦氏和聂启恒偷情。”

在聚魂鼎之内,郭媛看着趴在案几之上的郭宵冈,眼神非常的复杂,她有恨意也有对父亲的怜悯。

夜摇光指尖凝气,将聚魂鼎送到郭宵冈的头顶,悬浮其上。

一缕缕凡人看不到的阴煞之气灌入了郭宵冈的大脑之中。

有那么一瞬间,郭媛真的想要将她的生父吸尽阳气。这是她的亲生父亲,若是他肯多关心她一分,她何至于落到如今的地步,怎么会遭人侮辱致死在荒郊野外。

“郭媛,不可生邪念!”通过聚魂鼎,感觉到郭媛的心思浮动,以及强烈的恨意,夜摇光连忙用神识出声提醒。

郭媛这才猛然惊醒,做了鬼有时候真的忍不住恶性。

第486章 说故事的少年

郭宵冈迷迷糊糊的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他的嫡妻,那个温婉动人的女子,她就如一朵雨后清荷,清新脱俗,但也平平淡淡。他们婚后也曾甜蜜过,可后来他遇上了窦氏,窦氏风情万种,对他有意。他自然心中也摇摆过,可他知晓窦氏那样的身份不可能为他的妾室,所以他一直将这份情意压制,直到他们……

紧接着他的嫡妻便重病,没有多久就去了,那时候他的确有悲伤,但更多的是一份如释重负,后来他娶了窦氏为继室,窦家嫡出的姑娘,嫁给他做继室,那是一份委屈,故而婚后他对她多有宠爱,为了不让她心里不舒服,连嫡妻留下的女儿也不好多询问,毕竟内宅是主母当家的地方,好在窦氏虽然对媛姐儿不好,但也不坏,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梦到嫡妻,嫡妻的面容已经模糊,即便是在梦里也有些模糊,可他却清楚的知晓那就是她。

待到他要上前一步看个清楚时,嫡妻的面容竟然变成了媛姐儿。

“父亲,你好狠的心。”郭媛是一袭出嫁的新娘妆,她定定的看着郭宵冈。

“媛姐儿。”郭宵冈看着长女,敏锐的察觉她的目光不对,“你怎么是这番模样……”

“死人都是这副模样。”郭媛冷笑。

“死人……媛姐儿你……”

“父亲,你不相信?”郭媛抹着胭脂的红唇,配着她惨白的脸,格外的让人害怕,“父亲,你的好妻子,为了遮羞,将女儿毒杀于豫章郡,让自己和别人偷情的野种顶替我嫁到任家,害怕我的身份被查出,令人将我不着寸缕的抛尸荒野,死后还被畜牲玷污,连最后的清白都保不住,父亲你对得起我母亲么?”

“你说什么!”

“父亲是不信的吧?”郭媛露出冷嘲的笑容,“知书达理的布政使千金,竟然是一个***荡-妇,若非我死了,我也不信这世间竟然有这般不知廉耻,阴狠至极的妇人。父亲若是不信,大可现在去看看你的好夫人在做什么!”

说完,郭媛就飘走,飘入了聚魂鼎,夜摇光额头上已经有汗渍,毕竟是白日,她要用五行之气维持着聚魂鼎,才能够保证郭媛不被伤到。见到郭媛出来,赶忙收走聚魂鼎,用五行之气遮掩自己的气息。

“媛姐儿”郭宵冈这时候从梦中惊醒,他发现真的是一个梦不由松了一口气,但是梦境太过于真实,让他心里有了疑惑,他连忙推开了书房的门,朝着内院大步而去。

于此同时,在府衙的窦刑已经收到了柳老爷子的信,他也是疑惑,两人平素并没有什么交情,怎么这个时候这位老太爷会给他传信。

当他把信件展开一看,越看眼睛瞪的越大,额头开始青筋直跳。看完之后直接一掌拍在了案几之上,气得胸膛起伏不已:“好,好,好一个淇奧公子,好胆色,好手腕!”

“父亲,怎么了?”窦英度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自己的父亲发这么大的火气,不由小心翼翼的问道。

窦刑没有说话,将信纸递给窦英度,窦英度接过一看,气得脸色涨红:“这个温亭湛,竟然这么胆大包天,难怪以往长孙殿下从不见着对哪位爷的人动手,我还当他突然转了性,却没有想到竟然是温亭湛在搞鬼!一个寒门布衣,也敢动到我们头上!”

“他连宁安王都敢动,你算什么!”窦刑也是气得不行。

栽在萧士睿的手上,地位尊卑,技不如人,他认了!如今竟然是这么一个贫贱之子在背后撺使,若是他把这口气咽下去,他这么多年的汲汲营营就是一个笑话,这些权势要来做什么?最后还不是被一个低贱的人作践!

窦英度也是越想越气:“父亲,我们不能这么算了!”

窦刑也不想这么算了:“去,去看看皇长孙在何处。”

窦英度立刻跑去询问,然后一脸喜色的跑回来:“父亲,天助我也,皇长孙竟然偷跑出去了。”

“当真?”窦刑没有这么乐观,他是个慎重的人,这温亭湛狡诈如狐,怎么这个时候萧士睿就恰好不在。

“当真,他为了躲开温亭湛,带着萧归寻了下人亲自带他走了后门。”窦英度非常肯定。

“这个温亭湛绝对不能等闲视之,你亲自去确认。”窦刑吩咐。

“孩儿去何处寻?”保定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去问问英和,是在何处知晓皇长孙的身份。”窦刑道,“他应当是去了茶楼听书。为父给你半个时辰,你若寻到了长孙殿下,确定其身份,便留在那里将他拖延,差个人来回复为父一声。”

“是。”

窦英度去寻人的同时,温亭湛已经坐在了直隶总督署,面色平静的看着坐在他对面的直隶总督郭建廷,郭建廷此刻面色有着一种隐忍不愿意展露的白,他的手放在双膝上,紧紧的握成拳头。

温亭湛喝了一口茶水,因为是茶水故而他蹙了蹙眉:“我适才说到何处?哦,说到窦大人接到了恨我入骨的柳老爷子的信。窦大人能够成为湖广布政使,自然万事谨慎,他定然要去茶楼寻长孙殿下,窦大人看了信很容易忌惮畏惧我,故而他不会放心窦英度来下手,只怕要窦英度去茶楼寻长孙殿下,我特意寻了一个小茶楼,以窦英度的能耐,小半个时辰应当能寻到人,待到他寻到人,就会拖延长孙殿下,继而传信给窦大人,窦大人自然是相信自己的儿子,这个时候他就会给我按一个罪名,带人公然闯入我的房间缉拿我,然后趁着长孙殿下没有回来之前,让我畏罪自杀。只是窦大人永远也想不到,真正的长孙殿下就在我的房内,当他带着人闯进去之后,长孙殿下的暗卫就会立刻和他的人交锋。郭大人,您说,若是这个过程中,长孙殿下不慎受了点伤……您那位好姻亲可还有转圜的余地?”

第487章 拿下直隶总督

面前这个谈笑间便翻云覆雨的少年,让曾经在马上杀人无数的郭建廷都不禁内心发寒,这个上门来给他讲故事的少年。将他如何一步步的一个高居正三品,手握一方政权的大臣逼入了死地娓娓道来。他虽然是武官,但他活了五十多年,一步步做到今日的封疆大吏之首,经历的官场纷争何其多,但让他冒冷汗的这绝对是第一次。

“淇奧公子,本官听闻陛下钦封之时,尚且不明何意,只当是陛下爱屋及乌,今日一见,果不愧为淇奧公子!”郭建廷声音铿锵有力,他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温亭湛,“公子寒门出生,可知本官身为一家之主,姻亲便是两姓之好,这个时候你想本官因着窦家不义而落井下石,是否太过异想天开?”

“呵呵呵……”温亭湛低低的笑出声,“郭大人,您别无选择。”

“是么?”郭建廷倏地的站起身,对外高喊,“来人啊!”

这时候两排穿着统一,一个个精神抖擞的士兵佩刀跑进来,而同时郭家的大总管也脸色惨白的跑了进来,看到温亭湛顿了顿,才凑到郭建廷耳边,低声说着话。

郭建廷脸色迅速血色尽褪,他僵硬着身体转过头看着依然不动声色饮茶的温亭湛,若是方才他还极力隐忍着害怕,此刻惊骇之色已经掩饰不住。

细长如玉的手指搁了茶杯,温亭湛施施然的站起身:“郭大人,我来直隶,是因为我查清了郭姑娘的死因,我方才给郭大人讲了我的故事,现在不妨给郭大人讲讲郭姑娘的故事……”

随着温亭湛平淡的叙述,郭建廷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一双虎目都充了血。

“郭大人,是我欺人太甚,还是窦家欺你太甚?这样的姻亲,你还要守望相助?”温亭湛依然面带浅笑。

“小儿杀了聂启恒。”郭建廷冷声道,“这是本官唯一的嫡子。”

“郭大人,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温亭湛淡声道,“聂启恒谁说是小郭大人所杀,有长孙殿下作证,是窦英度所杀,谁还能怀疑?现如今,郭大人你要做的,是带人去府衙,擒拿刺杀长孙殿下,企图谋逆的款臣贼子窦刑。”

郭建廷深深的看着温亭湛,他眼中的惧意已经成了实质,他对温亭湛重重一抱拳,就一挥手带着两排士兵往府衙而去。

温亭湛露出浅浅的一笑,他缓步走出总督府,回到了茶楼。

茶楼里窦英度正在和他眼中的萧士睿套话,萧士睿一直保持着要听书,对他一脸不耐烦的模样,每次他一说话,萧士睿就挥手让他喝茶,茶水很多了就有些内急,刚刚开始还能忍住,很快就忍不住,但是又怕他不在萧士睿突然跑回去坏了父亲的大计,于是让自己的人留着,自己去了茅房,出恭完毕一出来,就被人敲晕。

温亭湛拖着窦英度快速的离开了茶楼,去了郭府,和夜摇光汇合。

“小郭大人,这个凶手你可得好生利用。”直接把窦英度扔给了两眼无神的郭宵冈,然后带着夜摇光离开了郭府。

“他此刻都吓傻了,你把人交给他,不会出纰漏吧?”夜摇光有些不放心。

“杀了中书令的嫡子,被吓到是常事。”温亭湛解释道,“是人,便有求生意志,他想活着,就不会出纰漏,这是郭家,他若是连这点事都办不好,我要他何用?”

夜摇光便没有话可说:“我们现在是回府衙?”

“府衙的事情有郭建廷和士睿在,不会有意外。”温亭湛摇头。

“那我们去哪儿?”夜摇光看着方向既不是府衙,也不是他们的宅子,不由好奇的问道。

“明光今日要回家,我们去送一送他。”于是温亭湛拉着夜摇光去了城门,在城门口众目睽睽之下,将宣麟送走。

“你这是故意的。”夜摇光顿时明白了。

窦刑怎么说是三品大员,下狱之后必然要彻查,而且还有人会为他周旋,到时候窦刑口口声声咬着温亭湛不放,毕竟那房间的的确确是温亭湛的房间,这是一个漏洞。所以,这个时间有更多的人来给温亭湛作证,他的的确确在外面送别有人。这个时候再有一个窦家人出来作证……

“窦英和!”夜摇光抬眼看向温亭湛,“窦英和如何会被策反?窦家没有了,他的女儿就没有依靠。”

“这人啊,都是自私的人,窦英和若是知晓他父亲其实是被窦刑给害死,为的就是窦家的权势呢?”

夜摇光想了想,如果她的亲生父母是被亲叔叔因为家族权利害死,而他从小还要寄人篱下看亲叔叔的脸色行事,好不容熬出了一点头,又要为了家族去牺牲,他放过窦刑就是放过杀父仇人,这样的恨意是无论如何都止不住,他会痛恨窦家,痛恨窦刑,他会是最想毁了窦家的人!

夜摇光不由侧首看着温亭湛,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打在他的脸上,路边的垂柳飞絮都成了他的陪衬,他伟岸的身躯那样的高大挺拔,有一种将乾坤掌握在手中,气吞山河的威仪。

“走吧,我们去看看窦英和。”

夜摇光他们去府衙大牢的时候,府衙外面已经被重兵把守,只有郭建廷才有这个本事调动这么多的兵马,把守的人是郭建廷的亲信,他似乎得到了叮嘱,完全不阻拦温亭湛进去。

夜摇光没有跟进去,她在外面等着温亭湛,温亭湛不知道对窦英和说了什么,只是一盏茶的功夫,温亭湛就面色如常的走了出来。

这件事最后的结果便是,窦英和亲耳听到窦刑和窦英度合谋要刺杀皇长孙,他不甘为伍,故而窦刑就将当年窦刑指使他欺君罔上的事儿翻出来诬赖他,并且他府中寿宴的花胶汤也是窦刑所为。又有郭建廷作证,亲眼看到窦刑行刺皇长孙,若非他及时赶到,皇长孙只怕凶多吉少。

铁证如山,加上痛失爱子的中书令暗中做手脚,谁都不敢帮窦刑。

第488章 居家旅行必备

刺杀未遂,萧士睿受了轻伤,皇帝依然很震怒,加上郭建廷联合湖广布政使查出了窦刑不少的罪行,窦刑和窦英度父子被判斩首,窦英和反而因为最后将当初欺君罔上的事情推到了窦刑的身上而免了死罪,不过是罢免了官职,念在他及时醒悟,有他暗中传信才阴差阳错让皇长孙及时转危为安,只判了家产充公。

屹立与湖广之巅的窦家轰然倾塌,陛下的处置很公允,窦家其他人不论是否还有在朝为官都没有追究,只不过窦刑一房三代不能入仕。

当消息传来的时候,夜摇光和温亭湛还有萧士睿等人已经抵达青海的边境,延绵五千余里的昆仑山已经可以看到轮廓,一年最酷暑的时刻,却不曾想这里竟然清凉得要穿上夹衣。

“快喝药吧。”夜摇光将熬好的药递给秦敦。

秦敦前日远远看到昆仑山的轮廓,当天夜里他们所住的客栈,秦敦的房内看到景色优美,就忍不住推开窗户提笔作画,画完才感觉得自己身子不适,昨日到了半路上发起热,偏偏他们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好在有夜摇光和温亭湛在,夜摇光用五行之气给他退了热,温亭湛亲自去山林里采了几位药给秦敦治病,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但药不能停。

“多谢小枢。”药非常的苦,秦敦端过来,捏着鼻子一口饮下。

“好在我们是跟着小枢和允禾。”闻游不由感叹,就像夜摇光自己所说的那般,他们两是居家旅行必带品。

“现在知道跟我们一起多幸福了吧。”夜摇光从秦敦手中接过空碗,从乾阳那里抠了一块糖糕递给秦敦,“甜甜嘴。”

“早就知道了,我这不为了跟着你们,连皇爷爷的命都反抗。”萧士睿一边和温亭湛翻烤着野兔一边笑道。

“你就不怕回去被你皇爷爷修整?”夜摇光睇了他一眼。

郭建廷的事儿完美落幕,萧士睿受伤,皇帝自然是连忙传信让他回去,原本这一次他们出游皇帝就不允许,萧士睿阳奉阴违的硬要跟着,好在皇帝比较英明,没有认准是他们给蛊惑的,不然他们也要跟着倒霉。

“安啦,摇姐姐。”萧士睿不知不觉也染上了夜摇光不少口头禅,“皇爷爷传我回宫,也不过是做做样子,他比谁都希望我在外面多走走、多看看、”

“总算开窍。”温亭湛点头。

“为什么?”其实夜摇光到现在都不明白,陛下怎么会舍得他的宝贝疙瘩到处跑。原本他们这次出游,她都没有打算带上萧士睿,因为猜想他不可能跟着他们。

闻游和萧士睿还有温亭湛相视一笑,闻游道:“因为陛下是明君。”

夜摇光坐在三人的面前,隔着火堆,看着三人一副我们都懂的表情,看看秦敦和陆永恬还有……算了,这个吃货不提也罢。顿时觉得她似乎沦落为陆永恬之流,心里非常的不爽。她认真的想着,可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不由鼓着腮帮子不说话。

温亭湛见此,便轻声解释道:“陛下也是无奈之举。”

这话一出,萧士睿的脸色就变得有些伤感,夜摇光误以为牵扯到什么敏感话题,于是摆了摆手:“得了得了,我不爱听你们那些是是非非。”

萧士睿也算是了解夜摇光的人了,一下子就懂夜摇光的用心,不由心里一暖,便代替温亭湛道:“皇爷爷是个有大智慧之人,皇曾祖是个高寿之人,皇爷爷接手的江山已经是千疮百孔,若非皇爷爷在,我萧家的江山只怕已经走到尽头,皇爷爷登基太晚,登基这二十年都在补皇曾祖挖出的窟窿,也只是维持了盛世太平的表象,横梁内已经是蛀虫无数。皇爷爷年事已高,近年越发的力不从心,我几位叔叔并非没有大才者,反之他们个个都有大才,但他们私心太重,拉帮结派将原本就已经岌岌可危的屋子又往下拉了一把。我在帝都皇爷爷还要分出心神护着我,于我而言在帝都与在外面一样危险,与其将我护在身侧依然防不胜防,不然让我出来闯一闯,一则可以锻炼我,二则我也到了可以大婚的年纪,也防止有人拿着我的婚事动手脚。”

夜摇光想想也是这么回事儿,蓦然间她又想到了一件事,不由四周看了看:“你的暗卫里,就没有皇上的人?”

这不合常理,但是有皇上的人,他们这些人背地里干的事儿不都被皇帝给知晓了?

“自然有,但是我都知道是哪些,该让他们知道什么,不该让他们知道什么,我自小就在琢磨,这会儿已经炉火纯青。”萧士睿笑道。

“算我问了个白痴的问题。”夜摇光翻白眼。

这小子其实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货,皇帝肯定很小就在他身边安插了人,他依然能够在皇帝面前这么纯良如小羔羊,自然有自己一套手法。

“熟了。”温亭湛将手中的一条烤鱼递给夜摇光,“尝尝我的手艺。”

夜摇光眉眼一弯,伸手接过,闻了闻然后点了点头,撕了一块尝了尝味道:“不错,可以出师了!”

自从踏上青海的路上时,他们露宿深山的时日就越发的多,温亭湛也不舍得每次都是夜摇光动手,就发动所有人开始学,美其名曰,日后他们总是要分开,到时候没有了他们夫妻两,难道这几日就不吃不喝了?几人想想也是,日后总有用得上的时候,尤其是陆永恬他可是要带兵打仗的人,他觉得非常有必要多学习野外技能,就非常努力的跟着温亭湛学习,包括这次给秦敦采药,他也去学一些基本药材。夜摇光见他这样努力,也教他如何观天色,判断天气。

虽然,智商没有提高,但是肯努力,陆永恬的技能还是见长。

“我一直不明白,为何中书令大人就完全相信了郭大人的话。”吃完饭,秦敦伸手用木棍掏了掏火堆,将苦恼了好几天的问题问出来。

第489章 何方反应

中书令是傻子么?中书令要是傻子,他能够做了百官之首几十年?聂启恒死在郭家,郭建廷说是窦英度所杀,痛失爱子的聂启恒难道就相信了郭建廷的话?

但事实上中书令就是信了,而且是深信不疑,从窦刑的罪名能够这么快的被定下来可以看出来,若是中书令不行,自然要阻拦。对此,不仅仅是秦敦不明白,就算是闻游和萧士睿都有些似懂非懂。

“局势。”温亭湛的笑容在明艳的火光照应下更加的璀璨。

“我知晓湖广突然折了一个布政使,陛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同时折一个直隶总督,否则必然会出现乱局。”闻游和萧士睿对视一眼道,“但中书令难道不会私下寻郭大人不痛快?郭大人每年那些兵马的储备,粮草,饷银哪一样中书令大人不过手?”

闻游疑惑的和秦敦的点不同,他曾担心他们费了这么多心思不能完全收服郭建廷,毕竟比起郭建廷对温亭湛的惧怕,中书令的施压恐怕更加的现实,虽然他已经无路可退,因为他手里有郭宵冈的把柄攥在温亭湛的手里。但若是中书令从中做手脚,他未必不会对温亭湛生出愤恨。

然而,他们临行前,郭建廷亲自来寻了温亭湛,当天夜里他们说了什么包括夜摇光都不知晓,可郭建廷送他们出了城门,将郭家的信物送了一半给萧士睿,这是绝对的臣服,毫无回旋的余地。并且,对温亭湛言辞间都是尊称公子。

“中书令不但不会为难郭建廷,并且还会厚待他。”温亭湛抬起头,他的目光放的非常的深远……

就在温亭湛给他们分析之时,帝都皇宫内,兴华帝又一次单独留膳褚帝师与聂中书令,膳罢移至长乐殿,兴华帝甫一坐下便问:“湖广布政使,你们二人如何看?”

“陛下,湖广布政使乃十三布政使之要,需得谨慎着人。”褚帝师当先一步道。

兴华帝看了褚帝师一眼,旋即目光落在中书令的身上:“你呢?”

“回禀陛下,湖广布政使干系甚大,老臣附帝师之言,需谨慎。”中书令一头白发,面色有些憔悴,但精神却极好。

“行了,往日朕不让你们争,你们争的头破血流,今儿朕给你们机会,你们到给朕打起太极。”兴华帝端起金地团寿纹茶杯,面色平淡,“说说,你们觉着谁合适。”

“回禀陛下,老臣绝无糊弄陛下之心,也无退让之意。”褚帝师言辞诚恳道,“老臣门下并无对湖广一带熟识之人,这布政使又是三品大元,老臣觉着还是派遣知根知底的人更易胜任。”

“一方政权,的确要知根知底之人。”这句话得到兴华帝的认可,他点着头看向中书令,“朕仿佛记得柳居旻曾做过岭西知府?”

中书令闻弦歌知雅意,立刻就明白了兴华帝这是要把柳居旻外调。柳居旻现在也是正三品,是平调,可那差距就大了,外面握一方政权可比在帝都掉一个砖头就砸死一两个三品大臣肥多了,而且我朝素来有大臣外放镀金回来高升。柳居旻是他的人,而且在京城又处在一个尴尬期,他心里也有些愧疚,柳居旻现在离开这个是非地也是极好。而且这一调出去,也算是一个信号,陛下让他去镀金。改变一下他的处境,也算是全了自己的面子。

只是……

“柳侍郎当年在岭西政绩斐然,定能胜任湖广布政使一职,陛下圣明。”褚帝师连忙赞道。

“陛下圣明。”中书令也只能紧跟着道。

既然两方都赞同,兴华帝自然很高兴就这么快的敲定了,接下来是保定知府,原本陛下打算用褚帝师的门生,但恰逢三年考绩,且保定有一个县令兢兢业业,已经连任了六年,这个人是个寒门子弟,不在任何人的范围之内,褚帝师大力举荐,一下子兴华帝就更高兴点头。

中书令回到府中之后,立即将柳居旻给招来,将这件事提前给他透了信儿,柳居旻内心一片如遭雷击,面上却不得不装出感激与高兴的模样:“学生多谢老师。”

“嗯,湖广布政使非比寻常,你好好做,等你回来陛下定不会亏待你。”中书令伸手拍了拍柳居旻的肩膀。

“学生,定不负恩师所托。”柳居旻恭敬的说道。

等到柳居旻走后,中书令的嫡长子聂启恫才出声道:“爹,陛下怎么会派柳居旻任湖广布政使。”

“陛下想要安抚为父。”中书令轻叹道,“为你弟弟的死。”

“就用一个湖广布政使来换阿弟的一条命?”聂启恫冷声道。

“不然你要如何?”中书令的目光森然的看着自己的嫡长子,“你身为长子,为父自幼待你不同,只因待到为父老去之后,你便得撑起整个聂家,可你们兄弟一个个……”说着,中书令怒气冲冲的从袖中抽出一封信甩在聂启恫的脸上,“你自己看看你的好弟弟都做了什么!”

这封信,正是郭建廷亲自写给中书令,自然不是承认自己儿子就是凶手,而是责问中书令大人教子无方,欺人太甚,并且还有小窦氏这个证据。

“他是幼子,为父不指望他能够担起家业,故而对他多有放纵,他不愿为官,为父也比逼迫他,可你作为长兄,竟然连自己亲弟弟做出此等荒唐之事都不知晓,登上人家家门私通人家的妻子,还生下一个孽种,就算人真的是郭家所杀,你要为父如何去替他伸冤?你是要天下人都看为父的笑话,看我们聂家的笑话么?”中书令厉声指责。

“父亲息怒,是孩儿对小弟疏于管教。”聂启恫看完之后也是深深的震撼,这要是掀出去,聂家的脸面都不要了。

“养不教,父之过,是为父的错。”见长子承认错误,中书令脸色也有所松动,轻叹道,“陛下何等睿智,怎会不知其中有内情,陛下外放柳居晏,意在安抚为父,给了为父一方大权,也解了为父如今与柳居晏的僵局,同时也是在警告为父,见好就收。”

第490章 倒霉的还有柳家

所以,在柳居旻被确定为湖广布政使的那一刻,聂家和郭家就算没有情谊,也不能是仇敌,他若再为难郭建廷,除非抓到证据,并且不顾脸面掀开证据,否则就是打陛下的脸。

这口气不想咽也要咽下去,陛下岂会为了他一个不争气的儿子去动于朝廷有功无过的正二品大臣!

“父亲,这件事会不会和长孙殿下有关?”聂启恫不由拧眉道。

“若是长孙殿下有这样的手腕,陛下还用得着愁白了头发?几位王爷只怕都已经成了庶人!”中书令比任何人都了解他可谓看着长大的萧士睿,“小聪明不少,大智慧却欠缺,且此事过后,长孙殿下一刻不停留的便离开了保定,为父也查过他们一行人去直隶是一场巧合,长孙殿下并没有得到任何好处,他若真有这样的智谋,就不会如此做。与长孙殿下相比,为父更宁愿相信是郭建廷想要除去窦刑这个让郭家蒙羞之人,恰好逮到了长孙殿下这个机会罢了。”

“可郭建廷身为一家之主,这壮士断腕……”

“没有下决断之前的确很难割舍,但郭建廷乃是武官,他性格刚烈,再则你看看如今,跑去了窦家他有何损失?”中书令轻叹一口气,“恒儿的事儿就此作罢,为父一再教你们,为人为事擦得干净,你便是谋逆也无妨,可若是没有擦干净的本事,就安分守己。”

“是,孩儿谨遵父亲吩咐。”

这边中书令没有将怀疑的目光投向温亭湛,那边兴华帝却在和心腹内侍探讨同样的问题:“福禄,你说这事治彦到底参与多少?”

“陛下圣明,长孙殿下虽则去了书院通透了不少,可哪有这般手腕。”福禄作为兴华帝身边三十年多的大总管,自然明白兴华帝的心思,即希望又不愿意自己的宝贝孙子也开始防范他。

“朕也觉着不像是治彦的能耐,可朕也有诸多地方想不透。”兴华帝的指尖在案几上敲了敲,“你去把今年文赛那一份答卷取来。”

指的是温亭湛所答的红颜祸水否答卷。

很快福禄取来在兴华帝的面前展开,他再一次看了看温亭湛的答卷,不由叹道:“见解的确非凡,可依然有一股子稚气与少年冲劲儿,心思还不够缜密,是朕多想了。”

“陛下是怀疑殿下的身后有位谋士?且这位谋士是这位淇奧公子?”福禄小心的将答卷收起来,拿在手中。

“朕当然看了这份答卷,便知这是个可造之材,年岁也正好适宜治彦,身份更好。”兴华帝随手拿起一分奏章,“给他这么个称号未尝不是为了让他挡在治彦面前之心,朕听闻一些他的事迹,就连顾元生这块极少夸人的硬骨头也赞他,朕倒是对他越发的好奇。”

“陛下若是真相见人,不如传召……”

不等福禄说完,兴华帝抬手打断:“见字如见人,此子字体大气洒脱,唯有性正心广之人能够写出,有他在身侧引导治彦未尝不好,朕虽想他掩护治彦,可朕也不想毁了他,就让朕等一等,看看他能长到何等程度。”

同一时间,温亭湛将这一切,几个人的心思一分不落的分析给了几人听,几个人的心再麻木一次。

夜摇光便问:“你把柳居旻给整出来,是何用意?”

夜摇光才不信温亭湛是为柳居旻着想。

“外官常说:‘我爱京官有牙牌’京官则说:‘我爱外任有排衙’,外放与留京各有好处,端看个人爱好。”温亭湛道,“而柳居晏和柳老爷子恰好是爱牙牌之人,纵然给他一方大权,也比不上他看重的牙牌,且柳老爷子退下来又离京之后,柳居旻是柳家唯一的京官,柳居旻这一去少则三年,三年要错过多少时机,他们心里自己明白,我便是要钝刀切肉,让他们一寸寸的疼。”

夜摇光伸手握住温亭湛的手,她明白他的心,就如同当初他知晓柳家害死了柳氏,可他们对上柳家太过劣势,所以无论心有多痛,有恨,都只能咬着牙忍着,如今柳家人何尝不是如此!

“湛哥儿,你好坏。”夜摇光不得不这么说。

这一场大局下来,他把什么便宜都占光了。拿下了郭建廷且不必多说,因为郭宵冈杀死聂启恒的事情,只有中书令怀疑,中书令不可能把这个事情捅出去,那是撕破整个捏家脸面。陛下就更不可能想到这一层,所以没有人会怀疑这件事情是温亭湛或者萧士睿主导,因为在他们看来,这是没有任何好处的事情。

不但如此,还把柳市荏和柳居旻的心肝给挖了,与上一次一样,这个结果损失的只有柳家,在中书令看来,他在京城的人已经够多,能够拥有外省一方大权那是多么大的恩赐。在陛下看来,这也是恩赐啊,调到富庶的湖广一代做省长,只要不过分,大好的捞油水机会。弥补了当初让柳市荏黯然离京的亏欠,也恰当的安抚了丧子之痛的中书令。

只有在柳居旻这儿,在柳市荏这里,是致命的打击,因为他们柳家需要一个在京的人,这是一种身份的象征。虽说大臣外放那是心照不宣的镀金,回来之后自然要升任,可人家陛下也没有明说啊,古往今来也不是没有大臣外放回来不升反降,外放回不来的更是不胜枚举!而且,最最重要的的直隶总督已经是他们的人,随时可以给柳居旻穿小鞋,不说陷害,就单单让他三年没有任何作为绝对不难。

更何况温亭湛还让褚帝师升了一个脑子不会转弯的愣头青做保定知府,这上面有人压着,下面有人不听使唤,柳居旻未来的日子……

所以,躺在了马车上的夜摇光都不由对着明月轻叹一声:“可怜的柳老头。”

绝对不是幸灾乐祸,而是发自内心的替他默哀三秒。这是柳家第四次和温亭湛交锋,一次比一次惨痛。

第491章 龙吟声

在八月最后一日,他们终于抵达了青海。

古木参天,芳草没膝,山花烂漫,鸟雀啾啾,溪水潺潺,景色秀丽,气候宜人。有碧蓝无垠的天空,有青黄广阔的草原,有澄澈净明的湖面,还有延绵万里的群山……

“这里真的好美。”秦敦看着眼前的风景,不由心中感叹。

“看惯了亭台楼阁,自然向往空茫草原。”夜摇光笑道,“其实每个地方都很美,缺少的是发现美得心罢了。”

“小枢所言极是。”闻游点头。

“此处地处复杂,你们可要谨慎。”温亭湛不由叮嘱一句。

大家心里都明白,这里汇聚汉、藏、回、蒙古、哈萨克等民族。虽则现在吐蕃已经灭亡,此处也已经归顺天朝,但由于民族文化的多元性,语言的不通,很容易出现误会和冲撞。和后世不通,现在的藏民也很好客,但是为了避免不要的冲突,基本是不会太欢迎汉人。

“都是语言热的祸,若是大家言语想通,哪里会有这么多误会。”夜摇光不由叹气道,“这世间从来没有不想安宁度日之人。”

夜摇光的话让温亭湛和萧士睿陷入了沉思。

“没事,左不过我们明儿就进入昆仑山,日后都要在深山里度过,能碰上的并不多,趁着今晚你们还能住在客栈,好生享受一番。”夜摇光笑道。

“好啊好啊,我最喜欢住山里。”乾阳一脸期待无比的神情。

“嗯,你终于有了归属感,我们都懂。”夜摇光拉着温亭湛就走。

晚上夜摇光和温亭湛还挺忙的,因为她要充分准备接下来行程的东西,大部分她都备好,只是查漏补缺。顺便带着温亭湛去打听缘生观。为什么要带着温亭湛呢,因为从他们打算到青海之后,温亭湛就开始学习藏语,虽然才学了半年,说不上精通,但日常交流绝对没有问题,打听了好久,才打听出缘生观的位置。

而且还是在一个藏民的口中打听到,然而缘生观的位置距离他们竟然还有一千多里,让她有些心塞。

等到夜摇光和温亭湛回去之后,就见萧士睿和闻游脸色有些不好。便问道:“怎么了,这是?”

“方才在坊市转了一圈,发现藏民和汉人拿着同样的皮毛去贩卖,价格去相差非常之大,他们都在打压藏民的价格。”秦敦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不仅如此,很多东西贩卖也是两个价格。”

“这也是沉珂,现在我们知道就行,日后有能力再言其他。”温亭湛淡声道,“用膳吧。”

这一顿饭吃的非常沉默,萧士睿等人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温亭湛还好,其实民族歧视与贫富歧视没有什么差别,这些东西他早就看透,吃完之后,各自也无言。

夜摇光用眼神示意他要不要去开导他们一番,温亭湛却摇了摇头。深的道理上他愿意提点,这些浅显的问题要靠他们自己去想明白。

既然温亭湛是这个态度,夜摇光也就不操心,她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进入了深山要洗澡就不那么方便,然后美美的躺在床榻上。

正当他有了点睡意的时候,朦朦胧胧之中听到了龙吟声。

“龙吟声!”从床榻一跃而起,夜摇光快速的披上衣衫,箭一般冲出去,几乎是同一时间乾阳也出了门。

“师傅,是龙吟声。”乾阳道。

“嗯,我们去看看。”夜摇光点了点头,就见温亭湛的房间也被拉开了房门,就对温亭湛道,“我和小阳出去一趟,留在这里,此处不安全,士睿身边不能没人。”

“嗯。”温亭湛自然听不见龙吟声,虽然听到了乾阳的话,却没有多问,他看着夜摇光和乾阳的身影快速的消失,然后径直进了萧士睿的房内。

夜摇光和乾阳快速的朝着龙吟声传来的方向飞奔,越靠近她就越发觉得这声音非常的痛苦,仿若受了重伤的巨龙。

但是龙是神物,若是有实质的龙,那就是神了,没有任何力量波动,也没有漂浮的灵气,怎么可能有神仙打架,神仙打架他们这些凡人就是修炼之人也没有资格看得到听得到。

所以,绝对不是真正的龙,那就只有可能是龙脉!

果然两人追到了一个山脉之下,这是一座并不大的山脉,也许是被昆仑山所滋润的情况下,竟然形成了活龙。但凡有山脉的地方定然有龙脉,只不过这个龙脉有没有灵却未必,倒是可能影响阴宅,护住死人。但要庇佑活人就只能像夜摇光寻龙涎液的那一条龙脉。

而这座山脉的龙脉是有灵的。

“师傅,这条龙脉被腰斩了。”乾阳的目光直直的看着山脉。

“腰斩?”夜摇光一把将他拎过来,“你能看的龙脉?”

“只要有灵的龙脉我都能看的。”乾阳点点头。

“卧槽!”夜摇光怒,她咋没有这么强悍的本事,不然当初也不会费了那么多的周折。

“你可知龙脉因何被腰斩?”夜摇光不由皱眉。

断龙脉,那是非常缺阴德之事,行这种事儿的人必遭天谴,懂得怎么断龙脉的人必须就懂得要付出的代价,可饶是如他依然做了,夜摇光想不明白好好的龙脉怎么就得罪了人,还是有人要利用龙脉行恶事。

这条龙脉还没有到腾飞之时,尚在胎腹之中,龙脉胎死腹中,那就会演化出巨大的龙怨,山川恶化,荼毒一方恶灵不止,可比鬼怨要可怕太多。

“不知道,不过我看到它被伤之处,我们去看看。”乾阳指着一个方向。

“恐怕有危险。”夜摇光没有立刻奔上前,她在凝眉沉思,能够对龙脉动手脚的绝非凡人,修为高与低谁也不知晓。

但是这是龙脉,她对不为恶的活人尚且做不到见死不救,对龙脉就更不可能,衡量了片刻,夜摇光对乾阳道:“我们见机行事,你一会儿紧跟着我,无论发生何事,都要听我话。”

若不是她自己去寻,颇费周折,她才不想带着他去。

第492章 困龙阵

有乾阳带路,夜摇光的速度非常快,他们两只用了一刻钟就寻到了龙脉被重创大致位置,夜摇光将罗盘取出来,精确一下方位,才仔细的寻找,在皎洁的月色下,夜摇光终于寻到了寒芒乍现的地方。

蹲下身,运足五行之气的手轻轻的拂开遮挡的覆盖之物,她看到了一个铁锥,这个铁锥非常之大,夜摇光双手未必能够将之握住。

“师傅这上面没有妖气也没有阴煞之气。”乾阳也蹲下身。

“嗯,是人为。”夜摇光点头,但是让夜摇光不确定的是,这么一个铁锥钉下去,也没有五行之气,他的力气是该有多大。

于是她快速的退开,在附近又寻找起来,很快就寻到了一个脚印,看到脚印的时候,夜摇光惊呆了:“好大一双脚。”

夜摇光用手测量一下,她的手伸直也要两次才能堪堪量完。

“这个深度,这个长度,这个人只怕八尺高。”夜摇光大概的估测,

一尺每个时代不一样,这个时候一尺已经是三十厘米,也就是这个人应该有二米五左右,这样的身高绝对很容易打听出来。

“师傅,这里也有铁锥。”乾阳在斜前方又发现了个同样的铁锥。

夜摇光走过去看了看,就对乾阳道:“我们分头在附近找找。”

两人找了一盏茶的功夫,找出了五个铁锥,大小一模一样,附近都有那巨人的脚印,第一个发现的是最明显的一个,应该是近日所留下。

“不,这不是斩龙,而是七星困龙阵。”夜摇光走到高处俯瞰下方五个位置,又看看了天空。

“困龙?为何要困龙?”乾阳不解。

“小阳你看,这条龙脉有灵,但它四周与其他山脉不相连,动了它也就是毁了这一座山,这是极难寻见的孤龙。”夜摇光比划着附近的山脉。

但凡有活龙脉的地方其实都是大山脉,盘根错节,那要一动就是无法弥补的大孽。一般孤峰是不可能有活龙,更别说有灵的火龙,所以坟墓不能葬在荒山野岭也是这个道理,死龙会祸害死人,让被藏之人的后人厄运连连。

而这一条龙脉应该是得益于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它就如同是依靠在昆仑山大龙脉的孩子,所以它有了灵。于是乎有人遇上了,并且动了邪念,想要将它困住,然后将之拔出来,化作灵气增加修为。

若是夜摇光没有猜错,这人的修为定然不低,至少可以绘制偷天符,怎么也是元婴以上,在拔龙的时候才能遮住天眼。为了以防万一,他甚至不请自来做这缺阴德的事情,利用了凡人替他为恶。

简直是卑劣无耻之极!

“是否,我们救它。”乾阳握紧拳头道。

“还有两个铁锥没有定下。”夜摇光掐指一算,最好的日子竟然是九九重阳节,那是九九之数,极贵之日,“还有九日,下一个铁锥应该是三日后,每隔五日一个。我们要在三日内寻到背后的人,否则一旦我施法将铁锥拔出,那人定然会有所察觉,你不会是他的对手。”

到时候她伤了元气,乾阳又不敌,两人都得遭殃。

“好。”乾阳点头。

“我们先回去。”夜摇光带着乾阳快速的离开。

回到房间之后,温亭湛依然没有歇下,听到动静。温亭湛才从萧士睿的房间走出来,直接跟着夜摇光进了她的屋子。

“发生何事。”温亭湛问道。

夜摇光给他倒了一杯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下去之后才道:“遇上一个大麻烦。”

夜摇光将事情仔细的说了一遍,虽然这方面的事儿,温亭湛插不上手,可他脑子好,夜摇光等着他给个主意。

“为何是三日。”温亭湛听完之后便问。

“若是第六个铁锥钉下,那条龙脉必死无疑。”夜摇光轻叹一口。

到时候只有两个选择,一、趁着它还没有恶化之前将它给吸纳,二、就是坐等它恶化,龙怨不但会殃及附近的村民,也会影响这一方的风水,从而祸害无数的生灵。那下手的人自然是打着前者的注意。

“给我研磨。”温亭湛站起身对夜摇光说了一句话,然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夜摇光就当真听话的研磨,等到她研好磨,温亭湛又去而复还,他取了纸笔回来,当着夜摇光的面写了一封信,给西宁知府,就是要让他一天之内将那个巨人给寻出来,上面印上了褚帝师的印章。

蜡封了信就叫来卫荆,亲自吩咐他跑去西宁府衙送信。

“你睡吧,明日我们去海塔寺。”温亭湛轻声对夜摇光说道,“别担心,我们尽力而为。”

“嗯。”夜摇光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也只能尽力而为。

青海一直是佛教最为繁华的地方,现如今去寺庙寻求帮助真的是最好的办法,只是不知道海塔寺的主持是什么人,修为如何。至于为何这里是佛教盛行的地方,却没有高僧发现这个事儿,所修不同,所感不同。就算是同样的修道之人,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感应到,她所修是五行之气,天地五行尽在缠绕之中,乾阳直接能够看到龙脉,感应到也就不足为奇。

第二日一早起来,温亭湛宣布行程暂停,他们遇上了事儿,夜摇光也不隐瞒他们,让他们听得神乎其神。

温亭湛先带他们去的不是海塔寺,而是去了龙脉所在之地:“摇摇,你告诉我另外两个铁锥大致的范围。”

夜摇光昨晚已经看了一遍,她快速的点出两个位置:“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让西宁知府寻个由头,派人将这里封锁几日。”温亭湛淡声道。

夜摇光一听,目光一亮。对啊,这人难道还敢和官府公然作对,为了龙脉再造下杀孽?拖九日肯定是不行,九九重阳节那人定然要动手,这可是一个好时机,但拖个五六日不成问题,到时候他们就可以搬到能够对付他的人!

“湛哥儿,要是没了你,我可怎么办?”夜摇光凑上前,就在温亭湛的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第493章 高僧拒见

得了香吻一枚的温亭湛心里美美的让卫荆再去府衙传了一份信,倒不是褚帝师的面子大,而是西宁知府乃是褚帝师的门生,否则温亭湛是不介意动用萧士睿的身份帮未婚妻一把。此地就是西宁府。等他们吃了一个午膳,西宁知府就派了西宁通判亲自带着人来寻了温亭湛。

“温公子,我乃是西宁通判,免贵姓鲁。”这个长得颇为壮实,人高马大留着络腮胡,却双眸有神的汉子对温亭湛并没有摆官威。

“鲁大人,有劳您亲自赶来。”温亭湛为了不暴露萧士睿的身份,只报上了温允两个字,青海距离不论是保定,还是豫章郡亦或是中州都非常的远,温亭湛的名字还没有传的那么广。

“温公子有事直言即可,我等奉知府大人的命,听从温公子的安排。”鲁通判非常爽快的说道。

“学生需得劳烦鲁大人带人守着一处五日,日夜不可缺人。”温亭湛平和的说道,见鲁通判皱了皱眉便道,“此处在山上,四周无村庄,不会扰民。至于因由学生并不好透露,只是风餐露宿,要辛劳鲁大人与各位差大哥几日。”

“只需守着五日,不允人靠近即可是否?”鲁通判便再确认。

“是。”温亭湛点头,“鲁大人,此事虽小,可关乎着整个西宁运势,还望鲁大人多费神。”

一听关乎到整个西宁的运势,鲁通判有些不信,但是看着温亭湛一脸的认真,并且莫名的就有一种说服力,由不得他不信。对方背后是褚帝师,帝师一直是他们仰望之人,他且信一信,不过是守几日,即便不是如此,只当是给帝师颜面。

于是鲁通判抱拳:“温公子放心,我定然会派人守好五日。”

送别了鲁通判,温亭湛又带着夜摇光去了西宁府最好的酒楼,给了足足五日的最好的席面饭菜钱,让酒楼的小二每日按着时辰送过去。

“你挺会来事儿的。”夜摇光不由赞了温亭湛一眼。

“要马儿跑得快,自然要给马儿吃好的粮草。”温亭湛轻轻一笑。

这样的席面,别说是看守的衙役,就算是鲁通判本人也未必一个月舍得吃五次,青海的油水并不多,正五品的通判也不过一年一百两的俸禄,这个俸禄已经是历朝历代最高的待遇,一家老小要吃吃喝喝,这里一顿饭就是三两银子,够农户一年的嚼用。

俗话说,吃人手短,拿人嘴短。吃着这么好的东西,他们不用心都不行。打点好一切,他们才去了海塔寺。

海塔寺位于鲁沙镇莲花山中,他们骑马而去,一行人只用了一个时辰。海塔寺寺院依山势建筑,由众多殿宇、经堂、佛塔、僧舍等组成,布局严谨,建筑巍峨,金碧辉煌,气势恢宏,是国著名的藏传佛教格鲁派六大寺院之一。

只不过寺庙中多是藏民,这才是夜摇光一开始没有往这方面想得原因之一,另外就是道与佛也是两个宗教,她和海塔寺的主持隔着道还隔着民族,她并不确定海塔寺的僧人愿不愿帮忙。

不管藏民对汉人的态度如何,但是海塔寺来往的汉人还是很多。这里的僧人都是喇嘛,穿着自然也和中原内地的僧人不一样。

温亭湛带着众人上了香,添了香油钱,他才亲自去寻沙弥问了问关于海塔寺主持的事情,原来主持法号益西,益西在藏语是智慧的意思。

当温亭湛表达想要求见益西长老时,沙弥让温亭湛稍等,他去代为通传,并且言明益西长老不会轻易见人。

长老,是对藏传佛教僧侣之尊称。

很快小沙弥就回来,非常抱歉的说益西长老在传教。

夜摇光和温亭湛等人也不勉强,这倒不是摆架的意思,自古高僧人人都想见,要是每个人都见,那么他们每一秒见一个也见不完。见不到益西,他们只能投宿,小沙弥立刻给他们安排了房间,由于今日投宿的人特别多,禅房不够的缘故,便抱歉的让他们两人一间。

“这里的饭菜味道很特别。”秦敦和乾阳一个劲儿的吃吃吃。

“你捐那么香油钱是对的。”夜摇光对温亭湛道。

要不然她都不好意思在这里待下去,瞧瞧这两个人吃成什么模样。

温亭湛莞尔一笑:“确实不错,你也尝尝。”

“我觉得这位益西长老估摸着不愿意见我们。”闻游一边吃着一边道,“原本你们就道不同,这样求上门,又是一个麻烦。若这益西长老是个佛法高的人,自然知晓你们的来意。按照小枢所言,那人若是把龙脉吞了也就毁了一座和他无关的小山而已,当做山崩了就成。何必掺和进来,坏了他自己的规矩。”

“我们对这里不熟。”温亭湛看着闻游道,“我从不曾指望益西长老干预此事,只希望他说一个可以干预之人。”

“这道没有问题。”萧士睿点头,“虽说这里是佛教圣地,但未必没有修道之人,两者虽不同路,但终究是半个同道中人,让他指点一下倒是可行。”

“见到他才是个难事,看今日的态度就明白。”闻游还是不乐观。

夜摇光何尝不知道,她心里也是沉甸甸,但是这种事儿遇上了,总不能就真的不管吧,她又不是出家人,同道之人用这样的方法修炼,比邪修更加可恨。邪修之人至少正大光明的承认自己邪修了,做了恶就做了恶,这人这样损害龙脉,竟然还想偷天换日不论为邪修。

龙脉之灵乃是聚天地之灵才能够形成,一旦吸纳了修为必然大涨。而埋下七个铁锥的人也会在他吸纳龙脉之灵后受到天罚。

做了****还想立牌坊,这种人不除,日后还会为更多的利益做出阴损之事。她倒不是卫道士,还是那句话,如果看到了因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每个人都这样想,谁来除魔卫道?谁来匡扶正义?这个人世间会变成怎样冷漠的模样?

第494章 无所不能的湛哥

“别急,我已经让小乖乖传信给源恩大师,源恩大师交友甚广,若是在这里得不到答案,三日之内小乖乖也会赶回来。”温亭湛早就做了两手准备。

“有你在,我便不担心。”夜摇光点头,心里的一点担心也被他温暖的目光所融化。

吃完饭之后,几人包括乾阳这只猪都不摊床上,而是和他们一起去游览寺庙的风光,海塔寺与中原的佛寺建筑非常的不同,几个人看得都是兴趣盎然,还有寺中的沙弥对他们讲解一些佛像的故事,这里的沙弥许多都会汉语,所以交流起来并不困难。

一直到天完全黑下去,几人才回到禅房各自洗漱睡觉。

夜摇光和温亭湛是同一个禅房,见夜摇光半晌睡不着,温亭湛伸手覆盖在她的眼睛上:“睡吧,一切有我在。”

这句话似乎能够催眠,夜摇光就真的很快进入了梦乡。

等到夜摇光熟睡了之后,温亭湛才轻手轻脚研磨铺纸,沉默了片刻才提笔开始抒写,与往日不同,他写的格外的缓慢,有时候甚至要搁笔想了想才知道,写到了深夜在将几张纸叠好,而后轻手轻脚的歇下。

第二日夜摇光起来修炼,温亭湛照样起了身,大家一起吃了早膳。

刚刚吃完,就有一个小沙弥走了进来:“温施主,主持长老派小僧来请施主。”

几人都惊讶不已,这老和尚竟然一晚就改变了注意,他们纷纷将目光投向温亭湛,很想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

“我可否带一人同去。”温亭湛问。

“可。”小沙弥似乎早就知道温亭湛要问,很痛快的点头。

温亭湛自然是要带着夜摇光一道去,拉着温亭湛落在后头,夜摇光低声问道:“你做了什么,怎么这么快就见到了益西长老?”

昨夜他们在寺庙之内游览,听到了很多关于益西长老的事迹,他可是被如今整个藏传佛教称之为‘活佛’的人物,就算是达官显贵都不轻易接见,据说还给戈无音的老爹吃了闭门羹,这样的人昨天表明了态度不愿见他们,睡了一觉就答应见,这一见就以为他答应插手。

“送了点东西贿赂他。”温亭湛说的一本正经。

“切”夜摇光斜了他一眼,“他是那么好贿赂的?”

“傻摇摇,这世间只要是活人,就有欲望,即便是修道出家之人也不例外,只不过执着的东西不一样罢了,投其所好自然是神仙都请得动。”温亭湛伸手捏了捏夜摇光的脸。

“他的好你都能投,不愧是我湛哥!”夜摇光心里是一个大写的服字。

“二位请进。”这时候益西长老的禅房终于到了,小沙弥打开房门,站在门口对他们摆出请的姿势。

夜摇光和温亭湛进入禅房,益西长老着黄色袍子袈裟,没有戴僧帽坐在那里,见夜摇光和温亭湛来了,就行了一个佛礼:“请坐。”

说的是标准的汉语,是夜摇光进入青海,除了遇上的汉人以外,汉语最标准的一人。

“益西长老。”二人同时行了礼,才各自坐下。

“温施主可否告知我,这本《奥义书》从何而得来?”益西长老的面前摆着的正是温亭湛昨夜熬夜的几张纸。

夜摇光看了看上面的文字竟然是梵文,当然她仅限于知晓那是梵文,并不知内容是什么,一个字都不认得。

“机缘巧合而来,便将之默出赠予贵寺。”温亭湛笑道。

“温施主当真要将之赠予本寺?”益西长老显得非常的激动。

夜摇光就诧异了,这世间竟然还有让益西长老这样的高僧激动的东西,不由纳闷这《奥义书》到底是何物。

“真是。”温亭湛很肯定的回答,“此书已被毁去,是我在毁去之前有幸看过,故而将之默下来,还望长老不弃。”

“不嫌弃,不嫌弃,我要代海塔寺感谢温施主的馈赠。”说着,益西长老站起身对温亭湛行了一个礼。

吓得夜摇光眉心一跳,藏传僧人一直要比汉和尚随意,这一点从益西长老的自称就可以看出来,但是他竟然代表海塔寺向温亭湛行了大礼,让夜摇光有那么一丁点惊悚,就好比那日缥邈仙宗的宗主向她行大礼是一个道理。

“益西长老,我可否问一问这是什么《奥义书》?”夜摇光问道。

“此乃《吠陀经》之《摩诃那罗延奥义书》,是我佛门至宝,《吠陀经》我寺中收藏并不完整,此书正是缺失的其中一本。”益西长老并没有害怕他们所求,而有所保留,将《吠陀经》详细的说出来。

原来是古印度至高经典,佛教就是从印度传进来,可想而知这部书的重要性,也能够明白益西长老为何如此激动。

说完之后,益西长老犹自非常爱护的摸了摸那几页纸,才对温亭湛和夜摇光道:“你们所求之事,我已知晓,三日之内我定然为你们解除顾虑。”

夜摇光大喜,没有想到益西长老竟然是打算亲自出手,佛法修炼的等级夜摇光不清楚,但是源恩要换作修道之人,怎么也是大乘期上下的修为,这位益西长老和源恩给她的感觉差不多,有了他的承诺,夜摇光顿时就放心了。

“多谢益西长老。”夜摇光连忙感谢。

益西长老又与温亭湛说了一会儿话,才亲自将他们送禅房,那绝对是帝王到了他这里才有的待遇,让夜摇光颇有些受宠若惊。

离开了益西长老的院子,夜摇光才问道:“那什么《吠陀经》的奥义书,你是从哪里得到?”

绝对不是在永安寺,温亭湛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这么高逼格的东西也不可能是在某个书院。

“寻金芯的时候我就是靠着假装懂它接近复执。”温亭湛笑道。

原来就是那一本梵文,没有想到当时完全不懂梵文的温亭湛竟然将之全部背了下来,竟然以此换的益西长老这么大的相助,她有预感就算益西长老今日帮了他们的忙,他日再有困难,益西长老也不会推辞。

“湛哥儿,你说,还有什么是你做的不到的!”

第495章 最好的先生

于温亭湛这样的人而言,任何人的膜拜赞美仰望都比不上夜摇光一个爱慕的眼神,即便是拿下直隶总督,带给他的喜悦以及成就感,都比不上此刻她明艳桃花眼之中那一片潋滟充满爱意的水光。

唇角的笑容一寸寸扩大,漆黑内敛深沉的眼眸流露出比九月艳阳还明媚温暖的笑容,他极力克制着内心的渴望,目光不去看那让他想要犯罪的柔软桃花般美丽的唇瓣,不由自主抬起想要扣住她后脑勺的手掌变成轻抚她的秀发,牵着她的手:“走吧,士睿他们还等着我们。”

回去之后,萧士睿他们自然里面围了上来,夜摇光很骄傲的将事情经过讲给他们听,关于金矿的事情没有人比萧士睿更清楚,大家对温亭湛的能力已经麻木到不知道用什么言辞来表达。

“其实人生在世,随处都是机缘,只不过现下用不上,故而许多人选择视而不见。因此我们闲暇时不妨多走走,多看看,多用心。学得到的记下的,哪怕是微不足道的浅薄知识,也许那一日便能派上大用。”温亭湛借此又开始劝几人多学习多用功。

几人都非常赞同的颔首,夜摇光觉得温亭湛的的确确是一个最合格的老师,如果他哪一日为人师表,一定能教出一大批优秀的学子。

“那我们接下来三日是不是可以到附近游玩?”秦敦对这个比较感兴趣,他想多走几处美景,将之全部画下来,带回去给父母弟妹看看。

“是,我们接下来就去玩!”夜摇光点头。

西宁八景,石峡清水、金蛾晓日、文峰耸翠、凤台留云、龙池夜月、湟流春涨、五峰飞瀑、北山烟雨。

夜摇光前世就没有玩过,不过他们只有三日的时间,但是由于夜摇光想要都看看,其他人也都不嫌累,唯一身体较弱的秦敦为了美景,也不拖后腿,夜间他们都歇在旅途中,他们愣是用了三日的时间将八景给走了一个遍。

这一番游玩下来,所有人虽然身体疲累,但是心却非常的愉悦。他们都在感叹大自然的神奇,心境也随之开阔不少,回来之后他们都是意犹未尽,这才是真正的游玩赏乐,夜摇光不忘给宣麟画了一本小漫画,把西宁八景全部画下来。

小乖乖两日后就回来,只带回来一句话:凡小友之事,遇温施主便迎刃而解。

夜摇光看了之后不由冒冷汗,这家伙真是神了。不过心里暖暖的,貌似真的到现在为止,即便是温亭湛对她这一道的事一知半解,但每每她遇上了什么麻烦,都还是温亭湛给她解决。

好好让小乖乖饱餐了一顿,夜摇光又将给宣麟的漫画交给它。

秦敦等人也有画作有书信传回家中,知道小乖乖这么厉害,纷纷想要借用,若是一两人还好,但是除了乾阳个个都要用,那就不行了,又不是在一条道上,加上小乖乖一次能够载重有限,夜摇光和温亭湛离不开,而且先给谁用都不好,那就让他们用自己的方式送。

第三日夜间,益西长老再一次见了温亭湛和夜摇光,只告诉他们事情已经办妥,并且益西长老邀请温亭湛去参加他明日的佛法讲座,这是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想挤进去的殊荣。温亭湛自然欣然应允,但是这次没有开后门,只有温亭湛一个人可以去。

于是他们又多逗留了一日,夜摇光等人就开始整理这三日游玩购买的新奇玩意儿,送些什么给什么人,就美美的大睡了一觉,养足精神。

翌日,他们辞别了益西长老,回到了山峰之上,这是与鲁通判相约的最后一日。

“辛劳鲁通判,这些是我们三日四处游玩所得的一些小玩意,还望鲁通判切莫推辞。”温亭湛很有心,他给每个人都买了一份小礼物。

这些礼物并不是非常的珍贵,并且是西宁府内的东西,但是别看他们是西宁府的人,但未必有时间去游玩,就算去了也未必接触得到这些稀奇的东西。

鲁通判看了看发现都是些精致的小玩意儿,便没有推辞:“温公子有心,这几日也让温公子破费了。”

“应当如此。”温亭湛笑道。

“温公子,日后有何吩咐,只管来寻我。”鲁通判是非常喜欢温亭湛这样的做法,让人心里暖和。

“若有所需,定然厚颜上门。”温亭湛点头。

“温公子若是没有什么吩咐,我便带着他们走了。”他可是亲自带人在这里守了五日,已经有五日没有见过家里人,有些归心似箭。

“我送送鲁大人。”温亭湛让开了路。

“多学着点。”夜摇光看着温亭湛带着鲁通判走的背影,对闻游等人道,她明白温亭湛做的这么光明正大,就是要潜移默化的影响闻游等人,他们生来就是勋贵的大少爷,最欠缺的就是人情世故这一块。

有时候送礼是一种尊重一种感激,并非所有的送礼都是肮脏龌蹉的贿赂,送金银珠宝不如送一份真心。当然,这是对于值得,懂得之人。对于只爱权势珠宝,眼中只有名利的人,她相信温亭湛喜欢用更独特的办法,而不会这般的用心。

“值得学习。”闻游也不由点头。

他们家的关系网足够大。家族给他们的观念,养成了他们的习惯,无论走到哪里他代表的是闻家,所以他的一言一行都要对得起闻家嫡长孙的身份。殊不知他们这样做了,就永远是闻家的人,顶多接手闻家的一切人脉,就永远无法扩开属于自己的人脉,一旦脱离闻家,或者说一句话不好听的话,那一日闻家倒了,就一无所有。

“允禾,是一个好先生。”秦敦赞叹道。

“是,最好的先生。”萧士睿更是深有感触。

其实现在温亭湛交给他的东西,他昔日在宫里未必没有学,但是就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倒不能说宫里的先生不好,只能是他们没有理解他,他们教导的方式不适合他罢了。

第496章 锽铁

温亭湛很快就回来,几个人没有再多言什么。

“我们接下来是破阵么?”乾阳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等夜间。”夜摇光睨了乾阳一眼,“夜间可借助星象,省力。”

为了保险起见,夜摇光等人就没有离开,而是去山上猎了些东西,就在原地生火烤肉用膳。

“那个巨人可有寻到?”吃完饭天色依然还没有暗下来,夜摇光就问温亭湛。

“已经寻到,你要见他?”温亭湛道,“他是连山村内的一个村民,不过他因着自幼长得高大,一直被村里人津津乐道,后来他长得实在是太快,并且食量又非常的大,村里有了些不好的传言,普通的屋子他连进出都不行,十岁就被赶出了家门,一直在山上过活,为了活着不得不与豺狼虎豹躲食,倒是练就了一身蛮力。”

“等我解决完这里之事,我去看看他。”夜摇光点头。

毕竟是一个无辜的人,而且没有道理做事做一半留一半,她去看看他有没有其他的地方被人控制,从他能够轻易的埋下这么大铁锥,并且成长经历来看,他应该是一个极具杀伤力的人,可不要留下隐患,伤了其他无辜的百姓。

大家又闲聊了一会儿,等到夜幕降临之后,夜摇光掐准了时间点,让想要围观的萧士睿等人推开,并且令乾阳和金子护住他们,又画了一个圈,叮嘱他们不要走出来,才走到七星困龙阵之中。

她盘膝而坐,却没有坐在地面上,而是悬浮在半空之中。运足五行之气的双手展开,轻纱一般的五行之气在夜摇光五指化作了五道,随着她手诀转换,五道五行之气飞散而出,从两边绕着五个铁锥往中间围拢。

从轻纱般的五行之气中,又延伸出三根银丝一般极细的五行之气,一圈圈的将其中一个铁锥给紧紧的缠住,夜摇光又迅速的变化了手诀,天上的星辰突然一阵明暗不定,明若桃花一般的眼眸倏地一厉。

但见她手腕往回一拉,五行之气犹如实质的绳索将铁锥拉动。同时地面一阵摇晃,晃得萧士睿等人好好坐着都险些栽了一个跟头。

“若是不知情,我还当地龙要翻身。”闻游稳住身子道。

“是地龙要翻身。”乾阳口气认真。

闻游没有接话,闻游口中的地龙要翻身是指地震,而乾阳口中的地龙要翻身指的是山脉里面的龙脉。

其他人都懂,可奈何陆永恬不懂,大惊失色:“什么,地龙要翻身!”

“坐下!”温亭湛一把将他给拉下来,“便是翻身,也殃及不到你。”

陆永恬顿时面色讪然,乖乖的坐下去。

而这边,夜摇光又运出一股五行之气,眼神一冷,用力一拉。

众人就看到地里面一个铁锥飞跃而起,乾阳当即一个纵身,将之接住。像个小磨盘被乾阳捧在手心,乾阳翻来覆去的看了好一会儿,不由目光晶亮。

“这难道还是什么宝贝不成?”秦敦见乾阳宝贝一把将之放在面前。

“这是锽铁!”乾阳见陆永恬伸长了脖子,就将之当做凳子藏在臀下。

陆永恬:……

这时候又一个飞出来,陆永恬一个纵身抢先乾阳一步去接,结果乾阳明明轻轻松松就接下,轮到他则是觉得这一个铁锥重如千斤。抱住锽铁之后,就整个人直坠而下。

乾阳见此,快速一个闪身将他给接住,一把从他的怀里将铁锥给夺过来:“你看看就好。”

手中空空如也的陆永恬:……

乾阳可没有功夫理他,又是一个纵身而起,将又被夜摇光拔起来的一个接下,一股脑儿的堆在自己的旁边。

“我们不可以将之一个个挖出来。”秦敦看着夜摇光额头上已经渗出汗渍,并且越来越的吃力,不由小声的问道。

“这是在阵法中,莫说是你们,便是我都破不了。”乾阳也是有些担心看着夜摇光,他好多阵法都没有吃透,尤其是涉及到星象这一块,是他绝对的弱项。

事实上夜摇光现在的确非常的吃力,动手之前她心里就有数,否则也不会害怕她拔出了这五个铁锥,而没有能力对付布阵之人。才拔出三个,已经耗费了她大半的五行之气。

手腕一转,夜摇光猛地一咬牙将第四个拔出来,地面又是一阵颤动,夜摇光的身子也是跟着一颤,她浑身的力气都仿佛用光了。但还有最后一个,看着夜空,时辰已经快过了,夜摇光迅速将手串之中的五行之气吸纳到体内,收敛心神,迅速的从新聚气,一鼓作气的再度缠绕住最后一个铁锥,不顾丹田之中隐隐被抽空的疼痛,她发出一声清脆的低喝,迅速的将最后一个拔起来。

整座山都开始距离的颤动,夜摇光的气力被抽干,她竟然被这震动给将身体弹飞出去,温亭湛一直目光一错不错的盯着夜摇光,几乎是同一时间飞身而起,在夜空之下几个旋身将她揽入怀中。

抱着夜摇光旋身落地,地面还在不断的摇晃颤动,一直不停歇。等到金子上前,度了一些五行之气给夜摇光,夜摇光都平复了,地面还一直在震动,这震动似乎是停止不下来。

夜摇光睁开眼睛,乾阳立刻凑上前:“师傅,它、它很痛。”

“是我算漏了。”夜摇光目光有些黯然,她站起身走到铁锤面前,伸手捧着一个,“这人倒是舍得下血本,用了这么多锽铁,这条龙脉已经保不住……”

锽铁正如它的名字,它是铁中之皇,锻造出来直接就是法器,不过它生吉气全部内敛于其中,很难发现。举世名器其实或多或少都有锽铁的成分,只不过凡人不识得罢了。

这一刻夜摇光其实有点幸运,是益西长老亲自出手,能够拥有这么多锽铁之人,要么就是走了鸿运,要么就必然是大门派举足轻重之人。

“师傅,我们救不了它。”乾阳非常沮丧,他心里难过,“白费了一番心思。”

第497章 报恩

“不会白费。”夜摇光双手撑在地面上。

她所为之事,从不曾有半途而废过。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付出了那么多,不求得到什么,但总是要为之画上完美的句号。

“摇摇,不要勉强,我们已经尽力。”温亭湛握住她的手。

“你放心,我不会逞强,也不会那自己的小命不当回事。”夜摇光对温亭湛安抚一笑。她站起身,从怀里取出九张符纸给乾阳,“布一个九转聚灵阵。”

看着夜摇光手中的符纸,乾阳忙不迭的点头,这个阵法还难不倒他。

温亭湛将夜摇光搀扶到一侧,乾阳立刻利用夜摇光给他的聚灵符,凝聚四周的灵气,于中宫,将中宫设在龙脉被伤的地方,等到一个阵法布下,地面很快就平稳下来。

“此处五行之气充沛,远远更有灵气凝聚,让它休养几日也无妨。”夜摇光看着因为聚灵阵的缘故,不少五行之气甚至有淡薄的五行之灵从昆仑山飞来,涌入龙脉之中,放心了不少,对其他人道:“我们走吧。”

众人自然听夜摇光的话,乾阳将五个锽铁全部打包抱着,原本打算替他分担一下的闻游等人,搬了一下就默默的转身走了,实在是太重!

不过他们一个都搬不动,乾阳五个都不在话下。

“看来饭不是白吃的。”萧士睿道。

夜摇光摇了摇头,那是因为乾阳体内有五行之气,这点东西根本不在话下,不过得到了这么打五块锽铁,别看这几块锽铁大小均匀,并且打磨过,但绝对是没有冶炼过,完全可以熔铁之后练成兵器。倒也是一个不小的收获,只不过民间的熔炉肯定是不行,只能寻陌大哥或者无音寻人帮帮忙,到时候给他们一人一个防身的兵器也是不错。

回到客栈,温亭湛陪着夜摇光洗漱完毕,盯着她躺在榻上,进入梦乡,给她点了清风香,才轻声出了她的房门。

于是乎夜摇光又睡到第二日日上三竿,起来已经错过了修炼的最佳时间,但还是盘膝而坐运气一周天,才出了房门。

大家都已经用了午膳,温亭湛已经给她备下了她最爱的菜色,以及补元气的汤药,看着她吃完之后,才问她:“你打算如何救龙脉。”

单手撑着下巴,虽然身体虚弱,面色已经恢复的夜摇光望着温亭湛:“担心我?放心,我不会再耗费一丁点元气和五行之气。”

见温亭湛漆黑幽深的眸子定定的望过来。

夜摇光笑道:“先卖个关子,我们先去看看那位巨人,我救了龙脉就是救了他,我总得知道我救的是谁吧。”

见此,温亭湛也不勉强,他不是个心急的人,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既然夜摇光保证不会再费心力他自然是相信她。于是就点了点头,带着夜摇光一行人去了连山村,距离龙脉之处不过五里路,不过由于路非常的不平,他们是走着去。

这个巨人叫做连山,连山村的人大多姓连,连山也不例外,但是他生下来一直没有取名字,后来被赶出家门就给自己取了名字叫做连山。他住在连山村的后山的山洞里面,这个山洞的洞口高有一丈多,山洞并不算整洁,但也不脏乱,应该是大多独居男子的模样。

此刻连山躺在铺着虎皮的大石床上,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夜摇光靠近,才知道她竟然没有猜准,这连山竟然有二米七八左右,真的是一个巨人。

“小人等寻到他时,他已经如此,这几日都没有好转,小人已经寻了大夫给他看过,可也查不出他到底是如何。”西宁知府派来守在这里的领头捕快对温亭湛道。

“有劳你们,此人交给我便好。”温亭湛点头道,从怀里取出了五两银子,“三位辛苦了几日,一点小意思。”

捕快推辞了一番接下,抱了抱拳,就带着另外两人走了。

夜摇光上前看了一眼:“他今晚就能够醒来。”

“这个山洞好大。”秦敦还有陆永恬等人四周观望。一股风吹来,冷飕飕的,让他们觉得好空旷。

“这里面好多皮毛,虎皮都有三张……”陆永恬看得叹为观止。

他们倒是没有翻弄连山的东西,这些东西都被挂在石洞壁上,一目了然。

“没有听村民说么,他天生神力。”夜摇光翻了一个白眼。

几人也就没有离开,而是就打了一些野味在连山的洞里解决晚膳,等着连山醒来,天刚刚擦黑的时候,脸上果然醒来了,看到这么多人,他本能是防备,要去寻他自己打磨出来的一把大刀。

“你不是我的对手,我也不会伤你,我只是有些话问你。”夜摇光上前,目光平淡的看着连山,“是可知道让你去对面那座山上埋铁锥之人是谁?”

因为锽铁的缘故,夜摇光还是要问清楚,以防到时候招惹了大敌手,日后遇上了一点防备都没有,遭了暗算还不知道为什么。

连山看着他,情绪莫名的就缓缓不再紧绷,但他沉默着不说话。

“你可知他让你做了一件逆天之事,险些要了你的命……”夜摇光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是我救了你的性命,若是作为报答,你是什么人告诉我。”

连山终于不再木头一般,而是摇了摇头。

“你不知道?”夜摇光问。

连山点头。

夜摇光叹了口气,本来她抱得希望也不大:“你为何帮他?”

“报恩。”连山干瘪的吐出两个字。

好吧,那她就无话可说了,转过身对温亭湛道:“我们走吧。”

谁知道,他们走了,连山就一直跟着,夜摇光起初以为连山是送他们,但都走出了连山村的范围,连山还跟着,夜摇光就觉得不对了,转过身问他:“你为何要跟着我们?”

“报恩。”

夜摇光:“……”

陆永恬想笑,但是不敢,使劲儿的憋着。

夜摇光一再表示不需要连山报恩,但是连山就是一根直肠子,说不通,他就是要跟着夜摇光。

第498章 看上连山

夜摇光头疼的看着和乾阳扎堆,一个比一个能吃的连山,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哭丧着脸看着温亭湛:“湛哥儿,你说我这是做了什么孽!”

“这是福缘。”温亭湛拍了拍夜摇光的手,“连山的面相如何?”

说起,夜摇光还没有看过连山的面相,这家伙估摸着是甩不掉了,于是她转过身看了看连山的面相,所有的信息都汇聚成了两个字:纯良!

无法想象从小在野兽之中长大的人竟然是比乾阳还要纯良的人。也许是从来没有人对他好过,他内心非常的渴望人对他好,故而轻易的被人给利用了。算了算了,她就当做善事,这家伙她不收,日后遇到好人还好,要是再遇上坏人,那就太容易被利用,只是他这身高……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真心想要接纳,哪里有解决不了的事儿。

温亭湛见她想明白了,就喊了卫荆进来,让卫荆去打一桶饭来。卫荆自然照办,夜摇光等人还在纳闷呢,等到卫荆打来之后,温亭湛让他送给连山,几个人都瞪大了眼睛。

“他一直在克制隐忍。”温亭湛轻声道。

好吧,吃的完全不比乾阳少的人竟然还是极力克制的结果。

“睿哥儿,你姐姐我日后靠你过活!”夜摇光如丧考批的看着萧士睿。

“只要我有一口吃的,就绝对饿不到摇姐姐。”萧士睿担保,然而,看着连山被卫荆说通之后,吃了三桶白米饭,萧士睿脸色也变白了。

闻游等人立刻埋头吃饭,极力隐忍着幸灾乐祸。

“师傅,我输了。”吃了一桶的乾阳非常的伤心,跑到夜摇光这里来寻求安慰。

“谁让你吃那么多?”夜摇光劈头盖脸的就训斥他,“说了多少次,你少吃点,别死撑。”

乾阳觉得世界没有爱了,师傅竟然骂他:“可是大个子他……”

“你也不看看人家是你的两倍高,身体需求不一样。”夜摇光冷着脸,“从今日起,你每顿只能吃四碗饭。”

“师傅……”

“三碗!”

乾阳默默耷拉着脑袋走了,站在屋檐下,仰着头成四十五度角望天,露出忧郁的眼神儿,却遭到了金子极度的鄙视:模仿它!

夜摇光才不理会他们,她去寻了连山,将连山带到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问道:“给你两个选择,你日后跟着我,便永远跟着我,我会把你当做自己人,你若是打算中途离开,那么现在就可以走。”

连山认真的想了想才点头。

这家伙有语言匮乏症,在那样的环境之中,有也是正常。但是理解他的意思,是答应一直跟着她,于是夜摇光道:“把手伸出来。”

连山乖乖的伸出手,夜摇光看着他的手,五指上竟然厚厚的一层茧,这一层茧子厚的犹如一层天生的一般,上面还有纵横交错的疤痕,依稀可以看出磨砺出这副模样背后的心酸。

伸出手搭上连山的脉搏,夜摇光立刻就感觉到他体内排山倒海的生机与力量,好可怕的生命力,夜摇光从来没有在一个人的身上感受到过。看着连山结实紧致的胳膊,夜摇光不由心思一动,默不作声的从怀里取出一颗丹药:“吃下去。”

连山竟然都不问一下,就将之给吃下去了,夜摇光不由无语。这家伙真是太好骗,都不怕她给的是毒药什么:“你就不怕我是为了控制你,给你吃了毒药么?”

连山摇了摇头。

夜摇光伸手扶额:“你能不能长点心。”

“我命,你的。”连山干瘪的吐出四个字。

“我说对你有救命之恩,你就信了,也许我是骗你呢?”夜摇光不由道。

“没有,骗我。”连山固执道。

“不知道你哪里捡来的自信。”夜摇光白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这个话题,“我们日后要去昆仑山,你跟着我们一道,你现在先回去把你自己的东西带走,再去跟你们父母叩头辞别。”

连山却不动。

“你放心,我不会不要你,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你回来。”夜摇光便担保,“你不是信我么,就不应当怀疑我,我不会欺骗你。”

连山依然不动。

夜摇光蹙眉,实在是太难沟通。

这时候温亭湛从一边走了过来:“父母便是千般不是,你的骨肉都是他们给予,没有他们就没有你,去磕个头算是答谢他们的生养之恩,这些钱也留给他们,他们衣食无忧,便是全了你们的父母情。”

“嗯。”连山点了点头,然后也没有接温亭湛递过来的银票,就嗖的一下跑了。

夜摇光睁大了一双美目,她的视力何等强悍,但是连山的速度竟然一点不比她慢:“卧槽,这是猎豹的速度吧。”

“也许更快。”温亭湛眼底也有惊诧一闪而逝。

“我要不要跟着他去,让他签个卖身契,和他家人彻底断了关系?”夜摇光伸手摸了摸下巴,她倒不是看上了连山的本事,而是省的日后麻烦,一对可以将十岁的孩子扔到虎狼堆的父母,也不配做父母,也不怪连山那么排斥他们。

“不用。”温亭湛摇了摇头。

在绝对的权势和实力面前,有也是一张废纸,没有也无人敢来寻衅。

“我打算看看他能不能修炼,若是可以我要收他为徒。”夜摇光觉得连山是个可造之材,至于其他的慢慢再学吧。

修炼和习武不一样,习武不但讲究根骨,还讲究年纪,过了年纪再习武就非常难有成就。修炼只需要天赋,只要有天赋什么年龄阶段都行,如同连山这样的人,也算是百年一遇,若是可以修炼,就算天赋一般,也绝对比同样等级的修炼者要强悍。

“嗯。”温亭湛颔首。

这是夜摇光的私事,温亭湛一般不干预。

温亭湛没有意见,倒是陆永恬一脸悲愤:“小枢,你偏心。”

之前不愿意收他为徒,还以为是嫌弃他笨,可现在夜摇光收的徒一个比一个笨,两个加起来也未必有他聪明。

第499章 太乙局

“收徒讲究机缘,虽则我们修炼之人,不似出家人要斋戒,要断红尘,但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收,我要收了你,那就是坏了天道。”夜摇光哪里看不出陆永恬心里想什么,“若是可以随便收,我肯定收湛哥儿。”

“噗!”萧士睿瞬间喷出一口茶,“咳咳咳,摇姐姐,你要是收了允禾为徒,你们两就成了师徒……”

“师徒怎么了?”夜摇光翻白眼,“我们修炼之人,师徒结为道侣的比比皆是,可不像你们这样的人,死守着那点名分。”

他们这类人,唯有两者不能结合,直系血亲与殊途。

“就是就是。”乾阳一边吃着东西一边附和。

温亭湛顿时眼眸眯了眯,看着吃得欢纯属无心附和一句的乾阳。他原本是挺放心乾阳,虽然这家伙完全是不开窍的人,但是今日听了夜摇光这句话,他觉得他日后也得防备点,原来修炼之人是不受师徒名分限制。

可怜的乾阳,明明一点那种心思都没有,就因为一句对师傅维护的真心话就进入了芝麻馅包子的黑名单,却尤不自知。

第二日下午,连山就来了,只有一个小包裹,夜摇光诧异不已,他的山洞里面那么多东西,他都没有带来?不过夜摇光也没有问,那是连山自己的东西,他自然有处理权,他都不要,夜摇光就更无权置喙。

直到他把一张纸递给夜摇光,夜摇光展开一看,竟然是一张身契。立契的乃是连山村的里正,上面有好几个手印,一个特别大。

“这是你自己的意思?”夜摇光扬着手中的卖身契。

“大伯。”连山很平淡,仿佛觉得这张卖身契无关紧要,“大伯说好。”

“他的大伯就是连山村的里正。”温亭湛还是将连山的一切打听清楚,他对夜摇光说了句,然后打量了连山一眼,“你把你山洞里的东西卖了,用这个钱给你爹娘换了这张卖身契?”

“嗯。”连山点头。

夜摇光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这家伙会不会傻得太可爱了,自己用自己的钱买了自己,然后把卖身契给了她,只要她在这张身契上按上手印或者签了字,就一分钱都不花,这家伙就成了她的奴仆。

“摇姐姐,你这算占便宜么?”萧士睿也是哭笑不得。

掌心五行之火一起,一张身契就烧成灰烬,对上连山有些茫然的眼神,夜摇光站起身:“你跟我来。”

夜摇光将连山带离开了院子,出了客栈寻了一个山头,然后开始教导他如何引气,导气,聚气。

就这三样,寻常人一点就通的,给连山就讲了很久,夜摇光考虑到他的成长经历,只能从最基础的五脏六腑给他讲清楚,才教他引气。

连山可以引气,而且是除了五行之水外的四灵根!

夜摇光瞬间有捡到宝的感觉,然后开始传授他五行之气的修炼法则,果然有灵根就可以根据夜摇光的心法引导出五行之气,接下来夜摇光又教了他导气入体,聚气于丹田。

后两者都比较复杂,连山好不容易将气倒入身体里,却差一点岔了气,完全不知道怎么来沉淀,好在夜摇光及时出手,替他顺过来。

天都黑了,夜摇光也不急于一时,就带着连山回去。大家都在等着他们用膳,因为连山的缘故,他们只能在院子里吃,晚间休息的时候,夜摇光只能委屈连山在客栈内放柴火的棚子里将就。

“等我们回去之后,我就收连山为徒。”夜摇光很高兴。

原本只是看重了连山得天独厚的身体,现在却发现他的体质也极好。夜摇光下定决心,只与温亭湛说。

次日开始夜摇光开始教连山,用了三日的功夫总算教会了连山如何气沉丹田,然后就给他说了一些注意的要点,以及初期修炼会遇到的心魔和阻挠,教会了他如何避免,就放养了。

这几****的身体也全部恢复,这天吃了午饭夜摇光就道:“我们现在出发,今日歇在外面,晚间我要去救龙脉。”

“好啊好啊。”乾阳第一个拍手叫好。

他已经非常期待,师傅到底要怎么救龙脉,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出一个所以然,其他人也是非常的好奇,因为夜摇光已经分析过龙脉的情形,按照夜摇光的说话,除非是神仙,否则修为再高也未必救得活。

于是他们收拾了东西,退了客栈,就往山上而去。

他们扎营在山脚之下,夜摇光看着天色:“士睿你们守在这里,连山去打些野味,小六带人捡柴火,晚膳你们解决,我和湛哥儿去救龙脉。”

两人到了龙脉之处,聚灵阵快要失效,凝聚的灵气越来越少。

她给温亭湛画下了一个安全的位置,接着快速的布了一个阵法:

巽九离二坤七震四五兑六

这是太乙局。

然后她站到中宫的位置盘膝而坐,只见她的指尖变化的非常之快,如果温亭湛看得见五行之气,就能够看到一道道五行之气在夜摇光指尖下形成了一个非常复杂的图案,图案之上有九个同样的花纹。

“乙巳年乙酉月庚寅日乙酉时,夜氏嫡传弟子夜摇光,启太乙局,请太乙金神太白之精,受金德之正气,助龙之脉!”

随着夜摇光话音一落,手诀又是一连串的变化,温亭湛仿佛看到夕阳落山的最后一缕余晖竟然全数凝聚到了夜摇光的掌心,她那由五行之气凝聚的古老图案,也被金色的光芒一点点的描绘而出,天蓦然的黑了下去,但是已经时值黄昏,大家只当今日太阳沉得快了些,唯有温亭湛一瞬不瞬的看着夜摇光面前悬浮的图案。

这时候,夜摇光手腕一扬,一颗颗浅粉色的星光从她的腰间飞了出来,一颗颗的将那图案上九个相同花纹填满,随着最后一颗功德落下,夺人眼眸的光芒飞散而出,整个天空都有银色的光芒散落。

于是天边出现了一道凡人看不见的奇景,无数的星辉如雨一般落下。

第500章 活龙脉

“师傅,师傅,您快看,那是发生何事!”昆仑山中缘生观内,一个道士看到眼前星辉如雨下,吓得脸色发白,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他从来没有看到这么可怕的星象。

“勿慌。”睁开眼的白发老者伸手抚了抚长至胸前的白胡须,“这是幻象,有大善之人行大善之举,”

道士才松了一口气:“是何等大事,竟然引动天生幻象?”

“兴天下,救苍生,造万人之福,其一也。”老者说着,就站起身,走近山崖,仿佛置身在星辉之中,他伸手掐指一算,不由一笑,“贵客将至。”

“真的么,有贵客?徒儿这就去整理客房。”小道士非常高兴的就跑了。

而白发老者却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大乱将始。”

与此同时,夜摇光手中的复杂图案蓦然一阵剧烈的转换,最后凝聚成为一颗明珠一般的一团光芒,夜摇光旋身一跃,一掌将那一团光芒给打入地面。

整个地面突然一阵剧烈的颤动,而后清脆有如实质的龙吟声响彻夜空。这声音如梦似幻,就连温亭湛等人都仿佛听到了一般。

好不容易稳住身子的萧士睿不由侧首问乾阳;“这气息好清新。”

“因为师傅救活了龙脉。”乾阳朝着龙脉处张望,他能够看到它在高兴的游动,犹如水中的鱼儿。

龙脉乃是山的命脉,龙脉旺山则灵,山灵自然气清。

可是突然间乾阳的脸色就变了,因为他清楚的看到龙脉腾飞而上,似乎要冲破地面,在龙脉附近的夜摇光轻轻一跃而下,虽然布了一个阵,但的的确确没有消耗她的元气,只不过她好不容易累积的功德,就只剩……

心里虽然也有些肉疼,可能够救一方水土,也算是用到了刀刃上。

“我们走吧……”夜摇光正走到温亭湛的面前,但是她蓦地就面色凝重,耳边有滋滋滋的声音,她低头看着下方,地面竟然在龟裂。

夜摇光迅速一把抓住温亭湛,一个纵身而下,而山下的连山双臂将萧士睿秦敦几人抱起来,乾阳和金子一个拎着两人快速的逃跑,夜摇光和温亭湛几个纵身,就追到了几人前头,他们的后面一座山轰然一崩塌。烟尘和碎石滚滚而来。

“小阳,金子!”夜摇光将温亭湛等人挡在身后,她高喊了一声,就迅速的运气,形成了一道屏障,朝着滚落的山石抵挡而去,乾阳和金子立刻运气,两股力量相撞,那山石很快就停止。

而这时,夜摇光就看到一条银白色的虚影之龙,从山脉飞出来,盘旋在山脉之上,硕大的龙头伸向夜摇光这个方向,即便它是一个虚影,但夜摇光也能够敏锐的感觉到这龙脉对准的是连山!

她心头大骇,她只想用功德救这条龙脉,却没有想到集人间真善美凝聚而成的功德,竟然让这一股灵气开了灵智,且它竟然知晓连山是残害它的人,这是要报复,这样的结果夜摇光也是始料未及。

她以往从来没有累积过功德,从来不知道功德的力量竟然这么的强盛。连山对危险是非常的警觉,已经开始修炼的他,也是能够看到这一条目光不善的巨龙,他心里很平静,即便知晓他之于它是蝼蚁。

“闪开。”夜摇光一声高喝,她飞天而起,悬浮在半空之中,与那一条巨龙对持,“此人已是我的徒儿,害你之人我已经为你报了仇。”

龙脉虽然开了灵智,但它依然还是一股灵气,而非真正有思维的活物,它自然是不理解夜摇光的话,但是它却知道是夜摇光救活了它,否者它必死无疑,看到挡在它面前的夜摇光,它的大脑袋有些焦躁的左摇一下,右摇一下,完全不明白夜摇光的意思。

但是它非常的痛恨连山是毋庸置疑,于是它身子一卷,就将夜摇光给卷住,然后朝着连山飞冲过去。

那速度,那力量,强劲的令山川都在颤抖。

夜摇光见此不得不取出紫灵珠,用五行之灵挣脱了龙脉的束缚,箭一般的射到了连山的前方,半空之中化作一束实质冷光射来的龙脉就穿过了夜摇光的身体。

夜摇光当即身体一僵,她那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光芒快速的涣散。

“摇摇!”

“师傅!”

“吼”

温亭湛和乾阳的声音被这一声响彻夜空下的龙吟声给掩盖,两人飞来的身体,也被龙脉掀起的大风给刮回去,穿过夜摇光身体的龙脉,快速的卷着夜摇光的身体,遁入了山脉之中。

“摇摇!”

旋身落地的温亭湛心里一紧,就要追上去,却被金子给挡下。金子快速的冲着他比划:“喔喔喔。”

“师傅不会有事。”乾阳立刻将金子的意思转达给温亭湛。

温亭湛冰冷着一张精致的脸,沉默不说话。

连山双腿一曲,跪在了原地不言不语,一时间他们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压抑的死寂,都没有感觉到远处追来的人。

“师傅,我明明看到了真龙,怎么不见了?”这些人都是同样的穿着,其中一个两鬓发白的为领头人。

“没有任何灵气,应该是没有龙脉。”那两鬓发白之人说道。

“也许方才只是一个幻想。”其中一个人道。

“我们在四周找一找,谨慎些。”

于是一行人,找了足足一日也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那是因为龙脉将夜摇光拖入了山脉之中后,就融入了她的身体里。

夜摇光只觉得一股股充足的力量令她枯竭的经脉一瞬间又暴涨起来,大量的灵气流入她的四肢百骸,将她的经脉都填充的要爆炸一般,她惊恐不已,想要快速的收敛气息,身体却完全没有自主的能力,但是她害怕的丹田被撑破的情形并没有发生,那一股股灵气似乎有意识一般,只不过在一寸寸的扩宽它的经脉。一次又一次,直到她的经脉扩充到不能再扩充之后,才停了下来。

夜摇光迅速的展开眼睛,四周都是黑暗的,而后一股力量从她的身体里冲出来,点了漆黑的四周。

第501章 元婴期

夜摇光看着虚脱的躺在她面前的龙脉,有着一种奄奄一息的无力感。她的心里非常的复杂,她付出那样大的代价将它救活,可经过方才那么一折腾,它最多比之前好上了一些,它留在山川之中,定然用不了几年就会消散殆尽。

难道,这就是命数,人力根本无法更改?

她不由蹲下身,伸手想要抚摸一下它,可它到底只是一股灵气,而非实体,她纵然能够看到它,却无法触碰它。

她的手悬浮在它的上空,在虚空之中描绘这它的轮廓,心里非常的难过:“对不起。”

如果她没有带着连山来,它就不会冲动之下破土而出,他们悄无声息的离开,它会安安静静的在这里,有着昆仑山滋润,她相信它会修炼出实体,然后飞升成为一条真正的神龙,虽然那可能是几百年上前年的岁月,但绝对不会如同现在这样。

它是一股灵气,不受天地制裁,它可以不救她的,但是它偏偏选择救了她,因为它真心感激着她。

功德已经所剩无几,她再没有功德来救它一次。

“灼华,我有一个办法。”这时候夜摇光怀里的聚魂鼎飘了出来。

因为凝魂香还没有点完,并且郭媛采集过活人的阳气,夜摇光打算将郭媛带到灵气充裕的昆仑山再度化她,尽量让她不要因此而受到一丁点可能的天罚,另外就是秋闱的成绩还没有出来,夜摇光也希望郭媛能够听到余长安的成绩之后再走,所以一直带着郭媛。

“别动,她不会伤害我。”见到郭媛的出现,龙脉竟然能够感觉到郭媛并非好东西,故而害怕郭媛伤害夜摇光,想要保护夜摇光,夜摇光心里真的非常感动,这世间其实万物生灵都有一颗感恩的心。

“我当初附着在陈臻儿身上,为了弄明白自己的处境,曾阅览到一本叫《御龙诀》的书……”郭媛将那本书的内容详细的讲给了夜摇光听,那本《御龙诀》郭媛曾经蛮喜欢看,因为她已经开始修炼,这本书内的龙指的也是龙脉,全是写如何利用龙脉修炼的方法,其中有一篇则是写了如何养龙脉。

夜摇光认真的听了之后,目光晶亮,她从怀中取出她的罗盘。养龙脉,必须得有一件能够承载得住龙脉的法器,是法器,而非宝物,紫灵珠恐怕不行,主宰天地五灵的紫灵珠,绝对不容许另一样东西注入,除非是给它的补品,夜摇光有种感觉,一旦把龙脉注入紫灵珠,最后必然被紫灵珠给吞噬。

“灼华,你要想清楚。”郭媛不得不再提醒一句。

这个方法毕竟是她无意间看到,而且一旦失败,夜摇光很可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我想试一试。”夜摇光目光越发的坚定,作为一个修炼者,是假的真的办法,她只需要听了就能够判断出来,她相信郭媛说的这本修炼之法绝对是真的。

郭媛便不再说话,她飘入聚魂鼎。

夜摇光看着龙脉:“我带你离开这个地方,去看尽天地山川,日后我们一起修炼可好?”

龙脉自然是不懂夜摇光的话,夜摇光盘膝而坐,她快速的催动罗盘,罗盘悬浮到夜摇光的头顶,一圈圈的金色光芒呈八卦图案从夜摇光的头顶笼罩而下,她周身旋转起五行之气,由于龙脉的滋养,她的修为肯定是增加了,但是她还没有来得及查探,所以她此刻五行之气非常的浓郁。

一圈圈的围绕着罗盘的金光,她的双手快速的转换,按照郭媛给她的内容,转化成了一个个极其怪异的突然,随着她指尖拉开,那图案仿佛一道大门被打开,对着龙脉。

“跟我走。”夜摇光闪动着金色光芒的眼眸静静的看着龙脉。

龙脉完全不懂她的意思,但是它似乎明白她的期望,它腾升而起,绕着将它孕育的地方转了一圈,就猛然的从夜摇光指尖的大门闯进去。

夜摇光觉得一股磅礴的气势朝着她奔腾而来,她完全有些控制不住这样的局面,就连她上方的罗盘也开始不稳的颤动,并且表面之上有龟裂的细痕裂开。

压下已经冲到喉咙的腥甜,夜摇光脑中只有郭媛给她的口诀。

一遍又一遍,龙脉渐渐变小,围绕着她的身体一圈圈的游动,也随着她的口诀而越来越小,那无法掌控的力量随着龙脉越来越小也渐渐进入控制之中,那一股钝痛也渐渐没有再扩大,夜摇光顿时信心倍增。

随着她周而复始的变幻着手诀和催动着罗盘,最后龙脉终于变成了一寸长,从罗盘裂开的口子冲了进去。

顿时罗盘的裂痕愈合,脱离了夜摇光的掌控,一圈圈炽烈的金光不断的荡开,那一股精纯的力量,让夜摇光倏地闭上了眼睛。

她快速的引动五行之气,毕竟是龙脉孕育之所,五行之气格外的纯净,用五行之气将罗盘荡漾出来的灵气融合纳入体内。

她丹田之处的金丹似乎一个胎儿一般在跳动,要冲破表皮的束缚。夜摇光不可置信,她竟然要突破金丹,升至元婴!

压下心中的激动与喜悦,夜摇光快速的收纳四周的五行之气,很快她的金丹破开,成了一朵莲花形状,然后一根根五行之气快速的向上攀岩,每一根都与她的心脏相连,将人之最脆弱的心脏包裹。

充沛的力量让她的关节得到了舒展,等到她真的将所有力量都吸纳并且很好的控制之后,她睁开眼睛,吐出一口浊气,浑身都充满了精力。

“恭喜,灼华。”郭媛很激动,这几日所有的担忧都褪去。

“要多谢你。”夜摇光站起身,她伸手接住掉下来的罗盘。

双手捧着罗盘,她能够感觉到罗盘内有一股活得气,这股活得的气就是龙脉,如同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她伸手摸了摸。

“这都源自你的善意,是你应得的回报。”郭媛摇着头,她看向夜摇光的目光有羡慕也有敬佩。

第502章 这是师娘

是的,源自于她的善良。

万事都有因果回报,她可以不理会龙脉的困境,恶果与她无关。在对方明明修为比她高的情况下,她依然想尽办法去求得益西长老的帮助。明明她也可以不理会连山,但她想到了连山这样的人能够被利用一次,就定然有第二次。她可以在龙脉攻击连山的时候,置之不理。但是她还是冲了过去,也许在很多人看来这是傻,这是愚不可及。

但她只是不愿愧对本心。

她做不到前一刻还口口声声对外说,连山是她的徒儿,下一刻面临危险的时候,因为对手太过强大,就对连山置之不理,这样她会活下来,却永远也看不上自己。

这世间,很多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但是真正生死抉择的时候,绝对没有几个人能够如她一般果断,毫不犹豫的冲上前。

龙脉毕竟只是一股气,它没有思维,它未必会救她。但是她对龙脉的真心也换来同等的回报,所以她能够得到这些,郭媛除了羡慕,却无法嫉妒,这是夜摇光用生命为代价换来的回报。

若非夜摇光的善良,将她带到了这里,在聂家的时候就将她度化,她也未必能够在这一刻帮助到夜摇光。

“你快别夸我,等我出去,指不定湛哥儿要给我好看。”想到这一茬,夜摇光顿时蔫了,她可以不可以就窝在这里不出去?

答案,当然是不可以!

就在等了三天,温亭湛快等疯之后,夜摇光终于迎着日光,从山脉之中飞了出来,众人听到那一声砰然响动,就看到那一袭男装的少女,她在明媚的日光下,飘然犹如踏云而来,浑身萦绕着一股子说不出的仙风,她的容颜美得毫无瑕疵,眼眸盈光流动,直教人看得心跳加速。

“我滴娘,小枢这是去了天宫一圈回来了?”几个人都是傻了。

温亭湛箭一般的奔上前,双手握住她的肩膀,确定不是他眼花,才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夜摇光伸出双手环抱,将头搁在他的肩膀上:“对不起,湛哥儿,让你担心了。”

“你平安就好。”他的声音带着一股子如释重负的沙哑。

没有责骂,没有恼怒,没有怨怪,有的完全只是一颗放松的心。

他不是没有怒火,不是没有想过等到她回来之后,一定要斥责她。可真的看到她的那一瞬间,他发现所有的情绪全部化作了思念。

和失去她比起来,什么都不值得恐惧。

反而是这样,夜摇光的心一阵阵的疼,她紧紧的抱着温亭湛。

同为修炼者,曾经有个人一再的说她有颗圣母心,早晚有一天被自己害死,可如今紧紧拥抱她的人,却不曾对她说一句重话。

什么才是爱,她这一刻才明白。

这一刻,除了紧紧的拥抱着他,她什么都不想做。

然而,总有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来。

“咕噜噜……”

夜摇光赶忙推开温亭湛,还以为是自己的肚子叫了,却见乾阳撇着嘴上前,哀婉道:“师傅,我快饿死了。”

萧士睿等人不忍直视的转过头,好在不是他们收了这么一个徒弟,否则他们真的想要将之给掐死。

“吃吃吃,就知道吃。”夜摇光没有好气的说了一句,“走走走,我们去旁边的镇上吃。”

夜摇光也是饿死了,不过她不会说。

“小枢,你还是先去看看那个大块头。”秦敦指着还跪着的连山道,“他已经跪了三日。”

“你们就让他跪着!”夜摇光瞪了秦敦一眼。

秦敦表示很委屈,他有劝过啊,他根本拉不起来好吧。

“连山,快起来。”夜摇光走到连山的面前,指尖五行之气溢出,将连山给硬生生的拉起来,然后用五行之气替他疏通三日长跪的关节,见着连山一个大块头低头沉默不语,夜摇光道,“我要收你为徒,你是我的徒儿,我作为师傅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徒儿有难?你师傅我不也没事,不许自责,修炼者切忌有心结。你若是不能好好修炼,我可不要你。”

连山大块头身体一僵,又扑通一声跪下,对着夜摇光砰砰砰磕了三个头:“师傅。”

“起来吧,正式拜师还需要挑日子。”夜摇光笑着伸手将他扶起来,然后指着乾阳,“这是大师兄。”

“师兄。”连山乖乖的喊。

“我做师兄了!”乾阳非常的高兴。

温亭湛目光似笑非笑的看着夜摇光:“我呢?”

夜摇光顿时一噎,刚想说几句名不正,却见到温亭湛的眼白上布满血丝,眼圈也是青黑,不由心一疼,轻咳了两声:“这是师娘。”

说完,夜摇光赶快脚底抹油跑了。

然后她的身后爆发了一阵惊天笑声。

“哈哈哈哈,师娘……”

这不能怪夜摇光,因为她是女子,在古代师者一般都是男性,为女性的基本都是尼姑,尼姑是没有老公的好吧。有些人会误把师傅的老公叫做师公,其实师公是师傅的师傅。

其实有人会叫师丈,但是师丈也有对和尚成为师丈的时候。最没有歧义的称呼,那就是师爹,可夜摇光觉得这个称呼怎么别扭。

直到做到了饭桌上,夜摇光都能够感觉到温亭湛偶尔投来的目光,那眼神这么说呢,反正不恼不怒,却很碜人。

夜摇光乖乖的闭着嘴吧吃东西,她是真的饿了,饿的就差一点和乾阳一样肚子叫,其他几人也很饿,这几天都在担心她,基本都没有怎么吃,加上连山和乾阳两个饭桶,他们足足吃了三桌席面,吃了整个客栈一整天的米饭销量,惹来掌柜和小二频频注视。

等到吃了饭,夜摇光决定就在这家客栈休息一宿,她需要洗个澡,然后美美的睡上一觉。等到夜摇光洗完澡,前脚进入房间,后脚一个人就堵了进来,一把拉住她,将她翻身抵在房门上,那一双漆黑幽深内敛的眼眸紧紧的盯着她。

“湛哥儿,淡定,你别点火,我会把你吃掉的!”夜摇光对上那一双危险的眼眸,语无伦次道。

“师娘嗯?”温亭湛眯了眯眼就俯下身,狠狠的亲上这张让他恼怒的嘴!

第503章 入昆仑山

夜摇光最后还是被温亭湛狠狠轻薄了一通,末了某个芝麻馅的包子还笑的意味深长的说道:“我不是说过么,你想怎么吃都可以。”

吓得夜摇光三魂不见七魄,对着温亭湛挥了挥握紧的拳头:“不要以为你未成年,就可以嚣张!”

不太懂夜摇光话的意思,但大概是明白夜摇光是觉得他还小,下不了口,所以温亭湛扬了扬眉,不语。

气呼呼的夜摇光一把将温亭湛给推出去,然后愤恨的躺在榻上,看着时间还早,她突然灵光一闪,去把她随身携带的针线拿出来,然后用边角料做了一个小布偶。

“娘亲,这个娃娃……”躲在角落没有烛光之处的夜开阳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像某人。

脸是不太像,但是衣着和感觉都非常的神似。

“哼哼。”夜摇光冷哼两声,将最后几针缝好,然后掐断了线头,把针线收拾起来,伸出双手掐住布偶的脖子,面目狰狞,“我让你嘚瑟,让你嘚瑟!”

“年纪小,了不起啊!”左一拳。

“脑子好,了不起啊!”又一拳。

“长得好,了不起啊!”左右开弓,两拳!

尤似不解气,伸手将布偶的脸狠狠的揉啊揉啊,面团一般的揉着。这时候房门被推开,某人的声音传来:“为何还不歇息?”

原来是温亭湛见夜摇光房间的灯迟迟没有熄,按常理说夜摇光应该躺在床上就睡才对,毕竟他们都很疲惫,他习惯等到夜摇光房间熄灯之后再熄灯,却没有想到夜摇光竟然一个时辰都没有歇下,故而温亭湛就疑惑。

然后温亭湛一推开门,就看到夜摇光双手高举一个被她捏的变了形的东西,并且她的面目格外的凶狠。

夜摇光吓了一跳,赶紧将布偶藏在身后,见温亭湛似乎要迈步上前,立刻翻身躺在床上,将布偶压在身下,还非常夸张的打了哈气:“好困好困,我要睡了。”

说着就身子往内一翻,留了个背影给温亭湛。

温亭湛看着天色不早,并没有再深究下去,而是细心的给夜摇光熄了灯,轻轻的关上房门,也回到了房间休息。

第二日两人依然一大早就起来修炼习武,然后用了早膳,就整顿出发,这一次是直接往昆仑山内而去,马儿都留在了外面,派了人留守。

“这可是一场冒险之旅,你们要做好准备!”站在山脚,就要踏入昆仑山的领域,夜摇光侧首对几个人道,“我只能保证活着把你们带出来。”

虽然昆仑山必定灵物妖物不胜枚举,但她现在元婴的修为,加上先天危险感知力极强,不踩大雷区就好。

“磕磕碰碰,便是在外面也在所难免。”萧士睿看着前方延绵起伏,甚至山峰与天相接,顿时就升起一股斗志,“有摇姐姐在,我们都不怕。”

“嗯。”其他几人也是重重的点头。

“那就走吧。”夜摇光一招手,她打头阵。

继而是温亭湛,然后是萧士睿和秦敦,中间让陆永恬和闻游带着金子,再然后是卫荆兄弟和萧归,其他的下人都没有携带,包括暗卫也只选了两名身强力壮的直接跟着他们,连山和乾阳断后。

对此乾阳非常的高兴,因为一路行来,无论他要吃什么果子,连山只要一伸手,最大最甜的就扔到了他的嘴里,秋季正是丰收的季节,昆仑山的果子野味真是格外的肥美,在探测大范围内没有危险,夜摇光会站在高处,由着萧士睿他们尽情的追逐猎物,或者狂奔嬉闹。

一天的时间,他们走了近两百里的路,按照这个速度走下去,他们可以在四五天的时间内寻到缘生观。

夜间的时候选了一块空,夜摇光简单的布了一个阵法,然后有秩序的铺上了各自的睡袋,时值金秋九月,他们也才刚刚进去昆仑山边缘,夜晚的温度已经非常的低,夜摇光估摸着只有个位数的气温。

夜摇光和两个徒弟根本不惧,连山就算才刚刚修炼,但是他皮糙肉厚,温亭湛身上有阳珠,纯阳之气包裹,加之他现在内力深厚,这点气温还不足以让他觉得冷,萧士睿等人晚上就裹得较为厚实,直接开始抢夺金子,最终金子自己选择的萧士睿。

谁让人家是龙子凤孙,有龙气相护,自然更得灵物喜欢。

“这才是一个开始,你们几个人若是这点就承受不住,那趁早我送你们回去在西宁府等我们。”夜摇光看着紧挨着的闻游和秦敦。

两人迅速的分开,秦敦摇头:“我不冷。”

“我也不冷。”闻游顺了顺头发。

萧士睿几个闷笑不已。

夜摇光升起了火,有连山这个天生神力的人在,夜摇光特意多带了许多的米,她可不想在深山老林一个月一顿米饭都吃不上。用新鲜钓上来的鱼熬了鱼粥,烤了鱼和河麂肉,还有一整头野猪,因为有连山和乾阳在,才勉强吃饱,好在连山竟然有一手不俗的处理野味的手艺,而且他长手长脚,速度也快,不然夜摇光得累死。

吃完了饭之后,他们都在山坡上看着黄昏下的山峰草原,然后聊着天,陆永恬坐不住,就拖着连山一道去远处走走看看,直到天黑才回来。

大家都各自洗漱歇下,进山的第一日就这样风平浪静的度过。

第二日一早起来,各自干完各自的事情,继续出发。

越往内,所见越发的稀奇,许多的动物,他们是见所未见。中午的时候,温亭湛看到了一头雄麝,带着乾阳就去围堵。

夜摇光知晓他是看上了麝香,这头雄麝非常高大和强壮,应该是麝群的头儿,最后自然没有逃过温亭湛和乾阳的手心,被乾阳给拖了回来。

这种东西连山比他们会处理,完好无损的替温亭湛取下了麝香,然后将雄麝给烤了当午餐,夜摇光是修炼者,又不是出家人,不讲究不杀生,于她而言除非是有灵之物,否则她都不会轻易干涉,带着他们来这里面,也算是一场历练,她只负责安全,深山里有什么就吃什么。

第504章 有宝物

越深入,夜间的气温就越低,地势越发的陡峭,前两日还偶尔能够看到一些猎户,到了第三日别说是人,就连人的痕迹都没有。

“这林子大白天走着,都阴森森的。”秦敦不由缩了缩肩膀。

“这就阴森了?”夜摇光翻个白眼,“那你要是进入了死亡谷,指不定得吓哭。”

“死亡谷?”几个人异口同声的问。

“嗯,死亡谷,称之为地狱之门,距离我们这里……”夜摇光一个纵身,飞跃上极高的一颗树上,远眺了一会儿。她跳下来,“估摸着还远。”

千年前的昆仑山和千年后的差别太大了,整个山川地貌都不一样,就连大致的轮廓都有差异,夜摇光也不能根据前世的记忆来判断,说实话,她现在都不知道她位于昆仑山什么位置。

几个人都是松了一口气,一听那名字就觉得可怕。

“放心吧,我不会带你们去那里。”夜摇光见几个人紧张的模样,不由好笑,“那里天雷密集,不少活物跑着跑着都会被雷劈。带你们去,我可没有把握将你们活着带回来。”

夜摇光这次进昆仑山,实则就是去寻缘生观,然后打探一下五彩石。顺便看看能不能撞大运捞点宝贝,顺带锻炼锻炼萧士睿几人。

正待几人放松之后,夜摇光美目一转:“不过,我不识路,要是闯进去,你们就听天由命吧。”

说完,也不理会几人哭丧的脸,就跳过一根横生出来的粗壮木枝往前走,秦敦和闻游几人顿时变得疑神疑鬼,时不时的抬头看看天空,生怕劈下一道雷。

眼看着快日落黄昏,夜摇光等人却遇上了人,是两女一男,年龄都在三十上下,而且都是修炼之人,他们三人都是金丹巅峰期。几人看到夜摇光,感觉到夜摇光的修为在之上,便站起身抱着剑无声的行了个礼,这个是修炼者的规矩,夜摇光点了点头。

然后他们就离开,另外寻了一个地方休息,才刚刚扎完营,夜摇光就感觉到有人靠近,这次是五个人,一个年长的带着两男两女四个人年轻的,年长的也是元婴期,那人对夜摇光点头示意,他身后的四个人对夜摇光行了礼,几个人都越过夜摇光一行人离开。

“摇摇,他们不是一路。”温亭湛说的先前三人与这里的五人不是一路,不论是穿着打扮,还是身上的标志都不一样。

“是两个门派。”夜摇光已经看出来。

“昆仑山常年都有这么多修炼者么?”萧士睿也觉得有些奇怪。

“不会。”夜摇光摇头。

不论是前世还是现在,修炼者的门派都不会立在昆仑山,因为大神山不应该属于任何一个门派,否则就会群起而攻之,昆仑山最多会有不问世事,并且修为极高能够让其他修炼者门派畏惧的真君建立的道观,比如说现如今的缘生观。

所以,夜摇光也觉得奇怪,怎么会连续遇到两个门派。

“利益。”温亭湛突然道,“既然是神山,是珍禽异兽、奇花异草的圣地,想必是有什么宝物将这些人给引来。”

“绝对不是一般的宝物。”夜摇光也认同。

按照经验来看,这些人都不是主力,而是门派中分出来的历练者,否则不会在这个地带成批的出现,那么往上推,主力少说也是化神期往上,这要争夺的就绝对不是一般的宝物,夜摇光虽然爱财,但是也没有打算在明知这样的局势下,还去掺合一脚。

“我们走我们的便是。”夜摇光叮嘱大家。

然后就将这件事给抛之脑后,弄了晚膳吃后就睡大觉。

翌日再上路,夜摇光又遇到了两批人,与之前两批也不同,让夜摇光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但是他们都没有理会,而是接着深入。

走到下午的时候,他们的面前出现了雪峰,雪峰在夕阳的照射下,呈现出了别有韵味的美景,艳红的光如红绸披在洁白的雪上,折射出金黄的光芒,刺目的白,耀眼的金,形成了令人顶礼膜拜的圣洁。

“真漂亮。”秦敦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美景,他目光紧紧的盯着,一寸寸的反复去看,手还轻轻的舞动,仿佛在斟酌用什么颜色将之画下来,一副恨不得将全部印到脑海里的急切模样。

“师傅,有灵气。”乾阳盯着对面的雪山。

“用的着你说?”有灵气浮动,夜摇光比乾阳更敏锐。

“什么灵气?”陆永恬凑上前问道。

“灵物。”夜摇光瞟了他一眼,“天都要黑了,快准备吃的吧。”

“我们不上去……”萧士睿以为他们要去雪峰上。

“我上去,你们不上去。”夜摇光道。

山峰之上海拔太高,氧气稀薄,萧士睿他们这些凡人根本无法抵达。

于是大家都开始准备晚膳,吃了晚膳温亭湛坐到夜摇光的身旁:“自己小心,我们在下方等你。”

“你竟然不与我一道去?”夜摇光诧异,她以为温亭湛要与她一道。

“嗯?”温亭湛也是疑惑,“我能上去?”

“可以啊,你的身体应该没问题。”夜摇光点头。

她原本打算和温亭湛两人去,让乾阳和连山还有金子守着萧士睿等人,若是换做往常她是不能撇下他们,可现在不同,大量修炼者的涌入,妖物根本不敢出来,而一般的野兽,有连山和乾阳在,根本没有问题。

“那我与你一道。”温亭湛展颜一笑。

他原是不打算跟着去,就害怕给夜摇光拖了后腿。

“那就走吧。”夜摇光站起身,这种事还是晚上比较好,夜色是一个很好的掩护,目光投向乾阳和连山,“这里交给你们守着。”

“是,师傅。”两人连连点头。

夜摇光和温亭湛趁着夜色渐浓,飞快的奔向对面的雪山,夜摇光的五行修炼感应力要比许多人强上很多,一路往上,夜摇光竟然没有碰到一个修炼者,心里不由暗喜,看来她是第一个发现的人。

第505章 千年雪菊

用了足足三个时辰,都快子时的样子,夜摇光和温亭湛才抵达灵气最为浓郁的地方,这个地方外面荆棘丛生,更有野兽的尸骨随处可见。

“当心。”夜摇光不由轻声叮嘱一声。

“嗯。”温亭湛点头,而后对四周更加的警惕。

他们走过一条极其狭窄的泥巴小路,这条路几乎只容得下单脚,路旁还有不少毒物,两人几乎是纵身而过,横着从山壁上跑过去,长长一段距离,夜摇光不由伸手抓住了温亭湛的手,等两人双双落在地面,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夜摇光都觉得到了微微的冷。

“好香。”夜摇光顿时吸入一股子冷香。

“菊花之香……”温亭湛闻了闻,便皱眉。

月色下夜摇光恰好看到他这个动作,不由噗嗤一笑:“湛哥儿,你是有多不喜欢菊花?”

对此,温亭湛保持了沉默。

夜摇光也没有追问下去,他们面前是一个山坡,绕过山坳,竟然是蔓延金灿灿的菊花,在月色下泛着冰冷的光。

“雪菊。”夜摇光一眼就认出来了,一把拽着温亭湛,“走,我们去采菊花,这雪菊是好东西,尤其是长在这个地方的雪菊。”

用之来泡茶,入药,绝对不亚于她用五行之气滋养出来的果酒。

因为没有带任何可以装盛之物,夜摇光非常干净利落的将外袍给退下来,还不等她把手从衣袖中脱出来,温亭湛月白色的长袍已经放在了她的面前:“用我的。”

“你不是有洁癖么?”夜摇光看着温亭湛的衣衫,这家伙的洁癖非常严重。

“洗洗便是。”温亭湛漫不经心的解释了一句,就蹲下身摘了一朵菊花,放在鼻息间轻轻一嗅,虽然他不喜欢菊花的香气,但不得不承认这股芳香能够凝神,也可以将其汁液捣入香料制香……

夜摇光将温亭湛衣衫的广袖打了一个结,然后将之铺开,将摘下来的菊花全部扔在上面,随着越发的深入,灵气越来越浓郁,夜摇光不由目光微眯,望着菊花花丛最远的尽头,一丝一缕凡人看不见的灵气再萦绕。

“湛哥儿,你在这里摘花,当心花丛中的虫。”夜摇光提醒了一句,就一个纵身而去,等她飘然落地的时候,她的面前是一朵犹如盛开向日葵般大小的菊花,这朵菊花根茎约莫有一米高,

“千年雪菊。”夜摇光的心激动不已。

就是它,灵物。

深吸了一口气它萦绕的气息,夜摇光掌心蕴含着五行之气,伸手握住比她大拇指还要粗的花茎,将之一点点的连根拔起。

夜摇光快速的飞跃而上,从雪峰之巅扫下一片片大雪,广袖挥舞,五行之气萦绕,那一片片的雪花被她凝聚,在她指尖翻飞之下,凝成了一个大大的雪盒,取出数张聚灵符一寸寸将雪盒子密不透风的贴上,这才蹲身,将千年雪菊根下的土地捧了一大捧在雪盒子里,这才将雪菊放进来,用聚灵符做出来的盖子将之盖好。

捧着盒子,夜摇光就奔向温亭湛,就这么一点功夫,温亭湛已经摘了一片菊花,夜摇光走到他的面前,将雪盒子的盖子拉开:“湛哥儿,你看。”

“这花……成精了?”温亭湛从来没有见到这么大一朵菊花。

“成精还早呢,若是再过个一千多年指不定它能化形,不过它现在还只是灵物,连灵智都没有开,这可是好宝贝,千年灵芝人参都不换。”夜摇光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宝贝,一旦修炼成精或者妖,所有的灵气就变成了它们的法力,于他们而言就没有作用。

“灵气就是自它而来?”虽是疑问,但是温亭湛却是肯定的语气。

“对,那么多人,竟然被我给抢先了。”夜摇光洋洋得意,然后快速的将盖子合上,“我们快多摘点菊花,回去送人可是求都求不到的好宝贝,尤其是明光那身子,还有帝师那年纪,也让士睿送点给他爷爷……”

温亭湛一边手不停,一边听着夜摇光将所有人都念了一遍,心里觉得非常的温暖,她总是这样,得到任何好东西都忍不住与身边的人分享。

菊花实在是太多,夜摇光和温亭湛摘到了第二日中午,还剩下一小片,夜摇光不打算再摘,倒不是累了,留下一些等着它们再生长,日后造福其他有缘人,两人顶着日头,快速的下山,回到萧士睿等人的面前,以及是下午。

“你们两可算回来了。”萧士睿担心的跑上前,又看到温亭湛挎着两个大包裹,“这是什么?”

“好东西。”夜摇光眨了眨眼睛,然后看到萧士睿等人已经猎好了猎物,“快动手吧,我今晚给你们弄一道美味。”

于是夜摇光就单独升了一个火,取出一口深锅,正准备去取水的时候,萧士睿凑上前:“摇姐姐,上方有个山泉,泉水特别甘甜。”

“当真?”夜摇光眼睛一亮,立刻抓着锅就冲上去,果然寻到一口山泉,泉水竟然蕴含着五行之水气,夜摇光自己痛痛快快的喝了够,然后又舀了满满一锅,飞奔下来,放在温亭湛正在继续为她烧火的地方,“今天这道粥,一定让你们终身难忘!”

夜摇光什么调料都没有放,放了米之后,就扯了二十几朵菊花花瓣扔进去,再从千年雪菊上扯了五六瓣扔进去。

粥熬到一半的时候,那一股清香浓郁的气息就飘散开来,秦敦和乾阳直接不要烤肉,就蹲到火堆前就差化身哈巴狗流口水了。

“不到时候,不准动手。”夜摇光叮嘱了两人一眼,就去处理让卫荆等人分出来的菊花,但见她手五行之气一过,一朵朵菊花瞬间被风干,却一点也不枯,除了轻盈了一些和原来没有什么区别,完了拍拍手,“好了,现在可以装,小心点,不要弄坏。”

就在这时,一抹身影从天而降,速度快速的令人以为是眼花,强劲的风刮过夜摇光的脸颊,等她望过去时,她的菊花粥连锅都不见了!

第506章 偷粥的老头

“死老头,给我站住!”就算对方比较快,夜摇光还是看清楚了对付是什么人,一个纵身就追了上去。

“哎呀呀,小丫头,怎生得如此小气,不就是一锅粥,也值得你追着老头子不放。”那一人一边狂奔,声音不由从前面飘了过来。

“贼老头,说的轻巧,不就是一锅粥,也值得你堂堂一个道君做小偷!”夜摇光咬牙切齿,提高速度紧追而上。

“哟,小丫头修为不高,速度却不慢。”老头子也赶忙加快速度。

“死老头,我告诉你,你今儿不把粥还我,我追你到天涯海角,我保证你没有力气歇下来喝!”夜摇光再加快速度。

感觉距离又拉近,老头子不由哇哇直叫:“哟呵呵,小丫头不错不错,速度当真是出乎我老头子的意料。”

说着,老头子又是一阵提气,旋风一般刮过,两人浑身五行之气尽放,所过之处寒蝉若惊,虫儿鸟儿们已经吓得皮毛被刮掉一层,僵硬在原地。

夜摇光见此手一挥,水色泛着五彩之光的长绫飞旋而出,她一脚踏在飞射而出的长绫之上,借力化作一股利箭,一个旋身落在老头子的前面。

急刹住身体的老头子瞪大了眼睛,伸出颤抖的手指:“你你你舞弊。”

夜摇光才不跟他啰嗦,手一舞,那长绫就横着飞卷而来,绕过几棵树木,将其他几方的路封上,伸出手:“把粥还我,我考虑赏你两口。”

那老头一头雪白的头发,却是红光满面,一点皱纹都没有,一双眼睛骨碌碌直转,然后对夜摇光道:“你是戈家人?”

“不是。”夜摇光用的长绫,乃是戈无音所赠的神丝所织,这世间唯有戈雾海才有能这么奢侈。

“小娃娃和戈家交情匪浅啊。”老头子又道。

“与你何干。”夜摇光冷声道。

“你宝贝这么多,也不在乎这一锅粥,我老头子都饿了五个月没有吃东西了,你就当可怜可怜老头子……”

“停停停,你少说也是练虚道君,就算你一年不吃不喝也死不了,这些话去哄那些个无知凡人。”夜摇光冷声打断老头子的话。

“你是铁了心不肯给我老头子?”老头子不由面色一肃。

“不给。”夜摇光非常硬气,对方修为高出她太多,若是好声好气说一句,她也不是小气的人,招呼都不打就连过给她端走,想都别想。

“当真不给?”老头子怒目而视。

“不给!”

“我我我我……”老头子气的直吹胡子,然后对着锅内就吐了一口口水。

夜摇光:……

md,这是一个炼虚境界的道君?

这下换夜摇光心口剧烈起伏,她真的好想爆粗。

老头子非常得意:“现在你还要不要?”

夜摇光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如果她的修为和这厮不相上下,她一定打得这厮抱头鼠窜。

手一挥,将长绫收回来,夜摇光怒瞪了他一眼,就一个纵身往回飞掠而去。她才不吃这人口水,好好一锅粥,也没有必要将之毁了,就当是被狗给吃了!

“早说让你给老头子,小丫头非要追吸溜吸溜……”

夜摇光飞出好远,都能够听到这厮喝粥的声音,他是故意的!

忍着掉头回去和他干一架的冲动,夜摇光只当听到野猪叫。

“摇摇……”

“没事,重新煮。”夜摇光现在不想说话,好在她带了两口锅,取出另外一个,去山泉处打了水,然后开始重新煮,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赌气,夜摇光这次放了更多的花瓣,就连千年雪菊也是多扯了几瓣。

熬出来的粥可比之前要香多了,这时候一抹身影纵身落下,正是拿着一口锅的老头子,几个人迅速站起身,满脸防备看着他。

“哎呀呀,年轻人,莫冲动,你们这样对待一个老人家,可知何为礼教?”老头子脸皮非常厚的开始教训人。

“尊老自是我等后生之礼数。”温亭湛施施然的开口。

“瞧瞧,这才是懂礼之人。”老头子忙道。

“不过人贵自尊,人恒尊之,为老不尊者,何以教人尊之?”温亭湛笑眯眯道。

老头子被问的一噎:“小小年纪,伶牙俐齿。”

“多谢老人家赞誉。”温亭湛谦和的笑道,“若是青春正年少,便成了无齿之人岂不是可悲。”

“噗……”夜摇光听了这话,不厚道的笑出声,心中那一点闷气瞬间消散无踪。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愧是一对小夫妻。”老头子看着两人,“一个齿少气锐,一个锋芒毕露。”

“老头子,你到底想做什么?”夜摇光眸光不善的盯着他。

“哎呀呀,我这不是没有吃饱……”

“滚!”不等老头子说完,夜摇光就从齿缝中挤出一个字。

“女孩子一点也不文雅贞静,你就不怕……”正想说夜摇光不怕嫁出去,目光飘到旁边的温亭湛,老头子又是一噎,然后暗自嘀咕,“估摸着母老虎,这小子也不嫌弃。”

“哼,小气的丫头,还给你。”

老头子将空锅扔过来,夜摇光手臂一展接住,然后放在身旁,瞥了一眼,这老家伙竟然将锅给洗干净了。

这时候粥熬好了,夜摇光快速的盛了起来,一人一碗,锅里还剩着半锅,几个人都不怕烫,大口大口的喝,一边喝一边忍不住赞叹,恨不得把舌头都给吞下去。

夜摇光和温亭湛就坐在火堆旁吃着,就见远处坐在树梢上的老头子伸长了脖子见着他们,不断的咽着口水。

夜摇光给每个人又盛了半碗,把锅抬起来,朝着老头子扔过去:“记得给我把锅洗干净!”

老头子开开心心的接过,然后就着锅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师傅,我还没有吃饱……”乾阳可怜兮兮的说道。

“那不是还有那么多烤肉,没吃饱就去吃!”夜摇光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然后看向萧士睿等人:“你们一会儿肯定要腹痛,那是排毒,记得跑远点去。”

第507章 女娲石

夜摇光的话才刚刚一落下,萧士睿顿时捂着腹部,脸色大变,飞一般朝着丛林跑去,紧接着陆永恬和闻游两人也跟着,就连萧归和秦敦还有两个暗卫也不能幸免,夜摇光从包袱里面取出草纸扔给乾阳:“去,给他们送去。”

“哦。”乾阳非常乖巧的接过,然后递给连山,“给他们送去。”

连山很听师兄的话,拿着草纸就循着萧士睿等人的方向而去,每个人送了一大叠,几个人拉得险些虚脱,这种感受温亭湛和卫荆也有过,倒是卫茁也加入了这次排毒大军,等半个时辰他们几个人相互搀扶着,脚步虚浮的走回来,一头栽倒在夜摇光的面前,夜摇光已经从山泉里面取了水,让乾阳和连山分别给他们灌一些。

这一折腾,天色彻底黑了下来,那老头子也没有走,而是依然坐在树上,夜摇光见着几人都是虚脱无力的模样,就早早的让他们洗漱歇下。

“老头子你喝了我的粥,我向你打听点事儿。”夜摇光坐到老头子所坐的树下土坡上,随手抓起一根狗尾巴草,绕在指尖,“为何昆仑山会有如此之多的方外之人?”

“咦,女娃娃和戈家关系匪浅,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树上的老头子不由诧异的从枝叶间伸出脑袋。

“我虽然修炼,可却并非方外之人。”夜摇光低着头,认真的编织着手中的狗尾巴草,“我和无音是知己相交,已经有四月未见。”

“原来如此。”老头子明白的点点头,“这些人啊,都是奔着女娲石而来。”

“什么?”夜摇光霍然站起身,退开几步,抬头望着树上的老头子,“你说他们是因何而来?”

“女娲石啊。”老头子回答,然后打量了夜摇光一番,“哟哟哟,女娃娃也你想要女娲石。”

女娲石,就是夜摇光口中的五彩神石,她这次来的目的就是它。

“那可不行。”老头子摇了摇头,“这才各大门派都有人来,元婴期修为者少说也有数十者,每门每派都有至少一个道君,你要想取胜绝无可能。”

修炼者之间是有非常明确的等级划分:炼气、筑基、结丹、元婴、化神、炼虚、分神、合体、大乘、渡劫。

对不同级别的人有不同的称呼,结丹以前称之为道士,结丹和元婴期可称道长,化神和练虚期称之为道君,分神和合体期称之为道尊,大乘期称之为真人,渡劫期称之为真君,渡劫成功那就是成仙成神。

夜摇光曾经听陌钦提到过,这个时代有九宗十门,也就是十九个门派,光是元婴都有超过二十个,她绝对相信大门派绝对不会仅仅只派了一个元婴期前来,若是还有分神期或者合体期的道尊携带一个道君……

在这样庞大的势力面前,她就是一只小蚂蚁,女娲石偏偏这个时候问世了。女娲石需要五种绝对纯净的五行之灵经年累月的滋养汇聚,才能够形成,一块少则要几千年,多则要上万年……

错过了这一次,夜开阳就等不到女娲石,只能等着她修为大成之后。

“女娲石虽则珍贵,但何至于这般劳师动众?”夜摇光不解。

女娲石虽然是五行之灵所汇聚而成,但正因此真的很鸡肋,只要还没有飞升就根本用不到五行之灵,即便是渡劫期的真君也只是修炼五行之气,但她倒是听说过,若是飞升成功能够拥有一块女娲石,那对巩固修为绝对是至宝,所以能够用得上的太少。除了飞升之人,就只有像夜摇光这么奢侈的将之拿来给死人重塑真身,否则就算抢到手也就是一个漂亮的摆件,女娲石是不会气息外泄,也惠及不到旁人。

“女娃娃倒是懂得女娲石的奥义。”老头子道,“好看啊,我老头子也想要一块放在窝里当烛火用。”

夜摇光不雅的翻个白眼:“我就不信,九宗十门的人个个像你这么无聊。”

“对啊,他们就是闲来无事找事做。”老头子认真的点头道。

夜摇光:……

无法沟通,思维不在一个频道上,夜摇光默默的站起身就打算离开。

“哎哎哎……女娃娃,别走啊,许久不曾有人陪老头子闲聊,我们再聊会儿。”老头子一个纵身而下,拦在了夜摇光的面前。

“话不投机半句多。”夜摇光扬眉搁下一句话,绕过老头子。

老头子一个后空翻又挡在了夜摇光的面前:“哈哈哈,话不投机?哪有不投机,你这女娃娃,套不到话就过河拆桥,也不可怜可怜我这老头子孤苦一人……”

“得得得,我不走了行吧。”夜摇光瞥了他一眼,又在山坡上坐下。

“这才对。”老头子高兴的在夜摇光的旁边坐下,“女娃娃,那女娲石也没什么用,就一块破石头,你不如跟着老头子去闯地宫,指不定我们能捞到不少宝贝。”

“地宫?”夜摇光侧首看向老头子。

“是啊地宫,据说是王母飞升前的地宫。”老头子抛出诱饵,“王母啊,女仙之首的王母。”

夜摇光翻了一个白眼,继续低头编织着手中的东西。

越是修炼者越不会相信什么玉皇大帝,西王母之类的无稽之谈,因为他们的存在和许多事情有着违和,传说的西王母也许确有其人,一度成为学术界争论不休的话题,但史学家结合多方记载给出的答案是,居住在昆仑山瑶池内的西王母应该是这附近一带一个不为人知的部落首领。但夜摇光更相信是一个神秘修仙家族的女族长。

不过若是后者,那么这位成功飞升的女族长所留下来的地宫就绝对值得任何一个修炼者向往,为的不是她可能留下来的宝贝,为的应该是她飞升成功的宝贵经验,每一个修炼者都渴望着飞升成仙。虽然不一定有,但她的修炼之所一定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地宫!”夜摇光目光蓦然一亮:“你不要告诉我,女娲石也在地宫!”

第508章 永生永世不分离

夜摇光终于想透了,一块女娲石值不得九宗十门的人这么兴师动众。但若是昔日一位修炼者成功飞升的修炼之所那就绝对值得。

“嘿嘿,女娃娃还挺聪明……”老头子称赞。

夜摇光唇角抽了抽:“你老人家真把我当做了傻子么?”

“不傻不傻。”老头子摇头。

“对,我不傻,你傻。”夜摇光站起身,伸手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我一个初初元婴期的人,说吧,什么地方被你看上了?”

夜摇光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这老头子的出现不是偶然,定然是盯上了她,也许很早就盯上了,只不过她没有发现,这老头子现在才现身罢了。曾经飞升成功的真君修炼之所,那是何等的惊险,她这样的修为就只是拖后腿的份儿,这老头子竟然想方设法的将她哄骗去,定然是因为她身上有什么他可以图谋之处。

“哈哈哈哈……”老头子发出一声长笑,“天机不可泄露。”

“那您就慢慢等吧,等我脑子磕个包,再跟着您去。”夜摇光提步就往温亭湛他们的方向而去。

老头子这一次没有阻拦她,而是一个纵身回到了树上,选择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仿佛进入了梦乡一般。

夜摇光才懒得理他,走到温亭湛的身边坐下:“我们明儿就去缘生观。”

知道了如今的局势,夜摇光还真的一点都没有想过要去争什么女娲石,那什么地宫她也没有了那心思,有多大的胃吃多少饭,她可不想撑死。她现在去缘生观,纯属是已经到了门口,左不过时日还多,并且难得遇上这样一个妖物不敢出没的机会,就多带着他们玩玩,大宝贝不想了,再捞一些类似雪菊这样的小宝贝也好。

“怎么了?”见夜摇光兴致不高的模样,温亭湛不由问道。

“我知道了女娲石的下落……”夜摇光也不隐瞒温亭湛,将话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他,“无缘,我们去缘生观做做客,等我度化了郭媛,咱们就打道回府。”

“嗯。”温亭湛点头。

“师傅,你这是弄得何物,兔耳朵?”乾阳将夜摇光手中用两根狗尾巴草编织出来的戒指拿过去,反复看了看,两根的狗尾巴被夜摇光分割出来,还真的像两只兔耳朵。

夜摇光白了他一眼:“这是个指环。”

“指环?”乾阳说着,就伸出自己的手指头,准备选一根戳进去试试看。

被夜摇光一把给夺过来:“快去睡觉,这是能够随便戴的么?”

乾阳被训得瘪着嘴,然后去自己的地方躺下睡觉。

“这里面还有什么典故不曾?”温亭湛有些好奇,夜摇光的反应有点大。

“指环,我曾听闻一个地方,乃是男女定情之物。”夜摇光绝对不会告诉温亭湛,狗尾巴草的戒指有私定终身的意思,而是道,“在那个地方,每一对男女都会定制一对专属于他们独一无二的戒指,在成婚时互相戴在彼此的无名指上。”

“为什么是这根手指?”温亭湛伸出无名指问。

夜摇光道:“相传此指与心脏相连,最适合发表神圣的誓言。通过心脏的血脉是在无名指上,用戒指套住了所爱的人的无名指,就可以留住他(她)的心了。”

温亭湛深邃的眼眸变得幽深无比,他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不止如此,来我跟你玩个游戏。”夜摇光兴致勃勃的说道,她自己伸出一只右手,然后让温亭湛伸出一只左手,“你跟着我做,我们将中指向下弯曲靠在一起,然后将其它的四个手指分别指尖对碰,像这样……”

他们两的手一大一小,但都非常的细长,不同的是一个柔软,一个结实,温亭湛按照夜摇光的吩咐去做。

“我们的手指只有一对可以分开。”夜摇光叮嘱他,“我们张开大拇指。”

温亭湛随着她的动作。

“你看,能够张开,因为这代表我们的父母,每个人都会有生老病死,父母也会有一天离我们而去。”夜摇光侧首,她的容颜在火光之下格外的柔和,“现在我们合上大母指,再张开食指,食指代表兄弟姐妹,他们也都会有自己的家世,也会离开我们。然后我们再张开小母指,小母指代表子女,子女长大后,迟早有一天,会有自己的家庭生活,也会离开我们。”到了这里,夜摇光静静的看着温亭湛,“然后我们张开无名指……”

温亭湛试了试,惊讶的发现食指竟然张不开。

夜摇光噗嗤一声笑了:“张不开吧?因为无名指代表夫妻,是一辈子不分离。真正的爱,粘在一起后,是永生永世都分不开。”

“永生永世都分不开。”温亭湛看着他们两人的手,在夜空之下,就好比他们的灵魂,真的是永生永世都无法分开。

“现在懂了吧?”夜摇光收回手,“快睡吧。”

就在夜摇光转身的一瞬间,温亭湛突然抓住她:“把指环送给我吧。”

“我随意编织的,你未必能够戴得上。”夜摇光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狗尾巴草戒指,给温亭湛也没什么,就直接递给了他。

温亭湛莞尔一笑:“早歇息。”

“晚安。”夜摇光点了点头,就去了自己寻好的位置,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温亭湛拿着那一只狗尾巴戒指,还真的每根手指都试了试,都不合适,于是他借着火光仔细看了看它是怎么编织出来,然后将之松开之后,从新按照自己无名指的粗细又编织了回来。最后戴在指头上,对着火堆傻乐了一番。

恰好这个时候睡了一觉醒来的萧士睿睁开眼,看到这一幕。夜色下,那个容颜精致无暇的少年,对着火堆竟然看着自己的手指痴笑,这个人是他们的智囊,他们的首脑,萧士睿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不由一个激灵。

“允禾,你的手长花儿了?”萧士睿想要凑近看一看。

温亭湛把手一收,脸上的笑意尽敛,也不理会萧士睿,径直歇下。

第509章 复杂的图案

翌日,夜摇光醒来的时候,老头子已经不见了踪影,夜摇光也没有去理会。萍水相逢,她甚至连对方的名讳道号都没有问,就是不想和他们有过深的牵扯。

倒是秦敦几人颇有些微词,大家一起用了早膳,然后就出发。

走了近一日的路,夜摇光寻了一个地方扎营,然后四周望了望:“缘生观应该就在附近,我们吃了晚膳,我去找找。”

“师傅,晚膳还熬粥么?”乾阳立刻一副无比期待的模样凑上前。

见着萧士睿等人也是一脸馋相,夜摇光摇头:“你们是凡胎肉体,承受不了过度的灵物,过犹不及。”

倒不是夜摇光舍不得,东西都是弄来吃的,她没有什么舍不得,而是事实上萧士睿他们经不起这样连续的进补,消化不了,就会出现可怕的经脉萎靡,反而是害了他们。他们不能吃,夜摇光也不会残忍的熬出来,让他们看着流口水,所以大家都去打猎钓鱼。

夜摇光采了不少菌类,用之和着鹿肉闷了一大锅饭,又采了一些野菜,炒了两盘青菜烤了写肉,熬了一个鱼汤,几个人吃的心满意足。

“我去找找缘生观,你们都好生呆在这里。”夜摇光站起身,对着乾阳和连山吩咐。

“我随你一道去。”温亭湛站起身。

夜摇光点了点头,就和温亭湛一道离开。然而,他们没有走多远,就看到了一群人从一个山洞里面走了出来,他们手中捧着一把很长很宽的剑,那剑萦绕着矛盾的生吉气与阴煞气。隔得老远,夜摇光都能够感受到。

“啧啧啧,堂堂修仙大门派也做了盗墓贼。”待人走远之后,夜摇光从一边走出来,看着那一群人远走的方向。

“走吧。”温亭湛拉着夜摇光的胳膊走。

两人恰好路过洞口,夜摇光一把反抓住温亭湛:“哎,我们也进去看看,说不定可以捡漏。”

温亭湛:……

方才还一副鄙视人家做盗墓贼的人,这会儿又换了一副嘴脸。

“咳咳。”夜摇光不自然的咳了两声,“我就是好奇,好奇而已。”

温亭湛自然不能让夜摇光感觉到尴尬,他笑了笑,就牵着夜摇光走了进去。

洞口非常的长,并且堆砌不规则,应该不是讲究的大墓,当然也不会有什么帝王将相会将坟墓建到这个地方。应该是某位修炼者最后的修炼洞府,只不过这位修炼者应该是没有飞升成功,否则洞内不会有阴煞之气,夜摇光和温亭湛一路非常的顺利,这位应该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死在这里,并没有太多的机关,唯一的结界也已经被第一波人给破除。

“果然是一位修炼者。”

洞口的尽头,只有一张石床,石床上盘膝而坐一具白骨,他身上的衣衫已经风化,光溜溜的一具骨架,他的一只手骨脱落在地上,夜摇光看到石床上有一道深痕,他应该是保持着以剑杵在石床上的姿势去世。

方才那些人带走的剑应该是他生前的兵器,能够在昆仑山开辟洞府之人,修为一定不低,怎么也应该是一个道尊,他的兵器岂会是凡物。

“无意叨扰,勿怪勿怪。”夜摇光行了一个对待尊者的礼,然后拉着看向四周的温亭湛,“我们走吧,湛哥儿。”

“摇摇,你看看这个图案。”温亭湛微微用了点力,拉住了夜摇光,指着面前石壁上的图案。

夜摇光看到了一个非常古怪的图案,这个图案竟然是由不知道多少个圆组成,上面被灰尘覆盖,夜摇光袖子一拂,将灰尘扫开,就看到着图案竟然是不知道用什么画上去,一圈一圈,圈与圈又重叠相交出了更多的圆和椭圆……

“眼睛都看花了。”看了一会儿夜摇光觉得眼睛都变成了圈。

“这是一道门。”温亭湛凝眉道,“若是我没有猜错,要进去,就得解开这个图。”

夜摇光双手按在图案上,她五行之气萦绕而上,这图案竟然扑面而来一股气,这股气没有任何攻击性,却将她的五行之气化作无形。

“真的有古怪。”夜摇光对温亭湛竖起大拇指,“这个突然怎么解?”

数不清多少个圆,看得眼睛都花了,夜摇光粗略估算一下这个直径五十厘米的圆内至少有数万个圆。

温亭湛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和夜摇光一道离开。

他们沿着有路的地方寻,大概寻了半个时辰,终于看到了蜿蜒而上的阶梯,悬崖最高处依稀可以看到一个道观的轮廓。

“终于找到了。”夜摇光轻呼一口气。

有沿着原路返回,将路记清楚,回到他们扎营的地方,大家都没有说话,心里想到明日就可以去传说之中缘生观,大家都激动不已。要知道长延道长就是缘生观的弟子,但他是陛下的座上宾,缘生观一直是所有眼中神仙居住的地方。

所以,一大早大家都爬了起来,吃了早膳就迫不及待的出发。从石阶之上行至半路,就有两个道童仿佛凭空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其中一个道童行了一个礼:“客人缘何而来。”

“拜访故人。”夜摇光将长延道长当初给她的木牌递上去。

道童接过看了看,就将之前还给夜摇光:“原来是师叔祖的贵客,贵客请。”

两个道童让开了路,然后将他们一路迎上去。

缘生观的四周布下了好几重大阵,五行之气萦绕飞旋,比之她的宅子有过之而不及,若不然萧士睿他们这些凡人根本不能上这么高的位置。

等他们登到顶峰,是一个圆形中间呈太极图案的空地,由灰白的石头砌成,远处是六步阶梯,雕栏相围,后面是雪山,雪山中间若隐若现的亭台楼阁,站在他们的角度,还能够看到寒气缭绕。

磅礴大气扑面而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仙境缘生观啊!”秦敦不由轻叹。

这时候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青年带着两个道童从道观内走出来:“夜道友,长延师兄尚在闭关之中,我乃其师弟,道号长建。”

第510章 尽我所能,予你所需

“长建道君。”夜摇光行了礼。

“夜道友无须多礼,你乃是师兄的恩人,自然也是长建的恩人,几位快快请进。”长建道长非常客气与温和。

夜摇光一行人就被这么光明正大的迎接进去,他们才刚刚走进缘生观的大门,她就感觉到有一股力量的波动。

这时候后面一个道童跑上来,对着长建道长行礼道:“师叔祖,门外有缥邈仙宗大长老求见。”

缥邈仙宗的大长老,不会是云酉吧?

夜摇光和温亭湛对视一眼,没有这么倒霉,又和他们碰上了?

“不见。”长建道长非常冷淡的吐出两个字。

夜摇光心里竖起大拇指,恐怕这世间能够这样不给云酉脸面的也只有缘生观,并且云酉还不敢记恨。

长建道长亲自带他们去了准备好的客房,道观的屋子非常的朴素却很精美,他们一行人恰好安排在一个回字院子里。推开门都可以其他人的房门,院子内还有桃树,小池塘内还有莲花。

“真是世外桃源。”闻游不由感叹。

“是啊,我们刚刚去了那一边看看,好大一个瀑布,飞流直下,明明近在咫尺,水流声震耳发聩,可愣是一滴水花都溅不过来。”陆永恬惊叹的说道。

夜摇光笑了:“别说水了,就是空气也流不进来。”

“那我们吸的是什么?”秦敦不忘深吸几口气。

“哈哈哈哈,你们以为这个地方的气流能够供你们呼吸?”夜摇光笑道,“你们现在吸得乃是观内所有花草的生机之气。”

“怪不得与外面不一样。”萧士睿也深吸一口气。

“那它们会不会被我吸干?”陆永恬煞有介事的看着旁边的花草。

“不用担心,你们吸了它们排出来的气,他们吸了你们呼出的气,各取所需,所以这里不能没有它们,也不能没有人。”夜摇光解释。

“那就好那就好。”陆永恬拍拍胸脯。

“小枢,我们可有需要谨慎之处?”萧士睿蓦然问道。

进入这个仿若仙境的地方,他们莫名其妙就生出了一股不能融入的卑微感,生怕什么地方做的不好,给夜摇光添麻烦。

“不用。”夜摇光摇了摇头。

道观其实比寺庙还要随意些,越是这样的地方,越是不需要拘谨,道家讲究自在。长建道长既然没有说什么不可以去的地方,想来不能去的地方他们也寻不到。这缘生观取了个这样的名字,想来这缘分很难生出来,也许萧士睿他们这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可以游览的机会,夜摇光也不想让他们拘谨。

“那就好,那我们再去其他地方看看。”陆永恬这些高兴了,拉着秦敦闻游他们就往外跑,乾阳和萧士睿也跟着。

“你也跟他们一道,四处走走。”夜摇光对连山道。

“是,师傅。”连山点头。

一下子就剩下夜摇光和卫荆兄弟二人,就连金子那破猴子也是一进入了缘生观就不见了踪影,夜摇光转身去了温亭湛的房间。

就见温亭湛盘膝坐在矮几前,一手挽袖,一手正在用规画着,夜摇光凑近一看,温亭湛竟然把山洞里面那一幅画画了一半,她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不要说山洞那一幅画,就是温亭湛现在画出的半成品,她也觉得看了会入魔,眼睛全是一圈一圈……无限的循环。

“坐一会儿,我再画一个时辰应当能够画出来。”温亭湛头也不抬的对夜摇光道。

“你慢慢画吧,我也出去看看。”夜摇光正想伸手摸一摸温亭湛的额头,就怕这幅让她眼晕的画让他着了魔,这会儿既然他还能够开口对她说话,那证明他的脑子是清醒的,既然如此,她就不坐在这里打扰他。

“嗯。”温亭湛点了点头。

夜摇光就无声的退了出去,缘生观非常的兴盛,她沿着长廊一路走来,竟然遇到了十几个弟子,根据他们的穿着和修为,夜摇光是长延道长他们的弟子。

绕过陆永恬他们所说的瀑布,夜摇光看到石壁上有葛藤缠绕出来的阶梯,她不由踩着走了上去,竟然是一个露天的观星台,四周用石头嵌出了一个个形象图,非常的星象。

站在这里,冷风阵阵,因为天还未暗下去,只看到晴朗的天空,等到夜间已经有着极美的星空。

当然,夜摇光并没有等到天黑,就看了一眼,然后就走了下去,等她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已经有缘生观的弟子带着道童给他们送来晚膳。

晚膳全是素食,他们和夜摇光不一样,夜摇光他们是纯正的修炼者,虽然都是修炼五行之气,但夜摇光只修炼道行,而道观内的道士修身更修心,也是出家人,只不过不落发,其他与和尚大同小异。

这几天在林子里肉也吃腻了,而且缘生观的素食比外面更好吃,甚至比永安寺还要美味,也许是院子里他们的菜都是长在昆仑山的缘故。

别说是连山和乾阳了,就连萧士睿几个人也是吃的停不下来。

夜摇光觉得她的脸都被丢光了,明日都不好意思见长建道长。

饶是如此,等他们都吃饱了,还有贴心的小道童问他们可否还要,并且道童们脸上没有一点异样的神情,语气依旧非常真诚。

见此,夜摇光只得亲自去泡了两壶茶,用的就是千年雪菊,长字辈只有三人,目前只有长建道长在带弟子,另外两位师兄都在闭关,缘生观的观主,乃是长建道长的师傅千机真君。

是的,夜摇光才知道缘生观的观主乃是渡劫期的真君!不过,没有人知道他在不在道观之中。所以夜摇光就让道童送了一壶给长建道长,她亲自端了一壶给温亭湛送去。

“还在看?”倒了一杯水给温亭湛。

“我总觉得这幅图的玄机就在眼前,却隔着一层纸。”温亭湛伸手接过茶水,觉得温度差不多,就浅饮了一口。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夜摇光好笑道。

温亭湛抬眼看着她:“尽我所能,予你所需。”

第511章 论道大会

夜摇光微微一愣,她的掌心捧着温热的茶杯,缭绕的热气明明那么浅薄,却被他的一句话吹拂过来,温暖了她的全身。

“湛哥儿,有你真好。”桃花般明艳动人的眼眸流转着轻柔的波光,她直直看着他,所有的心意都在其中。

她永远不会对他说谢谢,因为那是客气和生疏的表现。他们之间没有客气,没有生疏,有的只是对彼此的全心全意。

“嗯,有你真好。”唇角舒展,他凝望而来对她春风化雨一笑。

没有她,他不会拥有现在这般强健的体魄;没有她,他的生存条件不会这般优渥。没有这些,他就没有更多的功夫挖掘自己的全部。现在站在世人面前,完美无缺的他,是因为背后有她的成全。

所以,他们成就了彼此,也属于彼此。

这世间,再没有比这更令人迷恋向往的情。

夜摇光没有说话,而是托着腮与温亭湛隔几而坐,她笑弯着一双桃花眼眸,如同一个天真不谙世事的少女,带着一点痴迷看着低头凝眉沉思的少年,将他的专注认真,他精致的容颜都倒映在眼底。

最终温亭湛还是没能够破解这幅图案,夜摇光也不气馁,她相信这对于温亭湛而言,是迟早的事情。

在缘生观歇了一日,夜摇光早早的爬起来,一时兴起跑到了观星台,盘膝而坐开始修炼。缘生观的五行之气非常的浓郁与纯净,夜摇光才刚刚将气引出来,就发现其深厚犹如实质,她收敛心神将之导入体内,在身体里游走一圈,收纳了不少五行之气后,夜摇光才取出罗盘。

将五行之气一股股的引入罗盘之中,就见罗盘上面的刻纹仿若活了一般,开始扭转活动,夜摇光知道那是龙脉在吸纳她引进去的五行之气。

修炼完毕,夜摇光走回院子里洗漱,饭菜已经摆好,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坐了过来,然后开始用早膳,不知道是不是知晓他们需求量比较大,竟然给他们抬了一百个雪白的馒头。

“我觉着我要是不为缘生观做点什么,心里沉甸甸的。”夜摇光看着连山和乾阳二人就吃了近七十个大馒头,伸手揉了揉额头,侧首看向温亭湛,“要不,我们早日辞行?”

“可是观内有招呼不周之处,摇光师妹怎地要辞行?”恰好这个时候长建道长迈步走了进来。

夜摇光站起身行了礼:“长建师兄说笑了,哪里有招呼不周之处,只是小妹这两个徒弟实在是……”

夜摇光都有些说不下去,偏生乾阳还啃了一大口才站起身行礼:“弟子见过长建师伯。”

因为长建道君让夜摇光与他兄妹相称,虽然不是同一师门,但是乾阳和连山等人是可以称呼长建道长为师伯。

“不过是些许吃食,观内也有一弟子,胃口可不比连山小。”长建道君摇摇头道,“师兄出关应当也就是这几日,摇光师妹若是无急事在身,不如且等上一等。再则三日后观内有一个论道大会,也请摇光师妹参加。”

“论道大会?”夜摇光诧异,虽然长建道君抬举她,以师兄妹相称,但是论道大会一般都是各门派内部的盛会,很可能会言及本派的不传法门,她一个外人委实没有资格参与。

虽然她替长延道长解开了心结,化解了心魔,说起来于长延道长的的确确是大恩情,但并不值得整个缘生观这样的优待她。

“摇光师妹不必多虑,并非我缘生观论道大会。”长建道君连忙解释,“师妹从外而来,想必已经见到不少人。”

夜摇光点头:“我已知晓,他们是冲着地宫而来。”

长建道君眼中诧异一闪而过:“师妹竟然知晓地宫,他们正是为了地宫而来,只不过地宫危险重重,且隐于昆仑山之下,师傅恐他们互相厮杀,届时尚未进入地宫,却已经大伤元气,亦忧心他们进入地宫之后有去无回,更甚毁了地宫,伤了整个昆仑山。可此事九宗十门之人都已经知晓,师傅一人之力已经难以阻挠,否则定然有人寻衅,宣扬是我缘生观意欲独占地宫,故此才召开了这一次论道大会,集齐九宗十门,让他们拿出一个章程。”

听完之后,夜摇光才恍然大悟,然后不自在道:“师兄一番好心,本不敢相弗,可我修为实在有限,又是独门独派,且纠缠于俗世之中,我便不给师兄添乱……”

“师妹客气了,我缘生观也不参与此次地宫之行,只不过昆仑山乃是缘生观的根基,此事又干系重大,师傅才插手此事。”长建道君宽慰道,“此等盛会千年难遇,师妹既然恰好赶上,也算是有缘。师妹就当是个看客,届时我也好引荐几位人与师妹认识。”

“师兄都说到这份儿上,我若再推辞,便是不识抬举,在此多谢师兄。”夜摇光行了一个大礼。

“师妹多礼。”长建道君虚扶了一把,然后对着所有道,“尚有事物缠身,便不打扰诸位。”

“道长慢走。”萧士睿几人道。

他们不身在道门,道士都一律称之道长,对此长建道长自然也不会在意,点头致意后就离开了。

“那我们是不是要在这里玩几日?”陆永恬非常的高兴。

“恐怕不止几日。”夜摇光看着长建道君离开的方向,不由轻叹一声,“但愿三日后,我们能够及时抽身。”

“顺其自然。”温亭湛温文尔雅一笑。

“你们两在说什么暗语?”陆永恬狐疑的看了二人一眼,也没有看出所以然,就拉着闻游,“走走走,我们昨儿和人约好上山采药。”

陆永恬如今对认识药材尤为感兴趣,闻游和萧士睿还有秦敦纯属跟着去游玩。

“你可要随我一起走走?”所有人都被打发,夜摇光转过身问温亭湛。

温亭湛沉吟了片刻,点头:“走吧,听说缘生观也有一个藏书楼。”

夜摇光:……

这么好的美景不欣赏,总想着往书堆里扎。

第512章 紫微垣局

最后夜摇光还是被温亭湛拉到了缘生观的藏书楼,道观内的藏书自然大多与道教有关,缘生观的观主是个非常随意的人,那些术法啊,阵法啊的书籍都没有单独藏着,也不限制他们进入,夜摇光看得倒是津津有味,而温亭湛所翻的自然与她不一样,而是一些道教有关的人物传记,道门法宝典籍,道门历史典籍等等之类的东西。

翻了好几本的夜摇光,蓦然间抬头就见温亭湛正捧着一本《十方宝典》认真的看,好一会儿都没有翻篇,夜摇光就轻手轻脚的凑上前:“你在看什么?”

“你看这把剑。”温亭湛将书往夜摇光的面前挪一挪,“像不像那夜,被人从洞府内取走的剑。”

“伏世宝剑?”夜摇光从温亭湛的手中将书籍接过来,她仔细的看了看关于伏世宝剑的记载,“剑飞惊虹,声影全无,湛然如墨,势若青龙,上刻古篆:伏世……”

看完之后,夜摇光合上书:“对,就是这把剑。”

当时虽然也是夜间,并且隔得还有点远,但是夜摇光却清楚的看到了剑身反光处有伏字,再结合详细的描述,夜摇光非常确定绝对是这把剑。

“你看这柄剑在上面最后的记载乃是三百年前一位虚谷真人所有。”温亭湛细长如白玉雕琢而成的手指点在那一行小字,随后又从旁边抽出一本书,迅速的翻开到一页,“这位虚谷真人我适才翻阅到,他出生五百年前的前朝,他于书中最后的记载,便是三百年前于泰山得到伏世宝剑,从此之后销声匿迹。”

“你的意思是洞府内之人很有可能是虚谷真人?”夜摇光瞬间明白了温亭湛的意思,那位虚谷真人两百多岁修炼至大乘期,最后选择昆仑山冲击渡劫期,也是非常的合情合理。旋即反应过来,问道,“你就是来这里,寻找洞府主人的蛛丝马迹?你认为洞府内的图案,可以在他的身上寻到答案?”

“答案未必,但线索总是有。”温亭湛笑道,“这是人之习性,就好比我们得到一件心爱之物,需得为它取名,若非与事物本身息息相关,便与我们自己的喜好相关,后者更偏重。”

夜摇光听着不由点了头,她赞同这个观点,因为她也是这样的人:“那你有找到线索么?”

温亭湛神秘一笑,将书收好放入原来的位置,拉着夜摇光就回了他们的屋子,然后展开了那一副图:“你等我一个时辰。”

接着温亭湛低下头,他一边研磨,一边看着图纸,等到墨研好之后,就蘸墨,用极细的笔尖轻轻的在图纸上点了起来,他下笔的速度很快,明明那么多的圆圈,夜摇光看了他点的是每一个圆的中心点,他看得非常准,完全不受其他交叠的圆影响,彷佛他看到一个就只有一个,周围是空白一片,这样的自动排除干扰模式,让夜摇光震惊。

夜摇光的目光随着温亭湛的笔尖,都无法排除干扰,看了一刻钟她就眼睛疼,脑子里除了一个个圆什么都没有,伸手捏了捏鼻梁,她默默的移开视线。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温亭湛终于搁下了笔,他动了动微酸的脖子,然后对着夜摇光招了招手:“摇摇你来看。”

夜摇光凑近,多了密密麻麻无数个点,想到了上次在永安寺那本剑谱:“你不要告诉这些点的大小有不同吧?”

“不是。”温亭湛笑着摇了摇头,“摇摇,我翻阅虚谷真人平生事迹,他天赋卓然,四百年前他遇到了一个异国修行者,于星象上败于此人,从此以后他潜心钻研星象,故而我想这幅图或许只是一副星象图。”

“这么多点,倒是像,但这么多星星,可以变化出的星象图可有无数种,我可没有你那么强大,能够将之推演出来,要不你现在开始学习星象?”夜摇光看着这么多点,头都大了。

“不,摇摇。”温亭湛指着图案上的圆,“摇摇,我亲手绘制出这一幅图,这近万多个圆内,其实暗藏着约四百个同等大小的圆,我想将之圆心相连,就会是我们要寻的谜底,我把最后的图案大致画出来,你看看。”

夜摇光点头,这幅图非常的复杂,若是弄乱了,温亭湛得再画一张,最好不要在原图上来画。

温亭湛看了看原图,他铺开一张纸,闭着眼睛想了想,才开始下笔,夜摇光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因为温亭湛根本没有看着原图,他应该是在他的脑海里有立体空间的图。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温亭湛将图纸递给夜摇光。

夜摇光一看,顿时目光一亮,他惊喜的看着温亭湛:“湛哥儿,你确定这里面相同圆内的圆心连接起来,是这个图案?”

“嗯。”温亭湛非常肯定的点头。

“这是紫微垣局!”夜摇光的心砰砰直跳。

紫微垣是三垣的中垣,名称最早见于《开元占经》辑录的《石氏星经》中。它以北极为中枢,东、西两藩共十五颗星。两弓相合,环抱成垣。整个紫微垣据宋皇佑年间的观测记录,共合三十七个星座,附座两个,正星一百六十三颗,增星一百八十一颗。

“可是《宋史天文志:紫微垣》?”温亭湛问道。他阅读天文志之时也曾经阅读到相关的内容,只可惜并没有备注图。

“是。”夜摇光点了点头,而后详细的对温亭湛将书了关于紫薇垣局的相关知识。

等到夜摇光讲完,已经是正午,乾阳等人陆陆续续的回来,观内的道童也开始给他们上午餐,夜摇光因为心情好,也忍不住多吃了一碗,见夜摇光都放开了,乾阳等人更是敞开肚皮吃。

吃完饭之后,夜摇光拉着温亭湛:“我们明日去看看?”

“不夜间去?”温亭湛问。

“不,夜间反而危险,我们白日里去,给长建道君留个信,若是我们夜间不归,他自然会来寻我们,以防万一。”现在时机不对,由不得夜摇光多留个心眼。

第513章 一起看星星

决定了明日去洞府一看究竟,夜摇光的心情非常激动,恨不能时间一眨眼就过,她急切的想要知道,那石门打开之后会是怎样的光景。

温亭湛并没有解开了这个图案之谜,就与众人一道去游玩,而是又扎进了缘生观的藏书楼。夜摇光睡了个午觉起来,不见温亭湛的踪影,找了半响才在藏书楼的面前寻到温亭湛,却见温亭湛的面前有很多的图纸。夜摇光随意挑出一张,她看了看类似于地图。

“你在做什么?”夜摇光看了好几张,纳闷的问道。

“我来查一查紫微垣局。”温亭湛抬起头对夜摇光一笑。

缘生观的藏书关于星象方面要比夜摇光前世今生看到的地方都要详尽,好多经典的孤本,是前世都已经不存在的,难怪上方有那么大一个观星台。

“你想知道什么问我便好啊。”夜摇光单手撑着下颚。

“让你好生歇息,来到此间我亦无事,不如看一看书,打发时间。”温亭湛笑道。

夜摇光点了点头,然后拿着一张张纸看了看后才问道:“你这又是画什么?”

“胡乱画一画。”温亭湛轻声道。

夜摇光也就没有多问,她起身去将早间没有看完的书取下来继续翻看,两人竟然就在藏书楼将整个下午都度过,还是萧士睿寻来喊他们去用晚膳,才知道原来时间竟然这样不知不觉的过去。

吃了晚膳,夜摇光拉着温亭湛道:“走,带你去个地方。”

“去什么地方?我也要去。”陆永恬凑上来。

“白日里跑了一天,你不累?”夜摇光语气里带着浓浓不愿意。

可惜陆永恬一根筋听不出来:“不累不累。”

“小六,我记得你的功课似乎到现在还不曾动笔。”温亭湛笑着提醒道,“还有一个月便开课,我们得有半个月的时日赶路……”

“我现在就去做功课。”陆永恬顿时垂头丧气的走了。

其他人就不敢上前自讨没趣。

夜摇光带着温亭湛去了缘生观的观星台,观星台的夜空,果然繁星密布,仿若一匹黑绸缎,撒了无数的碎钻,透露着深沉的奢华。

“你看这里美不美?是不是像一伸手就能够摘星?”夜摇光特意跑的远一点,将伸手伸向高空,侧过头看向温亭湛。

从温亭湛这个角度和距离看过去,果然有一颗星好似被夜摇光伸出的柔软手指抓在指尖。

那人一袭纯白色的男儿装,她漆黑如墨的长发高高的束起,她站在星罗密布的夜幕之下,星光闪烁的墨空成了她的背景。她举手回眸一笑,她的指尖有星辉在闪动,娇美的容颜也在星光的陪衬下更加清艳夺目。那一双微微弯着的桃花眼眸,似乎将她背后的星辰都吸入了眼底,一瞬间光华迸溅,美得惊心动魄。

夜色静好,岁月无忧;倾城绝色,只在此间。

许久没有听到温亭湛的回答,夜摇光不由收回手转过头,恰好见到他看着自己愣神,夜摇光不由脸一红,强自自己镇定问道:“你在看什么呢?我与你说话,你可有听到?”

“嗯。”温亭湛眼睑终于动了动,“的确摘星在眼前。”

夜摇光走过去,拉着温亭湛靠近边缘,然后指着星空:“你看,我从这颗星起,这一路过来,再到这颗星,这一块就是紫微垣局。是不是与你白日里画的极像?”

“嗯。”温亭湛点头。

“这些星的名字,想必你今日下午也已经明白,我便不多讲了。”夜摇光望着星空道,“其实星象与奇门风水一样,都可以推演天机,完全星辉其实是瞬息万变,每一个人出生时所有的星辰的位置便是这个人的本命星盘,可以根据这个人本命星盘内的每颗星来推算他一生的机缘祸福……”

两人坐在观星台的边缘,夜摇光就着这现成的星图,从本命星盘给温亭湛讲到星宿分布,讲到如何用星象来预测天灾人祸,最后甚至讲到了国运,但讲得非常笼统,因为若是细致来讲,一个点夜摇光一整夜都讲不完。

温亭湛就坐在她的声音,听着她略带一些磁性的清悦声音,他偶尔会附和一两句,让她知道他在认真的听,偶尔也会提出一两个疑问,让她讲得更有兴致。

就这样两人在观星台做了半夜,直到子时才离开,回到院子里歇息。

第二日,大伙儿一道用了早膳,夜摇光便对萧士睿他们说了他们有事外出一日,要夜间才归,然后才去寻了长建道君又说了一遍,就离开了缘生观。

还在半道上,夜摇光就看到下方有人,等到他们走出缘生观的阵法,就看到是一群人,但却不是一个门派,其中还有一个夜摇光认识,是缥邈仙宗的人,这些人应该是聚在这里等消息。

想到长建道君曾经说过,后日就是论道大会,这些人应该是提前来了,但是缘生观并没有让他们进去,想来是对他们为了地宫之事劳师动众来昆仑山,的的确确让缘生观的千机真君有些恼怒,才会这样给他们以颜色。

但是九宗十门的人都被拒之门外,而夜摇光和温亭湛明显不是缘生观道士打扮的人却堂而皇之的从里面走出来,这一对比就显得太过明显。越靠近,夜摇光已经察觉了几道不善几道估量几道疑惑的目光。

对此,夜摇光和温亭湛选择无视,她以修炼者的身份,对几人见了该见的礼,然后就无声的和温亭湛走了。倒是有不少目光随着他们走远,却没有人追上来问过什么。

毕竟这是缘生观的地盘,夜摇光和温亭湛明显是缘生观地位不一般的客人,至少在缘生观看来他们两人比缥邈仙宗更重要,否则也不会云酉还在外面,他们已经在观内。所以众人心里百般疑惑,也没有人围上去询问究竟。也不敢轻易上前攀谈,怕缥邈仙宗误以为他们是在巴结这二人,从而遭到记恨,故而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夜摇光和温亭湛离开。

第514章 打开大门

“如芒在背。”走了好远的距离,夜摇光竟然还有这样的感觉。

“无妨,他们不敢。”温亭湛伸手握着夜摇光的手。

“我知晓,千机真君的缘故。”夜摇光对那位千机真君非常的好奇。

她记得争夺龙涎液的时候,就听说缥邈仙宗的宗主已经是渡劫期,想要龙涎液增加渡劫的把握,可如今缘生观依然这样不将缥邈仙宗放在眼里,而缥邈仙宗只能忍气吞声,那就只能说明一个事实,千机真君的修为在缥邈仙宗宗主之上。

这就是绝对的实力面前就是绝对的话语权。

“何时,我才能有这样的高度。”渡劫期啊,那是多么遥远,前世她听都没有听说过渡劫期的存在,大乘期的真人都是凤毛麟角。

“总有那一日。”温亭湛对着夜摇光。

夜摇光冲他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很快他们就来到了洞府前,白日里看得更加清晰,地面上脚印非常的错乱,气息混杂,夜摇光一进去就知道这两日只怕又有不少人来过,等他们再进入洞府之后,竟然发现虚谷真人的尸骸不见了。

“我滴乖乖,这些人连尸骨都不放过。”夜摇光不由瞪眼,目光在光溜溜的洞府一转,又落在图案上,“图案被人动过。”

上面附着了很多道气息。

“却无人解透。”温亭湛笑道。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妖……”对上温亭湛投来的意味深长的目光,夜摇光非常识时务的改口,“聪慧无双!”

温亭湛这才轻轻笑开。

夜摇光趁着他看不到的时候,迅速的做了个鬼脸,然后靠在石壁之上:“聪慧无双的淇奧公子,请问这个图案如何破开?”

虽然她知道这是紫微垣局的星象图,但是也不知道该怎么来破局。

温亭湛伸出手指摸了摸,敲了敲,好一会儿才眼露笑意的看着夜摇光:“我能打开。”

“真的?快快快。”夜摇光迫不及待的搓着手。

温亭湛却不动:“我有何好处?”

脸上的笑意一僵,夜摇光蓦然想到当初她问他宣麟的棋局时,他也这样问她,当时她给了他一个大白眼,可现在……

夜摇光双手挠墙,她真的要牺牲色相么?嘤嘤嘤……

最后,某女终于下定决心,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伸手捧住温亭湛的脸,俯下去就是一吻,唇瓣却贴在了温亭湛的掌心,一把推开温亭湛,她怒:“温亭湛,你几个意思?”

“诸如此类亲密之事,还是我主动更好。”

对她绽开迷人一笑,将她拉入怀中,唇瓣就压了下去。

他的吻温柔而缠绵,让人忍不住沉迷眷恋。

第一次,她在他的亲吻之中迷醉,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睛。

她那么温顺的在他的怀里,任他予取予求这是第一次,若非时机场合不对,他真的很想将这个吻化作天荒地老,最终还是恋恋不舍的推开了她,压下心口的燥热。

双手伸出,温亭湛很快在平整的图案上找出了八个点,分别用八根手指轻轻的暗住,指尖动了动,似乎在寻找什么,或者调节位置,很快他便运气,将真气注入指尖,指尖微微的移动。

“嚓嚓嚓……”石头与石头指尖强烈的摩擦声在夜摇光的耳边响起,这声音明显是里面穿过来。

夜摇光看着温亭湛的手指下,什么变化都没有,依然还是平面的墙壁,就连突然也没有变化,可是就是有声音已经通过厚重的石门传来。

等到温亭湛的指尖似乎将几个位置挪了一下停了下来,又寻了七个位置如法炮制,等到他的手再一次停下来,石门轰隆隆的升了上去,修整平滑的地面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夜摇光愣愣的被温亭湛拉了进去,而后石门有重重的落下,石门砸落的声音将夜摇光惊醒,她转头看向石门的位置,与外面不同,从内看是很明显的门框,而且石门上有很明显的机关,有十五个凸起的圆柱形东西,夜摇光用手碰了碰。

“这是磁石!”

“嗯,磁石。”温亭湛点头,“我袖中有笛中剑,那夜我便发现这背后有磁石,这些磁石应该是开启大门的关键,知道昨日解开了图案,我又翻阅了不少相关书籍,心里有了猜想,故而今日来试一试,果然与我所想一般无二,这十五个磁石就是锁,这里面有一个锁道,将十五个锁顺着锁道强行滑入锁孔的位置,大门自然会打开。”

“你怎么知晓锁道和锁孔?”夜摇光仔细看了看。

“这十五个位置其实是紫薇垣局内东、西两藩十五颗星。”温亭湛笑道,“那夜,我便试探过磁石的数量和范围,当时并不确定,昨夜你告诉我这图背后藏着紫微垣局之后,我反复对照了图案十五颗星的位置,藏在背后的十五个点与十五颗星的位置并不符合,才有了这个大胆的推测。”

夜摇光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脑子好使的人什么都是一点就通。

“走吧,我们进去看看。”温亭湛牵着夜摇光的手往前走。

小心翼翼穿过明亮宽敞的通道,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约莫有一百多平米的长方形大堂,大堂的两侧有着雕琢精美的流光人佣,都是侍女的装扮,她们个个栩栩如生,若非没有一丁点生气,夜摇光会觉得这是活人。

正中间是因着金色复杂花纹的红毯,一直通往正前方。

夜摇光指尖凝气,五行之气飘散而去,没有任何五行之气波动反弹回来,就是没有阵法,她侧首对温亭湛道:“当心些。”

下了三步阶梯,夜摇光在前方,她一只脚才刚刚才在地毯上,就感觉到脚下仿佛踩空了一般,低下头却又是实实在在的地板,不由快速的将脚给伸回来。好在她浑身渡着五行之气,否则这一脚踩下去,只怕要倒大霉。

“怎么了摇摇?”温亭湛问道。

“路下有机关。”夜摇光道。

温亭湛闻言目光锐利的四周扫了一遍,目光一闪,他站在阶梯之上,走到左边第一个人佣看了看,又去右边看了看,最后再回到左边,伸手抽走了人佣手中拿着的长条形的东西。

这时几个人佣快速的交换了位置,下方铺着红毯的地板迅速的塌陷,一条极其窄的闪电形状的路出现在面前。

第515章 七星黄泉路

“厉害。”夜摇光对温亭湛竖起大拇指,而后看着眼前呈闪电状的路,恐怕还不够一只脚落下的宽度。

“可是还有不妥之处?”温亭湛见夜摇光迟迟没有走下去,便出声问道。

“湛哥儿,你看这路。”夜摇光伸手指着眼前连到了对面大殿的路,“你看它每一段都非常的相似。”

这条路整体来看像一条极长的闪电,但是却能够分段,每一段又一模一样,而每一段都成北斗七星状,夜摇光粗略的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是七个北斗七星的形状连成的路。

“这是七星阵法?”对这方面,温亭湛就不是很确定。

“不,不是七星阵法,而是这条路得用七星步。”夜摇光从怀里取出一张符纸,伸手到温亭湛的脖子上,将阳珠拉出来,用符纸裹上。

“这是何故?”温亭湛不解。

“湛哥儿,你不要小看这一条路,可以称之为七星必杀路。”夜摇光将密封好的阳珠又放入温亭湛的衣服里,“走七星步时,人属阳,七星属阴,人入星内,则阳入其中,而阴在外,阴阳若是不平衡,阳气冲撞了阴气,走这条路的人就是走黄泉路,会被四周的阴气所杀。你的阳珠阳气过旺,若不封存,你是无法走过这条路。”

温亭湛听了点头表示明白。

夜摇光对他伸出手:“一会儿你看准我的步伐,落脚之处一定要与我一致。”

毫不犹豫的伸出手,与她双手相握:“好。”

五行之气萦绕全身,通过相连的手,将温亭湛也包裹住,夜摇光完全不知道四周萦绕的阴气到了什么程度,最保险的办法就是不让他们二人周身一丁点阳气外泄。平日里即便是悬崖峭壁都如履平地的夜摇光,走这条小路却格外的小心翼翼,当她走完第一个七星处之后不由松了一口气。

回首对温亭湛展颜一笑,温亭湛也回她温和一笑。接下来心情就不那么沉重和紧张,走起来也越发的轻快,一盏茶的功夫他们安全的落在了原路,夜摇光回首看过去,不由放松了僵硬的背脊。

“湛哥儿,这恐怕是地宫。”夜摇光心里已经有了预感。

若紧紧只是一个真人的洞府,绝无可能这样的庞大,也不可能有侍女打扮的精美人佣,所以这里极有可能就是那位传说之中修炼家族女首领的地宫。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便杀机四伏,夜摇光无法想象深入下去会是怎样的局面,她已经想要掉头回去。

“摇摇,我们再走一段路。”已经察觉到了夜摇光的退意,温亭湛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漆黑幽深的眼眸格外的深邃。

夜摇光觉得温亭湛不是冒失之人,他要这样做,定然是有他的用意,故而夜摇光点了点头,她转身看着面前一个圆形的大殿,大殿上方也是圆形,与前面不同,这里面有八个农民,还有五个打谷的农器。三步阶梯下依然是光亮的地板,但没有铺地毯,圆形的阶梯走到与前方相连接的地方是被密封严实的墙壁,也就是不能绕着阶梯走过去,必须得穿过正殿。

温亭湛看着这八个形态各异的农民人佣,他站在阶梯之上,如同方才一样每一个细致的看一遍,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但是手都没有轻易的触碰,等他花了一个时辰将所有人全部看完之后,他又回到了右手边第二日,这个农民摊开的布满裂痕的手中,有七个颜色米粒般的小石子。

分别是白、红、黄、绿、黑、橙、紫七种颜色。

温亭湛将绿色的那一颗拿了起来。

“哐!”一声巨响,前方正方形的地板,同时塌下去大半。

小小的一块块可以站一个人的格子,有些并不相连,夜摇光的目光沉凝的扫了一遍,然后她取出了罗盘,罗盘一直不断的转,却就是不停下来,夜摇光无法,只得凝聚五行之气,注入指针之上,指针依然疯狂的旋转,这里面竟然无法定位,不能定位她要如何来破解这个阵法。

这个时候罗盘突然一阵扭转,指针瞬间停了下来,夜摇光立刻看到了方位,然后看向前方的方格。

“谢谢啦。”夜摇光知道是里面的龙脉帮了她,收了罗盘,夜摇光拉着温亭湛快速的从左手边第三个人旁边的方格走。

这是一个天罡九宫阵,以天罡八卦步为破解之法,夜摇光拉着温亭湛,一步步的走了出去,到达了第三重,这一次第二重与第三重相连的左右两边石壁上有壁龛,左边壁龛内有一个透明水晶雕琢的托盘,托盘内有两个晶莹剔透,艳红如血的果子,这个果子形如人闭上的眼睛。

“湛哥儿。”夜摇光紧紧的抓住温亭湛的手臂,抑制住自己不要尖叫,她激动的手都在颤抖,“血凤眼,生在极阳之处的血凤眼。”

血凤眼生于极阳之地,传说是岩浆淬炼过的一种植物生长出来的果实,夜摇光一直以为这是传说中的存在,毕竟她不认为任何有生命的东西能够在一波波岩浆的洗礼下还有生机从而开花结果。却没有想到在这里竟然看到,这东西据说蕴含极重的五行之火,可服食,增加修为。也可以当做最关键的保命武器。

夜摇光走上前,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没有发现任何机关,才伸手拿走了血凤眼,一入手就感觉到滚烫好似要爆发的火山一般强烈的五行之火,夜摇光用符纸将之包裹起来,放入怀中。又去了右边,右边是一个雕琢精美的和田羊脂白玉螭耳玉壶,玉壶非常的小,如同一个小挂件,但是它萦绕着爆满的五行之气,是五行之气而非五行之一的元素。

夜摇光低头看了看,这小小的玉壶之中,竟然有液体可以晃动,夜摇光不由握在手中用五行之气探测了一番,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传说之中的千年昆仑玉髓?

夜摇光一把捂住嘴,然后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脸。

会疼,不是做梦!

第516章 还好是陌大哥

“摇摇,你这是何故?”看了第三重宫殿的温亭湛恰好回过头,就看到夜摇光自虐,不由凑上前,看着她泛红的脸颊,眉峰一皱。

夜摇光完全没有注意到,她激动不已的拉着温亭湛:“湛哥儿,千年昆仑玉玉髓。”

温亭湛伸手轻轻摸了摸夜摇光的脸颊,什么千年玉髓,于他而言都是无用之物,他沉声道:“不可再如此。”

“安啦安啦,我不过是一时兴奋过度,下次我要掐也掐你。”夜摇光非常财迷的将小玉壶放在怀里。然后抬头扫了一眼第三重地宫,对温亭湛道,“我们还要继续走下去?”

“你若想,我定奉陪。”温亭湛看着夜摇光道。

夜摇光看了看前方,又想到他们进来已经很久,只怕时间已经不早,若是他们还不回去,到时候只怕要劳动缘生观的人来寻他们,现在又是多事之秋,本来就是来做客,还是不要给缘生观惹麻烦。而且前方给她的感觉越来越沉重,她有些担心。

虽然她很财迷,但是她首先考虑的是她和温亭湛的安全。还有若是他们得了好东西,这样拿出去,也是待宰的羔羊,指不定没有命享受。

“我们先回去。”夜摇光还有好多话想要问温亭湛。

温亭湛自然没有异议,他心中的疑惑已经得到了答案。

两人原路返回,温亭湛将手中的绿色小石子放回原处,第二重地宫又恢复了原样,第一重也是温亭湛将那长条形的东西放回侍女的手中,地宫也同样又恢复了回来的模样。

然后温亭湛推动十五个磁石,将大门打开。

大门一升上去,夜摇光就与一个人四目相对,夜摇光先是紧张万分,待看清对方的容貌之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陌大哥,还好是你。”

陌钦没有说话,一把将两人拉了出来,门迅速的合上:“我们快走。”

夜摇光什么也不敢问,石门不知道是什么质地,根本听不到任何外面的声音,也感觉不到任何外面的气息,好在老天保佑遇上的是陌钦,换了个人,只怕她和温亭湛都要交代在这里。陌钦会这么紧张,肯定是外面有其他人才刚刚离开没有走远,对方的修为足够的高,石门开启合下的声音会引起对方的注意。

一切正如夜摇光所想,他们快速的离开之后,很快又有几个人飞奔而来,带头的夜摇光也认识正是云非离,云非离闯进去看了看,已经没有人,洞内还是一点痕迹都没有,这时候缥邈仙宗的几个弟子也追来,其中还有一个夜摇光熟悉的厉昇。

“小师叔,发生何事?”他们走着走着,云非离就突然冲了回来,就跟着追上来,厉昇四周看了看,却纳闷不已。

“只是有些事突然想起,想问一问陌少宗主,却不曾想到他离开的这般快。”云非离的目光格外的幽深,说完就走出了山洞,看向四周。

而这时,温亭湛和夜摇光已经被陌钦带着跑远。

“陌大哥,你又救了我们一命。”夜摇光自然明白若是被人堵着他们从地宫里面走出来,只怕他们小命真的难保。

“你们怎会来此?”这件事陌钦都没有通知夜摇光,就是因为太过于危险,却没有想到还是碰上了夜摇光。

“这纯属巧合。”夜摇光也是满脸无奈,将事情的起因经过说了一遍,“我们现在在缘生观内,我与长延道长有些渊源。”

“既如此,你们现在就回缘生观。”陌钦面色有些凝重,云非离是何等聪明的人,若是看到他们在一处,定然要怀疑,“我们现在就分开。”

“陌大哥……”

“陌大哥所言极是,后日我们便能再见,有什么话后日再说。”温亭湛立刻会意陌钦的意思,定然是陌钦前脚才与人分离,若是这个时候他们二人和陌钦在一起,定然会引起听到石门声音的人怀疑。

“好,那我们在缘生观等你。”事情紧急,夜摇光也顾不得叙旧。

“我先走一步。”陌钦点了点头,就一个纵身消失不见。

“我们绕个道。”温亭湛拉着夜摇光,绕开了洞府的路,在高处他已经将整个环境大致看了一遍,与他们而言,就算没有路也可以走出路来,绕了半个时辰,他们又回到了缘生观的山脚下,还是那么多人等在山脚下。

温亭湛和夜摇光目不斜视的走上前,在众人的瞩目之下又回到了缘生观,此时已经日落黄昏,两人都没有吃午膳,虽然一顿不吃也不会如何,但夜摇光到底是饿了,还好一回来就碰上了晚膳,夜摇光也是吃了不少。

吃完晚膳之后,夜摇光就把乾阳给单独叫出来。

“师傅。”乾阳在门口探头探脑,确定温亭湛不在,才走进来。

“你做了什么事儿,要防着湛哥儿?”夜摇光见着架势不由疑惑。

“是师娘说,我不能趁着他不在时寻师傅。”乾阳道。

夜摇光不解,温亭湛这是闹哪一出,自然乾阳也没有说是那****无心说过他们这类人师徒结成道侣的不在少数,才被温亭湛给私下警告。

不过,乾阳那一句师娘,还是让夜摇光轻咳了两声,而后又一本正经的从怀里取出一个血凤眼:“这个给你,你可知晓如何使用。”

“师傅!”乾阳看到血凤眼,顿时瞪大了一双眼睛,掩饰不住激动的高喊了一声。

夜摇光伸手揉了揉耳朵:“你师傅我没有聋!”

“呜呜呜,师傅你真是太好了。”乾阳一下子就扑上去。

夜摇光早有防备,迅速的闪身,乾阳则是扑在了地上,然后看着尽在咫尺的夜摇光,双手一拢就抱住了夜摇光的小腿。

夜摇光:……

“松开。”夜摇光极力忍耐的没有将这只给踢飞。

“不松,师傅你对徒儿太好了,从来没有一个人如同师傅对我这么好。”乾阳抱得更紧了。

那黯然的语气,那眷恋的小眼神,就如同一个被遗弃的小孩子寻到了母亲一般……

第517章 厉害了我的哥

到底是于心不忍,夜摇光容忍这家伙蹭了一会儿,才冷着脸道:“松手,否则这东西就不给你。”

乾阳立刻松手,一把将案几上的血凤眼抓在怀里,小孩子似的将手藏在了身后。

夜摇光:……

伸手扶额,揉了揉眉心,夜摇光才道:“我适才问你可知如何服用?”

“知道知道。”乾阳点头如小鸡啄米。

“当真知晓?”夜摇光狐疑,这家伙不会以为他若答不知道,她就不给他了吧?

“嗯嗯嗯。”乾阳非常认真的点头。

“去吧,让连山给你护法,你好生将之炼化。”夜摇光就放心的挥了挥手。

“是,师傅。”乾阳高兴的跑回自己的房间,速度快得声音还没有落下,人已经不见踪影。

夜摇光无奈的摇了摇头,这血凤眼是至阳之物,她根本没有办法用,会让她体内的五行之气失衡,连山也不能用,另外一个就留着。站起身夜摇光去泡了一壶菊花茶,寻温亭湛去。

“便知你会来寻我。”温亭湛正在房间内伏案画画,听到脚步声,闻到熟悉的桃花清冽之香,抬起头对夜摇光温和一笑,然后将面前的图纸全部扫到一边,整理出可以放茶壶茶杯的地方。

夜摇光在他对面坐下,她刚刚放下手中的托盘,温亭湛就制止了她的手,将托盘转了一个方向,茶壶的手柄对着自己。动作优雅且娴熟的端起茶壶,翻了一个茶杯,给夜摇光先倒了一杯,而后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肯定知晓我来寻你是为了何事。”夜摇光双手捧着茶杯。

“为了地宫之事。”温亭湛轻呷了一口,搁下茶杯。

“嗯,你怎么知晓地宫的机关?”夜摇光问。

温亭湛从一旁抽出一张纸递给夜摇光。

夜摇光接过,上面没有图,而是紫微垣局每个星官标注,她依然没有看懂,紫微垣局内有三十九个星官,她都可以倒背如流。

温亭湛没有立刻给她解惑,而是问:“摇摇,你想要女娲石么?”

“想啊,当然想。”夜摇光很干脆的回答。

莫说夜开阳这个时候已经忘了前世的种种,完全将自己当做了她的孩子,就说夜开阳和她之间已经斩不断的纠葛。夜摇光就不可能抛下他。既然抛不下,就自然要一心一意为他着想,早日为他重塑真身。也是为自己打算,她作为一个修炼者,是不能养鬼。夜开阳因为已经被除名,算是不在六界之中,她受不到天罚。可它依然还是鬼,这要是被不对付的人知晓,就足够成为针对她,并且邀请更多人理所当然铲除她的理由。

如果夜开阳错过这次的女娲石,就得等至少几十年,等她达到道尊以上的修为,这几十年不仅夜开阳不能见天日,就连她也要小心谨慎。几十年,会发生太多的意外。

“那我便为你夺得女娲石。”温亭湛漆黑的目光格外的深邃,在烛火之下有珍珠般内敛的光华流转。

“湛哥儿,你要做什么?”夜摇光瞪大了眼睛,她知道温亭湛不是在玩笑,并且他的语气非常的坚定,有着一股势在必得之气。

“我能做什么?”见她这样的紧张,温亭湛不由心头一暖,伸手指着夜摇光手中写着紫微垣局三十九星官的纸,“我有整个地宫的地图。”

“整个地宫的地图?”夜摇光霍然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温亭湛。

“是。”温亭湛非常认真的点头,然后抽出那一幅石门上的原图,“你再看看这个。”

夜摇光接过展开,上面不但圈出了整个紫微垣局,而且在紫微垣局内,温亭湛有用颜料画笔圈出了三十九个圆,这个圆非常的有规律,虽然排列没有任何依据,但三十九个圆也许是温亭湛用不同颜色圈出来的缘故,夜摇光一眼就看出大小是一种比例罗列。

“这是……”夜摇光仿佛明白了温亭湛的意思。

温亭湛看着她震惊的目光,就知道他已经明白了,于是指着两处:“这里就是今日我们进入的两个地方,女史与八谷。”

紫微垣局包括的三十九个星官:北极、四辅、勾陈、天皇大帝、华盖、杠、五帝内座、女御、天柱、六甲、尚书、柱下史、女史、阴德、大理、天床、天乙、太乙、内厨、内阶、八谷、天厨、传舍、阁道、策星、钩星、扶筐、北斗、天理、三公、三师、文昌、天牢、相、太阳守、势星、天枪、天培、太尊、玄戈。

夜摇光没有说话,认真听着温亭湛的分析。

只听温亭湛道:“女史,以知书妇女充任。掌管有关王后礼仪等事。地宫内的人佣手持戒尺,这是礼仪嬷嬷教导宫女时握在手中之物。而王后为尊,女史手中戒尺就不符合尊卑,我每一个女史查看了一遍,发现戒尺是活动的,所以便大胆一试。同理,我们在八谷之内时,八个农户形态各异,但我仔细看了一遍,他们身上的粮食却各有不同,正好是八谷:稻、黍、大麦、小麦、大豆、小豆、粟、麻。”

夜摇光点了点头又问:“即便如此,你为何就能够寻到机关之处?”

温亭湛莞尔一笑:“粟为百谷之首,但我依然看了每一个人佣,其实他们身上的八谷都是活动之物,皆可以拿走,我也曾一度陷入深思,直到我看到了那人手中的粟米,你可还记得有几粒?”

“七粒,分别是白、红、黄、绿、黑、橙、紫七种颜色。”这个夜摇光还是记得。

“对,摇摇或许不知,俗称有‘粟有五彩’之说,所谓的五彩,是除却白色之外红、黄、黑、橙、紫五色。”温亭湛解释道。

“所以绿色是多出来之物,它不应该存在!”夜摇光顿时了悟,不得呆若木鸡的看着温亭湛。

那建造地宫的绝壁是一个变态,当然地宫肯定不是一个人建造,所以那是一群无所不知的变态堆出来的产物,而她眼前这个家伙就是一个集百家所长的超级变态,这得要懂多少知识才能够解开这一个紫微垣局!

第518章 虚谷真君

“正是如此。”温亭湛忽略夜摇光那一双看超级变态的目光,颔首道,“如此推演下去,我可以将整个地宫的地图推演出来,但我亦有担忧之处,那便是后面地宫,所涉猎之处我未必能够破解。”

“如果连你都不能破解,这世间恐怕无人能够破解。”夜摇光想都没有想说道,“虽然我不知道后面涉猎到底有多广泛,可我对你极有信心。”

“我也想借此看一看我到底还有何处不足。”温亭湛对这个地宫也突然生出了斗志,“虽然我不能确保一定可以破解所有,但至少我们可以全身而退,如此我们尽力去闯一番也无惧。”

“虽然我们有了地宫的地图,可我们难道偷偷的潜入?”夜摇光蹙眉,她觉得不妥,才走到第三重,夜摇光就已经感觉到心情莫名沉重,前面两重地宫有了温亭湛解开,都是些简单的阵法,夜摇光相信越往内,只怕地宫就算出现了活路也会是危险重重。

“自然,我们不能独闯,你我联合也未必有这个实力。”温亭湛又喝了一口茶水,“所以我想了一个办法,拿到入地宫的指挥权。”

“指挥权?”夜摇光惊悚的看着温亭湛,“湛哥儿,你不会是想要让九宗十门都听我们的话吧……”

这会不会太异想天开了,偶买噶的,夜摇光想都不敢想,就凭她如何去号令九宗十门?说我有地图?这是找死好不好!

“力所不及之时,我们便借力而为。”温亭湛睿智一笑。

“你打算怎么做?”夜摇光觉得实在是太可怕了,温亭湛太敢想。

“你陪我稍等片刻。”温亭湛却没有答,而是轻笑道,“算算时辰,也该到了。”

夜摇光还在狐疑,温亭湛在买什么关子,很快就听到了脚步声,却是长建道君带着两个道童亲自来了:“温公子,家师有情。”

夜摇光迅速伸手捂着小心肝,谁来告诉她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妖孽,相见益西长老就能够见到益西长老,相见千机真君就见千机真君,这世间还有他想见而见不到的人么?

“师妹,也可一道去。”长建道君态度比之前还要温和。

夜摇光顿时就站起身,那可是渡劫期的真君啊,传说中的准仙,是他们修炼者顶礼膜拜的人物,她哪里有拒绝的道理,当即跟着温亭湛,由着长建道君带着去了观星台。

与她头几次前来不同,这一次观星台有两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在对弈,一个夜摇光认得,就是那偷她粥的老头子,另外一个人,夜摇光甚至感觉不到他的气息,不厚重不深沉,是完完全全的无,仿佛这里根本就没有这个人一般,可他实实在在的就坐在那里。

这就是千机真君,一个渡劫期的准仙。

“哈哈哈哈,女娃娃我们又见面了。”老头子一见到夜摇光就对她笑道,“哎呦呦,当日我老头子以为地宫之匙应在你身上,此刻才知竟然不是,不过也差不多。如何,可有后悔不与我老头子一道去闯地宫?”

原来,老家伙是这个原因要骗她去地宫。

夜摇光翻白眼:“我才不后悔,省的让你占我便宜。”

“哎呀呀,我说你这女娃娃怎地如此锱铢必较?”老头子非常不乐意,“你给我开地宫,我保护你周全,这不是互惠互利?怎地就成了我老人家占你便宜?”

“哼。”夜摇光冷哼。

长建道君这才道:“原来师妹与虚谷师伯相熟。”

“咳咳咳……”夜摇光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她惊恐的睁大眼睛指着偷粥的老头,“长建师兄,你说他他他是谁……”

“虚谷师伯啊。”长建道君不明白夜摇光为何会是这番模样。

“他怎么还活着?”夜摇光脱口而出。

“摇摇。”温亭湛伸手拉了拉夜摇光。

“哈哈哈哈,女娃娃这副模样可真是可爱的紧,不过活了五百岁的老头子还真的就我老人家一个。”虚谷真君笑呵呵道。

“你活着,你连兵器都扔了?”夜摇光瞪着他,“竟然还欺骗我!”

那日偷她粥,肯定是故意压制修为,他还以为他顶多练虚修为,三百年前就大乘期的人,现在没有渡劫期鬼信,一个渡劫期她别说追了,就是看清楚他是人是妖都不可能,就像千机真君,看得见都感觉不到存在。夜摇光这会儿算是明白了,为何缥邈仙宗这样的害怕缘生观,合着除了千机真君,还有这个活了五百岁的老妖怪!

“呀,女娃娃说是何物?”虚谷真君掰着手指数,“老头子我的兵器多着呢,七淮钺啊、黍空钩啊,伏世剑啊,飞羽枪啊……”

“停停停,您当我没有说。”夜摇光唇角抽了抽,这些都是《十方宝器》里面的著名宝器,卧槽合着这厮就猴子掰包谷,掰一个丢一个。

“虚谷真君,我们在一洞府见有人取走了伏世宝剑。”温亭湛彬彬有礼的说道。

“哦,那把破剑啊,已经传给我归西的徒儿。”虚谷真君浑然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好吧,徒儿都归西了,你还活着。这句话夜摇光没有说出口,不过也算是误打误撞,虽然若是没有将那一具尸骨误会为虚谷真君,温亭湛也会把图给解出来,但不会这样的快。

“两位小友请坐。”千机道君说了第一句话。

那声音真的是太好听了,低沉富有磁性,彷佛声音是从九重天宫飘飞而下,带着一股子仙气,而且千机真君除了一头白发,真的一点也不老,看起来也就是三十左右的年纪,关键是还俊美非凡,饶是见过了美男无数的夜摇光也不由觉得这样的出尘气韵,这样的遗世气势,这样的羽化非凡,真的无法用言语形容。

“啧啧啧,果然女娃娃都是注重颜色。”虚谷真君长得就一般般,这会儿见夜摇光这样的小眼神,不由酸了一句。

夜摇光伸手扶额,这厮好歹也是活了五百岁,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第519章 护妻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难道虚谷真君少年时不曾为颜色而倾心?”她不就信了,这世间还有不为容颜迷倒之人,即便是短暂的惊艳那也是人之常情,虽然不是人人都会爱恋,但人人都会惊叹。

夜摇光的话让虚谷真君眸光微微一阵波动,不过转瞬即逝,即便是夜摇光都没有捕捉到,只见虚谷真君不以为意:“老人家若是那般肤浅之人,何来今日修为?”

“哎呦喂,当真以为我修为低就是外门汉?”夜摇光学着虚谷真君的表情,“往往巨大的成就背后就意味着巨大的磨砺与艰辛。”

“女娃娃牙尖嘴利。”虚谷真君冷哼一声。

“师兄与夜姑娘有缘。”千机真君突然笑道。

如果这话不是千机真君说出来,夜摇光指定当即爆出孽缘二字。但是既然是千机真君所言,夜摇光也就一笑置之。

“千机真君。”夜摇光和温亭湛上前,纷纷行礼,不同的是夜摇光都不搭理虚谷真君,而温亭湛同样给虚谷真君行了礼。

“不知温居士寻贫道所为何事?”千机真君等到温亭湛坐下之后才开口询问。

“千机真君乃是半仙之人,小子心中所想定然瞒不过千机真君法眼。”温亭湛谦和有礼。

“半仙之人实则为人,人岂能无所不知?否则那地宫之谜,贫道也不会至今未破解。”千机真君笑道。

“小娃娃别打哈哈,有话直说吧。”虚谷真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破解地宫,不过是机缘巧合。”温亭湛对着虚谷真君有礼的颔首,而后道,“实不相瞒,小子与未婚妻前来此地,拜访贵观只为女娲石。”

“女娲石云家势在必得。”虚谷真君目光在夜摇光和温亭湛身上溜了一圈,“云家此次除了云酉道君前来,还有一位大乘真人。”

“不知虚谷真君又想于地宫得到何物?”夜摇光尚且没有开口,温亭湛便出声问道。

“哟,小子你鬼主意打到千机师弟身上不止,连老头子也不放过?”虚谷真君扬了扬雪白的眉毛。

“真君乃是得到高人,何以如此锱铢必较,真君想来是不稀罕那一颗破石头,小子与摇摇也无需真君护我们周全,真君若是能助我们得到女娲石,小子自然为真君打开地宫大门,不过各取所需。”温亭湛不紧不慢的说道。

“你……”被温亭湛用自己的原话堵了回来,虚谷真君气得白胡子直飞,伸手指着温亭湛,“你小子护这丫头之心,老头子我五百年还是平生首见!”

不过就是说了这丫头两句不好,这小子护犊子似的挤兑他!

“男儿在世,若是连妻子都护不住,有何颜面苟活于世?”温亭湛说的很坦然,他承认他就是个小气之人,谁说他心中挚爱一句不好,他定然会如数奉还。

坐在温亭湛旁边的夜摇光不由脸一热。

“哼,老头子我若是不应,你要如何?”虚谷真君冷哼道。

温亭湛依然带着温和谦恭尔雅的笑容:“真君见过人世百态,只怕比千机真君更超脱于世,千机真君尚且要为缘生观所累,真君却是孑然一身,便是十方宝器也是任其来去,万事随缘。如真君这般不拘于世俗之人,却对地宫如此执着,不惜纡尊降贵主动现身于我二人面前,想来这地宫之行,于真君而言势在必行。且容小子大胆一想,这世间还能够引动真君之事应当唯有渡劫飞仙,不知渡劫真君寿数几何?真君当真还能够等得起?”

夜摇光心里竖起大拇指,这攻心攻的好,其实大多数把修炼者想得太过于长寿,若是真的那般长寿修炼一途也不会到了前世几乎凋零殆尽,固然也有五行之气越来越匮乏的缘故。但其实一个金丹期也不过在原有的寿数上增加二十五年,元婴期是五十年,化神期一百年,练虚期二百年,分神期三百年,以此类推下去,渡劫期也就是在原有的寿数上增加了六百年,这还不算期间为了逆天之事折损的寿元,虚谷真君已经五百多岁接近六百岁,大限已经不远,而且他进入渡劫期只怕已经许久,应该有了要飞升的可能,才会如此迫切的想要进入地宫。

“不愧是……”

“温居士慧眼如炬。”虚谷真君正要说什么,却被千机真君给拦截下来,“温居士已经将局势分析的如此透彻,不如说说温居士有何高见?”

温亭湛已经点错千机真君被缘生观所累,缘生观是千机真君的责任,他自然不会让缘生观毁掉,也不打算迁走缘生观,那么就不能让地宫被毁。

“地宫之大,实属不可估量,宝物之多也足以令九宗十门理智全无,而地宫危机四伏,步步杀机。若是群龙无首,必伤昆仑根基。”温亭湛敛眉认真道,“九宗十门素来以缥邈仙宗为首,千年的习惯,极难更改。”

“温居士以为群龙之首何人堪当重任?”千机真君已经明白温亭湛这是不赞同由缥邈仙宗为首。

“千机真君有言在前,缘生观不涉足此次地宫之行,大任自然是能者居之,既然虚谷真君对地宫甚是向往,可担此重任。”温亭湛道。

“小娃娃打的一手好算盘。”虚谷真君眼珠子一转,“你要知晓财帛动人心,既然地宫珍宝无数,届时老头子也未必镇得住他们。”

“不听话之人,吃了苦头自然会学乖。”温亭湛内敛一笑,“小子虽则不是修炼之人,但进了地宫,自然可以为真君分忧,掌控大局。”

他说的非常平缓,声音不疾不徐,可却依然有一种天下在握的气势。

“好气魄。”虚谷真君眼露赞赏之意,目光收敛之时却又快速划过一缕叹息,不过很快就掩饰下去,“你们这样利用我老头子,老头子却不能说个不字,老头子这辈子还是几百年前在师傅面前如此憋屈过……”说着,虚谷真君顿了顿,目光直溜溜的落在了夜摇光的身上,“就算他们屈服老头子我的淫威,这名不正言不顺,老头子我如何替你们从云笠手中争强女娲石?”

第520章 父女缘分

夜摇光顿时一脸防备的看着虚谷真君:“你想干嘛?别打我注意!”

她是绝对不会拜师,虽然对方是渡劫期真君,拜了他为师好处不是一丁点,可一旦她拜了师,就不再是夜氏一脉,必须算是虚谷师门弟子。这是传承问题,无关其他。就算她是前世受高等教育长大,也不可能抹灭。这对于他们这类人,就相当于是要求改祖宗一个道理。

若她本身不是修炼者也无关紧要,那必然是要拜师学艺,关键是她属于夜氏一脉,她天生就是夜氏一脉的子孙,就相当于已经师从夜氏,若是现在为了利益而拜了虚谷真君,那就是趋炎附势,背叛师门。

“你这娃娃可真不识好。”虚谷真君气得脸都青了,这天下多少人想拜他为师,求爹爹告奶奶未必被他高看一眼,这丫头他主动送上门了,还被她给嫌弃,简直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女娃娃,你不过是散修,无门无派拜我为师,难道还委屈你了?”

夜摇光也不知道要如何解释,乾阳拜她为师,是因为他们家是散修,没有门派,家族给他的东西有限,乾阳也真心是想要跟她学习本领才拜师,就不存在背叛师门。可她不同,她前世是风水世家的传人,她是有门有派,而且她也不需要再拜师学艺。

“我是出于对真君的尊重。”夜摇光说的非常认真。

不仅仅是因为她不想改换门庭,更重要的是她也不能为了利益去拜师,这样不但背弃了家族,也侮辱了虚谷真君。

虚谷真君的脸色这才好了些。

“不忘本心,夜姑娘品行端正。”千机真君则看向虚谷真君,“师兄数百年孑然一身,临头却生出了尘缘,我适才便看出师兄与夜姑娘有缘,既然不是师徒缘,不如认个父女缘。”

“千机真君,您别说笑了可好。”夜摇光快哭了,这位老祖宗的年纪够做她曾曾曾曾祖父了,让她认个义父,她有些叫不出口。

“咦,这个好,老头子我无儿无女,从未享受过天伦之乐,也不失为人生一大憾事,老头子就看你这丫头顺眼。”虚谷真君笑眯眯的看着夜摇光。

“你看我何处顺眼,我改还不行?”夜摇光哭着笑。

“嗯?”虚谷真君脸色一变,“女娃娃,你说什么?”

“我说您老人家若是看我何处不顺眼,一定要告诉我,我一定好好的改。”恶势力面前,夜摇光决定向黑恶势力低头。

“哈哈哈哈,你叫我什么?”虚谷真君立刻端起架子。

做足了心理建设,夜摇光一副能屈能伸大义凌然的跪在了虚谷真君的面前,行了跪拜大礼:“女儿摇光叩见义父。”

“哈哈哈哈,起来吧,起来吧。”虚谷真君亲手将夜摇光搀扶起来,而后他的手中出现了两枚玉扣,玉扣就似铜钱一般,没有任何纹路,看着也像是很平凡的玉器,将之递给了夜摇光和温亭湛,“我身无长物,这对玉扣是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见面礼,就一并给了你二人。”

“多谢义父。”温亭湛也是跟着夜摇光一起跪下,双手接过。

“都起来吧。”虚谷真君伸手搀扶其二人。

“今日是个大喜之日。”千机真君对着一只在旁边的长建道君道,“去备下饭菜,为师与师兄庆祝一番。”

“好酒好菜给我多备点。”虚谷真君道。

“义父您……”夜摇光瞪大眼睛。

“怎么?我不能喝酒吃肉?”虚谷真君瞪眼。

夜摇光立刻噤声,难怪这厮身上一点仙风道骨的模样都没有,原来和她一样纯粹的修炼之人,而非修道之人。想一想也是,虽然缘生观的道士不要求落发,但定然是要求断红尘的,若是他与千机真君一样,是不可能收她为义女。

可是这是缘生观的地方,不应该入乡随俗,好歹尊重一下千机真君啊,人家明显是出家人,你在人家面前大鱼大肉还喝酒……

“哎呀呀,我想起来,我还有一壶好酒,埋在昆仑冰川之中,我这就去取!”说着,虚谷真君就刷的一下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速度太快。

这老头子一走,夜摇光和温亭湛也不好留下,千机真君太过于神圣,过于有距离感,夜摇光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拘谨,温亭湛也是看出来,故而就寻了一个借口告辞,千机真君也没有强留他们。

回去的路上,夜摇光将那一块玉扣取出来,放在手心,这块玉扣的重量已经超出了正常玉扣的范围,重的不是玉扣本身,而是一股气,夜摇光运气萦绕在玉扣之上,竟然看到了玉光一圈圈的荡开。

“湛哥儿,这是法宝!”夜摇光惊声。

法器可以辟邪挡煞,可以护体带来吉运。可是法宝,却可以用来降妖除魔当做武器不止,受到天劫天罚时还能减轻伤害,受到重创还有一定的治愈功能。这上面散发的已经不是生吉气,而是传说之中的仙气!

“老家伙果然是快要飞升了。”夜摇光握着玉扣不由心情澎湃,她第一次见到半仙,真正的半仙,否则不可能滋养出法宝!

“那便好生收着。”这两块玉扣,世间再也寻不到第三块,比起它是法宝,于温亭湛而言,它们成为他与摇摇之间的独一无二的一对,更让他欢喜。

“嗯嗯嗯,不仅仅是我,你也得好生带着,不过这种法宝就算丢失了,也能够寻回来。”夜摇光点了点头,对着日光将玉扣端详了好一会儿,脸上的喜色却渐渐的收敛了下去。

“怎么了,摇摇?”温亭湛见她突然面无喜色,不由紧张的问。

“湛哥儿,我和义父这段父女缘恐怕不会长久。”夜摇光凝眉,虚谷真君已经是半仙,渡劫恐怕也没有多少日子,不管成不成功父女缘都会断裂,“可我们这一行人讲究因果,目前为止这份父女缘都是我占着好处,有一句俗话说得好,出来混总是要还。”

第521章 世间最好徒儿

“傻摇摇,你认为虚谷真君是抱着目的收你为义女?”温亭湛含笑问道。

“不是。”就算对方是渡劫期的真君,可夜摇光也能够感觉到他是真的喜欢她,至于这份喜欢源自于何处,夜摇光说不出来,有些人天生就对脾气,而且她也发现她和虚谷真君的性格有些像。

“那你开心么?”温亭湛又问。

夜摇光毫不犹豫的点头,她挺开心的,不是因为她抱上了一条粗大腿,而是因为这老家伙很好玩,她也莫名其妙的喜欢他。

“既然如此,何必再去计较其他?”温亭湛握住夜摇光的手,指尖轻轻的揉着她的手指,“摇摇,这世间之事千千万万,人与人之缘也是不能道尽。遇上了,令你愉悦,那便值得欢乐,何故要去计较得与失?让这一份缘多了枷锁,变得沉重?既然你是真的喜欢虚谷真君,你真心将他当做亲人,难道为自己亲近喜爱之人失去些东西不值得么?”

对啊,人活在这世间,总是在无尽的得到与失去,付出与收获中循环,这才是人生鲜活充实的真谛,得到了就得失去,收获了就不得不付出,哪有只占好处的事儿?既然是真心认亲,为自己的亲人付出再多不都应该是理所当然?何须计较那么多。

“湛哥儿,我的解语花。”夜摇光凑上前就在他的脸上狠狠亲了一口,“我的人生若是没有了你……”

应该依然会走上前世的路,没有人来开解她,没有人不计一切去帮助她达成无论多么艰难的渴望,她将永远是一个孤独的异类。

来了这个世间三年多时日,却比她前世近三十年的人生带给她的快乐要多,在这里因为眼前这个少年她遇到了更多愿意迁就她,理解她和她成为朋友的人,这个陌生的时空温暖的让她有种回到母亲怀抱的归属感。也许,这才是真正属于她的地方。

“解语花?”长臂紧紧的锁住夜摇光柔软的腰肢,将她往怀里一带,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嗯?”

解语花,形容善解人意,才貌双全的女子。

“咳咳咳,那啥,我是说湛哥儿你真是善解人意,对我无微不至,这世间再也寻不到如你一般聪慧机智无畏英勇果敢霸气侧漏才华横溢计谋超群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玉树临风惊才艳绝俊美无匹天下无双……的完美男子。”为了弥补错误,夜摇光可谓压榨光了脑子里所有美好的词汇,全部用来拍马屁。

“嗯,我也觉得我在摇摇心中当如是。”温公子很满意并且很认同的松开了对夜摇光的束缚。

夜摇光的唇角不由抽了抽,嘀咕道:“哪里捡来的自信?”

“嗯?摇摇说了什么。”那一双内敛漆黑的眼眸斜来。

“我家湛哥儿就应该如此自信。”夜摇光连忙端正态度。

温亭湛笑而不语,牵着夜摇光就往前走,他不会告诉她。她认为他给她的人生带来了温暖,而她却给他的人生带来了生机。

两人手牵着手回去,恰好写了半宿功课的陆永恬出来清醒清醒他混沌的大脑,见此不由抱着廊柱大呼他想要回家,他要去追求妍儿。

温亭湛和夜摇光连眼神都没有施舍一个给他,与夜摇光一道洗漱之后,亲自将夜摇光送到她的房间,替她熄了灯,才回自己的房间。

夜摇光是被一阵热浪给惊醒,等她迷迷糊糊从榻上翻身坐起,她的房门便被砰砰砰敲响,乾阳兴奋的大嗓门隔着门就传了进来:“师傅,师傅,你快起来看看,我也进入元婴期了!”

夜摇光怒,反手就将枕头扯过来,狠狠的往房门出砸过去:“给我滚”

然后扯了一截被子当做枕头又躺下去。

被吓了一跳的乾阳蹲在门口开始画圈圈,呜呜呜,师傅为什么这么生气,他可是第一时间来与师傅分享喜悦。然后兴奋得睡不着的乾阳,就蹲在夜摇光的门口深思这个问题直到天亮。

第二日,夜摇光起来打开房门,就看到乾阳。

听到门开的声音,乾阳连忙站起身来,对着夜摇光道:“师傅,你不要生气,虽然我修为和你一样,但你还是师傅,我还是会听你话。”

夜摇光唇角抽了抽,合着这家伙以为她是因为不爽徒弟修为和她一样,昨夜才对他发火,天啊地啊,她做了什么孽啊,竟然给她这样一个徒弟。夜摇光都不想和他说话,直接去了观星台开始修炼。

等她修炼完毕走下来时,乾阳竟然还在下面等着她:“师傅,你不能不理我。”

“如果你不想被逐出师门,就给我闭嘴。”夜摇光冷着脸。

呜呜呜,师傅果然是因为他修为突破,觉得没有面子,才会生气,现在都想把他逐出师门了。

于是乾阳一横心:“师傅,我今儿起我每日都睡懒觉。”

夜摇光疑惑的望着他。

“等到师傅化神期之后,我每日再开始修炼。”乾阳一副我是这世间最好的徒弟,你快夸我,快夸我。

夜摇光:……

合着,能吃是为了师傅;现在睡懒觉也是为了师傅。牺牲多大啊,夜摇光真是太感动了,感动的想要将之给掐死,从来就是一个只知道吃和睡的懒货!

“门在那边。”走回院子的夜摇光指着院子的大门,对上茫然的乾阳,她笑道,“给我滚。”

“师傅……”

“两个选择:你自己滚,我踢你滚。”夜摇光不等他再说什么。

乾阳看了看脸色非常臭的夜摇光,他是世间最好的徒儿,他得让师傅开心,于是他把自己抱成了团,真的就朝着大门口滚了过去。

夜摇光:……

直到吃早膳的时候,夜摇光还不想多看乾阳一眼。

乾阳觉得自己老委屈了,为了师傅他都滚了,师傅竟然还不开心。

知道了前因后果的萧士睿等人一早上都在憋,憋得脸都通红快内伤,就是不敢笑出声,就连平时能吃的秦敦也是快速的搁下碗筷,然后几个人跑远了爆笑不已,直接笑趴在地上翻滚。

第522章 真正的仙女

这一日,缘生观非常的繁忙,弟子们进进出出,没有人陪同萧士睿等人漫山遍野的跑,但是跑了两三日他们也是熟门熟路,加上如今乾阳的修为也有所突破,便做了领头人。

温亭湛也很忙,忙着用小乖乖联系陌钦,陌钦很快给了他回复,然后他又开始忙碌起来,夜摇光知道他是在为了地宫之事操心,有心想要帮忙,却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给他添乱的好。

可即便是在这样的紧要时刻下,温亭湛依然顾及到她一个人会不会无聊,于是乎他们又扎堆到缘生观的藏书楼,夜摇光可以看她感兴趣并且涉猎的书籍,而也不耽误他处理事务,两人额尔抬头相视一笑。

一日辗转而过,不论是虚谷真君还是千机真君都没有再见着面。

第二日夜摇光起来修炼的时候,往常都能够听到缘生观的道童诵读早课的声音,可这一日只听到了整齐的脚步声,霎时让原本随意的缘生观变得庄严肃穆起来,但也不耽误夜摇光和温亭湛各自修炼习武。缘生观依然是在往常的点将早膳给他们送来,等到吃完早膳之后,夜摇光就陆陆续续看到了很多生面孔,中间夹杂着几个见过的人,这些人都是曾经在山脚下等候之人,想来是缘生观已经将九宗十门的人都迎接进来。

一个门派多的十来人,少的五六人,这一下就涌进来两百人余,好在缘生观虽然不算顶大,可五六百人还是能够住得下。夜摇光很快就寻到了她熟悉的人。

“陌大哥。”

陌钦正和一个中年男子徐徐而来,这个男子和陌钦长得有三分神似,一袭灰白色长袍,玉簪挽发,两撇青胡子,目光清朗,没有多大的气势却也感觉不是温和客气,只能说谦和泰然,陌钦跟在他的身侧,态度明显有些尊敬,夜摇光不由猜测这难道是陌钦的父亲?

“摇光。”陌钦见夜摇光走上前,莞尔一笑,便与她作介绍,“这是我二叔,二叔这是侄儿的道友。”

“陌叔。”夜摇光行了一个晚辈礼。

“夜姑娘多礼了。”陌钦的二叔陌荻对夜摇光态度很慈和,而后对陌钦道,“你们年轻人多聊聊,二叔就不打扰你们。”

夜摇光有些懵,是她听错了么?为什么陌二叔的语气有那么一丢丢的暧昧,让她有些哭笑不得,这是误会了她和陌钦的关系了吧。

“钦哥。”陌二叔一走开,夜摇光正待说话时,一道非常细腻动人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这声音有着一股子柔中带刚的清美,令她不由回首。

那是一个真正仙女。

她着一袭挂脖玫粉色抹胸长裙,露出了圆润肌肤细腻的香肩,肩上是一袭纯白色不透明斜襟撒着金色小花水袖外袍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躯,一张标准的鹅蛋脸,嵌着一双蕴含着灵气切割而来的黑曜石眼眸,顾盼间万千光辉生,她唇角带着一丝看到心爱男子恰到好处娇羞与矜持的笑容。俏生生的站在那里,令人赏心悦目,顿觉时光若就此停留,与如此美人相对到老,人生便无憾事。

这是一个明明穿着很大胆却不奔放媚俗,明明清丽飘然却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明明带着娇矜之气却又不失落落大方的绝色佳人。

她缓缓的走过来,仿佛自身携带着一缕明亮的光,让夜摇光有一种因为她靠近而四周更加明亮的错觉。

“钦哥,这位……公子是?”这位姑娘走过来,目光非常有礼貌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看了夜摇光一眼,先是对夜摇光有礼的颔首,然后看向陌钦,她一双灵气逼人的眼眸满满都是陌钦的身影。

“摇光,姓夜,挚友。”陌钦的介绍非常简洁,而后对着夜摇光温和道,“摇光,这是苍琅宗宗主的掌上明珠,苍姑娘。”

“苍姑娘。”夜摇光直觉告诉她,这位苍姑娘已经看出了她是女儿身,但她隐瞒不说,应当是出于见她男装打扮的尊重,所以夜摇光依然行了男子的礼。

“夜公子。”苍珺玥正式见礼,然后又将目光落在陌钦的身上,“陌大哥我父亲好些时日不曾见到你,他此次也来了缘生观,你可要随我一道去见见。”

好一个聪明的姑娘。

夜摇光点赞,明明自己想要见陌钦,但却用了这样令人无法拒绝又不会心生厌恶的理由。苍琅宗和九陌宗恐怕是世交,看两人的关系就看得出来,作为晚辈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难道还当面拒绝不去见礼?

“陌大哥想必也很忙,那我便不打扰你了。”夜摇光目光暧昧的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立刻就告辞。

陌钦很想挽留,却没有理由,于是点了点头,就跟着苍珺玥走了。

夜摇光看着两人的背影,觉得真是绝配。

“哎,你在看什么?”突然一个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的背后,伸手在她眼前一晃,夜摇光才回过神,一回头就忍不住伸手将对方给抱入怀中,“无音,你怎么来了?”

“你可真是热情如火啊。”戈无音也毫不犹豫的反手将她给紧紧抱住。

两人都在缘生观的大殿前那一片空地上,陆陆续续还有其他宗门的人走了上来,这时候夜摇光又穿着一袭男装,虽然他们修炼之人比较开放,但是戈雾海的大小姐会不会太过于开放了一点。

不过碍于戈无音的身份,最多就是多看几眼,眼神带点异色,却无人敢指责些什么。其他门派不敢,但不代表戈雾海的人不敢。

尤其是这个人还是戈无音的亲生父亲。

“孽障,光天化日之下,缘生观之前,你竟然不知体统!”浑厚愤怒的声音响起,一道劲风就朝着他二人袭来。

戈无音反手将夜摇光护在身后,然后回身便是一掌朝着来人迎上去。戈无音这一掌用足了全力,戈无音的父亲戈裔重现在修为根本没有已经成功突破元婴的戈无音高,且他没有用全力,就这么重重的被戈无音给打飞出去。

第523章 深厚姐妹之情

昔日高高在上的戈雾海少宗主,合体期的道尊,竟然这样狼狈的被自己的女儿一掌打飞,还需要戈雾海其他人给接住,才没有导致更糟糕的局面,这简直是大跌所有随之而来的人的眼睛,也有那些听说了戈雾海糟心事儿的人,虽然他们的休养不至于成为议论的长舌妇,但看向戈裔重的眼神到底变得晦涩不明。

“孽障!”戈裔重哪里没有感受到四方投来的异样眼神,顿时气得脸色铁青,他知道戈无音一定是故意,故意让他在众人面前丢人。

戈无音也的的确确是故意,她转过身,目光淡漠,美目之中划过一丝讥诮:“我还以为是谁敢在缘生观偷袭本大小姐,原来是戈少宗主,不,戈大老爷啊,方才出手过重,戈老爷勿怪,人在面临危险之时总是会本能反应,更何况是对上一个曾经想要将自己置之死地之人的偷袭,您说是吧,戈老爷。”

戈无音的话让戈裔重脸色青红交加,尤其是那最后一句,让他眼中闪过一丝愧色,当日他的的确确是恼怒过头,到底是在女儿的心中划下了一刀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痕。

“姐姐。”这时候一道清淡的声音响起,那个无声无息彷佛感觉不到存在偏偏又长得漂亮精致的少年走到戈无音的面前,正是戈无息。

“嗯。”戈无音虽然是简单的答应了一声,但是夜摇光却能够听出饱含的温情,想来与这个弟弟的感情极好。

“无音。”这时候伸手扶住戈裔重的老者上前,目光不赞同的看着戈无音,用了只有站在戈无音身侧的夜摇光才听得见的声音,暗含警告道,“家丑不可外扬。”

“呵……”戈无音嘲弄的冷笑一声,就一手牵起夜摇光的手,往内走,高扬的声音还不忘传来,“摇光你住哪儿,我跟你睡一个屋子。”

气得背后的戈裔重脸色猝然黑沉。

脱离了人前,夜摇光才能够感觉到戈无音趾高气昂的气势一敛,面色也沉凝下去,也能够感觉到她压抑的怒火。

不由伸手无声的抱住她:“无音,这里只有我们两。”

“还有我。”戈无息清冷的说道。

夜摇光:……

“我听说云非离也来了……”不等夜摇光说完,戈无息的身影瞬间消失不见,夜摇光这才满意的拉着戈无音去了她的房间。

“不用宽慰我,我很好。”戈无音很有气势的说道。

夜摇光知道她不是强装,而是真的已经调节过来,她是一个非常刚强的女子,一个可以靠着自己傲立于天下的女子,这样的女子就算有脆弱也是短暂,因为他们会强制不让自己变得脆弱。

“谁说我要宽慰你?”夜摇光从怀中取出自地宫之中得来的小玉壶,抓住戈无音的手,将之放在她的掌心,“我是有个宝贝送给你。”

昆仑玉髓,乃是至灵之物,她自然也是用得上,但是她得到的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戈无音,戈无音现在的处境非常的不妙,若是她自身不强一些,只怕还会遭受大难。

且她本身就是五行修炼,修炼的速度要比戈无音快很多,不然也不会三年之后,她从筑基到了元婴与昔日金丹的戈无音修为持平。

“这是……”戈无音掌心运气,立刻明白是什么。“这是千年昆仑玉髓,我不要,这个你自己留着用。”

“你这是看不上,要拒绝?”夜摇光拿出昔日戈无音送她千神缕衣的模样,一副不高兴的表情。

“乖啦,姐姐知道你对姐姐好,有好东西想着我,我心里感动着呢,可这东西非常的难得,千年昆仑玉髓,虽则因着昆仑山滋养比起其他玉髓更容易形成,但却是最难采集。”戈无音伸手捏了捏夜摇光的脸。

“要不,我们现在打一架,谁赢了听谁的。”夜摇光扬眉。

“嗯?”戈无音一怔,而后惊恐的看着她,“你不会是也元婴期了吧。”

“这得多亏你的成全啊。”夜摇光也没有隐瞒,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戈无音。若是没有戈无音的功德袋,她就没有办法累积功德,就没有办法救活龙脉,没有戈无音给她借聚魂鼎,她哪里能够带着郭媛?救不了龙脉,就没有现在的修为。

说完之后,夜摇光将昆仑玉髓再一次放在戈无音的掌心:“所以,这是谢礼,你若是不收,日后我可不认你这个姐妹。”

戈无音与她不一样,她是因着龙脉的缘故进入元婴期,本身就有了龙脉滋润巩固,而戈无音是靠着自己突破修为,这样的突破必须需要灵物来滋养,否则根本无法维系修为,没有巩固的时候若是经历大战,很可能反噬,不但修为会倒退,而且很可能经脉错乱,甚至成为废人。

以前的戈无音肯定不用担心这些,但是现在不同,戈无音明显因为她爹的事儿不满戈雾海,她这么骄傲的性格,怎么可能再回戈雾海要东西,所以夜摇光才第一时间想到了戈无音。

握着掌心冰凉的玉壶,戈无音伸手紧紧的将夜摇光抱入怀中:“这辈子最感谢陌钦的事儿,就是他让我认识了你。”

“噗嗤,你这样说陌大哥会伤心的。”夜摇光不由乐了。

戈无音不是感性的人,推开夜摇光:“得了,姐姐要吃好东西,你去外面给我护法,这缘生观不比你那里差,我争取把修为提升一截。”

“遵命。”夜摇光嬉皮笑脸的应下,然后就出了自己的房门。

她守在门口没有动,却见陌钦竟然寻来,于是站起身相迎:“陌大哥。”

“这是……”陌钦感觉到夜摇光房内有气息波动,也听说了戈无音来寻夜摇光,却见到夜摇光守在门口。

“无音在修炼,我在这里给她护法。”夜摇光解释。

陌钦便点了点头,修炼需要护法的只有两种,一种是大修为突破害怕一个不慎走火入魔,所以需要人护法,顺带看着,危急时刻出手制止,显然戈无音还没有到那个地步,那么就只有在服食灵物,以防被人从口中夺食。

第524章 赶巧了

“什么好东西只想着她?”陌钦难得调侃一句。

夜摇光呆了,她眼里端方温和,风度翩翩的陌钦是个非常典型的绅士,从来没有想过陌钦竟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但是她哑口无言,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去反驳,论恩情陌钦给她的比戈无音还多,可是她……

夜摇光迅速的将仅剩的一个血凤眼拿出来:“陌大哥,我只有这个,你看看你用得上不?”

陌钦原本就只是想逗一逗夜摇光,见她掏出一物,原是不曾在意,但目光落在她的掌心,不由面色一滞。

“这是血凤眼,少爷这是血凤眼,真是太好。”一直跟着陌钦的牧童兴奋的尖叫起来,当初石灵胆也没有让他如此失,他都不等陌钦反应过来,就从夜摇光的手中接过,然后噗通一声跪在夜摇光的面前,“夜姑娘,牧童在这里给你叩头。”

“不用如此,不用如此。”夜摇光连忙将牧童给拉起来,然后她疑惑的看着陌钦,“陌大哥,我记得你并非五行之火,这血凤眼为何于你这般重要?”

要知道血凤眼就是因为过于精纯的五行之火,除了只修炼五行之火的修炼者,就算是体内含有五行之火但是有其他五行之气的人也都不能使用,会导致五行之气失衡,从而经脉大乱。乾阳是个例外,虽然他修炼的五行之土木二气,但是因为他特殊的体质,他体内的土木之气会全部化作五行之火,也就是他先天就是属于五行之火的体质。

陌钦这才目光闪了闪回过神,也没有隐瞒夜摇光:“我自幼体内有一种毒,极其难解,父亲为此钻研了数十年终于寻得了一个解法,只不过需要的药材非常稀缺,如今大部分已经集齐,只差五味非常难寻之药,其中一味便是血凤眼,我原是不信这世间有血凤眼,因为家里曾派遣一位合体期五行之火长辈去过火岛,都不曾寻到。”

岩浆所过之处,岂有生机之物?

“不瞒陌大哥,我没有见到之前啊,我也以为不存在。”能够为陌钦做点什么,夜摇光很高兴,“既然陌大哥用得上,那就送给陌大哥,不知道陌大哥剩下的四味药是什么?说与我听听,我若是遇上了,定然鼎力相帮。”

“好啊好啊,夜姑娘的运道可真是无人能及。”牧童当下眼睛奇亮无比,“宗主至三十年前就再也没有寻到药材,您用了三年就给为我们寻到了三样,我们现在还缺,奇异花,五行水,堕仙珠和梦妖莲。”

夜摇光一听顿时吓傻了,这四样简直一个比一个虚无缥缈,血凤眼至少还有传说,奇异花也还有,据说是长在阴阳碟的地方,这个阴阳碟乃是一种灵物,奇异花就是它的衍生物。至于五行水,夜摇光只能瞪大眼睛不知所措,据她所知水应该只有水之气,顶多因为地理环境特殊,土也是灵,草木也是灵,并且土下含金,有着四行那已经是顶了天,要水内拥有五行之火,夜摇光简直不敢相信。

撇开这两种,夜摇光顿时纳闷:“那堕仙珠和梦妖莲都是毒物。”

而且不是一般的毒物,传说连神仙都可以毒死的那种。这两样东西倒是一些强大的魔修之人的宝物,之所以有些人愿意魔修是因为魔修的束缚太少,可以利用的资源又多,修炼起来更容易,比如令修炼者闻风丧胆的堕仙珠和梦妖莲,那绝对是大魔头的真爱,只不过魔修永远不会成神成仙罢了。但是强大的魔哪里惧怕仙?

“相生相克。”陌钦只是简单的解释了四个字。

这时候被陆永恬死缠烂打拉出要给他解释他看到的几个稀缺药材的温亭湛恰好赶回来,听到脚步声陌钦和夜摇光就同时看过去。

“你回来啦?”夜摇光很自然的迎上去,“什么药材,小六非得拉着你去。”

“几味不常见药材,不过,我寻到一朵奇异的花。”温亭湛将负在背后的手伸出来,他的手中一朵长得非常漂亮的花,这花雪堆成的一般,且越往上越透明,形如高脚杯,缭绕着仙气,晶莹剔透,水晶般的光泽,温亭湛递给夜摇光,“金子说没有毒,我便将之采来给你看看。”

“好漂亮。”夜摇光还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花,伸手接过来看着花心内竟然是五彩的花蕊,这朵花简直美得无法形容。

“少爷,那……”牧童惊愕的声音被陌钦打断。

夜摇光却也听到,她心思一动,转头走到陌钦的面前:“陌大哥,这不会就是你口中的奇异花吧?”

没有那么巧合吧,不过奇异花她只听说过,当真是没有见过,也不知道长什么模样。

“对,夜姑娘,这就是奇异花!”牧童忙不迭的点头。

夜摇光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花,这是温亭湛送给她,她又看了看陌钦,然后走到温亭湛的面前低声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温亭湛温和的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于是夜摇光就将奇异花递给了牧童:“快拿着,我可不会保存,可不要凋谢了。”

牧童忙不迭的接过:“夜姑娘和温公子可真是我们少爷的福星,我这就把奇异花送到大长老那儿去。”

说完,牧童就向夜摇光和温亭湛行了礼,一溜烟不见了踪影。他口中的大长老想必是陌钦的二叔。

“陌大哥来寻我可是有事儿?”夜摇光问道。

“我是来寻允禾。”陌钦含笑道。

“哦,那你们去湛哥儿的屋内吧,我恰好要在这里给无音护法。”夜摇光点了点头,就把路给让出来,因为温亭湛的房间在她隔壁。

看着两人进了屋子,夜摇光想着应该是为了今晚的论道大会做最后的商议,她用神识让金子将乾阳给叫回来,金子肯定和他们在一块。果然很快乾阳就屁颠屁颠的跑回来,夜摇光让在他在门前守着给戈无音护法,她去了千年雪菊,泡了一壶茶水让流着口水的乾阳给端进去。

第525章 压寨夫君

陌钦在温亭湛的房间内并没有呆多久,反倒是戈无音到了晚间论道大会了还没有出来,夜摇光只能让乾阳给戈无音护法,她也是受邀去了论道大会,不过温亭湛等人就没有露面。

夜摇光怎么也没有想到论道大会竟然是在观星台举行,一条条长桌子呈圆形一圈圈的围绕着观星台,观星台的边缘有缘生观的弟子五步一立,长桌的边缘也有,桌子上都有一个小炉子,上面烹着茶水,还有三碟糕点,两盘平常地方看不到的稀有水果。

夜摇光到的时候,已经有大半的人都已经到了,位置都是缘生观安排,正高处夜摇光见到了长建道长和长延道长,他们都的案几斜着围着正中央的位置,那里应当是千机真君的位置。

与千机真君正对的有十一个位置,左右两边都已经坐了人,从中间到两边,夜摇光看到云非离与云家一位面生的老者,应该是云家这次的代表者大乘期的云笠真人,还有九陌宗陌荻带着陌钦,戈雾海,苍琅宗几大宗门的领头之人,应该是按照宗门实力的强悍排座。

夜摇光正在想她该坐在什么地方比较合适之时,一名缘生观的弟子将她引到了第一排正中间那个空位,恰好与千机真君正对,左边是缥邈仙宗,右边是九陌宗。

夜摇光:……

不仅仅是夜摇光的小心肝扑通扑通,就连其他落座的人都脸色一变,云笠的眉头都皱了皱,陌钦和陌荻都闪过一丝诧异。大家心里都不明白,凭什么夜摇光能够坐在那个与千机真君一样尊贵的位置上,但是碍于缘生观并没有出声,他们不认为缘生观会没有缘由这样做,只能说明夜摇光所代表的门派高于缥邈仙宗。

在所有人的瞩目之下,夜摇光昂首挺胸,面色平淡的走到缥邈仙宗和九陌宗中间的位置,她很有礼的向左右两方行了该行的礼。而后目不斜视的落座,把大门派的气势全数装了出来,就连陌钦都被唬的一愣一愣。

“小姑娘是哪位高人的高足,老夫看着面生得紧。”云笠突然开口,他的目光不温不火,语气也不倨傲,倒像一个长辈的问话。

“自成一派,真人不曾见过我,也无可厚非。”夜摇光同样带着作为晚辈的尊重态度。

云笠目光一深,只是对夜摇光点了点头,就没有在说话。

“摇光,不曾想你也是来参加此次大会。”陌钦也是有些诧异,按理说缘生观的这次论道大会,实则是地宫之前的大会,夜摇光是没有资格参与,不论是背景还是修为,可夜摇光不但来了,反而这么高调。

“我家老头子非得要我参加。”夜摇光偏过头,凑近陌钦,她的声音压得有些低,她很清楚她坐在这里代表的是谁,“我也是没有办法。”

“老头子?”陌钦目光闪了闪,他想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夜摇光明明说她自成一派,也就是没有拜师,既然没有拜师……

“对,我家老头子,这会儿也不知道去哪儿偷东西了。”夜摇光不由无奈的摇了摇头。

“咳咳。”陌钦伸手握拳抵唇轻咳两声,“看来你另有机缘。”

夜摇光贼兮兮的看了看四周,然后更加靠近陌钦,将她不敢跟千机真君说的那两个字低声对陌钦道:“孽缘。”

“嗯哼。”陌荻也是听到夜摇光的话,不由轻哼了一声。

然后夜摇光顿觉一股气息飞扑而来,她想闪的时候已经晚了,肩膀稳稳被抓住:“丫头,又在说为父什么坏话呢?”

“哪能呢,我和陌大哥相识已久,这不是在向陌大哥炫耀一下我英明神武的父亲大人啊。”夜摇光立刻一点点的扭着身子,将自己的小肩膀给挣脱出来,然后一脸谄媚的看着虚谷真君。

“我等见过虚谷真君,千机真君。”这会儿落座的人全部都站起来行礼。

虚谷真君看都不看他们,径直就坐在了夜摇光的身侧。

倒是谦和的千机真君双手伸向两侧:“诸位远道而来是客,请坐。”

“我说老头子,你学学千机师叔。”夜摇光觉得自家义父和人家千机真君真的是一个天下一个地下。

“丫头,子不嫌母丑,女不嫌父丑,可懂?”虚谷瞪了她一眼。

“哼,我脸都被你丢光了。”夜摇光哼声道。

虚谷抓着果子的手蓦然一顿,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夜摇光一眼,又伸着脖子左右看了看陌钦一眼,看了看云非离一眼:“我说丫头,你素来和我一个脾气,何时这般扭扭捏捏,古有女为悦者容,你该不会是……”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夜摇光怒,她纯属喜欢和老头子抬杠而已,所谓没有对比没有伤害,这家伙好歹是她爹啊现在,你看看人家千机真君,浑身仙风道骨,飘然浊世,再看看自家老头儿……

“哎呀呀,丫头你这是恼羞成怒啦?”虚谷一副有戏的表情看着夜摇光,“你说说,你看上哪个小子了?眼光不错,两个小子都好,你看上谁爹就给你把谁抢回去给你当压寨夫君。”

夜摇光:……

众人:……

夜摇光好想将这货给拖走,别在这里丢人,还压寨夫君,当他们是土匪啊,又不是不知道她家还有一个湛哥儿呢。

一想到温亭湛,夜摇光的眼睛顿时眯成狐狸眼:“老头子,这话我会原封不动的替你转述。”

“不孝女。”虚谷真君拂袖。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千机真君说了些开场白,然后就直奔今夜的主题:“想必老道的心思,诸位已然知晓,那便说说你们的章程。”

话题一抛出来,众人便为之一静,他们也很想知道是什么章程,难道要先来一场比试,谁厉害谁说了算,这样毫无疑问除了上三宗的其他宗门都不会服气。

“不知云笠师兄如何作想?”见没有人提前开口,长建道君先问。

云笠作为缥邈仙宗的代表,自然是有发言权:“云笠不才,愿带领诸位一同如地宫,至于地宫之物,各凭本事。”

第526章 陌钦献计

“各凭本事?”长延道尊笑了笑,“地宫于昆仑之下,而非缥缈峰之下,云笠师兄自然说的轻快。”

“长延师弟,非是我不顾念缘生观,实则是这世间有几人能够在天地灵宝之前冷静自持?我虽修为如今在众人之上,但到底是人单力薄,如何能够同时约制两百余人?”云笠面不改色道。

“既然自知无能,又何必出头?”虚谷将手中的果皮随手一扔,冷声道。

换了个人云笠指定发飙,可说话的是虚谷,他也只能隐忍下去:“还请虚谷真君赐教,如何方能周全?”

“你当真要老头子说?”虚谷睨了他一眼,“周全之法么,老头子还真有一个,不如老头子亲自去地宫走一遭,将东西都取出来给你们分,老头子活了几百年,什么东西没有见过,总不能和你们这些娃娃抢,如此既护了昆仑山,又省了你们跑一趟,岂不两全其美?”

众人:……

美,美得就是您一人。

他们的的确确是想知道地宫有些什么宝贝,但是比起宝贝,更看重进入地宫能否寻到飞升之法,或是能否得到机缘,顿悟或是受到隐藏地宫的仙灵洗礼,这是多少宝贝都换不了?若非为了这个,怎么会明知地宫危险重重,却依然趋之若鹜

他们可不信就差临门一脚飞升的虚谷会将得到的飞升之法告诉他们,指不定还没有出来他就飞升了,到时候他们找谁哭去?

“多谢真君为我等着想,可机缘难得,我等虽不才,但也想亲眼看一看地宫,以免成为人生之憾事。”这时候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夜摇光侧首看了看,竟然坐在苍珺玥的身侧,五官很刚毅,虽然和苍珺玥长得并不像,但夜摇光觉得应该是苍珺玥的父亲。

“廉矗师弟所言极是,宝物是其次,我等想看一看先辈所遗留的地宫到底是番何等光景。”戈雾海那位之前对戈无音说家丑不可外扬的老者也开口道。

这两人都挺光明磊落,而且他们说的话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纷纷点头附和,倒不是他们矫情,也不是怀疑虚谷真君昧下什么好东西,而是真的想要进入地宫去看一看,修炼之人很多东西都得靠自己,这是万年一遇的机会,若非他们宗门里长老和宗主门主都在闭关,都会亲自前来,更何况是他们。

“你们此来二百余人,若是齐齐进入地宫,人多手杂暂且不论,联合你们众人之力,若是将地宫捣毁,整个昆仑山受牵连,你们只当损失的只有我缘生观?”长延道尊冷声道,“昆仑山大龙脉,谁担得起责任?”

一句话将所有人都问愣住了,昆仑山大龙脉天下龙脉之祖,寻常龙脉损伤都得遭劫难,若是真的不慎伤及昆仑山的大龙脉,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他们也不怀疑这是缘生观说来恐吓他们之言,对于缘生观的尊敬和信服已经刻在他们的骨子里。

瞬间所有人都沉默,他们也不能担保进入地宫之后,就不动手,杀机四伏的地宫若是陷入困境,难道要他们束手就擒?就算他们理智能够做到,真正面临生死威胁的时候,也未必能够克制住自己的本能反击。

“弟子倒有一策,献于真君。”这个时候陌钦站起身。

众人都看向陌钦。

“陌少宗主请说。”千机真君道。

“地宫危险重重,我们入地宫为安危计,也不能群龙无首,不如就此推拒出一位德高望重,修为至高之人来引领众人,入地宫之后,众人立誓以其马首是瞻,入地宫前无论是何人带领我等,须得立誓无论地宫发生何事,必以众人安危为首,此其一。”陌钦缓缓的说来,大家想了想倒是能够接受,双方互相立下誓约,如此可以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其二,地宫之行虽则是千年难遇之机,可位于昆仑大龙脉之下,望诸位切莫以私心为先,弟子观各门各派人数不等,不如每门每派择三人进入地宫以示公平。地宫之内的宝物由为首者均分给各门派,弟子明白诸位都想一睹为快,但各自天赋自有定论,何苦为了一凑热闹,而害人害己?能入者惜缘,不能入者只当是无缘,有你们师兄弟妹在,定然会为了感激诸位的相让,竭力为诸位某得最好之物。”

陌钦的话说完,对着千机真君行了礼便落座。

下面的人都开始在各自的门派低声商议,许多人觉得这样是非常的公平,尤其是非上三宗的门派,实力他们本来就比不上,进去了若是遇到什么危险被人用来做挡箭牌也不是不可能,陌钦的建议不但保证了他们的安全,还保证了他们分到一杯羹。

正如陌钦所言,他们虽然很想知道地宫是什么模样,可他们自己有多少天赋自己知晓,能不能有顿悟,能不能遇上机缘,心里都有些底。留在外面,不费吹飞之力就能够得到宝物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见他们讨论的差不多,千机真君才问道:“诸位对陌少宗主所言,可有异议?”

十几个宗门对视一眼,对着千机真君齐声道:“我等并无异议。”

千机真君见缥邈仙宗并没有开口,于是便问:“云长老可有异议?”

“陌少宗主此法也算是万全之策,弟子没有异议,不过这位带头之人,又该如何推举?”云笠转而问道。

“老头子不正好是这个人?”虚谷真君非常不谦虚的开口。

云笠一噎,但是偏偏没有办法反驳。

“论德高望重,修为高深,自然无人能够胜过真君。”这时候一直没有开口的云酉开口道,“可真君独来独往数百年,此次各大门派五六十余人,只怕真君顾及不周全。”

这话也得到了所有人的暗自点头,他们都是听着虚谷真君传说长大的人,对于虚谷真君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说十足十的了解,但大概还能能够猜到,有些人还真不敢把性命交托,即便是这位真君立誓也担心。

第527章 摇摇必胜

尤其是他们都担心一个问题,那就是虚谷真君,若是真的在地宫飞升,那么他们要如何安然无恙的全身而退?

“虚谷真君修为高深,由真君带领,我等性命无忧。”第一个开口的竟然是百里门,夜摇光侧首正好对上凌朗的目光,他对着夜摇光有礼的颔首。

“我星宿宗也推举虚谷真君。”又有人发言。

“虚谷真君到底不问俗世太久,地宫形势复杂,若是各大门派有个磕磕碰碰,真君难道要强行压制?缥邈仙宗素来是我们九宗十门之首,我坤和宗推举云笠真人。”坤和宗的长老潘趔出声道。

夜摇光心里一点也不诧异,坤和宗就算没有了潘卓这个纽带,在云酉毫不徇私的处置了云科父子,依然还是同气连枝。

有了坤和宗的人支持,自然很多宗门也陆陆续续支持云笠,云笠也没有谦让,似乎对于这个领头之人势在必得。

最后支持者一方一半,局面就僵持了下来。

长延道尊这个时候开口:“地宫杀机起伏,实力不可忽视,云酉长老顾虑也在情理之中。既如此,便比试一决高下如何?”

“如何比试?”云酉问道。

“我见双方各持己见,各有道理,难于抉择,我缘生观既不参与,自然无定论之权,故而不如明日双方各派五人,权当切磋修为,五局三胜。”长延道尊对云酉道,“如此,云酉长老可有他想?”

“长延道尊,我等便是一道也抵不上虚谷真君一人。”云酉皱眉。

“自然是一人战一局。”长延道尊道。

云酉和云笠商量了一番,最后看了看他们这边的人,又看了看虚谷真君那边的人,地宫之行不能耽误,再僵持下去也没有意义,他们不答应缘生观也不会同意他们进入地宫,而且五局三胜,与他们而言未必没有赢的局面。

“缥邈仙宗全听千机真君吩咐。”云笠立刻表面态度。

“既然诸位已经定计,那便明日一决胜负。”千机真君颔首,“诸位可留下赏月,老道先行一步。”

“丫头,跟爹爹走。”虚谷抓着夜摇光就气势汹汹的朝着夜摇光的屋子而去。

“老头子,你哪里吃错药了?”夜摇光觉得这家伙似乎在发怒。

虚谷真君没有说话,而是拎着夜摇光就到了温亭湛的房间,身上的气直接将门给推开,然后盯着温亭湛:“小子,你一肚子坏主意,这是要老头子当着众人的面丢脸么?”

“义父何出此言?”温亭湛已经从案几前站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礼,然后走到夜摇光的面前,用眼神询问夜摇光。

夜摇光摊了摊手,她也不知道对方抽了什么疯。

“哼,你出的馊主意,你可知云笠一方,大乘期有二人,合体期巅峰有三人,云笠的狡诈定然会派合体期之人与老夫对阵,届时必输无疑。老头子的脸面要在各大门派面前丢光。”虚谷真君非常的不爽。

“若是云笠为了胜算而派来一个合体期,反而更好。”温亭湛清浅一笑。

“更好?”虚谷气得白胡子一飞,瞪着温亭湛。

“义父且息怒,您先看看这个。”温亭湛递上一张纸,“这上方是孩儿与陌少宗主商议过后圈出来之人,您看看是否有出入。”

上面写着双方可能出战的人,虚谷顿时一愣,温亭湛丝毫不入宗门,所料想的人竟然一点问题都没有,看来他早早就知道那些人会支持缥邈仙宗,那些人会支持他们,所以将双方修为最高的人都给罗列出来。

“想来是没有出入。”温亭湛谦和一笑,“云笠和坤和宗潘骜乃是大乘期,我们这边除了义父之外没有大乘期,但除去您和他们二人以外,实力以星宿宗大长老苏钵为最,故而我猜想云笠会自己或潘骜对阵苏钵长老,此阵必败,也就与义父必胜之局拉平,他们还剩一个大乘期的真人,剩下三局,我们还有陌荻长老,陌荻长老的修为也仅仅低于苏钵长老。”

“陌荻不是云笠或潘骜的对手。”虚谷脸色更臭。

“他们没有第三个大乘高手。”温亭湛笑意加深,“他们用一个合体期来应付义父,我们自然要以牙还牙。”

“你什么意思?”虚谷活了五百岁没有听懂温亭湛的意思。

“因为摇摇要挑战云笠或潘骜其中一人。”温亭湛语不惊人死不休。

他们用了合体期应付虚谷,不尊重在前,这个时候夜摇光挑战云笠或者潘骜他们才没有拒绝的余地。

“你小子疯了!”虚谷瞪直了眼睛。

古往今来,哪里有元婴跨了无数个等级挑战大乘期,而且温亭湛的意思夜摇光还能够赢,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摇摇必胜他们其中一人。”温亭湛说的非常笃定。

“你……”虚谷胸膛剧烈起伏。

“义父,我信湛哥儿。”夜摇光出声道。

“你也跟着他发疯?”虚谷险些一口气提不上来晕了过去。

温亭湛不是修炼之人,不知深浅也就算了,夜摇光还不知道她那点修为,在大乘期的真人面前就是连气都凝聚不上来,别说过招了!

“义父,摇摇是我今生最重要之人,我岂能害她,置她于险境?”温亭湛连忙解释,“义父,摇摇她有必胜之力,您且信我一回,明日之战,我们必然会胜出。”

虚谷看了看不知天高地厚的温亭湛,又看了看盲目信任温亭湛的夜摇光,觉得他再待下去,只怕不用等飞升了,直接被这两人气死。于是一拂袖,就走了。

“义父他真生气了。”夜摇光追到了门口,见到虚谷的身影消失不见,回过神对温亭湛道。

“明日便好。”温亭湛温和一笑。

“你是现在告诉我如何取胜,还是明日再告诉我?”夜摇光一脸期待的看着温亭湛。

对于夜摇光全身心的信任,温亭湛的心暖融融一片,他走到她的面前,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为了怕你高兴的一夜难眠,你好生歇息,明日我再告知你如何取胜。”

第528章 不按常理出牌

第二日,是一个非常紧张且紧要的时刻,对于每一个人而言。因为站了队,就怕自己站错,到时候好东西分不到最好的给他们。另外,全部是合体期,大乘期的修炼者斗法比拼也是极难一见,能够凑上这一个热闹也是足够许多人津津乐道一段时日。

萧士睿几个依然在缘生观乐此不彼的游玩,夜摇光也不拦着,温亭湛则是与夜摇光一道来了观星台,他们都站在虚谷真君的身后。虚谷真君看着温亭湛的目光就似恨不能将他一掌给打成灰,温亭湛依然非常恭敬有礼不慌不忙的站在夜摇光的身侧。

“今日一场切磋,点到即止。”千机真君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便宣布比试开始,“虚谷师兄修为至高,便由虚谷师兄先派人。”

这算是给云笠等人一个好处,毕竟后派人的一方可以根据先派人的一方更改战略。

“真君,不如第一场便让弟子应战。”陌钦的二叔陌荻开口道。

他的实力算他们这边中间的一位,他先来,若是云笠或者潘骜,那就算用一局打落他们一个大乘期,输也是输的有价值,如果云笠二人不准备应战,云笠那方再无人能够胜得过他,也就赢了一局。

无论从哪一个角度,陌荻打第一场都绝对是最佳选择。

虚谷真君自然也是想让陌荻打一战,可夜摇光拉着他的衣袖,不断的扯着,满脸的讨好之意,虚谷又是气不打一处来。又看了看老神在在的温亭湛,他犹豫了片刻,算了算了,他活了一辈子什么看不淡,输赢也没什么大不了,就当让女儿一笑。终究还是顺从了两个孩子的心意:“急什么?云笠娃娃不是说老头子不懂服众,这冲锋陷阵之事,老头子自然要身先士卒。”

“真君!”

陌荻等人都是惊愕非凡,就连云笠那一边的人也都惊呆了。要知道虚谷可是他们的王牌,这样至关重要的一张牌,轻易就不应该打出去。至少也得废了对付一个大乘期,这会儿虚谷站出去,云笠脑子有病才会自己或者让潘骜上……

“老夫自有成算。”虚谷真君难得目光一沉,拿出不容质疑的态度。

陌荻等人对视一眼,沉默的退下去。

虚谷真君走到观星台被千机真君划出来的比试场地,看着对面的云笠:“云小子,派人吧。”

云笠一时间也被虚谷真君的不按常理出牌弄得一阵莫名,他犹豫了片刻,和潘骜商议了一会儿,才对虚谷真君行礼:“真君,我等都不是您的对手,按情理弟子应当亲自应战,可事关胜负,且容弟子不敬一回,弟子派葛峣长老向真君讨教。”

云笠说完行了礼退回去,一位老者便走上前:“有生之年,能得真君指教,是弟子之幸。”

“少啰嗦,出招吧。”虚谷真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得罪了,真君。”葛峣长老行了礼,他浑身一股实质的五行之气缭绕而起,其中蓝白二色的光芒格外的强盛。

这就是合体期巅峰的实力,已经炼出实质的五行之气,蓝代表着五行之水,白是五行之金。这样强盛浑厚的气息,若是在其他地方,只怕要引得山摇地晃,观星台却一点反应也没有,甚至夜摇光连感应都感应不到压抑,这不是葛峣长老实力不够,只能说观星台的万象星辉大阵太可怕,恐怕除了渡劫期的真君没有人可以轻易的撼动观星台。

就见葛峣长老几乎是倾尽全力的一击,朝着虚谷真君袭来,他本身都好似化作了五行之金水二气,融入了那一束蓝白相间的光芒之中,如一颗从天上砸下来,携带者雷霆万钧之势的陨石,明明距离并不远,可是他强盛的力量依然犹如划过浩渺的星空一般气势磅礴。

夜摇光就见他们家老头子学着她的样子翻了老大一个白眼,然后他就伸出了一指,他的指尖凝聚的一圈一圈的光芒,完全没有绚丽的颜色,更似透明的气流,却如一股劲风,众人都感觉到那一瞬间观星台的气流似乎静止了片刻,他们似乎呼吸不到空气,感觉最为明显的就是凡胎肉体的温亭湛,他竟然有一股窒息晕眩的感觉。

夜摇光伸手握住他的手,一点五行之气流入他的体内。

就在这个瞬间,她听到了一声砰然巨响,等她抬起头时,就见葛峣长老已经被击飞了出去,不,不是击飞了出去。她家老头子根本没有出手,葛峣长老是被自己的力量给反弹回去。

云笠立刻一个纵身接住葛峣长老,然而那一股冲劲儿,竟然震得他手麻,两人都被余波力量砸出了好远,险些摔下观星台,还是千机真君的手虚空之中挽一把,两人才转了一个圈安然落地。

云笠心神俱震,他作为缥邈仙宗的第一长老,除了宗主外的第一人,平日里也就他能够和宗主陪练,固然有宗主手下留情的缘故,可和虚谷比起来,那差距真的是天壤之别,难怪宗主一再警告他们遇上虚谷要谦和恭敬,这是云笠第一次深刻的体验到虚谷的修为到底有多深。

二人向虚谷和千机行了礼,虚谷的实力已经深深的震撼了他们。

“第一局,师兄胜。”千机真君颔首,“胜者出人。”

胜利的是虚谷,派人自然是虚谷,这是为了公平起见,如此一来也就相当于虚谷真君自己打头阵是让了云笠两步。

“苏钵娃娃,你去。”不等陌荻再说话,虚谷真君完全按照温亭湛的意思派人。

所有人又是一愣,虚谷真君这是要把他们这边的人按照从高到低一路派出去,田忌赛马谁都明白,这样一来岂不是直接让云笠做了田忌,把赢面彻底为他们打开?

不仅仅是虚谷这边的人,就连云笠那边的人也都心里嘀咕,但是心里犹自被方才虚谷的实力所震撼,都不敢开口说什么。

苏钵虽然觉得虚谷真君这个打法不妥,但既然他推举了虚谷,自然听虚谷的话,于是走到中央:“请云长老派人。”

第529章 三个大乘期

云笠深吸一口气,他的目光落在潘骜的身上,无声的颔首。

果然如同温亭湛所言,五局三胜,这个关键时刻,云笠不像再输一局,影响士气也恐出个意外,要知道连输两局是个非常危险的数字,故而派了潘骜上场。

潘骜是大乘期,而苏钵却还是合体期巅峰,两人的实力看似只差一个门槛,其实相差很远。不过苏钵乃是星宿宗的长老,于星象阵法格外的精通,他一上场就借助了观星台的万象星辉大阵将潘骜给束缚。

如此一来,两人的实力竟然拉近了不少。

潘骜陷入了苏钵化为己用的万象星辉大阵,眼前就是一片漆黑,仿佛突然进入了奥妙无穷的宇宙,四周都是零星的星光在闪烁,偶尔有一颗两颗流星划过,真是的令他自己都怀疑这是飞入了星辰之中。

越是如此,他越发的小心谨慎,到了他这个修为,能够困得住他的阵法实在是太少,一旦能够困住他,就不能小窥。

这个时候,他的前方出现了一个黑洞,这个黑洞翻搅着无数的星辉,带着一股劲猛的罡气,令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而他这一步的退后,感觉脚步一滞,低头一看脚下竟然也是一个黑洞如同巨兽的口正在吞噬着他的腿,目光一凝,他迅速凝气,谁知道这一股气竟然带动了他幻象之内整个星空都在扭转,那扭转的夜幕,好似一只巨大的鬼爪,在他的眼前不断的旋转舞动。

随着他越发的运气,夜幕竟然一寸寸的缩小,似乎有将他给困死在里面的架势。这是缘生观曾经的真君所布下的万象星辉大阵,他绝对没有抗衡的能力。所以,他必须挣脱这个幻境。

在外面的人看来,两人浑身都包裹着雄浑的五行之气,苏钵的双手不断变化着手诀,而潘骜则是踟蹰不前,可他身上萦绕的气息在受到撞击,他们看不到幻境,但都是修炼之人,自然并没有发生了什么。

只能说虚谷真君好运,苏钵长老偏偏选择了支持虚谷真君,这观星台的万象星辉大阵苏钵长老能够借用,也是苏钵长老的本事,这不能说是舞弊,反倒是云笠隐隐有了些担忧。

“你不会是早就料想到这一点吧?”夜摇光没有想到苏钵长老竟然还有赢面,不由侧耳对温亭湛道。

“意外之喜。”温亭湛哪里想到这一点,在他的计划中,苏钵已经是输的那一位,不论输赢都影响不了大局,但若是能够赢,夜摇光就不用上场。

就在这时,观星台的中央,两股刚猛的力量同时爆发,就见潘骜和苏钵二人同时被震飞出来,两人都被各自的门人扶住。

“平局。”千机真君道。

“潘骜长老承让。”苏钵对这个结果非常的高兴,就连星宿宗也是抑制着兴奋,他们的长老以合体期对阵大乘期打了一个平局,能不兴奋么?

潘骜对着千机真君行了礼,就退回去,一脸愧疚的看着云笠,云笠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苏钵本身实力不弱,又占了地利这样的结果并不算什么,他知道潘骜已经尽力。

“陌荻娃娃,现在轮到你了。”虚谷这边赢了,自然还是他派人,他果然是按照修为的高低派人。

这下云笠那一方反而有些被动,除了他谁都不是陌荻的对手。这一局,已经不能再输,云笠犹豫了片刻,正待亲自上阵时,一人走了出来:“云笠长老,这一局就由我来代为迎战。”

是苍珺玥的父亲苍廉矗。

云笠有些迟疑,潘骜在他的耳边说了些什么,最后他点头。

虽然苍廉矗支持了云笠,但苍琅宗和九陌宗一直是世交,苍廉矗和陌荻也算是多有交情的朋友,两人即便是敌对,依然相视一笑。

“陌二弟我昨日刚好突破合体期,你要当心。”苍廉矗是一个光明磊落之人,所以他直言道。

虚谷这边的人一惊,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云笠那边竟然出现了三位大乘期,要知道苍廉矗的修为一直低于陌荻,苍琅宗虽然是宗门,但算是宗门排尾,这一下子他竟然比陌荻还先突破合体期。

“多谢提醒,苍大哥也要当心。”陌荻很坦然的点头。

苍廉矗既然昨日才突破,那么定然来不及巩固修为,不过到了他们这个等级,风险已经小了很多,但是对上近乎同等修为的高手,也未必一定能赢得了。

两人浑身五行之气萦绕而起,竟然都是五行之水土,从五行之气的浓郁来看进入了大乘期的苍廉矗明显要比陌荻雄厚,但是却隐隐不稳,两人都没有亮兵器,并且非常默契的决定一招定胜负,都是运足全部的气凝聚成了实质的一柄短剑。

那一柄短剑气韵惊人,似乎有开山辟地之力。

两人的短剑同时脱手而出,于半空之中相碰,用五行之气凝聚出来的剑在半空之中拼杀绞缠搏斗,刺目的剑花每一次碰撞,都好似下了一场箭雨,夜摇光看久了,顿觉眼睛泛疼。

虚谷突然身体一动,挡在了夜摇光的面前:“丫头,提防被剑气所伤。”

夜摇光心一惊,这就是所谓高手的对决,如同她这样的修为其实连看的资格都没有,所谓剑气是凝成剑的气,这些飞溅的剑花其实是迸溅开来的两位高手的气,追逐久了自然会被扩散来开的余劲所伤。

温亭湛伸手握了握夜摇光的手,夜摇光看不见,很快这一场交锋也落下了帷幕,最后的结果是陌荻败了。

陌荻走上前,对虚谷行了一个礼:“有负所托。”

“无妨,尽力即可。”虚谷挥了挥手。

云笠终于舒了一口气,这一局是他们赢了,现在局面打平,他依然坚持将自己留在追后,于是他派出了另外一位合体期之人。

虚谷这边修为最高的还剩下戈雾海的长老戈戊,也就是当日阻拦戈无音给戈裔重难堪的那位长老,所以没得选择。

第530章 夜摇光的挑战

这二人实力其实半斤八两,但戈戊是戈雾海的大长老,他身上有一件宝贝,那就戈雾海神丝树织出来的护甲,所以当二人彼此一掌打在对方的胸口,戈戊所遭受的冲击力大半被护甲给散开,而对方实实在在的承受了戈戊一掌,被打出了圈外。

“师兄胜。”千机真君淡声的宣这一局的结果。

目前虚谷以二比一领先,而只剩下一局。可以说缥邈仙宗已经没有胜算,最差也是打平,但即便是一个平手云笠也不放过,有了平手才能够多一个再比一场的机会。他们缥邈仙宗需要这一次立威,同样更需要对地宫之中所有宝物的分配权,倒不是想要好的,而是女娲石他们非常需要,而他们认为虚谷一样需要。

云笠是除了千机真君和虚谷真君以外实力最强悍之人,这一局虚谷这边的人就没有想过赢,他们已经在考虑一会儿多出来的比赛怎么个比法,若是让虚谷真君亲自上阵,那么必然是他们赢。

“云笠娃娃,你可认输?”虚谷真的不想让夜摇光上场。

“尚且还有一局。”云笠咬牙道。

“呵,这一局便是算你赢,我们从头再来一局,老夫与你对战,你可敢接?”虚谷真君沉声问。

“真君忘了,一人只战一局。”云笠这个时候也不管什么脸面,他就抓住这句话,虽然算是新局,他也要咬着即便他不能参赛,那么虚谷也不能再参赛。

这个时候,温亭湛已经附耳在夜摇光的耳边说着他的话,夜摇光越听目光越亮,她听完之后,对着温亭湛竖了一个大拇指。

“父亲,左不过这一局无论谁对阵也赢不了云笠长老,不如让女儿有个机会请云笠长老指教一番。”夜摇光大步走到虚谷真君面前。

看着夜摇光,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大,不过听到夜摇光的话之后他们也就释然了,反正都是输,既然云笠坚持要比完这一局,派谁都一样。

“你……”虚谷看着走出来夜摇光,正想呵斥,但是这么多人面前也不好给夜摇光没脸,于是只能看向云笠,“云笠小子,这是老头子的爱女,你就不吝赐教两招吧。”

夜摇光一个元婴期,就如同虚谷说的,这局就算云笠赢,云笠顿时怒火中烧,用一个元婴期来对付他,这简直是……

“云笠长老是嫌弃我修为低微,不配向你讨教?”夜摇光眼珠子一转,然后一脸天真不解的目光,“此刻我方已无人是云笠长老对手,就如同适才云笠长老明知你方无人是我父亲对手一个道理,云笠长老明明是你方修为最高之人,你适才为何不应战我父亲?”

这一问,就将云笠问噎住。

夜摇光的意思很明显,你知道赢不了的时候可以不用修为最高的人来表示对我爹的尊重,这会儿我们这边也没有人能够赢得了你,凭什么要废一个修为最高的人来尊重你,然后一会儿若是再一局,我们还不能再出一个高手,你倒是想得美。

事实上,云笠自己做的不地道在先。他自己也知道,但他再不是,也没有要让虚谷用一个元婴来应付他,将他废在这里,怎么他也要折了对方一个高手,为后面再战铺路。

“虽则我修为低下,我身份难道不够云笠长老指点两招?”夜摇光像个被宠坏的小公主一般骄傲的仰着下巴。

这一句话把云笠的退路都给堵死了,虚谷真君的女儿不够资格让你指点两招,你有本事就说是啊。估摸着,就别想活着回缥邈仙宗。

“既然夜师妹讨教,师兄怎能吝惜。”云笠不得不接受。

其实没有人知晓虚谷姓什么,只知道他的道号,大家都喊夜摇光夜姑娘,云笠自然从善如流。而别看夜摇光年纪小,若非虚谷和云笠的师傅实实在在算是一辈,云笠未必喊师妹,也许师姑都有可能……

“云笠长老请出手。”夜摇光立刻面色坦然的说道。

众人:……

若非夜摇光态度过于诚恳,所有人都只当夜摇光是不知天高厚,以元婴期对上大乘期,还让对方先出手,这……

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不已,云笠额头上有青筋直跳,夜摇光懵懂的眨了眨眼睛:“不是云笠长老要指点我么?”

为了确认自己没有错,夜摇光不由一脸无辜的看向虚谷真君。

虚谷毫不客气的笑了:“哈哈哈哈,没错,云笠小子,你就先让我这丫头看一看你的能耐,别吓坏她就行,随便来两招。”

当他是耍猴的么?云笠已经怒不可遏,其实如果云笠真心将夜摇光当做晚辈,这也无伤大雅,偏偏云笠认定了夜摇光就是和虚谷合伙来羞辱他,冷笑一声:“那师妹就看好了。”

云笠再怒,他的骄傲还在,只见他一手负在身后,一手运气,并且只用了一成力,然而就是这一成力道,就让夜摇光呼吸一滞。

这就是差距,果然若是云笠再运一成力,只怕她连在他面前凝气的可能都没有,夜摇光沉敛心神,同时她伸出细长的手,手中出现一个罗盘。苏钵可以借用万象星辉阵,她同样可以。

只见她指尖凝气,在罗盘上快速的翻飞,仿佛乐师的手在抚弄着琴弦,在云笠一掌袭来之时,她迅速的身影一闪,速度之快犹如星光。和苏钵利用万象星辉大阵化出幻境不同,夜摇光还没有这个本事,她修炼的是五行之气,她可以利用万象星辉阵将自己融入阵中。

所以,夜摇光躲开这招,不仅仅是其他人,就连云笠还有虚谷以及千机真君都是一愣,然而让他们惊愕的还在后面。躲过云笠一掌,夜摇光竟然幻化一束星光,让云笠无法感应的出现在了云笠的身后,不过她还没有偷袭,云笠已经察觉,又是一掌,但是这一掌依然打空,夜摇光又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如此反复数次之后,云笠越来越烦躁,他迅速的凝气,很快就找准了夜摇光的位置,然后他一掌打去,在他眼前的不是夜摇光,而是一条龙……

第531章 全是湛哥的功劳

龙脉,龙脉!

所有人都惊愕不已,有人竟然真的养着龙脉!虚谷真君看着都吓愣,千机真君霍然站起身,更不要说云笠本人,他感觉到那活生生的龙脉,而不是幻象的时候,迅速的收手。伤了龙脉,那他得付出多惨痛的代价!

云笠突然收手,本就被自己的气所伤,而夜摇光恰好这个时候凭空出现,她运足全力一掌打在云笠的背上,她的那点力其实对于云笠而言真的什么都不算,可云笠前脚被自己的气所伤,加之龙脉带来的震撼,后脚又被夜摇光打了一掌,伤是的的确确没有多重,却被夜摇光一掌给打出了战圈之内。

夜摇光一个旋身,接住她的罗盘,飘然落在众人的面前,对着云笠行礼:“云笠真人承让了。”

还没有从龙脉的刺激之中回过神,所有人又震撼入夜摇光赢了云笠的事实之中,看着站在战圈之外的云笠,大家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表示心中所受到的刺激。

“哈哈哈哈,好闺女。”第一个高兴的自然是虚谷。

夜摇光侧首对着温亭湛莞尔一笑,她都忘了她可以将龙脉当做免死金牌,利用的就是任何一个修炼者都舍不得玉石俱焚的心思。她也不怕暴露她有龙脉这一道护身符,因为没有人敢损伤龙脉,也就没有人会来和她争夺龙脉,当初在昆仑山外,那位想要炼化龙脉之人。乃是因为他利用了连山为他困伤龙脉,等到龙脉大伤怨气初凝,他出现是以一个万般无奈,不能坐视龙脉怨化荼毒一方水土和生灵的立场,才炼化了龙脉。一旦龙脉怨化,就不再受天地庇佑,就算吸收了也不会遭受天罚。

可夜摇光带走的可不是怨化的龙脉,实实在在的天地之灵,谁都不敢折损,这样的代价没有人愿意去尝试付出。也因此,趁着这个时机暴露她养着一条龙脉,除非是和她有不共戴天之仇,一定要和她同归于尽,否则日后也必然不会有什么人无缘无故的来寻她麻烦。

再加上,现在她有靠山,虽然虚谷和她相处的时间不会太长,但是虚谷和缘生观的交情,如果她真的有什么事儿,缘生观定然不会坐视不理,只要她小心些,不去招惹这些惹不起的修炼门派,日子会非常很逍遥。

“地宫之行,以虚谷师兄为首。”千机真君一锤定音。

“既然是老头子带头,老头子就趁着千机师弟在,便如约立誓:八方神佛在上,我虚谷在此立誓,此次地宫之行,领各门派,必以诸位性命为首,全力护众人周全,若违誓约,必遭天谴。”虚谷难得面色严肃一次。

众人见此,也不得不紧跟着立誓,大意自然是进入地宫之后,一切听凭虚谷真君吩咐。各自立下誓言之后,千机真君便让各门派的人自行回去商议,每个门派派遣哪些人跟着虚谷一道下地宫。

“湛哥儿,你真是太棒了。”等着他们往回走的时候,夜摇光止不住的在虚谷的面前夸赞温亭湛。

“哼,投机取巧,侥幸而已。”虚谷如同所有岳父看女婿不顺眼一般,对着夜摇光一阵冷哼。

“什么投机取巧,什么侥幸而已?”说她家湛哥儿不好,夜摇光不爽,“你活了五百多年,你怎么不取巧一次,你怎么不给我弄个侥幸?”

“你……不孝女。”虚谷气得吹胡子瞪眼。

“哼。”夜摇光轻哼一声,“从一开始湛哥儿便让我软硬兼施,装傻充愣,若非将度把握得极好,哪里还有这样的局面?还有便是,若非湛哥儿献计,你会第一个出手?我猜你肯定不会第一个出手,你会像所有人想的那样派陌二叔出手,陌二叔依然会败在苍廉矗的手中,那么他们就还有两位大乘期,以云笠的性格,他求稳不求急,他定然要派一个合体期,你会派苏钵长老去应战么?你不会,你要把苏钵长老留到对付潘骜,到时候我们会连输二局!士气大减,苏钵长老也未必不受影响,能够打成一个平局?没有你先上场,我就没有上场的理由,到时候你再去哪里寻一个能够投机取巧胜过大乘期的人呢?”

虚谷被噎得说出话来,虽然嘴上不承认,但不得不说这小子打了一场漂亮的心理战,由他先上,垫了丫头最后可以上场的理由,若是云笠出面迎战了他,云笠就少了一个大乘期,自然也就用不上丫头上场,可是他吃准了云笠为了胜局不会主动迎战他,从云笠不愿意迎战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局面就已经是必胜局面。

夜摇光抬出的身份是虚谷的女儿,云笠不会下狠手,也不敢下狠手,修为差距太大,他若是用了二成力就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沦为笑柄,云笠若是只用一成力,自然也不是夜摇光能够匹敌。但是那夜带着温亭湛来看星星的时候,夜摇光曾经说过观星台的万象星辉阵,所以借助外力,夜摇光至少可以游走,才有了将云笠给激怒,出其不意打出最后一张牌龙脉!也是抓住了云笠这要面子和求胜心切,才定下了今日的胜局。

“哼,好生准备,明日进地宫。”说不过,虚谷也懒得说,他转身就走了。

夜摇光冲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怎么样,结果如何?”夜摇光和温亭湛相携回到他们的院子,戈无音恰好跑出来,冲到夜摇光的面前就连忙问结果。

“看我们俩红光满面,结果还用说么?”乾阳不在,估摸着戈无音是从乾阳哪里知道今日他们比赛。

“你们两只要在一起,何时不红光满面?”戈无音调侃一句,然后问道,“你们两都要随虚谷真君一道去地宫?”

“是。”夜摇光点了点,“无音,你问这个做什么?”

“戈姑娘也想去地宫。”温亭湛代替戈无音回答。

夜摇光顿时就明白了,戈无音想去,但却不想去戈雾海挤名额。

第532章 三美

“那你去寻陌大哥啊,陌大哥只有他和陌二叔。”夜摇光蓦然想起来,陌钦带的人不少,有五六个人,但都是带出来历练的弟子,修为比她还要低,也就一个与她差不多,为了安全考虑,也不会将他们带入地宫,所以九陌宗应该只有两个名额。

“你现在就陪我去寻陌钦。”戈无音说着,就一把抓住夜摇光。

“喂喂喂,你自己去就好,为何要我一道?”夜摇光不动。

戈无音自己和陌钦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她开口,难道陌钦还会拒绝?

“若是换了往常倒用不上你,现在么……”戈无音唇角一扬,“你一句话,你陪不陪我一趟?”

夜摇光目光看向温亭湛,温亭湛含笑对她点了点头。

“走吧。”夜摇光把自己的胳膊挣脱出来。

两人就去寻了陌钦,夜摇光知晓陌钦和陌荻所住的院子,恰好和戈雾海是一个院子,因为两家交好,又没有携带女眷,戈无音和夜摇光住,所以比较方便。

他们踏进院子,戈无音就看到了戈戊,她无声的行了礼,就带着夜摇光转弯去了陌钦他们的房间,陌钦和陌荻似乎正在说话,牧童通传之后,陌荻就从房内走出来,夜摇光和戈无音向陌荻行了礼,就去寻陌钦。

“陌大哥。”夜摇光笑着看着陌钦。

“你们两来意我知晓。”陌钦含笑道,“无音明日就……”

“钦哥。”陌钦话音未落下,那道清甜的声音便传来,夜摇光和戈无音回首,恰好看着一袭斜襟长至脚踝的蓝白色女道袍的苍珺玥缓缓走来,她今日打扮格外的清爽,用头绳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平添了一分利落英姿,但依然犹如一个发光体,如何都难以忽视。

“珺玥,你是为何而来?”陌钦的眉头微微一动。

“我啊,是寻你帮我一个忙。”苍珺玥走上前,与夜摇光和戈无音点了点头,才走到陌钦的身边,一双灵动的眼眸带着一丝渴求看着陌钦,“钦哥,父亲不允我去地宫。”

“苍世叔是为你好。”陌钦便道,“地宫极其危险。”

苍珺玥的目光落在戈无音与夜摇光的身上,她问道:“无音难道也不去?”

他们三人其实都是元婴修为,苍珺玥没有提夜摇光,是因为她知道夜摇光有个真君的父亲护着,可戈无音如今与戈雾海闹僵众所周知。那么若是戈无音去,陌钦给出的理由必然是他和陌荻会护着戈无音,同是青梅竹马,陌钦可以厚此薄彼?

“我已经允诺带无音在前。”陌钦直言道。

“我一看就猜到了。”苍珺玥莞尔一笑,“钦哥既然带了无音,总要想办法帮我说服父亲,否则我可不依。”

“陌大哥,既然我们的来意你知道,我们便先走了,我与无音还有许多话没有说。”夜摇光连忙拉着戈无音告辞。

“摇光……”

不等陌钦挽留,夜摇光和戈无音已经跑远。

“你拉着我跑什么?”跑出来院子,戈无音才质问。

“你难道没有看出来,苍姑娘对陌大哥……”夜摇光伸出两个大拇指,在戈无音的面前合拢。

“你是有心撮合他们二人?”戈无音的面色滞了滞。

“也不算撮合,就是成全苍姑娘,估摸着我们两个电灯泡呆在那儿也是惹人嫌。”夜摇光笑道,“我可不喜欢做媒人。”

“你日后切莫如此。”戈无音比谁都明白陌钦心里装的是谁,这要是让陌钦知晓,心指不定的要多痛,故而面色肃然的告诫夜摇光。

夜摇光一愣,然后睁着一双明艳的眼眸,伸手指了指戈无音:“你不会也对……”

“胡思乱想,我和陌钦要是有男女之情,早已经成婚。”戈无音没有好气的白了夜摇光一眼。

这世间身份上,再没有比她和陌钦更相配的人。就算苍珺玥也比她差了许多。她有时候还纳闷呢,为啥她就对陌钦没有那么一点心思,要不她嫁入了九陌宗,哪里还用担心那小妖精势大?可惜,她对陌钦没有心思,就不能为了自个家里的糟心事坑害陌钦,这不仗义。

“那你为何方才是那番反应?”夜摇光狐疑的看了看戈无音。

“我……”戈无音想了想才道,“我与苍珺玥都与陌钦一到长大,苍珺玥心里有陌钦,我们早就知晓,若是陌钦有这个心,哪里还用等着你来给他们二人制造机会?陌钦心中没有苍珺玥,我们作为朋友还硬将他无心的女子与他凑在一块独处,若是换了你,你心中可高兴?”

“对啊!”夜摇光一拍自己的脑门,“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处?”

只想着他们二人看着如此相配,不想惹人嫌,也免得让那位苍姑娘误会,却忘了陌钦才是他们亲近之人,他们应该向着陌钦。

“要不,我们再回去?”夜摇光苦着脸。

“得了吧,日后别如此便是。”戈无音笑道,“你放心,陌钦从小就应付苍珺玥,对她有的是法子,用不着我们操心。”

夜摇光想了想就点头。

“走吧,我们四处走走,我还是头一遭来缘生观。”戈无音拉着夜摇光的手,就沿着眼前的阶梯往上。

走了片刻,有个岔道,戈无音两边看了看,选择了旁边,穿过栽种着一路鲜花的夹道,走上铺着鹅暖石小径,戈无音的脚步蓦然一顿,走在她身后的夜摇光险些撞上她。

正想开口询问,却感觉到戈无音浑身冷气扩散,探头往前一看,恰好看到了一簇簇明艳的花丛之中石亭内,一个男子拥着一个女子,这个男子夜摇光看到了侧影却也知道正是戈裔重。

而他拥着的女子,一袭青绿色罗裙,画着精致的淡妆,青色的缎带束发,只簪了两根碧玉簪,那女子看着不过十五六岁,可她浑身萦绕的沉敛之气,绝非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该有。

原本还极力克制的戈无音,却见戈裔重摘下一朵粉嫩的鲜花簪在那女子的鬓角,并且轻吻了她的额头。那女子侧首间已经看到戈无音,她却唇角一勾,故意给了戈无音一个挑衅的笑容。

第533章 夺命丝

“贱人。”戈无音低声一喝,她一个纵身,朝着二人飞跃而去,同一时间一条细长的银白色鞭子凭空出现,有力的划破长空,朝着二人中间劈去。

就在戈无音气势的那一瞬间,似乎已经料想到戈无音要爆发,会如何爆发,夜摇光看得清清楚楚,那女子身子一软,仿佛被什么绊了一跤,戈裔重连忙伸手去搀扶她,这个时候就正好看到戈无音飞来一鞭,狠厉没有任何余地的鞭子狠狠的朝着他甩下来。

原本戈裔重现在修为就不如戈无音,否则也不会此刻才发现戈无音的存在,看到戈无音这一鞭时,本能的要将他身边的女子推开,岂料那女子竟然反身挡在了他的面前,狠狠的一鞭直直的抽在那女子的背上。

那女子当即吐出了一口血,她的血竟然是纯绿色。

夜摇光想,这女子应该就是戈裔重的真爱,那个小妖精。

“箐箐,箐箐!”紧紧的抱着杨箐箐,戈裔重的面色大变,侧首看向戈无音的目光充血,仿佛不是自己亲生的女儿,而是杀父仇人,“孽障!”

一声厉喝,戈裔重手腕一转,一条细长的银丝蛇一般飞出来、那银丝一出,戈无音脸色一沉,她迅速的一个飞身而起,而那一根银丝仿佛有自己的意识,在戈裔重的指尖翻转间直追戈无音。

那银丝不知道是何物,刁钻、灵活、还蕴含着强劲的力道,戈裔重的修为现在根本没有戈无音高,却被这一根银丝逼的完全没有地方躲。

尤其是当戈无音一鞭挥在那一根银丝之上,那银丝竟然瞬间将戈无音的武器给搅碎,看得夜摇光心一沉。

被搅碎武器的戈无音手腕似乎受到了重创,无力的垂下,那银丝划破长空挥来,戈无音另一手运气,那银丝竟然直接搅碎了戈无音的内气,直奔向戈无音的面门。

夜摇光目光一冷,她迅速一个旋身,水色长陵飞旋而出,紧紧的裹住那一根银丝,这时候夜摇光才感觉到了那一根银丝雄浑刚猛的力道,她毫不怀疑若非她手中的是无坚不摧最柔韧的神丝编出来的长绫,只怕也和戈无音的鞭子是一个下场。

可饶是如此,那一根银丝被长绫裹住也顺着长绫如一条最灵活的蛇一般缠上来,直奔夜摇光的心脉。夜摇光目光一凛,另一手掌心运气一把抓住长绫的顶端,本想以此遏制住银丝缠绕而上,却发现那银丝锋利如刀刃,蕴含的气更是强劲的她无法控制,整个手腕都在颤抖发麻。

那一股力道与她持续相对,一股钻心的刺痛从心口蔓延而出,最后夜摇光手掌一阵麻木的剧痛,她双手一松,那一股银丝飞射而出,在夜摇光的瞳孔之中放大。

“摇光!”

银丝距离夜摇光的眉心只有一寸的时候,停止了下来,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僵住,夜摇光侧首就看到一抹身影似乎凭空般出现在她面前。

虚谷真君目光一沉,但见他宽大的道袍一挥,那一根银丝便着了火,瞬间在虚空之中化作了灰烬,虚谷真君侧首目光森然的看着戈裔重:“是谁给戈雾海的胆子,敢动老头子的女儿?”

戈裔重脸色一白,他此次来缘生观并不是为了论道大会,他现在的修为也没有那个本事,他来只为了寻求一样东西,可以将他心爱之人身上的妖气给驱除的法宝,所以他并没有去参加论道大会,也不知道夜摇光和虚谷的关系。

就这一会儿,许多人都被引了过来,戈戊也是急急的跑过来,见到这一番场景,恼怒的瞪了戈裔重一眼,才对虚谷真君行礼:“真君恕罪。”

“老头子,我没事。”夜摇光虽然很看不上戈裔重,但到底是戈无音的生父,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让戈雾海下不来台,而且戈戊还帮他们赢了一场比赛,怎么也要给这个脸面。

“缘生观何等重地,你们戈雾海竟然带着一只妖孽入内。”云笠看到戈雾海身边的树妖,顿时脸色一变,他对妖物格外的憎恨。

“我会亲自去寻千机真君请罪。”戈戊也没有想到戈裔重竟然带着这个妖精,顿时连看都不想再看戈裔重一眼,心里也怒不可遏,但就算他们戈雾海有百般不是,也轮不到缥邈仙宗来发落。

云笠顿时一噎,脸色不好的拂袖离开。

“无音,你可有事?”夜摇光握住戈无音的手,发现她的手还在颤抖,这不是受伤,而是一种克制的恨意。

夜摇光看了看戈裔重,她的目光冷冷的落在那妖精身上:“夜路走多了,总会遇上鬼。兴风作浪,早晚自食恶果。”

而后就拉着戈无音走了。

“你这丫头,分不清轻重,那是夺命丝,就算是化神期也未必应付得了,你区区一个元婴期也敢挺身而上。”虚谷不由呵斥。

“我错了。”夜摇光赶紧认错,她可真不知道那玩意会那么厉害,若是虚谷不及时赶到,只怕她不死也得残。

“你这丫头……”虚谷想说什么,最后看了看沉默的戈无音,索性一甩袖走了。

夜摇光则带着戈无音回了他们的房间,煮了一壶雪菊茶给戈无音:“无音……”

戈无音愣愣的接过茶杯,她忽而凄凉一笑:“我只当上一次他是一时糊涂,如今才知,我这个亲生女儿在他心中连那妖精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这世间竟然有亲生父亲对女儿用夺命丝,呵呵呵呵……”

夜摇光轻叹了一口气,她不知道要如何来劝说,戈无音原本下手就很有分寸,虽然是用了全力,但是朝着二人中间,只要两人推开彼此,就自然能够闪开,可那女子……

“无音,无情则无恨,无痴则无伤,无爱则无痛。”夜摇光伸手拍了拍戈无音的肩膀,她也曾经是被家人抛弃的人,学会不去在意,就不会痛苦。

“你以为是我不计较,那贱人就会放过我?”戈无音冷嘲,“她还未化形就有本事寻人截杀我,我与她已经是不能共存。”

第534章 谋得封号

“你是说那年……”

夜摇光乍然想到了那一年陌钦请戈无音来给她疗伤,而后她给戈无音起了一卦,乃是棺椁之杀。

当时她初来乍到,对这个时代的宗门都不了解,只当是门派之间的仇杀,如今接触得多了,才发现这个时代的修炼之人是真的一心问道,他们对于俗世之中的事情不喜欢参与,也不喜欢制造杀伐,更没有俗世江湖之中的动刀动枪,大多都是冷漠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戈无音又身在那样的门派,按理说是不可能有人吃饱了没事儿做去截杀戈无音,如今才知道那一场主谋竟然是这位……

“嗯。”戈无音淡淡的颔首。

“我有些想不明白。”夜摇光眉头一蹙,“她要针对也应该针对你娘……为何要处处针对你?”

“不,她是针对所有和我母亲有关之人。”戈无音冷嘲,“鼠目寸光,她只当若是没有我母亲,她就可以和戈裔重成双成对,是我母亲横刀夺爱,才指使她有那样的结局,一切都是我母亲害的她。”

夜摇光:……

要么那女人心理有病,要么就是柿子挑软的捏。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去怨怪戈无音的母亲,就算不是戈无音的母亲,也会是其他女人。虽然他们都是人,但一个修炼者和一个无法修炼的平凡女子,哪里能够有什么好结果?若是戈裔重是平常的散修,或者戈裔重身份地位普通倒也无妨,可戈裔重那时候身负戈雾海的继承,为了整个戈雾海以及子嗣传承着想,戈无音的祖父不选择那女人也是情理当中。

“无音,日后莫再冲动,她是故意在激怒你。”夜摇光叹了一口气道,“她在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我不知如何来形容她给我的感觉,我素来不认为妖就是妖,可她给我的感觉真的有妖的冷血,你要当心。”

“以后不会了。”戈无音目光空濛的说道。

她还会被激怒,是因为她还在乎那个曾经喊了二十多年的父亲,即便是上一次险些丧命在他的手中,毕竟二十多年的骨血亲情,并非一朝一夕能够割断,可还未复原的伤口,又再一次被血淋淋的撕开,且狠狠的在同一个地方捅了一刀,这一次再也没有复原的可能。

她戈无音,从此以后,便是一个没有父亲之人!

夜摇光明白了戈无音的抉择,其实站在道义上没有人会去劝父女彼此视为陌路人,可如今的局势,夜摇光认为,若是戈无音不早些放下对戈裔重那一点渴望与眷恋,迟早会栽在这上面。

一时间,夜摇光也不知道跟戈无音说些什么,她觉得应该给戈无音一些冷静的时间与空间,所以她悄无声息的离开屋子,转而去了温亭湛的房内。

“你都不歇息一会儿?”推开房门,就见温亭湛伏案写写画画,夜摇光凑近一看,几乎全是围绕着紫微垣局,也就没有了兴致。

“不累。”温亭湛冲她温和一笑,“你若是累了,便在我这里休息片刻,我守着你。”

“你知道了?”若不是知道了什么,怎么会知道她好好的无缘无故却不在自己的房内歇息。

“你与戈姑娘一道。”温亭湛停下笔,抬首看着她,“而我明明听到你二人一道回来,既然你此刻过来,又愁眉不展,想来是戈姑娘出了事儿,你是为她之事忧心,自然不好去打扰她,可对?”

“对对对,你什么都是对的。”夜摇光连连点头,然后就朝着榻上躺,道观内的房间可不讲究,因着都是道士的缘故,一人一间屋子,连个屏风都没有,书桌与床榻隔着五六步的距离,躺在榻上夜摇光侧首看着温亭湛,“湛哥儿,明日就要去地宫。”

“唔。”温亭湛一边下笔,一边点头。

“心口莫名有些紧张。”双手交叠垫在脸下,夜摇光声音很轻。

“你把地宫想得太可怕,可怕的不是地宫,是你的心。”温亭湛无奈一笑。

睁着眼睛想了想,夜摇光点了点头,然后不说话翻身朝内,背对着温亭湛,她的鼻息间是温亭湛在枕头上留下的他独有的发丝清香,伸手拽着枕头,夜摇光唇角一弯,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等到夜摇光呼吸均匀了,温亭湛才看到她竟然连被子也没有搭上,虽则她身体键朗,冷热不惧,但到底是女儿家,仔细些总是没有错,于是轻手轻脚的上前为她盖好了被褥,才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房间很静,只有窗外清风吹动廊下竹牌的声音,伴随着室内纸笔刷刷声。

夜摇光这一觉睡到了黄昏,是被温亭湛推醒,不由不耐烦的推开温亭湛嘟囔:“你干嘛,我还没睡够。”

“用膳了,你不饿?”温亭湛好脾气的说道。

“饿。”夜摇光瞌睡立刻就醒了。

温亭湛已经给她准备好了热水让她洗漱,然后亲自将被褥叠好,再将书桌上的东西整理妥当,夜摇光也就弄完了自己的事儿,两人一道去了他们院子里,所有人都已经落座,萧士睿等人围着戈无音叽叽喳喳。

“师傅,你可来了。”乾阳一副快饿死的模样。

夜摇光瞅了他一眼,然后坐在戈无音的旁边:“你们几个坏小子,可别打无音的主意。”

“我们哪敢!”几个人连连罢手,虽说青春慕少艾,戈无音又是人间一绝色,可他们对戈无音当真只有仰望加崇拜,绝无半点不该有的心思。

夜摇光冷哼一声,大家就一起吃斋饭,吃完之后,温亭湛接到了几分传信,就把萧士睿给拉到房间,两人嘀嘀咕咕说了一刻钟,萧士睿就春风得意的走了出来。

“发生何事,士睿那般高兴?”夜摇光不由好奇。

“今年年底,陛下要封士睿为王。”温亭湛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夜摇光。

原来湖广布政使空出来,加上温亭湛暗中使坏,还真的引得永安王几位明争暗斗了许久,兴华帝一直按住自己的人选不公布,就看他们争成什么模样,却没有想到几位王爷真是不负温亭湛所望。

第535章 一场心理谍战

“你是如何把他们挑起来?”夜摇光从几位王爷刺杀萧士睿的事情上来看,个顶个的聪明,怕是不太容易的被挑拨起来。

“聪明人总喜欢被聪明误。”温亭湛眼眸笑意加深,“我不是抓了抓了七王爷平安王一个幕僚?”

“嗯嗯。”夜摇光点了点头,这事儿她听萧士睿提到过两回。

“实则不然。”温亭湛见夜摇光洗完手,拿了一块干净的布抓住夜摇光从盆子里伸出来湿漉漉的手,不容夜摇光退缩的用布轻轻给她擦着,“平安王看似冲动易怒,却是一个粗中带细之人,宁安王为了报复在我这里吃的闷亏,将我的底细透露给了平安王,故而平安王在几次探了我的底无果之后,我便给了他一个机会。”

“你故意透露要抓住平安王的把柄,想要抓他一个幕僚,他则顺水推舟,派一个人到你身边来,聪明的以为你会沾沾自喜抓住他的把柄,实则是想用一个人时刻能够打听到你的行踪?”夜摇光惊愕,“那他脑子也太费神,既然被你抓了,难道你还能被俘虏给套去了话?”

温亭湛将夜摇光的手搽干净,才拉着她坐到一边:“我若想知道平安王一些事儿,总要去审问那人。若是平安王制造点事儿,我也少不得要去打听,这是一个彼此试探的过程,有些人天生就能够从一个人的言行举止揣摩透一个人,比如我。”

“所以你们两就来一场心理战?”夜摇光顿时恍然大悟,“你伪装成想要让那家伙猜透的人,然后让他自以为是的做了猪队友,这一次就通过他鼓励平安王去争夺湖广布政使,平安王一争夺,其他几位王爷就算不想要也不愿意便宜了平安王,他们定然是在暗中不着痕迹的争夺。你便让帝师想办法将这件事捅到陛下的面前……而且,你还能够暗中摸出他与平安王暗中联系的方式,日后又是你的一个可用之处”

“我家的摇摇,越发的聪明。”温亭湛将夜摇光的头发放了下来,用梳子为她梳理着。

“哼,天天和你在一起,我若不学聪明点,迟早被你糊弄。”夜摇光冷哼。

“我不会糊弄你。”温亭湛的声音轻柔的犹如他为她梳发的动作。

“你还敢说不会糊弄我,你还在利用我呢。”夜摇光眼睛眯了眯,“在保定知府府衙的那一壶薄荷茶!”

后来跟着温亭湛把所有的事情走了一遍,夜摇光如何还能够体会不了温亭湛那一壶算计好的茶水,他平日里哪里是那样急性之人?而且素来有洁癖挑剔的他,哪里会去碰隔了夜的水?

“我若欲隐瞒你,如何会让你知晓后面之事?”温亭湛将梳子放下,坐在夜摇光的身边。

“那你为何这般做?”夜摇光瞪着他。

“两个用意。”温亭湛浅笑道,“一则多给他们一些提示,让他们想一想我到底如何布局,有些事我不能直接说出来,如此他们听过之后便会生出一种原来如此,而后就水过无痕,得让他们多思多虑,我不能陪伴他们一生,也不能时时刻刻围着他们转,我只望他们离了我,一样可以在诸事之中游刃有余,第二嘛……”顿了顿,温亭湛漆黑幽深的眼眸之中渗透一圈圈光华,“我也想看看,摇摇有多心疼我。”

夜摇光顿时脸一红,她的的确确很心疼他,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只要他在,她的目光就一直逗留在他的身上,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对他的关心已经变成了本能……

“得了,别得意。”夜摇光故作冷漠,“士睿的封号还没有定下来呢。”

“陛下已经私下传信给士睿,这事儿绝无更改的余地,陛下只是要借此来警告几位王爷一番。”温亭湛的手指有顺了顺夜摇光乌黑亮丽泛着光泽的头发,俯身在她发间落下一吻,“这些事,我一个人费心就成,摇摇早些歇息,明儿我们要进地宫,也不知要多久才能出来,地宫之中想要歇息可就难了。”

“知道啦,你快走吧,我等无音回来就睡。”夜摇光不耐烦的将温亭湛推出房门,恰好戈无音从外面回来。

看着已经散了发髻的夜摇光,又看了看温亭湛,戈无音第一句是:“要不,我换个房间?”

夜摇光顿时脸一红,恼怒的瞪了有意看她笑话的戈无音一眼:“给你留了水,还热着,快去洗漱。”

温亭湛对着戈无音点了点头,而后就转身去了隔壁自己房间。

“哎,那一****若脱离戈雾海,便也寻个凡间男子,粗茶一杯,淡饭一碗,平安无忧了度余生。”一边洗脸,戈无音一边感叹。

“你羡慕俗世,只因你不身在俗世。”夜摇光一边铺着床,一边道,“人世间,何处无忧?何处无争?只要你心静,便是身陷囫囵,一样可以看到繁花似锦,何必羡慕别人,月有月之高洁,日有日之温暖。”

说完,夜摇光就倒上了榻,把外边的位置给戈无音空出来,戈无音很快就凑过来:“我不如你豁达。”

“不,你只是比我幸运。”夜摇光侧首看向戈无音。

戈无音能够这样放不开,是因为曾经拥有过,而她从不曾体验过天伦之情,故而她才能够这样的冷漠。

“哈哈哈,你如此要虚谷真君情何以堪?”戈无音不由乐了。

夜摇光一愣,旋即眼中露出一点伤感:“义父他是个好人,与我脾性相投,可惜我们的父女缘不长。”

戈无音听了,也是一叹,虚谷真君飞升是迫在眉睫之事,成了就是两个世界,不成也是两个世界。

但是夜摇光很快就又弯了眉眼:“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能够和义父相识相认一场,也算是我之幸。”

戈无音侧首看向夜摇光,她清凉的眼眸流露出真诚的光:“我要好生学学你,有时珍惜,无时洒脱;任由万事万物来来去去,我依然还是我。”

在被子里握住戈无音的手,夜摇光没有再说话,她知道戈无音是去打听戈裔重的处置结果,既然她不愿说,她也不好问。

第536章 进入地宫

第二日,夜摇光修炼完毕,特意带着乾阳去寻了长建道君,将萧士睿等人托付于他,才跟着众人一道去了地宫。出乎意料的是,地宫入口并不是温亭湛和夜摇光进入的洞府,而是另外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就在缘生观的后方,由缘生观的弟子看守。

他们沿着打理干净的阶梯下去,转了几个弯,面前终于出现了一道石门,去过洞府的人都会惊愕的发现这道石门上有一个图,图案是一圈一圈相交相含的圆,除此以外再无提示。

“石门由鎏金石锻造。”带着他们来的长延道尊道,“内有真君之气,便是师傅与虚谷师伯也无法强制开启。”

众人都是一惊,有那不信邪的没有去过洞府,修为合体期的修炼者上前运气,却发现他们的气竟然会被石门给吸走,纷纷面带骇色退了回来。

“既然虚谷真君有言带领我等入地宫,想必已经有了开启石门之法。”云酉出言道。

“老头子从无虚言。”虚谷瞟了几人一眼,而后对夜摇光点了点头,见夜摇光走到石门前,便道,“也让那心中不服之人明白,不是谁都有这个本事带着众人入地宫。”

云笠低下头,技不如人,何必争一时长短。

如何打开石门,温亭湛已经告诉了夜摇光,这个时候并不是温亭湛该出头的时候,夜摇光先是确定了背后磁石的位置,与洞府的一般无二,她的指法比温亭湛要快,加上她有意的遮挡,根本没有人看得见,很快石门便轰隆隆的升上去。

陆陆续续进入石门的人都忍不住瞟了一眼升上去的石门,等到石门落下之后,他们也只看到十五个排列没有规律的凸起石头,有的伸手摸了摸,也发现是磁石,但是运气动了动,因为没有碰到锁道。所以磁石根本就没有动,见了有人碰了,其他人好奇也没有去触碰,而是被眼前的画面所惊,与洞府那边不一样,这里第一个大门就是金碧辉煌,就连石阶下的地板都是白玉砌成,大殿的四周雕琢着精美的鎏金浮雕,这些浮雕上的人打扮奇特,无论男女多以金饰为主,从浮雕上的画面来看,这是一个母系社会女主天下的部落。

一根根金雕的柱子拔地而起,上面雕琢着精致的图案,柱子并不是宫殿的支撑,因为没有与上方相连。

“真君,我们在等什么?为何不上前?”后面已经有些按耐不住的人突然开口问道。

“想上前,你去试试。”虚谷真君冷哼一声,索性让了路。

那人顿时一阵讪然。

虚谷也不与他计较:“你们留在此处,老头子先看一看。”

于是虚谷走向左边,温亭湛跟着夜摇光走了右边,他们始终没有下阶梯一步,他们将每一根金雕柱子仔细的看了一遍,这个过程非常的漫长,等在后面的人也越来越焦虑,因为他们感觉不到任何的气息波动,觉得这宫殿就算有什么暗器,应该也不至于让虚谷堂堂一个真君如此谨慎细微。

在这一个漫长等待的过程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身后有无色无味没有任何气息波动的气体在扩散,随着这些气体的吸入,等待的人心情越发的焦虑,甚至渐渐出现了幻觉。

“诸位快闭气凝神!”当陌钦出现幻觉之时,立刻高喊一声。

“有人杀过来了!”几乎是和陌钦同一时间响起了一道声音,一个人朝着殿内一掌飞击而去。

“危险。”温亭湛脸色一变。

虚谷长臂一转,殿内空气似乎一阵扭动,那人被挡了回来,同一时间,大殿内的八根金柱子齐齐一转,而后一道道电光从柱子底端嗤嗤嗤的闪动出来,迅速的攀岩而上,如同一根根丝互相交错成网,上面一张,下面一张,遥相呼应。中间时不时就是两股电网飞蹿起来的电结,密密麻麻,看到这样的景象,所有人都是浑身一激灵,方才还有点迷惑的神智顿时清醒过来。

夜摇光随手从怀里取出一块普通的玉佩扔了进去,那玉佩还没有触碰到电网就被轻飘飘的粉碎。

“这是五灵雷之灵。”夜摇光面色一肃。

已经不是五行之气,而是五行之灵,包括云笠甚至虚谷在内都是心头一沉,他们知晓地宫之行必然凶险万分,可却没有想到竟然这样的凶险,这才刚刚进入地宫,就是这样的局面。毫无疑问,若非虚谷方才出手及时,并且修为高深,那么他们这里已经有一人粉身碎骨。

众人心头都是一阵后怕,作为修炼者,他们这里大多都是化神期以上,只有一两个人例外,能够让他们害怕的事物曾经以为极少,这一刻才知道他们依然如沧海一粟般微不足道。

“现如今该如何是好?”陌荻看着这么密集的电光,别说他们,就算是虚谷都未必能够穿过去。

温亭湛趁着大家都没有注意时,在夜摇光的耳边低语了两句,夜摇光点了点头,对众人冷声道:“机关已触动,在柱子之上。”

众人看着仿若发电之物的金柱子,不由一阵震惊,要说电光最密集的地方无非就是金柱子,只怕就算是虚谷也去也得脱一层皮。

“摇光,适才有毒气萦绕,迷惑了我们的心智。”陌钦适时的站出来说话,他们都是修炼之人,一坐可以几年十几年甚至上百年的人都有,如何会这一点耐心都没有?

夜摇光冷着脸点了头,然后走到虚谷的身边,用神识传递了一些信息给他,虚谷先是怀疑,而后虚谷便颔首,对众人道:“老头子带你们暂且出去,此处交给丫头他们二人。”

话的意思很明显,夜摇光和温亭湛有破解这个困局之法,但不想让他们知道,不过既然虚谷都和他们一道出去,他们也没有什么可怀疑,谁没有几个不为外人道的秘法?

于是夜摇光打开了门,将他们都请出去。

第537章 地狱路

等到清场之后,夜摇光看着八根金浮雕的柱子取出紫灵珠:“湛哥儿,我的修为,最多只能为你争取几息的功夫。”

其实还有一个入口,但是这里的机关已经触动,若是不关闭,谁知道会不会是个隐患,好在夜摇光手中拥有紫灵珠可以吸纳五行之灵。

温亭湛迅速的走到最后边的一个金柱子前,对着夜摇光点了点头表示他已经准备好,这是个非常危险的事情,若是一个不慎,温亭湛很可能就会被电击得灰飞烟灭。

夜摇光深吸一口气,她迅速将心中的担忧甩开,全身心的凝气,催动了紫灵珠,紫灵珠似乎感应到了有与它一样强劲的灵气在浮动,当即一颤,而后紫色的光芒大放,将夜摇光整个人都映上了一层紫。

紫色的光芒还在不断的扩散,一寸寸的似乎要将整个大殿都给笼罩,紫灵珠直接挣脱了夜摇光的束缚,它从夜摇光的手中飞出,飞到了大殿之中的正中央,穿透了层层电光,悬浮在正上方。

那些电光刚刚开始仿佛是受到了威胁,激烈的开始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而高高在上的紫灵珠宛如君临天下的女王,但见它开始变得透明,底部那一朵紫色的花迅速的绽开,而后那花在紫灵珠内一转,大殿之中的电光就越发激烈的交织,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亦或是本能的觉得遇上了危险,慌不择路的开始逃窜,而紫灵珠的紫色光芒犹如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所有的电光全部定在其中。

蓦然间它开始旋转,随着它的转动,好似掀起了一股飓风,爬满金柱子的电光一根根不由自主的被吸了上去,随着它旋转的越快,电光被吸收的越发迅速。

紫灵珠旋转的越来越快,无数的电光集聚而去,形成了一股龙卷风一般的电光,光是那画面就足够夜摇光和温亭湛震撼。

夜摇光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她原本还担心自己的修为不够,不能吸纳太多的雷灵,结果紫灵珠根本不需要她,吸面条一般迅速的将一根根电光吸到珠子内,风卷残云,电光完全没有一丁点反抗之力。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整个大殿的电光被吸得一干二净,悬浮在高空的紫灵珠内依然电光交织,它似乎在消化这一顿饱餐。

温亭湛也是惊了片刻,不过他回神极快,伸手将面前金柱子上一个浮雕扭动一番,八根金柱子迅速的相互交叉而过,变换了位置,而被他们划过的地方犹如拉链拉开了一道口子,夜摇光看着白玉一般的地板隔一行空一行,默默的开始研究这到底是个怎样的阵法。

这时候,紫灵珠砸落下来,余光眼角紫光一闪,夜摇光本能的伸手接住,落在手里的紫灵珠给夜摇光带来一股触电的麻酥感,还有些烫人。

夜摇光运气试着催动紫灵珠,发现紫灵珠原本空心只有一根点亮的花蕊竟然一下子点亮了三根,光是拿着紫灵珠她就有一股厚重感。

收了紫灵珠,夜摇光转身去将门给打开,众人进来看到这番景象都不由一惊,虽然对夜摇光如何弄走雷灵很好奇,但都没有开口询问什么。

夜摇光看着进来的人数减少了至少有三分之一,不由纳闷。

将询问的目光投向虚谷:“其他人呢?”

“几乎每一个门派都走了一人。”戈无音对夜摇光道,“地宫险峻更甚他们意料,人多未必是好事儿。”

夜摇光了然的点了点头,想必是方才那一幕震撼了太多人的心,若是方才多几个人被迷惑了神智,只怕虚谷也救不了这么多人,虽说虚谷答应凡事以众人的性命为先,可这样的事情防不胜防,真的出了个什么意外,也怨不得虚谷。

故而,夜摇光和温亭湛在里面驱除雷灵之时,他们也在外面商议了一番,最终每个门派都剔除了一到二人,所以只剩下了接近二分之一的人数,现在除了夜摇光和温亭湛还有戈无音,其他人的修为都在化神期以上,就连化神期就只有云非离和陌钦,再剩下绝大部分都是合体期。

对此,夜摇光也很满意,这样一来,也让他们省心了不少。

“前面是个阴阳阵。”夜摇光对虚谷道。

“走吧。”老头子一下子就跳入阵法中,对于他们这些人而来这些阵法都是小儿科,夜摇光与温亭湛紧随着老头子,他们迅速的越过了第一重关卡,与第二重关卡相连的月亮门两边也有壁龛,壁龛之上又四个格子,上面有些东西,夜摇光看了看都是好东西,但是她用不上。

老头子扫了一眼,然后分给了四个最适合的门派。

因为有了前面的教训,第二重地宫的时候他们都不太敢轻举妄动,陌钦和与陌荻也格外警惕着四周,害怕又出现什么毒物,这一次温亭湛大约用了一个时辰寻到了机关处,都是夜摇光动手破开,一旦机关破除,出现的阵法都困不住他们这些人,每两个宫殿相连的地方都有壁龛,壁龛内都有些东西,不过这些东西虽然都是难得的宝物,夜摇光还真用不上,也不和这些弟子众多,总有用得上之人争强。

连续过来四重地宫的时候,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条黑暗长方形的暗道,夜摇光迅速的看向温亭湛,显然生活中会出现很多意外,比如眼前。

“好重的阴气。”虚谷不由目光一沉。

云笠也瞬间脸色一变,显然他们两个修为至高之人看到了其他人无法看到的东西,夜摇光站在这一条暗道的门口,感觉到了阵阵阴风,甚至隐隐听到了犹如实质的厮杀声。

若是夜摇光没有猜错,建立地宫的人都被残杀在这里,而地宫的主人将他们的怨气封存在此,形成了一条地狱路。

这一条路没有任何机巧可言,只有拼杀进去,莫说是温亭湛,就算是夜摇光也没有把握在这么浓郁的阴煞之气,仿佛已经形成了实质恶鬼之中的路存活下来。

第538章 万鬼之道

不过夜摇光和温亭湛好就好在,后台够硬,几乎是没有犹豫的虚谷从怀里掏出几张黄表纸,只见他指尖翻动,以血为朱砂,瞬间形成了两道符,直接将两道符纸丢入了温亭湛和夜摇光的怀里。

“丫头,拉着我。”虚谷将手伸向夜摇光。

夜摇光好不犹豫的将温亭湛推上前:“老头子,你拉着湛哥儿。”

她好歹也是修炼之人,温亭湛完全没有抵抗那些东西的能力,温亭湛没有相让,这个时候是将风险降到最低的时候,于是他将手伸向了虚谷,虚谷也没有多说什么。

虚谷牵住了温亭湛,见温亭湛牵住了夜摇光,便回过头对众人道:“顾好门下弟子。”

“等等。”夜摇光见虚谷要进去,连忙喊住虚谷,而后一脸讨好的问道,“爹爹,能不能再给我两张符纸?”

“哼,有求于老头子的时候才喊爹。”虚谷嘴上虽然在抱怨,可到底还是绘了两张,没好气的扔给夜摇光。

“老头子,你可真是太好了。”拿着符纸,夜摇光立刻就改了称呼,她是故意气虚谷,见虚谷吹胡子瞪眼的模样乐得跟一只老鼠,然后迅速将符纸给了戈无音一张,又递给了陌钦一张,“陌大哥,你要小心。”

她记得陌钦曾经很认真的告诉她,他不能沾染阴煞之气,想来应该是与他体内的毒素有关,所以才会这么郑重的替陌钦要了一张虚谷的符,到了虚谷的修为,他绘制的符纸足可当做法宝使用,更遑论这上面还有虚谷精纯之血。

其他人也各自亮出了武器,缥邈仙宗是三人,云酉、云非离和云笠,云笠也立刻给云非离绘制了一张符纸,他们紧跟着虚谷等人。

虚谷一走进漆黑的暗道,他浑身的五行之气就散开,将他与温亭湛都笼罩住,两人彷佛周身渡着一层实质的光晕,在暗道内尤为夺目。

夜摇光一脚跨入暗道,顿觉身子一沉,似乎陷入了沼泽地一般,有缓缓往下坠的感觉,有好事下方有什么在拉着她,让她每一步都似有千斤重,好在她知道这是阴气过重的缘故,她浑身也运气,一手抓着温亭湛,一手抓着戈无音,努力的收敛心神,

而且温亭湛手中的热源不断的传来,夜摇光侧首看着前方散发着光芒的少年,他身上瞬间笼罩了一层艳红色的光芒,夜摇光才想起他身上有一颗阳珠,因此夜摇光不但没有感觉到温亭湛有丝毫的紧张,反而感觉到了被她抓住的戈无音身体开始颤抖。

这里绝对不能说话,也不能呼吸,否则无孔不入的阴气就会钻入体内,夜摇光当即用神识传达到戈无音的大脑:“无音,心无杂念。”

其实戈无音已经陷入了幻觉,她看到了一只只白骨森森的爪子,从黏稠的血海之中生出来,她的上方是一个个悬挂的骷髅头,四周都是桀桀桀桀的怪叫之声,让她犹如猫爪心肺,恨不得一掌将这令她浑身不舒服的画面给打碎,偏偏她却动弹不得。

就在她越来越躁动不安的时候,一道声音传来,让她顿时一个激灵,从幻境之中挣脱出来,才感觉到浑身都是一层冷汗,漆黑的暗道之后,她依然能够感觉到有东西在撞着她,这些都是被困在这里的鬼魂,不知道当年的屠杀是多么的惨烈,这些鬼魂这么多年,无人供奉,无法脱离,无法修炼竟然也能够存到现在,只怕是互相以彼此为食……

若是如此,这里必然会有一个鬼王!

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人心里都想到了这一点,好在打头阵的是虚谷真君,只怕这只鬼王也不敢出现,否则他们只怕又是一场恶战。就算是面对云笠,在这样的鬼修罗场修炼出来的鬼王,也未必会害怕,这一刻云笠心里的不服终于烟消云散,比起带着众人闯入地宫之后遇上这样的局面丢的脸,在比赛时丢的根本不值一提。

就在大家心里都同时庆幸虚谷真君在时,虚谷已经走完了整条暗道,谁也没有想到在虚谷一脚踏出暗道的那一瞬间,一道强劲的阴气瞬间将暗道的出口堵上,虚谷只来得及一把将温亭湛拉出去。

就连夜摇光也在虚谷察觉将温亭湛用力一拉时,两人脱了手,夜摇光算是狠狠的撞在那一道鬼墙之上。

鬼墙,实实在在的鬼墙。

因为虚谷和温亭湛都除了暗道,夜摇光的眼前也是漆黑一片,这个时候他们纷纷感觉到了一道道尖锐的爪子,犹如凶猛的野兽朝着他们风一般刮来,夜摇光拉着戈无音一躲,神识传达戈无音:“当心。”

他们仿佛完全陷入了一个黑暗的世界,脚下的阴气格外的沉重,又有无数能够置人于死地的鬼爪防不胜防,才闪躲了几下,夜摇光和戈无音就被攻击了不下于十次,这里的厉鬼太过可怕,想想也是,经历了可能上千年,在无数鬼魂之中吞噬其他鬼魂保存到现在,若是这里的鬼魂不厉害,只怕就没有厉害的鬼魂。

关键是这属于他们的地盘,似乎鬼魂多的已经密密麻麻将整个暗道都塞满,无论他们躲向哪一个方向,都逃脱出来被鬼爪暗伤,不过短短的一盏茶功夫,夜摇光和戈无音两个修为较低之人,已经感觉他们护体的五行之气要被撞散,一旦这一层气被撞散,那么他们两沦为这里鬼魂的食物也不冤。

似乎感觉到了夜摇光的危险,出了暗道的温亭湛心中焦急不已。而虚谷真君也是大怒,他没有想到这里面的穷凶极恶的鬼魂竟然是这样的胆大包天,完全无视他的威慑,竟然给他来了这么一招。

当即掌心运气,凝出了一个八卦盘朝着被恶鬼堵上的出口涌去,渡劫期的真君是何等的修为?盛怒之下的虚谷那一掌仿佛一团炙热的火焰,瞬间粉碎了堵在出口厚厚一层鬼魂凝聚出来的墙壁。而这时候夜摇光突然发出身后猛然撞出来一大股力量,将她往出口撞去。

第539章 云非离舍身相救

虚谷,温亭湛,甚至就连闪躲偷袭的夜摇光瞬间都呆住了,那一瞬间那一股刚猛的力量将夜摇光给笼罩,于暗道之中,将她的身影照亮,震惊的容颜煞白一片,四周的鬼魂都被飞击的粉碎,而她也觉得仿佛一把天外飞来的刀,似乎要将她的一层皮给活活掀开,那一种恐惧已经让她的灵魂都生不起反抗。

“摇摇!”温亭湛想要冲上前,却撞上了出口残余的劲风,被反弹了回来。

说时迟,那时快,几乎是在夜摇光已经没有反抗余地的同一时间,在那一股残余的力量打在夜摇光身上的前一刻,一抹身影挡在了夜摇光的面前,一双铁臂揽住了她。

旋即一股温热的液体喷在了她的脸上,血腥之气瞬间在她的鼻息蔓延开来,暗道黑下去的一瞬间,夜摇光已经看清了抱住她的到底是何人。

云非离!

夜摇光的心无比的震撼,她和云非离不过短短的一些交集,而且并没有什么美好之处,为何云非离却在这个时候挡在了她的面前,那可是渡劫期真君的力量,即便经过一重鬼墙卸去了大半,即便云非离现在已经是化神期的修为,那一股力量也足够让他殒命!

然后来不及多想这些,云非离重伤,他无法凝气护体,夜摇光迅速用戈无音送给她的长陵将云非离给包裹住,趁着出口还有虚谷残余的力道,她也不知道哪里爆发的五行之气,抱着云非离就猛然撞向已经开始又有被鬼魂密封的墙,手腕一甩,将虚谷给她的符纸化作了一团火焰,扔向还未形成完毕的火墙,看着一缕缕鬼魂被迅速的烧成灰烬,燃出一个小小的洞,她迅速的从洞中撞了出去。

虚谷在火焰燃烧起来的一瞬间,就运气抓住了夜摇光,可谓将夜摇光生生的给拖了出来,跑出暗道之后,夜摇光身上好几道抓痕,有几道深可见骨,但是夜摇光来不及顾及,她抱着云非离,对着虚谷大喊:“老头子,你快看看他。”

虚谷连忙蹲下身体,运足气的掌心覆盖在云非离的天灵盖,一波波五行之气涌入了云非离的体内,约莫半柱香的时间才收手,而后叹了一口气:“他的伤,老头子倒是能给他治好,可他体内涌进了大量阴气。”

暗道之中怨鬼无数,云非离重伤之时,涌入大量阴气实属意料之中。而云非离本身体内就是金木火三种五行之气锻造了他至阳体魄,也就比乾阳那种天生的纯阳之人差了一点而已,如今大量的阴气涌入,蹿入他的四肢百骸,若是不及时将阴气驱赶出来,只怕要成为一个废人!

这里有那个力量将云非离体内的阴气拔出来的只有虚谷一人,可虚谷还得要接应在暗道之中的人,等到虚谷将暗道之中的人接应出来,只怕已经来不及。

“都是老头子被气昏了头。”虚谷一阵自责。

“与您无关。”夜摇光心急如焚,但理智尚在,虚谷其实已经非常有度,若非那一瞬间她被阴鬼之力撞了过来,毫无闪躲的空隙,她一定可以躲开,而暗道之中到底有多少无孔不入的阴鬼之气,虚谷并不知道。

“无妨,我没事。”云非离这个时候苏醒过来,他浑身冰凉,对夜摇光绽开了一抹微笑。

“老头子,这里交给你。”夜摇光突然目光一凝,他扶着云非离去了墙角一出,抬首对温亭湛道,“湛哥儿把阳珠给我。”

温亭湛当即取下阳珠递给夜摇光。

夜摇光接过阳珠,将云非离扶起来:“我不会让你有事。”

这个人情她欠不起,云非离也非比常人,他是缥邈仙宗宗主的爱子,若是他为了她有个闪失,就算她背后有缘生观支持,这件事也不能善了。

盘膝坐在云非离的身后,夜摇光迅速的运气,她的手诀变化非常的快,五行之气犹如实质般交汇成了一个古老复杂的图案,手腕一抬,将阳珠飞旋到那悬浮在云非离背后的图案中间。

双手迅速的一转换,那一个图案就快速的旋转,阳珠的纯阳之气迅速的散开,笼罩住了云非离的全身,这一股纯阳之气涌入,让觉得浑身都快凝冰的云非离顿时一抖,瞬间感觉到他一点点流逝的生命力竟然有重新凝聚的迹象。

而流蹿入他四肢百骸的阴煞之气,也瞬间的回流,汇聚到他的背部,密密麻麻的贴在他的后背上,脊梁骨都僵硬的没有知觉,但是那阴冷的气息在一层层的被吸走。

这个时候,在暗道之中的戈无音已经被伤的快要凝不住气,她咬了咬牙,想着方才冲出去的夜摇光,如法炮制的催动最后一点力,冲向已经开始密实的鬼墙,不过短距离被抓伤的疼痛,涌入进身体的阴气,将催开的符纸扔向鬼墙。

有了夜摇光在前,虚谷一看到变化,立刻运气将鬼墙碎开一道口子,两者力量相加,戈无音跳出来的反而比夜摇光更加的轻松,但依然是遍体鳞伤。

接出了戈无音,虚谷就见到夜摇光在做什么,看着她竟然用古术法将云非离的体内的阴气经过阳珠的炼化导入自己的体内,不由忧心。

这时候夜摇光已经将云非离体内的阴气全部出吸纳出来,而后她再度取出了紫灵珠,吸入到体内有些浮躁并不能完全消化的力量,应该快速的用来催动紫灵珠,用紫灵珠水之灵,替云非离疗伤,一圈圈的将体内暴躁的气全部消耗干净,夜摇光才收了手,而后整个人犹如水里捞出来的人,浑身被冷汗清透,她虚弱的往后一倒。

站在她身后的温亭湛迅速的扶住了她,看到倒在熟悉的怀抱里,夜摇光再也抑制不住疲倦,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而这个时候,陌钦也在陌荻的保护之下,先冲了出来,紧接着是给陌荻叔侄二人让了路的云笠和云酉,陆陆续续的有人冲了出来。

第540章 湛哥之策

夜摇光这一觉睡得很沉,等她醒来的时候她耳边有潺潺的水声,夜摇光猛然坐起身,他们在地宫之中,哪里来的水声?

“摇摇,你醒了?”一直守在夜摇光的身边的温亭湛见夜摇光醒来连忙凑上前,抓住夜摇光的手。

夜摇光先是看了看四周,他们还在地宫之中,处在一个圆形的宫殿,宫殿的顶部非常的高,这一次没有石阶,而是隔了一个圆形的水池,这个水池约莫十尺宽,是一种银色的水,像水银。然后是象牙砌成的石台,石台上竟然是一个喷泉。

“我们此刻在何处?”夜摇光收回目光看着温亭湛。

“你昏睡的太久,我们已经过了十几重地宫。”坐在夜摇光身旁的戈无音嘴往前方努了努,“这个石台外有一个散灵大阵。”

散灵大阵,就是会将所有进入其中蕴含着灵与气的人散尽修为,夜摇光看着这个大阵,只怕阵法一启动,那些银白色类似水银的液体就要飞溅开来,被散尽了气的他们,根本没有办法躲开,也不知道这水溅到人的身上会是一番怎样光景。

夜摇光看了看沿着宫殿角落坐下的人,似乎他们一行人少了不少人。

顺着夜摇光的目光,温亭湛猜到了夜摇光心中所想:“在暗道之时便有两位长老没有走出来……”

夜摇光想到惊险的暗道,她身上揣着虚谷赠送的法宝玉扣,还有虚谷的符纸,都抵不住那不知活了多少年的阴鬼靠近,固然是因为身处在那个环境,对法宝有抑制的缘故,可不得不承认暗道之中的阴气,走过一次,哪怕是云笠这个大乘期也不想走第二次。

人多的时候还好,可以分散一下阴气还有隐藏在其中的鬼王注意力,一旦人少那么落在最后的两人很可能是无法抵挡住阴气的猛烈攻击。其实夜摇光不知道,这样的结果还是后来虚谷强硬再度撕开鬼墙,从新又进入一次,才将这么多人给带出来,否则损失将会更加的惨重。

过了暗道之后,就没有遇到类似暗道那样可怕的地方,所以他们带着昏迷的夜摇光一路走到了这里,期间获得了不少宝物,可一进入此地之后,最先就连温亭湛都没有察觉这里的奥妙,研究了超过所有长的时间,都没有能够道破这个地方的玄机,最后又有两位其他宗门的长老与虚谷一道打头阵,可谁知一进入进去三人身体蓦然一空,才察觉不对,就连虚谷也是拼了不顾内伤强行挣脱出来,好在虚谷挣脱出来,否则下场也会与那两位长老一样,被那银白色的黄泉水给腐蚀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夜摇光听了之后,就皱眉看向那个阵法,看了一会儿盘膝打坐养伤的虚谷恰好睁开了眼睛:“丫头,你醒了?”

“你可还好?”

“你可还好?”

两父女几乎同时问出了口,而后都笑出了声,虚谷道:“一点小内伤,方才得了两枚灵果,此时已经无碍。”

夜摇光点了点头:“我也没事,睡足就好。”

她身上那些外伤温亭湛早就给她处理好了,她并没有受内伤,只不过是疲乏过度,自然是休息够了就好。

说完,夜摇光将目光落在云非离的身上,迟疑片刻才问道:“云公子,你可还好?”

“托夜摇光之福,我没事。”云非离笑道。

夜摇光看着他脸色也正常,于是点头:“多谢云公子救命之恩。”

云非离怎么也是化神期的修为,若非云非离挡下,她只怕要被虚谷的力量打的五内俱损,说是救命之恩实在是不为过。

“夜姑娘不必介怀,我也是为大局着想。”云非离轻声道。

夜摇光满眼疑惑,为大局?

只见云非离垂下眼帘轻笑:“夜姑娘若是误伤于真君手中,真君必然心神大乱,只怕我们几人也未必能够从暗道之中全身而退,再则没有了真君领路,我们必然要被困死在地宫之中。”

暗道他们不可能再走回去,那是不要命的做法。若是不从暗道再退回去,没有了虚谷,他们根本走不到这里,只怕已经全部殒命。这一路走来的惊险,已经超越了他们有的活了上百年之人的认知。

虽然云非离这样的解释很说的通,但是夜摇光却觉得有些不对劲。换了她,可不会为了大局连命都不要就去救一个只有几面之缘,非亲非故之人,她有点搞不懂云非离的想法。

最后只能归结于云非离的的确确是非常之人,但还是道:“无论如何,日后云公子若有需求,我力所能及,决不推辞。”

“若是这般夜姑娘会心宽一些,那么我便记下,日后但有所求,定然不会忘记夜姑娘。”云非离见此便道。

“好。”夜摇光心里的确因为这个承诺而松了一口气,便转头看向虚谷,“老头子,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在何处?”

“若我推算无误,应该很快就到中心处。”虚谷回答夜摇光的话。

“这个局,当真无法破除?”夜摇光看着素雅大气的石台,流动着的银色液体在光亮的宫殿内折射出银白的光芒,格外的令人美丽动人,就是这样美好的一个东西,却能够杀人于无形。

“我有一策。”温亭湛突然开口道。

所有的目光都往向温亭湛,夜摇光顿时反扣住他的手,她似乎已经明白他要说什么。

低头反握住夜摇光的手,温亭湛道:“摇摇,我们现在没有退路,要么从这里退回去,但必须得再走一道暗道,就算是义父逐一一个个将我们分别送出去,也会耗尽义父的修为,可若是不破除这个局面,我们就必然要困死在这里,你们能够撑得上几个月甚至几年,可我不行。”

他是一个凡人,不吃不喝他最多可以称得上五日。

“湛哥儿……”夜摇光紧紧的拽着温亭湛的手,轻轻的喊了一声。

“放心,我从不为没有把握之事。”伸手拍了拍夜摇光的手,温亭湛低声安慰她。

第541章 湛哥破阵

“你要去破阵?”虚谷看着两人的互动,顿时就明白了温亭湛的想法,他沉声问道。

“不,我并非去破阵,而是去寻机关。”温亭湛相信这个地方也是有机关,只不过应该不像以往在他们这一方,而是在石台的另一方,“我并非修炼之人,我身体之内没有灵与气,这个散灵阵于我而言并没有妨害,我只需小心谨慎的绕过去便是。”

温亭湛的话让众人一阵沉默,大多数心中都是怀着一些期待,他们也不想被困死在这里,这个石台应该是被散开的灵气所催动,若是温亭湛体内没有灵气散开,就催动不了这个石台,也就是有可能绕过这个阵法,若是后面真的有机关,能够让石台不受灵气催动,那就是他们唯一的生机。

但他们也都还不确定这个石台到底是不是被入阵人散去的灵气所催动,若是只要有人进入,石台就会自行触发,那么温亭湛就必死无疑。所以,没有人开口让温亭湛去,这是他们对温亭湛生命的尊重。

“去吧,我信你。”所有人都沉默,打破沉默的却是夜摇光。

如今之计,已经没有任何退路,这是一位的办法。

既然如此,她就从容面对,若是他有个万一,那么她也随他便是。

温亭湛缓步走到夜摇光的面前,他蹲下身,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我尚未娶你为妻,岂敢将命舍去?”

伸手将身上所有蕴含五行之气的东西取下来,全部递给了夜摇光,而后温亭湛就干净利落的站起身,再没有一丝儿女情长的模样。

他站在十尺宽的水池前,回头深深凝望了夜摇光一眼,而后就缓步站上了水池之上,其实他这几日反复琢磨了很久,这个想法已经盘绕在他的脑海许久,若非夜摇光一直没有苏醒,他早就已经付诸行动。

他要确认她的无事,才能够心无旁驽。

所有看着温亭湛一步越过十尺流动的水,站到了水池的另外一边,纷纷心都提到嗓子眼,这关乎到他们能不能走过去。而这一关,他们这些修炼者却完全没有一丁点能力辅助他,也是一刻所有人都生出了一种想法,原来这世间很多事并非是实力强悍就能够做到。

经此一行,今日进入地宫离开之后的人,心性都大有转变,这是后话。

站在水池另一端的温亭湛并没有犹豫多久,他就缓缓的轻轻的迈出了脚,踏入了中心范围,他动作虽然缓慢,但却异常的坚定。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脚上,一颗心就仅仅的悬着,知道温亭湛的脚步落定,另一只脚也伸了下去,并且好端端的站在那里,石台没有任何异动,大家都激动得想要高声,却又不得不憋着,害怕惊扰着那个背影挺拔的少年。

虽然没有任何如同虚谷三人闯入时,那种失重的无力感,石台也没有快速的流转,它喷溅的液体也没有飞散开来,但只有温亭湛自己心里清楚他的双腿仿佛被灌了铅,似乎有千斤重,每一步都非常的吃力。

他虽然不是修炼者,可他的身体乃是龙涎液重塑,根骨甚至灵魂都蕴含着灵气,只不过这些在内,散灵阵只能影响,却不能拆开温亭湛的骨头和灵魂,饶是这一点影响也让才走了五六步的温亭湛就心脏越发的剧烈跳动,甚至隐隐有着分裂的丝丝疼痛。

才走了一半的路,温亭湛已经感觉到头脑发晕,大脑不听使唤,脚下越发的没有力气,似乎陷在了泥沼内,怎么拔都拔不出来。

大家都是修炼之人,如何看不出温亭湛的脸色已经发白,大汗淋漓,甚至在又迈出一步之后身子晃了晃,就要朝着石台那边倒去。所有人的心都在那一瞬间紧绷住,好在温亭湛及时的稳住了身体,大家才齐齐松了一口气,这一条路,温亭湛是带着所有人的心一道在走。

因为温亭湛绕过了半个圆,夜摇光的视线被巨大的喷泉石台所遮挡,她立刻站起身,脚步却是一软,身侧不远的陌钦眼疾手快的扶住她,甚至比戈无音还快了一步。

“谢谢陌大哥。”夜摇光说了一句话,就松开了陌钦,然后绕过半个石台,目光追逐着温亭湛的身影。

甩了甩越发昏沉的头,温亭湛似有所感的回过头看向夜摇光,冲着她温柔一笑,漆黑明亮的眼眸依然流转着珍珠般内敛的光华。

夜摇光顿时心一疼,她咬着唇,不敢发出声音,深吸一口气,她紧紧握着拳头,对他回以鼓励一笑。

那笑容努力做到阳光般明媚,可他依然在她泛着水光的桃花双眸之中看到了满满的疼惜。顿时心一揪,他如何能够让她露出这样的眼神,他只想倾尽一切,给她幸福、安康、欢乐与喜悦。

一时间,温亭湛浑身萦绕起无尽的力量,他沉到麻木没有知觉的双腿,再一次提起来,往前走了数歩,就在所有人都欣喜于温亭湛的突然爆发,却不知道他完全没有感觉不听使唤只是根据本能向前冲的双腿竟然绊在了池边的石槛上,整个身子就往约莫有十尺宽的池子里一头栽倒下去。

就差一点点,池子里全然是银白色的黄泉水,这要是栽倒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湛哥儿”夜摇光爆发出了一道尖锐的叫声,她迅速手一挥,神丝长绫飞射而出,顾不得会不会激发散灵阵,夜摇光运了一股气在长绫之上,将长绫脱手。

上苍听到了她的祈求,神丝长绫在千钧一发之际将温亭湛的身体一拦,他双手按在了池沿之上,不过一缕长发垂了下去,浸入银白色水中的头发瞬间就被腐蚀的一干二净,骇得温亭湛不得不迅速抬起头。

“湛哥儿快跑!”

就在这时,夜摇光又是一阵高喊,原来石台果然是被人灵气所催动,夜摇光长绫因为蕴含的灵气不是很深厚反而飞了过去,这一点点的力依然散开了不少,就见石台已经开始扭转,顿时生出无数的小孔,其中一道直直的喷向温亭湛。

第542章 九色圣莲

温亭湛想要闪躲已经来不及,他本能的就着夜摇光的神丝长绫一裹,几个翻身终于是躲过了连番的喷射,那些银白色的水都喷在了神丝之上,温亭湛是看到了神丝垂在水池里,竟然没有被腐化。

见此,夜摇光几乎喜极而泣。

而这时夜摇光使出去的那一点力已经散尽,石台有静止了下来。

戈无音一直站在夜摇光的旁边,伸手扶住夜摇光,给她力量,夜摇光是温亭湛的力量,温亭湛是他们全部人的希望。看着温亭湛伏在池沿边,似乎完全没有了力气,虚弱无比的模样,连她都感觉到了心疼。

夜摇光更是无意识的紧紧抓住戈无音的手,她心里不断的呼喊着:湛哥儿,站起来,站起来,还有一点点就可以成功,即使后方没有机关,至少以他的聪明,他一定可以活着离开这里,至于他们,大不了回去再走一遭暗道,总是一个生存的机会。

“不要急,池子有些宽,温公子需要养足精神。”十尺款,平常一步都可以跨越过去,可现如今温亭湛明显已经筋疲力尽,戈无音低声安慰着夜摇光。

众人都站起了身,围着圆弧形的池子看着温亭湛,都在无声的给他打着气,温亭湛也不负所有人的期望,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站起身,几乎是将他的腿用手抬上了池沿,费尽力气才爬了上去,大家都看的见他两股颤颤,双腿似乎完全没有任何力气,也不知道他跳不跳得过去。

站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温亭湛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他身子非常笨重的往外面一跳,脚不偏不倚的越过水池,落在了对面的池沿,然而所有人都没有松一口气,因为他没有落稳,并且身体在想后仰,手在半空之中扑腾了好一会儿,才在众人担惊受怕之中,硬生生的朝着前方滚下去。

众人只听到了砰然一阵巨响,夜摇光伸手扶住割断的厚厚石壁,这里是距离温亭湛最近的地方,她看着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仿佛从沙滩重归水里的鱼儿似的温亭湛。

“湛哥儿,你可还好?”夜摇光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浓浓的关切。

若非割断水池的地方是一个方形的巨大银白色水井一般的地方,夜摇光真想就这样飞奔过去,可惜这个设计过于巧妙,她相信就这看着不到五步的距离,一旦她纵身进入,那么必然要被散灵阵打落,最后的下场就是被那黄泉水腐蚀的骨头都不剩。

温亭湛翻个身,成大字型看着夜摇光,他的胸膛依然在剧烈的起伏,很显然他还是非常的疲惫,但是他却能够回答夜摇光的话:“还好。”

“温小子,快看看壁龛上可有灵果之类的东西。”虚谷心下大定,立刻吩咐温亭湛。

温亭湛平复了好一会儿,似乎感觉有那么一点力道之后,才缓慢且艰难的爬了起来,往前走了两步,扶住了墙壁,如垂垂老者一般无力的迈上阶梯,果然看到了壁龛,两边的壁龛都没有什么灵果,但是对面的壁龛内有一朵九种颜色九瓣花瓣的莲花。

温亭湛看着那一朵莲花,直觉的渴望着想要靠近,这么多重地宫走过来,遇到灵物无数,这还是温亭湛第一次生出了渴求,近乎疯狂的渴求,他知道那东西定然能够不足他体内力量。

深吸了几口气,温亭湛步履蹒跚的扑过去,双手扣住壁龛,伸手就抓住了九色莲花,可却发现他竟然连撕下一瓣花瓣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将九色莲花一点点的拖出来,然后就着壁龛的边缘啃着一瓣花瓣。

这是温亭湛长这么大最狼狈的一次进食。

“天,那是九色圣莲。”被温亭湛拖出来,其他几人也看的清清楚楚,陌荻都不由发出一道惊呼。

比起他们之前得到的宝贝,加起来都抵不上这一朵九色圣莲,也许它将是这世间仅剩的一朵,因为如今再没有能够孕育出来的先天条件。

夜摇光甚至听都没有听说过九色圣莲是什么宝贝。

倒是虚谷,看着温亭湛将九色圣莲的一瓣花瓣咬了一大口,忙高声提醒:“温小子,不可贪食,你的身子受不住。”

九色圣莲的花瓣肥厚且多汁,清淡的芬芳,淡淡的甘甜,流入温亭湛的嘴里,让他觉得仿佛一股仙气充入了体内,让他都快枯竭的经脉还有五脏六腑迅速的饱胀起来,仿佛枯木逢春又发芽,若非虚谷及时喊了一声,温亭湛肯定忍不住再咬一口。

但他知晓,这是诱惑,众人对这东西渴望的不断咽口水,温亭湛还是闭上了眼睛,他感觉到一股气在身体里扩散,让他缓缓的恢复了一些力气,为了节省力气,也害怕自己恢复不够,温亭湛一点都不想浪费,他趴在壁龛旁边,忍受着一浪一浪九色圣莲散发出来的清香。心里不断默念着清心经,等待着九色圣莲在他的身体里缓缓的化开。

九色圣莲乃是圣物,它之所以是至宝,因为上至渡劫期真君,下至平民百姓谁都可以用,因为它温和,拥有最纯净的力量,所以它扩散的缓慢。若非温亭湛心志坚定,只怕在这个等待的过程之中都睡着了。

可能过了一个时辰,温亭湛蓦然睁开眼睛,他握了握拳头,骨节发出了清脆的响声,那是充满力量的声音,双手按住石壁,就站直了身体,他将九色圣莲推回原处,然后转过身,原本疲惫的黑眸此刻神采奕奕。

“诸位等等我。”

大家都以为温亭湛失去寻机关了,却没有想到温亭湛竟然从右边的壁龛内取出一把武器,这是一柄非常花哨的剑,银白色的剑身,缠枝绕花的剑柄,就连剑端坠下的穗子也有几朵玉雕的花儿。

大家都纳闷着温亭湛这是高干嘛,但见温亭湛转过身,将夜摇光的神丝长绫铺开,裹住了长剑,站到了水池被割断的地方,借着长剑将神丝长绫沿着石壁递了过来。

第543章 智救众人

夜摇光立刻会意,她紧贴着这边的墙壁,站在池边上,伸手极力的够这温亭湛递过来的长绫,每次都差一点点错过,好几次与指尖擦过。

“老头子你来。”夜摇光觉得她的手臂始终差了那么一点长度,于是转身对着虚谷道。

把位置让给了虚谷,虚谷一边不解的说着,一边顺从夜摇光去抓:“温小子,你不快点寻机关,你这是为何?”

虚谷的手刚好够长,一下子就抓住了神丝长绫,拉住了就转手递给了夜摇光,就见温亭湛将九色圣莲顺着长绫给滑了过来。

“诸位也在这里困了许久,自近地宫就不曾进食,此物充饥补齐之效极佳,诸位先应付一下,小子心里也少些负担。”温亭湛淡声道。

众人心里都是一阵感动,这九色圣莲是何等宝物,温亭湛此番为他们铤而走险,就算他要独占这里的至宝他们也没有什么话可说,却没有想到温亭湛竟然想到这么细微的地方。

他们的的确确是修炼者,几个月有的甚至几年不吃不喝都没有死不了,但他们一番拼杀进来,很多人都受了伤,温亭湛也不确定他能不能寻到机关,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寻到,先把九色圣莲递过来,如果有个万一,还能让他们多些希望,至少短时间死不了。

“温公子盛情,我等拜谢。”星宿宗苏钵长老和几位交好的同时对着温亭湛遥遥一拜。

“既然我们如今同入地宫,自然是同气连枝,之前诸位没有少护我,此刻便是我回报之时。”温亭湛谦和一笑。

闯了十几重地宫,就连温亭湛心存偏见的云笠和云酉都不曾抱怨他拖累,危急的时候也护着他,将最安全的位置让给他,虽则每一道门都少不了他的功劳,但温亭湛心里还是记下这份情。

夜摇光将九色圣莲捧在手中,仿佛上面还有温亭湛残留的温度,夜摇光心里温暖一片,有一种引以为傲的满足。

她伸手就将被温亭湛咬了一般的那一片蓝色的花瓣给扯了下来,然后好不犹豫的扔到自己的口中,就将整夺九色圣莲扔给了虚谷。

寻了个位置,双手托腮的坐着,一边嚼着莲花,一边笑眯眯的看着温亭湛。

饶是腹黑脸皮被夜摇光磨砺出来足够的温亭湛,见此也不由脸一红,其他人都是轻咳一声转过头,唯有陌钦和云非离同时垂下眼帘。

温亭湛迅速的离开视线,他慌忙的在四周寻找着破解之法。也不知道他寻了多久,因为地宫一直是一个亮度,大家只能心里估算着,少说有个三四个时辰,依然没有寻到控制石台转动的机关。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石台只受灵气控制。

大家见此心里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虚谷直接开口道:“温小子,你自己寻个脱身之法,老头子一定会将丫头带出来。”

就是要温亭湛接着走下去,而他最终只能带着夜摇光再走一回暗道。虚谷带着夜摇光一个人,温亭湛肯定不担心,可夜摇光放不下戈无音,放不下陌钦,陌钦之前从暗道出来,就已经毒发,若非当时恰好拥有化解煞气的灵果,且陌荻随身携带了克制毒素的药物,只怕陌钦已经凶多吉少,再走一趟,陌钦的小命只怕是保不住……

“诸位等等,我定然能够寻到解决之法。”温亭湛语气非常的坚定,说完他就看不到踪影。

很快夜摇光就听到了一阵阵异响,急的她不断的来回走动,恨不能穿过去一看究竟。温亭湛的确很聪明,且博古通今,但在奇门这一块他还是太过于生涩,结合她所走过的地宫,基本都是机关连着阵法,前者自然是难不倒温亭湛,但是后者……

“丫头,别走了,老头子的眼睛都被晃花了。”虚谷挡住温亭湛,“这不是有声音,有声音就是好事儿,温小子……”

虚谷话音未落,那些声音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夜摇光一把推开虚谷,站在池沿上,努力的往前探着身子,自己险些触碰到了散灵阵,都没有听到一丁点声音。

不由怨怼虚谷:“老头子,你这只乌鸦嘴,若是湛哥儿有事,我定然跟你没完。”

虚谷也觉得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话,默默的跳开几步。

接下来好一阵夜摇光都没有听到任何响动,一个生辰过去,夜摇光的耐心都已经告罄,她终于听到脚步声,才松了一口气。

很快温亭湛就扛着一根足够长约莫手臂粗细的铁棍走了出来,众人都不解温亭湛这是要做什么,就加温亭湛目光看了看隔断水池的那道圆弧形的墙面,他的运足真气的手抓住了铁管一处,一点点的将之往内弯。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温亭湛将铁棍伸了过来,那弧度恰好沿着圆弧形的墙壁分毫不差。这样一架前来,大家顿时明白了温亭湛的用意,是要让他们把着一根铁棍当做一家桥梁从这里越过去。

众人看了看距离,通过前几次石台喷射的黄泉水范围里看,这里虽然会触动散灵阵,但是只有四股比较长的石台才能够喷到这里。这无疑是一个漏洞,但是修为越高的人,石台转得越快,因为散开的灵气越多,越容易催动石台,所以没有规律可循。

“诸位用神丝裹住自己。”温亭湛建议道。

戈无音给夜摇光做的神丝披帛,展开应该有接近两尺宽,长就是十几尺,还真的什么人都能够完整的包裹住,众人不由大喜过望。

而虚谷趋势凝眉对众人道:“此法可行,你们先行一步,老头子垫后。”

众人都不是傻子,都明白,这铁棍得有一个人留在这边稳住,否则如何能够支撑人踩踏上去,那么最后一个人根本没有办法接着铁棍走过去,必须要留下一个人在这边。

“老头子,你先过去。”夜摇光想都没有想就到,见虚谷眼睛一瞪,夜摇光胸有成竹的说道:“老头子,你放心,我自有法子无需留人,也能够借着铁棍走过去。”

第544章 我信摇摇

“你能有什么法子?”虚谷冷声质问。

“老头子,我绝非糊弄你,我家湛哥儿还在那头等我,我可舍己救人的大无畏精神,我一定能够走过去。”夜摇光态度认真,语气诚恳。

虚谷动了动嘴,最后懒得争辩:“戈家丫头,你先过去。”

说着就把披帛递给戈无音,夜摇光帮着戈无音密不透风的将她给从头到尾裹住,又将披帛扎好,然后就将戈无音搀扶上去。神丝是水色,但是不透明,踩上去,只能趴着石壁一点点的挪着脚步,完全凭感觉,下方就是井一般的黄泉水一口,掉下去定然尸骨无存。

不要看只有短短的十几步,但是走到最突出最中央的位置时,就进入了散灵阵,他们这些修炼者,就是不将体内的五行之气逼出来,也会有一种完全失重的感觉,甚至双脚麻木没有知觉,戈无音就险些滑了下去,好在两端扶住铁棍的温亭湛和虚谷眼疾手快,并且动作出奇的一致,才将戈无音给抬住,戈无音经此也是吓得手也发软。

感觉到脚越来越无力,并且这时候那一股银白色的黄泉水又喷了过来,夜摇光索性提醒戈无音:“无音,别动。”

等到那一股黄泉水直直的喷在了戈无音的身上,神丝没有被腐蚀,且一点痕迹都没有沾上,戈无音才再一次挪动了脚步,犹豫她修为也不高,并且没有提气,散出来的五行之气并不多,石台转动的也越发缓慢,她就被喷了一次,就贴着墙壁走到了过去,温亭湛及时的抓住她的手。

有了戈无音这个成功的例子在前,众人都是信心倍增。

当温亭湛再一次将披帛给递过来之后,一个个就井然有序的按照同样的办法离开了这个地方,最后只剩下了夜摇光和虚谷,两父女大眼瞪小眼,各自都不想让。

“丫头,快过去,老头子就算不过不去,暗道也拦不住我。”虚谷态度坚定。

“你以为你就不是走了黄泉路?”夜摇光冷哼。

虚谷必须要去地宫最中心,寻到飞升之法,否则就算他从暗道走出去,没有了飞升之法他的寿命也已经快到了尽头,夜摇光怎么可能让他退回去,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

“傻丫头,就算老头子真的进去,也未必寻得到……”

“谁管你寻不寻的到,你也不想想若是没有了你,后面的路我们要如何走下去,指不定你是退出去了,你女儿我就死在这里面……”

“胡说八道!”

“我又没有胡说你心里明白!”夜摇光气势比他更足。

虚谷气得胸膛一起一伏,他竟然真的找不出话来反驳,只想着不能将夜摇光留在这里,可却忘了没有他保驾护航,后面未知的危险,夜摇光和温亭湛肯定是凶多吉少,其他人自身都难保,这会儿被夜摇光说出来,记得虚谷也团团转,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

“别转了,我眼睛都被转你花了。”夜摇光一把拽着虚谷,“你快过去,你难道不信我?”

“义父你过来吧。”那一头温亭湛也开口道。

“你……你小子说什么?”虚谷冷喝。

“义父,我信摇摇。”温亭湛目光满是信任的看着夜摇光,“摇摇不会骗我,若是摇摇无法,那我便过去,届时等到摇摇过来之后,我再走一遭阵内便是。”

虚谷看了看两人,最后还是拧不过他们两,这样的地方他也不能一把将夜摇光给推过来,于是只能裹住好自己,沿着墙壁走过去,云笠才被喷了三次,虚谷一触动散灵阵,那石台就疯了一般旋转,虚谷短短的十几步路,竟然被喷了十几次,从这里就可以看出云笠这个大乘期和虚谷到底相差有多远……

等到虚谷也过去之后,夜摇光蹲下身,将天麟取出来,把夜开阳放出来,别看地宫亮如白昼,但这既不是烛光也不是日光,不知道是什么光,反正没有极阳之气,反而有着阴气,所以夜开阳现身完全没有问题,这是一个死角,恰好把对面的人视线挡住。

“儿子,娘亲的小命交给你了。”夜摇光用神识传递给夜开阳。

“娘亲放心。”夜开阳也用神识回答。

“丫头,你在做什么?”这时那边虚谷已经开始焦虑。

夜摇光立刻现身,众人看着铁棍好好的靠在石壁上,不由一愣,可惜另外一端也与这边一样,所以他们无法看清夜摇光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又加上散灵阵横在中间,众人根本感觉不到夜开阳的存在。

夜摇光将自己裹好,心无杂念的一步步的挪了过去,按照戈无音的步伐,夜摇光也被喷了一次,就握住了温亭湛的手。

当她落入了对面之后,她迅速的意念一动,天麟便沿着石壁飞了过来,迅速的落入夜摇光的手中,夜摇光将披帛连同天麟一块收好。

转过头,对着虚谷弯了弯眼睛:“怎么样,老头子,我说了不会骗你吧?”

因为散灵阵的缘故,虚谷都没有看清飞回到夜摇光手里的是什么东西,跟别说感受到里面夜开阳的存在,但是他也没有深究,对着夜摇光点头:“女儿没有白认。”

这一刻就连虚谷都不得不承认,若是没有温亭湛和夜摇光,他只怕是到不了地宫的最中心位置,要被卡死在这个位置。

“那是,不要以为你是真君,就是我占便宜。”危险解除,夜摇光又开始臭屁。

对于她这个性格,众人都是相视一笑。

接下来他们有连破了月牙湾,天乙大阵,四伏大局,终于他们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有着六条通道的宫殿,他们都有一种预感,这是最后一关,这六个方位若是寻对了,走出去必然能够寻到他们要寻的东西。

到了这里他们却都起了分歧,因为每一个通道都散发着五行之气,感觉不到任何危险,大家都在凭着本能靠近对他们有心电感应的一个通道,其实是每一个通道散发的五行之气不同,故而影响了不同修炼者。

第545章 非离之心

夜摇光是五行修炼者,恐怕就算是虚谷道君也未必看透,因为服了云角的缘故,所以当她每一个通道口都站了站之后,她发现六个通道口,似乎都蕴含着五行之气,只不过每一个都有侧重,但也只是一闪而过,就像一个高速旋转的转盘,上面是五行之气,这个转盘会闪电般的在某一种上停顿片刻,只有左手边起第二个流动的五行之气非常的均匀,没有任何停顿。

这细微的感应,只怕就连虚谷也未必能够察觉,而夜摇光不会曝出她是五行修炼者,虽然她和眼前这些人已经共患难,但不过是有着共同利益的纽带,一旦纽带断了,他们就是陌路人甚至是敌人。

于是她对虚谷道:“老头子,我们走这一条。”

夜摇光指的正是那一道均匀的五行之气弥散的通道。

其实虚谷虽然没有察觉出这细微的变化,但是多年的经验,他选出了两个通道,其中一个就是夜摇光指的那一条,但是由于他本身修炼的五行之气影响,另外一个通道仿佛有一种魔力,犹如母亲的召唤一般,让他的心情不自禁的偏向那一边。

这种诱惑很难拒绝,若非如此这些人也不会这样争执不下,都是偏向了各自所修炼的五行之气,就连抵御过无数诱惑的他都有些摇摆不定,更何况修为还不如他之人。

但虚谷更相信夜摇光,这是千机师弟冒着折损修为和寿元的天罚为他窥探的天机,夜摇光乃是地宫的有缘人。理智和情感的挣扎,让虚谷非常艰难摇摆过后,终于战胜了情感,对着夜摇光点了点头。

也正是因为虚谷这一番挣扎,给了其他人错误的信息,尤其是云笠,因为他完全是偏向虚谷停留最多的另外一个通道,他看得真真切切,虚谷几次险些走进那一个通道,那是一种情不自禁,就如同他的感觉一样,犹豫虚谷是领头人,他一度担忧虚谷领着众人往那一条走进去,到时候少不了他们要发生一场争夺。

见虚谷放弃了那一条路,不由松了一口气:“真君,云笠坚持自己所选。”

没有了虚谷真君,云笠不用撕破脸,就算其他人与他们一道,也不敢和他争夺。

“你要独自行动,此去祸福难料,一切后果自己承担。”虚谷不得不把丑话说在前头。

“云笠在此立誓,此去祸福与他人无关。”云笠非常的痛快。

比起虚谷到底还是年轻,心性不够沉稳,也没有那么强的意志力,不过就连虚谷都险些战胜不了的蛊惑,云笠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在夜摇光的意料之中。

两个修为最高的人,选择了不同的通道,这让其他人更加的为难。最后经过一翻商议,有些所修炼的五行之气一致,感觉一致的人结伴选择了自己的偏重,有些选择相信了云笠,有些选择相信了虚谷。

队伍一站出来,每个通道都有几人,站在云笠身侧的云非离,他深沉的眼眸扫了扫所有人,发现了一个特点,那就是这些人要么修炼之气有重叠,要么修炼之气一致,他的心瞬间一动。

“大长老,我们还是与真君一道。”云非离觉得他抓住了什么,却又没有抓稳。

云笠顿时那个气,这个时候反驳他的竟然是他看着长大的云非离,他的目光扫过夜摇光,想着暗道云非离所作所为,冷着脸:“七公子,大是大非在前,切莫只顾儿女私情。”

虽然云非离乃是缥邈仙宗宗主的幼子,但云笠是缥邈仙宗的大长老,不但与宗主感情深厚,强悍的实力也让他成为比少宗主更尊贵的缥邈仙宗第二人,不要说云非离,就算是云非离的亲哥哥,缥邈仙宗的少宗主他也是可以训斥,所以云笠的话说的很直白。

原本完全没有这样想的云非离顿时脸色一阵不自在,他下意识的看了夜摇光一眼,让有些不明白云笠之话的夜摇光心口一颤,她仿佛明白了什么,但是她极力让自己表现的非常坦然,因为她内心很坦然,好似没有听懂他们的话外之意。

“大长老,非离并非此意……”到底怎么说聪明如云非离都不知,他不能抬出虚谷修为高深,跟着虚谷至少不会吃亏,这是在狠狠甩云笠巴掌,也是在将缥邈仙宗的威严往脚下踩,但是除此以外,他没有任何可以说服云笠的理由,但是他又不能暴露夜摇光乃是五行修炼者的事实,这是他给予夜摇光的沉诺……

若是不暴露夜摇光,就没有办法来证明他的推测,毕竟很多人修炼的并不是一种气,但是他们都选择了一个通道,无法说服云笠,以云笠的固执,肯定会坚持己见。

“七公子,你若心系夜姑娘,便与夜姑娘一道。”这时候云酉开口。

一下子所有人都恍然大悟,难怪暗道的时候……

云酉也是被逼的没有法子,因为云非离这个时候公然不支持云酉,不但使得云笠恼火,更加让跟着他们的人也开始动摇,这些人都不可能和他们抢夺女娲石,虽然他们坚信自己所选是对的,可未必不会危险重重,多一些人就多一些力量,他不能让这个时候出了意外。

但是这一点破,云非离就尴尬不已,并且已经不知道如何解释。

倒是夜摇光暗中握了握温亭湛的手,挺身而出对云笠道:“云笠真人,一路行来,我父女二人付出多少,我想你心中有数,我不知您为何对女娲石势在必得,但也请恕我直言,女娲石我也分毫不让,所以我们各凭本事,但我欠云公子一个恩情,故而我不带一点私心的请你与我们一道。”

云非离当初在北河帮她,知晓她是五行修炼者,所以她大概猜到为什么云非离要云笠随他们一道,这完全是处于一番好心,只不过他承诺她在前,不泄露她的秘密,故而云非离才会这般为难。也正因此,夜摇光才站出来劝告云笠。

第546章 诡异的阵法

云笠目光紧紧的盯着一片坦诚的夜摇光,因为她直白的说出了她对女娲石志在必得,所以他都是信了她的话,毕竟这一路醒来也正如夜摇光所言,她从来没有任何私心。

可……

看了看虚谷,云笠闭了闭眼,他也陷入了理智和情感的挣扎,有虚谷在就算他们所行真的有女娲石,他根本没有胜算。而且夜摇光这样光明正大的说了,到时候他再撕破脸,连他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那么结果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夜摇光拿走女娲石。

于此如此,不如这一条其他之路,他们的修为也足够,最差也不过是退回来,若是能够幸运先一步寻到女娲石,这就是他唯一的机会。

“七公子,你随虚真君一路。”最终云笠做出了决定。

“大长老……”

“不必再言。”云笠抬手打断云非离,“七公子,老夫绝无私心。”

这句话让云非离心口一颤,其实他们这次来要女娲石是为了他的父亲,没有知道缥邈仙宗的宗主练功走火入魔,需要女娲石的五行之灵净化体内的魔性,没有知道他的父亲如今被几大长老联合镇压囚禁,可父亲的修为已到了至臻境界,这世间可能只要虚谷和千机能够制服。

号称天下第一仙宗的宗主成了一个半魔,这个消息他们怎敢说出去?缥邈仙宗的名声不是主要,而是害怕魔门那位突然消失无踪的魔主神不鬼不觉的对他的父亲出手,这是一个打压天下宗门的大好时机,很可能引起整个魔门与宗门的动荡。

所以,这个消息他们得掖着,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爆出来,这也是偶尔清醒是他父亲的命令。

宁死,也不允任何人将这个消息给泄露出去。

如今的缥邈仙宗,宗主已经下了死命令,一旦他入魔,就让他的母亲亲手了断了他,他的父亲对母亲无论如何都舍不得下手,只有母亲才能够靠近他,这是何其的残忍,但若是母亲下不了手,整个缥邈仙宗都会毁在父亲的手中,父亲还会为祸更多的人……

女娲石,他们势在必得。

他明白云笠的心思,云笠想要早一步寻到女娲石,如此先到先得,这么久以来进入地宫的恩情也不用摸了脸面不认,另外一层意思,让他跟着夜摇光,未必不是如果夜摇光先寻到女娲石,他可以趁机……

“既然诸位已经决定,那便就此别过,老头子给你们一人一道符,若是危急时刻,可以发出讯号,若是老头子赶得来,自然全力相救,若是老头子赶不来,也请诸位莫要心生憎怨。”虚谷和夜摇光是一类人,小事不拘小节,大事却非常的细致周到。

这一番举动,让所有人心里都感激不已,走到这里虚谷这个领头人的的确确对他们已经仁至义尽,之后无论生死祸福,自己的选择自己负责,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脸去怨怪虚谷。

“多谢真君。”包括云笠都是真诚的感谢,他对虚谷真诚的行了一个大礼:“真君,我缥邈仙宗的七公子就交托您,请您定要抱他周全。”

“只要老头子还活着,就定然不会让他死。”就凭云非离舍生救了夜摇光这一点,让他没有险些犯下大错,不陷入自责的心结,虚谷也会对云非离格外照顾。

云笠看了看七公子,对他一点头,就率先走入了自己选择的通道。其余人也陆陆续续的往自己选择的通道坚定不移的走了进去,等到他们都走进去了,虚谷才对后面的人一招手,他打头走了进去。

虚谷这一行人其实最多,有些门派还剩两三人,他们自行结伴之后,就分出一个修为不够的跟着虚谷他们,一则是不想被拖后腿,二则是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三则就是因为虚谷实力强悍,不怕他们拖累。

但是星宿宗的苏钵长老,还有陌钦叔侄是坚定的跟着虚谷,还有戈无音,云非离,温亭湛,以及戈雾海的戈戊,其他门派三四人,一共还剩下二十几人,他们就十人。

可修为最低的都在他们这里,一下子把虚谷的平均数拉低。

但是虚谷什么都没有说,他安排了队形,自己打头阵,让温亭湛和夜摇光紧跟着,然后接着是戈戊,后面跟着戈无音和云非离,陌钦然后是陌荻,最后是其他门派之人,断尾的乃是苏钵,这样是为了集体的安全考虑。

通道原本是白玉一般无暇,甚至还能够照出他们的身影,但是当苏钵也走进来之后,整个通道倏地一变,白玉般的通道顿时被刷了一层彩光,彩色的光也越来越缤纷,最后变成了九种不同的颜色。

四周静的连呼吸声都能够听得到,甚至他们都不敢呼吸,脚下头顶都是绚丽的色彩在不断的往前奔跑,可他们去静止不动。

“好诡异的阵法。”陌荻不由皱眉,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可偏偏他们已经无法行走,因为他们看似再往前,可实际上根本没有挪动一分。

他们往前行,这变换着不同颜色的通道就往后退,他们往后退,这颜色夺目的通道就往前,而且他们越快,通道就相对的越快,就是无论如何他们都被困在了原地。

温亭湛看了看,他不由灵光一动:“诸位先莫动。”

这一路行来,大家意见非常信服温亭湛,于是都齐齐定住了脚步。等他们一停止,通道的速度又均匀了下来。

“摇摇,我们两走,我往前,你往后。”温亭湛看向夜摇光,“其他人暂且别动。”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点头,夜摇光往后退,温亭湛往前走,就发出通道出现了两极分化,而夜摇光有修为,温亭湛没有修为,所以受到夜摇光的五行之气影响,与夜摇光相反的方向速度更快,几乎是夜摇光后退一步,温亭湛就被往前送出了三四步,这要是换了虚谷和温亭湛来对走,只怕虚谷一步,温亭湛直接就被送出了通道。

第547章 尝尝时光机的滋味

“温公子心思敏锐,智计百出。”看到这样的结果,苏钵都忍不住称赞。

他们这些自视甚高的修炼者,经过这一次地宫之行,才彻底的明白这世间任何佼佼者,都应该是屹立在乾坤之巅的人物,这一次若是温亭湛有些私心,只怕可以将他们这些平日里动动手指就能够将温亭湛捏死的修炼者集体消灭在地宫之中。

大千世界,果然万事万物都有其能。

其他人也不由认同的点头。

“苏长老先莫夸我,此刻还没有完全解决。”温亭湛凝眉,“合我们众人之力,也不知道能不能将义父送出去……”

其实他只是要实验一下,会不会影响到不动的人,事实证明这个奇异的通道还是给人留了一条活路,否者就非常的复杂起来。

众人一囧,虚谷也是老脸一红,修为太高也是一种罪。

“若这是靠着灵气相对来运转的话,我有办法将义父送出去。”夜摇光看向温亭湛,如果这和喷黄泉水的石台恰好相反,越是灵气高,越发的相对用力大,那她还真的有办法将虚谷送出去。

“夜姑娘,真君他的修为……”除了温亭湛以外所有人都惊愕了,只有戈无音若有所思。

“我不会在生死攸关之事上糊弄你们。”夜摇光一如在黄泉水池时般自信,有了之前的事迹,大家对夜摇光也莫名有了信心。

“那先把真君送出去?”陌荻建议。

“不,把老头子送出去之后,何人能够将你们送出去?”夜摇光摇头,然后对虚谷道,“老头子,你先把陌二叔……”

“不敢不敢,夜姑娘你还是莫要称呼我陌二叔。”这是夜摇光第一次当着陌荻的面这样称呼,吓得陌荻小心肝一跳。

夜摇光是虚谷的义女,虚谷的辈分那是陌荻曾祖父的辈分,按理说夜摇光还是陌荻祖母的辈分……

不过这话说出来就尴尬了,所以陌荻便道:“夜姑娘可直呼我等之名。”

这里不仅他比虚谷低了好几个辈分,就连苏钵都比虚谷低两个辈分,得喊夜摇光师姑,戈戊也是和他一个辈分……

夜摇光瞪了虚谷一眼,都是这人,还得她莫名其妙的辈分蹭蹭蹭上涨,但还是从善如流,表示尊重喊了一声:“老头子,你先把陌长老,苏长老,戈长老几人送出去。”

虚谷点点头,第一个送的是苏钵,恰好他和苏钵是在两头,虚谷转个身朝着苏钵那个方向走去,其他人都不动,苏钵一定要动,否者寻不到相对之力,只见虚谷往前走了散步路,苏钵就像溜冰一般从他们的身边溜过去,好在通道足够的宽,其他人没有被撞到。

“看起来好爽的感觉。”就这么一下子就飞出去了,夜摇光一脸兴趣盎然。

“要不要老头子先让你试一试?”虚谷笑道。

“得了吧,你把我送出去,你就得一辈子困在这里。”夜摇光翻了一个白眼,就催促道,“快干活儿!”

接下来是从后面的戈戊,以及陌荻,还有其他门派的几个人,轮到云非离和陌钦的时候,夜摇光连忙叫停:“老头子,他们两经不起你折腾,你站着别动。”

就虚谷这个力量,连苏钵都飞出去,换了陌钦和云非离那速度,夜摇光已经不能像。

“那你待如何?”虚谷瞪着夜摇光,“你不早些让其他人将他们两送出去,难不成让他们两互相在这里慢慢走着玩?”

“活了五百年,脑子怎么一点也不灵活?”夜摇光嫌弃的看了虚谷一眼,然后一把抓住陌钦的胳膊,“陌大哥我们先把云公子送出去。”

云非离和陌钦的修为差不多,陌钦加上夜摇光肯定能过将云非离送出去,陌钦对夜摇光点了点头,云非离也准备好。

虽然速度是慢了一点,但好在经过几次调节,云非离给送了出去。然后夜摇光又拉着戈无音和他们二人之力,却无法将陌钦给送出去。

调节了好几次,都不行,差距实在是太大。两个元婴期还真抵不上一个化神期……最后加上了温亭湛都不行。

夜摇光只能用爪子捂着脸:“陌大哥,委屈你坐一次时光机……”

陌钦还没有动时光机是什么东西,陌钦就被虚谷一脚送出了千里之外,夜摇光看着那速度就好似眨眼就变成了一个黑点,希望外面的人能够接住陌钦。

“无音,我和湛哥儿把你送出去。”

其实夜摇光修炼的是五行之气,比戈无音要强悍一些,但为了加快一点速度,夜摇光还是拉上了温亭湛,非常温柔的将戈无音给送了出去之后,夜摇光又将温亭湛送出去:“湛哥儿,等我。”

“一定要出来。”温亭湛只对她说了这句话。

将温亭湛也送出去之后,就只剩下两父女:“老头子,又剩下我两。”

“是啊,丫头,这就是缘分。”虚谷皮笑肉不笑。

“老头子,你送了那么多人,我也让你尝尝坐时光机的滋味。”夜摇光突然阴测测一笑。

她抬起手,紫灵珠就悬浮在她的掌心。这就是她为什么要最后送走虚谷的原因,她可不想暴露紫灵珠在其他人面前。

“这是……”虚谷震惊不已,“你这丫头真是浑身是宝。”

“那是,所以你承认吧,认了我这个女儿,你捡了大便宜。”夜摇光下巴一扬。

这个时候她背向出口,与虚谷面对而立,指尖催动着紫灵珠,迅速的朝着虚谷走去,紫灵珠强劲的力道果然将似有千斤重的虚谷也给撬动,虚谷才刚刚一迈出脚步,就被夜摇光给瞬间往出口给滑溜过去。

果然将虚谷送出去之后,夜摇光松了一口气,她这时候站在距离入口的那一端,距离入口处并不远,她伸手摸了摸手中的紫灵珠:“小宝贝,你可是我受了一个诅咒才得来的,可不能这样就抛弃我,要记得回家的路,来仔细熟悉我的气息。”

说着,夜摇光狠狠的亲了紫灵珠几口,才将催动的紫灵珠往入口的顶端一扔,而自己运气往后飞。

第548章 地宫最深处

夜摇光只觉得一股强劲的力量将她灵魂都给刮散了,她整个人真的有一种急速穿越时空的错觉,能够将真君都送出去的紫灵珠果然不是盖的。她在很长的一段时间,是没有任何知觉,直到她飞出去,落在了虚谷真君的怀里,头发都一根根竖起来,整个人都还处于大脑空白状态。

为了掩护夜摇光的紫灵珠,温亭湛一出去,就将人全部给引开,好在这里只是一个空白的落脚点,前方是一条布下阵法的碎石路,阵法并不艰难,苏钵带着众人先行一步,夜摇光受紫灵珠的力量也只有虚谷才能够接得住,否则接她的人会和她一起砸在石墙上,这鎏金石锻造的石墙,若是狠狠的撞上,只怕……

所以,夜摇光这副模样,就只有虚谷真君一个人看到,虚谷真君看着平时嚣张的小丫头,这会儿双目呆滞,头发竖立,傻兮兮的模样,毫不给面子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魔性一般的笑声,将夜摇光的神儿全部给震回来,夜摇光瞬间跳起来,正想跟虚谷干一架之时,感觉到一股强劲的力量从通道飞出来。顿时顾不得虚谷笑话她,一把想要推开虚谷,去接紫灵珠,可却被虚谷拎着后领提到一边,另一手对着虚空一抓,就稳稳的将飞出来的那一道紫光抓在手里。

将紫灵珠递给夜摇光:“不要命了?这么大的力你也接得住?”

“略略略……”夜摇光伸舌头,一把将自己的紫灵珠夺过来。

虚谷这会儿心情大好,但又有些惆怅,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了契机,距离他飞升的时间应该快了,可活了五百多年,这几日还真的是他最快乐的时光,依稀记得年少时也有过这般欢快的时刻,画面却有些模糊,应该是岁月太久远的缘故。

感受到虚谷身上复杂的情绪,夜摇光站在这个位置,也察觉到了一股极其充沛的五行之气在涌动,她心思一动,揣好紫灵珠,抬起头正色看着虚谷:“老头子,我们修炼之人,为的就是永生,飞升。你都活了五百多岁,用不着我来开解你,你早些登极乐吧,要混得好一点,说不定那一日我们父女还能够再续父女缘,到时候我就有大腿可以抱,接着大树好乘凉,所以别想有的没的,这里已经不是你该留的地方。”

真是什么煽情的时刻,都能够被着丫头的话破坏气氛,什么叫做早登极乐?这是诅咒人死好吧?

不过这丫头说话就这样,虚谷也不跟她计较,伸手将她还竖着的头发一拂,将上面残余的力道给卸下,揉着她披散的长发,什么也没有说,就走了。

夜摇光瞪大眼睛看着披到肩膀上的青丝,顿时一怒:“老头子……”

等她转过身的时候,虚谷已经一个闪身消失不见。

夜摇光欲哭无泪,她的美好形象就这样没了,一想到她方才头发冲天髻就觉得生无可恋,赶紧从怀里取出一根头绳,好在野外露宿多,她都带的多,将头发重新扎好,才气冲冲的穿过碎石路。

一出碎石路,夜摇光整个人都惊呆了,这是一个蓝水晶一般的世界,每一个地方都太美了,石壁上有一副副古老的图案,讲诉的是这个族类的起源,从最原始的时候,他们的人还有徒手搏杀的动物都非常的大,比例应该是现在的几倍,然后到后来他们的部落降生了一个女婴,女婴降生在一个特殊的日子,女婴长大日渐美丽,少女却在风华正茂的时候消失不见,没有任何人寻得到她,再后来他们的部落受到其他部落侵略,他们的部落的男子一次次战败,就在他们要灭亡的时候,天降神女,一己之力挥退了所有的敌人,这个有了神奇能力的神女就是昔日的消失的少女。

她不喜欢战争与杀伐,所以带着剩余的族人迁徙,来到这个地方,似乎得到了什么机缘,重新建立他们的部落,随着时代的变迁成为了一个隐世的修仙家族,但是后来却因为人才日渐凋零,又不与俗世之外的人通婚,渐渐整个家族衰败。

夜摇光觉得是他们固有的不与外族通婚的规定导致他们走向了灭亡,血脉越来越接近,这样的夫妻结合,如何能够生出健康的后代,后续跟不上,先人已经到了大限,能够不灭亡?

这些壁画是雕刻上去,不知道为何泛着淡淡的蓝色,正中央竟然是两座宝塔,宝塔有七层,非常的高,宝塔是正常的建筑材料建成,塔顶似乎嵌了什么,散发着幽绿光宝石之光。

不过那宝石的光芒飞出的刺眼,夜摇光偶然间对上之后,觉得浑身不舒服。

“这里就是地宫的中央。”云非离疑问,“怎么未见女娲石?”

“你是如何断定地宫之中有女娲石?”夜摇光也是纳闷。

地宫走到现在都没有遇到一具尸骨,他们应该是第一批闯入者才是,那么地宫有女娲石是如何传扬出去的?若非地宫有女娲石,她怎么会费了这么大的力跟着闯进来?

“三个月前,我们偶然得到了这幅图。”陌钦从怀里取出了一张地图,递给夜摇光。

夜摇光接过,上面正是大门上那一个无数圆的图,只不过这个图上的最中心悬着一块莲花一般的五瓣花瓣的五色石头,这正是女娲石没错,上面还有几句话:

昆仑地宫中,囊尽天灵宝;渡劫上九重,神石岂能少?

“这是谁传出去?难道就不怕只是一个陷阱?”夜摇光第一反应。

“我们各大宗门小心查证,又寻千机道君求证,千机道君直言十年前他们就已经发现地宫的存在,只不过这么多年从未动过入地宫之心。”陌钦解释,“是谁散布这个消息,我们都没有人查出来,后来我们在缥邈仙宗岂会商议过后,决定各自派门下之人来寻找地宫。”

夜摇光蹙了蹙眉,看向云非离。云非离目光一闪,对着夜摇光颔首。

第549章 紫微斗数

“咦,那塔上的光竟然在变色。”就在这个时候,戈无音突然惊奇的指着宝塔顶端讶然道。

其实不用抬头,宝塔上的宝石之光折射出来的投影夜摇光已经看到,它原本是幽绿色,这会儿变成了赤红色。

霍然抬起头,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人都想到了一点,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宝塔。大家都没有说话,而是紧紧的盯着宝塔,很快赤红色光消失,再一次变成了深蓝色之光射出来,等到蓝色的光芒消失,又是紫色的光芒射出来,而后便又是绿色,开始重复循环。

“女娲石!”这一刻,所有人都笃定,在宝塔之中的是女娲石。

“难道有两块女娲石?”苏钵长老看着两座相连的宝塔,塔顶都在散发出同样的光芒。

“有可能。”陌荻点头。

这两块女娲石,根本就不是从新凝聚,而是上古遗留,否则不可能在塔内,上古遗留的女娲石,就算是用不着,像虚谷说的拿回去当摆设一般放在窝里,那也是一种无上的殊荣。

众人心里有有些激动,但是看了看虚谷,也都没有看口说话。

虚谷站在宝塔之下,这两座塔约莫只有两丈高,虽然不是模型,但也不是人可以进入塔内的屋子,夜摇光也搞不懂这个族人为何要建立两座宝塔出来,宝塔顶端还有粗硕的铁链子迁到石壁之伤,做的非常惟妙惟肖的是,每一个链子都在壁画之中一个人物手上。

就好似壁画之中的八个人,拉着这两座宝塔一般。

虚谷面前,什么都没有,但是他却似乎被什么挡住,当他运气之后,众人才看到虚空之中似乎有一层柔韧的屏障,虚谷的力道打出去,就出现了一个形状,但是却没有打破。

虚谷试了五六次,都没有打破,苏钵、陌荻还有戈戊三人也飞进围栏宝塔之中,四个人一个人一个方向,四人对视了一眼,同时运气,同时从四个方向打入那一层屏障。

那一层屏障不知道是怎么形成,没有一丁点响动,这四个人合力足可将一座山脉给夷为平地,愣是撼动不了那一层屏障半分。

温亭湛见此,他回过头好生看着壁画,目光顺着一根根铁链看过来。

“湛哥儿,你在看什么?”夜摇光凑到温亭湛的身边。

“摇摇,你把罗盘取出来给我看看。”温亭湛对夜摇光道。

夜摇光没有犹豫将罗盘取出,放在温亭湛的掌心:“你要这个做什么?”

“摇摇,你飞到高处去看,那两塔的铁链分割出来的图形想不想八卦图。”温亭湛对夜摇光莞尔。

夜摇光看了看铁链子,然后当真一个纵身而起,站在了最高处,看下来,犹豫整个宫殿是圆形,八根铁链,恰好分割出来了八部份,与八卦图一般无二。

她飘然落在了温亭湛的身边,脑子里似乎有了什么,但是一时间又没有想明白,总有似乎隔着一层迷雾,不由拳头抵唇深思了起来。

“紫微垣局的中心乃是紫微宫。”温亭湛不要呢喃了一句。

夜摇光的目光突然一动,因为三十九局根本没有按照正常的紫微垣局来排列,比如夜摇光他们从洞府进入的地宫,第一重就是女史,女史的位置实际上很靠近中心,所以夜摇光并没有按照这个规律来想。

这会儿,夜摇光听到了温亭湛无意识的一句话,立刻对虚谷喊道:“老头子,不要强攻。”

其实虚谷等人也已经打算收手,再这样下去只是浪费功力。恰好听到夜摇光高喊,就一个纵身飞跃了回来:“丫头,你发现了什么?”

“紫微斗数。”夜摇光说着,又拉着虚谷看着壁画上的图,“老头子,塔前的气根本没有任何攻击性,只能说明它是一种纯粹的保护作用,你们看这幅壁画,在这个少女消失的地方,这座山像不像一座塔,还有这一幅画,这个少女又横空出世救下了她的主人,她飞来的地方像不像一座塔,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两座塔内保护的就是这个族的神女,也就是这个少女,所以要打开这一层保护屏障,必须排出这个女子的星命盘。”

“星命盘?”几人想了想,都觉得夜摇光可能说的没错,但是问题来了,最擅长星象的苏钵长老为难道,“夜姑娘,这星命盘必然需要知晓本人的生辰八字,否则如何排盘?”

“她生于申年。”温亭湛突然道。

众人一惊,纷纷看向温亭湛。

温亭湛指着一幅壁画:“她出生之时,旁边有一只侯,后来他们迁徙之后,后世子孙才会用猴像辟邪,还有宝塔的顶盖,都足以证明她生于未年。”

宝塔顶盖蹲着一只猴子。

夜摇光想了想,也觉得八九不离十,其他也赞同。

“再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出更多一点的线索。”虚谷连忙发动大家。

但是众人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出一样有价值的线索,唯有温亭湛又在一幅壁画的面前停促良久,夜摇光第七次路过他身旁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道:“湛哥儿,这幅画有何奇妙之处?”

这幅画,上面一句话,距今两千年整,但是他们不知道这幅画画的是什么时候。

“摇摇,你看这里的壁画,讲诉的都是这个部落关于这个女子的一切,可唯独这一幅画空空如也,没有一个人,全然是景物。”温亭湛指着壁画说道。

“可这幅画只有一轮月亮,一条小河,明月照渠沟么?”夜摇光不由哭笑不得。

温亭湛的手指移到与之相连的壁画,他指着落款,距今两千年整处两副画相连的地方:“摇摇,是同一条河流。”

夜摇光看了看,点点头虽然衔接处不太协调,但可以看出画的是同一个地方。温亭湛又往旁边挪了挪,手在第二幅画的四分之一处虚空一划:“摇摇你仔细看,将这一幅画从此处断开,与前一幅画相连,又是如何一幅画?”

第550章 五行死局

这时候,大多数人确认自己寻不到什么的人都已经围了上来,戈无音开口道:“月沉,日升。”

很多人看到的都是这样的景象。

夜摇光蓦然想到了一个词语,她看向温亭湛:“日月凌空!”

“对,日月凌空。”温亭湛含笑,在这里的人除了虚谷以外,从一出生就开始修炼的其他人根本不懂这个词意味着什么,“日月凌空乃是一个曌字,是周朝女皇之名。这个部落乃是女子为主,他们固有的思想内也许这个世间就该是女子为主才能够兴盛。这是一个线索,这画壁也许就是在周朝前后落成,造出这个画壁的主人,定然是因为周朝女皇称帝与他们的神女有着某种深切的联系,才会画下这一幅壁画来纪念,此族的先主在壁画主人的打造下无一处不神似女帝,也许他把女帝认为是他们神女的转世也未尝不可,既然是转世要么她们有着惊人的相似,大周女帝也是出生未年。我曾在野史之中度过一段,大周女帝意欲开辟女主天下,却一直苦无出发点,故而女皇成下令官员为之寻找,很快就有一位大臣寻到了《大云经》,经书之中言有净光天女托生女子,成为国王,而后女帝大修大云寺……”

说道这里,众人不由惊骇的回过头看着两座宝塔,塔上的匾额赫然写到大云塔!如果日月凌空是巧合,如果二者都是女主是巧合,那么再加上宝塔的名字,这样三重巧合凝聚在一起,就不能纯粹的说是巧合。

“所以,温公子的意思是,这塔中的主人生辰八字,除了年份以外,就与大周女皇一致?”苏钵顿时明白了温亭湛的意思。

大周女皇的生辰他们都知道,只不过具体的时辰需要推演,但比起一般人非常的容易,尤其是对于苏钵,只需要给他半个时辰的功夫,他就可以确定。而这都不需要苏钵去具体推演,前世夜摇光就知道大周女皇的生辰,于是她自己报给了苏钵。

苏钵有一个星盘,他没有怀疑夜摇光的话,当即盘膝而坐,取出星盘排列了同样的日月时三柱,往前推了两千年的年柱,很快就罗列出了一个星命盘,竟然直接就是一个紫薇命盘。

就在苏钵罗列星盘的时候,两座塔仿佛受到了什么牵引,挂在墙壁四周上的铁链子似乎被墙壁上的人在拉动,发出哐当当的清脆之声。

苏钵的指尖凝气,在他的星盘之上飞速的点击,很快一束束透明的光就从星盘之中折射出来,一个复杂透明的星象图从星盘之中腾升而起,夜摇光都看的目不转睛。

这个图飞旋而上,牵着塔的铁链子发出的声音也越发的响亮,突然透明觉得地面也开始震动,犹如发生了地震一般。形象图悬浮到了两个宝塔的上方,然后不断旋转的一寸寸扩大,最后扩大到可以将两座塔都覆盖,才在苏钵手腕翻转间缓缓的落了下来。

当那一幅明亮的星象图落在了地面上,隐没在塔底之时,牵动塔顶的铁链迅速的往四周一拉,塔前便出先了断裂,生出一种两座塔离他们远去的错觉,而后塔周围的屏障顿时一阵碎裂,消失无痕,便有艳红色的光芒,从断裂出来的地方喷上来,一股热浪顿时让清凉的宫殿变得闷沉,而附着在石壁上的那一层淡蓝色的光芒也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层艳红色的光芒。

几人用到了之前塔前的围栏便,看着断裂出来的地方,下面是深不可见的岩浆海,涤荡的岩浆似乎在打着浪,偶尔还有一小浪带着火花飞上来。

“好浓郁的刚阳之气。”虚谷不由面色一沉。

这个时候塔顶宝盖似乎开了花一半裂开,五瓣莲花一般的石头露了出来,五色的光芒晃动着,实实在在的是女娲石,而且还是两块女娲石。

“你们站在此处,老头子先去会一会这刚阳之气。”说着,虚谷就一个纵身而起,朝着如同孤岛一般耸立在岩浆之中的宝塔飞掠而去。

他浑身包裹着渡劫期真君的五行之气,然而碰上了岩浆之上萦绕的五行之火,却好比凡人撞上了石墙,差一点没有被撞回来,好在他迅速的转换五行之气,却没有想到岩浆之上浮动的五行之火不排斥他之后,却紧紧的将他给包裹住,令他悬浮在半空之中再难挪近寸步。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惊骇不已。

“不相克,便相融。”戈戊目光凝重的看着困在其中的虚谷。

这里就算是温亭湛这个外门人,也听懂了这六个字的含义。

“这是一个旺相休囚死五行之局。”苏钵也是面沉如水

五行相生: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

五行相克: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

若是五行之土气,火生土形成了旺局,就如同虚谷现在这幅模样,挣脱不了它的束缚;若是五行之火,火与火形成了相局,两方各自不相伤害,却也各自无法挣脱;若是五行金之气,火克金就形成了休局,最终的结果是被慢慢耗尽五行之气,掉入岩浆之中;若是五行木之气,木生火就成了囚局,精纯的木之气,正好是给它添加火焰的柴火;若是五行水之气,水克火那就形成了死局,因为如此精纯的五行之火,无人能够扑得灭,有危险相斥之物靠近,它本能的会形成强烈的攻击。

“这已经是个五行死局。”陌荻摇着头,这个局面太可怕,他们都不敢去尝试。

“你们看,真君好似要穿过去了。”戈无音突然惊呼。

夜摇光看着虚谷独特的步伐,虚谷不是五行修炼者,可他行的是五行步,仿佛大太极一般,缓慢的一点点靠近宝塔,夜摇光心里顿时明亮起来,无论是旺相休囚死那一个局,它都一个形成的时间,虚谷就是利用这个时差,利用绝对的速度,将五局迅速的转化,然后一点点的逼近。

第551章 分配女娲石

很快,虚谷就抵达了对岸,他一落下之后就转过身,隔空对夜摇光等人道:“五局转化须得了然于心,否则不可入内。”

众人点了点头,苏钵和陌荻对视了一眼,便一同纵身朝着宝塔的方向飞去:“我们也来会一会五行死局!”

两人也是学着虚谷的步伐,将五行玩转的非常快,而且二人体内并没有五行之水气,虽然速度上比虚谷要慢了不少,但到底是安全抵达了。

“老夫便不过去,留在这里守着你们这些孩子。”戈戊体内也没有五行之水,他的修为也足够,但是这地方过于诡异,谁也不能肯定会不会突然发生危险,并且在他看来温亭湛和夜摇光还有戈无音等人肯定是不会过去,所以他还是留下来镇守。

“那此处就交给戈长老。”夜摇光笑着戈戊说了一句,然后侧首看着温亭湛,“湛哥儿,在这里等我,我不会平安归来。”

“嗯。”温亭湛点头。

夜摇光就一个纵身而起,一瞬间就仿佛拥抱了太阳一般灼热,这股热浪险些就将夜摇光给烤熟的了感觉,当即强盛的五行之火气喷涌而来,夜摇光一种她是被火山爆发奔出来的错觉。

迅速的运起五行之火,很快的融入其中,感觉到四周的五行之火寻到亲戚一般往她的身体里奔涌,她不介意吸了那么一口,显然快速的运行五行之土气,将吸入进来的火给融合。等到火气蔓延扩大夜摇光迅速的转化出五行之金,将多余涌入进来的给消化掉,感觉到火气开始散开,夜摇光又迅速的转化出五行之木,让它烧得旺盛起来,等到它蹬鼻子上脸想要借此将自己给烧化,夜摇光就大胆的散出一缕五行之水气……

如此周而复始。

温亭湛站在远处,看着那一袭男装,青丝高束的女子,她悬浮于半空之中,强烈的火之气形成了一层犹如实质的热浪呈现在他的眼里,让那少女英姿变得有些波动,也真是因此给她添了一分独特的柔美。她原本就若桃花般娇嫩的面容,在下方赤焰的火光映衬更加的娇美如一朵浴火而开的曼珠沙华,美得惊艳人心。

她在巨大的热浪之中犹如一只游淌在水中的鱼儿,惬意,优美,轻柔,飘逸……

她的一举一动都如诗如画如,仿佛一朵踏着火光摇曳生姿的彼岸花……

与夜摇光同时一道飞跃过去的云非离反而慢了她一步,夜摇光飘然旋身落在双塔之中,因为她是五行修炼者占便宜,其他体内没有五行之水,只能利用五行步法来演化而出,但到底不是原生的东西,克制能力没有那么强盛,所以她才会比云非离先一步落下。

只有他们五个人,其他人都没有过来,包括陌钦在内。

夜摇光抬起头仰望着面前的双塔,近距离靠近了夜摇光已经感觉到女娲石浓厚灵气波动,可夜摇光看着那颜色绚丽的女娲石,总觉得有一种怪异的感觉,有点排斥,但又有些想要亲近。

“丫头,怎么了?”虚谷见夜摇光仰着头紧紧盯着塔尖的女娲石不由笑道,“老头子不要女娲石,其中肯定有一块属于你,至于另外一块,你们三个人看着商议。”

陌荻还有苏钵以及云非离都是一愣,尤其是陌荻和苏钵,他们两只是想进来看一看这双塔的奥妙,顺带看一看可有什么地方帮的上忙,其实对女娲石没有那么势在必得,不过虚谷愿意分一个给他们,当真是让他们大喜过望。

“苏长老,陌长老,晚辈恳请二位长老相让,此女娲石于我缥邈仙宗有大用,缥邈仙宗必然会将二位长老的恩情铭记于心。”一直在纠结的云非离终于可以如蒙大赦。

他是真的肩负着寻找到女娲石,可让他与夜摇光争夺,尤其是云笠暗示他用不正当的手法,他心里非常的煎熬,他十分的不愿,可一想到被困在宗门内的父亲,想到若是没有寻到女娲石的后果……

他活了一辈子,从未有如此痛苦过,好在老天待他总算不薄,有两块女娲石,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

陌荻和苏钵二人对视了一眼,他们想到了云笠对女娲石的看重,又看到云非离如此真诚急切的目光,虽然怀疑,但实在是女娲石他们拿回去也只能镇殿,于是两人都点头,并且同时退后。

“晚辈在此拜谢两位长老。”云非离大喜过望,立刻行礼。

既然大家都商议好了,虚谷心里也高兴,不过一个死物,他们一路行来的情分,可不能因为这么个东西就消失殆尽。

于是虚谷就带着几人围绕着塔身转了一圈,发现这两座塔真的是一模一样,就连最希望的痕迹都分毫不差,苏钵不由惊叹:“这塔仿若孪生而出。”

这是一种真正的鬼斧神工,任何人在制造一个东西时,再照着做第二个也未必能够一模一样,尤其是这塔还是这样的大工程。能够毫厘不差,只能说神乎其神。

“为什么他们要建两座塔,不是只葬着一个人么?”夜摇光疑惑。

“每一方人有一方习俗,也许有我们不知道的习俗在内。”陌荻解释道。

苏钵又补充一句:“或许是纪念这位神女消失又出现的不同两座塔。”

夜摇光听着也点了点头,几个人围着转了好几圈,虚谷也运了功,都没有发现任何不妥的地方,几番试探之后,夜摇光道:“老头子,就由我和云公子亲自去取吧,若是有个什么,你们三人还能够接应我们二人。”

虚谷想了想就点头,带着苏钵和陌荻推到一边,把位置给云非离还有夜摇光腾出来,两人分别站在两座塔前,彼此看了一眼,向对方点了点头,然后几乎是同时纵身而上,朝着塔顶的女娲石飞掠而去。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落在了塔顶有一只小猴子的地方,他们的脸都被五色的光照的格外明亮,炫目的女娲石真的令人赏心悦目。

第552章 险象环生

就在两人为女娲石的色彩所迷醉之时,站在外围的温亭湛脑子里不断的回响着方才他们的话。

“这塔仿若孪生而出。”

“为什么他们要建两座塔,不是只葬着一个人么?”

“或许是纪念这位神女消失又出现的不同两座塔。”

听了最后一句话,温亭湛霍然转身,他的目光迅速的落在壁画上少女消失的塔一般的山峰,有狂奔到另外一侧,少女解救族人之时飞出来的山峰,他脑子里两幅图不断的回放,他得出了一个骇人的答案。

两幅画,不同的景物,不同的季节,不同的人物,不同的画面,迷惑了所有的人,让所有人视觉效果一看就不是同一个地方,同一座山。

但它实实在在的就是同一座山!

“摇摇,不要动女娲石!”他火速转身,高喊一声。

然而,这个时候夜摇光和云非离都已经将近在咫尺的女娲石捧在了手中。

温亭湛见此惊骇的喊道:“你们两快将女娲石放下!”

两人心中虽然疑惑不已,但是看到温亭湛那样激烈的反应,立刻要将女娲石放下,再问一问缘由。

然而,还不等两人松开手,整个悬浮在岩浆之上的岛猛然一颤,隔绝岩浆与那一块土地的气息突然一散,凶猛的岩浆开始上涨,原本安安静静的两座塔门窗刷刷的被拉开,一束束犹如实质的五行之气,就连温亭湛这个凡人都可以看到的五行之气密密麻麻的飞射出来,超着四面八方。

不同的是被刚猛五行之气的温亭湛他们完全不受影响,那五行之气并没有射透出来,而在内的夜摇光等人迅速的闪躲,夜摇光抱着手中还没有放下的女娲石快速的旋身在半空之中飞跃。

饶是如此,她的腿,她的手都被几道五行之气擦过,火辣辣的疼,随着浓厚的血腥之气散开,下方的虚谷迅速的运气,生生的将四周凝固一般,挡住了两座塔飞射出来的五行之气。

夜摇光和云非离才有了一个喘息之机。然而,虚谷并没有给他们争取太多的时间,因为在虚谷强行运气封存那些飞射出来的五行箭气之时,似乎被挤压的过狠,两座塔猛然从中间一分开,一股强劲爆破一般的力量朝着虚谷飞射而来,将虚谷给逼入了五行死局之中。

待到众人看清的时候,不由吓得脸色都白了,因为飞出来的是一个女人,而这个双目无神犹如木偶的女人,和壁画上那一个神女不论是长相还是穿着打扮都一模一样!

他们这一行,就算不在俗世行走,但是尸变,僵尸什么的都是明白,但是眼前这个完全不是僵尸,也不是尸变,除了没有神情,真的是一个活生生的复活。

她的速度,她的爆发力,她的强悍直逼得虚谷仿佛都没有喘息的机会,看着两人的交锋,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而虚谷被逼走之后,夜摇光和云非离又陷入了无尽的五行之气形成的箭矢之中,不知道是不是没有了地宫主人的缘故,这五行之气飞射的更加密集更加凶猛,夜摇光和云非离只是一会儿,就挂了彩。

“摇摇!”看着一道劲气从夜摇光的肩膀之中对穿过去,温亭湛双手抓住围栏的铁索,恨不能飞过去挡在她的面前。

就连陌钦也是紧紧的握住铁索,可惜此刻虚谷和地宫主人在五行之局中,他现在根本无法冲破五行之局,早知道,他就该跟着一道去!

下方应付飙飞四射的五行之气的陌荻与苏钵听到温亭湛一身疾呼,旋身挥袍挡下又一波五行之气,苏钵对陌荻道:“陌师弟,替我护法,我去救两个孩子。”

“好!”陌荻应下的同时,一跃而起,手腕翻转间一根青铜色的棍棒凭空出现在他的掌心。

在他的掌心迅速的飞旋,随着他运气转的越来越快,形成了一股飓风,将飞射而来的五行之气全部给拦截下来,陌荻身子一纵而起,反手一挥,那携带刚猛之气的棍棒在虚空之中划出一条路。

苏钵这个时候飞跃而起,朝着距离他比较近的云非离先越过去,他手中星盘快速的选择,涤荡出一圈圈五行之气将飞射出来的箭气给挡下,正在他要拉着云非离躲到塔身的根部时,云非离竟然猛然挣来了力道,将他手中的长剑一掷而出,携带者五行之气的长剑一路朝着夜摇光飞射而去,笔直的仿佛要穿透夜摇光整个人一般。

夜摇光迅速的躲闪开,这一躲闪恰好将从她身后连飞而来的数道五行之气给避开,夜摇光还没有来得及喘息。又是铺天盖地的五行之气刷刷刷的从四面八方射来,夜摇光足尖在虚空一点,侧身一个飞旋,神丝披帛飞旋而出,显现的将飞射到近前的五行箭气给挥开,她却没有看到三道五行之气从她身后射来,等她感觉得到的时候,她的左右两边都是五行之气,她只能一咬牙,选择最轻的伤害,绕着神丝披帛一阵旋转。

摊开了四周射来的五行之气,恰好面门正对上了一股五行之箭气,现在要多已经来不及,而就在这时候她被一股力量给撞开,有一人将她生生的撞到了地上。

背部狠狠的砸在地上,夜摇光就看几道五行之气从高处直直的射下来,当即双手用力抱住云非离,快速的朝着一个方向翻滚而去。

五行箭气是躲过了,可是却一个不慎两人一起滚落下了地面,直直的朝着岩浆深海滚下去,好在云非离反应够快,反手扣住了地板,一手抓住了夜摇光,两人就掉在了地面的边缘,由于重力的缘故,云非离抠如地面的手指还划出了四个深深的指痕。

这时候,五行之局内的虚谷和地宫主人两股力量一阵对撞,整个悬浮在岩浆之上的小岛都颤了颤,云非离倒是紧扣了地面,可这个时候被云非离扔出去的女娲石就这样的滚了下来,滚到了云非离的扣着地面的手边,在云非离惊恐的目光之下,女娲石颤了颤就直直的掉了下去。

第553章 虚谷之死

现在,云非离只有两个选择,那就是把夜摇光松开或者扔上去,伸手去抓住女娲石,但松手夜摇光必然要掉入无尽的岩浆海水之中,可若是把夜摇光扔上去,那么上方密密麻麻的五行箭气会将夜摇光给万箭穿心,无论是那一种,对于云非离都是违心的选择,他不能让她死。

就在云非离犹豫的一瞬间,女娲石已经直直的掉下去,夜摇光看着眼角余光有一道五彩之光闪过,她想运气,却发现这个地方受五行之局的影响根本无法凝气,她奋力的伸手去抓,女娲石依然划过了她的指尖。

那一块女娲石就直直的掉入了岩浆之中,夜摇光的心没有来由的蓦然一阵沉重,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就在那一块女娲石被岩浆所吞噬之后,两座塔顿时就安静了,飞射不断的五行箭气也蓦然停止。

陌荻和苏钵觉得惊奇非常,他们两立刻飞扑过来,将云非离和夜摇光给拉上来。

两人一到上面,夜摇光就将怀里的女娲石放在了云非离的手中:“这个给你,它属于你。”

云非离侧首看了看夜摇光,他张了张嘴,却最终沉默的没有拒绝。

“摇摇,快回来!”这时候对面的温亭湛突然高喊。

夜摇光蓦然感觉四周的温度突然一升,夜摇光本就在边缘,她俯下头一看,竟然是岩浆猝然往上涨了起来。

“你们快些撤离。”夜摇光对着温亭湛喊回去,这个岩浆蔓延上来,不止他们,就算是温亭湛他们也难以幸免。

戈戊迅速的阻止在这边的人撤离,其他人都好说,就是温亭湛,戈无音还有陌钦愣是喊不动。

这时候夜摇光四人已经闯入了五行之局,但过去容易,回来难。由于岩浆的猝然涨潮,五行之火更加的浓厚不说,关键是虚谷和地宫的主人在这个阵法内对战,两人的余劲迸溅过来,别说夜摇光和云非离,就连陌荻和苏钵都是致命之伤。

原本这个五行之局就要全身心的应付,五行转换丝毫不能有偏差,否则就会是玩火自焚,现在要分出一大的心神来应对虚谷和地宫主人制造的杀机,他们根本是无暇他顾,然而为了存活,他们不得不迎难而上。

即便他们已经住够的小心,可云非离还是第一个岔了气,夜摇光见他脸色胀红,立刻知晓他是被五行之火侵入了肺腑,当即抓住他的手,输入了一股五行之水气入云非离的体内,恰好这个时候一股劲气飞射而来,夜摇光拉着云非离迅速的转换五行之气的同时,身子一转,他们两都被神丝披帛裹在了里面,险险的躲开这一场杀机。

两人都刚刚松了一口气,却感觉动中间一阵剧烈的气流波动,已经不再是五行之火,而是五行各种气,让一直保持着破阵规律的四个人顿时就被自己转换的五行之气阵伤了内脏,夜摇光喉头一甜,唇角溢出了血。

这个时候,夜摇光恰好看到五行之局的气息一散,她想都没有想就打算抓着云非离飞奔过去,可惜这个时候,一束束强劲的气流如同暴风雨一般席卷而来,纷杂的五行之气错乱无序,完全寻不到应付之策。

就在夜摇光心神有些不稳的时候,一只手伸了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就带着她想要强行的飞出五行之局。原来是苏钵和陌荻一人抓住了她和云非离的一边,可即便是两人已经不顾生死,不顾一切想要将他们送出去,依然被虚谷与地宫主人越发激烈交锋荡开的残余力量重伤。

夜摇光看着这一幕很感动,其他苏钵和陌荻可以扔下他们两个人,一定可以拼着重伤杀出重围,但是他们没有丢下她和云非离,她心里明白,这是感激虚谷还有温亭湛一路行来的数次相救之恩,不能丢下她,自然也不能丢下云非离,有了他们两个累赘,他们四个人都得死在这里。

当苏钵一口鲜血在夜摇光的面前喷出去之时,夜摇光的目光透过飞溅的血珠,看向对岸的温亭湛,她的目光眷恋、坚定、而又绝决。

那深深的凝望一眼,被温亭湛捕捉到,他漆黑幽深的眼眸顿时瞳孔一缩,爆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声:“摇摇”

几乎是温亭湛高喊的同一时刻,夜摇光身体五行之气一阵扭转,她迅速的挣脱,苏钵的束缚,神识披帛脱手而出,扫开了一条路,翻身不过被几道劲气打伤的剧痛,不理会大量五行之火涌入她的体内,使的她整个人都着了火一般痛苦,她双手运气打在苏钵和陌荻的背上,接着这一股力量将他们给打飞出五行之局。

而她自己反而因为力的相互作用直直的坠了下去,她的身下是吐着火舌一般的岩浆,越往下掉夜摇光觉得她的背部都已经被烧掉了一层皮。她静静的看着温亭湛,眼中流露的是她从未向她流露的深深情意。

“摇摇”温亭湛双眸充血,他就要向岩浆内跳下去,却被戈戊死死的拦住,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挣脱不了戈戊的束缚。

夜摇光见此唇角微微一扬,就在她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死亡的时候,她的瞳孔之中一抹身影飞掠而下,而她坠落的身体停止不动,一股股温和的五行之气护住了她接近岩浆的背部。

夜摇光并没有因此而感觉到开心,她反而惊恐的瞪大了一双眼眸,因为她看到了靠近她的虚谷背后那全力一击化作了一道利箭朝着虚谷射来的地宫主人。

“爹爹!”

就在虚谷拉住夜摇光的瞬间,那一束利箭扎入了虚谷的身体。

“丫头,好好活着!”

虚谷完全不管体内乱蹿的气流,强行撕裂开五行之局,将夜摇光跑了上去。

耳边是虚谷殷切的叮嘱,夜摇光不断飞奔而上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完全不由自主,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虚谷坠入了岩浆之中。

第554章 柳暗花明

那一瞬间,夜摇光五内俱焚,她的耳边全是虚谷的声音。

“哎呀呀,小丫头,怎生得如此小气,不就是一锅粥,也值得你追着老头子不放。”

“哎哎哎……女娃娃,别走啊,许久不曾有人陪老头子闲聊,我们再聊会儿。”

“女娃娃,那女娲石也没什么用,就一块破石头,你不如跟着老头子去闯地宫,指不定我们能捞到不少宝贝。”

“哈哈哈哈,女娃娃我们又见面了。”

“哎呀呀,我说你这女娃娃怎地如此锱铢必较?你给我开地宫,我保护你周全,这不是互惠互利?怎地就成了我老人家占你便宜?”

“哈哈哈哈,女娃娃这副模样可真是可爱的紧,不过活了五百岁的老头子还真的就我老人家一个。”

“啧啧啧,果然女娃娃都是注重颜色。”

“你这娃娃可真不识好。女娃娃,你不过是散修,无门无派拜我为师,难道还委屈你了?”

“咦,这个好,老头子我无儿无女,从未享受过天伦之乐,也不失为人生一大憾事,老头子就看你这丫头顺眼。”

“丫头,子不嫌母丑,女不嫌父丑,可懂?”

“哎呀呀,丫头你这是恼羞成怒啦?你说说,你看上哪个小子了?眼光不错,两个小子都好,你看上谁爹就给你把谁抢回去给你当压寨夫君。”

“丫头,快过去,老头子就算不过不去,暗道也拦不住我。”

“丫头,好好活着。”

那一声声丫头,那总是嘻嘻哈哈,哎哎呀呀亲近的完全不想一个活了五百多年的老不死,也一点没有渡劫期真君修为架子的老头子,他就这样为了她这么个才认下一个月都不到的女儿被岩浆给吞没。

她都还没有来得及跟老头子说:

其实我不嫌弃你,其实我不喜欢千机真君那样高远只能远瞻的谪仙。

其实我不是不孝女,我想要好好的孝顺你。

其实我从来没有想过从你的身上得到什么,是真心想做你的女儿。

其实我真的很舍不得你飞升,你不要飞升好了,我们一起留在这里。

其实……

还有很多其实,她原本想要在他飞升之前告诉他,可是现在她的声音被卡住,她根本说不出一个字,喉咙火辣辣的剧痛不已,除了眼角飞奔的泪珠,她什么都不能做。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般的残忍,她不相信亲情,知道何为亲情,如今终于有这样一个人给了她父亲般的温暖,她才刚刚明白这是一种多么美好的滋味,她甚至已经做好准备,看着他飞升,不眷恋不奢求更多。

可却偏偏连这样的结局也不给她……

夜摇光的身体跌落在一个熟悉的怀抱,她泪眼朦胧的目光对上温亭湛依然还没有敛去惊慌失色的脸,不由一把抱住温亭湛,压抑着痛哭了起来,她需要宣泄,需要大哭一场。

她的心真的好痛好痛,有什么在翻搅着,痛得她难以呼吸。

温亭湛也是紧紧的抱着她,失而复得的喜悦因为沉入岩浆底的虚谷而消失殆尽,他除了紧紧的抱着夜摇光,心里也有一股子说不出的沉重。

就连苏钵等人想着这一路虚谷的护送,也是眼睛酸涩难忍。

而从虚谷拖着地宫主人掉下去岩浆之后,岩浆似乎就吃饱一般不再有动静,也不再往上涨。就在所有人沉浸在伤痛之际,拉着塔的铁链突然一阵松动,地面又是一阵移动,分离的两边竟然往中间合拢。

夜摇光一把推开温亭湛,她看着似乎要恢复最初形状的地面,她趴在断层的变化,死死的盯着反而退下去的岩浆,她想要嘶吼,却发不出声音,她拼命的推拒,却依然推拒不了合拢过来的小岛。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恢复如初,一丝细微的裂痕都不留给她。

“摇摇……”温亭湛抱住呆愣愣坐在铁索围栏旁边的夜摇光,她目光呆滞的盯着地面合上的地方,整个人都傻傻的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众人看着这一幕,都是内心悲痛,但是他们都只能远远的看着。

陌荻和苏钵两人快速的盘膝而坐,收起悲戚之色,服用灵果开始疗伤,没有了虚谷,他们要走出去少不得要经历更多的危险。

温亭湛从陌钦那里拿了药给她处理外伤,然后就轻轻的抱着她,给她依靠。

“摇摇,义父他已经去了,我们要好好的活着,才不辜负义父的期望。”温亭湛是最能够理解夜摇光此时心情的人,因为他也曾经经历过。

夜摇光的眼珠子终于转了转,她缓缓的转过头看向温亭湛:“湛哥儿,我心好痛。”

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听着就让人心疼。

“我知道,你还有我。”温亭湛轻声道。

愣愣的看了温亭湛好一会儿,夜摇光才木然的点了点头。

不知道众人等了多久,滋滋滋的地面龟裂声音突然传来,很快他们脚下的土地都开始一阵抖动,仿佛里面封印着一个想要冲破而出的怪兽,地面一颤一颤,力量之大令他们险些站立不稳。

所有人全神戒备起来,看着四周,就害怕突然又有什么危险袭来。

“这是什么?”戈无音第一个发现脚下的地面裂开了大口子,并且有五彩的光束射了出来。

大家迅速的往石壁的根部退后,紧紧的靠着石壁,这才发生裂痕是从中间蔓延过来,而夜摇光和温亭湛都在中间的位置,陌荻想要纵身朝着二人飞掠而去,见他们给抓过来,一运气却感觉到五脏都凝聚了一般,所有的五行之气顿时消失无影无踪,仿佛闯入了散灵阵。

“温公子,夜姑娘,快过来!”不能提气,陌荻就往那一边跑,却发现裂开的痕迹之中溢出来的五色之光仿佛一道道屏障已经将他们阻隔开来,故而陌荻只能高声呼喊。

温亭湛正要抱着夜摇光沉着裂痕还不大逃离此处,却被夜摇光一把按住,夜摇光始终盯着合拢的地面再一次裂开,这一次溢出来不再是刚烈的五行之火,而是温润的五行之气,还夹杂着熟悉的气息。

第555章 我什么都没看到

一点点五彩的星光从断开的地方飞了出来,为地宫渡上了一层朦胧的光,犹如萤火虫一般一簇簇的飞起来,每一个龟裂的地方都仿佛升起一束灯光,灯光明亮却有五色的星辉在闪动。

夜摇光伸出依然还有着血迹的指尖,去触碰那从地底下飞上来的星光,星光呈螺旋状飞了出来,越来越多,很快就将夜摇光和温亭湛完全的笼罩。

“是老头子。”夜摇光干裂的唇角微微咧开,绽开一抹璀璨的笑容。

即便她蓬头垢面,可那一抹发自内心愉悦的笑容依然在梦幻的五色之光的照耀之下,夺目迷人。

很久一抹虚影在星光之中出现,夜摇光激动的又落下了眼泪,她喃喃的喊道:“老头子……”

那一抹萦绕在星光之中虚影对她温暖慈和一笑,他无声的对她挥了挥手,一串星光飞了过来,围着夜摇光绕了一圈,夜摇光身上的伤痕污垢一瞬间全然不见,就连她泛着疼痛的内伤也一下子消失。

旋即那一串星光飞了出去,飞出了这一重地宫之中。

而被夜摇光含笑哭着凝望的虚谷也随着不断萦绕而上的星光消失不见……

“这……这就是飞升么?”苏钵的声音抑制不住的颤抖。

“湛哥儿!”夜摇光反过身紧紧的抱着温亭湛。

这一次不是心痛,而是喜极而泣。

“原来渡劫期,并非我们所想的九重雷劫……”戈戊也是震撼不已。

渡劫,其实渡的是生死劫,能够舍生就义,才是渡过大劫……

昆仑山的而上空有一道道五彩的彩虹桥,架了整整一日,而站在观星台的千机道君,露出了欣慰带着一点艳羡的笑容。

“师傅……”长延道长看着这与众不同的彩虹桥,散发着浓郁的五行之气,甚至观星台周围栽种的一种经年不开花的花也瞬间开放,不由震撼无比。

“这是你虚谷师伯的福泽。”千机道长只留下这一句话,就消失不见。

而地宫之中的夜摇光带着温亭湛等人是一路畅通无阻,整个地宫的机关全部被打开,所有的危险都化为乌有,他们在半路上遇到了受了重伤的云笠等人。

“到底发生了何事?”云笠等人都伤的极重,他们都以为他们要死在地宫之中,那侵蚀他们的东西竟然突然之间被粉碎。

“大长老,虚谷真君飞升成功了,是虚谷真君的福泽!”云非离一看到云笠和云酉这番模样就知道他们的惊愕来源干什么。

“飞升成功了?”云笠先是错愕,然后是了然,最后是惋惜,“可惜不能亲眼所见,这是多么重要的一瞬间福至心灵的感悟,他已经大乘期几十年,百年内应该也要进入渡劫期。”

“七公子,你寻到了女娲石?”云酉看着云非离手中的女娲石高兴道。

“是,是夜姑娘想让。”云非离说道。

“不,这是云公子应得之物,非我想让之物。”夜摇光解释。

“你们就不要谦让,快快离开此处,我们回到观众,将这等好消息告诉众人。”陌荻含笑道。

于是大家就迅速的离开了地宫,只要在虚谷飞升之前没有死之人,都陆陆续的和他们汇合,他们这一趟地宫之行,并没有损伤太惨重,除了几个门派之前陨落的几个人以外……

走出地宫,众人的心情都十分的复杂,地宫之内的惊险重重依然历历在目,可这些宝贵的经验,尤其是亲眼看得虚谷飞升的人有生出一股难以描摹的喜悦之情,但一想到丧生之人,这一股喜悦振奋又打了折扣。

而夜摇光和温亭湛更是感慨万千,虽然这一次没有寻到女娲石,但是夜摇光能够看到虚谷飞升,并且在地宫之中收获了与各大门派的交情,还有不少好东西,对她来说已经算是圆满,做人不能太贪心。

然而,他们才刚刚回到缘生观,虚谷飞升的消息已经传遍,就连萧士睿几个都听到围了上来,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的问着。

“你们也得等我和湛哥儿洗漱之后再问吧?”他们才刚刚从地宫走出来好不好?

几人尴尬的放了行,等他们回到房间缘生观恰好已经备好的洗漱的热水,因为和戈无音一个房间,她被虚谷的五行之灵洗涤了一番,就让戈无音先洗澡,戈无音也不推辞。

等待戈无音洗澡的时候,夜摇光开始盘点她的收获,这些东西都是单单属于她,还有从地宫里面取出来的东西都在陌荻和苏钵哪里,若是他们聊错,因为老头子的飞升,他们明日定然会来让她分配。

突然间,眼角五彩的光一闪而过,夜摇光看到她倒出来的东西里面,竟然有一块李子大小,泛着五彩之光的莲花状石头,夜摇光一把抓在手里,感受着它的五行之灵。

女娲石,是女娲石!

夜摇光激动的想要尖叫,一定是老头子,只有老头子才有这个本事,是老头子在最后放到她的身体里,那时候她整颗心都沉浸在老头子飞升成功的喜悦当中,所以根本没有注意。抑制不住心里激动得夜摇光抓着女娲石就跑出自己的房间,直奔温亭湛的房间。

然而,当她把大门一推开,吓得泡在木桶里面因为好不容易放松而困倦睡过去的温亭湛一激灵,当即从木桶里面惊得站起身,看了过来。

然后,夜摇光顿时石化了,她惊恐的瞪大眼睛,看着浑身赤果果的温亭湛,木桶只有他臀部告,然后最重点的部位,夜摇光也看得一清二楚。

还是温亭湛迅速的反应过来,一把将旁边的衣服给拖了过来将自己给遮挡住。

夜摇光顿时一阵不知所措,手指头左右指了指,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啥,我太累,梦游,梦游,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说着就立马将大门给关上,然后迅速的跑回自己的房间,双手捂着自己可以煎鸡蛋一般滚烫的脸。

“天啊,地啊,来一道雷劈死我吧。”夜摇光哀嚎。

第556章 一个女娲石

直到吃饭的时候,夜摇光都是满脸不自在,温亭湛的心里承受能力比她强大多了,他很淡然的落座,一顿饭夜摇光吃的前所未有的沉默。就连萧士睿几个等不及要问什么,也被她以食不言寝不语的借口给搪塞过去,吃完饭更是以累了遁回屋子里蒙头大睡。

可是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你这是怎么了?”戈无音也是回来休息,看着这样魂不守舍的夜摇光便误会了,“虚谷真君能够飞升是一件好事,我们应该替他高兴。”

“嗯。”夜摇光知道戈无音误会,但顺势点了点头,“我虽然心里惆怅,但更多的自然是欢喜,老头子让我看到了希望,原来飞升从来不是传说之中的虚无缥缈,而是实实在在的存在。”

“是,所以你我都要努力。”戈无音对此坚定的颔首表示认同。

夜摇光闻言,目光一转:“哎呀呀,是谁前不久还说要寻个凡夫俗子,了度余生?”

“坏丫头,就会打趣我。”戈无音不由伸手去掐夜摇光腰间的入软肉。

“哈哈哈哈,别别别,我怕痒痒……”

“原来你怕痒痒啊,那我多挠一挠。”

“我错了,我错了,啊啊啊啊……”

“看你还敢不敢挤兑我,哼哼……”

两个丫头在床榻上疯了一会儿,就很快陷入了昏睡。终于可以放松紧绷的神经,她们的心落入一个前所未有的安定之处,也许是地宫太过于紧绷,这一放松两个人都睡的很沉,尤其是夜摇光。

他们出地宫的时候是早晨,没有到晌午缘生观就给他们做了膳食,戈无音睡了两个时辰,午后便起了身,夜摇光依然还在熟睡。这一趟地宫之行,委实是几经生死磨难,不管是身体还是心里都承受到了极限。

故而,夜摇光一直睡到日头偏西。

当她醒来睁开眼睛,对上了一张隐含笑意的脸,吓得夜摇光顿时什么瞌睡都没有,惊坐起来抓着被子捂着胸口,就往墙角缩:“湛哥儿,你干嘛?”

见夜摇光这副反应,让温亭湛哭笑不得,温亭湛伸手去拉她,结果被她一躲,就拉住拉她的被角。

夜摇光连连死死拽着被子:“湛哥儿,光天化日,缘生道观,你可不能胡来!”

手一顿,温亭湛唇角的笑意加深:“我不过是来寻你,摇摇这番模样,倒让我有所误会,难道摇摇心里希望我胡来?”

“胡说!”夜摇光立刻反驳。

“好好好,我胡说。”温亭湛点头,“摇摇心里敞亮,并无亏心。”

“那是,我做了什么我需要亏心?”夜摇光猛烈一点头。

“既然如此,那定然是我杞人忧天,摇摇不会躲着我对么?”温亭湛笑眯眯的说道。

“我……”夜摇光心虚了一会儿,立刻就挺胸道,“自然,我又不曾对你不起,何须躲着你?”

“那摇摇便告诉我,你早间来寻我所为何事。”温亭湛可没有忘记夜摇光当时僵硬的脸上来不及褪去的喜悦与激动,定然是有什么非同一般的好事来与他分享,才会一时满心喜悦,而忽略了其他,导致了早上尴尬的一幕。

说起这事儿,夜摇光连忙来了精神,她一把掀开被子,汲上鞋子就蹭蹭蹭的跑到自己的小包裹旁,从里面将女娲石取出来,献宝一般递到温亭湛的面前:“你看看。”

温亭湛伸手从她的手中取出小小的一块女娲石:“女娲石?”

不怪温亭湛疑问的语气,他不是修炼者感应不到什么五行之灵,而且这个女娲石和地宫之中的女娲石比起来,实在是过于秀珍。

“当然,这是女娲石。”夜摇光一把抢过来,“不懂欣赏,地宫的那两个女娲石是上古遗留,这一个可不是,自然比不了,可这一个足够我为开阳重塑真身。”

“一个。”

“嗯?”

“地宫只有一个女娲石。”温亭湛重复了一遍。

“你说什么?”夜摇光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温亭湛。她又回想着地宫发生的一切,便开口问道,“对了,我还忘了问你,你怎么知晓女娲石动不得?”

若非温亭湛及时提醒,她和云非离有了警觉,那一波五行箭气射来,只怕她和云非离都要变成活靶子。

“是你和苏钵长老的对话引起了我的怀疑。”温亭湛目光加深,“我去壁画之上寻找过,地宫主人是在同一个地方消失同一个地方出现,所以不存在纪念她的两座塔,我也怀疑如陌荻长老所言是不同部落不同的风俗,后来我看到了壁画上的影子。”

“影子?”

“对,影子。”温亭湛点头,“那塔顶因为闪动着五彩之光,所以宝塔是有倒影,只不过不慎明显,但是我只看到了一座宝塔的影子,而另一座却没有,所以我断定其实只有一座塔,一块上古遗留的女娲石,尤其是后来地宫主人从塔中飞出来,更加证实了我的推测。当时你们一心都放在飞蹿的五行之箭上,故而定然没有注意,看似两座塔拉开,她从中间飞出来,其实有一座塔根本没有动,她是从其中一座塔出来,另外一座塔,应该是影射,也就是机关所在之处。”

夜摇光听了不由冒起冷汗,那一座塔犹如实质,他们拿到手中的女娲石也是实实在在的触感,到底是怎样的阵法才能够将虚影变化成这般逼真?

“那岂不是有一个女娲石是假的?哪个一个是假的?”突然想到这一茬,夜摇光不由问。

“你给云非离的女娲石到现在还存在,应当是假不了。”温亭湛蹙眉,其实他看到的虚塔是夜摇光这一座,按照常理推断夜摇光手中的女娲石才应该是映射出来,可他们都离开地宫这么久,云非离手中的女娲石也没有消失不见,若是虚影也就太不合常理。

“那便好。”夜摇光点了点头,可不能好心相让却出了岔子,“缥邈仙宗应该出了什么大事儿,急需女娲石。”

第557章 分宝

“嗯。”温亭湛颔首,“地宫之密应该是缥邈仙宗泄露出去,目的就是为了集合各大宗门随他们一道进入地宫,他们不求其他,只为女娲石。”

这一点,夜摇光和温亭湛想法一致,会把地宫泄露出去,不是有阴谋就是有所图谋,绝对不会是有心人恶作剧或者唯恐天下不乱。按照这一次地宫之行,各大门派还有缘生观都没有被偷袭的情况来看,只能是图谋,而所有进入地宫的人,唯有云笠有所反常,他们对女娲石的执着过于明显,从云笠想要做地宫之行领头人就已经暴露出来。

“别多想,这是缥邈仙宗之事与我们无关,并且我已经把女娲石让给了云非离。”夜摇光伸手将温亭湛微微聚拢的眉峰揉开,“缥邈仙宗与你我二人乃是两个世界,虽然我们有过几次交集,但日后这种交集会越来越少,他们的事儿与我们何干?”

见此,温亭湛将心中的疑惑抹去,拉着夜摇光的手去院子里用膳。

然而,他们二人都没有想到今日他们的不追根问底,给他们埋下了一个险些致命的隐患,差一点让他们生离死别,这也曾为夜摇光心中永远最深的痛。

吃完晚膳,众人都兴致勃勃的搬着小板凳,围着夜摇光,温亭湛还有戈无音讲诉地宫之行的所见所闻,三人下午都休息的非常好,这会儿精神状态非常的充足,也就凑在一起给他们详细的讲了起来,大部分夜摇光在讲,别看温亭湛教书不错,但是讲故事还真的不在行,夜摇光昏迷的那一段时日,就由戈无音补充。

众人听得心惊肉跳,又刺激非常,讲到深夜都不愿意睡觉,左不过在缘生观也不指望他们早起,于是几人就一直讲到了天亮,讲完他们才散去,都还纷纷意犹未尽,听了一夜的故事竟然一点疲惫都没有,又撒丫子的约着漫山遍野的跑。

几人用完早膳刚刚散开,夜摇光正打算去睡个回笼觉,就见长延道尊亲自来寻她:“小师妹,随我一道去大殿。”

“长延师兄……”对于长延道尊的称呼,夜摇光有点错愕。

一般他们这一行,就算不是同门同派,若是彼此间有交情,都可以师兄弟妹相称,按照各自师傅的辈分也可以长辈,但基本前面都是带着道号或者名字姓氏,以此来区别并不是同门,只有真正的同宗同门才会彼此称呼前排行。

“小师妹莫惊。”长延道尊立刻解释,“进地宫前,虚谷师伯就将师妹托付师傅照料,师傅亲口承诺,日后如虚谷师伯一般待小师妹,故而师兄唤你一声小师妹并无不妥。”

这是显示他们的关系亲近。

听到老头子进入地宫前还为她做打算,夜摇光心里一阵感动,既然是老头子的意思,夜摇光只能点头接受。

她和温亭湛随着长延道尊到了缘生观最为恢弘的大殿,殿内两旁已经落座了各门派的弟子,几乎是所有人再见到她到来都站起了身,除了高坐主位的千机真君,就连云笠也表示尊重站起身。

这一份尊重是因为她是虚谷的女儿,即便虚谷已经飞升,管不到他们这里的事儿,但对于虚谷飞升的敬仰转移到了夜摇光的身上。

夜摇光沉着着从中间的红毯走到最前方,对千机真君行礼:“师叔。”

既然千机真君让长延道尊喊她师妹,那她就听从的唤千机真君为师叔。果然千机真君含笑点头,对她的态度也许是因为对虚谷的移情,也比之前更加亲切了一些:“今日唤你来,是为了从地宫之中寻到之宝,入地宫前,便有言在前由地宫领头者分配,如今虚谷师兄得道飞升,老道与各门派商议之后,他们一致举荐由你来分配。”

夜摇光心里早就料到这一茬,所以她并不惊慌与诧异,看着她面前的案几之上,宝物已经被分配,用了特殊材质的盛放物装好。

她转过身,对着众人拱手:“多谢诸位如此看重我。”

众人也是连忙还礼。

夜摇光迅速的扫了一遍,她伸手的抓起四样,当先递给了长延道尊,侧首对着千机真君道:“地宫于昆仑山之下,师叔大公无私让我们闯入,看似不曾与我们一道犯险,实则却坐镇缘生观替我们护法,我坚信若是我们在地宫真有大难不测,师叔定然不会坐视不理。再则见者有份,我也一直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给师叔,还有三位师兄做见面礼。这一份就当做是我与爹爹那一份,是我的见面礼,所以师叔和师兄们可不能推辞。”

夜摇光说的话滴水不漏,不但其他门派的人没有什么不愉之处,就连千机真君也不好拒绝,于是对着长延点头:“长延收下师妹的见面礼。”

“那就多谢小师妹。”长延道尊立刻伸手接下。

夜摇光又从里面取出一根鞭子,这个鞭子银紫色的鞭身,银白色的鞭柄,浑身充斥着浓郁的五行之水金二气,是一个绝佳的武器,在场的女性修炼者并不少,每一个人对这一条鞭子都露出了喜爱的目光。

夜摇光拿着鞭子就自己留着,然后走到云笠真人的面前行了一个礼:“云笠真人,我对各大门派并不熟悉,何物于他们而言是最好,比不得你清楚,所以还请你代为将剩余的宝物均分给各大门派,有劳。”

话,说的非常漂亮、谦和还有感激。

这是在给缥邈仙宗脸面和尊重的同时也是最好的做法。

“既然夜姑娘所托,信得过老夫,老夫自然不负所托。”云笠也没有推辞,夜摇光对各大门派不了解是事实,虽然他们都相信夜摇光会分的很公平,但未必能够得到最适合。

没有进过地宫的人,昨日听说了夜摇光的事迹,这会儿见夜摇光的做派,心里对夜摇光的评价就更高,也更加的尊重。他们都相信,如同夜摇光这样的心胸,这样的作风,定然也能够与虚谷一样得道飞升。

第558章 打造武器

解决完分宝的事情,夜摇光就拖着温亭湛随着跟上了千机真君。

“小师妹这是寻师傅有事儿?”长延道尊便好奇问道。

“嗯,我有一事儿,想寻师叔。”夜摇光有些不好意思,这么快就求上门。

“但说无妨。”千机真君道。

“师叔,我可否在缘生观度化一个人?”夜摇光难得腼腆一次。

“可以。”千机真君什么都没有问就点头。

“谢谢师叔。”夜摇光高兴的点了点头,拉着温亭湛快速的回去。

“你要在缘生观度化郭媛?”温亭湛立刻明白夜摇光的用意。

“嗯嗯嗯,现下已经十月,秋闱的成绩已经出来了吧?”夜摇光侧首问道。

“出来了,余长安得了江西第二名,险些成为解元。”温亭湛一回来就已经把挤压的所有信件都处理完毕,自然知晓了余长安的成绩。

“极好。”这个成绩已经是非常牛逼,要知道一省多少人科考,一般这种成绩,不出意外一定能够在春闱进士及第,若是冲一冲还可能名列三甲之中,“可惜不能再等了。”

凝魂香倒是还有,撑到春闱不是不可能,但再没有比缘生观更适合度化郭媛的地方,她身上有罪孽,而缘生观是一个至纯至净的地方,恰好老头子刚刚在这里飞升,五行之灵还没有散尽,不能浪费这么一个绝佳的好机会。

“万事皆有缘法,你为她所做已经足够。”温亭湛觉得这世间每一个修炼者若都如同夜摇光这般坚守本心,做到尽善尽美,人世间一定会充满温暖与喜乐。

“嗯。”做到这一步,夜摇光也无愧于心,伸出手指掐了掐,“今晚就是一个好日子,晚间我们就度化郭媛,明日我们便启辰回书院。”

从这里直奔书院,快马加鞭也就是四五日的功夫,应该能在十月十三之前回去,他们十月十五开课。

“好。”这一趟出来的时间也足够久了,是到了回去的时候。

回去之后,夜摇光就不缠着温亭湛,毕竟他是个大忙人,一消失这么多年,肯定有很多事儿,于是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就见戈无音已经在房间内,夜摇光跑过去,将那一根紫色的鞭子递给夜摇光:“这个送你。”

“这是送我的?”

戈无音惊喜非常,她最细的武器就是鞭子,以往她想要用神丝做一个鞭子,可惜神丝做不出鞭子来,她那一个武器也就一般,还被戈裔重用夺命丝给毁了,其实在地宫的时候她就对这根鞭子心动不已。

但是起先虚谷还将宝物当即分配,后来因为暗道之事,虚谷忧心夜摇光,所有的宝物都一溜烟的放在一个地方,再没有分配,这条鞭子就是那个时候得来的宝贝,所以她一直没有开口。

“当然是送你,我又用不来鞭子,这叫有来有往,我记得你生辰要到了。”夜摇光将鞭子直接搁在戈无音的手里,“生辰礼,不能拒绝。”

“嗯,我不会跟你客气。”这世间,对她好的人越来越少,她自然要可着劲享受这些没有失去,也不会失去的真情。

“那便好。”夜摇光突然想到了一茬,“无音,你可识得炼器的大家?”

“怎么?你要炼器?”戈无音问了一句就道,“你何必舍近求远,苍琅宗可是我们九宗十门炼器第一大家,如今你的名义,你去寻苍琅宗宗主,他定然是不会拒绝,而且一定给你办得漂漂亮亮,恰好苍琅宗宗主也在,你现在就去寻吧。”

“好,我现在就去。”毕竟已经分了宝物,大多数人应该会在今天就选择告辞,夜摇光赶紧抓着戈无音就往苍琅宗所住的院子里跑。

没有想到苍琅宗竟然和缥邈仙宗住在一个院子,两个人宗门都带了女修炼者,住在一道也方便,一进院子就看到云笠带着缥邈仙宗的人要离开,正好撞上。

“夜姑娘这是有事?”云笠一愣。

“云大长老,我是来寻苍宗主,我有些材料想求苍宗主帮我炼制一些兵器。”夜摇光连忙解释,又见几人的架势,于是问道,“大长老这就要走了?”

“宗门内有急事,故而不易逗留,原想让七公子去向姑娘辞行,既然遇上来,那便就此与姑娘说道一声。”云笠大长老便笑道,“日后夜姑娘若是有缘来缥缈峰,云笠再行款待夜姑娘。”

不得不说,经历了地宫之行,夜摇光对缥邈仙宗的态度也改观,尤其是云酉并没有因为云科父子的事情记恨她,听温亭湛说,她在地宫昏迷的时候,云酉还救过温亭湛一次,夜摇光对云笠的邀请就欣然应允:“若是他日有缘,定然去叨扰云笠真人。”

“那便就此别过,夜姑娘后会有期。”云笠颔首。

“长老一路好走,”夜摇光让开路。

“夜姑娘,告辞。”云非离也抱了抱拳。

“七公子请。”

等到一行人擦身而过,夜摇光侧首看向他们的背影,夜摇光并不知道云笠这个给了她好感的老人家,这是他们就此的最后一面,此刻她与缥邈仙宗大有一笑泯恩仇的快意,可再相见之时,便是物是人非。

“夜姑娘。”早就在一旁听到了夜摇光和云笠等人话别的苍廉矗带着穿着清丽的苍珺玥走了过来,“不知道夜姑娘有什么好东西让老头子大开眼界。”

苍珺玥今日又是一番打扮,她穿了一袭泛着浅紫的白色斜襟长衫,腰系三指宽绣花玉带,下方是堪堪遮住双脚的浅紫色叠纱罗裙,外披一件紫色透明暗纹轻纱长袍,看起来华而不奢,明而不妖。

真是一个百变仙子。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偶然间得到了极快锽铁,我想打造成兵器,这一次进入地宫也到了一些炼器的材料,恰好听无音说,苍宗主的炼器之能无人能够出其右,这才赶紧寻来。”夜摇光欣赏完美人,连忙回答。

“戈姑娘过誉了。”苍廉矗连忙谦虚,而后道,“老夫不过是一个兵器痴人,故而倒是擅长此道。”

第559章 一时失言

“行一行能够爱一行,才能掌握其精髓,那我就要麻烦苍宗主一次。”夜摇光转而问道,“不知道锽铁用来锻造什么兵器较好?”

夜摇光知道锽铁锻造兵器是好东西,却并不擅长这一行业,所以想要听一听专业的意见。

“夜姑娘有锽铁?”苍廉矗和苍珺玥不由相视一笑。苍廉矗便问道,“夜姑娘的锽铁有多大。”

“大概这么大,有五个。”夜摇光比划了一下。

苍廉矗顿时一惊,苍珺玥噗嗤一声笑出来:“夜姑娘,你可算找对人你,若是你口中那般大一块锽铁,这世间能够将之熔炼之人恐怕不出三个,而我父亲恰好是其中一个。”

“是么?”夜摇光眼睛亮了亮。

“珺玥说的没错。”戈无音点了头。

“真是太好了,苍宗主您说我该炼制什么武器?”夜摇光急忙问。

“夜姑娘似乎不炼丹。”苍廉矗想了想,“这锽铁可塑性极强,是所有炼器师最喜欢的材料,因为一旦熔炼出来,要韧则韧,要锋则锋,刚柔全在炼器师手中,夜姑娘有这般多的锽铁实属难见,若是炼制一个精巧的丹炉当真是绝妙。”

“丹炉?”夜摇光用不着,但是陌钦用的着啊,“丹炉需要多少锽铁。”

“爹,你和夜姑娘坐下说话,女儿去沏一壶茶。”不等苍廉矗说话,苍珺玥见他们似乎有长聊的打算,就连忙招呼着在旁边院子里的石凳坐下,转身就走了。

夜摇光不得不承认,苍珺玥真的是一个细心周到的女子,这种女子娶了就是一生的福,可惜陌大哥对人家无心,也不知道陌大哥喜欢什么样的女子,连戈无音和苍珺玥都入不了他的眼。

“若是按照夜姑娘比划的大小,两块锽铁足够。”丹炉不需要太大,也不可能全用锽铁,只不过是主料,而后苍廉矗比划了一个普通火炉大小,“可以炼出这般大小的丹炉,乃是炼丹之人最向往的大小。”

“好的,苍宗主你就帮我炼制一个炼丹炉,不用给我送来,炼制好之后直接命人送到九陌宗就好。”夜摇光点了点头。

而后耳边就响起了茶杯被撞的清脆声,几人抬头望去,就见苍珺玥端着托盘,托盘上面有一个被子倒了,水流了一托盘,对上众人的目光,苍珺玥笑的很自然,“一时晃神,没有看着脚下的门槛,绊了一下,失礼了,我再去沏一壶。”

夜摇光有点想要拍自己一巴掌,因为她心怀坦荡,所以才会这么直接的说出来,却忘了苍珺玥对陌钦有着不一样的情愫,这会儿指不定是以为她也对陌钦有心。

苍廉矗倒是没有多想,而是点头,继而又问:“夜姑娘除此以外可还有想要打造之物?”

“有有有,可以炼制丹炉,也可以炼制香炉吧?”夜摇光可没有忘记温亭湛,“还有我想用神丝做扇面,然后用锽铁做扇骨,打造一把扇子,最后再炼制一柄柔韧无比的软剑。”

说完之后,夜摇光才讪然,她的要求是不是太多,材料会不会不够。

苍廉矗并不是一个粗心之人,他不理会自己女儿的事情,不是没有明白,而是他是个明白之人,与其让女儿一直执着,不如早些知难而退,因为陌钦对自己女儿根本没有情意。

所以他一下子就看出夜摇光的尴尬,于是笑着说道:“夜姑娘,不打紧,你的锽铁紧够,可还有其他需求?”

“没有了。”夜摇光也不好意思再开口。

苍廉矗点了点头,而后沉思了片刻才道:“不瞒夜姑娘,老夫需要炼制一物,正好需要锽铁,夜姑娘的锽铁就算锻造了这四样也还有剩余,夜姑娘就将所有锽铁给老夫,剩余的老夫就拿去用,当做是给老夫的酬劳。若还有剩余,老夫再琢磨着能够炼制些什么,就随心给夜姑娘炼制。”

“苍宗主,您不必如此客气,我们按照规矩来……”夜摇光觉得苍廉矗这个恩情大发了。

“哈哈哈哈,这世间哪有什么规矩,老夫又不是做买卖,锽铁如今极难寻到,老夫并不吃亏,再则炼器也是老夫一大闲余乐趣,故而老夫不吃亏,夜姑娘无需如此。”苍廉矗解释道。

“既然苍师叔都如此说了,你就别扭扭捏捏。”戈无音直接劝夜摇光。

夜摇光想了想便对苍廉矗行了一个礼:“那就厚颜多谢苍宗主。”

“夜姑娘无须客气,老夫今日便要启程,夜姑娘的锽铁在何处?是否需要老夫派人亲自去取。”苍廉矗纯属是为夜摇光着想。

夜摇光感激道:“就在缘生观,我这就回去让人送来。”

和苍廉矗说好之后,夜摇光就带着戈无音急冲冲的跑回去,虽然锽铁对于凡人而言非常的重,但是对于他们而言并没有什么分量,夜摇光不放心放在青海,害怕暴露给留守的人招来杀身之祸,就一路带着,一直让乾阳做苦力。

回到院子,就把乾阳给叫回来,戈戊这个时候恰好来寻戈无音,夜摇光就带着乾阳两人将锽铁给送到苍廉矗的院子里,再一次道谢之后,就和乾阳打算离开,刚刚走出院子,就见到等待已久的苍珺玥。

“夜姑娘,我可否与你单独说说话。”苍珺玥要求道。

夜摇光给乾阳使了一个眼色,就点了点头,跟着苍珺玥走了另外一个方向,沿着两旁青草的青石阶梯缓步而上。

苍珺玥却傍晌不开口,夜摇光虽然知晓她是为了陌钦的事儿,但也不能主动说,这一说出去,不就是意味着她已经看穿了苍珺玥对陌钦的心思,这会让苍珺玥感觉到尴尬。

两人转了一个弯,走入了一个花丛中的石亭内,苍珺玥站在石亭边缘好一会儿,才似乎鼓起了勇气,目光明亮的看着夜摇光:“夜姑娘,你和钦哥是如何相识,可否告知我么?”

“陌大哥啊,我们是在客栈……”夜摇光丝毫没有隐瞒,她和陌钦之间没有不可对人言之事儿。

第560章 度化郭媛

夜摇光索性就她和陌钦所有的交集都一一道出。

苍珺玥听得很仔细,夜摇光发现每一次她一听到陌钦,苍珺玥的目光就会格外的明亮,璀璨的仿若高悬夜空的星子。

说完之后,夜摇光摊摊手:“就这些啦。”

“夜姑娘,多谢你。”苍珺玥目露感激之色,而后她站起身,“耽搁你这么久,实在不好意思,我便不打扰夜姑娘了。”

夜摇光一愣,这就啥都不问了,心里这样想着夜摇光也直接问了出来:“苍姑娘确然不再问一问别的?”

“问什么?”苍珺玥笑了,“问夜姑娘与钦哥之间的关系?”

夜摇光理所当然的点头,这不就是苍珺玥的目的么?

“夜姑娘说的这般坦然,我若还需问出口,岂不是太傻?”苍珺玥笑道,“夜姑娘,谢谢你,我想知道的已经知晓。”

好聪明的姑娘,好坦荡的姑娘。

夜摇光自然没有什么好再说,于是就和苍珺玥两人站起身,离开小亭子的路上,两人还说了一些话,彼此还能聊得来,直到分开。

夜摇光回到院子里的时候,陌钦和温亭湛正在院子里说话,见到夜摇光走回来,陌钦才站起身:“今日过来是与你道别,我和二叔打算今日便启程。”

“陌大哥为何这般赶时间?”夜摇光担心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从你那里得了几味药材,我早些带回去,储存妥当。”陌钦说着顿了顿,“这次回去,我恐怕要闭关一段时日,你在外面要多加小心。”

“知道了陌大哥,我现在靠山多着呢,你就不用为我担心。”夜摇光笑道,

却没有看到因为她这一句话,陌钦的眼底划过一道黯然:“嗯,不过若是有些,依然可以让小乖乖传信于我。”

“好,一定会。”夜摇光保证道,“陌大哥也要照顾好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受暗道所伤的缘故,夜摇光觉得自从暗道里面出来,陌钦就变得格外的沉默,并且总有一种他在逞强的错觉。

“我会的。”笑着看了看夜摇光,又看了看温亭湛,“我先走了。”

“好。”

目送着陌钦走远并且消失,夜摇光突然惆怅了起来。

“怎么叹气了?”温亭湛笑问,“等到明年修课,我们可以去寻陌大哥,我已经知晓陌大哥家住何处。”

“明年哪里有假?”夜摇光瞅了温亭湛一眼,明年是最累的一年只有年假,大过年的谁到处跑啊?秋收的时候就放那么十天半个月,想跑也跑不远,后年又有文赛,大后年温亭湛就该下场。

“只要想,总会有。”温亭湛道。

“湛哥儿,虽说你可以自学成才,但也不必把上学的时间来迁就我,带我出去游玩。”其实温亭湛骨子里是个并不太喜欢到处跑的人,相比较起来,他更喜欢呆在藏书楼,夜摇光都知道。

“摇摇,趁我现在还是自由之身,我想陪你去你所有想去的地方。”温亭湛拉着夜摇光的手,往房间走。

等到他为官之后,就再也没有这个时间,虽说他可以谋划自己调配的地方,但在其位谋其政,就不能这样随心所欲的陪着她。反倒是要她日后不辞辛劳的陪着他,他好怕她会厌倦那样的生活。

在他的眼里,她就像一只翱翔在天际的鸟儿,广阔无垠的天空才是她的向往,想去何处就飞往何处,不问归期,只言欢乐。

日后会有几十年的岁月,她会被他所束缚,希望到时候她能够念及他今日的好,不会对他生出怨怼之心。

“那有什么,日后你不一样要四处外放,到时候我也当做是到处游乐啊,只不过你就可怜了,只能天天坐在官衙里,不过我每日都会把我发现的好玩的地方告诉你,要不我也给你画漫画?”夜摇光的目光放远,她在想日后的岁月。

“摇摇这就在想着抛下我,独自享受。”温亭湛做出一副受伤的表情,

“湛哥儿,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不?”夜摇光笑的贼兮兮。

“像什么?”直觉告诉温亭湛,夜摇光嘴里蹦不出什么好话。

“像深闺怨男。”夜摇光说着就跑远。

温亭湛提步就去追:“夫人,闺怨都是夫妻一方冷落一方而来,你难道不应该为此而自省?”

“我省,我省,你快长大,我一定天天临幸你。”夜摇光从墙角探查脑袋,调笑着温亭湛,“我昨日可是看到了,你还太小……”

说着,目光就往温亭湛两腿之间瞟过去。

论无耻没有下限,温亭湛绝对不是夜摇光的对手。

看着温亭湛有黑化的趋势,夜摇光感觉脚底抹油跑了。

好在后来温亭湛又被新传来的事情给缠住,才没有找夜摇光算账。

到了天黑用完膳之后,夜摇光又要办正事儿,她在观星台设了法坛,然后将郭媛放出来:“媛姐儿,余长安秋闱成绩极佳,不出意外他定然能够金榜题名,我只能送你到这里。”

“灼华,能够遇见你,是我一生之幸。”郭媛笑道,“我本不该有所求,但还是请你日后若能够看顾,便看顾一下他。”

他,指的是余长安。

“好,我尽量。”夜摇光颔首,“你可还有什么要交代,可有话要留给余长安?”

“缘来缘去缘自散,花开花落有定时,既然缘分已断,便从此尘归尘,土归土,两相安。”郭媛摇了摇头。

夜摇光便不再多说什么,她施法开始超度郭媛,将郭媛送入她该去的地方,看着郭媛的身影在观星台化作一缕缕星光消散,最后一颗飘然落入夜摇光的腰间,她收了手,站在观星台,目光深远。

这个给她留了不少记忆的地方,也不知她可还有缘分再来。

“我明日也要走了。”一直站在一旁的戈无音收了聚魂鼎开口。

“你要去何处?”夜摇光不由问道。

“自然是回家啊。”戈无音笑道,“我又不是无家可归之人。”

“无音……”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与你保证,我再不会冲动行事。”戈无音连忙竖起手指头。

第561章 闻姑姑的做法

第二日,夜摇光用早膳的时候,戈无音就已经离开了,原本热热闹闹的缘生观也瞬间冷清了下来,夜摇光等人也收拾好了行囊,她亲自去向长延道尊辞了行,出乎意料的是长建道君竟然亲自送他们,不是送下山,而是送出山,送到他们进入山脉的青海地界。

走了一条不一样的路,比他们进来节省了不少时间,在来时住过的客栈辞别了长建道君,夜摇光等人和留下的人汇合,休息了一日,又补充了一下行程的装备,他们浩浩荡荡的出发,在六日后,也就是十月十二日回到了书院,除了连山夜摇光让卫荆送回老宅,其他人都直接回了书院,剩下的两人时间都在书院休息。

然后便进入了无聊而又有规律的上学生活,卓敏妍等人依然还是隔三差五的来寻他们,陆永恬一抓住机会就大献殷勤,奈何美人都不愿意搭理他,让他每天都在上午振奋,下午哭丧之中度过。

“小枢,你可是答应过要给我弄个桃花阵。”实在是没有办法了,陆永恬想到这一茬,立刻求到了夜摇光的面前。

夜摇光从怀里掏出两块木牌扔给陆永恬,“把其中一块送给妍儿。”

陆永恬翻弄着两块木牌,上面感觉什么都没有,轻飘飘,若非是夜摇光给的,他指不定得当做废物给扔了。

“小枢,这是何物?”陆永恬舔着脸求解释。

“这是我桃花木根据你们两的生辰八字施了阵法刻出来的护身符,你拿一块送给妍儿。”夜摇光心情不错,就解释了一遍,“我若给你画张符,妍儿那般聪明指不定会才道,你自己编个由头,这东西还能辟邪护身。”

“小枢,你真是太好了。”陆永恬感激涕零,只差没有抱夜摇光大腿。

温亭湛直接看不下去,上前将他给拎了出去。

“摇姐姐,是不是将木牌一人一个,就能够合成姻缘?”萧士睿问道。

夜摇光翻了一个大白眼:“士睿,你把我当做月老么?这只不过是一个桃花术,单单只是会让妍儿更快更大的发现陆永恬的好。”

她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仅凭两个木牌就凑合了一对人,当然她已经看出陆永恬和卓敏妍有夫妻相,只不过这种泄露天机的事儿她自然不会说。

不等萧士睿再问,夜摇光便道:“蚊子最近是怎么了?我怎么看着他近日总是精神恍惚,心不在焉的模样,受了什么刺激?”

因为有闻游被郭媛采阳的先例,夜摇光非常的担心,所以看了看闻游的面相,发现他最近无灾无难,就有点纳闷,面相肯定是不能看穿一个人的心事,若着心事和本人无关的话,就只能起卦,若是为了闻游这副模样夜摇光起一卦,只怕温亭湛要恨毒了闻游。

“我也发觉蚊子最近乖乖的。”萧士睿也是纳闷,“可我问了他好几回儿,他总是搪塞我。”

“我也问过了几回,蚊子也不与我说。”秦敦也连连点头。

“软的不行,你们几个不会来硬的?”夜摇光眯了眯眼。

“应当是蚊子的家事儿。”温亭湛走回来说道,“与他姑姑有关。”

因为温亭湛接到了消息,蚊子的姑父今年考绩竟然被降了职。

“这是闻姑姑开始行动了?”夜摇光好奇,闻姑姑用了什么手段,让闻游这样忧心忡忡,“不会是以牙还牙吧?”

闻游再三以祖父母劝说闻姑姑,闻姑姑应该不会玉石俱焚,且她好不容易才重新获得了做母亲的权利,那么就是那小妾和小妾的孩子……

“不行,得去把闻游抓来问一问清楚。”夜摇光有些坐不住。

若是闻游的姑姑用了同样的手段去报复那小妾的孩子,夜摇光心里就会有一个疙瘩,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而且那个孩子是无辜。

夜摇光只是这么说了一句,温亭湛很快就让萧归去将闻游给拎来,自从缘生观回来,萧归着木头眼里,温亭湛的形象蹭蹭蹭上涨,直接高处了萧士睿,好在萧士睿对此心里一眼想法都没有。

“你们要做什么?”闻游看着几人大有三堂会审的架势,不由防备。

“是我问你要做什么吧?整日魂儿都被勾走了,你好生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说着也不得等闻游开口,夜摇光就把丑话说在前头,“你知道是什么样,别想骗我,也别敷衍我。”

被堵得说不出话的闻游顿时一阵沉默。

“蚊子,你就说吧,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以遮掩,摇姐姐若非尊重你,还需要亲口问你么?”萧士睿催促道。

闻游想了想,最后叹了一口气,闷声道:“是我姑姑……”

果然是闻游的姑姑,几个人都竖起耳朵听,却没有想到听到的竟然是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

闻游的姑姑养好了伤,却一直按住父母不报复,明面上竟然像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儿一样,依然和闻游的姑父和和美美,直到她有了身孕,这一次她千般防备,一确定自己怀孕之后,闻姑姑就着手安排,那小妾在外面被闻姑父养了十年,很容易做手脚,闻姑姑直接把小妾生下来的儿子都安排成了野种,还让闻姑父抓奸在床,闻姑父亲自给了那小妾一剑,当场就毙命。经此一事,闻姑父大受打击,闻姑姑现在才翻出闻姑父所有的不干净递上去。闻姑父那儿子倒是被闻姑姑给送走,并没有收到残害。

“你是因为闻姑姑怀了那人的孩子,所以心里膈应?”夜摇光立刻明白了症结。

闻游不说话,算是默认。

“你应该高兴,闻姑姑这才是放下了。”夜摇光淡声道。

只有不恨,才能够当做陌生人借了一颗精子而已。闻姑姑她想做母亲,但她经历了这样的情殇早已心如死灰,她不愿意再去接纳别的人,同时也不想再和一个人有牵连,没有改嫁的打算,她需要活下去的勇气,所以她需要一个孩子。

第562章 摇姐姐,想个字吧

闻游姑姑的事情没有触及到夜摇光的底线,夜摇光就不再追问,毕竟是闻家的**,她立刻投入到了另外的事情之中。

首先,她给孟恒重新绘制了一张阴阳五行护身符,时隔三年,她已经不再是昔日的修为,一张阴阳五行护身符于她而言几乎是信手拈来。而且这一张阴阳五行符只要不丢失,不被修为比她高的人破坏,不沾染不该沾染的东西,就可以护住孟恒至少五十年,绘制好之后,夜摇光装好,然后由着温亭湛想办法送到孟博的手中。

解决完这件事之后,夜摇光就开始一心一意的忙着给夜开阳重塑真身,虽然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但是这东风并不是这样简单,而夜开阳的真身也不是这么容易塑造起来。

首先夜摇光要布下一个聚灵阵,来凝聚最干净的无根之水,用无根之水来融化塑造身躯的材料,比如石头怪的石头,还有很多从地宫之中得到的东西,因为身躯是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这世间除非是五行之水,否则任何水都有一定的杂质,她用聚灵阵凝聚出来的雨水,在落入聚灵阵的时候,所有杂质都被排出去。

“摇姐姐,你这样接水,要接到何年何月?”又是一个阴雨绵绵的日子,萧士睿站在屋檐下看着院子西北角夜摇光用白玉打造的盆子,雨不可并不是所有的雨水都能落进去,因为夜摇光说过就算是从天上落下来的水也是不干净的水,太脏了就掉不进去。

都已经一个月了,老天爷不给力,才下了三场雨,而夜摇光最多接了一小盆水,做个饭可能都不够。

“急什么?该接满的时候自然能够接满。”夜摇光一点也不急,她最近忙着做衣裳,总不能等儿子有了身躯之后,没有衣服穿,夜摇光根据自己手中的东西,大概能够知晓夜开阳的身躯应该也就三四岁。

“摇姐姐,你何时给我也做一身衣裳啊?”萧士睿不纠结无根水,又凑上前。

夜摇光的手艺其实算不上好,但也不算差,毕竟原主在这方面的天赋极佳,虽然少了原主的灵气,可夜摇光心细见识开阔,绣在衣裳上的图案不能说多么特别,但是穿在身上都非常符合气韵,从她自己和的温亭湛的都可以看出来。

萧士睿见着夜摇光做着这么小的衣裳,问了好几次,夜摇光都神秘兮兮的说道,以后你就知晓。去问温亭湛,温亭湛一提到这茬就黑脸。

因为自从来书院之前夜摇光给他们做了四套衣裳,就没有再给他做过,他的衣衫都是老宅幼离他们做好送过来,本来夜摇光也没有给自己做,他也就不说什么,总舍不得她操心劳累。这会儿夜摇光一件一件的给夜开阳做,温亭湛已经心里极度不平衡,弄得夜开阳晚上请教功课的时候,都觉得他爹爹似乎浑身充满比他还浓厚的煞气。

“不如你去问问湛哥儿?”夜摇光停下手中缝制盘扣的动作,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着萧士睿。

萧士睿顿觉脖子一凉,转过头就发现温亭湛站在门口,萧士睿吓得跳起来,躲一边:“咦,允禾你为何这时回来了?”

现在是下午在授课时间,萧士睿是因为骑射课下雨不上,闲着无聊,就来这里陪伴夜摇光,却没有想到温亭湛这个时候竟然回来了。

“先生家中突然有事,提前散了学。”温亭湛将伞撑开放在屋檐下,就缓步走了进来,入了内室。

夜摇光和萧士睿都知道他肯定是去换衣裳和鞋子,对于洁癖比较严重的温亭湛而言,脚下踩了雨水或者衣摆沾了一点水渍那都是绝对不能容忍。两人相视一笑,果然很快,温亭湛就穿戴一新的走出来,手中拿着他换下去的衣衫。

“搁那儿吧,我一会儿给你洗。”夜摇光见此便道。

“无妨。”温亭湛拿着自己的衣衫就走出去。

书院都是男学,就连书童都是男子,书院倒是有专门接洗衣裳活儿的人,大多是护院或者主厨的内眷。但是因为她们一接就是一大摞,温亭湛不能接受自己的衣衫和很多人的衣衫混在一起洗,可她们两带的卫茁和王一林又洗不干净,他也不想让夜摇光为了将就自己的毛病而受累,所以就亲自洗自己的衣衫。

萧士睿的衣衫自有暗卫送出去,送回来,闻游有一个好书童,陆永恬和秦敦不讲究,乾阳被夜摇光勒令向温亭湛学习。

“摇姐姐,你帮我想个字。”萧士睿等到温亭湛走远之后又道。

“想个字?作何?”夜摇光不由一愣。

“封号啊,皇爷爷问我想要什么字做封号。”萧士睿笑道,“今年过年之时,皇爷爷会下旨给我封爵位。”

“封号之事,可大可你可知其中隐含着多少杀机?你还当真要自己想?”夜摇光一阵心惊。

但凡王爷的封号,除了清朝,似乎都是两个字或者一个字,但就这简简单单的一两个字,怎么选都会落下把柄,因为中华文字拥有博大精深的含义,皇上私信给萧士睿,问他想要什么封号,浅显一点是无上恩宠,稍稍深一点,未必不是皇上的试探,但到底是如何只有皇帝自己最清楚,可不管是什么缘由。夜摇光都认为萧士睿不应该自己提意见。

皇帝这种生物,喜欢的时候就是千好万好,造反都能说成是少不更事,可不喜欢的时候,旧账可能被翻个定朝天,到时候再来定你一个早有谋逆之心的罪,你哭都没有地方哭去。

“这是允禾的意思。”萧士睿摊摊手。

“湛哥儿的意思?”夜摇光惊愕,这是埋一个定时炸弹,温亭湛不会不知道,却偏偏让萧士睿这样做。

“是,允禾的意思。”其实按照萧士睿看来,他的想法和夜摇光一样,这种事打着马虎眼推了就是,怎么做都可能变成错,可温亭湛偏偏让他接下来,而且煞有介事的寻夜摇光参谋。

第563章 因为长大了

既然是温亭湛让萧士睿寻知己,夜摇光就得好生琢磨琢磨,琢磨了半晌夜摇光也没有琢磨出个所以然,便道:“那我就按照你的生辰八字给你挑选一个最吉利的字。”

由于萧士睿的身份,夜摇光还真不敢轻易的推命,运起五行之气护体,才着手排盘。

萧士睿乃是松柏木命。金旺;日主天干为火,火能克金,金多火熄;金弱遇火,必见销熔。且他生于壬寅时,丁酉日壬寅时生,年支是亥卯未寅申子,为人聪明机巧,富贵双全;生于辰月,且行金水运,那就是……

顿然觉得大脑一阵沉闷,夜摇光迅速的收敛心神。

“摇姐姐,你怎么了?”萧士睿见夜摇光脸色微微一变,不由紧张的问道。

“没什么。”夜摇光摇了摇头,对他说了一个字,“淳。”

“哪个淳?”萧士睿心下一动。

“沈遘《五言次韵和邻几》中有‘论文必高玅,谈道皆渊淳’。”夜摇光含笑道。

萧士睿心微敛:“德和雅耀为淳,安美仁厚为淳,静温俭明为淳,这个字会不会……”

“你用什么字皆是如此,关键是这个字纯粹的利于你。”夜摇光淡声道。

压下心中的担忧,萧士睿点了点头:“那我便如此回复皇爷爷。”

夜摇光颔首,没有再说话,而是低头去完成手上的活儿。萧士睿又坐了一会儿,打算走的时候,温亭湛回来,给了他一句话:“跟我来。”

说着,就转身去了萧士睿的房间书房之中,这个时候秦敦在上课。夜摇光就伸了伸脖子,瞟了一眼,就继续手中的活儿。

温亭湛将萧士睿带到书房之中后,就直接淹没,铺纸,很快就开始落笔,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一封信函已经写好,搁笔绕过书案:“照着写一份,寄给陛下便是。”

萧士睿有些茫然的走到案桌之后,拿起温亭湛的写好的信仔细的,温亭湛这一封信完全将自己站在萧士睿的立场来书写,信中大意写了他非常的激动,并且很大胆的分享了若是他封王之后他要做些什么,没有什么诚恳的为国为民,反而是一些偏于滥用职权,比如有了王爷蟒袍,他喜欢什么颜色,比如有了多大的仪仗,他要用在什么地方,比如要建府邸,他理想的地方有哪些,还央求皇帝一定要把其中一块给他,王府他要如何来建造,最后说完还俏皮的问了一句,会不会把皇帝的国库掏空……

萧士睿看完之后,久久的沉默,他觉得温亭湛写的这封信,像他写的,又不像他写的,心情突然有些复杂,但又不知道怎么来形容。

“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要我来教你如何写信给陛下。”温亭湛见他看完之后,沉声道。

萧士睿依然有些茫然:“允禾,我哪里做的不对?”

“你没有不对,而是你长大了。”温亭湛轻叹一声,“士睿,我问你,若是三年前,陛下这般问你,你会如何?”

“三年前……”萧士睿设身处地的想着三年前,恰好是九皇叔被封王之时,那****下了晨课去寻皇爷爷。

皇爷爷直接将他招到御案之前,上面写着一个福字,他不由愣然:“皇爷爷,这还不到年关,您就开始要赐福字?”

“哈哈哈,这是你九皇叔的封号,再过两月你九皇叔就大婚。”兴华帝看到萧士睿心里就开心,放了笔就问道,“嗯,再过几年,治彦长大了,皇爷爷得好生想想给你什么封号最好。”

“我不要最好的,我要最喜欢的。”萧士睿当时想都没有想就直接回答,一点也没有觉得皇帝给他封号是恩赐,一点也不忐忑,一点也不犹豫,而把这一切认为是理所当然。

他会这般,是因为他没有把爵位看得太重,也没有把这个看成是皇帝的赏赐,而是爷爷给孙子送的一份成人礼,不是权力而是心意。

所以陛下笑的格外的畅快,连连允诺:“好好好,日后治彦封爵,封号你自个儿选,挑你最喜欢的。”

往事浮现在眼前,萧士睿的心有些沉重,温亭湛定然是不知道有过这么一段往事,可当时他的心多么单纯,为何时隔三年之后,他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是因为长大了,心思不再单纯了,所以他就变得不敢理直气壮了?

“士睿,你难道忘了,陛下为何这般恩宠你?”温亭湛目光有些失望,“士睿,这世间任何人的心都是肉长的,会疼。想要真心,就必须拿出真心来换取,你对陛下的心已经不再如当年一般真诚。”

萧士睿张了张嘴,他喉咙泛着苦:“可我已经开始谋划……我若还像往年那般,岂不是对皇爷爷虚情假意?”

“你认为,我是让你对陛下演戏?”温亭湛面色一沉,“士睿,我问你,你对我也是在演戏?”

“怎么可能?”萧士睿立刻面露怒色,他对温亭湛绝对是比亲手足还有亲近的情意,听到温亭湛怀疑,萧士睿只觉得心口窝了一把火。

“既然你是真心待我,为何你认为你不是真心待陛下?”温亭湛冷声质问。

“我……”萧士睿不知道如何来反驳这句话,脑子一团乱麻。

“是因为,你的心变了,你已经渐渐的像所有人一样,第一想到的不再是他只是你的祖父,而是掌握生杀大权的天子。”温亭湛非常直白的戳穿萧士睿的心思,“因为你已经走上了夺权之路,你潜意识已经将陛下当做了你的敌人,你害怕他洞悉你的心思,所以你要努力的遮掩,你可知你若是将推脱的信寄给陛下,你就彻底失去了你的祖父!从此以后,他之于你将只是皇上,他或许会因为你的才干而给与你更多权势与富贵,你们却再也不可能抵足而眠,这是你想要的结果么?”

温亭湛的话太过于犀利,让萧士睿有些接受不了。

这是他想要的结果么?不,当然不是!

第564章 人偶被发现了

可他能够怎么办?他明明心怀目的,心怀不轨,他如何能够做到坦坦荡荡,如往昔一般对待皇爷爷?

见萧士睿竟然到了这个份儿上,还没有想明白,温亭湛伸手捏了捏鼻梁:“士睿,我且问你,你谋的是陛下的皇位,你是要将陛下软禁?”

萧士睿瞪大眼睛:“你胡说什么?”

他怎么可能如此对皇爷爷,这不是乱臣贼子么?

温亭湛面无表情,再问:“既然不是谋朝串位,那我再问你,若是陛下大行之后,遗诏之上的传位人不是你,你是不是要谋反夺权?”

“不。”萧士睿回答的非常干净利落。

“那你心虚什么?”温亭湛冷笑,“陛下大行之后,皇位自然要传下来,不是你就是别人,你至始至终谋的不是陛下的皇位,你的敌人从来没有陛下!”

萧士睿顿时犹如醍醐灌顶。

对啊,他对皇爷爷没有不二的心,皇爷爷现在并没有属意谁,若真有属意他并非自以为是,却觉得真的是自己。那他为什么要心虚,要害怕皇爷爷?他现在不过是在为自己争取,从未有过忤逆皇爷爷半点之心,那他在防备什么?就算皇爷爷日后不将皇位传给他,那也定然是皇爷爷经过了考量他不具备兴旺天下的能力,他也绝对不会有半点怨怪之意,那他在担心什么?

他不把皇爷爷首先当做皇帝,而是当做祖父;这不是利用,而是他的真心,既然如此,他为何要畏畏缩缩,遮遮掩掩,为何不能坦坦荡荡?

“允禾,我错了。”萧士睿态度认真的认错。

皇爷爷是那样聪明睿智的人,要从他的字里行间读懂他的心思,实在是不难,这一次皇爷爷让他自己定封号,是完成当年的承诺,也的的确确是一番试探,试探的不是他野心,而是他的真心。

这一下子想明白了之后,他才知道为何温亭湛要他去问夜摇光,若是皇爷爷问的不是他的封号,譬如他的表字,譬如给其他人的名字。他赤诚之心,知晓夜摇光的本事,定然第一反应去寻夜摇光拿主意。

原来,允禾早早的就在提醒他,是他到现在才明白。

“允禾,这一次是我辜负了你的期望,我保证绝不会有下一次。”萧士睿鼓起勇气诚恳的说道。

他觉着,这世间他害怕了两个人,一个是皇爷爷,一个是温亭湛。但是这份害怕不是恐惧,而是害怕他们对他失望,这是一种绝对的在意。

“人心这一关,极难迈过坎,你能想明白就好。”温亭湛也松了口,萧士睿的确这一次让他有些失望,可这世间哪有事事都能够通透的人?

即便是他,若是面对之人换做了摇摇,也会有钻牛角尖之时。

“不过摇姐姐,给我取的这个字我真喜欢。”萧士睿立刻放松了神经,他明白温亭湛这是把这次的事情给揭过去了。

“喜欢,便回吧。”温亭湛留下五个字,就打开房门,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回去,就见夜摇光在比划着刚刚做好的一套小袍子,脸色顿时一僵。

“再盯,你能够盯出两个窟窿?”夜摇光将衣服叠好,然后侧首看向站在寝房门口的温亭湛,对上他的臭脸,夜摇光忍着笑,站起身去了衣柜前,将一叠衣服拿出来,把上面的一摞放到他的床榻上,“快来试试,看看合不合身,我瞅着你最近又长了一些个头,故而做的长了一些。”

温亭湛顿时目光一亮,快步走过来,看着床上崭新明显已经洗过一次的衣裳,不由嘴角咧开,伸手抓起一件展开,当即就褪去了外袍,往身上套。

夜摇光走上前,给他整理衣襟,然后帮着他扣好盘扣,系好襟带,让他展开双臂,转了一个身,前后看了看:“还好,不短不长,不松不紧,正合身。”

这些可都是她下午没事偷偷做的,给自己也做了,只有夜开阳的才是在温亭湛看得见的时候做,每天看着温亭湛一见到她动针线就黑脸,又不敢训斥她,甚至好几次幼稚的找各种理由不让她动针线,或是一看到她动针线,就会跑上来跟她说东说西,后来发现她可以一心二用,就算和他说这话,手上也不停之后,脸色就没有见晴过,把夜摇光乐了好久。

“你这几日是故意看我笑话!”温亭湛立刻明白了夜摇光的用意。

夜摇光闻言,扬了扬眉:“我就是故意看你笑话,日子多无聊啊,天天闷在书院,你不给我取乐,谁给我取乐?”

温亭湛顿时没脾气了:“给,你想怎么取乐都好。”

“这还差不多。”夜摇光又将他的衣衫给退下来,从新叠好,然后放在他的衣柜里,“你的个头肯定还要长,这就是如今可以穿的,而且都是秋衫,不要舍不得穿,明年指不定要重新给你做。”

夜摇光说了半晌,没有见到温亭湛回话,转过头却见温亭湛站在了自己衣柜的门口,手里拿着一个让她脸色一变的东西。

该死的,她竟然忘了关自己的衣柜。

温亭湛手里拿着正是夜摇光当日在客栈里为了发泄情绪,做的温亭湛人偶,回来之后还特意改良了一番,还做了一件和温亭湛一模一样的小衣裳给人偶穿着。

“摇摇,我为何觉着这东西看着眼熟得紧呢?”温亭湛伸手拨了拨人偶腰间悬着一块小玉佩,这个玉佩他也有一个。

咽了咽口水,夜摇光灵机一动:“我这不是要给开阳重塑真身,正在琢磨着开阳的容貌。”

夜摇光这纯属瞎编,为了魂魄更加契合,夜摇光必须要寻人雕琢出夜开阳魂魄的模样,才更容易引魂。

“哦”温亭湛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然后指尖一转,小人偶也在他的手上转了一圈,“摇摇这是要给开阳改名是吧?不但模样要和我一样,就连名字也要一样?”

眼睛真尖!

夜摇光就是一时不愤,后来绣了温允禾三个字上去。

第565章 你就是我的蛊

看着一步步靠近的温亭湛,夜摇光不断的往后退,就被逼到墙角上的时候,夜摇光立刻再生一计:“湛哥儿,其实,其实我是不好意思。”

看着面前努力做出娇羞模样的夜摇光,温亭湛只能配合着相信她的演技:“摇摇为何不好意思?”

“你也知道我们这行不是有很多巫蛊之术么?”夜摇光笑眯眯的说道,“我这不是看着你变得一日比一日还要聪慧机智无畏英勇果敢霸气侧漏才华横溢计谋超群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玉树临风惊才艳绝俊美无匹天下无双……的完美男子,心里担心你看上别的女子,这不做个娃娃出来,施点巫蛊之法把你牢牢套住。”

温亭湛唇角一点点扬起,目光变得黑亮而又幽深:“原来在摇摇心中,是这般的在意我。”

“绝对是,你看我真诚小眼神。”夜摇光睁着漂亮的桃花眼,不断的眨啊眨啊,再眨……

温亭湛的唇角抽了抽:“嗯,眼神我看到了,让我看看心。”

说着,温亭湛的唇就压下去,快狠准的戳住夜摇光的唇瓣。

夜摇光被吻的迷迷糊糊的,耳边只有他的一句话:“摇摇无需对我施任何蛊,你就是我的蛊。”

这厮说情话的本事也日益见长,吃着晚膳,夜摇光的心都还沉在蜜罐子里,想拔都拔不出来。之后的几日,两人看彼此的目光险些把他们的史学夫子可气得再生心脏病,奈何每次史学夫子要整治夜摇光,都被温亭湛给圆回去,但是夫子就是越战越勇,却越发觉这二人的情愫在他的阻拦之中更加深,最后气得只能作罢。

秦敦每日看着温亭湛和夜摇光的目光,心塞的愤而要和乾阳换学舍,闻游和陆永恬都不爱来他们的院子里。

时间就这样在生活的琐事之中一点点的划过,转眼又到了年考之时,夜摇光对于年考什么的,表示满满的男友力,完全没有压力。

考完试之后,大家又要依依不舍的挥别,因着明年的春闱,这一次的年假放的有些长,书院非常关心春闱的成绩。春闱在二月初,故而假期直接放到了二月十五才开课,比往日多了足足的半个多月。故而,陆永恬和闻游表示,等他们过完元宵,就来寻温亭湛和夜摇光。

然而,就在温亭湛和夜摇光准备直接打道回老宅的时候,一个人却突如其来的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湛哥儿……”眼前这个双眼通红,发髻高挽,打扮既不张扬,却又不显得不华贵,年约四十出头的夫人,夜摇光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

温亭湛的祖母贺氏。

“夫人,我们素不相识。”温亭湛显得很冷漠。

“表孙少爷……”

“你们是什么人,亲戚是能够满大街胡乱认的么?”夜摇光冷声打断对方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说话。

对方看着夜摇光不由一愣,因为夜摇光是一身男装打扮,他一时间不知道夜摇光的身份。因为他是柳居晏的亲信,倒是知晓温亭湛在白鹿书院认识了不少的权贵,所以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夜……夜公子。”倒是抑制住了激动心情的贺氏,竟然认出了夜摇光的身份,她强自扬起一抹和蔼的笑容。

第一直觉告诉夜摇光,贺氏不喜欢她。也对,如同她这样穿着男装进入男学读书的女孩子,贺氏这样的大家闺秀哪里会喜欢得起来。

“这位老夫人,请您让您的下人让一让路。”夜摇光也不需要贺氏的喜欢,她明白即便是柳氏在世,只怕对媳妇的要求也不会是她现在这副模样,所以她也不愿怪贺氏,说的非常客气礼貌。

“你好生无礼。”管家气着转头看温亭湛,“表……”还没有喊出口,就对上温亭湛慑人的目光,他立刻舌头一打结连忙改口,“温公子,老夫人想见您已经想了许久,您就看在她冒着这般大的风,在这里等了您一上午的情分上,与老夫人说说话可好?”

“的确是我无礼。”温亭湛拉着夜摇光主动让开了路,“是我们应该给老夫人让道,民不与官斗。”

“湛哥儿……”贺氏的声音有些微颤,“你是不是在怨恨我们,湛哥儿祖母与你祖父……”

“老夫人何出此言,我与老夫人非亲非故,无冤无仇,何来怨恨一说?”不等贺氏说完,温亭湛就先一步道,而后对身侧的薛大道,“带着东西绕行,既然这位老夫人喜欢此处,那便莫要打扰老夫人赏景的兴致。”

“湛哥儿……”贺氏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温亭湛。

温亭湛却置若罔闻,然而当他带着人马刚刚绕过贺氏一行人之时,清脆的马蹄声直冲而来,夜摇光抬起头就看到柳合朝。

只见柳合朝翻身下马,走到温亭湛的面前:“祖父让我接你去一趟柳家。”

柳市荏要见温亭湛?

夜摇光直觉是鸿门宴。

温亭湛唇角微绽,他漆黑的眸子对上柳合朝的眼睛:“柳大人,今日我便不去贵府做客,我会在冠云街夜宅歇息一日,明日启程,柳大人不妨回去替我向柳老太爷转达一句话,若是他还想见我,那我也不好拂了他老人家的意,自当厚颜上门拜访。”

“你说。”柳合朝还牵着缰绳,手不由一紧,他快而立之年,也见过不少风风雨雨,可对眼前这个少年,他心里有一种恐惧,直觉告诉他,温亭湛不会说什么好话,可在这里僵持着也不是办法,用强未必强的过。

那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眸光华内敛,夺目摄魂,他的声音明明很轻,但是却听在耳里,格外的沉重:“老太爷请我去柳家,不怕么?”

不怕么?柳家一次次的挑衅他,每一次都是打落门牙,合着血往肚子里吞,并且温亭湛一次出手比一次狠,每一次都险些动了整个柳家的根基,强势的令人害怕。这样的对手,柳老爷子宦海沉浮一辈子,都没有遇到过。

如何能够不令人害怕?

第566章 永远不割舍彼此

别说是柳老爷子,就算是柳合朝和柳居晏都害怕了温亭湛。尤其是这一次柳居旻被调出了京都,去了湖广任职布政使,在听说了温亭湛恰好从直隶离开之后,柳家包括柳老爷子在内,没有知晓温亭湛是如何将柳居旻给整出去,但是柳老爷子和柳居晏都认为和温亭湛脱不了干系。

也正是为了这件事,柳老爷子才会请温亭湛去问个清楚。

柳居旻被调出京城,已经不是柳老爷子能够压制得住的消息,加上之前柳居行被问斩,接二连三的事情,让柳家的族人们非常的不安。

深吸一口气,柳合朝道:“我会将话带给祖父。”

“柳大人,告辞。”温亭湛拱手,就带着夜摇光去了冠云街。

回到家里,夜摇光纳闷:“湛哥儿,你真打算去柳家?”

夜摇光对温亭湛是绝对的了解,温亭湛若是不想去,就会按照他们的原计划直接回了老宅,这样来冠云街歇息,是打算去柳家,但不会在柳家留宿。

“这一趟必须得去。”温亭湛笑着对夜摇光道,“若是不去,只怕柳家老爷子要亲子追到我们家里,大过年的都别想安生。”

“为何?”夜摇光不解。

“因为他想跟我摊牌。”温亭湛眼底幽光一闪而过,“这一次我把柳居旻给弄出了京都,其实是一箭双雕之策。”

夜摇光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听着。

“在帝都为官,是文人心中非常重要的家族荣誉,因为在帝都才能够最快的掌握朝廷的动向,尤其是帝都三品以上。柳居旻被调任出去,有我之前将他逼入窘境的缘故,也有我让帝师暗中相助的缘故,这对于柳氏而言是一个不妙的信号,柳氏虽然是柳老头子一手带起来,他现在也是族长,可一个百年家族不可能只有这么一支,有时候旁支为了保护嫡支或是家族最兴旺的一只会做出牺牲和退让,就好比孟大哥,他有才华有能力有手段,但他是孟家四爷,他前面的三个哥哥都已经先一步有所成,为了不让孟家树大招风,他只能退居家中打理庶务,这是因为孟家现在还没有张扬的实力,就不得不隐忍。”温亭湛轻声说道。

“所以柳居旻的吏部侍郎,定然也有柳家其他人的扶持、付出、暗中牺牲。”夜摇光对于古代大家族的观念其实不太能够理解,这样固有的思想,有利也有弊,就看用的对不对,“故而柳居旻被调出帝都,柳家其他人不干了,就闹上了柳老头。”

温亭湛含笑点头:“这是我第一个用意,让柳老爷子糟心糟心,没有时间来打扰你我的清静。”

“那第二个用意呢?”夜摇光连忙问道。

温亭湛没有立刻回话,他的眼底有冷光一闪而过:“是试探柳居晏的态度。”

“试探柳居晏?”这关柳居晏什么事儿?

“柳家需要一个京官,柳居旻被迫调出去,今年是三年考绩,柳居晏又是应天府府尹,官声不错,也做了不少实事。以柳家的能力,若是一心支持他,这个时机将他给推上去,陛下不会拒绝。”温亭湛声音清冷,“可惜事实证明,柳老头子宁可让帝京缺人,都不愿意让柳居晏上去。”

“你让柳居晏看清他在柳老头子心中的位置,是想让他和柳老头子划清界限?”夜摇光立刻明白了温亭湛的良苦用心,毕竟柳居晏乃是柳氏的亲生父亲,是温亭湛的亲祖父,温亭湛不想对他出手,才有此一举,可今日贺氏和柳合朝的出现,让他们都明白,柳居晏就算明白了自己在柳家的地位,也依然在做着他的孝子,甚至贺氏回来,必然是柳老头子给柳居晏施压,而柳居晏选择了听从父亲的话。

一时间,夜摇光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话,这个时代百顺孝为先,柳居晏再怎么被柳老头子打压,都始终认为柳老头子是他的生父,即便他已经知晓柳氏是被柳家人害死,也不能改变。说柳居晏迂腐愚孝么?也不能这么说,毕竟亲爹和亲生女儿,一旦要做出一个选择就算是在前世正常人的心都非常难以抉择,更何况在孝大于天的古代。而且女儿已经死了,他作为三房的当家人,他自己还有子女都姓柳,他若是忤逆父亲,就算不在意自己的官声,名声传出去,牵连的是他的子子孙孙……

这个时代如此,怨不得柳居晏。

“他也有他的无奈。”夜摇光这能叹一声气。

“我何曾不知?若是他提前暗中知会我一声……”

温亭湛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夜摇光明白了。他纯粹的古人,对于这一点他比她更能够体会,所以他不指望柳居晏跟柳老头子闹翻,毕竟柳居晏这么多年受的不公平待遇也不少,也不在乎多这一次。温亭湛自然也知晓这一点,他只是想知道柳居晏会不会害怕自己为难,所以他说了一句试探柳居晏的态度,原来是这个意思。

显然,柳居晏让他失望了。

“罢了,如此也好,我便知晓该如何做,也不用再为难。”温亭湛忽而轻松一笑。

但是夜摇光却在他那笑容背后看到了一闪而过的伤痛。

“湛哥儿,你还有我,我们永远不会抛弃割舍彼此。”夜摇光站起身,伸手抱住温亭湛的头,轻声的呢喃,“少一些牵绊,就多一分自在。”

真情不在乎多少,有一分温暖心灵就好。

“嗯,我们永远不会抛弃割舍彼此。”温亭湛伸出手揽着她柔软的腰肢,将他的头靠在她的腰间,轻柔的声音是一份郑重的沉诺。

就连夜摇光都感觉到了贺氏不喜欢她,温亭湛如何没有感觉到?不然也不会把话说得那么冷漠,人心都是偏的,和所谓的祖父母相比起来,夜摇光才是他生命的至要。

任何不喜欢夜摇光之人,于温亭湛而言都是不需要有牵扯的人。

血脉至亲都不能让他割舍她委屈她,日后也不会有任何东西能够让他将她抛弃。

第567章 舅母

第二日,温亭湛和夜摇光都在等待柳家人的回复,却没有想到等来了柳老爷子的亲自登门,随着柳老头子一道来的还有贺氏以及柳合朝夫妇,登门是客,夜摇光自然打开房门将人迎了进来。

好在夜府里面,已经有幼离训练出来的一批人,幼离培养出来的人自然是不差,原本带着挑剔眼神进来的贺氏也是挑不出毛病。

温亭湛招呼了柳老头子和柳合朝,夜摇光自然要招呼贺氏和柳合朝的夫人谢氏,谢氏一个看着非常温婉贤惠的女子。

“你平日里也是这幅打扮?”贺氏接过丫鬟地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搁下茶杯看着夜摇光一袭男儿装。

“有何不妥?”夜摇光问。

“有何不妥?”贺氏微微皱了皱眉,“你一个女儿家,为何要女扮男装去男子书院上学?”

“柳三老夫人,有所不知,我和湛哥儿是穷苦人家长大,别看我们如今过得不错,可最艰难之时,这粥啊都光可照人。”夜摇光淡声的说道,“湛哥儿是我一直在照料,他去书院时年岁有小,我若不跟着去照顾他,难不成还指望别人照料他?”

贺氏的眉头越皱越厉害。

夜摇光也不去看她脸色:“这人,能享受谁不愿享受呢,三老夫人您说是吧?”

“娴姐儿就是这样教养你?”贺氏冷声质问,“就是这般教导你与长辈说话?”

娴,乃是柳氏的闺名。

夜摇光笑了:“老夫人难道不知,我不过十岁娘亲就已经去世?至于对长辈如何持礼,娘亲还真没有教过我,我们乡下长大的孩子没有什么做派,家里也没有什么长辈,娘亲和父亲都是宽厚的性子,也不约束我们,难道老夫人觉着我如实回答您的话,有失礼之处?若是有,请您海涵,我这人什么都不欠,就是欠教养,因为没人教养。”

“你放肆!”贺氏霍然起身,怒瞪着夜摇光。

“娘,夜姑娘性子直率,我瞧着是个好孩子。”谢氏连忙打圆场,“虽说话有些直,但也都是实言,还是小孩子,且这五年没有她照料,湛哥儿哪里有这般安康?”

贺氏脸色这才好了一点:“既然你自己也知你的不足之处,明日我送一个嬷嬷给你,让她教教你规矩,平日里你有事多听她的话,虽说你年纪大了,但只要吃得苦,现在开始学也不迟。”

“老夫人,您的人还是自己留着用吧,我们以前没有人帮衬,如今也不需要外人来指手画脚。”夜摇光直接冷然站起身,“府中还有事儿,就不陪老夫人和大太太,您二位请便。”

说完,夜摇光就转身直接走人。她可不是这个时代低眉顺眼的女子,她怕她再坐下去,会忍不住发飙,从来没有人在她的面前这样的颐指气使,尊贵如萧士睿和邑诚公主不曾,强大如千机真君,云笠真人不曾。一个自以为是的老妇人,倒把自己当作一盘菜了?

原主的记忆里,柳氏是个温柔有学识,聪慧有才华,并且不娇生惯养的女子,夜摇光万万没有想到柳氏的母亲竟然是这样的品性,真是让她无比的反感。

这边夜摇光走出去,那边温亭湛和柳老爷子聊的也不是很愉快。

“你到底要如何才肯罢手?”柳老太爷直接开门见山的问。

“老爷子这话学生听不明白。”温亭湛淡声道,“从柳二老爷起,便是你们柳家处处寻学生的不痛快,如何到了老爷子这里就成为学生不肯罢手?”

柳老太爷的目光一深,一年不见,他似乎苍老了不少:“柳家从此以后,与你两不相干,你便会罢手?”

“哈哈哈哈……”温亭湛一阵冷笑,“杀人偿命,老爷子,我娘为你们柳家人所害。”

“她是柳家的女儿,她的命是柳家给的,柳家就算收回来又如何?”柳老爷子沉声道,“何况,你已经害了我柳家两条人命,还不够?”

“不够。”温亭湛冰冷的目光毫不示弱的回视,“就算你们要一命抵一命,算上柳合鹏与柳居行也不过才两人,而我爹、我娘还有我弟弟乃是三条人命。”

还有摇摇,这句话温亭湛没有说出来。

“温允禾,你莫要欺人太甚,你父亲之死也要栽在我们柳家头上?”柳老爷子怒喝。

温亭湛目光一闪:“看来,老太爷还不知我爹娘真正的死因,只能说明您的诚意不足,您还是回去调查清楚明白之后,再寻我说如何了解。”

柳家人,如果从一开始就这样心平气和的来寻他说如何了解,他不介意只针对最终凶手,至此和柳家形如陌路,可他们先是欺压,如今知道怕了,才放低姿态,却俨然他们才是苦主的架势。

“你这是何意?”柳老太爷看了看柳合朝才问。

“字面上的意思。”温亭湛伸手端起茶杯。

这是端茶送客之意,但目的没有达到,柳老爷子却不愿意走,柳合朝见此只能低声附耳在柳老爷子耳边解释。

这边夜摇光走出了房门,就到了花园的水榭背后,凭栏而亡,初冬的风轻轻的吹拂,她一袭轻纱罗裙,在风中款摆,与高悬在屋檐下的灯笼相映成辉,后一步追出来的谢氏看着水榭亭台上的少女,她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有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绝代风华。

少女该有的美她都有,并且还有一手神鬼莫测的本事,据说她女红厨艺样样都不差,一个人能够创下如今偌大的家业,多少大家族精心调教出来的嫡长女也没有这番本事,对于夜摇光她无疑是从心里赞赏。

“夜姑娘。”谢氏将两个丫鬟留在了长廊的入口,独自一个人走上前。

“大太太。”柳合朝在柳家第三代人中排行老大,所以谢氏是大太太。

“夜姑娘,我们能说说话么?”谢氏对夜摇光温和而又不失客气。

“大太太若是不觉着此处风大,那就请坐。”夜摇光看着面前的栏杆下长椅,并没有拒绝。

第568章 扑朔迷离

谢氏也没有矫情,便做了下来,夜摇光也坐在她的旁边。

“还不曾亲口谢过夜姑娘,若非夜姑娘出言提醒,只怕要遭一场大罪。”谢氏目露感激之色。

夜摇光知晓谢氏指的是去年柳合朝来寻他们,寻她算了一卦,明夷卦甲辰日,妻子受损,她因着柳合朝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反而传言提醒他们,所以也就报之以李,多提醒了柳合朝一句。

“大太太无需感谢,即便是我不提醒,大太太也不会受多大的磨难。”卦象上显示有青龙帮扶,谢氏会有惊无险。

“若无夜姑娘提醒,我自然是性命无忧,可谁愿意受伤不是?所以还是要多谢夜姑娘。”谢氏含笑说着,“我生在闽南谢氏,少时也是见过不少奇人异事,我祖父对此甚为兴奋,甚至颇有专研,可我是第一次见着此道之中有你这般年少的女儿家,且还有这样大的真本事。”

“这世间各门各道总有些天赋卓然之人。”夜摇光笼统的回答。

“故而,自从那事灵验之后,我便一直好奇你是个怎样的人。”谢氏说着,有仔细的看了夜摇光一番,才笑道,“出乎意料,我原以为夜姑娘应当是个深沉,寡言,略有些孤僻之人。”

夜摇光不由莞尔:“大太太这般想也是情理之中,我们这一行之中,大多数人便是如此,剩下的一部分便是故作高深,舌灿如莲,不过这一类若非真有大本事,那就全部是不折不扣的神棍。”

“是。”谢氏点头,“我也来寻你,除了亲口表达谢意之外,也还有一事儿与你说说。”

“大太太请说。”夜摇光端正态度,因为她有感激,谢氏要说正事。

“是关于小姑之事。”谢氏说着窥了窥夜摇光的脸色,见她没有什么大的反应,才接着道,“去年夫君回府之后便将小姑之死告知于我,这一年我一直随着母亲在老宅给父亲侍疾,倒是不负夫君所托,查到了一些眉目。”

夜摇光没有说话,而是认真的听着。

“这事儿,极其复杂。”谢氏凝眉想了想才道,“当年母亲派人送松柏给小姑,去送之人乃是母亲的心腹,这人在五年前已经病逝。”

“五年前?”夜摇光眼睛一眯,柳氏也是五年前去世。

“是,五年前。”谢氏点头,“我与夫君都派人查过,此人死的并无蹊跷,且他生前未必知晓此事。”

“不知晓?”夜摇光一愣,但是她相信谢氏并没有说谎,和柳居晏不同,比起柳家其他人,柳氏是柳合朝的亲妹妹,夜摇光相信柳合朝一定和他们一样想知晓谁才是真正害死柳氏之人。

“我与夫君便暗中查了当年与其来往过密之人,便查出了五妹房中之人。”柳氏说着又给夜摇光普及一下柳家的人员,“五妹乃是大伯的嫡女,比小姑大上一岁,两人素来不对付,五妹出嫁后这人也成了二妹的陪嫁,那一段日子,五妹常带着往娘家跑,但毕竟是长房之事,我们也不好多问,可这人在两年前也已经去世。”

“都死了?”夜摇光眉头一皱,“这位姑太太嫁到了何处?”

谢氏一听夜摇光这样问,便赞赏一笑,柳家五姑太太一介女流,自然不太可能遇上这样的人,行这样的事,不是每个人都如楚三娘一样能够撞大运,这个时代修炼者,奇门人不少,但他们更喜欢独来独往,对名利追求者并不多,少数追求名利之人基本都是半吊子。

真正的修炼者都知道,因果轮回无尽,牵扯的人事越多,因果还报也越多,非常阻碍修炼,但也有那些并非是修炼者,而是单纯的奇门异士。这一类的人都非常的孤高,虽说柳五姑身份不低,但一个内宅夫人,要接触到这样的外男很不容易,如果真的是柳五姑所为,必然要通过其夫家的人脉,这才是夜摇光问这个问题的原因,能够想明白这个原因,证明夜摇光对内宅非常的熟悉,这是一个合格的主母必要的条件。

“五妹恰好嫁到应天齐家,夫君查起来也格外的顺手,我们可以确定无论是五妹还是齐家都不曾接触过地师。”谢氏说的非常笃定,想来这件事他们一定是非常仔细的去试探却确认过。

“总不会五姑奶奶身边的这个人还不是她自己的人吧?”夜摇光想着,如果是这个可能,那么就真的复杂了,已经死了的人,要如何去查出来他到底生前是谁的人。

“夫君也是这般猜测。”谢氏叹气道,“五妹到底是内宅人,在她身边安插一个人的价值并不大,且这个人随着五妹陪嫁,那这人就不会是为着柳家安插进来,故而查起来极其费事。然,柳家还真没有一个一定要将小姑置之死地之人,若是大伯和祖父,不会等到五年前才下手。”

“我知道。”夜摇光点了点头,柳居旻或者柳老头若真的觉得柳氏活在这世间是柳家的耻辱,一定要柳氏死,绝对不会时隔这么久才下手,若说是在豫章郡的时候是怕引人怀疑,那么柳氏回了杜家村都已经快十年才下手也不应当。

“我和夫君还会查下去,或许这期间有我们疏漏之处,日后若有消息定然会知会与你。”谢氏说着,就站起身,“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

夜摇光亲自将谢氏送出小谢,她作为儿媳妇,总不能长时间将自己的婆婆搁在一边,就算她寻了由头来找她,也得有个度。

送走了谢氏,夜摇光也没有回去应付贺氏,而是低头想着谢氏带给她的信息,不知觉的就出了神,就连温亭湛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都不知晓。

直到她回过神,看着水榭下方的小池塘内多了一个倒影,才把目光落在倒影之上,与温亭湛对视:“站了多久,越发的无声无息。”

“刚到一会儿,见你出神便未打扰。”温亭湛轻轻一笑,“适才在想什么?”

第569章 对柳家问心无愧

若是换了从前,夜摇光指定来一句想你,可现在这家伙不能调戏,吃亏的一定是自己,所以夜摇光往后望了望:“人都送走了?”

“走了。”温亭湛淡淡的点头。

于是夜摇光拉着温亭湛坐下来:“谈得如何?”

“不欢而散。”温亭湛非常简单的说了四个字。

“意料之中。”夜摇光觉得温亭湛和柳老头上辈子肯定相克,沉默了一会儿,夜摇光才又道,“湛哥儿,关于娘的死因,你查到多少?”

温亭湛扬眉:“大太太与你说了什么?”

“你就知道人家与我说了什么?”夜摇光白了他一眼。

“摇摇,你从不会主动在我面前提及娘的死因。”温亭湛目光暖暖的看着夜摇光,因为怕触及到他心底的伤,“你今儿主动提及,自然事出有因,老夫人的为人昨日可见一斑,莫说她不知晓母亲的死因,便是知晓也不会对你言及。”

“好啦,知道你是人精!”夜摇光没好气的说着,“的确是大太太与我说了不少话,我与你说说……”说完之后,夜摇光才反应过来,不由气乐,“明明是我先问你查到多少,怎么你一个字都不曾告知我,反而把我这里的话全部给套走了?”

这家伙简直就是一个谈判高手,随时就可以引导别人的主观意识。

“我查的比他们要多一点。”温亭湛再提到这件事,已经能够情绪毫无波动,“给我娘送东西来之人是老夫人的陪嫁叫贺勇,他是京兆府之人,而大房五姑奶奶的下人叫东川,原本是柳家的家生子,可后来才知自己是被抱养回来,他并非柳家人,也是京兆府之人,这才去向贺勇打听自己的生世,也就那一段时日与贺勇有了接触。”

“这东川真的是京兆府之人?”夜摇光问。

“这一点不存疑,我已经查证过,但他是京兆府哪里人士,家里还有些什么人线索太少,现如今我也没有查到。”温亭湛道。

夜摇光侧首看着温亭湛,水榭楼台在粼粼水光之中有一种在移动的错觉,可他静静的坐在那里,仿若天地动摇,他依然静然遗世,她伸出手,轻轻的覆盖在他的手背上,深吸一口气道:“湛哥儿,你说会不会对娘下手之人,其实根本不是柳家人?”

说出这一句话,夜摇光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毕竟温亭湛对柳家已经下了狠手,这个时候出现这种可能,她怕一向自信的温亭湛心里会伸出疙瘩,让他心里不舒服。

“不排除这等可能。”温亭湛眨眼一笑,他面色依然从容的反握住夜摇光的手,“就是如此,我依然问心无愧。”

“对付柳合鹏,是柳合鹏派人来杀我还以颜色;对付柳居行,是柳老爷子意欲引得宁安王对付我,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施其身;至于对付柳居旻,当年他掉入京都,是踩着我娘的名节,其后他们苦苦相逼将我爹娘逼的躲回了杜家村,这一笔账还没完。”

“难怪……”夜摇光这才想起来,温亭湛似乎从来没有主动对柳家出击,除了直隶这一次把柳居旻拉出帝都,应该是为了柳氏当年因此沦落为牺牲品的缘故,“你早就知晓,也许这并不是柳家人所为?”

“以前是猜测,现在却更加笃定。”温亭湛的目光放远,回到之前他和柳老爷子谈话之时。

当柳合朝将柳氏的死因说与柳老爷子听后,柳老头子气得脸色涨红:“一派胡言,这些子虚乌有的罪名,你也敢往我们柳家扣?我柳市荏素来说话算数,既然已经断绝关系,就没有出尔反尔的余地,只要我柳市荏还活着一日,我就敢担保,柳家没人敢被子我阳奉阴违!”

柳老爷子的话说的斩钉截铁,温亭湛结合查了这么久的信息,确实信了他几分。

顺了一口气之后。柳老爷子道:“便是真是如此荒唐,我柳家书香名门,如何会与那些邪门歪道串联,我没有,老大和老二也没有!”

虽然不喜欢柳老爷子,但是温亭湛却愿意相信柳老爷子在柳家的地位,只要他还活着一日,柳家就算再有痛恨他母亲之人,最多也就是如同在豫章郡之时施压逼迫,也不敢让柳老爷子成为背信弃义的小人。他之所以点出来,就是要试探一下柳市荏的态度。

“此事我会去查证。”温亭湛也就不再步步紧逼,转而道,“那就烦请老爷子管好你府中之人,切莫来招惹学生,待到学生查清楚之后。若当真与柳家无关,此事便就此作罢,你们柳家昔日牺牲了我母亲的名节,逼迫我们一家,如今的局面就当我回报当初。若是与柳家有关,我再寻老太爷计较。”

柳市荏从来不曾这样的憋屈,但是事到如今,眼前这个小妖孽,他还真的不得不承认,他不是对手,而且他年事已高,一家没有精力和这小妖孽周旋,而柳家后辈……不能说全是无用之人,但与之匹敌的却没有。顾全大局,他只能将这口气给吞下去。

“老夫会约束好柳家人。”柳市荏深吸一口气,就提步离开。

“湛哥儿,我们要不趁着过年去一趟应天府?”夜摇光建议,今年过年比往年要多放半个多月,“我觉得很可能与柳居晏这么多年对你不闻不问的因由有关,我们去问清楚,而后再顺着这一线索查下去。”

“他定然不会告诉我。”温亭湛说的很肯定。

柳居晏若是愿意说,只怕他现在已经收到了消息,柳居晏虽然未见其人,可温亭湛却能够从几件事情他的态度看得出,一个极其隐忍之人,这样的人不愿说的事儿,很难撬开他的口。

“那我们就当去应天府游玩一趟,能查到线索更好,不能也没什么。”夜摇光眼露精光。

见夜摇光这副模样,温亭湛不由笑了,屈起手指轻轻的刮了刮夜摇光的鼻子,对着她浅浅一笑:“好,就当是陪着摇摇出游。”

第570章 塔罗牌

第二日,他们就启程归家,准备着过年。

年节的礼品夜摇光都已经准备好,虽然今年认识的人越发的多,但是大多都是各大门派的人,他们这些修炼者没有什么年节,不兴这一套。夜摇光倒是有心给缘生观送一些,但是却苦于没有什么拿得出手。

“摇摇这几日总是看着礼品愁眉不展,是谁送了什么大礼,让你为难了?”温亭湛已经看着夜摇光对着一堆礼品唉声叹气了好几日,虽说这是些事儿应该交给夜摇光,这是对夜摇光的尊重,他最好不要过问,但是见夜摇光这般,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所有人的礼都送了,就是师叔那里……”夜摇光指尖搅动着面前一份礼品的红绸,“我一则不知晓师叔他们喜好什么,二则他们只怕什么都见过,我都不知道什么可以送得出手。”

千机真君对她想得非常周到,害怕她日后遇到什么困难,不能亲自去求助,而其他人进不了缘生观,所以特意在外面建了一个联系点,就在西宁府内,就冲着这份心意,她也不能不送这个年礼。

“既然是师叔,那就当做寻常长辈来送。”温亭湛轻笑。

“寻常长辈?”夜摇光想了想,若是送长辈,自然是送亲手做的东西,衣裳是最好,可她怕估摸不到千机真君的尺码,到时候送去不合身反而不美,有什么是不怕不合身,又是她亲手做的东西呢?蓦然间她脑子里灵光一闪而过,“我想到做什么了。”

说着,夜摇光就急冲冲的去翻箱倒柜,也没有寻到适合的纸,又特意去了府城终于买到了想要的硬纸板,她将硬纸板全部取出来剪裁成一张一张大小的纸牌,然后用了笔开始画图。

其实在唐朝的绘画中考古学家就发现了纸牌游戏,同时保留下来的历史文献中记载:古代中国宫廷中曾经有一种叫做“叶子戏”的纸牌游戏。所以要买到硬纸板并不是不可能。

看着夜摇光神神秘秘的弄了几日,温亭湛凑上前,看着上面怪异的图案,随手拿起一张:“这是何物?”

“这是塔罗牌。”夜摇光一边画着手里的一张,一边对温亭湛道,“是源自于海外的一种占卜之术,和我们的卦象很像,师叔对占星术这般喜爱,我做一副给他玩玩,就当做是博他一笑。”

前世的时候她遇到过一个国外占卜师,那家伙可是玩得一手好塔罗牌,他们pk了不知道多少次,在塔罗牌占卜之上能够跟上她的算卦步伐的也就只有她一人,后来两人也各自在领域上有所分享。夜摇光依然觉得周易六十四卦更加的精妙,但是也有兴趣研究了塔罗牌几天。

塔罗哲学很像中国古代朴素的辩正法,塔罗的正位和逆位就和“福祸相倚”很相似。

“若是没什么大碍,做一副给士睿他们玩一玩。”温亭湛将之翻来覆去看了看,便对夜摇光道。

“这个?”夜摇光摇头拨浪鼓,“这个复杂,我有更好玩的牌,你看我买了这么多硬纸,等我把师叔的礼物做好之后,我做出来我们过年的时候玩。”

没有人知晓,作为一个风水师,夜摇光前世不喜欢和外人接触,除非是顾客,除了修炼之外,她喜欢窝在家里斗地主。来了这里,生活太规律,也没有电子产品给她玩斗地主,而且每一天基本很充实,她都快忘了她前世这个爱好,趁着现在有工具,改日做出一副来打发时间也好。

花了五天的时间夜摇光才把塔罗牌做好,附上了一坛子酿制的纯葡萄汁就让人快马加鞭的送到青海去,算算时日还有十日才过年,应该能够在过年前送到缘生观,然后她投入到了做扑克牌的工作中。

家里的事儿,幼离都给她办的妥妥帖帖,什么都不需要她操心,每一个月幼离还给她一份工作总结,就幼离这样的人才,要是放在古代,那绝对是商业场上的女强人。加上宜宁、宜芳还有阿尼娅三人日渐可以独当一面,夜摇光的家里她根本就是一个甩手掌柜。

夜摇光用了三日的时间将她的扑克牌做出来,然后迫不及待的拿到温亭湛的面前,拖上叶辅沿,解释规则。这里得说一下,叶辅沿就是温亭湛请来的给村子里的孩子上课的先生,叶辅沿也带着两个弟妹迁徙到了杜家村,叶辅沿的母亲是被童家人间接逼死,临死前让他不要报仇,离开祖籍另找落脚之地,叶辅沿的生活比较艰苦,温亭湛就把他请到了杜家村。

“你们听明白了么?”夜摇光解释完就问道。

“明白。”叶辅沿先点头。

温亭湛也颔首。

夜摇光立刻喜滋滋的说道:“来来来,我来玩几把。”

说着就教他们洗牌,然后翻牌,发牌。

刚刚开始夜摇光一直再赢,赢得见牙不见眼,不断的鄙视两个人笨。一把臭牌也敢抓地主,然而玩了三把之后,局势就开始逆转,很快局势就往温亭湛那一边倒,夜摇光最初还不服气,结果她越来劲儿,输得就越惨,最后把一把铜钱都输光了。

“哼,不好玩,我最讨厌玩这个。”说着,夜摇光就甩头走了。

“允禾,你为何不让让夜姑娘。”等夜摇光走了,叶辅沿才不解的问道,平日里温亭湛是怎么宝贝着夜摇光,有眼睛的都知道。

“我赢了她,她只会气一时,我若让了她,指不定气多久。”温亭湛笑着站起身朝着夜摇光追去。

两个主人家都走了,叶辅沿也不好逗留,他站起身恰好走出房间就碰到撞过来的幼离,险些撞到他的怀里,好在他及时避让:“幼离姑娘,唐突了。”

幼离站定:“是我走的急,叶公子这是我给小公子和二姑娘做的衣裳,府里的事儿有些多,我一直抽不时间,就有劳叶公子带回去,看看是否合身,若是不合身就趁着年前拿来让我再改改。”

第571章 幼离之心

“有让幼离姑娘受累了。”叶辅沿轻声道。

“叶公子客套了,这都是姑娘吩咐的事儿,二姑娘喜欢我的手艺,也是我的荣幸。”幼离笑的温和道。

叶辅沿看着眼前这个美目精致的少女,她虽然是夜摇光的丫鬟,但是她的言行举止却比夜摇光更有大家闺秀的礼仪,叶家富裕之时,他也曾经见过不少大户人家的女子,但是都无法与她相提并论。

温婉,大方,娴雅,知礼,还写了一手好字,做的一手好衣裳。

若是能够得这样一位佳人为妻,夫复何求?

“幼离姑娘可想要日后?”叶辅沿情不自禁的问道。

幼离一愣,但是聪明如她蓦然就明白了叶辅沿的意思,她的心不由漏了一拍,她今年已经十六,翻了年就是十七,她从未想过要嫁人,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回报夜摇光,乍然被一个男子表达心意,还是如此优秀的一个男子,幼离是正常的女子,她有那么一点紧张。

可她依然很快就能摆正心态,平静的回答:“叶公子,幼离的余生都会跟着姑娘。”

说完,她就行了礼离开。

姑娘心细如尘,却不是一个善于管理内宅和打理庶务的性子,不是她做不来,而是她没有那个心,所以幼离不会离开她,就算是要考虑个人之事,也得等宜宁几个人被她培养出来,能够让姑娘永远这样无忧无虑才行。

原本夜摇光就没有走远,加上温亭湛追的快,他们就在屋子的背后,他们两不是有心偷听,但只怪耳力太好,等到叶辅沿也走了。

夜摇光才转头看向温亭湛:“看来我们府里要办喜事了。”

“幼离至少三年内不会想嫁人。”温亭湛摇头。

“为何?”虽然她也不主张女孩子这么早成亲,但是这里的习俗是这样,幼离马上就十七岁了。

“哪家当家主母的大丫鬟不是二十往上才外嫁?”温亭湛笑道。

他自然不会告诉夜摇光,他从桑幼离的话中听出了她对夜摇光的不放心,不然夜摇光非得炸毛不可。夜摇光不需要知道这些,这也是他的意思,无论什么时候,什么环境,他的摇摇只需要做她喜欢的事情,无需为琐事烦心操劳,其他的事情自然由别人为她摆平。

摇摇现在离不开幼离,日后也离不开,好在她自己看得明白。否则他不介意采取一些手段,他也是一个自私之人,他所有的无私只为一个人。如同幼离这样得力放心之人,要寻到一个非常不容易。

“我家没有这些规矩,我去问问幼离,若是她愿意,我开年就给她准备嫁妆。”夜摇光推开温亭湛,就朝着幼离的方向而去。

温亭湛并没有阻拦,他也很想再考验一下幼离的心坚不坚定,值不值得他费心替她父亲平反。

然而夜摇光斗志昂然的去,却垂头丧气的回来……

她一时间也不知道幼离是对叶辅沿有心还是无心。

温亭湛只能劝道:“那便顺其自然。”

“也只能如此。”夜摇光蔫蔫的。

她是觉得叶辅沿和桑幼离真的很配,两个人现在的处境也好,而且叶辅沿的弟妹非常喜欢幼离,幼离这样的身份高不成低不就,她也不能以后随便给她寻个没有什么能耐之人,但是有能耐的人未必愿意娶,不说幼离现在的身份,就是她父亲的事儿也还是一根刺。叶辅沿为人不错,也有本事,最重要是对幼离有心,到时候叶辅沿来迎娶之时,她让叶辅沿答应不纳妾不要通房,多好的事儿啊。

但是桑幼离拒接了,夜摇光也不勉强,该说的她都说过,日后指不定两人对了眼,也或许幼离的缘分不是叶辅沿,不过夜摇光到底没有看两人是否有夫妻相,一切顺其自然吧。

不过很快,夜摇光就又鲜活过来,因为苍琅宗的宗主给夜摇光送了东西来,不过两个半月的时间,苍廉矗竟然把她的兵器都打造好了,信上说还差最后一样,也是最复杂的炼丹炉,他就明年做好直接送到九陌宗。

夜摇光将东西打开一看,除了她要的软件、香炉、扇子以外苍廉矗还给她做了一柄长枪,这枪的中间还有枪头都有个机关,可以将枪头收入顶端内,又可以将上面一截收入下面一截之中,收好之后竟然就是一根两尺长的铁棍,铁棍因为锽铁的缘故泛着淡淡的金色,上面没有什么花哨的图案。

夜摇光拿着自己舞了一遍,发现这个枪可硬可软,这样的武器在民间绝对是绝世,修炼炼器师就是不一样。

除了长枪,还多了七个镯子,镯子上嵌着一颗蕴含着淡淡生吉气的珍珠,镯子的外面镀了一层金,夜摇光看了信之后,才知道这个镯子,竟然是中空,内含七十二枚半寸针,珍珠是活钮,一按就就会发出一根针,这针乃是他用了术法所锻造,可在十里之内杀死一个筑基期。

不过针用一根少一根,不能再重装。

抱着这些东西,夜摇光都快乐开了花,之后几天心情好的不行,就连天天和温亭湛斗地主,一直输也不发脾气,弄得温亭湛和叶辅沿都纳闷。

直到叶辅沿因为事儿不能再来斗地主,夜摇光就只能把乾阳给拉过来,再乾阳打了二十把,第二十次扔出一对鬼之后,夜摇光直接指着大门:“门在那儿,滚!”

卧槽,天佑之人了不起啊,tm的斗个地主都要这么护着他,把把拿大牌,下次非把他扔到赌坊里,祸害别人去不可。

乾阳委委屈屈的走了,觉得师傅真是太善变。

今天的除夕,夜摇光一直站在门口等,等着陌钦如同往年一样出现,可惜一直等到守岁的时候,陌钦的身影也没有出现,夜摇光不由有些担忧,便提笔写了一封信,让小乖乖代为送去给陌钦,并且派人将陌钦和戈无音的果酒给送过去。

这一个除夕,只有夜摇光和温亭湛,温亭湛明白她心里的忧虑,压下心中的怅然,轻声安慰她:“放心吧,陌大哥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

第572章 考察功课

“嗯,陌大哥一定没有事儿。”夜摇光深吸一口气,整理了心情,就拉着温亭湛做到屋顶上看烟火,静静的靠在他的肩膀上,不言不语。

温亭湛也没有说话,他们就这样相守的守完岁,夜摇光不何时靠在温亭湛的肩膀上睡着,感觉到耳畔呼吸声变得均匀,他缓缓的侧首。

除夕夜的灯火格外的明亮,家家都不熄灯,与天空之上飘洒下来的月华相映成辉,交织出明亮的光圈,在月光与烛光交织之下,她的脸格外的安静而柔美,尤其是水嫩艳红柔软的唇瓣,点碎了缕缕光辉,显得分外诱人,令他忍不住俯下身,轻轻的触碰。

层层远去的万家灯火,排列至天边高悬的明月,月光皎洁的月儿如玉盘倒影着他们颈项相交的黑影,如夜一般神秘且美好。

夜摇光醒来的时候是次日该修炼的时候,大年初一不串门的习俗,夜摇光修炼完毕,吃完早上田嫂子做的早上和一小碗元宵,就把幼离、宜芳、宜宁还有宜薇四个人全部叫到了院子里。

这个院子里有个梅花桩,是夜摇光特意建出来给他们练武。因为夜摇光统一传授了他们一套在清朝才被改进出来的小架梅花拳,小架梅花拳不断凝练了梅花拳的精髓,更加融合了天地阴阳,它不仅具有强身健体、技击制敌的作用,而且还能治病救人和开发人的智慧,特别是小架梅花拳文理既博大精深、细微玄妙,又包罗万象,被誉为“通天地“的学问。

“今儿就看看你们这一年,学了些什么。”夜摇光坐在石凳之上,目光落在院子空位置上,“露两手给我看看。”

这是考察他们的武艺,毕竟已经学习了两年,平日里她和温亭湛不在,家里也没有什么忙碌的活儿需要她们做,大把的时间学问习武。夜摇光倒不是需要她的丫鬟都十全十美,这世间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只不过她不喜欢浪费光阴之人,这四人都是表示要习武,那就得用功。

“我先在姑娘面前献献丑。”宜宁迫不及待的站出来。

“好。”夜摇光颔首,这丫头习武最积极,听幼离说也是最吃得苦。

宜宁显然是对自己非常的有信心,她做了几个热身的动作,就很快进入了拳法,夜摇光看着不由连连颔首。

宜宁步伐相当稳,出拳有力,收拳柔而带风,每一掌都能打出气劲,两年的功夫,得益于她的宅子,能够有这样的成就,那也绝对是下了苦功夫,尤其是最后一圈收势之时,夜摇光竟然能够感觉到她的内劲。

“不错,用了心。”夜摇光开口夸赞。

得到夜摇光的夸奖,宜宁开心的不能自已,目光晶亮而又神:“多谢姑娘夸奖。”

夜摇光对她点了点头,她就走到一边去拿起帕子擦脸上脖子上的汗水,然后披上外袍。

接下来是宜芳,宜芳的年纪不小,和夜摇光同年,但宜芳从小在戏班子里长大,三岁就开始练习基础功,身子柔软而不失有力,她的拳法练得比宜宁还好,完全已经进入了真正习武者的行列,掌握了小架梅花拳的根本,宜薇年岁虽然小,但是格外的聪明,而且也是在戏班子长大,别看她只有九岁,但是一点也不输于宜宁。

倒是幼离也让夜摇光诧异,幼离原本就是娇养大的小姐,并且她有心习武的时候已经过了年纪,虽然她的确还是比几人差了一些,但差的并不太远,可见吃的苦定然比宜宁三人只多不少。

“都去换身衣裳。”夜摇光看完之后,除了夸了宜宁一句,就什么话也没有说,四个人都有些忐忑,但也不敢违背夜摇光的命令。

等到他们四个人都去换衣裳之后,夜摇光用了千年雪菊辅助不少雪菊花熬了一壶格外浓郁的茶水,四人干干净净的站在面前之后,夜摇光才将已经倒好的四杯茶水连同托盘推到他们的面前:“喝了。”

四个人问都没有问,也没有犹豫,就端起来一饮而尽。

见此夜摇光非常满意的笑了笑:“你们四个,现在就茅房守着。”

四人一愣,不明白为什么,但是夜摇光的吩咐他们只能照办,等人他们走到茅房,突然肚子就剧烈的疼痛,好在夜摇光建造闹房的时候考虑到下人比较多,建了一小排,四个人也不用抢。

拉了足足一上午,双腿软的都险些站不起来,精神倒是越发的好。

午膳的时候,夜摇光让田嫂子和阿尼娅还有林氏给他们送进了他们的屋子里,吩咐他们午休之后再来寻她,等到夜摇光午休醒来,几人已经在门外候着。

“进来吧。”夜摇光翻身下榻,洗漱之后,才对四人道:“感觉如何?”

“姑娘我觉着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儿。”宜宁捏着双手给夜摇光看。

“身子里有股暖气。”宜芳原本因为年纪小就在戏班吃了不少苦,身体偏寒,即便是住在夜摇光的宅子里,也是外暖内冷,这是第一次感觉到体内有热气,非常的舒适。

“姑娘,茶水好香,我这会儿嘴都是香的。”宜薇说着还伸出手,对着自己的手掌哈了一口气。

几个人都被逗乐了。

“这是排毒,活络你们的筋骨,这里有四包菊花,日后你们每日早晨泡上一朵,和下去。”夜摇光说着就将在桌子上准备好的东西递推给他们,菊花包之下还有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幼离和宜芳已经及笄,宜宁是明年,宜薇还小,这是我给你们的及笄礼,过了的补上,未到的先拿着。”

“姑娘给的定然不是凡物。”宜宁几个已经摸清了夜摇光的性子,完全不推辞,行礼了就各自拿了起来。

一起打开,就看到里面躺着一个镯子,这镯子看着是赤金,拿在手里却比金要重,上面没有什么花纹,中间嵌着一颗珍珠。

“好漂亮的珍珠。”宜宁目光舍不得挪开,覆盖着生吉气的珍珠自然格外的夺目。

第573章 制返魂香

“莫动。”见宜宁伸手要触碰那一颗珍珠,夜摇光立刻阻扰,她自己手中也有一个,她将之示范给几人看,“这是一个暗器,珍珠可以扭动,扭动之后按下去,十里之内可杀人无形。”

四个人手顿时一僵,而后都非常的激动,这种东西她们根本没有听说过。

“这是给你们护身,也算是我的大丫鬟一种独有的标志。”夜摇光淡笑,“这个镯子这世间只有七只,每一只内有七十二根针,用一根则少一根,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暴露和使用。”

“是。”四个人压下心中的激动,连忙行礼。

“戴上吧。”夜摇光也倒一杯茶水喝了一口。

镯子做了一个活扣可以放大缩小,不论是宜芳还宜薇带着都没有问题。几个人戴在手腕上,不断的转动手腕,又把他们一样镯子的手腕伸到一起,看着就好似四个亲姐妹一般。

“上午查了武,下午就查文,我也不指望你们三人都如幼离一般能诗善词,就写一篇大字,总要把字写得端正。”夜摇光搁下茶杯道。

“是,姑娘,我们这就去写。”宜宁连忙点头答应。

夜摇光抬眼正好看着温亭湛走过来,就对着还留下的幼离道:“你去看着他们三人,他们的功课你教着,也由你来查。”

“是。”幼离行礼,而后走出去在门口对温亭湛也行了礼,才离开。

“如何,那群小子的功课可好?”夜摇光又给温亭湛倒了一杯茶。

他们两约好了,今日她查幼离他们,至于卫荆兄弟,王木三兄弟就交给了温亭湛来抽查。

“卫荆沉稳,王木敦厚,王一林机灵,王森聪慧,卫茁将才。”温亭湛径直坐在夜摇光的身侧,端起茶杯道。

“你是打算用卫荆了?”夜摇光一听就明白,这一年多温亭湛在暗地里也培养了一些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暗卫,却到现在还没有出过任务,也一直没有寻到领头之人。

“嗯。”温亭湛点头,虽然卫荆才十四岁,但功夫是除了卫茁以外最好,再磨砺两三年等着他准备出仕之时,正好用得上。说着温亭湛就看到夜摇光随手搁在手边的镯子,拿起来看了看,“这是何处而来?”

“前几日苍宗主不是让人给我送了东西来?这就是多出来的东西,这个东西啊……”说着又把这个东西的妙用告诉了温亭湛,“我打算日后给我贴身的丫鬟,还剩着三个。”

“的确是好东西。”温亭湛点头。

“这个可不算好东西。”夜摇光神秘一笑,就去取了那一鼎双手能够捧住的香炉,放到温亭湛的面前,“咯,这是我送你的生辰礼,虽然还有七个月,不过提前给你也没事儿。”

这鼎香炉非常的精巧,与其他没有花纹的东西比起来,香炉的顶盖雕工非常的精致,纹路也格外的复杂,没有镀金,泛着就是锽铁打磨出来,独有的淡金色光泽,香炉的顶端也嵌着一颗蓝宝石,盖子衔接的香炉边缘有几个小一点的蓝宝石,非常的精美。

温亭湛伸手非常小心动作轻柔的拿起来,里里外外繁复的看了一遍,顿时目光明亮:“摇摇,我明白了。”

夜摇光一愣:“你明白什么了?”

“返魂香。”温亭湛爱不释手的抚摸着香炉,“我一直在做返魂香,几次尚未加入返魂树就已经失败,用了制法无数,却至今不成,我一直在苦思到底何处不妥,今日看到了这鼎香炉,我才恍然大悟。”

“辛苦我家湛哥儿了。”夜摇光立刻捏了捏他的肩膀,“你不用急,我的无根之水还没有聚满。”

“早日炼制出来也好,此物成功之后,搁置多久都无碍。”温亭湛伸手拍了拍夜摇光的肩膀,然后就起身捧着香炉,“我先去试试手。”

夜摇光也不阻拦他,温亭湛的兴趣就是调香,有了新的香炉,他自然要试试手。谁知道温亭湛这一去竟然就不出来,到了晚间用晚膳时也不曾出现,卫茁喊了三次,也没有人应,要不是听到房间内有响动,而且他们家少爷这个宅子根本没有外人可以不惊动姑娘闯进来,他都要冲进去看看少爷是不是出事儿了。

只有夜摇光知晓温亭湛定然是沉迷入调香之后,这种事不能打扰,就如同她修炼到关键时刻,若是有人打扰就很可能走火入魔,而调香自然不会走火入魔,可关键时刻被人打断,极有可能会功亏一篑,夜摇光心里担忧,却依然吃了晚上守在温亭湛房间门口的小亭子。

却一直守到了月中天也不见温亭湛出房门,夜摇光担心去休息,主人家还没有休息,下人自然也不敢休息,即便夜摇光吩咐他们,他们也依然一个个守着,整个温宅里面的人都陪着夜摇光在等。

直到快寅时,夜摇光闻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香气从屋子里飘出来,就连抱着柱子昏昏欲睡的乾阳也顿时醒了神:“好香。”

这股香气越来越浓郁,越来越飘远,甚至夜摇光都看到从房门之中飘出来的白烟之中浮动着一点点犹如实质的灵气,夜摇光立刻抬起头看向天空,就见原本已经西沉的月亮竟然迅速的被一层厚云给遮住。这是异象,夜摇光原本以为当初炼制出桃夭已经是一次巧合机缘,没有想到温亭湛炼制出来的返魂香也是灵物。

桃夭的秘方之所以不外传,是因为就算炼制出来的也并非与夜摇光的一样,灵香哪里那么容易生成?看来温亭湛在制香之上的天赋完全不输于他的聪慧,难怪他当初又把自己卖到香行做学徒的打算……

不过了这样的返魂香,对于夜开阳还魂就更加的十拿九稳。

难怪《汉武故事》云:“关中大疫,死者相枕,闻此香,疫皆止,死者皆起。此乃灵香,非常物也。”

“师傅,好饿……”乾阳不断的吸着气,仿佛这些香味能够让他充饥,却没有想到越闻越饿,饿的肚子开始咕噜噜叫。

第574章 香成

夜摇光满脸黑线:“饿,就滚去厨房!”

乾阳立刻一溜烟儿的跑到厨房去,因为田嫂子想着温亭湛还没有吃东西,不但没有睡,一直在热着吃食,这会儿倒是直接便宜了乾阳。

当天空之中的厚云积淀得沉沉犹如欲倾塌一般时,天边开始电闪雷鸣,交织的电光犹如白骨鬼爪,从天际朝着这边一次次的抓了过来。

这样的情形并没有持续很久,很快一股强烈的香气从放内爆发出来,那一股香气带着刚猛的力量直接将房门给爆开,浓烈的香气爆发出来的一瞬间,被狂风吹散,划过每一个人的鼻息,令每一个人的精神都为之一震。

这一股香气仿佛飘旋在宅子的上空,被定格了一般,即便天空恢复宁静,依然没有散去。过了一会儿,温亭湛才缓步走了出来。

他眼睛有些疲惫的血丝,隔得老远,夜摇光都看得见,他的手中拿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白玉盒,走到夜摇光的面前,将之递给夜摇光。

拿在手指,清凉的触感都伴随着清香。

“你们都去歇着。”转过身吩咐了所有人,夜摇光就拉着温亭湛到了厨房,亲自下厨给他做了面,用牛肉炒香了调料,撒上了葱花:“快吃点东西,我给你烧水,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嗯。”温亭湛温和的笑着点头,而后就坐到一旁开始吃面。

等到夜摇光将面条给烧好水之后,温亭湛竟然已经趴在厨房的桌子上睡着,夜摇光走上前,想叫醒他,又不忍心,只能将他搀扶着背入房间,亲手替他洗了脸,擦了手脚,退了外袍放在床上。

等到昨晚这些,温亭湛才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疲累的眼中满是笑意:“还以为摇摇会亲自给我沐浴呢?”

“美得你!”温亭湛有没有装睡她自然是知道,不可能骗过她的眼睛,所以这就是温亭湛突然被折腾醒了,才故意说了这么一句话,夜摇光低头俯身在他的脸上轻轻一吻:“好生歇息,明儿见。”

“嗯,明儿见。”温亭湛有些慵懒的点头。

夜摇光这才离开了他的房间,洗完澡之后,看着那散发着香气的盒子,夜摇光伸手摸了摸,唇角扬起一抹浅笑,就将之收好,然后进入了梦乡。

接下来的几人夜摇光和温亭湛都在家里,串串乡亲们的门,借机多送些东西补贴他们,偶尔会带着连山他们去山上溜一圈,虽然天寒地冻,什么都也没有,但大家都是图个乐子,当做是一个娱乐的活动。过了初五就去孟家又走了一圈,孟博依然还在县城老宅。

就这样时间一晃就是元宵佳节,这一日县城里很热闹,他们回到家里的时候,温亭湛就接到了从京城里传来的信,萧士睿被封了永淳王。

信是几日前就寄来,明旨是今日才下,萧士睿迫不及待要与大家分享这个好消息,然后说他要晚几日来与他们汇合,让他们不要去好玩的地方撇下他。

正月十七的时候陆永恬就赶来了。

“小枢,我可是连元宵节都没有在家里过,就来寻你们,你打算用什么好东西来招待我啊?”一进门,陆永恬大嗓门就嚷嚷开。

“农家菜,农家饭,爱吃不爱吃。”夜摇光直接甩脸。

“吃,怎么不吃。”陆永恬将马儿递给王木,走进屋子里,“还是屋子里暖和,快给我弄点吃的,我快饿死了。”

“你怎么就一个人来?”夜摇光看着他没有带随从,就连护送的人都没有一个,不由瞪了他一眼。

“小枢,你说起这事儿,我得谢你。”陆永恬坐下来,洗了手喝了茶水,才道,“今年我祖父在家里考我们功夫,我可是拔了头筹,就连我爹都险些被我给打败,我这不是迫不及待就来与你们分享这个好消息,这都多亏小枢给我的枪法,这一年多我的功夫大涨,就连我爹都变着法来套我的枪法,见套不出来,天天逮着我就练两下,我这不是实在受不了,就跑出来了,祖父说男儿就应该出去闯一闯,不准我带人。”

“瞧你这小样。”夜摇光一副嫌弃的盯着他,“要不院子里陪我练练?”

“别别别,小枢你就饶了我吧。”陆永恬连忙罢手。

“出息。”夜摇光看着宜宁等人端了饭菜了,转身接了手递到陆永恬的面,“快吃吧,吃完之后给你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陆永恬当即目光贼亮。

“快吃!”夜摇光冷哼。

陆永恬立刻乖乖的埋头吃饭,那交一个风卷残云,活似过年在家里被克扣了粮食一般,等到陆永恬吃完饭,温亭湛就道:“我与摇摇要去一趟应天府。”

“好啊,还有近一月开课,我们去应天玩一趟。”陆永恬对这个提议格外的有兴致,“蚊子估摸着明日才到,我们等一等他,敦子就传信给他叫他直接去应天府,士睿呢?”

“士睿也让他直接去应天府与我们汇合,既然明日蚊子赶来,那我们后日启程,从此处到应天府也就两日的行程。”温亭湛道。

“好。”陆永恬对于行程没有异议。

这时候夜摇光在外面喊了一声:“小六,出来。”

陆永恬看了看温亭湛,才心里有些发憷的站起身,往外面走去,实在是他害怕了夜摇光,得罪了夜摇光会被温亭湛往死里整。

然而他才刚刚走出房门,眼角冷光一闪而过,他一只脚还没有迈出门槛,连忙卡住,身子往后一仰,一物带着冰冷的锋芒从他的上方扫过,还不等他看清是何物,夜摇光手腕一转,那东西就在朝着他捅了过去。

好在陆永恬反应够快,脚在门槛之上一勾身子一偏,双手抓住夜摇光手中之物,才发现一根两尺长左右的铁棍,没有给他研究的时间,夜摇光手往上一推,握住了顶端,只见她手腕一转,那一根铁棍顿时长了一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的往他的胸口捅过来。

第575章 救命恩人

吓了陆永恬一条,陆永恬迅速的身子一转,却被夜摇光一棒打在了后背朝着前方踉跄扑去,双手抱住了檐柱,才刚刚转过身,夜摇光的棍子已经抵在了他的面前,而后夜摇光握着顶端的手一转,一个枪头刷一声弹出来,尖锐的地方距离他的眉心只有一寸长,吓得他脸色一白。

“哈哈哈哈,瞧你这模样,还以为自己多能,这要是在路上碰到了强劲的对手,你还有命走到这里来?”夜摇光将长枪一收,然后横着扔给陆永恬,“这枪如何?”

陆永恬拿在手里,眼色迷醉的从头摸了一遍,然后又试了试机关,当场耍了两下:“好枪,我祖父爱极收集长枪,少则有二十几杆,最好的也及不上它一分,实在是好枪。”

“是个懂货之人,送你啦。”夜摇光拿到这杆长枪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陆永恬。

“这这这这……”陆永恬顿时激动的舌头打结,顺了好一会儿才道,“这个真的送我?”

“自然,你不想要?”夜摇光狐疑的扫了他一眼。

“要,怎么不要!”陆永恬赶紧试试的抱在怀里,生怕有人与他抢。

夜摇光白了他一眼,看着他傻乐乐的模样,不由无语。

接下来他们都在等闻游,闻游当天晚上就到了,陆永恬这厮迫不及待的就跟闻游去炫耀他的新武器,而后一个劲儿的说自己武器多好,说夜摇光和温亭湛对他多好,说了一遍之后,又说一遍,最后闻游实在听不下去,借口路途劳累就去睡觉。

既然闻游来了,他们的行程就提前了一日,因为所有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了,闻游带了人,第二日直接将他们送到了书院去,尤其是他的书童,就连暗卫也不想带。

这一次,夜摇光带了宜宁和宜芳两个人,家里离不开幼离,宜薇还小,温亭湛带了王木和卫荆,陆永恬和闻游没有带人,再加上一个乾阳,他们三辆马车,在一月二十的时候就到了应天府,进入应天府的当天他们就得到了高规格的招待,这里可是仲尧凡的地盘,仲尧凡肯定是从萧士睿那里等到了消息,所以才亲自来迎接他们,直接将他们请到了仲家去。

金矿之事去年年底终于画上了句号,皇帝对于这件事非常的满意,故而大肆赏赐了仲尧凡一番,又让他在家里好生歇息一段时日。

“我说侯爷,你这宅子,陛下可知晓?”陆永恬一个大世家的少爷,竟然进入仲家之后,就跟没有见过世面似的,东瞅瞅细看看,不时还拉着闻游嘀嘀咕咕,最后终于忍不住了。

“知晓如何?不知晓又如何?”仲尧凡转身看向陆永恬,他今日着了一袭杏黄色的长衫,腰间是嵌着白玉的宽腰带,缀着一块价值连城的黄玉,同样花色的黄玉簪挽发,无处不透露着华贵之美。

陆永恬一噎,仲家有钱,举国皆知,他自己的钱打造一个大宅子有何不可?虽然奢华,但夜摇光却注意到没有一件违制的摆件,可见仲尧凡为人之谨慎。

“侯爷,这般大个宅子,您也不怕么?”夜摇光不由无语。

仲尧凡的宅子起码占地近两百亩,夜摇光从大门都进来都走了一刻钟了,还没有走到客房,要知道故宫都才占地一千多亩。

“怕什么?”仲尧凡不由轻声一问。

“这人住的地方,若是活人不够,阴阳之气就会失衡,不利于活人健康,你这宅子的风水不错,是大手笔,看来祖上得到过高人指点。”夜摇光看了看四周,一路进来有好几个阵法环环相扣,这么大的宅子要风水格局会非常的复杂。

“小枢你有所不知,侯爷这宅子原是当年国师给指点,不过是后来又扩建了几次。”闻游微微上前一步道。

“难怪。”夜摇光可是听说过开国国师的本事,如今看了这个宅子,果然不是一般的人,可这位开国国师过于狷狂,否则国师府应该不会衰败的那般快。

他们正走着,迎面一个女子被两个丫鬟迎了过来,这个女子长得非常美,那种脱俗于凡间的美,她着了一袭浅绿色设计独特露了右肩的轻纱罗裙,淡黄色的披纱做了点缀,公主水袖的设计让她纤细白皙的手臂若隐若现,她有一头非常柔顺的青丝,额间一抹打造精细的银质嵌着紫水晶的抹额斜挂着,一双格外圆而又大的眼睛,瞳孔透着一点点棕色,格外的水润灵动。淡烟的眉,红润的唇,白皙粉嫩的肌肤,像个遗落人世的精灵公主。

“仲大哥,你有客人么?”那女子显然是没有想到会碰上他们,微微一愣,旋即看看向仲尧凡。

“是友人。”仲尧凡纠正,然后开始一一介绍,“他们都在白鹿书院就读,这是温公子,这是陆公子,这是闻公子,这是乾公子。”

那女子一一行礼,而后好奇道:“两位公子是亲兄弟?”

众人一愣,才恍然她把闻游和温亭湛的姓听错了。

“在下姓温,温和之温。”温亭湛还礼。

“在下姓闻,闻香之闻。”闻游也紧跟着还礼。

夜摇光听到闻游的解释不由乐了,好在闻游不活在前世,否则蚊香和蚊子可是克星。

夜摇光这一笑,那女子的目光就落在了她的身上:“这位是……”

“夜姑娘,救命恩人。”夜摇光穿着男装,可仲尧凡依然直接介绍,而后又对几个人道,“百里姑娘,也是救命恩人。”

“为何你的救命恩人都是女子!”乾阳一听就问出声。

众人:……

这话真是不说话则已,一说就煞风景。

“哈哈哈哈,也许是仲某人福泽深厚。”仲尧凡倒是不介意,爽朗一笑,就把这件事给揭过。

“夜姑娘。”百里绮梦对着夜摇光行礼。

夜摇光还了一个男儿礼:“百里姑娘。”

“我们都进去说话。”仲尧凡又将所有人往里面带,不经意间回头对着夜摇光道,“百里姑娘就是当初我请夜姑娘起卦要寻之人。”

第576章 灵修

这一句无心之言,让三个人脸色大变。

首先是夜摇光和温亭湛,因为当日仲尧凡寻夜摇光算卦找救命恩人,卦象不成,夜摇光亲口对温亭湛说过,出现这种情况,最大的可能就是仲尧凡寻得并非是人。

另外一个脸色变了的自然是百里绮梦,在还没有人看得见她脸色变之时就已经被她迅速的敛去,面色如常的看向夜摇光:“夜姑娘竟然会算卦?”

“百里姑娘对算卦似乎也有兴趣?”夜摇光同样不着痕迹的试探回去,百里绮梦不是鬼,否则夜摇光不可能感觉不到,百里绮梦若是妖,可夜摇光却一点妖气也闻不到,以她现在的修为,就算是在濮阳遇到的妖王也不可能在他们将妖气收敛的这般干干净净。

可是卦象明明显示,百里绮梦若真的是仲尧凡所寻的救命恩人,那么她就绝对非人,夜摇光对自己的能力非常有信心。要么,百里绮梦就是拥有什么遮掩妖气的法宝,她是妖!要么百里绮梦就非妖非鬼的另一种存在。

可惜她没有火眼金睛,不然真的想看看她的真身。

完全没有感觉到两个女子之间的气氛不正常,仲尧凡一笑:“百里姑娘也会一些奇门之术。”

“原来如此,不知可否像百里姑娘请教一番?”夜摇光做出一副难得遇见同行的兴奋表情,“我可是从未遇到过与我年岁相当的同道中人。”

“夜姑娘修为一看就在我之上,不敢献丑。”百里绮梦浅笑盈盈。

“修炼之人,从不看重输赢,不过是两个门派之间的交流与探讨,百里姑娘若是不愿,我自然也不好强人所难。”夜摇光露出惋惜之色。

夜摇光都这样说了,若是百里绮梦再推脱,那就显得有些小气,转而又想到夜摇光肯定不会在这里一两日就走,要么她明日就离开,要么就不得不摊牌,于是莞尔:“既然夜姑娘有心指点,我也不能不识好歹。”

“好啊好啊,我们围观。”陆永恬终于把从夜摇光那里学来的围观一词给用上了。

百里绮梦握着手帕的手不由一紧,夜摇光只当做没有看见。

“好啊,我也看看奇门术法之间的较量。”仲尧凡也非常感兴趣,“走,去教武场。”

仲尧凡也是习武之人,他这么大一个宅子,自然有一个练武的地方,等他们到了之后,看着占地三亩地的练武场,不由唇角抽了抽,一亩地可是六百六十六平米!

仲尧凡是个非常懂得享受之人,练武场隔着一条湖,湖上架着弯曲的石桥,石桥的一端是练武场,另一端是风景优美,视线开阔的湖心亭。

夜摇光和百里绮梦站在练武场,而仲尧凡招呼下人上了点心茶水瓜果,领着温亭湛等人坐在湖心亭,视线完完全全的能够将整个练武场一览而尽。

“百里姑娘,请。”夜摇光伸出手道。

“夜姑娘,得罪了!”

话音一落,百里绮梦水袖翻飞,浅黄色的袖口划过来,仿若一波波水光荡过来,蕴含着强劲的力道。夜摇光抬掌,手腕柔软如蛇一般拂过百里绮梦的水袖,缠绕住她的手臂。

百里绮梦迅速的身子一阵翻飞,臂间强劲的气流迅速的将夜摇光的手臂震开,直锁向夜摇光的喉咙,夜摇光脚下往前一梭,脖子后仰的同时腰身柔软的一拧,双手运气,手臂一展,朝着百里绮梦的腰间袭去。

百里绮梦的手扑了一个空,想要顺势朝着前方追过去,却发现如此就落入了夜摇光的手中,她迅速的足尖一点,一个翻身而起,凌空一个飞旋,一脚朝着夜摇光横劈而来。

夜摇光迅速原地旋身,翻身间就握住了百里绮梦的脚腕,而后夜摇光顿时感觉到了一股非人能够拥有的力气顺着百里绮梦的脚腕传来。

夜摇光迅速运气五行之气,就见百里绮梦另一脚飞踢而来,夜摇光握着她脚腕的手用力往下一拉,百里绮梦飘然落地的同时,借势一个擦地横扫,逼的夜摇光不得不纵身而起,几乎是同一时间,百里绮梦也是飞身而起,她手在虚空一拂,一股非五行之气的力量看似朝着夜摇光追击而去,实则将湖中的水掀起,飞溅而出,原本站起身视线追上她们的仲尧凡等人,被这一股水浪逼退了几步。

也就什么一个空隙,百里绮梦指尖一个复杂的诀印,瞬间就将夜摇光拉入幻境之中。

“你不是妖!”夜摇光口气笃定,即便是百里绮梦方才使了法术,但也没有妖气,任何法宝都不可能掩盖到这个地方,而百里绮梦的能耐也不是妖能够拥有。

“我的确不是妖,可我亦非人。”百里绮梦轻声说道,“我是灵。”

夜摇光顿时一惊,她愣然的看着百里绮梦:“你的本体?”

所谓的灵,也可以称之为仙,也就是非人却能以天地五行之灵来修行生灵,他们修炼起来比人要快很多,一旦将本体全部挣脱,就是成仙之时,他们和妖的差距就在于所修炼之法不同,就好比修炼之人和魔修之人是一个道理。

百里绮梦伸出白皙细长的手,她的掌心冰绿色的星光闪动,一只蜻蜓的虚影在那星光之中展翅欲飞。

“蜻蜓仙子。”夜摇光非常震惊,如同灵狐那一类最近接灵物的生灵都极少有可能得到灵修的机缘,而蜻蜓属于昆虫之类,她能够得到灵修的几乎根本是微乎其微,只怕福缘比乾阳还要深厚不知道多少倍。

“我能有今日福缘,得益于尧凡。”百里绮梦收了掌心,她轻声道。

夜摇光看着她眼底柔光一闪而过,眉头一蹙:“你动了凡心。”

百里绮梦身子一僵。

“你应当知晓你们殊途,纵然你与他结合不会如妖鬼一般伤到他,甚至有利于他,可你如此做是辜负天赐福泽,这世间万物生灵,入灵修之道是多么稀有,你若强行与他一道,必遭天谴。”夜摇光冷声道。

得到的多,失去的就会更多,修炼者比魔修束缚多,灵修比妖修更苛刻,他们独天独厚,就必须守着一颗对天道的感恩之心,绝不能有所违背,更不能在真正的成仙之前动凡心,灵修是不能有欲望,也不能失去纯洁之身……

第577章 灵修的利弊

湖边的风轻轻的吹,温亭湛和仲尧凡几人退出湖心亭,站到练武场之上,看到的是夜摇光和百里绮梦站在湖心亭的屋顶的两端,她们不言不语的凝视着对方,除却乾阳没有人能够感受到她们两身上一圈圈扩开的五行之气和灵气。

百里绮梦垂下长翘的睫毛:“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可我若能勉强得了自己,我今时今日便不会出现在此处。所幸,正如你所言,我与他在一起,至少伤的不是他。”

夜摇光听了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这是别人家的事儿,人家自己知道厉害关系依然忍不住要这样做,那么她做到提醒便好,祸与福都与她没有干系:“言尽于此,望百里姑娘能好自为之。”

言罢,夜摇光浑身五行之气猝然飙升,无形的气力荡漾开去,让湖心亭也掀起一圈圈的涟漪。夜摇光强制性的将百里绮梦的幻境挣脱,破碎的气流化作残余的劲风拂过,百里绮梦完全没有想到夜摇光竟然有这样强大的爆发力,顿时被余劲给震飞出去。

而湖心亭内的仲尧凡当即一个纵身而起,于半空之中,一把将跌落下来的百里绮梦揽入怀中,几个飞旋飘然落地。

夜摇光见此,心里沉沉一叹气,难怪百里绮梦放不下,原来她竟然不是单相思,只是没有想到仲尧凡竟然还有这样的情劫。

“夜姑娘修为高深,甘拜下风。”百里绮梦站定之后,面色坦然的对夜摇光道。

“你我伯仲之间。”

夜摇光倒不是客气,而是百里绮梦是灵修,修炼的是五行之灵,那是他们这些修炼者要成仙之后才能够修炼的东西,虽然人家五行之灵极少,恐怕要到昆仑山那一类地方才能够凝练,但作为灵修的百里绮梦她自然有办法从微薄之中积累,五行之灵有多强悍,单单看紫灵珠就知晓。百里绮梦的修为等级肯定不如她,可能力却未必比她低。

“看来你们两颇有些惺惺相惜。”仲尧凡看了看两人,才道,“时辰也不早,你们一路劳顿,我们先去用膳。”

仲家的餐厅自然也非一般的大,且还不止一个,仲尧凡估摸着有心挑了一个较小的,他们一共七个人,上了二十一道菜,再加一道一人独份的鱼翅汤。前世夜摇光也出入不少豪门,但真的要和讲究的古代比起来,那真的是暴发户和权贵豪庭的差距。虽然夜摇光不提倡奢靡,但这不是她家,而且客随主便,她自然很惬意的享受。

用完午膳,仲尧凡亲自将他们一一送到各自的厢房,仲尧凡见夜摇光一袭男儿装,并且想到了他们在书院也是如此,于是都将他们安排在了同一进的院子,与温亭湛比邻的房间,也不打扰他们休息。

“那百里姑娘,是什么来头?”等到陆永恬和闻游都去歇息之后,温亭湛才去寻夜摇光问上一问,以夜摇光对妖鬼的排斥,绝对不会允许这一类停留在仲家,且乾阳嫉恶如仇的性格,若是妖鬼只怕早就如同在书院对待陈臻儿时动了手。

“灵修。”夜摇光惬意的躺上了床榻。

“何为灵修?”温亭湛也看了不少志怪传记,还不曾看到灵修二字。

“狐仙知晓不?”夜摇光打了一个简单的比喻,“这世间有狐仙与狐妖,他们二者的区别就在于前者是灵修,后者是妖修。灵修可以被称为仙,因为它们与仙家一样修炼的是五行之灵,但它们又不是真正的仙,因为它们尚且没有脱离真身。”

“灵修不违天道?”温亭湛凝眉沉思。

“违,如何不违?”夜摇光笑道,“就算是我们这些修炼者也是违背天道的存在,这世间万物生灵自有定数,除了金子那一类天生灵物,其他任何修行都是违背天道,只不过分善恶罢了。善者存,恶者亡。”

“她与你可算作同道?”温亭湛算是听明白了。

“不,我们并非同道。”夜摇光坚定的摇头,“她是灵修,真要算起来她比我要高上一等,但她的约束比我多太多,我随处可以修炼,她要想修为大涨,必须择一处至灵之地,我们修炼者只要不曾出家,可以成婚生子,而她连七情六欲都不能有。”

“她对永福侯动了情。”温亭湛也已经看出来,“这难道不是违背天道的恶举?”

“是,可她此举损害的只有她一人,伤及不到无辜,连她自己都不甚在意,我们遇到了提醒了,若是她还要执迷不悟,那便是她自己的选择,我无权干涉,亦无权过问。”夜摇光说的很认真。

她要管的是作为一个修炼者该管的事情,若是百里绮梦是妖修,她自然不会由着百里绮梦祸害仲尧凡。

“摇摇,既然她是灵修,她难得不会引起其他生灵的窥觊?”温亭湛沉思了片刻才问道。

原本一派闲适的夜摇光顿时面前凝重起来,她缓缓的坐起身。

灵修那是一个修炼宝库,一个非人的生灵得多少五行之灵才能够让她化形?修炼者都不能修炼五行之灵,那是因为他们承受不住五行之灵,可若是由经灵修者炼化过后的五行之灵,便是这世间所有修炼生灵,包括人妖魔鬼的致爱,他们可以通过吸纳灵修者体内的灵气而达到修为飞涨的目的,正如夜摇光能够通过紫灵珠催动五行之灵是一个道理。

因为紫灵珠是一个媒介,一个可以引动天地五行之灵的媒介。而灵修者对于修炼生灵同样是一个媒介,这世间的灵修者之所以隐藏起来,不单单只为了清修,更多的是为了躲避沦为食物的悲剧。

如果百里绮梦留在这里,身份一旦暴露,引来了强大的妖魔,那就是整个应天府的悲剧,被损害的无辜将不计其数。当然,这并不会成为夜摇光的过错,甚至和她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可她不能明知道这样一个隐患,而当做什么都不知晓。

第578章 开始调查

“你去何处?”见夜摇光穿上鞋,就要往外冲,温亭湛一把抓住她,“我提醒你,可非是要你去把她赶走,若是因为你将她赶走,而让她遇难,这岂不是你的罪孽?我提醒你,是让你对此心中有数,在我们留在此处的一段时间,你心中有所提防,以防当真出了这样的意外之事,至于我们离开之后,这就是她的事儿,这世间万事皆有其道,若是她命中有这样的劫难,你便是阻挠,你还能够日*日留在永福侯的身侧,不让她靠近半分?”

夜摇光摇头,她又不是仲尧凡的什么人,换了温亭湛,她倒是能。

“既然如此,你阻拦的了应天府,未必阻拦得了其他地方。”温亭湛轻笑道,“那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

“有时候我不如你通透。”夜摇光将温亭湛的话都听了进去,然后过河拆桥,将他抓着往门外推,“你快走,我要睡觉了。好困啊!”

对于夜摇光这样的习性,温亭湛已经习以为常,他无奈着温柔的笑了笑,才顺着夜摇光的心意离开。

有了温亭湛的开解,夜摇光也不纠结,她迅速的翻身上榻,也不知道仲家的被褥是什么质地,格外的柔软比蚕丝被都不差,回去的时候要打听打听,给家里也备置一些,还有书院……

想着想着,夜摇光就睡着了,等她醒来之后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儿,闻游和陆永恬都让仲家的管家带着到外面溜达了一圈,也已经快黄昏,再过半个时辰又该用晚膳。

夜摇光却一点没有不好意思,她就是她,干嘛要做给别人看,自己高兴就好。等她洗漱完毕去寻温亭湛的时候,被告知温亭湛去寻了仲尧凡,夜摇光便让一个丫鬟带着她也去寻仲尧凡。

夜摇光才刚刚到,就见仲尧凡将温亭湛送出了房门。

“夜姑娘。”仲尧凡有礼貌的喊了一声。

“我们就不打扰侯爷,晚间等侯爷佳讯。”温亭湛含笑说完,就拉着与仲尧凡打完招呼的夜摇光走了。

“你去寻仲尧凡打听柳居晏的消息了么?”夜摇光想着温亭湛去寻仲尧凡应该就是这个原因,毕竟仲尧凡在应天府的势力绝对比任职应天府府尹六年的柳居晏更大。

“若是想知晓柳居晏的消息,我传个信就是。”温亭湛摇头一笑:“我是来寻侯爷问一问应天府都有那些奇门之中的人。”

夜摇光才明白,虽然柳合朝已经查过一遍,确定柳家五姑奶奶所嫁的齐家没有嫌疑,但温亭湛还是要自己去查一遍才放心,要从天麟查起。

想着之前温亭湛说的话,仲尧凡应该是晚间才能给他们答复。夜摇光侧首看着温亭湛拿在手中的一卷纸:“这是什么?”

“这就是你方才问的东西。”温亭湛说着就将纸卷递给了夜摇光。

夜摇光接过展开一看,全都是关于柳居晏的资料,从六年前柳居晏任职应天府府尹开始,所办的每一件案子,插手过得每一件事,事情的经过,起因,涉及的人员,以及结果都详细在案,难怪着结实的一卷。

“永福侯才能卓越。”粗略的扫了一遍,夜摇光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坐在桌子前,夜摇光将之卷好从新递给温亭湛。

能够记录的这么详细,其中要布置的人手可想而知。

“这是应天府,若是他做不到这个地步,那也就撑不下这偌大的家业。”温亭湛笑着摇了摇头,“你可不要忘了,他仅凭一己之力重夺仲家大权,现如今的淑妃娘娘恨他恨得入骨,却也不得不仰他的鼻息,为他所用。”

淑妃和仲尧凡同父异母,仲尧凡还将淑妃的亲兄弟给整的下场凄惨,要说淑妃没有想过反抗那绝无可能,可仲尧凡不但没有趁势追击,反而将淑妃留着,只能说明淑妃已经被仲尧凡给压制住。

“你们一个个都是人精!”夜摇光翻了个白眼。

“各修其道,若是论起对付修炼者,我等自然不如摇摇多矣。”温亭湛连忙恭维未婚妻。

“得了,不用哄我,我自己有多少本事,自己心里明白。”夜摇光摆了摆手,才又问,“那何时去寻柳居晏?”

“不急。”温亭湛淡淡一笑,“今日好生休息一日,明日我们去应天游玩。”

夜摇光看着温亭湛云淡风轻的模样,好似这一趟真的只是带她来游玩,不过温亭湛行事素来是成竹在胸,既然他都这样说了,那她就只需要好好的玩就行。

当天晚上用了晚膳,仲尧凡就真的将应天府出现过的奇门之士都给罗列出,一大摞递给温亭湛。

夜摇光看着堆起来有她半个人高的一摞资料头都大了。

“原就是大海捞针,左右闲着也无事,日后指不定你还会与之打交道,先看看也无妨。”温亭湛拨亮了烛台,用灯罩将之罩好,然后就坐下来,从第一份拿着来看。

夜摇光见此,也拿出了耐心,坐在他的旁边,抽出一份看了看。其实看着这么多,然而只有十来个人,就这十来个人还是从二十年前算起,但凡来了应天府露了痕迹的都被仲尧凡给查得很详细,仲尧凡应该是一直很关注这一类人,否则就算他有再大的情报网,也做不到这一步,

奇门之人哪里是那样好调查出来,出乎意料的是夜摇光还在其中看到了一个熟人卢方。

“乾兑,不会是乾阳的爹吧?”夜摇光看到第二份的时候,不由乐了,然后看到后面写着此人已经出家为僧,有联系前面写着此人有一子。乾这个姓本来就稀有,“一会儿去问问乾阳。”

“正是乾阳之父。”温亭湛再去岳鹿书院之前,就查过乾阳。

两人看到接近子时,温亭湛让让夜摇光去休息,再三保证不会熬夜之后,夜摇光才打着哈欠又回到了房间。

刚刚躺在床上,一团毛茸茸的就缩过来,夜摇光将之拎出来,一把扔出去,手腕一挥,窗户就落了下来。

第579章 鬼魂托梦

金子这个忘恩负义的,一到新地方就也够了才知道回来,长本事了就不乖了!夜摇光才不管金子蹲在屋檐下一整晚,自己睡的非常的舒服。

第二日一早吃了早膳,仲尧凡提出要亲自陪同他们去游玩,被温亭湛拒绝,夜摇光也知道仲尧凡偌大的家业,还有朝堂的事情,也赞同了温亭湛的举动,他们先自己去玩玩,仲尧凡也没有勉强,夜摇光也没有再见到百里绮梦。

作为六朝古都的应天府无疑是非常的繁华,是目前为止夜摇光所到过的这个时代最为热闹的地方,十里长街,车水马龙,客栈是宾如云来。

也许是刚刚过了新年,街道上杂耍、叫卖人声鼎沸,却一点也不显得杂乱,很多东西都非常稀有新奇,就连夜摇光都忍不住东看看西瞅瞅。她发现自从到了这里来了之后,她越来越少女心。

其实再刚强的女人,心底都住着一个少女,只不过现实容不容许她表露出来而已。

中午的时候他们就寻了一个客栈随便吃了一顿,才刚刚吃完饭,就看到不少人往一个方向涌动,一边儿有人喊:“平家的人又上衙门告状,大伙儿快去看看,知府老爷开衙了!”

这一吆喝倒是有不少人跑了过去,但许多人还是顾着自己的生计。

“允禾,我们也去看看。”闻游还蛮感兴趣。

看了一旁一样有兴致的乾阳和陆永恬,温亭湛道:“你们三去看看吧,我与摇摇在对面茶楼里等你们。”

闻游几人点了点头,就一起朝着人群挤过去,这个小插曲并没有把热闹带走多少,即便是正午应天府的街道也比豫章郡一天最热闹的时候不差。

温亭湛算着时间,带着夜摇光在附近又走了走,小逛了一会儿就去了之前的茶楼,刚刚坐下就听到隔着帘子的旁边桌子传来议论声。

“平家这事儿是闹不完,也就我们知府大人是个宽厚的,换了别人早几大板子下去,看他们还敢不敢胡闹。”一个穿着浅蓝色直裰,已经及冠的青年摇着头叹道。

“故而你成不了知府大人。”身旁的好友不由调侃道。

“你难道不觉着平家这事儿闹得有些过了?”那青年倒是不介意被好友取笑,还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是有些过了,子不语怪力乱神。”那旁边的好友点头认同,“这世间哪有那般玄乎之事?”

原本没有什么兴趣的夜摇光,听了这句话顿时来了精神,她看了温亭湛一眼,就站起身,撩开了帘子走到对面:“两位兄台为怪,实在是在旁边不慎听到二位兄台之言,小弟平日里就对奇闻异事格外有兴致,故而一时心痒难耐,才带着兄长来打扰二位。”

两人见温亭湛和夜摇光穿着谈吐都不俗,尤其是温亭湛生的又一表人才,他们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也不是贫苦之家,温亭湛和夜摇光的穿着打扮看不出多么富贵,却格外的有气度,一看就不像什么小户人家,于是那青年站起身:“四海之内皆兄弟,鄙姓翟,单名一个胜;这是鄙人同窗好友姓齐,名伟汉,不知二位公子如何称呼。”

温亭湛拱手道:“在下姓温,名允禾;这是在下妻弟姓夜,名天枢。”

“温允禾……”翟胜觉得好耳熟,却一时间没有想起在哪里听过。

“淇奧公子,温允禾;画中捉妖,夜天枢!”倒是齐伟汉一下子就知道两人,两人欢喜而又紧张起来,完全没有觉得温亭湛的年纪比他们小,眼中带着激动,“淇奧公子,夜公子快快请坐。”

“没有想到我有生之年竟然能够见到二位。”翟胜兴奋不已。

“淇奧公子……”

“齐公子,以温允禾称之即可。”温亭湛谦和的说道。

“温公子。”齐伟汉连忙改口,“温公子这是来应天游玩吧?”

“是,我们正是趁着今年春闱年假长,才来应天府游玩一趟,今日才是第一日,没有想到在此无意听到二位的谈话,一时好奇心起。”夜摇光替温亭湛回答,将话题绕了回去。

“我听说过夜公子画中捉妖,据说不少人都亲眼所见,也不怪夜公子会对这事儿感兴趣,我说与夜公子听一听,夜公子看看这事儿到底是不是确有其事。”翟胜连忙说道,“这平家,乃是我们应天府有名的大户,除了永福侯爷,我们应天还有三大富户,平家就是其中之一。前年平家的大爷重病不治而亡,大爷这一去,幼子不过三岁,平家偌大的家业哪里是一个三岁孩子能够撑得起,于是这家业就落在了平家二爷的手中,这位平家二爷往年就是个有手腕之人,平家大爷身子不好时,也为平家操持着,平家族里一致决定由二爷来接管家业。平二爷临危受命,平家因此没少受到冲击,好在如今也算是挺过来。至于大爷的遗孀和一双儿女,二爷是敬着养着,原本一直相安无事,可自从去年起,平家的三姑娘,也就是平家大爷就开始做怪梦,梦里梦见平大爷含冤而死,喊着要三姑娘替他伸冤,且不说这平家大爷托梦是否属实,就说着平家大爷梦里只说自己冤死,什么都不曾多言,平家三姑娘和其母从去年到现在去府衙击鼓鸣冤已经八次,第一次知府大人,在征得平家的同意,还开棺验了尸,仵作也说不曾中毒,不曾有外伤,不可能是被杀,这既然不是被害,又何来冤死一说?可平家三姑娘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被这梦困扰,就是不肯摆休。”

“夜公子,您说这先人托梦真有其事么?”翟胜说完,齐伟汉便四周悄悄看了一遍,才低声的问夜摇光。

夜摇光听后,目光微微一动:“你们可知平大爷死后七日内平家是否请人做过法?”

做法事和寻常的停灵出殡请的丧葬队是两个概念,若是平家大爷真的是冤死,那么没有化作鬼魂,必然是有人特意请人超度了他的魂魄。

第580章 三大诅咒

但这股怨气虽然被强行化去,终究是意难平,不愿轮回,才会形成执念,影响磁场,托梦给后人。一次梦见那可以不当回事儿,若是如同平三姑娘这样经常梦到,事情属实,那必然是真的有怨气。

若是这股怨气得不到化解,受到牵连的人首当其冲是平三姑娘。

“这事儿,我们当时都在书院,不曾听说过。”两人面面相觑,而后摇摇头,他们也听清楚夜摇光指的是特意做法,而不是所有送走死人的仪式。

“那我亦无法断定是真是假。”夜摇光笑着摇头。

“夜公子……”

“允禾,小枢”不等翟胜开口问什么,陆永恬的大嗓门就喊了过来,张望了片刻,就冲着他们跑了过来,看到两个陌生人,才愣了愣。

“我们朋友来了,就不打扰二位。”温亭湛起身告辞。

翟胜两人问了问温亭湛落脚处,原本打算问需不需要一个人带他们游玩,一听他们住在永福侯府就打住。

等他们出了茶楼,往回走的路上,陆永恬才神秘兮兮的说道:“小枢,你可知晓我今儿听到了什么玄乎的事儿?”

夜摇光和温亭湛相视一笑:“什么玄乎的事儿?”

“哎呀,你不知道,今儿那平家……”陆永恬立刻把得到的消息分享出来,“这平家姑娘竟然连着一年都梦见平大爷托梦喊冤,你说玄乎不玄乎?那平家二爷请了不少人来做法,也给平三姑娘弄了不少东西镇魂,可这事儿就是拦不住。”

夜摇光听完就点了点头,而是往向乾阳:“平三姑娘如何?”

“并无阴煞之气缠身。”乾阳见到了去告状的平三姑娘。

听完夜摇光就皱了皱眉:“那她就在说谎。”

即便不是阴鬼缠身,但是死去的先人这样强大的怨气执念托梦,她能够一年多连续做这样的梦,就绝对身体里阴阳失衡,乾阳不可能看不出来,若是没有阴煞之气缠身,那平三姑娘就一定是在说谎。

“说谎?”陆永恬惊愕不已,他想起方才在衙门外看到平三姑娘声泪俱下,每每提到做梦之事,眼中恐惧犹如实质,若是说谎,这姑娘不去唱戏,真的是浪费人才。

“我也觉着平三姑娘不像在说谎。”闻游也是有些惊讶,他素来心思细腻,他觉着自己不会被骗。

温亭湛目光一深,他对闻游的能力还是认可,如果闻游不确定绝对不会这样说,既然闻游说了,那么必然是非常肯定平三姑娘没有说谎。

几人相处一年半,夜摇光自然也是明白闻游不是那种轻易下定论之人,她一下子也百思不得其解,于是一直沉默的回了仲家。

吃了晚饭之后,百里绮梦竟然来寻她,令夜摇光有些诧异。

“百里姑娘请坐。”夜摇光还是非常客气的招待了百里绮梦。

“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何来寻你。”百里绮梦坐下之后,就直言道,“我是来向你辞行,你是我遇到最干净的人。”

百里绮梦说的干净,是指夜摇光的灵魂特别干净,她是灵修,比任何生灵都能够感觉得生灵的灵魂干不干净。

“百里姑娘廖赞,我行事只求无愧于心。”夜摇光莞尔一笑。

“无愧于心,这四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极难。”百里绮梦轻声一叹。转而又道,“夜姑娘,我昨日想了一整日,我想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嗯?”夜摇光有些没有听明白。

“你说的没错,这世间能够入灵修者太过稀有,这是无上福缘,我不能就这样辜负,我想在我尚且没有情根深种之前,再救自己一次。”百里绮梦目光有些黯然,“我会去蓬莱修炼,若非万不得已绝不离开蓬莱半步,若是我此生再也遇不上他,那便是无缘,我会一心修炼,希望你我日后都能够得到成仙,若是……”

“若是老天一再用他考验你呢?”夜摇光替她将话说完。

“夜姑娘,你我同为修炼者,你当知晓如我们这样的人,最难过的是情关,这是我最后一次放手,若是我躲到蓬莱深处还能够遇上他,那我绝对不会再退缩。”百里绮梦说的非常认真与坚定。

夜摇光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说什么,他们这类人生死不惧,妖魔不畏,可情关真的是死结,不论是爱情亦或是亲情,因为修炼者即便如同她一样的俗世修炼者,都是要求专注,她幸运的是五行修炼者,其他修炼者为了修行必然要四处寻求适合修炼的地方,因此他们的心会变成冷硬与孤单,这样的心一旦碰到了温暖美好的情……

百里绮梦就更加不同,她本事无心无情的种类,她本来对人世间的一切都非常好奇,不仅仅是情窦初开遇上了仲尧凡,而是神智初开,仲尧凡是第一个在她空白的记忆之中涂上了色彩的人,这样的意义之重大,常人无法理解。且仲尧凡对她有恩,她随着仲尧凡而来,明白了男女之情,仲尧凡又是那样一个祸水一般的人物……

情劫啊,当真是情劫,也许这是百里绮梦脱胎换骨成仙最大的劫难。

“你身上为何会有诅咒?”见夜摇光半晌不言,百里绮梦想了想好一会儿才冒昧的问道。

“你知晓我身上有诅咒?”夜摇光惊异了,就连飞升了的虚谷都不知道。

“我能够感觉到你的灵魂。”百里绮梦轻声道,“有一道沉重的枷锁,是生死咒。”

“生死咒?”夜摇光对诅咒这东西真的是非常生涩,可以说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诅咒,有很多。”百里绮梦对夜摇光普及,“有让人生而不安,有让人生不如死,有让人非生即死,有三大诅咒乃是这世间最可怕的诅咒,其一是冥咒,中了此咒之人将会夜夜活在先人的侵扰与责难之中,但身体却不会因为寝食难安受损,此乃生而不安之最。其二是血咒,中了此咒,代代血缘之人皆会因你而死,而你却无损,即便你轮回转世也不能摆脱,此乃生不如死之最。”

第581章 结下姐妹之情

夜摇光听得毛骨悚然,难怪就连修炼者对诅咒都如此讳莫如深,惊惧不已,深吸一口气她问道:“生死咒,乃是非生即死之最?”

“是。”百里绮梦颔首,“生死咒,之所以是非生即死的诅咒之最,源自于一旦你遇上了诅咒兑现之人,你将不受自己的神魂控制,变成一个不知疲惫,不知伤痛,用尽一切办法,疯狂追杀诅咒兑现之人,一般会用上这样的诅咒,那么兑现之人必然是极其可怕之人,而你会战到你最后一口气消失为止,胜则生,败则死。”

夜摇光大惊失色,她从来没有想到这个诅咒竟然会是这般可怕,她已经想过若是有朝日不慎碰到含幽她要如何采用迂回战术,可如今百里绮梦对她说的话,让她所有的计划化作粉碎,她只能祈祷不要那么快遇上含幽。

深吸一口气,夜摇光问道:“所谓用尽一切办法是指……”

“这才是生死咒的最可怕之处。”百里绮梦非常认真的告诉夜摇光,“一旦你遇上诅咒兑现之人,诅咒会主宰你的一切,包括你的记忆,你的灵魂,它会让你无法控制的运用所有你认识,你会求助的人帮助你完成这个使命。”

夜摇光浑身僵硬,手脚冰凉,她脑子里蓦然就划过温亭湛、陌钦、戈无音甚至是缘生观为她一个个前仆后继倒在含幽的血刃之下。

用力将脑中的心魔甩出去,夜摇光平复了心情:“多谢你告知我这些。”

“不用谢,你救了尧凡,我自然也感激你,你并没有对我有窥觊之心,我喜欢你。”百里绮梦说的很直白。

她遇上了不少修炼者,有两个识破了她是灵修,第一反应就是想把她变成盘中餐,有一个更是人类修炼者练虚境界,险些她就遭了毒手,若非遇上了仲尧凡,她是不喜欢人类修炼者,就因为吸食了她的灵气不但不遭受天罚,且修为会大涨,就起了贪念,还口口声声说她是妖物。

只有夜摇光,那时候她坦然说出她是灵修,没有错过夜摇光一丝一毫的反应,她除了惊讶再无旁的想法,甚至还好心劝告她,在她不听之后,没有揭穿她,也不为难她。

“你遇到的坏人太多。”夜摇光不由轻叹,像她就好至少目前除了心胸狭窄的云科父子,和白眼狼楚三娘,还没有遇上什么真的非常坏的人,“其实你应当知晓,我也是五行修炼者,这世间的五行修炼非常也不比你差多少,人家是想吃你,但是却一样想将我变成炉鼎。”

“那我们算是同病相怜?”百里绮梦知晓夜摇光这样说不过是在安慰她,这是夜摇光的品性,而非她的将心比心。

“可以如此说。”夜摇光点头。她并没有说谎,一旦她五行修炼者的身份暴露,和百里绮梦唯一的差别,就是百里绮梦必死无疑,而她则会成为人人追逐的禁*脔。

“既然如此,那我变送你一份礼物。”百里绮梦说着,伸出手。

烛影摇红之下,那一只白皙纤细手软的手,掌心跳动着冰绿色的星光,荡涤着一股纯净的元灵,夜摇光心中不明白,但还是将自己的手伸出去,平直的隔空覆盖在百里绮梦的掌心之上。

而后她们两个掌心相连的空隙中出现一只冰绿色的蜻蜓,那蜻蜓在无数冰绿色的星光之下扇动着翅膀,随着百里绮梦另外一只手印出一个古老而又神秘的手诀之后,蜻蜓变成了虚影,绕着夜摇光伸出的手臂,拖着长长的冰绿色星光蜿蜒而上,最后直接撞进了夜摇光的眉心。

夜摇光只觉得浑身一颤,那一股气息非常的清凉鲜活,让她的灵魂顿时轻松了不少,而百里绮梦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你做了什么?”夜摇光伸手扶住百里绮梦。

“不过是耗费了一点灵气,无妨的。”百里绮梦摇了摇头,“我寻一个有灵气之处修炼一会儿便好,我已经看到你的诅咒有浮动之象,距离应验该是还有少则三五年,所以我为你上了一层咒印。若是你遇上了兑现之人,它可以让你短暂的不被诅咒控制。我的修为有限,能够为你做的也经此而已,权当做是报答你对尧凡的救命之恩,我虽然不通俗世,可我这一年跟在尧凡身边,他遇到的危险不计其数,我不愿离开便是放心不下他,我从未见他在任何一人面前如在你们面前一般轻松毫无防备,这证明你们是他所信之人。所以,我想请你看在我帮了你的情分上,更多的看顾一下尧凡,不要让他有事。”

“我们是朋友,就是你不说,他若有难,我也不会坐视不管。”夜摇光抓着百里绮梦,也许只有灵修才会这样的纯粹。

“那我更应该帮助你。”百里绮梦笑的更加开心。

夜摇光深吸一口气,取出了紫灵珠,在百里绮梦不可思议的目光之下,她迅速的催动紫灵珠,五行之灵在紫灵珠转动之下徐徐散开,夜摇光道:“疗伤。”

夜摇光绝不相信百里绮梦是散了一点灵气来助她,定然是分割神魂的一部分,这份人情她不能就这样欠下,即便百里绮梦是欲取之先予之。

百里绮梦当即凝神静气,开始吸纳紫灵珠散出来的五行之灵,果然如同夜摇光所料,她散尽了一根充实的花蕊才将百里绮梦补足回去。

这一番下来,两人的情谊一下子大涨,纷纷相视一笑。

百里绮梦更高兴:“我们这样是姐妹么?”

“是,所以你可以叫我灼华,是我的表字,只有亲近之人可以叫。”夜摇光笑着点头。

“灼华,我没有表字,你叫我绮梦就好。”百里绮梦握住夜摇光的双手。

“绮梦。”夜摇光从善如流的喊了一声,继而道:“我方才听你说冥咒,我今日听了一则奇闻……”夜摇光将平三姑娘的事儿说出来,“你说这位平三姑娘是不是中了冥咒。”

“不是,冥咒不可能只梦见她的父亲。”百里绮梦非常干脆的否定。

第582章 与柳居晏相见

“若是如此,那就奇怪了……”夜摇光沉思了片刻才笑了笑,“既然不是妖魔作祟,那就由旁人去操心。”

“天色也晚了,我不打扰你,明日一早我便会离开此地,日后有缘再会。”百里绮梦也对着她亲近的笑了笑。

“有缘再会。”夜摇光亲自将百里绮梦送出他们的院子里。

看着百里绮梦翩跹远去的背影淹没在夜色里,夜摇光心里莫名有些惆怅,她知道他们一定能够再会,纵然她看不出百里绮梦的面相,也没有去看仲尧凡的面相,但是她却知晓百里绮梦和仲尧凡,必然还会再牵扯到了一起,轻轻叹了一口气,夜摇光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熄灯歇息,这时候金子又跑了过来,夜摇光一把将它给拎起来,正准备扔出去的时候,她的手蓦然顿住了。

“喔喔喔!”金子以为夜摇光终于又重新发现了它的好,于是撒娇蹭入她的怀里。

夜摇光睨了金子犬类的做派,然后伸手摸了摸它柔顺的毛,当真没有将它给拎出去,如它所愿的抱着它睡了一晚上。第二日早起,夜摇光还没有修炼完毕,就感觉到了百里绮梦气息消失。

吃早膳的时候,就见仲尧凡虽然依然热情周到,但却多了一点心不在焉,想来是因为百里绮梦突然离开而怅然若失。

“夜姑娘,你们修炼之人,是否背负着特有的使命?”吃完饭之后,仲尧凡突然轻声的问了一句。

夜摇光顿时了悟,定然是百里绮梦用了这样的借口向仲尧凡辞行,于是她正色道:“侯爷,这世间任何人都有自己的使命,于我们修炼之人而来,修炼就是一种使命,而感谢上苍赐予我们高于凡人的本领,维护修炼一途的正道,斩妖除魔就是我们不可推卸的责任。若是有师门,自然还有更多的牵绊。”

“是么?”仲尧凡听后目光更加黯然,“我竟忘了问她的师门……”

“侯爷,这世间的缘分千千万万,奇妙无尽,若是缘分未断,便是天涯相隔,也能够再见。若是缘分已断,便是近在咫尺,也是面对不相识。”夜摇光不由宽慰一句,“侯爷无须执着,命里有时终须有。”

“多谢夜姑娘开解。”仲尧凡道了谢,正准备再说些什么,仲府的管家走了进来,那表情就是有事情禀报,仲尧凡便对众人道:“府中琐事甚多,不能相陪,还望诸位见谅。”

“侯爷有事先请。”温亭湛客气道。

于是仲尧凡就一边听着管家的低声禀报,一边离开。

“今天我们又去何处?”陆永恬凑上前来问道。

“想去何处便去何处。”温亭湛莞尔一笑,就率先走出去。

然而,他们才刚刚走出大门,就听到后面追上来的脚步声,几人停下转过后就看到远方的回廊之上,仲尧凡疾步而来,走到他们的面前,仲尧凡对温亭湛道:“允禾,你随我去一趟平府。”

温亭湛和夜摇光一惊:“出了何事?”

“我们边走边说。”

大门口已经准备好了马车,仲尧凡带着温亭湛和夜摇光上了同一辆马车,而陆永恬几人虽然有心想要跟去,显然仲尧凡准备的冲忙,并没有打算带上他们,马车只有一辆。

上了马车之后,仲尧凡才把事情对他们说了一遍,原来平家的二爷与仲尧凡交好,当初仲尧凡身无分文的回到仲家,很多东西还是尚未在平家露头的平家二爷教会他,对于仲尧凡而言是亦师亦友,却没有想到方才他接到消息,平家二爷突然暴毙在了家中。仲尧凡接着又将平家的事情给温亭湛简述了一遍,目的则是希望温亭湛通过旁观者能够看得更清楚,帮他抓住真凶,还他好友一个公道。

温亭湛听完之后陷入了沉思,夜摇光也没有说话,其实她昨天听了平家的事情,这件事怎么看受益之人都是平二爷,只怕经过平家大房的人这一年的折腾,很多人对平二爷的怀疑已经越来越深,只不过没有证据,且平家二爷在平家的地位已经稳固,又和仲尧凡交好,所以没有人敢说出来,这下好了,平家二爷竟然突然死了,这平家真是有些邪门。

温亭湛和夜摇光随着仲尧凡到平家的时候,平家已经有了不少官差,府衙的师爷带着仵作也已经开始检查尸身,夜摇光和温亭湛在这里还遇见了一个人,这个人年近五十,面容刚毅,他身穿官府,头戴乌纱,身子挺拔,目光沉敛。

虽然现在还没有出现明清时官员的补服,可却依然沿袭了周女皇的思想,官员的官府上有着明确等级纹饰,文官:一品绣仙鹤,二品绣锦鸡,三品绣孔雀,四品绣云雁,五品绣白鹇,六品绣鹭鸶,七品绣鸂鵣,八品绣黄鹂,九品绣鹌鹑的纹路。

这个人的官服上非常明显的孔雀纹路,是三品。

应天府只有一个文臣是正三品,府尹柳居晏。

府尹只有在帝都一府行政长官才称之为府尹,在大元朝有两个府尹,一个是元太祖初建立帝都的应天,另一个便是圣祖皇帝迁都顺天之后,现如今的顺天府府尹,其他府城只有知府,没有府尹。

元朝的两位皇帝倒是与明朝两父子很像,都是先定都应天再迁都顺天。

夜摇光和温亭湛都没有想到会与柳居晏在这样的情况下遇上。

“侯爷。”柳居晏上前行了礼。

仲尧凡对待柳居晏非常的客气:“柳大人,可知平二爷死因。”

“回禀侯爷,仵作正在核实。”柳居晏回答。

“本侯可否去看一看。”仲尧凡的意思他要去看一看平二爷死去的地方,若是他杀,必然就是凶案现场。

“侯爷请。”柳居晏亲自带着仲尧凡去了平二爷的书房。

夜摇光和温亭湛也跟着进了书房,书房内陈设整齐,平二爷的尸体已经被抬走,除了书案背后的一把靠背椅有搬动的痕迹,一眼看去基本看到任何异常的痕迹。

第583章 请他单独谈话

书案之上有一碗汤,汤的盖子盖着,打开是满满的一盅,从勺子和碟子的摆放来看,这碗汤应该是没有动过。有一本翻阅了一半的书,书上没有任何痕迹,若是平二爷死前正在看书,说明平二爷死的时候定然没有任何痛苦,这就是一个非常不合常理的地方。

若是因病而亡,不可能一下子就休克,总会有一点反应,那么死者在死的时候最接近他的东西一定会留下他挣扎的痕迹。

“死的好安静。”这是夜摇光看完整个现场之后,得出的唯一结果。

温亭湛也没有触碰任何东西,也没有靠近书案,他的目光将整个书房给扫了一遍,倒是仲尧凡走了一圈,最后停在了窗户前一盆牡丹花之上,这个时节牡丹花已经开始打骨朵。

“这盆‘紫磬’还是我去年从洛阳特意寻来送给平二哥,当时还约好今年一起待到花开时,来尝一尝他府中的好酒……”仲尧凡的目光带着一点伤痛,闭了闭眼,才缓步离开。

平家还有一阵阵压低的哭声,来自于平二爷的妻儿。当仲尧凡和柳居晏等人出去的时候,正好在书房外的院子里看到从长廊走过来一个打扮朴素,容颜较好三十来岁的妇人,妇人牵着一个五六岁的男童,跟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他们身后有几个下人,这个妇人带着两个孩子并没有上前,而是远远的看着,他们的脸色无悲无喜。

夜摇光想,这就是平家大房的遗孀,她的目光还特意在平家三姑娘的身上听顿了一下,这三姑娘果然没有任何不妥,最让夜摇光想不通的是,这个姑娘已经十一二岁,在这个时代算是半个成年人,她长期受这样的侵扰,竟然神色没有半点恍惚,也没有表现出对外人的恐惧。

“是你们,是你们害死了老爷!”原本沉浸在背上的平二爷夫人平二太太突然看到平大太太顿时厉声一叫,目光犹如要将对方生吞活剥一般冲了过去,好在四周衙役比较多,给拦了下来。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他们是凶手,是凶手!”平二太太的情绪异常激动,眼中深深的恨意可以将人给吞没,挣扎得也厉害,衙役到底是男子,不好过分的触碰,竟然给她突出了重围,直直的朝着平大太太给扑过去。

平大太太害怕一手将儿子推给了三姑娘,连连后退,却没有退几步,就被平二太太给扑倒在地,平二太太是发了疯一般踢打着大太太,撕咬、抓扯,怎么泄愤怎么来。

“成何体统,还不快拉开!”这时候一道苍老暴露的声音响起来,就见一个老者被两个人搀扶过来,这名老者一吼,府里的丫鬟吓人仿佛寻到了主心骨,立刻动手去将人给拉开。

想来这个老者应该是平家的族长之类德高望重的人物。

老者对着下人一阵呵斥:“平家还没有倒,你们就这样看你们主子的笑话?”

包括在外面应付上门的亲戚客户之类人才赶来的管家也是垂下了头。

这位老者又道:“把你们太太扶回去。”

等到两方的丫鬟将两位太太搀扶回去之后,老者才走上前:“草民见过侯爷,见过柳大人。”

“平太爷免礼。”仲尧凡扶住老人家,“老太爷,如今平家是多事之秋,您保重身子,平家还得有您坐镇。”

“让侯爷操心了,草民只要还有一口气,也不会让平家倒下去。”老人家眼眶微红。

“若是有为难之处,只管派人上门寻我。”仲尧凡诚恳的说道。

“多谢侯爷雪中送炭,两年前若非侯爷,平家也不会有今日,如何平家又得有赖侯爷,平家欠侯爷的恩情,无以相报。”平太爷说到这里身子都微微的颤抖。

“老太爷千万别这般说,没有二哥,也没有今日的我。”仲尧凡同样语气中带着伤感,“您节哀。”

“草民去外面看着,还望柳大人能够尽早查出二娃的死因。”平太爷佝偻着身子被管家搀扶着去了外面,平家的生意太广,已经有很多生意上有来往之人赶了过来打探情形。

“湛哥儿,你在看什么?”等到平老太爷走了之后,夜摇光回过神,看着温亭湛的目光停留在一个方向,顺镇这个方向看过去,却什么人都没有看到,于是不由好奇的问了句。

温亭湛收回目光,对着她轻轻笑着摇头。

倒是一直当做他们不存在的柳居晏,这会儿将目光投了过来,他看了看温亭湛一眼,才转身对仲尧凡道:“侯爷,下官与温公子有些故旧,下官可否与温公子私下说上几句话?”

仲尧凡倒是不知道温亭湛和柳家的瓜葛,但是关注朝廷动向的仲尧凡,却知晓温亭湛似乎有些不喜欢柳家,于是他先看了看温亭湛,见温亭湛含笑点头,于是才对柳居晏道:“柳大人,请便。”

“多谢侯爷。”柳居晏这才对温亭湛道,“温公子,可否移步。”

“柳大人请。”温亭湛有礼的先让开路。

夜摇光并没有跟上去,而是心下一动,和仲尧凡说她四处看看,就追着方才温亭湛发呆的方向而去,却没有想到一路走到了内院,也许因为方才的变故,丫鬟们都不在,也没有人阻拦夜摇光。

夜摇光左右看了看,就跟了进去。温亭湛从来不是一个会随便出神之人,他定然是发现了什么,她现在也无聊,不如去看看温亭湛到底怀疑谁。竟然进入了内院,那么不是大太太,就是二太太,根据正常推理,大太太才是最有嫌疑之人。

可……

“二太太,奴婢给您伤药,你忍着点。”夜摇光贴在墙根竟然听到了这样的话,不由一愣。

湛哥儿怀疑的竟然是二太太?难道是二太太谋杀亲夫?

“嘶……轻点!”又听到二太太一道惨叫声,夜摇光确定这是二太太的屋子。

站在墙角想了想好一会儿,夜摇光没有想明白所以然,看着时间不早,估摸着温亭湛也柳居晏已经谈妥,于是就走了。

第584章 伤从何处来

夜摇光追去听墙角之时,温亭湛和柳居晏去了平家正院的花园,这里视野开阔,风景秀美,站在卧波长桥之上,柳居晏的目光落在湖面上,许久没有开口,他的贴身侍卫站的很远,把守着两个重要的关口。

而温亭湛也静默的站在柳居晏身后半步,他耐心就好,柳居晏不说话他也不说话,两人站了约莫一刻钟之后,柳居晏才开口道:“你不该来此。”

“为何?”温亭湛淡声问道。

“我知晓你的来意,你回去吧,我对你无话可说。”柳居晏叹了一口气道。

“大人似乎会错了意,学生何时言及是来寻大人?”温亭湛淡淡一笑,“这天下路,天下人皆可行,学生并非朝廷要犯,何处不该去?”

柳居晏侧身看着温亭湛,用一种即便聪明如同温亭湛都读不懂的复杂眼神看了温亭湛好一会儿,才平淡的开口:“我知晓你聪明,也知晓你的志向,你若信我,就不要再往前走,断壁悬崖,你再走下去,必然会粉身碎骨。”

温亭湛目光一凝,他毫不示弱的回视柳居晏,想要从他的话中听出隐含的深意。可柳居晏却很快的将所有情绪都收敛,目光深沉如古井无波。

好一会儿温亭湛默默的收回目光:“多谢柳大人的劝告。”

“你没有把我的话听下去。”柳居晏微微的仰头,“我知心中对我诸多隔阂,但我作为祖父,只希望你能够平安喜乐。帝都于你而言并非锦绣前程,而是一条不归路黄泉路。你的母亲并非柳家人所害,我作为父亲,断没有可以坐视柳家人取她性命之理。”

“你知晓是谁害死我娘?”温亭湛的目光蓦然变得犀利起来。

“我不知。”柳居晏说的很肯定与干脆,“但我能够猜到是哪些人,这些人谁都不是你可以撼动,只要陛下还在,就没有可以动得了他们。”

柳居晏的话让温亭湛的眉头紧紧的蹙起,母亲不过是柳家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格姑娘,为何她会牵扯得这么深,要害死她的人竟然得到了陛下的庇护……

“你告诉我,你怀疑谁!”温亭湛目光紧紧的盯着柳居晏。

“我怀疑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并无证据,即便我有,我亦不会将之拿出来,你的母亲之事便到此为止,你要为你母亲伸冤,必然要搭上你的性命。”柳居晏说的很轻和,仿佛一个长辈在谆谆劝导一个晚辈。

“你不告诉我也无妨,我必然要出仕,谁都无法阻拦,总有一****会将所有的真相摊开。”温亭湛的语气也沉稳坚定,漆黑的目光格外的幽深。“柳大人尚有公务在身,学生便不耽搁柳大人,告辞。”

他要做官,已经不仅仅是为了母亲的死,而是为了生命中如今最重要的人,他要成为那一个造福天下苍生之人,为她撑起这世间最大的功德,让她可以在他的庇护之下,无拘无束的翱翔在苍茫九州大地。

柳居晏看着那昂首挺胸,背影挺拔犹如修竹一般不屈的少年缓缓走下石桥,他的声音沉沉的响起:“湛哥儿,若是你执意捅破这一层纸,你不但什么也得不到,还会失去你今生所珍视的一切呢?”

温亭湛的身子蓦然一顿,他没有回头,但是他的声音异常的平稳:“这世间,从来是能者为强,只有无能者才会畏惧,我会让你知晓,我所珍视的,便是那九重宝塔之上的人也不能让我失去!”

言罢,他在清风拂过衣摆,飘然远去。

夜摇光回来之后,等了好一会儿,温亭湛才走回来,他的脸色已经如常,就连浑身的气息也收敛住,仿佛和柳居晏没有谈论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看到夜摇光缓缓绽开一抹浅笑。

“柳大人与你说了什么?”迎上温亭湛,夜摇光好奇一问。

“让我回去。”温亭湛并没有说谎,只是没有细说。

“那我们便回去吧。”夜摇光努了努嘴。

“好,回去。”温亭湛莞尔一笑。

于是他们二人就跟着已经在平府尽完心意的仲尧凡回了永福侯府。

“平二哥并没有中毒,也没有受伤,是猝死。”回来的路上仲尧凡已经将平二爷死因告诉温亭湛和夜摇光。

夜摇光不由纳闷:“平二爷平日里可有心悸之病?亦或者曾发生过心绞痛之内的病史?”

“据说我知,并未?”仲尧凡和平二爷走的很近,他在最落魄的时候得到过平二爷的相助,平二爷最艰难的时候,也得到过他的相助,说是患难与共的挚友一点也不为过,若是平二爷当真如此过,应当不会隐瞒他,且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病。

“既然如此,怎么会突然猝死?”夜摇光纳闷,一般猝死之人都是心脏不太好之人。

“我已经请了一个最好的仵作赶来,让他再检查一遍平二哥的尸身,若是连他都说平二哥是猝死,那么应当无疑。”仲尧凡凝眸说道。

一路上温亭湛都没有发表意见,知道回到府中之后,知晓陆永恬和闻游还有乾阳又出去玩,夜摇光就追着温亭湛到了他的房间。

“你怎么会怀疑二太太?”夜摇光直截了当的问。

正在倒茶的温亭湛手上的动作一顿:“我何时怀疑二太太?”

夜摇光狐疑的看着他:“你没有?你去和柳大人说话之后,我特意顺着你看的方向寻去,那是二太太离开的方向。”

温亭湛忽而一笑:“摇摇,你错了,我并非怀疑二太太,而是看到她被下人搀扶走路的姿势格外的怪异,此留心了一下。”

“走路的姿势?”夜摇光疑惑。

“你既然追了过去,想必知晓二太太受了伤,而且不轻。”温亭湛不答反问。

夜摇光想到二太太的惨叫声不由颔首。

“可明明是二太太扑向了大太太,而且大太太似乎并没有还手。”温亭湛分析道,“若是二太太原本就有伤,哪里能够挣脱那般多人扑倒大太太,那么二太太的伤如何而来?”

第585章 湛哥的分析

“是大太太?”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夜摇光如果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么她就太傻,当时场面混乱,不少丫鬟衙役遮挡了视角,而且夜摇光和所有人一样大部分视线都被二太太给吸引,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大太太的举动。回忆了一番之前发生的事情,夜摇光疑惑道,“那平家大太太,她当时明明一味的在闪躲,暗中的下手的机会并不多,却能够让平二太太受伤不轻,只能说明她要么懂一些人体关节穴位,要么就是会一些拳脚功夫。”

温亭湛颔首赞同夜摇光的想法:“这是表面,从这件事来看,平家大太太绝非一个善类,你可记得平二太太扑过去的时候平家大太太的第一举动?”

“一个举动?”夜摇光只需要略一想就想到,“将其子推向其女。”

这有什么问题么?在危急的关头,作为一个母亲这样的举动没有任何问题才是。

“摇摇,三姑娘才是十岁,且三姑娘身子单薄,当时三姑娘在大太太的左手边,其子在她右手边,她的身后正是其子的乳母,我留意到,在平二太太扑上来之时,乳母已经挺身而上要保护小主子,是大太太转了一个身,将儿子扔给了三姑娘,反而挡住了奔上来的乳母。”也是那一刻,温亭湛对平大太太产生了怀疑,才会更加留心她的一举一动,但当时人太多,他们作为外人并不适合涌上前,所以温亭湛也没有看到平大太太是如何伤了二太太,才会对二太太行路的姿势沉思,是想看出二太太到底伤在何处,又是怎么受伤。

温亭湛不说夜摇光还没有觉得不对,这样一说,夜摇光就觉得真的非常有问题,三姑娘明明在另一边且身体单薄,当时那样的混乱场面,大太太难道不担心三姑娘护不住儿子?明明儿子身后就是身强力壮的乳母。大太太竟然舍弃了乳母选择了女儿,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故意借此举来拖延片刻时间,让二太太可以不引人怀疑的扑倒她。

“她为何要这般做?”夜摇光完全想不明白,平大太太为什么要上演这一场苦肉计?

温亭湛没有对夜摇光解惑,而是一步步循循善诱:“摇摇,平大太太住在平府,为何等到我们到了之后,她才姗姗来迟?”

夜摇光一惊,这一点温亭湛不说,她也没有留心,平二爷已经死了这么久,仲尧凡收到消息,带着他们到了仲府,并且在平二爷的书房走了一圈,出来才遇上平大太太。

若是说平大太太是个对平二爷死漠不关心,甚至不愿扯上一点关系的人,那么就不应该出来。既然出来了,为何会是这个矛盾的时间呢?

“她是故意要让更多人看到这一场苦肉计,她早就知晓平二太太若是看到她一定会情绪激动,精神失常……”说到这里,夜摇光恍然大悟,“她恐怕之前就做了什么刺激平二太太,才会这般笃定平二太太见到她会这样的失控,她对平二太太的性格了若指掌。”

屈起手指轻轻刮了刮夜摇光的鼻尖:“在我们未去之前,已经有很多官府众人到场,她若仅仅只是要在更多人面前上演苦肉计,那么也不会这个时候。”

“那她……”夜摇光咬着细长白嫩的食指尖,想了一会儿目光一亮,“是仲尧凡,她要这场苦肉计被仲尧凡看到,这又是为什么?”

夜摇光可不会狗血的想到平大太太是看上了仲尧凡,用这样的办法在仲尧凡面前示弱,让仲尧凡对她升起怜惜之心。若是平大太太真的这样异想天开之人,就不会有这样深沉的心思。

“至于是为何,我尚且不知,不过很快平大太太定然有下一步计划。”温亭湛目光深远而睿智,“我们且看看吧。”

“你打算插手此事?”夜摇光诧异,温亭湛并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之人,以往都是受到她的牵连,为她扫尾,这一次她可一点都没有伸手进去,却没有想到温亭湛竟然打算帮忙。

“你不是应诺百里姑娘,要看顾永福侯?”温亭湛浅浅一笑。

“你偷听我们说话!”夜摇光恼怒的伸手指着他。

伸手握住她的手指:“我们就隔着一道墙,她突然去寻你,我自然要多留个心眼,原是没有偷听之心,可她说到你身上的诅咒我便管不住自己的双耳,若是摇摇要责难,我自然是任你处罚。”

夜摇光一把扯回自己的手,责怪他什么?责怪他这样的谦谦君子,违背自己的原则不惜做了偷听的小人,只是因为太过于关心她?

做不了这么无理取闹的人,但夜摇光就是意难平,气鼓鼓的模样让温亭湛不由笑的无奈:“摇摇,便是不为你对百里姑娘的沉诺,我们与永福侯乃是朋友相交,若是我所料不错,他所请的这名仵作定然能够查出平二爷是他杀,届时他一定会请我帮忙。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推辞,既然早已经知晓这个结果,为何我不早一步多加留心呢?”

“好吧,谁让你聪明,能者多劳,平二爷于仲尧凡的情分非同一般。”夜摇光轻叹一声,他们既然住在仲家,仲尧凡又这样热情的招待,就算不顾念萧士睿的牵扯,仲尧凡开口了,他们也没有拒绝的理由。说着,夜摇光眼睛对着温亭湛眨了眨,“我把金子留在了平家。”、

原本夜摇光是觉得平三姑娘的事儿太过于怪异,才打算让金子好好查一查平府,现在留着金子盯着平三姑娘和平大太太也好,她倒是极其期待他们要出什么幺蛾子。

陆永恬等人几乎是日落黄昏才回来,好在有乾阳跟着两人,夜摇光也不担心,听着他们回来讲述着一天都去了些什么地方,听了什么有趣的事儿。末了,闻游等人才想起平家的事儿,好奇的询问。

夜摇光和温亭湛也不隐瞒,将平家的事情一一讲来,但温亭湛的推测没有说。

第586章 被查出来的凶手

把若有所思,和一头雾水的乾阳还有陆永恬给打发之后,温亭湛和夜摇光各自回房歇息。

夜摇光睡到一半,是被金子的灵魂传音给惊醒,她猛然翻身而起,迅速的抓起衣衫,一边穿着一边涌向温亭湛的房间,在她拉开自己房门的同一时间,温亭湛就醒来,等她推开房门,温亭湛已经开始穿着衣裳走了过来。

见着夜摇光,他忙问:“发生了何事?”

“去平府。”

夜摇光拉着温亭湛就往外冲,自己飞檐走壁,因为夜摇光没有可以遮掩,自然惊动了仲家暗处的侍卫,很快仲尧凡也被叫醒。

以夜摇光和温亭湛的速度,只用了半柱香的时间就到了平府,还在大宅子的外面,温亭湛和夜摇光就看到了冲天而起的火光,平府内也传出来十分嘈杂的声音,甚至远远的惊动了隔着街道的邻居。

应该有人去禀报官府,平家的大门大开着,守门的乃是平府的一个小管家,这个小管家认得夜摇光和温亭湛今日和仲尧凡一道而来,也没有阻拦,就见他们给放了进去。两人自然是朝着着火的地方而去,可惜等他们到的时候,停放平二爷尸身的灵堂已经被烧得常人无法闯入。

“我进去看看。”夜摇光侧首对温亭湛点了点头。

虽然房梁都已经被烧得摇摇欲坠,可对于夜摇光而言也没有任何问题,她运起五行之气,将整个人都包裹在五行之气之中,寻了一个空档,加上温亭湛的掩护,她不着痕迹的闯入了火场。

四周被烧毁的瓦片,梁木不断塌下来,却纷纷被夜摇光浑身包裹的五行之气给弹开,等她到达中间停放的棺木前时顿住了脚步,房梁上的火还在熊熊燃烧,可棺木已经被烧成了黑炭,里面的尸身不用想也知晓是什么模样,可即便如此,夜摇光还是用五行之气将棺椁之上的火扑灭,用五行之气托起棺椁,迅速的冲出了火场。

原本救火的人,在看到了一抹纤细的黑影从缭绕的熊熊火焰之中扛着棺椁冲出来,都惊得忘了手上的动作,愣愣的看这一幕。

那少年犹如火中之神,所有火焰竟然不敢靠近她半分,明明砸落下来的火木也在接近她还不到半尺的距离,就莫名其妙的被飞弹出去。

知道夜摇光将烧得漆黑一片的棺椁扔在了院子里,所有人才回过神,已经赶来的平家老太爷连忙招呼着人打开棺椁,令所有人都诧异的是,这具尸体竟然已经被烧成了灰烬。

老太爷看着连一具焦尸都没有的侄孙儿经受不住打击,顿时两眼一番晕了过去,下人又是一番手忙脚乱,不过很快仲尧凡就带着人赶来。看着这样的场面,他也是双眼赤红,悲痛不已,平家人丁凋零,现在老太爷一倒下去,基本没有什么可以主持大局,仲尧凡立刻让自己的人协助平家的大管家,将整个局面给撑住。

“太快。”温亭湛叹了一口气。

“是啊,烧得太快。”夜摇光看着还没有灰化的棺椁,原本想着怎么都应该还有一具焦尸,结果竟然被烧成了这样,太不合常理,不知道行凶之人到底怎么做到。

温亭湛摇了摇头,他没有接夜摇光的话,他说的太快,并不是平二爷的尸身被烧得太快,而是对方行动的太快,快的出乎了他的意料:“明日,恐怕就可以结案。”

“啊?”夜摇光侧首惊讶的看着温亭湛。

“金子呢?”温亭湛蓦然问道。

“金子?”夜摇光连忙反应过来,她迅速的神识传递给金子,很快金子就从远处的屋檐飞蹿跳跃过来,落在夜摇光的肩膀上,“你跑到何处去了?”

“喔喔喔!”金子一阵比划。

“金子说他看到纵火的人,它去追人,却追丢了。”夜摇光一惊,金子是何等的速度,修炼者金丹以下都跑不过它,且它能够做到无声无息,对方不但察觉到了金子的存在,并且将金子给甩掉。

要么,就是轻功绝顶的武者,要么就是金丹修为以上以上的修炼者。

“你可看到那人的样貌?”温亭湛连忙问道。

“喔喔喔。”金子比划着摇脑袋。

“金子说它原本是在看着平大太太和三姑娘,着了火才跑过来,那个人已经逃走,它就追了上去,至始至终看到的是背影。”夜摇光将金子的话翻译给温亭湛,才皱眉问道,“对方是修炼者?”

“喔喔喔。”金子摇头说不是,而是速度非常快的凡人。

“这世间奇人异事极多,不足为奇。”夜摇光并不觉得修炼者就比习武之人强多少,术业有专攻,武艺奇高的习武之人同样是站在实力巅峰的人物。

“这样的人只怕天下有多少,十指就能够数的清。”温亭湛陷入深思。

“嗯。”夜摇光点头,能够速度比金子还快的凡人,真的没有多少,就连温亭湛都未必做得到将金子给甩掉。

“走吧,我们回去。”温亭湛对夜摇光道。

“回去?不留在这里?”仲尧凡都在这里,温亭湛不是说他不可能不插手么?

“再留在此处已经没有意义。”温亭湛淡声说道,“我们回去休息,明日一早侯爷自然会将‘凶手’告知我们。”

夜摇光觉得温亭湛在卖关子,但她并没有追问,既然温亭湛都这么说了,她自然回去接着睡觉。当她醒来,果然听到了关于凶手的消息,凶手竟然是平二太太,有平二太太的亲兄弟作证平二太太对平二爷早已经心生恨意,烧毁灵堂的桐油乃是平二太太亲口吩咐他购置,并且一个月前平二太太借着当家主母之便,私下运了几辆车的东西,直接运到至于平二太太才有钥匙的库房,当时平二太太不让任何插手,这下才知道竟然是桐油。接着更有平二太太的贴身丫鬟站出来,揭露平二太太给平二爷下了药,趁着平二爷昏迷没有知觉的时候,命人将二寸长的铁钉从平二爷的肛*门捅入进去,所以仵作检验不出平二爷身上有任何外伤,也没有中毒迹象。

第587章 出手

一大早府衙便开衙审案,因为这件事牵扯的乃是应天府的大户,关乎到应天府诸多民生生计,柳居晏亲自来审理,仲尧凡带着温亭湛两人去旁听。

“平王氏,你可认罪?”在听完整个平家人的控诉,询问了人证物证之后,柳居晏将目光落在跪在公堂之上,至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两眼呆滞无神,一副大势已去颓废模样的平二太太身上。

平二太太头发有些凌乱,她双眸有些狰狞猩红,再柳居晏拍惊堂木问了第三遍的时候,她终于好似回过了神,木然的转头看向柳居晏,忽而笑的癫狂:“对,是我杀了他,是我杀了他”

夜摇光心中惊讶,平二太太竟然认罪,而且她那表情仿佛完全骗不了人,若不是听了温亭湛的分析,就连夜摇光只怕也会相信她就是凶手。

“你为何行凶?还不从实招来!”上方的柳居晏沉声问道。

“为何行凶……”二太太似呢喃般的重复一遍,才发出一串冷冷的笑声,“平家没有一个好人,他们都该死,他们都该死,我是替天行道,我为何不能杀人,他们都该死!”

平二太太有些语无伦次,她突然目光凶狠的站起身,从袖口里拔出一把匕首要朝着柳居晏飞扑过去,这时候柳居晏的侍卫两个挡在柳居晏的面前,其中一个侍卫拔出长刀就朝着平二太太砍去。

千钧一发之际,温亭湛身影一闪,在那侍卫的寒刀没有看下去的一瞬间,指尖一股真气生生的拖了他的刀,手腕一转,那持刀的侍卫突然手一麻,他的刀脱手而出,直直的朝着对面的房柱子飞去,插入木质的柱子内,而夜摇光也在温亭湛出手的一瞬间,身形如电的飞闪过去,一个手刀将平二太太给劈晕。

“你们大胆,竟敢扰乱公堂!”做案录的师爷见此当即对着温亭湛和夜摇光高喝一声,府衙的侍卫衙役都齐刷刷的亮出了大刀。

“放肆!”仲尧凡猛然站起身,他态度非常强势的看向柳居晏,“柳大人,他们是本侯之人,听本侯之命行事,大人乃是应天府尹,此乃大人自责,本侯委实不应该置喙。然则,本侯认为此事疑点诸多,嫌犯神志不清,大人与她无冤无仇,她竟然也会突发癫狂行刺大人,可见她的供词未必属实,本侯绝不容亲者痛,仇者快之事发生,还请大人再详查。”

“都退下。”柳居晏面不改色的将府衙之内的人全部给挥退,见夜摇光和温亭湛也放了人,退到仲尧凡的身后,他才对仲尧凡道,“侯爷所言,下官也深有感触,此事确然疑点尚多,便五日后再审,退堂!”

“允禾,你今日冲动了。”出了府衙,仲尧凡才对温亭湛道,言辞之间到没有责难的意思,更多的是怅然。

“多谢侯爷维护之情。”温亭湛轻声感谢道。

其实发生方才那样的事情,仲尧凡最好是不要出面,他这一出面虽然最后柳居晏的话替他遮掩了不少,但也足够人弹劾他以权压人,妨害公堂,仲尧凡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却依然还是挺身而出。

“在应天府,我若都护不住你,哪里还有脸面去见殿下。”仲尧凡轻松一笑,其他的话他并没有多言,而是问道,“平二太太不是凶手?”

“侯爷认为是?”温亭湛反问。

“所有的事情都天衣无缝,我反复推敲了几遍,每一个证人所言都没有一处漏洞,且平二太太今日的表现,由不得我不信。”仲尧凡是男子,他和平二爷是君子相交,自然不会私下议论自己的妻子,对于平二太太,仲尧凡的了解并不多,原本他也是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可今日平二太太认罪的神情,倒让他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然而,温亭湛突然出手,又让仲尧凡重新怀疑了起来。

“平二太太不是凶手。”温亭湛说的很肯定。

“为何?那凶手又是谁?”仲尧凡连忙追问。

“凶手,是一个让我们意想不到之人。”漆黑幽深的目光变得格外沉寂内敛,“我今日之举,实则是故意而为,其目的是想看一看有多少人要搅乱这一潭水。”

仲尧凡目光一凝,他很快就想明白了温亭湛的意思。也许平家的事儿原本并没有多么复杂,可他因为平二哥插手进去,形势一下子就变得复杂起来。作为曾经的帝都,应天府有不少曾经的老牌世家以及功勋世家。他们的老宅都在这里,可以说应天府是除去顺天府以外,最复杂的地方,当今陛下撸了不少人的爵位,偏偏又封了仲尧凡为永福侯,让曾经那些人最看不起的商贾之户一跃而上压在他们的头顶,很多人只怕已经对仲尧凡心生不满,只不过仲尧凡行事滴水不漏,才会到现在也没有抓住把柄,这好不容易仲尧凡露出一个把柄,不抓着大做文章都不行。

“看来允禾成竹在胸,接下来若是有事儿,允禾便提前一声知会于我,也好让我有个准备,切莫如今日这般。”仲尧凡道,若是今日他选择明哲保身,他相信温亭湛肯定有办法化解那个局面,那岂不是打乱了温亭湛的计划。

“侯爷放心,日后定然早些通知侯爷。”温亭湛笑着点头。

“既然你说二太太不是凶手,为何她会承认?难道是受人胁迫?”仲尧凡又把话题绕回到案子上,“或是要保护凶手?”

夜摇光听着也点头,她把目光落在温亭湛的身上。

“二者皆不是。”温亭湛淡淡的否定,“二太太和三姑娘有些相似。”

温亭湛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话,弄得夜摇光和仲尧凡都是一愣,两人相似。

“难道三姑娘是二太太的女儿?”陆永恬顿时脑洞大开。

所有人头上一群乌鸦飞过。

闻游一把拽过他:“允禾说的相似,是三姑娘明明没有被阴魂缠身,却口口声声说自己时常梦见父亲伸冤,而二太太明明不是凶手,却直说自己是凶手!”

第588章 摄魂术

“哦哦。”陆永恬连忙表示他明白了,接着就问道,“那这是为何?”

“因为他们二人都没有说谎。”温亭湛神秘一笑。

“没有说谎!”就连闻游都是被绕的头一昏,“允禾你说说,到底是怎么一会儿事儿,我都听糊涂了。”

他们二人若是没有说谎,那么三姑娘就是真的梦到了父亲不断托梦要她伸冤,而平二太太也就真的是凶手,可温亭湛明明说平二太太不是。

“他们没有说话,平三姑娘的的确确做了梦,而平二太太也真的认为自己杀了人。”温亭湛把话说的清楚了一些。

“允禾你的意思是真凶,让三姑娘真的做了梦,也让平二太太认定自己是杀人犯?”仲尧凡立刻明白了温亭湛的意思,“我识得一些三教九流之人,曾耳闻过这世间有一种办法,辅助以药物,就可以控制人的想法。”

“催眠术!”夜摇光立刻说道。

“催眠术?”仲尧凡一愣,摇头,“不是催眠术,是摄魂术。”

“你口中的摄魂术就是催眠术,只不过不同的叫法而已。”夜摇光淡声道,“这种办法可以洗脑,且让人的情绪不稳,因为一个人的大脑之中会有她本身的思想,以及施术之人灌注的思想,两种思想有时候会发生碰撞,就会造成一个人情绪激动,行为偏激。”

这样一形容,倒是很像方才在大堂之中的平二太太。

“这种术法好生厉害,竟然连小枢也没有看出来。”陆永恬惊惧道。

“我一时没有想到此处。”夜摇光解释道,“一叶障目,因为此道并非是邪术,不留一点修炼者和奇门之人的痕迹,更多适用于医者……”

说道此处,夜摇光就顿住了,她想起了二太太和大太太撕扯的时候,二太太的伤,当时她就推断,很有可能大太太是一个懂得人体关节穴位的人,这类人大多就是医者,而且指证二太太的丫鬟说二太太给平二爷灌了迷药,平二太太的丫鬟也证实二太太的确从一个走方郎中的手中买了一包迷药,因为这个走方郎中无法查证,所以有没有这个迷药还不一定。

至少夜摇光现在明白平大太太之所以要和二太太上演那一场撕扯,是要为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据,因为大火发生的时候,她正受着伤养在床榻上,其二就是为了让平二太太没有办法去守灵,作为未亡人平二太太一定要去给平二爷守灵,可她被平大太太伤的没有办法起身。如果平二太太去守了灵,一切计划就废了。把平二太太一起烧死,那就没有替罪羔羊,制造出平二太太殉情,那么就无法阻止这件事再被查下去。

至于为什么要当着仲尧凡的面儿,是害怕仲尧凡没有亲眼见到,因着平二爷的关系不相信平二太太是凶手,毕竟她和仲尧凡亲眼看到那一场撕扯,平二太太走路的姿势怪异,也就温亭湛一个人注意到。要让仲尧凡相信,白天还有力气冲开那么多衙役的平二太太,绝对不可能没有力气下榻去守灵,二太太在说谎,给二太太烧毁灵堂加了一重证据。有了这样先入为主的观念,仲尧凡才不会去深究这件事。

“好缜密的心思。”夜摇光想明白了一切,不由叹道。

“侯爷,我想要做两件事。”回到仲家大门口,温亭湛突然对仲尧凡郑重的说道,“其一,我想要平大爷事后的两份案录,包括后来开棺验尸那一份。其二,我想要平家从五年前开始所有的生意往来账目。”

“好,我尽快着人给你送去。”仲尧凡没有问为什么,立刻就去准备。

“允禾,你要这个做什么?”闻游纳闷,“你是怀疑,平家大爷的死也是这次阴谋其一,我记得平家大爷也是没有中毒,没有外伤。不过平家大爷似乎身子已经不好了许久……”

“只是想要证实一些推测。”温亭湛带着他们缓步走进了他们的院子,在院子里的石亭坐下,仲家的下人送上了茶水和糕点,就被温亭湛给挥退,“你们难道没有察觉,这件事背后隐藏的这个人,似乎有一种将平家掌握在手中的能耐?”

闻游心口一震,从平家二爷在家里不引起一点动静被杀死,再到烧毁迅速的烧毁尸体,平二太太的丫鬟娘家弟弟指证,还有对平三姑娘与二太太的催眠,都绝不是外人能做到。

“那不是有平大太太做内应么?”陆永恬不解。

“不,就算平大太太做内应也做不到这样干净利落。”闻游摇头否定,他沉思道,“若是平大太太有这样的手腕,当初她就绝对能够撑得起整个平家,这继承权是落不到平二爷身上,除非平二爷有心争夺。”

“所以凶手是平家的人?”夜摇光疑惑,平家的人口太简单,简单得夜摇光完全想不出来会是谁,若是平家的人,现在能够主事的只有平家那位太爷,旁支根本无法插手嫡支的事儿,除非凶手将大太太的儿子和二太太的儿子都杀了,大太太不是一个笨人,绝对不会把自己的亲儿子推向一个险境,所以她不可能和旁支的人联手。

老太爷也不可能,他是平二爷嫡亲的叔祖父,且他膝下无子,他比谁都有可能看清楚,没有了平家两位爷们,平家就必然要倒下去。

“既然连老太爷都明白,大太太为何能够不明白?”温亭湛又给几人提醒了一条线索,“大太太还有儿子,她所帮助之人,定然是不会让平家倒下去之人,否则她哪里来的底气有恃无恐?”

“哪有这样的人,除非是平家大爷死而复活,否则她自己又无本事,还有谁比平二爷更值得她信任?”陆永恬也翻了一个白眼。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夜摇光和闻游顿时就僵住了身体,他们同时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向温亭湛,却见温亭湛端着茶杯轻轻的转动,含笑不语。

第589章 凶手其人

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陆永恬也不算太笨,毕竟长期跟在温亭湛等人身边,就算是察言观色,也能够感觉到有问题,他回想一下自己说了什么,顿时吓得一哆嗦:“不不不……不会真的有死而复生的说法吧?”

“死而复生倒是没有,假死倒是可行。”浅浅呷了一口水,温亭湛淡声道。

“假死?”闻游凝眉,“为何要假死?”

就在这时,仲尧凡得力的管家赶了过来,手里捧着一叠东西,将之递给了温亭湛:“温公子,这是侯爷让小人给你送来之物,侯爷吩咐关于平家生意上之事,温公子只管问小人,小人定然知无不言。”

“好,你先说说平家五年前可有遭受重创?”温亭湛一边翻着管家递上来的案录,一边吩咐。

“温公子料事如神。”管家微微讶异,然后直言道,“五年前平家也出海行商,不过运道不好,所有的船都赔在了海上……”

原来平家五年前险些倾家荡产,因为当时的平大爷心大无比,他几乎是搭上了全部身家,只可惜后来货物遇上了风浪,不但东西没有回来,就连去的商船和人都没有回来,平家不但折了自己的,还折了很多他们请来的合资人,当时仲尧凡也刚刚掌握仲家不久,但也是大力的出资帮扶了平家,也是那一次平家大爷受了打击,开始病重。

可是终究是杯水车薪,平家眼见着就要撑不下去,这个时候平家大爷重病而亡,还一度传出被是债主逼死,直到平二爷接下了家业,仲尧凡以仲家的名义作为担保,才稳住了平家倾倒的局面,三年前夜摇光恰好给仲尧凡算了一卦,仲尧凡用这一卦做了不少人情,劝下了许多平家的债主,又借此拉了平家一把,平家才真正的转危为安。

听完之后,夜摇光觉得平家大爷死的的确是时候,他的死缓解了平家被逼倒的局面,当时仲尧凡已经看在平二爷的份儿上尽了全力。可若不是平二爷上位,仲尧凡信不过冒失的平大爷的人品,绝对不会以仲家的名义作担保。

所以,平家能够逃过这一次倾覆的命运,源自于平二爷上位。可平家大爷不死,平家二爷怎么上位?将烂摊子扔给弟弟,他的脸面还要不要?故而,他选择了诈死。

“他既然选择了诈死,那何故要让三姑娘做这样的梦?”陆永恬想不明白。

“因为平家已经转危为安。”夜摇光目光冰冷,“他怎么能够坐视自己的家业落在平二爷的身上,在他看来他必然是一个为了家业受尽委屈的人,一辈子不能见光,还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儿寄人篱下,他想要用这样的办法,来逼迫平二爷将家业让回给自己的儿子。可惜平二爷觉得他的儿子太小,不愿意交出大权……”

“所以,他就痛下杀手了?”陆永恬心里有些不舒服,他真的是见过无耻卑劣的人,但这绝对是最无耻最卑劣的人。

“从他闹了十几次衙门来看,他若是存心想要杀了平二爷,只怕早就动手。”闻游轻叹一声,“应该是他闹得次数太多,所以引起平二爷的猜疑,平二爷识破了他没有死的阴谋,他才彻底的狠下了心。”

这个真相让人觉得沉重。

“当务之急,得设法抓住平家大爷。”温亭湛淡声道。

这世间千奇百怪,什么人都有,他并不觉得平大爷这样的人让他惊讶,所以他非常的理性,不得不抓住平家大爷。

“还有……”顿了顿,温亭湛目光深远,“平家大爷背后之人。”

“平家大爷背后还有人?”几个人都惊讶不已。

“我已经查过了平大太太的身份。”温亭湛将案录还给管家,等到管家离开之后,他才道,“平大太太绝无可能懂医,至少在平大爷诈死之前不懂。”

“允禾你的意思是,平大爷诈死的事情有人很快就知晓,并且当即派了人开始暗中做手脚。”闻游倏地抬眼看向温亭湛。

“平大爷落魄到要诈死来保全平家,平二爷又非一个草包。平大爷哪里来的钱财请得起可以比金子速度更快的武林高手?请得起懂得摄魂术之人?这两者即便是平大爷手握平家大权也请不到。”温亭湛淡淡的说道,“他背后必然有人,精心布下这一格局,一步步的将他推到成为杀人凶手,不得不乖乖听话的局面,目的么……”

“是因为我。”站在外面听了一会儿的仲尧凡走了进来。

夜摇光和温亭湛早就知道仲尧凡是和管家前后赶来,应该不是偷听,而是恰好他们讲到了凶手,仲尧凡就停下了脚步。

“是,这场局为的是侯爷。”温亭湛颔首,“侯爷要感谢陛下将你派去采矿。”

也正是因为陛下将仲尧凡派去开采金矿,否则这个阴谋不会到了现在才爆发,仲尧凡不在,爆发出来也牵扯不进去,仲尧凡去年年底才回来,今年年初就已经开始,是一刻喘息的机会都不想给他。

“要谢也得谢你们。”仲尧凡笑道,“若非有你们上报金库,我只怕不能安稳度过去年。”

仲尧凡这一句看似玩笑的话,让夜摇光心思一动,她又想到了源恩说她是异星的说法,所有碰到她的人命运都会开始改变,先是帝师,后是仲尧凡,她想了想若是帝师和仲尧凡都被陷害潦倒,那么这个朝廷的局面会变成什么模样……

一个是朝廷的顶梁柱,一个是国家经济命脉的影响者。

朝廷不动荡都不行!

“一切都是缘分。”温亭湛不着痕迹的看了走神的夜摇光一眼。

“不,真的感谢你们,只怕这一次若不是正巧又碰上了允禾,我恐怕也很难从中把自己摘干净,至少在这个时候我还察觉不到这个阴谋的网已经将我盖住,随时都会扑下来。”仲尧凡说着,见温亭湛挂着谦和的笑容,正色的问道,“允禾,你可知他们要如何把我给扯进去,让我无法翻身?”

温亭湛淡淡的笑着,他的目光如珍珠一般流转着神秘的光华:“为一己之私,杀朝廷大臣可够?”

众人身子一震,杀朝廷大臣?

柳居晏……

第590章 给柳居晏示警

“柳大人岂不是有危险?”闻游当即惊得站起身,柳居晏可是朝廷正三品的府尹啊,竟然有人这么大的胆子,去刺杀柳居晏,这是完全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我已然向他示警,他若是领悟不了,那便是命该如此,怨不得旁人。”温亭湛垂着眼帘,看着手中杯子内的茶水,漂浮的茶叶荡出浅浅的水花,一如他的神色讳莫如深。

“示警?”夜摇光纳闷,温亭湛一直跟她在一起,温亭湛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柳居晏,要说是昨天上午在平家单独的时候也不对啊,两个人初次见面的第一次谈话,他们应该不会谈到平家的事情。这关系到柳居晏的职业操守,且昨天上午还没有发生夜间平二爷的尸身被烧毁,温亭湛也不会想到他们到底要如何计划行事。

清冷的风轻柔的吹来,初春的风冰凉夹杂着冷香,灌入人的鼻息,明明该是让人神清气明,可偏偏他们都被温亭湛的话给弄晕了,完全找不出头绪,所谓的示警一说何出此言?

就连最聪明的仲尧凡也没有想明白。

见所有人都沉默,温亭湛将目光淡声落在仲尧凡身上:“侯爷可知,他们要如何给侯爷按上为一己之私,枉杀朝廷重臣之罪?”

这一问,又把所有人给问住了,他们听了温亭湛的说法,就相信了温亭湛的推测,实在是温亭湛神一般的存在让他们本能的不去质疑。但温亭湛真的问出来,他们才回味过来,要如何杀了柳居晏扣在仲尧凡的身上?

温亭湛缓步的站起身,走进了房间:“还有些时间,诸位不妨好生想想。”

仲尧凡身边的人可不少,且这些人都不太可能被利用,对付仲尧凡又下了这么大一局,不惜牺牲了一个朝廷三品大臣,必然是要一举将仲尧凡置之死地。那就一定要有铁证。

首先,杀人动机就站不住脚,仲尧凡平日里的为人就摆在那里,平二爷的死和柳居晏又无关,仲尧凡为何要因为平二爷的死去找柳居晏泄愤?交情再好,平二爷又不是仲尧凡的爹,除了杀父之仇,哪里还有什么仇恨值得仲尧凡连理智都不顾?

大家都不是傻子。

其次,杀人时间。要仲尧凡是凶手,那么柳居晏被杀的时候,就必须没有任何人给仲尧凡作证,这一点非常的困难,得对仲尧凡的行程非常的了解,因为仲尧凡很忙,整天都得与各方的人打交道,要做到这一点,仲尧凡的亲信必然要背叛仲尧凡。

最后,杀人手法,仲尧凡不用兵器,仲尧凡的功夫自成一套,绝对不可能选择下毒,这样的栽赃根本就是拿天下人当做白痴,要做到滴水不漏根本是不可能,要嫁祸仲尧凡必然是仲尧凡的师傅同门才能。

综上这三点,要把仲尧凡扯进去实在是太难,一个不慎栽赃不成,反而惹了一身骚,把自己给牵扯进去,众人想了想几位王爷的手段,没有谁这样的蠢,会干出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直到吃了午饭,也没有人想通其中关节,心里又紧张的不行,害怕柳居晏这会儿已经遭了难,尤其是仲尧凡,要不是处于对温亭湛的信任,只怕早就忍不住一把抓住温亭湛问个究竟。

用了晚膳,夜摇光饶有兴致的拉着温亭湛来下棋,结果自然不言而喻,下完之后夜摇光做出一副很难过的表情,一双灼艳的桃花眼直直的看着温亭湛。

对上这双眼睛,温亭湛即便知晓她是故意佯装而出,但依然忍不住心软:“说吧,我要如何做,才能让你高兴?”

夜摇光立刻眉眼一弯:“你这么聪明,不知道我现在最想知道什么?”

指尖转动着两指按住的冰凉棋子,温亭湛道:“让他们也进来吧,以免还要让你传述一遍。”

“嘿嘿,湛哥儿,你可真聪明。”夜摇光还特意让外面偷听的人被乾阳给这样住气息,却没有想到还是被温亭湛给知道了,于是她伸长脖子对着门外喊道,“快进来吧。”

然后闻游带头,面色有些不自然的走了进来,大家都一脸讪然。

“寻个地儿坐。”温亭湛一遍捡着棋子一边道。

就在众人都坐下之后,仲尧凡也赶来了,见到书房这一架势,还吓了一跳:“我是否来迟一步?”

“不迟,我们也才刚刚到。”陆永恬连忙道。

“侯爷可有想明白?”温亭湛直接问仲尧凡。

仲尧凡沉默了片刻才言:“我身边之人皆是与我一道共济风雨,我决不信他们会背叛于我,今日听了允禾之言,我细思极恐,我想能够让我无从辩驳,只能人赃并获。”

“人赃并获!”闻游目光蓦然一亮,若是仲尧凡被设计杀了柳居晏,被人亲眼目睹,那么一切都不需要仲尧凡再多言。

“要如何才能做到人赃并获?”陆永恬歪着脑袋问。

温亭湛依然低着头,他细长白玉般的手指非常有节奏的捡着棋盘上的棋子:“护卫保护主子理所当然,依你们看平二太太能否伤的了柳大人?”

当时隔着那么远,平二太太握得又是匕首,且中间还隔着那么宽的案桌,平二太太就算是伸手到最长,除非是平二太太有功夫,且柳居晏傻愣愣的不躲闪,否则平二太太断没有得手的可能。

众人都摇头,夜摇光顿时明白了:“我们是常年不接触这些的人,但是柳大人身边的护卫都是随着柳大人经历了不少这样的场面,定然比我们更清楚平二太太根本杀不了柳大人,而柳大人也知道,所以他面不改色,他的另外两个护卫都是挡在了他的面前,只有一个人似乎要置平二太太于死地,便是他真的护住心切,以他的经验和伸手,他的刀锋明明可以不出鞘就能够将二太太制服,可他却偏偏选择了下杀手。”

夜摇光的话让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柳居晏身边的贴身护卫出了内鬼,这要将柳居晏杀害就容易许多。

第591章 九州第一公子

“允禾所说,给柳大人的示警指的便是这个护卫。”闻游也顿时也应过来。

他们一时反应不过来,是因为如夜摇光所言,他们没有经验,在主子遇到危险,作为护卫保护主子要杀谋刺之人是理所当然。但平二太太是嫌犯,长期跟在柳居晏身边的人不会不明白,除非他到了不得不将对方杀死才能保护主子的地步,显然今天早晨不是这般。

温亭湛拿着一枚棋子,轻轻的敲击着他掌心的一枚棋子:“侯爷试想一下,若是今日平二太太被柳大人的护卫当场斩杀,或许侯爷一时间想不到这一点,可明日便有人让侯爷得到一些平二太太不是凶手的证据,侯爷便会内疚,没有保护好挚友的遗孀,侯爷会静下心来想,为何事情演变到了今日这一步,侯爷就会想到平二太太的死,有多无辜。侯爷会因此对柳大人心生怀疑,毕竟杀死平二太太的乃是柳大人的贴身侍卫,但侯爷与柳大人也算有些私交,清楚柳大人的为人。故而,这事儿,侯爷定然会选择私下独自一人去询问柳大人,那么侯爷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

众人的心一阵砰砰直跳,这是一个杀局,一步步将仲尧凡引入死局,在平二太太死后,柳居晏肯定会怀疑自己的侍卫,但不等柳居晏动手,他很可能遇害,这个时候仲尧凡去柳居晏询问疑点,就是送上门的杀人凶手,布局之人只需要瓮中捉鳖便是……

就连仲尧凡的脸色也是猝然一白,因为他自己了解自己,如果平二太太今天真的这样死了,明日再被人塞来平二太太是冤死,他一定会想到平二太太是如何而死,他回去寻柳居晏,且为了柳居晏的官声,必然是私下,很有可能他还会要求柳居晏挥退左右……

不理会仲尧凡的手脚冰凉,温亭湛接着道:“在侯爷去寻柳大人之时,已经有人制造了侯爷与平二太太有染的证据,届时正好有了由头,永福侯冲冠一怒为红颜,为替红颜知己报杀身之仇,不惜杀害朝廷命官。”说着,见几人欲言又止,温亭湛举起手,他又摆了一个棋局,举在耳边的手指微微转动着一枚棋子,仿佛在思考下在何处,“唔,至于证据么,侯爷与平二爷相交多年,互赠之礼不知凡几,平大太太和平大爷难道就找不出几件私下没有过明路的来指证其为侯爷与平二太太之间的定情物?”

这下仲尧凡不止是手脚发冷,就连心脏都变得冰冷。他和平二爷相交多少年,有时候也会赠一些适合女人的东西给平二爷,这是因为平二爷有家室,仲尧凡处于礼节,处于对平二爷的用心,他从来没有想到这些东西有一天会沦为构害他的致命之物。

“啪!”落子的声音清脆于耳,温亭湛抬起头含笑看着仲尧凡,“届时侯爷要如何为自己辩驳。”

仲尧凡无话可说,温亭湛说的浅显,对方这么精心细致的布下这么一大个局,每一步都谨慎无比,有理有据,只怕还有更多让他无法招架的东西已经准备好,只等他去寻柳居晏,一脚踏入鬼门关。

“那我们此刻该如何是好?”闻游也没有想到,这一环又一环的夺命局竟然是这般模样,他一直跟着温亭湛,早就见识了温亭湛过人的眼光和见识以及睿智,可这一刻才发现这世间不止温亭湛一个聪明人。一向自诩聪明的他,才深切的体会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唇角微微一扬,温亭湛只说了一个字:“等。”

这个字沉重的敲击进入几个人的内心,仲尧凡目光变得深邃,落在温亭湛在棋盘上走动的棋子上:“我总算明白,你为何说你今早是故意而为。”

那一举动,是故意打草惊蛇,却打乱了对方全盘的计划。柳居晏不笨,只怕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险境,而今日那位欲杀平二太太的凶手,很快就会被柳居晏给擒拿,若是对方死咬着忠心护主,柳居晏定然不会强行处置,否则仅凭怀疑,会让追随者寒心,他们等的是柳居晏的处置,等的是背后之人下一步要如何行事。

“心细、胆大、渗透人心、步步杀机且不着痕迹……”温亭湛每说一个词,就会落下一颗子,而后抬起头看向仲尧凡,“此人行事颇有些狂妄,年岁应当在弱冠左右,能够早早的洞悉平家之事,定然是应天府底蕴深厚的高门大户,身边网罗不少江湖奇人,他交友甚广,且没有出仕但对朝廷的一切深谙于心,对侯爷出手只能说明他背后牵扯到某一位王爷,各为其主,侯爷觉着是何人?”

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仲尧凡,温亭湛说的特征不少,仲尧凡对应天府诸人的了解,应该很快就搜索出来这个人。

事实上温亭湛一说完,仲尧凡的脑海里就立刻出现一个人:“允禾可有听过九州第一公子?”

“单久辞。”温亭湛眸光一闪。

“我滴乖乖,竟然是这位。”陆永恬心神一震。

单久辞的大名,在场除了夜摇光和乾阳都听说过,单家在大元朝出过两任皇后,单家最荣耀的时候莫过于圣祖时期,因为单家乃是圣祖的妻族,后来单皇后干掉了沈贵妃,单家的外孙登基,只不过单家运气不好,那时候单家人才凋零,太后又不长寿,随着接下来皇权更替,单家渐渐的沉寂下来,但正因为这样的沉寂,所以单国公到现在还没有被撸。

单家有一位惊世神童,曾经与褚帝师的幼子其名,今上还未登基之时,轰动帝都,只不过令人唏嘘的是,褚帝师的幼子早夭而亡,单久辞似乎失去了对手一般也沉寂了下来,开始贪图享乐,出行必然奢华无比,行事张扬而大胆。

不过他聪明机智,身份尊贵,张扬而不张狂,挥霍无度却能够聚宝于怀,游走天下结识各种各样的朋友千千万万,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民百姓,见过他的都无一不赞叹,九州第一公子的名声也就传了出来。

第592章 给他一个弱点

“若是单久辞,侯爷这个跟头栽得不冤。”温亭湛莞尔一笑,漆黑幽深流转着珍珠内敛光华的眼眸散开一点点兴味。

“也不怕你笑话,我在他手上吃了不少亏。”仲尧凡苦笑,“世人都知道我聚财无人能比,可若非他的出生困扰着他,令他不能过分,只怕这天下第一豪富也要易主。”

仲尧凡被称为天下第一豪富,那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本事,还有仲家累积了数代的财富,单久辞出生公侯之家,竟然能够将仲尧凡挤下去,这个评价不可谓不高,证明他的手段着实了得。

“若真是单久辞,那么此局不过一个开始,侯爷可要当心。”温亭湛淡声叮嘱,“天色也不早,诸位早些歇息。”

众人自然也不久留,一起离开,夜摇光等他们都走了,才眯着眼睛看着温亭湛:“你很高兴的样子。”

“知我者,摇摇也。”温亭湛笑着站起身,当着夜摇光的面前宽衣解带,换了一身寝衣,“棋逢对手,也是人生一大乐事,我也早想领教一番,九州第一公子的手段。”

“你似乎依然成竹在胸。”夜摇光双手环臂。

“摇摇这是对我没有信心?”温亭湛将灭掉一盏烛火侧首问道。

“不,我也想看好戏很久了,不如你说说为何这才是个开始。”夜摇光一脸期待无比的模样,正如当初想到温亭湛和宣麟要交锋一般兴奋。

温亭湛默了默,又灭掉一盏烛火:“单久辞虽然缘悭一面,但我闻过他诸多事迹,他的为人也能够窥探一二,若是换了旁人,在我制造出如此一个凌乱随时都要暴露的局面之后,定然会知难而退,换了他定然是要迎难而上。他有着所有世家公子的通病,也有着所有聪明人的傲然,便是不为着永福侯,单单是为了我,他也不会轻易罢手。”

“为你?”夜摇光一脸嫌弃的上上下下打量温亭湛一遍,“你比仲尧凡还重要?”

“哈哈哈哈,想必九州第一公子这么多年来没有人给他吃了这么大一个闷亏,你说我之于他重不重要?”温亭湛笑的格外的畅快。

将灭烛的铁环放下,转过身走到微微开启的小南窗前,夜摇光正好坐在这里,他坐在夜摇光的身边,抓住夜摇光的双手,轻轻吻了吻她的指尖:“我的摇摇整日都在盼望着有人能够让我吃亏,明光如是,单久辞也如是,虽然我对摇摇有求必应,但恐怕此事有些为难于我,但为了让摇摇你的戏过足瘾,我定然会让这场大戏唱的越发精彩,令你大饱眼福。”

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夜摇光觉得有一股酥酥的感觉从指头传到了心里,她猛然抽回手,跳下贵妃榻,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才探头问道:“我才不信你没有给单久辞挖坑,你快说。”

温亭湛轻轻一笑:“我给了他一个自以为是的弱点。”

这边温亭湛将他的对手看得一清二楚,另一边盘踞在应天府多年屹立不倒的威国公单家内一名少年接到刚刚送到手中的消息,薄薄的唇微微一扬:“有趣,有趣。”

“有趣,有趣!”少年坐在花园的太师椅之上,他的身侧有一个开启的鸟笼,笼内的八哥一如既往的学着主人的言辞。

这个少年约莫二十出头,他有一头漆黑犹如绸缎一般的长发,与旁人不一样,他的长发垂直脚踝,发丝朝着两边披散,并未遮挡住他俊美的容颜,单说颜色上他自然与仲尧凡无法相比,但他格外细长,眼角眉梢天然往上翘的一双深刻狐狸眼,给他并不算绝美的容颜增添了一种摄魂夺魄的美,琥珀色的瞳孔充满了野性,笔挺的鼻梁下是两片比许多人都要薄的唇,此时轻轻一抿仿佛成了一条直线,他着了一袭浅绿色长袍,领口肆意的散开,露出了胸前大片的结实紧绷的肌肤,正如他整个人一般张扬着强劲的生命力。

太师椅铺着一层虎皮,椅子下是一块紫貂皮毛毯子,旁边是一方雕花檀木桌子,桌子的对面有一美貌女子正在细致讲究的煮酒,桌子上各种稀有的水果点心有秩序的摆放着,不难看出这个少年是一个极其会享受生活之人。

此人正是号称九州第一公子的单久辞。

“公子,王爷的意思是就此收手,那温允禾妖异无比。”给单久辞递来消息的黑衣劲装男子,完全无视一旁含笑静坐,动作优美的美人,而是垂头目不斜视的站在单久辞的面前。

“王爷何时变得这般畏畏缩缩?”单久辞伸出细长的手指,用银签戳了一个剥好皮去了核枇杷放入口里,慢条斯理的咀嚼。

“公子,王爷并不想打草惊蛇。”那黑衣男子道。

“呵,王爷既然明知这位淇奧公子妖异无比,难道还以为他猜不出我来?”单久辞细长上挑的狐狸眼淡淡一瞥。

那男子身子一震,他突然有些紧张。

“我去了一趟西域,这才一回来,就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看来这两年这位淇奧公子没有少做事儿,把你吓成了这般模样,我已经许久未见了。”单久辞唇角含着一点笑意,“你可放心,便是他猜到了我,也猜不出王爷的身份,既然已经装上了,我怎么也得会一会这位陛下钦封的淇奧公子。”

“公子,您意欲何为?”

“我要知晓他与柳家是否有旧。”单久辞缓缓的站起身,侧首逗弄着八哥,“这人嘛,都有弱点。温允禾的事迹我也耳闻了几桩,如他这般聪明行事有狠准之人,既然已经识破了我的计谋,最好的回击我之策,应是不动声色等着柳居晏死了,用柳居晏反击于我,给我一个措手不及。若非柳居晏于他而言非同一般,他怎么退而求次择了这一策来让我警醒?既然柳居晏于他而言至关重要,何不好生利用一番,说准还能有意料之外的收获。”

第593章 两重试探

夜摇光并没有问温亭湛到底给单久辞挖了一个什么坑,她不喜欢费脑子,这是权力谋略之间的博弈,夜摇光只想当一个看客,静静的旁观事态的发展。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第二日仲尧凡和温亭湛都收到了一封来自于威国公府的请柬,请柬非常的简洁明了,不是什么喜事。而是单久辞从西域回来,带了不少新奇之物,广邀天下有学之士一起品鉴。

“好冠冕堂皇的鸿门宴。”闻游和陆永恬自然是没有收到,看了温亭湛手上的烫金请柬不由叹一声。

“也请了柳大人做嘉宾。”仲尧凡很快就把单久辞宴请的名单打听清楚,“几乎囊括了整个应天府的豪门世族。”

应天府有多少豪门世族?那绝对是除了帝都最多的一个地方,因为基本有根基的大家族老宅都在这里,他们都是随着开国皇帝在这里扎根的真正老牌世家。

“单久辞这是要做什么?”夜摇光完全摸不透这些所谓聪明人的做法。

“敲山震虎。”温亭湛淡淡一笑。

“他既然知晓允禾在此,自然也知晓我与小六在此,他独独宴请允禾,而瞥了我和小六,是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们,他看不上我们。”闻游对此到没有多少情绪,而是冷冷一笑,“不过也无可厚非,他是国公府嫡出,我们虽然身在官宦之家,但到底比人家差了不是一星半点,他连我们都不放在眼里,却邀了允禾去,那就定然要言及允禾被陛下钦封的称号,就等着那些个世家公子为难允禾,试一试允禾的水,还有柳大人,他未尝不是想要借此来试探一下柳大人和允禾之间的情分。”

“你能想到此处,极好。”温亭湛赞扬的颔首。

“柳大人应当不会应邀而去。”仲尧凡皱了皱眉,见闻游和陆永恬面露疑色,仲尧凡才笑道,“你们都还不曾成家立府,自然不知,但凡如同这样的邀请,自然要打听好应邀之人,应邀之处等等,若有需要避讳之人,或是需要持礼之处自然是要早些应备,我已经打听过单公子所请之人皆是青年才俊,柳大人定然也会打听,他定然不会赴约。”

都是一帮子年轻人,柳居晏去了就显得非常的突兀。

“真是因为柳大人不会去,才能试探出柳大人与之间的情分。”温亭湛淡淡一笑。

这些轮到仲尧凡不解,人都不去怎么要如何试探?

温亭湛从闻游的手中抽回输入他的请帖,大户人家的请柬非常的讲究,为了礼貌不会指名道姓,也为了不落入有心人之手被利用,造成邀请者和应邀者的困扰,大多都是一份象征性落了邀请人的私章的请柬,由着府中的下人拿着自家主子的名帖亲自送到应邀者的手里,这样做极大的保护了应邀者的**,也阻止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同样显示了尊重,但却很容易让人鱼目混珠,因为到时候守门者会只看帖不看人。

当然,大户人家的帖子也没有愿意冒领,毕竟是不是本人,见到了主人自然就见分晓,冒领可是得罪主家的大罪,所以时下的请柬基本是不会写上邀请某某这样的字样。

“很快你们便知晓。”温亭湛卖了一个关子。

时间也没有让他们等多久,用了午膳就有人送了一封帖子来,这封帖子是柳居晏派人送来,说是给温亭湛,一场年轻人的盛会,他年纪大了就不搀和,至于单家那边他已经打过招呼,举荐一位德才兼备的学子带他应邀。

“这是为何……”陆永恬拿着这一份帖子不由错愕,“柳大人定然是知晓单家请了哪些人,就不会不知允禾已经在受邀之列啊,为何还要举荐允禾去?”

“正因为柳大人知晓,才会把请柬给了允禾。”闻游轻叹一口气,“柳大人知晓单家单单邀请了允禾一人,侯爷到时候只怕应酬不少,所以柳大人希望允禾带一个人去好有个照应,但允禾需要带谁去,无人比他知晓谁更合适。”顿了顿闻游又道,“柳大人与允禾非亲非故,为何要这般细心的为允禾着想?”

“所以,柳大人与允禾的情分这就被试出来了?”陆永恬觉得听起来竟然是这样的简单,但这样简单的细节很容易被忽略,比如他若非有温亭湛和闻游的点拨,他肯定不会想到这一层。

“果然是棋逢对手啊。”夜摇光不由飘了温亭湛一眼,“心思细腻不下于你。”

“这不是摇摇想要看到的局面么?”温亭湛莞尔一笑。

“只怕单公子要试探的还不仅仅于此。”仲尧凡到底要比闻游和陆永恬老谋深算一些,他目露忧色的看着温亭湛,“你准备带着何人一道去?”

闻游和陆永恬同时将目光投向温亭湛,事实上他们都想去见一见传说之中的九州第一公子到底是怎样的风采。由于单久辞常年在外,也不入仕,他们都输入地方官宦的亲属,去帝都的时候也不多,单久辞也少,以至于到如今他们都不曾见过单久辞。

温亭湛目光清润柔和,如珍珠一般光华流转,轻轻的落在夜摇光的身上,他没有说话,答案却不言而喻。

见此,闻游和陆永恬却觉得理所应当,至少他们当中夜摇光的身手最好,而且单久辞结交了不少奇门异士,指不定有那些会邪术的,夜摇光的确比他们更适合。

然而终于却目光一凝,他慎重的对温亭湛道:“你不会不知他的用意?”

“知又如何?不知又如何?”温亭湛轻和的口气之中全然是一股子漫不经心,他施施然的站起身,原本微褶的袍角缓缓滑落。不留一丝痕迹,“他想知晓什么,我便让他知晓什么,人都有弱点,何必费尽心思遮遮掩掩?他便是知晓,我亦会让他们明白,什么人可以算计,什么人……”说着,那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眸散尽柔和的光华含笑划过夜摇光的容颜,“什么人连想都不可以想算计。”

第594章 单家赴宴

温亭湛的话总是那样的云淡风轻,正如他这个人一般仿佛没有任何棱角,没有任何锋芒,甚至他从来不说一句狠话,可偏偏却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既然你如是决定,我便不再多言,我去准备准备。”仲尧凡轻轻叹了一口气,而后离开。

其实这一刻,夜摇光已经明白了单久辞的第二重试探,他是想要看一看温亭湛会在这样明显孤立无援的情形下带着什么人去,这个人要么是温亭湛最重视之人,要么是温亭湛最依赖之人,无论是那一种都不失为用来对付温亭湛的棋子。

会如此大费周章,实在是温亭湛这个人真的像一颗珍珠,他太过于圆润,寻不到任何一个让人打磨之处,只能从他身边的人下手。

单久辞,不愧是九州第一公子,一个简单的举动,就将温亭湛身边的人轻重试探出来。

“我很高兴。”等到陆永恬和闻游等人一道离开之后,夜摇光对着温亭湛温婉一笑。

“高兴什么?”温亭湛扬眉,“高兴我无论何时都要将你带在身边?”

夜摇光摇了摇头:“高兴你没有将我当做菟丝花深藏。”

不要说这世间,便是前世很多人男人,尤其是有本事的男人他们都享受着女人的温柔小意,他们都大多数人只想将自己喜欢的女子当做一件珍玩,小心翼翼的捧在掌心,不让别人看到,更不让她们有自己的思想。也许这是一部分女人喜欢甚至向往的生活,可却不是她所想。

她想要做的是一棵树,与他平肩而立,根缠绕在一起。

一起经历风霜,一起迎接霞光。

温亭湛轻轻在夜摇光的额头上落下一吻,他没有再说话,没有将他心中所想告知于她:

那是因为我遇上的你,不是一朵经不起风吹雨打的娇花,你是一只可以搏击长空的凤凰,你的生命会在精心娇养之下枯萎,却能够在翱翔九天中精彩。

第二日一早,温亭湛和夜摇光就随着仲尧凡去了单家。单家一切都井然有序,单久辞专门劈出了一个院子,展示着他从西域带回来的许多精美稀有物品,即便来往都是达官显贵嫡系,看得都是啧啧称奇。若非知晓内幕,夜摇光真的以为这是单久辞已经准备了许久的宴会,由此可见单久辞的本事,只需要一就能够这么完美的举行这么大一场宴会。

用膳的地方是一个非常宽敞的楼阁,正堂之中还有一身类似印度打扮的美人在跳舞,就连乐器也都是西域的乐器与曲子,无一不展现这西域风情,即便曾经深入接触过西域特色的夜摇光都不得不大写一个服字。

夜摇光等人被引到座位上入坐,桌子上的吃食也是以新疆那边的美食为主,很多甚至是更远才有的特色,夜摇光都怀疑单久辞这一出去是不是带了几个西域厨子回来。

等到宾客基本都到了的时候,单久辞这个主人家才姗姗来迟。

夜摇光看着那一个带着一些妖异的男子,他的容颜绝对比不上温亭湛和仲尧凡,甚至比不上萧士睿,但是他穿了一袭墨绿色的长袍,外罩了一件广袖透明的冰绿色轻纱,长袍上有明亮的银白色大朵大朵的暗花纹,一瀑的青丝披散而下,就差一点点就拖着地面,他没有如同其他世家公子一般穿戴整齐,长发也是两鬓挑了两缕用一根碧绿色的玉簪挽在脑后,甚至他斜襟式的衣袍没有着白色的底衫,而是带着几分不羁的随意敞开,露出了他结实紧绷的古铜色肌肤。

这是一个容貌不算绝世,但气质绝对是顶尖的人。

他一路行来,众人都纷纷朝着他寒暄,对待任何人他的唇角都是那一个标准的弧度,他很快走到了主位坐下:“今夜承蒙诸位赏脸,应邀一聚,单某适才有些事耽搁,以至于怠慢了诸位,请诸位勿怪,自罚三杯以示敬意。”

单久辞说完,就一手拎着酒壶,一手握着杯子,满饮之后会把杯子杯口正对着所有人再倒酒,如此连续三杯,他的好爽令夜摇光都有些感染,绝对是一个交际手腕潮一流之人。

“三公子客气。”立刻便有人站出来恭维,单久辞在家中平辈之中行三,“单公子不辞辛劳远赴西域,得了稀罕物件还不忘带回来与我等一起观赏,让我等大开眼界,我等感激还来不及,岂敢怪罪?”

“是啊是啊,单公子这些东西着实让我们开了眼界,从来不知西域之物也这般精美且有妙用。”

“我们可听说单公子真正的好物件还没有露出来,真是心痒难耐啊。”

众人你一句我一言,气氛非常的热络。

“哈哈哈,单某既然请了你们来,自然不敢藏着掖着,我适才就是为了一物而无暇分身,既然诸位提及,那我便将之取出来,与诸位观赏。”说着,单久辞就伸出手掌,清脆的拍了两下。

很快就有两个下人抬了一个蒙着红绸的小案几到正堂中央,那东西只不过路过夜摇光和温亭湛的身旁,两人便闻到了一股奇异的清香。

在众人好奇不已的目光之下,单久辞绕过案几走上前,伸手将红绸一掀,掀开的风瞬间刮开了一阵令人神魂为之沉醉的香气,所有人在香风拂过的一瞬间,都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睛,狠狠的吸了一口气,而后是一阵沉迷的静默,很快香气不那么浓烈之后,大家都睁开眼睛,才看到案几之上竟然横躺着一块有脸盆口粗大约二尺长的木桩。

这木桩断开的地方明明很陈旧,应该是被砍断了许久,但木桩上的枝叶依然幽绿,散发着勃勃生机。

“这是西域绮罗树,一种奇香之树,此树之神奇便在于,每一棵树内都有一条香虫,只要香虫不死,树便不死,且香气不散。”单久辞解释着,“可这香虫不能见光,我在西域时曾不信这等神奇,当即破开一颗绮罗树,香虫果然见光便化作了粉末,很快绮罗树也变成了飞灰,故而今日想请教诸位是否有良策,可将香虫活着取出。”

第595章 聪明人的对话

单久辞的话音一落,许多人都迫不及待的凑上前一看究竟,但都没有触碰,最多是俯下身深嗅一下令人迷恋的香气。

“这是什么古怪玩意儿?”趁着其他人围观之时,夜摇光侧首轻声问着温亭湛,她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东西怕是冲着温亭湛而来。

明白夜摇光的担心,案几之下温亭湛伸手握住她的手,声音轻缓而又温暖:“西域奇树,我曾在《西域志》之上读到有关记载,你放心这东西无毒无害。”

夜摇光也就点了点头,她对这些稀奇的东西并不感兴趣,温亭湛的心思细腻,远超一般人,也不用她出声提醒他当心。

等到一众人啧啧称奇之后,大家都陷入了沉思,因为这只香虫根本不知道在什么位置,而且见光死,众人都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稳妥的办法,尤其是有人征得单久辞同意之后,伸手敲了敲木桩,有些武艺不俗之人甚至用了内劲去探查,也探不到香虫到底在什么位置。如此一来,就算是细细的将树桩打磨,也不能单薄能够将香虫活着取出。

原本围着的人一个个摇着头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纷纷叹着气。来的大多数权贵世家的嫡系子弟,但都如同单久辞一般并不是嫡长子,不需要承载家业,一生又衣食无忧,自然是对这等新奇之时格外的好奇。

“三公子,我们都百思不得其法,不知三公子可有高见?”这时候就有人站起来询问,一下子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他们都纷纷将期待无比的目光落在单久辞的身上。

“哈哈哈,单某若是有良策,便不会将之从西域一路带回中原。”单久辞爽朗一笑,他那一双犹如狐狸一般的眼睛一转,似乎无意的扫过温亭湛这一方,“不过,单某今日特意请来一位高人,或许他能够带给我们惊喜。”

“高人?在何处?”

“这世间还有三公子称之为高人之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三公子快快将高人请出来,让我等瞻仰一番。”

单久辞端着酒杯,又是仰头一杯,才落下手,空了的白玉杯在他的手中转动,杯沿在烛光之下泛着冰冷的光:“陛下钦封的淇奧公子在此,在他面前,何人还敢称之为高人?”说着,单久辞深邃的目光从杯子上抬起来,幽幽的落在依然云淡风轻坐在桌子前的温亭湛身上,他缓缓站起身,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步履平缓的走到温亭湛的面前,“淇奧公子,久仰大名,今日肯赏脸来参加单某的聚会,让单某顿感蓬荜生辉,适才多有怠慢之处,还望公子切莫介怀。”

“单公子之名,在下才是如雷贯耳。”温亭湛站起身,对着单久辞行了一个平辈之礼,端起茶杯,“在下不饮酒,以茶代酒,也望单公子勿怪。”

“哪里那里,不过杯中之物,个人喜好罢了。”单久辞也没有在这上面计较,反而微微一敬,仰头就喝了下去。

温亭湛也是回敬之后将茶水一饮而尽。

单久辞这才笑道:“单某听闻淇奧公子不但德才兼备,更是一个制香能手,曾在岳鹿书院为未过门之妻……”不知道是不是夜摇光的错觉,她感觉到单久辞瞟了她一眼,才接着道,“制过惊天奇香《桃夭》,在西域这绮罗树也是制香的上等之物,尤其是香虫,想来淇奧公子乃是一个对香料颇有研究与喜爱之人,不如公子让我等见识一番公子的才智,这香虫若是引出,单某便将之赠予公子如何?”

“单公子过誉,单公子号称九州第一公子都解不开之物,在下哪里会有良策,便不献丑了。”温亭湛不骄不躁的轻松将这个邀请给推出去。

故意点出九州第一公子几个字,就是以防有些人拿皇帝的钦封来做文章,说他辜负陛下的赞誉,如今有所谓的第一公子在前,单久辞都解不了,他不能解也是无可厚非。

“哈哈哈哈,我这第一公子的名号不过是世人虚夸之衔,怎比得上公子乃是陛下钦封。”单久辞笑道,“公子足智多谋,何不让我等开开眼界,若是公子看不上这个彩头,不如单某送一个人给公子如何?”

温亭湛含笑不语。

“公子可要想清楚,这个人若是单某不松手,公子便是智计百出也寻不到。”单久辞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怕除了温亭湛和夜摇光,就连不远处的仲尧凡都未必听得清。

“不知何人在公子眼中,竟然比不远万里从西域带回来的绮罗树更加有分量?”温亭湛淡声的问道。

“这西域的确是万里之路,单某三年前一去这回来之后,才知时光匆匆。”单久辞突然莫名其妙的感叹了一句,而后意味深长的看着温亭湛,“果然是斗转星移又一载啊。”

温亭湛眉峰微微一动,他抬头看向四周:“单公子阁楼风大,不知风起月光湖否?”

不要说夜摇光,在场之中的人,所有人都听得一脸茫然,这二人的话实在是令人摸不着头脑。

“哈哈哈哈。”单久辞朗笑了几次,但这绝对是最畅快,他那一双狐狸一般闪烁着狡黠之光的眼眸闪烁着无尽的欣赏与斗志,“公子不知,单某这阁楼恰好是建在小湖边,今夜月色正美,这风啊也许就是从月光湖吹来,所以这香风才如此令人着迷,传说这香虫有七色,不知公子可否给今日夜色多添一份美?”

“在下不才,尽力一试。”温亭湛这下没有推辞。

夜摇光想着是什么让温亭湛答应了这个要求,这两人之间方才在打什么哑谜,一想到哑谜,夜摇光脑子灵光一闪,想到方才单久辞那古怪的一句话,斗转星移又一载,斗字转移星星般的一点,再载上一,就是一个平字!

单久辞说的要给温亭湛的人就是平大爷!而温亭湛的下一句,风起月光湖,风起是风字起笔的一画,月光湖是个沽,合起来是一个活字!

第596章 取出

温亭湛这是在问单久辞给的是不是一个活的平大爷!

今天已经是第三日,还有两日就是平二太太杀夫案重审日,若是还不能抓住平大爷,平二太太只怕很难得到平反,即便柳居晏知晓平二太太是无辜,但在平二太太自己认罪,他们又拿出去其他证据证明平二太太无罪,就不得不定案。

等到柳居晏定案之后,若是单久辞再拿出证据,这对于柳居晏而言便是失职之罪,还有仲尧凡并不想看到平二太太落入这个下场。所以,温亭湛才会挺身而出,不过对于这只虫子如何取出来,夜摇光也很好奇。

阁楼内四周的窗户都敞开,只有浅绿色的冰纱帘幕在晚风之中轻轻飘动,困在琉璃盏内的烛火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那身形挺拔的少年缓缓的站起身,他走到中间的绮罗树前,伸手按住了树桩。

夜摇光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的真气从他的掌心一点点的渗透入绮罗树,他是在猜测香虫到底在什么地方。很快温亭湛便收了手,他手腕一转,白玉笛子出现在他的手中,寒芒乍现,笛中剑刷的伸出来。但见温亭湛的手一挥,所有人的眼中都闪过了冰冷的剑光,耳边有一道沉闷的响声,就见绮罗树被从中间横着一分为二。

众人看着绮罗树的内部,不由惊叹无比,不知道是不是香虫所啃食,内部蜿蜒曲折非常的有规律,仿佛能工巧匠在里面雕琢了一个迷宫,每一个小孔都成不规则的五边形,犹如一件艺术品。

温亭湛的手腕又是一转,手中的剑芒快的犹如流星一闪而逝,躺在他面前的那二分之一绮罗树又被竖着断了两半,伸手看似随意的将左手边的一块拿起来,托在掌心之上,就见他握着笛子的手宽大的袖袍一拂,笛子已经消失不见,手里已经多了一个刻刀。

拳头大小的一块木头,在他掌心飞速的旋转,不断的刮过他手中的刻刀,只能够看到木屑如火花般飞溅,很快那一块木头就变成了骰子大小,就在此时温亭湛手腕反扣,那骰子大小的木头抓在掌心之上,但见他运足气的掌心一挥,一股强劲的风扫过,就连在琉璃盏内的烛火都微微摇晃,所有开启的窗户一扇扇的合拢,窗户合拢带回来的强风将琉璃盏内摇摆不定的烛火也给扑灭,四周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好深厚的内力。”一直如同影子一般跟随单久辞的一个中年男子不由惊叹出声,以他的目力即便是漆黑一片也能够视物。

他看着站在中间,依然保持着抓住小木块姿势的温亭湛,心里升起一股惧意,他三岁习武,是武者之中天赋卓绝,根骨奇佳之人,至今四十年,他的功夫才能够在天下排名前十,而眼前这个据说才是十三岁的少年,他的内力之深厚已经不亚于他,他简直闻所未闻过这等奇异之才。

就在所有人因为突然而来的黑暗而感觉到焦躁之时,温亭湛缓缓张开了手,一束七彩比萤火虫要明亮一点的光芒从他的掌心飞出,那是一只非常漂亮的虫子,与萤火虫差不多大,不同的是它不是尾端发光,而是整个身体都在发光,最令人炫目的是,它飞过之处,竟然会遗留零星的彩色星光,好一会儿才消失不见。

大家都惊叹的看着这一幕,奇异迷人的芬芳,神秘而又绚丽的飞虫。

这只飞虫飞了一圈之后又飞到了温亭湛的面前,温亭湛从腰间取下一个小巧的玉葫芦,这个玉葫芦是他今日佩戴事物之时临时佩戴上,因为是中空,所以他一直不曾用,没有想到今日倒是真的用上了。

拨开玉葫芦的盖子,伸向香虫,那只香虫竟然不愿意飞进去,温亭湛略一想,便用绮罗树的木屑将玉葫芦灌满,而后香虫果然飞了进去。

没有再盖好玉葫芦,直接垂着葫芦口,一起重新挂在腰间,温亭湛转身,于黑暗之中对着单久辞拱手:“多谢单公子慷慨相赠。”

“啪啪啪!”单久辞拍掌,“值得,精彩。来人,掌灯。”

很快阁楼的窗户再次被推开,灯光再一次明亮,这时温亭湛已经落座回去,原本存了孤立还想为了讨好单久辞而为难温亭湛心思的人这会儿都保持沉默。

原本单久辞想要敲山震虎,却没有想到温亭湛将招数原封不动的还给他。接下来来参宴的人都有点如坐针毡,他们自然是不敢得罪单久辞,但是这会儿也看出来了,温亭湛也不好欺负。可这两人明显不对付,这点气氛他们还是能够看出来,连说话都有点为难,顺了哥意逆了嫂意。

“不知淇奧公子是如何寻到香虫所在之处?”一人突然开口,语气平和的问道,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这个办法未必没有人能够想得到,但是前提条件在于必须寻到香虫的所在之处,否则谁都做不到。

“湛自幼对香异于常人敏感,绮罗树因着香虫之因,通体散香,但湛曾在《西域外志》之中读到:‘绮罗香,虫故也’,既然绮罗树之香来自于香虫,致香之处,就定然是香虫所在之处。”温亭湛也不吝惜,就直接将自己的办法公布于众,当然就算他们知晓也未必寻得到,在一片奇香之中,隔着厚厚的木桩寻到香源。

有了这个话题做开端,自然很快又热络了起来,在场不乏善于交际之人,毕竟温亭湛和单久辞都是博文广识之人,很多话题都可以两人兼顾,夜摇光看着坐在她身边的温亭湛,他一介寒流,在这么多权贵公子之中,依然犹如鹤立鸡群,一个移动的光源,走到何处都是万丈光芒。

心里,引以为傲之情油然而生。

“单公子可还有稀罕之物,快快取出来,让我等一睹为快。”这时候,又有人突然提议道,经历了方才的香虫,大家的心情正高涨着,都纷纷期待的点头。

第597章 圣光球

“既然诸位兴致不减,那我便再取来一物。”单久辞侧首对着站在他身边的贴身随从颔首。

这位随从离开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就亲自捧了一个锦缎盒子,放在了已经被清理干净的绮罗树之前放过的小案桌之上,这个锦缎盒子四四方方,约莫能够装下一块砚台,它一杯捧上来,夜摇光就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细小的表情依然落入了温亭湛的眼底:“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感觉到一股似有若无的力量。”夜摇光的目光落在静静放在斜前方的锦盒之上,艳丽的桃花眼微微眯了眯。

温亭湛的目光也微微一闪,落在了没有打开的盒子之上。单久辞依然亲自起身,走过去双手握住盖下来的锦盒:“单某去西域遇上了一个神秘的部落,他们信奉圣教,但是圣教已经遗落在荒漠之中,这一次单某遇到了圣教残余信徒,随着他们一道踏上了寻找圣教之途。据说圣教的每一任圣女大祭司都拥有神鬼莫测的法力,他们能够用法力催动圣光球,可与神佛为敌。单某人原是不信这等玄乎之事,但单某人却侥幸得到了传说之中的圣光球……”

单久辞说完,就将锦盒打开,一束束幽绿的光芒闪动四散开来,很快就收敛到了圣光球之中,那是一个有成年男子拳头大小的墨绿色光滑似玉非玉的圆球,它有着纯金嵌着五种颜色宝石的底座,看起来华美而又神秘深沉无比。

所有人都看得到它的华光,可唯有夜摇光能够看到它浑身萦绕的深沉的魔气,这种力量并非妖气,也不是阴煞之气,它和诡异,完全影响这夜摇光的五行之气波动,是纯正的魔力。

那个所谓的圣教应该是魔修的邪教,这东西是他们教里的镇教之宝,可以辅助圣女大祭司修炼魔功,也可以当做她们的武器,一如夜摇光的紫灵珠。

伸手扣住身上躁动不安的紫灵珠,夜摇光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圣光球,柔美的唇瓣轻轻一抿,而后又落在了单久辞的身上,他从西域将这东西一路带回来,竟然没有沾染上任何邪气,只能说明他身边有着可以克制这东西的高人,替他想了办法,那么他就绝对不会不知晓这一个圣光球到底是什么东西,所以这样的稀世之宝,他才没有胆子献给陛下,而是自己留下,想来是留着必要之时拿出来对付非一般之人。

“倒是看得起你我。”夜摇光潜移默化的被温亭湛影响,即便她不喜欢动脑筋,但是思维已经慢慢顺着温亭湛一般发散,很快就想明白单久辞拿出这东西的目的,不由轻轻一笑,睇了温亭湛一眼。

“何物?”见众人都围上去,温亭湛低声问道。

“魔物。”夜摇光简单的回答两个字,“放心,虽然它蕴含着极强的邪气,可还伤不了我。”

这东西应该和紫灵珠是一个级别之物,但是需要人催动,若是来一个修为和夜摇光差不多高或是高出夜摇光的魔修之人,夜摇光倒是有几分担心,可此时这东西要对她造成伤害是绝对不可能。

“圣光球?倒是精美,可此物真的有法力?”围观之人都不相信,有胆大的还伸手摸了摸,除了冰凉的触感之外,什么都没有。

“此物单某从西域回来一直带在身边,倒是不曾出现稀奇之象,单某也请了不少奇门方外之人来观摩,他们都说乃是圣教之物。”单久辞解释着,而后目光落到温亭湛身侧的夜摇光身上,“想必这位就是与淇奧公子形影不离的天枢公子,听闻公子尤擅奇门之道,且身怀奇术,可画中捉妖,不妨也上前看一看,若是有心得也请不吝赐教。”

夜摇光缓缓的站起身,她的举止深受温亭湛的影响,气韵两人已经开始神似:“单公子,我无需上前,便已知此乃你口中圣教之宝无疑,不过单公子恐怕不知,所谓的西域圣教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邪教,此物乃是邪魔之物,单公子能够到今日安然无恙,身边之人确然了得。就是不知道单公子所请的方外之人有哪些?我们修行之人,除魔卫道是天职,遇到此等魔物,竟然不闻不问,由着单公子将之携带其身,实在不配为修行之人,单公子虽则为高门大户权贵之子,博学多才,但于此道恐怕也稍有涉猎,不如公子将为公子看过此物之人告知于在下,在下也好去看一看是不是有人招摇撞骗,欺瞒到单公子的身上来。”

要说口才,夜摇光绝对有口才,她一番明着关心,实则贬低被单久辞收拢到了麾下的修行之人的话说的滴水不漏,再配上眼中的关切之意,真是让人不感激都不行。

夜摇光的话音一落,围着圣光球之人都不由自主的退开了半步,尤其是是触碰过圣光球之人,更是觉得手心发痒,

“多谢夜公子提醒。”单久辞目光微微一闪,“单某与这些人相识已久,他们是否有真本事单某自问还有一些识人之力。他们倒是提醒过单某此物非凡人可拥有,也曾给单某护身之物,倒不曾说过此物乃是邪魔之物,不过他们直言此物不会迫害单某,也不会对寻常人造成损害,单某这才将之收在府中,难得的稀罕之物,才取出来与诸位一道观赏。”

“夜公子,此物当着是邪魔之物?”有人提出疑问,“不如夜公子让我们见识见识一番此物的诡异之处?”

“是啊,夜公子口说无凭,虽则我们信得过夜公子的为人,但我们都不懂行,这世间不乏有些人指鹿为马,危言耸听,窥觊他人之宝……”

“这倒也是,毕竟夜公子年岁尚小,恐怕没有去过西域……”

一下子很多人都开始质疑夜摇光,认为是夜摇光看出了这是一个宝物,一番言辞是为了吓单久辞,令单久辞害怕将东西教给她处理,从而用这样不光明的手段得到圣光球。

第598章 一再紧逼

“美丽的事物总是令人不愿意去相信它背后的丑恶。”夜摇光淡淡一笑,“言尽于此,单公子信也好,不信也罢,此物单公子便是交与我,我亦不会要。”

这一刻,夜摇光不得不相信单久辞是真的在短短的时间内将她和温亭湛查得一清二楚,并且将她的性格都摸透,若是换做往常遇到这样的魔物,她一定会出手,这是天必须自觉遵守的天职。

然而,今日单久辞聪明反被聪明误,他不该多说了一句话,既然他言之凿凿在此之前已经有同行看过,她并非第一个遇上之人,且这东西也没有到了迫害无辜之人的地步,况且单久辞身边有这样的能人异士,她犯不着操心,至于别人怎么看她,她一点儿也不在乎。

单久辞目光变得微微有些深刻,他没有想到他竟然算错了,夜摇光这种对妖魔鬼怪可谓嫉恶如仇的性格,竟然能够如此轻描淡写没有打算出手,与她往常的性格完全不符。

单久辞自然不知道夜摇光那从来不是性格,而是为人处世不愧于心的原则,她既不是圣母,也从来不觉得这世间的妖魔鬼怪都该她一个人去除魔卫道。必须出手之时她自然会出手,若是今日单久辞身边没有这样的人,单久辞身上已经沾染了邪气,就算单久辞与温亭湛为敌,她也会好不犹豫的出手相救,一码事归一码事,这就是她的原则。

夜摇光的话让所有人都不好再开口说什么,他们很多人是接触过类似于夜摇光这类人,知晓这类人的脾气并不大好,但是他们尤其是不愿意得罪这类人,只需要随便在你家房子周围神不知鬼不觉动动手脚,或者在你的祖坟上动动土,那就是一家子跟着倒霉的祸患。

“单竹,你去请冬先生。”单久辞摸了摸自己指尖的尾戒,吩咐自己的随从道,“既然夜公子直言此乃魔物,此事可大可小,为了谨慎起见,单某少不得要请昔日为单某掌过眼之人出来与夜公子对峙一番,还望夜公子勿怪单某失礼。”

“性命攸关,单公子谨慎也无妨。”对此,夜摇光并没有觉得不舒服,即便她知晓单久辞是装的,单久辞想要用圣光球来试探她的实力。

今日这一趟鉴赏大会,实则是他特意为温亭湛所设,目的自然是摸清温亭湛的本事,还有温亭湛身边人的能耐,单久辞不达目的自然不会罢休。

夜摇光这一会儿倒是好奇单久辞要用一个什么来与她对峙,她就不行还有修炼者当真敢信口雌黄不惜犯下口业也要说圣光球不是魔物,用这样的代价来逼迫她出手?

很快,夜摇光就明白了九州第一公子不愧是九州第一公子,因为单久辞请来的冬先生,完全不是一个修炼者,但是从他身上的气息夜摇光感觉到了熟悉,他是一个懂得算卦布阵的奇门之人,并没有扶住修炼。

“在下冬升,早闻夜公子大名,今日能够一见,还请夜公子指点。”冬升是直奔着夜摇光而来,没有任何攻击性,没有任何敌意,反而是满目毫不掩饰的崇拜之情,“方才一路行来,单竹已经对在下言明,在下的确感觉到圣光球有一股神秘力量,却不知为何是魔物。”

因为冬升精通奇门之术所以他能够感觉到圣光球的磁场不对,但又因为他并没有修炼,所以他自然感觉不到圣光球的力量是正是邪。并不是所有奇门之人都修炼正如冬升,并不是所有修炼者都会奇门之术正如陌钦,这不是一个包含关系,而是两种人,当然二者兼并的不在少数。

“你碰过此物了。”夜摇光看着冬升向她拱手行礼的双手,手上有着浅淡的邪气,并不浓郁。

“在下曾钻研过一段时日。”冬升很诚恳的说道,他在夜摇光的面前态度近乎谦卑,正如他能够感觉到圣光球的力量,他也能够感觉得夜摇光浑身萦绕的五行之气,虽然他并不知那是五行之气。

冬升是一个无辜之人,一个被单久辞利用来逼她露底之人。这一刻,夜摇光知晓今日她就推过去了,明日单久辞还会用其他办法来试探她。为此,中间定然要牵连不少的无辜,单久辞终究还是没有算漏她的性格。之前的试探,不过是他拟定出来两种她可能的为人……

“摊开手。”夜摇光对着冬升沉声道。

冬升非常配合的平直的摊开手,两指凝气,五行之气萦绕在冬升的掌心,犹如一股牵引之力,将他掌心凡人看不到的邪气包裹,而后手腕点,将包裹的邪气粉碎。

明明什么都没有看到,就看到夜摇光的指尖在他的掌心之上划了一圈,可冬升却突然感觉到了双手轻松了不少,原本以为疲累过度有些隐隐作痛的经脉一下子失去了所有不适,他活动了关节,才震惊的看着夜摇光,对夜摇光要行跪拜大礼:“多谢夜公子救命之恩……”

“日后切莫轻易触碰未知之物,即便是传说之中的灵物,也非反弹肉体可以触碰,更遑论这是魔物。”夜摇光手微微一抬,一缕五行之气于虚空之中抬起了冬升的双膝,她淡声的叮嘱。

看到这一幕的人都纷纷惊讶不已,他们虽然什么都不曾见到,但是他们相信若非真的发生什么,作为单久辞之人的冬升,是不会这样激动的向夜摇光行这么大的礼,一时间方才触碰过圣光球的人都觉得手有些沉重,寻思着要不要上前让夜摇光看一看,别真的惹了不干净的东西。

这边夜摇光已经绕过案几走到正前方,站在圣光球之前,隔着两个案几与单久辞相对,她对着单久辞一拱手:“单公子机敏过人,想必是信奉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在下乃是修行之人,令无辜之人不被邪门歪道所蛊惑蒙蔽至残害,是在下之天责,既然单公子不信,那在下便让单公子见一见此物的邪气。”

第599章 连环之计

夜摇光的光让所有人精神一震,都纷纷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即便是不回头,夜摇光也能够感觉到身后两边投来的火热目光,这些目光大多是因为对夜摇光接下来施法而兴奋,夜摇光唇角冷冷一勾。

这些身在富贵乡,不知害怕为何物的世家公子,既然这般好奇,那么她就好生让他们见识一番,什么是邪魔!

运足五行之气的双手缓缓的展开,两股气流从她的掌心流出,随着她的掌心隔空对上圣光球,对着圣光球呈包围之势,五行之气犹如水流在凡人看不到的情况下拍打在圣光球之上。

原本安安静静的圣光球开始微微的颤动,似乎有什么被困在里面想要挣脱而出,却又挣脱一般在挣扎。等到夜摇光融入的五行之气越发的浓厚,圣光球就越发的不安,仿佛受到了威胁,它突然凌空跳起来,但没有跳多高,就被夜摇光控制在眼前。

五行之气犹如激光一般从两边想要将之对穿过去,很快圣光球之上覆盖起一层在所有人都能够看到的电光,这一层电光是浅绿色,交织着布满了整个圣光球。

电光一寸寸的扩大,仿佛一张电网以圣光球为中心向四周伸出了闪电把狰狞的爪子,让大多数人面色一变,这时候夜摇光的目光一沉,圣光球突然冲天而起,下方的夜摇光一个旋身,但见她双手两个食指从两边绕过头顶缓缓合十,似乎有一束光芒从她的指尖射出,打在了正上方的圣光球之上。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蓦然视线一暗,这种暗不似方才温亭湛用内劲将琉璃盏内的烛火熄灭,更像是他们突然都失明一般令人恐惧,他们想要张口嘶吼,却完全发不出声音,仿佛有人掐住了他们的喉咙,就在他们张皇失措之时,他们的眼前蓦然一亮,顿时心脏都吓得不能跳动。

因为他们都看不到旁人,只进入了一个修罗地狱一般可怕的地方,脚下是缓缓涤荡浓稠的血泊,血泊里好多的孩子,都是五六岁的模样,分不清是男是女,他们都披上着头发,苍白的脸色,形态各异。有的七窍流血,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甚至被开膛破肚,内脏在血泊之上漂浮。

他们在场的人不乏性子暴躁,亲眼看着下人被打杀的也能够眼皮都不动一下,但是看着这样的场面,真的吓得浑身难受,尤其是有些孩子的血一般的眼睛仿佛幽幽的看着他们,分外的诡异瘆人。

没有被影响的唯有单久辞和温亭湛还有仲尧凡三个人,控制着圣光球的夜摇光,自然能够感觉到所有人的情绪波动,温亭湛身上有着虚谷给的法宝玉扣,夜摇光的修为还不足以让他陷入幻境,仲尧凡身上有着百里绮梦赠送的灵物,而单久辞此时身边并没有什么修炼者,他竟然也能够不陷入幻境之中,只能证明他的身上拥有的僻邪之物非同一般,难怪胆子这般大。

在夜摇光观察单久辞时,幻境之中的人已经看到一个个小孩子带着诡异笑容朝着他们逼近,听到有人已经吓晕倒地的声音,夜摇光才蓦然双臂一阵绞缠扭转,一股交错的五行之气拧在一起将圣光球给拉了下来,而后伸手握住从上方掉落下来的圣光球。

“物归原主。”反手将圣光球扣在了原位,沉闷的响声令所有人惊醒,他们浑身都是冷汗,衣衫都已经浸湿,心脏依然在砰砰砰直跳,夜摇光将所有人的目光尽收眼底,“诸位方才见到多少孩子,这颗圣光球就吸了多少孩子的精血,诸位现在可知何为邪魔之物?”

夜摇光的话让犹自还惊魂未定的众人眼珠子一瞪,看向夜摇光身后的圣光球眼中充满的惧意,不断的咽着口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转过身,夜摇光的目光淡淡的扫了单久辞一眼:“可惜单公子身上有法器护体,不能亲身体会一场,不过单公子若是还不行,亦或是因为是在下所施的障眼法,那在下也不愿再反驳,单公子好自为之。”

“三公子,这东西不能留。”与单久辞交情比较深之人,当即心有余悸的劝说,“适才,适才……”

他完全找不到语言来形容他方才所见的画面,现在脑子里都十分的清晰,挥之不去,令他神魂都有些不稳。

“摇摇可是生气了。”等到夜摇光坐回来之后,温亭湛才笑着问。

夜摇光的性格他最了解,对于无辜之人她都是非常的宽容,是一个真正的善良之人,可方才夜摇光却用了那么粗暴的方法,这不知道要成为多少人的噩梦,只怕在场不少人回去要在病榻上躺上一段时间。

“我已经手下留情。”夜摇光淡声道。

她可真是手下留情了,既然单久辞要用无辜之人来逼迫她露底,她就露给单久辞来看,这里的人心里有了阴影,要怪也去怪单久辞,她方才都点出了单久辞身上有法器,但凡聪明的人过了这一阵恐惧期,自然会仔细的想到底是谁让他们沉入了这样的噩梦之中,不过是回敬单久辞罢了。若非念在他们都是无辜之人,她得让他们亲生体验到那些孩子爬在他们身上的真实感觉,胆小得足可以将之活活的吓死。

“夜公子果然法力高深,既然夜公子能够识得此物,又能够降服此物,还请夜公子带走此物,以解单某人之危。”单久辞站起身,态度非常诚恳,甚至深深的朝着夜摇光一揖。

温亭湛目光一冷。

夜摇光这才明白这个聪明绝顶的九州第一公子行事果然是一计连着一计,用圣光球逼的她出手,正大光明的将圣光球扔给她。圣光球这样的魔修之宝,落在她的手中,若是传到魔门耳里,只怕她要成为肉靶子。十只摇铃也未必比得上一个圣光球更让魔门之人疯狂。

先试探她的能耐,没有能耐就不足为惧;有能耐就扔个烫手山芋。

有温亭湛收了香虫在前,她又口口声声说她是修炼之人,除魔卫道是天责,想要推拒还不好推拒。

好一个九州第一公子!

第600章 一卦百万两

夜摇光一把快速的按住欲站起身的温亭湛,转眼对上单久辞,她扬起一抹公式化的浅笑:“单公子所请,我自是不好推拒。但公子行走大江南北,身上也是有法器护体之人,想必也应当知晓我们这一行的规矩,而我这人偏好钱财,素来要价极高,昔日我替永福侯爷算上一卦,侯爷以百万两大礼相赠。今日单公子欲请我为你驱除邪魔,这可就不是一卦那般简单,所救的乃是包括单公子在内单家上上下下所有人的性命,就不知道单公子是否给得起这个价码?”

夜摇光的话让惊魂未定的所有人都一下子忘记了恐惧,因为他们深深的震撼在了一卦百万两的惊天高价之中。一百万两,那是什么概念。那是一个近万人军队,三五年的军饷!而夜摇光只给仲尧凡算了一卦。那么按照她的说法,单家这么多人的人命

“夜公子,斩妖除魔难道不是你亲口所说是你们修行之人的天职?”单久辞身后一个身材结实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突然突然开口。

“是。”夜摇光很干脆的点头认下,“可这世间人各有命,每一个人的相遇,每一件事的发生都是天定,若是我们的插足改变了天定的命运轨迹,这就是逆天而行,故而我们必须要代天收取酬劳,来躲避被天罚的命运,当然这个酬劳由我们自己来定,我这个人啊有仇富心理,所以我对永福侯爷下了狠手,单公子财可与永福侯爷比肩,身份更是尊贵,单公子要我接下圣光球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酬劳自然要让我高兴。”一通真真假假的胡诌之后,夜摇光也非常诚恳的表示,“自然,这是买卖,我出价,愿不愿买全由单公子拿主意。单公子想必所识得方外高人不知凡几,不如货比三家再做决定也可,圣光球伤不了公子。”

听了夜摇光后面的话,原本觉得夜摇光狮子大开口的人也没有了什么想法,这种事情的确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单久辞明显交友甚广,他还认识其他人也不足为奇,觉得夜摇光太贵,可以寻其他人,而且圣光球跟了单久辞这么久,也没有出事儿,找个人的时间怎么都有,也不存在夜摇光趁人之危。

夜摇光这一番话说的不可谓不漂亮,她就说她贪财,且不是只宰单久辞一人,前面毕竟有仲尧凡的先例在,不能说她针对单久辞见死不救。而是她的规矩在这里,对事不对人,明码标价,你情我愿。

“哈哈哈哈,侯爷天下首富,单某岂敢相提并论,夜公子能人之不能,一卦百万两也不足为奇,看来单某人无能请夜公子相助。”单久辞略带着失落的说了一句,“不过买卖不成仁义在,虽然请不起夜公子做法驱魔,但日后若还有需要掌眼之物,还得麻烦夜公子。”

“好说,我这人啊,就是有钱好说话。”夜摇光艳丽的桃花眼一转,“既然单公子赠了我们一只香虫,我便不向单公子额外收取适才施法的银钱,两厢抵消,就当结交单公子一个朋友。”

夜摇光说的相当大方慷慨,由于夜摇光之前一卦百万两的重磅炸弹在前,众人也觉得没有什么,毕竟单久辞是不信圣光球乃是邪魔之物,夜摇光让邪魔之物现了形,做了法,提醒了单久辞,为单久辞避免了不少灾祸,就算单久辞身上有法器邪气不侵,可不代表单家人都有,非要说夜摇光对他的提点有救命之恩也说得过去

“那单某就敬夜公子一杯,多谢夜公子慷慨。”单久辞倒是面色不变,从善如流的端起酒杯对着夜摇光遥遥一敬。

夜摇光很利落的端起酒杯回敬。

接下来,单久辞便没有再找茬,也没有再寻出什么来让大家欣赏。因为与之前的香虫不同,经历了圣光球的幻境,很多人心情变得低迷,甚至已经有待不下去的趋势。

所以宴会进行到了亥时也就散去,众人开始陆陆续续的打道回府,那么多人单久辞竟然亲自起身送了温亭湛等三人,并且一路送出了大门口。

“淇奧公子与夜公子都是年少俊杰,今日单某甘拜下风。”单久辞批了一袭墨绿色的披风,站在威严国公府的大门口,夜色之中他衣摆款款,狐狸一般的眼眸漆黑明亮,“答应淇奧公子之人,随后送到。”

“单公子让在下大开眼界,若有机会,少不得要回敬一番,公子告辞。”温亭湛语气温和的说了一句,拱了拱手就在夜摇光之后上了马车。

“三位,告辞。”单久辞对着三人拱了拱,然后让开路。

马车缓缓的在夜色之中走远,淹没在黑暗之中。

而单久辞披着墨绿色领边滚着深黑色貂毛的披风站在国公府的阶梯前却一直未动,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一匹马儿疾驰而来,马上的黑衣男子翻身下马,跪在单久辞的面前:“公子,一切办妥。”

“嗯。”单久辞懒洋洋的应了一声,目光意味深长的从温亭湛等人消失的方向收回来,转身进了府里,一路直奔他自己的院子,却没有进入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旁边的厢房。

这个房间布置格外的奇特,一开门就是一副巨大的阴阳鱼图,灰白大理石地板中间有一个巨大的太极八卦图形,中间盘膝而坐一位两鬓灰白的老者,大门被推开,光线打在老者的脸上,他缓缓的睁开眼睛。双手迅速的变化,原本的手诀缓缓的收敛,双手平坦的搭在双膝之上。

“月大师,她姓夜。”单久辞缓步走到旁边的一个靠背红木椅上坐下。

“这世间并没有夜姓大族。”月大师的声音沉后有力。

“她是自学成才,今年不过二八年华。”对于夜摇光的一切,除了去昆仑山那一段,单久辞基本都已经查得清清楚楚,“她能够轻易控制圣光球,且令所有人陷入可怕幻境之中。”

第601章 夜摇光的身份

“不可能。”月大师摇着头,“这世间确然有天赋卓绝之人可以研透周易,如冬升这般不足为奇,然则修炼一途,若非有人从旁指点,绝无可能入道,即便是这世间的散修也如是,要催动圣光球,少说也要元婴修为以上,按照你说言,她只怕已经化神期。十六岁的化神期,整个世外都要惊动,我却从未听到传言,便是号称天下第一仙宗的飘渺仙踪天赋第一人云非离云公子也是二十又三才进入化神期。”

单久辞也凝眉,夜摇光很多东西其实被他查出来非常的矛盾,尤其是展露出能耐之前,无论是行事作风,还是言行举止都是判若两人。若非温亭湛一力相护,以温亭湛的聪明,绝无可能有人能够在他眼皮子底下冒充他的未婚妻,他都要怀疑夜摇光是一个从哪儿跑出来的假货。

蓦然,单久辞脑中灵光一闪:“月大师,我记得你曾说过,如你们这样之人,若是修为大限将至,不甘就此陨落可夺舍重生?”

“你怀疑那夜公子是夺舍重生?”月大师立刻领会单久辞的意思,他当即否定,“夺舍重生乃是邪魔之道,若是她当真夺舍重生,碰上了圣光球,就绝对不是这样的态度,圣光球是她梦寐以求之宝,前面之事冬升已经告知于我,她不要圣光球,是因为她是正统的修炼之人,不沾魔物,更不想被魔门之人窥觊。”

夺舍重生若非要堕入魔道,多少修炼者岂会无可奈何的陨落?

“可转变极大,我派人到了豫章郡杜家村调查,四年前她还是一个文弱贞静的女子……”

“等等。”不等单久辞说完,月大师打断他,“你是说那位夜公子是女子?”

“是女子,她是温允禾未婚妻。”单久辞颔首。

“她是不是唤名夜摇光!”月大师脸色一变,蓦然站起身。

“是,月大师她的身份不同寻常?”单久辞立刻慎重起来。

“何止不同寻常。”月大师面色焦急的对单久辞道,“三公子,你可千万不能开罪于她。”

“为何?”

“你可记得一年前我们被困在圣教魔宫之中,险些丧命最后突然获救之事?”月大师问道。

“记得。”那么深刻的绝望,他这辈子只此一次,岂能忘记,“月大师说,我们之所以获救,是因为有高人得道飞升成仙,故而所有邪祟都要避让。”

“是,我回来之后立刻托同门打听过,那飞升成仙的不是别人,正是活了五百多岁的虚谷真君。”月大师连忙急切的说道,“这位夜摇光是虚谷真君的亲生女儿。”

“亲生女儿?”单久辞有些接受无能,五百多岁的老头子有一个十几岁的女儿。

“三公子有所不知,我们修炼之人,几百岁成婚生子都是常事。”月大师简单的解释了一句,就接着夜摇光的话题道,“对外虚谷真君只言夜姑娘是他收的义女,可虚谷真君为了救这个义女不惜跌落岩浆火海,这会是对义女能够有的呵护之情?这位夜姑娘为何能够突然入道,且修炼如此神速,恐怕必然是因为虚谷真君寻到了她,有了虚谷真君的辅助,她才能够超越常人,且虚谷真君飞升之后,素来不问俗世一心修炼,号称修道第一人的千机真君,竟然对她以侄女相待,现如今夜摇光是虚谷真君之女的说法已经传遍整个修行界,因为她红尘未断,必然要在俗世之中牵绊,故而各大门派都下了死命令,见到这位姑娘要礼让,要谦卑,万不可得罪。”

“没有想到,一个被捡来的孤女竟然有这样大的来头。”单久辞不由眯了眯眼,“老天可真是厚待温允禾……”

“三公子,我们并未与他们结怨,暂且退避三舍吧。”月大师建议道。

“各为其主,我与温允禾势必要殊死相搏,既然这位夜姑娘动不得,那我便正大光明的与温允禾较量。”说着见月大师欲言又止,“大师放心,我不会让你帮我对付温允禾,不会让你为难。”

“三公子见谅,实在是此事无能为力。”月大师面露愧色。

他欠单久辞一个天大的恩情,原本允诺为他做三件事,如今才完成一件便遇上了夜摇光……

“大师无需介怀,大师只管修行,我会用俗世的办法。”单久辞宽慰了一句便告辞,“不打扰大师修行,告辞。”

而此时,夜摇光和温亭湛已经回到了仲家,他们前脚刚刚踏入房门,还没有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单久辞后脚就命人将平大爷给送了过来。

温亭湛和夜摇光被仲尧凡请了过去,平家大爷的脑袋上套着黑布,将黑布扯开,他不适应的虚了虚眼睛,看到夜摇光和温亭湛先是一阵茫然,转头看到仲尧凡吓得面无人色,若非他被捆绑的结实,险些跳了起来,他的嘴里卡着一个核桃,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夜摇光指尖运气,轻轻一叹,他嘴里的核桃就化作粉碎。

“把他送去衙门吧。”温亭湛淡声的说道。

“送去衙门,你不问他些什么?”夜摇光纳闷。

“问什么?”温亭湛反问道,“他确然是真凶无疑,所有的一切是单久辞在引导没有错,可并没有证据,而一个杀人犯的话是不能成为呈堂证供,单久辞敢送他来,自然是无可畏惧,既然他四肢健全,能言能语,那便交给柳大人审问。”

夜摇光哑口无言,好像是这样,即便他们明明知道背后的策划人是单久辞,也许平大爷的诈死也是单久辞所为,可却没有一丁点证据,单久辞跟这件事在外人来看压根扯不上边儿。

有些不甘心,有些郁闷,但是夜摇光却无能为力,怪只怪单久辞行事太不着痕迹,抓不到一点把柄。

和夜摇光走出了仲尧凡的院子,夜色下看着闷闷不乐的夜摇光,温亭湛握住她的手,轻声细语道:“别恼,好戏才刚刚开始。”

第602章 牢狱之灾

“这话怎么说?”夜摇光顿时一扫低落的情绪,振奋的看向温亭湛。

二月的晚风冰凉拂过脸颊如抹上了白霜,月光朦胧,繁星却璀璨无比,温亭湛一步迈过月亮门侧首恰好看到那一双艳丽灼人的桃花眼仿佛吸入了整个星空一般璀璨明亮美丽,不由心下一动。停下脚步,细长的手指穿过月色,伸到夜摇光的脸颊,将她垂落的一缕柔顺青丝撩到她的耳后,指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划过她圆润如珠玉,在转角灯笼火光之下可以看到细细血管的耳垂。

夜摇光的身子莫名一僵,然而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温亭湛的手已经快速的滑下,握住了她垂在袖口内的手。

“单久辞不会轻易罢手。”轻轻握着她的手,他的面色自然,拉着她缓步往前,“他这般大方的将人送给我,若是我没有猜错,明日平大爷会反咬一口。”

“反咬一口?”夜摇光蹙眉,“如何反咬?他不会要说是仲尧凡指使他杀了平二爷吧?”

也是这时,夜摇光才发现,就算平大爷被他们抓住,就算平大爷诈死,但也没有足够的证据来证明平大爷就是杀了平二爷的真凶。

“若是如此,那还好办。”温亭湛轻轻一笑,摇了摇头,“他会把他的诈死都推得一干二净。”

夜摇光满脸不可置信的看向温亭湛:“你是说他要说,他的诈死是被平二爷所逼,而平二爷逼迫他诈死,是因为当年平家的困境,他们兄弟都不足以摆平,若以平二爷以昔日对仲尧凡有恩为由在仲尧凡的面前示弱,挟恩图报。而只有他成为平家的当家人,仲尧凡才能没有别的办法,救整个平家于水火……然后仲尧凡发现平二爷的阴谋,才对平二爷起了杀心?”

说完,夜摇光自己也觉得不对劲,仲尧凡堂堂一个侯爷,就算平二爷真的这样做了,他要整治平二爷乃至整个平家是相当的容易,何须用冒险去杀人?太过于牵强,根本没有办法将仲尧凡给拉进去。

这时恰好已经走到了他们的院子夜摇光的房门口,温亭湛推开门:“早些休息,此事三言两语我无法向你解释清楚,明儿你自然便知。”

“好,明天我就瞪大眼睛,看看单久辞如何颠倒黑白。”夜摇光也没有纠缠,很爽快的点头,进了自己的房间,转过身对着温亭湛道,“早些歇息,明儿见。”

进了房间,已经有一大个浴桶冒着热烟,夜摇光试了试水温,就宽衣好生的洗了个澡,喊来府中的下人将水抬走之后,擦干头发就躺在了床上,已经是深夜,夜摇光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被生物钟叫醒开始盘膝而坐修炼,修炼完毕与众人一道用膳,吃饭前仲尧凡还不由调侃了一句:“今儿一早起来,我这眼皮直跳,是不是要遭无妄之灾?”

“噗嗤。”夜摇光忍不住乐了,“来来来,转过脸让我看看。”

仲尧凡立刻转过脸对上夜摇光,夜摇光还认真的看了看他的面相:“唔,天庭发灰,阴暗不明,这是有牢狱之灾的征兆。”

天庭就是脑壳,发迹之下,印堂之上,主管司空,中正,日月角。权贵之人,天庭稍微隆起,骨法圆融,侧面看,天庭饱满,犹如一叶猪肝一样,悬挂在脑门上。如果此处灰暗,官贵之人主刑狱之灾。寻常百姓家业破损,财业亏空,家运萧条破败。

夜摇光说的一本正经,吓得几人一愣,但却没有见夜摇光面色有多么严重,仲尧凡便问道:“我不会真有牢狱之灾吧?”

“放心吧,你天庭虽然发灰,可印堂隐隐有红光散出,这是遇上了贵人,必然逢凶化吉。”夜摇光说完就向仲尧凡伸出手。

仲尧凡有些不明白此举的意味。

“给钱啊。”夜摇光动了动手指,“我给你看了面相,道了天机,你难道不给酬劳?”

陆永恬赶紧捂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闻游低下头开始用早膳,那边乾阳早就已经大吃特吃上了。

“咳咳。”仲尧凡轻咳两声:“好好,我记下了,我定然备一份大礼给你。”

“这还差不多。”夜摇光收回手拿起筷子开始吃早膳。

她可没有信口胡说,仲尧凡的面相确然如此,然而事情的发展也印证了夜摇光的话,因为他们吃完早膳没有多久,衙门就派了人来请仲尧凡,来的人是柳居晏的心腹,态度还算恭敬。

“不知我们可否随侯爷一道?”温亭湛突然问道。

“大人只是有些疑问请侯爷去问上一问,是否带上二位公子,全凭侯爷做主。”来人回答。

“那便一道去。”仲尧凡自然是要带上温亭湛和夜摇光。

今日并没有开堂审案,柳居晏应该是私下审问了平大爷,只不过平大爷的供述如同温亭湛所预料的那般牵扯到了仲尧凡。

待到几人去了之后,柳居晏在后衙招待了他们,没有避讳的将平大爷的供词递给了仲尧凡:“侯爷请先看看。”

仲尧凡伸手接过来:“这是……”

“昨夜下官连夜审问平佑,平佑的供词。”柳居晏回答。

仲尧凡疑惑的展开,看了没有几句顿时脸色丕变,握着纸张的手也不由变紧,越快越怒不可遏,手背上爆起了青筋。

“胡说八道!”看完之后,仲尧凡极力忍住怒火。

“平佑乃是侯爷送来之人,下官自然是相信侯爷清白,可不但平佑改了口,就连平王氏也改了口。”柳居晏拿回供词,递给身后的心腹,“不仅如此,下官顺着二人的口供寻到之物,也足以证明他们所言非虚。”

仲尧凡深吸一口气:“允禾,我们此刻该如何是好?”

这一会儿就连仲尧凡都没有了注意,他没有想到将平佑缉拿归案,不但没有还清自己好友一个清白,救了他无辜的遗孀,反而加速将自己绕进去。

柳居晏见仲尧凡问了温亭湛,就对身边的点头,那人将供词给双手递给温亭湛。

第603章 仲尧凡被抓

“我非朝廷官员,于礼不合。”温亭湛没有接,而是淡声道,“单公子的手段阴狠而又切中要害,平佑胆小如鼠,惜命如金,他到了这个时候还乖乖听单公子的话,只能说明单公子让他供述之言,将自己摘了个一干二净,那就得从诈死开始狡辩。他是否说他的诈死乃是平二爷所迫?”

仲尧凡沉着脸点头。

“平二爷贪得无厌,故而一再的挟恩图报,最后么……甚至两自己的娇妻都舍得牺牲,侯爷看在平王氏的情分而上一再容忍,平二爷最后以侯爷与平王氏私通的证据相要挟,侯爷才怒从心中起,与平王氏里应外合将平二爷给杀害。”温亭湛平淡的将平佑的供词全部说出来,不理会眸光变深的柳居晏,他接着道,“让我猜猜,平二太太所购置的桐油走了仲家的商船,因为侯爷与平二爷私交甚笃,这些桐油不是什么大事儿,平二太太有所需打个招呼,侯爷远在金矿,府中的管家自然是不会为此而拒绝平二太太,平二爷与平二太太应当鹣鲽情深,故而平二爷对平二太太从来不隐瞒与侯爷之间的私下往来,平二太太能够知晓平二爷的私章以及字迹也无可厚非,只怕柳大人去了平二太太的屋子里搜到了不少‘侯爷’在深山采矿之时寄给平二太太表达相思之情的信件,此信件便是侯爷自个儿看了,恐怕也认不出真伪。”

握着信件的师爷看向温亭湛的目光如同见了鬼一般的表情,木然的将其中一封递给仲尧凡,仲尧凡光是看了看信封上面的几个字就已经心沉入底,拆开信封看了之后更是面色忽青忽白。

“侯爷无需动肝火。”温亭湛伸手端起旁边的茶水,浅浅的抿了一口,“布局的乃是单久辞,这世间被单久辞所坑害之人当中,侯爷已经是他费了最多心思之人。”

“你这是在夸赞你自个儿。”仲尧凡不由苦笑,“若非你插手,早前我就被他套住,这会儿绕了一个圈子,我依然中了他的计。”

“单久辞这人与我不同,他喜欢万变不离其宗,早已经在你的四周布下无数的杀局,就算跳出一个圈子,自然还有第二个围上来。”温亭湛不急不缓的说着,他的目光落在柳居晏的身上,“在这一场杀局之内,柳大人一直是他定下的死棋,他这个人孤高自傲,他定下的死棋若是活了,那就便是人生一大奇耻,当年帝师幼子如是,今日的柳大人亦如是。”

“温公子此话何解?”柳居晏的师爷顿感大事不妙。

温亭湛缓缓站起身,他的目光望向门外:“侯爷适才问我,现下我们应当如何,若是侯爷与柳大人都想走一条活路,柳大人现在就应当将门外的衙役叫进来,将侯爷以嫌犯之名缉拿收押。”

仲尧凡和柳居晏包括夜摇光的目光都齐刷刷的望向温亭湛。

他此刻已经走到了门口,接近正午的阳光洒落下来,将他的身影投在地板之上,拉得极长,映衬得他整个身躯都伟岸如巍峨不倒的高山。

“江苏巡抚已经昨夜已经悄然入城,此时正在不远处等着侯爷从府尹衙门走出去。”温亭湛没有转过身,他扶着手,目光仿佛穿透了府衙落向某一个方向。

仲尧凡和柳居晏都是聪明之人,这一句话足够他们明白其中的意味,应天府隶属江苏,江苏巡抚可以说是柳居晏的顶头上司,虽然巡抚不属于地方官员,却节制三司(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就连江苏布政使都得听他的话,更遑论是柳居晏。

若是他掌握了与柳居晏同样的证据,在没有其他证据来证明这些证据是掺假的情况下,柳居晏没有拿下仲尧凡,足可以叛一个官官相护,结党营私之罪。

柳居晏为官这么多年,他经历的风浪大小无数,已经很少有人能够让他感觉到恐慌,距离上一次有现在这种被推到悬崖边上的感觉已经十多年,那时候眼前这个少年才刚刚出生,而对他布局的少年,也不过十岁稚龄,不过十年,他已经老了,而朝廷属于这些年轻的后辈。

这件事情由始至终都绕不过他,他自问和单家那位三公子不曾有交集,可对方却将他所有的一举一动算的清清楚楚。早一步猜到他会因为知晓仲尧凡并非幕后主使而私下寻仲尧凡,更加猜到为了让案子被侦破,他会将平佑的供词给仲尧凡看,然后会放仲尧凡走,以便多一个人查案,这一步步,算的精准无比。他自问没有私心,不过是想查明真相,可他的一片刚正之心,却成了一个天下的陷阱,而他险些一脚踩进去。

“来人。”柳居晏立刻面色严肃的对着外面高喝一声,很快六个带刀侍卫从门口沿着温亭湛的两边冲了进来,柳居晏对仲尧凡投去一个眼神,“将嫌犯拿下。”

“我们,也该走了。”温亭湛侧首,目光柔和的看向夜摇光。

“啊?我们就这样走了?”夜摇光看了看已经被押住的仲尧凡。

“是,我们该走了。”温亭湛非常有耐心的温柔重复一遍。

“哦,柳大人告辞。”夜摇光对柳居晏行了一个礼,就跟着温亭湛走了。

“将侯爷押入大牢,好生看管。”柳居晏对下面的人吩咐了一句,才走到门口,看着联袂而去的两个少年。

他的目光落在温亭湛的背影身上,明明是山野长大的孩子,可无论是气度,容颜还是通身的气派,便是顶尖高门的大家族嫡长子也难以望其项背。

“这个孩子,可惜了……”柳居晏不由轻声一叹。

“老爷,属下倒觉着这位表少爷乃是天纵奇才,是与生俱来的美玉,不需任何雕琢。”被温亭湛聪明的大脑震得现在还有些回不过神的师爷,站到柳居晏的旁边,同样看着恰好转过影壁消失不见的温亭湛,惊叹道。

第604章 谁中了谁的局

夜摇光和温亭湛自然没有听到柳居晏二人的话,出了府衙温亭湛的面色依然云淡风轻,他并没有上停在门口的仲家的马车,而是站在府衙目光看似随意的一扫,就捕捉到一抹刚刚转身不久,脚步轻快的灰色身影,提步就跟了上去。

一直跟到了一个非常奢华的茶楼,夜摇光从来没有见过的奢华茶楼,牌面都是金光闪闪纯金打造,见此夜摇光不由嘟囔:“也不怕半夜无人被盗。”

“夜公子若是喜欢,单某命人拆下来赠与夜公子如何?”二楼一道声音传来。

夜摇光抬眼就看到双手撑着美人靠栏杆的单久辞,他还真是很爱绿色,又穿了一袭浅碧色绣了竹子的长袍,金丝滚边,翻领的边缘还有腰带都非常考究的用金丝绣了大气复杂的花纹,少了昨夜的随意,浑身倒是充满了世家大公子的矜贵。水湖色的锦缎长带束发,风吹过,与青丝缠绕着微微飘动,瞧着他这副模样,夜摇光不无恶趣味的想,不知道这厮喜不喜欢绿帽子这种东西。

此时温亭湛已经带着夜摇光到了二楼上:“这天下第一茶,在下只闻其名,今日有幸路过此地,方知此乃单公子所有,不知可否讨一杯水喝?”

“淇奧公子大驾光临,岂敢怠慢,二位请坐。”单久辞也已经从美人靠前走了过来,对着夜摇光和温亭湛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见两人坐下之后,才落座,“听闻淇奧公子不喜欢饮茶,可单某这茶楼,乃是独门秘方,淇奧公子难道不想尝一尝?”

“多谢单公子美意,茶再独特终究也是由水冲来,万事不离其本,何故穷折腾?”温亭湛淡淡一笑。

“人活一世,转眼百年,时光匆忙,自然是能行乐之时且行乐。”这时候已经又下人端上了精美的茶点,而温亭湛的面前也有一杯温热的白水,单久辞拎起茶壶给夜摇光倒了一杯茶,“若是不钻研,好东西自然会被埋没,单某心无大志,便对这世间的万事万物尤为好奇,总想看一看缺了何物,多了何物,这事这人是否依旧。”

“看来单公子所获颇丰。”温亭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哪里哪里,不过是发现一些有趣的人与事罢了。”单久辞非常谦逊的说了一句,也喝了一口茶才道,“不过,淇奧公子却是单某发现的最为有趣之人。”

“深感荣幸。”温亭湛这样说着,脸上却没有一点表情。

“淇奧公子特意来见单某,不单单只为喝一杯水这般简单吧?”单久辞问道。

“公子聪明非凡,不如猜一猜。”温亭湛搁下手中的水杯,漆黑幽深的眼眸投向单久辞。

单久辞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才摇头失笑道:“若是换了旁人,单某自认还有几分识人之能,可若是换了淇奧公子,单某便索性不去费心思,请公子直言。”

“其实也没什么事儿。”温亭湛云淡风轻的说,目光若有似无的往室内的屏风外扫了一眼,那里有人温亭湛和夜摇光都知晓,“在下只是有一句话需要单公子传达。”

“不知是什么话,传达于何人?”单久辞笑问,“单某与公子不过第二次见面,公子所识之人,单某也识得的只怕唯有永福侯。”

“此人在下不识得,可与单公子却是交情匪浅。”温亭湛淡淡一笑,“单公子不久前才与之烹茶闲聊,可见深交已久。单公子只需为在下传达三个字:夜盲人。”

“砰。”温亭湛的三个字一落,室内就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响动。

温亭湛缓缓勾唇:“在下等人出来已久,侯爷此刻陷入杀人命案之中,想必侯府正是慌乱之际,作为至交好友,在下少不得要回去看顾一二,告辞,单公子。”

“恕不远送。”单久辞脸色的笑容终于挂不住。

带着温亭湛离开茶楼,登上了马车,夜摇光才不由问道:“湛哥儿,夜盲人是什么意思,怎么把堂堂一个巡抚吓成这样,那单久辞的脸色也一下子变了,哎呦喂,终于不一副拽兮兮的模样了。”

“你就知道躲在茶室之内的是江苏巡抚?”温亭湛好笑的问道。

“这不明显么?”夜摇光怒,“你都说了这位巡抚就在外面等着抓柳居晏呢,且你还说你不识得,单久辞适才却与之烹茶,这不是江苏巡抚是谁?”

“是,江苏巡抚,夜盲人。”温亭湛笑道。

“你是说讲诉巡抚是个夜盲人?”夜摇光不能淡定了,夜盲也是一种疾病,朝廷为官,尤其是大员有这样的疾病绝对不可能做到这个位置,因为夜盲人晚间是看不到东西,而一省巡抚,掌军政要务,突发事件数不胜数,因着其夜盲,可能一个不慎会酿造弥天大祸!“这是欺君之罪啊!”

“没错,欺君之罪。”温亭湛淡淡的点头。

“单久辞也真是胆大,他竟然重用了一个犯了欺君之罪的人!”夜摇光不可思议的想到。

“不是他想用,而是他不得不铤而走险。”温亭湛淡声的笑了笑,“从我救下平二太太打乱他的计划开始,我就已经在一步步套着他,他需要费时日去调查你我,可我已经将他看明白,昨夜无论如何我会想方设法让他将平大爷交给我,他自然也想顺水推舟,让我尝一尝费尽心思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什么滋味,那时候我就在想若是他将平大爷交给我之后,他又该如何。唔,没有什么比让一个聪明人自作聪明却害死自己的好友至亲更令一个聪明人痛苦,所以他一定会让我在平大爷身上作茧自缚,那么他就要平大爷陷害仲尧凡,最好是能够将柳居晏我这个外祖父拖下水,所以这个局面是最完美的局面,我必须要寻一个突破口,那就是善加利用每一个人,布政使没有充足理由不能擅离职守,只有巡抚有权利在最快的时候拿下柳居晏,他花了一天把你我调查的清清楚楚,而我发花了一天将他最重要的一枚棋子致命的弱点给挖出来。”

第605章 情人眼里出西施

“6666。”夜摇光对着温亭湛竖起双手的大拇指,而后一副期待无比的目光看向温亭湛,“若是这位巡抚大人没有任何把柄,你有当如何?”

“不可能。”温亭湛断然摇头,“身在官场,浸淫几十载,谁都有把柄,只在于这个人藏得深不深,而挖的人狠不狠。”

“我就说如何他藏得够深,而就算你挖出来也只是些无关痛痒的事儿,你又如何?”夜摇光非常强势的问,然后见温亭湛欲张嘴,她忙道,“我是说假设,假设你懂不懂!”

“若当真如此,这个人就不会轻易的被单久辞利用。”温亭湛轻轻笑着,而后见夜摇光的脸色一绷,连忙道,“好好好,我假设这个人深藏不露,我抓不住把柄,而单久辞和他又有天大的利益纠葛,他不得不为单久辞出面。”

夜摇光脸色这才变好。

温亭湛却正色告诉夜摇光:“若当真如此,我会让单久辞这一个跟头栽得更狠。”

“快说说。”夜摇光觉得她越来越喜欢看的温亭湛意气风发,运筹帷幄,任天崩地裂,他自有办法屹立不倒的模样。

“他们会制造伪证,难道我便不会?”温亭湛自信一笑,“便是不制造伪证,仲尧凡是陛下钦封的永福侯,也轮不到任何人来发落,在收押的这段时间变故太多,单久辞定然要选择速战速决,那便是不给陛下任何犹豫袒护仲尧凡的机会,他会想平佑死在仲尧凡的手上,就连柳居晏的身边都有他的人,更遑论是府衙,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最好是让柳大人也牵连其中,直接让巡抚大人掌握主审权,掌控整个府衙,再八百里加急人证物证俱全递交给陛下,而在罪状递上去的那一日,单久辞背后的人定然会在帝都制造一些事儿让陛下心情欠佳,更甚是怒火中烧,至于会不会以士睿为导火索,没有走到那一步我也不能妄断。单久辞是一个行事看似张狂,却步步为营之人,他应当不会同时动了仲尧凡又心大的拉士睿下水,极有可能会偷鸡不成蚀把米。陛下在暴怒之下,乍闻仲尧凡之事,旁边再站着一个煽风点火之人,陛下定然会大笔一挥,把仲尧凡的事儿变成了一个怒气发泄点,须知君无戏言。”

君无戏言,就算陛下事后想要缓一缓也不能打了自己的脸,这绝对不是面子问题,而是关系到了皇家的威严,帝王的威严,若是为君者出尔反尔,朝廷何人来树立榜样?

除非有人能够短时间收集到为仲尧凡平反的铁证,否则仲尧凡……

“的确心思缜密,狠辣切中要害。”夜摇光不由点头,望着温亭湛的目光越发的期待,“你既然看透了这个局,要如何破?”

“府衙有他的人,但更多的是柳居晏的人。”温亭湛细心的为夜摇光解惑,“纵使柳居晏被巡抚制衡,但强龙不压地头蛇。我既然已经洞悉了单久辞的心思,自然不会让他真正的杀了平佑,我还要让平佑亲眼看着单久辞的杀手如何将他的替身给杀死,如何嫁祸给仲尧凡。从而提审平佑,自然以单久辞的谨慎,平佑就算供了人,也绝对不会是他,但是平佑这个局是冲着仲尧凡而来,他用的人也绝对是极其信任的左膀右臂,断他一臂也够他痛上一段时日。只待掌握足够的证据,在他们公审仲尧凡之际,与大堂之上将平佑带出,揭发他们,让他们无可抵赖。”

“这个好啊。”夜摇光最喜欢这种感觉,在一个人最得意的时候,将之一脚从云端踢入泥泞内,那感觉真的是不要太爽,一把抓住温亭湛的胳膊,“那你为何不用这一招。”

“因为对付的是单久辞,牵扯的是仲尧凡的性命。”温亭湛拍了拍夜摇光的手背,“摇摇,我再聪明也不是神,不能什么都真的掌握在其中,若是没有牵扯到性命,再大的赌局我也奉陪到底,可牵扯到了好友的性命,我选择用稳妥的办法。单久辞这个人,我只能通过他的为人处世将他的性子摸透,但我却摸不透他的实力,不知他手中是否还有别的牌没有打出来,若是因我托大的缘故,明明可以救出仲尧凡,却选择了拿他的性命豪赌一次,赢了自然无话可说,若是输了呢?”

夜摇光一怔,她有些心疼的看着温亭湛,在她心里温亭湛早已经是神一般的存在,也是这一刻她才深切的体会,他也会有不敢果断出手的时候,正如他所言他只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他的弱点不在于他的谨慎,而是在于他对生命的尊重。

今时今日,若是单久辞和温亭湛对调了立场,她敢笃定单久辞会利用仲尧凡的命来豪赌这一局,因为赢了赢得精彩,输了死得也不是自己。尤其是温亭湛和仲尧凡同属于萧士睿的拥护者,两人看似应当守望相助,何尝不是一个竞争的关系?

“湛哥儿,单久辞比不上你。”夜摇光声音清越夹杂着女儿家少有的磁性,风从马车翻动的缝隙飘进来,将她的声音吹散,萦绕在整个车厢内。

“这是否情人眼里出西施?”温亭湛不由调侃一句。

“西施?”夜摇光艳丽的桃花眼带着一点轻佻,仔细端详一番温亭湛的容颜,“西施哪儿有我湛哥儿一二颜色?”

温亭湛也不恼,这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索性学着夜摇光端着自己的脸:“感谢老天爷,赐了我一副好皮囊,不然怎么留得住我总喜欢以貌取人的娘子。”

夜摇光毫不客气的伸手,捏住送上门的脸颊:“的确,不但长得好看,手感也好,要努力呵护,永远貌美如花。”

“遵命,夫人。”温亭湛很配合的做出一副乖巧的模样。

这下是真的彻底的把夜摇光给取乐了,她忍不住就在温亭湛的脸上一边狠狠的亲了一口,心里那么一丁点的郁气也一扫而空。

第606章 两个错处

有那么一个人,不惜形象,不在乎自己尊严,愿意改变自己的性格扮丑插科打诨讨你欢心,这世间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等他们赶回去的时候,仲府内明显要忙碌了一些,夜摇光逮着一个下人问了一句才知道原来是萧士睿这个皇长孙来了,当即拉着温亭湛去寻萧士睿,恰好也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他们都在饭厅等着人。

“怎么只有你们两人,永福侯呢?”萧士睿伸着脖子往后张望了几眼,才纳闷回过头问夜摇光。

“侯爷啊,侯爷觉着衙门饭菜好,打算在衙门住几日。”夜摇光大大咧咧的坐下来,拿起筷子看了看满桌的美食,思考着从哪一盘下手。

“在衙门住几日,不会是……”陆永恬想到早晨夜摇光说仲尧凡有牢狱之灾,这还当真是一去不复还了。

“没错,牢里呆着呢。”夜摇光终于夹了一片爱吃的鹅肉。

三个人顿时面面相觑,见夜摇光这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想张口问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用膳,用完膳再说。”温亭湛也坐下拿起筷子。

几人素来以温亭湛为首惯了,当下也压下满肚子的话吃起东西,吃完之后,萧士睿就迫不及待的问了:“允禾,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很简单,就是我们都着了单久辞的道……”夜摇光替温亭湛把事情的经过全部说了一遍,当然只说了前面,没有说温亭湛去寻单久辞,也没有说温亭湛抓住了那位巡抚大人的把柄。

“简直是无耻之极。”陆永恬当即怒不可遏,紧紧握着拳头。

“各为其主,非你死即我亡,难道还要别人对你光明正大,提前知会你一声?”闻游掀开眼皮看着陆永恬,“谈不上无耻,我们技不如人罢了。”

闻游自己对待敌人也是不折手段,自然不介意别人对他亦或是他的朋友如此。

“哎,蚊子你这话我不爱听,这怎么不无耻了?他这是无中生有,是构害!”陆永恬性格耿直,他不太能够接受这样的手段。

“无中生有?”闻游目光紧盯着他,“你觉着单久辞无耻,那么昔日允禾不也是如此套住了窦刑?”

“那能一样么?”陆永恬霍然站起身,“窦刑先对允禾动了杀心,若非他对允禾心怀不轨,如何会中了允禾的圈套?是他心术不正在前,可是永福侯何其无辜?”

“无辜?”闻游嗤笑道,“陷入这个圈子里,就没有无辜之人,各凭本事,没有本事身首异处也是应当。窦刑会对允禾起杀心同样是允禾一步步引导而来,窦刑技不如人,落得如此下场理所当然,今日永福侯陷入此等困境,也是他自身大意所致,若非他对平家过于宽宥,行事少了谨慎,何来今日沦为阶下囚的局面?”

“你强词夺理。”陆永恬满面怒火的伸手指着闻游,“平二爷对侯爷有恩,若非平二爷,何来如今的侯爷?侯爷心怀感恩,不提防救命恩人难道是错?你竟然说他落入今日的局面是自讨苦吃,一个人若不能之恩图报那还是人么?你还污蔑允禾!你是不是也被单久辞施了摄魂术!”

“我何曾污蔑允禾?”闻游眉峰一皱,“你简直是顽固不化,榆木脑袋。你问一问允禾,就算窦英和没有被抓住把柄,允禾既然对郭家起了收拢之心,自然要除去窦家,没有窦英和也会有旁人,你是否依然觉着允禾同样卑鄙无耻?”

“你”陆永恬一瞬间找不到话来反驳闻游,气得脖子都梗红了,最后一拂袖跑出去了。

夜摇光给乾阳使了一个颜色,才责难的看着闻游:“蚊子,你的话过了。”

夜摇光指的过了,并非是闻游说温亭湛那些话,其实闻游说的都没有错,陷入这个圈子,各自的利益不同,任何手段都已经没有对错可言,但是陆永恬心思单纯,她也知晓闻游是一片好意,陆永恬日后总是要为官,陆永恬的性子太执拗,就算给他寻了一个谋士,除非这个谋士是温亭湛,否则他很多事情会坚持己见,这对于陆永恬并不利,所以闻游才想提前点醒陆永恬。

“你们都太顾着他。”闻游并没有觉得自己有错。

“蚊子,你错了。”一直没有开口的温亭湛淡声道。

闻游没有说话,但是他面无表情,显示出他的不服气。

“蚊子,我说你错,不是你错在与小六争执,也不是你错在对我所作所为的定义,更非错在你反驳了摇摇。”温亭湛肃容道。

听了这话,闻游才面色软和的看向温亭湛:“我********?”

“你错有二,第一你强求。”温亭湛沉声道,“我且问你,若是小六达到了你的期望,抹去了自己的性情,变成了你所期望之人,他还是小六么?”

闻游身子一震,他抿唇不语。

“小六就是小六,他已经到了这个年岁,除非遭逢人事大变,以你的聪明可认为他会改了性情?”温亭湛又问,“既然他改不了,你为何要强行让他认为他所认为的对错,其实并不存在对错?我们这里聪明的人已经够多了,需要一个永远保持着赤子之心的小六,时刻提醒我们,不要沦为权利之奴。你担心小六日后吃亏,可比起你强行让他成长,让他变成一个不是小六之人,我宁可多花些心思看顾着他,让他一直是小六,只因你们是我的挚友,对小六如此,对你亦然。”

闻游霍然抬头,他目光闪动的看着温亭湛。

温亭湛坦然回视。

最终,闻游在那一双漆黑幽深珍珠般光华流转的眼眸之中败下阵来,他点了点头:“是,我错了。”

温亭湛轻轻闭上眼睛:“这世间个人有个人缘法,这世间何人无不足之处?我们自然要将勤补拙,但这是勉励我们自己,而非强迫他人。”

“受教。”闻游认真的颔首,由问道,“你说我错有二,其二呢?”

第607章 大爱无私

“其二么……”温亭湛顿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目光直视着闻游,“你让小六问我,若是窦英和没有把柄,我会不会想其他办法除去窦家。我先走回答你,若是小六当真如此问我,我会回答,只要窦英和为官清廉,无大错,我不会用他来做筏子。”

温亭湛的话不但让闻游目光变得疑惑,就连萧士睿都投来了目光。

没有理会二人眼中的质疑,温亭湛的目光落在了夜摇光的身上,他轻轻的笑着:“你们都说是我教会了你们许多,可有一个教会了我更多。她让我知晓这世间万物皆有善与恶,富贵荣华都是过眼云烟,唯有真善美才可以长存不朽。”顿了顿,温亭湛又把目光落在闻游的身上,“摇摇曾经问过我,为何为官。今日,我也想问一问你。”

为何为官?

闻游有些茫然,他出生在官宦世家,聪明又会读书,踏入仕途是理所当然。从他懂事起,他就以父亲,祖父为榜样,他就听着闻家先祖的光辉事迹,他的父亲和祖父告诉他,身为闻家的嫡孙,他享受了闻家给他带来的荣耀与富贵,那么维系闻家的富贵与长盛就是他的责任。

“太多的世家子弟,和你有同样的束缚。”即便闻游不说,可温亭湛依然能够明白他的意思,他略带着一丁点惋惜的说道,“其实很早以前,我也想不明白。直到摇摇对我说过一句话,这世间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修行的天赋,既然上苍赐予了她常人不能拥有的能力,那么她就要学会感恩,除魔卫道就成了她的天职,所以即便她有时候明知不可为,明知敌人强盛于她,她亦不会不敌而选择明哲保身,只因若是她退了,受损受害之人将会更多。她曾问我她是不是很傻,可却让我深觉惭愧。于是,我开始自省,上天给了我超越常人的聪慧,我又能回报它一些什么?摇摇,她在尽最大的力守住初心,坚持她的原则。我从她身上明白了何为真正的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想用我的天赋,给更多的平凡之人造福,真正的做到与摇摇比肩:大爱无私。”

夜摇光听着眼眶突然有些湿润,她微微仰着头,不让自己落下眼泪。双手却紧紧的握住靠背椅的扶手,心如同滴落在油锅的水珠,噼里啪啦炸开着飞溅的热气,被一股股热浪紧紧的包裹。

大爱无私,她真的从来没有温亭湛想得那么高尚,她也是个诸多缺点,自私自利的人,她只是努力的做着一个不违背本心的奇葩。成为一个最傻最好管闲事的修行之人,她前世因为这些原则,被自己的亲戚嫌弃嘲弄,被同行讥讽孤立。

她一直以“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为座右铭,面上我行我素,故作潇洒,可夜深人静之时,毕竟她还有一颗凡人的心脏,她也曾经一遍遍的自责,自问,自疑……

“大爱无私……”萧士睿和闻游都愣愣的呢喃了这一句话。

“这四个字说来容易,做来却极其艰难。”温亭湛的声音很轻,但他的话却很沉,“活在这世间,我们总有牵绊,有时总能身不由己。我身为士睿的义弟,是他的谋士,我自然要为着他的利益为先。可这与我不枉害无辜的原则并不冲突,这世间太多人被私心所缚,我们也未必没有那一日,但我永远会坚守我的原则。我为官,只为造福天下苍生。故而,若是他日我的对手,他做的比我好,让天下百姓更安乐,我愿退位让贤。”

闻游愣然的看着温亭湛,这一番话信息量太大,与他以往接受的家族理念完全不一样,他觉得自己一时间不太能够接受。

而是萧士睿陷入了沉思。

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而又静默,夜摇光便开口道:“士睿,你不用担忧永福侯,湛哥儿不会让他有事……”

接着夜摇光就将问题的深思熟虑都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夜摇光蓦然想到了一点:“湛哥儿,那江苏巡抚是个怎么样的人?”

“江苏巡抚,莫光祖,乃是难得的能臣。”不等温亭湛说话,萧士睿就蓦然反应过来。

能臣,也就是个非常有能力有本事的人。也难怪,若非有过人的本事,这位江苏巡抚恐怕做不到这个位置,将他的夜盲症隐瞒的如此深。

“所以,湛哥儿,你放了他一马?”夜摇光这一刻才明白,即便温亭湛因为不愿意拿仲尧凡的性命去博弈,可也没有必要这个时候就早早的去戳穿莫光祖的疤,且温亭湛说过为官之人,不可能没有把柄,那么这位莫光祖要么就是真的藏得深,要么就是真的为官这么多年,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其他错,所以温亭湛才用了他的疾病。

“不可多得的人才。”温亭湛点了点头,“诚然他是个有权欲之人,但却是在凭着干实事专权,并且真正的做到了利国利民。”

这世间谁没有一点自恋,爱权之人他从来不鄙夷,只要取之有道即可。这就是为何他没有利用这一点一下子将莫光祖打落在泥里,用莫光祖来震慑单久辞。

“可他是单家之人……”闻游的话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

莫光祖的妻子乃是单家女,是单家二房嫡女,是单久辞的堂姑祖父,这一点闻游、萧士睿还有温亭湛都知道,夜摇光却是现在才知道。

“大爱无私,我并非只是说说而已。”温亭湛淡淡的扫过闻游。

对方是政敌又如何?莫光祖是被单久辞引诱而来,他并不知晓单久辞背后所为,他是一个有能耐有本事之人,比许多没有夜盲症的人更适合这个位置,更够在这个位置之上发光发热造福一方百姓。

温亭湛也曾经犹豫过,也曾经想过要不要借此来将整个单家都连根拔起,也正是因此,所以单久辞的脸色才会猝然大变,但最后他选择了放弃。

第608章 单久辞认输

不是优柔寡断,也并非不懂养虎为患,可是每每看到夜摇光,想到她的坚持,想到她的为人处世。他害怕自己会一次放纵,从而泥足深陷,成为一个为权利奔走的政客。即便她会设身处地的站在他的位置去理解他,他依然会害怕,害怕她越来越干净,而他却越来肮脏……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夜摇光目光灼灼的看着温亭湛,“湛哥儿,你做得对。”

“我赞同允禾的做法。”萧士睿表态,他的语气很认真。

闻游看了看萧士睿,又看了看温亭湛,他站起身:“容我想想。”

说完,闻游就目光有些茫然的离开。

“多谢你,士睿。”温亭湛冲着萧士睿笑了笑。

若单单作为萧士睿的谋士,他是不合格的,毕竟萧士睿这样的信任他,若非萧士睿将暗卫都交给了他,他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查出这一点。单久辞是一个多么难对付之人,凭着这一次就能够看出来,这一个天大的把柄,足够将单家都狠狠打一棒的把柄,他并没有打算利用,站在萧士睿谋士的立场,他没有尽到本职。

便是萧士睿因此责难他,他也无从反驳。毕竟他的原则仅仅只是他的原则,他没有权利强迫萧士睿也去遵守。

“不,允禾,你不要对我说谢。”萧士睿摇了摇头,“若是在你没有说那些话之前,你让我知晓了你放过莫光祖,我或许心里会有些郁气,认为你并没有以我为先。”顿了顿,萧士睿洒脱一笑,“可我现在却想明白了,你问蚊子为何为官,我再问自己,为何为君?是为了享受那万人之上的万丈荣光?是为了握住君临天下的生杀大权?我不得不说,都有。可我更想成为一个明君,但这还是我的私心,和这些相比,还有萧家的江山,作为君王的责任。然,我与你又不同,我做不到若是有朝一日,我的几个叔叔比我更适合帝位,我便退让,因为我惜命。可我能够做到,若有朝一日我荣登九五,我可以不计前嫌,重用任何一个真心为我萧家江山,为天下百姓之人,无论他们今时今日是谁的人。”

温亭湛的眼中也闪过动容:“士睿,你,很好。”

“那是因为我遇见你们。”

若非遇见了他们,他不会有今日的局面,更不会有今日的胸襟。

“好了,你们就不要互相称赞了。”夜摇光心里虽然感动,但还是翻了一个白眼,“我就问你们,单久辞接下来会如何做,我们又要如何做?”

“我们什么都无需再做,很快单久辞就会把所有的事儿都摆平。”萧士睿笑的一脸轻松,“他是九州第一公子,最恨欠人情,而今允禾给他的这个天大的人情,他偏偏又无法推拒,为这他也不会再为难我以及我之人。”

“若当真如此,单久辞这个人狠辣狡诈归狠辣狡诈,但也不是那等龌蹉卑劣的小人。”夜摇光扬了扬眉。

单久辞那么聪明,不会不明白以温亭湛的为人手段,这个时候选择挑明,已经是打算不拿这件事做文章,就一定不会反悔,这是温亭湛个人的行为。他若无耻一点,可以想又不是他要温亭湛放过去,是温亭湛自己蠢,他依旧可以问心无愧的对萧士睿的人下狠手。

“摇摇,他是威国公府长子嫡孙,九州第一公子,这点傲气和骨气他还是有。”温亭湛哭笑不得,夜摇光都把人想得多么的不堪啊。

夜摇光耸了耸肩,不能怪她,这些古人迂腐有迂腐的好处,至少人品方面比前世可取之处比较多,当然奇葩无耻的人也不少,比如蚊子的姑父。

然而,单久辞比夜摇光想得更加的大气,他第二日便亲自将仲尧凡给送来,然后要求单独见一见温亭湛。

仲府的湖心亭建立在小花园之中,二月的桃花已经开始含苞待放,一阵清风吹来,将淡淡的桃花芬芳吹散,两个风华绝代的男子,立在湖心亭之中,他们面朝柳絮飘飞的碧绿湖面,亭子边缘的飞纱轻轻的飘扬,一如他们的墨发。

“这一次是我输了。”静默了许久,单久辞才先开口。

“承让。”温亭湛淡声的回应了一句。

“我可否知晓,你是如何这般快就查出这个秘密。”单久辞问。

莫光祖的夜盲症已经四十余年,那时候还是他曾祖父当家,曾祖父偏爱继室所出之子,对二房的子女格外的优待,当时刚刚出仕没有多久的莫光祖就被发现有了夜盲,曾祖父经不起姑祖母的哀求,选择了隐瞒了下来,他的祖父当时也极力的配合,是因为知晓自己若没有一个二房致命的把柄攥在手里,很难继承爵位,为了国公府的大权。他的祖父埋下了这一个祸根,当他知晓之时就无时无刻不想将这个祸根给除去。然而,单家的人越来越松散,越来越骄矜,真正有实力的越来越少……

恰好这个寒门出身的姑祖父是个有本事又舍不得放权之人,有把柄在手有好用,他一直知道这是一柄双刃剑。为了不让之暴露出来,他费了不少心思,这么多年他自己都快忘了莫光祖这个弱点,却没有想到温亭湛这么快,这么轻易的就查了出来。

“我有一双天眼,单公子日后可要当心。”温亭湛似是而非的说道。

“哈哈哈哈,吃了一次亏,我自然要长记性。”单久辞朗笑,很久之后他沉默才问道,“温公子,因何如此做?”

温亭湛知晓单久辞问的是为何要这样轻易的放过这么一个把柄,他昨日回府之后,站在温亭湛的立场想了千百个理由都想不明白,他甚至都要怀疑是否温亭湛只是蒙对了,其实根本没有证据,但他不会这么幼稚。二十三年,他第一次彻夜难眠,辗转反侧,因为他想不明白。

若是换做是他,他定然会当做天赐良机,一定要将对手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第609章 聪明的让人害怕

春寒陡峭,清风吹拂,湖边杨柳轻轻飘动。

温亭湛今日着了一袭月白色的长袍,他披散的青丝额前的碎发轻轻舞动,扫过长翘的睫毛,那一双漆黑幽深珍珠般内敛光华流转的眼眸安静的倒影着碧绿的湖面,给他的瞳孔仿若染上了一丝浅碧。

“单公子,那是欺君大罪。”

“是,欺君大罪。”单久辞面无表情的点头。

“莫大人有此隐疾并非他所想,这是一件憾事。”温亭湛垂下眼帘,看着湖中畅游的锦鲤,“这么多年莫大人也不曾因此而疏忽职守,且他之与朝廷有功无过,罪不至死。”

“陛下是个宽厚之人。”言下之意,就算莫光祖被揭发,念在这么多年他劳心劳力的份儿上,也未必会被杀头。

“单公子认为莫大人能够幸免于难?”温亭湛唇角微扬,露出了一个清浅的酒窝。

单久辞没有说话,他们都是聪明的人,都知晓莫光祖做到今时今日这个地步,挡了多少人的道,踩下去多少人,一旦这件事爆发出来,可就不是皇上一个人想放过就放过,若是不严惩以儆效尤,就无法杜绝后面之人有样学样。

“紧紧因为如此?”单久辞侧首,狐狸一般的眼眸紧紧的盯着温亭湛。

“仅仅因此。”温亭湛颔首。

“呵……”单久辞忽而一阵冷笑,“温公子,我可否说你妇人之仁。”

“可以。”温亭湛面色坦然的应下,“单公子,我当真是妇人之仁么?”

“难道不是?”单久辞的眼眸一眯。

“若是,单公子此时便不会站在此处。”温亭湛同样侧首,对上单久辞的目光,“威国公府盘根几百年不倒,你亦说过陛下是个宽厚之人,便是莫大人难逃一死,对于威国公府陛下最多是严斥,自然我可以从中做手脚,让诸方势力对威国公府群起攻之,可饶是如此,最多也只能让威国公府伤筋动骨,却无法将威国公府连根拔除。届时局面会变成怎样?”

单久辞的目光越发的深不可测,却不发一言。

“穷途末路,已经失去荣耀的单家会恨我恨士睿入骨,会如同受伤的猛虎毫无理智可言,必要从士睿身上咬下一块肉,方能泄心头之恨。”温亭湛毫不避讳的直言,“这于我于士睿都不是最好的结果。”

“温公子,即便是褚詹我亦不曾说过这句话。”单久辞深吸一口气,他的目光带着足够的敬佩,“你,聪明的让人害怕。”

正如温亭湛所说的那般,犯事的乃是莫光祖,是单家的女婿,而非单家的人,就算温亭湛穷其智慧也最多在他还没有倒下之前给单家按上一个包庇之罪,这个罪最重也只能让单家伤筋动骨,而已经昔日荣耀,一朝从云端跌落泥里的单家,失去最引以为傲的尊严,就没有什么可以害怕失去,盘根数百年的单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死咬着萧士睿和温亭湛不放,这将是一场灾难,就算温亭湛再聪明也只是杯水车薪。

温亭湛把这一切所有的后果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然而这一份冷静、远见、胸襟绝非常人能够有。要知道是他先对萧士睿的人动了手,面对他的步步紧逼,就算再聪明之人,若是抓到他这样惊天的把柄,不反击,不下狠手反击都不正常,包括他自己。没有温亭湛点出来,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一层,这样的理智真的让自诩聪明的他都害怕。

“多谢单公子夸奖。”对此,温亭湛显得很淡然。

收回目光,单久辞看着远处横跨在湖面上的石桥:“温公子,虽然这个恩你是有预谋的施,虽然我单久辞不愿受你这一个恩情,但这份情我单家,我单久辞不得不受。这人啊,能够好好的享受荣华富贵,谁愿意穷困潦倒?所以,为着今日你高抬贵手之情,从今日起五年内,我以及我单家不会对永淳王动一分心思。”

温亭湛目光微微一怔,才语气真挚的说道:“单公子,你是一个可敬可佩的对手。”

这五年,是单久辞不占他便宜给的空间,两年后他要参加秋闱,金榜题名,再用两年的世间他可以在朝廷站稳脚跟,到时候单久辞要对付他将会比今时今日更加困难,这一点他懂,单久辞也懂。

这个恩,回报的不可谓不大。

纵然温亭湛不惧单久辞挑战,可单久辞的身份,以及他拥有的势力,绝非温亭湛能够比拟,还有如今这么复杂的局面,单久辞要想给他制造麻烦,拖住他成长的速度实在是太容易。

“能得温公子一声称赞,单某不胜荣幸。”单久辞侧身,对着温亭湛拱手,“温公子,今日一别,我们五年后再见,我期待着你五年能够成长到怎样的高度,他日你我狭路相逢,莫怪单某不择手段。”

温亭湛同样回礼:“彼此彼此,期待与单公子五年后再遇。”

“温公子,单某有一句良言相劝。”单久辞抬眼,上挑的狐狸眼格外的认真,“人心险恶,这世间并非若有人都如同单某一般,把傲骨看得大于一切,温公子日后行事切莫妇人之仁。”

“多谢单公子金玉良言。”温亭湛从容一笑,“在下尚且有些识人之力,何人值得在下宽仁,何人不值得,在下自问看得透。”

“既然如此,单某便不再叨扰,温公子告辞。”

“单公子请。”

温亭湛亲自将单久辞送出湖心亭,谁也想不到前一刻还剑拔弩张,争锋相对的两个人,这一刻竟然能够如此心平气和,并肩同行。

看着他们走出来,夜摇光都觉得不可思议。平大爷的事情不需要温亭湛和夜摇光操心,一切由单久辞解决,最终平大爷和平大太太都俯首认罪,平二太太也清醒过来,平家遭受重创,平二太太把大半的家业托付给了仲尧凡,从此深居简出,一心在府中照料自己还有平大爷夫妇的几个孩子。

“退一步海阔天空,这真是最美的结局。”夜摇光不由弯了眉眼。

她这样的开怀,让温亭湛的心得到了无比的满足。

第610章 祖孙第二次谈话

剩下的日子里,仲尧凡就抛开了所有的事情,一心带着夜摇光和温亭湛等人在应天府游玩,秦敦传信家中母亲患病,他就留在家中做病榻前的孝子,打算开课的时候直接去书院。夜摇光再也没有见到过单久辞,仿佛他就是春天一股青碧的风,吹过就散去,甚至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在应天府晚了十来天,他们临行的前一夜,柳居晏竟然主动登门。

彼时他们刚刚用完晚膳,正围在院子里说说话,柳居晏上门,管家也不好让他在门外等着进来通报,只能将之先请了进来,院子里一群年轻人,不讲身份,只言交情,他们在嬉笑着,肆无忌惮的闹着。

站在回廊之上,柳居晏远远的看着火红的烛光之下,少年们鲜活洋溢,意气风发的模样,落在安静的坐在一边,明明年纪最少,却最显得沉稳,明明是身份最低微,可其他人言论之时,第一个看向的总是温亭湛,这是一种群体以某一人为首的不自觉反应。柳居晏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尤其是看到萧士睿之后……

柳居晏还未曾走进,所有人都感觉到,顿时欢声笑语戛然而止,齐齐侧首看过来,柳居晏也只能加快脚步,走到他们的面前,先对萧士睿行礼:“下官应天府尹柳居晏拜见淳王殿下。”

“柳大人不必多礼。”萧士睿在外人的面前,那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派很自然的就流露出来。

“多谢王爷。”柳居晏直起身,对着仲尧凡拱手:“侯爷。”

“柳大人。”仲尧凡也颔首。

温亭湛既然齐齐作揖行礼:“学生等见过柳大人。”

一番互相行礼之后,柳居晏直接道明了来意:“王爷,下官有些私事想与温公子私下谈谈,请王爷恩准。”

萧士睿看向温亭湛,见温亭湛微微一点头,才道:“柳大人请便。”

“温公子,请借一步说话。”柳居晏对温亭湛的态度一直是如此的客气,仿若一个陌生人。

“柳大人请。”温亭湛也不介意,他回以同样的态度。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这个院子,沿着幽径走到了一个八角亭内。

“柳大人深夜前来,不知有何吩咐?”温亭湛显然不想如同上一次那便与柳居晏比定力,一进入亭子内,他便开口问。

“你果然在为淳王殿下出谋划策。”柳居晏目光复杂的看着温亭湛,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你定要卷入这一场是是非非不可?”

“这是我与士睿的缘分。”温亭湛淡声道。

“须知未尝不是孽缘。”柳居晏几乎是冲口而出。

温亭湛轻嘲一笑:“人海茫茫,两个人能够相识,相知,相交于我而言是难能可贵,若要计较得与失,那便无真情可言。我只知道士睿与我乃是歃血结义的兄弟,无论前路如何,我都会与他一道风雨共济。”

“你竟然与永淳王歃血结义!”柳居晏的声音蓦然变得沉重,语气里充满着不可思议。

温亭湛眸子格外安静的盯着柳居晏,不言不语。

柳居晏目光变幻了几次,最后还是闭了闭眼才带着一点哀求的问道:“你到底要一个怎样的结果?你若恨柳家,我可以为你报复,直到你满意为止,你便不能就此收手?”

“我要为我娘讨一公道。”温亭湛淡声的说着,见柳居晏张口欲言,他接着道,“我现在立志成为一个为民请命,造福百姓的清官。”

“你!”柳居晏目光一滞,他似乎有了一些焦虑,“官场不适合你。”

“不适合我?”温亭湛唇角一扬,露出了一个深深的酒窝,他漆黑的眼眸华光流动。

可柳居晏却清清楚楚看到了他眼底的讽刺,他却无力反驳温亭湛的讽刺,若是说这个孩子都不适合官场,那么这世间只怕再没有适合官场之人,他如此年幼就能够看透一切,将在官宦世家中长大的人才都看不透的弯弯绕绕看得一目了然……

“有些话,我不知该如何对你说……”柳居晏眼中有着深深的挣扎。

“柳大人不愿说,便无需赘言,时候到了,我自然会知晓。”温亭湛面色平静,他的好奇心随着他日渐渊博的学识已经渐渐的趋于无。这是一种无与伦比的自信,因为他总有办法知道所有的真相。

“天色不早了,我们明日要启程回书院,便不奉陪柳大人,告辞。”

没有等到柳居晏再看看,温亭湛行礼之后,转身离开。

柳居晏上前两步,却终究没有追上去。

这边柳居晏与温亭湛谈话之时,仲尧凡独自来寻了夜摇光。

“侯爷有事?”夜摇光和宜宁宜芳两人正在清点行礼。

“明日你们便要启程回书院,我这是来奉上酬金。”仲尧凡说着,就从他身侧的随从手中接过一个正方形只有巴掌大小的镶金边雕花红木盒子,递给夜摇光。

夜摇光想到了之前给仲尧凡看面相,她有些好奇的接过,然后打开来,这么小肯定不是放着银票,里面是一个浅灰色锦织袋,袋子里竟然是一个小小的印章,印章的图案非常的复杂,中间是一个篆体的繁体尧字,夜摇光觉得这个印章很熟悉:“湛哥儿也有一个。”

她记忆极好,当初在东麓当铺寻找买走摇铃的人,温亭湛就将这个印章给了掌柜的看,才得以翻了购买人的详细资料。

“允禾那一枚,乃是我便于他行事相赠,这一枚与之印纹不一样,这枚印章可以到我仲家钱庄提取所有库存银两。”仲尧凡非常郑重的说道,“日后你和允禾缺银钱,只管去提,你们时常外出游历也方便。”

仲家的钱庄遍及各大府城。

夜摇光眼睛蓦然一亮,转动着手里的印章:“啧啧啧,这可是好东西,侯爷就不怕我把你的家业给败光?”

“夜姑娘虽然爱财,但喜欢明抢。”仲尧凡笑道。

“哼,总有一****也会暗偷!”夜摇光哼哼道。

仲尧凡听到脚步声,见温亭湛回来,也就是离开了。

第611章 你行不行

二月十二日,他们打道回府,十五日一早抵达书院,当日好生休息了一日,十六日开始正式授课,因为春闱就是在十五日结束,虽然要三月才放榜,但是书院的气氛已经一扫去年的紧张与沉闷,就连他们的史学夫子上课都破天荒的讲了两个冷笑话。

夜摇光接着进行她的无根之水收集,春雨充沛,万物回春,生机之中自然带着灵气,收集起来比去年快了许多,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自然是让夜开阳还阳。

三月的时候,春闱成绩放榜,余长安作为白鹿书院这一次的最优秀的参加考试的学生,乃是会试第六名,这个是相当牛逼的成绩,完全有望在殿试一鸣惊人金榜题名。

“我看过各地考生的实力,余长安这是意外,按照常理推算,他顶多在会试前二十名。”书院公布了这个大好消息,萧士睿等人也在学舍内讨论。

“他心中有情。”温亭湛莞尔,“他不仅仅是在为自己,为余家,更为已经超生的郭媛。”

“对对对。”陆永恬连忙赞同的点头,“若是为了妍儿,我定然也会拼命。”

因着夜摇光的桃花木牌,卓敏妍果然慢慢的发现陆永恬的好,渐渐的对他提前生出了好感,原本大家都不知晓,还是前不久卓敏妍竟然在书院与人大打出手,原因就是一个贵女讥讽了时常去给卓敏妍献殷勤的陆永恬几句话,卓敏妍当即就怒不可遏,卓敏妍的身份一直是保密,大家都不知晓,这一下子闹得她的身份也曝光了,陆永恬还傻傻的没有反应过来,还是夜摇光点醒了他,这傻子就不上课了,深更半夜的还翻墙去了女学,就是想看了一看卓敏妍有没有事儿,若非卓敏妍和学舍的三人关系都极好,这家伙非得还是卓敏妍不可。

不过傻人有傻福,当即就闻明白了美人的放心,因为没有了余长安的缘故,卓敏妍只好和陈臻儿打着来看望姨夫的旗号来了几次,还给陆永恬松了一个荷包,可差点把陆永恬美上了天。

现在是满心满眼满口都是妍儿。

闻游看着一脸幸福甜蜜的陆永恬,默默的挪了位置,靠近秦敦坐着,那想他才刚刚坐下,就见秦敦低着头把玩着腰间悬挂的玉玦,上面的祥云结打得那叫一个精致,秦敦每天要看上三五遍,他们现在都是秦敦这次年节遇上了一个温柔娴淑,知书达理的女子,一颗心已经在春天如桃花般绽放,于是乎还没有完全坐下去的闻游又默默的站起身,直接坐到了乾阳的旁边。

坐下之后,闻游不忘打击陆永恬:“就你这模样,你这辈子都别指望金榜题名。”

“我不能去考文试,还不能去考武举?”陆永恬大声的反驳。

太祖讲究文武并济,所以文试武举一样看重,圣祖也继承了太祖的思想,然而圣祖沈贵妃事件对他的打击太大,后来圣祖晚期又更重儒家文学,渐渐的几任皇帝也重文轻武,虽然武举一直没有被取消,直到先帝,先帝是个非常好武之人,所谓好武只是把武举当做了表演来看,他本身不是一个在武艺上有建树之人,可饶是如此,也大大的将武举复兴了不少,再到今上大力的扶持,朝廷现在武举虽然还是比不上太祖时期,但也绝对是以往不可比拟。

但是武举也不单单只有武比,也是要考文试,首先必须得有秀才的名头,这个秀才是统一的院试,考的都是文。这还不算完,之所以叫做武举,就是从举人开始分类,武举也是需要先文过关,只不过和文举的难度不同,相对要简单一些,考出来就是武举人,再到武贡生也是要先考文试,只不过武贡生考出来,头名就是武状元,没有殿试。

可绕是如此,陆永恬那一点墨水也很悬。

“拭目以待。”闻游点了点头,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陆永恬霍然站起身,萧士睿吓了一跳:“小六,你要干嘛?”

“我去用功!”陆永恬瞅了闻游一眼,就气哼哼的跑了书房去。

几人都是相视一笑,夜摇光对着陆永恬的背影喊着:“看来,我们书院很快就要出一个武状元。”

“哈哈哈哈……”几人无情的笑出声。

“你们在什么?”终于从春天气息之中爬出来的秦敦一脸茫然的看着所有人。

众人:……

这人也真是够了,合着他们说了半天的话,他愣是一句也没有听下去。

“余长安这一次极有可能中头三甲。”萧士睿不去理会秦敦,猜测到。

“嗯。”温亭湛也认可的点了点头。

“先别去管那些,士睿你给我找个擅雕刻的能工巧匠来。”夜摇光岔开话题。

“摇姐姐,你为何要这样的人?”萧士睿忙问道。

“我要给我儿子雕像啊。”夜摇光回答得理所当然。

无根之水已经差不多,夜摇光已经打算开始给夜开阳塑造身体。

“咳咳。”萧士睿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摇姐姐,你的儿子?”

萧士睿等人现在都还不知道夜开阳的存在,只当夜摇光把并且天麟当做自己的儿子。

“不是我的,难道是你的?”夜摇光翻了一个白眼,“那你也得问湛哥儿答不答应。”

萧士睿顿时觉得脖子一冷:“好好好,我离开派人去寻。”

“无需去寻。”温亭湛抿着唇道,“我和摇摇的儿子,不需要旁人操心。”

萧士睿觉得这话真是怎么听怎么别扭……

不过他倒是灵机一动:“摇姐姐,你何必舍近求远,允禾的手艺就极好,再则你们二人不是更明白自己的儿子长什么模样么?”

温亭湛已经许久不曾雕刻东西,记忆之中还是上次及笄时送了她一个簪子,平日里根本没有看到他动刻刀,她都快要忘了他还有这个本事。

但是,她还是用非常怀疑的目光看着温亭湛:“你行不行?”

“噗!”正喝水的萧士睿瞬间喷了出来,然后觉得大事不妙,“我突然想到我还有些事儿,我先走了。”

闻游也立刻找借口脚底抹油,不忘将秦敦还有乾阳给拽走。

温亭湛那一双深邃的眼眸笑的有些阴凉:“给摇摇儿子,我不行谁行?”

第612章 一起造人吧

夜摇光顿时一囧,她是真的难得很单纯的问一问温亭湛的手艺行不行,可没有指那一方面,不过迟钝的她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好似这句话不能对男人随便说。

“咳咳咳,那啥,湛哥儿,你的手艺肯定没有问题。”夜摇光连忙先发制人,一把抓着温亭湛朝着他们的学舍跑去,进入房间,“来吧,我们一起造人。”

说完,就去把所有的材料都弄出来,夜开阳的躯体,夜摇光打算用石头怪的石头辅佐从地宫之中得来的一种稀有灵物,这种东西有一个非常美的名字玉冰机。这样的名字其实它并非一种美容品,而是一种修复肌肤的圣药,哪怕是被毁容到最惨目忍睹的模样,用了玉冰机也能够恢复,而且是恢复原样,它可以让肌体再生。

当初这东西她和陌钦在地宫之中就对半分,其他人也用不上。她虽然是用石头为主材料为夜开阳锻造躯体,但总不能让夜开阳真的像石头怪一样,拥有一看就是石头的模样。

“摇摇,你这是作何。”见夜摇光举起匕首要割自己的肉,温亭湛骇了一跳,一把将匕首抓住,目光沉冷的看着夜摇光。

“你不要担心,我只是割一点皮肉。”夜摇光连忙解释道,“必须得给开阳锻造如人一般的肌肤,我用五行之气催动玉冰机发散我的皮肉。”

“用我的。”温亭湛挽起衣袖,将解释的手臂伸给夜摇光。

“我的肌肤,你的血液或是你的肌肤,我的血液,你选一个。”夜摇光看向温亭湛,“没有第三种选择,你只能选择其一。”

女娲石只能锻造出类似于人身体的五脏六腑等等属于五行的机能,但是血脉她可以用玉冰机催化,可血液,必须输入鲜活的血液入体,才是一具完整的身躯。

温亭湛抿着唇,事实上他希望全部用他的,可夜摇光很明显不同意,而他又不能撇开夜摇光独自完成给夜开阳塑造身体。

“都说了是你我的孩子,自然要有你我的发肤血脉才能够算作你我的孩子。”夜摇光看着沉默不言不语的温亭湛,为什么她带回夜开阳之后,就允许夜开阳叫她娘亲,就是因为早就知道,给夜开阳重塑真身,必须要经过这些程序。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在任何情况下都是至理名言。

“你以为一个孩子,怎么容易就能够得到么?”夜摇光将温亭湛阻拦她匕首的手移开,“重要付出艰辛和疼痛,才能够拥有一个新的生命。日后我们定然会有属于自己的骨肉,到时候吃苦受累的就是我一个人,所以这一次开阳的血液就让你疼一疼,我就割点皮肉就好。”

温亭湛垂下手,看着夜摇光面不改色的举起匕首,朝着自己手背上割下去,他紧紧握着拳头,转过头不去看这一幕,心真的很疼很疼,害怕自己会忍不住握住匕刃。

夜摇光并没有割下多少皮肉,将皮肉放在早就准备好的特大玉盒里,迅速的运气用五行之气制住伤口的鲜血往外流,将一旁的白布一一取出来,一双结实的手伸过来,小心翼翼的为她上了药,温柔细心的给她包扎好。

“放心,这伤药里面用了玉冰机,很快就会好。”见温亭湛臭这脸,夜摇光不由对他晃了晃手,表示她没有事。

而后她将玉冰机取出一大块放在装着她皮肉的玉盒内,盖上玉盒,她用一道符纸封上,而后盘膝而坐,指尖运足五行之气,掐出一个复杂的诀,手诀变化极快,一道道虚影险些成了千手观音,半空之中形成了一个古老复杂的图案,夜摇光指尖轻点,将这个突然印在了玉盒的最中心,就有五行之气瞬间从图案流出,仿若电流一般将整个玉盒包裹。

做好这一切,夜摇光将玉盒放到书架最高的地方,然后将灵石块倒入玉盆之中,用五行之气将之震碎成粉末,在加入无根之水,用五行之气搅拌,最后成了不干不湿可塑性非常强的灰色泥巴。

“来,造儿子。”夜摇光用无根之水让温亭湛净手,然后伸手抓起一坨泥,就开始如同面团一般揉捏,从头、脖子、胳膊、腿、手……

先是大致的捏出来,在撒上一层灵石灰,可以雕琢之后,温亭湛去房间将他自己打造的一套完整雕琢的工具取出来,看着拼接出来的人形,他看了看夜摇光,就对比着夜摇光雕刻了一双她的眼睛。

“湛哥儿,你这样会影响开阳还阳……”自然要雕琢成夜开阳本来的面貌才对。

“为何?”温亭湛顿住手,看向夜摇光。

“因为与开阳原本的样貌越神似越发容易引魂。”夜摇光解释。

“开阳原本的模样?”温亭湛笑了笑,“摇摇,你有多久没有见过开阳了?”

夜摇光顿时一愣,自从回来之后,她就一直忙着各种事情,把夜开阳丢给温亭湛,等到两父子讲完课业,她都已经睡了,白日里自然不能把夜开阳放出来,不说不知道,一说起来她还真的好久没有见过夜开阳。

“怎么了?”夜摇光问道。

“开阳的面目早已经模糊不清。”也正因如此,夜开阳是有意避着夜摇光,怕吓到夜摇光,只不过需要一个人掩护,否则夜摇光肯定会怀疑,能够糊弄住夜摇光的只有温亭湛,若非看到夜开阳这样的用心,温亭湛舍得夜摇光为他割肉,谁的皮肉不是皮肉?找个其他人,他不介意,“我记忆素来不错,可现如今我真的要去回想开阳的面貌,还真的完全想不起来。”

这绝对不是温亭湛的推脱之词,当他发现夜开阳的面貌开始模糊之后他就回想过,可令他震惊的是他引以为傲的记忆竟然唯独对此丧失了能力。

夜摇光听完之后,睫毛颤了颤才道:“是我想错了,开阳已经是天地间除名之人,他虽然是魂体,但却已经不属于天地生灵任何一种存在。”

第613章 化禄照入夫妻宫

“你随意吧。”夜摇光释然一笑。

既然已经不是任何一种存在,就理应没有任何原本的面貌。

温亭湛点了点头,就开始继续。不过这是一个大工程,并非一两日就能够完成,三天的修课只完成了一张脸,温亭湛险些是按照夜摇光的模子刻出来,要不是夜摇光极力阻拦,男孩子长得她这个模样想什么话,才挽救了夜开阳的样貌,虽然有着夜摇光桃花眼的形状,可眼眸却雕琢的如同温亭湛一般圆润如黑珍珠,鼻子也不似夜摇光这么秀气,如同温亭湛一把笔挺,唇瓣倒是和夜摇光一模一样,脸型两人险些没有争吵起来,最后折了中结合了二人的形状。

而后断断续续的完成其他细节。

四月的时候殿试,殿试成绩出来了,余长安成了探花郎,白鹿书院一片欢腾,太祖不主张不如翰林不如内阁的规定,但是大多考中的进士依然以能够留在翰林为荣,习俗如此并不是太祖一人能够更改。

余长安却在朝廷委派之时,跪在陛下的面前恳求外放保定府,并且不惜只求最偏远县城的县丞一职,连县令都不敢求……

“他想去看一看郭媛生长的地方,让郭媛的家乡变得更繁荣美丽。”听到消息的时候,夜摇光第一反应就明白了余长安的想法。

他求偏远的地方,并不是因为他害怕自己被陛下拒绝,而是偏远的县城才是最贫困的县城,才是最需要他去让之变化的地方。

“人间自是有情痴。”闻游看着秦敦和陆永恬两人,不由摇头一叹。

夜摇光看向微微一愣,闻游面有桃花之色,她立刻伸出手掐指算了算,才无可奈何的笑道:“蚊子,你别羡慕,你的姻缘快到了。”

化禄照入夫妻宫,吉力增势,必有嫁娶的诱导。夜摇光这是这才发现闻游的红鸾星竟然动了,而且竟然是他们当中最先成婚的一个人。

“小枢,此话当真?”闻游被吓了一跳,面色一紧。

夜摇光顿时想到闻游的那一位表妹,很显然绝非嫡亲的表妹,庶出的姑姑嫁的肯定也不好,那位表妹的身份肯定配不上闻游。闻游是真心待她,才不愿娶她,因为无法许以正妻之位,索性不让她受委屈。

当初夜摇光就是佩服闻游这一份舍得割舍,若非真心相待,他大可以左拥右抱,纳其为妾。闻游还不是闻家的家主,很多事情他自己说了不算,所以他并非怯弱不肯争取,而是无能为力。

“蚊子,既然已经割舍,男子汉大丈夫断就要断的干干净净。”夜摇光不由叮嘱一声,闻游面相现在倒是没有什么桃花债。

“我明白。”闻游答应的很干脆,可他眼中依然有着一闪而逝的黯然。

“蚊子真的要成婚了?”陆永恬高兴的凑上前。

闻游今年也已经十八岁,后年他就可以参加科举,可是夜摇光若是没有猜错,今年闻游就必然要定下婚约。

“等到你成婚之时,再这般高兴。”闻游心里烦着呢。

陆永恬顿时脸就垮下来,他最近和卓敏妍感觉飞速加温,卓敏妍已经将家中情况,包括她母亲的意思都告诉他,他的心顿时拔凉拔凉的,郡主岳母要求真不是一丁点高,他和士睿相差……

不比也罢。

在之后,大家都没有提到姻缘的话题,书院的日子也在有条不紊进行,五月的时候夜摇光和萧士睿的生辰,在书院好生的庆贺了一场。夜摇光当天夜里将苍廉矗那里打造的拿一把软剑当做了生辰礼物送给了萧士睿。

“虽然不能为你做一件衣裳,可为你做了五条腰带。”夜摇光将裹着软剑的那一条腰带递给萧士睿,“试试看,喜不喜欢。”

腰带这种东西都是可大可小,尺寸什么的不需要太严苛。

萧士睿还是很高兴,他立刻换了一条,接过手也没觉得沉,要知道他的腰带上面嵌的都是真材实料,立刻就系在了腰间,臭美的跑到温亭湛的面前:“怎么样,允禾,可好看。”

微微将面前的书移开,温亭湛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而后伸手弹了弹他肩上不存在的灰尘。

萧士睿瞬间就能够读懂温亭湛的意思:不就是一条腰带么,我全身上下都是摇摇做的!

于是萧士睿垂头丧气的走到夜摇光的面前,夜摇光见此,真是有些哭笑不得,平日里多么成熟的两个人,这会儿幼稚得令人发指。

“这腰带可是藏着宝!”说着她出手如电,吓得萧士睿误以为她要一把拉开他的腰带,可是眼前寒光一闪,而后就见夜摇光抽出了一条银色的缎带,等到夜摇光手一抖,才发现是一柄软剑!

“这剑!”萧士睿看了看夜摇光手中的剑,又看了看自己腰间的完好无损的腰带,再见到夜摇光截了一根头发放在剑刃之上,轻轻一吹,头发就断成了两截,这是传说之中的吹毛断发!

“你的腰带,我用了寻无音要的神丝,自然不会被这剑刃划开,日后你每年生辰,我都会送你一条腰带。”夜摇光将手中的软剑递给他,“这剑柄上有一个机关,你看这里,按一下它就会朝着两边移开,变得扁平,我也用神丝缠绕起来,这样你戴在腰间,就没有人会注意。”

萧士睿把软剑拿在手里,而后快速的挽了两个剑花,觉得趁手无比,他心情激动的无以复加,夜摇光这样的用心,就算是他母妃都不曾这样对他,让他的心暖融融一片。

“摇姐姐……”

“既然叫一声姐姐,我岂能让你白叫?”夜摇光可不耐烦煽情。

“天色不早,明日还要上课。”这时候心里已经非常不爽的温亭湛站起身,直接赶人,他觉得萧士睿再待下去,只怕恨不得给他老婆一个紧紧的拥抱,虽然他相信萧士睿绝对是纯粹的感动,没有非分之想,可他依然会控制不足自己,会将他一脚踢出去。

所以,趁着什么事儿都没有,大家你好我好的散了最好。

第614章 四旺之日

萧士睿第一次觉得温亭湛这样的扫兴,但还是不敢去挑衅,于是默默的将自己准备的礼物递给夜摇光,而后离开。

等到萧士睿走了,夜摇光才扬了扬眉,忍住笑:“吃醋了?”

“醋?今晚的饭菜是酸了点。”温亭湛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噗哈哈哈。”夜摇光忍不住笑倒在床榻之上,非常没有形象的翻滚两下,才爬在床榻之上,“我说湛哥儿,你至于吗,我什么好东西不是先紧着你?今天是士睿的生辰,你也要吃醋。”

若非他生辰,早就被扔出去,温亭湛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不接夜摇光的话,一本正经的换了衣袍躺上床,然后闭上眼睛睡觉。

夜摇光侧着头看了看对面床榻上的温亭湛,唇角忍不住的上扬,就这样看着他不知不觉的进入了梦乡。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到了六月最热的时候,夜开阳的身躯所有的细节都已经雕刻好,不得不说温亭湛还是很有本事,而从三月开始夜摇光每隔五日就要取温亭湛半碗血封存。

六月末修课这三日,夜摇光决定完成夜开阳身躯的最后一道程序。

在学舍内布下了一重阵法,让乾阳护法,温亭湛将萧士睿等人都弄到闻游他们的学舍内,夜摇光盘膝而坐,她的对面是夜开阳被雕琢出来栩栩如生的身躯,她指尖微动,一缕缕五行之气萦绕而起,另一手虚空之中一划,女娲石浮现出来。

她一只手迅速变化着复杂的手诀,五行之气形成了一个神秘的图案,待到图案形成,另一手迅速的将女娲石拖入图案最中心,两手合十指尖飞速的转动,手诀变化的更加的快,女娲石的四周开始萦绕一层淡淡的光,有细碎的电光开始围绕着女娲石交织。

随着夜摇光目光蓦然一睁,眼中有烟火一般的光芒炸开,女娲石也无声的在那图案之中粉碎,一束束五彩的光芒迸溅开来,沿着图案一点点流过,将透明的图案填充完整,等到最后一点女娲石散去,半空之中就成了一个非常绚丽的五彩光亮犹如霓虹绘制的图案。

夜摇光手诀一收,那突然迅速从中间一点点断开,最后形成了一缕缕五彩不断闪烁的彩光,夜摇光指尖凝聚五行之气,将这些充满生机灵气的光一股股的注入夜开阳的身躯,随着一股股五行之气的注入,泥土塑造的身躯仿佛被光照亮了内部,如同人体的构造也是经过温亭湛精雕细琢之后一点点构架出来,女娲石化开的灵气将这些泥土构造的器官一寸寸的点亮,一寸寸的赋予生机,就连一根根经脉都被打通,女娲石的灵气所过之处,灰黑的泥土构造被扫开,仿佛黑白的画被染上了色彩。

将最后一缕女娲石的灵气渡入,夜开阳整个身体内部就只有心脏还是黑灰色,这里需要鲜血的注入才能够鲜活起来,温亭湛的血液积攒了一小盆,夜摇光指尖再度凝气,无形的五行之气将血液托了起来,紧接着女娲石最后流入的力量涌入身躯,被夜摇光强行的用五行之气引导进入心脏,看着黑灰的心脏一点点的变得鲜红,明亮,夜摇光的目光也越来越明媚起来,她更加有干劲。

直到最后一滴血都不剩,全部用五行之气注入身躯,而后又快速变化手诀,将原本还在体内有些乱窜的女娲石之力分散到血管之中,等到夜摇光手诀一收之时,依然还透明的身躯血液开始流动,心脏也开始调动,身躯渐渐的变得不再透明,几乎是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实质。

夜摇光抬手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才最后为这具身躯裹上属于她的发肤,一具完整的和真人没有差别的身躯就呈现在夜摇光的对面。只是它的眼睛依然还没有颜色,还呆滞着,大脑也是空的,因为缺乏夜开阳的神魂。

夜摇光伸手摸了摸塑造好的身躯,竟然比自己想的要小了那么一点,也许就两岁的样子,不过五官已经被温亭湛雕琢的太过于分明,两岁的孩子这个时候应该还没有完全张开,希望夜开阳的神魂注入之后能够再柔和一点,否则真的有些不真实。

用符纸将这具身躯保存好,现在还不是给夜开阳引魂的时候,她要给儿子弄个好的生辰八字,这样一忙就是一整日,等到夜摇光踏出房门的时候,天都已经暗下来,她随便收拾了一番,就去闻游他们的院子一道与众人用了晚膳。

完成了夜开阳的身躯,夜摇光的心里大石落下了一半。上课也变得认真了不少,得了夫子们不少夸赞。由于今年既没有文赛,也没有秋闱,从二月到了八月足足六个月,才盼来了秋收假期,八月十日先生们看着学子们离家半年,早早的放了假,一个月,九月十日开课。这让熬了半年的学子们都高兴不已,不论什么时代,放假永远是最受人欢迎。

闻游因为闻姑姑产子在即,所以回了家,秦敦有异性没人性的去看望他心头的朱砂,陆永恬也想跟着卓敏妍去帝都,可他还有点理智,知道不是时候,而卓敏妍自然不能如同男儿一般四处游玩,所以陆永恬是唯一一个不愿意放假的人,最后只能含泪挥别卓敏妍,跟着夜摇光带着萧士睿回了他们的老宅。

“小枢,这这这这……这是何物!”等他们回到家里,搬东西的时候,陆永恬不慎搬到了夜开阳的身躯,吓得险些将之扔到了地上。

夜摇光赶紧一把接过:“这是我儿子,你摔摔试试!”

夜开阳的身躯除了眼睛,其他无论是触感还是颜色都已经活人,吓得陆永恬整个人都不好了。

夜摇光翻了一个白眼:“怕什么,我儿子过几日便能活蹦乱跳。”

夜摇光特意在等一个日子,那就是后天八月十五的中秋节。

丙午年丁酉月辛卯日子时!

子午卯酉乃是四旺,不是为了它的大富大贵,而是因为子藏癸水,卯藏乙木,午藏丁火和巳火,酉藏辛金,五行之气纯然。

第615章 八字相克

然而,夜摇光却没有想到给夜开阳引魂却有了波折,而且这个波折竟然来自于源恩老和尚。

“咦,旭日自西边升起了?老和尚你竟然亲自等我家大门。”夜摇光听说有个和尚拜访,亲自去开了门,看到源恩惊讶不已,还特意伸了伸脖子,看了看外面的天空。

“阿弥陀佛,老衲路经此地,记得小友家居于此,故而上门化缘,不知小友可否赏一碗饭菜。”源恩依然挂着温和无害看起来非常慈悲的笑容。

夜摇光自然是让道的:“老和尚,我也白吃了你不少好东西,今儿亲自回敬你一二。”

说完夜摇光就把源恩迎进去,让温亭湛和萧士睿来招待,自己亲自去了厨房,用素油做了三菜一汤,端到源恩的面前:“来,老和尚尝尝我的手艺,虽然比不上你寺里的御厨,但也不至于难以下咽。”

“多谢小友盛情相待。”源恩也不客气,他拿起筷子,就开始用膳。

其他人都是才用膳不久,现在正是午后,还不到饭点,其实源恩要是再晚来一步,夜摇光和温亭湛只怕都要午休了。

等到源恩吃完之后,夜摇光让宜芳他们收拾,便问道:“老和尚,你匆忙赶来,所为何事啊?”

源恩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僧袍,很干净整洁:“小友如何得知老衲是匆忙赶来?”

“切现在这个时辰,你若是从永安寺赶来,定然是用了午膳,难道堂堂的永安寺住持大师还会特意来蹭一顿饭不曾?”夜摇光翻了个白眼,她只是不愿意动脑,不代表她真的不聪明好吧,“而老和尚你十天半月不吃也无碍,瞧瞧你一上门就化缘,只怕不知道从何处急忙赶来,一路上耽搁了少说半月以上,甚至连永安寺都来不及回,直奔我这里来。”分析完之后,夜摇光摸着下巴,无比好奇的看着源恩,“我倒是好奇,我是要倒多大的霉,才能让你这般什么都顾不上的赶来。”

“小友与温施主越发有夫妻相。”源恩也不由调侃一句。

温亭湛不由目光一动,柔和的望向夜摇光。

夜摇光却完全没有一丁点娇羞之色,反而不耐烦道:“老和尚,别扯远了,快说到底是何事把你惊动的日夜兼程。”

“确然有一要事,特来提点小友。”源恩也正色道,“小友明日子时之事不可为。”

夜摇光面色一肃,她要在明日子时为夜开阳重塑真身,这事儿连温亭湛都还没有来得及告诉,老和尚竟然知道了。

“为何不可为?”夜摇光什么都算的清清楚楚,没有任何纰漏。

“明日子时,令郎的八字将会与温施主相克。”源恩也不绕弯子。

“不可能。”夜摇光断然否决,温亭湛的生辰八字她了然于心,她给夜开阳排八字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温亭湛的生辰八字,其次就是自己,两者间完全没有任何邢克,就连方位等等因素她都算得清清楚楚。

“阿弥陀佛,老衲言尽于此。”源恩多的话却不愿意说。

夜摇光张了张嘴却没有在说话,源恩也是修行之人,虽然因为出家人六根清净,又行善积德,对于泄露天机这样的事情没有比对他们严苛,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夜摇光也不好追问。

尤其是源恩这样紧急的赶来,让她心里非常的感动,源恩说到这个份儿上已经是难得,她虽然万千疑惑在心头,可却只能压下去。

“好,我明日不做法。”

她相信源恩绝对不会欺骗她,若非一般的邢克,源恩不会这样的着急,温亭湛于源恩是不一般的存在,若是没有她,温亭湛会是源恩的嫡传弟子,所以源恩会格外的紧张温亭湛。

既然决定改日子,夜摇光立刻伸出手从新掐算,得到了另外一个四旺日,她便抬首问源恩:“若是换做十月二十九如何?”

丙午年庚子月癸卯日酉时。

“可。”源恩点头。

原本心里满怀期待的夜摇光,因为这一个插曲心情顿时跌落到了谷底,但却没有表现出来,依然和源恩嬉皮笑脸,源恩却没有呆多久,就坐了半个时辰,就连晚膳都没有用,便离开了,想来他还有很要紧的事儿要去做。

等到源恩走了,夜摇光的情绪就再也没有遮掩,一直心事重重的模样,萧士睿和陆永恬都感觉到了,吃完饭就自动的给温亭湛藤空间,让他去开导夜摇光。

“在烦心何事?”温亭湛拉着夜摇光一起坐在秋千之上,脚轻轻推动,双手抓着两边的绳索,侧首看着她。

“你。”夜摇光转过头,臭着脸看着温亭湛。

温亭湛的生辰八字不会有错,否则当初她穿越过来就不会伤了元气,因为温亭湛的八字虽然富贵,但却不是贵不可言。即便她没有修炼,也不至于让她吐血,所以是因为她成了夜摇光,和温亭湛有亲,才会如此,既然生辰八字没有错,那么温亭湛的生辰八字与夜开阳明日的八字就没有邢克的地方,但是源恩来去匆匆,要事缠身,就连传信都害怕有闪失的特意跑来一趟,就是要提醒她明日不可为夜开阳做法,绝对不是闹着玩,两者之间太过于矛盾,夜摇光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我又惹摇摇不开心了?”温亭湛一脸无辜做呆萌状看向夜摇光。

夜摇光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不要以为卖萌,我就不生气了。”

“那卖傻吧,我何处惹摇摇不高兴?”温亭湛立刻变成一副傻兮兮的模样。

“噗嗤。”夜摇光伸手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行了,别对我耍宝,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想明白一些事儿而已。”

“船到桥头自然直,既然想不明白,再费神也是徒增烦劳,不如顺其自然,该知晓之时自然也就会知晓。”温亭湛这下恢复了正经,“在应天府之时,我与柳居晏两次谈话”

温亭湛细细的将他们之间的谈话说给夜摇光听。

第616章 飞尸

言罢,温亭湛才道:“我亦是百思不得其解,可我并不烦扰,你看天上的明月。”说着,温亭湛指着夜空之中,仰着头对夜摇光道,“此刻它被飘浮的云雾遮挡,即便我们对月华有再多的向往,可它离我们过于遥远,人力已不能改变,此时我们要做的便是静待时机,它总有拨开云雾的那一刻。”

夜摇光微微抬首,目光越过青瓦密实的屋檐,看着屋檐之后的那一轮圆月,明日是中秋节,今日的月亮已经足够明亮,即便它被一层层浅薄的云雾遮掩,依然散发出清冷的光芒,让人一眼就能够捕捉它的存在。

也不知是否巧合,她就看了一会儿,几个眨眼的功夫,云雾便被吹走,那一轮明亮的皎月一点点的露出了玉盘一般的色泽,而她心中的烦恼,也格外神奇的就这样与明月一把,扫走了乌云,一下子开阔起来。

“心里可好受些?”温亭湛一看这她舒散的黛眉,便笑着问道。

眼睛一斜,瞅了温亭湛一眼,夜摇光做出一副勉强的模样点了点头:“还行。”

“既然如此,那就去好生歇息一晚,我已经让人给你备好了沐浴的水,加了些解乏的香料。”说着,温亭湛拉着夜摇光站起身,亲自将她送回了房间。

果然,幼离正在次间准备她的洗澡水,基本已经全部准备好,等到夜摇光脱了外面的衣衫,走进去就可以沐浴。靠在浴桶的边缘,夜摇光的微仰着下巴,看着斜前方灯笼内的烛火,零碎的晕开旧黄色的星辉,陷入了自己的沉思。

其实她是可以反着来推演,既然八月十五这个八字和温亭湛相克,十月二十九却不相克,一样的是四旺日,就是月日时三柱改变了,对于夜摇光而言这里面的信息量大多了,就相当于解一道算数题,虽然可能解答出不止一个答案,但总能把最有危害的挑选出来……

但是经过温亭湛开解之后,夜摇光觉得没有必要,有时候有些事情也许并不如自己预料的一般,自以为是的聪明是最要不得的短见,她又不是等不起,总有一日明月会冲破云雾,真正的呈现出来。

即便一辈子都等不到那一日,那就只当做是无缘,只要不伤及到他们,又何必非要执着的去弄个一清二楚,知道了也许只是徒增烦劳,不知道或许是一种难得糊涂的福分。

彻底的想通之后,夜摇光干脆利落的洗了澡,洗完澡躺在床上,眼皮子极力的打着架,夜摇光不由低咒一声:“骗子。”

说好的解乏,怎么她这么困……

然而,夜摇光没有多想的时间,她很快就沉入了梦乡,这一觉睡得真是别提多么的舒爽,第二日按时醒来她觉得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一般神清气明,不由暗香温亭湛调香的技术是越发长进了。

修炼完毕,夜摇光就乐滋滋的去寻了温亭湛他们三人,说着八月十五他们要如何渡过,最后几人敲定不往外跑,外面那些东西也是看腻了,白日里他们去山上打猎,夜摇光见了好久没有见过的大黑熊。

大黑熊已经半年多没有见夜摇光,格外的会撒娇。撒完娇之后,大黑熊显得非常暴躁的对夜摇光舞动着她笨拙的身子,夜摇光不得不拎着金子的耳朵将它给拖出来:“大笨熊它怎么了?”

金子非常快速的将自己的耳朵从主人的魔爪之中解脱,非常委屈的揉了揉,才开始和大黑熊交流,然后它的脸色就变了。

“喔喔喔!”金子迅速的对夜摇光比划。

夜摇光脸色一凝:“你确定?”

这话是问大黑熊,大黑熊猛烈的点着头。

“怎么了摇摇?”温亭湛察觉气氛有些凝重,便上前问了问。

夜摇光看了看一起凑上来的陆永恬和萧士睿,有感应了四周没有其他人,才蹙眉道:“这附近不远处可能出了僵尸。”

“僵尸!”陆永恬和萧士睿拔高了声音。

“只是我的推测。”夜摇光凝眉,“大黑熊说它一个月前看到一具会飞的尸体。”

“会飞?僵尸不都是这样跳着的么?”受夜摇光的影响,他们平日里可没有少翻阅一些志怪话本,陆永恬还有模有样的平直着双手跳了几下。

夜摇光无奈的翻白眼:“僵尸也分等级可好?”

一是“白僵”,尸体入养尸地后,一月后浑身开始长茸茸白毛,这类僵尸行动迟缓;二是“黑僵”行动也较缓慢,也不敢直接和人厮打,往往在人睡梦中才吸食人血,第三种为“跳尸”,黑毛脱去,行动开始以跳为主,跳步较快而远;第四种“飞尸”,由跳尸纳幽阴月华而演变,行动敏捷,跃屋上树,纵跳如飞,吸**魄而不留外伤。

“你们说的那种根本不足为惧,会飞的僵尸才不好对付。”尸体一旦进入养尸地就如同修炼者一般开始修炼,成了飞尸就真的很可怕。

夜摇光前世最多就见到白僵,浑身长满白毛的尸体,连黑僵都没有见过,还是古代的月之精华纯正,飞尸都养出开来了。

“这就是最可怕的僵尸?”陆永恬听着感觉自己身上也长了白毛。

“这才哪跟哪?”夜摇光摇头,“飞尸之后还有近乎魔的僵尸称之“魃”,这种东西可以轻而易举地就可以使一州一县全无生灵,最厉害的还在后头,已经不再是尸,而是真正的魔,可以与神叫阵。”

“飞尸是纳幽阴月华而演变。”倒是温亭湛抓住了最重点的一句话,“今夜是八月十五……”

陆永恬吓得跳到夜摇光的身后:“允禾,你可不要骗我。”

“你怕什么?”夜摇光侧身蹙眉看着陆永恬,“大黑熊只是看到飞尸,也许它只是路过此地,就算它真的老窝在这里,也不敢闯入我们村里。”

夜摇光那几重大阵可不是摆设,尤其是当初为了对付魔门布下的九星连珠大阵还没有用呢,已经成了飞尸这点危险都感觉不到?

第617章 赠粮

“我们可还要打猎么?”萧士睿很镇定,完全没有一点异色。

“打啊,为何不打?”夜摇光兴致依然很高,好久没有打猎了,虽然等他们回到书院之后,书院也会有一场围猎户外运动,但夜摇光从来不参与,绝对没意思,毕竟是团体组织,束缚很多,不能随心所欲。

“走走走,现在就去。”一听到打猎,陆永恬也不害怕飞尸了,背着他的弓箭,当先往上冲。

“不怕了么?”夜摇光扬眉。

“这不是有小枢在么?”陆永恬大大咧咧的说道,不过是初闻飞尸有些接受无能,而且夜摇光之前面色凝重,但既然夜摇光都还有心思打猎,他就更不需要害怕。

夜摇光笑了笑,就带着大黑熊和金子一起打猎。她之所以有这个兴致,源自于她对僵尸的了解,飞尸可以飞行的距离非常的远,而且四周并没有听说有什么频繁惨死的案件发生,大黑熊又只看到了一次,那就意味这具飞尸是真的偶然飞过了大黑熊的视线。

夜摇光也不去寻,因为她是寻不到的,就算是起卦都不行,僵尸这东西是尸变之物,超脱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所以现在只能等,撞的上就灭,撞不上也就与她无关。

不过夜摇光觉得有些玄乎,毕竟有点级别的僵尸都不会往她这里来,虽然它们不在五行之中,但高等的僵尸都能够感觉到这里的磁场不对,要知道已经成了飞尸的僵尸基本智力已经恢复到它还是活人的最高水平。就算感觉不到危险,也会觉得这里令它们不舒服。低等的僵尸,就直接进不了她的家门。

秋季,正是猎物肥美的季节,夜摇光猎了不少肥硕的野兔子,至少有二三十只,还有两头大野猪以及一头狍子一头野牛,直接让卫荆去吩咐乡亲们上来帮忙,一家分了一只野兔,没有分到兔子的就把两头野猪按斤分了,狍子留下来自己吃,野牛也是一家分了一点。

现在这个时代牛肉相当的矜贵,家里死了或者买了牛都得去衙门上档,病重或者老迈要宰杀,还得请官府的人来鉴定之后才可以,否则是犯法,偷牛可是农户之中的重罪,所以夜摇光才将这头野牛一家分了一点,估摸着好多人活了几十岁还没有吃过呢。

就这样,村里家家户户都过了一个丰盛的中秋节,夜摇光和温亭湛在杜家村的形象已经高大的不能再高大,大家不但喜欢他们,还非常的骄傲,因为夜摇光和温亭湛曾经算是吃过他们的百家饭,并且两人发达了对他们除了照顾还是照顾。

吃了饭之后,夜摇光把她做好的月饼端出来,放在院子里的露天台上,是夜摇光当初建房子特意所建,在一个绝佳的观星位置,由于附近都没有二层的建筑,夜摇光也不想突兀,就没有建在楼上。

“来来来,吃月饼赏圆月。”夜摇光招呼着众人。

乾阳拉着连山最先跑过来,毕竟吃了饭已经一个时辰,这家伙已经感觉到了饥饿,因为今天是中秋节,夜摇光也不限制他的饭量。

“小阳,也不见你给你父亲传个信。”陆永恬也抓了一个月饼,看向猛吃的乾阳,“今儿可是中秋节。”

虽然他们也不着家门,但是礼物啊问候啊都是早早就送回家,而且去年这个时候他们在濮阳,也没有见乾阳有所表示。

“我都不知他在何处。”乾阳满不在乎道,“我爹说,除非我要死了,喊他来收尸,否则不准我寻他。”

“为何?”陆永恬咬月饼的动作一滞,这世间还有这么冷漠的父亲。

“他说旁人要知晓他有我这么大一个儿子,要再梅开二度就不成。”乾阳一本正经的回答,“好的女子都会因我嫌弃他老。”

众人:……

真是奇葩。

“你家老头真性情。”夜摇光竖起大拇指。

“他也说他是真性情。”乾阳点头。

陆永恬和萧士睿沉默,这样的真性情他们不能理解,幸得这不是他们的父亲。

夜摇光是看过的人太多,别看乾阳的父亲对乾阳不闻不问,但是乾阳的性格来说,他的父亲至少用了一种特殊的方式在教育着乾阳,任何一个孩子若真的是在毫无温暖的家庭之中长大,性情或多或少会偏激。

因为之前的飞尸,大家都睡得很晚,一直到了子时都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大家都困得打盹,夜摇光就让大家去休息,她也去休息,把金子扔在屋顶,美其名曰赏风赏月赏桂香,实则就是要金子看一看那飞尸会不会今夜飞过这个地方。

不过一夜无事,夜摇光睡得很安稳。

接下来夜摇光就难得的打理了一番自己的产业,最近两年收成都很好,他们家的粮仓貌似有些囤货。

“湛哥儿,你问问帝师,何处收成不好,将我们头两年挤压的粮食低价运过去,押运的镖局银钱我们自己出。”夜摇光想了想给出了处理的方案。

“既然摇摇如此大方,不如就交给余长安吧。”温亭湛温和的笑道。

“余长安?”夜摇光一愣,“他去了何处?”

夜摇光后来就没有问过余长安的事情,只知道余长安如愿以偿的去了直隶省,但是一省那么大,不知道具体在哪一个县。

“保定唐县县令。”温亭湛回答,“三年前大旱保定原就是重旱区之一,这三年收成不能说不好,但也不能说好,一直没有恢复怨气,唐县就是最重之一,陛下是欣赏余长安,才对他委以重任。”

“那好啊,反正给谁都是给,给余长安至少能保证全部落在唐县百姓的手中。”夜摇光颔首,余长安的人品她是信得过。

三年的米粮她因为有个大仓库都没有卖,去年前年幼离又陆续增加了田产,现在真的有点多了,少说也能够有一百石,上万斤粮食。

当下就把王东叫进来吩咐,让他带着王木去联系镖局,吩咐幼离做好处理的准备。

第618章 中孚卦

处理完挤压粮食的事情,夜摇光就把秋收的事情又全部扔给了幼离,然后带着萧士睿和秦敦几人在村子里带着孩子们上蹿下跳,萧士睿也才虚岁十六岁,陆永恬虽然年纪大一些,但比他们还能够玩,每天都玩的不亦乐乎,时间一晃就到了八月底。

十号开课,天气正炎热,夜摇光不打算太早去书院,而是打算七号再启程,萧士睿和陆永恬自然是举双手赞同。在夜摇光家里不但凉爽无比,村子里面的孩子都挺好玩,每日还有美食,兴致一来就可以去后山打猎。温亭湛虽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疯疯癫癫,但逮到机会就和杜荇形影不离,还和杜荇上山采过好几次药。

最忙的就是叶辅沿,虽然是秋收季节,但他的学生年纪都小,比起一个半劳力,家里更希望孩子多去上课,故而他依然没有停课。偶尔,温亭湛也会去充当一两天先生,讲几节课。

夜摇光都快把飞尸的事情给忘了,却偏偏又发生了一件离奇的事。

来的还是县令孟陵,不过孟博也随他一起。去年三载考绩,孟陵评了优,但推辞了上面调任的好意,觉得自己还年轻,还需要沉淀,故而恳求在庐陵县留任,因此还得了陛下的称赞,但夜摇光知晓这是孟陵对温亭湛的承诺。

“孟大人和孟四哥一道前来,可是发生了何事?”温亭湛已经从两人凝重的面色察觉出了事态严重。

“这一趟来,还是要麻烦夜姑娘。”孟陵沉吟了片刻才道,“从三个月前,本县各镇就陆续有几具尸骨被盗,因着被盗的不频繁,且相距甚远,我也不曾联想到一起,可昨日我收到邻县县令的私信,才知邻县三月前开始也有几具尸骨被盗,后来就上报知府,知府大人一查,不止整个豫章郡,甚至比邻的八闽也有盗尸案发生,甚至比我们还要猖狂,两府商议了一遍,都觉着这一起盗尸案非逼寻常,此事已经上报圣上。”

“盗尸?”夜摇光一愣。

盗尸其实她是不陌生的,在前世这种事情太常见了,国外的盗墓者会连同尸体一起盗走,但那是特殊保存完好的尸体,在国外这种干尸可比不古董价值低,但这个时代盗尸就有点不正常了。

“墓内陪葬品可有被盗走?”温亭湛问道。

“盗的都不是大户人家的墓。”孟陵叹气道,“若非如此,也不会到此时我们才察觉不对。”

不是大户人家的墓,那就是普通的坟地,就算陪葬也不是什么大物件或者之前的物件,最多就是生前常带或者喜爱之物。至于为什么说不是大户人家所以发现的比较晚,倒不是衙门的不重视,而是平民百姓会给官府更多的时间去处理,但凡有背景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若是衙门迟迟不能破案只怕是要各种走关系施压或者自己悬赏之类的手段,自然消息流传出来也就更快。

“豫章郡没有,可八闽倒是有两户家道中落,颇为讲究的人家。”孟博道,“其中一家的财物被洗劫一空,另一家则是被取走了一半。”

“取走一半?”陆永恬不明白,“这是何故。”

“这说明盗尸者其目的实为盗尸,但钱财也不会遗落。”萧士睿听了半天开口道,“若是中途发生了变故,他们的首要目的还是尸身。”

“这位公子所言极是。”孟陵赞同。

孟陵和孟博都不曾见过萧士睿,也不知道萧士睿的身份,这还是第一次见面,两人上门也是有要事,温亭湛也没有来得及介绍,也不打算暴露,不过孟陵因着对夜摇光和温亭湛的态度,对他们的朋友也格外的亲和。

“纯粹的是为了盗尸……”夜摇光略一想就有了猜测,她什么都没有说,而是问孟陵:“孟大人,你寻我是为了让我帮忙寻找遗失的尸身?”

“是,想请夜姑娘起上一卦。”孟陵颔首。

“起卦可以,我想问一问孟大人为何起卦?”夜摇光点头,从腰间取出三枚祥符元宝,抬首问道,“是卜盗贼的方向,还是尸体的方向?”

明显盗尸的人肯定不是为了自己盗,应该是为他人而盗,所以盗贼和尸体未必在一起。一事不二占,夜摇光必须得先问明白。

孟陵和孟博看了看彼此,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声:“盗贼的方向。”

“尸身的方向。”

前者是孟陵,孟陵身为官员认为抓住了盗贼就能够审问,才能够给失主一个交代。可孟博作为一个旁观者,并且他想得更深远,失去亲人尸身的家眷更想要的是寻回尸体,且这些人盗用尸体定然是有目的,若是毁坏岂不是让他们痛失亲人之后又添了一重打击。再则就算抓到了盗匪,也未必能够审问出尸身的方向。

“尸身更重要。”孟博蹙眉。

孟陵面色一滞,他不否认他有私心,抓到盗匪才有功绩,略带一点愧色,孟陵点头:“四弟所言甚是。”

既然两人达成了一致,夜摇光也就起了卦,得出来的卦象竟然是周易六十四卦之中第六十一卦中孚卦。

夜摇光一见卦象顿时就皱起了眉。

“如何,夜姑娘?”孟博紧张的问道。

“中孚卦,今日是丁酉日,六神以朱雀起,便是白虎持世,官鬼则是空亡。”夜摇光摇着头道,“克我者官鬼,你们所求便要看官鬼爻,官鬼爻空亡,只有两个字:难寻。”

孟家两兄弟顿时面色一凝。

夜摇光却又道:“不过此卦的乃是消厄解难之卦,多主吉。”

两人的面色倒是有些松色,但到底还是心事重重。

“夜姑娘,你可知到去尸身有何用处?”孟博接着便问道,他因着在家中打理庶务,结交的人也广,所以直觉盗取尸身,尤其不是大户人家的尸身,已经不是做正常人的事情,会不会是什么妖魔作祟。

“这话我暂时还不能给你们确切的答案,我先知晓到底有多少尸身被盗,被盗的尸身所有的记录。”夜摇光道。

第619章 牵扯甚大

孟陵立刻取出一本册子,这本册子是手抄,他们来时是做了准备,之所以来寻夜摇光和温亭湛,只因这事若是人为,就请温亭湛帮忙分析一下,若非人为,那就可以请夜摇光相助。

“二位请稍坐片刻。”夜摇光招呼了二人,就站到温亭湛的身旁。

这本册子上记录的非常相近,不仅仅有豫章郡,还有八闽之地被盗走的尸身记载,粗略的随着温亭湛翻了一遍,夜摇光心越发的沉重。

被盗的尸身年龄都在十八以上,四十以下,且都非病死,全是男性。一共七十九人,这类尸身是最适合被用来养尸,而且被盗都超过足足一个月!

夜摇光即便已经可以确定,这是有人在养尸,一个月正好可以养出白僵,她立刻慎重的告诉孟陵:“孟大人,恐怕有人要养尸。”

“养尸!”吓得孟陵和孟博兄弟二人霍然站起身,“养尸作何?”

“养尸有许多用处,但具体对方是什么用意暂时不能确定,孟大人若想尽快抓住盗贼,三日之内将豫章郡所有死者,年纪在六岁以上,五十以下的男子,非病死,尸身完好没有缺胳膊断腿的案录给我一份。”夜摇光面色凝重的说道,“另外孟大人最好隐晦的通知八闽官府,寻一寻世外之人介入此事,此事已经是非官府之人能够解决。”

“好,我这就赶回府中,明日之前让人给夜姑娘送来。”孟陵觉得事态紧急,他不敢有半点耽搁的点了头,就和孟博告辞离开。

“小枢,养尸是不是就是养僵尸?”陆永恬难得聪明一次,但心里瘆得慌。

“嗯,养僵尸。”夜摇光点头,“看来大笨熊看到的飞尸绝非偶然。”

“允禾你在想什么?”萧士睿侧首见温亭湛在沉思,不由出生问道。

温亭湛霍然站起身,就冲了出去,众人都是面面相觑。夜摇光等人追上去时,温亭湛已经翻身上马,骑在绝驰的身上:“摇摇,我有些事对孟大人言及。”

说完,温亭湛就驱马去追孟陵。

“允禾应当是发现了什么。”萧士睿说着就回到屋子里,将孟陵留下的那一本被盗尸身的信息册子拿起来翻看了一遍,可是看了一遍他也没有想明白温亭湛为何这般急切的去追孟陵。

夜摇光也紧跟着看了一遍,也是一无所获,陆永恬就索性不去看了。

“或许,是我有什么交代遗漏之处,湛哥儿去补充。”夜摇光这样想。

他们也没有纠结多久,小半个时辰温亭湛就策马回来。正是炎热的季节,夜摇光早就猜到温亭湛回来必然是大汗淋漓,故而已经给他备好了洗澡水,等到温亭湛沐浴之后。

他们差不多就该用午膳,吃了午膳夜摇光才问:“你去寻孟大人为何事?”

“你们没有看那一本册子?”温亭湛反问道。

萧士睿有些尴尬:“看了。”

看了,但还是不明白。

温亭湛这才道:“你们不觉得怪异?”

“何处怪异?”夜摇光和萧士睿对视了一眼。

“他们寻得坟墓一寻一个准,一次都没有落空。”温亭湛道。

夜摇光和萧士睿眼睛一瞪。是啊,这些坟墓就算是夜摇光也未必知晓坟墓下面埋得是什么人,怎么死,是男是女,是老是幼,是不是病死,或者惨死,亦或者直接就是一个衣冠冢,而且古代的墓碑极少会写死者的出生时间,最多就是写立碑时间,只有大户人家才会非常讲究用石园柱代替木园桩,在石柱上刻出死者的姓名、出生时间、官级等,关键是这盗的不是大户人家的墓。

两个省份盗了近八十个墓,平均一个县城盗一个,的确不容易引起注意,这么麻烦一则是为了掩饰痕迹,二则未必不是条件所限制。但是无论是哪个县,都没有出现大量坟墓被挖掘的现象。若说是挖了觉得不对又埋回去,但翻动过的坟墓谁家会看不出来,非常值得提起的是这中间还囊括了七月十五鬼节,大家都要去祭拜,不可能没有发现自己家的坟墓被动,那就只能说明除了被盗尸的人家,盗尸者是没有动过其他坟墓,那这命中率高的可真是离谱了。

夜摇光都做不到,她又没有透视眼。

“他们买通了府衙之人!”萧士睿的目光一冷。

各地死者都要在衙门上档,要抹去户籍,以防有人盗用,类似于前世的身份证。基本信息,死因这些都是在档案之上。

“厉害啊,豫章郡和八闽少说也有近百个县吧。”夜摇光不得竖起大拇指,这百个县只取了其中一半来下手,但也是一个相当庞大的数量。

“实户口、征赋税……”萧士睿拧眉,“都是县令才有的权利。”

也就是说,县令不答应,底下的人是不可能调取甚至出卖户籍档案,孟陵自己肯定没有,否则他绝对不敢这样上门寻温亭湛,温亭湛是什么人,别人不知道孟陵心里清楚,庐陵县也有尸体被盗,孟陵除非是找死,否则死也要掖着。既然不是从孟陵这里泄露,那会是什么地方?

“事情玩大发了……”夜摇光也读了这么久的书,很多东西还是了解一些,除了县令往上推就只有知府,再往上就只有省级老大布政使才有权利,可是跨越两省,什么人有这么大的本事让两省的布政使泄底?

亦或者这个人比两省的布政使还要厉害,那就是掌握天下户籍的户部!

几乎是同时萧士睿也想到了这一点:“我这就派人去调查户部几位侍郎。”

“任何人都有嫌疑。”温亭湛淡声道,“户部尚书一道查吧。”

“查出来,一定要严惩!”夜摇光心中倍感厌恶。

也许这几位其中一位是为了还个人情或者受不住贿赂,以为随便漏个死人的底儿没什么,并且抱着侥幸心理各县离得那么远,一个县被盗走一具贱民的尸身也不是什么大事,挖的不是自己的坟,自然是漠不关心。这事儿的性质太过于恶劣,而且养尸这要是养成了,祸害将会不估量,简直是无知!

第620章 去守株待兔

“你可要传个信给帝师?”等到萧士睿去了自己的房间写信。夜摇光侧首看向温亭湛。

户部尚书是傅老爷子,是曾经送给夜摇光一座南园豪宅的傅康成之父,也是褚帝师最为信赖倚重之人,萧士睿绝对没有怀疑傅老爷子之心,所以他才说要去查一查户部几位侍郎。

“来不及了。”温亭湛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院子,依然盛开的梅花树在阳光下摇曳,淡淡的清香让午后的烈日少了一分暴热。

“啊?”夜摇光没有听明白。

“孟大人说过他们已经上报朝廷,这件事只怕还没有传到陛下的耳里,对方就会采取行动。”温亭湛叹了一口气,“户部有了内鬼,接下来得看傅老爷子自己的本事。”

从三年前赈灾来看,傅老爷子绝对是一个非常有能耐之人,这一次户籍泄底,这事其实可大可小。若是往小来说,就是几个贫户丢了几具尸身,可往大的来说,也可以按上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虽然有些牵强,但却扯得上,毕竟若是居心叵测之人盗用了户籍,就可以扎根在中原。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也许没有那般简单?有人再给傅老爷子下套,看上了户部尚书之位?”夜摇光觉得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却为傅家默哀,“怎么对付帝师的人都喜欢拿傅家开刀?三年中书令也是如此,如今不知又是谁暗中动手脚。”

“左不过就是那几个人。”温亭湛笑了笑,“折腾了一日,去小憩一会儿。”

说完,温亭湛就走出堂屋,朝着自己院子的房间而去,夜摇光也紧跟着,她也要去午睡,这样的天儿,不睡觉实在是浪费。至于朝廷的事儿,自然是温亭湛他们操心,僵尸的事情,这些僵尸再多夜摇光也不放在眼里,也不急于一时。

睡了一下午,起来的时候就可以直接用晚膳,然后消消食,大家闲话一些家常,夜摇光有些睡不着就拉着他们几人去了书房,然后翻出一本《地域志》,还有一张毕竟抽象的属于这个时代的地图。

“摇姐姐,你这是要找什么?”看着夜摇光展开一大张全貌地图,萧士睿好奇的问道,这个时代一般除了学堂的先生都是军队里面才有地图,民间很难买到,夜摇光这一张还是温亭湛通过萧士睿得来。

“时候还早,这事儿不管最后我会不会插手进去,先看看这个养尸地在何处。”夜摇光一边铺展,一边头也不抬的对萧士睿道。

“应当是在八闽。”温亭湛突然道。

夜摇光的手松开镇纸:“你怎么知晓。”

“我们此处距离八闽最近,比邻而居,今日孟大人留下的册子上有盗尸的日期,八闽的尸身被盗都是半年左右的事情,而我们府城却是三个月前后才出现,所以应当是在八闽没有寻够,亦或是为了不引起注意,才跨过八闽,来了我们府城。”温亭湛走过来,伸手指了指豫章郡于八闽果然是相连的两块地,而且看了看底图,豫章郡被盗的最多的县城竟然就是与八闽相连的几个县城。

夜摇光赞同温亭湛的推测,然后耸了耸肩:“那就只能请八闽的官府另请高明。”

若是在豫章郡,她少不得要插手一番,八闽虽然只有一千多里,快马加鞭两天左右就可以赶到,但是这么热夜摇光不想去,而且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人才,尤其是八闽只怕修行者不少。

“八闽是个藏龙卧虎之地。”温亭湛颔首。

“对,尤其是闽南!”夜摇光深有同感,前世她就去过闽南,蛊毒之术仅次于神秘莫测的苗族,就算是修炼者也不敢轻易抗衡。

有一种极其可怕的蛊虫,是她亲眼所见,当时是为了参加南北风水大派的论会,她路过一个乡镇,进入旅馆就见了一个同行带着两个徒弟,那两个徒弟都是筑基期了,其中一个对于五行风水一知半解,就对了那店家说她的店铺风水不好,还说她店铺容易闹鬼死人,那是她就看到那女店家脸色不太好,偏偏那人不知收敛,竟然还说人家儿子是个短命鬼,并且狮子大开口的说自己可以改命。

等到他们的师傅知晓出来何止时已经晚了,夜摇光都不到他是什么时候被下了蛊,只知道第二日他们离开旅店又在半路上遇上时,那嘴上把不住门的男人倒在荒无人烟的路上,不断的呕吐,吐出了数不清的黑点点泛着光亮的虫,当时看的夜摇光都头皮发麻。

这真是深刻到不能再深刻的记忆,六百多年的后世尚且如此,可以想象一下六百年前的今日,只怕更是深不可测,她还是不要有事没事往前凑的好。

“今日就到此,早些歇息,等明日孟大人将名册送来之后,我们再定夺。”温亭湛对众人说道。

几人都点了点头,然后各自回房歇下。

第二日一大早,办事效率颇高的孟陵就将名册送来,夜摇光等人正好在用早膳,送东西来之人也是来去匆匆,想必孟陵这会儿正缺人,夜摇光也不阻止,吃完饭就看了看人员名单。

她已经把年纪按照被盗的尸身往上下调了一个限度,可依然只有两个符合,且这两个在距离庐陵县最远的浮梁县,此去得九百里路呢,快马加鞭绝驰一天倒是没有问题。

夜摇光不骑马的速度,她现在的修为一日千里也没有问题。

“我和湛哥儿去看看,你们两就好生在家里带着,我不在之时,你们不可以去后山打猎。”夜摇光不得不慎重的交代,出现过飞尸的地方,可不是闹着玩,人倒起霉来可是没有任何理由可言。

“我们五六日内必然赶回来。”温亭湛也肃容道。

“你们放心去吧,我们会好生呆在宅子里。”萧士睿点头。

“嗯,我把乾阳和连山留下,你们若是万不得已定然要出村子,就记得一定要带着一个。”夜摇光还是不放心,毕竟萧士睿身份不一般。

第621章 撞上飞尸

最后夜摇光决定把金子也留下,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夜摇光和问题午膳都没有用,当即就出发赶往浮梁县,事实上绝驰的速度超乎了夜摇光的想象,原本以为他们要半夜才能够抵达浮梁县,却在黄昏之后,夜幕降临之前就赶到。

没有任何耽搁的直奔湘湖镇姚村。直接投诉了一户农户,并且不着痕迹的打探了一番他们村子里可有出现坟墓被盗的事情,听到没有才放心来,当天夜里在村子里的住下。

第二天他们把死者家里的情况套了出来,死者是四十六岁的男性,家中尚有老妻三个已经成年成家的儿女,家里拮据开的荒地,死者的坟墓是他们每日上山耕种的必经之路,所以有没有动一目了然。

并且亲自去坟地看过完好无损,夜摇光和温亭湛就去买了一些干粮,辞别了农户,到了上山去歇息,为的就是守住这个坟地。

“这一次守株待兔,是否有所获?”枕着一只手臂,躺在大树干上的温亭湛侧首看向旁边树干上的夜摇光。

“他们一定会来。”夜摇光说的很笃定,“他们已经寻到了豫章郡,若是想要去其他的州府,只怕早就去了,按照你所推测,这一次死者的情况乃是户部遗漏出来,对方只怕没有那个能力泄露三个州府。”

户籍档案被不可能长时间被取走而不被察觉,夜摇光也绝对不相信世间还有第二个人有温亭湛那样逆天的记忆能力。只能是一点一点的背下来回去记录,只怕花了不少的时间,如果盗尸的人明确的要求了人数,户部泄密之人能够在两个州府寻够人,就没有必要再寻一个州府,长时间查阅户籍档案,也会非常容易引起人的怀疑。

八闽肯定合适的人肯定已经被盗光,豫章郡恰好还够。

八月的时候蚊虫特别多,好在温亭湛准备了驱虫的香包,才不至于让夜摇光喂了两晚上的蚊子,到了第三日夜里,果然有了动静。

鬼鬼祟祟的身影,非常轻浅但速度绝对不慢的脚步声缓慢的朝着这里逼近,夜摇光和温亭湛在树上对视了一眼,很快就看到了一群蒙面,穿着不一样短打的男子拿着铲子等东西靠近。

一共有五个人,两个人分别站在两端放哨,三个人开始挖墓,还带了一个巨大的席子,应该是用来裹尸体。

“大哥,我说这是最后一个了吧?每次挖这墓,我浑身都发冷。”其中一个一边挖一边压低声音道。

“哪来的废话,感觉挖墓。”另外一个身影沉冷的人低喝。

“我们本就是发死人财,你还怕这个?”第三个冷笑一声。

树干上的温亭湛正准备动手,夜摇光却一把抓住了他,五行之气萦绕而起,将他们两人都包裹住。

温亭湛感觉到夜摇光浑身凝重,用眼神询问她怎么了。

夜摇光摇了摇头,而后指了指高空。

顺着夜摇光的手指抬头看上去,却是无垠的夜空,正当温亭湛纳闷之时,素来冷静淡然自若的他身子蓦然一僵,因为他的眼中一具僵直的尸体展开着双臂,从夜空之中飞过。

之所以肯定那是一具尸体,是因为温亭湛的视力极佳,那僵尸面目枯瘦经脉仿佛长在皮肉之外,眼睛冰冷如鬼魅没有任何温度,身上的衣袍破烂,明显带着一股腐败的气息。

原来,这就是传说之中的飞尸!

“湛哥儿,你自己要小心,我追上它去看看。”夜摇光将天麟递给温亭湛,用神识传音给他。

天麟之中有夜开阳,如果还有飞尸,夜开阳会很快的感应到,温亭湛的身上有阳珠和老头子给的玉扣,虽然对不了飞尸,但至少不会被伤害。

温亭湛握着天麟点了点头。

夜摇光一个纵身朝着飞尸追去,这具飞尸的速度真的很快,完全不低于她的速度,活了两辈子,夜摇光还是第一次对上这种比鬼魅和魔修都要恐怖的东西。好在她现在已经拥有了元婴的修为,心中也有了一些底气。

因为五行之气的包裹,夜摇光一路追着飞尸,也没有引起它的注意,这具飞尸起码飞了四百里路,却在夜摇光陌生的一处山林里顿住。

旋身飘然落在林子里,这个林子非常的阴冷,夜摇光猜想很可能是这具飞尸的老巢,若是这里条件再苛刻一点,足可以形成了一个养尸地。

僵尸一旦成了飞尸之后是需要以鲜血来维持生命,夜摇光还以为它是要出去觅食,却没有想到它竟然不是,,而是去了山林里面,还是它已经饱餐过了?

夜摇光谨慎的踩着腐烂的树叶缓步深入到山林之中,越深入越发觉得这个地方诡异无比,四周不像有什么阵法,可是磁场却非常的不对劲,让她身上的五行之气渐渐的不受控制的散去。

就在周身萦绕的五行之气全部消散之时,夜摇光猛然感觉到背后一冷,她迅速的一个旋身,腰间的神丝披帛同时飞出,在她旋身之间围绕着她一转,背后的偷袭挡住,她迅速的翻身一把抓住长绫飘然向后一落,定在地面之时已经是后退了一大段距离。

而前方,那一句飞尸直飞而来,拥有树皮一般狰狞肌肤的双手带着阴冷的风朝着她狠辣的抓来,夜摇光手腕一转,手中的长陵灵巧犹如蛇身迅速的朝着飞尸包裹而去。

甫一被缠住的飞尸,似乎立刻感觉到了神丝的威胁,他发出一阵阴冷的吼声,双手灵巧的挣开了束缚,反手抓住了长绫的另外一端,几个缠绕,迅速的朝着夜摇光毕竟,那速度令夜摇光惊异非常,看着急速靠近的飞尸,夜摇光一股五行之气从掌心沿着长绫飞袭而去。

运足了气的夜摇光,浓郁的五行之气,在半空之中仿佛实质一般擦出了火花。

飞尸却顿住身体,它的一只手臂在虚空一抓,凝聚了无需的阴气将自己包裹在内,夜摇光的五行之气打在那一层阴气之上,竟然兴不起半点涟漪!

第622章 大战飞尸

夜摇光的瞳孔微缩,她第一次对上这种只听说过的东西,尽管心里已经有了底,可却依然没有想到竟然这样的强大。

然而令她更加意想不到竟然还在后头,她的五行之气仿佛被飞尸的阴气所吞噬,从而利用浓郁的阴气将之化作了自己的力量,随着它一声怒吼,坚硬的身躯一阵抖动,脚掌狠狠的在地面一跺。那一股力量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臭气朝着夜摇光反弹回来。

霎时屏住呼吸,夜摇光连连后退,哪知飞尸竟然抓住夜摇光的长绫不放,眼看着这一股恶臭伴随着强劲的力量袭来,夜摇光只好手中运气,手腕一拧,一枚祥符通宝顺着波浪一般抖动的神丝长绫朝着飞尸飞去,几乎是同一时间身子飞旋而去,另一手反手又是一枚祥符通宝蕴含着强劲的五行之气于半空之中朝着飞尸飞射过去。

顺着长绫飞射而去的祥符通宝薄薄的边缘锋利更胜吹毛断发的剑刃,死拽着长绫不放手的飞尸当即将长绫一抖,用阴气将飞射而来的祥符通宝抵挡在半空之中,他死鱼一般全是眼白只有两点小黑虫一般瞳孔的眼睛里金光一闪而过,当即将手中的长绫朝着半空一抛,长绫之上的祥符通宝朝着夜摇光的另一枚祥符通宝飞击而去。

看到这一幕,夜摇光目光一凝,她一个纵身,一脚踏在不远处的枝干之上,借力一个凌空,翻飞而起的一瞬间,手中最后一枚祥符通宝也朝着另外两枚撞击过去,同一时间她的手指掐出一个手诀,手诀飞速的变化,萦绕的五行之气在半空之中凝成一个肉眼可见的图案,最后用力划破了指尖,在图案上快速的点上三点血,双手合拢,运足五行之气往前一推。

“叮!”

三枚铜钱相撞不但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才射出了三道金色的光芒。几乎是同一时间,夜摇光用五行之气凝聚出来的符文硬生生的在三枚铜钱相撞之时从一边撞过来,迸溅出来的金光将这张无形的符纸镀上了金边,原本撞开要朝着不同方向飞出去的祥符通宝迅速被这张符纸聚拢,犹如点燃的火箭,流星赶月一般朝着对夜摇光追击而上的飞尸拍过去。

“吼”

符纸拍在了飞尸的胸口,迅速的放大,犹如一张透明的闪烁着金光的被子将他整个身体紧紧的包裹,他面目狰狞剧烈的想要挣脱,那三枚祥符通宝仿佛一把锁,将整张不断渗透它身体的符纸死死的扣在它的身上。

符纸被祥符通宝镀上的金边细细的犹如金丝,却锋利无比,勒入飞尸的身体,它的身体开始流出血液。对于飞尸而言,这些血液就相当于他们的法力,一旦血液流干,这具飞尸也就不足为惧。

夜摇光一把抓回自己的神丝长绫,飘然落地,已经耗尽大半功力的她还没有来得及松口气,却听到清楚的铜钱撞击声,定眼一看。这具飞尸的眼睛竟然在变颜色,随着它的眼睛变得诡异的幽绿,四周一缕缕阴气疯狂的朝着它涌来,越来越多的阴气吸入,三枚锁住它的祥符通宝竟然开始颤抖,随时有抖落的趋势。

“我去,你外国来的吧!”夜摇光都想骂娘了。

没有听说过中国古代的僵尸眼睛还会变色的,不过谁也没有见过真正的飞尸,见过的估摸着都已经寻阎王报到了。

狂猛的阴气流蹿,夜摇光运足五行之气护体,才勉强稳住身子,没有被刮飞,她双手往天空一抛,罗盘飞跃而出,罗盘激烈的转动,一个金色八卦虚影荡漾开来,夜摇光指尖凝气,将罗盘推到飞尸的头顶,一圈圈光晕将它给笼罩,抵挡住四周飞窜的阴气。

手腕回收之间飞出一连窜的黄表纸,将之前划破的指尖用力一挤,血珠在五行之气下格外的艳红犹如宝石,黄表纸冲天飞起,夜摇光一个纵身飞到与最高处的黄表纸齐平之处,一边念着口诀,一边迅速的用血在黄表纸之上绘出复杂难以看懂的图案。

身子随着绘制一寸寸往下,黄表纸仿佛形成了一条龙蜿蜒不受阴气的困扰飞旋着,夜摇光全神贯注,心无杂念得绘制这符纸,而她才绘制到一半,一枚祥符通宝就被震飞出来,夜摇光运气拖着黄表纸一个翻身躲过,祥符通宝飞射而过,深深的扎入地面不知道多深。

越是如此,夜摇光越发不敢分身,少了一枚祥符通宝,另外两枚就更加的摇摇欲坠,就连罗盘的生吉气都开始有破碎的趋势。

夜摇光只听说过传说之中的飞尸有多么可怕,这会儿算是真切的体会到,她已经算是使尽浑身解数,若非她法宝多,只怕早就一命呜呼。单单一个飞尸,她一个五行元婴修炼者,相当于化神期的实力竟然都奈何不了,而且这具飞尸还是刚刚成为飞尸没有多久,这要是再多吸一些血,修为再高一点,那岂不是要合体期或者大乘期的道尊才能够匹敌?难怪飞尸之中的魃可以轻易毁去一州一县,只怕要渡劫期真君才行。

“砰,砰!”

还剩下两道符纸之时,最后两枚祥符通宝也被震飞出来,一股剧烈的阴气喷发而出,险些将夜摇光用五行之气凝聚在一起的黄表纸给吹散,夜摇光迅速的将身体里全部的五行之气调动出来,于狂乱的阴风之中凝住黄表纸,同时继续完成最后两道符纸。

这时候罗盘已经隐隐的在不堪负重的颤动,旋转的速度也越发的缓慢,在夜摇光将倒数第二张符纸绘制完毕的同时,砰然一声巨响,罗盘被震飞出来,重伤的飞尸显然狂暴无比,它的眼睛已经犹如两盏绿色的灯,能够射出瘆人的光芒。

它双手萦绕着无尽的阴煞之气,仿佛形成了一条乌黑的巨龙,四周的参天大树都开始东摇西摆,那一股狂猛的力量可想而知,被鲜血浸染得红得发黑的双臂,如同两个巨大的钳制朝着夜摇光直直的戳过去!

第623章 还有小僵尸

夜摇光浑身运足五行之气,她全身心都在绘制最后一张符纸之上,已经做好她伤它死的准备,却在那一股狂暴的阴煞之气袭来之时,听到一声清脆的龙吟之声,被震飞出去的罗盘又飞了回来,竖立在夜摇光的面前,一股股银白色的灵气从罗盘之中溢出,形成了一面墙将阴煞之气与夜摇光隔开。

夜摇光心里一喜,画了一半的符纸又加快了速度,几乎是两个眨眼的时间,夜摇光就猛然将手一手,最后一笔划下,所有的血蓦然渡上了一层光芒,隐没入符纸之中,夜摇光手腕如同握着一根黄色的彩带,她的身体柔软的弯出一个弧度,双臂一震,黄表纸飞出,同时意念一动,将罗盘扯开。

罗盘一撤走,飞尸就朝着夜摇光飞扑过来,夜摇光迅速的身子往地下一趟,飞尸从上面压了下来,却还没有压在夜摇光的身上,就被飞旋而来的黄表纸呈螺旋状迅速的包裹起来,定在了半空之中。

夜摇光粗喘着气,看着悬浮在自己上方不足十厘米距离的飞尸,心还在砰砰砰的跳,她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这样激烈的大战,比当初河边对付摇铃的鬼王还要惊心动魄,令她精疲力竭。

然而,她已经快虚脱,也仅仅只是定住了这具飞尸,前车之鉴,夜摇光也顾不上休息,迅速的取出了紫灵珠,因着五行之气枯竭的剧痛,强行催动,淬出来的火之灵,只有那么一小小水滴状的一簇在指尖。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她的黄表纸竟然已经开始有被撕裂的迹象,夜摇光赶紧身子往旁边翻,同一时间,将指尖上的小火苗弹向黄表纸。

翻滚间看到飞尸上的黄表纸已经开始渗透火之灵,停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夜摇光闭着眼睛平复着自己疲乏过度的心脏。这时天上一物掉了下来,夜摇光也没有睁开眼睛,伸手接住罗盘,摸了摸光滑的平面。

“这一次,这一次多亏有你。”夜摇光指的是罗盘内的龙脉,要不然她只怕非死即残,这会儿有点劫后余生的轻松感觉。

罗盘在夜摇光的掌心微微的动了动,然后安静了下来,仿佛只是回应她一句话,夜摇光也不敢耽搁,收起罗盘之后快速的盘膝而坐,开始将手腕之上的水晶珠子内储存的五行之气迅速的凝聚到身体里,将体内因为五行之气被抽干而隐隐作痛的枯竭抹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夜摇光只觉得身体已经恢复了一点元气,至少没有了虚脱感,才缓缓的收了手,睁开眼睛之后却是骇了一跳。

她的面前站着一只约莫五六岁的僵尸,衣服并没有腐烂,可以看出是前朝的打扮,皮肤也没有变的狰狞,应该还没有成为飞尸,那就是跳疆了?

卧槽,这是个什么地方,竟然出了一个飞尸一个跳尸!

夜摇光看着面前一动不动的小僵尸,她有些发憷,她才刚刚恢复的一丁点元气只怕又保不住了,但是这具小僵尸不动,她也不动。

余光眼角看到不远处有一堆火堆,这家伙应该没有看到她把大僵尸给烧死吧?如果这两具僵尸是自然形成,老窝就在这里不远处,那么他们两个应该是合葬,也就是说他们很可能是父子关系。

虽然跳尸是没有恢复完全的智力,可是父子,母子之间的天生血脉是剪不断,若是它看到了她将它爹给烧死了肯定不会这么平静,现在这幅模样应该是没有看到,可是夜摇光却一点也不敢松懈。

一人一尸大眼瞪小眼了半晌,那具小僵尸终于动了,夜摇光以为它要发动攻击之时,却没有想到它竟然跳着转身,往夜摇光身边的树林深处跳走了。

脑袋上冒出一大个问好,夜摇光正待怀疑这是唱哪出之时,才发现四周已经开始亮了起来,不知不觉竟然已经是早晨了。本来就追了这具飞尸一个多时辰,后来又大战了一场,加上她又调息了一番,天亮了也正常,难怪小僵尸要跑,没有成为飞尸之前僵尸都怕阳光。

大大的送了一口气,夜摇光抬手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液。

这里距离浮梁县只怕有四五百里路,她现在累的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但是又怕温亭湛担心她,最后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修炼,这副模样给温亭湛看了指不定得更担心,而且温亭湛带着小乖乖,要寻她应该不难。

于是夜摇光站起身,取出罗盘定了一个方位,寻了较为隐蔽的地方开始修炼,大量的消耗就得大量的补足,夜摇光迅速的吸纳着天地间的五行之气,这一吸收就是一上午。

在此睁眼之时,夜摇光有吓了一跳,这回出现在眼睛里的不是僵尸,而是活脱脱一个美少年。

“你真快。”美少年自然不是别人,而是温亭湛。

“快吃些东西。”温亭湛将温热的包子递给夜摇光。

夜摇光饿的肚子咕咕叫,从温亭湛的手中连同油纸一起接过来,三两下就把五个大包子给吞了下去,吃完之后温亭湛又适时的地上了水囊,水也是温热的。

“我一个时辰前赶来,见你在修炼,就又去了镇上买了一些吃食。”温亭湛主动解释着,将一块手帕递给夜摇光,“飞尸可寻到?”

“已经被我给灭了。”接过手帕擦干净嘴,夜摇光说道,“不过里面还有一只小的,白日里不敢出来。”

“你可是要去寻它?”温亭湛一下子就明白了夜摇光的心思。

“嗯,就算这小僵尸也被灭了,我也得进去看一看。”夜摇光解释道,“此处风水诡异,应当极容易形成僵尸,必须将风水改变,若不然日后再有人寻到此处埋葬,过个二三百年还会有僵尸形成。”

这也算是为后人造福。

“好,我随你一道去。”温亭湛点头表态。

温亭湛都已经追上来,夜摇光自然不会将他一个人丢在一边,而且飞尸已经被消灭,白日里鬼祟也不敢出来。

第624章 真正的狐狸

略作休息之后,夜摇光就拿着罗盘,和温亭湛一道往林子深处寻去。

“昨日的飞尸并非蓄意养出来,而是自然形成,这里距离我们家也就四五百里的距离,大黑熊看到的也许就是这具飞尸。”夜摇光虽然语气不肯定,但是她心里却笃定,一具飞尸要几百年才能够形成,而且对地理环境要求相当的苛刻,方圆千里能够出现一具已经是极其难得。

温亭湛没有搭话,对这一类的东西他并不了解,所以没有发言权。

又走了一段距离,夜摇光才蓦然问道:“昨夜的盗尸贼你可抓了?”

“抓了,让浮梁县令送到知府衙门去。”温亭湛之所以这么晚才来寻夜摇光,就是把人送到了县衙,并且与浮梁县令交涉了一番。

“哦。”夜摇光应了一声表示她知道了,与温亭湛不轻易插言僵尸一样,这一方面是温亭湛的事儿,夜摇光也不太深入了解,所以也不多言。

可饶是如此,两人也没有觉得无趣,夜摇光蓦地又想到看一件事儿:“户部可是有消息了?”

“户部五日前夜里有人潜入盗取户籍。”温亭湛轻声道。

“五日前?”比孟陵来寻他们都还早,果然是行动得快,“他们下手倒是快。”

“不是对方动的手,是傅老爷子做的局。”温亭湛淡声道。

“咦?”夜摇光侧首望着身旁的温亭湛。

温亭湛细心的解释给她听:“我说过,这事儿未传到陛下耳里之前,定然会被其他人收到风声,看就只看谁快一步,如今看来是傅老爷子快了一步,他收到风声之后装作不知,将内鬼给查了出来,而后设了一个局,让其人赃并获,再上了一个请罪折子,向陛下告罪,只说他早就发现户部户籍泄露,只不过蛀虫为寻到,便一直不敢声张,以免打草惊蛇铸成大错,陛下这下不但不会怪罪他,还嘉奖了他。”

“老狐狸。”夜摇光不由低声道。

“能够做到从一品,哪个不是老狐狸?”温亭湛笑道。

夜摇光目光一转:“若是这一次傅老爷子慢了一步,反遭陷害,你管还是不管?”

“不管。”温亭湛回答的很干脆。

原本以为温亭湛会出手相救,正打算问一问他又有什么办法力挽狂澜,夜摇光却被这个答案噎住:“为何?”

傅老爷子可是褚帝师的左膀右臂,若是他被拉下马,褚帝师必然要大伤元气。而温亭湛已经是褚帝师的弟子,只不过没有对外宣布。

“摇摇,官场能者居之,傅老爷子若是真的栽了,是他的无能,正因为我是师傅的弟子,日后定然要与之为伍。”温亭湛说得很平淡,“我才不要无能之人。且师傅失了傅老爷子,自然还有其他人补上来。既然他做不好这个户部尚书,与其留着他日后再出纰漏,不如让更有能耐之人上来。”

温亭湛的解释让夜摇光完全找不到反驳的话语,有时候觉得身居高位之人,比他们这些修炼者还要冷漠,官场更是没有硝烟的战场,残酷厮杀从来是无声无息。

见夜摇光不言不语,温亭湛笑了笑:“我知你想知晓若我非得出手救陷入危机的傅老爷子,该如何做。”

“快说。”夜摇光果然兴致勃勃。

“其实并不难。”温亭湛莞尔一笑,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就知道占我便宜!”夜摇光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不能让这家伙形成了习惯,要不日后她岂不是得一天亲他个四五回?

夜摇光明显加快了脚步,温亭湛无奈的笑了笑追上去:“若是傅老爷子寻不出内鬼是谁,师傅也寻不到,我会让傅老爷子负荆请罪。”

“负荆请罪?失职之罪?”夜摇光一愣。

“不,泄露户籍之罪。”温亭湛目光变得幽深。

“你这不是把傅老爷子往死里推!”夜摇光惊声道。

“哈哈哈哈,置之死地而后生。”温亭湛朗笑道,“师傅和傅家在帝都盘根数百年,势力之大可想而知,即便他们寻不到内鬼,但定然会知道是谁在陷害他们,只不过掌握不了证据,若换做是我,我定然不会如傅老爷子这般轻而易举的罢手。”

看着温亭湛的目光逐渐变得幽深内敛,夜摇光心里都有些发毛,比对付飞尸还要可怕。

“今日若我是户部尚书,我压根不会费心去寻什么内鬼,他们既然想让我成为罪人,那我就顺了他们的心思。”温亭湛云淡风轻的说道,“不但让自己成为罪人,我还要给自己下点毒,再伪造一份被威胁的证据,大义凛然的跪在陛下面前,让陛下知晓他的重臣如何被威胁,而他们从我这里原本要得到的也不再是死人的户籍,而是活人的户籍。为了与之周旋,为了戳穿他们的阴谋,我不得不与之虚以为蛇,如今我终于查清他们的目的,也算是对的上陛下的一番苦心,故而才来负荆请罪!”

夜摇光咽了咽口水,她的背脊发冷,要活人的户籍做什么?不是通敌卖国有何用?她相信温亭湛会将这个反过来的局做的完美无比,至于为什么对方得到了死人的户籍还要去挖墓,这些等等温亭湛一定会弄得天衣无缝,滴水不漏,他不会明说是何人陷害他威胁他,但是他会弄出证据一步步引导陛下查下去,那些在准备揭发他的人会理所应当的想着他应该如同傅老爷子一般赶快的想办法摘干净自己,而不是顺着他们反过来回敬他们,这个时候是对付最疏于防患说不定还在沾沾自喜的时候。

这一个绝地反击,简直是可怕至极!

“你才是真正的狐狸。”夜摇光不由搓了搓双臂。

温亭湛见了她的动作倒是眉头一皱,看着四周:“此处的确阴冷。”

明明是正午,阳光最温暖的时候,可这个地方竟然犹如寒冬,照射下来的阳光都沁凉无比。

夜摇光这才抬眼看一看四周的环境,不由骇了一跳:“聚阴之地。”

第625章 招来雷劫

“聚阴之地?”温亭湛投来疑惑的目光。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夜摇光笑道,“湛哥儿,咱两啊还真是相辅相成,这聚阴之地,是一种非常特殊的地理环境,它的朝向是东西向或是西北向……”说着把手上的罗盘偏向温亭湛,“你看,这里是西北朝向,罗盘上的针已经不正常,这会儿还能够控制得住,再往前走,阴阳不平衡它也会失衡。”

夜摇光看着前方,这是被分出来的夹道,除了风吹来沙沙作响的竹子,其他植物都不生长,就连草都没有,阴风从外吹来,竹子的声音让人有一种万鬼齐哭的错觉。

“你看,竹林延伸而上,那边是断壁悬崖,路道斗转蛇行,这样就造成了阴阳二气无法交替,阳光照射到了山谷口,就被山壁遮挡,阳气常年不入,就会形成了一个聚阴之地,若是在这里埋葬,尸身就会被阴气滋养,慢慢的形成僵尸,僵尸一旦形成,再有山林间的野物路过被吸了精血,就会越来越强盛,再由夜间的幽月之华滋润,所以才有飞尸。”言罢,夜摇光抓住温亭湛的手,“我们进去看看。”

踏入竹林地,就有一阵阵冰冷比寒冬还有刺骨的风吹来,影响了四周的环境,一阵阵鬼哭狼嚎令人心烦意乱,头皮发麻,这对于夜摇光自然是屡见不鲜,温亭湛原本就定力非凡,加之河边鬼王,地宫鬼道都亲身经历过,倒是不惧这一点幻觉。

等他们走过山谷之后,就果然看到了一个坟地,坟墓的墓碑已经腐烂成一块烂木头,坟地的土也散开,棺材显而易见。

“应该是没有请地师,葬墓者只想寻个隐蔽的地方将他们埋葬,却没有想到寻了一个聚阴之地。”夜摇光看了一遍,很平常的一个墓,几乎就是挖了一个可以容纳得下两具棺椁的坑将棺椁放了下去,更不要说什么陪葬物,夜摇光看着管材,目光有些复杂。

“你是在苦恼棺中的小僵尸?”温亭湛一眼就看穿了夜摇光的顾虑。

“嗯,它尚且没有害过人,可我却不能容它活着,它活着就必然要以人之鲜血为食。”夜摇光轻轻叹了一口气,这小家伙不好安排。

被埋在这里不是它的错,成了僵尸也非它能够自主,小小年纪就丧命,时候都不能得打安寝,好不容易又算是活了一次,却不被认可。她做不到如同其他修炼者一般,将之焚化万事大吉。

“你打算如何安置它?”温亭湛问道。

“把它带走,我将它身上的阴气化去,另外寻一个好地方将它安葬。”夜摇光没有犹豫的说道。

“好。”温亭湛点了点头,便亲自上前,跳下边缘,双手拖住小的那一副棺材,打算将之拖起来,入手却是一片冰凉,好在他身上有虚谷给的玉扣和阳珠,灼热的气息流淌过来将阴气给化去,这才没有被阴气入体,也正是因此,夜摇光才放心温亭湛下去动手。

“当心些,小家伙这会儿还在睡觉,你把它吵醒,它若是挣脱出棺木,见了阳光可不好。”因为僵尸挣脱,棺盖已经不是密封,看着有松动的趋势,夜摇光赶忙上前来帮忙,两人合力才将棺材给拖上来。

棺材一放下,夜摇光就赶到棺盖非人为之力在跳动。好在她眼疾手快的一掌紧紧的按住,五行之气流动,将之给死死压住。另一手迅速的抽出四道符纸,在棺木的四方棺盖和棺边缘贴上。

棺盖是不动了,可棺材内却出来咚咚咚的撞击声,夜摇光拍拍手,又敲了敲棺材:“小家伙,乖乖睡觉,姐姐带你离开这个会让你万劫不复之地。”

言罢,夜摇光也不理会听不懂她话依然在敲击撞击的小僵尸,对温亭湛道:“把天麟给我,你把棺木带到一边。”

温亭湛从怀里取出天麟递给夜摇光。

夜摇光取出罗盘,给温亭湛寻到了生门,用五行之气画了一个圈,有将三枚收回来的祥符通宝沿着边缘嵌入地面,才让温亭湛带着棺木站了进去,等到安排好温亭湛,夜摇光就又将阴贵之门寻出,当即盘膝而坐。

她放在膝盖上的两手掐出了一样的手诀,唇瓣微动,在阴风浮动的聚阴之前轻缓的声音很快就被吹散,很快她的周围一圈圈光圈从从地面浮动起来,手诀倏地一变,两手交错间天麟刀尖指向天空悬浮在夜摇光的眼前,她的手指是一个复杂的手诀沿着两边拉开,随着她的指尖又是一个手诀变化,四周阴冷的气息平地乍起,形成了一股飓风朝着天麟刮来,温亭湛的圈子边缘祥符通宝发出清脆的争鸣声,格外的刺耳,射出了一道金光,将温亭湛包裹,仿佛平地刮来的飓风竟然被这一束肉眼看不到的金光给弹开,完全侵蚀不了温亭湛分毫。

而夜摇光的面前,天麟四周浓郁的阴气仿佛要凝聚成为实质,浓厚的阴气将空气挤走,她的面前天麟似乎陷入了泥沼一般艰难的扭转,一点点的将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阴气吸收。

很快天麟的身体就一寸寸的膨胀,鼓成了一个球体,两端依然还是原本的大小,唯有刀刃胀大了不知多少倍,看起来还有些滑稽。

温亭湛蓦地感觉天空一阵阴暗,猛然抬首就见到他们头顶,仅限于他们头顶这片天空不知何处扯来一块厚重的乌云,狰狞的电光开始闪烁,似乎随时都要劈下来一般。

“卧槽,什么鬼,你竟然将雷劫给招来了!”夜摇光惊悚,她细长的手指动作优美犹如花蕊绽放一般迅速的变了一个诀,却发现她竟然驱不走阴气,而天麟也不受她控制了!

“儿子!”天麟遭雷劈,她不管,反正也是一个死物,关键天麟里面还有夜开阳,夜开阳乃是鬼魂,根本承受不了雷劫。

“娘亲,我没事,别担心我。”夜开阳声音有些艰难。

这更加让夜摇光担心:“你怎么了?”

第626章 不一样的功德

“娘亲,我、我太撑了!”夜开阳的声音不无委屈的说道。

“儿子,现在不是你撑不撑的问题,是雷劫!雷劫,你看的了么?”这是恰好一道闪电扯开,将夜摇光的脸照的苍白。

“儿子看到了,娘亲别担心我,天麟不会让我有事。”夜开阳的声音从神识之中从传来。

夜摇光都不知道夜开阳对天麟哪里来的信心,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她也无能为力,就她现在的修为,一道雷劫劈下来,估计魂儿都劈没了。所以,她只能选择相信夜开阳,迅速的退开,奔入温亭湛的保护圈。

就在夜摇光一脚踏入圈内之时,积压的雷电终于轰然一声炸响,这是夜摇光第二次这么近距离接触雷电,响亮的声音险些把她耳膜都给轰聋了,这声音比上一次温亭湛接受天罚的雷电要大太多。

雷声过后,夜摇光的耳里还在嗡嗡嗡的回响,好一会儿才平复。

“你没事吧?”夜摇光迅速的侧首看向温亭湛。

“无碍。”温亭湛摇了摇头,早在雷电劈下来的一瞬间,他就已经封闭了六识。

夜摇光见温亭湛听得见她的话,于是抬首看向半空之中,顿时眼珠子一瞪:“卧槽,这是要逆天啊。”

天麟竟然在虚空之中长了起码两倍,这弯刀太像剑,只是尖端有个弧度,刀尖往内弯,其他地方都是一样的宽度。

“好锋利。”温亭湛看着刀尖折射出来的寒芒,不由惊讶。

“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夜摇光指的是天麟本身,原本只是当时她太穷,天麟又能够凝聚煞气,且对了感觉,夜摇光就留在身边,却没有想到天麟竟然是这样的一个存在,越来越让她捉摸不透。

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并且见到兵器也能够招来雷劫!

还好只有一道雷,等到天麟把电光全部吸收之后,夜摇光迅速的奔上前,掌心运气将刀柄握住,另一手顺着刀刃一抹,感觉到一股非常厚重的气息:“你不会一直这般大吧?”

这可不好携带。

谁知她的话音一落,天麟就瞬间收缩,变成了原来的巴掌大小。

“真是听话。”夜摇光高兴的将似乎与原来一般无二的天麟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儿子,你可还好?”

“娘亲,孩儿无事。”夜开阳的声音传来。

“好,没事就好。”夜摇光其实没有感觉到夜开阳有事,只不过确认一翻,“湛哥儿,你带着棺材去外面等我。”

这里的阴气都被天麟给吸光了,但是这个环境必须改造,否则没有几年又会凝聚起来阴气。

“好。”就算夜摇光没有说,温亭湛也知道夜摇光要做什么,他二话不说的拖着棺材就走出了竹林通道。

等到温亭湛离开,夜摇光四周看了一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开一个口子,让阳气能够涌入,这里连太阳都照射不到,山壁又太紧密,若是毁去山壁,且不说工程太大,还会毁去不少生灵,树木花草也是生灵,而且山壁毁去,这样的环境风化几年,说不定会造成山壁断层。

想了片刻,夜摇光沉默无声的离开了。

“如此快?”温亭湛见到这么快就走出来的夜摇光,不由惊讶。

“我们先将这只小家伙给安顿,然后去镇上买几面八卦镜。”夜摇光没有解释,而是道,“再来化解这里的风水。”

“好。”温亭湛自然是听夜摇光的话。

这里就是山林,夜摇光因为罗盘内有龙脉,很快就寻到了一个好地方,不说什么大富大贵,恩泽后人,庇佑亲人,对于死者绝对是非常舒适的地方,其实三百多年,这小僵尸应该没有亲人了,但夜摇光还是尽心尽力的为它寻了,就好比当初夜开阳一般,它没有后人,可夜摇光依然给夜开阳顿了一个好地方,这纯属只是为了夜开阳的尸体考虑,也是她做事有始有终的原则,总不能随便找个地方给葬了。

确定了地点,夜摇光就让温亭湛骑着绝驰去镇上买些工具和八卦镜,而她就在原地,准备化去小僵尸的煞气。

“小家伙,你别怪我,这世间万物生存都有其定律,可你已经在六道之外,不应该存于世,你的存在会让更多的人失去生命……”夜摇光其实心里有些沉重,相当于杀了一个无辜的生命,虽然这是正义,不会有任何罪孽的行为,但小家伙何其无辜啊。

深吸一口气,夜摇光双手凝气一个复杂的手诀,指尖萦绕着五行之气,迅速的在棺盖之上游走,一股股五行之气犹如钉子一般渗透棺盖打入小僵尸的身上,原本还在挣扎的小僵尸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夜摇光迅速的又变幻手诀,双手指尖相扣,纯净的五行之气一**的涌出,将整个棺木包裹,棺材内的小僵尸身体开始变软,饱满的肌肤也迅速的萎缩下去,而一**的阴气从棺木之中散出来,等到阴气全部散去,小僵尸变成了一具正常的干尸。

夜摇光收回手,闭着眼睛许久,才睁开眼睛推开了棺木,看着静静的躺着小家伙,她指尖凝聚一股五行之气,点在了它的眉心。

“送你一口气,可保你尸身不腐,这是我仅能为你而做。”果断干脆的将棺盖从新盖上。它连魂都没有,她想为它超度都不行。

棺盖合上的一瞬间,一颗星光从缝隙中飞跃而出,落在了夜摇光腰间的功德袋内,夜摇光眼睛一涩。

“其实,你该恨我才是……”

毕竟她烧死了它的父亲,也算杀了它。虽然她没有将它焚化,但诛灭了就是诛灭了……

夜摇光双手搭在棺木之上,静默了许久许久,直到温亭湛赶回来,她才和温亭湛迅速的合力挖了坟地,将它给葬下去,而后夜摇光立了一个墓碑,用她的鲜血合着五行之气所书,如此可以让百鬼勿扰,就算是盗墓贼也毁坏不了。

第627章 为你做什么都快乐

安葬好小家伙,夜摇光就不发一言的返回了聚阴之地,这里的环境过于苛刻,要改动太难,夜摇光拿着温亭湛买来的三面八卦镜,一个纵身而起,足尖沿着仿佛高耸如云一般高的山壁飞踏而上,此时已经是下午,看着阳光能够照射的范围,夜摇光略微推算了四季太阳的正午时分的方位,寻了一个能够聚集阳光的最佳点,运足五行之气,一掌将八卦镜打入石壁之上,力道用的非常的巧,没有损害八卦镜,却让八卦镜彷佛是从石壁融为一体。

而后一脚踢在石壁之上,迅速的旋身,飞向了对面的石壁,沿着石壁又往下移,大概推算出对面的八卦镜反射的地方,又嵌入了一面镜子,便飘然落地,足尖在地面之上轻轻一点,飞往后面的孤崖之上,将最后一面镜子嵌入早已经寻好的位置。

这才飘然旋身落地。

温亭湛缓步走过来,抬首四周望了望:“这仅仅只是引入阳气?”

“自然不是。”夜摇光笑着摇了摇头,“别小看这三面镜子,我这是布下了一个三阳局,三阳,正阳、晚阳。朝阳启明,其台光荧;正阳中天,其台宣朗;夕阳辉照,其台腾射;均含勃勃生机之意。只要这三面镜子不被破坏,这里很快就会变成一个风水宝地。”

“既是如此,为何你还要为僵尸另择坟地?”温亭湛问。

“这里变成了风水宝地,也不能长久,其实山川随着岁月终究会演变,再好的风水宝地,也有尽头,这也是为何皇室百年成百代,富贵不能延绵是一个道理,但这里风险太大,故而我为它另择他处。”夜摇光解释道,“小家伙也值得我一番心思。”

说着,夜摇光将功德的事情说给了温亭湛听。

温亭湛这才明白夜摇光的心事重重源自何处,双手牵起夜摇光的手:“摇摇,你已经做得很好,若换了一个人它绝无这样的结局。”

一把火烧了多么的省事?不用耗费五行之气去化解它的煞气,更不用费心思为它寻找坟地,将它好生安葬,这才是它最好的归宿,若是等到成了飞尸,控制不住的吸食活人的鲜血,那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其下场定然与它的父亲一般。

“我知道,我只是希望,老天能够少开一些玩笑……”

既然它们的存在逆天,为何又要让他们存在?难道就是为了让它们生来祸害无辜,而后被人铲除,彰显一下正义么?对于飞尸她没有任何心理负担,毕竟它已经吸食过人血,可那小僵尸……

不提也罢。

“摇摇,看着我。”温亭湛双手捧住夜摇光的脸,他们四目相对,他漆黑的眼眸认真的看着她:“摇摇,这世间没有绝对的公平,很多人很多事没有任何道理可循,你只要无愧于心,又何必执着于根本?”

“道理我都懂,不过是一时感慨。”夜摇光对温亭湛露出笑脸,将他的手抓下来,“走吧,天色已经不早,我们赶去镇上吃点东西,歇息一晚,明日就启程回家。”

他们可是说好五六日回家,今日已经是第四日,歇息一晚,明日回家也就是第五日了。去了镇上,夜摇光才知晓他们就在庐陵县隔壁的宜春县下的一个镇上,距离家里也就三百里的路程,几个时辰就能感到。

寻了一个好的客栈,夜摇光痛痛快快的洗了澡,用了晚膳,和温亭湛消消食,就早早的歇下,在树林里守了两天两夜不说,连着两天一夜没有合眼,还耗费了那么多的元气,她是非常的疲累,所以睡得极沉。

温亭湛随身携带了特意为她调制的香料,不但在她沐浴的水中加了,也在她的房间点了一些,故而夜摇光第二天醒来,虽然修为没有完全恢复,但又神清气爽。

“有个能干的相公可真好。”知晓这是谁的功劳,夜摇光心里抹了蜜一般的甜,她迅速的盘膝而坐开始修炼。

修炼完毕,洗漱之后出去,温亭湛已经准备好了她喜欢吃的东西,都是在她洗漱之后才让上的,看着面前一碗血红色的血燕粥,夜摇光一愣:“这个镇上还有这么稀罕的东西?”

“这是我今早去县城买回来,特意为你熬制,这东西对女子滋补元气比人参鸡汤更佳。”温亭湛温和一笑。

夜摇光侧首看了看房门外的日头,现在大概巳时初(9点),这里去县城用绝驰来回也要一个时辰,熬制也要一个时辰吧,也就是寅时正(四点)温亭湛就要出门,在城门打开的第一时间购买回来,然后开始熬制……

夜摇光的睫毛颤了颤,她默默端起血燕粥,一改往日的狼吞虎咽,小口小口的喝着,温亭湛的手艺真的只能用粗糙来形容,事事都近乎完美的温亭湛,偏生在厨艺上没有一丁点天赋,这种东西温亭湛肯定不放心交给客栈厨子,但夜摇光喝着却是她喝过最好喝的粥。

“怎么就闷闷不乐?”温亭湛拿起筷子,看着这样的夜摇光不由轻声叹气,“摇摇,若是我的呵护与珍视成了你心上的一把枷锁,我才会难过。这世间,能够让我小心翼翼捧在手心的只有你一人,我为你做什么都是一种快乐,你若真的高兴感动,安然无忧的享受就是对我最大的鼓励和回报。”

“讨厌,一大早说什么煽情的话。”夜摇光眼眶都有些泛红,然后三两下将血燕粥给吞下去,把碗往桌子上一搁,“温亭湛,我可告诉你,这是你自找的,你要一直这样对我好,不,要一天比一天对我好,你若哪天累了倦了,不愿意这样对我好了,我就、我就……”

就了半晌,夜摇光愣是说不出一句适合的威胁之言。

“不用想了,你没有用得上的一日。”温亭湛也没有坏心的调侃她,而是又夹了一个包子放在她的碗里,“快吃,凉了味道便不好。”

第628章 百里门相求

结束了温馨的早餐,温亭湛和夜摇光也不能再耽搁,马不停蹄的两人一骑,一道快马加鞭的赶回家里,倒是在路上看了不少沿途的风景,原本正午的时候就能够赶回家,却偏偏拖到了日落黄昏。

当然,如果夜摇光知道家里有人正等着她,她一定会再拖延二三日。

“姑娘,少爷您们可算是回来了。”夜摇光和温亭湛牵着马儿才刚刚进入村子里,王一林带着王森就村口张望。

“发生何事?”温亭湛把缰绳递给王一林,而后问道。这两人,明显是特意在这里等他们,看来也不是第一天如此,肯定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儿,才会每日在这里等待,好第一时间知晓他们回来。

“少爷,以前来过家里拜访的凌公子登门拜访。”王一林连忙回复,“似乎有要紧之事,王爷传讯去浮梁县,今早浮梁县县令回信说少爷已经离开两日,王爷说您和姑娘应该这两日就回来,所以让我们在这里候着。”

王森已经激灵的跑回家传信,所以当夜摇光和温亭湛跨入家门之后,幼离已经备好净手的水,夜摇光和温亭湛简单的收拾了一番,就去了饭堂,果然是百里门的人,依然是凌度带头,有凌朗和凌玲师兄妹。

“夜姑娘。”凌度他们见到夜摇光都从靠背椅上站起身,然后态度格外的恭敬。

“凌度道君别客气,我们一路赶回来,如今已经饥肠辘辘,有什么要紧之事,我们饭桌上说。”说着夜摇光就将所有人往饭桌那边领去。

等到先后落座之后,凌度等人也没有开口说什么,道家修炼虽然讲究修身养性,但其实更宣言随心自在,自然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凌度等人选择沉默,应该是念着他们奔波回来,故而有心让他们好生用一顿晚膳。

夜摇光和温亭湛也不辜负他们一番心意,于是大家都静默的将晚膳用完,等到宜芳等人收拾饭桌的时候,夜摇光就在饭堂旁边的大堂招待他们,让幼离沏了一壶菊花茶茶。

“凌度道君,不知被何事困扰?”夜摇光主动问了出来。

“其实这事儿,夜姑娘定然是有所耳闻,我听闻夜姑娘是去浮梁县缉拿盗尸之人。”凌度端着茶杯道,“不瞒夜姑娘,我们百里门就在八闽,师兄与八闽布政使有些渊源,这事儿八闽布政使求到了百里门,师兄便派我前去协助,原以为是魔门作祟,可我与对方之人打过交道之后,才发现竟然不是魔门所为。”

“不是魔门所为?”夜摇光也有些诧异,其实她也是猜测是魔门,毕竟正统的修炼者哪里回去养尸,而且一养就是这么多。

“不是魔门,而且牵扯到了隐世大家族。”凌度说到这里,眉头就不自觉的皱了起来,“隐世大族所修之法亦正亦邪,所习秘术更是神秘莫测,我们百里门根本无法与之抗衡,但也不能因此而坐视不管,故而才求上了夜姑娘。”

“凌度道君,当日摇铃之事,道君仗义相助,但凡道君有所求,我本不应该推辞,可我的能耐道君也应该知晓,我的修为犹在道君之下,连百里门都应付不了,我便是随道君一道而去,也是无足轻重。”夜摇光不解,为何百里门竟然会球上了她。

夜摇光的话让凌度一愣,就连凌朗都是错愕,性格直爽的凌玲气愤不已,她站起身,用一种我看错你的表情看着夜摇光:“夜姑娘,你能够为了一个女鬼奔波,能够为了摇铃而挺身而出,我原以为你是一个坦荡的奇女子,没有想到你竟然如此推诿!”

对于凌玲的指责夜摇光是有些莫名:“凌姑娘,并非我推脱,而是这事我根本无能为力……”

“夜姑娘,你是虚谷真君的女儿,你是千机真君的世侄女,你如此惧怕一个邪门歪道,你将虚谷真君的威名置于何地!”凌玲高声指责。

夜摇光一怔,已经很久没有人在她的面前提到老头子,她倒不是把老头子忘了,而是她从来没有把老头子当做一个靠山,而是当做真正的亲人,所以压根没有往这一方去想。

可饶是凌玲提到这一点,夜摇光还是没有逞强:“爹爹已经飞升,人走茶便会凉,虽则千机师叔允诺要照料我,可这事儿我不能自作主张,冒用缘生观之名。”

“夜姑娘你……”

“玲儿!”凌度沉声低喝,他看向夜摇光,态度诚恳:“夜姑娘,此事是我没有考虑走到。”

“凌度道君,此事虽则我不能借用缘生观之名,但我却愿尽我自己的一点绵薄之力。”夜摇光也非常认真的说道,“至于千机师叔的名头,我会传信给师叔,让师叔代为查一查究竟是哪一个隐世大家族。”

当日潘卓之事,若非有凌度,他们要做出那么完美的局也会很困难。百里门对上缥邈仙宗,天壤之别的差距,但凌度也没有因此而明哲保身,投桃报李,夜摇光也不能因为这一次牵扯到隐世大家族就退缩。

只不过,她不会未经千机师叔的允许就贸然代表着缘生观而去。虽然她相信千机师叔一定会做她的后盾,但知道是一回事,不知会一声就用,等到自己摆平不了,要别人来营救的时候,就会让别人有种赶鸭子上架的强迫感,这是在消费情分。另外,就是百里门都查不出来,对方肯定大有来头,让千机师叔去查也算是打个招呼,若是能够私聊最好对方提前收起爪牙,兵不见血刃。

“夜姑娘,百里门多谢夜姑娘大义相助。”凌度带着凌朗师兄妹站起身对着夜摇光行礼。

“凌度道君客气。”夜摇光连忙谦逊道,“既然是朋友,自然是应当守望相助。”

“夜姑娘,你看我们何时启程?”凌度有些不好意思,“实不相瞒,我们几人已经离开八闽十日有余,我是担忧日子一长出现变故。”

第629章 惊闻密若族

夜摇光也知道他们的顾虑,于是沉吟了片刻后道:“今夜天色已不早,况且我也才刚刚赶回来,尚且有些事情需要交代,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凌度道君你看可好?”

凌度喜形于色:“好。”

“三位便早些歇息,我也去早些将事情处理完,以免耽搁明日行程。”夜摇光说着就喊了宜芳进来,将他们三人引到客房去。

夜摇光迅速的去了书房写了一封信,因为失态紧急只好又去寻温亭湛借小乖乖,温亭湛自然不会推辞,等到将小乖乖放飞之后,温亭湛回过头看着夜摇光:“我随你一道去。”

“不行。”夜摇光摇了摇头,“如今已经是月末,还有不到半个月便要开课,书院规矩严苛,我也不知道何时能够赶回来,若是我赶不回来,书院便是要开除我也无妨,左不过我不考科举。”

“放心,我会打点妥当。”温亭湛笑道。

“湛哥儿,虽说你的优异,书院定然不会不要你,可你这般若是被书院责难,日后也是一个污点。”夜摇光皱眉。

这个时代书院被罚被斥责,绝对不是前世那么云淡风轻,而是非常重大的事情,就如同犯罪一般,将背负一生。

“我连这一点本事都没有么?”温亭湛哭笑不得,“我自然会有名正言顺的理由。”

“湛哥儿……”

“摇摇,你可是答应过我,日后无论去哪儿,都会带着我。”温亭湛不得不将这件事搬出来。

这还是当初去钱府给钱府看家宅,第一次将温亭湛撇下了半个多月,回来之后为了哄这家伙开心,她做出了这个承诺,夜摇光一噎。

“你早些睡,家里的事儿我去交代。”温亭湛冲着瞪着他的夜摇光温和一笑。

“湛哥儿,你跟着我走,士睿身边就缺了人……”

夜摇光还待挣扎一番,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温亭湛给反驳:“士睿十三岁以前身边没有我也安然无恙的活到了今日,日后我也不可能****伴在他的身侧,若是没了我,他就生死难料,那他趁早拔剑自刎。”

除了瞪他,夜摇光真是拿不出其他表情,最后只能闷闷的说道:“你我都不去书院,再带着小阳便不大好,就把小阳留给士睿,我带着连山出去历练历练。”

“好。”见夜摇光答应了,温亭湛也就高兴了。

看着夜摇光睡下,给她掖好被子,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温亭湛才转身出去,将事情都交代清楚之后,便问了萧士睿和陆永恬的想法,两人虽然也很想跟着去,但是介于归期未定,他们总不能集体旷课,最后两人决定在温宅呆到十三号再去书院,顺便看看半个月他们回不回得来。

温亭湛欣然同意,然后告诉了他们一个好消息,飞尸已经被夜摇光给消灭,他们不在的时候,两人可以带着乾阳去山上打猎。这可把两人给高兴坏了,陆永恬早就想往山上跑。

安排妥当之后,第二日夜摇光和温亭湛就带了连山,其余人都没有带,因为这次的敌人非同一般,人多了反而是累赘。

从他们这里到八闽约莫一千二百里路,他们一行人的行程一天半的功夫就到了,若是晚上不歇息,当天夜里子时前后就能够到。天黑的时候,夜摇光看着凌度等人实在是焦急,也就没有耽搁,歇息了一个时辰,吃了东西就继续赶路,第二日寅时的时候他们进入了八闽境内,巳时的时候与百里门的人在泉州汇合。

“夜姑娘,这是我的掌门师兄。”凌度引荐,“师兄,这就是夜姑娘。”

“夜姑娘,我们曾有几面之缘。”百里门的掌门凌庚对着夜摇光的抱拳,“不知夜姑娘可有记忆?”

“在缘生观时,虽不曾与凌掌门攀谈,但凌掌门仗义支持爹爹,灼华感激于心。”夜摇光回礼道。

“哪里哪里,凌某是看准了真君,也从中得到了不少好处,夜姑娘无需客气。”凌庚连忙罢手道。

“师兄与夜姑娘都先别客气,夜姑娘先请坐。”凌度开口道。

凌庚一拍脑门:“失礼失礼,夜姑娘、温公子请坐。”

等到下人上了茶水,夜摇光才问道:“凌掌门不知你们可有查到,到底牵扯的是哪个隐世大家族?”

这个时代的隐世大家族不必修炼门派少,他们之所以隐世的原因也有很多,有些是为了不被世俗所扰,有些则是自命清高,有些则是修炼法门诡异,若游走于世俗很容易沦为魔道。

“不瞒夜姑娘,我们到现在还不曾查到。”凌掌门有些惭愧的说道,“不过,不过可以确定乃是琉球的隐世大家族。”

琉球?琉球其实大家并不陌生,正是宝岛,与泉州隔海而对。历史是惊人的相似,在前世的正史上,元太祖忽必烈也是第一个对琉球实施行政管理之人,到了这里依然。本朝的太祖皇帝肯定是想要攻克琉球,可惜他大半生都在攻打江山,等到他登基为皇之时已经年近五旬,而天下刚刚太平,不仅国库空虚,新朝建立有功之臣的分配等等因素都影响了他,使的他还来不及对琉球进行攻打已经驾鹤西去,也许这是他人生一大憾事。不过,早在太祖皇帝建国之初,琉球皇室已经上书归附。

“琉球有多少隐世家族?”温亭湛出声问道。

既然已经确定其地理位置,却不确定是何人,那就肯定流求隐世大家族不止一两个。

“温公子有所不知,流求乃是群岛,别看土地不大,但奇物奇人甚至奇术辈出,风水环境又极佳,故而许多隐世大家族扎根,小的也就不多说,光是威名赫赫的就有三个,泰合族、混元族、密若族。”

“密若族!”夜摇光和温亭湛同时霍然抬起头,“你是说密若族也在流求?”

卧槽,要不要这么倒霉,这就遇上了密若族,她和传说之中的含幽就隔了一条海!遇上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大,如果早知道密若族在流求,她宁可厚脸皮去求长延师兄,也不会亲自来!

第630章 缥邈仙宗之变

“夜姑娘与密若族可是有过节?”见夜摇光和温亭湛的反应这么大,凌庚不由试探的问道。

“的确有些私人恩怨。”夜摇光淡淡的说了一句。

“夜姑娘可要当心,密若族乃是琉球三大家族之中最为强势的一个。”凌庚不由提醒了一句,

“有所耳闻,据说密若族的族长现年已经两百多岁近三百岁。”夜摇光不着痕迹的套话。

“含幽族长……”凌庚提到眼中都闪过一丝惧意,“当真是一个可怕的女人,原本她是修行中排位第五之人,现如今成了第三,整个琉球就连王室都不敢忤逆她,若非她是修行之人,不管俗世,只怕她要自立女皇,与中原开战。”

“那也得等她成了天下第一再说。”夜摇光冷笑,“心术不正,一旦她眷恋俗世权势,自有天收。”

“这密若族族长是修习什么本领,修为竟然能够突飞猛进,一跃成为第三?”温亭湛沉思着问道。

夜摇光知晓温亭湛这也是在打探关于含幽的信息,故而也看向凌庚。

“哈哈哈,温公子有所不知,修炼一途尤为艰难,越是顶尖的修炼者要增进就越发艰难。含幽能够排位上升,并非是其修为提升的缘故。”凌庚笑道,“而是曾经排名第一的虚谷真君飞升,排名第三的缥邈仙宗宗主不久前陨落……”

“缥邈仙宗宗主陨落了?”夜摇光错愕不已,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是心里依然抱着一点侥幸,“是渡劫失败?”

“连千机真君都还未到渡劫之时,云宗主怎么也越不到千机真君前面。”凌庚接下来的话彻底的打碎了夜摇光的侥幸心理,“我们也是五月才接到消息,云宗主是死在其夫人手上。”

“死在其夫人手上?”夜摇光不可思议,怀疑自己的耳朵。

无音的父亲之事发生后,夜摇光私下没有少安慰她,也因为这件事无音特意拿缥邈仙宗的宗主和自己的父亲比较过,原来云非离的父亲也曾喜欢过一个不能迎娶的凡人女子,为了缥邈仙宗云非离的父亲及时醒悟,他将喜欢的女子的记忆抹去,令她不再承受痛苦,并且云非离的父亲给她寻到了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据说亲眼见到对方与其他男子白首偕老,且几次救他们夫妻于危难,以此来藐视自己的父亲永远成不了大气候。

自然就少不得扯得远了些,据说云非离的父亲这一生就娶了一个妻子,他们夫妻之间虽然没有轰轰烈烈的爱,但却对彼此敬重,一百多年生了四子三女,最小的也就是云非离。

这样相濡以沫的情分,夜摇光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云非离的母亲会杀了云宗主。

“哎……”凌庚沉沉的叹了一口气,“这事儿说起来也是命数,云宗主夫妇是我们宗门的典范,二人一直相敬如宾,九宗十门也只有云宗主一人能够看破一个色字,他能够在百年间修炼至渡劫期也是意料之中,缥邈仙宗也正因为云宗主的自律才空前强盛,我们原本都以为云宗主一定会飞升,却不想云宗主竟早在前年便修炼不慎被心魔所控,坠入了魔道成了一个半魔,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得来的办法说是女娲石能够净化渡劫期的五行之气,这也是为何缥邈仙宗一定要地宫女娲石的缘由,原本女娲石带回去,以为皆大欢喜,却没有想到中途不知出了什么岔子,云宗主体内的心魔不但没有被净化,反而挣脱了云宗主的控制,当场就将缥邈仙宗的少宗主还有云笠大长老给击杀,接连又连杀二子,原本七公子也是难逃一死,却是云夫人挡在了前面,也不知怎地,看到云夫人云宗主竟然清醒了片刻,求着云夫人下手,为了缥邈仙宗的正道,为了更多的无辜之人不被他所残害,云夫人最终大义灭亲……”

凌庚的话说到最后有些惆怅,也有深深的钦佩。

夜摇光的心深深的震撼着,她无法想象,一个女人亲眼目睹了深爱的丈夫杀了自己三个儿子,又哀求自己杀了他有多么的绝望,人世间还有比这更残忍的事情么?

“凌掌门,你可知云宗主到底为何会突然成魔?”夜摇光紧张的问着,目光有些茫然的看向温亭湛,她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她害怕,害怕是女娲石的缘故。温亭湛说过地宫只有一个女娲石,如果云非离带回去的是假的,那么真的就是云非离救她时落入岩浆那一个,若是真的这样算起来,还是云非离父亲,酿成缥邈仙宗最大悲剧的罪魁祸首就是她!

温亭湛的手伸过来,握住她的手,沉默无声。

凌庚也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但是参与到地宫之行的都是九宗的人,其他门派都没有派人去,所以他并不知内情。

“这个就不甚清楚,不过我估摸着应该是那秘法的缘故,我从未听闻女娲石可以净化修炼者体内的魔性,这千百年来多少大乘期渡劫期的修炼者死于走火入魔?若是女娲石有这样的奇效,谁不知上古遗留了一颗?地宫早就不知被多少人闯入。”凌庚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可却并没有因此而感觉到了轻松,她不钻牛角尖,但也不会推卸责任,云宗主入魔的原因她一定要去查清楚,否则将会成为她心中过不了的坎。

“凌掌门,我们行了几日的路,先去歇息一会儿,若是凌掌门还有事,可否容后再说?”温亭湛见夜摇光魂不守舍的模样心里担忧。

“好好好,我这儿的消息还没传来,我先让师弟送夜姑娘和温公子去歇息。”凌庚也看出夜摇光似乎有些倦怠,于是连忙吩咐凌度。

等到他们被送到了房间,送走了凌度,温亭湛才关上房门,坐在夜摇光的身侧:“摇摇,此事尚且还没有定论,你先别多虑,我传信问一问陌大哥,连凌掌门都知晓这么多事儿,想必陌大哥知晓的更加清楚。”

第631章 降头术

“也不知陌大哥出关没有。”自从地宫一别到现在已经一年,年后九陌宗回送了一些年礼过来,并且有一份陌钦的亲笔信,信中言及他体内有了阴煞之气将毒素激发,他得随同父亲一道闭关。

“我传信去问问便知。”温亭湛道。

“但愿陌大哥平安,也希望缥邈仙宗得到的女娲石并非假物。”夜摇光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当时你对我说,只有一个女娲石是真时,我应该提醒一下云非离。”

知晓女娲石只有一颗为真,夜摇光犹豫过要不要去告诉云非离,当时她的立场有些尴尬,因为云非离那一颗是救她掉入了岩浆,她把自己拿到的那一颗送给云非离,而后又去寻云非离说他那颗有可能是假的女娲石,关键是她没有任何证据来证明,她害怕她去这样一说,云非离会误以为她后悔将女娲石让给他,从而将女娲石又还给她,到时候她该如何?

接,那不就是证明她想要要回女娲石?不接,既然她自己说是假的,假的留给云非离干嘛?

追根究底,夜摇光不知道云非离要女娲石是去救云宗主,若是知晓是人命关天,她会用义父给她的那一个和云非离换。可不知道,并不代表夜摇光心里不自责。

“当时那样的情形,不怪你。”温亭湛低声安慰,“女娲石若是假的,在地宫之中没有散去倒也说的过去,可出了地宫,甚至云非离将之带回了缥邈仙宗都还没有散去,就难以解释,我相信女娲石一定是真。”

虽然当时温亭湛看到的双塔之中为影子的那一座是夜摇光取的那一座,但温亭湛却也无法笃定那一个女娲石就一定是假,因为两个女娲石都会转动,都有影子,并且都蕴含着极其纯净的五行之灵。

“但愿如此。”夜摇光垂下眼帘。

“一定是如此。”温亭湛双手捧着夜摇光的脸,“摇摇,这世间万事都有定数,你不能因着缥邈仙宗的事情过于惨痛,而忽略其中命数,你是修行之人,应当比我更通透,这应该就是云宗主的命。”

“我不想命数两个字将我变成一个冷漠自私之人。”夜摇光也很认真的说道。

她不能想着这是命数,就冷漠的告诉自己,即便女娲石是假的,云非离救自己又不是她所求,这是云非离自己的选择;她不能想着这是命数,就自私的告诉自己,云宗主的命该如此,就算没有这一原因,最终也会如此,而完全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这样她会瞧不起自己。

“摇摇,你说过因果轮回,云宗主为何被心魔所控这是他自己种下的因,他就应当承受自己养出的果。”温亭湛冷静的说道,“再则,此事尚且没有定论,我不准你再多想,一切等到证实之后我们再言,我们现在距离密若族很近,当务之急是早些把八闽的事情解决之后,早日离开这个危险之地。”

“你说得对,我现在首要是把这里的事情解决。”夜摇光深吸一口气,将脑子里纷乱的思绪给压下去,对着温亭湛笑了笑,“让你担心了。”

温亭湛审视的看了她一会儿,确认她不是强颜欢笑,才展颜。

小乖乖也是急主人之所急,当日下午夜摇光他们午休起来,就飞了回来,带来了长延道尊的一封信。

“长延师兄说了什么?”夜摇光迫不及待的问。

“长延道长大致的意思是,让你代表缘生观而去,琉球形势复杂,让你切莫以身犯险,戈雾海距离琉球并不远,他已经传信戈雾海宗主查此事,待到查清之后,会传信于你,让你留在这里按兵不动。”温亭湛将从信封内倒出来的一枚只有一指长的令牌倒出来,令牌是桃木质地,顶端嵌着水滴状绿色的透明非宝石非水晶的石头,将之递给夜摇光,“这是缘生观观主信物。”

夜摇光接过信物,有些感动:“千机师叔费心了。”

“太好了,如此一来就算是密若族含幽族长亲自驾临,也不足为惧。”一旁的凌度高兴不已,虚谷飞升之后,第一人就成了千机真君,有千机真君的信物在,含幽也得退让三分。

夜摇光闻言唇角抽了抽:“凌度道君,你最好祈祷含幽不要来。”

否者就不是含幽想不想让步的事情,而是她控制不住的想要宰了含幽,就算含幽再畏惧千机师叔,也不可能放过一个想要她命的人。

“夜姑娘放心,师弟只是这么一说,含幽族长在闭关期,恐怕三年五载不会出来。”凌庚连忙道。

“当真?”夜摇光目光一亮,那就再好不过,最好闭关个十几二十年!

“这个消息无误。”凌庚连忙保证。

“那就好。”夜摇光一拍手,至少她的心放下了一半。

“掌门,掌门不好了!”就在此时一道尖锐的叫声从外面传来。

夜摇光等人立刻面色一凝,迅速的往外面奔去,就见百里门的弟子已经围在一起,等他们上前的时候自动让开了路,一个三十左右的中年男子满身是血的抱着其中一个二十出头昏迷的男子,那个昏迷的男子身体里彷佛有什么在皮下蠕动,想要破皮而出,却被中年男子强行用五行之金气压住。

“凌源,怎么回事!”凌庚见此脸色一变,凌度已经蹲下身,一道运气似乎想要将面色发黑的青年男子体内那活物给抹杀。

“掌门,我们中了术,只有我和凌攸在大伙儿的拼死相护之下逃了回来,凌攸也中了邪术!”凌源目光焦虑而又悲痛的高喊。

凌庚脚步一个踉跄,稳住身子。

“大家让开!”就在此时凌度一声爆喝。

众人本能的让开,就将凌度将凌攸的身体迅速的往旁边一扔,凌攸的身体还没有落地,夜摇光就看到他的额头破开,一只只水蛭般的虫子飞迸而出,当即一把将温亭湛拦在身后,运足五行之气的手掌朝着那方一挥,那些虫子在半空之中被击得粉碎。

夜摇光目光冰冷:“降头术!”

第632章 中了降头

“夜姑娘识得此等邪术?”凌庚侧首问夜摇光。

“曾经见识过。”前世夜摇光可是没有少和泰国著名的降头师打交道,也并非所有的降头师都是为恶,夜摇光认识一个,虽然没有什么交情,但要是遇上类似的术法,也可以请教,所以对于降头术她很了解,“降头术,涉猎甚广,相传起源自于大唐圣僧西天取经,回程时被害落入通天河,所有经书落入河中,打捞起来的仅取回一部份大乘的「经」,另部份小乘的「谶」,被水流入暹逻,为暹人献与暹僧皇,这部「谶」,就是现在的降头术。方才贵门派弟子所中的乃是五毒降头中的死降。”

“夜姑娘,我们进去说话。”凌庚立刻面色慎重而又恭敬的将夜摇光请会屋内,“不怕夜姑娘笑话,百里门扎根在八闽,巫蛊邪术遇上不知凡几,但真要说出个子午寅卯还说不出来,夜姑娘若是方便,可否赐教一二。”

“凌掌门有不解之处,只管问。”夜摇光很大方的说道。

“适才夜姑娘所言五毒降头,何谓五毒降头?何谓死降?”凌庚连忙问道,他们把所有的邪术统称为邪术,但却不知具体。

“五毒降头,是用蛇、蜈蚣、蝎子、蜘蛛及蟾蜍等为降头,其实不止五毒,凡是有毒的动物都可以为降头,方才贵门派的弟子所中之降头,便不是这五毒之一,但我们依然将之归纳为五毒降头中。”夜摇光便详细的为凌庚解惑,“五毒降头又分为生降和死降:生降,只消将这些毒物置于碗内,配合对方的生辰八字念咒,再将毒物放进受降者的家中,毒物就会找出受降者,出奇不意将其咬死;死降,是将死亡的毒物磨制成粉,配合其他的物品及咒语后,便可混入食物中下降。”顿了顿,夜摇光接过温亭湛递上来的茶水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才道,“死降的发作时间由降头师所定,可以是当场毒发,也可以是三年五载,但,不论发作时间的长短,一旦发作时,中降人必定痛苦万分、死状凄惨——因为他的体内会突然孵出许多怪虫,自他七孔中钻出,其至肚破肠流。”

“如此说来,这些邪术是防不胜防。”凌庚的脸色凝重,这些东西磨成粉末下在饭菜里,因为经过施咒,所以银针五行之气之内的东西根本无法检验,除非是修为高于下降之人,才能够感觉得到。

“倒也不是。”夜摇光道,“切忌冷食,但凡吃食,茶点也好,饭菜也罢,若是面上热,底部冷,那定然是被下了降,这类之物不可食,这是提防死降之法;至于生降就更容易,但有降头术入屋内,必有冷风阵阵吹来,令人背脊寒凉,且亦打喷嚏。”

凌庚目光一亮,站起身对夜摇光行了一个礼:“多谢夜姑娘指点。”

“凌掌门无须客气。”夜摇光连忙道,“日后出行多加小心,这种降头术,其实还有精神力和声音也可以下降,被称之为灵降和声降,灵降犹如心魔,可控制人心,让人成魔,是最为难破除的降术,升降其实与我们做法一样,便是运用大量的咒语经文。另外就是药降可救人可害人,利用的是妖物,譬如尸油……”

说到这里,夜摇光目光蓦然间顿住了,她侧首看向温亭湛。

“尸油?”温亭湛福至心灵,立刻明白了夜摇光的想法。

“尸体在高度腐烂时身体溢出油状物。”夜摇光解释道,“也许他们盗尸体还不仅仅是为了僵尸。”

“丧心病狂。”凌庚不由呵斥。

“什么丧心病狂?”凌度处理完弟子的尸身,安抚好了凌源才走进来。

“师弟来的正好,方才夜姑娘讲了不少关于邪术……”凌庚连忙把夜摇光讲的话又重复的对凌度讲了一遍。

“我方才送凌源回去,他也不知自己如何中了术。”凌度面色沉冷,“我便问他一路上可有何奇异之事,他倒是说了他们前日在一个农户家中用了饭,虽则现在已经入秋,可亲眼看到农户从厨房里端出来的饭菜,吃着却是冰凉,师弟他们想着不要为难乡下百姓,也就没有计较……”

“那他们应当是那是中了术无疑。”夜摇光非常肯定,说着她猛然抬起头,“凌源可曾用膳?”

几乎一瞬间,所有人都想到了一点,因为降头术发作的时间全由降头师说了算,凌源没有发作未必是他没有中术。

凌庚带头朝着凌源的屋子里飞奔而去,夜摇光和温亭湛也紧跟而上,他们去的时候凌源已经简单的打理过自己。

“掌门,师傅。”凌源一愣,不知道凌庚和凌度怎么会冲过来,且面色不太好。

“夜姑娘,如何才能确定凌源是否中了术?”凌庚侧首问道。

夜摇光上前一步,凌源因为凌庚的话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夜摇光直视他的眼睛:“他也中了术。”

“夜姑娘如何看出来?”凌度连忙问道,这可是非常重要的信息。

“你们仔细看他的眼睛。”夜摇光指着凌源的眼睛,“眼瞳周围,眼白之上布满了黑点,只有中了降头术之人才会这般。”

因为大多人的眼瞳都是漆黑明亮,那小黑点围绕着眼瞳一圈,不仔细去看还真看不出来,但仔细一看,却立刻能够看出。

“师傅……”凌源面色惨白的看着凌度,他想到了他亲眼见到的同门一个个是怎样死去,眼中划过一丝深深的恐惧。

“夜姑娘,请问这要如何化解?”凌度连忙问夜摇光。

“破解并不难。”夜摇光伸手扣住凌源的脉搏,五行之气顺着经脉蔓延到了全身,探查了一下凌源的身体,发现体内的毒物竟然是在蛰伏,收回手,夜摇光对凌度和凌庚二人道,“凌源体内的降头术一两日内并不会发作,让他好生歇息一晚,明日我再为他破术。”

“可会突然发作?”凌度追问。

第633章 破解降头术

“凌度道君放心。”夜摇光解释道,“这降头术的发作时限,是将毒物炼制之时就下了咒,一旦下咒就定了时限,下降者也是无法更改。”说完,夜摇光回头问凌源,“你们一行人,是否有些是当即发作,有些在半路,有些是到了家门口比如凌攸,而你是最后一个?”

“是是是。”凌源连忙点头。

“若我估计没错,对方也不确定他们何时能够赶回来,目的就是要将毒物扩散,是笃定了你们无法破术。”夜摇光沉吟了片刻才道。

“也许还有更深一层意思。”温亭湛淡声开口。

“何意?”几人都看向温亭湛。

“警告,威慑。”温亭湛分析道,“若是百里门无人能够破术,就不得不让你们如同对待凌攸一般对待所有赶回来之人,不杀他们,只会让他们承受更多的痛苦,也许毒物还会殃及更多人,可是杀了他们,手刃弟子的痛苦便是对方给百里门贸然插手此事的警告。”

“砰!”凌庚听闻,一拳头将旁边的木架子打碎,额头上青筋直跳。

“凌掌门无需恼怒,如今他们是玩火自焚。”夜摇光冷笑,“我之所以要明日为凌源破术,乃是因为今晚我要备些东西,将凌源体内的毒物引出,用其寻到下降之人,届时凌掌门要如何报仇都成。”

“夜姑娘需要何物,我这就派人去准备。”凌庚连忙道。

“这东西只有我亲自去寻才行。”夜摇光摇了摇头,“凌掌门只需派人打探一下附近何处有杨柳叶。”

凌度先是一愣,旋即就道:“这还真不曾仔细留意过,我现在就派人去打听。”

“凌度道君打听清楚了派人告知我便是。”留下话之后,夜摇光和温亭湛就回到了他们的房间。

温亭湛立刻去写信,将才赶回来的小乖乖放飞,夜摇光看着小乖乖飞远消失的方向,愣愣出神。

温亭湛拦住她的肩膀,无声的陪伴。

晚间,他们用了晚膳之后,凌度才将附近有杨柳树的地方告诉了夜摇光,夜摇光每一处仔细的问过环境之后,最后才让凌朗师兄妹二人带着他们去了其中一处。

这里距离百里门并不远,大约有二里路,他们的脚程很快就赶到。

“夜姑娘,你寻杨柳树作甚?”凌玲实在忍不住好奇问了出来。

“自然是寻找杨柳叶。”夜摇光莞尔一笑,就一个纵身而起。

这里是一条河,河边杨柳树都很密布,这个季节的柳树已经大部分变黄,有的已经开始落叶,而夜摇光要寻的则是蕴含着五行之气的杨柳树枝。

她悬浮在半空之中,运足五行之气的掌心一挥,两股风便从一边拂向另外一边,杨柳树枝在风中瞬间一边倒,夜摇光看了一眼,便旋身落地,走过了一段距离又飞到半空之中,如同之前一般,看了一眼之后,她落地,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这是这里最后一段。

这一次杨柳枝依然在夜摇光的风中倾倒,这时候其中一枝岿然不动就显得非常突兀,夜摇光心下一喜,她就说这样的地理环境不可能没有。足尖踏着枝叶,俯身就将那一支折了下来,旋身落在温亭湛他们的面前。

“树枝?”凌玲有些失望,她还以为夜摇光能够寻出一朵柳树花。

“这树枝可是救凌源性命的关键之物。”夜摇光说了一句,就握着树枝往回走。

蕴含着五行之气的杨柳枝才能够催化出杨枝甘露,用药王法印催化出来的杨枝甘露,才能够将身体里的五毒降化去。

寻到了要寻的东西,夜摇光回去之后,简单的洗漱一番,就歇下。第二日一早夜摇光就让凌度准备设坛,然后按照她的要求让她沐浴更衣,焚香,最后寻来一个没有被用过的碗,夜摇光还用符纸净化了碗,才开坛做法。

凌玲好奇不已,所以从夜摇光沐浴开始,就一直跟着她,就怕错过一点,虽然百里门其他人都很好奇,但是凌庚为了不影响夜摇光,就放了凌玲和凌朗二人。

夜摇光算了算时辰,等到吉时到了,才开始结印,她的手印看似简单,但并不好结出来,至少在下方模仿的凌玲觉得困难无比,且手印变化的非常的快,很快凌玲就跟不上,等到夜摇光结印完毕,虚空之中似乎有什么力量在波动,而后夜摇光右手拿起了杨柳枝,她左手一直没有变化的手印点在了杨柳枝之上。

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杨柳枝竟然从里面冒出了水珠,顺着枝叶滴入在夜摇光准备好的碗里,刚刚开始是一滴两滴,很快就是细小的一股,直到接了小半碗,水才又开始断断续续,接了大半碗之后,翠绿的杨柳枝竟然变成了枯黄,夜摇光收了手印。

“将它找个好的地方插上。”夜摇光将枯黄的杨柳枝递给凌玲。

凌玲觉得惊奇无比,捧着一根杨柳枝如同捧着一个宝贝小心翼翼。

夜摇光端着那一碗水,去寻了凌源,将水递给凌源:“你端着,等我将你体内其中一个毒虫引出来,你就自行喝下。”

凌源自然乖乖的听话,夜摇光一手抓住凌源一只手,割破了凌源的手指,然后却没有一滴血流出来。另一手掐了一个诀,指尖蕴含五行之气,从凌源的后背腰椎开始迅速的往上推到了肩膀,变幻了一个手诀从肩膀沿着手臂推向手指,到了手指上,就可以清晰的看到皮肤下有黑色之物,这时候夜摇光另外一只手一松,血伴随着一个西瓜子大小的小黑点飞了出来,夜摇光松开的手一掷,天麟飞出,将地上的黑点用阴煞之气笼罩。

“喝!”夜摇光沉声提醒一句,迅速的为凌源止血。

松开了凌源,夜摇光这才走到天麟的身边,她取出一个小玉瓶,元蕴含五行之气的手将小黑点引入进去。

“夜姑娘,既然毒物都引出来,为何还要用杨枝甘露?”凌玲不耻下问。

“凌源体内有成千上万这样的毒物。”夜摇光收好小玉瓶,“五毒降一旦下入人体,人体就成了肥沃的土地,它会瞬间产-卵,这些都是五毒的卵-虫。”

第634章 符篆

夜摇光的话让原本好奇的想要触碰小玉瓶看看里面小黑点卵虫是什么样的凌玲顿时缩回手。

对此夜摇光轻轻一笑,五指一握将东西收入囊中,然后转身看着凌源:“可感觉好些?”

杨枝甘露是这些死降的卵虫最大的克星,基本不分种类,所有的蛊虫都可以克死,夜摇光仔细的凝了凌源的眼瞳一眼,果然那一圈小黑点变得淡化。

“似乎身体里轻了不少。”凌源迟疑的说道,他真的有一种骨头被刮干净的感觉。

“如此便好。”夜摇光听了也就点了点头,“你好生歇息会儿,等用了午膳,我有话问你。”

“夜姑娘又吩咐只管说。”凌源万分感激的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就和温亭湛一道去了前院,此刻已经是正午,零度和凌庚都在等着他们用膳。两人看了看凌朗师兄妹的神色便知道事情已经解决,等到落座之后,凌度连忙举起酒杯:“夜姑娘这杯谢你,这次百里门能够请到你,真是请了吉神。”

“凌度道君过誉。”夜摇光端起杯子,杯子里没有酒,倒不是他们不能饮酒,应该是估计到温亭湛的年纪,故而大家都不饮酒,夜摇光见此心里也更加的舒服,这是一种细微的重视。

“夜姑娘无需谦虚。”凌庚紧接着道,“不过我倒是有些疑惑,夜姑娘似乎对克制降头术极其的在行。”

他们虽然是修炼之人,但是修炼之人未必懂奇门之术,懂也未必全懂,尤其是这个时代的局限,门派之间的修习之法或者擅长之道是绝对不会外传,而夜摇光很幸运的生活在前世,加上她真的不安于室,总喜欢到处去游玩,所以交游广阔,大家对于学术都是极尽探讨,互相增进彼此之间的交流,而她记性又好,对于这方面有肯下功夫,才会有今日。

“爹爹活了五百年,总要有些压箱底留给我。”夜摇光隐晦的将这个锅甩给虚谷去被,“其实降头术可以算得上是茅山术的分支,只不过去是去了正道,取了其邪恶之法,要克制降头术用茅山术准没错。我今日便是用的茅山术,以药王菩萨结印得杨枝甘露。”

“原来如此。”凌庚和凌度点了点头,要说茅山术那还真的没有人比虚谷更加精通,而涉及到任何的传家之宝,两人也不好深问。

用完午膳,夜摇光和温亭湛才在午休前去寻了凌源,问了问他们中降头的具体位置,具体经过,掌握了一些基本信息之后,夜摇光才回到房间内,取出了那一个虫卵。

“摇摇这是决定要去寻他们?”温亭湛见此便问道。

“嗯,方才据凌源的描述,背后应该不是密若族,以密若族的强悍,他们不屑如此遮遮掩掩。而且虽然我未曾见过含幽,但也不知道是否含若诅咒的缘故,我莫名的便对含幽的性子有些了解,她应该是一个极其张扬,独裁,刚断,阴沉的女人,这样的性子,绝对不会选择如此迂回的办法,利用凡间之人的贪念去挖墓盗尸。”夜摇光分析之后,便低声道,“既然不是密若族,其他二族不论是哪一族都不足为惧,我猜想下降头之人未必就回了琉球,从他下降头的道行来看,他还不是我的对手,不如趁此时将他擒获,若是能够逼问出些什么自然是好,若是不能,我也能够让他死的无声无息,他用五毒降害了太多的人,这种人死不足惜。”

既然夜摇光什么利弊都分析清楚,温亭湛也就不再多言。他默默的退开身,站在了远一点的地方。

夜摇光手在光洁的桌面之上一挥,一张张黄表纸便平铺在了上面,她双手行了一个双穿山独龙诀,平铺在桌面上的黄表纸就蓦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抬起来,与她的视线齐平,随着夜摇光双臂环绕,目光紧缠,符纸飞跃,有秩序的旋转,最后边缘仿佛镀了一层光一闪而过,等到光芒在尾端消失,所有的符纸猝然交叠在一起,夜摇光迅速的划破指尖,在飞速交叠的符纸之上绘制复杂的图案,每一次收手都是堪堪划过符纸重叠的一端,最后数张符纸,凝聚成了一道蓝色的符纸!

夜摇光两指夹着这一道符纸,唇边绽放一抹得意的笑容。

“这符怎会是蓝色……”温亭湛看着分外惊奇。

“这证明我制符之力大涨。”夜摇光将符纸放在了温亭湛的掌心,“符箓的类型包括金色、银色、紫色、蓝色、黄色五类,金色符箓威力最大,同时要求施法者的道行也高,消耗的功力也最大,银色次之,紫色、蓝色又次之,威力最低的是黄色,这也是最普通的符箓。”

“原来一道符还有这么多的门道。”温亭湛拿着这一张符纸,明明数张交叠却格外的薄,但却非常的重,这份重量不是来自于符纸的数量,“你绘制这张符纸是为何?”

夜摇光抽回符纸:“我方才行的是双穿山独龙诀,代表入地穿山,勇猛穿截。”说着,夜摇光就将小玉瓶里面的卵虫倒了出来,用五行之气将之控制着,将之前裹入符纸之中,又用手诀封住了符篆,“有了它,便是养出这降头之人化成了灰,也能够寻到。”

温亭湛看着薄薄的一张符纸,目光闪了闪。

夜摇光扬了扬下巴,一副崇拜我吧的表情:“是不是神乎其技。”

“是,摇摇最是厉害。”温亭湛自然知道这个时候一定要顺毛。

志得意满的夜摇光完全没有发现,温亭湛宠她就像宠着一个宠物,若是站在旁观者立场,指不定真的炸毛。

“走吧,我们现在就去捉人。”夜摇光一把抓着温亭湛,就急不可耐的去给凌庚二人打个招呼便离开百里门,朝着海边而去。

凌度赶紧放下手中的事儿追了上来:“温公子,这一代路上不太平,我随你们一道。”

夜摇光和温亭湛都没有反对。

第635章 梧桐村

夜摇光他们一路追到了泉安县,这个地方已经是抬眸可见海,他们进入了凌源师兄弟等人歇脚的村子,泉安县赫赫有名的梧桐村。

虽然已经是深秋,道两旁的梧桐树、盆架子等树木,依旧郁郁葱葱。挺拔的树干、繁茂的枝叶,仍然展示无限的生机。

夜摇光这是一走进村子就感觉到了一股盎然升起之气,这一片生机之气中又蕴含着几欲喷薄的五行之气,就连怀中的紫灵珠都开始活动。

“摇摇,有些不对劲。”温亭湛这时在夜摇光的耳边轻声道。

夜摇光看向温亭湛,她能够感觉到源自于体内的五行之气遥相呼应,温亭湛就能够感觉到。见温亭湛的目光看似随意的划过附近村民的脸庞,夜摇光才明白温亭湛说的不对劲指的是什么。她也对附近的人多加留心,才发现竟然有好几个农户打扮的大汉竟然都是身上萦绕着五行之气,他们的五行之气不如修炼者来的纯粹,不是正统的修炼之人。

三人走了好一会儿,才在村中央寻到了一户人家,温亭湛一番客气的交涉之后,对方愿意收留他们在家里歇息一晚。

“凌度道君以往来过此处么?”寻了一个山包,夜摇光随意的坐下,正是秋收农忙的季节,午后的阳光即便炽烈,但田野间依然全是弯着的身影。

“以往曾路径几次。”凌度回答,“似乎并没有大变化。”

“这些人为何要隐藏在农户之家?”夜摇光想不明白,看着他们做农活竟然有模有样,不要告诉她这些人都是失散多年被寻回来之人。

“他们是从别的地方落户于此。”温亭湛站在一侧出声道。

“何以见得?”夜摇光疑惑。

“你看他们都是分散在不同的农户之中,看似与其亲昵,但对他们都客气,这说明他们是为了融入这里,为了拉近关系去帮忙干活。”温亭湛目光落在远方的田野之中,“你觉着他们收割粮食有那么几分真架势,加之村民对他们的态度,说明他们并非来此一二天,且不会只住一二天,故而他们应该是打着居家搬到此处的幌子。”

听了温亭湛的分析,夜摇光觉得也对,如果他们都是各自来投奔亲戚,人数太多,每户之中突然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很容易引起怀疑,村民并不代表他们愚笨。然而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规矩,如果他们只是在这里借助,村民不会让他们帮忙务农,这是礼数,是尊重也是疏离。

只有举家落户,这里的村民想着以后都是一大家子人,才会这么态度亲昵:“为何要大费周章?”

“定然是有所图。”温亭湛莞尔,也在夜摇光的旁边蹲下,“若是我猜的没错,这里有什么被他们发现,且极其重要,但这东西要么就是具体位置不清楚,要么就是还不到取走的时候且不知何时可以取走,他们才会选择这个办法。”

“没错。”一下子所有的不合常理都解释清楚,夜摇光不由对温亭湛竖起大拇指,“果然,还是我家湛哥儿最聪明。”

“温公子观察细微,心思缜密。”凌度也不由夸奖,能够这么快就凭一个照面,几个举动,就把对方的目的看得一清二楚,绝非常人能够做到。

“若是如此,只怕凌源他们之事会是一个乌龙。”夜摇光有了一个猜测,“凌源他们来查盗尸之人,他们追到此处,恰好闯入了这些人的地方,这些人只怕误以为凌源等人也是冲着他们所图之物,而且凌源之事发生才多久,这里的村民竟然一点也惧怕,也不排斥我们这些外村人进入,只能说明他们并不知道凌源他们遇害,这些人为了不引起村民的恐慌,继续隐藏的在这里待下去,才会选择用五毒死降,且还颇费了一番心思,隐瞒了整个村。”

“夜姑娘也是聪慧过人。”凌源完全接受这个推测。

“还以为能够寻到盗尸的幕后主使。”夜摇光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之所以这么马不停蹄,就是希望早些把这件事解决,算是换了当初潘卓的事情凌度的一个人情,早一点离开八闽,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虽然含幽在闭关,但闭关这事儿,就算是闭关之人也未必知晓自己的时间长短,外人的猜测就更加的不可靠。

“无需懊恼,既然已经查到此处,定然此处有异动。”温亭湛安慰夜摇光,“他们是两拨人。”

“两拨人?”夜摇光一愣,她仔细的看了看田野之中分散的几个可疑的人,夜摇光只能够从之前几个擦身而过的人身上感应到他们都不是正统的修炼者,但却并不知道他们是否一道之人,就像没有出招之前,夜摇光无法知晓正统的修炼者修的是五行之中哪些气一个道理。

“你看他们的目光偶尔交汇之际,其实有防备之意。”温亭湛道。

夜摇光果然看过去,但是却没有发现所谓的防备之意,也许是因为两边的人交汇的不多,所以她没有捕捉到:“两拨人,湛哥儿你的意思是又一拨人定然是盗尸幕后之人?”

“嗯。”温亭湛点头,“还记得孟大人之前给的被盗尸的册子么?上面没有泉安县这个地方。”

“既然八闽是距离他们的老巢最近,除非泉安县没有合适的人,否则他们不可能舍近求远要去豫章郡。但是一整个县都没有一个合适的就不太正常。”夜摇光一点就通,虽然条件有些苛刻,但是一个县是数万的人,怎么可能没有一个合适的尸体?

既然有合适的尸体,却没有盗走反而去更远的地方凑,只能说明这个地方有什么阻碍了他们。

“我懂了。”夜摇光目光蓦然一亮,“应该是他们的人盗尸在这里碰了壁,反而让盗尸背后的人发现了这里的宝物,所以他也派人如法炮制的来这里守着,为了不引起更多人的主意,才会不盗整个泉安县!”

第636章 险些遭人利用

“正是如此。”温亭湛笑着点头。

“可哪一方才是盗尸背后之人呢?”夜摇光托着下巴,看似目光落在田野上,其实是用余光瞄着两边的人。

“随便抓一个问一问便知。”温亭湛道。

“随便抓一个?”凌度一愣,“这……”

要是抓错了可如何是好?不是打草惊蛇。

“既然他们能够‘和平共处’,自然是彼此知根知底,且势均力敌。”温亭湛解释了一句。

夜摇光顿时就明白了,如果不是双方都忌惮的对方,下场早就已经是如同凌源他们一般被绞杀在此,夜摇光目光一眯:“晚上就行动。”

夜摇光路上用绳索将那一张淡蓝色的符纸串了起来,此刻正绕着指尖在转着玩,目光飘过符纸萦绕的浅蓝色之光,扫到田野之中同样有一个人身上在萦绕着类似的光,果然在此。

“无需费心,他会主动寻上门。”温亭湛轻笑道。

“主动送上门?”夜摇光狐疑的问道,“你是说他们会如同对付凌源一样来对付我们?”

“不,他是来递消息。”温亭湛摇着头道。

“递消息?”夜摇光和凌度都茫然的对视了一眼。

温亭湛的目光从夜摇光指尖转动的符纸上投了过来,纵然他看不到那符纸的反应,但是他却从夜摇光的表情之中看出她寻到了下降头之人:“我原本以为他们放凌源回来是为了威慑凌掌门,现在才知道这里还有这样一个遗漏之处,对凌源等人下降头的并不是盗尸的幕后之人,而是另外一伙人,他们应该知晓我们要寻盗尸幕后人,且也知晓盗尸幕后人所为之事,故意对凌源等人用如此残暴的手段,就是为了激发凌掌门的怒意,让凌掌门寻高人来对付盗尸之人,如此他们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这是在借我们的刀杀对方的人。”

“可恨!”凌度大怒,这次若不是将夜摇光和温亭湛带来,指不定他们真的就算是回来报仇,也会是被人利用一把。

“他们这样做……”夜摇光听完皱了皱眉,“岂不是暴露了?”

既然那么费心的不惜派人来这里扎根落户,就是想要做到悄无声息,即便误打误撞被盗尸的人发现并且打算横插一脚,但到底只有两方势力,得到的几率也更大,用这样的手段将百里门请来的人引来,这对于他们好处并不多,而且百里门请了人赢了自然好,若是输了背后很可能会牵扯更大,比如她若是在这里有个意外。只怕千机师叔会灭了他们两个家族。

倒不是自以为是,千机师叔肯定不是为了她,为的只是对义父的承诺,千机师叔那样高冷的性格,也许只有一个义父是他唯一的知己,如今这个知己飞升,他本就陷入了寂寞如雪的僵局,一个人即便是清心寡欲的修炼者如果没有一点精神依托都会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缘生观现在明显不需要千机师叔操心,而她就非常幸运的成为了千机师叔的精神依托,说直白点就是唯一需要操心的人和事。

也真是如此一个会犹如滚雪球越滚越大的局面,夜摇光才不明白。

“因为等到再有人寻上来之时,他们已经人去无踪。”温亭湛替夜摇光解惑。

“人去楼空……”夜摇光默念了一遍,她目光瞪大,“你的意思岂不是……他们所图之物,就在这几日就可以得到手,才会把我们引来,只是为了替他们将盗尸那一伙人给缠住,他们得了宝贝就逃之夭夭!”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夜摇光冷笑。到时候就算她死在这里,那也只是盗尸那一伙人的责任,和他们无关,就算是追查下去,这几个人躲起来,他们的门派家族来个打死不认账,甚至说这些人不知所踪,千机师叔还能如何?

“这世间从来不少聪明人。”温亭湛笑道,“别气,不值当。”

“是啊,这世间聪明人不少,自私自利,阴险狡诈之人就更多。”摇光目光微眯,显示她很不高兴,她最恨的就是被人利用,任何人哪怕是陌生人的利用她都会非常的反感,其他背叛都没有这样让她厌恶。

温亭湛瞬间感应到了夜摇光的情绪波动,也不避讳凌度握住夜摇光的手:“要如何才能让你消气?”

既然劝慰不行,那就只能是让她出了这一口气。

“我想让他们反过来狗咬狗。”夜摇光的语气带着一点自己都不知道的娇气,仿佛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女孩子寻求坚实臂膀依靠。

那一点从未有过的情绪变化却犹如清风送人温亭湛的耳里,撩动得他的心湖微微涤荡,若非还有一个人在,他一定会趁机狠狠的亲她一口。

渐渐日落的光晕染上了秋季独有的火红色,照应在她的脸上,仿佛娇羞的红晕,明艳得令人怦然心动。

“好。”温亭湛的声音轻柔如燥热的金秋从田埂吹来的凉风。

“你有办法?”夜摇光立刻反握住他的手。

另一只手搭上去,将她的素荑包裹:“便是没有办法,也要绞尽脑汁为摇摇想出办法。”

“咳咳,天色不早,我们回去用饭吧。”凌度活了几十岁的人,实在是有些尴尬,于是站起身就朝着他们投宿的农户而去。

夜摇光难得脸一红,不过在火红的霞光照射下并不明显。

等到他们回去的时候,果然人家一家子都在等他们用膳,让他们有些尴尬,时下很多农户其实都是用两餐,天一黑就入睡,省灯又省粮。

用完膳,因为夜摇光是男装打扮,虽然这户人家看着不错,建的也是砖瓦房,但是人口多,凌度就和其他挤在了一起,而夜摇光和温亭湛分了一个房间,外间还有这户的一个十二岁孩子。

因为有人,夜摇光也不好多问,但是等她洗漱回来之后,温亭湛已经不见了踪影,她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温亭湛才出现。

第637章 凤栖梧桐

“你去干什么坏事儿了?”夜摇光一脸审视。

温亭湛动作优雅的宽衣,将自己的衣衫折好放在一处,然后上了木板床,躺在夜摇光的外边:“我能够背着摇摇做什么坏事儿?”

“谁知道,你一肚子坏水。”夜摇光瞥了温亭湛一眼,挪了位置给他,自己躺了下去。

就在夜摇光抓被子的时候,黑影笼罩了下来,她抬眼就对上了温亭湛漆黑的眼眸,这时候温亭湛的双手按在她的两边床榻,将她整个人都仿若禁锢在怀里,他定定的看了她好一会儿,才俯下身,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柔软的唇瓣轻轻扫过夜摇光的脸颊,最后落在她的耳畔:“我,只想对摇摇做坏事。”

夜摇光脑中仿若有烟花炸开,整个人都懵了,脸迅速的滚烫起来。她稳住心神,用力一把将温亭湛推开,翻身朝着里面,背对着他:“就知道占我便宜!”

对着夜摇光的后脑勺,温亭湛低低一笑,生出双臂将她揽入怀中,也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两人就这样相拥而眠到天亮,农忙之时,农户起的都比平日早,几乎是夜摇光醒来修炼之时,就有了淡淡的灯光,还有厨房锅碗瓢盆的声音,天刚刚亮的时候鸡鸣声响起,整个家里的人都起了身,夜摇光也修炼完毕,温亭湛也炼完剑法,几人吃完早膳,就没事出去溜达。

“昨夜,他们竟然没有寻来。”凌度昨晚一晚都在防备着,却守了空。

“总要将我们的身份确认,才知道行事的火头。”温亭湛倒是不急,若是一见到他们来了,就寻上门那就是傻子。

“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知晓。”夜摇光瞥了温亭湛一眼,她终于明白温亭湛昨天晚上去干嘛了,很可能就是去引导这人查一个温亭湛想让他们查出来的身份,虽然不知道温亭湛是意欲何为,但是夜摇光懒得问,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晓。

“我们去山上看看。”温亭湛突然提议道。

期初夜摇光都没有注意,但是越走越发的靠近夜摇光感觉到的那一股五行之气,夜摇光就觉得不对劲儿了,她一把抓住温亭湛:“湛哥儿,你这是做什么?”

虽然她酷爱宝物,但现在当务之急是解决盗尸的事情,如果他们这个时候朝着这个方向去,那么守在这里的人就会误会他们其实也是来夺宝,这不是让他们两方人拧在一起一致对外,对付他们么。

比起对上含幽的担忧,夜摇光对于宝物真的就没有什么兴致。

“你不是要他们狗咬狗么?”温亭湛冲着夜摇光扬眉一笑。

“你确定你这是让他们狗咬狗?”夜摇光有些不确定。

温亭湛随手折了一片枫叶:“你说他们见着我们朝着这个方向而去,会如何做?”

“这还用问么?”夜摇光翻个白眼,“自然是去串通一气,对付我们!”

“谁会去寻谁?”温亭湛接着又问。

夜摇光一噎,这个她怎么知晓:“这要看谁最按耐不住。”

“从先前之事看来,应当是给凌源他们下降头之人更急躁一些。”倒是凌度因为经验多,看出了这一点,毕竟一方已经出手,而且这方人是最先寻到这里,在他们心里会有一种这个宝物理所应当是他们所有物的占有欲,也就更加按耐不住。

“没错。”温亭湛点了点头,他接着往前走,“他们会去寻盗尸一伙人,主动提起联手,我已经将我们与缘生观的渊源散出去。”

夜摇光一愣,她没有想到温亭湛竟然实话实说,不是遮遮掩掩,而是帮助他们更快的确认她的身份,完全不清楚温亭湛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一脸的疑惑。

“强敌,自然要慎重对待。”温亭湛接着道,“最迟今日,他们都会知晓摇摇的身份,而给凌源下降头之人会知道得更多,那便是我们其实是冲着盗尸一伙儿人而来。”

脑中电光一闪而过,夜摇光觉得她仿佛明白了温亭湛的用意,可却又没有抓住,还有点点没有衔接起来。

见此,温亭湛又道:“把给凌源下降头的一伙人变成墙头草。”

顿时,夜摇光就明白:“狐狸。”

两方人马如果都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对于夜摇光就不敢下手,害怕缘生观,可要他们将宝物拱手相让绝无可能,如果这个时候有降头师一伙人知晓温亭湛他们来的目的其实是为了百里门的事儿,而不是宝物,他们一定会迫不及待的上门打着讨好夜摇光的幌子,将对方给揭发,甚至很可能会为夜摇光他们大开方便之门。

但是在这之前,也就是现在他们并不知道夜摇光的身份,面对未知的敌人他们不会轻举妄动,可见到夜摇光等人往他们守宝的地方跑去,却会采取一些相应的措施,比如提前商议暂时联手。

而降头师这一方主动去商议了联手,转过头知晓夜摇光的身份之后,便背信弃义不惜揭发盟友来讨好夜摇光,不激怒盗尸那一伙人才怪,他们只需要再从中作梗,推波助澜,不怕两边的火烧得不旺!

“早就听闻温公子智计无双,今日算是领教了!”凌度不由佩服道。

“这里好多梧桐树。”温亭湛停下了脚步,看着四周的梧桐树不由叹了一声。

“梧桐村,梧桐树能不多么?”夜摇光白了温亭湛一眼,而后抬眼望去,目光不由一凝,她的目光越过一颗颗梧桐树落在了远处一大片树冠,是茂密的梧桐树冠,但是夜摇光却在树冠之上看到了萦绕的五行之气,非常浓郁险些成了五行之灵。

“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菶菶萋萋,雍雍喈喈。”温亭湛想到了诗经之内的话,不由吟了出来,伸手抚上一颗梧桐树的树干,“这就是百鸟不敢歇,唯有凤栖的梧桐。”

“凤栖梧桐……”夜摇光目光一闪,她迅速的朝着树冠那一方奔过去。

第638章 果然上门

刚刚靠近,夜摇光就发现了暗处几道气息,应该是那双方留下的人马。但是她没有去顾及,而是目光直直的看向这一颗恐怕五个成年男子环抱也抱不下的千年梧桐树,树的追上方有一束五彩之光浅浅的在涤荡。进了夜摇光才能够真切的感觉到这一股强劲的力量,让人害怕得不敢靠近,却又忍不住渴望的靠近。

“难道这就是传说之中的凤凰?”夜摇光犹自不相信,这世间哪里会有凤凰,她从来不相信有真龙和凤凰,也许古代真的有,只不过到了后世都灭绝,否则凤凰和龙的形态难道真的光凭想象而来么?

但是她努力的往上看,却发现似乎有一层无形的光将上方遮挡,她的视线更本穿透不上,只能朦胧的看到五彩的光芒。

“你在看什么?”温亭湛走上前,他是看不到这棵树的顶端有什么,但是他却能够感觉到这一棵树的非比寻常,散发着一股让他忍不住想要亲近的气息,令他疑惑。但是他从来是一个克制的人,越是诱惑他之物,他越发的谨慎,不轻易让自己沦陷。

“这树竟然萦绕着五行之气。”倒是凌度体内的五行之土木二气被激发出来,他也仅能感受到五行土木二气。

“能够活了千年,自然是与众不同。”温亭湛还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梧桐树,站在梧桐树下他往向下方,才发现他们已经进入了深山,下方的农田已经看不清楚,只有一片金黄,看不到人影,不过从这里看向整个山村,视野格外的宽阔,似乎有一种这颗大树为整个村子遮风挡雨的架势,“这棵树滋养着一方水土。”

凌度非常赞同这个说法,却见夜摇光一直仰着头看向树顶,也跟着抬起头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只不过他觉得树顶似乎有些怪异,但到底是什么地方怪异,他却又说不上来,于是收回目光问:“夜姑娘,你再看何物?”

夜摇光这才回过神:“我在看这棵树,都说凤凰非梧桐不栖,不知道这么大一颗千年梧桐树是否有凤凰栖息。”

“哈哈哈哈,夜姑娘这想法也在理。”凌度不由笑道,“不过我活了四十多年,还不曾见过凤凰,也不曾听谁见过,这世间真有凤凰?”

“我也不曾见过,至于是否真的有,那还真不好定论,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夜摇光也跟着笑道,夜摇光没有将自己所见说出来,是因为她也不知道上方到底真的是宝物还是危险,左不过她对这东西没有什么窥觊之心,就由着他们去争抢吧。

“既然并无特别之处,不如我们就回吧。”温亭湛看了看夜摇光道。

“嗯。”原本他们就是走过来做做样子,这会儿样子做足了,夜摇光自然不反对,等他们一路走回去的时候,夜摇光听着风从伸手刮过梧桐树,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幻觉,她竟然真的听到了一股清脆的鸟鸣声。

这种鸟鸣声非常的奇特,她从未听过,但她也没有听过真正的凤凰是如何叫,所以她也不笃定这是什么鸟,是不是凤凰神鸟。

回去之后,下午他们依然在山包上看着农户在田里繁忙,两边的人也依然来帮了忙,只不过与昨日的泾渭分明不一样,今日两边的人竟然会接着拿农具放东西有不少眼神交流,看来一切正如温亭湛所料,这些人已经知晓了他们去了千年梧桐树旁,开始摒弃前嫌,暂时结成盟友。

夜摇光只当没有看到,他们仿佛就在山包之上闲聊,有了昨日的经验,他们这一次回的早些,果然人家依然把饭做好,下地的也回来了一半,剩下的都是家里的女人装好送过去。

用了晚膳,天还没有黑透的时候,果然有人寻上了门,其中一个人让夜摇光的符篆泛着淡淡的蓝光,两人和这家人也熟了,打了招呼便来寻了夜摇光。

“我们乃是密若族之人,冒昧寻来,还请夜姑娘勿怪,在下含刚,这是舍弟含毅,见过夜姑娘。”两人对着夜摇光抱拳。

“你们倒是把我查得清楚。”夜摇光皮笑肉不笑。

“夜姑娘见谅,行走于世,自然是要加倍小心,若有冒犯叶姑娘在之处,我们兄弟二人在此向夜姑娘赔礼。”他们的姿态放的很低。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正如含刚所言,人之常情罢了,夜摇光也不想揪着不放,倒是令夜摇光诧异的他们竟然是密若族之人,夜摇光还以为是另外两族,在密若族他们兄弟应该算不上身份高贵,否则也不会被派遣来假扮农户,倒是守在梧桐树旁边有两位气息沉重,修为不低。身份不重却已经能够将五毒死降下的神不知鬼不觉,密若族果然不好对付……

“免了,你们有何事儿不如直言。”夜摇光罢手道。

“我们兄弟二人听闻夜姑娘此来是为了养尸一事。”含刚也不拐弯抹角,既然已经暴露了他们查了夜摇光,就不怕再说一些他们知道得更多的事情,“不知是与否?”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夜摇光反问。

“夜姑娘当真是为了此事,在下倒是能够帮上一点小忙。”含刚道。

“帮忙?”夜摇光果然好似来了兴致,“请说。”

“盗尸之人不是旁人,而是泰和族之人,他们盗尸不仅仅是为了养尸,而是炼尸。”含刚道,

“炼尸?”夜摇光蹙眉,“炼尸不应该选一命格属阴的,并在破日或阴时死的尸体?”

“夜姑娘有所不知,泰和族有一神通,便是炼尸诀,对尸体要求并不如旁人炼尸那般苛刻,只不过需要的尸体数量极大,据说此功法练成功,便可得亡灵大军,令尸身成为比傀儡还要可怕的不死杀人利器。”含刚面色慎重的说道,“只不过这一神通对修炼者的要求极高,泰和族已经几百年不曾出现能够修炼之人,不过现如今的泰和族少族长却突然会了这么神通,如今正是修炼的关键之期。”

第639章 莫名被烧死

“你来寻我特意将此事相告,有何图谋?”夜摇光似笑非笑的问道。

“不瞒夜姑娘,想必夜姑娘今日也被梧桐树所吸引,我兄弟二人早在半年之前便发现梧桐树上有一宝,只不过此宝尚且还不知是何物,这泰和族之人也在半年前盗尸于此,同样发现了此宝,便起了争夺之心。在下登门据实以告,自然是希望借此能够少一个对手。”含刚竟然没有隐瞒自己的心思,直接告诉了夜摇光。

“你倒是坦荡。”夜摇光淡声道。

含刚谦逊一笑,没有接话。

“既然你要我帮你对付泰和族之人,总要给我些好处。”夜摇光扬眉,“我何时对付他们不好,等到你们争抢之后,我再行事也不迟。”

似乎早就料想到了夜摇光会如此说,含刚从怀里取出一物递给夜摇光:“密若族随时欢迎夜姑娘来做客,必以上宾相待。”

含刚给的是一个薄薄的类似书签一样的东西,夜摇光接过来才知道竟然是一直非常独特的金属,将之压成了薄薄的一片,上面有着非常简单但是难以形容的图案,图案上镶嵌着一块米粒大小的紫宝石。

这应该是密若族的信物,并且是贵客的信物,也许在旁人看来这东西千金难求,可夜摇光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一定不会要,但是温亭湛交代过,不论是什么,越具有标志性的东西越要收下。

“既然你们如此有诚意,我自然愿意结交贵族为友。”夜摇光露出一个满意而态度亲和了不少的笑容将东西接了过来。

“夜姑娘若能光临密若族,是我族荣幸。”含刚也连忙道,等到夜摇光收下之后,才站起身,“天色不早,我们告辞。”

“慢走。”夜摇光嘴上说着,却没有起身相送。

等到他们走远之后,夜摇光才将那一个信物交给温亭湛:“吶,你要的东西。”

温亭湛接过之后,就转身出了门,他并没有离开院子,而是将东西埋在了这个屋子里的一个角落,就转身回到了房间宽衣上榻。

“这就是歇息了?”夜摇光怔然的看着温亭湛。

“该做的我们都做了,好生歇息吧。”温亭湛温和一笑,却没有多说什么,伸手就将夜摇光抱着闭上了眼睛。

就在夜摇光满头问号睡不着之际,她听到了有人翻墙而入的声音,正要起身之时,却被温亭湛一把按住:“是我让他来的。”

“你的人?”夜摇光能够感觉到这是一个一点功夫都没有之人。

“是梧桐村之人。”温亭湛声音在黑暗之中格外的轻柔,“一个专做偷鸡摸狗之事的人。”

温亭湛昨晚就是去买通这个人,让他今日进院子里投了他指定买好的东西,然后带着这东西从这里出去,而这时候他的人已经将泰和族之人快要引出来,只要这家伙偷得信物让泰和族的人看到,只要不傻都能够明白其中的含义。

至于为什么这么一个平凡之人就能够偷到这东西,温亭湛自然已经断好了后。等到对方将这个家伙抓住审问的时候,他自然会说是在院子里捡到,为何是捡到,很明显是夜摇光扔的……

至于夜摇光和密若族是否有恩怨,他们不会细想,他们更多的只会想到密若族知晓了夜摇光的身份,就违背了早间要联手的约定,做了背信弃义,让他们舔刀口的小人!

等到那家伙将院子里的东西挖走,温亭湛又等了约莫半刻钟,看到窗子外面有人影一闪而过,这才闭上了眼睛:“摇摇,睡吧。”

“他们不会今晚大打出手?”夜摇光怀疑。

“会。”温亭湛答。

“那我们还睡什么,去抓人啊。”夜摇光翻身坐起来。

“你不是不想要梧桐树上之物么?”温亭湛问道。

“你怎知道我不想要……”夜摇光没有觉得她表现得这么明显啊,然后她甩了甩脑袋道,“这不是重点,梧桐树上之物和他们打不打起来有什么关系?”

“自然有关系,他们不会在屋子里动手。”温亭湛道,“梧桐树地方较远,且他们也要为宝物做个了断。”

“那我们也不能就这般睡觉……”夜摇光觉得简直是颓废,“万一人跑了可如何是好?”

“谁跑了?”温亭湛笑问道,“如今养尸之人已经知晓是何人,这件事已经不需要你插手,等我亲自去一趟澎湖县,掌握一些证据,便以朝廷向琉球施压,朝廷可早就想要给琉球一点颜色看,如此好的理由为何不用?至于含毅……有你的符纸在,他们便是化成了灰你也能寻到,何不等到他们身受重伤之后,再出手替天行道,省事且省力。若是他们不敌,也正好连你出手都省了。”

夜摇光听完之后,直接停尸一般直躺下去,然后双手伸出来压住被子:“睡吧,有你在,我还操心真是傻了。”

说完,夜摇光就闭上了眼睛。

温亭湛借着月光穿过窗纸微弱的光晕看着夜摇光闭目的模样,不由宠溺一笑,伸手抱住她也跟着她闭上了眼睛。

等到第二天夜摇光醒来,连修炼都不曾,她还是忍不住跑向山上,去看看梧桐树下是不是发生了一场大战,然而到了地方,夜摇光却瞪大眼睛看到了十几具被烧干的尸体,这些尸体其中就有含刚兄弟,还有不少人,看着这么多尸体,夜摇光毫不怀疑昨夜一定发生了什么意外,导致双方的人马都被活活烧死在这里。

这些都是修炼之人,他们竟然这么轻易就被烧死,而且四周除了他们意外没有任何被火灼烧的痕迹,就连尸体下面的草都没有一丁点。

夜摇光霍然抬起头看向梧桐树之上,昨日那一圈五彩之光,已经消失不见,那一层阻挡也不曾有,夜摇光一个纵身而上,上面已经空空如也,夜摇光不由心惊,难道真的是传说之中的凤凰?

因为凤凰浴火重生,这些人恰好撞上了,所以才会被烧成焦尸?

第640章 情不自禁

“这些人,是如何被烧死?”后赶来的温亭湛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由震惊不已,四周的一切都太不合常理,仿佛这些人是在另外一个地方被烧死而后又被抛尸到此。

“我也不知。”没有亲眼所见,夜摇光是不会胡乱推测,凤凰浴火重生这样的言论,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此处太过诡异,我们早些离开。”温亭湛看了看眼前这颗巨大的树,不由面色凝重。

“好。”夜摇光点头。

于是他们回到村子里就立刻收拾行礼,带着不明就里的凌度离开了梧桐村,在回去的路上夜摇光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凌度,凌度也大感意外,将凌度送回了百里门,温亭湛带着夜摇光由着凌庚的带领去见了福建布政使。

夜摇光知道温亭湛这是要对泰和族出手,琉球现在算是大元的附属国,琉球的人盗尸盗到了大元朝的土地上,这是一个发难的好机会。

不过二人却在这里少见的起了争执。

“摇摇,澎湖县距离琉球太近。”温亭湛要将夜摇光放在这里,他独自一个人去澎湖县。

澎湖县乃是大元设立来辖制琉球的一个小岛,它在八闽和琉球之间,只不过更靠近琉球,从泉州行船到澎湖县约莫一天一夜的行程,而从澎湖县行船到琉球则只需要半日的功夫。

就因为澎湖县距离琉球那样的近,温亭湛才不想让夜摇光去澎湖冒险,这个中点位置,是两方相互往来的重要之地,距离密若族已经太近。

“不,我一定要与你一道去,澎湖定然势力杂乱,且危险重重,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夜摇光不是不害怕碰上含幽,但是把温亭湛一个人放到澎湖县,那个势力错综复杂的地方夜摇光实在是不放心。

“摇摇,你便不能信我一回?”温亭湛哭笑不得,到了今时今日,难道他还不值得让她信任?

“并非我不信你。”夜摇光摇头,“你若去了我便会牵肠挂肚,心神不宁,与其让我疑神疑鬼,不如我们一道而去,澎湖毕竟还不是琉球,我可以想你保证,若是你需得去琉球,我绝不跟去可好?”

沉默着看了夜摇光一会儿,温亭湛最后还是点了头。他想到当初她独自去府城,他一个人在杨家的焦虑。

既然决定好,夜摇光自然不耽搁,两人简单的收拾了一番行礼,温亭湛和夜摇光就在八闽布政使的安排下坐着官船去了澎湖。

在夜摇光和温亭湛赶往澎湖之际,远在南海的陌钦终于在结束倒数第三次治疗之后,看到了牧童正捧着小乖乖,准备放飞。

“小乖乖何时来的?”一袭白衣无暇,广袖飘逸的陌钦大步上前。

“少爷……”牧童没有想到陌钦竟然这么快就出来,“已经有两日。”

“摇光有何事寻我?”陌钦接过小乖乖,低头摸着它的小脑袋。

“不是夜姑娘,是温公子传信来问关于密若族之事。”牧童从怀里将温亭湛的手书递给陌钦。

陌钦放下小乖乖,接过展开一看,看完上面的内容,他的面色变的有些沉凝,复又抱起下乖乖,回到自己的房间写了一封信,将小乖乖送走,而后他迅速的将一身洁白的衣服换下,穿上了行走于俗世的粗布蓝衣,旋即简单的收拾了几件衣物,早在他换衣服时牧童就见事不对,跑去禀报了九陌宗的宗主,陌钦的父亲陌莸。

所以当陌钦背着行李迈出房门口就撞上了陌莸:“父亲。”

“你要去何处?”陌莸的容貌与陌钦有六分相似,只不过较之陌钦更加刚毅与成熟,目光也更加深沉,身上多着几分严肃之气。

“孩儿欲往琉球。”陌钦回答。

“阿钦,从此地到琉球,何止两千里,你还有两次余毒未清。”跟在陌莸身后一个面容姣好,看着三十出头,打扮清雅的女人立刻皱眉道,“何事如此焦急,不能派人去?你体内的余毒压制下来不容易,你又去外面,若是再遇上了事儿,恐有性命之忧。”

“姨母,我心中有数,会谨慎行事。”陌钦道。

“那也不行……”

“非去不可?”陌莸拦下了陌钦的姨母,目光沉静的看着他。

“非去不可。”陌钦点头。

“你可知你若是现在走了,这一年多受的解毒之苦便是前功尽弃。”陌莸又道。

“父亲,我体内的余毒根本无法根治,不过是压制,少了两次,也不过是压制的时间缩短。可若今日我不去,我也许会悔恨终身。”陌钦抬起头,目光直视陌莸,他的眼底一片坚定。

“阿钦,你要知晓,你们终究是无缘无份,这是天命,无人可改。”陌莸语重心长的说道。

“父亲,孩儿知晓。”陌钦垂下眼帘,“这世间许多事许多人,并非有所图,才肯付出。父亲,有一种情,是情不自禁。从见她第一眼起,孩儿便知与她注定是擦身而过,可这世间只有她一人能够让孩儿看清面目,孩儿才知原来人的容颜可以这样的美,孩儿只愿她如繁花,四季常开,终年不凋,为此孩儿愿不惜一切。”

陌莸叹了口气,他连连点头:“你自幼便心性坚韧,忠你所钟,既然你已经明白了什么是你想要,什么是你所坚持,为父也不阻拦你。做父亲的惟愿儿女能够喜乐无忧,欢颜无憾,你去吧。”

“姐夫!”

“多谢父亲。”陌钦行了礼,就转身沿着回廊箭步离去。

“哎哎哎,少爷等等我……”牧童也顾不得收拾自己的东西,摸了摸身上有不少银钱,就连忙飞奔追上去。

“姐夫,阿钦是九陌宗的独苗!”陌钦的姨母眼神带着责备看着陌莸。

“孩子长大了,我们关的住他的人,也关不住他的心。”陌莸看着陌钦消失的方向,“清毒需要他心无旁驽,此刻将他强留于此,也无法清毒,不如让忠于本心。”

陌钦的姨母闻言,动了动嘴最后只能目光复杂的问:“那姑娘是阿钦的劫数。”

第641章 遇故人

“是否劫数,此刻尚不能定论。”陌莸摇了摇头,“也许她是阿钦的救赎,命由天定,那就看天意如何安排。”

夜摇光和温亭湛自然不知道九陌宗所发生的事情,他们此刻在船上,这还是夜摇光来了古代第一次乘船,也是温亭湛长这么大第一次乘船,且是结实大气的官船,温亭湛心性沉稳。夜摇光却仿佛遇上新奇之物,拉着温亭湛在船上东瞅瞅西看看,满足了一番好奇心。

“这海上的景致真美。”夜摇光坐在甲板上,古代的海水质量绝对非前世能够比,湛蓝的海水在夜色之下泛着粼粼水光呈现一片墨蓝,一望无尽的面偶尔会有几个小岛屿形成了剪影。

“你若喜欢,我们可以去南海游玩。”温亭湛坐在她旁边,将一碟子烤鱼细心的挑完刺推到她的面前。

“何时?”夜摇光一脸期待的看着温亭湛,“九陌宗在南海,我们可以去拜访陌大哥,我还没有去过宗门做客。”

“若你想早些,那就今年过年之时,若你想晚些,那便等后年我参加完秋闱。”温亭湛笑着对夜摇光道。

“那还是等你考完试我们再去。”夜摇光想了想道。

明年四月有文赛,温亭湛不论参不参赛,书院肯定是要让他去,哪怕是造势也行,其他时候就只有明年秋收,肯定没有今年这么长,去南海就别想,过年的时候不太好,虽然宗门不讲究年节,但夜摇光还要忙着送年礼,各种琐事,且年假也不长,等到后年就只读半年的书,温亭湛要参加秋闱,秋闱过了倒是有好几个月的时间,等到来年三月的春闱,温亭湛肯定是不需要复习温书什么的,近半年的时间他们可以到处去游玩,到时候夜开阳已经还阳,萧士睿肯定要回宫,闻游他们要温书,那么外出游历的岂不是只有他们一家三口?

这样想着,夜摇光就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心情也跟着非常雀跃。

温亭湛看着她的目光灿若星辰,仿佛将整个夜空的繁星都吸纳进去,不由会心一笑,又从旁边弄了一些烤肉,烤虾之类的东西剥干净递给夜摇光,他们在海上好东西都是就地取材。

这边船上一般没有灶头,都是采用烤炉从海里打捞出来就直接烤着吃,夜摇光前世吃过不少,温亭湛是头一遭,但都在顾着夜摇光,不过看着她吃的津津有味,比他自己吃着更满足。

吃完东西,他们在船上聊了会儿天,而后就各自进入楼船内休息,第二天早上起来,夜摇光突然来了兴致,一头扎入了海里,捞了好大两只龙虾上来,丢给厨房的人按照她的要求清洗干洗,等她洗完澡换了身衣裳,将两只大龙虾拆分了熬了粥,用了五行之气催动火来慢慢熬,鲜香的气味萦绕整只船头上,让一早还没有吃早膳的船员都是不断咽了咽口水。等到温亭湛练完功,夜摇光就把一碗浓稠的海鲜粥端在他的面前。

“这可是我亲手抓的龙虾,你快尝尝。”夜摇光献宝一般推到他面前。

温亭湛眉头一皱:“你下水了?”

“怎么了?”夜摇光不解。

“今日已经是初一。”温亭湛目光幽深的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面色一囧:“我下次一定记得。”

明天就是亲戚造访的日子……

温亭湛见此,也不愿意深究,夜摇光都已经下水了,心里却想着下次要更加将她盯紧点,也不好拂了夜摇光一番心意,便拿起勺子慢条斯理的吃着,夜摇光就喜欢温亭湛这一点,从来不会揪着不放,高兴的连忙坐下,也盛了一碗高兴的吃着。

等他们用完早膳,还不到午膳的时候,他们就抵达了澎湖县,因为是官船,自然由澎湖县的官员来迎接。

“下官澎湖寨巡检严楞恭迎大人。”夜摇光和温亭湛还没有下船,就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两人不由对视了一眼。

竟然是失踪了好几年的严楞,从前年严楞成婚被骗之后,他说要出去走走散散心,夜摇光和温亭湛根本来不及阻止,这几年一直是音讯全无,温亭湛倒是担心,但却没有让夜摇光起卦寻人,倒是私下问过严楞是不是短寿之人,在得到否定答案之后,温亭湛也就放下了心。

却没有想到严楞竟然来了八闽,且还成了澎湖巡检。

虽然澎湖巡检只是一个九品官,但怎么也是一个官,绝对不是一个捕快能够比,且还是澎湖的主官。

澎湖巡检在正史之中,元史有记载:“蒙元世祖远征日本因风失败,迂回台湾,道经澎湖设治澎湖,企图进取台湾,作为征日本之准备。”

而在本朝,则是因为琉球早一步上书原为附属,故而太祖皇帝接纳的条件就是设置澎湖县,并且在这里秘密训练了一批水师,就是为了辖制琉球。

“严叔。”温亭湛走出去,看着严楞喊了一声。

严楞也是一惊,他一早接到消息,说是今日布政使大人的官船到岸,他还以为来的是布政使大人,却没有想到竟然是温亭湛。又看了看跟在温亭湛身侧女扮男装的夜摇光,不由问道:“怎么会是你二人?”

“严巡检,这是布政使大人的贵客,布政使大人有交代,温公子若有所需,严巡检必得唯命是从。”送夜摇光和温亭湛而来的是八闽布政使的心腹,他见双方认识,心里也更安稳一些,“既然严巡检与温公子是旧识,那在下也就不担心了。”

“先生放心,我定然会协助温公子。”严楞连忙表态,然后带着人将他们迎进屋子里。

前世夜摇光也去过澎湖,那时候澎湖已经非常的发达繁茂,如今的澎湖虽然叫着一个县,但实际上也就三四千人,其中有一千还是驻守的水兵,剩下的大多是这些水兵的家眷。

因着资源丰富,虽然人少,但这里的人经济条件委实不错,就连严楞的巡检衙署也比不一个县令府衙差。

第642章 开始布局

“严叔,您怎么会来了此地,还成了巡检?”在用过午膳之后,温亭湛不由问起了严楞心中的疑惑。

“这还要从两年前说起,当时我心中不甘,便要想着将那女人追出来问个究竟,却没有想到反倒遭了那女人的道,恰好遇见当时的巡检大人与水匪周旋,救的是来巡查的泉州知府大人,我误打误撞的帮了忙,巡检大人见我有一身的力气,就问我愿不愿留下。我想着你们的日子也过得宽裕,我也帮不上你们什么,也不想回豫章郡,又怕隔得远了打听不到你们的消息,于是就选择留在了此地。”严楞简单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后来巡检大人一直悉心栽培,这两年我也喜欢上了此地,巡检大人父亲半年前去世,他回去丁忧,便向知府大人力荐了我,知府大人也保举,我才有了今日。”

“这是严叔的福缘。”夜摇光笑道,与三年前想必,严楞明显多了一些圆润,褪去了一股子莽劲儿,倒是因祸得福。

“严叔你的腿……”温亭湛看下去。

“早就好了,这还的多谢你当初给我的伤药。”严楞笑呵呵的当着温亭湛的面活动活动自己的腿,“我原本以为自己必然要废了。”

那伤药乃是陌钦调制,自然是非比寻常。

“严叔能好便好。”温亭湛也高兴的莞尔。

“对了,你们两怎么回来此地。”严楞反过来问道。

“我们来此是为了琉球之事。”严楞并不是外人,温亭湛也就没有隐瞒,“严叔一直在澎湖巡守,可知晓琉球半年左右有大量的船只往来?”

“半年前?”严楞想了想点了点头,“半年前倒是有几趟船只来往,但都是往来的贸易商户,且那一段时日恰好前巡检大人家中出事,巡检大人多有力不从心,而我许多事情尚且无权过问。”

“倒是会挑日子。”夜摇光冷笑。

温亭湛却目光微微一凝:“是会创造日子。”

“嗯?”夜摇光转头看向温亭湛。

“摇摇,从盗尸到运尸这期间需要一段时日。”温亭湛解释给夜摇光听,“他们尚且还需要累积尸体,这是一次庞大的运输,必然是需要周密的计划。”

“所以,你的意思是前巡检大人的父亲……”夜摇光的话点到即止,温亭湛无声的点头,夜摇光目光闪了闪,“那岂不是水兵之中有内奸?”

本朝不禁海,但是沿海之处都有海关严格把守,有过往船只必然是需要严加搜查,一次性运了那么多的尸体,若是没有人放水,夜摇光绝对不相信。

“你们在说什么?”严楞有些听不明白,但是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严叔,琉球有神秘家族从八闽和豫章郡盗走了大量的尸体进入琉球,为的是修炼邪功。”夜摇光解释道,“第一批的数量极多,少则五十具,多则七十具,大概就是半年前。”

严楞眼睛一睁。

温亭湛见此便连忙问:“严叔可是想到了什么?”

“半年前……”严楞皱着眉,想了想却没有说下去,而是忽然说道,“时间有些长远,容我好生想想,你们也行了一日船,好生歇息半日,琉球之事明日再查。”

温亭湛和夜摇光并没有阻拦严楞,等到严楞离开之后,夜摇光才道:“严叔似乎在隐瞒着什么。”

没有立刻接话,温亭湛的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的敲击着,好一会儿他才道:“严叔应该是知道是谁在相助泰和族之人。”

“他知道?”夜摇光不解,“为何要隐瞒?这个人于他而言很重要?”

“知遇之恩,提携之恩。”温亭湛目光变得深邃。

夜摇光迅速的看着温亭湛:“你是说放水的人是前巡检……”

温亭湛点了点头:“每日巡卫定然不是一人,尤其是来往船只数量过多的情况下,就更不可能只有一队人巡查,若是一队人尚且由领队号令,那么几队人就绝非一个领队可以放行。”

“有事一个聪明人!”夜摇光瞬间就想明白了。

前巡检的父亲只怕早已经病入膏肓,是什么时候大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早早的将这个消息泄露给对方的人,让他们暗中可以开始行动,等到他父亲一过世,他就给了信号,对方这个时候将尸体大量以行商船只运过来,那时候正逢他丧父悲痛期间,他从一开始就表现出一副力不从心的模样,等到关键的时候出现,与行商的领队之人寒暄几句,并且自己力保,恐怕水兵也不好在这个时候说不合规矩,于是就这样轻易的放了行,而他功成身退的拿到了好处扶灵回乡丁忧,日后这件事若是查出来,时间概念上有些模糊,说不定严楞还是一个背锅人。

“这是个聪明人,应该不会被……”夜摇光伸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就要看看他的本事。”温亭湛眯了眯眼,他倒是希望这个人能够更聪明一些,这可是一个活生生的认证。蓦然,温亭湛站起身,“我去寻严叔,你午休。”

说完,温亭湛就疾步走出去,夜摇光甚至来不及出声制止。索性就听了温亭湛所言回到给她安排的房间躺下睡觉,等到夜摇光睡了一觉起来,就急忙忙的寻温亭湛,严楞知晓夜摇光是女儿身,他们的房间并在一起。

“你中午去寻严叔,是告诉他,他被利用了?”夜摇光进门看到温亭湛就直接问,“他又告诉你关于前巡检之事么?”

“我去寻严叔,只是让他对澎湖之人言,我们是他的亲戚,来此探望他。”温亭湛解释道,“严叔过于忠耿,他便是信了自个儿被利用,也不会反过来恩将仇报,与其给他增加烦扰,不如我们暗中行事。”

“你是怕打草惊蛇?”夜摇光瞬间明白了温亭湛的用意。

盗尸一伙人一定会时刻关注这边的动向,难怪温亭湛要亲自来,因为温亭湛不是官身,如今就更好,他们与严楞确然算是亲戚关系,如此对方不会防备,他们好来一个措手不及。

第643章 哄你才费心思

“朝廷那边,你打算让谁去上奏陛下?”夜摇光转而问道另外一个问题。

朝廷势力分割的相当厉害,目前他们除了帝师基本都是敌人,可帝师之前献了金矿,这会儿又发现琉球异动,会不会太锋芒毕露,让陛下认为帝师的眼线遍布全国,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让士睿去。”温亭湛似乎早已经做好打算,说得毫不犹豫。

“士睿才刚刚封王,就插手这样的大事……”夜摇光觉得有些不妥。

“摇摇,这事已经不是士睿插手,而是事情已经寻上他。”温亭湛将几封信写好之后,一边装入信封,一边对夜摇光笑道,“士睿已经十六,到了可以大婚的年纪,陛下是过于保护他,朝廷如今又形势复杂,陛下没有寻觅到适合之人赐婚给士睿,这是陛下出于长者的慈爱。但陛下作为君主,还是希望士睿像一个十六岁的男儿,只要掌握好尺度,自然只会让陛下欣慰。且此事孟陵来寻了你我,你我欠百里门一个恩情,不得不插手其中,这事瞒不过陛下。我是士睿的谋士和挚友,若是我插手了还将功劳让给旁人,只会让陛下看不上我,从而对士睿也失望。”

夜摇光突然沉默,她定定的看着温亭湛,艳灼的桃花眸中满是探究。

不期然对上夜摇光这样的目光,温亭湛一愣,他甚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确定自己没有什么异样,才试探的问道:“我有何不妥?”

“没有不妥。”夜摇光摇头,“我只是好奇。”

“因何好奇?”温亭湛如是聪明,也没有猜到夜摇光的心思。

“好奇,湛哥儿你不累么?”夜摇光皱着眉说道,“你总是这么迅速的将一件事的方方面面想得如此深远,从而想出应对之策。”顿了顿,夜摇光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不头疼么?”

“咳咳。”温亭湛低低的笑出声,轻咳了两声才道,“摇摇,其实从未费过神,这些人情世故,人心变化,它会自己跳出来。比起这些,哄你开心才是真正的费了心思。”

心里低咒了一声变态,夜摇光眯起她艳丽的桃花眼:“你的意思,我很难哄?”

“不难,不难。”温亭湛连忙否认。

“那是我很好糊弄?”夜摇光面色一黑。

能言善辩,聪慧机智的温亭湛顿时一噎,都不知道怎么来回答。

“噗嗤。”难得见温亭湛这样一脸无措吃瘪的模样,夜摇光绷不住乐了。

“其实摇摇很好哄,只要看到我受挫准能让你乐。”温亭湛含笑道。

“哼。”夜摇光一扬下巴,“谁让你什么都算的那么精。”

“嗯,娘子教训的是,人生在世,难得糊涂,活得太精也累,为夫受教,日后定然虚心钻研,渗透这道人生奥义。”温亭湛一本正经的向夜摇光作揖。

“就知道和我耍宝。”夜摇光嗔了温亭湛一眼,“行了,我不耽误你做事,我去海边走走看看。”

“我陪你。”温亭湛连忙道。

“你不忙了?”夜摇光问。

“在忙的事儿,也也不及陪你更要紧。”温亭湛的甜言蜜语顺口就来,偏偏他说的那么自然那么坦荡,态度那么的理所当然,令人觉得这就是应该的事儿,而非可以的献殷勤。

“算你识相。”夜摇光自然是高兴。

于是温亭湛将几封信函让自己的人送出去,就陪着夜摇光去了海边,占地约莫一万五千公顷的岛屿只有几千人仍然显得有些空旷,与夜摇光前世近十万人相比起来,这里许多的地方都还是荒无人烟。越是如此,视野越发的开阔。

已经是日落黄昏,天边的云朵染上一丝丝西瓜色的红仿佛从海的尽头翻滚上来,天边云海连成一线,晚霞从天上散下来,将湛蓝色的海面照应得泛红,浪花的温柔的在沙滩之上来来去去,轻轻的抚摸这大地,在安静的暮色下谱出一段清新的乐曲。

夜摇光挺想褪去鞋袜,走到海浪之上感受一下放松的气氛,可是想到自己敏感时期,又有温亭湛在旁边盯着,她还是乖乖的作罢。

“湛哥儿,你喜欢垂钓么?”夜摇光看到前方有高高的礁石,此时又风平浪静,不由问道。

她似乎还没有见过温亭湛垂钓,以往他们都是在浅溪小河边直接用树杈插鱼,不是说这是文人最喜欢的高雅活动之一么?

“我不会。”温亭湛轻轻的说道。

“啊?”夜摇光仿佛没有听清,她侧首看向温亭湛。

“我不会。”温亭湛清晰的重复了一遍。

夜摇光静静的看了温亭湛三秒钟,而后爆发出惊天的笑声,笑道肚子疼,揉了揉肚子,夜摇光才道:“原来这世间还有我们湛哥儿不会之能。”

不过夜摇光也是理解,虽然说钓鱼没有什么大技巧,但温长松不是个喜欢这种耗耐心的活动之人,他宁可去山上打猎。而这个时代基本没有女子喜欢垂钓,温亭湛没有人耳目渲染,不会钓鱼也是正常。

“走走走,我也没有钓过鱼,我们去寻两个钓鱼竿和一些鱼饵,今儿我们一起钓鱼,晚膳就在这里了。”夜摇光突然来了兴致,一把拽着温亭湛就往回跑。

这里的人几乎家家都有渔网,渔船虽然不是家家都有,但是也不少,鱼竿就没有那么多,只有家里优渥有老人家的几户有,他们基本没有时间去钓鱼,都在为生活奔走。因为严楞已经传出夜摇光和温亭湛是他的侄儿侄女,故而夜摇光很容易就在一个水兵家里借到了鱼竿和鱼饵。

傍晚的秋风从海边吹来有丝丝的凉意,他们坐在相邻的地方,一人手里握着一个鱼竿,静静的等待着鱼儿上钩。

温亭湛侧首看着认真专注,被夕阳染红了俏脸的夜摇光,他觉得等他们老了,寻这样一个地方颐养天年定然是一个十分美妙之事。

“哎哎哎,你的鱼竿动了。”夜摇光连忙压低声音对温亭湛道。

第644章 无音到来

温亭湛连忙拉起鱼竿,第一次竟然没有拉动,两人对视了一眼,夜摇光道:“是个大家伙。”

温亭湛掌心凝聚真气,顺着鱼竿而下,再一次用了才将一条白色的大鱼给拖了上来。这条鱼约莫有一米长,头及体背部蓝黑色。上侧面有数列蓝黑色圆斑点,腹部龙白色,背鳍与臀鳍之后有角刺。

这种鱼夜摇光见过,是味道鲜美的马鲛鱼。

“哈哈哈,湛哥儿,你可真行,这鱼用来做鱼羹最是美味。”夜摇光伸手就接过来,“你接着钓,我去做晚膳。”

“如此大一条,你我也吃不完,提回去让衙内厨子做,我们和严叔一道尝尝。”温亭湛并没有松手,而是放下鱼竿,示意夜摇光收鱼竿。

“这就不钓了?”夜摇光不确定,出师大捷,竟然就不钓了。

“玩乐而已,口腹已有多余,何须再费功夫?”温亭湛云淡风轻的说道。

夜摇光也有些饿了,他们虽然出师大捷,但是在这里做了小半个时辰,眼看着天也要黑透,于是耸了耸肩,俯身收起东西:“那好,明儿我们再来,我要钓龙虾,我最喜欢吃龙虾。”

温亭湛一路拎着好大一条马鲛鱼,引了不少渔民的围观,他们都不禁对温亭湛竖起大拇指,以往他们都是用渔网,也极少遇见这么大的鱼,温亭湛就用钓的也能钓起来,不由佩服不已。

温亭湛不让夜摇光沾手,夜摇光只能在厨房里盯着,告诉厨子要怎么来做这道鱼羹,为了盯着夜摇光,温亭湛就这么足足的在厨房站了半个时辰,等到做好之后,天已经黑透,严楞也回了衙内。

澎湖巡检这个职位与其他的不通,只要有过往船只都得待命,有时候还在船上吃,故而严楞回来的晚也是正常。听说了温亭湛的事儿,也不由开怀,加之温亭湛并没有追问他关于前巡检的事情,没有让他为难,严楞反而有些愧疚,对于温亭湛和夜摇光其他的要求自然是有求必应。

于是吃饭间,温亭湛不着痕迹的打听了琉球往来最多的商户,以及严楞所知晓的关于琉球所有的信息,一顿饭严楞把什么都吐出来,却什么都不知道。用完晚膳之后,温亭湛牵着夜摇光的手在沙滩漫步,沐浴着月光,静谧的时光,温馨的气息萦绕在他们的身侧。

第二日,温亭湛依然仿佛什么事儿都没有一般陪着夜摇光垂钓,夜摇光问了许多有经验的渔民,弄了一个专门钓龙虾的竿,再寻了一个有经验的渔民指点一个龙虾经常出没的地方,但是夜摇光终究是没有钓起龙虾来,不过老天都要给她解馋,因为早上第一波回来的渔船有人捕到十数只大龙虾,其中还有一只约有二尺长的锦绣龙轩,可把夜摇光美死。

因着大伙儿都知道夜摇光想吃龙虾,所以人家直接送了过来。

“海叔,你若不收我的银钱,这虾我可不要。”夜摇光非常坚持,捕到龙虾的这户人家姓海,给夜摇光送龙虾的是海家的老大海石,约莫四十左右,他以前是这里的水兵,现在他的大儿子是,他们一家都生活在此。

“小公子别客气,严大人平日里也对我们多有照拂,不过是几个虾,小公子这般让我大海子在这里怎么做人?”海石连忙推辞。

“海叔,我们要在这里留上一段时日,您今儿若是不收钱,明儿我可不敢说我要吃什么,这不是折腾大家伙儿?”夜摇光将五两银子双手递到海石的面前。

“我说大海,你就收下吧,小公子不差几个钱,这是心意,也让小公子吃得安心不是?”旁边也有人开始劝。

“是啊,大海,小公子他们一看就是实诚之人,你就收下吧。”

最后海石还是在所有人劝说之下收下了夜摇光的银子,但表示不要这么多,夜摇光只说这是按照他们家乡的价格给,因为不临海吃不到这么稀罕之物,故而价高。

两人还有一番推让,这个时候有人奔了过来,说是有人上岛来寻夜摇光和温亭湛,夜摇光恰好趁着这个时机拎着龙虾溜了。

“无音!”拎着龙虾的夜摇光,看到站在衙门外的戈无音不由惊喜的扑上前,给了一个大拥抱。

戈无音也没有嫌弃她拎着满手的龙虾,热情的回以拥抱,不过眼睛还是瞟过几只龙虾,“你这是知晓我要来,特意备下好菜?”

“是啊,无音,这是龙虾,我最爱的海鲜。”夜摇光高兴的把龙虾拎到戈无音的面前,“你今儿可有口福,我去做一道椒盐香酥龙虾给你尝尝。”

“咳咳。”一听夜摇光要下厨,温亭湛便出声地咳了两声。

今天才被亲戚造访的夜摇光顿时一囧,而后道:“无音,其实我也没有做过,只是吃过,不过我会把做法告诉厨子。走,我们进去说话。”

夜摇光把戈无音待到了衙内,然后把龙虾交给下人,又仔细的到厨房吩咐了一遍厨子,才换了一身衣裳跑到戈无音的面前:“无音,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戈无音不由没好气道,“我能不来么,你也不看看你踩在何处,千机真君吩咐传到之时,我便启程先去了百里门,恰好和你们错过,好在百里门和八闽布政使交情深厚,所以让官船送了我过来,倒是你,你怎么去招惹密若族和泰合族两个大家族!”

“我哪里又招惹两个大家族?”

“他们两方的人马都死在了梧桐村,且据说守护的至宝不翼而飞,两族彻查之下,最后绘制出来的通缉之人正是你!”戈无音面色严肃,“你可真是能够招祸,一次比一次行。”

“卧槽,这是污蔑,那几个人根本不是我所杀,且什么宝贝我连影儿都没有见着。”夜摇光气得跳脚,“一定是泰和族栽赃嫁祸,他们定然是知晓我和湛哥儿可能在调查盗尸一案,想借此将局面搅乱,转移注意力。”

第645章 湛哥生气了

“他们应当还不知晓你的身份。”戈无音原本也以为人是夜摇光所杀,夜摇光素来敢作敢当,绝对不会抵赖。

“他们是找死。”温亭湛漆黑幽深的眼眸冷锐的光芒一闪而过,言罢,温亭湛就站起身不发一言,紧抿着唇瓣走出去。

夜摇光和戈无音都直愣愣的看着温亭湛的身影消失不见。

好一会儿,戈无音回过神看着夜摇光:“你家小相公生气了。”

“嗯,生气了,后果很严重。”夜摇光呆呆的点头。

这是夜摇光第一次见到温亭湛这么冰冷沉寂的模样,他明明没有什么暴怒的举动,可所有人都能够感觉到他浑身萦绕着能够将人冻成冰渣的寒气。

一直到午膳做好,夜摇光才在饭桌之上看到了温亭湛,此时的温亭湛已经所有冷气收敛,他从屋外穿过洒落的阳光走进来,仿佛带来一股春风,让整个屋子都暖了几分,这变化让夜摇光和戈无音觉得,方才看到的温亭湛都是幻觉。

但是之前的森然仍在眼前,夜摇光和戈无音莫名的都没有再说话,夜摇光是因为有戈无音在不太方便,戈无音则是内心有点害怕这个容颜漂亮堪称绝色的少年,心思深远不可估测。

用完膳之后,温亭湛又去了书房,夜摇光因为寻戈无音有事儿,且戈无音特意为她赶来,她总不能将戈无音丢在一边,所以并没有追上去。

“你不去问问你的小相公在做什么?”戈无音也有些好奇。

“湛哥儿素来有分寸,他行事我也一向不干预。”夜摇光解释着,就拉着戈无音去了海边,听着海风想了好一会儿,才提心问出口,“无音,缥邈仙宗之事,你可知其内因?”

“你说缥邈仙宗之事啊?”戈无音提起来就轻叹一口气,“一个月前我们去了缥邈仙宗祭奠,我自然知晓,也是造化弄人,谁也没有想到云宗主竟然会走火入魔,这事儿于我各大宗门都是一个打击,如同云宗主那样清心寡欲,行善积德之人也逃不过心魔,若非先前有虚谷真君飞升在前,只怕整个修仙界的修炼之心都要被动摇。”

夜摇光并不关心这些,她见戈无音没有理解她的意思,于是直白的问道:“云宗主为何没有被洗去魔性?”

“洗去魔性?”戈无音看着夜摇光紧张的神色,亲眼见到地宫一切的她不由了然,不由伸手搭在夜摇光的肩膀上,“瞧你担忧的模样,你不会以为是女娲石之故吧?”

“湛哥儿曾对我说,地宫只有一个女娲石。”夜摇光也不隐瞒。

“原来如此。”戈无音才恍然大悟,旋即非常认真的对夜摇光道,“你是担忧云非离带回去的女娲石是假的女娲石?你怎会这般怀疑?事关云宗主的性命,你只当他们带回去女娲石就亟不可待的用么?缥邈仙宗七大长老都要亲手检验,女娲石若是假的,如何也不可能用在云宗主身上,这定然不是女娲石之故。原本他们所用的秘法便是空穴来风,后来千机真君也亲自去祭奠,对于此法千机真君虽未曾言及是否可行,可云非离当众问出来,千机真君却是直言闻所未闻,这定然是因为秘法之因。”

夜摇光听了戈无音的话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她自己都忘了,缥邈仙宗何等之地,事关宗主性命,尤其是从地宫取出之物,就算不检查真伪,也要检查一下是否有毒,若非百分百确定怎么可能拿去给宗主用?

“你素来聪慧,怎地这一次竟然会这点都想不透?”戈无音纳闷。

“人情是最沉重的负担。”夜摇光不由长叹一口气。

若非云非离在地宫两次出手相救,甚至丢了一颗女娲石,她何至于会失了冷静?她欠云非离恩情,所以才会格外的担忧,心存愧疚。

“我明白,你安心,这绝对与你无关。”戈无音担保,“云非离如今已经是缥邈仙宗的宗主,我以往以为他会是宗门之中最自由无拘之人,却没有想到他如此年纪便临危受命,成了缥邈仙宗的宗主……”

说着,戈无音突然没有声音,她的目光变得有些恍惚。

“无音,你怎么了?”夜摇光立刻就察觉到她情绪不对。

“那女人怀孕了。”戈无音低着头,伸出脚将脚边的一块贝壳一脚踢飞到海里,“且她不知如何得到了一门双修之法,借用她的妖体,助戈裔重修为大涨,长此以往,不出两年戈裔重的修为就能够完全恢复。戈裔重想要娶二妻,祖父虽然一再阻拦,可老太太心疼儿子……”

夜摇光顿时明白了戈无音的处境,戈裔重是铁了心偏向心中朱砂,而戈裔重有戈无音的祖母袒护,现如今已经是这样,戈无音的祖父还在坚持,应该是看重正统,可如今那妖精已经坏了孩子,虽然她是妖体,但只要她没有妖修,依然算是至灵之体,有戈裔重在,也不需要她沦为妖修,等到戈裔重修为真的恢复,只怕戈无音的祖父也会动摇。

“我当初应该再狠心一些。”戈无音眯了眯眼,再狠心一些,直接让那女人变成妖修,作为修仙大宗门无论如何都容不下一个妖修!

“你要当心。”除此以外,夜摇光也不知道说什么,其实她早就从戈无音的话中听出那妖精是个性情刚烈且偏激之人。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选择在洞房花烛夜在一个无辜的男人面前服毒自尽,以此来让一个男人一生活在阴影之中,这是一种宁可我负天下人,也不容天下人负我一分的人。这种人的占有欲非常的强,她有勇气自尽,是因为她宁死不屈,她可以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戈裔重也许是她的执念,因为爱戈裔重,所以她不会恨戈裔重,可戈裔重到底是取了妻,她心里不能不介意,那就只能将这份恨意转到令戈裔重背叛她的人身上,从最弱的开始,是戈无音的母亲还有戈无音等人。

第646章 后果很严重

夜摇光毫不怀疑,若是有一天戈裔重掌握了戈雾海的大权,这个女人会连戈无音的祖父也不放过。这些话,也不需要夜摇光去提醒,因为她相信戈无音都懂。

“我知晓。”戈无音垂下眼帘,她柔软艳红的唇瓣勾起一抹似嘲非嘲的笑容,“我母亲打算让我和云非离联姻。”

夜摇光震惊不已,惊愕的看着戈无音,但是仔细的想了想,却发现这真的是一个抛开儿女之前最佳的选择,云非离现在已经是缥邈仙宗的宗主,他现在是弱,可他号称少年天赋第一人绝对不是吹嘘,从他三年由元婴修炼到化神期可以看出来,如今他肩负着整个缥邈仙宗,自然会更加的努力。只要云非离修炼出来,缥邈仙宗依然是第一仙宗。

可在这个期间,损失惨重的云非离需要一个身份足够的贤内助,为他将一切打理妥当,戈无音无疑是所有宗门当中的最佳人选。两宗联姻,现在是戈无音的戈雾海替缥邈仙宗镇住第一仙宗的位置,日后就是云非离反过来庇护妻族,无论于云非离和戈无音还是于缥邈仙宗和戈雾海,这都是一个双赢的局面,唯独他们要牺牲掉感情。

“无音……”夜摇光有些心疼她。

“你在为我疼惜?”戈无音潇洒一笑,“有何值得惋惜?我生在修仙大宗门,嫡出的长女,从小享尽金枝玉叶的荣华富贵,更拥有她们梦寐以求的神仙般的生活,做人不能贪心,我母亲的事儿告诉我,对一个男人动心动情,就是把自己往坟墓里推。我不傻,这一辈子我都不要对任何一个男人动情,也许你会说是因为我的缘分未到。那更好,在缘分未到之前我便许嫁他人,成了他人妇,我自然会恪守己分,绝不会越雷池一步。看似牺牲,实际上何尝不是一种幸福,不懂****的美妙,于我而言不阻碍我修仙大道,也不用明白****的痛楚。”

“如此说来,你是下定了决心?”其实在戈无音说出来之时,夜摇光就察觉她并不排斥,只是她尚且有些顾虑,“那你因何迟疑?”

戈无音目光瞟过夜摇光,往向一望无际的大海,她笑道:“我总是女儿家,言及婚嫁,迟疑也是应当。”

戈无音自然不会告诉夜摇光,在地宫之时她就发现云非离心悦夜摇光,云非离看夜摇光的眼神和陌钦看夜摇光的眼神是一样,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爱慕。若非如此,她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这门婚约。

倒不是心里膈应,她本来和云非离就是各取所需,未必是有名有实的夫妻,只是她担忧她嫁给了云非离,会增加云非离和夜摇光的接触,徒然给温亭湛还有夜摇光之间惹来不必要的变故。和云非离的婚姻是为了彼此着想,牺牲婚姻也不算什么,可要她为了和云非离成了亲,而疏远夜摇光这个最知心的姐妹,她才会觉得亏。可不疏远,若是云非离因为一再与夜摇光相见,越发不能忘情……

这些烦恼不能对母亲言及,不能对任何一个人言及,只怕说出去,别人都会认为她脑子不正常,把未来夫君看得没有夫君爱慕的女子重要。

“当真如此?”夜摇光觉得这个理由似乎有些牵强。

“好啦,我告诉你吧。”戈无音连忙做投降状,“是如今各大宗门都看上了缥邈仙宗宗主夫人的位置,若非云宗主丧期未过,只怕提亲的都踏破门槛,不过饶是如此私下也已经有诸多人透露了结亲的意思,我怕我被中选,岂不是丢人?你也知道我如今的情况,加上云非离的母亲自从看到云宗主连杀三子又被迫亲手杀了丈夫,性情变得怪异,就算他们选中了我,我可不想日后去了缥邈仙宗还要和她斗智斗勇。”

“婆媳是天敌,云非离没有强盛之前她肯定不敢找你茬,你也加紧修炼,等到你自己强盛之后她自然同样不好寻你不痛快。”夜摇光道。

“但愿如此。”戈无音见夜摇光没有紧追问,也就笑了笑。

两人对着大海,一时间没有说话,海风吹起来,夜摇光着了男装,戈无音看着她不由取笑道:“你要真是个男子该多好,我就嫁你,以你的身份,戈雾海现在就由我说了算。”

有一个飞升成功的父亲,即便是无门无派也是多少修炼宗门梦寐以求的结亲对象,他们修炼都是为着飞升,更何况夜摇光身后站着缘生观,站着如今修炼第一人千机真君,即便夜摇光是女儿身,依然有着无数大宗门恨不得将夜摇光娶回家供着,缥邈仙宗也如是,若非夜摇光已经订了亲,若非千机真君真的疼爱夜摇光,只怕夜摇光现在已经麻烦不断。

“我也可惜。”夜摇光愁眉苦脸,一脸痛心疾首,“错失了你这样的娇妻。”

“哈哈哈哈,你不怕你小相公听到?”戈无音连忙打趣。

“他这会儿估摸着忙着怎么让泰和族哭着跪到他的面前哀求。”想到这里,夜摇光的心就甜蜜无比。

“我也好奇,你家小相公能够做到哪一步。”对方可是神秘家族之一的泰和族,不要说温亭湛一个凡人,就算是戈雾海都未必做得到,不过戈无音却莫名的相信温亭湛能够做得到。

两个女人期待着,因此夜摇光也就没有去干涉温亭湛的布局,也没有提前去问他。由于戈无音的话让她放下心中的大石,她就拉着戈无音疯了一般在海边戏耍,虽然戈无音生在岛屿之上,但难得陪着小姐妹,也是别有一番趣味,温亭湛见夜摇光有戈无音陪着,也就安心的着手自己的事情,小乖乖在戈无音来的当天下午就飞回来,正是时候。

等到戈无音和温亭湛疯了十天,猛然看到明诺带领三万大军浩浩荡荡的从泉州府出发,抵达澎湖几个岛屿扎营,并且还有十几门红衣大炮对准了琉球的时候,顿时都惊呆了。

第647章 利用时局

红衣大炮生产在十六世纪,元末明初,但却是明后期才传入中国。只不过历史上的元朝只有一百年不到,按照时间来算,这个时空的此时与明朝中后期也差不多,加上太祖不禁海,这玩意出现并且引入也是正常,但是夜摇光曾听萧士睿提到过,这是今年才引入进来,总共三十门,这就调了一半来,夜摇光都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温亭湛是怎么做到的!

“夜姑娘,我们又见了。”明诺对夜摇光抱拳。

“我是称呼你明将军还是明世子?”萧士睿去年封王,明王府的明王爷也为其五子请封世子,在书院这些时事政治想不知道都难。

“不过一个代称,夜姑娘随意。”明诺爽朗一笑。

当初那个在客栈相遇,透着一股子倔强且如月华一般清冷的少年似乎终于从某种阴霾之中走出来,沾染上了阳光的味道。

“明世子,里面请。”温亭湛对明诺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温公子请。”明诺对温亭湛相当的客气。

等到他们都进了屋子,落座上茶之后,明诺才道:“温公子,此次可是立了大功,陛下已经很久唯如此龙心大悦。”

“误打误撞,侥幸而已。”温亭湛谦和的笑着。

“温公子若是侥幸就能够抓住琉球如此大的把柄,认真起来岂不是要我等无颜苟活?”明诺笑着,随手对着温亭湛拱手,“此处还要多谢温公子相助,给了诺一个立功的机会,此番恩情铭记于心。”

“世子无需如此,以世子之智,定然知晓在下能够信赖之人唯有明公子而已,此举不过是为己罢了。”温亭湛道。

“我的确知晓,可我亦知晓,便是我与温公子不识在先,温公子寻不到熟悉之人,也能够调来一个可掌握之人,永福侯这点势力还是有。”明诺说的非常直白,“故而温公子无需过谦,如今想来明诺当日能够在客栈遇上夜姑娘,再结识温公子,是明诺之福,你们是明诺命中的贵人。”

“世子……”

“温公子与长孙殿下尚且表字相称,若是温公子不嫌弃可叫我随雨。”明诺拉近关系。

“那便冒犯世子,随雨。”温亭湛也从善如流,“此次我们与琉球交战,胜算并不大,胜也是惨胜,攻克琉球时机尚且为成熟,这几****已经将琉球的形势摸透了几分。”说着,温亭湛就把早已经准备好的一沓纸递给明诺,“我们要做的只是让琉球示弱,降服,增加进贡,最好是让琉球王子为质子随你一道入帝都。”

明诺结果温亭湛递上来的东西,仔细认真的看了一遍,最后对温亭湛叹服道:“允禾能够如此短的时日,将如此之多的情报收集,佩服。若能达到允禾所预料的结果,已经是陛下最大的期望。”

“随雨心中有数便好,你奔波而来定然累了,不如早些休息一番,我们看一看琉球的反应。”温亭湛客气的说道。

“好。”

温亭湛亲自安顿了明诺,等他回来之后,夜摇光正在他的房间等着她,一看夜摇光这个架势,温亭湛就知道这是要开始逼问了,摸了摸鼻子走上前:“摇摇。”

“唔。”正在翻阅温亭湛东西的夜摇光发出一个单音节。

“你想问什么只管问,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温亭湛乖乖的表态。

夜摇光这才放下手中的东西:“你为何要把事情闹得如此之大?”

如此兴师动众,锋芒毕露。她知道温亭湛能够说服陛下出兵,定然是把什么事情都考虑妥当,可这一次和以往不同,他已经不在隐藏在暗处,这样一暴露出来,不止其他势力,就连陛下也会开始时刻关注他。

“早晚之事。”温亭湛回答,“你莫要担忧,我行事自有章程。泰和族想要用浩大的声势将你我变成牺牲品,我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湛哥儿,你想要用琉球王室逼迫泰和族?”夜摇光已经看明白了温亭湛的用途,若是温亭湛真的掌握了泰和族到八闽与豫章郡盗尸,且数量如此之大的证据,再经过温亭湛背地里一润色,指不定琉球王室有谋逆之心的证据都能够捏造出来,即便是捏造不出来,这也足够陛下恼火,死者为大,这是固有的思想。今日琉球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到这里盗走这么多的尸体,若是不施以颜色,日后指不定大量军队都能潜伏进来。陛下会出兵扬国威是无可厚非,但看这个架势,陛下是倾力在支持这一战,这就让夜摇光有些费解,毕竟朝廷势力复杂,琉球若是没有人潜伏在朝廷,不会这么轻易的拿到户籍,更不会这么轻易的运走尸体。

“是时局。”温亭湛似乎看穿了夜摇光的疑惑,坐到她的身边,“陛下年纪见长,近两年一直犯老毛病,几位王爷已经蠢蠢欲动,陛下已经有压制不住他们的趋势,陛下急需一个时机来证明他宝刀未老,证明他的铁血手腕,压制住朝堂内逐渐翻滚起来的暗流,我恰好给陛下送了一个到手中,陛下自然是瞌睡遇上送枕头的,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大好时机。且这几****掌握了充足的证据,并且让明光已经将前巡检控制起来,任何人都寻不到,还有往来的几户商家,都是我朝有一定地位的商户,陛下自然更加懊恼,有永福侯背后再推一把,这一次和这户商家有牵连的还有不少陛下想要打压的势力,这一举动足可让陛下斩断所有心中的积郁,陛下自然要倾力支持。”

“你有多少把握?”毕竟是打仗,夜摇光还是很担心,若是输了,只怕陛下要将温亭湛碎尸万段。

“没有十成,也有八九成。”温亭湛扬唇一笑,他两个深深的酒窝透出了醉人的自信。

第648章 隐藏的高手

“你下一步作何打算?”看着自信满满的温亭湛,夜摇光转而问道。

“等。”温亭湛意味深长的说了一个字。

“等什么?等琉球派使者前来谈判?”夜摇光又问。

那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眸缱绻着无限深情凝视着她,轻轻的摇头:“等谁会来捣乱。”

“捣乱?”夜摇光有些迟疑的指着帝都的方向,“那边的人?”

温亭湛轻轻一点头:“从我传信明光与永福侯已经近半个月,再到明世子带大军围剿而来,与琉球串谋的背后之人始终没有做出一点应对之策,琉球到现在还能够按奈得住,证明对方给了琉球定心丸。”

“所以,在明世子到来,大军蓄势待发之际,琉球已经等不住,背后的人就不得不行动?”夜摇光算是明白了温亭湛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如此推算,最迟明日他就会来!”

夜摇光也想看一看到底是谁吃里扒外,其实皇族帝位之争有多血腥夜摇光都能够理解,俗话说得好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皇子生在皇室,从小看着自己的父亲君临天下生杀予夺,那是一种耳目渲染的影响,滋生出雄心壮志甚至野心勃勃都实在是正常,为此而不惜一切代价,这也只能说是时代的局限,可若是为了皇位联合外人夜摇光就分外的看不起,有本事就自己在朝堂建立势力,没有本事就不要生这个心。

见到夜摇光眼底闪过一丝厌恶,温亭湛握住夜摇光的手:“明日你未必能够见到真正的黑手。”

“怎么说?”夜摇光不解。

“这个人到现在才动,他的沉稳,他的耐心,他的城府都是极致,这半个月他定然去做了两件事:第一,是去查我;第二就是送个怀疑对象给我。”温亭湛唇角噙着一抹笑,“这人能够把手伸到了琉球,且琉球到了如今这般情势,还能够对他深信不疑,本事不可谓不大。”

有些事情真的是细思极恐,琉球到现在都没有动静,那是对于与他们合作之人的绝对信任,是什么的能力才能让琉球在朝廷兵临城下的情况下都不怀疑朝廷的合作人是摆了他们一道,还依然如此深信着对方?

“几位王爷难道有人娶了琉球贵女为妻?”若是姻亲关系,有自己的人在身侧,自然是稳得住。

温亭湛不由哭笑不得:“娶琉球贵女,岂不是自断皇位?”

皇室尤为注重血统,有了一半琉球血统的继承人是不会被认可。如果哪位王爷娶了琉球贵女为妻,那就是失去了所有朝中大臣的拥立,为了琉球这个弹丸之地只是得不偿失,留着用一用倒是无妨,不需要下这样的血本。

“哼,那也未必。”夜摇光冷哼一声,“说不定装作情深,娶一位琉球贵女,以此来表明自己没有野心,暗地里还更方便行事,等到荣登大宝,不过一个女人,舍了再取别的不就行,这不是你们男人惯用的伎俩?”

温亭湛顿时觉得有点不妙,这迁怒的好没道理,但他可不敢招惹夜摇光,连忙低声道:“摇摇,这世间男儿千千万,哪里都是这般?且修身治国平天下,若是连修身都做不到,便是侥幸得了天下也守不住。皇权之路,必然是披荆斩棘,阴谋阳谋,各显神通,比的就是谁比谁手段更强更狠,但若是需要利用一个无辜的女人来达到其目的,这样的男人已经没有帝王的心胸。”

“说的好听,古往今来多少男人的权势不是牺牲女人?”夜摇光冷声道,“吕不韦若非献上始皇之母,能够从布衣到丞相?西施侍吴王,不也是为了越王?汉时公主远嫁匈奴不也是为了朝廷安稳,这些不都是帝王才敢出来的事儿?诸如此类的事儿,古往今来屡见不鲜。”

饶是温亭湛机辩过人,可也被夜摇光说的哑口无言,因为这些都是有证有据的事情,最后只能态度诚恳的点头认可夜摇光的言论:“摇摇所言我无从辩驳,先人的行为并非狡辩,未曾身临其境我无权置喙,我也不否认日后这样的事情定然还会历史重演,但我能向你保证,我绝不会成为这样一个人,亦不会让我所辅佐之人变成这般。不过,摇摇倒是提醒了我,也许几位王爷的正妃里没有琉球之人,但侍妾里面未必没有,亦或许还有改了身份的侧妃也未必不可能。”

“说起这一茬,我倒是想到当初士睿随我们一道去香地,在河里被布阵刺杀,我不是追了上去么?追上了一个女人,且修为不低,当时修为在我之上,只不过我破了她的阵法,她伤了元气才处于下风,我差一点就抓住她,却被一个身手极高的练武之人救走。”夜摇光蓦地想起这一茬,“你当时说刺杀士睿的人乃是广安王,不广安郡王,我觉得不会每位王爷身边都有修行者为妾,修炼之人若非为情所困,哪里会这般自甘堕落?可若这是广安郡王所为又说不过去,他既然是第一个不信邪,看不上你非要刺杀士睿的人,这说明他极其自傲且冲动,与你所述的人性格不符,且他才被贬为郡王,这个时候除非他不要命,否则绝不会行如此之事……”

温亭湛看着夜摇光语速不滞的分析这种种,那神情越发有他的影子,唇角的笑意不由扩大渗透到眼底,这是他对她的影响,深入了骨髓,尽管她尚且不知,可是她的身上能够看到他的影子,再没有比这个更让他欣喜之事。

“我说的话你可有在听?”夜摇光说完,才看到温亭湛目光专注的看着自己,不由一恼。

“岂敢不听?”温亭湛自然的收回目光,“所以,当初在河边刺杀士睿,广安郡王背后还有人推波助澜,而这个人就是和琉球有瓜葛之人。”

“好厉害的人物。”夜摇光不由惊心,“连你都没有揪出来,这算是你们第二次交锋了,上次他全身而退,这次你还让他跑了?”

第649章 湛哥出使琉球

“这次恐怕要让摇摇失望了。”温亭湛目光变得有些幽暗。

当时夜摇光并没有读懂温亭湛的目光,直到第二****看到了宁安王的到来,才明白背后隐藏之人有多深。

“温允禾,我们又见面了。”宁安王看着温亭湛,那一双鹰隼一般的眼眸格外的犀利。

“王爷,幸会。”温亭湛不卑不亢的行礼。

八皇子宁安王从温亭湛的身边擦身而过,在主位上落座:“你可知本王的来意?”

“尚能猜出几分。”温亭湛回答。

“好,本王就坐看你如何破解今日之局。”宁安王目光如炬,眼角流露出一点盎然兴意,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夜摇光冷笑:“王爷都不惜千金贵体,以身犯险,大义为他人献身,我们岂能辜负王爷的期望。”

“哈哈哈哈。”宁安王朗笑出声,他眼底一片黑暗,阴冷的话带着一丝凉薄,“本王连鬼都不怕,何惧身陷险境?”说着,宁安王从怀中取出一份密折,“温亭湛接旨。”

温亭湛立刻正衣冠,掀袍跪下,夜摇光暗恨该死封建社会的陋习,却也不得不跟着跪下,因为是密旨所以不需要设香案,也不能宣听给旁人,在场的也就他们三人,大意就是任命温亭湛为此次向琉球讨要说法的使臣,让温亭湛亲自去琉球。夜摇光觉得有些说不通,明明他们才是强势占理的那一方,素来使者都是由弱势一方派遣,怎么到了他们这里反倒变了?听下去才知道,原来是琉球小郡主前几日逃到帝都,直言其王叔谋逆把持整个琉球,请求陛下救助他们。

夜摇光一听,顿时一惊,好一个漂亮的翻身之局,这位郡主只怕早就在他们的国土之上,其真正目的是什么,谁也不知道。如今恰好用上,而琉球王室王叔造反要么就是他们合谋设的局,要么就是琉球王正好借此将自己的心腹大患给斩草除根,同时又解决了眼前的危局。可让温亭湛去琉球,她从来没有想过,她之前还大意过温亭湛,若是温亭湛要去琉球,她绝对不会跟着去。

“湛哥儿……”夜摇光心急如焚。

接过密旨,温亭湛送走了宁安王,才回身安慰夜摇光道:“摇摇,此举我早已经预料到,从我向陛下献计起,我就知道我必然要去一趟琉球,你放心,我是以朝廷使者的身份去,在琉球境内他们不敢动我分毫,否则就是藐视天威。至于海上回程之时,你可以来接应我。”

“湛哥儿,太冒险了。”夜摇光紧紧的抓住温亭湛的手。

“摇摇,这是皇命。”温亭湛只能如此来说服夜摇光,“琉球我必然要亲自去一趟,密若族在琉球,要想摧毁密若族,第一步就是收服琉球,你放心,我会谨慎行事,你留下来看好宁安王,他恐怕要惹出不少事。”

“我知道。”夜摇光点头,从见到宁安王的那一刻起,她就有了不详的预感,“宁安王倒是舍得,看来也不像一个蠢笨之人,竟然会心甘情愿的给他人做筏子。”

“不过为利罢了。”温亭湛笑道,“想来宁安王的秘密并非我们知晓,你曾说那背后之人也有修炼之人效力,当初能够利用其在河边对士睿布阵,今日利用宁安王的秘密胁迫于他也无可厚非,与我昔日用此来胁迫他对付柳家是一个道理。”

其实这些不用温亭湛说明,夜摇光都知道,也许胁迫宁安王的人,比他们还厉害,掌握了宁安王母妃产下双生子,亲手杀子的证据,那么宁安王不妥协,不仅仅是宁安王的母妃,还有他的母族都是欺君大罪。

这样一想,夜摇光也只能道:“宁安王也是一个可怜人。”

“并非王孙贵族,生来就是只需享福。”温亭湛淡声道。

“我一定会看好宁安王。”夜摇光再三保证。

“嗯。”温亭湛点了点。

因为密旨让温亭湛刻不容缓的启程,夜摇光只能亲自做了一顿午膳和温亭湛共用,然后请明诺调派了几个得力助手护送温亭湛过去,站在海边,看着温亭湛的官船远去,夜摇光心里全然是一片担忧和不舍之情,她是相信温亭湛的能力,可她依然忍不住为他牵肠挂肚。

“放心,陌钦三日前也到了琉球。”早上接到陌钦传信的戈无音,看着夜摇光这副模样,忍不住告诉夜摇光这个消息。

“陌大哥?”夜摇光一愣,“陌大哥出关了?”

“嗯,出关十几日了。”戈无音道,若非陌钦在琉球,她定然是要跟着温亭湛而去。

“陌大哥去琉球做什么?”夜摇光又忙问。

“九陌宗与密若族的渊源颇深,可以说密若族欠着九陌宗天大的人情。”戈无音道,“若非陌宗主,含幽族长便是再强悍,也保不住族长的位置,保得住一时也保不住一世,她险些让密若族的嫡系断了。”

“你的意思是含幽不孕?”夜摇光立刻领悟了戈无音的意思。

密若族一脉单传,到了含幽这里有一对孪生姐妹,可含若已经被含幽杀害,若是含幽不孕,那么密若族的嫡系一脉还真的岌岌可危,就算含幽强势的过继,不是亲生的终究不是亲生,对待过继之子的父母杀了,整个密若族都看着,不杀就如鲠在喉。且,这过继只怕就像皇帝立太子一般,要引得整个家族明争暗斗,若是九陌宗的宗主真的给含幽治好了不孕之症,那还真的而是天大的恩情。

“陌大哥,是因为我之事……”

同时夜摇光也明白了陌钦的来意,若非因为他们恰好在这个时候和密若族牵扯上,陌钦怎么会突然这个时候赶往密若族。

“你叫他一声大哥,他为你操劳难道不应该?”戈无音道,“你可是帮他集齐了三味珍贵药材,可以算作救了他半条命,你若是感激他,那就让千机真君帮你多多留意陌钦还缺的几味药材,尤其是妖莲,只有千机真君才能够采到。”

第650章 我要去琉球

“为何?”夜摇光追问。

“妖莲所长之处,有一股至妖之气,唯有真君修为的五灵之气不被侵蚀,陌钦也是还未曾打听出来,否则陌宗主少不得要厚颜到缘生观求上一上千机真君。”戈无音解释,“如今倒好,只要开口,这于千机真君而言不过举手之劳,真君定然不会拒绝。”

“那好,等小乖乖回来,我便传信给师叔。”夜摇光心里也好受一点,她不太喜欢别人恩情还不清的感觉。

戈无音见此,不由心里叹口气,夜摇光越是这样在意,越是要这样算的清楚一点,就越发证明她对陌钦没有一丁点男女之情,若是换做温亭湛如此,夜摇光大概更多的是感动,更多的是享受,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差距,替陌钦惋惜的同时,她觉得这样也好。

陌钦若就此看透了儿女之情,一心修炼,再加上夜摇光天赋卓绝,也会成为陌钦潜心修炼的动力,也许这是陌钦能够修炼至顶峰的契机也不一定,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福祸相依。

温亭湛走后,夜摇光心里挂记着他的同时,一心盯着宁安王,宁安王却异常的安分,每日除了垂钓就是垂钓,有时候甚至不像一个王孙贵族,而是一个平凡的渔夫,披蓑衣,戴斗笠。

两天之后,小乖乖回来飞来,萧士睿在信上说了他们已经在书院,皇上给了山长密旨,已经知晓温亭湛和夜摇光皇命在身,回到书院较为安全,萧士睿就让金子来寻了夜摇光,萧士睿扯了很多内容,夜摇光都觉得有些无关痛痒,但她觉得这并不是萧士睿的风格,她想这应该是他们两人的暗语,于是夜摇光就把信又装了回去,让小乖乖去寻了温亭湛。

温亭湛走了的第四日夜里,终于有人按耐不住,才刚刚进入梦乡的夜摇光倏地睁开了眼睛,她听到了嘶嘶嘶的声音,转头一看,被月光照明的窗户之上,有着不知道多少条的大拇指粗细的蛇在蠕动。

她当即翻身下榻,指尖一弹,一簇火苗飘入房间内的灯笼内,霎时间整个房间都笼罩起一层暗黄色的光芒,灯光虽然不算明亮。可也足够她卡清楚,一条条不断扎破窗纸的蛇飞了进来,是飞进来,而不是爬进来,这种蛇的品种夜摇光闻所未闻,它有着褐黄色的身躯,呈现三角形的脑袋中间有一抹会发光的红。

很快整个房间内就被无数的蛇包围,这些蛇万分的诡异,身上竟然蕴含着五行之气,夜摇光不得不慎重对待,五行之气萦绕而起将她全身包裹。

就在这时,一条缠绕在屋梁之上的蛇朝着夜摇光利剑一般飞射而来,夜摇光一个旋身躲过,几乎是下一刻同一时间无数的蛇滕飞而起,密密麻麻犹如一场箭雨,齐齐的朝着夜摇光从不同的方向群攻而上。

夜摇光周身萦绕而起的五行之气气流一膨胀,就将无数的蛇隔绝开。她目光清冷的看着悬浮在她四周的蛇,周身五行之气元素在流转。静静的观察着距离她只有一掌之距的毒蛇,细细的一条,却有种无孔不入的感觉,竟然想要钻破她的五行之气。

夜摇光的五行之气由金木水火土不断的转换,才惊讶的发现这种蛇五行竟然属金火,五行火克金,这两种原本就相克的属性在同一种五种上,若没有其他属性相克,极难存在。夜摇光现在有些好奇这东西到底是如何被蕴养出来。

“以为你是相克之物所生我便奈何不了你?”看着几条蛇似乎已经要穿透她的五行之气,夜摇光冷哼一声。

双手掐诀,手诀变幻极快,周身的五行之气一阵扭转,就连被控制的蛇也在半空之中麻花一般拧了一圈身子,夜摇光将五行之气凝聚为五行之水,水克火,金虽然能生水,但水多金沉。

这玩意儿若非遇到如同夜摇光这般的五行修炼者,就只是五行之只修炼五行之水的人才能够攻克,但凡掺杂了其他五行之气,这种蛇的五行之气转化的太快,根本奈何不了,而这种蛇夜摇光直觉告诉她,只要触碰到必然是死路一条。

她的掌心几乎能够看到实质一般的水珠凝聚而出,萦绕在周身的五行之气也让整个房间在微弱的火光之下好似有水波在波动,当两颗珍珠一般的水珠在夜摇光的两只手上的手诀形成,夜摇光指尖一弹,两粒水珠飞溅而起,在半空之中划过一个小弧度,同时朝着中间凝聚。

当两颗水珠在半空之中相撞,砰然如烟花一般炸开,无数的水珠飞射而去,犹如锋利的针尖,一根根将四周的蛇穿透而过。

等到收拾完这些毒蛇,夜摇光一跃而出,朝着宁安王的房间飞奔而去,可是当她去时,宁安王的房门大开着,夜摇光赶忙朝着海边追去,却只能看到远远的一个船只的轮廓,而宁安王极小的身影恰好与她面对而立。

“他这是自己跟着走!”戈无音后一步追来,恰好看到船只消失在海面,“他这是找死!”

“也许他早就不想活。”夜摇光的目光依然落在海面上船只消失的方向,“这就是他来的用意。”

宁安王也许活得比谁都痛苦,但自行了结是懦夫的行为,所以他才挣扎至今,宁安王这一去凶多吉少,他比谁都清楚。既然他们已经弄出一个郡主求救,琉球王室王叔反叛,那么掳劫宁安王,威胁温亭湛的事情都可以推在这位反叛的王叔身上,而宁安王落在他们手上,若是温亭湛不顾宁安王的安危,就算这场仗打得再漂亮,温亭湛都会落入保护不周,急功近利的罪名……

这才是那位背后之人真正的用意,可宁安王既然用这样的方式来报复曾经威胁他的温亭湛,难道就没有留后手将另外一个逼的他不得不送死之人也拉入地狱?

“我要去琉球。”夜摇光非常认真的对戈无音道。

只有保证宁安王的安危,才能够破解这个死局。

第651章 臭美的金子

“你要去琉球!”戈无音一把抓住夜摇光,“你疯了?”

“无音,情势紧急,局势所迫,我不得不去。”夜摇光反握住戈无音的手。

“你不要忘了你身上的诅咒,琉球乃是密若族的本家所在!”抓住夜摇光的手更紧了几分,戈无音语气加重。

“我知晓。”夜摇光凝眉道,“可我不得不去,若是宁安王有个万一,湛哥儿就在劫难逃。”

夜摇光知道这个局面是温亭湛一手造成,但温亭湛这是为了她,不仅仅是因为泰和族陷害她杀害两族夺宝的原因,更多的是因为她和密若族不死不休的死结,所以温亭湛需要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去琉球,深入的了解琉球,做到知己知彼。

“你家小相公智计百出,既然是他向陛下献计,这样的局面他未必没有想到过,定然有应对之策。”和温亭湛虽然交集不多,但从摇铃开始,到地宫,温亭湛展现的睿智令戈无音都惊叹,“便是他一时没有料想到,他定然也能够随机应变。你应当知晓,任何艰难险阻,于他而言,都及不上你的安危,你去指不定会让局面变得更加不可控制。”

“无音,那是琉球,并非在中土,湛哥儿举目无亲,就连一个可信赖帮扶之人都没有,我不能在这样的局势下,因为贪生怕死而将他一个人放在琉球孤军奋战。”夜摇光挣开了戈无音的手,“当初我为了完成六百年一次的周天星耀大阵让他为了遭受雷劫,从那一刻起我就发誓,无论如何我此生再也不会让他一个人面临任何苦难。无音,若是我今日不去,湛哥儿但凡有所损伤,我会悔恨终身。”

男女之情,戈无音不懂,但她亦能够为友情为亲人做到这个地步,设身处地的想了想,戈无音还是不在阻挠:“我随你一道去。”

夜摇光摇头:“既然他们铁了心要对付湛哥儿,你留在此处帮我坐镇,我不想我走后,这里的人受到隐世家族亦或是修炼之门的伤害。”

既然琉球已经打出了琉球王室有人反叛的旗号,那么攻打朝廷大军的罪自然有人背,他们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大好时机。如果大军在这里出了非常人能够做到的重创,温亭湛依然会被问罪。

回头看了看,戈无音最终还是郑重颔首:“你放心,我已经让祖父命无息亲自带人来镇守此处,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绝不会令此处有失。”

“谢谢你,无音。”夜摇光伸手紧紧的抱了抱戈无音。

而后她让严楞弄了一个竹筏,又去温亭湛的书房收罗了一张温亭湛这几天根据情报绘制的琉球地图。她直接一个人用五行之气驾驭竹筏,飞渡海面,这个时候夜摇光暗恨自己还没有到化神期,否则就可以御剑。原本澎湖距离琉球就不远,她的速度几乎只用了小半个时辰就赶到。

夜色依然深,但琉球的入口灯火通明,海卫严格把守,靠岸的码头停着无数的船,且不是一般的船,而是战船,战船上肃穆的水兵面目光炯炯有神的站立着一排排,一副全神戒备的模样。

夜摇光冷笑不语,若是琉球反叛的王叔有这样的能耐,这位郡主能够逃出去,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还没有靠岸,夜摇光绕了一大圈,才选择了一个防御最为松懈的地方。她用五行之气将自己浑身包裹,才刚刚一踏上岸边,就感觉到了暗处有气息的波动,可她抬眼却没有发现一个人,立刻闭上眼睛凝神集气,五行之气外放缠绕到了不远处的几个树梢,她定眼一看,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难道这是传言之中的隐身术?卧槽,隐世家族果然不是一般牛,这种隐身术,夜摇光前世只听说过,除了修为达到大乘以上的真人,可以用天地之间的五行之气将自己融合其中,令凡人亦或者修为低之人看不到身躯以外,还有就是道术之中有一种障眼法,但是糊弄凡人可以,要真正的对上修炼者那绝对行不通,若非她是五行修炼者,感应到四周不一样的五行之气波动,只怕她都不知道那颗树上还有两个人。隐身术的历史要追溯到先秦。《史记·封禅书》记载:“宋毋忌、正伯乔、充尚、羡门高,最后皆燕人,为方仙道,形解销化,依于鬼神之事。”

这位方仙道应该是修炼到大乘以上的真人。

大乘以上的真人怎么可能有两个,且被派来守门?这绝无可能,且夜摇光已经感应到他们的实力并不是很强,那就只能是隐世家族不为人知的秘术。

夜摇光正在愁苦怎么悄无声息的潜入,她倒是能够解决那两个人,可势必要暴露自己,她又不会隐身术,修为还没有达到可以引动五行之气将整个人都隐身,就在这时眼角余光金光一闪而过,几乎是眨眼的功夫,金子就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她的身边。

好久没有见到主人,金子正要来个大拥抱的时候,却被夜摇光伸出一只手嫌弃的拦住,无情的甩出两个字:“拒绝。”

“喔喔喔……”金子委屈而带着点愤恨的比划。

夜摇光上下打量了它一番:“你看看你,浑身又脏又臭,离我远点。 ”

金子这才低头,想到它是从水里泅渡过来,金灿灿柔顺的毛发此刻湿哒哒的贴在身上,一撮一撮的有些地方还露出了它粉色的柔柔,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它竟然看到它最私密的地方都露出来,连忙猴脸一红,双手往下一捂,而后迅速的背过身,浑身五行之气一圈圈的游走,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后,它浑身的水汽都被蒸发,然后它抬起双手嗅了嗅自己,发现似乎还有些海水的咸腥味,嫌恶的皱了皱眉,才在脖子上掏了掏,竟然掏出一个悬挂的巴掌大小布包,而且没有湿!从里面抖出一些香粉……

往身上一洒,却觉得自己真实美哒哒香喷喷,就立刻凑到夜摇光身边。

第652章 设法进城

夜摇光:……

这只猴子也真是够了,竟然随身携带香粉,这香粉夜摇光觉得味道有些熟悉,好似温亭湛调制香料多余出来的香粉,竟然被这家伙盗了!

“别臭美了,去帮我把那两只解决了。”夜摇光一把将这只臭美的猴子给推开。

“喔喔!”金子满腔热情被泼了冷水,顿时颇为幽远的看了夜摇光一眼,觉得主人实在是太不解风情,但是在夜摇光饱含威胁的目光下,还是迫于淫威朝着那一刻大树飞奔而去。

夜摇光远远的看着,金子一跃到树上,仿佛看不到树上两个人模样一阵乱窜,很快就把两个人给逼的破了功,现了形。似乎突然发现两个人,金子被吓得猴毛都炸了,一副吓死宝宝,宝宝很惊慌,很害怕,然后就对着两人发动了攻击,完全是欺负两个土包子不认识神猴,各种如同猛兽一般看似毫无章法的攻击,很快就将两人激怒,似乎发现了对方发怒,金子立刻逃之夭夭,两人还追了一小段距离,但很快就清醒过来,又退回守在树下。

然而,就是那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夜摇光已经成功的潜入了琉球。琉球的巡卫不可不为不严密,而且每一队巡逻守卫中都有一个气息与凡人不同之人,有些是修炼之人,有些恐怕是修炼秘术之人。琉球土地不辽阔,人口不多的好处一下子就体现出来,什么地方都井井有条,险些密不透风,若非温亭湛早做了准备,绘制了一张琉球的大致地图,甚至还标明了一些特殊的场地,夜摇光绝对无可能这么轻而易举的潜入进去,天亮之时出现在了琉球王城。

琉球的王城守护就更加的森严,若是平常的人看起来定然没有任何异常,无论是守城还是街道上并没有特别加多的巡逻卫队都没有一点异色,但是夜摇光却已经感觉到了城楼之上布下的阵法,守在城门口查路引之人格外的却不是普通的将领。

她放出五行之气不着痕迹在城墙之下绕了半圈,却发现根本没有办法硬闯进去,一旦强行硬闯必然要引发城楼上的阵法,但是城楼口又在严查,夜摇光只能选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安静的等着金子过来。

没有过多久,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金子就寻来,夜摇光伸手摸着如同小狗一般蹭着自己的金子,将一道符纸递给金子:“你看看这个人在城内还是城外。”

这是夜摇光收集的一根宁安王的发丝,以此来绘制的追踪符,只要宁安王还活着,无论他还何处,都能够寻到。只不过抓走宁安王的乃是会不少秘术的隐世家族,夜摇光方才试探过完全寻不到方向,定然是被施展了什么秘术来隔绝,不过金子与她不同,它的神通夜摇光都还没有开始挖掘,完全觉得是个无底洞,挖不到头。

“喔喔喔。”金子拿着那张符纸,就见它双眸似有金光蔓延,那一层金光从眼底蔓延而出,薄薄的一层覆盖在了符纸之上,就见那一张符纸自己旋转了方向。

夜摇光看着矩形的符纸图案的头部指向了城门内,原本还想着她的脚程快,能够早一步追上来,赶在他们进城之前将之拦截下来,到时候对付起来也简单些,可没有想到他们已经进了城。

她的目光投向已经有百姓进出的城门口,忽而灵机一动,她把金子一把拽过来:“你去偷一份路引给我。”

金子顿时就炸毛了,情绪异常激动的比划着,怎么能让高贵无比的它去做行窃之事?这不是在折辱它的身份么?主人怎么可以这么没有道德,怎么就可以去偷东西呢,偷东西是多么可耻的事情……

就在金子一个劲的表达自己的激愤之前时,夜摇光凉凉的来一句:“你也没有少偷糖醋鱼。”

“喔!”金子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然后它金灿灿的眼眸努力做无辜状,对着夜摇光不断的眨巴眨巴,那表情就是在说,主人你说啥,我不记得了。

夜摇光懒得跟它废话,一把将它拎过来,一脚踹在它的屁股上,将之踹出去之前不忘吩咐一句:“记得给我把人解决好,被坏我的事儿。”

金子摸着微微泛疼的屁股委委屈屈的走了,心里不断的想着主人一定是嫉妒它的蜜桃形状挺翘的屁股,不然怎么会每次都踢它!就是因嫉生恨!

看着金子消失的方向,夜摇光相信金子不会杀人,至于如何让人丢了路引而不自知,那就是金子该愁苦的事情。夜摇光取出一个竹哨子,寻了一个四面环墙,没有任何异常气息的地方吹了一声。

这是陌钦最初给温亭湛召唤小乖乖的哨子,后来小乖乖被温亭湛单独训练已经不需要这个哨子他就能召唤,但是这个哨子依然对小乖乖有号召能力,所以温亭湛将之给了她。

如何能够和小乖乖联系上,就能够和温亭湛里应外合,她和温亭湛一明一暗,行事起来也方便。

夜摇光给小乖乖发了讯号之后,她就四下开始走动,反正她走哪儿金子都能够寻到她,好在来了澎湖她一时兴起看到澎湖人有琉球的穿戴,故而弄了两身图新鲜,此刻穿戴也不显突兀,虽然琉球和中原大同小异,但还是能够看出明显的不一样。为了不暴露行迹,夜摇光也就随便在城外的小镇上走走看看,不敢贸然开口,然而当她走到一家玉器店的时候,他们蓦然顿住了脚步,因为她在玉器店悬挂牌匾隐秘的图案之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花纹,不由伸手摸了摸腰间,这个花纹与当初仲尧凡送给她一模一样,当即心头一喜,没有想到仲尧凡竟然把产业做到了琉球,用五行之气观察一番,没有人在监视她,夜摇光就坦然的走了进去。

“公子……”

“我有一块上好的玉石要卖与贵店,只有你们掌柜来了才行。”不等跑堂的话说完,夜摇光直接了当的说道。

第653章 好名字

跑堂的眼睛很尖,用了一种令人讨厌不起来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夜摇光一番,夜摇光有钱自然不会亏待自己和温亭湛,买的都是极好的料子,跑堂还是能够看出一二,于是连忙将夜摇光热情的引进内室,就去寻了掌柜。

掌柜是一个矮胖的中年男子,挺了一个油肚子,油光满面,就差点和相扑没有差别,不过这掌柜外形看着不好,但面相却不是一个愚钝狡诈之人,他上前对着夜摇光客气的问道:“不知公子是何种玉石?”

“掌柜不妨看看这个。”夜摇光递给掌柜一张纸,纸上面是一个印章,跑堂的去请掌柜之时,有丫鬟端茶上点心,夜摇光便问丫鬟要了印泥和纸,取出了仲尧凡的印章盖了个印。

掌柜一接过,惊讶的扬了扬眉,然后对着夜摇光道:“公子的玉确然是极佳之玉,姑娘若是不弃,请随小人到楼上详谈。”

“好。”

等到掌柜将夜摇光带到楼上,将下人打发之后,亲自给夜摇光上了茶水,然后才躬身道:“小人姓白,单名一个兔,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噗。”夜摇光刚刚喝进嘴里的茶瞬间喷了出来,“不会是兔子的兔吧?”

白兔也不以为意,笑着点头:“公子料事如神,正是兔子的兔。”

夜摇光上上下下打量了这个所谓的白兔一眼,简直无法接受,不顾古代除非是有家族排行论字排辈,否则名字更随意的都有,夜摇光也就惊讶了一下,便坦然的接受:“我只想知道如今琉球到底是个什么局势。”

“上下戒严。”白兔回答了四个字。

“当真有人篡权”

“这话公子问住了小人,是否有人篡权,最后看的是几位高人谁的本事更大,哪位爷赢了,他说琉球有人篡权,自然有人篡权,他说琉球没有人篡权,自然也就没有人篡权。”白兔回答的非常圆润。

夜摇光自从这一段话中,就听出这个看起来矮胖的甚至有些肥头大耳的男人为何会被仲尧凡委以重任,让他独自挑起琉球这边的大梁。事情看得通透,为人更是圆滑世故。

“我欲进城……”

“扑通!”夜摇光话还没有说完,院子里一个重物砸落的声音,夜摇光推开窗户一看,就见金子在院子里的枫树下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望着她,金子的身侧还有一个四脚朝天的男人,看样子是早已经昏死过去,甚至昏迷的不轻,被金子从院子外扔进来也没有砸醒。

夜摇光唇角抽了抽,一个翻身,从窗户跳下去,白兔连忙去安抚被声音惊动的护院。

“你是猪脑子么?”夜摇光伸手拧了拧金子的耳朵,“他是一个凡人,经得起你这样折腾?要是摔死了怎么办?”

“喔喔喔。”金子委屈的比划着,大意就是这个男人太肥,抱着他跳上围墙费力,而且姿势……不美观!

气得夜摇光险些喷出火来,金子见势不妙,赶紧脚底抹油溜了。夜摇光也没有去追它,而是蹲下身子,将躺在院子里的人包袱拿起来,翻开里面果然有一张路引,这个时候白兔也带着一个貌似大夫的人走了进来,夜摇光暗赞仲尧凡的人果然非同一般。

大夫诊脉仔细检查过后,只说这人断了两根肋骨,还好没有错位,没有导致血气胸,需要好生调养一番,其他地方没有问题,开了药处理了伤,就被白兔送走了。

“小人去查一查这人的来历。”白兔接过夜摇光递上来的路引,“公子勿急,此人伤的不重,恰好可以安生在这里养伤,公子尚未回来之前,小人定然能够想办法留住他。”

听到白兔这样一说,夜摇光觉得金子好像还办了件好事。原本她就愁这人如何去寻,肯定要找落单的人下手,同时一定是背着包袱要进城,这样的人肯定是有事在身,一旦发现路引不见,定然要去上报,在这个戒严的时候她很快就会暴露,要她杀人她是万万做不到。如今倒好,有了白兔在,不但可以把这些麻烦全部扫干净,而且先把这个人的真实身份查清楚,也不容易露馅,有了白兔在这里遮掩,她行事将会更加方便。

白兔的动作很快,当天晚上就给他核实,这人竟然是泉州人,是因为姐姐嫁入了此地,家里不如意想要来投奔,听到这个消息,夜摇光觉得真是天助她也,小乖乖一直没有出现,夜摇光却已经等不下去,宁安王命在旦夕,她知道对方在没有威胁温亭湛之前是不会对宁安王下手,甚至可以说如果温亭湛没有否决之前,都不敢对宁安王下手。

以夜摇光对温亭湛的了解,他要拖延几日的时间绝对没有温亭湛,故而如今现在对夜摇光而言,时间就是生命。所以夜摇光用了午膳,就背着包袱往城门出发,她带上了金子,在地宫的时候得了一块抑灵石,戴在金子的身上,可以混乱它身上的灵气,甚至让它看起来非常的平凡。夜摇光一直没有给金子,这回是不得不用上,可没有把金子美死。

近城门的时候夜摇光面色坦然,然后她的路引递给检查之人,检查之人是仔细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金子,那种眼神格外的怪异。这一点异样也引来副将的主意,守城门的副将走上前,这个副将周身萦绕着凡人没有的气息,也不是一个修炼者,夜摇光的指尖已经凝气,随时准备动手。

那副将却是忍俊不禁的将盖了印章的路引递给夜摇光:“小兄弟好名字。”

夜摇光一阵莫名,话说她到现在还没有看一看这份路引的名字,真是大意,她挤出一抹牵强的笑容,而后接过路引就转身走了。

等夜摇光进入了城门,寻了一个无人的地方,才一脸急切的将路引打开,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字:侯辟谷!

猴屁股!

夜摇光那叫一个气啊,伸手就一把抓着金子,将它粗暴的往客栈拖去。

第654章 质问密若族

城内的客栈,是白兔推荐,虽然不是仲尧凡的产业,但和白兔交情匪浅,白兔亲自写了一封信,言及夜摇光是他的好友,独自一人从泉州来投奔亲戚,希望在夜摇光寻到亲戚之前,客栈的掌柜能够多加照顾云云。果然,让夜摇光得到了许多的优待,并且打听起事情来也更加便利。

夜摇光并没有趁着天黑行事,而是直接让金子带着她去寻宁安王。

望着眼前巍峨的王宫,夜摇光从来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将宁安王明目张胆的关押在王宫,看来是真的完全不把温亭湛放在眼里,敢把宁安王放在温亭湛的眼皮子底下。不过随后想想,夜摇光也觉得这个举动实属正常,既然是言明琉球王叔造反,宁安王自然是被王叔所掳劫,关押在王宫也才是理所当然,背后的人行事果然缜密,一个细小的可疑之处都考虑的万分周详。

可夜摇光还没有进入王宫,就感应到了重重不属于凡人的气息波动,此刻夜摇光才深刻的领会到,琉球王室只怕与密若族的关系非比寻常,否则不会有这么多修炼之人这么快这么迅速的涌入进去,并且安排的这样密不透风,琉球王还不担心如此放权,密若族的人会趁机渗透整个琉球的兵权从而将他架空。

夜摇光也不敢过分的观察,就怕引起怀疑,她现在可真希望像狗血的电视剧里面讲的那样,王城某一个偏僻的角落有个狗洞,她都不介意钻一钻……

然而,围着走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于是她只能退回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每日可以进入王城的车队,比如倒夜香的,比如每日晨间往王宫内送新鲜瓜果蔬菜的等等。

结果打听了一圈,夜摇光才长知识了,原来王城所有类似于每日必须进出的东西都是在特定的宫门口交接,比如夜香都是运到宫门口,然后由宫外的负责人接手,比如新鲜的蔬菜都是宫外的人送到指定的宫门口然后由宫内御膳间的人接手,也就是说从始至终宫内的人出不来,宫外的人进不去,且期间还要换一次车!

默默的咽下一口老血,夜摇光回到客栈,把自己关在房间内,仔细斟酌一下她要如何才能够尽快的潜入王宫。最后想到了使团,可是一问客栈掌柜才知道使团早就在两日前就已经被迎入了王宫,虽然留下了两名明诺的侍卫,但是根本帮不上忙。

就在夜摇光焦头烂额,打算不管不顾硬闯,大不了直接跟密若族谈判的时候,小乖乖终于来了信,温亭湛让她稍安勿躁,且已经知晓了宁安王之事,让她不用担心,宁安王暂时不会有危险,最后说他已经见过了陌钦,还通知了陌钦她也来了王城,陌钦会由小乖乖带着来寻她。

夜摇光心下安定了不少,温亭湛信中出了冷静温和的语气,没有一丁点责备,让夜摇光的心莫名的温暖。

到了晚间,夜摇光用了晚膳,陌钦终于寻上门。

“摇光,如今情势紧急,你先换一身装束,我带你去个地方。”一进门,陌钦就递给夜摇光一个包袱,然后不给夜摇光说话的机会就退了出去。

夜摇光打开包袱,里面是一套崭新的女装和头饰,夜摇光将衣衫斗开,白色的内衬,天蓝色撒着满天星一般的花纹的外纱,设计的非常的独特,夜摇光来不及细看,仔细的看了一下如何将这层层叠叠的衣裳穿上去,就动作麻利的换了装,系好缀着蓝水晶装饰的宽腰带,又用玉簪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带上了与衣裙配套的发饰,也没有上妆就走了出去。

站在回廊上,等待的陌钦听到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蓦然回首,目光不由一片惊艳,那个一袭浅蓝轻纱飘逸,裙摆蹁跹的少女,她从月光之中走来,像极了从黑暗之中带来光明的精灵,灵动而又绝美。

“陌大哥,你让我这番打扮是为何?”夜摇光走到陌钦的面前。

陌钦快速的收敛眼底的炙热:“我们去密若族。”

夜摇光一惊,甚至心头一紧,但她却选择相信陌钦,什么都没有问:“好。”

陌钦目光一暖,也没有多做解释,就带着夜摇光上路。在路上,陌钦还是告诉夜摇光,他已经去过密若族,确定含幽在闭关,让夜摇光不由担心。

密若族并不在王城,琉球乃是群屿组成,密若族直接在王宫背后的一整个岛屿之上,建筑非常的古朴大气,用了一种特殊的深褐色的木桩与于青瓦来建造楼阁,还透着一丝神秘,陌钦一路进来得到了非常高的待遇。

“陌少宗主说是有贵客去相迎,便是这位姑娘?”说话的乃是密若族的执事含崆,他是专门来接待陌钦,深夜都不曾去休息,显然是在等待陌钦回来,足见对陌钦的尊重。

“正是,我身边这位姑娘乃是千机真君的世侄女。”陌钦非常郑重的向含崆介绍夜摇光。

含崆面色一变,他看了看夜摇光,见夜摇光目色平淡,连忙行礼:“密若族执事含崆给姑娘见礼。”

“含崆执事无需多礼。”夜摇光口气既不亲和也很客气。

“夜姑娘与陌少宗主稍等,含崆这就去请大长老前来。”含崆打了一个招呼,就去门外叫来弟子,低声吩咐了几句之后,折回来对继续招待夜摇光和陌钦。

这一刻,夜摇光也明白了陌钦的意思,这一次最大的症结在密若族,若是密若族不插手或者不敢插手这件事,琉球王室抵不住中原的大军。

既然含幽还在闭关,只要不与含幽正面打招呼,她自然要狐假虎威。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密若族的大长老含铭就大步而来,含崆站起身见了礼,并且介绍夜摇光,含铭对夜摇光拱了拱手:“夜姑娘请坐。”

各自落座之后,寒暄了几句,含铭才问道:“夜姑娘大驾至密若族,不知所为何事?”

夜摇光轻轻的放下手中的茶杯,唇角冷然的勾起:“想问一问,密若族是否要干预俗世,让琉球王室改姓含。”

第655章 反将一军

夜摇光的质问不可谓不狠,让密若族大长老含铭身子一震,他霍然抬首,目光犀利的看向夜摇光,要知道修炼之人就是修炼之人,若是插手俗世,一旦借用凡人不及的手段谋权压制或者杀戮,就是逆天之行,与魔道无异,便是天不收,同为修炼者的其他人也不得不收。这句话,说严重一点,就是要置密若族于众矢之的。

对上含铭利剑一般尖锐的目光,夜摇光唇角含着如同温亭湛一般淡淡的微笑,面上一派云淡风轻,仿佛刚刚说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

不过夜摇光有底气,含铭也瞬间想到了她的身份,千机真君的侄女,这世间只有一个,那就曾经虚谷真君的爱女,要说是修炼界第一矜贵的人也无人敢反驳,于是含铭收敛了目光:“夜姑娘何出此言?”

“此事说来话长。”夜摇光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就转而问道,“听大长老的语气,似乎是没有,我自然是信得过大长老,只不过我从进入琉球以来,每一个关口都有世外之人把守,王宫更是重重关卡。听闻密若族乃是琉球三大家族之首,我自然以为此乃是密若族授意,却不曾想还有人胆敢在密若族眼皮子底下阳奉阴违。”

“夜姑娘为何探查王宫?”含铭不答反问。

“大长老难道不知我身在俗世?”夜摇光笑意盈盈道,“我自幼在俗世长大,与俗世之人有婚约,我的未婚夫婿便是此次进入琉球的使者。”说着,夜摇光故意顿了顿,她平淡的目光落在含铭的脸上,含铭却没有一丁点变化,于是她接着道,“这事要从豫章郡说起,琉球有邪修者,盗尸八闽与豫章郡,而我夫婿祖籍豫章郡,豫章郡的县令与我夫婿有些渊源,便求到我们的头上,我与之一道彻查,才发现这盗尸之人乃是琉球三大家族之一,原本我打算冤有头债有主,将心生恶念之人绳之于法即可,奈何有些人死性不改,为了掩盖罪行,竟然将贵族在梧桐村妄死之人栽赃在我的头上,今日当着大长老的面,我不妨直言。这梧桐村的所谓宝物莫说我没有得到,且不知为何物,便是我当真为了得宝而杀了你们二族之人,又有何不可?”

又有何不可?

这傲慢的语气,让含铭目光一沉,但他却没有一丁点怒气。无主之宝,自然是谁有本事归谁,既然决定了夺宝,那么生死由命,技不如人有什么可废话?若是换做了一般的人,他们自然可以持强凌弱,修炼界本就是强者为尊,同样的道理在夜摇光的身上自然也是行得通。

她自身的修为自然是不够,可她背后站着可以诛灭他们密若族的千机真君,和她抢无主的宝贝,那就是找死。

“夜姑娘,所言极是。”情势比人强,含铭作为密若族的大长老,说是纵横整个琉球,在修炼界即便是大宗门的宗主对他也礼让三分也不为过,可此刻,他却不得不咬牙忍下这一口气。

“大长老果然是个明白人。”夜摇光眉眼微微一弯,“原本我与夫婿打算让盗尸的泰和族给一个交代,可不知怎地琉球盗尸被朝廷知晓,陛下岂能容忍如此打脸之事?故而挥君琉球,欲讨要一个说法,大军才刚刚到琉球,便有琉球郡主冲破重重阻拦直达天听向陛下求助,言及琉球王叔把持朝政,欲行篡位之事。既然现如今是琉球王叔独揽大权,为何琉球军队之中会有如此多的世外之人?大长老不妨像我解释一二,我的夫婿如今还陷入王宫之中,更有人胆大包天昨夜用毒蛇对付我,从我手中将圣上第八子,宁安王掳劫走去,若非你们琉球世外之人插手如此过分,我岂会追到此处,如此气势汹汹登门质问贵族?救夫心切,大长老定然能够明白我此刻的心情。”

夜摇光的话音一落,一旁的含崆脸色都变了,因为夜摇光之前是男装,且夜摇光的容貌一直没有被传出来,若非地宫之事她的名声也还隐藏着,所以密若族行事之前,查过却没有彻查,他们在琉球盘踞称霸太久,已经越来越眼高于顶,只是随便查了查夜摇光的修为,便没有放在眼里,却没有想到踢到了一块铁板。

如今,当真是骑虎难下。

夜摇光心里冷笑,温亭湛给她的信中特意告诉她用《韩非子·难一第三十六》来破局,夜摇光当时没有明白,现在算是明白了。《韩非子·难一第三十六》讲的是自相矛盾,也就是以其之矛刺其之盾。

朝廷里的那位把这个局做的太完美,完美的外力没有办法去破开,所以借用他的局捅破他的局,他为了引温亭湛入局,上演了一出琉球窝里反的戏码,为了袒护盗尸案背后的人借用了大量的世外之力,那她就抓住这一点,狠狠的砍他一刀!

既然是乱臣贼子谋反,如此多的世外之人介入,她怀疑密若族动机不纯自然是理所应当,如今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她的夫君陷入王宫险地,这里面有密若族横插一脚,她直接上门擒贼擒王,拿密若族问罪即可。

当然,这一切计划之中,自然是她能够安然无恙的抵达密若族,泰和族的人知晓她的身份,温亭湛在梧桐村就透露给了他们,后来含刚兄弟二人也知晓,可他们只怕还不及传信回来,已经死在了千年梧桐树下。泰和族的人想必也是想借此将她不着痕迹的诛杀在琉球境内,所以他们掳走宁安王是想引他上钩,最后再嫁祸给密若族。但是,他们千般算计,算漏了陌钦,陌钦与密若族的渊源,陌钦与她的渊源。

就在含铭眉头越皱越深之时,陌钦突然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含铭:“大长老,这是我此前意外得到的一封信函。”

含铭接过一看,顿时火冒三丈,气急反笑:“好好好,好一个泰合族!”压下额头上直跳的青筋,含铭面带愧色的看着夜摇光:“夜姑娘,此事是老夫遭人利用,老夫担保大元朝的王爷和夜姑娘的夫婿安然无恙,待到老夫清理门户之后,再向夜姑娘请罪。”

第656章 湛麟二次联手

“大长老担保,我自然是相信大长老,可也请大长老念在我一片焦虑之心,让我进入王宫。”夜摇光颔首道。

她可不想呆在这里,要是含幽一个不慎提前出关了,那她岂不是掉入了狼窝?而且她到底还是想和温亭湛在一起,心里才会踏实。

含铭略微一沉吟便道:“今夜天色已晚,夜姑娘还请在族中休息一夜,明日一早,老夫派人将夜姑娘送入王宫。”

“好,那就有劳大长老。”夜摇光纵然千般不愿呆在这里,纵然心急如焚也不能挣上这几个时辰,因为这几个时辰是密若族要动手的时间,家丑不可外扬。即便泰合族与密若族是两个族,但和夜摇光这些人比起来,他们才是一家。

“含崆带夜姑娘和陌少宗主去歇息。”含铭立刻吩咐含崆。

“是。”含崆领命,转身对着夜摇光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夜姑娘,陌少宗主请。”

夜摇光和陌钦被含崆带入收拾好的房间,因着男女有别,夜摇光和陌钦的房间不在一处,且隔得有些远。在房间内夜摇光完全睡不着,这里是密若族,是对于夜摇光而言最为危险的地方,就仿佛枕边有一头沉睡的老虎,叫她如何能够安眠?

似乎知晓夜摇光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夜摇光简单的洗漱完毕之后略做了片刻,房门便被敲响,来的不是别人,真是陌钦。

“便知晓你无心入睡,故而来寻你闲聊。”陌钦笑着步入房门。

夜摇光也就没有关上大门,他们就坐在正对着大门的袁木卓前,夜摇光为陌钦上了茶水,才落座:“陌大哥,你的身子可还好?”

“无碍。”陌钦知晓夜摇光指的是他中毒的事情,“地宫之中的鬼道沾染了些煞气,才导致毒发,这一年都在调养,我如今不是好生坐在你身边?”

“陌大哥还差些什么药材?”夜摇光仔细的端凝了陌钦一遍才问。

“从地宫回来之后,只差五行之水和妖莲。”说起这个陌钦淡漠的眼底也涌现一丝光亮,他也是希望能够拥有一个完全健康的身体,“明年便是妖莲盛开之年,五行之水尚在寻找之中。”

“妖莲在何处盛开?”夜摇光连忙追问。

“妖莲在万妖谷。”陌钦回答,“你为何突然对妖莲有了兴致?万妖谷你可万不能去,你若要妖莲,只管与我说。”

“陌大哥,妖莲可是你的救命之物,我哪里会要?”夜摇光好笑道,“我只是听无音言及,妖莲盛开之处妖气成煞,这妖煞之气只有真君才能够抵挡,故而我打算让师叔帮一帮陌大哥。”

陌钦闻言目光一闪,他有些溟濛的眼眸定定的看着夜摇光,看得夜摇光有些纳闷疑惑直到有些不自在,才收回目光:“摇光,多谢你。”

“陌大哥快别说谢,我们之间指不定谁谢谁。”夜摇光摇头失笑,“陌大哥对我三翻四次相救之恩,我能够为陌大哥所做的也仅此而已。我将陌大哥当做最好的朋友,最亲近的亲人,日后无论我有所求,亦或是陌大哥再帮我什么,我都不会再说谢,亲人之间无需客套。所以,也希望陌大哥亦如此。”

这句话让陌钦的心顿时冰火两重天,冷意自然是他们之间也许只能是这样,他是修行之人,虽然他不通命里面相但是却知晓夜摇光和他从来是无缘,既然如此,就不必再为她增添烦劳,与其捅破这层纸,他们之间不再能够坦然相对,不如像她所言,做不了挚爱,那便成为至亲。

爱她,是他一个人的长天地久,何须宣告天下?

热的自然是他在她心中有着特殊的地位,这个地位和温亭湛不一样,也同样无人可以代替。他第一次动情,他不知道别人是如何对待一个深爱却不爱自己的女子,可他陌钦也有属于他自己的骄傲,既然得不到她的男女之情,那就完整的得到另一份亲情。如此,于她,于他,于她所爱之人都是最好最圆满的结局。

“陌大哥,你在想什么?”见陌钦虽然目光看着她,却有些晃神,夜摇光不由担心问道。

眨了眨眼睛,陌钦微笑着摇头:“我是想,何时带你去九陌宗走走,你是虚谷真君的女儿,若是认我做哥哥,只怕要吓坏我父亲。”

虚谷真君可比他父亲辈分高出两辈!修炼之人,别的东西看得不懂,但是辈分这东西看得格外的重,虽然他们不是同门同派,但是按照时间来算,虚谷就是和他父亲祖父的辈分,而夜摇光的辈分也一下升到他的祖父同辈。

“我又不是老头子的亲生女儿。”夜摇光翻了个白眼,老头子活了五百岁,被风实在是太高,她也是无奈。

“现在整个修炼界都以为你是虚谷真君的亲生女儿……”提起这一茬,陌钦不由将宗门之间流传的谣言告诉了夜摇光。

夜摇光听了简直哭笑不得,这些人的脑洞可真够大,不过他们想的真是合情合理,这样也解释了她为何会突然懂得了修炼之道,省了她不少麻烦。

“看来,我日后还是占着老头子便宜为好。”这个美丽的误会,就让它这么继续下去吧,和陌钦无奈的笑了笑,夜摇光放出神识,探查四周没有五行之气波动,没有人监视就问道,“你给含铭的信怎么而来?”

虽然夜摇光推测泰合族定然是打着将她引入琉球,而后杀了她栽赃给密若族,不但盗尸案掩饰过去,说不定泰合族还能够一跃而上称霸琉球,但她不相信泰合族这么傻,怎么大的野心就写在了信上,还堂而皇之的寄出去。

“这种手段不是允禾惯用的手段?”陌钦笑道,“早在大军抵达琉球之前,允禾便施计得到了泰合族如何联系的信件,密制了一份,不过这手法看着倒不像是出自允禾之手,他定然是招揽了大将。”

夜摇光倏地想到了宣麟,那个秋菊一把孤傲的男子,想到他和温亭湛联手拦截柳市荏的信寄给窦刑,一样的手法,这世间能够在这方面做得这么天衣无缝的人只有宣麟!

第657章 不一样的湛哥

“是一个挚友。”夜摇光想到宣麟,唇瓣衔着一抹清淡的笑意,虽然轻浅,却能够看出她格外的舒心。这是她和温亭湛第一个共同的知己,宣麟就像一缕春风,无论如何与他相处,都有一种自在与惬意。

“看来与你们交情匪浅。”陌钦心思一动,忍不住试探出口。

话一出口,陌钦就忍不住给自己一巴掌,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便是见到夜摇光和温亭湛在一道,除了心生艳羡,却没有一丝嫉妒,反而是听到夜摇光口中提到除了温亭湛以外,明明只有纯粹的欣赏之前的男子,却生出了嫉妒之心。

“是前年文赛之时,在岳鹿书院相识,一个大才子,只可惜……”夜摇光将宣麟的种种讲诉给陌钦听,末了之后也不由问一问,“如同明光这般五脏俱损,陌大哥可有法子为其治疗?”

“如你所想,五脏俱损须得以五行想补,且他体内药毒身后,他能够存活至今,源自于他的大幸,恰好让他所服下的药物形成了五行相生相克。”陌钦正色道,“故而,不能单独治疗,须得将内毒一起拔出,否则体内的五行失衡,就是他毒发命陨之时。除非……”

“除非什么?”夜摇光连忙追问。

“翳鸟!”陌钦面色凝重的看着夜摇光。

“翳鸟?”夜摇光有些不确定的又问道,“可是《山海经》中所记载,生长在北海之中的五采之鸟?其体型庞大,飞蔽一乡。”

“正是此鸟。”陌钦颔首,“此鸟传言乃是凤凰之后,它虽不能浴火重生涅槃,可它身上拥有的五灵尾翼,锋可为针,以此来行针过气,最多两年就可以令其健如常人。”

“此鸟当真存于世么?”《山海经》内记载得太多神奇之物,可夜摇光却极少见到,也许是先秦时期真的存在过,但现在未必还有,至少在前世那样的环境之中,夜摇光觉得存在的可怜已经近乎于零。

“这个无人得知?”陌钦也不能确定有。

“陌大哥,你说那五灵尾翼是因其具有五行之灵?”夜摇光蓦然想到另外一个方法,“若是我用五行之气行针是否也有效?”

陌钦认真的想了想颔首:“若你能够行针,虽然比不上五灵尾翼,可却也能够改善他的身体。”

“那太好了。”夜摇光拍手,“那陌大哥你现在教教我一些行针的诀窍,基础的知识,我先接触一些,等我见到湛哥儿之后,让他传信给明光,将明光接到我们的老宅里面,陌大哥给看看过后,告诉我具体的穴位。”

“摇光,极少对一个人如此上心。”

夜摇光很多事情都很随心所欲,但基本都围绕着她做人的原则为为,很少肯为一个人超乎原则之外的费心费力,更别说为了一个人专门却学一门本事。

“陌大哥没有见过明光,他和湛哥儿像极了,我觉得他会是这世间最能够明白湛哥儿之人,若是他因此而英年早逝,只怕湛哥儿心中也会留下一辈子的遗憾。”这倒是夜摇光的真实想法,诚然她很欣赏喜欢宣麟这个人,但更多的她不想让温亭湛成为一个寂寞如雪的人,有些事她并不能理解温亭湛,甚至帮助温亭湛,有宣麟这样一个人在,对于温亭湛而言,就会多一份感情的寄托,这世间能够让温亭湛放在心里的人实在太少,夜摇光希望能够越来越多,“且我是修炼之人,人体穴位我能够倒背如流,又不学开方抓药,行针于我而言很容易。若是须得改配药方,这些陌大哥教给湛哥儿便是。”

见夜摇光一提到后面就唯恐不及,陌钦不由失笑,但还是细心的为他普及一些针灸的知识,两人就这样一直畅聊到天亮。在密若族用完早膳之后,含铭果然依照约定让含崆亲自送他们进入王宫,夜摇光已经亮了相,为了方便她又换回了男装,并且用了新名字,也特意叮嘱了含崆。含崆虽然不解,但这是他们俗世之事,他也不好多问。

离开密若族的那一刻,夜摇光有一种在监狱里面关了多少年,突然走出牢笼的如释重负,在密若族她的神经几乎每一刻钟都紧绷着。

有含崆带头,夜摇光和陌钦进入王宫犹如入无人之境,可见密若族在琉球的地位,而琉球王宫昨日夜摇光感觉到的气息几乎已经全部没有,对此夜摇光也只是扬了扬眉。

巍峨肃穆的王宫,夜摇光被内侍带入接待使臣的宫殿,就看到飞檐之下,白玉雕栏之前,负手而立的少年,他今日着了一袭银白色长袍,也许是处于尊重,在琉球王宫这样的地方,他的腰间是绣着精致花纹牵制翠玉的腰带,将他紧窄的腰身衬托而出,身姿更加的挺拔笔直。

微风之中,他华服锦袍,玉冠束发,站在盘龙雕栏之前,袖袍鼓鼓,衣袂飘飘,迷了夜摇光的眼。

缓缓的靠近,夜摇光不由自主的放轻了脚步,害怕自己惊扰了这遗世独立可入画风华绝代的男子。

然而,清洌的桃夭之香,早已随风飘入他的鼻息,他缓缓的侧首,犹如电影里的慢镜头,额前垂落的两缕碎发在风中飘扬,拂过他漆黑幽深珍珠般内敛的眼眸,将那一缕幽光遮盖,唯有温柔流转的暖情,他唇角微微的扬起,那一瞬间夜摇光的脑海之中似乎有千万花火刹那绽放。

回眸一眼,珠玉浅,百媚凋,千颜暗;

莞尔一笑,秋波起,清风醉,国城倾。

那一瞬间,似乎有什么狠狠撞了夜摇光的心,她看着他。他的背后是重重宫闱,那气势宏伟的建筑一瞬间仿佛缩小了无数倍沦为他的陪衬。

“怎地几日未见,摇摇仿佛不认识了我一般。”温亭湛走到夜摇光的面前,唇角荡着温柔的浅笑。

“不,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你。”夜摇光目光深凝的看着温亭湛。

原来,褪去一身布衣,他也能够拥有一种屹立天地间,脚踏乾坤的王者气势。

第658章 不是不打女人

沉闷的笑声从胸腔内低低的传出来,温亭湛微微展开双臂看了看自己这一身衣着,而后双手握住夜摇光的手,目光温柔而又缱绻:“摇摇,我这番模样日后可能千万人都能见,可我纵有千种面貌,最真实的永远唯有你一人可见。”

“几日不见,你说的嘴倒是越发的甜了!”夜摇光才不承认她心里很甜蜜,而是伸手捏了捏温亭湛的鼻子。

“几日不见,若不嘴甜些,怎么讨摇摇欢心?”温亭湛弯腰低头,额头抵上夜摇光的额头,“你是如何进宫?”

“是密若族之人和陌大哥一道送我入宫。”夜摇光回答,“陌大哥说他有事来密若族,就不随我一道呆在王宫之内。”

温亭湛却知道陌钦是特意为夜摇光而来,只怕是也担心含幽一个不慎突然提前出关,故而在密若族守着,若是真有个万一,他好设法将含幽拖住:“陌大哥,是为了防备含幽。”

这是陌钦的心意,温亭湛看透了却没有隐瞒的必要。

“嗯,我也如是猜测。”夜摇光坦然颔首,“陌大哥总是在你我最需要的时候出手相助,等到此间事了,我一定要好好为陌大哥寻一寻他所需之物。”

“好,我陪你一道。”温亭湛含笑。

夜摇光正待说什么,就听到远远的有一股怒气直冲她而来,几乎是同一时间温亭湛也有所感觉,两人目光一冷,分开之后看向怒气冲来的方向,就见一个身着一袭嫩黄色精致斜襟裙子的少女目光森冷的朝着他们飞奔而来,这个少女面容姣好鲜嫩,约莫十四五岁的模样,她的身后跟着一群小跑追逐的内侍与宫婢,看来应该是琉球王室之人,应该是一位郡主。

“温允禾,她是谁,你怎能与一个男人如此亲昵!”这个丫头大步上前,就指着夜摇光厉声质问温亭湛,仿佛一个抓到丈夫出轨的妻子。

夜摇光被她的态度和自我定义弄得满腔怒火,已经忽略她指向自己的手指。

温亭湛目光森冷,挡在夜摇光的面前:“把你的手收回去。”

那女子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瞪,不可置信的看向温亭湛:“你说什么!”

“湛哥儿,我们走。”夜摇光纵然心里不舒服,但到底是琉球的王宫,人家是主人,她也不想把局面闹得太僵,于是拉着温亭湛绕开了面前这位趾高气昂的女子。

“你们放肆!”

被忽视的女子厉喝一声,反手就将她悬挂在腰间的鞭子抽出来,狠狠的一鞭子抽向夜摇光。

鞭子的声音抽在半空之中引起沉闷的回响,可见那一鞭是用了极狠的力道,夜摇光目光一冷,她却被温亭湛不着痕迹的拉到一边,但见温亭湛脚步微微一转,整个人挡在了夜摇光的面前,另一手微微一抬,就将划破气流挥下来的鞭子轻而易举的抓住。

夜摇光顺着温亭湛的细长的手看过去,正午的阳光洒落在他紧握鞭子高举半空的手上,关节仿佛折射了阳光一般刺目,上方是蔚蓝的天空,漂浮着朵朵白云,亦如他的人一般云淡风轻。

然而,森寒的冷意却从他漆黑幽亮的眼底蔓延而出,仿佛能够迸发出实质的寒冰,他依然温润的嗓音在秋高气爽艳阳天下分外的冰:“我从不是一个不对女人动手的君子!”

言罢,他握着鞭子的手反手一挥,那鞭子灵活的犹如蛇一般反弹回去,夜摇光就看到原本女子娇俏鲜嫩的容颜上顿时红肿起来,深深的一道鞭痕打开了皮肉,在娇美的容颜上格外的触目惊心。

估摸着因为温亭湛的动作太过于狠辣迅速,那女子的脸上一片火烧的麻木,竟然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呆愣愣的看着温亭湛。

“啊,大郡主!”这时候追上来的宫娥看到自己主子的俏脸,不由尖锐的叫了一声。

琉球大郡主尚蕊才惊觉脸上的刺痛,满眼恐惧的伸手去触摸,摸到满手的血迹,不由两眼一翻,吓晕了过去。宫娥内侍顿时一片大乱,纷纷都在惊恐的叫喊着,也有那几个在厉喝温亭湛和夜摇光,但都不敢上前,包括带着刀的侍卫。

很快一小队军队就为了上来,领头的是一个小将军,他看了看晕倒在宫娥怀中的尚蕊,上前沉声质问温亭湛:“天朝使臣,这是怎么一回事!”

“让你们王爷亲自来问我。”温亭湛依然面色平淡,拉着夜摇光就往前走,与那小将军擦身而过的一瞬间又道,“替我问一问你们王爷,他想不想活,更想不想弄假成真。”

话音还萦绕在小将军的耳边,温亭湛已经拉着夜摇光远去,那位小将军回过头,看着那一位广袖翻飞拉着一个绝色少年郎走远的使臣,当初是他去迎接这位年轻的少年使臣,从第一眼看到那一双内敛沉稳睿智的黑眸时,他就有一种莫名的畏惧,如今这种感觉越发深入骨髓。

“湛哥儿,你这样当众……”回了宫殿,夜摇光一把拽着温亭湛,想到温亭湛方才的举动,她心惊不已,“这里是琉球王宫啊。”

谁知温亭湛转过身,双手握住夜摇光的肩膀,目光带着一点愧疚的看着她,压抑得极低的声音传来:“摇摇,对不起。”

“啊?”夜摇光一瞬间都傻了,原谅她的大脑有些跟不上温亭湛的节奏,伸手摸了摸温亭湛的额头,“没有发烫啊,怎么就说起胡话了?”

温亭湛抿唇不语,就那么深深的凝望着她。

夜摇光实在是招架不住他这样深沉的目光:“你好端端的,干嘛给我道歉。”

“是我让你险些受伤。”温亭湛沉默了一会儿才道。

“你知道,她根本伤不到我。”

“是我的错,若非因我……”

夜摇光伸手贴在温亭湛的唇瓣上,阻止他再说下去,她想她有点明白了温亭湛的情绪波动来自于何处,她有些哭笑不得的问:“那大郡主,是你有心勾搭而来的?”

第659章 第一次献吻

虽然温亭湛对于勾搭二字有些介怀,但也只是动了动眉峰就摇头。

见此,夜摇光就道:“你发现她对你有旁的心思,并没有言辞拒绝,给了她期望?”

温亭湛很干脆的摇头。

“这不就得了,你何错之有?”夜摇光双手捧着温亭湛的脸,他们四目相对,清亮的瞳孔倒影着彼此,“若是你这么优秀,这么完美是你的错,那这个错我愿意承担。湛哥儿,你别担心,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相信你,都不会离开你,所以你不需要因为别人的爱慕,而认为对不起我,只要你永远只看得到我一人,就足够。”

被戳穿了心思的温亭湛,有些狼狈的想要别开头,夜摇光却双手使了力,不准他躲避,桃花一般盛放艳丽的眼眸静静的看着他:“湛哥儿,谢谢你如此爱我。”

夜摇光从来没有想到,有一个如此优秀的人,会因为如此爱她,而失去了往常的冷静与沉着,因为他深爱着她,所以他容不得自己有一丁点的瑕疵,害怕因此而让她嫌弃让她心生芥蒂,即便这在她看来根本不是他的错。也是这一刻,夜摇光深深的在自我反省,她到底做了什么,让这么骄傲将一切掌握在手中的人这么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想着,夜摇光就俯下身,深深的吻上了他的唇,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主动去吻他,不是迫于无奈,不是半推半就的被他占便宜,也不是有求于他,而是发自内心的情动。

温亭湛的目光变得深邃,他很快就反被动为主动,几日别离的思念,她温声细语的保证,对他热情的主动,都化作了一团火,深深的将他燃烧起来,他有些急切有些躁动,失了往日的温柔缱绻,多的是由内心生出来的渴望。

有些东西,男人都是可以无师自通,比如他急切的撬开了她的贝齿,深入她的领地,与她唇舌相缠,将彼此缠绵的情意交换给对方……

最后夜摇光险些招架不住被吻的透不过气,温亭湛也觉得身体变得有些不正常才粗喘着气分开了彼此,目光却依然紧紧的缠绕着夜摇光。

“下一场我一定下场,早些金榜题名,风光娶你入门。”

一如夜摇光所想,他总是想要给她最好的一切,到时候温亭湛也十六岁了,而她都快二十,在这个时代十六岁大婚的男孩子已经不算早。

“好。”夜摇光点头,“以后不可再钻牛角,有些话我只说一次,湛哥儿,我们是命定的夫妻,这世间再也不会有人如你一般懂我,爱我,知我,如果我一定要嫁一人,那只能是你。只要你不辜负我,我永远不会离你而去。”

“好。”温亭湛一只不确定的心终于浸入了暖暖的温泉,被温柔轻暖的水包裹着,安心与舒适。

夜摇光桃花一般的眼眸弯成圆月:“如同你我这般绝世无双的人,日后指不定有多少人盯上,那是他们有眼光,若是一旦碰上死缠烂打,如这大郡主之人一般就把过错往身上揽,你我岂不是一辈子都在犯错?为着这类人犯不着,越多女人看上你,我越高兴,因为你是这么好,他们才会眼馋你,但你永远是我的。”

“那你呢?”温亭湛不由问道。

“我当然也是你的。”夜摇光毫不犹豫的回答,“我这么完美的女子,世间肯定寻不到第二个,所以你应当如我一般感觉到高兴,那是我的魅力,这么有魅力的我属于你,你不应该骄傲开心么?”

“唔。”温亭湛点头,“摇摇所言甚是。”

“孺子可教。”夜摇光趁机卡油,摸了摸温亭湛的脸,而后正色道,“我方才所言,你伤了那为郡主……”

“他是王叔尚翔之女。”温亭湛含笑道。

“尚翔,就是那位谋逆的王叔?”夜摇光便道。

“嗯。”温亭湛颔首,“莫说我今日不过小惩大诫,便是我当真杀了尚蕊,尚翔也不敢多言,他很快就回来求我。”

“你恐怕也早就想借个时机发作一次,给尚翔来寻你的由头。”夜摇光瞬间就明白了温亭湛的心思。

“若非尚蕊对你不敬,我岂会用一个女人为引?”温亭湛连忙道。

“紧张什么?”夜摇光乐了,“又不曾怀疑你的真心。”

“我变知摇摇最懂我……”

“温公子,王爷在大殿相候。”两人正说着话,温亭湛带来的侍卫在门外微微提高声音通报。

温亭湛执了夜摇光的手,拉着她走出了偏殿,进入了大殿,就看到一个穿着精致蟒袍,约么四旬的男子站在那里,他中等个头,面容普通,可一身贵气还是有,看着不像一个有野心亦或是骄奢荒淫之人。

“王爷。”温亭湛对着尚翔微微一躬身,夜摇光也跟着。

“温公子无需多礼。”尚翔的态度非常的冷淡,他对着左右挥了挥手,他的几个护卫便迅速的走了出去,将大门给关上,尚翔一双饱经沧桑的眼睛定定的看了温亭湛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温公子让人给本王带来的话,到底是何意?”

“是何意,王爷心中难道不清楚?”温亭湛拉着夜摇光自己寻了一个位置落座,他抓起一颗荔枝,亲手剥了皮递给夜摇光。

尚翔看了看身着男儿装的夜摇光,眉峰几不可见的一皱:“温公子,你可知本王为何明知死路一条,却依然要如傀儡一般为他人所用?”

“王爷的妻儿母族都在国王手中。”温亭湛淡声道。

“是,本王与你们的宁安王一样,已经别无选择。”尚翔垂首道。

“王爷与宁安王可不能相比。”温亭湛淡声道。

“如何不能相比?”尚翔沉声问道。

“其一,宁安王若是真折损于琉球,他的妻族母族自然会安然无恙,王爷若是被判谋逆之罪,你的妻女母亲可还有活路?”温亭湛语气轻缓,言辞却非常的犀利。

尚翔的身体一震,他霍然抬头看向温亭湛,这才是他最大的隐忧,也是他会百般遮掩来此的目的。

第660章 成功洗脑

“不可多食。”见夜摇光吃上了瘾,自己不给剥,准备动手,温亭湛便伸手阻拦,“此物是从冰窖之中取来,尤为寒凉。”

“哦……”夜摇光不乐意的应了一声。

温亭湛好笑的从新拿起一个朱萘,取了刀具耐心的削皮,慢条斯理的对尚翔道:“其二,胁迫宁安王的乃是其兄弟,而非我天朝的皇,而胁迫王爷的乃是琉球王,王爷大概还不知宁安王因何被胁迫,你们为了将谋逆之势造的天衣无缝,不得不将他拘押在王宫,只怕如今他已经掌握了琉球王与胁迫他之人的罪证,愿不愿死,如今已经是宁安王自己说了算,而王爷你可有反迫琉球王之能?”

尚翔不由大腿一软,向后退了几步,一手抓住了伸手靠背椅的扶手。

削好皮,温亭湛将之前切开,将里面的核去掉,递给夜摇光,才拿出一块手帕,开始擦手:“王爷,你现如今只有一线生机,要亦或是不要,端看王爷如何选择。”

尚翔的目光变得剧烈挣扎,他这一辈子都没有野心,只想安安稳稳做个富贵的闲散宗室,可他是幼子,父王在世时宠爱他的母妃,也宠爱他,早已经成为王兄的眼中钉,即便后来他不断的退让,不断的隐忍,却依然被步步紧逼到这个地步,他犹记得当日王兄在他耳边对他说的话:“王弟,琉球断然抵挡不住朝廷大军,若是王兄认罪,琉球将不再是附属天朝,而是归顺天朝,你我都将沦为尚家的不肖子孙,九泉之下也愧对列祖列宗。如今整个王室唯有你可以救琉球于危难,王兄允诺定然会善待你的母妃及妻儿……”

他为的是琉球,为的是母亲,为的是妻子和儿子。

温亭湛的目光瞟过尚翔紧握扶手青筋暴起的手背,不由淡声道:“琉球,总有一日要归顺,不过时间早晚而已。今日王爷你可以大义献身,下一次不知琉球有几个王爷可以定罪?琉球王并不安分,早晚还会捅娄子,王爷是要等着他将尚家王室宗亲一个个推出去做完挡箭牌,彻底的让尚家成为整个琉球的罪人么?”

“为何朝廷不能放过琉球!”尚翔霍然抬头,眼底涌现一丝血色。

“哈哈哈哈。”温亭湛蓦地放出一串长笑,“王爷身在王室,问出此等问题,实属可笑,易地而处,王爷会如何作想?”

尚翔的目光一滞,易地而处,作为强盛的他们,自然没有嫌弃自己土地不够辽阔的道理,不作战只是时机没有成熟,一旦时机成熟哪里能放任不管,任由其坐大?

“王爷莫要忘了,琉球的背后倭国,也是我朝太祖陛下的心病。”温亭湛沉声道。言下之意,就算不仅仅是为了统治琉球,为了倭国,琉球也是一个绊脚石。给了尚翔一点思考的时间,温亭湛才道,“琉球归顺是大势所趋,王爷心中明白,但归顺的琉球能够得到多少便利,还得看琉球王的诚意。王爷,必败之势,无畏的挣扎只会造成生灵涂炭,不过我可以透露给王爷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尚翔目光紧紧的盯着温亭湛。

“此次陛下并无收服琉球之心,不过是敲山震虎。”温亭湛淡声的说道,“只要琉球给盗尸案一个说法,表现出诚意,陛下自然也不想大动干戈,至于以后琉球能不能在陛下休养生息之年强盛起来。端看你们琉球的本事。不过恕我直言,若是琉球王还是王爷的王兄,琉球最终的结局……”

后面的话温亭湛故意没有点出来,给了尚翔无尽的自行想象。到底怎样才是拯救整个琉球,他背上谋逆之名的牺牲当真值得?他谋逆,他的王兄还能够放过他的母妃妻儿?若是他的牺牲成为一个笑话,仅仅只是救了王兄一人,那么他便是死也难以瞑目!

既然是这样的结局,为何他不抓住这一线生机,破而后立?

挣扎了许久,尚翔才做了一个决定,他慌乱的目光一点点的坚定:“温公子当真确定,陛下此次无攻打琉球之心?”

“只要王爷拿出足够多的诚意,在下以性命担保。”温亭湛很认真的说道。

深吸一口气,尚翔才道:“好,本王就用全部身家性命做赌注,信温公子一回,温公子要本王如何做?”

“拨乱反正,上书请罪。”温亭湛只给了八个字。

但是不笨的尚翔已经明白了其中道理,他对着温亭湛一抱拳就转身离开。

等到尚翔离开之后,夜摇光回头问道:“他能行么?我们不需要帮忙?”

“若是他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也不值得我费了半天口舌。”温亭湛莞尔。

夜摇光翻了一个白眼给他:“你干嘛要费这么多口舌,直接去威胁琉球王,让他做个小人反咬朝廷里那位一口不是更好?你如今这样做,反倒是放了那位一马!”

夜摇光心里不爽,那背后的人她现在还不知是哪位,竟然给温亭湛和她下了一个死局,要不是她小心翼翼潜伏了进来,又有陌钦及时到来,把她安然无恙的带到了密若族,来了一招先发制人,只怕她和温亭湛都凶多吉少,这人实在是可恨之极!

“摇摇莫急,我何曾会放过任何一个人?”温亭湛笑着安抚夜摇光,“让琉球改朝换代,是为了日后对付密若族。”

“对付密若族?”夜摇光一怔。

“嗯,我要一步步的培养尚翔的野心,我适才已经暗示他,日后琉球要想强盛不被蚕食,必然要壮大,他想做个有作为的王,第一步就得摆脱琉球隐世家族的控制。”温亭湛的目光幽远而深邃,“这一次密若族的插手,他定然印象深刻,先给密若族悬上一把剑。”

夜摇光瞬间就明白了温亭湛的心思,她终究是没有他那一份长远的目光以及深藏的心思,密若族再强盛,琉球也不止它一个神秘家族,作为琉球的王室要对付密若族比任何势力更加有利。

第661章 去见宁安王

和密若族的恩怨,夜摇光也是无可奈何,被含若诅咒并非她所愿,若是可以选择,没有紫灵珠没有诅咒,她宁可不要紫灵珠,可是含若没有给她选择的权利,和含幽已经是不死不休,为了生存,她只能把剑刺向含幽,以及含幽统治的密若族,她仅能够做的也只是除去含幽之外,尽可能的不殃及密若族太多的无辜。

“你就不怕把他的胃口养大,你制不住?”甩掉烦心事,夜摇光转而问道。

“摇摇对我这点信心都不曾有?”平淡的语气流露出无尽的狷狂,“我敢养,就不怕他敢反咬一口。”

打了一个哈欠,夜摇光朝着内室而去:“你的事儿,你自己看着办,我已经好几日未曾好生歇息,我去打个盹。”

从宁安王被抓走,她连夜追上来,再到想法入城最后到看密若族她就没有合过眼,加上之前在密若族紧绷的神经,她已经累得不行。所以,也不用午膳,自己倒在床榻上就睡着了。

这一睡,就是一整天,月上中天才缓缓的醒来,睁开朦胧的睡眼,就透过明亮的烛光,看到半透明屏风外伏案看书的温亭湛,夜摇光不由侧首,单手撑着脑袋,看着烛光之下,被屏风隔离的有些模糊的身影。

他的专注,他金色烛光映照的容颜,看着都是那样的养眼,这样一辈子看下去也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摇摇难道光看为夫的容颜,也能够饥肠不辘?”温亭湛放下书,抬首望了过来,他的目光穿过了烛火,仿佛吸收了烛光的热,让夜摇光的脸不由一热。

温亭湛不说还好,一说她真的感觉到自己好饿,于是掀开被子,穿上不知道何时被脱下的外袍,刚刚穿好温亭湛就端着水走了进来,放在架子上:“快洗漱,我在饭堂等你。”

说完,就走了出去,等到夜摇光洗漱完,束好头发,打理好一切之后,出了内室到了偏殿的饭堂,饭菜都是温热的五菜一汤,摆放着两碗饭,所有的汤菜都是她的最爱。

“你也没吃啊?”刚刚走过来,在回廊看了看天,估摸着也是戌时末(21点)。

“一个人吃不香。”温亭湛端起碗先给夜摇光盛了一碗汤。

夜摇光回了一个明媚的笑容,就端起汤喝,之后两人没有多说一句话,期间时不时对视一眼,交流几个眼神,沉默的用完了晚膳。

吃饱之后,温亭湛才拉着夜摇光往外走。原本夜摇光只当温亭湛是拉着她例行饭后消食,可没有想到走到了半路,发现越来越远,且有时候还逼着巡逻守卫,仿佛要去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一般。

一把抓住温亭湛,夜摇光问道:“你要带我去何处?”

“去见见宁安王。”温亭湛用了点力,拉着夜摇光接着前进。

“你知道宁安王被关押在何处?”金子都不能准确的找出宁安王的位置,只知道宁安王在王宫,不然这个时候只怕早就回来寻她了。

进了城之后,夜摇光去了密若族,就派了金子潜入王宫寻找宁安王。金子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很可能是没有寻到宁安王。

“我已经见过金子,让它暗中保护宁安王。”温亭湛解释了一句。

“呵,我的人和物都越发听你话了!”夜摇光一听,不乐意了。

从乾阳和连山,现在又到金子,真是一个比一个听话。

“我与摇摇何分彼此?”温亭湛一句话就把夜摇光心中的不满给打消。

“哼。”虽然赞同他的话,但是夜摇光觉得认了太没面子,所以非常傲娇的冷哼一声,一边由着温亭湛拉着她走,一边硬邦邦的问道,“你白日里给尚翔洗了脑,是不是打算这会儿又去给宁安王洗脑?”

洗脑这个词,夜摇光用多了,温亭湛也明白了其中的含义,他摇头否认:“我何曾给谁洗过脑?不过是互惠互利罢了,尚翔心中有贪念,我不过是将之点出,且是人都贪生怕死,尚翔如此实属常理。”

“难怪能够继承老和尚的衣钵……”夜摇光不由嘀咕了一声,就他这种看透人心的眼睛,还真是像极了出家人,夜摇光都觉得不去做高僧是浪费人才。

“嗯?摇摇你说什么?”夜摇光含糊的嘀咕,温亭湛还真的一点都没有听懂,就模糊听到了老和尚三个字,“源恩大师如何了?”

“我就是在想,以后对付密若族我要不要请老和尚。”夜摇光连忙解释,“你这么聪明,也难怪老和尚都夸你。”

温亭湛只是轻轻一笑,没有再说话。

转了一个弯,夜摇光不由好整以暇的看着温亭湛:“尚翔不想死,可宁安王就是个想死的,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把一个想死的人洗脑!”

被一个心怀愧疚的至亲鬼魂缠了二十多年,宁安王没有疯已经是意志力强大,但是再强的人,原本心里就矛盾,再因为这个缘由一再的被人利用和逼迫,作为皇子的骄傲受到践踏,宁安王只怕也对这样的生活厌倦不已,否则以他的聪明,就算有人威胁了他,夜摇光不相信宁安王没有对方的把柄反威胁回去。既然有,却依然选择了来,这证明宁安王是真的不想活了,尤其是这一来还能够将两个威胁他的人都一起拉入地狱,何乐而不为?换了她,恐怕也会如此选择。

“定不负摇摇所望。”温亭湛冲着夜摇光展颜一笑。

夜摇光正待回几句,却感觉到了凝重的气息,温亭湛也是一瞬间警觉将夜摇光拉到一边,夜摇光浑身五行之气散开,将两人给笼罩起来。

“族长竟然深夜将我们派来对付一个凡人,还是在王宫,这些俗世之事,我们本不应牵扯过甚。”两个深夜一前一后飘然而入,其中一个抱怨道。

“此次关系到我们三族,泰和族招来了一尊大佛,咱们惹不起,只能把屁股擦得干净些。”另一个人回答。

听了他们的话,夜摇光笃定这是琉球三大隐世家族之一的混元族。

第662章 你真是一个妖孽

于黑暗之中,夜摇光和温亭湛借着微弱的月光,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琉球三大家族不论发生了多大的摩擦,都会一致对外。这时候,夜摇光不得不佩服密若族大局为重的心胸,明知道泰合族不但利用了他们,甚至还生出了欲取而代之的野心,密若族依然可以在夜摇光还没有离开之前忍而不发。

夜摇光示意温亭湛在这里等着她,她一个纵身而起,半空之中几个翻飞,就飘然落在了两人面前,这是一个两侧都是宫墙的窄道,就在两人要走出去时,夜摇光拦在了前面。

两人对视了一眼,时局微妙,并且族长已经说过,那位大神就在琉球王宫,所以决定先礼后兵:“混元族元吉,元利,不知小公子是何来路,因何阻拦我二人去路。”

夜摇光伸出手,对着二人摊开了手掌,一物落了下来,却被夜摇光的五行之气包裹着,悬浮在半空之中,远处高楼摇曳的烛火,和天空之中投射下来的月光,将那东西清晰的照亮,那一点翠绿的光刺得人睁不开眼,蕴含着强盛的五行之气。

正是长延道尊送来的缘生观观主的信物。

两人眼睛一凸,心里真是要将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刚刚还在嘀咕,怎么眨眼就让他们两给遇上了?

“见过夜姑娘。”两人行礼。

“怎么来的怎么回去。”夜摇光冷漠的说道,“我道是密若族想插手俗世之事,原来是混元族,你们族长是在责怪我远道而来,不曾上门问候他一番么?”

两人听得大滴冷汗都落了下来,元吉连忙道:“夜姑娘息怒,夜姑娘也知晓我们虽则是修道之人,可也在俗世之中历练游走,免不了也欠了恩情,此次我师兄弟二人前来,实在是为了还情分。”

“好,你们这般说了,我也就信了,可这个人是我要保之人,你们看着办吧。”夜摇光站在出口处,淡淡的看着两人。

面对夜摇光分外强势的态度,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交流了半晌眼神,才无奈的对夜摇光拱手:“既然是夜姑娘欲保之人,我等自然不敢冒犯夜姑娘,夜姑娘请。”

温亭湛这才缓步走过来,走到夜摇光的身边,转身欲走出窄道之时,夜摇光顿住了脚步:“因果还报,若为还恩情,而罪孽加深,不如做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也不管两人是什么脸色,夜摇光和温亭湛转身进入了四方围墙围出来的院子,院子很空旷一个建筑物都没有,只有正正方方的围墙。

“关在这里?”夜摇光皱眉,一个守卫都没有,四周也没有可以关人的地方,也没有什么阵法。

“关在王宫的天牢,此处是天牢的必经之地,天牢还在后方。”温亭湛拉着夜摇光进入了院子里,在一个角落铺满稻草的地方,挥开了稻草,推开一块厚重的石头,竟然是一个大洞口,看着四周泥土的痕迹,这个洞应该时间还不长远。

“你这么快就挖了个密道?”夜摇光不由错愕。

“让金子挖的。”温亭湛冲着夜摇光一笑。

夜摇光默,她忏悔,真的。合着金子就是被叫来做苦力。

这里距离天牢并不远,而且挖的地方直通宁安王被关的房间,金子用了两天两夜,今日才挖好,温亭湛也是首次进入,所以天牢的地板还没有打通,站在地下的夜摇光为了不惊动天牢其他人,运足五行之气才将之撬开,被铁索捆住的坐在床榻之上的宁安王听到动静,不由皱眉目光锐利看向松动的地板,直到地板被移开,温亭湛从下面冒出了头。

“淇奧公子的能耐,本王当真是小看了。”宁安王不由出声道。

温亭湛先上来,然后将夜摇光拉了上来,才转身看向宁安王:“王爷的能耐,学生可不敢小看。”

宁安王没有接温亭湛的话,而是转而问道:“淇奧公子大费周折来见本王,所为何事?”

“来给王爷递消息。”温亭湛走到宁安王的对面站定,“明日琉球王就要被杀,王爷的兄弟白日里不能出去,我特意来给王爷送信。”

宁安王的目光一沉,他冷冷的看着温亭湛。

“王爷听到这个消息不应该高兴么,怎地反而有些恼怒?”温亭湛扬了扬眉,做出费解的模样,“哦,王爷定然以为琉球王若是死了,王爷岂不是永无回朝之日?”

“温、允、禾!”宁安王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咬出这三个字。

他是何等聪明,琉球王被杀,那么上位的就必然是尚翔,尚翔若是奉上大批朝贡向他的父皇请罪,直言琉球王才是一切的主谋,已经尘埃落定的事情,在还没有做好收服琉球充分准备之前,他的父皇才不会去深究琉球谁当家做主。这样的翻转,必然是温亭湛和尚翔通了气,等到尚翔掌握了大局,被动的就将会是他!就算他真的死在了这里,尚翔也有本事捏造出他和琉球王串谋,他才是盗尸案给琉球王大开方便之门的人!他如何敢死?死在这里,他一辈子都洗不清白,温亭湛反而成了叛乱的有功之臣,而真正将他逼迫到这里的人只要温亭湛伸出橄榄枝,难道还不顺势可着劲往他身上泼脏水?

“王爷,对待救命恩人便是如此态度?”温亭湛笑的云淡风轻,“亦或是王爷不屑于学生相救?”

救命之恩!宁安王险些要喷火,从这里走出去,宁安王欠温允禾一个救命之恩,将会天下皆知!然而,他敢说不要温亭湛救么?他现在就算是想死都不敢死!

“温允禾,你真是一个妖孽。”宁安王咬牙切齿道。

“内子曾言,妖孽一次多是卑微之人仰望一个无法企及之人的愤恨之言,学生深有同感,故而多谢王爷赞誉。”温亭湛完全不怕气不死宁安王,“王爷打算如何回报学生的救命之恩呢?”

深呼吸,宁安王努力的平息着怒火:“本王定然会让你满意!”

第663章 湛哥占便宜的理由

“王爷总是不会让学生失望。”温亭湛唇角一牵,似笑非笑,“那便再委屈王爷一日,后日学生定然亲自来迎接王爷出去。”

说完,温亭湛就留下眼眸可以喷火想要将他烧成灰烬的宁安王,和夜摇光原路返回,夜摇光领走前还瞄了前方一眼,她感觉到了金子的气息,这丫的也不知道发现什么好玩的,明知道她来了都没有黏上来。

除了暗道,绕过院子,一路往回走,夜摇光有些想不明白:“你为何要特意来这一趟,就是为了将这个消息递给宁安王?为何今日不把宁安王救走?”

“自然是等着看宁安王的诚意。”温亭湛侧首看来。

夜色已经深沉,他们又在窄道之中,月已经西移,唯有远处微弱的烛光投来,他的半张脸都笼罩在黑夜之中,显得格外的神秘与深不可测。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夜摇光仔细想了想也没有想明白温亭湛的心思,宁安王的诚意?

“琉球王不会坐以待毙。”温亭湛的声音在夜风之中显得有些低沉,“他现在应当在犯难,要如何处置我,若非你今日到来,密若族昨日撤走了所有他们的人,让琉球王心中生出了恐慌,只怕他今日便要对我出手,现如今他进退维谷,举棋不定,若是这时候他听闻了尚翔要假戏真做,你说他会如何?”

“先发制人。”夜摇光立刻反应过来。

“嗯。”温亭湛颔首,“我便是逼他先发制人,如此才能将他暴露出来。陛下对琉球早有收服之心,若非如今朝局太乱,陛下只怕早已经和琉球开战,故而陛下在琉球定然有眼睛,只不过这一双眼睛尚未深入琉球,若是让尚翔先动了手,虽则尚翔胜了陛下也只能选择信了尚翔之言,可心里到底明白这背后有人捣鬼,大军压境琉球乃是我提议,若是有心人将之栽在我头上,所有一切不过是我一手主导的戏码,我早已经与尚翔串通一气,就算是陛下寻不到确凿的证据,也会怀疑于我。毕竟陛下并不知道琉球的三大世家,而我亦不想将你暴露,那么我们能够轻易的控制琉球王宫,就足以让陛下猜忌。”

只有让琉球王自己爆发出来隐藏的实力,局面才会不一样,琉球王的谎言不攻自破,既然有那么强盛的势力,还需要千辛万苦到朝中求救?那么很东西又值得推敲,比如求救的那位郡主的来意,比如引荐这位郡主到陛下面前的人……等等一系列的问题都不需要温亭湛再多做什么,陛下自然回去彻查,而宁安王再在背后加以暗示做点手脚,那人总会暴露痕迹在陛下的眼里。

“如此一来,这一局就成了一个平局。”夜摇光瞬间明白,温亭湛表面获胜,暗地里却在皇上哪里留下了不良记录,深深妨碍了他日后的官途,“你让宁安王做一个传信之人,提醒琉球王尚翔有取而代之之心。”

“尚翔为人有些优柔寡断,若是琉球王不先动,且有杀他之心,即便我将他扶上去,他也很可能不会杀了琉球王,琉球王只要活着,便是被废黜了王位,依然会坏大事,我这是斩断尚翔的退路。”温亭湛进一步的解释,“等他杀了琉球王,他就有一个天大的把柄落在我手上。”

这一刻,夜摇光深深的体会到了温亭湛的心思,逼的尚翔不得不杀了琉球王,而宁安王就成了人证,尚翔若是想要扯上温亭湛,说一切都是温亭湛撺使他,可却无凭无证……尚翔只怕自己也明白,所以只要温亭湛不过分,尚翔日后都会成为温亭湛的一枚棋子,有一个听话的琉球王,加上温亭湛的智慧,一点点的削弱密若族。

难怪温亭湛对宁安王说了两个重点,一个是递消息,一个是救命之恩,想必聪明如同宁安王已经明白了温亭湛的意思。

夜摇光借着月光侧首看着温亭湛在夜色下有些朦胧的轮廓,这个以后会成为她枕边人的男人,深藏如水的心思,每当她以为她已经窥探到最深出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她所看到的不过是浮光掠影。

“那我们是不是接下来只需要等?”夜摇光收回目光,伸手将被冷风吹乱的鬓发掠到耳后。

温亭湛侧首莞尔,虽然没有说话,可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带着夜摇光回了他们的宫殿,温亭湛就洗漱宽衣歇下,看着温亭湛躺在自己白日里所睡的床榻,那么明显意思,夜摇光不由蹙眉:“你竟然睡得早,按你所言,琉球王只怕今夜就要派人来暗杀你我。”

“他不敢。”温亭湛自动把半边位置空出来,“密若族定然将你的身份与他透了底,在失去了密若族的帮扶,他断然不敢对你出手,与其派人来刺杀你损兵折将,不如全力与尚翔一搏。”说到这里,温亭湛不由一脸无赖,“故而,为了高枕无忧,为夫只能来寻求娘子的庇护。摇摇,总不能看着我被琉球王派人暗杀吧?”

这理由……

夜摇光给跪了。

“琉球王虽则不敢暗杀摇摇,可未必不敢暗杀我。”温亭湛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漆黑明亮的眼眸还流露着一点可怜,“便是不敢暗杀我,若是他受了刺激,恶向胆边生,意图擒下我,威胁摇摇,我岂不是又陷入了险境,摇摇你忍心么?”

夜摇光翻了一个白眼,你是这么好擒拿的么?这借口真是一套一套的,偏偏夜摇光又不好反驳,虽然温亭湛不是那么容易被暗算,可横生枝节到底不好,反正又不是没有一起睡过。

她干脆利落的退了外袍,然后就平躺在了温亭湛的身旁,双眸看着床顶中间结下的香薰球,飘逸的浅蓝色轻纱从香薰球向四周铺散开。

温亭湛手一伸,将娇香温软的身躯抱入怀中,不等夜摇光挣扎,他把头埋在她的发间,就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第664章 思虑周全

这睡着的速度也是绝了,夜摇光明知道他是故意装睡,但到底没有睁开他,直到等到他真的熟睡之后,才动作轻缓的侧首,一只手撑着脑袋,静静的看着他的睡颜,伸手抚摸他的脸颊。

风过无痕,花落无声;月明星寂,岁月沉静。

夜摇光几乎是一夜未眠,并没有什么心事,就是那么安静的看着他,心就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填满,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不在重要。即便远远的她听到了厮杀声,也还是目不转睛的专注看着沉睡的他。

这个夜晚琉球的王宫注定不平静,匆忙的脚步声,兵器相交的搏击声,哭喊声,惨叫声……来来回回的交缠,由远而近,由近而远,但无论如何,都没有任何一股势力,任何人杀入他们的住所。

枕着这样混乱的声音,他依然睡得那样的恬然。

不知道何时天亮,亦不知道那一重重声音何时消失,夜摇光的世界仿佛只有了温亭湛一人,直到他猛然睁开眼睛,正好与他四目相对。他的眼睛依然清澈幽黑沉静,而她的目光带着一些恍然。

“摇摇一夜未睡?”温亭湛唇角一勾。

“美人在怀,哪里睡得着?”夜摇光脱口而出。

说完夜摇光就后悔了,果然下一刻温亭湛就道:“美人在怀,任卿采撷,摇摇为何不动手?”

“美则美矣,就是稚嫩了些,若是早早采摘,岂不是享不了后福?”夜摇光反身起床,穿上自己的衣襟。

温亭湛也随其后下榻穿衣,两人整理好自己走出王宫之后,晨光从天空之中投射下来,恰好照亮了大殿的门口,蔚蓝的天空明朗干净,温暖的日光却照不透萦绕在琉球王宫之上的阴霾。

仿佛没有感觉到琉球王宫之中弥漫的沉重气氛,温亭湛唇角始终含着一抹轻浅笑容,等他们用早膳的时候,宁安王被内侍送到了他们的面前,温亭湛和夜摇光自然是站起身恭恭敬敬的迎接:“学生二人见过王爷。”

宁安王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面上一派闲适的温亭湛,袖袍一拂就走进了内殿,被温亭湛从明诺身边带来的人自然是连忙招呼着寻找新的衣衫,服侍着宁安王沐浴,等到宁安王穿戴一新走出来之后,夜摇光和温亭湛已经用完膳好一会儿。

“温允禾,你可知何为木秀于林而风必摧?”宁安王走到温亭湛的身侧,他的语气平淡,可话却带着刺。

“多谢王爷提点,学生必然谨记于心。”温亭湛态度非常的谦逊,言辞却格外的倨傲,“学生是个无甚见识之人,没有遇过狂风暴雨,故而不知其中滋味,若是那一日学生体味了,自然会告知王爷。”

“好,本王就看看这世间是不是当真无人能够折断你的傲骨。”宁安王说完,就带着几个侍卫走了,他的方向乃是琉球朝会的正殿。

夜摇光看着宁安王袖袍款摆,气势凌然而去的身影,她知道宁安王这是以天朝王爷的身份帮助尚翔压下打乱过后的乱局,这是他回报温亭湛救命之恩的诚意,同时他也需要从尚翔哪里得到更多的将他逼到这里来之人与琉球王勾结的证据,这也是一个互惠互利。

夜摇光侧首看着温亭湛,他从来不动手,但他总能将所有人都化为两指指尖的棋子,明知道是在被利用,却不得不心甘情愿的被利用,宁安王,尚翔,郭媛,甚至包括聪明绝顶的单久辞……

“你就这么确定尚翔能够赢?”夜摇光不由问出了心底隐藏的疑问,毕竟这件事温亭湛从始至终没有插手,当真没有任何意外?

“这是琉球王自己弄出来的局面,他将尚翔的母亲妻儿全捏在手里,以为素来孝顺重情的尚翔就翻不出他的手掌心,加之有三大家族的势力加入,就更加大意的放权给尚翔,目的就是为了制造出尚翔谋逆的局面,我让你抽走了三大家族的人,就是釜底抽薪,琉球王败在此处,尚翔因此而赢,他定然会引以为戒,如此才能够让他更忌惮三大家族。”温亭湛细心的给夜摇光解释,“我也不是全然什么都不曾做,我让金子将尚翔的母亲救了出来,昨夜。”

对于男人而言,尤其是一个中年男人而言,妻子可以再娶,儿女可以再生,唯有母亲是唯一的牵绊,如果金子将尚翔的母亲救出来,再面对琉球王的主动相逼,以及之前迫为替罪羊的恨意,一旦爆发那是相当的可怕。

“湛哥儿,你可曾想过即便如是尚翔也败了又当如何?”夜摇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执着于一个不可能再发生的局面,“这世间,万事无绝对,总会有意外。”

“这样的意外莫说我不会让之发生,便真的是出乎我意料发生了也无妨。”温亭湛站在白玉阶梯之上,他微微仰头看着远方的碧空,轻风掀起他的长发与衣摆,浩然之气油然而生,“琉球王不敢杀你,也不敢杀我,他只敢杀了宁安王意图连累我,可若是宁安王死而复生又当如何?”

夜摇光眼睛一瞪。

“宁安王的秘密应当只有我们知晓,将他逼迫来此之人应当只是掌握了宁安王的母妃生下双生子且谋害双生子的证据,否则他不会不知会琉球王一声,将他关在了琉球王宫。”温亭湛轻轻一笑,“宁安王想死,可他身体里另外一个人未必想死,虽则宁安王的死是对他的成全,可这么多年来他都不曾取而代之,绝非不能而是不愿,毕竟是一母双生的亲兄弟,一旦他成了宁安王,他会对害死宁安王之人如何?”

“不惜一切代价让其付出最惨痛的代价。”虽然没有怎么接触过,可夜摇光却莫名的能够了解宁安王身体里那位是个格外冷漠无情的鬼,他能够对宁安王手下留情,那是因为一母双生,是因为宁安王从不曾害过他,但若是对上曾经亲手将他杀害的所谓母亲,它恐怕不会有任何顾忌。

第665章 回去造儿子

没有顾忌,就不会被掣肘。

所以,温亭湛早已经将这个局所有可能出现的危机一一化解,无论局面如何演化,他都能够全身而退。

有宁安王当面指证前琉球王掳劫意图杀害他,琉球王庭内许多对尚翔口诛笔伐的大臣在面对澎湖明诺的几万大军以及十几门大炮的威胁之下纷纷偃旗息鼓,尚翔趁此大展身手将一些不忠于他的人统统贬斥,大力提拔任用新势力。

夜摇光却发现了一个弊端,尚翔从前根本没有为王的野心,所以他不敢也没有想过培养自己的势力,他如今排除异己,操之过急,新升上来的人未必稳得住大局,琉球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出现一个磨合期,好在琉球的国土不大,出不了什么大乱子,不过这一乱也足够朝廷休养生息,尚翔还在心心念念大展手脚之际,已经一脚踏入了温亭湛挖下的坑中。

在琉球又呆了两日,尚翔借用够了宁安王的名头,就亲自备船将宁安王和温亭湛还有夜摇光等人送到了澎湖,随行的还有大批珍宝,明诺等人亲自来迎接,夜摇光和温亭湛并没有在澎湖逗留多久,他们提前一步离开赶往书院,已经十月初,开课半月有余。

等他们赶到书院之后,陌钦接到了信,才从密若族离开回了九陌宗。

从含幽的眼皮子底下走了一圈,夜摇光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后续的事情她并没有去可以打听,比如密若族如何收拾泰和族,比如尚翔给了陛下多少诚意,比如宁安王回朝之后又做了多少动作,夜摇光都不知道。

但她却知道泰和族的两位长老陨落,平安王没有几日就冲撞了陛下,陛下怒斥其不孝,将之罚去守皇陵。但这是明面上的说法,实际上和琉球勾结的正是这位隐藏极深的七皇子平安王。

夜摇光心里也给平安王记上一笔,当初截杀萧士睿就是在宁安王的封地,没有想到背后还是他在捣鬼。

“不是平安王。”温亭湛对夜摇光道。

“不是平安王?”夜摇光目光一凝,也意味着这人又金蝉脱壳,又把锅成功扔到了平安王的背上,“妖孽啊。”

可一点也不逊与温亭湛,琉球之事可以将宁安王逼到来送死,事情要败露之际,他竟然又把锅扔在了平安王身上。

“陛下并没有削了平安王的爵位。”温亭湛又道。

“皇爷爷心里明白,不是七皇叔,只不过寻不到证据,皇爷爷也也还不确定是谁。”萧士睿叹了一口气道。

“宁安王在搞什么鬼?”夜摇光不解,“他竟然没有揭发对方。”

宁安王手上的证据绝对够充足。

“若是对方愿意和宁安王证据换证据,同归于尽和各取所需,宁安王自然选择后者。”温亭湛淡声道。

“……”夜摇光虽然郁结于心,但她却没有任何反驳的理由,站在宁安王的角度,他的选择没有任何不对。

“摇姐姐快别烦恼,想想开心的事儿,陛下可是给允禾进了爵位。”见此,萧士睿连忙岔开话题。

嫌弃的话在夜摇光的嘴边绕了一圈,最终咽了下去。

对于琉球的朝贡陛下龙心大悦,还赏了温亭湛一个子爵,不过这个爵位也就是中看不中用,虽然食邑三百,但没有食实封。不过本朝爵位被陛下撸的太多,就算温亭湛是个不起眼没有什么用处,名义上相当于正五品的子爵,可依然让很多人瞩目。毕竟温亭湛才十三岁。游说琉球有功,且救了宁安王,让朝廷不费一兵一卒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加封的圣旨都是在书院办法,禾山长觉得实在是太有面子,现如今温亭湛三个字彻底传遍整个大元朝,成为了白鹿书院的金字招牌。好处就是,温亭湛才去书院二十日,就向山长请了十日假期,并且是他和夜摇光两个人,禾山长竟然连问都没问请假的缘由,就大笔一挥准了。

果然学霸,在什么时代,都是老师校长的宠儿。

他们请假自然是为了十月二十九这个特殊的日子,给夜开阳重塑真身,原本夜摇光说她一个人赶回去就好,可偏偏温亭湛怎么也要跟着,言之凿凿那她的话堵她,说夜开阳是他们两个人的儿子,哪儿儿子降生的时候,做父亲的不在场?

夜摇光拗不过他,只能在十月二十五这一日和温亭湛一道赶回温宅。

“小枢,你和允禾这又是去作甚?”陆永恬这才见到两人没有几天,又要分开他心里分外的不舒服。

“回去造儿子。”夜摇光想都不想便回答。

陆永恬顿时呆了,就连萧士睿和闻游都是满脸不自在。

夜摇光这才察觉气氛不对,于是白了几个人一眼:“亏你们还在读圣贤书,脑子一点也不正派。”

“小枢,这能怪我们不正派么?分明是你自个儿说……”陆永恬委屈的嘟囔。

“我说什么了?”夜摇光瞅了陆永恬一眼:“我又没有骗你们,还有五日便是月末休沐,从书院到我家快马加鞭大半日的功夫,你们几个做叔叔的给我备好礼,来参加我儿子的洗三礼。”

“啊?还有洗三?”三人都是一惊。

“怎么不洗三了?”夜摇光说的理所应当,“我儿子四日之后出生,等你们来了恰好可以洗三,记得给我备好礼,不然休想进我家门。”

说完,夜摇光翻身上马,那干净利落,英姿飒爽的模样,吓得一直用古怪目光盯着夜摇光小腹的陆永恬一愣:“这这这……这是有孕的模样?”

萧士睿和闻游还有秦敦默默的退开,拒绝和这个傻货站在一起。

“府中等你们。”温亭湛随后也翻身上马,对着几人说了一句,便扬鞭而去。

“你为何要告假十日?”奔在路上,夜摇光才问道。

她原本想着告假三日,二十八日再出发,二十九日就赶回去开坛做法,然后趁着三日休沐完后又赶回来。

“前面五日,是怕你劳累。”早些赶回去,可以有多余的世间来休养与筹备,“后面五日,是怕你舍不得。”

第666章 夜开阳重生

温亭湛早就发现夜摇光有一颗寂寞的心,需要很多的温暖,夜开阳虽然不是他们共同孕育,但却含着他们的血肉,又费了他们那么多的功夫,一旦真的重塑真身,只怕一时半刻夜摇光都撒不开手,不如多请五日假期,让他们母子好生相处。

“还是我们湛哥儿最是善解人意。”夜摇光完全没有想到这些。

温亭湛在阳光之下对着她轻柔一笑,两人便接着赶路,因为时间宽裕,故而他们一路慢行,还绕了一个圈,在第二日才赶回家中。

回到家中,自然迎来了乡情父老的热情接待,因为温亭湛有爵位了,即便这个爵位很低,没有食实封,也没有实权,更加不能世袭,但这对于杜家村,甚至是整个庐陵县都是一件大事儿。

不少大户人家都送来贺礼庆贺,这些贺礼幼离都仔细斟酌之后该收的收,该退的退。这也是一门学问,有些人情不得不手下,不然就寸步难行,有些人情却不能收下,不然温亭湛还没有踏上官途可能就背上了贪污受贿的不良名声。

“幼离啊,我若是没有了你,可如何是好?”看着幼离将这些事情办的井井有条,夜摇光一边喝着雪菊花茶,一边感叹道。

“幼离永远伴在姑娘身侧。”幼离毫不犹豫的说道。

“你总不能一生不嫁人吧?”夜摇光冲着幼离暧昧的眨了眨眼,“我可是看出来了,叶辅沿一家三兄妹都等着你过门呢。”

幼离手一顿,对夜摇光端端正正的行了一个礼:“姑娘,幼离对叶公子没有旁的心思,幼离只想长伴姑娘身侧,还望姑娘容幼离放肆一回,别把幼离许配出去。”

“你快起身。”夜摇光伸手将幼离扶起来,叹了一口气,“我是因为叶辅沿为人不错,才华样貌都不缺,且他如今的家境,你也不算高攀,他是个有能耐之人,总会有富贵的一日,你的年岁也到了,这才为你着想,若你实在是对他无心,我自然不会乱点鸳鸯谱。”

“多谢姑娘。”幼离对着夜摇光莞尔一笑。

“幼离,叶辅沿真的不错,你不考虑考虑?”夜摇光不死心的又问一遍,绝对是最后一遍。

“缘分未到。”幼离对夜摇光道。“姑娘莫要急着把幼离撵走,姑娘这般宽厚,待到幼离有嫁人之心时,定然会厚颜求姑娘许配。”

“好,我等着你亲自开口。”夜摇光便不再多说什么。

休息了两日,二十九这一日,夜摇光早早的吩咐闭门谢客,好在温亭湛英明提前回来,将所有人都给招待过,否则这一回来就关上门就显得温亭湛的品格有问题,因为选的是黄昏酉时。所以一大早整个府中都按照夜摇光的叮嘱忙碌了起来,将大部分人派出去,让连山在府外护法。

夜摇光用了午膳开始闭目养神,而后沐浴更衣,设香案告天。

这才缓步的走出去,夕阳的光芒艳红笼罩在大地之上。

夜摇光盘膝而坐,寻到了福神所在的方位,将夜开阳的肉身搬了出来,她指尖凝气,五行之气丝丝缕缕的扩散,肉眼看不到的情况下将夜开阳的肉身给包裹住,双手一变,手诀迅速的变化,夜开阳身体上的符纸瞬间一散消失不见。

夜摇光面色沉凝,她的指尖迅速的变化成不同的手诀,天地之间的流光开始飞窜,天边原本已经沉入海面的夕阳似乎被什么硬生生的拖住,红彤彤的光芒忽明忽灭。

指尖蓦然一阵翻飞,一束艳红的光芒仿佛自天边飞射而来,被夜摇光双手一拉,拉入指尖,凝聚成艳红如同鸽子蛋大小的一个小太阳,夜摇光手腕一翻,指尖轻弹,就将之前探入夜开阳的眉心。

这是阳气!

随着阳气的注入,夜开阳的面色开始红润,他没有光泽的眼眸也开始有了活气,只不过依然没有神彩,待到夜摇光将阳气注入的一瞬间,夕阳沉入海面,夜幕降临,天空一瞬间黑了下来。

夜摇光手腕又一转,天麟飞射而出悬浮在半空之中,夜摇光一手微微一抬,早已放在一旁的罗盘腾空而起,面朝下投射出一圈圈金辉,将从天麟身上分出来的夜开阳笼罩。

这时大风猝然而起,天空之中突然雷电交织,好在夜摇光的宅子里有几重大阵,阻挡了这些强劲的力量,可越发刚猛无孔不入的风却吹得夜开阳头上的罗盘隐隐晃动,夜开阳也变得寸步难行。

“儿子,坚持。”夜摇光双手五行之气一凝,全部注入在夜开阳的肉身之上,让其不被狂风刮走。

罗盘之中一波波不属于法器的灵气也荡漾而开,这是龙脉的灵气,有灵气相护,夜开阳行走变得不再艰难,依然缓慢,却无比坚定的走向肉身,夜摇光体内五行之气在大量的流失,她咬着牙齿坚持稳住肉身。

余光眼角看着旁边的返魂香,就快要燃尽,夜摇光便高喊:“儿子,要快!”

夜开阳也看到了返魂香,他拼尽的了全力奔入了肉身之中,夜摇光迅速的手诀变幻不断,她的唇瓣之间溢出在场无人能够听懂的咒语,如同一道封印,将在肉身之中明显晃动不稳,不能融入的神魂给封入肉身之中,这时候一道天雷轰然炸响,从天空之中直直的劈下来,夜摇光反手一挥,紫灵珠飞射而去,堪堪在夜开阳的头顶挡下了雷劫。

苍白的雷光将整个宅在都照亮,紫灵珠自行告诉运转,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就将所有的雷光收入其中。交织的电光萦绕了紫灵珠好一会儿才散去。紫灵珠在半空之中颤了颤,仿佛打了一个饱嗝,夜摇光手一招将之抓入手中。

就在紫灵珠入手的一瞬间,站在夜摇光前方十步之远的夜开阳睁开了眼睛,幽亮漆黑如星辰却又无比澄澈的眼眸,看一眼仿佛就能够将人的心给融化。

“娘亲!”夜开阳张开嘴脆生生的喊了一声,就撒着小腿朝着夜摇光飞奔而来。

第667章 夜开阳的来历

“儿子。”夜摇光浑身的疲惫都一瞬间被那清脆的声音给散去,她展开双臂,将喷入怀里的夜开阳抱入怀中。

是真实的温热的触感,也许是因为他的身躯是她和温亭湛的血肉而铸成,夜摇光感觉到了那一种血脉相连的激动,她的心口仿佛被什么一下下撞击着,心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

“娘亲。”

夜开阳的小胳膊堪堪能够圈住夜摇光的脖子,紧紧的抱着夜摇光,已经完全没有过去记忆的夜开阳,一直认为他就是夜摇光的孩子,他很早很早以前就想要如同这般抱一抱娘亲,感受一下娘亲怀抱的温暖,感受一下娘亲的馨香。

夜摇光也不在乎夜开阳的小胳膊将她勒得有些喘不过气,她闭眼回抱着夜开阳,这是她的儿子,她和温亭湛的第一个孩子。

“咳咳。”被丢弃的爹爹已经非常的不高兴,看着两母子卿卿我我,完全不把他这个也出了一份力的丈夫和父亲放在眼里,温亭湛的眸色变得有些隐晦。

夜摇光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抱起夜开阳,不等夜摇光说话,夜开阳对于温亭湛自然也是分外熟悉,每夜都教导他功课的爹爹,主动伸出短胳膊:“爹爹。”

温亭湛顿时身子一僵,他发誓除了夜摇光,他长这么大就没有抱过活人,聪明无比的温亭湛也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伸手。

“抱啊。”夜摇光蹙眉看着温亭湛。

温亭湛这才慢吞吞的伸出僵硬的手,在半空之中比划了一下,被夜摇光看出了窘迫,夜摇光就将夜开阳直接扔到他的身上:“你怕什么,他又不是刚刚出生的婴孩,骨头是软的,你想怎么抱都行。”

被夜摇光突然来了这么一下,温亭湛下意识的感觉稳稳的抱住夜开阳,夜开阳反手就吊住温亭湛的脖子,就挂在爹爹的身上,感觉到温亭湛浑身紧绷,不由咯咯咯咯咯的笑出声。

夜摇光看到温亭湛这副模样也是笑的不能自已。

一家三口的宁静还是被涌上门的邻居给打断,原来虽然他们没有看到雷劈下来,但是夜摇光的宅子突然白光大放,还是让他们担心不已,于是集合了几人就奔上门。

温亭湛灵机一动,就抱着夜开阳走了出去。

“湛哥儿,你们宅子里方才……”里正杜厚林正想问一问怎么回事,就见到温亭湛怀里的夜开阳,虽然如同夜摇光期待的那样五官变得圆润了一些,可他们都是看着夜摇光可夜开阳长大的人,如何看不出这个孩子简直就是温亭湛和夜摇光的结合版,若不是前几日亲眼看到夜摇光车马狂奔而回来,若不是这个孩子看起来已经二三岁的模样,他们都要怀疑……可这不是夜摇光和温亭湛的孩子,才更让他们惊悚,长得实在是太像!

“大伯,方才我和摇摇在院子里散步,突然天降白光,等到白光散去,这孩子就在我和摇摇的身侧。”温亭湛立刻给夜开阳一个正大光明的来历,并且将白光解释过去。

后赶来的夜摇光不由暗暗竖了一个大拇指,当初他们将夜开阳雕琢得太像他们纯属情不自禁,可现在想来却有很多隐忧,夜摇光和温亭湛尚且未婚,就算对外宣称是捡来,恐怕不但夜开阳遭人嫌弃,就连夜摇光也要被泼脏水。如此一解释,这么多人作见证,以后绝对没有人可以借此做文章。

“这才是天赐麟儿啊!”

“是啊,这孩子和你们多像,这是缘分。”

“湛哥儿和摇光丫头年纪也不小,做得父母,这孩子可得好生养着。”

里正和其他人都不由深信不疑,因为方才的白光他们很多人都亲眼所见,不然他们也不会涌上门。于是里正连夜开祠堂,要让夜开阳入族谱,在名字上险些起了争议,不过温亭湛这个大忽悠,以夜开阳见夜摇光就喊娘亲为由,说是天意,执意要夜开阳姓夜,且取名为开阳,最后村里人都认可了。

等到温亭湛在祠堂里折腾了大半夜,然后又被拉去告慰神明,祭拜父母之后,已经过了子时,大步走入房门,习惯性的去看一看夜摇光,却看到夜摇光搂着夜开阳睡得正香,顿时心里不平衡到了极点。

他折身回了房间,取来一块去乏的香点燃,等到夜摇光吸入了不少之后,才一把将夜开阳给拎了起来,也不管夜开阳惺忪的模样,拉到自己的房间里好好的给他上了一场教育课,男孩子应该如何如何,其中包含不能太黏娘亲,不能和娘亲一起睡觉等等一系列命令。

夜开阳都乖乖的答应了,可架不住夜摇光稀罕啊,她就是要和儿子黏在一起,她就是要和儿子一起睡,最后不但没有让温亭湛如意,还把碍手碍脚的金子扔来跟温亭湛一起,严令金子以后半夜不准爬她的床!

于是温亭湛和金子,一人一猴就这样进入了冷宫。

直到三日后萧士睿三人还带着卓敏妍依约前来,看到夜开阳纷纷骇了一跳,说这不是夜摇光和温亭湛的种,打死他们都不信,可是夜摇光大部分时间都和他们在一起,哪里有孕的时候?且也不可能突然就生了个两岁的孩子。

“我怎么觉得你越看越眼熟呢。”陆永恬抓着后脑勺,苦思冥想。

“陆叔叔,两个月前你险些摔碎了我。”夜开阳睁着酷似温亭湛的眼睛,笑的纯真无害。

记忆立刻倒回,陆永恬想到了秋收放假时,他搬了一个东西,然后还被夜摇光痛骂了一顿,顿时一股冷气从脚底蹿入身体,这个背脊都开始发冷,他哭着脸躲在了卓敏妍的身后,指着夜开阳:“你你你是人是鬼!”

“陆叔叔你可真笨,你见过鬼有影儿?你光天化日见过鬼?”夜开阳立刻飞了一个母亲招牌的白眼,在阳光灿烂的院子了蹦了一圈。

卓敏妍非常嫌弃的将陆永恬一把推开。

“妍儿你听我说,他他他两个月前真的不是人……”

“你才不是人,大白天说鬼话!”

第668章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家里有了夜开阳整天都是欢声笑语,对于夜开阳的来历,除了当日被留在宅子里的幼离卫荆兄弟以外,温宅的下人都和村民以为的一样,夜摇光也没有解释,以免他们不太好接受。每日里村子里还有人特意变着花样送东西到宅子里来哄着夜开阳。

卓敏妍尤其是喜欢夜开阳,不过他们只在温宅歇息了一日,第二日又匆忙的赶回书院。即便有温亭湛多情了五日假,五日之后夜摇光依然死活抱着夜开阳不撒手。

“我不去书院了,左不过我又不参加科考,就直接跟山长摊牌。”夜摇光最后直接蹦出了这个念头,虽然夜摇光是女扮男装去书院,但没有惹出岔子,就算是言明,因着一直和温亭湛在一道,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她没有参加过科考,又有褚帝师的举荐信,自然也没有什么罪过。

“摇摇。”温亭湛的声音略沉,漆黑幽深的目光变得隐晦。

当初死活要跟着他去书院的是夜摇光,如今死活不愿意去书院的还是夜摇光,当初她想去是因为贪图书院的新鲜,是因为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外,如今却仅仅只是为了夜开阳,已经受够这五日夜摇光天天和夜开阳黏在一起的场面,温亭湛已经忍耐到了极致,却没有想到好不容易要去书院,夜摇光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温亭湛知道这样是极其的狭隘,极其的幼稚,可他不得不承认他那一瞬间是非常的郁结。看着这一幕,温亭湛都在怀疑,日后他们需不需有亲生骨肉,若是夜摇光个个都这般对待,温亭湛可以预料他定然会发狂!

“我、我就随后一说。”夜摇光也知道温亭湛是不高兴了,连忙松开抓着大门的手,凑到温亭湛的面前,“再让我抱一会儿开阳,我保证乖乖跟你去书院。”

温亭湛沉着脸,抿唇不语,夜摇光冲着他笑了笑,就跑回去抱着院子里的夜开阳,狠狠的在夜开阳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儿子,在家里要乖乖听幼离的话,娘亲和你爹爹再读二年的书以后就可以和你不分开啦。”

“孩儿一定会好好听话,每日完成爹爹布置的课业。”夜开阳乖乖的点头,蹭了蹭夜摇光的脸。

“我儿子真乖。”夜摇光又在另外一边亲了一口才松开,“娘亲很快就放年假。”

一边说着,夜摇光就一边往门外而去,还在门口探了三回头才真的坐上了马车,温亭湛早早的就坐在马车内,手里捧着一本书,全程低着头看书,面无表情。明明和往日也没有什么区别,但夜摇光就是很笃定这家伙在生气。

“我错了可好,莫生气啦。”夜摇光双手环着温亭湛的胳膊,微微的摇晃着,声音也可以放的有些娇软。

温亭湛让她摇着,不拒绝但也没有反应。

“湛哥儿,你真生我气了?”夜摇光声音委屈的问道。

温亭湛翻了一页书,没有说话。

夜摇光看了他好一会儿,他都不理她,夜摇光蓦然用力甩开温亭湛的手,坐到临窗的一边,脚也踏在软座上,双手抱膝,倔强的把连别向风中时不时掀起来的车帘子。

原本温亭湛还坚持了好一会儿,并且一再叮嘱自己不能心软,告诉自己夜摇光不是那么娇气的女子,她不会难过是故意装出来给他看。可无论如何他就是狠不下心,眼睛不由自主的往她的方向看,越看越就越心软,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将书放下,也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问题,起身坐在了她的身后。

夜摇光还傲娇了起来,倏地往前挪了一点位置,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温亭湛也不在乎这一点退让,又往前追了一截,夜摇光也就象征性的挪了两次位置,就没有再动,感觉到身后的温亭湛又贴上来,她背对着温亭湛的脸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双手从她的身后伸出来,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嗅着她被桃夭晕染的清香:“你总能让我服软。”

“谁要你服软,你可以硬气。”努力压着唇角,夜摇光嘴硬道。

“若是硬气的代价是让你置气,我宁可低头,气坏了你,最疼的那个还是我。”温亭湛闭上眼睛轻声道,“一物降一物,宁安王想知晓这世间何人能够折断我的傲骨,殊不知我在你面前压根没有傲骨。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下一句是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夜摇光扭头斜眼看着温亭湛。

“可这个人是你,我做不到。”温亭湛睁开眼睛,对上她的目光,“故而,我会忧会佈亦会吃醋。”

“那也是你的儿子,你就这点心胸。”夜摇光心里是甜的,但却伸手捏了捏温亭湛的鼻子,“日后我们还有真正的亲生骨肉,这世间有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哪个母亲割舍得了自己的孩子,我也是人之常情。”

“唔,人之常情。”温亭湛沉思的点了点。

夜摇光点着头,以为温亭湛是理解了,却不想听到了温亭湛接下来这一番话。

“那我们日后先生个女儿,如你一般,我定然将她捧在掌心,视若明珠。白日里逗她开心,哄她欢乐,晴空下放纸鸢,花园内捉迷藏;夜里为她说书,守着她安眠,冬日被她盖被,夏日为她摇扇。等她大些,便为她启蒙,叫她知书识礼,若是这些她不喜也无妨,我的女儿只要快乐便好,她若是喜欢纵马草原,我们便迁居青海,她若是喜欢泛舟五湖,我们便以船为屋,她若是……”

“不行!”原本夜摇光听着也没什么,可不知怎地越听越发的恼火,尤其是那些画面浮现在脑海之中,合着他有了女儿就不要老婆,他的后半生都跟着女儿过了,“你休想有女儿!”

温亭湛垂下眼里,好一会儿他的肩膀开始抖动,抬起头笑的不可自抑,他长臂一伸,将夜摇光拉入怀中,紧紧的圈着她:“摇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第669章 两年

“你戏弄我!”夜摇光怒。

“哪敢?”温亭湛伸手包裹住夜摇光拳头,“我不过是让摇摇易地而处,体会一番我心中的滋味,摇摇不过是听了听,而我却是亲身体会。”

夜摇光不由有些心虚,她方才还振振有词,因为被忽略的不是自己,故而她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可换了自己她就抑制不住的怒火。

“摇摇,我很高兴。”温亭湛的声音变得轻柔,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你会如我一般的反应,因为你心中也如我在意你一般在意着我,既然我们都是最在意彼此,那便成全彼此的私心,日后不要在为任何人任何物将我放在一边,我希望摇摇眼中的第一永远是我,无可取代。那日在昆仑山,你对我说父母终将会离我们而去,兄弟姐妹也迟早会各自成家,子女长大之后也会有自己的归属,唯有夫妻才是一辈子分不开,这番话我一直铭记于心,我盼着你我成为彼此的唯一。”

夜摇光身子一震,长翘蝶翼一般的睫毛颤了颤,微微掀开看着他。

漆黑幽深的眼眸含笑凝望回视。

挣开他的手,夜摇光张开手掌,指尖穿过他的指尖,他们十指相扣,她的声音无比的坚定:“好。”

彼此做出了承诺,心中的郁结一扫而空,回到书院之后,夜摇光虽然思念夜开阳,但每五日传信一次,十一月底的休沐日夜摇光也没有快马加鞭回来看夜开阳,而是到了放年假才回家,一家三口的相处模式也在无形的改变。夜摇光也开始越发顾及温亭湛的感受,不再自私的只一味的随心所欲,夜开阳的智力原本就不是两岁孩童,讲起道理来也非常容易,温亭湛再知晓夜开阳会和正常人一样逐步长大,就不再要求他读书习字,给了夜开阳这个年纪该有的生活。

新年的时候,陌钦如同往年一般登门与他们守岁,夜摇光早早的收到消息,于是将宣麟接了过来,陌钦仔细的看过之后都是大叹了一口气:“这是在与阎王抢人。”

这句话,只是言明宣麟身体有多糟糕。

“有劳神医。”宣麟听了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原本他或许已经撑不到现在,若非有夜摇光的救以及雪菊,他恐怕早就已经去阎王殿报到,如今每活一日都是恩赐,他已经很感恩。

“倒也不是无法。”陌钦转而道,“你五脏俱损,损伤过重,若是能够得到翳鸟五灵之翼行针,少则两年,多则五年可康复。但此鸟极难寻,尚且无人得见,若是寄希望于此,实属渺茫。不过,摇光所修之法乃是五行之法,我独门有一套太乙五行针法,以此治疗,每月行针一次,再辅以培元膏,自然是比不上五灵之翼,可只要你不多思多虑,静心调养,少则五年,多则十年也可康复。”

“当真?”阿奇听闻不由激动不已,连忙跪下对着陌钦就是砰砰砰磕了几个头,“多谢神医,多谢神医,多谢神医……”

“哎哎哎,你快些起来,莫让我家少爷折寿。”牧童连忙一把将之拉了起来,看着堂堂七尺男儿眼眶泛红,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宣麟也是闭上了眼睛,他紧握轮椅扶手的手,以及微微颤抖的身体泄露了他此刻的激动。

夜摇光也是高兴不已,她紧紧握着温亭湛的手。

好一会儿,等主仆二人的情绪都平复了一些,陌钦才又道;“只不过这行针一旦开始,便不能间断,须得每月一次。”

“这针法唯有夜姑娘可行?”宣麟便凝眉问道。

“迄今为止,就我所知唯有摇光可行。”陌钦道。

“我家还有个徒儿,也行。”连山也是五行修炼者,虽然他现在还没有筑基,“他已经快要筑基,明光日后就住在宅子里,我在书院之时,便由他为你行针,带我回来之后便我亲自为你行针。”

“连山的修为不够。”陌钦摇头否定,“太乙五行针法,金丹期行一此修为便会折损一次,他连针都行不完。”

“如此,夜姑娘为我行针可有碍?”宣麟一听便连忙问道。

温亭湛也是竖耳倾听,心里有些紧张。

“摇光也就是劳累一点,故而才一月行一次,待到摇光修为进入化神期,可月初月中各行一次。”陌钦道。

“明光你转入我们书院吧。”夜摇光便建议道。

她答应过温亭湛,要陪他一起度过书院的时光。

“那就要有劳夜姑娘。”宣麟点头。

于是,第二年夜摇光照旧跟着温亭湛去书院,自然还有闻名天下的麒麟公子转入白鹿书院,自此白鹿书院的名声一跃成为天下书院之首,学子们纷纷想涌入白鹿书院求学,以至于第二年白鹿书院报名的学子多的筛选不完。

当然,这些事自然不用夜摇光他们愁,她安心的陪着温亭湛读书。时间不知不觉的流失,中间也发生了一些风水上的事情,但凡是豫章郡的夜摇光都没有推辞,可出了豫章郡以外的夜摇光就没有在干预,除了给宣麟治病,闲暇之余便为他们一家三口做衣裳。朝廷之中因为琉球的事情,许多伸出来的爪子都缩了回去。

因为涉及的商家甚为广,几乎是与琉球来往的商家有牵扯的都遭到了陛下严厉的打压,经济那一块有仲尧凡在,也没有人威胁得到陛下。于是朝廷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安宁,新年陛下因此心情舒畅竟然连病都没有再发。这也更让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安分了不少。

时光匆匆,转眼便是两年,又是一年秋闱即将开始,温亭湛他们一伙人除了萧士睿,纷纷都要下场,夜摇光也向山长言明了身份休学回家,禾山长除了斥责一句胡闹,就是叹息了一声。毕竟夜摇光虽然不算顶尖,但也是优秀学员一枚,今年下场肯定能过考一个好成绩,举人稳拿,到时候再去国子监读个二三年,来年春闱高中未必不可能。

第670章 参加秋闱

当然,山长和老师们自然是不知道夜摇光每年的年考都是温亭湛在为她答题,真要去考试她别说是举人,秀才都未必考得上。

“湛哥儿,进了考场要好生照看自己。”夜摇光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已经高了她一个头的少年,两年的时光,十五岁的少年,他的容颜已经完全张开,那一张清絶致雅的容颜,配上越发内敛幽深犹如藏匿在深潭之中只能看得见光芒的黑珍珠眼眸。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也只有眼前的少年,才担得起这八个字。

“摇摇放心,我省的。”温亭湛仍有她细心的为他整理衣襟,垂下眼脸,目光温柔的看着她,在她要松手之际,一把拦住她的腰肢,唇瓣紧接着压了下来,将她的红唇狠狠一翻蹂躏,“等我。”

留下两个字,温亭湛不在眷恋的翻身上马,他怕再不干净利落一些,会不想离开她去考试,这两年来他们除了夜间几乎是寸步不离。温亭湛从来没有想过他可以和一个人这样朝夕相对无论多久都不会腻,哪怕每天都在重复着一样的生活,依然觉得不够,只要这个人站在身侧,其他什么都不在重要,也是这两年的平静安宁,反而让他越发的离不开她。

不过是去考个试,半个月的功夫,可他就是不想和她分开哪怕一日。

夜摇光站在火红的枫树之下,看着打马远去的温亭湛,他一袭天蓝色的长袍,骑在雪白的马儿之上,在金秋的阳光之下渐行渐远,她情不自禁的就追了上去。

追到了村口,看到他的身影绕过了山坳消失不见,才靠在一旁的树干上失神,她也从来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会对一个人这样的牵肠挂肚,这样的放不下。

就在夜摇光准备转身回去之时,厚重的马蹄声再一次响起,她抬起头就看到策马远去的少年郎又飞奔回来,马儿朝着她直奔而来,完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及至近前,那马上风姿清雅的少年才一手拉着缰绳,俯下身一手朝着她伸来。

夜摇光的眉眼立刻明媚起来,她毫不犹豫的伸出手,与他十指相扣,借助他的力道,一个飞跃,裙摆在半空之中花一般抛洒开来,落在了他的身后,而绝驰恰好一个转身,夜摇光在半空之中飘飞了一个半圆,双手扣住了他紧窄的腰身。

“姑娘接住。”这时候似乎早就准备好的幼离小跑而来,将她匆忙准备的属于夜摇光的包袱扔了过来。

夜摇光一把抓住,马儿就朝着前方绝尘而去,夜摇光转过头对着幼离挥了挥手:“家里就交给你了!”

秋收繁忙的事情,又扔给了幼离,有个得力助手就是省心。

“为何改主意?”夜摇光双手紧紧的抱住温亭湛的腰身,将脸贴在他的背上。

她曾说过要陪温亭湛去考试,就在考场的外面等着他,可温亭湛说什么都不同意,她虽然不知道为何,但这毕竟是温亭湛的考试,夜摇光也不想影响到他,所以才退了一步答应。若不然,温亭湛也不会拖到今日才出发,秋闱第一场考试在八月初九,如今已经八月初三,贡院在府城,布政使所辖之地。快马加鞭过去也要三日的时间,就连温亭湛的书童王一林都被先一步打发去了打点布置。

“对你,我何曾赢过?”温亭湛的声音从前方飘来,“我终究舍不得你挂心。”

“那你之前为何又不准我去?”夜摇光皱眉。

“等到了你便知。”温亭湛没有解释,而是加快的了马速。

三日之后,夜摇光到达了贡院外,他们所住之处才知晓为何温亭湛不愿意她来,他们是趁着夜色到了此处,却没有想到他们的住所还得先穿过一条花街,看着花枝招展招揽恩客,不惜袒胸露背,淫词艳曲的各色妓女,还有进进出出打扮三教九流,甚至不少读书人明亮花楼,夜摇光眉头皱的死紧。

一看到王一林,她就劈头盖脸的骂了一句:“我让你寻了一个离贡院最近的地方,你就寻了这么各地方?”

“姑……”看着已经换了一身男装的夜摇光,王一林连忙诚惶诚恐道,“姑娘,这里距离贡院就一条街,往后边这条路,走上一盏茶的功夫就到。”

“什么?”夜摇光一惊。

“各地贡院皆是如此。”温亭湛执了夜摇光的手进入了他们的院子里,这个院子乃是两进的院子,规格比较小,却背对着花街,算是贡院周围最清净的院子,“院子不错。”

能够寻到这样的地方,并且拿下,已经是非常难得。

“为何贡院外竟然这么多的红楼!”在略做洗漱,等待晚膳的时候,夜摇光终于忍不住问。

温亭湛莞尔:“科考从秋闱到春闱一路周折考试放榜少说也是半年之久,有些学子为了以文会友更是提前半年一年赶往考场,考试前红袖添香,可减缓他们应考的压迫;考试后美人在侧,可打消他们等待放榜的寂寞,何乐不为?朝廷历来默许贡院外的花楼。”

夜摇光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前世她没有去了解这些,因为毕竟是两个时代,这个时代她也是第一次到考场的附近,从来没有想到还有这样不成文的规定,这简直是歪理!

“这些人整日留恋酒色,哪还有应考之心!”

“摇摇,此举未尝不好。”温亭湛劝说道,“也算是大比之前的一个考验,若是这点美色都经不起,便是有再高的才华,也无所作为。这些花楼被朝廷所控,不少陛下的眼线,只是这些人尚且不知而已。”

听了这话,夜摇光的怒气才散了一些:“你便是因此不准我随你一道来?”

“我有美艳娇妻在怀,这些胭脂水粉哪能入我之眼?”温亭湛握住夜摇光的手,“此地乃是非圈,已经到了秋闱,朝廷多少双眼睛盯着,而我已经是不少人的眼中钉,我不想你因我卷入其中。”

第671章 考题泄露

“你现在不怕我卷入其中?”夜摇光没好气的白着他。

她又不是瓷娃娃,夫妻一体。他们不应该什么困难都共同面对么?

“我们夫妻一体,我并非不愿与你共担风雨,而是不想让你看到此间的场景。”温亭湛轻声解释着,他站起身,推开了窗门,过人的耳力远远的可以听到嬉笑调闹之声,“我并非是看不起这些女子,而是不想你看到她们。”

夜摇光心中一动,一股暖流涌入心口,她明白温亭湛的意思。在这个时代花楼的姑娘是最低贱的存在,这些人其中自甘堕落的怕并没有多少,大多迫于无奈,她们是可怜的人。温亭湛不想让她看到现实如此丑陋的一面,而且她还是女子,不想让她看到这世间对女子如此不公的场景,让她心里因此留下了惆怅。

“我又没有一颗玻璃心?”夜摇光不由笑道,“虽则我也同情她们,但每个人都每个人的命,她们与我非亲非故,这种行业永远不可能杜绝,便是有一日男女平等,女子生来就比男子体弱,许多地方天生没有男子有优势,女子想要立足很难,只要有需求,它就会存在。”

就算是前世那样开明平等的时代,依然免不了,更何况是现在。

夜摇光上前一步,从伸手抱住温亭湛:“湛哥儿,你无须将我保护得这么好,我所能够接受的比你想得多,我见过的也比你想得更残酷。”

生活在前世,她什么人情冷暖没有见到过?

“摇摇……”温亭湛正要说什么,猛然听到了脚步声,王一林带着两个临时请来的帮工上菜,“先用膳。”

夜摇光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于是两人就用了晚膳,用到一半陆永恬和秦敦便登门了。

“这么晚了你们才回来?”一边吃着东西,夜摇光一边随意的问道。

“适才与他们一起去河边走了走,早知道你们今日到,我们自然是不会出去。”秦敦坐在饭桌旁边的靠背椅上。

“你们确定是去了河边?”离得不是很近,可夜摇光依然嗅到了脂粉味,于是皱了皱眉。别人她不管,可这两人,都已经是名花有主的人。

闻游和秦敦都已经定亲,尤其是闻游已经在准备成婚,据说是秋闱过后就回家成亲,他们尚且还没收到请柬,具体的日期还不知道,秦敦也是在前年订了亲,当时温亭湛趁着文赛,带着夜摇光去了嬴天书院游玩一遭,顺便看了看洛阳牡丹,秦敦原本是家中母亲又重病,他回去之后没有多久,家里说要冲喜,于是他就和让他心仪的姑娘订了亲。陆永恬这个丑女婿依然还没有去见岳父岳母,就等着此次那个好名次。

“我们是去了河边。”陆永恬傻愣愣的回答,他们有欺骗小枢的必要么?

“河边有个花会,是附近几个花楼举办,我和小六去看了看。”秦敦怎么也比陆永恬开窍一些,于是连忙解释道。

“蚊子呢?”温亭湛岔开话题。

“蚊子啊,他此刻可快活着呢!”陆永恬挤眉弄眼道。

“怎么个快活法?”夜摇光阴测测的说道。

“小枢别误会,蚊子的未婚妻祖籍在此,恰好回乡,蚊子又来此,这四周又是这般模样,罗姑娘自然是要看紧点,蚊子这会儿陪着佳人呢。”秦敦连忙解释道。

夜摇光的脸色这才好了些:“你们快去洗洗。”

一身的脂粉味,嗅觉太好,有些受不了。

“一林。”温亭湛冲着外面扬声喊道,“让下人给他们两备水。”

“允禾,我还有话与你说……”

不等陆永恬说完,秦敦就拖着他快步走出去,有什么话洗了澡再说,再待下去指不定他们要被温亭湛给扔出来。

两个粗汉子,洗澡也不讲究,等到夜摇光和温亭湛吃完饭,消食散步回来,两人头发都绞干了。算着宽松的衣袍,披着头发就凑到了夜摇光和温亭湛所坐的紫藤花架子下。

“允禾,我有话与你说。”一坐下,陆永恬就迫不及待的说道,“我方才和敦子在外面听到有人泄露试题!”

“这等传闻,历来科考屡见不鲜。”温亭湛淡声道。

科考之前,贡院周围人手一份考题,很多人即便明知道是假的,但依然不惜千金去买,这也是一种暴利,卖的人言辞多是不肯定语气,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有些人也抱着侥幸心理,认为这些卖考题之人,多是常年在钻研,说不定就押队了宝……

“不,这是我去茅房亲耳所闻,说话的自称乃是此次秋闱副考官的小舅子。”陆永恬面色凝重道,“他们说的有鼻有眼,那家伙把副主考官家的人和事儿如数家珍,我觉着与外面糊弄人的一套全然不一样。”

“副主考官?”温亭湛目光一沉。

本朝的考官选拔自成一系,乡试的考试官员,包括内帘官和外帘官。所谓内帘官,即在考场内的主考官和同考官,所谓外帘官,即在考场外的提调官、监试官等官员,其中尤以内帘官为重要。

乡试主考官都用翰林院官员充任,副考官从儒官、儒士中聘取明经公正的人充当。因而,造成了不是朝廷的命官而多次协助主持乡试的情况。这证明了本朝科举一直是注重考官的休养,也算是夜摇光比较认可的一点,为了防止考生舞弊,主考官更是一入府城就进入了考场的锁官楼,不到考试之时除了布政使和提刑按察使以外根本无人知晓是谁,是防止有人提前知道了主考官的身份,通过研究这个人的习性猜出考题的方向。

副主考官乃是当地的布政使和提刑按察使联合保举,等到主考官到达之后,一起进入考场的锁官楼,科考没有结束之前,甚至必要时候没有放榜之前,他们都不得离开锁官楼,考题也是在进入锁官楼之后共同商议,这样的保密性恐怕是史上之罪。

也就是说副主考官进入锁官楼之前是绝无可能知晓考题,除非他有本事把他的提议从主考官那里落实,这种可能太小。

第672章 事可以远

“考题当真泄露,此间牵扯甚大。”温亭湛沉默了片刻才道。

乡试的考题素来是主考官和副考官商定,但以主考官为主,毕竟主考官乃是翰林学士,有官职,且占着主。如果一个副考官能够稳稳的在进入贡院之前,就确定了自己所拟定的考题,要么就是他能够买通主考官,要么就是有人泄密了主考官是谁,他通过研究主考官这个人,在拟定考题的时候投其所好,即便另外一个副考官持相左意见,二比一也能够盖棺定论。如果这二者都不是,那就只能说明贡院外守卫的外帘官被买通,是考题拟定之后,这个副考官和外帘官联合又把消息递出来。

这三种情况,无论是那一种牵扯都很大。

“如此大费周折的将考题传递出去,怎么就被人给得到,而且还是如此不靠谱之人?”夜摇光有些费解。

本朝律例:凡夹带、代考、贿买、通关节等科考舞弊者,涉案之人皆处以死刑。

读了这么久的书,夜摇光还是记得一些律例,可谓历朝历代最严苛,因为太祖主张选拔人才,输入真正的新鲜血液,这是太祖修订的律例。夜摇光不相信这些人不怕死,不可能就把题目给泄露出来。

“百密难免有一疏。”秦敦道,“小枢你忘了,山长最后为我们讲的几堂课,不也有类似之事。”

其实今年从三月起所有要参加科举的学子,统一由山长授课,授课的不外乎一些考试技巧,以及他们几大书院联合预测出来的考题方向,最后着重讲了考试舞弊的事件与严重后果,其中一件先生没有点名是哪位历史人物,只道有一位主考官接受一位富户的贿赂,这位富户有亲生儿子和两个侄子下场,希望主考官开绿灯,就派了自己的下人按照一人一万两送了三万钱财,哪知道这个下人是个愣头青,瞧瞧的送来不知事,嚷嚷着要主考官给他们家老爷写个收了钱的回执,这件事就这么泄露出去,还没有开考主考官和贿赂人员就遭到了严惩。

“对,小枢,就如所言,再精明的人背后都一个猪队友。”陆永恬连忙道,这话是夜摇光拿来形容温亭湛和陆永恬,这会儿又被陆永恬学了去。

“你可听到考题是什么?”温亭湛转而看向陆永恬。

“我刚开始没有留心,只听到最后一道考题是什么……事可以远……”陆永恬有些不好意思的伸手挠了挠后脑勺。

温亭湛倏地皱了眉,秋闱三场,都有固定的模式,第一场必然是诗一首,赋一篇。第二场应该是考帖经,按古代圣贤立言来阐释义理。第三场极大可能是墨义,墨义:就是从经书中编出若干个问题,要求考生用经书原文回答。至于策论、论史和时政这一类一般要春闱考取进士之时才有,殿试的话基本就是看陛下自己的心意出题。

按照陆永恬所言,他应该是听到了第三场考试的题目。

“事可以远?”夜摇光想了半晌也没有想到这四个字从何处出来,这样如何立意,如果阐述,如何作答?“你是不是听错了?”

“我也不知……”陆永恬自己也不确定。

“子曰:‘小子何莫学夫诗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应当出自于此。”温亭湛淡声回答。

“对对对。”陆永恬连忙道,“如此看来我是没有听错。”

“不然。”温亭湛摇头,“若是以此句出题‘事可以远’,稍显浅显,局限也大,并不是一个好题目,只怕送到陛下手中也会令陛下不满。”

“那要如何出题才不算落了下成?”夜摇光问道。

陆永恬和闻游也是一脸期待的看着温亭湛,温亭湛莞尔一笑:“事可以远不如诗可以怨。”

“妙!”秦敦连忙竖起大拇指,“诗可以怨,以诗怨刺上政,以诗歌对不公不正不平之事之象之举揭露,这道题目一出,可看出世间多少文人的心胸与胆气。”

“若是考题如是,泄露了也无妨。”温亭湛淡声笑道,“正如敦子所言,考的是心胸与胆气,有些人早早的拿到也未必敢直言,也或许其并无这份胆气与心胸。”

“事可以远,诗可以怨?”陆永恬都懵了,他都怀疑自己其实听到的是后面这句话。

“别多想,这便真的是考题,也考不到你。”秦敦打断陆永恬的纠结,陆永恬考的是武举,文考的题目相对简单,且考场与他们也不一样,只考一场,然后就要去武举考场考武试,“天色也不早,允禾与小枢一路赶来,我们便不打扰你们歇息。”

院子是两进,是因为他们约定好住在一起,原本闻游也是打算一起,不过遇到了未婚妻,妻族的人自然要招待他,这是推拒不了的事情,于是秦敦和陆永恬住在了外面一进,夜摇光和温亭湛住在二进。

确实是赶了三天的路,夜摇光有些困了,也懒得管他们的事情,于是就去洗漱躺床上。美美的睡了一夜,第二天养足了精神夜摇光用了早膳,距离进场考试还有两日的时间,温亭湛决定带着夜摇光四处走走。

白日里花楼都歇业,贡院附近除了花楼密集以外,商业自然也是发达,温亭湛自然是带着夜摇光去这些地方游玩,远的景点都已经没有时间。

“咦,湛哥儿,这里在押解元!”走到一个名叫解元楼的茶楼,里面人声鼎沸,押注的吆喝声传的老远,楼有三层,从上而下,一层比一层热闹,第一层大堂内是挤满了人,夜摇光虽然不喜欢凑热闹,但是她听到了温亭湛的名字。

“下面这位我们楼内定出最有可能夺得秋闱第一解元名号的乃是陛下钦封的淇奧公子,庐陵温亭湛,押注一赔一,后日就是入贡院之时,今日是最后一日押注,大家买定离手,快下注快下注。”

“湛哥儿,你真不值钱。”夜摇光不由笑道。

第673章 桃花刀

一赔一,赔率算是最低的了,看来温亭湛的名头还是很响亮。对此,温亭湛不置一词,这是一种风气,现在是解元,等到了来年春天就是押状元,会更加热闹,朝廷也是默许这样的赌博,目的自然是为了科考造势,越多的人关心科考,越能够正风气,不论是通过什么方式。

“唔,我也去买一点我们家湛哥儿。”夜摇光说着就冲了进去,然后也没有压多少,就押注一千两,赢了就是两千两,在她心里温亭湛自然是稳赢,但她不缺钱,庄家又没有得罪她,她何必下狠手?纯属图个乐趣,顺便表达一下对温亭湛的支持。

“竟然还有第二名,第三名的押注……”从里面取的了押票夜摇光挤出来,对温亭湛道:“你的名字都在前三名,从第四名就没有你的名字了,我买了第一名,你可得努力,要是让我输了一千两,哼哼……”

“夫人如此厚爱,为夫哪敢让夫人失望。”温亭湛连忙点头。

夜摇光高兴了,然后拉着温亭湛准备寻一个不那么拥挤的酒楼用膳,才发现附近因为大批考生涌入,有些也是举家随行来支持,酒楼一道饭点简直是忙的小二都差点瘫在了门口。

“我们还是回去自力更生吧。”绕了一圈下来之后,夜摇光道。

“好。”温亭湛自然是听夜摇光的话。

“那不是蚊子么?”夜摇光转身之际,就看到了蚊子,他身边有一个穿着浅粉色齐胸襦裙带着幕离的女子,被幕离的白纱遮挡了容颜。

闻游正带着这个女子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而来,很快就看到了她和温亭湛,不知道是不是夜摇光的错觉,在看到她的一瞬间,闻游眼神竟然有了闪烁,闻游对她有没有旁的心思,带着女人对她心虚个什么劲儿?

已经看到了,闻游自然是要来打招呼,他原本侧首对那女子说了什么,女子似乎不愿意,后来闻游带着女子一同上前:“允禾,小枢,我原本打算晚间去寻你们,不曾想在此处碰上了。”

“还以为你美人在侧,已经忘了我们呢?”夜摇光的目光扫过带着幕离的女子,她总觉得有些猫腻,他们又不是外人,闻游竟然丝毫没有介绍的打算。

“小女子骆浔见过温公子,夜姑娘。”站在闻游旁边的女子主动行礼。

这声音……

夜摇光蓦然抬头,目光利箭一般直戳向闻游,冷声道,“姑娘姓骆?而非姓罗?”

这声音分明是当年他们在龙虎山脚下陆永恬家别院里,追上闻游的浔儿姑娘,也就是被闻游拒绝的表妹,而非他的未婚妻罗氏。难怪闻游见到她一副心虚的模样,也难怪闻游明知道他们来了,也不肯带未婚妻上门引荐,原本只当是罗家的人盛情难却,现在才明白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小枢,你别误会,我现在带着表妹有事在身,晚间我去寻你们解释。”闻游匆忙的解释了一句,就带着骆浔离开了。

夜摇光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不由皱了眉。

一只白玉般的手伸过来,轻轻抚平了她的眉宇:“蚊子不是拿的起放不下之人,况且他这位表妹早已经成婚,蚊子断没有染指有夫之妇的道理,中间定然有事,我们晚间听听蚊子解释再说。”

“你以为我是不了解他为人的人么?”夜摇光语气有些沉,她亲眼见过闻游拒绝骆浔,云英未嫁之时都舍得下,更何况是现在,蚊子是个很懂分寸,不会被儿女之前束缚之人。

“那你因何不快?”温亭湛拉着夜摇光往回走。

“我刚刚看到了蚊子头上选了一把刀。”夜摇光面色凝重?

“色字头上一把刀?”温亭湛有些忍俊不禁。

“对。”夜摇光停下来,侧首肃然的看着温亭湛,“是桃花刀!”

见夜摇光不是因为情绪而愤然,温亭湛也正色的问道:“何为桃花刀?”

“桃花刀,便是桃花煞的一种。”夜摇光向温亭湛解释,“寅午戌见卯、已酉丑见午、申子辰见酉、亥卯未见子。即:寅、午、戌日出生的人,遇上卯年、或卯月、或卯时就是犯桃花煞;已、酉、丑日出生的人,遇上午年、或午月、或午时就是犯桃花煞;申、子、辰日出生的人,遇上酉年、或酉月、或酉时就是犯桃花煞;亥、卯、未日出生的人,遇上子年、或子月、或子时就是犯桃花煞。从正月至三月为阳春是桃花春;四至六月的桃花是桃树结果的时候,名为桃花扇;七至九月是金秋之时,为金当令,故名为桃花刀,如今正是八月!”顿了顿夜摇光又道,“蚊子生于庚寅年戊寅月庚寅日,若是我没有猜错,他身边那位表妹定然是出生在卯月。”

蚊子出生在正月初八,所以他们从来没有在一起给蚊子庆祝过生日,因为在年假之中。

“寅、午、戌日出生的人,遇上卯年、或卯月、或卯时就是犯桃花煞,蚊子是寅日出生,为何你笃定他的表妹是卯月,而非卯年或者卯时?”温亭湛虚心求教。

“因为桃花在年柱者,为头,为早年;处月柱者,为胸肩,为青年,为当令桃花;处日柱者为腹部,为中年;处时柱者,为脚,为晚年。闻游今年才刚刚及冠,正是青年,他的桃花煞必然在月柱,他那位表妹是卯月出生无疑。”夜摇光也耐心的给温亭湛解释,越解释脸色就越发的阴沉,“而桃花煞的位置在年支、月支上,叫做墙内桃花;煞的位置在时支上,叫做墙外桃花。”

“墙内桃花又是何意?”从字面上,温亭湛觉得一个有夫之妇成了一个男人的墙内桃花,似乎有些不大对劲,所以温亭湛问的有些迟疑。

“墙内桃花,如你所想也相去不远。”夜摇光大概能够明白温亭湛的意思,于是道,“墙里桃花,人不能采,遇之主夫妻恩爱,家庭和睦,但不宜逢冲,若逢冲逢破则凶,因子午卯酉为之门户,墙被冲破,易成***之人。今年是己酉年,正是逢冲之年。”

第674章 盘问

“蚊子并非把持不住之人。”温亭湛脸色微变。

“若非把持得住如何会是桃花刀?”夜摇光反问。

“摇摇的意思是骆浔要给蚊子带来灾祸?”温亭湛顿时面色一冷。

若是闻游是把持得住之人,那么就不可能犯桃花煞,可如今偏偏不但犯了还是桃花刀,大凶之兆。证明有人刻意要陷害闻游。闻游定然是对骆浔有着不一样的情分,才会处处相帮,只不过不越举,可若是骆浔利用这份情分反过来加害闻游……

“未必是骆浔,但却是因着骆浔。”到底是骆浔刻意要陷害闻游,还是骆浔也是有人陷害闻游的一枚棋子,这一点夜摇光也不能断定。

“我们先回去,晚间等闻游来了再言。”

两人原本高高兴兴的出来玩,却是心情沉重的回去,今日没有出门的陆永恬和秦敦见到两人这副模样,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还以为是两人闹了矛盾,都不敢多言,害怕惹火烧身。

直到用了午膳,两人各自午休起来,看着两人还是有商有量,说话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冷硬的言辞和不协调的气氛,于是两人就纳闷了,秦敦看着两人实在是不像是冷战或者争吵,便鼓起勇气问了一句。

夜摇光和温亭湛自然是不隐瞒,两人听得义愤填膺,原本当时闻游只是含糊的介绍骆姑娘,他们并不知道闻游有个姓骆的表妹,只知道闻游的未婚妻姓罗,且罗家的祖籍恰好就在这里,闻游明知道他们误会竟然也不解释。

“小枢,别管他,就让他自作自受!”秦敦愤然道。

“对,不让他疼一回,不知深浅!”陆永恬也举双手赞同。

夜摇光和温亭湛都没有接着话,谁都不是圣人,七情六欲不能杜绝,往往陷入一段情,不管是爱情、友情更甚是亲情,心都会偏,都会不由自主,只要不犯下原则上的错误,都值得去原谅去宽恕。

吃了午膳,夜摇光四人就在院子里喝茶闲聊,没有过多久闻游果然如约而至,夜摇光看着他的面相,桃花煞越发的浓烈。

见几人面色都不太好,闻游连忙坦白从宽:“表妹前年便出嫁,是我央求母亲做主,寻得是一户书香人家,家中略有薄产,我与表妹也已经两年未曾有联络,此次她的夫婿也要参加秋闱,我们在街上相遇,她的夫婿对秋闱心中没有底,我出生大家族,他们夫妻二人寻上我,希望我为其夫指点一番,分享一些平日里我们答题的要点,我如何能够推辞?我心怀坦荡,对表妹绝无非分之想。”

“你心怀坦荡,你还遮遮掩掩,让我们二人误会?”陆永恬不满道。

“我当时确然是另有要事在身,这才没有机会与你二人说明,是我的错,望你们二人大人大量宽恕我一回。”闻游态度诚恳。

“好,那我们便不与你计较。”秦敦点头,“你可知你现在即将大祸临头。”

闻游一愣,他连忙侧首看向小枢。

“头上悬着一把就要掉下来的桃花刀。”夜摇光端起水杯抿了一口茶水,将白日里说给温亭湛的话,又解释了一遍给闻游听。

闻游听完身子一颤,他有些失神的呢喃:“表妹确然生于卯月……”

“蚊子,女色祸人!”秦敦不由语重心长道,“你既然已经定亲,且准备冬日里大婚,便是心中并无罗姑娘,你总得对得起她。”

“我其实那等人。”闻游怒声道。

“你不是那等人,你表妹也会把你变成那等人!”陆永恬反驳。

“表妹也绝不会行如此之事。”闻游不愿意相信,那个从小与他一道长大,一直被他藏在心间呵护,他眼中玲珑剔透的女子会是这样。

“那是怀疑小枢信口胡诌?”秦敦又问道。

“你莫要挑拨离间。”闻游瞪了秦敦一眼,“我何曾有这番意思?小枢不也说,表妹可能遭人利用。”

“也只是可能。”夜摇光不得不无情的泼一盆冷水。

因为在她看来,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执着会让其成魔,骆浔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从她可以不顾名节,从襄阳追到龙虎山,就是一个有勇气有魄力的执着女人,这样的女人必然是有傲骨的,可她偏偏对闻游说甘愿为妾,这说明她对闻游的执着很深。

根据夜摇光对人的分析,从骆浔的行为上来看,她是一个敢于挑战世俗的女人,这样的女人绝对不甘屈居人下,只怕成为闻游的妾只是她的第一步,好在闻游真心爱着她,处处为她着想,没有顺势纳了她,否者家宅定然不稳,而闻游情观上定然会偏袒她。

对此,夜摇光给骆浔的性格下了一个定论:一个为达目的不惜一切代价心机深沉,擅于隐忍蛰伏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可以两年不与闻游联系,绝对不是真的斩断过去,更不是不怕闻游忘了她,而是为了今日一举做准备。正如闻游所言,骆浔的婚姻是他央求母亲寻得,那么如果骆浔过得不好,或者夫家地位不高,只需要稍稍透露一点,闻游心中的愧疚就会油然而生,不出把力心里就永远放不下。

“我会小心谨慎。”沉默了一会儿,闻游道。

“你表妹夫妇除了让你指点文章,就没有旁的事情相求?”夜摇光继而追问道,她不得不谨慎些,闻游和他们关系匪浅,一个不慎就会牵扯到他们身上,就算不牵扯上来,难道闻游出事儿,他们能够坐视不管?

“没有旁的。”闻游很笃定。

倒是温亭湛心思一动:“你表妹夫为人如何?”

“是个有些小聪明,喜欢投机取巧之人,但本性不坏,对表妹也是有情分。”闻游很中肯的评价,“至于学问……恐怕此次极难上榜。”

听了闻游的话,温亭湛又问了一句:“他平日里都寻你问了些什么?”

“都是一些诗文,《四书》与《五经》义,近几日寻了些考题来问。”闻游回答。

第675章 落入陷阱

“考题?”温亭湛的目光微微一动。

“都是市面上流传的考题,前前后后让我给他解了十几道,故而我说他是个喜欢投机取巧之人。”闻游摇着头道。

“不是投机取巧,只怕是痴心妄想。”陆永恬嗤笑道,“市面上的考题能够做得数?要是如此,只怕不知道多人中了举。你还说他有点小聪明,就连我都不会费心思寻人去解市面上的题,试题一流出来,考官都要受到连坐,一经发现是掉脑袋的事儿。再则考试还有两日,考官出题从来不是一份,若是当真有人压出来,临时再用备份题的先例也屡见不鲜,所以去解市面上的考题纯属瞎胡闹。”

“我也如此劝说过,不过他诚心求教,我也不好过于推拒,左不过我也不需再温书,便当做是给自己考前打发时间,也总不比去外面闲逛来的好。”闻游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坐下对陆永恬道。

见问不出什么疑点,秦敦就细声叮嘱:“你那表妹夫考前别再见了,这几****也为他破了不少题,也算是仁至义尽,小枢的话不可不放在心上,你还是先让小枢帮你化解头上的桃花刀。”

“小枢,又要劳烦你了。”闻游这才想起这一茬。

夜摇光也不看他,站起身回了房间,没一会儿就折回来,将手中之物扔给他:“把这东西戴在身上。”

闻游身手敏捷的接住,竟然是个玉葫芦,玉葫芦的口端涂了朱砂,上面已经打了络子,可以直接佩戴,当即就把腰间的玉佩给取下来换上了玉葫芦。

“葫芦可收桃花煞,葫芦口涂朱砂,葫芦内需置粗盐就可去桃花煞。这个葫芦是我滋润出来的法器,对付你的桃花刀搓搓有余。”夜摇光解释道,“不过你的桃花煞不知道成了多久,有心算无心,我就算帮你去了桃花煞,若是要陷害你之人早已经做了局,而你陷入其中尚且不自知,我这个可不挡灾,所以你最好仔细想一想,到底还有没有做其他事,接触其他人。”

闻游听了之后又仔细的想了想,最后很肯定的摇了摇头:“我绝无接触旁的人和事儿。”

大家自然是相信话到这个份儿上,闻游觉得没有隐瞒的道理,于是都放下心,陆永恬就看向许久不言语的温亭湛:“允禾,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连小六都懂是无用功之事,一个被蚊子认为有些小聪明的人如何会这般执着的要耗费这个时日,平白消耗蚊子的情分?”温亭湛慢悠悠的说道。

他不说还好,一说几个人都陷入了沉思,诚然蚊子是无偿给他破题,但这都是看在骆浔的情分上,情分这种东西用一次就少一次,没有任何作用,既然这个又不是蠢笨之人,为何要如此做?闻游是闻家的继承人,且闻游自身颇有能力和才华,日后的建树绝对不小,又不是性命攸关大事儿,干嘛要这么早就消耗这份情分?

闻游和秦敦还有陆永恬三人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觉得不对劲,但有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蚊子,你可还记得,他让你破解的题?”温亭湛站起身,往书房走去。

夜摇光等人也跟着他去了书房,亲手研好磨之后,温亭湛用眼神示意闻游:“将他让你破的题默给我。”

闻游连忙上前,他的记忆虽然不如温亭湛那么彪悍,但是也不差,亲手所做之题,有些还回来查阅过书籍,时间也不久远,自然是能够全部回想起来,题目正如闻游所说涉猎诗赋和《四书五经》义,还有一两道论题。

等到闻游写完,温亭湛上前一看,轻笑了一声,提笔圈了一道题,递给秦敦和陆永恬,二人一看眼睛都瞪大了,这道题目正是:诗可以怨。

“可有何不妥?”闻游见几人面色凝重,便问道。

“蚊子,你闯大祸了。”秦敦面色紧然,“这道题很有可能真的是此次秋闱考题。”

温亭湛转身,从书架上抽出几张纸递给几人:“这是酉时我的人收集出来的市面上以讹传讹的考题,你们看看。”

三人翻阅和闻游默出来的考题对比,大部分是一模一样,剩下的不一样的温亭湛又提笔将之全部圈出来,有诗一首,赋一篇,有帖经一道,墨义一道。

“对对对,我还听到了这句话:诸将擅命於畿内,贵戚纵横於都内!”当时陆永恬有点印象,只是这句话比较长,而且他没有留心,才不敢说出来,就连最后一道题诗可以怨他都听成了事可以远,好在两者都出自同一句,若不然只怕就连温亭湛也猜不出来。说完,他又将他听到考题的事情讲了一遍给闻游。

闻游顿时脸色一白,他果然如同夜摇光所言,已经一脚踏入了陷阱之中,就连温亭湛的人都收罗不来的题目,就绝对不是市面上流传的考题,他有口中有点小聪明之人将每一道考题拆分融入到市面上人人张口就来的考题之中一道来问他,这算是用了心,越是如此就越发证明他这位表妹夫笃定这是真正的考题。如今他提前破解了考题,考题被泄露之事一旦被揭发,他根本就是百口莫辩,就算有萧士睿和闻家联合保举,只怕他也要落一个永远不能入仕的结果,而且这个污点将背负一生。

闻游越想越愤怒,他霍然转身,却被温亭湛强势的按住了肩膀:“你要去何处?去质问他为何要害你,去质问他如何得到考题?”

闻游抿唇不语。

温亭湛道:“他若打死不承认,尚且还未开考,你又是如何笃定考题泄露?”

闻游的怒火顿时被浇灭,他有些茫然:“那我该如何……”

“再等三年。”温亭湛很冷漠的说了四个字。

只要闻游这一次不考试,谁也咬不上他来,就算骆浔的夫婿被揭发,他咬着闻游不放,闻游不承认,他能够有什么证据?最重要是的闻游没有上场,若是知晓考题还故意不上场,这不是傻子么?

第676章 三元及第

若说闻游故意陷害他,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闻游是什么,他是什么人?闻游需要陷害他,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儿。

“不可再见你表妹。”夜摇光严令。

桃花刀,原来在于此。闻游对骆浔没有防备,骆浔对闻游有执念,只怕骆浔已经在寻找时机再给闻游下一次春药,有了上一次让闻游逃脱的机会,骆浔定然不会再让历史重演,闻游这一次绝对在劫难逃。若是骆浔和闻游被其夫婿捉*奸在床,闻游就算提前知晓了考题泄露,弃考都没有用,因为他已经有了足够去陷害骆浔丈夫的理由!

恐怕骆浔的夫君早就已经看明白自己妻子对闻游的牵挂,为了仕途不惜出卖妻子。而骆浔也打着和闻游发生关系之后,耸动闻游以权势相压,让其夫不得不对她放手,从而让闻游不能拒绝的投入闻游的怀抱这个主意,夜摇光都不得不佩服这对夫妻,果然是天生绝配,还是一直缠在一起不要去祸害旁人得好。

那一夜闻游在院子里吹了一夜冷风,第二日便受了凉,秋老虎凶猛,病来如山倒,这个苦肉计是闻游自己提议,即便夜摇光说有办法让他装病瞒天过海,可闻游都拒绝了,他知道自己需要冷静,需要清醒,这是他给自己的惩罚。

“湛哥儿,你当真要让蚊子再等三年?”将大夫送走,夜摇光走回房间,问着站在书桌背后的温亭湛。

“摇摇不忍?”温亭湛搁下笔,抬起头。

“若是我不曾与你们一道读书或许心中不会如此惋惜。”夜摇光轻声道,十年寒窗苦读真的不是说说而已,短短的四年夜摇光自己打酱油,但是她还是看到很多学子的勤奋好学,酷暑寒冬,风雨无阻,有些寒门子弟更是彻夜彻夜的宿在藏书楼,为的就是一场秋闱,然后中举参加春闱,最后金榜题名。虽然闻游家境优渥,没有这么悲惨,可夜摇光却也看到他的努力和付出,“三年时光,很多事情都会改变,闻游年纪也不小。”

“不过弱冠之年,多少人而立之年,不惑之年不也还在参加秋闱?三年后他依然还是一个少年。”温亭湛淡声道。

“我就不信,你明知道考题被泄露,还让考题不变。”夜摇光凑上前,双手撑在桌面上,与温亭湛隔桌而望。

“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管。”温亭湛笑道,“我已经传书布政使大人,算是卖他一个人情。”

“我家湛哥儿越发的厉害,布政使随便使唤。”夜摇光挤眉弄眼道。

“可不是我使唤得动,只不过我好歹有个陛下封赏的子爵在身,布政使大人如何也要看一看我的信,历来秋闱副主考官都是布政使和提刑按察使联合聘任,除了这样的纰漏,他们也难辞其咎,这可是在自救。”

“既然你已经说服布政使和提刑按察使插手改了考题,为何还要让蚊子再等三年?”夜摇光说来说去为的还是这个原因。

见夜摇光如此执着,温亭湛不由叹了口气,绕过书桌,站到她的面前,双手握着她的肩膀,将她转过来面对自己:“我是为了蚊子好。”

“说清楚些。”夜摇光道。

“蚊子生于官宦之家,他的母亲手段了得,他成了唯一的嫡出,故而他的成长没有争斗,他长到至今只怕没有受过挫,这算是第一次。若是不让他刻骨铭心,日后待他步入官场再栽跟头,我未必能够如这一次救得了他。”温亭湛说的很认真,“再则他学文好,但根基并不扎实,缺少沉淀,我希望这三年他能够沉淀一下自己,日后会少撞些墙。而后此次参加大考,与蚊子而言并非好时机,此次大比各地人才顶尖太多,在此地还不显,秋闱蚊子入前十定然没问题,但到了明年春闱,他进不了一甲,虽然落不到同进士的地步,可名次极难靠前,若是他不负这三年时光,三年后再考进入前三甲未必不能,闻家等得起这三年。最后,他冬日里要大婚,若是再参加来年春闱,或许他们夫妻这一生当真只能相敬如宾,家宅不宁对于蚊子而言也是一大妨害。此刻正是他失意之时,那位罗姑娘我也派人打听过,是个品貌双全的女子,有她在蚊子身侧宽慰,对他们夫妻都是一个机会,即便不能心意相通,至少做到举案齐眉。”

夜摇光听完,眨了眨眼睛,她抬起一双桃花一般明艳的眼眸:“湛哥儿,我不如你深远。”

她看事情永远没有这样的长远,和温亭湛相处这么久,她也没有学会他这一份深远。

“我的摇摇不需要费心思量,你所有想得到的,想不到的都由我来苦恼便是。”温亭湛用额头揉了揉夜摇光的额头。

“你说闻游进不了一甲,那你呢?”夜摇光也不躲开,掀开眼帘看着他。

“状元、榜眼、探花,摇摇喜欢哪个?”温亭湛云淡风轻的问,那语气就好似前三名都是由他定论,只要夜摇光喜欢哪个,那就是哪个。

“好大的口气,你还能左右陛下的心思?”前三甲可都是殿前钦点。

“我不能左右陛下的心思,却能够揣摩陛下的心思,再动点手脚,自然是不在话下。”温亭湛说的信心满满。

“我听说三元及第,乃是科考最风光之人,我亲爱的相公,你不会让我失望吧?”夜摇光扬眉。

所谓三元及第,是秋闱第一名解元,春闱第一名会员,殿试第一名状元。古往今来能够三元及第的人屈指可数,那绝对是科举出仕的文人之最。夜摇光倒不是希望温亭湛出风头,而是她觉得那样的地位理所应当属于温亭湛,她想要看着他站在万人中央,享受无上荣光,仿佛那才是他的归属。

“原来摇摇想做状元夫人。”温亭湛侧首在夜摇光的脸上偷香一口,“三元及第不难,若是夫人不满足,为夫可以再拿下一个武状元,让夫人成为天下女人艳羡之人。”

第677章 唯你一人

“你这样小六会哭的。”陆永恬可是指望着中了武状元,然后鼓起勇气去国公府提亲呢。

“技不如人,如何能够怨怪他人?”温亭湛不以为意

“你可收敛些吧,到时候哪个公主把你看上了,陛下若是赐婚,你难道还要让我做小?”夜摇光伸出手指戳了戳温亭湛的额头。

“这个摇摇便不必担心,陛下的公主,就连士睿的小姑姑邑诚公主都在一年前出嫁,邑诚公主尚且比我长六岁,更遑论是其他公主?”温亭湛道。

“公主没有,几位王爷的郡主可是大了,我可是听士睿说了,宗室待嫁的姑娘十根手指头都数不

完,到时候都看上了你,你又如何?”夜摇光皱了皱鼻子,用额头撞了温亭湛一下,“”

“她们想嫁也要看我愿不愿娶。”温亭湛语气平淡。

“若是陛下下旨,你还敢抗旨不成?”夜摇光好整以暇的睨着他。

“陛下是明君,不会为了一个宗亲女舍去一个栋梁之才。”温亭湛又道。

“臭美,哪有人这样自恋,栋梁之才都可以自封。”夜摇光白了他一眼。

“我难得不是么?”温亭湛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夜摇光,“若我都不是,这世间还有人是么?”

“噗。”夜摇光被逗乐了,一把推开他,“真是越来越大言不惭,你就只能在我面前信口开河。”

“那是因为只有摇摇值得我去哄,对其他人我都是用手腕让他们臣服。”温亭湛起身去追。

夜摇光似乎早就发现了他的举动,身子一让就朝着一边闪过去,一边朝着门外跑去,一边回头对温亭湛做个鬼脸:“又想占我便宜,你休想。”

温亭湛迅速的追上去:“原是没有想过占便宜,既然摇摇都给我按了罪名,我若是不坐实,岂不是让摇摇冤枉了我?我岂能陷摇摇于不义。”

“呸,我说不过你,我还跑不赢你了?”

“那摇摇你就跑,看我追不追得到。”

“来啊来啊,有本事你就追上我啊。”

“我若是追到了如何?”

“悉听君便!”

“摇摇可莫要反悔……”

于是小花园内就上演了一场追逐,欢声笑语冲破了院子里的桂花树,缭绕着花香盘旋在房屋之上。

就在两人围绕着假山绕圈的时候,在夜摇光看不到的情况下,温亭湛对着远方打了一个手势,夜摇光见温亭湛追来,一个闪身往前,却顿时感觉到一股暗劲儿从远方射来,她倏地回头,就见温亭湛猛然一个踉跄闷哼一声,就跌到在地。

“湛哥儿,你怎么了?”夜摇光迅速的跑过来,她浑身冷气萦绕。

一双铁臂伸出来,紧紧的将她锁住,夜摇光才发现自己上当了,当即一怒,这家伙竟然用自己来哄她上当,于是双手一挣就要挣脱他,却被温亭湛用力往旁边一扑,两人就朝着一旁的草地倒过去,犹豫夜摇光的愤怒挣扎,温亭湛的死皮赖脸,但是双方都舍不得用力,两人就像完全没有功夫的凡人一般在草地上滚做一团。

直到前方一颗巨大的桂花树,眼看着夜摇光就要撞过去,收势已经来不及,温亭湛迅速将她往怀里一拉,自己一个翻身背部撞在了树桩上不止,还被惯性的夜摇光撞在了怀里。

“唔。”这会是真的闷哼出声了。

“你有没有被撞到?撞到何处?疼不疼?快给我看看。”夜摇光顿时心疼的不行,连忙手脚并用的想要去解温亭湛的衣衫。

八月桂花成熟的季节,树干被撞,桂花扑簌扑簌抖落,犹如雪花一般洒下来,此情此景,他看着面前神色慌乱,目露疼惜的女子,他此生挚爱的女子,后背上的疼痛完全消失,他忍不住就就乘着她不妨,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任由无尽的桂花抖落。

他俯身在她的唇瓣上落下一吻,犹如桂花飘落一般轻轻的一吻,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与压抑:“摇摇,别动。”

心爱的未婚妻动手解自己的衣衫,他又不是柳下惠,如何没有绮念?若是不制止,他觉得他很可能会做出冒犯她的事情。

夜摇光听着他的声音,并且挣扎间,她已经看到了他身体的变化,不由脸一红,火辣辣的烫,偏偏又是这样暧昧的姿势,她恨不得钻入地缝,阳光从抖落的桂花之中纷纷落下,夜摇光借此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状似阻挡刺目的阳光。

温亭湛好一会儿才平复了自己的躁动,他翻身平躺在她的旁边,手缓缓伸过去,抓住她手,慢慢与她十指相扣。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温允禾这一生,唯有灼华一人足矣。”他的声音轻柔却坚定,在飘洒的桂花之下,他缓缓侧首,漆黑幽深内敛的眼眸仿佛将日光吸纳,明亮灼目而炙热,“你我之间,再不会有第三人。”

那声音仿佛最美的乐音,化作动人的旋律一遍又一遍的在她的耳边飘荡重复,她的目光看着天空,迎着阳光,秋风之中的暖阳分外的温情,暖了她一整颗心。

次日夜摇光亲自将温亭湛送入贡院,为了杜绝作弊,本朝可谓不惜血本,进考场前要在考场外间沐浴穿上朝廷发放的衣衫,进入贡院,什么都不准携带,蜡烛,笔墨,粮食、被褥甚至便桶等等东西,都是朝廷发放。考生只需要带着自己这个人进去就好。

为了打击替考,考生必须提供详细的体貌特征的履历,进场前考官会根据履历验明考生的身份,验证是本人无误之后,才能真正的进入自己对应的考场。

从八月九日到十二日再到十五日,这短短的六日时间,对于很多人都是煎熬,因为温亭湛参加考试,夜摇光也陷入了这种煎熬,其他朝代考生还能携带一些东西,夜摇光都从陌钦那里要了提神之物,才知晓本朝考试去其他不同。

好在十六日温亭湛出来之时,除了略有点倦怠之色别无他样,夜摇光才放下心,余下只待十月放榜。

第678章 陪你一起老

和温亭湛相比,秦敦就惨多了,夜摇光粗略估摸着是瘦了一圈,没有去过考场也不知道考场是个什么模样,看着有许多是被抬着出来,或者一走出来就晕倒在贡院门口的考生,夜摇光深觉得里面很恐怖。

也因此,夜摇光迅速的买了不少食材给温亭湛还有秦敦滋补,过了三天小六也回来,他轻轻松松的拿下来武举人的名号,可文举不一样,武举比完的时候武举文考的成绩也出来了,考官会当场宣布中举之人。陆永恬以武举第一名的成绩进入了武状元考比,可把他美得不行。

“武举不过一省之考,来年武状元乃是举朝,你的对手是各地武举出类拔萃者,你再这般洋洋得意,指不定要等明年中状元。”夜摇光看不下去这家伙这么张狂的模样,“妍儿今年已经十六,翻年就十七可等不起你三年。”

“我一定会考取武状元!”陆永恬斗志昂扬。

见到这番模样,夜摇光赶到欣慰,陆永恬有她的兵器,加上她的那套枪法,在武艺上面绝对没有问题,就是文考上面有些吃亏。当然武比看的还是武艺,但文化成绩也不能差太远,否者也是很有影响。

“我已经决定今年在你们家里过年。”陆永恬忙道,“我要让明光做我的比前先生。”

宣麟转入白鹿书院,就住进了陆永恬他们的院子凑足了四个人,也因此和他们几人的感情日益剧增,宣麟不参加科举,且在他们家里温亭湛也在,两个人辅佐他一个,还不能将他推上武状元,那只能是陆永恬朽木不可雕也。

接下来休息了几日,闻游便赶回了家中,准备大婚,秦敦也回了家中,考得如何,温亭湛如何破题大家都没有问,关于科考出了考场他们都没有多置一词,陆永恬也先回家中,等到九月再来他们家。

很多学子都会留在府城交友走人情扩展人脉,这些无论是温亭湛还是闻游他们都不需要,朋友这种东西有那么几个就不错,若是太多了日后麻烦也多不说,一个不小心就成了结党营私,至于拜谢考官布政使这些礼节等到放榜之后更加名正言顺。所以温亭湛和夜摇光自然也没有多耽误,与闻游还有陆永恬他们一同动身。

考完试之后,心情放松,又是金秋,中秋已经过去,所以他们的行程都不敢,温亭湛弄了马车,王一林成了车夫,就夜摇光和温亭湛两人,他们一路上慢悠悠的赶回去。

走到一条江流之时,温亭湛让王一林独自驾着马车在岸上走,他弄了一个竹筏,和夜摇光坐在竹筏之上水流而去。

竹筏被夜摇光用五行之气控制着,她坐在竹筏的小竹椅上,单手撑着下巴,看着一袭竹青色长袍的少年,站在竹筏的前端,他身姿挺拔,浅绿色的发带捆着飘逸的黑色长发,清风徐徐吹来,他的衣袂墨发随风起舞,悠扬的笛音从他的指尖如同清澈的流水一般倾泻而下。

河道两旁金灿灿的树叶在阳光下投落斑驳的影子,从他的身上一闪而过,他将精致的眉眼映照的忽明忽暗。

呼吸着清新夹着草木味的空气,听着婉转醉人的乐音,看着独绝遗世的美男子。这是夜摇光很早以前的梦乡,如今梦想成真却恍然如梦。

一曲终,夜摇光立刻拍手鼓掌:“好听,好听,好听!”

握着玉笛的手垂下来,温亭湛走到夜摇光的身旁:“摇摇可想好去何处游玩?”

“游玩?”夜摇光一愣。

“待到放榜之后,从十月到来年三月,近半年的时日,摇摇想去何处我们便去何处。”温亭湛笑道。

“你,当真不用温书么?”别的考生中举,除非是不打算接着参加春闱,而是再攻读三年,否则都是忙的要死,他倒好竟然想着如何与她一道去游玩。

“我还需要温书么?”温亭湛反问道。

“骄傲自满。”夜摇光冲着他皱了皱鼻子,“你可记得答应我要三元及第,到时候做不到,可不能怨怪我缠着你让你无法温书。”

“我恨不能摇摇时刻缠着我。”温亭湛唇角一勾,而后执了她的双手,轻轻在她的指尖上落下一吻,“摇摇,明年我就要春闱,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陪你随心所欲。”

“你难道就没有告老还乡的一日?”夜摇光睨着他,“你陪着我去过的地方已经很多,我并非没有一颗能够安定的心,我不知道你要做到什么位置,爬到怎样的高度,但我相信无论你要做到如何的地步,你总会比别人快,我是修炼之人,你的体内有龙涎液之灵,我们衰老要比旁人慢,我们至少还有一百多年的时间朝夕相处,我陪你五十年,五十年之后无论你到了怎样的地步,你都抽身陪我去遨游五湖四海可好?”

“五十年?”温亭湛皱了皱,“无需五十年,三十……”

不得温亭湛说完,夜摇光伸出两指按住他的唇瓣,“五十年,我不想你太累,也是为着我们日后的孩子着想。虽则孩子不能溺爱,可我们都是孤苦无依的长大,我不想我们内心的遗憾,让我们的孩子也感同身受,五十年之后我们的孩子也应该做祖父了,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去过我们的二人世界。”

“五十年后我或许已经头发花白,容颜不在,摇摇会嫌弃我么?”温亭湛垂下眼帘,低声问道。

“我会陪着你老。”夜摇光几乎是脱口而出。

进入金丹期,她的青春已经开始延长,进入元婴期她就基本冻龄,进入化神期她就会不老,虽然她很爱美,可容颜岂能与他的真心相比?她会有办法陪着他一起慢慢变老。

温亭湛抬起头,伸手摸上夜摇光娇嫩绝美的容颜,他漆黑幽深的眼眸渊沉而内敛:“可我不希望你变老。”

“哼,原来我们的湛哥儿,也是好颜色之人。”夜摇光仿佛没有听出他语气之中沉重,打趣道。

第679章 路遇不平

“人世间百媚千娇,我独恋你一抹。”温亭湛的目光深情而缱绻,“我曾听人言,长乐无忧者才能年华永存,我欲为你遮风雨,挡忧虑,解苦难,化困厄,惟愿你一世长安,芳容永驻。”

河水潺潺流动的声音,在桂花枝摇曳花瓣抖落之下变得分外的轻柔,犹如他的声音清润染着芬芳,一丝一缕随着清风涌入她的心间。

这一刻,夜摇光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她投入他的怀抱,让竹筏都剧烈一荡,险些翻了船,好在温亭湛眼疾手快的抓了竹篙撑住。水花飞溅而起,荡了他们一身的水泽,不过大半都被温亭湛给挡了下去。

看着浑身湿漉漉的温亭湛,夜摇光就索性从旁边鞠了一捧泼在他的身上。温亭湛正打算陪着夜摇光闹上一闹,却听到了绝驰的嘶鸣声,此间他们被树枝掩隐,两人听到刀剑相碰的声音,迅速对视了一眼,将竹筏驱使往前,很快实现越过一排排树枝,就看到了岸边的厮杀。

这是一个凸谷,山壁高耸,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蔽处,这条小路鲜少有人来往,果然是杀人越货最佳地点,只见三五个穿着粗野,虎背熊腰,面目狰狞,有些尚且脸上还有刀疤的粗汉子挥着明晃晃的大刀,此刻正与王一林纠缠起来,王一林来了温家这五年倒是勤奋习武,但天赋终究有限,应付起来非常的吃力。

就在王一林被一脚踢倒在地,有人提刀砍下去被王一林翻滚躲开,而后其中一个面相凶狠之人挥刀纵身砍下来之际,夜摇光宽大的袖袍在水中一拂,一串串水珠化作利剑飞射而去,将几个凶徒击倒在地。那纵身欲砍王一林之人身手确实不俗,反手用大刀挡下夜摇光的水。旋身落地,又要朝着王一林砍下去。

早在夜摇光出手之际,温亭湛足尖便在竹筏之上一点,几个蜻蜓点水飞跃而起落在了对岸,他的脚边恰好躺着一个凶徒,但见他伸出脚在对方的手腕上一踩,那凶徒吃痛松开了握住的大刀,温亭湛一脚踢在刀柄之上,那一把刀直直的朝着砍向王一林的凶徒。

饶是那凶徒狠辣,身手不俗,却也抵不住温亭湛力道刚猛,刀刃依然从他的肋下刺入,将他逼退。

“少爷,他们杀人了!”王一林早已经爬起来,这时候跑到温亭湛的面前。

“杀人?”此时,夜摇光也已经落在了岸边,她的目光扫过几个被她击倒在地的凶徒,远处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那个男子虽然衣襟被血染透,但依然可以看出并不是什么富贵的衣料,她目光锐利的看着受了重伤的凶徒头子,“你们是何人,为何光天化日之下行凶?”

“你们若是想活着走出这座山,就少管闲事!”那受了伤的凶徒头子依然非常的蛮横。

“原来是传说之中占山为王的土匪。”夜摇光顿时明白了这些人的身份,她身形一闪,在那土匪头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一掌将之劈晕,侧首对王林一道,“取条绳子将他们捆起来。”

马车上随时都有应急之物,绳索自然免不了,王一林立刻动作麻利的将几个人捆起来。夜摇光和温亭湛已经走到了那躺在血泊之中的男子面前,温亭湛将其的发丝拨开,看到了被血染的脸:“他是和我们一道应考的秀才。”

虽然不认得,但是在考场温亭湛有过一面之缘,他的记忆极佳:“且家境贫寒。”

秋闱何等重要,任何参赛者都处于尊重会穿上自己最好的衣衫,对于考生来说,秋闱比逢年过节更重要,家里人也会倾尽所有,当时在考场这位秀才衣着就已经非常简朴,由此可以推出他的家境。

“一个穷秀才,值得这些土匪大劫?而且他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需要这么多人?”夜摇光扣住他的手腕,将一股五行之气输入护住他的心脉,然后看到他是从上方的山坡一路滚下来,想必是在上面遇难,万幸的是掉了下来,被这群人追上的时候正好又碰上了王一林,“你看看他伤的重不重。”

温亭湛这两年最用心思的就是医学,就连他们村里的杜荇都说温亭湛比他还要厉害,夜摇光将位置让给他。

温亭湛先检查了他的伤口,然后掏出一些止血的要给他撒上,由简单的从马车里取了夜摇光准备的医药箱给他包扎好,而后喂了一颗药丸子给他,过一会儿才执起他的手探上脉搏。

“还有救,不过我们得快些寻个地方。”温亭湛面色凝重道。

夜摇光也知道这个人伤的太重,血流的太多,于是不耽搁的和温亭湛联手将之抬上马车,前面倒是有个小村,可这些人是匪徒,他们如果去投宿,只要没有将这个土匪窝端了,等他们一走收留他们的老百姓只怕要吃亏,夜摇光就在原地寻了一个地方,布了一个阵法,好在如今是秋天,很多药材是在山林里面都寻得到,他们又携带了一些野外用得上的锅碗瓢盆。温亭湛亲自去寻了药煎药,王一林去打探附近有没有什么破庙之类的栖息之地,夜摇光就留下来照顾这个半死人。

王一林赶回来没有寻到破庙,倒是温亭湛寻到了一个猎户用的小木屋,于是夜摇光几人几把几个匪徒还有这个伤号待到了小木屋。

“为何不报官?”把这些匪徒扔给官府衙门便好,折腾得她累死了。

“这秀才叫蔡澎,就是此地之人,在考场之时我见到本地县令之子对他言辞羞辱。”温亭湛将熬好的药倒入碗里。

“你的意思是怀疑官匪勾结?”夜摇光瞬间明白了温亭湛的意思。

“也许不止。”温亭湛的目光变得深沉,“本地县令之子虚浮纨绔,可他考完之后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还未出考场就已经扬言他似乎能够中举,要大宴宾客,蔡澎乃是本地有名的才子。”

第680章 深入分析

“你的意思是此地县令之子科考舞弊?”夜摇光心下一惊。

“只是推测而已,也可能是私人恩怨。”温亭湛从来不喜欢把话说满,即便他心中已经十拿九稳,因为他深信凡事总有意外,是人都不能将一切算尽看透。

虽然温亭湛这样说,可了解她的夜摇光已经基本笃定了这个可能,心里觉得万分的不可思议。

为了打击舞弊,本朝沿袭了前朝的弥封誊卷的科考手法,弥封,即指考生在试卷上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自己用朝廷发放的纸把名字封住,待考官阅卷完毕后再揭开。这样是防止主考官根据名字而看人情。誊卷即考生上交试卷“糊名”后,送交誊录院,朝廷请专人将考生试卷重新誊录一遍,再交考官评判,考官据此以定考生的等级、名次。这种制度的实施主要是防止考生在试卷上书写标记、暗语,以及主考官熟悉自己学生亲属的字迹而偏颇。

誊录的是用朱砂笔誊录,叫做“朱巻”;考生考试用的是黑墨,故而叫做“墨卷”。墨卷存档,待到朱巻排出等级和名次之后,再抽出来对比。

这样的做法,已经很大程度的防止了考场作弊。如果真的如同温亭湛所想,那么此地县令之子就是和蔡澎兑换了考卷,这个手脚只有誊写官才能够做到,只要两人各自在答卷上写下暗语,他就能够轻而易举的将在誊卷之后,将朱巻上两人的名字对调。

“除非他能够再买通陛下派来的主考官。”夜摇光摇着头道,“这完全是不可能之事,除了布政使和提刑按察使考前无人能够得知陛下所派的主考官是何人,如何能够收买?若是不收买主考官,那么排名之后,主考官取出墨卷一对比,不就露馅了?我不信他们敢对墨卷动手脚来毁尸灭迹。”

这源自于圣祖年间曾发生过一件大事,有人为了瞒天过海,一把火烧了存档墨卷之屋,圣祖陛下大怒,为了查出凶手,将朱巻全部封锁在自己的御书房,然后勒令全部考生重考,两次考试的文章一对比,谁为了作弊而火烧贡院一目了然,最后不但作弊的被抄家杀头,就连誊卷官也被判了“监后斩”,随即圣祖皇帝下令,举凡天灾人祸,考卷若有损,即便是一张,涉险学子皆数重考,损卷者斩立决。所以,那些捧卷子的人都是提心吊胆,考生考试前,他们被繁复的叮嘱练习。

“故而,他们一没有买通考官,二不敢贿赂誊卷官,三不敢动墨卷。”温亭湛索性总结一下夜摇光的话。

“那如何作弊?”夜摇光懵了一脸。

“他们只需要买通一个人。”温亭湛含笑道。

“谁?”夜摇光想来想去,这都不是一个人能够办成的事儿。

“收卷官。”

“收卷官?”夜摇光好看的黛眉打了一个结,买通最没有作用的收卷官干嘛?让他们当心点不要弄坏试卷?这还需要买通,不想死都不敢。

“若是从一开始蔡澎的试卷上写的就不是自己的名字呢?”温亭湛提点夜摇光。

如醍醐灌顶,夜摇光顿时明白了是什么意思。如果从一开始蔡澎写的就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他要替考之人的名字,而他要替考之人写的是他的名字,那么能发现的就真的只有收卷官。因为两个人都在考场,考生与考生之间是围墙隔开,根本看不到别人的试卷,只有收卷官在收试卷之时要核对考生的考牌之上的名字。

如果此地县令当真买通了一个收卷官,再杀了蔡澎那就神不知鬼不觉,没有任何人能够这一场考试到底有什么猫腻。

“这个县令是脑子有病。”夜摇光不由臭骂,对上温亭湛投来的目光,她道,“不论他是威逼也好,利诱也好,既然蔡澎妥协了也做了弊,就算是受苦者,一样是罪责难逃,他犯得着要杀人灭口么?虽然利用土匪朝廷肯定不会深究彻查,但也是画蛇添足啊。”

如果不是他要杀蔡澎,怎么会遇上他们?这就叫做作茧自缚。

温亭湛目光闪了闪,默默的收回,转头不语。

“难道我说的不对?”夜摇光见温亭湛这幅模样,气势汹汹的质问。

“摇摇说的都对。”温亭湛乖乖的点头逢迎。

夜摇光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少来,你快说,我哪里不对。”

手握成拳抵唇轻咳了一声,温亭湛才道:“这县令能够提前知晓收卷官有哪些,且收买之人恰好又在蔡澎和其子那一组,想出如此妙计,逼迫蔡澎不得不就范,暗中做的如此不显山不露水,他要杀蔡澎需要如此大动干戈?且在自己管辖之内用土匪去杀蔡澎,便是蔡澎注定是一个落地秀才,可依然是政绩上的黑点,明年又是三年考绩。”

夜摇光顿时一囧,温亭湛这样一分析,好像真的不是两个人所为。这里面还有一个细节,温亭湛也暗示出来,考场学子上千人,收卷官也有数十人,县令不可能每个都买通,那就太容易露馅,那就说明他还是有点手腕,至少让蔡澎和自己的儿子成了一个小组,归属于他收买的那个收卷官。这样的人,在即将三年考绩之前在自己的地盘让刚刚秋闱的考生被匪徒杀了,这似乎说不过去。

“既然不是他,那又是何人?”夜摇光忙问。

“凶手可能有二。”温亭湛伸出两个手指,“其一,是被收买的收卷官,这人贪得无厌,而县令无法满足,于是他故意借此给县令示警。其二,就是县令这件事已经泄密,有人借这件事大做文章,想要把事情闹大,牵扯出更多的人,下一盘大棋。”

“你更倾向于后者?”虽然温亭湛说的很平淡,语气没有起伏,可夜摇光依然凭着直觉听出他侧重于后者。

“誊卷官被称之为官是抬举,他们连衙役都比不上,无论是财力还是能力都买通不了山贼。”温亭湛解释原因。

第681章 乙庚十二阵

而且还是看起来不一般的山贼。

这句话温亭湛就算不说,夜摇光这下子也体会了。她终于明白温亭湛为何要费心费力的救蔡澎,在温亭湛的观念,蔡澎不论是出干什么原因妥协舞弊,这都是出卖了原则,亵渎了读书人三个字,在这一方面温亭湛分外的固执。如果蔡澎只是单纯的被灭口,也许温亭湛不会这么尽心尽力,最多给蔡澎包扎好确定他死不了就把他扔到有人来往的地方。

于是温亭湛和夜摇光只能在山洞里面等到蔡澎伤势好了之后在启程,温亭湛当即命令王一林将几个匪徒押送会府,他们在抚县,距离家中快马加鞭不过一天的行程,当时夜摇光还不明白温亭湛的用意,只当这些人跟着不能让他们死,还得管他们吃食。

“摇摇,可有法子布个阵法,让人寻不到这个小木屋。”等到打发走了王一林,温亭湛转而问夜摇光。

“这个容易。”对于夜摇光而言,这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她一边观察四周的环境,一边问道,“有人会来寻我们?”

“若真如我所料,有些人只怕等不及。”温亭湛道。

夜摇光了然的点了点头:“既然这不是他们的地盘,恐怕也不敢闹出大动静,也就这一两天搜查一番,两日的时间也够他的伤情稳定下来。”

“嗯。”温亭湛点头,“我去打些野物。”

这一两日的粮食总要储备,还有给蔡澎的药材,温亭湛跟夜摇光打了一个招呼,就转身往山上而去。

等到温亭湛走后,夜摇光掐指一算,今日恰好是乙酉日,明日是庚戌日,那就布置一个乙庚十二局。

夜摇光迅速的开始布局,此刻是甲申时,那么乙庚十二局的生门艮八宫,正北为吉,形成伏宫格,时符值与六庚成格,那就是大凶。

既然温亭湛说背后的人不一般,那么得多做一手防备,以免他们也带着同道中人,到时候就麻烦了,于是夜摇光毫不犹豫的布置了一个大凶格局,将阵法的破解生门也给堵死。

等到夜摇光将阵法布置好,温亭湛提着一捆药草,拖着一头一百斤的狍子按照原路走回来,他就愣了,他明明记得这里有条路,怎么这会儿竟然寻不到,他回头看了看后面的标志性建筑没有错啊。略一想,温亭湛就明白了,这是夜摇光按照他的要求已经布置好阵法。

于是他心思一动,闭上眼睛,不去看眼前会扰乱他思维的景物,脑海之中浮现他记忆之中的路与物,确定好自己所在的方位,拟定出他的路线才睁开开眼睛。

屋子里的夜摇光坐在门前,端着一杯水就看着与她不到二十步距离的温亭湛,也不出声提醒,见到他闭上眼睛就知道他在回想,等到温亭湛睁开眼睛之后,夜摇光不由扬了扬眉,速度倒是挺快。

就见温亭湛明明看着前方是一棵树,却毫不犹豫的走上前,其实那颗树只是不远处的一棵树的投影,看起来很真实,甚至去触碰也会产生触觉上的真实感,但它其实不存在,可阵法却是不能随意触动,一个不慎就会被困死在其中。

温亭湛的步伐没有停滞,无论前面看到什么,他都非常坚定的迈出步伐,绕过了所有的障碍,最后就要走到夜摇光的面前之时,在他的记忆之中这一步没有任何问题,然而他一步迈出去,却并没有见到房屋,依然好似回到了远点一般,看到了方才所看的场景,一下子把温亭湛的记忆都打乱。

看着站在面前不到三步距离的温亭湛眼中闪过诧异之色,夜摇光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因为距离很近,夜摇光这一笑,温亭湛就立刻听到了他的方向,他接着往前走了两步路,果然看到眼前突然一亮,还是原来的小木屋。

“奇门之法高深莫测,今日领教了。”温亭湛道。

“你不谙其道,能够走出来实属难得,险些困住你,是因为我堵上了生门。”说着夜摇光就上前,将狍子领走,温亭湛开始收拾他的药材。

晚上果然有人开始搜山,整整一晚上来来回回四次经过他们所在之地,温亭湛看着这些人目光变得有些深,等到次日一过,王一林又驾着马车赶回来,将温亭湛和夜摇光连带蔡澎给接走。

回到家里的时候也是晚间,宣麟亲自在外面来接他们,两年的时间,宣麟已经彻底的摆脱了轮椅,他可以如同正常人一般行走,但他的身体还是虚弱,就如同一个体弱的人一般。

“明光,秋夜寒凉。”温亭湛进门就叮嘱道。

“你们宅子里哪有秋冬?”宣麟笑道,“我并未出门,近日感觉身子又康复了许多,无碍的。”

宣麟并非一个不懂分寸的孩子,温亭湛也就点了点头,随着他们一道进入了房间,一番洗漱,用膳消食过后,他们去了书房。

“抚县知府倒是大有来头。”宣麟将一封已经拆开过的信递给温亭湛,“兵部尚书庶子,兴华十一年的进士,在翰林院呆了三年,三年前才放任抚县县令。”

“兵部尚书?”温亭湛知晓牵扯大,但却没有想到牵扯这么大,“兵部尚书并非一个拎不清之人。”

“张老为官还不错,寒门出生,初时连县令都没有捞到,从一县主簿,为官四十年,历经县令、转运使、礼部侍郎、兵部侍郎,翰林大学士,到三年前成为兵部尚书。”宣麟简略的介绍了一遍,而后道,“中书令明年打算致士。”

“每过一二年总有这样的风声。”温亭湛勾唇道。

“但总有人信,百官之首何人不想?”宣麟也笑道。

夜摇光总算是明白这件事的由头在哪里,中书令已经七十四岁,不信都不行,中书令致士,那么空缺出来的这个百官之首的位置,最有可能上位的自然是六部尚书,但比起六部之首的吏部,掌管天下钱粮的户部,以及掌管军事行政的兵部,其他三部的竞争力明显若。

第682章 耽搁他的时间

吏部有还没有卸任的中书令掌握着,户部背后是褚帝师,所以柿子挑软的捏,用了三大尚书之中兵部尚书来试水,如果是这样推断,那么这背后动手脚之人就太多,甚至中书令和褚帝师都有嫌疑。

“你如何看待此事?”宣麟转动着手中的茶杯抬眼看向温亭湛。

温亭湛喝了一口水,将水杯搁下摇了摇:“风云如何变幻,与你我何干?在其位才谋其政,我尚且不在其位。聂中书令致仕也好,不致仕也罢,都与我无关。至于中书令致仕之后由谁上位,那就与我更无干系,我何必为此白费心神。”

宣麟微微一怔,他看向温亭湛,目光闪过一丝疑虑,旋即又释然,摇头失笑道:“论心胸开阔,我不如你多矣。”

若是他站在温亭湛的立场,拥有如同温亭湛的资源和身份,他会接着帝师的手正大光明的插手这件事,帝师定然也会很欣慰有爱徒出谋划策。至少有一个中书令是自己这一边的人,至少不是敌方的人,日后为官便利与好吃不可想象。这些他相信温亭湛不是不懂,可温亭湛却没有这个心思,是因为在温亭湛看来,任何人不管敌方我方上位,无人可以影响得到他欲得到所想得到之物。

这份超然的自信,来自于他超越众人的聪慧绝伦。

“位高者,不望为友,则不衰堕;不惧为敌,则勇而敢。守法度,严以克己,不负黎民,不昧本心,何所畏?”温亭湛淡声道,“这世间本就没有生死之敌,将善变的人掌握在手心,不如将可逆转的大局抓住。任他风云变化,我只守我欲守,若有人欲与我相争,那便各凭本事。”

“那你为何还要救蔡澎?”夜摇光瞪着她,她还以为温亭湛是要插手这件事,费了那么多周折,结果他压根没有这个心思。

“以防万一。”温亭湛莞尔,“蔡澎和我是同期考生,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有人接着这件舞弊案将我们也牵扯进去,我总得提前心里有个数。”

好吧,竟然是这个理由,夜摇光表示她无从辩驳,于是选择沉默。

“时辰也不早,早些休息吧。”温亭湛就站起身结束了这一次谈话。

他们一路赶回来也有些疲倦,宣麟身体不好需要早些休息,于是大家也都没有再说什么,就各自回房洗漱歇下。

第二日,蔡澎便苏醒过来,这个时候温亭湛和宣麟正在讨论此次科举的考题,并且与宣麟一道分享自己的答案,宣麟赞叹不已。听到王森来报蔡澎醒了,于是两人一道去看望。

“温……温公子……”真喝了药的蔡澎靠在床上,虽然与温亭湛只有考场上的几面之缘,并且连一句话都不曾说上,可温亭湛这个人他却认识,因为是他们所有读书人心中的最崇拜的人,所以温亭湛一入考场几乎每个考生都记住了他尤为出众的模样。

温亭湛上前再给他探了一次脉才道:“你的伤势复原的不错,就是身子还虚。”

“多谢温公子救命之恩……”

蔡澎说着要起身给温亭湛行礼,却被温亭湛给按住:“别动,这些虚礼就免了。”

“你可知你遭何人迫害?”宣麟出声问道。

“他们看着像是山贼。”蔡澎垂下眼帘有些无力的说道。

“看着像?”温亭湛玩味的重复了这三个字。

蔡澎沉默了片刻才道:“我亦不知他们受何人指使。”

“你与何人有怨?”宣麟又问。

蔡澎搭在被子上的手指无力的颤了颤,他这一次沉默的比上一次还要久:“在下听闻麒麟公子因病暂居淇奧公子老宅,公子风华绝代,想必是麒麟公子无疑,二位都是聪慧无双之人,既然将在下救到家中,想必在下的一切都已经查得清清楚楚。在下岂敢有隐瞒之理,在下与张遵考场舞弊,可害在下之人绝非张县令父子。”

宣麟看了温亭湛一眼未语。

温亭湛也没有说话,蔡澎歇了一口气道:“在下一介寒儒,一年前与张县令千金于花会邂逅,在下痴心妄想难破情关才遭人利用。张县令允诺在下,若是此次秋闱助张遵中举,便将其女许配于在下。在下一时鬼迷心窍,想着今年还未及弱冠,再等三年也无妨……”

夜摇光站在门口听了之后,也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她原本想着可以让一个有才华的人考场舞弊,会不会是性命攸关,或者全家老小被胁迫之内的惊天大事,却原来只是为了一个情字……

不过夜摇光也不鄙视,只是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青春慕少艾,最难看透的不就是一个情字?

“依你看来是何人要取你性命?”宣麟声音清冷的问道。

蔡澎摇了摇头:“自醒来,在下心中千百种想法,可却理不出一个头绪,可能害我之人,皆不会在那地那时迫害在下,更不会用那样的方法。”

“但你心中却明白,起因是因着你考场舞弊一事。”温亭湛直言道。

蔡澎沉重的闭上了眼睛。

“此事你打算如何了解?”温亭湛问。

蔡澎的脸上出现过无尽的挣扎,最后他自嘲一笑:“鬼门关走一遭,还有什么看不透,是在下自己种下的恶果,自然由在下承担,待到在下能够下榻之后,便去府城投案自首。”

温亭湛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你好生歇着。”

说完,就和宣麟一道离开了房间,离开了这个院子,夜摇光才问道:“他去投案自首,岂不是提早将此事揭发?”

“早些了断也好,我并不想再重考一次。”温亭湛颔首。

“允禾难道还惧复考?”宣麟不由笑道。

“平白浪费时日,耽搁我与摇摇外出游玩。”温亭湛云淡风轻的甩出一句话。

宣麟和夜摇光同时一愣,这一刻他们两才细细的体味到,恐怕温亭湛不干涉这次中书令之争的事情,甚至还要捣乱将这根导火索早些掐断,是为了早点把这件事打住,为的就是不麻烦他复考一次,耽误他和她游玩的时间……

褚帝师知晓内因,不知会不会被气死,宣麟不无恶趣味的想到。

第683章 婚帖

温亭湛的的确确想要把这件事早些了解,事实上夜摇光并没有领会到温亭湛所说的救蔡澎的真正意图,若非他们是同期考生,若非本朝对于科举舞弊严打连坐得太狠,温亭湛是真的不想要干涉进去。

蔡澎在温宅将养了四日就可以下榻,气血恢复的也不错,就是较深的伤口还有些不宜动作太大会再次崩裂开来,温亭湛也没有打算这个时候就将蔡澎送回府城,却在这个时候对方出手了。

“孟四哥有什么话直言便是。”

今日一早孟博就登门,问了问温亭湛秋闱考的如何,闲聊了一盏茶的功夫,却几番欲言又止。

“允禾,邻县抚县发生了一起杀人案,这杀人嫌犯乃是与你们同考的一位抚县秀才,张县令派人缉拿打听此人于望花镇一带失了踪迹,最后查到了望花镇小花山,确认嫌犯是遭遇山贼袭击,却被人搭救而走,有人见到你恰好那几日从小花山路径而归,张县令请堂哥相助调查。”孟博的话说的很婉转,不说他对温亭湛的欣赏,以及对温亭湛的敬佩,就说温亭湛现在身上也是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爵位在身,他也要尊重。

夜摇光听了,果然这个张县令不是一个省油的灯,竟然用这样的办法栽赃蔡澎,不论蔡澎是不是冤枉,都得经过抚县衙门审查,张县令有了充足的理由将蔡澎缉拿,蔡澎落入张县令之手,必然是有去无归。

但碍于温亭湛这个被她看不上的爵位,就算确定温亭湛手中有人,以防搜查不到,张县令也不敢贸然气势汹汹的来抓人,果然是个聪明谨慎之人。先和庐陵县令孟陵通个气,再由孟博上面来试探一下口风。

“蔡澎在我府上。”对孟博,温亭湛没有隐瞒,“只不过我却不能将人交给抚县衙门。”

“为何?”孟博问。

“张县令这是贼喊抓贼……”温亭湛将张家与蔡澎之间的事儿简略的说给了孟博。

孟博听闻愤然站起身,他自己是一个读书人,并且凭着自己的真本事寒窗苦读考取的进士,在他看来考场上徇私舞弊根本就是有辱斯文,道德沦丧,却没有想到张家竟然这样大胆行事。

“允禾勿怪,实在是为兄不知内情。”孟博连忙道歉。

“孟四哥何错之有?孟四哥尚且不知其中内情,若非孟四哥信得过我为人,只怕此刻也不是你上门。”温亭湛笑道。

托付的是孟陵,孟陵是县令上门的意味就不一样,他和孟博是私交。

“此事只怕要去郡城,交给知府大人。”孟博凝眉道。

“知府也不成。”温亭湛摇着头,“孟四哥有所不知,我就下蔡澎之时……”温亭湛将他们的推测都说了出来,“如今我手上还有五个山贼,其中一人功夫不俗,不过我尚且没有去审问,紧是将其关押。”

孟博虽然不入仕,但身为孟家的嫡出,本家又在此,对整个豫章郡的动向他自然要有所了解,豫章郡的知府两年前的考绩调任了一个,现在这个知府姓杜,但和杜家村的人却完全没有关系,祖籍更不是豫章郡,而且这个人与帝都牵扯颇深。

能够隐瞒住抚县县令在抚县动手,这位知府未必没有嫌疑。

“那就得把人送到布政使大人手上。”孟博沉吟道,“可人在你手上已经众所周知,此去布政使司三日的路程,路途过于凶险。”

“我自有应对之策,孟四哥只需帮我打发了抚县县令即可。”温亭湛平淡的语气总有一种成竹在胸的魄力。

“既然允禾早有成算,那愚兄也就不费心,张县令那里由允禾只管放心。”孟博自然是对温亭湛的能力深信不疑。

几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留孟博用膳也被他推拒,知道孟博定然是有事在身,也就不强留,将孟博送走之后,用了晚膳,散步消食之时,夜摇光终于忍不住问了句:“你打算如何将蔡澎送到布政使司?”

如今谁都想要蔡澎死,张县令想是因为害怕舞弊暴露,背后的人想,是想借此将栽赃张县令,把舞弊案搞大揭发,从而就算不把兵部尚书拉下马,也要让兵部尚书失去资格。只是死法不同,张县令要蔡澎死的正大光明,罪证如山,灭口的同时给舞弊案画上句号。

而温亭湛和夜摇光倒是和张县令殊途同归,可好不容易将蔡澎救回来,温亭湛自然不会让一条鲜活的性命就这样成为牺牲品,蔡澎有罪,但罪不至死,就算是犯了死罪,能取他性命的也只能是律法。

“我们什么都无需去做。”温亭湛淡声笑道,“就在家中等放榜,若是摇摇实在是闲着无趣,不如想想你想去何处游玩。”

“玩玩玩,你看着比我玩心还大。”夜摇光白了他一眼,“我们去蓬莱如何?明光如今身子也大好,随我们一道也无碍,到时候小六定然是要与我一道,至于士睿他们,可以去信问一问,我们行船十来天应该能至。”

水路自然要比陆路慢上些许,从此处到蓬莱三千里路,上辈子夜摇光想去蓬莱,可惜国外倒是飞了好几次,却一直没有时间去蓬莱游荡一圈,传说之中的仙境,夜摇光真的很想去看一看。

“行船,对明光更好。”温亭湛赞同这个想法。

“我们总不能不参加蚊子大婚吧?”夜摇光突然想到这一茬,这可是闻游一辈子的大事儿。

“蚊子大婚定在十月末,恰好是放榜之后。”两家结秦晋之好,大婚一般都是提前半年以上决定婚期,以方便女方家准备嫁妆,只不过尚未发帖,恐有意外都不会高调的对外宣布,“算算日子,我们应当要受到蚊子的婚帖。”

说着,温亭湛蓦然一把抓住夜摇光的手,拉着她就进了他的房间,直奔他房间外间的小书房,神神秘秘的取出一个酸梨木雕花匣子,递给夜摇光。

夜摇光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张婚帖。

第684章 一劳永逸

婚帖与大多数婚帖一样,艳红色的底,烫金的面,撒着烟花一般的金光纹路,折叠棱角之处用灵活的雕琢复古似窗棂图案的薄薄一层木雕卡住,显得更加厚重有质感,将婚帖一打开,其他与大众的婚帖一模一样,唯有婚帖内部竟然有大红色比婚帖底明亮一些的剪纸,剪纸的图案是两个手牵结花喜绸的新人,这对新人依稀可以看出是她和温亭湛的小像,剪得非常惟妙惟肖。

婚帖展开之时,一股形容不出来的幽香散开,这股香味只是闻着就令人莫名心生愉悦之情。

“春闱之后,殿试在四月下旬,我想把我们的婚礼定在五月初。”他双手握着她的手,目光诚恳而真挚的看着她,“这是我为我们大婚所备的婚贴,你可喜欢?”

夜摇光觉得手中的婚贴艳红的犹如一团火,让她的掌心有些发烫,这股滚烫一直烧到了她的心口,火热的心一时间不知如何表达。

“都听你的。”她轻声道。

对于婚礼,尤其是古代的婚礼,她真的不知道该提出什么要求,而且她相信她什么都不需要做,一切交给温亭湛,他定然会给她最好的一切,无论是她想得到还是想不到,他定然会倾力而为。

“好。”将她拉入怀中,他温柔的绽开唇角,双手紧紧的抱着她。

自从温亭湛提到了大婚,夜摇光才发现她真的应该好好的考虑一下这个问题,结婚之前她需要做些什么,想了想很久仿佛除了自己给自己备嫁妆以外,她似乎什么都不需要做,可是嫁妆这种东西她相信温亭湛也不需要她去用心……

“姑娘,你是否有烦心事,不如与幼离说一说。”这两日一道温亭湛看不见的地方,夜摇光总是会愣神,一直跟着夜摇光的宜宁发现之后,就告诉了幼离,幼离今日特别留意了一下,从早上到晚上,夜摇光已经愣神了三次,便一边为夜摇光梳着头发一边问道。

“我在想我能我和湛哥儿大婚做些什么。”夜摇光的目光从菱花镜之中看着幼离,也希望幼离能够给她一些建议。

“姑娘什么都不用做,少爷都安排好了,姑娘若是不嫌累,不如自个儿绣嫁衣。”幼离道,“少爷原本是吩咐幼离寻最好的绣楼,但新嫁娘自己绣嫁衣是习俗,姑娘若是不会针线活也罢,可姑娘的手艺极好,如今还有大半年的时日,幼离觉着姑娘还是自个儿绣更好,若是能够为少爷做一身就更好,姑娘喜欢什么样的嫁衣恐怕只有姑娘自己知晓。”

一语惊醒梦中人,夜摇光有些焦灼的心终于有了着落,她高兴的看着桑幼离:“幼离你说的没错,来我们说说嫁衣用什么衣料最好,嫁衣可有什么忌讳……”

于是夜摇光就兴致勃勃的拉着幼离对嫁衣展开了讨论,好在温亭湛已经吩咐过幼离给夜摇光寻找绣楼定制嫁衣,所以幼离也在这方面做足了功课,从用料,到图案,到样式,和绣嫁衣的忌讳,男女喜服的差别所有的细节,幼离都仔细的给夜摇光讲了一遍。

直到忙完事情的温亭湛看到夜摇光的房间灯还未熄来看看,才打断了主仆二人的谈话,夜摇光在温亭湛的监视下躺上了床。

第二日夜摇光就开始着手,亲自去了郡城一趟都没有收集好齐全的东西,然后只能去信给仲尧凡,将她所需要的东西列了一个单子,所有的东西都选择最上好的东西。

夜摇光再也没有心思去管蔡澎的事情,她一头扎在了准备喜服之上,温亭湛知晓后,可以劝了一道,他并需要夜摇光去费这个心思,比起这带给他的满足感,他更心痛她的操劳。

“你我的婚礼,总不能你一个人费心思,我不过绣个嫁衣你就心疼了,你从喜帖到婚礼有小到大哪件事不是亲力亲为?我说心疼你,你是否就置之不顾?”

被夜摇光理直气壮的反驳回去,温亭湛想了想就由着夜摇光,不过还是盯着她,限制她每日花在做嫁衣上的时间。

没过几日,夜摇光果然收到了闻游的婚贴,日期是十月二十二日,放榜是十月十日,放榜之后还有十二天赶过去绰绰有余。也就是收到闻游婚帖这一日,温亭湛把身体复原的蔡澎给送走了。

“你把人送给谁了?”夜摇光纳闷,这样出去安不安全啊。

“送给张县令。”温亭湛回答。

“什么!”夜摇光大惊,就连宣麟也是挑了挑眉,宣麟陷入了沉思,夜摇光却分外不解,“你把蔡澎送给张县令,这不是要他的命么?”

“摇摇放心,除了圣上以外,无人可判蔡澎生死。”温亭湛莞尔一笑。

“你做了什么?”夜摇光一头雾水。

“允禾你让帝师卖了一个人情给张尚书。”宣麟只是略一想就明白了温亭湛的举措,不由赞道,“一劳永逸,我果然不如你。”

“心有所系,故行事多有所虑。”温亭湛的眼睛闪动着柔光落在夜摇光的身上。

其实若非为了争取和夜摇光相处的时日,为了陪她再去外面游玩一趟,温亭湛倒是会如同宣麟一般,不介意横插一手,陪着这些人玩一玩,打发闲暇无聊的时间。可比起和这些人周旋浪费时日,他宁可陪伴她。然则,此时既然发生在他的眼皮底下,他总要捞点好处。

所以,他去信给帝师,分析了一番利弊,把这个人情卖给了兵部尚书,让兵部尚书知晓了自己的儿子做了什么事儿,而这个事儿已经泄露,并且有人要借此陷他于危难。这个时候,兵部尚书张老唯一的退路,就是尚未捅到陛下面前大义灭亲,为了保护整个张家,他不得不亲自去陛下的面前认罪,再让褚帝师在一旁为兵部尚书求情,保住兵部尚书的职位,这个天大的人情,兵部尚书不想欠都不行,还得感恩戴德的欠着。

如此一来,三大尚书,兵部尚书就算偏向也得偏向褚帝师这一边。

第685章 头名解元

至于抚县县令,已经成了家族的棋子,他的兄弟姐妹母亲都在父亲的眼皮底下,他想不听话都不行,这个时候把蔡澎交给他,他自然不敢动蔡澎,至于其他人,张尚书已经请罪,这个文章没有办法再做,他们除非是脑子有病,才会冒着暴露陷害张尚书之心去杀蔡澎。

所以,温亭湛就怎么轻而易举的化解了蔡澎的危机。

科举舞弊,陛下自然大怒,不过因为爆发的温和,褚帝师提前给陛下透了一个底,张尚书认罪很诚恳且儿行在外哪由得父母管?陛下并没有牵连张尚书,只是以教子无方罚了一年的俸禄,又打了二十大板了事。而抚县县令被革职父子流放,家产充公,帮忙舞弊的收卷官被判斩立决。蔡澎被打了五十大板,取消了功名,永不能再参加科考。

其余人因为此次舞弊实属防不胜防,就布政使和提刑按察使因为用人不当被申饬了一顿,就没有再牵连其他人,两人舞弊纯属个人行为,一场科考牵涉考生太多,陛下并没有勒令重考,一切都在温亭湛的预料之中。

“这行贿之人,和受贿之人,前者被流放,后者被斩立决。”夜摇光觉得陛下其他处置都还好,就是这里有些不太公平。

“张家父子虽则是庶出,却也是富贵里头长大,流放于他们而言反而是生不如死,此次舞弊若是受贿之人禁得住财帛诱惑,如何能够成功?”温亭湛轻声劝慰,“陛下是一个明君。”

“朝中有人好办事,你确定张家父子不会过几年就被老子接回来?”夜摇光狐疑道。

“不会。”温亭湛很肯定的摇头,“朝廷素来重视科考,这一点从不惜三年一次重金供科考可以看出,张家父子所犯大罪,多少双眼睛看着,别说接回来,张尚书只怕照拂都不敢照拂他们,中书令身子再硬朗终究日薄西山,如今尚书的位置多少人眼馋着,经此一事,张尚书更加不敢行将踏错。”

夜摇光心里这才舒服,她对关系政治深恶厌绝,又欢欢喜喜的投入了自己的事情当中,她突然就忙碌了起来,每日要抽空绣嫁衣,要准备给闻游的大婚礼,要准备他们出游的一应东西。虽然很多事情幼离都打点的妥妥帖帖,可夜摇光突然来了兴致又过问了一遍。

到了九月中的时候,陆永恬终于赶来,一道来的还有萧士睿。

“你怎么来了?”看到萧士睿,夜摇光非常的惊讶。

萧士睿今年都十八,再过二年就及冠,三月里被从书院召回去,据说陛下已经开始让他接触政务,开始办差事,夜摇光只当要等着温亭湛进帝都春闱的时候才能看到他。

“摇姐姐这是有多不想见到我?”萧士睿不由委屈。

半年的时间没有见,萧士睿变得成熟了不少,好不容易从军队到书院四年养白的脸又变回古铜色,但一见到夜摇光还是那副模样。

“行了,我哪里有嫌弃你?”夜摇光嘴上说着不嫌弃,看表情却相当的嫌弃,“你不应该公务缠身么?我只是好奇。”

“这部蚊子要大婚,我跟皇爷爷告了一个月的假。”萧士睿笑眯眯道,“我可算能够歇口气,这半年可真是忙死,还要和我几个叔叔虚与委蛇,好在八皇叔有点良心,念着允禾的救命之恩,不但没有对我使绊子,还暗地里帮了几把手,否则我不知多惨!”

“他是有良心?他是在还恩情!”夜摇光冷嗤道,说着就拧着萧士睿的耳朵,严厉的警告,“我可告诉你,虽说他现在还没有对你做过什么,那是因为他有把柄在我们手上!你可不要他对你好点就对人家掏心掏肺,你要敢和他走近,看我怎么收拾你!”

宁安王明明答应要把当初给温亭湛下套的人供出来,转头回了帝都就为了对方手里的证据而失言,好在他脸皮不够厚,没有舔着脸再对付萧士睿。

“哎呦呦,疼疼疼!”萧士睿赶忙解救自己的耳朵,“摇姐姐,我哪里有那么傻?”

萧士睿揉着耳朵,一脸的委屈,他都觉得他已经被夜摇光虐出了毛病,要是换个人试试,别说对他动手动脚,就是言词不敬,他都得让之生不如死,可偏偏对着夜摇光他愣是生不气,还得他都险些怀疑他是不是对夜摇光有不纯洁的非分之想,可他非常肯定没有!

“相对而言,他在帝都护着士睿这种报恩的方式,我更喜欢。”温亭湛知道夜摇光是对当初逼他去琉球的人恨之入骨,顺带连包庇对方的宁安王也恨上了,一提到就炸毛,所以赶紧顺毛。

“你们说话,我去厨房看看。”夜摇光也见好就收,知道萧士睿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和温亭湛说,反正这些事情她不感兴趣,也没有好奇心,不如给他们腾地儿。

于是萧士睿和陆永恬就这样在温宅住了下来,陆永恬变得异常的好学,整日缠着宣麟不撒手,宣麟是一点不逊温亭湛的老师,加上有为人师表经验的叶辅沿在一边,陆永恬这个在书院怎么也不开窍的蠢学生也终于开了窍,虽然谈不上什么一日千里,但也将勤补拙,也不像以往那样四六不分,看着书头就疼,所以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尤其是萧士睿带来一个消息,陛下明确绝了卓敏妍郡主老娘的心思,现在她的郡主考娘正在加紧的找门当户对的青年才俊,毕竟卓敏妍已经十六。

陆永恬就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加倍努力。

一直到十月十,放榜第二日,温宅被锣鼓声敲响,来的自然是府衙的报喜衙役,温亭湛不负众望的成了头名解元,整个杜家村都沸腾了,所有人高兴的都好似中了解元的是自己。

当天开始温宅就被人踏破了门槛,比之前封爵更甚,即便是豫章郡的大家族都派人快马加鞭的送来了贺礼,不过所有的邀请,温亭湛都以要上府城答谢主考官,拜谢布政使大人为由一一推拒。

为了清净,当天下午就拉着夜摇光一道去了府城。

第686章 看戏

温亭湛成为解元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等他们到了府城迎来的自然是一片恭贺之声,除了拜谢主考官,拜见布政使和提刑按察使以外,温亭湛依然以好友大婚在即的理由将其他邀请一一推拒。秦敦并没有来,他榜上有名,虽然在四十几名,但成绩已经不算差。

当温亭湛和夜摇光被邀请到布政使吴澤的家中时,夜摇光就着实看了一出好戏,吴大人的家中恰好吴夫人准备了一场大宴,吴大人直言今日前不知情,吴夫人邀了不少亲戚女眷,并且纷纷携带了妙龄女子,以赏菊花为由头,但男客和女客自然是分开。

隔着一堵墙,夜摇光听着从墙的另一边传来的丝竹声,吟诗作词的娇嫩声,不动声色的饮茶,吴大人已经年过半百,他的女儿都已经二十好几,第三代男儿多,孙女就两个最大的也才十岁,不然哪需要费这个心思将这些人请来?其意图嘛,再明显不过。

夜摇光反而不生气,看着拉着温亭湛手谈频频皱眉的吴大人,以及好似完全听不到对面传来的娇软之声的温亭湛,不由闷笑。一边吃着瓜果糕点,一边好整以暇的看戏。

“此次秋闱泄题之人,老夫已经将之关押,判牢狱十年。”捻起一枚棋子落下之后,吴澤状似无意的对温亭湛道,“说起来,老夫还得感谢爵爷,若非有爵爷提前告知,只怕此次老夫也要乌纱不保。”

虽然温亭湛这个爵位是虚的,并且夜摇光也看不上,但在一定的场合还是很有用,比如现在,吴大人有求于温亭湛,也得客客气气称他一声爵爷。

“吴大人客气,索性也不曾酿成大祸,与此等之事,上报也是我身为考生之责。”温亭湛云淡风轻的说道。

吴澤一时间有些摸不透温亭湛的想法,考前副考官泄题,和蔡澎那种作弊可是两种概念,副主考官乃是他和提刑按察使共同聘请,他们是要担当主要责任,这件事若是捅到陛下的面前,他们两人的官路就算不就此终止,但也得就此打住休想再往上爬。

他今日如果客气礼遇的将温亭湛请来,为的就是这件事,希望温亭湛能够卖给他们二人一个人情,将这件事情就这样揭过去,毕竟如果温亭湛捅出来,在皇上面前又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功劳,温亭湛已经是解元,以温亭湛的能力且在陛下那里留过名字,恐怕三甲跑不了,那么功劳对于温亭湛就很重要,他们没有把握。

就在此时外面有下人躬身走进来,吴澤问道:“何事?”

“回禀大人,夫人让几位姑娘做了画,实在是有两位姑娘都属上佳之作,夫人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便想起爵爷在此,有事本届解元,故而想请爵爷移驾去评上一评。”那下人口齿清晰的回答。

夜摇光就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就完了,果然吴大人夫妇是夫唱妇随,这事儿不论是搁在谁的身上,都是一个趣事儿,只怕没有几个人愿意拒绝。

只是这评花评画,是评画中的花,还是花中的画,大家心知肚明。

“不知爵爷可有兴致?”吴澤便问道。

温亭湛没有立刻答话,而是落下一子:“大人,承让了。”

吴澤低头一看,原来自己已经输了,不由哈哈哈一笑:“爵爷棋艺精湛,老夫早有耳闻,今日领教一番,才知果然名不虚传。”

“大人过谦,大人位高权重,公事缠身,不免思虑过多;我孑然一身,故而专心此道,胜了大人也是常理。”温亭湛的声音春风化雨一般令人舒服,“至于评画便免了,术业有专攻,于画我并不见长,且花中四君子,菊花以‘花中隐士’著称,我行事素来张扬,与此花相驳,故而欣赏不来此花的精神,幼年少不更事时,还曾因此于永安寺得罪了不少爱菊者。”

随着温亭湛的名声越响亮,温亭湛的事迹也开始流传出去,这个时代自然比不得前世那样分分钟高度曝光,可毕竟有影响的事情还是遮不住,比如温亭湛在永安寺赋诗贬低菊花的事情,该知道的人都知道。

吴澤显然是忘记了这件事,这会儿被温亭湛提起来,他才想到徒然有些尴尬,便对下人挥了挥手,当然大家族的下人都是非常有眼色之人,自然是不能够让自己的主人或者客人气氛不好,于是陪在吴澤身边的管家对着外面守着的下人使了一个眼色之后,就忙上前:“爵爷,大人,天色不早,酒菜已备下,是否传膳。”

吴澤自然顺势道:“传膳。”

然后就亲自引着温亭湛和夜摇光一道离开了这个地方,去了饭厅,饭桌上没有酒,只有一些果酿,看来吴澤的的确确是打听了一番温亭湛的习惯,温亭湛已经不止在一个大场合直言,弱冠之前不饮酒。

一顿饭倒是用的宾主相欢,用完膳之后,见吴大人要开口说什么,温亭湛道:“多谢大人盛情相待,家中未婚妻还在殷切盼归,就此告辞。”

一直没有说话的夜摇光扬了扬,怎么突然拿她做由头。

吴澤似有所悟,便道:“早闻爵爷情深义重,不知爵爷何时大婚,老夫厚颜讨上一杯薄酒。”

温亭湛的目光似有若无的扫过夜摇光,笑道:“婚期未定,内子严令,我若未三元及第,就休想迎她过门。”

卧槽!站在温亭湛的身侧接着遮挡,伸手狠狠拧了拧温亭湛腰间的软肉,竟然当着她的面在外人面前诋毁她。

吴澤目光闪了闪,才跟着笑道:“爵爷惊才艳绝,老夫就提前预祝爵爷来年抱得美人归。”

“借大人吉言。”温亭湛拱手,“大人,告辞。”

“爵爷请。”吴澤伸手,亲自送温亭湛,一直跟着吴澤的管家却没有跟上来,而是快步的朝着内院而去。

等到吴澤将他们送到大门之时,那位管家却早已经等候在了门口,手中捧着一个精美的匣子。

第687章 赔礼

吴澤亲自将匣子递给了温亭湛:“祝贺爵爷秋闱旗开得胜,些许贺礼,还望爵爷莫要嫌弃。”

温亭湛没有客气,伸手接了过来:“多谢大人,大人留步。”

等到温亭湛和夜摇光坐上马车,走了老远的距离,夜摇光才气势汹汹的质问:“你为何到处败坏我的名声!”

“我何时有败坏过摇摇的名声?我哪里舍得?”温亭湛一脸茫然。

“少跟我装,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没有连中三元就休想娶我过门?”夜摇光说着气不过,又伸手拧了拧温亭湛腰上的肉。

“原来摇摇并无此意,那是我领会错了,在此向摇摇赔礼。”温亭湛一本正经,对着夜摇光恭恭敬敬的作揖。

“芝麻馅包子!”夜摇光咬牙切齿。

这是把什么路都堵死了,正如温亭湛所言,万事无绝对,他就算有真材实料,步步为营,也不能什么意外都掌握尽,假使有个意外呢?如今他说了这句话,就算真的有个意外,他没有连中三元,她也得嫁。

“哈哈哈哈……”温亭湛不由将夜摇光拉入怀中,不容她抗拒的抱紧她,他们耳鬓相碰,他低声在她耳边道,“但凡是摇摇所想,我定然能竭力满足,我不过是给吴澤一个定心丸。”

“定心丸?”跟她有毛线关系,夜摇光斜眼等着他。

温亭湛没有说话,而是将吴澤送的贺礼当着夜摇光的面打开,是一个首饰盒,里面有八块开采出来,却没有加工的玉石,圆润光泽,每一块都有鹅蛋大小,分别是:南阳白玉、南阳绿玉、南阳紫玉、南阳黄玉、南阳青玉、南阳红玉、南阳墨主、南阳杂玉。

夜摇光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齐全的南阳玉,南阳玉又称之为独山玉,独山玉为四大名玉之一,以其质地温润,色彩丰富傲视群玉,前世夜摇光曾听过又有人用四个词来形容它,独玉、独厚、独步、独秀。

可以想见独山玉的珍贵与其价值不菲。这八块玉石的价格,不要说是前世,就是现在那也是天价!

“你,你这是收受贿赂!”夜摇光虽然爱财,但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我有什么值得堂堂十三布政使之一来贿赂我?”温亭湛扬眉。

“哪有如此重的贺礼!”

“这自然不是贺礼,是封口费和赔偿礼。”温亭湛莞尔。

“封口费?赔偿礼?”夜摇光满头问号。

“考前泄题,责任在于布政使和提刑按察使。”温亭湛解释道,“若是此事被陛下知晓,他们两人只怕要停职降职。从今日吴澤请我,客气而又礼待,包括吴夫人设宴赏菊的姑娘,都是吴澤准备送我的赔偿礼,他只当我出身寒门,定然想要求得一位贵女为妻,故而今日被吴夫人宴请而来的姑娘,至少是三品以上的官家女。我特意点出你,便是告知他,我对女色和权贵姻亲无意,同时也是告诉他,要讨好我,不如讨好你。”

“这事儿,就算他们感激你没有捅出去,封口费还说得过去,赔偿又从何说起?又没有影响你的利益。”夜摇光不懂。

她原本以为吴澤是看上了温亭湛这个潜力股,所以想提前拉拢温亭湛,才有之前的美人计,却原来根本不是她想的那么回事儿。

“怎么就没有影响我的利益?”温亭湛一脸郁结,“我若将此事揭发,我的功劳、我的名声这些难道不是我的利益?”

“你可不可以再无耻一点。”夜摇光被温亭湛说的理所当然,“就算他们不给你好处,我难道还要为了这份功劳、这份名声将兄弟给出卖了?”

这件事是因为牵扯到了闻游,温亭湛才使了这样的法子。一旦揭发,闻游也难道一劫,恐怕和蔡澎的结局差不多。

“这是你知晓内情,可他们不知。”温亭湛挑眉,“不能因着我是救兄弟,就抹杀我也救了他们二人的事实,这是我应得之物。”

“……”

夜摇光被这厮无耻到无语,但是她偏偏无法反驳,并且她绝对不会说她心里在呐喊,干得漂亮:“你收了这么重的礼,就不怕日后被他们翻旧账?”

“他们敢么?”温亭湛伸手揉着夜摇光的长发,“吴澤在大门口送给我,便是过了明路,无论这里面装着多么价值连城之物,都不会落人口实。就算是有人日后要来翻,难道吴夫人不能因为喜爱我夫人,觉得我家夫人实在是惹人疼,送她一份重礼?”

“好啊,合着我成了你的挡箭牌?”夜摇光怒。

“哪里是挡箭牌?这的的确确是我凭自己的本事赚来送给我心爱的夫人。”温亭湛将盒子往夜摇光手上一放,从中抓起一块玉,“正好我们要大婚,这东西拿去打些头面和饰品,做成一整套,给摇摇做嫁妆。”

“你的算盘可真是贼精,我最后还不是带着这些东西又成了你的!”夜摇光气哼哼道。

“不然,是我连人带物,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是摇摇的。”温亭湛连忙讨好。

果然这话夜摇光爱听,她扬了扬下巴:“你知道就好,要乖乖听话,知道么?”

“是,一定听夫人的教诲。”温亭湛点头非常积极。

一下子就把夜摇光给哄开心,她这才有心情去欣赏几大块玉石,这样一大块,真的一块可以做一整套饰品了,而且这样齐全的独山玉要收集一份真的是非常的难得,夜摇光虽然不是很喜欢穿戴奢华,但那纯属是因为嫌弃笨重,并不代表她没有女人的天性,不喜欢珠宝。

“回去就找人给做了,早些毁尸灭迹。”夜摇光振振有词道。

这个词……

温亭湛无奈的摇了摇头,侧首漆黑幽深的目光温柔宠溺的看着摆弄玉石的夜摇光,柔和的阳光从一晃一晃的车帘子打进来,照射在她明艳的脸上,透出比玉还诱人的光泽。这世间,再没有什么,比得上她露出如此开心满足的微笑,更让他欢乐之事。

第688章 地阁宽厚

等回到家中之后,家里也回复了平静,夜摇光他们早就准备好,所以直接和萧士睿等人一道出发,去参加闻游的大婚。闻游的祖籍并不在此,而是在襄阳,只不过他求学于白鹿书院,秋闱也可以在这里考。

这一次就连宣麟都跟着他们去,到时候他们就可以直接转道行船,去蓬莱,两地比邻,从这里到湖北襄阳,也就一天半的行程,他们十五日启程,十六日午后就抵达。

“怎么了?突然闷闷不乐?”

他们到达的时候闻家的人亲自来接应他们,闻游的姑姑更是将他们早早的接入她自己的府中,亲自招待,闻游的姑姑两年前诞下一女,如今已经虚岁三岁,夜摇光原本和刚刚能够走稳的小丫头玩的好好的,突然就神色落寞,温亭湛自然要来关心一下。

“哼。”夜摇光没好气的别开脸,不去理会贴上来的温亭湛。

温亭湛一阵莫名,他这是又哪里得罪了心爱的未婚妻?只能用眼神示意伺候夜摇光的宜宁,宜宁和宜芳掩嘴偷笑,在温亭湛渐渐变沉的脸色下,宜芳道:“姑娘定然是看着闻小姑娘,思念小少爷了。”

“咳咳。”温亭湛一听到这茬,就不由不自在了。

原来是一年前,温亭湛和夜摇光带着夜开阳和乾阳师兄弟去缘生观,去亲自求千机真君帮陌钦采妖莲,而后修为大涨,已经进入合体期的长延真人看上了由女娲石化体而来的开阳,强烈要求收开阳为徒。

夜摇光哪里肯,倒不是嫌弃长延师兄,而是长延真人修炼的不是五行之法,夜摇光自然不能浪费开阳得天独厚的体质,夜开阳必须修炼五行之法,可是她却忘了,世人不能修炼五行,那是因为缺乏五行灵根,夜开**备五行灵根,就算是长延道长的修炼之法也一样。

且这世间对五行修炼者非常的忌惮,如果虚谷还在,夜开阳跟着夜摇光自然没有人敢动手,但虚谷已经飞升,如果夜开阳跟着夜摇光,等到五灵之体暴露,缘生观也是鞭长莫及,要知道夜开阳的五灵之体,就算是云角都不管用,连山也夜摇光都可以服用云角。长延道长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就连千机真君都开了口,温亭湛又一个劲儿的在旁边劝说,最终夜摇光悲催的将儿子和连山都留在缘生观,就连乾阳也在半年前被他不靠谱的老子拖走去办点事儿,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刚刚开始她自然很想儿子,可温亭湛伴着方儿桃她欢心,夜摇光也就渐渐的不把思念表现在脸上,今日看到软软糯糯的馥姐儿,夜摇光又想起了自己的儿子,才会闷闷不乐。

“你若实在是想念开阳,我们可以先去一道昆仑山,去看看他。”温亭湛问声细语道。

“哼,要不是你劝我,我才不会把开阳丢在缘生观,他才三岁,你这个做爹的真狠心。”夜摇光别开眼,“开阳天天在家中,有几个人能够发现他的五灵之体?”

温亭湛一噎,这倒是真,实在是这小家伙总是分不清轻重,打扰他和摇摇相处的时日,不然他也不会极力说服摇摇将之丢在缘生观。

“等我们大婚的时候再把他接回来可好?”温亭湛态度柔和的说道,“我们现在要去蓬莱,不适宜将开阳带着,等我们回来我便要参加春闱,你也要忙着搬家备嫁,哪有时间顾及他?反而对他不好。”

“你聪明,你说什么都对!”夜摇光用手肘拐了温亭湛一下,然后越开温亭湛就去追闻馥。

闻覆就是闻游的嫡亲表妹,闻姑姑的女儿,闻姑姑产前和闻游的姑父和离而去,这个孩子姓闻,至于闻姑姑离开的那个男人已经被关入了大牢,只怕这一辈子都休想出来。

“娘!”实际只有两岁的闻馥原本在夜摇光怀里笑的咯吱咯吱,突然扔了夜摇光脖子上的项坠,对着夜摇光身后喊了一声,和夜开阳不同,闻馥现在只能清楚的喊出一到两个字,看到母亲身边还站着一个少女,又眉开眼笑的叫,“姐、姐。”

闻姑姑对这个女儿疼到心坎里,她一辈子的精神依托,伸手从夜摇光的怀里接过女儿,捏着女儿肉嘟嘟的胳膊:“可有听摇姐姐的话?”

“娘。”闻馥自然听不懂母亲的话,伸手想要去抓母亲发髻内摇晃的步摇,闻姑姑连忙从丫鬟的手中拿了一个拨浪鼓给她,安抚住闻馥,闻姑姑才向夜摇光介绍,“这是罗姑娘。”

“沛菡给姐姐见礼。”罗姑娘连忙向夜摇光行礼。

夜摇光也穿着女儿装,她也回礼:“罗姑娘客气了,蚊子与我们是至交好友,日后你我少不得要多走动。”

“姐姐说的是,日后要多请姐姐教导。”罗沛菡温婉一笑。

罗沛菡算不上美人,顶多是一个清秀小佳人,但她的五官和温润,眉毛却细长,证明她是一个柔中带刚的女子,尤其是她地阁宽厚圆润,意味着她为人很宽容,眼神清澈有光,却不是一个任人搓揉捏扁的包子,相书有言:丰颔重颐,兴家旺宅。

没有想到蚊子还有这样的好福气,是个好女子,只不过……

闻姑姑特意将罗沛菡在出嫁前夕请到自己的府中就是想让夜摇光看一看面相,所以她一直看着夜摇光,只可惜和温亭湛日益相处,夜摇光也越发的喜怒不形于色。

于是闻姑姑只能招呼两人,而温亭湛在闻姑姑带着罗沛菡前来之时,就自动避嫌离开。聊了没一会儿,闻姑姑就被下人叫出去,毕竟闻游大婚只剩下五日,她作为亲姑姑自然很忙。

“姐姐……”

“你叫我灼华即可。”夜摇光其实非常不喜欢没有血缘的女人叫她姐姐。“灼华,是我的小字。”

“灼华姐姐。”罗沛菡很高兴的喊了一声,而后道,“我及笄时,姑祖母为我取小字云舒。”

“云舒,好名字。”宽和平淡现实。

第689章 食神伤官星入墓库

“灼华姐姐,我听闻你也曾在书院女扮男装读书。”罗沛菡言辞有些小心的试探,见夜摇光没有不高兴的模样,才有些腼腆的问道,“我可否向姐姐打探一下,少谦是个怎样的人?”

闻游今年及冠,过年的时候夜摇光和温亭湛都来过,他的表字少谦。

“蚊子啊,是个聪明、细心、重情之人。”夜摇光想了想认真的评价,“若说缺点,那就是有些固执,你是个宽厚之人,恰好与他互补。”

罗沛菡有些脸红,手指绞了绞手绢,才鼓起勇气问道:“灼华姐姐,你、你可知少谦今年为何没有参加科举?”

夜摇光一愣,她看了看罗沛菡才问:“你为何有此一问?你是嫌弃他现在还只是秀才?”

毕竟连陆永恬都成了武举人,他们一伙儿当中闻游的功名的确最低。罗沛菡不像是一个市侩之人,也不是一个虚荣之人,夜摇光有些纳闷。所以,夜摇光才在明显感觉到闻游和陆永恬两个坏小子在不远处偷听,故意问了这个问题,也算是帮他们夫妻一把。

“不不不,我并非此意。”罗沛菡慌忙的解释,“我听闻他是染了风寒,可我舅舅在他风寒前一日还见过他,且后来舅舅听闻他因病不能参加科举,还特意上门去看过他,舅舅说虽则秋季寒凉,可他不像是个考前悬梁刺股之人,这风寒来的蹊跷,是不是有人对他不利。但我听闻灼华姐姐有一身本事,爵爷又有一身好医术,我想少谦定然不是别人迫害,我也没有旁的意思,我就是想知道一些内情,爵爷还有陆公子和秦公子都已经中举,我怕他心中不快,我若是宽解他说错了话,岂不是更让他不高兴……”

罗沛菡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不好意思。

夜摇光的目光飘了不远处的假山一眼,才道:“云舒可真是一个好姑娘,若是有人不珍惜你,那真是瞎了眼。”

“灼华姐姐……”罗沛菡只当夜摇光是在打趣她。

“唔,蚊子为何没有参加科举,的确有些内因,这话要从何说起呢……”夜摇光故意拉长了语音。

“哎呦喂。”这时候加上之中的陆永恬被焦虑的闻游一把给推了出来。

罗沛菡被吓了一跳,看向远处的陌生男子,不由一阵懊恼。

陆永恬心里把闻游怕了个半死,自己中了表妹的美人计,现在觉得妻子贤惠可人,不愿意被妻子知道,就把他踢出来。心里骂归骂,婚前男女不能见面,陆永恬也不是拎不清的人,所以他装作是被绊了一跤,然后面色坦然的看着夜摇光和罗沛菡,大大咧咧的对夜摇光道:“小枢,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这是小六,你想必听过他。”夜摇光向罗沛菡介绍。

罗沛菡点了点头,低头行了一个礼。

“这位姑娘是……”

夜摇光才发现原来陆永恬也挺会演戏,于是皮笑肉不笑道:“这是罗姑娘。”

“原来是小嫂子……”陆永恬喊了一声,就在夜摇光渐寒的目光下硬着头皮道,“我是来寻允禾的……”

“他出去了,你去外院寻。”

“好好好,我这就去。”

等到陆永恬一溜烟跑了,夜摇光感觉到闻游也已经悄无声息的离开,才拉着一阵尴尬的罗沛菡道:“别担心,蚊子没有参加科考,是因为湛哥儿觉着今年他不适宜。”

“为何?”罗沛菡一下子就忘了之前的窘迫。

“原因有三……”夜摇光将温亭湛给她分析的原因告诉了罗沛菡,自然最后一个为着他们夫妻考虑的原因没有说,“蚊子有才华,你应当知晓名列三甲和两榜进士是有差距,蚊子也才弱冠之龄,三年后再参加科举,会取的更好的成绩。”

罗沛菡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那也可先考秋闱,去国子监再读三年,参加春闱。”

“这个我便不知道为何,这是他们男人的思量,你只要知晓这里面不曾有其他内情,也不需忌讳便是。”夜摇光笑道。

罗沛菡想了想也觉得有理,故而对夜摇光展露了一个非常感谢的笑容:“灼华姐姐多谢你。”

罗沛菡的笑容不是特别美,但却特别有感染力,让人觉得很舒心。夜摇光也和她亲近了不少,罗沛菡也是个腹有诗书的女子,两人话题也很多,越来越投机。

但作为新嫁娘,虽然不是在闻家,可也是在闻姑姑的府中,总不能把时间耽搁太久,而且新嫁娘也忙,下午的时候罗沛菡就离开。

罗沛菡离开不久,闻姑姑就抽了个空特意来寻夜摇光。

“姑姑是想要问罗姑娘的面相。”夜摇光早知道闻姑姑的心思。

“自然是瞒不过你,游哥儿是我看着长大,我将之视若亲子,难免多想一些。虽则两家结亲已经无可更改,但我也想知道游哥儿的妻子到底是个真好的,还是个内里藏奸的。”闻姑姑也不遮掩,直接问,

“姑姑,须知这世间人无完人。”夜摇光道。

“我只盼她是个贤良人。”闻姑姑道。

“既然姑姑这般说了,那我就直言。”夜摇光点了点头道,“罗姑娘是个相加旺夫的女子。”

闻姑姑顿时眉开眼笑,愉悦之情显而易见。

“姑姑可否把罗姑娘的八字给我看看?”两方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早就已经换了庚帖,闻家必然有罗沛菡的生辰八字。

“是否有不妥之处,可否邢克?”闻姑姑紧张的问。

“非是邢克。”

闻姑姑这就放心了,她连忙起身,亲自回闻家,两个府宅相隔不过一条街,速度很快,大概一刻钟就将罗沛菡的八字给弄来。

夜摇光展开一看,便不由叹口气。

“我原就看过罗姑娘的面相,她人中平坦,这是子女缘薄的面相。”夜摇光放下罗沛菡的八字:“女命以食神伤官为子女,其中食神代表女儿,伤官代表儿子,罗姑娘的八字食神伤官星入墓库,这是命主无子女。”

第690章 闻游大婚

原本闻游见姑姑急匆匆回来,以为发生了什么急事,就跟上进了母亲的院子里,得知闻姑姑要的是未婚妻的八字,就联想到了夜摇光。尽管交换庚帖之前,他们已经合过八字,但民间的那些人能够信任,哪里会有这么多的怨偶,他的姑姑就是最好的例子。无疑,他是更信任夜摇光,他就跟了过来,恰好在月亮门前听到了夜摇光的话。

一时间,姑侄两人都愣住,传宗接代是何等大事,尤其是闻游还是他们这一房嫡支唯一的骨血,若是妻子不能生育,那岂不是断了嫡系?

夜摇光早已经发现闻游,她是故意说出来,罗沛菡是个好姑娘,若是婚后再发现,闻游接受不了,这对于罗沛菡将会是致命的打击,一个不能生育的女子,她在一个大家族要承受的压力是何等的大?

“便、便没有破解之法?”闻姑姑回过神问道。

夜摇光摇了摇头:“姑姑,有些事可以趋吉避凶,有些是命,逆天改命所要承受的代价,任何一个修炼者都不会轻易的去尝试承受。”

闻游也是脸色一白,早在三年前定亲之前,闻游就见过罗沛菡,那么安安静静坐在一边,与其他鲜活娇俏的官家女不同,一眼就入了他的眼,当然那不是爱,只不过他毕竟欣赏贞静贤淑的女子,所以多看了两眼,后来为了断绝表妹的心思安心备嫁,他听从了母亲的劝告选择定亲。

罗沛菡的夫妻是襄阳知府,而她的祖父乃是礼部侍郎,一门的清贵,养出的女孩也是知书达理,不论是从政治角度,还是从门户亦或是从个人意愿,闻游都决定选择罗沛菡。这几年偶尔也会在长辈的安排下匆匆见上一面,说上两句话,他对这个妻子越来越满意,尤其是方才听了罗沛菡和夜摇光的话之后,他的心从来没有这么温贴过。

“当真一点更改之法都不曾有么?”闻游目光期盼的看着夜摇光。

“世事无绝对,我也不敢妄言,若是你们多行善积德,行放生之事,也许有奇迹也不一定。”这话倒不是宽慰闻游,而是真的有这样的先例,当然夜摇光是没有见过,她只是前世听说过。

闻游的目光蓦然一亮,他对夜摇光深深一作揖:“多谢小枢,此事还望小枢莫让她知晓。”

她,指的是罗沛菡。夜摇光点头,不仅仅是允诺,更是赞赏闻游的品格,他是决定不悔婚。

“游哥儿……”闻姑姑欲言又止。

闻游对着闻姑姑摇了摇头:“姑姑,正如小枢所言,这世间人无完人,娶妻当去贤,家和万事兴。若是家不和妻不贤,便是子孙兴旺又有何意?”

闻姑姑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再说什么,她自己也曾经深受没有孩子的痛苦,若是没有这一段经历,她或许会公然反对,可如今……

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姑姑,小枢也说完事无绝对,我日后与她多行善事,总会有福报。”闻游伸手握住闻姑姑的手,轻声道。

闻姑姑叹了口气什么也没有多言。这件事就仿佛被闻游和闻姑姑给遗忘一般,他们依然欢欢喜喜的准备大婚。

十月二十二日,宜嫁娶。

温亭湛和萧士睿还有秦敦以及陆永恬一大早就和闻游一道去迎娶,这迎娶非常的困难,尤其是罗家都是饱读诗书之家,罗沛菡的兄弟可不少,据说有一个哥哥乃是两榜进士,自然要过文关。闻游少不得要把温亭湛也叫去,而新嫁娘那边未必没有武艺超群之人设下关卡,所以也罢陆永恬叫去,这新出来的解元和武举人作为迎亲队,也算是闻家的脸面。萧士睿的身份到现在也没有暴露,只说是白鹿书院的同窗好友。

若不是这边也有事想要夜摇光帮忙,她还正想一道女扮男装去看看古代娶亲的流程,而且前世她也没有参加过婚礼。再说早点取点经,等到明年也可以为难一番温亭湛。

可惜……

在夜摇光的翘首以盼中,闻游终于带着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回了来,响亮的鞭炮声,闻家撒喜钱的声音,四周的祝贺生,敲锣打鼓之中,花轿落下,红毯从花轿前一路铺到了喜堂,等到新娘被搀扶下轿,便是三箭定乾坤,过火盆等一系列习俗,最后新人步入大堂,在亲友的见证下拜堂,送新娘入洞房……

这样一忙活都到了下午,闻家开始招待所有的宾客入席,喜宴一直从申时持续到戌时,秦敦和陆永恬还有有萧士睿轮番替闻游挡酒,闻游依然被灌得面红耳赤,被夹入了洞房,又是一窝疯的涌入了洞房开始闹洞房……

在众人起哄之时,温亭湛抽了空将夜摇光拉走,漫步在他们的客院长廊之中。借着月光与灯光的交织,夜摇光看着脸上蒙了薄薄一层红晕,不由笑道:“不知道还以为你饮了救。”

温亭湛依然没有饮酒,任何人来敬酒,他都很巧妙的避开,让对方笑呵呵的看着他以茶代酒。

温亭湛温和一笑:“你今日有心事?”

“我以为我隐藏的很好。”她觉得她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

“我不是看出来,而是这里感觉出来。”温亭湛将夜摇光的手按在他的心口。

掌心下砰砰砰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传来,让夜摇光的手掌发热,她抽回手道:“是蚊子与云舒……”

温亭湛将云舒的命格说了出来。

“也许这对于蚊子是福不是祸。”温亭湛拉着夜摇光才走廊边缘坐下,“蚊子的性子有些急躁,有时行事过于刚断,甚至可以说他隐藏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本性,罗姑娘这件事也许能够让他日后行事多谢顾忌,不让他走上一条不归路。”

温亭湛早就发现闻游性格上的缺陷,一直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用各种手段压制改变,但收效甚微,反倒是罗沛菡这件事让他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可一个女子若无子女,多可悲。”尤其是这个时代。

“我一直认为,比起子女,丈夫的矢志不渝才是一个女人最大的幸。”夜色中,他温柔的执起她的手,漆黑幽深的目光柔情四溢的望着她,“而我,也一直在如此做。”

第691章 化神期

夜摇光翻了一个大白眼,这厮真是无时无刻不肉麻,偏偏他又能够把肉麻的话说的这样理直气壮,理所当然。让人不由觉得,是的没错,就是这样的。论口才,夜摇光自问抵不过温亭湛,于是就径直进了房间。

温亭湛看着她把门合上,才温和一笑,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闻游大婚第二日自然是繁忙,要酬谢远道而来的宾客,来往送迎,所以温亭湛他们也就没有提出离开,而是趁着终于忙完闻游的大婚,他们好好的逛了逛襄阳,第三日,一道将萧士睿送走。

萧士睿毕竟是参政了的亲王,这次能够离京这么久已经是陛下的恩宠,总不能不知道分寸。等到闻游和罗沛菡三召回门之后,温亭湛等人才提出离开,秦敦要回家,宣麟和陆永恬自然跟着温亭湛夫妻二人坐船去蓬莱。中途还路经渤海,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大风大浪,船非常的平稳,也没有遇到海盗,最多碰到了暗礁,但都被有经验的掌舵人给避开。

他们直接去了传说之中的三仙山。三仙山的由来,实起于战国。《史记·孝武本纪》记载:“建章宫中,建泰液池,中有蓬莱、方丈、瀛洲、壶梁,象海中神山龟鱼之属。“

一进入蓬莱仙岛的地境,夜摇光就感觉到扑面而来的五行之灵。这一股五行之灵和昆仑山不一样,昆仑山的五行之灵非常的厚重,给人的感觉是隐藏在极其深的地方,而蓬莱仙岛的五行之灵却仿佛完全爆发出来一样,气势磅礴。

站在船头,夜摇光看着白雾缭绕还看不清轮廓的蓬莱仙岛,她感觉到身体里有一股气在喷薄涌动,当即盘膝而坐,吓得在一旁说话的宣麟和温亭湛一惊,在宣麟正要说什么之时,温亭湛迅速的伸手握住宣麟的肩膀,对他摇头示意。

很快,金子就如同一道金光一般射过来,在夜摇光的旁边打坐。

一股一股的五行之气从四面八方用来,夜摇光迅速的将之炼化纳入体内,进入元婴境已经足足三年,夜摇光早已经是元婴巅峰的修为,可一直没有契机捅破这一层屏障,没有想到一进入蓬莱就被这充沛的五行之灵给冲击突破的屏障。

所以说,为何修炼者需要历练,需要四处游走,一则便于他们行善积德,二则让他们更容易感悟再到顿悟,三则就是更利于修炼心境,很多事情只有亲身体验过,亲眼见过,心境才会随着眼界一起开阔。

一波一波的五行之气凝聚丹田之后又炸开,顺着四肢八骸,洗刷一遍后直冲心脏,夜摇光完全可以內视,她看到自己的心脏犹如莲花一般萦绕着五种颜色的五行之气盛开,慢慢舒展花瓣,旋即变化形状,在一圈圈水波一般的五行之气滋养之下,变成了一个婴儿本相,这个婴儿一般的虚影又在五行之气的包裹滋润之下渐渐凝成了实质。

夜摇光却不知道,在她晋级的这个过程之中,她的身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船只驶入了蓬莱仙岛的旁边,开始被飘渺的白雾所笼罩,而她的身体越发的模糊不清,看得连后赶来的陆永恬都是险些瞪出了眼珠。

就在温亭湛极力忍耐,已经快要忍不住的时候,夜摇光终于睁开了眼睛,她的那一双桃花般明艳的眼眸,仿佛吸入了一层薄雾,变得溟濛看不清深浅,就在这一瞬间,萦绕在船只四周的白雾一散,蓬莱仙岛已经就在眼前,船只也开始缓缓靠岸。

夜摇光迅速的放出一缕神识,她的神识已经先她本人一步飞到了蓬莱仙岛之上,尽她所能的飞到了最远的地方,原本只是因为晋级而玩心大起,却没有想到竟然看到了一缕五彩之光,可惜她的修为到底有限,想要再靠近一些时,却被挡了回来。

“可惜……”神识回体的夜摇光不由惋惜。

她才刚刚进入化神期,神识可以脱离肉体,而非受肉体控制,等到进入练虚期,她的神识就会化作一个婴儿这是神识的成长,等到进入分神期,那就是元神长成,可以元神出窍,如果她现在又分神期的修为,就一定能够看清楚方才那是什么东西。

方才一心想要感受一番神识出体,完全没有注意她的神识是怎么走的,现在回想起来,也只是一个模糊的路径,站起身不理会一旁急不可耐想要她反哺的金子,夜摇光的目光遥望过去。

神识是虚的,除非是修为高处她一个大台阶,否则都不太容易捕捉到,如果她亲身再走一遭,只怕遇上的困难就不是一星半点。也许还会遇上什么重量级的妖怪。龙虎山不过是风水宝地,就能够孕育出那么厉害的蛇妖,而蓬莱仙山,那可是神山,比风水宝地更甚,一个是凡人心中的梦寐以求,一个是修炼者的梦寐以求,天差地别。蓬莱仙山的妖物,恐怕是夜摇光前世今生都见所未见。

“怎么了,摇摇?”温亭湛走到夜摇光身边,抓住她的手,他感觉到她身上那一股不属于尘世的气息更重,甚至有些不想去蓬莱仙山,有一种夜摇光是归属于这里的错觉。

“错过了一个宝物。”夜摇光耸了耸肩道。

“既然是错过,那便与我们无缘,何必执着?”温亭湛安慰道。

“言之有理。”虽然惋惜,但夜摇光也不是想不开。

“喔喔喔!”金子都快急死了,快给它五行之气啊,一会儿散了可就浪费了,这可是元婴到化神期的五行之力啊!

“我们要下船了。”船已经停好,夜摇光对着金子笑眯眯道。

而后,不理会耷拉着脑袋,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的金子,一行人下了船,这船是他们寻了仲尧凡专门给他们安排的船只,没有别人。

蓬莱仙岛自然也是有凡人居住,在山脚下居民还不少。

“我记得百里姑娘是不是在蓬莱岛?”一着陆,陆永恬就问道。

“嗯,这是绮梦生长的地方。”夜摇光闭眼深吸一口气,能够孕育出灵修的地方,果然透着仙气儿。

第692章 再遇百里绮梦

“灼华。”一道轻灵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夜摇光举目而望,就看到一袭白色抹胸,冰绿色绣着粉色花骨朵,轻纱层层叠叠的少女缓步而来,她的一头的青丝挽了一个垂挂髻,双耳垂挂的发髻飘着浅粉色垂至胸口的浅粉丝带,与她臂间的水袖粉色丝带相映成辉,风吹而来,裙裾飘然,发丝飞扬。衬着背后蓬莱仙岛飞腾而下来的白雾,以及她本身萦绕的灵气,当真仿佛从琼宇仙宫飘落的仙女。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你怎么知道我们来了?”夜摇光露出笑容,迎上去。

“是尧凡传信给我。”百里绮梦笑着。

夜摇光凝眸打量了百里绮梦一番,没有多言,她想三年未见,仲尧凡毫无疑问和百里绮梦又遇上了,老天爷太爱开玩笑,终究是不知道该说他们是有缘,还是说他们是无缘,算了算了。她也管不了,作为朋友,日后能够相助的便相助就是了。

这时候跟着百里绮梦而来的两个身材结实的年轻小伙,连忙上前帮着仲尧凡派来的人搬行李,他们的行礼都不算多,就是宣麟稍微讲究一些,然后百里绮梦就拉着夜摇光的手:“走,你们来了蓬莱岛,自然要住我家里。”

“你家?”夜摇光心下没底。

不论是妖修还是灵修,因为他们本身不是人,不是人自然生活习惯就和人不同,住宅自然也不是人的亭台楼阁,百里绮梦不会是要把他们带到什么洞庭湖之类的地方吧?

然而,事实上并非如此,当一大栋房精美的楼阁出现在夜摇光的面前,她非常肯定这并非灵力所幻化,而是真真实实的房子。房舍用材都是上好,这些亲自建过房子的夜摇光一眼就看出来,房子的风格进入了院子里面,她就越看越有些熟悉,既有江南水乡的婉约,又有顺天府的大气精美……

这种风格的屋舍,夜摇光只在仲尧凡的家中见到过。

“这房子我怎么瞅着有些眼熟?”耿直的陆永恬就这么说出来,他还努力沉思到底在何处见过。

“这是尧凡前年请人所建。”百里绮梦的脸微微飞霞。

陆永恬这才恍然大悟,一下子就有些尴尬,因为和百里绮梦并不熟,不到打趣的地步,又戳中了女儿家的心事,赔礼道歉又过于严肃。

夜摇光连忙和百里绮梦说话,把气氛调节一下,百里绮梦就让下人将温亭湛三人一一送到客房,自己亲自松了夜摇光。

“你把你的来历都告诉他了?”夜摇光坐在桌子前,出声问道。

“我岂能实言相告?”百里绮梦摇了摇头,虽说她是灵体,可她也不敢向仲尧凡解释,若是误以为她是妖怪该如何是好?“她依然以为我是苦修之人,在他眼里我无父无母,在此处也无人照顾,两年前……”

原来两年前,大约是夜摇光给夜开阳重塑真身的那一段时间,仲尧凡因为出海帮人寻人,却没有想到遇到了大风浪,船只不受控制的偏离了他们原本的航向,最终飘向了蓬莱仙岛,那一日百里绮梦恰好闭关一年出来,于是两人又遇上了,百里绮梦帮着仲尧凡寻到了失踪的伙伴救了仲尧凡的得力助手,又耗费灵气寻到仲尧凡要寻的人,两人着实又朝夕相处了约莫三个多月,原就互生好看,这一下子是真的情根深种。

仲尧凡请百里绮梦与他一道回去,并且已经向百里绮梦求亲,可百里绮梦以修炼至瓶颈,此处最适宜她修炼为由拒绝了。

夜摇光听了也只能说天意弄人:“你总不能骗他一辈子,永福侯现如今已经二十四岁,在民间这个年岁还未成亲的不多见,最多一二年,陛下恐怕都会看不下去,给他赐婚,届时他就会陷入两难之地。”

“我知晓,所以我这两年在蓬莱深处潜心修炼。”百里绮梦颔首,她现在住在蓬莱仙岛的边缘,与凡人一道生存,就是为了学会更好的融入凡人的生活习俗。

“你这是何意?”夜摇光心中顿时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

“我已经进入淬体期。”百里绮梦如蜻蜓一般带着一点深棕色的水灵眼眸,似乎鼓起了勇气看向夜摇光。

夜摇光霍然站起身,她冷声道:“绮梦,你疯了!”

妖与灵也如同修炼者一样是有等级:聚妖(灵),通智、锻体、炼骨、妖(灵)丹、化形、凝魄、淬体、练虚、大乘、渡劫。

所谓的淬体,就是淬炼身体,这个身体一旦淬炼成功,就算是一个拥有妖力或者灵力的人,但前者身上的妖气越发的浓郁,若是和人结合,那么另一半自然会被妖力侵蚀,后者若是与人结合,人受益可自己却会受到天罚。然而到了淬体期不论是妖还是灵却有一个变成人的资格。

淬体成功的妖,只要散尽一身妖气,承受五道天雷劫,若是还活着那她就是一个凡胎肉体,淬体成功的灵,只要剔除所有的灵根,再承受天之罚,若是还活着那也是一个人。

“我想了很久,才做出这个决定。”百里绮梦的语气非常坚定,“灼华,除非我忘了他,否则这一生我的修为都会因为他而心魔困扰,修为再难寸进,若是我见到他娶了别人,我很肯定我必然一念成魔。可要我忘了他,那是挖心剔骨的疼,且我无法断定我是否还会再忆起他,若是我强行忘了他,再忆起他,届时物是人非,我也会一生无法解脱。既然无论如何,这一场折磨都免不了,我为何不选择承受天罚变成一个凡人?如此,我至少还能够与他偕老。”

“绮梦,且不说你能不能承受的住天罚,就算你承受住了,你可知天罚之后,你的身子会比正常的凡人娇弱,也许你受尽折磨换来的,不过是与他一朝一夕。”夜摇光试图劝道。

“哪怕是一瞬一刻,我能够向一个真正的女人一样爱着他,我也死而无憾。”

第693章 借紫灵珠

夜摇光闭了闭眼,百里绮梦都已经淬体期,这两年她肯定得到了机缘,否者修为不会这么快,灵修的淬体期相当于修炼者的分神期,甚至攻击力更强,百里绮梦的修为在三年前与她还差不多,可三年后却高出她一大截,这就是得天独厚的灵修,是任何一种修炼之法,即便是五行之气的修炼法都及不上的速度,也正因为他们得天独爱,所以受到的约束也更加的多。她顾虑的,百里绮梦只怕比她更明白。

“你如今已经淬体期,不出二十年定然能够羽化登仙,你……”

“二十年,二十年之后他已经年近半百,只怕儿女绕膝。”百里绮梦不等夜摇光说完,就出声打断,“我忍受不了,我等待不了。灼华,若是你和温公子,你会为了自己的修为,和他错过二十年么?”

这一问,把夜摇光问倒了,不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所以她能够理智,能够冷静,可若是换做她,她也不可能做得到。

“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绮梦。”夜摇光蹙眉。

剔除所有的灵根,就好比凡人承受凌迟之痛,在剔除灵根之后,再承受天之罚,夜摇光听说过这样的先例,可无论是妖还是灵,最后的结局都是灰飞烟灭。

“没有,这三年,我想了很多,我没有要与他在一起,别无他法。”百里绮梦推开了小窗,池塘内的莲花依然盛开,灿烂的阳光折射而下,抖落了缥缈的光,她的目光落在亭亭玉立的莲花之上,也由飘忽变得坚定,“我非妖体,我自然是可以如此与他在一起,可我深信天道轮回,苍天不会放过谁,日后所伤及的绝非我一人,我不能因我自己的私心,害了他,也害了与我亲近之人。”

“我真希望你此刻能够自私一些。”夜摇光站到她的身旁道。

“并非没有想过,你莫要把我想的太好。”百里绮梦唇角一扬,“可我怕的是去向他坦白,若是我非人让他知晓,会不会吓到他?便是他不介怀,可心中定然会有想法,我若隐瞒,待到日后天罚躲不过,也许他会因此更加惧我。如果牵连我们日后的孩子,就算他能够原谅我,我也不能原谅我自己,我想了很多如果,老天最是狠辣无情,我只能往最坏的深处想,越想我就越害怕,既然辜负了天恩的是我一人,那么一切都由我一人承担便好。”

“你似乎从未想过,你受不住天罚。”夜摇光侧首看着她。

“我想寻你借紫灵珠。”柔和的阳光之中,百里绮梦侧首望来,她的容颜在阳光之中格外的明媚,神色异常的坦然。

百里绮梦能够感应到她身上有紫灵珠,夜摇光并不奇怪,这就是灵体的与众不同,同为灵物,对于灵物的感知力超越一切。紫灵珠,乃是集天地之灵所产生的灵物,不仅是最具攻击力,更加最具防御力。妖与灵不同,妖受的是五道雷劫之苦,而灵体所受到的天罚,没有到天之罚降临的那一刻,谁都不知道是什么。

如果是雷劫,紫灵珠自然比不上雷灵珠,可若是其他雷灵珠相对就弱,所以紫灵珠是最佳的选择,无论是什么都能够抵御。

夜摇光只犹豫了几息的时间,就点头:“好,我答应你。”

“多谢你,灼华!”百里绮梦伸手握住夜摇光的手,她的激动可以从她微微颤抖的手中感应到。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百里绮梦才离开,百里绮梦走了没有多久,温亭湛就来了,是把躁动的金子给带过来:“它是不是到了成年期?”

夜摇光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措辞文雅的温亭湛口里的成年期是指发qing期,不由闷笑不语,但依然白了他一眼:“金子还小。”

如果金子换做人类的年纪,那就一个一岁左右的孩子状态,成长还有很久。金子这么躁动,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吸收她周身萦绕的五行之气。

从温亭湛的手中接过金子,夜摇光寻了一个地方,盘膝而坐,将周身还萦绕的五行之气凝聚全部传入金子的身体里。

“你的兴致没有船上时高。”把金子留在房间里自己修炼,温亭湛拉着夜摇光走出房间,在池塘边站定。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夜摇光睨了温亭湛一眼,才坐在池塘边,轻声的将百里绮梦方才与她所言全部道来。

“她问你借紫灵珠?你借了?”温亭湛脸色一沉。

紫灵珠有多么重要,一旦暴露只怕后患无穷,就算是夜摇光背后有缘生观支撑,除非夜摇光就此躲入缘生观,否则也有不少人前仆后继不要命的寻上来。

“我欠着她一个恩情。”生死咒的恩情,“必须的还。”

“当日施恩,未必不是为今日之所求。”温亭湛眸色变得幽暗。

夜摇光将她柔软的素荑放在温亭湛的掌心,缓缓而又坚定的握着他的手:“湛哥儿,这世间哪有无缘无故的好?这是万物生灵的长情,父母待我们好,那是因为我们是他们的子女,你待我好,是因为你对我有情。我们对别人好,也未必不是有所图。这些,我想你心中明白,只不过涉及到我,你的心偏了而已。且不说我和她已经结下姐妹之情。就说她单单的只是为了求我而为我压下生死咒,我作为一个风水师,哪里能这一点因果都看不透,既然我看透了,知晓有朝一日定然要还这个恩情,我依然承受了,那么我就不得不去偿还。不能因为得到好处之时欢欣雀跃,知道自己要还得更多或者更艰难之后就翻脸无情。在我的观念里,我明知道会欠下人情,在我有权利拒绝欠下的时候,因为欲得到对方的馈赠而没有拒绝,那么无论对方日后对我提出什么要求,我都会尽我所能去完成。最后,我相信,绮梦当日帮我,并非为着今日谋划,她绝非这样的人。”

第694章 游蓬莱仙岛

深秋的凉风徐徐吹来,池塘内的莲花轻轻摇摆,揉碎的阳光之中阵阵幽香。

温亭湛的心深深的在触动,他细长骨节分明的手抚上她的脸,温声细语道:“摇摇,我真想知晓,怎样的水土才能够养出如你这样豁达宽广无私之人。”

“噗嗤。”夜摇光乐了,“你把我想的太好,这世间若有一个完人,在我眼中非你莫属,我其实满身的缺点。”

“满身的缺点?”温亭湛煞有介事的在夜摇光身上看了一遍,“我怎么一个也不曾看到?”

这一句话让夜摇光的心口一甜,她的手指粉嫩圆润,戳着温亭湛的额头:“那是因为,你如我一样,情人眼里出西施。”

“那摇摇倒是与我说说,你哪里不好?”温亭湛扬眉问道。

“你以为我不敢说么?”夜摇光才不在意呢,她自己怎么样自己知晓,“我不如你聪慧……”

“这如何可以比较?”温亭湛反驳,“正如我出身没有士睿高贵,这是天生而来,如何能够说是你的不好?”

夜摇光一噎:“我散漫……”

“这是真性情,多少人想要随心所欲,求而不得。”

“我不思进取……”

“摇摇今日才修为大涨。”

“我不温柔……”

“温声细语,循规蹈矩,那是被家训苛责,可弃之。”

“我霸道!”

“霸道不强求,这是对自己所有之权的捍卫,有何不好?”

“……”

“我输了。”夜摇光垂下脑袋,她不想说话。

“哈哈哈哈……”温亭湛伸手抚了抚夜摇光背后的一头乌黑长发,轻声道,“摇摇,在我心中至善至美至全之人。”

夜摇光掀了眼皮恶狠狠的瞪着他:“你最好一辈子记得这句话。”

不等温亭湛张口,这时候砰地一声,窗户被撞开,就见金子串了出来,手脚并用的在夜摇光的面前舞着,末了还转了几个圈,抛了几个媚眼。

“你确定它不是进入了成熟期?”温亭湛见此,不由再问一遍。

夜摇光没有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确定,它只是修为提升高兴而已。”

金子非常的嘚瑟,也不介意温亭湛对它恶意的揣测,飘飘然的在温亭湛和夜摇光面前又献上了它自以为美到爆的舞姿,结果看了一半,夜摇光就看不下去,拉着温亭湛去寻了宣麟。

她今日修为大涨,五行之气非常的强盛,正好给宣麟行针。在温亭湛的陪伴下,夜摇光又给宣麟行了一遍针,看着浑身虚汗的宣麟,夜摇光问道:“明光,你可受得住?”

这个月,夜摇光已经给宣麟行过一次针,只是她记得陌钦说过,等她进入化神期,就可以一个月给宣麟行两次,如今恰好又是月中,夜摇光自然不放过这次机会,却没有想到针还没有拔,宣麟的身体已经开始痉挛,脸色煞白。

“无碍。”宣麟有些虚弱的摇了摇头。

“你何处不适,千万不要不说。”夜摇光有些担忧。

“只是感觉一股热气,在五脏六腑灼烧。”宣麟也不强忍着。

温亭湛闻言,做到床边,扣住宣麟的脉搏,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对夜摇光道:“没事,你拔针。”

夜摇光自然信得过温亭湛,于是她凝神,开始拔针,等到所有的针都拔起来之后,宣麟整个人都虚脱,仿佛扔到沙滩上的鱼儿,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温亭湛一直听着宣麟的脉搏,等到宣麟的呼吸终于顺畅之后,他才收回手,漆黑的眼眸流转着珍珠般的光芒:“明光的五脏大有起色。”

“我亦觉着浑身清爽了不少。”缓过神的宣麟眼露感激之色,“谢谢你,夜姑娘,也要谢谢允禾。”

“我们之间,何须言谢。”温亭湛笑道,“你先收拾一番,我去给你重新配药,之前的药于你而言过重。”

夜摇光自然跟着温亭湛走,虽然刚刚行针完毕不能沐浴,但宣麟的爱洁丝毫不逊于温亭湛,肯定要想办法让自己舒适一些,且宣麟也需要休息。

“明光若是照着这个速度康复,最多五年就可如常人。”温亭湛将一张药方写好之后递给对夜摇光道。

“这样便好。”夜摇光正想宣麟明日就好起来,和他们一样能蹦能跳,“这蓬莱仙岛是聚灵之地,我们明日去山上走走,看看有没有什么机缘,指不定能够让明光早日复原。”

“原就是来游玩,就算没有机缘,也得把三仙山走一遭才不虚此行。”

说定之后,夜摇光就去小憩,晚间百里绮梦肯定是从仲尧凡哪里打听出来她的喜好,因为是龙虾大宴,夜摇光吃的心满意足,整个人都飘了起来,温亭湛和宣麟都不挑食,也不忌口,两人看着夜摇光吃得香,也格外多吃了一些。

晚膳后,百里绮梦说明日亲自带他们去游蓬莱山,于是大家都早早的歇下。第二日一大早,用完早膳就出发,一路来百里绮梦给夜摇光说了不少整个蓬莱山里的事儿,值得一提的竟然是,这东海蓬莱竟然真的有一条龙!

“你确定?”夜摇光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

“嗯,我曾亲眼所见,不过它的速度太快,我只看到一个虚影。”百里绮梦颔首,“白身长百丈有余,龙角长十尺,它行过前面的湖湾,百兽颤栗,湖中灵气久久不散,弥漫足足有三日。”

“这么厉害。”夜摇光光是想一想那个场景,就有些莫名的激动,“那如此说来,岂不是真的有东海龙宫一说?”

“这个便不得而知,我能够有今日的造化,恰逢当年它游过湖湾,而我歇在湖湾边,那时我只觉得自己犹如坠入仙境,被灵气所包裹,云里雾里,待我醒过神时,就只看到一道白影,两只龙角一闪而过。”百里绮梦将夜摇光等人带到当年她得到机缘的地方。

也是这一个机缘,她有了聚灵之能,后来在她凝聚灵丹化形之时,又遇上了仲尧凡,在仲尧凡的帮助下,她才没有被毒蛇所吞噬,顺利凝丹成为灵修。

第695章 奇葩爹

“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这是一个呈现c字形的弯道,比起前方那碧绿深不见底的大海,这里无疑看着有些浅显,但也仅仅只是现对而言。

“不论是真龙也好,还是大灵之物化龙也罢,能够出现在这样的地方,必然不会是偶然,这里也许有什么吸引着它而来。”夜摇光转身,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

“三十年前也有很多妖灵如是作想,在附近频繁出现,却都一无所获。”百里绮梦摇了摇头,“时间久了,渐渐的也不再执着。”

三十年的时间,她从一只蜻蜓,化形再到淬体,与其执念与那或许根本只是臆测的宝物,不如潜心修炼。人的修炼停止,会慢慢到大限。妖灵的修为更加苛刻,不进则退,并无停止一说。

这也是为何她执意要褪去灵体的原因之一,一旦她去了俗世,就无法在修炼,与其等到修为消磨干净,不如一朝将之尽散,到时候也能安安心心的做一个平凡的人。

凡人想要做神仙,可多少神仙想做凡人,不是凡人不好,也不是神仙太闲,而是拥有的永远比没有拥有的更令人向往。

“左不过我们也是来游玩,不如四周转一转。”夜摇光倒是来了兴致,无他,而是这个地方隐约和昨日她的神识飞出来的地方有一点点像,若是她没有记错,那么吸引百里绮梦口中神龙来的宝物也许真的存在,而且还没有被人取走。

“也好。”百里绮梦点头,就带着他们往较为安全平坦的路径走。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宣麟已经有些吃不消,于是大家择了一个地方休息,见此宣麟便道:“不如,我与阿奇先回去。”

他知道夜摇光定然是要去寻那个引得神龙而来的宝物,他并不想拖后腿。

“都是出来游玩,怎能将你撇下?”夜摇光摇头,“你真应该多走走,锻炼身子骨。若是在其他地方,我倒也不勉强你,此处灵气充沛,你虽则在消耗体力,可一呼一吸之间也在更换体内的浊气,可惜我们不居住于此,否则在此处治疗,你会比在外面好的快很多。”

“两年前,我做梦都不曾想过能够有今日,如今已是康复神速,知足者常乐。”宣麟很满意他的现状,从一个坐吃等死之人,慢慢看到了希望,脱离了坐了十几年的轮椅,可以正常人一般行走,他还有什么不满足?

“可惜没有带了小阳来。”夜摇光甩着手中的树叶。

有乾阳那个天赐福运之人在,她觉得闭着眼睛她都能够寻到好东西。这家伙真是想要他的时候,他不在。不需要的时候他……

“啊啊啊啊啊”

夜摇光的思绪被一阵阵尖锐的高喊声给打断,她霍然站起身,温亭湛也是同时望过来,夜摇光有些不确定的问他:“这是不是我那不孝徒儿的声音?”

“是小阳的声音。”后站起来的宣麟很肯定。

“绮梦你在这里保护明光,我与湛哥儿去看看。”

叫得这么凄厉,夜摇光扔下一句话,就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飞窜而去。温亭湛和金子连忙跟上。

夜摇光一边跑,一边扔出天麟,到了化神期,她已经可以御剑飞行,只不过极其消耗五行之气,但是听到乾阳的声音,夜摇光非常的担心,天麟在半空之中转了一个圈,夜摇光跳上去的同时,一把抓住了温亭湛。

“抱紧我。”夜摇光指尖手诀一变,天麟流星一般划出。

温亭湛第一次尝试这种滋味,长臂揽住夜摇光柔软的腰肢,金子惦着一只脚尖勉强踩在了天麟的顶端。约莫过了一刻钟,夜摇光终于飞进了,她看到了完全不可思议的一幕。

乾阳被人用一根看不出质地的绳子拴着,然后犹如蹦极一般被从高山之巅抛下来,转了一圈,又被拉上去,然后又被扔下来,每一次被扔下来,乾阳都叫得杀猪一般凄惨。

夜摇光本来怒不可遏,竟然这样虐待她的徒弟,简直不可原谅,于是她气势汹汹的飞到山巅,看到抛鱼竿一般抛乾阳的人之后,杀气倒是收敛了,但是怒气更甚。

“死秃驴,你竟然敢这样虐待我徒弟!”夜摇光大步上前,就一把夺过那人手里握住捆着乾阳的绳索,怒火之中的夜摇光用力太猛,以至于刚刚被丢下去的乾阳砰地一声撞在了石壁之上。

清脆的声音传上来,夜摇光顿时有些尴尬。

“哈哈哈哈,你还说我虐待你徒儿,我才说你虐待我儿子呢!”乾兑听到儿子被狠狠的撞在了石壁上,不但不心疼,反而笑的无比开怀。

没错,眼前这个穿着一身不伦不类的僧袍,光着一个大脑袋的男人正是乾阳的父亲乾兑,夜摇光还是半年前,这人厚着脸皮上门来要把乾阳带走,并且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哄得乾阳乖乖听话,才见过一次,但是对这厮的印象太过于深刻。

“有你这么做爹的吗?儿子都撞到了,还笑的出来。”夜摇光一边用力将乾阳拉上来,一边咬牙切齿的瞪着乾兑。

“崽子是我生的,我想怎么还不行?”乾兑的耍流氓可是无人能及。

这时候乾阳已经被拉了起来,看着他额头上红了一大块,夜摇光心里愧疚,连忙让温亭湛给了一点伤药,给他上药:“疼不疼?”

乾阳晕乎乎的脑袋看着夜摇光,然后哇的一声抱着夜摇光就哭起来了,哭得像个伤心的孩子。

温亭湛的脸顿时就黑了,如果不是相处了这么久,心里知晓乾阳就是那么单纯如同赤子一样的性子,温亭湛早就一脚把他再踢下去。

“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哭,出息!”夜摇光将乾阳推开,实在是她有些不太习惯和一个成年男子这么亲近。

“呜呜呜呜,师傅,我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乾阳哭着指着一旁不以为然的乾兑。

“行啊,你就割肉还母,削骨还父,我就和你断绝。”乾兑老神在在的说道。

第696章 如此寻宝

乾阳一听,顿时眼泪一收,伸手紧紧抱着自己的胳膊,生怕乾兑要来割他的肉一般。

“老秃驴,以后不准再来寻我徒弟。”夜摇光挡在乾阳的面前,冷着脸看着他,“你今儿最好给我说清楚,你为何这般对待小阳。”

“这不是借一借福泽么,值得你大惊小怪。”乾兑不耐烦道。

乾兑说的夜摇光没有听明白,乾阳似乎明白自己老爹的表达方式有些过于简略,于是小媳妇一般委屈的说道:“师傅,他让我下去寻灵物。”

卧槽,原来和她打的是一个主意,可她虽然也想借用乾阳的福泽,但她可没有打算这样虐待乾阳:“老秃驴,早晚遭报应。”

“谢谢你关心,那也是我的事儿。”乾兑不痛不痒的说道,“瞧你护犊子似的护着,果然慈母多败儿……”乾兑才刚刚说完,就感觉到脖子一凉,看向温亭湛然后嘴角抽了抽,“又死不了,犯得着如此么?”

夜摇光皮笑肉不笑,突然出手如电,绳索就出其不意的将乾兑的脚腕给捆住,这绳子是个灵物,恐怕与传说中的捆仙绳差不多,乾兑不察被捆绑住,想要挣脱已经来不及,金子趁着乾兑挣扎的时候,飞来一腿,踢在了乾兑的后背,乾兑就一个跟头栽了下去。

夜摇光任由手中的绳子迅速落下去,直到只剩下尾端才一把抓住。和乾阳杀猪一般叫声相比,乾兑即使是被倒吊着也是双手环臂,面不改色的垂挂在下方,脑袋都差点砸在了参天大树之上,依然一脸悠哉。

“师师师傅,您当心点。”乾阳连忙爬到悬崖边,看着他被挂着的老爹,“爹啊,你死了没?”

“……”

夜摇光和温亭湛头像一群乌鸦飞过。

下方的乾兑显然将儿子的大嗓门听得一清二楚:“你老子命长着呢,你死了老子都没有死。”

“爹啊,下面好玩吗?”乾阳又问。

“你觉着呢?”

“看着你被吊着,我觉得挺好玩。”乾阳非常的诚实。

夜摇光侧首看着趴在悬崖边,撅着屁股对着她的乾阳,无语望天。

“那你就下来陪陪你爹!”

话音刚刚一落,夜摇光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她手上的绳子就一股强劲的五行之气顺着绳子直冲而上,绳子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强势的挣开了夜摇光的手,一个飞卷,就将趴在悬崖边的乾阳给卷住拖了下去。

夜摇光扑上去抓,已经晚了一步,低头一看,就见乾兑飞了上来,乾阳掉了下去,然后绳子恰好中间挂在了石壁飞出来一截石柱之上,耳边又是乾阳杀猪一般的尖叫声。

“好玩么,儿子?”看着被挂在旁边的乾阳,乾兑笑眯眯,还坏心眼的荡着自己这一边,连带着乾阳那一边也越荡越厉害。

“不好玩不好玩。”乾阳高喊,“师傅,师傅,救命啊!”

“谁也救不了你,快给我找东西,找着了爹就放了你,你还是爹的乖儿子。”乾兑停止了荡漾,高喝道。

“那,那要是找不到呢?”乾阳瘪着嘴。

“那爹就陪你在这里挂着,省的你师傅说我只会虐儿子。”乾兑扬声,故意让上方的夜摇光听到。

夜摇光无语,合着这就不是虐儿子了?乾阳的爹果然奇葩。

乾阳上面看一看,下面看一看,看了好一会儿才道:“爹啊,你看看到处都是树木,石碓的,儿子哪看得到?”

“那就挂着吧。”乾兑闭目养神。

“乾大师还不如把他扔出去,指不定就能够砸到宝贝。”站在高处的温亭湛淡淡看着乾兑。

夜摇光一惊,迅速的看向温亭湛,温亭湛给了她一个眼神。

乾兑蓦然睁开眼睛,然后看了看下方,抬起头对上夜摇光的目光:“哈哈哈哈,不愧是我儿子的师娘啊,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甚好甚好,儿子你可听见了,这是你师娘的主意,可别怪爹狠心哦。”

“不要”

乾阳还没有说完,乾兑抓住捆住乾阳的绳索一抽,乾阳就被甩了出去,夜摇光早就在温亭湛给出眼神的时候已经准备好,带着温亭湛和金子踩着天麟就飞跃而去,在乾阳砸在地上之前,将他给拉了回来。

“狡诈!混蛋!”挂在石壁上的乾兑看到这一幕,气得跳脚,快速的调整自己的位置,然后一个飞卷而上落在了石柱之上,收好自己的绳索,就朝着夜摇光他们这边飞跃而来。

夜摇光也不跑,索性选了一个地方飘然落地,等着乾兑追上来。

“快,把儿子还我,等我寻到宝贝,我再给你们。”乾兑一落地,就朝着夜摇光伸手要,仿佛儿子就是一个物件。

“我的徒弟,我说不给谁也休想把他带走。”夜摇光上前一步,“我若是早知你带他来是为此,我当初都不会让你带走他。”

“老子带走儿子天经地义,你放心我不会把他弄死。”乾兑说着,就大步上前来抓乾阳。

夜摇光自然挡住,但乾兑的修为明显在夜摇光之上,乾阳可不想看到老爹和师傅动手,但他不想被老爹虐待,想了想就爬起来撒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喊:“爹,你来抓我啊,抓到我任你处置。”

虚晃一招,骗了夜摇光的乾兑立刻追了上去,夜摇光心里暗骂乾阳是猪脑子,也追了上去,温亭湛和金子自然跟着夜摇光,就这样绕着蓬莱仙岛追了一圈,还别说乾阳修为不咋滴,但跑起来的速度估摸着是被乾兑给逼出来的忒快!

但是再快,乾阳的修为毕竟差乾兑太多,最后还是难逃魔爪,一把抓住乾阳的乾兑:“小兔崽子,你能跑过你爹我的手掌心?任我处置是吧,就给我扔一次。”

话还没有说完,乾兑就把乾阳给扔出去,这一次长了心眼故意拦了夜摇光一把,听到砰地一声,才追了过去。

夜摇光也追了上去,然后她就看到了乾阳在一堆碎石头里面龇牙咧嘴的揉着屁屁,而他的旁边一个砸出来的洞口,有五彩的光若隐若现的渗透出来。

第697章 五行之水

“没事吧?”乾兑已经风一般冲进山洞,夜摇光上前将乾阳拉起来。

温亭湛扣住乾阳的脉搏,诊断之后才对夜摇光道:“没有内伤。”

其实温亭湛的内心有些震惊,那么远的距离扔过来,就算乾阳是修炼者也不应该一点内伤都没有。

似乎是看出了温亭湛的疑惑,夜摇光道:“到底是他的亲儿子,你真当他灭绝人性么?”

乾阳被扔出去的时候,乾兑自然是在乾阳的身上渡了一层保护的五行之气,若非是感应到了这一点,夜摇光哪里会这么轻易的就让乾兑得手,拼尽全力也得护住自己的徒儿。

“师傅……”乾阳哭着脸,又想投入夜摇光的怀抱,却被早有准备的温亭湛一把拉开。

乾阳扑了一个空,险些又一个跟头栽倒。

不等乾阳委屈,夜摇光先道:“进去看看吧。”

夜摇光也很想知道到底是一个这样的东西,而且乾兑虽然是分神期的修为,可未必不会遇到危险,虽然夜摇光看乾兑很不顺眼,但到底是乾阳的亲爹,没有道理就这样置之不理,更不可能让乾兑打前锋。

“你爹可是知晓这里面有何物?”一边往内走,温亭湛一边问道。

温亭湛管擦人细致入微,在他看来乾兑是有目的性的再寻找一个所需求的东西,而非单纯的在漫无目的的寻找宝物。

“好像是什么五灵之物。”乾阳挠了挠后脑勺,他也没有记清楚。

“你问他,还不如追上去看看。”夜摇光嫌弃的说了一句,就沿着山洞一路往下,明明光已经渗透出来,可夜摇光却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才走到了最低端,直接走出了山洞。

一出山洞,夜摇光就感觉到了一股至灵之气扑面而来,那若隐若现的五色之光格外的刺目,令夜摇光都忍不住伸手挡了挡,耳边是一点一滴的水缓慢滴落在池塘之中的声音。

稍微适应之后,夜摇光移开手,就看到了这里是一个夹道,前后都是奇高的山壁,山壁之间夹着一条约莫一丈宽的河流。河水非常的蓝,一种异于正常河水的蓝色,澄澈的可以当做镜面。

沿着崎岖的石坡顺着光而去,夜摇光寻到了一个奇异的水潭,这个水潭是一个圆形,在石壁往内凹进去的地方,水潭不知为何形成了一股强劲的吸引力,将从两边流淌而来的水吸了进去,也就是说这个水潭的水是从两边强势吸进来,加上中间的两个漩涡,所以水面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八卦图案。

夜摇光和乾兑都惊呆了,这样完全不符合逻辑,别说科学,就算是他们的修炼者都解释不通的存在,太过于异常。

就在此时,水潭的中心又渗透一束五彩的光出来,那五彩的光芒在八卦潭水的正中心颜色依次旋转了一遍之后消失。夜摇光和乾兑都非常的纳闷,他们走到水潭的边缘之上,看着水潭的中间,水清亮可见底,水潭里面什么都没有,这光不知从何而来。

几乎是同时,乾兑和夜摇光盘膝而坐,他们飞出神识,深入水中,乾兑尚且有些朦胧,可夜摇光的神识因为她修炼五行之气的缘故,感觉到了前所未有足可媲美女娲石一般的深厚五行之灵气。除了五行之灵气,再没有任何其他生物,这潭水就好比看到的一样干净。

两人同时收回神识,都是紧皱眉头。

“怎么了?”这时候慢一步的温亭湛带着金子和乾阳赶来。

“这水里太诡异。”夜摇光沉思着摇头道。

“空无一物,却蕴含这五行。”乾兑接着道。

温亭湛看了一眼,恰好有五色之光又渗透了一遍,他期初也是凝眉不解,旋即笑道:“我们把事情想得过于复杂,这水里怎能说是空无一物,不是有水么?”

乾兑和夜摇光顿时目光一亮,他们两真是……

乾兑一掌拍在光亮的脑门上:“一叶障目。”

“这就是传说之中的五行之水?”夜摇光明艳的桃花眸仿佛揉碎了星辰,如果这就是五行之水,那么能够吸引龙而来说得过去,如果这就是五行之水,那不就是陌钦所缺的最后一样解药炼制之物?

“只怕不会如此简单。”温亭湛蹲在水潭边上。

他仔细的看了看好一会儿,传说之中的五行之水,不可能有这么一大滩。且他看了不少志怪传奇,但凡灵物必然有妖物巨兽看守,未必是守护,也许是窥觊,所以早早的霸占,待到成熟之后采摘。妖灵魔兽对这一类的东西感知力要超越人,因为它们的生存环境是大自然。五行之水,蕴含齐全的五行之气,何等的珍贵稀少。水中蕴含火,可以用不可思议来形容。可这一路行来,竟然没有半点危险,竟然连动物的尸骨都没有,这一点太过于反常。

“先让我试一试。”乾兑自然也明白,可不试哪里知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这里他的修为最高,遇到危险能够逃离的几率也最大,所以他毫不犹豫的一个纵身而起,蕴含着五行之金气的手掌,朝着水潭抓去。

原本平静无波的水潭,就在这一瞬间一阵扭转,中心形成了一个漩涡,好强的五行之气几乎是冲天而起,分神期的乾兑就如同一块破布一般完全没有抵抗力的被吸了进去。

“爹!”乾阳第一时间飞身拽住了乾兑,夜摇光腰身一旋,神丝长绫飞出,紧紧的捆住了乾阳的腰身。

然而,这一股力量太过于刚猛,强劲的五行之力形成了罡风一般往四面八方刮过去,可以听到山壁之间刺耳的犹如尖锐的指甲刮过石头扩大百倍的声音。

金子身体顿时膨胀大,弯下腰将温亭湛整个人包裹在里面。

看着两边的水流因为水潭的变化而形成了两条水龙一般从两边向外奔腾而去,所行之处刮起了劲猛的风,夜摇光终于明白为何没有生灵敢靠近,也为何没有任何尸骨存在于附近,四周为何这么清澈没有任何杂草树木。

第698章 巩固修为

罡风似法器,法力无边。

夜摇光浑身运转的五行之气都在一层层的被这一股罡风给消磨。她深刻的知晓,一旦她的护体之气被磨尽,恐怕就轮到她的身体支离破碎。

这样下去只能坐以待毙。

突然间,温热的一点血液打在夜摇光的脸上,血腥味蓦然散开,夜摇光才看到修为依然还在元婴期的乾阳的身体已经被刮出一道道细细的血痕,衣裳已经残破,而她用神丝长绫包裹的地方却完好无损!

“小崽子,快放手,你浑身是血都把老子的袍子给弄脏了!”乾兑何尝没有看到乾阳的危险,立刻高声吼着,并且试图想要运气将乾阳给震开,可奈何在身处于水潭的上方,吸引之力过于强悍,所以他现在根本没有力气摆脱乾阳,而乾阳又死不撒手。

夜摇光心下一动,身子一旋,前面有乾兑和乾阳挡着她所承受的力量并不大,她的身子在半空之中顺着长绫飞卷而去,几个飞旋就将自己包裹严实,伸手抓住了乾阳的腰带,用力将他一提。一个翻身越过了乾阳伸手抓住了乾兑。

“听我口令,你我换个位置。”夜摇光对乾兑道。

“男子汉大丈夫,大难岂能让女人顶?你带着小崽子走,这点风还刮不死我!”乾兑嘴巴依然贱,“速速离去,你们师徒可别拖了我后腿。”

夜摇光也懒的根这家伙废话,她代替乾阳抓住乾兑的手蓦地一松,乾兑就向着下方坠了约莫几寸,然而就是这几寸的距离乾兑的鞋子就被绞粉碎,若非夜摇光及时又将他拉住,那一双脚恐怕不保。

“现在呢?你还认为你死不了?”夜摇光冷声质问,乾兑浑身都包裹着分神期的护体气,靠近水潭之后却毫无抵抗之力,那么轻易就将他的护体之气击碎,险些废了双脚。

“若连我都不能幸免,你就有本事逃出生天?”乾兑难得正经道。

夜摇光用一种分外嫌弃乾兑的目光道:“你除了比我老上几十岁,修为比我高了两级以外,你还有什么地方强的过我?就凭你,还不配我为你冒险。废话少说,运气!”

夜摇光厉喝一声,这一招是跟着温亭湛学来,危急情况虚张声势,处于危险的人很可能下意识的按照你所说的去做,这是温亭湛研究出来的人性本能之一。

果然,乾兑下意识的被夜摇光的气势所威慑,身体本能的按照她的指令做,在乾兑运气的一瞬间,为了和乾兑互补,夜摇光也同时运气,可以将五行之金气压制,与乾兑恰好形成了一个五行之气的包围圈,乾兑感受到夜摇光竟然有四种五行之气心中大骇不已,可惜不容他思考,两人的护体之气相融,五行之气与五行之气发出了短暂的融合与碰撞,四周的罡风一滞,夜摇光瞅准了时机迅速的与乾兑对调了位置,并且反手一掌将乾兑父子给打飞出去。

失了乾兑父子的帮助,潭中的五行之力顿时犹如浇了油的火,猛涨起来,夜摇光险些被吸入了进去,好在她反应敏捷,快速的就将长绫施展开来,形成了一个保护圈,将她紧紧的抱住,才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被砸在地上的乾兑坐起身,看着这一幕,不由对乾阳道:“你师傅竟然有四灵根,你这师傅拜的值!”

乾阳一把将乾兑推开,跑到潭边焦急的看着夜摇光,不知道为何,只剩夜摇光一人之后,四周的罡风好似全都汇聚到了夜摇光一个人身上,那一重重的罡风叠加都能够看出实质一层浅灰色的力量不断将夜摇光给包裹。

“摇摇。”罡风停止,温亭湛也从金子的保护之中冲了出来,看着水潭之上的夜摇光,脸色一变。

“放心吧,死不了。”乾兑颇有些说风凉话的意味。

“你”乾阳回头看着乾兑,气得脸红脖子粗,“我师傅若是有事,我我我,我也不活了!我让你无子送终!”

乾兑伸出小指头掏了掏耳朵:“你老子我又不是不能生,爱死就去死。”

乾阳被乾兑气得跳脚,掌心运气,就朝着乾兑劈去一掌,乾兑从来没有想到他这个包子儿子竟然也会有发脾气,且真的动手的一天,消耗了不少五行之气的他察觉要躲的时候已经晚了,只能勉强运一股气挡过去。到底是准备不充分,被乾阳一掌给劈倒在地。

“哼。”乾阳气哼哼的转过头看向水潭,嘴巴却长的老大。

但见夜摇光竟然已经盘膝而坐,悬浮在半空之中,卷着夜摇光的那一股股罡风竟然慢慢变得柔和下来,且越来越薄弱。

“这这,这是被师傅给吸了?”

夜摇光的的确确在吸收五行之气,这里面的五行之气过于天然,里面蕴含了不少足可杀修炼者于五行的杂质,但是她竟然发现神丝长绫成了一层过滤的纱布,加上她独有的一种修炼之法,随着她指尖的手诀变化,从水潭飞奔出来极具攻击力的五行之力,渗透了神丝长绫之后,萦绕在她四周的就恰好是纯净的五行之气。

这个发现,让她大喜过望,她原本刚刚晋级,这需要巩固的时候,所以在船上才会那么可惜错失了一个宝物,正打算过几日在三仙山寻一寻,有没有什么可以将就用一用。这会儿真是瞌睡就给送枕头了,这大量的五行之气对于她而言,可是比任何灵物对她这个五行修炼者而言都要来的滋补。

随着夜摇光一层层的吸收了过滤之后的五行之气,罡风渐渐消弭于无形,修为至化神期的好处就是,不会看着充沛的五行之气不敢过多的吸纳,因为现在她开始淬炼的不再是身体,而是神识,神识没有体积。不怕被撑爆,再多都可以吸纳进去,用不上先存着。

所以夜摇光硬生生的将罡风化作了纯净的五行之气全部吸纳入身体,待到她睁开眼睛之后,她不由欣喜若狂!

第699章 五灵潭

不但巩固了化神期的修为,而且还一下子进入了中期!

真是幸福来得太突然,有些难以置信。

夜摇光一个翻身,飘然落在了温亭湛的身边,对上他漆黑幽深的眼眸之中还未完全褪去的担忧和恐惧,她的心莫名一疼:“湛哥儿,又让你担忧了。”

“你无事便好。”温亭湛唇角微微一绽,将紧绷的情绪全部隐藏。

见此夜摇光不再说什么,而是告诉自己不能再有下次。

“有那功夫眉目传情,不如想想如何得到这五行之水。”乾兑煞风景的强势插入一道声音。

“湛哥儿说的没有错,五行之水绝非这一潭都是,我们连五行之水在何处都不知晓,如何得到?”要是换了是其他宝物,这么麻烦,夜摇光指不定已经掉头走了,可偏偏是五行之水,这东西是陌钦最需要的东西。

乾兑的目光突然落在夜摇光的身上,用一种打量货物的阳光审视了夜摇光一会儿,在温亭湛要发怒之前收回了目光,才摇头:“不行。”

“你发什么神经,有话快说,有……”想到温亭湛就在身边,夜摇光硬生生的将后面半句给咽了下去。

“这五行之水传说,需要五行之气来凝聚,缺一不可,原想着你有四灵根,恰好与我能够合为五灵,但你一己之力恐怕要将五行之气耗尽。”乾兑将方法说出来,“我原本是不信,毕竟这世间谁也不曾见过,见过之人恐怕未留下只言片语都归西了。方才一番试探,倒是信了几分。”

听了这话,夜摇光一沉思,才转而问道:“这五行之水如何凝聚,能够凝聚多少?”

乾兑对着水潭努了努嘴:“你看,若是有五色之光,证明五行已经凝聚,只待五行之人来凝结,依我推算,了不起能够凝聚三四滴。”

“你一定要五行之水?”夜摇光不确定陌钦需要多少。

“我也是为了救人一命,一滴即可。”乾兑伸出一根手指。

“你能够寻到四个人么?”夜摇光扬眉。

乾兑性格怪异,且他是散修,多被门派看不上,能够和他结交的实在是太少,且这五行之水根本不够五个人来分,到时候他寻了人来,只怕不但兴师动众走路风声,引来更多人,就算不走路风声,最后仅有的几个好友说不定要为此成仇。

“我孤老头子一个,哪比得上千机真君的侄女,乾阳他师傅,您有什么差遣只管吩咐,届时分我一点便是。”乾兑嬉皮笑脸道。

在乾兑看来,若是缘生观派来人,自然是再好不过,尤其是千机真君,他可是三灵根的修炼者,只要他亲自出马,加上他和夜摇光自然是大事可成,且千机真君的修为,没有任何人能够窥探到其行踪。

“那好,从此刻起,你就什么都别做,也什么都别问,若当真有三四滴,我自然会分你一滴。”夜摇光也不理会乾兑打的小九九,直接说完,然后就拉着温亭湛离开了此地。

乾兑父子都跟着她。

“灼华,你们去了何处?”刚刚出了山洞,就遇上了百里绮梦。

夜摇光看了看她的身后:“明光呢?”

这蓬莱仙岛多少危险,绝对不是凡人可以应付,他们现在虽然不在深山,但也绝对不在安全地带。

“我已经将他们送回家中。”百里绮梦说道。

“多谢你绮梦。”夜摇光这才放下心,然后对百里绮梦道,“我们寻到了五行之水……”

“你”后一步走出来的乾兑险些一步没有踩稳,一个跟头栽倒。

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夜摇光竟然这样轻易的就将五行之水的事情给说了出去,因着百里绮梦修为和乾兑一样,在同等修为下,灵修的气息自然更盛,乾兑看不穿百里绮梦的本体,但却能够感觉到百里绮梦修为只怕不比他低,这不是平白给自己弄个竞争对手么?

夜摇光看都不看他一眼,莫说百里绮梦已经打算剔除灵根,任何灵物对她而言都不再是宝贝,反而是负担。就算百里绮梦还需要,夜摇光也不会隐瞒她,百里绮梦乃是灵修,对这些至灵之物比凡人更加了解。

“什么?你们寻到了五灵潭?”果然,百里绮梦惊诧不已。

“五灵潭?”夜摇光没有听说过,她相信只怕陌钦也不曾听说过,否则就不会对五行之水毫无头绪可言,于是她连忙大致将方才见到的水潭形容一下。

“没错,就是五灵潭。”百里绮梦听了之后,不由激动道,“正如昆仑龙脉滋养昆仑山,五灵潭五灵孕育蓬莱仙岛。我曾听祖辈说过,蓬莱仙岛所有的灵气,都来自于五灵潭,但凡生在蓬莱仙岛的生灵都知晓五灵潭,据说是远古之时,神灵的圣物所幻化而来,但它在何处一直没有谁寻到。当年我们也都猜测神龙是为了取五灵潭之水才会屈尊而来。所以。不少生灵成蜂拥而至,只不过都是虚耗光阴十来年。灼华,你真是好运道。”

“不是我运道好。”夜摇光瞥了乾阳一眼,想了想道,“也可以说是我运道好。”

乾阳这个天佑之人,是她的徒儿,这也是她的运道不是?更何况,这蠢萌的徒弟,竟然为了她和亲爹翻脸,对亲爹动手。她日后也得好生对待他不是,当然夜摇光完全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因为乾阳是赤子之心,乾兑又着实欠扁。

夜摇光带着乾阳和乾兑去了百里绮梦的院子,索性院子够大,住得下。回去之后,夜摇光就拉着百里绮梦,了解更多五灵潭的事情。又让温亭湛迅速的传信给陌钦,让陌钦带人来。

她知晓乾兑希望她寻千机师叔,但她不能什么都去打扰千机师叔,之前的妖莲实在是非千机师叔不可,千机师叔这样的修为,是需要大量的顿悟和闭关。既然她自己有解决之法,就自己来便是。她相信温亭湛将事情的厉害关系说给陌钦之后,陌钦定然知晓如何应对。

第700章 无音定亲

将信传给陌钦之后,因着修为已经巩固的缘故,夜摇光心情轻快就每日拉着温亭湛带着宣麟和乾阳山上山下的跑,在等待陌钦的时间里,把三仙岛玩了个遍,期间也得到了不少好东西。

在充满欢声笑语的愉悦之中,夜摇光不知道一波惊涛骇浪正朝着她气势汹汹的奔涌而来。

小乖乖飞向南海九陌宗之时,恰逢陌钦外出。陌钦去的不是别处,而是缥邈仙宗,去参加一场盛会。

戈雾海大小姐戈无音与缥邈仙宗宗主云非离的定亲宴会。这算是修仙界的一大盛事,尽管缥邈仙宗大不如前,但这一次和戈无音联姻,是数百年来,九宗两大强盛宗门第一次联姻。缥邈仙宗更是极其重视,几乎宴请整个修仙界。

这一日,位于山峰之巅,云雾之中,仿若仙境的缥邈仙宗客如云来,以白玉为主调的楼台亭阁四处飘着艳丽的红绸,绸缎在刺目的阳光之下,折射出喜悦的光芒,缥邈仙宗所有人都一扫三年前缥邈仙宗宗主少宗主大长老陨落的阴霾,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来往的宾客也是送上真挚的祝福,与这一份格格不入的是在宗主殿内的一对准夫妻。

“你寄向庐陵县的请帖是被我扣下。”喜气洋洋的大殿内,只有戈无音和云非离两人。

三年的时光,戈无音也同样进入了化神期,她依然冷艳逼人。而站在她十步之远的云非离,却早已经褪去了所有的随性自在,他着了一袭红边深紫长袍,浑身都是不怒自威的肃穆之气。

“我知道了。”云非离语气没有起伏,仿佛知道一件无关重要的事情。

一直漫不经心玩着自己手中流苏的戈无音倒是抬起头看了云非离两眼,见云非离投来询问的目光,才无趣的撇了撇嘴,从榻上站起身,一边走一边道:“你应当知晓,无论是你,还是陌钦,你们都和她无缘。”

“你到底要说什么?”云非离目光渐冷。

“你身上肩负着重振缥邈仙宗的重任,不该有的心思最好收一收。我这一生就这么一个推心置腹的姐妹,我不希望任何人给她造成困扰,任何给她造成困扰之人,都是我的敌人。”戈无音说的很郑重,“我不希望你我之间的合作,横生枝节,你应当知晓,这世间再没有如我一般更合适的伙伴。”

缥邈仙宗的宗主,短短三年从化神期到合体期险些进入大乘期的绝世天才,年轻、俊美、尊贵、强盛,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夫婿,整个九宗十门只怕除了她和苍珺玥,任何一个待嫁女子都会趋之若鹜。就是因为他修炼的太快,让有野心的人已经按耐不住,也让想要趁火打劫的人露出了丑陋的面目,所以他需要一个强势的妻族来震慑,得到更多的时间来修炼,苍珺玥的身份哪里有她尊贵?

她可以说是他最想要的一个暂时挡箭牌,对他无心,日后彼此还可以还对方自由身,有可以各取所需。所以当云非离提出定亲,而非成亲的时候,她乐意之至,正是她最想要的局面。可当她知晓云非离不但给缘生观寄了请帖,也单独给夜摇光寄了一份的时候,她就知道云非离的心中恐怕还在执念。

戈无音的话让云非离的目光渐深,他定定的看着戈无音,旋即自嘲一笑:“我道你是不满我的举止,原来是不喜我扰了她的安宁,看来在你心中,我这个未婚夫婿不能与她相提并论。”

“自然。”戈无音回答的很肯定,“我和你唯一的共同之处,便是你我都珍视着同一个人。云非离,曾经我看不上你。可如今我钦佩你,故而,我想如果没有以外,你我会合作很愉快。不过到底如何,还得看你的。”

说完,戈无音也不想再多言,于是她打开房门,正准备走出去,却感觉到一股狂躁的气息席卷而来,她连忙闪身,就看到一个打扮雍容华贵,美貌依旧,若是没有一头白发,看起来与她年岁相当的女人,事实上这个女人,是她未来的婆婆,云非离的亲生母亲云夫人。

“夫人。”还未成亲,戈无音也喊不出口一声母亲。

“你出去,我有话和小七说。”云夫人语气冷硬,她的眼睛有些充血,浑身紧绷,在极力的压制着自己濒临爆发的情绪。

戈无音有些诧异,云夫人对她虽说谈不上亲近,但也从未如此冷漠过,但她到底感觉到这一股冷漠来自于云非离,而非针对自己,所以也就漠不关己的行了个礼走了。

“娘,你有何事?”等到戈无音走远,云非离才上前。

“啪”云夫人的目光血红一片,她用尽了全力一巴掌扇在了云非离的脸上,云非离的脸上顿时一个深深的五指印,“你给我跪下!”

云非离心中虽然疑惑,当想到三年前母亲承受的一切,他一点也没有忤逆,乖乖的跪下。

云夫人用一种悲痛欲绝的目光看着云非离,这个她的老来子,她最疼爱的儿子,从小捧在掌心里长大的幼子。丈夫杀了儿子,她没有被逼疯,丈夫比她杀了他,她也没有逼疯。这一刻,她却险些被方才所听之言逼疯,这三年她受尽了人情冷暖。何曾没有被人奚落揭开伤疤,可她还有一个儿子,若是她倒了,他该如何?缥邈仙宗又该如何?她如何有脸去见亡夫!可是今日有人却告诉她,他这个好儿子,为了一个女人,丢了女娲石!

“你说,在昆仑山地宫,你是不是为了夜摇光丢了一颗女娲石!”云夫人声音尖锐,仿佛拼尽全身的力气在质问。

云非离霍然抬头,他没有想到母亲竟然知道了这件事,闭了闭眼他才道:“是。”

一个字,让云夫人眼前一黑,她张口吐出一口鲜血。

“娘!”

“别碰我!”云夫人扶着门,一把拂开云非离的手,用一种极度陌生的目光看着他,“我的好儿子,真是我的好儿子啊!”

第701章 云母之恨

“娘,我们先唤黎叔进来看看,你要打要骂,儿子都随您,您别折腾自己……”这是他除了两个外嫁的姐姐以外,仅剩的亲人,看着虚弱无力,唇角溢血靠在门板上的母亲,云非离眼底一片慌乱。

“你怕什么?你难道我希望我早点死么?”云夫人冷笑,“我当初为何救的不是你三个哥哥,而是你!你才是最该死的那一个,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娘……”

“住嘴!”云夫人歇斯底里近乎疯狂的打断云非离,“不要叫我娘,我没有你这样狼心狗肺,为了一个女人害死父兄的儿子!”

云非离心一惊,他噗通一声跪在云夫人的面前,结结实实的磕了一头:“娘亲,父兄去世,是您心中的痛,也是儿子的伤,娘亲说什么儿子都不敢辩驳,可娘亲怎可说是儿子害死父兄。”

“难道不是么?”云夫人目光森冷犹如淬了毒,“若非你丢失了女娲石,你父亲如何会被女娲石引诱走火入魔,如何会亲手杀了你三个哥哥,如何会求着我杀了他。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你,是你!是你为了一个女人,还是了你的父兄,害得我成为寡妇,害得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害得整个缥邈仙宗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娘,孩儿虽则丢了一颗女娲石,可也带回了一颗,这根本不是女娲石之故,而是那秘法本身……”

“住口!”云夫人扑上前,双手抓着云非离的衣襟,面目苍白而又寒凉,仿佛被鲜血染了一遍的眼睛与云非离四目相对,“你三叔说过,那是一颗假女娲石,如果女娲石是真的,你父兄何至于此?你到现在还在狡辩,还在替那女人开脱,你就不怕午夜梦回,你父兄化作厉鬼来寻你!”

云非离张了张嘴,看着已经快要陷入癫狂的母亲,最终选择了沉默。他若再强辩下去,只怕要把母亲逼疯。那秘法乃是三叔寻来,他自然要为自己的秘法开脱。女娲石在给父亲使用之前,几大长老一一检验过,确定无疑才给父亲使用,他如何去相信这是女娲石之故?

可是眼前这个是他的母亲,曾经那么温柔端方的一个女人,她曾经那么的无忧无虑,幸福欢乐。有对她一心一意的丈夫,有孝顺的儿女绕膝,又是第一仙宗的女主人,从来都是受万人艳羡。可她的天,在一夕之间塌了,她亲眼看到她发了疯的丈夫杀了他们三个爱子。

他永远忘不了,母亲挡在他的面前,父亲的屠刀如何也砍不下来,都说父亲能够修为神速,是因为父亲的心给了一个凡人,至那个凡人死后父亲就六根清净,若非缥邈仙宗的传承。只怕早已经出家,可是只有他们知道父亲是真的爱着母亲,否则不会有他们兄弟姐妹七人,因为父亲深爱着母亲,否则不会在那一瞬控制住了心魔。

他永远忘不了,他心中神一般存在的父亲,狼狈的求着母亲杀了自己,那一声声哀求,事到如今他依然记忆犹新。

他更忘不了,母亲用了父亲赠给她的定情之物,刺入父亲的心口时,眼角流下的血泪,一瞬间全白的头发。

他清楚的知晓,母亲能够坚持到现在,为的是父亲的缥邈仙宗,为的是他,否则母亲早已经生无可恋。

“娘,儿子知错,求您先让黎叔来看看您的身子。”云非离已经不敢再多提夜摇光一个字。

云夫人看着满脸悲痛,眼中满是哀求的儿子,一把抱住自己的儿子痛哭起来。她的儿子,这三年承受了多少的痛与哭,她还能够寻他发泄,可他再痛再伤都要咬牙忍下,因为他是缥邈仙宗的希望,是缥邈仙宗的宗主,他的一言一语已经不再代表云非离,而是被所有人看在眼里的缥邈仙宗。

云非离沉痛的闭上眼睛,回抱着脆弱的母亲,柔声哄着:“娘,孩儿现在叫黎叔可好……”

云夫人被泪水浸湿的眼睛突然变得凌厉:“小七,你要为你父兄报仇!”

云非离大惊失色:“娘……”

“怎么,你不愿?”云夫人的双眸散发着死气,“你要护着那个女人?”

“娘,当日是我自愿救夜姑娘,带我们进入地宫的乃是虚谷真君,若是夜姑娘有个闪失,别说女娲石,儿子也未必出不了地宫。”云非离自然将大道理讲给母亲。

母亲心中有恨,有痛,有怨,他也有。有时候这些情绪会将他逼疯,更何况是脆弱的母亲,母亲需要一个宣泄,可始终寻不到,如今……

“你还是在护着她!”云夫人根本听不进去其他话,她的脑子里现在全然是儿子的惨死,丈夫浑身的鲜血……

感觉到母亲的变化,云非离连忙安抚:“娘,夜姑娘……夜摇光的乃是千机真君的侄女,我们缥邈仙宗如何能够对抗缘生观?便是加上戈雾海,也应付不了,娘也你定然不希望父亲辛苦壮大的缥邈仙宗毁在儿子的手里,就算是父亲的在天之灵,定然也不想看到。”

云非离只能用这样的迂回的办法劝阻自己的母亲,他实在是不难再刺激自己的生母,否则他会将最亲的母亲活生生的气死。

果然,提到缥邈仙宗,云夫人的理智又回来了:“对,我们不能硬碰硬,我们要徐徐图之。”

“是,母亲,我们让黎叔给你调养好身子,我们再一起想他法可好。”云非离轻声低语的哄着。

这一次,总算将云夫人给哄住。云非离连忙将他们缥邈仙宗的医师给喊来,陪着云夫人知道云夫人睡下,听到医师一再嘱咐再不能让母亲受丁点刺激,云非离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直接去寻了戈无音。

“我反悔了,我们尽快成婚。”云非离对戈无音道。

戈无音既然对夜摇光一片真诚之心,早日迎娶戈无音过门,让戈无音盯着他的母亲无疑是最佳的选择,他作为一宗之主,又是一个儿子,哪里能够时时刻刻提防住自己的母亲?

第702章 七叶玉菩提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戈无音诧异的看着眉目凝聚,颇为紧张与焦虑的云非离,又联想到方才云夫人的气势汹汹,再看到云非离的脸上,明显有些没有消退的红印。

“是我娘……”既然这件事要戈无音插手进来,云非离就不打算隐瞒戈无音,且戈无音是一个值得信任之人。

云非离的话让戈无音的一双美目变得更加清冷,但看着云非离她到底没有把令人难堪的话说出来,深吸一口气,戈无音努力的说服自己,云夫人已经不可理喻,完全没有理智可言,更不要说讲道理。

压下怒火,戈无音道:“你随时可以去戈雾海提亲。”

对于云非离这个孙女婿,她的祖父母再也没有更满意,尤其是云非离三年的时间从化神期到合体期,已经上前年不曾有人这样的修炼神速,这固然有缥邈仙宗孤注一掷的将所有用得上的法宝砸在云非离身上的缘故,但依然震撼了整个修仙界。恐怕除了缥邈仙宗没有任何一个宗门倾力能够打造出一个这样的绝世天才。

所以,只要云非离去提亲,哪怕是今日定亲,明日去提亲,她的祖父母也会乐得合不拢嘴的将她送到缥邈仙宗。至于她……她已经不想在戈雾海待上哪怕一日,那个令她窒息的地方,她在父亲面前卑微软弱,在外又故作强势的母亲。她整日只知道钩心斗角的堂兄叔父,还有一个仿佛唯恐戈雾海不乱的女人搅和,戈雾海已经乌烟瘴气,她多待一日都觉得总有一天会忍不住爆发,这样一比起来,缥邈仙宗已经好了太多。

“我娘……”云非离顿了顿,“日后你多担待些。”

戈无音抬首看向云非离:“你放心,我自然不能将她当做我亲娘一样任性,但我至少能将她当做尊重的长辈一般敬着。只要你信得过我,不要给我难堪,自然你好我好大家好。”

“骄傲的戈无音,从来不屑玩阴谋诡计。”云非离说了一句话,就转身离开。

戈无音站在原地,看着云非离走远。就连她的亲生父亲,都被一个女人迷得晕头转向,因为她心思阴诡,曾经因着处处压着她弟弟,无忧无虑长大,让她艳羡又讨厌的人却对她说了这样一句话。

“真是有意思。”戈无音哼笑一声,也跟着云非离走了出去。

缥邈仙宗的大殿,宾客齐聚,戈无音与云非离言笑晏晏的迎接,坦然的接受所有人的祝贺,他们两并肩而立,男才女貌,宛如璧人。待到吉时到了,他们两人按照规矩走完了议程。

“今日诸位前辈赏脸而来,非离感激不尽,在此敬诸位一杯。”云非离对着众人遥遥一敬,而后动作利落的仰头喝下一杯酒,将酒杯口对着众人展示了一下,搁下酒杯到,“缥邈仙宗已经今非昔比,非离感激戈宗主不弃,将嫡长孙女许配非离,今儿就请诸位前辈为非离见证……”

说着,就对一直跟着他亦步亦趋的随从使了一个眼色,随从将一直捧在手中的冰绿色水晶般的盒子递给云非离,云非离结果将之打开,一束冰绿色的光散开,勃勃的生命之力令所有修炼者心旷神怡,盒子里面静静的躺着一颗翡翠一般的菩提。

“嘶七叶玉菩提!”

“好浓郁的木之气!”

“是啊,至灵之物,是缥邈仙宗三大至宝之一,据说这七叶玉菩提五百年才结一次果,若是木灵根者可从筑基一跃至化神期,又因为木之气乃是生命之气,便是其他灵根也可以服用,就是化神期的修炼者也可以升到练虚期,缥邈仙宗至今也不过出了四颗,其中两颗已经用掉。”

下面掀起一阵议论之声,七叶玉菩提,乃是缥缈峰得天独厚之地独特能够孕育出来的至宝之一,令天下分神期以下的修炼者都眼馋的宝物。

“请诸位前辈为媒,非离以七叶玉菩提为聘礼,向戈宗主求娶戈雾海大小姐戈无音。”云非离双手捧着七叶玉菩提走到戈宗主的面前,恭敬的低头,给足了戈宗主面子。

他和戈无音才刚刚定亲,若是转头就去提亲,只怕对戈无音名声不好,虽说修炼界对这些并不看重,可现在不论是缥邈仙宗还是戈无音都经不起什么风浪,还有他的母亲也经不起任何流言蜚语,既然是他有求于戈无音,那就少不得为戈无音多想一想。

戈无音扬眉,以往只当云非离是个不知愁苦,任性妄为的公子哥,却原来还有这样心细如发的时候。虽然戈无音知道,云非离是提前为了云夫人先给她甜头,希望她日后多忍让云夫人,可无疑这样的有目的性行为让她很受用。

戈宗主在所有人艳羡的目光下爽朗的笑着将七叶玉菩提收下。

云非离顺势道:“戈宗主,方才家母病重,缥邈仙宗如今实在却不得女主人,还望戈宗主成全,非离已经请人算过,两个月后便有一个黄道吉日。”

云非离的急切和意思都表达的非常明显,所有人不由一愣,而后少不得打趣云非离一番,最后戈宗主也是很爽快高兴的应允了婚期。

“你为何送七叶玉菩提?”戈无音寻了一个空,将云非离拉到一边。

“以示敬意。”云非离回答。

“缥邈仙宗法宝无数,你偏偏选了玉菩提,这东西只怕要落入有些人的腹中。”戈无音目光阴冷,那小妖精树妖之体,对木之气渴求犹如毒瘾,她岂能够放过?

“七叶玉菩提,玉乃冰清玉洁之物,男子到无妨,女子无论是妖是灵还是人,若是处子自然是修为大增,可若已经嫁为人妇再用七叶玉菩提,必然是自毁修为。”为了防止别人听到,云非离握着戈无音的手,密音传给她听。

戈雾海的一笔烂账他如何不知晓。这一点,只有缥邈仙宗的人才知道。

“你是故意的吧!”戈无音一听,顿时眉开眼笑。

“若无贪念,如何会吃苦头,我可无心害人。”云非离笑道。

第703章 乾离镜

戈无音上上下下打量了云非离一眼,用胳膊撞了一下他:“没有看出来,你也有这么顺眼之时。”

云非离不妨戈无音有这个举动,也是一愣,旋即笑开:“我也不曾发现,世人口中的冰美人,还有如此鲜活的一面。”

两人相视一笑,颇有些久逢知己的开怀,戈无音道:“就冲你今日之举,我定然会帮你把缥邈仙宗打点的妥妥帖帖,让你安心修炼。”

“那就先多谢戈大小姐。”云非离抱拳。

“先别忙着谢,投桃报李,我先还你一个情。”戈无音对着云非离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附耳过来。”

云非离不疑有他的伸出耳朵:“我方才走了一圈,打听出了不少事儿,告诉你娘地宫之事的乃是万俟宗执法长老的妻子,万俟宗当日并没有随我们一道进入有女娲石的地宫,我想了许久也觉着不可能是当日在女娲石地宫之人透露,那么只有可能是你们的人透露,你仔细想一想这件事你到底告诉了多少人。”

“我不曾告诉任何人。”云非离很肯定,即便是云笠都不曾告诉。

“当时所在之人都不可能将此事说出去。”戈无音凝眉,虚谷救了他们的命,这件事并没有多重要,当日在场的都不是长舌之人,“我已经让陌钦去试探一番万俟宗,稍等一会儿自然知晓结果。”

云非离点了点头,两人毕竟是主角,不能消失太久,于是他们又回去应酬宾客,等到吉时过去,他们亲自将宾客送走或是送回客房,才抽了个空去寻了陌钦。

“结果如何?”两人看到陌钦,感应到四周无人几乎是同时问出口。

陌钦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两人一眼:“是云库所泄露。”

“是他!”云非离脸色一沉,云库是他的堂兄,是他三叔的嫡子。这一刻,云非离也觉得很多事情有些不正常,他父亲突然被心魔所困,他一直闲云野鹤,与世无争的三叔突然献上上古秘法,然后出现了悲剧,在今日之前,云非离都没有怀疑过他这个一直无欲无求最是向往神仙般快活日子的三叔,可这一刻……

“你三叔与星宿宗苏钵长老乃是至交好友。”陌钦不得不提醒一句。

云非离的手紧握的咯吱咯吱作响。

“你一定要好生看着你娘!”戈无音立马抓住云非离的衣袖,“你三叔的狼子野心已经毋庸置疑,可他到如今还没有对你下手,只怕是寻不到合适的时机,你毕竟是正统,缥邈仙宗几位长老也是一心支持你,现在唯一能够控制你的就是你娘。你万不可以忤逆你娘,若是你娘有个三长两短,寒了几位长老的心,只怕就是他煽动人心废了你之时。”

好毒的计,戈无音心中一寒。若是三年前她未必能够想得到,可是这三年和那女人斗得如火如荼,她已经被磨砺出来。云非离的三叔云垣从一开始只怕就是打着让云非离的父亲杀光嫡子,然后他来一个临危受命,却没有想到云非离的父亲最后一刻留下了云非离,他只能将已经露出的狼爪子再缩回去,为了对付云非离他又寻了另外一个计策,他恐怕是从苏钵那里套出了地宫之事的细节,有心算无心,只怕高风亮节的苏钵都不知道他的至交好友竟然如此人面兽心。

云垣知晓地宫之事后,就利用了云母心中的伤痛,挑拨了云母,然后让云非离夹在云母和夜摇光之间左右为难。云非离若是护着夜摇光,自然会将自己的母亲气死,这就是大不孝,到时候他背后煽风点火,不用他出手,云非离都会被缥邈仙宗的长老废了。若是云非离选择了母亲,他一定会利用云母逼的云非离不得不对夜摇光动手,夜摇光是谁?千机真君的侄女!云非离不管怎么动了,作为一只监视着云非离一举一动的亲叔叔,云垣都一定能够窥探出蛛丝马迹,到时候捅到缘生观……

“我这就去看看母亲。”云非离一刻也坐不住。

可恨他现在修为还不到大乘期,也没有抓住云垣的把柄和证据,无法让几大长老联手与他一起制服云垣,一个不慎还会让几大长老认为他羽翼未丰就没有容人之心!

然而,不管是云非离还是云垣都算漏了一点,那就是云母一片爱子之心。云母并不是一个愚蠢的女人,她一个人安静的想了很多,如果她真的逼迫自己的儿子去对付夜摇光,那是害了儿子,也是害怕缥邈仙宗。可要她放下心中的仇恨,那绝无可能。

于是当她醒来之后,她打发了所有的人,去了缥邈仙宗唯有宗主夫妇才可以进入的禁地。这个禁地,并非如外界传闻一样,压制着一个强悍的妖魔,而是供奉着一面镜子,此事现如今只有云母知晓,云非离修为不够,云母打算等他进入大乘期之后再告诉他。

这一面镜子叫做乾离镜,与坤和宗的震宗之宝坤和镜乃是一对。坤和镜可知过去未来,乾离镜却能够通晓阴阳六界之事。只不过启用颇为消耗修为,但是她的丈夫死前,曾让她将他的血喂养乾离镜,便可得到两次开启乾离镜的机会。

乾离镜被供奉山崖之巅,背后是云雾缭绕,缥邈仙宗修葺了一条一尺宽,十丈长的狭小道路,越靠近乾离镜就越觉得在万丈悬崖之上走钢丝一般。

云夫人站在乾离镜的面前,她伸出手,蕴含着五行之气的手掐出一个复杂的诀,随着她手指变化,铜镜一般的乾离镜顿时光亮无比,荡着一圈圈金黄色的光圈:“晓乾坤,知阴阳,通六道,问离镜:何人乃虚谷之女夜摇光的死克之星!”

乾离镜的光芒一圈圈的扩散,而后有一圈圈的聚拢,最后金色的光芒在光亮的镜面之上,雕琢出了一行字:密若族,含幽。

“含幽……”云夫人的眼中闪过奇亮、疯狂而又可怕的笑意。

第704章 齐聚蓬莱岛

“娘,您去了何处?”云非离一去到母亲的房间,发现空无一人,整颗心都提起来,他最怕三叔此时接触母亲,看到母亲回来的方向不像是云垣院子的方向,才略微放了一点心。

“我去看看你父亲。”云夫人对着云非离轻轻一笑。

“娘,我今日发现三叔有异心,您要当心他。”事关夜摇光,云非离没有足够的证据,不能直言告诉母亲,害怕起到反作用,让母亲更痛恨夜摇光,更害怕引起母亲误会刺激到母亲,只能隐晦的提到。

“此话从何说起?”云夫人将云非离拉到僻静之处。

“娘,我暂时并无证据,但三叔行为失常,您尽量逼着他,待到我抓到他的把柄,我再与你详说。”云非离只能先让母亲隔离云垣。

“好。”云夫人想了想才点头,转而道,“小七,我记得七叶玉菩提还有一个,你去取来给娘。”

“娘为何要七叶玉菩提?”云非离诧异。

“怎么?舍得用七叶玉菩提提亲,舍不得给娘一个?”缥邈仙宗的至宝,唯有宗主可动用,除宗主以外,便是宗主夫人也没有这个权利。

“娘,我现在就去取给您。”云非离忙道,自从父兄去世,他的母亲就变得有些脆弱,害怕这个唯一的儿子也抓不住,云非离何尝没有感到,别说女人,便是亲姐姐,也不能表现的比对母亲更在意。对此,他无奈,却也心疼。母亲,以往从不会如此……

一心只顾及母亲心情的云非离,却不知道他做了一个令他悔恨不已的决定。

当云夫人得到最后一个七叶玉菩提之后,她立刻请了自己的妹妹前来,郑重的将七叶玉菩提交给其妹,令其替她打听夜摇光的下落再传信到琉球密若族,务必要含幽和夜摇光碰面。所谓死克之星,便是一旦碰面,就必然无法共存,虽然云夫人不知道含幽和夜摇光之间的恩怨,但她无须知道,有人替她达成心愿,事后就算是千机真君要问罪,也是问罪密若族。

密若族族长含幽年过百岁才得一子,其子却天生灵根若,七叶玉菩提便有强灵根之能,且这世间再无比七叶玉菩提更能增强灵根之物。云宗主尚且在世之时,含幽曾三次上门相求,但每一次来云宗主都在闭关,此物又非宗主以外之人能允诺,所以含幽一直没有为儿子求到七叶玉菩提。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但云夫人却是知晓。

而云夫人的运道相当好,当云夫人的七叶玉菩提送到密若族时,含幽恰好出关,来自于缥邈仙宗老夫人的迷心,含幽自然是亲自阅览。

“族长,云夫人这是何意?”含崆看着捧在手中的七叶玉菩提,这可真是投其所好,他们的族长为了少族长是操碎了心,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云夫人需要五行之水,她竟然打听到了五灵潭所在之处,让本族长亲自去为她取的五行之水。”含幽把云夫人七叶玉菩提的交换条件道来,“这五灵潭在蓬莱传说了千年,却一直无人寻到,却不想此刻竟然问世。”

“是何人寻到?”含崆连忙问道。

隐秘至宝,是不可能凭空问世,必然是有人或是有生灵触发了契机。若是寻到之人非比寻常,缥邈仙宗如今的实力到还真没有应对之能,以七叶玉菩提作交换,请含幽前去也是合情合理。可他们也不能凭白得罪人,五行之水虽然珍贵,但他们现在还用不上,犯不着为此竖了强敌。

“云夫人并未明言。”含幽负手看向山脚之下,她唯一的孩子正浸泡在五颜六色的药浴之中,为了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他着实吃了不少苦,有了七叶玉菩提,他可以免于再吃这些苦头,“罢了,我先去蓬莱看一看,族中你和几位长老看顾着便是。”

含幽修为极高,位列天下第三,艺高人胆大,她觉得和她竞争的应当不是她上头的那两位,若是万一真是,她再见机行事,能够取得便取,不能取就将七叶玉菩提再退回去便是。然而,她却没有想到,她这一去,不仅将她自己陷入了死地,就连整个密若族也因此而被瓦解。

在云夫人托付其妹传信而后再去想办法寻找到夜摇光这一段时间,先是戈无音传信给了夜摇光,将云夫人对她的心思表达,让她提防,而后是回到南海九陌宗的陌钦碰上了小乖乖。

得知夜摇光寻到了五行之水,他险些惊喜的以为自己看错。

“何事让你如此开怀?”陌钦的叔叔陌荻看着这个冷清的侄儿喜形于色,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不由开口问道。

“二叔,是五行之水!”陌钦将温亭湛的信递给陌荻。

陌荻也是激动的站起身,连忙接过信件,逐字逐句的看了一遍,也是喜不自禁:“真是五行之水,快,快去寻你父亲,我亲自与你一道去。”

于是这件事惊动九陌宗整个高层,陌钦乃是九陌宗的继承人,原本陌莸也打算亲自去,但是一下子派出去三位长老,恐九陌宗有个以外,动静太大,反而引起其他人的怀疑,所以最后陌莸留在了九陌宗,陌钦和陌荻一道先去了蓬莱,另外三位长老则是绕了一圈,到蓬莱去汇合,这样才不会引起其他宗门猜疑。

当陌钦和陌荻叔侄两赶到蓬莱之时,夜摇光和温亭湛已经将三仙岛都走了一遍,收获了不少宝贝,就连温亭湛都得到了好多稀有珍贵的药材,玩了足足十日,转眼就要进入十二月,这一日蓬莱仙岛竟然飘起了雪花……

“下雪了。”夜摇光一早起来,推开窗子,看着扑簌扑簌飘落的雪花,不由从二楼的窗户跳下去,一整日的雪,整个院子都覆盖,指头眼里的红梅花却开的正艳。

“灼华,有两位姓陌的修炼之人在外面,可是你要等之人?”百里绮梦走进来问道。

“是陌大哥。”夜摇光拉着百里绮梦一道小跑出去。

第705章 一线生机

当大门打开,夜摇光抬眼看到了从未见过的陌钦。

他依然一袭素白的长袍,一头雪白的银发在飘落的雪花之中轻轻飘扬,不同的是他今日着了一袭艳红色滚着白毛领的披风,他的身后是一轮被云层遮住朦胧的圆月,将他整个人都照亮了起来,他的头顶是从白墙之内伸出一只红梅,点缀着雪花的红梅,散发着幽幽的寒香,他迎着风雨展开了一抹清绝浅笑。

那一笑,拂去了寒风

那一笑,照亮了黑夜

那一笑,温暖了凛冬

“陌大哥,陌二叔。”夜摇光眉眼带笑:“你们可算来了,快,我们进屋。”

将陌钦和陌荻叔侄迎进去,夜摇光才介绍:“这是我的挚友,百里姑娘,此间是她的住所。”

“百里姑娘。”陌钦叔侄同时客气道。

“陌道尊,陌公子。”百里绮梦也回道。

陌钦的修为已经到了练虚期,陌荻更是近乎大乘期真人的修为,陌钦如何看不出百里绮梦的本体,但是他眼眸紧紧闪过一丝诧异,眼神依然清正,没有一丁点旁的异色,让百里绮梦心里多了好感,果然夜摇光的朋友都如同她一样磊落刚正。

“你们怎会如此之晚才来?”进了屋子,夜摇光才出声问道,“为何只有陌大哥与陌二叔两人?”

倒不是责怪,而是关心,五行之水何等重要,还有什么能够阻止陌钦来寻五行之水的脚步,那么定然是了不得的大事,且陌钦叔侄还只来了两人,夜摇光不由担心是不是九陌宗出了大事。

“陌大哥与陌二叔眉宇间出了喜色并无愁绪,应当不曾遇到难事。”这时候问询就进屋内的温亭湛先是与二人见了礼,而后坐到夜摇光的身边,“九陌宗若是数位长老倾巢而出,只怕要引来无数好奇之人。”

夜摇光顿时悟了,然后接着问道:“不知其他人何时能来?”

“少则三日,多则五日。”为了让五行之水不横生枝节,他们不得不小心谨慎行事。

“无妨,我们现在有的就是时间。”夜摇光道,因为天气转凉,宣麟的身体到底受不住,他们也不能撇下宣麟,所以都留在了宅子里,想到宣麟,夜摇光不由道:“陌大哥,随我一道去看看明光恢复的如何。”

“摇摇,陌大哥与陌二叔远道而来,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言。”不等陌钦回复,温亭湛便先一步道。

“看我急的,陌大哥和陌二叔先去休息,这个时辰想必明光也已经入睡,我们明日再去吧,我先带你们去客房。”夜摇光才反应过来,陌钦等人的屋子都已经准备好,百里绮梦与他们到底不熟,还是由她来。

“摇摇,我方才过来之事,恰好看到乾大师在捉小阳……”

“老秃驴,肯定又想蹂躏我徒弟!”温亭湛还未说完,夜摇光愤然站起身,“你带陌大哥他们去客房,我先去看看。”

看着风一般消失的夜摇光,陌钦和陌荻站起身,辞别了百里绮梦,就随着温亭湛一道去了早已为他们准备好的客房。

“你们年轻人聊聊,我先歇下。”到了院子里,陌荻伸手拍了拍陌钦的肩膀,就径直选了一间屋子走进去。

“允禾可有话要叮嘱我?”陌钦缓步走向院子的中间,站在艳丽的梅花树下,侧首看向温亭湛。

陌钦何等聪明之人,戈无音明明传信给夜摇光,夜摇光却不知他们为何而迟来,温亭湛并不是一个喜好多言之人,方才替他们解答夜摇光的疑问本就有些反常,加之温亭湛似乎可以不想给他与夜摇光独处的机会,他自然是相信绝非因为儿女私情。

“戈姑娘的信,晨间已经收到,缥邈仙宗之事不必让摇摇知晓。”温亭湛直言道。

“不让摇光知晓?她如何提防?”陌钦皱眉表示不赞同。

“无须提防,因为已经防不胜防。”温亭湛的眉目猝冷。

“这是何意?”陌钦有心弄不明白温亭湛的心思。

“戈姑娘已经将云夫人之事详尽道来,云夫人已经疯癫。”温亭湛目光幽冷的看着飘落的雪花,他的神情比雪更冰凉,“云夫人宛如被逼至悬崖边的人,她急需要一根救命绳,让她减轻她亲手杀害丈夫的痛苦,摇摇恰好送上门,她是不会放过摇摇,能够扛起这样大变故的云夫人,只怕心智也非比常人。这样的人,她未必没有怀疑过云垣,只不过现如今,她动不得云垣,且不得不将计就计的迷惑云垣,为了卸下云垣的心防,她最好是依了云垣的心思将恨意转嫁在摇摇身上。尤其是她知晓了云非离对摇摇的心思。她如今孤身一人,云非离是她的全部,她绝不会容忍一个能够让自己儿子舍生的女人存在。杀了摇摇,对她而言百里无一害。若是她有这样的城府,那她定然不会让摇摇的死与缥邈仙宗沾上一丁点的关系。”

洁白的雪无声的飘落在陌钦的肩头,一股冷意放入顺着雪花渗透了他的衣衫,蔓延到的脊椎骨,令他一阵寒凉。

世人眼中温柔贤良的云夫人,竟然是个如此心思深沉的女人……

可陌钦偏偏反驳不了温亭湛的推测,陌钦的目光从摇曳的烛火之中投来,落在逆光而立,被寒冬夜清冷的烛光照亮的温亭湛。此时那朦胧的月亮也被云层吞噬,雪下的越发大,眼前这个少年,似乎不论隐藏多深的人,他都能够一眼看透。

“你已知晓云夫人要如何对付摇光?”

“我曾听云非离说过坤和宗有一面坤和镜,可知过去未来。难道这世间便无与之类比的法宝,能够暴露摇摇的死穴?且这个宝物必然在缥邈仙宗。”温亭湛转身回视陌钦。

“为何如此猜测?”陌钦到真没有想过。

“自收到戈姑娘信起,我想了无数种可能,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引来含幽,如此摇摇必死无疑,摇摇一死,云夫人下一步就是将摇摇的死嫁祸云垣。”温亭湛幽深漆黑的眼眸沉寂一片,“只怕云非离已经被他的母亲暗算。”

“含幽!”陌钦的眼底一片震惊。

“我已传信去琉球,希望来得及……”夜色下,温亭湛的眼睛轻轻闭上,他收到信已经太晚,他心中有预感,这一次是他慢了一步。

“你竟然已经猜到,为何不带着摇光离开?”陌钦脸色一变。

温亭湛没有说完,而是取出一张小纸卷,递给陌钦:“这是源恩大师传给我的话,比戈姑娘尚且早到一步。”

陌钦伸手接过,展开上面赫然只有六个字:留下,一线生机。

也就是留下才能有一线生机,逃离反而是必死无疑。源恩大师泄露这个天机给他们,只怕要承受不小的代价,他们如何能够辜负?

第706章 希望这个人是我

“源恩大师乃是得道高僧,我自然不会疑心大师,可难道我们就要坐以待毙?”陌钦的心突然前所未有的焦虑。远处高楼树梢覆盖了一层厚雪,沉甸甸的压在陌钦的心头,寒凉的冷意渗透骨髓。

“为今之计,走一步算一步。”温亭湛凝眉,恰好一片雪花飘在他长翘的睫毛之上,为他漆黑的眼眸蒙上一层化不开的阴影,“云夫人,绝不敢直言许之以利让含幽对摇摇出手。”

夜摇光的身份摆在那里,除非是生死相关,否则含幽绝对不会为了任何利益冒险挑衅千机真君,也要对付夜摇光,所以温亭湛才笃定,云夫人必然是知晓含幽只要与夜摇光碰上,就必然会出手。如此,才会在含幽完全不觉得自己是被利用了的情况下对上夜摇光,否则等到含幽脱身,云夫人何以承受含幽的怒火?

“所以,我们只要避开含幽这一回即可?”陌钦瞬间明白了温亭湛的意思。

云夫人手上能够有多少筹码?含幽作为一族之长,请得动一次,难道还请得动第二次?这一次要避开了含幽,下一次云夫人想要对夜摇光动手就没有那么容易简单,躲过这一次的被动期,他们自然是腾得出手来对付云夫人。

“既然如此,源恩大师为何让你们留下?”陌钦愁眉不展。

“天机,谁能真正的算透?”温亭湛缓步朝着院子外面走去,“天色不早,陌大哥休息吧。”

温亭湛觉得,他若是带着夜摇光走,很可能会势单力薄的遇上含幽,很多事情绕了一个圈会回到原点,到时候恐怕真是必死无疑。若是留在这里,能避则避,云夫人既然不敢直言要含幽来对付夜摇光,那么含幽定然是有目的性而来,很可能是为着五灵潭,至灵之物一旦被寻出,灵气散开,再多的遮掩总会有人手眼通天知晓。既然是为着五行之水,在含幽没有出现以前,温亭湛不让夜摇光出了这个大门便是。

就算真的避无可避,含幽投宿上门,难道他们还不能拒绝?

温亭湛走回自己的院子,一跨入月亮门就顿住了,幽冷的寒风在吹,清寒的梅花幽香在飘,却也掩不住那一股子清洌的桃花之香,反而将之衬托得越发清新,顺着浅淡的芬芳抬起头,叶子已经落光的梧桐树上,少女一袭明艳的红衣,如同一只孤单的凤凰,双手托着两腮,晃动着细长的腿,坐在粗壮的枝干上,梧桐树上搁着一盏灯笼,晕染的火光从她的头顶打下来,将她照亮的更加明媚。

雪花还在飘飞,却仿佛被渡在她身上的那一层火光阻隔,怎么也飘落不到她的身上,她依然一袭淡薄的轻纱罗裙,若非发丝与裙摆在风中飘拂,当真不似一个真人。

温亭湛一个纵身,冲开层层雪花,坐在夜摇光的旁边:“等我?”

这是他的院子,他们并不在一个院子,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夜摇光在等他无疑。

夜摇光侧首看向温亭湛:“等你,向我坦白。”

她又不傻,只要略微一想就知道温亭湛今日的异常,肯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且关乎她的事情。之所以还要顺着温亭湛,仿佛被他骗到,只是他们是一家人,没有在外人面前拆台的道理。她永远不会在任何情况下,任何人面前,让他为难。

“我以为摇摇会不追问。”温亭湛莞尔,他早知道瞒不了夜摇光,但很多时候夜摇光明知道他有很多事情不说,却从来没有追问。

“以往是你与士睿,那是与我无关,我也插不了手,故而不知比知好,可今日事关乎我,我自然要明白前因后果,就算我插不了手,总要知道你又为我付出了多少。”夜摇光的声音在寒风之中很轻,她的目光落在温亭湛的肩头,伸手为他拂去衣衫上的雪花。

温亭湛却顺势握住了她的手,明明穿得这样的单薄,明明在寒风之中等待了不知道多久,可她的手却比他要温暖。

“摇摇,我终究还是不够了解你。”温亭湛轻声一叹,手指摩挲着她的指尖,低着头看着她葱白的手指软软的搭在自己的手心,“要从我收到源恩大师与戈姑娘的信说起……”

在风雪声中听着他温润的声音,夜摇光的眉头一点点的凝聚起来,听完之后,她面无表情:“你为何要隐瞒于我?”

“你欠云非离一个救命之恩。”温亭湛的声音压得极低。

“?”夜摇光眉头皱的更紧,这和她欠云非离一个救命之恩有什么关联,“我不会因为救命之恩,就不顾自己的生死。”

“你会为了这个救命之恩,绕过云非离之母一次。”温亭湛语气笃定。

夜摇光眉心一跳,不由自主反握住温亭湛的手:“你要做什么?”

“摇摇,毒瘤不可留。”温亭湛说的很认真,他之所以要隐瞒夜摇光,是因为他已经打算对云非离的母亲下死手。

而夜摇光牵着云非离一个救命之恩,云夫人是云非离的亲生母亲,云非离定然会求夜摇光,夜摇光会为了还当年的恩情,定然会应允,从此恩怨一笔勾销。可如同云夫人这样藏在阴暗之处的毒蛇,根本防不胜防,放过她第一次,恐怕要再杀她第二次将会难如登天。可若是夜摇光不答应放过云夫人,便成了恩将仇报之人,他不知道对于修炼者而言会不会有影响,可只是对她的名声有碍,他都不能容忍。

故而,他打算自己动手,他并不欠云非离,也不欠缥邈仙宗任何情分,所有的恶举都由他一力承当,她只需要过得平安喜乐便好。

“湛哥儿,你可知杀孽一旦上身,千百个功德都未必能够一笔勾销!”夜摇光紧紧的盯着温亭湛。

“若是你我的安乐一定要一个人手染鲜血,我希望这个人是我。”

他温柔的声音,就如他拂去她乱舞的指尖一般轻暖,让夜摇光的眼眶不由一红。

第707章 是祸躲不过

“湛哥儿……”

“摇摇,我曾经无数次在想,若是我未曾遇到你,我会变成怎样一个人。”没有给夜摇光说话的时间,温亭湛清润的声音在落雪无声之中散开,“或许我会因为自幼贫寒被人欺变成一个为了权势而不顾一切之人,我会让辱我欺我负我之人粉身碎骨,也或许我会变成一个被仇恨蒙蔽双眼,泯灭良知之人,当大仇得报我与孤寂为伍;也或许我生无可恋,却又做不出自栽的懦弱之举,而看破红尘……”顿了顿,温亭湛才道,“可无论如何,我都做不了一个干净之人,如你一般从灵魂干干净净的人,这世间太少太少,因此这一份干净弥足珍贵,我愿倾尽一切去守护。”

还有一点,温亭湛没有说,他并非修炼之人,他不怕天道轮回,也不在乎后世如何,他只知道这一辈子他是一个为了夜摇光活的男人。而她不一样,她是修炼之人,因果对于她太过苛刻。

夜摇光什么都没有再说,她侧首靠在他的肩膀之上,看着鹅毛般的大雪飘落,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她如今一颗滚烫的心。

这一夜,他们就在枯落的梧桐树之上,相互依偎不言不语的赏了一晚的雪,夜摇光用五行之气隔开了冷气,直到天亮,她才闭上眼睛,靠在他的肩头睡着。

温亭湛抱着她如飘旋的雪花般无声的落下,小心翼翼的如同易碎的宝物,抱着她回房放在床榻之上,而后躺在她的身侧,拥着她入眠。

这一睡就是午后雪停之后,才醒过来。两人洗漱过后去吃了午膳,然后去寻了宣麟,恰好陌钦也在,似乎刚刚给宣麟诊过脉。

“宣公子恢复得极好,若是这般康复下去,用不到五年必然能够康复如常人。”陌钦见夜摇光和温亭湛也过来,便道,“适才看过允禾开的药方,用药极好,都是食疗之药。”

“难道不是我功劳最大么?”夜摇光扬眉。

“自然,摇光的功劳最大。”陌钦从善如流。

“不知明光可还忌燥热寒凉之物?”宣麟因为五脏俱损,所以在吃食之上忌讳的太多。连带着他们也跟着养生,不过好久没有吃牛羊肉,尤其是这个天,夜摇光有些馋了。

“燥热寒凉之物,少吃为宜,但也不可不吃,如今天寒,最好吃些热性之物,与身体也是极好。宣公子偶尔吃上一顿,自然是无碍。”陌钦点头道。

“那我现在就去准备,今晚让你们大饱口福。”夜摇光雀跃的扔下三个男人,去寻百里绮梦奔进厨房。

前几日他们看着变天,屯了好多食,仲尧凡对百里绮梦没的说,还在地窖之中弄了一个冰库,百里绮梦更是封了一层灵气,东西搁在里面,绝对比前世的冰箱要保鲜。夜摇光从里面拖出一只山羊,让下人洗干净,亲自切片,亲自烧高汤,亲自配调料。又做了一种松软的蒸糕为主食,再温了一壶马奶酒。

百里绮梦在一旁看得很认真,几乎是把夜摇光的每一个细节都记下,夜摇光一边烧着汤,一边道:“怎么,想偷师?”

百里绮梦也不羞窘,坦然道:“我总要学两道吃食,日后也总不会一样都拿不出手。”

百里绮梦在努力的学着人类女子必备的技能,她自己也请了两个女先生,叫她识字琴棋书画还有女红,不过最后女红一途她选择放弃,只是学会了如何选择衣料,如何辨别衣料,都有些什么针法,这些针法的特色,学会了鉴赏,这些都是为了日后和仲尧凡在一起,不至于作为他的夫人出去应酬,却无法和其他人的内眷融入。

尤其是夜摇光来了之后,就极少再去寻以往的先生,缠着夜摇光学习各种知识,夜摇光其实懂得并不多,尤其是人情世故这一块,倒是幼离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自一年前就偶尔会对她念叨一些,夜摇光记忆好,于是就将这些告诉百里绮梦,至于习字琴棋书画女红厨艺,她虽然谈不上样样都精,但也绝对都涉猎,故而百里绮梦向她请教的越发频发,两人的感情也与日俱增。

对于百里绮梦,夜摇光自然不会藏私,她做的是涮羊肉,讲究就在汤里,若以她详细的给百里绮梦说,原本膻味很重的羊肉,从汤里面涮一遍竟然肉质鲜嫩,一点膻味都没有,别说百里绮梦,就连陌钦叔侄,还有温亭湛和宣麟都吃的大呼过瘾,乾阳父子就差端着锅吃!

一众人在百里绮梦的宅子里欢乐、轻松、愉快的度过了五日,五日之后,九陌宗几位长老终于到齐。于是,陌荻带着三位长老还有乾兑去了五灵潭,陌钦要的并不多,只需要一滴做药引,所以两方商议好了,到时候分作三份,陌钦、乾兑还有夜摇光一人一份。

温亭湛便没有跟着一道去,而是和百里绮梦还有夜摇光留在了宅子里,等着他们去取五行之水,等着含幽来了又离开。

原本,他们都以为这样就可以躲开含幽。然而,很多事情,命里有时终须有!

“董渊!你到底要追我到何时!”

天空之中,一道沉冷的呵斥之声仿佛惊雷一般从天边滚滚而来,炸响在夜摇光的耳边,她的大脑在那一瞬间,再也不受控制的一片空白。那一双明艳的桃花眼一点点的侵染一层血色……

“摇摇!”温亭湛大惊失色的上前,然而他还没有触碰到夜摇光,就被夜摇光散开的五行之气给震开。

好在百里绮梦眼疾手快指尖灵气飞出,将温亭湛给拦住。

“夜姑娘……”

不等宣麟开口问什么,夜摇光赤红的双眸狠狠的扣在了桌面之上,她眼睛红色忽明忽灭,她的五指狠狠的扣入石桌内。

“摇摇……”

“别过来!”夜摇光难得保持一瞬间的清晰,她喝住欲再度本上来的温亭湛,抬起的桃花眸之中血色被她极力压住,“绮梦,带他们走,快!”

第708章 含若

“摇摇,我不走!”

“绮梦,要快,我快控制不住我自己!”夜摇光隐忍得高喊,濒临爆发的力量将她手撑着的石桌震碎。

见此,百里绮梦指尖一弹,迅速的将温亭湛打晕,阿奇上前将温亭湛保住,百里绮梦深深的看了夜摇光一眼,对着阿奇与宣麟道:“跟我走。”

夜摇光看着阿奇抱着昏迷的温亭湛越走越远,她深深的知道她会仅仅只是听到含幽的声音便如此难以自控,是因为含幽喊了一个她恨之入骨的声音,董渊!

董渊,含幽,我们三个一百多年的恩怨也该有一个了解!

夜摇光看向越来越远的温亭湛,他被阿奇扛着,她越来越殷红的视线,只能看着他被颠簸着远去的头颅,眼角忍不住流下一滴泪。

她多想,多想舍了这具肉身,随着他一道远去。

她多想,多想和他安度余生,为他生儿育女。

她多想,多想一生沉醉在他的温柔宠溺之中,永世不苏醒。

可,这终究是一场奢望。

她只能任由含若的恨意一寸寸的将她的思绪吞噬,一双清亮的桃花眼眸变成了嗜血的红,她浑身修为暴涨。飞旋的五行之气,不可控制,飞旋而出,宛如钢刀将整个院子劈得粉碎,直到她的大脑完全空白,最后不属于她的记忆蔓延而上。

她,不现在不再是她。仅剩最后一丝清明的夜摇光,这才明白,含若不但对她下了生死咒,甚至将自己最后一缕沉睡的神识隐藏在她的身体,而激发这一缕神识的正是含幽或者董渊……

只是,她知道的太晚,神魂终究陷入了黑暗之中。

若是这时有认识夜摇光的人站在她的身侧,定然会发现她不但眼眸变得艳红,就连五官都变了,变得只剩下夜摇光一个模糊的轮廓,重新拥有的容颜,正是石棺之中含若的模样。

因为,这一刻她只是含若。

“含幽,除非你死,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浑厚的声音从从高山之上传来。

含若目光沁凉,指尖轻轻一叹,天麟飞旋而出,她负手一跃而上,速度比夜摇光快上千百步,不过眨眼之间便到了含幽与董渊对峙之处。

“含若已经死了一百年,你还放不下她么!”含幽目光阴寒。

“你我都欠了她,我欠她的,待我将你欠她的讨了,我自然会还。”即使已经两百岁,这个面若三十出头的男子,依然俊朗不凡,他浑身飘逸着真正属于修炼大成之人的半仙之气,这样的气息完全不比千机真君弱。

董渊,如今修炼界名次仅次于千机真君的真君。他的修为一直比含幽高上一点,排名也一直在她之前,却一直没有办法将这个恨之入骨的女人杀死。为的是整个隐世家族,为的是密若族和董家一族的无辜。他一直在隐忍,终于碰上了一个含幽落单的机会,密切注意密若族一切的董渊,再知晓含幽独自一人离开密若族,来了蓬莱岛,他只觉这是天赐良机,是他们百年恩怨做一个了解的时候到了。

就在董渊要出手之际,一道清冷的声音插了进来:“无论是谁欠了我,都由我亲自来讨。”

含幽和董渊浑身一震,他们不可思议,看着冲破他们两大真君结界的人,这个人除了一双过于妖艳的艳红色眼眸以外,都和含幽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她看着不过二八芳华,而含幽已经三十几许妇人的风韵,两人浑身萦绕的气息也格外不同。

“若若……”董渊颤抖着唇瓣,他眼中神色复杂,带着害怕与喜悦,矛盾得令人读不懂。

“含若!”与董渊不同,含幽是不可置信与深入骨髓的恨意。

“怎么?姐姐如此惊异?当年难道不是姐姐亲自教会我续魂秘法么?”含若的唇角轻轻的勾起,她那一双越来越血淋淋的眼眸定定的看着含幽,她之所以改变不了这双眼睛,是因为她自己的双眼早已经被这个女人挖去,待到她的瞳孔渐渐被血色遮掩,仿佛两个血窟窿,涤荡着落不下来的两汪血潭,令人不寒而栗。

“好,好,果然天赋异禀,我不过传授你口诀,你就能够学会,当年我若没有将你逼走,只怕今日密若族的族长之位早就换人做了!”含幽心中惊怒不已。

续魂秘法,已经一千年无人学会,唯有密若族保留了心法,历经五代族长,和天赋卓绝的大长老无人参透,当年她为了移花接木,不过敷衍的传授了不完整的口诀,含若竟然学会了,根本就是一个妖孽!

“你终于发现你不过是我一直忍让的可怜虫,族长之位是我看不上让你罢了,若是我有心,你以为你还能够得到什么?在娘腹中我让着你,让了你一辈子,最终换来如此下场,既然我的忍让助长了你的蛇蝎心肠,那我自然要纠正自己犯下的过错。”

含若双手迅速的掐诀,两团肉眼看得到的血色之光,萦绕着五行之气,随着她的手诀变幻聚拢,强劲的光芒蕴含着仿佛能够毁天灭地的力量,在含若旋身一击之下朝着含幽飞射而去。

含幽早在含若动手之时,浑身力量爆发,光球一般的将自己包裹住,她双手运气,光屏寸寸的往外扩散,抵挡住含若飞击而来的力量。

两人力量竟然不相上下,含幽心下大惊,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妹妹被她伤的那么重,就算是续上了魂也不可能有这么强的力量才对!

“这就吃惊了?”含若血窟窿一般的眼眸划过一丝讥诮。

就见她撤回一只手,手腕一转,细长的指尖晕染开淡淡血色薄雾一般的光,指尖花瓣一般聚拢展开,她的身体迅速变成了三个。而后另外两个似乎受着她意念控制,手诀翻飞,结界之外五行之气暴涨,一浪一浪凝聚,犹如滔天巨浪朝着他们的结界奔涌而来,让整个结界都犹如受不住攻击的雷电在撕扯!

“你,五行修炼者!”

第709章 同归于尽

“含幽,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含若仿佛随时都能够滚落两滩血一般的艳红一片的眼眸微微一眯。

事实上,夜摇光一直并不是第一个掉入她的阵法之中的修炼者,只不过之前的人都被她给剔除,唯有夜摇光留了下来,就是因为夜摇光是五行修炼者,是与她最完美的契合,可以将她融合的力量呈五倍暴增。才有了今时今日,能够力压含幽的修为。

看着随时要爆破的结界,含幽厉声高喝:“你这是要拉着我们一道陪葬么?”

“难得你聪明了一回。”含若说着,她分化出来的两个虚影再一度变化了手诀,浓郁的五行之气形成了实质的五色之光,将结界包裹,成半圆形一般挂在蓬莱山之上。

蓬莱仙岛下居住的居民看着沉沉的冬日挂着那么明亮的一架彩虹都惊呆了,纷纷以为这是天神仙灵,跪地叩拜。

唯有百里绮梦看着这一幕,整颗心都揪起来。一旁的宣麟沉默不语,他没有开口问为什么,因为他知晓就算为了他也无能为力。看着一旁昏迷不醒的温亭湛,他的眉头打了一个结,他隐隐觉得夜摇光恐怕凶多吉少:“百里姑娘,允禾何时会醒?”

“这一场恶战未结束,我不会让他醒来,这是我对灼华的承诺。”百里绮梦抿唇道。

这几日,夜摇光借着指点她厨艺之时对她说了很多。

“夜姑娘是不是……”宣麟的声音有些干涩。

百里绮梦闭眼、颔首。

“若是夜姑娘当真……允禾醒来会疯的!”宣麟这几年一直住在温宅,夜摇光和温亭湛之前的情意他比谁都清楚,那是一种深入灵魂的不可割舍,他完全无法想象,没有了夜摇光的温亭湛会是什么模样。

百里绮梦从腰间取出一个漂亮的琉璃瓶,瓶子一手可以包裹严实,里面有一滴冰绿色的液体,将之放在桌子上。

“这是……”宣麟的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宣公子聪慧绝伦,想必已经知晓我并非人。”百里绮梦面色坦然的说道,见宣麟脸色不便的颔首,她便接着道,“我是灵修,也就是里面口中的仙子,如我们这样的存在,得天地厚爱,故而得忠于天地,再为褪去真身之前,不可妄自动情。可人世间的****,哪里是我们清心寡欲就能够远离?若是遇上了,沉陷了,要么自毁修为剔除灵根受天罚成为一个凡人,要么就是忘情。”说着,百里绮梦伸手摩挲着那一个小瓶子,她垂下眼帘,“这曾是为我自己准备之物,可我终究是忘不了。此物便是修为至大乘期的修炼者饮下一滴,不但忘情弃爱,同时还会断了情根,更遑论是一个凡人。灼华说过,若是她回不来,就温公子忘了她。”

说完,她抬起头望着窗外,不知何时细雪又开始挥洒,她依稀记得就在昨日,那个明媚娇艳的少女,隔着锅中的白烟雾气,语气那么样的平淡的对她道:若是我回不来,就我成为他的红尘一梦。梦,终究是要醒,醒了,就该忘记。我这一生本就是偷来,上天能够让我与他相识一场,相伴一场,相恋一场,已经是偏爱。我,没有什么不满足。

那一瞬间,不知道是不是烟雾太深厚迷了她的眼,让她看错了。她分明从夜摇光的眼中看到一闪而过的泪光。

曾经她无比的艳羡,艳羡夜摇光和温亭湛,为何她是灵修,而不能如同夜摇光是一个可以修炼的凡人?这一刻,她才明白,上天从来是公平的,无论多令人艳羡的璧人,都逃不过生离死别……

此时,蓬莱之巅的五行之气聚拢的越发厚重,交织成了一片片五彩的浓云,五灵潭之中恰好将五行之水凝聚的陌钦等人,惊愕的发现潭水竟然在快速的蒸发,化作一股股五灵之气朝着上空飞蹿而去。

他们的目光顺着五灵之气而上,同样也看到上空明亮厚积的五色之光,饶是见多识广,陌荻都不知道这是何故,陌钦则凭着直觉面色大变,他一个飞奔朝着天空飞掠而去。

上空结界就快要被积淀的五行之气压碎,含幽已经感觉到了窒息感,她却被含若缠住,根本无法脱身,只能赤红了眼睛侧首看着一动不动的董渊:“董渊,你就舍得你心心念念的女人再死一次!”

原本双眸痴迷看着含若,宛如雕像的董渊蓦然回过神,然而他还没有一动,就对上了含若投来的眼睛,她那一双退了些许血色,瞳孔分明,红宝石一般美艳的桃花眼,涌现的是无尽冰冷与讽刺。

董渊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的抓住,狠狠的捏着,而后一寸寸的粉碎,他闭上了眼睛,终究是他欠了她,一百多年的恩怨,他的爱已经残害了一次,这一次他再也没有力气以爱之名再强迫她。既然这是她所想要的结果,那么就成全她。

不能同生,但求同死。

想到此,董渊眼中含着歉意的柔情绞着含若。

含幽大恨,她咬牙:“含若,这是你逼我!”

就见含幽不惜被含若重伤,扯手生生挡下含若一击,张口喷出一口鲜血的同时,她宽大的袖袍随着双手振臂一挥,无数飞镖一般的冷光朝着含若飞射而去,这些东西冲破了含若的五行之气,直逼含若的命脉。

“若若!”董渊大惊之下,飞扑而去。

密若族的密雨针,便是渡劫期的真君也无法抵挡的法宝,密若族族长的保命符,穿透了董渊渡劫期的护体之气,一根根的扎入董渊的身体,有一些甚至穿透了董渊的身体没入了含若的身体里。

渡劫期的真君,甚至来不及多说一句话,就这样倒下去,就算被卸去大半力量刺入含若的体内,依然在她的筋脉之中飞蹿,仿佛要将她每一根筋脉给撑爆,越是运气越发的疼入骨髓。

可这一点痛,从来没有想过活,不过一缕残存神识也不可能再活的含若根本不在乎,她不管手臂从手腕到胳膊,双腿从脚背道大腿,逐一爆破的经脉,也要强行运气。

从五灵潭飞窜而来的五灵之气混合,压碎了结界,仿佛九天倾塌,滚滚刺目的云浪,闪动着细细密密的锋锐冷光,将含若与含幽吞噬。

“摇光”恰好飞奔而来的陌钦,看到结界破碎的一瞬间,那一个突然看不清五官的少女,他依稀记得他今日出门前,她便是着了这一身温暖的浅鹅黄……

第710章 千机真君到来

整个蓬莱岛摇摇欲坠,蓬莱岛四周海水有一瞬间的逆流,而后是翻江倒海,冲天而起的海浪,拍打着翻滚着由蓬莱岛为中心朝着四周呼啸而去,那雄浑的气势,不啻于草原上奔腾着千军万马践踏起来的烟尘。

在蓬莱岛居住的百姓在如同海浪之上摇摆,随时都有可能被海浪覆灭的帆船一般摇晃的岛上,顿时人心惶惶,有些胆小的直接高叫着、嘶喊着、已经慌乱逃窜着。

“遭了,只怕蓬莱岛难保!”还站在五灵潭边缘的陌荻看着已经干渴龟裂的五灵潭,感受着天地间的摇晃,心下一沉。

“方才有渡劫期真君陨落……”乾兑瞪大一双铜铃眼看着天空之中,如同烟花一般飞溅的彩光。

“难道是有渡劫期真君利用五灵潭渡劫,反而失败了,爆破的力量牵连了蓬莱岛?”九陌宗其中一个长老揣测。

“你们快看!”乾阳指着远方巨浪冲天而起,翻踏而下的海面。

“我的老天爷……”几人都纷纷瞪直了眼睛,这样大的翻江倒海他们不是没有看到过,可这样大的翻江倒海蕴含着强劲的五行之气他们竟然是平生首见!

“不能让江海继续翻腾,否则沿海而居的百姓恐怕性命不保!”陌荻迅速的做了一个决定,他与乾兑几人对视一眼,所有人的眼中都划过一抹绝然。

这样强烈的五行之气,唯有五行合聚如同他们取得五行之水一般才能够抵抗,可如此爆裂的五行之气,已经是渡劫期的力量波动,他们的修为远远不够,但并不能因为修为不够就逃之夭夭。为今之计,只有他们五人倾力顶住,如此大的波动势必会引起修仙大宗门的注意,希望他们能够撑到这些人赶来。

五人,明知这一去可能是死路一条,但却都没有丝毫的犹豫,乾兑点住儿子,令他动弹不得:“老子这辈子没有做过一件让你看得上眼的事儿,今日你要记住,你爹不只会让你丢人,也能够令你引以为傲。”

言罢,就和陌荻还有几位长老朝着江海之上飞奔而去。

正如陌荻所料,如此大的异变,自然是很快引起许多人的关注,第一个就是在闭关的千机真君,然而他此时却在闭关最重要的时刻,若是贸然挣脱,只怕修为大减,届时也不能尽全力。于是千机真君毫不犹豫的元神出窍,他的修为早已经可以缩地成寸,几乎是一个瞬间就赶到了蓬莱岛,然而他最先去的是夜摇光跌落的地方。

在无数五行之气残暴不受控制的气流之中,已经恢复了容颜的夜摇光微弱的神识承受着凌迟一般的剧痛,每被一道五行之气刮过,仿佛痛得麻木的肌肤再一次被刮开了皮肉,狠狠的插入骨头,疼的她生不如死。

陌钦飞奔而上,却完全抵抗不了这一股五行之气,根本冲破不进来,就连原本被夜摇光派去镇守五灵潭,为陌钦等人护法,随同陌钦一道赶来的金子,也冲不进来。

“含若,含若”同样与夜摇光一道承受着千刀万剐之痛的还有含幽,高高在上的密若族族长,从来没有这样的狼狈,任人宰割的一面。

隔着一丈的距离,看着含幽的身体被一片片的搅碎,夜摇光的唇角阴冷的勾起一抹释然的微笑,这是含若留下的最后一缕神识。

千机真君赶到时,已经是最危急的关头,夜摇光那一双明亮的桃花眼仿佛失去了所有绚丽的颜色,变得没有一丁点生机,千钧一发之际。千机真君手腕一挽,细长白玉般骨节分明的手仿佛从天际伸来,云淡风轻的拨开了那一层屏障,手臂一转,就将夜摇光拖了出来。

而含幽看到这一丝缝隙,拼尽最后一口气也想挣脱而出,却在临门一脚之际,被一手抱着鲜血淋漓的夜摇光眉头轻皱的千机真君一挥袖袍挡了回去。

“千机”被扔回去的含幽惊恐得不能言语。

然而,她也没有机会再说话,就见千机真君另一手五指一抓,就将那狂暴如龙卷风的五行之气缩小无数倍拽在手心,他的掌心四灵之气飙升,如同火焰将这一股龙卷风燃烧,直至烧成灰烬。

就在含幽的元神灰飞烟灭的一瞬间,夜摇光的眉心裂开一束光,艳红色的光芒飞出,在半空之中如被风吹灭的烛火消失不见。

这是,诅咒破除,含若消失。

“师叔……”因为破除诅咒,神识清醒的夜摇光泪如泉涌。

千机真君杀了含幽,这是杀孽,千机真君已经渡劫期巅峰,这一个罪孽是无法形容的严重,很可能因此失去飞升的机会。

“师叔不过两百多岁。”千机虽然面无表情,依然清冷犹如谪仙,说的话也生硬,偏偏却暖入肺腑。

才两百多岁,还有两百多年的时间大限,何惧一份杀孽?用两百年的时间来化解便是。

“师叔,别……”感觉到千机真君要为她疗伤,夜摇光连忙阻止,“江海,百姓,机会!”

夜摇光的力气快要耗尽,她只能费力的吐出关键词。虽然含若引发的五行之气被千机破除,被掀起的海浪,蔓延出去的五行之气却依然还在,夜摇光在高处,就算是不去看,她也知道下方是一番什么样的场景。

若是千机这个时候选择救她,那么待到陌荻等人支撑不住,不但陌荻五人,就连两岸沿海居住的百姓也将会受到灾难。如此大的灾难,牵连的不仅仅是死去的人,还有活着的人,还有整个朝堂!

大灾涌现,天下不稳,生灵涂炭。

千机真君皱了皱,夜摇光现如今的状态,若是他撒手,必死无疑。他从小在缘生观长大,甚至极少出去历练,在世人眼中神一般存在的千机真君,其实是一个没有心的人,不通人情世故,不理人事纷争,不知民间疾苦。他是虚谷救下来送到缘生观,是虚谷几次耗费修行为他驱除心魔,他感谢虚谷。

第711章 背不起的罪孽

就连缘生观的几个徒弟都是虚谷为他筛选出来,世人眼中虚谷和千机是挚友,其实不然。千机接任观主之位,是虚谷强逼。现在活着的修炼者两百五十岁以上的只剩下他一人,因着千机神秘莫测,事迹极少。所以上一辈人极少向后辈提及,就造成了他们完全不知千机身份的误区。千机和虚谷是亦师亦友,但更似父子。只不过千机所拜的师傅与虚谷的师傅是一辈,他才唤虚谷一声师兄。

这个世间,心中封闭的千机只亲近一人,那就是虚谷。

虚谷的飞升,让他又成了一个寂寞的人。但夜摇光是虚谷飞升前重而重之托付给他照顾之人,是除去虚谷以外,第一个花心思哄他一笑之人,他完全把这份感情寄托落在夜摇光的身上,如同虚谷一样将夜摇光当做女儿,女儿和外面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自然是女儿重要。

“师叔!”感觉一股强悍的灵气输入身体里,夜摇光大惊嘶喊,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导致她的经脉一阵逆转,反而又被千机的四灵之气所伤,看着千机脸色铁青,夜摇光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拽着千机的衣袖,不顾体内震碎的剧痛,“师叔,求你,侄女求求你……”

她再也说不出多余的一句话,但是那一双眼眸紧紧的盯着千机,流露的是无尽的渴求。千机师叔已经为了她杀了含幽,若是这时候置江海不顾,虽则没有规定修炼者一定要见义勇为,因此罪孽不会加深,但却失去一个最佳洗去杀孽的机会。

她也想活,她有那么多的牵挂,可她不能自私。说她傻也好,说她圣母也罢,她做不到为了自己的活,赔上那么多的无辜性命,甚至赔上千机师叔的飞升。

“真君,小子会看着摇光,护着摇光,真君还是顺着摇光所言,如若不然摇光不会配合真君。”陌钦这时候飞上去,他的指尖紧紧抠如掌心,用疼痛来提醒自己。

千机真君看了看远方奔腾的江海,已经将陌荻五人之中一人击飞出去,又看看不配合目光哀求的夜摇光,若非夜摇光此刻经不起一丁点损害,他定然将之打晕,再为她疗伤,可他不能伤了她,一丁点力气恐怕都会亲手结束她的性命,然而这个倔强的丫头,若是他在她清醒时运气疗伤,她定然不会配合。

“看好她!”千机最终将夜摇光交给了陌钦,而后一个纵身,眨眼的功夫出现在了江海之上。

陌钦抱着夜摇光,看着浑身是血的她,颤抖着手指搭上了她的脉搏,顿时眼底一阵赤红,她已经经脉全碎,整个身体唯有心脏还在跳动,撑住她的是还未散尽,却在大量流失的五行之气。

陌钦通红着双眼,和金子一前一后将体内的五行之气输入到夜摇光的体内,可惜都是杯水车薪,夜摇光的丹田已经破碎,根本留不住五行之气,陌钦只能转而运气替夜摇光修复丹田。

好一会儿,才将夜摇光的丹田凝聚了一点,存了一口活气。

“陌大哥,金子,住手。”有了一口气,夜摇光粗喘着气息开口,“陌大哥,送我去……去五灵潭。”喘了好一会儿,夜摇光才道,“五灵潭可滋养我五脏六腑……”

陌钦这才停下手,金子慌忙的对陌钦点头:“喔喔喔!”

五灵潭纵使已经枯竭,但它蕴含着强劲的五灵之气却并没有消散。

陌钦双手不敢用力,生怕这具软绵绵的身躯会被他一不小心碰碎。将夜摇光放在五灵潭,干渴的五灵潭依然萦绕着浓郁五行之灵,夜摇光趴在尚且湿润的泥土之上,她被血染红的唇瓣轻启,念着古老的术语。就见干裂的五灵潭缝隙之中,五色的零星的光芒升起来,围绕着她,萦绕在她的身侧,最后浸入她的身躯。

几息之后,夜摇光的身体恢复了一点力气,她才开口对陌钦与金子道:“陌大哥,你和小阳带金子到外面替我护法,绝不能让任何生灵靠近我。”

陌钦和金子看到夜摇光恢复如此迅速,不疑有他的退出了山洞。他们留在这里,也许会干扰到她,更甚全身心的关注她,会忽略其他。

夜摇光一直隐忍着酸涩的眼角,看着陌钦和乾阳还有金子的背影消失,等感觉不到他们的气息之后她才闭眼,泪落,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陌大哥……”

她终究是欺骗了他。

五灵潭的确可以滋养她的身躯,她的五行修炼之法中就有这样一套修复大法,可五灵潭已经枯竭,残余的五行之灵不但救不了她,若是她强制将最后一些五灵之气吸纳,那么待到五灵潭成为死潭,被五灵潭滋养的蓬莱山就会成为一个人间地狱,这是罪孽!

而她吸纳了五灵潭残余的五行之灵保住一口气,待到千机师叔解决完江海之上的事情,定然要折回来救她。她已经感应到千机师叔是元神出窍,如此大量的耗费五行之气,很可能最终结果千机师叔元神难以回体,届时千机师叔必死无疑,这也是罪孽!

这两重罪孽她担不起,只有她死了,才能阻止在乎她,爱她的人再为她牺牲,既然他们都可以为她不惜生命,为何她不能付出同等的回报?

两滴清泪划过眼角,混合着脸上的血液,流下去。夜摇光猛然一个翻身,她迎着冬日不知何时晕染出来的阳光,躺在五灵潭之上,唇角绽开一抹绝丽的笑容。

缓缓的,她闭上眼睛,唇瓣微动,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咒语溢出。一个个字符,闪烁着金光从她的嘴角飞出,飞到她的上空一个接着一个连起来,最后仿佛一张金色的被子悬空在她的身上。

等到最后一个字符拼接而上,夜摇光蓦然睁开眼睛,那一双艳灼的桃花眼也射出两道刺人眼球的金光,打在那一块字符之上,字符微微一阵波动,缓缓的朝着夜摇光覆盖下去。

第712章 生机在此

“命为气,血化灵;天为证,地作鉴。夜氏嫡传弟子夜摇光,以生命作价,活五灵之潭,养一方水土。愿心系我之人长乐无忧,我心所系之人顺逐安康!”

含若的记忆,祭天秘法,那就让她现学现用一次,若是她的死可以换来如此多,那何惧一死?

那一层咒文覆盖在她的身上,她的身体顿时绽放出无尽的金光,她的后背渗透出大量的鲜血,鲜血蕴含着浓郁的五行之气,一点点渗入她身下的泥土之中,干裂的痕迹在一寸寸缩小。

蜡尽泪干,九死不悔,则为死!

少年昔日在书院挺拔如竹,傲然而立的身姿浮现在她的眼前。

湛哥儿,我做到了!作为你的妻子,我身体力行的将你的精神完成,我很高兴,很欢乐,愿你能够为我感到骄傲……

房间内的温亭湛猛然坐起身,他的目光惊惧不已,同样震惊的还有百里绮梦,一个凡人竟然能够挣脱她的术法,清醒过来,简直不可思议。

温亭湛风一般的刮了出去,百里绮梦想都没有想追了出去。她答应过灼华,一定要护好温亭湛。然而,温亭湛不知哪里爆发出来的力量,竟然快的连百里绮梦都追不上。

几乎是几个眨眼的功夫,温亭湛就奔到了五灵潭,就连守在外面的陌钦和乾阳还有金子都完全感觉不到他的速度,来不及阻止,就这样看着他蹿了进去,甚至他们都愣了一秒钟,还是随后赶来的百里绮梦提醒了他们,他们三人一猴同时奔了进去。

夜摇光在即将合上了眼睛的一瞬间,她看到了此时占据了她整个心房的少年,她缓缓的绽开唇角,老天待她不薄,让她生命最后的一刻钟能够再见他一眼,真正的是死而无憾。

“摇摇!”看着被一股熊熊火焰一般燃烧的金光覆盖的夜摇光,温亭湛的大脑完全不听使唤的,只有一个念头,这是火,要将它扑灭,要将它扑灭!

所以他就以血肉之躯朝着夜摇光身上压了下去,在夜摇光放大的瞳孔之中紧紧的抱住了她,陌钦等人跑进来就恰好看到这一幕。

“摇光(师傅、灼华)!”三人几乎是同时喊出了声。

然而,奇迹的是夜摇光的符文不但没有将温亭湛给弹开,反而真的被温亭湛给击散,可夜摇光的生命力几乎已经完全消失。仅剩的一点,也只能维持着眼神不涣散,静静的凝望着他。

他们相隔如此之近,鼻息相交,她却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多想,多想再如同往日一样,唤一声他的名字,却终究只能这样静静的看着他。

原谅我,湛哥儿,我不能再陪伴你走完余生。

“摇摇永远不亏欠我。”这一刻,他依然能读懂她的每一个情绪,他伸手,轻柔如同触碰一朵娇艳的花朵,指尖尽是柔情与缠绵,他的声音依然清润缱绻。

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陪着你,永远不会让你孤独。这句话,他并没有说出口。

夜摇光定定的看着他,清澈艳丽的眼眸满满倒影着他的容颜,她努力的睁大眼睛,努力的看着他,将他的眉目镌刻入灵魂,可无论她多么用力,随着生命的消失,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他的脸庞也越来越看不清。

她不停的在心中嘶喊,再让她多看他一眼,就一眼,只要一眼!

可惜老天终究没有施舍她多一份的怜悯,她的眼睛虽然睁开着,可她的焦距已经完全消失。

湛哥儿,我累了。

累了就休息,我守着你。

好……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湿润着长翘的睫毛,轻轻的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极力的不让自己落泪,可奔涌的泪水依然砸落在了她的脸上。

安寂无声的四周,那一滴泪水砸落飞溅,发出了清脆哀绝的声音。

“师傅”乾阳扑通一声跪下,他仰天撕心裂肺的高喊了一声。

这一声冲破长空,震惊整个蓬莱岛的飞禽走兽,刚刚平息汹涌澎湃的波涛,千机真君的脸色一变,他一个闪身,只是眨眼之间凭空出现在了五灵潭,当即将夜摇光和温亭湛同时拽了出来。

夜摇光的身躯都已经不完整,呈现出了半透明状态,而五灵潭已经恢复了生命力,正在将两侧的水给吸了回来。

千机真君欲将四灵之气输入夜摇光的体内,却被夜摇光浑身充斥的死气给排斥在外,任你修为再高,也不能起死回生,试过几次都失败的千机真君,暴怒的一掌朝着一旁的上峰劈去,顿时一座上峰轰然倾塌。

温亭湛抱着身体轻飘飘仿佛随时都可能被吹散的夜摇光,不言不语,仿佛一座失去了灵魂的雕像。

就在所有人沉浸在悲痛欲绝之时,百里绮梦蓦然抬头:“我有一法也许还能够救回灼华。”

众人包括刚刚赶过来的陌荻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投在百里绮梦身上。

百里绮梦却目光坚定的看着千机真君:“请真君拆我灵根入灼华之体。”

“拆灵根,莫非你是……”原本没有去探究百里绮梦真身的几位长老大惊失色,他们这才去感受百里绮梦已经释放出来的灵气,纷纷倒吸一口冷气,“淬体期的灵修!”

无疑千机真君是心动了,可百里绮梦似乎和他这个小侄女的感情非比一般:“这附近可还有灵修?”

抓一个无关紧要的拆了灵根也一样,省的伤了小侄女的心。

“真君,来不及了。”百里绮梦虽然对千机真君这样的做法有些反感,但更多的是无奈,强者为尊,千机真君自己不在乎天罚杀孽,他们这些弱势的自然是任由宰割,“我是蓬莱岛修为最高的灵修,且我是自愿献出灵根,真君不用背负杀孽,这才是灼华最想看到的局面。不敢隐瞒真君,我已经对凡人动了真情,早已经打算剔除灵根受天罚为凡人。如今不是我成全灼华,而是灼华成全了我。我若献灵根救人,这是功德,不但避开了天罚,反而为自己积了福泽,求真君成全!”

第713章 生命之花

众人看着百里绮梦说的言辞恳切,不像是真的只是为了救朋友舍生就义,心里的震撼才少了一些,不过还是对百里绮梦投去敬佩的目光。要知道剔除灵根,这是任何修炼生灵都不能忍受的痛入骨髓。

“一线生机……”陌钦顿时明白了,源恩大师所言的一线生机在何处!原来是百里绮梦!

这会儿他无比庆幸,温亭湛没有带着夜摇光提前逃离蓬莱岛,百里绮梦绝不会轻易离开蓬莱岛,若是他们离开蓬莱岛之后遇上了含幽,出现了今日的局面,去何处寻到一个淬体期的灵修挖灵根救活夜摇光?

话都到了这个份儿上,千机自然是不会客气。

不过他感念百里绮梦的挺身而出,且百里绮梦与夜摇光的情分不浅,拿出了他的法宝不惜耗费修为,将百里绮梦的元神与身体分割,如此再剔除灵根的时候,百里绮梦就感觉不到疼痛。等到他将灵根取出,再将百里绮梦的元神召回,百里绮梦要承受的就并不多。

对此,百里绮梦是心怀感激,她真的感激老天爷让她碰到了夜摇光,这是她的福泽,否则她绝对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剔除灵根,也免不了天罚。老天可不管是否有目的性的牺牲,它只看人的举动是否善恶。

当百里绮梦的灵根注入夜摇光的身体,她半透明的身躯终于变得真实起来,可却冰凉一片,仿佛一具尸体。

“难道是魂魄飞散了?”陌荻凝眉。

千机的手掌悬在夜摇光的头顶:“魂魄齐全。”

“夜姑娘应当是用了祭天秘法。”乾兑这些年疯疯癫癫的到处跑,见多识广,他看着恢复生机的五灵潭,“是为了蓬莱岛的生灵,以生命为祭,才救活了五灵潭,她缺得是生命力。”

神魂齐全,经脉修复,可唯独缺少了生命力,生命力就仿佛是神魂的催动,没有生命力,神魂就无法鲜活,人也就与尸体差不多。

“要恢复生命力,只怕……”陌荻眉头皱的死紧。

“生命之花啊,缥邈仙宗镇宗之宝。”乾兑立刻道,然后看着千机真君,“只怕唯有真君有这个脸面。”

陌钦和温亭湛心一沉,他们却知晓,到缥邈仙宗取生命之花恐怕不容易。但不管如何,有了希望自然要尽力一试,于是千机真君将夜摇光还有百里绮梦都带回了缘生观,连带着温亭湛也跟着去了。

千机真君将他们送到缘生观交给长延,而后就打算去缥邈仙宗。

“真君,我们随您一道去。”温亭湛和陌钦道。

千机真君从来不问为什么,但他知晓这两人定然与他一样关心夜摇光,且缥邈仙宗的宗主年纪尚幼,与他们恰好是一辈,就将他们一同带去。

然而,事实与温亭湛所想一样,云非离在订婚之后,就被母亲哄骗闭关,缥邈仙宗现在由云垣暂代打理,几位长老辅佐,千机真君到来,自然是列阵恭迎。

“本君此来,只为缥邈仙宗生命之花。”千机真君直言道,“你们有何要求,只管直言。”

这话有施压,也有强势,但见惯这样场面的几位长老眉头都不敢皱一下,他们已经知晓含幽与董渊真君都陨落,目前整个修炼界渡劫期的修为只有千机真君一人,他的话只怕整个修炼界无人敢反驳。

“真君有所不知,宗门至宝,唯有宗主可以应允,宗主此时正在闭关,云垣纵然代为打理缥邈仙宗,却不能越权。”云垣客客气气的说道。

这倒真是,任何宗门,宗门的至宝只有宗主可以动用。没有宗主发话,谁若是私用,都会被视为反叛之徒论处。

千机真君眉头一皱,云酉几人的心都提起来,生怕惹怒这尊大佛。但规矩,就是规矩,尤其是事关宗主威信颜面的规矩,是不能因为任何情况破除,即便是宗主夫人的爹娘欲得宝物救命,都不行。

“本君今日定要生命之花。”千机真君冷声的通告。

云垣云酉等人心提到嗓子眼,这时候不等云垣开口,云夫人从外面走进来:“千机真君,修行第一人,为私欲坏我宗门门规,我缥邈仙宗虽则势弱,可第一仙门的骨气尚在,若是真君抢夺,为了维护宗门尊严,我宁可毁了生命之花,挑衅真君威严,罪不容恕,我便以死谢罪。”

云夫人的话铿锵有力,任何人都不怀疑她所言有假,而是说得出就做得到!千机就算修为再高,可他为了得到生命之花破坏宗门规矩在前,又将云夫人逼死再后,只怕整个修炼界都会人人自危,害怕千机日后看上他们的东西,他们成为第二个缥邈仙宗。这样一来,千机会落入众矢之的。

温亭湛第一次见到传说之中的云夫人,他漆黑幽深的眼眸如古井无波,只是淡淡的扫了云夫人一眼。

“你以为本君惧么?”千机面色一冷,他最恨有人威胁他。

当即宽大的袖袍一拂,一股劲气就将云夫人击飞出去,纵然几位长老迅速的出手相救,可渡劫期的力量,哪里是他们能够抵挡,云夫人砸在了白玉柱上,又摔落在地板之上,张口就吐出一口血。

“真君息怒!”云垣见此立刻跪在千机真君的面前,“真君容禀,实乃我等无权动用生命之花,还有两月便是宗主大婚,宗主一月定然能够出关,届时我等一定将生命之花双手奉上。”

夜摇光哪里等得起一个月?

千机真君没有说话,可他狭长的眼眸一点点的眯起,浑身狂暴的气息飞旋,缥邈仙宗整个大殿都开始摇晃,没有人会怀疑,他们若是不交出生命之花,千机真君会毫不犹豫的将整个缥邈仙宗付之一炬。

千机真君这一举动,倒是把缥邈仙宗的几位长老气性给激发出来,明知道是螳臂当车,可他们却宁可站着死,也不要跪着生。若非他们前宗主陨落,他们何至于此,虽则迫于千机真君并不算丢脸,可这一次他们妥协了,那么日后再有人抢得过他们也如法炮制,他们缥邈仙宗岂不是被贬入尘埃?

第714章 闯三关

眼见着缥邈仙宗的殊死抵抗,而千机真君竟然在此时皱了眉峰,温亭湛低头看着千机真君的手变得半透明,拉了拉陌钦询问。

陌钦大惊,他密音神识传话给温亭湛:“千机真君是元神,他救沧海,又剔除百里姑娘的灵根,损耗太大,若是再不停手,只怕有性命之忧。”

性命之忧,陌钦绝非危言耸听,而是千机真君再消耗修为下去,元神难以回体,任凭再高的修为,元神如果无法回体,过了时限就会成为孤魂野鬼,而身躯的生命力也会消失,最后就真的成了一个死人。

温亭湛心里一惊,如果千机真君在这里大开杀戒,就算取的了生命之花,只怕要得罪整个修炼门派,到时候他们会不会趁着千机真君闭关之时对缘生观群起而攻之?若是如此,会不会引发血流成河的争斗?

这样一切都违背了夜摇光的初衷,若是再牵连缘生观的无辜,只怕夜摇光会认为自己是一个罪人。

“可有其他之法取得生命之花?”温亭湛问道。

陌钦凝眉看向温亭湛,许久之后才吐出一个字:“有。”

“你说。”

“我们修炼之人讲究机缘,任何一个宗门,都对凡人留下一线生机,这是我们与上天的契约。只要是凡人,能够寻到宗门,通过宗门的考验,就可以提出任何一个心愿,这个心愿宗门之人必须倾力完成,但凡有一点不尽心,整个宗门都会遭受天罚。”陌钦面色凝重。

“什么考验?”温亭湛想来不简单。

“各宗门不一样,由宗门宗主定论。”陌钦谨慎的看着温亭湛,“一旦你去了,就是把自己的性命送到了他们的手上。他们自然不敢要你的命,这是罪孽,但也能够将你折腾得生不如死。”

其中厉害关系,温亭湛如何能够不知?可现如今还有其他办法么?

救自己的妻子,最应该付出的是他才对。

“若我通过考验,是否能够立刻取得生命之花?即便是宗主不在。”温亭湛不得不确认。

“是,这是天意。”

温亭湛一脚迈出去,挡在了千机真君的面前:“师叔。”

千机真君迅速的收敛气息,沉眸看着温亭湛。

温亭湛对着千机真君躬身行了礼:“师叔,为我与摇摇所为已经太多,摇摇一直想要做一个干净之人,师叔切莫让她成为一个罪人。”

千机真君目光沉沉。

温亭湛转身对着云垣道:“想必诸位长老已经看出,我是一介凡人,我欲求生命之花,愿接受贵宗门任何考验。”

千机到底还是只想逼迫他们松口,还没有动杀心,几人也都只是消耗了一些修为,还没有受伤,看着千机真君坐在那里,云垣与几位长老商议过后道:“好,明日你到缥缈峰闯关,若是你能够经得住考验,我们自然应允将生命之花给你。”

于是千机真君就带着温亭湛和陌钦回到了缘生观,而缥邈仙宗几位长老对温亭湛的考验进行了商议。回到缘生观,温亭湛去看了夜摇光,她那么静静的躺在那里,仿佛一个精雕细琢的玉人儿。

“爹爹,娘亲她怎么了?”夜开阳趴在榻前看了母亲很久,可母亲始终没有反应。

温亭湛伸手将夜开阳抱在怀里,坐在榻沿:“娘亲只是有些累了,她睡上一觉便好。”

身体已经四岁,但心智已经八岁的夜开阳,就算失去了前世的记忆,依然不是一个四岁的无知稚童,但他没有选择问,而是安安静静的窝在温亭湛的怀里,静静的与父亲陪伴着母亲。

最后温亭湛抱着夜开阳和夜摇光一起躺下,静静的享受着一家三口的静谧时光。这一整日,温亭湛都很正常,除了身上那一股阳光般温暖的气息消失,他该吃的时候吃,该喝的时候喝。

一直到第二日,随着长延真人去了缥缈峰,千机真君的元神已经回体,因着他尚在闭关之中,这次消耗修为过重,只怕不能轻易出关,但有长延做代表也是一样。却没有进入缥邈仙宗,而是在山脚之下,云垣和云夫人带着缥邈仙宗的人已经在那里等候。

双方见礼之后,云垣对温亭湛道:“温公子,早在千年之前,缥邈仙宗便为凡人设下三关,我们并不为难你,就按照先祖留下来的规矩办,这第一关考诚。”云垣说着,让开了身后的路,一条青石板阶梯,从山脚蜿蜒而上,直达半山腰缥邈仙宗,“这里一万步阶梯,每一步高六寸,须得一步三叩首而上。”

因为涉及的人非比寻常,缥邈仙宗特意请来其他宗门大长老做见证,这些人大多在地宫时温亭湛见过,他们纷纷点头,这并不是苛责的考验。

“好。”温亭湛应下。

“那就请温公子过第一关。”

所有人让开,温亭湛缓步走到阶梯前,他望着山峰之上璀璨的缥邈仙宗,没有任何犹豫的跪下,然后双手交叠放在第四步阶梯之上,态度虔诚的三叩首。从第一步开始,一直面不改色,一个时辰之后他才行了十分之一,然而他的手以及额头已经红肿。他的速度却丝毫不见减缓,他知道他必须尽快的取得生命之花。

又是一个时辰,他的额头已经破皮,鲜血流了出来。他的速度已经减缓,直到六个时辰,从白天到黑夜。他才行了一半不到,双臂、双膝还有额头,都是鲜血直流,白净的阶梯从他的身后往下看,已经是一片血迹。

陌钦撇开头,背在后背的手死死紧握,忍着没有让自己冲上去,就连长延真人也不忍直视。

鲜血从额头留下来,一滴顺着眼帘划过,模糊了温亭湛的视线,他完全感觉不到痛意,因为来前陌钦就给了他一种神经麻痹的药,可他的大脑开始有些不听使唤,定了定神他继续……

从黑夜又到黎明,他已经开始站不起来,几乎是跪着拖着一地的鲜血爬了上去,当第一缕晨光洒落在他的身上时,他终于完成了最后一步。

第715章 阴阳谷

十五个时辰。

所有人站在缥邈仙宗大门口之前的人看着这个少年,对于一介凡人而言,这是一个惊人的速度。这样的意志,这样的坚定,令人恐惧。

陌钦迅速上前,他快速的取出伤药,长延真人也上前输入五行之气护住温亭湛的命脉,众人看着这一幕都是皱了眉,按理说这是不应该,可他们没有规定不可,以往的凡人,从来没有修炼者的朋友,如何相助?所以成功的人千万人之中只有一个,最后连缥邈仙宗的人都没有多说什么,其他人自然是当做没有看到。

温亭湛缓过神,保持大脑的清明,望着云垣:“请长老出第二关。”

“温公子诚心可嘉。”云垣上前,“请温公子随我来。”

双腿险些报废的温亭湛在陌钦的搀扶下站起身,跟着云垣走过门牌与大门相连的吊脚桥,进入了第一个大门,众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从石阶下铺向正殿的不再是艳红色的地毯,而是燃烧着火焰的刀尖。真正的刀山火海,一眼望过去,少说也有四五十丈。

“第二关赴汤蹈火考真。”云垣道。

刀尖并不长,只要避开要害,便是刺入身体也要不了命。

温亭湛唇角微微一扯,他挣开了陌钦,缓步走到刀山火海一般的地毯之上,他并没有选择用走,而是毫不犹豫的咬牙滚了上去。身上的肉刺入刀锋,被火烤着血淋淋的伤口,又从刀锋之上拔出来,扯出血肉……

就这样周而复始,温亭湛避开心脏和要害,忍着即便是陌钦的药都抵挡不住的疼痛,险些咬碎了牙齿,一口气深呼吸猛然翻滚一段距离。由始至终他不曾发出一丝痛吟之声。

众人看着火苗被鲜血浇灭,留下被染红的光亮刀尖,即便是他们设身处地的想一想,都觉得疼的浑身发抖,可那脸色越发苍白的少年竟然越来越迅速。无人知道,他此刻眼前站着一个少女,少女光裸着脚丫子,走在刀山火海之上,对他绽开明媚的笑容,那一双艳灼的桃花眼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他只是想要快一点抓住她。

他知道,她在等着他,若是他带不回去生命之花,他们这一生就再也没有相见之日。所以,不论多么的痛,多么的生不如死,他都能够忍受!

血肉之躯嵌入尖锐的刀尖,扯出血肉翻出来,温亭湛的唇角依然能够似乎看到浅浅的笑,他越来越模糊的视线,看到的是站在他前方笑意盈盈的少女,她在对他招手,所以他奋力的往前,已经忘记一切,只有前方让他坚持不懈前进的少女。

当温亭湛翻过最后一段,滚落在缥邈仙宗正殿之前时,他觉得他的灵魂似乎要飞出体外,浑身都充斥着麻木的痛,身体内的肌理都在颤抖。

陌钦迅速上前,为他止血,将准备的活血生肌的灵药敷上,长延也不留余地的度气为他护住心脉。

很多人都震撼着,包括云垣,他们从来没有想到温亭湛能够闯过这两关,若非清晰的感觉到温亭湛身体里没有一丁点修行之气,他会怀疑温亭湛是一个修炼者,然而第二关即便是筑基期的修炼者也未必闯得过。可偏偏温亭湛还活生生的躺在那里。

“请出第三关。”温亭湛续起一口气道。

云垣收回目光,开口道:“第三关……”

“第三关,阴阳谷囚禁五年!”云垣还没有开口说出来,就被云夫人打断。

云夫人目光阴冷的盯着温亭湛,她昨夜已经知晓五灵潭所发生的事情,那丫头命大,碰上了含幽,死的都是含幽,若是让她活下来,下一个死的是谁?眼前这个凡人,也是一个妖孽,竟然能够连闯两关还有力气闯第三关!她不能坐视不管,但是天意不可违,生命之花送出去已经是定局,待到那丫头醒来,势必不会罢休,那她就要把这个凡人,她的未婚夫拽在手里,她倒要看看那丫头是不是敢杀上来!

包括缥邈仙宗其他人都霍然抬眼看向云夫人。

“云长老,本君没有听错?你们的第三关是阴阳谷?”长延真人目光一厉。

云垣顿时陷入两难之地,他们商议的第三关自然不是阴阳谷,可云夫人已经说出来,这个时候改口外人岂不是以为他们起了内讧?且他们也没有道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云夫人脸的道理。

“阴阳谷从来是先祖所设的考验之地,我们并未违背约定。”云夫人理直气壮的说道。

“是,阴阳谷。”云垣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你们缥邈仙宗竟然用阴阳谷为难一个凡人,当真是让我等长了见识。”苍廉矗第一次呵斥道。

“云老弟,阴阳谷太过了。”苏钵也是满脸的不赞同。

“失的不是诸位宗门之宝,诸位说的自然轻巧,生命之花于缥邈仙宗何等重要,只此一朵,此朵采摘,才可孕育第二朵,却要数百年的岁月。我不过是让他在阴阳谷呆上五年,和生命之花想比微不足道。”云夫人态度强硬。

其他人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再发声,这不是他们的东西,由不得他们说了算,更何况愿不愿是温亭湛自己的权利,他们最多只能在情感上指责缥邈仙宗,却并不能多说其他。

“何为阴阳谷?”温亭湛低声问道。

“阴阳谷,乃是缥邈仙宗第一险境,是一千五百年前宗主得到两块巨大阴阳磁石布下的大阵,当初是为了镇压魔君,千年来经过数任宗主修为加持,白日炽烈如岩浆火谷;黑夜冰寒如千年寒冰地窖。”陌钦艰难的为温亭湛解释。

阴阳谷自然是缥邈仙宗先祖所设考验之地,但是正对妖魔,八百年前曾有一位妖王求缥邈仙宗之宝,阴阳谷也是那时被当时的宗主提出来对付这位妖王。这是一个将魔君妖王给折磨致死的地方,就算是修炼者都无法存活,更遑论是温亭湛一个凡人!

第716章 无尽煎熬

双方僵持不下,顶着长延寒冷的目光,云垣本想改口,可云夫人亮出了一样东西,云垣心头一凛,只能深吸一口气道:“无需五年,何时温公子能够挣脱离去,何时得到自由之身,若是五年内温公子尚且没有挣脱,我们自然放人。”

然而,这话却毫无意义,连修为高深的魔君都不曾挣脱,更何况是温亭湛一个凡人,看就看温亭湛能够坚持多久。

温亭湛许久没有说话,若是此刻他放弃,那么之前所受的苦都是白受,生命之花在缥邈仙宗手里,强势去抢,云夫人定然会将之毁去,这世间仅此一朵,若是没有了,就是断送了他挚爱的生命。他不敢去赌,赌注太大。

“我若应允,何时给我生命之花。”温亭湛抬起头淡声问道。

“只要温公子进入阴阳谷,生命之花即刻给长延真人。”云垣承诺道。

垂下眼帘,温亭湛低声道:“好,我去。”

“允禾!”陌钦一把拽着温亭湛。

“你放心,我不会死,只要她活着一日,我就不会允许自己死去。”温亭湛拂开陌钦的手,双腿有些无力的站起来,“不要让她知道,想办法把她留在缘生观。”

言罢,温亭湛随同云垣一道进入了阴阳谷,阴阳谷非缥邈仙宗的修炼者不得入,陌钦等人都被挡在了外面。

这一方小谷,没有任何火焰,唯有两块巨大的漆黑山石,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温亭湛竟然在这个地方见到了传说之中开在地狱的彼岸花,妖冶而又绝美。当温亭湛被铁索捆绑起来,石门被关上,那一股热气犹如烈火寸寸燃烧着温亭湛的肌肤,神奇的是他的衣衫没有任何毁坏,但衣衫下的身躯却在正午最烈的阳光下被晒得皮开肉绽。

寂静的火谷之中,温亭湛都能够听到自己的皮肤绽开的声音。然而在这样的烤拙之下,他身体里的水分竟然没有流失,且绽开的皮肉竟然也没有鲜血流出来,除了灼热的疼以外,竟然没有任何其他反应。

“摇光是我缘生观的人,温公子是我缘生观的女婿,今日我们求你缥邈仙宗生命之花,过你们三关,无可厚非。”长延脸色阴沉的接过生命之花,“可若是温公子在你们缥邈仙宗有个闪失,本君请在场所有人作证,缘生观势必要追究到底,从此与你缥邈仙宗不死不休!”

长延扔下这句话,便拂袖离开了缥邈仙宗。

其他人就连曾经与缥邈仙宗交好的宗门,也是皱眉叹气离开。缥邈仙宗这一次的举动的确让他们有些不耻,可不耻归不耻,别人的东西别人要如何,他们也无权置喙。

“夫人,云垣长老,你们怎能如此将缥邈仙宗置于孤立之地!”云酉等人都走光了,才和几位长老表达了不满的情绪。方才他们不能开口,云垣暂代宗主之位,这是尊重,若是他们反驳便是以下犯上,让那么多人看着缥邈仙宗内讧,可不代表他们赞同这样的做法。

“从我们缥邈仙宗一落千丈之后,他们已经在孤立我们,何惧多这一次。”云夫人冷声丢下这句话,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宗主闭关前,让我们对夫人多加顺从。”云垣直接拿了这句话堵住这些人的口。

云酉几人看着远去的云垣,气得心胸起伏,一位长老皱着眉上前:“云酉长老,如今如何是好?”

“事到如今,只能看顾着温公子,这五年万不能让温公子有性命之忧。”云酉沉声道。

此时,长延已经带着陌钦取的生命之花回去。

“我爹爹呢?”夜开阳站在缘生观的门口,他看着只有陌钦和长延回来,伸着脑袋往后看,却只有云雾缭绕间的空荡荡阶梯。

陌钦看着身板小小的夜开阳,虽然他知晓这不是夜摇光和温亭湛的亲生骨肉,可对上孩子那一双肖似夜摇光清亮的眼眸,他心也是揪得一疼,他蹲下身,双手握住夜开阳小小的肩膀:“你爹爹……”

刚刚开了一个口,陌钦的声音就有些哽咽,他完全无法去欺骗这样一个孩子。

“你爹爹被要事缠身,他去处理事情,等办完事他就会回来。”长延真人语气沉重的僵硬扯着唇角。

夜开阳清亮的眼眸定定的看着他们两人,却不言不语。受不了孩子如此直戳内心的眼光,长延真人牵着夜开阳走进了缘生观,在长延真人带着生命之花进入房间救夜摇光之时,一直不曾开口的宣麟问道:“允禾到底在何处。”

陌钦一拳砸在眼前的廊柱之上,目光冰冷:“缥邈仙宗提出三关……”

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宣麟听了之后面色一变:“那阴阳谷会不会……”

陌钦摇了摇头:“阴阳谷考验的毅力,伤的都是皮肉,动不了根骨,越是如此才越折磨人,一千多年魔君忍受不了,八百年前妖王也忍受不了。允禾能不能忍受,我也不知,不过缥邈仙宗绝不敢要了允禾的性命。”

“我们要如何隐瞒夜姑娘……”宣麟长叹一口气。

“我如今也毫无头绪,不知你可有良策。”陌钦伸手揉了揉泛疼的太阳穴。

“最好是不隐瞒。”宣麟道。

“若是摇光知晓,定然会闯上缥邈仙宗,生命之花已经服下,契约已成,断无反悔之理,除非摇光承受天罚,或者就是缥邈仙宗主动放人。否则无法将允禾救出。”陌钦手掌紧扣廊柱,“摇光的修为是不可能受得住天罚……”

“可否从缥邈仙宗宗主下手?”宣麟道,他偶然听到夜摇光和温亭湛谈到过云非离,是否他们有些交情。

“且不说云夫人只怕早已经想到了阻拦云非离的对策。”陌钦面色清冷,“便是允禾自己,他也绝不想欠下云非离一丁点人情。”

了解温亭湛至深的陌钦和宣麟都知道,温亭湛恐怕宁可承受五年的煎熬,也不愿欠下云非离人情,因为他定要对云夫人这个威胁到夜摇光的人痛下杀手。

第717章 醒来

“允禾再过两月便要参加春闱,五年他要错过两次春闱。”宣麟原以为用不了多久,温亭湛就要登上属于他的舞台,无人能挡得绽放属于他的光芒。

陌钦沉默不语。

宣麟也跟着沉默了许久。

直到长延真人走出来,两人才围了上去。

“师妹没事,只不过她耗损极重,生命之花的力量要考她自己去炼化,待到她将生命之花的力量全部融合,自然会苏醒。”不等两人问,长延先一步说道,“让开阳留在里陪着他娘亲,我们先去商议口风。”

这件事太过于伤脑筋,夜摇光多则一个月,少则半个月定然会清醒过来,到时候要如何解释温亭湛的去因?他们自然不能如实相告,否则夜摇光定然要选择违背诺言接受天罚,夜摇光虽然就回来,要恢复到最顶峰之时必然要二三年,伤筋动骨从来不是小事,修炼者比凡人更甚。夜摇光若是去承受天罚,那就相当于白救了一场,温亭湛吃下的这么多苦头也是白吃了。

可若是不据实以告,他们如何解释温亭湛的去向,如何阻止夜摇光去寻他?陌钦几人在为了如何隐瞒夜摇光伤神,夜摇光却在一点点的吸收着生命之花的生命力。

而被关在阴阳谷的温亭湛,还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煎熬,原本他以为自己会被这样烤干,好不如意盼到日落,却顿时身体一僵,那寒冷的速度,完全没有过度,他的体内还有一股燥热没有散去,但他的肌肤之上却已经冰寒入骨,四周的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他被烤开的伤口却瞬间冰封,纵然没有结冰,但却冷得比冰还刺骨。

从极寒到极热,又从极热道极寒,温亭湛自然都很诧异他竟然没有在这样的折腾下死去,每日缥邈仙宗送来的饭菜他都会尽力的吃下去,保持最好的体力,抵抗一日的炎寒折磨。

这一个新年的新年夜摇光在昏迷之中度过,而温亭湛在对夜摇光的无尽思念之中度过,这是夜摇光到来之后他们第一次没有一起度过新年,没有烟火,只有无尽的炎寒交替,折磨着他的神智。温亭湛的心有些难过,他答应过每一年都陪她守岁,这是他第一次对她失信。

元宵节这一日,悬浮在夜摇光身体之上的生命之花,终于被她尽数吸尽,在最后一点零碎的星光投入她的身体之后,夜摇光猛然睁开了眼睛。然而,与以往她昏迷醒来不同,她看到的再也不是那个痴守着她的少年,而是一张白嫩的小脸。

“娘亲,你终于醒了。”夜开阳看到夜摇光的醒来,哇的一声哭出来,扑倒夜摇光的怀里。

他纵然来历非凡,但失去了前世记忆的他依然还是一个孩子,母亲沉睡不醒,父亲不见踪影,他的内心有多么的惶恐无助,只有他自己知道,可他却不能哭不能闹,他不能给爹娘丢人,这近一个月的时间,曾经无忧无虑的他经历了重生以来第一段煎熬。

一个月不曾动的身体有些僵硬,夜摇光动作有些迟缓,她企图运气让活络一番身体,却发现她的丹田五行之气分外的稀薄,近乎可以用空空如也来形容,稍稍一运气,就一种被榨干的疼。

最后只能慢慢的慢慢的挪动着双臂抱着窝在她怀里哭得格外伤心的夜开阳:“别哭了……”

才说了三个字,就感觉到自己的喉咙干哑的不成样,夜开阳听到母亲的声音,连忙挣脱母亲,迈着小短腿蹬蹬蹬的跑到一边提着水壶过来,倒了一杯水动作小心翼翼的为夜摇光喝下,然后看母亲似乎还不够,又倒了一杯,直到夜摇光轻轻摇头,他才收了手。

这时候房门被推开,夜摇光满怀期待的侧首,甚至已经摆好了表情,然而走进来的却是陌钦和宣麟,她的眼底暗光一闪而过。

陌钦看到苏醒的夜摇光,大步上前将她扶起来,坐在她的身后,运气替她疏通经脉活动筋骨,因为生命之花消化之中,经不起半点其他力量波动,所以夜摇光这近一个月是被任何生物隔绝,也没有人敢触碰他,骨头硬化虽然不及凡人的程度,但也绝对不是轻易可以动。

在陌钦一番调理之后,夜摇光终于可以转了转脖子,然后撑着床榻下来走了几步,宣麟连忙通知长延真人,缘生观立刻准备了吃食,又准备了沐浴的热水,以及新的衣衫。

等到夜摇光吃饱喝住,洗漱干净,一身清爽的走出来,看到的也只有长延长建师兄弟,还有陌钦宣麟乾阳连山以及百里绮梦,金子早就黏在了她的腿边,一直抱着她的大腿不松手,生怕一松手她就消失不见。

“师兄,湛哥儿呢?”从她醒来到现在,一系列的事情少说也已经两个时辰,以往对她寸步不离的少年,却始终不见踪影。

几人早已经商议出了对策,尤其是五日前传来云非离修炼出了岔子,险些经脉受损,如今缥邈仙宗几位长老正在抢救云非离的消息。不管这是不是云垣或者云夫人搞得鬼,只怕云非离一两年都休想出关,他们更是定下了应对之法,在夜摇光沐浴小半个时辰他们也是几番心理建设。

于是陌钦面色坦然的说道:“摇光,你先坐下。”

等到夜摇光在院子里的石凳前坐下,陌钦才将当日她生命力消散,神魂尚未立体之前发生的事情全部说来,说到百里绮梦移除灵根给她续筋脉,说到她需要一样富含生命力的灵物,这里就没有提到缥邈仙宗。

而是说源恩大师带来了一位方外之人,这个人手上恰好有,只不过他看上了温亭湛,要温亭湛答应随他游走五年,才答应给生命之花,再三保证这人对温亭湛没有恶意,但是这人的身份,去向他们都不知道。这个说辞,是传信得到了源恩大师的许可他们才敢这么说,至于真相,就只能等温亭湛回到夜摇光的身边之后,看温亭湛愿不愿告诉夜摇光。

第718章 他在何处?

这番话真真假假,夜摇光倒是信了,而且说得人是陌钦,但是五年……

对于修炼者,别说五年,就是五十年也不过眨眼之间。然而,夜摇光从来没有觉得五年如此的漫长,她的心一下子被掏空,有一瞬间茫然无措,不知之间该如何度过这漫长的五年。

“师妹,你的身子元气大伤,少则要在缘生观呆上二三年,你先把身子调养回来,五年转瞬即逝。”长延真人轻叹一口气。

夜摇光的眼珠动了动,她愣愣的看着陌钦:“我可以与他通信否?”

她自己是修炼者,她知晓这世间高人大多怪癖。她不确定这样做,会不会连累温亭湛,毕竟温亭湛在别人的屋檐之下。

阴阳谷莫说小乖乖飞不进去,就算是小乖乖飞的进去,温亭湛又如何能够传信出来,这一点陌钦和宣麟几人也是想了许久,陌钦道:“小乖乖未必寻得到人,你应当知晓,若是闭关,若是设了结界,若是去了隔绝之地,你可以让小乖乖试着传信,也许允禾能够收的到。”

为了取信夜摇光,他们不会把任何话说死,幸得夜摇光和温亭湛都习惯了用小乖乖,而小乖乖原本就是他送给温亭湛,这一个月他又从新驯养了小乖乖一番。

听到这样的话,夜摇光知道大抵机会是很渺茫,这世间的宝物她大多都熟谙于心,能够起死回生,蕴含无尽生命之力的灵物,绝非一般人有的起,也不是一般的人能够守得住,带走温亭湛的人定然超越世俗之外,怎么也应该是和源恩还有千机一个级别的人物。

“我知道了。”

“灼华才刚刚醒来,让她好好休息。”百里绮梦知道所有,故而她的心揪成一团,尤其是看到情绪如此低落的夜摇光,她几次想要冲动将事情说出来,可终究还是忍住了,她害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

其他人也是强装的艰难,于是就沉默的看着百里绮梦将夜摇光搀扶回屋。

“绮梦,还没有想你道声谢呢。”夜摇光牵强一笑。

百里绮梦将紫灵珠取出来递给夜摇光,这个紫灵珠是夜摇光在含幽来之前就给了她,为的就是以防万一:“我们之间若真是要谢,也是我谢你,若非你之故,千机真君岂能不惜耗费大量修为为我剥离元神?又如何再剔除灵根之后,为我施法活人气?从今日起,我真正的成为了一个凡人,能够如此轻易的达成所愿,都是你带给我的福泽。至于灵根,便是没有你,我也会剔除,如今我的灵根能够救你一命,也算我没有辜负上天给我的恩惠。”

看着神采飞扬,眉目含笑的百里绮梦,夜摇光不由低声问道:“绮梦,你不后悔么?若是将来……”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百里绮梦坐在夜摇光的身侧,她笑着摇头,“将来的事谁说的准?你不也认定了温公子。”

“我和湛哥儿……”夜摇光想到那个无时无刻不以她为先,任何时候都照顾着她的情绪,何时何地都为她不惜一切的少年,唇角勾起一抹甜蜜的微笑,“我信他,若是这世间还有一个让我愿意托付终身之人,那一定是他。”

两生两世,她只遇到了一个温亭湛,那样的完美无可挑剔,那样包容她的一切。

“我也信。”百里绮梦笑道,“我与他自然不如你与温公子这样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我信他这个人。虽则世事无常,就算真的有那么一日,我也无悔,我此刻所作所为并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我自己,是我自己想要追逐,日后是苦是甜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他人无由。”

夜摇光侧首看着百里绮梦蓦然就笑了。

笑的令百里绮梦有些莫名,她有些迟疑的问:“我怎么了?”

“没什么。”夜摇光笑着摇头,“我只是突然发现你和我在某些事情上意见相同。”

“比如?”

“比如对待付出。”夜摇光伸手将一旁与金子玩乐的儿子抱入怀里,见金子也往怀里钻,也把金子抱着,“人世间,有太多人过于执念。他们觉着付出一定要得到,否则就是吃亏,甚至为了求而不得变得疯狂偏执,完全忘了从一开始自己所有的付出都是自己心甘情愿,倒头来一场空,反而把过错都推诿到别人的身上,以此为借口,把自己的痛苦宣泄在其他无辜之人身上。”

“人性如此,不是吗?”百里绮梦反问道。

“哎呦呦,我们绮梦现在也能够一口一句人性,甚好甚好。”夜摇光突然打趣道,“不愧是已经成了人。”

“我这不是留在这里陪你,望你能够多教我一些。”百里绮梦也不在乎夜摇光的挪揄。

“这些我能够教你的不多。”能够提点的夜摇光都提点了,“我如今身子不适,不好离开此地,我让师兄派人送你回我家,我家有个丫头,能够教会你,你想学的一切,便是她不懂的,她会寻人教会你,仲尧凡是陛下钦封的侯爷,他本身得陛下看重,你要嫁给他,恐怕不容易。”

百里绮梦现在是凡人了又如何,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要嫁给仲尧凡,还有很艰难的一段路来走。

“还有什么比得上我变成凡人更艰难?”

剔灵根,受天罚她都不怕,其他的她更不害怕。

“我们是姐妹,我们就是你的娘家,我和湛哥儿不会让你受委屈。”

恐怕百里绮梦要嫁给仲尧凡,少不得要请萧士睿帮忙,毕竟仲尧凡本就支持萧士睿的人。百里绮梦为仲尧凡牺牲了太多,若是仲尧凡辜负了她,夜摇光第一个不放过他。

想到此处,夜摇光不由起身,亲自写了两封信,一封传给幼离,让她照顾百里绮梦,并且尽力多教导百里绮梦一些人情世故。另外一封就是传给萧士睿,让萧士睿知道他们现在的情况,再说温亭湛无法参加此次春闱,另外交代一下百里绮梦的事情。

第719章 思归

百里绮梦又陪了夜摇光十来日,直到戈无音赶来之后,才在夜摇光的催促下离开了缘生观,恰好长建道尊有事外出,正好护送。

“我记得,你不应该要大婚了么?”送走了百里绮梦,夜摇光疑惑的看着戈无音。

在蓬莱岛的时候,温亭湛将戈无音的事情对她说了,后来夜摇光抽了空问了陌钦,陌钦说过她两个月后就要和云非离大婚,算算日子也差不多,怎么这会儿却跑到她这里来。

“我才从缥邈仙宗赶来。”戈无音咬牙气愤道,“云非离那个娘,根本就是一个疯婆子。”

“怎么了?”夜摇光知晓,绝非是因为她的事情。

“他娘为了让他修为大涨,简直无所不用其极,价差没有用妖邪之法!”戈无音越想越愤怒,冷艳的眼眸都快冒火,“竟然逼迫云非离吃了大量的灵物,之前云非离都压制下去,云非离都对她说了好几遍,她竟然还偷偷将灵物融合在云非离的吃食里,这一次云非离因为消化不了过重的灵气,险些爆发筋脉。那疯婆子竟然仍不觉得自己有错,她竟然怪我,说若非云非离急着大婚,怎会分了心神,着急出关,而筋脉逆行!”

夜摇光听了眉头直皱,她不由叮嘱戈无音道:“你日后要多小心,云夫人很可能会入魔。”

按照云夫人这样的思维,要是凡人那就是极度的心理变态,但修炼者一旦心理变态就很容易坠入心魔转而成魔。

“怎么你们的话一样……”戈无音脱口而出,声音戛然而止。

“谁和我一样?”夜摇光连忙问道。

“陌钦啊。”戈无音不假思索道,“早在我与云非离定亲之时,陌钦就这般告诫我。”

夜摇光扬了扬眉,没有接着这个话题,而是转而道:“你的心情看起来极好。”

“你这都看出来了?”戈无音的眉眼舒展,“我现在心情不能再好,你应当知晓我定亲是云非离给了我祖父一颗七叶玉菩提……”

戈无音眉飞色舞的将前因后果说来给夜摇光,原来那七叶玉菩提人妇不能服用,可这件事云非离没有告诉戈宗主,七叶玉菩提是提亲之物,在民间基本都是给自己的出嫁女陪嫁,当然修仙宗门不讲究。七叶玉菩提蕴含着极其充沛的木之气,也就是生气。本就是树木之体的戈裔重的新欢自然不想放过这个好东西,反正她就是有本事耸动戈裔重通过戈无音的祖母之手得到了,并且还服用了。

服用的后果,就是修为大减,还险些被打回原形,不过现在也好不到哪儿去,她一张美丽的俏脸,一半人一半树皮一样可怕,天天在戈雾海大发脾气,就连戈裔重都被她牵连,偏偏这个哑巴亏他们只能吃下去。

尤其是戈裔重被她洗脑,认为是云非离给的七叶玉菩提有问题,还亲自去了缥邈仙宗质问了一遍,最后结果自然可以预见,他们从缥邈仙宗得知了原因,气不过的缥邈仙宗还写了一封责问信给戈宗主,虽然遣词很委婉,但大意就是:

你孙女还没有嫁入缥邈仙宗,我们缥邈仙宗的聘礼你们就已经用了,也不怕这婚事还有变故,这是欺负他们缥邈仙宗现在没人?用了就用了,还给了和你孙女非亲非故的人服用,给了一个妾,这是看不上缥邈仙宗的聘礼?

戈宗主被说的脸一阵青一阵红,这才知道七叶玉菩提竟然是被发妻动用了,当即气得险些要休妻,他亲手交给发妻,就是让发妻打点戈无音的聘礼,将之陪嫁过去,却没有想到自己共度了近百年的妻子竟然会对他阳奉阴违。最后虽然没有休妻,到底将发妻连同戈裔重和那女人都关了禁闭,戈无音觉得空气真是清新了不少。

“这怕这里面没有少你的手笔吧。”夜摇光看着偷乐的戈无音。

“我还真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绕,都是云非离支招,让我用七叶玉菩提引诱她,是她自己经不起引诱,岂能怨我?”戈无音扬眉吐气道,“就连她后来的无理取闹也是云非离让我施了手段,然后云非离早就备好的谴责信,就等着我那愚不可及的父亲上门。”

夜摇光侧首静静的看了戈无音一会儿。

“你为何这样看着我?”戈无音莫名其妙。

“没什么。”夜摇光发现戈无音似乎再提到云非离不再似以往那般要么不屑,要么淡漠,仿佛透着一股子欣赏,她也没有点破,因为她不确定戈无音是不是男女之情,这一块她还真的比较不灵通。

“你是不是累了,那你好生休息一会儿,我去找陌钦有事。”戈无音想着夜摇光的身子还没有恢复,于是站起身道。

夜摇光也没有阻止,事实上她的确有些累了。但等戈无音走了之后,她也没有休息,而是提笔写下第一封寄给温亭湛的信。

信上问一问他好不好,身在何处,又把自己揣测戈无音对云非离的不同说给温亭湛,不知不觉就写了五六页纸,才恋恋不舍的收了尾,落款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思归,最后封好信让小乖乖去送。

而另一边戈无音真对陌钦道:“允禾猜测云夫人的不正常可能和云垣脱不了干系,也许她与云宗主一样遭了云垣的道而不自知,待到爆发出来必然是魔性大发,让我们想办法查一查这件事。”

戈无音去了缥邈仙宗,作为未来的女主人,虽然她暂时没有权利放了温亭湛,但她要探望,也没有几个人会阻拦,所以她正好见了温亭湛一面。

“允禾可还好?”陌钦问道。

“皮开肉绽,满身伤痕。”戈无音心情顿时沉重起来,即便温亭湛衣衫完好,可戈无音开始看的了他的脸和露出来的手臂,没有血的伤口看起来想外翻的干裂的嘴唇,令人不寒而栗,伤口有些地方仿佛是被缝合一般欲裂不裂,有些地方很明显是刚刚被崩裂。

第720章 开阳行针

“阴阳谷,不是一个人待的地方。”说完之后,戈无音又添上一句,“不,应当不是一个活物待的地方。”

“云非离伤势如何?”陌钦更关心这个,若是想要提前让温亭湛离开缥邈仙宗,恐怕只有从云非离身上下手。

“不容乐观。”戈无音头上一片愁云,“经脉受损,险些成为废人。”

“那岂不是少则三五年才能康复?”陌钦皱眉。

“是啊,疯婆子把我叫去,就是为了推延婚期,我见着云非离之时,他尚且在昏迷之中,只怕我想再见云非离一次不容易。”戈无音如何不明白疯婆子的想法,趁着云非离昏迷之时把她叫去,让她和云非离接不上话,把婚事说清楚,就杜绝了她日后一个未过门的女子上门,毕竟云非离肯定是要闭关修复筋脉,修炼者伤了什么都没有伤及筋脉和丹田重要,云非离这一闭关很可能真的要三五年,“不知允禾坚不坚持得住。”

“他一定能够坚持住。”陌钦语气笃定。

阴阳谷磨的意志,考的是毅力。虽然每日承受着煎熬,可阴阳谷阴阳之气是灵气,交替入体却有淬炼根骨的奇效,只要温亭湛能够将炎寒之痛挺住,就一定能够坚持到最后。魔君和妖王自然是不同,他们至少承受了近五百年的折磨,且缥邈仙宗定然还加注其他手段,就是以逼死他们为目的。对待温亭湛,缥邈仙宗不敢,只不过阴阳谷的炎寒到底到了什么程度,陌钦也不知道。

“现如今,恐怕只能顺着允禾所言,好生查一查云垣。”戈无音分析道,“毕竟这一次允禾之事是云垣做的主,我探过云酉几位长老的口风,他们对允禾多有照顾,且也是云酉长老做主放我去探视允禾,他们对囚禁允禾于阴阳谷极是不赞同,只不过现如今缥邈仙宗不是他们做主,一旦我们能够把云垣揪出来,把过错推到云垣身上,缥邈仙宗恐怕还得感激我们,让他们顺势放了允禾定然没有问题。”

“你尽量多寻机会上缥邈仙宗,我从云垣素日里交好的人手中探查,云垣绝非善类,你要谨慎行事。”陌钦叮嘱。

于是两人分头行事,开始调查云垣,时间在一****的划过,没过几日夜摇光收到了萧士睿的回信,除了表达关切问候之外,并没有言及其他,并且告诉她,百里绮梦的事情仲尧凡已经有了主张,不会让心仪之人受委屈,他也会看顾着,让夜摇光好生养伤,别为其余之事伤神。

收到信之后,夜摇光去寻了陌钦:“陌大哥,明光的身子该如何是好?”

这是夜摇光现在最忧心的事情,她根本没有办法行针,好在她遇到含幽的前一日才替宣麟行过针,前几日让连山行过一次,连山筑基期中期,行了一次针就险些连筑基期的修为都没有保住。眼看着马上又是一个月,夜摇光着实担心。

“让开阳试试。”陌钦最近也是在考虑这件事。

“开阳?”夜摇光大惊,“开阳才刚刚筑基期。”

“开阳是女娲石孕育而来,他虽然修为才筑基期,但他体内蕴含着女娲石浓郁的五行之灵,只不过他此刻还发挥不出来,也许这也是一个激发他体内五行之灵的契机。”陌钦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下了这个结论。

夜摇光听了之后,虽然担心,但也只能放手一试,所以接下来的几日,她就把夜开阳带在身边,叫他认识人体结构和穴位,着重讲了如何给宣麟行针,如何把握力度,夜开阳倒是聪明,并且也愿意为母亲分担,所以学的格外的认真。

当夜开阳第一次给宣麟行针的时候,夜摇光是格外的担心,因为夜开阳只是一个孩子,虽然他算是重生,但和投胎转世其实没有多大的区别,只不过他的起点比一个婴儿要高,但终究高不了多少,这样的临危受命,夜摇光站在一旁看着他小手握着比他手还长的针却一点不抖,秀气浅淡的眉微微有一点紧蹙,可目光却格外的坚定,脸色也不紧张。

第一个穴位他找准之后,没有任何犹豫,就下了针,夜摇光的心随着他的针一根根落下渐渐松开,她看着那么小小的他,站在那里,脑子里翻出了原主的记忆,四岁的温亭湛,也是那么沉稳,从小和村里的孩子无法融合,他的心智早熟是与生俱来,而他把他的气度完全传给了夜开阳。

渐渐的,夜摇光的眼眶莫名有些湿润,夜开阳的身影在模糊的视线里变成了温亭湛,她努力的仰着头,不让自己落下了眼泪。她从来不是一个脆弱的女人,可如今她才知道,她早已经不是前世的她。

习惯了孤单,所以她不需要温暖,哪怕睡在墓地,也可以坦然。

不期待关怀,所以她不害怕遗弃,哪怕众叛亲离,她能无所谓。

可这六年的朝夕相处,那个少年无微不至的丝丝渗入,早已经把她变成一个普通的女人,她渴望温情,需要陪伴,期待依靠。也是他乍然抽身离开,她才深刻的体会到他至于她是多么的深入骨髓。

“伯父,您可还好。”夜摇光的思绪是被夜开阳清清脆脆的声音打断,侧首看到夜开阳已经将所有的针都拔下。

“伯父极好。”宣麟的额头上渗透着一层薄薄的汗渍。

陌钦上前为宣麟诊脉,连连点头,而后又给夜开阳看了一遍,两人都没有任何问题,才笑着对夜摇光道:“可行。”

这也算聊了夜摇光一桩心事,既然如此宣麟的身体就不用担心,不耽误宣麟收拾,夜摇光牵着夜开阳的小手和陌钦道别之后,将夜开阳带回房间,才轻声问他:“儿子,你方才不怕么?”

她设身处地的想过,夜开阳前世也不过活到六岁,六岁的她刚刚接触占卜,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纵然极其感兴趣,却不敢轻易卜卦,更别说如同夜开阳这样多活人下手。

夜开阳沉默了一会儿,才抬起头对夜摇光道:“孩儿也怕。”

第721章 血凤眼

“娘亲却一点也没有看出来。”夜摇光伸手揉了揉夜开阳的头发。

“爹爹说,困厄是高山,若身后是悬崖,便只能勇往直前,只有翻过去,才能看到山花烂漫。”夜开阳口齿清晰的回答,“大伯的事情,若是儿子不能为,就无人能胜任,大伯若是有事,娘亲和爹爹都会难过。既然娘亲和陌伯伯都相信孩儿,孩儿也便是不自信,也要信娘亲和陌伯伯。”

夜摇光好不容易制住的泪水毫无预兆的的滚落。

“娘亲,您怎么了?可是儿子说错了?”夜开阳连忙抓住夜摇光的衣袖。

夜摇光看着这一双与温亭湛一个模子刻出的眼睛,她一把将夜开阳抱入怀中:“娘亲没事,娘亲只是高兴,你爹爹把你教的很好。”

她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对于夜开阳的教养,她可以说从来没有插过手,就连温亭湛交过他什么,夜摇光也不知道,也不曾过问。所以,她此刻才知道温亭湛是怎样教导孩子,心里的那一根思念的神经乍然被触动,眼泪就无法控制的滑落。

“我知道,娘亲你是想爹爹了,孩儿也想爹爹。”夜开阳把头埋在夜摇光的怀里,闷声说道。

“你离开了爹娘两年了,怎么现在才知道想?”夜摇光擦了眼泪道。

“不一样。”夜开阳仰起头,“以往我知道爹娘在何处,心里就不难过,可如今我不知道爹爹在何处,我想传信给爹爹也不能……”

夜摇光抬起头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好一会儿她才低头对夜开阳扯出一抹微笑:“我们现在写信给你爹爹,你陌伯伯说过,你爹爹未必收不到我们的信,我们多写几次,你爹爹总能收到一两封。”

“真的吗?”

“真的。”

看着夜开阳亮晶晶充满期望的目光,夜摇光牵着他来到案几前,研墨铺纸,挽袖提笔,整理了一下心情,才落笔,言辞一如她的性格一般轻快,甚至许多话语之中含着幸灾乐祸的口吻,把她的难过全部掩饰,最后又问了夜开阳想对温亭湛说什么,一一写下,又是五六页纸,装好之后,又传给小乖乖。

接下来几乎每隔五日夜摇光就会写一封信给温亭湛,让小乖乖送去,虽然每一次小乖乖带着她的希望而去,回来都是空空如也,夜摇光的心里一次次的失望,但却始终没有绝望,反而每五日一封信成了习惯。

当夜摇光再一次将小乖乖放飞,站在远处的陌钦看着那一抹单薄纤细的身影站在空茫茫的观星台,目光望着小乖乖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的夜摇光,他的心有那么一阵抽着疼,过了两日是陌钦每隔十日回九陌宗的日子,回到九陌宗,陌钦看着自己的房间堆积着厚厚一叠信封,他连炼制解药的心情都不再有。

心烦意乱的陌钦留在了九陌宗,把自己关在书房之中,虽然他坚信温亭湛一定能够挺过去,可若是有个万一呢?就算没有万一,温亭湛毕竟是凡人之体,承受不住阴阳之气的灵气成了一个废人,那么她该怎么办?他已经彻查了云垣收效甚微,目前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保住温亭湛,尽可能降低温亭湛所承受的痛苦,防止更多的意外发生。

皇天不负苦心人,陌钦还真的翻出了一个克制阴阳谷的办法,千年阳珠乃是至阳之物,若是将其润阳成为法宝,再滴血认主,温亭湛白日里就可以将至阳之气吸纳入阳珠之中,夜晚可以释放出阳珠的至阳之气与至阴之气相克!

温亭湛恰好有一颗千年阳珠,而今只需要把阳珠法器滋养成为法宝,这个滋养之物,必须蕴含极其纯正的极阳灵气。想到此,陌钦迅速的跑到陌莸的炼丹房。

“父亲,血凤眼呢?”血凤眼是最佳的滋养之物。

手里恰好捧着血凤眼,打算为陌钦炼制解药的陌莸将手伸向陌钦:“在这儿。”

陌钦一把将之夺过来,就要往外跑。

却被陌莸拦住:“你带着血凤眼去何处?”

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血凤眼,陌钦笑道:“物归原主。”

“你疯了,你可知没有了血凤眼……”

“父亲,血凤眼只不过是为了压制我解药的寒凉,并非是解药的一味,就算没有了血凤眼,解药一样可成。”陌钦对于自己的解药了然于心。

“话虽如此,可若是没有血凤眼……”

“父亲,没有血凤眼孩儿死不了,现如今它曾经的主人更需要它,若是没有了它,可能有人因此送命。”陌钦再一次打断陌莸,言罢,就挣开了陌莸,迅速的消失不见。

回了房间取了夜摇光最近寄来的一封信,陌钦带着血凤眼先是去缘生观寻了戈无音,将血凤眼和信递给戈无音:“你先看看信的内容,这东西带入阴阳谷只怕还未进入就被烧成灰,记住里面的话传给允禾,再把血凤眼交给允禾,这血凤眼的用处……你可记住了?”

“血凤眼不是你炼制解药的一味药?”内容戈无音倒是记住了,可这血凤眼何其稀少,戈无音长这么大就夜摇光从地宫里取出了两个,一个给了乾阳,一个给了陌钦,陌钦此时拿出来的显然是那一颗。

“血凤眼于我而言不过是压制解药之中其他灵物的寒性,没有了血凤眼,我寻其他虽则不如血凤眼好,可也并不是非血凤眼不可。”陌钦低声道,“可这东西若是交给了允禾,至少我们不用再担心他挺不挺得住。”

戈无音见陌钦不似说谎,于是答应下来,她迅速的看了信,而后将内容记住,然后带着血凤眼不敢耽搁的去了缥缈峰,时隔一月有余,戈无音再见到温亭湛险些认不出她来,那满脸爬满了伤痕的温亭湛,曾经风华绝代的精致脸庞除了一双眼睛,再没有一块好肉,有些地方更是伤口叠着伤口,真是触目惊心。

第722章 温亭湛的回信

戈无音简直不敢想象,这样的温亭湛若是被夜摇光看到,该是多么的痛心疾首,就连她看着都心痛。

“吓到你了?”虽然看不到自己的脸,但温亭湛却能够想象出来。

他的语气依然那样的云淡风轻,仿佛一件无关痛痒之事,戈无音莫名的张了张竟然不知该如何启齿,声音比卡在了喉咙。

定了定神,戈无音才道:“我是来送血凤眼给你,陌钦想到了一个可以抵御炎寒的方法……”

“这个血凤眼可是当日摇摇给陌大哥那一枚?”温亭湛听完之后问道。

“是,但血凤眼于陌钦而言有自然好,无也不要紧。”戈无音目光坦诚的看着温亭湛。

“替我多谢陌大哥,让他费心了。”温亭湛没有拒绝,近两个月的煎熬,已经到了他的极限,果然是妖魔都能够逼疯的地方,若非他心中有着放不下的牵挂,他恐怕也已经疯狂。

戈无音将血凤眼交给了温亭湛,才道:“我们当初将你的去因编织了一个谎言告知摇光……”把事情的经过简单的交代了一遍,“摇光到如今还深信不疑,她每五日便会让小乖乖传一封信给你,陌大哥让我看了最近的一封,让我告诉你摇光的话……”

温亭湛安静的听着,他淡漠的眼眸在这一刻一点点的升温,变成融融暖暖,戈无音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格外的认真,那满是裂痕的唇瓣轻轻的勾起,柔和的连伤痕也仿佛蒙上了花朵的鲜艳之光。

听完之后,温亭湛似乎沉醉的细细回味了一遍,才对戈无音道:“帮我带话给明光:日托情,月寄思,星辰为念,清风送意,摇摇可收到?”

戈无音一愣,但还是将温亭湛的原话带了回去。

当宣麟听到这句话,他不由一愣,再三确认:“这是允禾之意?”

戈无音有些不懂这两个人打什么哑谜,但却如实颔首。

“多谢戈姑娘,我明白了。”宣麟对戈无音拱手。

戈无音摸不着头脑的去寻了夜摇光,她现在也住在缘生观,就是在陪着夜摇光,不让她有太多的事情去思念温亭湛。

等到戈无音走后,宣麟站在小轩窗前,看着初春依然被寒雾缭绕的远山,在阳光的照射下依然模糊不清,偶尔似乎有不知名的鸟儿飞过。

“情深入骨,当如此。”宣麟轻声叹了一口气。

而后他让阿奇研磨,亲自提笔写下了温亭湛传来的一句话,密封好之后,让阿奇交给了陌钦。

于是原本已经不抱期望的夜摇光,纯属于找一种情绪寄托坚持写信给温亭湛,再一次写好信,准备等到小乖乖再回来时让它送出去,却没有想到小乖乖这一次竟然带来一封信,当信展开之后,她激动得险些落下眼泪。

她像个第一次得到玩具的小孩子,完全不在乎信上情意绵绵的一句话,疯狂的跑到戈无音的房间,拉着戈无音:“无音,无音,你看,你快看,湛哥儿终于给我回信了,他很好,他终于收到我的信了。”

被夜摇光激动的拉着的戈无音,努力让自己牵出喜悦的笑容。

然而,沉浸与兴奋的夜摇光并没有发现戈无音的牵强,她对戈无音的说完,又跑去了寻乾阳和连山,然后又跑去寻长延道尊,甚至是金子都被她拉着强制性的看着温亭湛寄给她的信。

最后她的喜悦之情似乎还没有宣泄够,她跑到宣麟的面前,激动的说道:“明光,你知道么,你知道么,湛哥儿给我回信了!”

比起直爽的戈无音,宣麟的城府自然是表现出了恰到好处的惊喜:“夜姑娘终于可以安心。”

“是的,我终于可以安心了。若是他再不回我信,带我再康复一点,我定然要亲自凭着直觉天涯海角去寻他。”夜摇光已经下定决心,若是温亭湛再不回信,她不要在这里漫长煎熬的等待,她要去寻他,即便是漫无目的,也比枯等好。

宣麟的目光闪了闪:“如今不寻了?”

“不寻了。”夜摇光唇角抑制不住的扬起,“你们都读不懂湛哥儿的信,他告诉我他现在四处漂泊,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与日月星辰作伴,让我不要担心他,我如今身子尚未恢复,若是我有闪失他会担忧我,至少要等到我好了之后,再做打算。”

虽然信是宣麟所写,他与夜摇光和温亭湛两人同一屋檐下近三年,早已经把温亭湛对待夜摇光的语气情绪看透彻,几乎是信手拈来,加上他独特的仿字能力,而这句话又的的确确是温亭湛所述,无人看出端倪也无可厚非,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一句:“夜姑娘,不怕他是骗你?”

“不会,湛哥儿与我有约定,无论是苦难还是欢乐都会如实相告,他答应过我,绝不会欺瞒我,迄今为止他答应过我的所有都从未失信。”夜摇光口气笃定。

宣麟听了心里不得不佩服温亭湛,他对夜摇光所作所为已经深入骨髓,这一份信任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植入,令另外一个人成为习惯。

宣麟不再说话,再说就会引起夜摇光这个敏感的姑娘怀疑,枉费了温亭湛一番苦心。他曾经以为他已经足够了解温亭湛对夜摇光的情深几许,可是如今他有一次被震撼。为了把她保护的完好无损,温亭湛这样骄傲对她占有欲到了极致的男人,竟然愿意借用另一个人的手来安抚她的心扉,这无疑是把两个的人的情意迁入了第三个人,不,还有戈无音和陌钦,这样的心胸,他自问是做不到。

温亭湛,在面对一个叫做夜摇光的女人,会变的面目全非,他的所有情意,所有爱意,所有温度都给了她。

次日,陌钦到来,夜摇光又迫不及待的将这份喜悦分享给了陌钦。陌钦从来不知道,原来温亭湛只需要只言片语,就可以扫空她的愁绪,拂去她的伤情,让她高兴幸福的彷佛拥有了一切般满足。

第723章 陌钦解毒

自从收到温亭湛一封回信,夜摇光整个人都鲜活,眼角眉梢流转着无尽的神彩,不但修炼更加的积极。做任何事都变回了以前那个夜摇光,浑身充斥着朝气就如同初春嫩芽抽出的树枝,正在茁壮成长。

看到这样的夜摇光,所有人的心都放了下去,压抑的缘生观也多了一丝生气,三月的时候萧士睿又寄了一封信给夜摇光,原来是陆永恬终于取得了武状元,早在蓬莱岛的时候陆永恬就被陌钦让其叔叔送回去,为的就是不耽误他二月的武考,但由于夜摇光和温亭湛的突发事,陆永恬原定计划的补习也只进行了一半,夜摇光还有些担心,好在陆永恬的努力没有白费。

另外就是秦敦取的了两榜进士,虽然名次略微靠后,但也没有沦为同进士,萧士睿说和秦敦商议之后,因为名次太过于靠后,给他谋了一个县丞的缺。所去的地方县令已经做了四年,再过两年估摸着就要高升,秦敦先去那里熬资历,两年后顺利升任知县,熟悉政务过后,做三年的知县,算着他做了两年的县丞,在同一个地方也已经五年,无论如何都是要有调动,只要有政绩,高升不是不行,比那熬了六年才脱离知县的好很多。

这些夜摇光看着非常的欣慰,虽然没有温亭湛,但萧士睿却好似脱离了母鹰的雏鹰,迅速的成长了起来,上面还有不少朝廷的事情,萧士睿都吐槽似的告诉了夜摇光,最后提到他皇祖父应该今年要给他赐婚,然而看得姑娘当中,就没有一个让他看得上眼的,他先拖着,等夜摇光好一点之后去帝都帮他掌掌眼,一定要给他选一个温柔贤良的王妃。

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信的末尾说道秦敦回家之后要大婚。

“怎么刚刚还乐不可支,看完了又皱眉?”戈无音坐在一旁,端着一杯水喝了一口问道。

“秦敦要大婚,我现在离不了缘生观,湛哥儿也不在,心里有些愧疚。”夜摇光轻叹。

她如今修为尽毁不说,身体都还没有完全康复,和一个重病在身的人唯一的差距,就是她的精气神还不错,也没有什么地方疼。但一样经不起颠簸,别说骑马,就算是坐马车也去不了那么远的地方。要恢复,至少要一年,而她要早日恢复修为,最好是在缘生观闭关三年。

“早让你闭关,你非要犯倔。”戈无音伸出手指戳了戳夜摇光的额头,“你好生闭关,不出三年出来,修为怎么也要恢复到元婴期,要恢复到化神期也不是不能,可你偏生不愿,也不知你如何作想。”

戈无音可是盼望着夜摇光闭关盼望得都快着急上火了,要是夜摇光闭关之后,他们哪里还需要每天都在编织谎言的,提心吊胆生怕自己一个不慎漏了马脚。

“我想再等等。”夜摇光何尝不知她现如今最需要的是闭关。

尤其是她身体里百里绮梦的灵根和生命之花的力量在融合之际,这个时候闭关修仙是最佳的时机,可她心中有了牵绊,有了执念,就算闭关,也不能安心,与其被心魔所扰,不如让她再花些时间想通。

害怕戈无音再催促她闭关,找了个借口就偷溜。回到房间之后,夜摇光赶紧写了一份信给幼离,让幼离把她早就备下给秦敦的贺礼算准时间送过去。并且亲自写了一封信,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做完这些事,夜摇光拿着萧士睿给宣麟的信去寻了宣麟,她知道肯定是朝堂的事情,如今温亭湛不在,有什么也只能多听听宣麟的意见。

“可有大事?”等宣麟看完之后,夜摇光问。宣麟和温亭湛都属于那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她什么端倪都看不出来。

“一些小事,你就不用担心。”宣麟摇头浅笑,“与其关心这些,不如想一想何时闭关。”

“又来了,怎么你也与无音一样,总是想着让我闭关。”夜摇光双手捂住耳朵,“我不爱听。”

见到夜摇光如此孩子气,宣麟有些哭笑不得,倒是有些疑惑:“你为何不愿闭关?”

按理说,温亭湛不在,她又不能去寻,这不是最好的闭关时间么?闭关时间弹指而过,说不定她一睁眼就是和温亭湛重逢之日。

“我在等。”夜摇光收起了嬉笑之色。

“等?等什么?”

“等很多。”夜摇光伸出手指头,“陌大哥在炼制解药,我要等陌大哥身体里的毒解,如此我才能将士睿托付给陌大哥。还有你的身子尚且不稳定,开阳才离了父亲,若是我又闭关,他难免孤单,影响对你行针,我在多陪陪他,最后……”说道这里,夜摇光顿了顿,她垂下眼帘,长翘如蝶翼的睫毛,遮住那一双艳灼的桃花眸,落下一片轻浅的阴影,好一会儿她才若无其事的抬起头,笑道,“等他是不是会再回我一次。”

“也许还有……”宣麟语气平淡的说着。

虽然,温亭湛已经有所暗示,让他见机行事,等同给了他阅览夜摇光信件代他回复夜摇光的权利,可宣麟依然尊重温亭湛和夜摇光的情意,他是真君子,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过多参与这一份世间难得的至深之情。

夜摇光和宣麟又说了一会儿话,才转身离开。她前脚才走,后脚她的那些顾虑,陌钦和戈无音都知道,陌钦便离开了缥邈仙宗,一连十来日不曾出现,半个月之后他的解药终于炼制成功,他特地传信给夜摇光。

而在夜摇光为陌钦高兴的时候,却不知道刚刚服下解药的陌钦,此刻盘膝坐在软榻之上,明明是四月初夏的时候,外面霜白的杏花与粉嫩的桃花开的正艳,交错的在阳光之下泛着晶莹的粉光。而陌钦的身上却附着一层薄薄的冰,他隽美的面容完全扭曲,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的暴起。

“阿钦能不能承受过去?”守在门外,陌钦的姨母尤氏格外的担忧。

第724章 闭关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他定然能够熬得住。”陌莸眉目冷静。

“这个傻孩子,怎么就把血凤眼送出去了!”尤氏气得频频皱眉。

“不是送,是还。”陌荻纠正,“原就是人家之物,这次夜姑娘会遭逢大难,也是为了阿钦的五行之水,没有她阿钦的解药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也许……”不吉利的话陌荻到底没有说出口,而是转而道,“阿钦若是明知血凤眼可以抵御阴阳谷,为一己之私昧下,他将会一辈子受到良心的前奏。”

“我不过说了一句,值得你说如此多的话维护一个外人?”尤氏本就心烦意乱,这会儿陌荻又说了一大通,当即冷脸反驳,“我不过是心疼阿钦,那阴寒之气没有血凤眼,将会永远残留在他的体内,每日子时极阴之时必然发作一次,疼如万箭穿心,这样****夜夜的承受,他能够坚持得住多久?若是哪一****坚持不住……”

说到这里,尤氏不由声音哽咽,她的姐姐就留下这么一个骨肉,她这一生被男人伤透了心,在姐姐临死之前答应一定会把陌钦视若己出,十多年来她也一直如此做,自己的孩子每日要承受这样的痛苦,叫她如何不心痛。

“这是命。”陌荻长叹一声,“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让他进入地宫。”

若非进入地宫过了那一条鬼道,何至于被阴鬼之气诱发毒素,再没有时间来寻一个血凤眼,或是与血凤眼一样的灵物。

“这未必不是好事。”陌莸看了两人,出声道,“每日也不过一刻钟,就当是磨砺心智,那位温公子以凡人之躯,在阴阳谷毫无喘息之机的情形下硬挺了近半年,阿钦不过每日一刻钟,难道我的儿子还比不上一个凡人?”

“再也没有你这般狠心的爹!”尤氏怒斥陌莸。

陌莸却没有再回话,一刻钟很快就过去,陌钦走出来之后,他浑身都萦绕这一股如释重负的轻快之气,对着阳光下等候的三位至亲展露明媚如阳光般的笑容:“爹爹说的极是,我不过每日一刻钟,允禾在阴阳谷每夜无时无刻不承受着如此生不如死的折磨。与之相比,我所承受太过于微不足道。”

“我此刻才后悔,让你爹把你教养得如此磊拓。”尤氏上前,用手绢给陌钦擦着额头上的汗渍。

“姨母,不是爹教会我何为磊拓。”当着陌莸的面,陌钦也没有避讳,任由尤氏擦了一下,便错开了尤氏,“父亲,孩儿有事去一趟缘生观。”

“去吧。”陌莸也不阻拦,早就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是拦不住。

“哎,姐夫,你怎么就放了阿钦去!”尤氏不满。

“留得住人,也留不住心。”陌莸笑了笑,就转身离开,“儿孙自有儿孙福,他的机缘与我们不一样,福兮祸兮,谁又能够定论?”

解了困了他二十多年,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毒,陌钦心里的欢喜不言而喻,他第一个想要和夜摇光分享。

夜摇光听到陌钦解了毒,也是高兴不已,拉着陌钦前前后后好一通看:“陌大哥,太好了。”

“我可是听说,你有事托付我?”陌钦脸上的笑容与以往不同,多了一些阳光的味道。

“我让小阳去了帝都,士睿要选妃,我自然放心不下,不过我昨日又收到士睿传信,他已经拖不住,毕竟他如今已经十九,再过一年便是及冠,但是我挺长延师兄说,陛下有意请长延师兄亲自去为士睿寻良配,并且长延师兄已经答应,有长延师兄在,我自然是放心。”夜摇光对陌钦道,“陌大哥,你好不容易摆脱了胎毒,不如我们一道闭关修炼吧。”

“你决定闭关了?”陌钦有些诧异。

“嗯,如今士睿的事情有长延师兄把关,陌大哥的毒也解了,开阳如今黏明光也黏的腻害,我是时候闭关,不能总是让你们担忧。”夜摇光虽然很想等温亭湛再回一封信给她,可到底是有些强求了。

早些闭关,二三年不过眨眼之间,等她恢复到全盛时期,就可以去寻他,这才是他们最快团聚的事情。真正让她不再任性的原因是她今日感觉到体内的五行之气在薄弱,若是再不开始吸纳,就浪费了温亭湛用五年的自由为她换来的生命之花。

况且,戈无音****陪着她,定然不是没有事,只不过放心不下她,总不能这样耽搁戈无音的时间下去。这几日,她把陆永恬他们每个人传了信问候了一遍,并且也让卢方尽可能的看顾他们几个人,还有乾兑。至于家宅里,她到不信哪个凡人还能够对她的家里人动得了手,每一个人她都想得妥妥帖帖。

只是遗憾她不能亲自去参加士睿的大婚。

“你能够做出这个决定,陌大哥很高兴。”陌钦颔首,“定在何时?”

“三日之后,长建师兄和长廵师兄便回来,到时候缘生观也不止长延师兄一人看顾,我也就可以安心的闭关。”夜摇光回答。

“好,你虽则现在修为尽失,可体内淬体期灵根,生命之花的能量不可小窥,若是吸收得当,指不定还能够冲破化神期,我总不能让你给比下去,我也闭关。”陌钦道。

“那,陌大哥你可得努力。”

三日之后,夜摇光惊喜的受到了温亭湛第二封回信,信上面只有一句话:我与摇摇一起加油。

加油这个词,是夜摇光教会温亭湛,握着信夜摇光的心一片暖意融融,紧紧的抱着薄薄的一张信纸,仿佛抱着那个身如修竹般挺拔的少年。

再没有任何牵挂的夜摇光走进了缘生观长延真人为她备下的石室,开始了她长达两年半的闭关之期。只是夜摇光并不知道,她把什么都安排好了,可有些事从来不是人能够算尽算透,当她两年半出关,她身边的任何事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纷乱的事情令她应接不暇。

第725章 两年半

春秋飞逝花一轮,岁岁流年,风景依旧,残阳落暮处等归人。

夜摇光睁开眼睛之时,已经是兴华十七年的初秋,她闭关近两年半。

当她迈出石门之时,早已经感觉到五行之气波动的长延真人亲自在门外等着她,但也只有长延真人,其他人都不在。

“贺喜师妹修为恢复。”长延感觉到夜摇光周身流转的气息,不由笑着颔首,眼中透着一股子欣慰。

“全耐此地五行之气充裕。”夜摇光也很高兴,其实她还可以再升一点修为,但她等不及,闭关不知岁月流逝,“师兄,我闭关多久。”

“不足两年半?”这才是长延惊叹的地方,若是换一个人只怕三年都是一个奇迹,五行修炼者果然与其他修炼者有本质的区别。

夜摇光的目光一亮,四周看了看,才问道:“师兄,陌大哥还在闭关?”

长延没有回答,而是道:“我已经让人为你备下了热水和衣衫,你先沐浴进些食,师兄再与你说一说你闭关之后所发生之事。”

虽然长延的面色很平常,可直觉告诉夜摇光,恐怕发生了大事,因为她的心没有来由的一紧。但她还是没有急切的追问,而是按下担忧之情,不让自己胡思乱想。沐浴之时,金子又跑了进来,夜摇光伸手摸了摸它柔顺的长毛,捏了捏它的肉:“我怎么觉着你肥了不少?”

什么!它肥了!

金子仿佛听得到了什么可怖的事情,迅速的蹿了出去,寻了一面金子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每一个角落不放过的照了一遍,然后非常要命的发现一个残酷的事实:那就是它真的肥了!

然后,金子学会了掩耳盗铃,它迅速的运转五行之气,把自己缩小了,再照照发现还是肥,再缩小,照了依然肥,如此下去,把自己缩小成一个团子,圆滚滚的更肥。

坐在浴桶里面洗澡的夜摇光看到梳妆台上的金子,笑的前俯后仰,花枝乱颤,眼泪都险些笑出来:“你这两年光长肉,真是越来越蠢。”

这个体型是无法改变的,金子缩小的不过是大小比例,不管是缩小放大都是每一个地方同时增长相同的倍数,不是能够光缩胳膊缩腿缩肚子。不过看着一手就可以握在手里那么圆滚滚毛茸茸一团,夜摇光倒是稀罕,指尖运气,就将梳妆台上的迷你版金子给拖了过来,捧在手心。

凝着水珠,散着热气,缭绕着桃夭之香的指尖戳了戳金子:“看来你修为也是长进了不少。”

金子的修为越高,它就越能够把自己缩放,以往金子最多只能把自己缩小婴儿一般大小,现在能够缩这么小,以后藏在袖袍里都没有发现。

“喔喔喔!”金子可高兴了,它终于有一个地方被夸奖。

“那你日后就这般大小。”夜摇光说完,手一抛,然后将飞起来的金子如同乒乓球一般,一巴掌拍飞到梳妆台上,趁着金子还没有缓过神来,迅速的从水里站起身,抓起一旁屏风上的衣衫。

等到在梳妆台上滑过去,险些掉落,好在爪子抓住边缘又跳上来的金子愤懑的看过来时,夜摇光已经裹好衣衫坐在了梳妆台前,于是它愤恨的眼睛变成遗憾,它可是来欣赏主人窈窕婀娜的身姿的!

仿佛听到了它的心声,夜摇光淡淡的瞥了它一眼。

此时的夜摇光披散的一瀑被五行之气烘干的长发,绝美的脸庞由于刚刚出浴,被热气熏染的红晕还未消散,那一双艳灼的桃花眸,不知道是不是吸纳了生命之花的缘故,更是艳色逼人。

金子觉得它的主人眼睛里面有电光,并且劈中了它,被那风流无尽的一眼看到它的猴子心脏都不会跳动了,仿佛喝了千年陈年佳酿,顿时大脑一片晕乎乎,醉了。

等到夜摇光盘好头发,披上外袍之后,金子依然偏头枕着自己交叠的两只猴爪子,蹲坐在梳妆台上一副沉醉不已的模样,看得夜摇光头顶一群乌鸦飞过,伸手把它抓起李,扔进水袖之中,就迅速的出门。

吃了长延真人精心准备的午膳,夜摇光才开口道:“师兄现在可以如实相告了吧?”

“的确发生了不少事。”长延点了点头道,“你闭关的头一年尚且无事,次年先是九陌宗陌荻长老失踪,陌少宗主很快就出关,去寻了陌荻的长老的下落,如今仍无消息。而后便是缥邈仙宗的宗主不慎中了妖毒,是戈少宗主的二夫人为戈宗主吸尽了毒素……”

“戈少宗主?二夫人?”夜摇光不由一惊,“是戈裔重与杨菁菁?”

夜摇光是虚谷的女儿,她的被风比戈宗主还要高一辈,就算是直呼其名也没有什么,更何况这是和长延私下之谈。

长延真人也不以为颔首:“一年前,戈少宗主从新被戈宗主立为少宗主,并且因着二夫人为了救宗主胎儿不保,戈宗主出于愧疚,允了这位二夫人进门。”

“戈宗主的妖毒从何而来?”夜摇光对此保持怀疑态度,戈宗主这一中妖毒,一切利益都朝着戈裔重和杨菁菁那边倒,令夜摇光不得不怀疑其中有猫腻。

可她却知道这绝对不是杨菁菁可以办到,别说杨菁菁修为不够,不可能给戈宗主一个大乘期的真人下毒,但凡妖气过重的妖物都不可能进入戈雾海,虽然夜摇光因为无音的缘故,不喜欢杨菁菁,并且杨菁菁在自己的事情尤为自私自利,可夜摇光不得不承认,杨菁菁是深爱戈裔重。这一点,能够从她压制自己的妖性和戈裔重在一起看出,所以已经成为妖物的杨菁菁不可能和一个修为高深的妖物里应外合,这是毁了戈裔重。也违背了她曾经因为身份被看不起,而一心想要踩到戈雾海众人之上的初衷。

但是,这一切都太过于巧合。

“就连戈雾海都没有查出来因由。”其实很多人心里都在怀疑不是偶然,但却查不出始末。

第726章 变化

这件事还一度让各大宗门不得不重视,还以为妖界出了妖皇,因为除了妖主,只怕没有妖物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对一个大乘期宗主下手,好在各大门派警惕了一年多类似的事情也不曾发现,但到现在也无人松懈警惕。因为他们隐隐嗅到了一场不一样的气息。

先是缥邈仙宗前宗主入魔道,后是九陌宗长老失踪,再是戈雾海宗主神不知鬼不觉的中了妖毒,似乎宗门已经来时不平静,再加上含幽与董渊两位渡劫期真君陨落因为被千机封锁了消息,在世人眼中都是莫名其妙,让他们都感觉到了不安,仿佛宗门随时都要爆发一场恶战。

“云非离可有出关?”戈无音此刻只怕水深火热,能够解决她困境的应该只有云非离。

“还不曾。”长延摇头。

夜摇光皱眉陷入了沉思,她觉得这件事怎么看怎么不正常,总觉得何处似乎有相连的地方,但到底是什么地方她又说不上来,总觉得有些事情她忽略了,可惜温亭湛不在,否则一定能够一眼看穿。

“湛哥儿,可有传信回来……”夜摇光抬起头看向长延真人。

“不曾。”

夜摇光心里有些失落,但是也知道温亭湛明知她在闭关,定然不会传信给她,深吸一口气夜摇光便问道:“开阳和明光去了何处?”

“这事也得从一年前说起……”

长延真人对这件事比较清楚,那正是萧士睿及冠,陛下请他暗中替萧士睿择一个有母仪天下命格的女子为妻,自然这是陛下已经定下了萧士睿的储君之位,缘生观从他师祖起就受了皇朝的供奉与恩惠,长延真人虽然不能泄露天机,但怎么也得去一趟。当然,长延真人也是婉拒了陛下的要求,只是说会为萧士睿择一个八字最相合的妻子。

皇长孙选妃,格外的盛况,就连曾经被兴华帝明言拒绝的慧怡郡主,也就是卓敏妍她老娘,愣是还想拼一拼,去年卓敏妍也才十八,年纪虽然不小,但也不大,所以卓敏妍被迫参加了选妃,但萧士睿和皇帝明确不会选她,为了让她老娘死心,她也就去走了一个过场。

可惜这个过场走出了麻烦。

两年前陆永恬高中武举,当即回家告知了爹娘,要娶卓敏妍。陆永恬的爹娘哪里敢去高攀国公府郡主的女儿,很是闹了一阵,最后是拗不过陆永恬,陆夫人还是厚颜上门提亲了,结局可想而知,被慧怡郡主给冷嘲热讽一通,陆夫人也是个傲气的,回去就让陆永恬绝了这门心思。陆永恬哪里肯,好在慧怡郡主因为想再拼一把皇长孙妃也不打算这么快把卓敏妍嫁了,尤其是中了武状元的陆永恬成了御前侍卫,陆永恬就想着他在帝都要见卓敏妍也方便,多在陛下面前表现,指不定能够得到陛下的赐婚。

却在萧士睿选妃的那一日出了岔子,陛下本来看上了三个女子,一个是兵部尚书的嫡长孙女张迎慕,大将军兼枢密使嫡幼孙女喻清袭,还有就是单国公的嫡孙女,单久辞的嫡亲侄女单凝绾。

这三人除了张迎慕的身份次一点,另外两位可都是顶尖的贵女,自然是要给萧士睿决定正妃人选,陛下还给萧士睿指定了一名侧妃,这位侧妃乃是萧士睿生母的侄女,也就是他的表妹孔氏。而谁也没有想到这位已经比正妃早定下名分的侧妃表妹,在萧士睿大婚之日,竟然被撞破与陆永恬衣衫不整的睡在了一起,一时间在朝廷内掀起了惊涛骇浪。

陛下自然是大怒,且不说陆永恬和萧士睿兄弟相称,交情深笃,就说陆永恬敢睡了皇长孙未过门的侧妃,这也绝对是杀头大罪。陆永恬的祖父连忙上京请罪,萧士睿却未陆永恬求情,陛下倒是看在萧士睿的情分上,让陆永恬娶了萧士睿的表妹,虽然陛下走漏赐婚的风声,但到底没有下旨,到时候陛下再以陆永恬和萧士睿交好,实则陆永恬和萧士睿的表妹早就郎情妾意来粉饰一下太平,顺势赐个婚就好。

可陆永恬就是一个愣头青,他一口咬定没有对萧士睿的表妹做什么,拒不接受赐婚,甚至混账的说出了要验身,不管陆永恬和萧士睿的表妹有没有夫妻之实,众目睽睽之下两人躺在了一起,萧士睿的表妹名节已毁,必须得娶,可陆永恬不肯点头,陛下被气得差一点当场让人将之拖出去砍了,要知道陆永恬是他的侍卫,这也是在丢皇帝的脸。

陆永恬不肯接受赐婚,孔氏不堪受辱,当天就自尽在自己的闺阁之中,这下不仅仅是孔家一族,就连萧士睿也被其母亲压迫,不得再管陆永恬之事,尽管陆家动用了一切势力都无法力挽狂澜,保住陆永恬一命,陆永恬背叛秋后问斩,万般无奈之下,萧士睿只能传信给宣麟求助。

宣麟当即不敢耽搁,和夜开阳就赶去了帝都,花了足足两个月的时间,才把陆永恬的事情查清楚,在陆永恬被押赴刑场的前一日救了他一命。具体的经过,长延真人也不清楚,因为萧士睿的选妃被搁置,缘生观两位师弟要闭关,千机真君上一次元神出窍消耗修为太大,所以到现在都没有出关,长延真人也耽搁不起,便辞行赶了回来。

因为宣麟等人都不在缘生观,这大半年来到底又发生了多少事情,长延真人也不知晓,不过既然无人求救上门,想来应该没有什么打岔子。

“陌大哥千叮万嘱,明光未好之前,不可让他多思多虑。”夜摇光听完之后,当即就站起了身,“不行,我要去帝都。”

长延真人自然是不会拦住夜摇光,夜摇光原本打算先去戈雾海看一看戈无音,可她第二日就收到了来自于秦敦的信,心中直言萧士睿已经被陛下软禁半月有余,所为何事他全然不知,且他才刚刚被升为知县,无法离开管辖地界。

第727章 士睿有难

夜摇光哪里还坐得住?她当即收拾了行礼,写了一封信,因为小乖乖被宣麟带走,她只能让长延帮她送信,让戈无音知晓她已经出关,若是需要她帮忙的地方,定然要传信给她。

夜摇光可以御剑而行,从缘生观到帝都,也不过一天多一点的时辰,她直接去了帝都的南园,因为夜开阳和宣麟定然是住在南园。这是夜摇光第一次来到南园,南园这个地方真的是随便扔块石头,都能够砸到一个高官,不过由于南园距离宫里到底远,要上朝的人不会选择住在这里,最多不过是休沐来,但要说一年南园最热闹的时候,那一定是秋季。

因为元朝的皇帝,不管本身擅不擅长打猎和骑射,都沿袭了太祖圣祖两任皇帝的兴趣爱好,那就是秋狝,有些皇帝也许只是为了有一个轻松多懒的机会,但今上绝对是一个真正喜欢打猎的皇帝。南园本就建立在皇家猎场的边缘,且因为园子里几乎是家家户户都有温泉池,秋季之时不管是不是怀着其他心思,定然都会涌入南园。

而,此刻恰好是初秋。算算时间,皇帝也该要来秋狝了。

夜摇光才刚刚进入南园别庄的范围,就被一栋栋精致气势磅礴的建筑给吸引,这里仅仅只百官的私宅就已经不逊于琉球王宫,不知真正的南园别宫又是一翻什么场景。

南园的院子间隙较大,夜摇光已经感觉到各个宅子里暗中都有人把守,只怕随便一栋住的都是朝堂上可以翻云覆雨的人物,她悄无声息不引起任何惊动飘然落在自己的宅子里,进来时她已经看到上方的牌匾,赫然是夜府二字,字还是温亭湛亲手所书。

夜摇光第一个遇到的还是从垂花门走进来的幼离,幼离身后跟着两个丫鬟,看到夜摇光的一瞬间,幼离的身子都僵住了,旋即眼眶泛红,飞扑上来,一向重规矩的幼离都忘了行礼,她声音哽咽有些迟疑的喊一声:“姑娘。”

“是你的姑娘回来了,不是幻觉。”夜摇光从幼离的腰间取下她的手绢,伸手给她擦了擦眼泪,才安慰道,“再哭,妆就花了。”

“姑娘,您可算回来了,奴婢好想你。”幼离想要笑,可惜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样子变得格外的滑稽,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姑娘您饿不饿?赶了多久的路,累不累?如今日头毒,奴婢这就吩咐人给您大打水,您先休息一番。”

“带我先去看看明光。”夜摇光一把拉住幼离。

“宣公子此刻并不在府里。”幼离转身吩咐跟着她的两个丫鬟,让他们快去准备,两个丫鬟被幼离教养的非常好,虽然对夜摇光忍不住的好奇,但还是行了礼,然后快速的退下。

“去了何处?”知道宣麟不在,夜摇光只能跟着幼离先去主院。

“是为了王爷之事。”幼离轻声叹了一口气。

“士睿到底是何事被陛下软禁?”夜摇光连忙关心的问。

幼离倒了一杯水递给夜摇光才道:“奴婢知晓的也并不多,只知道半月前,陛下留宿王爷在宫中,第二日陛下就传出王爷君前失仪,勒令王爷在宫中思过。”

想也知道,这样的事情幼离不能打听得到,她也不可能去寻宣麟打听,夜摇光点了点头表示她知道,然后沐浴更衣,用了些东西。很快天都快黑了,夜摇光一直在等着夜开阳和宣麟回来,已经六岁的夜开阳是由宣麟亲自启蒙,现在和宣麟说是情同父子也不为过,听着幼离将这两年多的事情描述出来,夜摇光不由轻轻扬起唇角。

一直等到深夜,宣麟才和夜开阳赶了回来,看到夜摇光,夜开阳高兴的投入夜摇光的怀里:“娘亲,娘亲……”

紧紧的把夜开阳抱了一个满怀,夜摇光嗅着属于他的气息,一股暖意流入心中,包裹着夜摇光的心房:“儿子,娘亲可想你了。”

说完,就狠狠的在夜开阳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看着站在不远处,眉宇之间有些疲惫之色的宣麟,夜摇光就赶紧抱着夜开阳,让宣麟走了进去,一起用了晚膳,夜摇光才道:“明光,让我为你探探脉。”

“好。”宣麟没有迟疑的伸出手腕。

夜摇光心里有些担忧的伸出两指搭在宣麟的手腕之上,非常仔细,并且一再确认的探过脉之后,夜摇光才松了一口气:“明光,陌大哥说过,你不可思虑过重,你的身子还好,不过有些疲惫,你早些歇息。”

“嗯,淳王殿下之事,明日我再与你说。”宣麟笑着站起身,由阿奇搀扶着回了自己的客房。

夜摇光带着夜开阳去了他的房间,亲自给他洗了澡,然后才哄着他睡下,给他讲了故事,就睡在了夜开阳的房间。

第二日起来,夜摇光亲自给夜开阳穿衣裳,看着他衣衫的针法:“这不是幼离的针法,衣衫是谁给你做的?”

“是宜宁。”夜开阳回答。

“宜宁的针脚越发细腻了。”夜摇光说着,就看着端着水进来的宜宁和宜芳,因为夜开阳和宣麟来了这里,老宅就留着阿尼娅一家三口看着,其余人全部来了这里。

“好久不曾听到姑娘的夸赞,不枉费奴婢戳肿了手指头也咬牙学。”宜宁已经是十七岁的大姑娘,再也没有当初的执起,算不上好看的五官,也许是因为过得滋润,又勤奋习武的缘故,眉目格外的清正,自有一股令人见之不忘的气韵。

“姑娘可是没见着这丫头的身手,可把卫荆都逼的没有还手之地呢。”宜芳一边把拧好的帕子递给夜摇光,一边说道。

夜摇光给夜开阳擦着脸,扬眉看了宜宁一眼,卫荆的身手除了卫茁以外,算是顶尖的存在,哪里会是宜宁能够相提并论,见宜宁因为宜芳的打趣而脸微红,她想她大概明白了什么,不由笑了笑,看来她得给府里办一两场喜事让府里欢乐一些。

第728章 前因后果

洗漱完毕,夜摇光牵着夜开阳的手去用早膳,宣麟已经在那里等候,看起来面色红润,且眉宇间的疲惫也已经消失无踪,夜摇光更加的放心,一道用了早膳,夜摇光让夜开阳和王森一块去玩,王森虽然十一岁,但和六岁的夜开阳倒是很投契。

夜摇光和宣麟一道问着萧士睿的事情。

“这事要从五年前说起,陛下突然宠幸了一个宫女,不过五年的时间就位列九嫔之首的昭仪娘娘,这位昭仪娘娘很是得陛下宠爱,但她不过年长淳王殿下三岁……”

原来萧士睿在深宫留宿的那一夜,深夜出现的万昭仪的寝宫,被她打伤了额头,万昭仪受到惊吓跑出了寝宫,却撞上太医院使,万昭仪害怕淳王殿下有性命之忧,只能把院使请到寝宫,据说万昭仪原是打算把这件事隐瞒下去,可奈何等不到院使的顺妃娘娘派人来打听,才知道是万昭仪公然截了院使,时值深夜,太医院两个当值的太医,唯有院使医术高明,顺妃娘娘只当这是万昭仪故意拦人,中宫空缺,太后她自然不敢去打搅,于是就请了如今代掌中宫的淑贵妃做主,淑贵妃派了人去下令万昭仪将院使送到顺妃寝宫,却连门都没有进去,这下把淑贵妃也气得不轻,她亲自来万昭仪的寝宫请人,自然就看到了万昭仪宫里的萧士睿,这还得了,淑贵妃当即派人去请皇上做主。

非常巧合的那一夜陛下的亲侄儿,南久王的嫡子在京都的花楼和一个宗室子弟争抢一个花魁而大打出手,南久王世子失手把对方给打死了,死了儿子的苦主不管不顾的就连夜进宫跪在宫门口求见陛下,要陛下做主,这位宗亲已经年过六旬,死的是老来子,这要真是让他在外面跪一晚上,跪出个好歹,守门的人可都得吃挂落,于是自然顶着受罚的风险,上报陛下。

大晚上发生这样的事情,陛下的心情可想而知,本来就怒不可遏,正要发落南久王世子,这时候淑贵妃的人来通报了,陛下当时怒火冲天,直接下人说,侍从哪敢说出来,最后还是了解宫廷内侍的大总管福禄看到了暗号,才给皇上提示,皇上自然知晓不是什么可以宣之于众的事情,所以让福禄去问了,回来听了福禄的回禀,气得顿时拂袖而去,直奔万昭仪寝宫。

南久王世子性子暴烈,且混不吝,但他聪明啊,他犯下这样的事情皇帝都没有及时处理他,那肯定是还有比他更重大的事情发生,他也知道自己这次不死也要退层皮,所以他赶快利用南久王给他的人脉打听这件事,很快就打听出来了个大概,天赐良机啊,皇帝的宝贝疙瘩犯下这么大的事情,甭管谁设的局,只要把事情散出去,皇帝哪里有时间收拾他?等到过了这个风头,他自然可以让老子摆平这个苦主,于是萧士睿深夜闯入昭仪寝宫,欲行不轨,险些逼的万昭仪为保清白自尽的事情很快就传开,好在皇宫还是陛下的,这件事到底没有传出皇宫,可该知道的机会都知道,第二日就有御史谏言,陛下以已将淳王软禁,此事疑点颇多的理由,勒令大理寺辅佐宗人府调查。

这事儿在皇宫发生,涉及的乃是皇帝的心肝宝贝,他们明知道皇帝要的是什么结果,可愣是查不出一点有利于淳王的证据,就这么拖了半个月,不是没有御史再谏,可都被皇帝硬生生的压下来。

直到五日前,有一位老御史死谏,陛下当时是将他劝下来了。但第二日就有人参了这位老御史一本,有理有据,无从反驳,陛下当朝将之革职,这个杀鸡儆猴,倒是让许多人消停了不少。

现在局面僵持了下来,陛下不可能这样将萧士睿放过,甚至不能将万昭仪处死说万昭仪勾引萧士睿,毕竟事情发生在万昭仪的寝宫,太过于牵强,若是强势将萧士睿放出来,自然没有人敢反驳,但萧士睿罔顾三纲五常的罪名到底要背上。

“陛下恐怕还想借机再磨一磨士睿。”听完之后,夜摇光第一反应便是,“陛下想知道,士睿到底斗不斗得过他几个叔叔,若是没有陛下的庇护,士睿能不能撑起一片天,毕竟士睿已经过了及冠之年,若是处处都得靠着他的偏袒,陛下如何放心将天下交给他?与其等到陛下百年之后,士睿撑不起江山,而导致天下不稳,落得一个身败名裂的下场,不如早早的为他做其他安排。”

说完之后,久久没有听到宣麟的声音,夜摇光侧首望去,却发现宣麟真目光晃神的看着自己。

“明光,你在想什么?”

宣麟收回目光道:“我仿佛在夜姑娘的身上看到了允禾的身影。”

乍然提到了温亭湛,夜摇光的心一揪,却摇头笑道:“我怎能比得上他,若是他,只怕早已经洞悉了整件事,他的聪慧举世独绝。”说完之后,才醒过神身旁坐着宣麟,不由感觉到尴尬。

“夜姑娘所言甚是,允禾的聪慧我及不上,单久辞也及不上。”宣麟倒是很坦然,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最聪明的那人,也没有觉得这世间不能有一个超越他。见夜摇光有些不自在,于是他岔开话题道,“这件事作局已久,牵扯甚广,若是不将之一一理清,就算我们查出真相,要陛下一下子发落那么多人,只怕也是一件难事。”

顺妃乃是福安王的生母,淑贵妃是仲尧凡的姐姐,万昭仪是无权无势的新宠,偏偏又扯上了南久王的嫡子,还有一个宗亲,安排的天衣无缝,的确牵连太多。

“明光可知到底是谁布的局。”夜摇光一点头绪都没有,她对朝廷的势力完全不清楚,“还有为何士睿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万昭仪的寝宫。”

虽然进宫不能带侍卫,皇宫的暗卫自然也不允许亲王的暗卫进宫,可皇宫的暗卫就没有阻拦萧士睿?

第729章 岂能入魔道?

“宫里有一个暗卫被杀。”这件事没有传出来,可宣麟还是查出来。“用的是淳王的剑。”

“士睿的剑?”听到这句话,夜摇光乐了,萧士睿的剑是她所赠,用锽铁打造,这世间仅此一把,绝无仿造的可能。夜摇光知晓,这定然是一个天大的漏洞,萧士睿平日里还是佩戴着陛下赏赐给他的剑,一则显示对陛下的尊重,二则是掩饰她送给他的剑,于是夜摇光拍掌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何出此言?”

“明光你可能有所不知,士睿的剑……”于是夜摇光将送给萧士睿的软剑作为他的生辰礼之事告诉了宣麟,然后疑惑道,“士睿为何不借此反驳?”

萧士睿入宫是特殊的,因为他从小喜欢剑,所以陛下在他还很小的时候就下令他可以佩剑入宫,想必陛下赐给他的剑定然是他去了万昭仪的寝宫就被人拿走,而他并没有带着这把剑,若是他要去万昭仪的寝宫,需得杀一个暗卫,那么为何死的无声无息,完全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就算说是萧士睿知晓暗卫的藏身处,并且以皇长孙的身份将之骗后下杀手,萧士睿又不傻,有一把无人得知的剑不用,反而用世人皆知的剑?

这自然是说不过去,但却不足以成为洗刷萧士睿冤屈的证据。

“淳王殿下应是不想太早暴露,他需要的是一招制敌。”宣麟推测之后轻叹一口气,“可惜陛下为了保护淳王殿下,将殿下幽禁在宫中,就连宗人府和大理寺提审,都得当着陛下的面。我已经让小阳三次去寻士睿,都不得而入,陛下身边竟然派了绝世高手守着淳王殿下。”

这固然是保护了萧士睿,可同样也隔绝了他们和萧士睿通信。陛下想必也是无奈,在他的皇宫萧士睿都着了道,害怕萧士睿到了宗人府牢里就难以活着出来,被人残杀之后,扣上畏罪自杀。

人类的绝世高手,乾阳元婴期也未必应付得了,那都是武功到了臻化之境,而且乾阳还不能闹出大动静,进不去也实属正常:“让小阳回来吧,晚间我去试试。”

萧士睿到底是个怎样的想法,夜摇光得去见一见他才知道。下午的时候,夜摇光就让金子去把乾阳给叫回来,一大个头看到夜摇光就像个孩子一样蹭上来,夜摇光抬腿就将他给踢一边儿去。

然后嫌弃的扔下一句话:“有时间就去修炼,都五年了你的元婴期还没有突破。”

于是乾阳只能抱着受伤的心乖乖的躲回房间的修炼。

天一黑,夜摇光就潜入了皇宫,皇宫的守备之森严绝对非逼寻常,几乎是每个几息的功夫就能够看到一队巡逻侍卫。三步一岗,五步一守,还有暗处的暗卫,夜摇光浑身萦绕着五行之气,都得小心谨慎。

皇宫之大,夜摇光粗略的估摸了一下应该超越故宫,据说元太祖是按照故宫来建皇宫,后来他的孙儿似乎特别热爱建筑学,在故宫的雏形下又扩充了一番,若非时机不对,夜摇光真的想要飞到最高处,俯瞰一下全景。好在宣麟本事大,给她弄了一个地图,虽然只是通往萧士睿被软禁的简略路线,可夜摇光已经从这里窥见出了皇宫的广阔。

一路无阻的夜摇光进入了萧士睿被软禁的威云宫,飘然落地的一瞬间,足尖还没有占地,夜摇光长袖一挥,天麟飞出,在她足尖点下去的一瞬间垫在她的脚下,借力夜摇光一个飘旋飞到院子里的一颗树上。

她看着下方空荡荡无一物的院子,她艳丽的桃花眼微微一眯。

陛下对萧士睿的保护可真是令她叹为观止,这院子里竟然有阵法!且不知一个,险些把她都给隐瞒住,好在千钧一发之际她警觉。

坐在树干之上,夜摇光大量着四周的环境,并且取出了罗盘定位:“竟然是三才阵。”

三才乃是天地人,此处以三才阵演化,天地之气织成了一张网,阵眼则是守在这里的那位高手,三者合一,难怪乾**本闯不进去。就算是她,要破阵也势必要惊动那位。

想了想,夜摇光才将金子从袖子里取出来:“去吧,你去寻士睿。”

为了不引起不要必要的麻烦,只能让金子出马,好在现在金子可以缩的这么小,且加上五行之气的隐藏气息,应该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闯入,若是不能她再在外面搞点动静。

亲眼看到金子进入了宫殿,绕过所有障碍,凭着萧士睿的气息寻到萧士睿,夜摇光才放下心,也就没有再耗费神识跟着金子,萧士睿见到金子自然会把想告诉金子的事情告诉,萧士睿自然是知晓她和金子心意相通。

夜摇光接着依然茂密却泛黄的树梢枝叶遮挡,斜靠在树干之上,她今日也着了一袭淡黄色的罗裙,看着天上的渐圆的月亮,又要八月十五了,也不知道湛哥儿现在在何处,可还好。

渐渐的夜摇光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闻着淡淡的桂花香,她的思绪也随着风中打着旋飘落的桂花飘远。

而被她思念的人依然还在阴阳谷之中,虽然阳珠减少了他承受的煎熬,然而他却面临着一个巨大的挑战。

“你真是本君见过最有毅力之人,你越是如此,越发让本君舍不得放手。”温亭湛老僧入定一般坐着,他的四周没有人,唯有他的眼前,一袭可以看到一个人浅浅的轮廓,这声音便来自于这个轮廓,“答应本君有何不好?你可以拥有无上的魔力,这天地间还有何处你不可纵横?只要你让本君进入阳珠之内,你就可以立刻脱离阴阳谷,杀出缥邈仙宗也只是抬抬手之事,你为何还要执迷留在这里受苦?”

若是虚谷没有飞升,听到这一道声音,定然会惊愕的发现,这就是传说之中受不了阴阳谷折磨,在谷内囚禁一千多年自爆而亡的魔君!

“与其白费唇舌迷惑我,不如花些心思,另想他法逃生。”温亭湛抬眼深邃的目光很坚决,“我的夫人是正统修炼之人,我岂能坠入魔道?”

第730章 无私的爱

妖鬼怪还有善恶,但是魔绝对不可能有善。因为它们就是人灵妖鬼入了魔道,一旦进入魔道,就须得魔修,魔修之法从来就是残酷与血腥,是邪道!正邪不两立,他如何能够让自己与摇摇有拔刀相向的一天。

与其日后让她为难,割舍,痛苦,亦或是远离,他宁可死在这里。

“哈哈哈哈……”魔君发出一阵嘲弄的大笑,“我当你与众不同,能以血肉之躯扛住阴阳谷炎寒折磨三年,能够以凡人之心将我的意念排斥于阳珠之外,绝非池中之物,却原来不过是一个为世间最可笑的儿女之情所束缚的凡夫俗子。”

魔君的嗤笑,温亭湛无动于衷,也懒得辩驳。

见此,魔君越发来了兴致:“我倒是好奇,你一个凡人怎么就被缥邈仙宗关在了此处?缥邈仙宗虽则道貌岸然,但也不至于用阴阳谷来为难一个凡人,如今才知,你竟然是受情牵连。想必定然是口中的夫人,得罪了缥邈仙宗,缥邈仙宗又奈她不何,所以你才把你关在此处。你如此为她着想,为她受尽了苦楚,她可知晓?她若是知晓,为何不来救你?她若是不知,你可真是一条可怜虫。”

温亭湛依然充耳不闻。

魔君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顽固不化之人,心中被温亭湛这种不温不火,无论如何都挑不起情绪的淡然挑起来熊熊怒火,可却是发泄不了。

被困在这里快两千年了,经历了一千年的肉体一层层烤裂,结痂,脱落,新生的肉还未长好,又被极致的封住,刺骨的疼一日一日的折磨着他的身躯,终于他承受不住爆体而亡,舍了肉体,借助阴阳谷的灵气保留着一股神识,只有神识不用承受那样可以将妖魔都逼疯的煎熬!

他一直在等,等一个逃离的机会,却发现他的神识已经依赖了这样浓郁的极阴或是极阳的灵气相护,一旦脱离很快就会散去,然而等了一千多年,却只等来了一只妖,还是一只被抓进来的妖。

好不容易他等到了一个人,最开始他是没有看上这个凡人,直到这个凡人硬生生的咬牙度过了三个月,他才正眼看他,这个凡人竟然有不少人关心着,身上不但携带着千年阳珠这样的法器,更有人送来血凤眼为他将法器滋养成为法宝,以抵抗阴阳谷。看来这个凡人来历非凡,他对这个倒是没有兴趣,而是对已经成了法宝的至阳阳珠感兴趣,这个东西一定能够承载他的神识,借此逃出生天绝不是妄想。

原本以为对付一个凡人轻而易举,可没有想到这家伙的心防如此重,竟然没有给他任何可以乘虚而入的机会,最可恶的是阳珠成为法宝与之血脉相连,攻不破这家伙的心防,他就进不了阳珠。

见温亭湛似乎对自己的夫人信任有加,情深意切,魔君不打算再挑拨,而是心思一转道:“看来,你与你夫人情比金坚。既然如此,你难道没有想过,她乃修炼之人,寿命长可至五百,若是飞升成仙,便是永生不堕,而你却是凡人之躯,能够守着她多久?你甘心你已经是白骨一堆,可她依然青春不老。待到你死去,她能够记得你多久?十年?二十年?有你的记忆终究会随着岁月而流逝,到时候她定然会另觅伴侣。若是你带给她情殇过重,她定然会吸取教训,说不定就寻了一个道侣,一起双宿双栖,飞升成仙,成为永世的神仙眷侣。”

不得不说,魔君这番话当真戳中了温亭湛心口的痛,他的眉目变得冷冽,这一直以来是他穷其所能也不能迈不过去的坎。

始终不忘攻击温亭湛心防的魔君,感受到了温亭湛的波动,立刻再接再厉的诱惑:“这正统修炼啊,不但看灵根,还看机缘,有些人便是灵根齐全,可他若是身负天命之人,便容不得他修炼。可魔修不同,只要你想,只要你愿,你就可以入魔,魔修同样可以长生,可以成为让天地变色,诸神惶恐的存在。修炼有何好,诸多限制,一个不慎明明为善却不能善终反而要被老天记上一笔!修魔可不一样,你可以随心所欲,恣意妄为,只要你有足够的能力,就能够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不可否认,温亭湛在一瞬间是动摇了,恰好这个时候到了一夜的最冷,一股冷气蹿入他的大脑,顿时他醒了神,感觉到魔君的神识再一次想要攻击他的阳珠,温亭湛连忙守住心门。

“我的确想要与她生生世世,永不分离。可我若入魔,别说一世,便是断绝了我自己与她仅有的一生。”温亭湛掀开眼帘淡淡的看着魔君。

“若是因你不愿忍受折磨而坠入魔道便弃你而去,她待你也不过如此。”魔君冷笑。

“我若入魔,她不会抛下我。”温亭湛的目光仿佛揉碎了星光一般璀璨,“她会穷毕生之力,替我洗去魔性,届时必定要经历千难万险,而我舍不得她吃一点苦,和日后她为了替我洗去魔性可能受到的磨难相比,哪怕要我在这里忍受五十年,我也义无反顾。”

“五十年?你说不定已经成为死人,而她会很快忘了你,投入旁人的怀抱!”魔君哼然道。

温亭湛没有接话,他微微垂着眼帘。

阴阳谷在夜间,形成了实质的浅蓝色的冷气丝丝缕缕,恰似冰冷的月光,将他满是伤痕的脸照亮,却一点也不狰狞,反而柔和得犹如蒙上了一层轻纱。

“你若问我,若我不能陪伴在她的身侧,她另嫁他人我可会介怀。”吸纳了幽蓝色冷光的眼眸格外的清亮,他的声音轻缓却不迟疑,“我自然是介怀,现在想想我都想把那个男人碎尸万段。可若是真的有那么一日,我却宁可她能够走出失去我的痛,再接纳另一个能够对她如我一般好的人。我与她,明知不能永恒,我却依然强留了她,我已经自私的让她必然要承受与我生离死别之痛,如何还能够自私的让她记着我念着我生生世世?”

第731章 昭仪娘娘是故人

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想他纵横魔界之时,这个家伙祖上几辈都还没有出生,如今对着温亭湛,他真是无能为力。都想将温亭湛的脑子掰开,看看里面是什么构造,想法真是令他无法理解的痴傻!

束手无策的魔君只能作罢,为温亭湛靠在冰冷的阴阳石之上,温热的气息从阳珠流出,包裹着他的全身,他淡淡的看着黑暗没有一丁点星辰的高空,月亮渐圆,中秋佳节在即。

摇摇,我很想你,你此时此刻是否也望着一轮清冷的明月,思念着我?

不知道是否心有所感,夜摇光伸长着双腿,斜靠在树干之上,眼前的朦胧皓月依稀竟然浮现了温亭湛温润一笑的容颜,让她蓦然一惊,不慎摇动了树叶。

“谁!”这细微的声音顿时惊动了殿内守护之人,只见一抹声音仿若一缕薄烟一般飘了出来,若非夜摇光确定这个人身上没有任何五行之气波动,全然是习武者的真气,夜摇光都怀疑这个人也是修行之人。

原来人类的习武者真的可以达到这样的境界,前世夜摇光接触的古武世家,哪里有这样的深不可测,看着他的身形感觉着他的气息,夜摇光觉得真的交手虽然不会落了下乘,但未必能够讨到好处。

近乎本能的夜摇光浑身五行之气散开,将她整个包裹,饶是如此这个人依然目光犀利的朝着她这一边看过来,看着那人肩膀微微一动,夜摇光知道隐藏在宽大袖袍之下的手起势,只待他毕竟定然是要出手。

夜摇光也已经暗自运起气,准备脱身之时,外面响起来静鞭三声。静鞭乃是銮驾仪卫之警人用具,意味着皇帝驾临。

前世很多人对静鞭有误解,以为静鞭乃是清朝才有,实则不然,早在秦朝就已经出现,《秦并六国平话》卷上:“四声万岁响连天,三下静鞭人寂静”。

果然,没一会儿素色的衣袍一闪而过,一行人走了进来,走进来的只有五个人,最前方的正是已过五旬的兴华帝,他着了一袭米白色绣着精致复杂纹路的便袍,跟着一个贴身侍卫以及内侍,他的身旁却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女子带着一个宫婢。虽然夜摇光透过斑驳的树影,只能看到一个侧影,但夜摇光也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女人,正是当年她与温亭湛去寻龙脉,路过的仇家所见到的仇家的姑娘。

当时她和温亭湛还路径仇家的祖坟,乃是一个财色兼得大吉地,可是齐州大难,齐州知府也就是这位仇姑娘的父亲亵渎职守,导致了齐州旱灾加重,被判了斩首之刑,仇家的家产被充公。当时温亭湛和仇家的公子,仇万壑聊的格外投契,温亭湛还因此心生遗憾。

“陛下,昭仪娘娘。”夜摇光听到那位守护人对仇姑娘的称呼,不由目光一凛,她早就知道仇姑娘有后妃之相,却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快。

仇家兄妹只怕是为了父亲的惨死,只是不知道他们是把这份恨意算在了前任中书令聂家头上,还是算在了陛下的身上,原来这位万昭仪就是改名换姓的仇姑娘。

只是,萧士睿的事情明显是牵扯到了万昭仪,为何陛下会深夜带着万昭仪前来看萧士睿,简直令人费解。心里疑惑重重的夜摇光,见着那位守护人又退了岗位,确保陛下的安全,但却格外的警觉她这个方向。

夜摇光心中好奇不已,却不敢轻举妄动,不过等了大约一刻钟,陛下就带着万昭仪一道离开,趁着这个功夫,金子也溜回她的衣袖之中,夜摇光也迅速的离开。

离开了威云宫,夜摇光并没有立刻出宫,而是尾随着万昭仪和兴华帝,兴华帝并没有留宿万昭仪的寝宫,等到万昭仪与兴华帝分道之后,夜摇光依然跟着万昭仪去了她的昭仪宫。

一直等到万昭仪沐浴更衣退下了宫人,一个人歇下之后,夜摇光才悄无声息的出现万昭仪的床榻之前,时隔七年不见,昔日的如花少女更添风韵,夜摇光仔细的看了她的面相,发现她正是鸿运当头,一个人运势最强的时候。

夜摇光就纳闷了,万昭仪的事情牵扯到了萧士睿,按照陛下对萧士睿态度,应该没有被美色所迷惑,那么为何陛下没有发落万昭仪。就算不至于处死,但也不至于依然盛宠还在。

搞不懂,夜摇光也没有多呆,她只是为了确定万昭仪是不是仇姑娘,顺带来看一看万昭仪的寝宫,毕竟萧士睿是在这里被陷害。走了一遍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夜摇光一个转身离开了皇宫。

等到夜摇光回去之后已经是深夜,宣麟和夜开阳都已经歇下,想来这么久他们两都疲倦了。好不容易她回来可以轻松一下,夜摇光也没有去打扰他们,既然宣麟不在,夜摇光也没有揪着金子先询问萧士睿对它说了什么,也洗漱一番休息。

第二日,和宣麟、夜开阳与乾阳一道用了早膳,夜摇光才把金子拎了过来:“说吧,士睿到底对你说了什么?”

“喔喔喔……”于是金子终于发挥了它的口才,滔滔不绝,手舞足蹈的讲述着发生的事情,表情那叫一个丰富,把完全听不懂它在说什么的夜开阳三人唬的一愣一愣。

等它说完,洋洋得意的养着下巴,一副快来崇拜我的模样,夜摇光看不过去一巴掌拍在了它的脑袋上,然后领着他的后颈,就将它扔到一边,不理会金子一副委屈愤愤的嘴脸,侧首对宣麟他们将金子的话归纳整理之后转述:“士睿说了那日发生的经过,那日原是在宫中留膳,饭后陪着陛下散步,祖孙二人聊到德明太子,不免一阵缅怀,陛下突然来了兴致,对士睿聊起了德明太子幼时趣事,对于父亲的好奇让士睿听得入了神,一转眼天色已晚,陛下就让士睿留宿在了宫里,士睿的记忆就停留在他进了自己的寝宫,再有记忆就是已经躺在了万昭仪寝宫。”

第732章 小六被赐婚

这个结果,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包括夜摇光在内,她将金子拉过来:“士睿可有被施术的迹象?”

其实夜摇光并不太相信萧士睿会被施术,自从上次的经历过后,夜摇光给萧士睿绘制了一张挡煞保命符,他的身上还有夜摇光按照他的生辰八字特意打造的法器,轻易不可以被人施术,就算修为高出她许多的人动手,也绝对不会在萧士睿毫无感觉的情况下对萧士睿施术。可若不是中了术法,萧士睿怎么会突然无知无觉的被人引诱到了万昭仪寝宫?

“也许是中了药。”宣麟沉吟了片刻之后道,“这一年闲暇时我翻了不少允禾的手札,他看过的书有些特殊的药材,都在一旁批注,我偶然翻阅到迷迭草时,曾言及拥有醒神之效的迷迭香草,若是和几位麻痹人神智的药物配置得当,可制成一种独特的香料,这种香料在体内祭奠道一定的量,就会在短时间将一个人大脑麻痹。”

夜摇光听后皱眉:“就算如此,可士睿宫里的侍卫,太监,宫娥为何都没有发现士睿不见,我今日特意走了一趟万昭仪的寝宫,距离士睿的寝宫相隔甚远。”

按照正常人来行走,少则要走半个小时,按照今日夜摇光行走过的路线,这半个时辰,可不是只有一个暗卫,至少要遇上六批巡逻守卫,跟不要说把守的侍卫。

“只有一个可能。”宣麟沉着道,“有人提早知晓王爷要留宿宫中,所以早早的埋伏在王爷的寝宫,这个人或许还会假音,将王爷的声音模仿的惟妙惟肖,王爷进入寝宫之后便是香料药效散发之时,这个人假王爷之声,隔着屏风和床帐挥退了侍卫和宫娥内侍,继而掳着毫无意识的王爷可以避开了每一队的巡卫,且这个人功夫了得,杀了一个暗卫……”说到这里,宣麟顿了顿又道,“或许这并非一个人所为,而是几个人。”

对于宣麟的推测,夜摇光完全赞同,只有这么一个可能:“那就是说,这个人或是几个人必然是宫中的人,但未必是平日里士睿会接触,但一定是暗中对士睿的习性诸多了解之人,只是这香料他是何时吸入?”

“只需要寻到这种香料,找一个和身手差不多的人试一试便可以推断而出,继而再问一问王爷,那一段时辰身在何处,就可以顺着这条线将凶手抓出来。”宣麟眉目舒展开来,“允禾应该研制过这种香料,否则他不会批注。”

“湛哥儿的香料,恐怕都在老宅……”

“姑娘,奴婢想着你和少爷日后定然要久居帝都,且奴婢来了此处,也怕他们不会搭理姑娘和少爷之物,所以便做主全给搬过来。”一直站在一旁的幼离上前道。

“果然,我们家幼离最是有远见。”夜摇光一拍手,“我去寻一寻……”

“小枢要去寻什么?”夜摇光才站起身,就听到声音传来,她早就感觉到陆永恬的气息,他们来她家从来不需要通报。

“你不当值?”夜摇光疑惑,这大清早的御前侍卫能够擅离职守?

“我当什么值?”陆永恬面色有一点点的僵硬,但很快就消失。

两年不见,看着一袭灰蓝色长袍,外袍罩了一件月白色对襟长褂的陆永恬,夜摇光觉得他的眉目似乎多了岁月留下的沉郁,不复昔日阳光。

听了陆永恬的语气,夜摇光觉得有什么事她不知道,于是侧首看向宣麟。

“小六已经不在御前,陛下让小六入巡捕五营打磨性子。”宣麟解释道。

巡捕五营乃是负责帝都治安和守备的人,也就相当于公安局的公安,说白了就是个人捕快,只不过是帝都的捕快,这种地方要出头很难,除非上面有人盯着,本来帝都除非是乱世,否则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基本这些人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是摆设,没有功绩如何升职?

“我还没有好好问一问,你的事儿前因后果。”长延师兄只跟她说了一个大概。

“嗨,过去的事儿提它作甚。”陆永恬的故作不耐的挥了挥手。

“是卓姑娘的娘给小六下了迷药。”原本一个劲儿吃糕点的乾阳突然抬起头说了一句。

陆永恬:……

夜摇光顿时目光一冷,她就说陆永恬又不是傻,正是当值的时候,任何陌生人他都会防备,哪有那么容易就中了招?要知道他负责的乃是

第733章 麻沸香

“这是拖了士睿的福。”陆永恬扯了扯唇角。

已经在官场上打磨了两年半,尤其是去了巡捕五营之后,他学会了更多,陛下要给长孙殿下培养班底,却又不想放心用已经盘根错节的老牌世家,所以才会这样的提拔他。

“既然你心里明白,还露出这一副要死不活的的模样给谁看?”夜摇光瞪着陆永恬。

正如陛下所说,将陆永恬放到巡捕五营磨一磨性子,把国公府的嫡女赐婚给了他,看似为了惩罚慧怡郡主,何尝不是另一种对陆永恬变相的提拔,巡捕五营虽然没有什么油水且皇城脚下用武之地不多,可却是最能够结交到寒门子弟,营造一个小班底,这才是陛下的用心良苦。

“我哪有半死不活。”陆永恬辩驳。

“你自己去照照镜子。”夜摇光懒得理他,就带着幼离出了大堂门,去了为温亭湛腾出的房间。

温亭湛的院子与她很近,且非常的精致,所有的布置都是按照温亭湛喜爱的风格,还专门辟出一间屋子做了他制香的地方,夜摇光并没有先去香房,而是去了他的卧室。屋子里纤尘不染,窗台上摆放着一盆千年木,暗红色的叶子和窗外秋季变黄的树叶相映成辉,即便是秋天依然散发着盎然生机。

“湛哥儿,会喜欢的。”夜摇光唇角微微一扬,然后吩咐幼离,“让王东备几盆土,用白瓷盆便好。”

“是。”幼离默默的记下。

夜摇光这才转身去了香房,温亭湛所有的制香成品也好,半成品也罢,都在被完好无损的搬到了香房,香房有个类似药柜的柜子,因着温亭湛的香料药材有些并没有标注,所以幼离只是分类的放在不同的抽屉里,等到温亭湛自己来命名,夜摇光着实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三种混合了迷迭香的香料,好在其中一种是清风香,夜摇光一闻就分别出来,另外两种有一种夜摇光有些相熟,那还是四年前……

“湛哥儿,你又在琢磨什么?笑的如此贼兮兮。”夜摇光正在绣着温亭湛新衣裳上的花纹,看着唇角微扬的温亭湛。

温亭湛从身后取出一个木盒,里面有一块长方体的香料,令人舒心的香气顿时散开:“好东西,这是我新研制的香料,用的是你前段时日告诉我的几种药材。”

原来前段时日,温亭湛读医书读到华佗的麻沸散失传颇为惋惜,夜摇光就将后世推测出来的几位药材告知了温亭湛,虽然言明这都是推测,虽然有麻药的作用,可据考证都不是华佗的原方,但依然阻挡不了温亭湛的热情,当即请了仲尧凡将包括曼陀罗花在内的所有药材取了不少来,还特意打造了一张阻断呼吸面具,夜摇光原本还以为他是要去把麻沸散钻研出来,却没有想到他最终用在了香料之中。

“这香气犹如茉莉清新,你不要告诉我这和麻沸散一样的功效。”夜摇光觉得这股香气怪好闻,正待凑近再闻一闻,却被温亭湛给挪开。

“正是如此,才能迷惑人。”温亭湛笑道,“我用了三种花草,曼陀罗、茉莉花以及迷迭香,此香点燃会令闻者神清气爽,初时难以察觉,闻得越多,发作的时间反而越慢,若是长期闻着,反而不会发作,可一旦过了身体能够承受的分量,定然会变成一个活死人。”

“你尽弄一些祸害人的玩意儿。”夜摇光没有好气瞅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开始绣花,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温亭湛提醒了,还是坏心眼作祟,夜摇光竟然在温亭湛浅蓝色的长袍之上,用银色的丝线绣了大朵白色的曼陀罗花暗纹。

后来这套衣裳,温亭湛一次都没有穿过,虽然款式新颖,但一看到那袖袍上大朵的曼陀罗花,温亭湛就直皱眉头,后来被夜摇光逼的没法子,温亭湛到底是伤了一次身,却不出门,第二日就换了一身。

回想到的往事,夜摇光不由甜蜜的扬起了唇角,眼中的光亮却有瞬间变暗。

“姑娘,宣公子和陆公子还在等着你。”幼离一直站在夜摇光的身侧,方才见夜摇光笑的那么甜蜜,就知道她在想少爷,所以没有打扰,这会儿注意到夜摇光的目光黯淡下来,于是连忙道。

夜摇光迅速的收拾心情,将另外两种香放回原位,就拿着甜蜜需要的迅速的去了正堂,陆永恬和宣麟正在说着什么,见夜摇光来了,就纷纷投来目光。

“明光,应该是这种香料,不过我不知一次要点多少。”夜摇光将盒子里的香料递给宣麟。

宣麟接过,轻轻的闻了闻,诧异的扬了扬眉,旋即目光笑意盎然的看着陆永恬:“适才小六说有些累,不如就让他好生睡上一睡。”

夜摇光立刻明白宣麟的意思,仔细打量了陆永恬一番,看得陆永恬都有些发毛了,才点头:“不错,再没有比之更合适的人。”

陆永恬和萧士睿的体魄应该差不多。

“你们两在打什么坏主意。”陆永恬连忙双手撑着扶手,背往后倾,防备的看着夜摇光和宣麟,一副随时要逃跑的架势。

“没什么大事,让你品一品湛哥儿新研制的香料。”夜摇光笑眯眯道。

“就品一品香?”陆永恬直觉不信,他狐疑道。

最后宣麟亲自点了香料,让陆永恬一个人品香。夜摇光和宣麟在外面等着,顺便将金子扔到宫里,将她写的信带去给萧士睿。

“我进宫见过了那位万昭仪,万昭仪恐怕来者不善……”夜摇光将万昭仪的身份告诉了宣麟,而后问出了她心中的疑惑,“为何陛下会带着万昭仪去见士睿?难道不需要避嫌么?”

“陛下用意有二。”宣麟立刻就明白了万昭仪的心思,“其一,陛下心知万昭仪这一次也做了棋子;其二,原就是传殿下与万昭仪有染,若是陛下这时候避讳,弃了万昭仪,岂不是坐实了传言,会让风言风语传的越发不可收拾。”

第734章 原则问题

夜摇光听了才恍然大悟,原来兴华帝是为了保护萧士睿,不过怎么说萧士睿都没有和万昭仪有什么,只不过是萧士睿闯入了万昭仪的寝宫,但就算如此,也只能说陛下心胸非常。

皇帝这种生物,甭管那个女人和别的男人呆在一起有没有什么,那都会觉得女人不自重不干净,心里依然会厌弃。

“陛下这是出于对士睿的信任。”似乎看出了夜摇光心中所想,宣麟笑道。

“我原本还以为万昭仪才是这一次的帮凶,看来我的心思还简单了些。”夜摇光觉得一直以来万昭仪嫌疑最大,从大伤萧士睿,再到寻御医,无处不在暴露着自己在陷害萧士睿。还想着从万昭仪的身份上下手,掌握证据之后,将士睿给捞出来。

“万昭仪是个聪明女子。”宣麟解释道,“当时她看到殿下在她的宫中就知晓,有人在利用她对付殿下,必然还有后手,她不得不自保,打乱旁人的圈套,所以她打赏了殿下,而后跑出去求救。”

经过宣麟这么一提点,夜摇光才恍然大悟:“的确是个聪明人。”

换了一般的宫妃,看到陛下的心尖子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寝宫,要么被吓得方寸大乱,要么就不得不将萧士睿给藏起来,总而言之就是不能宣扬出去,否者她的清白还要不要?尤其是她这样无依无靠,只仪仗陛下宠爱的女人,如果万昭仪真的这样做了,那么她就真的是死路一条。就连萧士睿也讨不到好。反而是万昭仪灵机应变,只怕背后布局的人也没有想到万昭仪有这样的急智,她打伤了萧士睿跑了出去,又去求助御医,其实就是要把事情闹大,让对方的阴谋戛然而止。

毕竟她和萧士睿还清清白白,还说得清,不论是她还是萧士睿都有一线生机。而且她这样一闹,就是足够的相信陛下,将所有的决定权交给了陛下,难怪陛下依然对她宠爱有加。男人,尤其是权势滔天的男人,最希望的就是无论他的女人,在任何时候,哪怕是性命攸关的时候,依然对他全身心的信赖,不得不说万昭仪这一招孤注一掷,投了陛下的好。

且她没有让事情演变到无法扭转的局面,这也算是救了萧士睿。

“好深的城府。”就连夜摇光想明白之后,都不得不佩服。

“其实由万昭仪来终止此事未必不是一个好法子。”宣麟突然说道。

“不可。”夜摇光态度坚决的反对,“若她也只是这次事件的棋子,我们就绝不能让她被人利用了之后,沦为无辜殒命的可怜人。”

夜摇光知晓,宣麟是想要将万昭仪的身世挖出来,然后借此大做文章,把万昭仪逼到退无可退之处,这件事就足可说是万昭仪对陛下心怀恨意,所以潜入进宫,为的就是报复陛下,第一个动的自然是陛下的心尖子,一切合情合理,萧士睿就会洗清所有的污点。

宣麟皱了皱眉,他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心里却觉得夜摇光妇人之仁,这样的危局之下,有一个如此快而准不拖泥带水的办法能够突破困局,不懂为何夜摇光要反对。

“万昭仪原就心怀不轨。”宣麟道。

若是万昭仪当真干干净净,是一个没有目的的良善女子,宣麟也不会这样想,但事实上万昭仪不是,且是一个心思细腻,聪明绝顶的女子。这样心里很可能对陛下不利的一个女人留在陛下身边,早晚会有祸患。宣麟想不到,留着万昭仪的意义,将万昭仪拔除,一则斩断了陛下的危险,就可以救萧士睿于危难,宣麟没有觉得这个计策有什么不好。

这世间,随处都是牺牲,既然万昭仪自己卷入了这盘棋中,就要随时做好成为被牺牲的棋子,宣麟并不觉得万昭仪无辜。

“暂且不说她心怀不轨是我的猜测,虽则她有充分心怀不轨的动机,除非你掌握了她对士睿下了杀手的证据,否则我绝不会去陷害她。”夜摇光摇头道,“她本就是一个可怜的女子,若非她的父亲沦为了牺牲品,如何会造就了满腔的仇恨。我没有想要度化她心中仇恨的仁善之心,不管她日后对陛下,对士睿更甚对我是否造成威胁,在当下她没有,我就不能抱着一颗揣测之心,枉害她的性命,这是我的原则问题。”

若是日后万昭仪当真出手了,那么她绝对不会心慈手软,可这一次既然她是无辜者,那么夜摇光不会因为怀疑她,就把她推出来顶罪。正如她父亲一般无可奈何的成为位高者的牺牲品。

宣麟伸手捏了捏鼻梁,才睁开眼睛道:“夜姑娘,这世间恐怕只有允禾,才能与你相配。”

夜摇光有些不懂宣麟为何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

“夜姑娘太干净。”宣麟又说了一句。

人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公平公正,若是不极早的将可能对自己造成威胁的人打入尘埃,没有宁杀错不放过的狠辣,如何成就大事。宣麟不知道是否这是修炼之人的独特思维,他虽然无从反驳,却并不赞同,这一套生存法则根本不合适在人与人之间,尤其是想要走上高位的人。

恐怕只有如同温亭湛那样绝世聪慧,智计百出,无论任何局面都有千万种办法随手应对的人,才能够和夜摇光这样干净的人长相厮守,换了任何人都会觉得心累。

夜摇光似乎明白了宣麟的意思,正想要开口说什么,突然房门打开了,陆永恬神清气爽的走出来:“允禾这香料不错,可有多余的人,匀我一些,我带回去用。”

宣麟和夜摇光对视了一眼,夜摇光道:“你明日可要去衙门点卯?”

“我今日和明日休沐。”他们这种都是轮班制,为的就是保证当差的随时保持着最佳状态,以应付突发的事情。

毕竟这是皇城,没事自然是清闲,可若是真的有什么事情发生,一定是大事,因为当值之人身子不好而出了岔子,那才是大罪。

第735章 去见宁安王

“那正好,你就留在我这里歇息一人。”夜摇光道,“我去准备你爱吃的红烧狮子头。”

“好啊,可是好几年没有吃过,想得紧。”陆永恬目光一亮。

让他们两人聊着,夜摇光转身进入了厨房,南园真的很大,粗略的估摸应该是五进的宅子,加上花园和观赏的亭台楼阁,应该有他们老宅的一倍,厨房都有四五个,家里的丫鬟倒是不少,好多夜摇光都还好些不认识,这是幼离为了日后提前培养的,等到抽空了她得看一看这些人的八字和面相。

这样想着夜摇光进了厨房,按照各自的喜好做了几道家常菜,用了午膳,连晚膳一起吃了之后,金子终于跑回来了,带回了一封信。

“快看看王爷说了什么……”陆永恬高兴的站起身,然而他话还没有说完,突然觉得脑子一麻,还来不及多说什么话,就两眼一翻倒了。

乾阳眼疾手快的将他搀扶住,看着睡得仿佛像个死人,被她用了几分力捏住肩膀也无知无觉的陆永恬,夜摇光让乾阳将之送回房间。

“四个时辰。”宣麟从陆永恬品香开始就在计时,“用的是最少的分量。”

夜摇光点了点头,而后将萧士睿的信打开,上面很详细的讲诉了当日他什么时间段在何处,四周都有些什么人,并且标注什么场合有香,在场的都有哪些人,就连记得住的宫娥内侍都尽量的详尽。

“士睿并未闻到茉莉花香的香料。”夜摇光将信递给宣麟,“若对方真的用的是香料,只怕未必是湛哥儿研制的这一款。”

“但只怕也相去不远。”宣麟点头,接着将萧士睿的信一览而尽,“王爷是午后入宫,王爷只怕是在宫外吸入了迷香。”

在宫外下手,更不露痕迹,难怪宗人府和大理寺查了这么久,头发都愁白了,却毫无线索,这不能说他们无能,只能说他们被误导了方向。

“那岂不是他提早就能够确定士睿当晚必然要入宫?”

宣麟摇头:“要让陛下招王爷入宫很容易,只需有人提及到德明太子或是元皇后,陛下自然会移情,将王爷召入宫中。”

也是,陛下最爱的老婆,最爱的儿子,想念这两人只怕陛下会定然希望和萧士睿一起缅怀,尤其是这个话题是一开始,就很难刹住。

“若是在宫外,那么就只能是这个茶楼,士睿才可能接触到香料。”夜摇光记得萧士睿所说的行程,陛下现在让他在吏部任职,一整天都在吏部,吏部人多口杂,不可能单独对萧士睿下手。只能是他中午回王府之时路过这个茶楼,才有可能单独对他下手。“士睿说是因为遇到了福安王,受福安王邀请上去喝茶,但福安王却只是和他闲话家常。若是在这里中了药,那么为何福安王没有中?”

“正因为福安王没有中,所以福安王并非下药之人,否则他装也得装上一回。”宣麟道,“尤其是顺妃娘娘那日恰巧不适,请了太医,若非如此万昭仪不可能会极早的遇上太医,只怕会更加的麻烦。”

夜摇光赞同宣麟所言合理,她扬了扬眉:“只怕福安王是设局的人准备好的一个替死鬼,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极有可能。”宣麟欣然颔首。

“所以,我们可以把这件事知会福安王。”夜摇光笑的贼,福安王险些给人做了替罪羊,不信他会咽得下去这口气,不论是宣麟还是她,对宫里的势力都鞭长莫及,甚至完全分不清有多少,但有一个母妃在宫里的福安王绝对和他们不一样。终于有了点进展,夜摇光心里松了一口气:“这对付士睿的人,也算是煞费苦心,小心谨慎到了极致。”

从布局,到后路,所有的意外都想得非常的透彻,若非单久辞与温亭湛有五年之约,时间还没有到,夜摇光会觉得出手的是单久辞。

不过和单久辞的五年之约,也只有半年,朝廷之中真的藏龙卧虎,还有当初逼着温亭湛去琉球的人,加起来至少有三方人令人心惊胆战。

想到这里,夜摇光眼睛一眯:“也许还有一个人能够帮我们一把。”

“何人?”宣麟扬眉,直觉应该不是褚帝师。因为褚帝师并不喜欢站队,是实打实的保皇党,只怕褚帝师都不知道萧士睿和温亭湛的关系。

褚帝师会袖手旁观,是因为在褚帝师眼里和陛下一样,萧士睿若是挣扎不出来,就没有资格涉足储君之争。

“宁安王殿下。”不想到琉球的事情,夜摇光就想不到宁安王。

“不错。”琉球的事情宣麟和温亭湛私下也商讨过,就是想看了一看他们心里猜测的人是否一样,所以宣麟也很清楚。

“福安王那里,就让明光走一趟,我明日就去拜访宁安王殿下。”

“好。”

想出了头绪,夜摇光就心情轻松的去歇下,她相信有了福安王和宁安王两个人插手,这件事要水落石出已经不远。悬着的心放下来,夜摇光就提笔写了一封信让小乖乖寄给温亭湛,暂时应该用不上小乖乖。

第二日一大早起来,夜摇光就拿了温亭湛的名帖去了宁安王府,恰好宁安王就在府中,看到温亭湛的名帖,宁安王并没有拒绝,让大管家将夜摇光迎入府中。

“本王只当温允禾已经修道成仙,不问俗世了。”看着一生女儿装的夜摇光,宁安王声音不疾不徐的说道,夜摇光的身份和能力,他已经查清楚,这三年温亭湛不见了踪影,传说进入了蓬莱岛之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他这话可不单单是讽刺,而还真是这般想过。

“因为忍不住,故而王爷就忘了昔日的诺言?”夜摇光也不冷不热的反驳回去。

“诺言?”宁安王细长的剑眉一扬:“夜姑娘只怕还未见过士睿,这三年,不,自琉球回来,四年多本王对士睿可是诸多帮扶,少则也有三次救他于危难之中,难道还不够?”

第736章 闻到妖气

“是么?恕民女无知。”夜摇光自然知晓宁安王定然没有欺骗她,于是转而道,“既然与王爷讨不了恩情,那我与王爷做一场交易如何?”

“交易?”宁安王的唇角轻轻一扬,他端着白玉茶杯的手缓缓转动着杯子,晶莹剔透的玉棱角处泛着朦胧的光,光芒仿佛渗透入了他的眼底,让他的神色变得有些模糊令人看不真切,“温允禾的未婚妻,果然与他一般,行事一样乖张。说说看,你有何值得本王心动之处?本王可对修道成仙不感兴趣。”

“王爷当是谁都可以修道得道么?”夜摇光自然知道宁安王是在暗喻她不要如神棍一般忽悠他,夜摇光只当没有听懂,“这修道讲究资质,根骨,机缘,三者缺一不可。王爷的资质与根骨民女不知,可这机缘嘛……王爷的机缘不在修道,因为王爷想,也恐怕身不由己。”

夜摇光故意将身不由己四个字咬得极重,宁安王的目光变得有些锐利,却沉默不语。

“不知道王爷可想恢复自由之身?”夜摇光对宁安王眼中的冷锐之光视若无睹。

“夜姑娘,本王并不认为这世间人人都是温允禾,可以将本王捏在手掌心。”宁安王的声音清冷。

“原来王爷以为民女是来威胁王爷。”夜摇光轻轻一笑,继而站起身,“民女没有那么多卑劣,这只是一场交易,愿不愿端看王爷。王爷便是拒绝了,民女也不会拿王爷如何,正如王爷所言,民女的靠山不在,岂敢威胁王爷。既然王爷无心,那就告辞。”

说着夜摇光就转身离开,宁安王始终面无表情。

一只脚迈出门槛,夜摇光顿住了脚步,她转身看向宁安王:“王爷若是改变了心意,在士睿安然无恙之前王爷可到南园夜府来寻民女。王爷可要珍惜机会,既然是交易,若没有让民女心动的筹码,民女也不是一个谁都能够威胁之人。”

言罢,夜摇光脚步未曾停留的离开了宁安王府,只在宁安王府坐了一盏茶的功夫都不到,夜摇光看着天色还早,想了想就朝着萧士睿中招的茶楼走去,也不知道宣麟约到福安王没有,约在什么时候。她纯属天色早,先去看看环境,看看能不能看出点什么。

帝都王孙贵族出入的茶楼,自然非比寻常,夜摇光纵使容颜出色,但她浑身五行之气流转,其他人看她都有一种朦朦胧胧,看不太清楚的感觉,时下对女子也不算严苛,出门逛个街,喝个茶也是无伤大雅,所以夜摇光进去时没有引起任何的注意力。

也许是时辰尚早的缘故,茶楼的生意不差也不好,中间铺着地毯的台子上还有人说着书,夜摇光上了二楼要了一个雅间,要了一些茶点,就坐下。

这里的茶点味道确实不错,和后世买的颜值,中看不中吃的点心已经好了许多,金子跑出来捧着茶点卡兹卡兹的啃,毛茸茸的一小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只小仓鼠。

正吃着的夜摇光蓦然抬首看到了一张难以形容的容颜,不是说这个男子有多么的倾城绝色,看过仲尧凡和温亭湛之后,夜摇光觉得这天下男人的美色很难超越他们,而是这个男人身上矛盾的气息格外的吸引人。

他着了一袭米白色绣着卍字图纹精致华服,外罩一袭浅黄色半透明轻纱长袍,密实的黑发给金冠束起,略显秀气的五官因着一双深沉如古井无波的眼眸变得英朗起来。浑身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可却又不盛气凌人,反而犹如春风化雨般温和,让人望之顿生好感。

他路过夜摇光雅间,似乎感觉到了夜摇光的视线,目光不着痕迹的从夜摇光这里扫过去,却没有触及到夜摇光的视线,人已经消失不见。

夜摇光的耳力相当好,她听到了掌柜将之引入房间时说了一句“王爷,里面请。”

王爷?看起来比宁安王还要年轻,这帝都这个年纪的王爷只有两个,一个是福安王,一个就是萧士睿,所以这个人就是福安王?难怪她方才觉得他有些熟悉,和宁安王五官上还真有一点点像。

大约一刻钟之后,夜摇光就看到宣麟也走了上来,显然是没有想到夜摇光也在此处,宣麟并没有上前打招呼,毕竟夜摇光是一个女孩子,不方便和他们两个男人一起,打了招呼而不带去见个礼也说不过去,于是两人点头致意,宣麟就去了福安王所在的房间。

夜摇光就略微坐了一会儿,就拎着越吃越肥的金子走了。原本是直接回府,却没有想到走到半路,她竟然感觉到了妖气从她的鼻息间一闪而逝,却没有看到人,顺着妖气散开的地方追过去,夜摇光却追到了一个私宅,宅子上写了一个孙字。

“进去看看。”夜摇光看了看,宅子里并没有萦绕妖气,这个宅子里应该没有住着妖怪才对,可为了以防万一,夜摇光还是让金子进去看一看。

金子去了好一会儿才出来,对着夜摇光摇了摇头,夜摇光心里有些狐疑,她带着金子转身离开,却不知道等她的气息消失不见之后,原地凭空出现了两个女子。

“道尊,为何不杀了她?”浑身透着妖气的女子疑惑,她身上带了遮掩气息的宝物,却没有想到还是被这个化神期的丫头看穿了,若非道尊及时出现,只怕她在劫难逃。

“日后见到她,记得绕道而行。”另外一个女子冷声道。

“难道她大有来头?”妖女震惊不已,不过化神期,竟然让分神期的道尊都畏惧。

“她的背后是缘生观,是千机真君。”

可惜这一番对话,夜摇光并没有听到,此时她已经回到了家中,用了午膳等到了宣麟回来,便急忙迎上去问道:“福安王如何说?”

“福安王答应为我们提供线索,让我等他一日。”宣麟神色松动,唇角含笑道。

夜摇光心下打定,有了福安王插手,事情应该会进展的更快。

第737章 宁安王上门

而且夜摇光觉得宁安王一定会来寻她,虽然未必只有她能够将宁安王体内的鬼兄弟取出,但她相信这样的事情,宁安王定然不想再多一个人知晓,否者这么多年宁安王恐怕早已经摆脱。

到时候有宁安王与福安王两人相帮,夜摇光觉得要救出萧士睿并且抓出背后的主谋应当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师傅,宁安王真的会来找你么?”次日一早,乾阳和连山就被夜摇光给拉起来,检查完他们两修炼的进度,夜摇光就让他们去画符,乾阳最讨厌的就是画符!

“自然会来。”对此,夜摇光非常的有信心。

“为何?”乾阳不明白,“宁安王这么多年也没有寻上师傅……”

“此一时彼一时。”夜摇光伸手敲了敲乾阳的头,“主动送上门自然掉身价,加上湛哥儿,宁安王难道不怕一辈子都被湛哥儿给坑死?如今是我先寻上他,加上这么久以来,他为了这件事吃的亏太多。”顿了顿,夜摇光端着昨日让幼离准备的白瓷盆,伸手抓了一把泥土,“我听闻宁安王与宁安王妃鹣鲽情深,可他们成婚八年还无子嗣,四年前陛下欲给宁安王指侧妃,宁安王在宫门口跪了一天一夜才让陛下收回成命。”

“啊?这和宁安王妃又有什么关系?”乾阳一脸茫然。

夜摇光勾唇笑了笑,一脚踢在他的小腿肚上:“快去画符。”

说完,夜摇光就端着白瓷盆转身进了屋子。三年前,仲尧凡从海外带回来一些稀有花草种子,送给温亭湛,夜摇光一眼就认出了白掌,白掌又名白鹤芋,是一种非常适合放在卧室里的植物,它还是可以过滤室内废气,长期在卧室里养白鹤芋的人会相对减少患病几率,且白鹤芋被称之为“清白之花“,具有纯洁平静、祥和安泰之意。

外观又格外的清雅,昨日看到温亭湛的房间内摆放的千年木,夜摇光就想到这个,当初是打算蓬莱岛回来之后就进行培育,可是没有想到后来发生了那样的变故……

白鹤芋的种子发芽的温度在三十度,如今已经是秋天,帝都气候已经渐渐转凉,夜摇光少不得布置了一个五行阵法,让室内的温度恒温三十度,等到它发芽。

“湛哥儿,你一定会喜欢它。”亲自做好之后,夜摇光打开了窗户,让阳光照射下来,看着被埋下的种子,夜摇光不由神色恍惚,“不知待到它长成之时,是否你归来之日。”

旋即自嘲一笑,待到它开花最多来年二三月,他怎么会如此之快。望了望灰蓝色的天空,望着从空中飞过的秋雁,等到解决完这里的事情,她便去寻他。

当天下午,黄昏十分,宁安王果然登门。

“本王依稀急着此处原是户部尚书的私宅。”宁安王一进门就颇为意味深长的说道。

“傅尚书与王爷一样,都是求上了民女大门之人,民女这个人仇富,对有权有势之人喜欢痛下狠手。”夜摇光笑眯眯道。

宁安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走进了屋子里,下人奉了茶水,喝过一杯茶之后,见夜摇光也沉默不语的静待他开口,宁安王也不耽搁时间,淡声道:“夜姑娘,打算如何帮本王恢复自由之身?”

“这要看王爷要怎样的局面。”夜摇光道,“想要给他一个怎样的结局。”不等宁安王开口,夜摇光又补充道,“王爷若是要善终,恕民女无能为力,毕竟它沾了活人的血。”

沉默好一会儿,宁安王才道:“本王至今未曾让他还死过人。”

夜摇光诧异,当年在豫章郡夜摇光明明看到宁安王抓了活人给这个鬼吸收活人的血气,宁安王不可能这个时候欺骗她,那只能说宁安王控制了它的度,又费了大功夫将被其吸纳血气的人给救活。

“若是如此,我可以超度他,送他入轮回。”夜摇光认真的说道,“这是于任何鬼魂而言,最好的归属。”

宁安王面无表情,他没有说话,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绪。时间一点点的划过,直到天黑,屋内的烛火变得明亮起来,宁安王才回过神,从宽大的袖袍之中抽出了一封信放在桌子上,推到夜摇光的面前,“这是酬劳,本王先付了,至于本王何时下了决心,何时来寻夜姑娘。”

“随时恭候王爷。”夜摇光说着就端起茶杯。

端茶送客,宁安王心领神会的站起身,伸手弹了弹袍角的褶皱,举步离开。

夜摇光亲自将宁安王送走之后,才带着这封信去外院的花架子下寻了正在烹茶的宣麟,拆开看了之后递给宣麟:“竟然是他。”

素白的纸上只有一个六字。

能够陷害萧士睿的人,必然是皇宫之中的人,那么肯定和几位王爷相关,六排行第六的不是别人,正是东宫太子!原本她也是怀疑过太子,毕竟太子是除了皇上以外,最可能在宫里伸手的人,但她始终记得温亭湛说过,太子过于温和……

宣麟也是非常的意外,他和温亭湛还时常聊着朝廷的动向,尤其是几位王爷的性格,做过深入的分析,在此之前他排列了一个可能有嫌疑的顺序,这位太子上前拍在福安王之后。

“这是兔子也被逼红了眼。”宣麟轻声一叹。

随着萧士睿的长大,陛下的老迈,这几年陛下越发的倚重萧士睿,太子已经名存实亡,恐怕早已经知晓自己随时都会被废,不甘心这么多年给萧士睿做了挡箭牌,也或许是一个垂死之人最后的挣扎,更或是一个一直被人看不上眼的人奋力一击想要证明什么,所以太子是打算拉着萧士睿给他陪葬。

“一个对父亲极度渴望,失望最后绝望的可怜人罢了。”夜摇光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太子用了陛下现在最看重的两个人,萧士睿和万昭仪,他已经没有考虑过生死,他的目的是为了让陛下痛,这是对陛下这个父亲的报复。

第738章 萧士睿的反击

“我们要如何做?”夜摇光继而又皱眉。

太子恐怕已经疯了,而且他们总不能去求见陛下说太子是真凶?得先掌握证据才行,偏偏这个证据上哪儿去寻?

“剩下的事情,让殿下自己处理。”宣麟笑了笑道,“天色不早,夜姑娘早些歇息。”

夜摇光想了想也觉得是,萧士睿不是任人宰割的人,之前是不知道是谁下的手,现在知道是谁下的手,如果萧士睿还没有办法,那么就真的愧对于温亭湛书院里教导那么多年。

于是夜摇光就让金子传信给了萧士睿,并且在信中再三叮嘱萧士睿,太子现在已经不是正常人,不要用对付正常人的办法,且要时刻提防一个发疯的人。

且说萧士睿收到夜摇光的信之后,站在窗前,清冷的风夹杂着清淡的桂花香吹动了廊檐下挂着的精致灯盏,蹿入屋内,吹动着窗边浅蓝印着银白色暗纹的轻纱漂浮,晕染的光晕从身侧灯架上灯笼内投射过来,将他凝重的表情照亮。

“喔喔喔!”金子不耐烦的扯了扯他随风款摆的袖袍,他还想回去钻女主人暖暖香香的被窝呢。

萧士睿伸手摸了摸金子的脑袋:“你回去告诉摇姐姐,让她费心了,余下的事,我自会解决。”

金子听完迅速的一溜烟消失不见。

等到金子消失不见之后,便对外面的宫人说他饿了,需要进夜宵,随口说了几道他平日里爱吃的东西。萧士睿才回到案几之下,研磨而后奋笔疾书,最后密封好的信。没有过多久,就有人给萧士睿送来夜宵,萧士睿看着来人便道:“你在何处当值,本王以往为何未见到过你?”

刚刚把饭菜放到桌子上,还没有来得及收拾食盒的内侍连忙行礼,低眉顺眼道:“回禀殿下,奴婢原是御膳房刘御厨手下打杂,给殿下送宵夜的公公今日不适,怕耽搁了殿下的宵夜,奴婢才有幸为殿下效劳。”

“倒是一个伶俐讨巧之人。”萧士睿说着,从腰间取下一个锦囊扔给内侍,就在那一扔之下,早已放在袖中的信封正好滑落在食盒之中,“赏你的,下去吧。”

“奴婢谢殿下厚赏。”内侍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就起来收拾好食盒,原本落在食盒中的信封瞬间进入了食盒的夹层,内侍拎着食盒恭恭敬敬的退下。

因着萧士睿在软禁当中,室内除了他以为再无他人,他有什么需求,只需要喊在外面把守的人便是,这些人全都是皇帝的人,所以这一幕完全没有人能够看到。

到了第二日,沉寂了许久的朝堂终于有了波澜,倒不是皇长孙的事情有了进展,而是太子的母族一口气被御史参了三本,且有理有据,惹得陛下大怒,又一桩事不需要查,直接去赖府搜查就行,陛下当即下令命禁卫军去搜查赖府,果然搜出了赖府私藏违制品,且还不是一般的违制品,而是皇帝才能够享用的违制品。作为太子的母族,藏匿着皇帝才能够用的违制品,这可比一般的人家敏感太多。

陛下当即将任命掌管皇家御用的御用司总管郎中赖家二爷革职下狱,而后命人搜查赖府,这不查不知道,一查真是吓一跳,赖府的地底下竟然竟然铺着一层金砖!消息传回来之时,陛下气得面色铁青,另外两宗罪都不用查了,直接将赖府几房的男人全部下狱。

夜摇光是午间才收到消失,当即竖起大拇指:“颇有些雷厉风行。”

“这是允禾所教。”宣麟笑道,“当初在书院之时,允禾便交给殿下,若有为君之心,便切忌水至清则无鱼,不怕鱼儿把水搅浑,只需要记得那条鱼儿搅浑了何处,学会忍耐,无需发作,待到紧要关头方可打的敌方措手不及,一招制敌。”

一招制敌,这四个字敲入夜摇光的心里,她又想到了那个风华绝代的少年,让她心心念念的人,这是他惯有的手法,他做事从来不拖泥带水,手起刀落,一刀断的干干净净:“士睿也算是没有辜负他的教导。”

“允禾,是最好的先生。”在白鹿书院与他们朝夕相处两年,宣麟都不得不承认这一点,这世间再也没有比温亭湛更会教人的先生。

“士睿这是在逼迫太子自首?”夜摇光皱眉一问,“赖家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人能够回天?”

无人能够力挽狂澜,太子殿下还需要求谁?

“既然殿下动手了,自然留了后招。允禾也教会他,刮起多大的风,就要平的了多大的浪。”宣麟对萧士睿很有信心,这样的手法完全和温亭湛一致。

“我是担心,士睿把太子逼的狗急跳墙。”夜摇光心里隐隐有些担忧,太子有些癫狂,他会不会不在乎赖家的死活,反而萧士睿这一把火把他的疯狂烧得更旺,做出更加令人无法理解的事情来,“须知,穷图匕现。”

“夜姑娘,应该多给殿下一些信心。”宣麟也沉吟了一会儿,然后依然坚持道,“既然夜姑娘已经提醒了殿下,太子已经不按常理出牌,殿下依然如此反击,自然是成竹在胸。”

成大事者,不出则已,一出必然要面面俱到。

“明光所言极是,我应该信任士睿一回。”夜摇光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去了厨房。

她是习惯了温亭湛在,现在温亭湛不在,她仿佛没有了主心骨,对于其他人都无法如同对温亭湛那样近乎盲目的信任。

虽然嘴上说了要信任萧士睿,可夜摇光做饭时到底是不放心,晚间做了金子最爱吃的糖醋鱼,就把金子踹到宫里去。想着若是太子真的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有金子在也好保护萧士睿。

然而,夜摇光却忘了有一句话,叫做人算不如天算,便是做了再细致再周到的安排,意外永远无法全然防止。然而,这个意外不论是给萧士睿,还是夜摇光更甚至是温亭湛都带来了一生无法挽回且心痛的遗憾!

第739章 叔侄交锋

金子被夜摇光赶到宫里陪伴着萧士睿,为了不引起怀疑,暴露御膳房这条暗线,萧士睿又要了一份宵夜,都进入了金子的肚子里,看着金子撑得圆滚滚的肚子,不由笑了笑,准备宽衣歇息,然而衣裳才脱了一半就听到了外面的喧哗声。

“太子殿下,没有陛下谕令,任何人不得见淳王殿下。”外面守门侍卫声音传进来。

旋即是一道冷嘲的声音:“孤若是要硬闯,你待如何?”

“请殿下莫要为难卑职。”

萧士睿看了看天色推开了寝殿的门,这个时间段皇爷爷应该已经歇下,皇爷爷的身子不好,说是近日极难入眠,若是太子当真硬闯,只怕要惊动皇爷爷,虽然对于太子这个时候寻上门萧士睿有些疑惑,但他还是走到了宫门口,并没有踏出宫门,对着守门的将领道:“庞统领,可容本王与六皇叔说上几句话。”

守门的统领有些为难,但是陛下有交代,若是长孙殿下愿意,许多事儿就睁一眼闭一只眼,于是对着两人行了礼:“太子殿下,淳王殿下,卑职只能给二位殿下两刻钟的时辰。”

“多谢庞统领。”萧士睿颔首。

庞统领让了路,太子对着身后跟来的人抬了抬手,独自一个人走了进来,萧士睿将太子招待进入了内殿,他知晓太子的来意,故而等续了茶,就让宫娥内侍都守在了门外。

太子端起了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才似讥似讽的勾起唇角:“武夷之巅的大红袍,每年上供也不过一斤,旁人求都求不到的珍品,你这儿可真是随处可见。”

萧士睿却没有接这话,而是表情淡然的问道:“六皇叔深夜而来,想必不是来与侄儿闲话家常。”

“家常?”握着杯子的太子冷哼着笑了两声,“我为何来,你不知?”

“皇叔请赐教。”萧士睿垂下眼帘,做着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拍!”一声脆响,太子手中的杯子被捏碎,他目光冰凉的落在萧士睿的身上,“小狼崽长大了,这么快就迫不及待的露出浪爪子,你不怕么?”

“侄儿要怕什么?”萧士睿抬眼,目光如风中的烛火,明暗不定。

“今日你放倒了我,已经锋芒毕露,让六叔我猜猜,你手里怕是不止有我的把柄,这朝中之人越是党羽深,越是难将把屁股擦干净,倒是你好命,要什么都无须费心去钻营,冲着老爷子卖卖乖便伸手就来。”太子殿下张开手掌,被他捏碎的玉被碎片缓缓的落下,砸在木质的桌子上,发出了刺耳的沉闷声。

“有人曾对侄儿说,唯有弱者才须得夹着尾巴做人。”萧士睿慢条斯理的又翻了一个白玉杯,倒了茶水将被子放在太子的面前,“强者,无所畏惧。”

“哈哈哈哈……”太子疯狂的笑了好一会儿,“好好好,看来孤和他们都小瞧了你,那就让孤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本事。”说着,太子就逼近萧士睿,“你以为孤今日来是来求你么?”

萧士睿伸手理了理袍子,沉默不语。

“你可知在孤来此之时,御史中丞正好拿着孤犯上作乱的罪证去寻父皇,你说父皇看到之后会如何?”太子忽而说道。

萧士睿的眉头轻皱,此刻他是彻底相信太子已经不能以常人度之的话。

“今晚的宵夜可好吃?”太子殿下逼近萧士睿轻声笑道。

萧士睿目光一冷,他突然感觉到双手一麻,侧首看向金子,发现金子已经瘫软在了一边,他想要站起身,却发现只要一动双腿仿佛保持了一个姿势很久麻酥酸软的厉害。

“你在御膳间有人,难道孤便没有?”太子殿下唇角缓缓的上扬,“孤这段时日一直什么都没有做,就是在钻研你这个人,你接触过甭管有没有嫌疑,孤都记得清清楚楚,御膳间是个好地方,你的人在那里,你自然会放下心防,尤其是昨夜御膳间才帮你搬到了孤,且孤也没有下毒药,不过是与上次的药一般无二,一点麻痹只要罢了。”

萧士睿迅速的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开始运气一点点的将药性逼出去。

这时候太子站起身,走到殿内的隔断门前,伸手将悬挂在隔断门上的剑取下来,刷的一声拔出长剑,扔了剑鞘,指尖扶着剑尖,缓步走到萧士睿的身边:“你看,行凶的凶器,因为是你的心爱之物,真相未明之前,孤的父皇仍然给了你,这份偏宠可真是空前绝后。”

说着,太子的剑已经架在了萧士睿的脖子上,冰冷的剑身划过萧士睿的脸,却没有留下一丁点痕迹:“你以为孤是要杀了你么?如此太便宜你,孤想知道父皇到底能够护你到何等地步。你知道么,孤让人把孤的罪证又秘制一份交给了太后宫里的掌事姑姑手中……”太子手一转,剑尖和剑柄转了一个方向,“当父皇知晓了孤的所作所为,定然要传召孤,知晓孤来寻了你,父皇定然是一刻也坐不住的飞奔过来,他会带着揭发孤的御史中丞。孤的运气若是好一点,指不定太后的銮驾会和父皇在你的宫外遇上。”

手中被太子强硬的塞入了剑柄,萧士睿立刻知晓了太子要做什么,可偏偏他的身体一震麻痹,更本用不上力。

“这么多年,孤承受着挖心割肉的痛,既然你是他的心肝宝贝,孤也要让他尝一尝这样生不如死的痛苦。”说着太子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将纸包打开里面是药粉,“这个就是解药。”

太子将药粉兑入茶水之中,强行灌入萧士睿的嘴里,而后将纸包吞入了自己的腹中。

解药入口,只是几息的功夫,他就感到那一股麻痹的感觉一点点的褪去,他加紧运功和太子争抢时间,可上天这一次没有眷顾他,在他身上的酸麻之感退到胳膊腿弯处时,他听到了静鞭之声。

这声音打在地板之上,他从小听过无数遍,可唯有这一次仿佛狠狠抽在了他的心上,泛着冷的疼。

第740章 太子的疯狂

“微臣叩见陛下,叩见太后娘娘。”外面响起了庞统领叩拜之声。

太子的眼睛顿时变得万分恐惧,他突然充满恨意的喊了一声:“治彦”

被着震耳发聩的一声高喊掩盖的是太子握着萧士睿的剑刺入自己腹部的声音,血顿时溅了萧士睿的一身。不等刚刚褪去了麻痹之感的萧士睿挣扎,太子倾身紧紧的抱着他,吐着血的嘴里在萧士睿的耳边发出满是恶意的声音:“我便是要死,也要拉一个垫背,六叔在黄泉路上等你……”

而下一瞬房门被推开,疾步而来的人恰好看到的就是皇长孙手握长剑刺穿了太子的腹部,浑身已经彻底恢复力气的萧士睿无力的闭上眼。

“你说什么!”宫外,夜摇光是第一个知道事情全部经过的人,因为金子虽然中了药,但是药性去的也仅仅之比得了解药的萧士睿慢了一步,她脸色大变的看着手舞足蹈的金子。

她迅速的翻身下榻,抓起衣服,就一边穿一边冲向宣麟的房间,她的到来惊动了阿奇,看着披着衣服拉开门的阿奇,夜摇光迅速道:“阿奇,我要见明光,现在就要见明光!”

阿奇看着披散着一瀑青丝,脸色沉凝的夜摇光,就知道发生了大事,也不敢耽搁的转身就去将宣麟唤醒,宣麟也是手脚麻利,衣襟穿戴好就走了出来:“夜姑娘,发生何事。”

“士睿被陛下关入天牢。”夜摇光将金子带回来的消息告诉宣麟,而后将发生的事情详尽的叙述给宣麟。

听完之后宣麟的面色变得冷凝,他没有想到太子不但真的如夜摇光所说一般疯了,还做出了这样疯狂到了举止,只怕无人可以想到。毕竟一个正常人很难去理解一个疯子的行为,然而这个疯子的举动,却已经将萧士睿逼入了死路。

“我们如今该如何办?”夜摇光已经完全没有了分寸,皇帝太后还有御史中丞亲眼所见,就算是陛下再怎么想要包庇萧士睿,难道还能够将御史中丞甚至太后都灭口?但是要她眼睁睁的看着萧士睿被陷害致死,她绝对做不到。

宣麟迅速的冷静了下来:“夜姑娘,我们先等等。”

“等什么?”夜摇光问道。

“等天亮,等陛下的态度。”宣麟沉声道,“如今就要看一看陛下信不信他一手教出来,放在心口疼爱的孩子会是一个杀叔之人!”

“这和陛下是否信有何关系?”已经不是陛下一个人亲眼看到,还有太后和御史中丞两个人,就算陛下相信,也不可能将这么大的事情压下去。

那是太子啊,就算在所有人眼里都知道是个幌子,可太子就是太子,太子是君,诸王是臣,萧士睿已经是弑君大罪!

“若是陛下信,就必然会将御史中丞留在宫中,在太后面前争取时日,今日必然会对外宣称抱恙免朝。”说到此处,宣麟的目光变得幽深,“如此,我们才有翻盘的机会。”

夜摇光张口想问一问,这样的局面他们要如何去翻盘,但最终她还是闭上了嘴,压下心中的疑惑,对宣麟道:“好我们等一等。”

言罢就折回身,简单的洗漱了一遍,又取了一些千年雪菊熬了粥给宣麟,她一时情急,如今只有宣麟一个可以商量的人,却忘了宣麟的身体虽然好了大半,但到底经不起折腾,好在只此一次,日后可要惊醒。

夜摇光还在煲粥之际,宣麟便已经完全打理干净自己,让阿奇前来知会夜摇光一声,他需要寻一味对士睿有帮助的药材,需要去一趟温亭湛的药房,夜摇光想都没有想就让幼离开了房门。

等到夜摇光熬好粥,宣麟已经在大堂,天已经蒙蒙亮,和宣麟一道吃完早膳,果然打听到了陛下龙体抱恙,今日免朝的消息。

“明光,先下我们要如何做?”夜摇光目光期待的看向宣麟。

宣麟面色如常,没有回答夜摇光的话反而道:“夜姑娘,你再让金子讲诉一遍案发时的经过,一字不可漏。”

夜摇光便把因为觉得自己贪吃良成大错的金子拎了过来,让它将经过细致的讲诉一遍,而后全部复述了一遍给宣麟。

宣麟听完面色有些松弛:“昨夜便收到了永福侯的传信,他已经入了帝都地界,想必很快就会来此,让永福侯带我进宫,夜姑娘什么也不必做,我定然会将殿下平安带出来。”

仲尧凡一个月前就被派出了帝都,萧士睿的事情发生之初便联系了他,他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将陛下交代的事情办完,如今正快马加鞭赶回来。

“你要如何做?”夜摇光连忙问道,“我也随你一道进宫。”

“此事用不上夜姑娘,夜姑娘若是信我,便在此等候消息。”宣麟语气突然有些强硬。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宣麟毕竟不是温亭湛,夜摇光也不可能用对付温亭湛的方法对付宣麟,所以只能压下心中的焦虑颔首。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一身风霜,下巴满是青茬的仲尧凡就赶来,他的双眸布满红血丝,整个人看起来不但狼狈甚至疲惫不已。他什么都没有说,仿佛早已经知道了一切,和夜摇光打了一个招呼,就带着宣麟火速的进了宫。

看着远去的马车,夜摇光心不知道为何越发的不安。

永福侯封皇命去办差,如今办完复命,尽管陛下已经下令不见任何人,但碍于永福侯的恩宠,还是一层层通报,却没有想到陛下果然对待永福侯不一般,下令召见。

“公子,今日皇城看着风雨欲来。”皇城之外,可以看到宫门口的一个大楼美人靠前,站着一个身着墨绿色长袍的青年,男子浑身散发着一股慵懒之气,他身侧的人低声道。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单久辞,只见他唇角缓缓的扬起:“皇城之上哪日不是风云变幻?不过今日的天儿确然有些暗沉,怕是要下雨了。

第741章 要求解剖

听了这样的暗示之言,单久辞身边的人便问:“大事?”

“大事,天大的事儿。”单久辞手中的折扇敲击着另外一只手的掌心,“不是太子谋反,便是淳王谋逆,你说可是大事?”

说完,单久辞收回目光,他转身走了进去,留下一脸惊骇的亲信。

而此时,仲尧凡已经见到了兴华帝,兴华帝一夜未眠,就在想要如何保住自己的孙儿,他现在后悔不已,若是早知是这样一个结果,就不该将他扔在宫里,坐视他反击挣扎,是自己把他陷入了这个死局。

“太子之事,你可知道。”疲惫的揉了揉眼角,兴华帝看着眼前的养身汤毫无胃口的将之推到一边,问仲尧凡。

“回禀陛下,微臣已有所耳闻。”仲尧凡低着头恭敬道。

“说说你如何看此事。”

“陛下,淳王殿下绝不可能有杀太子之心。”仲尧凡声音铿锵有力。

“朕难道不知?”兴华帝脸色一变,“可你要如何证明治彦无辜?不止是朕,还有太后与御史中丞亲眼所见!”

“陛下,臣无能不知如何证明殿下清白,但臣引荐一人,只要让他彻查此事,只需半日的功夫,定能让所有阴谋诡计无所遁形。”仲尧凡忙道。

兴华帝顿时目光深沉的看着仲尧凡:“何人?”

“素有麒麟公子之称的宣家宣麟。”

“你带他来了?”

“就在门外等候陛下的召见。”

“传。”

很快宣麟步入大殿,他的步履轻盈,态度从容,面色坦然,恭恭敬敬的向兴华帝行礼:“草民宣麟叩见陛下,陛下圣安。”

“免礼。”兴华帝从御案之后绕过走下台,看着站起身的宣麟:“你可知朕要你查何事?”

“草民已经从侯爷口中听闻。”宣麟回答。

“此事牵扯甚大,若是有个万一,朕也保不住你。”兴华帝沉声道。

“草民曾在白鹿书院就读两年,与淳王殿下知己相交,草民不惜以性命相搏,愿还殿下一个公道。”宣麟言辞恳切。

兴华帝审视了宣麟好一会儿,才挥手让大总管福禄亲自带着宣麟去了案发之地,此地早已经被兴华帝连夜封锁。宣麟也只是走了一过场,确认一遍金子可有漏洞之处,发现没有就回去复命,速度快的让见过大风大浪的福禄都错愕不已,他有心提醒几句,却又发现这个少年气度不凡似成竹在胸,便闭口不言。

等到宣麟回去之时,兴华帝已经应允仲尧凡的要求,将太后与御史中丞薛访召来,见到如此迅速就回来的宣麟,兴华帝也是眉头一皱。

就见宣麟掀袍跪在了兴华帝面前:“陛下,草民已经查明,太子殿下非淳王殿下所杀,而系服毒自尽。”

宣麟的话令所有人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在他的身上,第一个不服的就是薛访:“胡言乱语,本官亲眼所见,也已经有御医与仵作查过太子殿下的遗体,你岂能在此信口雌黄!”

宣麟没有理会薛访,而是对陛下道:“陛下,草民有证据,还请陛下传检验太子殿下遗体的太医与仵作。”

“传。”

很快太医与仵作被传召上来,宣麟便对兴华帝行了礼之后,先问仵作:“敢问仵作,太子的伤口如何?”

“从天枢穴旁洞穿而过。”仵作回答。

“再问仵作,这样的伤是否一定毙命。”宣麟接着问。

仵作迟疑了片刻才道:“多数人都会伤了肠道血脉而毙命,但也有幸运者未曾伤及肠道血脉,若是救治及时,也未必会伤命。”

“此等先例万中有一。”太医显然是不赞同这个定论。

“回禀陛下,草民请传明王府世子。”宣麟没有理会太医而是道。

兴华帝应允,旋即问道:“这是为何?”

“早在七年前,明世子便曾如此被人所伤,起伤势定然比太子更重,但他却被神医陌钦所救。”这一点,还是夜摇光所给了温亭湛,温亭湛有一次与他聊到与明世子的渊源,说了一遍,“明世子身上定然有伤口作证,以太医和仵作的阅历,定然能够从明世子前后的伤口看出伤势。”

太医和仵作点头,新伤旧伤,他们一眼就能看出来,若是洞穿的两道伤口,他们对人体结构的了解,只要从伤口推测出兵器,再从兵器推断当时是否伤及重要器官并不难。

明诺很快就进宫,陛下当即让他当着众人的面脱了上衣,这个伤口当时可是伤及了脾胃,若非遇上了夜摇光,夜摇光用五行之气将之修复,明诺也是必死无疑,太医和仵作两人繁复探讨,最后一致定论,明诺所伤比太子所伤要厉害。

而后明诺言及他当时身负重伤,服下了秘制的止血丹,还被带着逃亡了一段距离,遇上了神医陌钦才救下一条小命。

“明世子自幼习武,身子健朗,太子殿下自幼身体孱弱,岂能相提并论?”一直没有开口的太后,突然开口道。

“太后容禀,草民会真是那一剑要不了太子殿下的性命。”宣麟对太后躬身抱拳,而后对陛下道,“若是草民能够真实,陛下非被长孙殿下一剑致命,可否请陛下恩准解剖太子殿下遗体?”

“你放肆!”薛访高喝,“太子殿下贵为储君,含冤而死,岂能再令殿下死无全尸!”

“宣麟,你这是何意?”虽然对于自己这个儿子死也家伙孙子,报复自己,但是兴华帝却没有狠到让儿子死也不安息。

“启奏陛下,草民曾说太子殿下是服毒自尽,太医定然是没有在太子身上看到任何中毒迹象,是因为太子所服之毒乃是此毒。”说着,宣麟从怀里取出一个纸包,“此毒尤为特殊,它的六位药材皆是五毒之物,可配在一起却五毒,服下之后会快速的要人命,但药性会在半个时辰内消失体内,陛下可寻一活物让太医试验。”

福禄连忙走下来,从宣麟手中接过药包,将药包给兴华帝,兴华帝只是看了看,就让交给了太医,让太医去试验。

第742章 士为知己者死

温亭湛研制出来的无毒,自然非比寻常,这些东西因为和宣麟同在一屋檐下,两人又志同道合,温亭湛自然也不曾隐瞒宣麟,今日恰好用得上。太医寻来一只猫灌了下去,约莫一刻钟左右那只猫就倒下,太医上前去检查,猫儿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然而他用了银针却什么都没有查出来,若非早知是服了药物,他完全差不多这只猫的死因。

“如你所言,此毒既然半个时辰就消失在体内,你要求解剖太子的遗体又是为何?”太后目光凌厉的问道。

“太后娘娘应当看到,这毒发作的时间在一刻钟。”宣麟恭敬的说道,“草民问过庞统领,太子殿下与陛下前后隔了近两刻钟的时辰进入淳王殿下的寝宫。故此,太子殿下定然不是进入威云宫之前服了毒,毒是太子殿下携带入威云宫之后服下,此毒粉状,必然有纸包住,可草民并没有在寝宫寻到纸,故而草民断定包毒药的纸被太子殿下吞入了腹中。”

这个推测让一室寂静,大家的思路完全被宣麟所牵引,觉得他所言合情合理。

薛访却沉声道:“仅凭你的推测,便要剖开殿下的贵体,皇室威严何在?”

虽然太祖皇帝将解剖学引入了进来,但古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思想并非一朝一夕能够改变,包括宣麟自己也是不会轻易决定解剖自己的亲人,尤其是现在要解剖的乃是当朝太子。在固有的思想里,这个先河如过开了,日后谁的死和皇室扯上关系,是不是也要求解剖皇室成员的身体?这是一个相当重大的决定,关乎着皇室的颜面与威严。

“且你所言也有不合常理之处,按你所言,太子是当着淳王的面服毒,难道淳王就眼睁睁的看着太子服毒嫁祸自己?”太后又提出质疑。

“是,若是淳王殿下有能力制止,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太子服毒,且看着太子握着自己的剑以死来栽赃。”宣麟面色平淡,“故而请陛下传淳王殿下,问一问这是为何。”

“传淳王。”兴华帝道。

在侍卫去天牢押萧士睿之时,宣麟侧首对太医道:“不知太医可知晓太子身子如何?”

“月前正是老夫为太子殿下请的平安脉。”太医道。

宣麟伸出手:“请太医为宣某看一看,宣某的身子与太子相比如何?”

太医看向兴华帝,兴华帝皱了皱眉,却点头。得到首肯的太医伸手为宣麟诊脉之后,脸色大变:“宣公子五脏俱损,竟然还……”

活着二字到底是打住。

“不知宣某的身子与太子相比,熟弱?”宣麟却不在意,而是坚持问道。

“宣公子身子之羸弱,恐怕再无活人能比。”太医下了定论。

宣麟对太医拱手道了谢,而后对仵作道:“请仵作将太子前后两处伤口处指出。”

“这……”

“便在宣某的身上指出便是。”宣麟面色坦然。

仲尧凡霍然抬头望过来,目光惊恐的看着宣麟,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明白了宣麟要做什么,就连一直没有退下站在一旁的明诺都震惊不已。仵作也是心口发麻的上前,在宣麟的一前一后比划了一下。

“请陛下让草民看一看凶器。”宣麟又请求道。

“你可想清楚?”兴华帝目光紧紧的看着宣麟。

“草民找有言在先,知己相交,愿以命相搏。”宣麟面色不改,“还望陛下应诺,若是草民真实太子非被剑刺死,请陛下解剖太子殿下的遗体取证。”

“你若能够证实,朕就允你!”兴华帝一口允诺。

这个时候萧士睿的宝剑也被取来,内侍双手俸给宣麟。

宣麟双手捧着宝剑,他闭上眼睛,没有任何犹豫,手腕一转,冰冷的剑光在半空之中划出半个圆弧,扑哧一声从宣麟的腹中穿过。

他的干脆,他的果决,他的绝然,惊呆了所有人。

“太医!”仲尧凡是第一个回过神的人,他原本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更加的赤红,一声高喝。

太医也顿时醒了神,他对宣麟的钦佩本能的奔上前。大殿内顿时有一阵的慌乱,兴华帝也是立刻宣其他太医,就如同抢救太子一般抢救宣麟。

当萧士睿被押进来之时,他只感觉到了一阵的压抑,看到了大殿飞溅的血迹,目光露出疑惑之色,看向陛下行了礼:“孙儿叩见皇爷爷。”

兴华帝没有说话,他站起身,挥了挥手让萧士睿站起身,包括太后在内,所有人都是沉默不言,萧士睿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似乎都在等,等待着一个结果,萧士睿将目光投向仲尧凡,仲尧凡沉痛的闭眼不言。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衣袍沾着血的太医从偏殿走出来,跪在陛下面前:“陛下,宣公子的伤比太子只重不轻,太子殿下未到半个时辰便已经殒命,宣公子经过微臣既然协力暂时无性命之忧。”

兴华帝的面色铁青,拂袖将御案之上的笔架给甩飞出去:“孽障!”

“淳王殿下,适才宣公子曾言,太子殿下在你面前服毒可有此事?”薛访上前一步问道,“若有此时,殿下为何不制止?”

萧士睿脸色一白,他顿时明白了什么,霍然看向偏殿,什么也顾不了朝着偏殿奔过去。

倒是早就得了宣麟通气的仲尧凡忍着眼中爆发的痛意,对薛访道:“宣公子已经言明,淳王殿下无能制止,本侯记得淳王殿下昨夜用了一份宵夜,薛大人何时调任大理寺,何时去查一查御膳间。”

言罢,不理会脸色青红交加的薛访,对着兴华帝和太后一躬身,也追到偏殿而去。

萧士睿绕过屏风,他看着脸色苍白没有血色躺在床榻之上的宣麟,他浑身都在颤抖,双腿仿佛如昨夜一般酸软无力,却又似灌了铅一般走不动,直到仲尧凡追上来,他一把抓住仲尧凡,声音嘶哑而又干涩:“告诉我,为何会这般?”

第743章 凶多吉少

对上萧士睿的质问,仲尧凡无声的低下头。

眼眶一酸,两行热泪滚落下来,萧士睿到底跌跌撞撞,扑倒在了软榻边缘,他声音颤抖而又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明光……”

然而躺在床榻的人,却一动不动,若非他感受到他还有微弱的呼吸声,他都要怀疑这个面色惨白如纸的人已经……

萧士睿压抑的从喉咙发出一种受伤的幼兽的嘶吼声,侧首目光如狼一般盯着退到一边的太医:“说。”

太医被素来温和的皇长孙如此瘆人的眼神吓得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结结巴巴道:“宣宣宣公子的身子原就五脏俱损,如今、如今又添如此重的剑伤,虽然暂时无性命之……之忧,可可可今日若是醒不来,只怕只怕……”

太医只怕了半晌说不出话来,萧士睿的目光越发阴寒。

“只怕凶多吉少。”眼睛一闭,太医几乎是哭着说出来,而后颤抖着身体匍匐在地,不敢多看萧士睿一眼。

萧士睿的拳头捏的咯吱咯吱作响,却是一拳砸在了地板之上,血顺着他的手背流了出来。错的是他,是他的疏忽,才酿成了这样的局面。

宣麟的身体,一直是夜摇光和温亭湛的心病,他们费尽了心力小心呵护,好不容易宣麟就要养好了,最多不超过两年,宣麟的身体就能够恢复如正常人一样,可如今却为了救他,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允禾和摇姐姐……

仲尧凡看着这一幕,内心沉重不亚于萧士睿。如果可以他宁可躺在那里的是他,可他堵不住悠悠之口。只有比太子更加体弱的宣麟才能,就算他挨了也是白挨,可宣麟……

宣麟的生命垂危,萧士睿就算再不敢面对夜摇光,也不得不第一时间通知夜摇光。夜摇光才刚刚接到消息,太子被定下了谋逆之罪,还没有来及高兴,仲尧凡就带来了这样的事实,夜摇光有那么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带我入宫,快带我入宫!”夜摇光抓住仲尧凡,直接拖着仲尧凡和夜开阳御剑飞到了宫门口,若非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耽搁她的时间,若非不知道宣麟在何处,她早就直接闯进去了。

早就得到了陛下的默许,仲尧凡带着夜摇光入宫很简单,而此时宣麟已经被转移到了威云宫,夜摇光飞奔进入威云宫,没有多看任何人一眼,寻着气息直奔宣麟所在地。

当她看到奄奄一息的宣麟,想到早上还与她轻声细语,冷静沉着的人,不过几个时辰就变成了这幅模样,她的眼睛一片赤红。

“把他们都带出去。”路过萧士睿的身边,夜摇光道。

萧士睿看了看夜摇光的背影,才沉默的带着御医们离开,房间里只剩下夜摇光陌钦还有夜开阳。

“替娘守着外面。”夜摇光动作轻柔的将锦被掀开,看着上半身缠着绷带的宣麟,她的心里一阵揪痛。

双手运气,五行之气丝丝缕缕缠绕在她的指尖,手掌悬浮在他的伤口之上,一点点的渗透入他的伤口,很快原本渗着血的伤口开始愈合,直到结痂。夜摇光才收手,却见宣麟面色苍白依旧,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腕,瞳孔倏地放大,她身子一震,不可思议的看着宣麟。

“开阳!”夜摇光迅速的转身看着夜开阳:“你最近几次替宣伯伯行针,可与往日不同?”

夜开阳年纪尚且小,但是他的聪慧让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大事:“宣伯伯自半年前起行针,便总是疼的比往日厉害,娘亲,宣伯伯怎么了?”

夜摇光的双腿一软,她伸手抓住床幔,背靠住床柱,龇目欲裂的看着宣麟。没有一会儿,她又回过神,翻身上榻,将宣麟扶起来,盘膝而坐在宣麟的身后,五行之气强势的萦绕着宣麟的周身。

知道夜摇光的脸色都变得苍白,宣麟的脸色也没有好多少,夜开阳惊恐的喊道:“娘亲,你快住手,宣伯伯也承受不住了!”

夜摇光又坚持了一会儿,察觉到宣麟的底线,她迅速的收手,宣麟就倒在了她的怀里,却是颤了颤眼皮醒了过来,恰好对上夜摇光,他无力的笑了笑:“夜姑娘莫要再白费修为,我吃了伏灵果。”

即便已经猜到了,但是听到宣麟亲口说,夜摇光依然红了眼,她的颤着声音道:“为何?为何要这般做?”

“一年前小六之事,奔走之后我的身体已经吃不消,开阳还小,我空了多少,每次他为我行针我便会吸它多少,有一次他替我行针之后昏睡了整整六日……”

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他如何忍心?然而小六之事又到了紧要关头,他无法坐视不理,在白鹿书院那两年,他们也结下了交情,再则这些都是他此生最要好的知己亲如手足的朋友。伏灵果是他在缘生观时偶然听陌钦提到,可以抑制灵气流出,但也同时阻挡灵气蹿入,他知道一旦服下伏灵果,等他体内的五行之气消耗干净之时也就是油尽灯枯之日,然而灵气一日未耗尽,他的身体就永远保持着最佳状态,这就是为何夜摇光回来探脉,没有查出他有问题的原因。陌钦出关之时,他以长见识为由要了一个,就是以备不时之需。

他没有遗憾,这么多年他拥有了曾经难以想象的快乐。

“咳咳……”宣麟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很快大口大口的血咳出来。

夜摇光手忙脚乱的用被子,用自己的衣袖替他擦:“明光,你不要说话,我会想办法,一定还有办法,一定还有办法!”

五行之气再也入不了他的体,已经枯竭的五脏六腑,还能有什么办法?

“夜姑娘,我很欢喜,这么多年你和允禾一直在我忙碌,我终于可以为你们做点什么,这才是我……咳咳咳……”宣麟捂住咳嗽的鲜血,压下喉头的腥甜才道,“这才是我这几年生命存在的意义。若非有你们,只怕我在六年前岳鹿书院之时就已经死去,如今坟头都该长草……”

第744章 明光灭

“别说话,我现在就带你离开这里。”夜摇光迅速的点了宣麟的哑穴,就带着伤口已经被她修复的宣麟离开了皇宫,直接回了南园夜府。

将宣麟放在他房间的床榻上,让阿奇给宣麟换衣裳,夜摇光迅速去写信,好在小乖乖昨日就回来了,只不过没有带回温亭湛的回信。夜摇光将信套在小乖乖身上,让它一定要找到陌钦,陌钦现在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然而,夜摇光并不知道陌钦现在是自身难保,他被困在锁妖塔之类,与无数妖物作战,正是战斗到精疲力竭之时,身陷锁妖塔的妖血池之中,难以挣脱。浓稠的鲜血不但冒着血泡,还犹如沼泽一般,越挣扎馅的越深,这是锁妖塔内最大的难关,他来这里是为了救二叔,他让二叔盯着云垣,却不想遭了云垣的道,云垣竟然与妖物勾结,不,应该说他们都没有想到云垣竟然是一个妖物。

他用了一年的时间,才从锁妖塔最底层一路杀了上来,可他真的是精疲力竭,浑身使不上一点力,只能眼睁睁的感受着艳红的血液犹如毒药一般一点点的渗透他的身体,想要将他从内到外腐蚀。

就在他已经放弃挣扎之时,他竟然听到了小乖乖凄厉的叫声,小乖乖从来不会这样叫,除非是让它送信之人生命攸关。现如今小乖乖跟着夜摇光,一想到她可能大难临头,陌钦也不知道自己从何处涌来了力量,他只有一个意念,一定要快点挣脱,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她的身边,她此刻非常需要他!

体内的五行之气一阵逆转,竟然从血池之中反吸了力量,血池之中鼓动的血泡也越发的频繁,仿佛一池在沸腾,陌钦露在血池之外的手臂肌肉瞬间膨胀经脉好似都要爆发出来一般。

“砰!”随着陌钦一声清叱,血池的血砰然一爆,飞溅而出,腰间一松,陌钦借机迅速的飞旋而起,血池的水似乎感觉到猎物逃走,拧着如同蛇一般冲上来,欲将陌钦再度缠绕,但见陌钦五指成爪,虚空之中将旁边的粗大石柱生生拖了过来,一个旋身朝着血池砸了下去,一脚踏在还未淹没的石柱之上飞跃离开,跑上楼梯就看到被成大字型锁在中间的陌荻,浑身都是被妖物啃食的伤。

“二叔!”

陌钦迅速的将陌荻救走,带着陌荻到了安全的地方,才从小乖乖的身上取下了信,展开一看,脸色大变。低头看着昏迷不醒的陌荻,来不及将陌荻送回九陌宗,陌钦以最快的速度联系到了九陌宗的人,将陌荻交给他们,同时写了一封信传给戈无音,让她务必去见一见温亭湛,将宣麟之事告诉温亭湛。

他则是加速赶往帝都,奈何他所在之地距离帝都相隔万里,他如今也不过练虚期,不说修为已经消耗了大半,就算全盛时期,最快也要三日。但他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却也只能尽力的一搏。

七日,从小乖乖送信去给陌钦整整七日,不但小乖乖没有回来,就连陌钦也没有身影,夜摇光看着她为宣麟点的七日续命灯,已经忽明忽暗。

然而今夜原本一直躺在床榻之上的宣麟突然精神好转,又可以下榻。夜摇光看着这个空旷的房间内,两旁都是火烛架子,而那个背影日渐消瘦间或传来两声咳嗽的男子,他拿着一只明亮的烛火,在将所有的烛台一个个点亮。

窗外的风轻轻的吹,素白透明的纱帐慢慢飘扬,窗外是一轮皎洁的圆月,今日是八月十五。有些烛火吹灭了,他又重新点亮,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不厌其烦,最后是夜摇光看不下去,将窗户关上。

“我幼时最喜欢这样点着烛火,看着它们将屋子照亮,用生命奉献燃烧。”烛火不再被扑灭,宣麟就将手中的放在了地上,就在他的续命灯旁边,而后他也在一旁席地而坐,火光照亮了他的容颜,他静静的看着夜摇光,“夜姑娘,在蓬莱岛时,你可曾犹豫过?”

夜摇光知道宣麟是问她愿意用血肉之躯滋养五灵潭的事情,她在宣麟的对面抱膝坐着,摇了摇头:“我若不那般做,蓬莱岛的百姓,千机师叔都会无辜丧生,便是我活了下来,也会一辈子遭受良心的谴责。”

“故而,夜姑娘不应是最了解我的人么?”宣麟反问道。

夜摇光扬起一抹苍白的笑:“明光,听闻我命陨之时,你可难过?”

“难过。”宣麟如实回答。

“是啊,你尚且难过,为何我不能难过?”夜摇光说着一颗泪水就从眼角飞出,“我理解你,可不代表我能够不难过。”

“可夜姑娘当时希望我们如何?”宣麟又问,不等她回答,宣麟便道,“你不希望我们沉浸在痛苦之中,你甚至希望允禾忘了你。我,亦然。”

这个问题夜摇光回答不了,她沉默着,模糊的视线盯着晃动的烛火。直到宣麟传来了剧烈的咳嗽声,夜摇光抬起头看着那张清俊的容颜在烛火的照应下飞上了不正常的红晕,她的心一疼,但到底把泪水逼了回去。

“咳咳咳……”宣麟这一咳嗽,就再也没有停止过,他咳得脸通红,咳得泪水都出来,最后再一次咳出了血,夜摇光上前,运气让他停止了咳嗽,宣麟那双深沉睿智的眼眸已经变得暗淡,他却依然还用轻快的语气与夜摇光说着笑,“若是此生还有何遗憾,那便是未曾如允禾一般,遇到一个能够让我痴让我狂的女子,体味一番何为生死相许。”

“明光如此完美,这世间无人能够与之相配。”夜摇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常。

宣麟没有再回答夜摇光的话,夜摇光的肩膀突然一重,这个时候窗户被一阵冷风吹开,无情的风吹灭了所有的烛火,最后也吹灭了续命灯。

人死灯灭。

在一片黑暗之中,夜摇光的泪水划过眼角,顺着脸颊滴落在靠在她肩膀之上长眠不醒的男子发间。

第745章 宣开阳

夜摇光陪着宣麟的遗体枯坐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宣麟的遗体就被三日前已经赶来的宣家人带走,宣家人纵然悲伤,但却都是一种沉默无声的悲伤,因为早在很早以前他们就已经为这一日做好了准备。

自宣麟死去的那一日,夜摇光就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她随着宣家人带着夜开阳亲自送灵到了宣麟的故土,为宣麟寻了一个最好的风水宝地,非富贵之风,非权势之水,只有一片最适合他的安宁。

陛下最终依言解剖取证,自然取出来了一张还未完全腐化的药包纸,自此宣麟所言再无可反驳之处,太子被以谋逆之罪论处,陛下给了宣麟一个救驾有功的追封,封了宣麟为永宁侯。宣麟的父亲亲自去领旨谢恩,却也只是如此,宣家人依然没有任何改变,宣夫人再得知宣麟去世之后就哭晕了过去,等到夜摇光将宣麟的遗体送回来才醒来,她对夜摇光也好,对萧士睿也罢,都没有一句怨怪。

只是对他们说了一句:“我知晓他去的很安详。”

他们都明白,没有夜摇光和温亭湛,宣麟会死的很痛苦,会带着无尽的遗憾,宣麟会如此,承担最大责任的应该是他们做父母,对于夜摇光,他们除了感激以外,再无任何情绪。

“娘亲……”站在宣麟的坟头,夜开阳伸手拉住夜摇光的衣摆,他的目光直溜溜的看着夜摇光,带着一点渴求。

夜摇光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夜开阳的小脸:“怎么了?”

夜开阳目光猛然扑入夜摇光的怀里,紧紧的抱着夜摇光,深深的嗅了嗅母亲的味道。夜摇光只当他是不能接受宣麟的离去,毕竟这几年都是宣麟在陪伴着他,也回抱着他。

却没有想到,夜开阳推开了夜摇光,他稚嫩的声音轻声道:“母亲,儿子想留在宣家,儿子想要改姓宣。”

夜开阳的话让所有人一惊,包括宣母也是僵住了动作,原本灰暗的目光看着玉雪可爱的夜开阳也一点点亮了起来,她无比期待的看着夜摇光。宣麟有每日给宣母通信的习惯,这几年总是会跟宣母言及一些夜开阳的日常,弄得她都想抱孙儿,可想着宣麟的身子还未好,她一直都不曾为宣麟物色过妻子,可如今……

宣家一脉单传,她和夫君只有宣麟这么一个孩子,她如今已经不可能再孕育,夫君执意不纳妾,宣家的香火只能从旁支过继来传承,这消息一传出去,不知道宣氏一族又要乱成什么模样,旁的孩子哪里有自己的儿子亲手教养过的孩子来的亲昵。

夜摇光桃花般潋滟的眼眸静静的看着夜开阳,她笑的很欣慰:“儿子,你是娘亲最大的福泽。”

说完,夜摇光紧紧的抱着夜开阳,她落下了眼泪,闭上眼遮住她眼底深深的复杂,不论是前世的他还是如今的他,他都是这么懂事的令人心疼。宣麟的猝然早逝,宣家后继无人,宣父宣母心中的痛苦,这都将会是她和温亭湛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愧疚。

而他却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一个举动给所有人带来了一丝希望。减轻她的愧疚,也让宣夫人的生活多了希望,早日从失去儿子的痛苦之中走出来。唯一苦的是他自己,唯一没有考虑的也是他自己。

“开阳,娘亲答应你。”夜摇光含笑道。

宣父宣母高兴的不能自已,宣夫人连忙保证:“夜姑娘,你放心,开阳是我们的亲孙儿,我们两老一定会对他疼爱有加。”

夜摇光擦去眼角的泪水,转过身笑着对他们点头。宣夫人失去儿子之后一直皱着的眉头终于疏散开来,她的目光慈爱的黏在了夜开阳的身上,散发着点点光圈,夜摇光知道夜开阳让她重新燃起了希望。

接来下夜摇光和后赶来的陌钦一起参加了夜开阳进入宣家宗祠的仪式,亲眼看着夜开阳改姓宣,叫着宣夫人祖母。

再多的不舍,夜摇光都要离开,她决定去寻温亭湛,这里也不是她该停留的地方,尤其是她和夜开阳,不,如今他叫宣开阳的相处,肯定会让宣夫人心里有为难的地方。

临走的前一夜,夜摇光征得宣夫人的同意,和夜开阳同睡。

母子两躺在床上,许久没有说话,许久之后,夜摇光低下头看着一样睁着大眼睛一点睡意也没有的宣开阳,伸手抚摸着他的小脸:“开阳,你可以不这般做。”

“娘亲,我只想所有人开心。”夜开阳的小手在被子地下,握住夜摇光靠近他的手,“宣伯伯对儿子很好,和爹爹一样好。其实孩儿并不是娘亲和爹爹的亲骨肉,孩儿都知道。娘亲和爹爹以后一定还会有弟弟,宣伯伯若是没有了孩儿,就什么都没了。就连记着他的人都会越来越少,孩儿会努力长大,成为如爹爹一般有岸岸男子,孩儿会让所有人都知道孩儿的父亲宣麟,不会因为他去了,就被人遗忘。”

“娘亲,现在不知道让你爹爹和父亲教导你是对是错。”夜摇光的大拇指轻轻的摩挲着宣开阳柔嫩的肌肤,“他们把你教的太好。”

“这是孩儿的福分。”宣开阳扬起小脸冲着夜摇光笑着,露出了初长成的细密一拍皓齿,“就好比孩儿如今多了祖父母,又多了两个人疼爱孩儿。娘亲应该替孩儿高兴,虽然过了今晚,我再也不能叫娘亲为娘,可娘亲在孩儿心里永远是娘,无论孩儿身在何处,孩儿被叫什么名字,孩儿初心不忘,永远会敬着恋着爱着娘亲。孩儿,相信娘亲和爹爹也如此。对吗?娘亲。”

“嗯。”夜摇光坚定的点头,“开阳,无论你变成谁,无论变成什么模样,娘亲和爹爹对你的爱永远不会改变,也无人可以取代。”

“娘亲。”宣开阳侧首投入夜摇光的怀抱,将脸埋入夜摇光的怀里。

夜摇光伸手紧紧搂着他,也没有再说话。

第746章 与魔交易

就算夜摇光多么希望时间慢一点,可天依然亮了起来。最后一次亲自给开阳穿了衣衫,夜摇光一直带着温和的笑,宣开阳也一直挂着乖巧的笑,他们母子就好比往常一般,仿佛忘记了今日的分别。

用了午膳之后,宣夫人带着宣开阳亲自将夜摇光等人送上了官道,宣开阳看着骑在马儿上的夜摇光,他的眼中有泪光在山洞,却努力的在笑着:“摇姨,你一定要来看我,给我来信。”

“好。”压下心口微微的疼,夜摇光目光柔和,“好生听祖母的话,替你父亲尽孝道。”

“嗯。”宣开阳重重的颔首。

夜摇光转身,一扬马鞭,马儿便狂奔而去。她一路狂奔,将所有的不舍,所有的难过都在飞扬之中散去,她此刻心真的好痛。虽然她知道,夜开阳跟着宣夫人他们极好,肯定不会比跟着自己差,甚至可能得到的关怀会更多,但知道是一回事,用她和温亭湛的血肉养出来的孩子,和亲生的有什么区别?她依然会痛。

“既然舍不得,何苦割舍。”陌钦追上看着停在高山之上的夜摇光。

“做母亲的如何不眷恋自己的孩子?”夜摇光失神的望着前方云岚之中的山峰,“可这并不是割舍,而是成全,开阳当着宣夫人的面说出来,我若拒绝,日后宣夫人便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也不会再求上我和湛哥儿,再说我又如何能够看着明光后继无人。我只是乍然丢了一个儿子,有些伤感罢了,人之常情,让我静一静便好。”

于是陌钦没有再说话,而是静静的退到夜摇光的身后陪着她。直到天空盘旋,飞来了一抹白影,陌钦实力极佳的看到了上面绑着竹筒的布条,趁着夜摇光还在平复心情之时,陌钦吹了一个口哨,小乖乖从后方无声无息的落在了陌钦的肩膀之上。

待到夜摇光回过头之时,陌钦已经将小乖乖脚上的东西取下来,见夜摇光回望过来,陌钦也没有遮掩的展开了信:“九陌宗发生了一些事,我让小乖乖替我送了一封信。”

闻言,夜摇光只是点了点。见陌钦看完信之后凝眉,便问道:“可是九陌宗发生了大事?”

“是大事。”陌钦却没有说什么大事而是道,“摇光,你随士睿他们一道会帝都,我得回一趟九陌宗。”

“好,陌大哥不用担心我。”夜摇光颔首便道,“我便不随士睿他们回帝都,我想去寻湛哥儿。”

“你知晓他在何处?你要去何处寻他。”原本准备掉转马头的陌钦握住缰绳的手顿住了。

“我不知,可我带着小乖乖,我总能够寻到他。”夜摇光的目光恍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我的心里很难过,我很想念他,很想让他的肩膀给我依靠。”

陌钦张了张嘴,到了喉咙的话绕着舌头转了一圈变成了叮嘱:“你一个人在外要多加小心,若有事就让小乖乖传信给我。”

“好。”

陌钦独自一个人离去,夜摇光则是和萧士睿与陆永恬告别,让乾阳和连山护送他们回去。然后带着小乖乖和金子,独自踏上了寻夫的旅程。

然而,她却不知道她的夫君此刻正在九陌宗,方才那一封信也是温亭湛传给了陌钦。

时间回到半月前,戈无音接到陌钦的信,在陌钦赶往帝都的同时出发去了缥邈仙宗,她已经有两年没有上缥邈仙宗,云非离一直没有出关,戈雾海现在每日都是水深火热,她已经很不想呆在那个地方,但她却不能轻易的离开,为了她的母亲。

戈无音去了缥邈仙宗,直接避开了云垣,寻了云酉长老,她没有把云垣是妖物的事情说给云酉,而是希望云酉让她见一见温亭湛。这个要求云酉自然没有拒绝,亲自将戈无音送到了阴阳谷。

“戈姑娘,是否摇摇出了事?”温亭湛看着戈无音面色凝重,他立刻想到了夜摇光,紧张的问道。

“允禾,不是摇光,是宣公子。”戈无音语气沉重的将陌钦的话转述给了温亭湛,就见温亭湛眼中杀意涌现。

那一双漆黑幽深的凤眸,蕴含着比极阳之气还要红热的光芒,仿佛可以穿透人的灵魂,好一会儿温亭湛眼底的暴戾才被压下去,他的唇瓣颤了颤才道:“明光他……”

虽然温亭湛没有问完,可戈无音却懂他的意思,她摇了摇头:“陌钦信中说,若是真如摇光所言的那般危急,只怕他赶不上。便是他赶上了,除了吊着宣公子的命,让他痛苦的活着以外,也再无治好宣公子的之能。”

温亭湛沉沉的闭上了眼,他布满伤痕的脸,让人看不到情绪,但戈无音却看到他紧握的拳头让捆绑他的玄铁链发出了刺耳的争鸣声。有那么一瞬间,戈无音感觉到阴阳谷的炽烈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仿佛火山即将爆发。

却终究没有爆发,被温亭湛一寸寸的平息下去,他沉声道:“戈姑娘,你在外面等等我。”

“啊?”戈无音有些没有听懂温亭湛的话,却发现温亭湛似乎在极力的隐忍着什么,她便没有再问一遍,而是心底翻涌着惊涛骇浪走了出去,出去之后她就站在阴阳谷的外面,她竟然真的相信温亭湛能够走出来。

待到戈无音离开,石门被关上之后,温亭湛才冷声道:“出来吧。”

“哈哈哈哈,你终于忍不住向魔低头?”魔君的轮廓凭空出现。

“这世间能够让我低头的只有一人。”温亭湛目光危险的看着魔君,“我与你做一场交易,你住我离开此地,我尽我所能达成你一个心愿。”

“哈哈哈哈,到了此时此刻,你还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么?”魔君不以为然。

温亭湛却不疾不徐道:“这三年你应当知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急于离开此地,你助我脱困,我感念你恩情。你若执意要威胁我也成,你最好保证你能够控制我一生一世,没有被我反制之时,否则你的下场……”

第747章 湛哥出谷

魔君那模糊的脸部轮廓一滞,他却突然沉寂无声。若是在两千年前若是有人说有朝一日他统御魔界的魔君会被一个凡胎肉体的凡人威胁,他会把那人扔到万魔窟好好体味一番生不如死的滋味。可三年的朝夕相处,眼前这个凡人,还当真是有神魔共惧的资本。且温亭湛的夫人定然是非凡之人,再加上温亭湛这样能够生生忍受阴阳谷三年的人,他还真不敢张狂的认为,今日他胁迫了温亭湛,来日没有温亭湛压制他的可能。

“凡人最是口蜜腹剑,本君怎知本君助你脱困,你会不会过河拆桥?”魔君冷哼。

然而他这话一出口,已经让聪明绝顶的温亭湛知道,他失了先机,于是温亭湛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我是你唯一的机会,你别无选择。我的机会只给一次,一炷香,你若是不愿,便再无机会。”

“你”魔君气得想要吐血,这到底是谁求谁?

然而,温亭湛却没有再说话,而是闭目养神。

魔君隔空等着一如既往不温不火的温亭湛。

时间过得很快,温亭湛在心里默数着一炷香,他睁开眼睛:“如何?”

魔君被困了快两年前,他的元神都快疯了,这个鬼地方真的是可以让魔都能发疯,若非这三年有温亭湛这么一个活物让他说说话,他都怀疑他很快就会忘记如何说话!

“就冲你肯为朋友妥协,本君信你一回!”魔君咬牙道,“既然是合作,你便全身心的信任本君,让本君进入阳珠。”

温亭湛没有任何迟疑,他把自己的神魂放空,不设任何防备,就让魔君钻入了阳珠,阳珠变成了法宝,已经认了温亭湛为主,与温亭湛可谓神识相连,这种情况下魔君完全可以通过阳珠钻入温亭湛的神识,从而吞噬他的神魂,反客为主。初初进入阳珠之时,魔君不是没有生出这样的念想,可他是魔,而非妖,魔是以毅力、信念为主,这个凡人的毅力和坚定的信念已经无法用正常人来形容,他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且走一步算一步,阳珠灵气充裕,他可以依靠阳珠修炼,这个凡人若是敢阳奉阴违,鱼死网破他还是做得到!

“既然合作,就要全身心信任。”温亭湛冷声道。

很快,一股狂暴的力量从眼珠奔走如温亭湛的身体里,他的双臂顿时膨胀起来,衣袖被震飞的粉碎,布满伤痕的双臂被一股强劲的力道萦绕,双手缓缓的转动,张开的五指一寸寸的紧握,他的双眸变得幽深犹如黑洞。

这一股力量强劲的令阴阳谷都在颤抖,就连站在谷外的戈无音就感觉到脚下踩的石头开始轻颤,听到里面细碎的声音,她瞪大了眼睛。

而谷内的温亭湛被力量充满的五指有力的握紧,随着他这一握,阴阳谷一阵山摇地动,旋即砰砰砰的巨响响起,犹如婴儿手臂般粗细的铁链一环一环的碎开。

等到双臂得到了自由,温亭湛双手握住锁住自己双脚的铁链,眼底血色的光芒一闪,啪的一声脆响,铁链被他生生的扯断。

得到自由的温亭湛动了动他双手双脚的关节,而后走到了石门之前,恰好这时候感应到阴阳谷变化的云酉几位长老赶来打开了石门,看着站在他们面前面目全非,只剩下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睛的温亭湛,均是一惊,呆呆的站在了那里。

“云酉长老,温某已经挣脱,是否恢复自由之身。”虽然云酉是云科的父亲,但对于云酉,温亭湛并没有仇恨,且这三年没有云酉,他很难见到戈无音不说,在伙食上肯定得不到那么好的照顾,所以温亭湛的语气还算客气。

云酉震惊的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平复心情之后点头:“自然,从今而后,温公子与缥邈仙宗再无恩怨。”

再无恩怨?

温亭湛没有接这句话,而是目光扫过,竟然没有看到云夫人和云垣的踪影,于是他道:“我这一身多有不便,可否留在缥邈仙宗休养三日。”

这个要求,云酉自然没有拒绝,早在地宫的时候云酉就知道温亭湛是一个非同凡响之人,今日温亭湛竟然能够以凡人之躯挣脱了妖魔都挣脱不了的阴阳谷,着实让他震撼的有些害怕。

为了让温亭湛不记恨缥邈仙宗,云酉亲自安排了温亭湛,并且给了最大的礼遇,温亭湛在沐浴之时,看到了他满身的伤痕,浑身都是狰狞的伤口,唯有眼睛和男人的象征还有双手最脆弱的三个地方反而没有受伤。他弄不明白阴阳谷的原理,也不欲的探究,全程面无表情的洗着澡,手抚上狰狞凸起的伤疤,有些地方还渗着血,他依然没有放过。

洗完澡之后,云酉派人送了伤药,温亭湛也没有嫌弃,上完药穿上了云酉送来的衣袍,一身干净的走出去,才看到戈无音在饭桌之前等着他,温亭湛面无表情的坐下沉默不言的用了膳。

“你是如何挣脱阴阳谷?”等温亭湛吃完,戈无音再也忍不住的问了,温亭湛能够承受住阴阳谷,戈无音已经震惊不已,如今他竟然还能够用两年的时间挣脱,“那可是连妖魔都真脱不了的地方。”

“缥邈仙宗对妖魔施了渡劫期的封印,对我并无。”若非如此,魔君如何需要舍去肉身?

“这也不是你能够挣脱的理由吧?”戈无音非常的好奇,但温亭湛显然不想说,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温亭湛回话,戈无音就转而问道,“你不快去寻摇光,在这缥邈仙宗待着做什么?”

“从来没有人,伤了我还能好好活着。”温亭湛的声音依然清润,但他的话仿佛从阴阳谷带出来了一股极阴之气,让人不寒而栗,“你可打听到云垣和云夫人的去向?”

“云垣一年前被陌二叔所伤,还在闭关疗伤,云夫人不知何时迷上了炼制丹药,如今一心在殿内炼丹。”温亭湛去沐浴的时候就交代了她,这对于缥邈仙宗准主母的她并不是难事。

第748章 湛哥出手

“闭关?炼丹?”温亭湛的唇角轻轻一勾,牵动着他面部深深的伤口,让人看着格外的恐怖,再配上他过于幽深的眼眸,更是令人背脊发凉。

戈无音看着有些毛骨悚然,她都有点不敢和温亭湛共处一室,找了一个借口就离开。

等到戈无音走了之后,温亭湛才对魔君道:“你不是正需要补品么?”

“哈哈哈哈,果然是好伙伴。”

魔是什么?

佛教把一切扰乱身心、破坏行善、妨碍修行的心理活动均称为“魔”

魔就是无孔不入的意念,魔修者拥有躯体,可没有躯体的魔更加可怕,他们最喜欢在生灵专注之时出现,困住他们从而蚕食他们的精神力,达到修炼的目的,不论是疗伤的云垣,还是炼丹的云夫人,都是最容易被心魔趁虚而入之时。

正好戈无音带来了小乖乖,温亭湛将阳珠取下来,让小乖乖带着魔君去寻云垣和云夫人,他和的神识与阳珠相同,随时可以知晓魔君在干什么,魔君去寻云垣和云夫人之时,温亭湛特意去寻了云酉长老,虚心的问一问夜摇光的下落,然后又打听了一些俗世的事情。

“云酉长老,你可想知我是如何挣脱阴阳谷?”说了一会儿话,温亭湛道。

云酉自然是想知道阴阳谷的漏洞,如果连一个凡人都能够挣脱,日后阴阳谷何以震慑妖魔,只不过看着温亭湛这副模样,他没有脸问出口,如今温亭湛主动提及,他自然是不放过机会:“若是温公子愿意告知,老夫感激不尽。”

温亭湛犹豫了片刻,却不知该如何开口,眼底透着难色。

“温公子有话可直言。”见此,云酉只能道。

温亭湛轻声叹了一口气:“我并不知该如何开口,是因为此事牵扯到了云垣长老。”

云酉目光一凝,他小心翼翼的问道:“温公子何出此言。”

“不知五十年前,云垣长老可有进过阴阳谷,且在其中逗留了许久。”温亭湛问道。

云酉的面色不便,可心中却翻起了浪花,因为这件事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道,五十年前云垣因为在凡间遇上了事,误杀了一个凡人,故而自罚自己进入了阴阳谷反省一月。经过缥邈仙宗大变之后现在知道的人只剩下他和云夫人,其他长老都不知道,温亭湛怎么可能知道,五十年前,温亭湛的爹都还没有出生呢!

“温公子如何知晓?”

自然是从魔君的口中得知,不过温亭湛岂能告诉他实情,而是道:“是云垣长老三日前亲口对我说。”

“怎么可能?”云酉惊得霍然站起了身,云垣在闭关疗伤,绝无可能去了阴阳谷,且阴阳谷的大门钥匙一直是他在掌管。

“否则我如何知晓?云垣长老因为误杀凡人,自觉罪孽深重,故而自罚?”温亭湛依然面色平淡的说道。

听了这话云酉更是惊得六神无主,他觉得温亭湛不可能在说谎,那么温亭湛如何在三日前见过云垣?

“云酉长老定然是好奇我如何见到了云垣长老,我见到的乃是云垣长老残破的神识,云垣长老也是三日前才苏醒,原来五十年前云垣长老就被爆体元神逃逸的妖物侵占了身躯,云垣长老自知不敌,故而用自己独门秘术封闭了自己的神识,就是期待有朝一日自己苏醒能够遇上其他长老,将之告知。”这话温亭湛倒没有说谎,而事实,只不过云垣的神识哪里是魔君的对手,自然是被魔君给吞了。

这样一个惊天的秘密,犹如晴天霹雳炸得云酉长老的大脑嗡嗡嗡作响,他完全无法消化这个事实,他张口想要反驳,却寻不到反驳的点,尤其是他近年也发现了云垣性格大变,但他从来没有往这方面去想。再细想宗主无故入魔,云笠大长老的牺牲,他的脚底蹿起一股冷气。

妖魔若是爆了体,神识在侵入有修为的修炼者,那真的可以说脱胎换骨,妖气和魔气初时可能还有一点,但很快就会被修炼者体内的五行之气所消除,从而成为正统的修炼者,错过了最初之时就很难发觉。

“多谢温公子告知,温公子的恩情,我缥邈仙宗记住了。”云酉站起来,对着温亭湛拱了拱手。

“我也是受人之托罢了。”温亭湛说完就站起身,然后告辞。

云酉已经习惯了什么事情都和几位长老商议,尤其是对付修为在他们之上的云垣,温亭湛笃定他要找几位长老,他们商议的结果也绝对不是独自行动,毕竟对付的是云垣。如今云非离在闭关未出,他们只能去寻云夫人做主……

一切都按照温亭湛料想的方向在走。云夫人本就是半魔状态,要勾起她的心魔实在是太容易,至于云垣倒是费了魔君不少功夫,可他们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手,云垣如何是魔君的对手?加上云垣体内的妖物进入阴阳谷之时,魔君已经爆体残留神识,云垣体内的妖物根本不知道魔君的存在,但魔君倒是窥探了几百年,知晓他不少秘密,要攻陷他的心防也不难。

于是两人都被魔君勾得陷入了深深的心魔之中,全无理智可言,魔君控制着云垣的身体,提前出关,出关之后就按照温亭湛的指示去了先一步被他控制陷入幻境的云夫人屋子里,原本沉入对丈夫思念的云夫人好不容易梦到了丈夫,却转瞬消失不见,寻了许久才寻到,于是她毫不犹豫的扑了上去,她的热情犹如火一般燃烧着整个房间。

魔君可是好多年没有开荤了,虽然云夫人不算年轻貌美,但也是风韵犹存,用的又不是自己的身体,他也没有多少不愿意。

所以当云酉带着几位被他说服的长老来寻云夫人拿主意时,却发现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心中格外的奇怪的同时,担忧之下就和几位长老迅速的冲进了云夫人的屋子里,然后几个人就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到了火辣辣的云雨翻滚的场面!

第749章 云垣现形

云酉和几位长老顿时气得脸一阵扭曲,关键是看着云夫人也不像是被强迫,两人打的那叫一个火热,而他们冲进来之时,魔君的反应也恰到好处,迅速的抱着被心魔控制的云里雾里的云夫人一个翻身,手臂一扬用被子将云夫人给裹住,那一份爱护之情恰到好处。

云夫人背对着众人,窝在魔君的怀里更是让众人脑子里将两人的私情脑补了无数种可能,个个都觉得头顶乌云压顶!

“云垣,你这个畜生!”

云酉一声高喝,第一个动手,朝着云垣动了手,云垣掌心汇聚五行之气朝着云酉一掌对击而来,云垣的功力原就在云酉之上,这一掌又是发了狠,一下子就将云酉震飞,好在几位长老上前将云酉搀扶住。

原本对云酉所言还有些持怀疑态度的几位长老,看到云垣丑事被撞破,还如此暴戾,大有将他们杀人灭口的意思,心里都是又惊又怒,几人对视了一眼,联手对付起了云垣。

魔君与几人纠缠了一会儿,小伤了他们几下,就趁着纠缠之际,不着痕迹的退出了云垣的身躯。而小乖乖早就将阳珠雕到了靠窗的梳妆台。魔君一脱离,云垣清醒过来就对上了几位长老全力一击,自然是本能的还手,所以魔君飘入阳珠,再由小乖乖叼着绳索飞走,没有任何人察觉,因为他们都在专注的对战。

“哈哈哈哈,好玩,好玩,本君已经不知多久未体验如此快感。”回到了温亭湛的客房,驾着阳珠围绕着温亭湛所坐的圆木桌绕了一圈,魔君的语气透露着无尽的愉悦。

他是魔,魔性就是喜欢搞破坏,搞得越坏,越高兴。

温亭湛没有理他,而是不动声色的喝着茶。

魔君飞到温亭湛的面前:“今日之事到底透着诸多不同寻常之处,你如此胸有成竹,便不怕他们将云垣制住之后,云垣与云夫人喊冤么?”

要知道缥邈仙宗今时不同往日,要他说就让他和几位长老多玩一会儿,好直接让云垣死在几位长老的手中,如此多省事儿,搞不懂温亭湛脑子里在想什么。

“怕的就是他不喊冤。”温亭湛细长的三指托着精致彩绘的梅花白玉杯,漆黑幽深的凤眸凝视着杯沿转动的冷光,“他的元神是妖,这是他无法掩饰的事实,缥邈仙宗不会没有一个法宝让他原形毕露,他的喊冤之声越大,待到云酉证明了他的妖物元神之后可还会信他?”

魔君了然的点了点头,而后不无恶趣味的问着温亭湛:“那位宗主夫人又是何处得罪了你,你要对她下这般狠手。”

“拜她所赐,我才能够有幸与你相识。”温亭湛淡声道。

魔君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她可是宗主夫人,除了宗主便是她犯了天大的错,也无人能够处置她,你会如此简单的就放过她?”

“你以为我将云垣留着是给你玩的么?”温亭湛动作优雅的放下手中的被子,他缓步站起来,朝着门外而去。

“喂喂喂,你别走啊,你把话说清楚,本君最讨厌有人把话说一半留一半。”魔君连忙驱使着阳珠去追温亭湛。

却见温亭湛先是走了一趟戈无音的院子,还没有到门口,守门的弟子就对温亭湛道:“温公子是来寻戈姑娘?戈姑娘适才突然收到了家中的家书,似有急事,便去寻夫人辞行了。”

“戈姑娘去了多久?”温亭湛便问道。

“刚去。”

“多谢。”道了谢,温亭湛又问了云夫人的院子方向,就跟了过去。

“你到底要做什么?”魔君等到四下无人,又蹿了出来。

温亭湛却没有回答他,而是伸手一抓就将阳珠抓住,没有戴在脖子上,而是挂在了腰间,便疾步朝着云夫人的院子而去。

此时已经斗得如火如荼的云垣与云酉等人,却完全没有发现戈无音也进来,她不由高喝一声:“你们这是作何?”

虽然戈无音没有过门,可戈无音却和云非离订了亲,缥邈仙宗所有长老打成一团,她自然是有权利问一问缘由。

云垣见到戈无音,不想再和这些人纠缠的云垣顿时将手伸向了戈无音,却没有想到戈无音早已经突破了元婴期进入了化神期,她对上飞奔而来的云垣,几乎反射性的从身后取出了一条紫色的鞭子,朝着云垣挥去,这鞭子不是一般的鞭子,乃是当时夜摇光从地宫得到的远古之时用特殊材质淬炼出来的法宝,元婴期的戈无音根本催动不了,还是她突破了修为之后才用的得心应手,并且这个鞭子不但蕴含着极其强盛的五行之力,又名叫做抽魂鞭。

鞭子的力量初时隐而不发,云垣更本没有将戈无音放在眼里,迎面而上,待到他逼近感觉到那一股力量波动之后,变色大变迅速的一个翻身躲开,而他这一躲,云酉几人已经逼至近前,他运气护住他的前身,云酉几人的功力都被他的护体之气给拦下。

戈无音恰好就在他的背后,这样好的机会岂能够放过,云垣方才对她下了死手,她反击合情合理,于是她手腕一挥,运足了五行之气的手挥动着长鞭,紫色的鞭子在半空之中呼啸着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仿佛凝滞了空气一般朝着云垣的后背抽下去。

云垣想要闪躲却也没有办法,一旦他扯手,必然被云酉几人重伤,和云酉几人的修为比起来,他宁愿承受戈无音的力量。那一鞭实实在在的抽在了云垣的身上,一鞭下去云垣面色顿时狰狞了,他抬起头就仰天嘶吼,那吼声惊动了所有弟子,纷纷飞奔而来,正好看到云垣扭曲的面容,而后一抹巨大的类似于大鹏的鸟从云垣的身体里剥离出来,云垣的鼻子也变成了鸟类的尖锐漆黑的喙!

一时间惊呆了整个缥邈仙宗的弟子,他们现在的大长老,竟然是一个妖物!

云酉见到这个场面,立刻急中生智,冷喝一声:“妖物还我大长老命来!”

第750章 精妙布局

在云垣被抽魂鞭重伤的情况下,云酉几乎是飙升了全部的力量,感受到的其他几位长老也同时发力,妖魂还在体外的云垣根本毫无还手之力,被这一击险些将妖魂都击碎,狠狠的从半空之中跌落,砸在了地面之上。张口就喷出一大口血,爬在地上奄奄一息,没有一丁点反抗之力。

这时候,温亭湛才姗姗来迟,他也没有往里面挤,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也只是站在外面。

几位长老都有些虚脱,他们的修为几乎都耗尽了,戈无音见此便对着围上来的弟子沉声道:“云垣长老遇害,此妖物欲移花接木,借云垣长老之躯祸缥邈仙宗,几位长老联手将其制服。缥邈仙宗再不能经受风浪,你们把好口风,该干嘛就去干嘛,此处没有你们之事。”

当家主母的气势显露无疑,沉浸在方才看到云垣妖魂的震惊之中还没有缓过神的众人傻愣愣的点头,而后机械似的离开,走出好一段距离才回过神。

等到所有人散去,温亭湛的声音才出现,他疾步上前:“它不是在闭关,怎会在此?”

温亭湛这一问,云酉等人的脸色大变,而且是变得非常的难看。

戈无音还真不知道云垣为何在此,她收到的是温亭湛在小乖乖将魔君带回去之后让小乖乖传来的信,信上只是说让她假借家中有急事,欲来向云夫人辞行,借机用抽魂鞭显露云垣的妖魂,所以戈无音摇摇头:“我亦不知,我原是因为家中急事欲来向夫人辞行,却没有想到进来便见云垣与云酉长老等人交战,且他欲伤我性命,却没有想到他竟然是妖物。”

温亭湛闻言,便四周看了看,而后疑惑道:“云夫人呢?”

这一闻,见过方才画面的几位长老脸色越发的不好,那种隐忍愤怒不知如何启齿的表情,完全让戈无音误解了,这么大的动静就在云夫人的院子里,云夫人竟然没有被惊动!

她迅速的要往屋子里奔去,却被云酉先一步拦下。

“云酉长老,夫人她如何了?”毕竟是云非离的母亲,虽然她特别反感这个老妖婆,但为着云非离,她还是要关心一下。

云酉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开口。

这时候,温亭湛也走上前,他面色凝重的问道:“难道云夫人已遭不测?”

这一句充满了浓浓担忧之情的话语,顿时让云酉脑子里灵光一闪,他顿时沉痛的闭了闭眼:“老夫与几位长老听了温公子之言,原是来寻夫人商议对策,却没有想到我们终究来晚了一步,夫人已经遭了毒手,且死状凄惨,老夫想夫人定然不想太多的人看到她的遗容。”

虽然戈无音有时候也很痛恨云夫人的所作所为,但她到底和云非离有牵绊,云夫人是云非离最后一个至亲,如今也没有了,她一时间心情也有些复杂。

“既然如此,我们先告辞。”温亭湛听闻轻叹一声,“长老节哀。”

戈无音也有些缓不过神的随着温亭湛走了出去,不知不觉就跟着温亭湛进入了他的院子,看着前方这个身影挺拔的少年,戈无音的目光复杂,她问道:“云夫人,是怎么死的?”

“你希望得到怎样的答案?”温亭湛缓缓的勾起唇角。

戈无音一怔,她动了动唇,却说不上话,要一个怎样的答案?云夫人的死与她何干?她不过是想到了云非离,对云非离有些怜悯。

“没有了她,对于云非离而言更好。”温亭湛冷声扔下这一句话,就进了屋子。

戈无音的脑子里一直回荡着这句话,越想越觉得是,云夫人已经是一个疯子,她时时刻刻的云非离耳边提醒着仇恨,更是看到了她好几次在云非离的面前发疯,更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云非离宣泄情绪。云非离一直默默的承受着,她甚至自以为好的东西想方设法的逼着云非离吃下去,否则就要死要活,如果她活着,早晚会将云非离逼疯。

她死了,云非离固然会痛苦,但何尝不是从煎熬之中解脱?

想了想,戈无音长长舒了一口气,就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本来她就没有急事,如今缥邈仙宗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有再急的事情也不能此时离开。

“高,实在是高。”进了屋子,魔君就从温亭湛的腰间挣脱飞了上来,啧啧有声的赞叹道,“你不过才十八岁,可真让我这个活了一千八百年的老魔自行惭愧。”

他还在怀疑为何温亭湛要留下云垣一条命,让他从中作梗一了百了多省事,原来是要借此将云夫人的死落到实处。若是他用云垣的身体与几位长老恶战之后故意死在几位长老的手中。这几位长老的怒气就会消减大半,对上云夫人他们定然会理智的去考虑。等到云非离出关,就算他的母亲真的是这样的人,云非离也未必会信,就算是信了,他难道还能够杀母不成?显然,温亭湛是要云夫人的命。

他一步步的将这个局细致到了这样的地步,将戈无音引了过去,一则是暴露云垣的妖魂,二则就是他自己的那一句强烈的暗示之言,只怕云酉到现在还在感激温亭湛无心之言给他解决了一个苦恼的麻烦。

云酉不可能让戈无音知晓他们的宗主夫人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但他找不出拦住戈无音脚步的理由,温亭湛那一句话,一下子解决了他所有的烦恼,不但阻挡了戈无音,且也让他免了面对云非离的艰难。他不想再刺激云非离,但他更不想包庇云夫人很可能勾结云垣谋害宗主的女人,更不想天下人知晓云夫人这个缥邈仙宗的污点。

云夫人死在妖化的云垣手上,这是壮烈牺牲,不用让云非离知晓母亲的污秽,更不会暴露缥邈仙宗的丑闻,云夫人做出这样的事情,在云酉眼里早就是一个该死的人,也许云酉觉得让云夫人顶着壮烈牺牲的名头都已经便宜了云夫人。

第751章 为了摇摇

这样细细的想下来,魔君没有心肝都觉得心肝发凉,他有那么一点点庆幸,在阴阳谷的时候因为温亭湛身怀阳珠,一心只打阳珠的主意,没有对温亭湛下狠手,甚至在温亭湛要求出谷之时,凭着直觉与温亭湛公平交易,没有强势的逼迫,否则他觉得今日的云夫人与恐怕就是昔日的他。

温亭湛没有理会魔君,魔君自然不知道这已经是看在了云非离对夜摇光有恩情的情分上,对云夫人的手下留情,若非顾念着云非离那一点恩情,就凭云非离引来含幽对付夜摇光,害的他们分别三年,害的他在阴阳谷苦熬三年,若非如此,明光如何会……

他没有要云夫人死的惊天动地的身败名裂,是因为她有个好儿子。

云夫人和云垣都死了,这一点毋庸置疑。云酉要遮住这一段丑闻,不得不下手,没有任何犹豫的余地,云夫人完全来不及替知己申辩一句,早在魔君和云酉等人动手前,就对她施了术,否则外面那么大的动静如何能够不惊动她?所以她死的也算是很安详,至于如何让她死的是被妖魔所害,这是云酉的事情,如何向云非离交代,也是云酉的事情。

温亭湛依言在缥邈仙宗停留了三日,便辞行,戈无音没有办法离开,现在缥邈仙宗太乱,她不得不留下来协助。

“你为何不先去寻摇光?”将温亭湛送出缥邈仙宗的戈无音疑惑,温亭湛让她通知了长延真人,长延真人果然来接他,“你要去缘生观?”

“我已经让小乖乖传信给陌大哥,我在九陌宗等他。”温亭湛解释道,“我让长延师兄送我去九陌宗。”

他是一介凡人,等他凭自己的能力去九陌宗,少则一月。有长延真人护送,不过半日的功夫,就可以带着他到九陌宗。

“宣公子……”

“明光若是连陌大哥都赶不上,那么如今只怕已经入殓,我赶去也只能在他的坟前上一炷香。”温亭湛明白戈无音的意思,于是道,“若当真如此,这柱香不过是迟早的事,如果陌大哥赶上了,明光与我也是迟早相见,不急于一时。”

戈无音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么个道理,她觉得温亭湛似乎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么冷静理智的可怕,最终没有再多说什么。

温亭湛由长延真人送去了九陌宗,戈无音到底不放心,传音给了陌莸,并且把温亭湛设计杀死云垣替陌荻长老报仇的事情告知,所以温亭湛在九陌宗得到了空前的礼遇。

直到与夜摇光分别两日之后的陌钦赶回来,看着穿戴一新站在院落里面的温亭湛,陌钦真的认不出来,除了身形和气韵还有那一双眼睛,温亭湛那一张风华绝代的容颜完全消失不见,上面爬满了蜈蚣一般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狰狞深褐色伤口,这样的容颜只怕走在外面,足可以将许多人吓晕过去,饶是在俗世处理了无数可怕的伤口,陌钦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伤疤。

“连见过人生百态的陌大哥都吓到了,看来我这容颜委实可怖。”温亭湛语气依然轻松,还有一点打趣之意。

“只是没有想到会是这般模样。”陌钦坐到温亭湛的对面,他没有说谎,早就听戈无音形容过,但是真的见到了,还是震惊到了他。

“我来寻陌大哥,正是为了这满脸满身的伤疤。”温亭湛也不避讳。

陌钦也猜到了一二,他仔细的看了看温亭湛的脸,又抓起温亭湛的手,撩开衣袖,甚至扒开了温亭湛的衣襟,看了看身上,最后摇了摇头:“你的伤口太深太多,且是极阳极阴之气所伤,我的伤药灵气都比不上其浓郁,对你的伤口毫无作用。”

温亭湛闻言抿了一口茶,他垂下眼帘问道:“不知陌大哥这里玉冰机还有多少。”

“从地宫之中取出来,便没有用过。”他还没有想好怎么用,蓦然他想到了什么,不由一惊,“你问这个作何?你不会是……”

似乎知道陌钦猜到了他的打算,温亭湛索性直接问道:“不知道陌大哥手中的玉冰机可能够换了我这一身皮囊?”

陌钦皱了皱眉:“你的伤口结痂已深,死皮太多,若是要用玉冰机,不得不割去所有的伤口,在新伤之上敷上玉冰机,才能够重新长出完好的皮肉。”

“我知晓。”温亭湛自己也学了医,自然明白。

陌钦闻言,伸手扣住了温亭湛的脉搏,他的五行之气顺着温亭湛的经脉流入了温亭湛的身体,探查温亭湛身体的情况,最后眉头越皱越紧:“你须知,你的伤口残余着阴阳之灵气,就连你的体内也有大量的阴阳灵气,这世间没有任何药能够将你的痛觉麻痹,你不得不生生承受着割肉之痛。”

“会比阴阳谷的炎寒之痛更甚?”温亭湛反问。

陌钦觉得差不多,见温亭湛如此坚决,并且温亭湛的脸已经妨碍到了出世见人,也不得不用玉冰机,于是颔首:“那我便替你祛除脸上的伤疤,容我准备一日,明日……”

“我要全身。”温亭湛打断陌钦的话。

陌钦惊愕不已,他霍然站起身:“你这是为何?你难道忘记了阴阳谷所承受的痛,你要再承受一次?你的脸有碍观瞻,削肉重生是无可奈何,身上平日里都穿着衣裳,你何苦再承受一道这种非人之痛?”

“为了摇摇。”温亭湛只是轻声说了四个字。

陌钦顿时顿住了,他才猛然意识到温亭湛已经十八,而夜摇光已经二十有一,在俗世已经是老姑娘,温亭湛回去与她团聚之后,他们定然是要成婚,成婚后的夫妻如何能够不坦诚相见?

想到这里,陌钦的心一闷,但还是很快的收拾好自己的心绪,对温亭湛道:“允禾,夜姑娘虽则平日里看着好颜色,但她觉不是那般肤浅之人,便是你满身伤痕,她也不会介怀,你又何苦要遭一场罪?”

第752章 怕她难过

“我知道。”温亭湛的唇瓣轻轻扬起,他内敛幽深的眼眸散开珍珠般柔和温润的光芒,“我知晓她不会嫌弃我。”

“你知道为何还要执意吃苦头?”陌钦不懂,“以你的才智要编造出一个合情合理的因由并非难事,不需要暴露你这三年的去向。”

“我怕她难过。”

他的声音那么轻,那么柔,那么温和,仿佛对面就坐着她,似清水之中盛开的青莲,摇曳着无尽的缱绻深情。

他这一身的伤,若是被她所见,定然是要哭红了眼。一想到她的眼泪,他觉得那一定比让他割肉更痛。他答应过她,绝不会让她伤心难过,更遑论他们日后要做夫妻,日复一日让她见着,就算他编织了再完美的理由,她依然不会忘记他是因为她的生命灵物而离开,才会换来这一身的伤痕累累,她会永远愧疚,这不是他所想见,他只想她快乐就好。

陌钦被温亭湛的五个字震的久久不能平复心神,他真的是见过人生百态,尤其是在俗世悬壶济世之时,更是见过种种男女之情,其中也不乏情深连性命都可以抛却者,但都没有温亭湛这样的深刻。

他竟然为了照顾她的情绪,而宁可承受割肉换皮之痛!

这样浓烈到他无法想象的情深,让他顿时有些羞愧,他扪心自问,若是换位思考,他恐怕做不到这一步。或许他会愿意承受阴阳谷的煎熬,那样大义的牺牲他毫不犹豫,但仅仅只是让她没有一丁点难过,去承受一遍,他绝对想不到这一层,这样的爱入骨髓,他自叹弗如。

“你,难道要把你对她的付出隐瞒一辈子么?”这样巨大的牺牲,真的甘心她一辈子都不知晓?这世间哪一个凡人能够做到?

“自然是隐瞒一辈子。”温亭湛的语气很从容却坚定,“我若要让她感激,让她感动可以做更多其他之事,若是我的付出让她觉着沉重,让她的感动之中夹杂了伤痛,那么这份感动不要也罢。”

温亭湛的这一番话,深深的震撼着陌钦,他许久才颔首:“我明白了,我手里的玉冰机足够,但你若要全身脱胎换骨,少则三月多则五月才能离开九陌宗。”

“如今九月,来得及。”温亭湛点头。

“你有要事要做?”听温亭湛的口气,陌钦不由问道。

“人生大事。”温亭湛隐含深意一笑,“五月足以。”

陌钦想到了他和夜摇光的大婚,于是点头道:“夜姑娘三日前与我分离,带着小乖乖去寻你。”

温亭湛目光一动,他便问道:“明光他……”

“宣公子去的很安详。”至于夜开阳的事情,陌钦没有说,这个还是留着他们夫妻两自己去说吧。

听了这话,温亭湛纵然早有心理准备,可依然沉默,他没有在陌钦的面前遮掩情绪,感受到了温亭湛的沉郁,陌钦也没有多说什么。温亭湛不需要他的宽慰,于是他默然起身离开。

温亭湛坐在深秋红枫树下,看着风中打着旋飘飞的枫叶,伸手接住了一片,视线落在绚丽红艳的叶子上,大拇指轻轻的摩挲,没有人能够看出来他在想什么。

次日,温亭湛写一封信,让陌钦送到缘生观,再有缘生观的人递到夜摇光的手上,这是三年来他第一次亲笔写信给她,他多想现在就飞奔到她的身边,可他却不得不忍耐。

将信寄出去之后,陌钦看过他全身的伤势,决定不能一次将所有的地方割去,否则温亭湛恐怕承受不住肌肤一次性再生的痒痛。便从脸部开始,因为温亭湛的伤口特殊,伤口蕴含着灵气,陌钦用了非一般的刀刃,并且用了五行之气,他估测了每一个地方的伤口深度,务求一刀就能够将一块的疤痕和死皮全部割去,若是遗留,长出来的新肉依然有痕迹,就得再来第二次。可若是割得深了伤了里面的血脉和肌理,温亭湛再生的肌肤轮廓会变得扭曲。

陌钦也是第一次行这样的事,以往都不过是割下一块,甚至锯掉一条腿或者胳膊,但那都是轻松的事情。比起这个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割的过程之中,陌钦发现好多伤痕已经非常贴近重要肌理,又换薄的刀片,温亭湛一直咬着牙,因为是脸部,他不能有任何的动,否则会极大的影响陌钦下刀,割到最后连陌钦都害怕了。

当血水一盆盆的抬出去,温亭湛那一张脸变得鲜血淋漓,真正的血肉模糊,他已经疼的唇瓣煞白,抖动不已,衣衫都仿佛淋了倾盆大雨一般湿透,却依然极力的忍耐,竟然没有痛晕过去,看得一旁打下手的牧童浑身都哆嗦。

直到陌钦为他上了玉冰机,一切结束之后,他紧绷的神经才蓦地松弛,两眼一黑,一头栽倒了下去。陌钦也是双腿一软,这一场手术,无论是他还是温亭湛,都承受着极大的心理和生理的压力,他从来没有救人没有耗费多少五行之气,却如此劳累。

温亭湛醒来已经是第三日,足足昏迷了两天两夜,而陌钦只是休息了半日,得知温亭湛醒来,陌钦连忙赶来,看着整张脸被纱布包裹着就连眼睛也只剩下薄薄一层可以透视,便道:“这三日是你肌肤生长的重要时机,不能进食,宜不能言行,否则会影响到你的脸型,我每日为你输入五行之气护住你的心脉,再过一日便可以进食。”

就这样温亭湛又生生的忍了三日的饥饿,终于到了第三日却也只能和非常稀的粥,牙齿不能咀嚼,否则会牵动面部,好在陌钦的粥里放了许多滋补的药材。过了三日,痛感全部褪去,蔓延上来的又是一种奇痒,仿佛万千只蚂蚁在脸上,不,在肌肤里面爬着,痒的恨不得将整张脸给割去。

但温亭湛知晓这是陌钦所说的肌肤再生,必须的忍过去,就好比出疹子,若是挠了就会留下疤痕,但这种奇痒比中了毒,比出疹子要痒上千百倍,温亭湛痒的实在受不了,便一遍一遍的念着清心经,就这样生生的熬过了最痒的七日。

第753章 我们村子闹鬼

用了圣药玉冰机,只用了一个月,温亭湛的脸部就几乎痊愈,只不过犹如新生的婴儿不能见强光,经不起风霜,仍然需要陌钦的药物来维护,但却开始了身体的脱换。

“你用了什么法子,夜姑娘到如今还不曾寻来?”等到温亭湛上半身已经不再奇痒长好了心的肉之后,这一日陌钦给温亭湛换药,查看了温亭湛恢复的程度,才好奇的问道。

如今已经是十一月下旬,再过几日便是年关。带着小乖乖的夜摇光竟然还没有寻到此处,毕竟小乖乖和温亭湛才是最亲昵,不应该感应不到温亭湛的方向。可是眼看两个月过去了,夜摇光却依然没有寻上门,陌钦都有些好奇。

被人抬出来晒太阳的温亭湛,浑身包裹得像一个木乃伊,除了一双手和嘴以外,没有一个地方露出来,纵然他的下半身还不曾开始割肉,但也已经用陌钦的药水开始敷,让坚硬的伤疤软化,割的时候会少吃些苦头,只不过这种药水的一种药材具有腐蚀性,不适合用在脸上。

“我让长延师兄传给她的信中提到这几年我到底去了何处,并且言及此时正在陪伴老大人闭关,在一个我亦不知晓的地方,允诺来年桃花盛开之时,便是我的归期。”温亭湛将他的信简略的说了一遍,“我的信纸用特殊的药材浸泡过,这些年我一直在暗中训练小乖乖,只要小乖乖闻到,便会明白我的意思,不会带着摇摇来寻我。”

“果然,这世间没有你考虑不周的事儿。”陌钦端起药盘子,“你再歇息片刻,我便让人抬你进去,后日就可以最后一次,你的康复速度超出我的预想,来年二月之前应当能够痊愈。”

“多谢陌大哥。”温亭湛温润的声音轻快且透露着愉悦。

“我们之间,何须再言谢?到底是我欠你们多,亦或是你们欠我多,只怕真要细分,未必能够分清,既然分不清,那就是一家人。”陌钦浅笑,然后就端着药盘子离开。

温亭湛半靠半躺着,初冬的阳光透过打着花苞的梅花树投下来,仿佛连傲梅凌然的风骨也抖落在了他的身上,他就那么静静的晒着冬日的阳光,整个人却好似晕染了一层光圈,看着遥远朦胧而又神秘。

他在惬意的享受着时光的静好,却不知道他在周密的布置,依然抵挡不住意外的发生……

话分两头,夜摇光和陌钦分离后,顺着小乖乖带路,它的确一路往南海的方向而行,只不过中途遇到了一件事耽搁了行程。

这一日,夜摇光路过一个村庄,已经是黄昏,深秋的晚霞火烧云一般挂在天边,刚刚被收割空荡荡的田园染成了橘红色。原本打算在山林里寻个地方歇息的夜摇光,正要往林子里去,却被背着一捆稻草的老农喊住:“公子,公子!”

老人家看起来年过六旬,虽然看着瘦弱,但却硬朗,精气神也不错,他扔下了背上的稻草,连忙喊着跑过来,挡在夜摇光的面前。

“老人家有事?”夜摇光听到喊声便顿住了脚步,外出行走,她依然穿着一袭男儿装,行事较为方便。

“小公子是外乡人,咋地来了我们墩子村?”老人家先是提出来疑问。

“我是路经此地,恰好有些饥饿,想来距离镇上还有不短的距离,故而才想进林子寻些野味充饥。”对待辛苦劳作的老人家,夜摇光还是很温和且有耐心。

“这林子可去不得,小公子若是不嫌弃,便去老汉家里吃点糠咽菜,这里距离镇上有三十里路,小公子今晚在老汉家里歇息一晚,明日坐村子里的牛车去镇上便是。”老人家连忙拉住欲往前的夜摇光,很热情的劝说道。

夜摇光倒是没有多想,只当是看着孤身一人,这林子里可能有什么野兽之类的东西,所以她也没有多少犹豫,并没有拒绝老人家的善意:“那就多谢老大爷了。”

“哎,好好好,跟老汉走吧。”老人家仿佛松了一口气,这回身就去扛一大捆稻草。

夜摇光见此,三两步走到他的前面,轻而易举的将稻草拎起来:“老大爷带路,这点稻草我还是拎得动。”

老人家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他也实在是有些累,而且看夜摇光似乎很轻松的模样,夸赞了夜摇光几句,就将夜摇光带回了自己的屋子。

老人家的屋子是三间木屋,但是顶却是铺了瓦,一路行来也算是屋子里数得上的好,还有些田地距离家宅近的人并没有收工回家,走到半路基本上都会与老人家打招呼,夜摇光才知道老人家姓木。

原本以为老人家必然也是一大家子的夜摇光却意外的发现,老人家只有一个老伴,子女孙儿都不在家,想到村子里之人的热情,木老大爷应该不会是绝户,这个时代对于绝户的人,上至王孙贵族下至平民百姓都很排斥,认为这是做了缺德事的人家遭了报应。

木老大爷给老伴简单说了一下夜摇光的来历,木老婆婆也是很热情,二话不说就去院子里拔了新鲜的菜,还捡了鸡蛋,蒸了馒头招待夜摇光,古代的农户在这一点绝对是足够的淳朴,夜摇光深有感触。

用了晚膳,夜摇光在院子里走动消消食,木老大爷在门口抽了一口旱烟,等了一会儿见夜摇光也没有打算歇息,于是便开口道:“夜公子,天色不早,快歇下,明日你的早起,不然可赶不上牛车。”

“哎。”夜摇光答应着,知道农户都节俭,若是她不睡,指不定还要耗费油灯,然而她转过身就恰好看到了木老大爷紧张的神色,忘得是她的身后,她自然知晓她身后什么都没有,于是她好奇道,“老大爷,您再看什么。”

木老大爷立刻讳莫如深的跑上前拉着夜摇光就进了屋子,给房门上了门栓才道:“小公子,我们这村子里闹鬼。”

第754章 千年阴珠

“闹鬼?”夜摇光顿时来了精神,她适才并没有感觉到这个村子里有怨气或者阴气。

“是啊,闹鬼,闹了有十个年头。”这时候端着一盏油灯进来的木老婆婆,将油灯放在堂屋里的桌子上,又去打了热水,让夜摇光洗漱。

夜摇光赶紧上前自己去动手,不好意思让老人家动手,一边拧着帕子的水一边问道:“怎么闹了十年,你们村里难道没有上报衙门?或是请人捉鬼么?”

夜摇光方才一路行来,看到了不少人,他们的脸上并没有多少苦色,这不像是长期生活在鬼怪阴影下的景象。

“村里花了大价钱请过道士,也报过衙门。”木老爷子道,“可都没用,后来我们也算是明白,这鬼啊从不伤我们村里的人,只伤那外地来的人,十年前原本镇子就在我们村外面不到五里路,都是被那鬼给闹得,镇子都搬到了三十里之外,我们村子人也越来越少。这不,老汉家的两个小子都在镇上干活,实在是太远,我们两老只能让他们拖家带口在镇上过活,逢年过节回来陪陪我们两老。”

难怪木老爷子方才见到她王林子里跑那么紧张,按道理说,这鬼在这里存了十多年,它应该闹出了不少人命,不然也不会让好端端的一个镇子都搬离,这么大的事儿,衙门竟然到现在都不管,这就有些说不过去。

“我们这小村子,脚钱都拿不出,衙门里的人哪里回来管。”木老婆婆抱怨了一句,“且那女鬼又是个厉害的,七年前好不容易摊上一个愿意管这事儿的县太爷,不想这位县太爷头天才请了道士来做法,当晚县太爷起夜,枕边就是那道士血淋淋的脑袋,将县太爷都吓傻了。这年我们换了两个县太爷,愣是无人愿意再管这事儿,好在那女鬼也知道我们苦,不曾祸害我们。”

女鬼?又是女鬼,前世今生夜摇光还真的是常常遇到女鬼,男鬼倒是鲜少见。是因为女人属阴,死后的气场更容易融合,阴气更容易凝聚,倒不是如传言,女人容易积怨容易受害。

“哎……”木老爷子叹了一口气,显然虽然这女鬼没有祸害他们村子里的人,可依然让他们人心惶惶,木老爷子佝偻着背摇了摇头,就进了自己的屋子。

木老婆婆倒是很细心的将家里空留出来的屋子换了干净的被褥,甚至还给夜摇光留了一盏灌满油的灯,说了两句让夜摇光早些歇息,便去睡了。夜摇光躺在床上,盖着充满阳光味道的蓬松被子,双手枕着头,想来那女鬼应该在树林子,否则村子里不可能没有阴气,这种事碰上了不能当做不知道,她怎么都要去林子里看一看。

大概等了约莫一个时辰,木老爷子都睡熟了,夜摇光便翻身下榻。轻手轻脚的从窗子翻身出去。走出院子,夜摇光看着远处的山,就见深处一股漆黑的阴鬼之气直冲天际,犹如一颗摇落树叶的巨大槐树,张牙舞爪朝着天际伸展着漆黑的树枝,看得夜摇光一阵心惊。

“这得是多大的怨气啊!”说实在的,这可以和摇铃媲美了。但是摇铃里积累了多少怨魂,才有那样冲天的阴气,而这里应该不可能存在那么多鬼魂,一山不容二虎,就算是在鬼的世界也是一样。

“喔喔喔!”金子比划着。

“我自然知晓,这鬼不止十年的道行。”这里的地理位置并不特殊,应该不会生出什么有利于鬼修行的环境或是媒介,没有外界因素的加持,便是怨气再大,吸纳再多的活人阳气,这鬼也不可能达到这地步。

夜摇光没有犹豫的进入了山林,朝着那一股冲天黑气而去。具体的原因,只能等到见到女鬼才知。靠近之后,就听到了一阵阵的鬼哭狼嚎,尤其是深秋的季节,大多数树木都已经凋零,全是孤零零的树枝,在阴风之中晃动。皎洁的月光将这些树影子投射下来,胆小的人光是看到地面上的影子都可以吓死。

夜摇光的面色却非常的平淡,她连鬼都不怕,还怕这些?当她踩入了女鬼的地盘,一股阴气犹如龙卷风一般朝着她袭来,竟然是想要将她卷出去,夜摇光浑身五行之气萦绕而起,定住了身形。夜摇光倒是越发的好奇,不是说这女鬼专门祸害村外之人,可却只想将她送出去是几个意思?

“咦?”空气之中传来一个女音的轻诧。

又是一股更加强烈的阴风,与之前纯粹的想将她打发不同,这一次携带了攻击的力量,阴风之中已经有了刀片的尖锐,夜摇光手腕一转,取出了天麟,指尖手诀变化,掐住诀的指尖在悬浮在眼前的天麟身上,从刀根部一路划到了刀尖,似有一股金色的光芒在天麟的身上一闪而过,将它繁复的纹路瞬间照亮,又被刀尖收敛。蓦地天麟飞旋而上,迅速的在半空之中旋转起来,阴风被它一阵阵的吸纳。

“我当何人胆敢闯我鬼林,原来是个有道行的修炼之人。”空气之中传来一道冰冷的女音。

随着她的话音一落,一股阴风如海中的巨浪被掀起,地上的枯叶一层层的飞旋,最后在阴风之中汇聚,形成了一个蕴含巨大力量的球体,在空中燃烧着犹如实质的黑色火焰朝着夜摇光流星赶月般砸过来。

夜摇光脚下一定,蕴含着五行之气的双臂绕了一个太极,迅速的凝聚了纯正的力量,看似缓慢的朝着砸来的枯叶球一推,一股春风化雨一般的浩然正气,仿佛一条无形的龙奔腾而去,熄灭了那火焰一般的阴鬼之气,劈开球体的枯叶,朝着一颗巨大的槐树飞奔而去。

夜摇光足尖在地面之上轻轻一点,身子轻盈犹如一只蹁跹的蝴蝶也随之展翅而去,她的双手却手诀变化迅速,几乎是人飞至大槐树面前时,古老的印纹已经被她的掌心推出。

却在此时,夜摇光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至阴之气,比地宫鬼道更加浓烈,而后她看到了一颗萦绕着漆黑至阴之气的珠子。

千年阴珠!这颗老槐树竟然形成了阴珠,还被一个鬼魂得到了!

第755章 阴魂阵

千年阴珠,也是千年古树之中孕育的天然法器,与温亭湛的千年阳珠一样,尤其是槐树这种极阴之树是最容易形成阴珠,乃是鬼魅修炼的至佳法宝。它所蕴含的阴气,便是千万鬼魂叠加也比不上。难怪这只鬼能够将阴鬼之气收敛,即便她路过下方的村子也察觉不到。也难怪这只鬼能够控制自己伤不伤人,将送上门的活人都可以扔出去。原来,她修炼根本不需要活人的阳气,有阴珠在手,别说一般的修炼者,就算是如今化神期的她也未必能够应付得了。

面对强劲袭来的阴气,夜摇光双臂一翻,罗盘顿时竖在了她的面前,一圈圈渡上金边的八卦图案光芒射出,阻挡了阴珠的力量。两股力量僵持不下,那边女鬼借助槐树的力量,引动更纯正的阴气,铺天盖地仿佛一张黑色的巨网从天上朝着夜摇光的扑了下来。

夜摇光指尖一划,一颗血珠飞出,手腕翻转指尖,将血珠弹入了罗盘之中,罗盘的光芒大盛,顿时光亮犹如天上的皓月坠入了山间,顿时将山林照亮,不过这光芒还来不及散开,就被夜摇光手诀一转,迅速又收敛入了罗盘之中,但见罗盘仿佛变成了一面镜子悬浮在半空之中,苍明的光芒犹如火焰,将四周的黑气全部烧尽。

夜摇光手腕虚空一抓,将天麟抓回来,阴珠的阴气凝聚了千年,不是天麟可以吸纳干净,吸纳多了反而对天麟不好。

阴气在罗盘的中心点形成了一个漩涡,仿佛电钻欲将罗盘钻穿。空中响起了火花迸溅一般的呲呲呲声。

“没有想到,你年纪轻轻,竟然能够有这样的修为!”女鬼被于夜摇光的修为以及手中的宝物震惊,她从槐树之中飞出来,却只有一颗披散着长发的头颅,苍白的容貌并没有多少出彩,属于其貌不扬的那种,犹豫此刻空洞的双目透着凶狠的光芒,倒是分外的瘆人。

“你看着也不老,能够有这样的修为也实属难得,但你未必是我的对手,若是你定要与我斗法到底,你的两个孩子恐怕吃不消。”在那鬼魂飞出来的一瞬间,夜摇光就已经看到这老槐树里面竟然有三个鬼魂,一个女人,一男一女两个约莫三四岁的孩子。

“好大的口气!”女鬼仿佛被人踩了痛脚,瞬间就炸了毛。

巨大的槐树四周五棵树的枯枝在阴气的引动之下犹如活了一般开始移动,这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将夜摇光团团围住,五棵树之中竟然突然出现了五个鬼魂,他们竟然着了青白红黑黄五宗颜色的衣裳。

阴魂阵!

这个女鬼竟然生前还是一个会奇门之术的女人!

利用五行来克化她,若非她是五行修炼者,五行之间相生相克,她可以完全将之克服,但凡体内少一种五行之气,就算不被阴气所伤,也得被困死在这里。莫说是化神期,就算分神期也未必能够逃出生天,再加之上方的阴珠……

看着迅速扑上来,要将她困在中间五棵鬼树,夜摇光急忙掐指一算:辛亥年己亥月丁酉日亥时三刻。煞西,生门在西南。阴魂阵,东方甲乙木,南方丙丁火,西方庚辛金,北方壬癸水,中央戊巳土。西南,火金相交,上方以阴珠为震。

夜摇光目光一亮,此时恰好是西南为生门,金火相克,阴魂阵最为薄弱之时,她指尖一转,五行之气涌出同等量的金火二气,眼看着五棵鬼树犹如交织的麻袋一般要将她套住之时,夜摇光双掌朝着西南方向一推,火一般的光芒仿佛燃烧了空气,迅速擦过去,五棵鬼树顿时被燃烧,熊熊大火烧得格外的快,五只被女鬼控制的鬼顿时发出了刺耳的尖叫。

令夜摇光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女鬼竟然在这个时候,催动了阴珠,用阴气将夜摇光的五行之火扑灭,救了那五只小鬼。

原本打算趁此将女鬼重创的夜摇光收了手,她眼睁睁的看着女鬼救走五只小鬼,才道:“念你有情有义,我且饶了你一回,你须知这世间不是你该滞留之地。”

“不是我该滞留之地?”那女鬼的声音冰冷而又讽刺,“那你便将我炼化!”

言罢,女鬼的滔天怨气直冲天际,将天空染成了一种凡人看不到的浓墨一般的漆黑,这一股怨气当真是气势磅礴。

“你承受了多大的冤屈,可与我道来。”夜摇光皱了皱眉,心里暗道倒霉,这样大的怨气的女鬼,夜摇光还是首次遇见,能够形成这样的怨气,必然是经历非同一般的迫害。

要解决这样的女鬼,还真的只能将它给炼化,只怕度化是不可能,这绝对不是几遍往生经的事情,要么它自己散去怨气,要么正如女鬼所言被她强势将之给炼化。

“我自己的债,我自己回去讨回来。”女鬼将怨气收纳进槐树之中。

“我遇上了你,便不能当做没有遇上。”夜摇光心里叹了一口气,妖魔鬼怪是他们身为修炼者的天职,“既然天意如此安排,你我之间必然会有一个了解。你可以选择,我替你了却心愿,你自行化解怨气,你身上背负了人命,届时是魂飞魄散,还是另有机缘由上天定夺,但你的两个孩子,还有这五只尚且没有沾染过人命的野鬼我可以送入轮回。另外一条路,便是你我再战,我将你炼化。”

“那我们便再战吧!”女鬼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它的身子也从老槐树之中飞了出来,头与身子相连,是一个身材娇小玲珑的女子,就算她脸色苍白看着也不过双十年华,死的很早。

它当着夜摇光的面将阴珠吞到腹中,而后身子四周萦绕起一股股阴鬼之气,那一股一股阴气仿佛一条条鲜活的黑蛇缠绕在它的四周,蛰伏着随时都能够一击令人殒命。

夜摇光素白的衣袍,和被玉簪挽起来的长发在阴风之中款摆,她也是面色凝重,严阵以待。

第756章 降服

那交织的阴气,从女鬼的身上如烟花一般爆开,朝着夜摇光迸溅飞来,四周的温度仿佛一下子降到了零点,冰冷的好似空气都有一瞬间的凝滞,一道道手腕一般粗恰似实质般的交织着奔腾的黑气汇聚成一条巨龙,席卷着飞沙走石。

夜摇光的脚步迅速的往后退,她双手指尖手诀灵活的变幻,五行之气萦绕而起将她的身体护住,一根根细如发丝的五行之气也凝成肉眼可以看得见的金丝,在夜摇光的手腕翻转指尖,犹如老练的绣娘手中的针线,只是几息的功夫穿出了一朵绚丽的金色花朵。

她细长的两只从黑夜之中伸出,晕染着五行之气的指尖犹如光明的剪,在黑暗之中剪开一条缝隙,抓住了在虚空之中盛开的金色花朵。旋即她的足尖在地面之上一点,身子腾空而起的一瞬间,广袖一拂,那一朵璀璨的金色花朵,在黑夜浓郁之中的阴风之中似无可奈何的被吹走。甚至打了几个旋,才朝着女鬼的阴鬼之气撞去。

没有惊天动地的激烈碰撞,没有地动山摇的力量爆发。

有的只是春风化雨的温柔,那一朵金色的花朵在撞上阴鬼之气后,就自然而然的舒展而开,它的每一瓣花瓣都化作了一根细长波动着温和五行之气的金色,内外夹击的一根根从阴气之中穿梭,强劲浓厚阴郁的阴鬼之气,犹如黑色得云雾,就那么轻易的被一根根的金丝穿透。

仿佛进入了水中的鱼儿,夜摇光的五行之气蜿蜒轻松的在阴气之中徜徉,一根根很快就蹿到了女鬼的面前,在一点凝聚。

却在这时,女鬼的身子突然消失不见,虚空之中只有一颗散发着浓郁阴气的阴珠,原本对待阴鬼之气势如破竹的五行之气犹如火花溅在了巨盾之上,在阴珠弥漫出来一面盾牌一般的阴气之上零星的溅了两下就消失不见,没有兴起一点波澜。

待到夜摇光的五行之气被吞噬,阴珠顿时散开一道黑中隐藏着血红的光芒,一束束犹如流星雨一般随着阴珠的旋转朝着夜摇光飞射而来。

夜摇光身子一旋,袖袍翻转指尖,一股五行之气形成了光刀朝着阴珠劈下去,将第一波箭光挡下。她的身子在半空之中迅速的变化,一波一波的五行之气凝聚着刀光不断的飞射而出。

两股力量一次又一次的相撞,谁也不让谁分毫。然而,随着子时将近,一天至阴之时,阴珠的光芒越发暗沉,凝聚的阴气也越来浓郁,夜摇光渐渐疲于应付,直到夜摇光有一道五行之气回击而去,却有几道冷光未被挡下,朝着她飞射而来,被她翻身闪过,还未喘口气又是无数道冷光齐刷刷的射来,眼看就要被扎成了蚂蜂窝,夜摇光手腕一转,紫灵珠赫然出现在她的掌心之中。

她迅速的催动紫灵珠,紫色的光芒在她的掌心盛开,急速凝成的光屏将冷光全部挡下。她明媚的桃花眼,吸纳了紫灵珠蔓延的紫光,越发的妖魅,冷冽的一眯,另一手掐诀一挥,紫灵珠被注入了一道五行之气,一阵扭转,四周的气流仿佛也随之一阵扭动,那被凝滞在半空之中的阴气冷光顿时粉碎。

也不曾给女鬼喘息的机会,夜摇光指尖翻转,紫灵珠的力量瞬间爆发,被粉碎的阴气又顿时凝聚,形成了一股飞镖形状的阴风,随着夜摇光手臂一扬,朝着女鬼飞射而去。

那一招快狠准,女鬼没有半点反应的机会,已经被自己的力量穿透而过,被撞飞出去,夜摇光也同一时间飞身而起,她袖中的符纸飞出来,划破的指尖在黄表纸上迅速的抒写,很快一道泛着蓝色之光的符纸就贴在了女鬼的身上,女鬼就这样被钉在槐树之上,阴珠从半空之中落了下来,夜摇光伸手在虚空一抓,就将之抓在手中。

“娘!”槐树之中的两个小鬼奔了出来,紧紧的抱住自己的母亲。

看到这一幕,夜摇光到底于心不忍:“说吧,你到底是谁,有何冤屈。”

女鬼显然没有想到到了这个地步,夜摇光竟然还愿意给它机会,要知道如同它这样迫害过人命的鬼魂,就算将她打得魂飞魄散,也是死有余辜,原本它还有些看不上夜摇光的修为,可现在它知道夜摇光绝对有炼化它的本事。

“为何?”女鬼有些想不明白。

“你很幸运,遇上了一个喜欢管闲事的‘臭道士’。”夜摇光苦笑道,有时候她也讨厌自己这么坚持原则,可惜这是两辈子形成的人生观,要改变真是难如登天。

女鬼漆黑眼睛看了夜摇光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道:“我没有想到,这世间还有你这样心善的修炼之人,多谢你为我着想,我只求你超度我两个孩子,还有他们五个便是。”

夜摇光扬了扬眉,这是到了这个地步都不愿意说?

见夜摇光皱眉,女鬼顿时明白了夜摇光恐怕误会了她的意思,于是连忙解释道:“我之事牵扯俗世地位非凡之人。”

夜摇光顿时了然,修炼者很少插手俗世的事儿,尤其是越有地位越不会去干涉,倒不是畏惧强权,而是越有权势的人一旦被修炼者动了,牵扯到的其他人就越多,到时候改变了太多人的命运,就算是修炼者的起因是善意,也会落下罪孽。这也是为何修炼之人容易入魔的原因,心中不平罢了,为善未必得到善终,所以大多修炼者不愿意与俗世打交道,世人只当他们是高冷看不上凡夫俗子,又哪里懂得修炼者的无奈。

“你说吧,我尚在俗世之中,我听了之后,酌情答复你。”就冲这女鬼到了这个地步,投桃报李不愿连累她,她对这女鬼的事也不能说不插手就不插手。

的确很多事情她不方面行事,可她家万能的小相公却可以,尤其是牵扯到了权势之人,她家小相公最是喜欢,她现在就是去寻他,她相信她会很快寻到他。

第757章 月九襄

“月照轻纱动凌波,风过优昙飘九襄。”月色下,那女鬼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她的声音在夜风之中掺杂无尽的惆怅,“我叫月九襄,生于癸酉年,成都府汉源县九襄……”

听着月九襄的叙述,夜摇光才知道原来这个女子已经死了十九年,她今年应该三十九岁,她在生在山清水秀的地方,家里还算殷实,父亲是先皇在位时的举人,原本一家人就要苦尽甘来之时,她的父亲在赴京赶考之时患了重病,母亲为了治疗父亲,变卖了家里所有的家当,却依然没有起色,最后她的父亲因病去世,没有多久母亲也因为劳累过度而亡故,父亲家中已经没有亲属,外祖家中条件颇为窘迫,那时她才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外祖家里替她收敛下葬了爹娘,就将她领回了家,可舅母和舅父都不待见她,不过一年舅母就想要将她卖了。年迈的外祖父母也是看着舅父夫妻的脸色过活。家中还有一个大了她六岁的堂兄,不知在何处学了些下流的事,总喜欢对她动手动脚,好几次被外祖母撞见。外祖母除了救下她,也不敢苛责堂兄。

在发觉舅母的心思之后,外祖母无法,只得找个可靠的人家,将她卖了做童养媳。细细打听之下,还真有一个非常合适之人,那就是后来月九襄的夫家岳家。这岳家乃是一个寡母带着一个男孩岳书意,岳书意恰好与月九襄同龄,且两人的姓又同音。当岳书意得了怪病,据说得高人指点要寻一个八字相旺的女子定亲之时,因为定亲的由头不好,且岳书意的家境一般,许多人都不愿意,愿意的人家岳母又看不上,而月九襄的祖母将她送上门,岳母看到月九襄的第一眼就喜欢上,尤其是月九襄还会写字,读过书,小小年纪女红又好,当即就拍板定下。

就这样,月九襄成了岳书意的童养媳,但是月九襄的舅母不依,觉得岳母给的钱太少,四处散播谣言,寡妇门前本就是非多,最后岳母被闹得实在是没法,就带着岳书意和月九襄离开了成都府,定居在了咸宁。原本是来投奔亲戚,可奈何亲戚早已经不知去向多年。

不过在咸宁,他们一家三口过得倒是无拘无束,日子虽然清贫但也没有到揭不开锅的时候,岳母是个和善的人,不但将岳书意教养得温文尔雅,就连月九襄也知书达理。可两个名义上是夫妻的人,心中都把彼此当做了亲人。

直到岳书意中了举人,他结识了一个官宦子弟,为了备考他借助在这位同窗好友的家中,本是借助好友家中的藏书来一个考前冲刺,没有想到他在这里遇上了令他开窍的女子,这个女子乃是这家的表姑娘,据说家里的权势比好友家更甚,他自知身份低微,便一直将这一份悸动压在心底,却没有想到这个女子倒是接着上元佳节偷偷的向岳书意表白。

岳书意自然是心潮涌动,然而他却坦言相告他家中已有未过门的妻子,且姑娘的身份高贵,他无意高攀。可他越是这样磊拓,越发让姑娘放不了手,不断的挑拨,男人对上心悦的姑娘如何能够硬得起心肠?

最后岳书意终究过不了情关,他心中愧疚,打算高中之后回去对月九襄说明,解除这门婚事,让月九襄改名换姓,以兄长的身份,替她备嫁,寻个好人家,奈何天意弄人,岳书意还未到春闱,大年关的时候,岳母重病,他急忙赶回家中,并与心仪的女子约好,等他来年春闱高中必将登门求亲。

可谁也没有想到,岳母这一病再也好不了,她死了岳书意得为她守孝三年,考虑到三年之后月九襄的年纪就大了,于是她希望岳书意能够在她闭眼前和月九襄成亲,也有说冲一冲喜,说不定她的身子能够好转。

岳书意是个孝子,他无法拒绝母亲缠绵病榻的要求,一边是对心仪女子的承诺,一边是母亲的要求。他尝试的告诉母亲他另有心悦之人,得知对方出身高贵,乃是总督府的表姑娘,岳母气得吐血,她认为自己的儿子是被富贵迷了眼,学会了攀龙附凤。她疾言厉色要岳书意断了这样的念头,不能辜负了月九襄。

本对岳书意也无男女之情的月九襄,也是帮着岳书意劝过岳母,可落在岳母的眼里,就是月九襄太过忍让,太过贤德,她越发不想让月九襄受委屈。她想着若是她去了,月九襄以前那些糟心的外家人,肯定不能回去,儿子现在就这样,那以后这个被她当做女儿养大的月九襄岂不是要受尽委屈?这个意念支撑着岳母,她愣是挺着,逼的岳书意娶了月九襄,期间邻近春闱,岳书意心仪的女子竟然来了信。不巧这封信被岳母看到,岳母在心中看到了这个女子的刁蛮以及颐指气使,并且还写到岳书意如果敢负了她,她便让岳书意生不日死。岳母越发觉得这个女子不是儿子的良配,不是那种贤良的女子。逼着岳书意将自己已经成亲的事情告知这个女子,与这个女子断绝。

岳书意很是和母亲闹了几日,甚至争执间将他与月九襄并未圆房的事情说了出来,气得岳母当场昏厥,大夫再来时,已经说明白了岳母时日无多,岳书意愧疚之下只能忍痛割爱顺从了岳母的意思,写了断绝书,并且和月九襄圆了房。

在一个半月之后,月九襄查出有了身孕,岳母没有过几日便安详离世,自此岳书意和月九襄却相敬如宾,原本亲近的两个人,却因为这个不尴不尬的关系,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直到月九襄诞下龙凤胎,两人为着孩子倒是亲近了不少。

后来月九襄与岳书意深切的谈论一夜之后,决定此生便这样守着彼此,守着他们的家,如许多夫妻一般平凡相守到老。

第758章 怨气的来源

理想永远都是那么的美好,而现实却是那么的残酷。

岳书意因着自己还心念着其他人,故而心里对月九襄愧疚。所以对月九襄越发的好,可以说除了爱情,岳书意给了月九襄全部的好,月九襄是个女人,一个有了孩子的母亲,面对这样的岳书意,她孩子的父亲,她如何能够不动心?因此,她过了一生中最幸福的三年。

直到他们的孩子三岁那年,岳书意守孝三年后再度去参加春闱,果然高中状元,却在御赐的闻喜宴之中再度遇上了那个他心中的朱砂,这时候他才知道,总督府中的表妹,是盛京养病的邑德郡主,乃是太子殿下的第三女。

岳书意原本是在躲避邑德郡主,一再告诫自己是有家室,还有两个可爱的儿女,可奈何刚刚守寡的邑德郡主并不想放过他,邑德郡主的权势,岂能够是初入帝都的岳书意能够相提并论?他基本出席任何宴会都能够看到邑德郡主。后来,岳书意在一场宴会之后,酒后与邑德郡主有了夫妻之实,邑德郡主当时对痛苦的岳书意说,就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岳书意也这么鸵鸟的认了,并且他完成了对妻子的承诺,将这件事告诉了妻子,希望得到妻子的原谅。为了不再和邑德郡主过多的交集,岳书意得到了先皇的褒奖,便借势请求外放。

月九襄接到岳书意最后的书信,就是岳书意说陛下已经允许他外放,让她带着两个孩子等他回来。月九襄一直在等,等来的却是岳书意的休书,原来邑德郡主怀了岳书意的骨肉……

当时她的世界都塌了,可是两个才三岁的孩子等着她抚养,她不能倒下,从父母去世,到外祖那一段日子她就逼迫自己坚强。她收拾起了破碎的心,一心只带着她的两个孩子,当即搬离了那个令她伤心的地方。

三个月之后,不知道岳书意如何寻到了她的下落,托人送了五千两银子给她,月九襄什么都没有,她有骨气,就算她现在过得艰苦,但她不用这个男人的一分钱,因为她在这里落户之时,就给两个孩子改了姓,他们姓月,此月非彼岳。

她将送钱的人赶了出去,原本以为就此表明决心,从此一刀两断。

然而,一个月之后,她却遭到了灭顶之灾。她永远忘不了,那一群人用她的两个孩子逼迫她按照他们的意思写下绝情书给岳书意,永远忘不了那一群人得到了绝情书,当着她的面将她的两个孩子活生生的摔死在她的面前,永远忘不了那一群人看到疯癫的她离去之后。她的家里涌来了一群乞丐,她竟然被这样一群人糟蹋之死……

听到这里,夜摇光总算明白了她如此浓郁的怨气由何而来,很明显不止是她,就连月九襄自己也知道,坐下这种事情的必然是当年的邑德郡主,如今的邑德公主。

高傲的公主,容不下有人染指过她的意中人,所以她下了狠手,要用这样的方式告诉月九襄,她是一个比最低等花楼卖身的女人还要卑贱。也或许是为了报复当初岳母带给她的痛苦,可不论如何,夜摇光心中对这位邑德公主都厌恶至极。

一个故事讲完,天已经快亮,夜摇光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阴珠,还有紧紧依附在月九襄身旁的两个孩子,她几步上前,将阴珠递给了月九襄。

月九襄抬起头,看着夜摇光,有些不明白夜摇光的意图。

“你的事,牵扯到当朝公主,我不知何时才能够为你化解,但我既然知道了,我会尽力一试,让她受到应有的惩罚。”夜摇光道,“事情未了解之前,你就留在此处吧,但你得答应我,不论是好人还是恶人,都不得再伤及无辜性命,我们不是苍天,无权替天行道,判人生死。可以救人,也可以惩罚恶人,但却不能杀人。”

夜摇光也想要带走月九襄,如此她更安心,但是月九襄用阴珠修炼,修为已经大涨,只怕天麟承受不住它,不将月九襄放在天麟之中,夜摇光如何带着他们?

“你当真要为我沉冤?”月九襄不可思议。

“谁让我改不了多管闲事,嫉恶如仇的毛病。”夜摇光无奈道。

“那、那我跟你走。”月九襄语气坚定,她一定要亲眼看到仇人的下场,她才能够释怀。

“我哪里能够带走你。”夜摇光摇头,“你的阴气,怨气,戾气都太重,我无法将你带在身边,我身上并没有能够承载的法器。我的紫灵珠,会将你吞噬。”

紫灵珠可是荤素不忌,只要是力量,不论是那种它都吸收。

“阴珠可以承载我们母子三人。”月九襄道。

“我不能接纳阴珠。”阴珠极阴之气,对于五行修炼者的她会让她体内的五行之气阴阳失衡,可若是不将阴珠认她为主,借阴珠控制住月九襄,他日真的将月九襄带到了帝都,见到仇人,只怕月九襄自己也未必能够控制得了自己,若是月九襄爆发,造下杀孽,她恐怕都要被同行扣上助纣为虐的罪名。

深思熟虑过后,夜摇光决定信任月九襄一次,将阴珠还给它,让它呆在这里,接着阴珠维持自己的神魂不散,不去祸害其他人性命。

“可我不想再被困在此处。”月九襄低声道,“否则我不能应诺你不伤人性命。”

“困?”夜摇光这才想到,月九襄已经这样的修为,完全有能力去寻人报仇,为何还滞留此地,听到月九襄之言,夜摇光仔细的感受四周的力量,才发现竟然有五道符纸埋在了这颗槐树之下,夜摇光用天麟将符纸的位置找出来,这几道符纸即便近二十年,也依然崭新,因为它浑身泛着若隐若现的浅紫色光芒。

这人的制符能力在她之上,恐怕修为也在她之上。皇室公主,请到几个有修为的人并不是难事,只是不知道这制符之人是被利用了,还是真的与邑德公主乃是一丘之貉。

第759章 度化

“这是震阴符。”

震阴符,专门镇压阴气的符纸,应该是邑德公主一早就做好了准备,亦或是知道自己行了这样的大恶事,用这样很绝的办法求心安。按理说,这位公主什么都想到了,可怎么人死之后埋在了槐树之下?百密一疏?

夜摇光看过四周的地理环境,并不是非常的特殊,但是千年阴珠需要千年的滋养才能够问世,山川地理风貌却在随着岁月更替变幻,也许这颗阴珠早就已经凝聚,却差了临门一脚的脱胎而出,恰好遇上了月九襄,她的恨意她的怨气,借助了阴珠凝聚了更多的阴气,所以是阴珠成就了月九襄,也是月九襄成就了阴珠。

想到了这里,夜摇光蓦然又想到了一件事情,似乎陌钦说过南海有一种特殊的凝幽草,可以束缚阴珠的阴气。若是这符纸被她揭开,月九襄就再也没有束缚,可若是不揭开,月九襄为了维持两儿女不被符篆侵蚀,只怕在吸收不了阴珠的力量之后,还会以活人来填补。毕竟阴珠的力量深厚,月九襄的修为有限,每日能够消化的也有限。并不是鬼魂都不会被至阴之灵撑爆,任何载体,都有一个承载的底线。

“我可以带你走,但他们五个包括你的儿女我都要超度。”夜摇光想了想提出条件。

月九襄猛然抬起头看着夜摇光,两个小鬼对夜摇光也产生了惧意,他们努力的靠近母亲。

“你自己知道,你把他们留在这个世间,是害了他们。”夜摇光面色冷然,“你为他们而杀了人,你以为罪孽只是你一个人的么?”

这句话,让月九襄魂魄一阵晃动,她伸手抱着两个孩子,她舍不得。

夜摇光深切的体会到了这个,而她和夜开阳还不是生离死别,她都舍不得,更何况月九襄和两个孩子还是生离死别,这一超度就再无法相见,所以她默默的退后,给月九襄自己选择。

“娘……”两个孩子都不断的喊着月九襄。

月九襄抱着两个孩子,久久的久久的抱着。灰蒙蒙的天空越发的明亮,距离鸡鸣应该不远,远处的山峦之中的晨雾已经开始弥漫。

“天要亮了。”夜摇光对着天空轻声轻叹一声。

月九襄想了想很久很久,最后她抬首对夜摇光恳求道:“可否给我三日时间。”

“好。”夜摇光点了点头,而后转身离开。

等夜摇光回到木老爷子的家里时,恰好看到两老已经起身,正好木老爷子大开了房门,看着穿戴整齐的夜摇光走出来,不由一愣。

夜摇光早就感应到了动静,所以面色很坦然:“老大爷,您起了?”

看着活动筋骨的夜摇光,木老大爷也忘了房门是自己从里面打开,只当夜摇光是早起,于是笑呵呵道:“夜公子起得真早。”

“习武只是要早起。”夜摇光很自然的接到。

“早起好,早起好。”木老爷子说着就去了厨房。

夜摇光也跟着去,执拗的帮着烧火,然后在他们这里用了早膳,夜摇光就跟着村里的牛车去了镇上,木老爷子只当她是走了,却不料晚上她又跟着牛车买了好多的东西回来了。

“我打算在老大爷家里再叨扰三日,总不好白吃白喝,老大爷可要收下,不然我可要另寻地方。”木老爷子房子算得上好,可也是相比村子里,到底还是不富裕,夜摇光也不想这三天委屈自己,才想了这个法子。

话都说这份儿上了,木老爷子和木婆婆都不好意思,但夜摇光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想到自己家里确实没有什么好招待夜摇光,人家还打算住三日呢,于是接下来三日他们都变着法把夜摇光买来的东西尽数送到夜摇光的肚子里,夜摇光只能去山上又打了一些野味。村子里也就二十几户人,每家每户都送了一些。

在村子里的淳朴气息之下,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第三天夜里夜摇光没有睡觉,等到大家都歇下之后,去了老槐树下。

也不用夜摇光多说什么,三岁的孩子就算知道自己死了,但没有月九襄灌输仇恨,并且一直还有母亲的呵护,也没有多大的怨气和恨意。月九襄将两个孩子和五个野鬼交给夜摇光。夜摇光并没有当着月九襄的面将他们超度,送入轮回,打开轮回大道也是需要天时地利。

择了一个好地方,夜摇光也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就将他们全部超度,得了两个功德,应该是来自月九襄两个孩子。肯定是这三日月九襄给他们灌输了感恩之心。

“我带你走,阴珠不适合奉我为主,暂时还是属于你,待到你的事情大圆满之后,我再替它寻一个合适的主人。”夜摇光蹲下身,将五道符纸全部给挖出来。

她席地盘膝而坐,指尖手诀变幻,紫灵珠飞跃而出,悬在她的头顶,缓缓的绕着她的头旋转,一缕缕浅紫色的光芒挥洒而下,将她整个人笼罩,那零星的光凝聚到了她的指尖,让她指尖的光芒越发锋锐如刀。

手腕一挥,一束光芒从指尖飞射出去,击在一张符纸之上,那张符纸轰然被燃烧,一个眨眼的功夫被烧个干净。夜摇光手腕一转,指尖一偏,又是一束光射出……

很快五道符纸被烧成灰,月九襄从老槐树飞了出来,她迅速的跑远,站在距离老槐树极其远的地方,闭着眼睛,明明她已经呼吸不到空气,却依然深吸一口气,这是想要感受一番自由的气息。

夜摇光消耗了不少修为,这五道符不借助紫灵珠,她根本化解不开。她依然在原地盘膝而坐修炼,月九襄侧首看了看一动不动夜摇光,一个眨眼消失不见,夜摇光却无动于衷。

她这一修炼直到天蒙蒙亮,在她睁开眼睛之后。月九襄已经回来,夜摇光看着浮现在面前的阴珠,看着阴珠内月九襄的魂魄,伸手将之抓到手中:“我们先去一趟南海。”

第760章 近在咫尺

夜摇光先去了一趟木老爷子家里,在她的房间桌子上留下了两个五两的银锭子,而后就无声无息的上路。钱财这种东西酌情帮助和答谢,有时候给的太多,反而是害了人家。

夜摇光才刚刚走到了咸宁府,就在那里遇到了缘生观的弟子,然后隔天就收到了温亭湛拖缘生观寄来的信,当晚她高兴的不能自已,把那一封厚厚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险些把信纸都翻烂,尤其是那句:桃花信期,余归来日。

兴奋了一整晚的夜摇光,第二天精神抖擞,原本打算直接去南海,却没有想到又碰上了老和尚。

“老和尚,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我你是来寻我。”对于上次寻找佛舍利,夜摇光可是记忆犹新,老和尚寻她肯定没有好事情。

“小友可放心,老衲此次前来,并非请小友降妖伏魔。”似乎也知道自己上次的事情给夜摇光造成了心理阴影,于是源恩大师先保证。

“也不是找东西?”夜摇光狐疑的问道,

“亦非寻物。”源恩大师笑道。

“那你先说。”

欠债真是不好,尤其是欠了个和尚的债,不提之前种种,就说给夜开阳重塑真身,老和尚千里迢迢赶来给她送信,再到含幽的事情老和尚给她泄露一线生机的天机,夜摇光也不能拒绝老和尚的事。

“请小友随老衲去一趟永安寺,为老衲开一个盒子。”源恩道。

“开盒子?不会是湛哥儿开的那种盒子吧?”夜摇光罢手,“可别寻我,我可没有那个脑力。”

“自然是唯有小友能够胜任。”源恩含笑回答。

夜摇光垮了脸,最后罢了罢手:“算了算了,我算是明白了,当初啊,我带着湛哥儿寻你的永安寺接香火情,就是一脚踏入火坑,走吧走吧,我今儿心情好,既然您老人家都亲自求上门,我哪里还能够不给你点面子。”

反正豫章郡和南海也就是一条路,就绕了一个小弯儿,逗留几日罢了,而且这里距离帝都那么远,也遇不上月九襄的仇人。只要没有遇上邑德公主,月九襄应该不会失去理智。于是夜摇光就随着源恩去了一趟永安寺。

到了永安寺,夜摇光才知道这事儿还真的只有她能够干。原来是四百年前,有得到高僧用了唐代高僧的佛珠将一个妖物消灭,只不过当时佛珠断了,每一颗都流落在了不同的地方,而那位高僧真是永安寺的高僧,这四本多年历任主持都在极力将那一串佛珠给收集回来。经过包括源恩在内的六代主持收集,已经所缺不多。源恩又寻回来一个。只是这一颗被锁在了一个五行盒内,这五行盒乃是一种特殊的盒子,融五行之力,一定要用五行之力,且是同等大小的五行之力才能够将之打开。

因为五行相生相克,一旦五行之力失了衡,盒子就会被毁去,而里面的佛珠肯定也会受损,故而便是请了几个人凑齐了五行之力成功率也是十分的底。

“老和尚,我帮你开盒不难,你把湛哥儿在何处告知我如何?”夜摇光拿着正正方方只有一个大骰子一般大小的盒子,里面估摸着就装了一颗佛珠,隔着五行之气,她也能够感受到它蕴含的古朴力量。

“小友不是已经知晓温公子的归期?”源恩语气温和,“小友须知,这世间万事都有定数,你与温公子乃是命定夫妻,见面是早晚之事,与其执念想寻,不如远处相待,以免更多的擦身而过。”

夜摇光撇撇嘴,其实她也不指望源恩能够告诉她,如果可以告诉她,她相信源恩不会推辞,不过是抱着希望一问,既然源恩都这么说了,她也不能相逼。

于是她很干脆的给源恩打开了盒子,然而这个盒子却耗费了她尽全部的修为,无奈之下她只能在永安寺休养,这一耽搁就是近两个月,转眼进入了十一月,修为恢复。比起呆在永安寺过年,夜摇光更喜欢南海,再则她去南海也是有事情,陌钦说过凝幽草的存活时间是每年的最后一个月,现在正是时候,她一点也不耽搁的去了南海。

所以当说笑没几天的陌钦刚刚给温亭湛换了药,就接到下人的禀报,有一位姓夜,自称是少宗主的妹妹的姑娘寻上门的时候,陌钦和温亭湛都紧张极了。

温亭湛更是因为伤口紧绷而扯疼,见此陌钦连忙道:“你莫急,我先去见见摇光。”

疼痛让温亭湛回过神,他迅速的放松自己,点头:“有劳陌大哥。”

陌钦点了点头,就让九陌宗的弟子将温亭湛扶回房中,自己去了大殿,这是的夜摇光正站在大殿看着殿内的摆设,听到脚步声才回过身,见到陌钦眉眼一笑:“陌大哥,见到我可有惊喜?”

“自然是惊喜。”陌钦的面色没有一丁点异样,唯有喜色,“你不是去寻允禾么,怎么来了我这里?”

“陌大哥不欢迎我么?”夜摇光打趣了一句,才道,“我收到了湛哥儿的信,后来……”夜摇光将收到信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陌钦,“我已经到了永安寺,自然也回了一趟家中,可恶的小乖乖,一点也不听话,到了家中愣是不飞了,好似湛哥儿家中一般,寻不到湛哥儿,我只能来寻陌大哥,是为了凝幽草。”

“凝幽草,你要凝幽草作何?”凝幽草的阴气太重,凝聚的是幽阴之气,对于女子伤害极大,陌钦连忙面色凝重的问道。

“我在咸宁遇到了一桩事……”夜摇光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取出了阴珠,将月九襄的事情简略的告诉了陌钦一遍,最后无奈的摊了摊手,“我又揽事了。”

“无妨,既然允禾说了来年三月归,有他在,你再多的烦恼也会烟消云散。”经历过温亭湛的割肉换肤之时,陌钦对于他和夜摇光之间是完全看开了,不是不再心存爱慕,而是知道这世间自己不是那个最与她相配之人。

果然,这话让夜摇光的眼角眉梢都染透了笑意:“自然,我的湛哥儿,他是无所不能。”

第761章 同一屋檐下

看着她提到她的那个他无处不透露着女儿家的喜悦,陌钦突然也不觉得心里闷堵,反而是由衷的发自内心的与她一道高兴,她和温亭湛也算是经历了不少波折,终于可以走到一起,他只想祝福。

“我这便为你去取凝幽草。”陌钦笑着说道。

夜摇光扬了扬眉:“陌大哥作何这般急切,好似撵我走一般。”

不过是一句无心之言,让陌钦的心蓦然一紧,暗怪自己是有些操之过急,于是笑道:“这阴珠你带在身上与你并不好,用凝幽草将之外散的阴气收敛住,防止你修炼之时有个万一。”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夜摇光只能做了个鬼脸:“好好好,是我错了,误把陌大哥的一番好意当做了驴肝肺,陌大哥肯定不会与我计较,我们现在就去取凝幽草吧!”

“凝幽草我前不久才摘取了两株就在我的炼丹房。”陌钦引着夜摇光去了炼丹房,这个凝幽草真是取来研制温亭湛后期养肤的一位药材。

“陌大哥你的炼丹房,可真大!”少说也有二三百平米,没有隔断,只有一排排放药草的架子和放丹药的药柜,中间有一个精致夜摇光环抱不了的炼丹炉,临窗的位置还有一排排小火炉,有两个火炉上正在熬制着药,夜摇光觉得有那么一点熟悉,而后深吸一口气,“咦,这是玉冰机的香气,陌大哥在炼制护肤美容之药?”

“是啊,应朋友所求,炼制一份生机之药。”陌钦很自然的回答。

然而就捧着一盆小盆栽到夜摇光的面前,这个盆只有饭碗大,上面栽种的是一棵草,这棵草竟然是黑色,但尖端部分才泛着一点翠绿。

“这就是凝幽草?”夜摇光靠近,发现果然这种草萦绕着一股极阴之气,而且栽种这棵草的土也是一种黑色的土,土里面还碎着冰渣。

“是,这就是凝幽草。”陌钦颔首,而后细长的手指指着草的顶端,“这绿色之处便是不可取之处,待到大地春回,它便会从上而下变成绿色,届时所有的幽阴之气便会褪去,要到了来年九月再凝聚,极致十一月可用。”

“这草真是神奇。”夜摇光前世不曾接触过炼丹师,那些还能够炼丹的都是独门秘方,祖宗传下来的,绝对不会外传,也就对药材接触的少。这一世先是遇到了陌钦,而后她家小相公也开始学医,倒是接触了不少,许多药材更是闻所未闻,神奇至极。

夜摇光又观赏了一会儿陌钦的炼丹房,从中拐走了不少好丹药,才像个偷了大米的老鼠一把捧着凝幽草随着陌钦去了给她安排的房间。

等到陌钦离开之后,夜摇光才取出了阴珠,对着月九襄道:“我也是无奈之举,我必然要带你去帝都,我虽然答应为你了断这段因果,但却不是见人就杀,故而只能将你封锁在其中,否则你若遇上他们,怕是自己都难以控制自己。”

“我明白,夜姑娘。”月九襄自己清楚,若是她真的遇上了邑德公主,只怕真的会忍不住不管不顾,哪怕是和对方同归于尽,但这样就连累了一片好心的夜摇光,这不是她的本意。

“嗯。”若非月九襄是个恩怨分明的鬼,夜摇光也不会费这个心。

于是她迅速的将凝幽草在她的双掌之间炼化,成为一滴透着一点点零星绿光的黑色液体,用五行之气将这这一点黑色液体滴在了阴珠之上,就如同一层树脂晶莹剔透的在黑色的阴珠之上铺了一层。

夜摇光这边给阴珠施法,那边跟着温亭湛的魔君感受到了千年阴珠的波动,顿时激动不已:“是阴珠,千年阴珠。”

“回来!”温亭湛顿时一阵高喝,他是何等的聪明,魔君之前没有感受到阴珠,此刻突然感受到阴珠,除了是夜摇光带来的还能是谁?

魔君带着阳珠去寻阴珠,这世间哪儿来的那么多阳珠,还是一千年年份,这不是摆明着告诉夜摇光,他在这里?

“你这是作何!”魔君飞到门口被温亭湛意念控制了阳珠,愣是飞不出去,他非常愤怒,若非看到温亭湛这么奄奄一息,他真想施展魔力。

“你不能去寻阴珠。”温亭湛收回意念,有些疲惫的淡声道。

“那是阴珠啊,你知不知道集合阴阳二珠,我便能够早日重修真身!”魔君不乐意,他的元神在夜摇光被阴阳二气所同化,现在必须得靠两种极致的阴阳二气来修炼,有了阴阳二珠,他修炼起来就会事半功倍,这么大的诱惑,这个凡人竟然让他放弃!

温亭湛的目光一冷:“你要去寻阴珠也可以,脱离我的阳珠。”

“你!”他娘的,要不是他现在神魂虚弱,风一吹就散,必须要有载体,他和需要受制于这个凡人,真他娘憋屈。看着一副冷漠的温亭湛,他心思一转,“方才他们口中的夜姑娘,不会就是你的夫人吧?”

魔君也不傻啊,他如何感觉不到温亭湛很害怕见到夜摇光,阴珠之前九陌宗都没有,这个夜姑娘一来就有,肯定是这个夜姑娘带来,而且之前温亭湛和陌钦的谈话也没有避着他,他早就知道温亭湛的夫人叫夜摇光,如今也是一个姓夜的女子,温亭湛又是这一副态度,十有八九了!

见温亭湛不理他,魔君也已经习惯了温亭湛的臭脾气,于是笑道:“人都到了面前,你都能够忍着不去见她,你应该有三年不曾见到她了吧?你难道不想念于她?”

“你今日的话有些多。”温亭湛已经可以从纱布中露出的双眼泛着幽深的冷光。

“好好好,我话多。”已经感觉到从阳珠之中喷发的热气,魔君连忙识时务为俊杰。

他心里恨极了狡猾的温亭湛,这阳珠被血凤眼滋润过后,在阴阳谷吸收了大量的阴阳之气,温亭湛竟然可以运用自如。如今时不时的就用来对付他,一发怒就让阳珠阳气大放!

第762章 偏偏他喜欢

要知道他在阴阳谷一千多年,早已经习惯了阴阳混合,一旦阴阳之气大量倾斜,对于他的神魂而言,都是一种折磨。温亭湛肯定早就知道,所以才同意他进入阳珠,真是可恨之极!

就在魔君碎碎念,心里画小人诅咒温亭湛,在想要不要弄梦魔出来戏弄温亭湛的时候,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来的正是陌钦,魔君赶紧钻入阳珠之内。

“陌大哥,摇摇可还好?她为何而来。”温亭湛连忙问道。

“夜姑娘极好,你不用担心,至于夜姑娘来此是为了凝幽草……”陌钦将夜摇光的来意,以及月九襄的事情一字不漏的转述给温亭湛听。

“岳书意?”温亭湛皱了皱眉头。

岳书意这个名字,温亭湛不陌生,他是国子监祭酒,三品大员。本朝没有尚公主便不能为官的规定。岳书意这个人,在今天之前,温亭湛是难得的欣赏的一个,因为他不慕富贵,不钻营弄权,真正的两袖清风,从提督学政到国子监祭酒,他一直做着育人教人的官职。据萧士睿透露,陛下对这个女婿很是看重,不是没有动过心思提拔他,可他一再推辞,坚定的保证自己最能发挥才华的地方就是为朝廷培养人才。

今年还不到不惑之年的岳书意,他的门生已经遍及一方,在文坛的地位举足轻重,多少读书人心中神话一般的存在,却有这样令他看不上眼的过往。

“你这怒气从何而来?”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陌钦对温亭湛越发的了解,尤其是他还是修炼之气,温亭湛的气息变化他自然是感觉得到,却是令陌钦纳闷,这件事何处值得他动怒?

陌钦相信绝对不是因为夜摇光又碰上事儿了的缘故,这么多年夜摇光从来没有少碰到事儿,当初温亭湛还手无缚鸡之力的时候,摊上了潘卓的事情,他都不曾畏惧,不曾责怪夜摇光,更何况是现在。

可心里虽然这样想,陌钦依然少不得要为夜摇光解释一句:“这不是夜姑娘寻上了事儿,而是事儿寻上了她。若是换了我,也不能袖手旁观。”

“换了陌大哥,陌大哥只怕早就将月九襄给强行炼化。”温亭湛道。

陌钦不否认,换了是他既然月九襄执意要斗法,他自然不会再给第二次机会,他扬了扬眉:“不止是我,换了除去夜姑娘以外的任何一个修炼者,都会如此做。我们修炼之人,其实与俗世牵扯太深,一个不慎,就越发容易在不知情下惹上罪孽,且不说月九襄之事,牵扯当朝公主,便是皇室,皇室之人背后身系多少人命,一旦改动,这也是罪孽,有因果还报。这也是为何修炼之人喜欢避世的真正原因之一。”

“依陌大哥看来,摇摇是不是做错了?”温亭湛突然问道。

“对与错,我不知要如何评论,夜姑娘她有一颗这世间最公正最干净的心,我不知道这是她的幸还是她的不幸,天道轮回未到最后一刻,无人可以断定。”陌钦抛弃对夜摇光的偏颇,很中肯的说道,“也许有朝一日她会因此而牵连了她的至亲甚至葬送了自己,但也许她会因此造福她的至亲成全了自己,看运道,看天意。”

“既然无对错,可有好坏?”温亭湛又问。

陌钦依然摇头:“是好是坏,也要看人。”

“可我始终相信,真正善良的人不会被上天抛弃,运道永远不会太差。”温亭湛眼中透着温柔的光芒,“她曾委屈的抱着问我,她是不是傻。那时我也很想说她傻,可她的这份傻才是我无法割舍的至真。这世间太多的疮痍,无论是我们,亦或是你们,都需要一个这样傻的人来擦亮我们的眼睛,让我们知道这世间尚且还有一抹真善美,若是心中已经被浮华侵蚀,活着的意义又在何处?明光曾问我,和摇摇在一起,累否?虽则到现在我们遇到惊险无数,哪怕是从阴阳谷走一趟,我也不觉得累,不知从何时起,她成了我的信念与信仰。每一次看到她助人之后的笑靥如花,我便知道这世间再也没有比之更美的风景。”

“夜姑娘和我们不同。”陌钦听了温亭湛的话感触很深,他道,“因为她遇见了你,俗世之事,无论多艰难你都会为她解忧,可我们若遇上了,就不得不亲自插手,上天给了修炼之人修仙的天赋,也给了我们太多的不公与束缚,不是所有人都如同夜姑娘那般不惧罪孽加身。”

“如此说来,摇摇才能说是真正的修炼者。”温亭湛看着陌钦道。

陌钦一愣,旋即失笑,却不得不点头:“是,夜摇光才应该算得上修炼之人。”

修炼之人,可以身在俗世,但心系苍生,无愧于心,不惧不公。他们都还有私欲,有私心,可以为了明哲保身而对不公视而不见。这一瞬间,陌钦觉得他似乎参透了什么,却又没有抓住。

甩掉脑中纷乱的思绪,陌钦又把话拉回来问道:“适才你因何而动怒。”

“我怕月九襄之事,在摇摇心中落了根。”温亭湛也没有隐瞒陌钦。

陌钦有那么一瞬间没有体会温亭湛的意思,但是很快他就想明白了。月九襄和夜摇光的身份还真的有那么一点相似,同样是童养媳,夜摇光还不如月九襄,还不知道自己的亲人在何处。而岳书意和温亭湛也是那般的相似,合着温亭湛的怒火源自于岳书意,岳书意弄出这样的事情,还被夜摇光知道了,若是夜摇光因此联想到了自己身上,牵连了温亭湛,造成了不快……

陌钦伸手揉了揉额头,他都有些无语:“允禾,你碰上了夜姑娘之时,不但理智全无,就连自信与智慧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夜摇光是那种人?只怕她压根都不会联想到自己身上。

“陌大哥才是不懂摇摇。”温亭湛莞尔摇头,“待到我去帝都,最好无贵女瞧上我,不然摇摇指定要拿岳书意的事儿来刺我。”

夜摇光只在他这里,刁蛮任性,无理取闹,不可理喻,偏偏他就是喜欢并且享受。

第763章 有宝贝哎

温亭湛不轻易透露的亲昵,让陌钦有些黄壤。他的印象之中,夜摇光是个明理,鲜活,生动,冷静,在大是大非上绝对的干脆果决的女子。会因为岳书意的事情,然后牵强的扯到温亭湛的身上,这样有些蛮横不讲道理的夜摇光,陌钦想都想不到是一个什么模样。

原来,他从未有真正的了解到她。她在他的眼里和在世人眼里也许一般无二,她的真性情,她的缺点都毫无顾忌的展现在了温亭湛的面前。

有些人认为,爱一个人,便是穷极所有将自己美好的一面在心悦之人面前无限的放大,让他/她知晓自己到底有多美好。其实那是一种努力想要去证明自己的悲哀。真正爱一个人,便要把好的怀的统统让对方知道,能够容纳自己缺点的人,才是值得携手一生之人。遮掩与欺骗累了自己,倒头来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反而落得一个虚伪名声。

“夜姑娘打算在此地过了年再辞行。”陌钦心里一番感叹之后道。

如今距离年关还有二十多日,同一屋檐下,陌钦觉得要逼着夜摇光只怕有点难,且夜摇光还带了金子来,意外实在是太多。

温亭湛沉默了片刻才道:“我会寻个由头,将她支走。”

“既然你已经做了打算,那我便不打扰你歇息。”陌钦说着就转身。

“陌大哥。”陌钦迈出两步之后,温亭湛开口喊道,“可否给我一些遮掩气息的药。”

他还是害怕他再周密的安排,依然会出现万分之一的意外。他的身上有一股独特的清香,这股香味曾经因为他的偏爱长期携带渗透了肌肤,虽然他现在换了肌肤,可一头的发丝却依然有那一股子味道,他觉得若是真的和夜摇光遇上了,很可能要暴露。

“我明日会在给你换的药中添加一味。”陌荻点了头道。

第二日,温亭湛换了药之后,要求陌钦将他的头如同脸部刚刚换肤的时候一般,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再度变成了一个活脱脱的木乃伊,让下人拿着镜面,再三照了一遍,确认连自己都认不出这是自己之后,他才满意的点了头。

夜摇光在这里一呆就是五日,五日的时间她在南海的四周上蹿下跳,陌钦偶尔会尽一尽东道主的责任陪着夜摇光走一圈。这一日,夜摇光疯癫了半晌,坐在山坡上的石头上,单手撑着脑袋,看着冬日午后的阳光,明亮而又温和,她的身旁蹲着变大的金子,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揪着金子的毛发。

“你是不是也无聊啊?”夜摇光快无聊透了,“我好想去寻湛哥儿。”

“喔喔喔。”金子叫着。

“小乖乖不听使唤,没有了小乖乖,人海茫茫,我去哪儿去寻?”夜摇光茫然的看着山坡之下一片汪洋大海,“再则湛哥儿说他三月定然会回来,如今就快十二月,我若是去寻他,又碰上了事儿,让他回来寻不到我可如何是好?”

这一只是夜摇光心里最矛盾的事情,她想去寻他,可又想到了源恩老和尚说的话,会不会她的急切之心,反而让他们擦身而过?主要是她这个遭事儿的体质太强大,她觉得还是乖乖的窝在这里等吧。毕竟只剩下不到四个月,并不长久。

金子耷拉着脑袋,其实它知道温亭湛就在九陌宗,可温亭湛和夜摇光的事情,在缘生观的时候它就已经知道了,它还被长延好一通警告,让它若是真为夜摇光好,就不得在夜摇光的面前提到温亭湛任何事情。

可是看着这么黯然伤感的夜摇光,它伸手纠结的抓着脑袋。

夜摇光见它这副模样,不由疑惑:“你烦躁什么?”

“呜……”金子伤感的低下头。

夜摇光把金子拎到自己的身上,扒开金子的双腿,吓得金子反射性的就挣开,金子的眼眸深深的防备,双手捂住它的两腿之间:“喔喔喔!”

它的主人竟然深闺寂寞,打起它的注意!简直是丧心病狂,它还小呢。

夜摇光翻了一个白眼,虽然没有窥探金子的想法,但夜摇光却知道金子的意思:“你也知道你还小?春天还没有到,先别思!”

金子觉得自己的主人一点都不矜持,一点都不懂得男女有别。它不思,就让她思。哼,非常傲娇的冷哼一声,然后就往林子里蹿了过去。

“哟,还长脾气了?”夜摇光站起身,伸手拍了拍灰尘,就追了上去。

金子的修为见长之后,速度也越发的快,绝对缺爱的主人,是非常恐怖暴躁的存在,被她逮到肯定好一阵蹂躏,于是它发了狠的狂奔,夜摇光闲的也无聊,就当是练速度,她也发了狠的追。

一人一猴,围着海岛跑,最后夜摇光终于跑累了抓住金子,瘫在沙滩之上,看着日落,橘黄色的阳光,红彤彤的太阳映照在了海面之上,涤荡的海波将绚丽的色彩一层层拉开……

“你跑啊,怎么不跑了?”夜摇光手里拽着金子的尾巴,金子艰难的往前面爬,它爬出一段距离,又被夜摇光无尽的拖着尾巴给拉回来,如此周而复始。

就在夜摇光打算玩够了打算放开金子时,夜摇光猛然一个用力,金子发出了一声尖锐的惨叫,夜摇光一惊,讪讪的看着被她捏得险些变形的尾巴,赶紧用五行之气给它揉一揉,然后拉着它看,指着海面:“快看!”

原来他们这里,距离前方还有一片不大的海岛,夕阳的光回缩,恰好落在那一片岛屿之上,却折射出了五道不同颜色的光芒,那光芒格外的明丽夺目,像是宝石,但夜摇光却感觉到了一股非常古朴的力量顺着那光射了过来。

由于夕阳的光芒收敛得天快,金子看过去的时候就是五个光点一闪而过,但是足够它忘记了疼痛,兴奋的嗷嗷直叫。

“我去看看是什么宝贝,你去寻陌大哥。”夜摇光可没有打算孤身犯险,将金子往后一扔,就朝着海面纵身一跃。

第764章 狐狸精

寒光一闪,天麟从夜摇光的后背飞出,落在海面之上是已经伸长扩大,夜摇光足尖恰好就落在了天麟的刀刃之上,而后借着海浪之力,并没有耗费多少五行之气,夜摇光就朝着对面的小海岛直冲而去。

金子看着眨眼就飞远的夜摇光,很想跟着一起去,最后还是气愤的跺了跺脚,然后折身回去寻了陌钦。

距离虽然远,但夜摇光也就用了一刻多钟的功夫就抵达海岸,她浑身萦绕着五行之气,感应着四周的生灵气息。岛上长着即便是冬日依然还翠绿的树木,这种树木不在夜摇光的认知之中,才深入没有多久,夜摇光就感觉到自己陷入了迷雾之中,这种迷雾更像是天然的阵法。

夜摇光试着用五行之气去感应,却发现这些迷雾之中竟然散着丝丝缕缕五行之气,是五种元素都有的五行之气,她取出罗盘,一如她所想,罗盘的指针不受控制的一直转个不停,这里的磁场不对。

夜摇光试着运气吸纳这些五行之气,却发现根本是徒劳,这些五行之气似是而非,竟然还与她的五行之气格格不入。最后她只能取出紫灵珠,双手掐诀催动紫灵珠,紫灵珠浮现了一层浅紫色的光晕,这光亮打下来,在渐黑的天空之中仿佛一盏灯自己悬挂在了夜摇光的面前,为夜摇光指引着方向。

薄雾之中的五行之气都被紫灵珠给吸收,就渐渐的散开,四周的景象她看得一清二楚,没有了薄雾之中奇特的五行之气干扰,夜摇光很容易感应到方向,很快她就走出了迷雾。

站在外面回首看着迷雾林,有与她意念想通的金子在,就算陌钦他们来了也不会被困在其中,这个迷雾里看似平淡无奇,可若是没有紫灵珠,她身为五行修炼者都休想走出来。

就在这时,夜摇光的耳边一道力量呼啸而来,夜摇光本能的身子一旋,闪开之后就看到了一条粗大的深红色的尾巴狠狠的砸在了她的面前,地面都出现了一条深深的凹痕。

还不等夜摇光多看两眼,那条尾巴又扫了过来,蕴含着强劲的力道,夜摇光双手一挡,那一股力道直接将她给震飞出去,她在半空之中又是两条差不多的尾巴仿佛埋在地下的绳索突然腾飞而来,分别从前后朝着夜摇光夹击,而之前那一根从上方挥下来。

夜摇光一个旋身,头后仰的同时伸出双手将前后两条尾巴给抓住,双手交叉将两条毛茸茸的尾巴往上一抬,头顶之上劈下来的那一条尾巴打在了另外两条尾巴的相交点上,而后夜摇光听到一阵痛呼,劈下的一条迅速的缩了,另外两条却被夜摇光紧紧的抓在手中。

艳灼的桃花眸微微一眯,寒芒如剑光从夜摇光的眼角一闪而过,运足五行之气的双手狠狠一拉,就将嗷嗷嗷低沉叫着的东西给拉了出来。

这东西全部展现在夜摇光的面前,夜摇光此发现竟然是一个全身一丝不挂的狐狸精,而且还是三尾狐狸精,它已经化作人形,光滑如丝绸一般白嫩的肌肤,耳朵依然是狐狸的毛绒,一头火红色的头发,媚眼如丝,逃出去的一条尾巴卷缩在,遮住了他的重点部位。

这么美,这么魅,活生生的一个尤物。

夜摇光松了手,将它的两条尾巴给松开:“别挡道。”

美男玉体横陈,可惜是一只妖精。不过虽然是一只妖精,但不知道是不是这荒无人烟的海岛没有人的缘故,它尚且没有沾染杀孽,虽然不是灵狐,成的不是灵修,但能够修炼到化形期,相当于他们的元婴期是非常的难得,夜摇光自然不会杀了它。

狐狸精眨巴眨巴美丽勾魂的眼睛,它对于夜摇光这个生物很好奇,这就是传说之中的人类,它有时候在海滩之上遥望也会偶尔看到一两个人影,但都没有看清,不过这人长得和它好像,一样的美,它好喜欢。

“我要和你双修!”狐狸精立刻缠了上来。

夜摇光顿时一跃老远,真是世道变了,以往都是她调戏美男,现在美男都往她身上扑了,不过这个美男她吃不消,一把将抽上来的美人脸推开:“离我远点,你可不是我的对手。”

“你难道嫌弃我是妖身么?”美男一双湿漉漉的狐狸眼满是委屈与控诉。

“我是有夫之妇!”夜摇光一边往前走,一边散发五行之气,将时不时想扑上来的狐狸精隔开。

美狐狸一边飘着,一边将脑袋从夜摇光的左边伸出来:“你的夫君比我美么?”

说着还不忘抛个媚眼,狐狸精果然就是狐狸精:“在我心中,无人比他更美。”

“我爹说,人间的女子最薄情,你竟然如此专情,你的郎君真是令狐狸都艳羡。”美狐狸的脑袋又从夜摇光的右边伸出来,那两条似蹙非蹙的眉,这样轻轻一揪,仿佛揪到了人心里,让人恨不能将大好河山碰到他的面前,只为拂去他眉宇间的轻愁。

“你若是再对我施展魅术,可别怪我不客气。”夜摇光冷下脸。

狐族的魅术那是得天独厚与生俱来的秘术,这世间能够抵抗的人特别少,若非她的修为真正高了这家伙一级,指不定被他魅惑。

“你待如何?”美狐狸笑的美不胜收,然后语气暧昧道,“我听你的便是。”

嗯,春天要来了,这只公狐狸估摸着开始期待春天,夜摇光懒得理会他。

他就一路跟着夜摇光,不停地叽叽喳喳的说着,他们的岛屿有些什么妖物,然后这个岛屿多美的美好,多美适合修炼,尤其是双修!

“闭嘴!”夜摇光实在是受不了之后,高喝一声。

美狐狸立刻掩着嘴,明明这么娘的动作,可偏偏这只男狐狸做起来就是那么的令人赏心悦目。

“你,回去找你爹去,我去寻我要寻之物。”夜摇光指了两个方向。

“你是来寻宝物的吧。”美狐狸又凑上前,“这整个岛上之物尽归我所有,你要是娶了我,它们都是嫁妆。”

夜摇光:……

第765章 梅花步法

夜摇光看着一张放大,带着怎么样娶我很划算得意的美人脸,顿时一脚就将美狐狸给踢飞出去:“你知道何谓嫁娶么?还有,我最后说一遍,我是有夫之妇,你若再纠缠不放,我只能用简单粗暴的法子。”

说完,夜摇光就一甩袖朝着前方而去。

而被夜摇光踢飞出去,砸在地面上的美狐狸,先是懵了一会儿,旋即那一双勾魂夺魄的狐狸眼闪烁着明亮的星光,只差变成爱心型:“真是太有味道了,我喜欢!”

迅速的爬起来,拍拍屁股就朝着夜摇光又追上去。不过这一次,他聪明的和夜摇光保持了一个夜摇光可以忍受的距离,不过他时不时的猛然蹿到前方,或是抱着树从树根后探出头来对夜摇光魅惑一笑;或是从树冠之中扒开树枝,将一朵不知名的鲜花捧到夜摇光的面前;亦或是在夜摇光经过的石壁上斜躺着,露出他细长而又绝美的身子,两条尾巴将重点部位包裹,一条尾巴还不断的摇动着……

对于美狐狸极尽勾引之事,夜摇光通通无视,直接把它当做空气一般大步先前,约莫走了半个时辰,已经到了深山,夜摇光走到了一条小河流之前,这条河流的水是墨色,看起来却又矛盾的清亮,夜摇光运气感受了一番,似乎没有什么力量波动。

正待她欲纵身飞跃过去之时,美狐狸连忙奔过来拦住她:“这河可不能从上面飞上过去。”

“为何?”虽然对这只搔首弄姿的狐狸烦不胜烦,但夜摇光却知道这个地方他比一般人都熟悉,虽然她没有感觉出来,但不意味着没有危险。

“这可是地狱水,乃是从地狱之中流淌而出。”美狐狸指着河水,“你看它之所以是黑色,是因这河流的下方铺着黑色地狱石。”

“地狱水?地狱石?”这么玩意儿,夜摇光都没有听说过。

“嘘,别说话。”美狐狸伸出一根细长的手指竖在自己的烈焰红唇之上,就见他的尾巴一伸,一只小鸟就被他从半空之中拦截抓了过来,然后他把小鸟往河对岸一扔。

夜摇光瞪大美目看着那一只小鸟才刚刚进入河水上面的领域,河水之中一股股灰褐色的烟雾顿时弥漫而起,那一只小鸟也瞬间化成了黑灰。偶滴乖乖,这可比地宫的黄泉水还可怕,那玩意儿还需溅在身上……

稳了稳心神,夜摇光看了看四周,发现这河流的两旁似乎都是黑色的泥土或者是石头,根本没有任何生物存在,河水也格外的静止,风吹不动,也物任何灰尘扬落下去,倒是有点像死潭。

“这……”

“不用感激我。”不等夜摇光说话,美狐狸连忙娇羞道,“我怎么舍得你受伤呢。”

夜摇光唇角抽了抽:“谢还是要谢……”

“那就以身相许吧。”美狐狸一脸期待无比的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

说好的不用感谢呢?她只是想要口头上表示一番谢意好吧?极力忍着自己没有爆炸,告诉自己不能恩将仇报,将这厮踢入河水之中。夜摇光深吸一口气,语速极快的说道:“这是一粒凝魂丹,有助于你极早凝魂,算是答谢。”

说完,夜摇光就把一个精巧的丹药瓶子扔在美狐狸的怀里,那是一副唯恐扯不清的模样。这一瓶丹药还是前几日在陌钦的丹药房里拐来玩的,没有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妖修化形期之后是凝魂期,但妖修的化形期虽然与修炼者的元婴期一样,可凝魂期却不是修炼者的化神期,美狐狸之所以耳朵和尾巴还没有蜕化,是因为他还没有三魂七魄,妖物是没有三魂七魄的,故而他还有兽态,等到他进入了凝魂期就会越来越像人,凝魂之后是神游期,就是神魂游历不定,是妖修最最脆弱的时期,这才相当于人类的化神期。度过了神游期,它就可以进入淬体期。

“还说你对我无心,讨厌。”美狐狸抱着夜摇光扔过来的小瓷瓶,一脸喜色,仿佛抱着一个绝世珍宝,嘴角扬起甜蜜的笑容,“你放心,我爹爹说我的天赋远胜灵狐,我一定更快的淬体,聘礼我收了。”

夜摇光:……

tm的,谁来告诉她狐狸精的脑回路竟然是这样的,完全无法沟通。

夜摇光觉得再和这只病态狐狸呆在一起,她会发疯的,于是她想都没有想到,腰身一旋,她缠在腰间的神丝披帛飞到向对岸,她的人也同时飞身而起,浑身萦绕着五行之气,足尖点在了神丝披帛之上,借此一路飞了过去。

美狐狸睁大了一双勾人的狐狸眼,他第一次看到了活物飞过了地狱河!看着那少女脚踏神丝,一枚飘扬,青丝飞舞,容颜明艳,目光清冷,他的一颗狐狸心,止不住的扑通扑通直跳,直到夜摇光安然飘落在了对岸,他才懊恼的回过神,他竟然没有追着心上人一起去!

夜摇光回头看着美狐狸,终于甩脱了这个麻烦,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然而,她却不知道她的如释重负一笑,被美狐狸理解成了另外一个意思:她再看我,她在担心我,她果然是对我有心的!

若是夜摇光知晓美狐狸这一分钟的心理活动,恐怕要吐血三升。

夜摇光转身,脚步轻快的朝着里面而去,走过一道只足够一个人侧着身子过去的狭窄夹谷,夜摇光眼前出现了一道石门,石门的前面有五棵盛开的梅花树,梅花的幽香在风中飘拂。

夜摇光蹲下身,伸手抓起拂落在地面之上的梅花,掌心蕴含着五行之气,一点点的非常温润的朝着四面延伸,感受着四面反应回来的力量。

花瓣在她的五行之气之下纷纷拂开,很快拂不动的花瓣出现了一个复杂的纹路,夜摇光站起身,看着面前的纹路,不由一惊,竟然是后世才有的梅花步法!

梅花五步,乃太极之义,循环无端,前後左右,皆可持阵。其法每以步步占中心为主。

第766章 好多功德

清风徐徐,芬芳清幽;寒梅傲立,落花纷飞。

她的脚步轻盈的落下,不沾一缕清香,蹁跹的裙摆如扇随着她的步伐忽而展开,扬起飞花无数,勾出潋滟华光;忽而收敛,裹着重重花瓣,弥漫阵阵馥郁。

这时候,梅花树似乎受到了惊扰,花瓣扑朔朔的抖落,那花瓣被不知何时卷来的风刮飞,朝着夜摇光蜂拥而去,她的双臂舒展,袖袍滑落,细长的指尖在半空之中时而柔美如孔雀,时而轻盈如拂尘,时而刚烈如鹰爪,时而迅猛如蛇身;或是斜插不迎,或是迎风铁扇。

看似柔软的花瓣一片片夹杂着剑刃般的锋芒,都被她那一双纤细白皙的双手化解,将之缠绕在双手之间,她的脚步却没有任何迟疑或者停滞,每一步都坚定舒缓。

舞转轻回袖,风敛飘飞花;横波流入鬓,惊鸿婉丽华。

那足可倾世的一舞,却无人有眼福。

勾腿停步,无数的飞花被夜摇光凝聚在两掌之间,形成了五瓣梅花花瓣,身子飘旋,一地方停的落花再度随着她的裙摆飞扬而起,她的双手一挥,那无数花瓣凝聚的五瓣梅花朝着石门飞去。

一瓣瓣花瓣撞在石门之上,全部被石门吸收,很快石门之上出现了一个梅花印记,夜摇光上前一手按在梅花的圆圆的花心之上,石门轰隆隆的往上升了上去,出现在夜摇光面前的便是一条向下的石梯。

夜摇光取出紫灵珠,不但可以照明,还可以防身,借着紫灵珠的光,顺着石梯缓步而下,约莫走了几十步阶梯就到了下满。是一个空荡荡的石屋,石屋被隔断,夜摇光缓步越过隔断门,引入眼帘的是一柄双轮十二环的锡杖!

锡杖被插在莲花台之中,它的顶端镶嵌着五颗不同颜色鸡蛋大小的宝石,夜摇光看到这个地方顶部竟然透了光,那么她之前看到的就是这东西折射出去的光芒么?走进了,才发现这根长近两米的锡杖是纯金打造不说,它的杖身上还雕刻着佛像,个个憨态可掬,下端缀饰蔓草、云气和团花。

夜摇光前世也是见过唐朝遗留的国宝锡杖,也是双轮十二环,但是比之这一个从任何角度都低了不少档次,这个锡杖浑身弥漫的古朴之气诉说着它绝对不是唐朝产生……

双轮十二环,是佛教界最高权威的象征,属佛祖释迦牟尼,难道这是佛祖的锡杖?感觉不太可能,若不是佛祖的锡杖,为何又会有最高权力的象征?

夜摇光四周仔细的看了一遍,除了这一根锡杖之外,再没有任何东西,不由撇了撇嘴嘴,她又不是和尚,根本用不上这一根锡杖,而且这样的至宝被她拿出去,只怕她又要成为众矢之的,源恩都未必守得住。

且它在这里必然有它的用意,这四周她也没有感觉到什么妖物被镇守,就在夜摇光沉思之际,她的神识之中传来了金子的呼喊声,知道金子带着陌钦已经过了迷雾林,并且到了地狱河之前,遇上了一只犯花痴的狐狸,她连忙密音给金子,让他们在外面等她,如果可以最好把那一只狐狸精给打发掉。

“既然天意安排我来此,可我去不能带你走,那我就为你做点什么吧。”夜摇光一个纵身朝着洞顶飞跃而上,看着已经透光的洞顶,这里不知道多少年,上方的阵法都已经经不起山川变化而秃顶,否则不会到现在才被她撞见。

夜摇光仔细研究了一番四周的土质和阵法,索性把四周的洞给扩大,从里面钻了出去,夜摇光却不知道,她将顶上的洞扩大的一瞬间,远在渤海深渊的三位在世人眼里已经圆寂的高僧齐齐喷出了一口鲜血,而他们镇守的一方水潭,原本湛蓝的水从底部蔓延起岩浆一般的艳红,令人闻之变色的可怕声音传来:“桀桀桀桀……终于轮到本主重见天日,通仁、通义、通惠你们三人拿命来!”

那湛蓝清澈的河水顿时赤红一片,渐渐的变得浓稠,三位高僧顾不得受伤,立刻联手施法,却也阻挡不了水变成越来越浓艳,渐渐的中间有一个躯体开始凝聚,随着它的凝聚,三位高僧越发的吃力,面色变得苍白。

就在三位高僧如风中残烛要熄灭之际,那躯体形状已经完全凝聚,正在细化面部之时,一股强大的力量投射而来,直接将那身躯粉碎,血色的光芒顿时飞溅,湖水又一次便的渐渐清澈,那适才嚣张的声音,怒火而惊诧的声音还没有发出喉咙,它有消失于无形。

因为在南海之中的夜摇光,恰好从四周取了一样的土质,用五行之水稀释,再用五行之火烘烤,把那一个洞给补上了不说,还重新布了九重阵法将之密封,完了之后,夜摇光已经累瘫,她躺在地面看着因为避了光,越发明亮的锡杖。

“我可是为了不让你问世引起争夺杀孽,费了老大的力,你若有灵,怎么也要给点辛苦费吧。”夜摇光可不是傻了对着一根锡杖说话,而是拥有这样锡杖的高僧,那绝对是佛法无边,这样的高僧很可能残留一丝神识,虽然她不是为了报酬,但她不拒绝报酬。

夜摇光话音一落,那锡杖还真的颤动了起来,夜摇光看见地动山摇,吓得坐了起来,以为真的有高僧的神识,连忙道:“得得得,我投降,你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

然而锡杖并没有停止颤动,夜摇光被抖得心都跟着一颤一颤,她在考虑要不要脚底抹油赶紧跑的时候,突然锡杖顶端五颗宝石光芒一放,无数的星辉洒落下来。

夜摇光顿时石化了,因为她看到这些星星不是力量幻影,而是功德!正如流水一般涌入她的功德袋!少说也有百来个,感觉到功德袋都沉了,夜摇光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伸手掐了掐自己,会疼!

夜摇光激动的捂住嘴,让自己不要尖叫。

这么多功德,她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做到这么多功德!她自然不知道她的无心之举,阻止了一场生灵涂炭。

第767章 夜摇光的推测

听说过鲜花雨,流星雨,烟花雨……但夜摇光就没有听说过功德雨!

补齐洞顶,布阵耗尽修为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夜摇光倏地坐起身,摸着已经有了实质鼓起来的功德袋,笑得见牙不见眼,对着锡杖行了一个佛礼:“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然后就赶紧捂着她的功德袋跑了出去,生怕呆久了她的功德袋里面的功德就消失不见,真是发财了,发财了,有了这么大一袋功德,她就算要给某个人逆天改命,都可以以功德为阵,避开天罚和雷劫。

夜摇光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走路都是飘得,感觉自己的脚步是踩在软绵绵的云朵之上,险些乐得找不到北,直到她走出峡谷,看到地狱河的对岸,那一抹红艳艳的身影,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僵了。

目光变成刀子刮在对面树上的金子身上,于是主宠二者发生以下神识交流:

夜摇光阴脸:我不是让你把它给弄走么?

金子委屈脸:弄走了,又回来了?

夜摇光催促:再弄走!

金子望天:它不走。

夜摇光嫌弃:没用。

金子一脸期待:您来。

夜摇光:……

“小夜夜”这时候对面传来了美狐狸一声充满无限磁性,音调一转三拖的腻歪呼喊声。

夜摇光顿时鸡皮疙瘩都抖落了一地:卧槽,谁告诉它我姓夜的!

金子立刻把手指头指向陌钦。

陌钦似有所感,也是非常无奈而又歉意的看着夜摇光。他就问了狐狸精一句“夜姑娘可是进去了”,这只狐狸就眼冒爱心:原来她姓夜啊,真是太好听了,就如同她的人一般,是黑夜的明月,照亮了他的世界。

夜摇光自然不能责怪陌钦,看着美狐狸颇有赶不走的架势。她也不能就在这里耗着,而且方才她有寻过后面,没有其他的路,那个石门在一方悬崖之上,悬崖的对岸被浓厚的雾霭所遮盖,连她的修为都看穿,这才无奈的折回来。

深吸一口气,夜摇光做好了心里建设,才踏着神丝披帛飞过了地狱河,她的双脚才刚刚落地,转手收好神丝披帛,美狐狸就凑了上来:“小夜夜,你看我是不是很听你的话,我还救了你的朋友,你是不是很感动,不用太感动,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虽然你偷走了我一颗芳心……”

夜摇光直接伸出手,毫不客气的抓在那一张美得不可方物的脸上,指尖都陷入了他细腻的肌肤:“闭嘴,你再多啰嗦,我就宰了你!”

美狐狸顿时一双勾人的狐狸眼泫然欲泣,包着两汪泪水,欲掉不掉,那一副我好委屈,但是我不说的模样,真是看得人仿佛做了天大的对不起他的事情,配上被夜摇光捏得变形的脸,这是看得就连金子都对自己的主人,不由自主投来略带谴责的目光。

特么的狐族就是这么的会演戏,夜摇光收回自己的手,懒得理他,侧首看向陌钦:“陌大哥,我们先回去,有些事我要对你说。”

“好。”陌钦颔首。

夜摇光才走一两步,顿感脚步一滞,似乎被什么缠住了,低头一看正是一只可爱到不能再可爱的火红小狐狸,它摇动着三根尾巴,嘴咬着夜摇光的裙摆,湿漉漉的一双狐狸眼好不委屈的看着夜摇光。

这家伙真是行,若他还是一副人形,她一定毫不犹豫的一脚把他踢飞,可他偏偏变成了这幅模样,女人对萌宠可爱的小动物就是没有抵抗力,夜摇光的心都软了一分,她耐着性子低下头:“我不看带你走,这里才是适合你的地方,你的修为去了凡间,我保不住你,你自己也无法自保。”

夜摇光话音刚落,小狐狸顿时变成了美男子,双手就环住了夜摇光,将头搁在她的颈部,撒娇道:“我就知道,你是关心我,舍不得我,为我好……”

不等美狐狸把话说完,夜摇光接着近距离,手腕一转,无根银针迅速的扎在了美狐狸的肩部,美狐狸顿时就被定住,太乙五行神针有一套专门以针封锁妖灵之气的针法,陌钦也教给了她,这还是她第一次使用。

从满眼控诉,一动不能动的美狐狸怀里挣脱,夜摇光伸手拍了拍他的头:“小狐狸,人妖殊途,你我萍水相逢,各有天地,我不打扰你,你也莫要纠缠我,乖乖的在此处修炼,用不了一百年也许你能够得到成仙,你要知道为妖不易,为妖却生在如此纯净之地更不易,切莫辜负了上天给你的福泽,愿你我再也不见。”

说完,夜摇光就毫不眷恋的转身,带着金子和陌钦一道离开了这个小岛。她倒是不担心被她暂时封住了修为的美狐狸会有危险,这里应该就是他的地盘,而且他的父亲应该就在岛上,且她只封了他一炷香的时间。为了能够快速的摆脱他,夜摇光也就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回到了九陌宗的地盘。

“陌大哥,我在那座小岛上看到了一柄双轮十二环锡杖……”夜摇光将岛上的事情说出来,也不隐瞒功德雨,并且提到功德雨整个人又明媚了起来,“我都快被功德雨砸懵了。”

陌钦也为夜摇光高兴,笑了笑才道:“石洞内无圆寂高僧的遗体?”

“没有,也无镇压的妖魔。”这才是夜摇光最奇怪的地方,说着她道,“我原是不想锡杖问世,引来佛门的不清净,毕竟以老和尚的地位,佛门若是有什么大事定然是要波及他,我欠他恩情良多,故而才多手将洞顶从新密封,又布下大阵,可在我密封洞顶的一瞬间,我感觉到天地之间的气流为之一清,这等情形定然是有什么可以令天地变色的浊气被镇压才会出现,故而我想那锡杖镇守之处,或许不是妖魔之主所在之地,但极有可能是妖魔之主等诞生之地。这才不得不告知陌大哥,最好对小岛之上的锡杖倍加留心,不论我的猜测对与否,锡杖问世必然腥风血雨。”

第768章 闯入湛哥的屋子

对于夜摇光的直觉,陌钦是很相信。因为夜摇光在洞内她不知道,在她撕开洞顶钻出去,导致锡杖的力量大泄之时,陌钦亲眼看到已经黑沉的夜空从天边滚来一抹抹血色,明明太阳已经西沉许久,那么这血色绝对是距离他们极远的地方有浓郁的妖气,而且那一瞬间那只狐狸和金子都莫名的暴躁不已。加上夜摇光封住了洞顶,得到了那么多功德……

“我会告知父亲,我们会严加看守。”陌钦郑重的允诺。

夜摇光打了一个哈欠,就告辞回了自己的房间,洗漱一番之后,她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内心的激动到现在都无法平复,她想着这么多功德够她做些什么,越想越兴奋,越想越激动,就越发的难以入眠。

最后夜摇光索性爬起来,披上衣服,踩着冬日的月光走出了院子。她前脚才刚刚走出院子,金子就喔喔喔起来,夜摇光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因为金子告诉她,它感应到了白日那只美狐狸追上来了,夜摇光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顾不得许多,她直奔陌钦的院子,得寻陌钦想个法子把狐狸精打发了,可是去了陌钦的院子才知道陌钦不在,就连牧童也不在,夜摇光逮了一个守门的弟子问清陌钦在何处之后,就直接去寻人。

陌钦自然是在温亭湛的院子里,原因是金子今日来寻陌钦的时候,陌钦正和温亭湛在一起,所以夜摇光的事情隐瞒不了温亭湛,和夜摇光回来之后,陌钦自然要来寻温亭湛报一声平安,顺带将夜摇光今日遇到的事情,把狐狸精对夜摇光的痴缠略过,然后讲了一遍,所以才耽搁了不少时间。而平日里夜摇光寻他都寻得到,寻不到他也寻得到牧童,温亭湛的事情他就并没有特意叮嘱其他弟子,怕刻意营造出来的气氛反而引起夜摇光的怀疑,却没有想到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

所以当陌钦和牧童走出温亭湛的房门,看着飞奔而来的夜摇光,两主仆的身子都僵了,牧童连忙声音提高了一点:“夜姑娘,您怎么来这儿来了?”

“我不能来么?”夜摇光白了牧童一眼,才对陌钦道,“陌大哥,你快寻个可以遮掩气息的地方给我躲一躲,顺便把外面那只狐狸精给打发了,就说我已经离开,去向你也不知。”

陌钦的面色依然从容,他此刻知道夜摇光急匆匆的来寻他为的是什么,而后他取出一根针,在夜摇光的臂膀上一扎。

“陌大哥你扎我做什么?”夜摇光不解的看着自己的臂膀。

“你身上被他施了气。”陌钦将变成红色的针尖递到了夜摇光眼前。

“卧槽,狡猾的狐狸!”肯定是他变成了小狐狸干的好事,夜摇光怒!然后哀求的看着陌钦,“陌大哥你快给我想办法,我可不想被它缠上。”

死妖精,要不是它是干净的,她早就宰了它,仗着她不愿对它下杀手,竟然真的死皮赖脸缠上了。

从来没有看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夜摇光这么唯恐不及的模样,陌钦很不仗义的笑出了声:“消除你身上的气息不难,只需一味药,可你现在再随我去我炼丹房,只怕也要被他撞上……”

“我在这里等你,陌大哥你先让人把它给制住。”夜摇光说着,就破窗而入,钻入了温亭湛的房间。

陌钦伸出的手还来不及阻止,就僵硬在了半空之中,和牧童两主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陌钦听了一会儿,没有听到里面有不同寻常的动静,才道:“牧童,你在这里陪着夜姑娘。”

让牧童见机行事,他先去解决这只坏事的狐狸精,虽说他们正统的修仙门派,对上没有造杀孽能够修炼到化形期的妖物极为宽容,不会取其性命,但此刻父亲与叔叔都在闭关修炼,而他还是担心其他长老和狐狸精起了冲突,留在这里反而遭夜摇光怀疑,只能担忧的离开。

却说夜摇光闯进屋子,就看到屏风之后垂下的床幔,原本陌钦就因着温亭湛现在行动不便,将之扶上了榻才离开,等到温亭湛听到夜摇光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险些克制不住思念冲了出去,最后他强大抑制力让他安静的躺在床榻上,静静的听着他朝思暮想的声音。

然而,他却没有想到夜摇光会冲进来,浑身都僵硬着,心如擂鼓,这是温亭湛长这么大最紧张,最害怕的时刻。

“额,抱歉,我无心闯入……”闯进来,夜摇光才看到屋子里面有人,方才一心想着摆脱狐狸精,没有多想也没有去感受屋子里的气息波动,此刻看到屏风上搭着的衣服,还是一个男人,顿时有些尴尬,“我这就出去,打扰之处,请多多包涵。”

说着,夜摇光迅速的走了出去,打算从新选个屋子,神识里却传来了月九襄的声音:“夜姑娘,这屋子里有着一个魔物。”

夜摇光顿时脚步一滞,她目光犀利的射向屏风后面的床榻之上,心思顿时百转,陌钦从这个屋子里走出去,妖物尚且还好说,还有正邪之分,可魔物哪里有邪?这世间的魔都是生灵的邪念而来,陌钦怎么会私藏一个魔物,难道陌钦被魔物欺骗了,毕竟若非月九襄提醒,她也没有感觉到魔物的气息。

“遭了,你的夫人身上的阴珠那只女鬼,感受到了本君的存在!”阴阳双珠,虽然不是同一棵树孕育而出,但是它们蕴含了天地之间至阴至阳的气息,虽然不能相同,但若是靠近很容易感应到,就像此刻,月九襄感应到了魔君,而魔君感应到了月九襄。

温亭湛的心真的一瞬间如同云霄飞车冲到了最高处。

“夜姑娘。”牧童看着夜摇光掉转了脚步,似乎要朝着房间内走去,脸色大变,他连忙喊了一声。

夜摇光转身看着牧童紧张不已的神色,便凝眉问道:“你可知,你们公子所救乃是何物?”

第769章 一语点醒

夜摇光直接用何物,而非何人来形容,就是想要进一步确定牧童可知情,若是牧童知情,那么这就是陌钦之事,她便不好插手,若是牧童不知情,她绝不会允许陌钦被魔物所欺骗。

“公子所救之人,自然是知根知底。”牧童非常机灵的回答,但是他却因为慌张没有领会夜摇光最后两个字的用意。

夜摇光远山一般的黛眉微微一蹙,她自然可以先去寻陌钦问一问陌钦知晓与否,可很明显床榻之上的魔物已经知道她感应出来它的存在,若是陌钦并不知道,她现在离开,这个魔物跑了亦或者造了杀孽,这个罪陌钦也得背上。可若是陌钦知晓,但陌钦救它另有用意或是隐情,她这样不管不顾的拆穿,虽则这是九陌宗,宗主闭关由陌钦掌权,但整个九陌宗还有长老镇守,有人的地方即便是同门也未必没有利益冲突,她不想冲动行事,反而连累了陌钦,一时间她陷入了两难之地。

温亭湛洞悉人心,他立刻明白了夜摇光踟蹰不前的心思,这时他反而放松了身体,神识传给魔君:把我的话复述出来。

“这位姑娘,我是人是妖是魔,陌少宗主心中有数。”魔君的声音传来,即便是温亭湛沉稳的语气也被他说的带着一点不耐与狷狂。

牧童瞪大了声音,心想:温公子还有这等本领!

站在夜摇光身后,牧童不由竖起大拇指,同时心也落了地。

虽则魔君的态度不好,可魔物在夜摇光的心里本就是这样的德性,魔君的不加掩饰,反而让夜摇光信了他的话,既然陌钦知道,那就是陌钦的事情,一事不烦二主,即便是对上天职一般的斩妖伏魔,也是有规矩。不说她和陌钦有私交,就算是素不相识的同行,只要陌钦不说助纣为虐,夜摇光都无权干涉。

夜摇光点了点头,转身正准备离开,哪知道魔君的声音响起:“姑娘既然对与己无关之事尚且热心,对己身之事为何又推给了别人。”

闭嘴!

温亭湛神识之中怒喝,这一句话是魔君不经他允许擅自说出来。

我不也是帮你!魔君反驳回去。

温亭湛没有再说话,而是一点点将阳珠之中的灵气转移到自己的身体里,魔君顿时犹如被扔上沙滩上的鱼儿缺氧窒息起来,不得不求饶:算我多管闲事!

见魔君服了软,温亭湛才平息了一丁点怒火,他抬眼看过去之时,夜摇光已经离开了房间,他的一颗心顿时就提起来,挪动了一下双腿,肉裂开的疼痛提醒着他,他现在还不能挪动。

“哼,你急什么,她已经出了院子,莫说你还不能跑,就算能跑你也未必追的上。”夜摇光已经走远,牧童也跟着追了过去,魔君自然不在憋着。

温亭湛压制着怒火闭上了眼睛。

“你倒是说啊,你若不说,日后本君看不惯,可别怪本君忍不住。”魔君这个人,他是由人入魔,性格偏激且自私,还喜欢搞破坏,但他有着所有上位者的尿性,就是护短。现在他依靠着温亭湛,自然把温亭湛当做自己的人,就看不得夜摇光的行为。

“无人教你,不懂就沉默么?”温亭湛目光犀利的落在阳珠之上。

“哦,本君两千年前还是个孩子时,有人教过本君‘不耻下问’。”魔君语气欠扁的回道。

温亭湛觉得魔君的性格像个偏激的孩子,他睁着眼睛望着飘垂的穿白色素纱帐,沉默了许久,在魔君再三催促之后才道:“摇摇她懂得处理这世间一切的纷繁复杂,唯独对情避之不及,除了朋友之谊,她害怕任何情。”

虽然夜摇光没有很详细的对温亭湛说过她的过往,每次都是云淡风轻的简略提点过,可是温亭湛却知道不论是骨肉之情还是男女之情,她有着本能的畏惧。他能够想到,在她渴望骨肉至亲的温暖之时,拥有的全然是冷漠,在她努力去表达和追求的骨肉之情时,得到的是讽刺与谴责之后,她对这些就开始有了畏惧,说是将这些摒弃,其实是掩在了最深处,不让任何人去触碰。所以无论男女,她喜欢的在她眼里都是朋友,所以她永远看不出任何男人不表明心迹的爱慕。

因为她可以做到为这些人比如陌钦不惧生死,她同样也相信她的朋友也可以如此为她。而他的幸运在于,她道来之时,他们就有了婚约。彼时他年幼无助,她出于恩情也好,出于怜悯也好,都扔不下他。其实,在最初最初的时候,他已经敏锐得察觉到她有弃他而去的打算,只不过是在等待他能够生存,故而在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她的面前扮弱,目的就是不让她扔下他。那是尚且还稚嫩的他,对她也不过是唯一至亲的眷恋,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心无寄托。

及至后来,他日渐长大,日渐将她琢磨透,他用的是她最渴望最没有防备也是最适合他身份的办法一点点撬开她的心房亲情。

让她习惯他的存在,让她正视他的存在,若非龙涎液之时他以为自己必然要送命,他不会那么早的捅破,他会依然用相依为命来伪装。可这一层伪装撕破,他便不能再如此,否则会将她推远,故而他又借助了他为她挡下那一掌的深情,正式的开始表露他属于未婚夫的心迹。

这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可他却知道若非有这一个过程,他在她眼里永远成不了挚爱。就好比陌钦,便是没有他的存在,陌钦一旦表露了心迹,那就是摇摇彻底远离他之时,这一点他们都懂。

在夜摇光的心里所有喜欢的人没有男女,都是最纯正的朋友。因为她不需要其他的情意,他几经生死,一点点小心翼翼才敲开了她的心房。目前为止,也仅有他一人敲开。故而,夜摇光不懂如何去处理其他人,她的心里在害怕,也许曾经有什么事给她的心划下了深深的一痕,因此一旦遇上,她本能的想要躲避。

第770章 曾经的伤疤

就算是对上虚谷,若非虚谷飞升大限在即,夜摇光也不会轻易的允诺,而他当初怂恿夜摇光答应,并非仅仅是为了给夜摇光一层保护的光环,而是让她在他的引诱之下学会去容纳关怀更多的人,这也是他带她去书院却没有说出口的最大的原因之一。

“你不累么?”听了温亭湛的心声,魔君都佩服得五体投地。

追个女人,费了这么多心思,他活了两千年,咳咳虽然有一千八百多年都被困着,但还是首见。

“为何会累?”温亭湛很纳闷,为何许多人都问他会不会累,“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从九岁起就开始琢磨如何将她捆在身边,到后来我越发的了解她,就越发的撒不开手,我如何不知这层纸若是不捅破,我日后只怕要吃不少飞醋,对付不少心悦她的男子,可比起去揭开她的伤口,我宁愿多费心心思。我,终究舍不得她痛。”

“哎,本君怎地就不是个女子?”魔君突然万分感慨。

聪明如同温亭湛也没有一下子想到魔君为何突发感慨。

随着魔君驾着阳珠蹭上来:“或者你若对男子也有兴致,本君自荐枕席。”

温亭湛顿时脸一黑,浑身的怒火就升起来了。

“哎哎哎,我们可说好,别动不动对本君动粗,虽则本君不介意是雌伏的那一个……”

不等魔君说完,温亭湛就用纯阳之气灌入魔君的神魂之中,让他承受不住的被烙了一回,才消停了下来。可他的眉峰依然微皱,他担心她。

正如温亭湛所担忧的那般,夜摇光因为魔君的那一句话,一直在逃避的记忆如同开了闸的水翻涌出来,她有些木然的往前走着……

前世,有三个男人曾经在她的生命力划下重重的一笔,一个是她动过心的,一个是对她动心的,一个是从小呵护她的。

第一个抛弃了她,第二个背叛了她,第三个为她而死。

第一个不提也罢,第二个那个天赋卓绝的少年,在她刚刚被前男友抛弃,如同阳光一般出现在她的世界,可终究没有照亮她的心。他不吝惜的与她分享着所有的经验与书法,有许多都是独门之术,每次她问他为何这般慷慨,他总是回答,对心爱的女人还需要吝惜?刚刚经历过情殇的夜摇光从来只是一笑了之,她开始拒绝他的接触和好。可他总能在她的危急关头挺身而出,救她于危难,甚至大方的承认他对她的一举一动都倍加留心,潜台词就是他在监视她。

躲不掉避不开,又不能将他给杀了,夜摇光只能听之任之,就让他时时刻刻围绕着,拒绝不了的恩惠,她就加倍还给他。可就是这个曾经为她连命都不要的男人,在她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对她下了手,施了术,窃取了她的记忆,盗走了夜家的传家至宝。

当她还没有弄明白发生什么事之时,从小唯一与她感情好,对她比亲哥哥更甚的堂哥已经跪在了执法堂承认是他被人胁迫助人盗走了家宝,当她追到执法堂的时候,她看到的是血淋淋的一滩血肉。

抽骨之刑,活生生的将一个人的每一根骨头给抽了出来,可是堂哥却没有死,他想对她说话,却再也发不出声音,他想要如小时候那样,在所有人都围绕着她的姐妹,轻轻的伸出手掌抚摸她的额头,给她温暖一笑,也做不到,她看着堂哥带着哀求的目光,最终她狠下心结束了他的生命。

而后,她成了杀亲的罪人,家族容不下她,为了逃避谴责,她的亲生父母第一个跳出来,直言要将给驱逐。夜家,她已经不屑,所以她抢回了堂哥的身骨之后,让出了三件法宝,请了三个人相助,助她亲手宰了那个人。报了仇之后,她不断的自我放逐,不敢在一个地方逗留太久,就怕和附近的人深入相处有了人情纠葛,她开始自我封闭,开始喜欢呆在无人的深山老林,开始喜欢睡树枝,孤独让她感觉到安全。

直到来了这里,遇上了温亭湛。从最开始只打算先将就,到后来和温亭湛相处之后感受到了和堂哥一样的温暖,再到温亭湛为她牺牲的种种,她就知道就算她害怕历史重演,她也挣不开温亭湛。然而,这一世唯一的不同就在于,温亭湛是个凡人,是个对她这个来历不明唯一能够图她这个人的凡人,若是换了另外一个身份,哪怕是陌钦……她都不可能让自己的心再活一次。

所以她害怕有人喜欢她,尤其是男人,她害怕自己会想起往事入了魔,害怕自己因为心中的恐惧下了死手造成了无辜的殒命。她最恨的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从而对井绳宁杀错勿放过的人,她不想成为这样的人,故而她选择了逃避。

可正如魔君所言,只是她自己的事情,她凭什么扔给别人?扔的了一次,难道还能够扔第二次,连一个魔物都鄙视她,她已经沦落到了这个地步了么?她想到了温亭湛,若是换了温亭湛,他定然会让对他有意的女子还没有被她知晓之前就将之给解决了,这份信心是温亭湛用十年来为她建筑起来,可她呢?

站在屋檐之下,夜摇光默默的抬起头,看着天上被云雾遮盖的月亮,朦胧散出了一圈光晕,她的脚几次往前伸,几次缩回来。如此反复了许久,她终于下定了决心,面色沉静的往前院而去。

若是她踏不出这一步,对湛哥儿就太不公平。既然对他敞开了心,那么他们之间总不能永远让他一个人在付出。

当夜摇光走到前院时,着了一袭红色外袍的美狐狸已经被九陌宗的两位长老制服,还被堵住了嘴,呜呜呜的好不可怜,夜摇光站在垂花门之前,她深吸了一口气,缓步走到了因为看到她走过来,而目光坚定的美狐狸面前,蹲在他的前面,伸手将他嘴里的东西取下来。

第771章 我的夫君

夜摇光的目光很平静,她让两位长老松开了对美狐狸的束缚,才出声问道:“相识一场,到如今我却还不知你的名字。”

美狐狸眨了眨水灵灵湿漉漉的眼睛,他狐狸敏锐的直觉告诉他,此刻的夜摇光仿佛有些不同,但具体什么地方不同,鲜少与人接触的他却说不上来,但夜摇光问他名字,他还是很开心:“赤狸,我叫赤狸。”

夜摇光温和一笑,她点头:“赤狸,好名字,和你极配。”

“我也如此以为。”赤狸顿时心花怒放。

“赤狸,你为何来寻我?”夜摇光目光认真的看着赤狸。

“我喜欢你,我要和你在一起。”赤狸连忙表明心迹。

“你喜欢我?你知道我是一个怎样的人么?”夜摇光反问道。

“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赤狸回答。

“好人?”夜摇光失笑的摇头,“很多人怎样说过我,但我却并不如此认为。赤狸,或许你爹爹把人类的修炼者对你讲诉得过于肆掠,所以我对你的手下留情,让你以为我与众不同,你对我生了好奇之心,但这不是喜欢,更不是爱。”

“不,我就是喜欢你。”赤狸很固执道。

夜摇光顿时出手如电,按在了赤狸的丹田:“我若要你的妖丹,你给吗?”

看着夜摇光细长的桃花眼冷冽如冰霜,丹田处隔着皮囊,他都感受到了胁迫,他毫不怀疑夜摇光真的会破开他的身躯取走妖丹,呆呆的问:“为什么?”

夜摇光反而绽放出开放的梅花还要明艳的笑容,收回手:“赤狸,这不是爱,等你遇到一个要娶你性命,你毫不犹豫的真诚说好的,那才是爱。而我的夫君,他便是这样爱着我。”

这一句话,不仅是赤狸,就连站在远处的陌钦都为之一震。

夜摇光没有理会旁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她缓缓的站起身,迎上梅枝背后的月光,她的身影映照在地面之上,纤细而又坚韧,她的声音在夜风之中轻缓却掷地有声:“我的夫君,他是一介凡人,可在我们食不果腹时,他才九岁就可以决心为了我的温饱将自己卖身为学徒;我的夫君,他是一介凡人,可在我一意孤行为满足心中所欲,他才才十岁就敢为我顶雷劫;我的夫君,他是一介凡人,他却愿意陪我跋山涉水,为了了却我心中的遗憾,为我挡下化神期修炼者致命一掌;我的夫君,他是一介凡人,他可以为了满足我心中的向往,陪我们走遍天涯海角;我的夫君,他是一介凡人,却为了替我挡去五弊三缺,一心入仕只为有朝一日,造福天下苍生,让我免去泄露天机之罚;我的夫君,他是一介凡人,在我为了自己心中的无愧大义赴死之后,他不曾怨怪我,恼怒我,还义无反顾为了让我死而复生,卖掉了五年的自由与灵魂……”

清冷的月光轻柔的飘下来,融入夜摇光的眼中,她的视线有些模糊,晶莹的泪珠滑落眼角,凝在了她缓缓绽开的唇角,在月光之下,折射着动人的光芒。

“此生得一有心人至此,纵使要走过十八层地狱,我亦愿意为他无一眼回顾。”垂下眼帘,她看着目光茫然的赤狸,“我告诉你这些,并非拿你与他相比,而是要告知你,这世间再也无一个人能够如他一般入我心,乱我神。所以,你何必为了一场萍水相逢执迷下去?耽误了自己,也让消磨了我对你以妖身修炼至此的敬佩之情。这世间,总有求而不得,总有擦肩而过,我们遇见了便珍惜,错过了便洒脱放手,才是真正的爱自己,而我希望这世间每一个人都懂得如何真正的爱自己,至少在不曾遇上那个值得你胜过爱自己的人之前。”

说完,夜摇光深吸了一口气,原来直面并不是那么可怕,原来把心底的伤疤掀开,疼痛过后才能够焕然新生,她突然觉得灵魂随之一轻。

小狐狸觉得他听了夜摇光的话缓不过神,太复杂太深沉,他完全无法理解,心里沉甸甸,他觉得他需要冷静,他抬眼愣愣的看了夜摇光一眼,而后转身离开。

夜摇光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不由弯了唇瓣。

转身,夜摇光对着陌钦笑了笑,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她伸手将金子抱起来,躺在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而此刻躺在另外一个房间内的温亭湛却有些傻傻的扬着唇角,整个人仿佛掉入了蜜罐一般甜蜜。因为夜摇光的每一个字,可以放出神识去偷听的魔君都转述给了温亭湛。

魔君看着平日里那么沉着冷静睿智的一个人,此刻就像一个二傻子,顿时嫌弃的钻入阳珠之中。

第二日,夜摇光收到了一封信,是萧士睿寄来的信,原来是皇帝给他赐了婚,乃是当初三个人选之一,是枢密使嫡孙女喻清袭,婚期定在了五月,因为二月是春闱,四月要殿试。同时也传来消息,闻游此次在湖广参加了秋闱,取得了湖广解元的称呼,最后一个好消息就是秦敦要当爹了,然而一月仲尧凡和百里绮梦要大婚。

可真是一连串的好消息,既然一月份百里绮梦要大婚,夜摇光只怕不能在这里过年,否则时间上有些赶,毕竟百里绮梦举目无亲,她作为她母亲唯一的挚友,怎么也要多上心。

故而当天,夜摇光就去向陌钦辞行,打算明日就离开。

夜间算着时间,陌钦离开了温亭湛的房间,她才过去,才并没有进去,而是隔着窗户对他道:“昨日,多谢你一语点醒。虽则我的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可我始终不待见魔物,然我欠你一个恩情,若有一日,你有所求,可到豫章郡庐陵县太和镇杜家村寻我,我姓夜,只要不违正道天意,力所能及,绝不推诿。”

说完,夜摇光就转身离开。

温亭湛看着她的身影在纸窗之上一点点,他伸手隔空触碰着她渐行渐远的声音,直到消失不见,才低声道:“摇摇,再等我三个月……”

第772章 回京

就这样,夜摇光离开了九陌宗,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与温亭湛擦身而过。离开九陌宗之后,夜摇光直奔帝都,虽然仲尧凡祖籍应天府,但是在帝都他拥有永福侯府,而他大婚的地方就在帝都。

夜摇光回到帝都的时候,已经是年关,她先回了南园夜府,看着四周寂静萧条的景色,她回望屋檐之下,想到几个月之前,那个灯影摇曳的夜晚,飞奔入怀里的开阳,还有那个站在灯火之下风姿卓越的少年。蓦然之间,一股黯然袭上心头。

也许是看到夜摇光情绪低落,待到夜摇光沐浴换衣用完膳之后,幼离突然跪在夜摇光的面前,吓了夜摇光一跳:“幼离你这是为何?”

幼离挣开了夜摇光的搀扶,她的目光清亮:“姑娘,幼离曾说若有一日寻到良人,请姑娘许婚,故而今日幼离厚颜相求。”

“你有了心悦之人,我也替你高兴,你快起来跟我说说是谁?”夜摇光连忙问道。

“是叶辅沿。”

兜兜转转,他们两还是没有挣脱缘分,夜摇光自己今年已经二十一,幼离比她还年长,她自然不会耽误幼离和叶辅沿,但幼离坚持不要离开夜摇光,不仅仅是因为温亭湛答应时机到了替她父亲翻案,而是她发现她已经习惯了替夜摇光打点一切,若是乍然离开夜摇光,她很可能找不到心中的寄托,她离不开夜摇光,而夜摇光也离不开她。

“你这嫁了人还随着我,对叶家不好。”夜摇光自然也是舍不得幼离,可她总不能太过自私。

“姑娘,辅沿他落榜了。”幼离笑道,“弟弟妹妹都已经年长,辅沿作为长兄,总不能只顾着自己,他已经考了两次都不曾中举,这不是他的学识不够,而是命。辅沿和奴婢商议过,若是姑娘和少爷不弃,就让辅沿做我们家的账房先生吧,若是少爷日后任地方官,瞧得上他,就让他跟着少爷做师爷。”

夜摇光倒是没有想到这么远,要说叶辅沿绝对是有才华,并不比闻游差,可三年前叶辅沿守完孝是和温亭湛他们一道下的考场,但是考前他就生了病,夜摇光都看了也没有治好,偏偏考完之后叶辅沿就不药而愈,今年问了幼离才哭笑不得,今年的主考官喜欢华丽风,而叶辅沿属于朴实风,没有对上胃口,竟然这样落榜了……

不过这种事古往今来屡见不鲜,不少文人骚客满腹才华,却无缘仕途,不过如果叶辅沿若是愿意成为温亭湛的幕僚,那绝对是最佳的选择。

“好啊,我替湛哥儿应了,等绮梦的婚事过了,我就替你们主婚。”夜摇光一口应允,“叶辅沿现在何处?”

幼离迟疑了片刻才道:“辅沿出了考场听说了宣公子之事,先去祭拜,顺便回去接弟妹年后来京与奴婢汇合。”

听到宣麟的名字,夜摇光慌了一会儿神,才将幼离扶起来,而后让幼离将宜芳与宜宁叫来,宜芳也是双十年华的大姑娘,而宜宁也已经十八,夜摇光直接把幼离的事情跟他们两说了,而后道:“你们两对你们的终身大事可有想法?”

两人脸一红,宜宁很爽快的对夜摇光道:“姑娘,奴婢、奴婢看上了卫荆,可他说他的婚事公子做主。”

卫荆还真的与其他人不一样,他是温亭湛一手培养的暗卫首领,夜摇光都不好做主,于是夜摇光道:“你们少爷再过三月便归家,届时让少爷好生教训他这个榆木脑袋。”

“嗯,多谢姑娘。”宜宁明白,夜摇光这是不反对她和卫荆,心里雀跃极了。

她的欢乐也感染到了夜摇光,夜摇光笑的也加深,转头看向宜芳。

宜芳摇了摇头,她的目光清澈,夜摇光就知道她没有遇上,于是只能道:“宜芳可要加紧。”

把宜芳闹了一个大红脸,和三人说说笑笑之后,在幼离的陪伴之下,夜摇光去将家里的下人,从丫鬟到小厮全部看了一遍,这一看还真看出了不少门道,于是她把幼离几个人打发之后,将卫荆叫来。

“姑娘。”十八岁的男儿,已经身形修长,沉稳而又内敛,身上有一些被温亭湛熏染的影子。

“家里的下人,你都知根知底么?”夜摇光直奔主题。

卫荆对夜摇光恭敬的拱手:“都知根知底,少爷吩咐过,不用去管他们是谁的人,进了夜府,就只能是姑娘的人。”

夜摇光心口一震,旋即莞尔,这还真是温亭湛的语气。水至清则无鱼,这些人既然有心派了人潜进来,打发了这个,还有下一个,既然如此何必费力气,安分守己自然是好,若是不规矩,他自然有本事让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

“我知道了。”夜摇光点了点头,就将卫荆打发下去。

等到卫荆走后,夜摇光走到窗台之前,看着已经长了很长的白鹤芋,伸手拨了拨白鹤芋的嫩芽,她失笑道:“种下你之时,便想待到你花开,他会不会回到我身边,竟不想梦想成真。”

从新给白鹤芋浇了水,夜摇光转身进了内室,将她做了一半的嫁衣取出来,从新开始一针一线的做着。

就连幼离几个人都发现夜摇光的气息变了,变得更加柔和,不再像以往虽则看似洒脱,却总是难以让人窥探到内心,这样的变化是从心境。

在家里呆了两人,夜摇光才去寻了百里绮梦。仲尧凡对外宣称百里绮梦是他的救命恩人,举目无亲,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甚至帝都茶楼里面还映射了他们两人的故事。待嫁的百里绮梦自然不在永福侯里,而是在帝都仲尧凡的私宅里面。

“灼华,我可算把你盼来了。”夜摇光去的时候,百里绮梦正好在试着嫁衣,听到夜摇光来,她连家里都懒得脱,就着了一袭火红飞奔出来,跑到夜摇光的面前激动的紧紧的抓着夜摇光的双手,眉宇之间都是新嫁娘的喜悦。

第773章 中毒

夜摇光上上下下打量了百里绮梦一番,不得不赞叹:“很美。”

仲尧凡的财力,他人生的终身大事,自然是格外的费心思,百里绮梦的嫁衣,光是外面罩的那一层珍珠衫,每一颗都是珍品,这么多大小一致的怕也只有仲尧凡才能够寻得来。

“我也觉得好美,原来人间的嫁衣这么美。”说着,百里绮梦还眉眼带笑的在夜摇光的面前转了一圈。

那一转,当真是珠玉万华顿生辉。

“哎呦喂,我的姑娘可仔细些,别闪了腰。”这时候一个老嬷嬷连忙上前扶住百里绮梦,脸上担忧不已。

夜摇光蹙眉,百里绮梦又不是瓷娃娃,她虽然因为剔除了灵根而比寻常女子要体弱些,可也不至于让人紧张成这个模样。

哪知百里绮梦连忙保证:“奶娘,我知道了,您别急,我只是见到灼华一时高兴而已。”

“好好好,老奴这去看看姑娘的汤药可好了,不打扰您和夜姑娘说私房话。”老嬷嬷显然对百里绮梦很慈和,像个长辈又紧守着身份。

等到老嬷嬷将人带走,屋子里只剩下夜摇光和百里绮梦两人,夜摇光才道:“这是仲尧凡的奶娘。”

百里绮梦哪里来的奶娘,而且方才奶娘的穿着打扮也是不俗。

“嗯,是尧凡的奶娘。”百里绮梦点了点头,而后脸一红,抓着夜摇光的手按在她的小腹上,“灼华,我要做母亲了,我从来没有想过。”

夜摇光目光一睁,震惊的看着百里绮梦。

看到夜摇光的反应,百里绮梦连忙解释道:“我们一直都是恪守礼教,只是一个月前,尧凡去了外面回来被人下了药……”

夜摇光才道:“我并无看轻你的意思。”

不要说她有着前世的记忆,在那个开放的时代,男女双方你情我愿就不是事儿,她会这么震惊是因为。百里绮梦虽然进入淬体期淬炼出了人的身体,但百里绮梦曾经是灵体,她有点担忧,这个孩子是不是正常的人类的孩子。可看着百里绮梦这么幸福,显然百里绮梦没有想到这一点,这个时候夜摇光并没有把这个话说出口,至少等百里绮梦开开心心大婚之后,她再抽个时间提点一下。

“我只是震惊你们两如此迅速。”夜摇光解释了一句,而后道,“你们岂不是要在孩子的出生上做手脚了。”

这个时代未婚先孕是多么大的事情,难怪仲尧凡要选择一月这么毫无预兆的急切大婚,到时候只能传出孩子是早产,这是古代唯一能够遮掩未婚先孕的最好办法。

“有尧凡在,交给他便是。”百里绮梦满身心的对仲尧凡信任。

“看来我也没有什么插得上手的地方。”夜摇光见此,也真心为百里绮梦感到高兴。

“不,灼华我近日格外的心慌,总是不安宁,你一回来,我见到你,心就安定了,你这几日可以在这里陪着我么?”百里绮梦拉着夜摇光。

“你这是太紧张。”夜摇光轻轻拍着她的手背,“我今日起就在这里住下,陪你到出嫁。”

“灼华,谢谢你。”百里绮梦眉开眼笑道。

“姑娘。”这时候仲尧凡的奶娘魏氏在外面喊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走进来,她的身后跟着一个丫鬟,丫鬟端着保胎药,“快来吃安胎药。”

百里绮梦皱了皱眉头,显然她不喜欢和安胎药,奶娘也好生哄着她:“老奴备下了姑娘最喜欢的杏仁蜜饯。”

“快吃吧,又不是孩子。”夜摇光也劝道。

她说着也替百里绮梦探脉,百里绮梦的身子本就比一般人的弱。可这不探还好,这一探之下,夜摇光竟然感到了百里绮梦腹中有一股毒气。当即脸色一变,看着百里绮梦端在了嘴边的碗,指尖运气按在了百里绮梦的手腕上,伸手将保胎药给端过来,从身上取下了一根针,扎了进去。

“夜姑娘,这药是老奴亲手所熬,端来前也用银针验过。”魏氏看着夜摇光的举动连忙道。

夜摇光的针是普通的针,可她的指尖蕴含了五行之气,当针从汤药里面拉出来,针的下端呈现霉黑色,吓得魏氏和百里绮梦都是脸色一白。

“给我把整个宅子里封了,金子去盯着,我要一直苍蝇都飞不出去。现在把仲尧凡给我叫来。”夜摇光目光犀利,迅速的吩咐。

金子连忙蹿到屋顶上,魏氏是仲尧凡的奶娘,跟着仲尧凡经历了不少,就是仲尧凡幼时失踪的那一段时日,她也坚守着仲家不是没有手腕,她当即冷静下来,迅速的调派信得过的人手,按照夜摇光所说的去做。

“难怪我这几日,总觉着心中不安宁。”百里绮梦捂住心口,在一旁干呕了一会儿,才惨白着脸色对夜摇光央求道,“灼华,我的孩子。”

“你体内的毒素并不多,胎儿还没有成型,应该无碍。”夜摇光一边安抚着百里绮梦,一边想着办法,她方才五行之气探入百里绮梦的体内,毒气被挡在了她的宫外,就连她想要探入她的宫内,都被拦住。

有夜摇光的这句话,百里绮梦终于不再慌乱,夜摇光接着为百里绮梦保胎为由,给她行了针,用五行之气将她体内的毒气疏散,但被毒伤了的身子还是得由大夫来。

等到夜摇光行完针,仲尧凡带着一个老者冲了进来:“绮梦……”

见百里绮梦已经沉睡,就噤声,将老者拉到榻前,眉宇间全是焦急之色,却努力让自己冷静,等到老者诊脉过后道:“侯爷放心,夫人体内的毒气已经排出,不过到底损了身子,须得好生调养,夫人腹中的胎儿无碍。”

仲尧凡才松了一口气,让魏氏将老者送走,坐在榻上看了百里绮梦一会儿,才替她掖了被角,而后走出内室,见到夜摇光道:“多谢夜姑娘。”

仲尧凡知晓夜摇光不仅仅救了百里绮梦,也救了他的孩子。对夜摇光道了谢之后,就转身大步走了出去,他的宅子,竟然出了这样的纰漏。

第774章 仲尧凡大婚

仲尧凡下了狠心要追查到底,就算这里不是应天府,但一样并没有耗费多少时间,尤其是夜摇光让金子镇守,想要自尽的下手人,都自尽不了,还被抓了一个现行。

后期的审讯结果,仲尧凡没有告诉夜摇光,至于私下有没有告诉百里绮梦,夜摇光便不得而知,但是百里绮梦经历过这件事之后,明显脸色的喜色没有往日多。

“绮梦,人类的世界是所有生灵世界中最复杂的世界,因为人心复杂。”夜摇光伸手搭在百里绮梦的肩膀之上,“有时候便是你曾与任何人为恶,甚至不曾与任何人有直接的利益冲突,也依然会成为被牵连的无辜,只因伤了你,他们从而得到他们想要的,不一定是利益,有时候更甚只是一点病态的快感和成就感,更或是没有任何因由……”

“原来人类的世界是这样……”百里绮梦听后呢喃了一遍。

她曾经努力的和人类融合,但她看到的最丑陋也不过是有人窥觊她的灵气,其余的都是美好与纯粹,即便是这几年跟在仲尧凡的身边,她也遇上了不少对她言辞挑衅甚至羞辱的人,但都没有这样的狠,仲尧凡也没有让她接触过直面过人世间的阴暗,沉浸在幸福之中的她险些已经忘记,忘记那些曾经为了得到她的灵根不择手段的人。

“后悔吗?”夜摇光低声问道。

百里绮梦摇了摇头:“我不后悔,只是有些自责,我没有学会更多。”

更多的人性,所以才没有好好保护自己,保护她的骨肉。

“既然不悔,那就学会坚强。”夜摇光道。

“我会的。”百里绮梦的目光变得坚定,她并不认为她失了灵力而遭人暗算就感觉到了无力,这世间那么多的女子,她们生来就是平凡人,一样有可以活的精彩的人,她也可以,“为了我自己,为了我的孩子,为了我家,也为了他,我一定要学会坚强,我不会拖他的后腿。”

为母则强,在那一瞬间,夜摇光看到百里绮梦那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吸纳了无尽的光芒,转瞬即逝,很快就沉入了眸底消失不见。

之后的几日,他们再没有提到这件事,百里绮梦仿佛已经将这件事遗忘,又开开心心的备嫁。

过了元宵节,一月二十日,在继闻游之后,夜摇光又参见了第二场婚礼,这一次除了秦敦夫妻以外,书院认识的人都来了,闻游也带着妻子到帝都准备春闱,自然不会错过仲尧凡的婚礼,看得出来两夫妻的感情极好。

“灼华姐姐。”等到百里绮梦被送入洞房之后,罗沛菡特意逮到一个闲工夫,拉住了夜摇光,“灼华姐姐,我们去一边说说话。”

“好。”

两人去了新房后的小花园无人的小亭子,并肩坐在一起,罗沛菡搓了好一会儿的手绢,才咬牙道:“灼华姐姐,你可懂医理?”

夜摇光顿时明白了罗沛菡寻她是为何,她摇了摇头:“我不懂。”

“那、那灼华姐姐可否替我占个卦或是看一看我的面相。”罗沛菡低声道,“看一看我何时能够有子。”

“云舒,这孩子是缘分,两个人都身子健朗,也未必很快就会有子,还未来只是是因为缘分未到,静待便是。”夜摇光轻声安慰道,“你和蚊子的时运极佳,身子也无碍,该来的时候自然回来,莫急。”

“可是我和少谦成亲已经三年,少谦也没有胖的人,我的肚子到现在都没有动静。”说着罗沛菡的眉宇染上了轻愁,“婆母已经打算给少谦纳妾,少谦为此和婆母闹了好大一顿,害怕我在家中受了委屈,甚至赴京赶考也带上我,我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愧疚,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婆母。”

三年无所出,要是放在前朝,是可以构成休妻的理由了。难怪罗沛菡压力这么大,这种事情就是她的娘家也没有办法替她出头。可罗沛菡的命,夜摇光叹了一口气:“云舒,蚊子今年春闱定然会高中,你不要担心,待到蚊子高中之后,他不管是留在翰林院还是外放,你们都不会回襄阳,你在其他地方多孝顺一点,别在逼着自己,情绪不好对于孩子很有影响,越是急着就越不容易如愿。我不能帮你算卦,你也莫要去寻人以此算卦,更不要为了孩子而寻什么求子秘方,你身子好着,一切都是缘分未到。”

罗沛菡咬了咬唇,她显然是听进去夜摇光的话,可心里还是着急,却不知道要如何表达,夜摇光也明白她的压力,只能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灼华姐姐……”

“云舒。”罗沛菡再开口之际,闻游和陆永恬相携而来,“小枢。”

“天色也不早了,云舒我们回家吧。”闻游看向罗沛菡,伸手握了她的手,旋即两人向夜摇光和陆永恬辞行。

“你不去寻妍儿?”等到闻游夫妻走了,夜摇光坐在廊下睇了陆永恬一眼。

哪知陆永恬不仅躲开了夜摇光的目光,还在隔着夜摇光一段距离的廊下也闷声坐下来。

夜摇光顿时好奇了,既然是陛下赐婚,为何陆家到现在都不曾去卓家提亲,她坐直身体:“你和妍儿怎么了?”

“我也不知……”陆永恬的目光有些茫然,“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夜摇光皱了皱眉,好不容易修成正果,怎么这时候闹情绪,她张了嘴蓦然一顿,因为她感觉到人靠近,放出神识才知道,竟然是卓敏妍,侧首看了看陆永恬,要问出口的话,到底吞了下去。

但是夜摇光没有问,陆永恬仿佛是憋久了,他需要倾诉:“我和妍儿身上背负着两条人命,从孔氏到……明光……若非因我,孔氏不会不堪受辱选择自尽,若非为我奔走,明光不会损了身子,我有时在想,若与她不曾相识,此刻我与她是否各自婚嫁,过着毫不相干的平凡日子,她不哭,我不累,我们不会害死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我的挚友。”

第775章 不辜负牺牲

感觉到卓敏妍压抑的哭泣,夜摇光的眉目一冷,她冷眼看着陆永恬:“所以,你是后悔了?”

“是,我后悔了。”陆永恬很干脆的承认。

“你!”

“小枢,当日在蓬莱岛,你为何选择以灵魂祭天?”不等夜摇光呵斥,陆永恬便梗着脖子反问道。

夜摇光一时间语塞,她不知道该如何来回答这个问题。

她不回答,陆永恬替她回答:“因为你知道你的活,要付出惨痛的代价,蓬莱岛的生灵,以及千机真君的生死,这些太承重。故而你宁可选择用自己的死来成全所有,即便明知允禾会因此伤心欲绝,我们会因此难过,你依然这样选择了不是么?”

“你倒是变聪明了。”夜摇光一直以为陆永恬会想不明白。

“只可惜这一份聪明的代价太大。”陆永恬惨笑道,“我若早些聪明一点,我若早知我那样的行为会给一个女孩子造成这样大的羞辱,以至于不得不以死明志,我会选择娶了她。我娶了她,陛下为了士睿也会让这件事平息,我可以带着她远离帝都,亲手斩断所谓的儿女之情,等到我放下之后,再回来面对。就不会有她的死,更不会有明光……我此刻才明白,你当时为何绝然的选择。原来自己的生命和幸福背负着至亲挚友的性命是那样的痛苦。我却不敢在她的面前表露,因为她没有错,我每次见到她都在忍耐,好怕自己一个忍不住会伤了她,所以我现在更害怕看到她。小枢,我对她情有多深,我心就有多痛。若当日,你等到了千机真君回来救了你,千机真君当真因此而殒命,你会不会也活在痛苦的煎熬之中。而看到你痛苦内疚自责的允禾,会比你更煎熬。”

夜摇光闻言,微微仰起头,她的眼睛有些湿润。其实,定然有很多人责备她那时的选择,因为她在一定程度上抛弃了温亭湛。却没有想到,第一个说出了她的心声的竟然是他们眼中一直缺了一根筋的陆永恬,这样的感同身受。

“小枢,我真的好难过,我不知该如何面对她,我害怕伤了她,可我这样避着她又何尝不是对她的一种伤害?”陆永恬一个大男人,眼泪和鼻涕都流了出来,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小枢,你告诉我,我该如何做?”

这时凌乱的脚步声响起,陆永恬满是泪水的眼睛倒影的是同样泪流满面的卓敏妍,她静静的看着她,而后奔过来,不顾夜摇光还在场,紧紧的抱着陆永恬:“小六,对不起,我从来不知道你心里这样的苦,这样的愧疚和自责,我还向你发脾气,说你冷待我,是我不好。”

陆永恬伸出颤抖的手,想要回抱卓敏妍,可他的手僵硬在半空,却完全落不下去。

“小六,你没错,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卓敏妍越发用力的抱着陆永恬,仿佛要将自己融入陆永恬的骨子里。若非,她的母亲嫌弃陆永恬,暗中做下这样的事情,想要教训不知天高地厚的陆永恬,又想同时将萧士睿的侧妃给打压下去,以为这样她就可以成为正妃,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她恨吗?

恨的,但是她却不能恨自己的生母,她恨的是自己,为什么她要生在那样的地方,恨的是自己的无能,若是她丢开女儿家的颜面,看见陛下明显不想让她嫁给萧士睿,趁势向陛下求赐婚……

“不是你的错。”陆永恬终究是落下了手,将和他一样痛苦的卓敏妍抱入怀中,“我们都没有错,只是天意弄人。”

“的确是天意弄人。”收拾好情绪的夜摇光站起身,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两,“小六你说的没错,若是当日千机师叔为了我而殒命,我会一辈子内疚自责痛苦,可若是这一份痛苦让湛哥儿更加的煎熬,我会选择自私的将之遗忘。”

夜摇光冷静的话,让陆永恬和卓敏妍顿时都愣住了,泪眼朦胧的两人同时抬起头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逆着光,无人看得到她的神色,只听得到她带着独特磁性的声音:“小六,你没有权利不幸福,你的幸福是明光用生命在成全。若是当初我做了另外一个选择,千机师叔若明知会殒命还要救我,那是他对我这个晚辈用生命诠释爱护,背负着他这么沉重的爱,我若走不出阴影,活得不幸福,那我就真的辜负了那一份牺牲。同理,明光如何不知道服下伏灵果意味着什么,可他还是义无反顾,是因为你与他易地而处,你也会如此为他。明光已经去了,我们都无力改变,你没有资格让他的牺牲变得没有意义。便是为了宽慰他的在天之灵,你也要活得更幸福。这才是他最想看到的,如此,他的牺牲才值得……”

夜摇光说完,便转身离开。只留下想用坐在回廊之下,被夜风之中摇曳的灯笼拉长身影,呆滞的两个人。

夜摇光近乎飞奔离开了永福侯府,她独自钻入了一片空旷的树林,靠着树木,她抬眼看着浅淡的月光:“湛哥儿,你在何处,我真的好想你,你快回来吧。”

而远在九陌宗的温亭湛,也在今夜彻底的脱离了木乃伊装束,他身上的每一块肌肤都恢复的完美无瑕。

“恢复得比我预想的好与快。”陌钦赞叹道,“你脸上的肌肤已经可以见光,身子上的一个月内最好不要被日头所晒,平日里穿着衣裳应是无碍,你可以回去了。”

“是该回去了,我仿佛听到了摇摇的思念。”温亭湛披上衣裳,唇角绽放出了温润内敛的浅笑,他一双漆黑的眼眸满是思念与柔情,“今日才一月二十,来得及……”

春闱在二月九日,他恰好可以赶上。既然是三年的分离,那么他便要用最震撼的方式从新出现在她的面前,让她成为这世间若有女子都只能艳羡的幸福与欢乐。

第776章 父子见面

第二日,温亭湛就辞别了陌钦,但是他没有直奔帝都,而是先去了洛阳,去了宣家,在故友的坟前上了一炷香,撒上一杯酒,在宣麟的坟前从日中沉默的站到了日落,伸手抚摸着冰冷的石碑,指尖轻轻摩挲着:“时隔经年,我一直以为我可以等到你康复,等到我们一起策马天下,却不想转眼等到的竟然站在你的白骨之地。明光,你安息,很快我便将该恕罪之人送到你面前。”

直到夕阳最后一缕余辉消失殆尽,温亭湛才转身离去。他去了宣家,他已经知道开阳成了宣麟的儿子,但在他心中开阳也永远是他的孩子。

“爹……”时隔三年,在看到温亭湛,宣开阳本能的想要呼喊,却只是轻轻吐出一个字,就将话咽了下去,转而恭恭敬敬的行礼,“侄儿见过世叔。”

温亭湛唇角轻轻的舒展,他伸手摸了摸宣开阳的头发,而后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细长的盒子,将盒子递给宣开阳:“这是世叔赠你的见面礼。”

宣开阳开心的接过打开一看,你们是三只紫竹笔,笔比之正常的笔稍微小一点,一看就是考虑到了他年纪小而订做,宣开阳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看到笔杆上可有他的名字,正在换牙的他也不禁笑出了声:“是世叔亲手做的!”

“可喜欢?”温亭湛点了点头才道。

“喜欢,好喜欢。”宣开阳连忙拉着温亭湛,“我年前才收到摇姨给我寄来的衣裳,可好看了。”

宣老爷见此扶着花白的胡子点了点头:“温公子想必和开阳许久未见,老夫就不打扰你们叙旧。”

“多谢伯父。”温亭湛拱手道。

而后就被宣开阳拉着进了宣开阳的房间,宣开阳很高兴的将他的东西一样一样,喜欢的拿出来给温亭湛分享看,还有给他给温亭湛还有夜摇光准备的礼物,温亭湛都耐心的听着,时不时附和他。

“爹爹,孩儿好想你。”最后是宣开阳忍不住伸手抱住了温亭湛的脖子,将小脑袋趴在他宽厚的肩膀之上,低声的凑着他耳边喊道。

温亭湛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爹爹和你娘也想你,你是爹爹和娘亲的骄傲,等你再大一些,你祖父母心中的伤平复之后,爹爹就收你为徒,带在身边亲自教养。”

“真的吗?”宣开阳目光晶亮,满眼的渴望。

“真的。”温亭湛允诺的声音很轻,但却令人格外的信服,“你祖母现在依赖你,你祖父如今身子也健朗,宣家是四代隐世大家族,你要好生同你祖父学习,他能够教养出你父亲,足可见他的德行与修养。”

“嗯。”宣开阳很认真的点头:“祖父和祖母带孩儿都极好,祖父教导孩儿学问也极用心和有耐心。”

“这是你的福分,做人要惜福。”温亭湛伸手揉了揉宣开阳的头发。

“孩儿谨遵爹爹的教导。”宣开阳规规矩矩的说着,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温亭湛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静静的和宣开阳相处了三日,次日他便起身去了帝都,在二月的第一日,他到了帝都,可他并没有去夜府,先去了储府。

年龄渐长,越发瞌睡的褚帝师,本来在太师椅之上昏昏欲睡,听到褚佑兴奋的来通报,温亭湛上门,褚帝师的瞌睡顿时没了,他摇晃的太师椅猛然一停,险些被掀了下来,好在身后的护卫眼疾手快的稳住。

“你说谁?”褚帝师看着满脸红光的褚佑有些不确定的问一问。

“帝师,您没有听错,是温允禾。”褚佑也是格外想念温允禾。

“快,把他给老夫抓进来,这个混小子,一走三年了无音讯!”褚帝师眼中满是喜悦,可面上却严肃而又愤怒。

“学生给老师请安。”早就已经在月亮门后等候的温亭湛闻言自然是大步走上前,掀开袍角在褚帝师的面前跪下,磕了头。

原本一肚子火的褚帝师见此,责备的话到了嘴边愣是吐不出来,但又觉得没有面子,于是别扭的把脸往一边一侧:“哼,你还知道有我这个老师?”

“是学生未尽孝道,老师要打要罚,学生任凭老师处置。”温亭湛态度相当的诚恳,“不过在此之前,还请老师先收了学生这份赔罪礼。”

褚帝师的目光偷瞄过来,看着温亭湛将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在他的面前打开,一股有人的清爽香气散开,里面躺着七颗珍珠一般纯白色的珠子,散发着比珍珠更加浅淡的光芒,他立刻来了兴致,立刻接过,然后他身后的老管家立刻从怀里掏出放大镜递给褚帝师。

褚帝师拿着放大镜仔细的看着,又闻了闻才道:“这是香珠?”

“非也,是丹药。”这是温亭湛年后可以坐着轮椅行走之后,在陌钦的指点下亲自炼制出来,“学生给它取名长寿丹,老师每隔三月服下一粒,七粒之后,少则可延长寿命十年。”

褚帝师已经七十七岁,再延长十年,八十七岁那就是高寿了,而且温亭湛说是少则十年,指不定更高。

“你有心了。”褚帝师亲手将温亭湛给搀扶起来。

其实他到了这个岁数,若是温亭湛是个心狠的,大可以等着他这几年迅速的将手中的势力交给他之后,坐等他入土,如此就再也无人压在他头上,以后意见相左,还被他掣肘。

“这是学生应当尽的孝心。”温亭湛浅淡一笑。

“你回来的正是时候,还有八日就是春闱,可有信心?”褚帝师将丹药收好,都不给旁人砰,自己放在怀里,对温亭湛道。

“三元,志在必得。”

“哈哈哈哈,好胆气,不愧是老夫的学生,老夫就在家中等你的好消息。”褚帝师笑道。

褚帝师对温亭湛不但抱着巨大的期望,甚至抱着巨大的信心。然而,褚帝师也没有真正明白温亭湛口中的三元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当是温亭湛已经是解元,为的是春闱会员,殿试状元而已。

第777章 春闱

就这样,温亭湛在褚帝师的府宅住了下来,他每日都会传一封信给夜摇光,纵然他们相隔不过几条街的路,但他却没有打算这样去见她,三年他都忍过去了,更何况短短的一个多月。

而褚帝师在隔日就进宫觐见兴华帝,将温亭湛给他的丹药递给了兴华帝:“这是老臣那小徒弟孝敬老臣的长寿丹,有排毒强筋骨,延年益寿之效。”

大殿里,只有兴华帝和他的近身内侍福禄还有褚帝师,褚帝师毫不避讳的将温亭湛孝敬他的长寿丹敬献给了兴华帝,看着还不到六旬的兴华帝,已经满头花白,寻不到几根青丝,作为看着兴华帝,并且一手将兴华帝养大的褚帝师心里也是酸涩。

“老师还是如同往年,将朕当做孩子,有什么好的都紧着朕。”兴华帝不由笑了笑,他伸手接过打开仔细的看了看。

他父皇登基他便是太子,那是作为太子太傅的褚帝师对他就重于其他皇子,因为他是他的嫡系,又是父皇最信任的臣子,小时候他在学堂,褚帝师说他聪明,格外的喜欢他,有一次他犯了错,别父皇惩罚,帝师还偷偷的捂了两个热包子带给他,可他身子娇贵,吃了宫外带进来的东西闹了肚子,还连累了帝师被父皇打了三十大板……

想到往事,兴华帝不由展开了笑,将盒子盖上,又推到了褚帝师的面前:“这东西只怕只此一份,帝师可是年长了朕二十多岁呢。”

“哈哈哈哈,老臣如今闲赋在家,日子轻快惬意,也没忒多的烦心事,倒是陛下日理万机,陛下看着快和老臣一样老态,此物更适合陛下,陛下就莫再推辞,陛下的心意老臣心里明白,淳王殿下可为守成之君,可如今朝廷有跗骨之蛆,淳王殿下做不了破而后立之君。”褚帝师感叹道,“可几位殿下……”

“还不如治彦。”兴华帝将褚帝师没有说出来的话接下来,而后脸上出现疲惫之色,“朕心疼治彦,但想传位于他,并非偏疼,若真的有堪当大任的人,朕到希望治彦可以做一辈子的逍遥王爷,也不用如朕一般,殚精竭力,华发早生。”

看着老态尽显的兴华帝,褚帝师心下叹息:“若是太子殿下……”

“若是他还在,朕早可以退位,卸下一身重任,做那只需享福的太上皇。”提起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儿子,兴华帝的心中依然微微一阵刺痛,“治彦虽则没有德明的聪慧机智,可他却有一样仁德宽厚之心,他会善待他的叔叔们,是朕无能,不能给他留下一个无内忧外患的天下。如今,朕只能为他提拔贤才,有明臣辅佐,若是苍天再眷顾些,少些天灾,应当出不了岔子。朕,也只有这点奢求,可惜到现在朕也没有等到有治世之才的人……”

“陛下等的人来了。”褚帝师突然神秘一笑。

兴华帝花白的眉峰动了动:“你那小徒弟这三年去了何处?”

“得了机缘,和老神仙一道走了三年。”褚帝师把温亭湛忽悠他的话原话照搬给兴华帝,而后看着桌子上的长寿丹道,“这就是成果。老神仙想要收之为徒,不过言道他有天命在身,只能可惜的将他放回来。”

“朕听闻他家中未婚妻便是长延真人的师妹,他们一家子和修道之人还真是有缘。”兴华帝笑道。

“越是如此,越值得陛下重用。”褚帝师接着话道,“太祖陛下牺牲偌大,才用恩情套住了缘生观,如今情分已经快耗尽,偏生给陛下送来一个温亭湛,他的妻子既然是长延真人亲口承认的师妹,想必地位不低,有了这一层牵扯,陛下也不用防着温亭湛有不该有的野心,老臣听闻,修炼之人若是被权欲所缚,是要受到天谴。陛下也可以多考察一番他的品行,老臣这个小徒弟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且他与淳王殿下交情甚笃,淳王殿下又叫了他的妻子为姐姐,他们夫妻都重情重义,绝不会扔下淳王殿下不管。”

“朕算是明白了,老师今日来,是为了朕这个小师弟说情的。”兴华帝突然爽朗的笑道,“是有情有义,敢给朕送吃食的,除了老师你,也就是他温亭湛的妻子。”

兴华帝是想到夜摇光让萧士睿给他送来的千年雪菊,说实在若非头几年他每日饮上一杯,如今的身子骨还不知道是怎样的情况,这不刚刚没了,褚帝师又送来了长寿丹,他这个皇帝倒是无形之中承了不少他们夫妻的情。

面对笑而不语的褚帝师,兴华帝还是道:“朕就等着他的殿试,是否能够让朕惊艳,朕可不会偏袒。”

“哈哈哈哈哈,老臣可不指望陛下偏袒。”褚帝师笑道,“他可是方言,三元志在必得。”

“好大的口气,那朕就拭目以待。”

兴华十七年,二月九日,春闱。

温亭湛进入了考场,正式拉开了属于淇奧公子的政治生涯,在大元史上着落了浓厚丰富多彩的一笔。

夜摇光和罗沛菡将闻游送到了考场,却完全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人已经早一步进入了考场,就连闻游也是入了考场之后才看到温亭湛。

“别担心,七日很快就过去。”夜摇光安慰着罗沛菡。

春闱从二月九日到二月十五日,一共三场,每场三日。

“希望少谦能够考取。”罗沛菡双手紧握的看着闻游的身影消失在考场之中依然收不回目光。

“要对他有信心。”夜摇光拉着罗沛菡离开拥挤的人群,走到他们的马车前,刚刚将罗沛菡扶上马车,正准备上的时候她鼻息一动,一股若有似无的妖气浮动,她目光犀利的顿时循着妖气飘来的方向而去,过看到一个女子惊慌的躲开,她面色一冷,对薛大道,“送沛菡回去。”

扔下这么一句话,夜摇光身影几乎是凭空消失一般,迅速朝着妖怪的方向追了过去。

第778章 诛妖

这只妖怪倒是聪明,一个劲的往人群里面的钻。夜摇光浑身萦绕着五行之气,所有人都无法靠近她半分,因为她发现了这只妖怪竟然有凡人相助,夜摇光一路追到了闹市区,若非为了扰民,更担心追急了,这只妖怪狗急跳墙,直接对凡人下手,她早就动手了。

追完街道,这妖精一拐弯进入了人多的茶楼之中。夜摇光进入茶楼的时候,这妖精已经失去了踪影,不过那一股子妖气去依然还在空气之中漂浮。夜摇光顺着这一股子妖气追过去,竟然上了二楼,一间大门紧闭的房门,大门前竟然还有两个孔武有力的侍卫把守。

环视一周,夜摇光发现这间雅间的斜对面空着一间,正准备唤来小二要了这个雅间,做法神识出体时,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从楼梯的转角走进来,这个人一袭浅绿色的华丽外袍,一瀑的青丝只被一根翠绿色的玉簪将两鬓挽到而后,随着他行走间,垂在胸前的发丝飘扬。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单久辞,显然看到夜摇光,单久辞也是有些惊讶,以至于那一双狐狸一般的眼眸微微一闪,见他欲开口,夜摇光对他轻轻摇了摇头,她用口型说了有妖二字,然后指了指旁边的房间。

单久辞读懂了她的口型,眉头一凝,他伸出三根手指头,另一手竖了一根手指上去,又给夜摇光比划了一个九。

王、九。夜摇光瞬间秒懂,里面竟然是九皇子永福王!这妖精一定是感觉到了九福王的运势,判断出福王是非富即贵,故而才想借此逃脱。

单久辞对夜摇光投去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目光,便缓步走到门口,门口看守的人竟然都不曾阻拦,就推开了门,其中一人直接对着里面通报:“王爷,三公子来了。”

单久辞在与夜摇光擦身而过的一瞬间,夜摇光将几道符纸不着痕迹的递给了单久辞,即便是站在单久辞身后的随从,也只是看到单久辞的袖袍拂过了夜摇光的手臂,没有做半刻钟的停顿。

“本王今日可是等了你许久,听闻你新的了一种他国茶叶,快泡来给本王尝尝,本王便不追究你怠慢之罪。”单久辞一进去,福王殿下便语气轻松的说道。

“怎地门窗都关上,王爷不嫌闷得慌。”单久辞四周扫了一眼,就走过去将门窗打开,开了门窗之际,一张符纸就在他广袖拂过贴在了窗沿之上,不从外面看不到。

“本王适才觉得有些冷,故而让人关了窗。”福王解释了一句:“这初春的风依然寒凉。”

“许是此处靠阴,王爷不是为茶而来,这茶沏之时甚是奇特,若是王爷不弃,不如随我去茶房一看?”单久辞面色自然的解释。

夜摇光听到之后,立刻对金子打了一个手势。金子和夜摇光一样,浑身萦绕着五行之气,隐藏了自己的气息,潜伏到了屋顶之上。

福王微微有些诧异,旋即笑了笑:“真觉得有些冷,那便走走暖暖身子。”

也许是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当福王站起身之后,他的背后被勾起来的帷幔突然刷的铺散开,一股冷风将之朝着吹向福王,福王也是有身手之人,他的身子迅速的往后一仰,躲开飞扑过来的帷幔,却在帷幔散开之后,看到一张拥有一双幽绿色竖瞳狰狞的女子眼睛,朝着他压了下来,这时候眼疾手快的单久辞早已经一把抓住了福王的手,将福王往他的身后一拉,原是要将福王拉着跑出去,却没有想到他自己落后晚了一步,脚踝被缠住,低头一看,竟然是一条极长的斑纹的尾巴,迅速的将他缠紧,他只能一把将福王推出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感受到了里面的气息变化,夜摇光迅速的将两个护卫震开,一把推开了房门,对着撞上来的福王,一把拉住,指尖运气将他推向了另外一个方向,便迅速几个旋身出手如电朝着要紧逼近。

那妖怪紧紧的抓住了单久辞,伸出变成了利爪的手与夜摇光过了几招,就虚晃一掌,然后几个旋身到了窗边,利爪扣住单久辞的脖子:“放我走,否则我现在就要了他的命。”

“你放了他,我不再追你。”夜摇光目光冷沉的看着,手爪子已经变成了花斑的厚实爪子的花豹妖,难怪速度这样的快,险些连她都没有追上,豹本就是动物之中速度最快的动物,一旦成妖,它们的速度将会成倍的放大。

“我不信你。”花豹妖一双琥珀色的眼瞳冷眯。

“你没有不信的选择。”夜摇光冷眸道,“我若不顾他的死活,现在就可以对你出手,正因为我估计他的死活,所以我不会让你携着他离去,与其放走你也救不回他,我不如将你现在就宰了,总能少点罪孽。”

花豹妖的目光一沉,变得更加凶猛与血腥,她尖锐的利爪已经抠入单久辞的脖子里,鲜血从单久辞细长的脖子流下来。

夜摇光见此不但无动于衷,反而道:“再进一寸,就可以断了他的动脉,你就无需再用他来威胁我,我也无需受迫,咱两都省事儿。”

看着夜摇光冷漠的面庞,花豹妖的手臂一顿,最后她的手猛然朝着单久辞的心脏扣下去,企图以此重伤单久辞,再把单久辞推给夜摇光,让夜摇光为救人命没有时间来追她,岂料她的速度快如闪电,可她起势之时,夜摇光就已经猜中了她的心思,在她的利爪挖下去的一瞬间,夜摇光手腕一转,无根银针飞射而去。

单久辞心口一紧,那尖锐锋利的寒芒从眼底闪过,那一瞬间他真的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却没有想到预期的剧痛没有传来,就感觉一股血腥的气息朝着他的脖子咬下来,他本能的脑袋一偏,却突然被身后的妖怪给扔了出去,直直的朝着夜摇光扑去。

夜摇光迅速的几个旋身,腰间的神丝披帛飞出,将单久辞裹住,手腕一用力,将他给拉了回来。

第779章 开始清算

原来是花豹妖利爪朝着单久辞的心脏袭去之时,速度却比夜摇光的银针慢了一步,被伤了的花豹妖发狂的想要一口咬断单久辞的脖子,这时候金子从窗外飞跃进来,一脚踢在了她的挟持单久辞的手臂之上,手上的力一松,就将单久辞给推了出去,她想要再去抓的时候,金子反应迅速的用尾巴缠住了她的手,此时单久辞已经到了夜摇光的手中。

“给他包扎伤口。”夜摇光将单久辞推出门外。

她手腕一转,天麟贴在她的掌心,迅速的朝着和金子纠缠的花豹妖划去,寒洌的光,在花豹妖的眼瞳之中一闪而过,即便她已经极快的躲开,却依然在她的手臂之上划了深深的一痕。

豹子的嘶吼之声突然响起,她的身体顿时一阵膨胀,身上的衣衫被震飞成为碎片,整个身子一眨眼变成了一直敏捷的豹子,除了那一张人类的连还在,它全身备战的趴在地面上,目光嗜血的看着夜摇光和金子。

金子迅速身子也膨胀,直接比母豹子大了一倍,看得母豹子瞳孔一缩,浑身的毛发都炸开了,这很明显它认出了金子,并且知道自己不敌金子,夜摇光感受到远处一阵气息袭来:“交给你,好好玩,别给我玩死了。”

说完,夜摇光一个闪身从另一边的窗户飞出去,明明对方是朝这个方向而来,定然是为着这只妖怪而来,可她迎面而上之时,这人竟然又调走跑了,因为有了百里绮梦的灵根,夜摇光的感知力直逼灵修,即便隔得老远,她就感觉到对方的修为只在她之上,她迎上去也没有打算和对方殊死搏斗,只不过是想要先看一看对方的真容,并且领教一番对方出自何门何派,可对方就这么跑了,连养到了化形期的妖都不要了……

夜摇光并没有追上去,追也追不到。她陷入了沉思,这个人定然是畏惧她,但很明显不是畏惧她的实力,那就畏惧她的身份。若是没有见过她,不可能这么快就认出她……

听到一声惨烈的豹子的哀嚎声,夜摇光回过神,一跃回去,就看到金子的身体涨到了巨人的模样,比连山也差不多,头都已经顶到了屋梁,险些没有将屋子给掀开,一只大脚将母豹子给踩着,只看到的四只爪子和一条尾巴……

“你也是够暴力的。”夜摇光嫌弃的说道。

“喔喔喔!”金子非常愤然,它这是有主人之风好嘛?

“把你的腿抬起来。”夜摇光挥了挥手。

金子委屈的把脚挪开,估摸着已经散了架的豹子还想拼着这最后一口气逃走,朝着窗子一跃,却被单久辞早就贴在窗子上的镇妖符给挡了回去,再一次砸在地板上,就爬不起来了。

夜摇光摇着头道:“何苦来哉,非要把自己折腾得这么惨。”

花豹妖奄奄一息的趴在地板上,微微动的嘴流出了鲜红的血。

夜摇光可没有同情这一只沾了人血的妖怪,但见她手腕一转,五行之气流蹿,锋利如刀破开了花豹妖的腹部,她手腕一拉,隔空就将它的妖丹给拉了出来,那晶莹剔透萦绕着妖力的妖丹悬浮在夜摇光的手上:“说吧,是何人驯养你,说出来我会让你死的痛快一点。”

花豹妖倒是很有骨气,妖丹都落在了夜摇光的手中,却依然死咬着牙关。

见此,夜摇光掌心五行之气催动火力,将妖丹架在了火炉之上烤。花豹妖顿时痛苦得挣扎起来,妖丹在夜摇光的手中,它想要自爆妖丹而死都做不到。

“五、五福街花家……”最终花豹妖受不住折磨吐出了一个地址。

它的话音一落,夜摇光掌心一用力,妖丹在她的掌心破碎,花豹妖直挺挺的躺着,再也没有一丝生机,夜摇光带着金子直接去了五福街花家,这里自然有单久辞和永福王的人来处理。

然而,夜摇光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她赶到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看来方才的人迅速的逃走,就是折回来扫尾,夜摇光在四周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只能回去让单久辞自己去查一查花家,估计也查不出什么来。只希望,这家人是个假信息,否则只怕已经遭了毒手。

回去之后,夜摇光掐指算了算时间,当天夜里她便在夜府内布下了一个搜妖阵,借助阵法来收索方圆百里内的妖物,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在帝都遇上了妖物,帝都的人都举足轻重,若是被妖物迷惑,很可能会伤及很多无辜,可惜对方似乎撤得非常干净,方圆百里除了皇家猎场的深处有个妖物,人的宅子里根本没有任何一点妖物的痕迹。

这样也好,对方知难而退,那么她也省事儿,日后多注意些便是。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闻游从考场内出来,他见到夜摇光想到温亭湛的吩咐,眼中多了一些看不透的神色,不过夜摇光并不是很关注他,压根都没有看到。

而温亭湛从考场出来之后,也没有回到褚府,而是堂而皇之的进入了淳王府,虽说温亭湛进入考场一系列事情都是萧士睿打点,但他也是时隔三年首次见到温亭湛,握住温亭湛的肩膀:“允禾,你为何不去寻摇姐姐,她很想你。”

温亭湛唇角扬起一抹温和的笑容:“我知晓,不过还不是时候,我让你查的东西可查到。”

“你说今年武比的学员名单,我早已经备好。”萧士睿连忙将之翻出来给温亭湛,“你要这些作甚?难道你还要参加武比?”

“我记得文举人同样有参加武大比的资格。”温亭湛含笑接过,翻开了名单,很快就落在了一张纸上,目光变得幽深。

萧士睿顺着看过去:“何定远,他是目前呼声最高的武状元,他可是出生于定伯府,身手虽是了得,不过为人狠辣霸道,虽然定伯府如今已经由公爵降到了伯爵,可他从小就是一众勋贵的孩子王,如今许多勋贵年轻一辈都以他为首。”

“定伯府是三皇子永安王的左膀右臂,那就从何定远起,为明光还债吧。”温亭湛的目光泛着一缕阴冷的幽光。

第780章 内宅妇人

“是三皇叔?”萧士睿的目光沉凝,垂下眼帘遮盖了眼底的冷意,“允禾,你如何得知?”

“你可还记得在书院之时,有人潜入你的学舍给你下毒。”温亭湛淡声的问道。

“是三皇叔。”萧士睿自然记得,当初夜摇光直接追到了冠云街的周府,那是三皇婶的师傅宅院,后来这件事他们牵扯到了八皇叔,八皇叔还亲自去了冠云街以证清白。

“由此可见,你三皇叔的手下有一个制毒高手,这是其一。”当初那一种毒药,若非天生嗅觉过人,只怕萧士睿也是在劫难逃,这样的毒药连他现如今都研制不出来,而他研制的出来的麻沸香,对方自然不在话下,“其二,太子妃近半年来与永安王妃来往甚密,士睿今日我再给你上一课,身为男儿固然要着眼大局,可内宅也不可忽视,当家主母掌一府之权,有时候架空男人都未必不能。”

“允禾你的意思是,六皇叔和三皇叔素无来往,他们私下是通过两位婶婶来串谋,可六婶怎么会害六皇叔?”萧士睿想不明白。

“因为你三婶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既然是大儒的关门弟子,自然手段非凡,当初她可以在乍闻妖物而冷静自持,我便知晓永安王妃非等闲之辈。”温亭湛想到了昔日在客栈,夜摇光诛灭影子妖之时,永安王妃的种种反应,及至后来果断的跟上了他们,甚至夜摇光那时候那样稚嫩的年龄,她仅凭卢方一面之词就敢将自己和女儿的性命交托,这一份沉着与魄力,可不是一般的女人能够拿得出,“陛下对太子的心思昭然若揭,没有看不明白的人,你三皇叔和三皇婶不过是把太子和太子妃的处境避轻就重的给太子分析了一番,挑起他们对你对陛下的恨意,挑起他们的不甘,自古以来废太子哪一个有好下场?登上皇位的那一人不忌惮曾经为太子之人,既然他们怎么都是死,为何不将你一起拉下水?已经被恨意蒙蔽了双眼的太子,他就是被你三皇叔一步步的推到了欲与你同归于尽的绝境。当你将整个赖家抓住,反而在太子印证了三皇子的挑唆,你不会放过他,他最后的挣扎和犹豫也没有了。你三皇叔会告诉他,他死在你的手上,陛下会因为愧疚放过赖家,他不是不愿意救赖家,而是以死来博取陛下的疼惜,放过赖家,比起来求你,他宁可用如此有尊严的方式。”

“原来,原来是我自以为是的脱身之策将自己逼入了死局,才连累明光为了救我以命换命……”萧士睿听完温亭湛的分析面色一白。

提到推心置腹的故友,温亭湛的目光还是黯然了一下,才正色道:“明光非是因你之故,他离开缘生观之际就服下了伏灵果,已经无力回天,你无须自责。”

萧士睿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与其内疚振奋,不如奋起为让明光安息。”温亭湛冷声道,“从小六之事开始,就是你三皇叔一个又一个的局,包括孔氏之死。”

“表妹也是……”萧士睿抬眼看向温亭湛。

“孔氏是被毒死,我亲手所验,慧怡郡主不过是一枚棋子,你三皇婶利用慧怡郡主对小六的不喜,给慧怡郡主煽风点火,才有了她痴心妄想将卓敏妍许配给你,用孔氏来除掉小六。若是你当时不为小六求情,你细想一下后果。”温亭湛目光漆黑幽深。

若是萧士睿觉得羞辱,不但不为小六求情,且亲自处置了小六。永安王的后招便是让小六无声无息的死去,这个死要扣在萧士睿的身上,然后再爆出小六是被冤枉。如此一来,萧士睿身边的追随者都会心寒,萧士睿本就进入朝堂不久,拥护者只有那么几个,他们能够和在书院就建立了深厚情谊的小六比?既然不能比,连小六都落得这样的下场,那么他们日后若是一个不慎被人陷害,是不是比小六更惨?还有陆家从此会恨毒了萧士睿,小六可是陆家唯一的嫡子。

很多事情,都是细思极恐,若非这件事牵扯得这么深广,何至于要宣麟费尽心思,才能够压下永安王将陆永恬给拉出来?

“内宅妇人啊……”萧士睿仰头靠在靠背椅之上,伸手捏了捏鼻梁,他从来没有去费心思盯着妇人,却没有想到这一次他就栽在了内宅妇人的手里,他的三皇叔倒是真的娶了一个好王妃,以至于他到现在都不曾怀疑到他的三皇叔身上。

“聪明的女人比聪明的男人更可怕。”温亭湛一针见血道,“一旦太子被你所杀成了定居,太子死,你这个嫡长孙废,那么作为皇长子的你三皇叔,只要面上无过,储君之位岂不是手到擒来?你可以去试探一下在陛下的眼中永安王是个怎样的人,我想陛下定然会用平庸二字来形容。若是所有的儿子都成了老奸巨猾,心狠手辣之辈,在你陛下日渐老迈之后,只怕这个平庸的儿子才是他最放心的人。”

“允禾,我好想和你换一换。”萧士睿突然凄惨的笑道,“我已经很努力的去学,我自问也不是愚不可及,可我永远也学不会这样的老谋深算,我觉着好累。若你是我,皇爷爷只怕如今就不用愁白了头发。”

“可我不想和你换。”温亭湛唇角一绽。

萧士睿一愣,温亭湛处理这些东西游刃有余,他几个皇叔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皇位江山唾手可得,他竟然如此干脆的拒绝。萧士睿知晓,温亭湛可不是那种害怕说大逆不道的话而掩饰心声的人。

似乎明白了萧士睿的疑惑,温亭湛负手道:“我若是你,你摇姐姐只怕从一开始就会离我远远的,她可以与权贵豪富结交,可与天家皇室为伍,却绝不会将她的终身托付给皇家子弟。故而,我感激上苍,将我投身在寻常百姓家。”

第781章 用钱砸

萧士睿哭笑不得:“允禾,可有男儿对你说过,恨为男儿身。”

温亭湛蓦然就想到了魔君之言,顿时淡声道:“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姹紫嫣红,可不是谁都能够让温允禾不惜一切。”

“允禾,你的存在,就是让这世间除了摇姐姐以外的女子生无可恋。”萧士睿吐了一口浊气道。

“既然心中的郁结舒缓了,便振作起来,我们的时间不多。”温亭湛看到萧士睿重拾心情才道。

“你说,我听你之言。”萧士睿虽然面色无异,可温亭湛的话到底让他的心情复杂,故而他此刻一点都不想费神。

“我要将定伯府何家连根拔起。”温亭湛漆黑的凤眸一眯。

“我能够做什么?”萧士睿正色问道。

“三日内,让仲尧凡将所有能够调动的银钱调动出来。”温亭湛淡声道。

“钱?”萧士睿懵了,他知道仲尧凡给了夜摇光一枚印章,就可以调动仲家所有商行的银钱,可如今温亭湛竟然来寻他,显然要的不仅仅是仲尧凡明面上可以调动的银钱,就是倾尽一切的豪赌。

“是,我要用钱将定伯府砸死。”温亭湛神秘一笑。

仲尧凡有多少钱,号称天下第一首富,那绝对不是说说而已,换成银锭子,还真的可以将何家整个宅子给淹没。萧士睿传信给仲尧凡之后,仲尧凡将自己关在了书房沉思了一下午,最终开始行动。

而就在当天夜里,萧士睿将温亭湛报考武举的消息稍稍在武比的人口中透露了风声,大多数对于这个大名远扬的淇奧公子是嗤之以鼻,因为他们眼中温亭湛就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文弱书生,不好好玩他的笔杆子,非要跟他们比划拳脚。毕竟温亭湛是以文举在截止报名之前搭上末班车,没有人知晓温亭湛的身份,就连好奇的人去白鹿书院打听,大多温亭湛的同窗都摇头表示温亭湛似乎没有武艺,有些人甚至恶意的揣测,温亭湛是不是知道自己的春闱考的不好,想到这边也来博一些名头。

这里面,也包括被所有人看好的何定远,他对温亭湛不屑一顾,三月初一就是武比,二月末他还在和一众勋贵在花楼里面笙歌燕舞,这是温亭湛第一次进入花楼,他之所以没有去寻夜摇光,这也是原因之一,早就打听到何定远最喜欢留恋这个地方,虽则他是因为正事来此,可一身的脂粉味总不能瞒过夜摇光,而他又不想欺骗她,反而让她胡思乱想。另外一个原因则是,他身上的肌肤还没有完全康复,总是有细微的差别,他并不想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被夜摇光发现,所以不在乎多耽搁一个月。

“救命啊”大家都酒至正酣的时候,突然一阵惊慌尖锐的叫声从后院的某一个院子里传出来,这是帝都最有名的花楼,能够拥有独立院子的都是花楼里面的头牌,而这道声音或许别人不熟悉,可何定远却万分熟悉,这真是将他三据门外的席蝶。

所以何定远当即酒杯一扔,怀里的女人一推,就纵身从窗外飞掠而去,在另外一个房间,点了花楼另外一个头牌浮梦的温亭湛隔着屏风唇角一勾,而后他不顾美人还在弹琵琶,只晚了何定远一步也朝着一个方向纵身而去。

当温亭湛追上来之时,就看到席蝶的闺房美人靠之前,席蝶正和何定远纠缠着,温亭湛顿时将一个充满正义感的意气书生表演得相当充分:“住手!”

几乎是出声之际,温亭湛一掌就朝着何定远击去。

原本被美人拖着的何定远顿时一手搂住席蝶,一手反手一掌迎上温亭湛的掌风,两掌相击,各自退了一步,温亭湛面上怒色不变,而何定远的手掌已经麻得不断的颤抖,他瞪大了眼睛,这时候冲上来的护卫只当何定远是愤怒不已。

“这位公子,快住手。”见温亭湛还要动手,席蝶连忙惊慌失措的挡在了何定远的面前,“何公子并非歹人。”

闻言,温亭湛面上有些窘迫:“方才……”

“是有贼人闯入奴家的闺房盗走了奴家的家当,何公子是将歹人驱走之人,只是奴家看到对方似乎跑的极快,若是有埋伏,何公子身份非比一般,要是公子因为奴家一些死物遭了暗算,奴家万死也不足以谢罪,故而就拦住了何公子,恰好公子你追了进来,就看到我们……”

这时候有些身手的勋贵都追了上来,都听到了席蝶之言,顿时明白是个乌龙,好在双方都没有损伤。

温亭湛一脸歉意对何定远作揖:“是我救人心切,误会了公子,还望公子勿怪。”

何定远的狐朋狗友看着一脸不知所措的温亭湛,便笑道:“定远,一场误会,走走走,我们接着却喝酒,席蝶姑娘,我们定远可是为了你被人当做了贼子,你总不能再吝惜一展歌喉了吧?”

“就是就是,席蝶姑娘,我们可是想听你的曲儿,想得夜不能寐呢。”

“诸位公子哪儿的话,席蝶卑贱,承蒙诸位公子抬爱,哪敢拿乔,今儿为了答谢两位公子的仗义挺身而出,席蝶便是唱破了喉咙也不值当什么。”席蝶连忙道。

“我们哪里舍得让席蝶姑娘唱破喉咙。”

“定远可还在此处呢,我们哪敢啊。”

“快快快,老鸨给我找个大的厢房,我们要去听席蝶姑娘曲儿。”

一众人的起哄着,见着温亭湛一动不动,还不等席蝶开口问什么,陆永恬的大嗓门在门外响起:“我说允禾,我不过上了个茅厕,你怎么就跑到这儿来了。”

“小六!”温亭湛似乎看到了救星,连忙歉意的对四周的人点了点头,就挤到外面,“我方才听到人呼救……”

“你可的仔细点,过两日就是武比,若是遇上了歹人,耽误了武比可如何是好?早知我便不硬拉着你来这地方长见识……”

两人的声音随着他们的人渐行渐远。

第782章 下套

允禾?武比?

在场的人大多数都是要参加武比,自然对着以文举人的身份硬是要插足武比的温允禾耳熟能详,他们都顿住了脚步,其中一人不由侧首往向脸色猝然一变的何定远:“这不会就是那温允禾吧?”

有一人猴急的跳到了何定远的面前:“定远,你方才不是与他对了一招,他的伸手如何?”

如何?垂在宽大袖袍之中的手到现在还忍不住剧烈颤抖的何定远自然心里明白,他冷声道:“我突然想到家中有事,先走一步。”

何定远回到家中,他的手不但依然不由自主的颤抖,一股剧痛从手腕袭上手膀,他当即叫了府中的大夫,大夫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摇了摇头,何定远的母亲何二太太险些哭晕:“远哥儿,你这好好的出去一趟怎么就成了这般模样,这眼看着还有二日就是武比,你此时伤了手可如何是好!”

“行了,你哭嚎什么!”何定远的父亲何二爷冷喝一声。

“我能不哭吗?远哥儿可是我一辈子的希望,你的心里偏着,没有了远哥儿自然还有旁人,你自然不急。”何二太太哭着反驳。

“你”

何定远见父母又吵起来,手臂剧痛的他额头上青筋直跳:“你们是不是想看我废了!”

夫妻俩顿时闭上了嘴,何二太太扑倒在床榻上哭喊着我的儿啊!

何定远强忍着自己的母亲,对父亲道:“父亲,送我去永安王府。”

“对,对,对,去永安王府。”何二爷连忙派人去准备。作为永安王府的心腹,他可是知道永安王府有一个神医,而且他的儿子如今正得王爷重用。

于是何定远就被送到了永安王府的别院,这个别院极少有人知道,正是永安王特意为他手下第一得力助手人打造,非心腹不知晓,他们一路进入了别院,却完全没有察觉温亭湛一直跟踪他们,见他们进入了别院,便转身离开。

“老先生,我儿可还好?”等宅子里的主人,给何定远看了手,何二爷连忙焦急的问道。

“并无大事,令郎不过是被内力深厚之人封住了血脉,我行针为他过了气便无碍。”老先生冷漠的说着,就取出了三枚银针,只扎了三个地方,何定远的手臂疼痛感顿无。

“多谢老先生。”何定远活动手臂之后,对老先生抱拳道。

“无事。”

“老先生远哥儿还有几日要参加武比,可有碍?”何二爷又问道。

“无碍,对方对令郎并无恶意,造成这样的伤势,多半是无心之失。”老先生回答,“如今散了气,再休养一夜便好。”

何二爷松了一口气,何定远却想到了一件事:“老先生见多识广,不知老先生可知小子若是对上这人,可有胜算?”

“何人?封了你经脉之人?”老先生嗤笑,“非老夫看轻你,你若对上此人,难在他的手下走三招。”见何定远面色猝然一变,老先生道,“依老夫行走江湖几十年的目力来看,这人只怕只用了五成力,你可想一想他的功力高出了多少。”

何定远脸色紧绷的离开永安王府的别院,一路上他神色不对,何二爷心里有些七上八下:“远哥儿,既然老先生都说那人不好惹,索性你也无碍,便别急于一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我不急?”何定远冷笑,“我能不急么?我不去寻人家,也避不开,再过几****就要在赛场上和他碰面!”

何二爷的面色大变:“难道伤你之人乃是武比之人?”

何定远脸黑如锅底。

“完了。”何二爷顿时面色一片灰白,双腿一软。

何定远顿时目光一紧,眼疾手快的扶住何二爷:“父亲,你这是怎么了?”

何二爷苦着脸:“远哥儿,你舅舅的赌坊,你娘可是把全部身家都压在了赌你赢。”

何定远拳头一紧:“你们压了多少。”

“十……十万两……”

“你们哪里来的十万两!”他们虽然是嫡系,可却是二房,中馈由大伯母掌握,就他父母那一点身家,他门清,了不起有个二三万两顶天了。

“我……我寻你祖母借了三万两,剩下的五万里是你娘说动了永安王妃……”

“你们竟然敢把王妃也扯进来!”何定远觉得天空更加阴沉,一把将自己不成器的爹推开。

“为父也不是想多在王爷面前表现,王爷素来敬重王妃,王妃养着一大家子,哪里不需要银钱?且王妃也是看好你,才会出银子,哪里知道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何二爷被儿子推搡,顿时怒气冲冲道。

何定远极力忍耐没有动手:“好,既然你们如此能,那你们自行解决。”

言罢,何定远负气离开。何二爷也不敢这个时候追上去,他这个儿子拳头暴,且又得老爷子和大哥的看重,如今在永安王面前也说得上话,他自然不敢招惹他,于是一脸死气的回了自己的院子,去寻何二太太拿个主意。

就见之前还要死要活的何二太太,乐滋滋的在床榻上数着银票,当即纳闷问道:“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银子?”

“远哥儿可好了?”何二太太问道。

“远哥儿无碍,你快说,这些银子哪儿来的?”

“这可是一个冤大头送上门的。”何二太太将五万两银票在何二爷面前晃了晃,“今日赌坊路过一个从江南来的富商,被我那弟弟忽悠了一通,让他押了那个文举人来无比的书生,我弟弟不是看我们钱都押了,先拿出五万给我们花花,等远哥儿赢了武比……”

听着妻子滔滔不绝的说着话,何二爷顿时觉得眼前发黑,那赌庄不过是挂在妻子弟弟的名头上,实际上是他的,他既然开了庄,自然对武比的人了若指掌,原本根本没有能够胜得过自己儿子之人,这会儿儿子这样,那么唯一的解释,这个人就是横空出世,他还来不及调查的那个文举人!

压制着喉头上的腥甜,何二爷紧紧的握住妻子的手臂:“他们押了多少!”

第783章 最终目的

“你这是乐傻了吧……”

“押了多少!”何二爷面色狰狞的问。

察觉不对的何二太太呆呆的说道:“一……一百万两。”

何二爷张开嘴,就是一口鲜血喷在了妻子的脸上,而后晕了过去。

于是定伯府一阵鸡飞狗跳,而此时温亭湛刚刚回到淳王府,萧士睿和陆永恬包括闻游都等着他,看着他如闲庭漫步一般优雅从容的走进来,统统为了上去。

“允禾,你去了何处?”从花楼一出来,温亭湛就打发了陆永恬,自己一个人离开,陆永恬担心急了。

“洒了鱼饵,自然要去寻鱼。”温亭湛缓步走到大堂,寻了一个位置坐下,“永安王把他的制毒之人藏得那般紧,我自然要亲自去一趟。”

“你寻到了?”萧士睿不可思议的看着温亭湛。

他包括他的几位叔叔,都知道三皇叔的手下有一位神出鬼没的用毒高手,却一直不知道被三皇叔藏在何处,没有想到这么轻易就被温亭湛给寻到了,震惊之情不知如何形容。

“是何定远,允禾伤了何定远,何定远这个时候大比在即,心中急切失了警惕。”闻游解释道。

温亭湛端着一杯茶,浅浅呷了一口。

“允禾,你虽然借此寻到了永安王的心腹,可也暴露了实力。”陆永恬皱眉,如此何定远有了防备。

“我就是暴露给何定远看。”温亭湛淡声道。

“允禾,武比虽则明文规定不得是用暗器,但里面龌蹉极多。”亲自参加过武比的陆永恬心里感触极多,他当初的武状元取的真的不容易,险些没有丢了小命。

温亭湛唇角的笑意不减,他从怀里取出一枚指环递给萧士睿:“这个暗器极好,将之不着痕迹的送到何定远的手中我想对于在帝都长大的你很容易。”

萧士睿纳闷的接过,仔细的端详,这个指环看起来只是比一般的指环厚一点点,但是却像三个环衔接而成,萧士睿发现中间那个环好还活动的,正准备伸手去扭动,却被温亭湛拦下,温亭湛将他的指环转动了一下,再眼神示意他可以动了。

几人都屏住呼吸看着,却见萧士睿的指尖一转,一条肉眼几乎看不见冷光快如闪电般射出,直直的射出去,没入了前方的廊柱。陆永恬迅速的奔出去,他看了看廊柱之上,竟然没有一丁点痕迹,顿时震惊不已,都怀疑他方才看错了。就连萧士睿都仔细的寻找了一遍,也没有找到半点痕迹。

“这里面的针极小,若是在白日凡人之眼极难看到,且没入人体无伤痕,也不会当即置人于死地,我用特殊的药物浸泡过针,只会令人呈现力竭之态,不过用不了五日,中了暗器之人就会‘心竭而亡’。”温亭湛放下杯子,站起身将指环放在萧士睿的掌心,“里面还有三枚银针,你让何定远知晓只剩两枚便是。”

一枚何定远自然要用来做实验,另外一枚自然是用来对付他,到时候里面已经无针,便是被人质疑,何定远也不害怕。

既然都背脊发凉,萧士睿稳了稳心神:“送到何定远手上倒不难,可武比作弊不亚于科举舞弊,重则可以杀头,何定远虽然心狠手辣,但他为人自视甚高,尤其是对于武艺格外的崇敬,我怕即便他明知道与允禾你相差甚远也不会用,毕竟除了允禾无人是他的对手,头三名都是可以直接授官,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极有可能不会为了一个武状元的名头铤而走险。”

“由不得他高风亮节。”温亭湛从怀里取出一张契纸递给了萧士睿。

闻游几人凑上前,看着萧士睿展开,上面正是一个赌坊一赔十的契纸,而温亭湛的金额是一百万两,押的是自己胜。

“这个赌坊是何家的赌坊!”在京城了做着五营巡捕,陆永恬已经将各个地方都摸清了。

一百万两赔十,那就是一千万两,莫说何家,就算是陛下的国库拿出一千万两,都未必有。这天下,只怕就三天凑出一百万两现银的仲尧凡可以倾力凑出一千万两银子,但是把整个仲家连根拔起为代价,更遑论是何家!

“一百万两,何家也敢接!”闻游简直不知道怎么来形容,就算再爱财,再没有脑子的人,稳操胜券的人也不敢接吧,难道不怀疑能够出得起一百万两的人使诈么?

“我可是请了江南十八家富商中一半的人去演这场戏。”温亭湛冷声道,犹豫仲尧凡大婚,在商的人都来庆贺,甭管私底下是不是有冲突,面上都要过得去,来的自然不是一般地位的人。

这些人难得来了一趟,自然要趁着春闱马上又是殿试又是淳王大婚多为自己的利益做打算,大部分都还逗留在此,温亭湛可是用了不少手段拿下了几个人去帮他下了这个一百万两的惊天豪赌。

何家人此事开设赌坊,不就是打着这些商户外人来好忽悠的注意,既然他们想忽悠,那他就如了他们的意。

“难怪……”闻游也不得不说是他多虑了,这世间就没有温亭湛想不周全的事儿,下注之人只要是真的江南豪富,何家盘踞帝都这么多年,且敢开赌坊,人脉方面肯定不用愁,只怕这些人前脚才进入赌坊,后脚就有人去探查他们的身份,还没有下注他们的身份就被赌坊的人知晓。

“允禾,从找上我便已经开始布局……”萧士睿此刻才反应过来,“不,应该更早。”

一直没有说要参加武比,偏偏在报名要截止的最后一天赶上,且以文举人的身份,就是要麻痹所有人,包括赌坊的人,查不到他的真是能力,为的就是让何家自己往套子里钻。

温亭湛默认了萧士睿的话,又放出一道重磅消息:“永安王妃也参与其中,且这么多年何家赌坊可是没有少孝敬永安王府。”

三人顿时打了鸡血一般活了,顿时明白了温亭湛的用意,原来对何家出手为的是这本账本,只要有了这本账本,就可以把何家赌坊变成永安王府的赌坊!他们拿得出来自然会饶了他们,拿不出来就只能自求多福。

第784章 入套

“允禾,若是何定远提前将这事儿捅到了永安王面前,账本之事恐怕……”闻游突然想到这个可能,毕竟何定远效忠的是永安王府。何定远去查实了几位下注人不会怀疑,但是老谋深算的永安王府即便真的相信这只是一个巧合,也会防备任何万一。

尤其是这件事牵扯到了温亭湛,别人对温亭湛不了解,几位王爷可是对温亭湛忌惮极深,永安王一旦知晓牵连到了温亭湛,自然要对温亭湛加倍防范。

“那是一千万两。”温亭湛云淡风轻的说道。

闻游顿时心领神会,对着温亭湛折服不已。

一千万两是永安王承受不起的重,若是何定远将之捅到永安王面前,除了得到永安王的抛弃和斥责还能够得到什么?

一切正如温亭湛所料,当何定远知道自己父亲和母亲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他第一反应是着了人的道,当即发了狠的彻查,然而查了一天一夜的结果竟然是这一笔天价押注完全是自己的舅父自作孽!

他顿时有一种天都要塌下来的感觉,偏偏父母还不给他清净,气得他拂袖离开了家中,去了至交好友家,順伯府和定伯府不但是世代故交,更是一起从国公府三代始降降到了伯爵的勋贵,順伯府的八少爷康寂一个不太合群的人,恰好和何定远是至交好友,且是过命之交,只不过极少为人所知,可偏偏萧士睿知晓。

因着康寂素来喜欢琢磨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鬼点子也多,又是个话不多之人,何定远喜欢向他倾吐自己的烦恼,期待有个人能够拿个注意,故而来順伯府寻了康寂。

“你说的这事儿啊,还真不好解决。”康寂听完何定远的话轻叹了一口气,“这一百万两并非牵涉到一人,而是六个人,且这六个人都是江南一带首屈一指的豪富,若是一个人,到可以制造一场仇杀亦或是劫持,把人解决了,自然不用愁赔率。但若是这六人同时在帝都死于非命,只怕整个朝廷都要惊动,搅乱了江南,不用等陛下,就是那几位爷也饶不了你。”

“我如何没有想到这一点,否则如何会这般苦恼,可是一千万两,把何家掏空也未必掏得出一百万两。”何定远异常烦躁。都说他们是老牌勋贵世家,底蕴浓厚,可经过了这么多代,家里早就已经入不敷支,若不然他文不成武不就的爹,用的着用开赌坊,给家里添进项的本事在祖父面前争得一席之地?

“一千万两,若是传到王爷的耳里……”康寂的话点到即止。

这么大的野心和胆量,也不怕自己撑死,若是传到永安王府,只怕现在就要弃了他们二房,若非他爹会捞点银子,他自己又争气,定伯府内哪里还有他们二房的地位?

“为今之计,你只有一条出路。”康寂不常接触阳光有些苍白的脸漫上一个冰冷的笑容,“取胜。”

“我根本没有获胜的可能。”何定远虽则自视甚高,可他却不是认不了输之人,“我前夜和温亭湛交过手,虽然只是一招,可他只用了五成力,险些让我成了一个废人。”

听了这话,康寂若有所思:“我曾听闻温允禾是一个才惊天下的人物,当年琉球形势那样紧迫,我都以为他此去必然是有去无回,不过这事是他自己捅出来,就算死在琉球也是他自找死路,倒是不可惜。却没有想到,他不但回来了,只是去了琉球不到一个月,就让琉球换了主。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如此早就在你面前露了底?”

“只是一个巧合。”何定远没有多想,将当日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我已经去查过,盗取席蝶之物的乃是江湖上有名的淫盗,这人不但轻功了得,世上鲜有敌手,且还有个怪癖,就是每每被他盯上的女子,他都会先盗了该女子的一件喜爱的饰品再下手。当天夜里,席蝶原是有客人,只不过她身子不适,才提早回了房休息,这淫盗想必也是知晓,只不过算漏了席蝶压根没有出去,才惊动了席蝶。若这不是巧合,那温允禾也就太可怕,不但可以支配席蝶,还能够引来淫盗,从江湖到花楼涉身朝堂,他若是有这样的通天本事,他和我们何家过不去作甚?”

康寂听了之后想了想也觉得没错,可他总觉得有些不对,但又说不上来,最后只能将之抛诸脑后,伸手按住何定远的肩膀:“既然明的不行,我们只能来暗的。”

“暗的?”原本没有体味过来的何定远对上康寂的目光之后顿时明白,他瞪大眼睛:“不行,这可是杀头大罪!”

“杀头大罪?那也要人赃俱获才行。”康寂的眼底闪过一道幽光,“而且,你想一想你若是败了的下场。”

原本想要反驳的何定远,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到时候被追债上门,定伯府会成为整个帝都的笑话,这样的巨额赔付,会掏空整个定伯府,这样的事情被捅出来,陛下会彻底厌弃整个定伯府。而作为罪魁祸首的他们二房,会被整个定伯府驱逐,犹如过街老鼠……

光是想一想这样的后果,何定远的表情就出现了裂痕。

“阿远,你没有选择,只能放手一搏。”康寂道。

何定远伸出双手抹了抹脸,他的脸埋在双掌之中很久,才抬起头,眼底闪现一缕决然:“我这就回去准备准备。”

“我这里恰好有一个好东西。”康寂说着就从他背后上了锁的一个架子上取下一个小盒子,将它推到了何定远的面前,“你也知晓我喜欢去淘些新奇玩意儿,这东西才刚刚入手,你看看。”

何定远有些迟疑的打开盒子,一抹寒光一闪而过,盒子里赫然躺着的就是温亭湛给他量身打造的指环,那花纹设计都是按照何定远的性格来设计,所以何定远第一眼看到就喜欢上了,拿起来就直接套在手上。

第785章 武比

“大了些……”和他的手指并不匹配。

何定远看到似乎可以调节,正准备去转动,康寂连忙拦下:“这个可不能乱动,这里只需要稍稍一转动,那要人命的银针就会飞出来。”

“这是暗器,藏着银针?”何定远看着这个只有一根绣花针一半宽的指环,竟然能够暗藏杀机,他瞬间来了兴致,“这东西好生精巧。”

“这里面只有两枚银针,据万宝阁的万老大说,这是人家祖传的暗器,被他给坑来,正好被我撞上,就让给了我,我原也是好奇如此薄如此窄的东西如何藏了针,正打算将之拆开了一看究竟。”康寂道,“既然还有两枚银针,我们去一个人来试试,万老大说中了这里面的针不会当即要人命,便是大夫也只能查出是力竭之态,五日之后会死于心衰。我也是好奇得紧,是否如此神奇。”

“若真是如此……”何定远立刻就陷入了沉思,如果真的这样对付温亭湛再好不过,且里面只有两枚针,刚好一枚寻人试一试,一枚用掉,到时候就算是查出来,也是无凭无据,且这东西精小绝对可以过的了靠前搜查,“要找,就的找一个身子健康的活人。”

“去村子里,买一条人命便是,你情我愿。”康寂冷漠道。

三月初一,又一轮武比开启,夜摇光本来对于一些民间凡人不感兴趣,且这次武比没有她认识的人参加,最重要的是温亭湛每日给她一封信,但信到的时辰完全没有规律,自从温亭湛开始给她写信之后,她几乎足不出户,就是为了第一时间等到温亭湛的来信,这一招真是让闻游几人都纷纷竖起了大拇指。

参加武比的举人有五十七人,三日的时间就只剩下了二十四人,第二轮比赛过后只剩下八人。而这八人在三月十日最后一次大比之后只剩三人,这三人还有最后一场大比,角逐出名次,温亭湛和何定远赫然在列。温亭湛以文举人的身份一路杀入了三甲,让无数人侧目,引起了无数双目光的注意。

三月十三日,武状元的出炉日,许多勋贵都在考场争夺一袭好位置围观,其目的不一,有些人就是热爱武学,有些人就是来凑热闹,而有些人则是来为自己的亲友呐喊助威。今年的总决赛因为有温亭湛的加入,不但萧士睿,从三皇子永安王到九皇子福安王都来了,可谓空前的隆重。

三人暂时的名次由之前晋级赛的成绩为准,温亭湛是挑战对手最多的人,自然是第一,所以第一轮是由何定远与另外一个人决赛出第三名,下午就是胜出者和温亭湛决赛出武状元。因为这个规则的缘故,许多武状元基本八进五的时候就定下了,因为另外两名不论是谁胜当日都要撂倒两个对手才能逆袭,但前面的成绩是自己拼搏而来,故而也不存在不公平。温亭湛上午并没有出现在赛场,以至于很多乔装而来,在家中听到父兄对前几场温亭湛的事迹描述的贵女大失所望。

不过当日下午,苦等了一日的众人,再看到那一个一袭素白窄袖长袍的少年迎着正午的日光翩然而至,他绝美无双完全不输于永福侯的容颜,他沉着从容的气度,他举手投足世家公子都不及的优雅雍华,顿时让在场的就连早闻温亭湛之名第一次见到温亭湛之人的男子都惊呆了。

“温公子。”何定远对温亭湛抱拳。

“何公子。”温亭湛回礼。

何定远目光戒备的看着温亭湛,从第一场起,他就在留意温亭湛,温亭湛看似温和无害,他出手也不狠辣凌厉,可到如今他击败每一个对手,都是一招制敌,不然上一轮温亭湛也不会一人击退三人,而他和第三名一人击退了一人。

温亭湛面色如常,他的目光只是淡淡的扫过了何定远的指尖,那一枚因为有些偏大被他缠了线的指环在正午的阳光之下散发着寒芒。

直到时辰到的锣鼓被敲响。

两人又互相打了招呼,何定远已经起势,温亭湛却依然负手而立。

何定远围绕着温亭湛转了一圈,才选择了从温亭湛背后下手,他的五指成鹰爪,蕴含着厚重的力量,朝着温亭湛的脖颈抓去。

温亭湛始终没有动一下,眼看着何定远的劲风已经将温亭湛的发丝震飞,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依然不动如山的温亭湛身子就在何定远的手要抚上他的发丝的一瞬间,他突然一转,那速度快的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愕的站起了身,然而就是那一瞬间,炽烈的阳光之中一抹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了抓空的何定远身后,众人只看到那一条细长的大长腿,对着何定远的后背迅猛的踢下去,何定远便被打趴在地上。

一招,至始至终,温亭湛都是一招。

看着那个翩然落地,衣袍在余风之中轻轻翻飞的少年,所有人的心都是深深的震撼。

那一脚,没有碎了骨头,可何定远只觉得浑身的力道都被卸下去。他有些模糊的视线,看着前方已经竖起了半柱香,这是给他平复的时间,若是半柱香之内他爬不起来,那么就输了。视线移到他的爹娘还有大伯那一方,看着爹娘如丧考批的模样,何定远也不知道何处来的力量,一掌拍在地板之上,翻身而起,就在他一跃而起的一瞬间,他看似朝着温亭湛挥来的手拇指在中指上的指环一转,正午的阳光炽烈,那极细极短的一枚银针飞射而出,直直的朝着温亭湛射来。

然而,何定远都没有想到温亭湛竟然不躲不避,那一只细长犹如仙鹤一般的手间断光影,就那么轻轻一捏,就将那一根针捏住了,另一只手快如闪电,变化着无数的手影,将何定远袭来的手抓住,他目光一沉,指尖一用力。

咔嚓!

骨头碎裂的声音在众人的耳畔响起,让人有一种断裂的是自己的骨头!

第786章 要生要死?

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温亭湛一脚踢在了何定远的膝盖之上,又是骨头碎裂的声音,而后一脚踹在何定远的胸口,将何定远踢飞出去。

动作迅猛而有些狠辣,大比有点到为止的规定,在何定远明明已经没有了还手之力之后,温亭湛竟然还下了这样的狠手,身为枢密使的主考官顿时一怒,然而不等他呵斥,就见温亭湛一跃飞身到考官席,他两指伸在几位主考官和副考官的面前,那一枚短小的银针因为温亭湛的角度选得好,折射出光芒。

他冷声质问:“诸位大人,学生听闻武比是不可携带暗器,所有考生比赛之前,都要经过严格搜身,那么诸位大人是否欠学生一个交代?”

嘴边的呵斥硬生生的咽下去,他们身为主考官,若是考生舞弊也是有疏于职守之责。另一位主考官兵部郎中皱眉道:“适才我们几位大人都不曾看到何定远用了暗器,你如何证明?”

“暗器还在何定远的身上,大人将何定远压来一搜便是。”温亭湛抱拳道。

于是受了重伤的何定远被两个人架了上来,立刻就有人去搜身,并没有搜到任何暗器,于是摇了摇头。

“何定远,你可知晓这针从何而来?”枢密使沉声问道。

“回……回大人,学生、学生不知……”何定远有些艰难的回答。

温亭湛冷笑一声,伸手就快如闪电的从何定远的手指上将指环刷了下来,递到几位考官的面前:“学生看得清清楚楚,这就是暗器。”

指环过于薄过于窄,变成暗器是不太可能,几位考官都是皱了皱眉,在他们眼里这就是一个饰品而已。

“学生亲眼所见,此针是从这个指环射出。”温亭湛斩钉截铁道。

“捉贼拿脏……”何定远语气虚弱的反驳。

温亭湛伸手就将主考官的茶杯端过来,将茶水往外一泼,不理会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的主考官,将空了的茶杯放在桌子上,他仔细的看了看指环,似乎掌握了要领,将指环悬浮在茶杯之上,轻轻的扭动着指环,随着一格一格的转动,一直没有任何东西飞射而出。

眼看着已经要转了一圈,何定远已经扬起了唇角,几位主考官也露出了不耐之色时,叮的一声在杯中响起,众人看着茶杯,看着温亭湛从茶杯里面取出一枚细短的银针,两只手上的针一对比,竟然一模一样。

顿时何定远的脸色煞白,而全场哗然,几位主考官更是怒不可遏,枢密使当即厉喝:“来人,将何定远收押,考场舞弊,待本官向陛下请罪之后,由陛下定夺。”

由于舞弊,故而武比的结果他们不能擅自宣布,要看看陛下的意思,是否要重比,谁也没有预料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一时间众人都在为此事议论纷纷,但是温亭湛的风姿在这一刻落入了许多人的眼底。

等到所有人都散去之后,萧士睿才带着温亭湛去寻了枢密使喻大人,枢密使已经五十有五,萧士睿很快就要曾为他的孙女婿,情分自然不一样。

“老臣见过淳王殿下。”枢密使喻老躬身行礼。

“很快便是一家人,喻大人无须多礼。”萧士睿虚扶了一把,便道,“今日本王前来,是有事请大人行个方便。”

“殿下有事直管吩咐。”喻老连忙道。

“允禾想去见见何定远。”萧士睿道。

喻老看向温亭湛,皱了皱眉头:“考场舞弊之事,本官定然会彻查。”

“喻大人误会了,学生只是有些想不明白,为何何公子要使出这样的手段,毕竟何公子出生定伯府,名次仅次于学生,学生也打听过何公子的人品,当不至于为了一个状元的虚名行如此之事。”温亭湛谦逊的笑着,“适才是学生有些愤怒,故而并未细思,学生想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学生饱读圣贤之书,不想因为学生之故而冤枉了无辜,可此事若非学生亲自去查证,学生实难心服。”

听到温亭湛言辞之间仿佛还偏袒着何定远,喻老心里犯了嘀咕,可这件事还没有上报陛下,他自然也希望是个误会,这样他们这一帮老的也无需被陛下斥责,而且带温亭湛来的还是萧士睿,正如萧士睿所说他们很快就是一家人,萧士睿自然不会害他,这个面子他怎么都要给,于是他出了自己的令牌,给了温亭湛进入大牢的机会。

于是被关押到大牢,经过大夫看过处理了伤势的何定远,怎么也没有想到第一个来看他的人竟然是温亭湛,狱卒将牢门打开之后,就离开了,四周无旁人,何定远看到这样的架势,心里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他的面色狰狞:“是你!”

“还不算太蠢。”温亭湛搬了一根长条凳子在何定远的对面,优雅落座。

“为何!”何定远自问他和温亭湛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温亭湛要对付他,从花楼开始,再到那么轻易的识破他的指环。

“怪,只能怪你跟错了主子。”温亭湛淡淡一笑,“我今日来见你,是想问你,想生亦或是想死?”

何定远的眼睛赤红,他恶狠狠的看着温亭湛:“你要我叛主!”

“哈哈哈哈,叛主?你现如今可还有主可叛?”温亭湛淡声道,“你可知早晨你在比武我在何处?”

何定远死死的盯着温亭湛。

“我去了京郊十里的一座别院。”看着何定远目光顿时产生了恐惧,温亭湛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和一个喜制毒的老家伙也比了一场都毒,结果么……便是我如今坐在了你的对面。算一算时辰,这个时间你曾经的主子,永安王殿下只怕已经知晓了他的心腹已经被毒死了。比起这个心腹,你在永安王心中算的了什么?他此刻无暇顾及你,他定是在彻查是谁泄露了他藏得死死的心腹藏身之地。”说到此,温亭湛目光一转,看向何定远,“你说是谁呢?”

第787章 我温允禾说了算

何定远的心口一颤,是谁?不就是他么,他那日被温亭湛所伤,而后去寻了毒医治伤,却没有想到温亭湛竟然跟踪了他!不用想永安王很快就会查到他头上,到时候永安王不亲自了解他已经是手下留情。正如温亭湛所言,他现在已经被永安王恨毒了,已经无主可叛!

“哈哈哈哈,好,好,好一个温允禾,好一个淇奧公子,是我无能,成王败寇,输了就是输了,我认输。可你想让我成为一个叛主之人,我宁死不屈。”何定远冷笑道。

“好忠心。”温亭湛轻轻的拍了两下手,“就不知道若是永安王知晓何家赌坊之事,会不会念在你忠心大义赴死的情分上,饶了你的爹娘,饶了整个何家。”

“你!”何定远惊惧的看着温亭湛,“赌坊之事也是你……”

“如此重要的一环,难道我会坐等天降好运?”温亭湛摇着头看着何定远,“你是打算,要将整个何家都拉下去给永安王效忠么?”

何定远的眼珠慌乱的转动着:“左右都不过是一死。”

“我既然来了,自然是给你一条生路。”见何定远抬眼往来,温亭湛缓缓的站起身,“只要你将何家赌坊这么多年孝敬永安王府的账本给我,我就可以让何家赌坊成为永安王府所有,届时永安王自顾不暇,他可没有时间来收拾何家,不但那一笔千万两赔付与你们何家无关。就连你考场舞弊,我也可以帮你洗清。”

“众目睽睽之下,你如何帮我洗清!”最后一句话显然打动了何定远。

“哦,这还不简单,那指环明显和你的尺寸不符,谁这么笨打造一个暗器还要打造得和自己不合身的东西呢?”温亭湛负手道,“我曾听闻何家高祖曾有一块稀世锽铁,何家高祖也是马背随着太祖陛下打下了天下,这指环便是你何家遗传之物,你不过是希望它能够给你带来好运所以才在赛场之上带上,并不知道里面有机关难道不可以吗?”

“你当世人是傻子么?”何定远讥笑道。

“是你把世人想得太聪明。”温亭湛毫不在意道,“你用暗器的动机在哪里?前三甲都会授一样的官职,你出生伯府,不需要一个武状元的虚名来提高自己的身份,防着大好前程不要,却要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虚名用暗器来暗算我,这是为哪般?”

何定远的心思百转,只要何家赌坊的事情不暴露出来,他没有任何理由去为了武状元这个虚名自毁前程,所以说这是个乌龙完全可信!而且几位考官对于这个结局更是乐见其成,因为考场舞弊,他们也难逃追责!

见何定远已经摇摆,温亭湛清淡的语气却说了一句格外狷狂的话:“最重要的是,你是否清白,我温亭湛?说了算。”

这一句话重重的敲击入何定远的心口。

一切的关键还在于温亭湛,温亭湛连破了几桩大案,他会在自己吃亏的事情上来包庇欲伤害他的人么?他的高风亮节在文人心中已经深入骨髓,他不会!

所以,只要温亭湛亲自去查了,亲口说了这是一个误会,那就一定是个误会!所有人包括主考官都会相信,不但他舞弊之事被清白,他甚至还拥有了第二名的名次,毕竟之前的成绩都是实打实出来的,那些手下败将也没有什么话可说。

想到这里,何定远看着站在面前这个身子挺拔的少年,他即便是对永安王都只有敬佩,但长这么大却是第一次有一个让他有一种深入灵魂的惧怕。这个少年,真的太让人恐惧,黑与白只在他翻手覆手之间,生与死也只在他或放或抓之中。

“考虑得如何?”温亭湛沉声问道。

“我还有选择么?”能够活着,谁愿意去死?他是有骨气,可他的骨气若是牵连了整个家族,那又算得了什么?

于是温亭湛只待了两刻钟就面带浅笑的离开了牢房,而后他以要去何家取证为理由,让枢密使喻老派人了人随同他一道去了何家,见了何二爷,他的一言一行都在喻老的人眼皮子底下。每一句话听着都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只有私下和儿子对了暗语的何二爷听得心惊胆战,最后温亭湛随着何二爷去取了证物,由于证物放在何家祠堂,所以闲杂人等不可以进入,不过有何二爷陪着,何二爷总不会和温亭湛联合起来陷害自己的儿子,故而跟随来的人也没有怀疑。

这份证据,自然是温亭湛一早就准备,当他递给了枢密使大人之后,枢密使大人带着证据直接去了宫中,次日陛下的圣旨就已经下来了,简要的说了武比的乌龙,最后盖棺定论名次依然有效,不能因为一个不知名的误会,就让国家失去一个人才,索性没有造成人员损伤,且温亭湛这个受害者都不追究。

成了武状元的温亭湛,顿时声名鹊起,尤其是他亲自替何定远洗刷冤屈的气度令所有人都竖起了大拇指。所以,除了闻游他们无人得知,温亭湛这是做尽了坏事,反而赚尽了好处。

“高啊,允禾,你真是让我越发五体投地。”陆永恬一脸狗腿的凑到温亭湛的面前,“你不知道外面的人现在都把你传的神乎其神。”

“外面都在传?”正在给夜摇光写信的温亭湛突然手一顿,眉峰微蹙。

“是啊。”见温亭湛似乎不高兴,陆永恬一脸疑惑,“怎么了?”

“允禾,是怕摇姐姐也听到。”萧士睿这一点眼里还是有。

“这个允禾就不要担心,南园本就离城里远,且这段时日真是清净之时,无人往来。小枢想要知道并不容易。”闻游笑道。

“今天几号?”温亭湛突然又问。

“二十四……哎呀,今天是放榜的日子!”陆永恬一拍脑门跳起来,就要冲出去。

这时听到了外面的锣鼓声,很快就有下人一边高喊着,一边飞奔而来:“王爷,温公子中了春闱第一名!”

第788章 相思

“允禾,这也已经是三元及第。”打发了报喜的人,小六笑道,三元便是秋闱第一解元、春闱第一会员、殿试第一状元,虽然还没有殿试,可温亭湛已经拿下来了武状元,也是状元啊。

“还差一个。”温亭湛淡声道,中了会员似乎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值得喜悦,他的面色浅淡,缓步走到王府的庭院,看着庭院开的旺盛的桃花,“快了。”

没有人明白温亭湛的快了是什么意思,闻游连忙道:“我得回去看看。”

闻游可是没有住在淳王府,他考试之时写的地址自然也不是淳王府,今天是放榜的时日,一心关注着温亭湛武比,他都忘了这么重要的日子,不过对这一次考试他很有信心。果然他回去他们站住之处时,就恰好有报喜的人上门,他取的了前十五的好成绩。

这样的成绩必然会是两榜进士,绝对不会落为同进士。若是殿试有点考运,超常发挥挺入三甲也是有可能。闻游的成绩,自然是要报给好友,比如夜摇光。

第二日,温亭湛和闻游等人相携去了主考官府上答谢,罗沛菡就来分享这个好消息。彼时,夜摇光正在侍弄着已经开花的白鹤芋,将它们一盆盆的装饰到了温亭湛的房间。

“让蚊子加把劲,争取名列三甲。”夜摇光听完之后笑道。

“我可不奢望,他能够拿到这个名词,殿试之后得了两榜进士,我就心满意足。”罗沛菡之前一直为子嗣的愁苦一扫而空,脸上浮现红润的喜色,给她平常的五官添了一份女子的生动。

夜摇光看着有些晃神,若是……若是他也回来了,肯定也参加了科举,她此刻会不会也和罗沛菡一样的心满意足?抬眼看着枝头盛开的桃花,夜摇光轻轻叹了一口气:“桃花已经盛开,可你的人又在何处?”

罗沛菡听到夜摇光的呢喃,立刻明白了夜摇光心中所想,她之前虽然不知道内情,可昨日她多嘴问了一句会员是谁,也知晓了温亭湛回来了,但她却不知道为何温亭湛要隐瞒夜摇光,但闻游叮嘱了她,那她只好也瞒着,于是扯开话题:“灼华姐姐,你这花我都不曾见过,好生清雅,可以匀我两盆么?”

“这是白鹤芋,是一种异国花,我养了不少,原就是打算给你们一人送上两盆,你的那一份我已经归置好。一会儿你回去,带回去便是,这花放在屋子里既雅观,又对身子好。”夜摇光的失态也是一瞬间,她连忙收拾了情绪,将白鹤芋的好处给罗沛菡讲诉了一遍,说完之后,她细长的指尖抚摸着纯白的花瓣,“我喜欢这花的模样,高洁清雅正如他的人,我喜欢这花的名字,在我心中,若是要用一种动物来比喻湛哥儿,那一定是仙鹤。”

明明夜摇光只是浅淡的两句话,可罗沛菡却从中听出了刻骨的情意。关于温亭湛和夜摇光的事迹,闻游所有参与并且听说过的都告诉了罗沛菡。说实话,即便闻游对她已经好的超出了世间大多男子,可她依然忍不住羡慕,若非从自己的丈夫口中说出,她完全无法想象一个那样遗世独立,绝世无双的男子,会对一个女子情深至此。即便在她眼里夜摇光足够的优秀,可仍然超出了她的想象。

罗沛菡陪着夜摇光说了一上午的话就离开,而夜摇光又开始了缝制喜服,只不过她的已经做好,现在做的是温亭湛,她拿着针线会发呆,她在想他现在该有多少,身形有没有变,想着想着又入了神。

服侍夜摇光的宜宁几次欲言又止,夜摇光都没有发现,倒是幼离发现宜宁不对劲,于是悄无声息的将她拉了出去:“你这是怎么了?和卫荆闹别扭了?我可告诉你,姑娘最近心情低落,你可不能拿你的事儿烦她。”

宜宁看了看房门里面,让宜芳和宜薇到近前伺候。拉着幼离出了院子,确定夜摇光听不到之后,才低声对幼离道:“幼离姐姐,少爷他回来了。”

“你说什么?”幼离一惊。

“我亲眼所见……”

原来是温亭湛回来之后,因为要对付永安王,好多事情吩咐卫荆,卫荆时常忙得不见影儿,宜宁好几次寻不到他,最初卫荆说是去办少爷交代的事儿,宜宁也没有起疑,尽管他们少爷不在,可少爷的影响无处不在,直到那一夜卫荆押着人去偷盗席蝶的东西,为防止有意外,卫荆也潜入了进去,回来一身的脂粉味,卫荆还说是为少爷办事,宜宁不信了。只当卫荆是欺骗她,当时她忍了下来,于是就开始偷偷留意卫荆,卫荆的身手比她好,她自然不能跟踪卫荆,于是她拐了个弯,打探道卫茁根本没有接到少爷的吩咐,就更加认为卫荆在欺骗她,伤心了好一阵子,最后她为了让自己死心,故而就让卫茁跟踪了卫荆,得知卫荆常去淳王府,她又再一次怀疑难道真的是为了少爷的事儿。耐不住心中的不安,她决定一探究竟,就是昨日她去了城里,还没有到淳王府就听到了报喜之声,她犹自不信特意跑去放榜的地方,看到第一名赫然是温亭湛三个字!顿时心里乱成一团麻。

幼离听了也是心里泛起了惊涛骇浪,她完全想不明白温亭湛的用意,看着往日那么灵动充满生机的姑娘,如今都快变成了一块望夫石,她心里第一次对温亭湛升起了怒意,但很快她就压下了情绪:“少爷如此做,定然有苦衷,以少爷对姑娘的心思,若非见了面可能出现让姑娘更伤心的事儿,他不会让姑娘苦等他,且少爷每日都给姑娘写信,我们且等等……”

“我也是想到少爷素来是一个有主意之人,才不敢贸然告诉姑娘,坏了少爷的事儿。”宜宁说着,又小声道,“幼离姐姐,若是、若是少爷是始乱终弃……”

第789章 心思深远

“旁的我不敢担保,可少爷对姑娘……”说到这里,幼离笑了,“若是少爷和姑娘分离的一日,那一定是姑娘不要少爷,绝无少爷弃了姑娘。”

见幼离说的如此斩钉截铁,宜宁最大的担忧也落下:“那我们便再等几日,左不过这桃花也就一个月的花期,少爷可是答应姑娘,桃花信期,归来日。”

“等少爷自己回来给姑娘解释吧。”幼离颇有些幸灾乐祸的笑着。

她想少爷估摸着是想要给姑娘一个惊喜,可少爷却不知道,比起见到他,其他的一切在姑娘心里都不重要,只怕到时候少爷的下场……

这一点不止幼离他们想到了,就连陆永恬也有些担忧:“允禾,你何时去寻小枢,你就不怕么?”

“怕。”温亭湛很直接的回答,“可我现在更怕见到她。”

“为何?”萧士睿不解。

“我在阴阳谷损了身子……”

“啊,允禾你不会不能……”温亭湛话才说一半,小六就吓得跳了起来,他目光非常露骨且担忧的落在温亭湛的两腿之间。

“小六啊。”温亭湛慢悠悠的喊了一声。

“啊?”陆永恬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但他觉得脖子有点凉。

“我突然觉着你很闲。”温亭湛凉凉的说道。

“没,我很忙。”陆永恬连忙缩了脖子。

温亭湛只是对他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陆永恬眼泪都快出来了,他就是一下子反应过激,可那也是温亭湛自己误导他,呜呜呜呜……他觉得他惨了,不知道温亭湛要怎么来折磨他。

温亭湛收回目光接着道:“阴阳谷……”

对于萧士睿他们,温亭湛没有什么隐瞒,很平淡的将一切经过叙述了一遍,却听得陆永恬和萧士睿心肝都颤抖,他们只要想到温亭湛用云淡风轻的语气将割肉换肤的事情说出来,都觉得自己浑身都在疼。

两人一时间都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心中的震撼。

好一会儿,他们才消化过后,萧士睿才道:“故而,允禾你是因着身子还未复原,才迟迟不现身。”

这一点,萧士睿他们已经是成年人自然是明白,温亭湛和夜摇光早就已经换了庚帖,且夜摇光是童养媳,他们已经是夫妻,不需要一个大婚的仪式。时隔三年不见,这一份喜悦很可能一时间燃起火焰,到时候一个不慎差枪走火,这部就暴露了。可要忍得住那真的是圣人了,情到浓时难自禁啊。

自然这个话题大家只能意会,不能言传。故而,闻游轻咳了两声:“永安王府之事,你打算何时动手?”

“我不是已经动手了么?”温亭湛笑道。

几人都摸不着头脑,然而当天下午,当初在何家赌坊押注的六名富商就集中去了永安王府索要千万两的赔付,永安王府还处于一种懵然的状态,自然是将人全部驱逐出去。

于是第二日,六人又去,两者之间还发生了冲突,伤了人这件事就这么愉快的闹到了府衙,府衙一听涉及到永安王府,当即上报了大理寺,大理寺接到这件事,又甩到了宗人府。宗人府自然是要上报陛下,原本正在阅览春闱考卷,心里颇为高兴,朝堂又多了几个人才的兴华帝一听到这话,顿时脸色一变,先是把永安王传到宫里呵斥了一顿。永安王自然是喊冤,陛下也给自己儿子一点信心,于是立刻派刑部协助宗人府调查,查出来的结果,让陛下在寝宫发了好一通火,当即就把永安王扔到了宗人府的天牢里面。

“这么多天,允禾才发作,为何永安王却迟迟没有察觉。”事情的结果出来之后,闻游等人觉得太过顺利。

比如要钱的人第一天去了,永安王当时没有怀疑么?

似乎明白闻游心中的疑虑,温亭湛慢条斯理道:“原因有二:其一,在我将何定远捞出来的当日,永安王妃便胁迫了何家,要走了我早就让何定远备好的假账本。我便是借此,让何定远彻底决心和永安王府斩断,让他们看清永安王府对他们的看重经不起一丁点考验,一旦有事,永安王府会毫不留情的将他们一脚踢开。才有了后面其二,让何定远使计将挂在他舅父名下的赌坊转到永安王妃的兄弟名下。永安王妃在何家捞了那么多好处,她定然不会亲自出面,这种事一般人她自然放不下心,故而只能是她的兄弟,这样一来二去永安王妃的兄弟自然会与何家的人有了交情。而已经得到了假账本的永安王妃,再不知道赌坊那一笔巨额赔付的情况下,不会出言叮嘱自己的兄弟也和何家划清界限。毕竟她还在犹豫,这件事到底会不会牵扯到永安王府,若是她冤枉了何家,她的兄弟也是一个重修旧好的纽带……”

至于何定远是如何搞定这件事,并且将赌坊转移的不留痕迹,推得一干二净,让永安王妃的兄弟百口莫辩,这自然是何定远的本事,要自保的人自然会孤注一掷。

“我明白了,永安王到现在都没有察觉,是因为这件事是由王妃出面,而永安王对王妃极其信任,很多事情已经不需要亲自过问,尤其是关于府中的进项问题,而允禾你将永安王的心腹弄死,但其实并没有泄露何定远,永安王正在为这件事烦心,王妃不会这个时候对永安王提及这件事,才有了事情突然爆发出来,永安王却毫无所知。”闻游顿时明白了。

“嗯。”温亭湛颔首,“永安王是一条老狐狸,对付永安王府,我时间有限,不能直接从他下手,否则他很快就会察觉,既然他这般信任永安王妃,我便让他尝一尝成也萧何败萧何的滋味。”

在给陆永恬设局,给萧士睿设局的事情上,永安王妃才是那个出力最多的人,若是没有永安王妃,永安王那般谨慎的性格,在必不可免要和太子接触引人怀疑的情况下,绝不敢行事,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发生。

第790章 摇摇,我回来了

“允禾这一逼,倒是让皇爷爷也陷入了困境。”萧士睿想到今日早朝之后,皇帝爷爷单独召见他时的苦恼。

毕竟这是永安王府的事情,这样天价的巨额赔付,永安王府肯定拿不出来,永安王是陛下的儿子,儿子欠了债不能因为老子是皇帝就可以抵赖,虽然强权之下无人敢多言,可这样不是把皇家的脸面踩在了脚底下?然而,这一份债,就连皇爷爷也还不上。可毕竟是儿子欠下的债,实在是还不上就算了,总得表达诚意吧?但是这个诚意一表达,国库岂不是要被掏空?皇爷爷也不能撒手不管,这是自己把万乘之君的脸面往脚底下踩。

“你以为我为何不直接胁迫那六人自己出银钱,要用我们自己的?”温亭湛抬眼看着萧士睿,“这是防止财帛动人心。”

防止那些唯利是图的人为着这一笔巨额财富都脱了掌控。

“可我总不能去寻皇爷爷,告诉皇爷爷这笔钱是我的吧?”萧士睿皱眉。

温亭湛的目光扫过萧士睿:“再过两日便是殿试。”

这么突然来一句,除了陆永恬闻游和萧士睿都在思考其中的深意,很快萧士睿便一扫愁云:“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定然有办法,我这就去建议皇爷爷将这事儿列为考题之一。”

说完,萧士睿一刻也坐不住就进了宫,如此就可以让温亭湛名正言顺的出注意将这件事给圆满解决,并且一箭双雕,只怕除了温亭湛也无人能够解开这个困局,到时候状元之位还跑得了?每一年殿试,都会有时事时政考题,这个列入考题合情合理。

“论心思之深远,何人能及允禾?”闻游非常麻木的叹了一句。

然而,这一会儿闻游还没有真正的领会到温亭湛的心思之深远。直到四月一日的殿试,陛下出了三道题,一道策论,一道时政,一道时事。最后一道题,就是听从了淳王建议之后,敲定的永安王府之事。

关于千万赔付,大殿展开了激烈的争执,有人说赌坊本就是玩物丧志之所,此处不合律法,赔付自然无效,但这明显有强势抵赖嫌疑;有人则说,酌情赔付。可这个酌情的尺度在何处?给多了不行,给少了还不是在强权压制?这显然都不是陛下要的结果,陛下要一个脸上好看,能够体现陛下治国有方的计策,一堆人想破了头也没有想到。

就在陛下不耐烦之时,温亭湛终于迟迟的开口,他的以利兑银之说对大元朝的影响格外的深远。简而言之,就是对这些富商在海运方面开了方便之门,并且让他们优先参与到御用之物上,才抵押他们赢得的赔付。他的最后一句话:“这世间,权可圈钱,可钱却换不了权,陛下最多的便是权,以大赔小,是陛下隆恩贤德,不与商人计较些许小利。”

兴华帝听得非常的心动,但是数位大臣反驳,认为如此会养大了商人的胃口,更甚者搅乱江南的格局。温亭湛一一慢条斯理的将如何防止,如何控制,如何掌握的方法列举出来,并且最后将如此做的双赢格局点出,陛下所得到的远远不是把永安王府的事情解决,而是此举可以真正的惠及到百姓,带动大元朝的经济,让百姓更加富足之策。

这一场舌战百官,不但让所有参加殿试之人对站在中间那个未及弱冠的少年憧憬不已,就连能言善辩的御史都被温亭湛说的哑口无言,更是令兴华帝也忍不住拍手叫好,直呼人才。

当即御笔一挥,钦点温亭湛为状元。就连闻游知晓殿试最后一题,也试着揣摩温亭湛而后去揣摩答案,虽则与温亭湛相差甚远,但是比其他人可好了不少,于是也得了第三名探花郎。

陛下显然是因为温亭湛如此完美的给他解决了这样一个大麻烦,并且让他头疼依旧的江南也轻而易举不打破平衡的插手进去非常高兴,所以给了温亭湛无上的殊荣。

不但御赐了温亭湛状元府,还当即授予令礼部乐鼓仪仗游街,礼部侍郎亲自在传唱之后,捧着圣旨,陪着沐浴更衣,穿上了状元服的温亭湛接受万民恭贺。

手捧钦点皇圣诏,足跨金鞍朱鬃马,前呼后拥,旗鼓开路,欢声雷动,喜炮震天,遍街张灯结彩。

所过之处,万人跪拜,不论是不是官身,都得跪,跪的不是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的温亭湛,而是礼部侍郎手捧的那一卷钦点圣旨。

一大早被他们商量好骗来茶楼上的夜摇光,在听到宫门口传唱出来的今科状元温亭湛七个字时就已经呆了,当她被罗沛菡拉到二楼的美人靠之前,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那一个她朝思暮想的人,三年不见他变得更加高大俊美,他绝美无双的脸上挂着一抹疏离的浅笑,对着所有恭贺之人礼貌性的点头,阁楼之上有无数人扔来花球、香囊或是手绢,若非有圣旨在不能亵渎皇恩,这些人只怕已经疯狂。他们都在圣旨还没有到近前张望着状元郎,忍不住的小鹿乱撞,不顾矜持吐露爱慕。在圣旨过后站起身后纷纷追逐着状元郎的背影,只为多看他一眼,哪怕是一个背影。

这是从古至今,第一个四元及第的状元,解元、会员和文武状元。他还那样的风姿雍雅,沉稳从容,几乎把所有溢美之词都放在他身上都不够,如何能够不让为之疯狂,似乎早已经料到这样的局面,九门出了不少的士兵开路,将蜂拥而至的人都艰难的拦下。

夜摇光的视线模糊的看着一点点靠近的少年,这一刻她什么都没有想到,她的眼里只有那个气质独绝,她思念了三年的人儿。

就在温亭湛等人要路过他们的茶楼之时,不知谁说将夜摇光推了一把,夜摇光直接从二楼摔了下去,她本能的想要旋身飞上去,却见到温亭湛已经起势,索性什么都不做。

于是所有人都看到他们眼中天神一般的状元郎突然一股纵身而起,在半空之中一个美绝的旋身,长臂一勾就将一个女子揽入怀中,而后抱着那一名女子一起坐在了马背之上。

那一瞬间,少年的疏离淡漠尽褪,他漆黑的眼眸只有无限的柔情,在因为变故而突然安静的街道上,听到少年无尽缱绻的声音:“摇摇,我回来了。”

第791章 逐出家门

摇摇,我回来了。

多么平凡的六个字,可滚烫的泪水就那么无法控制的滚落下来,那一双明媚的桃花眼,蓄起了水花,犹如晨间迎着朝露在阳光之下盛放的桃花,有一种令人心碎的明艳之美。

“摇摇,莫哭。”温亭湛的心一时间一团乱麻,他手足无措,动作笨拙的伸手擦着她脸上断线珍珠一般不断滚落的泪珠。

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目光一错不错,将视线紧紧的落在他的脸上,泪水止不住的滚落。她也不想哭,她也知道好多人都在看,可她就是忍不住,不过是三年的时光,她却宛如隔世,那一股思念的酸楚一下子涌上来,怎么也抑制不住。

最后温亭湛只能紧紧的将夜摇光揽入怀中,就这样抱着她驱马狂奔离开,所有人都愣然的看着他迅速消失在自己眼前的二人。礼部侍郎更是瞠目结舌,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带着榜眼和探花郎将仪式完成。

而温亭湛带着夜摇光迅速的回了夜府,将埋入他怀中的夜摇光轻轻的退开,看着她满脸的泪水,以及胸前湿润的一大块,他的心都碎了,双手轻柔的捧起她的脸,温柔的吻落下,轻轻的点在她的眼睛上,吻去她的泪水,低声的说道:“对不起,摇摇。”

他的吻从她的眼睛沿着泪痕一路吻下去,每吻一次都会对她说一声对不起,却不知道他越是这般,夜摇光的眼泪越发的止不住,最后她终于不再隐忍,猛然的扑入他的怀里,紧紧的抱着他,放声哭了出来,仿佛要将她所有的担心与思念哭出来。

温亭湛只能静静的心疼的回抱着她,等她哭够,可却发现他心中坚强的摇摇,似乎要将挤压三年的泪水全部流出来,温亭湛才知道女人是水做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最后实在是慌乱,就捧起夜摇光的脸,他的唇就狠狠的压上了夜摇光的唇。

时隔三年,再一次品尝到这一片柔软,他有些急切的含住,温柔辗转吸吮,果然夜摇光愣住了,含着泪水的眼眸就这样呆呆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见此,温亭湛越发的来力,他先是轻柔的探入她的领地,而后强势的撬开了她的贝齿,霸道的闯入,邀请着她与他共舞,交换着彼此的气息与味道。

两辈子,夜摇光都不曾经历过这么猛烈的攻势,她被吻得有些窒息,才回过了神,运气让自己不至于出现被吻得缺氧的窘态,而后一把将温亭湛推开,伸手将自己的泪水给擦干,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乍然被推开,有些懵的温亭湛,就转身进了府邸。

温亭湛自然是要上去,哪知道温亭湛才刚刚走到大门口,先一步进去的夜摇光水袖一拂,门就砰的一声给关上了,险些没有碰到温亭湛的鼻子,温亭湛连忙敲门:“摇摇!”

可是门始终没有打开,温亭湛也没有灰心,他不停的敲着,好一会儿门打开了,不是夜摇光,而是幼离,幼离极力的压制自己的幸灾乐祸笑容,努力表现的很为难的样子,将一个包袱给了温亭湛。

“这是何意?”温亭湛抱着包袱,一脸茫然。

“少……温公子,我们家姑娘说了,这里是夜府。”幼离说着还指了指上方高悬的牌匾,“温公子的状元府并不在此,还请状元爷莫要走出了屋门。”

“幼离。”温亭湛的目光冷了下来。

“公子,这是姑娘的原话,奴婢是姑娘的奴婢。”幼离也不惧,她端端正正的给温亭湛行了一个礼,而后就将房门给重新关上了。

留下温亭湛面对着紧闭的房门,一阵风中凌乱。他不是不知道,若是夜摇光知晓他早回来却不来见她,定然会生气,所以他想了个法子,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样顾及着他面子的夜摇光定然不会给他脸色,之后再徐徐图之,可却没有想到夜摇光见到他会哭的那么厉害,他怎么能够让那么多的人围观她的伤心,所以顾不得心中的算计,只能带着夜摇光策马奔回来。他也想过夜摇光会恼他,但是却没有想到夜摇光会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他,抬起头看着牌匾上他亲笔所书的夜府两个字,顿时苦笑:“我也有作茧自缚的一日。”

抱着包袱,温亭湛自然可怜兮兮的坐在门槛上,谁也想不到早间还威风凛凛的状元郎,这会儿就像一条被抛弃的小狗孤零零的坐在大门前。所以,当午后萧士睿和陆永恬等人赶来看到这一幕,真是忍不住的想要笑,只怕这世间能够让温亭湛这样狼狈的人也只有夜摇光。

但是三人都不敢笑,只能强忍着到上前:“允禾,今日是闻喜宴。”

闻喜宴,就是御赐的给中了进士,尤其是三甲考生庆贺的晚宴,不仅陛下要亲自前来,更有不少达官显贵,就设在闻喜苑,这个可不能缺席。

温亭湛目光一转,看了看屋子里面,对萧士睿招了招手,然后在他的耳边嘀咕了几句,萧士睿点头应允。

“姑娘,少爷他走了。”温亭湛前脚才刚刚好陆永恬等人离开,下一刻夜摇光就收到了消息,听到消息的夜摇光不慎一个用力就将一枝桃花给折了下来。发出了沉闷的声音,吓得幼离等人都不敢多说话。

“姑娘,今晚是闻喜宴。”王一林不得不替自家少爷解释两句。

夜摇光的脸色才好看一些,而还不等她说什么,薛大的脚步声就响起来,很快走上前,将一封请柬递给了夜摇光:“姑娘,邑诚公主派人送来的请柬。”

幼离上前接过,在夜摇光的面前打开,阅览之后对夜摇光道:“公主殿下请姑娘随同她一道去参加闻喜宴。”

夜摇光的面色一变,幼离非常机灵,知道夜摇光这是想到很可能是温亭湛捣的鬼,所以赶忙道:“姑娘定然不愿去,奴婢这就去回绝。”

“回来,谁说我不去。”夜摇光立刻将幼离给叫回来,“我不但要去,还要风风光光的去!”

第792章 闻喜宴

圣祖皇帝迁都到此,将闻喜苑建立在漪澜园,不在皇城之中,而是类似于圆明园之类的皇家园林。每一年的闻喜宴都是二月春闱就开始筹备,因为从太祖皇帝开始,就非常重视科举吸纳人才,闻喜宴的规模仅次于皇家的年宴。故而,从今日早上起整个闻喜苑都是宫婢内侍进进出出,直到夜幕快要降临,华灯初上,受邀之人大多数已经到了场,尤其是前三甲,可谓这次宴会的主角,许多人围绕着他们,大多都是同科的进士,直到褚帝师的到来。

“帝师。”围绕着温亭湛身边的进士们纷纷行礼,并投以崇拜目光。

有官身被邀请而来的人都身份不低,尽管温亭湛破了有史以来状元之最,已经被陛下授予了从五品的翰林侍讲学士的官职,但这些人都看不上,自持身份的坐在一旁,所以众人看到褚帝师走过来,不由纳闷。

“老师。”唯有温亭湛谦逊的行了礼,但是他喊的不是帝师,而是老师,这一下子让听到的人都愕然。

“好,你的考卷为师看了,你的殿试对答为师也已知晓,你果然不曾让为师失望。”帝师已经近八旬的高龄,但他依然气色极佳,颇有些鹤发童颜的模样。

这下众人才知道这个看似不显山不露水的贫寒出生的状元郎,竟然大有来头,早几年就听闻不再收徒的帝师收了一个关门弟子,但具体是谁无人得知,却没有想到竟然是温亭湛。而且温亭湛是中了状元之后才暴露出来,也就是他的高中全然靠的是自己的本事。

褚帝师和几位学子说了几句话便把空间让给了年轻人,温亭湛也应付了两句之后,就以侍奉褚帝师为由,将已经凑上来的官员给甩开,真的规规矩矩的站到了褚帝师的身后。

自然,除了萧士睿几人无人知晓,是因为褚帝师地位非凡,他的位置已经靠近了陛下,那个位置可以极佳的将整个闻喜苑收纳眼底,温亭湛是想在那里等人,好让他在心心念念之人一出现,他能够第一眼就看到。

“老头子这是又给你做了筏子。”听到枢密使喻老向褚帝师夸赞温亭湛不但才华横溢,又孝顺,品貌无双,褚帝师寒暄了几句,才低声对身侧恭敬服侍的温亭湛道,“虽说陛下赐了你状元府,可空房子置办起来都得十来日,这十来日恐怕又得老头子收留你。”

温亭湛已经有了官身,再住在淳王府就说不过去,对萧士睿的名声也不好,又被夜摇光给赶了出来,自然最好的去出是褚帝师府。去外面住客栈,哪里能够将堆上门拜会的人杜绝?

“老师就不用为学生操心,学生岂能让自个儿无家可归。”无视褚帝师隐含挪揄的语气,温亭湛恭恭敬敬的回答。

“哼,老夫就看着你如何归家。”不知道是不是天才身边的人都很病态,和温亭湛在一起,不仅是夜摇光时时刻刻想要看到温亭湛吃瘪,就连褚帝师知晓他这个无人能够拿捏得住的小徒弟被赶出家门,也是好一阵乐呵,今儿他本是可以不来,可他还是来了,自然不是像其他人想得那样给温亭湛撑场子来,而是来看好戏的。

“邑诚公主携驸马到”

就在此时,外面内侍一阵高喝。旋即就看到素来雍容华贵的邑诚公主,与其驸马牵着一个四岁的孩子走了进来,邑诚公主此刻小腹微凸,搀扶着她的却不是她的侍女,而是一个堪称倾国绝色的女子。

这个女子她面若桃花,殊色昳丽。

她着了一袭淡紫色缕金蝶飞桃花云缎抹胸曳地长裙,腰间是浅粉色的飘飞花瓣宽腰带系着水绿色丝带,腰带的边缘点缀着浅粉色的珍珠,再着了一身透明金色绣蝶缕金素纱,外罩一袭翻领浅粉色桃花薄水烟逶迤广袖长袍,臂弯一条紫色轻纱披帛。配上她精致的桃花妆,以及眼角精细点上去的一只萤火蝴蝶花钿,眼波流转间说不尽的美艳绝伦,一时间看呆了一大群人。

褚帝师听到咯吱咯吱关节脆响,侧首看向脸色已经黑了一大半,那仿佛要将所有看向少女的眼睛都挖出来的架势,不由乐了:“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邑诚公主的位置比褚帝师还要考前,夜摇光扶着邑诚公主目不斜视的走过温亭湛所站之处,好似完全没有看到她一般,待到邑诚公主落座,她就坐在邑诚公主的身侧,女眷和男子自然还是分开,很快一众内命妇就围了上去,不着痕迹的打听着夜摇光是谁,有那不是很婉转的直接就可以听出这是要给夜摇光说媒或是相看的。

温亭湛耳朵好,尤其是他时刻关注着夜摇光,听了这些话脸色一沉再沉,萧士睿和陆永恬凑在一起,两人很不仗义的背着温亭湛笑。

而温亭湛的目光几乎是黏在了夜摇光的身上,那火热的目光想忽视都不行,于是夜摇光终于瞟了过来,温亭湛不承认那一眼明明略带挑衅,可偏偏风韵无尽,让他的心都险些漏了一拍。

他心想,他家摇摇还有这样仪态万千,高不可攀之姿,真是美到了骨子里,这样的美只给他一看就好了,以后脂粉什么的他得告诉摇摇,伤肌肤少用,女儿家的首饰戴久了也压身……

“你们两较劲也不要闹得久了,温允禾三个字现如今是香饽饽,多少人眼馋着,就算是打听到了他有婚约,也有不少人没有死心,你可不要让人钻了空子。”邑诚公主打发了见礼的内命妇,就对夜摇光低声道。

夜摇光正要回答一句,却感觉到了一股狂暴的气息从腰间传来,她立刻伸手按住突然发狂的阴珠,耳边便响起内侍的高喊:“邑德公主,驸马到”

夜摇光抬眼,就看到了一个与邑诚公主有两分神识,与邑诚公主清雅高贵不同,一身华丽即便年近四十依然美得张扬的女人和一身深蓝色端得是谦谦君子的中年美男子缓步走过来。

第793章 岳湘龄

“九襄,冷静。”夜摇光连忙运气压制,好在她早有准备用了凝幽草又施了阵法封印了阴珠,否则这会儿月九襄只怕已经朝着这两人扑上去。

月九襄完全无法冷静,她看到这对狗男女,就想到自己的悲惨,想到了她的两个孩子,她的恨意甚至感染到了夜摇光的身上。故而与邑德公主走到邑诚公主身侧之时,他莫名的感觉到了来自于夜摇光的敌意,不够看向夜摇光,却发现夜摇光并没有看着他,于是礼貌的收回了目光。

“邑诚身子这般重,还来凑这热闹,可得当心些。”夜摇光好不容易才费力将阴珠封闭,让月九襄感觉不到外界的一切,就听到邑德公主这句话,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然听到了酸意。

“多谢三皇姐关怀,邑诚她自从有了身子便一直呆在公主府,是沉毅想着邑诚在府邸闷得慌,今儿难得陛下圣驾至漪澜园,离公主府也近,且今科状元又于邑诚有些渊源,故而沉毅才带了邑诚前来。”还不等邑诚公主说什么,邑诚公主的驸马宋沉毅就开口道。

“妹夫可真是将邑诚护得紧,我不过说了一句,你便堵了我这么多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了邑诚呢。”邑德公主面色微凝。

“三皇姐可莫要多心,沉毅岂敢冒犯三皇姐,只是邑诚近日有些懒怠,不爱说话,沉毅担忧邑诚怠慢了三皇姐,故而替邑诚回了话,若是有对三皇姐不敬之处,沉毅在此向三皇姐赔礼。”说完,宋沉毅就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这样一来所有人看向邑德公主的目光都有些变化,觉得邑德公主过于斤斤计较,小题大做。

而偏偏邑德公主发作也不是,会坐视了自己蛮横,不发作又忍不下这口气,她将目光投向岳书意,可惜岳书意的目光有些空洞,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她的尴尬局面,顿时面色一狰狞。

“七姑父,我母亲素来性子直,并无他意,还望七姑父和七姑姑莫要忘心里去。”这时候跟在邑德公主身旁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美貌娇艳的少女开口,她的衣着华丽高贵,容貌与邑德公主有五分相似,那一双细长清亮的眼睛多了一些灵气,正是邑德公主的独女慧敏郡主岳湘龄,她说着就温和的笑着弯下身,对着腻在夜摇光怀里的小男孩儿道,“城儿,可还记得我?”

四岁的孩子口齿已经清楚,邑诚公主与宋沉毅的长子宋越城点头:“慧敏表姐。”

“城儿真是聪明……”岳湘龄伸手想要抱宋越城,可宋越城却往夜摇光怀里一钻,岳湘龄似乎这才看到夜摇光,也被夜摇光的容貌所惊艳,不由看向邑诚公主:“七姑姑,这位姑娘是……”

“夜姑娘是我的大恩人。”邑诚公主道。

岳湘龄正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静鞭的声音响起,很快众人便恭敬的站到了自己的位置前,不多时兴华帝便带着万昭仪缓步走进大殿。

夜摇光看着万千风华的万昭仪,不由一愣,因为她看到了万昭仪的运势竟然比之前潜入她的寝宫所看到的还要旺,她的颧骨有力,且有金红色之光外露,这是扶摇直上之气。

众人叩拜行礼,兴华帝显然很高兴,说了几句话,就让大家落座,而后自然是笙歌燕舞,不过期间免不了的是吟诗助兴,这才是闻喜宴的主打,那些在殿试没有让陛下记住名字的人自然要绞尽脑汁,尽力的展现他们的才华,以期让陛下记住,而温亭湛等人也就不和争抢。

“陛下。”酒酣之时,大家的兴致都达到了顶点,反而安静了一下,岳湘龄这时候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对兴华帝行了礼。

“慧敏怎么了?”对于孙儿辈,不管是孙子或是孙女更或是外孙女外孙,兴华帝都非常的和蔼。

“适才听了诸位才子诗意,慧敏突然得了一首诗,听闻今科状元九岁便能够在永安寺赋诗击退无数才子,所以慧敏想请状元郎赐教。”岳湘龄眼中带着三分喜悦,三分期待,三分羞涩,还有一分自信。

夜摇光目光一沉,她狠狠的剜了温亭湛一眼,都是这只骚包孔雀,到处开屏,招蜂引蝶。岳湘龄这样大胆的站出来,只怕不仅仅是自持身份,而是也同样明白温亭湛的桃花开得太多,她这样一举就是想用她的身份让那些狂蜂浪蝶退避三舍,只怕未必没有震慑她这个原配之意。

温亭湛冤啊,他虽然到处开屏,但只是为了摇摇而已,把最美好的都捧到他家摇摇面前,这些女人他是看都不曾看一眼,对上夜摇光的目光,温亭湛不由委屈。

你还委屈,你没有给人家暗示,人家哪儿来的自信?

温亭湛伸手拍了拍额头,他觉得女人是一部最深的学问,他绝对没有研究透彻。他和岳湘龄还真有过一面之缘,那就是会试成绩出来,此次春闱的主考官乃是岳书意和刑部尚书,他自然也是要按照礼节去拜谢主考官,就在岳府见到了岳湘龄一面,岳湘龄先是和几位二甲进士讨教了学问,而后又来询问他,他自问当时回答已经很冷漠,而且就说了一句,还是不想因为太冷漠,而让岳湘龄有了委屈纠缠的机会。这才用一句话把人打发了,就这么一句话,岳湘龄是哪里来的自信?

“当然自信,你可是不近女色,所有人的女人都被你无视,你至少回了岳湘龄一句,她定然以为你对她与众不同。”魔君非常惬意的呆在阳珠内,乐滋滋的说道,“这个女人胸小,屁股也小,脸尖跟个猴子似的,没味道。”

温亭湛就没有正视过岳湘龄,她怎么样,好与坏他都不想多看一眼,所以没有接话。

倒是明知道温亭湛情况的兴华帝,饶有兴味的开口道:“慧敏素来是我们皇家的才女,颇有乃父之风,朕今日也听一听。”

第794章 誓不相负

岳湘龄笑颜逐开,其实她方才说那一番话,是为了试探陛下有没有赐婚给她和温亭湛的意图,若是同意自然是有,因着她相信陛下也知晓温亭湛是有婚约在身,若是没有,陛下定然不会坐视她被拒绝,毕竟她也是皇家子女,于是她更加有信心。

那一双清亮的眼眸带着属于女儿家的仰慕看向温亭湛,她朱唇轻启:“君似明镜台,妆罢照眉黛;画浅情深入,此心待不待?”

好露骨,好直白,这是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告白了。如果这对象不是温亭湛,夜摇光会想古代人告白就是比前世的人唯美婉转,可是换做了温亭湛,夜摇光的心里就无名升起了一股子怒火。

岳湘龄却还要在怒火之上浇油,就听到岳湘龄,似乎说出了心思,变得也不在忸怩,大胆的直勾勾看着温亭湛:“此诗名为《问情》,请状元郎指教。”

不少人对温亭湛投去了艳羡的目光,岳湘龄绝对不是魔君口中那个没有味道的女人,相反她是岳书意之女,自小在帝都就有才名,再加上她的身份,她可谓不少国子监学子以及勋贵高门之中长媳的不二人选,也是年轻一辈不少男子心中朱砂,可她心高气傲,今年已经十八愣是没有寻到心仪之人。

所有人都在安静的看向温亭湛,如此美人恩,已经算是完美的女子,尤其是他们也和岳湘龄一样认为陛下有意成全,故而都是期待的看着温亭湛,毕竟温亭湛在岳鹿书院的文赛之时,可是言之凿凿不负糟糠。

谁知温亭湛面色浅淡的站起身,对岳湘龄道:“可否问一问郡主,在下何处让郡主仰慕?”

没有想到温亭湛竟然会这样问,大家都无语了,温亭湛这样的人才,是个没有心仪之人的女人只怕都会倾慕,这不是废话么?

岳湘龄面色飞霞,她却也没有避讳,而是坦诚的回答:“状元郎的才貌,试问这世间有几个女子能够倾慕?”

“原来是才貌。”温亭湛唇角微微一扬,“那郡主可知,在下六岁父母双亡,生在穷乡僻壤,如何有今日之才?”

“自然是你勤奋刻苦,不懈怠,不负光阴,忍常人之不能忍,痛常人之不能痛,方有了今日的破茧成蝶。”岳湘龄越说越钦佩,语气之中也多了激动。

“不,有淳王殿下与探花郎作证,我们是同窗,同舍之中唯有湛最懈怠。”温亭湛轻笑道,“我能够有今日之才,只因一人。”说着,他的目光饱含深情的看向邑诚公主身侧的夜摇光,“在湛父母双亡,悲痛欲绝之时,她陪在湛身侧,轻声软语抚平湛心中的伤痛;在湛无能扛起一家之主之责时,比我年长三岁,她用她瘦弱的肩膀挑起了整个温家。

细致入微照顾湛的衣食起居;在家中无余粮,温饱难继之时,也是她不辞辛苦,抛头露面赚取银钱,无怨无悔为湛劈出可专心攻读一隅清静之地。方有了今日郡主眼中光鲜亮丽,才貌双全的温亭湛。不怕诸位笑话,湛今日会站在此处,并非一腔壮志,也非满身热血,也只因这一人。不愿她再辛劳,再吃苦,再操心。父母生育之恩,反哺孝顺之心。可她非湛之父母,对湛之恩之情却不逊于父母,终此一生无以为报,故而湛此生不可负第一人便是她。故而,郡主盛情,湛不能受。”

温亭湛的话让所有人震撼的同时也陷入了深思,尤其是岳书意,他的目光变得茫然而又刺痛。

岳湘龄的心也是深深的被震撼着,可越是如此,她越发觉得温亭湛难能可贵,越发觉得温亭湛是这世间难得一见的完美夫君,她不想就这样错过了他,于是她有些慌乱道:“我可以与她共侍你左右,不分大小。”

郡主之尊,说出这样的话,倒是让人觉得温亭湛这齐人之福真是令人艳羡。

可温亭湛却轻轻的摇头:“郡主,湛与她曾同生共死,这份情无人可涉足。她免湛饥饿、免湛困苦、免湛劳碌、免湛孤独;湛之不负,便是免她伤悲、免她忧虑、免她愁苦、免她心痛。”

“依你之言,和我共侍一夫便是让她伤痛?”岳湘龄皱眉道,“那她便是妇德有损,是妒妇!她不配做你之妻。”

“呵……”带着一点讽刺的温亭湛低笑出声,“郡主,若今日易地而处,你若是她,你定然能够做好没有不甘,没有不痛,没有不伤?”

这一问,令岳湘龄顿时哑口无言,但是她却咬牙道:“若是……若是明知自己卑贱……”

“郡主!”温亭湛的声音带着一点清冷截断岳湘龄之言,“这世间从无公平,郡主生来金尊玉贵,这是福泽,但并意味着投身于百姓之家的人便卑贱,郡主可知你所食食物,所穿之物都是出自于他们之手,若无他们郡主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岳湘龄被温亭湛堵得说不出话来。

“湛之妻,在湛心中这世间再无一个女子可与她相比。佛语有言,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她之妒,只因她心中有湛,这是湛之幸。若有一日,她对湛无忧亦无怖,那才是湛的悲哀。”温亭湛沉声道。

“我不信,依你所言,你岂不是此生再不二色?”岳湘龄质问道。

“是,温亭湛今日可以在此立誓,请陛下与苍天作证,此生不论富贵贫贱,绝不辜负湛之妻,不伤她的人,不负她的心,不移待她之情。若有违背,愿受五雷轰顶之痛,死后魂不善,入十八层地狱尝十八地狱之痛。”温亭湛竖起手指,他的目光坚定不游移,他的语气清冷没有停滞,可他的目光真挚而坦诚。

他的身后是高悬的明月,苍白的月华打落在他的背上,将他包裹透出了银色的光芒,将他一袭崭新的长袍映照得更加不食人间烟火,挺拔修长的身子仿佛高山屹立不倒。

他的举动震撼的已经不是人心,而是灵魂。

第795章 御赐婚姻

大殿有那么一瞬间安静的针尖落地可闻,天地间仿佛一切都失去了颜色,唯有那个站在席间的少年,他是鲜活的是有色彩的。所有人都愣愣的看着他,心中说不出的滋味,有些人心里觉得他傻,有些人认为年少轻狂,什么话都敢说出口,有些人却是纯粹的欣赏,有些则是深深的敬佩……

且不说个人的心思复杂,兴华帝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好一个情深义重。温允禾,至情至性,朕今日便成全你的一片赤诚之心,朕为你夫妻二人赐婚!”

岳湘龄霍然抬眼看向她的外祖父,她的俏脸煞白。御赐婚姻,除非温亭湛愿意纳妾,是不可停妻再娶,根不能休妻,更何况温亭湛已经当众立誓永不纳妾,她站在这里就像一个小丑。

看着爱女孤零零的站在那里,邑德公主忍不住要站起身,却被岳书意按下去,邑德公主瞪着他:“你没有看到自己的女儿受辱么?”

“屈辱从不是旁人给,而是自己去找。尊重亦然,我岳书意的女儿,既然有当众表明爱意的勇气,那就要有承担得住被拒绝的本事。”岳书意沉声道。

“你!”邑德公主顿时红了眼眶,“你好狠的心!”

兴华帝当众为夜摇光和温亭湛赐婚,岳湘龄才知道这个方才有一面之缘的夜姑娘竟然就是温亭湛的未婚妻,她已经将温亭湛打听得很清楚,夜摇光比温亭湛还长了三岁,温亭湛很快就要弱冠,夜摇光已经二十有三,生于农户,自幼操持家务,在她心里夜摇光应该是一个粗糙的女子,可她的青春貌美竟然比自己更胜。

她隐忍着泪意,深吸一口气,从自己的桌子上端起了酒杯走到因为被赐婚而被人恭贺的温亭湛和夜摇光面前,所有人看到她走过来,都是尴尬的让开了路。

“我活了十八年,从未有一个男子让我动心,温允禾你是不一样之人,我不知日后我能够遇上怎样的人,可我信都比不上你温允禾。方才是我言辞不当,还望夜姑娘见谅。夜姑娘,温公子,这一杯酒岳湘龄敬二位,祝,二位白头偕老。”岳湘龄几乎是含着眼泪看着温亭湛和夜摇光,她握着酒杯的指尖也泛白,但是她却当先仰头喝下去。

她是皇室的郡主,她尽了最大的力量去争取了自己所爱之人,可依然得不到,纵然心中疼痛难以割舍,但她已经输了人输了阵,却不能输掉郡主的骄傲和风度。

其实对岳湘龄,夜摇光并没有多厌恶,哪怕她是邑德公主和岳书意的女儿,可岳湘龄也只是无辜的女子。哪怕她当着众人的面向温亭湛告白,哪怕她方才情绪慌乱之下言辞失当,但那也只是人之常情。尤其是,夜摇光看了岳湘龄的面相,和邑德公主完全不一样,她不能说是一个仁善的女子,但却也不是一个阴毒的女子。

“多谢郡主,也祝郡主早觅良缘,得配佳偶。”夜摇光同样落落大方,不输一点风度的喝了酒。

岳湘龄深深的凝望了夜摇光一眼,才转身回到了自己的父亲身边。岳湘龄的举动不但一点没有让在坐的人升起轻视之心,反而更加赞誉了她身为皇室子女的气度,一时间气氛又活跃了起来。

只有温亭湛特别开心,因为有了陛下的赐婚,他强制性的将夜摇光拉着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夜摇光自然当众不会给他脸色看,只能配合着他。甫一落座,温亭湛就连忙伸手抓住她的袖袍晃了晃:“摇摇……”

夜摇光面色不便,借着端茶杯的动作,另外一手就将自己被温亭抓住的袖袍给动作自然的抽出来:“淳王殿下,民女敬王爷一杯,王爷春闱以来对湛哥儿多有照顾,民女只能以薄酒一杯聊表谢意。”

原本还在幸灾乐祸的萧士睿顿时脸上的笑容就僵硬了,他怎么觉着摇姐姐这是秋后算账的节奏呢?但是这么多人看着呢,萧士睿只能连忙端起酒杯:“嘿嘿,摇姐姐,在书院之时承蒙你照顾,应该的应该的。”

萧士睿内心此刻是奔溃的,他这是招谁惹谁了,明明是温亭湛自己作,偏生他也要跟着倒霉,被摇姐姐给记上了一笔。

夜摇光没有说话,而是饮下了酒,将酒杯搁下,不着痕迹的和温亭湛拉开了一些距离。宴会接近尾声的时候,万昭仪突然晕倒在了兴华帝的怀里,倒是让宴会慌乱了一阵,最后草草收了尾。

众人各自出宫归家,温亭湛推拒了所有的邀请,跟一条被主人抛弃的小狗一般紧紧的跟着夜摇光,看得所有人在殿试时看到过温亭湛气度的人瞠目结舌,都怀疑这个可怜巴巴的少年和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是两个人。

走到了宫门口之时,一直没有交集的单久辞倒是走上前来:“夜姑娘。”

温亭湛的目光一沉,因为他从单久辞的眼里看到了单久辞第一次见到夜摇光没有的光芒,能够让单久辞发生改变,必然中途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不由心里对卫荆升起了不满,都让他跟好摇摇,事无巨细,都要向他通报,竟然给他漏了这么重要的一环。

“三公子。”夜摇光回礼。

“初见时夜姑娘一身男儿装英姿飒爽,再见时夜姑娘一身女儿装翩若惊鸿,今日夜姑娘盛装出席却又端庄清雅,夜姑娘可真是风华万千。”单久辞仿佛没有看到温亭湛眼中的敌意,毫不吝惜夸奖之词。

“三公子特意过来,就是为了赞美我么?”夜摇光挑眉,她再恼怒温亭湛,都不会用别的男人来气他,什么手段都可以,唯有情伤不行。

“自然……”单久辞唇角的笑意加深,那一双细长的狐狸眼流露出夜色一般醉人的风情,“不是,那日之后,单某一直在养伤,一直不曾登门谢过夜姑娘,故而今日前来问一问,夜姑娘明日可方便,单某好携礼登门拜谢。”

第796章 他的情网

“明日不便。”不等夜摇光回答,温亭湛便严词拒绝。

“温公子怎知夜姑娘明日不便?单某仿佛听闻,温公子并未居住夜府。”单久辞用着平淡的言词戳着温亭湛的心窝子。

岂料温亭湛毫不介意单久辞在场,眉目舒展,侧首问着夜摇光:“摇摇,我难道不住在家里么?”

夜摇光真恨不得踢这厮一脚,看着他亮晶晶的目光,心里也把单久辞记上一笔,本来她都没有原谅他,还打算在门口多睡几天,单久辞这么插一脚,害的她不得不当着外人的面维护他:“怎么,你的状元府就置办好了么?”

这也算是间接的答应了温亭湛登堂入室,于是温公子非常会把握机会:“自然还没有,那是我们日后久居之地,自是要按照你的喜好来置办,我正打算与你商议,明日我们就去街上看看,你喜欢什么我们就买什么。”

“温公子竟然连此等之事也要夜姑娘亲力亲为么?”单久辞突然道,言下之意,就是他不够疼爱夜摇光,让她劳累。

“单公子有所不知,温某自小的一切都是摇摇打点。这看似费心之事,彼之砒霜我之蜜糖,等到单公子日后寻到心仪女子,且有幸与之共结连理便会明白其中乐趣。”论打击情敌,温亭湛是毫不客气和手软。

夜摇光听着温亭湛阴阳怪气的话,觉得他脑子有点病,突然变得这么幼稚,于是把他拉到身后:“明日我有事在身,当日之事单公子无需介怀,原是我之故,将妖物逼到了茶楼,真算起来倒是我应当歉意,让福王殿下和单公子都遭了一场无妄之灾。”

“夜姑娘对谁都是这般善解人意么?”不了单久辞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夜摇光皱眉,表示没有明白了单久辞的意思。

“适才在大殿之内,夜姑娘对慧敏郡主,此时对单某与福王。”单久辞解释了一句。

夜摇光顿时舒展了眉峰,她摇着头道:“这不是我善解人意,我只是就事论事,我这个人看什么都看得透,在我眼中不损害我之利益的人之常情都可以被理解。郡主心悦一个人非她能够控制,并非她之错,她只不过爱上了故而用正大光明的手段争取了而已,这是终于自己的心,我自然不会因此而记恨她。”

“正大光明的手段么?”单久辞若有所思道,“若是不折手段呢?”

“单公子,我夜摇光的男人,只有我不要的,没有谁能够抢走的。我这个人还真的怕有人跟我玩阳谋,更喜欢有人对我耍阴招。因为跟我玩阴谋的人最后都不会有好下场,我自然没有无双的智慧……”说着夜摇光抡起了拳头,“可我有过硬的拳头。”

说完,夜摇光就扔下告辞二字,转身就走到了自己的马车上。

夜摇光一走,温亭湛就变了脸,他面色浅淡,目光幽冷沉寂:“单公子,五年之约已到,温某随时恭候单公子赐教。”

“温公子,单某突然发现,你我之间恐怕不止要在朝廷一较高下。”单久辞颇有些挑衅意味的说道。

“单公子,你生在权贵之家,涉足朝廷尚且比温某早了十载,却似乎也奈何不了温某,更遑论是温某比你早了十年的其他之处。”温亭湛伸手弹了弹夜风之中轻轻飘扬的衣袍,慢条斯理道,“温某奉劝单公子将心思多放在朝堂,争取有能力争取之物,莫要痴心妄想肖想不该肖想之人,温某暂时还不想和单公子殊死相搏。”说着,温亭湛目光放柔看向前方等着他的马车,“夜深了,单公子早些回府歇息,告辞。”

单久辞看着温亭湛大步离去,他负着手,广袖在他行走之间猎猎款摆,那一股子从容如月光一般自然倾泻。

温亭湛一上马车就见夜摇光坐在最顶端,闭目养神,他自然而然的想要靠着夜摇光坐下,哪知他才刚刚一坐下,夜摇光就起身换了个位置,弄得他尴尬不已,伸手摸了摸鼻子,又厚着脸皮凑上前。

“你不热么?”夜摇光睁开眼睛淡漠的看着他。

温亭湛的脸一热,能言善辩的他此时却不知道怎么说话。

夜摇光换了一个位置:“我热。”

准备起身再凑上前的温亭湛只能老老实实的做下去,然后低声喊了一声:“摇摇,我保证我日后再不会如此,你莫生气了可好?”

夜摇光冷着脸不说话。

“摇摇,这三年我无时无刻不再想你。白日里,想你可有吃饱;夜里,想你可有安眠;天热了,想可有人为你解闷;天寒了,想可有人为你添衣……我想你,想到看到的一切都在无时无刻变成你的模样……”他低低的声音,隐含着无尽的思念和深情,每一个字都仿佛一根羽毛轻轻拂过了夜摇光的心房,让她的心轻轻的颤栗,“可是等我回来了,我却近乡情怯,我在想我遗失了三年的时光,我要拿什么来弥补这三年对你的亏欠,你的生辰、每一个节日,你的欢乐你的泪水都没有我的陪伴。可是时光已经逝去,我无能让岁月倒流,这是一辈子的遗憾,所以我想用我的方法来弥补你。我能够给你的唯有夫荣妻贵,也许这并不是你想要的,可却是我倾力想要给你的。所以,你不要生气了可好,温亭湛他是一个不太懂讨女孩子的傻瓜,他只是用了自以为是的错误的方法想要让他心爱的女孩子高兴,他此刻知晓他错了,摇摇就念在他以往不曾犯大错的份儿上,宽恕他一次好么?”

夜摇光觉得鼻子有些酸,她低头看着不知何时蹲在她的面前,握着她的双手贴着他的脸的温亭湛,对上他如同揉碎了银河一般璀璨而又神秘幽远的眼眸,她的心都化在了他的眼中。

人都说她把温亭湛吃得死死的,可谁又知道温亭湛才是把她看得透透的,他总有办法三言两语,无需多么信誓旦旦,无需多么深情告白,就让她无法自拔的陷入他的情网之中。

第797章 言归于好

“湛哥儿……”夜摇光双手摩挲着温亭湛的脸,她的眼中快而复杂闪过的情绪就连聪明如同温亭湛也没有捕捉到理解透。

莫名的温亭湛心头闪过一丝慌乱,他握紧了她的手。

“姑娘,少爷,到了。”温亭湛还没有开口,马车就已经停了下来。

夜摇光的情绪已经平复,她转而握住了温亭湛的手,拉着他一道下了马车,到门口迎接的幼离等人看着这一幕,脸上的笑意加深。

温亭湛有些晕乎乎的,他犹自不敢相信,他竟然这样轻松的就过关了,直到被王一林服侍着洗漱沐浴换了一身衣衫,他才醒过神,而后他去寻夜摇光,可却被留下来的宜宁拦下:“少爷,姑娘说让你好生安歇。”

于是温亭湛的心又一下子从高空抛落谷底,看着已经熄了灯的夜摇光的房间,温亭湛到底没有硬闯,他要回去好生想一想,理一理他的思绪,在任何时候都冷静自持,天山崩于前都可以面不改色的温亭湛此刻却有些举棋不定,他害怕一步错,就彻底在他和夜摇光的心尖划下了伤痕,于是他揣着一颗沉甸甸的心,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却坐在床榻之上一夜未眠,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夜摇光会是这样的反应。

次日,温亭湛洗漱之后也无心练剑,他直接去了饭堂,就见夜摇光已经坐在桌前等他,见到她到来,如同以往一般用眉头示意他快坐下:“快来尝尝,我亲手做的,看看和你记忆中的味道是否一样。”

温亭湛有些小心翼翼的坐下,他一直安静的看着夜摇光,想要看出点什么不一样,却见夜摇光一直再给他夹吃食:“看着我做什么,难道看着我你就能管饱?再不吃就冷了。”

“哦,好。”温亭湛乖乖的就拿起筷子,开始用餐。

夜摇光时不时的看着他,他就仿佛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拘谨,夜摇光给他什么,他就乖乖的吃什么,目不斜视。尤其是她的目光投过去的时候,他会本能的紧张,夜摇光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等到温亭湛吃饱了,夜摇光才道:“湛哥儿,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么?”

“没有。”温亭湛绷直了背脊,语气非常的坚定。

夜摇光双手撑着下巴,歪着头看着他:“既然没有,你为何这般小心翼翼,且听话乖巧?”

“我是怕你还在生我气。”温亭湛轻声道。

“聪明的淇奧公子,你没有说实话。”夜摇光站起身,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你现在在想我怎么就突然转变了态度,不但不把你赶出去,也一点不生气,还好似从前,态度转变太大,所以你心里不踏实。你担心我在憋着一股气,可你又不敢问我,怕我突然发作。怎么在你心里我成了如此可怖之人么?”

“摇摇……”

不等温亭湛说完,夜摇光捧着他的脸,让他仰着头和她对视:“合着我们家湛哥儿还有受虐倾向,我不计较你反而不安心,那好啊,我们就好好算算账可好?”

“摇摇,真的要算账么?”温亭湛漆黑幽深的眼眸犹如小鹿一般纯真,无辜的望着夜摇光。

“要。”

“不可以商量?”温亭湛咽了咽口水,露出怕怕的模样。

“不可以。”

“那好,摇摇,你温柔些。”温亭湛视死如归的闭上眼睛,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夜摇光就知道这厮在装无害扮柔弱,不过看到手中的这张完美无瑕的脸,夜摇光还是俯下身,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然后技术渣渣的夜摇光,也学着温亭湛昨日那样笨拙的吸吮他的唇瓣,他的口齿间还残留着没有漱去的清粥淡香,合着他身体里独特的清香,令她有一种吃上瘾的感觉,于是大胆的深入,他非常配合的张开嘴接纳她,而后反客为主迅速的掌握了主动权。

不知不觉间夜摇光已经被温亭湛拉着坐在了他的怀里,他们彼此缠绵的拥吻着对方,情到浓时竟然忽略了周遭,直到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允禾,出大事了……”

原来幼离将下人都遣走,就是为了给夜摇光和温亭湛单独相处的时间和空间,却没有想到她忘了派人把守着,毕竟想到自己两个主子的身手了得,一般人靠近也会警觉,却没有想到两人已经浑然忘我,而陆永恬和闻游等人进入他们的宅子从来不需要通报,而且两人来的是大堂,不是他们的卧房,所以两人一转身,单只脚才踏入屋子,就撞上这一幕,顿时尴尬不已,闻游连忙退了出去,陆永恬傻愣愣的说道:“我、我什么都不曾看到……”

这时候夜摇光已经推开了温亭湛,直接从屋子后方离开。

温亭湛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和在夜摇光面前纯真无害不一样,他的面色浅淡,整了整衣襟,才站起身走了出去,闻游和陆永恬只觉得温亭湛的目光凉凉的……

“出了什么事儿?”温亭湛在院子里的石卓前坐下。

“永安王妃畏罪自尽。”闻游也坐下来。

这时候得了夜摇光的吩咐,宜宁带着人送上了茶点,温亭湛挥了挥手让他们搁下来,然后退下,他亲自拎着茶壶给他们二人倒上一杯:“意料之中。”

永安王妃是个刚毅果决有手腕的女子,这样的情势,要将永安王捞出来,就必须要有人认罪,而这件事从始至终其实没有沾过永安王的手,如果永安王妃愿意以死谢罪,并且揽下所有的罪责,永安王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大事。

“陛下已经将永安王放出牢房。”陆永恬道。

“你们怕什么?”温亭湛淡笑,“我从未想过如此简单就将永安王给拿下,永安王妃之死不过是刚刚开始……”

“我就知道允禾心中自有成算。”听了这话,陆永恬伸手拍了拍闻游的胸口,一副怎么样我说的对吧的模样。

温亭湛端着茶杯的手,细长如玉,树叶间投落的阳光在他微曲的关节上折射出玉一般的光泽:“回去告诉士睿,琉球战事将起。”

第798章 推迟大婚

“打仗?”陆永恬顿时兴味盎然,两眼都开始冒光。

“嗯,打仗。”温亭湛笑道,“听说你和卓姑娘正在商议纳吉之期?”

陆永恬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我今日来,原是打算请小枢给我和妍儿算个好日子。”

“恐怕要放一放。”温亭湛看着陆永恬,“左不过也耗了这么多年,再多等上一年也不急,待到明年你归来,定然今非昔比。”

“好,允禾,我听你的。”陆永恬几乎没有犹豫。

虽然明光的事情经过那日夜摇光的话后,他和卓敏妍把话说开了,也放下了心头的结,可依然有一根刺,这根刺的根源就是他的身份比不上卓敏妍,如果没有这个根源,如何会有后面的设局,所以他一直想要奋力的改变,否则到底意不平,为此别说一年,便是三五年他也在所不惜,好在陛下赐婚,可却没有干预他们的婚期。

“那你呢?”闻游问道。

“我……”温亭湛顿了顿,“下个月就是士睿大婚,我恐怕也要推到明年。”

闻游听了皱了皱眉,低头沉思起来。

“你有话就直说便是。”温亭湛见此便道。

“我原是打算谋外放。”闻游道,既然温亭湛说了琉球战事将起,那他必然也是要去的,不然不会说大婚推到明年,帝都就只剩下他护在萧士睿的身侧。

温亭湛的指尖转了转杯子才道:“你先在翰林院待上一年,多熟悉一番京中的势力,去了地方上反而更有利。”

本朝不但没有非翰林不入内阁的风俗,也无科举出身之人一定要在翰林院呆满三年的规矩,运作的好自然是随时可以抽身。且地方官员有几个不是朝中有人?把这些都摸清了,再去地方上任职会更加游刃有余。

闻游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他原本以为温亭湛要在京中坐镇,这才放心的想要早一点外放,既然温亭湛是这样的打算,那他就先留一年。

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时辰尚早,并没有留他们两吃午膳。因为推迟了婚期,陆永恬也先不去寻夜摇光占卜吉日,而是赶着去寻卓敏妍坦白。打发了两人,温亭湛才回到内院去寻夜摇光,就见夜摇光正在他的房间内,将两盆白鹤芋搬到了他靠窗的案桌之上,推开窗恰好与绕进来的他四目相对。

“快过来看看。”夜摇光对着温亭湛招了招手。

温亭湛便快步的走进屋子,看到夜摇光面前的白鹤芋伸手抚摸着白色的花瓣:“这花倒是清雅。”

“这是仲尧凡送来的花种,我给培育出来,这花放在屋子里对身子好,也好看,我去年开始培育,就盼着它开花的时候,你会回来,没有想到你还真的回来了。”夜摇光对温亭湛说着,“我在你的屋子里布了阵法,可以维持一个恒温,如此这花便会四季常开。”

“我很喜欢,谢谢你,摇摇。”温亭湛俯身在夜摇光的发间落下一吻,而后轻轻的将夜摇光揽入怀中,让她偏头靠在他的肩膀,“摇摇,我们明年大婚可好?”

“好啊。”夜摇光干脆利落的回答。

原本准备千言万语想要解释的温亭湛顿时被堵住了,夜摇光这样毫不犹豫让他心里一闷,纵然明知道夜摇光定然不是不愿意嫁给他,可还是不高兴,像个闹别扭的孩子不言不语。

摸了一会儿枝叶的夜摇光感觉到不一样的安静,才从温亭湛的怀里挣脱,转头看向温亭湛,见他抿着唇,垂着眼帘。

“噗嗤。”实在是觉得温亭湛闹别扭的模样太可爱,夜摇光转而捧了他的脸,踮起脚尖,在他的脸上狠狠亲了一口,“我不闹脾气,你还不乐意,我可是女儿家,哪里能够催促你赶紧娶我,虽则下个月我便二十有三,在旁人眼里我已经是老姑娘,可在我眼里二十三还是小姑娘,我才不要恨嫁急嫁,明年挺好的我恰好两个轮回岁数。”说着顿了顿,夜摇光问道,“你们这里没有本命年不宜嫁娶之言罢?”

前世很多地方本命年是忌讳嫁娶,但夜摇光明年其实并不是本命年,她是虚岁二十四。

“没有。”温亭湛抿着唇回答。

“你在不高兴什么?”夜摇光双手从他的腰间穿过,抱着他紧窄的腰,借力微微向后仰着头看着他。

温亭湛伸出手臂扶住她柔软的腰肢:“我宁可你闹。”

果然,再成熟睿智的男人在心爱的女人面前都是一个幼稚的孩子,夜摇光笑着伸手捏了捏温亭湛的脸蛋:“我闹什么,我知晓你是想让明光安息,有事情去做才要推迟婚期,更何况明光才过世不到半年,我们大婚也不好请宣家的人,自然就见不到开阳,你我的婚礼若是缺了开阳,何尝不是一种遗憾。三年都过去了,再等一年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我们朝夕相对,除了不能……”说道这里,夜摇光顿时不知道如何开口,便顿住了。

倒是温亭湛格外的坏,明明领会了夜摇光的意思,却不怀好意,一脸好奇的问她:“不能什么?”

夜摇光毫不手软的伸手拧着他腰间的软肉,恶狠狠道:“让你装糊涂!”

“好了好了,我错了。”温亭湛连忙告饶,脸上露出吃痛的神色。

“真的很痛?”夜摇光松了手,有些担忧道。

“痛,如何不痛?”温亭湛点头,而后深邃的目光锁住她,“可只要是摇摇给我的,酸甜苦辣痛都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你这张嘴,可真是甜死人。”夜摇光嗔了他一眼。

“我可记得摇摇最喜欢吃甜食……”

说着,温亭湛的嘴又堵了上去,不再急切,而是用无尽的温柔将早上被中断的一切给继续,干柴碰上烈火,自然是一触即燃。夜摇光仍由温亭湛的吻从她红肿的唇瓣一路落到她的脖子上,任由他的手从她的腰肢摩挲而上覆盖在她胸前的柔软轻拢慢捻抹……

第799章 心有朱砂痣

在最情-迷的时候,夜摇光以为温亭湛会继续,他却听了下来,轻轻的吻着她,克制着平复着自己的**。

“湛哥儿,我愿意的……”

不等夜摇光的话说完,温亭湛狠狠的咬了咬她的唇瓣,声音沙哑而又压抑:“不准再引诱我,我想要给你最完美的洞房花烛夜……”

也许温亭湛如果在夜摇光的前世生长过不会这么固执,可这个时代,只怕任何一个女孩子都渴望着最完美的洞房花烛夜,那是一种绝对的尊重,想到这里,夜摇光的心里一阵感动。但她其实并不太看重这个,可她是女孩子,总不好说出口,虽然她同样渴望着他,而且白日宣淫什么的,她还没有开放到这个地步,琢磨着等到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她一定会把这个美味可口的少年郎给吃了!

两人在房间内耳鬓厮磨了好一会儿,才在用午膳的时候分开。下午的时候两人都没有去午睡,温亭湛这三年的经历,他都编织了一份谎言在这一个多月的信中断断续续的告诉了夜摇光,而夜摇光就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将这三年她的事情完完全全的告诉温亭湛,最后着重讲了月九襄之事。

末了,就打量着温亭湛:“难道皇家女子都喜欢你们这一款?”

“我岂是岳书意之流?”温亭湛立刻反驳,“摇摇可不能迁怒。”

“哼,算你昨夜应答得体,你说要是我昨夜不在场,你是不是就不会那般说?”夜摇光等着温亭湛质问道。

哪知温亭湛竟然很干脆的点头:“自然。”

“你!合着那些话你就是专门说给我听的?”夜摇光怒,抡起拳头朝着温亭湛揍下去。

温亭湛伸出大掌包裹住夜摇光的拳头,用了力握在手里,轻轻的揉着,目光揉碎了银河一般璀璨:“我的心意自然只需要向摇摇表明,何须与旁人多言。”

夜摇光的怒气顿时就消了,她有些抑制不住的唇角上扬,却觉得没有面子而用力压制,哼了一声:“那你打算如何回绝?”

“心有朱砂痣,目及白米粒。”

心中已经有一颗无人可以代替的朱砂,看到任何女子都不过是一颗廉价的米饭,够直白,够冷漠,也够温亭湛。

心口仿佛覆了一层熬化了的糖,滚烫的甜涌了进来,让她整个人都沉浸其中,她再也忍不住绽开了甜蜜幸福的笑容:“湛哥儿,我想用生生世世的轮回换来和你共度一生,只要这一生就好。”

她想好了,她依然还会修炼,但等到他百年之后,她就自毁修为,她要与他葬在一起,她要和他永世不分离,他去轮回她也追着。

“傻瓜,一生你便满足了。”温亭湛捧着她的脸,“我们要生生世世,摇摇,你要努力的修炼,无论我轮回到何处,你都能力寻到我,若是那一世我有幸成为修炼之人,你便收我为徒渡我修炼,我们便可以成为真正的神仙眷侣。”

“我就是没有聪明。”夜摇光点头:“好,我一定好好修炼,我一定会飞升成仙。就如你为我努力站到权利的巅峰造福百姓一样,我定然会成为屹立在最高处的神,我一定会寻到你,我们一定会有永生永世。”

“嗯,我们相约永生永世。”温亭湛用额头蹭着夜摇光的额头,笑着满眼都倒影这她的容颜。

没一会儿,幼离来报,说有位姓喻的姑娘求见。姓喻?那只可能是萧士睿即将大婚的正妃,枢密使喻老的孙女喻清袭,夜摇光疑惑喻清袭在大婚之前来寻她是为何,但人家登门了,她总不能避而不见。

“去见见吧,把阴珠给我,我与月九襄谈谈。”温亭湛顺势而道。

“好。”夜摇光只当温亭湛是想问一些关于岳书意的事情,并没有多想就将阴珠给了温亭湛,而后离开了房间,却了待客的小花园。

清风阵阵杏花粉,郁香幽幽馥袭人。

这是夜摇光看到喻清袭的第一反应,她真的是一位独特的美人,不过二八年华,一袭浅碧色襦裙,粉蓝色外袍,臂弯淡黄色轻纱披帛,站在花园的杏花树下,时值杏花盛放的时候,花瓣在清风之中飘飞,偶尔两三只彩蝶翩跹而过,将她清丽脱俗的容颜映衬得更加绝色。

“清袭见过姐姐。”喻清袭看到夜摇光先一步行了礼。

夜摇光正准备还礼之时,却被喻清袭拦下:“姐姐可莫要折煞我,就连王爷都敬待姐姐,清袭哪敢受姐姐的礼。”

“喻姑娘请坐。”夜摇光也没有非要分得那么清,喻清袭和萧士睿的夫妻关系是铁定了,于是就招呼着喻清袭到已经摆好点心茶水的小亭子你坐下。

“其实清袭早就想来拜访姐姐,只不过家中祖母一直抱恙,还请姐姐勿怪。”喻清袭坐下后对夜摇光道,夜摇光亲自给她斟的茶水,她也双手接过。

“我和士睿曾在白鹿书院共读,他唤我一声姐姐,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夜摇光说着便道,“我听闻你喜花茶,这是我今年闲来无事所做的蜜桃花茶,你尝一尝。”

“香气宜人。”喻清袭闻了闻,才浅尝道,“入口芬芳,姐姐是个动的享受之人,也是一个手巧之人。”

“你若是喜欢,我便赠你一些。”夜摇光道。

“那就却之不恭,先多谢姐姐美意。”喻清袭很高兴的说道,“其实来前,也去打听过姐姐,我听闻姐姐最擅地师之道,我在家中也读过几本书,曾祖在世时也喜欢钻研玄学易礼,我幼时承欢曾祖膝下也略有接触,只觉得生涩难懂,繁复多变,故而对姐姐多有敬佩,还以为姐姐会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今日一见,才发觉姐姐甚是亲和,我该早些来拜会姐姐。”

“你可以与士睿一般唤我。”夜摇光对喻清袭印象极好,尤其是看了面相,喻清袭是个聪慧机敏正直的女子,所以对她的态度也亲昵了起来。

第800章 难得糊涂

“摇姐姐。”喻清袭自然落落大方的喊了一声,“我的小字素微。”

“素微。”夜摇光从善如流的喊道,“你今日来是单纯的拜会我呢,还是想打听一番士睿?”

喻清袭清丽的小脸一红:“什么都瞒不过摇姐姐,我自然是真心想来拜会摇姐姐,当然也想知晓王爷的喜好,王爷从小住在宫内,十岁上就去了军营,后又去了书院,就连娘娘和王爷相处的时日都不长,我实在是想不出其他法子,细细算来和王爷最亲近的女子也就只有摇姐姐……”说到此,喻清袭连忙解释,“我并无旁的意思,摇姐姐莫要介怀。”

“我知道,你别急。”从喻清袭能够放下枢密使府千金的架子,主动登门到她的府上,言辞对她也诸多钦佩上看来,喻清袭就是一个聪明的女子,且是一个想要好好和萧士睿过日子的女子,所以夜摇光对她格外的优待,将萧士睿的一切都细细道来,“士睿这个人啊……”

喻清袭听得很认真,有时候夜摇光讲到萧士睿的喜好,喻清袭就更加的用心,于是夜摇光就讲的越发仔细,两个女人在这里说着,而温亭湛则在院子里警告月九襄。

“既然摇摇答应要为你化解怨气,我自然会倾力相助,至于其他之事,我希望你守口如瓶。”温亭湛淡漠的对着经过一天一夜已经冷静下来的月九襄道。

“我没有想到当日在九陌宗屋子里的人竟然是你。”月九襄其实在昨日温亭湛在接到之上将夜摇光涌入怀中,就感应到了温亭湛身上阳珠内的魔物,因着阳珠和阴珠的至阳至阴之灵过于纯粹和浓郁,就算是渡劫期的真君不多加留意也只能察觉两颗珠子,无法察觉珠子里的东西。但是阴阳双珠是可以互相感应。

但是昨日夜摇光的情绪过于低落,她并不想再给夜摇光添困扰,却没有想到昨夜她就遇上了岳书意,将这件事抛到了一边,等到她冷静下来,夜摇光一直和温亭湛在一起,并且已经用神识隔绝了她。将她放出来之时,她已经和温亭湛独处。

“我之事无须向你解释,不知内情之人也无权置喙他人之事。”温亭湛淡声道。

“你放心,我被男人所伤,但也没有偏激到认为这世间男子都是一般货色,我也无意想去打探什么,我信你不会行迫害夜姑娘之举,自然就不会干涉你们之间事。”月九襄保证道,“不过,魔终究是魔……”

“你个老女人,你想说什么?”不等月九襄说完,魔君不干了。

“我是老女人?”月九襄冷笑道,“你怕不知比我大了多少倍,你又是什么?老不死么?”

魔君:……

温亭湛扬了扬眉,这一鬼一魔竟然斗起嘴来了,于是他也不嫌事儿多,就将两颗珠子放在房间,让他们打发一下无聊时光。自己走到书房,看了一会儿书,见日头都偏西,夜摇光竟然还没有来寻他,于是便起身去将偃旗息鼓的阴阳二珠拿在手中去找夜摇光。

夜摇光倒是和喻清袭没有聊多久,也就一个多时辰,可还没有送走喻清袭,罗沛菡就红着眼眶来寻她,意犹未尽的喻清袭非常善解人意的告辞,将时间留给了罗沛菡和夜摇光,将喻清袭送出门约好了改日,夜摇光才来寻罗沛菡。

“你这是怎么了?和蚊子闹别扭了么?”夜摇光轻声问道。

“灼华姐姐,我总觉得少谦有事在瞒着我。”罗沛菡哽咽的说道,“尤其是子嗣之事,每次我一提到他总是避开,总是让我莫急,说不是我之故,但我一追问他就顾左右而言他……”

夜摇光听后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罗沛菡的手:“你为何想知道呢?”

“我不知道心里不踏实。”罗沛菡擦了擦眼睛道。

“云舒,我问你蚊子待你如何?”夜摇光突然问道。

“他待我极好。”罗沛菡道。

“他可会伤你?”夜摇光又问。

罗沛菡想了想摇头。

“既然如此,他不想说的话,你又何必非要追根究底?”夜摇光握住罗沛菡的手,对上她有些茫然的目光,接着问道,“你可知湛哥儿回来,我为何要将他赶出家门?”

“他隐瞒了你……”罗沛菡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是,他隐瞒了我,可却不是他偷偷去考试,明明就在身侧却故意避而不见。”夜摇光说到这里时,温亭湛恰好走到院子外,但由于他拿着阴阳双珠,阴阳之力将他的气息完全遮掩,就连夜摇光都不知晓,“我将他逐出家门,不是因为恼怒,而是因为想他向我坦白。湛哥儿他懂我比我自己更胜,我不敢说我知他比他自己更多,却也不会逊于他。他不是那种为了给我荣耀,而让我多受一日相思之苦的人。他明明回来了,却对我避而不见,定然是见面之后,有着更可能伤害我之事发生,思念之苦与之相比微不足道,若以他才宁可自己忍着思念我,也让我忍着思念他而不见我。”

罗沛菡瞪大了红肿的眼睛,她从来没有想到夜摇光竟然是这样想。

“我想到他离开的三年,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我不喜欢他独自承担痛苦,我想与他分担一切,所以我才会以此相逼……”夜摇光轻轻的扯开唇角,“其实也是试探,若是我都这般了,他还不愿对我说,那证明他态度坚决。后来我想明白了,云舒,夫妻间难得糊涂。既然湛哥儿他待我比待他自己好,爱我比爱他自己更甚,他苦心想要隐瞒的,自然是一定为我好的,我又何必一定要硬生生的撕开,辜负他一片心意呢?我其实隐约猜想到是因我之故,他不想我难过不愿我伤心,说我逃避也好,自私也罢。既然他付出一切,甚至不惜欺骗我也是想我无忧无虑,那我就成为他所想见到的模样,因为我对他的爱,不会因为多了一份愧疚而变质,也不会因为少了一份愧疚而变淡,我只要知道他对我情比山重,爱比海深,而如今他好好的回到我身边便好。”

第801章 宅子不能改?

夜摇光的话莫说罗沛菡,便是温亭湛的冲击也大,他一直以为他隐瞒的很好,如今才知道原来他的费心隐瞒恰恰将自己暴露。原来,他们之间,从来不是他一个人了解至深。

忽而一阵清风吹来,缕缕浅淡的芬芳飘过鼻息,袭入心口,他觉得有什么温温热热的包裹着他的心口,无声的转身离开。

“灼华姐姐,我想我懂了。”罗沛菡若有所思道,“既然我知晓他待我好,还有什么可求,做人要知足方能长乐。”

“你明白就好。”夜摇光伸手拍了拍罗沛菡的手,“我便不留你用晚膳,蚊子定然是知晓你来了我这里才没有追来,可他心里未尝不焦灼,早些回去让他安心。还有云舒,有些事强求不来,你不要太在意旁人怎么想怎么看,你是蚊子的妻子,你有责任他何尝没有,在旁人都逼迫他给他施压之时,你应该陪着他安慰他,夫妻之间,任何艰难困苦都要一起面对,至于纳妾之事,蚊子没有开口,你就更没有资格开口,他尚且在坚持着待你好,你没有权利糟蹋这一份好。”

罗沛菡睫毛颤了颤,才坚定的点头。

夜摇光将她送到门口,却见闻游纵马前来,罗沛菡一个矜持的姑娘也忍不住不顾夜摇光还在场,就奔到闻游的怀里,低声忍着错。闻游安慰了她一会儿,才将她到夜摇光的面前,道了谢之后,带着罗沛菡离开。

夜摇光抬头看着即将阴沉下来的天,笑了笑转身回家。幼离已经将晚膳做好,夜摇光拦下了下人,亲自去了温亭湛的房间叫他用膳,两人没有说一句话,彼此给对方夹菜,偶尔抬起头看着对方就相视莞尔。

用完膳,两人手牵着手去散步,已经好久好久不曾这样静谧的享受着时光,走到花园的秋千架上,温亭湛让夜摇光做上去,站在她的身后轻轻的推着她。

“湛哥儿,幼离和叶辅沿……”夜摇光望着星空,将幼离和叶辅沿的事情说了出来,原是打算二月的时候给他们两人办婚礼,可后来他们听她说温亭湛三月要回来,硬是要多等上一个月,再加上夜摇光根据两人的生辰八字算了算二月也没有什么好日子,所以也就搁置了,“你看如何?”

“叶辅沿是个沉稳堪当大任之人。”温亭湛点了点头,“缺了一些考运,他和幼离也算是彼此最好的归属,既然他们两情相悦,那便等士睿大婚之后,就为他们办喜事。”

温亭湛是不打算放幼离离开,因为没有幼离,夜摇光会很累,既然幼离成了亲也依然伺候在夜摇光的身侧,且叶辅沿也打算跟着他,那么一切都不是问题,他也不打算做那种强拆散姻缘的恶人。如今,也倒是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没有理由反对,且府中也该多些喜事来热闹热闹。

“还有宜宁和卫荆……”夜摇光趁热打铁道,“他们两人年纪看着也不小,不如一道办了?”

“卫荆比我尚且小了一岁,急什么。”不了温亭湛却道,“你的大丫鬟没有二十二被想着出嫁,卫荆再磨砺磨砺。”

他这个做主子的都还没有成婚,哪儿有做下属的先一步的道理?且他正是用人之际,这要是成了婚,他用起来总不能太随意,一个不慎就背了让人家夫妻不幸福的罪名。当然,温公子是绝对不会承认,他是自己没有吃到葡萄,别人也休想吃到。

十几岁成婚虽然是这个时代的普遍现象,可夜摇光还是赞同过了二十才好,于是也点头赞同温亭湛的话。两人又在花园里说了会儿话,温亭湛如同往年一般将夜摇光送到了房间就转身离开。

两人一夜好眠,第二日他们去了温亭湛的御赐状元府,两人相携去采购给屋子布置,状元府并不大,是个两进的宅子,可却在北华街,也就是直达皇宫的路,距离宫门口乘轿子只需要一刻钟,这是多少人想都想不到的好地方。

要知道本朝乃是卯时正(六点)上朝,也就是所卯时初(五点)就得起床,穿戴洗漱用早膳,若是那距离宫门远的寅时正(四点)就得起床,早膳一般都是拿干粮在路上用,若是因为饿肚子在朝堂上发出不雅的声音,那是君前失仪,碰上皇帝心情不好,就等着倒霉。

“看来陛下对你的确恩宠。”夜摇光将温亭湛的状元府看了一圈,院子比一般的二进院子要小,但却很精致,而且风水特别好,夜摇光只需要随便改一改,就能够改成一个特别好的吉宅。

“我也挺喜欢此处。”温亭湛看后也很满意,待到这里布置好了,我便搬过来。

“好。”温亭湛中了状元,他向陛下表面要回乡祭祖,陛下给了他一个月的假期,一个月后他就得上朝。

本朝破除了高官才能够上早朝的规定,五品以上包括五品都得上早朝,其余若是有要紧之事也可以早朝上奏,平常就直接去衙门。温亭湛现在正好是五品,且陛下赏赐的宅子打点好了却空置,这也是对陛下的大不敬。

“不过我们把灶头的位置改一改。”夜摇光笑道。

“听你的。”风水格局温亭湛自然是听夜摇光的,甚至问都不问一句。

于是夜摇光就更加的上心,用了五日的时间将布置宅子的东西打点好。然后就着人动工,改厨房。因为夜摇光自己也喜欢下厨,再则她现在也没有多余的事情忙碌,故而就亲自来监工,倒是喻清袭和罗沛菡也是好奇不已,都跟着来凑热闹。

“我说了,你们家这个宅子是大吉之宅,莫要乱改。”夜摇光带着两人去时,正好看到薛大将一个邋里邋遢的老头子挡在外面。

“老人家我们自家的宅子自家心里有底。”王一林态度很和蔼的说着就看到夜摇光,于是上前道:“姑娘您来了。”

“你就是这宅子的主人家?”那老头子立刻蹿到夜摇光的面前,“你这宅子不能改。”

第802章 延年宅

“我这宅子如何不能改?”夜摇光抬手拦下王一林,笑着问道。

老头子取出了一个罗盘:“小姑娘,你看不懂,可你这个宅子的格局已经极好,我方才入了你的宅子,你这宅子的大门开在离位,灶设在震位,乃是‘司命’,主科甲连绵,震离相配,成生气贪狼木星,此星为木,与离火相生。这宅子上方悬挂状元府,更是能够使状元爷平步青云,功名显赫的宅子。”

“老人家所言我都知晓,可老人家可看到了对面的宅子。”夜摇光指着对面的宅子道。

老头子转身看着对面,他手中的罗盘恰好一转,看着罗盘之上所显示的卦象不由一惊:“那也是一个吉宅啊,只可惜……”

“只可惜被我们压了运道。”夜摇光将他的话说了出来,“我这宅子,乃是离门坎主,成富贵局,乃是难得一见的是延年宅,离门与坎主相配,离卦和坎卦互为延年吉星,离代表着家中女,坎代表着家中男,乃是阴阳正配,灶则有三吉之处,分别是坎灶,可惜坎水克离火,与贾总女子不利,故而不易选。其二便会现如今的震灶,正如老人家所言,主大富大贵,平步青云,可贪狼星凶,吞他人运气纳为己用,而最后剩下的则是离灶,以离门而言,离灶代表着伏位灶,以坎主而言,离灶为延年灶,乃是大吉之选。既然可以利人利己,又为何要伤人利己呢?”

老人被夜摇光说的心神一震,最后深深的对夜摇光一拜:“老头子受教,姑娘原来是行家,是老头子班门弄斧。”

“老人家无需如此,并非所有人都愿意对非亲非故之人善意提醒,老人家心胸豁达。”夜摇光也不嫌弃老头子浑身邋遢,亲自扶住他,“我不过是信奉天道轮回,因果自有还报,即便是无心之过也未必没有偿还的一日,并没有老人家所想的胸怀,说到底也只是为了自己而已。”

“遇见姑娘,是福。”

老人家认认真真的看了夜摇光一会儿,留下一句话,就转身离开。

“摇姐姐,真是令我等大开眼界。”等到人走了,喻清袭才满眼敬佩的看着夜摇光,想到夜摇光从容自信的站在那里,那一份气度足够令人折服。

“行了,快不要恭维我了,我们先进去看一看。”夜摇光摇头笑着当先走了进去。

却完全不知道他们在大门口的一番争论落入了不少人眼里。尤其是隔壁宅子里的单久辞,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陛下赐给温亭湛的宅子竟然与单久辞的宅子仅仅两道墙,一条小巷的距离,外面的发生的一起,单久辞很快就知晓,到他宅子里面来喝茶的好友听完,不由扇子刷的打开:“温允禾这个妻子的确与众不同,难怪让你这棵老铁树也想开花。”

单久辞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轻轻的扬起唇角。

见好友如此,那人又道:“可惜与你无缘,阿辞,趁着心还没有深陷早日抽身,这个宅子还是搬了为妙。”

“这宅子我住了十来年,为何一定是我让?”单久辞道。

那人闻言摇了摇头,不曾再说话。

而夜摇光浑然还不知邻居有哪些,因为还没有正式入住,打算住过后再寻时间正式的一一拜访。因为方才露了一手,喻清袭和罗沛菡都叽叽喳喳的围着夜摇光,想要听夜摇光将关于风水的事情,没有过多久卓敏妍也跑来,夜摇光被三个女人缠得天都黑了,他们府邸各自派人来接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夜间回去的时候,夜摇光将今天的事情讲给温亭湛听,温亭湛最近都在忙着安排一些事情,就等着打点好状元府回乡祭祖,另外还有永安王府的事情温亭湛并没有松手,他的人虽然没有上朝堂,可却暗地里搅和了不少事儿,永安王才被放回去,还没有利用王妃之事在陛下的面前博取一点同情,又被捅出了好几桩与他相关的事情,最后把陛下气得直接勒令他在王府修身养性。

“这不是便宜他?”夜摇光冷笑不语,让他蛰伏。

“我既然说了要给何定远一条活路,就不能出尔反尔。”温亭湛解释道,“只有将永安王逼到这样风声鹤唳的境地,才能让他乖乖的收起爪牙不报复定伯府。”

“我就喜欢湛哥儿这般。”夜摇光听了心里舒服,奖励了一枚大大的香吻。

温亭湛笑了笑却道:“万昭仪有喜了。”

“陛下怕是高兴坏了吧?”年近六旬,竟然让女人怀了身子,这证明他身体健朗,证明他还年轻,这是多么值得荣耀的事情?

“你不怀疑万昭仪腹中非陛下骨肉?”温亭湛诧异,毕竟陛下看着很苍老。

“若是一个月前我定然会怀疑。”夜摇光道,“当初潜入宫中我见过陛下,虽则只是一面之缘,陛下已经风烛残年,可那日闻喜宴我再见到陛下之时,虽则他的容颜没有变化,可眼中多了生气,浑身的气息也鲜活了起来,陛下应该是得了延年益寿,排毒健体的灵药。”

“这药原是我送给老师的礼物……”温亭湛已经猜到了褚帝师竟然将药物送给了陛下,旋即叹声道,“又给自己找了麻烦。”

“你还怕麻烦?”夜摇光伸手捏了捏温亭湛的鼻子,“那万昭仪只怕用不了多久要封妃,她如今正是鸿运当头。”

“好了,先不想这些,几日前你同我说我那状元府乃是延年宅,我今儿特意去翻了好些书才翻出延年宅,我可算知晓了摇摇为何喜欢。”温亭湛眯着一双细长的凤眼,“原来摇摇心中是这样想,看来我责任重大。”

夜摇光先是有些不解,待对上温亭湛暧昧的目光才反应过来,一把将他推开,转身就往自己的房间去,出门时对他做了一个鬼脸:“你想得美!”

延年宅,主夫妇正配,水火既济之之宅,福禄寿齐全,子孙忠义孝贤,生四子,儿孙满堂……

第803章 给她交代

接下来几日把状元府之事敲定之后,也没有等厨房建好,夜摇光就交给了幼离,然后和温亭湛一道回了豫章郡,五月是萧士睿的大婚,他们得早点赶回来。夜摇光上次去九陌宗之前,还回过老宅一次。而温亭湛已经有近四年没有归家,从三年次秋闱他们去蓬莱岛一直到今天。

一别四年,他荣耀而归,几乎是整个村子的人连年近八十的老叔公都被人搀扶着到村口里来等他,他们的脸上俱是与有荣焉的激动与兴奋。因为温亭湛一收四元的消息早已经传回来。

回来之后少不得又是一场应酬,十里八乡能够走的上人情的都送来了厚礼,夜摇光也不用操心,因为阿尼娅已经被幼离培养出来,对这些人情世故也是一把好手,夜摇光清闲之余,自然有人着急。

“摇光丫头,你和湛哥儿何时大婚?”一直和他们走的近的林婶儿抽了空就凑上来询问。

“明年。”夜摇光回答。

“为啥要拖到明年?你跟婶子说说,是不是湛哥儿有了旁的心思?”林婶儿的脸色不好,“你的年纪不小了,湛哥儿也不小了,旁的我们也管不了,可这在我们杜家村,甭管他是不是状元爷也得按规矩来,那么多年若是没有你操持着,能有他的今日?他要是敢给你委屈,你欠我不要受着,我们这些乡情父老都是站在你身后的人。”

夜摇光的心里格外的感动,她伸手握住林婶儿因为长期操劳而粗糙的手:“婶子你放心,湛哥儿他当着陛下的面立誓……”

夜摇光将闻喜宴的事儿简略的说了一遍,林婶儿格外的高兴,连连点头:“我家那口子就说我是多心了,可这男人啊别说同湛哥儿这般有了权势,便是多了几个臭钱都恨不能纳个妾,我哪里放得下心,好在湛哥儿是你一手养大,与外面那些男人不一样。”

“林婶儿放心,我和湛哥儿明年大婚,是因为现如今事情太多,您别担心。”夜摇光又安慰了一些。

“话是如此,可你也得为你自个儿想一想,你想一想你如今年岁也大了,湛哥儿这都金榜题名了。总得给你先有个交代,你们总不能逢人就解释一遍,否则指不定得多少人嚼舌根子。姑娘家的名声多重要。”林婶子又是一番叮嘱。

“交代?”夜摇光愣然。

“就知道你是个傻的。”林婶子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夜摇光,“这大婚可以等到明年,可三书六礼,得先走起来啊,眼瞅着都快五月,如今开始走礼,走到明年也说得过去,这些自然是做给旁人看的,不然指不定多少人都以为你是无名无分的跟着湛哥儿。”

原来是这样,夜摇光有些哭笑不得,她还真的没有想过这些,因为她从来不在乎旁人的看法,不过对着林婶儿她还是要道:“婶子你放心,湛哥儿他从来不会待薄我,我信他。”

“你啊!”林婶子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儿,你们自个儿琢磨去。”

夜摇光好声好气的将林婶子送走,折回来时,就见温亭湛抱臂斜靠在她的房门前:“咦,不去应酬那些人?”

自从回来之后,温亭湛可是个大忙人,她除了三餐和饭后消食基本都见不到温亭湛的影儿。

“该打发的都打发了,明日我们去永安寺。”温亭湛笑着道。

“去永安寺干嘛?”夜摇光疑惑,“去拜访老和尚?”

算起来,温亭湛和老和尚似乎也有好久不曾见面,如果老和尚在温亭湛少不得还真的要去拜访一番,毕竟老和尚助他们良多。

“请源恩大师帮个忙。”温亭湛神秘一笑。

每次他露出这种笑容,夜摇光就知道就算她问,温亭湛也不会说,所以她都懒得问,亲自去了菜地拔了水灵灵的蔬菜然后做美食,回到家里吃的都是她宅子里种的蔬菜,味道别提多美了,夜摇光觉得她似乎吃胖了一点点。

第二日,夜摇光一大早就和温亭湛上了永安寺,比起第一次他们午后才道,这一次就只用一个时辰,站在永安寺的大门口,夜摇光和温亭湛俱是一笑,两人肯定同时想打了当初的艰辛。

“阿弥陀佛,老衲等小友多时。”源恩大师依然那么老神在在的出来迎接他们。

说实在,对于这个待遇,夜摇光还真觉得是受宠若惊,可嘴上就是不饶人:“老和尚,我这次来可是蹭白食的,两手空空。”

说着,还摊了摊手。

源恩大师永远挂着那种温和具有感染力的笑容,他的声音语调也永远仿佛洗涤心灵的陈钟梵唱:“小友来意,老衲已然知晓,屋舍已经为小友备好,小友请。”

在永安寺用了午膳,温亭湛就去寻了源恩,他两嘀嘀咕咕说了半个时辰,温亭湛心满意足的拿着一个小纸卷离开,来寻夜摇光。

“你们两密谋什么?”夜摇光瞅着温亭湛问。

温亭湛笑着将纸卷递给了夜摇光。

夜摇光好奇的接过来展开一看,上面是源恩圆润有力的字迹,是一个日期,夜摇光不解:“这是什么日子?”

“我们大婚的日子。”温亭湛用一种温柔得可以将人溺毙的目光看着夜摇光。

“你来寻老和尚就是为了这事儿?”夜摇光皱眉,“我自己就可以算好日子,干嘛要费这么大的功夫。”

“自然是为了堵悠悠之口。”温亭湛站到夜摇光的伸手,圈住她的腰肢,“我舍不得你受一点委屈。”

若是没有林婶子前头和她说的话,夜摇光或许一时还领悟不了,可现在夜摇光完全明白温亭湛的用意。温亭湛高中状元,她是一个年纪比他还大的童养媳,尤其是温亭湛在闻喜宴言之凿凿对她情深义重,可却不立刻迎娶她过门,只怕很快她就会沦为帝都那些口舌之妇嘴里的笑话。其中内因自然不会告诉她们,告诉了她们也未必信。所以,温亭湛想了这个办法。

第804章 阿湛

源恩大师是谁?

举朝皆知的得道高僧,陛下的座上宾。他亲自批下来的吉日,谁敢质疑?温亭湛不娶夜摇光,仅仅只是因为源恩大师批下来的吉日在明年而已,所以这些也被费心嚼舌根,也别生出什么歪心思。光从温亭湛愿意特特为了一个大婚的时日求到了多少人求不到的高僧面前,这份看重已经不需要多用言辞来赘述。

“湛哥儿,你总是想到这么周全。”夜摇光的心里暖融融一片,无论任何时候,温亭湛总会把所有的事情替她安排到最好,关于她的一切,不论是人,是心,甚至是她觉得无关紧要的名声,他都为她护得妥妥帖帖,有这样一个丈夫,真是可以做一个幸福快乐不用动脑子,只需要爱他并且享受他给的爱的傻子就好,“你会把我宠得又懒又傻。”

“能把每日雷打不动,风雨无阻卯时起修炼的摇摇宠懒;能把一眼就将我心思看透的摇摇宠傻,这将会是我一生最大的成球。”温亭湛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到时候啊,摇摇就只能眼里心里都是我。”

“说的我好想现在眼里心里不是你一般。”夜摇光皱了皱鼻子道。

“是么?”温亭湛歪着头反问。

夜摇光眉头一竖:“难道不是么?”

“摇摇都不曾对我说,我哪里会知道?”温亭湛摇着头。

夜摇光一噎,虽然她的心意表现的很明显,好像她还真的没有对温亭湛说过什么情话,唯一在九陌宗说过一次,却是对着一只狐妖。而和温亭湛对比,似乎温亭湛无时无刻都不吝惜言辞对她表达爱意,这样一想,夜摇光心里还真的伸出了一点愧疚之情。

“跟我来。”夜摇光拉着温亭湛离开了永安寺,也没有骑马,就是拉着温亭湛的手一路跑着,去了永安寺山脚下,越过山峦和小溪,来到一个山谷。

山谷内有潺潺的溪流,有恰逢时节飘飞的杏花,粉白的花瓣飘落在清澈的溪流之中,随着水流打着旋儿飘远,清风吹过,拂来凉爽的气息。往上看,初夏的山峦,翠屏叠起;往远看,蜿蜒的山脉,游龙陡峭。

“这里很美。”温亭湛看着四周的景色,宁静而又悠然。

“我无意间发现的。”夜摇光拉着温亭湛站到了一个石头上,“你发现了吗?这里说话有回声。”

温亭湛认真的听了一会儿,似乎真的有回声,就连远传山涧滚下来的水流都有。

夜摇光桃花一般明艳的眼眸反射这脚下溪水的波光,盈盈动人的含笑看了温亭湛一眼,而后她两手放在嘴边,对着山谷大喊:“温亭湛,夜摇光心悦你,你听见了吗?”

温亭湛,夜摇光心悦你,你听见了吗

温亭湛,夜摇光心悦你,你听见了吗

温亭湛,夜摇光心悦你,你听见了吗

一声声属于她的声音在风中一层层的如同花朵一般盛开,而后又似乎过了一个春夏,收拢回来,在空旷的山谷之中不断的回响,在蔚蓝的碧空之下不断盘旋。

温亭湛的心那一刻是震撼的,他漆黑幽深的眼眸深深的凝望着旁边的女子,这个他一辈子都放不下,想要护在怀里的女子。她第一次当着他的面儿,这样大声而又不含糊的对他表达爱意,随风飘动的花瓣洒落在他的肩头,好似拂动在他的心窝,让他整颗心都颤动起来。

“温亭湛,我爱你!”

温亭湛,我爱你

温亭湛,我爱你

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夜摇光转过头看着温亭湛:“以往我说的少,现在我就让山川大地帮我重复,弥补我欠下的,你可喜欢?”

“喜欢,喜欢极了。”温亭湛揽着夜摇光的腰肢,低着头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眼眸全然是她的倒影,将她的手按住自己的心口,“摇摇,你摸摸我的心,它快跳出来了,我从未这么快活过。”

感受着掌心下剧烈有力的跳动,夜摇光却心里微微有些涩然,是不是她为他做的太少,所以,只是这么简单的一点事情,就能够让他感动得仿佛她为了他做了多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阿湛,你真是个傻子。”夜摇光低声道。

温亭湛的目光一亮,抓着他的手都忍不住用了力:“摇摇,你叫我什么?”

“阿湛。”夜摇光又喊了一声,“在我心里,从很早以前开始,你就不再是一个需要我保护的孩子,我不过是叫成了习惯。其实,从很早很早以前开始,你在我心中就已经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摇摇。”温亭湛激动的一个用力,将夜摇光紧紧的扣在怀里。

他再也没有比这一刻更激动的时候,状元算什么,他一直想要从她的眼中由一个男孩儿蜕变成一个男人,一个让她可以从心底依靠,正视并且爱慕的男人,他等这一刻不知道等了多久,可他等到了。他的满足,超越了他以往所做的一切事带给他的成就。

在旁人眼中,温亭湛是个运筹帷幄的神,可在夜摇光这里,他只是一个渴望得到心爱之人认可的凡人。千般算计,万般功名,都抵不上她一句认可对他的肯定大。

夜摇光被她抱紧都有那么一瞬间呼吸都不顺,很快她运气双手反抱着他,感受着他的力量,和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身。她把头埋在他的肩膀,四周的声音仿佛在那一瞬间都消失,她只听到了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一种欢快犹如跳动在琴弦之上的小精灵般愉悦的跳动。唇角缓缓的扬起,嗅着阵阵花香,轻轻闭上了眼睛。

从此以后,夜摇光的口中再也没有湛哥儿,只有属于她一个人的阿湛,因为他已经不再是那个陪伴她长大亲人一般的男孩儿,而是一个将给她依靠,陪伴她走完余生的挚爱男人。

两人是手牵着手走回永安寺,刚刚回到寺里,就收到了小乖乖传来的信件,温亭湛接过来打开,竟然是一封请柬,看完之后对夜摇光道:“六月,戈姑娘和云非离成婚。”

第805章 暂别

“是陌大哥送来的信?”因为除了她和温亭湛,就只有陌钦才能够指挥得动小乖乖。

“是戈姑娘亲笔所书,寄到了帝都,士睿让小乖乖送过来。”温亭湛解释道,为了以防万一,他把小乖乖留在帝都,所以他解下信和请柬,就将小乖乖放飞,方向自然是帝都,而后将戈无音的信递给夜摇光。

夜摇光接过来一看,戈无音的信中提到今年年后云非离就出关了,他的修为大有精益,将云夫人以往给他灌得那些东西都给彻底吸收,少了一个后患,还提到去年云夫人便因云垣而死,缥邈仙宗如今可谓一片愁云,云非离寻她商议过,希望他们的大婚能够让缥邈仙宗恢复一些朝气。

他们世外之人,并没有守孝三年的规定,一般都是至亲去世半年内不能办喜事,以示对至亲的尊重。按照戈无音所言,云夫人到了六月就已经去世了大半年。

“缥邈仙宗倒是厄运连连。”夜摇光叹道,她想到了缥邈仙宗的宗主和云笠大长老都是无妄之灾。

对此,温亭湛保持沉默,转而道:“我们接下来可有的忙,但愿不要再有麻烦事。”

夜摇光耸了耸肩,无奈的对温亭湛:“我天生下来就是麻烦缠身,你啊,摊上了我,可别想多清闲独善其身。”

从前世到现在,夜摇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职业的特殊性,她总是摊上一大堆事儿,当然前世也有她想要用忙碌来麻痹自己的缘由,那时候一心只想让自己没有空闲的事情,修炼一到了瓶颈,她就会去寻很多事儿,却在不经意间断了很多人的财源,遭了不少人记恨。从而,养成了她闲不下来的习惯,今生倒好就算她不去找事儿,事儿也会寻上她。

“能为摇摇排忧解难,我之幸。”温亭湛眼眸之中散开温柔的光。

这倒不是温亭湛最甜哄夜摇光开心的甜言蜜语,而是发自肺腑,他是真的很享受并且乐意做这些事情,因为这样才能够一点点的在夜摇光的心中将他的形象拔高。

夜摇光可不知道温亭湛心中的想法,唇角一扬,高兴的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早些歇息。”

“好。”温亭湛点了点。

两人隔着一道门槛看着对方好一会儿,明明就是在同一个地方,可就是生出了不舍,但这是佛门圣地,处于对源恩大师的尊重,温亭湛也不会厚着脸皮去挤夜摇光的被窝,即便他什么也不会做。

最后两人僵持了一会儿,还是夜摇光先关上了房门,温亭湛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一夜,两人都是好眠。第二日,他们就寻了源恩大师辞行,夜摇光和温亭湛回到杜家村又交代了一些事情,带了三日,转眼就是四月下旬,温亭湛还有六七日的假日,两人正准备启程回帝都,可温亭湛又接到了小乖乖从帝都传来的信件,这次看过之后,温亭湛的面色沉凝。

“发什么了何事?”夜摇光连忙问道,“是蚊子他们出事了?”

夜摇光极少看到温亭湛这样的凝重的脸色。

“不是。”温亭湛将信递给夜摇光,“是秦敦的妻子突然得了一种怪病,命在旦夕。”

信中提到了前因后果,秦敦的妻子唐氏一个月前突然出现了夜难安寝,初识大夫都说这是唐氏生了孩子留下的病根,让唐氏不要多思多虑,开了一些安神的汤药,可却完全没有药效,唐氏依然睡不好觉,半月前开始夜夜惊梦,几天前夜中惊起眼中竟然突发幽绿之光,光芒犹如两蹙灯笼一般在黑夜之中格外的醒目,险些没有将秦敦给吓到,秦敦连忙去摇晃唐氏,结果唐氏竟然伸出双手去掐秦敦,最后秦敦一刀将之劈晕,可从此之后唐氏就再也没有醒来……

“恐怕不是正常的疾病。”夜摇光看完了秦敦的信后,眉头一皱,秦敦是抱希望于温亭湛的医术,可这并不是正常的病症,若是没有前头的夜不能入眠,倒是有点类似夜游症,“你回去帝都,我去吧。”

还有几日温亭湛就要开始上朝,秦敦在凤翔府长青县为县令,从他们这里到凤翔府就有两千里路,而凤翔府到帝都夜有两千里路,就算是骑上绝驰,这样绕了一圈,再到帝都恐怕夜游六七日,温亭湛完全来不及。

“我随你一道去看一看。”温亭湛想了想才道:“你带我去。”

夜摇光御剑而行,从这里到长青县一日即可。

“湛哥儿,你听我的先去帝都,我知道你不想和我分开,可这件事并不是一两日就能够解决,要耽搁多少时日,我也不知,你才刚刚入朝,万不能因此而落人话柄,我先去长青县看一看,若是非我所想,我再传信给陌大哥。”夜摇光解释道,“你就放心吧,我定然会早些回帝都。”

温亭湛没有说话,漆黑如同珍珠一般内敛的眼眸静静的看着夜摇光,伸手将夜摇光垂下的头发撩至耳后,指尖轻轻抚摸着她的脸:“摇摇,我已经有三年不曾为你庆生。”

夜摇光才想到五月初是她的生辰,也就十日的功夫,原来温亭湛是因为这个不愿和她分开,他果然将她的事情无时无刻的记挂在心里。

心头一暖,夜摇光双手捧着温亭湛的脸,将他的头往下拉,用额头碰了碰他的额头:“我原是没有将这些事放在心上,可我却不能不把你的心意放在心上,这不是还有十日的时间?这十****就好好去费些心思给我办生辰宴,备上我喜爱的礼物,一定要让我惊喜,五月初四我一定排除万难赶回去可好。”

温亭湛的双手覆盖她的手上,内敛的眼眸幽静的看着她,抿着唇好一会儿才道:“好,我在帝都等你。”

夜摇光立马在温亭湛的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真乖。”

为了解除温亭湛的相思之苦,也是放心不下,夜摇光驾驭着天麟用了一天的时间将温亭湛送到了帝都,在已经归置好的状元府歇息了一晚。

第806章 是妖作祟

为了避免分别的伤神与不舍,第二日一大早,夜摇光天还没有亮就动身去了凤翔府长青县。然而,她离开之时,恰好一夜忙碌回来的单久辞看到了她的背影,立刻就去寻人打听了夜摇光的去向。因着这件事,只有萧士睿和温亭湛知晓,单久辞自然是没有打听出来。

“公子,属下无能,没有打听出夜姑娘的去向。”单久辞的得力下属垂首回报。

“去查一查,与夜姑娘有交情之人可有陷入困境者。”单久辞用着早膳道。

“你这是何苦?”住在单久辞府中的好友苗鸣看着退下去的人摇头叹息道,“那位夜姑娘,身份非常,她所结交之人还包含我们伸手不及之处,便是她真的是因朋友之故,你也未必查得到。”

“她与温允禾才重逢不久,若非是交情颇深,不可能让她此时撇下温允禾离去。”单久辞道,“若当真是非世俗之人,我去寻月大师卜上一卦便是。”

苗鸣皱眉:“阿辞,你已经越陷越深。你须知若真是因世外人之故,你就是知晓她的去因也无用,为何还要去劳动月大师?”

单久辞的手顿了顿:“温允禾这个人极难对付,夜摇光是他唯一的弱点。”

“你心中当真如此作想?”苗鸣目光犀利的看着单久辞。

单久辞唇角一扬:“否则呢?”

苗鸣悠然的说道:“但愿,她永远是温允禾的弱点。”

永远是温允禾的弱点,而不会同样也成为你的弱点。

当天下午,单久辞就知晓了秦敦之事,他在书案上圈出了凤翔府,指尖敲击着桌面,好一会儿对外喊道:“备行程,去长青县。”

而此时,夜摇光已经进入了凤翔府,天将擦黑的时候,到达了长青县的府衙,恰好碰到了从外面乘轿回来的秦敦。

“小枢!”眼下青黑,眼神黯淡的秦敦看到夜摇光,顿时明亮了起来,连忙大步上前,上阶梯的时候都险些因为激动而被绊倒。

“你也不嫌丢人。”夜摇光伸手扶住秦敦。

秦敦憨厚一笑:“快,我们进屋去。”

于是一边连忙引着夜摇光进府衙,一边吩咐管家快去准备吃食和房间。

“先别忙了,带我去看看你夫人。”夜摇光一把拉住秦敦。

“好。”秦敦心里也急切,夜摇光也不是外人,他也不客套,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带着夜摇光直接去了他们的主屋。

一进主屋,夜摇光就看到了凡人看不到的一层浅绿色的光芒在屋顶之上浮动,这是妖气!她迅速的破门而入,也不顾里面的丫鬟,掀袍就坐在床榻前,看着唐氏的脸,有一种人之将死的金色,而她却看到两条细长的绿线沿着她的鼻子两侧在浮动。

夜摇光指尖凝气,迅速掐出一个手诀,点在了唐氏的眉心,五行之气一圈圈的在以夜摇光指尖为中心在唐氏的额头之上荡开。

被夜摇光拂开的唐氏的丫鬟这会儿醒过神,想要上前制止,却被晚到一步的秦敦给拉开:“让开。”

“老爷,您怎么能让外男近夫人的身……”唐氏的丫鬟惊慌道。

秦敦目光一冷:“来人,袖心不知规矩,冒犯贵客,将她拖下去,重责十杖,关入柴房,任何人不得去探视。”

这时候将唐氏体内妖气驱除的夜摇光收回手,看着气势凌然的秦敦,果然是在官场上打滚了几年的人。看着被拖下去的丫鬟,夜摇光皱了皱眉,这个丫鬟真的太没有规矩,既然是秦敦亲自拦住了她,她心中纵然有着千般担忧,万般不赞同,也不能这样直接嚷嚷出来,若是有外人听到了,他们夫人的名节还要不要?恐怕这个丫鬟的背后有人撑腰,才敢这么大胆,好在她的丫鬟都是自己培养的,应该说好在温亭湛没一堆可以牵制他的莫名其妙的长辈。

秦敦看了看唐氏的面色,连忙问道:“小枢,露儿她如何了?”

“你先去换身衣裳,我也有些饿了,我们边吃边说。”夜摇光没有立刻回答,看着还穿着官服的秦敦道。

秦敦纵然急切,但也不能不顾及夜摇光的胃,于是依言去洗漱更衣,夜摇光在宅子里四处走了走,没有发现不干净的东西和妖物的痕迹,眉头又皱了起来。一边沉思着,一边去了饭堂,等着秦敦。

很快秦敦就赶来,下人一边上着菜,夜摇光一边道:“你夫人是中了妖气,可你们府邸除了你夫人身上没有任何妖物的痕迹,你夫人佩戴也没有,由此可见你夫人是在外染了妖气。你想一想一个月前你夫人去了何处,这妖物对你夫人应该无所图,既然如此它要么是误伤了你夫人,要么就是报复你夫人。”

妖怪可不是神经病,没事就找人发泄。如果不是利益冲突,那就是恨意,夜摇光想不明白一个内宅妇人怎么就招惹了妖物。

“我问过,露儿并没有去过特别之处。”早在唐氏病倒之际,秦敦就查了所有可能染病的病源,“露儿极少出门,她不可能和妖物有牵扯。”

“如果不是她之故,就是你之因,你想一想,最近你可有遇上奇特的事情。”夜摇光又道。

“奇特之事……”秦敦皱眉苦思了一会儿才道,“到真有一桩……”

那是三个月前,衙门接到了一场杀夫案,说是长青县下青山村有个妇人毒杀了丈夫,死者是个货郎,外出贩卖归家用了家中的饭菜,第二日就面色发黑,身体僵硬的死在床上。因为查不到证据,秦敦觉得另有隐情,于是仔细问了犯妇经过,犯妇说她没有下毒,饭菜的的确确是她亲手所做,而她和婆婆早一步用了同样的晚膳,但婆媳二人并没有事情,丈夫因为归家晚,用的是预留的等到他回来再热的饭菜却中了毒,勤奋的妇人又将碗筷都洗干净,完全找不到毒药的痕迹。

在犯妇的描述中,做饭菜和热饭菜之间的差异就是热饭菜的时候她听到了噼啪声从锅底传来,她只竹片的竹节,秦敦却抓住了这一点,于是他去犯妇的家中,专门研究了炉灶,最后在锅底发现了两条长一尺的大蜈蚣盘在锅的边缘!秦敦眼疾手快的砍断了一条,另外一条跑了。

第807章 蜈蚣毒

“竟然是蜈蚣精。”夜摇光惊讶道,旋即皱眉,“蜈蚣喜阴,出现在灶头的可能不大。”

而且已经修炼成精的蜈蚣,怎么会选择在一个普通农户家中盘旋?

“当真是那两条蜈蚣之故?”秦敦当时一刀砍断一条蜈蚣,心里就咯噔一下,背脊都莫名其妙渗出冷汗,他只当自己是从未见过这样大的蜈蚣,所以一时惊住,就没有往深处想,现在回味过来才懊恼的用拳头砸了砸自己的脑袋,“是我大意了!”

“这东西你如何防备?”夜摇光宽慰道,“你若都能够识别出妖精,还要我们这些人作何?索性这两条蜈蚣精的修为不高,你夫人中的妖气已经被我驱散,可她体内还有毒,应当是蜈蚣毒无疑,索性中毒并不深,你之前寻得大夫开的药内应当有可以缓解蜈蚣毒之药,所以才误打误撞保住了你夫人的性命,但你夫人中毒已久,我晚点试一试行针可否为她解毒,若是不行,那就不得不寻到这只蜈蚣精的老巢。”

万物相生相克,毒物十步以内必有与之相克的解药。

“它为何要对我夫人下手?”秦敦心里很愧疚,夫人这是受了他的牵连遭了无妄之灾。

“这两条蜈蚣精修为还很低,否则凭你能够杀死?”夜摇光解释道,“你身上戴着我送的符篆,没有形体的妖物都无法靠近你,它心中不甘,自然只能寻你夫人下手,更遑论你让它丧偶,它估摸着也想让你感同身受它的痛苦和恨意。”

好在这两只蜈蚣精的修为还太低,否则秦敦一家恐怕都遭了毒手。秦敦大婚的时候,她送了一整套的镇宅之物,进来之时发现秦敦都用了,庆幸她当时的明智之举,不然蜈蚣精防不胜防,虽然钻入秦敦家的厨房,在水里分泌一些毒液,后果不堪设想。

秦敦没有再说话,夜摇光看着他自责的模样摇了摇头,也不搭理他,自己开始用膳,用完膳秦敦也草草的吃了几口,就随着夜摇光去给唐氏施针,虽然将毒素给逼到了一处压制住,但到底无法根除,她用五行之气也只能修复唐氏被毒素侵害的五脏六腑。

“只能去寻蜈蚣精。”夜摇光凝眉道。

“我要从何处下手?”秦敦全无头绪,这蜈蚣精又不是人,需要户籍路引,它愿意随时可以翻山越岭。

“我明日先随你去蜈蚣精出现的那户人家。”夜摇光伸手拍了拍秦敦的肩膀,“你好生歇息,白日里要去衙门,这一县的大小事务都在一个人的肩膀上,别把身子拖垮,你的夫人交给我。”

“有劳小枢。”秦敦努力挤出一抹笑容。

“老爷,老爷,您快去看看少爷!”夜摇光才刚刚走到门口,一个年约四十左右的妇人就慌乱的冲了进来,抓着秦敦的衣袍哭泣道。

“珩哥儿怎么了?”秦敦顿时面色一变,然后就急冲冲的朝着房间的令一个方向跑去。

秦珩乃是秦敦和唐氏的长子,虚岁才刚刚两岁,原本是跟着母亲住,可后来唐氏生了病,怕小孩子身子弱被过了病气,就另辟了一间屋子。

夜摇光也跟着过去,屋子距离唐氏也就隔了两间,在回廊上转个弯就到,一踏进屋子就听到方才那妇人哭喊道:“老奴今儿一直陪着少爷,他不哭不闹,就没有多想,到了晚间少爷怎么叫也叫不醒。”

“请大夫没有!”秦敦焦急的压抑着怒吼。

“老奴已经让人去请大夫……”

“让我看看。”夜摇光走到近前沉声道。

“小枢,你快看看。”秦敦似乎这才想起夜摇光就在这里。

小孩子独特的小床上,一个面色莹白如玉的小肉团安安静静的睡着,他眉目也是舒展开,完全没有一丁点不适和不舒服之处,难怪照顾他的人也没有察觉他的异样。

夜摇光掌心运气,悬浮在秦珩的上方从头到尾走了一遍,秦珩身上没有妖气,不适妖物所为,她的手才贴在了秦珩的身上,五行之气蹿入小小的身体,才发现秦珩是中了毒!她解开了秦珩的襁褓,身上没有任何被咬或者刮破的痕迹,目光一沉她侧首看向那哭着的妇人:“你是珩哥儿的奶娘?”

“她不是,她是露儿的陪房,露儿的奶娘,露儿病后,珩哥儿一直让她照料。”秦敦解释着,然后环视了一周,才低喝道,“奶娘去哪儿了?”

“她今儿下午身子不适,老奴就做主让她去歇息……”唐氏的奶娘喃喃道。

“不适?”夜摇光连忙问道,“可是头痛、呕吐、发热?”

唐氏的奶娘连连点头:“是,她说头疼的厉害。”

“这是中了蜈蚣毒的症状。”夜摇光侧首看向秦敦,“她应该是被蜈蚣所咬之后给珩哥儿为了奶,所以她身体里的毒素顺着奶而进入了珩哥儿的身体里,珩哥儿还小,自然承受不了才会出现昏迷。”

唐氏的奶娘吓得脸色煞白,她跪在地上抓着夜摇光的衣摆:“公子,公子,您快救救少爷,没了他夫人会活不了……”

“珩哥儿还有救,他应该并没有吃多少奶水。”否则就不是现在这样的情况,早就已经休克。

“今儿奶娘奶哥儿之时,哥儿便不愿吃,当时奴婢们还说哥儿是知晓夫人不好,心里也难过,晌午的时候奶娘就不适,厨房里也就解暑的绿豆汤,奴婢见哥儿哭闹饿的厉害,就做主给哥儿喂了些绿豆汤。”这时候一个丫鬟上前说道。

“绿豆汤有清热解毒之效,你的无心之举救了珩哥儿一命。”夜摇光了然的点了点头。

而后取出银针,给秦珩行针,她刚刚行完针大夫就来了。大夫也说,幸得老天保佑,不然这样小小的一个人儿,只怕是熬不住这么剧烈的毒,而秦敦派人去寻奶娘,奶娘已经高热不退,人事不省,只能先让大夫救治,只能从旁人打听奶娘为何出府,来推测她是在什么地方被蜈蚣所咬。

第808章 千里送红绳

原来秦珩的奶娘是个年轻的寡妇,孩子才刚刚出生没有几个月就死了丈夫,留下她和孩子还有不良于行的公公和勤奋的婆婆,犹豫丈夫是独子,家里的顶梁柱倒了没有进项,她才想找个大户人家的奶娘活路,给家里省下一人的口粮也可以赚点月钱。唐氏选择奶娘的时候,一是她各方面都符合唐氏的要求,二是唐氏怜悯她的遭遇。巧合的是她的家也在青山村,昨天晚上她接到同村的人报信,说她的孩子不好,才连夜出府回家去看看,原来孩子是染了风寒,高热不退,她守了一整晚,直到早晨孩子的热退了,才急忙赶回来害怕秦珩饿着……

“为何它会知晓徐氏是我府中的奶娘?”不得不说,秦敦为官近四年,很多东西他已经驾轻就熟,看事情也开始一针见血。

“是啊,我也想知晓。”夜摇光也一时想不明白,这只蜈蚣精明显道行很低,它能够害了唐氏不奇怪,因为唐氏和秦敦是夫妻,身上有了秦敦的气息,这种气息人肯定闻不到,动物尤其是成了精的动物就是它们的天性,可奶娘却不可能有秦敦的气息,它还这么聪明的拐了弯?

要知道这只蜈蚣精是潜入不到秦敦的府邸,就更不可能知晓秦敦府里有什么人。这不是妖精,尤其是低等妖精的思维,而是人的思维,那么就只能说有人和蜈蚣精勾结了。可一条连形都没有化的蜈蚣精。正常人都不可能知晓这是一条蜈蚣精,更不可能与之沟通交流。妖精没有化形,都是不会通人语,同样的人也不可能能够明白蜈蚣的交流方式,别说普通人,就算是他们这些修炼之人也不行。可若是非一般的人,有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破不开她的一些符篆,让蜈蚣精直接潜入府邸呢?这岂不是更加的省事儿。就算是不想引起大阵仗,那也可以借个不引人怀疑的时机亲自将一条蜈蚣精带入府衙,一下子将秦敦一家不着痕迹的毒死岂不是一了百了?到时候杀人的也是蜈蚣精,他也不用担上风险。

总有一个环节说不通,夜摇光和秦敦都陷入了思维的死胡同。

最后夜摇光问道:“你可有得罪什么人?在长青县亦或是凤翔府。”

要对付秦敦的人肯定不会没有缘故,定然是有冲突,既然从蜈蚣精那里想不明白,那就换一个角度来想。有什么人是会利用到这件事来对付秦敦。

秦敦仔细的想了想,却是摇头:“三年前我被到长青县为县丞,许多事情根本插不上手,并无与人结怨,虽则去年升任了县令因为政策的缘故,与县内不少商户有了些利益摩擦,可也不止于此。”

“这一年你插手的案件,可有牵扯到大人物?”夜摇光又问。

虽然知晓可能性比较低,毕竟若真的扯到了大人物,萧士睿他们不可能不知晓,既然萧士睿没有提到过,秦敦这几年应该还算顺逐。

秦敦依然摇头,长青县算是偏远贫瘠之地,这里要遇上大人物不容易,偶有那么几个也是来去匆匆,哪里来得及结下梁子?

“你先去休息吧,养足精神。”夜摇光轻叹一口气道,“明日你若是有公务在身,就派一个人带我去青山村便是,我总觉得背后一双手要你自乱阵脚,从而出大纰漏,这样的情况下,你还是不要随我一道,以免被人按上了因私忘公的罪名。”

秦敦仔细想了想点头,他也隐约觉得这件事不简单。而后,亲自送了夜摇光去客房。夜摇光洗漱之后并没有立刻入睡,而是躺在床上好生想了想其中想不明白的地方,想着想着差一点就进入梦乡却听到了小乖乖的声音,于是她又翻身而起,迅速到了窗边,推开窗子,小乖乖就扑棱着翅膀飞了进来。

“咯~”小乖乖的叫声格外的奇怪,有点像鸽子又不像。

夜摇光将它抱在怀里,从它的身上取出一个小锦囊,锦囊里面有一个小纸卷,还有一根红绳,夜摇光看着编织得有些粗糙的红绳绽开了纸卷,月光洒落,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见:

山谷满雨笋,荫筠修竹恩;

心空为谁痴,千里送红绳。

夜摇光顿时脸一红,如果温亭湛就在他面前她非啐他不可,人家竹子空心一直被赞誉为虚怀若谷,是谦虚不媚世俗之态,这会儿他竟然用来做情诗,竟然以竹子自喻,说自己的心空是因为相思,所以寄来红绳以表达心中的思恋。

“真是肉麻死里!”夜摇光将信纸往桌子上一扔,然后握着仿佛着了火一般红有些烫人的红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把玩观看,又不由嫌弃的哼了一声,“真丑。”

不用想,这肯定不是外面买的,买的哪里是这样歪歪扭扭的造型,肯定是出自做什么事都力求完美的温公子之手,不过他应该是今日才接触这玩意儿,所以时间有限,就编织了一条拿得出手的给她送来。

夜摇光还是将之戴在了手腕之上,摸着有些粗糙的绳子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扬,随后又起身,将扔在梳妆台上的信纸拿起来,叠好之后放在身上,才转身去了隔间,点灯研磨给温亭湛回信。

开篇第一局就是不知爱竹之人见到这首诗会是这样的表情之类的话语,刺了温亭湛几句,就转入了正题,将秦敦的事情告诉了温亭湛,以及她和秦敦一时间想不透之处,还有就是她担心这背后有推手等等所有烦恼一股脑的倾诉了给温亭湛,写完才发现竟然写了厚厚的五张纸。将之密封好,房间里正好有信封。

“小家伙,别休息了,我有急事,你快点回去吧。”夜摇光渡了一点五行之气进入小乖乖的身体里,在小乖乖歪着头蹭着她之际,将她推了出去,看着小乖乖飞向天空,消失在夜色之中,才折回身睡下。这一下子,仿佛心中的石头都放下了,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809章 一口锅引发的血案

第二日一大早,夜摇光修炼完毕用了早膳,就看到秦敦的贴身下属,以前在书院就是秦敦书童的秦三走过来:“夜公子,少爷让小的等您,随您一道去青山村,您看何时出发?”

“现在就走。”夜摇光也不想耽搁时间,早些将这里的事情解决,就可以早些回到家中,以免某人成了望妻石,也省的整天给她写些肉麻兮兮的情诗。

青山村距离长青县还有点远,赶车还要半天的时间,过了镇上,还有三里的窄路,由于是清明前后,雨水比较多,路特别泥泞,很多地方甚至还出现连一只脚都落不下的情况。

“这青山村一直贫困,少爷想了许多法子……”秦三一路上都在说一些关于青山村的事情,当然脱离不了秦敦对青山村的整顿。

很快就到了奶娘徐氏的家里,夜摇光特意去看了,徐氏的孩子已经没有什么大事,只不过还有些没有精气神,如果徐氏回来就是一场有预谋的引诱,那么这个孩子很可能不是染了风寒,否则就不太好把握孩子的好坏,要是徐氏一直因为担心孩子不回府衙,那么在这样焦头烂额之际,秦敦很可能会辞退徐氏。显然,对方也是想到了这一点。

所以,夜摇光问了徐氏公婆一些话,可并没有问出什么重要的信息,倒是在徐氏的家中发现了蜈蚣的痕迹,这进一步证实了蜈蚣精很可能在这里守株待兔,徐氏的孩子就不可能是正常风寒的推测。

夜摇光并没有在徐氏的家中逗留多久,而是去了赵货郎的家中,赵货郎就是之前因为妻子给她热饭菜,而惊扰了蜈蚣精,中了蜈蚣毒素的货郎。赵货郎的妻子显然对秦三很熟悉,对于还她清白的秦三招待很热情,夜摇光提出想去他们的厨房看一看,赵货郎的妻子也没有拒绝。

“秦大人是在哪口灶上发现了蜈蚣?”古时候的厨房有好几个三四个锅,建造的很巧妙,烧火的洞口一般都是两个,但是两个可以同时控制四个锅,赵货郎家中只有两个锅。

“是这个。”秦三当时也和秦敦一起来,他指给夜摇光。

夜摇光看了看,这里恰好有一个后门连着外面的水槽,可能是因为水流的缘故显得有些潮湿,倒是蜈蚣喜欢的地方,可成了精的蜈蚣可不会这么轻易的选择栖息地。

她仔细看了看这个厨房的风水,并不好,不至于引得蜈蚣精前来,于是夜摇光问赵货郎的妻子:“这是你们以往用的锅?”

“不是,这是婆母后来买的。”赵货郎的妻子回答。

“那原来的锅去了何处?”夜摇光又问。

赵货郎的妻子回答:“回公子的话,那锅婆母说是个不祥之物,就拿到后山去埋了。”

夜摇光眉头一扬:“你可知埋在何处,带我去看看。”

夜摇光觉得很可能是那一口锅的问题,那锅很可能是法器,要么就是特殊材质制成,有助于蜈蚣精修炼,所以才招惹的蜈蚣精,当天晚上赵货郎的妻子热饭菜,肯定与往日不同,火烧到了蜈蚣,讨厌燥热的蜈蚣才会有了反应,所以不慎将毒液喷到了饭菜之中,故而导致了赵货郎的悲剧,于是在赵货郎的妻子引着她去后山的路上,夜摇光不着痕迹的打听了那一口锅的来意。

果然,赵货郎十三四岁就开始走街窜巷,他不是个喜欢务农的人,虽然做着小本生意,但是走过的地方真不少,那一口锅是他五年前去邻县进货时大雨天躲进了一个道观避雨,结果道观住着一个老道士。老道士养着一只白老鼠,半夜跑了出去,老道士看着疯疯癫癫,不过赵货郎的劝阻愣是要去寻小白鼠,赵货郎不放心他一人去,咬了咬牙跟着他,陪着他找了一整晚,才把那只小白鼠寻了回来,结果第二日就染了风寒,身上已经没有多余的银钱,只能在破道观挨了几日,好转之后打算离开的当天早晨,醒来就看到地上刻的字,老道士身无长物,就有一口锅谢谢赵货郎,赵货郎觉得这锅也着实看着光亮,最后苦等了老道士一日,老道士都没有回来,所以他就带着这口锅回来了。

回来之后将事情说给了爹娘,他的爹娘都说这是好东西,自此他们一家都是用这口锅做饭菜,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缘故,他们一家人从五年前到现在愣是没有人生过病,就连头痛脑热都不曾。

“应是法器无误。”夜摇光听完之后便下了定论。

“咦,有人动过这里。”赵货郎的妻子看着散乱的几块石头道,“当日夜里我和婆母将锅埋在这里,我用了石头压着,又在上方扑了草。”

夜摇光运气一掌朝着赵货郎妻子所指的地方劈下去,尘土炸开,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个人工挖出来的圆坑。

“应该是被人盗走了。”夜摇光沉声道。

“夜公子,会不会是那只蜈蚣……”秦三心里有了猜测,但是碍于赵货郎妻子还在旁边,所以就没有把蜈蚣精说出来,为了不让青山村的村民恐慌,秦敦也只是所赵货郎是中了蜈蚣毒而死。

“蜈蚣怎么偷锅?”对上面色讶异的赵货郎妻子,夜摇光把话圆回来,不论是不是蜈蚣精,都没有那个本事盗走这口锅,有本事就不会盘踞在赵货郎的家中,动物就算是成了精也是非常不喜欢和人类一起生活,对于它们而言这是一种煎熬,若是可以它们早就将锅盗走了,“秦三你将赵夫人送回去,我去山上看一看。”

既然这只蜈蚣精是出现在这里,呢么未必不在这片山上,就算不再这片山上,夜摇光带着金子,随便捉一只开了灵智的野兽打听一番也好。

“是。”秦三连忙应声,带着赵货郎的妻子离开。

夜摇光就直奔山林深处,对于动物的藏身之地,自然金子比较敏感,直接将金子扔到了山林里,让它去找。

第810章 两妖物耳

很快,金子就在河滩便寻到了一只白琵鹭。

这只白琵鹭体型非常的大,全长约莫有一米三,全身羽毛白色,眼先、眼周、颏、上喉裸皮黄色;嘴长直、扁阔似琵琶;胸及头部冠羽黄色;颈、腿均长,腿下部裸露呈黑色。眼睛非常的犀利,夜摇光追过去的时候,芦苇直飞,东倒西歪,而金子正威风凛凛的骑在白琵鹭的脖子上,白琵鹭被压着趴在地上喘息着,两者很明显大干了一场,四周没有动物的气息。

“行了,欺负一只没有化形的动物,还嘚瑟。”看着养着脖子求表扬臭屁的金子,夜摇光一巴掌拍在它的脑袋上,“快问问它,知不知道蜈蚣精的下路。”

“呜呜……”金子觉得堂堂一只六道之外的神猴过得最悲催的就是它,做事情不但没有奖励还要被暴力,猴子的小心脏都已经碎了一地,但是在夜摇光淫威之下,它只能和白琵鹭开始交流。

白琵鹭已经被金子给打怕了,它完全不敢反抗,对于金子要知道的事情,它还真的知道,那一对蜈蚣精年纪比它可小多了,而且就是在它的地盘出生。

“快带我去它的老窝。”夜摇光觉得这只蜈蚣精肯定不会蠢得留在老窝,可只能通过它的老窝寻到解毒之物,一般的蜈蚣毒大夫自然可以解,但是成精的蜈蚣那就是妖毒,可不是大夫可以解开,她虽然说有什么就寻陌钦,但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无时无刻的麻烦陌钦。

夜摇光果然没有在蜈蚣精的老窝寻到那一只漏网的蜈蚣精,为了节约时间,夜摇光直接让金子问了白琵鹭,最后在蜈蚣精的老窝不远处寻到了一只开了灵智的复齿鼯鼠。

这复齿鼯鼠的粪便与尿液的混合物夹以少量砂石干燥凝结而成便就是五灵脂,可用于瘀血内阻、血不归经之出血,如妇女崩漏经多,色紫多块,少腹刺痛。既可单味炒研末,温酒送服,又可与其他药物配合使用。在《本草纲目》之中列举的解蜈蚣毒的药就有五灵脂。

无疑,这就是解药。

夜摇光也是寻了一会儿,才寻到五灵脂。最后让金子问了问白琵鹭可知道蜈蚣精还有其他取出,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答案之后,夜摇光就带着极品五灵脂回去,先救人,其他的再慢慢说。

夜摇光回到了府衙已经是晚上,也顾不上晚饭,就直接先用五灵脂下药救了唐氏,才去洗漱沐浴,然后用膳。秦敦也不好意思先吃,一直等着夜摇光,夜摇光一边吃着一边将今天的事情告诉了秦敦。

秦敦顿住了手:“按照小枢所言,那背后的人很可能是小枢的同行。”

若非同行,怎么可能知晓那一口锅的独特之处?又如何帮助蜈蚣精?

“我也这样想过,但不是。”夜摇光摇了摇头,“若是与我是同道之人,他若志在那一口锅,就不会让徐氏来害珩哥儿,毕竟你们与他无冤无仇,这背后的人肯定是与你有过节而你不自知之人。如果他和你们有过节,他的修为定然不低,我给你的这些东西不可能拦下他,他完全可以将蜈蚣精带入府宅,虽则如此他也要背负杀孽,但到底大罪孽都被蜈蚣精所背负,这是他最好的办法,可他没有这般做,所以我觉得不可能是与我同道之人,若是修为不济也是不可能。”

“我今日仔细的想了想,实在是想不出这凤翔府我与何人结怨。”秦敦摇头道,“小枢,会不会是蜈蚣精寻到这人,以赵家的锅为利,与那人做了交易,那人才如此做?他之所以不敢将蜈蚣精待到我府上,应是知晓我府上有你的符篆,顾忌我背后有你,所以才迂回暗害。”

夜摇光咬着筷子,想了想才皱眉道:“你这个说法倒是说得过去,可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何处不对?”秦敦连忙问道。

“第一,妖精和我们是天敌,与我们为谋不啻于与虎谋皮。它是妖精,我们除了它们就是功德,功德可以抵消罪孽。更遑论它害了人,这样功德就更大,这是一个大把柄,就算蜈蚣精遇上了我们这样的人也不敢公然玩火自焚,将自己往死路上逼。”夜摇光搁下碗筷正色道,“第二,就是我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这个蜈蚣精它还没有化形,修为不高,它无法与人交流,如何将它的想法表达给要暗害你的人?”

她要找蜈蚣精的老巢,还得让金子寻一只白琵鹭,那白琵鹭也是没有化形,她都听不懂白琵鹭的话,没有金子她遇上蜈蚣精都是枉然,这世间的确有通动物兽语之人,但这类人得天得厚,一般不会为恶,否则下场比灵修更惨。

“难道神识也不可交流?”秦敦在夜摇光这里听说过神识交流,当初在书院让温亭湛画郭媛的时候,夜摇光当着他们的面师范过。

“神识交流也得语言相通啊。”夜摇光哭笑不得,“别说不可以,就算可以,任何一个修行者都不可能让一个妖物与自己神识相通,这是在玩命!有些妖精是会侵蚀神识,从而大量吸收修炼者的修为提高自己的修为。”

一时间秦敦也陷入了苦恼之中,夜摇光吃饱了也趴在桌子上沉思,这时候小乖乖又飞来了,夜摇光打起了精神,伸手接下温亭湛寄来的信,将信展开,上面只有一句话:两妖物耳。

电光火石,夜摇光一拍自己的大脑:“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

她因着给秦敦下套的明显是人,就一直往人去想,钻入了死胡同。如果是蜈蚣精认识一个已经化了行的妖物,这个妖物正在某一个人的身边,而蜈蚣精求到了这个妖物的门前,这个妖物甭管是用了什么办法,比如枕头风吹动了给秦敦下套的人,一切不久迎刃而解了么?这个人其实也许真的和秦敦没有仇怨,纯属被蛊惑比如博美人一笑。而这也恰好解释得通为何蜈蚣精没有入宅,因为帮它的也是一个妖物,也不敢闯秦敦的府宅!

果然还是她家阿湛聪明绝顶!

第811章 路遇妖物

“竟然是这般。”夜摇光将话说给了秦敦,秦敦也是豁然开朗,“那我们要如何寻找出这个妖怪?”

“这个好办。”夜摇光莞尔一笑,“你帮我备些东西,明日我布个阵法,总能够寻到他们的下落。”

“好,你尽管说。”秦敦点头。

“给我寻找一套齐全的纯金打造的十二生肖物件,可大可小并无影响,另外再替我寻一只凶猛的公鸡,最好长着黑蓝色的底毛,金黄色的健毛,野性十足。”夜摇光叮嘱道。

“我立刻派人去准备,只是现在天色已晚,恐怕要明日。”秦敦道。

“无妨,也不在乎这一两日。”夜摇光笑道。

今日才四月二十六,还有七日才是她的生辰,收服两只妖怪费不了多少时日,肯定能够在生辰前赶回去,其实她的内心还是很期待温亭湛会给她怎样的惊喜。将要准备的东西吩咐给秦敦,就抱着小乖乖回了房间。

“今天就不让你飞了,好生歇息一晚。”伸手摸了摸小乖乖,想到这里距离帝都两千里的行程,昨天白天飞晚上到这里,晚上又被她推回去,飞了一晚上到了帝都,又被温亭湛指派到了自己这里来。已经两天一夜不曾歇息,飞了足足六千里路,温亭湛肯定也是考虑了这一点,所以才不赘言,自简单的回答了她四个字,就是怕话题太多。

“咕咕~”小乖乖似乎明白夜摇光的意思,煽动着翅膀表示很高兴。

夜摇光也没有拘着它,用五行之气为它梳理了一下,就让它去寻金子,两个家伙可能比较有话题。自己则洗漱之后,美美的睡上一觉。

次日一早,就传来唐氏已经苏醒的消息,夜摇光修炼完毕正在用早膳,就看到丫鬟和唐氏的奶娘搀扶着脸色还有些苍白,看起来还有些虚弱的唐氏走了过来,她连忙起身:“你怎么来了?”

“早晨服了药,身子好一些,就来给灼华姐姐请个安,也要谢谢灼华姐姐救了我们母子。”唐氏一看就是那种非常温婉的大家闺秀,说话细声细气,绝对不是因为体弱的缘故。

“想必你从秦敦哪儿也听说了我,我和阿湛与秦敦的情谊,你也无需这般见外。”夜摇光将要行礼的唐氏扶住,拉着她在餐桌前坐下。

“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灼华姐姐用膳了。”唐氏见此也略觉得自己有些失礼,她原是想在院子里散散步,醒醒神,觉得精神头好了不少,就直接来了,也没有差人来看一看夜摇光在做什么。

“都说了不要见外,我也恰好用完。”夜摇光道,“你的身子还需要好生将养,如今体内的毒解了,可到底被损了底子。”

“多谢灼华姐姐关心,早就听夫君提及,往年在书院都是姐姐再照顾他们,就知道灼华姐姐是个心细玲珑般的人儿,却没有想到姐姐竟然如此倾城绝色,方才我都险些看呆了。”唐氏轻声道,“听说姐姐和温公子也是才重逢不久,却又为了我的事儿分隔,灼华姐姐这份情意,我真是不知该如何言谢。”

“既然不知道如何谢,就别谢了。”夜摇光觉得唐氏并不是一个善于交际的人,至少比起罗沛菡和喻清袭差太远,而且与她说话总是有些小心翼翼,“我自己会记着,以后少不得找你们夫妻讨要。”

两人并没有说多久,唐氏就已经非常倦怠,夜摇光借机让人扶着唐氏去休息,她准备去街上逛一逛,既然都来了,总要带点东西回去给萧士睿和他们,萧士睿的生辰礼和大婚礼她倒是已经备好,纯属买点纪念品,也顺道看一看风土人情。

别看凤翔府曾经是旧朝古都,但是长青县并不是凤翔府的主县,是边缘的一个小县,故而一个县城与他们太和镇比也没有好上多少。路上乞讨之人也是不少,夜摇光一路行下来遇上了好几拨。最后逛了一群,除了一些特色的吃食,都没有逛到什么好东西,于是只能打道回府。

然而,就在夜摇光回去的路上,她却闻到了妖气,顺着妖气看过去,竟然是一顶轿子,那是一顶轻纱飘扬的软轿,透过缀着精致流苏的层层轻纱,一抹婀娜的身影若隐若现。

看着街道两旁不少的人流,夜摇光并没有当即发作,她用五行之气隐藏着气息,不着痕迹的跟了上去。然而,她却没有想到,这只妖物竟然这样的敏锐,很快就发现了她,立刻吩咐轿夫调转了头,往最热闹的街道上走,最后直接去了码头。

码头的人也不知道得了什么暗示,一个个扛着东西就往她这边拦路,有些还有点伸手,夜摇光浑身萦绕着五行之气,将挤过来的人撞开,正要直奔过去时,有人竟然直接跳入了河里:“救命,她……推我!”

看着围上来的人群,以及收码头的官差过来,夜摇光足尖一点,直接飞了过去,一跃紧随着那妖物进了船舱。然而她一上船,那只妖物的气息竟然就消失的一干二净,若非亲眼见到它上船,夜摇光都怀疑更丢了。

“九襄,你可能寻到那妖物?”夜摇光用神识对月九襄道。

夜摇光怀里的阴珠一阵阵阴气扩散,将整个船都游走了一遍:“夜姑娘,这妖怪身上必然有宝物,我没有寻到。”

夜摇光四周看了看,出来逛街,没有把和小乖乖腻歪的金子带出来,真是失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这只妖物从眼皮子底下溜走。转身,见到一群人已经追上来,夜摇光看到船上飘动的一个辜字,就一个旋身,几个飞跃离开了码头。

回到府衙之后,立刻抓了秦三:“长青县姓辜,家中做海上生意,你可知道?”

“夜姑娘,我们长青县只有一户姓辜,乃是长青县的大善人,辜家大爷和我们少爷还颇有交情,这会儿就在府中做客。”秦三连忙道,“您为何打探辜家的人?”

第812章 行善的妖

就在府上?

“带我去见你们大人。”夜摇光沉声道。

既然这位辜家大爷在府上,定然是秦敦已经回来,否则是谁招待?

“好,夜姑娘您随我来。”秦三也没有犹豫,就直接带着夜摇光去了秦敦招待辜大爷的小亭。

小亭子建立在长长的九曲回廊之前,所以夜摇光人还未到,秦敦就老远看到了她,等她到了近前,秦敦连忙站起身为夜摇光介绍:“小枢,这是我在长青县所结识的好友,姓辜单名一个濛字,字长宇,乃是长青县的富户,家中行商,也是长青县有名的大善人。”顿了顿,又对辜濛道,“长宇,这是我昔日的同窗,姓夜,名天枢。”

“辜大善人。”夜摇光拱手。

“夜公子。”辜濛也回礼,根据他的行礼,夜摇光知晓辜濛也是个读过书的人,有些礼节只有真正接受过教导的才能行云流水。

“白鹿书院乃是闻名已久的大书院,辜某幼时也曾向往,可却无缘。”辜濛是个成功的商人,所以说话很有技巧,“今日有幸再见到一位白鹿书院的大才子,是辜某的荣幸。”

“辜大善人在码头有大船,想必家境殷实,想攻读当是不难。”夜摇光一边说着,一边看辜濛的面相,这个人的面相有些奇怪,夜摇光竟然没有看明白,太过于复杂,仿佛贫富贵贱善恶在不断的交替,完全没有定格,这是夜摇光活了两辈子的仅见,若不是今天遇上了,夜摇光都不相信这世间真的有这么玄乎的面相。

“夜公子有所不知,辜某幼时家境贫寒,十三岁便跟着跑码头,为了几文钱而奔走。”辜濛说道很坦荡,完全不觉得幼时贫困潦倒多么让人难以启齿。

“能够从跑码头到码头的主人,辜大爷的能耐也非常人能及。”夜摇光淡笑道。

“小枢想必是去了外面一趟,听说了长宇的事迹。”秦敦想到他都没有来得及给夜摇光说关于辜家,夜摇光却知晓辜濛现在的能力,肯定是在外面听说的。

“不,不是听说,而是亲眼所见。”夜摇光唇角轻轻一勾,她的目光是落在秦敦的身上,可却不放过辜濛的任何一个表情,“我今日去外间闲逛,遇上了一位佳人,当真是美艳不可方物,故而一时走了神,竟然不自觉的就跟着她的软轿,一直到了码头,险些被码头上的人揍了一顿,才醒过神来。”顿了顿,夜摇光才转头看着辜濛,“想必是辜大爷的内眷,多有冒犯,还请辜大爷莫要怪罪。”

辜濛的表情完全没有任何变化,可夜摇光却凭着五行对气场的感知力,感觉到辜濛有那么一瞬间的怒意。

“小枢所见,应当是嫂夫人。”秦敦也不再是四年前书院的那个书呆子,这几年他单打独斗反而磨砺出来,他知晓夜摇光是女儿身,不可能无缘无故追上一个女子,所以就接着夜摇光的话到,“长宇可是长青县顶顶有福之人,嫂夫人未嫁之时就是整个凤翔府都出了名的美人。以往也是遇见了不少登徒子,小枢你定然被嫂夫人误解,嫂夫人为了脱身,才把去了码头。”

“内子性子跳脱,难免也有些娇惯,若是得罪夜公子之处,还望夜公子勿怪。”辜濛端起一杯茶对着夜摇光道,“以茶代酒,敬夜公子一杯。”

“哪里哪里,是我唐突才是。”夜摇光自然举起茶杯饮了茶

“今日出来已久,尚且有事在身,就不打扰秦大人,先告辞了。”辜濛谦和的说道。

“秦三,代我送长宇。”秦敦将辜濛送出院子,就让秦三送人,自己折回去,看着坐在亭子里沉思的夜摇光,“小枢。”

“这个辜濛,今日为何而来?”唐氏才刚刚好,他就登门,娶了一个妖物做妻子,容不得夜摇光不多想。

“小枢你要十二生肖的金饰,一整套在这小小的长青县还真不好一下子凑齐,再订做又耗费时日,我便让人去问了问他,他正好有一套,就亲自送了过来。”说着,秦敦就打开了放在石桌上的一个扁平的礼盒,里面赫然是一套完整的十二生肖金饰,然后就问,“你今日怎么追着他夫人去了码头。”

“他夫人是妖。”夜摇光冷声道。

秦敦手一抖,手中的一套金饰险些没有拿稳:“这怎么可能!”

“你反应怎会如此之大,你难道怀疑我?”夜摇光皱眉。

“不不不,我并非此意。”秦敦连忙解释道,“而是长宇的夫人,我和露儿都见过,真是这世间再温和不过的个人,你今日去了街上,想必看到了长安药铺吧?”

“嗯,看到了好几家长安药铺。”夜摇光颔首。

“长青县能够有今日,长宇和他夫人真是出了不少力,她夫人在长青县开了药铺,每月免诊金三日,赠药两日。逢年过节都会在城门口赠药施粥……”秦敦将辜濛夫人的善举一一道来。

夜摇光越听眉头越打结,这些绝对不是装出来,那么辜濛的妻子还真的是个善良的人,可她的的确确是个妖物。按照秦敦这样说来,辜濛的妻子应该不是她要寻的那一个妖物。

好咩,小小一个长青县,竟然藏着比一个豫章郡还要多的妖,这是因为这里太贫穷,修炼之人也极少路过的缘故么?

不过夜摇光并没有这么极早的下定论,她当晚就用了辜濛送来的十二生肖金饰布下了一个六合搜妖大阵:鼠与牛为合,虎与猪为合,兔与狗为合,龙与鸡为合,蛇与猴为合,马与羊为合,为十二生肖六合。

以十二地支感应方向,还真的搜出了两个妖物的藏身之处,看着罗盘指针停留的两个地方,夜摇光以紫灵珠为引,将两个地方的实景归纳出来,其中一个赫然可以看到辜府两个字,而另外一个地方则是已经出了长青县,在凤翔府的府城,这户人家府宅恢弘大气,一看就非比寻常。

收拢紫灵珠,夜摇光沉声问道:“凤翔府姓高,非富即贵,家住四进大宅的人有几户?”

“只有一户,凤翔府高通判!”

第813章 我也是人

“那只蜈蚣精还有相助它的妖物就在高府。”夜摇光侧身看着秦敦道,“你自己好生想一想,要如何对付高通判,我只能帮你捉妖。”

“多谢小枢。”听闻对付自己的人是自己的上司,秦敦反而松了一口气,夜摇光知道这是因为打心底秦敦不愿意相信一直暗害他,险些害死他的妻儿的人是他好不容易认识的挚友,看了看辜家所在的方向,夜摇光道,“我去一趟辜府。”

“小枢你……”秦敦几乎本能的挡在了夜摇光的面前,欲言又止。

“辜濛的妻子是妖。”夜摇光神色很冷漠,“我不能遇见了却没有当做看见,纵然她为善不为恶,我也不能置之不理。”

“小枢,你要如何对付嫂夫人……”秦敦急切的问道。

夜摇光目光一顿:“我现在还不知它是一个什么情况,等我问清楚缘由再言其他。不论如何,敦子你要知道,便是我今日放过了它,它若滞留于人世,即便是藏身在着偏远贫瘠的长青县,也免不了再遇上一个修炼之人,别人未必如我这般好说话。”

“小枢,可否等明日再去。”秦敦就是不让开。

“为何?”夜摇光凝眉问道。

“小枢你为何这般急切的去辜府?”秦敦不答反问,比对付蜈蚣精还要急切,这绝对不是因为距离远近的缘故,因为对于夜摇光而言,这一点距离根本算不上距离。

“辜濛是个聪明之人,他恐怕知晓自己的妻子是妖,既然知晓还要和它结为连理,那定然会护着它,今日辜濛的妻子已经知晓了我的身份,我又在辜濛的面前言及,他回府之后,夫妻一接话,就自然什么都明白了,辜濛为了护着他的妻子未必不会极快的对你下手。”这才是夜摇光要赶紧去辜府的原因。

“正是如此,我才想等一夜。”秦敦厚实的笑着,“我想知晓长宇到底会不会对我动手,若是他真的对我下了杀手,那我也不再手下留情。”

“若是他没有对你动手呢?”夜摇光皱眉道,“你就要劝我视而不见?”

“小枢……”秦敦略带哀求之色看着夜摇光。

“秦敦,我为人为事,从来对事不对物,不论是人还是其他生灵,在我眼中都一视同仁,只有善恶,没有种类之分。”夜摇光正色道,“我今日就依你,等上一夜,但这不意味着我对辜濛之妻的不闻不问,我会去弄清楚辜濛之妻到底是什么妖,给她最好的路走。”

“多谢小枢。”秦敦想到夜摇光为郭媛的事情,依然是劳心劳力,郭媛不也是一只女鬼,他相信夜摇光,“小枢,你让我寻的公鸡寻到了。”

“先养着,你让人好生养着。”夜摇光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而去,一边走一边挥手,“我会让金子去训练他。”

这只公鸡是用来对付蜈蚣精,一物降一物,用金子对付蜈蚣精都未必有这只公鸡来的快。毕竟她和金子都没有和蜈蚣精打过交道,也不知蜈蚣精是否有些奇异之能,以防万一,还是带上它的克星来得好。

夜摇光回到房间之后,给温亭湛写了一封信,才将休息了一天一夜的小乖乖又放飞回帝都,然后就毫无心理负担的躺下进入梦乡。辜濛能够将生意做得这么好,他的本事不可谓不大,要对付秦敦一晚上足够。这是秦敦自己找罪受,若是辜濛真的动手了。只要不伤及性命,夜摇光不介意秦敦吃一个亏,长一长记性。当然,夜摇光也是希望辜濛能够理智。

一夜好眠,第二日什么都没有发生,吃早膳的时候秦敦心情看得出很好,夜摇光也知道他是因为没有被好友给捅一刀心里高兴。沉默不言的用了早膳,夜摇光将金子扔到府衙的鸡圈里面,让它好生的调教一下那只雄赳赳气昂昂,一副我天下无敌模样的公鸡,然后拍拍手就离开。

她让秦三带了她去辜府。

辜濛今日没有出门,似乎一早就知晓她会登门一般,准备很多的糕点,夜摇光也看到了辜濛的妻子,昨日其实她并没有看到辜濛妻子的模样,这一见,果然如同所想是一个绝色美人。只不过这个浑身萦绕着妖气的女人,却一点凌厉的棱角都没有,整个人反而柔和如水。

“夜姑娘,请用茶。”辜濛的妻子亲自泡了茶,泡茶的手法相当熟练,动作也格外的优雅,将泡好的茶亲自端给夜摇光。

“多谢。”夜摇光双手接过,浅饮了一口,放下茶杯淡声道,“想必你已经知晓我的来意。”

“不知。”辜濛的妻子摇了摇头,“我原本没有想到夜姑娘会今早才上门,也没有想到夜姑娘会如此心平气和的上门。”

“我只是听说了你的事迹。”夜摇光淡声道,“所以我想知晓你为何要滞留于此。你应当知晓,妖有妖界,不能生存在人世,为了人间的秩序,总会有人将你收走,即便你行善一方也不行,须知妖与人的结合,已经是逆天而行,若是我们因着你的善举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诸妖皆如此效仿,人间必然大乱。既然,你与你夫君如此相爱,就知晓你留在他身侧越久,他的寿命就越短。”见辜濛的妻子欲言又止,夜摇光抬手制止她,“我并非以此来大义凛然的劝阻你,毕竟天地生灵最难解的唯有一个情,你的丈夫都不介意飞蛾扑火,我作为一个外人无权置喙。我只是不明白,他不在意与你日益相处而折寿,就应当不会在意与你一道寻一个深山野林,幽居深山才是,如此你们并不妨害人世间,为何要滞留在此,早晚遇上替天行道之人。”

“夜姑娘也是修行之人,幽居深山当真就可以安稳度日么?修炼之者,不论是人也好是妖也罢,哪个不喜悠然自在之处?”辜濛的妻子声音轻灵动人,她长翘的睫毛颤了颤,遮住了眼底的光芒,“更何况,我也是人啊。”

第814章 梦寻

我也是人啊!

五个字让夜摇光目光一凝,她定定的看着辜濛的妻子。

辜濛的妻子仿佛明白夜摇光的疑惑,她唇角轻轻一勾:“夜姑娘既然来了,就听听小妇人给你讲个故事如何?”

夜摇光原本就是想要来了解情况,自然是颔首:“你说。”

“我原名叫梦寻……”梦寻给夜摇光续了茶,将她的故事娓娓道来。

原来十五年前长青县梦府在长青县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是长青县最大的富商,梦府梦老爷只有一个女儿,这个女儿叫做梦莹,而梦寻既不是梦莹的姐姐妹妹,也非堂表姐妹,只是梦莹的奴婢,而且还是梦府的家生子,但是梦寻在很小的时候,她作为梦老爷得力下属的父亲就在一次与梦老爷外出遇上山贼,为了保护梦老爷英勇就义。

梦寻的母亲的在听闻噩耗之后整个人大受打击,没有两年就郁郁而终,梦寻四岁的时候就孤苦无依,梦老爷心怀愧疚,想要收梦寻为义女,当做小姐来养,可梦夫人嫌弃梦寻的出身,闹得很厉害,最好梦老爷给梦寻取了名,并赐了主家的姓,让她做梦莹的贴身丫鬟,但凡梦莹有的她也有,梦莹从小和梦寻一起长大,情分也是深厚。两人几乎是无话不说的闺蜜,但两人的性格南辕北辙,梦莹是个有些刁蛮任性,逃脱的性子,而梦寻也许是因为寄人篱下的缘故格外的乖巧温柔。

梦莹七岁上下,梦夫人再度有孕,可次年却难产母子不保。梦莹十岁之时梦老爷续弦,可之后的夫人一直没有怀孕,后来梦老爷又纳了几房妾室,可等到梦莹及笄都不曾有孩子。梦老爷只当自己没有子孙缘,已经开始为自己以后做打算,可梦莹是个喜欢假扮男孩子舞刀弄枪的孩子,完全坐不住去看账本。最终,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给梦莹寻找一个能够制得住她,单出生平凡却又有毅力有本事的人招赘。

梦老爷看上了当时年仅十八岁的辜濛。当他打听到了辜濛不但出生贫寒,家中无父无母,连一个直袭的亲戚都没有,且还能屈能伸,非常有上进心,平日里赚的钱财都攒着买了书本,休息之日也会去书院的打杂只求旁听之后,更是满意得不得了。为了让辜濛乖乖的入赘梦府,梦老爷私下还做了不少小动作,比如绝了辜濛读书之路,又辞了辜濛的活儿,一系列的小动作险些将辜濛逼得走投无路。

梦老爷满心算计,甚至安排自己的女儿与辜濛偶遇,将自己的女儿送到逼得饿晕在雪地里的辜濛面前,可惜梦老爷心中善良的女儿却连看都没有看辜濛一眼,倒是和梦莹形影不离的梦寻看着奄奄一息求生意志格外的强,连话都说不出还用一双眼睛渴求她之时,跑了很远的路请了两个人将辜濛救走,并且将她为数不多的体己钱都给了那两人,只说辜濛是她的一个亲戚,她是梦府的丫鬟,希望他们好生照料辜濛,这一些落在梦老爷的眼里,只当都是梦莹吩咐梦寻所为。心里欣慰之余,对于害怕那些拿了钱财而阳奉阴违不照顾辜濛的两人而多番出府去看望的梦寻也是大开方便之门。

犹豫梦寻长期的探视,和辜濛渐渐的熟路起来,慢慢的梦寻被这个有志气的少年所吸引,她的一颗芳心暗许。辜濛想到自己一个穷小子,刚刚开始是有些自卑,后来梦寻主动坦白她是梦府的丫鬟,还是贱籍,若是辜濛不嫌弃她,就卖身到梦府,到时候让老爷给他们做主。

辜濛曾经非常排斥卖身,不然也不至于被梦老爷逼到这个地步,就算梦老爷是长青县第一富户,可到底不是一手遮天,辜濛若是愿意卖身,哪里会落到这样的狼狈境地?可后来,他犹豫再三,终于打算为了梦寻卖身,但签的是活契,宁可少那些工钱,也要给自己留下最后的尊严。

梦老爷一心只想着自己的女儿,完全忽略了梦寻是和自己的女儿同年所生,在梦老爷眼里梦寻终究不过是个丫鬟,根本不在考虑之中,男人对于这些本就是有些神经大条。所以,他只当辜濛是终于肯低头。

原本梦老爷也打算栽培辜濛几年,所以很多事情并没有戳破,直到辜濛入了府邸,梦莹再一次偷听到了梦老爷和继室的谈话之后,她刚刚开始对辜濛是挑三拣四,后来她诸多刁难都被辜濛忍下来,她完全不知道辜濛是为了梦寻才在忍耐她,便暗自觉得辜濛真的如父亲所说的那般好,于是渐渐的不但不排斥辜濛,反而将辜濛已经看做她的所有物。

梦莹对辜濛的感情,第一个发现的是梦寻,她的心痛得无以复加,可她是一个丫鬟,而梦莹是她的主子,她开始躲着辜濛,直到被辜濛逼着说出了实情,辜濛当即拉着她跪在了梦老爷的面前求成全。

当时梦莹正好躲在梦老爷的书房,原是商议她和辜濛的婚事,却没有想到听到辜濛这番话,她当即怒不可遏,她觉得自己待如亲生姐妹的人和自己的男人一起背叛了自己,当即被怒火蒙蔽了双眼,险些对梦寻下了杀手,而辜濛所有的忍耐也到了极限,他为了保护梦寻将梦莹重伤。梦老爷气的险些犯了病。

这件事一下子僵持下来,后来梦老爷的继室给梦老爷出了个主意,假装答应了辜濛和梦寻的婚事,同时也将梦莹许配给了继室的侄儿,等到大婚的时候移花接木。结果,梦老爷的继室早就打着家里产业的主意,要的是自己的侄儿去梦莹,梦莹却在最后发现,继室害怕被休弃,就说这些都是梦寻抓了她的把柄逼她所为,怒不可遏的梦莹就在梦寻和辜濛成婚那一日,给梦寻关了毒,并且弃尸荒野。

而成婚当日看着新娘梦莹,辜濛掐着梦莹的脖子才逼出了真相,当他去寻梦寻的尸身之时,梦寻的尸身已经不见。辜濛为此深深的恨上了梦府,他留在了梦府,用了十年的光阴将梦府变成了辜府,报了仇却心空已经准备了此残生之际,他遇上了一个绝色美人,这个人能够将他和梦寻的点点滴滴如数家珍。

原来梦寻死后被扔在了野林,恰好遇上遭劫的险些魂消魄散的树妖,树妖为了保命就借助了她的身体,之后长达十年她和树妖一鬼一妖在彼此成长又彼此想要将对方给吞噬,成功的当然是梦寻。

第815章 明哲保身

听完梦寻的话,夜摇光的心情有些复杂,她对梦寻是有些敬佩,凭着一缕孤魂能够战胜妖物,并将之吞噬,最后转妖重生。可夜摇光不得不说一句话:“你现在是妖。”

梦寻长翘的睫毛颤了颤,她面目表情的点头道:“是,我现在是妖。可这并非我所愿,难道我想要活下去,抓住唯一活下去的办法也错了么?”

“你没有错。”夜摇光轻声叹了一口气,“你甚至是一个受害者,可这世间有些事追究不了对错和公平。”

“所以,夜姑娘是要替天行道,将我收了么?”梦寻抬眼平静的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坦然回视:“你给我出了一个难题。”

说完,夜摇光就站起身离开了辜府。她现在有点不愉,甚至负面的情绪让她有些责备老天为何偏偏让她遇上梦寻的事情。她的原则不允许她不分青红皂白的将梦寻收服诛灭,可梦寻和辜濛很明显也不打算离开他们的故乡,隐居深山。而且深山正如梦寻所言,恐怕还不如长青县安全,而且辜濛一介凡人,深山之中多少危机,总不能让他整日窝在屋里无所事事,一旦出去很多危险根本不是凡人可以应付。

还有就是她想到了辜濛的面相,善恶只在一线之间,恐怕这一线就是梦寻,若是梦寻被诛灭,两度失去挚爱的辜濛会变成这样,她完全无法估计,因此让辜濛变成一个杀魔,所有的罪孽她也分担。

等到夜摇光回到府衙之时,秦敦和唐氏都在焦急的等待,夜摇光才喝了一口水,他们都就迫不及待的问:“小枢,嫂夫人她……”

“她是妖,毋庸置疑。”夜摇光平淡的说道,“只不过……”

夜摇光将梦寻的事情一一道来,听得有些多愁善感的唐氏抹了眼泪:“嫂夫人可真是个可怜的女子。”

“嫂夫人倒是和阮思思有些相似。”秦敦不由叹道。

“完全不一样。”夜摇光摇头,“思思是被妖物强迫妖化,且手上沾了人命,我纵使再怜惜她,也无法救了她,她自己也知晓她有罪孽,才会为我挡下一击,来减轻罪孽。梁成蹊心胸豁达,思思的魂飞魄散没有让他入魔,反而让他放下心中的牵挂,愿长伴青灯来为思思祈福。而梦寻则不然,她虽则是妖身,却是树妖之身,这树妖应该是在化形期遇雷劫化形没有渡过,就遇上了梦寻。花树之妖与动物之妖不同,它们在化形之前都不能离开生长之地,一般能够修炼的花树都长在深山老林,偶有几个凡人会到达,也不太可能主动攻击它们,所以那树妖在遇上梦寻之前都不曾沾染杀孽,后来被梦寻吞噬,梦寻更是爱惜羽毛,不但没有为恶而且一心向善,我无法昧着良心收了她,还有辜濛若是失去了梦寻,恐怕会变成一个恨世之人……”

夜摇光的眼底透着剧烈的挣扎,活了两辈子她都没有遇上这么棘手的事情,她完全没有任何着手的地方。她倒是可以帮助梦寻剔除妖骨,成为一个凡人,可梦寻的修为并没有达到百里绮梦的高度,也是看看化形,还没有淬体,若是强制性的剔除妖骨,梦寻要去了半条命,活也活不了几年,这和杀了她也没有区别。

“小枢,那你便当做没有见过嫂夫人吧。”最后秦敦忍了半晌才小心翼翼道。

见此,夜摇光摇头苦笑:“也许我真的要明哲保身一次。”

既然梦寻不为恶,那么就算夜摇光放过了梦寻,梦寻没有沾染罪孽,她自然也没有影响。而以后梦寻会不会碰上其他修炼者,是个什么样的结局,那都与她无关了。

秦敦闻言松了一口气,而唐氏总是细心一些,她轻声问道:“灼华姐姐,你可否帮一帮嫂夫人。”见夜摇光扬眉,唐氏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让嫂夫人日后不容易被人发现……”

“梦寻遇上的第一个修炼者不是我。”夜摇光淡声道,“她身上定然有之前遇上的人相赠的宝物,所以那日才能够躲过我的追寻,只不过这个宝物非凡,她轻易不会催动,应当会耗费巨大的修为。”

既然已经有前人做了,她也未必做的比前人做的好,纵观她身上能够镇住妖气的就只有紫灵珠,梦寻与她非亲非故,便是她同情梦寻的遭遇,却没有善良的将紫灵珠相赠,紫灵珠是她用生命和温亭湛三年的自由换来,这世间值得她交出紫灵珠的人只有温亭湛。

唐氏这一提醒,倒是让秦敦反应过来:“小枢,你不是说人与妖朝夕相对,会被妖气所伤,那长宇呢?你可有法子……”

“每个人都要为每个人所选择付出代价。”不等秦敦说完,夜摇光就否定道,“虽则我这样说有些冷血,毕竟辜濛若是嫌弃梦寻或是害怕梦寻影响他的寿数都抛弃梦寻是个薄情人,他如今所作所为乃是真男人的表现,可并不能因为他重情重义,就值得我为他担上逆天改命之罪。”

“逆天改命?”秦敦和唐氏对视了一眼,呐呐道,“罪名这般大……”

“敦子,我说过梦寻遇上的第一个修炼者不是我,既然对方也选择放过了梦寻且还以宝物相赠,说明对方不论是修为或者德行都在我之上,这样的人如何会不知辜濛和梦寻在一起的后果?又如何会不提醒他们?若是可以,已经帮了梦寻连宝物都舍了,为何不相助辜濛呢?”夜摇光反问,她倒是不责怪秦敦,毕竟秦敦并不明白其中的轻重,也是出于一份朋友之谊,所以很耐心的解释,“我知晓你心里难过,他们是你的朋友,你为他们遭受的不公而愤,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彼此相依却又因为相依而相伤自己却无能为力而恼。可敦子,这世间真的是很多事很多人,我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因为我们亦是凡人,而不是神。”

第816章 功德光环

是凡人,就有私心,有私心就有畏惧。若是梦寻的事情,是她前世遇上,她真的会插手去管,因为她孤身一人,她不需要对任何负责,只需要对自己负责,而她不在乎也不畏惧后果。可如今,她有了温亭湛,她的生命她的安慰都不再干系着她一个人,尤其是从蓬莱岛之事后,她深切的体会了很多,她依然会秉持她无愧于心的原则,但在这个大原则之前她的所作所为,再也不是自考虑她一个人。只因为,让他受牵连,比让她自己痛苦更煎熬更生不如死。

“是我没有考虑周全,还请小枢原谅。”辜濛是他的朋友,夜摇光同样也是,且夜摇光和辜濛相比,情分上都比不上。他怎么可能让夜摇光挡着风险却帮助辜濛。

“你只不过问了一句,哪里需要道歉。”夜摇光笑道,“辜濛和梦寻的事情你就不要再管,你可有查清高通判之事?”

“我昨夜就托人去打听,已经打听清楚了,若是不出意外,妖物应该是高通判三个月前续弦的夫人。”秦敦的手脚也是极快,“高府其他能够说动高通判之人都可以查到底细,唯有这个新夫人,三个月前我虽然没有去喝喜酒,但也是派人送了礼,故而秦三也知道一些,据说是高通判半年前在外面救回来的女子,对于这个女子的来历无人得知。”

夜摇光听后皱了皱眉:“这高府恐怕有什么东西让这妖精图谋。”

妖怪可不是鬼魂,不需要吸纳阳气,虽然也有妖怪修炼以人的精气,可若是需要精气,没有必要大费周章的嫁给这个人,而且妖物都是野外的生灵修炼而来,他们就算是化形淬体之后,有了人的语言和模样,但是野性永远改不了,生活习惯也改不了,他们不会喜欢拘束在四四方方的房子里,更喜欢在野外自由自在。再则,虽然妖怪都想化形淬体,但是他们是看不起人类,除非是为了真情,否则就一定为了利益,不然他们另可再寻一个妖物双修,也不会委身给人类。

那妖精既然为了一只微不足道的蜈蚣精,不管不顾的怂恿高通判对付秦敦这个一县知县,这说明高通判在它的心里还比不上蜈蚣精给的利益,所以这只妖精是为了真情缠上高通判的可能性为零。

“这个我倒是没有查到。”其实秦敦也这样想过,但是妖精的世界他不懂,思维他也不懂,所以他只是有这种怀疑,当然也是尽力的打听过,但都没有打听出来这只妖怪为何滞留在高府。

“我晚间亲自去一趟高府。”夜摇光沉思过后道。

她也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一个化形期以上的妖物放弃大把的修炼时间,缠住了一个凡人,且还不能杀人越货,既然那妖精对徐氏乃是唐氏母子的性命都不在乎,绝对不是一个不愿沾染杀孽的妖物,所以没有杀了高通判也不是不想下手,而是不能!

然而,夜摇光晚间还没有出发,天刚刚查黑的时候,小乖乖又飞回来了,小乖乖脖子上挂着一封厚厚的用绳子将边角串起来的信。温亭湛并不是一个喜欢废话连篇的人,那么定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信息。

夜摇光迅速的取下来,之后展开,看完之后瞠目结舌。原来温亭湛这两日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查得清清楚楚,尤其是关于凤翔府高通判的三代亲属的身份信息都详尽的写了一份寄给她。

这么断的时间,就连在凤翔府扎根三年多的秦敦都没有查出来,可温亭湛竟然查清楚了,夜摇光都不得不佩服。

“小枢,你怎么了?”见着夜摇光拿着信久久不能回神,秦敦试探的问。

“你看看吧,我想些事儿。”夜摇光将信递给了秦敦。

信上其实就是高通判高浒的一些信息,上面写了高浒家应当没有任何值得妖物窥觊之物,唯一不同寻常的就是高浒祖上三代都行善积德,高家还被先皇赐过积善之家的牌匾,所以温亭湛告诉夜摇光,如果高家真的有什么值得妖物窥觊的,那么一定是高通判之父身上的功德光环。

功德光环,那是一个人累积无数的善举,且没有一点恶举,哪怕是无心之失都不曾有过的人才能够拥有。拥有功德光环之人都有护体神,妖物要想强夺,那就是自寻死路,这样的人百鬼避让,不敢靠近。

而功德光环,则是所有妖物梦寐以求的宝物,虽然不能增加修为,也不助于修炼,可顶着功德光环,就可以正大光明的为恶啊,就不会被天罚,只不过消耗功德光环而已,而且功德光环可以避免天谴雷劫,如何能够不让妖物为之疯狂?莫说妖物,就算是有些修炼者,都会动心。

让夜摇光陷入沉思的是,温亭湛再聪明他是如何知晓功德光环这东西,她非常清楚得记得她不曾对温亭湛提及过,而功德光环这东西,修为不够的修炼之人都不知晓,她不相信这么短的时间,温亭湛能够分析出谁迫害秦敦,查明高浒的一切,还能够请教其他人。

似乎,自从温亭湛回来之后,他对她这一行很多事情不点都能够通,就像上一次延年宅的寓意。温亭湛对她说是翻阅了书籍,她当时没有细想,后来才知道现在是与元朝平行的古代,如同后世那种对风水总结性的书籍应该是还没有问世,风水地师都是口口相传,那么温亭湛是在何处知晓?如果是这三年他碰到的奇人教给他,他没必要欺骗她说是翻阅书籍,突然间她发现有很多东西似乎不那么解释得通。

“小枢,你在想什么?”看完信的秦敦,看着沉思的夜摇光问道。

夜摇光的目光闪了闪,摇头道:“我只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阿湛推测的应该没有错,但我还是要去一趟高府,再做定夺,高通判的把柄阿湛也已经送到你的手上,你善加利用。”

说完,夜摇光就甩开纷乱的思绪,朝着凤翔府高家而去。

第817章 补漏洞

就在夜摇光带着疑惑去了凤翔府,这天夜里温亭湛却在状元府等到了从外沉淀了心情回来的乾阳,宣麟去世,乾阳陪同着夜摇光去了襄阳,护送萧士睿回来之后,就趁着师傅不在打算去历练,将停滞已久的元婴期突破,这一去就是大半年,倒真是将修为突破了。

“师傅呢?”乾阳回来自然是要寻夜摇光。

“摇摇去了凤翔府。”温亭湛回答。

“为何去凤翔府?”一边大快朵颐的吃着,乾阳问道,他也是闭关前接到消息萧士睿要大婚的消息,才特意恰好时间赶回来,且再过几日就是师傅的生辰,师傅怎么这个时候离开了帝都去了千里之外的凤翔府。

“是为了秦敦之事。”温亭湛简略的为乾阳解惑。

乾阳点着头,而后问道,“师傅不会遇上麻烦吧?要不我去看看?”

看着乾阳眼中星光点点,温亭湛哪里看不出他这么浅显的心思,他这是修为终于突破了,迫不及待的想要在夜摇光的面前求表扬求夸奖。

“你去也好,摇摇遇上一个觊觎功德光环之妖,想必你去了也能够助她一臂之力。”对此,温亭湛自然是持赞同意见。

“功德光环?”乾阳惊得瞪直了双眼,“这世间当真有功德光环啊?我都只听师傅提及过,我现在就去看看……”

“等等,你是听你摇摇提及过?”温亭湛敏锐的捕捉到这几个字,乾阳拜夜摇光为师之前已经是小有名气的地师,他竟然不知功德光环?

“师娘……”对上温亭湛渐冷的目光,乾阳连忙改口,然后委屈道,“允禾,你有所不知,这地师的学问,修炼者的功法与法宝都是口口相传,我爹是知晓不少,可他说了我命中早晚是别人家的,他不教省的便宜旁人,除了不耽搁我修炼,什么都不曾教我。”

“口口相传?”温亭湛若有所思,“也是旁的地方无从得知?”

“自然,玄学之难,若非天赋极高之人,便是潜心钻研《易经》也未必能够研透,而许多风水地理非亲身体会不能领悟其中奥妙。可这世间之大,若非踏遍千山万水之人,哪里能够通透?故而心德来之不易,岂能轻易授予他人?”乾阳说着就一脸骄傲道,“师傅是心胸宽广之人,当日在岳鹿书院之时,师傅就写了一份心德给我和表哥,让我们都受益匪浅。”

乾阳的话让温亭湛的目光眯了眯,他又不动声色的问道:“你师傅教了你多少?”

谁不知温亭湛为何有此一问,可单纯的乾阳还是回道:“师傅叫我的可真不少,就堪舆、占卜就让我受益良多……”

一说起,夜摇光对自己的教导,乾阳就开始眉飞色舞,滔滔不绝的说个没完。

温亭湛听完之后,就带着乾阳去了书房,让乾阳几种比较少见的阳宅画出来,并在旁边做了批注,乾阳也照做,写完之后才问道:“这是作何?”

温亭湛将纸张一张张平铺待到墨干之后将之缝制成册:“你急着若是你师傅问及,便说这是你随明光到南园时,为了温故而知新随笔所书。”

“为何?”乾阳皱着眉,“不行,我不能欺骗师傅。”

“好,你可以不说,那就什么都不准对你师傅言及,否则……”

温亭湛漆黑幽深的凤眸仿佛开了蚌壳的珍珠,顿时射出无尽的华光,却让乾阳觉得犹如深海一般森森的冷,他缩了缩脖子:“你就会欺负我,我去寻师傅!”

说完,乾阳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等到乾阳消失不见,温亭湛的脸色才变得冷漠,他的意念顿时一点点的让身上的阳珠体内的阴阳失衡,将装死的魔君给逼了出来:“好了好了,我出来啦!”

“伽摩,这是最后一次。”温亭湛冷声警告。

到了这个时候,温亭湛如何不知道魔君有意无意的告知他这些,就是利用他对这一方面涉猎甚少的缘故,让他在夜摇光的面前露了马脚。

“你在害怕?”魔君无视温亭湛的警告,优哉游哉的说道,“我是魔啊,魔的天性就是唯恐天下不乱,你天天把我憋在此处,我心里空得慌,我玩不了旁人,只能……”

不等魔君说完,温亭湛就冷笑道:“若是让摇摇知晓你的存在,她若不容你,我便是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顺了她的心。”

魔君心里把温亭湛咒了百来遍,嘴上不得不投降:“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成么?那你总得寻点乐趣给我……”

“你要乐趣是么?”温亭湛唇角一勾,“我明日就给你寻一个。”

说完,也理会魔君,就将阳珠往外面一扔,自己去洗漱翻身上榻。魔君自然最喜欢夜间,因为夜间才是他的自由活动时间,只不过温亭湛并不准他非得太远,但由于之前夜摇光抓了豹妖,惊动了一股大势力,可谓将整个帝都的修炼者和妖物肃清了一遍,故而给魔君营造了这样得天独厚的环境,所以他偷听了不少秘密。

比如自从永安王妃死后,永安王妃之女慧琴郡主就恨上了温亭湛,这位慧琴郡主便是当年夜摇光在客栈从影子妖的手中救下来的小姑娘,九年过去,早已经嫁为人妇,不知她从何处知晓永安王妃之死乃是温亭湛所为,故而现在一门心思的鼓动着岳湘龄对温亭湛的执念。岳湘龄原就对温亭湛放不下,这又被慧琴郡主煽动,加上夜摇光这个节骨眼人不在温亭湛的身边,许多人都以为是被温亭湛留在了温家老宅。完全将温亭湛昔日在闻喜宴的誓言忘得一干二净,又从新燃起了斗志。

而就在明日,她们便行动。

第二日乃是岳书意早就和温亭湛约好,请温亭湛到国子监和学子们畅聊品茶,这是历来状元的不能免的习俗,温亭湛自然也是推不了。所以,只能应下,而甚少参与同僚之间饮酒作乐,有空就借着看望褚帝师躲入褚府的温亭湛也无人敢说他清高,只能说他孝心可嘉。

故而,明日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第818章 将计就计

第二日,正逢温亭湛的为官之后的第一个休沐日,为了表示对国子监的重视,温亭湛定在了这一日去国子监。作为国子祭酒之女的岳湘龄自然是有方便之门,以探望父亲为由,出入国子监无人阻拦。

当温亭湛和一众学子们谈笑风生,对所有学子或刁难或恭维或求解的问题都一一态度温和的作答,有一个小厮上来续茶,明显将茶杯打翻时,温亭湛明明看到了,不但没有躲,反而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怀疑,成全了他,似乎说道兴处而忘了旁边之人,一抬手就将茶杯给打翻。

茶水泼满了温亭湛的衣袖,浅白色的广袖被茶水这么一泼都有些半透明,那斟茶的下人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一句话都不敢说。

见此,温亭湛轻声道:“是我不慎打翻,与你无关。”

岳书意皱了皱眉,看着温亭湛的面色如常,似乎一点也不介意,才点了点头:“快让人来收拾一番。”

“失陪片刻。”温亭湛说了一句,就转身离开了大堂,王木和王一林,一人跟着温亭湛,一人迅速的往外小跑而去。大家族的人,无论是男女,出门做客总是会穿一套,再带上一套衣裳,为的就是以防万一失了礼。

温亭湛和王森走到半路,被岳书意派来陪同温亭湛的书生突然有急事别叫走,温亭湛非常善解人意的放人。

这个人才放行,方才给温亭湛斟茶的小厮就慌慌张张的跑过来,跪在温亭湛的面前:“温大人,求求您为小人求求情,管事要将小人驱逐,小人不能丢了这份差事,求求您!”

小厮额头磕在地面上砰砰砰之响,温亭湛自然是面露不忍,却略显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衣衫,又看了看一脸哀求的小厮,最后只能对王木道:“你陪他去见见管事,便说这事本官不追究。”

“是,少爷。”王木自然是对温亭湛唯命是从。

于是温亭湛就这样落单,没走几步就遇上特意等待他,却还在装模作样扫着院子的一个人,他便上前问道:“不知书院落脚阁在何处?”

落脚阁是俗语,也就是特定场合办宴会,遇到类似突然状况,有客人需要换衣,又没有所谓的客房,或者说客房太远,就会专门去这里。

“公子请随小人来。”那小厮立刻就将温亭湛引入到了一间屋子,这屋子并不偏僻隐蔽,堂堂正正的距离正堂也不远,想让人怀疑都不可能。

小厮将温亭湛引到了房间内,很快就端上了茶水和糕点。这些糕点都没有问题,茶水也无,屋子里缭绕的香气却有淡淡的迷迭香之气,这是迷香,温亭湛只需要闻一闻便知,竟然用香料来对付他。

掐着时间,温亭湛倒下,很快房间就被推开,有轻盈的脚步靠近。

“慧琴姐姐,我……”

“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你要放手?”一个冷沉的女音响起,“我可告诉你,这是你唯一的机会,温亭湛这个人你若不用此法,你永远休想得到。我已经帮你到了这一步,余下的就看你自己如何把握。”

言罢,慧琴郡主便转身离开。岳湘龄在门口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一咬牙走了进去,将房门关上,她走近看着趴在桌上,闭着眼睛依然如是俊美无人能及的温亭湛,那他是比她幻想之中还要完美的夫君,她从来没有想到这世间还有比她所想的更完美的男子,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她就深深的爱上了他,她是金枝玉叶,可为何在他眼中她却比不上一个父不详的童养媳。

越想越不甘的岳湘龄完全不知道,她已经渐渐的被自己的心魔所控制,在她俯下身想要轻吻温亭湛之际,一股异香划过鼻息。她砰然倒在了地上,温亭湛站起身,看都不曾看一眼倒在地上的岳湘龄,将走到房间的香炉边,这是剑走偏锋,世人皆知他是一个调香能手,几人能够相信他会中招?只怕等到撞破了他和岳湘龄的私情,这反倒成了证据,证明他们两是两情相悦的私会。

在国子监这个最高学府,当着天下文人的面,违背了之前言之凿凿的视线,温亭湛这三个字将会臭不可闻,这一招不可谓不狠,也不可谓不聪明,温亭湛随手投了一点东西在香炉里面,他将阳珠留在了香炉的旁边,听到敲门声,就亲自去打开了门。王一林拿着他的衣衫,背上扛着一个男人。

温亭湛换衣裳期间,王一林已经将昏迷的岳湘龄和他扛进来的男子放在了罗汉床上,温亭湛迅速的换了衣裳,这时候岳湘龄已经开始有点意识,温亭湛看着香炉飘出的一缕缕白烟,面色平淡的带着王一林离开。

等到温亭湛一走,魔君就从阳珠飘出来附着在了被王一林扛进来的男子身上,这么鲜美的金枝玉叶他还没有尝过呢……

“另外一边安排的如何?”温亭湛淡声的问道。

“少爷放心,早已经安排妥当。”王一林面色如常,跟在温亭湛的身后,“伸家已经有人将慧琴郡主红杏出墙的证据递到其夫手中,想必很快伸家二少爷就会亲自带着人到国子监捉—奸。”

“莫留痕迹。”温亭湛已经回到了大堂,他放下这四个字就把一步迈进大堂,依然与所有人谈笑风生。

直到不和谐的声音响彻整个书院,当因为担忧而齐齐涌过去的人捉到了两对野鸳鸯,脑子里都是嗡嗡直响,他们眼中最神圣的地方,竟然成了皇室两位郡主苟合之地,一众学子义愤填膺,这件事看到的人太多,完全压制不住,很快就直达天听。刚刚感受到自己老来子胎动的陛下,还没有高兴多久,就险些被气晕过去,当即下令拿了岳书意问罪。

在国子监发生这样的事情,其中一个当事人还是岳书意的亲生女儿,于公于私这件事责任最大的莫过于岳书意!一时间,岳书意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指责,晚节便这样毁在了自己的女儿手中。

第819章 魔君的智商遭到鄙视

国子监的事情,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学子们的愤然完全无法安抚,皇室的遮羞布就这样被生生的扯下来。今上不是一个残暴之君,也做不来斩杀几个维护皇室的颜面之事,那么就只能对犯事之人严惩。

慧琴郡主和岳湘龄都被贬为庶人,且陛下允许伸家休妻领取,养不教父之过,国子祭酒连自己的女儿都教养不好,如何为人师表?陛下下旨申饬之后,对岳书意革职。至于岳湘龄,到底还是陛下的亲外孙女,陛下虽然革去了她的身份,依然还是按时了南久王府到岳家下聘。

是的,温亭湛给岳湘龄安排的人不是一般的贩夫走卒,而是南久王的嫡长孙,恰好就读于书院的萧秉。

“萧秉,哈哈哈哈,现在当真是一个笑柄。”魔君特别开心,有人给他背了黑锅,回来之后就没有消停过,见温亭湛都不搭理他,于是他凑上去,“喂喂喂,你说说看,你咋不寻个出身低贱之人,这样高贵的郡主,醒来不发疯都不成。”

那样多快意啊。

温亭湛放下书,目光淡淡的看着他:“我终于知晓你为何入魔。”

“!”魔君懵了,这不是说着岳湘龄的事儿,怎么就扯上到他身上?

接着,温亭湛毫不客气的打击:“因为你的脑子,做人活不长。”

魔君:……

侮辱,这是赤果果的侮辱,实在是太过分了,魔君愤恨道:“本君纵横魔界之时,你祖上十八代就还未出生!”

“嗯,迦摩,你让我对魔界无所畏惧。”温亭湛气死人不偿命道。

魔君立刻就听明白了温亭湛的言外之意:连你都能纵横魔界,看来魔界的魔都比你还不如。

如果魔君有形体,此刻拳头一定捏得咯吱咯吱响:“我们修炼生灵,靠的是拳头说话!”

修炼的生灵,不管是妖魔仙灵佛人,其实真正拥有绝顶智慧的从来没有,这也许就是上苍所说众生平等,就连在人眼中拥有大智慧的佛修,其实也只是看透的太多,领悟的太多,加上窥探天机,故而才看起来特别聪明。但智慧和智商并不成正比,因为前者是潜心数十年增长而来,后者乃是天赐。除了佛门,任何修炼生灵都是强者为尊,只要有足够的实力,哪里需要费脑子,一拳头就能解决的事情,还需要弯弯绕绕,那才是脑子有病。

“唔,你用拳头解决敌人,我用别人的拳头解决敌人,这就是你与我之间的差距。”温亭湛淡声道,“我让你看到这么多,便是要你知晓我是一个怎样的人,我可以尊重的傲气,但你莫要触碰我的底线。我可以将活人折腾的生不如死,同样也可以让妖魔痛不欲生。”

“合着你与我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要警告我。”魔君这会儿总算反应过来,“哼,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此刻本君被你压制,你若能压制本君一生,本君自然听你的使唤。”

温亭湛唇角轻扬,没有说话,他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嘴上说说之人,他喜欢让任何生灵切身感受,从灵魂知道何谓惧怕。

看着温亭湛这样平淡,却隐含深意而又自信的笑容,魔君心里一凸,甩开那纷乱的思绪,打破他不喜欢的沉寂:“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他就是一个好奇心重的,若是不把心中的疑惑解开,会抓心挠肺的难受。

“何必害了一个无辜?”温亭湛幽幽的说道。

岳湘龄的身份特殊,她作为公主的女人,哪儿有资格获封郡主?岳湘龄能够有这样的殊荣,一则是陛下的的确确赏识岳书意,二则是为了弥补对其母的愧疚。当初陛下初登大宝,由于先皇的缘故大权旁落,为了麻痹功高震主的寇家,将邑德公主许配,却又没过两年将邑德公主的夫家连根拔起,亲手让自己的女儿成了寡妇……

若是岳湘龄真的和一般人私通,且不说会不会引起陛下的猜疑,发狠彻查这件事,从而横生枝节。就是邑德公主那么个狠辣的人,能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无权无势之人?只怕用不了多久,这个人就会因为这样那样的缘故死于非命。

“如此,岂不是更好?”魔君明白了温亭湛的用意之后嚷嚷道,“你就可以盯紧邑德公主,只要她敢动手,你不就抓了她的把柄。”

温亭湛目光淡淡的扫过阳珠,拿起书看,不再理他。

然而魔君被温亭湛那看似没有任何情绪,实际上就是再说着,我无法与白痴交流的目光看得怒火蹭蹭蹭直升:“本君何处不对?”

“其一,岳湘龄一个月前才在闻喜宴对我表明心意,怎可如此之快就与一个处处不如我之人在书院私通?难道所有人都是傻子么?”温亭湛压制着不耐道,“其二,若是我借此再做动作抓住邑德公主的把柄,就露了痕迹,届时陛下定然要怀疑书院之事也是我所设圈套。其三,萧秉倾心岳湘龄,知晓之人不在少数,他趁着岳湘龄好不容易来了书院动了心思,于情于理说得过去,且他身份尊贵,邑德公主除了乖乖将女儿嫁过去,不敢有任何不满之心。”

“你如此还不是便宜了那恶毒公主之女,日后姓萧的指不定对她言听计从。”魔君难得揪住温亭湛一个不足之处,立刻大声道。

温亭湛冷嗤道:“若是你知晓你的女人,之所以委身于你,只不过是为了算计另外一个男人,而意外占了便宜,你还会待这个女人如珠如宝?”

“本君非把她掐死不可。”魔君立刻怒道,旋即就反应过来温亭湛的算计,心里不由吐槽,这是坏的没边儿了。

男人的劣根就是得到了的永远没有得不到的珍贵,尤其是自己心中曾经千好万好,站在神坛一般的心仪女子,竟然在婚前就做出了这么不知羞耻之事,一下子所有的光环都会破碎。若是岳湘龄再闹一闹,不安安心心的嫁,那就真是萧秉心口的一根刺,别人把岳湘龄娶回去或许还碍于她的身份,萧秉可不需要顾忌!

第820章 温亭湛VS岳书意

高啊,真他娘的高。

而且,萧秉自己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他为了顾及皇室颜面娶了岳湘龄,明明是岳湘龄不知羞耻,温亭湛偏偏让陛下查出来的是他心思不轨玷污了岳湘龄,萧秉这委屈要找谁来发泄?自然是一手自导自演,最后让他倒了霉的岳湘龄。以邑德公主那样掐尖好强的性子,定然要抓住萧秉这个‘把柄’不放,她会认为萧秉亏欠了她家女儿,会借此在萧秉面前趾高气昂,她越是如此,就越会让萧秉看不上岳湘龄,岳湘龄日后的日子……

魔君细思极恐,越想越不寒而栗。乖乖的,飘远一点,他需要静静。

温亭湛将一切安排的天衣无缝,可终究还是有一个将一切看穿,这个人自然是被陛下撸了官职,如今闲赋在家的岳书意,在陛下查出来是萧秉动了邪念之后,对岳书意的怒气也是轻了不少,将萧秉杖责之后,也就不再勒令岳书意闭门思过,只不过依然没有官复原职。

所以,岳书意在得到自由之后,在温亭湛回府后亲自到了状元府。

温亭湛客气的招待,时值四月末,满池塘的荷花已经打了粉嫩的花苞,在池塘碧绿的荷叶之中亭亭玉立,清风徐来,花影摇曳。

被池塘环抱在中间的小亭子里,钩在亭柱上的浅蓝色轻纱帷幔轻轻的飘动,寂静的风中唯有火炉煮着水壶的声音。

岳书意一直目光静静的看着温亭湛,温亭湛静坐在他的对面,坦然回视,带着礼貌客气的微笑,仿佛一个安静的在随时准备聆听一个长辈指教的俊雅少年,那样的温文尔雅,静美无害。

无害?

想到这两个字,岳书意不由冷嗤一笑,旋即开口道:“我从教十余载,阅人无数,遇到天资聪颖者也不知凡几,可从未有人让我觉着深不可测,温大人是第一人。”

“能得驸马爷的夸赞,是下官的荣幸。”岳书意已经没有官职在身,温亭湛自然尊称他为驸马爷。

可不知为何,岳书意觉得温亭湛明明很平淡的一个称呼,却似乎含着一点点讥诮,他成为驸马有什么值得被这个少年看不起?这十几年他兢兢业业,能够做到如今的三品大员,从来不是依靠驸马的虚名。

“温大人,你我之间可曾有过节?”岳书意直言问道。他实在是看不透这个少年,也想不明白。

“我与驸马非亲非故,何来过节一说?”温亭湛微微露出一点诧异。

“既如此,温大人为何下手如此之狠?”岳书意目光变得沉寂。

“下官不知驸马何出此言。”温亭湛双手相交拢在宽大的袖袍之中,虽然不是跪坐,却将晋魏士族儒雅之风展现得淋漓尽致,衬着他身后冒出荷塘,在风中摇曳,铺洒着阳光的荷叶,更是美能入画。

“温大人行事缜密,我佩服不已,虽则我寻不到任何证据,可我相信我自己的判断。”岳书意平声道,“虽则我看不透温大人的深浅,可我却信得过自己的眼睛,温大人合该是一个恩怨分明,赏罚有度,胸有丘壑的伟岸之人。小女所为确然不妥,可若非温大人与我们有旁的恩怨,我想不出为何温大人会用如此绝的方式惩罚小女。”

“驸马如此相信自己的眼睛,驸马真的看清楚你身侧的每一个人么?”温亭湛似笑非笑的问道。

岳书意一愣,旋即蹙眉,他知晓温亭湛是意有所指,却想不明白温亭湛指的是谁。

当然温亭湛也不打算点破,而是转而道:“驸马多虑了,令千金会有今日的下场,是她自作自受。且湛并没有驸马所想的那般高尚磊落。今日换了任何人一人,行了令千金之事,都得付出同样的代价。”

岳书意瞳孔一缩,他看着面色如常的温亭湛,怒道:“你何至于此!你明明可以脱身,可以制止,可以让事态波澜不兴,为何要这般毁了一个孩子,她只是一个孩子,一个用错了方式去爱慕一个人的孩子,你便不能念在她对你一片真心的份儿上多一分宽容么?”

“好一个用错了方式爱慕。”温亭湛轻轻的勾唇,“驸马,令千金的用错方式,若是湛不能及早察觉,湛会是怎样的后果?”

岳书意顿时一噎,温亭湛如今正是冉冉一颗升起的星星,他在文人心中的地位刚刚有了雏形,若是当着那么多学子的面被看到,只怕……

“令千金的爱慕险些让湛身败名裂,一无所有,湛以此回击,何错之有?”温亭湛幽深漆黑的眼眸一片冷漠,“还有,这世间能让湛去宽容的女子只有一个,出她以外任何女子在湛眼中和男子无甚区别,湛也不会因着是女子就手下留情,心慈手软。须知这世间有多少女子隐于暗处,实则比站在明面的男子更加阴毒与可怕,只不过惯有自以为是的男子以为他们娇弱,故而才会有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美人关难过。”

岳书意皱着眉头看着这个和所有男子不同的少年,他没有看不起女子,所以他不会怀着一颗大男子之心去怜香惜玉,所以他对所有女人都可以痛下狠手,这世间怎会有这样想法的男子!

温亭湛完全不理会岳书意的纠结,而是慢条斯理道:“当日在闻喜宴,我已经提醒过了令千金,可令千金依然在国子监行了如此之事。若是湛再放过她,她岂不是要误以为湛当真对她于心不忍?我温亭湛,永远不会为了给别的女人一丝宽容,而让我放在心尖的女子心中不愉。驸马与公主相识于辉煌,自然是体会不了湛与内子扶持于微末的情深义重。”

温亭湛的话让岳书意心神一震,他霍然抬头对上温亭湛别有深意的笑容,他的心脏一阵紧缩,他突然之间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定定的看着温亭湛,企图从他的眼底读出一些什么,可温亭湛的眸子已经一片平静。

第821章 功德光环在鬼身上

帝都发生的事情,夜摇光自然是完全不知晓,因为她现在遇上了一个棘手的麻烦。这话要从她那夜里去了高府说起,潜入高府对她而言并不困难,既然高府有一个化形期以上修为的妖物,夜摇光已经到了化神期的巅峰,差一点点就可以进入练虚期,五行之气的萦绕入高府犹入无人之地。

然而,她潜入进去容易,可是她按照宅子的格局寻到了高浒之父高老爷的住宅,当她潜入进去之后,她竟然并没有在高老爷的身上看到功德光环,当时她就诧异无比,可是她明明在府邸之外看到了功德之光,也就意味着这个宅子里一定有大功德之人。

夜摇光指尖凝气,萦绕出来一颗功德,五行之气催动着功德,那一颗星星在夜色下浮动,顺着长廊一直绕过了院子,走到了院子后面有些荒凉的另外一个院子,这个院子的大门被落了厚重的锁,锁上竟然还用朱砂封了古老的文字,这符文乃是辟邪镇宅之效。抬起头,看着宅子的上方还悬了一个八卦镜。

夜摇光翻身进入了院子,院子里面的屋子都落了厚厚的灰,结着明显的蜘蛛网,显示着少则十年无人搭理。夜摇光跟着浮动的功德,走过冷风吹拂的回廊,穿过院子的小花园,来到院子的最里面一隅,那里有一口井,井的上方竟然是一块八卦形状的井盖,井盖的八个角串了铁链子,铁链分别捆在八颗不同的树上。

“好大的手笔。”夜摇光看到四周明明荒无人烟,却干净的没有一点阴魂,这个八卦镇魂阵布置得相当的精妙,夜摇光的功德犹如一颗萤火虫一般在井盖之上浮动萦绕。

“夜姑娘,你要寻的人应该在井底。”离的近了,月九襄也有所感觉,这个八卦井盖下镇压着一股强烈的阴气和怨气,“应该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个鬼。

这一点,夜摇光心里也清楚。这个阵法不是一般的人可以指点出来,用来镇压大功德之人的魂魄,这是在躲避罪孽。举凡大功德之人,若是魂归地府,杀了他之人也将会命不久矣。这人偷天换日,将其魂魄困在此处,为的就是逃避天罚。

这个阵法并不好破,一旦破阵必然要惊扰布阵之人,还有这府中的妖物,她双拳难敌四手,再加上耗费修为破阵……

再三考虑过后,夜摇光并没有在高府逗留多久,直接赶回了长青县。回去已经是深夜,秦敦夫妻已经歇下,夜摇光才刚刚洗了澡,正在擦头发时,感觉到上方一阵气息波动,目光一凝,浑身的五行之气将窗户震开,身子一跃而出,她掌心五行之气凝聚,一掌就朝着沉寂的夜空挥去。

“砰!”一个巨物砸在了面前,不等夜摇光动手,熟悉的声音响起,“师傅师傅,是我是我!”

趴在地上的乾阳委屈的抬起头,目光幽怨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唇角一抽:“长本事了,修为才刚刚突破,就敢在我面前放出神识?”

若非只是感到神识波动,夜摇光如何能够感应不出乾阳。

“嘿嘿,师傅我终于进入化神期了。”乾阳连忙跳起来。

夜摇光瞅了他一眼,这时候因为乾阳砸出来的声音惊动了府中的下人,一个管事已经披着衣服,提着灯笼带着两个下人匆忙而来。

“夜姑娘……”管事连忙小跑上前。

“无事,这是我的弟子,你给安排一个房间。”为的就是不想去喊人,才让乾阳闹出动静。

“师傅……”乾阳好委屈,他好久没有见到师傅,还没有诉衷肠,求表扬,求夸奖,也没有得到师傅轻声细语的问候,这近一年过得好不好,就被嫌弃的打发走。

“师傅我要睡觉,明日有事吩咐你,你来的正好,先去休息。”夜摇光制止乾阳倾诉,然后头也不回的进了屋子,一甩袖就将门窗给关紧。

乾阳瘪着嘴看着紧闭的房门跟着管事离开。

第二日,夜摇光早早的起身,修炼,然后用完早膳,还没有来得及和秦敦说什么,就有大批的官兵涌入,一个男子手握一份公文,居高临下的站在秦敦的面前:“秦大人,这是布政使大人的公函,有人上报知府告秦大人私吞赋税,知府大人连夜禀明布政使大人,布政使大人命本官前来监察,监察期间,长青县所有大小事务暂由本官代为打理,请秦大人配合,将印鉴暂交本官。”

秦敦看着眼前这个留着小山羊胡而立之年,目光炯炯有神的男子,这个人不是旁人,正是凤翔府通判高浒,他身后结果高浒的公函,的的确确是陕西布政使司下达的命令,让他停职协助调查。

他是一方知县,虽然顶头上司是知府,但知府也没有权利停职他,唯有一省之长的布政使才有权利,可是层层上报,从凤翔府到陕西布政使司来回快马加鞭也要三日,再从凤翔府到长青县……夜摇光才来几日?恐怕从夜摇光还未到来之前,他们已经开始行动。

秦敦面色坦然的将知县印鉴交给了高浒,他自问在这里从县丞到县令近四年的光阴兢兢业业,不曾为一件不利百姓贪赃枉法之事。可在官场上经历了近四年的洗涤,他心中还是有些忐忑,在高浒带着人为府邸,协查期间不得擅自离府之际,他很细心的想了想这四年可有漏洞可以让人有可乘之机来陷害他。

私吞税银可不是小罪,轻则削官,重则流放……

“他们是有备而来,你的县丞和主簿是否可靠?”夜摇光凝眉问道。

毕竟是在书院读过书,夜摇光也知道本朝在县级赋税征收方面,要求知县负全责,县丞起监督作用,主簿负责征督和账薄等事,诸职同受知府、通判及监司的监察,即层层监督把关。最后把征收上来的赋税分类上缴府州军,再由府州军按照相应征调内容组合,经过监司,发往帝都。

第822章 单久辞及时雨

也就说在县级,税银可以动手脚的只有主簿和县丞,而能够揭发秦敦,也只能是他们其中一人,本朝虽则没有民告官得先滚钉板这样变态的规矩,但民告官的流程没有这么快。这么大的事情,不论是知府还是高浒都得按照规矩来办,才能够防止秦敦抓住漏洞撕开逃脱的口子。而且除了这二人,就只有府州军才知道每年各县各府上缴的税银。府州军没有必要费这个心思来对付一个小小的知县。

“县丞胡受益乃是与我同期同进士出生,我升任知县之时,上头派了他来此为县丞,这两年他虽没有大功也无大过,凡事我吩咐之事,他办的也是妥帖。”秦敦皱眉道,“我对他不曾推心置腹,但也不曾不防备,且赋税虽然经过他之手,他也就只有核实督查之权,记账都是主簿,贾主簿与我还有些拐着弯的亲戚,为人小心谨慎,我对他……倒是多有信任。可每年的税收,我都不曾懈怠,亲自一一核实,绝无可以动手脚之处。”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夜摇光摇了摇头,“若无确凿的证据,他们不会贸然行动,你好歹也是朝廷指派的知县。是谁,现在其实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尽快知晓他们手中到底掌握了什么样的证据。”

“可我真的想不出何处出了纰漏,如何来推断他们在何处做了手脚?”秦敦苦恼,做县丞的那一年,肯定是没有问题,因为一县的赋税都是知县盖印定额,然后请了府州军来押运,那么只能是前年和去年,今年的税收还早,可就算只有两个可能,秦敦都想不出何处出了问题。

“我已经让金子去盯着高浒。”夜摇光安慰秦敦道,“阿湛不是将高浒的罪证给了一份,你可有行动?”

只要高浒自己成了戴罪之身,那么高浒就没有资格来监察秦敦,到时候换了一个人,绝对比高浒好应付。

“恐怕没用了。”秦敦苦笑,“我这两日一直在整理,昨夜就递给了知府。一直以来都在传言知府大人对高浒诸多不满,可经历了方才之事我才知晓外面传言有误,也或许这就是高浒聪明之处,故意让他的靠山知府大人在外人眼中与他有隔阂,所有举报他的罪证都会流入知府的手中。若是知府没有与他串通一气,要审查我之事哪能这般快的送到布政使大人手中,还如此快的批阅下来?”

夜摇光也不得不承认秦敦所言有理,而且这些证据既然送到了知府的手中,那么知府定然会通知高浒,极快的将秦敦所言及的事情抹平,就算秦敦现在再送一份到布政使手中,等到布政使来查只怕也已经没有任何蛛丝马迹,棋差一招,故而现在秦敦落入了一个很不利的境地。

“小乖乖还没有回去,我传信给阿湛。”夜摇光对这些头疼,让她对付妖魔鬼怪不在话下,对付这些为官之道,官场上的尔虞我诈,显然不是她的强项,好在小乖乖送了高家的信息来之后,夜摇光就没有将它放回去,于是她即刻转身,去书案之后写了一封信。最后,将小乖乖放飞,才安慰秦敦道,“你别急,以小乖乖的速度,晚间阿湛就会回信。”

“先不说我之事,小枢你不是去了高府,高浒应该是昨日白日就启程,否则今早不可能赶来,你怎不趁着高浒不在之时,将那妖物给收了?”秦敦疑惑的问道。

“我也想将那只妖物给收了。”夜摇光叹了一口气,“可我遇上了一件更棘手之时。高浒之父也许已经死了很多年,如今在高家的老太爷极有可能是个冒牌货……”夜摇光将在高家的所见所闻说出来,“我想很纳闷,将高老爷封印在井里的明显是一个懂行之人,这人所图为何?若是功德光环,他不会将高老爷给封印在枯井之中。若不是为了功德光环,他又为何要助纣为虐对一个大善之人下手。要知道这是极大的业障。但无论如何,我觉着这个人和高浒或者高浒那个冒牌爹有深的牵扯,我怕我一动手将之给引了出来,我一人未必是那妖物再加上一个修炼者的对手。不过,现在小阳来了,倒是让我有了把握。我原本打算今夜再去一趟高家……”

可是遇上了秦敦这档子事情,她有一点不放心离开。怕的就是她不在,高浒对秦敦起了杀心,最后给秦敦扣上畏罪自杀的罪名,既然高浒和知府是一丘之貉,那要圆过这件事太容易。

“师傅,有人能够把爹认错么?”一直在旁边的乾阳听了夜摇光的话不由歪着头问。

“正常人是不会,可高浒也许不正常。”夜摇光意味深长的说道,高浒也不知道和那妖精妻子多缠绵,方才她就看到那一身被妖气熏染的气息,已经命不久矣的人却丝毫不自知,“不过,你的话倒是提醒了我,若是高府那个冒牌老爷没有受到替他布阵之人的相帮,高浒认识妖精妻子再后,是不可能被蒙蔽双眼认错老子,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

“高浒也是个冒牌货。”秦敦迅速的想到这一点。

“没错,两个都是冒牌货。”夜摇光目光晶亮,“既然之前你递上去的证据很可能被知府替高浒抹平,那么我们就抓住这一点来大做文章。”

“可我们去哪里寻一个有能力又能够极快干涉此时之人?”秦敦并没有夜摇光那样的乐观,他现在被限制了人身自由,知府又是护着高浒之人,邻县几个知县虽然交好,鞭长莫及不说,想不想管还是另外一回事,管不管的了才是首要。

“夜姑娘,外面有一位姓单的公子来寻您。”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了秦三的高喊声。

“姓单?”夜摇光走出门皱眉,姓单的她只认识一个,而这个人应该在帝都才对。

“是啊,是姓单,那位公子好有气度,高通判见着他就如同见主人的够一般讨好。”秦三压低声音道。

第823章 算欠你一个人情

如此说来,那还真的就是单久辞了!

夜摇光目光一亮,看向秦敦:“天无绝人之路,这下救你的人来了。”

夜摇光从来没有觉得单久辞这样的可爱,真是一场及时雨。她连忙去了待客的正堂,就见高浒站在单久辞的身旁点头哈腰,还真的像极了秦三的形容,夜摇光走进去,高浒的谄媚之色才有所收敛。

“三公子怎会突然来这小小的长青县?”夜摇光对此很是怀疑,当然和单久辞不过几面之缘,在她这里单久辞与她连基本的朋友都算不上,自然不会想到单久辞是追着她而来。

“来此为了单某一些私事。”单久辞笑道,“原是想到府衙寻秦知县打听,才知晓夜姑娘也在此,夜姑娘乃是单某的救命恩人,单某岂能知而不见?”

“我记得我离开帝都之前,三公子还想着要答谢我,我来了此处可是连一顿山珍海味都不曾吃上,三公子惯会是个享受之人,不知可有好酒好菜招待我一顿?”夜摇光自然借势说道。

“夜姑娘肯赏脸让单某请客,单某求之不得。”单久辞说着就兴致勃勃的站起身,“夜姑娘请。”

“三公子……”

“怎么,难道夜姑娘也是犯事之人,不得出府么?”不等高浒说什么,单久辞便似笑非笑的侧首问了一句。

堵得高浒无话可说,只能讪讪的笑道:“哪里,哪里,下官只是想问一问三公子可知这长青县的美味,需不需要下官作陪。”

“虽则本公子长居帝都应天府,但高通判到凤翔府也不过两年光景,据本公子所知高通判常年留在凤翔府,这也是第一次来长青县,难道是高通判体察民情,两年的时日已经将凤翔府各县都摸透吃透,故而比本公子一手培养出来的暗卫更知这长青县美味在何处?”单久辞绵里藏针的问道。

高浒顿时心里一凸,面上依然恭敬:“公子说笑。”

“既然高通判不知,本公子岂能因私害公,让高通判误了监察长青县秦知县之事来作陪本公子这个闲人?”单久辞淡淡的说着,“高通判一番好意,本公子心领了。”

说着,就无视高浒的欲言又止,直接对夜摇光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高大人,这单公子会不会坏了我们的事儿?”等单久辞带着夜摇光一走,出卖秦敦的贾主簿就上前担忧的问道,单久辞无官无爵,可忌惮他的人不在少数,莫说是一个五品的通判,就算是帝都的达官显贵也是轻易不敢招惹。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高浒的心也是七上八下,“看来我们要加快手脚。”

此时单久辞带着夜摇光已经走远,他们没有去任何一个酒楼,而是去了县外一个村庄的庄子上,这个庄子建造的地理环境格外的好,门外乃是玉带环腰的格局,四周的景致令人心旷神怡。庄子宛如一个度假山庄,若非有单久辞带路,夜摇光完全无法想象这样贫瘠的长青县外有着这样美轮美奂的一栋宅子。

“三公子在何处都不忘享受。”夜摇光走进粉白辉煌的宅子不由叹道,这个宅子并不算大,比起国公府那是小太多,可一花一草,一石一木,一亭一阁无不精致非凡,且建造的风水也是上好极佳,一看就不是撞大运,而是真的有行家指点。

她身为风水师,对于她名下的每一栋宅子最多看一看有没有不吉利的地方,都没有精力将每一栋改成上好格局,这样偏远之地,只怕几年不来一趟,来一趟也未必不过是过路住宿,单久辞都这样的精细。

绝对是她两辈子加起来见过最会享受,最舍得享受之人。

“夜姑娘这是对单某的赞美么?”单久辞不由笑道。

“算是吧。”夜摇光道。

她从来不是那种抵制奢靡之人,有多少本事享受多少福气,这是人家的本事,不能因为自己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去指责人家不知明见疾苦,在她看来只要不是有意的浪费,她都觉得无所谓。

“难得夜姑娘也会称赞人。”

单久辞的心情大好,当真让人做了不少好菜,不知道是不是看明白夜摇光这个人,所以每一道菜都很精致,分量很少,但是做的菜数却不少,最后吃了个七七八八,也没有剩多少。

“饭也吃完了,那我便与三公子说说正事。”夜摇光笑眯眯道。

“夜姑娘是要说秦知县之事?”单久辞问道。

“自然。”夜摇光颔首,“三公子想必已然知晓,我与秦敦在书院便是同窗,情分非凡,今日之事还请三公子多多相帮。”

“秦知县被告私吞税银,今日县衙主簿站在高浒身侧,很明显是他举报了秦大人,一县税负都要经过主簿入账,他可以做手脚之处实则太多,他们有备而来,且这不是帝都和应天府,我只怕有心相帮也来不及。”单久辞自然已经把事情打听清楚。

“倒是有一个突破口给三公子。”夜摇光将对高浒的猜疑告诉了单久辞,她是干什么的单久辞早就知道,她也没有隐瞒关于她夜探高府,为何夜探高府的事情。

听了夜摇光的话,单久辞眯了眯眼:“若是如此,到不失为一个速成之法,还有凤翔府的知府……”

夜摇光看着单久辞沉思的模样,和温亭湛还真有点像,无利不起早,任何事情都不会轻而易举的放过,费心费力总要给自己捞上一点好处,只怕单久辞在打凤翔府知府这个位置,地方官省级的太打眼,知县权利不够,知府就是一个最好的眼线。

夜摇光也不介意单久辞为此给自己捞好处,非亲非故单久辞又不是温亭湛,凭什么要插手这件事,她把凤翔府知府抛出来早就是想以此作为诱饵,让单久辞更加上心。

“此事就要有劳三公子。”夜摇光正色道,“当日三公子直言要谢我救命之恩,我也说过那是我之故,保公子周全是我之责。今日自然不会当真携恩图报,算是我欠下三公子一个人情,日后三公子若是有什么危急之事,我力所能及自然不会推辞。”

第824章 武威大公鸡

“要我插手此事,并不难……”单久辞说着皱着眉沉默了下去。

“有何要求,三公子不妨说一说。”夜摇光道。

“我要一日之内去往凤翔府,越快自然是越好。”单久辞道。

“没有问题。”夜摇光还以为是多艰难的事情,原来这样简单,她毫不犹豫的颔首,“那我们此刻先回一趟县里。”

“好。”单久辞目光深凝的看了夜摇光一眼,就随夜摇光回了长青县。回到长青县,当看到夜摇光将乾阳叫来,单久辞的目光闪了闪。

他自己也接触过修为高深的修炼者,西域古城都跑了一趟,妖魔鬼怪也算是见齐全了,所以他知晓修炼之人修为到了一定境界,就可以御剑飞行,速度比千里之马更快。为了解决凤翔府的事情,单久辞并没有欺骗夜摇光,真的是越早到凤翔府越有利。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有误以为夜摇光会亲自带他去凤翔府,满心期待可以和夜摇光单独相处,顺带也能够让夜摇光看一看他在凤翔府大展手脚,如同一个情窦初开的平凡男子,他也想要在心爱的女子面前表现,所以当看到乾阳之后,他的内息心有了十几年未有过的失落。

“小阳,你带着三公子去凤翔府,从现在起你跟着三公子,贴身保护三公子。”夜摇光吩咐乾阳,乾阳也已经到了化神期,御剑飞行自然是不在话下,乾阳现在用的剑还是自己寻得一把普通的剑,她琢磨着什么时候给乾阳一般宝剑。

“是,师傅。”乾阳乖乖的点头,附带问一句,“三公子是不是包伙食?”

今天中午听到夜摇光跟着单久辞去吃山珍海味没有带上他,乾阳心里好难过,但是他还是知晓夜摇光是害怕秦敦遇害,才把他留下。现在让他跟着单久辞,那岂不是说有很多美食?一想到美食,乾阳就星星眼。

“别人师傅不敢担保,但你要跟着三公子,那一定是吃不完的美食。”夜摇光对于这个吃货徒弟也只想扶额。

“好啊好啊。”乾阳瞬间把师傅抛到一边,跑到单久辞的身边。

夜摇光:……

时间紧迫也不能浪费来教训这个家伙,夜摇光眼不见为净的先转身进了府衙。她现在还不能和乾阳一起去凤翔府,因为放心不下秦敦,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单久辞的到来已经让高浒产生了危机,他会更快的对秦敦下手。至于凤翔府,夜摇光已经提醒过单久辞高府有妖,单久辞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一定不会惊动那妖物,就算惊动了也自然会有应对之策,单久辞认识的人可是非同一般,所以她完全不担心。

为了以防万一,夜摇光用了些简单不打眼的东西在秦敦和唐氏的院子里布了一个阵法,只要有人潜入进去,就一定会惊动她。

晚间的时候,小乖乖如同夜摇光所期待的那般飞了回来,温亭湛安慰了夜摇光几句,就问了前两年上报的税务数据,将温亭湛的信推到秦敦的面前:“你看看,你可还记得?”

本朝的征税有很多,银钱、米粮、布匹等,每一年都要分类,每一种都有一个数据,这些数据都备录在案,秦敦现在停职协查没有权利再去翻阅,考验他记忆能力的时刻到了。

“容我想想。”秦敦心里其实记得一些,但是有几样是无法确认,这个数额不能随便乱报,一旦错了只怕还会连累要把他捞出去的温亭湛。因着每一年他都会再三核对才盖印,他先把记得比较清楚的写下来,索性银子的数额他都非常的笃定。

想了近一个时辰,秦敦才把他确认的答案写给了夜摇光,夜摇光也没有多废话,就叮嘱温亭湛注意身体,万事小心,而后就封好信,伸手摸了摸小乖乖,“又要辛苦你,快去吧。”

看着消失在夜空的小乖乖,夜摇光也不知道温亭湛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但是温亭湛这样一插手,她的心变得更加的安定。

“好了,尽人事听天命,所有的事情我们都做了,早些歇息。”言罢,夜摇光就离开了秦敦的小院子,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一夜倒是好眠,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夜摇光修炼完毕撑了一个懒腰,才去用早膳,现在府中的下人都被高浒禁制外出,伙食也是一顿比不上一顿,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夜摇光还没有觉得多过分。

吃了早饭,夜摇光也不打算离开府衙,她去看了看被秦敦抓来的公鸡,这只公鸡被金子训练了一通之后就更加的目光锐利,且十分凶猛。

见到夜摇光,还昂着头听着胸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沿着鸡圈的边缘如同巡视领土的国王一般傲气的走了一圈。

夜摇光被这小家伙的目光给逗乐了,正打算玩一玩它算是打发无聊的时光之际,这只公鸡突然目光一锐,扑腾着翅膀就飞出了鸡圈,朝着旁边的厨房而去。

夜摇光目光一凝,就大步追上前,看着厨房的人正准备去捉公鸡,夜摇光立刻制止:“全部让开,别挡着它的路。”

厨房的人还是秦敦和唐氏的人,自然对于被夫妻二人礼遇的夜摇光熟悉,听了夜摇光的话,纷纷站到角落,看着那只公鸡飞扑过灶台,在烧着的汤锅里面,洒落了几根鸡毛,在切好好的菜板上留下了爪印,最后飞到水槽便,在角落的地方刁出了一只细小的蜈蚣。

仿佛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公鸡一口将蜈蚣吞了,然后扑腾了两次翅膀,发出高昂的叫声。

“把水换了。”夜摇光取出一张符纸扔给赶来的秦三,“将符纸烧了化成水洗一遍水槽再打水进去。”

这绝对不是成了精的蜈蚣,否则不会这么小。但,这也绝不是一般的蜈蚣,否者这只被金子特训出来的公鸡不会这么大的反应,那么只能说这只蜈蚣是被蜈蚣精施了妖术的蜈蚣。

第825章 吃了蜈蚣精

那只蜈蚣精还没有化形,不可能太远的控制小蜈蚣,这么说来这只蜈蚣精已经在府衙。

“那就只能是高浒带进来。”夜摇光去寻秦敦将这件事告诉秦敦,秦敦第一反应便是如此。

当然,夜摇光也是赞同,高家的八卦阵,说明高浒认识修炼之人,要想将蜈蚣精包装一下不惊动她的符篆,将之带入县衙未必不难。可高浒一个正常的凡人,对妖精不可能没有畏惧,也不太可能和妖精合作。夜摇光不相信高浒那妖妻会坦白身份,这么说来这只妖精是让高浒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带了蜈蚣精进来,再往后推就只能说明高浒认识的那个修炼者,不但遇见了高浒的妖妻,且两者还狼狈为奸了!

“小枢,你在想什么?”见夜摇光沉默不语,秦敦好奇的问道。

“我在想到底是高浒和妖精已经串通一气,被迷惑了神智,故而聪明的想要用蜈蚣精来对付你。”夜摇光扬了扬眉,“还是高浒的妖怪妻子和高家所认识的修炼者沆瀣一气。”

不排除还有前面那种可能,若是前者那么对付高浒就更简单,若是后者,那么她有点担心去了凤翔府的乾阳。

“试一试不就知晓。”秦敦忽而笑道。

“你似乎有了主意?”夜摇光问道。

“请高通判看一场斗鸡。”秦敦眉目舒展。

斗鸡盛于唐,从北宋至今,斗鸡活动一直盛行于民间。上自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都以斗鸡为乐。

虽然秦敦被停职协查,可要弄几只斗鸡还并不困难,而且他盛情相邀,在还没有定罪之前高浒也不好推辞,如果高浒不知情的情况下将蜈蚣精带到府邸,那么很可能会带着蜈蚣精来看斗鸡,到时候无论是什么帮了蜈蚣精瞒天过海,只怕都逃不过秦敦家那只公鸡的感官,要知道金子可是不惜血本的连五行之气都输入到这只公鸡体内不少;如果高浒知情,他要么会想办法推辞,要么他会将蜈蚣精留在自己的地盘独自前来赴约,不论是如何反应,都够夜摇光知晓接下来如何行事。

下午的时候,高浒并没有推辞赴约,秦敦还特意对高浒道:“今早,我这院子里的一只鸡闹得除非鸡飞狗跳,就为了在水槽旁一只蜈蚣,我听了下人回报,觉得有趣,忽而来了兴致就邀请高大人来看看斗鸡。”

“秦大人的还颇有闲情逸致,本官也是许久未曾见过,正好秦大人盛情相邀,自然是不好拂了秦大人的心意。”高浒的面色很自然,他侧首看着围好的斗鸡场地,看到那只雄赳赳的公鸡不由赞道,“精气神儿极佳,看来是只鸡王。”

夜摇光在一旁看着高浒的反应,发现他没有什么异常,金子一直监视着高浒,也没有通过神识告诉夜摇光高浒接到邀请之后特意落了什么东西在房间内,于是夜摇光不着痕迹的放出神识,一寸寸的感应着高浒的身上,就在夜摇光的神识扫过高浒右手的衣摆之时,原本安安静静呆在斗鸡场地的公鸡突然一阵嚎叫,就利剑一般朝着高浒飞射而来,高浒乃是文官,骑马射箭还是会,但谈不上身手敏捷,一下子就被公鸡给啄住了衣袍。高浒惊慌的一抬手想要挣脱,哪知道公鸡啄着他的衣袖不松口。

哧啦!

高浒的衣袖就这样被撕开,他袖袍的夹层之中一条足有一尺长蜈蚣飞了出来,直接砸在了他欲上前救他的侍卫头上,受到了惊扰的蜈蚣精,本能的放出了毒液,那一个侍卫的脸瞬间就被腐烂,看得人脸色煞白。

蜈蚣精飞出去,吓得其他的侍卫腿软,哪里还顾得上去拦截攻击,就这么傻愣愣的看着攻击扑棱着翅膀,凶猛的叫着满院子追着那一只蜈蚣精,这只蜈蚣精几次想要跑出院子,奈何夜摇光早有准备,院子的墙角都在隐蔽处挂了符篆,蜈蚣精一贴上墙壁就仿佛进了油锅,迅速的反弹回来,夜摇光静静的站在秦敦的旁边看着这一场鸡飞狗跳。

秦敦这个时候傻愣愣的转头看着高浒:“高大人,你的衣服里为何藏着一只如此巨大的蜈蚣?”

高浒哪里知道缘由,他此刻一想到这么大一只蜈蚣是从他的衣衫里面飞出来,背脊都还在发寒,夜摇光已经看到高浒的衣服上用了特殊东西绣了符文,这才是让蜈蚣精妖气不泄,且没有被她的符篆挡在府外的缘故,高浒之前都不曾穿过这身衣裳,那么就只能说明一个缘由,高浒的每一件衣裳都是他那妖怪妻子所备下,且每一件都有一个钻入口,防备高浒将蜈蚣精带入府中,蜈蚣精恐怕并不知道高浒今日入府的原因。

那么高浒的每一件衣服都成了证据!

就在这时,被公鸡追的精疲力竭的蜈蚣精朝着高浒飞来,高浒想到方才那被蜈蚣精爬过倒在一边,半张脸腐烂的侍卫就吓得险些失禁,本能的尖叫起来。

夜摇光见此,目光一锐,她意念一动,随着高浒回来蹲在屋顶的金子立刻按照夜摇光的指示,在屋顶之上发出细微的声音。原本飞起来,就在高浒的面前将蜈蚣精用嘴捉住,打算美餐一顿的公鸡,听到金子的声音,顿时非常不高兴的在喉头发出了吼声,但是碍于金子的淫威,它最后还是用力将蜈蚣精给琢了一口,脑袋一甩,甩出了大半截蜈蚣精的身体。

那蜈蚣精抽搐的身体飞出去,夜摇光手腕一转,指尖一弹,一股无形的五行之气击中了蜈蚣精的身体,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那半截蜈蚣精准无比的飞入了高浒的口中,因为夜摇光的力度极大,蜈蚣的躯体直接卡在了高浒的喉头,公鸡仿佛是想要抢夺美食,又扑了上去。

高浒被吓得本能的一咽口水。

咕噜。

那半只蜈蚣就这样滑入了高浒的肚子里。

高浒顿时两眼一翻,就晕过去了。

第826章 小枢越发像允禾

“高浒会不会被毒死?”高浒被抬走,秦敦也是尽职尽责的请了最好的大夫来诊治,不过秦敦不能出府,对于那边的消息并不好打听。

“你想他被毒死?”夜摇光一边吃着水果,一边瞟了秦敦一眼。

“死了一了百了。”秦敦自然是要盼着高浒早些死,就没有人给他使绊子。

“那你就要失望了,他死不了。”夜摇光耸了耸肩。

蜈蚣排在五毒首位,第一对脚呈钩状,锐利,钩端有毒腺口,能排出毒汁。这一个部位早就被贪吃的公鸡当做补品给吞了,高浒吃下去的根本没有毒,蜈蚣虽然是毒,但也是中药和补品,高浒死不了。更何况那蜈蚣是她经受塞给高浒,目的就是让他倒下,暂时不能使坏,给秦敦腾出时间,高浒可没有得罪她,也不是妖物,她若是结束了高浒的性命,指不定要沾上业障,为高浒这样的人渣可不值得。

“那也无妨,我估摸着他会生不如死。”秦敦也没有觉得遗憾。

他设身处地的想了想,若是他亲眼看到那么一大只蜈蚣把一个活人给腐蚀的半边脸差点只有白骨,而自己又生吞了这只蜈蚣,想想就好销魂,忍不住打个激灵,只怕高浒会好几天身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你现在可以去做点什么。”夜摇光唇角勾起一抹坏笑。

“啊?”秦敦疑惑的看向夜摇光,他觉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夜摇光的神态像极了温亭湛。

“等会儿你就知晓了。”夜摇光神秘的眨了眨眼睛。

直到他们用了晚膳,天将擦黑的时候,秦敦看着被秦三用黑布袋扛回来扔在他们面前的贾主簿才明白夜摇光的意思。侧首看着坐在一旁,玩着金子的夜摇光,他对秦三使了一个眼色,秦三将罩在贾主簿头上的黑布给掀开。

得了光明的贾主簿躲了躲光,适应之后看到坐在前方的秦敦,顿时吓得脸色煞白:“秦……秦大人。”

“我现在停职协查,哪敢让主簿大人称一声大人。”秦敦慢悠悠的说道。

“嘿嘿,嘿嘿……”贾主簿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秦大人,秦大人说笑,秦大人严以律己,定然是有小人作祟,想必很快通判大人就会还秦大人一个公道……”

“是啊,我也想知我是得罪了哪路小人。”秦敦目光含着冷笑,看着贾主簿,“贾主簿不妨提点提点,让我也好知晓知晓。”

贾主簿挣了挣捆绑的绳子,顾左右而言他:“秦大人有话好说,您有什么吩咐只管召唤小人来便是,何至于这般……”

“主簿大人近日忙着核实账目,我哪里请得动,可我又急着见主簿大人,所以只好出此下策,委屈主簿大人了。”秦敦冷笑的说着。

贾主簿的心里一凸,咽了咽口水:“秦……秦大人……”

“行了,客套话咱们也甭说,你我共事也有三年之久,彼此都心知肚明,你莫要把我当成傻子,也别把自个儿想的太聪明。”秦敦挥手打断贾主簿之言,“高浒之事,我想心中明白。我倒是可以告诉你,高浒死不了……”见贾主簿果然眼底一亮,秦敦冷哼一声,“暂时死不了。”

“小人不明白秦大人的意思……”贾主簿目光开始闪烁。

秦敦掀袍蹲在他的面前:“你可知你所依附的高浒乃是一个假货,他根本不是朝廷委任的命官,单公子便是奉命前来彻查此事,用不了两日布政使大人就会缉拿其归案,冒充朝廷命官论罪当斩!”

贾主簿眼睛一瞪。

“再则,你真当我秦家比不上凤翔府那位?”秦敦冷笑道,“你大概不知我的至交好友乃是今科状元温侍讲温大人,温大人是帝师的关门弟子,说句大不敬之话可是陛下的师弟,户部尚书傅大人同样尊称帝师为师傅,地方赋税最后上缴何处?”

贾主簿身体一软,跌坐在地上。

“是户部,户部有傅大人在,你们想在赋税之上做手脚陷害我?真是可笑之极。”秦敦哼笑道,“我虽则没有没有绝顶之智着了你们的道,可我记忆尚可,前年去年的赋税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只要户部有傅大人翻出记录在案的赋税与我所说一致,你们在中间栽赃我贪墨多少都是陷害!”

秦敦最后一句话,让贾主簿面如死灰,四周寂静一片,只听得到屋子外面蝉鸣之声,一声一声叫他的抓心挠肺的难受,他沉默了许久才恹恹道:“既然秦大人胜券在握,又何必费心思抓了小人来?”

“自然是你有价值。”夜摇光这才开口,“你既然和高浒勾搭在一起,想必也知晓他和凤翔知府之间的龌蹉,若是你愿意体现你的价值。我呢,天生是个善良的人,我可以保你不死,不然污蔑上峰之罪,重则可是要杀头的……”

贾主簿摇着头,没有说话。

“你也不要想讨价还价,我看得上你才用你。”夜摇光一看他这个态度,就知道他这是想要换取更大的好处,“你要知晓凤翔知府这个位置可是威国公府单久辞盯上了的肥肉,你识趣点还有价值,等到单久辞动手将凤翔知府扔进大牢,你觉得你还有何用处?”顿了顿,见贾主簿张口欲言,夜摇光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不要问我,既然凤翔知府倒下是早晚,我为何还要给你这个背叛了上峰的无耻之徒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你也是寒窗苦读考出来的士子,当了几年主簿应当知晓一个词叫做各为其主。虽则我们此刻和单久辞合作,但那也是处于弱势不得已而为之,自然相争的该争的还是要争一争。”

夜摇光的话让贾主簿张口无言,最后夜摇光也没有逼的很紧,直接让秦三将他给放了,对上秦敦疑惑的目光,夜摇光轻轻一莞尔:“我们越是紧逼,越发会让他觉着我们等不得,放了他反而叫他不安心,让他知晓他没有那么重要。”

秦敦闻言愣愣的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皱眉:“看什么?”

“小枢越发像允禾。”

第827章 赤真珠

这一个插曲,让夜摇光委实松了一口气,夜摇光半夜给高浒下了一点药,让他多昏睡了两日,贾主簿不死心的等了一日,高浒还没有清醒的迹象,最终垂头丧气的来寻秦敦谈判。

秦敦把准备了一天一夜的话扔给他:“你心里清楚,你会有怎样的下场,我给你的是将功折罪之法,并非是将功抹罪之法。不要试图与我讨价还价,一如若是我败了,你会将我置之死地一般。我不会给你翻身的机会。你给我多少有用的证据,我酌情给你折去多少罪。最多是放你一条生路,别的你也甭心太大。我在这长青县熬了这几年,连高浒和知府串谋,背后还有你这样一个暗地捅刀子的人都没有将我搬到。便是单公子安排了与我敌对之人成了知府,还能比你们更阴损?大可以告诉你,我还真不在乎这一点掣肘,至于凤翔知府这个缺未必是单公子出的手,就是他的人,反之亦然。未必我得了你的证据就能得到多大的好处。不过是无端被人迫害,到底意难平,欲亲自出一口恶气罢了。”

秦敦强硬的态度,冷漠的语气让贾主簿最后一点反驳的力气也被抽空,最后只能乖乖的将所有的证据都递给了秦敦,这里面竟然还有凤翔府知府和高浒合谋指使他非法谋利的证据,倒是出乎秦敦的意料之外。

这边的事情大局已定,夜摇光也不想在这里滞留,高浒倒下,长青县到底还是秦敦说了算,很多事情他也可以得心应手。夜摇光便直接去了凤翔府。

而这时候乾阳和单久辞都遇上了麻烦。

这话要从乾阳带着单久辞到了凤翔府,乾阳是什么也不管,他就被单久辞好酒好菜的招待着。单久辞开始布置安排和收集证据,要说单久辞的动作也是很快,只用了一日的时间就将想要的证据收拢在手里,当即让乾阳带着他去了陕西,连夜见到了陕西布政使。

也不知道单久辞用了什么手段,陕西布政使连核查都没有,就对单久辞坚信不疑,立刻派了人,为了以防凤翔知府狗急跳墙,甚至请了陕西都指挥使派了兵马,但是大批人马而来根本不像是乾阳带着单久辞那样几个时辰的事儿。为了防止事变,单久辞和乾阳就先一步回到凤翔府亲自坐镇监视。

但是单久辞却遇上了高浒那个妖怪妻子,对于单久辞并没有多关注的夜摇光,却不知晓单久辞身上一直有一件法宝,这件法器还不是一般的法宝,而是佛门七大宝之一的赤真珠。

关于赤真珠,到后世很多人都不理解是什么。《大智度论》卷十云:“真珠出鱼腹中、竹中、蛇脑中。”而《佛地经论》卷一云:“赤虫所出,名赤真珠,或珠体赤,名赤真珠。”真珠普通呈薄鼠色、灰色,赤珠则指珠之稍带赤色者。纯赤色之真珠极其难得。

很多人认为赤虫乃是一种红的的虫,这种说法是非常错误。赤代表的其实是南方,而“虫“甲骨文字形象蛇形,本读huǐ,即虺,是一种毒蛇。其实在鱼腹、竹虫和蛇中凝聚了五行之气都很容易形成不同的珍珠,但能够形成赤真珠的必然是佛经所说的赤虫,也就是生在在南方的一种非常特殊,甚至没有记载在后世的毒蛇种类之中,不是合适就灭绝的毒蛇。

虽然是毒蛇的产物,可它凝聚而出就拥有五行之力,也可以说是法力,若是遇上得到高僧润养,那绝对是一件了不得的宝物。很幸运的单久辞身上就有这么一颗赤真珠,是一位得道高僧在他出生之时,亲自登门相送,只是简单的对其父母说可以僻邪,真正的作用就连单家都不知道。这么多年单久辞可没有少领会赤真珠的好处,尤其是西域之行,若是没有赤真珠,他死了不知道多少回。

单久辞听了夜摇光说凤翔府有妖怪,所以他很谨慎的携带上了赤真珠。然而对于别的妖物,自然是惧怕沐浴过佛礼的赤真珠。可世间便有这样巧合的事情,高浒那个盯上功德光环的妖怪,不是别的妖怪,正好是就是可以孕育赤真珠的那一种稀有毒蛇!

它之所以可以这么快就化形,就是自行吞了自己孕育出来的真珠,但却不是最纯正的赤真珠。尝过肉味的和尚哪里能够戒得了腥?感应到赤真珠的气息,对于它而言不啻于瘾君子问道了毒粉。

所以,尽管它看到了有乾阳这个化形期修炼者在侧,也没有打算放手,当即回去寻了和高府有些渊源的修炼之人。

单久辞和乾阳从省府回到凤翔府的当天夜里,就遭受到了围攻,大批大批黑色眼睛呈现赤红色的毒蛇涌入,将腹中下人弄死了不少,秦敦抵御毒蛇和蛇妖斗法之际,单久辞已经被一个人中年男人掳走。得到信号的蛇妖撤离之后,乾阳才发现单久辞不见了。

乾阳哪里能够让单久辞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丢了踪影,他连忙追上去,好在他的体质特殊,至阳之人,老天爷的宠儿。随着一人一妖加起来修为高了他不知多少,可每每要对他重创之时,总有这样那样的意外事故发生,怎么下狠手都要不了乾阳的小命。偏偏乾阳是个二傻子,他就愣是死缠着他们不放,猛烈的追击着,连一个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他们,完全没有机会对单久辞下手。

从夜晚追逐到了天明,单久辞已经苏醒,他趁着掳劫他的人与乾阳交手之时,袖袍一甩,一束紫色的光飞天而起,在天空之中如烟花一般炸开,几乎是同时一个人飞奔而来,这个人并不是单久辞的帮手,而是早就发出求救信号,追来的乾阳的表兄,曾经在岳鹿书院与夜摇光一起比赛的易天任。

易天任几年的修为也是大涨,同样是化神期。虽则并不是那边修炼之人的对手,但是缠住他完全不在话下。

第828章 对阵练虚期

就这样,易天任和乾阳兄弟二人迅速的缠住了双方,就算乾阳受了极重的伤,可拖着化形期的蛇妖还是不在话下。

夜摇光赶到凤翔府之后,就直接去了单久辞位于郊外的私宅,在宅子里发生了很多人尸体和死了的毒蛇,又没有发现乾阳和单久辞的踪迹,心里不由咯噔一声,她立刻拍了拍金子:“快,找到小阳。”

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乾阳此刻只怕陷入了危险之中。金子的修为越高深,感知力就越发的强,很快就感应到了乾阳的方向,迅速的蹿了过去,夜摇光连忙驾着天麟飞了过去跟着。

当夜摇光赶到之时,恰好看到数不尽的蛇,不同的种类,估摸着将这山野之中正值初夏苏醒的蛇都给召唤来了,形成了一个蠕动的天然的蛇窟,这些蛇很明显被控制,一波一波不要命的朝着乾阳给卷去,最后竟然形成了一条由无数蛇扭成的龙卷风。

夜摇光的眼眸一冷,她手臂一挥,天麟划出一道灵光悬浮在了她的上空,她指尖掐诀翻转,五行之气萦绕而起,衣袍在风中翻飞。

寒冷的光从天麟的刀柄如交织的闪电蔓延攀爬而上,迅速的凝到了刀尖,天麟的身躯顿时放大十倍,在虚空之中寒芒闪烁。夜摇光一个旋身,蕴含着雄厚五行之气的手握住刀柄,朝着虚空那一股龙卷风般的蛇群挥去。

那一刀,在光明的白日之下,也划出了刺目的冷光,仿佛斩断了空气,刀光蕴含着浓郁的五行之气,将四周的草木震飞。一刀下去,整个蛇群被腰斩,断开的蛇在半空之中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旋即被荡开的刀光击得粉碎,不留一丁点痕迹,空气之中哪怕连一点血腥之味都没有。

施法的蛇妖因为这一击被击飞了出去,夜摇光看了瘫在地上,满身血雾的乾阳一眼,看着那傻孩子对她露出了一抹满足的笑,洁白的皓齿在阳光下衬着他嘴边的血迹有些刺目。

夜摇光浑身爆发了一股戾气,她旋身而起,腰间的神丝披帛飞射而出,将被击飞的蛇妖给捆住,一手抓住神丝披帛的另一端,指尖一抬,五道细小的寒光顺着神丝披帛飞射而去,她手一抖,将被束缚想要挣扎的蛇妖狠狠的撞在旁边的山石之上,那蛇妖被这一撞还没有缓过神,顺着披帛飞射而来的针就没入了它的体内,顿时它身子一震僵直。

夜摇光手腕一收,就将披帛给收了回来,就在披帛入手的一瞬间,那蛇妖眼中赤红色的光芒大盛,很快就显出原形,一条只有成年男子胳膊粗细,大约有十丈长的黑色,它的身体仿佛被钉在了山壁之上,它嘶吼着挣扎着,却没有任何作用,它张嘴想要喷出毒液,却弱弱的吐出了一口口水。

五行太乙神针,可活人救妖,亦可杀人诛妖。从在陌钦那里得到了五行太乙神针的心法,夜摇光就一直在揣摩,如何用它来对付妖物。妖物同样有穴位,只不过她前世对动植物还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细致的研究,这一辈子也是,但这只妖物化了行。那么致命的穴位就应该一一对应,这是夜摇光第一次实战用五行太乙神针诛妖。效果差强人意,并没有将蛇妖一下子诛灭,倒是将它给控制住。

夜摇光先奔上前,从怀里取出了一颗丹药,给还没有昏过去的乾阳服下,然后用五行之气替他修复了一下内伤,乾阳终于喘过气来,抓住夜摇光道:“师傅、师傅表哥他追着妖道去了……”

“别说话。”夜摇光沉声将乾阳搀扶到一个大树下,随手捡了几块石头,用几张符纸布置了一个阵法,“你在这里自行疗伤,我把金子留在这里。”

“是。”乾阳赶紧盘膝而坐,夜摇光把金子拎过来,“守好小阳。”

“喔喔喔。”金子如同猩猩一般,捶捶它挺起的胸脯。

夜摇光转身,五指成爪,凝聚的五行之气朝着被钉在山壁的蛇妖一挥,但闻轰然一声爆破声,那蛇妖便肢体横飞。夜摇光已经纵身朝着五行之气交织波动的方向而去。

易天任追着掳走单久辞的妖道已经到了山顶,夜摇光追过去之时,易天任已经处于下风,从四周的痕迹来看,两人很明显是恶战了许久,并且易天任已经受了不轻的伤,而妖道却毫发无损。

易天任的法器被震碎,吐了一口血,被震飞出去,夜摇光顾不得埋伏,一个纵身而起,运气将易天任拖住,放落到地面。

“咳咳咳……”易天任受了内伤,咳出了几口血,看到夜摇光连忙道,“夜姑娘,你要当心,那妖道乃是练虚期的修为。”

夜摇光目光一凝:“你只管疗伤,无需多想。”

她的修为距离练虚期也只是临门一脚,如果修为再高一点,或许她会掂量掂量,拖上一拖,可修为差不多,而她身上还有法宝,顿时升起了一股浓浓的战意,修炼实战也是快速提升修为的方法之一。

夜摇光浑身萦绕这五行之气缓步走进,那妖道面色也开始凝重,他虽然没有受伤,可是被乾阳和易天任先后消耗不少修为。眼前这个女扮男装的女子,修为明显在之前那二人之上,甚至他虽然没有感觉到压制,但却也探不到对方的深浅,很显然这个女子的修为与他在伯仲之间。

没有给他太多的喘息之机,夜摇光握着天麟,飞身横臂就是一划,那细长的冷光蕴含着浓郁的五行之气,朝着妖道飞去。

妖道脚下一定,一股罡气如盾牌一般飞升而起,将夜摇光的刀锋挡下,而此时夜摇光已经逼至近前,锋利的刀尖刺破长空,直抵他的喉头,他脚步瞬移,偏身躲过,同时双掌犹如蛇形弯曲缠绕,缠过刀刃,罡气将之挥开,手掌瞬间舒展,反扣向夜摇光的喉咙。

夜摇光的头迅速往后一仰,同一时间她的一脚迅猛的朝着妖道横扫过去,妖道落空的手扭转回来抓住夜摇光的腿,夜摇光唇瓣冷冷一勾,旋身而起,那一双腿踢出无数的虚影,倒立着将妖道逼的节节后退,就在妖道被逼至悬崖之际,夜摇光身子一旋,腰间的神丝披帛飞出,手腕接着神丝披帛的遮挡,一刀狠狠在妖道的身上划出一道血痕!

第829章 一场恶战

血,飞溅而出,妖道顿时大怒,浑身罡气猛烈犹如烈火,夜摇光顿时感觉皮肤一阵灼热,她迅速的向后飞弹出去,几个旋身落在与妖道五步之距的地方。抬首,就看到那妖道的身上竟然仿佛凝聚出来了实质的火焰,引动着四周的五行之气都失了平衡,仿佛所有的元素都消失,只剩下了五行之火。

“夜姑娘,你要当心,他这是吞噬过五行之火种。”月九襄连忙叮嘱。

夜摇光的面色变得有些凝重,火种这种东西她前世听都没有听说过,但是顾名思义定然是一种蕴含纯粹五行之火的灵气。修炼的灵气,在夜摇光的前世根本已经没有,就连最基础的五行之气都稀薄的令人发指,更遑论是灵气,夜摇光就在昆仑山和蓬莱山看到了空气之中还浮动着五行之灵。所以,这种由纯粹的灵气凝聚而来的天宝在后世已经成为了传说。面对未知的力量,夜摇光着实有些心里没底。

而此时,那浑身已经燃气了一层透明的火焰的妖道,已经朝着夜摇光挥来重重的一拳,夜摇光旋身闪躲,那拳头从她的面前擦过,她的飞扬而起的头发扫过,竟然迅速的被烧去一截。夜摇光目光一惊,要知道她浑身都萦绕五行之气,她的头发被烧毁,说明这浑厚的五行之火是她化神期的五行之气完全抵御不了的高度。

不等夜摇光心里震惊,妖道的手弯往回一捅,手肘朝着夜摇光逼迫而来,夜摇光抬手挡下,顿时觉得手背一烫,仿佛贴在了烧红的碳炉上一般剧烈一痛,顾不得疼痛,夜摇光另一手赶紧朝着妖道劈过去,原本只是想虚晃一招,让妖道闪躲之后,和他拉开距离,在想应对之策,却没有想到那妖道竟然不躲不闪,而且最可怕的是她那算是用了七层力道的一掌劈在妖道的头上,那妖道仿佛无知无觉,感觉不到痛一般生生的受了她一掌,几乎是同时那妖道也是一掌打在了夜摇光的肩头。

夜摇光顿觉一锅滚烫的油泼在了肩膀之上,疼的她整个人仿佛被油给腐蚀一般只剩火辣辣的麻木之感,顿时一只手好似废了一般,被卸去了力道,还不等夜摇光反应过来,那妖道又是一掌击向夜摇光的心口。

夜摇光咬住舌尖,用疼痛提醒自己,闪躲已经来不及,她腰身一拧,迅速的错开身子,不让自己的心脉受损,五指一转,一根银针霎时出现在她的指缝之间。

几乎是同一时间,那妖道的一掌记载夜摇光另一只肩膀之上,夜摇光的太乙神针扎入了妖道的脑袋。妖道吃痛,面目变得狰狞,原本想要揪住夜摇光不放的手,也失了分寸,狠狠一击将夜摇光给击飞了出去。

砰然砸在地面上的夜摇光,张口就吐出了一口浓稠的鲜血。她的两只手仿佛飞了胳膊一般,抬都抬不起来。趴在地上看着捧着头,不断甩着头的妖道,那的一针是对准了他在顶部后正中线上,第一与第二颈椎棘突之间的凹陷处的哑门穴,正常人伤了这个穴位都会冲击延髓中枢,失哑、头晕、倒地不省人事。

虽则他的身体萦绕着那个什么火种的精纯五行之火,可她却是不惜生生挨上他一掌倾力一击,两人估摸着受的伤不相上下,夜摇光迅速的调动体内的五行之气,好在她如今经脉乃是百里绮梦的灵根,不得不说灵修就是灵修,要比修炼之人一层层修炼上去巩固强悍许多。所以,她强行调动已经快要枯竭的五行之气经脉根骨都没有传来不堪负重的疼痛,将五行之气汇聚成为五行之水,一遍遍的缓解着肩膀上的灼热刺痛。

在夜摇光觉得双臂堪堪能够动之时,那边妖道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压制住了自己的晕厥之感,他的目光阴狠的犹如被重伤了野狼,仿佛要伸出利爪将夜摇光撕裂一般凶狠,就见他充血的双眸似乎燃烧了火焰一般狂暴,双臂紧紧一握,收拢的两臂滑动着复杂的手势,随之而起的是越发旺盛的火焰。

感觉到四周的温度都猛烈的升了一大截,靠的近的树木都瞬间被烧干凭空变成黑木,夜摇光警钟大响。死亡一般的窒息,让她无法在犹豫,她当即取出紫灵珠,将手腕之上存储的五行之气全部纳入体内,五灵之水顿时狂猛的在紫灵珠犹如涛涛江河决堤一般势不可挡。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同时朝着对方一击。

“砰!”

水火不相容的撞击,山峰都如同不堪重负一般剧烈的摇晃,也将疗伤的易天任给惊醒,他睁眼看到这一幕,当即纵身而起,朝着妖道一掌劈去。易天任也在危机的时候爆发了惊人的力量,在妖道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一掌劈在他的后背上。

妖道的力量顿时一滞,可惜夜摇光的力量也差不多耗尽,并没有抓住这个机会乘胜追击,很快妖道就稳住了自己的力量,但是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应付修为在化神期的易天任。于是,他身子一挺,一手将火焰全部注入另外一只手,空出一只手使出细微的力量将被他打昏在一旁的单久辞给凭空抬了起来,朝着悬崖一扔,以此来利用单久辞将易天任给引开。

夜摇光见此,目光一厉,她顿时抽空了全部的力量注入紫灵珠,紫灵珠之中电光和水光不断的交织,那剧烈的电光顺着紫灵珠喷薄出来的力量如同细长的白蛇一条条奔腾而去,击碎了妖道的火光,将妖道击飞出去,“这个人交给你!”

妖道已经被她伤的极重,易天任足够应付,她朝着悬崖纵身一跃,腰间神丝披帛飞出,将砸落下去在半空之中的单久辞给紧紧的裹住,反手抓住一根长在悬崖上的树木。

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唇角溢出,夜摇光浑身无力,大脑一片麻木的钝痛,可她两只失去了知觉的手依然紧紧的抓住树干和神丝披帛。

第830章 最懂师傅的是师娘

单久辞是在一滴滴黏稠的液体砸落在自己额头上的触感之中清醒过来,他一睁开眼睛,那艳红色的液体就顺着长翘的睫毛滴落,险些染红了他的视线,他迅速一动。

“别动!”沙哑、虚弱的呵斥从上方传来。

单久辞身子一僵,才发现自己被吊在悬崖之上,他保持着身子不动微微的仰头,就看到上方的夜摇光脸色煞白,她的衣裳血迹斑斑,从痕迹上可以看出,是从她的口中流下。距离并没有隔得太远,单久辞甚至能够看到她额头上吃力的浮现出青筋,他的身子在微微颤抖,不是他的缘故,是握着长绫另一端的那一只手在止不住的颤抖,显示着她多么的费力。

单久辞知晓,夜摇光肯定是受了极重的伤,他看了看下方,是一片郁郁葱葱,距离下方少则数十丈,他并不想死,可他更不想她和他一起死:“夜姑娘,松手,下方树木茂盛,我死不了。”

夜摇光如果有力气,她真的想翻白眼,哄小孩子呢。若是摔不死,她何苦在这里受这个罪硬撑着?下方的确树木繁茂,如果运气好,被树干卸去下坠的力道,最多就是半残,这种几率本来就很小。就算真的遇上,下方有没有野兽出没?到时候半残的单久辞还有抵抗野兽的能力?

“夜姑娘……”

“闭嘴!”夜摇光呵斥的声音都已经轻的让人听不清楚,然后她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单久辞。

若非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对付妖道,她才不会下来救人,现在只能等易天任解决了那家伙,然后来救他们。单久辞不管是为着什么原因插手凤翔府的事情,图凤翔知府的利也好,其他原因也罢,终究是受她所托,她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人在她的面前死了,这样她会看不起自己。

但是,她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火上煎熬,她都快感觉不到自己有手。不行,她坚持不下去了。

“九襄,助我。”夜摇光用神识传递月九襄。

“夜姑娘,现在是白日,我虽则在阴珠之内,但已不能离开你的怀里,我的力量有限,你再撑一会儿。”月九襄其实早在夜摇光挂上的时候,就已经散发出阴气,顺着夜摇光的披帛缠绕过去,就是想要将单久辞给拉上去,但大白天的正午乃是刚阳之气最盛的时候,她的阴气本就被克制,如今她又不能飞出阴珠,哪里能够有多少力量,否则方才就会帮助夜摇光对付那妖道了。

“唔。”夜摇光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

月九襄也尽可能的加快速度,于是被坠着的单久辞突然感觉到一股阴冷的风吹来,而后他的身体竟然一点点的被拉上去,虽然速度很慢,可他却能够以崖壁为参照物发现自己在上升。

他养着脖子看着夜摇光:“夜姑娘!”

夜摇光闭着眼睛,但是她的眉头皱了皱,她决定如果单久辞再聒噪一句,她就真的不管不顾的松手,她现在已经虚弱到只剩灵台一丝清明,再无精力。

好在,单久辞察言观色有一套,看到夜摇光真的很痛苦也就闭上了嘴巴,任由自己一点点的被拉上去。终于单久辞被抬到了树杈之上,夜摇光那一只感觉已经废了的手但是就放松了,神经放松,夜摇光竟然连自己抓住树干的手也一道松了!

“夜姑娘!”单久辞伸手想要抓,他的手却与夜摇光的指尖擦过。

然后他眼睁睁的看着夜摇光坠落下去,也脑门一热的跳了下去,好在这时候易天任飞跃而下,将他给掳住:“你快救她!”

易天任看着夜摇光身子快速的坠落的同时被飘浮的神丝披帛一圈圈的包裹,他松了一口气,夜摇光的神丝披帛他听过乾阳提及过,于是他夹着怒吼的单久辞就飞奔而下,几乎是在夜摇光落在地面上的同一时间,易天任也和单久辞落地。

甫一落地,单久辞就用力挣开了易天任,扑到夜摇光的身边,夜摇光有月九襄的力气相助,几乎是如同羽毛一边轻飘飘的落在地面上,在加上神丝长绫,根本没有受到半点砸伤,但人已经昏迷过去不省人事。

易天任自己也是身受重伤,这下方还真的有猛兽,是两只黑豹,易天任一掌就将它们给吓跑,然后扶住力竭的身子站起身:“我们的快离开此地。”

单久辞伸手将夜摇光抱起来,迅速的找着出路,易天任负责驱逐危险和警惕四周,他们掉入了深林里面,好在易天任有罗盘,但也花了一个时辰才走到上路之上,正好遇上了这个山脚下的村民,故而连忙求助,最后被村民带回了村子里。

才刚刚走进村子,金子和乾阳也追了上来,金子赶紧给夜摇光疗伤。而单久辞的人是到了晚间才追上来,跪在大门口一动不敢动。单久辞身上的怒火,从未如此重过,直到深夜的时候夜摇光醒来。

“师傅!”乾阳一直守着夜摇光,第一个发现夜摇光苏醒。

夜摇光浑身疼得厉害,看着大男孩眼角闪烁着泪光,不由嫌弃:“你师傅没事,死不了,你哭什么。”

“我、我高兴。”乾阳连忙挤出一抹微笑。

“师傅受了伤,你还高兴!”夜摇光瞪着他。

“不是死不了么。”

夜摇光:……

就在夜摇光琢磨着等好了如何折腾一番这个笨徒弟,一股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他侧首看着端着药进来的单久辞,眼中透着疑惑。

乾阳连忙接过来,不给单久辞任何机会,一屁股霸占着床沿,然后用勺子给夜摇光喂药。

“这药……”如果刚刚闻着还是熟悉,那么如今入口夜摇光就错愕了。

“师傅,是不是很好喝?这可是师娘得知师傅在这里遇上了妖物,我来时亲自嘱咐我带来的,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师傅损了元气。”乾阳扯着嗓门,眼睛还有意无意瞟着单久辞说,“这世间最懂师傅的只有师娘!”

第831章 他是我人生的救赎

原本心里暖融融的夜摇光,听了乾阳阴阳怪气的话,就算她再迟钝有些东西还是听得出来,尤其是顺着乾阳的目光看到单久辞,面色虽然不显,可那一双细长的眼眸还是有些许情绪波动,夜摇光顿时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貌似开了一朵桃花……

她这是招谁惹谁了,她救人完全是出自于道义,出自于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可怎么就让人家芳心暗许了呢?果然,古代都流行什么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看来她日后救人得慎重一点。

有了点力气,夜摇光想要伸手扶额,却一动就胳膊疼,乾阳见到连忙道:“师傅,你可不能乱动,你的手被五行之火灼伤,经脉都被精纯的五行之火给堵住,我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为你疏通经脉。”

也不知道师傅是被什么东西给伤了,那精纯的五行之火,乾阳闻所未闻,好在他乃是全阳之体,身体里的五行之火也足够的旺,才能够打通夜摇光被五行之火堵住的经脉,否则夜摇光体内的五行之气失衡乱窜,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一个废人。

“是是是,我知道了,你劳苦功高!”夜摇光不耐,“快给我吃东西,没有伤重而亡,指不定被你这个不孝徒给饿死!”

“师傅……”乾阳委屈的瘪着嘴,但是手上的动作却不慢,赶紧喂了夜摇光鸡汤,这药就是温亭湛一直以来给夜摇光补元气的药,混着鸡炖,夜摇光受了伤,也损了元气,这鸡汤对于夜摇光而言再好不过。

夜摇光吃在口里,暖在心里。似乎从她第一次给温亭湛算八字损了元气之后,温亭湛就一直将这件事记在心里,无论何时都备着,这个味道已经四五年没有吃到,在温亭湛和她分隔前就有一年多没有补过元气。胃口大好的夜摇光一连吃了三碗,整只鸡都了大半。

夜摇光伤的有点重,但有金子和乾阳先是填补了丹田之中的五行之气,后又疏通了堵塞的经脉,加上温亭湛的滋补汤药以及陌钦那里得来的伤药,她就养了一天就能够下榻。

夜色寂静,夜摇光在床上躺了一整天,觉得头昏脑涨,于是就翻身走下来,轻轻的推开房门,走到院子中央。这是一个崭新的农家小院,听乾阳说过,这原本是村子里一户人家新建的宅子,主人家还没有搬进来住,昨天才上了梁,下午就遇上了他们,单久辞用大价钱买了下来。

虽然身体没有完全恢复,但是夜摇光却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四周有很多暗卫,屋檐下摇晃着一盏盏和农家不符合的精致灯笼,将不算大的院子照的格外的明亮。

院子还是泥巴,铺了几块石头分割出了路,应当是防止下雨天踩在泥土上易打滑,还有几把随意搁置的竹椅子,夜摇光寻了一个坐下,有些慵懒的靠在靠背之上,沐浴着正好朝着她打落下来的月光。

就宿在夜摇光隔壁房间的单久辞听到动静起身出屋见夜摇光的房间门是打开着就知道夜摇光出了屋子,于是他穿好衣衫拉着一件斗篷就走了出来,恰好看到这一幕。

那少女轻轻靠坐在院子里的竹椅子上,椅子靠在背后的杏树上,月光如轻纱一般笼罩在她的身上,给她增添了一份恬然与静谧。

几乎是单久辞一出门,夜摇光就看向他,而后又面无表情的移开目光,直到单久辞走上前,将手中的斗篷递给夜摇光:“夜姑娘,夜深寒气重,你身子未愈,保重身子。”

夜摇光侧首看着单久辞,摇了摇头:“三公子,我便是受了伤,寒气也入不了我的身体,多谢三公子的关怀。”

单久辞也不勉强,扫到旁边的一把椅子,也将椅子换了个方向落座。

两人隔了三步的距离,并排坐了一会儿,夜摇光才开口打破沉默:“三公子,当初在茶楼,那豹妖是我引去,救三公子且不说是我应付之责。便是那妖物不是我引去,我作为一个正派的修炼之人,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一条无辜的生命在我眼前被妖物所伤。另外,便是昨日之事,三公子受我所托来了凤翔府,若是因此而死于非命,这份业障我也要承担一二,修炼之人不易,要做一个正派的修炼之人更不易。我很爱惜羽毛,宁可多受些罪,也不愿去面对未知的因果还报。救三公子,是必然而为之。”

“夜姑娘,你想对我说什么?”单久辞侧首目光幽静的看着夜摇光。

“我想对三公子说,三公子无需感谢,我就三公子只是为了我自己。”夜摇光坦然的回视。

“夜姑娘实在害怕么?”单久辞忽而笑道。

夜摇光没有说话,沉默的看着他。

单久辞接着道:“夜姑娘似乎很害怕我对你有旁的心思。”

“难道你没有?”夜摇光面色平静的问。

“有。”单久辞很肯定的吐出一个字,“夜姑娘,这世间情与怨是最难说出因果和对错。我出生起就有高僧曾佛宝,日渐长大更是遇上非凡之人无数,夜姑娘为何救我,便是不说我也心里明白,可并不意味着我明白夜姑娘并非为我而救我,就能够控制我的心。若是情这般容易就收放自如,果决理智,那便不是真的情。”

“三公子,其实我并不害怕有男人对我超出朋友以外的情意。”夜摇光的目光变得冷锐,“而是深深的厌恶。”

单久辞诧异,他认真的看着夜摇光,从夜摇光的反应,他很清楚这不是夜摇光的推脱之词,聪明如他有些不明白:“是为了温亭湛?”

“不。”夜摇光摇头,“我身为修炼之人,我所经历的绝非你能够查清,看透的太多,总有一些人以爱为名,为一己之私做尽了伤人入骨的事,反而觉得自己才是被辜负被伤害之人,这种人让我觉着很恶心。”

“如此说来,夜姑娘是厌恶所有对你有情的男子。”单久辞从夜摇光的语气之中听出了一些信息,“那温亭湛呢?”

“他,是我人生的救赎和意外。”

第832章 阴阳泉

他,是我人生的救赎和意外。

单久辞不得不承认,这一句话入他之耳,让他感觉到心闷与嫉妒。

夜摇光却没有理会单久辞的情绪,她淡声道:“三公子,人性自私。每个人都想得到自己所喜之人与物,你是我依然。我心系阿湛,他同样对我情深义重,我与他之间容下旁人涉足,任何想要破坏我与他之间的情意之人,无论他们是以何为由,都会成为我的敌人。我这个人或许在无辜之人上有些举棋不定,优柔寡断。但为了维护我们之间的情意,我对敌人素来心狠手辣。三公子聪明绝顶,你的为人我很敬重,哪怕我们从一开始就是敌对,但我希望你和阿湛之间的较量不论是阴谋还是阳谋,都是以彼此的利益为初衷,莫要牵扯旁人旁物。”

单久辞垂下眼帘,许久才抬起头望月轻叹:“夜姑娘,是我见过最与众不同的女子。”

“这世间每一个女子都与众不同。”夜摇光唇角一扬,“只不过心偏了,在你眼中你喜爱的自然是千好万好,不喜爱的哪怕一丁点不足,也是难以忍受不可原谅。”

单久辞听着笑着点头:“夜姑娘,言之有理。”

夜摇光没有再说什么,她觉得该说的她都说的清楚,如果单久辞依旧故我,那是他自己的选择,自己的思维,自己的权利,她也无权去干预与制止。静坐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夜摇光才站起身:“三公子夜色不早,早些歇息。”

小憩了二个时辰,夜摇光就爬起来离开了农家小院,往后山去。她昨晚跌落下来的时候,感觉到一个地方有充沛的五行之气萦绕,虽然是惊鸿一瞥,但她当时身体处于一种身体对五行之气极度饥渴的状态,所以感知力非常的强。所以,她对于这种绝境之中感应极其肯定。

带着金子,一路上天还麻麻亮,可不少勤奋的野兽已经出来觅食,别看这些饥饿的猛兽,她现在的能力还真未必应付得了。夜摇光翻过一个山坡的时候,天色越发的明亮,山间的烟岚漂浮,将整个山峰都笼罩,站在山谷她往上看,看到了山脊之上有一个厚厚蔓藤飘垂的地方,她的罗盘上的指针直直的指向那一个地方。

“喔喔喔!”金子比划了一下,大意就是它先上去看一看,没有危险,再来接夜摇光,说着还不忘叮嘱夜摇光乖乖等在这里不要乱跑。

夜摇光满脸黑线,她已经沦落到需要一只猴子来照顾的地步,抬脚就踢在金子的屁股上:“啰嗦什么,快去看看。”

金子委屈的摸着屁股,真是太可怜了,跟了这么暴力的主人。一边腹诽着,一边伸手敏捷的纵身而上,抓住蔓藤如同荡秋千一般,荡了过去。那被层层藤蔓遮盖的地方果然有个山洞,金子跑进去还惊飞出几只不同种类的鸟儿。夜摇光站在原地一直没有注视着那个山洞,等了约莫一刻钟,心里有些焦急,她现在虚弱精力不济,和金子神识交流过于费神,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耗费精力,只能按捺心中的担忧。

又等了一刻钟,夜摇光都快等不及想要想办法去寻金子之时,就见金子捧着一个非常美味的水蜜桃跑了出来,身上还有些枝叶,抓着一根蔓藤就朝着夜摇光荡了过来,献宝似的将桃子递到夜摇光的面前。

近了,夜摇光才感觉得这个桃子有多大,她双手都捧不住。现在才五月初一,桃花都还没有谢,哪里来的桃子?显然,这不是正常的桃子,而且夜摇光对着这个桃子本能的咽口水,身体里的渴望让夜摇光不用探测,就感觉到这个桃子不是一般的水果。

夜摇光也不客气,抓过来发现金子已经洗过,上面还有水珠,就直接开始啃,香脆甜汁多,好吃,不是一般的好吃。

咔嚓咔嚓,夜摇光啃得不亦乐乎,很快就将一个桃子给吃光了,然后她感觉到一股若有似无的灵气在身体里化开,游走在她的身体里。

“喔喔喔……”金子连忙拉着夜摇光,指着山洞。

告诉夜摇光山洞里面没有妖灵之物,但是有一颗长在水泉里面的桃树,桃树结了八个桃子,被它吃了两个,拿了一个出来。

“是什么水泉?”夜摇光不由好奇,桃树浸泡在水里还不得烂根?这汪水泉竟然还能够孕育出灵果。

“喔喔喔。”跟我来,跟我来。

金子也学坏了,就是不告诉夜摇光,它放大身体,揽着夜摇光就荡秋千一般荡过去,还非常绅士的将蔓藤给挠开,为夜摇光开路。夜摇光一进去就感觉到灵气扑面而来,听到咕噜咕噜仿佛水烧沸腾了一般,闻到了空气之中漂浮的桃子香味,等到金子将蔓藤放下,夜摇光才看到四周有刚刚才打破的深痕,这些痕迹在坚硬的石壁之间划下足够一指深。

“你干的?”夜摇光看着金子问道。

“喔喔喔。”金子非常神奇的仰着下巴。

夜摇光瞅了它一眼,就走了进去,山洞还转了一个弯,才到了里面,密闭的山洞,夜摇光看到了一汪泉水,这个泉乃是原形,但是它一般冒着热气,一半清澈仿佛静止,神奇的另外一边的热气竟然丝毫漂不过去,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那一颗桃树长在分界线上,缀着五个美味的大桃子。

“这是阴阳泉。”夜摇光目光晶亮无比,天然的阴阳泉,在极其独特的地理环境才会形成,能够形成阴阳泉的地方,阴阳永远会平衡,一旦阴阳协调,就没有什么不能生存。

包括人体,若是阴阳协调,自然是百病不生。这里没有生灵霸占应该是长期的阴阳灵气将在洞口形成了一个结界,阴阳五行之气都没有泄露,所以才没有引起任何生灵的关注,主要还是这个地方没有修为较高的生灵路过,否则也轮不到她,而她因为体内是五行之气,所以才比常人更容易发现。

第833章 炼虚期

“去外面守着。”

夜摇光将金子拎着,扔到了洞口,洞口的结界被金子给毁坏,阴阳之灵已经外泄,指不定这个山间还有些妖物,虽然经过前日的一场大战,那些修为低的大多都缩回了自己的巢穴,可还是得以防万一。

金子蹲在洞口,成四十五度角望天,心中的粉色泡泡破碎,它原本还以为可以和主人来一场华丽丽的鸳鸯浴,没有想到它就是被扔到这里吹冷风的,果然,它的主人从来没有想过它!

夜摇光才不管金子心里的悲凉,她迅速的褪了衣衫,然后进入了阴阳泉,靠在桃树上,伸手摘了一个果子,将月九襄也给放了出来,这个洞是一个密闭的洞,光线都是从洞口折射进来,有很多地方都照射不到。

“虽然你不享受一下这美味的桃子,可却能够吸纳一些阴阳泉的纯净阴之灵。”夜摇光将桃子在阴泉洗了洗,就啃起来。

“沾了夜姑娘的光。”月九襄很感动,夜摇光这个时候还能够想到她。

夜摇光啃着桃子,泡着阴阳泉,吃到一半,夜摇光就感觉到两股一冷一热之气从四肢百骸蹿了进去,将桃子放到地上,夜摇光连忙闭眼盘膝运气,将灵气收纳到体内,迅速的修复身体里受伤的经脉,原本觉得还有些疼痛的手肘关节,先是被巨冷的阴气划过,后是被温热的阳气滋润,这一冷一热之后,夜摇光不由张口吐出一口浊气,浑身上下只有两个字,就是舒坦。

仿佛身上所有堵住的经脉都瞬间被这一冷一热两股气给疏通,夜摇光觉得浑身的疲惫之感一扫而空。然而,泉水里面的阴阳之气依然源源不断的蹿入体内,如爆发的泉水一般冲击她的丹田,夜摇光顿时感觉到丹田饱胀。

目光一亮,她已经进入化神期巅峰很久,早在一年前她本来就可以突破再出关,可是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寻温亭湛,所以并没有安心突破修为,如今又生生的拖了一年,才赢得了这一个突破屏障的契机。

于是夜摇光压下激动的情绪,快速的凝气,让阴阳调和之后犹如温泉一般暖融融的灵气蹿入身体里,一点点的游走在七经八脉……

修炼的时间自然是非常的缓慢,足足一上午的时间过去,夜摇光才突破了修为,月九襄吸够阴气之后,就看到夜摇光的身体没有动,而她的身体里竟然有一个透明的犹如魂魄的身躯站了起来。

“这是炼虚期!”月九襄惊讶的看着夜摇光出窍的神魂对着她眨巴眨巴眼睛,而后夜摇光的神魂指尖一划,被她吃了一半的桃子就凭空飞了起来。

炼虚期,神魂可以引动五行之气,控制其他的物件,还可以一定程度影响修为低下的生灵的思维,刚刚突破修为,夜摇光很激动但不敢贪玩,连忙将神魂合入身体里。

等到她睁开眼睛,她双手从水中抬起来,掐了一个诀。这个天然的阴阳泉里面还有很浓郁的灵气,正好用来巩固修为增高而产生的丹田空虚。这一修炼,又是真正的一下午,知道日落黄昏夜摇光才睁开眼睛,迅速的从阴阳泉里跳出来,穿上衣衫。

“夜姑娘,恭喜。”月九襄祝贺道。

“这叫善有善报。”夜摇光一边系着衣襟一边笑道。

若不是她跳下去救单久辞,也同样未必能够感应到这个阴阳泉,受了的伤也都未必复原得这么快,跟别说能够一句突破修为,将头发用五行之气弄干,迅速的用玉簪挽起来,夜摇光看着桃树上还剩下的四个桃子,一个没留的带走,把吃了剩下的半个也拿起来。

拎着金子一边往回走,一边惬意的啃着桃子,很快半个桃子就啃完,但是夜摇光实在是很饿,看了看四个桃子,她没舍得吃,这东西对她而言除了填肚子还真没有任何作用。咽了咽口水,还是迅速的将之带回去,好在她的修为突破,身上的伤也好全,速度变得更快,几个呼吸间的功夫就回到了院子。

夜幕已经降临,院子里灯火通明,夜摇光一进屋子乾阳就扑了过来,她非常灵敏的闪开身,乾阳扑了一空,回过头看着夜摇光,眼睛晶亮无比:“师傅,师傅你吃了什么灵丹!”

“吃了这个。”夜摇光扔了一个桃子给他。

乾阳接着,一闻到那一股香气,顿时就咽了咽口水:“有灵气的桃子!”

咔嚓咔嚓,三下五除二就啃完。啃完了才发现他貌似还没有怎么尝出味儿来,于是眼巴巴的看着夜摇光怀里另外三个。

“做人可别贪心。”夜摇光抱着三个桃子就往屋子里走,见单久辞如释重负的站在屋檐下,也不吝惜的抓一个扔给他,“见者有份,你们可给我留了晚膳?”

“师傅,我们都没吃晚膳。”乾阳委屈的说道,“你再不回来,你最乖巧的徒儿就要饿死了。”

“饿死给我看看?”夜摇光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就进了饭堂,丰盛的一大桌子菜,夜摇光才不管他们,坐下拿起筷子就大快朵颐。

乾阳是完全学了夜摇光,也紧跟着狼吞虎咽,单久辞慢条斯理的坐下来,也开始用膳。

吃完了夜摇光才发现少了一个人:“你表兄呢?”

“他说有事儿,今儿一早就走了。”乾阳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夜摇光摆在旁边的两个桃子。

夜摇光一手抓一个:“那他没有福气。”

就回了房间,将桃子放好,一个带回去给温亭湛,将原本要给易天任,如今多出来的就给萧士睿好了,谁让这家伙站了和自己一样生辰的天时呢。弄好之后,夜摇光就去把打算睡觉的乾阳抓起来。

“哎哎哎,师傅大半夜又折腾我。”

“谁有时间折腾你,跟我去府城,我们早点把高浒家的事儿聊了早些回去。”夜摇光拽着乾阳就往外面走。

听到动静的单久辞追了出来:“夜姑娘……”

“我们先行一步,三公子的人都到了,不会再遇险,告辞了。”

第834章 收功德光环

于是,夜摇光就这样将单久辞给扔下,拖着乾阳就走了。 前世给她留下的阴影太重,不是一时半刻就可以消弭。她非常讨厌凑上来对她说情啊爱啊的男人。如果对方再殷勤一点,很可能勾出她的心魔,她会在前世的痛苦之中迷失自己,控制不住的染上杀孽。

其实,她现在想想,如果和温亭湛不是年少相遇。她占了人家未婚妻的身子,不能也不忍心撇下他,这样朝夕相处的从亲情自然转换成为爱情,她也许连温亭湛都未必能够接受。

“师傅,我们去高府作何?”乾阳好想睡觉,师傅的伤痊愈了,可他还没有啊,他还很脆弱好么?师傅一点都不知道心疼她。

“去收功德光环。”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高府,两日的功夫高府已经被查封,外面还有官兵在把守,夜摇光拉着乾阳带着金子从侧门潜入进去,直奔那荒废的小院。

高府的下人都已经被驱散,也不知道那假的高老爷被待到何处,高府人不多,但都是看守的官兵,好在这个废弃上锁的院子为人砸开。

“咦,这是八卦镇魂阵!”乾阳一落地,就看出了这个阵法。

“不错,看来外出历练这一年,没有把师傅教给你的东西荒废。”夜摇光点了点头,其实阵法变化无穷,随便动一个方位,换个布阵的东西,或者在天时之上选取不同,都是不同的阵法,有些阵法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外形看着相似的阵法不胜枚举。

“谢谢师傅夸奖。”乾阳立马心花怒放。

“先别得意,可知这个阵法如何破解?”夜摇光甩了一个眼神,示意让乾阳动手。

徒弟领进门,虽则修行在个人。但该教的,能够教的,必不可少一定得教。

乾阳连忙取出了罗盘,罗盘的指针却不受控制的转动,没有形成任何一卦,旋即他收起罗盘,伸出手掌,围绕着井走了两圈,不时是掐指,好一会儿才眉飞色舞的走到夜摇光的面前:“师傅,这是一个阴八卦。”

夜摇光颔首。

八卦也是分阴八卦和阳八卦,所谓阴八卦值得就是:“休、生、伤、杜、景、死、惊、开”。

得到夜摇光的肯定,乾阳顿时信心倍增:“今日是壬子年丙午月癸酉日,生门在离位正南方,休门在艮位东北方,开门在兑位正西方。破八卦阵则是从生门杀入,休门杀出,再由开门杀入。”

“既然知道怎么破阵,还不快动手?”夜摇光推开。

乾阳立刻跃跃欲试,他双手掐诀,指尖萦绕着气,随着他手诀的转换,那一股起越发的强盛,最后凝聚成为一股,手腕翻转,手一划间气流飞击而出,沿着那八卦井盖的边缘绕了一圈,最后从正南方撞入进去。

就看到那一股气流在八卦井盖之上,燃烧起无数的火花,仿佛一个披荆斩棘的将军,扛着烈焰的大刀一路厮杀,将八卦井盖之上的气息全部撕裂,震碎。势不可挡的由东北方杀出。乾阳的手腕翻转,他的气半空之中划了一个圈,又从正西方擦了过去,火花飞溅。

“哐!”的一声巨响,井盖从中间裂开,而后下方一股阴风冲天而起,夜摇光为何让乾阳破阵,一则是为了教导他,二就是为了这个,这下方的怨气已经凝聚到了顶点,一旦释放若是没有十足的准备,还真的未必压制的下去。

但见夜摇光飞身而起,无数张萦绕着淡蓝色之光的符纸飞出,迅速的在井上如同封条一般打了一个叉叉,那浓烈的阴气顿时被压制在井底。夜摇光对着沾沾自喜的乾阳道:“你在上方守好。”

言罢,她一个纵身从符篆交叉的地方飞跃进去。井底已经干渴,夜摇光飘然落地之时,一股阴风从她的身边擦过来,她只是指尖一划,一张符纸燃烧起火焰,将整个井底照亮。

这个光并不含阳气,所以夜摇光清晰的看到了缩在角落,头发蓬松,额头上有着一大个鲜血淋漓疤痕的中年男子,约莫三十多岁。高老爷如今都已经五十有余,看来他已经死了近二十年。生前是大善人,即便是喊冤而死也不会化作厉鬼,尤其是他身上还有功德光环,方才那一股怨气,是横死的怨气,而不是来自于高老爷的主观意识。

“高老爷,你别怕,我是来送你入轮回之人,你可还有心愿?”夜摇光的声音亲和,还有对老人家的尊重。

高老爷这才抬起头看向夜摇光,感受到夜摇光浑身柔和的五行之气,才松了防备,他目露渴求:“我可否见一见我的孩子?”

“高老爷,您的儿子恐怕已经先您一步遇难……”夜摇光将外间的她知道的事情告诉了高老爷。

“作孽,是我作孽啊!”高老爷悔恨的揪了揪自己的头发,“是我害了他,是我不配为父……”

内疚自责了许久,也许是憋得太久,高老爷絮絮叨叨的将自己的事儿讲来。高老爷出生在富裕之家,他的父亲和祖父都是凤翔府有名的大善人,家庭虽然优渥,可却不复杂,故而高老爷不但一心向善,心思还特别的单纯。他少年娶妻,次年得了一子,儿子三岁之时凤翔府闹了瘟疫,他的妻子死在了那一场瘟疫之中。很多人劝他续弦,就当是为了孩子也好,于是他就真的遇上了一个寡妇,这个寡妇因为死了丈夫,家中有个和高老爷差不多大的孩子,就抛头露面卖包子,高老爷很喜欢吃她家的包子,认为这个寡妇为人不错,好几次看到路过乞丐,她都会给一个,于是高老爷就娶了这个寡妇,却完全不知道这个寡妇每每都是在他的面前做戏,就是想要嫁入高府。

等到成婚之后,高老爷还将寡妇的孩子也接入了高府,改了高姓。寡妇进门第二年,他的儿子就开始体弱多病,可这个寡妇很会来事,高老爷一回家就能够看到她衣不解带的照顾自己的儿子……

第835章 最美的花灯

高老爷曾经一度很感激,因此加倍的对继室好。府中的大权都放给她,直到几年后,高老爷无意间撞见继室偷情,他忍着心里的惊涛骇浪,将府中用惯了的大夫打发,带着儿子去从新找了一个大夫,大夫说自己的儿子是中了慢性毒药,有些年头已经无法根治,算了算日子可不就是从他娶了继室没有多久?

高老爷正在琢磨着怎么把这个蛇蝎妇人给绳之于法,却不知道他把家中权利放给寡妇太多,他前脚才将儿子带着去另外看了大夫,后脚寡妇就已经知晓,于是和姘头一合计,一不做二不休当晚就对高老爷下了毒手,高老爷到死的时候才知道寡妇的姘头就是她的前夫,她的前夫原本就是一个贼匪,官府误判死亡,寡妇刚刚嫁进门前夫就找了回来,这个寡妇自然心里记挂的是前夫,但是又舍不得高府优渥的生活……

夜摇光听了也是轻声一叹,高老爷真是她两辈子遇到最倒霉的人。为什么说富不过三代,高老爷成长的环境实在是太干净,所以才会这么容易被欺骗。

“仙子,您能帮我找到我儿子的尸骨么?”高老爷说完哀求道,“我怕他们不会善待那个孩子,让他做了一个孤魂野鬼。”

“你把你儿子的生辰八字给我。”夜摇光没有拒绝。

“多谢仙子,多谢仙子。”高老爷连忙答谢。

“不用谢,我也不是无所图。我看上了你身上的功德光环。”夜摇光费了这么多心思,也是看上了功德光环,反正高老爷带着功德光环入轮回也是浪费,没有了功德光环,他所行的善事依然不会被抹去。

“我、我要如何给您?”高老爷问道。

“我先帮你把儿子找到,若他是孤魂野鬼,我就到这他来见你,若是他早已经不在人世间,那你就安心的去。”夜摇光道,“等我办完事儿之后,再来去功德光环。”

“多谢仙子。”

于是高老爷将自己亲儿子的生辰八字报给了夜摇光,夜摇光一算果然已经死了好多年,然后又占了一卦。其结果出乎意料,高老爷的儿子不但没有抛尸荒野,还被好好的安葬在了高家的祖坟。夜摇光少不得要去打听缘由,也好给高老爷一个交代。

原来高老爷死后,寡妇只是对外说高老爷带着自己的儿子出门,遇上了贼寇,自己的儿子不幸身亡,高老爷也重伤甚至毁了容貌。她将两个还没有见过太多人的孩子移花接木,害死了高老爷的亲儿子,当做自己的儿子葬在了高家祖坟,从此她的前夫****戴着面具,不愿示人的在高家坐起了高老爷,她的亲儿子成了高浒,高浒几岁上下就被送到外面有名的书院求学,然后科考,远房亲戚再见到他时已经是他考中进士……

夜摇光用天麟带着高老爷去了高家祖坟,并且应诺了高老爷最后一个心愿,那就是给高浒正名,从新建坟地,将他也安葬在儿子和妻子的身边,才取的了功德光环,超度了高老爷。

这样一下子就是三日的时间,今日就已经是夜摇光的生辰,看着已经是午后,夜摇光也顾不得余下的事情,就直奔帝都。即便她的修为提高,两千余里路,她也没有千机真君的缩地成寸,依然是在太阳西沉才赶回去。

夜摇光在日落黄昏的时候到达状元府温府,宅子里却静悄悄的只有几个下人,好在幼离还在,风尘仆仆的她都没有洗漱,就拉着幼离问道:“阿湛呢?”

“姑娘,你可算回来了。”幼离高兴极了,随后道,“今日是淳王殿下的生辰,陛下在宫中设宴,少爷也被陛下钦点出席。”

“哦。”不知道为何,夜摇光听了心里有些低落。

“姑娘,我去给你备水,你先沐浴。”幼离仿佛没有看出夜摇光的情绪,说了一声见夜摇光恹恹的点头,就退下。

夜摇光心情不太好的沐浴完毕,换上了幼离给她备下的衣衫,穿到了身上才发现竟然是层层叠叠的白纱,宽大飘逸的水袖,除了腰带上缀着浅红色的宝石,素实无华,夜摇光也没有计较,任由幼离给她用白玉簪简单的挽了一个发髻。

“少爷估摸着要宫里散了宴才会回来。”幼离轻声的叮嘱,“姑娘,奴婢想去一趟南园,辅沿的弟弟染了怪病。”

“染了什么怪病?”夜摇光连忙问道。

“就是夜间睡不好,已经好几日,奴婢相去看看。”幼离道。

夜摇光点了头后道:“我随你一道去。”

“那再好不过,奴婢也怕是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幼离大喜过望。

于是夜摇光就随着幼离去了南园,半个时辰的马车,走下马车夜摇光的视线蓦然一亮,她看到门清挂着两盏冰蓝色的灯,在漆黑的夜晚格外的美丽。

“姑娘喜欢这灯?你们可还好多,姑娘块去看看吧。”幼离笑着拉着夜摇光进了门。

从倒座房、影壁、院子,回廊,花园,都挂着同样的冰蓝色的灯,这灯形成了一条路,为夜摇光指引着方向,她脱离了幼离沿着一盏盏在风中摇曳,投射出冰蓝色的光芒的灯走过去,走过到了大花园,看着一盏盏交错,垂挂下来的冰蓝色的花灯,在正中间有个与她一样白衣如雪,墨发在夜风之中飘扬的少年,提着一盏极其漂亮的灯站在她的前方对她含笑而立。

那一盏灯不知道为何,竟然仿佛染透了星光一般每一个地方都在一闪一闪,映衬着提着灯盏的少年犹如他背后之中高悬的月宫中走出的谪仙。

夜摇光脚步不由自主的走到他的面前,傻傻的望着他,不言不语。

少年细长如同白玉的手伸过来,将手中的灯递给夜摇光:“我曾听闻有人说,灯即是等,无论你在何处,无论你走多远,我都愿成为你心中的一盏灯,永远在你触手可及之处为你照亮,等你归来。摇摇,生辰快乐,我曾许诺亲手为你做这世间最美的花灯,你喜欢么?”

第836章 绝无仅有的好男人

夜风轻拂,不知从何处吹来了丝竹之声,婉转悠扬的曲子,正是他们幼时常常听到的柳氏所奏,后被温亭湛补全的那首民谣。在缠绵的旋律之中,夜摇光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少年,他的身后是以为她爱吃石榴,特意去百马寺寻济明大师讨要的石榴树,如今石榴正开着艳红色的花,一朵朵缀在绿叶之间,被冰蓝色的光照耀得如碎了一层钻石般晶莹。

而站在树前的少年,他唇角绽开了一抹温柔如同月光般的笑容,漆黑幽深如同珍珠一般内敛华光流转的眼眸柔情四溢的凝望着她,仿佛她是这世间他最珍贵的至宝。

夜摇光的眼睛有些涩涩的,从来没有人像眼前这个少年一般这样用心的对待她,把她捧在手心如珠如宝。夜摇光没有接过花灯,而是飞扑到他的怀里,紧紧的抱着他。

温亭湛被着突如其来的力量扑得后退了一步,为了稳住自己,他长臂本能的拦住她的腰肢,抱着她一个旋身,夜空之下,她轻软的白纱罗裙犹如花一般铺开,飞扬的秀发与他的墨发纠缠,那一幕美得惊心动魄。

“摇摇。”站定之后,温亭湛在她的耳际无限柔情的低唤了一声。

“阿湛,谢谢你。”夜摇光环着温亭湛脖子的手越发的用力,“谢谢你,让我觉得我是这世间最幸运最幸福的女子。”

“这是我的荣幸。”温亭湛低低的笑出声,那笑容恰似三月的暖阳,消融了冰天雪地,又似寒冬的清风吹开了千树万树梨花。

夜摇光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表达此刻的激动,她就那么紧紧的抱着他,生怕自己稍稍松了一点力,他就犹如掌心的沙,被风吹走。

温亭湛也任由她这么搂着,享受着她的********,嗅着她身上桃夭的馨香,感受着揽她入怀的静谧时光。

过了好久,直到那悠扬的琴声都不知重复了多少遍,夜摇光才轻轻的松开了温亭湛,低着头看着温亭湛手中的那一盏灯,伸手将灯柄接过来,拿在手中仔细的端详。

神奇的发现着纯白色的灯罩是用一种布料所做,而且是一种会闪烁星光的布料,这盏灯竟然没有烛火,灯内竟然是两个木偶人,非常的小巧,他们手牵着手,随着灯轴旋转,神态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是她和他的迷你版,他们身上穿着打扮也和此刻的他们一模一样。

也就是这盏灯的光全部来自于外面的灯罩:“咦,这布料好奇特,我不曾见过。”

做嫁衣的时候,夜摇光可是千挑万选,几乎将稍微有一点名气的布料查看个遍,才做了选择,救她所知并没有会闪烁星光的布料。

“我用了几种药材浸泡过。”温亭湛说得云淡风轻,“它会永远明亮,便如我对你的心,永不熄灭,永不黯淡。”

其实是他夜间偶然看到了萤火虫产生了灵感,为了制作出这盏灯,温亭湛可谓呕心沥血,就连萧士睿都不由酸酸的说:“若是允禾将这份心思放在政务上,不知道是怎样的惊天动地。”

当然,这只换来温亭湛一个淡漠的眼神。

“真好看。”夜摇光用手拖住底座,靠近了还能够闻到浅淡的清香,原来灯的边缘木框竟然都是用上好的鸡血紫檀木所做!

鸡血紫檀又称印度小叶紫檀,要八九百年甚至上千年才能够成材,是紫檀木之中最珍贵的“紫檀王”!

“这花灯的木材你是从何处寻来?”中土应该是没有吧。

“是从益西长老哪里求得。”温亭湛笑道,“上次在西宁我便看到这块鸡血紫檀。”

佛教是从印度传来,海塔寺里有印度的鸡血紫檀木并非不可。夜摇光好肉疼,这么珍贵的材料,就被温亭湛拿来做了花灯:“这花灯要是让益西长老看到,估摸着要吐血。”

“长老乃是活佛,这些身外之物并不看重。”温亭湛笑道,“我说过要给你这世间独一无二的花灯,对你的每一个承诺都熟记于心,倾力达成。”

这花灯,不光说它独特的布料,就算是架子都是世间独一无二,鸡血檀木,恐怕整个中土都再也寻不到这么多。

“阿湛,你真好。”夜摇光笑的一双桃花眼变成了两轮弯月,踮起脚尖侧首就在温亭湛的脸上落下一吻。

她以前对于人世间的情情爱爱很是不解,到底是多么的刻入骨髓才能够让一个人飞蛾扑火,及至失去之后生无可恋,不顾一切轻生。此刻,被温亭湛这样的精心对待,用心呵护,夜摇光才知道这世间美好的****真的是上瘾的毒药,且无药可解,一旦失去,心空自然生命就会枯萎。

“是我的摇摇,值得我对你这般好。”温亭湛轻声的说道,说着,温亭湛牵了夜摇光的手,拉着她去了他们屋子的小花园,“还有一物要和你共享。”

不由自主握紧温亭湛的手,夜摇光提着花灯,心里满满的都是期待。

温亭湛却在小花园的花坛前停下,夜摇光看到花坛内有一株昙花,昙花的花萼已经舒展开,蓓蕾昂然翘扬,巍颤颤欲放还敛。

“应该快了。”温亭湛捏了捏夜摇光的掌心,用眼神示意她等待。

昙花虽然五月会开花,但是具体的时候是很难掌握,为了能够挑选出这一朵在今夜就绽放的花朵,夜摇光觉得温亭湛定然是费了不少心思。事实上何止是费了心思,被温亭湛阴了一把沦为苦力寻找昙花的仲尧凡,有了这一次经历,他发誓以后再也不跟温亭湛打赌和交易。

温亭湛拉着夜摇光在旁边坐着,将这几日夜摇光不在身旁发生的事情一点一滴的告诉夜摇光,包括岳湘龄的事情也没有半点隐瞒,说完之后,还如同一个讨要糖果的孩子一般对夜摇光道:“看,摇摇不在身侧之时,我也是如此的乖巧,洁身自好。”

“是是是,我的阿湛啊,是这世间绝无仅有的好男人。”夜摇光心里如同抹了蜜一般,将头靠在温亭湛的肩膀。

第837章 进一步取悦你

夜摇光也不忘将在凤翔府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似乎已经成了他们彼此的习惯,任何事互相坦白,包括单久辞的事情,夜摇光也没有一丝丝的隐瞒,并且表明她的言辞拒绝和警告。

末了,夜摇光一扬下巴:“你看,就算阿湛不在身侧,我也是如此的坚贞不渝。”

“嗯,故而你我是这世间最相配的一对。”温亭湛听了很是舒心,他原本还以为夜摇光没有发现单久辞的心思,还想着要如何来解决单久辞,没有想到单久辞自己跑到凤翔府暴露,估摸着单久辞到现在还不知道他被自己给阴了。

夜摇光笑着,靠在温亭湛的肩膀上,看着明亮的夜空,璀璨的繁星萦绕着皎洁的月亮,忽然一阵清浅的芬芳划过鼻息,她赶忙侧首,果然看到昙花轻轻的、缓缓的、怯怯的几乎肉眼看不到的速度在不断的舒展,仿佛一个朦胧的新嫁娘,一点点的被掀开了盖头。等到花蕾舒展到一定的程度,一束花心偷偷的绕着闪闪荧光娇羞的探出了头。

洁白盈透的花首,是象牙都雕琢不出来的精致细腻,是白玉都诠释不了的温润剔透。阵阵的幽香轻拂,这真的是一种令人心旷神怡的体验,夜摇光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去观察一朵花如何开放。

那一片片相叠相扣、密切偎依的花瓣,犹如蝴蝶展翅,看似怯生生娇柔无力,轻俏俏半启犹阖,盈盈绽放时,真是冰肌雪肤,粉妆玉塑,光华四射。

“好美。”夜摇光的目光落在昙花之上,不由轻叹。

而温亭湛的目光却落在了她的身上,那容颜艳丽的少女蹲在花坛前,她的面前是与她气质截然相反的一朵冰清玉洁的纯白昙花,极致的艳丽与绝对的清雅交映成辉,她轻纱的白衣在风中飘拂,我在手中的花灯,散开的光芒将她整个人由下至上笼罩,仿佛是她自身散发的光芒一般令人不可逼视,美得令万物生灵都窒息。

“嗯,好美。”

她目光一错不错的看花,他目不转睛的直直看着她。

这一刻时光静谧,不知道过了多久,夜摇光才惊呼一声:“哎呀,花要谢了。”

夜阑人静,仿佛一个粉嫩纯净的新生儿的双眸,灵动的打量完好奇的世界,终究抵不住困意的疲倦,开始合上了眼。

这时候,一只细长白玉般的手生来,掐住了花茎,似欲将正要凋零的花朵折下,夜摇光连忙按住温亭湛的手:“阿湛,你要做什么?”

“将它采摘,用药水浸泡,可永不凋零。”温亭湛含笑对夜摇光道。

夜摇光摇头:“放过它吧,它已经完成了它的一生,让它自由的来,自由的去,它带给了我一生无法忘记的美好记忆,我对此已经很感激。既然这是它的生存规律,我们何必去强行破坏,若是喜欢来年我们再看便是。而且,永不凋谢的就不是真正的它,失去了生命的活力,它就不再那般的令人神往。”

温亭湛目光温柔的看着夜摇光,松开了掐住花茎的手,反手包裹着夜摇光的手,牵着她回了房,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那一朵独自绽放的昙花悄然飘逝,轻柔跌落的花瓣,却没有一丁点悲伤之感,反而给夜色增添了一份独特的美。

温亭湛将夜摇光送回房间,夜摇光正要和上门时问道:“今夜不是士睿生辰,陛下在宫中设宴,钦点你赴宴,你没去?”

幼离说的那么自然,夜摇光相信这并不是谎言。

“去了。”温亭湛唇角噙着一丝浅笑,在夜摇光疑惑的目光下道,“唔,我中途不适,陛下素来体恤百官,自然就放了我回来。”

夜摇光闻言,皱了皱鼻子,明亮的眼眸看着他:“哼,你竟然装病欺君。”

“怎么,摇摇要去大义灭亲,揭发为夫么?”温亭湛也陪着夜摇光玩,语气还带着一丝紧张。

“哼,看在你今日取悦了我的份儿上,我就饶你一回。”夜摇光扬了扬眉毛,一副我宽容大度的模样。

温亭湛的目光变得有些幽深:“摇摇要我更进一步取悦你么?”

夜摇光脸蛋一热,松开了搭着房门的手,主动扑上去,双手环着温亭湛的脖子,气吐如兰,眼神也变得格外的魅惑:“好啊,让我试一试阿湛要如何彻底的取悦我。”

温亭湛的喉结动了动,手臂强势一揽,就将夜摇光禁锢,俯身就把唇压上去,含住了他渴望已久的娇嫩粉唇,似惩罚一般,重重的在她的唇瓣上咬了一口,在夜摇光皱眉准备呼痛启齿的一瞬间,霸道的将舌头探入她的口中,坚定的卷起她的与之共舞。

清凉的夜风徐徐吹拂着,羞敛的月儿也悄悄的移到屋檐的后方。初夏的夜晚,似乎开始浮动一丝燥热的气息。

缠绵的吻在彼此气息交换之中变得越发深刻,犹如荒野的星星之火,似乎要整个草原燃起。他们从房门口一路吻到了房间内,不知何事后背抵在了熟悉的被褥上,那一只原本摩挲她背部的手伸到腰间,轻轻一挑就将腰间的襟带解开,光滑的衣衫滑落肩头,密密麻麻的吻也从唇瓣移开之后,由她细长的颈部一路往下,最后啃咬着她精致细腻的锁骨。

直到挂在脖子上的肚兜绳子被解开,胸前柔软挣脱,越到冰冷的空气,夜摇光才从意乱情迷之中醒过神来,按住了已经抚上她胸前柔软的大掌,气息不稳的夜摇光,对上停下动作,黑眸浓得仿佛可以滴出墨汁的温亭湛,她满是愧疚的说道:“阿湛,现在是月初。”

她的亲戚还没有走……

温亭湛顿时心领神会,他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紧紧盯着目光闪躲的夜摇光:“你是故意撩拨我,嗯?”

夜摇光咬着唇猛烈的摇头,打死不能承认,她就是故意要撩拨温亭湛,让他看得到吃不到,结果没有想到一下子超出了自己的控制范围。

第838章 她敢,我休了她

对于自己的妻子,温亭湛哪里不了解,他低头咬了夜摇光光滑的香肩,这一口可真是发了狠,虽然没有出血,但也在她莹白的肌肤上留下了印子:“小坏蛋,总有一日,我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说完,温亭湛翻身而起,疾步离开了夜摇光的房间。

夜摇光则是躺在被窝里,久久不能回神,脑子里全然是方才那火辣辣的一幕,原来是这样浑然忘我的感觉……

第二日,夜摇光起床修炼之后,连忙去了厨房做了温亭湛爱吃的东西,她昨夜真不是有心的,的确想要作弄温亭湛一下,但没有那么严重。尤其是做早饭的时候,不慎听到厨房的下人议论温亭湛昨夜连续要了三次冷水沐浴,心里就更加的愧疚了。

“湛哥儿,快尝尝。”夜摇光将熬制得非常浓稠的五彩粳米粥端到温亭湛的面前,“我放了你最喜欢的百合。”

面对夜摇光的讨好,温亭湛非常的享受,为了不让夜摇光不自在,他的面色很坦然,也没有提及昨夜的事儿。

用完早膳,夜摇光就将拿回来的两个桃子取出来,处理好了递给温亭湛:“这桃子的味道格外的甜,你尝尝,以后也不知能不能吃上。”

也不知道那地方的桃子多少年结果,夜摇光倒是有些吃上了瘾。

看着已经削好皮,并且切得非常均匀一盘,上面还有银签,这么细心周到递到自己面前的水果,散发着桃子幽幽的清香,温亭湛也不客气。

“剩下的一个给士睿送去,昨夜他生辰我不在。”夜摇光一边看着温亭湛吃着,一边道。

“你给他送去吧,你们也许久未见,他再过几日就要大婚,此刻怕是正忙着。”温亭湛开口道,纯属是不想夜摇光一副愧疚的模样围着他转,虽然很享受夜摇光的小意温柔,可他就是欠虐,看不得她伏低做小,哪怕是再他面前,他也喜欢伺候她,看着她趾高气昂,无理取闹。

夜摇光也有些如蒙大赦,说实在她有些尴尬,和不知所措,于是连连点头,就拿着东西去了淳王府。

淳王府已经挂起了红绸,铺上了红毯,里里外外不少人在进进出出,一片喜气洋洋之象。今日温亭湛休沐,萧士睿也被陛下放了婚假,不是特别紧急的事儿他大婚之前可以不用去上朝。

所以,夜摇光就直接见到了萧士睿,然而夜摇光却不知晓萧士睿竟然还有一个客人,这个人还不是别人,好死不死的竟然是岳书意。而且萧士睿不知道她和岳书意之间有一个月九襄,不想怠慢她让她等,所以直接让人将她带了进去,一迈入大门,夜摇光就感觉到一股寒气萦绕。

“九襄!”好在夜摇光修为提升,很快就将之压制住,连忙对萧士睿道,“既然你有客人,我就在外面等一等你。”

说完,夜摇光不等纳闷的萧士睿开口,就转身去了院子里,她不能强制的压制着月九襄却面对岳书意,这对月九襄太过于残忍。

感觉到月九襄的情绪依然非常的激动,夜摇光连忙安抚:“九襄,他已经害了你够深,我不想你在因为他万劫不复。他,不配!”

“我知道,我知道,可我一看到就只想将他的心挖开,看一看到底是什么颜色!”月九襄的语气异常的激动,语速也克制不住的极快,“这么多年,这么多年难道他都对我们母子不闻不问么!”

“九襄……”夜摇光不知道要如何安慰月九襄,只能用五行之气一遍遍的萦绕阴珠,化解月九襄的恨意。

没过多久,萧士睿就送了岳书意出来,好在夜摇光选了一个距离主路毕竟远的地方站着,而岳书意不知道抽了哪门子风,竟然脚步一转,朝着她走过来,夜摇光见此,只能佯装没有看到,提步朝着绕过长廊,朝着萧士睿待客的屋子里走出。

岳书意顿住脚步,看着夜摇光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萧士睿想着可能是温亭湛坦白了岳湘龄的事情,夜摇光不待见岳书意,于是也没有给岳书意机会:“三姑夫,请。”

岳书意只能转身离开。

“摇姐姐,是我不好,我忘了岳湘龄的事儿……”萧士睿现在连一句表妹都不想叫,凑到夜摇光的面前低声认错。

“与你无关,莫要多想。”夜摇光很快就明白了萧士睿的自责源自于何处,于是低声道,“那岂不是日后我与谁有过节,你就记恨上了?”

“有何不可?”萧士睿理直气壮道。

“你这样想做什么皇帝!”夜摇光毫不客气的伸手敲了敲萧士睿的脑袋,“上位者,切忌**费公,皇帝若是偏心眼子,那会酿成大祸。一码归一码,我和岳书意乃是私人恩怨,不能因为他得罪了我,你就不用他,你这样日后岂不是要损失不少人才。”

“若是当了皇帝都不能随心所欲,那皇帝当来做什么?”萧士睿知道以夜摇光的本事会说这样的话,定然是确定不会有第三只耳朵听了去,于是也没有顾忌,“再说了,我日后可是要指着允禾为我鞍前马后,辅佐我,自然要巴着摇姐姐,谁要是得罪了摇姐姐,我管他多少才能,指定让他永无出头之日。这世间何时缺过人才?没有了这个,自然还有那个。”

听着萧士睿的话,夜摇光心思一动:“你为何对我这般好?”

这倒是把萧士睿问住了,他伸手挠了挠后脑勺:“摇姐姐你要是真要问我为何,我也说不上来,也许是受允禾的影响,也想像允禾那样护着摇姐姐……”觉得自己说的话有歧义,萧士睿连忙道,“摇姐姐,可别误会,我对你可没有旁的心思,我就只是觉着和摇姐姐亲。”

夜摇光翻个白眼,她又不是水仙花,自恋的人人都得看上她:“我懂,你以后给我收敛些,都是要成亲的人,别什么都想着旁的女子,难免会让你妻子心里不舒坦……”

“她敢,我休了她!”

夜摇光:……

第839章 一个有意思的案件

看着夜摇光极度无语的目光,萧士睿才讪讪的发现自己本能的反应过激,于是傻笑着道:“摇姐姐,你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夜摇光这才点了点头:“你要知道,你的妻子她是在家中被爹娘娇宠大的掌上明珠,她离了疼爱她的父母,保护她的兄弟,一个人嫁给你,要为你生儿育女,为你孝顺母妃和陛下,还要兼顾你的叔叔堂兄弟的内眷,更要为你操持府中的大小事务,最后还得服侍你。你除了给她富贵荣华这些虚名以外,还能够给她什么,都尽可能的给她。”

夜摇光这一番话倒是让萧士睿陷入了沉思,他仔细的想了想,才对夜摇光道:“我知晓了,摇姐姐。”

“行了行了,我也不是爱唠叨之人。”话,点到即止,夜摇光挥挥手,然后将剩下的一个桃子拿出来,递给萧士睿,“哟,我去凤翔府带回来的稀罕物。”

“咦,桃花都才刚谢,哪儿来的这么大的桃子?”萧士睿万分惊奇,“比宁波奉化的水蜜桃还要大,还要水灵。”

“那当然,这桃子来历非凡……”夜摇光将凤翔府发生的事情简略的告诉了萧士睿,“现如今只剩下这一个,我可是想着你,才特意给你留了一个,做生辰礼。”

“我就知道摇姐姐待我最好。”萧士睿捧着桃子道,“摇姐姐今年可是送了我两份生辰礼。”

夜摇光给他做了四条腰带,连带往年缺失的三年也给补上。

“那这个就做大婚礼好了。”夜摇光扬眉。

“好啊好啊,摇姐姐说什么都好。”萧士睿点头。

夜摇光看着他一副有桃子万事足的模样,不由嫌弃的瞥了他一眼。然后和萧士睿说了会话,萧士睿这个准新郎很忙,夜摇光也不耽搁他的时间,也没有在淳王府留膳,就打算回状元府。出门的时候温亭湛特意叮嘱她,因着明日要早朝,所以他今日就回到温府了。

因为在萧士睿那里并没有呆多久,夜摇光出来的时候,时辰尚早,她就想着逛一逛。她看的出来温亭湛积压了很多公事,应该是忙着给她安排生辰惊喜的缘故,她若是回去,温亭湛肯定又会陪她,那就是一个把除她以外一切都不放在心上的人。

心里甜蜜着,唇角扬起来,夜摇光决定自街上随意的逛了逛。帝都毕竟是繁华的城市,天子脚下,不管是不是粉饰太平,夜摇光真的从来没有在帝都看到过一个乞丐,看来讨饭这个活儿不适合富得流油的帝都。掐着时间,夜摇光逛到了近中午才回府。

一回去,温亭湛已经在饭桌前等着她,四菜一汤的简单膳食已经热腾腾的端在桌子前,夜摇光就着丫鬟端上来的水盆洗了手就坐在了温亭湛的旁边:“我的时间算得准吧?”

温亭湛只是温文一笑,亲手给夜摇光盛了一碗汤,递到她的面前。而后,两人如同往常一般共同温馨的用膳,吃完午膳之后,温亭湛牵着夜摇光的手消食,而后送她回房午休。

夜摇光小憩了半个时辰,就起来洗漱后陪着金子玩了一会儿,然后去寻温亭湛,温亭湛果然在书房,她推门进去,就看到他坐在靠背椅上,双手摊开一封公函,看到她进来,就抬头看了她一眼,莞尔一笑后又低头看东西。

“咦,这公函不像是翰林院或是内阁的公函。”朝廷各处的公函的缎面是有固有的标志,就是怕全部上奏给陛下不好分类而一团乱,这些在书院夜摇光也有学。

“是京兆尹送来的案录。”温亭湛索性合了公函,将缎面上的标志给夜摇光看。

“京兆尹?怎么求到你这里来?”夜摇光惊讶道。

“是顾大人的同窗好友,遇上了几件棘手的案子,故而就我推荐给了他,这个京兆尹虽然没有顾大人那样刚正不阿,但也不是个作奸犯科之徒,中庸之道用的也是得心应手,且京兆尹这个位置可大可小,指不定我什么时候用得上,给他点甜头也无妨。”温亭湛将案录放在桌子上道。

“这京兆尹都做了几年了?陛下最多再让他在任上两年,过两年他指不定升还是降,你这么精明就不怕算空了?”夜摇光不由打击温亭湛。

看自己家的妻子这一副恨不得他吃点亏的模样,温亭湛由内心发出一个宠溺的笑容:“便是算空了也无妨,至少我替死者沉冤,让真凶落网,也算是一件功德不是么?”

“人家都是夫唱妇随,我们家反其道行之,你看看你开口闭口就是功德,比我还上心。”夜摇光打趣道。

“我们家一直是妇唱夫随,摇摇此刻才发现么?”温亭湛漆黑明亮的眼眸如同小鹿斑比一般黑白分明的看着她。

“别对我露出这样的目光,我会忍不住蹂躏你!”夜摇光伸手捏了捏温亭湛手感光滑的脸,一脸警告。

谁知温亭湛双手一摊,放在两侧的扶手上,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随时恭候摇摇临幸。”

感觉话题又偏了,想到昨夜惹了火,夜摇光也不敢再跟温亭湛这样没脸没皮下去,于是伸长脖子看了看案录:“又是什么案子,让经验丰富的京兆尹都求到你的门上。”

京兆尹哪个不是从地面一点点爬上来?如此要职本朝从来没有空降的先例,从知县开始每日接触的案件不知凡几,办案这种事也是熟能生巧,京兆尹能够坐上这个位置,肯定是有两把刷子。而且竟然是留任中州提刑按察使的顾元生引荐,那说明这案子也是交给询问过顾元生,作为提刑按察使快九年了,顾元生的办案经验那就更是丰富,就连顾元生都没有看明白?

“因为这是一个有意思的案件。”温亭湛一把将夜摇光拉到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展开了公函,“你看看,看看你能否判断出这一起杀人案件的性质,且推断出凶手到底是谁。”

第840章 ;误杀还是谋杀

“哼,你就知道小看我。”夜摇光冷哼一声,就拿起案录仔细的阅读。

既然是杀人案件,肯定是有死者,这个死者乃是帝都一个小户之家的独子。死的真是有些稀奇,他是在家中在其母的房中被毒死,绝对不是继母而是生母,且这家人的家主只有一妻一妾,家庭也格外的简单。事发当日,死者从外回到家中,就去了母亲的房内,极有可能是去请安,母亲在卧房,他在卧房外等候,喝了下人斟的茶水,不到半刻钟就在与母亲说话的途中毒发生亡。

毒,当即就查出来,在茶杯里面;毒药的来源也已经查清,是其父妾室的贴身丫鬟去药铺购买。原本以为这毒药的来源查清,凶手定然就是其父的妾室,可是京兆尹审查过后,才发现这毒药是其丫鬟买来欲自尽的药,原因是这个丫鬟的心上人欺骗了她又娶了别的女人。

“误杀案?”夜摇光看了很简单的一份案录,想了半晌才道。

这毒药既然是别人购买,而其目的又不是死者,且案录上的证据有力的证明了丫鬟没有说话,妾室没有杀人动机和作案时间。因为,当日这个妾室的弟弟年过三十终于有了儿子,正上门报喜。就算妾室有什么记恨,也不可能当日毒杀死者,古人很迷信,她要为新生儿积德。这个妾室就是因为幼年家贫才为了弟弟才自卖做丫鬟,可见姐弟情深,自己一生无子女,对待自己弟弟三十岁才有孩子,应该很高兴。

温亭湛饱含笑意的看着夜摇光:“如何个误杀法?”

“你看,这份口供,这个买了毒药意图自杀的丫鬟当日进了厨房,也许她只是要给自己下毒……”说到一半,夜摇光觉得不对,虽则这家人不是很富有,只有一个大厨房,但既然用的起丫鬟,那么丫鬟和主人家的用具肯定不一样,所以不可能端错,或者投错毒……

温亭湛没有说话,而是将另外一份供词递给夜摇光,是厨房下人几个下人的供词,都看到购毒的丫鬟去厨房的确是要茶水,但却并不是有毒的那一壶,而且丫鬟不能占用主人家的灶火,她作为妾室的丫鬟,自然被主母的丫鬟盯着,不可能有下毒的机会。

夜摇光又将所有的供词看了一遍,发现这个妾室只有两个丫鬟,一个贴身伺候就是那购毒的丫鬟,一个是负责跑腿斟茶递水。而那大丫鬟之所以去厨房亲自提水,乃是因为小丫鬟受了风寒,这水还是给小丫鬟的,且这个妾室素日里安分守己,和正室相安无事多年。正室也不是一个苛刻的人,两人之间没有任何龃龉……

所有可能和死者或者和死者母亲有利益冲突,有摩擦的人,包括那户人家的主人,夜摇光都详细的看了供词,和京兆尹列出来的证据,都发现不可能是凶手,这样一个小小的案件,真是令夜摇光头都大了。

“这个京兆尹倒还不错。”看完之后,夜摇光得出这样的一个结论。

其实这种没有牵扯到大人物的案件,明显所有人的矛头都指向那个妾室,京兆尹可以草草了结,那妾室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她谋害主母,但她自己也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就这样定论结案,也没有任何人能够说得出什么,可他偏偏没有结案,并且为了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白白欠温亭湛的情分。

“若非如此,我岂能为他操这份心?”温亭湛含笑道,“这位京兆尹是姓赵,单名一个贿字,人如其名喜欢收受贿赂。不过却不是草菅人命之人,什么钱该收,什么钱不该收,他心里掂量的很清楚,乃是先皇在世,比岳书意还要早一届的两榜进士,在二甲榜尾,险些沦为同进士,可与他同期的同窗,除了顾大人,其余的都再无建树,可见他的能耐。”

“你是看上了这个人?”夜摇光斜眼看着温亭湛。

“可用,可交,不可信。”温亭湛给了七个字的评论。

“那你打算帮他破了这个案子?”夜摇光皱着眉看着面前案桌前的一对证据供词……

温亭湛随手挑敛出来一份,递给了夜摇光。

这是对死者的调查,她夜摇光带着疑惑的目光又看了一遍:“这个死者算是比较干净的人,没有不良嗜好,也不结交不学无术的小混混,每日都是学堂,家中,家中的店铺三点一线,我方才看了家中奴仆,还有学堂同生,以及店铺伙计的供词,他并没有与什么外面的人交恶,应当不至于是被外面的仇人买通家中的奴仆暗下杀手。而且外面的人就算真的有这个本事,以他的家世背景,也不会遇到心思这样缜密的人,知道用家中丫鬟购买的毒药下手,更不会将毒药送到其母的屋子,这样毒死他的肯能就太小,而要说是想害死他母亲来令其生不如死,也没有这么大的仇恨……”

也是夜摇光完全想不明白的地方,如果凶手是针对死者,那么这个下毒手法太高明,必然是对府中一举一动了若指掌的人。如果死者的家中豪富权贵,夜摇光不排除这个可能,因为盯上他们的人本来就很多,对手也是豪富权贵,耗得起这个人力物力。可死者的家中只能说小康,结交的层面也应当如此,那就没有这个财力,不对死者家中监视,哪里来知道死者父亲小妾,并且关注到一个没有什么地位的小妾的丫鬟买了毒药,那就更不可能有后面更消耗人力的安排。

如果这个是谋杀案,谋杀的对象是死者的母亲,但是夜摇光也仔细的推敲了所有可能下杀手的人,均不成立。死者的母亲是个内宅夫人,不论是对妾室,还是对下人都算是宽容,并且深的死者父亲信任和尊重,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除了娶妻前的那个通房提为妾室,再也没有取小,哪怕膝下只有一根独苗。

第841章 出人意料

“想不明白。”夜摇光摇着头,实在是太烧脑。

温亭湛也没有给夜摇光解惑,而是拉起夜摇光,站起身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我们去何处?”夜摇光疑惑。

“我心中虽然已有了答案,可尚有些疑点需要证实,我们去一趟京兆府。”温亭湛拉着夜摇光出了门,就牵出了绝驰。

帝都是最大的一个都城,状元府距离府衙有不小的一段距离,夜摇光和温亭湛骑着绝驰,也是用了一刻钟。

“温大人,您可来了,我们大人可是正念叨着您呢。”温亭湛一下马,府衙似乎早有人在翘首以盼,看到温亭湛,连忙上前接过缰绳递给身后的衙役,而后亲自将夜摇光和温亭湛领进去。

“赵大人。”温亭湛才从五品,而京兆尹乃是正三品,相差不是一星半点,就好比金丹期距离炼虚期一样的遥远,自然要躬身见礼。

“允禾,快别多礼,你可是我的救星。”赵贿在温亭湛的面前可是一点架子也没有,别说现在有求于温亭湛,就算不求,也不敢摆谱。温亭湛不仅是褚帝师的关门弟子,他现在是侍讲学士,每日都能够见到圣上,而且自他入朝以来,陛下每日都宣他讲读文献,据说圣眷优渥。

“这是内子。”温亭湛见赵贿将目光投向夜摇光,当日闻喜宴赵贿并没有去,他到现在都没有见过夜摇光,虽然猜到可以不好贸然开口。

“赵大人。”夜摇光也是很标准的按照柳氏所教的行了礼,虽然她不耐烦这些,可她是温亭湛的妻子,自然是代表着温亭湛,而且她并没有觉得行个礼是多么掉面子的事情,这是这个时代的习性,代表着前世已经没落的文明礼貌,赵贿看着已过四旬,就当尊重长辈行个礼也没什么。

其实最要是本朝除了非常正式的场合,除了见到皇帝,基本都不会动不动行跪力,对女子更加优越,基本很多时候见到皇帝也不是行跪礼。夜摇光除了对下跪有些排斥一点,其他都无所谓。

“温夫人。”赵贿果然很圆滑,他不会不知道温亭湛和夜摇光没有大婚,但是温亭湛介绍她为内子,赵贿就唤她温夫人,而后非常有礼貌的移开了目光。

以她的容貌,再没有可以隐藏的情况下,赵贿只是初时本能的惊艳之后,就目不斜视,可见在女色上赵贿很正派,难怪温亭湛看得上他。

赵贿将他们引进内堂,此刻衙门无人鸣冤,赵贿原本正在愁求温亭湛帮忙的案件,自然是没有其他比较紧急的事情,便亲自招待他们。

寒暄了几句,赵贿才道:“允禾此刻登门,可是有了线索?”

要知道他今早才决心听顾元生的话将案录什么的送到温亭湛的手中,看着这个时辰,满打满算,温亭湛也最多将所有的东西过目了两遍,他不信苦恼了他快半个月,刑部已经开始催他备案的案子,温亭湛都没有去调查,就这样看了两遍就能够破案。

事实上,赵贿不知道温亭湛就抽了半个时辰的功夫看了一遍。

“我想让大人派个人陪我去一趟死者家中,我只需要问几个问题,便知晓这个案子凶手到底是何人。”温亭湛也不含蓄,既然要用对方,他喜欢的对方绝对的忌惮他,害怕他,信服他。

赵贿一惊,可惜他是京兆尹不能离开府衙,要是有人在期间击鼓鸣冤告状可不好,虽然心里痒痒,想要跟着去一探究竟,可他还是忍住了,招了招手让人去将京兆少尹章宪,亲自陪同夜摇光和温亭湛去了死者的家中。

温亭湛首先点名要见的死者的双亲,其后点名要见的是死者的书童,最后见了其母房中管事嬷嬷。问案的时候夜摇光不好在场,故而问了些什么,夜摇光并不知晓。但是温亭湛只用了半个时辰,就带着几份供词离开了死者家中。

“如何,允禾,你可知晓谁是凶手?”在京兆府焦急等待的赵贿看到温亭湛回来,连忙急不可耐的迎接了上去。

“赵大人莫急。”温亭湛喝了一口茶之后笑道,“这并非一起误杀案。”

赵贿和少尹章宪对视一眼:“那是谋杀案?”

夜摇光挑眉,可温亭湛依然摇了摇头,不是误杀、不是谋杀,难道还是……

见几人都是瞪大了双眼,温亭湛明白他们都想到了,于是颔首,正要开口说什么之时,他和夜摇光同时感觉到脚步声靠近,他的目光不由往向后面的隔间。

赵贿见温亭湛沉默无声,目光后面,他不解的对自己的护卫使了一个眼色,那护卫走到后面,很快就走出来低声在赵贿的耳边说了句。赵贿顿时干咳了两声:“温大人但说无妨。”

既然赵贿不介意,温亭湛也不在乎多一个人听见:“这事儿要从死者的书童说起,他与那妾室购毒的丫鬟乃是同乡,因着一个是正房少爷身边的人,一个是妾室身边的人,旁日里极少私下联系,但念在同乡之谊,在大事上还是多有照顾,比如那丫鬟遭负心人抛弃,这书童便没有少宽慰,察觉这丫鬟有了轻生之念,便对她多加留心,才知晓了她买了毒药,而书童因着几番阻挠也没有将这丫鬟劝住,故而心事重重,自然就落入了死者的眼中,他旁敲侧击将前因后果了然于心。”

“供词上有府中的下人看到死者的书童与这妾室的丫鬟争执,这也是被指向妾室毒杀死者的重要证据之一,原来他们竟然不是争执,而是书童在劝住丫鬟轻生!”赵贿拳头砸在自己的掌心,顿时觉得这才是合情合理,激动的看着温亭湛,“允禾,快快快,这死者明知道有毒,他又是如何中毒?”

“因为他想杀一个人。”温亭湛回道。

“谁?”几人同时问出声,章宪道,“难道是其母?若是如此,他怎会中了自己下的毒?”

然而,温亭湛给了他们一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答案:“不是其母,而是其父。”

第842章 我听夫人的话【加更八千】

几人都是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要下给父亲的毒,竟然端到母亲的房里,然后自己喝了下去……

“事情应该是如此……”在温亭湛的叙述下,几人渐渐的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死者爱慕上了一个女子,这个女子就在他们书院不远的女学,家境比他们家殷实,女子自然是看不上死者。面对死者的一片痴心,她不但不喜,反而倍感厌恶和嫌弃,奈何死者整日在她的眼前晃,却又只是远远的看着她,不靠近不招人麻烦,真是让她想发泄都不能。有一日,这个女子碰上了麻烦,死者挺身而出帮忙了,女子终于逮到机会可以和他说了两句,但话都比较难听,后来更是直言:“你这样的身份,哪里配得上我?你若是已然继承了你父亲的家业,我倒是能够多看你两眼。”

这些都是温亭湛在书童的口中问出来的话。当然,就连书童都不知道,这一句无心之言,却成了死者的执念,这个念头一日一日的将他缠绕,直到前不久他听说心爱的女子要和另外一个家境富裕的人议亲,并且亲眼看到两人相约游街之后,他特意去打听了和心爱女子议亲的人家,发现那人处处都不如他,唯一比他好的便是家中比他殷实。于是那一句话又萦绕到了心头,他想他虽然家境不如,可若是他能够继承家业,那么他爱慕的女子一入门就可以当家做主,他家也不差,与其去做那处处受制的儿媳妇,不如做他家的主母。

所以,他形成了杀念,刚好这个时候他的书童一心担忧着同乡丫鬟,没有太留心自己少爷的变化,更是将一个天赐良机递到了自己少爷的手上,再详细打听仔细过后,死者就去药店买了和丫鬟一样的毒药,并且通过了解丫鬟的作息,趁人不备在下毒的当日,将丫鬟的毒药动过一半,目的的就是到时候查起来,将丫鬟作为顶罪羔羊。

温亭湛去死者的家中,从他父母的口中得知,其父每日回家有个习惯,那就是一定要喝一大杯凉开水,所以这么多年每日到晌午,其母就会吩咐丫鬟给丈夫备好水。

所以死者在头一天,就在其父特用的粉彩白玉壶中抹了毒药。那一日,发生了太多的巧合,先是死者听闻爱慕的女子就要和旁人定亲,奔到家中铺子求父亲也去提亲,其父与他所爱慕的女子的父亲原就不合,对方一直看不上他,他如何会将脸伸出去给人打,自然是不允,于是两人大吵了一顿,满肚子怒火的死者回到家中,原是想要鼓动母亲,怎么也要快点将爱慕的女子的婚事搅乱。

在等待母亲的过程中有丫鬟给他倒了水,他怒急攻心又在琢磨着如果说服母亲,就没有看丫鬟手中的水壶,就是他投了毒的水壶,按照常理这个水壶乃是他父亲的宝贝,整个府邸就连他母亲都不能用,可是他闯回家中前不久,管事妈妈的女儿才不小心打烂了普通的水壶,还没有来来得及去库房里取新的,而且管事妈妈并不想自己的女儿被夫人责难,打算私下再去买一套填补上来,为了不让少爷久等不到茶水,她就私下用了摆在夫人房里的粉彩白玉水壶,并且以防少爷发现,还特意吩咐丫鬟斟了茶水,抱着水壶站远一点……

“这是他们的供词。”温亭湛将书童、其父母和管事嬷嬷的供词递给了赵贿。

赵贿接过来,虽然过程是温亭湛的串联,但每一个供词都和温亭湛串联相同,他心里震惊不已。

“竟然,真的是自杀案……”章宪看了之后,顿时傻了。

“可,证据不足,恐怕死者的父母不服。”赵贿也深信了温亭湛的话,但却觉得说服力不够。

“找大人可以去寻人证。”温亭湛淡声道,“毒乃是粉末,直接投入壶中,自然易被察觉,这是为何死者明明盗取了丫鬟的毒药,还要去再买一份的缘故,因为他把一整包毒药投入水壶,再用水就着水壶将毒药化开,将水倒掉之后,毒已经侵染整个水壶,且水壶格外的干净,便是在用水过一遍,也不能令毒消去。心思如此缜密,他定然不会自己亦或是寻相熟的人去替他购毒,大人只需要调查一下京中的药铺,近期可有人购置相同等量的毒药记录在案,将其捉拿即可。”

“对对对,因着需要毒物是药物,乃是治病之用,故而朝廷无法禁售,可但凡毒物各药铺都谨慎记录在案。这死者定然以为家中丫鬟已经被查,绝不会查到与他们府中非亲非故之人,才会如此明目张胆,所以他不能也不会去对药铺的案录做手脚。”赵贿顿时如蒙大赦,对温亭湛赞服不已,“允禾的才智,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他愁的头发都白了,都没有想到这不是误杀案,不是谋杀案,而是自杀案。而这个死者也真是应了那一句话,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他恐怕到死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被自己给毒死啊!

“这个案子,这个案子我一定要好生录案上报刑部,再上报给陛下,也好叫那些有害人之心的人知晓,人在做天在看!”赵贿满面红光。

“虽则案子已破,可赵大人要寻证人,要审案还要破费功夫,我和内子便不打扰赵大人。”温亭湛含笑站起身道。

“别别别!”赵贿连忙阻拦,“这些事儿吩咐下人便是,劳动允禾一番,岂能过河拆桥,允禾怎么也得让我在家中略备薄酒,聊表一番心意。而且,我还有另一桩棘手的案子要厚颜寻允禾讨个主意。”

温亭湛看向夜摇光。

夜摇光纳闷:“看着我作何?赵大人是要请你。”

温亭湛唇角一绽:“我听夫人的话。”

夜摇光似笑非笑的睇了温亭湛一眼,隔间的恐怕是赵贿的内眷,从空气之中浮动的淡香气,十有八九是赵贿的女儿,而且方才温亭湛一番侃侃而谈,明显感觉到后面的女子气息不对,某人也知道自己有招桃花了,所以赶紧献殷勤……

第843章 叫我温夫人

“就是家常便饭,温夫人一定要赏脸。”赵贿连忙对夜摇光道。

这个狡猾的温狐狸!把什么都推到她的头上,她是女眷,到时候要么就让女眷单独招待她,要么就是两家人同桌,这个家伙肯定是知道若是留下吃饭,怎么都会遇上那位赵小姐,才会让她来决定。

“既然赵大人如此盛情,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既然有了苗头,就要早早的掐灭,她何惧有之?干嘛要躲!

“那允禾,温夫人请。”赵贿高兴的将他们请到了府衙后面的内院。

然后连忙吩咐下人去把他的夫人请出来,然后他的夫人不出意外的携带了一个妙龄少女,约莫二八年华,容貌谈不上貌美,棱形脸尤为突出,眼睛很清亮,可是却是偏小的单眼皮,胭脂色的唇瓣,并不算特别挺直的鼻子,生在肌肤格外的白皙,搁在前世就是那种看起来冷静淡漠的女强人,从她的姿态和行走的步伐可以看出她是一个极其自信,才华内敛的女子。

“这是内子,这是小女。”赵贿连忙介绍,“这是今科状元郎,如今侍讲学士温大人,这是温大人的夫人。”

“赵夫人。”温亭湛和夜摇光对赵夫人行礼,然后与赵微澜见礼:“赵姑娘。”

“温大人。”赵微澜行了礼,却是对夜摇光换了一个称呼,“夜姑娘。”

夜摇光几不可见的扬了扬眉,温亭湛的眼底冷光一闪而过。

赵贿也觉得有点尴尬,但其实温亭湛和夜摇光还没有大婚,自己的女儿这样称呼也没有错,如果他当场呵斥显得有些小题大做,且若是真的争论起来,反而是让夜摇光难堪,于是瞪了赵微澜一眼,就道:“温大人,温夫人,我们这边请。”

晚膳设置在花园之中,原本赵贿邀请章宪,可章宪早已经有约,所以就只有赵贿一家三口和夜摇光夫妇。既然只有两家人,而彼此的夫人都在,也就没有男女分开。

饭用到一半之时,赵微澜举起酒杯:“今日在后堂听到温大人的分析,温大人细致入微,断案如神,小女万分佩服,在此敬温大人一杯。”

温亭湛却没有放下手中的筷子举杯:“赵姑娘廖赞,本官尚未及冠。”

赵贿一家三口都是一愣,不知道温亭湛怎么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温亭湛很是善解人意,他的目光满是柔情的看着夜摇光:“内子严令,湛弱冠之前不饮酒。”

坐在温亭湛旁边的夜摇光借着桌子的遮挡,伸手狠狠的拧了拧温亭湛的大腿:这个混蛋,每次招惹的桃花,都拿她出来顶缸!

“夜姑娘对温大人,管教甚严。”赵微澜状似玩笑的说道。

“阿湛自三岁起一切大小事务都归我管,这管着管着也成了习惯。”夜摇光也不介意赵微澜的绵里藏针,直言道,“这男子不怕管,就怕不管,若是不关心何来操心?赵姑娘还未出阁自然是不懂。”

“小女似乎记得夜姑娘和温大人也尚未成婚。”赵微澜面露疑色。

“赵姑娘岂能与我相提并论?”夜摇光这话说的很是轻蔑,偏她眼中尽是自嘲之色,“赵姑娘乃是赵大人和赵夫人千娇万宠养大的大家闺秀,出入奴仆成群,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我不同,自幼便父不详,是婆母养大,和阿湛说的好听些是少时夫妻,说的不好听就是童养媳。不过老天总不会让一个人太倒霉,幸得爹娘将我当亲生女儿养着,赵姑娘恐怕不知道,娘一直喜欢女孩子,幼时在家中我可比阿湛得宠,故而自小他什么都归我管。唔,我和阿湛很早以前就换了婚书庚帖,只不过缺了一个我这种生在乡野并不看重的大婚仪式罢了。其实依我看,这个仪式不要也罢,可是谁让我好命摊上了阿湛这么好一个夫君,他不想委屈我,也不允许旁人看低我,故而硬是要补办一场。故而,赵姑娘可以唤我温夫人,无需避讳。”

要说口才,也不看看夜摇光做的是哪一行,虽然她不是那骗人的神棍,但从来只有她不想说,没有她说不来。一番连消带打的言辞,可谓字字含刺,扎入赵微澜的心窝。对待敌人她从来不手软,更遑论是情敌!

赵微澜的果然滞了滞,看自己女儿吃亏赵夫人才道:“也不曾听闻温公子与夜姑娘要大婚的消息,不是定在何时?”

“这呀……”夜摇光苦恼道,“这都要怪阿湛,我说既然是个仪式,那就随便摆两桌邀请相熟之人来做个见证便好,可阿湛硬是要去永安寺,向源恩大师请期,说是这人生仅有一次的大喜事,自然要格外重视。这下可好了,源恩大师给我们请的是明年之期,还有足足一年,日子还长,我和阿湛都是出生乡野,没有大户人家的讲究,也就没有宣扬。”

“源恩大师啊!允禾可是用了心,这源恩大师哪是那般容易见得着,更别说是为了合姻缘,订婚期这等事,只怕源恩大师已经几十年不曾为此开过金口。”完全没有看懂女儿心事的赵贿称赞道。

“哪里哪里,我幼时乃是内子养大,吃的穿的都是内子操持而来,如今我可独当一面,自当如乌鸦反哺,尽我所能,予她最好。”温亭湛目光如同可以融化冰雪的暖阳,柔柔融融的看着夜摇光。

“竟然是明年,我听闻夜姑娘仿佛比温大人还年长三岁……”赵微澜说着也仿佛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声音弱了下去。

“赵姑娘无需介怀,我已过双十年华这不是秘密,是人都有这么一朝,迟早的事儿犯不着避讳。”夜摇光非常落落大方的说道,然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在,老天待我不薄,到没有让风霜染了我的鬓发,岁月也不曾在的脸上留下痕迹,没事我还可以装一装嫩。”

“哈哈哈哈,说不定为夫垂垂老矣,我的摇摇依然如此貌如天仙。”温亭湛也仿佛是心情愉悦,非常旁若无人地真性情夸赞一声。

第844章 棘手案件

“早闻温大人对夜姑娘如珠如宝,今日才算是大开眼界。”赵微澜有些失神的看着温亭湛。

岂料,温亭湛仿佛没有听到她这句话,侧首对赵贿道:“赵大人以表字唤湛,想必与湛也可结为忘年之交。”

赵贿目光一亮,完全忽视女儿幽怨的目光:“我也曾是在国子监受过帝师教导之人,要争论起来,还是我厚颜要称允禾一声师弟。”

温亭湛是褚帝师这个三朝帝师的关门弟子,要真的这样算起来,真是同窗好多爷爷辈的人。这样一想,夜摇光不由闷笑,她因为是虚谷的女儿,在宗门里面,也是辈分老高,却没有想到温亭湛和她竟然也一样,看来他们真的是无论在何处都是世间最般配的一对。

“既然如此,那愚弟便称赵大人一声赵兄。”温亭湛端起茶杯敬向赵贿。

赵贿连忙端起酒杯回敬:“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两人将酒水喝下去之后,就开始用膳,很快晚饭吃的差不多,天色也暗了下去,赵贿就请温亭湛去书房,原本是想让妻女招待夜摇光一会儿,可他还没有开口,温亭湛便道:“赵兄,愚弟可否携妻同去?”

赵贿一愣,他一向主张男人谈事,没有女人插手的余地。

“赵兄有所不知,愚弟与内子分隔三年,才相聚不久,愚弟是片刻也离不开她,若是见不着极难静心凝神。”完全不怕别人说他没出息,离不了一个女人,难成大事,伸手指了指脑袋,“这脑子恐怕也不灵光。”

“哈哈哈哈……”见识过温亭湛本事的赵贿,完全想不到那里,只是爽朗一笑,“原就是我有求于允禾,自然是一切依允禾所言。既然允禾三句不离弟妹的教导,想来能够教养出如此聪慧绝顶的允禾,弟妹定然也是女中诸葛,指不定有弟妹在,还能点拨我们。”

于是夜摇光和温亭湛就随着赵贿去了赵贿的书房。赵贿在书房内让下人上了茶水糕点,然后打发了所有人去门外,才慎重的取出了一个木匣子,将之双手捧到温亭湛的面前。

“允禾看看,给愚兄一些提点便是,这事儿允禾并不好插手。”赵贿轻声叹了一口气。

等到温亭湛将案卷翻开,一一看完之后,才知道为何赵贿不让他插手,因为这个案件牵扯到了工部尚书的嫡长孙关昭。要说这位工部尚书,虽然是世家出身,但在温亭湛看来还真不失为一个兢兢业业的好官,能够爬到如今六部尚书之一,绝对是实打实的本事。可惜这位尚书大人把他的一生都扑在了修建水利,灌溉农田,钻研地理等等之上。所以,对自己的儿子已经疏于教导,可他有个还妻子,虽则其子没有太过于出众的长处,但也是能够两榜进士出身。然而,到了他的孙儿这一辈,就没有了好运道。他的妻子对自己的丈夫只是最了解不过,眼瞅着自己身子骨一日比不上一日,于是就撑着最后一口气,给自己的儿子寻个能够支立门户的女子,却忽略了这样的女人就过于强势。

于是夫妻并不合,但是儿子和儿媳妇的事儿,做公公的也不好插手。最后直接影响了他的孙儿,令其成了一个游手好闲,无恶不作的纨绔子弟。且越长大越发的结交了一群无法无天的二世祖,从吃喝嫖赌到抢掠,越演欲裂,尚书大人想要关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而且越是严惩,这人就越来劲儿,直到前两日发生了一起惨目忍睹的命案……

死的乃是九门提督下的一个副将,这个副将才三十有五之年,是寒门出身,九年前武举之时被九门提督看上,就提拔到身边教养。和温亭湛一样,这个寒门武举,不怕失宠于九门提督,很有骨气的拒绝了九门提督的联姻,而是回乡娶了自己的青梅竹马。原本这个副将从小兵一路熬上来,眼看就要出头了,哪里想到会飞来横祸。

这事要从两个月说起,那一日正是这个副将守门,城门已关,不知因何出了城,和几个二世祖喝的半醉不醒的关昭在城门口嚷嚷着要进城,可他们没有手谕,没有诏令,城门已经关上,这个副将自然不会给他开门。但是几个的身份一个比一个牛逼,竟然还有宗亲郡王世子在内,在城门下大吵大闹,甚至还砸城门,嚷嚷的话可真是难听至极。城门口的士兵稍微强势一点,他们更是耍流氓的不但不怕,反而往士兵的长枪刀剑上撞,逼的士兵们都躲着。

大晚上的,副将也不能一个个去将这些人的爹娘叫来,好多都是举足轻重的朝中大臣,这要是闹出去,被陛下知道一下子训斥这么多人,那他岂不是一下子得罪了这么多人?他倒是不怕,但是害怕给提拔他的九门提督凭白招仇人。但是,要刚正不阿的他破例为这一群在他眼里不啻于害群之马的人开城门,那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于是,他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就是亲自出去,将这一群人给打晕,而后一个个送到府上,也省的他们的因此出了个什么意外,他还付不起这个责任。但你把人打晕了送回去,总要给主人家打个招呼吧。于是他就把前因后果说了个明白,那些人固然是感激他,对于自己险些酿成大祸的孩子那就是绝对下了狠手,要知道他们在城门口嚷嚷的话真是诛心!要是传到陛下的耳里,陛下真要计较,那他们都是吃不了兜着走。故而,各家都是下了狠手惩治。好些是一个月下不了床,这些人自然不敢对自己的老子爷爷怀恨在心,心中的愤恨都扣在了这个副将的头上。

原本只是想要刁难这个副将,却不知道谁发现了这个副将竟然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正是青春年华。以往他们不是没有强撸过民女,只不过都是很有分寸,而那些女人大多被威逼利诱都妥协了,稍有个别贞洁要自尽,也早被他们防备着,就用各种手段折磨她们不敢去死。

第845章 逐层分析

故而,才会助长他们的胆气儿。这群人将歪心思打在了这个副将之女身上,在暗中筹划了足足一个月,就在前几日又是这个副将当值的时候,一群人潜入了他的家中。

可好巧不巧,那一日那副将头天夜里为了追捕逃犯受了伤,九门提督巡查时见他带伤在职,就挥了挥手强制勒令他回去休息。因此,他回家恰好看到一群猴崽子要对自己的女儿欲行不轨,而自己的妻子已经被重伤,倒在一边,额头上还流淌着血液,当下怒火冲天,下手也没有分寸,直接将几个人都打断了腿,可关昭他们人多势众。双拳难敌四手,他又有伤在身,后来纠缠之中他也是落了下乘,被几个人联手给打倒。

这是关昭的口供之中,他昏迷之前最后的记忆,等到他醒来之后,院子里就只剩下了他和副将一家三口,关昭每每想到那一日就是噩梦,因为满院子都是血,那副将已经被斧头剁碎了身体,那一柄血淋淋的斧头就在他的手上,副将的妻子也已经被活生生的掐死,倒是他的女儿,昏倒在一旁,最后醒来却疯了……

而关昭还没有从恐惧之中醒过神来,就有副将的下属来寻,推开虚掩的门,就看到站在院子里,脚边是凶器的关昭,当即将关昭制服扭送到衙门。痛失爱将的九门提督对此怒不可遏,在朝堂之上没有少和工部尚书争执,两边都是能臣,又是军政的冲突,还有这件案子的血腥残暴,都令陛下对此事高度关注,可惜已经过了五日,不论是京兆尹还是大理寺都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其实这件案子温亭湛也在朝堂之上略有所耳闻,但因为涉及的人都事关重要,陛下严令真相大白之前不可外泄,以免引起更多不必要的麻烦,毕竟不管是九门提督还是工部尚书,都是要职,盯上的人可不少……

温亭湛又一心扑在给夜摇光捣鼓生辰礼上,还真没有怎么费心思去调查,这会儿也是才完整的知道始末,他仔细的看了所有被关昭供出来,当日去了副将府中的人录的口供,他们的口供出乎的一致,细微差别也只是站在个人的角度,而且他们都是不知道如何被人扔回府中,并且府中有下人作证,都是一大早有人听到响动,然后匆忙跑过来,就看到自家昏迷的少爷被扔在院子里,有好几个倒霉的还摔断了几根骨头。

“凶案发生的宅院,我可否去一趟?”温亭湛凝眉思考之后,才道,“还有死者之女,我可否见一见?”

“去凶案发生的宅院到简单。”赵贿皱眉道,“可那雷婷婷,已经疯癫,见到生人就害怕……”

“这个雷姑娘是破案的关键,她绝非是被关昭他们几个人给吓成这般。”夜摇光开口道,“极有可能,她中途醒了,并且她看到了凶手对其父碎尸,才会被吓得失了魂。”

“我和大理寺卿许多人也是这般推测,可从这凶手行凶的残暴来看,他为何会在明知道雷姑娘看见他是凶手之后,却没有杀了雷姑娘?”赵贿一直想不明白这一点,“关昭说他醒来之时,雷姑娘还昏迷着,凶徒难道能够确定雷姑娘会因此被吓傻,无法指认凶手?这显然说不过去。”

“凶手极有可能不是一个人。”沉默了片刻之后,温亭湛开口道,“从选择替罪羔羊,再到一个个将这几人扔回府中,和对死者残暴的手段来看,前者心思细腻,行事沉着冷静有章法,后者心性暴戾,凶狠歹毒。很有可能是凶手还有一个善后之人。还有一点,赵兄和许大人都忽略。这个认识他们每一个人,因为他把人扔的都是他们自个儿的家,从几个府中的家丁口供中发现他们少爷的时辰,赵兄再去寻一份这人宅院的地图,定然会发现,他很巧妙的避开了巡查的人和打更的人。”

“说明,他对这些巡卫和打更的都很熟悉,是个经常在这个时间段避不可免的要干活的人!”夜摇光迅速的反应过来,这样就缩短了凶手的职业范围。

“这些,我和许大人也已经查了,但依然是大海捞针,且没有任何可怀疑之人。”赵贿摇了摇头。

温亭湛莞尔一笑:“所以,你们都进入了盲区。这个给凶手善后,或者是同谋的人。之所以会这么了解这些人的府宅,并且巧妙的躲开了所有可能遇见他的认证,不是因为对此有多了解,或是巡卫之类的人。而是,这是一起有预谋的谋杀,凶手知晓关昭等人与死者之间的冲突,所以在有计划的推波助澜,以雷副将的为人,他结交不了权贵,而且权贵要对付区区一个副将,无需非这般大的力气。凶手和雷副将有大仇,且一直和雷副将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关系,才能就近的关注他,身份不会和雷副将差太远,所以他之所以认识关昭等人,绝非结交,也非是一个圈子,而是他在酝酿这场谋杀之时,就打听了关于关昭等人的一切。赵兄可以去问一问,在城门事件之后,关昭这些人出入可有时常看到过刻意的人跟踪亦或是观察他们,这一群人总有那么几个有些影响,再顺着这条线路查下去,也许会有收获。”

“我有一点不明白,为何这个善后的凶手要大费周章的将这群人一个个送回府中?又为何独独留下关昭。”夜摇光头疼。

“原因很简单,你看看这群害群之马,若是全部在杀人现场,那得惊动半个朝堂,到时候各家为了证明自己孩子的清白,还不得卯足劲的翻个定朝天,凶手想跑都跑不掉。”温亭湛给夜摇光解释,“如今独独留下关昭,有些人为了遮家丑,不让自家沾上边儿,极有可能把水搅得更混,最好关昭就是凶手,此事结案,从此不提。至于为何独独选择关昭……”温亭湛顿了顿非常幽默的说道,“或许是凶手觉得他丑。”

第846章 带回一个女人

“允禾果然目光如炬,这几****与许大人可谓焦头烂额,落井下石之人不在少数,牵涉之人大部分都想早日了结此案。”赵贿苦涩的说道。

“人性如此,赵兄官至京兆尹应当看得清楚明白才是。”温亭湛安慰了一句,“这个凶手查起来其实并不难,但难在证据。”

这样周密的计划,善后之人将之安排的太过于天衣无缝。

赵贿也是叹了一口气。

夜摇光和温亭湛并没有逗留多久,就趁着夜色相携回府。两人共骑,夜摇光靠在温亭湛的怀里:“我觉得查出凶手为何对雷婷婷手下留情,也许就能够寻到证据。”

“这就是难处。”温亭湛道,“一个人放过一个人的理由很多。尤其是从这个碎尸的人手法来看,他并非一个杀人惯犯,而是单纯的为了发泄中恨意,对于其夫人也只是勒死,证明他的仇怨都在雷副将身上。”

“那就将雷副将的平生再调查一遍。”夜摇光仰着头看着温亭湛,“看看他的恩怨到底是从哪里开始。”

“查自然是要调查,可雷副将祖籍甘肃,距帝都三千里路。”温亭湛握着缰绳轻轻摇了摇头,“来回调查,少则一个月。不仅是陛下,就连涉案的朝臣也不会允许这个案子一个月之久还不能结案,这就是凶手高明所在。”

将除了关昭以外的所有人费力送回去,而不是将他们统一扔在外面。是因为捉住了身为亲人的心理。本就知晓自己孩子的德性,见到自己孩子被这么明目张胆的扔回来,首先会认为这个人有恃无恐,就会怀疑自己的孩子在外面得罪了大人物,故而不会轻举妄动的调查,而是赶紧请大夫将人看一看,等人醒了再问。

若是直接扔在外面被陌生之人察觉,且不说动静更大,自家的孩子在外面不明不白的被重伤,做长辈的肯定会动怒,就会大动干戈的去查,那么凶手就来不及抹去所有的罪证,而是把人全部扔在一个地方,只怕人还没有扔完,巡卫就已经发现,且来回搬动,同一条路一定会遇上人证,其实看似费了功夫,都只是为了遮掩,选择了完整的计策。

如此一来,所有人都会等到第二日一大早案发之后,才知晓自己的孩子到底牵扯到什么事件之中。碎尸案,哪个家族都不想自己的孩子出这样一个让他么阖府蒙羞的人,可事实上孩子们当夜的的确确的去了,关昭是人证,这一点无从抵赖,那就早一点把这件事情了结,时间是最好的遗忘,日子长了自然会被人淡忘。

尤其是和关昭一起的人记忆都模糊,所有身为长辈的其实都明白关昭这个被留下的才最不可能是凶手,既然关昭不是凶手。那么就一定要有一个凶手,谁都害怕这个凶手是自家的孩子。

所以,凶手这一场心理战打得很漂亮,直接让这些朝廷重臣成了替他逃之夭夭的助力。

这些,夜摇光也在方才问了温亭湛那个问题之后想透了,她虽然很厌恶关昭这样的社会败类,但却不认为他就应该为人顶罪,还是这样凶残灭绝人性的人,于是她沉思了一会儿道:“要不,我去一趟甘肃。”

她的伸手,来回也就一天,加上调查,不出五天她肯定能过回来。

“事不关己,还要让我饱受相思之苦?”温亭湛不由紧了紧双手,将夜摇光锁在怀里,“让小阳去吧。”

“小阳?”夜摇光翻白眼,“就他那智商,你还不如派卫荆去!”

虽然是自己的徒弟,夜摇光还真是没有办法不嫌弃乾阳的智商。

“脑子不好使,有劲就成。”温亭湛笑着伸手握着夜摇光的手,一把将她着,一个纵身跃下马背,原来已经到了家门口,拉着夜摇光走入府中,对着迎上来的幼离道,“让辅沿到我书房来一趟。”

夜摇光这才明白过来,温亭湛这是要乾阳带着叶辅沿去,叶辅沿的能力绝对没有问题,且叶辅沿既然要做温亭湛的师爷幕僚,早些上手事情也是好哒,再加上夜摇光和温亭湛打算六月的时候给叶辅沿和幼离主婚,也是时候让叶辅沿动起来,总不能真让他一直做一个账房先生。

夜摇光也就没有跟进去,而是回了自己的房间洗漱。收拾妥当之后,就直接睡下,温亭湛明日要早朝,也需要早些歇息。

第二日,夜摇光起来没有先修炼,而是去了厨房,让田嫂子帮忙做了早餐,做饭期间才知晓乾阳和叶辅沿昨晚连夜就被温亭湛给派出去,不出意外应该是去了甘肃。将做好的早餐吩咐田嫂子端去给了温亭湛,才回去修炼。等她修炼完毕,去用膳之时,温亭湛早就已经离开。

侍讲学士:配置于内阁或翰林院,辖下有典簿,侍诏等。主要任务为文史修撰,编修与检讨。同时为皇帝进读书史,讲解经义,备顾问应对。

所以,下了早朝温亭湛就得去翰林院,若是陛下传召还得随侍君前,午膳基本是不会有时间回来,夜摇光也就没有等温亭湛。本朝对于散值的时间是有明文规定,春分后于申正(约下午四时)散值,秋分后于申初(约下午三时)散值。因此,若是没有特殊情况,温亭湛现在要申正之时才能够回到家中。

但是,今日夜摇光午睡之后,约莫未时正(下午两点)的时候温亭湛就回来了,而且带回来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

这个女人穿着一袭崭新粉白色罗裙,梳着双丫髻,点缀着简单的珠花,她的脸格外的精致,小巧的鹅蛋脸,含水的杏仁眼,秀气的琼鼻,樱花瓣的唇,是一种格外清新脱俗的美丽,仿佛开在三月的迎春花,令人一眼就能够看到的独特。而搀扶的乃是一个大有来头身着本朝宫装的老嬷嬷,为人不苟言笑,木着一张带了不少皱纹的脸,一看就是在宫里有着不低的地位之人。

第847章 昨夜没有满足你?【加更4k】

看到这个女子,跟在夜摇光身侧的宜宁顿时变得戒备,并且瞅着含笑走进的温亭湛目光也变了,夜摇光想她们定然以为,这是皇帝抽风给温亭湛御赐的女人,不过这个女子的身份她已经了然于心。

故而,温亭湛走进之后,夜摇光直接吩咐幼离:“去主院给这位姑娘布置一间屋子。”

“姑娘!”宜宁忍不住就喊出了声。

夜摇光的目光暗含警告的扫过她,幼离素来沉稳,也不知道为何夜摇光要将这个来历不明的陌生女子安排在她和温亭湛的院子里,但她还是照着夜摇光的吩咐做,对夜摇光和温亭湛行了礼,就去和那位嬷嬷交涉,将两人请到了领入内院。

“今晚想吃什么?”夜摇光如同往常一般走到温亭湛的身侧。

“吃醋!”温亭湛颇为别扭的说了两个字。

闻言,夜摇光都忍不住笑了,伸手捏了捏温亭湛的脸,“吃什么醋?和一个傻子吃醋么?”

那姑娘看起来干干净净,并且不言不语静静的站在那里还真唬得住人,可夜摇光早就感觉到她身体里魂魄不全,说明她的智力有问题,昨夜在赵贿府中,温亭湛就说过他想见一见雷婷婷,夜摇光就算没有这点智慧,但也是绝对相信温亭湛不会弄个女人来给她添堵。

“果然,是瞒不过摇摇的眼睛。”就连闻游他们都没有发现不发疯的雷婷婷不是正常人,刚刚他还真是故意的,就想看一看自己的摇摇吃醋的表情,虽然他知晓夜摇光一旦闹了别扭,就要费不少心思去哄,但他就是享受去哄她的过程,他觉着自己大抵是病了……

夜摇光握着手帕的手捏了捏温亭湛的脸:“你就是那个傻子。”

没事欠虐啊,是不是对他太好了?看来她需要再刁蛮无理取闹些。

“摇摇也不满足一下我作为男子的虚荣之心。”温亭湛也不管丫鬟下人都看着呢,握着夜摇光的手委屈的说道。

一旁刚刚还怒气冲冲的宜宁,这会儿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看到了什么?她竟然看到他们英明睿智的少爷竟然跟他们家姑娘……撒娇!

不止是宜宁,就连将温亭湛奉为偶像,顶礼膜拜的王木和卫茁都觉得世界观都轰塌了,这这这……这真的是他们的少爷吗?

他们读书少,别骗他们。

岂料少爷人设崩溃还没有消化掉,他们高贵冷艳的姑娘又甩出一句话:“昨夜我难道没有满足你?”

夜摇光觉着昨晚,她可是当场厮杀了赵微澜这朵欲开的桃花,这还没有满足他的虚荣心?

然而,完全不知道昨晚的事儿的宜宁等人顿时觉得乌云盖顶,这两个绝不是他们的少爷和姑娘,他们拒绝承认。他们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为了能够多活几年,在夜摇光和温亭湛相携进入月亮门之后,他们就识趣的没有跟上。

走着走着没人了,夜摇光才囧囧的反应过来她刚刚说了多么劲爆的一句话,天地良心啊,那就是一句很纯洁的话而已,这群小丫头小少年真是思想不纯洁!

“我需要摇摇更多的满足。”温亭湛趁机黏上去。

夜摇光连忙跳开:“你够了,我可不想再和你就这个词语讨论下去,如果你不想今晚还****焚身的话,就此打住。你怎么把雷婷婷带回来?”

“赵贿将向我请教案子的事儿上报给陛下,陛下听后就让我协查此事,我自然有权去看她,发现她是惊吓过度。我记着这类人似乎是因为被惊吓的失了魂,便奏请陛下将之带回来,看摇摇可有法子给她招魂。”温亭湛便正色的解释道。

其实夜摇光大致也是猜到,但她却皱眉道:“阿湛,人的魂一旦离体就很快会消散,雷姑娘已经过了好几日,只怕是招不回来。”

人的三魂七魄,离体之后除非寻到了寄体,否则很难存在。就好比不是死人都能够成为鬼一个道理,它需要一个载体,一个修炼凝聚的过程才能够成为鬼魂,除非是有人做法,按照雷婷婷的事迹,十有八九是不成的。因为雷婷婷并不是被吓死,全部魂魄离体,一魂两魄本就脆弱……

但是,夜摇光还是在晚上做法试了试,可结果就是无法。

“那摇摇可否通过神识,窥探一下她的记忆?”温亭湛又问道。

“失了魂,她的记忆也会随之丢失。”夜摇光想了想道,“不过却未必全部都没有,毕竟她人还没有死,我可以试一试。”

雷婷婷非常害怕会反光的东西,进一步让夜摇光确认,她是在凶手碎尸的时候清醒的看到了这一幕,因为是晚上,斧头如果举起来,就会被月光照射从而反光,既然她本能的害怕这东西,证明她有残存的记忆。

但是过于恐怖的记忆,很多人会选择性的遗忘,这样就算通过神识夜摇光也无法窥探到,就好比昔日阿尼娅被吓得失声是一个道理,夜摇光也和阿尼娅神识交流过,取到的线索非常的模糊。

夜摇光浑身萦绕着柔和的五行之气,任何生灵都会本能的喜欢,所以雷婷婷并不畏惧她的靠近,蹲在雷婷婷的面前,夜摇光将手掌摊开在她的面前。

雷婷婷有些颤巍巍的伸出手,既期待又害怕的再迟疑要不要将手放在夜摇光的掌心,最后还是忍不住夜摇光掌心五行之气的诱惑贴了上去。夜摇光的五行之气就顺着掌心流入雷婷婷的身体里,让她浑身都舒服惬意,而后就放松了所有的神经,在这个时候夜摇光才放出神识侵入雷婷婷的神识。

好在她现在已经可以分出神识,不妨碍她一边运气让雷婷婷放下防备,否则只怕雷婷婷很快就会挣扎抗拒。夜摇光的神识在雷婷婷的脑海里收索了很多,发现她的记忆全是她的爹娘,而且是零零散散非常混乱,最后一点竟然真的一只手在飞溅的血中举起斧头。

看到这里就引起了雷婷婷最深的恐惧,夜摇光害怕伤了她,就立刻退了出来。

第848章 各方调查

“莫怕,婷姐儿莫怕。”夜摇光连忙柔声安抚雷婷婷的情绪。

在夜摇光五行之气的疏导之下,雷婷婷很快就得到了安抚,怯怯的看着夜摇光,夜摇光牵着她的手,对一旁从宫里出来服侍她的刘姑姑道:“劳您送雷姑娘回去歇息。”

这个嬷嬷虽然不苟言笑,但雷婷婷却能够依赖她,像这种魂魄缺失的人,她们其实对善恶更加的敏感。

送走了雷婷婷,夜摇光侧身对温亭湛道:“线索不多。”

拉着温亭湛就去了书房,她用她独特的简笔画将雷婷婷记忆中最后的画面细致的勾勒出来,递给温亭湛。不但只有一只手,而且雷婷婷的记忆画面非常的血腥,就连天空屋子仿佛都被血染了一般,已经不是高清的画面,仿佛被血泼了一样,很多东西都变成了红色的点,包括那一只手的前手臂尺侧腕屈肌部位明显有个特征都变成了艳红色的一块。

“阿湛,你说我们能不能诈上一诈?”看着凝眉的温亭湛,夜摇光建议道,“我们可以对外谎雷姑娘已经被你治好,并且记得亲眼看到凶手,只是目前还没有记清楚,我们可以将这幅图加以完善,让赵贿泄露出去,不信凶手能够坐得住。”

“打草惊蛇。”温亭湛摇了摇头,不赞同,“若是这个凶手是一般的人,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从他善后的冷静沉着,一个多月以来对关昭等人的了若指掌和调查来看,他是不出则已,一出必中的人。我们这般做,一个不慎反而让他更加安心,认为我们也寻不出证据,若是将他逼急了,他会寻找第二个关昭,他在暗,我们在明。还关昭公道不能以另一条无辜生命为代价,至少要等我们锁定凶手,可以暗中监视之时,才能够惊动他们。”

夜摇光听了也点了点头:“也不急于一时,等小阳回来再说也不晚。你明日还要早朝,早些歇息,别想太晚。”

“嗯,你也早些安置。”温亭湛含笑点头,然后就送了夜摇光回房。

雷婷婷就安排在她的旁边,夜摇光这样一则是怕雷婷婷在他们府中遭遇危险,这样温亭湛可是要担责任,二是担心雷婷婷这样情绪不稳的人半夜会不会受到刺激,发生不可控制的意外,所以回房前,夜摇光将温亭湛打发,先去看了看雷婷婷,用五行之气将雷婷婷有些痛苦的情绪安抚一下,才悄声离开回房休息。

次日,夜摇光依然早早的起床,给温亭湛做了早膳,才去修炼。雷婷婷竟然一睡就接近中午,迷迷糊糊的起床,被刘姑姑待到饭堂和夜摇光一起用膳,雷婷婷仿佛很喜欢夜摇光,一过来就黏上了她。

“快吃饭吧。”夜摇光对雷婷婷也是很有耐心,见她连筷子都不会拿,就让人给她弄了一把银勺子,而后将她目光所及的菜夹给她。

“娘~”忽然,雷婷婷就抬起头对着夜摇光喊了一声。

险些没有把夜摇光身后的宜宁给吓傻,夜摇光却很开心,因为受到惊吓的人会自我封闭,基本不会再说话,雷婷婷这一声代表着她混乱的思维开始清明,而雷婷婷这样喊她,只不过是雷婷婷愿意去翻阅的记忆,恰好有这一幕,而这一幕发生在她和她母亲之间。

“雷姑娘已经好几日没有睡得如昨夜一般好生。”一直不曾开口的刘姑姑也开口道。

雷婷婷的事情牵扯很大,陛下将她接入宫中一则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二则是希望太医院可以就近治疗她。从雷婷婷一入宫就是刘姑姑在照顾她,雷婷婷在宫里基本都会一天发疯两三次,晚上更是时常在梦中惊醒,然后大哭大闹,吃饭也是不愿任何人靠近,到了这里才变得正常一点。

夜摇光看着眼前干干净净的一个姑娘,那么漂亮的一个姑娘,若不是家中飞来横祸,以她爹娘的性子,肯定能给她寻个稳妥的良人,而后平淡而后幸福的过完一生,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不由想到若是案子破了之后,她又该何去何从……

便更加细致的照顾她,用完午膳,夜摇光陪着雷婷婷玩了一会儿,每当她遇到什么情绪一有起伏,夜摇光就会用五行之气给他疏导。直到午后,陆永恬上门。

“你今儿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夜摇光扬眉问道。

“小枢这话说得我好似无事不登三宝殿。”陆永恬嘟囔道。

“难道不是?”夜摇光反问。

“当然不是。”陆永恬坚决的否定,而后振振有词道,“小枢去凤翔府后,我可是三天两头的登门,就连允禾都嫌我烦,这小枢你好不容易回来,我总不能不识趣,否则允禾非修整我不可。”

“得了,嘴皮子越发利索。”夜摇光不耐道,“那你今日怎么又不识趣了?”

“是允禾让人给我传话叫我轮值之后,来拿他书房的一幅画,让我去查一个人。”陆永恬道。

夜摇光当即明白,温亭湛恐怕是要让陆永恬去查那一只手臂相似的人,先锁定大致的范围,才能够有进一步的行动。

于是夜摇光也不耽搁,就进了书房,这才发现温亭湛竟然将她的图完整化,而且对手臂上那一处还做了标注,疤痕、胎记更有可能是一个饰品因为手举起而滑落下来。反正推测很详尽。让陆永恬去查的人群方向也很明确,都是他身为巡捕五营的人比较容易接触的人。

才刚刚过了午膳没有多久,夜摇光也不挽留陆永恬。然而,她前脚把陆永恬给送走,后脚又迎来一个人,这个人还不是别人,而是被温亭湛算计的十分可怜的何定远!

“温夫人,这是温大人需要之物,今日正好有空,便送了过来。”何定远非常慎重的将一个厚厚的信封交给夜摇光,然后什么话都没有说,就告辞了。

看着何定远走远,夜摇光才将并没有密封的信打开,竟然是关昭那一群人的详细信息!

第849章 论湛哥吃醋

也是,正要论起纨绔子弟,何定远可比关昭他们高级多了,还有谁能够比何定远将关昭他们查得更详细?只怕关昭这群人的爹娘都不行。同是混的,自然知道混的该用什么方法挖掘隐私。

夜摇光去了温亭湛的书房,将之仔细的阅览,真的是非常详尽,何定远这个人还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至少他把这一群人私下有些小摩擦,包括他们的性格都揣摩了一下,有恩怨的都写的非常详尽。

夜摇光想这应该是温亭湛大胆猜测,小心求证,不放过任何一个怀疑的方向,未必这一群人当中没有凶手,看完寻思还没有寻思完,温亭湛就回来,没有爱妻在门口等,温亭湛自然回家就问夜摇光的去向,知道她在书房,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就走了过来。

“你急什么,我又不会跑。”看着温亭湛一身朝服,夜摇光不由翻白眼。

“若不能第一眼见到你,我心里不踏实。”温亭湛笑着说道。

“整天都不离甜言蜜语。”夜摇光没有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难道不知道说多了,就没有新鲜感了么?”

“夫人这是已经开始嫌弃为夫了么?”温亭湛走到夜摇光的身边,一脸受伤,那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眸,明明没有什么变化,就是将光华全部收敛褪去,足以让人懊恼不已,不由责备自己怎能让这样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失去了活力和光彩……

夜摇光伸手扶额:“别给我装,你要的东西。”

说完,就把何定远送来的递给他。

温亭湛接过,随意的翻了一下,就放下:“我先去沐浴。”

看着温亭湛走出书房,夜摇光心里暖融融的,温亭湛进门就没有靠近她,她知道是因为温亭湛从外面回来,如今已经入夏,天气炎热,他身上有暑气和汗渍,才克制自己不靠近她。倒不是怕她嫌弃,而是不想她也再去沐浴,因为他们两都有洁癖,只不过夜摇光没有温亭湛严重。

趁着温亭湛去沐浴换衣,夜摇光就去了厨房,看了看今日厨房布置的菜色,就随手做了几道家常的菜,然后洗了手去了饭堂。饭堂内,温亭湛和雷婷婷都在,雷婷婷躲温亭湛躲得远远的,看都不看他那个方向。

夜摇光倒是纳闷:“咦,你怎么吓着她了?”

雷婷婷这样失了魂的人,对善恶异常敏感,就连不苟言笑的刘姑姑她都不怕。怎么会怕从来带人虽然疏离却极其温和的温亭湛?

“那丫头感受得到我的存在。”温亭湛正准备开口之际,魔君的声音传到温亭湛的脑海,“昨日她不惧你,是因为她尚且迟钝,你夫人昨日到现在用五行之气为她梳理了数次身子,她的感官更加的敏锐。”

“我亦不知,她先到,我一来她便如此。”温亭湛不急不缓的说道,“或许我今日的衣着吓到了她,昨日她尚且还不惧我。”

夜摇光想了想也对,昨天可是温亭湛将她带回来,如果她这样惧怕温亭湛,是不会乖乖的跟着温亭湛回来,又看了看温亭湛今日穿了一袭青色衣衫,温亭湛极少穿深色的衣衫,也许雷婷婷那一日看到的人穿着黑衣之类的深色衣衫,夜摇光也就释怀。

“婷姐儿不怕,我们要用膳。”夜摇光亲自上前握住她的手,身上都萦绕着五行之气,将雷婷婷牵到饭桌前,并且坐在了温亭湛的旁边,让雷婷婷坐在了她的身侧,将温亭湛和她隔开。

感受到夜摇光身上的五行之气,雷婷婷也就安抚了下来。一顿晚膳,夜摇光大部分精力都顾及着雷婷婷,这让以前只有他们两吃饭,夜摇光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温亭湛分外不悦。时不时闹出一点动静吸引夜摇光的目光,若非有这么多下人还有刘姑姑这个外人在,夜摇光真的想要训人,但终究还是忍住,每每某个幼稚的男人闹情绪,也好脾气的安抚。

真是受够了,还真和一个傻子吃起醋来。

在某男闹了傍晌,夜摇光暗含警告的扫了他一眼后,他终于安生下来。然后心里在想,日后绝不能让第三个人来插足他们用膳,孩子什么的要从小培养独立意识,要学会和长辈分桌……

直到很多年之后,才几岁,口齿和思维刚刚清晰的温小姐儿和温小哥儿坐在为他们小身板量身打造的小桌子前,温小姐儿一脸幸福,星星眼看着自己远处和娘亲用膳的爹爹:“爹爹真是这世间最好的爹爹,给我们做了这么可爱的小桌子。”

温小哥儿一脸嫌弃的看着她,心里嫌弃:这只小傻妞,一定不是和他一个爹娘,他们狡猾的爹爹用一个烂木桌换走了他们的娘亲,她还感恩戴德。

当然,这是后话。

夜摇光也绝对还没意识到,她今日的举动,让旁边这头腹黑狼心里留下了极大的阴影,以至于日后成了名副其实的后爹。

照顾完雷婷婷,夜摇光带着她消食,其实她就是心里怜惜这个小姑娘,然而原本只属于两个人专有的饭后消食又多了一个人,温亭湛心里的阴影面积又在扩大,只不过面上不显。

好不容易等到消完食,好在夜摇光没有要亲自陪着雷婷婷洗漱,并且哄她睡觉,不然温亭湛发誓他明日一定把她扔回宫里。此刻,温亭湛也在想,等到案子破了之后,他家摇摇不会因为心里的怜惜就把雷婷婷接到家中来照顾吧……

“你在想什么?”看着沉思的温亭湛,夜摇光问道。

温亭湛自然不能吐露心事,于是一本正经的撒谎:“看了何定远送来的信,想些问题。”

提起这茬,夜摇光就问道:“你是否怀疑凶手有可能是关昭那一伙人的其中一个?”

“有这个可能,但可能并不大。”温亭湛摇头,“我让何定远查这些人,就是等着赵贿第二次口供,从中看一看可有人在说谎。”

“你的意思他们可能会包庇凶徒?”

第850章 论湛哥打击情敌

“极有可能。”温亭湛颔首,“我到现在还不确定他们这群人是如何集体昏迷过去,按照现有的口供而言,他们大多数其实是被死者打晕,但我却觉着不合常理,凶手将他们一个个送回府中,最后一二个怎么也应该会在颠簸之中苏醒,不可能什么也没有看到。”

“若是凶手用了迷药?”夜摇光又问道。

“若是凶手用了迷药,定然是这群人耗费了不少死者的体力之后,这些人之中也总有一两个早已经被打晕,被打晕之人,倒在地上,吸入的迷药也会变的非常少量。”温亭湛给夜摇光分析道。

“也就是无论如何,他们之间肯定有人是见过凶手的帮凶!”夜摇光的面色顿时沉凝下来,“也许不是正面,但至少有特征。但是他们惧于凶手碎尸的残忍,所以完全不顾关昭的死活,选择了隐瞒。”

“酒肉朋友,生死攸关,自然是明哲保身,”温亭湛觉得很正常。

“但愿关昭经此一事,能够幡然醒悟。”夜摇光叹一口气。

“莫想这些烦心事。”温亭湛牵了夜摇光的手,“我们再走一圈。”

“都这么晚了,你肯定还有公务没有处理。”夜摇光皱眉,“刚刚不是走了一圈么?”

“今晚吃的有些撑,还未消食,再走一圈。”温亭湛绝对不承认,是因为有一盏电灯泡,让他心里别扭,他要寻回来。

夜摇光也没有争执,就依了温亭湛所言,陪着他走了一圈,就将他扔到书房去,并且叮嘱他不要熬夜,早弄完早睡觉。

不知道是不是被温亭湛身上的魔君气息感染的太厉害的缘故,雷婷婷睡了一会儿就哭闹了起来,于是夜摇光只能去陪着她,被她拽着不放,所以就只能在她的房间陪着她睡。

于是好不容易忙完公务,习惯性的走到夜摇光的房门口,潜入进去打算偷香窃玉一口的温亭湛,掀开锦被对上的是一双幽远的猴子眼,顿时脸色一沉:“摇摇呢?”

“喔喔!”金子非常愤恨的指了指隔壁。

温亭湛面无表情的离开了房间,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日,一早夜摇光做完早膳,正在修炼呢,就听到了雷婷婷的哭闹之声,好在她现在修为高,日常修炼收放自如,连忙草草结束修炼,就追了上去,就看到雷婷婷死死的拉着他们家的大门口,就是不走。

“你这是做什么?”夜摇光走到温亭湛的身侧。

“唔,既然你我都救治不了她,自然要将她送回宫里。”温亭湛道。

这也是合情合理,但是看着雷婷婷这副模样,夜摇光有些于心不忍,宫里那么复杂的环境,她这么一个智商不全的小丫头,很容易就成了旁人的刀,当着刘姑姑的面夜摇光也不能说,于是道:“阿湛,在我们府上有助于她恢复,你一定有办法将她留下来不是。”

有,自然是有,他有一大把的方法留下雷婷婷。可他不想,这个丫头已经严重的影响到了他的生活。他是个冷心的人。雷婷婷这样固然可怜,但一不是他害的,这世间可怜之人多了去了,他难道需要一个个去同情?且他为她奔走,还她父亲公道,已经仁至义尽。非亲非故,日后她的去处并不是他需要干涉。

当然,这些话温亭湛自然会不当着夜摇光的面说,他现在都后悔死将雷婷婷给领回来。

“夜姑娘,温公子是吃醋,心里不乐意。”自从那日见到了岳书意之后,沉寂了许久的月九襄开口道。

夜摇光:……

“夜姑娘,爱之深,则占欲盛。”月九襄语气之中溢出一点艳羡,“若非亲眼所见,我如何都不愿意相信这世间还有如同温公子这般情深不可估量之人,从昨日起夜姑娘对雷姑娘的关怀已经让温公子觉得被忽视,在温公子眼里,不论是男是女,不论大还是小,不论健全与否,也许还不论是否一个人,只要是一个生灵,他都不能容忍其在夜姑娘心中占了比他更重视的地位。”

“好啦,我知道错了,我就是看着她可怜,我保证我日后绝不再犯。”夜摇光无奈,形势比人强,她总得服软,于是睁着一双无比水灵的明艳桃花眼,一脸期待的看着温亭湛,“阿湛,你对我最好了,我一个人在家多可怜,多孤单,你就想办法把她留下来陪我可好。”

温亭湛面无表情。

夜摇光拽着他宽大的袖袍,拉着晃了晃:“阿湛……”

“知错了?”温亭湛的心早就软得一塌糊涂,却依然绷着。

“嗯。”夜摇光点头。

“带她回去吧。”温亭湛终于松了口。

“我就知道阿湛最好。”夜摇光眉开眼笑。

“我最好?”温亭湛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

夜摇光看着这么多下人,还有陪在雷婷婷旁边的刘姑姑,以及这是大门口哎,好像已经听到隔壁开门的声音,应该是隔壁的人也是要出门了。温亭湛一个古人要不要这么开放啊。

但是看着温亭湛一副她不干誓不罢休的模样,眼瞅着时辰也不早,总不能就这么耗下去,于是迅速的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就推了着笑的心满意足的温亭湛:“快出去上朝!”

说完,也是害羞不已的拉着雷婷婷就跑回去府中。

温亭湛站在大门口,缓步走下阶梯,走下来才看到隔壁门口站着的单久辞,温亭湛是没有那么开放,但是他和夜摇光都听到了隔壁开大门的声音,和夜摇光不同的是,他知晓隔壁住着单久辞,一想到单久辞趁着他不便,追人追到了凤翔府,还从乾阳的口中知晓单久辞竟然还抱了他家摇摇一路,虽然是情非得已,可他对单久辞的成见已经不是一丁点大。所以才故意要单久辞看到,好宣示宣示一下主权。

“三公子不上早朝,这一早要去何处?”看到了总不能无视,温亭湛笑容灿如朝霞。

“有些私事,不耽误温大人早朝。”单久辞淡漠的扔下这句话,敷衍的拱了拱手,就转身走了。

第851章 我想亲自报仇

温亭湛怀着愉悦心情去上早朝,夜摇光带着雷婷婷回了府中,好生的安慰了她一翻,看着像个孩子一般对着花园一朵花儿都要好奇许久的雷婷婷,夜摇光轻声叹了一口气。

“夜姑娘,我想要自己去报仇。”夜摇光坐在花园的石亭内,看着绕着花园玩了的雷婷婷,冷不丁的月九襄的声音响起。

“自己报仇?”夜摇光皱眉,“你还要为了他再给自己添罪孽?”

“不,他不配。”月九襄冷静的说道,“杀了他是便宜了他,我要让他亲手将自己弄的家破人亡,生不日死!”

“你要怎么做?”夜摇光一时间没有弄明白。

“我想要借雷姑娘的身体一用。”月九襄仿佛鼓起勇气一般快速的说道,“我绝不会伤了雷姑娘,也不会用损了她的身子,更不会吞噬她的神魂,侵占她的身躯。我只想能够光明正大的站到岳书意的面前,我要用我自己的手段来报复他,作为回报,我会代替雷姑娘指认凶手。”

夜摇光顿时明白了月九襄的意思,月九襄一直是个聪明的女人,她是发现了雷婷婷父亲的案件恐怕就算他们寻到了真凶,也未必寻得到指控并且令其服罪的证据,所以想要借此来一个雷婷婷清醒,毕竟她翻看过雷婷婷的记忆,虽然断断续续,但未必不能关联推敲之后,瞒天过海。

“九襄,我不能这么做。”夜摇光摇头,“身体是婷姐儿自己的,除了她自己没有任何人有权利做主,并不能我们对她有恩,就可以支配她的身体。”

“夜姑娘,我见到了他两次,一次比一次控制不住自己,我这几日想得很清楚,我心中的怨恨,恐怕真的只有我自己才能够彻底的化解。”月九襄这并不是威胁夜摇光,而是这几日沉默之中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内心的积怨到底有多深,她也不想夜摇光为她的一番苦心,到最后还不能为她化解怨恨,有时候情绪是便是自己也无法掌控。

夜摇光听后认真的想了想才回道:“我会仔细的考虑。”

而后,一整日夜摇光都在考虑月九襄的话。她自己干这一行,她很清楚月九襄会对她说这样的话,的的确确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对她开口。其实月九襄的方法并非不可行,寻一个将死不久的人让她短暂的借尸还魂,完成她自己的心愿,只要不改变这个人所有亲属的命运,不影响与她没有任何因果关系之人的生活轨迹,这也并没有多严重。

有阴珠在身,她再以功德施法凝聚一张偷天符,瞒天过海,便是修为高深的人也只能被阴珠迷惑,极难看出月九襄的本身。但是这个让月九襄短暂还魂的人并不好寻,夜摇光是绝对不会让月九襄借用雷婷婷的身躯,月九襄肯定是要去接近岳书意,不管会不会有其他更深的接触,雷婷婷的名声也就坏了,本身已经这样的人,如果再被败坏了名声……

寻找的人,必须是本尊知晓月九襄要做什么,并且同意的人。就好比当日她为了救萧士睿寻到了夜开阳的身躯,当时是问过夜开阳。而夜开阳若不是魂魄还在世,她已经让仲尧凡查清楚了夜开阳的一切,为的就是将这一份私自盗用愧疚弥补在与夜开阳血脉相连的至亲之上。那是人命关天,救人如救火的无奈之举才变通了一下。

不关乎性命,只是为了让月九襄亲自报仇,夜摇光不会同意。她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帮助月九襄,并不是出于同情,而是追寻公正。若是为了化解月九襄的怨气,而导致另外一人凝聚了怨气,这就是无意义的事。

“摇摇,这是在苦恼什么?”夜摇光一直想到了温亭湛回府。

“在想九襄之事。”为了安静的想,夜摇光将阴珠放在了房间,坐在温亭湛的书房,所以说起来也没有顾忌,也不用特意的割断月九襄的神识,“今日九襄对我说……”

夜摇光将月九襄的意思告诉温亭湛,温亭湛听后有些皱眉,对于自制力强大的温亭湛,他觉得除了关于夜摇光之事,任何情绪他都能够放下,但是想到月九襄对岳书意和他对夜摇光虽然是不同的执念,可也是一样的不可控制,又舒展了眉头:“若是可以,成全她也无妨。”

“我也是这般想,但这个人却不好寻。”夜摇光叹了一口气,又将寻人的顾虑和标准对温亭湛说了一遍。

“别急,等我们处理完雷家的事情,再多加留心去寻找。”温亭湛握着夜摇光的手,安慰她,“我也可以让小阳也叶辅沿在外面打听一下,最好是不在帝都之人,如此才不容易牵扯出麻烦。”

“又要让阿湛辛苦啦。”夜摇光连忙殷勤的给温亭湛捶捶肩膀。

“用晚膳吧。”温亭湛握着夜摇光的手除了书房的门。

这次用晚膳,夜摇光虽然也兼顾着雷婷婷,但更多的事情关注温亭湛,一顿饭吃的平静温馨。饭后夜摇光就让刘姑姑带着雷婷婷消食散步,她自己跟着温亭湛一块,如此才把温亭湛的毛给捋顺。

院子走了一半,下人来报萧士睿来了。

夜摇光诧异着呢:“咦,士睿还有七日就大婚,这会儿这么晚来我们府上做什么?”

“就说我和姑娘已经歇下,让殿下有事改日再登门。”温亭湛淡声的说道。

气氛不对,夜摇光对一脸难色的王木摇了摇头:“让殿下等一等,我和少爷这就过去。”打发了王木,夜摇光才侧首对温亭湛道,“士睿何处惹你不快了?”

温亭湛沉默。

夜摇光也不管他,拽着他就要往大堂去,且不想温亭湛怎么用了力不动,夜摇光无法,总不能用强;“那你先去书房等着我,我去问问士睿是不是有急事儿。”

在正堂焦急来回踱步的萧士睿,看到夜摇光走来,伸长脖子也没有看到温亭湛,连忙迎了上去:“摇姐姐,你可要帮帮我。”

第852章 试喜服

“莫急,你慢慢说。”夜摇光引着萧士睿入座,将温热的茶水递给他。

萧士睿接过去就端在手上,也没有喝就道:“我是想请允禾做我的迎亲使。”

迎亲使是本朝独特的说法,实则就是新郎最要好最信得过的人一道去迎亲,专门应对各种女方出的刁钻难题,闻游成婚的时候,温亭湛就做了一次,按理说温亭湛没有拒绝闻游,就不应该拒绝萧士睿,给皇长孙做迎亲使,他与萧士睿的关系有多亲密不言而喻,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挤不上去,不说荣耀凭着对萧士睿的情分,温亭湛都不应该拒绝。

“你怎么得罪了阿湛?”夜摇光问道。

“我哪儿有得罪允禾,我哪儿敢啊……”萧士睿好冤枉,苦着一张脸,“今儿皇爷爷宣允禾随驾,正好召我入宫问我大婚事宜,后来我们聊着聊着,皇爷爷看着我的腰带甚是奇特,我当时就一高兴在皇爷爷面前炫耀了一番,说是摇姐姐为我缝制,给我生辰礼,一下子还把头几年的给补上,可见摇姐姐带我多好,然后允禾就……”

“我大概明白了……”夜摇光想到了雷婷婷的事儿,于是道,“你回去吧,我帮你搞定他,保管你大婚的时候他高高兴兴的去。”

“果然是摇姐姐待我最好。”萧士睿一脸喜色的走了。

夜摇光也没有送他,而是回了房,将她早就已经做好的喜服取出来,分离近四年,夜摇光只有时间给温亭湛做这一身喜服,因为时间有限,而且这一身喜服她花了不少的功夫,但到现在都没有拿去给温亭湛看。恐怕温小别扭,又觉着她对萧士睿比对他好,才会在萧士睿炫耀腰带的时候吃味,等到萧士睿去邀请他做迎亲使的时候,就一口拒绝。

想到这里,夜摇光真是哭笑不得。捧着那一套喜服,夜摇光就去了书房,进房门时夜摇光故意将放着喜服的托盘交给了幼离,让她等在门外,听她的信号。

一见夜摇光进书房,温亭湛就略带不自在的拿起为了案件而收集起来的资料翻看着。

看着他这故作沉着的模样,夜摇光正是觉得可爱极了,一脸深意的走到他的面前,将他手中的东西抽走:“你说你是在生士睿的气呢,还是在生我的气。”

“我哪儿有生气。”温亭湛不承认。

“不生气啊?”夜摇光拖长了声音,“哎呀呀,我原本还在好久没有为阿湛做衣裳内疚自责呢,原来阿湛觉着我做不做都无所谓。那好吧,我日后就可以省点力……”说着就对外扬声,“幼离,明儿把我们家的布料都清算出来,上乘的都卖了,姑娘我日后都不做衣裳,其他的都分给下面的人,算是姑娘我提前发四季衣裳。”

“是,姑娘……”

“不准!”还不等幼离应下,温亭湛就站起身道。

“扑哧!”夜摇光见此乐出了声,而又挪揄的看着温亭湛。

温亭湛也不装了,酸溜溜的说了一句:“摇摇对士睿可真是上心。”

“我以前也对他这样上心,也没见你以往心里不舒服。”夜摇光反问。

那能一样么?以往他都是全套在身,他会计较萧士睿的一条腰带?自从回来之后,以往的衣裳都已经不合身,他到现在穿的都是府中丫鬟赶至的,贴身的衣衫还是去订做的,想想就觉得自己好委屈。

见温亭湛不说话,夜摇光都快绷不住捧腹大笑,为了防止某男炸毛,夜摇光还是忍住了:“还说不是生我气?不就是给士睿做了几条腰带,值得你这么吃味?活像个没有吃到糖的小孩子。”见温亭湛脸色一变,夜摇光适可而止,对外喊道,“幼离,快把你们少爷的‘糖果’给送进来,脸都成苦瓜了。”

幼离也是忍着笑,忍得好辛苦,低着头不让少爷看到她的笑容,将大红色的喜服给端了进来。

温亭湛一看到托盘之中在灯光下仿佛闪着光芒一般的艳红色,顿时心中一动,迅速的绕过案几走了上来,夜摇光也上前,将外袍取出来斗开:“还没有去蓬莱之前,我就开始做我们的喜服,你的是我过年的那段时日才开始做,我也不知你到底又长了多少个子,就按照心中所想做了,你试试看合不合身,若是不合身还来得及重做。”

骨节分明的手抚摸上那颜色的衣裳,从小穿着夜摇光做的衣裳长大,温亭湛自然是能够一眼看出一针一线都是出自她的手,他的目光幽亮的看着夜摇光:“摇摇做的,一定合身。”

“试了才知道。”于是夜摇光就将衣裳捧给他,快去试试给我看看。

本朝在服饰上女子偏向于唐风,可男子上秦汉风格,夜摇光也不知道是怎么形成这种风气,但她还是顺应了时代的潮流加以改制。

她选择了一种非常明艳的红色,在两臂上犹豫白色在喜事上不吉利,因此用了一种非常浅淡黄色丝线绣了仙鹤团花纹路,右衽上用金色一点点的勾勒复古的纹路,腰带上就更加细致绣了两只火麒麟吐珠,上方缀着两颗光润的珍珠,蔽膝也是奔腾的麒麟,又在外面做了一件透明的橘红色纱袍压一压喜服的艳丽,既不妨碍喜服的华贵,又多了一丝内敛。

所以,当温亭湛走出屏风,大小竟然完全合身,穿在身上趁着他白皙如玉雕般精致绝色的容颜,夜摇光都看呆了。

“我便说,只要是摇摇做的,定然是极其合身的。”夜摇光温亭湛笑着展开双臂站到夜摇光的面前,让她看。

他的笑容在烛光打在喜服上晕染的红色光芒之中格外勾人心魂,这副模样指不定要勾引多少小姑娘的魂儿。

被温亭湛璀璨的笑容晃回了神,夜摇光默了默才道:“我觉得有些地方还需要改改。”

然后就把温亭湛推回去,迅速的扒了他外袍,吩咐他早点休息之后,就抱着喜服走了,留下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温亭湛。聪明如温亭湛也想不到,他家摇摇是觉着他这样太妖孽勾魂,所以快速回去琢磨如何将之改丑些!

第853章 凶手

关于做萧士睿迎亲使的事情,已经不需要夜摇光开口,温亭湛第二日下了早朝就心情愉悦的答应了。萧士睿心里嘀咕:果然摇姐姐出马,对允禾就没有拿不下。

当日下午,不仅赵贿送来了对关昭等人的第二次口供,就连陆永恬也将温亭湛交给他的任务完成,将可疑人的范围猝然减少,递给了温亭湛。温亭湛先是看了赵贿给的口供,然后去看陆永恬罗列出来的名单,以及这些名单上的人的身份信息还有和死者之间的交集。

夜摇光则是与他相反,先是看了陆永恬地上的凶手范围,而后是看了赵贿送来的口供,看完之后她惊奇的说道:“这两人都说城门事件之后,到案发之前,看到一个人,你看画师根据他们两的供述画出来的画像,相似度极高,这个人一定可疑。”

“看看这个人。”温亭湛将画像递给陆永恬,可在你所查的人中。

陆永恬仔细的看了看,才有些不好意思摇头:“这、这分明是两个人。”

“你只看他们的相似之处啊。”夜摇光道。

“我、我看不出来。”陆永恬弱弱的说道。

夜摇光恨铁不成钢,温亭湛倒是什么也没有说,他研磨铺纸提笔,没有去看两张画像,若是看着这两个人的口供,闭目沉吟了片刻,才睁开眼笔锋毫不停滞的画画,温亭湛这是在根据两个人的口述,凭着推敲和逻辑空间的想象,将这个隐藏在背后的人画出来,约莫半个时辰温亭湛就画好了一个头像。

搁下笔,将头像转了一个方向,看着陆永恬:“再看看这个人。”

“咦。”陆永恬凑上来惊讶道,“这个人倒是不在我的调查范围之内,可我见过他……不,应该是说见过一个和他长得极像之人,他是虎贲军中的检校官,叫什么……”

陆永恬抓着脑袋想了半响也没有想起这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叫什么,对于温亭湛和夜摇光而言他已经不需要想起,因为虎贲军中的检校官只有三人。检校官其实军医副官,本朝太祖陛下对军队格外的重视,每一个军队里必然要设置一个检校军,由军医为主官,享正五品的待遇,而检校官享受从五品的待遇,检校官就是每日都得巡查军队人士兵的身体状况,伤势还有饮食。每个月都给士兵做一次体检。一个军队按照士兵的比例招募检校军的人数。但是一个军医只能有三个检校官,余下的都是检校兵。所以,温亭湛要想知道这人是谁,只需要找个理由去虎贲军走一趟,见一见三位检校官就知晓。

“你是如何见到他?”温亭湛打断陆永恬的苦想。

“这不是为了完成你交代给我的事儿。”说着陆永恬从自己调查的人中翻了一个出来,递给温亭湛,“就是这个,铁志,人称老铁牛,他也是巡捕五营的巡卫,你让我查人的时候,他就很像你怀疑的人,我查的时候,有一次跟着他去了虎贲军,虽然没有靠近,但我却清楚的看到他和允禾你画的这个人见面了。”

听完陆永恬的话,夜摇光和温亭湛对视了一眼,温亭湛伸手拍了拍陆永恬的肩膀:“小六,你这次出了不少力,早些去歇息,另外谨慎小心,可千万别着了道。”

“我知晓。”陆永恬点了点头,看着天色也不早,于是出门了。

“看来就是他们两了。”夜摇光的心里也敞亮了起来,原本雷婷婷记忆中碎尸的人和跟踪关昭他们善后的就不是一个人,这下正好凑在了一起,巡捕五营原就是属于九门提督手下,铁志认识死者很正常,“这个人既然是检校官,他用了迷药也是极其正常。而且他能够进入虎贲军,哪怕不是士兵,身手也是绝对不差。”

虎贲军那是陛下的亲卫军,也素来号称王朝第一军队,里面的士兵个个都是骁勇善战,拎出来和其他军队的人相比,不说个个以一敌十,但是个个以一敌三是绝对,这样的军队对军医和检校官也是要求相当高。

“明天应该就有结果。”说话间,温亭湛已经下好了一封信,将卫荆叫了出来,交给了他,又低声的吩咐了几句。

卫荆还没有出府,小乖乖便飞了回来,夜摇光伸手让小乖乖歇在她的胳膊上,从上面取下信封:“这应该是甘肃那边有消息了。”

夜摇光终于松了一口气,两边同时有了新进展,然而当温亭湛和夜摇光同时浏览了叶辅沿寄来的信之后,都惊住了,因为叶辅沿很笃定的简略的将雷副将的在甘肃的平生讲诉了一遍,雷副将绝无仇家。

“怎么会这样?”夜摇光又皱了眉,这分明是复仇的手段。

温亭湛的两指轻轻的敲击了桌面,最后又仔细的读了叶辅沿的信,转身到案几后面,快速的写了一封信蜡封好交给了小乖乖。

“事情已经有了进展,你早些歇息,我明天亲自去调查,士睿大婚之前,我定然会让真相大白。”温亭湛的语气沉静。

夜摇光知道温亭湛肯定还有其他事要忙,于是问道:“可要我去给你备下宵夜?”

“不用,我也很快便就寝。”温亭湛温和一笑。

“那你快忙吧,不用送我。”夜摇光拦下温亭湛。

“再忙,这一点时间如何都有。”温亭湛不由分说的握住夜摇光的手,就拉着她回了她的房间,亲自送她进入房门,看着她关上房门才转身离开。

有些习惯,是一种享受的过程,没有任何理由去更改,也不愿去更改。

夜摇光等到温亭湛真的走了,才支开可以看到温亭湛书房的窗户,拿过针线,拨亮了烛火用灯罩罩上,坐在窗台旁,一边穿针引线,做着温亭湛的贴身衣衫,一边注视着书房的动静,时不时的会莞尔一笑。

若是搁在上辈子,有人告诉她,有朝一日她会如此的贤妻良母,她可真的会打断对方的鼻梁,可此时此刻,于无声之中别样的满足萦绕心间。

第854章 当年的因果

直到看到书房的灯要熄灭,夜摇光才先一步熄灭了自己房里的灯,搁好针线翻身上榻入眠,她感觉到温亭湛的脚步声走到了她这边,应该是在她房门外的屋檐下站了一小会儿,确定她是否已经入眠,才回了自己的房间。夜摇光唇角轻扬,一夜恬然无梦。

第二日,一切按部就班的过着,但是当天下午,温亭湛回来之际,夜摇光一靠近就问道他身上的血腥味,定眼一看,在他的袍角上发现了血迹,血渍将深色的朝服染出一抹深痕。

“你可有受伤?”夜摇光连忙关切的问道。

“没有,这是别人的血迹。”温亭湛握着夜摇光的手,低声道。

“先去沐浴。”既然没有受伤,有什么事等温亭湛换了衣裳之后再问。

于是拉着温亭湛进了屋子,早就已经给他备好了热水,还有她上午做好,中午洗过,刚刚干了的崭新贴身衣物放在他换洗的衣衫旁边。所以,洗完澡穿衣裳的温亭湛看着崭新的衣服,唇角也是抑制不住的上扬。

穿戴一新的温亭湛到了饭堂,就看到夜摇光在给他盛着汤,当他坐下时就递到他的面前:“就猜到你也快了,快尝尝我用骨头顿的绿豆汤。这天气渐热,绿豆可消暑气。”

温亭湛自然是不客气,端起碗就痛痛快快的吃了起来,带着雷婷婷温馨的用完晚膳,夜摇光照旧将雷婷婷交给了刘姑姑,一边和温亭湛散步消食一边问道:“你终究还是惊动了他们。”

“全跃,是个足够聪明和机警之人。”全跃便是那被关昭的狐朋狗友供出来的检校官,“应该是从我将雷姑娘带回府中,他就已经开始暗中观察我,今日我去了一趟刑部和大理寺,他便按耐不住。”

“你去刑部和大理寺做什么?”夜摇光好奇,为何这就让全跃害怕了?

“去查十多年前的旧案。”温亭湛对夜摇光从来不藏着掖着,“你记不记得昨日叶辅沿的信中提到,雷副将生在贫寒之乡,父亲是个猎户,他的一身功夫乃是跟着父亲的一个至交好友所学,我打听过雷副将的功夫,绝对是有门有派的正统功夫,叶辅沿去前我就吩咐他仔细查一查雷副将的父亲,我担心是上一辈的恩怨。可叶辅沿说雷副将之父乃是一个土生土长的猎户,且其性格老实憨厚,他不可能结识到这样的朋友,故而我昨夜让叶辅沿在查一查雷副将之父的平生……”顿了顿,温亭湛拉着夜摇光在荷塘边坐下,“故而我怀疑雷副将之父可能救了什么人,这个人是为了报答恩情,才传授雷副将功夫。我今日特意去大理寺查了查三十年前甘肃的案件,发现雷副将家所在之处,乃是山贼猖獗之地。”

“你的意思是雷副将救了一个土匪,这个土匪还是个有义气的土匪,他之所以私底下教雷副将功夫,是因为他的身份不能露出来。”夜摇光立刻反应过来。

温亭湛颔首:“我是这般推测,是与否等一等便知道。”

这一等,就等到了第二日的午间,小乖乖飞回来,夜摇光用五行之气给看起来累坏了的小乖乖梳理身体,并没有拆开信封,而是等到温亭湛散值回来。

叶辅沿这一次的来信,里面很多信息都证实了温亭湛的猜测。而结合温亭湛在大理寺翻到的案底,他几乎已经将整件事情给蹿联了起来。当即,写信给叶辅沿,让他务必按照他的指示去寻一个人。

“事情到底是如何?”夜摇光并没有想通个中关节。

“亲者痛,仇者快。”温亭湛给了夜摇光六个字,旋即将事情的真相还原。

原来三十年前甘肃兰县老狼山一带是出了名的土匪窝子,土匪山贼遍地,且还不止一窝,但后来被一个老狼寨给统一了。雷副将的父亲的确如同温亭湛所料想的那样救了一个土匪,还不是一般的土匪,而是老狼寨的二当家,这位二当家虽然身手不好,但是脑子好使。就是因为他,老狼寨才崛起,可是把其他被降服的土匪窝都惹毛,没有人不想弄死他。他也就是全跃的父亲。

这位二当家救了人,寨子里都是穷的无法了才去当土匪,自然是没有金钱报答,随便打发一点那就是自己轻贱自己的性命,后来是老狼寨的大当家看上了雷副将,就亲自传授武艺给雷副将。大当家祖上是干镖局,最后被官匪相帮逼的家破人亡,索性也做了土匪,自然是有家学渊源。但为了不打扰雷家的生活,他们都不知道雷副将的师傅是他们口中谈之色变的土匪头子。雷副将的父亲在他十岁的时候在山上打猎,不幸被狼群围攻而死,家里一下子拮据起来,他的师傅表明了身份,要接他们孤儿寡母去寨子上生活,可谁知雷母知晓对方是土匪头子,不但不同意,还当即和对方断了往来。并且不准儿子接受他们的救济,雷副将人小力气小,虽然苦练功夫,但是由于母亲想到父亲的去世,死活不让他进深山打猎,母子两日子过得紧巴巴。

直到雷副将十五岁的时候,他的母亲终于在过重的劳务和艰苦长期营养不良的生活中病倒,他当时负担不起高额昂贵的医疗费,于是厚颜去了老狼寨求助,哪知他到的那日,他的师傅和二当家都不在,只有尖嘴猴腮的三当家,直到他的来意可是好一顿羞辱。雷副将不堪受辱就自行离开,就在雷副将离开的第三日,老狼寨被甘肃的地方军给剿灭了。

“应该不会是雷副将告的密吧……”夜摇光觉得一个不慕富贵,不奉权贵的血性男儿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对方怎么说也是他的恩师。

“应该不是,不过我现在在查证。”温亭湛叹了一口气,旋即摇头问道,“摇摇,你可知当初在甘肃挥军剿灭老狼寨的是何人?”

第855章 湛哥设套

被温亭湛这样特意的问了一遍,夜摇光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不会是如今的九门提督吧?”

温亭湛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卧槽,这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不怪全跃和铁志都这么认定是雷副将告的密,武举那么多,雷副将可并没有获得武状元,九门提督不知道是被他什么品质吸引,偏偏就提拔了他。这落入了全跃和铁志的眼中,不就是当年雷副将忘恩负义改密九门提督,让当年在地方上任职的九门提督领了功,所以九门提督才这么的看重他,换了任何一个人,只怕也会这么怀疑。而且山寨那么多年都没有被攻破,很可能是地理位置非常好,雷副将作为大当家的徒儿肯定是知道他们平时上下山的秘密通道,若是当年山寨内出了内鬼,出卖了这条路,雷副将还真是有一千张嘴都说不清。

“当年老狼山土匪太过猖獗,所以如今的提督大人剿匪之后,将匪首几人砍了头,在城门口吊尸三日,为的是警示其他人。”温亭湛又道,“且当年剿匪有悬赏,雷副将离开老狼寨之后,的确得到了一笔银钱,给其母治病,虽然最终他母亲还是因为救治不及时而亡。”

这吊尸三日肯定落入了逃脱出来的全跃和铁志眼中,算算年岁全跃和铁志那时候只怕也还是不到十岁的孩子,也难怪他们会那么痛恨雷副将,恨得要将对方碎尸万段。而且,当初雷副将突然得到了救人的银钱,这笔费用恐怕全跃二人也去查了查,肯定没有查出来源。

这世间啊,总有那么多令人追悔莫及的巧合,称之为天意弄人。

“如此说来,那他们下一个目标岂不是……”夜摇光看向温亭湛。

温亭湛无声的点头。

九门提督闵钊!

“那你不阻止么?”夜摇光有些纳闷。

“我不但没有阻止,反而推波助澜了一番,让他们都知晓他们已经在我的面前暴露,且他们还奈何不了我。”温亭湛意味深长的笑着。

“你不会是看上了九门提督这个位置吧?”心会不会太大。

“为夫在摇摇眼里就成了这般唯利是图之人?”温亭湛哭笑不得,“闵钊这个人刚愎自负,且为了功劳可以不择手段,当年我猜测他未必不知晓老狼寨可以招安降服,可他依然用了如此毒辣的手段,这是个权欲心极重之人,他做九门提督不论是对陛下,还是对士睿都不好。我也不指望借全跃二人之手就这么轻易的将他给拉下来,总要让他将当年的罪恶暴露出来,让陛下有所警醒。也算是成全了他们二人的报复之心,这是他们与闵钊之间的恩怨,你我想看戏,至于他们对雷副将所作所为,自然是该清算的时候就清算。”

夜摇光听后没有说什么,她并不觉得温亭湛做得不对。人性都是自私的,他们并不是卫道士。全跃二人残忍的杀害了雷副将夫妻,是该受到律法的自裁,但夜摇光没有觉得知晓了他们是凶手就一定要立刻将他们缉拿归案,绳之以法。归根究底,其实就是雷副将和他们是陌生人,所以他们才能够这样冷漠的坐视凶手在外面蹦跶着,若是死者是他们的至亲,他们只怕片刻都等不了。人,都是这样。

他们干涉了,还给死者一个公道,已经履行了道德义务。

“你在等着叶辅沿和小阳将内鬼给抓回来。”夜摇光猜测温亭湛去了大理寺和刑部翻了当年案子的备件,肯定已经推测出来到底是谁出卖了老狼寨,如此才能够真正的将全跃和铁志捉拿。

“当年那个人其实就在帝都,我让小阳他们去抓的是一个指证内鬼的证人。”温亭湛对着夜摇光神秘一笑,“我们去挑一套衣裳,后日老师要在南园私宅设宴。”

“帝师要设宴?”为何她现在还没有收到请柬?大户人家要有个什么宴会,怎么也应该要提前半个月下请柬,让参加的人早些安排,这是规矩和礼仪。

“明日你就能够收到。”温亭湛推着夜摇光去了屋子里,让夜摇光亲自给他挑衣裳。

夜摇光对于温亭湛的衣裳都门清,即便有很多都不是她做的,于是她选了一袭杏色外袍:“就这套,我也有一套同款的罗裙,既然我们是同去,自然要穿夫妻装。”

“夫妻装?”这个词,温亭湛喜欢,当即就点头,“好后日,就穿这一套。”

“那我去给你配饰品。”夜摇光笑着道。

“有劳夫人。”温亭湛耍宝似的给夜摇光行了一个礼。

“夫君客气了,都是妾身份内之事。”夜摇光也对温亭湛行礼,文绉绉的来了一句。

两人都忍不住笑了,最后夜摇光去给温亭湛配好发饰,腰饰,将之和衣服放在一起,又去搭配好自己的,就早早的歇下。

果然,第二日一大早,温亭湛都还没有去上朝,她就收到了来自褚帝师府的请柬,宴会的由头就是赏金莲。其实褚帝师在南园的别院里的金莲是出了名的美,因为褚帝师个人最爱的是莲花,金莲正是花期。

但是褚帝师如果真的要邀请人去赏莲花,不会这样的突兀,于是她瞪着用早膳的温亭湛:“你使得坏吧?”

“这如何叫做使坏,我这是围着士睿着想。”温亭湛解释道,“全跃二人,虽则铁志所属九门之下,可要接触到闵钊的机会太少,更莫说是落单的时候,若是我不给他们寻个机会,他们铁定要把主意打到士睿大婚之上,可还有五日就是士睿大婚,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也是,闵钊都做到了正二品的九门提督,大权在握。能够请得动他的人不多,且请了他,他不得不来的也更是少。”夜摇光想了想点头,总比让萧士睿一辈子一次的大婚被搞得乱糟糟得好。

褚帝师发的邀请函,就算是突发,觉着褚帝师是老了突然脑热,但是他的请帖发了,还真没有几个人敢搁脸子不奉陪。

第856章 宴会

兴华十七年,五月十二日,年近八旬的褚帝师大宴同僚于南园别院。

褚帝师作为三朝帝师,虽则官位越高越发的低调,上一次大办宴会乃是其嫡长孙大婚,距今也已经十八年。所以,即便褚帝师说了他是前夜才知别院之中的金莲盛开,兴致一来就想热闹热闹一番,因此才会毫无预兆的在宴会头天发请帖,依然是座无虚席。

温亭湛和夜摇光来的算早,毕竟他们身份不一样,温亭湛作为褚帝师的关门弟子,算是半个主人家。所以早早的到了别院,看一看可有需要帮把手的地方。到了宴会,夜摇光才知道不仅仅是宴请了男客,也邀请了府中内眷,同样是南园别院,褚帝师这一座可是比夜摇光的那个打多了。

宴会设置在最中心的花园,这个花园有个田字形的池塘,池塘里全是盛开的金莲,池塘上有个一条十字路,恰好把男客和女客分在了两边,隔了一个水池,那边是男客,这边是女客,俾仆端着精致的糕点,茶水往来期间,十字路交叉的地方是一个圆形的平台,看着点缀着红绸,两边放着灯座,夜摇光猜想一会儿中间肯定有节目。

完全不需要插手的夜摇光,一时间不由心生感叹,这就是超级豪门大家族的底蕴,几乎宴请了整个朝堂三品以上在帝都的朝臣,只有两日一夜的准备时间,却如此的有条不紊,换了是他们家绝对不行。

“灼华姐姐,你可让我们好找,你怎会来了此处?”站在池塘边的夜摇光耳边响起了一道清脆银铃一般的声音,侧首就看到四个分别着了,玫紫色、鹅黄色、浅蓝色、碧绿色齐胸襦裙的女子各自带着一个贴身的丫鬟联袂而来,四人各具姿态,一个个花骨朵般的年纪。

其中就有卓敏妍和罗沛菡,他两分别着了碧绿色和鹅黄色,而喊夜摇光的人长得格外的甜美,尤其是那一双水灵灵的眼眸配上两个深深的酒窝,又着了一袭鹅黄色就像春天歇在枝头的黄鹂鸟,这个丫头今年才十四岁,乃是褚帝师的嫡出重孙女褚绯颖,另外一个打扮较为成熟稳准,看起来也端庄文雅,长得秀美隽逸的女子夜摇光就不认得。

褚绯颖和夜摇光见过几次面,是个活波好动的丫头,特别喜欢夜摇光,整日幻想着要拜夜摇光为师,然后成为一个仗剑江湖打抱不平降妖伏魔的女修士,但夜摇光并没有收下她。按照辈分,温亭湛是她太爷爷的徒弟,那就是褚绯颖爷爷辈分……

“我这是早闻帝师府中的金莲美不胜收,这不就过来一睹为快。”夜摇光解释了一句。

这时候褚绯颖四人已经走进,褚绯颖不肯按照辈分叫夜摇光,觉得这样把夜摇光给叫老了,所以就嚷嚷着各叫各的,夜摇光自然也依她。上前就抓住夜摇光的手:“我给灼华姐姐引荐,这位是我自小的好姐妹凝绾,是单国公府的大姑娘。”

单凝绾?曾经萧士睿嫡妃的热门人选,单久辞的侄女。

“夜姑娘。”单凝绾行了礼,“早就听闻夜姑娘的芳名,今日才有幸得见,夜姑娘真是个美人。”

夜摇光也还了礼:“我方才远远的看着你们走过来,真是姹紫嫣红,把满池的金莲都给比了下去。”

“灼华姐姐快别谦虚了,便是我们姹紫嫣红,灼华姐姐也绝对是园子里最美的那一朵。”褚绯颖亲昵的挽着夜摇光的臂弯。

“我曾听说啊,那长在山里的狐狸精,不但容颜绝色,还惯会迷惑男子,且青春不老,年过小半百也如花似玉。”褚绯颖的话音才刚刚一落,就要有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

半百是五十,小半百是二十五,夜摇光刚刚过了虚岁二十三岁,距离二十五也不远,傻子都知道这是针对谁。

褚绯颖眼中冷刀子飞出去,直射开口的女子,这女子夜摇光都没有见过,也不知道他们的恩怨在何处,不过她的身侧站着夜摇光熟悉的一个人,那就是赵贿之女赵微澜。

“我当是谁呢,如此缺乏教养,在旁人家的门咋咋呼呼,原来是小妾生的货色。”褚绯颖毫不客气的回击。

这话音一落,许多到场的姑娘脸色一变,因为他们都是妾室所出,庶出本就令他们低人一等,高不成低不就寻不到好人家,所以家中能够有点地位都是央求着父亲让嫡母带来,为的就是多在夫人们面前露露脸。也或许能够邂逅一段好姻缘,可却没有想到被褚绯颖这样的羞辱,当然,人家身份摆在那里,褚绯颖是褚帝师第一个嫡出的重孙女,陛下额外殊荣给她封了郡主。

而被她讽刺的不是旁人,乃是宗亲越郡王的独女萧又姝,因着越郡王没有嫡出的女儿,孩子就三个,一个嫡子,一个龙凤胎庶出,对这个庶出的女儿格外的宝贝,三翻四次的向陛下奏疏给自己的女儿请封,都没有得到应允,可越郡王依然把女儿当嫡女千娇万宠的养。

“褚绯颖你”

“放肆,本郡主的名讳是你可以直呼的么?”褚绯颖下巴一样,冷喝道。

“你”

“姝姐儿,还不给惠嫣郡主赔礼。”不等萧又姝开口,一道颇具威严的声音传来,众人就看到几个衣着精致华美的女人在一种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走过来,站在中间看着也是双十年华,清冷美艳,开口的是她身侧稍稍落后了半步年约四十的贵妇。

“见过福王妃,越郡王妃。”满院的人齐齐行礼,夜摇光也不能免俗,原来那位清冷高贵美艳的女子竟然是福王妃,福王好福气啊。

“免礼。”福王妃的声音清清冷冷,却有一种冰玉相击的悦耳。

众人站起身的时候,福王妃已经走过去了,而越郡王妃站在了他们的旁边,随同的还有褚大奶奶,也就是褚绯颖的生母:“颖姐儿,你是主人,怎可怠慢客人?还不给郡王府家的姑娘道歉。”

第857章 剥瓜子的人

褚大奶奶的话很有技术含量,只是不咸不淡的说了褚绯颖不应该和客人争执,完全没有呵斥褚绯颖的言辞,傻子都能够听出来褚大奶奶也觉得褚绯颖说的没错。

这都是古代三妻四妾形成的分派,没有做妻子的不讨厌妾室,上一代影响下一代,基本没有几个家里嫡出不讨厌庶出,庶出不嫉妒嫡出,那些相亲相爱的大多都是做给外人看,关起门来在家里只怕斗得你死我活,褚绯颖的母亲能够嫁给褚帝师的嫡长孙,自然是大家族嫡出。很明显褚绯颖的母亲和越郡王妃交情还不错,而越郡王妃估摸着对萧又姝的生母很厌恶,否则也不会众目睽睽之下连郡王府的脸面都不想维持,也要给萧又姝难堪。

“母亲的话,你没有听到么?”越郡王妃冷着脸。

萧又姝眼眶都红了,可迫于嫡母的威压,也不得不先向褚绯颖行礼:“郡主赎罪,是我言辞莽撞。”

“姨母恕罪,是颖姐儿无状。”褚绯颖直接不理会萧又姝,而是向越郡王妃行礼,夜摇光这才知道越郡王妃竟然是褚绯颖的嫡亲姨母,也就是说褚大奶奶和越郡王妃乃是嫡亲姐妹。

“你说的没错,姨娘能够带出什么教养,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开口闭口就是狐狸精,也不知是从何处听来。”越郡王妃显然对褚绯颖是喜欢的,所以直接拉了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萧又姝这下子就真的沦为了整个院子里的笑柄,所有人都看着她,她楚楚可怜的站在那里,显得很无助,但却没有人伸一把手。

不过褚大奶奶到底是主人家,也不想局面太难看,或许也不想自己的亲姐姐为了一个庶女回去又被越郡王数落,便打圆场:“都站着作甚,难道是我把位置给安排漏了?快快入座吧,今儿祖父可是寻了不少好物件摆出来和大伙儿分享,得赶紧寻个好位置。”

说是这么说,但是什么身份,坐在什么位置其实早就已经安排好,褚大奶奶伸手点了点褚绯颖的额头,脸上尽是宠溺,而后引着各家的当家主母入座,褚绯颖也不管事儿,完全不去招待其他女孩们,就拉着夜摇光他们去他们的位置先坐下,桌子上已经摆好了点心,褚绯颖也不管他们这一座还没有坐满,伸手就抓了一把葵花籽。

“我啊,最喜欢吃葵花籽,我娘不准我嗑,说是吃多了牙齿不好看。”褚绯颖一边吃着,一边说道。

“姑娘。”这时候幼离的声音响起,夜摇光侧首就看到幼离将一盘剥好的葵花籽递给她,“方才一林端过来递给奴婢。”

除了卓敏妍,褚绯颖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投在了夜摇光的脸上,眼中的震惊不能掩饰,见她们如此,卓敏妍抓起一块糕点,对着三人道:“你们没有想错,着啊就是我们的状元郎,淇奧公子亲手剥好送来。灼华姐姐也喜欢吃葵花籽,但我们淇奧公子说了,葵瓜子嗑多了,伤牙齿又费力,故而每次都给灼华姐姐剥好。”

“何时能有个人给我剥!”褚绯颖两眼羡慕的看着摆在夜摇光面前的盘子。

单凝绾往后一仰,看着褚绯颖的贴身丫鬟:“听见了没,你们家姑娘要人剥葵花籽。”

“你这个坏丫头,你明知我是指……”褚绯颖伸手去掐单凝绾。

“指什么?”卓敏妍坏心的追问。

“灼华姐姐,他们都欺负我。”褚绯颖鼓着脸,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夜摇光。

“姐姐请你吃葵花籽。”夜摇光将一盘剥好的葵花籽推到她面前。

“还是灼华姐姐好。”褚绯颖笑眯眯的也不客气。

夜摇光似有所感的抬起头,目光越过正中央的水池看过去,即便中间隔了几个脑袋,也能够恰好对上温亭湛的目光。换来温亭湛春风一笑,夜摇光也回了一个笑容,温亭湛虽然迁就她,可是什么都有度,这么打一盘葵花籽,绝对不是给她一个人,是看到了她身边人不少,所以顾虑周全。

“咦,灼华姐姐,你和温大人的衣裳……”两人隔这么远对视一眼,还是被坐在夜摇光旁边的褚绯颖给逮到,褚绯颖顺着夜摇光的目光看过去,恰好温亭湛何人寒暄站起了身,他一袭杏色的长袍,肩膀上绣着团花图案,而夜摇光的肩膀上则是用绢花堆出来的一样的花。

“夫妻装,没听说过?”夜摇光也不含蓄。

“没。”褚绯颖呆呆的摇头。

“我自创。”夜摇光对褚绯颖笑。

“好看,我也要!”褚绯颖当即道。

其他几人:……

“颖姐儿,你要,你和谁要?”卓敏妍挪揄的问道。

“我和……”褚绯颖立刻反应过来又被她给耍了,“好啊,你又陷害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两个丫头就坐在桌子上闹了起来,这时候已经有丫鬟陆陆续续的上了菜,卓敏妍为了躲避褚绯颖的偷袭,向一侧撞过去,夜摇光余光眼角已经看到有人靠近,当即一把将卓敏妍给拉了一把,卓敏妍明明没有装上那丫鬟,可惜那丫鬟手上的东西还是被打翻。

夜摇光眉头一皱,迅速的看向那丫鬟,那丫鬟已经在迅速站起身,围上来的卓敏妍和罗沛菡还有褚绯颖的目光下跪在了地上,身子微微的颤抖,好似被吓到。

“可有伤到?”褚绯颖连忙看向卓敏妍。

“没有,我没有碰……”

“发生何事?”卓敏妍的话没有说出口,褚大奶奶走了过来,跟着她走过来的还有一位她刚刚准备引着入座的贵妇,这个贵妇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青烟一样不食人间烟火。

“娘,是我和妍妍闹着玩,才撞到了这个丫头。”褚绯颖连忙解释道。

“你丫,也不看看今儿是什么场合!就知道由着性子闹。”褚大奶奶低声斥责了两句,然后连忙让其他下人收拾,对着跪在地上的丫鬟道,“快下去干活,既然是姐儿们的错,褚家素来奖罚分明,也不会苛责你。”

第858章 让湛哥出题

夜摇光看着似乎被吓得傻了的丫鬟被其他人搀扶下去,看着她从袖袍内露出的半截手骨节分明,又注视着她的步伐轻盈,而她虽然骨架看着娇小,可个头却被一般的丫鬟要高了不少。

“闵夫人这般请。”褚大奶奶又瞪了褚绯颖一眼,将跟着她过来的夫人给引走。

夜摇光浑身的五行之气散开,放出了一缕神识跟着这个可疑的丫鬟,她很明显的感觉到,褚大奶奶出声之后,那丫鬟的身体一僵,背对着她们瞳孔猝然紧缩。

夜摇光心思一动,看着褚大奶奶走远,侧首对着褚绯颖问道:“方才你娘身侧的那位夫人,长得可真美。”

“你说的是闵夫人,闵夫人看着是不是很年轻。”褚绯颖凑过来,一副有八卦的面孔,见夜摇光点头,就道:“你可知晓闵夫人年岁。”

“看着和你娘不相上下。”夜摇光如实回答。

“是啊,可她却和我祖母是一辈,比我祖母就小了三岁,今年已经五旬。”褚绯颖道,“你不知道,闵夫人是寡妇之身再嫁给闵大人,可闵大人自从得了闵夫人之后,不但把府中妾室都闲置,更是对闵夫人千依百顺,闵夫人若是外出,闵大人定要相随,我听我哥们说,他们幼时没少听到祖父他们调笑闵大人这是娶了一个天仙般的人儿入府,仿佛请了一尊玉佛,生怕磕着碰着。”

“闵夫人是一等一有福气的人,我娘最羡慕的人。”卓敏妍也不由叹了一声,然后目光落在夜摇光的身上,“灼华姐姐以后就是我们羡慕的人。”

“别打趣我。”夜摇光将靠过来的卓敏妍推开,继续问道,“闵夫人,是九门提督闵大人的夫人么?”

“是啊,这朝堂上除了九门提督还有哪个闵大人有资格入我家的宴?”褚绯颖理所当然的回答。

夜摇光看向正要入座的闵夫人,又看了看方才那丫鬟消失的方向,她的心里一个想法油然而生,她也瞬间明白,为何温亭湛要褚帝师布下这么大一个宴会,并且协家中女眷。

“灼华姐姐你在想什么?”见夜摇光陷入沉思,罗沛菡喊道。

对上四人投来的目光,夜摇光摇了摇头:“我总觉得今日有些心神不宁,你们四个别和我分开。”

几人顿时脸色一变,看着黑暗的夜色,纷纷疑神疑鬼的四下张望,卓敏妍更是无端的伸手搓了搓臂膀,压低声音问道:“灼华姐姐,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不干净之物……”

看着四张害怕神秘兮兮的小脸,夜摇光无奈的笑了笑:“这世间,哪里来的那般多的不干净之物。其实鬼并不可怕,人比鬼更可怕,因为鬼是由人而来。”

“好吧,只要不是不干净之物,我就不怕。”褚绯颖是学过拳脚功夫,并且身手还行,所以她骄傲的扬起小脸。

夜摇光没有说话,这时候褚帝师来了,随着褚帝师来的还有夜摇光意想不到的一个人,这个人便是穿着便服的兴华帝,所有立刻站起身三呼万岁行大礼。

兴华帝显然很高兴,笑呵呵的抬起握着收拢的折扇的手:“诸位不必拘谨,朕今日也是一时兴起,才微服出宫来凑凑热闹。”

夜摇光迅速的将目光投向温亭湛,温亭湛似乎知道夜摇光会投来目光,侧着所有人都被兴华帝吸引了视线,对她微微一点头。

这是告诉她,兴华帝前来并不是一个意外,而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看着兴华帝旁边含笑而立的萧士睿和福安王,夜摇光觉着也许兴华帝还是被萧士睿刻意怂恿而来。当然,也有可能是作为皇帝,这么一大帮朝廷重臣齐聚一起,他始终有些放心不下才来。但是不管是什么缘由,既然温亭湛心中有数,夜摇光也就不再多言。

因为兴华帝的到来,宴会怎么都有些放不开,所有人都顾忌着陛下在场,一言一行都不敢在君前失仪,就连莲花池上的歌舞也无瑕欣赏。褚帝师为了助兴,着实拿出了好几样宝物,不过都是与莲花有关,或是前朝大画家所画的莲花图,或是遗留下来的莲花砚台,或是珍藏的莲花摆件……让陛下出一谜题,赠予答对者。

“朕的侍讲,今儿怎么谦虚了起来?”兴华帝出了好几道题,温亭湛都不曾作答,兴华帝便点了温亭湛的名,这让所有人都明白温亭湛在兴华帝心中地位非凡。

“回禀陛下,微臣乃是老师的弟子,哪有做主人家的把自个儿的物件赢回来的道理。”温亭湛站起身,不卑不亢的回答。

“哈哈哈哈,你倒是懂礼。”兴华帝朗笑道,“既然是做主人的家,你怎能让你的老师一人出彩头?”

“微臣哪比得上富有天下的陛下。”温亭湛回答。

众人一愣,倒是兴华帝先反应过来,温亭湛是褚帝师的学生,难道陛下就不是么?于是笑指着温亭湛:“朕这是挖了个坑,埋了自个儿。”顿了顿,看到许多人激动而又期待的目光,兴华帝将手中的折扇拿出来:“这把扇子跟随了朕有些年头,还是先皇在世时,赠与朕,今儿就做个彩头。朕这彩头也出了,你呢?”

温亭湛就从腰间取出了一块玉佩:“既然陛下出了扇子,微臣便配个套,这个玉佩做扇坠极好。这玉佩虽则不是上等好玉,但却是经大师之手,做过法可辟邪挡煞。”

众人一听大师,就联想到温亭湛和源恩大师的交情,完全忽略温亭湛的妻子就是各种高手。这种玉佩常人不好寻到,温亭湛可是一抓一大把。于是,众人就跃跃欲试。

兴华帝仿佛就是不想轻易的放过温亭湛,于是目光一扫,就道:“既然诸位性质正高,那就让我们的状元郎出个题。”

温亭湛无奈,还不等他表态,兴华帝接着又道:“这题啊,不可太难,无人能够作答,亦不可太简单,谁都能作答。”

第859章 湛哥的难题

“这分明是刁难。”夜摇光不满的嘀咕道。

他们女眷距离男方本就比较远,她也是克制了声音,除了身侧的褚绯颖和卓敏妍,就连稍远点的罗沛菡和单凝绾都没有听到。

褚绯颖和卓敏妍不由相视一笑。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站在中间,灯光下仙姿玉立的少年身上,有些人期待着,有些人幸灾乐祸着。但见那少年不慌不忙,招来了自己的随从,低声吩咐了两声,等到那随从下去之后,温亭湛温文尔雅的说道:“既然是陛下的吩咐,那微臣就献丑。”

得到兴华帝的允许,温亭湛缓步走到莲花池中间,这时候歌舞一个撤了,褚府的下人在王一林的陪同下搬了一个桌子,安置了香炉和香料,大家都好奇不已,就见那少年洗了手,查干以后竟然用已经成型的香开始改造,而且他的动作非常的优美,仿佛乐师在拨弄琴弦,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他的动作而动,很快温亭湛就制好了两根粗糙的香。

真的是非常的粗糙,一般的香都是从头到尾都是非常的均匀,为温亭湛这两根香,是一样的不均匀,上头粗下头细,有些地方竟然还有些弯曲,一时间就连夜摇光都不知道温亭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香便是温某的题。”温亭湛将一根香点燃,摆在了案几之上,亲手将案几上多余的东西收拾好递给褚府的下人,然后从新洗了手。

这时所有人都嗅到一股令人非常宁和的香气,这香气非常的浅淡,但是人一接触到就忍不住深吸,仿佛可以让紧绷的大脑松弛。但是香很快就点完,直到香气扩散完了,众人才如梦初醒。

只见温亭湛面朝兴华帝:“回禀陛下,微臣方才烧了一根香,时间不长不短正好是两刻钟,那微臣想问一问,可有谁知晓如何让这只香记录一刻钟的时间?”

一下子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如果温亭湛这根香是均匀的,那么燃到一半自然就是一刻钟,可关键是温亭湛这根香不均匀,细的地方烧得快,粗的地方烧的慢,要用此来记录一刻钟……

“有趣。”就连兴华帝,一时间也是没有想明白。

众人都想着兴华帝的扇子,‘源恩大师’的扇坠,于是挖空心思的在思考,一时间还真的把许多人给难道。

“爱卿,你这道题看来并不简单,似乎无人作答。”冥思苦想了一刻钟之后,兴华帝开口。

“陛下,此题并不难,微臣相信在座定然有人能够解答。”温亭湛很是笃定。

见此,兴华帝便扬声道:“哪位爱卿能够作答?若是知而不答,朕可是要算其欺君。”

这话一出,果然有人站了起身,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单久辞。

兴华帝见此很高兴:“朕还以为朕的九州第一公子也不知晓答案,快说说如何解答此题。”

单久辞走上前对兴华帝行了一个礼,才走到莲花池的中间,从温亭湛的手中接过那一根香,当着温亭湛的面将香下端的木棍折断,然后从一旁的侍从手中取过两个引火,将香横架在香炉之上,两只手几乎是同时从两端将香给点燃。

“无论此香如何不匀,待到头尾相燃之处碰到之时,便是一刻钟。”单久辞解释道。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于是都是一片赞叹之声。

“妙!”兴华帝当即拍手,“好,彩头归单家三公子所有。”

兴华帝大手一挥,就有人将彩头端到单久辞的面前,离得远除了温亭湛,没有人看到单久辞伸手先拿的是温亭湛的玉佩,至于送彩头上来的下人,就算是看到了也不敢说什么,只会聪明的当做什么也没看到。那一块可谓质地粗糙的玉佩,被单久辞握在指尖摩挲:“多谢温大人的彩头。”

“平常之物,三公子不必放在心上。”温亭湛淡淡一笑,压低声音,只有他们两才能听得见,“真正的宝贝都是藏在心间,怎会随手相赠?”

说着,温亭湛弹了弹袖袍,故意借着这个机会看向不远处的夜摇光,单久辞的目光随着望去,不由目光一闪,因为任何人都可以看出温亭湛的衣裳和夜摇光的衣裙是如出一辙,同样的布料,同样的绣纹,同样的颜色,只不过是一个女装,一个男装。

紧了紧手中的玉佩,单久辞对温亭湛拱了拱手:“温大人,你今日在玩火,就不怕引火自焚?”

温亭湛知晓他安排,出入或许能够瞒得过别人,但绝对瞒不过住在他的隔壁,对他一举一动都倍加留心,且同样聪慧过人的单久辞。故而,今日之事,单久辞肯定知道,可他依然云淡风轻:“温某早就知晓单公子住在隔壁,亦知晓单公子今日回来。”

言外之意,我早就知道瞒不过你,自然是不惧你使坏。

“温大人真是一如既往的自信。”单久辞唇角一勾。

“棋逢对手,乃是人生一大幸事,温某很期待三公子的赐教。”温亭湛唇角的笑意加深,“三年前的我尚且可以扼住三公子的咽喉,三年后的我,三公子可否要领教一下温某是否有长进?”

“你们两再说什么悄悄话呢?”这时候褚帝师扬声问道。

两人分开,温亭湛浅笑文雅,单久辞笑容得体。

单久辞道:“帝师有所不知,三年前温大人去过应天府,小子有幸与温大人相交,故而就多聊了两句。”

“原来你们早已相识,你们站一块,朕倒觉着如同一对宝剑。”兴华帝道,“颇有些英雄惜英雄之态。”

“陛下廖赞。”两人同时谦虚的回道。

“哈哈哈哈,今日朕愉悦至极。”说着兴华帝就站了起来,“不过天色已不早……”

“砰!”兴华帝的话音未落,一声炸响,众人脸色一变,就看到了厨房的方向浓烟滚滚升起,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咻咻咻的声音划破长空,有人弯弓射来一捆捆烟雾弥漫的迷香,几乎是几个眨眼之间,宴会就仿佛散开了烟雾弹一般,伸手不见五指。

第860章 擒拿

一时间整个宴会陷入了一片惊慌之中,温亭湛和萧士睿迅速的纵身到褚帝师和兴华帝的面前,褚府原本被引到厨房那边的下人和护卫也纷纷掉头朝着这边跑来,夜摇光伸出手将四个丫头往后面一拦,直接贴上了院子的墙壁。

她的视线完全不受这些烟雾所遮拦,就看到两道身影,一个穿着褚府下人,一个穿着褚府丫鬟衣裳顺着慌乱奔跑的丫鬟小厮朝着宾客逼近。他们的脸上蒙着布,是防止吸入迷烟。

看着因为情绪恐慌而大量吸入迷烟一个个倒下的人,夜摇光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瓷瓶,侧身对着褚绯颖和卓敏妍道:“这里面的药可解迷药,一人一粒,切勿多服用。你们两看着她二人,就站在此处别动。”

淡薄的烟雾之中看到两人颔首,夜摇光才一个旋身而起,跃到身后的围墙之上,足尖在围墙之上轻轻一点,她就飞跃到正中间院子的屋顶之上,当即盘膝而坐。指尖运气,手诀飞速的变化,腰间的罗盘飞出,在她的掌心萦绕的五行之气中间旋转,射出一道道淡金色的光芒。

随着罗盘的转动,好似无形之间形成了一股风,这风甚是奇特,竟然是从两边包围而来,所有的迷烟都朝着正中间聚拢,渐渐的形成了一股,如一根粗大的白绳,又好气一条壮硕的白蛇朝着夜摇光飞过去。却在碰到了夜摇光面前的罗盘四射出来的金光之后,被全部搅碎。

有那些知道是迷烟机灵的人,赶紧将酒水浸湿衣袍或是手帕捂住口鼻,并没有昏迷的人,恰好抬起头看着这样诡异的一幕,看着那仿佛是被灯火与月光笼罩而明亮的罗盘散出浅淡的金光,沐浴在那沉着冷静的少女的身上,那一股股迷药仿佛听从她的支配一般,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被吸收的一干二净,若非还有那么多昏迷过去的人,以及那样狼狈乱哄哄的场面,他们都怀疑方才是他们的错觉。

都惊愕非常的看着那少女两手一翻,他们仿佛感觉到有什么无色无味无形的东西在四周一荡,忽而空气就变得清新起来。他们的震惊,是被激烈的打斗声给打破,顺着声音望过去,就见两个身着褚帝师府下人丫鬟的衣裳人,一个孔武有力正在和已经受了重伤的九门提督闵大人搏斗,而丫鬟则在被闵大人打飞出去之后,翻身越过莲花池塘,却捉拿昏迷了的闵夫人,这些人心里纳闷不已,这……貌似不是冲着陛下而来,而是冲着闵大人夫妇而来。

夜摇光收回罗盘,就一跃而下,她凌厉的一掌为了不伤及女扮男装全跃的性命完全没有运气,但是她的速度快得惊人,在全跃才刚刚抓住闵夫人的肩膀,就被她一掌击中,饶是如此全跃也是一口鲜血尽数喷在了闵夫人的脸上。

不知道是不是鲜血的缘故,亦或是闵夫人并未吸走多少迷烟,她竟然幽幽的睁开了眼,就对上了全跃的目光,全跃满是血最咧开,那一口的血让甫一睁开眼的闵夫人吓了一跳,几乎是本能的她从怀里拔出防身的匕首,胡乱的凶狠的刺入全跃的肩膀。

匕首刺入,拔出。带出飞溅的血液,见害怕的闵夫人还要疯狂的动手,夜摇光连忙制止她,伸手扣住了闵夫人的手腕,将她往后面一推,推到了幼离的怀里。

与此同时,一声惨烈的叫声,重伤了九门提督的铁志也被萧士睿重伤,卸了胳膊跪在地上。这时候,大量的护卫已经冲了进来,包括陛下的亲兵,认出全跃的虎贲军大将军段革脸色惊变的跪在兴华帝的面前,大气都不敢出。

兴华帝只是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就和褚帝师去了正院的大堂,这里自然有些人来收拾残局,而兴华帝直接坐在主位上,沉着一张脸,等着全跃和铁志被押上来。

“你们是何人,意欲何为?”作为兴华帝的大总管,葫芦厉声问道。

两人面无表情,不发一言,微微低垂着头颅。

“帝师,可识得这二人?”兴华帝见此便问了褚帝师。

褚帝师连忙躬身回道:“回禀陛下,老臣不曾见过这二人。”

“可这二人身着的乃是褚府下人的衣裳。”同样已经歇下中书令大权的聂老,和褚帝师一样的白发苍苍,但是他的脑子依然灵活。

褚帝师侧首问自己府中的大管家:“可知缘由?”

“回禀陛下,府中也是适才才发现有两名下人被人打晕。”褚府的管家连忙回道。

“是老臣的疏忽。”褚帝师对兴华帝躬身认错。

“帝师这一疏忽,让陛下受惊,险些酿成弑君大罪!”这时候,迅速从方才险境之中冷静下来的政敌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么一个俱佳的机会。

“回禀陛下,适才这二人即便是浓烟之中,亦是果决的攻击闵大人,甚至于数十人中准确的寻到闵夫人,微臣以为这二人是与闵大人有私人恩怨。”作为褚帝师的第一心腹,户部尚书傅大人自然也是第一个站出来为褚帝师开脱,“且,今日虽则是帝师一时兴起设宴,可帝师并未想过劳动陛下出宫,所谓弑君之罪,纯属无稽之谈。”

“傅大人言下之意,是在责难陛下对帝师的恩宠?”对方自然是知晓硬要给褚帝师扣上一个大罪名有些牵强,可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把柄,他们岂能够这么轻易的放过,于是只能在字面上做文章,就是嫌事儿不够大。皇帝能够百忙之中抽空来给你的宴会撑场子,这不是无上的荣宠是什么?合着陛下来给你脸面,受了惊吓就是陛下自找罪受么?

“陛下明鉴,微沉绝无此意。”

“傅大人若非此意,又是何意?”

“你……”

“行了,朕在你们眼中就是那受不得惊的无能之人?”兴华帝很明显是偏袒褚帝师,“按你们的意思,今日褚府出了祸事,是帝师有之罪?若是哪日,宫里出了祸事,岂不是第一个要拿朕来问罪?”

第861章 告密的人

几人都是一惊,哪里敢说是,但面对帝王明显的心思,自然也不敢再反驳,于是恭敬的喊着:“臣等惶恐?”

兴华帝挥了挥手,让他们退回两边,而后目光落在跪着的全跃和铁志身上:“你们是否如傅大人所言,与九门提督有过节?若是你们有冤屈,大可直言,朕绝不偏颇。”

两人的身子动了动,却依然不开口。

这里也不好动刑,兴华帝便让人将处理伤势的闵钊给带上来,对着闵钊问道:“闵钊,你可识得这二人?”

闵钊仔细的看了看这两个人,那个重伤他的人令他目光一变,却不得不恭恭敬敬的回答:“回陛下,这魁梧护院微臣若是没有记错,应当是巡捕五营之人。”

“你的人?”兴华帝淡声问道,“你的人为何要置你于死地?”

“回禀陛下,微臣驭下,素来奖罚分明,微臣亦不知他们是因何对微臣怀恨在心。”闵钊谨慎的回答。

“你不知?”兴华帝声音一沉,“你不知何人知?”

“陛下恕罪,微臣确然不知。”闵钊连忙跪下,匍匐在地。

“段革,另一人你可识得?”兴华帝没有理会闵钊,而是转而看向虎贲将军段革。

段革单膝跪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回禀陛下,此人乃是虎贲军检校官全跃,是微臣手下之人,他伸手不弱,医术了得,为人勤勉,微臣对他也多有看重,但微臣并不知他为何要与巡捕五营之人串谋刺杀闵大人,还请陛下明察。”

兴华帝的目光扫过段革和闵钊,冷笑道:“你们一个是朕的亲兵首领,身系朕的安危;一个是真的皇城掌权人,负责整个皇城的大小事务。就是你们两手下的人,当着朕的面串通一气,合谋刺杀,你们可真是真的好臣子。”

“微臣有罪,请陛下恕罪。”段革和闵钊都被吓得脸色一白。

兴华帝抬眼,不去看他们俩,而是目光有一次锐利的落在全跃二人身上,但这一次却没有问他们,而是高喝道:“赵贿,此事交由你彻查。”

赵贿恭恭敬敬的站出来:“启奏陛下,这二人刺杀闵大人,微臣觉着应该与前些时日,九门副将碎尸案有关。”

“哦?你何出此言?”兴华帝目光沉冷的看着他。

“此事微臣并知晓的并不详尽,陛下想必还记着微臣曾就此案求助于温大人,温大人对微臣言及过这两人可疑。”赵贿果然是个狡猾的人,这个时候,直接将事情推给了温亭湛。

兴华帝将目光落在温亭湛的身上。

温亭湛连忙站出来,对着兴华帝行礼:“回禀陛下,微臣倒是知晓一些。”

“你说说。”

“是。”温亭湛恭敬的应声,然后目光扫过全跃、铁志、还有闵钊的身上:“这事要从十多年前的一桩旧案说起,三十年前甘肃兰县老狼山一代盗匪猖獗,百姓苦不堪言,贼匪一窝又一窝,官府围剿十数年之久也不能将之一网打尽,后来出了一个老狼寨……”

温亭湛的音质清润如水,他讲诉起一个故事来,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平板的仿佛在照着书本上念,可就是那样的引人入胜。

老狼寨的出现,实现了老狼山的土匪统一化,虽然没有吞并其他土匪窝,但是其他土匪窝做什么事儿都得按照老狼寨的规矩来。其实,这些山寨原本就是和官府勾结,才能够斩草不能除根,老狼寨崛起的正是之前的知府与地方千总调任之际,新的知府原本想着和上一任前辈一样捞足油水,却发现这些土匪已经不听他的使唤,一次次看着肥羊从嘴边溜走,又不在富足之地,于是新知府就起了愤恨之心。既然,你们不听话,给不了我好处,那我就将你们变成我的政绩。

怀着这样的想法,他寻到了和他一样新上任的千总,这位千总是个目光如炬的人,他新官上任,趁着没人熟悉他的情况下伪装成一个猎户,长期往老狼山去打猎,就是为了熟悉老狼山的环境,好为了剿匪做准备。然而,年轻气盛,意气风发少年成为武状元的千总大人却低估了老狼山的危险,老狼山有一种十分善于伪装的剧毒蟾蜍,其肤色与枯枝落叶一样,且它不但擅于伪装,还会内呼吸,即便是感觉听觉再敏锐的人也很可能发现不了它。

这位千总就在深秋之时,被蟾蜍所咬,剧毒很快蔓延全身。就在他暗恨老天待他不公,让他壮志未酬,堂堂七尺男儿不是死在血撒的疆场上,而是死在一只不起眼的蟾蜍之上时,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从天而降,这个女子不但懂医术,还恰好有这种蟾蜍的解药,而即便布衣荆钗也掩饰不了绝色姿容的女子,看着柔柔弱弱,竟然是来抓这种剧毒蟾蜍。

在佳人的照顾下,千总没有几日就脱离了生命危险。两人日渐交谈之中,这位千总才知晓这个让他着迷甚至着魔的女子不但已为人妇,甚至还是老狼寨二当家的妻子!

温亭湛说到这里,闵钊的身子剧烈一颤,全跃足可吃人的目光落在闵钊的身上,温亭湛的目光淡淡的扫过他们,接着道:“总兵大人从佳人的言辞中不但听出了这位佳人对丈夫无情,他们彼此的父母指腹为婚,更加听出了这位佳人,对自己曾经是医药世家传人却沦落为贼匪之妻的不满……”

于是,这位千总便化身为正义而又善解人意的好男人,他们从无话不谈到彼此渐生情愫,时常背着所有人幽会,直到干柴烈火终于越了雷池,最后这位佳人在丈夫外出之时怀了身孕。

大堂的气氛一瞬间凝滞,若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目光齐刷刷的落在闵钊的身上。而全跃的拳头已经握得咯吱作响,他瞪着闵钊的眼睛赤红充血。

“这个时候千总大人才对心仪的女子坦白了他的身份。”温亭湛目不斜视的说着,“并且怂恿了心仪的女子,说出了攻上老狼山的路……”

第862章 故事的结局

因着心仪的女子怀了自己的骨肉,他们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动手的绝佳机会,不会伤及到自己的女人和孩子的机会。那就是曾经师从老狼山大当家的雷副将因母亲得了疾病,上门求助,最后受辱而离去……

“我想诸位都已经猜到,那位千总便是闵大人,而全跃则是闵夫人与前夫之子,铁志则是当年老狼山匪首之子,他们两人与雷副将素来要好,曾一起习武,并且对雷副将心生怜悯,所以在雷副将负气离去就偷偷的追下了山,后来不知因何没有及时回去,从而躲过了灭顶之灾。”温亭湛淡淡的看着额头上青筋直跳的铁志,看着梗着脖子,就连脖子上的经脉都在不正常跳动的他,他淡漠的说道,“亲眼看到自己的父亲被斩首曝尸,你可知你们的父亲又是何人收的尸?”

两人的瞳孔一缩。

“是被你们碎尸之人。”温亭湛的话轻淡,却犹如惊雷一样炸的两个人浑身颤抖,“你们因着查到当年雷副将得了一笔银钱,而你们查不出这笔银钱,所以就认定他是告密害的你们家破人亡之人?”温亭湛冷冷一笑,“你们可知你们为何查不到那一笔银钱的来由?”

世人都说雷副将不慕权贵,对妻子视若珍宝。可又有谁知道那个情深义重的女子,为了替自己心爱的男子筹到救治母亲的银钱,将自己的清白之躯交给了一个对她垂涎了许久的男人……

拿到银钱的女子,拖自己的父兄将银钱送给雷副将,打算投湖自尽,最后还是那得了她身子的男人救了她,他告诉她雷副将的母亲已经走了,如果连她也死了,雷副将恐怕就会生无可恋,他允诺她不会将那夜之事告诉任何人,愿意成全他们,虽然他的成全来的有些迟。雷副将的妻子,为了陪伴雷副将,安慰他给他活下去的希望才忍辱偷生。

听完了这些,全跃和铁志,都是脸部赤红,他的惊痛已经超过了负荷,眼睛都在发黑,可又不得不强迫自己清醒。铁志想到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他被铁链锁住的双手不断的砸在地面,砸得血液直流……

温亭湛没有拿出任何证据,但他们却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因为他们已经见到了全跃的生母,闵钊妻子,他们也曾经不相信亲如兄弟的人会这样对他们,可是他们费尽心思的去追查,都查不到任何一个可能出卖的人,但是官府的人是从密道攻上去,一定有人告密!

他们怎么可能想到这里面还有这样的意外,闵钊为了瞒天过海,特意伪造了全跃母亲的尸身,他们一直以为全跃的母亲也死在官府的屠刀之下,却原来,却原来……

“啊啊啊啊”完全受不了内心的剧痛,铁志仰着头嘶吼,趁着有人来制止他的时候,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将撞开了两人,朝着闵钊扑过去,用铁链勒住了闵钊的脖子,一口狠狠的咬上了闵钊的耳朵上。

无论怎么拉都拉不下来,最后竟然生生的将闵钊的耳朵给咬了下来,他那样癫狂的笑着,那样疯狂的咀嚼着闵钊的耳朵,令人看着就害怕,有些直接按住腹部,忍着胃里的翻滚。

“兄弟,我在下面等着你!”看着已经倒在血泊的闵钊,疼的浑身抽搐,铁志伸脚将压制他的两个侍卫的腿狠狠的剁了一脚,他就目光凶狠的朝着陛下冲过去,当即有人拔出了佩刀,而他几乎是闭着眼往刀尖上扑了过去。

温亭湛可以阻止,但是他没有阻止,铁志一个血性的男儿,不过十岁上下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被斩首曝尸,他满腔仇恨缺误杀了大恩之人,他杀人之罪无法逃脱,最终都是要受到律法的制裁,多活一刻对他而言都是一种巨大的折磨,不如让他这样用自己的方法死去。

全跃的情绪已经平复,他呆呆的看着被尖刀捅死的兄弟,热血甚至飞溅到了他的脸上,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对兴华帝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陛下,罪民自知罪孽深重,不求宽恕,当年闵钊剿灭山寨,却并没有寻到山寨的银钱,父亲与伯父抢夺了其他山寨的财宝,罪民愿献上百万两贼赃。”

这些银钱,囤积之后,他和铁志还偷听到父亲和伯父商量要上缴国库,看看能不能以此来换的褪去贼匪的身份,恐怕他的父亲早就发现母亲自命清高,不愿为草寇,如此尽心尽力的为她筹谋,可她早已经和别人暗通曲款,甚至出卖了整个山寨。

兴华帝听了温亭湛的话,对全跃也是感慨万千,便问道:“你有何心愿?”

“罪民想见一见闵夫人。”全跃提出了要求。

兴华帝皱眉,虽然他对闵夫人的行为也不耻,可闵夫人终究没有直接杀人,而且她举报的是匪徒,于情于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能为了银钱,献上一个女人的性命。

似乎知晓兴华帝的顾虑,全跃保证道:“罪民不会伤及闵夫人一分一毫。”

“朕姑且信你一回。”兴华帝应允。

旋即全跃被带下去,当着监视人的面画出了贼赃藏据点。而后,他如愿在温亭湛的陪同下见到了早已经泪流满面,目光闪躲不敢与他对视的闵夫人。

全跃看着他的母亲,这个就是他的生母,幼时他无限的引以为傲的生母,他的母亲温柔善良,美貌如花,还有一手好医书,寨子里的人都羡慕他有这样美好的母亲,可就是她毁了他的一切。

“闵夫人。”全跃走到她的面前,“父亲曾对我说过,我全家的祖传之物,在您的手上,如今我作为全家后人恳请您归还。”

全家祖传宝物,不就是她日夜放在袖口里防身的拿一把匕首,想到之前她还有匕首扎了他一道,她的手都在抖。

“闵夫人,恳请物归原主。”全跃又说了一遍。

闵夫人眼里充满了泪水,看了全跃好一会儿,哀求着却在全跃冷漠的目光下,颤抖的伸出手非常缓慢的将匕首从衣袖中取出来。

全跃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然后在她惊恐的目光下,将匕首一转,就着她的手将尖锐的刀刃扎入自己的心口,热血洒了闵夫人一手。

“全家代代相传之宝,父亲定然后悔以此聘了你为妻。我也遗憾,你如此不屑我父亲,为何不在我出生时,己用它将我杀死,否则我定然感激你……闵、夫、人!”

第863章 嫌宅子太安宁

全跃在闵夫人的怀里断了气,可他的眼睛始终睁着看着她。那目光没有任何情绪也没有任何温度,闵夫人的喉头发出一种极致的嘶吼声,声音仿佛又被卡在了喉头爆发不出来,她似乎负担不起全跃的体重,抱着全跃跌坐在地上,手里依然握着插入全跃心脏的匕首刀刃。她的手和她的唇剧烈的颤抖,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流。

温亭湛微微抬首,闭了闭眼,才对身后的侍卫点了点头,而后转身离开,走远之后依然听得到闵夫人的哀求:“别……别带走他,求……求你们,把他还给我……”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这是夜摇光知道整个事件经过后的第一反应,看着在花园里面追着蝴蝶的雷婷婷,她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夜摇光的心里更加的同情她,还有她的爹娘。

轰动朝野,甚至牵扯无数大臣子孙的副将碎尸案就这样告一段落,任谁也没有想到口口声声要为自己的人查询真凶的九门提督,不,现在已经被革职的闵钊竟然才是真正那个害死雷副将的人。

碎尸案落下帷幕,闵钊因为身受重伤,而主动卸任九门提督。陛下也没有挽留,其实站在陛下的角度,若非闵钊主动卸任,陛下定然不会撸去闵钊的职位,闵钊杀的是贼匪,又不是无辜。即便陛下知晓对方乃是仁义匪徒,可这种先河不能开,否则日后会掣肘朝廷之人。要是谁都不守法纪,认为自己是仁义之师就去烧杀抢掠,这个天下还不大乱?不过,闵钊确实被铁志伤的很重,就连陛下给他另派差事他也拒绝,他态度很坚定的辞了官,这倒是让夜摇光有些诧异。

“闵钊为何这么干脆的就辞官?”夜摇光有点想不通,闵钊一看就是一个很有魄力和手腕且权欲熏心的人。

“两个可能。”温亭湛将西瓜的子跳出来,用小的水果刀,就着盘子里面将西瓜一块块的切出来,然后用签子插上递到夜摇光的嘴里,“其一,暂避锋芒。他的事儿,虽然许多大臣觉得并没有多大的罪过,不过是用了些手段搅了一窝贼匪,至于和闵夫人私通,男人逢场作戏也是有的,且闵钊并没有玩弄闵夫人,比起闵夫人,闵钊受到的谴责并不大,可到底传了出去,他现如今留在帝都也是一个笑柄,且他缺了一只耳朵,他想彻底的离开帝都,等到事情的风波平息之后,再做打算。他竟然能够爬到今时今日的地步,想要从新让陛下想起他的能干,很容易。”

夜摇光吃着甜甜的西瓜,眯着一双桃花眼成了月牙:“第二个可能呢?”

温亭湛将所有的西瓜都切好之后,用湿的帕子擦了擦手,才挨着夜摇光坐下,正好夜摇光戳了一块西瓜递到他的嘴边,他也毫不客气的张开嘴吃了,对着夜摇光笑的心满意足,吃下去才开口:“第二是为了闵夫人。”

“为了不让闵夫人受闲言碎语?”夜摇光皱眉,不太说的清楚,闵夫人乃是内宅妇人,极难见到,若非如此,温亭湛也不会连褚帝师都下进去,就是为了在没有完全掌握确凿证据之前让凶手暴露,揭开事情的真相,所以闵夫人就是在帝都也不影响,她只要拒绝所有的邀请,不参加任何宴会,以闵钊的手段自然听不到闲言碎语。

“闵夫人前天夜里自缢,绳子断了,人甩下来,脑袋恰好撞在了她踢掉的凳脚上,已经瘫了。”温亭湛对夜摇光道,“她的余生都要活在想死却不能死的痛苦之中。”

“这是报应。”夜摇光冷声道,好好的人,哪有那么容易就撞到了小脑细胞,有些人整个头砸下去也不见得会瘫,且不说她内心遭受的折磨,就说她还是一个医者,能医不自医,更添一份煎熬和痛苦,“她才是造成这个悲剧的始作俑者。”

“哈哈哈哈,摇摇似乎猜到了什么。”温亭湛笑道。

“别把我想得那么笨!”夜摇光瞪了温亭湛一眼,“当初怎么好好的两个孩子就能够逃过一劫?只怕就是她放走,其实她不如不放,反而让两个孩子遭受了这样大的痛苦,背负着仇恨与折磨活着,最终还将自己的恩人碎尸,她为了彰显一下她没有灭绝人性,却完全没有想过两个孩子逃出来该怎么生活,为了让自己的内心好受一点,把别人推向更绝望的悬崖,而她则以来宽慰自己,理所应当的享受着荣华富贵。还有雷副将,只怕也是她在闵钊的耳边吹了枕头风,因为她心里愧疚,她知晓自己利用了雷副将,给她背了这么多年的锅,又假仁假义的弥补。可若是没有她这份自私的弥补,哪里会让全跃二人认定雷副将是告密者?”

“好了好了,别气了,这世间便是如此,千奇百怪的不同人才会营造出这个人世间。”温亭湛看着义愤填膺的夜摇光,连忙抚着她的背。

“比起大恶之人,我更厌恶为恶却不自知,还要做些什么来证明自己其实是个良善之辈的人。”夜摇光忍不住又吐槽一句。

温亭湛只能顺着她点头。

见此,夜摇光蓦地想起一件事儿,便问道:“你怎么把帝师给拉进去,这事儿到底发生在帝师府,明眼人怕是都看出来你是早就查出了事情的始末,却让帝师做筏子,将闵夫人诱出来与全跃相见,今儿早没有御史弹劾你品行不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何止啊。”温亭湛唇角的笑意加深,“不但有御史弹劾我品行不端,侍讲掌为陛下进读书史,讲解经义,备顾问应对。说我如此品行,他们都担心陛下重用我被我蛊惑,扰乱圣听。还有人则说,我明知恩师深受陛下恩宠,恩师大宴陛下极有可能亲临,却依然出此下策,置陛下于险境,其心当诛。”

“卧槽,谁说的,嫌他的宅子太安宁了是么?”夜摇光听得火冒三丈,气势汹汹的站起来。

第864章 给情敌上眼药

看到夜摇光这样本能的反应,温亭湛心里抹了蜜,于是露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还掰着手指头:“有御史中丞,有翰林院掌院学士,有秘阁大学士,还有六科给事中,他们都合起伙来欺负我……”

从温亭湛露出委屈神色开始,幼离就赶紧带着下人们撤退,他们家英明睿智的少爷又要开始撒娇了。

所以,就夜摇光一个人看的了温亭湛这幅可怜巴巴的模样,原本一肚子火一下子就被他给浇灭,俯身伸手捏住温亭湛的两边脸蛋:“你可以再装可怜一点。”

“为夫何需装可怜?为夫是真的很可怜。”温亭湛也不阻止夜摇光的魔爪,就这样任由她蹂躏,漆黑的眼眸幽幽的看着夜摇光。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夜摇光松了手,又插了一块西瓜吞下,“你做事素来是周全无人能及,这一点你不会想不到。既然,想得到,你定然有应对之策。”

“若我没有应对之策,摇摇当如何?”温亭湛单手撑着下巴,目光渴望的看着温亭湛。

“没有,那就我出马啊。”夜摇光下巴一样。

“夫人要如何替为夫讨回公道呢?”温亭湛对着夜摇光眨巴眨巴眼睛。

夜摇光伸出手将这张卖萌得快把的神魂都勾走的妖孽脸推远一点,她怕她光天化日之下,把持不住干坏事,握着拳头伸到温亭湛的面前:“你夫人我喜欢简单粗暴,直截了当些!动动宅子太阴损了,我就晚上去他们的枕边吹一股阴风好了。天麟吞了好多阴煞之气,让它吐一点出来。这人啊,就是自个儿不倒霉,才会咸吃萝卜淡操心,等到他们一个个自顾不暇,哪儿还有功夫揪着你不放,我保证不出三日,他们就会一改口风,对你歌功颂德。”

“真是妙哉!”温亭湛拍手,“早知我就该寻求夫人的庇护。”

“好啦,别跟我耍宝。”夜摇光推了推温亭湛才道,“你打算怎么把这波人给打发了。”

“夫人,事实上为夫真的什么不曾做,并且现如今也不打算给应对之策。”温亭湛依然眨巴着眼睛。

夜摇光皱眉,想不通温亭湛这颗聪明脑袋里在盘算什么,见温亭湛不说,她眼珠子一转站起身:“有御史中丞,有翰林院掌院学士,有秘阁大学士,还有六科给事中是吧?也甭等晚上,我这会儿就去给他们上上教育课,让他们知晓知晓花儿为什么这般红!”

温亭湛一把将夜摇光拉到怀来,紧紧抱着她,将下巴搁在她的额头,他温和的声音缱绻而又深情:“我怎舍得让夫人为我奔波?夫人娶回家,便是要让她安乐无忧,享福幸福,岂能让她烦忧。”

“就你嘴甜,跟抹了蜜一般。”夜摇光没好气的瞅着他。

“抹蜜?是么,夫人不妨再尝一尝,是与否。”温亭湛说着,就把唇狠狠的贴上去。

夏日的阳光炽烈,娇艳的花儿也受不了这般的火热而背过身子,垂下娇羞的小脑袋。

心满意足吃够夜摇光豆腐的温亭湛才拉着她去了书房,一个匣子递给了夜摇光,匣子上面有御封的封条,还没有被拆开,这是皇帝所赏赐的东西才会有,除了被赏赐者,其他人损坏那都是大罪。

温亭湛将封条撕开,夜摇光在他的目光下将之打开,上满一层乃是黄金条,一根应该有二十两重,一共五根;第二层乃是桂圆大小的纯白珍珠,一共有九颗。

“陛下真舍得。”夜摇光拿起珍珠看了看,这么大,这么圆润的珍珠并不多见,“也就是你不但没有受过反而得了奖?”

“我可是替陛下换来了百万两的贼赃,陛下自然要赏赐我。”温亭湛从伸手搂着夜摇光的腰身,“另外,从明日起我便不是侍讲学士。”

“哟,还升官了?”夜摇光侧首,“说说,温大人又去哪儿发财了?”

“通政司参议。”温亭湛笑道。

“从五品升正五品,温大人着侍讲学士还没有做一个月,会不会升的太快了?”夜摇光也是读过书的人,在书院待了那么多年,听了先生讲了那么多故事,自然是知晓有哪些官员,官衔的等级。

“快吗?”温亭湛挑眉,“还不够。”

他得更快,让他的妻子嫁给他之时,就有足够高的诰命。虽然,知晓她不看重这些,可他想把他能够给她的一切都全部给她。

夜摇光自然是没有想到这一点上去,而是明白陛下的用意。通政司掌出纳帝命,通达下情,勘合关防公文,奏报四方臣民实封建言、陈情申诉及军情、灾异等事。并掌受内外章疏敷奏封驳之事,凡四方陈情建言、申诉冤滞、或告不法等事,

既然连翰林院掌院学士都弹劾了温亭湛,那么温亭湛就适合留在翰林院做侍讲学士,而温亭湛此次展露的查案之能,让陛下起了惜才之心,掉入了通政司,日后插手帝都不平案件也更顺理成章。

“你还说你什么都不曾做。”夜摇光用手肘捅了一下温亭湛,“你若是什么都不曾做,陛下如何这般偏袒你?”

“从前日我将让叶辅沿他们收集来的证据交给大理寺之后,就真的不曾再做过其他。”温亭湛伸手保证。

“那这又是怎么回事?”夜摇光将手中的匣子摊在温亭湛的面前,说着她又道,“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弹劾你?”

见绕了这么久,他家摇摇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温亭湛连忙道:“自然是有人撺使。”

“谁?”

“这些人中与单家交情颇深的居多。”温亭湛说的非常婉转。

“单久辞。”夜摇光立刻就明白了,虽然是政敌,但人心都是偏的,夜摇光自然是反感有人与温亭湛作对,于是眉头皱了起来。

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温亭湛才莞尔笑道:“别皱眉,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还升官了。”

第865章 聪明人之间无声的约定

“你肯定没有给他好果子吃,阴了他吧。”夜摇光兴致来了,拉着温亭湛道,“说说,你怎么阴了他一把?”

“让他赔了夫人又折兵。”温亭湛笑道,“单久辞现在还不能暴露福王的势力,以防陛下有所警觉,所以他请的这些人都得给好处。我就等着他许了好处让人来弹劾我,他们越是弹劾我,吃的亏就越发大。”

“为何?”

“因为啊……”温亭湛故意拖着声音,然后将脸蛋凑近夜摇光。

夜摇光瞪了他一眼,狠狠的亲了一口,然后催促:“快说!”

“因为早在老师设宴的头一天,我便私下见了陛下,将我所有的推测告诉了陛下,并且将全跃二人企图破坏士睿的大婚,老师为了打乱他们的计划,不得不在苦无证据的情况下设宴,给他们营造一个机会。”温亭湛笑的犹如一只狡猾的狐狸。

“难怪,难怪那夜陛下对攀咬帝师之人除此厌恶。”夜摇光总算是恍然大悟了,陛下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对于明明是为了萧士睿而隐忍的褚帝师被其他人揪着这个错处,才会心里怒火。

同样的道理,温亭湛做了的事情早已经知会了褚帝师,并不是为了功劳而连恩师都可以利用的人,且这个计划是他们师徒二人商量好了之后,奏请了陛下的许可才实施。这些人在不知内情下,对一个刚刚立下大功的人这样群起而攻之,别说这件事温亭湛没有一丁点错处。便是温亭湛真的没有提前和褚帝师通气,纯属利用了褚帝师,那也不过是急功近利了些,哪里值得他们就这样恨不能凭着这点小错就将温亭湛打入泥潭里,甚至丝毫不提温亭湛的功劳,这落在陛下的眼里不是妒贤嫉能是什么?

想明白了这些的夜摇光不由看向温亭湛:“陛下不但奖赏了你,还至少训斥了弹劾你的人。”

只有这样才能够让单久辞赔了夫人又折兵。单久辞现在用的不是自己的人,自己的人自然不敢对他心生埋怨。正是因为如此,这些不是单久辞和福王的人才会被陛下训斥之后,对单久辞心里生了嫌隙。单久辞许下的好处还得给,因为他们确实做到了弹劾温亭湛,可拿了好处他们不但不感激,还会怨恨。

吃力不讨好啊,夜摇光眉开眼笑的看着温亭湛:“你是故意的吧?”

温亭湛笑而不语,那意思很明显:“我可没有去陷害他,他若不对我使坏心,何至于踏入我的圈套?我都告诉他,我很自信了,可他偏不信。”

单久辞那么聪明的人,会栽个跟头,完全是因为单久辞还没有将他给看懂摸透,因着这件事没有任何证据,所以单久辞不会想到他会这么大胆的,在全凭猜测的情况下,就上报君前。要知道,若是事情没有顺利的进行,或者说温亭湛的揣测有所偏差,让皇帝陪着他玩了这么大一局,那可是有欺君之嫌。虽然没有过明路,陛下未必会当众发作他,可私底下也会厌恶他。他才刚刚进入仕途,更应该爱惜羽毛。以他今时今日的圣宠,不愁没有升官发财展露本事的机会。何必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赌一赌?

所以,单久辞压根不会想到,他会在真相未明之前,就先到陛下面前邀功。

“陛下就是听了你的猜测,就配合你?”会不会太容易?没有一点又说服力的证据,牵扯到的还是一个正二品的九门提督,就算是帝师作保,那也太过于儿戏。

“自古财帛动人心,便是富有天下的帝王也会为财宝所动。”温亭湛笑意加深。

“你竟然直接对陛下言及到了贼赃!”夜摇光惊愕不已的看着温亭湛,“你的胆子真是太大了。”这玩意,若不是全跃主动交待出来,她都没有想到还有这东西,“你就不怕玩过火了,要是没有,亦或是全跃不愿意交代呢?”

“必然是有,我才会说。”温亭湛握着夜摇光的手,“我翻阅了当年的旧案宗卷,又去了一趟户部,当时傅尚书已经是户部侍郎,户部没有当时甘肃上来的大量赋税,我又仔细的详查过当时的知府,非常确定他没有缴获这一笔财宝,而闵钊是一个重权而不重钱的人。当时,他若是得到这么大一笔钱财,一定会将之上缴,如此功劳会更重。我让小阳带着叶辅沿去了老狼山当时各个贼匪的窝点,虽然十多年过去,山寨都已经长了草,房屋也倾塌,但叶辅沿说过每个山寨都寻到了藏匿地窖或者山洞,里面有空了装财宝的箱子。还有从地方调来的三十年前被劫匪打劫过之人报案的案件和金额,我粗略的算了算,累计少则过百万两,这么大一笔银子,绝对不会不翼而飞。其后,我让卫荆和暗卫调查了当时所有涉案,并且这十多年来兰县上任过的官员,非常确定无一获得了这笔财宝,所以我很肯定,这笔钱财是被老狼寨给掠夺藏匿,否者全跃和铁志两个无亲无故的半大孩子,不可能这般优渥的长大,他们可是还有一身好功夫和好医书。”

“好,就算你说的在理,你就不怕全跃他最后也不肯说吗?”夜摇光还是觉得温亭湛这一次空手套白狼,套的太过于惊险。

“不会。”温亭湛摇了摇头。

“你何以这般笃定?”

“全跃是一个绝对聪明之人。”温亭湛叹了一口气,“从他布局杀了雷副将就知晓,他也知道我同样是个聪明的人。他已经错杀了雷副将,且无可挽回,而他和铁志都是无法脱罪逃生,雷副将还有一个女儿,在我的府上,他只能用这样的方法来让我得到好处和功绩,期望我感念这一点,善待他亏欠了的雷副将遗女。”

“所以,在你接婷姐儿入府的时候,其实很多事情你已经猜到。”那么早,他就已经在安排所有的事情。

温亭湛摇头:“我只是觉着他们愿意冒险放过雷姑娘,定然有缘故。”

第866章 投诚

“以你的警惕,会让他们跟上你,并且给他们制造机会和你交手,其实你是故意,就是为了考察他们的品行,会不会在水落石出之后,吐出贼赃的下落。”夜摇光又想到了这一点。

“这个的确是刻意而为之。”温亭湛笑着对夜摇光道,“摇摇放心,无论我做了多么惊天动地之事,若无必胜的把握,我都不会做,因为我不是一个人,我有你就是有牵挂,这份牵挂会让我更爱惜自己。”

“真是没有见过如你这般大胆之人。”夜摇光现在还有心有余悸的盯着他。

“这是自信。”温亭湛强调。

“好好好,自信。”夜摇光连连点头,“那么自信的温大人,你今夜想吃什么,让我犒劳你啊?”

“唔,摇摇做的什么我都爱吃。”温亭湛笑。

“好啊,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温大人,老规矩。”

所谓老规矩,就是温亭湛到厨房打下手,洗菜捡菜烧火;夜摇光负责掌勺。于是夜摇光就拉着温亭湛去了厨房,将所有的下人赶出来,就留他们两,下人们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架势,战战兢兢的站在门口,心里特别忐忑,他们是不是要失业了?

“你们别担心,少爷和姑娘时常这般。”幼离站在外面,看着大家的脸色不对,连忙安抚。在温宅住了许久,幼离已经见怪不怪。

“幼离姑娘,少爷和姑娘怎会有这样的喜好……”有个新来的小丫头,小心翼翼的问道。

幼离的目光落在厨房里面:“你们没有觉着,少爷和姑娘这般很快乐?”

众人的目光落到厨房里面,看着少爷在洗菜,将洗好的菜递给姑娘。姑娘接过去,就充分发挥刀工剁剁剁几下切得又均匀又快,等到菜都洗好,配好之后。少爷就去灶头看火,而姑娘将需要腌制或者用调料拌起来的鱼肉处理,再将配料一一分类在碗里装好,这个时候火也差不多,姑娘就夸奖了少爷一句,少爷在火光照应下笑的好似太阳一般璀璨。一边烧着火,一边笑着看着姑娘。姑娘偶尔会抬起头,也对少爷还以一笑。

这样温馨而又甜蜜的画面,像即将落山的夕阳之光,不但璀璨明***入人心还让看到的人从内而外的暖了起来,所有人都不由羡慕。

他们生于贫户,家里的父亲或者丈夫都不会到厨房里帮忙,倒不是大户人家君子远庖厨的破规矩,而是爷们在外面忙的累死累活,回来自然是已经把饭菜都烧好,哪里有这样的空闲给妻子打下手。农闲时,为了家计,也会想方设法去外面做工增添进项。

少爷,可真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子。不但可以让姑娘过上如此舒适安逸的生活,而且仿佛姑娘无论做什么,少爷都可以放下架子陪着。

夜摇光和温亭湛做的不多,四菜一汤,就他们夫妻俩和雷婷婷三个人,下人们的饭菜他们自己做,夜摇光就算做了,他们也吃不安生。

吃完饭,散步的时候,夜摇光问道:“婷姐儿,既然你已经允诺了全跃,那你就想办法把她留在我们家里吧。”

虽然是两个聪明人类似于谨慎协议的承诺,但夜摇光相信温亭湛也不会因为没有开口就毁约。

“我已经奏明陛下,陛下今日便已经应允。”温亭湛颔首,“至于刘姑姑,明日她就会回宫。”

两人正说着刘姑姑,就见被夜摇光打发下去哄雷婷婷入睡的刘姑远远的走过来,站在夜摇光和温亭湛的面前就笔直的跪了下去。

夜摇光一直纳闷,倒是温亭湛若有所思:“刘姑姑,何至于行如此大礼?”

“温大人,奴婢恳请温大人收留老奴。”刘姑姑对着温亭湛又磕了一个头。

夜摇光黛眉一挑,这是不想回宫,想留在他们府上。

“刘姑姑。”温亭湛弯下身,亲自将刘姑姑给搀扶起来,“这不合规矩。”

“温大人,奴婢虽身在宫闱二十多载,可一直明哲保身,不曾归拢任何主子,从小宫女到御花园大宫女,一直在御花园做事儿。奴婢身无长物,但奴婢这几日冷眼看着,夫人身边却一个有经验的管事嬷嬷。”刘姑姑面色坦然,语气平板的说道。

三言两语把自己的能力,自己的价值,以及温亭湛留下她的用处都说来出来。能够不靠拢任何一方势力在深宫之中存活的人的确得有些本事,虽然二十多年刘姑姑也才做到大宫女,连主官宫女都不到,但她能耐和交际手腕可见一斑。

本朝对宫女只有入宫的年龄限制,并没有具体规定宫女多少年岁可以离宫,基本都是看宫里是否有大喜事或者大事件,皇帝或者太后有意放一批宫女离宫,才会规定一下出宫的年岁,若是没有遇上,或是遇上了年岁还不到,那些想要出宫的宫女想要离开皇宫就只能是死后。

刘姑姑看着三十多岁近四十的年纪,她所做了二十多年的宫女,本朝宫女除非是罪臣之女,正常采选的最低年纪是十岁,刘姑姑不能是罪臣之女,那么她现在应该还不满四十岁。

“刘姑姑,本官与淳王殿下的情分,要一个忠心的宫女何其简单。”温亭湛淡声道,“便是摇摇身边当真需要,本官为何要为你费心思?”

“大人,容奴婢说句不中听的不敬之言。”刘姑姑抬起头,看着温亭湛的衣领,既显得坦荡,又不失礼,“宫中形势复杂,一个人有数张脸,每张脸每个主子,有些是生来便两面三刀,有些则是迫于无奈,有些只为了活得更体面,终日将脸换来换去,日子久了连自己都不知哪张才是自己,而哪个主子才是该效忠之人。淳王殿下乃是男子,若是殿下挑选的是他的心腹之人,这人心中的第一个主子永远是淳王殿下。若是殿下挑选的不是心腹之人,只怕淳王殿下都未必清楚她有几张脸,这些人都适合陪在夫人身边。”

第867章 提亲

“按照刘姑姑所言,刘姑姑只有一张脸?”温亭湛唇角轻扬,“刘姑姑心中会将本官视为第一个主子?”

“奴婢到如今还只有一张脸。”刘姑姑说道,“若是大人是将奴婢放在夫人身边伺候,奴婢第一个主子永远是夫人。”

“好,刘姑姑果然是个聪明人,本官留你在府上。”温亭湛点头,“你便暂时服侍着雷姑娘。”

“多谢少爷,多谢夫人。”刘姑姑如释重负的磕了一个头。

“刘姑姑,可否将你的生辰八字给我?”既然温亭湛已经答应了留人,夜摇光自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否定温亭湛,她方才一直在看刘姑姑的面相,不是一个有反骨内里藏奸的人,但她的人必须得知晓对方的命。

“奴婢生于戊寅年丙辰月戊辰日寅时一刻。”刘姑姑毫不犹豫。

夜摇光点了点头,就跟着温亭湛走了,刘姑姑看着有些苍老了,只比夜摇光大一轮,今年才三十五岁,却看起来年近四十。

夜摇光睡觉前给刘姑姑算了算命,没有发现对他们不好的迹象,才安心的睡下。第二日,如同往常一样,夜摇光送走温亭湛,修炼完毕,打算给温亭湛做几身衣裳,才刚刚把库房里面的布料清点完毕。

王木就走进来对夜摇光道:“姑娘,工部尚书府大太太携子登门答谢。”

那不就是关昭和关昭的娘么?自从碎尸案完结之后,当初涉事的人家都有送了礼物来表示谢意,但却没有人亲自登门,却没有想到最后来的关家人却亲自来答谢,不过关昭这根独苗乃是温亭湛捞出来,于情于理也应该亲自登门,可他们不会不知道这个时候温亭湛不在府中啊。

“快请。”心里虽然纳闷,可夜摇光还是没有不见的道理。

她略做整理就去了前厅,关大太太看着也才三十出头的模样。令夜摇光意外的是关昭竟然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而且应该是特意收拾了一番,看起来眉正眼清,还想不是听说的哪一类。不过根据他的成名史,他应该是容貌显得年少,少说也应该弱冠之龄。

“关大太太。”夜摇光先行了礼,是晚辈对长辈。

“温夫人快别这般,我早该来,可这臭小子从回家后就一直发热,拖着病容来见恩人总是不好,今儿才好些,所以连忙登门来感谢温大人。”关大太太连忙感激的说道,“这次若非温大人,只怕我这儿子……”

关大太太这被前段时日墙倒众人推,昔日颇有交情因着自己儿子也涉事,对她求助置之不理的人伤透了心,经此一事看开了许多事情。

“关大太太,一切都过去了,令郎既然已经平安,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夜摇光难免要安慰一句。

“温夫人看着年轻,说起话来可真让人熟悉。”关大太太笑着道,“我也不指望这小子能够有什么后福,不再招惹后祸便好。”

这话夜摇光不好接,于是道:“关大太太快请坐。”

关大太太落座之后,就瞪了关照一眼:“还不快给温夫人见礼。”

“关昭见过温夫人,多谢温大人与温夫人出手相助,这份恩情,关昭定然会铭记于心。”关昭非常正式且真诚的对夜摇光行了礼。

“关少爷客气了,外子原是受赵大人所托。”夜摇光客气的说道。

而后关大太太又与夜摇光说了会儿话,关大太太对夜摇光提点了少大臣的夫人,以及走人情需要注意的事项,这些东西非常的重要。弄不好,就会连累到自己的丈夫。提到那些夫人的性格,关大太太也是很中肯,没有刻意抬举或者贬低任何一个,夜摇光知晓这是关大太太表达感谢的一种方式,虽然她知道无论她做了什么,聪明如温亭湛都能够摆平,可能够规避的麻烦,为什么不多留心一下避免呢,故而听得很认真。

讲了好一会儿,眼见着要用午膳,夜摇光就对幼离使了个眼色,留了关大太太和关昭用膳,他们也没有推辞。她和关大太太聊天的时候,关昭很规矩的坐在一旁不插话,也不做出什么动作。

“其实,我今日来,还有一件事想和温夫人商议。”关大太太珉了一口茶,才有些踟蹰的开口。

一直低着头把玩腰间的配饰的关昭也抬起头,夜摇光有些疑惑:“大太太请讲。”

“我想将雷姑娘聘娶给昭哥儿为妻。”关大太太深吸一口气道。

夜摇光长翘的睫毛一颤,看了看这母子两:“大太太,我没听错吧?”

“温夫人没有说出,我已经知晓雷姑娘被陛下应允由温夫人照料,故而才登门求亲。”见夜摇光张口欲言,关大太太连忙道,“温夫人莫要多想,我不怕温夫人笑话,若是换了一个月前,莫说雷姑娘已经失常,便是正常的姑娘家,以她的身份我也不会允许昭哥儿娶她为妻。可这段时日,我看透了太多,昭哥儿一直是个好孩子,只是幼时我与他爹……才让他变成了这番模样。既然他诚心改过,这么多年我这个做娘的除了嫌他这儿嫌他那儿,从来不曾顺他一会儿。雷姑娘的事儿,虽然不是昭哥儿一人之责,但却不可推卸。我同意,也不是为了以此博取些什么虚名,而是雷姑娘一个大姑娘若是一直和温夫人及温大人一道,难免有闲言碎语,且温大人和温夫人总不能真的就照料她一辈子。既然,这是昭哥儿自个儿造下的孽,那就由我们一家人来偿还。”

关大太太将夜摇光的话全部堵完,夜摇光知道关大太太是真心的,并且一定会待雷婷婷不错,且关昭的眼底也是一片赤诚,但她还是拒绝了:“大太太,谢谢你为我和阿湛着想。我也敬佩你如此诚心诚意的上门提亲,也信你们会善待婷姐儿。可责任是一种负担,且很重。我不确定,你们愿意背负多久,事关婷姐儿一生,我不能如此草率,如果她日后过得不幸,我会良心不安。”

“温夫人,您要如何才能够信我?”关昭说了进门以来第二句话。

夜摇光看着关昭:“让时间来证明一切吧,若是你有毅力有恒心让我看到你的真诚,让婷姐儿喜欢你,我便应允。”

第868章 大器晚成的面相

夜摇光和关昭母子用了午膳,午膳的时候也没有避讳什么,就接了雷婷婷出来,毕竟她和关大太太都在,也不存在孤男寡女。

关昭看着雷婷婷有些拘谨,也有些手不知往哪儿摆。

夜摇光招了招手:“婷姐儿过来。”

雷婷婷露出了纯净的笑容,就坐在了夜摇光的身侧,夜摇光的另一边是关大太太,关大太太的旁边是关昭。圆形的桌子,雷婷婷就这样坐在了关昭最远的正对面,一下子关昭就更加不自在的低着头。

菜一道道的上了,和其他人不一样,雷婷婷用的乃是勺子,且勺子是笨拙的横抓。吃的都是夜摇光照顾着,放入她的碗里,而且她的吃相真的和一个没有智商的孩子相差无几。

夜摇光是故意让关昭母子看到雷婷婷这副模样,并不是让雷婷婷出丑,而是让他们母子更清楚的明白雷婷婷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一边照顾雷婷婷的时候,她不忘不着痕迹的打量关昭母子的神色。关大太太眼底闪过深深的叹息,关昭则是看着雷婷婷这副模样,先是有些呆愣,旋即眼眶有些泛红,涌现无尽的愧疚与自责……

看着两母子都没有厌恶的神色,夜摇光心里也舒服了不少。

“鱼、鱼……”雷婷婷突然吵着要吃鱼。

是鲫鱼,刺尤为的多,夜摇光吩咐熬了汤,雷婷婷以往都是给什么吃什么,现在也许是感觉得了夜摇光对她的纵容,所以开始提要求,夜摇光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开口要吃汤里的鱼。

“婷姐儿莫急。”看着瘪着嘴要哭的雷婷婷,夜摇光连忙安抚,几个丫鬟都快速的将鱼入盘,然后从鱼腹刺少的地方开始调给雷婷婷。

看着吃的心满意足,笑颜逐开的雷婷婷,夜摇光也被她纯净的笑容给感染,这时候丫鬟们的速度随着刺越多而越慢,已经满足不了雷婷婷,雷婷婷当即脸色晴转阴云,眼看着就要下雨了,一盘剔好的鱼肉推到了她的面前,她抬起头顺着那只很快就缩回去的手看过去,似乎这才看到有个往日不曾见到的陌生人,仿佛研究外星生物一般,歪着头看了关昭好一会儿,直把人看得局促不安,一张脸都憋红了,才对人家傻兮兮的笑了,然后埋头开始吃。

也许是有了这个开始,关昭慢慢的也不顾什么规矩不规矩,直接用新筷子给雷婷婷布菜,雷婷婷不知道是不是关昭的鱼肉取悦了她,关昭给什么她吃什么,而且吃着一双眼睛变成弯月。

关昭看着这一双眼睛,虽然没有了往日的身侧,可依然如纯净的湖水一般清澈动人,仿佛就这样看着她的眼睛,就能够安宁平静。

一顿饭吃的莫名有些温馨,吃完饭关大太太也没有打算就这样离开,而是对夜摇光道:“可否让两个孩子去消消食。”

夜摇光看了看一脸期待与恳切的关昭,又看了看拉着关昭衣角一副和他很亲昵模样的雷婷婷,不由哭笑不得,这是什么缘分,就一顿饭关昭就把这丫头给收买了?最后无奈的点了点头,不过让丫鬟和刘姑姑跟着。

“大太太,您也看到了,婷姐儿这副模样,是不可能掌中馈。”等到两人都离去之后,夜摇光才对关大太太正色道,“而据我所知,贵府只有关昭一个嫡孙。”

长子嫡孙是要承载家业,作为长媳嫡妇,要撑起一府的中馈,这还是最基本,还有人情往来,关家一大家子的亲戚,以及子嗣传承……

“温夫人,我也不瞒你,之所以今日才登门。一则确实是犬子身子不适,二则是我这几日经过了深思熟虑,既然我慎重的想过才登门,这些我自然是知晓。”关大太太笑了笑才道,“温夫人放心,我们不会亏待雷姑娘,我原也没有想过温夫人和温大人的品行,会这般轻易的就允诺这门婚事,不过是上门表个态,希望温夫人能够多给昭哥儿些表明心迹的机会。”

夜摇光听着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得到应允的关昭母子并没有呆多久,就离开回府。夜摇光和雷婷婷午休了一会儿,当天下午等到温亭湛散值之后,夜摇光就将关府的意思告诉了温亭湛。

“今儿下朝之后,关尚书也对我言及过此事。”温亭湛对夜摇光道,“我的想法与你一致,就顺其自然,关昭要入国子监,看起来倒颇有些要洗心革面的架势,婷姐儿还没有及笄,等得起,给关昭一个机会未尝不可。”

顿了顿,温亭湛接着道:“至于你所担忧的事儿,关大太太虽则掐尖好强,可手段颇为不错,她既然说了都想明白,自然会周全之策。”

“周全之策?”夜摇光挑了挑眉,“给婷姐儿一个正妻的身份,弥补了他们心中的愧疚,然后再娶一个正常的女子来传宗接代?”

“摇摇你不知关家有规矩,男四十无子方可纳妾。”温亭湛笑道,“若非关昭以往实在是烂泥不扶不上墙,只怕看上关家的人还不少。”

“照你这般说,岂不是以后会多起来?”以前是看不上关昭,如今关昭从新做人,并且奋发上进,会有人不叼这块肥肉?

“强按牛头,也得牛儿自己愿意喝水。”温亭湛拉着夜摇光劝道,“这得看关昭自个儿,而且不是还有我们盯着?陛下已经允诺,雷姑娘由我们夫妇照料,我们温家自然就是她的娘家,而且你今日没有看关昭的面相?”

夜摇光很明显有些意动,才会这么担忧操心和计较,按照夜摇光的习惯,温亭湛肯定相信她已经看过关昭的面相。

“眉粗且厚,眼小仁清,鼻形无伤,准头肥厚。关昭是个典型的大器晚成的面相。”夜摇光也不隐瞒温亭湛。

她早就把关昭的面相看透了,关昭早年庸碌无为,青年有大劫,遇贵人脱险,而后便会顺风顺水,且还能够位居高位,这才是夜摇光纠结的地方。

第869章 士睿大婚

越是这样,雷婷婷越发不能胜任关昭的妻子,偏偏雷婷婷失了魂,面相已经不清,夜摇光也看不出他们两到底有没有夫妻相。

“摇摇,你庸人自扰了。”温亭湛开解道,“若是天意他们两命中注定是夫妻,你难道还要逆天而为?”

夜摇光被温亭湛给问的愣住了,对啊,如果雷婷婷和关昭是注定了的夫妻,她也不可能去改命,就好比罗沛菡命中无子,她不能干涉一样。如果关昭和雷婷婷命中没有夫妻缘,那她在这里苦恼些什么?

“我真是被你同化了,越发的像个俗世女子。”夜摇光伸手扶额。

“哈哈哈哈,我家摇摇千面风华,我都是爱极。”温亭湛愉悦的说道。

夜摇光白了他一眼,拽着他:“走吧,早些去吃饭,用完膳早些歇息,明儿是士睿大婚,我们都有的忙。”

温亭湛自然听从夜摇光的安排,明日虽则陛下因为萧士睿大婚,而放了相关人等一日假,但并没有免朝,他要陪着萧士睿去迎亲,却是有许多事情做。

两人都早早的各自歇息,次日一早,夜摇光也没有去厨房,而是少少的修炼了一会儿。估摸着时间和温亭湛去一道用了早餐,一起出发到了淳王府。

淳王府已经是红绸飘扬,在晨间初升的旭日下抵挡着喜庆的红光,陛下不放心还派了宫里有经验的宫女和管事嬷嬷前来亲自坐镇,虽然很是忙碌,可来来往往却都是井然有序,温亭湛早早的去寻萧士睿,夜摇光则被待到了内堂,见到了萧士睿的母亲前太子妃孔氏。

“见过娘娘。”夜摇光行礼。

“夜姑娘无须多礼。”太子妃孔氏的声音很清淡,但不失柔和,她如今也应该有四旬,可面容姣好,看起来不过三十左右,她的装扮很是素雅,穿了一套紫色的华服,头像戴了一套华贵而不张扬的紫珍珠嵌翡翠的饰品,手上拿着一串紫檀木佛珠,她的身上萦绕着淡淡的礼佛之香的气息,这是常年吃斋念佛的人才会沾染如此深厚,仿佛从骨头里面散发出来,太子妃孔氏真的算不上绝色美人,可是她从小在太子殿下身侧长大,被宫中礼仪熏陶出来,那一股子雍容华贵却又不咄咄逼人的气势,让人好感倍生。

“睿哥儿常在我耳边念叨夜姑娘,我素来足不出户,虽则早闻夜姑娘到了帝都,可睿哥儿尚未成亲,我也不好召见你,到了今日才见到人,可真是个美人儿。”太子妃孔氏很温和,她眼中含着柔光看着夜摇光,从身侧的贴身嬷嬷手中接过一个匣子,递给夜摇光,“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何物,睿哥儿是个粗心的,问了也说不出来,便随意备了一份见面礼,你看看可喜欢。”

太子妃孔氏没有在她面前自我尊称,完全以长辈的语气,且给她备见面礼,还亲自去问了萧士睿,光是这份心意,已经让夜摇光很舒心,既然太子妃孔氏让她看,夜摇光也就从善如流的打开。

里面竟然不是金银珠宝,而是一套做工非常精细的衣裳,而且竟然是浅紫色,看来太子妃很喜欢紫色。

“好漂亮,谢谢娘娘。”既然是专门为她做,太子妃肯定是知晓她衣服的尺寸,要打听这些并不难,夜摇光也不担心合不合身。

“你喜欢便好。”太子妃笑道,“我听说你在书院读过书?”

“是啊,我男扮女装在白鹿书院读过书。”夜摇光看着太子妃并没有因此而不喜,便更加轻松的说道,“当时是不放心阿湛,却没有想到淳王殿下也来了书院……”

夜摇光就挑拣一些可以说的关于萧士睿的事情说给太子妃听,太子妃是个很好的听众,她听得很安静,但也不会让夜摇光缺少说下去的兴致,会时不时的应一声。

两人就这么愉快的聊到了萧士睿迎亲回来,在拜堂行礼的时候,夜摇光才和太子妃一起去了正堂,然后太子妃坐在的高堂的位置。夜摇光原本就是跟着太子妃一起来,就站在了太子妃身侧。看着一对新人完成了最重要的一个环节行礼,礼成之后新娘被送入了洞房,新郎官要去招待宾客,女客和男客是分开了两边。夜摇光抽空和温亭湛交换了一个眼神,才跟着太子妃去了女客方,不过太子妃就意思意思出了个场,很快就离去,夜摇光倒是留了下来帮忙看顾宾客。

热热闹闹一直到了天黑,女客这边没有人劝酒,男客那边温亭湛竟然也没有替萧士睿挡酒,全部交给了闻游和陆永恬两个人。两人吃了一半的宴席,就偷偷溜出来躲清静。

“连士睿都已经成亲,时间过得真快。”夜摇光来这里足足十年了。

“听着夫人这意思,是抱怨为夫到如今还不曾迎娶夫人过门?”温亭湛伸手,将一根飘到夜摇光唇瓣上的发丝拨下来,低声问道。

“我可不恨嫁,纯属感叹时光之快。”夜摇光瞅了温亭湛一眼,“咱两这叫好事多磨,别看我们可能最后成亲,但我们一定会是过得最幸福的一对。”

“夫人所言甚是。”温亭湛深以为然。

“士睿成了亲,下月下旬是无音的大婚,于情于理我得去,我们先把叶辅沿和幼离的婚事办了如何?”夜摇光将头靠在温亭湛的肩膀上问。

幼离自从年前夜摇光应允后就开始做嫁衣,如今也已经做好。他们两人都不想大办,幼离无父无母,叶辅沿如今也是自己当家,嫁妆聘礼他们早就已经备好,一个月的时间筹备其他也是紧够。

“这些事儿,自然是夫人说了算。”温亭湛点头。

夜摇光张嘴欲言,却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并且还有细微的争执声,两人正准备撤离,却彼此对视了一眼,因为靠近他们的不是旁人,他们已经从远飘过来的声音知晓,正是岳书意和邑德公主,这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想到上一次,夜摇光赶紧起身。

第870章 不是邑德公主?

“夜姑娘,我想听听。”夜摇光能够远远的辨别出来,月九襄作为魂体自然也能够感觉出来,她出声对夜摇光道。

月九襄的语气分外的平静,夜摇光很是诧异,旋即了悟,只怕月九襄已经想到了如何报仇,所以她可以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因为她有了另外一股执念,不再是茫然无措,横冲直撞。

夜摇光拉着温亭湛躲到了树林之中,很快岳书意和邑德公主就走了过来,岳书意大步走在前方,邑德公主提着裙摆在追,两人竟然都没有带侍卫和婢女:“岳书意,你站住。”

岳书意看着四下无人,就在湖泊前站住,却是背对着邑德公主。

“岳书意,你答应过我,送了一笔钱财,确定他们母子三人可以富足余生,就不再追查他们的下落,你为何要违背诺言!”邑德公主发髻都有些散乱,上前一把抓住岳书意,让他面对这自己。

“是,我答应过你,可你还记得你又答应过我什么?”岳书意目光清冷的看着邑德公主。

邑德公主的面色一滞,但很快她就盛气凌人道:“我答应过你的事儿难道我没有做到么?这么多年我可曾离开过京城?我可曾去打扰过他们母子的安宁?你是不是因为我不能给你留后,所以又想起你那个儿子来了?你想接他们回来,你想把我和龄姐儿赶走是不是!”

“你胡说什么!我从未如此作想,我只是想知晓他们的下落而已,等我查到,只要他们母子三人活得好,我自然不会出现在他们面前,你根本不懂九襄,她只怕已经视我如路人……”

“九襄,九襄!你叫得好亲密,你不要忘了,我现在才是你的妻子!”

“邑德,你要也莫忘了,是我们对不起她!”

“明明是她从我身边抢走了你!”邑德公主嘶吼道,“我们才是两情相悦,是她抢走了你,是你们先对不起我。若不是你让我等你,我怎会拒绝父皇为我赐婚,而惹恼了父皇,若非你失约不来,我怎会成为父皇对付旁人的棋子,我怎会成为一个寡妇?你知不知道我被父皇一道圣旨赐婚时,我多希望你可以来寻我,你又知不知我在寇家是怎样的忍辱偷生,我堂堂皇朝公主,我身上到现在都无法痊愈的伤痕,全都是拜寇翼那个禽兽所赐,而让我遭遇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你!”

她是公主啊,是皇帝的女儿,以她母妃的能力,她明明可以不用沦为拉拢安抚寇家的棋子,可她就是为了等这个男人,而一再的拒绝父皇,最后终于惹恼了父皇,在父皇的眼中成了不识好歹的人。被逼得不得不嫁入寇家,权倾天下被她的祖父宠幸有加的寇家,她父皇都得忌惮的寇家,多么肮脏的地方,她的丈夫一个男女通吃,甚至逼迫她和一个男人共同服侍他,谁能够想象她堂堂一朝公主会沦落至此!

而造成这一切的是谁?是这个男人,还有抢了她男人的女人,她为何不能恨?为何不可以恨,连最肮脏的东西她都见过,她还怕什么?

“是我的错,我才是最该死的那个人。”岳书意沉痛的闭上了眼睛,“我辜负了你,也辜负了她。邑德,我从未对九襄有过男女之情,若非如此,我不会那般轻易的遭了你的道,因为我对你从始至终不曾有过防备和猜疑之心。你要恨,你要怨,都冲着我来,于九襄而言,是我们对不起她。所以,邑德,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可以包容你,永远不背弃你,可你不能伤了他们母子三人。”

“我没有!”邑德公主高声道,“你既然如此放不下,为何当年我说让你将他们接过来,我愿意与他们不分大小,你要拒绝。既然你拒绝了,你为何又放不下。”

“邑德,你不懂她。九襄,她外柔内刚,若你是寻常身份,她或许尚且愿意为了孩子委屈自己,可你是公主,所以我在你和她之间必须选择一个。”岳书意疲惫的说道。

“可你选择了我不是吗?”邑德公主抓住岳书意的手。

“我别无选择。”岳书意直视邑德公主的目光。

邑德公主脸色一白,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别无选择是何意……”

“你是公主。”岳书意很平静的说道。

你是公主,我和你有了夫妻之实,你怀了我的骨肉,便是我是被你所陷害,可说出去依然无法服众。我若弃了你,自己死不足惜,可他们母子三人同样难逃厄运,这才是我选择你的真正原因。

这些话,岳书意没有说出来,可邑德公主却明白,她的目光变得阴狠:“如果你可以选择,如果我不是公主,你是不是就会选择月九襄!”

“是。”岳书意没有犹豫,“我已经辜负了你,如果可以选择,我不想辜负两个人,我可以将我的命还给辜负的你,也算是我的解脱。”

“好,好,好,岳书意,你今日总算把你的心里话说了出来,你还说你对她没有男女之情,你骗我!”邑德公主死死的盯着岳书意。

“邑德,你从未相信过我对你的情意,这么多年你让我身心疲惫。”岳书意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这么多年,我不曾寻过他们,不曾打听过他们,不曾找过他们,难道还不够么?”

“你是为了我么?你是为了他们吧,你怕我因妒生恨,对他们下手。”邑德公主冷冷的笑着,“我是公主啊,他们不过是平民百姓,我要掐死他们易如反掌不是么?岳书意,你告诉我,你心里难道不是更多的想到了这一点?”

岳书意没有说话,而是选择默认。

“哈哈哈哈……”邑德公主似悲似痛的笑出声,“你说我从不曾信过你对我的情意,你又何尝信过我对你的情意?我难道不知道,若是他们母子有个三长两短,你会恨毒了我么?岳书意,我才是这世间最大的笑话,你永远不会相信,只要我还对你有情一日,我就不会伤他们母子分毫,你永远不会相信我……”

第871章 扑朔迷离

邑德公主的目光含着冰冷的泪光,看了岳书意一眼,就转身跑了。

岳书意追了两步,最终还是停了下来,他无力的出下手,在湖泊边站了许久,许久。

“邑德公主的话,可信吗?”夜摇光和温亭湛回到府中,耳边一直还萦绕着邑德公主的话,她当时隐在暗处,没有看到邑德公主的表情,也不知邑德公主是否说了谎。

“你如何看?”温亭湛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落在了被夜摇光放出来的阴珠之上。

月九襄沉默,很异常的沉默,就在温亭湛和夜摇光以为她不会开口之后,月九襄才开口:“当年,是岳书意派人查到我和孩子的落脚之处,让人送了钱财来,我将银票原封不动的让来人带回去,后来……”

月九襄将事情从她的角度,不添加任何情绪很平静的复述。按照月九襄的复述,那就只能是岳书意被拒绝回去的银票被邑德公主知晓,所以邑德公主才对岳书意还上心他们母子三人而心生恨意,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否则为何要月九襄写断绝书?又为何要对月九襄和月九襄的孩子这样的残忍。

“你方才说,来人直言过他们是公主所派?”温亭湛皱眉。

“来人自称是公主府管事。”月九襄回答。

温亭湛沉思了一会儿才又问了一遍:“你可信邑德公主所言?”

月九襄再度沉默。

夜摇光瞬间反应过来,月九襄竟然是相信邑德公主所言,若非如此,她不会选择沉默,她一定会激烈的辩驳,她就不明白邑德公主哪里值得月九襄相信?难道不可以是邑德公主强词夺理?要知道这世间,多少人可以把自己的罪过面色坦然的说着不是自己所为。

似乎是明白了夜摇光的疑惑,好久之后,月九襄才道:“我也爱过他,我能听出她对他的爱意不做假。”

“就算邑德公主对岳书意的爱意不做假,可越是如此,不越发能够解释她对你的恨意吗?”夜摇光不理解。

“我也不愿信她,如果她所言是真的,那我的仇人是谁?我这么多年的恨,我杀了那么多负心的男人,都成了一场笑话。”阴珠开始摇晃,夜摇光看着里面的月九襄,她无措而又痛苦的摇着头,“可我作为女人的直觉告诉我,她所言……”月九襄停了许久,似乎花了所有的力气和勇气才说出这三个字,“是真的。”

夜摇光的心不可谓不震惊,连她都不曾相信邑德公主,可月九襄却信了,看着说完这句话就驾着阴珠飞奔离开了月九襄,夜摇光并没有追上去,她知道月九襄需要独自冷静。

“她为何就这么容易的信了呢?”

“受你影响。”温亭湛低声解释,“若是她不曾跟在你身侧这么久,磨砺了戾气,看了这么多人情世故,她不会这么冷静理智的去对待自己所承受的痛苦,还有刚刚经历了全跃的事情,虽然邑德公主不像雷副将对全跃有恩一样对他们母子有恩,可她也不想出现同样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可若不是邑德公主,月九襄那样的生长环境,哪里有人对她有那样的仇怨,且还要盗用公主的名义?”夜摇光陷入了沉思。

“故而,凶手知晓月九襄、岳书意、邑德公主之间的关系。”温亭湛分析道。

“凶手的目的又是什么?”夜摇光摇着头,她依然觉得除了邑德公主,没有旁的可能,“若是凶手是为了邑德公主,那就不会把她的名讳报出来;若不是为了邑德公主,为何又要让九襄写决绝书?如果凶手是为了陷害邑德公主,让岳书意与其反目成仇,那么十九年过去了,为何到现在还不行动?不将证据交给岳书意。”

一直沉思的温亭湛霍然抬起头:“摇摇,你方才说什么?”

夜摇光莫名:“我说若是凶手是为了邑德公主……”

“不,最后一句话。”

“如果凶手是为了陷害邑德公主,让岳书意与其反目成仇,那么十九年过去了,为何到现在还不行动?不将证据交给岳书意……”

夜摇光的话还不曾复述完毕,温亭湛霍然站起身,对着夜摇光道:“摇摇,你早些歇息,我有事需要去核实。”

说完,温亭湛就急冲冲的走了。

夜摇光被这一两个闹得一头无数,甩了甩脑袋,将这些伤脑筋的事情扔到一边,洗漱翻身上榻休息。天将将要亮的时候,月九襄就回来,夜摇光也没有再提这件事,一切还按照往常一般进行。

当日温亭湛散值回来之后,拿了一叠画像,递到月九襄的面前:“这是从二十年前到如今,所有邑德公主府明面上的管事,和暗地里邑德公主重用之人,你看看可有当日对你们行凶之人?”

温亭湛一张张的翻阅,只剩倒数第二张的时候,月九襄充满戾气,仿佛要撑爆阴珠一般指着这个人:“是他,是他,就是他!”

而后利剑一般将那一张纸给冲破,来来回回的对穿,仿佛仇人就在自己的面前!

“这是邑德公主奶娘的丈夫,深的邑德公主信任,且十九年前,他确实去过汉阳。”温亭湛脸色有些凝重的告诉夜摇光。

汉阳正是月九襄带着一双儿女离开咸宁后的落脚之地,也是夜摇光路过遇上月九襄的地界,夜摇光挑眉看着温亭湛:“这不就是证据?”

“不,摇摇,我也信邑德公主对岳书意是情深义重,便她真的心思歹毒,她身为一朝公主,信任之人何其多?这等事自然是要寻一个可靠信任之人,可她断不会让自己奶娘之夫去。”温亭湛的语气很笃定。

“为何?”就连发泄一通的月九襄也看着温亭湛。

“因为邑德公主的奶娘,正是在寇府保护她而受辱而亡,死因与九襄大同小异。”温亭湛从很早开始就已经调查邑德公主,他素来行事知己知彼,所以这一点他很清楚。

大同小异,岂不也是被……

如果真的是这样,邑德公主但凡有点良知,就不会对自己的奶娘之夫下这样的命令,这不是挖他的心吗?

第872章 不合常理之处

“所以,不是邑德公主,那么这个人为何恰好在九襄遇难之时也在汉阳?他为何去汉阳,如果不是他所为,九襄遭遇不测之时他又在何处。凶手为何这般明确的假扮他行凶?”夜摇光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摇摇,这些问题我现如今都在一一核实,在我尚且不确定之前,我不会妄下定论,告诉你们。”温亭湛郑重的说道。

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月九襄的遭遇本就让夜摇光起了同情之心,若非如此夜摇光也不会明知道牵扯甚大,也要帮月九襄一把,加之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还有在凤翔府月九襄也是出力帮了夜摇光,夜摇光会站在月九襄这一边很正常,他现在的每一个推测都很可能引导夜摇光的情绪,所以不是万分确认,他不会轻易的告诉夜摇光他的推测。

“好吧,我姑且相信邑德公主还有些良知,不会行这等事。”夜摇光点着头,而后歪头看着温亭湛,“邑德公主奶娘的事儿好查吗?”

若是好查,既然凶手已经缜密到了这个地步,为何要漏掉这么大一个漏洞?若是不好查,温亭湛又是如何得知。

“不好查,我知晓乃是机缘巧合。”温亭湛语气笃定的对夜摇光道,“现如今知晓这件事的,恐怕就只有你我二人和邑德公主,就连岳书意也不知晓。”

温亭湛会知道这一点,还得追溯到当日他与岳书意私下见面之后,由于他的话,岳书意开始怀疑邑德公主,所以当夜回去质问过邑德公主,邑德公主才刚刚发生自己女儿和萧秉的事情,心里正是不快之时,和岳书意大吵了一场之后,岳书意被气得拂袖而去,而邑德公主却借酒消愁,喝的半醉不醒跑到自己所设的灵堂内抱着其奶娘痛哭,才断断续续的说了许多事情,对奶娘的思念,对奶娘维护她的感恩,以及对奶娘之死的耿耿于怀,最后是幻想若是奶娘还在……

这些,都是魔君告诉温亭湛。当日被温亭湛气晕了之后,跟着岳书意回去,原是想看看他们对岳湘龄嫁萧秉的事情是不是和温亭湛所料想的一致,却给温亭湛带回来了这样一个意外收获。

温亭湛没有告诉夜摇光他是如何得知,夜摇光也没有追问,她相信温亭湛定然是有他不想说的理由,且温亭湛如何得知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只要温亭湛确定知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就成。

“走吧,用膳。”温亭湛拉着夜摇光的手去了饭堂。

第二日,关大太太又带着关昭前来。倒不是来提亲,就好似友人串门,关大太太作为当家太太,事情肯定不少,能够为了儿子这样的尽心尽力,夜摇光还是蛮意外。所以,对关大太太的态度也很好,两人这样一来二去,明明是两辈人,最后竟然成了忘年交。

日子就在关大太太和关照这样隔三差五的登门造访之中划过,温亭湛一直在调查邑德公主的事情,可却一直没有任何进展,夜摇光和月九襄也没有追问什么,因为他们都知道若是有心的证据温亭湛会主动言及。

陛下给萧士睿放了五日的婚嫁,三召回门之后,他和喻清袭亲自带着谢礼登了门,夜摇光看着他们夫妻二人也算是相得益彰,虽然谈不上什么浓情蜜意,生死相许,但到时彼此尊重谦让,也暗自点了点头。

“摇姐姐,你若是闲暇,变多去我府中陪陪我母妃可好?”吃完晚饭,萧士睿夫妻告辞,夜摇光和温亭湛将他们送到大门之后萧士睿突然道。

太子妃在萧士睿开府之后,就被接到了淳王府居住。

“对啊,摇姐姐,你常来府中陪陪我。”喻清袭也开口道,“母妃很是喜欢摇姐姐,我和王爷来前,母妃还让我们多听摇姐姐的话,可莫要热摇姐姐生气。”

“母妃自从父王去后,就极少与人接触,更少有人能够亲近她,难得母妃与摇姐姐投缘,摇姐姐可莫要拒绝。”萧士睿又道。

“好,我记下了。”夜摇光点头,对于太子妃也许是爱屋及乌,因着萧士睿之故她也挺喜欢。

正如太子妃所言,以往萧士睿没有大婚,她的身份也没有铺到明面上来,若是太子妃召见她,于她的名声有碍,且也会让喻清袭的心里留下疙瘩,如今萧士睿都大婚了,而她和温亭湛之间又是无人不知,萧士睿和温亭湛又是那样的情分,她时常上门不论是寻太子妃还是喻清袭都说得过去。

“摇摇何时投了太子妃的缘?”等到送走萧士睿夫妻之后,温亭湛牵着夜摇光走回内院之际问道。

“就是士睿大婚那日,太子妃娘娘还送了我一身衣裳,不过甚是华贵精细,非一般场合不好上身。”夜摇光也没有隐瞒,“我们也就说了些书院的事儿,太子妃娘娘应当是爱屋及乌。”

温亭湛也不过随意一问,听了就点了点头,而后进入了夜摇光的院子里前,温亭湛问道:“摇摇,我听说你救月九襄之时,困住她的还有符篆,且绘制符篆之人的修为不低。”

“是,是震阴符。”夜摇光点头,“符篆泛着浅紫色光芒,我也是突破了练虚期才能够偶尔绘制出浅紫色的符纸。”

能够绘制蕴含着浅紫色光芒的符篆,说明修为比练虚期应该还要高一些,或许是合体期更是分神期。

“修为如此之高,为何看不出月九襄被埋之处有阴珠即将形成呢?”温亭湛眉目变得深刻。

“其实我当时也有些想不透彻。”夜摇光沉思了片刻道,“我原以为凶手就是邑德公主,她身为公主能够识得一些奇门或是宗门之人是极寻常之事,毕竟对九襄用了那么残忍的手段,防止她怨气凝聚,化为厉鬼寻她报复,提前备下震阴符也是说得过去,可九襄竟然被人埋在了槐树之下,我原以为是被邑德公主吩咐之人办事不靠谱,现在想来并不是。”

第873章 摇摇,要当心

夜摇光那些推测完全建立在邑德公主是真凶的大前提之下,可如今邑德公主是真凶被推翻。那么凶手如何要费了这么大的劲用震阴符将月九襄的阴气镇压的同时,又将她矛盾的埋在千年槐树之下。

就如同温亭湛所问,既然对方修为如此之高,怎么可能看不出千年槐树之内有一颗千年阴珠即将形成?明知道有千年阴珠,还把月九襄放在那里,那岂不是……

电光火石之间,夫妻俩对视了一眼,夜摇光目光一冷:“他是有意为之!”

“是。”温亭湛点头,“其实摇摇从一开始就忘了一点,若是邑德公主当真是懂这些,并且害怕月九襄化为厉鬼来寻她复仇的人,她不是费尽心思的用震阴符镇压月九襄,而是寻人在月九襄的鬼魂还没有凝聚之前将之强行度化,修为在你之上,难道做不到这一点?”

“是啊,我竟然忘了这一点!”夜摇光伸手重重的一拍脑门。

语气用震阴符镇压一个含冤而死的人,增添孽缘,不如等到邑德公主杀了人,在原地守着等到月九襄凝魂成为厉鬼,将之强行诛灭,这样反而是功德……

“你不过是初闻月九襄的事情,被她的遭遇困在了其中,这是人之常情。”温亭湛心疼的低头看着夜摇光的在月色下光洁的额头,动作温柔的揉了揉,“日后不可在这般。”

“你别安慰我了,我就是不够聪明。”夜摇光耷拉着眼皮,垂头丧气道。

“我家摇摇,人情练达,美貌无双,修炼天赋卓绝,若是你再聪慧冠绝,那要我做什么?”温亭湛笑道,“这世间哪儿有那般十全十美之人,且摇摇虽然不是绝顶聪慧,也绝不是愚笨之人,还有何值得丧气?”

“我哪里有丧气。”夜摇光白了他一眼,“我只是在想,若是日后我们的孩子随了我可如何是好。”

前世,夜摇光虽然不认为自己是聪明的人,但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笨,可这辈子身边有个多智近妖的温亭湛,把她的智慧衬托得真是低入尘埃,这要是不知道聪明人是什么模样,亦或是再聪明的人不是你能够接触的人也就罢了,可老公这么聪明,要是宝宝达不到这个高度,那岂不是她拉了后腿?

温亭湛忍不住低声笑出声来,他伸手将夜摇光搂入怀里:“我和摇摇的孩子如何能够不聪慧?摇摇只要不要想着他们个个如我一般,就定然不会失望,其实若可以,我倒希望他们不要如我一般,像小阳那般也是挺好不是么?”

“这可是你说的,日后你可别嫌弃。”夜摇光斜睨着温亭湛。

“摇摇为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我宝贝着还来不及,哪里敢嫌弃。”温亭湛温和的笑着。

“好了,不跟你闹了。”夜摇光怎么可能是个会嫌弃自己智商的人,若是这一点都看不透,还谈什么修炼,不过是就是和温亭湛说着玩,“我们言归正传,你的意思是凶手,亦或是凶手的身侧有修为高深的修炼之人,为的其实就是故意蓄养九襄,如此说来,凶手对九襄这样残忍的手段倒是有了合理的解释,为的就是刺激她的怨气和戾气。可凶手既然不惜一个血本,赔上一颗千年阴珠,为何十九年过去不将九襄掌握在手中,且我将九襄救走之后,他也不曾出现?”

“这一点我尚且还不知为何。”温亭湛双手握着夜摇光的肩膀,“不过摇摇,你可要当心,对方既然不惜用一颗千年阴珠养出月九襄,你这样带走了阴珠和月九襄,虽则不知他们为何到如今还没有动手,可我觉着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这个你不要担心,既然他们现在都没有追上来,那么说明他们并不知晓月九襄和阴珠是何时消失不见,便是去打听也打听不出来,我在汉阳一直是以男装出行,并没有让人看清我的面貌。且以我现在的修为,他们便是起卦,也不行。”夜摇光对温亭湛道。

进入元婴期,就已经踏入了修仙之途,在卦象上也会变得模糊。若是起卦所寻之人乃是大乘期,那就无法成卦,就和当初她为仲尧凡起卦寻百里绮梦一样,百里绮梦不是人,大乘期也已经是半仙。

听到夜摇光这样说,温亭湛也是松了口气,因为牵涉到了修炼之人,他不好把握的对象,他不敢贸然派人去打听是否有人打听夜摇光,害怕这样反而暴露了夜摇光,因此心里格外的没有底。

“别担心,对付人我不擅长,可对付不是人的管他妖魔鬼怪,我都是有千方百计。”夜摇光圈着温亭湛的脖子,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就推开他,“早些歇息。”

虽然嘴上安慰着温亭湛,但是夜摇光心里还是格外的谨慎,甚至传信到了缘生观,让长延师兄帮忙打听一下,看看能不能将范围锁定。

然后就没有多纠结这件事,开开心心的筹备起幼离和叶辅沿的婚事。并且亲自为幼离和叶辅沿算了一个好日子,正好是六月二日。

五月末,距离幼离和叶辅沿成婚还有三日,夜摇光将幼离单独留下来,将一个打开的匣子递给她:“这是我这个做主子的一番心意。”

夜摇光给的很实在,一千两的银票,一个一进的宅院,比较幼离跟了她已经快十年,对她付出良多,自然要比其他人丰厚一些。

“姑娘……”幼离看着上面的宅契不由眼眶一红。

“我和阿湛商量过了,叶辅沿的弟弟要想在帝都入学,就得拥有帝都的户籍,这个宅子你可以落在叶辅渝的名下,算是你这个嫂子给小叔子还有小姑子的入门礼,叶辅渝和妹妹也都大了,总不能让他们住在我们府邸,我和阿湛倒是没什么,就怕他们因此受不了闲言碎语。”夜摇光亲手扶起幼离,“至于你和叶辅沿婚后,是要和他们住在一块,还是继续住在府里,都有你们自个儿决定。”

第874章 是整个朝廷

次日,叶辅沿带着叶辅渝挑了温亭湛散值的时候来叩谢,并且为了方便幼离协助夜摇光,他们还是打算住在府邸,而叶辅渝兄妹两也不放心他们两人在外面住着,就求了夜摇光能否住在南园,吃穿都是他们自己出,夜摇光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为了不让人误会,叶辅沿和幼离并没有在状元府成婚,也是在南园成婚,并没有多少宾客,除了曾经有同窗情分的闻游和陆永恬还有萧士睿以外,就没有夜府之外的人参加,大婚的流程也相对很是简单。

新娘子是从夜摇光送给幼离的那一套宅院发嫁,叶辅沿从南园出发去接,拜了天地高堂之后,就礼成,因为人不多除了闻游几人和叶辅沿小喝了几杯,便没有人劝酒。

忙完了幼离和叶辅沿的亲事,夜摇光终于抽出时间去淳王府拜访了太子妃,陪着太子妃说了些话吃了顿午膳,夜摇光就离开了淳王府。

回到家中,倒是收到了一份来自于南久王府的喜帖,原来是萧秉和岳湘龄将再七月的时候大婚,等到温亭湛散值回来,夜摇光拿着喜帖问:“他们两怎么这么快就要成亲?”

岳湘龄这事儿闹得很大,按理说这风波才刚刚平息,怎么也要等大家淡忘的差不多再筹备大婚,这么急着大婚,岂不是又让自己陷入尴尬境地,而且七月大婚,这么冲忙,远在云南的南久王很可能赶不来。

温亭湛端着茶杯笑而不语。

夜摇光见此,不由试探的问道:“该不是岳湘龄……”

后面的话夜摇光没有说出口,但温亭湛却已经意会,于是点了点头。

还真是,这母女俩怕都是易受孕体质吧,当年邑德公主把岳书意睡了一夜就珠胎暗结,这下岳湘龄也和萧秉这么轻易的升级当爹妈,算算日子岳湘龄现在也就恰好一个月多几日的身孕,下个月成亲也是为了好遮掩。

温亭湛含笑看着夜摇光,他自然不会告诉夜摇光,这里面他功不可没,他添加的那一份香料里面有助孕的药,只要萧秉和岳湘龄的身子没有问题,岳湘龄有孕的可能会急剧增加。其目的嘛,自然是让岳湘龄安安份份的养胎,不要再出来蹦跶。另外,就是要膈应邑德公主,邑德公主当初用骨肉套住了岳书意,如今就应该报应在她的女儿身上,岳湘龄这个孩子就会是她陷入噩梦的开始。

萧秉可不是一个受得住的人,妻子是赔了名声挨了板子被陷害说成主动陷害娶来,娶回家还不能碰。而岳湘龄从小就在岳书意一心一意对待邑德公主的环境下长大,她会容忍得下萧秉有别的女人?

这是杀鸡儆猴,日后但凡有点脑子敢对他动歪心思的女人不妨好好看一看岳湘龄的前车之鉴。

“对了,无音大婚,我打算再过五日便出发去戈雾海。”夜摇光没有在岳湘龄的事情上放多少八卦心思,而是正色对温亭湛道。

“为何这般早?”温亭湛闷声道。

他这个月除了正常的休沐,没有节假,不可能随夜摇光去戈雾海,原本心里就不舍却又不能阻止她,没有想到夜摇光还要提前去。

“无音是二十四日大婚,从戈雾海到缥缈峰距离足足两千里,虽则修炼之人的行程要快,但浩浩荡荡的一队伍也快不到哪里去,我去信问过无音,缥邈仙宗是十九日迎亲,我既然是作为无音的亲友出席,自然是要从无音发嫁时陪着她。而且无音是我最好的姐妹,她一辈子的大喜事,我自然不能敷衍。”夜摇光看着一脸失落仿佛被抛弃的小兽一般露出可怜巴巴目光的温亭湛,在他唇边亲了几口,“乖乖在家中等我,我参加完婚礼就回来。”

“好,你把小阳留下。”温亭湛点头道。

“你要用小阳?”夜摇光是打算将乾阳和呆在温宅的连山都一起带去,他们两都是修炼之人,缥邈仙宗和戈雾海的联姻,算是修炼界的大事儿,总不能让他们缺席,去见见世面也好。认个人,日后他们出去历练,若是遇险,也好知晓在哪里能够寻到助力。

“等二十三****让小阳带我去缥邈仙宗。”温亭湛把玩着夜摇光的手指,“既然是你最好的姐妹,我这个做夫君的哪里能够缺席?”

“你哪里有时日?”夜摇光皱眉,就算是二十四日温亭湛恰好休沐,也就一日的时间,本朝休沐乃是五日一休,也就是上五天休息一天,当天夜里赶回来,实在是太累。

“我有六日的休沐日。”温亭湛握着夜摇光的手,一副你都不关心的落寞神色,“摇摇难不曾发现,我已经许久没有休沐了吗?”

夜摇光想了想,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儿,早在全跃的事儿了解之后,温亭湛就没有休过假,她一直忙着幼离的婚事,且每日都能够见到温亭湛,完全将这件事情给忽略了。

“是我错了。”夜摇光连忙态度良好的认错。

温亭湛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夜摇光抱着他的脑袋,就狠狠的亲了他一口。

心满意足的温亭湛这才正色的对夜摇光说道:“我怀疑,月九襄之事,针对的不是邑德公主,也不是岳书意。”

“那是什么?”夜摇光纳闷,月九襄的事儿还能够针对旁的人和事儿?

温亭湛的目光变得幽深莫测:“是整个朝廷。”

“你说什么?”夜摇光惊讶不已。

“摇摇,你仔细想想,岳书意若是知晓月九襄和一双儿女如何惨死,并且真凶是邑德公主,他会如何?”温亭湛问道。

“拉着邑德公主一块下地狱吧。”夜摇光觉得应该会,纵然岳书意对月九襄没有男女之情,可有亲情,还有另外两个是他的亲生骨肉。

他会痛恨邑德公主,同样也会更加的痛恨自己。因为在他看来,邑德公主这样做,无非是因为他,他才是罪魁祸首,正如他自己所言,于月九襄而言,而是他们对不起她。

第875章 宁安王的来意

“是。”温亭湛赞同夜摇光的话,可却又问道,“可若是这时候有人以月九襄的魂魄,乃是他的一双儿女的魂魄做要挟,你认为他可会妥协?”

“会。”夜摇光毫不犹豫的点头,“岳书意会恨,会内疚,他会认为这世间最对不起的便是月九襄母子,他已经害的月九襄母子活的时候惨死,便不会让他们死后也不得安宁。为了能够赎罪,让月九襄母子解脱,我想他会做任何事……”

说到这里,夜摇光顿时了悟。岳书意愿意做任何事,自然包括谋逆!岳书意是个有脑子的人,而且他做了那么多年的国子监祭酒,教育出来多少学生?其影响力不可谓不大,更重要的是他深得陛下信任!

“是什么人要和朝廷作对?”夜摇光想不明白。

当今乃是太子登基名正言顺,且也算是一个难得的明君,除了初登基的时候为了收回大权,对几个把持朝堂的大世家连根拔起之外,可谓没有任何大冤狱或者暴政之人。如今是元朝三百多年,前朝的人只怕找都找不出来几个,在先皇庸碌无为的时候不报复,这个时候来报复恐怕说不过去。

“目前我怀疑的对象不少,掌握的证据还不足以证明到底是哪一方。”温亭湛也是摇了摇头道。

“按你这么说,对方恐怕不止埋下了岳书意一颗棋子。”

岳书意是很有用,但却不是万能,更不可能天真的以为,有了一个岳书意就能够推翻朝堂,既然对方愿意花十九年的时间来培养一个岳书意,这样的仔细谨慎,只怕这十九年,甚至十九年之前就已经在一步步的按下一颗又一颗的钉子。而且这些钉子,在对方还没有用之前,恐怕大多数都和岳书意一样,还不知道自己即将沦为棋子。

夜摇光光是想想,就觉得这个潜伏在背后的人很可怕。

“恐怕不止朝中大臣,他的手已经伸得更长更远……”温亭湛的目光头像擦黑的天空,幽寂一片。

“现在可如何是好?”夜摇光顿时觉得脑子疼。

这种情况,绝对和全跃的情况不一样,莫说去告诉皇帝,就连褚帝师都未必能够说,一则得把月九襄的事情先讲出来,那就得让他们见过月九襄,可如此一来就暴露了月九襄,她可是风水师,养着一只鬼,对方明显有修炼之人坐镇,正愁没有机会正大光明的将月九襄给抓回去,这不是暴露她吗?

再则,就算是暴露了月九襄,皇帝和褚帝师也未必会相信,没有证据。就算他们信了,大动干戈的调查,如同岳书意这样的事情,在人家没有寻上岳书意之前,岳书意肯定认为自己是清清白白,其他人亦然。到时候不但什么也差不多,反而打草惊蛇,从而将他们夫妻置于险境。

可若是不说,这事儿一旦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既然对方到现在都还没有动手,定然是有他尚未布置好的地方。”温亭湛拍了拍夜摇光的手,“这便是我的时间,我信既然是天意让我在这样危机的时刻发现了这一个阴谋,我定然有能力逆转乾坤。”

“我陪你。”夜摇光目光坚定的看着温亭湛。

“夫妻齐心,其利断金。”

两人相视一笑,便轻松愉快的去用了晚膳。温亭湛继续投入了他的追查之中,他将这件事包括他的推测都告诉了闻游还有萧士睿,两人对温亭湛是信任不疑,也开始倍加留心接触的朝臣之间的异动。

夜摇光依然没心没肺表面上过着自己的日子,关大太太后来就没有再上门,因着关昭上了国子监,但只要关昭一休沐,他就会趁着温亭湛在府中以请教学问唯有登门。夜摇光也听之任之,而她除了去淳王府和太子妃聊天天以外,基本都是其他府邸有事邀请她,她才会出门。

转眼就过了月中,夜摇光打算十七日去戈雾海,却没有想到她临走的前一日,一个意外的人登了门,彼时她和温亭湛刚刚用了晚膳,打算消失散步,王木进来通报:“少爷,宁安王爷在门外。”

夜摇光和温亭湛对视了一眼,两人便一道去门外迎接,的的确确是宁安王,他只带了一个贴身侍卫。

“不知王爷驾临寒舍,有何吩咐?”将宁安王迎到大堂之后,上了茶水,温亭湛直截了当的问道。

宁安王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握着茶杯,摩挲着白瓷杯身,浅抿了一口,才抬眼看着温亭湛:“本王今日前来,是来寻温夫人。”

“王爷是为了当初我许下的诺言?”夜摇光立刻就想到。

“是,也不是。”宁安王模棱两可的回答。

夜摇光看了看温亭湛,才问道:“请王爷明言。”

“昔日温夫人曾对本王言及,还本王自由之身,却不得不将他超度是否?”宁安王问道。

“是。”夜摇光很肯定的回答,“人鬼殊途,鬼便是死的在可怜,它已经是鬼,就没有留在这个世间的理由。王爷曾说过,它不曾伤及人命,故而,它不会魂飞魄散。送它入轮回,让它早日寻到来生。”

宁安王听后沉默了许久,目光才落在手上的白瓷杯上,杯沿折射的光芒射入他的眼底,让他的眼中多了一丝诡异的冷光:“温夫人,没有办法让我与他共存?”

“那是逆天而为,我无能为力。”夜摇光正色道。

宁安王霍然抬起头,目光深沉的落在夜摇光的身上:“可不久前,有人寻上了本王,直言可替他重塑真身。”

夜摇光霍然站起身:“是谁?王爷,我不隐瞒你,我也曾替鬼魂重塑真身过,可这个鬼魂乃是我送入轮回之后,被轮回道反弹而出,六界除名的鬼。而我为替他重塑真身可谓费尽心力,我相信允诺王爷之人,绝对不会用我同样的办法,也用不了。那么他只能用歪门邪道。如何选择,是王爷的权利,可我不得不奉劝王爷一句,天上不会掉馅饼,王爷你费尽心思让它重生,违背天意,日后要为此付出最大代价的也必然是王爷你自己!”

第876章 人各有命

夜摇光的话落,一室静谧。宁安王垂下眼脸,令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倒是温亭湛出声打破了平静:“王爷若非有顾虑,何须来此寻内子?”

宁安王抬起头目光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看着温亭湛:“本王自然要寻温夫人,诚如温夫人所言,这世间天上不会掉馅饼,只会掉陷阱。在温夫人这里,是温夫人欠了我的人情,到了别处便是本王欠人情。”

“王爷既然想到明白,看得透彻,又在迟疑什么?”夜摇光扬眉道,“早在我应诺王爷之前,我已经说过能够做到何等程度。王爷你大可放心,我为人处世的原则,万物生灵活一场不易,能够让其生便是费再大的功夫我也不会让其死。”

宁安王又沉默不言,只是指尖依然漫不经心的转动着杯子。

“姑且让下官揣摩一番王爷的心思。”温亭湛再度开口道,“同胞双生,王爷生,而他死。若非宛妃娘娘顾忌双生子的禁忌,便不会狠心走这一步。在王爷看来,是他的死成全了王爷的生,故而心存内疚。”

“难道不是么?”宁安王也不避讳,这些事情温亭湛他们早就知晓。

“自然不是。”温亭湛淡笑道,“谁生谁死,在那一刻王爷和他都做不了主,唯一能够做得了主的乃是宛妃娘娘,宛妃娘娘选择一个,或许没有根据缘由,只是随手一挑。或许是他体弱晚出生一步等等因由。可归根结底,他的死都不是王爷造成,只因王爷也曾因为他的存在,而在险些成为丧命的那一个。能够活下来,只能是王爷的运道好一些罢了。故而,王爷与他之间,并不存在谁欠了谁。”

宁安王的目光变得幽深,他静静的看着温亭湛:“依你所言,他应该怨恨的是本王的母妃……”

“不。”温亭湛摇头,“生我者父母,我们的生命骨肉都是父母所赐,我们理应还给他们一条命。”

这是温亭湛的观念,父母再多的不是,终究生养一场,他们对待子女再不好,也只能受道德的谴责,而不应该承受子女的怨恨。因为没有他们,就没有自己。要想划清界限,那就换他们一条性命,从此两不相欠。

“理应还他们一条命……”宁安王晃神的重复一遍,旋即他沉沉的闭上了眼,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我们理应还她一条命!”

夜摇光看着再度抬起头,眼睛瞳孔变成了幽绿色的宁安王,手一动却被温亭湛给拦下。

宁安王诡异的笑着:“温允禾,你早就看出是我可对?”

“王爷与你气韵不同。”温亭湛承认。

“故而,你所言是特意说给我听么?”宁安王,应该说是宁安王的兄弟那一双瘆人的绿眼睛落在温亭湛的身上。

“确然是特意说给你听,可却是实情,亦是我心中真实所想。”温亭湛直言,“你既然能够来此,我信你心中敞亮,还有回头路,何故要真的亏欠宁安王,他当真不欠你。”

“那你告诉我,是谁亏欠了我?”宁安王唇角讥讽的上扬。

“无人欠了你。”温亭湛摇着头,“你心中的怨,不过是同母一胞,王爷可以活着看尽花红酒绿,人世繁华,而你却是被宛妃娘娘牺牲的那一个,你不甘,你心中不平,为何被牺牲掉的是你。可你觉着王爷背负着你这么多年,当真快乐么?我想若是可以互换,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折磨与煎熬,王爷恐怕更想当年被牺牲掉的是他吧,干干净净的来,干干净净的走。这么多年,你与王爷同生同长,你可扪心自问,若是你们易地而处,到底是谁更苦更累……”

温亭湛的话让宁安王体内的鬼魂变得安静,似乎陷入了属于他们兄弟之间的回忆。

“这世间,从来没有忒多的为何,也没有忒多的公平。你自认为你悲惨,那么这世间多的是生在贫困之家,为了生活而自卖其身,遇上那性情暴戾的主家,稍有不慎就被打杀,这些人又该怨谁?又该问是谁欠了他们?”温亭湛声音平静的说着,“其实你已经比许多人幸,这么多年宁安王为你背负了许多,为了你一再沦落他人的棋子,你自己明白,他不是没有办法将你驱除。他之所以到如今还不曾行动,不是惧怕什么,亦不是做不到,而是顾念着你们虽然阴阳两隔却依然存在的手足之情。”

宁安王的身体一震,他眼中的绿光有那么一瞬间全部褪去,但很快又蔓延上来,只见他体内的鬼魂拍着手:“好,好,好,状元郎真真是好口才,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能戳心。只可惜,我不是人,没有心呢。”

“你若无心,便不会出现在此。”温亭湛泰然自若的看着他。

他的双眼一眯,定定的看着温亭湛。

温亭湛坦然回视。

“前几日有人寻上门,他,决定成全我。”好一会儿他才移开目光,他口中的他指的应该是宁安王,应该是有人寻上门,但宁安王不同意他妥协,为此宁安王宁可成为被牺牲掉的那一个。说着,他的目光又落在了夜摇光的身上,“既然你说我们之间只能有一个可以活。你可有法子,让他死我生?”

“我有,但我不会为。”夜摇光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如此做,我不但要担上杀了宁安王的罪孽,还要助你逆天改命。”

“在温夫人的眼中,我必然是那个该死的对否?”他看着夜摇光问。

“不是该死,而是你已经死了。”夜摇光纠正道。

“呵呵呵……”他发出了一阵冷嘲的轻笑,笑着点了点头,“好,既然如此,那温夫人今日就实现你对他的承诺,超度我吧。”

夜摇光和温亭湛都是一愣,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轻易的说出这句话。

“摇摇今日无法超度你。”不等夜摇光出声,温亭湛先一步道,“做法需要准备,还需精算时辰,送你入轮回也得打开鬼门关。”

第877章 水灵珠

夜摇光看了看温亭湛,也沉默着点头。

宁安王体内的鬼兄弟那一双幽绿的眼睛静静的看了他们夫妻一眼,旋即勾唇道:“若是我只给温夫人今夜一次机会,又当如何?”

“呵!”温亭湛冷嗤的笑道,“这是你与宁安王之间的恩怨,与我们夫妻二人无关,若是你的良知只有这样一瞬,那也是你的权利。”

宁安王站起身,深沉的看了夜摇光和温亭湛一眼,不发一言的离开。

等到他走了之后,夜摇光才问:“你为何要阻拦,其实今夜也行。”

“不是时候,我不想让你暴露。”温亭湛面色凝重道。

“你是觉得找上宁安王的人可疑?”

其实夜摇光也有些怀疑,他们才刚刚察觉到背后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推动着很多事情发生,目的就是为了颠覆皇朝。而宁安王便寻上了门,就夜摇光所知,任何正统修炼者都不可能允诺宁安王让他们共存,亦或是费尽心力给宁安王的鬼兄弟重塑真身,这是极大的罪孽。

这世间哪里有那么多的邪门邪派,又恰好看上了宁安王。帮助宁安王的目的在哪里?无非是宁安王乃是亲王,是陛下的亲子,手握重权。

“应当是他们。”温亭湛点头,“他们既然已经寻上了宁安王,必然是时刻掌握着宁安王的动静,今日宁安王来寻了你便解决了宁安王身体里的鬼,他们自然会怀疑你。虽则你的身份不是秘密,可现在还不是让他们知晓你是他们劲敌之时。且,我也想多留一留他。”

“你是打算与宁安王合作,让宁安王做棋子,将背后的人引出来?”夜摇光立刻就明白了温亭湛的心思,于是皱眉道,“他可信吗?”

宁安王的那个鬼兄弟,在夜摇光看来是一个矛盾体,而且随时可能抽风,再加上他很可能有些痛恨皇权,宛妃若不是为了权势,何至于在他出生之时就弄死他,夜摇光觉得留着他就是一枚定时炸弹。

“只要有宁安王在一日,他就可以掌握。”温亭湛笑道,“他今日愿意为宁安王而被你超度,足以证明宁安王于他而言分量极重。”

“好吧,我相信你看人,不,看鬼的目光。”夜摇光说完自己都忍不住乐了。

“时辰不早,早些歇息吧,你明日还得启程。”温亭湛温和的对夜摇光叮嘱之后,将夜摇光送回房,而后去了书房。

夜摇光又借着月光做了会儿针线,恰好将温亭湛的一条腰带做好,整套衣裳摆出来,看温亭湛似乎还没有打算熄灯睡觉,遇上将衣裳交给了守夜的宜宁,吩咐她明日给温亭湛洗过熏香之后交给温亭湛,顺便让她去厨房看看有没有熄火,让人给温亭湛弄点好克化的夜宵。

等到亲眼见到王一林给温亭湛将夜宵送进去,夜摇光才歇下。

第二日一早,夜摇光就带着从温宅赶来的连山一起去了戈雾海,温亭湛亲自送他们出了大门,乾阳瘪着嘴一脸不高兴。

“好生在家里等着,过几日与阿湛一道来寻我。”夜摇光不由叮嘱他一声,“最近帝都不太平,阿湛若是不在,你尽可能别出门。”

其实把乾阳留下,夜摇光也更安心一些,乾阳修为不低了,对方虽然有修为比她还高的人,可这是帝都他们既然选择藏在暗处,定然是不敢闹出大动静,就让乾阳保护着温亭湛也好。

吩咐完,夜摇光看了温亭湛一眼,就带着金子和连山出了城门,在京郊之外才放出天麟,带着一人一猴飞向戈雾海。

从帝都要戈雾海足足三千里的路程,夜摇光到了练虚期,也是夜幕降临的时候才到了戈雾海,由于夜摇光早早就已经去信给了戈无音,所以她才刚刚落入戈雾海的岛屿之上,作为准嫁娘的戈无音就迎了上来。

“摇光,你可算来了,我从收到你的信,就在****期盼你快点来,你可算是让我好等。”戈无音瞪了夜摇光一眼,就亲密的挽着她,带着她进入了戈雾海。

一路行来,夜摇光终于明白为何叫做戈雾海,因为这座岛屿的四周,即便是夜晚,也可以在灯光之下看到萦绕的浓厚的黑雾。而且越发的深入,丝丝缭绕的雾气就越发的密集。并且夜摇光窜梭其中,却发现这些雾气之中含着好几重阵法,戈雾海虽然不像缘生观以及缥邈仙宗那么险峻,但是要入侵是真的很困难。

越过外面茂密的雾林和山林,就看到以白色基调建筑的戈雾海,房子一排排都是呈圆形,进入了内部,就看到一个类似于广场的地方有四根类似于獠牙一般的大柱子弯弧的戳上云霄一般。

“这是教武场,戈雾海的弟子每一年都要比试,高辈分的弟子随时在变化,这是为了保证戈雾海弟子的修炼水准。”戈无音给夜摇光介绍着,然后指着教武场的背后,“那一座塔,是我们戈雾海的定海塔,里面供奉着戈雾海先祖的灵牌,还有戈雾海千年岁月的财宝,只有宗主才可以入,便是我祖母宗主夫人也不可闯入。”

“那塔倒是很好看。”有点像泰式佛庙,白色的圆形,金色的描纹,而夜摇光感受到一股强劲的力量似乎在里面运转。

“我有一次听我祖父醉后说,里面似乎有水灵珠。”戈无音凑近夜摇光的耳边低声道。

“你也不怕我起了坏心思。”夜摇光白了她一眼,难怪她觉得这股力量很舒服,并且和她似乎有那么一点若有似无的牵扯,原来是七灵珠之一的水灵珠。

“你会稀罕水灵珠?”戈无音不以为意道,自从发生了蓬莱岛的事儿后,夜摇光的身上有紫灵珠的事儿他们这些人都知晓。紫灵珠乃是七灵珠之首,拥有紫灵珠就根本不需要紫灵珠。

“宝物谁嫌多?”夜摇光的话说了一半,就顿住了,因为她看到三道身影缓步而来。走在中间的正是在缘生观,夜摇光就见过的杨菁菁,她小腹高耸,身后跟着两个丫鬟。

第878章 夜话

戈无音拉着夜摇光就绕了另外一边,朝着戈宗主的院子而去,夜摇光作为客人登门,出于尊重按照规矩,她都应该去见一见戈宗主。

“你的小娘倒是蛮拼的。”这么快就怀上了二胎。修炼之人哪里有丫鬟伺候,最多都是弟子服侍,很明显这两个丫鬟是为杨菁菁准备。

“我们少宗主离不得她。”戈无音神色淡漠道。

夜摇光也不想再提起这个话题,她和戈无音去见了戈宗主,按照辈分她可是比戈宗主还高一辈,虽然她是以戈无音好友的身份来,但是有缘生观在一日,有千机真君在一日,就没有他们敢不尊重她的时候。

也就是露了个面,打了个招呼,说了两句话,夜摇光就和戈无音走了,戈无音直接将夜摇光带到了她的房间,连山则是另外安排的住处,虽然连山个子很高,可在戈雾海还是有地方可以住。

“你现在过得可艰难?”夜摇光方才看到杨菁菁那样得势,且很明显是从主殿出来,如此深夜应该不是戈宗主见他,那就必然是宗主夫人,可见杨菁菁在戈雾海多么的风生水起。

“有什么艰难?”戈无音语气很轻松,“比起她来,我这个未来的缥邈仙宗宗主夫人地位要重更多,这几年也就相安无事,我们各不干涉。”顿了顿,戈无音叹了口气,“若是一直这般,也没什么。我娘看重的不是戈裔重这个人,看重的是她的地位,和我大哥的继承位。若是她不争这些,我娘也不会和她争执。”

“她还想争嫡系之位?”夜摇光不可思议的说道,“她凭什么争?”

就算杨菁菁成了戈裔重的二夫人,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杨菁菁干掉了戈无音的母亲成了大夫人,她所出的子女都不可能得到宗门的继承权,要知道杨菁菁是妖体,她生下来的孩子怎么都有妖气,这样的人成了大宗门的掌权人,别说戈雾海的长老们同意,就算是其他宗门也不会同意。

“她心大着呢。”戈无音不屑的笑着,“也不知从何处听到水灵珠可以洗筋伐髓,洗去妖物的妖气,已经不止一次怂恿戈裔重求祖父。”

“你祖父还没有糊涂。”夜摇光皱眉,戈宗主应该不会这样做。

“我为何不顾及的告诉你定海塔内是水灵珠,就是被她这一闹,整个宗门几乎都已经知晓定海塔内有水灵珠。”大家都知道,又不是什么宗门机密,她自然说的没有顾及。

“她是如何知晓?”夜摇光疑惑。

“从戈裔重口中知晓的吧”戈无音想都没有想就说道。

“你是从你祖父醉后得知,你父亲尚且没有成为宗主,你祖父按理是不会告诉他才对。”夜摇光分析道,“若是戈裔重也不知,那么杨菁菁是从何处知晓。”

夜摇光这一问,倒是让戈无音愣住了,她从榻上坐起来。她理所应当的认为是戈裔重告诉杨菁菁,可如果不是这样,恰恰相反是杨菁菁告诉了戈裔重,再借着这件事将定海塔内有水灵珠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她的目的是什么?

“你难道不觉得杨菁菁很是可疑?”夜摇光也坐起身,侧首看着戈无音,“当初你祖父怎么就中了妖毒?你们戈雾海严防死守,我一路进来觉得一般妖物根本无法靠近,若是修为高深的妖物,为何不杀了你祖父,或是重伤你祖父。”

“如果它是不想惊动我们呢?”戈无音试图辩解。

“这个可能不是没有。”夜摇光点头,但是却转而道,“可若是法力高深,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了你们戈雾海的妖物,能够感觉不到杨菁菁这个树妖的存在?既然感应得到,他给你祖父下了妖毒之后,不把杨菁菁杀死,会不会太可笑?”

它难道会不知道杨菁菁有本事就得了戈宗主?这一趟岂不是白来。

“她当时还怀着身孕……”戈无音有些愣怔的说着,怀着身孕啊,她明知道这样做会损失一个孩子,却依然选择了和妖物联手,戈无音无法想象是得多狠的心,“且,我虽不喜她,更是厌恶她,但我知晓她对戈裔重的情意是真的。”

“也许,她自认为可以摆脱这个妖物的掌控。”夜摇光一针见血的说道。

“她不像是一个可以狠得下心,为了利益舍弃孩子的人。”即便是敌人,戈无音也不会故意的去抹黑与否定她应有的品质。

“若是这个孩子本身就有问题呢?”夜摇光想到了这一点。

“有问题?”戈无音瞪大一双美目,“你的意思这个还是她背着戈裔重……”

“你想哪儿去了?”夜摇光翻了个白眼,“她****和戈裔重出双入对,便是她想也得有机会啊,整个戈雾海除了戈裔重,谁还敢与她有染?”

戈无音松了一口气:“那你是何意?”

“你可还记得七叶玉菩提?”夜摇光点醒戈无音,“我记得你曾与我说过,她偷偷服用了七叶玉菩提,所以险些现了原形,一张脸都是半树半人,她是何时好的,如何好的?”

“她怀孕以前就好了,似乎是戈裔重弄了什么宝贝给她。”戈无音解释道,“到底是如何好的,我们都不清楚,这种事儿我不愿去打听……”说到这里,戈无音反应过来,“你是说,她很可能服用了什么不妥之物,才让自己恢复,而这东西或许有残留的毒素在她的体内,等到她怀孕之后她才发现,这个孩子生下来很可能有问题,所以她才痛下决心!”

如果是这样,倒是可以解释清楚。戈无音一直在怀疑当初的妖毒从何而来,妖物根本就不能够靠近,如果是杨菁菁发现了这个孩子不能生下来,却不能莫名其妙的让一个孩子没有,而在用孩子陷害他们母子和用这个孩子来让自己名正言顺谋取利益之间,她聪明的选择了后者,因为后者更容易,更不会被人深查,所以她祖父中的妖毒是杨菁菁自导自演。

第879章 重聚与共计

“是,我是如此作想。”

夜摇光就这件事和温亭湛也讨论过,毕竟关乎戈无音,虽然戈无音是家事儿,他们不好插手,重不得轻不得。如果因为他们的插手而导致戈雾海纷乱,或是戈裔重致死,戈裔重再不对比较是戈无音的父亲,未必不会在戈无音心里留个疙瘩,故而温亭湛一直劝夜摇光不要插手,可不插手不代表不关心。和温亭湛重逢,夜摇光将这些事都告诉过温亭湛,然后温亭湛给她分析过,这极有可能是杨菁菁一手安排。

夜摇光也几次想要写信给戈无音言及,但是没有证据,加上如果温亭湛所料是真的,杨菁菁的背后有一个修为极其高深的妖物。以戈无音的冲动,很可能会坏事儿,所以她也是到现在才当面点破。

果然,戈无音就翻身准备下榻,夜摇光一把拦住她:“你要做什么?”

“我要去查她。”戈无音一刻都等不了。

她即将出嫁,等她走后就鞭长莫及,若杨菁菁真的是一个这样心思深远,且手段很辣的人,她的母亲恐怕要吃亏。

“你急什么!”夜摇光庆幸,她之前没有来信对戈无音说这些,“在戈裔重修为没有大成之前,至少在高过她背后的妖物之前,她不会轻举妄动,你现在突然去查她,只会打草惊蛇。”

“你为何如此笃定?”戈无音侧首问道。

“这几年不也是相安无事?”夜摇光无奈道,“她对戈裔重有情!”

否则以杨菁菁这样的手腕,早就把戈无音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哪里需要耍些不入流的小手段让戈裔重远离和厌恶戈无音和她娘这边的人?也正是杨菁菁对戈裔重有情,因此她才在费心思绕着她背后的妖或是人,不然戈雾海只怕已经鸡飞狗跳。

“那我也不能坐以待毙,等到戈裔重修为大成,只怕她就不会有顾忌。”戈无音皱眉道。

“是不能坐以待毙,但不能如你这般横冲直撞,我们得想想办法。”夜摇光皱眉,最好是在戈无音出嫁前,让其原形毕露。

“我后日便出嫁,我们没有太多时间。”戈无音还是掀开被褥,走下床榻,“我去寻无息,给他打个招呼。”

夜摇光没有阻拦戈无音,而是躺回去想想有什么办法。想着想着竟然想入了梦乡,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戈无音回来,夜摇光翻身继续睡觉,早晨起来和戈无音一起修炼,然后一起用早膳。

刚刚用完早膳,戈无音带着夜摇光在戈雾海走了一小会,熟悉一下环境,就听到陌钦到来,两人连忙跟着过去。陌钦不是一个人来,他的身侧跟着一个宛如玉宫遗落的仙子一般的女子,正是苍珺玥。

“你们一起来,我倒是颇有些意外。”戈无音看着陌钦和苍珺玥。

“是我去寻钦哥。”苍珺玥也不忸怩,大方的承认,“我知晓钦哥要来此,便跟了上来。”

“摇光。”陌钦亲切的喊了一声。

“陌大哥。”夜摇光也回应一声,旋即对苍珺玥颔首致意,“苍姑娘。”

“我早就猜到夜姑娘回来。”苍珺玥笑着说道,“好久不曾见到夜姑娘,夜姑娘的修为又大涨了。”

“苍姑娘的手艺定然也精进了。”夜摇光回道:“还没有多谢苍姑娘别出心裁的镯子。”

那几个镯子,苍廉矗在信中提到过,是苍珺玥所建议。

“我想着夜姑娘在俗世中,有个暗器防身也是极好。”苍珺玥眉目含笑,“夜姑娘喜欢,可真是再好不过。其实夜姑娘不用感谢,父亲得到了夜姑娘的锽铁,把他允诺给母亲好几年的物件打造出来,也算是完成了一桩心愿,告慰了我母亲在天之灵,真要说谢,也是我谢夜姑娘。”

“行了行了,你们不要谢来谢去。”戈无音打断他们,“快随我进屋子里吧,这几年摇光给我送的好酒我都屯着,就是留着这一日招待你们,你们确定要把时间浪费在此?”

“无音你为何不早说?”苍珺玥连忙拽住她,“在家里我爹都不准我饮酒,快带我去,今儿他不在,我要喝个够。”

于是戈无音和苍珺玥走在前头,夜摇光和陌钦就走在后头。

陌钦便不由问道:“你和允禾打算何时成婚?”

到现在他都没有收到请柬,他觉着有些不正常,按照温允禾对夜摇光的心思,不应该是一回去就迫不及待的成亲么?

“明年,日子倒是定下来,可还早,才没有发喜帖。”提到婚事,夜摇光的眉目都晕染着笑意,“陌大哥放心,我和阿湛都不会忘记你。”

“如此便好,我可当真怕你们把我给忘了。”陌钦的心里已经放开,对于温亭湛和夜摇光之间,他虽然没有做到对夜摇光断情,可却是真心期待和祝福他们两能够早日修成正果。

“陌大哥的修为依旧比我高。”夜摇光感受到陌钦的气息,不由叹息道,“何时我才能够超越陌大哥啊。”

“你的修炼速度已经极快,用不了多久就能够赶超我。”陌钦无奈的笑着,“不过我如今在九陌宗一心修炼,不像你俗务缠身。”

“清修有清修的好,操劳有操劳的乐趣,我挺享受的。”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说着,很快就追上了戈无音和苍珺玥,两个姑娘已经喝了两杯,苍珺玥道:“夜姑娘可真是不厚道,这么好的酒竟然今日才让我尝到。”

“咦,当年我收到苍宗主送来的几件武器之后,就回赠了年礼,有一坛酒啊。”她的记忆可是很好。

“一定是被我爹给独吞了!”苍珺玥气得跳脚。

看着平日里娴雅的一个人儿,为了酒变了个模样,夜摇光不由好笑。

“快坐下,陌钦,我正好有个事儿让你拿个主意。”戈无音招待着他们落座,然后给他们各自倒了酒,我这杯子才道,“昨夜摇光给我提了个醒……”

夜摇光没有想到,戈无音竟然会当着苍珺玥的面儿,将这么隐晦的家私说出来。

第880章 云非离的质问

明明上一次在缘生观之时,夜摇光还发现戈无音和苍珺玥交情并不深,看来这几年戈无音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儿,所以让她和苍珺玥建立了友情,并且深到可以毫不避讳的谈及家丑。

把夜摇光的话说了一遍,戈无音看着陌钦和苍珺玥道:“你们给拿个主意,我明日就要出嫁,一会儿还有的忙,这会儿是什么都不愿多想。”

“如此匆忙,便是有好主意,也是安排不及。”苍珺玥蹙眉,“你何苦执着于你即将出嫁,非要出嫁前将这事儿给办妥?有无息在,你们时常可以联系,且如今缥邈仙宗你想回来一趟很是容易,云非离定不会阻拦你。”

“此事还真不能急于一时。”陌钦沉思之后也点头道,“须得徐徐图之。”

“可我不做点什么,我就心神不宁。”戈无音握着拳头道。

“她现在有孕在身,你还真不好做什么,一个不慎她再滑胎,反而会将她给惹恼。”苍珺玥不赞同的说道。

“你总是这般沉不住气。”陌钦也叹了一口气道,“待你成婚之后,你的身份便不是如今这般,行事岂不是更加容易?”

“你们两真不是我的挚友。”戈无音瞥了两人一眼,将饱含希望的目光落在夜摇光的身上,“摇光,你可不能学他们。”

夜摇光苦笑,想了想才道:“民间成婚,有回门一说,你们可有?”

“有啊,这个有。”戈无音道,“我们也是三日后回门。”

“那倒是可以给她敲个警钟。”夜摇光笑的意味深长。

“快说说!”戈无音连忙奔到夜摇光的身边。

“她不是想要水灵珠?”夜摇光道,“我们便用水灵珠做文章。”

“怎么做!”戈无音抓着夜摇光的胳膊,迫不及待的问。

“很简单,我们就这样……”

三人都听着夜摇光的计划,戈无音和苍珺玥都是听着不住地点头。陌钦则是侧首看着眉飞色舞的夜摇光,她已经不再是以往的那个做什么都只想着一时之快,用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的姑娘。她的身上沉淀了一种叫做智谋的气息,这种气息是由另一个人潜移默化的影响而来。

最后,夜摇光的计划得到了三人的认可,戈无音特意带着三人以熟悉环境唯有走了一遍戈雾海,当然着重是定海塔。看似在欣赏定海塔,实则是将定海塔所有的守点都告诉夜摇光。

到了夜间的时候,夜摇光特意按照戈无音所说,在戈无音等人的掩饰下在定海塔对面的树林寻找到了一个直线距离,然后让金子放哨,盘膝而坐,取出紫灵珠。

指尖五行之气运转,很快紫灵珠的内就呈现了定海塔的模样,夜摇光放出神识,她的神识钻入了紫灵珠,毫不费力的就进入了紫灵珠内的定海塔,虽然只是一个虚影,但足够夜摇光看清楚塔内的状况。这是夜摇光修为突破练虚期之后新有的本领,她一层层的往上,定海塔内的一切都是静止不动,很多东西其实没有投影出来,夜摇光只能知晓那里有个东西,但到底是何物她不知道,因为她上的并不是真正的塔。

不过在塔顶,她还真的卡的了传说之中水灵珠,萦绕着水纹波动一般的光芒,是一个纯净透明的珠子,大小和紫灵珠差不多。见此,夜摇光迅速的收回了神识,身上已经浸了一层汗,身体也有些无力。这种方式比催动紫灵珠还要耗费修为,并且还耗费精神力。

擦了擦额头的上的汗渍,夜摇光就和金子悄无声息的回去。

“如何,你可有看到水灵珠?水灵珠长什么模样?”等着她的陌钦和戈无音还有苍珺玥围了上来。

“你脸色不好。”陌钦伸手扣住她的脉搏,“元气消耗过甚。”

说完,就从怀里取出一个药瓶递给夜摇光:“我最新炼制的固元丹。”

夜摇光也没有客气,她接过来迅速的服下,然后寻个位置盘膝而坐,将固元丹给消化之后,才起身去抓住苍珺玥的手,将水灵珠的模样神识传递给苍珺玥。

“如果是这个模样,倒是极好仿制。”苍珺玥仔细的看了看水灵珠的模样,而后颔首,“交给我吧,我保准做个一模一样的水灵珠。”

“剩下的事儿,可就交给你们了。”夜摇光说完,就离开了房间。

去弄了些热水,然后洗了个澡,舒舒服服的睡觉,第二日气得非常的早,宗门嫁女虽然没有民间那么的复杂,可很多事情还是有的,戈无音走完了流程,都是日出之时,夜摇光还有陌钦以及苍珺玥都是随着戈无音一道去缥邈仙宗。

十九日出发,二十二日才道,缥邈仙宗。

夜摇光见到云非离,云非离变得更加的沉稳但同时也越发的寡言,可大婚的日子脸上还是有些喜气,对上前恭贺的人依然是含笑应对。

夜摇光并没有和云非离说上话,而是一直陪着戈无音,当然还少不了苍珺玥,这几日的同行倒是和苍珺玥的感情越发深厚。陌钦到了缥邈仙宗自然不能和他们在一道,作为新娘这一方的人,他们自然是不需要招待客人。

次日,也就是戈无音和云非离大婚的头一日,夜摇光就有些心不在焉,她一直在等着温亭湛的到来,知晓以乾阳的速度,从帝都到缥邈仙宗,早上出发,也得二十四日凌晨才能到,可夜摇光依然盼望着。

却不知晓温亭湛和乾阳在二十二日的夜间就出发,二十三日的黄昏时刻就已经抵达了缥邈仙宗,只不过夜摇光当时被临时有事的戈无音叫去,而温亭湛却被招待宾客的云非离单独请到的一边。

云非离没有将温亭湛待到别处,而是待到了阴阳谷,他一袭绛紫色长袍在风中翻飞:“温公子,此处可熟悉?”

“我曾被困于此处三年,自然是熟悉。”温亭湛坦然的回答。

云非离的目光变得犀利,他望着温亭湛:“可恨?”

“等价交换,我要生命之花,被囚于此无人强迫,何来恨意?”温亭湛好不闪躲的回视云非离。

云非离审视了他许久,才问道:“温公子,我母亲之死可与你有关?”

“云宗主何出此言?便因为云夫人仙逝时温某恰好脱离阴阳谷么?”温亭湛负手而问。

第881章 摇摇陪我睡会儿

“温公子的聪慧手段,本公子在很早以前便已经领教过。”云非离移开目光,眸子幽寂看不出情绪的望着阴阳谷。

很早以前,从云科父子被废的事情,他就知道那时候不过十岁出头的一个孩子到底拥有多么果敢的心,多么深的城府。在他出关之后,面对所有的物是人非,听到几年间他闭关发生的事情,他的直觉告诉他,温亭湛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可他却想不明白是什么角色。

温亭湛这个人,不是一个心胸狭隘之人。诚如他所言,他要生命之花,而他的母亲提出阴阳谷为三关之一,固然过分,可却达不到温亭湛要对母亲下杀手的地步,还有母亲的死,确系被妖物所杀,他亲自检验过,而云恒乃是妖物在整个缥邈仙宗的弟子眼中暴露而出,温亭湛被真正二叔的神魂所救,也是合情合理。

他寻不到温亭湛要杀母亲的理由,找不到任何破绽,可他自己也不知为何他的心中会有这样强烈的怀疑,仅仅只是如温亭湛所言,因为母亲被害之际,温亭湛恰好脱困这个巧合么?

“多谢宗主夸奖。”温亭湛面色淡然,“当年在地宫,宗主舍身救内子之情,温某不曾相忘,顾念这一点,温某没有对不起宗主之处,言尽于此,宗主信与否,乃是宗主自己之事。”

说完,温亭湛就一拱手,转身不急不缓的离去,他的步伐从容坦荡。让紧盯着他的云非离产生一种挫败感。

纵使云夫人乃是被他设计所杀死,他也不觉得对不起云非离。从云夫人将含幽引来,险些害的他们夫妻阴阳相隔,若非有百里绮梦在,若非千机真君及时赶到,他的摇摇哪里还有活路可言?若非是顾念云非离,他绝不会让云夫人这样光荣而又没有痛苦的死去,死后还能够受缥邈仙宗的敬仰与供奉!

故而,他没有觉得自己对不起云非离。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算不清,他却依然问心无愧。云夫人已经到了和他们不能共存的地步。既然你死我活只能择其一,他自然是选择自己生!

走到转角处,温亭湛又顿住了,他背对着云非离道:“我被困于此三年,内子并不知情,还望云宗主守口如瓶,感激不尽。”

云非离霍然抬头,就看到温亭湛已经转身离开,他的衣摆飘过一丝虚影。云非离其实看到夜摇光很意外,他原本以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与戈无音大婚,夜摇光最多在戈雾海送戈无音一程,不会来缥邈仙宗。

虽然和夜摇光想出不多,可他是极其了解夜摇光的性子。恩怨太过于分明,他母亲那样的行为,会让她彻底厌恶缥邈仙宗。原来,她至今都不曾知晓,难怪她能够那边坦然的面对自己,更是那样高兴的将戈无音从缥邈仙宗送嫁到这里。

而此时的夜摇光在缥邈仙宗的石牌之前等着温亭湛,却突然感觉到温亭湛的气息,竟然是从缥邈仙宗内而来,她侧首就看着缓步走来的温亭湛,不由惊奇的望了望身后:“你怎会从里面而来?”

“我半个时辰前便已到。”温亭湛伸手温柔的牵起夜摇光的手,“不过是遇上了陌大哥,听陌大哥说你正陪着戈姑娘试嫁衣,我也不好去打扰,故而向陌大哥讨教了几个医理上的问题。方才苍姑娘去寻陌大哥,我才知你到了此处等我。”

事实上,温亭湛和云非离分开之后第一时间就是去寻了陌钦,总不能告诉夜摇光,云非离私下单独找他,肯定要说一个合理的缘由。

“你怎会这般快……”说到一半,夜摇光就反应过来,“你是连夜赶路?”

“和你分开六日,我朝思暮想,只想早些见到你。”温亭湛执起夜摇光的手,轻轻的在她的手背落下一吻。

夜摇光瞪了他一眼,就拉着他不发一言的快步去了她的院子里。来了缥邈仙宗她自然不能和准新娘一个屋子,不合规矩,而戈无音知晓她带了连山,就连温亭湛和乾阳也要来,就如同其他门派一样给安排了一个小院子,所以很是方便,夜摇光白日里就把温亭湛的房间打点好,直接拉着他进了屋子。

在屋檐下看着抱着柱子打盹的乾阳:“你在这里抱着柱子睡什么?”

乾阳一个激灵,掀开惺忪的眼睛:“师傅,我好困。”

“困,就滚去睡觉。”夜摇光踢了乾阳一脚,将他朝着温亭湛隔壁房间踢过去。

乾阳转了身,就哦了一声,然后乖乖的进房间。

夜摇光才拉着温亭湛进入了给他准备的房间:“你先睡会儿,我会给你留膳。”

夜摇光正要转身,温亭湛一把拉住她,幽深而又内敛的目光温和的看着她:“摇摇陪我睡一会儿可好?”

看着温亭湛就像一个小孩子一般,夜摇光不由无奈,于是真的将他当做了孩子,给他宽衣脱鞋,然后强势的将他按在床榻上,给他掖好被子,才在榻沿坐下来:“睡吧,我守着你。”

温亭湛的唇角微扬,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夜摇光,夜摇光也默默的回视着他,他们的彼此眼中只有对方的身影。

相对凝望,沉寂无音,一室融光,情暖入心。

很快,疲惫的温亭湛就撑不住眼皮,缓缓的合上,陷入了梦乡。

他却是累了,为了追查月九襄事情背后的主导者。为了安排他不在时的所有事宜,自夜摇光走后的这几日几乎每夜只睡了两个时辰,为了早一步赶来,害怕他还未到之时云非离就将他三年半囚禁于阴阳谷的事情在夜摇光的面前说漏了嘴,所以催促着乾阳连夜赶来。

耳边是他均匀的呼吸声,夜摇光看着他合着眼帘垂下的一排细密长翘的睫毛,投下的阴影都覆盖不了他眼下的青黑,心莫名的一疼。握着他的手,将一缕缕五行之气输入他的体内,缓解他的疲惫同时,也让他睡得更加的安慰。

第882章 温馨相处

温亭湛这一觉就睡到了深夜,他呼吸一变,夜摇光就察觉,搁下手中的鲁班球放下,看向温亭湛:“你醒了?”

温亭湛缓缓的坐起身,就看到夜摇光扔到一边的鲁班球,拿起来在手中看了看:“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昨儿在苍姑娘那里随后拿来。”夜摇光将温亭湛的衣裳递给温亭湛。

温亭湛先接过衣裳,然后套上,并没有去整理衣襟与暗扣襟带,而是仿佛随手左右推了两下,一下子整个鲁班球就被拆开了。

夜摇光没有好气的从温亭湛的手中将小木块全部接过来:“你不用无时无刻彰显你的智慧!”

温亭湛眉眼带笑,有些慵懒的坐到榻沿,将衣衫整理一番,夜摇光取了梳子将他的身子扳过去背对着自己,伸手为他束发。温亭湛看着一缕被夜摇光挑了搭在胸前的鬓发,不由唇角微扬。

感觉到夜摇光为他正好玉簪之后,他猝不及防的身子往后一靠,整个人就靠在了夜摇光的身上,仰起头对上夜摇光的目光:“有妻如摇摇,真是人生之大幸。”

“好在你不爱甜食。”夜摇光却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温亭湛挑眉。

夜摇光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不爱甜食也这般最甜,若是爱甜食那还了得?”

“哈哈哈……”温亭湛愉悦的笑出声来。

夜摇光一把将他给推开,然后俯身整理床榻:“快去洗漱,一会儿我们去弄点吃食。”

温亭湛就乖乖的去洗漱,等到夜摇光把床铺整理好,又将他的房间规整一下,温亭湛就已经斜靠在房门口看着夜摇光忙碌。柔和的灯光下,那一抹纤细的身影有条不紊的来回走动,很快屋子就在她的手中变得整洁得仿佛不曾有人来过一般,即便不是在自个儿的家里,可这样的画面也着实让温亭湛的心犹如烛火一般温暖。

“走吧,我们去厨房看一看。”这个时辰已经很晚,而且修炼之人对吃饭其实真的不是很执着,虽然缥邈仙宗为了不怠慢客人,日常三餐不缺,但未必会留火。基本除了他们,应该没有人晚上要吃东西。

果然,厨房的人已经歇下,应该是为了明早的大宴而提前做准备,养足精力为明日,夜摇光对着温亭湛摊了摊手:“没吃的了。”

“摇摇饿吗?”温亭湛低声问道。

“我不饿,我怕你饿。”她是修炼之人,别说一顿,按照她现在的修为一个月不吃也饿不死。

温亭湛伸手一把抓着夜摇光,就朝着外面走去。

夜摇光拉住他:“你干嘛?”

“总不能让摇摇为我担忧,这么大一座缥缈峰,难道还没有果腹之物?”温亭湛道。

“好啊,我们去吃野味。”好久没吃,夜摇光也是很想念的,尤其是和温亭湛一起,有一种别样的情调。

两人就出了缥邈仙宗往后山去,晚上正是野兽出没活动的时间,夜摇光也不想浪费太多的时间,直接用五行之气锁定目标,很快就寻到了一只肥硕的野兔子,夜摇光指尖一股暗气,就将野兔子给打晕。

温亭湛大步上前,就将兔子抓起来,寻了一个有水的地方,从夜摇光这里拿了天麟开始剥皮处理,而夜摇光则去将方才一路走来温亭湛拾的柴火架起来,又去扯了一些可以调味的果子和香料。

很快,滋滋滋的声音中散发一阵阵烤肉的香气,夜摇光和温亭湛坐在火堆旁边,将头靠在温亭湛的肩膀上,手里一根粗长的木棍,偶尔掏一下火堆。

“摇摇若是喜欢野味,再过一个月陛下便要去围场狩猎。”温亭湛突然道,“届时我们去瞧一瞧皇家围场。”

“七月就去?”夜摇光讶异,秋狝不应该是八月中秋前后么?

“陛下打算先去南园消暑,等到秋狝之后再归朝。”温亭湛解释道。

“回去得在南园布个阵法,帝都的暑气极重。”夜摇光想到如今盛夏,她离开之前,就发现了帝都的气温很高。

“遥遥署寒不侵,何必费心思。”温亭湛翻了一下烤兔子道。

“我是不怕,可家里人多,不还有你么?”自然最主要的是为了温亭湛。

温亭湛目光闪了闪,他没有说话,其实自从阴阳谷之后,这世间哪里还有冷热能够极得上阴阳谷的极阴极阳,他的身子骨从内到外被淬炼了一翻,如今也是不怕冷热,甚至一定程度上已经感觉不到冷热。

每日散值回去,也不过是害怕夜摇光起疑,才从阳珠之中逼出热气浸湿衣裳。

“好了,快吃。”温亭湛削了一直兔腿递给夜摇光。

夜摇光接过来闻了闻,才用手撕下肉,却是塞到温亭湛的嘴里:“怎么样,味道如何?”

“摇摇的手艺岂能够差?”温亭湛心满意足的吃着。

夜摇光眉眼一弯,然后两人就开始吃东西,而后互相喂一口,一只兔子就将他们俩给喂饱,夜摇光去洗了两个野梨子,递给温亭湛一个:“去去油。”

吃饱喝足,夜摇光和温亭湛去了山崖之上,抱膝坐在地上,双手挽着温亭湛的胳膊,夜摇光靠在温亭湛的肩膀上,看着繁星璀璨的夜空:“阿湛,你说无音和云非离,能够相濡以沫么?”

“即便不能相濡以沫,也能够相敬如宾。”温亭湛拍了拍夜摇光的手,“你莫要担心,戈姑娘与云宗主,无论从何种角度而言,而是极配的一对,且他们都是理智聪明之人。他们现如今的情势,必当守望相助,彼此扶持,久而久之,这情分自然就来了。”

其实,温亭湛还是蛮看好云非离和戈无音这一对。虽然,云非离或许对夜摇光有一些绮念,可那也不过是一时的惊艳和心动,这种飘渺的感觉会随着时间而消散,且云非离和夜摇光根本没有怎么相处过,情分深不到何处,若是身边无人,倒不好说,身旁若是有了值得真心相待之人,该忘的忘起来也越发的容易。

也许,不用多久,云非离再见到夜摇光,便会释然一笑。

第883章 夫人永远是对的

“你说的总是不会错。”夜摇光点头,“其实,以无音的性情,再艰难她也会让自己过得好,戈雾海的事儿……”

夜摇光就将戈雾海的事情又说给温亭湛,然后把她的计划也告诉了温亭湛,温亭湛听后皱眉:“那你岂不是还要随着戈姑娘回门?”

原来夜摇光的计划,就是让苍珺玥在这几日仿造出一个水灵珠出来,然后再在戈无音回门当天,用阵法遮掩了定海塔之中的水灵珠气息,营造出水灵珠失窃的假象。

水灵珠于戈雾海而言多么重要,水灵珠失窃,戈雾海必然要搜查,这要是在杨菁菁那里翻出一个假的水灵珠,那杨菁菁就有口难言了。说有人栽赃她,可整个宗门只有戈宗主见过水灵珠,难道是宗主栽赃她?

戈无音再当着所有人的面,问一问杨菁菁是从何处得知定海塔之中有水灵珠?她若是说是戈裔重告诉她,那这夫妻情分就伤了,戈裔重就算要替她圆谎,也逃不过戈宗主的眼睛。

无论如何,杨菁菁这一次也要尝一尝有口难辩的滋味。如此一来,戈宗主等人定要对杨菁菁重新起疑。日后多防备她一些是必然,还有就是把杨菁菁逼的没有退路,她从此以后都不敢去打水灵珠的主意。

经此一事,只要水灵珠丢失,所有人都会怀疑她所为。只不过水灵珠的气息被掩盖,戈宗主定然要亲自去定海塔去看是不是真的丢了,才会搜查,就不得不由夜摇光引动紫灵珠,让水灵珠短暂的在原地消失一会儿。

“如何?你夫人我聪不聪明?”夜摇光说完,扬起下巴道。

“聪明,我家摇摇一直聪明。”温亭湛亲了亲夜摇光的唇角,“若是不用你亲自再回去一趟,那便更好。”

“若是不这般,戈宗主一进入定海塔见到了水灵珠如何会再搜查?”不搜查岂不是做了无用功?

“戈宗主知晓水灵珠长成何模样吧?”温亭湛问道。

“嗯。”夜摇光点头。

“既然如此,为何一定要以水灵珠引得他们去搜查?”温亭湛笑道,“戈雾海那么大,有的是东西失窃会引起搜查,你不妨问一问戈姑娘,只要从杨菁菁那里搜出了水灵珠,戈宗主自然会警醒。且如此一来,会让戈宗主对杨菁菁的怀疑更重。”

夜摇光的计划,虽然杨菁菁有口难辩,甚至也猜不到是谁要用这样的手法陷害杨菁菁,但到底知晓是有人绕了一个圈暴露了杨菁菁对水灵珠的用意。不如用其他之物,来一个无心插柳。如此一来,戈宗主会认定那一个假的水灵珠是杨菁菁自己准备,就是在寻找机会掉包。

“是啊,如此一来更加事半功倍。”夜摇光的目光一亮,然后目光闪烁着星光看着温亭湛,“果然还是我家阿湛的脑子好使。”

“那日后这等费脑之事,摇摇就只管扔给我便是。”温亭湛轻笑。

“哼,我不是觉得时间紧迫嘛。”夜摇光非常傲娇的冷哼一声,眼珠子一转道,“我怎么觉着你这句话的意思是再告诉我,要时时刻刻将你带在身边呢?”

“摇摇果然明白我心中所想。”温亭湛承认。

“变着法说我不安于室是吧?”夜摇光斜睨着温亭湛。

温亭湛伸手扶额:不安于室……

“咳咳,摇摇,这个不安于室……”

“嗯?我用的是字面意思。”夜摇光连忙纠正。

温亭湛张了张嘴,见夜摇光斜眼看来,嘴边的话立刻一绕,变了一句:“夫人说的都是对的。”

“夫人错了呢?”夜摇光挑眉问道。

“夫人永远是对的。”温亭湛非常没有节操的说道。

“噗嗤。”夜摇光终于忍不住乐了,扑倒在温亭湛的怀里,“你可要记住你今日的话。”

“一定铭记于心。”温亭湛担保道。

夜摇光笑着看着温亭湛,便没有再说话,两人在山头上玩了一会儿,就回了缥邈仙宗,刚一回到院子里,就看到乾阳游魂一般站在夜摇光大门前,抱着柱子,瘪着嘴一脸委屈的看着夜摇光。

“你这哀怨的小眼神儿源自于何?”夜摇光嫌弃的看着他。

“师傅你和师娘出去快活逍遥,真不厚道。”乾阳委屈巴巴的说道。

“你也知道我是和阿湛一块出去的么?”夜摇光皮笑肉不笑,“干嘛要带上你这个电灯泡,你也想快活逍遥,快去寻个媳妇。”

“媳妇有什么好,师娘整天围着师傅转,还要被师傅欺负,我才不要。”乾阳摇头如拨浪鼓。

“你说什么!你这个孽徒。”夜摇光撸了撸衣袖,就要上前去收拾乾阳。

被温亭湛一把给拦住:“还不快去歇息。”

乾阳这才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把实话给说出口,看着要炸毛的师傅,连忙给温亭湛投了一个感激的小眼神儿,一溜烟的跑了。

夜摇光是被温亭湛给强制拖回自己的房间,然后她抬眼望着温亭湛:“我何时欺负过你?明明是你总是欺负我。”

“是是是,是为夫总是欺负摇摇。”温亭湛连忙顺毛。

“哼,榆木脑袋的徒弟,气死我了,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收了他。”夜摇光双手环臂气哼哼的说道。

“不气不气,明儿为夫替你出气。”温亭湛哄着。

“那是我徒弟,你不准欺负他。”夜摇光冷哼道。

温亭湛:……

“夫人说的都是对的。”温亭湛点头。

“我要睡了。”夜摇光白了温亭湛一眼。

“好。”温亭湛好脾气的应声,然后转身离开。

等到温亭湛走了,夜摇光才躺在床榻上,笑的犹如喝了蜜一般甜。

人生有一个人,无论何时都依着你,哄着你,纵容着你的任性,这是几辈子才能够修来的福缘。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能够享受这份福缘,她觉得既然老天恩赐给她,那她就要时不时的行驶一下这种幸福的甜蜜。

尽管,她觉得这样很幼稚和刁蛮,可她非常的乐在其中。

第884章 元鼎真君

第二日,夜摇光心情非常愉悦的一大早爬起来,自己穿戴一新,又将早就给温亭湛带来的衣裳捧到他的房间。他们的衣裳是她亲手所做,她自己一袭浅粉罗裙,而温亭湛是一套淡蓝长袍,看似颜色不一样,实则衣裳的款式和上面的纹路,一眼就可以看出是一样。

“为何你我的颜色不同?”习惯了和夜摇光同款同色,突然同款不同色,温亭湛难免问一句。

“总是一样多没有新意。”夜摇光眉眼染上恶趣味的笑意,“还是阿湛,你下次想和我一样着一袭粉?”

温亭湛立刻乖乖的摇头。让他穿一身的粉,真是无法想象,他长这么大,就见过仲尧凡穿过一身粉,虽然看起来并没有粉头的气韵,可他依然怎么看怎么别扭。

很显然,夜摇光也想到了当初初见仲尧凡,仲尧凡次日就着了一袭粉色的长袍,将粉色穿的那么有格调,于是手托着下巴,打量起温亭湛来。按理说,她家阿湛无论是气质还是颜值都比仲尧凡好,穿一身的粉一定好看极了,这样想着夜摇光的目光就亮了。

夜摇光的心思完全不遮掩,温亭湛一眼就看透,顿时懊恼自己不该多问一嘴,若是摇摇真的做了一袭粉给他,他就算再不喜欢,只怕也要硬着头皮为夫人献身……

不敢再说话的温亭湛连忙跑到屏风后面换了衣裳,和夜摇光站在一起,那怎么看怎么像一对,夜摇光自然不会告诉温亭湛。在她的前世,粉和蓝就是情侣最搭的颜色,而且她和温亭湛用了同款的玉簪挽发。她的玉簪雕琢大朵的兰花,垂着的也是兰花玉坠子。温亭湛则是扁平的玉簪,发簪上有兰花的纹路,他们的衣服都是绣着精美的兰花。

两人一出现在礼堂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相熟的人都上前来打招呼,夜摇光也一一将温亭湛作为夫君引荐给所有人,这让温亭湛的心里万分受用,唇角的笑意就没有消失过。

缘生观的长延真人也来了,夜摇光连忙带着温亭湛迎上去:“师兄。”

“摇光师妹。”长延真人笑道,“我便知晓你定然回来。”

“师叔可还好?”夜摇光问道。

“师傅还在闭关,不过师傅的修为已经完全回复。”当初在蓬莱消耗的真元,千机真君用了近四年的时光才填补回来。

“那边好。”夜摇光松了一口气。

“你莫要担心我们。”长延真人说着,将一封信从宽大的道士袖袍抽出来递给夜摇光,“这是你前些时日拖我打听的事儿。”

夜摇光知道是关于月九襄事件背后的主导者,于是高兴的接过放到腰间:“又偏劳师兄了。”

“举手之劳。”长延和蔼的说着。

“曲鼎真君到!”这时候一声好喝,一室寂静。

夜摇光霍然抬起头看向大门口,就看到一个年约四十,头发乌黑,留着青山羊胡子的俊美男子仿佛踏云一般飘然而至,他一根青色的玉簪挽发,琥珀色的眼眸犹如神秘的镜湖,平静却看不透深浅,藏青色的长袍在风中飘飞,身姿挺拔,气韵深厚。他明明没有释放出属于真君的修为之气,也没有用倨傲的态度,甚至他的眉目仿佛散着柔和的光芒,可偏偏只是那样看着他,就觉得高山仰止,莫名感觉渺小的同时,又有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

“见过元鼎真君。”众人纷纷行礼。

真君,自从含幽好董渊陨落之后,夜摇光以为这世间只有千机师叔一个乃是渡劫期的真君,这个元鼎为何她从不曾听说过,也不曾见过?

“吉时到,请新人”

就在夜摇光心中极其纳闷的同时,司仪高喊了一声,云酉非常恭敬的将元鼎真君和长延真人迎到高位去,夜摇光和长延真人坐在一起。

大家各就各位,静待着新人入场。

“长延,多年未见,你倒是显得苍老了不少。”因为坐在邻近的地方,元鼎淡声的说着,他面色温和,外人看着好似与长延真人乃是故交叙旧一般。

“是啊,算一算,我与真君有六十年不曾相见。”长延客气的回道,“真君依然犹如当年风华鼎盛。”

“六十一甲子。”元鼎轻叹,“岁月无痕,不曾想虚谷真君已经飞升,那么我与虚谷真君的约定,是由千机真君代为履行么?”

“元鼎真君不妨去缘生观问一问师傅。”长延真人婉转的说道。

“我听闻虚谷真君有一女……”元鼎的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在夜摇光的身上,“不知我可否一见。”

“夜摇光见过元鼎真君。”夜摇光落落大方的对元鼎行礼。

元鼎的目光打量着夜摇光,扶着山羊胡笑了笑:“夜姑娘小小年纪,就能够修为达到炼虚期,天赋委实惊人。”

“承蒙真君夸奖,不过是在前人的大树下乘了凉。”夜摇光谦虚道。

“不骄不躁,甚好。”元鼎的目光赞赏的看着夜摇光。

“新人到”夜摇光还没有回话,就听到司仪的高喊,她对元鼎礼貌性的一笑,就和众人一道站起身,迎接新人入场。

看着一生大红色喜服,头上并没有盖着盖头,而是凤冠前面垂着一帘珍珠遮挡了面容的戈无音,和同样一袭大红色喜服的云非离一人牵着红绸的一端,缓步的走进来。

和俗世夫妻一样,拜天地,拜父母,夫妻交拜。不同的时,礼成之后,并不是将新娘送入洞房。云非离当着众人的面,将一帘珍珠从中间拨开,挂在了凤冠的两侧,出了戈无音美艳的脸庞。而后在众人的祝福之中,和戈无音喝了交杯酒。

旋即夫妻在喜庆的旋律之中,开始酬谢并可,先是新郎致辞,而后是新娘致辞,无非就是一些感谢的话语和允诺如何对待对方,和前世大同小异,只不过古人的言辞优美一些,话语婉转许多。

说完之后,就是酬谢宾客,和前世一样,是新娘携着新郎一个个的宾客敬酒,夜摇光这还是第一次参加宗门的婚礼,倒是觉得很有意思。

第885章 我信苍天有眼

这样一圈下来,就从早晨到了正午,新人才被送到了新房,到了新房还有新房的闹法,夜摇光倒是没有跟着去。她和温亭湛的大婚肯定不是这样的流程,不需要跟着凑热闹长知识。

她总觉得元鼎给她的感觉有些怪异,于是就拉着温亭湛围着长延真人问道:“师兄,这位元鼎真君是何人?为何我不曾听说过他?”

“是大有来头。”长延真人叹了一口气,“缘生观与元家的恩怨要从开国之时算起……”

原来元鼎竟然就是开国国师的后人,当时国师辅佐元太祖登基,但是他并没有放弃修炼,和夜摇光有点类似。只不过开国国师在历经两朝都先后得到了太祖陛下和圣祖陛下的尊重,甚至在皇位继承权这等大事上,都会询问元国师的意见,日渐浓厚的信仰供奉让元国师的修为大涨,尝到了甜头的元国师心性开始变化。

这时候,作为好友的缘生观观主,虚谷的挚友,千机的师傅玄远真君便开始奉劝元国师,但元国师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心性有变化。对此置之不理,直到后来他竟然入了魔!

说到这里,长延真人轻声一叹:“师祖并不是元国师的对手,这才费尽心力请了虚谷师伯出来,虚谷师伯唯一的要求就是师祖收师傅为徒,为了不造成生灵涂炭,虚谷师伯与当时的在位的太宗陛下联手才将元国师制服,当时元国师已经开始修炼邪功,就连太宗陛下的公主都遭了毒手,太宗陛下一怒之下查抄了国师府,很长一段时日不在允许民间宣扬玄学易礼。”

“这个元鼎是元国师之子?”夜摇光问道,看着很年轻,当时已经是渡劫期的修为,只怕每个二百岁不可能。

“真是。”长延真人点头,“当初虚谷师伯亲自将元鼎送出关外,我们不曾刻意的去打听,谁知晓元鼎在六十年前归来,已经是渡劫期的修为,他要入世,要为元国师正名,要从新匡扶元氏,师伯自然是不允,于是与师伯定约,若是他胜师伯不得再阻拦他。若是师伯胜,他便退回关外。”

“意思是他现在还是要入世?”夜摇光皱眉,她看向温亭湛。

也许她知晓月九襄事件背后的人是谁,当初太宗陛下大怒,却是行为过激,将整个元氏一族都给灭了,元鼎应该是受到虚谷庇护才逃生,所以元鼎尊重虚谷,但却又放不下仇恨,所以才光明正大的和虚谷挑战。

如今虚谷飞升,所以他又卷土而来了。

“元鼎,是个矛盾之人。”长延真人如此评价他,“他对人对事,之分他认可与不认可。亦正亦邪,可行最卑劣之事,却在某些时候又秉承君子之道,比如四年前他便知晓师傅重伤未愈,但他不曾乘人之危,而是等到师傅恢复之后,否则只怕此刻朝堂之中……”

“只怕是为了更便宜行事。”温亭湛凝眉道,“他若不光明正大的胜了千机真君,千机真君定然处处阻扰他。他若是胜了千机真君,千机真君必然要依约对他所作所为视而不见。而若是他败了,他尚且不是千机真君的对手,自然是要避其锋芒,以免落了把柄在千机真君手中,反而被诛杀。”

“也许。”夜摇光对于温亭湛的推测很赞同,于是说道,“他没有乘人之危,是因为他不敢杀了师叔。所以,他并不确定千机师叔全盛之时,他们二人到底谁高谁低。”

“并不排除这个可能。”长延道长颔首。

“他是不是要上缘生观寻师叔挑战?”夜摇光问道。

“他既然这么正大光明的出现了,自然是为此而来。”长延颔首。

“真希望师叔将他打回去。”元鼎这个人如果进入了朝堂,那对于她和温亭湛而言,还真的是一尊巨鼎,搬都搬不动的那种!

谁高谁低,长延也不知晓,故而他并没有开口说话。到了晚间,新人被闹了洞房,然后见过所有的宗门之人,最后完成宗门的规矩仪式。戈无音就如同民间的女子一般在婚房等着丈夫,而云非离这次要作为宗主来招待酬谢所有到了宴会上的人。

由于身份的缘故,夜摇光和温亭湛又和元鼎坐在了很近的地方,席间倒是不曾有言辞交流,倒是饭后元鼎邀请夜摇光和长延去了一趟他的院落,夜摇光将温亭湛也带了去。

“夜姑娘,不知虚谷真君可曾对你提过,他与元家有一个婚约。”元鼎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咳咳……”正在喝茶水的夜摇光被呛住,她在温亭湛的安抚下顺过气来,抬起头看着元鼎,“真君,你定然知晓,我并非义父的亲生骨肉。”

“义女难道便不是女儿么?”元鼎反问道。

夜摇光一噎。

温亭湛开口道:“元鼎真君,义父老人家已经飞升,这婚约一事除了真君以外可还有人知晓?”

“你是?”

“在下温亭湛,摇摇的夫君。”温亭湛面对渡劫期的元鼎丝毫不怯场,“我与摇摇的婚约,在摇摇于义父相认之前。”

元鼎的目光落在温亭湛的脸上,他的目光非常的幽深,仿佛在审视什么:“好面相,好气运。”

温亭湛沉默不语,没有接话。

元鼎笑道:“那你趁早与这丫头解除婚约,你们二人在一道,必有一伤。”

“你胡说。”夜摇光面色一冷,“源恩大师和义父都曾说过,我与阿湛乃是命定夫妻。”

“确然是命定夫妻,可本君也不曾欺骗你们。”元鼎淡声说道。

“元鼎真君,你当真看得到我的命轨么?”夜摇光颇为挑衅的看着元鼎。

就连老和尚都只能看出她是一颗异星,看不到她的命轨,她不信元鼎可以看出来。

“一颗异星。”元鼎云淡风轻的说道,“你的命无定数,凡事与你相遇之人命数皆会改变,可天命一再改动,总有人要为此承担罪孽,必报在你至亲之上。”

夜摇光冷笑:“天道无情,可我信人间有善恶,改命非我本意,我何错之有,我凡事不愧于心,但凡遇我改命者,善有善终,恶有恶报。是非功过,我愿信苍天有眼!”

第886章 去问缘由

夜摇光的话让元鼎的目光闪过一丝钦佩,他笑道:“便是虚谷真君,也不曾如此大义凛然说过凡事无愧于心。 ”

“义父虽则不说,可他却身体力行,若非如此,元鼎真君能有今日?”夜摇光扬眉看着元鼎。

如果不是虚谷秉承着无愧于心的原则,当年岂会放过元鼎这个无辜的孩子。难道他不知晓元鼎很可能会心生仇恨,会因此埋下一粒仇恨的种子么?可他不能因为怀疑,就将一个无辜的孩子抹杀,或者养残,任何人都没有去决定另一个人的人生的权利,包裹生身父母。

夜摇光这句话是就事论事,也是在提醒元鼎,做人莫要忘记恩情。

元鼎点了点头:“当年的确是虚谷真君救我性命,可若非虚谷真君,我父亲也不会陨落。诚然,我父亲遁入魔修,虚谷真君身为渡劫期真君,除魔卫道是天职,可我元氏一族何其无辜?被太宗屠满门,冤死的族人,我总是要讨回公道。”

“真君此言差矣。”温亭湛道,“元氏族人,可享受过元国师带来的荣耀与富贵?”

元鼎若有所思的看着温亭湛颔首。

“既然元氏族人享受了元国师所带来的荣华,自然有承担元国师罪孽的责任。”温亭湛义正言辞道,“一切起因皆由元国师而来,当元国师为朝廷鞠躬尽瘁之时,太祖陛下与圣祖陛下以权势与财富相赠。就好比,这是一场谁也不欠谁的等价交换。元氏族人在元国师烈火烹油之时享受着元国师带来的泼天富贵,自然元国师犯下罪孽,他们也逃脱不了陛下的制裁。元氏族人的公道不应该寻陛下去讨要,而是寻元国师讨要。而元国师为了修炼魔功残忍杀害的无辜之人的后辈才是元鼎真君的债主!”

元鼎的目光突然变得沉凝,他浑身的气息爆发,属于渡劫期真君的气压扑面而来,仿佛高山倾塌而下,有一种瞬间可以将人掩埋的可怕之感,夜摇光迅速的要挡在温亭湛的面前,岂料温亭湛比她还快,伸手将她拦下,毫不闪躲的迎难而上,目不闪躲的看着元鼎真君。

“你何时才能够明白识时务为俊杰!”魔君嗷嗷直叫,这家伙真是胆气吓人,那是渡劫期的准仙真君,他竟然敢这样挑衅。

然而虽然叫着,可魔君也不得不小心翼翼的控制着阳珠抵挡这一股力量。

“你可知本君顷刻能你取你性命?”元鼎的目光森冷的看着温亭湛。

“自然,若是真君从始至终都是想要以武力解决所有事情,这世间能够阻拦的恐怕没有几人。”温亭湛唇角似讥似讽的掀起,“既然如此,真君又何苦再遵守什么约定,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这是真君在自己打脸。”

元鼎真君的气压蓦然一收,他沉声道:“便依你所言,本君之父有再多的不是,元氏一族的族人也应该抵消了所有的罪孽。可本君之父的尸骸依然还镇压在皇陵之中,本君身为人子,要取回可合乎情理?”

怎么会把元国师的遗骸镇压在皇陵之中?夜摇光一惊,迅速的看向长延真人,长延似乎也不知晓,对夜摇光摇了摇头。

这个恐怕要去问千机真君才知晓,夜摇光站起身:“天色不早,便不打扰真君安宁。”

而后就拉着温亭湛走了,一路上她沉默不语,温亭湛看出了她的心思,于是宽慰道:“你在为婚约之事闷闷不乐。”

“我要去缘生观,将这件事仔细问清楚。”夜摇光看着温亭湛道,“婚约的事情,正如你所言,我不是义父的亲生女儿,我和你的婚约,在和义父相认之前,便是婚约确有其事,凡事总要有个先来后到。”

“元鼎真君提及婚约之事,并非想要这个婚约。”温亭湛之所以不急不慌,也只是因为他已经看透了元鼎的心思,“他极有可能用婚约为借口,从千机师叔的手中换取利益。”

“这空手套白狼,比你还狠。”夜摇光冷哼道,“不过若是元国师的遗骸真的在帝陵,那恐怕真的阻止不了元鼎。”

落月归根,为人子女,父母有再多的不是,终究是他们的父母,他没有道理不管不顾。正如元鼎所言,元氏一族包括元国师自己都为他的行为已经付出了代价,几百年的岁月,也足够了。

“我们明日就去缘生观吧。”温亭湛侧首看着夜摇光,“早一些去,早些弄明白事情的始末。”

“好。”夜摇光心里也有些急,且温亭湛只有六日的休假,今天已经过了一日,“早些休息,明日一早我就寻无音辞行。”

如果不是今晚就是戈无音的洞房花烛,夜摇光也不会等到明日。所以次日一大早,夜摇光起床,就直接去寻了戈无音。

戈无音起的比她想得还早,她在院子里免不了碰到云非离,不过彼此打了一个照面,点头致意之后,没有多说一句话。

“你如此急着见我,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戈无音一早听到夜摇光来寻她,就知道不是一般的事情。

“我与阿湛要即刻启程去缘生观。”夜摇光就没有详细说元鼎的目的,只说,“昨日我见到了元鼎真君,元鼎真君说爹爹和元家有一个婚约,我需要去寻千机师叔问清楚前因后果。”

“和元家有婚约!”戈无音也是震惊不已,“不会是你与元鼎真君……”

“应当不是。”夜摇光摇了摇头,虽然不是很喜欢元鼎,但是她可以肯定元鼎不至于让她履行婚约的是他自己,若是她没有猜错应该是元鼎的儿孙一辈,毕竟元鼎自己已经是渡劫期的真君,虽然年岁上差了虚谷一辈,但绝对不以此来降低自己的辈分,“你莫担心我,还有你的事儿,昨儿阿湛出了一个好主意……”

夜摇光将温亭湛的话告诉了戈无音:“你想必极好掌握自己的东西,如此也就用不上我,不过你也要谨慎行事。”

第887章 因果

戈无音听后点头:“我知晓如何行事。”

最后戈无音亲自将温亭湛和夜摇光送出了缥邈仙宗,夜摇光也不耽搁时间,让乾阳带着连山,自己带着温亭湛火速的赶往缘生观,当日黄昏的时候他们就和晚了三个时辰出发的长延一前一后到达缘生观。

修为提升的长建道尊迎接他们,显然是已经知晓了情况,直接对他们道:“师兄,师妹。我已经告知了师傅,师傅明日就能够出关。”

闻言,夜摇光也不再追问什么,又在缘生观休息了一日。第二日一大早,她还在修炼中,就感觉到了缘生观巨大的两股力量在波动,于是她迅速的结束修炼,推开房门走出去,就看到温亭湛几人也是聚在院子里:“我们去看看。”

几人赶到缘生观的进了大门的院子里,巨大的香炉前,就看到了元鼎真君,元鼎真君的身侧还有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一二的少年,这个少年的修为比夜摇光还要告,模样与元鼎真君有着三分的相似,但比起元鼎更加的俊美,夜摇光一出现,这个少年的目光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但只是略略的顿了顿,然后就淡漠的移开。夜摇光也只是目光扫过他,而后就走到千机真君的身侧:“师叔。”

千机真君对着她目光柔和的点了点头:“元鼎,你今日来是要与我一战么?”

“六十年前,我输给了虚谷真君,退出关外六十年。”元鼎淡声道,“今日亦然,我与你一决高下。你胜,只要你千机在一日,我便永远呆在关外一日。你败,无论我做何事,你都不得干预。”

“若我不允,你当如何?”千机真君不温不火的问。

“那我现在便入世,至于你若是要阻拦我,那便尽管出手。死于你我争斗之间的生灵,罪孽由你我共同承担。”元鼎直言道。

“元鼎真君既然知晓罪孽,又何故要执着与此,白白浪费大好飞升机会。”夜摇光不解的问道,元鼎很明显没有修魔,否则千机真君不会到现在都没有出手,不但没有修魔,且还没有肆虐无辜,能够修炼至渡劫期,那个人不是格外的爱惜羽毛,等待着飞升成仙。

“小丫头,只要我父亲的遗骸在皇陵一日,我便只有痴等大限的命。”元鼎回了夜摇光一句,才看着千机真君道,“如何,千机真君?”

“明日,观星台。”千机真君冷淡的吐出五个字。

元鼎了悟的对千机真君拱了拱手,就转身带着人离开。

夜摇光跟着千机真君等人回了缘生观,他们都在正殿里,夜摇光忍不住将心中疑问问出:“师叔,可否与我们讲一讲元家。”

是元家,而不是元鼎。

千机真君轻浅的饮了一口茶,他依然惜字如金,可通过他的只言片语,他们将一个故事还原。

元国师和玄远真君以及虚谷真君三人乃是平辈,元国师和玄远真君更是同门师兄弟,适逢乱世,天象大乱,又异星扰世。若是无人扶持,必将会是一场生灵涂炭,于是元国师就被他们的师父临危授命。

元国师自然是寻到了元太祖,玄远真君清心寡欲一直苦修,直到天下大定。玄远真君才出现在了元太祖的面前,不为别的,就为让元太祖别立国号为元。可元太祖不知为何对这个字格外的执着,一意孤行。

当时,有许多人都说是太祖陛下感念国师,故而以国师之姓作为国号。只有夜摇光知晓,其实宋朝灭亡,是真的元朝崛起,只不过不是属于汉人的元朝,而是属于蒙古族的大元朝。元太祖为何这样做,也许只是让历史不要太偏离轨道,也许是想要更进一步得到成就感的满足。

元国师因此得到了空前的威望,民间甚至建立起国师观,对他进行供奉,他在元朝开国之处成了人民的信仰,百姓几乎将他已经神话。由此,他渐渐迷失了自己,甚至在圣祖盛世之时说出了‘大元十分盛世,应谢他五分’的狂言,圣祖陛下也不曾计较。

也许就是这种放纵,让进入了渡劫期的元国师越发的无所顾忌。在进入渡劫期已经数十年还得不到飞升之后,元国师的内心在这种死寂的等待之中悄然改变,最终遁入了万劫不复的魔道。

玄远真君与其一战,却战败。故而,不得不去寻虚谷真君,那时虚谷恰好被千机这个固执的孩子缠上,天下大任他难以推辞,就顺手以此为由将千机扔给了玄远真君。

虚谷与元国师约战,元国师并没有打算不应战,但却依然问了一句:“虚谷真君胜,我便任由虚谷真君处置,那若是我侥幸赢了呢?”

虚谷自然不会说出任由元国师处置的话,于是随口胡诌:“若是你胜,我便将后人许配你元家,伺候你元家子孙!”

因为他自己知晓自己一生都不会娶妻生子,虽然他不是出家清修。

元国师倒是觉得这也算是不错,故而两人就这样定下了婚约。

“咦,那爹爹何曾与元国师有婚约?”夜摇光疑惑,“爹爹与元国师不是爹爹胜了么?”

“不是。”千机真君摇头。

虚谷与元国师的第一战,胜的乃是元国师。这一件事除了元家人和千机恐怕再无人知晓。战败的虚谷痛定思痛,潜心修炼十年出关,才将已经入魔至深的元国师打败,那是元国师已经到了不杀不行的地步。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元国师修炼了一门极其邪门的秘法,在最后的关头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护住了他的心脉,成了一个活死人。并且不论是虚谷还是玄远,用尽了手段都无法将元国师给杀死,甚至毁坏不了他的躯体。

夜摇光这才知晓虚谷救走元鼎,元国师也是缘由之一,害怕有朝一日元国师真的苏醒过来,有元鼎在,至少可以牵制元国师。将元国师镇压在皇陵,也是因为皇陵的风水,才能够压制得住元国师不变成超级大僵尸!

第888章 护国龙脉

“那元鼎说,若是救出元国师的遗体,他就只能坐等大限又是怎么一回事?”夜摇光皱着眉头问道。

“大战之前,他曾为自己占了一卦。”千机解释道。

原来元国师在和虚谷第二次大战之前,给自己算了一卦,卦象显示他必败无疑。所以,他给自己做足了准备,显示用邪功保住自己一口活气,又吞了幽灵珠护体,并且给自己和自己嫡子元鼎下了一重血脉相连的禁咒。

只要元鼎死,他便可借助元鼎生;若是元鼎活一日,他便永远无法苏醒,可元鼎因为这一重禁咒加身,也永无飞升之法。

“好阴毒啊。”夜摇光不由瞪大眼睛道,“这是生生的拖死元鼎,就等着元鼎最多五百年死了,他就可以活。”

这一刻,夜摇光不有深深的同情起元鼎来,难怪他一定要开皇陵,这样被折腾着早晚发疯,不如要生要死来一个了断。只不过,元鼎要去皇陵的目的到底是舍身救父,还是杀父脱禁咒,夜摇光也不知晓。

“的确令人匪夷所思。”温亭湛颔首道。

“以元鼎真君如今的修为,他足可以自行进入皇陵。”长建道尊纳闷,“他为何一定要搅乱朝廷?”

“昨日我用言辞激他,也发现他对皇室似乎并没有多少恨意。”温亭湛也点头道。

能够说出元氏一族的人偿还元国师的罪孽足够了这样的话,可见元鼎对当年的灭族心中还是有一杆称,并没有被仇恨蒙蔽双眼,否则他会局限了心性和心胸,修为不到这般高。

“是否师祖与虚谷师伯为了压制住元国师,而又做了什么?”长延真人到底年长,想得也越发深远。

“护国龙脉之故。”千机颔首。

虚谷和玄远为了压制元国师可谓呕心沥血,并且元国师的情况,虚谷和玄远也告诉了当时的太宗皇帝,最后为了元朝的国祚。虚谷决定用护国龙脉来镇压元国师。

每一个皇朝的崛起都会有一条护国龙脉,皇朝的灭亡也就是龙脉的枯竭。虚谷和玄远寻到了庇护萧家的龙脉,将太祖与圣祖陛下的寝陵葬在那里,龙脉乃是天生之灵,孕育一方生灵和水土,不论是元鼎还是元国师都担不起毁坏龙脉,尤其是护国龙脉的责任。

“不怪元鼎要推翻朝廷。”夜摇光轻叹一声,看着温亭湛道,“护国龙脉,国之气运;运数尽,龙脉死。”

护国龙脉一旦与家国连接起来,就会发生一些实质的变化。只要推翻了大元朝,这一条护国龙脉也就是不杀而亡。其实,在那样的情况下,虚谷和玄远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何尝不知道这是拿着一个王朝在冒险,但是连太宗陛下都同意,可见他们已经别无选择。

而且,推翻一个王朝哪里有那么容易?想到这里,夜摇光不禁看向温亭湛,幸好温亭湛没有答应宣麟,没有被皇位所诱惑,否则……

只是一个眼神,温亭湛就明白了夜摇光的想法,利用垂下的袖袍遮掩,伸手握住她的手,让她不要多想。

夜摇光回握着他,知道前因后果,她反而心情沉重。辞别了千机真君几日,和温亭湛一路无话,她不知晓那什么态度来对待元鼎,这下她可是真不希望元鼎就这么死了,否则那变态国师活了,那他们只怕真的要面临世界末日。

就连虚谷都曾经败在他的手中,夜摇光想象不出来那元国师多可怕。但是元鼎显然是不想这样坐以待毙,当然他肯定也不想就这样牺牲自己让他老子活过来,否则他自裁不就信了?可无论他是要去为了自己能够飞升大义灭亲,还是为了表示孝心,寻找和父亲同生的办法,夜摇光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元鼎对皇陵的执着。

“这下咱们又多了一个劲敌。”夜摇光叹了一口气。

不再是俗世中那些聪明的人,而是一个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真君,夜摇光想想真是头都大了,老天爷能不能让她安生的过日子啊。

“既然是天命,再难我们也得迎难而上。”温亭湛温和的看着夜摇光,“即便我们此刻抽身,又能够自在多少年?待到元国师苏醒,恐怕你我二人也只要一个下场,不如在他没有苏醒之前,想办法尽力阻止。”

“怎么阻止啊。”夜摇光沮丧道,“这个元鼎重不得轻不得。”

别说他们撼动不了元鼎,就算是撼动得了,元鼎能不知道自己和自己爹之间那个禁咒?肯定知道,否则他不会这么执着皇陵,也不会直言自己不寻到父亲的身体,就不能飞升。所以,他们将元鼎一个惹毛了,大不了元鼎破罐子破摔,就死了成全他老子!

那就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你可有注意到元鼎是如何称呼他父亲?”温亭湛低声问道。

“不是家父么?”元鼎不是一直喊着他爹父亲吗?

“尸骸。”温亭湛点出两个字。

“那元国师本来就是死了么。”夜摇光白了一眼,“我们修炼之人口中的一口活气,其实是一缕神识,但**是真的已死,否则怎么会害怕它变成僵尸。”

夜摇光觉得元鼎这样说没有问题啊。

“这两个字,暴露了元鼎的心思,他不想他的元国师复生。”温亭湛解释道,“不论是他是出于私心也好,出于大义也罢,他有这个心思便好。”

“那又如何,我们总不能因此就助了他开启皇陵吧。”夜摇光闹不明白温亭湛的心思。

“只要他没有这个心思,我们就可以加以利用。”温亭湛莞尔一笑,拉着夜摇光往回走。

“你拉着我回去干吗?”夜摇光一把扯住他,“千机师叔明日还要迎战,有何事我们等战后再说,别打扰他。”

“便是关于明日之战。”温亭湛用了点力,反而将夜摇光强势拉走。

看着去而复还的夜摇光和温亭湛,千机真君很平淡的问道:“何事?”

“师叔,我想问一问你与元鼎高下如何?”温亭湛问道。

第889章 各退一步

千机真君沉默片刻才道:“难分胜负。 ”

“师叔可否设法不重伤他,却能够困住他,最好是可以长久将之困住。”温亭湛又问。

千机真君和夜摇光一起将疑惑的目光投向温亭湛。

温亭湛便解释道:“师叔与元鼎真君应当年岁相仿,若是可以,师叔能否困住元鼎一辈子。”

一辈子指的是五百年的大限?夜摇光沉思,她不认为温亭湛是那种会让千机师叔为了困住元鼎而牺牲自己的人,要困住甚至镇压元鼎,千机师叔这一生只怕也要耗到大限。可温亭湛这般说,到底是什么用意?

“可以。”千机真君颔首。

“那就请师叔困住他。”温亭湛漆黑幽深的眼眸深处有内敛的华光迸溅而出,“待到师叔将之困住之后,我们便可以与他谈条件……”

夜摇光听着温亭湛的话,越听目光越发明亮,最后终于松了一口气,看着那眉目沉稳,言辞深凝的男子,她油然升起了一股骄傲之情,

事情都被温亭湛解决了,夜摇光就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然后拉着温亭湛在缘生观上蹿下跳,她现在完全把自己当做缘生观的主人,而不是客人,所以去哪儿都无拘无束,长延和千机自然也不会拘着她。

跑了一下午,晚上的时候夜摇光又拉着温亭湛在观星台看星星,她特别喜欢缘生观的观星台,看星象真的是绝佳的视野,其实就算是不看星象,光是看星星那也是极美。

夜摇光是在观星台看星星看着看着靠在温亭湛的肩膀上睡着了,最后被温亭湛抱回房间,虽然温亭湛一动她就醒了,可她愣是不理会,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真正醒来已经次日早晨。

修炼完毕,正在用早膳,元鼎父子就再度登门,直接被千机真君请到了观星台,在观星台之上,两人并没有直接动手。为了不殃及无辜,不造成不必要的伤亡,两人都盘膝而坐,元神出窍。

以元神对决。

没有元婴期修为的人根本不可能看到修炼者的元神。可即便到了夜摇光这样的修为,两名渡劫期的元神交战,夜摇光也只能看到两团在天空之中不断交织,相撞的光芒,根本看不清千机和元鼎的元神形体。

好在两人的五行之气所修不同,所以散发出来的五行之光也不同,夜摇光倒是可以将两者区分过来。看着半空之中激烈擦出无数火花的两人,饶是亲身经历过含幽和含若之间的对决,夜摇光也无法想象若是千机和元鼎不是元神交锋,昆仑山到底会被毁灭到何等地步。

而身为凡人的温亭湛则是什么都看不到,甚至敏感如他,也感觉不到任何的力量波动,索性他也不好奇,而是看着一旁坐着,同样漫不经心不理会上空激战的元鼎之子元奕。

似乎感受到了温亭湛的目光,元奕非常懒散的投来一眼,又淡漠的移开,而是唇角轻扬看着夜摇光:“夜姑娘是么?”

夜摇光猝不及防的被喊了一声,循声望来:“有何指教?”

“听闻你是虚谷真君之女。”元奕意味深长的问道。

“是又如何?”夜摇光目光一冷。

“按辈分,你应该与我父亲一辈。”元奕打量着夜摇光。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夜摇光唇角一勾,然后伸手挽住温亭湛的胳膊,“可惜在我成为义父之女前,我已经有了名正言顺的未婚夫。”

“一个凡人。”元奕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温亭湛一番,“除了一副皮囊还有何处好?值得你堂堂一个练虚期的道君纡尊降贵。”

“在我眼中,他没有不好之处。”夜摇光冷笑道,“反而是你,一无是处。”

元奕面色不变,目光却深沉:“你如此激怒我,对你有何好处?若你是欲让我厌恶你,大可不必如此,因为即便你愿嫁,我亦不愿娶。”

真是够自恋,夜摇光对天翻了一个白眼,她懒得搭理他。

“千机,你这是何意!”就在这时,上空传来元鼎一声怒喝。

夜摇光迅速抬眼望去,就将两道光芒迅速的射入千机与元鼎的体内,很快他们两人之间就升起一道结界,结界有如实质将他们给隔绝。元鼎仿佛被激怒的野兽,不断的冲击结界,却是分毫撼动不了。

“这是命之结界。”长延脸色一变。

命之结界,顾名思义便是以生命为代价所设的结界。除非千机死,否者结界永远无法打破。而和千机不分高下的元鼎想要诛杀千机,只怕也要一起同归于尽才行。

“你这样困着我,有何意义!”打破不了结界,元鼎对着千机怒目而视,见千机不言不语,盘膝而坐反而似乎要开始闭关修炼一般,明摆着似乎打算这样困着他一辈子,元鼎怒,“你以为如此,就可以阻止我毁掉护国龙脉的脚步么?”

“元鼎真君,师叔并没有想要阻止你。”温亭湛施施然的开口,“不过是想和元鼎真君做一个与你我大家都有利的约定。”

元鼎目光凌然的看着温亭湛。

“元鼎真君能够修炼到如今不易,真君修为高深,凡间之人哪里经得起真君的磋磨,一个不慎真君就会沾上杀孽,便是真君当真到了帝陵,有了破解禁咒之法,恐怕也再无升天之机。”温亭湛淡声说道。

“你知晓的倒是不少。”元鼎冷声道。

温亭湛谦虚一笑:“我只是为自己,也为真君谋利而已。”

“本君倒是听听你的共利之策。”元鼎目光冰冷。

“元鼎真君想必心里明白你和千机师叔根本分不出胜负。”温亭湛说着顿了顿,见元鼎没有否认才继续道,“再交战下去,也是徒劳。既然元鼎真君入世势在必行,而又无法摆脱师叔,不如我们各退一步。”

“如何各退一步。”元鼎问道。

“元鼎真君不出世,可派令郎代真君入世,俗世之事就交给我们后辈去一争高下。师叔也不会制止令郎一切行为,都由摇摇应对。”温亭湛说道。

第890章 达成协议

“听着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元鼎冷笑的看着温亭湛。

元鼎的不满温亭湛如何看不出,但他装作不懂:“如此有何不好?真君既不用杀孽上身,又可以钻研破解禁咒之法。待到大成之日,自然可以飞升成仙,还是真君信不过令郎的本事?”

“本君是信不过你。”元鼎锐利的目光落在温亭湛身上,“你倒是处处替本君着想。”

“若是可以,我自然是不想替真君着想。”温亭湛苦笑道,“可情势所迫,我也无法。我们和真君至少有一个共同的目标。”

“哦?我们之间还能够有共同目标?”元鼎玩味道。

“自然是有。”温亭湛轻笑着,刻意放缓了语气,“我们都不想让元国师复生。”

“你好大的胆子。”元鼎的目光森凉。

“真君何故恼怒?”温亭湛微微讶异的说道,“真君为天下大义也好,为元氏一族少受孽障也罢,为自个儿一己之私也成。亦或是三者都有,皆是一个修炼者,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心绪,有何不能对人言?这世间大义与亲情不能兼顾,总要舍了一个。无论如何取舍,都是真君的权利,任何人都无权去责难与置喙。”

元鼎没有说话,而是目光沉沉的盯着温亭湛。夜摇光相信,若非有那一层结界,只怕元鼎想要撕碎温亭湛的心都有。毕竟不是谁都可以直面自己内心深处的自私自利,夜摇光明白元鼎不想元国师复生,为自己为元氏有之,可绝对没有为天下苍生。

但是元鼎没有反驳,也就证实了温亭湛所想。

故而,温亭湛淡声道:“真君不想元国师复生,想要解脱。而我们亦不想元国师复生,想要解决掉这个隐患,这就是我们的共识。可我们与真君乃是殊途同归,真君想要毁掉护国龙脉去帝陵寻求破解之法,而我们要匡扶山河,用其他方法解决。那我们便公平较量,看最后鹿死谁手。”

“本君从未想到,有朝一日,一介凡夫俗子也能够对本君大言不惭公平二字。”元鼎怒极反笑。

“此处没有旁人,真君何故顾及这一点脸面?”温亭湛依然云淡风轻,“再则我不过是借助师叔之势,真君应当这样想,不是我这区区一个凡人在胁迫真君,而是我这个凡人加上了与真君不分高低的师叔也才能被逼无奈,出此下策与真君谈条件。”

果然,温亭湛的话让元鼎面色稍缓,他看了看千机真君,又看了看温亭湛。终于愿意沉下脸来思考温亭湛的提议,片刻之后,元鼎道:“若是本君不应,你们又当如何?”

“那就得看千机师叔如何决断。”温亭湛恭敬的对着千机真君道。

千机不言不语,犹如老僧入定。

这样的态度,元鼎如何不知道他的意思:“你便不怕,本君与你们鱼死网破,当即爆魂于此?”

“真君的骄傲,不允许您如此窝囊的结束自己的生命。”温亭湛语气笃定。

“哈哈哈哈……”元鼎突然爆发一窜朗笑,他颇为赞赏的看了温亭湛一眼,才望着元奕,“你如何作想”

“我不是早就让你安生些,所有事交给我便是。”元奕终于给了温亭湛一个正眼,“正合我意。”

“好,本君就答应你们。”元鼎允诺道,“你倒说说看,你可还有要求?”

“真君须知,这是公平竞争。若是我技不如人,穷途末路我便心服口服,绝不会翻脸不认人,我希望真君和元公子亦如此。”温亭湛道。

“本君堂堂渡劫期真君,还要点脸面。”元鼎冷哼道。

千机真君指尖手诀翻飞,结界很快就打开,元鼎得了自由走到温亭湛的面前:“你是本君见过最有胆气的凡人,本君倒是颇为期待看一看天命之人,到底是顺了天,还是逆了天!”

“顺与逆不过一念之间。”温亭湛模棱两可的回答,“是人皆有私欲,为所欲者而殚精竭力,死而无憾。”

“老头子,我是不是还要和他争一争这个蠢女人?”元奕突然开口。

夜摇光目光淡漠的看了他一眼,她不屑和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争执。

“当年婚约,虽则确有其事,可师妹先与温公子有婚约,后才成为虚谷师伯之女,断没有履行与元家婚约之理。”长延真人道。

“元家不缺媳妇。”元鼎真君扔下一句话,就离开。他从来没有把这个婚约放在心上,提起来也不过如同温亭湛所想的要和千机换点什么,既然事情虽然绕了一圈,却又已经达到了他们的目的,这个婚约不要也罢。

元奕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也跟着其父离开。

“没有想到如此顺利。”等到他们父子离开之后,夜摇光才道。

“其实这未尝不是元鼎想要的结果。”温亭湛笑道,“若是他的修为高于师叔,或许他还有旁的心思,可如今他的修为与师叔持平。他还想有渡劫飞升之日,就只能如此。我先一步说出来,不过是为了把主动权掌握在我们手中。”

“就是不知这个元奕好不好对付。”夜摇光若有所思。

元奕的修为在她之上,她已经感觉到。

“摇摇,莫怕。”温亭湛握着她的手,“元奕看着并不像一个心思不正之人,他恐怕也很爱惜自己的羽毛,顶多利用旁人行事,只要他还有顾忌,就能束缚他的手脚。更何况,到了俗世自然也得遵循俗世的规矩,行的太过,便是师叔不插手,自然还有旁人。毕竟元奕不是元鼎,唯有师叔可敌。”

“允禾这个法子极好。”就连长延真人也赞许道,“到了俗世,到了朝堂,他未必是你们夫妻的对手。”

“还得有劳长延真人与师叔费心想一想如何破解元国师之策。”温亭湛面色凝重的说道,“虽则元鼎还不到三百岁,可两百多年之后呢?我们总要为后人考虑,义父当年的不得已为之,也未必不是想争取五百年的光阴,让后人来破解这个困局。”

第891章 与元家无关

“这本就是师祖留下来的困局,缘生观责无旁贷。”长延真人保证。

夜摇光和温亭湛也就不曾在多言,这方面的事情还真不是他们可以触及,他们专心应付元奕就好,在缘生观又留了一日,夜摇光和温亭湛便赶回了帝都,路上花去一日的时间。次日,温亭湛便又要上朝。

“你把婷姐儿送哪儿去了?”夜摇光回到府中没有看到雷婷婷,不由好奇的问道。

“关昭知晓我要休假六日,便来问缘由,我告诉他我要与你远行数日。”温亭湛简单的把经过说了一遍,“他不放心婷姐儿,我走前关大太太亲自上门,以两家往来的情谊,接了雷姑娘去关府。”

“你是故意的吧。”夜摇光剜了他一眼。

就算她和温亭湛都不在,雷婷婷身边有刘姑姑,还有幼离也在,哪里会出问题,她走之前都想好了。

“关昭的确是诚心诚意,且连关大太太也如此上心,我自然不好阻拦。”温亭湛捏了捏夜摇光的手,“摇摇,你信我,关昭是个可靠的。”

“没说他不可靠,只是婷姐儿这样……”夜摇光叹了一口气,“算了算了,顺其自然吧。”

她虽然明白命里有时终须有,若是关昭和雷婷婷当真有夫妻缘,她也阻止不了,可一想到雷婷婷那副模样,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好起来。能够让她清醒,那就必然是有了新魂注入身体,那就不再是她本人。

这一波糟心的事儿夜摇光才想了想就头疼,发现她的事儿还真多。才刚刚用了晚膳,宁安王又寻上了门,人家是债主,她能不让进么?

“王爷消息挺灵通,我们前脚刚回府,王爷便寻上门。”夜摇光道。

“温夫人的宅邸,犹如铜墙铁壁,本王也只能放几个人在外面远远守着。”宁安王也没有隐瞒,他就是派人蹲点了。

“王爷有何事要吩咐?”温亭湛开口问道。

宁安王看了看大堂内服侍的下人,温亭湛便挥手将所有人打发。等到屋子里只剩下温亭湛和夜摇光还有宁安王之后,宁安王才道:“本王想知道,最近夜间,为何他会失控?”

宁安王口中的他,自然是指的他带着的鬼兄弟。

“失控?”夜摇光不知道失控的定义。

宁安王的面色一冷:“它险些掐死本王的王妃!”

“怎会?”夜摇光疑惑,宁安王身体里的鬼兄弟,怎么可能去伤害宁安王所在意的人?想了想,她才道,“你可有问过他?”

“前几日夜里他总是突然发狂,我都用当初你们给的符纸将它镇压,他说是有人在对他做法……”说到这里,宁安王还看了夜摇光一眼,那意思就是若不是夜摇光恰好不在,他都要怀疑是夜摇光所为,表达了意思之后,宁安王才道,“可我查了几日,也不曾查出什么。昨夜他突然失控,深夜险些将本王的王妃掐死。”

“王妃可有去过特别的地方?身上可有携带什么?”夜摇光问道。

“你的意思是王妃身上携带了克制或是令他失控之物?”宁安王问道。

“极有可能。”夜摇光点头,“他应当不是第一次见到王妃,与王妃也无仇怨,更遑论王妃还是王爷之妻,若非王妃身上有什么令他发狂之物,只怕他不会这般。”

“可他说有人对他做法,又是怎么回事儿?”宁安王冷声问道。

“要对他做法,必须知晓他的生辰八字。”夜摇光认真的告诉宁安王。

宁安王猛然站起身,目光变得锐利:“你确定。”

“王爷和他的情况特殊,并不是知晓他的存在就可以对他做法,一个不慎伤及到了王爷,那就是大罪孽。”夜摇光道。

宁安王是有封地的亲王,他手中掌管着一方土地,身系千万百姓,弄死了宁安王,很可能改变这些人的生命轨迹,这个孽不可谓不大。没有十足的把握,谁也不会轻易动手。否则对付宁安王就太容易,那鬼也不会跟着宁安王这么多年。

“本王还有事,先走一步。”宁安王面色铁青的大步离开。

“他这是怎么了?”夜摇光不明白宁安王这么大怒气来自于何处。

“被枕边人算计,自然是怒不可遏。”温亭湛低头喝了一口茶水道。

“你是说,是宁安王妃……”夜摇光有些不可思议,“不是说宁安王对宁安王妃宠爱有加,府中到如今也不曾有个侍妾。”

“若是这好,只是为了掩饰呢?”温亭湛反问道。

宁安王带着一个鬼兄弟,温亭湛想恐怕到如今他都不曾和宁安王妃圆房,一个女人嫁给一个男人五六年还是完璧之身,这个女人如何能够不起疑?尤其是宁安王对这个女人恐怕不是没有情,越是有情才会越发愧疚,越发愧疚就越疏于防备。

宁安王妃恐怕终究还是发现了宁安王的秘密,所以她选择了自己捍卫幸福,趁着宁安王不知情将宁安王的鬼兄弟给除去……宁安王妃要打听到宁安王鬼兄弟的生辰八字恐怕要比一般人方便,毕竟她知晓宁安王的生辰八字。

“宁安王妃被人利用了。”夜摇光顿时反应过来,“这么多年宁安王妃都不曾知晓,怎么突然就发现?恐怕与上门要为宁安王解忧的人脱不了干系。”

“应该是他们。”温亭湛颔首。

“他们是不是元鼎的手下?”夜摇光看着温亭湛。

“是与不是都不重要。”温亭湛淡笑道,“若是,很快元奕就会走到明面上;若不是,一山不容二虎,元奕会出手扫清他们。”

“那到底是不是?”夜摇光又问一遍。

“我觉得不是,行事作风不同。”温亭湛摇着头,“只怕是有人再装神弄鬼,还想将这个罪名嫁祸到元氏一族,其目的我也不用再费心去查,就让元奕自己去打理,你我只需要坐等好戏开罗便是。”

“那九襄的事呢?”夜摇光又问。

“月九襄之事,恐怕也与元家无关。”

第892章 天麟动

“与元家无关?”夜摇光有些发懵。

按照她的惯有思维,她觉得这件事除了元鼎,还有谁竟然和元鼎一样要推翻朝廷,并且手下还拥有修为高深的修炼者,真是太匪夷所思。

“我可没有把元国师算做元家人。”温亭湛笑着一把将夜摇光抱入怀中,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上。

“你的意思这一切都是元国师安排?”夜摇光先是一惊,旋即又释然。

元国师能够占不到自己即将大难,自然是要做好安排。他的精明能够用元鼎来让自己获得重生,难道会不考虑如果元鼎因为他的所作所为而淡薄了父子情分,不能让元鼎死的虚谷和玄远一定要想尽办法延长元鼎的寿命,若是元鼎到了渡劫期,或是元鼎处于对元家的掌握,他不想时元国师又当如何?

“所以,当年元家被抄家灭族,未必没有元国师的刻意而为。”温亭湛的目光变得深不可测。

“是为了激起元鼎的仇恨?”夜摇光觉得这个元国师的心思实在是太可怕。

岂料,温亭湛却道:“这只是其一。”

“还有另一层用意?”夜摇光急忙望着温亭湛。

“那就是掩护现如今这一批人逃离。”温亭湛点着头道,“当年,元国师既然干出了让元氏一族覆灭的事情,自然不会让元氏有理智的人存活,也不能让大量的人假死逃生。若是我没有猜错,元国师定然在后辈之中选择了一个资质极佳的无知孩子,还有一个用摇摇的词说,就是洗脑了的忠仆。”

“这个中仆培养着这个孩子,一代一代的在暗中扩大势力。”夜摇光明白了温亭湛的推测。

“也许中间还有许多我们想不到的波折,才导致了他们的势力到如今才爆发出来。”温亭湛沉思着说道。

元国师在太宗陛下在位的时候去世,那时候已经是元朝近一百年,元国师死了一百五十多年,历经了四位皇帝,到如今才爆发出来。这其中一定有曲折,自然也有他们要隐藏行迹,不让正道宗门发觉,才会拖到了今时今日。

“只怕他们已经和元鼎接洽过。”夜摇光冷哼道,“而且知晓元鼎的意图,所以打算单干。而元鼎,就坐收渔翁之利,等到这群人先把坏事做绝了,达到他开启帝陵的目的,然后再把这群人给想办法灭了。”

“我倒觉得这是元奕的想法。”温亭湛笑道,“若这是元鼎的想法,元鼎便不需要大张旗鼓的去寻千机师叔比试。”

“也是。”夜摇光蓦然想到,“我记得在缘生观,元奕就对元鼎说过,他早就让元鼎将这些事交给他,你说元国师留下的这群人,会不会压根就没有见到元鼎,只见到了元奕。”

“十之**是如此。”温亭湛赞同道。

“这个元奕,看着年纪轻轻,却一肚子坏水。”夜摇光鄙视道。

“咳咳。”温亭湛轻咳两声,“也只是看起来年轻而已。”

元奕看着不过二十一二,可他是修炼者,就好比夜摇光如今看起来也不过十五六岁,因为那时夜摇光已经进入元婴期,虽然不至于青春不老,但是已经延缓了模样的改变。元奕修为还在夜摇光之上,指不定已经四五十岁的老头子了。

夜摇光也发现自己漏洞,于是装模作样的顺了顺垂到胸前的鬓发:“天色不早了,我去休息,你也别弄太晚。”

温亭湛毕竟走了六日,就算六日前安排得再详细周到,六日也未必没有不能掌握的变故,恐怕堆积了不少事情。

的确有不少的事情,温亭湛也没有在拦着夜摇光。夜摇光躺在床上,在想着如何解决宁安王的事情,既然对方已经盯上了宁安王,她要横插一脚,只怕要和对方斗法。

想着想着夜摇光就进入了梦乡,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温亭湛进入了她的房间,很快她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幽香,唇角微扬,等到有人环抱住她,她就顺势往他的怀里靠进去,就又舒舒服服的睡熟过去。

第二****果然没有被生物钟叫醒,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大天亮,温亭湛都不知道走了多久,坐在床上伸了一个懒腰,嗅着房间残存的清香,穿好衣裳就开始修炼,修炼完毕才去洗漱吃早膳。

吃完早膳,夜摇光看着时间还早,就让幼离备了一份礼物,往关府去。既然她已经回来了,自然要把雷婷婷接回来,省得被人说三道四。

“温夫人人来了,何故还弄这些虚礼。”关大太太也在家,不由嗔了夜摇光一句,“我往日去你府上也不曾回回如此。”

“这是我第一次登门,总不能失了礼数,往后我若是再来,就不会这般,所以大太太快收下吧。”夜摇光一边落座一边笑道。

两人寒暄了几句,夜摇光就提到了正点:“婷姐儿呢?让她在府上叨扰多时,我和阿湛既然回来,自然要接她回府。”

“婷姐儿在自个儿屋子里。”提到雷婷婷,关大太太掩饰不住的笑容,“婷姐儿还有一手好绣活儿。”

原来,雷婷婷到了这里,因为府中的下人比较多,一日里就看到了好几个丫鬟在做针线,于是吵着也要做,期初关大太太是不同意,可后来拗不过,就让关府针线房的绣娘来仔细的叫。也不知道是不是残存的记忆,雷婷婷很快就上手,而且许多东西就连绣娘都不会,倒是让关大太太刮目相看,尤其是沉浸在绣活儿当中的雷婷婷沉静专注,完全不像一个傻了的孩子。

“当真?”夜摇光好奇极了。

“不如你随我去看看。”关大太太颇为神秘甚至带着一点炫耀的对夜摇光说道。

夜摇光也是心情大好,乐意陪着关大太太去。他们没有惊动任何下人,缓缓的朝着雷婷婷的屋子里走去。然而,夜摇光的脚步一踏入月亮门,天麟就开始震动,她霍然抬头,目光一厉,迅速的用五行之气遮掩住她和关大太太的气息。

第893章 受人指使的鬼

“夜姑娘,有鬼。”藏在阴珠内的月九襄也低声道。

“嗯。”夜摇光只是应了一声,面色不变的和关大太太缓步靠近。

绕过了院子里的盆栽,就看到被撑起的窗子,雷婷婷身着了一袭湖绿色的轻纱罗裙,正在绣架上飞针走线,她的目光沉寂如水,下针如有神,夜摇光依稀可以看到绣架上锦鲤戏莲的图案,虽然只是半成品,可已经活灵活现,栩栩如生,这样的绣功,夜摇光自叹弗如。

越发靠近雷婷婷,天麟震动的越发厉害。

“夜姑娘,雷姑娘被鬼魂侵占了身子。”月九襄道。

不用月九襄说,夜摇光也知晓,大白天没有鬼魂敢出现。原本她还抱着一丝侥幸,现在却不得不接受现实。痴傻之人,尤其是被吓的失了魂魄而痴傻之人,这类人最容易被鬼魂附体。因为他们的身体残魂薄弱,很容易被鬼魂吞噬了原主不多的神魂,从而得到原主的记忆。

踏入屋子,夜摇光就收敛了五行之气,明显已经察觉到他们到来的雷婷婷手顿了顿,旋即才又仿若未觉的开始刺绣。

“婷姐儿。”为了怕吓到雷婷婷,造成误伤,关大太太特意在雷婷婷拉出了长线握住她的手,放柔了声音叫她。

雷婷婷体内的鬼魂装的特别的像,茫然的看过来,待对上夜摇光的目光时,不由瞳孔剧烈一缩,旋即往关大太太的身后躲。

关大太太见此,颇有些不好意思:“瞧瞧婷姐儿几日不见夜姑娘,竟然将夜姑娘给忘了。”

生怕夜摇光误会,是他们私下对雷婷婷教唆和夜摇光不亲近。

夜摇光自然不会这般想,她依然露出往日的笑容:“婷姐儿,我是来接你回府。”

雷婷婷紧紧的抓着关大太太的手,头拨浪鼓一般摇着。

“婷姐儿,温夫人往日最是疼你,你这般温夫人可要伤心了。”就连关大太太也好声好气的劝着。

“不、不要、不要……”雷婷婷无助的摇着头,小猫一般哭喊着。

“大太太,定然是婷姐儿许久不曾与我亲近,才会生疏了。不如,让我与她单独呆一会儿。”夜摇光笑着提议道。

关大太太想着也行,于是点了点头:“好,我去吩咐厨房备下午膳,你们在我这里用了午膳再走。”

“大太太可要拿出些好东西招待我,我可是嘴刁的主。”夜摇光还不忘打趣一句。

关大太太笑着点头,然后拍了拍雷婷婷的手:“婷姐儿,我去去就回。”

雷婷婷想要死抓着关大太太不放,可惜夜摇光早就将缩小的金子埋伏在了雷婷婷的脚边,正好张口咬了她一口,她一声呼痛,身子往一边歪了过去,夜摇光迅速一个闪身,就将她给搀扶着,五行之气已经将她整个神魂都已经控制住。

“婷姐儿,当心些。”夜摇光语气温和带着关怀的说道。

关大太太见此,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你们两亲近亲近。”

等到关大太太贴心的带着所有下人都走了,夜摇光水袖一拂,门窗都迅速的关上,手臂一横,一张张符纸贴在了门窗上,夜摇光一把将雷婷婷推开:“你是自己滚出来,还是要我把你打出来?”

雷婷婷的面目一变,她的目光变得阴冷:“你敢,我会将她的魂魄吞噬。”

“威胁我,你还嫩了一点!”夜摇光腰间一旋,神丝长绫飞出,迅速将完全无法反应的‘雷婷婷’给捆住,抓住长绫一端的手往前一拉。

‘雷婷婷’就迅速的顺着长绫朝着夜摇光旋转而来,随着‘雷婷婷’的靠近,夜摇光另一手手诀变化,一股股五行暗气从她变化莫测的手诀指尖中飞出,犹如一颗颗无形的钉子迅猛的扎入‘雷婷婷’的身体。

就见‘雷婷婷’面色变得狰狞,她被束缚垂下的双手五指成爪,上面蹦出一根根黑线,而一个黑色的鬼影,也在雷婷婷挺胸仰头,嘶吼的同时似乎要脱离**。

夜摇光前世对付了多少鬼魂,可以说论起对付鬼,这一世就算是千机师叔也未必有她经验丰富,别看千机师叔活了两百多岁,可这个时代一百年的鬼魂,也未必有她前世十年来得多,还有一些更是几百年沉淀出来的老鬼。

等到雷婷婷的身体旋转到了夜摇光的跟前,就见夜摇光伸手扣住了她的脖子,手诀在脖子上又是一变,蕴含浓郁五行之气的手顺着下颚往上一扫,那一抹黑影被强势的从雷婷婷的身体里剥离出去。

那黑影想要逃窜,却根本逃不了,四周都是夜摇光的符篆。穷途末路,它竟然朝着夜摇光发动了攻击,夜摇光手一挥,三枚铜钱飞射而出,犹如飞镖一般就将扑过来的鬼魂给钉在了墙壁之上。

夜摇光的手握住雷婷婷的手,五行之气输入她的体内,雷婷婷的残存魂魄并没有损失。很早以前她就怕有魂魄,亦或是如同她一般的异世魂魄来侵占雷婷婷的身体,所以早早的替雷婷婷做了法,护住了雷婷婷的神魂,幸好她早有防备。

“说吧,是何人指使你。”夜摇光目光冷凝的望着被钉在墙壁上,还妄图挣扎的鬼魂。

雷婷婷的身上有她特意绘制的符篆,这道符篆已经不见,若是符篆还在,任何鬼魂都不可能侵占雷婷婷的身体,很显然这只鬼没有可能故意弄掉雷婷婷的符篆,只能是认为,才让这个鬼魂有了可趁之机。

幸得她做了两手准备,否则此刻雷婷婷只怕已经遭了毒手。

“你别杀我,我也是被逼迫。”那女鬼哀求着,“我原本只是一缕游魂,一个月前被一名修炼高深的道君抓获,他让我替他行事,我都是听从她的吩咐。”

“咦,房门怎么关了?”就在夜摇光要出声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关大太太的声音。

夜摇光迅速的将那女鬼强制收入天麟之中,然后用五行之气将雷婷婷唤醒,雷婷婷看到夜摇光,就窝在她的怀里,虽然她神智不全,但也知道她受到了伤害,夜摇光安抚着她去打开了房门。

第894章 给她下套

房门被关大太太推开,就看到夜摇光雷婷婷正目光闪烁着欢乐的星光,仿佛孩子看到了母亲一般依赖,见此关大太太也是松了一口气:“我就说婷姐儿,如何能够和你生分。”

“方才和婷姐儿玩了个小游戏,把门窗都关了,以往在家里我们也常如此,果然就让她记起我来。”夜摇光笑着不着痕迹的把方才的事情圆过去。

“没事了就好。”关大太太点头表示理解。

“倒是有一事……”夜摇光有些迟疑。

“温夫人有话只管说,我是个直肠子,不用顾忌。”关大太太连忙道。

“就是婷姐儿身上有一个平安符。”夜摇光看着雷婷婷的脖子,“关大太太也知晓我通晓玄学之术,那平安符上面有婷姐儿的生辰八字,女儿家的生辰八字自然不好随意泄露,我方才看到婷姐儿身上的平安符不见了。”

“是有这么一张符。”关大太太想了想就点头,“但是婷姐儿来第二日,就有丫鬟给婷姐儿洗澡浸了水,还在我手里保管着呢,温夫人大可放心,我这就遣人去取来。”

说完,关大太太就对着贴身的丫鬟招了招手,然后吩咐她回去取,旋即将夜摇光和雷婷婷往饭堂引。夜摇光不动声色,她的符篆怎么可能浸水,有五行之气包裹,普通的水火都休想侵染。

但是看着关大太太这样坦然,很明显如她所想,关大太太不知情,只能说关府的下人有旁人的眼线,这也是极其正常的事情,于是她也没有将这种复杂的事情告诉关大太太。

不过,当夜摇光拿着平安符看了看之后,还是道:“大太太,这不是我给婷姐儿的平安符。”

关大太太何等的精明,只一句话就明白了夜摇光的心思,便正是道:“恐怕是我府中下人笨手笨脚弄错了,我定然会好生找一找。”

夜摇光听明白了关大太太的意思,便点了点头。关大太太未必知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但她知晓有人打雷婷婷的主意便好,对付鬼怪关大太太自然是不行,可对付藏在内院心中有鬼的人,夜摇光还是信得过关大太太的手腕,虽然第一次登门,可关家的下人的精气神就看得出关大太太治理内院有自己的一套。

在关家用了午膳,夜摇光就趁着还不是最毒的日头带着雷婷婷回了自己府里,将雷婷婷哄着睡着之后,夜摇光也没有午休,而是坐在梳妆台边沉思。

“夜姑娘,你在想什么?”月九襄疑惑,她原本以为,夜摇光一回来就会审讯那只擒获的女鬼。

“我在想,是否有人要放长线钓我这条鱼儿。”夜摇光也不隐瞒。

月九襄想了想就明白夜摇光的意思:“夜姑娘是说这只女鬼是有人故意送到你的手里。”

“若是我没有猜错,他们原定的计划,是让这只女鬼融合了婷姐儿的魂魄,以此将婷姐儿派来潜伏在我的身边。”跟在温亭湛的身边久了,就算她再懒散,耳目渲染许多东西也是能够一眼看得透彻。

如果是一只鬼占据了一个人的身体,夜摇光自然是一眼就可以看出端倪,可雷婷婷乃是魂魄不全的人,若是这个人的魂魄融合了雷婷婷的魂魄,再使用一点秘法,她要看出来就根本不可能。就如同她就是融合了夜摇光原主的魂魄,不同的是她并非强占,原主曾经残留一丝神魂,却甘愿成全她,融合到她的身体,所以她拥有原主全部的记忆。

也因此,目前为止除了源恩、虚谷、千机和元鼎以外,就连当初修为极高的云笠都没有看出来。

“只不过他们算漏了夜姑娘用术法护住了婷姐儿的残魂。”月九襄顿时明白了夜摇光的疑惑,“既然明知一计不成,没有撤退,那定然是有二计,否则这个女鬼也不会故意露出这么大一个马脚,他们是故意让它暴露在夜姑娘的面前,这又是为何?”

“因为他们足够的了解我。”夜摇光苦笑道,“了解我爱多管闲事的性格。因而,我才没有即刻去审问那只女鬼,你应该看出来了,那是一只干净的女鬼,按照我的行事作风,不论它背后有没有人指使,我都会选择送它进入轮回,恐怕找到这只女鬼,他们也是费了心思。”

要超度,少不得要让其放下心中的怨恨,鬼魂都是有怨恨或者特殊原因才能够形成,要送入轮回,就得消除它们的禁锢和怨气戾气。那就少不得要听一听它们的故事,这是明摆着给她下套呢。

“既然如此,那不如将它给放了。”月九襄提议道。

“虽则这是明显再给我下套,可我想要看看能否将计就计。”就是想到了这一点,夜摇光才犹豫不决,“我总不能让他们一明一暗配合。”

“他们?”月九襄不解?

夜摇光这才想起元鼎的事情月九襄还不知晓,因为元鼎的修为,又来者不善,故而夜摇光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就将阴珠用五行之气封闭起来,就是害怕元鼎发现她身边带着一只鬼,从而揪着做文章,于是她将元鼎的事情不隐瞒的告诉了月九襄。

末了,她又道:“九襄,恐怕害死你们母子的人就是放这只女鬼来的人,他们的背后乃是元国师。”

“我不管他们是为着谁,我只想要害死我们母子的人血债血偿。”月九襄沉默了一会儿才道。

夜摇光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若是月九襄执意要报复元国师,只怕夜摇光一百年内都做不到,而若是要解决那下手的人,夜摇光觉得应该用不了多久就可以。

“等阿湛回来,我与他商议一番。”夜摇光想了想道。

而后,夜摇光又发了一会儿呆。温亭湛申时正散值之后准时回来,沐浴更衣之后,没有在书房看到夜摇光,才寻过来:“我家的摇摇,这是在苦恼什么?”

“遇到一个事儿,就等你回来拿主意。”夜摇光就将关家发生的事儿告诉了温亭湛。

第895章 牵扯太子之死

温亭湛听完之后陷入了沉思,静默了片刻才道:“若真是元国师的人,恐怕给你下套只是一层用意。”

“还有其他用意?”夜摇光皱眉问道。

“还有两层用意。”温亭湛伸出连根手指,“其一,这件事突然爆发出来,恰好和宁安王的事儿撞上,只怕他们是对宁安王志在必得,借此来分散你的注意力;其二,想要借此来试一试你到底有多少实力。”

夜摇光听了点头,感叹道:“果然还是阿湛想得周全。”

温亭湛笑了笑,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那你的说,这事儿我要不要借此将他们给引出来?”夜摇光又问道。

温亭湛摊了摊手:“随你的心意。”

“这事儿可不能胡闹。”夜摇光皱眉,“我想借此将他们给引出来,看一看他们到底卖什么关子,可我担心事情到了我无法控制的地步。”

“傻摇摇,你忘了你的背后站着的是千机师叔,若非如此他们何须试探你?”温亭湛伸手揉了揉夜摇光的长发,“而他们的背后可站的不是元鼎,而是一个躺在帝陵内的元国师。虽说碍于情分,他们有什么大难,元鼎不至于袖手旁观,但他们要是招惹到了你头上,哼”

夜摇光的眼睛眯起来,抱着温亭湛的脑袋,就在他的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聪明。”

这是钻了漏洞,千机师叔是不插手元奕的所作所为,但没有说不插手元奕以外的人,那帮子人还敢对她下杀手不成?

于是夜摇光看着时辰还早,用膳怎么也应该还要一个时辰,就拉着温亭湛到了一旁,将室内密封,然后将天麟里面的女鬼给放出来:“说吧,我倒要看看,你背后的人给我准备了一个怎样的难题。”

“我是尚工局的宫女。”那女鬼开口第一句话,就让夜摇光和温亭湛一怔。

宫内有六尚:尚宫﹑尚仪﹑尚服﹑尚食﹑尚寝﹑尚工,以掌宫掖之政。六位尚宫乃是正二品的女官,这是元太祖沿袭了隋唐的制度,尚工局,主官尚功,辖司制,掌营造裁缝;司宝,掌金玉珠宝钱帛;司彩,掌缯帛,司织,掌织染。下有典、掌、女使。

这个女鬼既然自称是宫女,那应该是女使一类最低的宫女,夜摇光和温亭湛都没有想到他们真是费了心思,从宫里抓了一只女鬼出来,而这只女鬼牵扯的事情,还不是一般的事情,而是关于到了萧士睿的父亲,德明太子之死。

她叫萃依,乃是进宫后分配到尚工局,由当时的尚功所取的名字。因着她手巧,对针线格外的有灵性,所以在司制监做绣活。做的基本都是后宫有地位的宫妃还有皇上的衣裳。虽然太子的东宫有专门属于自己的司制监,可针线很多东西都是走尚工局。

在二十五年前,也就是太子殿下日渐体弱的时候,又一次意外萃依听从尚工局司制吩咐,给东宫送去布匹针线,还有一套太子殿下的常服,当时太子殿下的常服是由他们司制亲手绣的纹案。

那栩栩如生的粤绣,令对绣技如饥似渴的萃依将随行的小姐妹支走,想要细致的看一看,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司制的大意,衣服上竟然有一枚针,按理说太子的衣服,做好之后要送到浣衣局洗一遍,再晒干熏香之后送过去,可经历了这几道流程,这根针愣是没有被人发现。

而萃依在抚摸绣纹的时候不慎被刺伤了手,血渍就弄脏了太子殿下的衣裳,当时她很是惊慌。最后她强自自己镇定下来,宫里的针每个宫女都是有定数,她听人说太子殿下和善,于是她就想去求情。

可是以她的品级哪里见得到太子?衣服送过去,就自然是和东宫的相关女官交接,但是只要东宫的女官一见到衣服上的血渍必然要问罪她。怀揣着忐忑的心情,她在去交接之前,遇到恰好回宫的太子妃,于是她鼓起勇气跪在了太子妃的面前,自称有事向太子妃禀报,事关谋害太子。

太子妃让人带着她入了东宫,亲自审问她,萃依边说她路过御花园时,不慎被太阳刺了眼,发现太子殿下的常服有东西,仔细寻找才找到了一根针,而她去拔针的时候,不慎刺破了手指,弄脏了殿下的常服。

太子妃自然是恼怒,常服上有针,若是一个不慎扎入太子殿下的身体里,还真有谋害太子的嫌疑。但这衣服经过了尚工局,又经过了浣衣局,尚服局,这根针的来源要查就得大动干戈。

最后太子妃将这件事禀报了太子,太子殿下只是沉思了一会儿便笑道:“人谁无过,便是有疏忽也是常事,此事就此揭过,你回去吧。”

就这样,萃依暗自松了一口气,以为自己总算是死里逃生,既然太子殿下不追究,那这件事就不会有人知晓,她果然赌对了。要是她将常服拿回尚工局,就算是一样的说辞,只怕也要沦为牺牲品。

然而,萃依没有想到,自第二日起,她被那根针戳穿的手指就开始红肿,因着太子妃害怕有人谋害太子,特意传了御医检验那一根针是否有毒,当时萃依也在,那根针御医担保无毒。所以,萃依第一日也没有放在心上。

而接下来两日,她的手指不但没有好,反而越发的严重,只不过三日便脓化,看起来格外的可怖,她才意识到不对劲,她定然是中毒了。这个毒,既然不是来自于那一根针,那就定然是太子的常服!

一瞬间,萃依仿佛察觉到她接触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惊天大阴谋。她被吓得都不敢去太医院,连太子都敢毒害的人,太医院若是没有人,这浸染在衣裳内的毒药又是如何而来。

可是,她的手指越来越隐瞒不住,她又没有机会去东宫禀报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她的品级,能够偶遇太子妃一次已经是万幸,在穷途末路的时候,她甚至想过废了这根手指,哪怕被贬到冷宫做活,也要保住性命。

第896章 送入轮回

然而,她的决心还没有下,她便遭到了毒手,到死她都不知道是谁暗害了她,她死的很安详,一觉就再也没醒来,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吃了什么中的毒。

萃依,以为自己就这么死了,可是它却被关在了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许久,那个地方是一口枯井,不知道过了多久看到又有宫女的身体扔下来,它才知道她已经成了一只鬼,而它却飞不出那一口枯井,好在这二十年来被扔下来的人不少,它就靠着吸收它们的残魂或者阴气为生。

直到半个月前有人把它给抓出来:“那人说,只要我按照他说的做,自然有人送我去投生。”

“你可有心愿?”夜摇光听完之后,便问道。

萃依对夜摇光道:“我只想知晓是谁暗害了我,做个明白鬼。”

不用报仇,可却比要找个仇人报仇都困难,要知晓萃依是被谁暗害,就得去查德明太子的死因,德明太子应该是病故才是。

“你是个聪明之人,你应当明白这件事查起来非一两日之功。”夜摇光皱眉道,“我允诺我会去替你查明,你若是信得过,我先送你入轮回。待到查清之后,我自然会开坛设法,告知于你。”

萃依想了想,也没有多少犹豫就答应了,她没有什么怨念恨意,只不过有一股执念。看得恨透,在宫里被暗害就不能去怨天尤人,只怪自己手段不够,脑子不够,运道不够。

夜摇光松了一口气,掐指算了算日子,今日恰好就有符合的时辰。故而,她和温亭湛用了晚膳,就离开了城里,去了郊外寻了一个适宜的地方送走了萃依。

“原来不是给我下的套,而是给你。”夜摇光回来后对温亭湛道。查德明太子的死因,这件事必然是温亭湛才能够行,“太子的死因到底牵扯有多深,这么多年过去了,就连陛下都没有起疑,这人既然能够暗害太子,只怕非一般的人。还有,我们可要告诉士睿?”

“他有知情权。”温亭湛颔首,况且这件事还得萧士睿自己去出力。

“我还想着借此将背后的人给揪出来,原来人间压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根本不是冲着她来的。

“这个鬼,应该是元奕送来。”温亭湛此刻也明白,并不是元国师的人送来,“元奕想要把我推入险境。”

太子之死,恐怕牵扯重大。

“他都出手了,你不回敬他?”夜摇光抓了一个石榴,拨开皮,吃着石榴,悠闲的问道。

“为夫岂能够让夫人失望。”温亭湛唇角微扬。

“你要怎么折腾他?”夜摇光兴致勃勃的问道。

“打掉牙,合着血往肚子里吞,还得感激我。”温亭湛的目光深凝,有珍珠般内敛的光华流转。

夜摇光一副期待无比的表情。

温亭湛却没有细说:“不急,我们先把手头上的事情解决,这事儿还没有安排好,与你说了,日后就不惊喜。”

“装神秘。”夜摇光不瞒的嘀咕了一声,也没有追问,而是道,“湛哥儿,婷姐儿这样不是办法,元奕这一招倒是给我提了个醒,既然今日元奕可以利用婷姐儿,那么明日元国师的人未必不能。”

“你想如何?”温亭湛试探的问道,“不是说雷姑娘的魂魄已经散了?”

“嗯,所以我打算不魂。”夜摇光慎重的说道,“就跟穷苦人家衣裳破了,用针线补上去一样。”

夜摇光的比喻非常的形象,温亭湛瞬间就了悟,他皱眉道:“你的意思是你要用别的魂魄来弥补雷姑娘的魂魄?”

“嗯。”

“如此,难道不违天道吗?”温亭湛担心。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来规避。”夜摇光笑着安抚,“我打算去抓一批恶鬼,这些为恶的鬼魂,便是将之前打的魂飞魄散也无妨。”

“用恶鬼的魂魄来给雷姑娘补魂,对雷姑娘可有影响?”温亭湛又问。

“放心吧,我会先把它们给净化。”夜摇光笑道,“所以我说的是一批恶鬼,而不是一只恶鬼。将他们炼化,就当是替天除害,然后在天道规则的边缘,每一只残留一些,最后用功德串联,如此它们就相当于是一股力量,没有任何自主意识,也不会对婷姐儿造成伤害。得到婷姐儿的魂魄补全之后,她会如同常人一般,唯一的影响便是她可能记忆不全。”

净化的魂魄,就相当于出生的婴儿一般,仅仅只是一个桥梁,终究不是雷婷婷缘由的魂魄,那些随着被吓掉的魂魄不见的记忆,恐怕一辈子都不可能寻回。

这是一个大工程,夜摇光也是想过,但一直没有付诸行动,一是行动起来不容易,二是她不确定雷婷婷是正常后好,还是现如今这样无忧无虑的好,一旦雷婷婷正常,夜摇光翻查过她的记忆,虽然不完整,可却依然有她的爹娘,这么满城风雨的事情,就算他们想要捏造一个善意的谎言,也是捂不住,势必要坦诚相告。

有时候正常人真的不如一个傻子过得幸福。

可这一次元奕送来的萃依让夜摇光意识到,她没有让雷婷婷无忧无虑的能力了。而且她费一番力气,让雷婷婷正常起来,雷婷婷就是一个可以自己承担自己行为和责任的人,日后她自然是能帮的则帮,但却不用在为雷婷婷负责。

“是否会伤及到你?”温亭湛最后问这一个问题,却是问的最为认真而又重视。

“不过是消耗一些修为,你多给我补几回元气就补回来了。”夜摇光也很认真的回答。

温亭湛仔细考虑一下,于此终日提防,日后说不定捅出大篓子,还不如一次性将事情给解决,但他道:“抓恶鬼这事儿,就让小阳带着连山去,你这个做师傅的重视要派事情给他们做才成。”

夜摇光眉眼一弯:“我也正有此意。”

她其实明白温亭湛怕她亲自去的真正目的,是又碰上了类似于月九襄这样的鬼,她又狠不下心。

第897章 三阴阵法

于是当天夜里,夜摇光去了南园,乾阳和连山都在南园,将任务分配给了他们两,让他们两明日就去历练,顺便多抓一些恶鬼,但是为了他们的安全考虑,夜摇光教会了他们两一个简单的术法。

这个术法可以将恶鬼炼化,却能够残留一缕最纯净的魂灵,以免碰上修为高深的同行,误以为他们抓恶鬼是为了行邪魔之事,最后更是将千机师叔给她的缘生观的令牌交给了他们。

乾阳和连山第二日一出发,住在帝都京郊外的元奕就收到了消息,便派人跟着上去。其实很早以前,传出夜摇光是虚谷的女儿开始,从元鼎知晓消息之后在他面前提到夜摇光也能够算作他的未婚妻的消息开始。他就派人去调查过所有关于夜摇光的事迹,得出来三个字:蠢女人。

元奕觉得这世间再没有比夜摇光更加愚蠢的女人,偏偏这么一个愚蠢的女人,还有那么一个聪明绝顶的男人为她痴为她狂为她真是不惜一切,故而初见时他对温亭湛多有瞧不上眼。

到了次日,运气很好的乾阳和连山已经炼化了两只恶鬼,元奕听着传回来的消息,他想他估摸着又知道夜摇光要干什么,他突然有些抓狂:“你们说,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女人!”

月九襄的事情,明明她可以将月九襄打的魂飞魄散,功德就到手。雷婷婷的事情,和她有什么关系?她竟然不喜欢下了血本为一个非亲非故的人补魂!

回报的人纷纷低下头,他们哪敢开口,那可是虚谷真君的女儿。

元奕抓狂了一会儿,才无比庆幸道:“幸得老头子不逼着我娶这个蠢女人,否则我宁可自尽重新投胎。”

对于元奕给自己的评价,夜摇光自然不知道,就算知道她也不会理会。前世说她蠢的修炼者一大波,她早就听得耳朵都起茧了,说一句又不会少块肉,且为何要去在乎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对自己的看法。只要温亭湛觉得她好,其他人就无所谓,生气那是给他长脸。

夜摇光去了宁安王府,而温亭湛去了淳王府。

这是夜摇光第二次来到宁安王府,站在王府的大门口,她就已经看觉得王府被人施了阵法,这个阵法不是护宅,亦不是祸宅,只不过是一种类似于监视的作用,不过布阵的人修为并不高。

唇角扬起一抹冷笑,夜摇光浑身五行之气包裹,连通报都没有通报,直接闯入了宁安王府,此刻的宁安王正在书房。书房的房门紧闭,四周没有一个人,有些诡异,若非感应到了宁安王的气息,夜摇光都怀疑宁安王遇难,然而她才刚刚飘然落入书房的门口,就听到了一串细微的铃铛声。

夜摇光的眉目一厉,她抬头侧首一看,就见到屋檐之下,有金光一闪而过,于是她足尖在廊柱一点,一个纵身飞跃而上,就在极其刁钻的地方发现了一根金丝,这根金丝上有非常精巧米粒大小的铃铛,一颗颗在微微的震动,这种小铃铛的声音,在风中人根本听不见,可是魂魄却能够听见,这才是夜间宁安王体内的鬼魂烦躁的根源。

夜摇光伸出两指,指尖萦绕着五行之气,夹住了金丝,金丝却在她的指尖挣扎,一股蕴含的浓郁五行之金之气反弹而来。

“好深厚的五行之金。”夜摇光有不有叹道。

这金丝属金,铃铛也是金属打造,也蕴含着金之气,再加固了纯正的金之气,三重金之气叠加,修为要高出布下这个用金之气布下三阴阵的人数倍才能够破阵。

五行之中,木火为阳,金水为阴,而土则是半阴半阳。

以三阴阵法来引诱宁安王体内的鬼魂,真是再好不过。

“以命之气加固,胆子倒是不小。”夜摇光顺着金丝而寻,发现这一根金丝从书房的屋檐缠绕到了主院的屋檐,把王府内院,宁安王长期待的地方都绕了一圈,把金子从袖口扔出来,“去,把阿湛叫来,我要用阳珠!”

夜摇光这话一出口,金子和月九襄都是骇了一跳,夜摇光要用阳珠来破解这个三阴阵法,可阳珠里面的魔君不久暴露了不但月九襄知晓阳珠里面有魔君,就连金子都知道,只不过被温亭湛给警告了一番。

然而,担心是担心,可金子却不得不屁颠屁颠的跑去寻温亭湛。

月九襄此刻心里有些焦灼,因为作为一个女人的角度,她真的佩服也羡慕温亭湛对夜摇光的付出,这样的情深入骨,如果可以她当然是不希望夜摇光知晓魔君的存在,有些人就是幸福,能够被善意的谎言欺骗一辈子,这也是一种福分。

可夜摇光要用阳珠,如果不把魔君赶出去,势必要露馅,可把魔君赶出去,魔君根本不能没有载体,她的阴珠和夜摇光神识相通,只有夜摇光能够隔绝神识,不让她知晓外界的事儿,而她却不能隔绝夜摇光,一旦魔君入阴珠,也会被夜摇光察觉到。

夜摇光自然不知道月九襄的着急,她气定神闲的进入了宁安王的书房,书房仿佛被遭了贼一般杂乱不堪,书柜都倒了好几排,一地的书,而宁安王坐在角落里面,他披头散发,衣裳也有些凌乱。

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夜摇光,却把夜摇光骇了一跳,他满眼的红血丝,看起来似乎许久未眠,怀里抱着一个三羊开泰的木雕,这木雕竟然是一个法器,蕴含着纯正的至阳之气,恐怕宁安王此刻也不知道为何他抱着这个摆件会舒服,会不受体内的鬼魂所控制。

“王爷,你们决定好了么?我今夜便可以为你超度它。”夜摇光站在宁安王的面前问道。

宁安王缓缓站起身,他颇为疲惫的说道:“送它走吧,饶了我,也解脱了它。”

其实夜摇光很佩服宁安王,能够在三阴阵法的摧残下,都没有去向那一边的人低头,这意志力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若是早知道是三阴阵法,她应该早点来。

第898章 破阵

夜摇光没有说话,而是沉默着走到案桌前,将已经准备好的东西取出来:朱砂、黄表纸、罗盘。

伸手将案桌上的东西简单的归置到一旁,然后寻了一个香炉,将她特意让温亭湛炼制的香料放入香炉之中,很快缭绕青烟弥漫开来,却与往日不同,这香料竟然没有一丁点香气,可空气之中随着烟雾的散开蓦然多了一丝厚重。

而一直不敢睡着,害怕他一睡着,就无人能够控制得住身体的另一个他的宁安王,却眼皮开始沉重。

“王爷,你去贵妃榻上小憩片刻。”夜摇光的声音很轻,独特带点磁性的音质仿佛有一种魔力。

宁安王犹如木偶一般点了点头,就走到书房靠窗的贵妃榻上安静的躺下,夜摇光从腰间取出一张符纸,贴在了宁安王的心口。

看得谁的安详的宁安王,夜摇光听到了有嘈杂的声音朝着这个方向而来,她水袖一挥,书房的门窗都已经关上,几张符纸从水袖之中飞出,贴在了门窗之上。

“你不是说王爷在书房么?”一道清亮含着疑惑的女音响起,语气之中自有一股威严,夜摇光知晓这是宁安王妃。

果然外面类似于王府管家带着一点苍老的声音恭敬的响起:“回禀王妃,王爷确然在书房。”

“为何这门推不开?”宁安王妃沉声问道。

“这、这老奴也不知晓,王爷吩咐过不准人打扰他。”

“混账,若是王爷在里面有个闪失,你有几个脑袋?”宁安王妃厉喝了一声,便亲自伸手拍着房门:“王爷,王爷,您听得见吗?你若是听见了便应妾身一句。”

夜摇光看着睡下的宁安王目光倏地睁开,只不过漆黑的瞳孔之上附着一层幽绿的光芒,他的眼珠朝着夜摇光这一个方向转了转,才学着宁安王的口气沉声道:“都退下,容本王一个静一静。”

屋外静了一会儿,但人却没有动,很快宁安王妃又道:“王爷……”

“本王让你退下!”宁安王的鬼兄弟一声高喝,“齐埠!”

门外有劲风闪过,应该是宁安王的的贴身护卫,就听到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响起:“王妃,请回。”

门外的气氛凝滞了一会儿,宁安王妃终究还是带着人走了。

“你知道我是为何而来吧。”夜摇光看着宁安王体内的鬼魂。

他压根不理会夜摇光,而是面无表情的闭上了眼睛:“这几日,我才体会到,人死了没什么不好,活着真累。”

一个鬼发出这样的感叹,夜摇光觉得有点惊悚,不过想来是来自于宁安王周遭的人带来的压迫,恐怕不仅仅是宁安王妃。但,这是宁安王的家事,夜摇光可没有询问的好奇心。

“你愿意配合更好。”夜摇光点了点头,而后伸手掐指。

时辰差不多,夜摇光就没有再说话,而是走到案几的后面,将她的东西摆出一个阵法,才将黄表纸铺开,指尖萦绕着五行之气,手诀迅速的翻转,无形的气流凝聚,肉眼看不到的光芒形成了一个纹路复杂的图案。

夜摇光三指在图案之上一点,另一手五行之气将黄表纸拖到图案的中间,待到黄表纸贴在悬浮在半空之中的无形图案之上后,夜摇光指尖迅速的点上朱砂,一手掐诀,一手迅速的在黄表纸之上书写。

随着夜摇光晕染着五行之气的朱砂落在黄表纸上,那无形的古老图案开始旋转,淡蓝色的光晕犹如阳光一般以黄表纸为中心朝着四周射散开去,天上的星光猝然变得明亮,洒落在窗户外的月光也犹如精灵一般跳动出来零星点点。

夜摇光细长的手指一划,就将那一串星光牵引了过来。手腕扭转,待到最后一笔划下,另一手将萦绕在指尖的星光注入黄表纸内。

符纸上的朱砂蓦地被星光覆盖变成银白色,最后消失在符纸之上,那黄色的符篆之上,隐隐散着浅紫色的光芒。见此,夜摇光才呼出一口气,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等到夜摇光将符篆拿到手中,就感觉到了金子飞奔而来,金子摊开手,将阳珠递给夜摇光。

抓过阳珠,夜摇光问道:“阿湛呢?”

“喔喔喔!”

金子告诉夜摇光,温亭湛还在淳王府,他有事与淳王相商。

夜摇光也就没有多问,抓起罗盘推开了房门走出去,一个翻身上了屋檐。书房的外面有一个三十多岁,身强力壮的男子,应该就是齐埠,他看到夜摇光都没有动,而是继续笔直的站在大门口。

夜摇光看着罗盘上面的指针,迅速的定位,寻找最中心的生门,然后在那里盘膝而坐,双手运气,罗盘悬浮在她的两掌之间,有金色的光芒散开,很快阳珠叠加到罗盘之上,在金色的光芒之上增加了一圈红色的光晕。

看着夜摇光催动着阳珠,月九襄很是诧异,竟然完全没有魔君的影子,这么短的时间,这么紧急的情况,温亭湛这么快就想到了解决的法子,月九襄不得不佩服不已。

随着夜摇光施法,屋檐下的铃声响的越发的剧烈,躺在书房内的宁安王体内的鬼魂变得面目狰狞,那一双眼睛幽绿的光芒犹如丛林深处的饿狼一般瘆人,但是它无论如何挣扎也动不了半分,仿佛被宁安王胸口那一张符纸给定住。

铃铃铃……

一波波铃声越发的清晰于耳,那一个个密密麻麻的小铃铛发出的声音,明明很是清脆,可钻入人的耳里,却仿佛万虫蚀骨一般令人痛苦。

站在一旁的齐埠额头上顿时有青筋一跳一跳,夜摇光对金子使了一个眼色,金子迅速的跑到了齐埠的旁边,五行之气萦绕而起,将他护住。

这个时候,那一根金丝仿佛连通了电流一边,一股金色的气劲不断的顺着金丝流动,铃铛响的更加刺耳。

夜摇光唇角微微一扬,她的指尖灵巧的翻飞,强劲的力道让罗盘之上的阳珠犹如旭日一般爆出一波艳红色的光芒。

第899章 涣卦

“砰!”一声巨响,齐埠有种他们家主子的屋顶掀了掀的错觉。

当他回过头看过去时,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而,夜摇光迅速的收手,飘然旋身落地。她迅速的起了一卦,竟然是周易六十四卦中第五十九卦涣卦!

这个卦是异卦,下坎上巽相叠。风在水上行,推波助澜,四方流溢。

夜摇光起这个卦是为了寻布阵的人,这个卦寻人只有两个字:难寻!

她原本是想趁着破了对方以命之气布下的三阴阵法,大伤对方的元气,趁此将对方给寻出来,抓一个是一个。却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她不相信一个能够被她重伤的人,能够逃过她的卦象,定然有人相助!

“早晚有一日,将你们一网打尽。”夜摇光冷哼一声,就走进了宁安王的房间。

三阴阵法被破解,宁安王也终于安宁了下去,夜摇光走到他的身边,对上他体内鬼魂那一双透着碧色的眼睛:“你可有话要带给他?”

“纠缠了这么多年,该说的都已经说尽。”

夜摇光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还能有何心愿,我的心愿他都满足了我。”

“那我现在便做法。”

“好。”

既然协议达成,夜摇光也不耽搁时间,她迅速的将方才绘制的符篆取出来,这是一张离魂符。用来,将宁安王体内的鬼魂强行拔出。

宁安王这个情况非常的特别,这个鬼魂其实不是单独的各地,因为他们曾在一个娘胎,只是另外一个生下来就死了,但机缘巧合这一缕魂魄钻入了宁安王的体内。两者不论是血缘亦或是生辰八字都是极其相近。故而,可以混乱天机。

与其他独立的孤魂不同,宁安王两兄弟一体双魂,可以同生同长,这就是为什么其他人死后若是凝聚了鬼魂,即便是千万年的岁月,年龄样貌都不会改变,而宁安王体内的这个却能够长大不是婴儿的缘故。

所以,这一只鬼就犹如一块肉长在了宁安王的身体。就算是这只鬼自己都无法挣脱这个身躯,修炼者也不可能将之给打出身体。必须用离魂符,将鬼魂生生的剥离。

这个过程也是相当剧痛,挖肉疼的是身躯,离魂疼的是灵魂。

因此,当夜摇光施法驱动她手中的离魂符,符篆悬浮在宁安王的上空,瞬间放大犹如一张薄被悬空盖在宁安王的身上时,宁安王的表情相当的狰狞,很快大颗大颗的汗液就滴落下来。

随着符篆淡紫色代表力量的光芒在夜摇光的五行之气驱使下全部渗透宁安王的躯体,就犹如一把薄薄的刀片,将宁安王的魂魄给分割一般,一抹魂体在身体的上方若隐若现。

夜摇光也是两辈子遇上这样的事情,只不过前世在夜氏先辈的笔录之中看到过一样的例子。施法也显得生涩与费力,眼看着就要将魂魄给剥离出来,偏偏坐起半个身子的魂魄又弹了回去。

对此,夜摇光也没有沮丧,而是重新施法,看着宁安王越发痛苦的表情,夜摇光也害怕这次不成功,巨大的痛苦让宁安王放弃,故而她运足了全身的五行之气,凝聚一点施在了符篆之上。

便看到符篆顿时光芒大盛,那一层薄光锋利无比,一刀下去,就从宁安王的身体里剥出了神魂,夜摇光手诀一手,就将魂魄给拽在了手里。

摊开掌心,看着掌心上悬浮的一个缩小版宁安王一模一样的魂魄,夜摇光另一手一挥,一股五行之气附着在了宁安王的身上,宁安王幽幽转醒,猛然坐起身,看了看四周,似乎焦急在寻找些什么,最后又颓然的坐在贵妃榻上,有些沉痛的用手抹了一把脸,才低声问道:“他,走了么?”

宁安王作为一个凡人,自然是看不到夜摇光掌心浮动的魂魄。

“他应该走了。”夜摇光模棱两可的回答。

“温夫人,我能够为他做什么?”宁安王抬起头,有些殷切的看着夜摇光,从他无措而又带着痛意的眼中,可以看出他和那一个鬼兄弟的情分不低。

“王爷想要的是怎样的结果?”夜摇光反问道,“若是王爷只是寻求良心的安宁,什么都无需做,因为王爷不曾欠他。若是王爷是顾念与他之前的手足之情,那就为他点一盏长明灯,去香火鼎盛,有得道高僧坐镇的寺庙,为他斋戒沐浴七七四十九天,每一日早中晚各三道往生经。”

“如此做是否可以减轻他的罪孽?”宁安王问道。

虽然宁安王没有让他要了人命,但到底是在控制不住的时候让其吸了人的精血,这也是有罪孽的。

“是,若是王爷心诚,于他而言自然是极好。”夜摇光颔首。

“好,本王这就去准备,明日就上护国寺。”宁安王仿佛一刻钟也等不了,汲上鞋也不顾夜摇光还在,就跑到了外边:“齐埠,给本王准备,本王明日要去护国寺。”

说完,又折回身,从凌乱的书房中找出了笔墨纸砚,动作迅速的掺水研磨,然后就伏案写起来。

夜摇光瞄了一眼,应该是上奏的折子,虽然护国寺在帝都,不算离京,但是亲王都要上早朝,宁安王一去四十九天,自然是要奏明陛下原因。看宁安王似乎很忙的模样,夜摇光也不打扰他,带着那一只鬼魂,悄无声息的离开。

夜摇光寻了一个位置极佳的地方,开启鬼门,超度鬼魂,送入轮回。

也许是夜摇光让他看到了最后宁安王为了他真情流露的一幕,也许是不知的别的原因,竟然得到了他一个功德,看着落入腰包的功德,夜摇光唇角上扬,也不是白费心思。虽然现在她有好多功德,可功德这东西,于他们这些修炼之人而言,就好比于凡人而言的金钱,这世间哪有人会嫌自己的钱多?同样,哪里会有修炼之人嫌弃自己的功德多?

收了功德,夜摇光就往淳王府去了。

第900章 爱心早餐

等夜摇光到了淳王府,才知晓温亭湛去了宁安王府寻她,看着极力掩饰,依然面色不佳的萧士睿,夜摇光知晓他恐怕已经知道了德明太子的死不简单,于是就问了一句:“阿湛走了多久?”

“就一刻钟。”萧士睿回道。

夜摇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逝者已逝,你要看开些,别意气用事,你要知晓你是你父王唯一的骨血,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你就辜负了他,再想想太子妃。”

“放心,摇姐姐。”萧士睿扬起一抹微笑:“我省的,只是乍然知晓内情,心中愤怒而已。”

“你明白就好,早些休息吧,明日你还要早朝呢。”

说完,夜摇光就直接走了,天色不早,萧士睿也不挽留。

夜摇光站在大门口算了算时辰,温亭湛应该不会在宁安王府等她,想了想她还是迅速的走了一圈宁安王府,果然温亭湛不再,于是又回了他们自个儿的家,几乎是与温亭湛一同到了家门。

两人在大门口相遇,不由相视一笑,温亭湛走到近前,握着夜摇光的手:“事情办妥了?”

“你夫人我出手,能有办不妥的事儿?”夜摇光非常臭屁的说道。

“是是是,为夫该打,用词不当。”温亭湛连忙赔礼,拉着夜摇光就走进了屋子里,“我今日也将明德太子的事儿告知了士睿,明德太子的死牵扯甚大,且不一定萃依发现太子衣袍上有毒,就能够证明明德太子一定是被暗害而亡。”

“既然他们在明德太子生前就在衣裳上下了毒,那么明德太子以往用过的物件,都陪葬了么?”夜摇光问道,如果没有总会留下一丝蛛丝马迹吧?先把是什么毒给弄清楚,再从毒下手查,这也算是一个头绪。

“恐怕只有太子妃手上还留了些旧物。”温亭湛并没有想过通过这一条线索去查,太子妃留下的定然都是旁人触碰不到的贴身物件,且留在太子妃身边这么久,如果有问题,太子妃也活不到今日,看着有些疲惫的夜摇光,温亭湛道,“你莫操心这些,交给我便是。”

“好吧,你心中有数就成。”夜摇光也不想为这些事情伤神,她相信温亭湛需要她的时候,定然是会告诉她,继而就想到了自己今日的糟心事,“我怀疑肯定是元奕又搞破坏,救走了那人。”

都被她重伤了,还能够跑,且连她占卜都没有占出来,真是气死她了,两辈子她给自己占东西,还从来没有占卜出来的先例。

“莫气,很快为夫就替你将他们逼到明面上来。”温亭湛摸着夜摇光的脸,轻声安抚着。

夜摇光笑了笑,然后打了一个哈欠:“我好累,也好困,我先去休息。”

“我已经让幼离为你备下了汤药沐浴,去解解乏再休息。”温亭湛俯身在夜摇光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夜摇光眉眼流露出满足而又甜蜜的笑意,点着头就往自己的房里走,才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折回来,示意温亭湛摊开手,将阳珠放在他的掌心:“好好收着。”

“嗯。”

夜摇光这才走回了自己的房间,果然沐浴的水冒着热烟,还散发着熟悉的香气,迫不及待的就钻进去。

而温亭湛则是握着阳珠先回了一趟房间,将阳珠扔在床榻上,然后去了一身夜摇光为他所做的,在家中穿的便袍,一边换衣裳一边说道:“自己回去,别吸我的夜明珠。”

悬在床顶,照亮整个房间的夜明珠里,魔君迅速的钻回阳珠内:“我看啊,你那夫人日后要用到阳珠的时候多着呢,你总这么藏着掖着,你能够每次都如今日一般遮掩过去?不如早些坦白了好。”

正在扣暗扣的温亭湛不咸不淡的瞥了它一眼。

“得了得了,我不说了还不成?”魔君立刻投降,“你就不怕我侵占你的身躯么?”

今夜温亭湛得知夜摇光需要用阳珠,就直接让魔君进入了他的身体,让金子将阳珠带给夜摇光。中间利用了一个时间差,回了一趟府中,将魔君扔到了夜明珠内。

为的就是害怕夜摇光来寻他暴露,也担心自己不去寻她而先回来引起了夜摇光的怀疑,就为了隐瞒夜摇光,可谓费脑力又费体力。

一个谎需要千万个谎来圆过去。

“你大可以试一试,我正缺解决你的机会。”温亭湛冷淡的说了一句,就一把拽着阳珠走了。

如果魔君真的对他生了歹念,那最好有十足干掉他的把握,否则他就再没有任何顾忌,也不需要遵守什么承诺,直接把魔君最后的残魂也给弄死,所有的后顾之忧就这样轻松解决。

他是凡人没错,可他求到九陌宗,求到缘生观,不行没有人解决不了魔君。

魔君乖乖不说话了,他堂堂一个魔君,竟然这么憋屈,早知道温亭湛是个这样硬的骨头,他当初就不应该啃,这下好了,骨头没有啃到,反而磕了牙!

温亭湛去了书房,夜摇光已经洗好澡,舒舒服服的躺在了床上。幼离给她点了香,第二次她又睡到日上三竿,甫一起来,还在洗漱,就听到幼离道:“姑娘快洗漱,少爷今儿一早给你熬得鸡汤,还热着。”

“阿湛呢?”夜摇光便问道。

“少爷去上朝了。”幼离似乎明白了夜摇光的疑惑,“少爷亲自配了药材,将鸡炖了第一道药材之后,就吩咐给了奴婢。”

“那也得耽搁不少时间。”夜摇光嘀咕道。

这一道补元气的汤药,经过了温亭湛的改良,用了三幅药材,头一道药材熬了鸡之后,就将鸡给捞起来,然后用里面的汤药再熬第二道药材,再用一只鸡熬第三道药材,最后两道汤合起来熬。

虽然费事儿,但是那补元气的效果真是完全不输于陌钦的固元丹,尤其是这样一再的熬过后,不但味道鲜美,还没有一点油腻,夜摇光很是喜欢吃。

于是洗漱完了就亟不可待的吩咐幼离:“快给我端上来。”

第901章 连珠顺生局

用完早膳,夜摇光既看到了炽烈的阳光,想到之前在缥邈仙宗温亭湛说的话,七月的时候陛下定然是要去皇家围场开始避暑,到时候百官都在南园别宫上朝,他们自然是要搬到南园的宅子去为好。

南园的宅子是什么模样,夜摇光已经把格局了然于心,她想着去淘些好东西,布置一个好的风水局,于是便带着雷婷婷上街。不过由于当年国师府造成的阴影,虽然现在陛下有意重振玄学易礼,但是在帝都这些东西并不吃香,即便帝都很多大官显贵都会寻地师护宅,却都是在暗地里行事,夜摇光走了一圈也没有买到什么好东西。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永福侯府,她想着好久都没有见到百里绮梦,自从百里绮梦大婚之后,由于之前中毒的关系,一直在养胎。故而,她就带着雷婷婷登门去看看百里绮梦。

“我还以为灼华已经将我忘了呢,这就在一个地儿,愣是难得见上一面。”上次他们两见面,还是萧士睿大婚,其他场合百里绮梦基本不出席,因为她怀着身孕,也无人说什么。

“肚子真大。”夜摇光颇为好奇的伸手摸了摸百里绮梦的肚子,算算时日对外百里绮梦宣称是四个月的身孕,其实已经七个月了。

打算十月的时候,称是七个月早产。

“这家伙可调皮了,整日踢我,他爹夜里被他吓得睡不着。”百里绮梦一脸幸福的说道,“总是夜里动。”

感受掌心下那个强而有力的生命,夜摇光通过散发出来的阳气,知道百里绮梦怀着一个男宝宝,可惜她的修为还不能开天眼透视,否则真的想知道百里绮梦肚子的宝贝有没有特异之处。

不过,通过五行之气夜摇光倒是没有感觉到不正常的地方:“不应该折腾他么?总不能你一个人受罪。”

百里绮梦笑着,对夜摇光道:“你便是不来寻我,我也打算让人请你来一趟。”

“有事么?”夜摇光便站起身正色问道。

“有,好事儿。”百里绮梦对着夜摇光神秘一笑,就拉着夜摇光,“好东西,你随我来,我特意给你淘的。”

别看百里绮梦已经剔除了灵根,但是她的眼界和一般人是不一样的,就连她都说是好东西,那绝对是不一般的好东西,夜摇光期待无比的将雷婷婷让刘姑姑带着去花园玩,仔细叮嘱别让她累着晒着,才和百里绮梦去了特意空出来的屋子。

房门一打开,一道道紫色的光芒照射出来,夜摇光看着眼前散发着光芒的东西,顿时惊呆了!

竟然是一屋子的紫晶洞!

“你们哪里弄来这么多紫晶洞?”据夜摇光所知,中国好似没有几个能够形成紫晶洞的地方,尤其是这么多的紫晶洞。

“这是去年,尧凡有一艘船不慎遇上了海浪,偏离了出海的位置,可幸得没有出事儿,这些人去了另一个全是黑炭头人的地方……”百里绮梦将事情的起因经过说了一遍。

全是黑炭头,也就是黑种人,根据百里绮梦的诉说,夜摇光就知道大概就是巴西的位置无疑,难怪能够弄到这么多的紫晶洞。

“原本只带回了一座,我感觉到了它的灵气,对你定然有用,故而今年尧凡特特组织了商队去了那一个地方,尧凡一直想要感谢你,所以我就让他多弄点这东西回来。”百里绮梦解释,“正想让你看看,可有不妥之处,若是没有,尧凡便要送几座给陛下。”

“这东西不能乱送。”夜摇光连忙道,“这东西有阴阳五行之分,且会影响人的运数,若是没有放对位置,反而会害人。但要是放对了位置,那可就是天大的宝贝!”

说着夜摇光又兴奋了起来:“我正好却一样布宅子的宝贝,可是随我挑选?”

“既然不能敬献给陛下,那就全送你。”百里绮梦直接拍板决定。

“当真?”夜摇光目光亮的仿佛黑夜的星辰。

“自然是当真。”百里绮梦非常霸气的说道,“仲家的东西,我自然能够做得了主,这原本就是尧凡要寻来感激你的。”

“绮梦,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夜摇光高兴极了,“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就用着紫晶洞给你们改善一下你们家的宅子。”

仲尧凡的宅子自然是不差,但是可以改造的更加好。夜摇光就取出罗盘,在仲府走了一圈,然后回去火速的挑选了两个紫晶洞,摆在了书房和大堂各一个地方:“记住,前往不要让人挪动他们的位置。”

“我怎么觉着我这屋子凉爽了不少。”百里绮梦好奇的问道。

虽然她是灵修,但是风水上的事情她懂得并不多。

“这是当然,你最好不要长期靠近它们。”紫晶洞是一个小磁场,孕妇不能长期接触,夜摇光叮嘱完注意的事项,就急忙告辞。

百里绮梦挽留她吃午膳都不吃,看着她迫切的心情,百里绮梦也哭笑不得,最终还是放了行。

夜摇光当然急啊,这么多紫晶洞,她要回去改动她的南园宅子啊。

紫晶洞有聚气化煞,招财进宝的作用,是改动阳宅的风水石。一整个紫晶洞一剖而二就是一阴一阳,而且不同的形状代表着不同的五行:

金型-呈三角型,就如古钟般,下宽上窄;木型-呈修长长方型,如树干般;水型-呈下方稳定,上方作不规则波浪型,最罕见;火型-略似金型,下宽上窄的三角型,但顶端较金型尖锐,像火焰般;土型-四四方方,沉稳敦厚,又称布袋型。

百里绮梦送给她的什么形状应有尽有。

如果一个宅子里,能将五种分属金、木、水、火、土的紫晶洞适当摆置,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剥换有情。便能成连珠顺生之局,真龙之脉,后代福泽无穷。

这个和祖宅比起来,祖宅牢不可破,但它比祖宅更适合活人在里面生存。

没错,夜摇光就是要利用这些紫晶洞,在宅子里面布下一个连珠顺生局!

第902章 我家摇摇厉害

草草的在南园让厨房做了一碗面应付了午膳,夜摇光就拿着罗盘,完全不顾她最厌恶的正午烈阳,将整个宅子又走了一遍,虽然她已经将整个宅子的格局了然于心,可宅子里个方位的五行和阴阳她还得需要用罗盘从新来定位。

连珠顺生局可不能有一点点差池,每一个位置都不能有分毫误差,否则五行一乱,就会出现邢克,把好好的阳宅变成了一个倒霉窝。

因此,夜摇光格外的小心,不敢行将踏错一步。晒着毒辣辣的太阳,夜摇光忙活了近一个时辰,才把格局从新排布,而后用热水随意的抹了一把脸,就将五行不同的紫晶洞给选出来,选的全是没有被劈开的,夜摇光用五行之气将之一份无二,然后吩咐王东和薛大二人照着她的吩咐一个个搬着放到指定的位置,朝向也得按照她的要求分毫不差。

当最后一块紫晶洞放下之后,夜摇光走到阵眼出,迅速的施法掐诀,一圈圈五行之气引动的整个宅子上空气流一滞,旋即花摇树晃,在夜摇光旋身之间,那一圈圈其他人看不到的五行之气从夜摇光的指尖扩散,套着她的身体落在地面之上,朝着四周如水波一般扩散消失。

夜摇光的脚踏着常人看不懂的步伐,嘴里吐出在场无人能够听得懂的术语,当她脚下一定,手诀倏地往地下一点,一股清爽之气就以夜摇光为中心扩散而去。

宜芳等人亲眼看到被夜摇光摆下去的紫晶洞一个个发出夺目的紫色光芒,那光芒一闪而逝,很快就收敛到洞内,下人们眨了眨眼睛,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

等到紫色光芒再度收敛入紫晶洞之后,整个宅子四周的浊气仿佛都被清楚,清新的空气比雨后散着花香的早晨更让人舒适,让他们忍不住一再的深呼吸,都不愿意呼气。

弄完之后,夜摇光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宜宁连忙将温热的汗巾递给夜摇光,夜摇光接过擦了擦脸,侧首正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宜芳竟然将一块汗巾递给了薛大,而她的脸上貌似有可疑的红晕……

夜摇光:……

看着薛大将用过的汗巾拿在手上,好似不好意思递给宜芳。

看着二人的互动,她才后知后觉的察觉,这二人竟然有情况,一看就不是一两天。但是这二人……

薛大今年已经三十有六,而宜芳比她还小两岁,今年才虚岁二十一,足足差了十四岁,不过作为修炼者,修炼之人半百才成婚,取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都是屡见不鲜,夜摇光虽然有点吃惊,但是却并没有阻止的意思。琢磨着,抽个时间问一问他们两人,如果彼此不反对,那她就成全他们,反正宜芳也不小了。

“咦,这是何物?”就在夜摇光沉思之际,回了状元府知晓夜摇光在南园,就连忙赶过来的温亭湛一进大门就觉得格外的舒适,这种舒适和温宅不一样,温宅是由外而内,而这里是由内而外,看着不远处摆放的紫晶洞,不由好奇的问道。

“风水石。”夜摇光笑道,“又叫紫晶洞,是仲尧凡远洋过海带回来的宝物,我用了他们在宅子里布下了一个连珠顺生局。”

说着,又把何为连珠顺生局给温亭湛解释了一遍。

“难怪我觉着和我们老宅不一样。”温亭湛听后颔首道。

“自然不一样。”夜摇光简练的解释,“老宅的阵法助益修炼和加固宅子,是修炼者布置的阵法。这是纯粹的风水局,虽然我加了一个五行阵,更侧重养生增运。”

“是否四季也影响不到宅子里?”温亭湛感受着格外的凉爽,就连夕阳西下那一缕浮躁也半分没有。

“五行相生,阴阳调和。和老宅也不一样。”夜摇光又解释道,“老宅乃是我相当于布下了一个结界,外面的气流温度都无法涌进来;这个依然能够涌入,只不过一涌入就被风水局内的阴阳调和到最适宜人的范围。”

“我家摇摇,就是厉害。”温亭湛听罢,不由赞叹道。

“这么夸奖我,可是有什么事儿求我?”夜摇光狐疑的看着温亭湛。

“我难道不是每日都如此夸赞我家摇摇么?”温亭湛一副我很冤的模样反问夜摇光。

“好吧,算你识相。”夜摇光轻哼了一声,侧首问宜宁,“饭菜可做好了?”

“已经备好。”宜宁连忙回答。

“好,我和阿湛去用膳,你们也不用伺候,也去用膳吧。”夜摇光点了点头,洗了个手就拉着温亭湛去了饭堂。

吃饭的时候,夜摇光把今天发现的关于宜芳与薛大的事情说了出来,岂料温亭湛听了好看深刻的眉峰微微一皱:“薛大和宜芳的年纪……”

“年龄算什么,有句话叫做年龄不是问题,身高不是距离。”夜摇光翻白眼道,“何时我家阿湛也这般迂腐?”

“我哪里是迂腐。”温亭湛解释道,“只是听了有所感而已,薛大是个老实可靠之人,他们两要真有那份心思,摇摇做主便是。”

“这还差不多。”夜摇光夹一块温亭湛最喜欢的红烧鹅给温亭湛,以示奖励。

温亭湛连忙做出感恩戴德的模样,欢快的吃着。

两人就这样把晚饭解决,消食的时候,温亭湛拉着夜摇光的手:“我倒还真有一事要你助我。”

“看吧,我就说吧,你就是有事求我。”夜摇光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

“是是是,夫人目光如炬,我那点小心思怎能逃过夫人的眼。”温亭湛连忙恭维。

夜摇光很受用的挥了挥手:“好说好说,你说吧,何事能够让聪明绝顶的淇奧公子求到我的门前。”

“这事儿啊,还真的摇摇才能为我解忧。”温亭湛便道,“我曾听摇摇说过,人一旦煞气入体,就会霉运缠身?”

“嗯。”夜摇光点头,“煞气乃是阴气和戾气,一旦入人体,就会阴阳失衡,扰乱神智,甚至令人产生幻觉。”

第903章 903章:湛哥的计

“那若是摇摇对人施了煞气,可有妨害?”温亭湛又问道。

“这得看度,也得看什么人。”夜摇光认真想了想才仔细对温亭湛道,“若是与我有仇怨对我饱含敌意,并且让我受过伤,那就是整死也无妨;我若是无冤无仇,仅仅是他品行不端,我也可以小惩大诫,只要不玩过火,要了他的小命便是。若是,品行没有问题又与我没有仇怨之人,这倒是不好下手,但只要人不死,他因为阴煞之气倒霉不牵扯到旁人,那也无妨。你怎么想到问我这个?”

“我今日在宫里,被陛下召见之时,万昭仪也在陛下身侧。”温亭湛顿了顿才道,“她给陛下斟茶之时,不慎让我看到了她袖中你的符篆。”

其实是魔君感应到了万昭仪的身上有夜摇光绘制的符篆。所以,只怕万昭仪都不知道她已经暴露在了他的面前。

“我的符篆?”夜摇光惊愕,“我自上一次闻喜宴之后,就不曾见过万昭仪,且我与她根本不曾有接触,我何时给她绘制过符篆?”

“你没有给她绘制过,可你给旁人绘制过,且还不知去向。”温亭湛道。

夜摇光顿时反应过来:“你是说那是婷姐儿那一张符!”

夜摇光的符篆被遗失的只有那么一张,其他的都已经用过,用过的符篆,而且都在豫章郡的人才有,到了帝都,除了昨日宁安王,她不曾给任何做过法。

另外就是夜摇光一直想不明白,萃依这个藏在深宫里面的老鬼,怎么就那么容易被抓了出来,要知道她可是亲自闯过皇宫,皇宫内自然是没有修炼之人,却又凡间的功夫十分高深的武者,当初她都差一点被察觉,就算修为比她高,要找一只鬼就要做法,还得去筛选,哪里那般容易瞒天过海,她一直认为皇宫内有元国师的内鬼。

“元国师留下的人,可真是能啊,简直无孔不入!”夜摇光不得不佩服。

从十九年前的月九襄,再到九年前的仇家,只怕还有更多的潜在的棋子,正如温亭湛所料,他们渗透在不同的阶级,就连深宫都有了一个独得帝宠的万昭仪。

“的确是无孔不入。”温亭湛颔首,“比我所想的更深。”

“那个万昭仪,她把我给婷姐儿绘制的符篆带在身上作甚?”夜摇光想不明白,“那符篆只能对婷姐儿有作用,我可没有写下婷姐儿的生辰八字,而是直接取用了婷姐儿的血,她又不曾修炼,更不懂术法,若是想借此来对付婷姐儿牵制我,也应该将符篆交给元国师的人才是。”

“若是我没有猜错,她应当是在研究摇摇你这个人。”温亭湛眼底有冷光一闪而过。

“研究我这个人?”夜摇光更加莫名其妙。

一个女人去研究另外一个女人,绝对不是对这个女人有爱意,要么就是把对方当做要超越的目标,这一点不是夜摇光自恋,万昭仪要超越她得重新投胎才成;要么就是对她存在敌意,打算知己知彼对付她!

想到这里,夜摇光看向温亭湛的目光变得不善。

察觉心爱的妻子目光不善,温亭湛先是紧张了一下,旋即哭笑不得的了悟过来,一把将夜摇光抱在怀里:“天地良心,我可不曾招惹过她,当初我们在寻文曲星峰,路过仇家之时,我也只是和她的哥哥仇万壑畅聊过,见都不曾见过她,且那时我才十岁!”

温亭湛把最后一句话咬得极重。

“若是不心虚,你这么急着解释干嘛?”夜摇光白了他一眼。

“我……我这不是怕夫人误会。”能言善辩如温亭湛在夜摇光面前,也是失去了语言功底。

“哼。”夜摇光轻哼一声,“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宫里到处显摆,据说这位昭仪娘娘可是天天伴驾,那你岂不是每日都能够见着她?指不定,你什么时候给我惹了桃花债,你还不自知!”

“你把陛下想得太公私不分。”温亭湛哭笑不得,“我只在陛下召见之时,见过万昭仪两次,今日是第二次。”

“那你说,我何处得罪了万昭仪?她要准备对付我?”夜摇光质问。

“你知晓她的身份啊。”温亭湛急忙给出理由,“她现在用的是假身份,她难道不怕你拆穿她,让陛下明白她是别有用心的接近陛下,谋得帝宠?”

夜摇光想想,觉得这个理由还是说得过去,但她反问道:“不对啊,她认出了我,那定然也知晓你也知道她的身份,比起我这个内宅妇人,你这个天天能够见驾的人才更有威胁吧?她不对付你,竟然来对付我?”

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温亭湛伸手包裹着夜摇光的手:“我是朝臣,后宫不得干政。便是她现在正得宠,可我如今明显深的陛下信任。她就是因为聪明,才不敢对我贸然出手,一个不慎反而惹火烧身。对付你,比直接对付我更让我害怕,谁不知道你是我心头的宝,是我的致命弱点?”

夜摇光唇角一扬,嗔了温亭湛一样:“算你过关。”

温亭湛笑着执起夜摇光的手,轻轻吻了一下。

夜摇光便问:“你方才问我阴煞之气,你是打算用这个来对付万昭仪?”

“嗯。”温亭湛也不隐瞒夜摇光,“既然万昭仪是元国师的人,如今又正值盛宠,想必元国师的人绝对不舍得这么轻易的放掉万昭仪这么举足轻重的一枚棋子。既然如此,我便打算来一场栽赃嫁祸,将元奕逼到明面上来。”

“如何栽赃嫁祸?”夜摇光连忙问道。

“让万昭仪被‘元家人’暗害!”温亭湛目光一深,唇角微扬,“最好是万昭仪腹中的龙子也岌岌可危。我自有办法让陛下深信这是元家人所为,届时要么元奕站出来牺牲掉元国师的人正名。要么,他就眼睁睁看着陛下对元家更加的厌恶与提防,他想要达到推翻朝堂,毁护国龙脉的目的,绝对不能让后者发生。”

第904章 摇摇来帮忙

“高啊,我的阿湛!”夜摇光不由惊叹出声。

这一招真的可以把元奕逼得跳脚,如果嫁祸成功,陛下对元氏余孽定然会暴怒,如果温亭湛在适当的暴露元氏的祸心,陛下一定会用严厉的手段惩罚元氏余孽。如此一来,元国师的人汲汲营营了这么久,暗中埋下的钉子恐怕就要被杀掉一大半。

等到元国师的人寻上门,他们都会惊醒,都会想到之前陛下严惩元氏的手段,都会衡量一下利弊,不会轻易的为元国师的人所用。

这样一来,就彻底的断绝了元奕要隐藏在元国师的人后面,暗中行事的目的,因为他们再暗藏着,也已经无济于事,更有效的阻止他们从朝堂内部一步步蚕食。

最妙的是,万昭仪还是他们的人,这真是打掉牙合着血也要往肚子里咽,原来温亭湛指的是这个。

而如果元奕挺身而出,力证这不是元家所为,那么就不得不拿出证据,温亭湛可以煽动陛下让元奕去擒拿背后主谋。如此,元奕就不得不从元国师的人当中揪出一个来,而且还不能是小角色糊弄陛下。

元奕如此做,能够不让元国师的人心生不满?元奕和元国师的人就会划下一道深不可见的裂痕,永远不可能在毫无芥蒂的串通一气!

果然,她家阿湛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你要如何来陷害元家?”这才是关键,这个证据一定要元奕百口莫辩,让陛下深信不疑,让元国师的人没有机会翻盘!

“给你看个东西。”温亭湛拉着夜摇光迅速的往他的书房而去。

从书架子上取下一个看起来颇有些年岁的油纸包,油纸包很大,形状不规则,在夜摇光好奇的目光下,温亭湛打开了包袱,夜摇光看到里面的东西竟然蕴含着深浅不一的五行之气,五行虽不同,但都是法器。

“这是你从缘生观离开前,长延师兄给你的包袱。”夜摇光还记得。

回来后,她一直没有问,温亭湛也一直没有提及。

“是,这里面全是义父留下来,当年义父去救元鼎从元家所取得的东西。”说着夜摇光从里面取出一把精巧的匕首,将匕首的一端露给夜摇光看,“你看看这里。”

“咦,这个火焰标志怎会是活的?”夜摇光将匕首拿过来,她看到尾端的手柄上有一个火焰的标志,只不过上面的火焰会动,但是夜摇光的手指按上去,那一团火焰又仿佛被无形的屏障所隔绝,根本接触不到。

“这是元国师的标志。”温亭湛对夜摇光道。

他得到这些东西,这几日没有少往刑部和大理寺跑,为的就是翻阅一些当年对元国师府中的记载,当然他打的是其他名号,由于他如今颇得陛下信任,又是通政司参议,理由很多,也无人怀疑,加上元国师才死了一百多年,又是那么轰动的事件,宗卷里记载得倒是不少。

温亭湛才了解到,元国师自创了一种术法,可以将火隔绝,令其永不熄灭,元国师将此自喻,这也是后来太宗陛下讨伐他有不轨之心的罪状证据之一。温亭湛立刻联想到了这一把匕首。

但他行事一向非常的谨慎,也各方考察过这把匕首会不会有特殊的意义,比如像元国师的人利用邑德公主奶娘之父去残忍杀害月九襄,却完全不知道邑德公主奶娘之父根本不可能用这样的手段让月九襄惨死。温亭湛,也是担心这把匕首另有故事。

但现在温亭湛非常的肯定,这把匕首仅仅只是元国师用来赐予元氏嫡系亦或者元家有功之人的身份象征。

“这个东西,的确可以令元奕无从反驳。”夜摇光听后颔首。

这个东西和谋害皇嗣串联起来,不,温亭湛不仅仅让它成为谋害皇嗣,而是要让它成为谋害陛下,它拥有阴煞之气,长期有人与它呆在一起,都会被它所害,虽然是藏在万昭仪的寝宫,可现在谁不知道万昭仪最受陛下宠爱,近不了陛下的身,这样迂回的办法也不是不可。

有人要质疑元氏的人不会这般蠢用这样的办法来暴露自己,可谁又有本事得到这样的东西,并且用此来陷害元家呢?而且猖狂嚣张,不一直是元国师的行事作风?元国师行事从来不遮掩,他的后人与他一样有什么不对?而且,元家被太宗灭族,有足够的理由恨陛下不是么?

“好,我们就这么办。”夜摇光唇角一扬,“明晚,我亲自入宫去万昭仪的寝宫。”

万昭仪既然是元国师那边的人,又是这么重要的一颗棋子,她的身边未必没有修炼之人,夜摇光不能大意,这件事不可以交给温亭湛的人去般,一定要在没有爆发之前悄然无声。

再则万昭仪腹中有一个小生命,虽然万昭仪已经准备对她动手,可祸不及无辜,她也不会残忍的连一个还未成型的孩子都不放过。

“那就辛苦夫人一趟。”温亭湛将匕首递给了夜摇光。

夜摇光看着油纸包里面的其他几样东西,伸手接过:“我们回去吧。”

温亭湛明日还要早朝,自然是不能歇在南园,时辰也还早,两人的脚程从南园走到状元府,也不过半个时辰,便手牵着手,逛着夜色走回去。

第二日,夜摇光趁着温亭湛去上朝,便将拿一把匕首取出来,她将天麟和紫灵珠取出来,催动紫灵珠从天麟内驱散阴煞之气渡在匕首之上。天麟的阴气杂乱,查不到根源,紫灵珠的五行之灵更是查不出施法者,夜摇光绝对不会给元奕留下任何一丁点的痕迹,就要逼的他自断一臂,让他坏心的给温亭湛下套,送给女鬼来。

来而不往非礼也,希望元奕会喜欢她给的这份大礼。

弄好了匕首,夜摇光用符纸将之封存,让煞气不外露。夜摇光又去寻雷婷婷,从她的手指取了一滴血,从新绘制了一张符篆,只不过这一张符篆,并不是给雷婷婷用。

第905章 二次潜入皇宫

夜里和温亭湛吃了晚膳,正准备出发的夜摇光却被温亭湛拉住:“我们去一趟士睿的府上。”

“啊?”夜摇光不解。

温亭湛笑而不语的带着夜摇光去了萧士睿的王府,萧士睿似乎早就知道他们要来,早早的就等着他们,进了府邸,夜摇光才拉着温亭湛问道:“你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元奕,正盯着你的一举一动。”温亭湛低声对夜摇光道。

“他盯着我?”夜摇光却没发现自己被监视,难道元奕是亲自盯着她?否则她的修为竟然感觉不到,可元奕这么空闲,每天都盯着她,夜摇光显然是不信,不但不信元奕会亲自盯着她,就连元奕弄个修为高处她的人盯着她都不可能。

“若是修为高深之人,我如何能够发现?”温亭湛解释道。

“好吧,我明白了。”

虽然不是什么修为高深的人,但她一离开府中,对方就算跟不上,也肯定会知晓,到时候就会通知元奕,元奕若是查到了她去皇宫,肯定要摸清她的目的,到时候说不准这计划要泡汤。

夜摇光和温亭湛入了淳王府萧士睿的书房,萧士睿拉开了一排书架:“摇姐姐,你从这里出去。”

夜摇光转身就看到书架外还占了一个女子,穿着打扮和她还有点像,尤其是身形,那女子对夜摇光行了礼,夜摇光纳闷的回过头看着温亭湛,温亭湛对着她颔首:“一个时辰。”

见此,夜摇光也没有多问,从密道走了出去。夜摇光走后,他们又回来坐下,此刻天色渐黑,书房内的烛火越发的明朗。两男一女,三人的身影就投在了窗户纸上,远远的看过去,仿佛三人在讨论着什么。

“这淳王竟然让夜摇光一个女人入他书房。”被元奕派来的人,距离淳王府几里路的在院内。

如果夜摇光在的会惊奇的发现着两个人面前有一个类似圣光球的东西,他们两人隔着这个球偏西而坐,用五行之气催动着这个球,球上正如夜摇光的紫灵珠一般,倒映着淳王府书房外的景象。

“这也不奇怪,少主已经派人查过,淳王对温亭湛夫妇极其信奈,更是不避讳的称夜摇光为姐姐。”另外一个人回道,“可惜我们没有顺风耳,也不知道他们在密谋些什么。”

“少主只是让我们看着夜摇光的一举一动。”

“你不知这个温亭湛,可是个狠辣的人。”

“一介凡人而已。”

“就是这个凡人,十岁便借刀杀人,废了一个化神期。”云科的事情,元奕也已经查清楚,并且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心腹下属,目的就是要他们两盯紧温亭湛的一举一动,“故而,你可别小看了他。少主既然说了,温亭湛素来是个睚眦必报之人,我们送了一个女鬼,让他卷入了太子被害之事中,他定然要回报我们,让我们需得盯紧。”

“少主不是我让我们盯紧夜摇光么?”

“两个都要盯着,温亭湛毕竟是凡人,许多事他力所不能及,定是要让夜摇光来行事。”

而这两个人自以为已经盯紧了人,可夜摇光此刻已经进入了皇宫。熟门熟路,夜摇光去过一次万昭仪的寝宫,修为更加精进的她毫不费力。

上次她来之时,万昭仪的宫里绝对没有修炼之人;这一次,才进入寝宫,夜摇光就感觉到了修炼者的气息。应该是为了万昭仪的骨肉,毕竟若是他们实在是这一代还不能推翻朝廷,那就可以改变计划,让万昭仪腹中的骨肉上位。

所以,万昭仪怀的是男孩无疑。但也许他们想着深宫多是凡人,所以只派了一个金丹期修为的人来,却也足以显示对万昭仪肚子里那块肉的重视。

夜摇光轻而易举的避开了所有的暗卫,至于陪在万昭仪身边那个修炼者,夜摇光冷冷的笑了笑,她先潜入了万昭仪的寝宫,才怀孕三个月的万昭仪身段依然窈窕纤细,陛下此刻并不在万昭仪的寝宫。

夜摇光躲在屋梁之上,取出罗盘定位,又看了看整个寝宫的格局,最后她取出了匕首,将之放在屋梁一个位置非常刁钻的地方,这个地方直对万昭仪的床榻。

“你为何总是看着这张符纸,你与夜道君有旧?”打扮成为宫女的修炼者,问着坐在梳妆台前的万昭仪。

“我与她有过一面之缘。”万昭仪回道,“她知晓我的身份。”

“所以,你想对她出手?”

万昭仪沉默不语。

“你在害怕什么?害怕她揭发你,让你失去如今拥有的一切?”

“我难道不应该害怕么?”万昭仪反问。

“便是你还怕,你也最好收了这份心思。”那宫女劝道,“主子不会帮你,夜道君的身份非比寻常,你若是能够用自己的办法,不露痕迹的除掉她,那便是你的本事。若是露了痕迹,你便是再重要,主子也会舍弃你。”

“她是什么身份,让你们如此顾忌?”万昭仪想不明白,这些人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却畏惧着一个贫寒出生的夜摇光。

“这个与你说了你也不懂,你只需记得,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会毁了主子的计划。”

“我觉得她活着,才会是我们最大的劲敌。”万昭仪沉眸,“她的那个夫君,是我哥哥仅见过一面,便钦佩不已的人,那一年他才十岁。这些年,我哥哥也一直不曾放弃过打探他,哥哥说过,只要温亭湛在一日,你们就休想达到目的。”

“你以为主子不知?”那宫女冷声道,“那是天命之人,若是被我们谋杀,不但动手之人,便是主谋之人也难逃天罚,否则我们何须如此畏首畏尾,你哥哥若是有本事将之杀了,我们倒是感激不尽。”

温亭湛不但是受命于天,而且身上还有吉神相护,只有凡人才能够对他动杀心,他们这些修炼的生灵,任何人对温亭湛下杀手,那都是寿星吃砒霜,活腻了!

第906章 甜蜜

在屋梁上的夜摇光浑身的冷气险些连她周身的五行之气都遮掩不了。这些人,这些人竟然还真的对她家阿湛有了诛杀之心,只不过不敢行动。

压下眼底浮现的暴戾之气,夜摇光动了动袖袍,躲在她衣袖里面的金子就迅速的飞出了屋子,站在万昭仪身边的宫女立刻警觉:“你在此呆着,切莫妄动。”

说着就追了出去,夜摇光指尖五行之气一绕,万昭仪的目光一滞,就连守在外殿的两个丫鬟是瞬间大脑空白,夜摇光迅速的从万昭仪的身边掠过,取了她手中的符纸,仔细的端详了一下,没有任何不一样,就将昨夜画好的符纸放在了万昭仪的手中。

等她的身体飞掠而出之后,屋内的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万昭仪只觉得自己方才不自觉的又愣了一小会儿的神。

“适才可有何异样?”那宫女就在殿外的抄手游廊走了一圈,就赶回来。

“没有。”万昭仪收回手。

“等等我看看。”那宫女从万昭仪的手中取下符纸,运气感应了一番,与之前的一样,才放下了心,将符纸递给万昭仪,“因当时有高人掠过。”

她方才感应到一闪而过的五行之气,以为是有人潜入,但又害怕是调虎离山,所以不敢走远,可对方显然不是要引她,否则不会消失不见。

那便只能是有修为极高之人,从皇城之上路过,才会在风中遗留一点残气。

夜摇光迅速的回到远处,敲了敲暗道的门墙。

正在和萧士睿说话的温亭湛看了萧士睿一眼,几乎是同时几人站起身来,站在温亭湛身边的女子就被温亭湛的身影完全遮挡,同步跟着温亭湛走,走到书房,仿佛在寻找什么。这时候萧士睿很恰当的站到了一个灯架旁,这一遮挡,屋里的影子就变了个模样,而也是这一瞬间,夜摇光和那个王府的丫鬟瞬间换了位置。

一切只不过发生在眨眼之间,萧士睿就推开了大门,温亭湛手里捧着一套书籍,和夜摇光相携走了出来,萧士睿亲自送他们大门口。

夜摇光和温亭湛上了马车,才对温亭湛道:“一切办妥当,你要当心。”

夜摇光将万昭仪二人的对话告诉温亭湛,然后担心的看着他。

“摇摇无需担心,他们奈何不了我。”温亭湛宽慰道,“只怕再过几日,他们会更恨我恨的牙痒痒。”

夜摇光闷闷不乐的没有接话。

“怎么了?”温亭湛轻声问道。

“这是婷姐儿的护身符。”夜摇光将之拿出来,“我从新绘制了一张,用紫灵珠遮掩,不会被察觉,那张符纸可以保住万昭仪腹中孩子不受阴煞之气侵蚀。我有那么一瞬间,真的想让他们母子就这么死了了事。”

一想起万昭仪竟然相温亭湛死,她觉得她被勾起了心魔。天知道,她费了多大的劲儿,才强制自己将两张符篆掉了包。

“摇摇这样做才是对的。”温亭湛用宽大的手包裹住夜摇光的手,“若是我让你所为之事,反而让你沾染了罪孽,那是我的无能,日后我岂敢再寻你为我排忧解难?”

“万昭仪腹中的孩子,日后很可能给我带来巨大的麻烦,甚至对士睿造成威胁。”夜摇光将自己的顾虑说出来,“若是他们没有那样的心思,如何会这般重视万昭仪腹中的孩子。”

“摇摇,你心偏了。”温亭湛将夜摇光揽入怀中,“我的摇摇,从来不会因为怀疑一个人可能对我们造成困局,就对一个无辜的没有任何反抗之力还未成型的孩子下毒手。”

夜摇光窝在温亭湛的怀里不言不语,其实他们都很清楚,这个孩子的降生,的确会有很多麻烦,但就因为这个原因就残忍的杀了一条鲜活的生命,为此背上杀孽,真不是夜摇光的作风。

以往坚持原则,她可以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可这一次牵扯到了温亭湛,夜摇光心烦意乱。

“别担心,摇摇。”温亭湛柔声道,“我不知晓陛下还有多少寿数,便是这些人为了不让士睿登上大宝,用特殊手段延长陛下的寿命,若是日后这个此刻还未成型的孩子日后都能够从士睿的手中夺得大宝,这是我的无能,能够怨的了谁?”

“你就知道安慰我。”夜摇光闷声道,“我就是心里不舒服,明明听到有人要对你不利,我却还不能对她施以教训!”

“你怎么没有给她教训?这阴煞气虽然伤及不了她腹中的孩子,但也够她受的。”温亭湛轻轻的抚着夜摇光的长发,“该气闷的哪里是你。”

“不是我,难道还是他们不成?”夜摇光蹙眉看着温亭湛。

“自然是他们。”温亭湛轻轻一笑,露出两个醉人的酒窝,“他们不是整日都想杀了我,可偏偏不能,这得该多气闷啊。用摇摇的那句话来形容,是怎么说来着……”

看着苦思冥想的温亭湛,夜摇光道:“就喜欢看你们不爽我,有奈何不了我。”

“对!”温亭湛点头道,“正是这句话,我啊,不但要他们不爽我。还奈何不了我,日后还要恭敬我!”

“噗嗤。”夜摇光终于绷不住笑了,歪倒在温亭湛的怀里,“你总是能够把我逗开心。”

“哄夫人开心,难道不是作为夫君的责任之一么?”温亭湛理所当然的说道。

夜摇光双手环着温亭湛的脖子:“我是修了多少辈子的福,才能够遇到一个你?”

“我只知道,我定然是修了万世之福,才遇上了摇摇。”

他的声音轻柔,犹如风中浮动的羽毛,他侧首微微垂着眼与她四目相对,漆黑幽深的眼眸光华流转,仿佛黑洞一般有着神奇的魔力,似要将她的灵魂都吸入进去。

他们鼻息相接,她的唇轻轻的印在了他的唇上,无限暧昧的轻吮了一下,带着特别磁性的声音,低哑而又散出不尽的眷恋,正如她那一双水盈的桃花双眸,一样的蛊惑人心:“如果与你相遇,要受万世之苦,我也觉得那是一种甜蜜。”

第907章 有人搞事情

接下来的几日,夜摇光就跑跑萧士睿的府邸,又跑跑永福侯府,期间除了知晓南园被夜摇光用紫晶洞布置了风水局的萧士睿跑上门求夜摇光也给他整整府邸的风水以外,夜摇光大部分时间都在府邸。

闻游和陆永恬虽然眼馋,可他们到底在这里没有宅子,日后很长一段时间不会久居帝都,暂时用不上,不过也让夜摇光给他们留着点。

夜摇光自然是允诺,安静的在家中算着万昭仪爆发的日子。最先迎来的是岳湘龄和萧秉的大婚,无论他们两之前爆发了多大的丑闻,可陛下已经秉公惩处,萧秉挨了板子,岳湘龄被剥夺了封号。这件事情也算是过去,如今大婚的是南久王的嫡孙,邑德公主的嫡女。

所以,这一日依然是高朋满座,再加上岳书意在国子监十年,不说教育出来如今已经颇有成就之人,就是许多达官显贵也没少因为孩子的事情和岳书意打交道,故而岳湘龄的大婚依然是热热闹闹,风光无限。

依然是男女不同席,各坐一方。夜摇光和温亭湛到了分开之前,温亭湛低声的嘱咐夜摇光:“当心些,看顾淳王妃几人。”

“怎么,又有人要搞事情?”夜摇光一把拉住温亭湛问。

温亭湛听着夜摇光的词儿,不由无奈的笑了笑,但也颔首:“嗯,是有人要搞事情。”

“谁啊?”夜摇光心里猜测是不是元国师的人,但想了想,月九襄还在她手上,没有月九襄就算元国师将证据递上去,岳书意也最多对邑德公主下狠手,不至于连累亲生女儿,在亲生女儿的大婚上,对宾客下手。但除了元国师的人,还有谁会对付岳湘龄?

“莫要多想,一个不足为惧之人。”温亭湛安抚了夜摇光一声。

几乎是温亭湛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了陆永恬的声音:“允禾,快来,我们可等了你好一会儿。”

“去吧。”温亭湛对着夜摇光温柔的笑了笑,就朝着陆永恬而去。

夜摇光也转身随着安排的下人往女眷方向而去,其实用膳都在大花园,只不过被摆放喜庆的花坛一分为二,但是却是两条路分别到。

“灼华姐姐,我们可等了你好一会儿。”夜摇光一到,卓敏妍就迎上来,引着夜摇光就往他们那一桌去。

和前世结婚宾客可以随意坐不一样,每个客人坐在何处基本都有定位,一般按照身份来,但这里面也是一门学问,要知晓那些人私下交恶,为着自己家的大喜事不被搅和也要将之给分开,也有一些身份不是很高,但和一众贵女相交,譬如夜摇光,也尽可能的将之安排在一起。

夜摇光对着卓敏妍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我今儿有何处不妥?”卓敏妍看着夜摇光的笑容,不由疑惑的看向褚绯颖和喻清袭几人。

几人也是不明白的摇了摇头。

“方才啊,小六见着阿湛说的第一句话,和你见着我说的一句话,除了称谓不同,可是一个字都不差。”夜摇光眼中透着挪揄。

“哎呦呦,这是欺负我孤家寡人一个呢。”褚绯颖一边剥瓜子一说着。

“去,你个坏丫头。”卓敏妍伸手捧着微红的脸,啐了褚绯颖一口。

“我可是听我娘说,大太太再给你说亲,你要想有人疼,还不是点个头的事儿么?”单凝绾打趣褚绯颖道。

“绾绾,你到底和谁最要好,怎地胳膊肘往外拐!”褚绯颖佯怒道。

“我啊,我和你们都好,哪里往外拐?”单凝绾一脸认真。

“对!颖姐儿你可别高私下亲,要不然我可跟你没完。”卓敏妍叉腰挺胸,做出一副气势汹汹的说完,又非常八卦的凑到褚绯颖的面前,“来,跟我说说,大太太都看上了些什么人?我给你去查个清楚,别被有些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的伪君子给骗了去。”

“去去去,胡说八道什么呢,八字都没一撇。”褚绯颖将手中没有剥完的瓜子也扔回碟子里,“是我祖母,也不知道被谁怂恿,瞎操心。还有那些个人,我一个都看不上,不是纨绔不化,就是绣花枕头,要么就是心比天高竟然,但命比纸薄。还有些竟会耍嘴皮子,好似只要一下场准了成为第二个温姐夫,一点真本事都没有,最后剩下的都是那看不清自己几斤几两,想要攀附褚家门楣痴心妄想的货色。”

“大太太是真疼惜你,哪能给你挑这样的人。”喻清袭瞪了褚绯颖一眼,“再说,还有大奶奶给你把关,那不好的人,能够先过了大奶奶那一关送到你的面前?”

卓敏妍几人点头。

“你们要是不信,我也无法。”褚绯颖接过丫鬟递上来的温热手绢搽干净手,无奈的耸了耸肩。

夜摇光看着静静的坐在一旁的罗沛菡,不言不语,虽然没有表露出什么情绪,可夜摇光知晓她是心中有事,想了想也大概能够猜出来,应当还是为了子嗣的事情,毕竟她和闻游都成婚四年了。

于是夜摇光开口道:“明儿,你们可有空。”

“咦,摇姐姐这是要带我们去玩?”喻清袭连忙问道,别看她成了亲,在外人面前又是一派端庄娴雅的模样,其实骨子里就是个十几岁的姑娘,成婚后太子妃就将淳王府的中馈大权交给了她,可是够她忙活了好一阵子,萧士睿平日里也没有闲暇的时日带她出门。

“灼华姐姐,去哪儿,去哪儿。我有的是时间!”褚绯颖急忙表态。

“我也有空。”单凝绾和卓敏妍同时开口。

“去南园,明儿我们去山上打猎,晚间你们就在南园歇下,我们在南园弄烧烤。”夜摇光笑道。

“何为烧烤?”单凝绾问道。

“就是自己烤自己打的野味。”卓敏妍和夜摇光他们一起在书院玩过,所以知晓,于是解释了一番,末了才目光渴求的看着夜摇光,“我更喜欢野炊,灼华姐姐带我们去野炊好不好?”

第908章 老参汤

“野炊?”褚绯颖不明白。

“野炊就是……”卓敏妍又积极的解释,说的褚绯颖和单凝绾眼冒绿光,齐刷刷的看向夜摇光。

“不行。”夜摇光很果断的否决,“虽然我能够护得了你们周全,可这野炊去半日一日的有什么意思,你们三都是未出阁的,自然是自由,也不想想云舒和素微。”

三人顿时一脸羞愧,罗沛菡和喻清袭都是成了亲,除非是回娘家,否则就算丈夫和公婆都允许,那也不好在外人家中过夜,更别说是野外。

“云舒,明儿让蚊子送你来。”说着夜摇光就看向罗沛菡。

罗沛菡本想拒绝,但看了看夜摇光,又看了看兴致勃勃的众人,于是点头。

“摇姐姐好生偏心,就知道偏疼云舒,也不让王爷送送我。”喻清袭一脸我吃醋的模样。

“叫,都叫,一会儿散了席,我就一块说。”夜摇光说着也看向卓敏妍,“要不要我叫小六也送送你。”

“灼华姐姐!”卓敏妍不依的跺了跺脚。

“我这不是怕你也说我偏心,才问一问。”夜摇光无辜的看着她。

夜摇光说完,几个人包括罗沛菡也是乐了。

很快新郎官便完成了所有的礼节,出来招待宾客,因为温亭湛要公干的缘故,他们并没有在白日里来观礼,所以一开席,便开始吃。

用完了晚膳,天也才刚刚擦黑,他们和岳书意还有南久王交情都不深,吃完了自然是直接走人。然而,夜摇光等人正准备告辞的时候,突然又有丫鬟厨子上了一人一碗的汤。

世子妃亲自在女眷这边说,这是南久王得来的几株成型老人参,今儿特意熬了给大伙儿做饭后汤,因为是老人参熬得久了些,所以这会儿才端上来。

夜摇光端起汤,香味一过鼻息,就知道是几百年的老参,难得的货色,这么多人,南久王可是下了血本,就是为了多挽留所有人一会儿。她看着行色匆匆的丫鬟下人们,也是万分好奇,什么原因让南久王世子这么大方。

其他人都没有怀疑,就当真信了世子妃的话,这老参不好熬,所以才上的晚,这种好东西可不是谁的吃得上,也不是谁都能见得到,更不是几个人吃过的,就算是吃过,也不妨碍他们占便宜。

一碗汤喝完,大家又略坐了坐,这下起身告辞,也没有人阻拦,就连方才那些心里有点疑惑的人也认为是自己想多了。

夜摇光走到南久王府正大门的影壁前,温亭湛等人已经在那里等候,于是夜摇光就道:“你们都在便好,明儿我要在南园设宴,款待他们几个人,士睿和蚊子明儿负责给我把素微与云舒送来。”

“好好好,允禾,我明儿一定把妍妍送过去。”陆永恬连忙保证。

“噗嗤!”跟在夜摇光身后的几个丫头都笑成一团,卓敏妍更是脸红的不像样。

陆永恬有些茫然的看着几个完全不顾形象笑的欢乐无比的姑娘,将目光投向卓敏妍,他的话哪儿好笑了?

卓敏妍气得一跺脚,就先走了。

“那允禾,士睿,蚊子,我先走一步。”陆永恬连忙打招呼就追上去。

然后萧士睿和闻游带着自家夫人就先走了,单凝绾和褚绯颖去了自家下人停的马车里,夜摇光才和温亭湛一道。

“老参汤好喝吗?”夜摇光问。

“味儿不错,摇摇若是喜欢,改明儿我给你炖,保管比这味美。”温亭湛点头道。

“少跟我打哈哈。”夜摇光伸手凝了温亭湛的腰一把,“你给我说说,这老参汤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岳湘龄进了新房不久,就被下了春药。”温亭湛吃痛的伸手握住夜摇光的手,“这南久王自然要查清这件事儿。”

“谁给岳湘龄下了春药?”夜摇光惊讶。

岳湘龄可是怀着不到三个月的身孕,自然是不能同房,若是因此而流了产,那可真是新婚一份‘大礼’!这是得有多恨岳湘龄啊。

“她那好姐姐。”温亭湛回答。

“姐姐?”岳湘龄哪里来的姐姐,岳湘龄原本应该有一个哥哥,可惜邑德公主后来怀胎不到五个月就流产,后来岳书意和邑德公主有了岳湘龄,就再也没有孩子。

夜摇光想了想,突然道:“不会是萧又琴吧?”

萧又琴,就是慧琴郡主,永安王的嫡女。

“聪明。”温亭湛颔首。

“得了,你都把话说的这么明,我还猜不到?”夜摇光皱眉道,“这萧又琴怎么会给岳湘龄下春*药?”

这两人还同流合污过呢,而且岳湘龄和萧又琴又是无冤无仇。

“心胸狭义之人,不能以常人度之。”温亭湛道。

温亭湛这一句话,一下子让夜摇光有了不好的联想:“她不会是认为她的事情败露,被革去封号,被夫家休弃,都是岳湘龄的错吧?”

这样奇葩的想法也有,真是令人无语,明明是她怂恿岳湘龄,为了达到报复温亭湛的目的,结果事情暴露了,她受到了谴责,竟然把过错推到了岳湘龄的身上,甚至在岳湘龄的大婚给岳湘龄下春*药……

温亭湛默认了夜摇光的话:“好了,别为无关紧要的人烦心。”

“我是在想,这里面有没有你使坏。”夜摇光挑眉看着温亭湛。

温亭湛笑而不语。

“快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夜摇光虎着脸道。

“就是让她下毒顺利了些,被查出来也简单了些。”温亭湛这才道。

在萧又琴下毒的时候,温亭湛给她亮了绿灯,让她能够的快速得手,同时也让她留下了无可狡辩的证据。

从来没人,对他动了手,还能够活得逍遥自在。萧又琴这个女人,根本不需要他费心思去设计,她自己就能够挖坑把自己给埋了。

“我就知道。”夜摇光白了温亭湛一眼,“我明儿歇在南园,妍妍和颖姐儿他们肯定要留宿一夜,你晚上就别过来。”

男未婚女未嫁,就算有她在,也是不合礼法。

“摇摇,又要冷落我……”温亭湛委屈的说道。

第909章 秘密泄露

“到了,早些歇息。”夜摇光直接无视温亭湛的装可怜。

第二日等到温亭湛去上朝之后,就早早的去南园准备,喻清袭等人也是先后不一的赶到,等他们来时,夜摇光已经让人备好了用具。

和其他知晓今天要去打猎,穿了一袭骑马装的人不一样,夜摇光今儿穿了一袭男装,这还是褚绯颖第一次见到夜摇光着男装,被夜摇光那英姿飒爽,风度翩翩足可乱真的装扮迷得七荤八素。

“灼华姐姐,你为何不是男子!”褚绯颖投去一个哀怨的小眼神。

“哈哈哈哈,颖姐儿也被灼华姐姐的男装所迷惑。”卓敏妍笑道。

“还有谁与本姑娘一样有眼光?”褚绯颖连忙好奇的八卦。

“那还是我们在白鹿书院,是我的同舍……”卓敏妍又开始八卦。

她说的乃是陈臻儿,在书院的时候陈臻儿就利用陈夫子的便利一直缠着夜摇光,没少让温亭湛吃飞醋,直到夜摇光主动坦诚身份,陈臻儿还为此抱着她大哭了一场,一度不相信她是女孩子。

“哎,可惜我年岁小了。”褚绯颖非常懊恼,她今年才十四岁,夜摇光读书那会儿,她还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哪里有机会去书院,现在去书院,夜摇光他们早已经不在,错过了多少乐趣。

“这也不是你我能够做得了主的事儿,好在如今也与灼华姐姐遇上了。”单凝绾安慰褚绯颖,侧首对夜摇光道,“灼华姐姐打算带我们去何处围猎?”

“就去前面的后山。”夜摇光一夹马腹,当先而行。

南园是建立在皇家围场的下方,但皇家围场这山脉特别的大,延绵起伏不断,靠近夜摇光宅子这方一侧也有一座不大的山脉,并没有圈入围场,而且由于在围场的外面,路修建的非常的好,骑马可以到半山腰。

到了半山腰,就将马儿拴在了路边,留了下人看守,夜摇光带着褚绯颖他们,一人只带了一个下人,除了夜摇光带了宜宁和宜芳两个。

夜摇光寻了一个地方,简单的布置了一个阵法,吩咐宜芳:“你留在这里和他们一起搭建帐篷,准备柴火。”

“是,姑娘。”

然后,夜摇光就带着跃跃欲试的褚绯颖等人进入了山林:“这个月份,山林里蛇类比较多,你们把这个香包挂上。”

“这个香包好香。”褚绯颖忍不住多闻了两下。

“这个不适合人多闻。”夜摇光拉住她的手,“是阿湛配的香料,有驱蚊避蛇之效。”

几个丫头摆弄了一下就挂在腰间,夜摇光让她们不得分头行事,得紧跟着她,为了以防万一,还让金子大树之巅的高空看着她们。

“灼华姐姐可是说了,要是猎不到猎物,咱们呀午间和晚上可得饿肚子,小姐姐们,我们可得加油。”褚绯颖是所有人当中最小的一个,“那我们就来比比,今儿谁猎的最少,谁晚上负责烤肉!”

“好,不要以为你年纪小,我们就让着你。”喻清袭也颇为爽利的说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褚绯颖就背着弓箭先走一步。

其他几个人也跟上,一下子就只剩下夜摇光和罗沛菡,夜摇光走上前:“云舒,我们去那边坐坐。”

夜摇光选择了一个地势比较高的地方,可以看到褚绯颖他们活动的范围坐下,罗沛菡也紧跟着她坐下:“灼华姐姐,你有话与我说?”

“云舒,你近日都心事重重的模样,你知晓么?”夜摇光问道。

“灼华姐姐。”罗沛菡低着头喊了一声,抬眼时眼眶已经泛红。

“这是怎么了?”夜摇光问道。

“灼华姐姐,我前些日子遇上了一个道士。”罗沛菡声音有些颤抖的哽咽,“他说我命中无子。”

夜摇光脸色一变。

“灼华姐姐,你为我算算命可好,求你了。”罗沛菡眼泪落下来,目光满是信奈与渴求。

夜摇光的心里翻起滔天怒火,命中无子这样的天机岂能够随便泄露,大街上人来人往,那个人没有一点霉运和坎坷,干他们这一行的人,从来不会见一个人就特意去看人家的面相,窥探天机也是要承受代价。谁也不会闲着没事干那自己的寿数开玩笑,风水师的五弊三缺谁都明白。

他们极少会主动寻人去帮人排忧解难,都是等人找上门。能够让他们主动寻上门,那必然是有所图。夜摇光心里明白,这件事十有八九和元国师的人脱不了干系。

是算准了罗沛菡不敢将自己命中无子的事情张扬,不会寻到她的头上,是打算握住罗沛菡,从而达到控制闻游的目的,手已经开始往温亭湛身边人伸了,果然是无所不用其极。一想到昨夜万昭仪的话,夜摇光的拳头就握得咯吱咯吱响。

“灼华姐姐……”看着夜摇光许久不出声,面无表情的模样,罗沛菡的心一咯噔,她有些小心害怕的问道,“灼华姐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你和蚊子成亲前我就知道。”事到如今,夜摇光也不打算再隐瞒,看着瞪大眼睛,很受伤的罗沛菡,夜摇光又道,“不仅我知道,蚊子也知道。”

罗沛菡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夜摇光一把扶住她,一股五行之气灌入她的身体,神智清醒的罗沛菡眼泪止不住的奔涌:“为何……”

为何所有人都知晓,却要隐瞒着她一个人?

“这是蚊子的要求。”夜摇光轻叹道,“你们大婚前,闻姑姑拿着你的生辰八字给我,原本是怕你和蚊子八字相克……闻姑姑有悔婚的心,是蚊子不愿退亲。”

“少谦他……”罗沛菡的颤抖着煞白的唇瓣,她伸手捂住嘴。

“你们成亲四年了,你应当知晓蚊子为何当初没有退亲,他是真心诚意的要娶你。”夜摇光轻声道,“这四年他待你如何,你心里明白。”

罗沛菡摇着头,落着泪,她说不出一句话。

正因为他明明大婚前就知晓她命中无子,却还娶了她;就因为他明明知晓她命中无子,还依然对她一心一意,她才承受不起。

第910章 有时惜有时

看着情绪不稳的罗沛菡,夜摇光握住她的手:“云舒,你别胡思乱想。”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摇姐姐我做不到……”罗沛菡猛然挣开了夜摇光,就要往外面跑。

夜摇光一把拉住她,将她拥入怀中:“云舒,你冷静些。”

“我不能冷静,老天爷既然让我生为女儿身,为何要如此残忍的剥夺我做母亲的资格,又为什么要让我嫁一个待我如此好的丈夫!”罗沛菡近乎嘶吼的说着,她剧烈的挣扎,想要挣开夜摇光的束缚。

如果她没有嫁给闻游这样的男子,如果她嫁一个她瞧不上眼的男子该多好,她宁可安慰自己,是她不屑为一个令她恶心的男人生儿育女。也不愿意如现在这般,她竟然没有办法为自己心爱的夫君留下血脉。

她多爱他啊!老天爷,为何要这样愚弄她。

为什么!

她那样的爱着他,他对她那样的好,明明知晓她无法生育,而她一次次的对着他因为这件事闹脾气,认为他不懂身为儿媳的她因此多么的为难,原来最痛的那个人是他,可他却一次次的包容她。

她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自己日后还有什么颜面去面对他!

“云舒,这不是你的错!”夜摇光双手固定罗沛菡的脸,让她强制性的面对自己,她浑身五行之气萦绕,笼罩在罗沛菡的身上,平复她的心绪,“云舒,这是天命。与你无关,你只是命中无子,可你知晓我的厨娘田嫂子么,她天生邢克,她的父母、丈夫孩子都是被她克死。”

罗沛菡这才安静下来,染着泪光的眼睛茫然的看着夜摇光。

见此,夜摇光才放轻声音:“云舒,这世间比你残忍的命数更多,有些人生来就带煞,有些人注定坎坷一生,有些人一生霉运,却怎么也死不了。云舒,做人要知足常乐,你不能想着老天爷对你残忍,至少你生在富贵之家,你有疼爱你的爹娘,又嫁给了懂了知你的丈夫,你想一想,你拥有了多少?如果要交换,给你做母亲的权利,但你从此不再拥有你的爹娘,这一生也不可能遇到一个如蚊子这般爱护的丈夫,你真的愿意交换吗?”

夜摇光的话一字一字的敲入罗沛菡的心口,愿意换吗?她扪心自问,不,不愿,她不能没有爹娘,也不能没有少谦,可她也想有孩子啊!

如何她没有孩子,她很快就会失去少谦,她如何能够忍受他的温柔深情再给旁的女人。

“灼华姐姐……”罗沛菡扑在夜摇光的怀里,哭得像个孩子,用力的哭,高声的哭,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又好像除了哭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的哭声,直接惊动了褚绯颖等人,几个人闻声赶来,看着这一幕都是摸不着头脑,默默将刚刚到手的猎物放在一边,也无心再去狩猎。

罗沛菡哭了好久,才哭累了停下来。夜摇光一直在用五行之气护着她,所以她倒是没有特别的晕眩或者困倦的感觉,回过身看到所有人,也没有觉得尴尬,而是颇有些心如死灰的模样。

褚绯颖年纪小,又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她便有些迟疑的问道:“我能否问一问,发生了何事么?”

单凝绾拉了拉她的衣摆,褚绯颖才怯怯的退了两步。

“我只是想到一些伤心事儿,向灼华姐姐倾诉,让你们见笑了。”罗沛菡勉强扯出一抹笑意,哭得沙哑的嗓音令人疼惜。

“你们几个快去打猎吧,看看才一只兔子一只野鸡,我们这么多人,总不能让下人们都饿肚子吧。”夜摇光连忙将几个人打发,“这里没事儿。”

“好,我这就去,我还什么都没有呢,我可不想晚上伺候小丫头。”卓敏妍立刻响应,拉着喻清袭,“素微,走,我们得加把劲。”

“哎哎哎,你们两耍赖,不能跑我们前头。”褚绯颖拉着单凝绾就跟着跑了。

“灼华姐姐,我该怎么办?”等到就剩下他们两人,罗沛菡才抱着双膝,低声的问道。她知道,既然夜摇光早就知晓她命中无子,肯定是她也无能为力,否则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就连夜摇光都没有办法,她哪里还有希望?

“云舒,你为何一定要有孩子?”夜摇光反问。

罗沛菡一愣:“我是少谦的妻子,如果我不能为他延绵子嗣,我如何在闻家立足,我如何阻拦婆母给他纳妾,我如何面对他。”

“云舒,你说为何蚊子明知你命中无子,却依然娶你为妻?”夜摇光又问。

“他……”罗沛菡迟疑不语。

“云舒,在闻家立足,比蚊子于你而言更重要?”夜摇光换一个方式问,看着罗沛菡摇头,她又问,“蚊子若是要纳妾,不用等到今时今日,他明知你命中无子,依然娶你,是因为他觉着你比子嗣重要。他能够为你做到这一步,你为何不能自私一点,不去管旁人,一切交给他,你只需要不辜负他的这份情意便好。”

“可、可如果有一****累了倦了,不要我了呢?”罗沛菡茫然无助的问。

“云舒。”夜摇光握住罗沛菡的手,“我很很怕。”

罗沛菡疑惑的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才道:“阿湛待我极好,好得我每日都以为自己活在一场梦中,害怕自己一觉醒来梦就行了,然后我便再也寻不到他。故而,我懂你现在的心。”

“灼华姐姐。”罗沛菡仿佛找到了知己和希望,有些激动的反握夜摇光的手。

夜摇光轻轻一笑:“可是云舒,就算这是一场梦又如何?谁的梦不会醒?便这不是一场梦,可谁的人生不会结束?我们每个人都在往坟墓靠近,指不定那一日便一脚踏进去。难道要等我们躺在棺材里,再来后悔当时没有紧紧的抓住拥有的欢乐与幸福?未来有无数的变化,便是明日距离我们也太遥远,为什么要去想明天我会失去什么?而不去享受今天我们拥有的是什么?”

“云舒,我今日赠你一句话:有时惜有时,无时一笑之。”

强求不来的,何苦要去委屈自己强求?

第911章 悠闲一日

“有时惜有时,无时一笑之。”罗沛菡呢喃这句话,她的眼中有了一点光亮,去苦笑道,“灼华姐姐,这句话说来容易,做来难。”

“难,人活一世,谁没有一个难?”夜摇光看着罗沛菡,“能够活得欢乐的人,都是把苦当做甜在吃。”

罗沛菡的身子一震,她呆呆的望着山下,青黄交替的时候,绿红色的树叶交织在一起,在越发炙热的阳光下,微微的抖动,泛着晶莹的阳光,投入眼底,让她的眼睛有些发疼。

过了好一会儿,夜摇光才道:“天命有定数,天意却难测。云舒,我曾经听先辈说过与你一样的人,他们夫妻行善积德,感天动地,最后也有了一个孩子。万事无绝对,我们且尽力而为。”

“谢谢你,灼华姐姐。”罗沛菡虽然没有多大的希望,可是她郁结的心依然在夜摇光这里得到了宽解,所以她保证道,“我定然会努力,以后也不再烦忧孩子之事,少谦他……待我好一日,我便加倍对他一日。若是、若是那一日,他当真累了,我也不怨怪我,我会好好的疼惜自己,努力做到无时一笑之。”

“这才是我认识的云舒。”夜摇光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前两日下过雨,我们去采些蘑菇,摘些调味的香料。”

“我、我不识得这些……”生在深闺的大小姐,她根本不认识。

“怕什么,不是有我在吗?我教你。”

“好,灼华姐姐等等我。”

于是夜摇光和罗沛菡就去采了不少的大蘑菇,香料和野果子,等他们两回到扎营的地方,其他几个小姑娘都已经回来。

看着旁边不少野兔子,还有一只狍子和几只野鸡,一窝野鸡蛋,夜摇光不由点了点头:“不错,收获颇丰,你们谁输了?”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褚绯颖道:“没有输赢。”

夜摇光扬了扬眉,才在卓敏妍的口中得知,原来他们三个都是三只兔子,一只野鸡,喻清袭本来是一无所获,可谁知最后关头,喻清袭竟然猎了一只狍子,这就不能按照数量来算,最后大家就说不算输赢。

“行了,算我输了,晚上我给你们烤肉。”夜摇光笑道。

“好啊好啊,最喜欢灼华姐姐的手艺,尤其是烤全羊……”卓敏妍说着都流口水,她在书院吃过。

其他几人也是一副期待的看着夜摇光,就连罗沛菡也是,夜摇光见此不由心情大好:“想吃烤兔子,炖个野鸡蘑菇汤,吃完午膳,我就去猎一只野山羊,晚上给你们烤全羊。”

“果然要跟着灼华姐姐才有口福。”卓敏妍拍着手叫好。

夜摇光就不搭理他们,取了被褚绯颖几人带来的下人收拾干净的兔子,在宜芳架好的火上开始烤,用了从山上新鲜取下来的香料调味,等到处理的差不多才让宜芳接手,又去吊起来的铁锅上熬野鸡蘑菇汤,看着旁边还挂着多出来的两只处理干净的野鸡,心思一动。

“宜宁……”夜摇光将宜宁叫了过来,“上面有个荷塘,你去摘几片荷叶下来。”

虽然已经七月,但是荷叶还没有完全衰败。

“灼华姐姐弄荷叶做什么?”几个小丫头好奇。

“给你们做好吃的。”夜摇光笑道。

而后就站起身,拎着两只鸡去用香料腌制,甚至还将鸡给破开,塞了不少香料到鸡的肚子里面,等到宜宁将荷叶采来,夜摇光裹上鸡之后,就用命下人和好的泥巴将鸡给裹起来……

“这是荷叶叫花鸡。”卓敏妍立刻明白了,“小六说灼华姐姐带他们去昆仑山的路上做过。”

“小六看来还记着这个味道。”夜摇光把野鸡处理好,就埋到火堆里。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鸡汤也熬好了,兔子也烤的金灿灿的冒着油,散发着一股诱人的香味。夜摇光让人一人盛了一碗汤,喝了汤之后,开始吃烤兔子,几个人平时在家中一举一动都是贞静娴雅的姑娘吃的一个比一个没有仪态,估摸着他们的教养嬷嬷要是看到这一幕,得吐血三升。

吃完烤兔子,才吃叫花鸡,那叫花鸡一破开,那一股香味让原本吃的大半饱的几个人愣是感觉自己方才什么也没有吃,夜摇光全部给你了五个人,自己一口没吃。

“灼华姐姐,你收我为徒吧。”褚绯颖又可怜兮兮的缠上来。

“你和我没有师徒缘。”这绝对不是糊弄褚绯颖。

褚绯颖瘪着小嘴走到一边儿去。

“颖姐儿这是馋上了,你还指望成了灼华姐姐的徒儿,让灼华姐姐整日伺候你不成?”卓敏妍调笑道。

“哪有,我就想和灼华姐姐过一样快乐自在的日子。”褚绯颖反驳。

“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想要快乐自在怎么都能快乐自在。”夜摇光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然后站起身,“你们几个去帐篷里睡个午觉,感受一下在户外歇息的乐趣。”

几个姑娘跑了一早上,就连罗沛菡也是哭了一个上午,吃完午膳走了一小会儿也是累得不行,于是就乖巧的钻入了帐篷里面歇息。

夜摇光也眯了一会儿,大概日头不是最毒的时候,她起身把金子留下来保护他们,就独自一个人去了后山,她要寻找野山羊真不难,顺带还弄了一头野牛,一手拎着一只。

等着夜摇光走回来之时,几个姑娘也是醒来,看着夜摇光一手拎着一头约莫二三百斤的牛羊,包括卓敏妍在内都是呆了呆。

“吓傻了?”夜摇光将牛羊放在地上,吩咐下人收拾东西,“我是修炼之人,莫说这点东西,便是千斤鼎我能够举起来。”

几个姑娘想了想那个画面,顿时咽了咽口水。

夜摇光等下人们收拾好东西,就带着他们打道回府,回去的时候刚刚申时,夜摇光就吩咐下人们准备烤架,处理牛羊,等到所有东西都准备齐全,就连肉夜摇光都腌制好,炭火也已经烧得差不多,大概酉时正(18:00)的时候夜摇光听到了哒哒的马蹄声。

第912章 温馨相处

“哎呀呀,我道为何就我们几个人,灼华姐姐竟然又是牛又是羊,原来灼华姐姐早就知晓有人回来。”看到温亭湛带着萧士睿、闻游、陆永恬甚至还有何定远几个人走进来,褚绯颖不由挪揄道。

“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夜摇光将一块西瓜连签子都扔到褚绯颖的嘴里,“我可没有与谁约好。”

“那这就叫做心有灵犀一点通。”单凝绾也笑道。

这时候温亭湛他们已经走近,夜摇光就没有回话,吩咐下人给他们打水,让他们整理,然后就去处理东西,她还真是想着这几个人回不回来故意多备了些东西。

温亭湛迅速的洗了手,擦了脸。然后换了身衣裳,就自觉的走到夜摇光的身旁,打下手。然后喻清袭和罗沛菡错愕的看着他们在家里什么都不会做的夫君,也乖乖的开始动,包括陆永恬在内,都做得有模有样。

“小六,你这手法不陌生啊。”卓敏妍有些惭愧,比她顺。

“这都是允禾给逼的。”小六一副委屈的吐苦水,“我们当年读书,休假外出游历,允禾心疼小枢,就让我们自己动手。”

“难道不应该么?”温亭湛侧首看过来。

陆永恬缩了缩脖子:“应该,应该。”

何定远看着这一幕,内心是震撼的,他今日遇上了温亭湛几人,温亭湛竟然邀请他到家中吃野味,他看到萧士睿也在,也就没有拒绝。可却完全没有想到,萧士睿和温亭湛私底下竟然是这样的相处方式。让他诧异、震撼然后是油然而生的羡慕。

“喂喂喂,我说伯府公子,你可别杵着等吃。”陆永恬要找回点面子,于是就对站在那儿的何定远嚷嚷,“允禾家的规矩,自个儿不动手,就得饿肚子。”

何定远看了陆永恬一眼,就走到陆永恬身边,也忙活起来,原本指着看笑话的陆永恬,却发现何定远只是刚刚开始没有看懂夜摇光那些穿肉烤肉的道具,再看了夜摇光和温亭湛操作一遍之后,就很快上手,比他还稳健。

陆永恬心里郁猝不已。

何定远似乎感觉到,于是笑着道:“我小的时候可没少山上打爬,还曾困在山里好几日,这些活我以前就做过。”

于是夜摇光带着头,几个男人都开始动手,反倒是什么都不会的喻清袭等人坐在一旁看着远处忙碌的男人们,为何他们觉得这一幕明明会被教育不合礼法的画面,看起来那样的温馨与舒适。

“夫人今日受累了,这些粗活就交给为夫。”温亭湛总不能别人的女人都在做着,他却让自己的女人干活,“夫人去招待女眷。”

夜摇光看着坐在一旁的几个姑娘,放下手里的东西,就去和他们坐一块:“今儿运气好,享受一下爷们的手艺,可是难得一见,姑娘们一会儿可要多吃些。”

“灼华姐姐所言甚是,我们一定可着劲吃。”褚绯颖乐道。

温亭湛几个人对视了一眼,手上的速度都加快,这里面可都有他们心尖上的女人。就连一向不屑于此道,甚至也没有心上人在的何定远,看着几个人也是冲满了不知从何处来的干劲儿。

半个时辰之后,切成小块的牛肉就烤好,被下人们一道道的端上来,夜摇光打头,其他人也抛去以往在家中吃饭都要等父兄或是丈夫先动的规矩,跟着夜摇光大快朵颐,一边吃着还一边评头论足。

等他们都吃了个半饱,萧士睿等人才端着两盘一起走过来,做到女人们的对面,一块开吃。唯有在侍弄烤全羊的温亭湛还站在火架前。

夜摇光见此就站起身,几个人都目光暗瞄过去,就等着夜摇光心疼温亭湛接手,可哪知道夜摇光竟然越过了烤火架,往厨房里面去。

不一会儿,夜摇光端着一个小巧的蒸屉出来,走到温亭湛的旁边,将蒸屉放在火架边缘,打开之后,随着一股蒸汽散开的还有荷叶的清香,就见里面躺着一块包裹着东西的荷叶,把荷叶挑开,色香俱全的荷叶糯米鸡就呈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夜摇光也不避讳,将东西用筷子破开,散了热之后,就夹起一小块,还轻轻的吹了吹喂到温亭湛的嘴边,温亭湛仿佛也忽略了旁边的人,张嘴就吃到嘴里。

“糯米之鲜浓、荷叶之芬芳、野鸡之醇香,三者兼有,又合三为一,摇摇的手艺越发了不得。”温亭湛很享受的吃了一口。

“灼华姐姐,你可不能厚此薄彼。”褚绯颖连忙嚷嚷着。

夜摇光看着他们:“你们还能吃得下?”

“灼华姐姐可真坏,让我吃饱了才把好东西拿出来。”卓敏妍不满道。

“好东西还没有上呢。”夜摇光说着对着宜芳和宜宁使了一个眼色。

很快荷叶糯米鸡上了来,同时还有两坛酒,是从温宅里运出来的果子酒,刚一倒出来,几个人就被勾起了馋虫。

“有酒有肉,人生所求,不过如此。”陆永恬喝了一杯之后,悠哉的说道。

几人畅聊着,时不时对酌一杯,聊的也是天南地北,一会儿一个话题,但都把朝堂上的事情抛开,也没有特意顾及身份,没有多久,夜摇光最后一道烤全羊也上了,这时候方才吃的差不多的人,也觉得又饿了。

一顿晚膳吃到了戌时末(晚上九点),然后就各自回家,萧士睿和闻游带着自己的妻子,单凝绾和褚绯颖早就已经说好要歇在南园,温亭湛和何定远及陆永恬单独回家。

夜摇光在送闻游的时候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等到他们都走之后,她才折回来安排单凝绾和褚绯颖,两个丫头对紫晶洞格外的感兴趣,缠着夜摇光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夜摇光允诺,改日带上两个紫晶洞去给他们布置一番闺房,才把两个丫头打发了。

夜摇光回到自己的房间,刚刚沐浴完毕,从房间走到卧房就看到坐在她床榻边的温亭湛。

第913章 不会让你痛

“怎么去而复返?”夜摇光在梳妆台坐下。

温亭湛把宜宁给打发,亲自拿起帕子给她擦头发,站在她的身后问道:“是否发生了什么事儿,你看蚊子的眼神不对。”

“云舒知晓她的事儿,我打算给蚊子提个醒。”夜摇光用干的汗巾擦干净脸道。

温亭湛的手顿了顿:“她是如何知晓?”

“不出意外,是元国师的人下的手。”夜摇光垂下眼帘。

一瞬间气氛变得有些凝滞,两人都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儿,温亭湛才道:“你如何安抚她,她看起来比前几日好了不少。”

“我如何能够安抚她。”夜摇光轻声叹道,“除了讲些大道理,还能够怎么办?她也只是面上看开而已,除了蚊子没有人能够消除她内心的隐忧,也许……连蚊子也不行。”

温亭湛略一沉思,便道:“也许他们坦诚了反而倒好。”

“哦?”夜摇光抬首看着温亭湛。

“你若不信,我们可以跟着去看一看。”温亭湛伸手取了一根白玉簪给夜摇光把擦干的头发挽上,才拉着她迅速的离开了南园,去了闻游在帝都的住所,这是闻家的宅子。

以闻游的聪明,夜摇光的暗示那样的明显,而且他夫人的变化也很大,不可能想不到发生了什么事儿,果然他们赶到的时候,就听到了两夫妻的争执声。

“少谦,这不是错,而是罪!”罗沛菡的声音哽咽,却难掩激动,“我会成为整个闻家的罪人。”

“云舒,不会的,我不会让人知晓,你信我。”闻游轻声的安抚。

“这种事,要如何去隐瞒,我们已经成亲四年,少谦,四年了!”

“谁说不能有子,便一定是女人家的问题?”

室内有那么一瞬间的寂静无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罗沛菡扑到闻游的怀里,咬着唇溢出压抑而又颤抖的声音:“少谦,不值得,不值得的……”

一个男人若是传出不能生育,那会是多么大的影响,对闻游这个人,对他的仕途都会造成妨害,还有那些流言蜚语,罗沛菡只要想一想,就觉得深深的可怕。

“云舒,小枢也说万事无绝对,我们一起努力可好。”闻游低声的劝说着,“明年我就外放,我们积德行善,我们尽力而为。”

“如果……如果最终依然……”

“云舒,我曾经辜负过一个女人。”闻游怅然的说道,“我与她青梅竹马,可她无法成为我的正妻。我不愿委屈她,纳她为妾。这是对她的不公,也是对我以后的妻子不公。看似我大义,我明智,我正直。可何尝不是我舍不得闻家嫡出公子的身份,我没有为她去抗争,因为我知晓那时的我还太渺小,我抗争不过整个闻家,最后我很可能带给她的是命丧黄泉。我自认给了她对她最好的姻缘,可我的自以为是,却把她的善良纯真全部给抹杀……”

夜摇光惊讶闻游竟然将他表妹的事情全部告诉了罗沛菡,包括当年秋闱被陷害的事情。

“少谦……”

“现在想想,她合该怨我恨我,我一直口口声声的对她好,却从来不是她所要。我对你说这些,并非是让你知晓我还放不下她。相反,是放下了才说得出口。我已经辜负了一个好女人,不能再辜负一个。当年的我,太过年少,我行事过于想当然。终究是我负了她,她变成那般模样我无法推卸责任。如今,你是我的妻子,我想为你拿出我全部的勇气,抗争到底。”闻游非常认真的对罗沛菡道,“允禾告诉我,我不愿脱离闻家,要么就成为闻家的附庸,要么成为闻家的主人,我想做后者。我姑姑是个好女人,她不是不能生,但却每每都被枕边人陷害流产,我幼时就见到我姑姑因为没有子嗣,被磨去了棱角,削去了骄傲,我那时就发过誓,我绝不会让我的妻子受我姑姑所受的苦。云舒,相信我。我永远不会因为子嗣的问题背弃你,等我成了闻家的主人,我们可以从闻家中过继,你若觉得不好,我们也可以去旁支远方领养一个。”

“少谦……”罗沛菡在闻游的怀里哭得不能自已。

“云舒,自此我再也没有任何事隐瞒你,我也答应你,日后不论发生任何事,便是再痛我也不再自以为是,我也拉着你和我一起痛……”

夜摇光和温亭湛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闻游的住所,两人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影的大街上,温亭湛看着夜摇光的脸色依然不佳,才低声问道:“蚊子夫妻好好的,你还担心什么。”

夜摇光突然顿住脚步,她抬眼,在夜色下目光幽静的看着温亭湛:“阿湛,我很喜欢蚊子那句话。”

温亭湛的眼皮一跳:“哪句话?”

“便是再痛我也不再自以为是,我也拉着你和我一起痛。”夜摇光唇角微扬,看着温亭湛,“阿湛,你觉着这句话可好?”

“不错。”温亭湛平平淡淡的给出两个字。

夜摇光眉一挑:“仅仅是不错?”

温亭湛目光深沉的凝望着夜摇光,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紧紧的拥抱着她,他的声音低沉而又极其有力度,仿佛她耳朵贴在他胸口听到的强而有力的心跳:“有能耐的男人,永远不会让心尖上的女人痛。”

扑通、扑通、扑通。

夜摇光的耳边是他有规律的心跳声,也让她的心跟着强力的跳动起来。她微微从他的胸膛抬起头仰望着他,看着他在夜幕下逆着光神秘而又轮廓完美的脸,一瞬间就迷失在他那一双漆黑仿若流转着璀璨星光的眼眸之中。

她原本只是想要通过闻游的话将温亭湛对她掩藏的话引出来,虽然她知晓他隐瞒她,定然是为着她好,可知晓是一回事,并不意味着她就不想知晓,尽管不会去逼迫他,也不会再为此去与他闹别扭,但依然会不放弃试探。

但是他的一句话,让她什么都不想再多言,惟愿夜色永存,留住此刻的怦然心动。

第914章 摇摇的霸气

夜摇光将温亭湛送回状元府,在大门口夜摇光拉着他:“万昭仪的事儿,用不了几日就会爆发。”

“唔,我已经知晓,也已经做足了准备。”温亭湛颔首。

“阿湛,你可有查出元国师之人的落脚点?”夜摇光突然问道。

“摇摇要做什么?”温亭湛正色道。

“是时候该压一压他们的嚣张气焰。”夜摇光眼眸冷凝。

温亭湛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好,跟我来。”

言罢,就拉着夜摇光转了个弯,往另外一个方向飞掠而去。虽则元国师的人是修炼之人,但他们最近频繁的在朝堂内上蹿下跳,温亭湛还真的掌握了他们一个落脚点。

这个地方不在郊外,也不在坊市,更不在花街,而是在帝都颇为繁华的住宅区,启翔街上,和帝都不少官宦人家比邻而居。也许选择这个地方,也是方便行事,毕竟他们每日都在监视着朝堂中人的一举一动。

温亭湛将夜摇光带入启翔街之时,不用温亭湛指出来,夜摇光已经了然是那一栋,看着上空阵法萦绕的无形气流,夜摇光按住温亭湛:“阿湛,你在这里等我,若是我不慎弄出动静,引来巡捕五营的人,你帮我打发了。”

“放心去吧。”温亭湛在夜摇光的额头上印下一吻,“便是你今夜把天给搅翻,我也会给你圆过去。”

夜摇光将金子留在外面陪着温亭湛,倒不是怕温亭湛有个闪失,而是怕他无聊,旋即足尖一点,一跃而上,浑身萦绕着五行之气,犹如一只利箭,砰然一声,直接将宅子上空的阵法用极其冷暴的方法破开。

阵法被破,宅子一阵波动不稳,有人强势入侵,自然惊动了所有人,他们几乎是一涌而出,看着从天而降,一袭白衣如雪的少女,她轻纱的裙摆在余风之中飘扬。

绝色的容颜,冷冽的眉眼,强劲的气流,都让他们知晓这个女子来者不善。

领头的乃是一位化神期修为的中年男子,他上前一步问道:“不知是哪位道尊,到此有何指教?”

“叫你们做人的道理。”

夜摇光话音一落,双臂一伸,五指成爪,五行之气萦绕而出,迅速的将两旁的两个人给吸到掌心之中,抓住两人的肩膀就将他们朝着其他人扔了过去,顿时砸倒本上来的第一批人。

旋即她一个飞扬而起,腰身一旋,神丝长绫飞击而出,将涌上来的人强势的分开,素手抓住长绫的尾端,五行之气飞窜,柔软的长陵仿佛变成了一把锋利的软剑,随着夜摇光手腕一扬,迅速的就将下人打扮的人全部给拍倒在两边,她的长陵犹如灵活的蛇一般,直至的朝着三个金丹期修炼者飞奔而去,凌空的身子一旋,那长陵转了一个弯,几乎是三人没有反抗的余地,就穿梭过他们三个人,一下子将三个人都给捆成一团。

手用力往自己这边一拉,那三个人仿佛没有丝毫重量,轻而易举就被夜摇光抛向了天空,朝着她自己砸下来,夜摇光目光犀利的看着那一个化神期的修炼者,她单脚落地,身子又是一旋,细长的腿横扫而出,一脚踢在砸下来的三个人身上。

同一时间,手腕上的长绫一松,那三人就裹成球体一般迅速而又蕴含着深厚五行之气朝着那化神期的修炼者飞击而去。

那人气才运了一半,不得不卸去攻击的力道,将飞射而来的三人给接住,可惜他化神期的修为如何能够抵挡住夜摇光炼虚期的五行之气,当即手腕一麻,一股痛意顺着手臂的经脉直接蔓延到了心房。

不但人没有接住,反而一口血喷了出来,与那三人一起狠狠的砸在了后面的房子上,整个房子都瞬间塌陷。

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一个院子的人七歪八倒,一栋宅子也险些成为废墟,这样大的动静愣是没有惊动其他人。

只因温亭湛站在宅子的大门口,对着被惊动的左邻右舍,以及闻风而来的巡逻护卫温和而强势的说了一句话:“奉命办事,诸位同僚早些歇息,明日早朝见。”

虽然大家都很纳闷什么样的事情,会让温亭湛这大晚上的来做,还闹得这么大,不过这户人家本就神秘,与他们相交也不多,再则陛下甚是宠信温亭湛,要是真有什么晚上需要办的事儿交给温亭湛,他们强出头知道的太多反而不好,于是个个选择明哲保身。

自然他们完全把奉命办事理解成为,奉陛下的命,而温亭湛只是奉夫人的命而已。

而夜摇光却没有走,她手掌一抬,从被她打塌的屋子里吸出一把椅子,罗裙飘扬间人已经冷傲的坐在了院子中间。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便有人飞跃而来,来的也是练虚期的道尊,年过半百的模样,一声玄色道袍,他目光冷凝的看着悠然坐在院子里,仿佛是在等他一般的夜摇光。

“夜道尊。”这人显然是认得夜摇光,他看了看歪倒一片,虽然没有死一个人的下属,沉声质问道,“夜道尊,这是何意。”

“何意?”

微风掀起夜摇光的长发,她侧首望来的眼眸清冷一片,水袖一挥,三道金光飞射而出,朝着那人直击而去。那人迅速的闪躲,夜摇光细长的手指掐诀,那三枚铜钱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纠缠着那人不放。

几个来回的交锋,一枚铜钱薄入利刃的边缘划过那人的肩膀,洒出一道艳红的血色,在半空之中弥漫开来。

“夜道尊!”那人看着受伤的手臂,满面怒容,可他却没有轻举妄动,因为方才一个来回的交手,即便他们的修为差不多,可他不是夜摇光的对手。

夜摇光手往回一抓,将三枚铜钱收回来,她施施然的站起身,目光冷凝:“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他要玩阳谋阴谋我都奉陪到底,可若是将不干净的手伸到我身边的人身上……”说到这里,夜摇光顿了顿,目光扫视了四周一遍,“这,只是一个轻微的警告。”

言罢,她转身,缓步走出大门,素白的轻纱在夜风之中飘扬。

第915章 元奕的挑战

“这事儿要不要禀报少主?”监视夜摇光的两个人,看着夜摇光从宅院之中走出来,又看了看宅院内的惨状,询问同伴的意见。

“我们说与不说,少主都会知晓。”另一人说道。

他们便接着专心盯着夜摇光,夜摇光将温亭湛送回温府,为他正了正衣襟:“早歇息。”

“你也是。”温亭湛揽着夜摇光柔软的腰肢,亲了亲她的脸蛋。

夜摇光看着温亭湛入了门,才转身迅速的回到南园,却没有立刻休息,而是关上房门,盘膝而坐,掌心运气,紫灵珠便悬浮在她的掌心。

指尖快速的改变手诀,紫灵珠在五行之气的催动之中迅速的旋转,很快有肉眼看不到的闪电之光,仿佛是从夜摇光的双手发出,交织在紫灵珠之上,紫灵珠的地步一朵花瞬间盛开,旋即风暴一般的海浪在紫灵珠内一转,紫灵珠内出现了两个人,守着一个圆球的两个,圆球内呈现的自然是南园宅子的模样。

夜摇光的唇角冷冷的勾起来。

在温亭湛对她说元奕派人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之后,夜摇光这几日出门都格外的留意,甚至和金子来了个里应外合都没有发现有人跟踪她。但温亭湛没有一定的把握不会这样对她说,可温亭湛又没有给她证据。

她便想温亭湛定然是从某些事迹上发现有人知晓他们的举动,尤其是她进宫那日,温亭湛的行为告诉她,监视他们的人只是远远的在监视。

她自己拥有紫灵珠,曾经也干过这样的事儿,她自然是明白。既然今日给了元国师一份大礼,也别忘了元奕,想要监视她也得付出代价。

但见她隔空托着紫灵珠的双手,微微扭转,手与紫灵珠之间交织的闪电之光,越发的明亮好似燃起了火花,两掌缓缓的从紫灵珠的两边移到了紫灵珠的上空。

突然,两只手同时手诀一变,两只食指与中指瞬间重叠,那交织的雷电之光就迅猛的蹿入了紫灵珠,在紫灵珠之中仿佛引爆了雷区,整个紫灵珠的内部都开始电光闪动。

与此同时,监视着夜摇光的两人面前的圆球猛然爆发出一层层电光,他们赶紧伸手去取,一股雄厚的五行之灵瞬间将触碰到圆球的人给击飞出去,另一人侧首就看到倒在地上的伙伴,那一只触碰过圆球的手变得焦黑,与被雷劈过一般无二。

他赶紧运气,试图控制圆球,而后急急的喊道:“快去寻少主!”

可惜他的话音才刚刚一落下,夜摇光那边指尖手诀又是一变,砰然一声,整个圆球就在电光交织下砸碎,飞溅的残片将一个屋子都给洞穿得摇摇欲坠。

在家中的夜摇光手势,调息。然后睁开眼,将紫灵珠收起来,而后才宽衣躺下休息。夜摇光睡下了,可元奕却睡不着了。

当他接到消息赶到时,看着满地的残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离心天目,乃是他的祖父,当年赫赫盛名的元国师穷尽宝物炼制出来,为的

就是用词来监视他想监视之人的一举一动。

就连的父亲都试图毁坏而没有成功,当初他无意间从新得到,还用此来监视过他渡劫期的父亲,都没有被发现,夜摇光竟然发现了不说,还将其毁坏,更不可思议的是夜摇光竟然是隔空将之毁坏,他们甚至不知道夜摇光是用了什么法宝,有这样的通天本事。

蓦地,他想到了他查到的关于夜摇光的事迹,筑基期就能够令金丹期的复冲消失,而明明是练虚期,她竟然能够轻而易举的伤了他祖父留下来的人,似乎夜摇光有一张一直没有亮出来的底牌。

元奕陷入了沉思,他在想他要不要去挑战一下夜摇光,比她亮一亮她手中的底牌。

所以,当夜摇光睡了一觉起来,把单凝绾和褚绯颖送回各自的家中,顺道也回了温府之后,看到登门的元奕,不由挑眉:“元少爷有何贵干?”

“我若是与你斗法,你要如何才会答应?”元奕直接问道。

“向我斗法?”夜摇光呵呵笑了笑,“你不怕跌份吗?”

元奕乃是分神期,比她修为高了一阶,但是元奕是分神期巅峰,只差一点就是合体期的真人,可她才是炼虚期初期,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

虽然元奕不明白跌份是什么意思,可他看出了夜摇光的讽刺:“因此,我任你开条件。”

元奕修为比夜摇光高,他提出挑战和夜摇光斗法,夜摇光拒绝理所应当,也无人会说夜摇光身份,再说就算是他们两修为同等,夜摇光不在乎虚名,也可以拒绝。

夜摇光想了想道:“你要和我挑战斗法也成,只要你能够代替元鼎真君做主,你若是输了,从此和元鼎真君隐世不出,我就应战。”

元奕听完,笑了笑,转身就走了。

夜摇光也不拦着,元奕做不了主,他心里明白夜摇光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却还是来问一问,应该是昨晚夜摇光的举动对他而言过于震撼,让他失了往日的冷静。

不过夜摇光倒是有些失落,她昨晚送给元奕一个大礼,就是希望能够激将元奕,让他上门来一探究竟,只要元奕提出斗法,一个脑热答应了她的提议,她就有办法在规则上作弊,巧取胜利。显然,元奕是个足够冷静的人,才会一听完夜摇光的要求,就直接转身走人。

他没有因为修为比夜摇光高处很多,而大意轻敌。这样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敌人。

“既然一计不成,那就来二计!”夜摇光黛眉微挑,唇角一扬,那带着一点邪魅的笑容令人头皮发麻。

就见她心情极好的陪着雷婷婷吃了午膳,哄着她入睡,才折身回到房间内,再度出去紫灵珠和天麟。

一手控制着紫灵珠,一手控制着天麟,天麟的一缕缕阴煞之气散开,被紫灵珠吸纳,而皇宫之中被夜摇光藏在屋顶之上的匕首,趁着万昭仪午休之时,一股黑气由着五灵之气包裹涌入了其体内。

第916章 是煞气入体

寒凉的冷意,让万昭仪一个激灵从梦中苏醒过来,她一动就有守着的宫女上前服侍,万昭仪问道:“可是起风变天了?”

“回禀娘娘,云遮了太阳,看日头好似今儿会下雨。”宫女毕恭毕敬的回答,

万昭仪听了也就点了点头,她最近有些嗜睡:“你给我加床被褥。”

说完,就又躺了下去,很快就沉入了梦乡,只余寝殿内缭绕的白烟弥漫这芬芳。万昭仪自然不知道她近日如此嗜睡,有这香料的功劳,就连御医都认为她只是孕妇正常的反应。

温亭湛记得夜摇光说过,中了阴煞之气的人就会极其的倒霉,为了害怕万昭仪外出出事端,提前被人所察觉,坏了计划,他才想了这么个办法。

等到温亭湛散值回到府邸之后,夜摇光就主动对他道:“我今儿又给万昭仪加了点料,恐怕她会提前发作。”

“随时发作都无妨。”该安排的,温亭湛都安排好了,“前两日,万昭仪就被查出体寒,御医现如今正在给她滋补。”

“任他们怎么补都无济于事。”夜摇光扬了扬眉,“我现在就像把元奕整治乖了,别老是跟我们添乱,扰人安宁。”

“恐怕他怎么都学不乖。”温亭湛摇了摇头道,“你要他停手,除非要他死。”

“如今他已经开始忌惮我,等到万昭仪的事情爆发之后,他定然会更加的忌惮我们,轻易不会再出手,咱两总能够清静几日。”夜摇光心情愉悦的挽着温亭湛的胳膊,“走,我们用膳去。”

转眼,就这样过了两日,这一日陛下正在上朝,却突然察觉浑身犯冷,便提前罢朝,就是害怕他的不适被朝臣看出来之后,引起朝廷动荡,奈何他才刚刚站起身,就在下阶梯之时,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朝臣们惊慌失措的高喊着,陛下被送到后殿,御医们急忙赶来。

“父皇到底如何了?”几位王爷都守在殿内,看着太医院提点为陛下诊脉收手之后,作为现如今最年长的永安王不由问道。

太医院提点乃是太医院最高官,姓钱,据说乃是钱乙的后人,如今不过四十出头的年岁,他把完脉之后,皱着眉让两位太医院院使也前后把了脉,三人商议了一会儿,钱提点才上前道:“回禀几位王爷,陛下这是寒气入体……”

“寒气入体?”永安王冷哼,“太医,这可是酷暑之际,你告诉本王,父皇乃是寒气入体?”

“回禀王爷,陛下确然是寒气入体。”钱提点只能躬身道,“这天热,若是夜间歇息贪凉,而吹了风也是会寒气入体。”

“可陛下近日并没有畏寒肢冷的症状。”福禄作为兴华帝的大总管,还是有说话的资格,他提出了疑惑。寒气入体的人,在病发之前,怎么也应该有些症状,“昨儿太医院来请过平安脉,陛下身子尚且稳健,昨夜里陛下在昭仪娘娘的寝宫,万没有贪凉之理,今儿一早陛下也是神清气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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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万昭仪怀着孩子,陛下有多看中这个孩子,整个宫里谁不知晓,福禄亲自伺候在一旁,陛下有没有吹了冷风他比谁都清楚。

“这……”钱提点顿时一愣,他想不明白,“可陛下确然是寒气入体。”

“臣等与提点大人断症相同。”两位院使也说道。

“让允禾进来给皇爷爷看看。”萧士睿见此便提议道。

几位王爷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永安王对温亭湛的可谓恨之入骨:“本王也听闻温参议略懂歧黄之术,可他能够比得了御医?治彦,你可不能把父皇的身子骨当做儿戏。”

“三皇叔,允禾的医术我说了不算,你可以问问钱提点。”萧士睿沉声道。

几人将目光落在钱提点的身上,钱提点连忙道:“回禀王爷,温大人的医术不在微臣之下。”

这话倒是让其他几位王爷一惊,福安王便道:“既然钱提点也信得过温参议的医术,那就让温参议来给陛下诊脉,温参议说的对不对,这不还是有钱提点在。”说着永福王的目光扫过两位哥哥道,“三个,四哥,你们以为如何?”

“既然治彦和九弟都力荐温参议,那就这么办。”四皇子广安郡王道。

四个人,三个人都赞同,永安王也不好再阻止,于是默不出声。

福禄立刻派人去将温亭湛给请来,温亭湛进到内殿对萧士睿等人行了礼,来时自然有人告诉他为何请他来,故而他便上前给兴华帝诊脉。

诊脉之后,温亭湛面色严峻:“王爷,陛下恐怕得请内子出手,才能够救治。”

几人脸色大变,他们可都是知晓夜摇光是干嘛,永安王急声问道,“你的意思是,父皇沾染了不干净之物?”

“回禀永安王殿下,微臣与内子走南闯北,曾多次与内子并肩作战,陛下这等脉象,倒不是沾染了不干净之物,而是被阴煞之气入体。”温亭湛不急不缓的说道,“想必几位太医诊断出来,陛下乃是寒气入体。阴煞之气入体在脉象上与寒气入体一般无二,可症状却不同。寒气侵的乃是身子,故而寒气入了何处,何处便会有乏力、酸软、精力不济的症状。然而,阴煞之气入体,则是入体的一瞬间会感觉到莫名寒凉刺骨,待到阴煞之气蹿入体内,便无知无觉,唯有等到阴煞之气爆发才会有如陛下这等症状。”

“前几日,陛下确然在日头正热,也无凉风之时,突然觉着一冷,还与奴婢说笑了几句。”福禄连忙道。

原本对温亭湛的话将信将疑的永安王几人,也是面色一紧,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好决断。

“王爷,陛下龙体要紧。”福禄看着几人不开口,就是害怕担责,便上前一步说道。

“来人,给本王备马,本王亲自去请温夫人进宫,”萧士睿也不管几位叔叔,一边往外走,一边高喊了一声,身影迅速的消失在宫殿内。

第917章 还中了毒

“陛下中了阴煞之气?”夜摇光看到心急火燎上门的萧士睿,不由错愕。

陛下怎么会中阴煞之气呢?而且眼中到昏迷过去,还有阴煞之气根本不会令人昏厥,阴煞之气只会让一个人霉运连连,除非是被阴煞之气侵蚀到油尽灯枯,否则哪里会不醒人事?

“摇姐姐,你快随我走一趟。”萧士睿也是着急的快上了火,“允禾既然说,摇姐姐能够救皇爷爷,那就一定能。皇爷爷是在上早朝的时候当着众臣的面晕过去,若是拖得久了,指不定要发生些什么事儿。”

夜摇光一听是温亭湛让萧士睿来,也就没有犹豫,就跟着萧士睿走了,不过一路上疾驰着,她还是在纳闷温亭湛到底再搞什么鬼?

计划并不是这样,爆发点不应该是万昭仪么?怎么温亭湛这么大胆,直接把陛下给牵扯进去,而且这时候爆发了陛下,还点名了阴煞之气,元国师的人和元奕如何能够不警觉,等到陛下醒来彻查的时候,只怕万昭仪的寝宫内的东西都被销毁了。还是温亭湛又另有安排?

冥思苦想没一会儿,夜摇光和萧士睿就到了宫门口,翻身下马,两人迅速的朝着陛下的寝宫奔跑而去,进入寝宫之后,夜摇光只是看了温亭湛一眼,都没有给永安王几人行礼,就直奔陛下的龙榻,只是站在榻前,夜摇光就知晓陛下根本不是煞气入体。

但她自然是不会拆温亭湛的台,而是侧首对萧士睿于福禄道:“我要做法救治陛下,闲杂人等不宜留在此地。”

永安王怒:“将你一人留在此地,若是父皇有个闪失,你担得起么?”

“若是陛下不妥,我以命相抵。”夜摇光看都没有看永安王一样,而是福禄道,“福公公,你留下来助我。”

“三位皇叔,请随侄儿来。”萧士睿主动帮夜摇光清唱。

福安王第一个提步,广安郡王略一犹豫也跟了上去,永安王见此一拂袖,只能也跟着萧士睿去了偏殿。

三位御医自然和温亭湛也跟着去了偏殿,夜摇光让福禄将兴华帝给扶着坐起身来,指尖凝气,手诀一转,萦绕着五行之气的手悬空在兴华帝的头顶,一缕缕五行之气肉眼看不到的穿透了兴华帝的头皮蹿入了他的身体。

兴华帝并不是煞气入体,也不是中毒,而是一种寒凉的气体凝滞了他的血脉,只要将之给疏通驱散,自然就没有任何事。这点小事情,对于夜摇光而言根本不在话,不过在给兴华帝驱散寒烟之时,夜摇光倒是手一顿。

福禄一直看着夜摇光的一举一动,见夜摇光这么明显的变化,不由低声问道:“温夫人,陛下可是有何不妥?”

夜摇光看了看偏殿外,才用只有福禄能够听得到的声音道:“陛下体内还有毒。”

这时候恰好被驱散了冷烟的兴华帝清醒过来,他抬眼看着夜摇光,目光有些犀利。

夜摇光很坦然的回视。

福禄高兴的喊了一声:“陛下,您醒了。”

“去,把他们叫进来。”兴华帝知道人都候在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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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永安王等人又走了进来,太医也跟着上来,给陛下把脉,惊奇的发现,兴华帝的身子无恙:“陛下龙体大安。”

福禄脸色一变,兴华帝语气平淡的问一句:“朕的身子当真无恙?”

钱提点不明白兴华帝的意思,但感觉兴华帝反应很平常,于是就实话实话道:“陛下身子无碍。”

“你们两也给朕看看。”兴华帝淡淡的扫了两位院使一眼。

两人分别上前给兴华帝诊了脉,两人也口径一致,兴华帝没有问题。

兴华帝点了点头,就挥手打发了太医,才侧首对已经开始琢磨兴华帝用意的几个儿子道:“太医的话,你们可听到了?”

几人顿时精神一振,原来父皇是要他们都知道他还健朗着,于是都恭恭敬敬的应了声。

“大臣们可还在?”兴华帝又问。

“都还候着。”福禄道。

“你们去向他们交代。”兴华帝将三个儿子包括萧士睿在内都打发出去。

永安王等人看了看没有被兴华帝吩咐的夜摇光夫妇,纳闷的退下去。

“太医的话你如何说?”等到殿内没有旁的人,兴华帝才问夜摇光。

“陛下体内确实有轻微的毒素,且是一种慢性之毒,而陛下才沾染了并没有多久。”夜摇光依然平静的说道,“臣妇为陛下驱散阴煞之气时才察觉,至于三位御医为何不能发觉,臣妇并不懂医理,故而不知。”

“你不懂医理?”兴华帝的目光落在温亭湛的身上,“温参议,你为朕诊脉。”

“臣遵旨。”温亭湛躬身上前,再次为兴华帝诊脉,然而他期间抬眼看了看夜摇光,而后才收回手,“回禀陛下,微臣也诊不出陛下中毒。”

兴华帝目光倒是微微一闪,看了看态度坦诚的夫妻二人,好一会儿才舒展了眉目:“温夫人,既然说朕中了毒,你要如何证实?你的夫君,朕三个太医,都堪称国手,却都诊断不出。”

“若是陛下容臣妇冒犯,臣妇可让陛下前言所见。”夜摇光道。

“朕准你。”兴华帝道。

“劳烦福公公取一个水杯来。”夜摇光对福禄道。

福禄得到兴华帝的允许,就转身去取一个水杯。而他一离开,夜摇光就大步上前,伸手就抓住了兴华帝的胳膊,另一手五行之气萦绕,隔空正对着兴华帝的腰腹,手掌缓缓的往上,兴华帝感觉有什么顺着经脉蹿到他的肩膀,而后随着夜摇光的手顺着他的胳膊一点点游走到指尖。

这时,夜摇光手腕一转,掐住兴华帝手腕关节,兴华帝的手掌整个无力的垂下,手指也只有小指头伸的笔直,夜摇光用眼神示意福禄:“水杯!”

福禄连忙将水杯接在兴华帝的小指头下,但见夜摇光另一手一扫而过,兴华帝的指头没有一丁点疼痛的被戳破,纯黑的血液一滴一滴的滴在了水杯之中。

第918章 好戏开锣

这一幕,让福禄和兴华帝都是脸色一变,黑血滴了五六滴之后才变成正常的艳红色,夜摇光手一收,另一手从怀里掏出伤药扔给福禄:“给陛下上药。”

那针尖般一点点伤口,被药轻轻一抹,就连伤口都没有。

夜摇光看着杯中的黑血道:“陛下的毒素散在身体各处的皮下,每一处只有极难察觉的一点,太医也许便是因此才诊断不出。如此广布,且没有进入血脉和五脏六腑,绝非是饮食或是呼吸而产生的毒素,而是直接触碰,而按照陛下身体上毒素的分散来看,最大可能是衣物。”

这一刻,谁跟她说,兴华帝中毒和温亭湛没有关系,打死她都不信。

夜摇光的话让福禄和兴华帝的脸色都是一沉。

只听夜摇光道:“陛下近日是否肩背疼?”

兴华帝颔首:“前日夜里朕批阅了半宿的折子,肩背便开始疼,朕传了御医,御医只言朕是僵化的缘故,并无大碍。”

“不然,陛下的大椎穴上积累的毒素比其他地方都多,按理说陛下的大椎穴应当有些反应才是,譬如疹子、红点之类。”夜摇光实话实话道。

“福禄。”兴华帝喊了一声,就站起身,背对着福禄。

福禄连忙亲自上前给兴华帝宽衣,微微拉开了后衣领,果然看到一个不起眼的小红点,极小的一点,他立刻去取了镜子照给兴华帝。

岂料兴华帝突然情绪失控,一把将镜子都给拂开,镜子砸在地面上,碎成一片片。福禄大气不敢喘的低头退到一边。

兴华帝转过身,亲自整着衣裳问道:“温夫人,你可知若是朕所中之毒不能极早察觉,一旦毒发会是怎样的症状?”

夜摇光摇了摇头:“陛下,臣妇不通医理,也不知这是什么毒,故而并不知晓。”

兴华帝面色铁青,他的目光落在温亭湛的身上:“温允禾,朕问你,你可否根据这毒血,查出是何毒?”

“微臣只能尽力而为。”温亭湛并不能保证。

“你给朕查,从即日起太医院听你使唤,朕要知晓到底是什么毒。”兴华帝沉声命令道。

“微臣遵旨。”温亭湛躬身道。

“陛下,如今不但要查清您所中之毒,还有陛下如何被阴煞之气侵蚀。”夜摇光见兴华帝肯定是沉浸到了明德太子之死上,不得不提醒道,“这阴煞之气,若非有人故意驱入陛下体内,就不得不长期接触含有阴煞之气的邪器,臣妇推断宫中定然有邪器。”

“你要如何寻?”兴华帝问道。

“陛下是在何处感觉到不合常理的寒凉?”夜摇光问道。

兴华帝目光一沉,没有答话,而是站起身:“随朕来。”

果然,兴华帝带着温亭湛和夜摇光去了万昭仪的寝宫,万昭仪还有些纳闷,但是看着兴华帝脸色不善,也不敢开口,只能毕恭毕敬的行礼。

兴华帝将万昭仪给

搀扶起来,夜摇光便道:“昭仪娘娘体内阴煞之气比陛下还要深厚,那邪器想必定然在昭仪娘娘的寝宫。”

“温夫人的话,本宫听不懂。”万昭仪冷声道。

“你先看一看万昭仪如何。”兴华帝吩咐。

夜摇光展开手掌,隔空在万昭仪的面前,五根手指如同变魔术一般迅速一收拢,万昭仪体内的阴煞气就被她给尽数吸纳了出来,万昭仪顿觉自己的身体一轻,大脑都清醒了不少。

扶着万昭仪的兴华帝也能够感觉到被他握着的万昭仪的手腕一下子变得不再那般冰冷:“来人,给朕搜宫。”

“陛下且慢。”夜摇光制止兴华帝,“不必如此大费周折,于昭仪娘娘的名声也不好,且这种东西,常人便是看着了也未必认得出。”

“那就交给你。”兴华帝说着,就带着万昭仪进入了正殿。

夜摇光取出了罗盘,她相信早在兴华帝中了阴煞之气的事情传开,万昭仪身边那宫女定然就找到了她隐藏的那一把匕首,此刻那宫女不在万昭仪身边,定然是拿着东西去藏起来。

掌心运气,借助罗盘的遮掩,夜摇光不着痕迹的催动紫灵珠,她当初用紫灵珠在匕首上镀了一层五行之灵,一则是为了掩饰这把匕首,二则就是这把匕首能够被她的紫灵珠所控,三则就是这把匕首掏出天际,她就能够将之给追回来。

竟然没有逃出万昭仪的寝宫,夜摇光赞赏的看了温亭湛一眼,绝对有这家伙使坏,转身就朝着那宫女飞跃而去。

房门被破开,这宫女似乎在焦虑的等着什么人,正在来来回回的走动:“你在等谁呢?”

那宫女看到夜摇光大惊,顿时就想跑,夜摇光都没有追,她才扑向窗户,就被一只毛乎乎金灿灿的猴腿给一脚正中心窝,提到在地。

夜摇光蕴含着五行之气的手腕一转,那一把匕首就飞到了夜摇光的手上,好家伙,上面的阴煞之气都被这宫女给抹干净了。不错,不错,有些本事,匕首一入夜摇光的手,在夜摇光宽大的水袖遮掩之下,和天麟一砰,又布满了阴煞之气。

她才一把抓着那个宫女,带着匕首去见了兴华帝:“回禀陛下,邪器在此。”

福禄伸手去接过,入手的寒凉让他很明显的一哆嗦。

兴华帝看着福禄手上的匕首,目光阴沉的看着上面的火焰标志。

“陛下,这宫女乃是一个修炼之人。”夜摇光将万昭仪的宫女推倒在地,对兴华帝道。

万昭仪的目光一冷,他审视的看着万昭仪:“爱妃,这不是你的娘家远方表妹么?”

夜摇光听了一诧,这才明白温亭湛的用意,绕了一个圈子,不但不让万昭仪成为受害者,还要将万昭仪拉下水。原本夜摇光只当是元国师的人动用元国师留下的人脉将这个宫女送进来,没有想到送进来还经过了万昭仪的口,看兴华帝的表情就知晓,这个宫女只怕费了万昭仪一番心思,越是如此,万昭仪才越发解释不清楚。

呵呵,现在这场戏好看了。

第919章 必死之局

聪明的女人永远会在任何危急的情况下做出最聪明的反应和选择。

万昭仪没有惊慌失措,没有装可怜扮无辜,也没有为自己喊冤叫屈,而是不疾不徐的站起身,跪在了兴华帝的面前:“臣妾有罪,请陛下责罚。”

兴华帝也不曾顾及她怀有身孕,看着端正的跪着,低着头的万昭仪,声音听不出起伏:“你何罪之有?”

“小禾确系臣妾领入宫中。”万昭仪面色很坦然,完全没有推诿抵赖的姿态,话也说的漂亮,不论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个叫做小禾的宫女进宫,都是她的责任,所以她无从辩驳。

大殿内,变得格外的寂静,兴华帝的目光放远看着殿外,他似乎在沉思些什么,似乎又什么都没有想,帝王的心思无人能够领会。

这个时候夜摇光和温亭湛都不适宜开口说什么,说白了这是兴华帝的家事儿,而且万昭仪自己也中了阴煞之气,且比陛下还要深厚,这一点足以证明万昭仪和这个宫女不是串谋。

夜摇光就纳闷了,温亭湛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既然做足了要拉万昭仪下水的准备,怎么会留这么大一个漏洞。

“陛下,昭仪娘娘腹中还怀着小殿下。”大概过了一刻钟,万昭仪的脸色渐白,福禄才小心的在兴华帝的耳边提醒了一句。

兴华帝收回目光看着万昭仪,给福禄使了一个颜色,福禄去将万昭仪搀扶起来,万昭仪也没有矫情,顺势站起身。

兴华帝就问夜摇光:“昭仪腹中胎儿可还好?”

听了这一句话,电光火石之间夜摇光终于体会到温亭湛用计之深,于是连忙恭敬的回道:“回禀陛下,昭仪娘娘身上应当有什么法器护体,这阴煞之气完全没有侵入昭仪娘娘的腹中,否则此刻怕是早已经胎儿不保。”

夜摇光可没有说任何谎话,这是实情。

所以原本有所松动的兴华帝,目光又深沉了起来。因为温亭湛给了万昭仪下了一个毫无翻身的死局。

首先,温亭湛让兴华帝成为爆发点,那么这个元国师的人就是弑君,元国师弑君是不需要任何理由,元氏被太宗陛下屠族。有人要暗害自己,兴华帝查到了万昭仪这里,小禾这个宫女自作聪明,她接到兴华帝中了阴煞之气的消息,就知道他们很可能被陷害了,所以她去找了凶器。却将凶器拿去藏起来,甚至意图销毁,可惜她的所有反应都在温亭湛的掌握之中。

如果凶器和小禾没有任何关系,那么小禾为何要销毁罪证?这反而将自己陷入了无法洗干净的地步,最重要的是小禾是一个修炼者。萧家的江上,历朝历代和修炼之人打过多少交代?陛下会不知道修炼之人的习性?

一个好好的修炼之人,不好好的修炼,还放下自己修炼之人的骄傲,潜伏到宫中为奴为婢,若非有人指使谁信?可谁会指使小禾这个修炼者?世外之人与皇室有过节的只有元国师,如此就证实了温亭湛所用的匕首完全没有栽赃嫁祸的嫌疑。

而小禾也真是因为她本身就是元国师的人,所以看到那个标志的凶器就会第一时间想到维护自己的主子,才会去自作聪明,被温亭湛来了一个人赃并获。

小禾洗不干净,那么就剩下万昭仪。没错,万昭仪的身上阴煞之气比陛下还重,这应该证明万昭仪是清白的吧?但是万昭仪为何偏偏腹中胎儿无事?这一切很明显会让人想到万昭仪和小禾联合起来谋害兴华帝。所以才会表面上中了比陛下还深厚的阴煞之气,这是谨防东窗事发好脱罪啊。

最后,若是万昭仪不认识什么修炼之人,那么她要如何得到法器护住胎儿?这才是最关键的一点,夜摇光万万没有想到,她的一念之任,秉持原则办事,反而给温亭湛利用起来彻底的摧毁了万昭仪。

不得不说,她这个夫君脑子已经超乎常人的变态。

“哦?昭仪身上竟然还有法器?”兴华帝的目光变得玩味。

“回禀陛下,臣妾宫中所有物件都是陛下恩赐。”万昭仪依然态度从容的解释着。

兴华帝没有看万昭仪,而是看着夜摇光:“是什么法器,温夫人替朕找出来,让朕看一看,到底保住了朕的骨血,朕也好追根溯源,论功行赏。”

夜摇光对着万昭仪道:“昭仪娘娘冒犯了?”

言罢,夜摇光双手运气,五行之气从她的指尖散出,所有人都感觉到空气格外的清爽。旋即,在夜摇光半步没有靠近万昭仪的同时,一张符篆从万昭仪的怀中飞出来,落入夜摇光的手中。

“咦,这符篆……”夜摇光的表情适当的惊奇,很快收敛神色,对着兴华帝道,“陛下,便是这道符篆。”

福禄上前,从夜摇光的手中接过,递到兴华帝的面前,兴华帝拿到手中端详了一番才道:“温夫人识得这符篆出自何人之手?”

“不敢欺瞒陛下,这符篆出自臣妇之手。”夜摇光坦诚的回答。

夜摇光的答案很显然出乎了兴华帝的意料之外,就连福禄也是诧异的抬了抬头,而温亭湛也恰到好处的皱了皱眉,唯有万昭仪终于失了从容冷静,脸色有了变化。

“温夫人的符篆如何会到了万昭仪的身上?”兴华帝沉声问道。

夜摇光不疾不徐的回答:“臣妇也想知晓这符篆如何到了昭仪娘娘的身上,这符篆是臣妇外出,恐雷姑娘被孤魂野鬼占了身子,故而为雷姑娘所绘制的灵符。臣妇与阿湛离京时,将雷姑娘托付了关大太太,这符篆在关府之时就被人掉了包,当时臣妇不欲关大太太自责,而雷姑娘也安然无恙,因此,并没有声张。”

“这真是越发的扑朔迷离,温夫人绘制给旁人的符篆,竟然从宫外绕到了宫内,还落入了爱妃的身上。”兴华帝面无表情的看着万昭仪,“依温夫人所言,爱妃应当是随身携带,才会保住了腹中的骨肉,爱妃不妨与朕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

第920章 你是我活着的意义

“陛下,这符篆乃是前几日臣妾身子不适,小禾说臣妾的家中去求来的平安符,保护腹中胎儿,臣妾拿着也确感舒适,才会随身携带。 ”万昭仪的反应很快,她一脸茫然的回答,“臣妾怎知这竟然是温夫人所绘制,且小禾既然是修炼之人,为何要给臣妾一张旁人绘制的符篆?”

小禾不是修炼者么,小禾自己不会制符?就算小禾不会,小禾背后的人也应该会啊,如果她与小禾是同伙,小禾为何要用夜摇光的符来保住她腹中的胎儿,这是多么矛盾的事情?

“昭仪娘娘,你敢用你腹中的殿下向臣妇起誓,你绝不知这符篆是我所绘制?”夜摇光突然气势逼人的说道,见万昭仪张口欲言,夜摇光先一步道,“昭仪娘娘,我是什么样的人,昭仪娘娘应当知晓,向我起誓可不是向旁人一般,说个谎不痛不痒,你的每一个字都会应验。”

原本因为夜摇光拿自己龙种逼迫万昭仪,有些微怒的兴华帝,在看到万昭仪的脸色一变,就知晓这个曾经说过绝不会欺瞒他的女人,欺骗了他,可是为何万昭仪在明知道这符篆是夜摇光所绘制的情况下,还收藏在身上?

“温夫人与万昭仪是古旧?”兴华帝立刻联想道。

“陛下,臣妇的确在十年前就见过万昭仪。”夜摇光自然不会隐瞒,“那时万昭仪还不姓万。”

兴华帝的脸色大变,不姓万,那就意味着万昭仪改名换姓,现在的一切都是假的!兴华帝的心口升起一股怒火,其实兴华帝并不是一个老不正经的人,他过了五十之后就不曾再采选妃嫔,临幸的都是后宫的女子。

万昭仪是个意外,而这个意外让他的心里还有些愧疚,加上万昭仪一直是个知心善解人意的人,因此兴华帝给了万昭仪自发妻之后,再也无人曾拥有的宠爱和宽容,可如今却告诉他,这一切都只是一个精心设好的局。

兴华帝压下心口的怒火,问道:“万昭仪不姓万,又姓什么?”

“万昭仪姓仇,父亲曾任齐州府知府,九年前因旱灾,而被斩。”夜摇光目光冷淡的扫过万昭仪,“时隔十年,当初在闻喜宴之上见到昭仪娘娘,虽然只是匆匆一面,臣妇也觉得面熟,可无凭无据臣妇也不敢向陛下进言,若非今日看到臣妇的符篆落入昭仪娘娘的手中,臣妇依然不敢确认,毕竟昭仪娘娘较之十年前,容颜也是大有变化。容臣妇冒犯猜度,昭仪娘娘只怕早已经认出了臣妇吧。”

“你告诉朕,你是谁?”兴华帝目光冷凝的看着万昭仪。

万昭仪面色灰白,看着兴华帝欲言又止,最终只能低下头,现在狡辩已经没有意义,因为兴华帝回去查证,一定会查出来。

这盘棋,是她输了。

万昭仪的沉默,让兴华帝一怒,手一挥案几上的东西都七零八落,殿内的人都跪下去,大气不敢喘,就连温亭湛也是退到一边低下头。

“来人。”兴华帝站起身,“万昭仪,欺君罔上,持宠而娇,即日起幽闭兼和宫,任何人不得探视。”顿了顿,看着小禾,目光犀利,“此女乃是元氏余孽,有弑君之罪,将之压出去,游街示众,告诫众人,与元氏余孽勾结,朕必将九族诛之。”

元氏的人都把手伸到了后宫,兴华帝不确定朝堂内还有没有,只能杀鸡儆猴。

言罢,兴华帝就大步而去。

而夜摇光和温亭湛就这样离开了皇宫,兴华帝的心情很不好,他们自然也不敢往上凑。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夜摇光一直绷着脸。

“为夫的不是,夫人莫生气,生气伤自己,要打要骂为夫都认了。”温亭湛摸了摸鼻子,抽上前对夜摇光柔声道。

“你错哪儿?”夜摇光斜眼看着温亭湛。

“为夫错在不该胆大包天,连陛下也算计。”温亭湛自然知晓夜摇光担心的点在哪里,他把陛下给牵扯进来,一个不慎就是玩火**。

“阿湛,我知晓你行事周密谨慎,我也知晓你聪慧无人能及,你行事没有完全的把握不会铤而走险。”见温亭湛态度良好,夜摇光也不给脸色,而是语重心长的说道,“可阿湛,我们现在的敌人也不差,万昭仪的事儿根本不急于一时,不值得你冒着风险出手。”

“夫人教训的是,为夫定然谨记于心。”温亭湛连忙点头。

见到温亭湛这样的模样,夜摇光哪里还有气,她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抓住温亭湛的手,水润的桃花眼极其认真的看着他:“阿湛,你这样,我日后都不敢轻易向你诉说烦恼与委屈。”

从对付郭家的事情开始,夜摇光就发觉,温亭湛行事很任性,她随意的一句话,就可以影响到他的行为,当初因为她为郭家说了一句话,温亭湛就临时改变了计划,绕了一个圈将窦家给弄下去。

如今,何尝不是这样,就因为那****从宫里回来,对万昭仪多有吐槽,觉得自己格外的憋屈,不能给万昭仪施以颜色,向温亭湛吐槽了一番。所以,才有了今日这样的局面。

温亭湛,为了替她出一口气,连陛下就去算计。

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把鼻息埋在她的发间,温润悦耳的声音从上方飘入她的耳里:“摇摇,在我眼中,惹你不快之人,都没有活着的必要。”

夜摇光心神一震,她此刻说不出心中的震撼有多深,也不知道用什么动作,什么表情,甚至说什么话来表达她的心情。她想她已经成了魔,成了温亭湛的心魔。

“摇摇,每个人活着都要有信仰,都要有所追求,所欲所求或是财富、名利、正义、私欲、甚至是情。那都是活着的意义。若没有这些,人就是行尸走肉。”温亭湛宽厚温暖的手,轻轻从上而下的抚顺着夜摇光的发丝,他的声音永远那么犹如清泉一般令人舒心,“而你,就是我活着的意义。”

第921章 清颐县主

你,就是我活着的意义。

若是不能让你安乐,让你无忧,让你自在,让你幸福,那就是我的失败。

夜摇光一瞬间,莫名其妙的就眼眶湿润,两滴眼泪就那么毫无预兆的滚了出来,她迅速的在温亭湛的衣袖上蹭了蹭,她才不要被人看到她这么不争气,三言两语就让她落泪,她才不是泪点那么低的女人。

夜摇光不动也不言不语,温亭湛也不再多言,而是温柔的抱着他,小心翼翼仿佛抱着他的一切,抱着他的信仰,他的生命。

这一瞬,夜摇光有些感谢老天爷前世给她的灾难,是不是这些才换了如今拥她入怀的这个男子,如果说温亭湛是上天给的补偿。她相信,任何女人,都愿意为了这种补偿,尝透人世间的一切痛苦磨难。

好男人,会让女人希望时间停留在某一个他给的幸福甜蜜瞬间。而温亭湛这样的男人,只让夜摇光对每一日都充满了期待与希望,因为她永远相信他不会带给她伤痛,只会带给她越来越多的美好与感动。

“那万昭仪,你打算怎么收尾?”过了好一会儿,夜摇光平复了心绪,才闷声开口。

“就看她自己会不会作死。”温亭湛冷漠的说道。

“作死?”夜摇光从温亭湛的怀里挣脱出来,“她还能够怎么作?”

“陛下明知道她与元国师的人串谋,依然仅仅只是幽禁她,连冷宫都没有让她去,是因为她还有一张王牌。”温亭湛亲了亲夜摇光的脸道。

“她肚子里的孩子。”

老来子啊,这个孩子象征着兴华帝还生龙活虎,老当益壮,对于兴华帝的意义绝对不同。

夜摇光反应过来:“你是说,她很可能接着这个孩子翻盘?”

万昭仪还能够翻盘么?温亭湛之所以不轻易的揭穿万昭仪,不是因为没有证据,而是因为不能一计打入泥潭里。毕竟万昭仪之前不曾对陛下有过不利之举,她大可以在身份被拆穿之后,去向兴华帝哭诉,她最初的确是想要为父报仇,可渐渐接触陛下,她的一颗芳心就为陛下所倾倒。所以,她怨恨自己,放不下仇恨,又舍不得陛下,最好来个以死明志寻求解脱什么的。

只怕到时候陛下不但不怪她,反而更加喜欢她,且她的身份又过了明面,从此可谓高枕无忧。

而如今不一样,在陛下那里万昭仪是伙同旁人谋害了陛下,她如何会得到那一张符纸?没有人帮忙,而且那张符纸如何丢失,夜摇光一说出来,万昭仪百口莫辩,所以在兴华帝眼中万昭仪是元国师的余孽已经盖棺定论,且还谋害了陛下。

就算用皇子,也应该翻不了盘才是。

“摇摇,万昭仪是我见过最狠辣,最聪明的女人。”温亭湛摇着头道,“她如今有两条路走:第一,便是蛰伏等到孩子生下来,再寻办法。可期间七个月的光阴,变数太大。第二,便是铤而走险,用腹中的孩子博取同情,早日翻盘。”

“你见过最聪明的女人不应该是我么?”夜摇光横了温亭湛一眼。

“咳咳。”温亭湛连忙改口,“夫人的聪明和万昭仪岂能相提并论,她的聪明都用在了钻营之上,夫人的聪明都是用在大义之上。”

幸好温亭湛将魔君给隔绝在阳珠之内,否则魔君估计的把魔眼翻白不可:这话状元郎也能够说得出口,真不愧是状元郎。

夜摇光很受用,投去一个算你识趣的眼神。不过听了温亭湛的分析,夜摇光觉着万昭仪竟然会选择第二条路,放手一搏,虽然她不愿意用恶毒的心思去揣摩一个女人竟然是可以牺牲孩子的母亲。

可前面不是有闵夫人,再前头不是有宛妃?

夜摇光便问道:“你觉着万昭仪很可能要借旁人之手害的自己小产……”

“她会让自己有惊无险。”温亭湛道,“孩子她不能丢,那是她的希望。”

“所以,你这个时候揭发明德太子的死因,顺势从陛下的手中掌握了太医院,就是打算如果万昭仪真的用心险恶,就让她……”夜摇光一把抓住温亭湛的手,“阿湛,那是一个无辜的孩子,我不希望你……”

温亭湛连忙安抚夜摇光:“摇摇,你想到何处?我岂能够亲自去还是一个孩子,只不过万昭仪在宫中未必没有树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给万昭仪的敌人开点方便之门,难道还要担罪孽?因果不应该是这般环抱吧……”

夜摇光松了一口气:“就你聪明。”

这倒是没什么,至于那个孩子,若是万昭仪这个做娘的都不在乎拿来做筏子为自己谋利,他们自然不会去残害,但也没有什么需要顾忌,别人顺势害死了,他们没有道理还要去保护敌人的孩子。

她可没有这么伟大。

夜摇光心里的大石也就放下,心情又愉快了起来,尤其是第二日,竟然有宫里的内侍来颁旨,夜摇光竟然因为救驾有功捞了一个县主的封号,还非常正式的给了封号,清颐县主,顺带赏赐不少财宝。

对于这些虚名夜摇光是非常不在意,本朝对女子的册封不像夜摇光前世朝代那么苛刻,一定要是出生勋贵,亲王或者郡王之女。因为元太祖开国的时候认了一个义妹,封了大公主,而圣祖皇帝也尊其为大长公主。后来只有有功的,不论是男女都有爵位。

虽然,夜摇光看不上这些东西,但有些时候还是可以拿来用一用。琢磨着等温亭湛回来,好好说说他,县主可是正三品,温亭湛现如今才正五品,一想到又有地方可以压倒温亭湛,夜摇光心情莫名其妙的好。

于是当晚,温亭湛就吃到了夜摇光亲手做的晚膳,吃完之后,夜摇光拿着这事儿说道:“温大人,如今夫人我的品级可是比你高,你日后若是不乖乖听话,看我怎么整治你!”

温亭湛一脸委屈:“摇摇,你这话说的好生冤枉我,我何时不曾听过你的话?我可是比小乖乖还要乖巧。”

第922章 太阳星遇煞星

夜摇光听了翻了一个白眼,就连歇在屋檐下的小乖乖和金子都齐齐学着夜摇光翻个白眼。

夜摇光倒是没有和温亭湛闹,而是问道:“阿湛,你和我说说,陛下中毒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怎么知道德明太子种的是什么毒?”

温亭湛绝对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就有办法验过德明太子的尸身,若是没有查过德明太子的尸身,温亭湛哪里得到德明太子死因?且用这种毒药放在陛下的身上,让陛下对德明太子的死因起疑。还有就是这几日,夜摇光就没有看到温亭湛捣鼓什么毒啊药啊的。

昨儿都想到万昭仪的事情上,夜里躺在床上夜摇光才想到这一点。怎么想也想不通。

“带你去见一个人。”温亭湛拉着夜摇光的手,就去了萧士睿的府邸。

“还没有亲自去恭喜摇姐姐。”萧士睿自然是很高兴的将他们迎进去,“等到那日摇姐姐被封了公主,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喊你姐姐。”

私下里叫惯了,萧士睿有时候在公共场合都会改不过口,但被有心人听了去,终究是可以做文章。

“你脑子不热啊?”夜摇光用手背贴了萧士睿的额头,“谁来封我公主?等你吗?”

本朝虽然对女子有功也给爵位,但都是皇室子女才能够册封公主,其他的最多不过一个郡主,就连侯爵那也是太祖封的匡扶江上,泪血洒战场的人才有。

“好啊,反正有先例。”萧士睿一口应下,太祖陛下不就封了自己的义妹为大公主,等他有朝一日,也可以封摇姐姐为长公主!

“哟,胆子越来越大了。”以往萧士睿哪里敢把这话说出口。

“这还不是摇姐姐给胆子。”萧士睿笑眯眯的说道,他相信夜摇光在,就没有人能够偷听得了他的话。

夜摇光懒得理会他,而是侧首看着温亭湛:“你不会是带我来看他吧?”

“自然不是。”温亭湛笑着摇了摇头,对萧士睿道,“我去一趟你的密室。”

萧士睿亲自带着他们去了密室,这个密室竟然在萧士睿的内院,自然不在主院,而是在偏院,萧士睿自带他们到门口,就放心的让他们进去了,自个儿还有事去处理。

沿着石阶走下去,夜摇光看到了一个通风的石室,石室内有一个穿着怪异,头发乌黑却蓬乱的男人,这个男人看着约莫四十出头,而石室里竟然还种植着植物,都是类似于曼陀罗这些有毒的植物。还养着不少蛇虫鼠蚁等毒物,不过都被分类养着,一个大火炉,一排排瓶瓶罐罐。

“你又来作甚?”男人都没有回头,仿佛知晓来的人是谁。

“来看看毒王可有研制出解药。”温亭湛淡声拉着夜摇光在摆放着饭菜的桌子前坐下。

“没那么快,研制好自然会让人知会你。”毒王依然背对着温亭湛挥了挥手,不耐烦的说道,好似温亭湛打扰了他手中的忙碌。

“您老还是歇一歇,我带着我夫人,前来为你实现当日的约定。”

毒王便停下手中的事儿,连忙转身,果然看到了夜摇光,就连忙跑了过来,伸手将他的头发往两边扒开,看着夜摇光好一会儿才道:“竟然无声无息,你这妻子的修为了得。”

夜摇光向温亭湛投去疑惑的目光。

“这位毒王,便是当初永安王曾经的重用的用毒高手。”温亭湛对夜摇光道。

温亭湛回来时将武比算计何定远的事情都告诉过她,她还以为这家伙已经被温亭湛给封口了。

“那是为了掩人耳目,不想永安王没完没了的寻人,故意弄了个假的。”温亭湛解释道,“这般有用的人才,我怎么能够让他轻而易举的死了。”

就在夜摇光和温亭湛说话间,毒王已经迅速的把半冷不热的饭扒了,然后把碗往桌子一扔,就看着夜摇光:“你丈夫说,帮我寻杀妻仇人,你既然能掐会算,你告诉我,我妻子是被何人所杀。”

“永安王便是用这个为交易,扣住了他。”温亭湛附耳对夜摇光道。

“那你不控制他久一点?”夜摇光低声回答。

“言之必有信,我既然已经允诺他,自然不会学永安王,否则我也会成为下一个永安王。”温亭湛淡声说道。

夜摇光看了看毒王,耳后就眉头紧蹙:“你不用寻杀妻仇人。”

“这是何意?”毒王冷声问道。

“你根本没有杀妻仇人。”夜摇光坦然对着毒王,“你的夫妻宫完好无损,且也无黯色,证明你的妻子尚在人世。”

“你胡说!”毒王暴怒的站起身,看着夜摇光的目光仿佛能够吃人。

“我是地师,绝不能妄下断言,否则也会造下口业,犯不着为了欺骗你,给自己找不自在。”夜摇光淡声的回道,她从来不会为旁人不信她而生气,已经习以为常。

毒王双手握着桌子,手背上青筋暴起来,仿佛趴着一条蜈蚣一般可怕,桌子在他的双手中砰然一声粉碎。

是个内力深厚的人间高手,难怪永安王也只敢用这样的方式来挟持住他,加上的制毒手段,只怕用强的永安王也活不到今日。

面对飞散的烟尘,夜摇光和温亭湛依然不动如山的坐在那里,面色平淡的看着毒王。

毒王粗喘着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夜摇光看他冷静了一些才道:“把你的生辰八字给我。”

毒王狐疑的看着夜摇光,但却没有迟疑:“壬申年……”

毒王将生辰八字报给夜摇光,夜摇光掐指算了算,才淡淡的说了一句话:“太阳星临妻宫,你的妻子性情爽直,有正义感,性急有丈夫志。”

毒王的目光突然变了,因为夜摇光说的分毫不差,而他们不可能见过他的妻子。

“太阳星遇上了煞星。”夜摇光平静的说道,“凡太阳星落陷、化忌、会煞星者,元配夫妻不能白首偕老。而你是会煞星,也就是你的妻子跟人跑了。”

第923章 相救

一个男人最不能接受的自己的妻子跟别的男人跑了,这比戴了绿帽子跟家的侮辱。尤其是一个古代的男人,还是一个古代以为妻子已经死了,并且为了寻求杀妻仇人,而甘愿被人利用囚禁的男人。

乍然得到这样的消息,毒王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了一般,他的双目赤红充血,微微仰着头,双手五指微曲,似乎想要抱住消化不了信息而要爆炸的脑袋,却又停在了半空之中。

他的表情非常的痛苦,去仿佛又寻不到发泄的地方,所以他的这张脸都被憋的爆红,甚至连呼吸都开始不顺畅。

温亭湛见此,迅速一个闪身,朝着毒王逼近,毒王本能的感觉到危险之后,迅速的手臂一扫,向温亭湛攻击而来。

温亭湛似乎早有准备,手一缩一转,犹如蛇一般灵巧的绕上去,迅速的扣住了毒王的胳膊。

毒王的目光一厉,另一手迅猛的搭上来,抓住温亭湛扣住他肩膀的手,身子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身,迅速背对着温亭湛,脚步向后一顶,不断的将温亭湛往后撞。

温亭湛脚步不断的后退,眼看着身后就是燃着熊熊火焰的大炉鼎,温亭湛蓦地双手用力,反握住毒王的手臂,借力身子一跃而起,凌空一个翻越,越过了毒王的头顶,手腕迅速一拧,扣住毒王手臂的同时,双腿横扫而来,一脚踢在了毒王的腰上,身子弹飞而出,在半空之中一个翻飞,飘然落地。

而毒王却被温亭湛一脚踢出,刹不住脚的后退,直到整个人撞在火炉之上,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腹,而后面目一阵狰狞,双手运气,迅速的将堪比的浴桶的火鼎举起来,举着火鼎朝着温亭湛撞过去。

温亭湛足尖在地面上一点,就往身后飘飞而去,直到身子快到抵到墙壁之时,才迅速的朝着旁边一个闪身。

眼见着要撞上墙壁,毒王的脚步一顿,身子迅速的一个旋身,才堪堪刹住脚步,没有撞上墙壁,迅猛的闪身,就将火鼎朝着温亭湛砸过去。而他的身子也在扔出火鼎之后,朝着地面一扑,身子几乎是擦着地面,犹如一条蛇般向温亭湛发起攻击。

但见温亭湛纵身而起,优雅旋身将火鼎给接住,几乎是同一时间,毒王越过了火鼎,一掌击在地面借力飞弹而起,一个旋身就出现在了温亭湛的身后,运足气的一拳朝着温亭湛砸过去。

夜摇光由始至终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岿然不动,看着两人交手。即便是这样危急的时刻,夜摇光依然连眉目都没有动一动。

而温亭湛的速度快如鬼影,他抓住火鼎,身子迅速的一拧,抱着火鼎就在半空之中旋转了一个圈。

“咚!”

毒王的一拳狠狠的砸在了火鼎之上,在巨大的火鼎之上留下了一个拳头的印子。

而这时温亭湛才运气,一波波内力将沿着火鼎,朝着毒王袭去。那雄厚的内力,仿若给火鼎泼了一道油,火苗轰的一声喷了出来。

两人的目光隔着熊熊燃烧似欲喷薄而出的火焰交错。

一人目光赤红,充满风暴。

一人黑眸沉寂,春风化雨。

毒王以内力顶住温亭湛的气力,脚也没有闲着,两人的双腿你来我往,迅猛交锋,从半空之中打到了地面,从地面又打回半空之中。

好一会儿,温亭湛才再一次运气,生生的将火鼎从毒王的手中扯出来,往后一扔,而他的身体同时一个凌空翻跃,双脚再度踢在了毒王的双肩之上,这一脚踢得格外的用力,毒王当即就喷出了一口血,而后从虚空之中栽了下来。

而温亭湛这是几个华丽丽的旋身,迅速的追上被他扔出去的火鼎,伸手抓住火鼎的脚,向下一拉,一脚踩在鼎沿之上。优雅而完美的将火鼎踩在了原地,他立在炉鼎之上,已经熄灭的火苗微微的晃动,衬得身姿挺拔的他宛如天神。

而那边毒王跌落在地,粗喘着气靠着墙边坐了起来,好一会儿才对温亭湛道:“多谢。”

谢的自然不是温亭湛修理了他一顿,也不知夜摇光告知他真相,而是温亭湛将他郁结于心的郁气全部发泄起来,若非温亭湛及时出手与他交锋,将他想要爆发却爆发不出来的内劲给卸去;若非温亭湛找准时机将他淤积的血脉给打通,他很可能在方才的暴怒之中把自己给废了。

温亭湛只是非常矜持的颔首,而后飘然旋身落在了夜摇光的面前,方才还如神祗一般高不可攀的清贵少年,此刻瞬间变成了一个孩子求夸张一般:“我适才表现的如何?”

“极好。”夜摇光也不吝惜表扬。

毒王这才将目光投向夜摇光:“我想知我妻子在何处。”

“这可不在你我交易之中。”不等夜摇光开口,温亭湛便又换了脸色,高冷的说道。

“你想要什么?”毒王也不反感,他已经习惯与人交易,而且明码标价,坦坦荡荡,是他最喜欢也最愿意接受的一种方式。

“我已经实现了对你第一个承诺,你先把解药给我研制出来。”温亭湛不急不缓的说道,“待你研制出解药,我们再谈其他。”

“好。”毒王一口答应,这本来就是他自己答应的事情。

“那边静候佳音。”温亭湛笑了笑,就带着夜摇光离开萧士睿的府邸。

回家的路上,夜摇光才问道:“那毒药是毒王研制而出?”

只有这个可能,否则温亭湛一不知明德太子的症状,二没有查探明德太子的尸身,便是毒王有通天本事,也不能连先决条件都不知晓,就能够给温亭湛同样的毒药。

“毒害明德太子的毒药,确然是毒王所研制。”温亭湛颔首。

“德明太子之死与永安王有关?”夜摇光直觉不对,若真的这么简单,温亭湛犯不着把这件事戳到兴华帝那里,让兴华帝也插手去调查。

“明德太子死前,永安王还不认得毒王这号人。”

第924章 是蛊毒

明德太子已经死了二十年,二十年前,永安王都才刚刚大婚建府,哪里有本事将手伸到后宫之中,按照这样算来,毒害明德太子的必然是后宫的人才对。

“既然是毒王所制的毒,他难道不知道给了算么?”夜摇光疑惑。

“他现在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温亭湛哭笑不得,“毒王常常以身试毒,爱毒成痴,十五年前他炼制一种毒药,试毒之后,他的记忆就受到了影响,越过一年的人和事他都记不得,现如今他已经掌握了他忘东西的规律,他会在记忆变得模糊之前,将总要的人和事写下来。”

“如果清除他体内的毒,会不会让他想起来?”夜摇光又问。

“我为他诊过脉,他体内的毒素不能清楚,正如明光一样,形成了一个相生相克的平衡,若非将他身体里的毒素全部拔出,否则救他者便是杀他者。”温亭湛摇了摇头道,“而他的身体现如今其实是靠着毒养着,一旦将毒素完全拔出,那他距离油尽灯枯也就不远。”

“既然他过往的事儿都记不得,他又如何响起这毒药是他所炼制?”夜摇光不解道。

“这得多亏士睿和太子妃。”温亭湛解释道,“你去为永安王做法那一日,我来寻士睿将前因后果告知之后,士睿寻了一个机会告诉太子妃,太子妃手中有明德太子往年常戴的扳指。”

扳指长时间戴在手上,若是毒真的下在明德太子的衣裳上,长期与袖袍摩擦,扳指上沾染也是难免。

“这么多年,太子妃不曾拿出来睹物思人?”夜摇光连忙紧张的问道,她对温和的太子妃其实很有好感,尤其是太子妃是萧士睿的亲娘。

“这才是我要解药的缘故。”温亭湛叹了一口气,“太子妃也中了毒。幸得那扳指上的毒素不重,太子妃又非整日拿出来观摩,只是在明德太子的忌日或是特殊的时日才会取出来,否者太子妃恐怕也……”

“你把扳指送到了毒王那里,毒王将毒分出来,所以确定这毒是他所炼制,他没有记起解药么?”夜摇光皱眉。

“他记起来这毒药他根本不曾炼制解药。”温亭湛无可奈何的说道。

夜摇光这下沉默了,虽然只是短暂的一面,但她也看过毒王的面相,毒王这个人性子阴晴不定,且行事乖张,还没有善恶观念,可却是一个说一不二的磊拓汉子,加上他现在要炼制解药,才有资格和温亭湛谈条件去寻他的妻子,若是炼制过毒药的解药,必然不会隐瞒。

“我去看看太子妃吧。”夜摇光低声道。

她可以用五行之气将太子妃体内的毒素逼出来。

岂料温亭湛摇头:“我试过用真气,但这毒随着真气竟然会扩散。”

夜摇光脸色一变:“那就不可能是单独的毒。”

“是蛊毒。”温亭湛颔首,将怀里的一个香囊取出来,递给夜摇光,“这是毒王后来研制给我的蛊毒,前日才送到我手上。”

夜摇光拿到手中,隔着香囊,用五行之气催动,发现原本没有生命迹象的毒物,在她的五行之气下竟然渐渐有了生命迹象。

“好生独特的蛊毒!”夜摇光惊愕不已,她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蛊毒,其实蛊都是活物,可平日里是死物,遇到攻击反而会复活的蛊夜摇光真的是闻所未闻,前世她也是和苗族蛊女接触过,都不曾听说过。

蓦然间,夜摇光想到了什么,她看着温亭湛:“陛下中的不是这毒!”

兴华帝体内的毒素明明被她给驱除,而这种蛊毒根本是除了解药以外的无解之物。

“我只是让毒王研制一种毒药,初发时会让陛下与中了这种蛊毒的症状相似罢了。”温亭湛可还是有分寸,不可能真的拿这种蛊毒去算计兴华帝,伤了帝王命数,如果朝廷大乱,到时候就极难控制。

“你到底如何让陛下中毒?”

这下夜摇光有些想不明白,如果不是用这种毒,温亭湛应该不会让陛下查出毒的根源,否则陛下去验了明德太子的尸身,两种毒不一致,陛下肯定会想是有人想利用他来为明德太子翻案。

谁会想替明德太子翻案,整个朝堂只有萧士睿才有这个理由,这是将萧士睿拖下水。

“放心,我在尚工局做了些手脚,陛下会查到尚工局,但也仅仅查到尚工局,线索都掌握在我手中,陛下的毒血也在我这里。”温亭湛已经把每一步都想透彻才行事。

“你心中有数便好。”夜摇光点了点头,迈入家门之后便问,“陛下何时放你假?”

温亭湛的生辰就要到了,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这次生辰非同一般,乃是温亭湛及冠,观礼都得在宗庙举行,这是人生除了大婚以外最头等的大事儿,温亭湛是可以向陛下奏请宗庙行冠礼。

夜摇光许久之前就开始筹备温亭湛的冠礼,宗庙也已经建好,就建在了郊外的村庄里,在那里他们有几个庄子。宗庙是祖先崇拜的产物,人们在阳间为亡灵建立的寄居所即宗庙。帝王的宗庙制是天子七庙,诸侯五庙,大夫三庙,士一庙。庶人不准设庙。

在温亭湛入仕之后,温家就可以建立一座宗庙,将温家先祖的牌位都供奉到宗庙之中。原本温亭湛是想将宗庙建在杜家村,可陛下下了旨,让温亭湛将宗庙建在帝都方圆百里之内,这也是对温亭湛的荣宠,是不能拒绝。

再则温亭湛的父母不在,只能让褚帝师以师傅的身份主持,褚帝师年纪也大了,经不起去豫章郡折腾。夜摇光只能亲自选的地址,然后亲自规划,让仲尧凡帮忙带着人监督建立完成。

“五日之后。”温亭湛笑道,“明日我休沐,一道去看看温家的宗庙。”

冠前十天内,受冠者要先卜筮吉日,十日内无吉日,则筮选下一旬的吉日。然后将吉日告知亲友。

“好。”时间上来得及,夜摇光颔首。

两人手拉着回府,清冷的月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极长。

第925章

第二日一早,温亭湛和夜摇光还没有动身,元奕便登门。

看着他沉着脸,浑身携带着一股冷气,衣袍也在行走间猎猎翻飞,夜摇光不由扬了扬眉:“元少爷这一大早,就如此气势汹汹,这是登门兴师问罪么?”

“兴师问罪?”元奕站在这对夫妻面前,他目光深沉的落在温亭湛的身上,“本尊是小看了淇奧公子,果然是不出手则已,出手便制敌千里。好手段,好计谋。”

“元公子前来,便是恭维本官么?”温亭湛淡声问道。

“不是恭维,而是恭喜。”元奕面色冷凝的说道,“恭喜温大人,轻易的将太子死因推出去。”

明德太子之死关系何等重大,元奕这举可不仅仅是为了要让温亭湛身陷险境,借刀杀人,让其他人把温亭湛这个烫手的山芋给解决,还有后招。他原本以为事关夜摇光,温亭湛怎么都不会袖手旁观,还特意精挑万选的找了一个女鬼送到夜摇光的手上。

而温亭湛也的确没有袖手旁观,只是他没有想到温亭湛竟然敢这样的大胆,用这样的办法将明德太子的死来个明朗化,如此一来他的后招还没有用上来,就已经没有多大的用处。

“我也多谢元公子,为内子送了一份功德。”温亭湛不温不火的说道,虽然没有从那个女鬼的哪里得到一个功德,但度化一个恶鬼,与夜摇光而言就是一份功绩。

“温大人的回礼,本尊也收了。温公子,很快我们便要共事,还请温公子多多指教。”元奕似笑非笑道。

“拭目以待。”温亭湛简略的回了四个字,“若是元公子无旁的事儿,本官今日难得休沐,要携内子去庄子上游乐,便不招待元公子。”

元奕目光意味不明的看了看夜摇光和温亭湛,转身就走了。

等元奕走了之后,夜摇光和温亭湛坐上去庄子上的马车才纳闷的问道:“他说和你共事?这是何意?”

“我说过,他必然要亲自出面为元家正名,才能够洗清。”温亭湛把我着夜摇光的手指,她的手指从白如玉,指尖细长,指甲修剪整齐,没有染蔻丹,白生生的晕着一层肉粉,晶莹剔透的像粉玉。

“好吧,我知道他会出来正名。”夜摇光点了点头。

毕竟那个小禾的事情那么轰动,陛下可是让人押着游街一整日,一边游街一边敲锣打鼓,搞得所有朝臣都寒蝉若惊,回家还好一顿的肃清一下府邸,就是害怕自己疏于管教的子女和元氏余孽扯上关系。要知道,兴华帝可是许久都不曾发这么大的火。

温亭湛这一招不可谓不很,别说是元氏族人,就是常和地师修炼者打交道的人家也突然变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个不慎结交了元氏族人。

另外就是如同岳书意那一类,已经被元氏族人盯上,而不自知的人,这类人元氏族人必然已经废了不少心血和心力去布置。可若是元奕不出来正名,这些心血就付之东流,等到这些人寻上他们盯上的猎物时,再大的恨意和痛苦都不能驱使他们不顾帝王的怒火,不顾及九族的安危,去报仇去听从元氏族人的教唆。

包括岳书意在内,他最多只会被元氏族人蒙蔽与邑德公主同归于尽,绝对不会被元氏族人利用。

“但元奕正了名,难道还能够让陛下重用他?”夜摇光觉得不太可能。

“我的傻摇摇。”温亭湛满是爱意的轻叹了一声,而后将夜摇光抱到膝盖上,揽着她的腰肢,“这世间没有什么不可能,帝王也是人,我当日能够用百万两撬动陛下,元奕自然也是有本事有筹码和陛下交换。”

“那你这次岂不是成全了他?”夜摇光皱眉。

元奕一旦入朝,就更加碍手碍脚。

“哈哈哈哈,凡事有得必有失。”温亭湛看得很开,“如今的局面,总比他隐藏在暗处,隐藏在元国师的人背后对付我们好很多。而且,他要正名,要抹去那一把属于元国师心腹之人的匕首。就不得不忍痛,将元国师留下的人中最重用之一送给陛下表示诚意。这一局,无论如何,都是我赢。”

元奕已经被逼到没有任何办法的地步,他最有利的办法就是站出来,以元家后代的身份站出来,割舍一个天价筹码,换取一个正大光明从新走入朝堂的身份。为了表示诚意,也为了力证他所言是真,他和元国师留下的人绝非一丘之貉,他就一定要亲手了解了谋害陛下的凶徒。

不从元国师的人中下手,如何能够将元国师那一把匕首圆过去?

如此一来,元奕与元国师的人,必将会貌合神离。

而且,元奕也会提防元国师的人,他要将元国师人这么多年苦心筹备的人选一一接手过来,自己掌握在手中,才好在朝中运作。为了提防夜摇光和温亭湛使坏,他会很长一段时间将元国师的人冷落。

在这个冷落期间,元国师的人会陷入一种惶恐,元奕博取帝王的信任,杀了他们一个核心人物的事情会不尽的放大……

温亭湛将这些分析给夜摇光听了之后,唇角微微的上扬,漆黑幽深的凤眸有冷光从眼角一闪而过:“若是这个时候,我再让元国师的人知晓,当初那一把匕首是元奕一手安排,摇摇以为如何?”

夜摇光不由打了一个冷战。

在元奕和元国师的人陷入了焦灼的僵局时,在元奕日渐有过河拆桥想要将元国师的人踢到一般的时候,如果温亭湛再在这个期间搞点小动作激发两者间的矛盾,等到这个矛盾被积压到一定的深度。

温亭湛再让元国师的人知晓这把匕首是元奕自导自演,目的是为了将他们逼走,从他们手中正大光明的接手他们这么多年的苦心钻营。这就是狠狠的扯开了两方的遮羞布,会让元国师的人彻底的爆发,一个不慎他们很可能对元奕采取疯狂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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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6章 宗庙

又一次,夜摇光深深的体会到了温亭湛的智谋有多高,城府有多深!

只怕此刻的元奕,还完全没有想到他接下来所有的反应和举措都已经一步步按照温亭湛摆好的棋谱在落子,而温亭湛已经在最深的地方挖了一个他很可能爬都爬不起来的陷阱。

“你的敌人恐怕到最后都会深深的追悔。”夜摇光突然感叹一句。

温亭湛扬眉:“追悔?”

“追悔为何要和你作对!”夜摇光掷地有声道。

“哈哈哈哈……”温亭湛爽朗的笑声从马车被风掀开的车帘子中飘出去,那富有磁性又不失清泉般清润的声音在路旁吸引了不少人促步,歪着头想要看一看,这样好听的声音到底是怎样俊俏的郎君才拥有。

约莫一个时辰,夜摇光他们到了京郊外的马家村,这个村子里大多数人姓马,但是对于温亭湛这个状元郎的宗庙建在他们的村子里的山上,很是觉得光荣,故而温亭湛和夜摇光一入村子里就被里正热情的招待。

夜摇光和温亭湛与之寒暄了几句,最后还是推辞了里正的好意,没有去他们家用膳,这也是他们不昨天晚上来的原因之一,若是昨日来,今日村子里的人早早准备好,他们反而不好去推却。

庄子上自然是有人,且庄子已经按照夜摇光的吩咐布置喜庆,这几日幼离和叶辅沿夫妻一直被打发在这个地方监督,夜摇光和温亭湛去用了午膳,趁着还不是日头最热的时候去看了温家的宗庙。

规格没有越制,占地也不大,但是用材都是仲尧凡提供,十分的考究,宗庙的建设还有四周的风水都是由夜摇光规划。

夜摇光和温亭湛绕着宗庙走了一圈,便对温亭湛道:“宗庙总是需要宗族的人打理。”

夜摇光倒是不看重是什么人打理,但这是这里的规矩。

“温家的人本就不多,我爹是独子。祖宅那边也只有几个堂伯父,他们膝下也不繁茂,便不要扯着他们离乡背井,摇摇就在这村子里寻几个可靠之人平日里打理便是。”温亭湛想了想道。

“和我不谋而合。”夜摇光也是这般作想。

看完宗庙,确定没有任何纰漏之后,夜摇光和温亭湛就在庄子午休,等到夜摇光起身之后,幼离将你定好的宴客名单交给温亭湛:“你看看可有疏漏?”

夜摇光不是经常问温亭湛关于朝廷上的事儿,温亭湛也从来不把旁人往家里带,所以她也不确定温亭湛这小半年是否又结交了其他的朋友。这种事漏了可不好,因此还是让温亭湛亲自确认一番。

温亭湛看了一遍道:“就这些足以,辛劳夫人了。”

“我辛劳什么?”夜摇光一脸轻松,“这些都是幼离拟定的。”

幼离应该是根据往日他们府中有事儿往他们府中送礼的名单拟定的宾客名单,倒是一点疏漏都没有,果然她是离不了幼离。

“虽是幼离动手,可最后查漏补缺的不还是夫人?”温亭湛笑道。

“就你嘴甜。”夜摇光伸手捏了捏温亭湛的脸

说完,也不理会温亭湛,就拿着名单去交给幼离,又仔细的将冠礼的那一日备下的东西和摆宴的细节一一过问,最后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在庄子上用了晚膳,便和温亭湛回了状元府。

没过几日,不知道元奕如何求见了陛下,陛下亲自下旨为元家正名,并且安排了元奕在钦天监任职。夜摇光倒是万分的好奇,元奕到底用了什么,让陛下这么精明的人,有了元国师的前车之鉴的前提下还把元奕放在自己的面前。

不过她并没有去问温亭湛,因为她知晓温亭湛肯定没有去打探,这个时候温亭湛最好不要去调查元奕,一个不慎踩入元奕的陷阱反而不美。倒是万昭仪,出乎了温亭湛和夜摇光的意料,她竟然真的沉寂了。

“没有那般容易,她在等待时机。”这一日,温亭湛和夜摇光散步时,说这里,温亭湛笑道,“万昭仪栽了一个跟头,她知晓你和她已经树敌,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不会出击,而且她如今才不到四个月的身孕,她需要将养身子,不敢过分折腾。”

“我得盯着她。”不得不承认,夜摇光还是觉得万昭仪是个不好对付的女人,和之前遇上的那些都不一样。

“为夫和摇摇一起盯着。”温亭湛笑道,“对了,七日后陛下要移驾到南园别宫。”

“陛下对你可真是不能再好。”夜摇光不由笑道。

陛下不可能罢朝,而朝中肯定有很多人诸如萧士睿都想参加温亭湛的冠礼,而陛下选择这一日移驾南园别宫避暑,那就不需要上朝,百官也不需要跟着陛下一道去,只需要第二日早朝到位就行,萧士睿等人就有充足的时间来参加温亭湛的冠礼。

“这都是老师和士睿的功劳。”温亭湛解释道。

因为褚帝师是温亭湛冠礼上的主人,充当温亭湛父母的角色,而褚帝师又钦点傅尚书为温亭湛的正宾,萧士睿是他的赞者,陆永恬、闻游还有何定远成了他的有司,还要求了诸如萧士睿岳父喻大人,工部关尚书等不能不邀请的人,最终萧士睿说服陛下在那一日移驾别宫。

“那一日可别出什么幺蛾子才好。”夜摇光听罢,有些担忧的皱眉。

如果那一日陛下出点什么意外,或是受点惊吓,总会联想到是因为温亭湛的缘故上来,指不定就来一个迁怒呢。

“别担心摇摇,我虽然那日无暇分身,可已经把一切安排好,就怕有人不动。”温亭湛笑的温和,那暖人的笑容令人信心十足,“敢陷害我,却又想全身而退的人,只怕还没有问世。”

“真是有够猖狂的。”夜摇光不有白了他一眼,而后狐疑的看着他,“你好端端的跟我说陛下移驾的事儿,只怕有所求吧?”

温亭湛伸手握住夜摇光的手:“真是瞒不过夫人的法眼。”

第927章 离宫

“少来,说吧,士睿又许了什么条件?”夜摇光抽回手。

“是紫晶洞。”温亭湛笑道,“陛下前头去了士睿的府邸,看到了你给他摆的紫晶洞,陛下就是让你在别宫给布置一番,让别宫凉爽些。”

“这倒不是大问题。”反正紫晶洞也还很多,用几个紫晶洞来换的温亭湛一个风风光光的冠礼,很划算。尤其是这既然是交易,就算有人在当天对兴华帝出手,兴华帝也没有办法迁怒温亭湛,“可这布置别宫,总得要在陛下移驾之前,我怎么去别宫?”

“明日士睿就会拿着旨意与你一道去。”温亭湛含笑道。

“好啊,你们两合起伙来是吃定我会答应。”夜摇光危险的眯着眼睛。

“不是吃定是摇摇。”温亭湛轻声缱绻道,“是都知晓摇摇心疼我,定然会愿意为了我的冠礼操劳。”

“现在知晓我对你的好,可不比你对我少。”夜摇光对这话很受用,不过还是要傲娇的来一句。

“我一直认为摇摇对我的好,是我付出生命都不能及。”温亭湛非常认真,遣词清晰的对夜摇光道。

“好了,别贫嘴。”夜摇光正色道,“既然你和士睿允诺了陛下,那可有行宫的地形图?”

她需要先看一看格局,再来敲定如何布置。既然是皇家别院,那么它的风水在初建之时定然是有高人指点,夜摇光不打算改动风水格局,以免日后被人加以利用反而给自己留下隐患,只能在南园离宫现有的风水局上加一个风水局,左不过兴华帝要求也很低,就是让离宫的变得更加凉爽而已。

温亭湛不疾不徐的将离宫的格局图取出,递给夜摇光。夜摇光拿着地形图就去了书房,有局部有整体,夜摇光先看了看整体,然后才看了看局部。

看完之后,夜摇光不由感叹一句:“离宫的风水也是大格局。”

“离宫是当年元国师督建而成。”冷不防温亭湛来了一句。

闻弦歌知雅意,夜摇光立刻就明白了这一场交易的真正目的。说是萧士睿和褚帝师为着温亭湛着想,劝说兴华帝在其冠礼时移驾。其实绕道最后就是想要引到兴华帝联想到酷热,再想到她的紫晶洞,然后顺利的让她去仔细去研究一下元国师有没有给离宫做手脚。

不得不赞叹温亭湛和萧士睿的用心良苦。

“那皇宫呢?”夜摇光好奇的问了一句。

皇宫的构建难道和元国师没有关系?

“皇宫乃是太祖陛下言他夜有所梦,请了无数的建房大师还有画师根据他梦境所描绘出来。”温亭湛叹了一声,“只可惜构图完成之后,迟迟没有银钱大兴土木,直到圣祖陛下才完成太祖陛下的遗愿。”

听了这话夜摇光险些笑出来,不过还是忍住了,难怪皇宫的格局和后世的紫禁城一模一样,甚至很多宫门的名字都相同。也幸好太祖没有让元国师插手这件事,而是聪明的选择了和后世一样的紫禁城。不然,可是有大麻烦了。

后世的紫禁城乃是厉害的风水师完成的夜摇光所见的最大的手臂,这个风水局叫做“星辰之都”,以紫微垣局为中心展开,这也是为何陛下的寝宫叫做‘紫微宫’的缘故,后宫建立以坤宁为主,属阴,却又细致到每一条路,都有‘阳中之阴’、‘引中之阳’,按照八卦易理连色彩和图纹都是细致入微。

想到了这里,夜摇光不由联想到了什么,于是委婉的说道:“其实太祖陛下乃是逆天之人……”

夜摇光将时代真正的轨迹告诉了温亭湛,据史书记载,当初宋末蒙古铁骑异常凶猛,若非萧家元太祖横空出世,历史不会拐了一个弯,也就是说元太祖抢了真正元太祖的命数。

“你说这其中会不会一早就有元国师的刻意为之?”夜摇光低声的问道,她越想越觉得有礼,元国师于乱世寻找明主,很明显帝星当时不应该是萧家的太祖陛下,可元国师偏偏选择了他。

“我有翻过关于对元国师记载的史册,他这个人极其喜欢行不可为之事,也许他从一开始就想试试自己能否战胜天意。”温亭湛推测道。

“所以,他自认为自己成功了,才会越来越大胆。”夜摇光接下温亭湛的话,“因此,他觉得天意也不过如此,人定胜天,而他就是那个可以战胜天的人,慢慢的他的内心得不到满足,他需要在更大的事情中得到满足,很可能他怂恿过太祖陛下修建皇城。可太祖陛下是个十分警醒之人,依然察觉到了他的心思,却又奈何不了他,才会用这样的办法来修建一座皇城。”

这就是为了避开元国师在皇城的格局使坏,因为太祖陛下自己不懂风水,唯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让自己的后辈成了元国师祸害苍生的工具。

想到这里,夜摇光也不得不轻叹一口气,元国师机关算尽,以为自己扭转了乾坤天命,其实他依然是天命之中最为渺小的那一粒沙,兜兜转转,自己依然没有逃脱过一个死。自然,到如今他还不认为自己死了。

“我正是想到了此处,才借机让你可以看一看离宫的风水。”温亭湛颔首道。

“陛下也未必没有这样的心思。”离宫是除了帝都以外,帝王的久居之所,每年都要来离宫,元国师那样的人算的那般深远,肯定不会弄一个浅显的弊端,而沉寂在风平浪静之下的波涛爆发出来才是最可怕。

“让我仔细揣摩一下吧。”夜摇光侧首看着温亭湛。

“辛劳夫人了。”温亭湛亲了亲夜摇光的脸颊,就转身离开。

夜摇光深入的仔细的研究过离宫,虽然她觉得离宫应该没有什么可以窃取的东西,毕竟代表帝命的还是帝都的皇宫,但万事无绝对,她也不相信,元国师会突然善心大发,尽心尽力的弄了一个离宫,不图半点好处。

然而,事实证明,夜摇光在构图上还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第928章 邪门

第二日,萧士睿就带了旨意前来,夜摇光也是颇有兴致的带好了她需要紫晶洞跟着萧士睿一道去了南园离宫,温亭湛也在休假之中,也与她们同去,站在气势磅礴,犹如巨龙盘绕的大山之前,看着建立在下方的南园离宫,夜摇光赞了一声:“好地方。”

“怎么个好法?”萧士睿问道。

他相信夜摇光看得绝对不是宏伟的建筑,精致的亭台楼阁。

“这是一个水星拱照之局。”夜摇光给萧士睿比划着,“你看环抱的山形都是半圆形,原是属金,但是延绵起伏,离宫建在三座同属金的山形中,三金相聚为水,就成了水星局。而水忌土来克,在八卦风水之中西南和东北皆属土。”夜摇光指着两个方向,然后指尖又一绕,“可是元国师在这上方用了一个金水卦来化解,所以形成了这样堪称完美的格局。”

时值七月,离宫四周树木生机盎然,可谓鸟语花香。离宫由远及近无论从那个角度看过去都是高低错落有致,景色优美,即便是正午日头最毒的时候,在离宫看反光的琉璃瓦,都不会觉得刺目,这就是得益于这个水星局。

风水,风水,顺风顺水,还有什么可顾虑。

夜摇光身临其境,不论是站在山脚下,还是站在山巅,亦或是细致的走过离宫的每一个风水点,都不曾发现任何的异样,她觉得也许这就是元国师心情好,随手来的一笔,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没有可以动手脚的地方。”夜摇光摇着头,“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这就万事大吉,须知天地山川都是在被日月侵蚀,每时每刻都在发生了变化,只不过这个变化要长年累月我们才能够发现,待到这个山势改变之后,这里的风水格局自然也会改变,这就是为何没有长兴的缘故。任何风水局都不可能护着一人一户一族乃至一国一辈子。”

“这个我懂。”萧士睿点头,“既然没有问题,那就辛苦摇姐姐布个风水局,让皇爷爷和帝师他们酷暑能够舒坦些。”

“这个都是小意思。”夜摇光将温亭湛昨夜给她的离宫格局图拿出来,她已经走了一遍,该怎么布置已经了然于心,与她昨晚想得没有任何出入,所以勾画起来非常的迅速,“你让人把我编了号的这几座紫晶洞一一对应的放在这些位置,我上面有标好朝向,我就不随着他们走一遍,等他们摆好之后,我再去看一遍便是。”

说着,就把温亭湛和萧士睿撵出去监督,她则是让人打水沐浴之后,取出黄表纸,绘制符篆。

给离宫布置,虽然她所布置的地方都非常的安全,就算有所挪动也无伤大雅,可小人难防,她还是谨慎点微妙,在紫晶洞的底座加固她的符篆,一般的人休想破坏,就算有人挪动使坏,她也可以第一时间感应到,并且隔得再远可以斗一斗法,到时候闹点大动静,兴华帝自然知晓是旁人动的手,与她无关。

“摇姐姐,摇姐姐……”

夜摇光刚刚绘制完符篆,就听到萧士睿的疾呼,她连忙收好符篆奔出房门,迎上萧士睿:“发何事?”

“你快随我去看看……”萧士睿一边拉着夜摇光,一边往外跑,“有一处正是邪门,那位置怎么放紫晶洞都放不下去,好似上方有一股气,允禾用了真气都不成,可其他物件都能摆放上去……”

不等萧士睿说完,夜摇光就反扣住萧士睿飞掠而起,几乎是几个眨眼之间,他们就到了一个宫殿内,殿内有不少的侍卫,脸色都有些难以描摹,似恐惧又似好奇,温亭湛蹲在一个空位置上,似乎在仔细的研究什么。

旁边有一座紫晶洞,还有一个大肚长颈,和成年女子一般高矮的描花瓷瓶,和两盆花坛,显然这个瓷瓶是原本摆在这里,而花坛是他们从殿外抱来做实验的东西。

“摇摇,这个地方甚是诡异。”温亭湛低声对夜摇光道。

夜摇光面色冷峻的点了头,然后越过温亭湛走到那个位置,从表面上夜摇光还真没有看出来有什么问题,她取出了罗盘,指针也是正常,那说明这里的阴阳是协调的,这个位置属阳,夜摇光选了一座属阴的紫晶洞,是为了吸纳整个大殿的刚阳之气,这是勤政殿,是离宫上朝的地方,朝臣都是男子,浑身都是刚阳之气,这些气息也会影响到人体感应的温度。

但是她的紫晶洞放不下去,夜摇光亲自搬起紫晶洞,掌心蕴含着五行之气,将紫晶洞落在那个位置,临近地面的时候,果然好似磁铁遇上了相斥的一方,怎么放都放不下去。

夜摇光加深五行之气,好不容易将紫晶洞咚的一声强势放下去,可她的手才刚刚一松,那紫晶洞顿时就转了一个弯,被弹到一边。

掌心运足五行之气,夜摇光将手掌贴在地面之上,五行之气顺着地板延伸下去,却完全没有任何排斥或者被吸收的现象,而且根据五行分析,夜摇光也没有感觉到有任何不属于泥土石质的异物。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邪门。

“这些东西都能够放下去?”夜摇光站起身扫视着花坛和瓷瓶。

“唯有紫晶洞不行。”温亭湛颔首。

夜摇光伸手触碰到了花坛,花坛里面竟然有不少虫子的尸体成为了肥料,她当即眉头一皱,若非有这么离奇的现象在前,看到这个夜摇光也不足为奇,因为这花就是一种专门吃虫子的花草,可此刻夜摇光由不得不多想。

她转而伸手摸着花瓶,花瓶也没有任何异样,心思一动,她吩咐两个侍卫:“你们把它抬起来,竖着抬,让我看看它的底部。”

两个侍卫连忙上前,按照夜摇光的要求抬起来,夜摇光蹲下身,底部竟然什么也没有,她掌心运气,袭向底部,一波气力顿时散开,有符篆的纹路一闪而逝。

第929章 鬼引线

“好厉害。”夜摇光惊叹一声,迅速的站起身。

这绝对是元国师那个渡劫期才能够拥有的能力,他们绘制符篆,一定要借助黄表纸,而元国师直接是化气力为符篆,这是无形的符。

这张无形的符篆,隐藏了这个花瓶内的气息,难怪她什么也感觉不到,只怕这地板下面也是这样的情况。

“这到底是何缘故?”萧士睿心急的问道。

“花瓶不干净。”夜摇光指着地面,“地面也不干净,只不过有高人施了法,将这些不干净的东西气息隐藏。而紫晶洞是纯净的阴阳之气,两者之间自然是相互排斥,才会出现紫晶洞放不下去的情形。”

“不干净……”萧士睿立刻联想到了鬼。

“你们都让开。”夜摇光没有解释什么,而是将两个侍卫挥开。

她伸手握住花瓶,五行之气从她的掌心散开,顿时被无形的气流阻挠,两个气流开始对抗,绕在殿柱上的帷幔顿时翻飞而起,窗户也开始抖动。

夜摇光感受到回击回来的一**强劲的气流,侧首对着温亭湛道:“带他们出去。”

温亭湛连忙沉着脸带着萧士睿等人迅速的离开殿内,等到他们一出门夜摇光就水袖一拂,关上大门的同时,手腕一转,数到符篆飞出,贴在了门窗之上。

“金子,屋顶!”

夜摇光一声厉喝,金子就迅速的飞到屋顶的横梁之上。

握着花瓶的花瓶的手臂一拉,一圈圈五行之气犹如实质的绳索将花瓶捆住,另一手迅速的掐诀,手影无数的变幻之后,夜摇光一掌打在花瓶的肚子上,那花瓶好似活了一般一阵阵的颤栗。

夜摇光又是运了一股气,花瓶竟然挣脱了夜摇光的束缚,朝着一边的窗户飞出去,却还没有触碰到窗户,就在夜摇光手诀一阵变幻,那符篆光芒大盛之下被反弹回来。

这时候夜摇光一个箭步追上去,双手击在花瓶之上,花瓶在夜摇光的手中晃动了一番,才剧烈的旋转之后再一次挣脱夜摇光的束缚,朝着屋顶飞去。

金子瞅准时机,一脚狠狠的踢在了花瓶的大肚之上,夜摇光也几乎是同时旋身而上,一掌击在另外一边。

“砰!”

在夜摇光和金子的夹击之下,花瓶碎成一片片,夜摇光飘然旋身落地,外面听到响动的温亭湛不由疾呼了一声:“摇摇!”

夜摇光旋身落地,金子飞过去将房门打开,温亭湛等人涌进来,就看到蹲在地上的夜摇光,捡起脸盘一样大小的花瓶地步。

花瓶里面什么都没有,花瓶地步也是瓷白一片,几人都是纳闷的看着夜摇光,就见夜摇光一手抬起,手诀一转,五行之火萦绕而去。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之中,他们肉眼能够看到的情况下,瓷白的花瓶底部延伸出一根根极细的黑线,这些线犹如蜘蛛网一般萦绕。

直到整个底片都被黑线给覆盖之后,那一层黑线才在夜摇光的五行之气下浮动起来,却渐渐形成了一张狰狞而又可怖的鬼脸,张着嘴扭曲着脸朝着夜摇光扑过来,却被夜摇光一掌给击碎,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是什么?”萧士睿想到适才那一张鬼脸,心有余悸。

“鬼引线。”夜摇光拿着手中的瓷片,“鬼引线也是由怨气和戾气所化,这东西看似干干净净,实则锻造的它的水很可能是尸水。”

“尸水?”温亭湛蹙眉。

“对,尸水。”夜摇光沉声道,“人的身躯含有极多的水分,在人死之后,用极其残忍的办法将尸体的水分抽出,令尸身变成干尸,而这些尸水再做过法,就能够凝结怨气和戾气,因为它们不是魂魄,故而成不了鬼魂,但当怨气和戾气凝聚到一定的程度,那就会成型鬼引线。”

和鬼魂不同的是,鬼引线的阴气没有那么重,可若是鬼引线爬入人的身体,这个人就会如同鬼附身一般被控制。比鬼魂附体更可怕的是,鬼魂可以驱除,入体还会被原体的神魂排斥,可鬼引线一旦入体,这个人基本废了,它会在原体的神魂毫无知觉之下侵蚀人的神魂。

只不过这个鬼引线形成的条件需要积年累月,比鬼魂要漫长很多。

萧士睿听了之后,略有些反胃。

“这鬼引线既然要长年累月才能够形成,应该如同鬼魂一般需要滋养才对。”温亭湛的目光落在了摆着花瓶的空位置上。

“如你所想。”夜摇光的目光也落在那一处。

如今的鬼引线还不算成功,若是再过个十几年,这些鬼引线凝聚而成,一根根的钻入了在这里上朝的大臣体内,那后果……

整个朝堂不被摧毁都不可能,元国师恐怕已经料想到他死后,虚谷和玄远真君只能将他用护国龙脉镇压,所以为了早日复生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而这个鬼引线也的确需要滋养,滋养它的东西就在那底下。

“我去禀报皇爷爷,挖开大殿。”萧士睿说着就要转身。

“慢。”夜摇光喊住他,“先不要急,这下面到底是什么东西,我还不知,能不能挖还不一定。”

“摇姐姐说该如何办?”萧士睿便冷静下来。

夜摇光的目光落在萧士睿的护卫身上,萧士睿立刻会意,给萧璞使了一个眼色,就让萧璞将人给领了下去。

大殿内只剩下温亭湛和夜摇光还有萧士睿以及金子这只猴子。

夜摇光用罗盘寻了一个位置,然后取出紫灵珠,盘膝而坐。她的手指掐诀,紫灵珠悬浮在半空之中,紫色的光犹如雾气一般散开。在夜摇光手一推间,飞到了那原本拜访花瓶的位置上,投下一束光芒。

很快紫灵珠内仿佛有紫色的云雾扑腾开,旋即犹如镜子照出地板的目光,在夜摇光的推动之下,紫灵珠内的地板渐渐透明化,他们的视线都随着紫灵珠一寸寸的深入,不知道深入了多远,很快一颗婴孩的头颅就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那婴孩睁着无辜水灵的眼睛,煞白的一张脸。

第930章 地心人

就在萧士睿看到这样的场景,心里愤怒不已之时,接下来的场景更是让他目瞪口呆。

随着夜摇光紫灵珠内画面的铺展开来,那一个婴儿的上半身也展露出来,它的上半身全是毛乎乎的浅灰色险些和地面融为一片,如发丝一般散乱的绒线,仿佛一个裹在线球内熟睡安详的婴孩,但他们又非常确定这些绒线一样的东西是从它的身体里长出来,或者这就是它的身体。

萧士睿突然觉得背脊有些发麻。

夜摇光的手腕一转,紫灵珠也微微转动,他们的视线就随着紫灵珠移开那个婴孩,看到了一个个倒挂得好似蝙蝠一样的信息,有着一双红宝石的眼睛,在黑暗之中一闪一闪。

每当艳红色的眼睛闪亮,都可以看到它们尖长的牙齿。

“这这这是何物?”萧士睿骇然的后退了一步。

夜摇光蓦然收手,调整了内息,将紫灵珠收回怀中,才站起身,脸色已经有些苍白,额头上满是虚汗,温亭湛箭步上前搀扶住夜摇光,掏出汗巾替她擦拭。

“我没事。”虽然状态看起来不好,但用了手串之中储存的五行之气调理了身体,夜摇光其实现在精神还是没有任何问题,她唇角轻轻一扬,虽然没有挣开温亭湛,却露出了轻松的笑意,“别担心。”

温亭湛也就没有多言,将她揽入怀中,把自己的肩膀给她依靠。

夜摇光也就顺势依在他的肩膀上,对着萧士睿道:“地板不能挖开。”

“是方才那红眼睛的怪物的缘故?”萧士睿问道。

夜摇光颔首:“那是一种被施了术的生灵,若是我没有猜错,一旦挖开就会将它们惊醒,至于它们会给人带人多少伤害我也不得而知。”

这种生灵前世夜摇光也没有听过,更没有见过。

“那、那个奇怪的孩子……”想到那个孩子,萧士睿依然有些毛骨悚然。

“那不是人。”夜摇光道。

“不是人?”萧士睿眼珠子一瞪。

“别怕,那也不是妖。”夜摇光连忙解释道,“不是和我们同类同族的人。”

萧士睿这才松了一口气。

温亭湛沉着的问:“异族?”

“算是吧。”夜摇光微微点了点头,就提步走了出去,“我们先离开此处,待我从新绘制一张阴阳符再来布置此处。”

夜摇光几人就离开了勤政殿,并且派人把守,没有她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能进入。

去用了午膳,休息了片刻,夜摇光的脸色恢复了红润,才对着一直等待着她解释的温亭湛和萧士睿道:“我曾以五行之气衡量地下,全是土质的五行,原本以为是元国师如同花瓶一般绘制了符篆,如今看来并非如此,应当是那奇怪的孩子他的五行就是与地质的五行一样。”

“与地质的五行一样?”温亭湛微微一怔,旋即揣测道,“那他岂不是应当是生存在地下,亦或者是土地孕养出来的生灵?”

夜摇光赞赏的看了温亭湛一眼,颔首:“阿湛果然一点就通。”

“地下还有生存的人?”萧士睿不可思议的问道。

“有,地下有生存的人,别称之为地心人。”夜摇光很坚定的说道。

地心人的论说,在夜摇光的前世就有科学家提出,他一直认为地下文明是存在,地球的内部一样有一个和人类生存的一样的世外桃源。

只不过,地心人的存在一直只是一种假说和推测,一直到夜摇光去世都不曾有过有力的证据来打开这个新世界。对此,夜摇光这类修炼之人是很看得开,因为他们修炼之人到了一定的修为便可以设置结界,而这个结界就自成一个属于自己的小世界。

她相信大道三千,三千繁华,三千世界是存在的。包括平行的空间也一样存在,地心人应该就生存在另外一个结界之内,他们的生长需求不同,所以外观与常人不同,且体质也与常人相左。

也不知道元国师是如何弄到这个地心人,然后将它封印在了这里,用它的力量来供养着鬼引线,甚至为了不让它被迫害,还在四周设下那么多见所未见的怪物。

“那这宫殿不能挖开,日后这地方……”萧士睿欲言又止。

夜摇光摇着头:“从太宗陛下起到如今,也有一百多年,每年陛下都会入此地避暑,也不见出了什么事故,鬼引线已经被我烧毁,那地下的东西虽然不除定然是一个祸患,但如今却对人没有妨害,此事无需大张旗鼓,你回去私下告知陛下,让陛下拿主意,避暑依然可以来此避暑。”

萧士睿虽然点着头,但是一想到适才看到的画面,到底心里膈应。

夜摇光也是陷入了沉思:“这东西我还真不知要如何化解,看来我得去寻一寻见多识广的千机师叔。”

“何须劳动千机师叔。”温亭湛眉目收敛,“谁种下的孽,谁收果。”

“阿湛你的意思是……”

“这是元国师建的地宫,出了这等事儿,自然是让元奕来解决。”温亭湛说的理直气壮,“他不是要对陛下表忠心么?这可是个大好机会,作为元国师的孙儿,他总比我们更懂元国师的心意。”

“得罪你可真惨。”夜摇光只能感叹一句,真是无时无刻不给人家挖坑。

“允禾这主意好,我这就回宫禀报皇爷爷。”萧士睿连连点头。

“你送士睿回宫。”夜摇光推了推温亭湛。

温亭湛不愿动,萧士睿连忙道:“不用,就让允禾在离宫陪着摇姐姐,我带着护卫,现如今虽然危机四伏,可在这个地方,还没有敢对我下狠手,且我身边还有允禾训练的暗卫。”

等到萧士睿走了,夜摇光才白了温亭湛一眼。她主要是没有时间陪着温亭湛,才让温亭湛和萧士睿走一趟,顺带在旁边帮着萧士睿,好把这件事彻底的扣在元奕的身上。

“这点事于士睿而言并不难,我反而不好出面,不能让陛下看出我和元奕之间有龃龉。”

第931章 五行阵

夜摇光才反应过来,上次的事情陛下之所以完全没有怀疑她和温亭湛,就是因为他们完全没有必要去陷害元国师的人,两者之间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和矛盾,否则从一开始就只有他们夫妻在唱戏,陛下未必不会起疑。

于是点头:“是我考虑不周全。”

“你去歇会儿。”温亭湛轻轻的握着夜摇光的肩膀。

原本要反驳的夜摇光,想着也不急于一时,于是颔首。她去午休,温亭湛给她点了香料,等她睡醒来天都已经漆黑一片,萧士睿已经去而复返,两人正在院子里商量一下朝堂上的事儿。

见到夜摇光,温亭湛连忙终止了谈话,命宜芳去把小厨房炖好的补元气的药汤给夜摇光端来,夜摇光洗漱之后正好捧着一碗温热的烫喝了下去,才开始用膳。

“陛下如何说?”夜摇光吃完饭才问。

“皇爷爷发了好大的火气,将元奕叫来训斥了一顿,这事儿皇爷爷让元奕不动声色的将隐患拔除。”萧士睿似乎想到了当时的场景,幸灾乐祸的说道。

原本修炼之人其实在凡人面前,即便是在帝王面前都是端着架子,元奕原本亦可以倨傲的站在背后指点江山,被温亭湛逼得不得不站出来,在朝堂任职,既然成了朝臣,陛下哪里还会客气?

一想到元奕那憋屈的脸,萧士睿就不厚道的笑出声。

夜摇光也跟着莞尔:“元奕一肚子坏水,给他找点事情做,我们也好松快一段时日,我可不想他在阿湛的冠礼时搞事情。”

“摇姐姐放心,这会儿他定然是没有心力。”萧士睿保证道,“皇爷爷依然决定如期至离宫避暑,依然在勤政殿上朝,让摇姐姐费心布置一番。”

“这都是小事儿。”夜摇光听了还蛮佩服兴华帝,不仅仅是对她的信任,而是作为帝王的气度和胆量在哪儿。

勤政殿从圣祖开始就是离宫上朝的地方,如果突然换了地方,恐怕会引起朝堂诸多大臣的揣测,尤其是陛下前一日喊了她来,随着给陛下驱散体内的阴煞之气,夜摇光是干什么的朝中该知道的人几乎都已经知晓,那肯定会胡思乱想,以讹传为,指不定相处勤政殿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什么惊天冤案,狠厉鬼魅之类,反正脑补是最可怕的东西。

与其弄得人心惶惶,让虎视眈眈的元国师的人趁虚而入,不如装作不知,依旧如故,这就是一动不如一静。

即便知晓兴华帝并不是多么的信任她,只不过是笃定她不敢坑害他,才会这么大胆,但夜摇光的心里依然高兴,所以吃饱喝足,恢复的也差不多,就当即沐浴之后绘制了一张阴阳符。

这个阴阳符,用处很多,可以隐藏一个东西的阴阳,目前夜摇光的修为只限于用在没有生命迹象的东西身上,不能用在生灵之上。也可以改变一个物体的阴阳磁场,端看施法者如何去运用。

而夜摇光运用的就是隐藏紫晶洞底部的阴阳之气,如此就可以搁置在那一处,使得两者之间没有排斥的迹象。

将紫晶洞摆好,另外几座也贴上自己的符篆,夜摇光才收手,掐了掐手指,算了算天时,对温亭湛匆匆说了句话,就去了夜府。

都在南园,隔着并不远,夜摇光回来的时候,是赶着马车,又弄了无座紫晶洞,萧士睿和温亭湛都还没有歇下,迎上去看到这几座紫晶洞,便问道:“摇姐姐这又是作甚?”

“用这几座紫晶洞,布一个简单的五行阵。”夜摇光一边指挥着护卫将紫晶洞搬出来,一边回答萧士睿,“五行循环,乃是调和之道。如今我们幸运的发现了地下一处不妥,可未必其他地方没有,但元国师定然都做了手脚,我的五行之气根本无法感应出异样,离宫占地面积太大,我的修为有限,不能用紫灵珠一寸寸的去寻,便布下一个五行阵,五行相生相克,万物皆可以分化为五行,就算还有我们忽略的地方,也会在五行阵之下被缓解。”

“有劳摇姐姐,我定然要回去告诉皇爷爷。”萧士睿连忙感激道。

“我这人就是有些毛病,做事儿不做则已,做了便要尽善尽美。你也不用放在心上,若是真要感激我,就让仲尧凡下次再出去给我多留心这些奇异的宝物就是。”紫晶洞把离宫一布置下来,几乎耗尽了,她手上就只剩下几座了。

“这事儿,便是不用我说,永福侯也不会忘了摇姐姐。”萧士睿笑道。

随着百里绮梦嫁给了仲尧凡,温亭湛夫妇和仲家的情分那是与日俱增。尤其是夜摇光还救了仲尧凡的孩子。

“天色不早了,明儿再动工,你们两早些歇息。”夜摇光命人将紫晶洞搬进去放好之后,就对萧士睿和温亭湛道。

夜已深,月西移。

萧士睿也的确有些困倦,于是三人就各自在离宫歇下。

次日夜摇光在离宫布置下五行阵之后,就随着温亭湛和萧士睿离开,萧士睿自然是要回去公务,温亭湛在家里等待冠礼的到来。

时间一晃而过,这一日是温亭湛的生辰,也是陛下移驾南园的日子。马家村温家的庄子就和皇宫一样热闹起来。

夜摇光也是一大早就爬起来,早在前一****就派人将褚帝师请来住下,老人家浅眠,夜摇光起来陪着褚帝师一道打了拳,才去亲自监督温亭湛沐浴的水,将温亭湛加冠前所穿的童子服送过去。

然后又去亲自检查了一翻温亭湛加冠时所穿着的衣物,全都是她亲手一针一线所做,包括鞋袜。

等到一切准备妥当后,时辰差不多时,开始焚香设案奏乐。

很快就迎接宾客,宾客并不多,约莫就三五十人,其中还有本村的几个德高望重的老族人,夜摇光站在远处的楼台之上,她的视角刚好可以将整个宗庙的行礼的地方纳入眼底。在奏乐停止,全场肃静。

她听到了赞礼唱:“温亭湛二十岁成人冠礼开始”

第932章 上榻躺好

夜摇光顿时屏住连呼吸,忍不住上前一步,扶住了栏杆,看着从大门口着了一袭浅黄色童子服的少年,披散着一瀑的青丝,缓步走进来。在赞礼洋洋洒洒的介绍词之中。

他身子修长如挺拔的竹子,又似一朵开在高山之巅的幽兰,步履从容,仪态优雅,犹如高山流下的清泉,令人赏心悦目,冷风牵起他的发丝,那丝丝绕绕仿佛缠住了夜摇光的心,她的目光随着他的身影移动。

等到他走到规定的位置时,赞礼请主人致辞,从始至终一脸笑意的褚帝师站起身,无非是感谢所有人来参见温亭湛的冠礼,致辞毕,再向全场一揖,请出了正宾傅尚书。

在赞礼喊“初加冠”之后,温亭湛姿态端正的跪下,正宾傅尚书去盥洗处,在赞者陆永恬的帮助下洗手,拭干,然后对褚帝师作揖,而后走到温亭湛的面前,也跪下伸手为温亭湛束发,从执事的手中接过头冠。

那一定头冠是夜摇光亲自设计,是纯金打造,可为了不让温亭湛受罪,所以选择了镂空,在上方点缀了墨绿色的珍珠,深沉而又内敛,低调不失奢华,固定头冠的簪也是用极好的墨玉打造,非常的精小,发冠内有两个暗扣,既可以让玉簪将发冠固定稳,又不会多露出来影响美观。

傅尚书正了发冠,便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言罢,温亭湛站起身,对傅尚书行礼,赞礼高喊:“冠者着直裾深衣。”

旋即已经那好衣衫的闻游,就给温亭湛穿上,浅黄色的衣衫,上面是翠绿色的竹子纹路,黄色与金冠相应,翠竹与墨色珍珠呼应,这是夜摇光一早就想好的搭配,看着那长身玉立的少年郎,夜摇光的眼眶有些湿润,那是一种难以描摹的感动与情绪。

她的脑海里,不由会响起从她穿越至今,和他的点点滴滴,这个被她放养一般带大的少年郎,这个她深爱的男人,从今日起他正式的成年,即便他很小之时已经在承担着与年龄不符的责任,可这一刻依然是众人见证他昂首于天地间的重要时刻。

接下来是二加、三加等等一系列流程,及冠的男子也会有德高望重的长者赐字,可褚帝师尊重温亭湛幼时恩师的期许,没有给温亭湛该字。

聆训之后就是礼成,这一下来连晌午都已经过了。不过夜摇光早已经吩咐人准备了佳肴美酒招待宾客,和女子及笄不一样,温亭湛要留下来招待宾客,知道用了膳,将人又一一送走,已经日暮。

温亭湛想到一整日都没有见到夜摇光,一颗心都飞扑到了夜摇光的身上,连忙问了幼离夜摇光的去向,在庄子内的小花园寻到了夜摇光。

她站在合欢树下,着了一袭鹅黄色的轻纱罗裙,青丝也只是简单的用了一根白玉簪挽上,那簪子正是他在她及笄之时,亲自雕刻。风中飘扬的朵朵合欢花从她的衣摆拂过,那一双桃花盈眸就那样静静的含笑着看着他。

温亭湛忍不住大步向前,伸手将她揽入怀中,静静的抱着她:“谢谢你,摇摇,为我所做的一切。”

盈动的眼眸微微闭着,她伸手回抱着他,低声道:“当日你也是为了我的及笄煞费苦心不是么?”

一番真情,岂能只有一人在付出

温亭湛的心这一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感动。

夜摇光却轻轻的退开了他,牵着他的手进了屋子,让他坐在了梳妆台前,伸手为他解开了头发,拿起梳子,从新为他束发,然后从早已放在梳妆台上前的长盒子里取出了那一根玉簪。

一边为他挽发,一边轻声道:“当初你说过,希望在你及冠之时,让我亲手用这根玉簪为你挽发,我希望我们之前所有的约定都能够实现。”

“我们之间的约定,定然会一一实现。”温亭湛握着夜摇光的手。

“今儿是你的寿辰,我自然要为你准备寿礼。”夜摇光拉着温亭湛走向床榻。

看着不断靠近的床榻,温亭湛的心紧张了起来,他握着夜摇光的手也不由用了力,声音也突然变成低沉:“摇摇,我们还没用晚膳……”

“办完事再用膳。”夜摇光想也不想的回答。

温亭湛喉结动了动,极力的将脑子里的绮念甩开,他觉得他会失控:“摇摇,我们还是先用膳吧……”

“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夜摇光无奈的看着温亭湛,“这是早晚的事儿。”

温亭湛听这话,他目光变得幽深:“摇摇……”

“别喊我了,快上榻躺着。”夜摇光不耐烦的催促。

看着夜摇光这么急不可耐的模样,温亭湛有些脸红,有些无措,他觉得这种事情他是不是应该还是要振一振夫纲为好?平日里什么都听夜摇光的话,这种事他也要做躺着的那一个?

“摇摇,会不会太为难你?”温亭湛试图和夜摇光沟通。

“就是出点力,不为难,你只管躺好。”夜摇光摆了摆手。

见此,温亭湛就心一横,罢了罢了,左不过他已经听她的话听习惯了,再说这是他们闺房之中的事情,旁人也不知晓,他就由着她高兴。

见温亭湛叽叽歪歪,就是不愿意躺上去,夜摇光耐心告罄,伸手抓住温亭湛的肩膀,一把就将他给甩在了榻上,然后不等温亭湛反应过来,就坐在了榻上。

“摇摇,别急!”

“你不急我急。”

夜摇光吼了一声,温亭湛顿时乖乖的眼睛一闭。

然而他等了许久的轻抚都没有落下来,睁开眼就看到夜摇光手指掐诀,一个连他肉眼都可以看到的光圈悬浮在夜摇光的掌心之上。

说不清是失落还是错愕,温亭湛口吃:“这、这、这是……”

“你的生辰礼,功德光环。”夜摇光不怀好意一笑,“不然,我亲爱的夫君,你想要什么?”

第933章 延寿数

“我想……”素来从容不迫,万事冷静理智的温亭湛,顿时一张俊美的容颜爆红,从未陷入过如此窘迫境地的他,目光有些慌乱的移开。

这样可爱的模样,真是让夜摇光爱到了心坎里,她不由坏心眼的起身上前,半个身子都压在了温亭湛身上,那一双盈光流转的桃花眼似阖非阖,微微垂着的眼帘,让那长翘的睫毛似展翅欲飞的蝴蝶。

纤细指尖圆润的手指按在了温亭湛红润的唇瓣上,她的声音轻而低哑,充满着无限的诱惑:“你想什么呢?”

温亭湛的喉结滚动着,看着近在咫尺的绝美容颜,嗅着她身上独特的桃夭之香,感受着她压在他身上玲珑有致的柔软身段,他觉得整个身体都燃起了一把火,而某个地方也开始不听使唤的有了反应。

“摇摇,别诱惑我……”温亭湛哑着嗓子,带着极力的克制说道。

夜摇光冲他魅然一笑,贴在他唇瓣上的手指也一路轻轻的下滑,轻轻的麻酥酥的划过他的下巴,划过他的喉结,最后落在了他的腰带之上,她的声音变得异常轻柔如羽毛:“我何曾诱惑你?”

哧啦一声,夜摇光话音一落,温亭湛的腰带就被夜摇光给拉开。在温亭湛瞪大的眼睛下,夜摇光迅速的将温亭湛的上半身给剥了个精光。

“摇摇,你要干什么!”

看着惊慌失措,漆黑的凤眸变得惊恐不已,活像是要被自己给强了的温亭湛,夜摇光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适可而止,这一点夜摇光还是懂得,于是收敛了嬉笑的神色道:“我欲将功德光环打碎,融入你的身体里,淬炼你的身子骨。”

功德光环这东西,若是渡在温亭湛的身上,可是会招祸,不乏有心人寻找替死鬼整死温亭湛,而窃取功德光环,所以从一开始夜摇光盯上功德光环,为的就是这个目的。

“功德光环,摇摇还是留着吧。”温亭湛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口的燥热,努力平静的说道,“日后你若渡劫……”

不等温亭湛说完,夜摇光艳红柔软的唇瓣就压了下去,她也只是用了力道亲了他一口,就脸贴着脸对他道:“阿湛,我们不要想那么遥远的事儿,功德光环乃是至善之灵凝聚而来,将之打入你的身子骨,不但有强筋韧骨之效,最重要的是可以延长你的寿数……”

最重要的是可以延长你的寿数。

这一句话戳入了温亭湛软肋,让他的心又是微微的刺痛,又是深深的滚烫动容,虽然嘴上说希望夜摇光去寻找他的转世,可那到底不是一样,他唯一的私心就是希望能够与她天长地久。

于是温亭湛没有再矫情,他放松了身子,目光柔情四溢的看着她。

夜摇光从他的身上翻身盘膝而坐,整个身体都悬浮在了温亭湛的身上,她宁心静气,手指法诀变幻,原本静静悬浮在她掌心的功德光环就飞了到温亭湛不着一物的上半身上。

很快紫灵珠飞旋而出,嵌在了功德光环的中间,在夜摇光五行之气的催动之下,开始沿着功德光环的边沿旋转,随着夜摇光越发的用力,紫灵珠撞击的也越发激烈,功德光环就似一个玉环在紫灵珠的撞击之下,飞溅出来残缺的碎屑,这些碎屑被夜摇光另一手用五行之气引导着,拖着璀璨的星光,在虚空之中蜿蜒而下,犹如一条荧光的蛇,钻入了温亭湛的心脏。

初初钻入之时,温亭湛的心脏猝然感觉到一阵刺疼。很快适应了这股疼痛,温亭湛感觉得到有细微的电流,好似汇入他的心脏,密密麻麻的将他的心包裹着,而后一点点顺着与心脏相连的血管经脉流向他的四肢百骸,整个身体很快在一片麻意之中变得无知无觉,宛如服用了麻沸散。

这种感觉持续了很久,直到功德光环被紫灵珠撞击成薄薄的一圈,最后在一个有力的撞击声砰然炸碎,被夜摇光迅速一收拢,汇聚成为一个缠绕着无数碎片的光球,温亭湛才猛然仿佛被电狠狠一击,整个身子都往上空不由自主的一跃。

双手绕了一个八卦,旋转一周之后,那一个碎片光球在夜摇光渐渐拉开的双手下变成薄薄的一层光纱,拉出了温亭湛整个上半身的长度与宽度,而后被夜摇光运气推入他的身体。

那一层轻纱,犹如施过法的金缕玉衣,甫一进入温亭湛的体内,他的身体就仿佛吸纳了最纯净的灵气,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好似有生命精灵在跳动,那一**麻醉的感觉褪去,涌上来的是一种语言无法形容的舒适。

就在温亭湛欲开口和夜摇光分享这一种熟悉之时,蓦然间胸膛一重,感受到她肌肤细腻的脸庞,以及她略带不稳的呼吸。温亭湛脸色一变,立刻坐起身,抱着软绵绵的夜摇光,抬起她的脸庞,入眼的是一片苍白:“摇摇!”

夜摇光掀开疲惫的眼帘,看着温亭湛:“现在你可以对我为所欲为了……”

说完,夜摇光就闭上眼睛,歪倒在温亭湛的怀里,温亭湛连忙扣住她的脉搏,感受到她只是疲劳过度,略微损了一些元气,才松了一口气。

看着躺在怀里娇软的身躯,毫无反抗之力的她,温亭湛唇角牵起一抹苦笑,这是把他当禽兽了?她都这副模样,他哪里忍心折腾她。

小心翼翼的翻个身,抱着她犹如抱着一个婴孩,动作轻柔的将她放在床榻之上,撩开她的发丝,仔细的端详了她好一会儿,才倾身落下了温柔的一吻,为她褪去了外袍,盖好锦被,才整理衣襟离开了屋子。

夜摇光这一觉睡得很沉,加之温亭湛点了香料的缘故,她睡到了第二日的晌午才幽幽的睁开眼,伸手撑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姑娘,可算是醒了。”听到动静的幼离连忙进来。

“少爷呢?”昨儿温亭湛冠礼,他的休假今儿才是最后一日。

第934章 兰县出事

“少爷今儿一早被陛下急诏去了离宫。”幼离一边伺候夜摇光洗漱,一边回答。

“急诏?”拿着擦脸的锦帕的手顿了顿,夜摇光皱眉。

如今是七月末了,温亭湛曾经说过,琉球战事将起,难道是为了这件事?那是不是按照温亭湛的计划,他还得去战场之上督促?

夜摇光怀揣着心事用完了午膳,也没有耽搁就带着幼离等人离开了庄子去了南园的夜府,并派人去离宫之外等着温亭湛,告诉他一声。

大概是刚刚申时的时候温亭湛回了府,去沐浴换了一身衣裳才来见夜摇光:“摇摇,收拾行李,我们明儿要启程。”

“启程?去哪儿,琉球?”夜摇光站起身问道。

温亭湛一笑:“不是琉球,琉球的事儿暂时还没有动静,快则一月,慢则三月,也要动起来,不过便是琉球战事起,我一个文官去琉球作甚?把小六安排过去便是。”

“那我们去何处?”既然不是琉球的事儿,陛下怎么会把温亭湛派出去。

“是去甘肃兰县。”温亭湛道。

“甘肃兰县……”夜摇光立刻了悟,“是那一笔百万两贼赃出了问题?”

“唔。”温亭湛面色冷峻的点了点头,“前后两个月,陛下派了三队人马按照全跃的路线图去寻,不但财宝没有寻到,就连人都是有去无回,兰县那边的府衙和军营里都派了人去寻,白日里都是没事儿,有一队人夜间似有所觉,却也是有去无回。”

“你是说,老狼山很可能存在妖魔鬼怪?”夜摇光立刻听明白了温亭湛的潜台词。

“也不能如此笃定。”温亭湛略一沉吟道,“人也喜欢夜黑风高行事,陛下也拿不准,这事儿总是我查出来,陛下又想到你,既然由我掀出来,那就由我去了结,不论是人是妖,你我联手,无须顾忌。”

“这话我喜欢。”夜摇光眉眼一弯,“好,我这就去收拾行囊。”

这个可是出差呢,她终于可以甩掉陆永恬那一拨人,单独和温亭湛一起出去游山玩水,还有乾阳和连山也在外面,想想夜摇光就觉得美。但是想到了乾阳,夜摇光还是得去封信,让他们知晓她的去向,别到时候提前回来寻不到人。

然后就是雷婷婷的安排,虽然把她一个人留在家中,有幼离几个人照料,肯定是不会有问题,且雷婷婷和幼离他们也已经玩成了一片。

但是还不等夜摇光做决定,已经得到消息的关大太太夜里就上门,她的来意不用说也知晓,许久未见雷婷婷竟然还记得关大太太,且对关大太太很是亲昵,又有温亭湛在一旁劝说,夜摇光想了想也就让关大太太将雷婷婷带去了,只不过这一次不仅仅让刘姑姑跟着,还让宜宁跟着。

夜间夜摇光还是决定带一个丫鬟去,原本想带着已经及笄的宜薇去,结果宜芳却跪在夜摇光的面前:“姑娘,奴婢想随姑娘一道。”

夜摇光一愣,她可是没有带上薛大的,宜芳却要抢着跟着她去,很明显是要和薛大分开。夜摇光看了温亭湛一样,温亭湛会意站起身:“早些歇息,我去书房整理些文书后便歇下。”

“嗯。”夜摇光点了点头。

温亭湛离开,就连在清点夜摇光行囊的幼离也悄然退下,屋子里只剩下夜摇光和宜芳,她伸手将宜芳扶起来:“你这是和薛大闹别扭了?”

宜芳略惊,她以为她的事儿夜摇光和温亭湛都不知晓。

“我府邸的事儿,我岂能不知?”夜摇光戳破了宜芳的心思,“我府中的每一个人我都一样上心,原是打算阿湛冠礼之后,抽个空问一问你们两的心思,若是你们两郎情妾意,那我们便为你们主婚。这不,阿湛冠礼刚过,就出了兰县的事儿。”

“奴婢的事儿让姑娘费心了。”宜芳感激的行了行礼才低声道:“姑娘也不用再想着成全奴婢,奴婢没有这个福份。”

夜摇光扬了扬眉:“仔细与我说说。”

宜芳顿时就红了眼眶:“姑娘,他欺人太甚……”

原来宜芳也是看着自己年岁大了,她和薛大从来没有捅破那一层纸,薛大也迟迟不表态,甚至她稍微主动一点,就躲着她。那一日宜芳就直接逮着薛大问他到底愿不愿娶她,若是愿意就去向少爷求恩典。

岂料宜芳的孤注一掷,换来薛大的沉默,最后薛大说了句他们两不相配,他不是她的良缘,就再也没有理会过宜芳,宜芳原本是坚信薛大对她是有情意的,可是被宜芳纠缠狠了,薛大竟然和一个寡妇开始议亲。

这一下子,真的是把宜芳的心都伤透了,原来在薛大的眼里她竟然不如一个寡妇,他宁可娶一个寡妇,都不愿意娶她。

听完之后,夜摇光冷声道:“你可要听我的建议?”

感觉到夜摇光的语气不对,宜芳有些小心的颔首。

“忘了他。”夜摇光冷情的吐出三个字。

“姑娘……”

“若他对你无心,你何必痴恋于他,糟践自己?”夜摇光反问。

宜芳微微的摇头:“不是如此,奴婢知晓他心中有奴婢,只不过他……”

“只不过他认为你们年龄相差甚远,故而不愿耽搁你?”夜摇光将宜芳说不出口的话接过来,看着宜芳点头才冷笑道,“既然你认为这是他给你的情,你心中有他为何不顺了他的意?非要去折腾?”

“奴婢……”宜芳张了张口不知道如何来回答夜摇光。

“宜芳,我这次且带你一道去,不是让你避开什么,而是让你去看一看这世界有多大,而你并非为一个男人而活。”夜摇光沉声道,“一个自以为是为你好,完全不顾你心中伤痛,甚至还在你心上划下伤口的男人,当真值得你伤心难过?这一路上,你给我好生想一想这个事儿,去收拾行李,明日我们一早启程。”

看着茫然无措的宜芳离开,夜摇光叹了一口气,她不喜欢拖泥带水的人。她是个不完整,哪怕刮骨疗毒也能咬牙挺过去的人。

第935章 二人世界

原本因为宜芳的事情,心情已经有所被影响的夜摇光,在出了帝都之后,又发生了一件事情,让她的心情变得更加的糟糕。

赶了一上午的路,夜摇光和温亭湛在路边的茶肆歇脚,一张水灵灵的小脸放大在他们的面前,看着穿着一袭男儿装,用发冠扎了一个丸子头的褚绯颖,夜摇光满头黑线。

“灼华姐姐……”褚绯颖一脸讨好的冲着夜摇光堆着笑脸。

“少来,怎么来的怎么回去。”夜摇光冷着脸。

“灼华姐姐,你就带我出去走走嘛,求你了,求你了。”褚绯颖晃着夜摇光的胳膊,一脸祈求。

“卫荆!”夜摇光高喊了一声。

卫荆迅速的出现在夜摇光的面前,对着夜摇光行礼:“姑娘,有何吩咐?”

“你送颖姐儿回帝都,亲自将她交给褚大奶奶。”夜摇光吩咐道。

“是。”卫荆领命,对着褚绯颖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褚姑娘请。”

“我不。”褚绯颖倔强的说道,“摇姐姐,你不带我出去,也不准送我回去,我不想回去。”

“我既然见着你了,就断然不能放你一个人在外游荡,你是一个女儿家,江湖险恶,你若是出了个好歹,我如何向你娘,向帝师交代。”夜摇光沉声道。

褚绯颖看着夜摇光完全不通融的模样,觉得自己好可怜,越想越委屈,最后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夜摇光:……

“呜呜呜呜……”

褚绯颖哭个不听,茶肆是个过路的歇脚处,此刻人渐渐多了起来,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好在褚绯颖穿了一身男装,这要是女装,只怕不少人以为他们欺负了良家女子,要打抱不平。

可饶是如从,也有人劝说:“两位兄弟,看你们穿着都是大户人家的人,这兄弟之间能够有什么大仇怨,你们这位小弟若是错了,那教训一番也就是了,何故当这么多人的面儿哎……”

看着也是一个穿的不差的男人,应该是从帝都往来的商户,夜摇光见此只能唇角抽了抽。

“让诸位见笑,我们这位三弟就是个脾气娇气,二弟又是个直肠子。”温亭湛连忙打圆场,淡声吩咐卫荆,“卫荆,去结账。”

夜摇光也随之起身,将褚绯颖给拎着就拖上马车,没有了观众,褚绯颖也不哭了,坐在马车上有些局促时不时偷偷的看向夜摇光。

“怎么办?”夜摇光瞥了褚绯颖一眼,看着温亭湛道。

“带着吧。”温亭湛长叹一口气。

“多谢姐夫!”褚绯颖立刻最甜的叫人。

夜摇光瞪了含笑的温亭湛一眼,她的二人世界又泡汤了。

温亭湛也是无奈,他看人比较准,褚绯颖这个丫头是铁了心的不想回去,除非是让夜摇光亲自送回去,且送回去她未必不能再跑出来,如今是他们遇上了,若是待到他们走远了她再来追,路上有个万一,夜摇光的心里肯定会自责难过,他已经发现夜摇光是真的喜欢这个小丫头。

“我去写封信给帝师。”温亭湛赶紧寻个借口去躲避夜摇光的刀眼。

夜摇光索性眼不见为净,一点不搭理褚绯颖这个丫头,开始盘膝修炼。

等到了晚间,小乖乖送了信回来,褚帝师回信的语气略带歉疚,对褚绯颖是一通训斥,而后让她凡事听夜摇光和温亭湛的话。

“老师的话,褚姑娘看明白了么?”见褚绯颖垂下手,温亭湛问。

“我会听你们的话。”褚绯颖一脸狗腿。

“既然如此,明儿一早我会让卫荆和宜芳等人送你接着往甘肃。”温亭湛放下茶杯,淡声道,“路上有卫荆和宜芳等人保护你,我与摇摇要转道去另外一个地方,会在兰县与你汇合。”

“你们要去哪儿?”褚绯颖连忙眼冒绿光。

“褚姑娘,我和摇摇可日行千里,你若是自认跟得上我们,我们自然也是带上你。”温亭湛淡笑不变。

“日行千里!”褚绯颖瞪大水灵灵的眼眸,“你以为你是千里马么?”

“信与不信,都在褚姑娘。”温亭湛眉目浅淡。

褚绯颖看了看温亭湛,又看了看夜摇光,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你们确然是让人送我去兰县?”

不会是把她往京都里扔吧?

“温允禾素来说一不二。”温亭湛淡声道。

“好好好,我跟他们走。”褚绯颖也觉得她质疑有些不对,连忙改口。

“既然褚姑娘答应了,那便早些歇息。”温亭湛站起身,说着就离开了屋子,这是夜摇光的房间,由于只有两间上房,那自然是褚绯颖和夜摇光宿在一间。

“灼华姐姐,灼华姐姐,你们要去何处啊?”等温亭湛走后,褚绯颖凑到夜摇光的面前问。

夜摇光对着她勾了勾手指,等她欢欢喜喜的凑上来,夜摇光皮笑肉不笑的说了两个字:“秘密。”

说完,夜摇光就洗漱翻身上榻,褚绯颖洗漱完看着已经闭上眼睛的夜摇光,不由嘟了嘟嘴,但还是爬上榻乖乖的睡觉。

其实,夜摇光也不知晓温亭湛到底要做什么。

次日,她起身的时候,褚绯颖还在梦乡,等她修炼完毕,和温亭湛用了早膳之后,温亭湛交代了一些事情,就牵着夜摇光的手,单独离开。

“你要带我去何处?”走出客栈之后,夜摇光才问道。

“难道不是夫人想与我单独相处,游山玩水么?”温亭湛含笑而问。

夜摇光被看破了心思,脸不红气不喘反驳:“我哪有?”

“好好好,夫人没有。”温亭湛温柔的执起夜摇光的手,目光缠绵,“可我想,已经许久不成与夫人一道游乐山水间,难得有机会,岂能让人破坏?”

“哼,看在你如此可怜兮兮模样的份儿上,本女王就勉为其难恩准你跟我同游。”夜摇光抑制住心里的喜悦,下巴一扬。

温亭湛也似模似样的对夜摇光行了一个礼:“多谢女王宠幸。”

“那你还等什么,背我走!”说着,夜摇光就朝着温亭湛的背上扑过去。

第936章 和儿子团聚

两人就这样偏离了原来的路线,温亭湛似乎做足了准备,他们要去些什么地方,那些地方有什么美景有什么美食,他都了若指掌。 从帝都到兰州兰县有近四千里路,他们要到甘肃差不多十天的时间,温亭湛带着夜摇光走了另外一条路,实实在在的游玩了足足七日。

这八日不仅仅只有他们夫妻二人,而且没有遇到什么糟心的事儿,也没有遇上什么妖魔鬼怪,安安静静的他们就如同一对热恋的男女,将他们的情意刻在了青石地板上,留在杨柳风中,散在山花之内。

“明日我们是不是就去兰州?”坐在院子里,靠在温亭湛的肩膀上,夜摇光看着星星,她的眉目悠然的舒展,浑身流露出一股子惬意。

“明儿我们再去一个地方,后日去兰州。”温亭湛柔声在她耳畔道。

“去哪儿?”夜摇光眉开眼笑的看着温亭湛。

“早些睡,明儿你就知晓。”温亭湛捏了捏夜摇光的掌心。

夜摇光也不追问,比起好奇心,她更喜欢温亭湛带给她的惊喜。

然而,第二日温亭湛竟然带着她进入了洛阳,洛阳她可不陌生,不仅和温亭湛已经来过两次,一次是为了百马寺,一次是闻游大婚特意来看洛阳牡丹,而没有和温亭湛她也来过一次……

“不想开阳么?”看着夜摇光脸上的喜悦僵住,温亭湛轻声问道。

“想,哪有做母亲的不想自己的孩子?”夜摇光低了低头,才抬眼看着温亭湛,“可我怕去宣家。”

平日里她和开阳时常通信,知晓他一切都好。但是她害怕来宣家看望他,害怕看了就撒不了手,害怕让明光的爹娘为难。毕竟这曾经是她的孩子,若是她露出不舍,只怕明光的爹娘心里会愧疚。

与其出现这样的局面,对谁都不好,不如割舍就割舍的大放些。

“我陪你去。”温亭湛自然知晓夜摇光的心思,“我们也不能常来看他,他毕竟是个孩子,我们要顾忌大人的感受,也得顾忌他的感受。”

“嗯。”夜摇光闷声的点了点头。

夫妻二人就去了宣家,他们游玩途中温亭湛就买了一些礼品,原本夜摇光以为是买回去给萧士睿他们,现在才知道温亭湛一早就做了打算。

宣家伯父与伯母都非常热情的招待他们,宣伯父和温亭湛说了会儿话,就让人将去族学上读书的宣开阳给接过来,然后自己带着妻子离开,将相处的时光留给他们。

“爹爹,娘亲,孩儿好像你们。”趁着无人,宣开阳扑入夜摇光的怀里。

夜摇光也是伸手将他紧紧的抱在怀里:“开阳又长高了。”

明光已经故去一年,宣开阳也已经离开了她一年,一年不见,已经七岁的孩子个子长高了不少。

“和娘预料的一样高。”他到现在还是时常收到娘亲送来的衣衫,对持祖父和祖母只是开心,所以娘亲也不曾落下他。

“看你这番模样,娘心里高兴。”夜摇光是真的高兴,宣开阳不但被教养的很好,且气色和身子骨也是极好,“还有修炼么?”

“有,娘亲,这是娘亲的根本,孩儿怎么忘?”宣开阳点头。

“来,娘亲看看你修炼的如何。”

夜摇光兴致勃勃的拉着宣开阳,考较他的功课,发现他小小年纪已经筑基,不过他的体质特殊,倒是没有让夜摇光意外,于是又教了他一个好玩的术法,母子两腻了一个下午,用完膳的时候夜摇光才收敛。

晚间夜开阳问功课,宣伯父直接道:“你义父乃是状元郎,学富五车,你何不趁此向他讨教?”

于是宣开阳就这么被善解人意的宣伯父送给了温亭湛,温亭湛也是认认真真指点他功课。只不过入夜没有多久,就被夜摇光抱走,夜摇光说什么也要和宣开阳同塌而眠。

温亭湛也由着她,在宣家带了两天两夜,第三日一大早他们才告辞。

临行的时候,宣父道:“开阳这还是是棵好苗子,明光幼时身子之故,一直想要游历山川而不能,成了他毕生的遗憾,等你何时外放,我便将他送到你的身边,让他跟着多走走,多看看。”

夜摇光和温亭湛哪里有不应的道理,大喜过望的点头答应,并保证到时候每年都会送开阳会宣家祭祖过年。夫妻俩去了明光的坟前上了一炷香,而后就火速的赶往兰县。洛阳距离兰县也就不到两千里路,早日除非,夜摇光驾着天麟,日落黄昏之时就到了兰县的城门口。

入城之后打听了一下,卫荆等人还没有进城,夜摇光和温亭湛先在约定好的客栈歇下,第二日一大早就与卫荆他们汇合。

“我们现在要去县衙,先寻县令打听情况么?”夜摇光看着温亭湛。

“我们夜间去探一探老狼山如何?”温亭湛低声对夜摇光道。

“好啊好啊,我也要去。”褚绯颖连忙拍手叫好。

“老狼山危险重重,我和阿湛是为了这次陛下交代的人物,你最好不要添乱,乖乖的在这里呆着。”夜摇光语气严肃的说道。

褚绯颖一下子就知晓这事儿没有转圜的余地,于是识时务的听话。

和温亭湛商议好,担心褚绯颖出事情,夜摇光把金子和阴珠留下,夜里若是有个什么事儿,有月九襄和金子在,基本出不了岔子。

趁着夜色,夜摇光和温亭湛到了老狼山的山脚下,老狼山怪石嶙峋,山路非常的崎岖,这里因夜间多有狼群出没而得名,夜摇光浑身萦绕着五行之气,她和温亭湛一边山上,一边问道:“为何不先与这里的官府接洽?”

如此也可以了解一些情况。

“该知晓的都已经知晓。”温亭湛回答,“我想知晓这老狼山是不是还有贼匪。”

“你是怀疑老狼山又有了贼匪,而这些贼匪和官府勾结,不仅私吞了钱财,还谋害了朝廷派来的人?”夜摇光立刻明白了温亭湛的意思。

第937章 每一个举动隐含深意

“若无妖魔作祟,应当是如此。 ”温亭湛偏头绕过低垂的树枝,继续往前,“朝廷派来的人失踪的太过于诡异,听起来似乎与妖魔鬼怪有些关联,可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个关键问题。”

“是何问题?”

跳过一个阴沟,温亭湛在月光之下将他宽厚的手掌伸向夜摇光:“妖魔鬼怪要钱作甚?”

夜摇光一愣,本能的就将手伸给了温亭湛,而后由着温亭湛拉着她跳了过去,她的脑子里萦绕着温亭湛的问题,妖魔鬼怪怎么会需要钱?虽然妖魔鬼怪拥有法力,没有传言的那么神乎,可以点石成金,想变个什么就有什么,但是以他们的能力,需要钱财,也是手到擒来。

尤其是妖不会与人为伍,就算是要统御大量的妖,也不需要人类的钱财。若说是人与妖合作,那就是滑天下之大稽,妖魔有那么容易和人合作?还是那句话,虽然他们都想化形成人,可他们骨子里是看不起弱小的人类,在它们的眼里,人类只不过是上天偏颇的产物。

所以,这一批钱财失踪,是妖魔所谓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不大。

“也许这其中有我们不知的隐情。”过了一会儿,温亭湛又道,“若当真是当日老狼寨的人屯宝的地方,后来被妖魔所占领,朝廷的人因为惊动了它,才遭了厄运,那么要这些官府的人也无用,徒增伤亡。”

夜摇光想了想,觉得温亭湛说的都对,如果真的是有妖魔,要那些人也没有用,如果不是妖魔,而是又起了贪婪之心的人装神弄鬼,那么早早的和他们接洽,岂不是打草惊蛇?

“你特意带着我绕了一圈,又不跟卫荆他们一块入城,就是为了避开这些人的耳目?”夜摇光顿时明白了温亭湛的用意。

“既能够与夫人畅游,又不耽误政务,岂不是两全其美。”温亭湛也没有否认,“我们只有今晚。”

他出发的时间不是秘密,如果迟迟不到自然也会引起这里的人猜疑,给他穿小鞋,虽然他并不具,但不想把简单的事情弄得太复杂。

那些目光跟着卫荆他们一道入城的人,自然也在他与卫荆汇合之后,知道了他的位置,不过这么晚的天色他们怎么也不敢冒然前来,这反倒是表明了心中有鬼。

“就知道你行事,从来不简单。”夜摇光轻哼了一声。

温亭湛对她笑了笑,牵着她的手越发的用力。

很快他们就上了山峰,还没有到山巅,就看了断壁残垣,这些痕迹证明着这个地方曾经有不少人长期居住,山寨建在一个山窝里,背后是高耸几乎没有任何坡度的山壁,下方是一条不可能二人并肩的小路,路径上还多有碎石,这样的地方要真的攻上去,确实难如登天。

“难怪当初闵钊苦而无法。”夜摇光轻叹一句。

“是他蠢。”温亭湛冷笑,“这山势险峻,易守难攻没错。可这山上不适宜务农,也就意味着这些贼匪没有劳作,他们的粮食无法自给自足,只需要在山下几个要道封锁路口,不出三五月就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断了粮再招安,轻而易举之事。他过于好大喜功,只想着用剿灭和武力来壮势。”

“高。”夜摇光对温亭湛竖起大拇指,“只可惜全跃的父亲和伯父遇上的不是你……”顿了顿,夜摇光道,“你带我来此,是贼赃藏匿在这里?”

“距离此处并不远。”温亭湛拉着夜摇光进入了老狼寨,“摇摇难道不怀疑,若真有人私吞这一笔钱粮,为何早不知晚不知,偏偏这时候被人知晓。”

“难道不是朝廷之人的到来泄露了风声?”夜摇光一直这么认为。

“若是等到朝廷的人来了之后,才泄露风声,除非此处文武两官互相勾结,否则哪里来忒大的本事,这么快就不动声色的将朝廷的人给封口?”温亭湛唇角冷冷一勾,“且藏宝地图,唯有明世子一人有。”

被陛下派来寻宝的不是旁人,正是萧士睿力荐的明王府世子明诺。

“阿湛你的意思是,他们在朝廷的人来之前就已经知晓,并且很可能他们并不知晓朝廷要派人来带走这一批贼赃,但在他们寻到银钱之后,恰好遇上了明世子带来的人,为了不担罪名才会一不做二不休?”夜摇光细细品味温亭湛的意思,“是闵钊!”

闵钊才有可能将这个消息泄露,至于藏宝的地点,闵钊或许以往不曾想过真的有这么大一笔银钱,那日在审讯的时候闵钊虽然被铁牛重伤,但却在场,所以他也听到,而后从闵夫人哪里去套出了藏宝地点。

闵夫人或许不知道确切的位置,但全跃的父亲那样爱着她,一定有所提及。

原本还有对是否是有人私吞,并且胆大包天对朝廷的人出手的夜摇光,此刻心里觉得十有**就是这么回事。

“阿湛。”夜摇光突然拉住温亭湛,“这会不会是闵钊给你挖的陷阱?”

毕竟是温亭湛掀开了当年的真相,将闵钊给弄得身败名裂。就连帝都都待不下去,又和褚帝师联合设下鸿门宴,只怕闵钊恨毒了温亭湛。

“是又如何?”温亭湛云淡风轻的说道,“他不但恨我,还很老师,所以我把褚姑娘也带来了。”

“你……”夜摇光一惊。

“放心吧,在我们离开客栈之时,褚姑娘就已经被我送到了安全的地方。”温亭湛连忙解释道,“我这不是正愁寻不到他,让他自己露出马脚,永福侯手下人的易容术倒是越发精湛。”

“我还以为你带颖姐儿来只是害怕她不安分,又追上来出个什么意外。”夜摇光此刻才明白,她还是把温亭湛给想得太简单。

“也有这个顾虑。”温亭湛不否认,这时他们进入了一个栈道,沿着贴着山壁的栈道前行,温亭湛道,“但愿闵钊没有和元国师的人联手。”

第938章 金钱鼠

温亭湛的话让夜摇光的心一沉。

如果闵钊真的和元国师的人联手,那么事情就麻烦起来,还有温亭湛故意提醒她将阴珠留下:“你是故意要把月九襄送到元国师的人手中?”

“我征得了她许可。”温亭湛对夜摇光道,“她也想亲自去寻真凶,我与她各取所需,元国师的人要她只是为了岳书意。”顿了顿,温亭湛对夜摇光道,“当日不少朝臣推荐我来兰县趟这趟浑水,那是我便察觉有人刻意为之,目的就是将我调离帝都。”

既然他们要月九襄,打算趁着他不在将岳书意这枚棋子给动起来,那他变成全他们,损失了一个炼虚期的核心人物,他们还没有痛怕,那他就好生让他们撕心裂肺的痛一痛,让他们知晓什么是惧!

“那你来此,根本就只是为了给他们打开方便之门,作甚还要寻什么贼赃”夜摇光算是明白了温亭湛敲的算盘。

“摇摇,我可不是神,我虽然如此预想,但也未必是真。”温亭湛笑道,“总还要防止我是不是有算漏之处,且这一大笔财宝,无数双眼睛盯着,定然还没有离开老狼山。若是闵钊当真和元国师的人联手,那么这笔钱财很可能落在一个于我而言极其危险的地方。”

如此他便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他这次任务就是带回这一笔脏银,若是不取就是失职,如果他喊取不到,那元国师的人后脚就会把这笔脏银送到陛下面前,力证他的无能和渎职;若是要取,想必要付出非一般的代价。

“这是元奕回击了。”夜摇光皱眉。

元奕从来不是一个肯吃亏的住,要么把温亭湛解决在老狼山,要么把温亭湛困在这里,等他腾出手来布置朝堂的格局,等到温亭湛回去之后,大势已去。

“元奕他永远赢不了。”温亭湛对夜摇光笑道,“他以为整个朝堂只有我一人能够让他吃闷亏。”

“单久辞!”夜摇光蓦然想到,单久辞也不是吃素的人,元奕肯定不会支持福安王,只要不支持福安王,那就是单久辞的敌人,想到这里,夜摇光不由看向温亭湛,“不是素来看不惯他么?”

“不喜归不喜,却不能否认他的能耐。”温亭湛此时已经走出了栈道,他们前面已经是路的尽头,悬崖边建立了一个小凉亭。

在转弯的石壁前,温亭湛停促,伸手撩开石壁垂下来的蔓藤,石壁上一个圆形凸起出现在了温亭湛的面前,温亭湛伸手握住缓缓的扭转。

石壁发出咔咔咔的声音,并且往内凹陷进去,移开了一道可以让一个人侧着身子进入的缝隙,夜摇光从怀里取出一颗小巧的夜明珠递给温亭湛,他们两进入石洞,缓步迈着石阶而下。

下方是一个堆满装财宝箱子的石室,温亭湛取出火折子,将石室的油灯点亮,夜摇光上前掀开一个箱子,箱子空空如也。

“别人搬走了。”

温亭湛没有说话,而是仔细的看着被照亮的石室,石室除了数十个空箱子,什么都没有。温亭湛伸手摸上了箱子上的灰尘。

“这灰尘会不会太厚了一些?”若是真的闵钊通知人将东西给搬走,那就应该在一个多月内被动过,不可能积了这么后一层灰,“难道早就被人给抬走?”

“若是早就被人给抬走,是什么会把空箱子留在出去,这般多的金银需要多少箱子来装?为何不直接将箱子给搬走?”温亭湛问出不合常理之处,“摇摇,你看这些箱子,都是极其有顺序的堆上去,取了财宝,便是换箱子,这些箱子也应该是随意扔在一边。”

“的确。”夜摇光也觉得有些怪异。

“这些财宝,只怕闵钊窜通的人来时已经不见。”温亭湛淡声说道,“这几个箱子的灰尘少,乱置且有掀开的痕迹……”说着温亭湛就蹲下身,将一个箱子给抬起来,箱子的角落竟然有个被钻通的洞,将洞拉近,温亭湛低头仔细看着洞的边缘,“似是鼠类啃咬的痕迹。”

夜摇光也去推开一个箱子,背面也有个洞,又挪动了几个都有洞,有些在背后,有些在四角,有的在底部,翻了十来个箱子,夜摇光才终于在一个箱子里面找到了一撮金黄色的毛。

看到这一撮毛发,夜摇光哭笑不得:“阿湛,任他们怎么玩,都玩不过老天爷,这是金钱鼠的毛,这里很可能有一只成了精的金钱鼠。”

金钱鼠这东西可不是杜撰,也不是摆件才有,而是确确实实存在,这种老鼠不爱偷粮食,只爱偷财宝,它们天生都就能够寻到宝物,对宝物有着不能抗拒的诱惑力。看着这些箱子的洞,夜摇光非常确定这一百多万两的金银珠宝,是被一只可恶的金钱鼠给偷了。

“如此倒是能够将这件事说通。”温亭湛听了夜摇光的解释之后,颔首,“这些箱子自动了几个,应该是闵钊串通的人抵达没有多久,还来不及全部翻找,明世子的人也已经提前赶来,他们没有钱财,可是人又在这里被明世子堵个正着,百口莫辩。没有拿到钱还要惹一身跳蚤,故而起了杀心。”

所以才会有一些箱子被翻过,一些箱子无人动,是来不及动。

“可如果这是金钱鼠偷走,只怕元国师的人要寻到并不难。”夜摇光突然凝眉道,“这笔钱,很可能现在还是落在了元国师的人手里。”

“那就别找了,时间也差不多,我们回去吧。”温亭湛浑不在意的说着,就离开了山洞。

如果这一笔钱财落在了元国师等人的手上,他们是看不上这笔钱财,如果这笔钱财能够买走温亭湛的性命,他们恐怕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自然,温亭湛也夜摇光都相信他们不会蠢到买通人类的杀手来对付温亭湛和夜摇光,但是妖魔修炼者都不会对温亭湛出手,那是同归于尽的做法,所以一时间温亭湛和夜摇光都拿不准元国师的人会怎么利用这笔钱将温亭湛逼入杀局。

第939章 百目妖

看着温亭湛离开,夜摇光望了望石室堆砌的角落,四周都没有老鼠洞,看着被啃咬的箱子,多在后方,那只金钱鼠的洞肯定在箱子的后方。

不过正如温亭湛所言,既然这笔钱已经落入元国师人的手中,那就没有必要再费心思去苦寻,不过夜摇光依然将手中的金钱鼠毛发给收起来放入衣袖,才和温亭湛一道离开。

等他们回到客栈之时,果然发生了‘意外’,不但褚绯颖被掳劫,就连阴珠也不见了,看着跪在面前的卫荆等人,温亭湛沉默了片刻,就挥了挥手:“下去疗伤。”

“你让谁假扮颖姐儿?”等到卫荆等人退下,夜摇光才上前问道。

“从士睿的暗卫里挑了个出来。”温亭湛语气很随意,“天色也不早了,摇摇你早些歇息。”

夜摇光扬了扬眉,也没有再说什么,她回了自己的房间,将金钱鼠的毛发取出来,扔给金子:“找人,不,找鼠。”

金子将毛发抓在手里,还在自己的身上对比了一下身上金灿灿的毛,然后颇为嫌弃的皱了皱鼻子。

“德性!”夜摇光伸手拍了拍金子的脑袋,“快找。”

“喔喔喔!”金子抗议的叫唤了几声。

夜摇光拿了干净的衣裳,并没有理会它:“我去沐浴,我沐浴回来之后,告诉我结果。”

靠在浴桶里,看着浅淡的热气在明亮的烛光之中缓缓飘散,夜摇光的思绪也随着这些白烟飘远。温亭湛将阴珠送到元国师等人的手中,目的很明确,就是要让他们行动起来,然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肯定是打算和月九襄里应外合,但温亭湛竟然不让她去和月九襄联系,这让夜摇光有些奇怪,是时机未到呢,还是温亭湛他有别的办法与月九襄取得联系?

“扑通!”就在夜摇光想得出神的时候,一抹金色的身影砸入她的浴桶,不仅惊得她回了神,还溅了她满脸满头的水。

夜摇光伸手就抓住了金子的猴尾巴,然后一把毫不留情的将它给扔出去,在窗帘上滚了一圈,落在长案之上,夜摇光趁此起身披上了衣衫,然后气势汹汹的走到刚刚停下来的金子的面前。

一把拎住它的耳朵:“说了多少遍,你是只公猴子,不准钻我的床,我沐浴时不准靠近我!”

“呜呜呜呜……”金子连忙呜咽的叫着。

夜摇光松了手,这只猴子像个四五岁的孩子,越是不让干的事儿,越是要干,真是让人头疼:“找到了吗?”

“喔喔喔!”金子连忙捂着耳朵点头如蒜捣,爪子指向一个方向。

“你去把它给抓回来。”说着,就毫不客气的将金子给扔出去。

然后,夜摇光将她的房间给用五行之气封住,自己就舒舒服服的躺上榻闭目休息。被夜摇光扔出去抓老鼠的金子,因为这只老鼠的速度实在是太过于快,还得它费了好一番力气才将其逮住,回来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不愤的它觉得无良主人太坏,它就想要打扰一下无良主人的好眠,完全不计后果,可惜它发现房门它进不去,心中的悲愤无处可发泄,于是就坐在夜摇光的房门前玩老鼠。

等到夜摇光打开房门时,那只金灿灿的金钱鼠已经被金子给玩晕。

“你这只蠢猴子!”夜摇光咬牙切齿的伸出细长的手指戳着它的脑袋,然后将金钱鼠从金子的魔爪之中一把抢过来。

气势汹汹的走进房门,将金子关在外面,运气将金钱鼠给弄醒,和金钱鼠大眼瞪小眼,才发现她不通兽语,于是又打开房门,将蹲在门口的金子给拎了进来。

语气柔和的说道:“问问它,银钱去哪儿了。”

“哼唧!”金子非常傲娇的双手环抱,养着它的猴脑袋。

“咳咳。”夜摇光轻咳了两声,“行行行,我下次对你温柔些。”

金子眨了眨眼睛,表示还不够。

夜摇光的脸色微变:“一会儿再给你做一条红烧鱼!”

“喔喔。”金子非常敷衍的应了两声。

夜摇光的目光变得危险:“你最好给我见好就收,否则……”

金子缩了缩脑袋,然后看到一旁的金钱鼠,又傲娇起来。

见此,夜摇光的火气也被勾起来了,运着五行之气的手一巴掌拍在金子的脑袋上:“你说你是不是犯贱,问声细语你给我拿乔,非要逼我变得暴力,嗯?”

金子立刻怂成了一团:“喔喔喔。”

我就问,就问。

见此,夜摇光才冷着脸:“问。”

真是受虐体质!

于是金子毫不客气的拎起金钱鼠细细的尾巴,将之倒挂在面前,四目相对:“喔喔喔……”

也不知道这一只猴子一只老鼠是怎么交流的,很快金子的脸色都变了,它送来金钱鼠,任其从半空中砸在桌子上,侧身咽了咽口水对夜摇光一通比划。

夜摇光瞳孔一缩:“你确定?”

“怎么了,摇摇?”这时候,温亭湛恰好来寻夜摇光一道用早膳,在外面就听到她与金子交流,此刻感觉到她的语气非同一般的凝重,于是疾步走进来。

看到温亭湛,夜摇光的面色变得复杂。

见到夜摇光这般,温亭湛越发的悬起了心,大步上前,微微弯身,双手握住夜摇光的肩膀:“摇摇,到底发生了何事。”

“阿湛,你尽快离开此地。”夜摇光伸手握住了温亭湛的手,语气非常的严肃。

“摇摇,你若不告知我发生何事,我如何躲避?”温亭湛拉住夜摇光坐下,他轻柔的声音犹如镇定剂,一般让夜摇光冷静了下来。

“此处,有一只百目妖。”夜摇光深吸一口气道,“且距离它修为大成只差了一双眼睛。”

“百目妖?”温亭湛也是看了不少志怪奇谈,可对这个名词相当的陌生,而联想到夜摇光的最后一句话,他凝眉揣测着问道,“是以人目来修炼的妖怪?大成之期,需要一双尤为独特的眼睛,而我正是最符合它所需的那一个?”

第940章 他们的局

夜摇光神色的凝重的颔首:“百目妖,与其他的要不同,是修炼之人堕落成妖,唯有女性才可,因为这是一种采阳补阴的妖术。”

其实百目妖在前世多有流出,只不过在各个地方流传的版本不同。但夜摇光虽然没有遇上过,可却知道真正的百目妖是怎么回事。是一种妖术,以男人的眼睛为修炼之法的妖术。

而且百目妖对修炼的眼睛还非常的挑剔,明亮没有邪气是基础,若是具有智慧那就是上佳,如果再蕴含着灵气那就绝对是最好不过。尤其是这最后的一双,一定要一双蕴含着灵气的眼睛,这样才能够真正的令它的妖力达到妖界之皇的地步。一般修炼者才会蕴含着灵气,但修炼者的眼睛哪里那般好得到?

前世夜摇光曾经看过先辈的记载,就有修炼者对付了一只只差一双眼睛的百目妖,为了解决这只百目妖,不惜自毁双目。而温亭湛,虽然不是修炼者,但他的眼睛那么的深邃干净澄明,不但具有智慧,更加因为被龙涎液淬体之后,比修炼者拥有更纯的灵气。

元国师的人不知道造了多少孽,送了多少人给这只百目妖,才和它达成了协议,它只是要了温亭湛的眼睛,而不是性命,自然是不会受到天罚,待到她成为妖界之王,再闯过六道的地狱道,就可以升上天界,到时候就成为神仙都头疼的妖尊。

元国师的人打的一手好算盘,知晓百目妖成了妖界之王就绝对不会在人间逗留,人往高处走,妖何尝不是?所以也不怕弄出个大魔头,连他们也对付不了。

看来她上次的手段还是太轻了,所以他们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摇摇,这百目妖不是鬼。”听完之后,温亭湛很冷静,没有半点惧意,“它不是鬼,不是只在夜间才可以行动,它若是认准了我,这当真是我命中一劫,我便是躲到了天涯海角,难道它就寻不到么?”

“阿湛……”

“摇摇,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温亭湛握住夜摇光的手,将他的力量传达给她,“我不信我是个短命之人。”

“阿湛,我曾见过先祖留下的记载,曾有分神期的道尊对付过一只拥有九十八目的百目妖,其结局是同归于尽,我还未到分神期的修为。”这才是夜摇光真正担心的地方,她害怕她保护不了他。

“摇摇。”温亭湛将夜摇光揽入怀中,他轻声的说道,“以往遇上妖魔鬼怪,都是你挡在我的前头,这一次,让我自己来解决。”

“阿湛……”

“摇摇,我饿了。”不等夜摇光再说什么,温亭湛就对她绽开了笑颜,拉着她起身,“早膳都快凉了,我们不吃,宜芳他们也不会吃。”

夜摇光无奈的任由温亭湛将她拉着去了外面,坐在饭桌上,温亭湛大有一副她不吃,他也不吃,那卫荆等人也只能陪着她一道饿肚子的架势。夜摇光纵然心事重重,食不知味,却依然端起碗用了早膳。

吃了早膳,温亭湛打算陪一陪夜摇光,兰县县令便带着师爷上门。

“下官兰县县令莫有为见过温大人。”兰县的县令是一个看起来才二十七八的青年男子,他的五官端正,说不上俊朗,但也不丑,眉毛格外的浓密,颇觉特色,让人看了一眼就容易记住。

“莫大人客气。”温亭湛语气平淡的说道,“正准备去寻莫大人,昨夜我所住之处遇袭,老师的嫡出重孙女被掳走,此处可是莫大人管辖,莫大人想必应该给本官一个交代。”

“回禀温大人,下官正是为了此事上门向大人请罪。”莫有为的话倒是令人有些意外,“不瞒大人,昨夜下官便已经知晓此事,故而连夜让人查询,现已经将可疑几处住户列举出来。”

莫有为说着就掏出了几张纸递给温亭湛。

温亭湛没有接,而是笑道:“既然莫大人觉着可疑,为何不让人搜查?”

“温大人,神仙打架,下官这小鬼经不起折腾。”莫有为苦笑道,“下官的良知也仅限让下官做到这一步,还望温大人看在下官的姑母与温大人有些渊源的情分上,给下官一条活路。”

“莫大人的姑母是……”

“姑母尊讳一个岚字。”

莫岚,夜摇光一惊,那不是杜荇的妻子么?杜荇和莫氏当初那样的厚待他们,在杜家村夜摇光疏忽大意给温亭湛算八字,险些一命呜呼,若非有杜荇慷慨补元气,有莫氏的悉心照料,她只怕早就又投胎一次。

还不说往日里杜荇和莫氏对原主和温亭湛的看顾。

这种事情莫有为肯定不敢扯谎,只需要温亭湛一封书信就可以证实,别看温亭湛现在官不大,但要捏死一个地方七品县令那绝对轻而易举。

想到了杜荇和莫氏,温亭湛就伸手接过了莫有为递上来纸张:“莫大人身为父母官,想必公务繁忙,本官便不耽搁莫大人。”

“下官告辞。”莫有为也顺势道。

等到莫有为离开之后,夜摇光才道:“阿湛,你来前不曾查过此处县令的底细?”

“我是不曾去查过四叔和四婶的底细。”温亭湛怎么可能没有调查过此处各个官员的底细,只不过没有想到莫氏竟然是出自莫家,不过想到杜荇成到过帝都,也不足为奇,“莫有为祖上也是行医,他的祖父曾经是太医院使,不过到了他的父亲就一直钻研科举,只不过考到了四十岁还是个举人,倒是莫有为两兄弟在其父的督促中颇有些读书的天分,莫有为和秦敦是同科两榜进士,其弟如今在国子监,是个举人,我倒是知晓其父有一嫡亲妹妹远嫁,但却没有详查嫁到何处。”

“四叔和四婶也不见得与莫家有往来。”在原主的记忆里没有,在她的记忆力也没有什么大户人家的人逢年过节来看我杜荇和莫氏,更没有什么大礼,就算是嫁出去的女儿,也不至于如此,而且当年是什么缘故让杜荇和莫氏回到杜家村,不再出豫章郡半步?

第941章 倾城绝色

“不论他们与四叔四婶亲不亲近,有这一层关系,莫有为看着也是个有脑子的人,既然开得了口,想必没有到了断亲的地步。”温亭湛轻叹一口气道,“这事儿,为着四叔四婶那么多年对我们的照拂,我也不能将莫有为给拖下水。”

“嗯。”夜摇光颔首,杜荇和莫氏对他们的恩德,夜摇光也做不出忘恩负义的事情,既然莫有为已经言明,那还真的把他给保住。

“别想这些烦心事儿,我让卫荆带你去见褚姑娘。”温亭湛伸手揉了揉夜摇光的眉头,“我去会一会他们。”

“我与你一道去。”夜摇光现在最不放心的哪里是褚绯颖,有温亭湛安排,她绝对相信褚绯颖是安全的。

见此,温亭湛无奈的笑了笑,点了点头,就和夜摇光一道去了莫有为提供的几栋宅子,在外面走了一圈就知道有没有问题。

最后他们进入了一家私宅,这个宅子挂着慕府的牌匾,莫有为也在牌匾之上注明了这个宅子的归属,乃是当地商户慕家的私宅,并且很贴心的写了慕家的大姑娘是甘肃掌管兰州军务的都指挥佥事曹珪的填房。

也就是慕家适合曹珪连在了一起,曹珪是闵钊串通的人,还是曹珪背后掌握甘肃一省军权的都指挥使才是闵钊的盟友?不论如何,身在兰州的温亭湛都算是陷入了别人的领地。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更混论人家的手中还掌握着军权。

“曹珪和闵钊看似没有交集,实则当年闵钊在兰县做千总之时,他们就隶属同一军中,闵钊有功被调走之后,也是曹珪接了他的班。”温亭湛低声对夜摇光解释了两句,就是伸手敲响了房门。

很快房门被一个看着五十多岁的下人打开,似乎是早就被吩咐过,都不曾问什么,也不打算通报,直接让开身子,对夜摇光和温亭湛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两人从容的埋入慕府,跟着这个看门的下人一路走过竹制帷幔拂动的长廊,绕过一片栀子花盛开的花园,走过一条横跨荷花池塘的小桥,才到了一个轻纱飘扬的亭子。

亭子内有悦耳的丝竹之声随风传来,夜摇光和温亭湛循声望去,就见那轻纱飘扬的亭子内,正坐着一名白衣轻纱,青丝如墨,眉目如画,眼含秋波,唇似樱花,肌肤瓷白,欺霜赛雪的绝色佳人。

她的一双细长的手搭在琴弦之上,随着她的指尖拨划挑抹,动听优美的琴声一阵阵的如同阳光一般泄下来。小亭建在一方水塘之上,迷人的旋律随着风中微微波动的水光一圈圈的荡开。

那女子的容颜在轻纱飘飞之中,时隐时现,冰清玉洁的仿佛不染纤尘羽化登仙之人。

蓦地,院子里不知从何处飞出一只只蝴蝶,五颜六色,鲜丽到不正常,已经进入八月初秋,这样大片的蝴蝶本就诡异,夜摇光和温亭湛都没有动。

这时那女子的琴声突然翻手一拨,音律一变,气势磅礴,高昂逼人。那偏偏旋转的蝴蝶也顺着琴声在半空之中仿佛受过训练一般,齐齐一个蜿蜒旋转,朝着夜摇光和温亭湛缠绕而来。

无数的蝴蝶萦绕在他们两的身侧,夜摇光拉着温亭湛的手,她的五行之气飞散而出,将蝴蝶隔绝在外,静静欣赏着这一曲。

那些蝴蝶仿佛也没有恶意,就围着他们,仿佛热情欢呼客人到来的小精灵,若非隐藏在美丽翅膀下格外狰狞的面目,当真是让人喜爱不已。

一曲终,那女子收了手,缓缓的站起身,撩开了纱幔,犹如冰雪消融一般泠冽的声音响起:“素闻淇奧公子精通音律,擅琴爱笛,不知公子觉得小女子这一曲如何?”

说话间,那女子已经走出了小亭子,她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天仙一般纯净美好的容颜,配上那一双略带些许迷离的含烟眸,真真是玉洁无暇也不过如此。

“不过尔尔。”温亭湛面对这样的倾城绝色,依然没有半分怜香惜玉,非常冷情的吐出四个字。

“不过尔尔?”那女子倒是没有想到温亭湛竟然会这样评价她,看着多么稳重大气的一个人,面色也有一点把持不住的扭曲。

“以术法操琴,是对琴的羞辱。”温亭湛冷淡的说道,“唯有无技艺之人,才会投机取巧,看似声势浩大,悦耳动人,却没有一丝真正琴音的本质。”

“很好,温允禾果然如传闻一般,聪明无双。”那女子的目光变得更加的魅惑,突然闪烁起光亮,犹如无数钻石的光芒,让人沉溺,“不枉费我不愿将就,寻了这么多年,果然是最好的永远在最后。”

“想要我的眼睛,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温亭湛依然面无表情,眼前这个女子,没有一点妖气的女子,无疑就是夜摇光心中最大的隐患百目妖。

“哈哈哈……”百目妖仿佛听到了这世间最好笑的笑话,笑的很是猖狂,“你区区一介凡人,你能够抵得住我么?”说着,她的目光落在旁边的夜摇光身上,“亦或是,你指望着她来护着你?”

说完,百目妖就顿时飞身而出,朝着温亭湛直击而去。

夜摇光浑身五行之气一扬,旋身就挡在了温亭湛的面前。

伸手间,无数的细光犹如发丝一般在两人之间缠绕交织,时不时擦出激烈的火花,很快两人已经交锋了数十个回合。

两人双手四掌相击,各自被对方击退,百目妖纵身飞回去,脚踢在亭子的柱子上,飘然旋身落地,而夜摇光这被身后的夜摇光所搀扶住。

“好,果然有些能耐。”百目妖眯着一双含烟眸,“这世间竟然还有五行修炼者,我听闻你们夫妻情深,你可知我将她是五行修炼者的消息泄露出去,会是怎样的后果?”

“你无需威胁我。”温亭湛将夜摇光揽在怀里,“若是我用一双眼睛换取你的守口如瓶,我的妻子会生不如死,与其如此我们何需苟且偷生?”

第942章 与妖作赌

“你在用你的生命威胁我!”百目妖嗤笑,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一个与她非亲非故的人,竟然用自己的性命在威胁她!

“每个人有惊天之变又会有一个沉重的故事,你从正统修炼者,沦为妖修,如此多的妖术修炼之法。你非得选择百目妖术,你很痛恨男人?尤其是男人的眼睛。”温亭湛云淡风轻的看着百目妖。

百目妖那一双如同永远含着一层雾气的眼眸顿时变得澄明,随之浮上来的是浓烈的杀意。

温亭湛视若无睹,依旧故我的说道:“这世间聪明的男子何其多,以你的修为不愁寻不到一双聪明而又蕴含着灵气的眼睛。可你偏偏要不惜放下你妖王的骄傲,和你最痛恨的修炼之人交易,也要温某这双眼睛。你不愿意讲究的背后隐藏着怎样的执念?”

百目妖的双眸已经通红,那充血的杀气已经形成了实质,让她身后的小亭子都在颤抖,仿佛地龙翻身的前兆。

温亭湛还是那样的泰然自若:“你想变得最强,你想去消除支撑你变成妖,支撑你活到现在的恨意。所以,若是没有见着也就罢了,可如今见着了,你还当真非温某这双眼睛不可,既然如此,我为何不能威胁你?”

“找死!”

百目妖面目狰狞的扔下两个字,就双手振臂挥开,夜摇光正要一动,却发现自己仿佛被定住了,她感觉到一束束光芒从四面八方朝着她射来,形成了一股奇异的力量,虽然穿不透她的五行之气,伤不了她,却死死的将她给牵制住,而她能够清楚的看到她的四周不知何时浮现出一只只不同的眼睛,这些光和力量都来自于这双眼睛!

就在她如何也挣脱不了这束缚之时,百目妖已经越过她,朝着她身后的温亭湛袭去,夜摇光大急之下,感受到了一股火热的力量从背后袭来,甚至她的眼眸都可以看到空气之中有火热的浅红色热浪波动。

这是……

而百目妖却被这一股热浪给从夜摇光的身边击回来,就连控制夜摇光的那些眼睛,也突然消失不见,夜摇光火速转身,就看到靠在假山上的温亭湛面色有些苍白,而百目妖退后之后,唇角竟然溢出了鲜血。

“你”百目妖不可思议的看着温亭湛,眼中有惊骇。

温亭湛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我说过,你想去我的双眼绝无可能。”

“你也说过我势在必得。”百目妖冷笑。

“你打算就这样缠着我?”温亭湛对着夜摇光投以温柔安抚一笑,才冷淡的看着百目妖,“既然你知晓我的妻子,就知晓我们自然识得收的了你的人,而你并没有在他们赶来之前就取走我双目的本事。”

“你若想拖延时间,并不需要今日上门,你背后那位能够降服我的人,可缩地成寸,随时都能够出现,你并没有求助。”百目妖若有所思的看着温亭湛,“你似乎想和我谈条件。”

“总不能遇上事儿就去劳烦前辈。”温亭湛站正了身子,千机师叔哪里能够轻易动得了,旁边还有个元鼎虎视眈眈,从元鼎出现的那一刻起,温亭湛就决定凡事要靠自己,这世间能够镇得住元鼎的只有千机师叔一人,“我想要你手中的银钱,你想要我的眼睛,我们自然有谈条件的可能。”

“你难道还能够乖乖的把眼睛送给我?”百目妖嗤笑。

“为何不能?”温亭湛并没有觉得这是一个笑话,而是正色的说道,“既然我们僵持不下,那我们便以双方欲取之物做赌注,赌一场如何?”

“与妖作赌,你恐怕是千古第一人。”

“凡事总有人开先河不是么?”温亭湛把百目妖的讽刺当做赞美,“而今是八月初三,距离八月十五极阴之日,还有十二日,据我说知这是你的大日子,我们便以十二日做赌。你赢,我自挖双目,双手奉上;你输,我要那百万两贼赃,和让你来挖我双目之人的首级!”

百目妖冷眼看着温亭湛:“你要如何赌?”

“赌什么由你说了算。”温亭湛很大度的说道。

百目妖一愣,旋即讽刺的看着温亭湛:“这这是自寻死路!”

“你不妨说一说。”温亭湛淡声道。

“好,既然你自己寻死,我便成全你。”百目妖微微抬下巴,她的眼眸冷傲的扫过夜摇光,睨着温亭湛,“你们夫妻不是最喜欢化解妖鬼的怨气么,我也不为难你,你既然说我有执念,那不如就想办法化解我的怨气吧!”

“好,我应下了。”温亭湛想了想点头,“可你总得要告诉我去何处寻找你怨气的根源,我可是一介凡人。”

“你妻子不是未卜先知么?”

“窥探天机这等事儿,我素来能不让她做便不让她做。”

“凤来山凤族白月。”

百目妖的声音依然在院子里飘旋,可她的身影已经消失无踪。

“阿湛,你冲动了!”等到百目妖的气息消失,夜摇光才冷着脸道。

这样的赌局是随便可以开的么?而且她完全不知道温亭湛以什么为依据立下这个赌约。

“摇摇,她是个有故事,还有情的人。”温亭湛很笃定的告诉夜摇光,一个人的琴声永远都表达着这个人的心境,虽然温亭湛将百目妖的琴声批判的一文不值,可一进入院子,在蝴蝶没有飞起来之前,他就已经听出了百目妖的心声。

他相信只要打开她的故事,他就有办法将这件事圆满解决。

“便是她有,可到底是个怎样的故事我们都不知晓,这是在玩命!”

“摇摇,我们别无选择。”

“怎么没有?我们大不了承认无能,取不回这批银钱!”夜摇光皱眉,虽然对于温亭湛这样的人承认无能是极大的重创,可大丈夫能屈能伸,为何不能低一次头?

“那你不顾月九襄了么?”温亭湛反问道。

夜摇光一滞,她别开脸:“我会有旁的办法……”

“月九襄是我亲手送到他们手中,这个局面是我一手造成,自然由我去化解。摇摇,她已经知晓你是五行修炼者,要我的眼睛是志在必得,千机师叔也不能帮我们,因为元奕可以站出来说这是他所设的局,当初在缘生观,我们约定好,元鼎不插手,千机师叔不管。最坏的结果我都得失去一双眼睛,为何不去赌一场?”

第943章 中孚卦

温亭湛的话,每一字都过耳入心,夜摇光无言也无力反驳。 w w wc o m

他们是真的已经陷入了一个绝境,百目妖的出现可谓对她对温亭湛而言的一枚必杀之棋,一个交手她露了底。还险些没有护住温亭湛。

想到这里,夜摇光蓦然抬头:“阿湛,你适才是如何用阳珠击退百目妖?”

那一股滚烫的气流绝对是来自于阳珠,可温亭湛并不会术法,他怎么可能催动阳珠?

“那三年,我得到了一个契机。”温亭湛似乎早有准备,他的语速不慌不忙,眼眸依然镇定平静,与往日没有任何差别,“后来,又在陌大哥的帮助下,与阳珠滴血认主。”

夜摇光的眸光沉静的看着温亭湛,沉默不语。

温亭湛没有一丁点虚心,含笑温和回视。花园内的风吹来点点桂花花瓣,在两人之间轻浅摇曳翩跹票转,最终还是落在了被阳光照得发白的地板之。

不知道过了多久,夜摇光几不可见的颔首,而后提步向外走:“凤来山在何处?”

前世今生她都不曾听过这个地名,不过她已经发现这个时代和前世她所熟知的历史不仅仅拐了一个弯,很多地方很多东西依然不一样。

“我也不知。”温亭湛摇了摇头。

“你也不知?”夜摇光表示很惊愕,在她眼里温亭湛可谓无所不知,旋即便蹙了蹙眉,“百目妖应该不会骗你我。”

没有那个必要,也不符合妖的个性。

“传信给陌大哥打听打听。”温亭湛想了想道,“她既然是由修炼者走入妖道,也许这个凤族也是一个隐世修炼家族,凤来山应该是他们的领地。”

夜摇光点头表示认同温亭湛的推测,纵然知晓他们只有十二日的时间,心里再急,夜摇光和温亭湛也没有表现出来,先传信给陌钦,问清了凤来山在何处,打探清楚凤族是个什么来头,再做打算。

夜摇光以为将百目妖给暂时解决,温亭湛腾出了手,专心对夫妻都指挥佥事曹珪,可是从回来到现在,温亭湛写了封信给陌钦,然后什么也不做,还颇有闲情逸致的带着她去游逛兰县的街市……

“阿湛。”从白日逛到了夜晚,原本温亭湛带着她出来逛街只是一个借口,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但是此刻发现温亭湛当真是纯粹的陪着她逛街,看着他面色悠闲,一派从容的目光,夜摇光心急。

“嗯?”温亭湛侧首回来看着夜摇光。

“阿湛,你不管明世子了么?”夜摇光婉转的提醒。

温亭湛优雅一笑:“摇摇莫急,时机未到。”

“你心里有数好。”夜摇光看着他这幅高深莫测的样子,也懒得追问,嘀咕了一声,将这些烦心事情抛诸脑后,也一派闲适的玩起来。

看着穿梭在夜色下人来人往的夜市之的夜摇光,她的脸洋溢着欢快的笑容,她会摆弄着街边小贩摊子的东西,有觉得好看的合眼缘的也不介意买一两件。

他喜欢她这副模样,无论到了什么境地,既然愁眉苦脸也是一日,欢笑展颜也是一日,为何要将所有的忧愁都表现在脸,让周遭的人都跟着担忧?

“你在出想什么呢?”走了一段距离的夜摇光发现身侧的人不见了,才回过头,看到人来人往之,那长身玉立的少年,负手站在路间,漆黑幽深的眸子流转着柔光暖融融的看着自己。摸不清他又想到了什么,于是夜摇光喊了一声。

温亭湛唇角的笑意加深,提步追了去。

“我在想你。”

“我不在你的身侧么?”

“便是时时刻刻将你拥入怀,紧握你的双手,想你的心依旧情难自禁。”

两人的声音淹没在华灯交错的繁华街道,他们看了一些街的杂耍,还观了一场斗鸡大戏,又吃了一些街的小食,最后寻了一条小船,晃悠悠的划过小河,夜深之后才回了他们站住之处。

当天夜里,夜摇光睡梦之感觉到温亭湛离开了小院,她仅仅只是睁了睁眼睛,又合继续睡觉,既然温亭湛没有叫她,定然是不需要打扰她,她也没有非去凑热闹不可,对温亭湛她对自己有信心。

夜摇光不知晓温亭湛是何时回来,可见她睡得多么安心。第二日起来修炼之时,她已经感应到温亭湛在院子里练剑。

两人吃早膳的时候,谁也没有提及昨夜的事儿,依然是一派祥和。

夜摇光大概知晓,那假扮褚绯颖的人是一根线,用她来打探出明世子的下落。

“明世子不在曹珪的手。”吃完早饭,温亭湛却突然对夜摇光道。

听了这话,夜摇光蓦地想到:“他逃脱了。”

明诺身手不凡,且他身边有几个得力的手下,算是突然遇袭,也未必能够要得了他的命。

“嗯。”温亭湛面色微微有些凝重,“此事恐怕有变。”

明诺既然逃脱了,不可能不会和自己的暗卫联系,一旦他联系了暗卫,不管是寻甘肃布政使,还是提刑按察使都绝对不会再有危险。因为甘肃的布政使和提刑按察使都是和都指挥使不对盘的人。军政一直不和谐,才是盗匪猖狂的原因之一,也不知道甘肃的三司是不是受了诅咒,似乎从建朝起,存在这个问题。

“我起一卦吧。”夜摇光也觉得有些不合常理。

温亭湛想了想颔首。

夜摇光取出三枚祥符元宝,撒了一个卦象,伸出手指移动着三枚铜钱,夜摇光抬眼对温亭湛道:“孚卦。”

第六十一卦孚卦,孚,信也;天地养育,万物安泽,泽被草木,信及豚鱼,厄难消除。

“此卦丙丁日占得,白虎持世,病犯,官鬼空亡。”夜摇光详细给温亭湛解释道,“克我者官鬼,既然官鬼空亡,那明世子没有危险,应当是受了重伤,亦或者旧疾复发。卦象告诉我们,寻人只需要静待,他自会寻来。”

第944章 桃花劫

这一卦,倒是让温亭湛和夜摇光安了心。

次日,他们没有等来明诺,却等来了陌钦的回信,回信的内容让夜摇光和温亭湛都苦笑不已,真是什么事儿都挤到了一块。

原来,凤来山竟然在北海,凤族也的确是一个超级隐世修炼家族,他们家族宗姓并不是凤,而是白,也难怪百目妖说自己叫白月。当地的山峰之所以叫做凤来山,是因为那山曾经出现过凤凰,凤族之所以叫做凤族,是因为家族第一人修炼者的坐骑便是当初夜摇光求而不得的翳鸟,传说翳鸟乃是凤凰的后代。

而此刻陌钦在凤来山,不但陌钦在,连各大宗门的修炼者都去了凤来山,只因为一个月前有宗门游历的弟子在凤来山遇了要孵化的翳鸟蛋。

翳鸟乃是灵鸟,其成年之后翅膀展开可以遮盖方圆五里左右。完全可以真正的兴风作浪,据说分神期的道尊都不敌,可以想见它有多么强大,还有它的眼睛,乃是灵气之源,世人皆以为是一种珠宝,却不知道只要翳鸟活着,它的双眸对于修炼者有治愈功能。

这是一个任何修炼者,任何宗门都想要挣破头的宝物。往年据说,翳鸟一直是凤族的所有物,今年也不知怎地凤族的人竟然没有在翳鸟蛋孵化前寻到翳鸟,倒是先让别的宗门弟子发现,这不是属于凤族的所有物,即便北海是他们的地盘……

“怎么这么巧!”夜摇光苦恼,陌钦还以为他们也是听到了风声,才打听凤来山和凤族,甚至非常大方的告诉夜摇光,按照他的推算,翳鸟应该是在十日左右会孵化。

翳鸟一旦开了灵智,绝无屈服的可能,宁死不屈,任何人类都不例外,唯有在它破壳而出,让它第一眼看到你,从此你是它的父母!

可以想见,到时候翳鸟孵化,定然是全魔乱舞的局面。

“莫怕,我们不争夺翳鸟。”温亭湛轻声道。

“嗯。”夜摇光收敛了情绪点头,对于这只灵鸟,谁爱去争抢谁去,她才不要,她完全没有理由去争抢,想到这里她的目光黯淡,“若是明光尚在……”

当初如果拥有翳鸟的羽翼为针,宣麟早已经在她去蓬莱之前被治好。如果宣麟还在,为着这个朋友,她和温亭湛会义无反顾的加入争夺大营,如今翳鸟于他们而言,没有丝毫诱惑力。

提到一生当最知心的知己,温亭湛的心里也是无限的惆怅,他动了动眼帘,伸手握住夜摇光的肩膀,揽着她沉默不语。

八月的金秋,窗外的凉风垂落了枯叶,落下一地的轻愁。

“我们是现在启程,还是再等一等?”好一会儿,夜摇光才打破沉默。

“我写信将白月的事情告诉陌大哥,让他先帮我们打听。”温亭湛早已经在心定下了行程,“再等三日,若是明世子还未归,我们便也启程,我也需要着手安排我离开兰县的事情。”

“好。”

接下来的三日,温亭湛早出晚归,夜摇光知晓他去见了兰县的一些官僚,这些事情她也没有多做过问,而是一心修炼和炼制符篆,有备无患。期间问过褚绯颖的下落,温亭湛说过之后她也去看望一回,那丫头玩的不亦乐乎,到现在都不知道温亭湛将她送到这个山庄里玩乐是别有用意,只当是温亭湛害怕她危险,不想她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看到夜摇光还一脸求表扬。

待到温亭湛将事情安排妥当,三日的时间转眼即逝,温亭湛和夜摇光都准备次日启程离开兰县,当天晚,温亭湛将睡梦的夜摇光叫起来:“我们去一趟小轩庄。”

小轩庄是一个江湖门派,是仲尧凡结识的人,褚绯颖整日相当江湖女侠,小轩庄的庄主也只有一个女儿,性格豪迈,武艺不俗,两人一见如故,整天腻在一起,所以褚绯颖才乐不思蜀。

这大半夜的去小轩庄,夜摇光估摸着已经明白了温亭湛的用意:“是不是明世子到了小轩庄?”

“嗯,明世子联系了卫荆的人,卫荆的人将他秘密送到了小轩庄。”温亭湛点头。

等他们到了小轩庄的时候,明诺正在和小轩庄的庄主夫妇喝茶,见到温亭湛和夜摇光来了,小轩庄的庄主夫妇把地儿给他们腾出来。

明诺的肌肤变得黝黑了不少,不在是当年初见时的那个月神美男子,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的男子,拥有一股成年男子经过岁月沉淀的成熟魅力,不过他略黑的肌肤,反而映衬出他脸别样的病态苍白。

温亭湛径直大步前,伸手扣住了明诺的脉门,仔细的断症之后,才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小瓶子递给依然跟着明诺的木三,“将之化温水,每日饭后给你们世子服下,你们世子体内的毒是谁解的?”

温亭湛的问题到让木三和明诺都面色微微一滞,旋即木三道:“回禀温大人,我们遇见了一位在山脚抓毒物的苗女。”

“难怪。”温亭湛点了点头,“这也是世子的福泽,世子体内的毒若非及时遇解毒圣手,只怕早已经……”

“我命不该绝。”明诺声音有些虚弱,但是眼神却格外的凌厉,“既然我死不了,那该死的人也别想活下去。”

夜摇光看了看明诺的面相,眉头微微一挑:“世子还是顾好自己吧。”

三人的目光都投向夜摇光,木三连忙紧张的问道:“温夫人,世子他有何不妥?”

当年在客栈初遇夜摇光,是因为没有听夜摇光的话,明诺险些被杀死,若非他折回来又遇了陌钦,只怕……

所以,木三对于夜摇光的话那可是任何人都信任。

“你家世子颧骨与双耳泛红。”夜摇光幽幽的甩出一句话。

几个人都不懂其意,明诺硬着头皮问一句:“是否明某有灾祸?”

“嗯,灾祸。”夜摇光颔首,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这还不是一般的灾祸,而是于男人而言,最要命的桃花劫。”

第945章 灭门之灾

颧骨与耳朵颜色偏红,意味着当前与异性接触有意外之灾将要发生。颧耳泛赤,危机四伏,这种时候的桃花,就是引发祸事的主因,应立即停止,否则避无可避。

听了夜摇光的解释,明诺的眼中一阵恍惚,明诺早已经成婚多年,且长子都已经五岁。

“世子爷。”看得出明诺是真的动了情,夜摇光轻叹一声,“苗女,尤其是精通蛊毒的苗女,其在苗族的地位都非常之高,苗族还有圣女,这圣女在苗族的地位无人能及,她们性子洒脱明媚,可她们不合适束缚高墙之内,她们对男女之情要求格外的忠贞。因为有些苗女是必然要终身不嫁,有些则是绝不能外嫁。她们若是要打破规矩,就得付出极其惨痛的代价。若是世子爷给不起她们付出代价背后所求的一生一世一双人,那就最好不要去招惹她们,否则将会是你整个明王府的灾难。苗族圣女的蛊,就算是修为如我,都要惧上三分。”

虽然,明诺不太可能遇上的是圣女,但会孤身一人游历山川搜寻毒物的苗女,若是夜摇光没有猜错,应该是苗族圣女的候选人。在夜摇光前世,她是亲眼见证过苗族圣女筛选的严苛。

明诺的眼眸划过一丝暗光,最后化作坚定的绝决,他对夜摇光抱拳:“多谢温夫人金玉良言,明诺记下了。”

见此,夜摇光也知晓明诺是心中有数,有了决断,也就不再多言。

明诺和温亭湛又言归正传,这些事儿夜摇光也不想掺和,所以她索性起身,去寻褚绯颖和庄芷晴两个疯丫头。

两个丫头果然还没有睡,竟然爬到了房顶坐在屋顶上说着悄悄话。两人对夜摇光的出现浑然不觉,夜摇光浑身气息收敛,一个旋身无声的落在屋顶,就在她们两的身后。

“灼华姐姐是半神,这世间就没有瞒得过她眼睛的事儿,只有她不欲知晓,没有她不能知晓……”小姑娘正在和她的新朋友吹嘘着自己的偶像,星星眼的说完之后略带遗憾的叹了一口气,“可惜灼华姐姐不愿收我为徒……”

“早说那是没有师徒之缘。”

“啊!”

夜摇光突然出声,两个姑娘有一种被抓包的慌张,站起身却忘了自己在屋顶,褚绯颖身子一歪,庄芷晴眼疾手快的将她拉住,可自己也被她一撞,眼看着两人就要摔倒,夜摇光一把将两人给拉回来。

一手揽着一个,飘然落在地上,看着那身着男装的女子,她的容颜精致,她的目光凝炼,完全没有一丝女气,真是让两个女子都怦然心动。

落在地上,褚绯颖才苦着脸:“灼华姐姐,你为何不是男子?”

那样,我一定缠着你死也不放手。

见她这副模样,夜摇光很庆幸的说:“幸好我是女子。”

“灼华姐姐真是讨人厌。”褚绯颖不乐意的嘟囔。

“我知道,就你最惹人爱。”夜摇光伸手捏了捏褚绯颖的小脸。

“灼华姐姐,不准再欺负我。”褚绯颖不满的噘了噘嘴,然后把庄芷晴推到夜摇光的面前,“灼华姐姐,你给晴儿看看面相,她听了你的事儿,就像让你看看,可她面子薄,不好开口。”

“颖儿……”庄芷晴伸手不好意思的拉了拉褚绯颖的衣袖。虽然她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可是潜意识她是把夜摇光当做长辈来看,所以难免有些拘谨。

“不是大事……”夜摇光原本要宽慰两句话,可却在看到庄芷晴的面相之时,脸色巨变,“晴儿带我去寻你们的父母,快!”

庄芷晴有些发懵,心也紧促起来,但她本能的反应就是带着夜摇光去寻她的爹娘,夜摇光直接拎着两人,几个纵身而去。

闯入庄氏夫妇的房门之时,庄氏夫妇正在说着话,见着夜摇光提着两个孩子走进来,都齐齐站起身,一脸莫名的看着夜摇光,庄夫人道:“夜姑娘,可是两个孩子犯了错?”

夜摇光看了看庄夫人和庄庄主的面相,脸色更加的阴冷:“庄主,夫人,你们可否让我探一探脉?”

夫妇二人都是有些莫名的对视一眼,最后庄主夫人还是点头,将手伸到夜摇光的面前,夜摇光的手搭上庄夫人的脉门,五行之气深入她的身体,体内没有中毒,才收手。

“两位先随我来。”确定二人都没有中毒之后,夜摇光带着他们去寻了温亭湛和明诺。

“摇摇,发生何事?”正好与明诺商定了计策的温亭湛,看着夜摇光带着所有人面色凝重的走来,温亭湛不由担心的问道。

“阿湛,庄家要发生灭门血灾!”夜摇光面色严肃的说道。

一句话,惊呆了所有人。

见惯腥风血雨的庄氏夫妇都是变了脸色,庄夫人更是语气发颤:“夜姑娘,此话不可儿戏……”

“庄夫人,我是地师,妄断妄言都是口业。”夜摇光的目光落在庄芷晴的脸上,“适才我去寻颖姐儿,她让我给庄姑娘看一看面相。庄姑娘的日月角蒙灰,鼻梁之上有赤筋,眼角有血色,这是即将父母双亡,面临血光之灾的面相,我才会如此失礼的去寻二位,而二位的印堂已经有了青黑之色,由此可见,庄家灭门血灾不出两日!”

夜摇光的言之凿凿,让庄家的人心惊肉跳。

温亭湛也是慎重的对庄庄主道:“庄主,内子绝不会妄言。”

“庄庄主,明诺曾几次蒙温夫人指点相救。”明诺也进一步道。

夫妻二人是紧绷着脸,互看了一眼之后,庄庄主冷静道:“并非庄某不信温大人和明世子,实在是我夫妻二人已经退隐江湖多年,从无恩怨,府上也不曾有值得人窥觊的宝物,这灭门血灾……从何说起?”

温亭湛看了夜摇光一眼,对上夜摇光清亮的眼眸,他瞬间读懂了夜摇光的心思。夜摇光虽则仁善,但碰上逆天改命之事都非常的慎重,极少插足,这一次却破例了。

第946章 请人看戏

能够让夜摇光破例的原因恐怕只有一个,庄家的灭门惨案,恐怕是因他们而起,是曹珪的人已经打探了明诺的下落,只不过明诺早一步走了,才会幸运的避开一场追杀,但是曹珪的人依然查到了这里。

只怕他们还不知道温亭湛和夜摇光也在此处。曹珪的人追杀过明诺,别明诺亲眼所见,一旦明诺活着回来,那就是他大难临头之日。所以,他索性来一个一不做二不休,利用庄氏夫妇江湖人的身份,制造一场江湖仇杀,而明诺可以是受伤被庄氏夫妇相救,却无辜卷入这场仇杀的牺牲品,做的干净漂亮一些,他的罪行可以洗的干干净净。

“庄庄主,是明某连累了你们。”这下明诺也是想明白其中缘由。

温亭湛和夜摇光的踪迹只怕没有凡人可以追寻,那就只能是他暴露了小轩庄的存在。

“世子无需如此。”庄庄主是个大气的人,即便是如此危机的时机,他依然没有对明诺有丝毫的不满,“此事与世子无由,索性今夜温夫人前来,我们既然提前知晓了有人对我们不利,便可以做出应对之策。”

“我原本是欲将这事儿交给你。”温亭湛目光淡漠的看着明诺,“既然他等不急要送上门,那我们便成全他们。”

“你是想要瓮中捉鳖?”明诺若有所思的说着,看着温亭湛唇边似有非有的笑容,他皱眉道,“曹珪定然不敢用他的人来。”

这样太容易露出马脚。

“他的确不敢用他的人来行事,但他却绝对不敢留下活口。”温亭湛淡声的说着,“我们便不需要再费心思,让他自作自受。”

夜摇光也明白了温亭湛的用意,于是道:“我们晚一日再启程。”

“嗯。”对夜摇光点了点头,温亭湛对庄氏夫妇道,“庄主和夫人若是信得过温某,就只当什么也不知晓,一切交给温某。”

夫妻二人对视了一眼,最后决定相信温亭湛。

于是夜摇光将金子派着跟着庄氏夫妇,以防他们中毒,而她则是贴身带着两个丫头,明诺和温亭湛在一起。温亭湛趁着夜色又出去一趟。

这一夜,风平浪静的度过,第二日小轩庄依然很是平静,夜摇光就没有出现在大众的眼里,就怕小轩庄已经有了眼线。

到了夜间温亭湛也不曾回来,而庄芷晴的面相越发的大难临头,夜摇光有些焦急,她都不知晓温亭湛去了何处。

“喔喔喔!”就在夜摇光担心温亭湛之际,金子在饭桌之上发出了叫声,告诉夜摇光饭菜里有一种无色无味的迷药。

夜摇光掌心运气,扫过饭菜,果然浮现出一层灰色的光。她连忙对还没有动筷子的众人颔首:“我们依计行事。”

众人连忙将温亭湛白日里秘密让他们布包赶出来的穿着他们衣裳的假人给抱出来,把饭菜做出动过的痕迹,然后悄无声息的从饭堂的密道口走。江湖人,就算与人无仇,也是防着被暗杀。

夜摇光一个纵身上了屋梁,她远远看过去,倒在放桌上的假人角度问题,又有宽大衣袍遮掩,还真的可以以假乱真,只要杀手中没有修炼之人,感觉不到气息问题,就绝对会上当。

她指尖一股暗气弹过去,一个碗砸落在地上发出了声音,很快被勒令屋外伺候的下人之中果然就有人跳了出来,迅速的将其他几人劈晕。而后是一阵哨子的声音,夜摇光就感觉到几道气息落入小轩庄。

他们直奔饭堂而来,饭堂被特意关上的门被踢开,从外面的角度就看到五个人歪倒在饭桌之上,全部是黑衣蒙面,见此他们毫不犹豫的冲了进来,只等他们举起明晃晃的刀,还不等他们靠近假人,夜摇光手腕一转,房门倏地关上,等他们被惊动转身之时,只看到了一抹身影,就被定住了身形。

解决了这里的人,夜摇光只凭着五行之气就一路杀出去,几乎让所有放哨接应的人都没有看清她的面目就被她给制住,也包括等在外面的领头人,将之一一困住,才让小轩庄的人将其全部捆在了一起。

“竟然是你!”庄氏夫妇看到领头的人,不可思议的同时又大受打击,“你这个禽兽!”

那领头的人看着不过二十五六,长得不算好看,倒也浓眉大眼,倒是庄芷晴看着他的眼睛颇为受伤,夜摇光算是看懂了什么,但她无心去探究,她现在担心着温亭湛。

就在夜摇光担心温亭湛之时,却不知道从昨夜就离开的温亭湛已经骑着绝驰快马加鞭去了省府,此刻正和省府三位一把手三司一道喝茶。

“这茶也已经喝了,不知温大人请我三人来,到底所为何事?”甘肃提刑按察使宋青按捺不住的问,他们被温亭湛握着把柄逼迫而来,心里本就有火气,可温亭湛倒是优哉游哉的只知道让他们品茶。

鬼知道,他最恨喝茶!

“算算时辰,也差不多。”温亭湛也慢条斯理的放下手中的茶杯,“我想请三位大人随我去一趟兰府城,看一出戏。”

“温允禾,你莫要欺人太甚!”都指挥使齐刚霍然站起身,那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眸抑制着怒火看着温亭湛。

“愿不愿,三位大人随意,下官不勉强。”温亭湛一副我很好说话的模样。

一想到早晨温亭湛让人送到他们府上的东西,三人是怒也不是,不怒也不是,倒是布政使柯益是个稳得住的人:“温大人,此去兰州府城,只怕连夜出发,快马加鞭也要明日晌午,不如温大人说说是何事儿惹恼了温大人,我们能够尽力的自然会尽心尽力。”

“这事儿啊,还非得三位大人亲自去看一看,以免有些人喊冤,有些人喊我温某与人勾结构害。”温亭湛说着就施施然的站起身,“听闻三位大人的骑术都不错,温某特意备了三匹千里马,三位大人愿不愿去凭心取舍,下官的妻子孤身一人在兰县,这兰县牛鬼蛇神太多,下官恐她夜间被吓着,就先行一步。”

于是三人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温亭湛从他们面前走了,一想到今日白日里他们不信邪的难得联手派人想去干掉温亭湛,却反而落了更多把柄在他手上,心里就七上八下,尤其是站在窗户边看着温亭湛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策马而去,那一颗心更是被温亭湛给生生的扯走……

第947章 令人艳羡的情意

温亭湛拉着夜摇光的手迈入房门看到面隐忍怒色的三人。

“温大人好大的架子。”齐刚冷哼了一声。

“咦,三位大人还不曾用膳?”温亭湛略带着一点惊讶的语气,“正好下官也饿了,三位大人若是不弃,让下官借花献佛请三位大人用早膳。”

“温允禾,你要我们来,我们也来了。有事说事儿,我们三人没有那闲功夫陪你耗着,若是我们三人不在,省城出了大事,你担待得起么?”宋青脸色阴沉。

“这说事儿看戏也得吃饱了才有力气。”温亭湛浑然不在意的转身往一旁的饭堂去,“三位大人也奔波了一日,难道不饿么?至于省城……”顿了顿,温亭湛才轻笑道,“三位大人也不是第一次擅离职守,会不会出事儿恐怕下官更心知肚明。”

这话说的三人面色一滞,作为手握军权的五官,都指挥使齐刚的拳头都握得咯吱作响。明诺隐忍着笑意:“昨晚折腾了一宿,本世子也不曾用膳,正好也饥肠辘辘,三位大人若是不饿,那请稍等片刻。”

等?等什么,等着看着你们吃?

明诺的身份摆在那里,有明诺开了口,他们装作是给明王府世子一个脸面,而不是屈服温亭湛的淫威,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于是也了桌。

庄氏夫妇自觉和这些人不是一道,于是带着两个丫头去了偏厅用早膳。吃完早膳,温亭湛才问明诺:“世子的人可审问清楚了?”

“都交代了。”明诺颔首。

“那世子不妨向三位大人吐吐苦水。”温亭湛从一旁拿了一盘葡萄,开始剥葡萄皮。

明诺将目光投向三人:“本世子因何来此,三位大人应当知晓。而本世子不但没有寻到银钱,反而在老狼山险些被人追杀至死。从朝廷带来的人也无一幸免,为护本世子周全葬身老狼山。”

“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作为掌管一方行政的布政使柯益立刻面色沉重的问道。

“唔,本世子也还在纳闷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明诺扬了扬眉,“对身着朝廷飞鱼服的侍卫下手,本世子亮明身份反而换来更惨烈的追杀。”说着,明诺的眼眸扫过三人,最镇定的莫过于提刑按察使宋青,“前夜本世子重伤逃亡自此,当即泄露了行踪,被人买凶杀人,若非偶遇温大人,本世子此刻只怕是一具冰凉的尸身。”

“凶手被抓住了?”做了多年的提刑按察使,宋青立刻听明白了明诺的话,于是连忙问道。

“抓住了,不但抓住了。本世子使了些手段,还将口供给逼出来,三位大人不妨猜猜,是何人吃了这雄心豹子胆。”明诺意味深长的问。

直觉这个人牵扯着他们,提刑按察使很平静,他有十足的把握与他无关,而布政使和都指挥使二人却有些犯嘀咕,心里担心会不会是他们家族里的纨绔。

伸手端起一杯茶,掀了掀茶盖,明诺才道:“既然三位大人不知,那本世子也不卖关子,指使的人不是旁人,正是齐大人……”

“世子!”不等明诺把话说完,齐刚霍然站起身,脸色气怒交加:“世子,下官绝无这等胆量,公然和朝堂作对!与明王府为敌!”

“齐大人急什么?”温亭湛将剥好皮的一片晶莹剔透的葡萄推到夜摇光的面前,拿起湿润的手巾慢悠悠的擦着细长的手指,“世子可不曾说是齐大人指使,而是齐大人得意门生,一手提拔的指挥佥事曹珪。”

“曹珪?”宋青和柯益对视一眼,两人都惊愕,“曹珪为何要行刺世子……”

“这事儿自然是从世子身受皇命说起,不,应当从许多年轻曾经的九门提督闵大人与曹珪的交情说起……”温亭湛不急不缓的将事情的始末讲了出来。

齐刚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说不清是怒还是恼亦或是二者兼有。

“如今人证在本世子的手。”明诺接着温亭湛的话道,“本世子倒是可以让这人去和曹珪接头,让三位大人一看究竟。”

“我们三人都已经来了,曹珪只怕早已经知晓事情暴露,此刻让人去接头,他恐怕要做戏。”柯益凝眉道。

“三位大人的踪迹曹珪不会知晓。”温亭湛淡声说了一句,若非为了替他们三人隐藏痕迹,他的绝驰需要等他们,早已经回来,也不会让他心爱的人淋了一场雨,“一个时辰前,世子已经让被抓之人派人传信给曹珪,直言小轩庄的事情已经解决,不过在小轩庄发现一笔金银珠宝,请曹大人派人相帮,届时银钱等分。”

“三位大人,只需要再等一会儿,想必曹大人自然回来。”明诺呷了一口茶水之后道。

曹珪的耳目早已经被温亭湛做了手脚,不管是送信的人,还是他自己的亲信,都会让他深信小轩庄有一笔财宝。能够为了银钱连朝廷之人,王府世子都敢下杀手的人,足以证明他是非常的贪财。

“是不知曹珪若真的依约前来,齐大人如何给本世子一个交代。”明诺将目光投在齐刚的身。

事到如今,齐刚还能如何?如果曹珪真的来了,那么证据确凿,这里不但有柯益还有宋青,虽则他和柯益不对盘,可宋青这个提刑按察使和他们两都没有过节,也不相交,他算想喊宋青与他们勾结陷害自己也是不成,难怪温亭湛一定要他们三人一道前来,这是堵住了所有退路。

“若是曹珪当真如此大逆不道,论罪自然当诛,下官用人不当,也会奏陛下请罪。”齐刚沉声道。

“这些都是齐大人应当做的事儿。”温亭湛突然悠然的说一句,“只不过明世子可是亲眼看到曹珪搬走了不少箱子,下官和明世子可都是受皇命为着这笔银钱而来,绝不能有辱圣命。这曹珪既然是齐大人的手下,还请齐大人多费心思,将这笔银钱给寻回来。”。

第948章 光明正大的讹钱

温亭湛拉着夜摇光的手迈入房门看到面隐忍怒色的三人。

“温大人好大的架子。”齐刚冷哼了一声。

“咦,三位大人还不曾用膳?”温亭湛略带着一点惊讶的语气,“正好下官也饿了,三位大人若是不弃,让下官借花献佛请三位大人用早膳。”

“温允禾,你要我们来,我们也来了。有事说事儿,我们三人没有那闲功夫陪你耗着,若是我们三人不在,省城出了大事,你担待得起么?”宋青脸色阴沉。

“这说事儿看戏也得吃饱了才有力气。”温亭湛浑然不在意的转身往一旁的饭堂去,“三位大人也奔波了一日,难道不饿么?至于省城……”顿了顿,温亭湛才轻笑道,“三位大人也不是第一次擅离职守,会不会出事儿恐怕下官更心知肚明。”

这话说的三人面色一滞,作为手握军权的五官,都指挥使齐刚的拳头都握得咯吱作响。明诺隐忍着笑意:“昨晚折腾了一宿,本世子也不曾用膳,正好也饥肠辘辘,三位大人若是不饿,那请稍等片刻。”

等?等什么,等着看着你们吃?

明诺的身份摆在那里,有明诺开了口,他们装作是给明王府世子一个脸面,而不是屈服温亭湛的淫威,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于是也了桌。

庄氏夫妇自觉和这些人不是一道,于是带着两个丫头去了偏厅用早膳。吃完早膳,温亭湛才问明诺:“世子的人可审问清楚了?”

“都交代了。”明诺颔首。

“那世子不妨向三位大人吐吐苦水。”温亭湛从一旁拿了一盘葡萄,开始剥葡萄皮。

明诺将目光投向三人:“本世子因何来此,三位大人应当知晓。而本世子不但没有寻到银钱,反而在老狼山险些被人追杀至死。从朝廷带来的人也无一幸免,为护本世子周全葬身老狼山。”

“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作为掌管一方行政的布政使柯益立刻面色沉重的问道。

“唔,本世子也还在纳闷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明诺扬了扬眉,“对身着朝廷飞鱼服的侍卫下手,本世子亮明身份反而换来更惨烈的追杀。”说着,明诺的眼眸扫过三人,最镇定的莫过于提刑按察使宋青,“前夜本世子重伤逃亡自此,当即泄露了行踪,被人买凶杀人,若非偶遇温大人,本世子此刻只怕是一具冰凉的尸身。”

“凶手被抓住了?”做了多年的提刑按察使,宋青立刻听明白了明诺的话,于是连忙问道。

“抓住了,不但抓住了。本世子使了些手段,还将口供给逼出来,三位大人不妨猜猜,是何人吃了这雄心豹子胆。”明诺意味深长的问。

直觉这个人牵扯着他们,提刑按察使很平静,他有十足的把握与他无关,而布政使和都指挥使二人却有些犯嘀咕,心里担心会不会是他们家族里的纨绔。

伸手端起一杯茶,掀了掀茶盖,明诺才道:“既然三位大人不知,那本世子也不卖关子,指使的人不是旁人,正是齐大人……”

“世子!”不等明诺把话说完,齐刚霍然站起身,脸色气怒交加:“世子,下官绝无这等胆量,公然和朝堂作对!与明王府为敌!”

“齐大人急什么?”温亭湛将剥好皮的一片晶莹剔透的葡萄推到夜摇光的面前,拿起湿润的手巾慢悠悠的擦着细长的手指,“世子可不曾说是齐大人指使,而是齐大人得意门生,一手提拔的指挥佥事曹珪。”

“曹珪?”宋青和柯益对视一眼,两人都惊愕,“曹珪为何要行刺世子……”

“这事儿自然是从世子身受皇命说起,不,应当从许多年轻曾经的九门提督闵大人与曹珪的交情说起……”温亭湛不急不缓的将事情的始末讲了出来。

齐刚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说不清是怒还是恼亦或是二者兼有。

“如今人证在本世子的手。”明诺接着温亭湛的话道,“本世子倒是可以让这人去和曹珪接头,让三位大人一看究竟。”

“我们三人都已经来了,曹珪只怕早已经知晓事情暴露,此刻让人去接头,他恐怕要做戏。”柯益凝眉道。

“三位大人的踪迹曹珪不会知晓。”温亭湛淡声说了一句,若非为了替他们三人隐藏痕迹,他的绝驰需要等他们,早已经回来,也不会让他心爱的人淋了一场雨,“一个时辰前,世子已经让被抓之人派人传信给曹珪,直言小轩庄的事情已经解决,不过在小轩庄发现一笔金银珠宝,请曹大人派人相帮,届时银钱等分。”

“三位大人,只需要再等一会儿,想必曹大人自然回来。”明诺呷了一口茶水之后道。

曹珪的耳目早已经被温亭湛做了手脚,不管是送信的人,还是他自己的亲信,都会让他深信小轩庄有一笔财宝。能够为了银钱连朝廷之人,王府世子都敢下杀手的人,足以证明他是非常的贪财。

“是不知曹珪若真的依约前来,齐大人如何给本世子一个交代。”明诺将目光投在齐刚的身。

事到如今,齐刚还能如何?如果曹珪真的来了,那么证据确凿,这里不但有柯益还有宋青,虽则他和柯益不对盘,可宋青这个提刑按察使和他们两都没有过节,也不相交,他算想喊宋青与他们勾结陷害自己也是不成,难怪温亭湛一定要他们三人一道前来,这是堵住了所有退路。

“若是曹珪当真如此大逆不道,论罪自然当诛,下官用人不当,也会奏陛下请罪。”齐刚沉声道。

“这些都是齐大人应当做的事儿。”温亭湛突然悠然的说一句,“只不过明世子可是亲眼看到曹珪搬走了不少箱子,下官和明世子可都是受皇命为着这笔银钱而来,绝不能有辱圣命。这曹珪既然是齐大人的手下,还请齐大人多费心思,将这笔银钱给寻回来。”

第949章 巨额压惊费

“咳咳!”吃着葡萄的夜摇光的险些被葡萄给噎住。

温亭湛面不改色,一脸温和的伸手顺着夜摇光的后背:“仔细着吃,你总是这般不小心。”

“这葡萄可甜了,不信你尝尝。”夜摇光用签子插了一个喂到温亭湛的嘴里,“一下子吃得太急。”

“嗯,是很甜。”温亭湛非常配合的点头。

都是官场的老油条了,哪里会看不出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温亭湛这明摆着讹人。可他能够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只要追回来的银钱少了,明诺一口咬定亲眼看着曹珪搬走,他不去追谁去追?

曹珪是他一手提拔,是他的手下,如果他不乖乖的给钱,谁知道温亭湛和明诺会不会合起伙来说他才是曹珪的幕后指使?

齐刚努力遏制住自己的怒火,坐到他这个位置,大风大浪都见过,这一次是他栽在用人不当之,也只能认栽:“不知世子和温大人可知曹珪私吞了多少?”

“当时场面混乱,本世子也不知他究竟搬走了多少。”明诺自然是配合温亭湛,其他们这一来损兵折将,他还鬼门关走了一遭,要一点压惊费不为过吧?

“下官倒是去了老狼山一趟。”温亭湛面不改色的说道,“只有二十几口箱子,看着有个六七十万两的模样,全跃当日可是对陛下言明老狼山匿藏百万两贼赃,当时许多大人都在场,齐大人若是不信,不妨去打听打听,看看下官可有谎报。”

有没有谎报你还不清楚?他娘的!你谎报的不是数目,而是被私吞的银钱,一张口是三四十万两!

齐刚压下喉头的腥甜,心里盘算一下可以从曹珪的府邸抄出多少,自己需要填补多少,大概还是一个他能够承受也接受得了的数字,于是深吸一口气道:“世子和温大人放心,只要曹珪敢门,下官定然追回他私吞的银钱!”

将私吞的银钱咬得格外的重。看着敌人吃闷亏,布政使柯益别提心里多爽,完全不介意温亭湛大晚的把他给叫来,这会儿看温亭湛怎么看怎么顺眼:“还请世子安心,下官定然好生协助齐大人。”

这协助嘛,自然是想尽办法让齐刚少从曹珪那里挖钱,多自己补贴写!

曹珪自然是要门的,因为他早已经被温亭湛的人给绑票了,带着一个个空箱子门的只不过是温亭湛昨日安排好的一个身形和曹珪极其相似又易了容的人,这个人一看到有诈,自然是极力的反抗,曹珪本人的身手不差。最初时温亭湛等人都没有出手,眼看着曹珪逃出去了,温亭湛自然是帮忙去追,拎回来的当然是真货。

“曹珪他醒了喊冤不是泄露你栽赃嫁祸?”将曹珪交给了齐刚,等送走了所有人,夜摇光才蹙眉问道。

“这个时候曹珪才喊冤,已经晚了。”温亭湛淡声的说道,“除非齐刚在曹珪是假的时候,拆穿还可能有翻盘之力。如今曹珪我当真宋青和柯益的面儿交给他,他转过身帮着曹珪喊冤,除非他不想活了。”

虽然过程是陷害的,可曹珪的的确确是真凶,这些是经不起推敲和调查,齐刚除非是嫌命太长,否则他都不会脑子被驴踢的帮曹珪这枚废棋。

“你肯定还掌握了他其他的罪证。”夜摇光笃定的说道,否则他怎敢这么冒险行事。

“我给了他们一个‘褚姑娘’,难道是为了让他们威胁我么?”温亭湛笑的格外明媚如骄阳,那一双浅浅的酒窝真是仿佛含着陈年佳酿,“曹珪错错在,太贪心。”

褚帝师的嫡重孙女,他竟然还想着和褚帝师攀亲家,当然这里面也有温亭湛授意让她的人假装为了活命去****曹珪,勾引他贪心当的缘由,可若非他太异想天开,哪里会这般容易栽倒在他的手。掌握了他足以致死的罪证,算刺杀明诺搬走银钱的事情不好查,这些罪证甩在齐刚的脸,齐刚敢替他叫一句冤,那这个都指挥使也做到头了!

“好,算你厉害。”夜摇光瞥了温亭湛一眼,“你干嘛讹他那么大一笔钱,没有钱他还不是去搜刮民脂民膏?”

“他让我夫人淋了一场雨,我要点补偿不过分吧?”温亭湛将夜摇光揽入怀,“他想搜刮钱财,便是我讹他,他依然会搜刮,有机会他岂会放过?不过我讹了他一笔,他反而会收敛些许。”

“这是什么道理?”夜摇光不解。

“他和柯益不对付。”温亭湛解释道,“这两人一人掌握甘肃一省政权,一人手握甘肃一省军权,两人互不顺眼很多年。柯益好不容易寻到他一个短处,都知道他被我讹了一笔,肯定缺钱,还不时时刻刻盯着他?等着他不正当手段搜刮,届时掌握了充足的证据,还愁不能将他给拉下去?”

“所以,你一早把他们三都请来是做了这个打算。”夜摇光得出了结论。

温亭湛的眉目变得深刻,那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眸,深深的凝望着夜摇光:“最初我真没有想过要讹他钱财,若不是他们路耽搁时间,我可以在落雨前赶回来。”

落雨前赶回来,也不会让你凭白淋了一场雨。

温亭湛的心声,夜摇光读懂了,她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低声道:“阿湛,我那般刻意为之,并非是有意让你心里过意不去。”

这会儿,夜摇光有些后悔,当时的一时任性,她不知会给他的心里留下这么深的阴影。只是她心里的惶恐达到了极致,看到他本能的那样做了,也许这是深爱之时,无法寻找冷静的反应。

“我知道,可我还是心里不高兴,我不高兴自然要人来承担后果。只能怪齐刚他自个儿倒霉,赶了而已。”温亭湛的语气温和,没有任何其他的情绪,温润如甘泉流入夜摇光的心,将她心的愁绪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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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0章 百目妖的故事

第950章:百目妖的故事

兰县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为了方便夜摇光和温亭湛离开兰县,而不被弹劾,明诺特意装模作样的又带人去了一趟老狼寨匿藏贼赃的地方,回来之后说这笔银钱下落不明。

在三司,目瞪口呆以为温亭湛和明诺是要他们三人填补,正准备炸毛的时候。温亭湛跳出来一阵忽悠,什么种种迹象表露这笔银钱已被人运出省城,于是明诺留下来协助齐刚的人审问曹珪。温亭湛带人去追查这笔被人盗走的银钱,这样夫妻俩顺理成章正大光明的离开兰县,直奔凤来山。

甘肃到北海,四千里路,夜摇光和温亭湛依然是日出出发,日落抵达,早已经和陌钦取的联系,直接去了陌钦九陌宗落脚的地点。

北海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到处都是青山绿水,澄蓝的海水是随处可见,凤来山虽然是一座山,但却在一座岛,该岛孤立于大海之,站在海岸看过去,远远以为是一艘停止不动的帆船。

“你们怎么晚了两日?”接应到温亭湛和夜摇光,陌钦眉宇间有些担忧,原定两日前应该来的人,却硬是迟了二日。

“在兰县出了点事,耽搁了两日。”温亭湛解释了一句。

陌钦给二人安排了热水沐浴,还有贴心的晚膳。用完膳之后,三人才久违的坐在了院子里闲话,夜摇光自然是关心百目妖的事儿:“陌大哥,白月的事儿,可有打听出些什么?”

原本以为早两日他们可以过来,所以让陌钦不用再回信。可却没有想到出了曹珪的事情,因此到现在他们都还不知道百目妖的事情。

“若是我没有查错,你们口的白月,应该是六十年前被凤族除名的族长候选人。”陌钦想了想才说道,“关于这个名字,凤族都是讳莫如深,家父与凤族的长老颇有些故交,我有意透露了俗世之有一只自称白月的百目妖被九陌宗碰,才套出些许内幕。这个白月……”

这个白月是个倒霉的姑娘。凤族是一个怪的隐世家族,他们信奉神鸟凤凰,但除了据说先辈以外,没有任何人见过神鸟凤凰。凤来山遍植梧桐树,凤族以梧桐花为族花,据说凤族的姑娘在未出嫁之前都有一株梧桐花珠花,珠花要请凤族长老施法,有一个抹不去的字,这个字来源于姑娘的名字,所以凤族姑娘不可以重名。

珠花代表着姑娘的贞洁,还是女儿身,待到嫁人之后,这朵珠花会被夫家放入祠堂,代表是他们家的人,从此不必再随身带着珠花。

而凤族历来选族长非常的明主,从来都不是顺位继承,而是从整个族适龄的姑娘挑选,挑选的方式很简单,那是一系列礼仪之后,由凤族神鸟,也是翳鸟来挑选。

其实这个方法也没有错,翳鸟是灵鸟,它喜欢接近修为高深,或者天生体质纯净带着灵气的少女,这是灵鸟的本性。

白月最初不叫白月,只有凤族宗族的人才能够姓白,她原本叫林月。八十年前生于凤族普通家族,她的爹娘早逝,是由叔伯带大,虽然叔伯不曾苛待她,但也没有特别优待,所以她十五岁才接触到修炼之法,那还是她山采药遇了她命的劫白鸣。

白鸣算现在提起来,那也是凤族所仰望的存在。他是长老家的嫡出公子,风度翩翩又修为高,在他的父亲还没有退下来之时,他已经凭自己的本事成为了凤族最年轻的长老。

他们相遇的时候,一个刚刚弱冠,一个刚刚及笄,是最美好的年华。

陌钦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来是凤族第一公子,收了林月为徒,从此正式成为宗族之人,改姓白,叫白月。

白鸣对这个徒弟多有呵护,却不知晓他的徒弟在每日与他朝夕相处之对他暗生情愫,可他是师傅,是高高在的长老,而她修为低下,目光短浅,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他们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

仿佛天赐良机,任族长陨落,白月想她是不是成为了族长,可以嫁给白鸣?毕竟历任族长的夫婿都必须是宗门最优秀的族人,如今宗门最优秀的莫过于白鸣。

这是她唯一能够嫁给白鸣的机会,所以她鼓起勇气对白鸣说她想参加族长候选,素来对她温和的白鸣,立刻变了脸色,不但痛斥了她,还严惩她,甚至不曾问她想成为族长的因由。

白月一直不知晓,她究竟哪里错了?难道她出身不够?每个人都应该有一颗向之心不是么,她想成为族长为何师傅会这样的恼怒。

直到她被罚面壁结束之后,她看到了一个女子,一个美得无法形容的女子,她携了白鸣的手,穿过花园,他们衣袂相连,发丝相缠,言笑晏晏,那一刻,白月才知什么是令人艳羡的神仙眷侣,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再后来,白月才知道这个女子是任族长的亲侄女,她与白鸣是青梅竹马,她是这次族长候选人呼声最高的人。

虽然族长不是族人评选,但她的姑母能够凭借灵体成为族长,据说她的天赋更胜她的姑母,才十八岁已经是元婴期,十七岁的白月才筑基期,犹如云泥之别。

原本白月黯然伤心的想要放弃,从此以后把这份爱慕掩埋在心里。可她都不知晓她的名字为何出现在了族长候选名单内。

在她还在懵然之,白鸣再她受罚出来之后,再一次对她疾言厉色的训斥了一通,第二日她搬了地方,住进了族长候选人该住的地方。

从此她再也没有见到白鸣,直到她参见大选的前一夜,她失踪了一整夜,第二日回来时,她已经不再是完璧之身,族长候选人在未大选完毕期间失身,这是对整个凤族的羞辱。

白月被当众废去修为之后仗责一百法棍,她竟然迹般的没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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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1章 复杂的情形

第951章:复杂的情形

而后,无论凤族掌权者怎么严刑逼供,她都不曾吐露是谁破了她的身,最后她竟然还在地牢之逃脱,凤族之人也不想家丑外扬,于是对外宣布将她除名除族。

“这件事儿真复杂……”听完之后夜摇光不由皱眉。

按道理讲,能够让白月咬牙受罚也不愿吐露的应该只有白鸣,可白鸣听着绝对不是那种没有担当,敢做不敢为的人。而且白鸣如果对白月有情义,想要得到她的人,只怕不需要等这么久。

“白鸣长老现在何处?”温亭湛问道。

“五十年前,乘凤凰飞升。”陌钦回到。

“不到四十岁飞升了!”夜摇光不可思议,卧槽,这是什么天赋,她自问五行修炼之法加持,四十岁能够拥有大乘期她都笑死了,别说飞升。虚谷五百多岁才飞升呢。

这让那一大票五百岁都没有飞升而陨落的修炼者情何以堪。

“白尤是这般对我讲。”陌钦颔首回答,白尤是如今凤凰族的长老,“白尤说起时眼带着无尽的钦佩与神往,不似作假。”

白尤也没有欺骗陌钦的理由。

一时间,连聪明如同温亭湛都想不透其缘由。

看着冥思的两人,陌钦站起身:“天色也不早,你们赶了一日的路,早些歇息。”

“好,多谢陌大哥费心。”温亭湛站起身相送。

而后又回到院子里,坐在夜摇光的身侧,夜摇光对他道:“阿湛,我想不明白,如果不是白鸣要了白月,白月怎么可能宁死不松口?可若是白鸣,白鸣如何能够坐视曾经的徒弟落到这样的境地?有了这样的变故,白鸣如何能够得大道心无杂念的飞升。”

“我们是局外人,才能一眼看透。”温亭湛轻声道,“在白月的心,白鸣是薄情寡义之人,若非如此她不会这般急求以妖道飞升。”

夜摇光若有所思的颔首,很显然白月认为白鸣是夺走她清白却又不敢承认,让她受尽屈辱,还心安理得飞升成仙的伪君子。她对白鸣有恨,这种恨让她不折手段想要走过地狱道,杀到天庭也要寻白鸣报仇。

“也许是不曾修炼过深,又接触了妖道,白月根本不知若是白鸣行了这等事,是绝不可能飞升。”夜摇光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阿湛,你说会不会根本不是白鸣对白月行了不轨之事,而白月不知因何认定是白鸣,白鸣反而因为白月的不自爱,还死不悔改大失所望,才会在她的事情暴露之后,完全没有袒护她,任由她受责难?而白鸣终究是顾念着一些师徒情分,在她受法棍时为她护法,所以她才能够迹般的活着,被关押之后也是白鸣暗救了她……”

不然修为被废,她是如何逃出凤族的地牢?

也只有这样,白鸣才觉得他对白月问心无愧,才有可能不受心魔而飞升成仙,不过四十不到飞升的才啊,夜摇光真想看一看是这样的风华绝代,前世她听都没有听说过。

“也许摇摇所想是对的。”温亭湛唇角微微一扬。

夜摇光白了他一眼,站起身:“头疼,这事儿还是留给聪明的你去费脑子,我去歇息。”

看着夜摇光走入房间,温亭湛才笑了笑,折身往自己的房间而去。这一次,他们俩人来了,褚绯颖依然在小轩庄,有明诺照看,所以两人的房间在一个院子里。

休息了一夜,夜摇光也对这件事不知从何处下手,人家已经很明确的说了白月已经被除族,算在外面为非作歹,凤族也不应该承担责任,即便她拿着道义登门拜访,也未必有人愿意据实相告。且告诉的也未必是全部的真相,不是认为他们可能欺骗,而是觉得他们不知道实情。

“现在恐怕只有当事人才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夜摇光撑着下巴叹了一口气,可是当事人,一个人肯定不愿说,另外一个早已经飞升。

“摇摇,你去信问问长延师兄,白鸣可有见过义父。”沉默了许久的温亭湛,突然开口道。

“你要做什么?”夜摇光纳闷。

“既然只有可能当事人才知晓,那我们从当事人身寻找。”温亭湛莞尔,“若是义父和白鸣见过,我们只能谎称义父与白鸣有约定,而摇摇你作为义父的义女,来完成这个约定,我们只有进入白鸣的修炼之地,才能够寻到蛛丝马迹。”

“好,我这传信给师兄问问。”夜摇光点头。

修炼宗门家族对修炼者都格外的尊重,尤其是强者。现如今昆仑山地宫已经被缘生观密封,任何人不得再进入,是因为地宫是虚谷飞升之所,这是出于对虚谷的尊重。白鸣既然飞升了,那他曾经修炼之所,都不会有人妄动,最多有白氏族人进入闭关,但都不会私下动他的东西。

也许,真的可以在白鸣修炼的洞府寻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夜摇光也不敢耽搁,他们的时间有限,立刻用小乖乖传信到缘生观。

“摇光,可要去看一看翳鸟蛋?”陌钦想寻点事,让他们暂时忘记这些理不清楚的纷乱事情。

夜摇光对翳鸟完全没有任何企图之心,但陌钦诚心相邀,夜摇光看了看温亭湛,于是两人也点头,一道和陌钦去了山。

一路往,夜摇光看着的是盛开着梧桐花的梧桐树,这个时节梧桐花应该谢了,梧桐果都该成熟,可是这山的花依然正艳,淡黄透着点绿,一簇簇点缀在树干之,清新的芬芳在山野之间扩散。

“这是四象大阵。”夜摇光看了好一会儿才看出来,“四象承两仪下生八卦,又蕴含五行。这个阵将整座凤来山囊括,布阵之人修为之高,术法之深难以揣度。”

“这个阵法乃是凤族先祖,那位拥有翳鸟为坐骑的老祖所设。”陌钦道,“其是渡劫期的尊君。据说那位老祖乘翳鸟路经凤来山,翳鸟见此梧桐茂林,不听使唤,不愿离去,老祖便停留在此,后来有一艘船载数十人逃难来此,老祖收留。”

第952章 熟悉的画面

第952章:熟悉的画面

老祖收留了那一批人,但那时凤来山野兽猛兽极多,老祖后来又出面震慑了这些野兽,其有个胆大的人向往老祖的法力,历经万险去求得老祖求其为徒,后来老祖飞升,凤来山陆陆续续收留了不少被海浪送来的人,渐渐凤族得以壮大。

“这翳鸟虽说是凤凰的后代,可到底不是凤凰,怎地也喜欢梧桐树?”夜摇光纳闷的问道,前世《山海经》之虽然有说过这种鸟,可不曾说过它也喜欢梧桐树啊。

只有凤凰才非梧桐不栖啊。

“摇光这一问,倒是把我给问倒了,我也不知为何。”陌钦笑着看向温亭湛,温亭湛也是摇头,他也不知。

对此,夜摇光也没有深究,毕竟这种传说的生物,谁也没有见过,夜摇光有时候都怀疑《山海经》内的很多东西其实虚构杜撰,其习性是怎样,也没有具体知晓。

“在前方。”这时候他们距离目的地较近。

夜摇光有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连温亭湛也感觉到了一股亲近的气息,他们和各门派把守在此处的人点头致意,夜摇光停下了脚步,这是一颗当初在泉州所看到的梧桐树还要大了一倍不止,它的树根只怕二三十个成年男子环抱都保不住,树冠成了一把巨伞,在地面投下一片阴影,夜摇光抬眼望去,她的视线被一股气给屏蔽,只依稀看得见五彩的光芒。

这一幕,是何等的熟悉,这棵树与泉州的那一颗一样,都蕴含着五行之气,而这棵树更加的深厚。

她面色凝重的看向温亭湛,温亭湛轻轻的颔首,印证她的猜想,她前一步对陌钦道:“陌大哥,我们回去吧。”

回去的路,夜摇光和温亭湛都保持沉默,连陌钦都感觉到了异常,等到了他们的住所,陌钦才问道:“那翳鸟蛋有不妥之处?”

“陌大哥,你确认那是翳鸟蛋么?”当初她是元婴期看不进那一层屏障,如今她是练虚期依然看不清,虽然陌钦的修为她高,但未必能够看得到。

“不是翳鸟蛋难道是凤凰蛋?”陌钦笑道,毕竟那一股精纯的五行之气,那若隐若现的五彩之光,北海凤族的领地,一直是有翳鸟。

而着翳鸟产蛋之时是不受束缚,以往也不知凤族用了什么秘法能够一代代的困住产蛋的翳鸟,从而世代拥有翳鸟守护。

“翳鸟不会浴火。”这一点夜摇光很笃定,这是翳鸟和凤凰之间的差别之一,“我和阿湛,几年前在泉州,受百里门相邀去相助,也在一颗蕴含着五行之气的梧桐树看到这样一幕。当时密若族和泰和族两个族的族人发现,并且在看守,后来有一日我和阿湛再去之时,看守的人全部被无名的火烧成灰烬,可其他草木却不受损,树冠之的东西也不见踪影。”

夜摇光的话让陌钦的面色变得凝重,他自然是相信夜摇光和温亭湛的话,翳鸟不会浴火,纵然它蕴含五行之灵,且是五色之体,可却不属火。但若说是凤凰,这世间哪里来的这么多凤凰?

“陌大哥,为何你们认为是翳鸟蛋?”温亭湛犀利的戳话点。

“这……”这一问,倒是把陌钦问的哑口无言。

有些事情细思极恐,这消息乃是其他宗门的人在此游历看到了方的五彩之光,然后传回了宗门,而凤族的人相当的重视,慢慢的有这个传言传出来,但来过之后的人没有不信的。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诱导着所有人深信不疑。

可那不是翳鸟蛋,又是何物?

“陌大哥,若这当真是翳鸟蛋,凤族不应该仅仅只是表面的重视。”夜摇光认真的想了想后慎重的说道,“若是我是凤族之人,那真是翳鸟蛋,我也不可能坐视各大宗门在此坐等翳鸟蛋破壳,而后大打出手,定然要拿出一个章程。为了留住翳鸟蛋也好,为了减少没有必要的伤亡也罢,都不应该如现在这般,派几个人跟着你们一起等待。”

顿了顿,夜摇光又道:“毕竟他们拥有翳鸟这么多年,对于翳鸟的习性应当我们都清楚,要在规则制定一些有利于他们的地方,我们未必能够察觉。”

“最重要的是,既然他们明知那梧桐树的不是翳鸟蛋,却还误导你们,由着你们准备争得头破血流,其心可诛!”温亭湛目光微冷。

“我传信给父亲,让他亲自来一趟。”陌钦的脸色一沉。

倒不是他们没有深想这些,他们这些修炼之人看东西大多看得较开,若非温亭湛和夜摇光曾经亲眼目睹过这样的景象,他们算分析出来。陌钦也不觉着会有阴谋在里面。

诚然修炼之人也是有执念,可却不会把任何法宝和身外之物看得重于一切,尤其是像这般引动各门派注意的东西,那都是各凭本事,前一刻他们可以抢的面红耳赤,可一旦尘埃落定,依然会笑着恭贺得到者。

已经有了归属,还用卑劣手段去算计,这不是他们正统修炼之人,而是于妖魔为伍没有气度与心胸之人。当然各门派未必没有这样的人,可举凡能够掌权的修为都高深,修为高深之人都不可能没有心胸,否则修为会局限,甚至带领着一族一宗坠入魔道。

所以,他们一直以为是凤族大气,与他们争一争运道,却完全没有想过那梧桐树并非是翳鸟蛋或者什么神灵鸟类,而是一个杀人于无形还不为人知的危险。

陌钦不但通知了陌莸,还先去联系了其他宗门,他相交甚好的人先通通气,他们都可是派了两个元婴期的弟子守在梧桐树下,如果这样平白无故的折损,实在是意难平。

“摇光,你竟然也不知会我你来了,害我此刻才知晓。”这时,一道清冷的质问声从外面传来。

夜摇光看戈无音和云非离并肩从门外走进来。

第953章 一笑泯恩仇

第953章:一笑泯恩仇

戈无音穿了一袭蓝色的衣袍,外面罩着冰蓝色的轻纱,而云非离穿着深蓝色长袍,外面照着透明的浅紫色外袍,两人有一种说不出的相配。

看着气势汹汹的戈无音,夜摇光连忙摆手道:“你得怪陌大哥,我可不知晓你们会亲自过来。”

毕竟其他门派来的都不是宗主,夜摇光还真没有想过戈无音和云非离会亲自前来。

“那你定然也不曾关怀我,否则稍一问陌钦我的近况,难道还能不知?”戈无音故意目露凶光。

“额,我……”夜摇光被问的哑口无言。

“戈姑娘勿怪,我们昨晚深夜才到此处,且有些与翳鸟无关的要事请了陌大哥相帮,一直在同陌大哥打听消息。”温亭湛立刻替夜摇光圆话,“若是戈姑娘有个不好,不用我们问,陌大哥也会告知我们,故而便没有急着打听戈姑娘的近况。”

夜摇光在温亭湛的身边点头如蒜捣,这绝对不是推诿,而是真的是这般想,如果戈无音没有来,她很快会问陌钦。

戈无音审视的目光在二人的身转了一圈:“行,看着温允禾这般维护你,我且信你一回,下次可别被我逮着。”

然后云非离和温亭湛互相抱了抱拳,算是见礼,陌钦招待着所有人落座。

“你说说,是何事让你劳烦陌钦。”戈无音坐在夜摇光的身侧,凑近问道,“定然还未曾解决,不如说来看看,看看我们夫妻能否为你解忧。”

听着戈无音开口是我们夫妻,看来他们的日子也过得不错,夜摇光由衷的感到高兴。她看了看温亭湛,征询到温亭湛的同意才道:“这事儿,和俗世有关……”

于是夜摇光把他们现在的处境,以及百目妖的事情全部说出来。

“啪!”戈无音听完一拍桌子,而后怒瞪着温亭湛,“你真是胆大包天,这等事也敢作赌,那百目妖再厉害也厉害不到何处去,你们还有我们啊,降妖除魔是我们的天职,传个信我们还不能将她给杀了?”

对于戈无音的义气,夜摇光的心里很感动,但是要为温亭湛辩解一句:“她知晓我是五行修炼者。”

在这里的人都知道夜摇光的底儿,夜摇光说的很坦然。

“你怎么这么容易又泄了底?”戈无音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夜摇光。

“百目妖已修炼至九十九双眼,她的修为岂是摇光能敌?若是不露底,只怕要送命。”陌钦不得不提醒一下戈无音,“恐怕等不及你来相助。”

戈无音一听也是这么回事,但是现在这个局面简直糟糕透了,白鸣与百目妖之间的纠葛鬼知道是怎回事儿,他们两一个飞升,一个沦为妖道,便是去算一卦,也算不出什么东西来。

“也许有个人,可以帮到你们。”沉默了好一会儿,云非离才开口。

“非离,你有办法?”戈无音立刻伸手抓着云非离的衣袖,那目光夜摇光非常的熟悉,和她看温亭湛是一个模样。

云非离唇角也染着笑意,对戈无音颔首。

看着两人的互动,夜摇光的心里别提多高兴,甚至还给戈无音投去打趣一眼,倒把素来清冷的戈无音给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云非离也没有避嫌,反而伸手握住戈无音的手,对夜摇光他们道:“白鸣真君有两个弟子,为世人所知的是白月,另外一个则是一直伺候白鸣真君的道童,这个道童是个孤苦无依的聋哑人,他也无法修炼,白鸣真君见他可怜,收了他打理日常起居之事,担忧他在凤族被人欺压,才给了他入室弟子的头衔。在白鸣真君飞升之后,他一直留守在白鸣真君的洞府,不过他在凤族是自由之身,几年前我曾见过他,当时他遇了危险,是我救了他,并且将他送回凤族。”

夜摇光的目光一亮,终于有种拨开云雾的感觉,她侧首看着温亭湛,露出了开怀的笑容。他是聋哑人没有关系,只要他是贴身伺候白鸣真君,他应该知晓许多白鸣真君的事情,只需要和他神识相连,自然能够知晓他们想要知晓的事情。

“别急。”见夜摇光迫不及待的站起身,温亭湛伸手按住夜摇光,“等到师兄回信,我们总要有个由头门,接近他也要不让人怀疑。若当年白月当真是被人陷害,只怕害她的人还在凤族,而且这么多年修为恐怕不低,引起他们的怀疑,反而对我们不利。”

“嗯,你说的对,我们再等等。”夜摇光按捺住急迫的心,对云非离和戈无音特别感激,蓦然她想到了翳鸟蛋的事情,虽然算没有这事她也会告诉云非离和戈无音,但现在更加亟不可待的投桃报李,“翳鸟蛋的事情,你们最好有个防备……”

夫妻二人听了俱是面色凝重,戈无音快人快语:“凤族想要做什么?”

显然是认为这是凤族给他们使得的计。

“凤族没有必要这般做。”云非离摇头道,“几大宗门唯有我身为宗主前来,其余人都不曾,若是我们这些人都葬身在此,凤族将会被群起而攻之,他们要毁灭各大宗门,绝不会用这般拙劣的计策。”

“那你是怀疑摇光的话?”戈无音顿时柳眉倒竖。

云非离无奈的说道:“我何曾怀疑过夜姑娘?”

“你这是什么反应,觉着我蛮不讲理?”戈无音怒瞪着他。

“不,我的错,没有把话说完。”云非离连忙抬起双手,好脾气的说道,“我是说,凤族的人知晓那不是翳鸟蛋是真,但未必知晓那有危险,所以才会是这样敷衍的态度。”

“我倒是赞同云宗主所言。”温亭湛颔首,“凤族也不知晓那是何物,值不值得他们大费周章,因而他们也不好定出对策,才会这般表态,若是宝物,光明正大的与你们争一争,若不是什么善类,也有你们和他们一道对敌,也许现如今是凤族深思熟虑过后的局面。”

第954章 有人设毒计

第954章:有人设毒计

温亭湛的话音一落,云非离的目光投过去,两个同样聪明无双的男子相视一笑,不知道是不是夜摇光的错觉,他竟然在两人的笑意里看到一种一笑泯恩仇的释然和快意。

温亭湛和云非离能够有什么恩仇?似乎,他们两不曾有过节吧?

“若是依你们所言……”陌钦听了云非离和温亭湛的话后,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儿才霍然抬起头看着两人,“可会是有人欲借此陷害凤族?”

嘶!

夜摇光和戈无音两人同时倒吸一口冷气,她们两方才还真没有想到这一层,可如今被陌钦点出来,越想越有这种味道。如果那东西的破坏性着实大,倒是正如云非离所言,各大宗门的人被无缘无故的害死在哪里,算其他宗门都知晓凤族不会这么蠢,可他们痛失爱子爱将甚至宗主,还不围攻而来,要凤族给一个说法?

凤族给出来也罢了,给不出来,这一笔血债绝对不会因为其他都知道他们是被陷害,这么轻而易举的揭过。既然找不到真凶,那么对方用凤族来害死了各大门派的人,于情于理凤族都要负责任!

“这毒计……”夜摇光都不用词来形容,直接竖大拇指。

倒是陌钦和云非离对视一眼,看向夜摇光,眼含感激。

“你们抽了什么风。”夜摇光狐疑的看了他们两,又看向戈无音。

“你是异星,遇你的人都会被改命,此次若非你来,只怕我们都要命丧于此。”戈无音解释道,毕竟他们可一丁点防备心都没有。

而凤族也是在不确定那是什么东西的情况下,想拉着他们承担风险,才会让这个消息泄露出去,他们若真死在这里,算凤族不是主谋,帮凶是跑不掉,距离凤族灭族也不远了。

“一切都是巧合。”夜摇光谦虚的说道。

“这叫做冥冥之自有天意。”戈无音纠正道。

不然,怎么夜摇光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那想要构害凤族的人动手的时候来了,而恰好夜摇光之前在这东西的手夺过一劫。

“只能说元国师的人寻得百目妖,恰好是凤族的人。”说是换个地方的人,她和温亭湛只怕已经去另外一个地方追查,哪里会想要什么翳鸟蛋,“你们有那时间,不如好生的想一想,到底是谁构害凤族吧。”

夜摇光还指着抓出真凶,让凤族感恩,说不定将白鸣和白月的事情和盘托出,到时候她也可以轻而易举的把自己的事情解决了。

“这个凶手必然在凤族之内。”温亭湛的语气笃定。

陌钦沉默不语,云非离思忖片刻后颔首:“应当是凤族内部出了矛盾。”

不然凤族哪里那么容易有陌生人潜入?虽然凤族不禁止其他宗门的人到凤来山历练,可要想在凤族动了手脚,还能够安然无恙的离开,那除非凤族的长老成了死人。

“可我和阿湛次是在泉州看到这东西。”夜摇光蹙眉,“泉州据此三千里,凤族的人怎么会生活在泉州?若是生活在凤族,为何要大老远的跑到泉州也去弄一个?”

“也许制造这东西出来的人,也不知这到底有多大的威力。”温亭湛凝眉推测道,“故而才去泉州做了个实验,距离远才不会被人察觉,引起凤族之人的目光。”

“如此倒也说得过去,这陷害凤族的人,心细胆大,颇有能耐,能够制造出这等匪夷所思的东西,防不胜防。”云非离点头赞同温亭湛的推测。

“人在凤族,我们怎么去寻?”戈无音一脸茫然,总不能现在门告诉凤族的人,这是打草惊蛇不说,凤族也未必相信,指不定怀疑他们想要独吞宝物,以此将所有人给支开。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还要担恶人的罪名。并且他们现在还不知道要对付凤族的人是个怎样的修为,这样贸贸然的门,只怕他们会沦为被暗害的对象。

“师兄明日应该能回信。”温亭湛突然道,小乖乖的速度越发的长进,信是昨夜寄出去,这会儿应该到了缘生观,等到晚间,最迟明日能够回信,“若是义父或是千机师叔与白鸣真君有交情,可以给我们一个门的理由,倒是可以借此探查。若是没有……”

“若是没有,我便厚颜门寻一寻白鸣真君的这位关门弟子,我与他总算有些渊源。”云非离道,虽然有些牵强,但如今也顾不得这么多。

计划商定,既然倒是颇有些闲情逸致,去看一看凤来山的风貌。

左右时间也多,虽然事急,可急也急不来,不如放宽心,也免得引人怀疑,不过出门的时候,夜摇光问戈无音:“珺玥可来了?”

戈无音望了陌钦一眼,才摇着头,将夜摇光拉到一边:“珺玥被陌钦绝情拒绝了,虽则那丫头不会此罢手,但这一段时日定然是不会黏来,女儿家总要点脸面。”

闻言,夜摇光也不再多问,而是五人结伴出游。一路,倒是看得云非离对戈无音颇为细心照顾,等到了山顶寻到一出有灵水源,夜摇光临时起意:“你们去打些野味,我们晚在这里弄些吃食。”

“我去吧。”云非离站起身,对戈无音笑了笑。

谁知温亭湛也站起身:“我随云宗主一道去。”

夜摇光怪异的看了两人一眼,眯着眼睛盯着温亭湛:“阿湛,你这样我会怀疑你对我移情别恋,恋了云宗主!”

“噗嗤!”戈无音没心没肺的笑出声,看了看温亭湛又看了看云非离,捂着肚子笑得格外的欢实。

连陌钦也是伸手握拳抵着唇克制笑意。

对于自己心爱之人的葩思想,温亭湛真是哭笑不得,他只能道:“云宗主肯定只知晓戈姑娘的喜好,我才能知晓你的喜好。”

“也对,你快去吧。”夜摇光挥了挥手。

温亭湛无奈的摇了摇头,和云非离离开,只剩下戈无音、陌钦和夜摇光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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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5章 他是完美无缺

三人拾柴火,摘野果,采香料。为了不让夜摇光和陌钦单独相处,引来不必要的闲言碎语,虽然他们修炼者不注重这些,可戈无音考虑到温亭湛是凡人。所以,戈无音一直没有和他们分开。

“陌大哥,何时有了心仪的女子,可不要藏着掖着。”突然夜摇光开口道,对上陌钦和戈无音投来的疑惑目光,夜摇光解释道,“你看无音和云宗主出双入对,日后我们要是聚在一起,就你一个孤家寡人,多凄凉啊。”

其实夜摇光觉得陌钦和苍珺玥是真的很般配,不过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她觉着好,却未必是陌钦所喜,于是也不提苍珺玥。

“非离和无音那是情势所迫,才早早成婚。”陌钦听了,笑着道,“在宗门我这个年岁就谈婚论嫁,为时尚早。”顿了顿,他倒是也一道开着玩笑道,“不过摇光所言极是,日后你们都成双成对,就我形单影只,看着委实凄凉。嗯,我努力去寻。”

早在温亭湛为了夜摇光入阴阳谷,割皮肉,脱胎换骨,陌钦就把他和夜摇光之间看开了,是真心的祝福他们。爱一个人,就要给她最好的一切,既然这个最好的人不是自己,那就应该坦然放手,这才不负一场心动,一场真情。

虽然他现在无心男女之情,不过对于夜摇光由衷的替他考虑,陌钦还是领情,态度也不敷衍,而是很认真的回答。

见陌钦这样的态度,夜摇光也就不那么忐忑,其实朋友之间关心终身并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这是夜摇光第一次这样去关心挚友的男女之情,前世她自己没有着落,也不信什么男女之情,所以就不可能去关心旁人,此刻她自己过得很幸福,自然也希望她周遭的亲友都幸福。

“陌大哥为何不喜欢珺玥?”夜摇光直接问。

陌钦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仔细的想过之后才回话:“我只是不想负了她。”

他和苍珺玥算是青梅竹马,从小他就知道苍珺玥心悦他,待到彼此都长大之后,就能避则避,为的就是不想让苍珺玥泥足深陷。可到底还是没有避过去。苍珺玥是个外柔内刚,执着的姑娘。

他日后为了九陌宗的传承,肯定是要娶妻生子,但他绝不会去考虑苍珺玥。因为娶一个对他有情,但他却不能回之以心的人,这是一种伤害。对你有情的女人,不可能不想要你的心,你给不了,她却又是你的妻子,长年累月就会成为一对怨偶。也许,还会让她因爱生恨,活在无尽的痛苦之中。

与其造成这样的局面,不如早些斩断,以免日后连两个宗门都从儿女亲家变成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宿敌。

夜摇光深想了陌钦深意,不由赞叹:“陌大哥,你是真君子。”

这世间多少男人一边享受着女子的爱慕和付出,一边恬不知耻的朝三暮四?又有多少男子将哭求的女子娶回家就翻脸无情,喜新厌旧?真正设身处地的去考虑作为妻子,该给予多少,该如何去爱护去尊重的男人,真的太过于稀少。

听了陌钦的话,夜摇光觉得他和苍珺玥也许真的不适合。苍珺玥是个好姑娘,值得一个全心全意的男子去对待。即便她日后寻不到,可她至少也不用面临同等的付出求不到同等的回报。

“我是真君子,那允禾是什么?”陌钦突然问道。

“他是完美无缺!”夜摇光一点也不害臊的夸赞。

“不害羞!”戈无音伸着细长葱白的手指戳了戳夜摇光的脑袋。

“有什么可害羞的,我就喜欢他,爱死他,他在我眼里心里做什么都是好的,不成么?”夜摇光理直气壮的说着。

戈无音一愣,到没有再打趣夜摇光,而是想了想之后点头:“成。”

陌钦笑着点了点头,听到夜摇光如此毫不避讳的说着她对温亭湛的情意,他竟然不再如往常一样黯然和心痛,反而也跟着觉得理所当然。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他释然了。而是在他的心中,温亭湛和夜摇光一样是他的挚友,他自然替挚友的付出得到了心悦之人的认可而感到开心。

夜摇光没有去理会陌钦,而是看着戈无音的反应,有些奇怪,于是给陌钦使了个眼神,她们女儿家需要说悄悄话,陌钦和绅士的站起身:“我去四周看看。”

“无音,你怎么了?”夜摇光伸手碰了碰戈无音。

“我只是羡慕你能够这样大胆。”戈无音也不在夜摇光面前藏着掖着。

夜摇光的手贴在戈无音的额头,在戈无音莫名的眼神下道:“你还说我认识的无音么?你连这个都不敢?”

“我再张扬无忌,我也是个女儿家可好!”戈无音没好气的瞪着夜摇光,“我不信,若是温允禾没有整日向你诉情,你能够好意思开得了口!”

夜摇光没有立刻反驳戈无音,而是沉默了片刻才道:“无音,我不骗你,我一直很胆小。若非阿湛用他细雨无声的情意一点点的蚕食我的心,在我想要挣扎的时候已经彻底上了瘾,我很可能连爱他的勇气都没有,更遑论如今日这般大胆直白。”

说到这里,夜摇光话锋一转:“但,那是因为我曾经的过往造成。如果没有那一段过往,我若是爱上了一个男子,我会向珺玥一样,不辜负自己告诉他,尽自己所能去争取他。若是成了那是我的幸,若是败了那是我的命,至少我没有辜负自己的心。”

戈无音听了之后,沉默不语,她伸手将被风吹乱的发丝撩至耳后,抬眼有些愣神的看着远方平静的湖泊:“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可我与云非离,与珺玥和陌钦不一样。”

他们已经是夫妻,现在相处很快乐。但她不懂云非离的心,她害怕捅破这层纸,连现如今的舒心也失去。毕竟她不像苍珺玥还可以躲一躲,可以缩回苍家去疗伤,她得无时无刻面对着云非离。

第956章 湛哥献计

“无音,你信我么?”夜摇光的手握着戈无音的手,潋滟的桃花眼满是真心诚意的看着戈无音。

戈无音回望着她,颔首。

“无音,你既然信我。那我可以告诉你,云非离对你有情。”夜摇光语速放慢,她的话音没有刻意加重,但语气却分外的坚定,“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你们之前的情意想要深入骨髓,就必须寻个机会,把彼此心里的话说出来。”

戈无音怔忪的无意识的点了点头。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夜摇光也不想再说,于是站起身拍了拍戈无音的肩膀,就去忙着生火,等着云非离和温亭湛送猎物回来。

而云非离和温亭湛深入了山林子里,两人的功夫和修为打个猎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一只鹿一头野驴只是抬手间的事情。两人看着对方手里的东西,不由莞尔。

“摇摇格外喜欢吃驴肉。”其实鹿肉夜摇光也喜欢,但她更喜欢驴肉,常常叨念着天上龙肉,地上驴肉。

“无音喜欢吃鹿肉,说是与你们一道吃过一回,就再也忘不了,一会儿也尝尝夜姑娘的手艺。”两人并肩往回走,云非离道。

“云宗主浑厚,倒是变回了初见时的模样。”温亭湛想到了他初见云非离,在寻找龙涎液的时候,若非云非离拦下了云科,他和夜摇光还有麻烦。

“是啊,变回了初时的不思进取。”云非离也是语气轻快的说道,自从出关大婚之后,他修炼的时间就变得太少。

细细算来,时间都花在了帮助戈无音在缥邈仙宗立威,替她解决戈雾海的糟心事儿上。就连这一次,也是戈无音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他才不顾几位长老的劝阻,亲自陪了戈无音前来。毕竟,他这个宗主不出门,戈无音这个宗主夫人也是不好离开缥邈仙宗。

“人生一世,再长的岁月也有尽时,需行乐时且行乐,莫负光阴正年少。”温亭湛温文一笑,“云宗主如今的模样,才能让诚心待你之人心安。”

“哈哈哈哈……”云非离朗笑出声,“我也喜欢如今的模样。”笑容微微变得浅,笑意却加深,“这得多亏无音……”

在他举目无亲的时候,向他伸出了双手,让他知晓这世间还有一个人会永远陪伴着他,永远不会背弃他,即便他们的结合是情势所迫,可他依然感念她的诚心相待,值得他真行以报。

“我和摇摇明年大婚,到时候可得请云宗主与戈姑娘前来观礼。”温亭湛不着痕迹的说道。

“好,夜姑娘是无音的挚友,亲如姐妹,这份喜酒我们如何都会亲自前来喝。”云非离没有任何犹豫的点头。

温亭湛唇角微微一扬,语气真诚:“何时缥邈仙宗再添喜讯,我和摇摇也定然亲自前去恭贺。”

这下云非离倒是顿了顿,旋即他的目光也透露一丝神往,对温亭湛道:“若有,定然会通知你们夫妻。”

两人相视一笑,过去的恩恩怨怨都消失在这一笑之中。

曾经云非离对夜摇光有绮念,可那犹如昙花一般惊艳,虽然深刻,却依然会在岁月之中浅点消失。真正能够相守的,还是在最孤单、无助、疲惫之时相互扶持的情深义重。

等到两人回去之时,就看到夜摇光三人分开坐着,火都已经升好,简单的餐具也已经备好,夜摇光看到二人:“你们可以再慢一点,罚你们去把东西处理干净。”

温亭湛默默的走到河边,云非离也跟着去,陌钦也站起身。总不能真的什么活儿都让他们两个包揽。

他么五个人根本吃不了这么多,夜摇光就烤了一只鹿腿和驴腿。这个活儿只有温亭湛能够帮得了她,其他三人本就极少吃这些,更别说动手,不过天快黑的时候,他们还是吃上了香喷喷的烤肉。

吃完之后,他们走着回了各自的住所,温亭湛和夜摇光倒是略等了一会儿,小乖乖没有回来才歇下。第二日一大早,夜摇光还在修炼,小乖乖就闯入了她的卧房。

夜摇光赶紧收敛了气息,走到窗边,从小乖乖的脖子上取下一个挂着的锦囊,然后伸手摸着小乖乖:“你怎不去寻阿湛?”

小乖乖用小脑袋蹭了蹭夜摇光,然后动了动翅膀,那一双小眼睛露出讨好与可怜的神色,夜摇光也不逗它。毕竟肯定没有休息,蕴含着五行之气的手轻轻的给它梳理,看着垂下一层薄薄仿佛透明的眼皮享受的小乖乖,夜摇光不由笑了笑。

打发了小乖乖,夜摇光洗漱完毕,才带着锦囊去了饭堂,坐下之后就将锦囊递给温亭湛:“咯,师兄的回信。”

“倒是会挑人。”温亭湛说了小乖乖一句,就接过当着陌钦的面儿也拆开了信封,信封里面调出一枚残缺的铜钱,还有一封薄薄的书信,展开书信,温亭湛看完之后,喜形于色,“千机师叔于白鸣真君曾经有大恩情,这枚铜钱是白鸣真君的信物,曾经允诺任何人拿着这枚铜钱上门寻到他,他都会尽力而为。”

“如此太好了,我可以拿着这枚铜钱,要求去白鸣真君的洞府修炼,以期能够突破修为!”夜摇光高兴的笑道。

虽然她现在并不是巅峰期,没有突破的可能,但她就是这时候遇上了瓶颈,没有办法再修炼,想寻一个真君洞府以求顿悟,尽管会有人认为她暴殄天物,就这么轻易的把大好机会用了,可谁也不能说出错处。

“吃了早膳我们便上凤族。”温亭湛颔首。

“你们要当心。”陌钦还是有些担忧。

“陌大哥,我倒是有一计,可让凤族不得不出面招待你们,反而能够给暗害凤族的人些许示警,让他乱一乱阵脚。”温亭湛看着陌钦。

“你说。”

“若是就宗门之人在凤来山无辜殒命……”

温亭湛点到即止,这毕竟不是光明的手段。但他自然不是怂恿陌钦去杀人,背上杀孽,宗门与宗门之间肯定有矛盾,可以激化这个矛盾,坐收渔利。

第957章 入凤族

对此,夜摇光不赞同,但也不反对。谁没有几个仇人?可以设计弄死一个仇人,又能够得到好处,为何不去做?尤其是宿敌之人,留着也是给自己添乱,何不早早的解决。

当初她不让宣麟陷害万昭仪,是因为万昭仪还没有对她出手。她不想用恶毒的心思去揣测每一个人,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歹毒。若是万昭仪至始至终不曾想过对她下手,仅仅是因为她自己的小人之心,而去构害万昭仪,那么她无法过得了心里这一关。

即便现如今万昭仪对她出手了,她也不后悔当初的决定。人活着,就必须要有所坚持,千万不能成为一种连自己都瞧不上的人。

而她相信陌钦就算要制造人命,那么这个人也绝对不会是陌钦不确定与自己有敌意的人,定然是笃定,并且曾经与之敌对的人。

“我明白了。”陌钦意会。

现如今凤族不招待他们,是因为他们摆明了是来抢宝物的人,凤族不招待也不会失了礼数,自然宝物成为某人的所有物之后,凤族定然会把这一份迟来的客气补上。可如果这期间,有宗门的人在这里允诺,查不出原因,这毕竟是凤族的地盘,凤族也是有嫌疑。

他们必然要将他们请进去,为了避嫌,自然是全部。陌钦无非是担心夜摇光他们进入了凤族,孤立无援,等到他们全部都进去了之后,自然可以互相照应。

“我去寻非离商定如何行事,你们进去之后要谨慎行事,且等我们一两日。”用完早膳,陌钦细心的叮嘱之后,就去寻云非离。

这种杀人的事情,尤其是这么多宗门这么多双眼睛下,不计划周详,很可能会引火烧身。

夜摇光和温亭湛就收拾了一番,直奔凤族。

凤族在凤来山的山上,凤来山下倒是有不少普通居民,这些居民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们会耕种粮食,和凤族的人兑换种子啊银钱啊之类的东西。

这一座孤岛,俨然是一个小王国。凤族这就是这里的王,站在凤族入口的气势磅礴,以凤凰为雏形的石雕牌坊前,夜摇光的目光放远。

石雕牌坊的后面是一条修葺平整的青石路,路旁是两排杨树,形成了拱桥一般,茂密的树枝将阳光全部遮盖,一条路显得格外的清幽。

路蜿蜒如蛇形,延伸到了凤族的领地,一朵朵精致的屋舍,粉白的马头墙,屋顶青黑的砖瓦,每栋屋子里都可以看出有浅粉色的桃花伸出来,得益于四象阵,这花夜摇光也是终年不谢。

如果再家家户户绕着水,那就真的颇有江南水乡的婉柔温情。

“世外桃源。”夜摇光看着凤族的屋舍,轻声一叹。

“不知二位是何门何派,因何而来。”这时候已经有穿着纯白衣衫,浅蓝色长褂的童子迎上来,对着夜摇光行了一个道礼。

“缘生观,夜摇光。”夜摇光将她的桃木排递给对方,这是长延特意为她所打造,代表着她在宗门的身份,上面有缘生观独有的标志,而后又取出那一枚残缺的铜钱,“昔日师叔与白鸣真君有约定,今日厚颜登门,为了当日诺言。”

童子立刻小心谨慎的接过,然后让开身子:“夜道尊,请。”

夜摇光和温亭湛就随着童子进入了凤族,将他们请到了凤族待客的大堂,童子道:“夜道尊和温公子请稍等,弟子这就去禀报长老。”

夜摇光点了点头,就和温亭湛在大堂略坐了片刻,上的茶水才喝了一口,就见一位头发花白,看着年约五十左右的老者带着两个穿着一样的弟子大步前来。

“夜姑娘,我乃凤族执法长老白岫,夜姑娘远道而来,此刻上长老又是在身,不能亲迎,还望夜姑娘勿怪。”白岫客气的说道。

“哪里,是我冒昧上门,有打扰之处,还望白岫长老勿怪。”夜摇光也同样客套的回道。

白岫就请他们落座,寒暄了一两句就言归正传道:“夜姑娘,你手持确系白鸣师叔祖的信物,不知夜姑娘有何事需要凤族出力。只要凤族力所能及,自然是为夜姑娘解忧。”

“白岫长老无需这般紧张。”夜摇光笑道,“其实我就是想去白鸣真君的洞府修炼一段时日,看能否有顿悟。”

“就、就这般简单……”白岫有些不可思议,旋即看夜摇光的目光虽然极力克制,但也不乏败家子的意思。

白鸣在凤族的地位,他许下的沉诺。凤族倾族之力也要达成,夜摇光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浪费了,这要是传出去,只怕要气得不少修炼者吐血。

“就是这般简单。”夜摇光很肯定的回答,“我曾亲眼见到义父飞升,那时便似有所悟,可却没有抓住。师叔说这种顿悟不可失,便将白鸣真君的信物交给了我。”

白岫点了点头,不过觉得夜摇光这样的身份,她有什么烦恼有千机一人在,就不可能没有解决的道理,人家有的是底牌,也不在乎浪费这么一两点,便道:“那我便让弟子带夜姑娘和温公子下去歇息,我去请示上长老,为夜姑娘取来洞府令符,再派人送夜姑娘去。”

“有劳白岫长老。”夜摇光自然是答应。

于是夜摇光和温亭湛就跟着白岫的弟子去了准备好的上房,虽然现在凤族没有招待下面那些宗门的人,但等到宝物有主之后,他们还是要做东道主,所以凤族已经打理出了不少空的屋子和院子。

“凤族还真不知那所谓的宝物,其实是一个令人死无葬身之地的危险。”到了房间,夜摇光对温亭湛道。

他们进入了凤族,看得出他们并没有什么严阵以待草木皆兵的紧迫感,别人已经把炸弹埋在了他们的脚下,却不自知,也不知道是谁使的手段,这样的神不知鬼不觉。

“别烦恼,是狐狸终究要露出尾巴,我们既然进了这里来,那就静待便是。”温亭湛宽厚的大掌握住夜摇光的肩。

第958章 一本手札

凤族的人做事很有效率,很快就白岫的弟子带了一个长相秀气,面色格外白,略带着一点阴柔之气的男子进来,向夜摇光介绍道:“夜道尊,这位就是白鸣真君的弟子白奇师叔祖,由他带你去白鸣真君修炼的洞府。”

“有劳。”夜摇光点头。

白奇行了个礼,就对这样夜摇光伸出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白岫的弟子解释了一句:“白奇师叔祖口不能言,耳不能听,夜道尊若是有事吩咐,只需写给白奇师叔祖便是。”

夜摇光看着端着一个沙盘的白奇颔首。

白鸣修炼的洞府在山峰,这个四象大阵聚灵之处,可见他在凤族的地位,但犹豫他的飞升,这个地方被封锁,不再分配。

洞府格外的干净整洁,白奇用令符开了洞府的结界,夜摇光进入之后,白奇却将温亭湛拦在了外面,见此夜摇光便道:“白奇道友,这是我的夫君,我这修炼也不知道要多久,我有些话与他说,说完他便离去。”

白奇固执的拦着夜摇光,夜摇光才想到白奇是聋哑人,于是去洞府寻了笔墨写下来递给白奇,白奇看了之后,又看了看温亭湛,最后决定通融,于是在沙盘上写着:“我在外面等候。”

“多谢。”夜摇光也在沙盘上写了两个字。

而后夜摇光和温亭湛进入了白鸣的洞府。

隐世家族,地位高的人其实都习惯寻找一个山脉建一个洞府,作为修炼之所,大门派则是建立闭关室闭关,各有各的习惯和爱好,但其目的都是一样清修。

白鸣的洞府很简单,有个书案,有个书架,有笔墨纸砚,估计是为了日常方便与白奇沟通,然后就是一张石床,石床上面有一个蒲团,就再无其他。

“这样太简单了吧。”望着一目了然的洞府,夜摇光沮丧道。

其实这是夜摇光活了两辈子第一次看到洞府,到了她的前世,哪里会有人还开山修炼啊,倒是听说他们的先祖是这样修炼。

“看看再说。”温亭湛安抚的握了握夜摇光的手,拉着她仔细的看着书架的书籍,出于对白鸣真君的尊重,夜摇光和温亭湛都非常的小心和仔细,尽量不要碰坏碰乱。

“咦,白鸣真君还有写手札的习惯。”夜摇光突然拿起一本手札。

手札也就是古代的日记本,但基本只有女子比较喜欢做这种事,男子都嫌弃琐碎。

温亭湛凑过来一看:“这不是白鸣真君的字。”

说着,就将一卷书法展开在夜摇光的面前,上面是一个静字,铁画银钩非常的锋锐,可以看出白鸣真君是一个有铮铮铁骨男儿气概的男子。而夜摇光手中的手札则是有些秀气,虽然有腕力看得出是男子,可却没有落着白鸣的款的静字那样气势磅礴。

“那应该是白奇的字,他在记录白鸣真君的日常。”夜摇光翻开看了看,都是些白鸣真君的作息案录。

看完之后夜摇光都快哭了,这个白鸣真君难怪不到四十岁就进入渡劫期,他的人生一天可能有八个时辰在修炼,比起夜摇光每日修炼一个时辰……

翻完之后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夜摇光生无可恋的趴在书案之上。

温亭湛就是笑着看了看她,然后从她手中拿过手札,也翻阅了一遍,而后就拿着手札若有所思。

发现四周静了好一会儿,夜摇光才侧首看着温亭湛拿着手札沉思的模样,不由纳闷:“这手札全是白鸣真君的日常,有何处值得深思?”

“很值得深思。”温亭湛俯身将翻到最后一页的手札给夜摇光,指尖指在日期上,“辛酉年壬辰月辛酉日。”

夜摇光算了算:“五十年前啊。”

“摇摇,你看白鸣真君连小到外出半个时辰,或是某日多用了点膳食都记录在案,可为何这最后一日不是记录白鸣真君飞升之事?”温亭湛问道。

“这不是白鸣真君飞升的日子呗……”夜摇光说着就顿住了,白奇连琐碎的事情都记得这么仔细,为何不记录对白鸣而言最重要的日子。

见夜摇光想明白了之后,温亭湛又翻到中间:“摇摇你看这里,写着今日白鸣真君笑了三次,尤为难得,果然是还是师妹能够逗师傅开心,还有这里白奇写到白鸣真君素来厌恶杏花之香,可他师妹不慎折了三枝杏花置于房中,白鸣真君竟然不曾让人扔掉最后是这里白奇写到,他的师妹今日为白鸣真君挽发,他很惊奇,因为他照顾白鸣真君数年,白鸣真君从不让人近身……”

“白鸣真君对白月有情!”因为三处隔得有些远,夜摇光并没有去注意,尤其是白奇写的文绉绉,很是隐晦,被温亭湛这样直白的说出来,倒是一听就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对,白鸣对白月有男女之情。”温亭湛也这样认为,“白奇对白鸣真君可谓观察入微,但到了这一日之后就再也没有落笔。”

“的确很奇怪。”夜摇光纳闷。

就算白鸣真君飞升前在闭关,白奇接触不到,可最后一页不应该是闭关么?亦或是记录白鸣真君飞升么?

“还有一点奇怪之处。”温亭湛的手指关节敲了敲书案,“白奇对白月应该不排斥,虽然日常都是围绕着白鸣真君记录,可为何白月发生如此大的事情,白奇却没有记录在案,白鸣真君对白月有情,那从白月参加族长候选人之时起,白鸣就应该被影响了心情。”

被温亭湛这样一说,夜摇光仔细回忆了手札的内容:“整本手札都不曾写过任何白鸣真君的负面情绪。”

“但手札从刚刚开始记录只有寥寥几字,可以看出白鸣真君是个仿佛没有喜怒哀乐之人,从白月出现记录变得多,但也都是白鸣真君的喜乐为主,再到白月离去,又变回了原本的简洁……”温亭湛分析道,“只能说明,白奇只记录白鸣真君的欢乐,因为在他心中白鸣真君就应当如此,亦或者他希望白鸣真君的人生只有欢乐。”

第959章 作局要不动声色

电光火石之间,夜摇光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正要开口,却感觉到有气息靠近,于是连忙将东西回原位,然后拉着温亭湛往洞府外走去:“阿湛,你不用担心我,我就试一试能不能抓住昔日的顿悟,若是不成,我也不强求,最多五就出关。”

夜摇光的话音一落,白奇就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温亭湛握着夜摇光的手,轻声道:“好,我在凤族等你。”

松开温亭湛的手,夜摇光看向白奇:“有劳白奇道友送阿湛下山。”

白奇点了点头,就对温亭湛侧身一让,温亭湛给夜摇光一个眼神,而后就走了。

站在洞府的门口,看着白奇亦步亦趋的跟着温亭湛的身后,由于白奇聋哑,温亭湛也没有说话,碰上有荆棘或是可能出现毒蛇的山沟,白奇还会贴心的拨开或是走到前头,为温亭湛开路。

这样一个无声而又细致的男人,夜摇光无法想象他竟然很有可能是凶手,是造成白月悲剧的主导者。

她盘膝坐在蒲团之上,认真的思考着方才温亭湛给她的信息。如果白奇因为感恩白鸣,对于所有带给白鸣不好的人都敌视,但最初他明明是接纳白月的,白月也不曾纠缠白鸣,他没有必要除掉白月才对。

在他明明知晓白月能够让白鸣变得欢乐,他应该是撮合才对。

可不是白奇的话,白奇的手札又太奇怪,说是又解释不过去。

夜摇光伸手揉了揉自己泛疼的额头,也无法沉下心修炼,而是起身,接着将没有翻过的东西翻一遍,却什么也没有翻到。

而温亭湛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也就没有外出,更没有去特意打探些什么。云非离和陌钦的手段极快,当天晚上就有人一个宗门的弟子在梧桐树林里被莫名杀死,看不出手法,死的还是一个元婴期的修炼者,这一下子就犹如水落油锅炸响。

查凶手查不到,这件事就闹大了,凤族的人也成了被怀疑的对象,且凤族不想再有人在外面出事故,否则他们就真的极难洗干净,肯定有人怀疑是他们为了宝贝打算各个击破。

于是深夜凤族的族长和几位长老商议之后,决定打开门,将各大门派的人迎入凤族,以此来证明他们是清白。

温亭湛次日晨间起身就与陌钦他们汇合,然后他将手札的事情,以及推论告诉陌钦和云非离二人,三人一下子都陷入了沉思。

云非离也是云里雾里:“白奇应当不是迫害白月之人。”

其他的云非离不敢笃定,但白奇绝对不会迫害白月,因为白奇心中白鸣是神,是他的信仰,和一切,他想要用尽他的办法让白鸣获得更多的喜乐,迫害白月只会让白鸣痛苦。

“白鸣真君……”温亭湛沉默了许久,才说出了他的猜测,“也许根本没有飞升。”

一个动了情的男人,在心爱之人遭遇了那一切之后,绝无可能心无旁骛的修炼,这是温亭湛作为一个深爱着一个女人的男人的直觉。

“那凤族为何要说白鸣真君飞升?”戈无音不解,这世间真君陨落是多么的正常,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为何凤族要撒下这样的弥天大谎?

“这就是需要我们去揭开的谜团。”温亭湛沉思着道,“也许揭开这个谜团,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只怕这关系到凤族的秘密。”云非离似有所悟的说道。

“你们的时日并不多,若真的牵扯到凤族的秘密,就更加复杂。”陌钦心里依然担心着温亭湛和夜摇光。

“不复杂,我已经给凶手搭了梯子,就看他爬不爬,只要他爬上来,就很快会浮出水面。”温亭湛胸有成竹的笑着,“抓住了凶手,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你何时下了套?”戈无音可是为了温亭湛的安全考虑,特意打听了温亭湛,得到的结果就是温亭湛到了凤族就没有和别人接触过,除了送夜摇光上洞府,根本就没有出过这个房门,怎么就给人递了梯子?

温亭湛淡然一笑:“作局要五行中,连你们都不曾发现,自然就更不可能引起凤族的怀疑,和凶手的怀疑,否则他如何会愿意上钩?”

“你知晓他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么?”戈无音用手碰了碰云非离。

云非离也苦笑的摇头:“不曾看出。”

再把目光投向陌钦,陌钦也是摇头,戈无音用一种看妖孽的眼神看着温亭湛:“幸得你是生在俗世中,要是生在魔道,那可真是我们的灾难。”

“唔,我知晓,魔道的摸头都不聪明。”想到魔君,温亭湛不由颔首。

在阳珠内的魔君怒!又鄙视他的智商,他娘的,他一定会好好把这家伙的手腕都学会,做一个聪明的魔,然后统一魔界,让这个小丫头知道谁才是他们的灾难!

“你是故意把夜姑娘送到最安全的地方。”云非离突然体会了温亭湛的心思。

其实以温亭湛的聪明,他可以帮助他们都进入凤族,他定然也有法子进入凤族,没有必要去绕着一样一圈。这一圈下来,唯一的理由,就是亮明了夜摇光的身份,从而让凤族和背后的凶手都不会去动夜摇光。凤族是不敢,而那凶手对凤族的仇恨若是起源与白鸣真君,凭着夜摇光那一枚铜钱的恩情,他也不会去动夜摇光。

把夜摇光送到了白鸣真君的洞府,是一个最安全的地方。

“确然想从白鸣真君身上下手。”温亭湛回答,“也有为她安慰作想之故。”

“好啊,你把她送到了白鸣真君的洞府避难,把我们给拉进来保护你,替你挡灾承担危险,你这心也忒偏!”戈无音也算是明白了温亭湛的用意。

合着他们都被温亭湛利用了,可偏偏还要感激他想办法将他们给弄进来,这家伙真是腹黑!

温亭湛也非常坦然的承认:“这世间唯有一人,值得我呕心沥血,煞费苦心,只为护她一世长安。”

第960章 连环杀

戈无音听着温亭湛的话,微微一怔,而后沉默的垂下眼帘。

宽厚温和的手在桌子下伸过来握住她的手,戈无音抬起头看过去,撞进云非离温暖入心的眼眸,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却用他的无声的方式告诉她,他也能够为她尽他所能。

戈无音蓦然就绽开了笑颜,那一笑犹如冰花绽放,纯净无暇。

陌钦和温亭湛见此,也是相对一笑。

既然温亭湛都说了,所有的事情他已经开始布局。陌钦和云非离也就不再担心,他们都相信温亭湛的本事。用了午膳,温亭湛又去了山上一趟,不过并没有见到夜摇光,也没有再让白奇通融,而是在外面静坐了两个时辰,才下山。

温亭湛才刚刚走到院子,还没有迈进房门,就听到了一声惨烈的叫声,他迅速的朝着声源飞掠而去,与此同时还有好多人也跟着他一道。

但他依然算是来的较为早的人,还能够看到屋子里的情形。这一座精致的院舍内,真是血肉模糊,整个屋子里一地的血和肉,飞溅的范围之广,好似整个人炸裂看来一般。

“师傅,师傅,师傅”这时候有弟子冲进来,旋即被惊动的凤族长老门也纷纷赶来,自然有人将温亭湛他们给疏散。

走出院子,就遇上了在外面并没有进来凑热闹的云非离等人。

“我方才听人说,这是一位长老的院舍。”陌钦对温亭湛道,“这位长老乃是合体期的真人。”

“合体期,在任何人都无知无觉的情形下死无全尸。”温亭湛面色凝重。

“死无全尸?”戈无音大惊失色。

就连云非离也是面色凝重,也许温亭湛不够深切的体会合体期到底是怎样的修为,可他们却清清楚楚。到了合体期的修为,竟然能够只发出一声惨叫就死无全尸,那简直可以让所有宗门人人自危!

那是一种何等修为才能够办得到,唯有渡劫期吧,就算是大乘期也不可能让对方连一个反抗呼救的机会都没有,甚至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可凤族只有三个大乘期,并没有渡劫期。

四人一路沉默着回到了院子里,察觉四周没有旁人的气息,云非离才开口道:“这就是你的梯子。”

戈无音一阵疑惑的抬起头。

温亭湛颔首。

可戈无音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惊愕的看着温亭湛:“这个合体期的人是你所杀……”

“咳咳!”云非离轻咳了两声,“是制造出翳鸟蛋的人所杀。”

戈无音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温亭湛,不然她会被吓晕,不过她倒不是第一次看到温亭湛将一个合体期的修炼者逼死,云恒是一个例子。

“那你为何误导我?”戈无音不满的瞪了云非离一眼。

“并非我误导你,这位长老的死的确和允禾脱不了关系。”云非离解释道,“允禾让我们制造一个死人,就是梯子。允禾早就猜到凶手对凤族的人恨之入骨,只是不好下手,否则会露了马脚。而我们设计出一桩命案,恰好就是给了这个凶手一个天赐良机,前后两个人离奇死亡,此刻在凤族人眼里扑朔迷离,他们不会去怀疑是他们族内的人,甚至除了我们以外的其他宗门都怀疑这是冲着所有宗门来,凶手可以借此掩护自己。”

“速度太快。”温亭湛沉思。

他的确是想要逼迫凶手不动手,让他露出马脚,才会用了这样的方法。

“你怀疑白奇。”陌钦疑问的话肯定的语气,“你借口去看夜姑娘,其实是去盯着白奇。”

“嗯。”温亭湛大方的承认,“他今日与我一直都守在洞府外。”

“是什么缘由让你怀疑白奇?”云非离不解。

“是你的话。”温亭湛抬眼道,“我曾说过,制造出翳鸟蛋的人,必然是凤族之内的人,且这个人拥有自由之身,白奇很符合。且,你说你几年前曾救过他,而我几年前与摇摇恰好路经泉州碰上一个翳鸟蛋。”

“但时间不对。”云非离解释道,“我救白奇,在家父……之前,你去泉州在家父遇难之后。”

“还有就是白奇根本毫无修为,他要如何杀死一个合体期的长老,还是用这样可怕的方式。”戈无音也觉得不是白奇。

“能够制造出翳鸟蛋的人,再弄点其他东西出来也不是不可能。”陌钦解释了一句。

“可长老死的时候,白奇和允禾在一起。”戈无音又道,“还根本没有离开洞府门口半步。”

“也许我这一次怀疑错了人。”温亭湛拧眉道,“不过,他定然还要再行动。”

“他的目标是凤族长老一级的人。”云非离思忖之后道。

就算是翳鸟蛋害死了其他宗门的弟子,所有宗门合攻而来,那也是那凤族的当权者问话,绝不会残害无辜的门人。

“凤族可还有七个长老,我们便是分头跟着,也不够用。”戈无音道,而且这些长老的修为都在他们之上,别到时候人没有跟上,反而被凶手栽赃成为替罪羊,那才是冤枉。

“陌大哥你可否打听到死的长老是何人,他与白鸣真君是否有渊源?”温亭湛突然抬头看着陌钦,“也许只有理清了这里面的关系,才能够知晓凶手下一个下手对象。”

“好,我这就去打听。”陌钦也一刻不耽搁的动手调查。

然而,还不等陌钦查出来,凤族又有一位分神期的长老在夜间丧命,被发现的时候,他的身体被人用铁锤之类的东西砸成了肉酱,唯有那一身鲜血淋漓的衣裳可以辨别身份,而凤族的人寻遍了整个凤来山也寻不到这位失踪的长老,答案不言而喻。

一瞬间,凤族人人自危,就连住进来的其他宗门的人也是寒蝉若惊,可这个时候他们却不能提出离开,因为每个人都有嫌疑,凤族不会放人。

凶手杀人的速度太快,这些修为高深的修炼者如同毫无反抗之力的白菜任人砍杀,完全出乎了温亭湛的意料!

第961章 五行珠

“一日之间,一个分神期,一个合体期,这样死的不明不白……”戈无音已经不知道要用怎样的言语来表达她内心的震撼。

“戈姑娘,抛开修为,达到目的其实并不难。”温亭湛淡声道,“这个凶手他是凤族的人,那‘翳鸟蛋’绝非一朝一夕能够研制出,足见他善于隐忍与蛰伏,他心思如此细腻,定然早已经将他所有的敌人都摸清底细。于暗处从一个人的习性下毒手,极其容易得手。”

云非离颔首:“但他布置太周密,也许这样的计划早已经在他的心盘算了千万遍,只不过少了一个机会,难得允禾你给了他这个时机。”

“聪明且狡猾的凶手。”温亭湛都不得不赞叹。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遇的最为棘手的一个凶手。也许凶手未必不知道他所设下的圈套,但他还是钻了进来,是绝对的自信,温亭湛的套不住他这条鱼儿。

一时间,几人都陷入了沉思,气氛变得沉凝。和整个凤族一样,每个人都没有熄灯,三五成群在一起商议。月光都渗不透灯火通明的屋舍。

过了好一会儿,温亭湛站起身道:“夜已深,诸位都不必再烦扰,想歇息,明日再计。”

“明日他会不会再杀人?”戈无音下意识的问。

“近两日应当不会。”温亭湛沉吟道,“连杀凤族两位长老,其他长老只怕已经提高警惕,凤族这会儿多半在怀疑你们各大宗门,会不会是他们引狼入室。若是我没有猜错,至少这两****不会再行凶。”

陌钦和云非离也深有同感,两连杀是出其不意。但现如今,只怕所有人的警惕非常,这个时候再动手,除非凶手真的是渡劫期。可渡劫期的真君,要杀人哪里需要这样遮遮掩掩?很明显凶手的修为绝不会很高,至少是没有到傲视群雄的地步,那他不会再这个风尖浪口再行事,极可能露出了破绽。

“那他会不会杀其他宗门的人,来混淆凤族人的视线?”戈无音蓦然想到了这一点。如果是这样,那他们岂不是人人都有危险?

温亭湛笑着摇了摇头:“不会,此次来争夺宝物的修为都不低,凶手对其他宗门的人可不像对凤族的人这样了若指掌。否则他也不需要我来递梯子,自己早如此行事。”

听完温亭湛的分析,戈无音放心的和云非离与陌钦离开。

送完人,温亭湛折回身,坐在桌子前。目光幽深难测,似在沉思什么,最后他还是起身,去寻了一个凤族的弟子,要了一套笔墨纸砚,写了一封信,让小乖乖飞往云县交给明诺,再由明诺待到当初见到白月的宅子,他相信白月在哪里等着他的音讯。

而后他才洗漱躺床榻,单手枕着头,目光往向幽白的月光,冷冽的月华仿佛洒落在他星辰一般的黑眸之,搅碎了零星点点。

夜,悄然无声;眼,一片清冷。

谁也不知道温亭湛在想些什么,而对外面发生的事情还一无所知的夜摇光,坐在白鸣真君的洞府已经将所有的东西都给认认真真的翻了不知多少遍。愣是任何有用的东西都不曾再寻到,她颓废的倒在石床。

却意外的发现顶部的石壁之竟然有几个形状一致,均是拇指大小凹陷下去的小圆洞,伸手数了数,一共有三十六个。

夜摇光坐起身,她仰着头认真的看着,却发现这几个洞不见了。她歪着头看也看不出来,然后她又躺下,这些小圆洞又出现,她试着挪了挪身子,发现随着她的角度变幻,这几个洞竟然看到的数量不一样。

唯独她方才那一趟,才能够看到全部。

于是夜摇光将位置的大概记清楚,站起身时洞又不见了,也不知道白鸣真君这是如何做到,伸手触碰也感觉不到任何凹陷的痕迹。

她掌心蕴含着五行之气,撑在石壁之,却感觉到这石壁有一层屏障。完全将她的五行之气阻拦在外面,分毫渗透不到内部。

“你看看,这是不是真君之力。”夜摇光将金子捉过来,让它去鉴别,这股力量过于厚重,夜摇光是不曾接触过真君之力,当初追着虚谷跑,虚谷也是存心让着她。

金子也学着夜摇光伸出爪子按了按,然后对夜摇光点着脑袋:“喔喔。”

“那应该是白鸣真君所布下。”夜摇光拖着下巴思考着,“这些小洞应该是打开某个地方的机关……”

这样说着夜摇光跳下床,伸手绕着石壁走了一圈,每一个地方五行之气都能够渗透进去,感觉不到有任何身后的力量,一圈下来夜摇光纳闷的叉着腰四周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在石床之。

她迅速的扑过去,双手运气,掌心按在石床之,五行之气只渗透了一尺,被一股与方一样的力量给挡住,甚至仿佛有什么再吸纳她的力量,她迅速的撤手。

“在石床下面!”夜摇光仿佛发现了了不得的秘密一般高兴。

她焦急的来回走动,关键是要如何走进密室,她觉得只要能够进入密室下面,一定能够解开很多的谜团。

于是她迅速的冷静下来,仔细的思考着翻阅的石室内的东西,看看解开机关的东西是不是在石室内,可回想了两边也没有回想出来,最后索性起身再重新找一遍,为了不让自己有漏洞,不惜耗费修为,一直用五行之气去寻找。

终于在书架寻找了一个被她拿起放下许多次的一个长方形一般放玉簪的盒子宽的黑色木质的盒子。之前没有什么感觉,但用了五行之气,夜摇光才感觉得这盒子有夹层,甚至有蕴含着五行之气的东西在夹层内!

她大喜过望,从怀里取出天麟,运气从内部,沿着边缘用天麟将低沉给划开,一束束彩色的光芒射出来,夜摇光打开盒子,里面竟然是四劣九行满满的三十六颗五行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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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2章 石中室

五行珠,乃是寻找到可以吸纳五行之气的珠玉打造,而后再逐个逐个寻到蕴含着充沛五行之气的地方一次次的滋养而成。这种五行珠用来修炼,对于元婴期以下,不管拥有哪些灵根,都可以辅助五行相生功法,将之容纳,那修为相当于坐火箭一般蹭蹭直。

夜摇光伸手取出一颗,那精纯的五行之气,让夜摇光都心动不已,这样一颗放出去,只怕都让元婴期以下挣破头,这样一盒,一个宗门都舍得豁了脸皮,这可是能够打造三十六个元婴期啊,如果天赋卓绝的,完全可以突破元婴期。

最最主要的是三十六颗五行珠都是经过真君之力融合,可以无限利用,将里面的五行之气吸纳完毕之后再放到五行之气浓郁的地方逐个滋养,要是夜摇光这样的五行修者,随时可以保持它的五行之气不耗。

看着手腕的那一串水晶珠,再看看这一盒五行珠,夜摇光心拨凉拨凉的,真是没有对没有伤害,货货该扔。

金子也凑来看着这一盒珠子吞口水,夜摇光撇了它一眼:“看什么看,看了也没有你的份儿。”

这个可是要用来打开石床,而其后得交给白,白鸣虽然不再来,但是人家还有弟子,这该属于别人的东西,再好夜摇光还是不会做贼。

金子闻言不舍的耷拉着脑袋。

夜摇光也不搭理它,猴子能够有什么操守?她绕过案几,写了一封信,将这件事情告诉温亭湛。吩咐金子天渐亮后再送过去。然后躺下休息,恐怕白鸣不再之后,也她这种‘不拘小节’的人,才会趟白鸣的石床,否则到如今也不会没有人发现这个秘密。

其实最开始她也还是遵守着礼数,一直只是打坐,实在是找了好几遍心太累,才会一时忘了倒下来,有了这个意外之喜。

很快夜摇光陷入了梦乡,梦少得可怜的夜摇光,竟然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些景物很熟悉,夜摇光看得出来那是凤族,她看到了一男一女,却看不清他们的面容,但却可以看到无论何时,女子都跟在男子的身侧。有男子俯身教她习字,握着她的手笔教她练剑,面对面的传授她术法手诀,带着她山采药,即便她总是被鸟语花香吸引,也不曾责难……

画面定格在了男的站在屋子里,背对着女子,女子对他跪下叩首,而后一步一回头的离去,至始至终男子不曾回眸看过她一眼。

冷风吹拂,屋檐下的风铃清脆而又孤独的鸣唱……

夜摇光霍然惊醒,天已经大亮,金子已经不在,她坐起身伸手捏了捏鼻梁,看着这张石床,她的内心是震撼的,这一刻她感受到了白鸣对白月的深情。

正如她所言,白鸣的这个洞府恐怕进来,会去睡这张石床的只有白月一个人,而她实在是意外,其他修炼者最多是盘膝而坐。

早听闻到了渡劫期的修炼者可以分割记忆,然后用术法将之封存,想必白鸣将他人生最美好的记忆留在这里,是等着白月回来,让她知晓,他其实对她动过情。

可这样的举动到底又是为什么?是害怕白月一念成魔,以此来阻止白月的魔性?可既然知晓白月会成魔,白鸣为何又坐视她成魔,而只能用这样的办法来给她最后的救赎?

夜摇光觉得她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但她现在却很清楚的明白,白鸣肯定没有飞升。有这样割舍不下的情,白鸣根本无法心无旁骛的得道。

既然白鸣没有飞升,为何凤族的人都说他飞升了?虽然一个飞升的修炼者可以给一个家族和宗门带来荣耀,可当真没有必要为了这点荣耀而撒这样的弥天大谎。

蓦然夜摇光又想到了白的手札,也许从哪一日之后白不曾再见过白鸣,白鸣不是飞升而是失踪,更可能是陨落,而这个陨落的方式经不起推敲,或者隐含着巨大的秘密,还和凤族有关,因此凤族才会欺骗世人。

在夜摇光沉思的时候,金子跳入夜摇光的怀里,带回来温亭湛的回信,温亭湛的推测与她一致,也将凤族内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夜摇光,但是没有将怀疑对象是白说出来,担心夜摇光忍不住去套白的口风,逼的白不顾情分对她动手。

至于密室的事情,温亭湛让她自己见机行事。

虽然,温亭湛没有将怀疑白告诉夜摇光,可夜摇光还是提防着白,一直在等一个白不在的机会进入石室,和温亭湛合计了一下,第二日温亭湛午后再度来洞府外陪着夜摇光,而后温亭湛离开白相送。让温亭湛想办法缠住白一会儿。

夜摇光抓住时机,将一颗颗一模一样的五行珠凭着记忆寻到石壁的位置,五行珠果然能够突破那一层屏障,轻而易举的嵌入进去。等到最后一颗嵌入,石床几乎是无声的朝着内抵入墙壁内,然后原来的位置出现了一条石阶。

夜摇光让金子在外面守着,她顺着石阶缓缓而下。

下方依然是一个洞府,起方的整齐干净,下方虽然不凌乱,可石壁很是粗糙,显然是没有经过打磨,甚至有些潮湿。

让夜摇光大为吃惊的是,下方什么都没有,夜摇光用五行之气沿着石壁扫了一圈,发现了一个暗格,打开暗格,寻到了石室。

室内很小,只有一副水晶棺,棺材内躺着一具骷髅人,骷髅人衣着完好,手拿着一副合的画轴,夜摇光对着骷髅人行了礼,才伸出五行之气的手将画轴取出来,缓缓的展开。

画是一个女子,女子趴在案几之,下方是歪歪扭扭的字,她枕着自己的胳膊,睡得正香,这个女子赫然是白月!

那这具骷髅人……不是白鸣么!

夜摇光瞪大眼睛,不可思议,渡劫期的真君算是死了,也不可能尸身腐化的这么快,而且还在水晶棺之内,这幅画纤尘不染,可见这一副水晶棺蕴含的灵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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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3章 让摇摇出马

可事实,白鸣真君是变成了一副骷髅骨。

除非是他死前受了重伤,亦或者修为被废,可谁能够重伤一个渡劫期的真君!除非是真君对阵真君,难道是凤族五十年前还有另外一个真君?亦或是可以匹敌真君的其他生灵?

原本以为进入了石室,她可以得到有利的信息,可却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局面,夜摇光也不敢耽搁,赶快的离开,回到洞府。

然而,在夜摇光进入石室的时候,安静了两日的凤族,再一次掀起了波澜,这一次死的还不是别人,而是凤族的一位太长老。

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这位太长老不是被人所杀,而是自爆筋脉。众人只听到一阵爆破声,追过去的时候竟然是凤族的凤凰池,凤凰池便跪着已经断气的太长老,他的脸还有泪痕,表情不是痛苦而是悔恨。

凤凰池的水艳红犹如血,据说天然便是如此,而此刻在夕阳的映照下,有着刺目的红。反射的光映照在跪在凤凰池边缘的太长老身,说不出的血腥与诡异。

看着凤族长老们铁青的脸色,温亭湛等人也不好多耽搁,于是和所有人一道离开,倒是在离开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了凤族的现任族长,一个长的并不是多美的女子,不过一白遮三丑,这个族长肌肤如雪,完全看不出已经年近三十。

温亭湛等人见了礼离开,回到院子里,陌钦道:“不能再这般与之纠缠下去,我们永远凶手慢一步,允禾你的时间已经不多。”

“我已经传信给白月,想必不是今日,是明日她便回来。”温亭湛道,其实以白月的修为,她应该早来了。不过凤族这个让她没有留恋的地方,她不想来这里罢了,不过温亭湛相信他的话能够让百目妖下定决心。

“你为何把她叫来?”戈无音怪,“难道是为了节省时间?”

毕竟百目妖在这里,温亭湛不用再回去寻她。

“有些事,需要她亲耳听到她才能够信。”温亭湛抬首看向陌钦,“陌大哥你知道凤族历任族长,可有何特殊之处?”

“特殊?”陌钦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殊,可温亭湛这样问了,他仔细的想了想,“凤族的族长都是从凤族同年岁段不计出身挑选,除了在位时间不长,并无大权,到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在位时间不长?”温亭湛立刻问道,“最长的多少年?”

“最长的应该是一位族长,也是我与你提到过的白鸣真君的青梅竹马,任凤族族长近四十年。”陌钦道。

“你们不觉怪?”听后,温亭湛问道,“这些族长都是修炼之人,为何如此容易陨落?”

“历任族长的修为几乎都没有突破过元婴期。”云非离摇头,“五六十的寿数也不足为。”

戈无音也点头认同,修炼者也不是长生不老,渡劫期都才六百年,元婴以下都还不成进入大道,寿数还受天命束缚,若是原本寿数只有二三十年,再加金丹期的二十五年,五六十陨落是常事。

“难道凤族这么多任族长各个都是只有二三十年寿数的短命鬼?”关于修炼者的寿数,夜摇光曾经在昆仑山的时候对温亭湛说过。

这不说不知道,一说细想也真是怪哉,凤族的历任族长唯有一任是元婴期,据说十八岁元婴期,二十五岁成为族长,可修为没有再进一步,直到近七十岁允诺,元婴期原本可以延长五十年的寿数,那意味着这位在任最长的族长,其实除去延长的寿数,也是个二十几岁的短命鬼?

这样一算下来,凤族的族长好像都是短命鬼,一个两个也罢了,可个个都如此,会不会太巧合了?

“这个和我们要做的事儿,有何干系?”气氛一度沉凝,戈无音轻声的问道。

“有,很有干系。”温亭湛沉声道,“我想我知晓为何白鸣真君突然收了白月为徒,很可能是不想让白月参加族长竞选,是为了保护白月,不让她成为这个短命鬼。故而,白鸣真君才会在得知白月成了族长候选人之后怒不可遏。”

“如果凤族族长真的有问题,允禾这个推测极有可能。”云非离联想到了今日在凤凰池看到的一幕颔首,“也许白月很适合做这个短命鬼,且是千载难逢的一类,因此以白鸣真君的地位,也无法将她给拉出来,白鸣真君为此与整个凤族的长老为了敌,最后遭了毒手。而凤族不敢让这样的家丑外扬,如果是允诺,必然需要大肆操办丧葬,至少如同千机真君和虚谷真君这样的人物也得来送行,到时候太容易露馅,凤族万般无奈之下,才会对外宣称白鸣真君飞升……”

“十有八九。”听了两人的话,陌钦点着头道。

“如果真是如此,那凶手真的只有可能是……”白两个字,戈无音几乎是无声的用口型说了出来。

三个男人同时点头。

“凤族的人为何到如今还不怀疑白?”能够为白鸣做到这个地步的,只能是白,可凤族的人到现在还不怀疑。

“因为他们从来没有看得起过白。”温亭湛一语点破,当一个人如蝼蚁一般存在一群人,他们已经习惯忽略这个人的存在的时候,除非是亲眼所见,否则他们都会一叶障目,宁可疑神疑鬼,也不会想起这个人。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戈无音皱眉,“总不能凭我们的推测,去抓了白来交给凤族吧?”

凤族的事情,原本不该他们插手,虽然他们现在作为也有嫌疑的对象,插手也还说得过去,可这明显牵扯到凤族的丑闻,凤族会不会事后杀人灭口?要知道,他们可是两一个真君都舍得!

温亭湛深吸一口气,站到门口,抬起头看着夜空渐圆的明月:“是时候让摇摇出来,这件事得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我们才能够安然无恙的脱身。也能够……护住白一条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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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4章 借个榻养神

温亭湛和夜摇光可谓心有灵犀,温亭湛正打算通知夜摇光寻个借口出来,而夜摇光觉得在洞府内能够寻到的应该都已经寻到,于是连夜让金子送信给温亭湛。

刚好将陌钦等人送走,温亭湛接到金子的传信。灯光下,他俊美的脸被光晕给柔和,漆黑幽深的凤眸散开一缕缕浅笑,提笔写信交给金子,将金子送出院子的同时,他去寻了陌钦,让陌钦带他去见凤族长老白尤。

没有人知晓温亭湛对原本只是看在陌钦和九陌宗还有缘生观的情面忙里抽闲见温亭湛的白尤说了什么,最后是白尤将温亭湛面色凝重的送出来。

此时夜色已深,接近秋的圆月已经挂在西边,有下沉的趋势。走过月光下斑驳的长廊,脚踩着月光迈入自己的房门,温亭湛的动作一滞。旋即唇角微扬,面不改色的进了屋子,关了房门。

“你的胆子永远这般大么?”房门甫一关,清冷的声音便响起。

屋内的烛火一阵明暗,几欲熄灭,那一袭轻纱白衣的绝色女子坐在房内的圆桌前,自己动手斟了一杯茶。

“你若欲杀我,便是我畏惧惊恐,你也不会手下留情。”温亭湛转过身,没有靠近一步,“既如此,又何故惶惶?”

白月清冷的目光投过来,看着温亭湛划过一丝赞赏:“确然有气魄。”

“多谢夸奖。”说着,温亭湛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走到与白月直对的桌前,将小瓷瓶放在桌子,细长的指尖运气轻轻一弹,小瓷瓶移到白月的面前。

“何物?”白月垂下眼看着这个精巧的小瓷瓶。

“抑灵丹。”

温亭湛的话音一落,气氛一冷,百目妖的眼睛杀意尽显。

“你无须这般看着我。”温亭湛依然云淡风轻,“我要带你去看清事情的真相,众目睽睽之下你若不压制妖气,只怕还不曾靠近,已经被众人伏诛。”

“你适才从何处回来?”百目妖冷声带着一点质问。

“呵!”温亭湛轻笑之流露着冷嘲,“我若要将你交给凤族之人,何须绕这样大一个弯子?正如你昔日所言,我要你的命,不是不能,而是不愿为之。我温允禾不是一个坦荡君子,没有所谓的有所为有所不为,可言出必行。既然与你有赌约在身,断没有毁诺之理。”

白月怀疑他和白尤密谋害她,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白月定然不会知晓他们与元鼎的约定。所以在白月眼,他想要白月死,请来千机师叔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么?还需要浪费这么多的时间,特意跑了一圈凤族,与凤族长老来合谋?

为了那一笔银钱,也为了元国师人的首级,他也不会让白月有事。

白月伸手握住小瓷瓶,她手微微一用力,瓷瓶在她的掌心粉碎,她森然的看着温亭湛:“抑灵丹一旦服下,我便会封锁法力,犹如砧板的鱼任人宰割,你凭什么自以为是的认为我会应下。”

温亭湛面不改色:“凭我传个你的六个字,凭你心对白鸣真君余情未了。”

“温允禾,你要知道妖是没有原则之物,我随时可以毁诺杀了你!”白月的话带着浓烈的警告。

“我若有事,你这一辈子都不知晓你的恨到底有多可笑。”温亭湛的语气平静没有欺负,可威胁之意却远远不逊白月。

白月的手捏得咯吱咯吱作响。

温亭湛却依然镇定自若:“信我,我让你看清当年的真相,以及白鸣真君……对你的一腔爱护真情。”

“爱护真情?”白月冷冷的笑着,“温允禾,你莫要自作聪明,你根本不知他对我做了什么!”

“是你不知他为你做了什么!”温亭湛终于冷冽的回了一句。

一直不温不火的温亭湛突然变了脸色,倒是让白月愣住了。

“是你不知他为你牺牲到何等地步,背弃了整个凤族,与凤族诸位长老为敌,甚至……牺牲了生命,也要护住你。”温亭湛语气沉重的说道。

“你说什么!”白月霍然站起身,目光凶狠阴冷的看着温亭湛。

温亭湛毫无惧意的回视:“我现在说什么,你都未必会信,服下抑灵丹,你留在此处,很快我自然会让能够令你信服之人亲口说与你听。”

言罢,温亭湛站起身,走出了房间。除了他的摇摇,他不喜欢和任何女人共处一室。

白月目光清冷的看着那身姿挺拔的少年走出房门,披着轻纱朦胧的月光走出月亮门,淹没在夜色之。她始终没有追去,她被温亭湛的话震撼得心神不宁,可她却也知晓任她如何心急如焚,温亭湛不愿说,她便是杀了他,也撬不开他的口。

以及她心有些不信,不信所谓的真相,也不信那个男人对她的情!

缓缓的摊开手,瓷瓶碎了,可抑灵丹依然还躺在她的掌心。

当年他也给了她一枚抑灵丹,她那么高兴的服下,可最终她落到了怎样的境地?时隔几十年,又有一个人为了他再给她一枚抑灵丹……

白月的沉重的闭了眼睛,她不愿意再去相信,可为何她的心依然还有那么一点渴望,她对他真的哪怕是他伤她至深,却依然无法忘情。

微微养着脸,清冷的泪划过她的眼角,她原本以为她的眼泪已经流光了,可此刻才知并没有,只不过没有遇他这个劫难罢了。

罢了罢了,都说她欠了他,那她还,她倒要看看她要还到怎样的境地才能够彻底的心如死灰。

伸手缓缓的擦干眼角的泪水,白月一仰头将抑灵丹服下。

“你为何又到了我这里?”陌钦看到再度来寻他的温亭湛很是诧异。

“白月在我的房内。”温亭湛交代了一句,往陌钦的床榻躺下,“借陌大哥的榻养个神,明早要去接摇摇出洞府,若是精力不济,被她看出,我可要被她好一顿数落。”

温亭湛说完,闭了眼睛,天已经快亮,时间有限。

第965章 让夫人失望了?

看着熟睡的温亭湛,陌钦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内心被他刺激得麻木感觉,温亭湛对夜摇光的体贴,已经不能用细致入微来形容。 嘴说着害怕夜摇光数落,实则还不是害怕她因此担忧他?

陌钦叹息着摇了摇头,这种情深如海,当真是令世间男儿汗颜啊!

陌钦修炼了两个时辰,温亭湛也睡了两个时辰,睁开眼时眼的疲色已经尽褪,练武,洗漱,用膳,一个时辰天大亮之后,他去了山。

而此刻夜摇光正在和白说话:“白道友,很抱歉我昨夜不知为何累极躺在石榻睡着,而后我看到了洞顶的洞,这三十六颗五行珠乃是我家金子不慎打翻了真君的盒子意外发现,我想这和洞顶石壁的洞是吻合,也许是白鸣真君欲留下来给白道友之物,所以便告知你。”

夜摇光把话润了色,扯了点小谎写出来,递给白看,看着读完之后脸色惊变,浑身都抑制不住激动轻颤的白,将五行珠递给白。

“我在这里也已经五日,却依然无所获,如今又发现这样的事情,也不好在真君的洞府滞留。”夜摇光有些歉意的说道,她的确该避嫌,毕竟如果密室内有什么宝物,她说不清道不明,虽然白不会去怀疑她,但礼数还是要遵守。

“摇摇……”这时候温亭湛的呼喊声从洞府外传来。

“白道友,烦你把令符借我一用。”夜摇光又写了一张纸给白,“我好似听到我夫君在外唤我。”

白才收敛了神色,状似平静的走向洞口,但夜摇光却看到他握着五行珠匣子的手指尖已经紧的泛白。越发的笃定白鸣独自一人在这里死去,只怕白也不知晓,在他的眼白鸣应该是失踪了或者被谋害了。

“阿湛。”洞府的结界被打开,夜摇光走到温亭湛的身边,“你知道我没有收获,还真的五日赶来?”

“我们夫妻心有灵犀。”温亭湛笑道。

“白道友,我们告辞了。”戏的全套做完,夜摇光对白行了一个道礼。

白还了一个,但一直以来都会细心送他们下山,哪怕温亭湛前来也会如此的白,这一次却没有送他们下去,待到他们走到拐弯处,回过头时白也已经不在洞府门口。

“我现在可以确认,凶手是白。”夜摇光轻叹一口气。

“你不想揭穿他。”温亭湛一眼看破夜摇光的心思。

“不想。”夜摇光也不反驳,“他是一个少有的忠诚感恩之人。”

“有些时候,有些人,有些事,没有对错,扯不清因果,可我们依然不得不去面对,感情和理智其实是矛盾的两种性情。”温亭湛伸手扣住夜摇光的五指,“我昨夜已经和白尤达成协议,我替他将凶手找出来,他给凶手辩驳的机会,若是错在凤族,他既往不咎。”

“白尤何以如此大胆的应诺你?”夜摇光不解,那可是三位长老啊,“白尤并不知这件事的始末,他应该是受那位自尽赎罪的太长老所感悟。且,我将‘翳鸟蛋’的事情告诉了他,鱼死破他们也赌不起,不如正大光明论对错。白尤是个有胸怀之人,人生在世,谁无过错。错了,那便认了,他们凤族也已经付出了代价,他的开一面,冤家宜解不宜结的豁然反而会赢得所有宗门的钦佩。”

“好在凤族还有个明白人。”夜摇光听了却也没有松口气,“我现在担心的是白不肯罢手。”

“白鸣真君的死,并非白所想,他知晓真相之后,也会放下仇恨。”温亭湛对着夜摇光笑的很是笃定。

“白鸣真君不是被凤族的长老们迫害而死?”夜摇光皱眉,“这里面还有内情?”

“是也不是。”温亭湛意味深长的说道。

昨夜他在白尤哪里见到了其他两位辈分较高的长老,套了一些话,此刻他算是彻底的明白白鸣真君的死因,一切只能说是一场劫数。

“好吧,我也不追问你。”夜摇光瞪了温亭湛一眼,“你不是无所不能么,怎地要请我出马?”

“哈哈哈哈,我何时说过我无所不能?”温亭湛朗笑道,“我要加夫人,才是天入地无所不能。因而,我这会儿力所不能及,自然是要来求助夫人。”

“算你最甜。”夜摇光一副很受用的模样,抬了抬下巴,“说吧,你要我怎么帮你?”

温亭湛一把将夜摇光拉入怀,有力的手臂拦住她柔软的腰肢。目光深深的对夜摇光。他们的身后是满山的梧桐树,绿黄色泛着白的梧桐花在风摇摆,额尔有花瓣在风飘落,袭来阵阵芬芳。

他的眼眸漆黑深邃,有珍珠般内敛而又幽寂的光芒在荡开,眼瞳之倒映的权势她的容颜,随着他低头缓缓的靠近,越发的清晰。

夜摇光的心扑通扑通的直跳,他的气息一点点的变得浓烈,她几乎是本能的闭了眼睛,然而心所想却没有如期而至,他和她颈项相交,他的声音温润清朗,犹如山涧清泉,流入耳里,划过心田留下一丝丝甜泽,将他的计划缓缓的在她耳边说来。

说完之后,他的气息忽而一变,声音也多了一丝邪魅与蛊惑:“摇摇方才为何闭了眼睛?我是不是让夫人失望了?”

夜摇光一怒,这家伙故意逗她,一脚踩在他的脚背。

温亭湛吃痛之间被夜摇光给推开,看着目露凶光的夜摇光,温亭湛连忙道:“果然是我的错,让夫人失望,我现在弥补……”

“温亭湛,你胆儿肥了!”夜摇光抡起拳头砸向温亭湛。

温亭湛迅速的避开:“夫人,打人不可打脸,我可是指着这幅皮囊在夫人这里长宠不衰呢……”

“你的意思是说我是好色之徒咯?”

“这可不是我说,而是夫人你自己个儿所言。”

“温亭湛,你给我站住!”

寂静的山野,追逐嬉闹的声音散开,让清幽的山路多了一分活力。

第966章 夜摇光的戏

回到了凤族的当日,夜摇光跟个没事儿人一样,还拉着戈无音去漫山遍野的跑,两个人也不图什么,是来了一遭总是需要看一看,走一走,到了夜间他们才回来,回来之后说凤族的长老白尤请诸位一聚。

名目是迟来的关于如何分‘翳鸟蛋’这个宝的章程。

在宴会,夜摇光不出意外的看到了白。她深信白已经进入了石室之内,也肯定看到了白鸣真君的尸身,不过这会儿他很是平静。

由于连环的杀人命案发生,其实已经冲淡了这些宗门之人对宝物的窥觊之心,他们都在害怕隐于暗处的凶手,会不会趁着他们一个不注意对他们痛下杀手,若不是如今没有水落石出,人人有嫌疑不可以离开,只怕有好多人已经生了离意。

宝物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所以当白尤提出来询问大家之后,大家都是兴致缺缺,倒是有人道:“白尤长老,其实我们现如今最想将那杀人凶手给抓住,其他的等寻到真凶之后再议不迟,可不要没命夺宝成。”

气氛一下子凝滞,凤族的长老脸色都有些阴郁,损失最惨重的是他们,如今还得被别人逼着去寻凶手,心的怒气可想而知。

但涵养到底摆在那里,白尤面色郑重的说道:“凶手我们会尽力去寻,若是八月十五之后,还不曾寻到凶手,我们凤族认栽,也不敢再强留诸位于此,诸位可自行离去。”

这才是所有人要的结果,他们不想在这里坐着等死,死的不明不白。今天已经是八月十三,他们也再等两日。

“白尤长老。”突然间带着一点磁性的独特女音响起,众人寻声而望,看到夜摇光站起身,对着白尤道,“白尤长老,我可否问一问,白鸣真君是在何处飞升?”

白尤的面色几不可见的一变:“夜姑娘因何有此一问?”

“其实说来惭愧。”夜摇光有些虚心的说着,“我此次前来,想必许多道友都不知因何,乃是因为昔日我在昆仑地宫亲眼目睹家父飞升,当时似有所悟,可这几年却一直寻不到那当时昙花一现的顿悟。千机师叔见我快因此成执念,才会拿出昔日于白鸣真君有约的信物,让我入凤族来寻求顿悟。可我在白鸣真君的洞府却实在是一无所获。我便想问一问白鸣真君是否在洞府飞升,若是,可我为何觉着白鸣真君飞升之所与家父相去甚远;若不是,我厚颜恳请白尤长老告知,好让我去证实一下其实并非我的悟性不够。”

夜摇光这个要求并无过分之处,其他人也只能投来羡慕的眼神,毕竟他们可没有一个飞升的爹,真君的师叔,和随便可以给她进入真君洞府的信物。

但这小小的要求,却让白尤断然拒绝:“夜姑娘,白鸣真君便是在其洞府飞升,也许白鸣真君的缘法和虚谷真君不尽相同,故而所遗留之气也不同。亦或是白鸣真君飞升已久,洞府所遗留的真君之气已然消散。”

“敢问白尤长老,白鸣真君飞升之后,可有人再入过白鸣真君的洞府?”夜摇光蓦然问道。

白尤皱了皱眉:“不曾。”

“那不应该啊。”夜摇光睁着懵懂无辜的眼睛,“师叔曾说过,举凡得大道飞升者,必将滋灵万物,这一点想必在座有不少道友深有体会,当日家父飞升,我等受益匪浅。师叔说这种滋灵除非被生灵所吸纳,否则将恒古不消。我在洞府并没有发生有任何残留的痕迹,既然不曾有人入过洞府,那若是其他生灵所吞噬,只怕凤族早已经发现。”

“夜姑娘这是何意?”白岫听着夜摇光的话越来越变味,不由冷声问道。

夜摇光一下子懵了:“白岫长老,我言辞有何失当之处么?”

那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有些无措,有些茫然,水灵灵的完全不知自己怎么了会惹得白岫这样的厉声质问。这白莲花她也是会装的好吧!

众人也是皱眉,许多人也是费解莫名的看向白岫的反应,夜摇光不过是说了白鸣真君飞升的地方和她所想的不同,有些不合常理。值得白岫这样对一个姑娘家疾言厉色?

凤族的几位长老有些顿时有些尴尬,而温亭湛一直没有错过白的反应,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嘲弄与讽刺,而后对夜摇光投去一个再接再厉的眼神。

于是夜摇光略带委屈的说道:“我是担忧贵族不知内情,会不会让什么妖物有机可乘,又联想到近日缕缕有人遭迫害,才会善意提醒。”

众人听了夜摇光的善解人意之言,看向白岫的目光更加谴责。

白岫有些下不来台,这时候另外一位长老站起身,他一站起来,温亭湛注意到白的目光变得隐晦,他笑着分外慈祥:“夜姑娘勿恼,白岫他性直,加之近日凤族颇为不安生,难免有些焦躁,言辞失当之处,白青替代他向夜姑娘赔罪,也多谢夜姑娘一番好意。”

白青乃是凤族的大长老,长老之下最有权力的人,他都放低姿态了,夜摇光自然是不敢揪着不放,于是连忙回礼:“不敢,大长老无需如此,我也是恐慌我的无心之言,是否触碰到凤族的忌讳便不好,才会略有些惶恐,毕竟我来此已然打扰到了贵族。”

夜摇光的话倒是让人心里莫名的多了些许疑问,夜摇光不说了白鸣真君飞升之事么?哪里是什么忌讳?可看到白岫的反应还真有那么回事儿,所有人的目光都变了变。

仿佛还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夜摇光又接着道:“对了,白尤长老,白青长老,我在白鸣真君的洞府发现了一物,让我对白鸣真君飞升之事心多了疑虑……”

“夜姑娘,今儿是来商议宝物之事。”不等夜摇光说完,白青打断她,“关于白鸣真君飞升之事,若是夜姑娘心有何疑惑,可单独与老夫道来,老夫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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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7章 白奇,等候多时

“那好,那我便明日去寻白青长老如何?”夜摇光很好说话的点头。

众人心里虽然有些好,但终究也没有往深处怀疑。

接下来,凤族拿出了他们拟定好的章程与各宗门商议,无非是为了避免伤亡,或者到时他们鹬蚌相争使得渔翁得利,毕竟他们暗处还有一个凶手,所以各个门派选择一个练虚期的出来代表宗门斗法,最后得胜之人,宝物归该宗门。

每个门派都有练虚期巅峰的修炼者,这个法子简单而又公平,所有人都应下,宴会也没有再持续多久散去。

“夜姑娘,明日老夫恰好有闲时。”等到人都走的差不多了,白青才对走在后头的夜摇光慈和的说道。

“好,我明日去寻大长老。”夜摇光会意道。

还有不少人侧首回来看,白青便道:“那老夫便在凤凰池等候夜姑娘。”

“听说凤凰池水如烈火灼烧,美艳无,我也想看一看。”夜摇光很高兴的应下。

白青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夜摇光也和温亭湛等人回了自己的屋舍,一夜好眠,但她却不知道她好眠之时,这夜可谓波涛汹涌,因为白青已经设下了计策欲不动声色取她性命,嫁祸给旁人。

第二日,夜摇光醒来时神清气爽,用了早膳正打算和温亭湛去赴约时,半路白尤长老突然派人传话将温亭湛给请走,而九陌宗和缥邈仙宗的门人都出了些或这样或那样的岔子,最后只有夜摇光一个人的去赴约。

凤凰池的边缘是由白玉堆砌,在池子的间有一个彩雕的凤凰,栩栩如生,池水从深处往红色越发的浅淡,在光束的打照之下,泛着浅红色的光,这种光芒散开,令四周的一切都蒙一层少女的粉。

白青一袭青色长袍已经站在凤凰池边,看着夜摇光如约而至,不由问道:“不知夜姑娘在白鸣真君的洞府发现了什么?”

“大长老先莫问我发现了何物,我只想问大长老一句话。”夜摇光神色紧迫的问道,“白鸣真君当真是飞升了么?”

白青的目光变得诡异:“夜姑娘这话老夫听不明白。”

“那我便实话告诉白青长老,我在白鸣真君的洞府发现了白鸣真君的遗体!”夜摇光掷地有声道。

飞升的人是不可能有遗体,在飞升之事躯体会归于天地,魂魄得到灵力的淬炼,脱去凡胎肉体拥有仙体。

白青转身看着凤凰池,忽而道:“夜姑娘,你觉得凤凰池的水美么?”

夜摇光站在白玉雕琢的凤凰池边:“很美。”

“夜姑娘可知它为何这般美?”白青又问道。

夜摇光侧首看着白青,不语。

白青面目阴冷的回望过来:“因为这是数百灵血所聚!”

言罢,白青突然发难,一股劲气从他的身边飞荡而出,直逼夜摇光。夜摇光被逼得不断后退,可她才没有退几步,凤池边缘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踝,将她往凤池给拉了下去。

那潜伏在凤池内的人修为也在夜摇光之,夜摇光完全挣脱不了束缚,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有五彩之光的东西不知从何处飞了过来,朝着抓住夜摇光脚踝的那只手攻击而去。

那东西速度快的仿佛流星一般划过夜摇光的眼角,已经到了近前,那人迅速一收手,夜摇光运气身子一拧,飘然落在地面之。

而白青已经五指成爪,蕴含着合体期修为的五行之木气笼罩着夜摇光的面门,夜摇光潋滟的桃花眼顿时睁大,她还没有来得及运气,又是一束五彩之光朝着白青如利箭一般射来,这时候藏匿在凤凰池内的人似乎摆脱了方才的五彩之光,纵身而起,溅起水浪滔天,在他飞起的一瞬间,又是一束五彩之光袭来,将之拦下。

而这时夜摇光已经看准了放暗箭的方向,她一个纵身朝着他飞去。那人似乎对凤来山很是熟悉,他们好几批人追逐他,也好几次被他甩掉。最后追到了白鸣真君的洞府附近,那人逃到洞府时,恰好看到等候在那里的温亭湛和白尤,他的眼眸顿时充血。

对那一双眼睛,看着蒙面的人,温亭湛道:“白,等候多时。”

白想要折身回逃,却发现四周都是各个宗门的修炼者,他便是插翅也难飞。他索性将蒙面的方巾扯下来,不再遮掩,只不过看着温亭湛的目光充满恶意。

“白,你不想知晓白鸣真君陨落的真正原因么?”温亭湛问道。

至始至终温亭湛都在说,似乎完全忽略掉了白是个聋哑人,在众人疑惑之际,白那暗哑的声音响起:“你说什么!”

温亭湛没有说话,而是看着白尤,白尤看着所有人,从白身边擦身而过,朝着凤族的正堂而去:“所有的事,今日做个了结。”

温亭湛也跟着去了大堂,所有人都撤离,白阴沉着脸也跟着。

等到白踏入大堂,全部目光都落在他的身,白青冷着脸:“凤族的三位长老是你所杀!”

“我只杀了两个,白莫还有些羞耻之心。”白讥讽的回答,说着他冷着眼睛,看着温亭湛,“你竟然用这样的计策逼我现身。”

“你是个太聪明的人,是我所遇最谨慎的一个。我几乎找不到你的弱点,我唯一看透的是,你是个极度感恩之人。”温亭湛淡声道。

因为感恩,所以感谢了白鸣一辈子,将自己的忠诚与守护都奉献。因为感恩,所以他会连带感谢让他重新发现白鸣真君遗体的夜摇光。温亭湛才会让夜摇光当众质疑白鸣真君的飞升,和白青白尤联手演了这一出戏。

白感恩夜摇光,更不想夜摇光因为白鸣而无辜丧生于此,这也许是他仅能为白鸣真君所做的事情。故而,在宴会,白青对夜摇光露出了隐晦的杀意,对于钻研了凤族长老几十年的白而言,他一眼能看到。

温亭湛这一局,赌的是白的感恩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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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8章 族长是祭品

“你放心,白尤长老已经应允绝不会伤你性命。 ”夜摇光有些愧疚的说道。

对夜摇光歉意的目光,白并没有怨恨,聪明如他其实早已经知晓夜摇光和温亭湛来凤族是冲着白鸣真君而来,只不过他并不知道是因何:“冲你们为我求情的份儿,你们想知道什么,现在问。”

夜摇光和温亭湛对视了一眼,温亭湛的目光扫过夜摇光身边女扮男装服下抑灵丹易了容的白月:“受人所托,我想知晓白月当年的事儿。”

“白月?”白霍然抬起头:“你们见过她?”

“嗯。”夜摇光点头。

“她竟然没有死,真是老天不长眼。”白却是嘲弄的冷笑。

白月脸色一变,夜摇光不动声色的挡在她的前面:“你何出此言?明明是她受尽凤族的羞辱,明明她才是苦主。”

“苦主?”白冷冷的笑出声,“她不配。”

夜摇光和温亭湛疑惑,却没有问什么,而是看着白。

白也没有让他们等多久,缓缓的开口:“白月,她是纯水灵根之体,师傅看到她的第一眼,决心保护她,才无故收她为徒。师傅待她多好,可她不但不感恩,不明师傅的苦心,还痴心妄想的想要做族长!”

“族长?哈哈哈哈哈……”白讥诮的眼眸划过凤族一个个长老,“那个蠢女人,她哪里知道凤族的族长都是祭品,是凤族用来放灵血入凤凰池养灵鸟的祭品!”

凤凰族为何于平民之挑选族长,为何都是女子,又为何都让翳鸟来挑选?这些谜团全部在白的叙述下被解开。

原来早前凤族的族长之位也是代代相传,在四百多年前凤族不曾在拥有翳鸟,最后一对翳鸟雄鸟已经死去,雌鸟却还没有产下下一代,翳鸟要在这位族长的手绝迹,这位族长不允许,而来她发现自己的血喂养翳鸟,可以延长翳鸟的生机。

直到她为了翳鸟而丧命,死前她知晓要如何养着翳鸟,她以知晓自己大限将至无子嗣为由广选族长,在那之前凤族很是隐秘,凤族为人所熟知也是从这时候传出去,所以大家都以为凤族历来如此。为了不让外界的人对凤族的族长起疑,甚至修改了往年族长的族史。

从那时起凤族的族长都成了祭品,她享受着族长的尊贵,却没有权利,唯一的使命,是定时定量的向翳鸟献血。

如此持续了三百年多年。直到白鸣这个天才的降世,让凤族看到了希望的同时,也带给凤族一场沉痛的惊变和解脱。

三百年的喂养,翳鸟已经变得非常的血腥,它温和善良的品行也在血的喂养之下变得暴戾,甚至凤族已经时常出现无辜丧生的女子。

白鸣对翳鸟非常的反感,但凤族非他说了算,所以他每日不间断的修炼,是为了能够早日取代他的父亲成为族长,彻底的改变这种不必要的牺牲。

直到他遇了白月,这是天然的巧合,白月是纯水灵根之体,这种灵体很容易筋脉堵塞,所以她的气息长到十五岁还不曾被发现,那时候白鸣也才大乘期,但他已经和翳鸟交锋过数次,各有胜负。可以说,白鸣的修为一半是刻苦修炼而来,一半则是和翳鸟实战出来。

所以,他非常的清楚,这个无辜的小姑娘迟早会被翳鸟给盯,最初他是不想再牺牲一个无辜,当然也存着养着白月在身侧,吸引翳鸟的目光,不再去荼毒其他的人,毕竟他在可以护住白月。

这样的用意,白鸣没有告诉白月,为了保护白月,他几乎对白月寸步不离。渐渐的从没有得到过人关怀的白月,爱了这个在凤族连他父亲见了都要让三分天神一般的男子。

于是她开始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子一样,去关怀他,去一点点占领他的心房,去试图让他知晓她的心意。虽然她表达得并不是很直接,可白鸣也不是木头人,他终究是懂了她的意思。逃避过,婉转拒绝过,最后却依然发现他真的动了凡心,爱了这个纯真的姑娘。

在白鸣想要对白月坦诚心意,并且告知她族之事时,白月猝不及防的对白鸣说要去参选族长,白鸣如何问她,她都只说,她不想这样卑微。

卑微的配不你,这句话白月不曾开口,害怕说了之后他们再也没有可能,她想等到她成为族长再对他说。可她却不知道她的回答让他多么的伤心与恼怒。

为了让白月死了成为族长这条心,在挑选候选人的这段时日,白鸣将白月给软禁起来,可她的梧桐花珠花还是落在了别人的手。并且呈报到了挑选族长的人手。白鸣一边气恼白月白月如此不小心,一边极力的为她周旋。

为此与父亲大打出手,两个渡劫期的交锋,白鸣的父亲最后竟然败了,可他父亲说:“除非你弑父,否则为父还有一口气,你休想带走白月!”

弑父他不敢,但他可以软禁他的父亲,连他的父亲都不是他的对手,整个凤族谁敢对他说一个不字?可后来,白鸣却被他的父亲和数位长老联手给制服,一切等族长选定。

“师傅为了救她,呕心沥血,将一粒丹药给我,说让我给她服下,她自然不会被选族长。”白说到这里,冷冷的笑着,“那是一粒师傅改制的萦梦丹,服下之后她会做一场梦,而族之人会错断她已非完璧。”说着白顿了顿,才似讥似讽道,“为了掩藏族长的秘密,凤族会让最优秀的男儿娶族长,可娶了却碰不得,因为只有处子之身的血才有灵气。服下萦梦丹之前,我千叮咛万嘱咐让她无论如何都不准离开洞府,等到师傅被放出来,自然会说她是师傅的女人。可那个蠢女人,她还是跑出去,还被抓到了正堂,在大庭广众之下被验出非完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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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9章 错的是谁

计划被打乱,囚禁着白鸣的白鸣之父如何不知道儿子的打算。 他深觉得这个儿子已经为了这个女人入魔。所以,他延迟了放白鸣出来的打算。为了不刺激儿子,白鸣的父亲将白月重罚,但念在她竟然没有将白鸣咬出来,于是也没有取了她的性命,甚至暗将白月放走。

其目的是让白月远走不归,再也不见白鸣。

“自作自受的蠢女人。”白冷刺的说着,“估摸着她现在还以为,师傅辜负了她,却不知师傅因为对他这个蠢女人动了情,才会被自己生父联合所有凤族的长老囚禁致死!”

白青霍然起身欲辩驳,可他还没有张口,一个身影冲开了夜摇光,直奔白的面前,双手抓住白,她通红萦绕着泪光的眼眶,无助而又哀求的看着白:“你告诉我,你说的不是真的!”

白期初没有认出白月来,眉头微微皱了皱,才认出白月,呵呵呵的笑出声:“你这个蠢女人还有脸回来?”

“师兄……”

“闭嘴!”白冷声高喝。

对所有人白都很冷淡,但是有情绪起伏的只有白月一人,可见他到现在对白月依然有着情分,曾经真心接纳过白月。

“师兄,我……”白月泪流满面的跪倒在地。

她只记得那一日师兄带她走,说是师傅给她的丹药,让她服下,她没有任何怀疑,可是服下之后她浑身气劲被封锁,师兄让她在师傅的洞府内休息,无论如何都不准离开,除非师傅回来。

然后她陷入一场羞于启齿的梦境,那样的真实那样的蚀骨缠绵,等她醒来的时候,她只穿着亵衣躺在榻,师傅不在,她浑身酸软。她在洞府等了许久,都不曾等到师傅,她害怕,她惊慌,她忍不住去寻了师傅,却被寻找她的人抓到了正堂。

族长最后一轮竞选,她被诊断出不是完璧,换来的废去修为和一百法棍,师傅竟然不曾出面,不曾为她说过一句话,她心如刀绞。

她怎么会知道那只是一场春梦,怎么会知道师兄是难以启齿不愿告诉她所服下的是萦梦丹,怎会知道师傅一直被软禁,怎会知道这是师傅被囚禁之后依然要护她周全的良苦用心……

她不知道啊。

“师兄,我不知道,我醒来衣衫不整……”

“丹药之有一味炽烈之药,便是它才能让人查出你体内属于男子的刚阳之气。是我为你褪去外袍,彻夜用师傅的灵玉为你顺经脉,才能够让你不走火入魔,内焚而亡!”白沉声解释道,“你终究是不信我,不信师傅,在师傅的洞府之,除了我们三人何人能够进入?”

白月想要反驳,可她不知道要如何反驳,她错了吗?她是一个女儿家,她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她如何能够冷静自持?师傅错了吗?师傅是凤族的长老,凤族那样纷乱复杂的事情如何向她解释?师傅一直在尽力的护她周全,师兄错了吗?师兄一个男子,如何来告诉她何为萦梦丹,服下萦梦丹又会出现怎样的事情?

不,他们都没有错,那错的又是谁?

白月的目光变得满是阴霾,她依然含着泪水的眼眸一片冷光:“我们都没有错,错的是他们。”白月的手指向白尤,“是他们用如此丧心病狂的方式为着虚名残害无辜,是凤族害死了师傅!”

“哈哈哈哈,你说的没错,是他们。今日让我们为师傅报仇!”

“白……”

夜摇光只是喊了一声,突然脚下一陷,她和温亭湛还有站的较近的陌钦一下子毫无防备的掉了下去。甫一落地,夜摇光一个纵身而,却发现空有一层诡异的力量她根本冲不破,陌钦也试了一试依然不行!

“念在你们夫妻与师傅的渊源,我今日放过你们。”白的声音从空传来。

“白,白鸣真君并非……”

“轰!”

温亭湛的话音还没有喊完,方猛然关,他的声音再也传不出去。因为他们的世界也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根本听不到外面的任何声音。

“是至阳玄铁。”陌钦伸手摸了摸四壁。

而光滑如同镜面的下前后左右六面没有任何机关,这个机关要从外面才能够打开。

“不,一定有机关,不然白把我们困死在这里。”这违背了他的本意,温亭湛冷静的说道。

“方才都不曾看到他是如何启动这个机关。”夜摇光皱眉,指不定白以为自己能够赢,亦或者打算败了临死前放他们出去。

“白的性格不会不留后路。”温亭湛依然笃定,他静静的开始看着连任何纹路都不曾有的六面。

而在他们掉入暗道之后,白月也服下了她自己准备好的抑灵丹解药,她的妖气一散开,所有人都是面色一冷。

“今日是我们师兄妹与凤族的恩怨,与其他宗门无关,诸位请速速离去。”白月扬声道。

其他宗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原本这是人家内部恩怨没有错,可奈何白月是妖,他们这些人见到妖却不诛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可白月纵然是妖,却也没有伤及他们。

这时候其一人站出来质问道:“白,我们宗门的人可是你所杀!”

这是被陌钦和云非离设计死了弟子的宗门。

白的目光颇为玩味的扫了一圈,在云非离的身不着痕迹的顿了顿:“是,又如何?”

“好,既然你敢作敢当,那我们也要为弟子报仇,我们留下相助凤族!”那宗门之人面色铁青的说道。

和这个宗门相交较深的宗门也表示留下支援,这一表态,其他宗门若是不留下太过冷漠,日后总会对宗门的名声有碍,毕竟白为了私仇,已经祸及了他们这些人。

“都留下吧,多些人去陪陪我师傅。”

在白平淡的语气之,他缓缓的抬起首,一个类似于埙的东西被他取出来,抵在了唇边。

随着他手指的跳动,泄下的是刺耳的魔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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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0章 不是被杀害

这声音一阵阵的如水波一般荡开,响应它的是一阵阵的鸣啼,而后是一束束五彩刺目的光,从外面飞进来。

众人抬目望去,那一只只五彩之色的鸟被光包裹着根本看不清轮廓,像极了传说的凤凰,长长的彩翼拖着摇曳的星光,美得神圣不可逼视,然而它们才飞到近前,那尖锐的喙便露了出来,爪子利似铁钩,泛着森冷的光。

这些可怕的鸟成片的飞进来,朝着正堂内除了白月和白之外的所有人攻击而去。原本迷人的五彩之色刹那变得了邪门的火焰。

有那不信邪的修炼者一拳打过去,那鸟儿不但不躲不避,生生的受了他们的攻击力不止,还好似将他们的攻击力给吞噬,燃烧着的火焰顿时膨胀了一圈,当这火焰划过人的时候,顿时变成了冰蓝色。

一触即燃,轰燃大火,火焰所过,人骨成灰。

见到几个人被烧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众人心里大骇,他们迅速的运气抵挡,可这种怪物也不知是怎么炼成,竟然将他们的五行之气屏障当做蛋壳一般用爪子和嘴抓着啄着。

“我花了四十年的心血,用你们弄出来的凤凰池之水养出来的宝贝,你们不是人人都想要么。”白露出诡异的笑容,“不用抢,不用争,我一人送一只。”

面对这种越打越疯狂,越打越厉害的怪物,所有人都心惊胆战,这个白简直是一个鬼才,竟然能够驯养出这种恐怖的玩意儿,尤其是这玩意好像五行兼具,管你是几灵根,管你是五行之的那一种,通通克制不了它。

云非离护住戈无音,他的目光划过白所站的位置:“我去拖开白月,你想办法动一动白所踩的位置,将允禾放出来!现如今只有允禾才能够制止得了他。”

拉着戈无音一个纵身飞离,云非离将戈无音于半空之推开之时,自己却朝着白月攻击而去。戈无音的脚在殿柱几个轻踏,朝着白攻去,白面不改色,只见他吹了一个口哨,一只五色鸟转而飞向戈无音。

和白月只一个交锋,云非离看到这一幕,当即也顾不得攻击而来的白月,一个纵身朝着那一只五色鸟的方向扑过去,飞出的腰带,迅速的缠住五色鸟,速度快如闪电的不顾蔓延烧过来火焰,将之前往边一拖。

旋即他硬生生的挨了白月一掌,从半空之摔落在地。

而适才那只被云非离打偏的五色鸟转过身利箭一般从空对准云非离直射而去,势如破竹,带着越来越幽蓝的火焰。

“非离!”戈无音撕心裂肺的叫了一声。

白月却在这个千钧一发之际将云非离拉开,扔到戈无音的怀里:“想活命,别轻举妄动!”

白只是淡漠的一扫,并没有对白月的行为多置一词。

这时候所有的修炼者,看着快被啄破的护体屏障,顿时心下一惊,这样下去他们定然要被逐个击破,于是几个带头的对视了一眼。他们顿时粉碎了护体屏障,迅速的往后移,步伐极快的沿着八卦一转,朝着心凤族几位长老靠拢,很快他们成了一个圈,所有人凝出了一个牢不可破的大屏障。

“我倒要看看,你们有多少修为可以消耗。”白见此目光一冷。

他垂下的手,再度抬起来,那似埙的乐器再一次抵唇,森冷的旋律飘出来,那一只只五彩鸟顿时一只接着一只撞入最间的那一只身体里,每撞入一只,这只被撞入的身体变大一些,最后成了一只巨鸟!

面的形势一阵焦灼,下面的温亭湛似乎终于似有所悟。

“摇摇,我发现这四周是活络的。”

“活络的?”夜摇光疑惑。

“我们应该是悬浮在半空之,你用五行之气试探一番。”因为用的是至阳玄铁,魔君顺着阳珠的感应肯定不会错。

夜摇光和陌钦同时运气,两人都发现五行之气渗透之后呈现漂浮状态,证明这层铁墙之外没有任何东西,无论是方还是下方。

“这应该不是白所为,只不过白不知从何处知晓。”凤族的待客正堂,这样的机关绝对是建立之初有。

“摇摇,陌大哥,你们按照我的方法做,看能否解开。”温亭湛蓦然想到昔日夜摇光玩的鲁班锁,当时他拿过来随手解开。

他觉着他们现在在一个立体的鲁班锁的心,如果按照解锁的步骤来运转整个屋子,那一定可以解开。

“将这一面往右推。”温亭湛指着右边的墙。

夜摇光和陌钦同时运气,果然可以感觉到他们推动了所在的铁房子。

“这一面往前……”温亭湛又指着一面。

这一面一推,他们听到了松动的声音,顿时大喜过望。温亭湛立刻信心十足,直接按照他的解法迅速的指令夜摇光和陌钦。

这需要强大的逻辑空间推理能力,当屋子变幻之后,还要记得变化之后的面与面,由于这一座铁屋子四面一样,他们又在内部,根本掌握不了方向,稍有不慎会全部忘记,夜摇光和陌钦都不敢发出声音打扰温亭湛。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他们完成了温亭湛的最后一步,空的铁板果然打开,然后他们看到刺目的五色光投射下来,随之而来的还有狂暴的力量,这是那一只五色巨鸟冲破了众人屏障的余波。

“不好,摇摇,我们快去!”

夜摇光一把拦住温亭湛的腰身,一个纵身而起,看到已经掀翻了屋顶的巨鸟,在半空之燃烧着熊熊火焰,它的下方站着的是白和白月两人,见着白已经抬起手,只等他一声令下,那一只巨鸟张开的嘴能够喷出将修炼者化为灰烬的诡异火焰。

“白,你住手!”温亭湛高喝一声,“白鸣真君非凤族所杀!”

白的手指一顿,目光犀利的看着温亭湛。

温亭湛落在地,立在所有修炼者的面前,幽深的目光幽寂的回视着白:“白,白鸣真君是为了护卫凤族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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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1章 故事里的故事

屋倒房塌,四周一片狼藉,山峦刮来的风依然还蕴含着方才双方交锋的余力。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明明与巨鸟对持显得格外弱小的少年身上,他一袭浅蓝色的精致长袍,腰悬白玉,有着凡俗世家公子的矜贵。此刻站在双方中间,却犹如不可翻越的凌然高峰一座令人仰望。

“白奇,你已经见到了白鸣真君的尸骨对么?”温亭湛漆黑幽深目光平静的与白奇对视,见白奇沉默不语,他接着道:“你可想过虎毒不食子,真君之父连白月都愿饶其一命,又怎会将自己唯一引以为傲的孩子毒杀?你可曾想过白鸣真君乃是真君修为,为何他的身躯腐化如此之快?你可想过……凤族的翳鸟何时消失不见?”

温亭湛一连串的问题问出来,他的声音清润如山涧清泉,平和没有任何刻意加重的语气,却自有一种迫人气势让白奇的面色一变再变。

“白奇,人生在世,举凡无圣贤,孰能无过?”温亭湛循循善诱道,“错,那便认。你难道要用这么多无辜的性命去圆了你一腔死都不愿承认的错误仇恨?你如此,对得起为了护佑凤族,连性命都不顾的白鸣真君么?百年之后,你又有何颜面去面对他?”

白奇的眼眸变得极其纠结,他的目光闪烁不定,眼底全然是一片无言的挣扎。

看到他松动的表情,温亭湛最终极轻的说了一句重话:“白奇,莫要让白鸣真君后悔曾经收你为徒。”

这一句话,才犹如利剑直戳白奇内心最为柔软的地方,让他脸色瞬间煞白,不由无力的后退了一步。

“你说师傅的尸骨?师傅的尸骨在何处!”白月猛然奔到温亭湛的面前,她的目光紧紧的绞着温亭湛。

“白鸣真君的遗体你应该问白奇。”温亭湛淡声道。

白月看了看白奇,她眼中是无法遮掩的悲痛。师傅真的死了,她仅存一点侥幸也化作乌有。连最后自欺欺人的梦也破碎,她的师傅,她心中天神一般无人能敌的男子,他怎么会死,怎么会死呢!

一股巨大的痛意莫名的袭入心房,白月张口就吐出一口鲜血。那愤懑而又悲伤的情绪犹自不能宣泄出来,她一声嘶喊,剧烈的一运气。强而爆破奋力泄愤一般往远处一推,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竟然正是凤凰池,即便是隔得老远,那飞溅而起的红色巨浪,犹如直冲天际。

白月回头,她的额头上开了一只眼,三只眼睛都是猩红色,她充满仇恨的看着凤凰族一众被重伤的长老,那目光仿佛恨不能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

“我说过,白鸣真君的死非凤族之故。”温亭湛蹙眉看着好似已经魔怔的白月。

“那你告诉我,是何故?”白月染了血的三只眼格外的瘆人。

“是因他身为凤族之人的缘故。”温亭湛转过身看着白青,“白青长老,现如今只怕唯有你才知晓当年全部的真相。难道到了这个时候,你们还不愿意说出来么?”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白青的身上。

白青脸色有些青白,他咳了几声在凤族弟子的搀扶下站起身:“温公子,你如何笃定白鸣真君非我凤族为了颜面而害?”

毕竟在所有人看来,他们都是为了遮掩凤族的秘密而不择手段的人。

“非我看轻贵族昔日的长老。”温亭湛的唇角带着清浅的笑意,“既然当年的上长老要联合诸位长老才能够制服白鸣真君,我想同样的跟头他不会栽第二次,整个凤族除非他自愿,否则无人能够取他性命。”顿了顿,温亭湛又道,“虽则我与凤族诸位长老相处不长,可从白尤长老与白青长老能够对还未现行的凶手许下,若是凤族之过,凤族既往不咎的承诺,可见诸位长老人品端方,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若是凤族以往的长老是为了一己私欲就可以无故令人殒命的人,只怕凤族也不会长存至今,故而我猜想翳鸟之事定然另有隐情。”

顿了顿之后,温亭湛又接着道:“我曾听闻上任族长,乃是前任族长的亲侄女。若是其姑姑非心甘情愿献血喂养翳鸟,她绝不会任由自己的亲侄女也走上这一条路。如果我所料无错,贵族其实看上的是白月,可白月……被除族之后,最佳的人选就只能是上任族长,是怎样的隐情才能让一个做姑姑的明知要沦为祭品,依然无可奈何的选择了自己的亲侄女?”

温亭湛的话让一众人都陷入了沉思,就连白奇与白月也是愣怔。

“哈哈哈哈,温公子,年少英才当如是。”白青不由朗笑的赞道,望了望天空,白青点着头道,“的确凤族无人能够取白鸣真君性命,他亦是为护凤族而亡。我凤族虽然以翳鸟为荣,可也是正正当当的隐世修炼家族,如何会行那草菅人命犹如妖魔兽行之事?这一切,都是被逼无奈……”

所有的因果,都在白青的口中得到了解释。

这件事要从开立凤族的老祖说起,都说是老祖路经凤来山,翳鸟歇在梧桐树上不愿走,老祖才在此劈了洞府修炼。

其实不然,而是翳鸟在这里发现了一只非常怪异的妖兽,这只妖兽有着非常诡异的能力,甚至那一身皮肉,就连大乘期的老祖都打不穿,唯有翳鸟可以将之克制住。

老祖深知这只妖兽若是再成长下去,必将会为祸苍生,所以他和翳鸟留在这里镇压它。后来随着许多或是失忆,或是逃难,或是生无可恋的人漂泊至此,这只妖兽威压了不少野兽祸害无辜人类,越发让老祖确认了心中所想。

于是出面解决了这些野兽,可老祖那时已经近四百岁,他早已经隐隐触碰到了飞升的契机,奈何若是他走了,谁来镇压这只他都无可奈何的妖兽?

最后老祖决定用仅剩的一百多年培养出几个出色的弟子,所以才在各种考验之下收了一个,这个人也的确天资聪颖,并且心性纯善。他就是凤族第一任族长,姓白。这也是凤族宗姓的来源。

第972章 残酷的真相

老祖大限飞升的时候,他的坐骑已经是灵鸟的翳鸟舍去了与他一道飞升的机会,决意留下来陪同凤族的先祖一起镇守那只妖兽,凤族的意义和传承在这里。

这样凤族在无人得知的情况下,履行着他们作为修炼者的天职,本来可以飞升成为神鸟的翳鸟也这样一代代的传下去,直到那一位族长的出现,妖兽越发的强盛,翳鸟却因为生活在不属于自己的地方,越发的衰弱,最后雄鸟为了让雌鸟完成这个使命,它牺牲了自己,让雌鸟吃了自己,与雌鸟合二为一,才第二次将汹涌而来的妖兽压制下去。

那位族长心对翳鸟的感念更甚,可即便如此也是杯水车薪,那位族长不是没有想过去外面寻找修炼之人相助,可当年虚谷真君和玄远真君都忙着对付元国师,天下又乱。族长害怕这只妖兽的事情传出去,反而落入元国师的手,助纣为虐。

最后,她无意间发现她的血可以让翳鸟精神振奋,那时族长已经有了一个女儿,心疼母亲的小公主,为了少让母亲流血,她偷偷的用了自己的血喂养翳鸟,她的血不但可以让翳鸟精神抖擞,甚至能够弥补翳鸟衰退的生机,发现这一点之后,她更是将自己当做了喂翳鸟的祭品。

知晓族长是祭品的族人都以为第一个献祭给翳鸟殒命的是那位族长,却极少有人知晓是他们的小公主。最后悲伤欲绝的族长不得不以无嗣为由广选族长。虽然族长都是翳鸟亲选,可到祭祀入宗族之前,长老都会将族长的职责告诉族长,令他们欣慰的是,从那时起的每一任族长,都在得知真相之后,最多也只是犹豫过,但都没有退缩过。

这才是凤族历任族长得到整个凤族尊重的真正原因。

凤族的人也知道这并非长久之策,他们在元国师的事情平息之后,按照前任族长的指示去寻求过修真界第一人虚谷真君的帮助,可连虚谷都没有奈何得了这只怪异妖兽。

他们只能这样垂死挣扎般将这个使命继续下去……

直到白鸣的出现,他让凤族看到了希望,他的天赋无与伦,可白鸣从第一次看到族长鲜血给翳鸟之后,非常厌恶翳鸟。原本诸位长老都想要将真相告诉白鸣,可却被白鸣的父亲拦下。

白鸣的父亲让白鸣对翳鸟厌恶,与翳鸟实战,如果哪一日白鸣能够战胜翳鸟,或是从小学习翳鸟的习性,会不会能够战胜那一只妖兽?

白鸣是凤族的希望,为了让整个凤族的人解脱,为了让这只妖兽彻底的被消灭,白鸣的父亲从那一刻起已经做好牺牲这个儿子的准备。

直到白月的出现,对于白月。白鸣的父亲很是矛盾,一边他作为从未给自己儿子关怀的父亲,他也真切的希望儿子能够拥有一个知冷热的人在身侧。可另一方面,他身为凤族长老的使命,却又不允许他有私心。

偏偏这个时候任族长已经油尽灯枯,并非白鸣的父亲针对白月,他们广选族长之后,发现真的再没有白月更适合的人选,且白鸣那时候还不足以匹敌这只妖兽。

在知道白月竟然有心想成为族长,白鸣的父亲顺水推舟将白月送到族长候选人之,这件事并没有瞒过白鸣多久。所以,白鸣为此与父亲大打出手,白鸣的父亲才知晓这个姑娘对儿子的影响已经根深蒂固。

为了白月,他竟然开口求了白灵,说到这里白青看着白月:“大选的前一日,你能够逃走,是白灵相助,想必你应当知晓。”

白灵是白鸣的青梅竹马,凤族一任族长。白月记得当日白灵掩护她逃走,对她说:“出了这道门,你再也别回来,你答应我,好好待他。”

白灵,一个百灵鸟一般令人疼惜的女子。她的姑姑是任族长,她谁都知道族长的使命是什么,她深爱着白鸣,那么高傲的男子,愿意答应她一切条件,只求她助他救了白月。

她的心很疼,那时候白鸣还不知道,白月若是走了,她是最佳的族长人选,她要成为那个祭品,可她依然在心爱的面前妥协了,这是成全,她爱他。那她便成全他的心。

这件事的发生,让白鸣的父亲很是震怒。最后无奈,白鸣的父亲只能提前将凤族的使命告诉了白鸣。

一边是心爱的人,一边是一族的性命。白鸣不想让白月成为族长,同样的他也不愿让白灵因为他的私心来承担这一切,最后他选择所有的痛苦他一人承受,他带着翳鸟去迎战了那一只妖兽。

这也是他明知道白月很可能带着对他浓浓的恨意离开了凤族,他也不曾再去追寻她,向她解释一切的原因。因为他已经抱着了必死的决心。

三战三败,十年的光阴,正如他在翳鸟的攻击下成长一般,他也在这只妖兽的挫败下最终战胜了,但却是以生命为代价。

他临死前对他的父亲只有一个要求,那是对外宣称他是飞升而去。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他还想念着那个曾经心动已经不知身在何处的女子。

他知她至深,如果她得知他的陨落,一定会回来要一个真相。而知晓她若是听到他飞升,定然会恨极,会将恨意化作动力,若有一****能够得大道,这将是他最大的安慰。可他却算漏了一个女人的恨意会扭曲了心性,白月沦为了妖道……

“不是这样的,你们在说谎,不是这样……”这样的真相,白月无法接受,她不能接受!她的泪水止不住的一颗颗的滚落,“我不信,你们在说谎!”

如果真相是这样的,那她这么多年算什么?他护着她,信着她,只想她能够好好的活下去。可她,的确如他所愿恨着他,恨得坠入了他最痛恨的妖道 !

“小月,修炼之法不可投机取巧,那是妖道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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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3章 妖兽之魂

“师傅,何为妖道?”

“若天生为妖,尚且有善恶之分,可若从人入妖,便是妖道,妖道绝非善类,一入无回头之路。”

“师傅很痛恨妖道么?”

“妖修之道,无不以无辜生灵之命为修,但凡正统修炼者都厌恶。”

这一段话她时时刻刻的记着,她被逐出凤族,她等了他很久,她自己都不知道多久,她相信他会来寻她,给她一个交代,一个解释。

即便是无情的话,她也能够接受。可她为他寻的借口和理由,在等待之粉碎,她对他的情意与思念在等待之化作了执念。

心魔一起,万念俱灭。

她成了他最厌恶的妖道,她想有朝一日再站在他的面前,看一看他的眼是否会有那么一丝悔恨,哪怕一丝她也觉得快意!

可是她才刚刚有了些修为,她听到他飞升而去的消息。

哈哈哈哈哈,多么的可笑。她还痴心妄想的想着他午夜梦回会不会心对她有丁点愧疚,可人家已经早将她忘得一干二净,心无杂念的飞升成仙。

她对他而言竟然什么都不是!

她的恨到了极致,险些走火入魔,最后她遇见了一个人,这个人是元国师的人,他让她成为了修炼最快,也是最容易逃生的妖道。

百目妖,多好啊。可以挖掉所有她看不顺眼的男人之眼,这些眼睛不但助长她的修为,还能够让她千里可视物。多少次,那些口口声声说她为虐苍生的修炼者,还没有追来,她已经逃之夭夭……

她努力的修炼,只有一个执念,那是过地狱道,杀入仙界。成为连所谓神仙都头疼的妖神,在只差一双灵目之际,她都在畅想,待她站到高高在的仙君面前,他可还能够认出她……

可他早已经殒命,人人都说是她欠了他,她曾经不信,曾经轻蔑,可现如今她才知道她到底欠了他多少,她承担了他所有的深情,所有的爱恋,甚至承担了他的生命……

如果,他没有遇她。如果他不曾想过护住她,如果他不曾对她动情。他不会陷入这样两难的境地,不会那样急切的不愿白灵因她之故而无法解脱,在毫无胜算的情形下,却迎战那只妖兽!

也许,也许他不会陨落……

“啊啊啊啊”白月的头剧烈的疼痛,她抱着头放声对天长啸。

不仅仅是白月无法接受这个真相,连白也不能:“你们在胡说,我一直在凤族,我从来没有看到师傅对阵什么妖兽,一切都是你们的谎言!”

“白,五十年前,你忘了你做了一个梦么?”白青长老轻叹一声。

“梦?”

“梦,你听到的第一个声音,是你师傅的声音。”

白的瞳孔一缩。

他是一个聋哑之人,师傅失去踪迹许久,那一夜他在睡梦看到了师傅,甚至听到了师傅的声音,师傅对他说了什么他不记得,他只知道醒来之后,他能够听到鸟语,能够咿咿呀呀的开始学说话。甚至他的容颜,自那一日再也没有改变。

他一直以为师傅被害,这是师傅在天有灵对他庇佑!

“白鸣真君将最后的真灵散尽给你,他的尸身会如此之快腐败,正是因此。”白青语带钦佩的说道。

“那白莫呢?”白面目狰狞,“白莫亲口对我说他对不起师傅!”

“白莫长老之所以愧疚,并非你所想。”白尤也开口解释道,“当年,若非白鸣真君替白莫长老承受了致命一掌,也许白鸣真君不需要用同归于尽之法将那只妖兽给诛灭。”

“不,我不信,不是这样……”白嘴里呢喃着不信,可他惊慌、无助而又痛苦的表情已经足以表露他心的惊痛。

“砰!”

在这时,凤凰池一阵炸响,而后是一阵可怕的嘶吼之声震耳欲聋的传来,众人惊惧的望过去,看到一只仿佛水色的线条勾勒出来,只能看到浅淡轮廓,没有任何实体的巨兽,从凤凰池甩出长如长颈鹿的脖子。

它不怎么看得清晰的躯体,当真是长颈恐龙的既视感,更可怕的是它的背还有一个乌龟一般的壳,四只极短却大象还要粗壮的腿,锋利犹如獠牙一般的爪子。

“这、这是什么鬼……”夜摇光自问生活在后世,她见多识广,可这种妖兽她当真是见所未见。

“怎么可能!”白青的脸色刷白。

“这是那一只被白鸣真君所杀的妖兽?”陌钦面色凝重。

“这是魂体。”云非离伸手将戈无音护在身后,“也许当年,白鸣真君也是奈何不了它,才只能够选择同归于尽之法,将它的躯体毁灭,却将它的魂体封印在了下面。”

“那它怎么突破了封印?”戈无音下意识的问道。

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白月方才那泄愤一击,当然,白月的修为绝对不可能突破白鸣真君的封印,但一定引动了什么契机,所以才导致这只妖兽的魂魄提前突破了封印。

这只妖兽的体型,即便是魂体,也让夜摇光感觉到一股被压制得喘不过气的压抑感,可以想象它拥有躯体的时候到底是多么强悍的存在。

“吼”那细长仿佛能够伸入天际的脖子一扬,发出刺耳的嘶吼声,突然朝着夜摇光等人这边一甩,那吼声之仿佛卷起了一阵风暴,朝着所有人席卷而来。

众人齐齐运气,有那修为低的直接被刮走,夜摇光都险些没有支撑住,身子往后退了两步,却被一只强而有力的铁臂给扣住了腰肢。

在狂风之,她眯着眼睛侧首看着发丝狂舞,衣袂狂摆的温亭湛,他的手异于寻常的温热,那一股刚阳的气息,都有些灼着她的肌肤。

可在面对连练虚期都抵挡吃力的强劲气力,温亭湛身子却纹丝不动,仿佛一根钉子,死死得钉在了那里,甚至还能够护住她。

夜摇光知晓他定然是催动了阳珠,却惊讶于他竟然面不改色的催动阳珠,仿佛阳珠已经与他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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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4章 完成他未完成的使命

白险些被刮飞,是白月迅速的挡住他的面前。

面对这样一个巨兽的魂体,这样强劲的毁灭之力,白和白月都再也无法自欺欺人,凤族长老所言都是真的,这样一个妖兽是真的存在。即便白鸣真君曾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也没有将它彻底的消灭。

它才是令他们至亲分离的源泉!

两人几乎是心有灵犀,白站在白月的身后,他手像埙的乐器抵在唇边,那一只原本对准众人的巨鸟发出鸣啼,方向蓦地一转,朝着那一个魂体攻击而去。

可这只巨鸟的火焰穿透了这一个魂体,落在凤族的屋舍之,将房屋烧得一干二净,而它拆分出无数只五色鸟群攻而去,却也是穿透了那一只妖兽的身躯。对它完全造不成一丁点的伤害,险些将这么多修炼者给逼死的五色鸟,对这只妖兽,毫无攻击力。

让看着这一幕,包括白在内的所有人都脸色煞白。

而让他们更加恐惧的是,那只妖兽的脖子一甩,带着飓风将一片五色鸟给甩过来,砸落到夜摇光等人这边,众人纷纷避开,这些五色鸟砸在地面,打出一个个黑漆漆焚烧过的巨坑,坑里什么都没有。

那些他们完全对不了的五色鸟,这么轻而易举的被这只妖兽给消灭,看得所有人都胆战心惊,这到底是怎样强劲的力量。

还不等这些人惊骇平息,那妖兽张开大嘴对着他们猛然的一吸,当下几个人被吸着飞了天,好在同伴眼疾手快一个个的拉住。可在这一股强大的吸引力之,他们这么多人叠加的力量却仿佛什么都没有。

这一刻,以往心自以为修炼不俗的人,才知道他们有多么的渺小。

看着一个跟着一个被吸着飞起身的人,一个拉着一个拉出一长串,而最近的人也越来越靠近妖兽,修炼者还在不断的飞起身,再这般下去,这些人都得全部被一击而亡。

白从怀摸出一物,他的视线迅速一扫,高喊了一声:“夜姑娘!”

夜摇光循声望过去的时候,白将一个透明的折射出五彩之光,弯月形的东西朝着她扔过来,夜摇光几乎没有多想,她一个纵身而起,伸手接住,那东西一落入手,她的手腕一麻,强劲的力道她有一种自己的灵魂都被它给吸入进去的错觉。

她几乎是运足全身的力量,握着那东西,拖着它朝着那只妖兽砸去。

那一握,她宛如拖着整个世界一般沉重,她亲眼看到那东西仿佛能够穿破四周流动的气流,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空间和时间都禁止了!

她像是从另外一个空间一般破碎了时空,横空而来。那全力的一掷,手的东西飞碟一般横扫而去,砸在了那妖兽的魂体之。

再没有如同五色鸟一般不痛不痒的穿透过去,而是彩光一明一敛之间全部融入了妖兽的身体里。

仿佛一瞬间,一切都停止了。夜摇光迅速的旋身飘回到温亭湛的身边,而后那妖兽的脖子仰天一扯,不少修炼者被甩飞出不知道多远,它发出愤怒的怒吼声,身子仿佛有刀片从体内切割,从透明变成半透明,最后裂开一道道五色的光芒。

众人都忍不住要松了一口气之时,那裂开的口子又诡异的合拢,而后它仰头,朝着修炼者聚集的地方吐出一股犹如实质般五色的光芒,这东西正是被它给吞没的白所研制的东西。

那一股倾泻下了,恰似发怒的龙王,巨浪的水一般打下来,众人脸色一变,纷纷向着两边飞跃逃离,身后是刺目的光,整个凤来山都是一阵松动,随着那迸溅的光芒,凤来山好似往海底之下沉了沉。

看着因为逃离的太慢而丧生的宗门之人,有人脸色惨白:“这怪物不是我等能够应付,只怕要白鸣真君再生才能应付!”

夜摇光也是心神紧绷,她从怀里取出一物,只需要放出去,千机师叔顷刻能够赶至,可她还没有用五行之气催动,被一只细白的手给握住:“这孽是我造下,那由我来平息。”

“白月!”

白月没有看她,而是转身看着被她带着逃离出来的白:“师兄,我们都错了,我们都辜负了师傅。”

白沉痛的闭了眼:“是,我们都错了。”

“既然错了,我们改。师傅没有完成的,由我们去替他完成!”

白缓缓的侧首看着白月,他的目光变得渐渐清明,唇角染着笑意。

白月看着他,也是绽开了笑意,他们仿佛又回到师傅第一天带她回去的那一日,师傅说这是师兄,他虽然耳不能闻,嘴不能言,可他是个再好不过的人。

那一日,师兄也是这般对她笑,温暖而又宽容,如兄长对妹妹。

“师兄,来生让我们成为亲兄妹吧。”

“好,来生我定然疼你护你永不舍弃你。”

他们四目相对,彼此眼都是对方,但却并无任何掺杂着杂质的情愫,有的是最暖最温最深的情。

是这样美好温情的画面,下一刻白月伸手迅速的挖去了白的眼睛,白的双眼血流不止,但却不曾呼痛一声。

“白月!”

在夜摇光的惊痛高喊之声,白月带着白那一双眼睛,她毫不犹豫的朝着到底被白重伤,剧烈挣扎的妖兽飞奔而去。

犹如飞蛾扑向了火光!

她的身体也燃烧起了熊熊火焰,那火不是一般的火,是一种至阳之气,纯净的五行之火还要雄厚的火焰,磅礴的力量仿佛可以将天地焚尽。

天空莫名一暗,乌云翻滚而来,无数股雷电之力交织着成为一股雷电巨龙,由远而近。

“妖皇生,天雷劫!”

“她要用天雷劫与这只妖兽同归于尽!”

明白了白月用意的人都钦佩震撼的看着那带着雷劫砸向妖兽魂魄的女子,她一袭白衣如雪,在黑压压的夜空,仿佛深冬飘落的第一片雪花,那么美,那么纯,那么干净,那么的无暇。

在白月飞到妖兽的空之时,那雷劫恰好击她的身体,她没有任何渡劫的反抗,反而把自己当做了媒介,将所有的雷电之力全部引到了妖兽的魂体之。

那一瞬,她看着天空,似有无数烟火炸开,最璀璨的地方依稀有他清俊无双的容颜,他对她微微扬唇一笑。

师傅,当年你是否也如此义无反顾的绝然?

师傅,你可愿等等我,等我去寻你。

师傅,来生,来生我们结为夫妻可好。

在生命消失的最后一瞬间,她好似看到他如往日她跌掉一般,向她含笑伸来了宽厚温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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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5章 只做你的讨厌鬼

白月的牺牲让人无法言语的心神共震,同样也让经历了这一场惊天动地大劫之人心境变得开阔。以往宗门对隐世家族或多或少有点排除异己的心思,可是经历了凤族之后。他们虽然不认为每一个隐世家族或许都如同凤族一般默默的镇守一方安宁,但却相信这世间绝非一个凤族。

凤族,经历了这一场巨变,差一点彻底的毁灭,可各大宗门都因为钦佩之情,纷纷施以援手,用了短短的三个月的时间重建了凤族。

当然,这是后话。

在白月走的第二日,夜摇光站在凤来山的山脚,一户农户之家的屋檐下,看着淅沥沥的小雨,她无缘的发起呆,她的脑海之中,依然回放着,那煞白仿佛将天地都照亮的雷电之中,那个抱着妖兽神魂一起被天雷劫劈的魂飞魄散的女子。

“在想什么?”不知何事温亭湛走到她的身侧,端了一杯热水递给她。

“没什么,就是心中依然有所撼动。”夜摇光虽然不惧冷热,可温亭湛的贴心,她从来不拒绝,伸手接过水杯。

“修炼之人,让人敬佩,我想到你当日在五灵潭的舍生取义,与如今的白月的大无畏,叹服之情溢于言表。”温亭湛也是语气充满敬意。

第一次听到温亭湛提及五灵潭,原本准备低头喝茶的夜摇光抬起头看着温亭湛:“阿湛,当初,你怪过我么?”

她问的有些小心翼翼。

温亭湛低低笑出声:“我要怪你什么呢?”

夜摇光语气一顿:“我,我舍弃了你……”

不可否认,这一直是夜摇光的心结。随着她对温亭湛的情意深入骨髓,这个结越来越沉重。她虽然不认为她错了,可但确然对得起天下,对得起所有人,却唯独对不起温亭湛。

那一双细长骨节分明的手仿佛穿过了雨幕伸来,握住了她微凉的双手,他抬起眼看着夜摇光,深邃的眼眸袒露着直白而又浓烈的深情,宛如火山喷薄出来的岩浆无声无形的流入了她的心口,烫得她有些窒息。

“摇摇,在我对你动心的那一刻起,我便懂你更甚你自己。”他清润的声音,将雨落地面的声音掩盖,一丝一缕如雨中清新的风刮入耳里,“我一直以为真正心悦一个人,就是包容她的全部,在别人眼里好的坏的,在我眼里都是理所应当。如果我的情意,扭转了你的心性,禁锢你的灵魂,那我宁可忍痛放你远走高飞。我要的是为你开辟更广阔更富辽的天地,让你更自由更欢乐的遨游。而非,将你拘束在高阁,让我一人终日欣赏,在我的强制之中凋零飘落。”

眼睛突然就有些酸涩,夜摇光微微睁大了眼睛,不让水光凝聚。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总是这样,这样让她想哭。

“所以,摇摇,无论何时何地,你做出何种选择,我都不觉得你辜负了我。只因永远不改变的摇摇,才是我最初最无法割舍的摇摇。”

夜摇光扔了手中的杯子,在杯落水溅的清脆之声中,她撞入了他的怀里,双手穿过他的两腰往回一扣,紧紧的抱着他。

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撞,温亭湛毫无预兆的向后退了一步,才脚下一定,紧紧的回抱住她。

“温亭湛,你说这世间怎么会有你这样讨厌的男人,你总是让我哭,你把我变成了我最讨厌的那种动不动就落泪的女子,你真是太讨厌了。”夜摇光隐含着哭腔的声音随着她略急切的抱怨声传来。

“嗯,我真是一个罪不可赦的讨厌鬼。”温亭湛满是宠溺的笑着,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可我只做你一个人的讨厌鬼。”

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扬,脸上还有泪痕,夜摇光觉得她都快变成神经病了,又哭又笑还变得特别娇气。还说她没有变,她变得连自己都快不认识。

“世间怎么会有温亭湛这样的男子呢?”在房间内,完全没有一丁点偷听之意,奈何耳力太好的戈无音,单手撑着半边脸,感叹着略带审视的看着旁边的云非离,为何她有那么一点嫉妒呢。

坐在对面的陌钦,自觉的站起身:“我去给白奇换药。”

这下屋子里就剩下云非离和戈无音两个人,农户的房屋本来建造得就简单,他们坐的地方恰好能够看到屋檐下相拥的两个人,细雨氤氲着一层朦胧轻烟,萦绕在温情流溢的两人周身,刻画了四个字神仙眷侣。

云非离有些手足无措,他此刻可是把温亭湛恨得个半死,真是脸皮怎么这么厚,这么露骨的情话都说得出来,他努力的想要对戈无音也说两句来表达一番情意,可是他脑子里除了那些古人金句以外,什么都没有。但那些说出来,好像没有一丁点情意。

“噗哈哈哈……”戈无音看着云非离如同民间见到心仪姑娘,那憋得仿佛喘不过气,随时都会晕厥的模样,实在是忍不住笑出来。

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直接趴在桌子上,拍着桌子笑。

原本努力憋情话的云非离,被戈无音这个反应弄得脸更加涨红。

见此,戈无音努力的抑制住自己的笑,却依然忍不住双肩抖动,想开口说点什么,却一松口就会泄露笑声,最后实在是无法,她只能道:“哈哈哈哈,你,你让我笑一笑,笑一笑就好……”

这样的笑声,自然是穿过雨水声流入夜摇光和温亭湛的耳里,他们两微微的分开看过来,就见戈无音笑的好欢乐,又看着云非离坐在那里,手脚不知该怎么摆的模样,夜摇光也是有些忍不住,为了不让云非离出糗,夜摇光很厚道的拉着温亭湛走开。

“我不是温允禾,做不到他的随性洒脱,可我能够用我的方式,让你喜乐,让你欢快便好。”云非离一点也不因为戈无音的笑话而恼,而是很认真的说着,看着止了笑望过来的戈无音,他的声音很真挚:“无音,我们结为道侣吧。”

第976章 结下的情谊

结为道侣,而不是结为夫妻。

于修炼之人,道侣是一辈子要忠诚的对象。因为他们要毫无芥蒂,全部坦然的开始双修,就绝对容不下一丝一毫的背叛。

修炼之人,尤其是大宗门,他们会为了传承而成亲,可能会为了利益,甚至是为了修炼心境成亲。举凡都有盛大的婚礼,可却全都是空名。结为道侣则不同,他们可以两个人彼此心意相通,无需媒妁之言,无需广邀亲朋的大婚,却必须发函通知整个修炼界,让所有人来见证他们的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戈无音收敛了笑容,她也很动容,但依然握紧拳头,强行让自己冷静和理智:“非离,你真的愿意,你真的明白了你的心么?”

云非离紧紧握住戈无音的手:“无音,我的过去隐瞒不过你。我不否认我曾心有旁人,但那就好比修炼之人遇上了劫数,是磨砺心境和意志。若是越不过就要万劫不复,可我如今越过来。走过繁花似锦,方能看到最真的心,而所有的劫数都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一场空,我确信我已经放下。”

戈无音低着头看着握着她手这双带着薄茧和伤痕的手,有些不由自主的轻颤,显示着他内心的忐忑与不安。她唇角微扬,没有说话,缓缓的伸手回握,慢慢的转动着手掌,与他十指相扣。

四目相对,彼此之间情意流转,虽无声却有心。

这边情意绵绵,那边最情意绵绵的一对,温亭湛和夜摇光却去看了白奇,看着双眼被缠上了敷着药的白布的白奇,夜摇光轻声问道:“白奇道友,今日可好些。”

白奇身上的阴郁全部都散去,他语气松快的说道:“我自由活在无声的世界,虽然现在可以听闻开口,但早已经习惯了与旁人不一样的生活方式,如今只不过是失了一双眼睛,其实相差不远,夜姑娘无需为我担忧。”

其实夜摇光哪里是担心白奇的身体,而是担心他遭逢大变,会不会有了轻生的念头,已经去了一个白月,夜摇光不想这个鬼才一般的少年也丧命,那就太过天妒英才。

仿佛听到了夜摇光的心声,白奇笑道:“夜姑娘,我和师妹都是师傅的弟子,师妹完成了师傅的使命,而我能够做的,便是替师傅将凤族守护下去。从这一刻起,白奇的生命为师傅而活,为师妹而活,为凤族而活。我还要感谢夜姑娘和温公子,若非有你们,我和师妹只怕要成为千古罪人,若是夜姑娘和温公子不弃,白奇就厚颜结下二位这个朋友。”

“白奇道友,虽则不能修炼,可机关之术令人叹服不已,能够结交你为朋友,那真是再好不过,日后我要是遇上对付不了的人,就有脸求上门。”夜摇光非常坦率的说道。

白奇听了先是微微一愣,旋即爽朗的笑出声。陌钦和温亭湛也是无奈,哪有人交朋友,一开口就直言图人家什么。

“嗯,听了夜姑娘的话,我当真庆幸我还有那么点用处。”白奇也打趣的说道。

“可不,所以啊,天生我材必有用,别浪费。”夜摇光话锋一转道。

白奇心里感动,知道夜摇光是为他大气,于是道:“夜姑娘和温公子得闲,可别忘了来看看我这个朋友。”

“会的,我相信,我会三五不时的想到你。”夜摇光信誓旦旦的说道,心里想着,怎么去挖点杀伤力强,但是针对性小,最好是对个人的宝物,伺候元国师的人。

没有人听不出夜摇光的语气,就连白奇都不由哭笑不得。但对于夜摇光这样的坦诚,他不但一点排斥之意都没有,反而沉重的心情也变得轻快了不少。

几人聊了一个下午。虽然今日是中秋佳节,可白月昨日才陨落,他们也没有丝毫过节的喜庆。这是夜摇光和温亭湛分离三年后,第一个中秋节,虽然没有什么心情,但也不能敷衍了事。

听说凤来山的日出很美,夜摇光和温亭湛就深夜去了山顶,靠在温亭湛的肩膀上看了一夜的月亮,又迎接了第二日的朝霞。

看着从海面之中挣脱出来太阳,夜摇光的心里格外的触动,那红彤彤的一轮,是一种新生,就像他们的生活还需要继续。

中秋之后,夜摇光和温亭湛决定告辞,凤族都还没有修建好,自然是不好挽留他们,但是白尤和白青两位长老倒是对夜摇光和温亭湛也是多有感激,尤其是温亭湛,白青好喜欢,直叹可惜温亭湛是身负天命之人,不然他真的想极了收温亭湛为徒。

倒是被白尤长老讽刺了一顿,直言若是温亭湛不是天命之人,哪里轮得到他来收图,最后爱惜人才的两人一人给了温亭湛一个信物。白尤长老道:“虽则凤族比不上缘生观,但是千机真君渡劫期的修为,闭关尤为长久,若是有凤族可以出得了力之处,只管传信来,我们这把老骨头还动得了。”

“多谢二位长老,日后若有事,真需求上门,晚辈定然厚颜相求。”温亭湛也没有推拒。

白青长老和白尤长老亲自送他们出海,到了岸上才回去。

夜摇光和温亭湛也和陌钦等人告别:“陌大哥,云宗主,无音,我和阿湛还有皇命在身,不能再耽搁下去,就此告辞,时常传信联系。”

“好,我们在宗门等你和允禾大婚的喜帖。”戈无音上前给了夜摇光一个拥抱。

“不会忘了你们,给我备上厚礼,我最喜欢宝贝。”夜摇光没有一丁点分别的伤感,依然说着笑。

然后驾着天麟,和温亭湛火速赶回兰县,他们一走就是半个月,实在是不知道那边的情况,好在明诺没有传信过来,肯定是没有什么大事情。

不过夜摇光赶回了兰县,倒是看到了她的两个蠢徒弟。

“你们两怎么来了这里?”夜摇光看着一高一矮,最萌身高差的两个人,很是纳闷。

“嘿嘿,师傅,我们端了一窝鬼,你要的精魂够了!”

第977章 一对冤家诞生

乾阳一脸求表扬的凑前:“因着那一窝鬼在甘肃境内,师傅之前传信说你们来了兰县,我们来看看,遇了明世子。target="_blank">”

“一窝鬼?”夜摇光惊愕,她只在地宫的鬼道内遇了一窝鬼,“你们两没事吧?”

“没事,这一窝鬼,都是干净的鬼。”乾阳乐滋滋的说道,“不过是其好几只自愿割了一缕魂魄给我们。”

“看来你们做了功德了?”夜摇光心领神会道。

“对啊对啊,师傅,原来替鬼做事,让他们心甘情愿的轮回,竟然是一件这么高兴的事儿。”乾阳这一番出去,心境又变了,“师傅说的果然没错,万事有善恶,妖鬼也如此。”

“任何生灵,能够为善如何愿意做那被厌弃的恶?”夜摇光赞许的点头,“好了,你们两把精魄交给我,去做自己的事儿,我和阿湛还有事儿。”

乾阳将一个神丝织成的锦囊给夜摇光,那看起来干瘪的锦囊,夜摇光拿在手里,用五行之气感应了一番,都是最纯净的魂力,于是满意的点头:“做的不错。”

“师傅……”

“乾阳,你给我出来!”

正准备跟师傅讨一点好的乾阳,一听到这一声高喝,吓得老鼠遇了猫儿,顿时跳到了夜摇光的身后:“师傅,你要救我!”

看着气势汹汹走进来的褚绯颖,夜摇光又侧首看了看极力将自己缩小的乾阳,不由纳闷不已。

褚绯颖显然没有想到夜摇光和温亭湛回来了,一看到夜摇光,哇的一声大哭的扑到夜摇光的怀里,哭得惊天动地,委屈至极。

“颖姐儿,怎么了?”心里有点明白,肯定是乾阳的过错,于是夜摇光语气柔和的问道。

“灼华姐姐,你要为我做主。”褚绯颖哭得稀里哗啦,然后指着乾阳道,“他,他……”

看着猫着身子,准备溜之大吉的乾阳,夜摇光冷喝一声:“站住!”

乾阳立刻僵硬的站直身子,却不敢回头。

“你说。”夜摇光看着连山道。

连山看了看使劲儿给他使眼色的乾阳,然后一板一眼的说道:“师兄偷看褚姑娘沐浴,看光了褚姑娘的身子!”

夜摇光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乾阳,又听到哭声加大的褚绯颖,然后求助的看着温亭湛。

这都是个什么事儿!

这个时代看光了身子是多么了不得的事情,可以说褚绯颖的清白都被乾阳给毁了,可乾阳和褚绯颖先不说辈分。她男人是褚绯颖曾祖父的徒弟,是褚绯颖爷爷辈儿的人。你们褚绯颖和乾阳隔着一辈。

这些于修炼者倒是没有问题,可关键是褚绯颖是世家大小姐,身份尊贵的郡主。若非褚帝师拎得清,褚家要把褚绯颖嫁给萧士睿,哪里还有喻清袭的事儿?

“这事儿,既然褚姑娘是苦主,自然按照褚姑娘的要求来。”温亭湛自然要为夜摇光解忧。

其实褚绯颖是那种不拘小节的性子,虽然姑娘家遇了这样的事儿,再豪放的性格也会愤然,但褚绯颖绝对不是过不去心里那个坎儿的人。既然如此,这件事想必知晓的最多不过褚绯颖、乾阳和连山。大可以当做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可褚绯颖非闹到夜摇光的面前。

答案不言而喻,褚绯颖想要嫁给乾阳。

当然,聪明如温亭湛都一时间有些闹不懂,褚绯颖要嫁给乾阳,到底是为了曲线救国,做不了夜摇光的徒弟,做夜摇光徒弟的妻子,还是单纯为了乾阳这个人,亦或者两者都有。

“我……我……”褚绯颖不敢去看温亭湛的目光,她真的是怕极了曾祖父这个关门弟子,怕她曾祖父还怕,吞吞吐吐的说了半晌,才拧着手绢,“他……他得为我的清白负责。”

“不要!”乾阳激烈的反对。

“你说什么!”褚绯颖怒目而对。

“我不娶你。”乾阳声音弱下去,可他的话却不含糊。

“我有什么不好,你还敢嫌弃我!”褚绯颖气得小脸通红。

“你……你一点都不温柔,我喜欢温柔贤淑的女子。”乾阳略有些腼腆的说道。

褚绯颖胸脯气得一起一伏,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乾阳,说不出话来。

夜摇光见此,伸手握住褚绯颖的手,拉着她:“颖姐儿你跟我来。”

将褚绯颖拉到夜摇光自己的房间,连金子她都赶了出去,只剩她们两:“颖姐儿,这事儿多少人知晓。”

“只有乾阳和连山知晓。”褚绯颖闷声回答,“连山,是因为乾阳被我逼急了,才告知。”

“颖姐儿,你心悦乾阳么?”夜摇光认真的问道。

褚绯颖没有立刻回答,她又不是什么随便的女儿家,和乾阳也才相处没有多久,只不过她终究是要嫁人的,对这个她看得很开,与其嫁到那些世家里,和婆婆玩心眼,管着丈夫的妾室,替臭男人操心馈。

不如嫁到夜摇光家里,乾阳又是个好欺负的纯正心性,夜摇光肯定不会让她吃亏,她的日子指不定多高兴呢。

见此,夜摇光如何才能够不懂褚绯颖心的小九九,于是叹声道:“颖姐儿,我喜欢你,把你当做妹妹一样疼着。我也不想你日后嫁个不顺心的夫家,可你和乾阳的身份不配。”

褚绯颖突然红了眼眶:“灼华姐姐,你是不是也嫌弃我。你们别看我平日里大大咧咧,可我到底是帝师家的姑娘,我如何看不明白,太爷爷是把姐夫当做接班人在培养,乾阳是你的徒弟,只要姐夫去提亲,我爹娘指不定多高兴,姐夫和褚家的情分只有太爷爷在才牢固,若是太爷爷走了,还有什么联姻更牢固?”

夜摇光诧异,没有想到褚绯颖竟然这样的通透,正如她所言,到底是帝师家出来的姑娘,哪里能够笨。她也相信,如果温亭湛门提亲,也许褚绯颖的爹娘和祖父母会看不乾阳,但褚帝师一定欢喜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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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8章 白月兑现承诺

“肥水不流外人田,谁不懂这个道理?”褚绯颖抽泣着说道,“太爷爷舍不得拿褚家去赌,褚家也没有那赌得赢的能人,可无论是让姐夫深信太爷爷对他没有过河拆桥之意,还是为着褚家在他百年之后着想,太爷爷都很想让温褚两家的关系更牢固。而褚家如今已经是烈火烹油……”

打了一个嗝,褚绯颖又接着道:“我很小的时候,太爷爷都对我说,颖姐儿你的郡主是陛下的恩情,帝王的恩情不是谁都能够背得起。我是郡主,低嫁那是打褚家的脸面,但若是高嫁……我们褚家得更加夹着尾巴求存,如果嫁了一个心思大的,借着褚家为恶,那是把褚家给拉了下去。可乾阳不同,有姐夫在,姐夫如今盛宠,又是淳王最信任之人,太爷爷也可以对外称是偏疼自己的弟子,才把我嫁给乾阳……”

嫁给乾阳,是她最好的出路,也是最理想的夫家。不管是为了她自己,还是为了褚家。

“颖姐儿,我现在才知道,你有多聪明。”夜摇光取出手绢,细心的为她擦拭了泪痕,对有些惊恐的眼眸,问声细语道,“别怕,并非你聪明,我会不喜你。你永远是我眼最纯真的姑娘,既然你如此聪慧,我便直言道,我不是偏袒我的徒弟,你若是非要他负责,于理我打断他的腿,他也得娶你过门。”

“灼华姐姐……”

“听我说。”夜摇光打断褚绯颖的话,“可我的心里话,我至少如今并不想逼着乾阳娶你,因为我疼惜你,我愿你得到最幸福的生活。颖姐儿,今日我逼迫乾阳迎娶你,他的心会有心结,这个心结会让你们渐行渐远,最后更可能成为怨偶。我能够让他娶你,却不能逼迫他对你好,对你用心。而我到底是乾阳的师傅,人心都是偏的,如果你仅仅只是想要嫁给乾阳,不要其他,我会成全你,可你要想清楚,终身大事,只此一次。”

褚绯颖呆呆的带着泪痕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伸手拍了拍褚绯颖的肩膀:“好好想,回到帝都之前告诉我你的答案。”

“灼华姐姐,是否有一日,乾阳哭着求着要娶我,你一定会成全我,且日后无论如何,你都会向着我。”褚绯颖突然目光坚定的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一愣,旋即点头:“若有那一日,他敢欺你负你,我便废了他。”

褚绯颖突然一抹眼泪:“我一定会让他哭着求着娶我!”

“好,灼华姐姐等着。”

送走了褚绯颖,夜摇光去洗了个澡,才去寻温亭湛,将褚绯颖的事情告诉温亭湛,末了不由感叹一句:“大家族出来的姑娘,没有一个不通透的人。”

“人造环境,环境造人才。”温亭湛笑道,“我倒觉着褚姑娘这样的性子才好,和乾阳正好互补。”

“乾阳那死脑筋,他喜欢温柔贤淑的!”夜摇光不明白了,乾阳怎么会喜欢林妹妹那一款?不是近朱者赤么?她单手拖着下巴,“难道是我平日里在他们眼过于温柔贤淑,所以才潜移默化的影响了他的审美观?”

“咳咳咳!”温亭湛是真的忍不住被自己给呛住了。

夜摇光顿时脸色一沉:“温亭湛,你这是什么反应。”

温亭湛立刻收敛神色,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是太急切的想要赞同摇摇所言,一下子激动的被自个儿给呛到。”

夜摇光狐疑的审视了他好一会儿,奈何某人的表情是那么的真诚,于是夜摇光不耐的挥了挥手:“先不要烦他们两的事情,我们还是想一想银钱去哪里找吧。”

白月已经丧生,他们之前的约定也已经打水漂,这笔钱到底在何处,真是愁死了夜摇光。

“我早让永福侯备下了一百万两的金银珠宝,加齐刚从曹珪家里‘抄’出来的三十五万两,也足够了。”温亭湛对夜摇光道。

“哪里当初为何不直接如此?”何苦和白月打个赌,这是赢了,若是输了……

“摇摇,你说过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永福侯再有钱,那都是他的银钱,我们的事儿终究是我们的事儿,他不欠我们,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走这一步。”温亭湛轻声道。

“我是遇你的事儿,偏心了而已。”这个道理她难道不懂?

“我知晓。”温亭湛扬唇一笑。

“姑娘,外面有一位姑娘要见少爷?”在这时宜芳的声音响起。

“姑娘要见你?”夜摇光潋滟的桃花眼一眯。

“我可不认识什么姑娘。”温亭湛连忙举手投降,而后拉着夜摇光一起去,他清清白白,坦坦荡荡,他怕什么?

“你是妖!”一见这个姑娘,夜摇光认出来了。

“夜姑娘慧眼如炬。”那女妖倒是坦荡,“我是妖王白月座下之妖,今日奉命将此物交给温公子。”

说着,她手腕一转,一把钥匙拎在手,递到温亭湛的面前,温亭湛伸手接过。

女妖又道:“妖王离去之前,曾有人对她说,此去她命劫难逃,可去的是凤族,妖王到底没有犹豫。她吩咐我,若是温公子和夜姑娘回来,而她又不曾爆魂让我报仇,那将此物交给温公子。欠温公子之物在初见的亭子之下,另外一物,在温公子回到帝都之时,自然会奉。”

说完,女妖对温亭湛一抱拳,消失不见。

夜摇光看着温亭湛掌心的钥匙,心又莫名沉重起来。都说白鸣对白月情深义重,可白月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明知以她的修为,此处命劫难逃,因为那是凤族,是白鸣的凤族,即便她恨透了的地方,她还是去了。

原来,她踏入凤族之前知道自己可能无法活着走出来,难怪当日她用雷劫杀妖兽那样的绝决。

“情深不寿。”

温亭湛蓦地一把将她揽入怀:“摇摇,我不喜欢这四个字,我们之间也永远不会有这个字,无论千难万险,我们都可以白首偕老。”

从他的怀里抬起眼眸,她目光清亮明媚:“嗯,我们不但情深,还会长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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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9章 玉简

用白月留下来的钥匙,果然在曹珪的私宅内,那个小亭地下发现了密道,密道有一扇铁门。打开门之后,就寻到了四十多个箱子。这个箱子一个个抬出来,齐刚的汗不断的抹。

此刻他是非常的庆幸,他没有想过要保住曹珪,不然这就是铁证!这会儿,没有人会怀疑曹珪没有带人去行刺明诺,否则这么多金银珠宝还能有外人能够嫁祸在这么隐蔽的地方

“金银都已经有一百余万两,还有些珠宝,粗略算了算,怎么也应该有六七十万两,算上齐刚给的三十五万两,差不多能够凑个两百万两的整数。”明诺清点之后,将记录在案的账薄递给温亭湛看。

“还真是不少。”温亭湛拿过账薄,随意的翻了翻。

“怎么会比全跃报的数差这么多?”夜摇光皱眉。

“全跃是个聪明人。”温亭湛宠溺的看着夜摇光。

全跃故意少报,就是给他一个空间,一个能够捞到好处的空间,借此来希望他能够更加尽心的照顾雷婷婷。不过,全跃到底错看了他,全跃以为他明白了他的用意,就会将查运银钱的差事往身上揽,也许就连陛下也这般认为,可他对金钱从来无动于衷。

若非元国师的人横插一手,他根本就不会再与这件事扯上干系。至于雷婷婷,君子一诺,既然答应了,无论有没有好处,他们都会尽心。

“咦?”就在这时,随意在这些展开,正准备密封的珠宝箱子里走动的夜摇光突然瞄到了一物,她大步走上前,拂开上方的珠玉,从里面取出了一块玉简。

玉简冰凉轻盈,拿在手里一点分量极重,重得有些不符合常理,倒仿佛是一块假玉。

温亭湛被夜摇光的声音吸引过来,从夜摇光的手中抽走玉简,翻来覆去看了一遍:“这是一块假玉。”

明诺上前,一样就觉得这是个假货,不由皱眉:“怎么会有这东西?”

记录的主簿连忙躬身走上前:“世子这东西,卑职已经让人扔出去,怎地还在这里?”

“既然是没有录入的无用之物,就给我吧。”温亭湛顺势说道。

明诺和主簿都不由认真的看了看温亭湛,想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竟然能够让温亭湛都动容,可温亭湛的模样却什么都看不透,然而他们又确定这是一块外面小货摊随手一把抓的东西。

于是明诺点头:“既然得了你的眼缘,你便拿去。”

温亭湛将合拢的账薄递给明诺:“我们何时启程?”

“明日。”明诺回道。

“好,趁着天色尚早,我带着摇摇去购置些小物件,带回去赠友。”温亭湛自然而然的握着夜摇光的手,对明诺交代了一声,就牵着她走了。

离开了曹珪的宅子,温亭湛倒也没有欺骗明诺,他们的确是要去购置一些东西带回去送人,一般特产宜芳已经带人准备好。可比如褚帝师这样的长辈,怎么也不能随便送点特产就打发,还得备上一份心意。

“今年中秋,没有给摇摇备礼,原是打算回去之后,给摇摇备上。”温亭湛从怀里取出那一块玉简递到夜摇光的面前,“既然上天送来,那我便借花献佛。”

“拿一块假玉打发我?”夜摇光一把夺过来,冷哼道。

“玉的真假尚且莫定论,这东西只怕送到了摇摇心坎里。”温亭湛笑道,“当年诛灭影子妖之后,卢先生曾赠过摇摇一个大同小异的竹简。”

“过目不忘,早就知道瞒不了你。”夜摇光摆弄一番这个青绿色的玉简。

玉简和当初的竹简一样,两端有缕空花纹,连着一个四周有祥云的八卦图形,不一样的是竹简的中间是一个绿衣飘飘的人身蛇尾的女子,就是八大神兽之一的白矖,而玉简上的是八大神兽之一的青龙。

不怒自威的面容,盘旋雕刻栩栩如生的龙身,其身的颜色就是这块玉的本色。夜摇光同样运气,这一块玉简和当初的竹简一样会吸收她的五行之气。

“这与那竹简应当是一套,若是我没有猜错应该还有六个不同质地的简,可此物的用处我却不知。”夜摇光指坶摩挲着玉简,沉思道,“等到我们下次再去缘生观时,我亲自带着它们去见一见师叔,只能看看见多识广的师叔可知晓这八块简的来历。”

“那就先莫烦忧,我们去走走。”温亭湛将玉简从夜摇光的手中抽出来,放入夜摇光的腰间,而后带着她,在兰县的街道穿梭。

也不介意,随着夜摇光饿了就随便寻一个摊子吃点杂食,两人逛到了晚间,买好的东西就让卫荆等人提前带回去,所以他们是空手出来,也是空手回去。

“早歇息,我明日一早要赶路。”回去之后,温亭湛早已经吩咐好宜芳给夜摇光备好沐浴的水,轻声叮嘱了一声,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沐浴之后,夜摇光一夜好眠。为了不耽搁行程,不再午间最热的时候赶路,他们几乎是天刚刚亮,才刚刚寅时末就启程。

由于明诺要调集大量的军队帮忙押韵那近两百万两的银钱,温亭湛上路的第一天,就把所有人都扔给了明诺,让乾阳和连山也跟着保护。

他则是带着夜摇光又溜之大吉,两人走了与来时完全不相同的路。依然是一路游山玩水,似乎同样下足了功夫,何处有美景,何处有美食,温亭湛都是了若指掌,恰似一本活的移动地图,夜摇光跟着他只需要吃吃吃和玩玩玩。

“阿湛,你知道吗,你真是世界级的完美夫君。”这夜,夜色极好,他们租用了一户鱼家建在河边的小楼,温亭湛凭栏站在木质的楼板上,望着与黑夜连成一线的海平线,夜摇光从伸手拦住了他的腰,将她的头靠在他的后背上。

夜摇光已经没有言语形容她的幸福,她好想对着大海高喊,那一种满溢的幸福,让她觉得若是遇上温亭湛这样的男子,只怕任何女子都愿意逆了天。

第980章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

海风吹拂,温亭湛的发丝飘飞,他没有回过头,而是握住抱着的双手,唇角扬着笑,轻轻的摩挲着。小楼的檐角,有灯笼在风中轻轻的摇晃,将他们相依的身影投在木板之上,拉得极长。

从兰县押韵银钱回帝都,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温亭湛带着夜摇光又在外面游山玩水十四日,将他们的欢声笑语遗留在碧海蓝天之中。掐准了时日,才和夜摇光迅速的赶到了帝都之外,与明诺汇合。

约莫等了明诺半个时辰,而后在黄昏之际,他们进了城,即便到了南园离宫之时已经天黑,但温亭湛和明诺都没有耽搁,一起深夜进宫向陛下复命。

夜摇光没有等温亭湛就早早的歇下,倒是第二****才知道温亭湛又升官了,不再是正五品的通政司参议,而是正四品的通政司右通政。

一下子连跳两级,这还不算,尤其是通政司右通政的职位,乃是受理内外章疏和臣民密封中诉之件,是非常紧要的职位。而且通政司通政左右各一人,本朝以右为尊。

据说左通政已经快四旬,温亭湛四月才成为状元,如今八月,短短四个月,他就坐到了其他人可能十年都做不到的位置,升职的速度快得令人胆战心惊,现如今谁不知道温亭湛乃是陛下面前第一红人。

可偏偏就连御史都反驳不了,因为温亭湛升职是有功啊,这次他不仅追回了近两百万两的银钱,让国库大大的充盈了一把,还救了明王府世子的性命,陛下更是收到了甘肃三司联名对温亭湛的褒奖。

于是,原本还在观望的人,也开始摩肩擦踵,将自己家的庶女变着法想要送到温亭湛的府上为妾,这样年轻有为,俊美无双,能力卓越的少年英才,别说这些大人,就连那些家里的女儿,莫说是庶女,就算是嫡女也一个个恨不得挤进温亭湛的府中。

夜摇光对此一笑置之,倒是把罗沛菡几个人着急上了火,纷纷上门来安慰她,弄得夜摇光哭笑不得。

“灼华姐姐,你当真不怕么?”这一日,喻清袭来看望夜摇光,不由问道。

“怕什么?”夜摇光反问。

“不怕温大人他有了旁的心思?”喻清袭说的很是婉转。

“哈哈哈哈。”夜摇光笑出了声,“素微,便是我变了心,阿湛他待我都不会变,你难道没有发现那些个大臣的人都没有送到我的面前,就被打发了么,连堵心他都舍不得,更何况让我伤心?”

喻清袭的目光闪了闪,最后不无羡慕的说道:“真是羡慕灼华姐姐。”

夜摇光闻言挑眉:“你和士睿怎么了?”

喻清袭低了头,她的手指绕着手绢:“陛下前段时日,赐了两个宫人给殿下。”

“何故?”

喻清袭和萧士睿才成婚不到半年,喻清袭的祖父又位高权重,就算是给喻大人的脸面,陛下也不会这么急着给萧士睿送女人。

“我父亲贪墨。”喻清袭的面色有些不自然,但却没有隐瞒。

其实这件事,因为陛下顾及萧士睿的颜面,已经压下来,若是温亭湛不对夜摇光提及,夜摇光未必会知晓,但喻清袭喜欢跟夜摇光说话,就不想有所期满。

夜摇光轻轻叹了一口气,她伸手拍了拍喻清袭的手背:“素微,你和我不同。”

“我自是比不上灼华姐姐。”喻清袭强颜欢笑道。

夜摇光摇着头:“我说的并非这些,我说的是你和我的境遇不同。我和阿湛自幼青梅竹马,我们的情意是从亲情转变成男女之情。而你和士睿,你们在陛下赐婚前只怕还素不相识。你们和许多夫妻一样,你平心而论,士睿待你可有亏?”

喻清袭看着夜摇光,咬着唇摇了摇头。

夜摇光接着道:“我和你第二个不同,就是夫君不同。士睿他是陛下的嫡孙,你从一开始嫁给他就应该知晓,他不可能只有你一个妻子。”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规矩,况且夜摇光心里明白,萧士睿对喻清袭其实没有很浓烈的男女之情,是真心当做这个时代的妻子给予了尊重。现如今萧士睿还是王爷,若是有朝一日登上大宝,夜摇光可没有那个多管闲事的心,去阻挠萧士睿建后宫,别说她没有权利和资格,便是有她也不会。

这种事情,如果男人不愿意,别人怎么去逼着做?

当然,夜摇光并不认为萧士睿纳了妾,在她这里就成了渣男。这个时代是这样,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缘法,她无心打破任何规则。

喻清袭低头沉默不语。

“素微,你是个聪明的女子。你多想想你出嫁前,你母亲对你的叮嘱。”夜摇光轻声去安慰,“我明白你心里觉得委屈,因为你认识了我们,蚊子可以为了云舒,这么多年无子也不纳妾,小六整日围着妍儿一个人转,而阿湛对我也是一心一意。可是素微,若是你要这样的去比较,你会活得很痛很累。”

“灼华姐姐,你教教我,我该如何去想?”喻清袭终于忍不住落下了眼泪,扑入夜摇光的怀里。

“素微,多把自己当做淳王妃吧。”夜摇光轻轻的安抚着,“虽则我和士睿亲厚,可我还是要告诉你,不要爱士睿胜过爱你自己。他给你多少庇护和荣耀,你便回他几分关怀与责任”

有些东西有些人随手可得,可于另外一些人而言,那就是奢望。

如果喻清袭和萧士睿婚前,就有了深厚的情意,萧士睿既然要了她的心,却没有珍惜。夜摇光自然是会去给萧士睿上教育课,可关键是萧士睿从来没有想过要喻清袭的心。若是这是在前世,夜摇光自然是让喻清袭和萧士睿离婚,可这是古代。喻清袭从嫁给萧士睿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是皇家的儿媳,且是一个与夫君没有爱情的皇家儿媳。

既然挣不开,改变不了,那就要学会接受。便是这世间都没有人爱惜自己,可自己得爱惜自己。

第981章 首级

夜摇光刚刚安抚好喻清袭,将她送走,后脚萧士睿就跟着温亭湛上门,显然是知晓喻清袭来过,都不敢看夜摇光的眼睛。

“士睿,你作甚这般做贼心虚。”夜摇光瞅了他一眼。

被点名,萧士睿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我等着摇姐姐训斥。”

“训斥,我为何要训斥你?”夜摇光好笑道。

萧士睿诧异道:“摇姐姐你骂我么?”

他都做好了心理准备,毕竟他们一群人就他纳了妾,看着温亭湛这样的洁身自好,萧士睿觉着夜摇光肯定很厌恶家中三妻四妾的男人。

“骂你什么?陛下赐给你的宫女,在素微父亲犯了事儿的节骨眼,你再顶撞拒绝,只怕陛下这股子火要全撒在素微父亲的身上吧。”夜摇光白了他一眼,“我在你看来就是这点都看不明的么?”

萧士睿倒是愣住了,摇着头道:“连摇姐姐都看明白……”

“什么叫连我都看明白?”夜摇光火大的抓起一本书就砸向萧士睿,“意思是说,我很愚笨么?”

连她都看得明白,可喻清袭却看不明白。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连摇姐姐一个旁观者都看明白。”萧士睿双手接住书,满脸讨好的看着夜摇光。

“你不懂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么?”夜摇光瞪了他一眼,“这事儿搁在任何一个女子身上都受不了,更遑论素微终日与我们一道,难免会多想。”

“那是她心大。”萧士睿也有些不高兴,他毕竟是这个时代养大的男子,他有没有刻骨铭心的对谁有过情,他自问他已经为喻清袭做了他能够做到的一切,难道他对她动不了情也是他的错么?

这一场婚姻,牺牲的又非她一人。从他迎娶她的那一刻起,他就决心此生再不为男女之情困扰,他会给她所有人给妻子的尊重与尊荣,日后便是他真遇上动心的女子,他也不会将之娶回府中,不委屈她们任何一个人,可要他只守着她,那是绝无可能。

“这世间没有女人不这样心大。”夜摇光轻声一叹,“这是你们夫妻的事儿,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你要如何与她过日子,你最好早早的和她说明白。给不了她想要的,就早一点让她死了奢求的心,你们都过得松快些。”

萧士睿沉默了一会儿,颔首。

看着萧士睿离去的背影,夜摇光无奈的摇了摇头。

“为何摇头?”温亭湛上前问道。

“其实士睿是有办法不惹怒陛下,拒绝那两个宫人。”夜摇光道。

“他自然有本事,可他不愿为。”温亭湛点头道,“他这是为淳王妃好。”

在淳王妃还没有沉入梦中,让她清醒的面对现实。今日萧士睿可以顾及她的感受拒绝两个宫人,她未必不会越发的忘记自己的身份,待到日后萧士睿拒无可拒的时候,她会认为萧士睿是个负心人,也许会生出恨意也未必。而且两个宫女,又不是女官,身份摆在那里,还不是任由她拿捏?

“帝王妻,天家媳,由来是最难。”夜摇光一副看得很透的模样。

“女人难不难,从来在于男人。”温亭湛笑道,“只要这个男人有能耐,愿意给,他的女人自然掉入福窝。”

夜摇光的目光一转,弯成的月牙,双手圈住温亭湛的脖子,微微踮起脚尖:“我就是掉入最大的福窝的女人。”

“那夫人如何爱护这个福窝呢?”温亭湛的眼眸变得幽深,伸手拦住夜摇光的腰身,低声问道。

夜摇光凑上前,将自己柔软水嫩的双唇贴在他的双唇上,主动的轻轻吮吸,她的目光潋滟,眼帘微阖,迷离泛着水光,说不出的魅惑。

引诱得他险些失了理智。

“后日陛下要去狩猎,我被钦点相伴,可带内眷,摇摇可去?”粗喘着气,温亭湛用额头低着她的额头问。

“好。”夜摇光颔首。

她也去见识一下皇家围场,反正她现在倒是闲着没事儿。给雷婷婷补魂的日子她算了,在这个月的月末,还有七八天呢。

“少爷,姑娘,门外有人送了一个包裹,放下人就消失不见。”外面传来王东的声音。

夜摇光和温亭湛互视一眼,两人相携走了出去,因为是放在门口,来历不明,王东也不敢做主挪动,而夜摇光和温亭湛还没有走进,就闻到了一丝血腥气。

那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如果装一个脑袋可能真的恰好够,夜摇光想她已经知晓那是什么东西。这是白月的人送来那一个首级。

温亭湛的唇角也是一扬,他看着那个盒子,淡声吩咐:“王木,你将这个盒子送到钦天监元保章正元大人的府上。”

“是。”

见王木抱着那盒子,就立刻骑马去了元奕的府中,夜摇光挑眉:“元奕会不会被气死?”

“元大人这点气度还是有。”温亭湛笑着牵起夜摇光的手回了屋子里。

然而两人才刚刚走进大门,还没有绕过影壁,就听到直冲而来的声音,两人回首还略等了片刻,才看到由远及近的人,夜摇光一眼认出了来人道:“仲家的管事。”

“看来有急事。”温亭湛又提步走到大门口。

这时候仲家的管事已经翻身下马,因为着急还险些栽了跟头,他小跑的上前:“夜姑娘,请你去看看我们夫人,夫人她从昨夜发动,到现在还没有分娩,稳婆和太医都说若是再折腾下去,夫人恐怕……”

算算日子,百里绮梦也应该差不多九个多月,近乎足月。

“昨夜就发动,为何现在才来寻我?”夜摇光迅速的朝着永福侯府而去,仲尧凡因为百里奇梦月份大了,天气又热,而且百里绮梦也不愿和其他人交集,所以并没有带着百里绮梦来南园这边。

夜摇光自然是用了最快的速度,她的修为到仲尧凡的府邸,也就是片刻的功夫,可还没有进入永福侯府,夜摇光就感觉到了一股灵气。

好在这股灵气仅仅只是在永福侯府上方若有似无的漂浮,还不曾爆发,否则……

第982章 绮梦产子

夜摇光直接顺着那一股漂浮的灵气,就准确无误的寻找到了百里绮梦,看着脸色苍白,已经昏厥过去的百里绮梦。听到稳婆在对仲尧凡道:“侯爷,夫人这是如何也唤不醒,若是再不开肚取子,只怕夫人肚里的世子爷会被活生生的憋死。”

仲尧凡沉着脸,看着赶来的夜摇光,一把将苦口婆心劝着的稳婆给推开,大步走向夜摇光:“夜姑娘。”

“为何此时才告知我?”夜摇光冷声质问。

“是绮梦让我今夜再请你过来,她说她今日不会产子……”仲尧凡解释,若非是百里绮梦千叮咛万嘱咐,他也不会忍到这个时候。

夜摇光拧着眉,很快就想明白了百里绮梦的用意,百里绮梦知晓她现在一举一动被元国师的人监视着,若是百里绮梦才刚刚一发动,她就心急火燎的赶来,自然怕就会引起他们的怀疑,反而会让百里绮梦被元国师的人也盯上。到时候不仅有麻烦是百里绮梦,还有她。

“我知晓了,你把腹中的人都遣散,不得靠近这个屋子。”夜摇光吩咐了一句,就一步踏入了产房。

“侯爷,这不合规矩,那姑娘她……”

还不等产婆说完,仲尧凡就给下面的人使了个眼色,将产婆给架走,而后立刻亲自去着手夜摇光的吩咐。

夜摇光的手指按在百里绮梦的脉门上,五行之气流入百里绮梦的腹中,却发现那已经孕育完整的孩子,竟然淘气的吞了她的五行之气。

对于小孩子,夜摇光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你在你娘的腹中多呆一会儿,给姨母多争取些时间。”

仿佛是能够听懂夜摇光的话语,那家伙又将一股灵气散了出来。

夜摇光摇着头,从怀里取出一粒补元丹,用五行之气助昏迷的百里绮梦服下,才转身走出去,院子里就只有仲尧凡一人。

“我要布一个阵法,你也去外院等着吧。”夜摇光对他说道。

仲尧凡有心想要问问为何要布阵,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只是问道:“可还有需要我去准备之物?”

“不用。”

仲尧凡便离开了院子,在院子外遇上了后一步和管事一道赶来的温亭湛,仲尧凡将夜摇光的话告诉了温亭湛,于是温亭湛就也等在外面。

百里绮梦毕竟是灵体,她就算剔除了灵根,可她的血肉都是灵气孕育出来,没有想到竟然全部被这个孩子给吸纳,这个孩子一旦出生,只怕灵气要大爆发。

必须的布下一个五行聚灵阵,让其将所有散开的灵气全部凝聚,如此才能够防止灵气大量散开,惊动天地间所有修炼的生灵。

如同百里绮梦这个孩子,生下来可就是令妖魔邪修流口水的大补品。夜摇光也不敢耽搁,她迅速的取出罗盘定出方位,又用了五张五行符篆压阵,最后为了以防万一,她将罗盘之中的龙脉也给召唤出来,一会儿等到百里绮梦产子,灵气散开的时候,让龙脉吸纳这些灵气最好不过。

一个阵法布下来,天都黑了,房屋内的百里绮梦也已经苏醒,传来了牙齿见溢出的低吟声,夜摇光手诀一个变化,放在五行聚灵阵之中的罗盘已经开始转动,无张符篆也仿佛被风吹拂,微微的摆动。

夜摇光迅速的进入了屋子,就看着隐忍着满头大汗的百里绮梦:“绮梦,你的孩子是天生灵体,待他降生之后,也许你就真的彻彻底底的变成一个凡人。”

从血肉变成了凡胎肉体,必须要经历生老病死。

“灼华,帮我,我要生下他,帮我护着他!”百里绮梦满是哀求的看着夜摇光。

“好。”夜摇光掌心蕴含着五行之气,双掌平摊着悬浮在百里绮梦高耸的腹部上,一缕缕五行之气渗透她的肌肤,融入她的身子骨。

百里绮梦只觉得一股巨大的痛意,仿佛擀面一般从她的身上生生的刮下一团肉,那种痛真的是比她剔除灵根的时候还痛不欲生,然而她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腹中的孩子,再一点点的下滑,脱离她。

原来,原来,这就是凡人产子,竟然是这样的痛入骨髓……

“啊”忍无可忍,百里绮梦也发出了惊天喊痛之声:“啊啊啊”

“就快了。”夜摇光沉着而又专注的看着百里绮梦的腹部,因为这个孩子是灵气,灵气缠绕着百里绮梦的整个身体,夜摇光必须将灵气给刮掉,否则这些灵气就会如同铁钩,将百里绮梦的血肉给扯出来。

这种痛绝对比民间生孩子要痛上百倍。

所以,百里绮梦凄厉的声音传出院外,仲尧凡听得脸色煞白,腿软得险些跌倒,还是心腹眼疾手快的搀扶住。

就连温亭湛的眉头也是随着百里绮梦的惨痛之声越皱越紧。

这就是女子产子要承受的痛苦么?这一刻,温亭湛心里种下了阴影,他觉得他宁可此生无后,也受不了他的摇摇去承受这样的痛苦!

若这变成了夜摇光的声音,他觉得他会发疯的想要杀人!

且不说两个男人的反应,倒是随着百里绮梦腹中孩子一点点的剥离母体,大量的灵气在夜摇光的五行之气分割之下散出来,院子里的五行聚灵阵如同舞女手中的伞迅速的旋转起来,一股股灵气全部凝聚,而夜摇光的罗盘旋转的更加的快,渗透出一阵阵金色的光芒,而后罗盘在这层金光之中,表面变得透明,渐渐的一条龙在罗盘之中有动。

那一缕缕灵气完全飘不出仲尧凡的府邸,就被罗盘全部给吸纳进去,尽数被龙脉给吸纳,龙脉白色如烟雾的身躯也变得越发的紧致,纹理也开始清晰。

直到夕阳的最后一缕余辉消失在地面之上,百里绮梦发出一声仿佛能够震动整个宅邸的惨叫声之后,有短暂的沉寂。

“绮梦!”仲尧凡的心都沉入谷底,还不等他走两步,紧接着是清脆的婴儿叫声传来。才走了两步的仲尧凡听到之后,大起大落,两眼一翻晕倒了。

第983章 灵体

华灯初上,月明星稀。

夜摇光抱着刚刚被生出来软软的一小团,她的眉目柔和,眼底却透着浓浓的担忧,这个孩子不但是灵体,而且他的后背肩胛骨上有一对双翼的翅膀,透明纯白,与蜻蜓一致。

其他地方倒是与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

看着那软软的透明薄薄一片,却有着清晰纹路的翅膀,又看着已经晕过去的百里绮梦,夜摇光轻叹了一口气,用五行之气将他身上的污浊全部抹去,然后小心翼翼的用准备好的襁褓将他给包好。

这才抱着孩子出了产房,却见温亭湛就站在屋门口等着,往温亭湛的身后看了看:“侯爷呢?”

“晕了。”

夜摇光:“……”

“夜姑娘,夫人和小少爷可还好?”老管家连忙上前问道。

“绮梦累了,孩子极好,母子均安。你们让人进去清理,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孩子先放在我这里,等你们侯爷醒来,让他来寻我。”夜摇光将孩子抱到老管家的面前,让他看了看,才吩咐。

“夜姑娘辛苦,老奴已经让人备下了饭菜,夜姑娘和温大人去膳房先用膳。”老管家一边招待夜摇光,一边按照夜摇光的吩咐指派下人,而后才略带担忧之色道,“少爷他要奶娘否?”

“暂时不需要,你放心,在我手上他伤不了,饿不着。”夜摇光保证之后,就抱着这个小家伙一起去了膳房,至于院子里的聚灵阵,四周的灵气未散,还是先留着。

“给我抱着吧。”温亭湛见夜摇光抱着孩子不撒手,就连服侍的奶娘伸手过来接,她都没有给。

“你帮我洗手。”夜摇光一只手抱着小家伙,一只手伸到水盆里。

“奴婢来。”这可把伺候的丫鬟都吓坏了,她们就没有见到那家的夫人,这么理直气壮的让夫君服侍。

但令他们惊掉下巴的还在后头,就见温亭湛对她们挥了挥手,然后真的挽起袖袍,伸手一点点的为夜摇光洗手。虽然夜摇光刚刚接生了孩子,其实早就已经用五行之气弄干净了手,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总不能就直接拿筷子吃饭。

便是如此,温亭湛也是非常细心的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用香胰子给她洗干净,仿佛坐着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了不得的大事般认真而又专注。

洗完手,夜摇光依然抱着小家伙,也没有给温亭湛。

“你夫人手里这个孩子是个灵体。”魔君已经感应到了。

温亭湛不动声色,让夜摇光坐下:“既然你如此喜爱他,那便抱着吧,我给你布菜。”

夜摇光自然不知道温亭湛这话是为了替她圆场,就真的以为温亭湛只是认为她喜欢小孩子,于是点着头:“你看我是不是一个好娘亲?日后我们多生几个。”

这话一出,吓得温亭湛手一抖,拿起来盛汤的勺子都险些掉下去,好在他反应快,身手又敏捷,在汤勺没有砸入汤里就抓住。

“怎么?你不欢喜?”夜摇光纳闷的看着温亭湛的反应。

“欢喜,怎能不欢喜,我就是太欢喜,才会险些失态。”压下心中的不适,温亭湛笑着对夜摇光道。

夜摇光也懒得去理会他说的是真是假,反正生几个由她做主:“快给我布菜!”

她上辈子没有体验到多少亲情,这辈子就从温亭湛这里得到了温暖,她想要一个更加温暖的大家庭。尤其是,一想到那是她和温亭湛的孩子,她就满心的期待,心花怒放,就连看着怀里别人家的孩子,都是这么顺眼,伸手逗弄着白白嫩嫩的小家伙。

这家伙因为是天生灵体,所以肌肤白嫩的犹如瓷娃娃,和凡间刚刚出生红彤彤邹巴巴的孩子完全不相同。

倒是一旁的温亭湛心情格外的沉重,他原本也是喜欢孩子,像开阳就很好,并且他也是个有耐心教导孩子的人。可方才百里绮梦产子的撕心裂肺还萦绕在耳边,温亭湛想想就觉得孩子这种生物不是什么好东西,就会折腾母亲……

完全忘记他自己也是从孩子长大。

夜摇光用完了晚膳,仲尧凡也已经醒了,他先去看过百里绮梦,才追到夜摇光这边来,一脸期待又有些局促的走到夜摇光的面前,一双手都不知道怎么摆,心情依然难以平复着激动:“夜姑娘,我、我要如何抱抱他。”

“你现在还不能抱他,我有些话要单独与你说。”夜摇光沉声道。

感觉夜摇光的语气不对,仲尧凡的心又紧张起来,他立刻挥退了所有的下人。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夜摇光夫妻和仲尧凡父子之后,夜摇光才开口道:“原本这事儿应该由绮梦亲口对你说,可我想她一直不知道如何向你启齿,若非这个孩子的特殊,只怕她一辈子不想你知晓。”

仲尧凡努力镇定着:“夜姑娘,有什么话请直言。”

没有说话,夜摇光将小家伙的襁褓给解开,直接让仲尧凡看到了他背上那一对漂亮的翅膀,吓得仲尧凡脸色一白:“这……这是什么怪病!”

“这不是病,而是灵体……”夜摇光缓缓的开口将百里绮梦的身份与来历,包括她为了要和仲尧凡在一起而做出的牺牲一一告诉了仲尧凡。

这个期间她一直紧盯着仲尧凡的反应,看着他有震惊,有茫然,有呆滞,有痛惜,唯独没有被欺骗的愤怒与恐惧,心里略安。

夜摇光说完之后,好一会儿一室寂静,只能听得到外面的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仲尧凡用了大约一刻钟才平复了心情,他略带歉疚的说道:“是我耽误了她,她太傻。”

他从来不知道百里绮梦为了和他在一起牺牲了这般多。

“现下并非说这些的时候,而是这个孩子,你们夫妻守不住。”夜摇光直白的说道,“现如今是我外面的聚灵阵没有撤,一旦撤了,这孩子身体内的灵气就会飘散,届时会有无数的妖魔蜂拥而至。”

还有些心术不正的修炼者,这话夜摇光没有说。

第984章 去缘生观

“夜姑娘既然在此等着我,想必是有解决之策。”仲尧凡的目光满是慈和的看着夜摇光怀中的孩子。

“这个孩子我也守不住,我要把他送到缘生观,等到他长大之后,能够收敛自己的灵气,才能够回到你们的身旁。”这是唯一保护他的方法,顿了顿,夜摇光接着道,“我现在带他去缘生观,以免绮梦不舍。”

刚刚生下来的孩子,早早的抱走,没有活生生的离别,或许百里绮梦会惆怅会遗憾会思念入骨,可却不会有宛如割肉般的痛。这也是为何夜摇光不等百里绮梦醒来,就将真相告诉仲尧凡。

仲尧凡的眼中自然是浓浓的不舍,可他到底是个男人,心没有女人那么柔软,他的理智尚存,夜摇光已经将利弊说的很清楚。

“我想抱一抱他。”他的亲骨肉,他却到现在还没有抱过他。

夜摇光将小家伙抱上前,仔细教着仲尧凡:“你要这样抱,别碰到他的翅膀,这一对翅膀是他现如今最脆弱的地方。”

在夜摇光的指导下,仲尧凡终于浑身僵硬的将软软的一团抱在怀里,他已经睁开了水灵灵泛着一点很难看清的墨绿色的眼眸看着自己的父亲,还咧开了嘴,这看着也不像是笑的模样落入仲尧凡的眼里,那真的是让他的心都融化了。

“他,日后可以与凡人成婚么?”蓦地想到百里绮梦付出的代价,仲尧凡的心又是一阵扯着疼。

“这个你放心,绮梦她是灵修,她的本体是蜻蜓,是遇上了福泽和机缘才能够被灵气滋润,借助灵气修炼。”夜摇光解释道,“你的孩子有你一半的血脉,他是天生的灵体,日后不管是与凡人还是与修炼之人都可以结为夫妇,并不需要如绮梦那般须得抽灵根。”

百里绮梦那是辜负了上天的福泽,才须得抽灵根,否则仲尧凡与她在一起总会遇上祸端,而这个小家伙是人,只不过特殊的体质罢了。

“好,那我和他娘能一年去看望他一次么?”缘生观那样的地方,仲尧凡也不敢奢求去太多,能够一年看望一次他就心满意足。

“可以。”这个不是难事儿,夜摇光能够做主,“你给他取个名儿吧,我今晚就带他走。”

“仲家到了他这一辈,排辈取寒字。”仲尧凡笑着看着小家伙,“我和他娘结缘于一株瑶草,琪花瑶草,那就取名琪。仲寒琪,夜姑娘看看这个名字可好?”

“你的儿子和凡人不同,没有什么邢克,取什么名字都无碍。仲寒琪这个名字也响亮好听,那就叫这个名儿。”夜摇光点着头,伸手去接仲寒琪。

仲尧凡有些舍不得撒手,但对比浑身五行之气萦绕的夜摇光,仲寒琪明显很嫌弃他爹,对着夜摇光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看着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自己的孩子,仲尧凡心里的不舍倒是被他给弄没了,顺了他的心意,将他交给了夜摇光。

“寒琪我带走了,绮梦那里你们夫妻敞开心好好谈谈。”接着欢腾的小家伙,夜摇光对仲尧凡说了一句,就去院子撤阵法。

“呀!”夜摇光撤了阵法,发现罗盘变得更加的沉,而里面仿佛蕴含了不少的灵气,她甚至感觉到龙脉仿佛在罗盘之中让罗盘活了,有鲜活的生命力再跳动。

这一趟又得了好处,原本她正愁去什么地方寻找一些灵气来喂养龙脉,感觉她的罗盘已经快支撑不住龙脉的所取,这下好了,她不用愁了,只怕龙脉已经吃撑,够它安生好久。

五张聚灵符也是鼓鼓的,夜摇光取出一张给小家伙带上,剩下的四张可得好生利用,这可是吸了灵气的东西。虽然忙碌劳累了一番,可收获委实不小,夜摇光一路心情极好。

把温亭湛送回南园,夜摇光就没有进门,看着闷闷不乐,苦大仇深的盯着小家伙不放的温亭湛,夜摇光连忙上前亲了他两口:“你跟个孩子计较什么,我多则一日就回,乖乖的在家中等我,后日围猎我肯定不缺席。”

“嗯。”温亭湛闷声应道。

“好啦,跟个孩子似的。”夜摇光哭笑不得,每次他们一要分开,温亭湛就不像个大人,总是表现出来这么可怜兮兮,“整天和我腻在一块,你也不嫌烦。人都说小别胜新婚,我就去一日。”

“好,我等你回来。”温亭湛这才稍稍缓了脸色,而后握着夜摇光的手,“别累着,不用连着赶路。”

“好。”夜摇光忍着笑。

这家伙真是一个矛盾的家伙,又舍不得她离开太久,又担心她连着赶路辛苦,不过夜摇光心里还是格外的甜蜜,却没有再和温亭湛过多的磨叽,带着仲寒琪先一步消失在夜色之中。

夜摇光是次日早晨到了缘生观,千机师叔自从上次和元鼎斗法之后,就又闭关。其实他们修炼的人,到了渡劫期,大多数的人几乎是九成的时间都在闭关,这是正常现象。

“师妹,你怎地抱了个娃娃过来?”长延有事外出,如今又是长建在缘生观主持大局,看着夜摇光怀里抱着个孩子,靠近了才看到孩子的身上带着聚灵符,“是个灵体呀。”

“这孩子便是当初百里姑娘的孩子……”夜摇光将孩子的来历讲出来,“这孩子在民间活不长,且还会引来不必要的杀伐,我就连夜将他送来,日后养在此处。”

“好啊,开阳给大师兄做了弟子,这个小家伙就给我做弟子吧。”长建伸手将小孩子接过来,虽然抱得手法不娴熟,但其实他们都没有触碰到孩子,都是用修炼之气托着,“真是个水灵的小家伙。”

“既然碰上了三师兄,那自然是他的缘分。”夜摇光才不管谁收。

“我这就去吩咐弟子去外面牵一头产乳的羊回来。”长建乐滋滋的抱着仲寒琪,就去吩咐弟子,直接把夜摇光这个师妹扔在了一边。

夜摇光早就看出长建师兄看着成熟,其实心性还还是孩子心性。反正缘生观她也熟,就自个儿招待自己。

第985章 八神简

等喂饱了仲寒琪,长建才想起夜摇光,有些尴尬的道:“师妹,适才怠慢了。”

“我又不是外人,还需要师兄你招待我么?”夜摇光摇着头道,“这小家伙生下来到现在一直是我用灵气护着,它是饿坏了。”

虽然是天生灵体,根骨需要灵气,但血肉还是需要食物的营养补充。

“喝了三大碗羊奶。”长建也说道,“是个大胃。”

“他爹娘,日后每年会来缘生观看他一次,这事儿我已经应允。”虽然她做得了主,可还是要打个招呼。

“应该如此。”长建颔首。

“对了,三师兄,大师兄和二师兄都不在么?”夜摇光突然开口问。

“二师兄就是个闷葫芦,一心只有修炼,除了师傅就没人拉得出来他。大师兄是因着昔日有渊源之人拿着信物求上门,不过已经去了一个月,想来应该快回来。”长建解释之后问道,“怎么,师妹是遇上了事儿?这不是还有我,我虽则修为比不上两位师兄,可未必不能替师妹解忧。”

长建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夜摇光自然不能藏着,因此将竹简和玉简取出来,放在案几之上,推到长建的面前:“我得到了两块简,想知其来意。”

长建伸手触碰着两块简,将五行之气融入其中,却发现被其完全吸纳,而后边沿有幽绿的光一闪而逝。他将已经熟睡的仲寒琪小心的放下,又仔细的拿起来触摸了一会儿,才道:“这极有可能是八神简。”

“八神简?”夜摇光来了兴致,疑惑的看着长建。

长建点头:“我也只是听师傅授课时说过,师傅也是听师祖说过,八神简一直是存在传说之中,说是上古时期,神妖魔大乱之时,出现了三大妖孽:鬼母、妖帝,魔主,他们各统一方,为祸人间,制造杀戮。神界却疲于应付,最后一场恶战,几乎是神妖魔鬼同归于尽。而后为了给人间疗养生息的时间,有神君穷尽神力,用金银铜铁,玉石竹木八种中最至灵的一块为简,以八大神兽为神锻造,分落人间八方镇守,让妖魔鬼怪不再横生。”

好吧,夜摇光听着觉着很神话,她想这其中肯定有水分,或者夸大成分,可这八块简肯定是有镇煞大妖魔之用。不过夜摇光也知晓,这定然是非一般的人锻造出来,其用处就是降妖除魔。

“多谢师兄告知,寒琪就交给师兄,我回去了。”夜摇光站起身道。

“师妹,为何这般急着走……”

还不等长建挽留,夜摇光已经带着两块简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只有夜摇光的声音还远远的传来:“家有望妻石。”

夜摇光回到南园的时候,是夜幕刚刚降临的时候。远远的,她就看到了温亭湛负手站在院子里,微微仰头看着明月。少年一袭纯白色的精致束腰长袍,银白色的月光洒落,将他笼罩,令他的发丝都散着华光。

看着他这副模样,落在树梢上的夜摇光不由笑出了声。

温亭湛的耳朵微微一动,脚在地上一踏,一个纵身如仙鹤般优雅飞起,朝着夜摇光的方向飞跃而去,夜摇光却也不动,就等着他在屋顶、树木之上几个轻踏借力,就朝着她飞跃而来。

但见他长臂一伸,就揽住她的腰身,将她抱了一个满怀,而后足尖一点,在夜摇光原本落下的树干之上一踏,就揽着夜摇光从屋顶飞。

月沉如霜,少年侧首望着她,她也回首凝望着他,他们的唇角微扬,目光专注的天地间就只有彼此。身影掠过皓月,飘然落在庭院之中。

温亭湛双手揽着她的腰身,额头抵上她的额头:“摇摇,为何回来得这般快?”

夜摇光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原本以为家里有一块望妻石,这会儿才知晓原来是一尊望妻玉。”

听了夜摇光的话,温亭湛的唇角展开,露出了两个迷人的酒窝。

夜色静好,岁月无声;情暖融风,心怡流云。

顾念夜摇光来回赶了两趟,温亭湛也不想耽搁夜摇光休息的时间。连话都没有多说上几句,就催促着夜摇光去沐浴休息。

第二日,温亭湛不用早朝,因为陛下今日要去围场狩猎。夜摇光进入围场之后,都很是震惊,在帝都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山脉,后世的这个地方可全都是高楼大厦。

围场的外围已经扎了营帐,看来围猎不是一两日。陛下钦点的人并不多,每个人也只能带两个家眷,当然人也是不少,上午的时候几乎都忙着分配各自的营帐。下午也就各自休息,晚上陛下倒是弄了一个类似篝火晚会的宴会,与众臣亲近。

真正的狩猎乃是第二日,不拘男女,都可以参加围猎。陛下已经好几年没有亲自参与围猎,身子骨每况愈下,今年服用了温亭湛给褚帝师的丹药,又吃了夜摇光给萧士睿,却被萧士睿献上的桃子。

仿佛自己年轻了二十岁一般生龙活虎,于是打头带着众人围猎:“今儿谁拔了头筹,朕就将这把佩剑赏赐他!”

看着帝王从腰间解下来的佩剑,并不花哨奢华,看着反而带着一点古朴的味道。不管如何,从帝王身上下取下来的东西,那都是寓意非凡,一下子所有的王公大臣,尤其是年轻一辈的武将,目光都晶亮无比。

兴华帝的目光扫过所有人,最后落在温亭湛身上:“温允禾,你可是文武双状元,你的文朕已经看到,你的武朕至今还不曾目睹,今日让朕开开眼界……”说着,又指着那一群勋贵子弟,“让他们好生学学,何为国之栋梁!”

兴华帝的这话不了谓不重,这是赤果果的在给温亭湛树敌啊。

温亭湛却依然不卑不亢的躬身道:“回禀陛下,术业有专攻,微臣习武意在强健体魄,只恐令陛下扫兴。”

“哈哈哈哈,这打猎也不能只凭一股子蛮力,朕今儿看看朕的右通政可有力所不能及处!”说完,兴华帝就一甩马鞭,一马当先的朝着深林飞跃而去。

第986章 他的惧内

护卫兴华帝的侍卫自然也是驱马跟上,温亭湛给夜摇光投去一个依然笑意流转的目光,就跟着追了上去。

“灼华姐姐,头次你就不曾与我们一道,今儿可别撇下我们。”褚绯颖这丫头带着单凝绾挤到夜摇光的身侧,喻清袭和罗沛菡也跟了过来。不论是褚绯颖还是喻清袭,两人都没有任何郁气,看来是心中的事情暂时放下,亦或是已经有了计较。

“几个找虐的丫头。”夜摇光笑道,“今儿就让你们大开眼界!”

夜摇光调转马头,喻清袭等人也跟上,她们五人几乎是朝着一个方向而去,跟着夜摇光一道的好处就是,她们敢放心大胆的深入丛林,且不用带一个护卫和丫鬟。

夜摇光今儿是打定主意不想让温亭湛出风头,虽说她相信温亭湛再大的风浪也经得起,可能够少些敌人自然少些好。于是她几乎是拿出了全部的实力,而且是没有用修为作弊。

跟在夜摇光后头的喻清袭等人都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夜摇光的彪悍,窜梭丛林如履平地,她几乎是箭无虚发,天上飞的,地上狂奔的,就连豹子这种东西,都被夜摇光追的趴在地上呜咽。

“你们瞧着,灼华姐姐这是要虐我们么?”褚绯颖和夜摇光呆在一起久了,虐是什么意思她们都知道。

“看着不像。”单凝绾摇头。

单凝绾的话音一落,她们的马儿齐齐一阵失控,而后她们的身后传来了猛虎的嘶吼声。等她们回过头时,脸色刷白,一只身长体壮的成年大虫已经朝着她们狂奔而来。

“绾绾!”褚绯颖用簪子刺了马儿一下,马儿刺痛狂奔出去,喻清袭和罗沛菡都在另外一个方向,大虫几乎是笔直的朝着单凝绾飞扑过去。见此,褚绯颖高喊一声。

就在那只大虫厚重的虎掌拍在石岩之上,朝着单凝绾扑下来之时,两只箭破空而来,堪堪从单凝绾的头顶划过去,直直的插入大虫的双目之中,射进去极深。大虫的身子,砰的一声砸在了单凝绾不远处。

几个脸色煞白的姑娘,僵硬的身体侧首看过去,就见到捆绑着不少猎物的夜摇光坐在马背上,双还保持着挽弓的姿势,几人都是身子一瘫,险些从马儿上栽下来。

“让你们几个丫头跟我跟紧点!”夜摇光驱马上前,看着几个吓得腿软脚软动得动不得的姑娘,叹了一口气,好在她把金子留下,关键时候神识通知了她。

“灼华姐姐,不是我们不想跟紧你,是我们跟不上你。”褚绯颖哭着脸道,她们哪儿有那个速度。

“好了,我不打猎了,你们呢?”看着还空空如也的四个人,夜摇光问道。

经历了方才的惊吓,她们哪里还有那个心思,纷纷摇着头。

夜摇光就拖着老虎,带着她们一起回去,回到营帐的时候大家都没有回来,守卫看着夜摇光带回来的猎物纷纷呆若木鸡。夜摇光将猎物给专门看管的人,就带着单凝绾进了营帐,取出了一粒静心凝神的丹药给她服下。

快到晌午的时候,人陆陆续续的回来,单久辞也来看了单凝绾,并且知晓事情的经过之后,特意感谢了夜摇光。

倒是上午清点了猎物之后,兴华帝朗笑道:“朕真是没有想到,朕寄予厚望的右通政,竟然不是输给了旁人,而是输给了自己的夫人!”

这倒是让原本因为输给毫不收敛锋芒,也不知道避避风头的温亭湛的人一下子心里也平衡了不少,更有甚者,一副颇为看好戏的模样。

“回禀陛下,微臣的武艺乃是内子启蒙,内子传教,这做徒弟的哪里能够赢得过师傅,在内子面前,微臣从来赢不了。”温亭湛含笑起身对兴华帝回禀,“故而,早间微臣便说过,恐令陛下扫兴。”

“哈哈哈哈,朕曾经听闻你在白鹿书院就读时,讲过一个惧内的故事,难怪你如此惧内,原来是打不赢。”

“启奏陛下,微臣惧内不假。”温亭湛不疾不徐的说道,“却非世人说理解的‘惧内’。”

“哦?这惧内还有旁的意思?”兴华帝仿佛闲事儿不多,一脸笑意的问道,“有趣,朕倒是想听一听,何为你的‘惧内’?”

“惧意为恐。”温亭湛的目光从夜摇光的身上扫过,满目柔和暖意,“微臣对她之恐,甚为尤多:夏时恐她贪凉,冬时恐她不暖;闲时恐她闷,闹时恐她烦;分离时恐她孤寂,相伴时恐不知她心思……恐她忧,恐她痛,恐她伤,恐她离我而去。”

在场的男男女女看着那惊才艳绝的少年郎,他那样风姿卓越,宛如不是生在凡俗的神祗,就是在他们眼里这样高不可攀的男子。这一刻,他们才知道他也不过是一个凡夫俗子,他有血有肉,也有害怕与恐慌,只不过他的所有脆弱与情绪都围绕着一个女子。

就连兴华帝听了也是许久不曾回过神,依稀想到了他年少之时,也有这样刻骨铭心的情意,只不过让他‘惧内’的那个人,芳华早逝,他们已经天人永隔快四十年。

“温爱卿的话让朕深有感触。”兴华帝轻叹一声道,“这世间,难得有一份如此至真至诚情意,朕记得你当日在闻喜宴,立誓此生不二色。朕也是见证人。”

兴华帝说着,目光似有无意的一扫,眼中隐含着警告之意。这话,倒像是刻意说给某些人听,夜摇光心里明白,这是再给那些想要和温亭湛联姻的人敲警钟。

兴华帝想要把温亭湛培养成一柄力挽狂澜的巨剑,所以他不希望这一把剑被太多的东西束缚,从而抹去了锋芒。

午膳吃的是上午狩猎出来的猎物,等到午膳散了,温亭湛才有空私下寻到夜摇光,握住她的手对她道:“摇摇,我在猎场看到了仇万壑。”

仇万壑,就是万昭仪的亲哥哥,他混进围场做什么?难道是来弑君么?

第987章 万寿节

仇万壑是来行刺陛下的么?

不仅夜摇光疑惑,就连温亭湛都在疑惑:“我看着倒是不像。”

“那你要上报陛下么?”夜摇光问。

温亭湛笑了笑,转身就躺在了夜摇光的床榻之上:“这事儿不报无过,报了未必不会惹得一身腥,既然如此,我便看看他欲翻起什么大浪。”

夜摇光上前去拉他:“你睡了我的床,我睡何处?”

岂料不但没有拉动,反而被温亭湛扣住手腕用力一拉,直接扑到在他的怀里,压在他的身上。温亭湛微微一侧身,两人都面对面侧躺着,温亭湛目光温柔的看着她:“榻很宽。”

“胡闹,你快出去!”夜摇光恼怒的瞪着他。

虽然他们是夫妻,但到底没有正式大婚,即便是这一次来围场,他们的营帐也是分开。

“我们每日都住在同一屋檐下,摇摇此时才想到你的清白么?”温亭湛戏谑的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脸一红,瞪了他一眼,就挣开他的束缚,翻个身背对着他。其实,她就是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和他单独相处罢了。什么清白,他们之间与常人又不同,童养媳自小就是别人家的人。待到成年之后成为名副其实的夫妻是理所当然,这个婚礼有没有端看夫家。

不然,她这样和温亭湛整日生活在一个宅子里,早就飞出闲言碎语。其他人也不会称呼她为温夫人。

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夜摇光,温亭湛目光一暖,他倒是也没有贴上去,就这么枕着有着她气息的床榻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听到身后的呼吸变得均匀,夜摇光也不知不觉合上了眼,这一觉睡的极沉,夜摇光醒来的时候温亭湛已经不在,时间已近黄昏。

她刚刚洗漱完,温亭湛回来,是和萧士睿等人一道。

“醒了?”温亭湛上前轻声问道,“我们去用晚膳。”

晚膳是各家吃各家的,自行开火,温亭湛他们早就已经备好烤肉。在围场接下来的几日,他们基本都是上午围猎,下午休息,晚上聚会狂欢,倒是也过得很是惬意。

而让他们担忧的仇万壑,竟然在他们进入围场的第一天露了一个脸,便消失不见,更是一点异动都没有。夜摇光也乐得轻松,五日就这样一晃而过,虽然陛下还是每日处理各地的政务,但到底闲散了五日不成早朝。故而,第六日陛下就离开了围场,回到了南园离宫。

回到离宫的当天,夜摇光去了永福侯侯府,百里绮梦恢复的很好,从她红润的脸庞,舒展的眉宇间可以看出她和仲尧凡之间并没有芥蒂。

“琪哥儿能够拜在缘生观的门下,是他的福泽。”纵然思念儿子,但百里绮梦也明白事理,她知晓夜摇光是担心她,所以对夜摇光含笑道。

“你能放宽心就好。”夜摇光欣慰道。

她是担心百里绮梦产后抑郁,产妇是很需要开阔心胸,一点落下了月子病那就很难治好,尤其是百里绮梦从此以后真的是彻彻底底一个凡人。

“灼华,我日后的孩子……”百里绮梦欲言又止的问。

“这你可放心。”夜摇光保证道,“你如今身体里一点灵气都不曾再有,日后你和永福侯的孩子,都将是凡胎肉体。”

仲寒琪已经将百里绮梦身体里的灵气尽数吸走。

百里绮梦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见此夜摇光道:“从现在起,你就要做好如同一个人一般,经历生老病死。”

“我早已经做足了准备。”百里绮梦不以为意道,“等我养好身子,我们再生一个可以承欢膝下的孩子,能够与他白头偕老,不枉人世走一遭。”

“看来是我多虑了。”夜摇光笑了笑,“那你好生养着,我便不打扰你休息。”

“好。”和夜摇光,百里绮梦也不打算客气,于是点着头让仲尧凡的奶娘送夜摇光离开。

夜摇光回到南园,就听到了一个消息,原本应该在宫里安胎的万昭仪,竟然私自出宫来寻陛下来了。

“可知缘由?”夜摇光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温亭湛摇着头:“我倒有些闹不清他们兄妹这是在闹哪出。”

“难得,还有你看不清的事儿。”夜摇光笑着说道。

“我是受了夫人的教诲,不愿将一个人往最恶毒的地方去想。”温亭湛回道。

“最恶毒?”夜摇光拧眉,“不会是万昭仪想要揭发她的哥哥吧?”

万昭仪现在可是自身难保,她这个时候跳出来揭发她的哥哥,是将她的哥哥往死里推啊。用一个至亲,且是这个世间唯一的至亲的性命,来重获新宠……

“也许,远不止我们所想。”温亭湛目光沉凝,低头看着皱着眉头的夜摇光,温亭湛的手轻轻的抚过她的眉间,“万昭仪肚子里有龙种,她的事儿,只要不是冲着你我来,我们便不要插手。”

轻不得重不得,关键是温亭湛不想造下杀孽,这种事一旦开了口,就再难止得住。

“你防着她些便是。”虽然赞同温亭湛的说法,可夜摇光还是不得不提醒一下。

“我省的。”温亭湛点头。

然而,他们终究是低估了一个聪明有野心却又有手腕的女人,一旦破釜沉舟是多么的可怕。

第二日,萧士睿就凑到他们这里来:“那万昭仪,不知道对皇爷爷说了什么,惹得皇爷爷大怒,皇爷爷将她拘在了离宫的冷宫。”

夜摇光诧异,她觉得剧情不对啊,万昭仪不应该是来出卖兄长重获新宠的么?怎么反而惹怒了陛下,反倒被陛下给关押了起来。

倒是温亭湛伸手敲了敲案几:“我们的人不要扯上万昭仪。”

“我知道,我都没有派人去打探消息。”萧士睿不是不好奇,但他也觉得这时候不要沾上万昭仪微妙,便转而道,“再过半个月是皇爷爷的万寿节。”

万寿节,就是皇帝的生辰。当今陛下是五十九岁的高寿。虽然不是六十的整寿,但也是极为重要的日子。

第988章 补魂

“怎么离宫一点热闹气儿都没有?”夜摇光完全不知道兴华帝的寿辰在何时,可皇帝的大寿,到现在离宫都没有一点办宴会的模样,一点也不合乎常理。

“这是皇爷爷的意思。”萧士睿解释道,“皇爷爷已经好几年不曾大半万寿节,都是临到头了,让朝重臣入宫拜贺一番,夜里在离宫赏景,君臣同乐一场也罢了。”

和夜摇光所熟知的帝王寿宴,兴华帝的寿宴真是低调到不行。

“那我们也得送礼吧?”夜摇光看向温亭湛。

“这个不用摇摇费心,我已经备了一份规矩的寿礼。”温亭湛握着夜摇光的手道。

“那感情好,我省心。”夜摇光哼了一声,“晚我要给婷姐儿做法,你送士睿回去。”

“我们不能留下来看你做法么?”萧士睿纳闷。

“你们留下来也看不到。”夜摇光说完也不理会他们,站起身转身去了准备好的房间。

今日是她选择好的给雷婷婷补魂的时日,一大早她让宜宁准备许多东西,尤其是这一浴桶的汤药,这是为了让雷婷婷在补魂的时候不那么痛苦,而房间内她布下了阵法,补魂之时雷婷婷不能身着一物,夜摇光自然不会让外人在场,莫说还是温亭湛和萧士睿。

夜摇光也去沐浴之后,她才掐着时间来到房间,雷婷婷已经在幼离几人的带领下不着一物的在浴桶之,对着五颜六色的水格外的感兴趣。见夜摇光进来,幼离等人无声的退下。

乾阳和连山在外面护法,夜摇光将金子也给扔出去。

她在定出来的位置盘膝坐下,手腕一转,一根串着小铃铛的红绳从她的掌心飞出,直直的钉在浴桶之。手握着红绳的另外一端,夜摇光另一手一拂,白色的粉末随着五行之气飞入雷婷婷的鼻息,她很快倒在了浴桶边缘,昏迷过去。

夜摇光看着微微开启的窗户,看着时间,等到一缕月光从窗外投射进来之后,她没有握着红绳的手才手诀一变,一股股五行之气顺着另一手牵着的红绳波动着铃铛涌入浴桶,浴桶内颜色斑斓的水在这一股五行之气的涌入,颜色慢慢的剥离,随着一圈圈水波荡开,成了五行的五种颜色。

这时候夜摇光手诀又是一转,一股五行之气推出,原本软到在浴桶边缘的雷婷婷被这一股气推起来,耷拉着脑袋坐直在浴桶之,夜摇光指尖一弹,从她的腰间飞出三颗功德星光,那星光犹如钉子打入雷婷婷光洁的后背,雷婷婷的身子一直,虽然眼睛还闭着,可人却非常有精神的端坐着。

夜摇光撤了手,才指尖如千手观音一转,虚影无数,而后一点点犹如星光的精魄飞了出来,一个个绕着夜摇光的指尖,顺着红绳宛如精灵一般跳动而去,原本在夜摇光五行之气下都不曾响动的铃铛,在精魄的调动下反而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那一颗颗散发着光晕的精魄沿着红绳有规律,一个接着一个跳动,仿佛过河的人,将铃铛当做了每一次的落脚点。

第一颗跳到最后一个铃铛之,飞跃而起之时,夜摇光指尖一转,一股五行之气直击而来,将跳跃起来的精魄打入雷婷婷的背脊之。

霎那间,雷婷婷的面容一阵扭曲,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而精魄蹿入她的身体,在她的手背荡起一圈银白色的光芒,光芒有三个定点,正是三颗功德星光。

那精魄沿着那圈绕了一圈,才隐没在雷婷婷的体内,接下来一颗颗精魄都是如此涌入雷婷婷的身体,每一个精魄撞入她的身体,她的身体都剧烈的疼痛,即便在昏迷之,也发出了痛吟声。

随着一个个精魄全部跳入,雷婷婷体内的魂魄在一点点的完善,直到最后一缕打入她的身体里,她彻底忍受不了剧痛而软下了身体。

夜摇光也是满头的大汗,收了手调息了一番,才站起身走到浴桶边,浴桶内的水已经变成澄澈透明,所有的药性都被雷婷婷给吸收,她伸手扣住雷婷婷垂在外面的脉门,五行之气流入她的身体里。

身体没有任何问题,才又用五行之气检查她的魂魄,不多不少正好补全,看着昏迷过去的雷婷婷,夜摇光目光有些复杂。这个补魂大法,夜摇光也是第一次做,也不知道她醒来会是一个什么光景。

但这到底是她醒后才应该担心的事情,夜摇光抱着她放入软榻,给她掖好被子,才走出房门,让幼离她们来收拾。

“摇摇,可还好?”温亭湛在外面等候已经多时,前摸着夜摇光的脉门。

“只是有些累,用了功德,没有损耗元气,你别担心。”夜摇光对温亭湛道。

亲自查探了夜摇光的身体,温亭湛才放心:“既然累了,早些歇息。”

夜摇光点了点头,简单的洗漱,然后翻身榻休息。温亭湛给她点了香之后,也早早的歇下。

第二日,一夜好眠的夜摇光醒来之时,已经是辰时过后,她还没有修炼,听幼离说雷婷婷醒了,一直在等着见她。

洗漱之后,夜摇光用了早膳才去见雷婷婷,那个痴痴傻傻的秀美姑娘,此刻端庄大方的坐在内堂,看着夜摇光到来,非常知礼的站起身行礼,她的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知书达理的味道,完全不像武将家的姑娘。

“做吧。”夜摇光在主位坐下,招待着雷婷婷,见她坐下才问道,“你可有不适之处?”

雷婷婷摇了摇头:“倒不曾有不适之处,是许多东西记不清。”

“你的魂魄不全,如今我用了旁的办法为你补魂,虽则你现与常人无异,可你散去的魂魄带走的记忆已经要不回来。”夜摇光也不管她能不能接受她的话,实情相告。

果然雷婷婷满脸的惊愕,好一会儿她仿佛才消化夜摇光的话,于是轻声问道:“温夫人,可否告知我忘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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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9章 阿湛,是蛊

“雷姑娘,既然已经忘记,何苦要去知道?”夜摇光摇着头,“我只能告诉你,你是因为你爹娘被杀害而受惊失魂,而你的爹娘已经入土为安,你的仇人也已经伏诛。我想你爹娘在天之灵,也希望你能够安乐的活着。既然如此,你又何故非要去问一个明白?我们所说的终究是一面之词,若你是失忆,能够寻回记忆,那我也不愿隐瞒你,可你那些失去的记忆永远不可能再寻回。当做自己新生了吧。”

那些记忆并不美好,全是痛苦。这世间多少人想要忘记痛苦,却永远忘记不了,能够遗忘未必不是一种福泽。

雷婷婷没有说话,而是低下了头。

夜摇光叹了一口气,这并不是一个轻易能够决断的事情,夜摇光知道雷婷婷需要时间,好在雷副将的事情因为过于血腥,陛下已经下令不准人私下议论,雷婷婷应该是打听不到。

而这一日,恰好是国子监休沐,关昭兴致勃勃的带了一只纸鸢来寻雷婷婷,才发现她已经变好了,面对着神智如常的雷婷婷,关昭很是局促。雷婷婷还是在夜摇光的陪伴下见了关昭,好在她没有丢失她痴傻那一段时间的记忆,只不过对关昭不像之前那么亲昵,毕竟有男女大防。

不过关昭有些黯然离开的时候,雷婷婷的目光还是跟着他的背影走了许久,想来她心里已经有了关昭。一个男人不计一个女人的痴傻,也愿意那么细心的呵护她,这对于雷婷婷而言是很震撼的深情。

倒是夜摇光为了避免他们两日后出问题,等到关昭走了之后,才道:“凶手是利用关昭,害死了你爹娘。”

雷婷婷身子一震,她不可思议的看着夜摇光,很快目光变得痛苦。

“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为关昭现如今可是不少人想嫁的对象,我不愿有人借此让你们心生嫌隙。”夜摇光接着解释道,“至于关昭对你,是愧疚想要弥补之心,还是真心真意,你自个儿用心体会。如今陛下将你交由我们夫妻照料,你的婚姻大事,没有你自己点头,我不会强迫你。”

“谢谢灼华姐姐。”夜摇光在她痴傻的时候,对她的用心,雷婷婷是心里真的感激,尤其是没有夜摇光她现在恐怕还是一个傻子,她不由自主的亲近夜摇光,将夜摇光当做了亲人:“灼华姐姐,我想去祭拜爹娘。”

夜摇光一拍脑门:“是我的疏忽,我让幼离他们备下香烛,明儿我亲自陪你去。”

太祖建国之时,也弄了一个烈士园陵,里面葬的都是那些壮烈牺牲的有功之臣。后来但凡事有功之臣去世之后,帝王都将之葬在此处,以示恩宠和对他们功绩的认可。雷副将夫妇虽然不葬在烈士园陵之,可他的坟地却距离这里不远,是夜摇光亲自指点的风水。

雷婷婷在爹娘的坟前好一阵痛哭,似乎将她在爹娘去世之后一直没有落过的眼泪全部补来,夜摇光没有去安慰她,不想打扰她与父母的单独相处,站在远处远远的看着。

等到雷婷婷在她爹娘的坟头哭了一场回去之后,她闷在房里一整天,最后打开房门出来时,夜摇光看到她的眉宇之间的愁绪全部消失,也从此不再提及她失去的记忆,后来关昭再来找她,她也不那么忸怩。

对于雷婷婷康复,最高兴的莫过于关大太太。虽然她说了不嫌弃雷婷婷是个傻子,可到底是正常的更省心不是,一听关昭说雷婷婷好了,她按耐不住的想要门提亲,被关昭死活给拦下。

陛下万寿节这一日,夜摇光也带着雷婷婷一道出席,关昭是要走仕途,雷婷婷也需要学会交际,认识自己的朋友圈,因为是夜摇光带去,褚绯颖他们自然是一下子接纳她,其他人和夜摇光不对付的自然也排斥她,还有些不敢结交夜摇光和褚绯颖等人的,愿意和雷婷婷一块儿。

“温夫人,你看我何时门提亲好?”

雷婷婷今日一圈走下来,因为她原本是个傻子,所有很多人关注她,可她一点也不怯场,甚至有贵女拿她曾经痴傻来挤兑她,她也能够不失礼不娇气不委屈的坦荡回过去。

原本都等着看关大太太笑话的人,这会儿还有那么点羡慕关大太太。毕竟现在多少人是削尖了脑袋想要和温亭湛扯关系而哭求无门。

这下可把关大太太急坏了,于是抽了空逮着夜摇光问。

夜摇光笑着道:“这事儿,婷姐儿她自个儿做主。”

“温夫人,两个孩子也不小了,你看这样如何。”关大太太可是很急,倒不是为了和温亭湛攀关系,而是怕自己相的儿媳妇飞了,“我家那不成器的小子今年已经考取了秀才的功名,我翻了年来府提亲,后年他若是考得举人,我再厚颜门求亲如何?”

雷婷婷今年十五岁,后年是十七,也是这个时代假人的最好年岁,夜摇光想了想:“只要婷姐儿应允,我没有不应允的道理。”

“好好好。”虽然夜摇光没有给出什么承诺,但是关大太太试探到夜摇光对他们家的看好,心里也松了口气。

在这时,一股劲风从她的身后袭来。夜摇光眼疾手快的将她一拉,手腕一扬,将不知从何处射来的一只箭矢给抓住。

这一变故,顿时让人一阵惊慌,所有内命妇都吓得花容失色。

而后原本的宫人之突然有几个掀翻了桌子,从桌子底下拔出明晃晃的长刀砍了过来。各家的丫鬟都护着各家的主人逃窜,场面一片混论,夜摇光将关大太太她们交给了幼离和宜宁:“护好她们。”

而后她一个纵身而去,她看到男客那边已经是厮杀一片,这时候夜摇光听到了诡异的犹如打鼓的声音,这声音才是操纵这些宫人的罪魁祸首,看着那些并没有无力,全部是胡乱砍杀,犹如傀儡一般的宫人。

夜摇光心头一凛:“阿湛,是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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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0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以蛊控人,这只有苗族的人才能够做到。她蓦地想到在兰县是,明诺被苗女所救的事情,而这个苗女给明诺带来了桃花劫,但愿明诺拎得清,听了她的劝告,没有和这个苗女牵扯太深,否则……

来不及多想这些,夜摇光带着金子迅速的朝着鼓声传来的方向追去,这个人竟然不在南园离宫之,而是在围场的山峰之。

待到夜摇光追到近前,看到的竟然是空无一人,只有两面相对而立的鼓,这个鼓在一个回风阵法之,每当风吹回来,会从一面鼓被反弹到另外一面鼓,两面便会不间断的响。

这一刻,夜摇光终于明白了这是元奕的计谋!当时元奕将仇万壑派进来,其实是为了吸引走温亭湛的注意力,然后他才有办法来布阵而不引人注意,这时候又用这个阵法将她给引走。

她几乎已经想象到温亭湛他们此刻的水深火热,可这个阵法不能不破!

回风阵,风回气转。

夜摇光的步伐如电,留下一串残影奔入阵法之,她纵身一跃而起,双臂一展,腰间的神丝长绫飞跃而去,在风如花球一般抛出,击在了一面鼓之。在离宫内宛如傀儡的宫人顿时喷出一口鲜血,身子齐齐一阵僵硬。

夜摇光在半空之身影变化,长绫飘飞直旋而下之际随着手臂宛转,重重的一下一下打鼓面之。

咚咚咚咚的声音,划破长空,犹如两军对垒的滔天战鼓,有着雷霆万钧、马踏山河之势。

今日她为了参加宮宴,一袭冰蓝色的精致华服,冗长的裙摆撒着清雅的兰花,在半空之随着她轻转挥舞而迎展铺陈,那纤细绝美的身影,破阵也宛如倾城一舞,让天地都为之顿失其色。

最后她脚腕一旋,飘然落地时,双腿在地面之绷出一个一字,层层叠叠的罗裙如花伞扑散开来,云髻之的步摇在她目光凌厉的一个回首间摇晃不停,双臂一前一后如剑指长空一般指向两面鼓,有剑锋般利锐的长绫蓦然将面鼓对穿!

夜摇光这才一个纵身而起,朝着离宫飞跃回去。在她解决完所有的宫人之后,离宫的局势很快得到了掌控。

可是夜摇光寻着温亭湛的气息却追到了离宫的冷宫之,她看到兴华帝跌坐在血泊之,抱着流了无数鲜血的万昭仪,而旁边还有已经被一剑刺死的仇万壑,和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几个御医。

这个结局出乎了夜摇光的意料,尤其是兴华帝动容而又愧疚的复杂目光,让夜摇光莫名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她迅速的看向温亭湛。

温亭湛沉着脸对着她摇了摇头。

“陛下莫要伤心,臣妾终于……终于可以解脱,没有仇恨,没有迫不得已,也不再有愧疚与挣扎,臣妾可以安心的去……”万昭仪渐渐涣散的目光,满是不掩饰爱慕的看着兴华帝,“陛下,陛下,臣妾是真的,真的爱慕着您啊……”

“朕信你!”兴华帝紧紧握着万昭仪的手,“朕允诺你,替仇家正名!”

万昭仪欣慰的笑了,带着这样的笑意倒在了兴华帝的怀里。

兴华帝的身子蓦然一僵,他沉痛的闭了眼睛。

“陛下,昭仪娘娘未必没有救!”这时候聂启恫挤前,跪倒在兴华帝的面前。

“你说!”兴华帝蓦然睁开眼眸定定的看着聂启恫。

“回禀陛下,聂家曾与高人,赠回魂丹一枚。”聂启恫恭恭敬敬的说道,“微臣敬佩昭仪娘娘大义灭亲,舍身救驾之情,故愿献此丹!”

听到这里,夜摇光的唇角冷冷的扬,她的目光落在一直站在角落的元奕身,什么狗屁回魂丹,元奕好大的手臂,万昭仪好大的魄力。

亲手杀了自己的哥哥,赔亲骨肉,将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到了如今的局面,谁会去怀疑万昭仪?从此以后,谁敢怀疑对付万昭仪?万昭仪可是为了陛下连命都不要,连亲生哥哥都能够痛下杀手的主儿!

难怪,她一直看到万昭仪的鸿运其实还在升阶段,只怕很快不在有万昭仪,而是万贵妃娘娘了吧!

似乎感应到了夜摇光的目光,元奕也扬眉颇为挑衅的看了她一眼。

“元奕,可真舍得!”回了他们的宅子里,萧士睿和闻游也跟着来,萧士睿面色铁青道。

“都舍得。”温亭湛淡声道。

仇万壑舍得自己的命,万昭仪舍得自己的亲生骨肉。她的戏只怕除了他们几个,没有人不信,若非他们被元奕逼入了冷宫,只怕连他们都要信。

万昭仪啊,在亲情和仇恨之挣扎的女子,她将一个不愿至亲杀了爱慕的帝王,为了保护帝王不惜杀亲,却又过不了良心这一关而选择和亲兄同归于尽的女子演绎得真是入木三分。

“万昭仪,只怕真的会是一个大麻烦。”闻游看今天的戏也是看的惊心动魄,“可恨的聂家也掺和一脚。”

这个回魂丹,若非聂家来献,只怕还能够让陛下怀疑,偏偏是当初陛下宠幸万昭仪,还被已经退下去的聂书令规劝过的聂家。

“为利罢了。”温亭湛淡然一笑,聂家这个时候献回魂丹,救了万昭仪,不但得了名声,还立下大功,如此天下砸馅饼儿的事儿,他们何乐不为,尤其是聂书令退下去之后,聂家的人没有几个堪大任。“万昭仪,你们暂时不用防备,她装也装几年看破红尘的样子。”

元奕花了这么大的血本,将他调离帝都去兰县布局,成全救活万昭仪这么一颗棋子,必然要当做底牌来用,轻易不会拿出来。

“我是担心万昭仪会对皇爷爷下手。”一个连亲兄都可以杀,连亲骨肉都可以舍弃的女人,简直令萧士睿不寒而栗,他在深宫看了不少宫妃的手段,可全部加起来都抵不一个万昭仪!

“万昭仪的野心,她如此牺牲,断然不会轻易的对陛下出手。”

如今陛下将会是她手的一柄利剑,没有得到她想要的,她不舍得丢了这一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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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1章 能者遭人妒

万昭仪到底没有死成,陛下为了她罢朝一日,这样的殊荣只有元后去世时才有。虽然不及元后罢朝三日,可陛下到底守了她三日。由此可见,陛下对她到底多看重。

这个期间,夜摇光担心的事情终究是发生了,离宫宫宴之后,陛下彻查刺杀,在元奕的早有安排之下,明王府之中查出了苗女的痕迹。即便明诺将兰县之事如实道来,却依然稍显巧合。温亭湛和夜摇光这个时候也做不到明哲保身,而是挺身而出为明诺作证。

陛下对温亭湛的信任也是超乎所有人的意料,就这样放过了明诺,但此时大多数人跳出来,言辞之间不乏含沙射影意指温亭湛这是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码。

其目的更是被他们臆测得层出不穷,有人指温亭湛有谋逆之心,想扶萧士睿上位。当然这类人直接被兴华帝给拖出去杖责,剩下的一批则是暗指温亭湛急功近利,想以此来加大自己的功劳,这一点兴华帝倒是态度暧昧,最后在朝堂上争论不休之际,兴华帝一锤定音,让温亭湛去彻查这件事,自己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果然是木秀于林,而风必摧之。你就没有得闲过一两日。”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夜摇光不由叹气。

温亭湛倒是依然云淡风轻对夜摇光笑着:“我更喜欢另外一个词儿。”

“什么词儿?”夜摇光纳闷的看着他。

“能者遭人妒,庸者无人顾。”

夜摇光:“……”

见着夜摇光一脸无语的模样,温亭湛莞尔:“别担心我,这事儿他们推到我手上,我也有份推波助澜。”

夜摇光将手背贴在温亭湛的额头:“你闲的发慌了?给自个儿揽事。”

抬手抓住她肌肤细腻的手腕,拉下来在唇边亲了亲:“我这是握住主权,也是为了让有些人明白,没有那本事,日后有什么事最好不要忘我身上泼,否则……”

否则如何温亭湛没有说,可夜摇光看着他眼角唇角都是冷光,就知道这事儿不能善了。

“你打算如何做”夜摇光不由好奇。

温亭湛含着意味深长的笑:“岳书意这枚棋子,该动一动了。”

岳书意夜摇光一怔:“你何时与岳书意通过气了?”

“我的话,哪里及得上月九襄的话有用”温亭湛扬眉。

“月九襄她能够平静的面对岳书意了么?”就算岳书意和邑德公主不是害死他们母子三人的真凶,可没有他们,她们母子怎么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仇人,也有主次之分。”温亭湛握了握夜摇光的素荑,“有时为了复仇,可以与虎谋皮,也可以认贼作父。就如万昭仪明明恨着陛下,却又要以身侍奉。现如今月九襄想要报仇,让迫害她们母子的真凶被诛灭,就不得不和岳书意合作。等到刽子手伏诛,再来清算他们之间的恩怨也不迟。”

说起万昭仪,对于万昭仪的做法,夜摇光真的是完全无法理解:“万昭仪她到底图什么?”

亲骨肉,亲兄长都牺牲了,这真的超出了夜摇光,不,夜摇光觉得应该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被她欺骗!

“以前她图的不过是为仇家正名,为仇家报仇。”温亭湛唇角轻轻一勾,“现在她恐怕图的是太后之位。”

对于万昭仪的孤注一掷,温亭湛还是能够理解,毕竟她大势已去,陛下因为她更厌恶仇家,她不但没有报得了仇,反而赔了自己。所以她不甘,才会有了这一举动。

“太后”夜摇光觉得万昭仪真的是疯了,“且不说她还能不能再怀胎,就算她真的怀了,她就能够保证那是皇子”

“哈哈哈哈,我的摇摇啊。”温亭湛爱不能自已的将夜摇光抱到怀里,“后宫那地方,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端看自己的手段。不过万昭仪的确甭想再怀上龙种!”

“你不会是对她下了绝孕的药吧?”温亭湛的本事,真的是让夜摇光越来越惊悚。

“这可不是我研制出来的东西。”温亭湛一脸无辜道。

夜摇光满头黑线:“毒王不就是听你的!”

顿了顿,夜摇光才反应过来:“难怪蚊子和士睿为着万昭仪的事儿都着急上火了,你还如此不痛不痒,原来你早已经有了安排!你竟然不告诉他们,让他们现在还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为何要告诉他们”温亭湛细长漆黑的凤眸微眯,“一个女人就能吓得他们自乱阵脚,成何大器这一回我且让他们长长记性。他们总是一而再的忽略女人的手段,早晚外放或是独当一面时疏忽在女人的手上!”

万昭仪他可是从来没有放弃过防备,他早就说过她安心养胎,自然可以母子均安,如果她非要作死,御药房现在他还能伸得了手,自然要她付出血淋淋的代价。既然她不甘于平凡,小痛记不住,那他就让她撕心裂肺的痛一次,让她安生的活,她不要。那就生不如死的活!

“万昭仪遇上你!”真是够倒霉。

如果万昭仪当真打着颠覆皇朝,做太后的美梦,那么她的美梦注定要破灭。因为她已经无法再做母亲,虽然夜摇光觉得剥夺一个女人做母亲的权利太过于残忍,可万昭仪这样的女人不配做母亲!等到她养好身子知晓真相之后,恐怕会如遭雷击。

她会甘心吗?牺牲这么大都得不到自己想要,不,她肯定不会甘心,所以她就会行动,她只要一动就会往温亭湛挖下的陷阱之中越陷越深!最后,死无葬身之地。

万昭仪确实有女皇的魄力和手腕,可惜她遇上了一个温亭湛,就注定是一场悲剧。

蓦地,夜摇光忽的有些同情万昭仪,不,是同情所有已经与温亭湛为敌以及以后即将与温亭湛为敌的人。

甩了甩头,抛去这些奇怪的念头,夜摇光问:“不说她了,元奕你打算怎么回敬?”

“自断双臂够不够”

第992章 一个约定

接下来的时间,夜摇光基本就是一个闲人,她每日除了修炼,串门、和招待三五不时上门的褚绯颖等人,以及和雷婷婷聊聊天,剩下的就是折磨金子或者消遣几个丫鬟。

倒是这一日,幼离在跟着她的时候突然就晕过去,吓了夜摇光一跳,替幼离把脉之后,才知道她竟然有了一个月的身孕,这可是府中的大喜事,一下子就把深秋的萧瑟之气一扫而空。

就在府里一阵喜气洋洋之际,薛大却跪在了夜摇光的面前:“姑娘,小人想求娶宜芳姑娘为妻,求姑娘成全。”

“咦,我不是听闻你前几个月再和一寡妇议亲么?”夜摇光故作诧异道,“我这人,最恨的就是三心二意的男人。且你的年纪结婚早点,做宜芳的爹也不是不成。”

薛大比宜芳大了十四岁,这个时代还真有十四岁已经当爹,而且不在少数。夜摇光的话可谓字字戳入薛大的心窝子。

薛大挺直的背脊微微弯了弯,他沉默了半晌才哑着嗓子开口:“姑娘,前段时日是小人被猪油蒙了心,是小人犯了混。小人也知道姑娘身边的丫头个顶个的金贵,不是小人想不明的时候拒绝,想明白了想娶就能够娶。可小人不想再辜负她一次,也不想辜负小人自己。请姑娘成全,小人的确年岁大了宜芳不少,可老夫少妻知冷热,小人至今也未娶过,在名份上不会委屈宜芳。”

夜摇光挑了挑眉,没有想到平日里闷葫芦一样的人,这会儿说起话来也是一套一套。不过薛大这个人,能够来求亲,在她夹枪带棒的话中也能够沉住气,依然言辞诚恳,可见他是下了决心。

虽然夜摇光护短,有些对薛大之前的举动看不上,但到底是人家两人的事儿,她干涉太多,就算是为着宜芳好,宜芳未必领情,于是她只能让宜宁去把宜芳叫出来。

宜芳倒是大大方方走过来对夜摇光行了行礼。

夜摇光问:“你可知我叫你来是何意?”

“奴婢知晓。”宜芳看向薛大,她看了他好一会儿才道,“奴婢全凭姑娘做主。”

这就是愿意了,说实在夜摇光听了有些怒其不争,但到底是自己身边的人,她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既然宜芳也有这份心,那我便成全你们,等我算好了求亲的时日在知会你。”

薛大砰砰砰给夜摇光磕了头,然后抑制不住激动的退下。

夜摇光原是将所有人都挥退,可宜芳又去而复返,重新跪在了夜摇光的面前,对着夜摇光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奴婢让姑娘失望了。”

“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你如何选择都不会让我失望。”夜摇光亲自伸手将她扶起来,“我只是有些惋惜,你这般轻易的许嫁……”

“姑娘,奴婢是真的心里有他。”宜芳站起身对夜摇光道,“既然无论如何奴婢都要嫁他,正如姑娘所言,他的年岁长了奴婢不少,奴婢与他相处的时日原就没有其他白头偕老的夫妻多,那又何必去闹别扭再凭白浪费些许时日?”

宜芳的话让夜摇光一怔,她竟然没有想到宜芳是这样的想法,不由认真的去大量宜芳,她四个丫头里,宜薇她一直当做小孩子,幼离一直是她的左膀右臂,而宜宁生性活波,个性比较鲜明。倒是宜芳,一直是最默默无闻的那一个,循规蹈矩,安守本分。直到此刻,夜摇光才发现她才是活得最透彻的那一个。

她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所以她有勇气不图富贵名利而追求一个年纪足够做她父亲的男人。她清楚自己已经陷入情网,所以她才在对方明明曾经回避过她之后幡然醒悟,这样轻而易举的就去原谅她。

是啊,人生再长也不过匆匆百年,既然两情相悦,心心相印。那么总有一方去退让,去更加珍惜一分一秒。真的深爱,那又何必要去计较谁吃亏一点呢?

“你是个明白人。”夜摇光赞道,末了,不忘打趣一句,“你放心,我会尽快让你们成婚,不耽搁你们朝夕相处的时日。”

这句话倒是让宜芳红了脸。

夜摇光也适可而止,没有再追着人家不放,等到宜芳离开之后,夜摇光坐在房间内出神,一直到温亭湛散值回来。

“在想什么?想得这般出神?”伸手低沉悦耳清润的声音响起。

他显然是沐浴过,有着独特的沐浴之后的清香,夜摇光顺势往后靠在温亭湛的怀里,微微仰头看着他:“阿湛,今儿宜芳对我说的话,让我多有感触。”

“什么话,还能让你感悟?”温亭湛难得有点好奇心。

“宜芳说……”夜摇光将宜芳的话缓缓告诉温亭湛,而后转过身,面对着他,双手环着他紧窄的腰身,“阿湛,我们做个约定可好?”

“摇摇想和我做什么约定?”温亭湛低着头,漆黑幽深的眼眸暖光融融,恰似外面打在庭院的夕阳之光般温暖。

夜摇光伸出小指头:“我们约定,日后无论遇上什么事,无论我们彼此是否为对方好而隐瞒了什么却没有隐瞒住,无论我们遇上多大的困难,我们都不要将我们的光阴浪费在冷战上可好?”

既然已经离不开彼此,那就不要白费相守的时光。

温亭湛也伸出小手指,勾住她的手指,他笑着认真而又有力的回答她一个字:“好。”

潋滟的桃花眼微微一弯,她的笑意犹如三月盛开的桃花一样明艳而夺目,轻轻的她将头靠在他的胸膛。

阿湛,从今以后,无论我们要经历什么,无论日后你会有多少事情还要隐瞒我,我永远也不会再与你闹情绪。

温亭湛纵然没有听到夜摇光的心声,可他的目光也变得幽深,他其实知道她心中已经开始对他越来越多的怀疑。但却从不曾对他有过质问,她在等他自己坦白。

可他什么都愿意向她坦诚,可唯独这件事,他不想也不愿让她知晓,他明白当初他割肉有多疼,她知晓之后心就会有多痛!

第993章 向岳书意揭露真相

他的一生从不曾求过老天爷,素来是靠自己。可这一次,他当真是恳求苍天,让这件事成为他永远的秘密。

夫妻两各有心思,却不妨碍他们的生活一如既往的惬意。只不过这惬意的生活并没有多久就被打破,因为温亭湛已经让月九襄开始行动。

月九襄此刻并不在元奕的手中,而是在元国师的人,一名分神期修炼者元霆的手中,元霆并不是元国师手中修为最高的人,但有一个大乘期的真人在闭关,大权交给了元霆与另外一个人,只不过另外一个人已经被白月的人所斩杀,首级都已经送到了元奕的手中。

在温亭湛从中挑拨之下,元霆到底没有信得过元奕,尤其是他失而复得的阴珠,更不想交给元奕。

这一刻,元霆已经恨极了温亭湛,尤其是在温亭湛折了万昭仪这么棋子,逼得元奕杀了他一个师弟之后,更是恨之入骨,等到温亭湛将自己师兄的首级送到元奕的手中,元奕带着来将他劈头盖脸的训斥一顿,从他手中撬走了大部分暗线,他更是恨不能现在就将温亭湛给拆分。

奈何再恨,他还不想和温亭湛同归于尽,而温亭湛太过于邪乎,凡间的杀手奈何不了他也就算了,他机关算尽的百目妖也被他给策反。如今他既不敢用杀手,也不敢再用修为高深的妖魔。所以,他打算用岳书意!

“你想要报仇,我可以助你,但你得替我完成一件事。”

幽暗的房间内,一袭黑色道袍的元霆站在阴珠的面前,阴珠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所操控,四周萦绕着肉眼看的见的电光。

元霆到现在还在自以为是,认为月九襄不知道他的人刻意用阴珠蓄养了月九襄,当然他更加想不到,他的人为了嫁祸邑德公主嫁祸得更加逼真,用了一个不该用的人,为了助长月九襄的恨意,更用了一种自以为是却最大败笔的办法。

所以,月九襄从阴珠之中散发出犹如实质的恨意,浓烈的险些将束缚她的力量睁开的戾气,让元霆越发的满意。他原本有些担心月九襄和夜摇光在一起久了,已经被夜摇光消磨了怨气和戾气。

此刻才发现,夜摇光根本没有办法度化月九襄。

也是,那样刻骨的恨意,夜摇光那样拥有一颗近乎愚蠢的仁义之心的女人,哪里会为了度化一个月九襄就去造下孽杀了邑德公主和岳书意,看着温亭湛之前对付岳书意的手段,恐怕是想从朝堂方向下手,让岳书意和邑德公主身败名裂。

迂腐,愚蠢,自以为是!

这是元霆对夜摇光的评价,原本他深惧温亭湛,但在他看来有夜摇光这样一个拖累,温亭湛也难成气候,他现在就要让温亭湛尝一尝被夜摇光牵连的滋味,来为他的两个师兄弟报仇!

“只要你能够让我报仇,我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月九襄的声音鬼魅的阴冷,满满的恨意与杀意无法遮掩。

元霆越发的满意:“我要让岳书意乖乖的听话。”

“你要我怎么做?”月九襄阴沉的问道。

“我带你去岳府,你应该知晓如何做。”元霆伸手将阴珠抓在手中。

对于一个分神期修炼者,别说岳府,就算是皇宫也可以来去自如。所以元霆带着月九襄潜入岳书意书房轻而易举,知晓今夜岳书意睡在书房,元霆还有些惋惜,没有让月九襄看到岳书意与邑德公主同床共枕,再多激发一些恨意,不过他也不在乎这一点。

袖袍一拂,岳书意就沉睡过去。

岳书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在梦里他回到了曾经的故乡,看到了那个永远中规中矩的女子。其实月九襄长的并不丑,又识大体,可月九襄太安静,安静得让人很容易忽略。岳书意更多的对她只有一种习惯她的存在,就算她不在,似乎也没有多少感觉。

所以,他一直无法对她动男女之情。

他看到她接到一封信,原本的喜悦僵硬在脸上,那一封信从她的手中飘然落下,他看到了她眼中的泪光。在他的记忆之中,月九襄从来没有哭过,即便她几岁的时候被卖到他们家时,浑身青紫,她也不曾哭过。

他以为,她是一个不会痛的姑娘……

原来,原来她也会哭,那落在地上的信纸被风吹走,他清楚的看到了上面属于他的字迹,记忆如流水般用来,这封信是最后写给月九襄的信。

他看到她抱着两个包裹在襁褓之中的孩子,无声的落泪。她的目光从绝望到茫然最后到绝决,她迅速的收拾包袱,看了看这个她生活了许久的屋子,带着两个孩子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就这样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颠簸的离乡背井,寻了一个小山村落了女户,将两个孩子的姓改成了月,自称新寡。漂亮还年轻的寡妇,看着还有些学识,她遭到了不少刁难和一些地痞无赖的烦扰。

她为了糊口寻伙计,被大户人家的人看上,被主母误解逐出府邸。她进绣楼,心细察觉管事私吞银两被发现而惨遭陷害,她自己在街边摆起一个包面摊子,被凶神恶煞的男子强抢银两……

原来,原来一个弱女子带着两个孩子过得竟然是如此的艰难,比他的母亲昔日拉扯他都要艰难数倍,可她永远能够为了赚了几十个铜板笑得心满意足,她那样细心的照料着他们的两个孩子,陪着他们牙牙学语,扶着他们蹒跚学步,直到他们能跳能跑,能够清晰的含着娘。

她的日子越来越好,相邻们都喜欢她的随和大方,佩服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的吃苦耐劳,渐渐的每人会来她的门前招惹是非,也不曾有多少人说她的口舌。她的绣活得到了大绣庄的认可,每个月有固定的活计,有时候还有额外的私活。

纵然一个月几两银钱的收入,但她却很满足,尤其是面对两个孩子之时,仿佛他们的欢声笑语,就是她的全世界……

第994章 谁在自以为是

这样的温馨生活,是被他打破。

他打听到了他们母子的下落,他派人给他们母子送了银钱,最后这一笔钱被她断然拒绝,这件事他记得。那时候他外放在一方做父母官,想要亲自去看看他们母子都是不能,可他一直让人看顾着他们母子。

然而,接下来的画面,让岳书意惊痛得龇目欲裂。

他亲眼的看着月九襄和他的两个孩子所有遭遇,他们那么小,就被活生生的摔死在她的面前,这群禽兽竟然还用那样灭绝人性的方式将她羞辱之死!

从岳书意的身体里飘出来,看着挣扎着醒不过来,却无意识的将五指抠入书桌,掀开了指甲,流出了艳红的鲜血而不自知岳书意,月九襄冷冷的笑着,她有很多办法让岳书意知晓当年发生的种种。

可她却用了这位费修为的一种,她就是要让他亲身的经历一遍,让他深刻的知道他到底欠他们母子多少,她要他从这一刻起,每一息的时间都活在生不如死的痛苦之中!

“我想接下来的事儿,你用不上我来吧。”月九襄冷漠的看着元霆。

元霆阴沉沉的笑着,将阴珠抓在手中,就坐在书房等待着岳书意幽幽转醒。悠闲的看着泪流满面,表情极度痛苦到扭曲的岳书意。

“啧啧啧,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元霆冷冷的笑声在书房之中响起。

“你是何人?”岳书意来不及收拾情绪,霍然站起身。

“我是谁,岳大人无需多问,就不知道岳大人适才的梦,岳大人还记得几分?”元霆唇角一扬。

岳书意浑身一颤,他旋即目光凛然:“是你,是你捣的鬼!”

“哈哈哈哈,真与假,岳大人心中自有定论,何故要自欺欺人。”元霆冷冷的笑着,笑声之中充满深深的恶意,“岳大人,枕边人杀了残杀你儿女的滋味如何?”

岳书意鲜血淋漓的双手深深的扣着桌面,血一点点的溢出来,都说十指连心,他却感觉到不到痛意,只因为他此刻心脏紧缩,那抽搐的痛排山倒海一般袭来,让他喉头越发的腥甜。

“你可知月氏死后还被你的公主娇妻施了法,她的神魂不散,还要忍受恶鬼欺凌之痛?”元霆也不在乎把话夸大一些。

却深深的刺激了岳书意,他的脑海之中仿佛能够想到到她孤苦柔弱被厉鬼撕扯的画面,顿时喉头一甜,他张口就是一口鲜红的血喷了出来。

元霆见此甚为满意的笑了:“而月氏的神魂在本尊的手中!”

元霆摊开手,月九襄的神魂就一脸麻木的浮现在半空之中。

“九襄!”岳书意狂奔而来,身体却穿透了月九襄的神魂,他回过头看着依然在半空之中,目光冰冷无情的看着他的月九襄。

元霆五指一收,月九襄的神魂消失不见。

“你把九襄放了,你放了她!”岳书意面目狰狞的扑向元霆,却被元霆一个闪身,他扑在了凳子上,翻过身对着元霆嘶吼。

“要本尊放过她不难,就看岳大人的诚意。”元霆慢条斯理的说道。

岳书意瞪着充血的双目看着元霆:“你说,你到底要什么!”

“温亭湛的首级。”元霆的语气冰冷,他要温亭湛的首级去祭拜他的师兄弟!

岳书意有一瞬间一滞,旋即他冷冷的问道:“是否我杀了温亭湛,你就放过她。”

“我会亲自替她超度。”元霆点头,耳力敏锐的他感觉到有人靠近,于是他的身影犹如鬼魅一般飘出窗户,“本尊不给你时限,端看你想月氏多久解脱。”

“书意!”外面响起了邑德公主的声音。

岳书意却颓然滑倒在地,他神色有着剧痛的麻木,愣然仿佛失了魂。

邑德公主这时候推开了房门,看着软到在地靠在靠背椅边的岳书意,连忙飞奔过来,她伸手去扶岳书意:“书意,你怎么了?怎么会倒在此处?”

岳书意依然垂着头,明明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可邑德公主费了好大的力却也搀扶不起岳书意。

见此,邑德公主越发的担心:“书意,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她死了。”岳书意的声音森冷的响起。

邑德公主的心一咯噔,她仿佛猜到了什么,却又有些不确定:“她……”

“她死了,她死了十九年,公主你知道么?”岳书意霍然抬起头,泛着血光眼眸布满血丝,从黑暗之中突然出现,将邑德公主吓了一跳。

“我,我不知……”她真的不知,她紧紧的抓住岳书意的手,“我真的不知,书意,你要相信我……”

岳书意一把将邑德公主推倒在地,然后在邑德公主完全反应不过来之际,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是你,是我,是我们害死了她,杀人偿命,我们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书……书……”邑德公主被掐的面色一瞬间通红,看着毫无理智,满目恨意的岳书意,她恐惧的浑身发软,但她不想死,于是她迅速的扯住一旁的飘纱,用力一拉,纱帘带动旁边摆放盆栽的木架轰然倒下,瓷器破碎的声音,将被邑德公主拦在外面的下人惊动。

他们涌进来之时就看到这骇人的一幕,侍卫赶紧伸手将岳书意劈晕,才解救了险些断气的公主,还有一口气的邑德公主,不过喉咙剧烈的疼痛,沙哑的吩咐:“今夜……今夜之事,谁都不准……传出去!”

说完,才晕倒在心腹丫鬟的怀里,岳府一阵兵荒马乱。

而并没有走远的元霆看到这一幕,才放心的离开,他对温亭湛还是要多放一个心眼,如今的局面很明显,岳书意是初知道的表现。

而同一时间,将自己所有安排告诉夜摇光的温亭湛,轻声笑道:“听得再震撼,都不及亲眼目睹来的刻骨铭心,纵然岳书意当时惊痛不已,但他对我多有防备,他未必会全信,等有人寻上门之后,他自然会给出最真实最直接的反应。这一局,我们什么都不用再做,便等着元奕被元国师的人一步步拉入万劫不复便是。”

到底是谁自以为是,很快自然见分晓。

第995章 岳书意的手段

岳书意病了,并非装病,而是承受不了月九襄轰炸来的爆炸信息。在岳书意病了五日之后。国子监发生了学生殴斗逞凶的大事儿,虽然没有人命官司,可到底有不少学子在这一场斗殴之中受了重伤。

兴华帝知晓之后是雷霆大怒,究其原因更是让兴华帝怒不可遏。

原来是自从岳书意闲赋在家,虽然陛下没有说要革职,可这么久了也没有官复原职,很多人都已经盯上了国子祭酒的位置,尤其是两位国子监司业,这场殴斗就是源于两位司业。

他们两各有晚辈在国子监就读,偏生两人还不对付。这一日遇上,两人原本一些口角,却被随行的人煽动,言辞间不但大胆的表露他们家很快就会成为国子祭酒,越吵越厉害,最后两人扭打了起来,结局嘛就是两个人的争斗,变成了两群人的争斗。也不知是撞了什么邪,原本来劝架的也不知不觉的变成打架……

“这事儿,是岳书意所为吧?”夜摇光虽然疑问,但却笃定。

因为这件事,兴华帝把两个司业给撸了,这个时候如果从国子监祭酒到国子监司业都是突然空降,那国子监还不乱套,就算不乱套对学子的影响也是极大,所以兴华帝不得不让岳书意回去稳住大局。

“岳书意在国子监这么多年,他想在国子监掀起点风雨是易如反掌之事。”温亭湛低着头用水壶浇着他的白鹤芋,自从夜摇光将这玩意儿送给他,他就爱极了,不仅仅源自于它是被夜摇光弄出来,更多的是这花对他的胃口,因而每日他都会亲自打理。

“接下来,他要开始算计了你吧?”夜摇光将修剪枝叶的剪子递给温亭湛。

“唔,应该快了,他还在等元霆再寻上他。”温亭湛看着递到手上的剪子会心一笑,低着头就开始修剪多余的枝叶。

“等元霆?”夜摇光疑惑。

温亭湛却是抬起头对她神秘一笑,复又低下头。

岳书意官复原职之后,很快就稳住了国子监,对于受到无妄牵连的学子处理得也是让任何人挑不出毛病,夜摇光一直都在等着岳书意出招,虽然计划都在温亭湛的掌握之中,可她还是担心会有意外。

然而,岳书意仿佛已经忘了这件事一般,他认真而又专注的投身到如何整理学员,安抚学员,重燃学员读书的斗志等等事情之上。

时间一晃就过了一个月,夜摇光都快急坏了,但温亭湛还是那样悠闲惬意。这期间唯一发生的大事,就要数万昭仪脱险,陛下倒是没有如同夜摇光预料的那样封她为贵妃,而是封了宁妃。并且下令彻查当年齐州府仇知府中饱私囊,私吞救济粮一案。

当年牺牲仇知府的明明是聂家的人,是聂中书令想要用齐州的大旱来扳倒褚帝师或是斩断褚帝师一臂废了任户部的傅家,结果被温亭湛横插一脚,反倒被将军的聂家只能牺牲了齐州知府,来了一招弃车保帅。

可给宁妃献上回魂丹的也是聂家,夜摇光不知道是宁妃不知道真正害得他们齐家的人是聂家,还是宁妃从始至终只是打着报仇的幌子满足自己的私欲,亦或是两者都有。

其实仇家的事情,夜摇光觉得真正应该负责并不是陛下,毕竟兴华帝并不是一个昏君。玩政治这种东西玩不过别人,成了别人的牺牲品,作为皇帝,他着眼的永远都是大局,若是犯了事儿的大臣,都要去不管不顾的究根到底,只怕朝廷早就一团乱。

言归正传,却说夜摇光心里对于岳书意的举动着急,还有一个人也和夜摇光一样急,那就是元霆,所以时隔一个月之后,元霆又寻上了岳书意。

与上一次不同,岳书意这几日连着在书房看书看到深夜才歇下,很明显是在等待着什么,所以当元霆神出鬼没的出现之后,岳书意已经没有了一丁点惊色,他很平静的放下书:“恭候多时。”

“我还以为岳大人已经将我和月氏抛诸脑后。”元霆垂着眼。

“岂敢。”岳书意的表情无悲无喜,不是冷漠而是一种麻木,“我这几日已经定出对付温亭湛的办法,只不过我需要你们相助。”

“你凭什么要我助你?”元霆冷声质问。

岳书意依然面不改色:“就凭你今日来了。”

不急,你来做什么?既然你急,我也急,那大家便合作便是。

“你似乎忘了,到底是谁求谁!”元霆的语气转凉。

“我求你。”岳书意平淡的说道,“我的能耐,和你的能耐相比,云泥之别。连你都许借我之手,我需要有人相助,难道不合常理?”

元霆面色微敛:“说来听听。”

“对付温亭湛交给我便是,我需要有人将其夫人引走。”岳书意说道,“这几****彻查过温亭湛夫妇,他夫人应当与你们一样,有着妖魔畏惧之能,有她在我无法杀了温亭湛。”

元霆沉吟了许久,才道:“将你的计划说与我听听。”

“书院前不久闹了大事儿,我打算向陛下奏请举办一个文赛……”

岳书意的计划很简单,就是要弄一个文赛正一正的风气,兴华帝自然不会不同意。到时候,他会请温亭湛来做文赛的评委之一,温亭湛现在就是所有学子心中的神和标榜,没有一个寒门甚至勋贵子弟不想如温亭湛一般入仕不足半年便成为正四品手握实权的要员。

听完了岳书意的计划,元霆审视的看着岳书意许久,岳书意一直不慌不忙,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任由元霆打量。元霆虽然是修炼之人,可他却是个纯粹的修炼之人,对于风水面相是一窍不通,他只能放出威压,可岳书意依然能够在他的逼迫之下如古井无波。

“好,待到那一日,我回去亲自去助你!”元霆沉声道。

扯上温亭湛这个诡异的人,元霆已经不放心任何去做,他要亲自坐镇,才能够掌握好变局。

第996章 去做评委

就在元霆去寻岳书意的次日,温亭湛下午散值回来便对夜摇光道:“摇摇,月末国子监要举行一场文赛,陛下钦点我主赛之一。你可想去?”

“我能不去么?国子监,一看就是岳书意的注意。”夜摇光眯了眯眼,“岳书意果然有两把刷子,一场斗殴,不但把自己官复原职,还能够一箭双雕,再借这个由头,让陛下准了文赛。”

“岳书意是个有真材实料之人。”虽然看不上岳书意,但温亭湛却不否认他的实力和能力,“我带你去可不是为了让你替我保驾护航,而是要带你重温我们昔日的书院时光。”

“书院的时光……”这几个字让夜摇光的唇角微微一扬,她蓦地回想到了五年前在书院无忧无虑的光阴,那时候总想着快点长大,如今真的长大了,又怀念曾经。

“嗯,文赛月末三日,我们要住在国子监两夜。”温亭湛说道,“要说书院的精致,放眼整个天下,只怕再也没有比国子监更精致。”

“再精致也不如我心中的白鹿书院。”人都是感情动物,在国子监四年的光阴,于夜摇光而言是弥足珍贵。

“这不是回不去么?那就先将就将就。”温亭湛抱着夜摇光,在她发丝轻轻落下一吻。

夜摇光也不再争辩,甚至没有问温亭湛这才叫她去需要她做什么,她相信温亭湛需要她的时候一定会开口。月底的时候,她重新穿上了和温亭湛一样的男儿装,两人就像两兄弟一样,一大早出现在了国子监。

第一天其实都是初赛,根本用不上温亭湛,但为了表示尊重,温亭湛还是早早的到来。许多见过夜摇光的人也心照不宣,虽然国子监明文规定不准女子入场,为的就是害怕岳湘龄那样的事情再发生。

但国子监的夫子都带着家眷住在国子监,而温亭湛本就是作为主赛评委,也相当于师尊的身份,他要带家眷来也无可厚非。

岳书意带着国子监的师生亲自迎接,也算是给足了温亭湛尊敬。而后温亭湛和夜摇光被安排在了一个小院子。

温亭湛带着夜摇光在国子监走了起来,熟悉环境。基本国子监都是有了秀才功名,但大多数都是举人功名却没有参加春闱大比的人,在夜摇光看来也就相当于前世的大学,所以看管也非常的人性化。

又逢文赛,很多学子是没有上课,也没有扎堆藏书楼,偶遇温亭湛的人就格外的多,尤其是上一次温亭湛来没有见过的人,更是不愿放过这个机会,即便知晓温亭湛这次是主赛之人,肯定要高坐评委席,但也不妨他们热切的心。

读书人肯定是知礼数的,定然没有前世那些粉丝迷偶像一样疯狂,但除了隐忍克制一些,没有拿着小本本上前来要签名以外,其实也差不了多少。

随着他们在外面逗留越久,闻风而来的学子越发的多,见此夜摇光不由道:“我们还是回去吧,不然只怕你要妨碍文赛的进行了。”

这么多学子都跑到这里来,那么谁去比赛了?

“无妨,这些人都是参赛完或是不参赛的,不过是对我的好奇心战胜了对文赛的热闹心罢了。”温亭湛云淡风轻的说道,“早晚他们要来看,不如大大方方的让他们看上一眼,也防他们费了心思,反倒徒生意外。”

夜摇光却不太喜欢被这么多人围观,比承受少数人异样的目光更加令她心烦,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可她这细微的变化还是落入了温亭湛的眼中,于是温亭湛拉起她的手,也不在乎旁人怎么看,就转步回了他们的院子。

“哎,你这是干嘛……”进了屋子夜摇光才问道。

“你不喜欢。”温亭湛只说了四个字,“既然夫人只想和为夫单独相处,为夫自然不能让夫人失望。”

“不要脸,我何时想与你单独相处?”夜摇光甩开他的手。

“那是我想和夫人单独相处。”温亭湛服软道,“一会儿我们尝尝着国子监的饭菜,可是白鹿书院比不上。陛下重学子,这里的长厨乃是宫里御厨分派过来。”

“那敢情好,我正想换换口味。”古代的御厨绝对不是花架子,而其厨艺在现代是绝对找不出来,比如在永安寺做素斋的那一位,“早知道,应该把小阳带来。”

把岳书意吃穷!

一眼看穿夜摇光的心思,温亭湛无奈的笑道:“我们的伙食吃的是陛下的银钱。”

书院的伙食自然是需要学生自己给钱,但温亭湛是被请来,且只留三日,肯定不会让温亭湛自掏伙食费,可他们的这些人吃的却是国库所出,包括文赛所有的经费,都是从户部申请的款项。

“不带他了岂不是更好,你回去可以馋他。”顿了顿,温亭湛又道。

“我是那么无良的师傅么?”夜摇光危险的看着温亭湛。

“不,我家摇摇是这世间最好的师傅。”温亭湛连忙纠正。

夜摇光投去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两人聊了一会儿天。很快午膳就端上来,还真的很丰盛,有一个山药鸡汤,然后是两荤三素,正愁他们吃不完,还没开口,躲在夜摇光袖袍之中的金子就奔出来。

但见金光一闪,那一盘红烧鱼就不见了踪影。

夜摇光:……

“由着它去吧,以免它馋了去厨房偷鱼。”那可就丢人丢大了。

“你确定它不会再去厨房?”夜摇光最懂金子的尿性,若是这糖醋鱼做的好吃,金子肯定要去厨房去偷。

不过夜摇光却不怕丢人,厨房里的人绝对没有能够抓得住金子这只小偷的。还剩一荤三素,古人很讲究,其实每一碟分量并不多,加上味道真的不要太好,直接被夜摇光给扫光。

然后一个时辰之后来收食盒的下人看到干干净净的盘子,尤其是那一盘糖醋鱼直接把盘子上的酱都舔得光可照人,那人的表情别提多扭曲,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秘密,温亭湛这个神坛一般的人,人设一下子崩塌了不少。

第997章 一片爱妻之情

自然是有不少人打探着温亭湛的喜好,很快这件事就被传了出去,但凡听了的都是面露疑色,最后得到证实之后,脸色都如调色盘一般精彩,温亭湛仿佛也不在乎旁人怎么看他。

只不过从第一餐之后,他们的每一顿饭菜都有一道糖醋鱼,包括早上都有,全部进入了金子的肚子,每次都把盘子舔得干干净净,仿佛没有吃过一般,即便夜摇光拧着它的耳朵,为了美食它也不怕痛,照样这么干,一想到每次来收食盒的人那怪异莫名的眼神,夜摇光就一阵气结!

日子就这样超出夜摇光的想象,风平浪静的划过两日,这是第三日。是一场画赛的总决赛,温亭湛最后评委的一场比赛。

“早闻昔日温大人在白鹿书院为好友提残柳诗,不知学生可否温大人厚颜提出一个请求。”参加总决赛的一个学子在比赛之前问。

“请讲。”温亭湛犹如云中仙人一般,容光绝世,仪态优雅,在晨光之中宛如一个自带光芒的发光体。

“不知稍后我们谁夺冠之后,能否请到温大人挥毫赠诗?”那学子有些期待的问道。

“小事而已,本官便以诗相贺。”温亭湛没有犹豫的答应。

于是两个参加总决赛的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激动。

画赛对于除了参赛的人都很枯燥,他们不能发出太大的声响,以免影响了作画的参赛者,但一幅画少则二三个时辰,多则一整日。今日的时限是三个时辰,也就是六个小时,夜摇光坐在温亭湛的身边,索性闭目修炼。

一闭上眼睛,夜摇光就感觉到四周漂浮的五行之气,方才她都没有感觉到,此刻进入修炼状态才发现有人,只能说明这个人的修为比她高。

不过对方只是潜伏,她也没有主动出击,虽然知晓很可能是元国师的人,果然是要动手了,可对方修为在她之上,她打算以静制动。

可在她半警惕半修炼三个时辰一下子划过,画赛结束的锣鼓敲响,那人也不曾动一下,夜摇光有些困惑的睁开了眼睛。

这个时候国子监几位擅画的夫子邀请温亭湛一起上前去看画,此次画的是水墨丹青,水墨丹青画中以墨色为主,以丹青色彩为辅。

此次不拘于画什么,但三个时辰有限,两幅挂起来的画展现了不同的风貌,一个人体现“墨即是色“,用墨的浓淡变化作为色的层次变化,画了一幅鲤鱼戏莲图;另一个人体现“墨分五彩“,用了色彩缤纷多层次的水墨色度,但他只取了丹砂和青雘两种颜色,画了一红一黑两条鱼,鱼呈现八卦图案,这是传说之中的阴阳鱼。

两幅画都画的入木三分,夜摇光看着的确比当年白鹿书院要高了不少档次,这两人的画都比秦敦的画功要深厚。

一时间评审们也是陷入了激烈的争论之声,各有各的好,实在是难以取舍,最后他们以他们是书院的夫子应当避嫌为由将决定权交给了温亭湛,由温亭湛全权决定比赛的结果。

温亭湛很负责的看着两幅画,尤其是打量那一副阴阳鱼之时,一股有些刺鼻的幽香传来,让他的大脑有些混沌,但他也仅仅只是皱了皱眉,不过所有人都在关注着他哪怕一个细微的表情。

都以为他对着阴阳鱼皱眉是不看好这一幅画时,却没有想到温亭湛伸手一指:“既然几位先生抬爱,将决定权交由本官,本官便选这幅图。”

正是阴阳鱼。

“请大人指点,何故这幅图取胜?”那画鲤鱼戏莲花图的学子躬身上前问道。

“其实你们二人无论是立意,画功,取色,着墨皆是不相上下。”温亭湛淡声说着,“若真要在实力上分出胜负,那定然是没有高低。”

温亭湛的话换来其他评审的一致认可。

“既如此,学生输在何处?”那人便又问。

温亭湛的唇角微微一扬,他迎着已经正午的阳光,看向席位上的夜摇光,流转着散不开浓如泼墨的笑意:“你输在运道。”

“运道?”所有人都是不解。

温亭湛低低一笑:“这世间任何事都有运道,你们可知为何有学识颇高之人却名落孙山?”

学子们沉思之后纷纷摇头。

“因为主考官的喜好不尽然相同。”温亭湛淡声解释,“若是你辞藻华丽,遇上一个喜欢朴实无华的主考官,便是一大硬伤。或许你们会觉着不公,可这世间只是何处又能够绝对公允。当同样优秀的两人摆在一个人的面前,这个人必须得选择一个时,自然是选择自己所喜爱,这是人之常情。我并非教你们趋炎附势,投机取巧,而是告知你们,有时候并非你们不够有异,只不过缺了一分运道。故而,赢得人也不用沾沾自喜,输的更不必一蹶不振,只要你足够的自信,早晚能够遇上伯乐。”

那学子若有所思,最后对温亭湛深深作揖,直起身之后却又问了一句:“大人说学生输在运道,输在学生的话不如韩同生让大人偏好。可学生明明记得,大人钟爱莲花……”

温亭湛在永安寺为莲花作诗已经天下皆知,更是影响了好多人也觉得菊花是孤芳自赏的俗物,而这个学子明明画的是鲤鱼戏莲图,为何温亭湛说他输在了喜好之上,如果温亭湛是单纯因为论不出高下,而选择了自己喜好的图,那不应该是选择他才对么?

“确然,我独爱莲,天下皆知。”温亭湛唇角的笑意扩大,“可比起我爱莲,你们想必应该知晓我更‘惧****子乃是地师,奉阴阳造化一道,我看中她胜过看重自己,有她的喜好在前,我自己的喜好自然是要往后放一放。”

所以,那一副阴阳鱼之所以获胜,全然是因为温亭湛的一片爱妻之情?所有人都不可置信,他们早就知晓温亭湛爱妻成魔,但这一刻才知道到底入魔到何等程度!

第998章 少年初心方是真

文赛就在所有学子的震惊之中结束,他们看着站在台上那个云淡风轻,从容优雅的男子。他被正午最炙热的阳光说笼罩,让他整个人都多了一层朦胧感。

看着他的人都有一种这个男人深藏如水看不懂的感觉。他才华横溢,却喜恶分明,不在乎旁人的看法,不惜得罪诸多以隐世著称的爱菊之人,也张口就贬低;他清贵雍容,却从来不遮掩自己贫寒出身,长于妇人之手;他惊世艳绝,没人看不出他将会是朝中最明亮的一颗星星,不出二十年,那宰辅之位必然属于他,可他却从不张扬骄横,反而于官场格外的谦和,为人处世,即便不足半年,但与他共事的人,包括当初参他的翰林院院士也叹如沐春风。

然而,就这样一个仿佛璀璨珍珠习惯收敛自己的光芒的男子,他总是无时无刻的一次次刷新世人对妻子的概念。偏偏他的妻子除了幼时抚养他以外,没有给他带来任何荣耀和利益,他甚至可以为了妻子拒绝郡主的主动求爱。

他的高洁,他的忠贞,他的德行,他的品质,和这个时代出入不小,可却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今日所有参加了这场比赛的学子。

他站在那里,清风吹动着他的墨发与衣袂,他微微上扬的弧度没有改变,但眼底的疏离尽数散去,他们的目光看到一个穿着与他差不多的少年走向他,而后他的目光柔和的仿佛阳光都逊色了三分。

看着相依渐行渐远的两人,那背影说不出的风华绝代,一种超越世俗的风骨,正如他们杏色的衣袍散漫出来的日光一样射入人心。

“人家都炫富炫权炫势炫才的,你这天天炫妻,你也不怕丢人。”容她矫情一下,虽然她很享受温亭湛这样心口不离的爱着她,但她还是要假装矜持一下,毕竟众目睽睽的。

“何处丢人?”温亭湛伸手揽着夜摇光的肩膀,“每个人都恨不能让世人皆知自己最骄傲所在,我亦然。”

“我说阿湛,你这天天甜言蜜语不重样,你就不怕把你脑子挖空了,等到日后把我养成了习惯,你却说不出来,我嫌弃你吗?”夜摇光白了他一眼。

“我可从不曾对夫人甜言蜜语。”温亭湛一本正经道,“我没一个字都是情不自禁,对夫人的情不自禁,我想只能在我生命的尽头才会停歇。”

夜摇光觉得她的脸都热了,哪有人能够把情花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她觉得她不能再和家伙说下去,不然她得凿开地面,寻条缝儿钻进去。

“我饿死了,我们快去吃饭!”夜摇光哼了一声,就推开温亭湛,先一步朝着他们的院子而去,肯定有人给他们备下了午膳。

文赛结束了,中午已经过了用膳的最佳时间,加上许多事情需要书院的夫子善后,所以晚上还有个结束庆祝晚宴,夜摇光和温亭湛自然是要有始有终,参加完庆祝晚宴再离去。

吃完午膳,两人消食一会儿,就各自午休。

倒是元霆有些按耐不住:“你到底何时动手?”

“我已经动手。”岳书意整理着他的文书。

“已经动手?”元霆蹙眉。

“如温亭湛这般人,对付他不得不谨慎行事。”岳书意抬眼看着元霆,“从朝中抓他的把柄根本无从下手,他自身武艺不凡,公然寻人刺杀他,未必能够成事儿不说,极有可能还会被他抓住把柄,全跃便是极好的例子。因此,只能对他使暗招,下毒。然他本人知医理,擅香道。这个毒并不好下,索性我早年认识一制度奇才,有一种毒需要一步步的引诱,从他吃的糖醋鱼,再到他房中点的香料,最后是他评画时墨中的东西,每一样分开都无毒,可三者融合……”

元霆今日也是盯着温亭湛,他评画之时的确脸色很不易察觉的变了变:“那你还在等什么?”

“他的毒还没有发作,今晚还有最后一点笔墨。”岳书意淡声道。

元霆审视了一会儿岳书意,才悄无声息的消失不见,却没有看到他消失之后,岳书意唇角扯出来的冰冷笑意。

夜间的庆祝宴,人并不少,囊括了所有参赛的学生,大家都很高兴。很多人上前敬酒,温亭湛已经及冠,所以他也是来者不拒,他的酒量又深深的将学子们震撼了一把。

宴会快到了尾声,那今日画赛夺冠的姓韩的同生才对温亭湛道:“温大人,早间您曾应诺,谁若是画赛取胜,便以诗词相贺,学生厚颜上前求温大人的贺词。”

温亭湛自然是站起身,那一副阴阳鱼的图挂了起来,书院备好了文房四宝推上去,连墨都已经研好,温亭湛负手而立,看着这一幅图,只是略一思忖,便提笔蘸墨,在空白处写下:

万象无形乾坤根,五行有情阴阳分;

只言此道明者少,皆信丹鼎结长生;

举世若能知清苦,万丈红尘处处春;

莫待日落月又升,少年初心方是真!

温亭湛最后一笔落下,许多人心神一震,这首诗其实并不华丽也不深奥,更称不上唯美动人。但它足够的直白,劝诫、警示、激励,直接让所有学子都热血澎湃,他们看向温亭湛的目光都是肃然起敬。

搁下笔的温亭湛突然手一抖,他的比直接落在了砚台之上,脸颊也升起不正常的红晕,众人正担心之际,岳书意突然笑道:“原以为温大人千杯不醉,看来这酒的后劲足,把无所不能的温大人都放倒了。”

想到温亭湛方才的来者不拒,所有学子也完全不怀疑,唯独夜摇光皱紧了眉头,她也不顾那些人的想法,上前将温亭湛搀扶起来,温亭湛顺势就倒在她的肩膀上,的确一股的酒气。

“既然温大人醉了,这宴席也差不多该结束,众人就此散了吧。”岳书意顺势站起身道,“温夫人,不如带着温大人回院舍再歇息一日,本官这就吩咐下人去给温大人上醒酒汤。”

第999章 五行剑阵

夜摇光冷笑,温亭湛醉成这样,岳书意盛情挽留,她如果这个时候执意带着温亭湛离开,那会非常的尴尬,还会替温亭湛得罪了整个国子监的人:“多谢岳大人好意。 ”

言罢,夜摇光扶着温亭湛回了他们之前所住的院子里。温亭湛会喝醉本是一个不合常理之处,她虽然也担心是不是了岳书意的圈套,但到底最相信的还是温亭湛,既然他胸有成竹,那她静观其变。

陪着夜摇光的还有两个书院的下人,不过都被夜摇光指派去,她运起五行之气的掌心才刚刚抬起,还不及去探查温亭湛的身体,突然一股劲风袭来,夜摇光迅速身子一侧,挡在夜摇光的面前。

她体内的五行之气将强势袭来的劲气给挡下,两股力量一撞,袭来的力量破开,一双无形的手破空而来,夜摇光的耳边只有虎虎生风的招式,这是难道是传说之的隐身秘术?

夜摇光心里惊骇,双臂挡下对方从方袭来的一掌,那厚重的力量往下一压,夜摇光一条腿都不禁一弯,膝盖砰地一声砸在地板之,地板碎裂,低头看着碎裂的地板,对方的修为她高,应该是白日里在赛场潜伏的人。

十有八九是元霆。

对方也不打算隐瞒身份:“夜摇光,你若是想要你的小徒弟安好,随我来!”

言罢,元霆突然收手,那一股无形的气流消失不见。夜摇光自然是可以和乾阳神识交流,她相信如果乾阳有难早已经通知她。可她明白元霆的话,如果她不跟去,元霆定然要去乾阳不痛快,乾阳哪里是元霆的对手?

可温亭湛如今这番模样……

在夜摇光犹豫之际,她一直握着温亭湛的手被温亭湛的指尖无着痕迹的轻轻一划,夜摇光依然是满脸的挣扎,她回头看了温亭湛一眼。他依然是满脸不正常的红晕,甚至那一股酒气越发的弥散开,整个房间都被充满,微微起唇,和所有醉酒一般的人一样难受。

“你可还好?”夜摇光神识传音。

“很好。”语气干脆清醒有力。

恰逢这时一个打水的下人回来,夜摇光大步前:“温大人交给你伺候。”

言罢,一个一个纵身消失在房间内,唬得那下人一愣一愣。

夜摇光加快了速度,果然是追向了南园,乾阳正好在南园,元霆并没有进去,而是在南园之外等着夜摇光,大有夜摇光不来,他会闯进去的架势。

“你到底意欲何为?”夜摇光追去,停在一个适的距离,目光冷然的看着元霆。

“不过有些是想要问一问夜姑娘。”元霆垂着眼帘,“当日万昭仪寝宫内的匕首与夜姑娘可有关?”

夜摇光先是一愣,旋即讥讽的笑了:“你们元氏的东西,还是如此重要的信物,都能够落到我的手,你们还谈什么助元国师重生大业?”

她自然不会承认,当然她也没有直接否认。果然,温亭湛用了元国师的东西,引起了元霆这一边人的怀疑,想也知道,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们怎么可能轻易得到,自然他们不知道元鼎是被虚谷所救。

不是他们,那最有嫌疑的是元奕啊,虽然这件事看似元奕也有受到牵连,可元奕获利也不少啊。元奕成功的借此立功进入了陛下的视线,并且化暗为明,在朝堂之都知道了他这号人物。最重要的是,元奕借此狠狠打压了元霆这些人,拿到了不少的东西吧。

夜摇光心里阴冷的笑着,活该得罪我家阿湛,也不看看是谁布的局。

果然元霆的眼底闪过一丝阴霾,但快得夜摇光根本没有捕捉到:“第二个问题,我很好你们是如何将白月给策反。”

“你真的想听答案?”夜摇光冷哼一声。

“自然。”

“答案很简单。”夜摇光似讥似讽道,“我们和白月都是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人,这些自然人面兽心,狼心狗肺的畜牲不能理解。”

“夜摇光!”元霆的目光一冷。

“废话少说,要战你便战!”夜摇光才懒得和他叽叽歪歪,双手手诀一变,天麟飞出来,随着她的双臂一展,分离出十几把小刀,悬浮在她的头顶,“分神期,你也高了我一级而已,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音落,身旋,双手一推,数十把小刀蕴含着浓郁的五行之气朝着元霆飞射而去。

“猖狂!”

元霆身形一展,几个鬼影一般的闪身轻轻松松的躲开了夜摇光的飞刀,他知道夜摇光可以轻松的击败炼虚期的修炼者,但这并不意味着夜摇光能够遇到炼虚期到分神期的一道天堑将他给击败!

夜摇光身形变化,手诀变得极快,一把把飞刀完全听她的指控,齐齐在半空之一转,带动着月光打在刀刃之射出来的寒光,划出一个绚丽的光弧,又朝着元霆追赶而。

元霆眉头一皱,他这次不再闪躲,而是站定抬起强而有力的双臂,五指一点点的曲起,拳头一握,浑厚的五行之气从他的双手荡开,那犹如实质的光圈扩大,波涛汹涌犹如海浪,将夜摇光飞射而来的匕首给挡在了外面。

夜摇光黛眉一挑,艳红在月色下泛着冷光唇角一扬,翻手间罗盘已经躺在她的掌心,另一手掐了一个古老的手印,手印变化如闪电,留下一长串残影,在罗盘之迅速一点,那十几把飞到迅速一阵变化分散,围绕在元霆的身侧,带着幽光悬浮着,将元霆团团围住。

“让你尝一尝我的五行剑阵!”夜摇光细长的指尖犹如拨动算盘一般迅速的在罗盘之动着,罗盘随着她的拨动旋转指尖竟然有晶莹的星光跳动出,这些星光交织成了一个怪的图案。

随着这个突然形成,悬浮在元霆四周的天麟似乎受到了某种牵引,它牵动出一根根闪电般极细的电光,刀与刀之间互相缠绕,恰似一个大乘期真人的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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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0章 被他跑了

大阵一成,夜摇光蓦地抬头看着星空,天好几颗星星忽明忽暗,她停下手,唇角轻轻一勾:“你说你蠢不蠢,你去何处不好,非要仗着你的修为我高了那么一丢丢,往我的地盘跑!”

这可是她的府邸门外啊,这个不懂星宿阵法的蠢货,她的确没有再南园布置什么风水大阵,可不妨碍她要防止夜黑风高杀人夜,布置几个星阵。

夜摇光的话让元霆险些吐血,可奈何这个剑阵,不,确切说是刀阵,和他以往遇的五行剑阵完全不同,这个不同绝对不是夜摇光用刀代替了剑的缘故,而是方有一种牵引,这种牵引弥补着一股神秘而又强大的力量。别说他,算是合体期也未必能够破得开,除非是极其懂得星相学的人。

元霆试了好几种办法,却也挣脱不了,索性不白费力气,他沉眸看着夜摇光:“你当真我引你出来,只是问你两句话?”

夜摇光浑然不在意:“你想说你将我引出来,是为了让岳书意杀我老公对吗?”

老公是何意元霆不知道,可大概还是明白夜摇光的意思,既然夜摇光都知道,可却还是跟着他出来,且夜摇光这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拿看白痴的眼神看他,元霆的心暗道不好。

“岳书意他敢!”如果温亭湛能够做戏,那定然是和岳书意通了气,岳书意竟然敢,竟然敢背着他阳奉阴违!

“我早说过了,情义这种东西,你们这种冷血动物根本不懂。”夜摇光说着,五指成爪,五行之气在她的掌心一扭转,原本被元霆束缚的阴珠,飞了出来。

一点点的被拖出五行剑阵,元霆岂能让夜摇光如意,若是夜摇光得手,还有他的活路?于是他迅速的运气,阴冷的五行之水气将阴珠扯住。

夜摇光冷冷一哼,但见她的指尖一转,三枚祥符通宝在夜色下金光闪闪,手一挥化作三道金光朝着元霆飞射而去,那三枚铜钱在天麟之外形成了一个三角形,从夜摇光的角度看过去,阴珠恰好在这个三角形的间。在夜摇光手诀变化下,三枚祥符通宝散出一道道金色的光芒。

那光芒大盛,仿佛磁铁一般,将阴珠一下子给吸纳出来,阴珠挣脱了元霆的束缚,从三角形的铜钱之飞跃而出落在了夜摇光的手。

在阴珠破开阵法结界飞出来的一瞬间,元霆的身影诡异的消失不见,一股气流几乎是拖着阴珠的尾巴飞出来,所以在夜摇光抓住阴珠之时,厚重的一掌朝着她袭来。

好在月九襄迅速飞出阴珠,将阴珠一转,恰好挡下了这一掌。夜摇光也迅速的反应过来,她手一掌一翻,天麟已经飞回她的掌心,朝着虚空之狠狠一划,寂静的半空之有血肉被划开的声音,也有鲜血飞溅出来,她瞅准时机,狠狠的一脚朝着那个方向踢出去。

半空之一阵闷哼声,夜摇光只感觉到有个地方有五行之气一阵波动,旋即元霆迅速的消失了踪影。

“竟然让他跑了!”夜摇光气急,这个祸患!

“他动很多隐世家族才懂的秘术。”月九襄道。

月九襄的声音有些虚弱,夜摇光担忧的问道:“你如何了?”

“我……我可能被他施了术……”月九襄的声音越发的飘渺虚无。

夜摇光迅速的抓住阴珠,阴珠依然蕴含着浓厚的纯阴之气,可它的气却无法涌入月九襄的魂体,无法再滋养月九襄,似乎被什么阻隔……

“九襄!”夜摇光焦急的喊了一声。

“夜姑娘,带我去,我要亲眼看到那人被碎尸万段!”月九襄虚弱的声音,带着一些祈求。

“我现在带你去!”

夜摇光感觉到月九襄的神魂可能无法再长久的凝聚,也不知道元霆施了什么手段,她不但不能再吸纳阴珠的阴气,而且魂力还在大量且迅速的消失……

夜摇光带着月九襄追到了国子监,可温亭湛和岳书意早已经不在国子监,夜摇光抓了一个夫子询问,才知道她离开了不久,有人暗杀温亭湛,当然这个人并不是岳书意,而是一个杀手,这个杀手不但重伤了前来看望温亭湛的岳书意,还险些逃跑。

温亭湛喝下了醒酒汤,知晓了一切之后,亲自带人去追,终于在一处宅子追了这个杀手,这个宅子竟然是个窝点,杀手还有同伙,温亭湛差一点不敌,恰好这个时候温亭湛一位至交好友赶来,才救了温亭湛。温亭湛拿下这些人,带着这些人去了皇宫。

夜摇光听了云里雾里,觉得好复杂,怎么又扯了一个人出来。不过现在不是关心这些的时候,而是带着月九襄去寻找当初假扮邑德公主管家对月九襄下狠手的人。

可夜摇光怎么寻都没有寻到,在夜摇光着急火的时候,卫荆带来了温亭湛的消息,原来那个人被温亭湛抓走了,此刻在皇宫内。

“九襄,你坚持住,我们再等等。”夜摇光一边用五行之气滋养着月九襄,一边对卫荆道,“你去告诉阿湛,九襄没有时间等,她要尽快见到仇人!”

“是,姑娘。”卫荆迅速的消失在夜摇光的眼前。

皇宫内,兴华帝此刻的面色非常的难看,额头的青筋都在直跳,原本他已经歇下,却被温亭湛十万火急的叫起来,却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件事,他的面前跪着聂启恫,聂启恫正在大呼冤枉。

兴华帝面色阴沉:“既然你说你冤枉,你告诉朕,为何刺杀温爱卿的人会追到了你们聂家的私宅?且杀手还不止一两个,你们聂家的宅子多了这么多能人,你作为聂家的家主,莫要告诉朕你浑然不知情!”

聂启恫已经懵了,这些杀手的确是他养得,哪个大家族没有养一些死士暗卫和杀手?可是他真的没有派人去刺杀温亭湛,最诡异的是这个宅子,他明明做的很隐秘,可偏偏在他无知无觉被人查出是聂家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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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1章 精心策划

如今证据确凿,他除了喊冤也只能强辩:“回禀陛下,这是有人冤枉微臣,微臣与温大人无冤无仇,微臣如何会派人去国子监行刺啊!”

这倒是一个突破口,兴华帝冷冷扫过聂启恫,而后看着温亭湛:“温爱卿,你说聂家为何要派人刺杀你!”

温亭湛不疾不徐的行了礼,才慢条斯理道:“回禀陛下,微臣的确与聂家素无来往,也并无恩仇。 起先微臣也是心有不解,直到在聂家的宅子里抓住这个人……”温亭湛指着瘫软在地之人,“陛下这个人乃是修炼之人,若非微臣得高人相救,想必此刻已经命不久矣。”

“修炼之人!”兴华帝的眉目阴冷,高喊了一声:“福禄!”

福禄会意前,将那被废去了修为的人衣衫扒开,他的肩膀之有一个火焰的标志,和当初元国师的匕首的一模一样!

“好,好,好!”兴华帝沉声一连三个好,他压抑的怒意无人听不见,“你们聂家的胆子可真不小。”

他都已经下了禁令,不准任何人与元氏族人接触,聂家竟然敢公然忤逆,当真是胆大包天!

“陛下……”

“太后驾到”

这时候外面一阵高喊,兴华帝的唇角冷然的勾起,以往他都会站起身去迎接,表示对这个继母的尊重,可这会儿兴华帝不动如山的坐着。

所以当聂太后走进来,见到此情此景,心也是一沉,她知道也许大事不妙了。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您要救救微臣,微臣是冤枉的!”聂启恫连忙向太后呼救。

“皇,哀家听闻聂家的人犯了事儿,故而来看一看。”太后的语气很是软和,“若是聂家当真罪无可赦,皇无需顾及哀家的颜面。”

太后这一招以退为进,倒是让兴华帝也不好一直甩脸色:“太后,不妨听一听聂家到底犯了何事。”

兴华帝话音落下,福禄便将事情的发生经过,一一陈述给太后。

太后听后皱着眉头看着温亭湛:“一派胡言,聂家如何会与修炼之人打交道。”

“微臣岂敢信口雌黄。”温亭湛躬身从一旁跟着他的人手接过一个正正方方的玉盒子,高举过头顶递给兴华帝,“这是微臣从这人身搜出来之物,请陛下过目。”

兴华帝从福禄的手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阴阳两极的构造,一遍放着一颗丹药,另外一边是空着,这股熟悉的味道让兴华帝脸色更加的难看至极,连福禄也是胆战心惊。

兴华帝直接将玉盒子砸在了聂启恫的额头,看着额头鲜血直流的聂启恫:“你给朕好生看看,这是何物!”

聂启恫此刻心肝都在颤抖,他抖着手,顾不鲜血留下来,滴入眼的疼痛和视线模糊,伸手将盒子捡起来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粒圆润如玉的丹药,看到这粒丹药的时候,聂启恫眼珠子都瞪出来。

这颗丹药,不但兴华帝熟悉,连聂启恫也熟悉,与当初他献的回魂丹一模一样,他顿时面如死灰。

他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动动嘴皮子,想要揽一点功绩,从新得到陛下的赏识,却没有想到给自己挖了一个坑,将自己给埋了。

现在还有什么想不明白,温亭湛会被杀,是因为他在彻查当初万寿节离宫行刺的事情,而这件事是他们所为,他们察觉温亭湛已经查出些端倪,所以才决定杀人灭口!这是他们刺杀温亭湛的动机。

且合情合理,元国师的人要刺杀陛下还需要理由吗?他们若是没有和元国师的人合谋,那一粒一模一样的回魂丹要如何来解释?也正是因为他们合谋了,所以才会再聂家宅子里抓住这一名修炼者。

聂太后是个非常精明的女人,她一看知道情况不妙,于是她迅速的想着如何辩驳:“若当真是聂家的人刺杀温大人,为何在暴露之后,会往聂家跑?”

这不是自打嘴巴么?

“回禀太后,自然是有所依仗。”温亭湛面色恭敬的回道,“众人皆知微臣之妻与微臣形影不离,可却在今夜微臣的妻子被人逼走,而聂家的宅子里恰好又有修炼之人,若非微臣恰逢挚友路过,只怕微臣早已经成了一句无声无息的尸骨。”

有一个妖魔惧怕的修炼之人,还怕他这个凡人追过去么?这说不定是他们的一计不成的第二计,否则这个人为何早不在晚不在,恰好这个时候在聂家的宅子里?且,不是陷害他,为什么要把同为修炼之人的妻子给调走?

“你说你妻子是被人引开,哀家还可以说你妻子是自己走的!”聂太后这时候也顾不得仪态,只能据理力争,“何人能够证明?”

“这要询问内子。”温亭湛垂首道。

于是兴华帝立刻派人去宣夜摇光进宫,夜摇光正着急火怎么入宫,得到传召自然是不敢耽搁,当夜摇光进宫面对太后的质问之时,她的心是惊骇的,因为她还真的有证人:“回禀陛下,回禀太后,那人乃是元氏之人,他以臣妇徒弟性命相要挟,将臣妇引到了南园夜府之外,今夜恰好褚家姑娘和单家姑娘在南园,臣妇与之斗法之时,应当惊扰到了他们。”

褚绯颖和单凝绾在偷看,夜摇光早知道,只是月九襄的事情紧急,夜摇光来不及训斥她们两,这一刻夜摇光不得不怀疑,从元霆将她引走的原因,引走的地点,到单凝绾和褚绯颖恰好的到来,都是温亭湛在无形之引导而来。

温亭湛应该是让岳书意给元霆出了注意,为了能够真的让夜摇光放下宿醉的温亭湛,也只能下着这样的孟瑶,否则如何能调开夜摇光?元霆若不把夜摇光往乾阳所在的方向引去,夜摇光肯定在察觉有猫腻之后不会追去,等到夜摇光迅速的折回来,那么岳书意要如何对温亭湛下手?

至于褚绯颖和单凝绾两个丫头如何会这么巧合的出现,肯定也是温亭湛做了某种暗示,褚绯颖尤其好煽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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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2章 大仇得报

兴华帝将褚绯颖和单凝绾两个丫头宣来,自然是力证了夜摇光的话。 那说明夜摇光的确是被有心人引走,如果不是要对温亭湛下毒手,那为何要引走其夫人?

“陛下,岳大人已经苏醒,说是有要事奏明陛下。”这时候福禄低声在兴华帝的耳边说道。

“宣岳书意。”兴华帝冷着脸。

聂太后也是不动声色的对自己守在大殿外的心腹点了点头,那心腹悄无声息的退下。

岳书意吊着一只手,面色苍白,显然留了不少的血,他要行礼却被兴华帝给阻拦:“你有何事要奏?”

“回禀陛下,微臣之所以深夜去寻温大人,乃是唯恐温大人了毒。”岳书意恭敬的说道,“今日是画赛,温大人作为评审,夺魁的学子回到屋舍,却发现自己的画具被掉了包,他不知其缘由,害怕传出舞弊的丑闻,故而拿着画具来寻了微臣,微臣却在他墨发现了一种名为千杯醉的毒。”

岳书意说着,他的下人已经将画具递了来,兴华帝也连忙宣太医给温亭湛诊脉,太医诊断出来的结果的确是千杯醉:“温大人乃是常年习武,这毒素才被暂时压住,这也是为何温大人会清醒如此之快的缘故。”

因为人家根本没有醉酒,而是了毒!所以,聂太后正打算质疑温亭湛这一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已经被堵死。

“岳大人受伤之际,微臣察觉不对,故而强制将毒素压制。”温亭湛也解释道,“微臣也不知是否毒,再未得到太医断症之前,不敢妄言,以免蒙蔽圣听。”

“这画具又是被何人掉包?”兴华帝的目光冷冷的落在聂启恫身,但他却问着岳书意。

“回禀陛下,夺魁者韩峒的同舍乃是聂大人的嫡亲侄儿,且韩峒亲口对微臣言及,昨夜聂大人的侄儿借过他的画具。”岳书意回道,“陛下可将两位学子宣到殿内一问。”

兴华帝却没有动口,这个时候再宣召两个国子监的学子,所有人都将会知晓在国子监被刺杀的温亭湛,乃是聂家所为,聂家想保都保住。可不宣,是对温亭湛的不公,兴华帝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之际,有小太监行色匆匆的走进来,低声在福禄的耳边说了句话,而福禄面色一变,慎重的将话传给了兴华帝。

聂老爷子去了。

“聂启恫你陪太后回府,见你们父亲最后一面吧。”兴华帝突然开口道。

聂老爷子虽然年迈,可身子骨一向健朗,可这个时候突然病逝,谁都知道聂老爷子这是用自己向陛下求情,求陛下绕过聂家。他为朝廷操劳了一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在他大丧期间,陛下于情于理都要给聂家一点情面,等到他的丧期过了,陛下的怒气也消了。便是降罪,也不会太重。

兴华帝重重叹了一口气,看着搀扶着太后即将迈出门槛的聂启恫:“聂启恫,你父亲的晚节,都败坏在了你的手!”

且不论他是否真的和元国师的人串通,凭他蓄养杀手,够他喝一壶!太后让人去报信,想要聂老爷子来求情,兴华帝如何看不到,他也在等,在等聂老爷子的态度,看看聂家有没有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却没有想到聂老爷子会用这样的方式来挽救聂家,来证明自己的清白,聂家没有了聂老爷子,其他人根本是扶不起的阿斗,聂老爷子这一去,集在聂家的权势散了一大半,这是聂老爷子给兴华帝的交代。

“温爱卿受惊了,早些回去休养。”聂老爷子的死,让兴华帝的心很是沉重,这件事于聂家这里只能到此为止。

温亭湛和岳书意都是懂的人,但是温亭湛却道:“陛下,微臣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对温亭湛,兴华帝有些愧疚。

“这个修炼之人,微臣想要带走,亲自处置。”温亭湛言辞里有着痛恨。

兴华帝沉默了片刻,点头默许,这个人于他而言并无用处。元国师的余孽,不需要用他来掉,所以兴华帝让温亭湛带走了那人,立刻宣召了元奕进宫,兴华帝没有斥责元奕,也不曾怀疑元奕,但态度格外强硬的要他三天之内,将所有元国师一脉的人给他清除干净!

“元奕,若是日后再有元国师之人出现,朕为你是问!”

不提元奕是如何铁青着脸立刻皇宫,再一次去执行帝王的命令。

只说夜摇光和温亭湛等人出宫之后,夜摇光连忙抓着他:“你毒了?你怎么会毒?”

“我岂敢拿自己的身子儿戏?”温亭湛连忙解释道,“我只是服用了一种从脉象来看,与千杯醉之毒相似的补药,你别担心。”

“你没有骗我?”夜摇光狐疑的看着他。

“你不信我,等会儿你问一问陌大哥,这药和那一粒回魂丹,都是陌大哥这一个月为我研制。”温亭湛信誓旦旦道。

温亭湛让岳书意拖延一个月,是给陌钦时间根据他在御药房眼线的描述,将宁妃服用的回魂丹研制出来。借此,将聂家和宁妃都狠狠的拖下水。既然胆敢联合起来对付他,那要做好承担惨痛后果的准备!

“停下!”马车走到荒郊野岭,夜摇光喊了一声,而后拎着那当初假扮邑德公主的人,将之丢在深林之,唤出了月九襄,“我把他交给你,随你处置,我会为你护法。”

说完,夜摇光离开,站在了远处。然后她感觉到了一股股阴冷之气散开,很快她看到一只只鬼魂飘过来,并且听到一阵阵野兽的嘶吼,她大概知晓月九襄,这是要让那人承受百鬼噬魂,野兽撕肉之痛,于是当做什么也没有看到,甚至为了不让那些鬼魂害怕她而收敛了全部的气息。

夜摇光这一等是天亮,等她再回去时,那人已经成了挂着残肉的一堆血骨,魂飞魄散。

“夜姑娘,带我去与他们夫妻做最后的了结吧……”心的愤恨得以发泄,月九襄越发虚弱的声音之满是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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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3章 月九襄的报复

“好,我带你去。”夜摇光知晓,如果月九襄现在心里还有什么放不下,那估摸着就是与岳书意和邑德公主那点私人恩怨了。

夜摇光赶到岳府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她没有正式登门拜访,而是直接寻着岳书意的气息寻人,出乎意料的是岳书意在自己的书房,书房四周蒙上了黑布,一个下人都没有,岳书意和邑德公主面对面的端坐在案几之前,一个面色苍白却神色麻木,另一个倒显得有些惴惴不安。

这架势,很明显是在等着月九襄。

夜摇光见此,也就没有进去,而是用五行之气轻轻推开了窗户的一角,将阴珠送进去。

原本房间内漆黑一片,窗轩虽然开的小,但那一丝光尤为的醒目,邑德公主心口一颤,就看到那掀开的缝隙之中,一颗黑色看不出质地的珠子飞了进来,就那么缓缓的漂浮过来,邑德公主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而至始至终都目光涣散的岳书意,眼神终于开始聚焦,视线落在了浮动过来的阴珠之上,缓缓的阴珠内一个半透明的人影出现在两人的面前,月九襄看着这二人,目光依然一片死寂:“你们在等我么?”

月九襄的声音森凉,犹如从地狱之中传来,让邑德公主的脸色一白。

岳书意动了动唇,终究无声的沉默了下去。

“呵呵,你们夫妻是打算任由我处置么?”月九襄清冷的笑着。

邑德公主霍然抬起头,她极力掩饰眼中的恐惧:“你要做什么,就冲着我来,与他无关。是我,是我逼迫他的!”

月九襄微微一怔,她明明看出邑德公主对她的恐惧,却依然能够为了岳书意而拦在他的前头。月九襄死寂的眼眸更加的森寒,甚至透出了幽绿色如同丛林野狼的光:“好啊,既然你如此大义,那我就成全你对他的一腔痴情!”

言罢,月九襄的目光一厉,一股阴冷的风袭来,邑德公主仿佛被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就那样身子被一点点的提了起来,与上一次岳书意掐住她不同,邑德公主完全不反抗,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九襄,你要杀便杀我。”就在邑德公主的双脚都被提着离开地面之时,岳书意奔上前,抱住了邑德公主的双腿,他的目光满是恳求的看着月九襄,“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我才是罪人,你要杀便杀了我。”

“爹,娘,你们在何处?”这时候屋外响起了岳湘龄的声音。

邑德公主和岳书意顿时一惊,岳湘龄今日会在这个时间回来,当真是出乎他们的意料,而夜摇光因为不想干涉他们的恩怨,相信岳书意和邑德公主既然是特意等月九襄,那么就不会有人打扰,所以她也没有守在门口。

月九襄听到声音,唇角冷冷的上扬,又是一股阴冷之气,房门被打开,恰好走到院子里的岳湘龄被这突然推开的房门吓了一跳。但看到里面漆黑一片,她试探性的喊道:“娘,爹,你们在里面么?”

邑德公主想要让她别进来,却发不出声,而岳书意的声音却传不出去。

岳湘龄在门外犹豫了片刻才吩咐她带来的两个下人:“你们随我一道进去。”

在月九襄和岳书意惊恐的眼中,先进来的乃是两个下人,后进来的才是被丫鬟搀扶的已经显怀了的岳湘龄。

等到岳湘龄一进屋子,一股冷风袭去,门砰地一声关掉,四个人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月九襄给打晕,月九襄已经将邑德公主给扔了,而是掐住了岳湘龄的脖子。

“咳咳咳……”邑德公主剧烈的咳嗽,眼中闪烁着泪光,朝着岳湘龄爬过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屏障所阻拦,她顾不上喉头的疼痛,嘶哑的哀求道,“求你……求你别伤了她,我求求你,你要我怎样都可以……”

“哈哈哈哈,痛吗?无助吗?”月九襄讽刺的笑声之中透着一丝快意,“当年,我也是这样被一群人给挟制住,我也如你这般苦苦哀求,可他们依然在我这个做母亲的面前,将我的两个不足四岁的孩子活生生的摔死。你的女儿好歹也养到了这般大,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九襄,孩子是无辜……”

“我的孩子被人摔死的时候,可没有人认为他们无辜!”不等岳书意说完,月九襄便厉声打断他!

这愤然而又尖锐的嘶吼声,让岳书意脸色一阵苍白。

“是她吧?”月九襄那透明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岳湘龄白瓷的小脸,因为她是魂体,根本触碰不到岳湘龄,岳书意和邑德公主就只能看到一个虚影在岳湘龄的脸上晃来晃去,“是她的存在,才让你不得不抛弃我们母子三人对么?”

“不是的,不是龄姐儿,我们的那个孩子还未出世就已经夭折……”岳湘龄现如今都还不到十九岁,怎么可能是昔日那个孩子,“也许这就是报应,我在他五个月大的时候不慎跌了一跤,他被生下来的时候就是一团血肉,龄姐儿不是那个孩子,求求你放了她……”

“放了她?”月九襄的手就那么半透明的从昏迷的岳湘龄的脸上往下,最后停在了岳湘龄五个月的肚子上,“我可是死了两个孩子,而你才失去一个,似乎有些不公平……”月九襄看着邑德公主越发惊恐的表情,“既然你舍不得你的女儿,那就用你的外孙女来抵命吧!”

月九襄的话音一落,邑德公主和岳书意就亲眼看到月九襄原本透明的手变成实质,然后就那样生生的入刀子一般穿入岳湘龄的肚子里,他们两都已经被这一幕吓得失了魂一般,呆呆傻傻的僵在那里。

直到月九襄噗的一声扯出一团血肉,邑德公主才疯了一般的尖叫起来:“啊啊啊啊”

邑德公主已经说不出话来,她不要命的撞着那一层屏障,那发狠的表情,似乎想要和月九襄同归于尽,可她怎么也冲不破,反而撞的发晕的倒在岳书意的怀里。

第1004章 恩怨两清

岳书意用一种极度陌生的目光看着月九襄,他无法接受一般失魂的摇着头,唇瓣和身子都在轻轻的颤抖。

“痛吗?绝望吗?”月九襄冷冷的声音传来,“这一刻,你们明白了当年我的生不如死了么?”

“是我欠了你,是我欠了你,该死的人是我!”看着女儿腹中一个巨大的血窟窿,和月九襄手中那一团滴着血的肉,岳书意赤红了双眼,他将随身携带的匕首拔出来,原本他是想让月九襄发泄恨意,才没有自行了断,可他已经受不了这样疯狂报复的月九襄,刀刃对准自己的胸膛,他毫不犹豫的往自己心口一刺。

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迷迷糊糊晕眩的邑德公主将他一撞,那匕首刺入了邑德公主的腹部。

“公主!”岳书意面色一变,抱住邑德公主惊声喊了一声。而后看着大量的鲜血涌出来,他手足无措,“大夫,大夫!”

可是他嘶吼了两声,却无人回应,才知道他的声音根本传不出去。

邑德公主握住岳书意的手:“书意,你抱紧我,我有些冷……”

岳书意的眼眶泛红,他却听邑德公主的话,避开她的伤口将她紧紧的抱着。

邑德公主偏着头,看着月九襄,她的目光没有恨,有的是解脱与对自己女儿的愧疚:“欠你的,我们一家的性命相抵,可还清了?”

月九襄冷然不语。

“我不知道,不知道后来的事情会演变成那般模样……”邑德公主有些呆愣的说着,“我和书意相识时,他边对我说家中有童养媳未婚,可我第一眼就对他倾了心,是我死死的缠着他不放。我们原本两情相悦,他告诉我,你对他,对他也无心,我才会在京里等待他和你说清楚,再来迎娶我。我一直等,一直等,等过了春花秋月,为了等他我三拒父皇赐婚,最后被人设计嫁到了寇家。我身为当朝公主,你却永远想象不到,我在寇家过着怎样生不如死的日子……”深吸一口气,邑德公主的脸色越来越白,仿佛想到了那不堪回首的当年。

她折了所有的骄傲,寇家的人把她当做父皇向寇家低头的标志,肆意的羞辱与玩弄,父皇稍有不顺寇家,那只禽兽就对她拳打脚踢,在房事上更是肆无忌惮,哪怕是光天化日之下,哪怕是无数下人在场,他也从来没有避忌,她都怀疑那么多年她是如何苟活下来,每一次她想要轻生,她都想到了他,她想要活着,活着再见他一次,哪怕一次也好。

“公主,别说了……”岳书意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滚落下来,是他的错,是他的错,如果他没有失约,如果……没如果。

“书意,我……我在寇家的时候我好恨你,真的好恨你,可我在闻喜宴再见到你,我才知道我的那些恨都源自于我对你的情……”邑德公主因为疼痛而皱紧了眉头,她的呼吸变得越发紧促,“我好不容易才再见到他,我真的放不了手,我经历了那么肮脏的一切,我从来没有奢望过要独占他。我只想……只想能够和他在一起,不论你信与否,我没有想过要伤害你,我恨过他,恨过他的母亲,恨过我的父皇,恨过整个寇家的人,唯独……唯独我不曾恨过你,因为……因为你和我一样,一样是个可怜不能自主的女人罢了……”

月九襄的魂体轻轻一颤,她死寂的目沉沉的看着邑德公主,她的眼神在涣散,可目光却坦然而澄澈,月九襄知道她没有说谎。

“我对你,只有……羡慕……”邑德公主的话未说完,就再也撑不住软到在岳书意的怀里。

“阿沁!”岳书意悲痛欲绝的嘶喊了一声,他埋头在邑德公主的怀里,背脊在不断的颤抖,他的悲戚萦绕了满身。

月九襄伸手将手中的血肉扔在了地上,却如同玻璃一般砰然碎裂,却寻不到一丝痕迹,只有红色的光芒一闪而逝,岳书意抬起头,满是泪水的眼眸却错愕的看到岳湘龄完好无损的躺着,她身上没有血迹,微微隆起的腹部依然如初。

方才一切,不过是月九襄的一点障眼法罢了。

“岳书意。”月九襄的声音越发的虚无,“你我之间,从此两清,愿你我生生世世,不再相遇。”

话音还未散去,月九襄的声音已经消失在了阴珠之中,岳书意愣愣的看着那一颗珠子飘走,许久他的声音才沙哑而又低沉的响起:“好。”

那一个字随风飘入月九襄的耳里,她觉得浑身一轻。

当阴珠从新落入等候在岳府外的夜摇光掌心里,已经再没有任何戾气和怨气:“九襄,你可还有什么心愿……”

“夜姑娘,你怎不问我可有造杀孽?”她是被夜摇光放入岳府,如果她杀了人,一部分的罪孽也会落在夜摇光的身上。

“你不会。”夜摇光的语气很笃定,“我所认识的九襄,是个爱憎分明的人,你的遭遇无论是岳书意还是邑德公主,都不是罪魁祸首。”

“是啊,他们都不是罪魁祸首,若正要算起来,是我先对不起她在前……”她一直以为高高在上的公主,要什么不是易如反掌?今日才知道,她幼时的遭遇比起邑德公主出嫁后的日子,真是不值一提。

“你没有对不起她,不是你,也是旁人。”岳书意的母亲不愿意岳书意迎娶贵女,攀龙附凤,就算没有月九襄,他娘也会逼迫他娶旁人。

“夜姑娘,你说我们到底谁错了?”月九襄突然问道,“其实当年,岳书意提出过要接我入京,是我断然拒绝,我不愿由妻变妾,我不想我的子女变成庶出,我更加明白……他心中有的至始至终是她而已。才会想成全他,也饶了我自己,才会不管多艰难,都咬牙带着两个孩子,可我没有想到后来竟然会……如果,如果我当时没有为了这一口气,我带着两个孩子妥协,是不是……”

是不是结果,就会变得不一样呢?

第1005章 一箭四雕之计

“那还是月九襄么?”夜摇光只是简单的问了一句。

月九襄沉默了,旋即她低低的笑了,笑声中掩不住的悲凉:“是啊,那还是月九襄么?”

如果可以,夜摇光真的想要握住月九襄的手,但她只能握住阴珠:“九襄,你们都没错,错的是天意弄人,错的是那些为达目的不惜一切卑劣的恶人。”

岳书意和邑德公主先两情相悦,彼时岳书意对月九襄无心,月九襄对岳书意无情,岳书意自然有追求爱情的权利。他可以不用对月九襄负责,因为他没有辜负月九襄,可谁能够算到满心欢喜对邑德公主许下承诺的岳书意回家之后,面对的是命不久矣的母亲的逼迫?

在那样的情况下,岳书意没有办法选择,他不可能做到为了一个女子去不顾病危的母亲,所以他妥协了。而月九襄纵然对岳书意无心,可她不得不感恩,更没有反抗的权利。

他们就这样造化弄人的成了夫妻,这个时候什么都不知道的邑德公主还在帝都痴痴等着岳书意,为了等他,三翻四次的拒绝成婚。也许那时候寇家已经在对陛下步步相逼,想要迎娶一位公主,所以陛下才会想将所有适龄的女儿早早的嫁出去,可这些政治问题陛下无法对邑德公主说,一片痴心等候情郎的邑德公主,最终被她的痴情所害,到了连陛下都扛不住寇家威胁的地步,不得不将她嫁入寇家……

邑德公主在寇家所受到的屈辱和痛苦,又是谁的错呢?她又该恨谁?如果她没有遇上岳书意,如果她没有执意等岳书意,她也许会在陛下的安排之下嫁一个与她相敬如宾的夫君。

她忍下所有的羞辱活着,是因为她心中有爱,有岳书意,是因为岳书意欠她一个交代,当她终于再见到岳书意,她唯一能够抓住岳书意的办法,就是成为岳书意的女人。

在这个男人三妻四妾实为平常的年代,邑德公主并没有想要独占岳书意,她也许觉得自己并不过分。可奈何她碰上了和一般女子不同的月九襄,活得太理智,看得太明白的月九襄。月九襄并非不能接受岳书意有别的女人,而是不能接受这个女人是岳书意唯一的爱。

月九襄什么地方都比不上邑德公主,她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孩子,才会绝然的和岳书意划清了界限,却没有想到他们已经被有心人所盯上……

月九襄什么话都没有说,而夜摇光带着沉重的心情回了府邸,在府中焦急等待的温亭湛,来回踱着步。虽然卫荆早就说夜摇光在岳府,可温亭湛依然不放心,因为元霆这家伙跑了,尽管元霆不敢公然对夜摇光下手,可温亭湛还是焦心。

为了等待夜摇光,今日称病不朝,如果不是这个理由,他早就奔出去寻夜摇光了。这会儿好不容易等到夜摇光回来,却见到她如此情绪萎靡,连忙跑上前:“摇摇,你怎么了?”

“我只是有些累了。”月九襄的事情,夜摇光不想再对温亭湛说,多说不无益。

“好,快去沐浴休息。”温亭湛自然不会追问。

夜摇光点了点头,才问道:“你为何在府中?”

“你未归我如何能够安心?左不过陛下也知晓我中了毒。”温亭湛解释着,拉着夜摇光回了房门,见夜摇光张口欲言,“先歇息,等你歇息好了,我们再说其他的话。”

其实夜摇光还有很多话要问他,可都不急于一时,于是夜摇光就回房沐浴之后,然后就躺上床休息。因为心情不是很好,夜摇光也就是睡了一个半时辰,中午的时候起床,然后和温亭湛一道用了午膳。

“你现在该告诉我,怎么这事儿又扯上了陌大哥?”夜摇光这才抽空问道,“对了,陌大哥人呢?”

“陌大哥已经回去了。”温亭湛解释道,“从我推波助澜,将彻查当日离宫行刺的事儿揽上身时,我便已在想如何将他们都拉下水,这个时候元霆按耐不住寻上了岳书意,自然是天助我也。”

早在去兰县之前,温亭湛就寻过岳书意,将月九襄的遭遇尽数告知,这也是为何温亭湛敢让阴珠落入元霆手中的缘故。为的就是等到元霆利用岳书意之时,将元国师的人一网打尽。

却没有想到元霆受到白月的刺激,他师兄的首级让他按耐不住的要去寻岳书意,利用岳书意来对付他,真是瞌睡的碰上递枕头的。

于是岳书意见到了月九襄,就明白了他不曾欺骗岳书意,更加清楚上门来的才是真正害死月九襄母子三人的人,但是这些人他们的力量对不了,才有了岳书意与他合谋定下了一个计中计。

其实并不复杂,因为这期间温亭湛和岳书意都不曾再见面,也不曾联系,他是全心的在信任岳书意,而不知道岳书意早已经知晓一切的元霆,自然是不相信岳书意会反过来和温亭湛一切对付自己,才会如此容易的掉入陷阱。

“在岳书意布置书院的计划之时,我便一直在查聂家的杀手。”温亭湛向夜摇光解释,聂家有杀手是萧士睿告诉温亭湛,只不过一直查不到在何处,大家族有这些自然是常事,“至于那个来刺杀我的杀手,根本就是我自己的人,为的就是把杀手引到聂家的宅子上,至于那元家的修炼之人,早一日就已经落入给我送丹药来的陌大哥手中。元霆被岳书意忽悠着来书院亲自监督我,自然不知晓其他人,且他们修炼之人消失个几日又是寻常。在聂家宅院里的最初是九陌宗的人假扮,这个人略懂些相术,忽悠了一个聂家杀手潜伏进去而已,等到我追上前,这人对我下杀手,陌大哥出手相救。这才移花接木的将我们早就擒拿的元国师的人换了出来。”

这一切,温亭湛说的很简洁,可其中一步步的算计,可谓精妙无比。

第1006章 因为我属于你

“你的这一招,可是一箭四雕啊。”夜摇光不由轻声一叹。

这是温亭湛最喜欢用的一招,那就是一切都是他自导自演,可最终被绕进去的人去哑口无言,没有反驳的余地。

元奕制造那一场行刺,是为了救活万昭仪这一枚棋子,顺带警告一下温亭湛。可温亭湛就利用这一场行刺,死活将罪名重新栽赃回去,当然这里面有着元霆的成全,若非元霆确实想要杀温亭湛,只怕并不那么好栽赃,两件事合在一起,温亭湛就一并解决了。

而这一次,元奕会疏于防备,完全是被温亭湛给误导,因为温亭湛一直再查聂家。元奕和聂家干干净净,除了利用聂家之手,奉献了一枚回魂丹以外,什么关系都没有,所以元奕自认为温亭湛从聂家下手,这把火怎么都烧不到自己身上。

可温亭湛就只需要利用这一枚回魂丹,就让元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所以,他面上迷惑着元奕,去查聂家的杀手,这看似只是想给聂家制造麻烦,略施教训。

背地里他却已经从他安排在御药房的人口里打听出了宁妃服下的回魂丹的特点,这给宁妃服用的救命丹药,能够不过御药房确认是可以救命东西么?自然是不能。

打听清楚之后,温亭湛将特点告诉了陌钦,以陌钦的能耐,还能够猜不出到底是什么丹药?还能仿制不出来一个一模一样的东西?所以,为了给陌钦炼制丹药,并且将成品拿出来,温亭湛去御药房寻找接触过宁妃服下丹药的人确定的时间,温亭湛让岳书意拖了元霆一个月。

直到他这边计划妥当才弄了个文赛,文赛的目的自然是让元霆入套。岳书意提出让元霆引走夜摇光,其实就是坐实元国师的人,为了不让他们离宫行刺的事迹暴露,要刺杀温亭湛灭口的动机。

只怕连元奕都想不到,不被他看在眼里的聂家,竟然会缠上了元国师的人,从其身上还搜出了另外一粒一模一样的回魂丹。

如果是元国师的人在离宫刺杀,聂家的人献上的回魂丹,又从潜伏在聂家的元国师之人身上搜到,他们不是一伙的谁信?这也更好的解释了,聂家人就是和元国师之人达成了协议,才会一个去引开夜摇光,一个派人去杀温亭湛。

最刁钻的还是温亭湛让岳书意扇风让元霆以乾阳为诱饵,将夜摇光引到了乾阳所在的南园,还安排了褚绯颖和单凝绾两个证人,想必他和元霆的对话两个丫头都听到,这一点就可以力证引走夜摇光的是元国师的人不假。

现如今,聂家洗不干净,元国师的人成了过街老鼠,就连牺牲掉了一个孩子和一个哥哥的宁妃,只怕也已经引起了陛下的猜疑。不过她的牺牲极大,没有直接的证据之前,陛下不会定罪她,可她两次和元国师的人扯上了关系,难免会在陛下心中留了些阴影。

就连元奕都被陛下逼迫的不得不和元国师的人决裂,这四雕射的可真是够狠!

“我记得夫人说过,便是大乘期,若是在你的地盘也休想伤的了你。”末了,温亭湛笑道,“故而,我才敢让元霆将你引回府宅。”

知道始末之后,夜摇光歪着头看着温亭湛。

对上自家夫人怪异的目光,温亭湛有些迟疑的问:“怎么了?摇摇。”

“我好想掰开你的脑袋,看一看里面的构造是不是和其他人不一样。”夜摇光心已经被温亭湛刺激的麻木。

这个家伙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刷新她对他智谋的叹服记录。

“估摸着不止摇摇一人如此想。”温亭湛也顺着夜摇光说道。

“感谢老天爷,没有让我遇上一个如你这般变态的敌人。”夜摇光双手合十的对着老天煞有介事的一拜。

想一想元奕和元国师的人,如今憋屈的模样,夜摇光就觉得换了是她,她宁可去死一死,也不想最后被温亭湛玩死。当然,这是她这种正常智商的人这样想,如同元奕这类智商高于正常人的人,只怕会越发的不服气,越发的斗志昂扬。

“夫人不应该感谢老天爷,让你遇上了一个我么?”温亭湛颇为无辜的反问。

夜摇光斜眼看着他,一脸忧郁:“这有什么好感谢的,就你这聪明劲儿,我就一脚踏入了贼窝,都不用你费脑子,用脚趾头想个计策就能把我给吃得死死的!”

夜摇光说完,温亭湛竟然没有反驳,而是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

“你干嘛?”夜摇光颇为不解。

“嗯,就快是十一月,下雪也是正常。”温亭湛一本正经的说道,“夫人那话可不能在六月说。”

六月飘雪,莫大冤屈。

“好啊,温亭湛,你拐着弯儿说我冤枉你是不是!”夜摇光站起身就作势要去修理温亭湛。

温亭湛连忙跑了,还不忘回头点把火:“夫人难道不曾冤枉我么?”

“你给我站住,我告诉你,我才不冤枉你,我只会用拳头招待你!”

温亭湛可没有乖乖的听话站住,于是两人在院子里追逐起来,跑了半把个时辰,温亭湛才投降,看着夜摇光心情已经转好,才温和的笑了。

抓住温亭湛的夜摇光,这会儿也明白了她的用意,她因为今晚不得不送走月九襄,有些惆怅,温亭湛这是变着法儿逗她高兴,因此她又打起精神来。

“你说,你这么多鬼主意,我凭什么感谢老天遇上你。”

已经打了花骨朵的梅花树下,温亭湛伸手从夜摇光的身后搂住她纤细的腰肢,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因为我属于你。”

因为我属于你,愿意成为你手中的长剑,指向所有对你不利的人和事,遇神杀神,遇魔诛魔;因为我属于你,愿意成为你面前的坚盾,无论是狂风还是暴雨,我都会坚定不移的为你挡下;因为我属于你,愿意成为你的开心果,拂去你的烦恼,驱散你的忧愁。

轻柔的话语随着清淡的梅香散开,夜摇光潋滟的桃花眼流转着甜蜜的笑意,她点头:“嗯,感谢老天爷让我遇上一个你,而你又属于我。”

第1007章 鬼火道

当天夜里,夜摇光算准了时辰,寻好了地方,做法打开了鬼门,她准备将月九襄送入轮回,虽然已经做好了月九襄的轮回之路定然不好走,可夜摇光却完全没有想到,打开鬼门出现的是一条燃烧着幽绿火焰的道路。

“鬼火道!”夜摇光惊骇的看着月九襄,“九襄,你杀了大善之人!”

不但沾染了性命,还杀了大善之人,所以才会出现鬼火道,这种火专门的是燃烧鬼魂,夜摇光迅速的收手关掉了鬼门。

月九襄也是一愣,她杀了很多人,都是她认为的负心人,她以为从来没有一个好人,却没有想到她所杀之竟然大善之人。能够成为大善之人,未必有功德光环加身,但这样的人绝对不论是德行和休养都是没有任何缺陷的人,虽然在这个三妻四妾的时代,这个大善人未必诸多女人,可无论他有多少人女人,他都做到了不负不伤任何一个女人的心。

“夜姑娘,我……”月九襄想要解释一两句,但她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甚至记不得她所杀的哪一个是大善之人。

“以你现在的模样,还未走完鬼火道,你会被烧得灰飞烟灭!”夜摇光抓住阴珠,迅速的赶回去,她不能这样将月九襄送入轮回,否则是要了月九襄的命。

她以至于月九襄的罪过怎么也要进入鬼门再去清算,因为她也不曾涉猎这么深,其实也不知道以月九襄的罪孽到底要承受多大的代价。却万万没有想到,月九襄连鬼门都走不进去。

如果月九襄是全盛时期,也许还能够熬过鬼火道。看不见的她鞭长莫及,自然是爱莫能助,可看得见的致命危险,夜摇光做不到应付了事,将月九襄一丢,那当初她费了那么大劲儿救她又有什么意义?

“摇摇,月九襄送走了?”温亭湛大门口,提着一盏晚风之,轻轻摇晃的灯,等着夜摇光回来,见到夜摇光连忙迎去。

夜摇光摇了摇头,拉着温亭湛进了家里,等到了他们的院子,她才把事情的原委说给了温亭湛。

“如此要如何才能够扑灭鬼火?”温亭湛眉峰微微一皱。

“只有两个办法:减轻九襄的罪孽,增加她的功德。”夜摇光叹声。

“减轻罪孽,是否要寻到被她所杀的大善之人?”温亭湛猜测问道。

夜摇光点了点头:“九襄只怕都不知道她所杀的大善之人是谁,她杀的人不少,如果一个个去查,只怕不等她入鬼火道,已经魂消魄散。”

所以,只能走第二条路。

“如何给一个已死之人增加功德?”温亭湛疑惑。

“至亲之人,以她的名义行大善之德。”夜摇光皱眉。

“我已经没有亲人。”月九襄的声音颇有些苍凉的响起,“夜姑娘,你放我走吧,你能为我做到这一步,我已经感恩戴德,既然是我造下的孽,那由我自己去承担,生与死与他人无由。”

“你自己明白,你根本走不过鬼火道。”夜摇光语气有些无力。

她和月九襄非亲非故,是不可能以她的名义替她行善,行了善也惠及不到月九襄的身,若是她没有将功德光环给温亭湛淬体,倒是可以用功德光环,可现在她手除了累积的功德,根本没有其他可以帮助月九襄的办法。

功德和功德光环相差很远,这些功德都是零碎的东西,用它来帮助月九襄,夜摇光倒不是舍不得,而是她没有十足的把握,别到了最后,功德花了,月九襄依然……

“月姑娘,你当真没有至亲在世么?”温亭湛问道。

月九襄摇了摇头:“我爹娘去得早,我的祖父母在二十多年前已经故去,只有舅父母,可我舅父母那样的人,便是逼着他们,也未必诚心诚意,这行善积德,若是心不诚便无用。”

“那便用功德试一试……”

“今夜太晚,摇摇你先歇息,明日再言。”夜摇光的话未说完,被温亭湛给拦下,温亭湛对着夜摇光温和一笑。

直觉温亭湛心里有了什么计较,可不方便说出来,所以才会拦下她的话,夜摇光的眉头皱了皱,她看了看月九襄,最后道:“九襄,我先为你护住魂体。”

带着阴珠回了自己的房间,夜摇光盘膝而坐,取出紫灵珠,手指掐诀催动着阴珠,随着五行之气萦绕,紫灵珠内有水浪一波波的散开,夜摇光的五行之气顺着夜摇光的指尖绕过紫灵珠,化成了纯净的五行之水灵。

一根根细白的银丝,缠着闪烁的星光交错着涌入了阴珠,漂浮在阴珠之的月九襄,那透明得仿佛看不得的身体被这一股水之灵绕着,一点点的滋养着她的魂体,随着大量的水之灵涌入,夜摇光的脸色稍稍的苍白,而月九襄的身体倒是充实起来。

“夜姑娘,快住手。”月九襄看到夜摇光的脸色一白,连忙喊道。

其实不用月九襄喊,夜摇光也准备收手,收敛起息,再服下一粒丹药,运气调息之后,夜摇光才脸色好转起来:“无碍,你不用担心。”

她自然是量力而行,顿了顿才又道:“九襄我想用抑灵符将你封印在阴珠里面。”

如此一来,月九襄那些水之灵不会扩散出阴珠,待到散出月九襄的身体,依然还流转在阴珠之内,月九襄可以自行再度将之吸纳回去。

只不过一旦封印,月九襄便不能再自主,也不能再施展一丁点术法,所以夜摇光才没有强制而为,而是问一问月九襄的意见。

“好,依夜姑娘所言。”月九襄自然没有理由反对,夜摇光为她所做的已经足够的多,她总不能让夜摇光为她耗费大量的修为来维持着她的神魂,“夜姑娘,若是实在无法,放任我去吧。”

“能够生,谁愿意死?”夜摇光道,“我会尽我所能,若是还不成,我也不会逞强,便也只能对你说声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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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8章 更深的用意

“多谢你,夜姑娘。”月九襄语气充满的感激,她成了鬼,也仿佛能够感觉到一股温暖之气,有什么让她空荡荡的心一点点充实起来。

夜摇光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去沐浴回来之后绘制了一张抑灵符,然后用符纸将阴珠给封印起来。如此一来,就已经深夜,夜摇光才累极睡过去。

第二日也是日上三竿才醒来,竟然辰时都已经过了,可温亭湛竟竟然还在:“你今日又不去上朝?”

“我中了毒啊,休养几日,陛下不会怪罪。”温亭湛理所应当的说道。

“你如此,陛下会不会多心?”夜摇光有些担忧。

毕竟温亭湛中毒和被行刺乃是明面上聂家所为,因为聂老爷子的去世,陛下没有严惩聂家。而温亭湛这个时候一再的不去上朝,兴华帝难道不会认为是温亭湛心中不满,故意借故不朝么?

“便是要让陛下多心。”温亭湛坐在夜摇光的身边给夜摇光解释道,“这一次设计聂家本就有些铤而走险,若非聂家先献回魂丹在前,我也不敢扯上他们,虽则蓄养杀手被摊在明面上陛下肯定不会放过,但这不成文的规定,陛下是默许的。所以这个罪可大可小,端看陛下的心意。可陛下到底不是昏君,纵然我的局天衣无缝,但未必不代表陛下不会起疑。我这会儿要是若无其事的去上朝,反倒让陛下的疑心更重。我几日不上朝,陛下自然会派太医来查探,届时证明我体内的毒素并不好解,陛下才会相信,我便是需要嫁祸聂家,也不会用这种毒。”

“你们这些人,一句话都能绕无数道弯!”夜摇光才不是那种工于心计的人,于是皱眉道,“所以你是故意中这种毒,不,你是故意让太医误认为你是中了这种毒。”

温亭湛要假装中一种毒其实并不难,不好解的毒也有一大堆,偏偏挑了这种肯定有用意。

“自然。”温亭湛点了点头,“不过并非是为了迷惑陛下,而是为了让聂家辩无可辩。”

“这个千杯醉和聂家有关系?”夜摇光不可思议。

“嗯,聂家的辛秘,聂启恫的长媳便是被这毒所毒死。”温亭湛目光幽深的冷光闪过,“聂家现在的大太太,乃是聂启恫之子聂平祚的继室。”

“继室?”夜摇光皱眉,“可关大太太明明对我说过聂大太太乃是原配啊。”

关大太太当初可是给她将朝中数得上号之人的夫人,还有各家姻亲关系给她恶补了一回,她记性还不错,聂启恫的夫人乃是原配没错。

“家族**,关大太太如何能够尽知?”温亭湛握着夜摇光的手对她道,“聂平祚可是个痴情种子,他年少时恋上了寄养在他们府邸内的远房表妹,并且为了她险些与家里闹翻,甚至带着这位表妹私奔过,二人私奔之后就换过婚书,行过大礼,聂平祚的表妹还为他生下一女。”

只不过,最后聂平祚在美好的激情被抹灭之后,残酷的现实之中低了头,当聂家的人再一次寻上门,聂平祚问家里要了一笔银钱,留给了她们母子,就回到了聂家继续做他的大少爷。

那时候聂中书令刚刚坐上中书令不久,可谓如日中天,想要遮掩这件事易如反掌,随便对外编造已经送聂平祚去求学的理由就打发了所有人。加之经历了人情世故,聂平祚的变化的确很大,就连聂家的姻亲都深信不疑。

但聂大少爷哪里知晓,聂家为了遮掩丑闻,对他的表妹下了毒,就连无辜幼子都不放过,不过好在那日那母女俩吃坏了肚子,上吐下泻,被灌下去的毒药吐出来了一大半,最后又遇上了一个好心有些能耐的大夫,但大人还是没有救回来,只救回来了小姑娘。

“这个姑娘……”夜摇光看着温亭湛,“在你手上?”

否则温亭湛怎么会知晓这件事,又怎么可能知晓他们母女中的千杯醉?从而知晓,聂家有这种毒,便是如今泄露出来,聂家的人将之销毁,可只要把聂启恫长子的事情掀出来,那就真是百口莫辩。

“并不在我手上,不过是我偶然遇上了。”温亭湛含糊的说道。

夜摇光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略带回避的口气,眯着眼审视着他:“你这副模样,我会觉得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儿,坦白从宽!”

“那我说了,摇摇可不准生气。”温亭湛先谈条件。

“视情况而定。”夜摇光也学会了模棱两可。

温亭湛苦笑着:“这事儿要从设计何定远说起……”

聂平祚的长女不是旁人,就是帝都最有名的花楼寻香院的头牌之一,席蝶姑娘。

当初温亭湛想要寻个人来演一出戏,让何定远上钩,何定远爱慕席蝶众所周知,温亭湛就特意查了席蝶这个人,却发现席蝶看似恣意随性,甚至时不时给客人甩脸色,但唯独对聂家的人和事格外的关注,也是她唯一会主动打听的人家。

于是温亭湛便深入的挖了挖席蝶的身份,自然很多东西是寻不到踪迹,根据席蝶似乎对聂家大房的人格外的关注,他算了算席蝶的年纪,就又去查了聂平祚,这才通过两边的蛛丝马迹,猜出了席蝶的身份。

才用此和席蝶做了交易,让席蝶帮他这个忙,而她在席蝶报仇期间助她一臂之力,最后席蝶深思熟虑之后,答应了温亭湛的请求。才有了那一日,何定远会那么容易入套的原因,因为何定远不相信席蝶会算计他。

“何定远不会对席蝶……”夜摇光突然听着就有些不对味儿了。

“嗯。”温亭湛颔首。

何定远对席蝶那是动了真情,否则席蝶不会到现在也没有人敢砰,倒不是没有比何定远更有身份的人,而是都没有何定远豁得出去,这在青楼抢头牌,勋贵之间闹出去,不在陛下那里吃刮落都不成。

而豁得出去的人,身份和能力都及不上何定远,自然就不敢去得罪何定远。

第1009章 我深信你

“伯府的嫡公子,和青楼名*妓……”夜摇光轻声一叹。

她想到了阮思思和梁成蹊,何定远这个人他们见过机会,虽然毛病不少,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还是极其有原则有血性的一个男儿,夜摇光对他还是蛮欣赏,加之他现在似乎跟着温亭湛一道,也就不得不为他叹息一声。

“席蝶可是和阮思思不同。”夜摇光只需要一个表情,温亭湛就知道她的心思,“席蝶手上可是还有聂平祚和她母亲席氏的婚书,这要这婚书一拿出来,她就是聂家长房嫡长女,这个身份足够配得上何定远。”

“你这个时候翻出来,不会是他们两已经两情相悦了吧?”夜摇光觉得温亭湛想个计划,从来都是把好处占尽。

“是何定远跪在我面前,只要我能够让他将席蝶明媒正娶过门,他便一生为我效力。”夜摇光问了,温亭湛自然不会隐瞒她,“何家自从和永安王府断了之后,就一落千丈,现如今也就那一块伯府的牌匾还值钱,长房挖空心思想要重振何家,自然打小一辈的婚事主意。奈何这一辈高门大户看得上的就只有何定远,其他的都看不上,他最近可是被逼婚逼得都不敢回府。”

“那席蝶对他呢?”席蝶既然愿意帮助温亭湛利用何定远,恐怕对何定远没有多少心思。

“你夫君我是那种,为了自个儿牺牲无辜之人的性命与幸福的人么?”温亭湛伸手点了点夜摇光的鼻子,“我自然是问过席蝶,席蝶对何定远只怕唯有感激与感动,不过她也答应,只要能够为她母亲正名,只要她能够为母亲报仇,她愿意嫁给何定远。”

“聪明的女人啊。”夜摇光赞叹,“她要为母亲正名,那就会成为聂府嫡出的大姑娘,到时候必然要住在聂家。她孤苦无依,又让聂家的丑闻被掀开,逼的现在的嫡母成了继母,弄得家无宁日,到时候聂家只怕要好生折腾她,所以她早早的给自己想好退路,把婚事定在对她一心一意的何定远身上,这待嫁女聂家想磋磨也磋磨不了多久,如果何定远再三五不时的让姐姐妹妹上门寻她,以她的机警,顺顺利利的出嫁不是难事儿。”

“我家摇摇一眼就看透她的心思,便证明我家摇摇比她聪明。”温亭湛不忘逢迎一下自己的夫人。

夜摇光白了他一眼:“你不用这般狗腿,我不会计较你去青楼的事儿。”

温亭湛却是一愣,他可是听了好些女人因为自家夫君去了一趟青楼要死要活,为了不让夜摇光多心,他一直没有主动提及。

“你是为了正事,我又不是蛮不讲理的女人,我连这个都要与你闹。那你摊上这样的女人,你不嫌累,我都替你累。”夜摇光无奈的说着,双手捧着温亭湛的脸,让他正对着自己,四目相对夜摇光认真的说道,“阿湛,就如同我去兰县,单久辞追了上去,还因为救我抱着我走了一路。你不曾苛责我一般,因为你信我,你尊重我,你知晓那是情非得已是一个道理。我不是瓷娃娃,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我的心也很坚强,你不用无时无刻这样神经紧绷的呵护着我的心。我怕你有一日也会心累。我不计较,不是不在乎你,而是我深信你,并且深爱着你。”

“摇摇,你说什么?”温亭湛呆呆的问道。

看着他这副模样,夜摇光露出见鬼一般的目光:“我说你不用……”

“不,是最后一句话。”

夜摇光一愣,旋即才反应过来,然后非常郑重的说一遍:“我说我深信你,并且也深爱着你!”

温亭湛长臂一揽,就把夜摇光紧紧的抱在怀里:“摇摇,你真好。”

夜摇光:……

她是有多失职?就说一句爱他,就把他感动成这样!

“温亭湛,你别给我装可怜,弄得我好似不曾对你表过心意一样。”夜摇光推开温亭湛,“你别忘了当初你回乡祭祖,我在永安寺之后的山谷,我就对你表白过!”

“就那一次。”温亭湛很是委屈。

夜摇光:……

想辩驳,却真的找不出辩驳的话,最后只能强硬道:“我刚刚不是又说了一次!”

“嗯,有两次了。”温亭湛低落的点头。

夜摇光伸手扶额,恋爱的男人也都这么幼稚吗?

最终夜摇光深吸一口气:“别摆出这副德行,我日后多说几次便是。”

“这可是夫人你自己允诺的。”温亭湛立刻来了精气神,漆黑幽深的凤眸哪里还有一点黯然。

顿时明白了自己又被他哄骗的软了心,夜摇光不由咬牙切齿:“温亭湛,你要不要脸,连这个都要算计!”

“为自个儿谋福,何关脸面之事?”温亭湛理直气壮,就在夜摇光拳头捏得咯吱咯吱响的时候,温亭湛立刻又包裹着她的手,“摇摇,我们家马上就要来客人了,你这副模样我倒是觉得美不可言,可若是被客人看到,岂不是损了你温柔娴淑的美名?”

“去他娘的温柔娴淑……”

“姑娘,少爷,国子监祭酒岳大人登门拜访。”就在夜摇光的粗口爆了一半,外面响起宜宁的声音。

夜摇光那点火气立刻就没了,因为她的注意力被转移:“岳书意,这个时候寻上门干嘛?”

今儿一大早,岳府就对外宣称昨夜岳府有刺客潜入,想要谋害岳书意,只不过却刺伤了公主,还打晕了回府的岳湘龄。

“是我让他来一趟。”温亭湛牵着夜摇光的手去了待客的正堂。

岳书意虽然穿戴整齐,可面容却分外的憔悴,他前夜才受了伤,昨日又照顾了邑德公主一整夜,确定邑德公主脱险之后,又接到了温亭湛的信,就即可赶来。

“岳大人。”

“温大人。”

两人各自见了官礼,温亭湛才招呼岳书意落座,命人奉茶。

见岳书意这副模样,温亭湛也不打算拐弯抹角,便直接问道:“不知岳大人和月夫人是否和离?”

第1010章 欲借佛瑞之光

岳书意显然没有想到温亭湛会有此一问,虽然不知道其用意,但却没有隐瞒:“我与九襄只有她的断绝书,并无休书与和离书。”

“如此说来,岳大人和月夫人还是夫妻。”温亭湛眉头一松。

夜摇光也瞬间知晓温亭湛的用意,如果岳书意和月九襄还是夫妻,那就好办了,岳书意就可以成为那个为月九襄行善的人。这种替亲人行善的关系,必须是至亲,父母,兄弟姐妹,子女,和夫妻这四种最好,其次就是隔代,祖父母,孙子辈然后就是嫡亲的堂兄姐弟,最后是嫡亲的表兄妹姐弟。其他的关系都不行,不然她就可以和月九襄结拜,自己来就好了。

只是让岳书意来,就不得不承认他们是夫妻关系,月九襄愿不愿接受呢?

在夜摇光顾虑之际,温亭湛已经将月九襄的事情说给了岳书意听,纵然岳书意听着很是玄乎,可他连月九襄的鬼魂都见过,这些也不是不能接受。

听完之后,岳书意沉默了半响才道:“温夫人,我可否再见一见九襄。”

“可以是可以,但你却不能单独见她,我必须在场。”夜摇光点着头,“因为她现在被我封印住,只有我做法才能让她与你说话。”

“那就有劳温夫人。”岳书意没有拒绝,他们之间的事情,温亭湛和夜摇光早就知晓,也没有必要遮掩和隐瞒。

于是夜摇光挥退了下人,等到房门关上,她取出阴珠,指尖转动,在她的五行之气下,阴珠轻轻的转动:“岳大人,你有话只管说,九襄她听得见。”

“九襄,我愿以夫妻的名义,助你……”

“我不需要!”还不等岳书意说完,月九襄就冷冷的拒绝。

这个局面在夜摇光的预料之中。

岳书意却面色不变:“昨日你说我们之前恩怨两清,你可将我当做一个温夫人寻来的陌生人,你所承的乃是温夫人一片恩情。而我这般做,也不是为了让自己多赎些罪,更非让自己心中好受。既然你放下了,为何还要执着些许空名?值得为了和一个无关紧要之人赌一口气,让自己多遭受一重苦么?”

月九襄却久久不言,最后她的声音满是凄凉:“岳书意,你说我上辈子欠了你多少,才会今生到死都不能彻底的摆脱你!”

“上辈子之事我不知,可我却知晓,待你进入轮回,就会彻彻底底的摆脱我。”岳书意艰难的露出一抹笑意。

“我若是你的妻,那公主又算什么?”月九襄有些疲倦,她是真的不想在牵扯到岳书意和邑德公主之间,真的太累了。

岳书意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月九襄也不想追究,她对岳书意的爱恨,昨日就已经放下。能够活,谁愿意去死?鬼门一开,那一路的鬼火,她的神魂都在颤栗,她知道她走不过去,并非她怕死,而是不想自己无谓的牺牲:“你回去同公主商量吧。”

“这是一粒补元丹。”夜摇光取出一个小瓶子递给岳书意,“可让公主恢复的更快。”

岳书意离开之后,夜摇光和温亭湛就等着他的消息。不知道岳书意对邑德公主说了些什么,三日之后邑德公主进了宫,而后她换来了一道圣旨,一道陛下封岳书意原配嫡妻月氏诰命的圣旨。

“陛下对邑德公主亏欠至深,只要不关乎朝堂的事儿,没有邑德公主求不到圣旨。”温亭湛对夜摇光解释道。

毕竟是亲生女儿,别人不知道邑德公主在寇家受的屈辱,做父亲的如何能够不知道?不然,陛下也不会那般狠辣的对待扳倒的寇家。

虽然这道圣旨让许多人摸不清,更是不少人搞不懂邑德公主为何要硬生生的将自己变成继室。但岳书意夫妇都不曾受外界的干扰,而是顺理成章的对外宣布要给岳书意的嫡妻月氏做一场法事。

又过了两日,邑德公主和岳书意第一次相携上门来寻夜摇光,来询问夜摇光他们到底该怎么做。

“弘济寺可供奉着阿弥陀佛?”夜摇光突然一问。

“有。”弘济寺乃是帝都享誉盛名的寺庙,主持乃是和源恩其名的净渊大师,作为皇室的公主她自然是去过弘济寺礼佛。

“再过四日便是太阿弥陀佛的佛诞。”夜摇光目光蓦地明亮了起来,“阿弥陀佛乃是万佛之师,若是能够在其佛诞求得佛瑞之光,那就可以将九襄的所有罪孽都洗清,她可以干干净净的进入轮回。”

夜摇光其实对佛教的东西并不太理解,但也类似于他们的请神,可具体怎么操作夜摇光并不知道,所以她只能传信给源恩大师。

原本打算先传信给源恩,就直接先到弘济寺去看能不能碰上净渊大师,却没有想到小乖乖才飞出去两个时辰,夜摇光还没有安排好出门的事宜,源恩就登门了。

“老和尚,你来的这么及时,让我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夜摇光满眼防备的看着源恩大师。

“老衲是得知小友有所求,佛家讲究与人方便。”源恩依然是那样温和而又慈悲的招牌式笑容。

“呵呵,与人方便,下一句是自己方便。”夜摇光可不傻,“老和尚你早就在等着我求你了吧。”

这样就能够理直气壮的和她谈条件。

“小友越发的有悟性。”源恩很婉转的承认。

“我宁可不要这个悟性。”夜摇光的唇角抽了抽,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反正我已经上了贼船,你的事儿先别说,容我做两日的心理准备,既然你知晓我有事求你,那你把我的事儿先解决。”

其实,以源恩对夜摇光的恩情,就是没有今日月九襄的事情求他,他若是真的开口要夜摇光帮忙,夜摇光也是不会推辞。

“小友想要洗清鬼魂杀孽,自然是佛之祥光最佳。”源恩也不绕弯子,“小友让其至亲从此五步一跪,四日之内入弘济寺,老衲会在弘济寺开坛,助其一臂之力。”

这至亲自然是岳书意,而后源恩将所有要准备的东西,所有要注意的细节,所有不可触犯的忌讳一一告诉了岳书意。

第1011章 去弘济寺

关于岳书意如何求得佛瑞之光,其实夜摇光并不想知晓,也没有去围观,不过因为岳书意是从岳府开始,素衣不着一物五步一跪到了弘济寺,这件事一下子轰动了整个帝都,没有人不好奇岳书意这是为何。

但无论怎么打听都打听不出来,在佛诞的那一日,夜摇光倒是去了弘济寺,天还未亮的时候,源恩就在弘济寺设下了佛坛。夜摇光看着一身狼狈,双膝全是血迹,被磨去很厚的一层皮,有巴掌大的一块疤。

他的双目也是不满红血丝,等他最后一跪,到法坛的时候,几乎是爬不起来,这时候夜摇光的目光被源恩给吸引过去,就见源恩的手变幻了一个佛印,而后一圈金色的光芒,从他的手印之中缓缓升起。

那一瞬间,夜摇光仿佛生出了错觉,看到了源恩的身体也勾勒了一层淡淡的金光,神圣得令人不敢靠近。有那么一瞬间,夜摇光的视线仿佛被不知名的屏障给阻拦,明明她站的距离源恩那么近,可是她却再也看不到源恩有一丝一毫的举动,仿佛他定格随时都会坐化一般。

大概是天光的第一缕晨光投了下来,夜摇光觉得源恩身上的佛光突然从金色办成了七彩的光,光芒闪动一圈,就一下子消失不见。

待到夜摇光能够看清的时候,源恩已经将一个小巧的净瓶递给夜摇光:“不负小友所托。”

夜摇光接过,感觉到了净瓶超出想象的沉重。而岳书意已经晕了过去,源恩当弘济寺的僧人将他给架下去,温亭湛亲自去给他看了双腿。

“伤了腿骨。”温亭湛给岳书意处理完伤口之后,上了药才对夜摇光道。

夜摇光看着昏迷过去的岳书意心情有些复杂:“不会留下隐疾吧?”

“有你夫君我在,这点小伤还不至于让他日后不能行走。”温亭湛难得不谦逊。

夜摇光不由噗嗤一声笑了。

“摇摇因何而发笑?”

“我发现你越发的被我给同化了!”变得越来越像她的性子。

“这难道不是夫妻像么?”温亭湛双眸盛满笑意。

“别贫,我们先去寻老和尚。”夜摇光拉着温亭湛,该来的总是要来,她的事情也算是差不多了,也该去问问源恩到底发生了何事。

“应当与弘济寺有关。”温亭湛一边随着夜摇光走,一边猜测道。

“你怎么知晓?”夜摇光疑惑。

“弘济寺主持净渊大师与源恩大师乃是齐名的得道高僧,虽则高僧胸怀宽广,但到底同行是冤家,便是再好的私交,也不至于让源恩大师在弘济寺做了主。”温亭湛分析给夜摇光听,“且,我们来了这么久,可却一直没有看到净渊大师,源恩大师来了,他应该亲迎才是,否则有失礼数,净渊大师乃是得道高僧,断不会如此怠慢。”

“你这么一分析我倒是觉得还真的是对。”夜摇光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不会是净渊大师遇难了吧?”

那就不是小事了,源恩和净渊既然是齐名,那么本事和修为应该也差不多,如果能够让净渊出事儿的,不论是妖魔还是人鬼,那都绝对是厉害的人物。

夜摇光心略微一沉,但她相信若是于她而言有性命之忧,源恩是绝对不会寻上她。而且源恩来寻她,肯定是已经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先去听听吧。”就算没有月九襄这档子事,源恩帮扶她多少,夜摇光心里记得清楚,只要源恩开了口,她都没有拒绝的道理。

可是才刚刚出了院门,就遇上了邑德公主,原本以为她是来看岳书意,却没有想到邑德公主对夜摇光道:“温夫人,我想单独见一见她。”

夜摇光黛眉几不可见的蹙了蹙,却道:“她现如今不能单独与你一见,必须有我在场,否则你们无法通话,且我想问一问她的意思。”

邑德公主沉默了片刻才颔首:“有劳温夫人。”

“你先去寻老和尚讨杯茶喝。”夜摇光对温亭湛道。

温亭湛也没有多言,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去。

夜摇光这才通过神识问月九襄:“九襄,邑德公主想与你说些话。”

因为月九襄被她的符篆封印,没有她施法,月九襄是无法感受到外面发生了什么。

月九襄沉默了许久,才点头。

于是夜摇光只能带着邑德公主和月九襄去了为她准备的禅房,邑德公主并没有让自己的丫鬟都进门,全部都守在外面,夜摇光取出阴珠,施法催动:“公主有何话,只管说。”

邑德公主看着那一颗漆黑的珠子,与上次不一样,她没有看到月九襄的魂魄:“我欠你一声对不住。这三个字浅淡无力,可却还是想对你说一声,当年纵然非我本意,可我到底是害了你的人。”

月九襄的心情颇有些复杂,曾经恨不能拆骨挖肉的人,站在面前对她说对不住,可这句话又能够挽回什么呢?她的孩子,还的生命么?但到底谁也不是先知,她能够感觉到邑德公主并非她所想的那样蛮不讲理。

过了许久,月九襄才开口问道:“我只想知晓,若是当初我没有离开,我带着两个孩子上了京城,你会如何?”

邑德公主仿佛没有想到月九襄会这般问,她微微有些愣怔,才明白了月九襄的意思,于是她目光坚定而诚恳的看着月九襄:“我说过,我从未想过要独占他,我不骗你,我不可能做妾,我是公主,关乎皇室的颜面,可我也不会让你成为妾。那样他会恨我,毕竟我并非一嫁,做平妻也不会让父皇觉着脸上颜面无光。”、

月九襄突然想要苍凉的笑,可她却笑不出来,她曾经看过公主在婆母病重期间写给岳书意的信,这位公主的骄傲和强势从言辞间就可尽显,她认定邑德公主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所以,她从来没有想过邑德公主会退让,她已经争不赢岳书意的情。更不想让母子三人变成人下人,才会毅然带着两个孩子离去。

第1012章 是太子妃

“原来,我也有错。”许久,月九襄才饱含苦涩的说道,若非她的要强,若非她的小人之心,若非她的自卑,她可以带着两个孩子和他们相安无事的相处。

其实这些日子她看着温亭湛和夜摇光,才明白到底她从来都不曾爱过岳书意,后来那种感情,应该是一个女人对自己的丈夫,对自己孩子的父亲正常的依托,她却以为她却岳书意动的是真情。若是真的有情,哪里能够这样轻易的放得下呢?

既然无情,看着他们再相爱,她除了最初无法适应,等到习惯了,只怕也会心如止水。

“其实我瞒着他派人去寻过你。”邑德公主低声说道,“在你们母子刚刚离开咸宁之后,他一直派人去寻你们,用了两年多的时光才打听到你们母子三人的下落,当时我知晓之后,与他确实闹了一顿,我承认我有嫉妒,但更多的是他对我的隐瞒和防备,正如他所言,他也不信我会对你们母子手软。因为他不知道他所认识的那个公主,那个孤傲,那个刚烈,那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公主,早已经在窦家被磨去了所有棱角。不过你和他所想的都没有错,若是我不曾经历过窦家,我是断然容不下你们母子的。这人啊,只有自己吃过苦头,才会放宽心胸……”

“那一次,我们闹得极其凶狠,他失手导致我早产生下了龄姐儿,并且再也无法有孕。”邑德公主说到这里,目光有些空洞,“我醒来之后,他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愧疚。他那么小心翼翼的待我,我不想让他心里难过,我再也无法让他有后,所以我出了月子,便暗中打探到了你的去向,我原本想要亲自去接你,与你说清楚,可路途颠簸,我的身子骨到底撑不住,我只能派我奶爹去寻你,奶爹是我最信任的人,整个帝都都知晓他能够代表处理我所有的事情,这是我能够拿得出最大的诚意……”

夜摇光听到这里,才知晓原来当初月九襄遭难的时候,邑德公主的奶爹却是在当地的原因竟然是这个。

“可奶爹寻到你们的住处之时,已经人去楼空,书意在那里留了人暗中看顾你们母子,这人给了奶爹一封决绝书,奶爹带回来的便是这个。书意当时将自己关在书房两天两夜,后来他也派人打听过你们的下落,可都没有打听到,他一心以为你在躲着他,再后来,书意收到了一封你的家书……”

“等等,家书?我怎么可能写家书给他!”月九襄语气凌厉,“只怕在你奶爹寻上门之前,我已经遭人暗害!”

“我们确实收到了一封你的家书。”邑德公主很肯定的说道,“家书应该还在书意的手上。”

“我写了什么?”月九襄蓦然想到,她在那些人的胁迫下写了断绝书,那些人肯定有了模板,这个世间不乏可以模仿一个人笔锋的能人,她就在离开咸宁之后遇上过,其功力恐怕连本人都未必能够识得出。

“你求他不要再打扰你们母子的安宁,别再派人寻你们,你不想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之后,再被迫搬离一次。”邑德公主将大意说给月九襄,“决绝书是奶爹拿回来,从那时起书意就再怀疑我,怀疑我逼迫了你们母子,是我将你们母子逼迫离开。即便我如何保证,他都不曾完全信过,你的这封信更他开诚布公的对我允诺,从此以后他再也不去打扰你们母子,也求求我不要再去伤害你们母子,任我如何解释,他都不相信。我气急之后,与他很是大吵大闹一段时日,后来是我服了软,我不想失去他,我认了错,我们才言归于好。”

“公主你身边有人是他们的人。”夜摇光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

“他们的人?”邑德公主听不明白。

“劝你让奶爹去接九襄母子的人,每当你和岳大人争吵,劝你低头认错的人。”夜摇光的目光冰冷。

邑德公主对岳书意爱得太深,又因为不堪回首的过去,在岳书意面前有些卑微,所以有人掐住了邑德公主这一个软肋,看似为她好,为她着想,为她打算,为她和岳书意出主意,其实在一步步的将他们三人引入万劫不复。

邑德公主或许认为她认个错,就能够让岳书意对她态度松软,这没什么大不了。可这个大前提是在月九襄母子三人均安的下,若是月九襄没有碰上夜摇光,一切再按着元国师的人计划行事,等到真相传到岳书意的耳力,邑德公主那些为了爱而认下的错,就成了致命伤。这个时候,她再来反驳她根本不曾派人伤过月九襄母子三人,岳书意不会信,而且邑德公主越是解释,岳书意就会越厌恶满口谎言的邑德公主。

待到对邑德公主的情分也耗尽之后,岳书意就不会再对皇室的任何人手下留情,其中也包括陛下,这才是元国师等人的目的,他们要的就是推翻朝廷,斩断护国龙脉,从而让他们心中神一般的元国师复活!

“这个计,真不可谓不毒啊。”夜摇光皱眉,这样的心思和温亭湛都已经不相上下了,元国师那一派的人她接触了不少,可却从来没有一个有这样能耐的人。恐怕,帝都留下的人只不过是冰山一角,一个连自己都能够算出来的人,果然非比寻常。

“不可能,不可能……”邑德公主呆呆的说不出话,仿佛受到了刺激,“她不可能暗害我……”

“她是谁!”夜摇光连忙问道,这个人一定不干净。

邑德公主愣然的看着夜摇光:“是大皇嫂……”

夜摇光的瞳孔一睁,大皇子是萧士睿的父王,大皇嫂岂不是太子妃!

那个温柔仁善,让她倍感亲切的太子妃,夜摇光的脑袋昏昏沉沉。她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将邑德公主送走,又如何魂不守舍的站到温亭湛的面前。

“摇摇,你怎么了?”温亭湛担忧的上前握住夜摇光的肩膀。

第1013章 眉心骨被夺走

“阿湛,我的心有些乱。”夜摇光直接扑入温亭湛的怀抱,完全不顾及源恩也在。

看着这样的夜摇光,温亭湛更是担忧不已,他对源恩大师赔了礼,才揽着夜摇光先离开源恩的禅房,去了为他清扫出来的房间。

给夜摇光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递给她,才坐在她的身侧,轻声问道:“摇摇,发生了何事,你与我说说。”

夜摇光也还突兀的回不过神,好一会儿她才对温亭湛道:“阿湛,我今日听到了一席话,邑德公主对九襄说的话……”

她将她的话,和她的推测全部告诉温亭湛,温亭湛听后才松了一口气:“你是害怕太子妃是元国师的人?”

“难道不是么?”这么明显,太子妃多具有煽动性啊。

“傻摇摇,太子妃怎会如此行事?”温亭湛伸手握住夜摇光的手,“十九年前,太子殿下还在世呢!”

“对啊。”夜摇光觉得她的心立刻救活了,但她有些不明白,“那为何太子妃会那样劝着邑德公主?”

“摇摇,那时太子虽然还在世,可已经开始身体衰弱,太子妃的心境你想一想。”温亭湛让夜摇光去想。

太子妃和太子殿下的感情一定很好,毕竟太子妃是自小在太子的跟前长大,太子妃也肯定是爱极了太子殿下,否则也不会待到太子殿下去世之后,时常取出他的扳指睹物思人中了毒。

那时候太子妃肯定希望所有人都能够珍惜得之不易的幸福。她会那般劝说邑德公主完全是合情合理,且那时候太子病入膏肓,太子妃定然全身心都在太子身上……

想到这里,夜摇光犹自不放心的小声问道:“阿湛,你说会不会是元国师的人寻上门,要与太子妃做交易?”

“交易?让太子妃替他们行事,他们救太子殿下么?”温亭湛读懂了夜摇光的担忧,于是摇头道,“摇摇,可事实是太子殿下在十七年前去世了。若当真做了这个交易,以太子妃对太子殿下的情意,她肯善罢甘休?”

这样想想也是,夜摇光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摇摇对太子妃格外的上心。”温亭湛倒是有些诧异,除了他以外,极少有一个人能够如此深入牵动夜摇光的心绪。

“我挺喜欢太子妃的。”夜摇光极其大方的承认,“这是眼缘,这种微妙的东西解释不了。”

“哎,又有一个人占据了摇摇的心。”温亭湛重重叹口气。

夜摇光嫌弃的看着他:“你连一个长辈的醋也吃,也不怕哪天酸死!”

“摇摇若是多上心我,我自然从醋缸跳入蜜罐。”温亭湛黯然的说道。

“说得我好像是个负心汉一样。”夜摇光瞪着温亭湛,“正经的醋不吃,不正经的乱飞。”

“何为正经的?”温亭湛问道。

“我和陌大哥交情那般好,你不也和陌大哥知己相交?陌大哥才是一个男人可好?还有单久辞,都追着我表白了,也不见你吃醋。”夜摇光嘀咕道。

“哈哈哈哈……”温亭湛却愉悦的笑了起来,然后站起身,端端正正的给夜摇光作揖,“是为夫的错,为夫竟然没有察觉摇摇一颗渴望为夫吃醋的心意,让夫人失望,为夫在此给夫人赔礼,请夫人原谅则个。”

“胡说,谁说我渴望你吃醋了!”夜摇光仿佛被踩中了尾巴一般,瞬间炸毛,一脸凶相看着温亭湛。

温亭湛不说话,就笑意盈盈的看着夜摇光的反应。

夜摇光这才察觉有些不打自招,脸有些挂不住。

温亭湛自然不会让自家夫人不自在,他伸手不顾夜摇光的挣扎,强势的将她揽入怀中:“在夫人眼里那些正经该让我吃醋的人,在我眼里不足为惧。只因我知晓夫人永远不会对他们有旁的心思,我的夫人如此美好,被人惦记是常事,这除了证明我多有福气,让我自豪以外,再不能有别的心绪。反倒是夫人口中不正经的醋,譬如太子妃、士睿、乾阳他们,却是真正占据了夫人的心之人,夫人说我该在意哪个?”

“论口才,我哪里是你的对手。”夜摇光用手肘撞了温亭湛一下,“我对你,能和对他们一样么?你怎么如此霸道,那是不一样的情感。”

“不论是何种情意,我都希望占据摇摇的全部。”温亭湛的语气突然格外的认真,“也许是人都有私心,我满心满眼都是摇摇,所有的情意和心思都用在了摇摇的身上。纵然这是我心甘情愿,可我私心里同样得到摇摇同样的回报。”

夜摇光被温亭湛笃定的口气弄得一怔,旋即她转过身,面对面的看着温亭湛,双手握住温亭湛的手,那一双潋滟的桃花眼也专注而又深情的凝望着温亭湛:“阿湛,我向你保证。纵使人世变幻,纵使世事无常,纵使天地苍茫,不论今后发生何事,绝不会再有一人,在我心中极得上你,哪怕一半的分量。无论我日后遇上多少亲朋好友,他们全部加在一起,都比不上你于我重要。只因,你是我生命之最重,包括了我自己。”

温亭湛一把将夜摇光拉入怀中,深深的嗅着她的发香,他的心都在颤抖,甚至生出了恐惧,害怕这是他的南柯一梦。

夜摇光眉眼舒展,眼中透着明媚的光芒,唇角愉悦的上扬,会抱着他。

两人腻歪了好一会儿,想到这是佛门清净地才有所收敛。夜摇光的心情又轻松起来,这一耽搁时辰也不早,于是他们在弘济寺用了午膳,才去相携去寻源恩大师。

“老和尚,你说吧,你到底寻我何事儿?”夜摇光见到源恩之后,开门见山的问道。

“净渊大师在三天以前坐化。”源恩也不拐弯抹角,“净渊大师火化之时,却有人闯入弘济寺,夺走了净渊大师未化尽的眉心骨。”

夜摇光心下大惊,高僧火化留下的就是常人不可能有的佛骨,也就是舍利子。

第1014章 三月大婚

眉心骨却是所有佛骨之中最重要的一块,蕴含着一个高僧的毕生佛法。如果是化尽那就是至灵舍利,可若是没有化尽,那就还不是舍利。但却蕴含着比一般舍利还要强盛的法力。

“弘济寺出了叛徒?”温亭湛疑惑。

高僧坐化那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对于一个寺庙那也是很重大的事情,不论是佛修还是道修,不管是坐化还是渡劫,成功了自然众所皆知,但也不会大张旗鼓的摆宴庆贺,这不是修炼之人的性格。

成功了都不会,更何况没有成功之前?净渊大师坐化如何走漏风声?若是没有走漏风声,那这人如何做到这么及时,在未化尽之前恰好夺走?可如果是走漏了风声,弘济寺只怕知晓这件事的也是弘济寺地位极高的人,这样的人如何可能成为叛徒?

“不曾。”果然,源恩摇头否定,“正因如此,老衲在接到消息之后,才会寻上小友。”

“我?”夜摇光伸手指着自己,“老和尚,我知晓涉及到修为比你还高的大师,你的眼睛也不管用,可那能够从弘济寺,这么多高僧的面前盗走未化尽的净渊大师的眉心骨,岂是等闲之辈?我便是占上一卦,也一样不灵。”

虽然,老和尚说是人盗走,可夜摇光却很清楚,这不是一般的人。

“小友无需占卦,只需要用心去寻,自然能够寻到。”源恩高深莫测的说道。

“老和尚,别说的这么玄乎。”夜摇光挥了挥手,“你也别说我不仗义,这事儿我放在心上了,我一定用心,可若是寻不到,你可别怨我,还有你要不要给我设个时现?”

设个时现多好啊,这样她找不着,那就只能摊手。

“只有小友能够寻到。”源恩对夜摇光的信心真是深的诡异,“老衲已经与弘济寺的新主持商议过,小友无需焦急,不论小友多久,寻着之后,自然盛情相谢。”

“老狐狸。”夜摇光低咒一声。

她真的好想说,我就拖到天荒地老,可她偏不是这样的人。

最后,夜摇光垂头丧气的和温亭湛离开了弘济寺,回他们自己的宅院,温亭湛今儿是打着寻源恩大师来解毒的旗号,过了今日温亭湛的毒素也该解了,他又该去上朝,两日前陛下果然如温亭湛所料派了御医来看温亭湛,这戏也已经唱足,就连聂老爷子都出殡了,再不去就说不过去。

路过淳王府的时候,夜摇光突然顿住了喊了薛大停车,侧首对温亭湛道:“阿湛,我想去看一看太子妃。”

温亭湛点头应允,让她下去。萧士睿这会儿还不在府邸,他不方便去。

夜摇光上了淳王府,是喻清袭来迎接她,喻清袭变了,变得让夜摇光更加喜欢,因为她彻底的将情情爱爱抛开,按照一个合格的淳王妃做。但却不影响她和夜摇光的感情。

这样的喻清袭,有着一种别样的风情,王妃的威严也与日俱增,举手投足更加的大方得体。她早就知道喻清袭是个放得下的人,其实当初书院那一帮人当中的妻子,夜摇光最欣赏的就是喻清袭,比卓敏妍都要欣赏。

只叹萧士睿那臭小子没有福气,不过转而想到萧士睿要走的那一条路,夜摇光又觉得这样也好,这样他们两才能两不相伤。

“母妃在礼佛,我陪摇姐姐说说话。”喻清袭派人去太子妃那里打听之后,就派人在院子里上了糕点茶水。

“你想与我说什么,进来气色极好。”夜摇光看着双夹红润的喻清袭不由笑道。

“能吃能睡,心气儿又顺,如何能够气色不好?”喻清袭似乎对自己现在的生活状态很满足,笑着对夜摇光道,“摇姐姐,你看看我是不是有了……”

夜摇光扬了扬眉看了看喻清袭的面相,才发现她的人中变得比以前深长,面相是以人中看子女,所以喻清袭这真的是有了。

“可以宣御医了。”夜摇光隐含着笑意道。

“还是摇姐姐厉害。”喻清袭笑得更加开心,“我今儿才请了平安脉,可是御医还没有看出来,应该是月份浅,可我就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喻清袭双手扣在腰腹上,脸上有着初为人母的喜悦。她其实自己也不太确定,尤其是今儿御医看过之后,没有诊出她有喜。她颇有些失望,以为是自己想多了,毕竟她没有一丁点怀孕的征兆,纯属一股不知从哪儿来的莫名直觉。

正在她纠结的时候,恰好夜摇光上了门,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若是早些知晓自己的有了,也好早些仔细身子。

“以后可得当心些。”夜摇光不由轻声提醒。

“放心吧,摇姐姐,我这淳王府,还没有人敢把手伸到我头上来。”喻清袭那一股当家主母的气势尽显。

夜摇光自然是相信她,两人还没有多说几句话,太子妃身侧的郭嬷嬷就亲自来请夜摇光。

“我也乏了,摇姐姐去见母妃吧。”喻清袭顺势对夜摇光道。

夜摇光点了点头,就跟着郭嬷嬷去了后院,太子妃依然那样慈眉善目,目光温和的在院子里等着她,此时日头已经要落下,橘红色的夕阳之光撒在她的身上,那样婉约的一个人。

其实她并不是还怀疑太子妃,就连温亭湛都说了不是太子妃,夜摇光不信谁都不可能不信温亭湛。她会来看太子妃,纯属是许久未见了,加之太子妃身体里的毒素越发的重,可那解药还没有研制出来,也让夜摇光的心情有些沉重。

“今儿怎么会想着来看看我这个老婆子?”太子妃看着夜摇光颇有些埋怨的问道。

“突然想您了,所以就来了。”夜摇光笑嘻嘻的说道。

“不愧是状元郎的夫人,这嘴啊,可真是能说会道。”太子妃笑着,似乎是突然提到了温亭湛,太子妃便问,“你和温通政何时成婚?”

“明年三月,桃花开的时候。”夜摇光提到这个就是一脸甜蜜。

因为温亭湛说最衬得上她的花是桃花,而她的表字又是灼华,所以才让源恩老和尚特意跳了一个桃花盛开的时候大婚,算算日子,也就只有四个月了。

第1015章 善有善报

夜摇光和太子妃就说了几句家常话,待到萧士睿回府之后,也带着温亭湛来了王府,太子妃就留下他们用晚膳,夜摇光和温亭湛也没有推辞,在淳王妃吃过饭,两人才踏着夜色离开。

却没有回宅子,而是去了郊外。

温亭湛和金子护法,夜摇光准备给月九襄洗去罪孽。她取出罗盘寻了一个吉位,又布置了一重阵法,才盘膝而坐将阴珠取出来,从阴珠之中放出月九襄。

看着状态还不错的月九襄,夜摇光道:“我现在用佛瑞之光替你减轻杀孽,再送你上轮回。”

“有劳夜姑娘。”月九襄感激道。

夜摇光取出老和尚给的净瓶,她指尖运气,手诀变幻,净瓶的底部出现一圈金沙一般的光芒,夜摇光的两指聚拢,指尖翻动牵动着五行之气上抬,平底金色碎沙般的光芒,旋转着飞了起来,溢出从来不曾封口的净瓶口。

待到那一股金光飞出来,夜摇光的手诀又是一变,五行之气完全将那一股金色的光芒控制住,随着她的变幻而变幻,夜摇光的手如太极八卦一般一阵旋转,将金色的光推向月九襄。

犹如一条金光璀璨的蛇,在夜空之中一阵窜梭,就从月九襄的脚底萦绕而上,从她的身体上旋转着爬了上去,及至头顶,凝聚浓缩为一个光圈,光圈一层层的落下,细碎的光芒全部涌入了月九襄的魂体。

原本半透明的魂体越发的清晰,等到光圈全部消失,月九襄看着她的手,她终于感觉到自己有手有脚,即便她的手依然触碰不到实物。

“夜姑娘,谢谢你。”月九襄跪下,想夜摇光一拜。

夜摇光心里很高兴,月九襄终于是一个干干净净的鬼:“别再耽搁,去轮回吧,九襄,希望你的来生能够和你的两个孩子,再续母子缘。”

不知是不是佛瑞之光的缘故,月九襄的眼眸再也不是死寂一片,有着动容的光芒。这是她最大的愿望,再做一次他们的母亲,给他们安乐幸福快乐的一生。

夜摇光也没有再多言,而是迅速的施法开启了鬼门,这一次再也没有鬼火,她目送着月九襄走过了鬼门关,进入了轮回之道。

待到月九襄进入轮回,鬼门关上的一瞬间,一个光圈飞了出来,金色的光圈,有手镯那么大,浮动在夜摇光的面前,夜摇光惊奇不已。

这是什么?

功德光环也不像,功德也不是,难道还有功德手环一说不成?

夜摇光自然是知道没有,但看着这个漂浮在面前,也不落入功德袋的光环,她甚至感受不到灵气,但也感受不到危害,于是她试着伸出手。

岂料她才刚刚伸了手,那光环似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倏地就套入她的手腕,恰好夜摇光伸的是带着那一串五色水晶珠的手。

然后,夜摇光就不可思议的看到那金色的光环融入了水晶手串,如同一条金色的龙一般在水晶手串之中奔腾了一阵子消失不见,那一串水晶手串变得晶莹剔透得不可思议。

月色下,夜摇光伸出手腕,清冷的月光照射在她的皓腕之上,那一串五色的水晶手串流转着动人心魄的光华。夜摇光愣了好一会儿,才转了转手,也没有感觉到手串除了漂亮一些意外有什么其他不同之处。

旋即,她运气,才惊愕的发现,原本被她存储满五行之气的手串竟然空空如也。哪她存储的五行之气去了哪儿?夜摇光试着吸纳,却发现她的备用五行之气还在,可手串如此空,那就只能证明这个手串出现了一个容纳五行之气的空间,并且比之前多了百倍不止,否则她之前储存的五行之气不会仿若没有。

这个发现,简直让夜摇光的心情抑制不住的激动起来!他们修炼之人做法斗法最消耗的就是修炼之气,如果她可以随身携带大量的五行之气,那么只要她神魂不灭,就是一个打不死的小强!

“阿湛!”夜摇光心里高兴得不能自已,她飞奔到温亭湛的面前,一下子就扑入温亭湛的怀疑。

温亭湛反应迅速的将她抱了个满怀,看着她仿若发了横财一般高兴,不由也心情愉悦,抱着她转了一圈,才放下她,和她额头抵着额头:“我家摇摇,这是得了宝了?”

“对啊,阿湛是个宝。”夜摇光高兴的伸出手腕,让温亭湛看。

“阿湛是个宝?”温亭湛挑着夜摇光的语法错误,笑的意味深长。

“是是是,我家阿湛是我最大的宝。”夜摇光这会儿心情好,也不跟他计较,而是示意他看着她的手腕,“我刚才送走了月九襄……”

将一系列连她一个修炼之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告诉温亭湛。

温亭湛陷入了沉思:“这是善有善报。”

“嗯?”夜摇光扬眉。

温亭湛牵着她的手往回走:“你这次不但救了月九襄,也救了岳书意,更救了无数无辜的人。若是你当初没有碰上月九襄,亦或是没有为她奔走,为了一丝功德将她给诛灭。待到她的事情被元国师的人捅破到岳书意的那里,也许要造出一个杀神,会有很多无辜的人惨死在疯狂的岳书意手上。”

没有月九襄的亲口相告,岳书意会深信连邑德公主都欺骗了他,她不会再去相信任何一个人的话。

“所以这不是功德,而是福德咯?”夜摇光笑弯了眼眸,旋即叹道,“早知道我应该留着啊,我从来不曾听说过遇见过这东西,指不定以后有大用处呢!”

“这还不叫大用处么?”温亭湛伸手刮了刮夜摇光的鼻子,“知足常乐,摇摇可莫要贪心。”

“好好好,听我家阿湛的。”夜摇光心满意足的挽着温亭湛的手臂,“走吧,我们回家。”

月光下,看着那一张明艳如桃花一般的小脸,洋溢着格外畅快的笑容。听着她对他说,我们回家。温亭湛的心里升起一股无法形容的满足,笑意也忍不住从漆黑的凤眸溢出。

第1016章 决意清修

心情愉悦,夜摇光回家之后就早早的歇下。

第二日起床,她没有就如同往日,就在榻上盘膝而坐的修炼,而是一大早出了房门,寻了一个五行之气格外的充足,还用罗盘定了一个好位置,才开始盘膝修炼。

一下子她引动了大量的五行之气出来,不但自己和金子达到了一个饱和状态,还将四周的五行之气全部吸纳,从她的身体过了一遍之后,凝练成为最纯净的五行之气全部涌入她腕上的手串。

一波一波,随着五行之气的吸入,夜摇光觉得她的手串越发的沉重,直到她的手腕承受不住这个重量,才停止运气,将所有的五行之气散去。

带着一个沉甸甸的手串,夜摇光用神识去探了探,骇了一跳:“我滴乖乖,这里的五行之气够我用十次了!”

夜摇光都快怀疑,再浓厚一点会不会变成五行之灵。

“下次再遇上元霆,打不死他,我跟他姓!”夜摇光握紧拳头。

她之前的的确确是因为元霆的修为比她高一级,若非她是五行全系,而元霆并不是,加之在她的宅院外,借助了星象大阵。她还真不是元霆的对手,所以即便她用了那么大的劲儿,还是让他跑了。

可现在不一样,她五行之气充足,随时可以补足修为,再遇上那就相当于元霆要对付十个她,就算打不赢,她耗都可以把元霆给耗死!

抬起头,看着已经炽烈的日头,夜摇光对着灿烂的太阳露出一抹同样灿烂的笑,才迅速的下山回府宅。

“咦,你今儿怎么还在家里?”回到家,原以为应该去上早朝的温亭湛,竟然还在家里,“你这毒都解了,还待在家里,也不怕陛下怪罪。”

“这毒解了,我身子尚虚不可么?”温亭湛说的很是理所当然。

夜摇光翻了白眼,不过既然温亭湛不去,肯定会把事情给抹平,她也懒得和他扯这些,去洗漱换了一身衣裳,用了早膳,还没有来得及和温亭湛分享一下她的宝贝有多神奇,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登了门。

看着来报的宜宁,夜摇光有些不确定:“你说谁来了?”

“南久王府二太太。”宜宁又说了一遍。

夜摇光莫名的看向温亭湛。南久王府二爷不是旁人,就是世子的嫡长子萧秉,那二太太不就是岳湘龄了吗?岳湘龄这个时候来找他们干嘛?他们似乎没有什么交情。

“去看看吧。”温亭湛也摸不准岳湘龄上门的用意,于是对夜摇光道。

招待女客自然是夜摇光的事儿,于是夜摇光就去正堂,岳湘龄的月份也不浅,不过已经冬日,天气转凉,岳湘龄穿的厚实,加上她的脸并没有变胖,倒是一点孕味都没有。

“不知萧二太太何事登门?”夜摇光尽了基本的礼貌,就直接问。对这个给自己老公下过春药的女人,夜摇光还是没有多少好脸色。

对着夜摇光的冷脸,岳湘龄抿了抿唇才道:“夜……温夫人,我想知晓我爹娘到底发生了何事儿?”

“这事儿,萧二太太应该去问公主或是岳大人。”夜摇光不明白岳湘龄为何要来问这些。

“还请温夫人告知一二。”岳湘龄站起身对夜摇光行了个礼,“我今日原是听闻父亲受了伤,才想回去看望,却不慎听到了父亲与母亲的话。母亲打算去慈明斋带发修行,而父亲竟然没有制止,更是言明要上书陛下申请外放,我总觉得爹娘之间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可他们言辞间也不曾有冷意和争吵的痕迹。我实在不知到底发生何事,竟然让母亲心灰意冷要去慈明斋,又恐父亲不会告知我,去问母亲却触及母亲的心伤,才会来问一问温夫人,毕竟这段时日,爹娘常与温夫人来往。”

看着岳湘龄小声谨慎遣词,又一片孝心的份儿上,夜摇光也没有为难她:“萧二太太,公主欲去慈明斋,不是你所想的那般心灰意冷,也许只是看透了红尘,她没有落发,而是清修,是因为她还有牵挂。你可以回去问她,我想她会亲口告诉你。”

岳湘龄欲言又止了一番,最后还是离开了温宅。

夜摇光原本以为和岳书意还有邑德公主的交集也就差不多,应该不会再见这二人,却没有想到过了五****去看太子妃,太子妃却拉着去见了邑德公主。

“邑德见过皇嫂。”邑德公主对太子妃很是尊重。

“我们姑嫂何须这些虚礼。”太子妃亲自扶了她起来,“我今儿来,是昨日听了一则事儿,你为何奏请父皇去慈明斋清修?”

邑德公主要去慈明斋清修的事情,前日她进宫去奏请了陛下,正如温亭湛所说,只要不关乎朝堂大事,没有邑德公主求不到的圣命,陛下已经应允,昨日就已经下旨,现在所有人都知道。

“皇嫂,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邑德公主语气有些歉疚,“逝去的人,任我如何恕罪,终究无法死而复生。我现在才看明白,已经很晚,如果当年我就明白,该有多好。我想去佛门清净地,为逝者祈福。”

“月氏的死,与你有关?”太子妃算是听出了些许眉目。

“不仅是她,还有她的两个孩子。”邑德公主睫毛微微一颤,“我也是身为人母,我明白她的痛苦。”

正如,当初她眼睁睁的看着月九襄的手伸入女儿的腹中,生生扯出血肉,那样的绝望,她刻骨铭心,才深切的体会到她的私心到底造下了多大的罪孽。

“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子妃蹙眉问道。

“这事儿已经过去,邑德不想再多言。”不仅是事情的玄乎,还有对月九襄母子的尊重,邑德公主不想将这事当做故事讲给别人,“我知晓皇嫂待我好,皇嫂无需再劝说,邑德心意已决。”

太子妃理解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再多言,可你也非得要去慈明斋,如我一般在府中礼佛也一样。”

第1017章 九州巡抚

邑德公主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多言。夜摇光却知晓,邑德公主是自觉无颜再面对岳书意,发生了月九襄那样的事情,他们夫妻再也回不去,因为他们的情分之上背负着三条人命。

“公主,我可否冒昧的问一句。”一直没有开口的夜摇光突然出声。

“温夫人有话只管问。”邑德公主颔首。

“有冒犯公主之处,还请公主见谅。”夜摇光先说了一句,才正色的问道,“当初,公主为了留住岳大人,与岳大人有了夫妻之实,这是公主的本意,还是有人为公主献计。”

说着,夜摇光几乎是下意识的用余光眼角注视着一旁的太子妃,这个举动让自己都吓了一跳,她其实还是有些不放心,对太子妃是潜伏的人这个可能很害怕,才这么急干的想要证明。

岳书意纵然对公主有情,可既然他从一开始就不曾私下见过邑德公主,更是屡次避嫌,那么邑德公主要设计岳书意不是那么简单。

太子妃没有让她失望,也是略带含蓄的疑惑看向邑德公主。

邑德公主被问及这件事有些面色羞愧,但经过那日在弘济寺,她知晓这背后有人在算计着他们,她心中不是不恨不怒,可她没有力气去追查这些,既然有人关心,那她自然也不会隐瞒:“若非经历了那日在弘济寺与你们坦白,我还未曾深想。现在细细想来,当时的确有人给我出主意。”

顿了顿,邑德公主抬起头看着夜摇光:“我和书意,是在越郡王府成事,助我的乃是现如今的越郡王太妃。”

越郡王,不就是当初帝师赏花宴,那个讽刺她是妖精的萧又姝的父亲,郡王太妃,也就是萧又姝的祖母,按理说应该比邑德公主大了一辈,一个长辈竟然去怂恿一个晚辈睡有妇之夫,且还帮忙。

“这越郡王太妃万氏乃是越郡王的继母,比我只大了三岁,我们原是少时闺中手帕交,后来万家犯了事儿,她嫁给了当年的越郡王为填房。”仿佛夜摇光的心思,邑德公主解释了一句,“从她守寡之后,我们就极少往来,近几年情分也越发的淡。”

“公主怀疑她么?”夜摇光直白的问。

邑德公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本就不是一个聪明的女人,现如今,我无力也无心去查这些,无法判断一个人的用心。”

邑德公主的身上充斥着一股疲倦。

夜摇光也就没有多问,只要不是太子妃就好。她就说嘛,太子妃这样一看就非常知礼法的人,怎么可能相处这样不入流的事儿,终于放下心中的一颗大石,夜摇光和太子妃又在岳府坐了几刻钟便离开。

先把太子妃送回府中,夜摇光推辞了太子妃留膳的好意,回了宅邸。

今日温亭湛已经去上早朝,夜摇光等着温亭湛回来,再商议下。秋分之前,朝廷官员是申时正散值,过了秋分则是申时,提前了半个时辰。但由于冬日天黑的早,温亭湛到家的时候依然是邻近黄昏。

冬日用膳也早,夜摇光就在饭桌前等着温亭湛,等到温亭湛沐浴换了便服出来,夜摇光才一边给他盛汤,一边对温亭湛把今日的事情说了,末了就交代一句:“那个越郡王府,你多留心。”

“唔,摇摇放心。”温亭湛含笑点头。

夜摇光自然是不知道温亭湛很早就已经在留心越郡王府,那日萧又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用妖物来形容夜摇光,温亭湛早就给越郡王府记上了一笔,这几个月越郡王府可是没有消停过。倒霉得好似流年不利,是不是就捅娄子到陛下面前,今儿早还被陛下给训斥了一通。

“陛下有意封岳书意为九州巡抚。”吃完饭,温亭湛对夜摇光道。

“九州巡抚?”夜摇光一怔。

这个官名是太祖所创,巡抚乃是地方军政大员之一,各省设一个。本朝有二十七个省,但并不是每个省份都有,有些是布政使身兼,有些是总督身兼,但都是从二品,而九州巡抚乃是正二品,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

九州巡抚是真正的以“巡行天下,抚军按民“而名,九州巡抚就是代天子寻访各省各府的民政和军事,别看只比巡抚高一级,但却拥有先斩后奏的特权,更是会被陛下钦赐如朕君临的金牌。

其权利之大,令王侯畏惧。

这样的职位元朝只出现过两人,其中一个乃是太祖时期的大能臣,不过他只巡视了十三个省就病死。第二个则是圣祖的时候,这个也是一个正直不阿的大清官,但只巡视了七个省就死了。

至于是不是死于非命,夜摇光也说不准,能够做到从二品,其年岁也到了,再不停歇的奔波,与各地官员斗智斗勇,体察民情,为百姓伸冤请命,这是一件相当费脑力费体力的活儿。

其实朝廷被先皇玩好了,地方官现如今不知道多少**和龌蹉。陛下恐怕早就想重启九州巡抚,可他最看好的应该是褚帝师,奈何褚帝师不得不辅佐他稳固被先皇弄得千疮百孔的朝廷,所以才拖到了现在。

“岳书意来寻过你了?”夜摇光顿时联想到了什么。

“摇摇的悟性确然越发高。”温亭湛笑着承认,“他不想留在帝都,原是打算外放,做一方父母官。其实他本就是从外面升上来,现如今各省府都没有适合他的官位,我便去寻老师商议了一番。”

“你对他可真是够看重。”夜摇光不由叹道。

“岳书意的能力和品行足够胜任这个职位。”温亭湛正色道,“这也是百姓之福,且元国师的人筹谋多年,我们如何能够知晓他们潜伏在何处?还有便是,大厦将倾,蛀虫满地。总需要人去抓蛀虫,才能真正的从内而外的将朝廷扶起来。”

夜摇光双手托着腮:“我亲爱的夫君,你素来不喜与我说朝堂之事,今儿兴致如此之高,又把岳书意讲的这般重要,你打什么主意?”

第1018章 和氏璧玉

“哈哈哈哈……”温亭湛朗声着对夜摇光竖起大拇指,“知我者,夫人也。”

“少来,有事直说。”夜摇光打开他的手。

“我适才说了,岳书意此去就是领着肥差去干断人财路和仕途活。”温亭湛笑着说道,“顺带去揪一揪元国师潜伏在地方的人,这是个极其危险的事儿。所以,为夫想恳请夫人,将连山指派给岳书意,也可借此历练连山的心境。”

“为何不是小阳?”乾阳的修为明明比连山高。

乾阳招事儿的本事完全不逊于夜摇光这个师傅,温亭湛敢说么?自然是不敢,于是只能婉转道:“乾阳毛病有些多。”

贪吃,贪睡,还总是没有自知之明,一根筋,还不服从命令。比起自律,稳重,沉默,乖巧的连山,乾阳的确少了些可信度。若真是派了乾阳跟着岳书意,指不定岳书意的小命会丢在乾阳的手上。

“好吧,你说得都对。”夜摇光点了点头,“那就让连山跟着他保护他,但连山的伙食费他自付啊。”

希望,不要把岳书意吃哭!夜摇光不无恶趣味的想着。

“这个是自然。”温亭湛点头,“我家夫人,就是明事理。”

夜摇光斜了他一眼:“我虽然却是对他有些成见,但那是私生活的事儿,从他和你里应外合,在国子监耍的手段看来,的确是个有本事的人。且这也算他行善积德吧,而且他也恨上元国师的人,有他去指不定还真的能够捣毁元国师的几个窟!”

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月九襄的事儿,岳书意虽然罪责难逃,但到底不是本意害人,与其让他无意义的以死赎罪,不如去做更多能造福更多人的事儿,这才是生命的价值和意义。

更何况,人生在世,皆非圣贤,谁能无过?夜摇光信奉没有恶念的人,都值得给一个机会去改过。

“嗯,我和老师都是这般认为。”温亭湛认真的颔首。

“但愿岳书意能够不负你们的期望。”虽然从岳书意这么多年一心守着国子监,以教人为本可以看出,岳书意是一个经得起权利诱惑的人,但九州巡抚啊,纵然不是中书令的正一品,但却是一个非一般的存在。

人在权利之中就会迷失方向。

“这一点我倒是信得过自己的目光。”温亭湛对岳书意很是有信心。

“那我明日就让连山过去吧。”夜摇光点头。

岳书意的生死夜摇光不在乎,可连山是她的徒弟,夜摇光就非常的在乎了,第二日就将连山给叫来,不但给了他一些符篆,还把当初从兰县回来就被金子拽回来当玩具的金钱鼠送给了连山。

“是否,你偏心,我也喜欢它!”乾阳顿时不乐意。

他可是好喜欢这只小老鼠,可好玩了。

夜摇光毫不客气的伸手给了坐着的乾阳一个爆栗:“我偏心?你的罗盘法器,你吃的血凤眼,你怎么不说我偏心?”

乾阳顿时蔫了。

夜摇光继续数落:“你要金钱鼠干嘛?你这体质,只怕比它更容易挖到宝贝,难道是要拜把子称兄道弟么?”

“我错了……”乾阳缩了缩脖子道。

夜摇光这才放过他,对着连山叮嘱:“晚间阿湛送你去另外一个地方,以后你就跟着他,保护这个人的安危,这是师门的任务。你这一去恐怕不知多少年才能回来,切记在外不可懒惰不修炼。在外多看些人情世故,也助长你修炼。金钱鼠寻人寻物也不比金子差,你仔细养着。若是遇上大麻烦,就立刻神识传讯给我。”

“是,师傅。”连山没有任何废话的点头。

夜摇光满意,顿时又嫌弃的看了乾阳一眼,才将自己缘生观的木牌拿出来递给连山:“这个是师傅的令牌,你收着。一旦遇到不敌之人,不要冲动,这天下历练的修炼之人不少,情况危急就拿着这个去求救。”

“徒儿记下了。”连山郑重的收好令牌。

有些惆怅和担忧的等到温亭湛散值回来之后,将连山带到了岳府。这个举动表明,陛下很快就要任命岳书意为九州巡抚。

还不等夜摇光感叹,她就收到了百里门的传信,心中的内容让她惊愕不已,倒不是如同上一次那样是来求救,而是告诉她,在琉球不远的岛上一块灵玉即将问世,现在那一个小岛四周已经被灵气说笼罩,成为天然的灵气屏障,琉球三大隐世家族,已经倾巢而出。

几乎是前后,夜摇光也收到了陌钦的信,也是再说这件事,不过陌钦说得更加的详尽,也就是那块玉很有可能是春秋战国之后遗失的传奇美玉和氏璧!

和氏璧,任何人都如雷贯耳,这块美玉在秦始皇之后就是去了踪迹,有些人传说是秦始皇雕成了玉玺。

但是,历史文献中关于秦国传国玉玺的来龙去脉记载还比较详细。《晋书·舆服志》、唐徐令信《玉玺谱》等记载“色绿如蓝,温润而泽“,指明它是用蓝田玉制成的,因此用和氏璧制成传国玉玺的说法是没有根据的。

和氏璧到底是什么模样,到了夜摇光的前世,根本没有人见过,所有的版本都是根据一些历史文献推测出来。假使这块玉真的如传言一般神奇,而它又流落到了聚灵之地被滋养,那简直不可想象到底是会成为如何一番模样,只怕修炼成精都有可能。

前世,大家都推测和氏璧是被埋在了秦始皇的陵墓,很多人都想有朝一日发掘秦始皇陵墓地宫,再一睹和氏璧的风采,但夜摇光觉得不太可能,她没有根据,纯属一种直觉。

温亭湛送了连山回来,时辰已经很晚,夜摇光问道:“怎地去了这么久?”

“摇摇,琉球要开战了。”温亭湛抿唇慎重对夜摇光道。

“你发作了?”夜摇光知晓温亭湛一直在布局。

温亭湛摇头:“从琉球传来了消息,琉球发现了和氏璧,自称是天命之主。”

夜摇光只想到修炼界的事儿,完全忘了和氏璧一直被称为帝王的象征!

第1019章 任监军

听了温亭湛的话,夜摇光觉得有些不大对劲:“琉球不过弹丸之地,几年前朝廷十几门红衣大炮压境的阴影忘了?便是他们得到了和氏璧,不应该藏着掖着么?”

若是两方势均力敌,倒也说得过去,可琉球乃是本朝的附属小国,得了和氏璧不愿意献来,人都有私心,这可以理解。 但得了还敢嚣张的自命天命之主,这不是公然挑战朝廷的威严是什么?

“夫人所言甚是,这琉球当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这尚翔也是做了几年的王,胆儿也肥了。”温亭湛肃容配合着夜摇光的点头。

夜摇光眯着眼睛盯着他:“你的表情可以再假一点!说吧,这又是谁搞的鬼,元奕还是单久辞?”

“夫人觉着是何人?”温亭湛转身掀袍坐下来,目光清幽的看着夜摇光。

“讲道理,此事偏向朝堂,作风更像是单久辞。”夜摇光略一思索才道,“我适才才接到百里门和陌大哥的传信,姑且先将那一块灵玉认作是和氏璧,可百里门尚且不知,陌大哥也是以推测的语气告知我。和氏璧实则并不在琉球,而在琉球之外的岛,单久辞只怕是不知道是和氏璧,那是元奕在搞事情。”

“夫人没有想过,是他们两合力布的局?”温亭湛突然道。

夜摇光眉头一挑:“终于同流合污了?”

“听夫人的语气,似乎早料想到会有这一日。”温亭湛不由诧异。

“这有什么不好猜,这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夜摇光冷笑道,“我们去兰县的时候,只怕他们两也是暗交过锋,自然他们两不会成为同盟,但相而言,他们两忌惮对方更忌惮你,所以打算短暂的结盟。”

“是,他们两短暂的结了盟。”温亭湛点着头道,“这事儿多半是元奕告诉了单久辞,单久辞的人捅到了陛下的面前,陛下很是愤怒。”

“能不愤怒么?”

泱泱天朝,被小小的一个附属国这样狠狠的打脸,朝廷的颜面,帝王的颜面。若是不狠狠施以颜色,日后如何威震八方,岂不是谁都敢挑衅天朝的威严?

“因而,这一仗在所难免。”温亭湛漆黑幽深的眼眸有内敛的华光一闪而过,“他们两是想把我调出帝都,这次和氏璧之争涉及到太多宗门,到时候趁乱将我这个凡夫俗子给弄死似乎也不是难事。”

夜摇光的心里一股子怒火烧起来,虽然敌对,互相算计那是理所当然,可她是温亭湛的妻子,有人算计她的男人,她自然不爽:“你打算怎么回敬?”

“既然元奕这般想让我去琉球,我自然不能让他失望。”温亭湛笑意盈然,“我打算带着他一块儿去……”

“好!”夜摇光打了一个响指,“让单久辞一个人在帝都里蹦跶,我们的势力都在明面儿,单久辞还不敢去动帝师。而元奕的人却在暗地里,等我们都走了。单久辞到底挖得是谁的肉还不一定!至于去了琉球,哼,谁是谁的鱼肉还不一定!”

元奕有人,难道他们没有了?缘生观作为真正的清修,自然是不会参与这种夺宝,可缘生观的招牌好用啊,只要有千机师叔在一日,没有人敢动她,元奕想要找替罪羊,也没那么容易。

“夜色不早,摇摇早些歇息,我们定然是要去琉球,摇摇不妨早些做准备。”温亭湛低声叮嘱。

夜摇光早已经用了晚膳,温亭湛这么晚回来,自然也是用过。于是两人都各自去洗漱,然后休息。

次日,陛下昭告天下,宣扬了琉球的数条罪状,其一条还是几年前琉球先王欺君罔,陛下不但不计较,依然厚待琉球,于琉球休养生息的这几年,也不曾欺压,琉球却将陛下的仁善视若无睹,反而得寸进尺,养出了狼子野心,陛下是被逼得忍无可忍才痛心挥君琉球。

有了这道惊动朝野的圣命,再加陛下当即点将检兵准备大战的紧张局势,反而将五日之后,封岳书意为九州巡抚,择日出京,代天巡情的消息反而没有激起多大的火花,大多数人的目光都被投在了琉球大战之。

因为岳书意这样的职位,哪日出京,走的哪条路,第一个去的县城是何方都是机密,除了陛下以外无人知晓,他们都不敢去打听,也打听不到。

温亭湛在想办法陆永恬和何定远都安排到了这一次大战之。原本夜摇光正在好,温亭湛一个官,这些人如果把温亭湛给绕进去,很快她知晓。有不少人奏,认为琉球是附属国,又与他们隔海,算是辖制琉球的澎湖县也是隔着岸。

所外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因而他们需要一个对琉球较为熟悉的人,这个人自然是曾经出使过琉球的温亭湛最为合适。毕竟当年温亭湛在琉球全身而退,还为朝廷挣得了不少好处,更是不费一兵一卒。

还有不少人奉迎着温亭湛的才华,什么指不定温夫人这一次也能够出师大捷啊,什么温大人冠绝超群,有温大人去定然能够减少生灵涂炭啊。什么温大人智计百出,有他坐镇,此次大战已经胜了一大半……

将温亭湛都吹捧成一个神人!但,夜摇光却知晓,这些人可不是为了恭维温亭湛,而是现在把温亭湛捧得越高,待到摔下来的时候,才会摔得越惨。看来朝已经有很多人对温亭湛萌生了嫉妒与痛恨之情,都巴不得温亭湛受点挫,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出乎意料的是,陛下没有当场批准,而是单独召见了温亭湛。连大总管福禄否不知道君臣二人说了什么话,次日兴华帝下旨,顺应了大臣们的进言,但却令他们瞠目结舌的封了温亭湛为监军!

何谓监军?

《史记·司马穰苴列传》:“愿得君之宠臣,国之所尊,以监军。“

监军有代表朝廷协理军务,督察将帅的权利,可以与统帅分庭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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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0章 摇摇,我们赛马

其职权之大,绝非温亭湛一个正四品的参议可以胜任,本朝的监军可绝对不是只有上书密奏之权,而是绝对的拥有实权,身兼军师一职。

陛下圣旨一出,所有人都觉得这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他们就是想要恶心温亭湛一把,最好是把温亭湛送到军营里面去当炮灰,所以纷纷跳出来指责温亭湛资历浅啊,少年心性还需要磨砺啊,认为如此受命会让八闽水师提督心生愤懑,反而影响军心。

这下可把陛下惹火了,当即将手中的茶杯一扔,水杯砸在大殿的大理石地板上,清脆的声音吓得所有大臣都呼啦啦跪了一地,大气不敢喘。

只听兴华帝冷哼道:“神也是你们,鬼也是你们。你们让温爱卿一个文臣去,朕依了你们。昨日是那些人将温爱卿夸得天上有地上无?朕难道不是信了你们才有此一举?怎么,就过了一日,温爱卿就从你们眼中的战神变成一个拖后腿的小鬼了?你们倒是跟朕说说,你们昨日和今日,是哪日在欺君!”

兴华帝这话一出,就没有人敢再多言,这才知道他们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再争辩,不论说的是什么,那都是欺君大罪。

原本打着温亭湛一个文官去了武将手里,各种被磋磨的人,这下只能咬牙切齿的看着温亭湛风风光光的拿着金牌,手握大权的离开了帝都,前往八闽。深深领教过温亭湛手段的他们,已经可以想见,当职权想等之后,八闽水师提督只有被温亭湛吃的死死的份儿!

如果,温亭湛这次当真再立下大功,他们这是上杆子给温亭湛送功绩和美名,只怕再回来的温亭湛,要让他们大部分人仰望!

温亭湛也夜摇光是十二月初一才出发,距离年关只有一个月,之所以耽搁了几日,是因为温亭湛和夜摇光给薛大与宜芳主了婚,自从兰县回来之后,夜摇光就在挑日子,日子早就定在了十一月二十八日。

同样是大丫鬟,夜摇光不会厚此薄彼,给的陪嫁一样,自然也要留下来亲自主持,好在陛下也没有给温亭湛动身的时限,让他好生准备。

夜摇光和温亭湛是轻装上阵,并没有从帝都带着大军去,八闽有驻扎的水师,上次会让明诺带兵,是为了押运红衣大炮而来,自从上次之后,陛下就将六门红衣大炮留在了八闽。

虽然陛下有拨了一队护卫队,这里面就有陆永恬和何定远,可夜摇光和温亭湛因为要给宜芳主婚,就让他们先行一步。

“你不是说要把元奕也捎上吗?”夜摇光和温亭湛快马加鞭,路经过一个小县之时,看着满山的红梅,加上这里飘着的小雪,景色格外的美,便不由放慢了脚步,夜摇光才想到了这一茬。

这次和上次去兰县不一样,卫荆他们先行一步到各个驿站给他们落名,夜摇光和温亭湛也不能如同上次一般用飞的,必须有实际的路线图,否则到时候传出去对夜摇光的名声不好。毕竟外人都知道夜摇光有些能耐,但绝对想不到是这样的能耐。

因此,两人选择骑马,看一看沿途的冬日风景。

“陛下已经应允,我自然不愿与他一道。”温亭湛轻轻拍了拍马儿道。

“你怎么忽悠了陛下?”夜摇光表示好奇。

“我就对陛下说,这冬日海上雾重,既然两军交战,若是能够有一个能够观天象之人在侧辅助,自然是事半功倍。”温亭湛伸手从马儿越过的地方折了一枝开的正艳的红梅,伸手递给夜摇光,目光柔情流转,“陛下便让我去钦天监随意挑个人。”

温亭湛自然是挑了元奕。

“你真是蔫坏!”夜摇光一把夺过温亭湛地上来的梅花,用花枝打了温亭湛一下,才一夹马腹加快了速度。

马儿一蹶,扬起了无数的飞雪,尽数朝着落后的温亭湛弹来,温亭湛迅速的抬手,用滚着狐狸毛边的大麾挡下,再看过去之时,夜摇光已经从飞雪红梅之中打马飞驰出去。

为了不让路上的行人起疑,夜摇光和温亭湛虽然依然身着单衣,但外面却都披着狐裘和大麾,温亭湛身着一袭玄色,而夜摇光身着一袭刺目的火色,看着她疾驰在山路上,犹如深冬的一抹火光,从他的眼瞳直射入他的心房,让他的心莫名一暖。

便立刻骑马追了上去:“摇摇,我们来一场赛马如何?”

“我没有听错吧?”夜摇光掏了掏耳朵,“你要和我比赛马?”

“是。”

夜摇光目光在洁白的绝驰上溜了一圈,才笑道:“不要以为你的马儿是世上独绝的灵马,就能够胜得过我。”

“输赢无妨,图个乐子。”温亭湛含笑看着夜摇光。

“那好啊,这比赛总要有彩头。”夜摇光扬眉。

“摇摇想要什么彩头?”温亭湛问道。

“若是你赢了,此去琉球我听你的。若是我赢了,你听我的。”

“一言为定!就看我们谁先到下一个驿站”

温亭湛话音一落,绝驰就箭一般给飞射出去。

夜摇光怒:“卧槽,你作弊!”

立刻追上去。因为是山路,有些地方比较狭窄,只能一个人单行,若是一人在前,后面的人除非飞过去。虽然这冬日出没的人少,夜摇光也还是不愿意如此惊扰到百姓,一个不小心吓死一个心脏不好的,她还得平白无故的担上罪孽。所以她只能挑着弯道的时候超过温亭湛。

可温亭湛狡猾的狠,每次到了弯道的时候,都让绝驰一个甩尾,横着越过去,愣是把夜摇光给挡住,让夜摇光气得牙痒痒。

就这样夜摇光一直被温亭湛给拦在身后,直到走出了山路,上了官道,夜摇光才扬眉吐气了一把,运足五行之气,很快就把温亭湛给甩在身后,大概疾驰了一刻钟,之前转弯的地方不较多,这下是一条笔直的管道,夜摇光回过头还是没有看到温亭湛,心里就纳闷起来。

第1021章 你的无忧,我的所求

她侧耳倾听,甚至没有听到马蹄声,以她的耳力,温亭湛竟然距离她超过了十里之外,心里顿时一紧。但是温亭湛的身手,还有她一路在前,可以担保绝对不可能有埋伏。

而绝驰的速度,从身后追来的人,绝对追不绝驰。理智的分析之后,夜摇光心里还是担心了一下,最后伸手将躲在她狐裘领子里的金子给拽出来:“阿湛在何处?”

金子立刻感应了一下,然后爪子一伸,却是正前方。

夜摇光潋滟的桃花眼一瞪,心里顿时明白了,这个坏蛋早有了小路,才跟她赛马,他是稳赢的局面。方才是故意揽着她,是为了让她郁结憋气,然后有了开阔的路的时候会为了发泄可着劲的把他丢远一点。这样,她会忽略他已经脱离了和她一样的路线!

“混蛋!”夜摇光一怒,将金子往一抛,箭一般飞射出去。

这家伙分明是想从她这里讨到好处,不论是什么好处!

心里气闷的夜摇光勒住缰绳,她当真想要迟迟不现身,让他的担忧焦急,可一想到自己技不如人,且温亭湛以往和她出游,又不是没有这个习惯,她却依然没有多想,这会儿输了又不依不饶的用这种方法赌气实在是有些过了。

几经挣扎,夜摇光还是没有人性的故意玩失踪,而是狂奔到驿站,恰好看到温亭湛笑意盈盈的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水。

“夫人辛苦了,喝杯水暖暖身子。”温亭湛立刻殷勤的将杯子递给她。

夜摇光觉得她真的是被这个家伙吃的死死的,这样她的气都消了一大半。算了,愿赌服输,她不也是仗着五行之气么,于是她翻身下马,接过杯子,然后到底意难平的瞪了温亭湛一眼,便将水喝了下去。

温亭湛见此,知道夜摇光不生气了,便厚着脸皮拉着夜摇光进去:“为夫已经让人备下了涮羊肉,这个时节最好不过。”

夜摇光一走进去,看着已经了汤,片好的肉的桌子,最后那一点郁结也消失无踪,再加桌子边摆好的完全按照她胃口来调的蘸酱,唇角不由自主的扬起来。

心里想着,虽然输了,但一阵风霜雪雨之后,看到这样的场景,真是暖到了心里:“算你识相。”

夜摇光也不客气,结下了狐裘,用温亭湛特意让驿站的人准备的热毛巾擦了手,在桌子前坐下来,然后提起筷子开始涮羊肉。到底把第一筷子放在了温亭湛的碟子里。

替夜摇光放好狐裘的温亭湛坐下来看到这一幕,艳丽的唇瓣微微一绽,然后笑着看着夜摇光,将那羊肉吃到嘴里:“摇摇的手艺是好。”

不老不生,吃着刚好,这家的味道调的也不错,那一股羊肉的膻味也完全没有。

“好吃多吃点。”夜摇光又给他夹了一筷子,然后才给自己涮。

吃到一半的时候,驿站的下人提来了一壶杏仁羊奶:“大人,按您的吩咐煮好了。”

温亭湛从怀里掏出一两碎银子扔给他,下人接住之后,连连感谢,温亭湛挥手将他给打发了,才敛袖提起茶壶,将里面的羊奶倒了一杯给夜摇光:“去去油。”

“阿湛,和你在一起,我永远只有无忧二字。”夜摇光单手撑着下巴,脸晕染着幸福的红晕。

“你的无忧,便是我毕生所求。”温亭湛将羊奶递给夜摇光。

夜摇光笑靥如花的接过,然后细细的品尝,喝完之后接着吃羊肉,然后看着外面突然加大的风雪:“今夜我们只怕要留宿于此。”

“我们的行程已经极快,歇息一日也无妨。”温亭湛点了点头,“早已经让他们备下了屋子。”

在这时驿站的大门再度被推开,两辆马车,看着是一户人家。有管家模样的人搀扶着一个年事已高,约莫五旬的老夫人下车,老夫人穿得厚实,后面的马车走出来了一男一女带着俾仆,衣着光鲜的两个年轻人,男的约莫十七八岁,女的约莫十四五岁。

见驿站的人迎了去,一翻交涉,驿站的人面露为难之色,最后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一群之的少年朝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见到夜摇光和温亭湛之时,止不住惊艳了一番。

但非常守礼的迅速避开的视线:“学生乃是太湖书院的学子,姓彭,单名一个洌字,家父彭城府知府,不知大人如何贵姓。”

“温。”温亭湛淡声回了一个字。

彭洌愣了愣,他作为知府公子,根本不记得苏州有个姓温的官员,甚至整个朝廷,姓温的貌似也只有一个,又联想到前几日父亲那里看到的邸报,再看一看温亭湛的容貌与气度,便恭敬的问道:“可是右通政温大人?”

温亭湛点了点,便问:“你有何事?”

彭洌目光都明亮了起来,他抑制住激动,温亭湛那可是他视为典范的人,他不想在自己最崇拜的人面前失礼,于是极力压制着自己,恭恭敬敬的对温亭湛行了一个礼:“学生今日去寺庙接在寺礼佛的祖母与妹妹,路经此地风雪已大,只能在此落脚,可驿站房舍只余一间,听闻大人与夫人要了两间,不知可否允一间给学生。”

温亭湛闻言目光幽亮,唇瓣牵起一抹笑意,仿佛春风一般吹来,让外面的风雪都少了冷冽,那一双柔情满溢的眼眸看着夜摇光:“夫人意下如何?”

彭洌看着温亭湛那样算连男人都能够失魂的目光,听着他低沉清润悦耳的声音,见他看向夫人的目光时暖得仿佛能够将外面的飞雪吹散融化的眼神,不由下意识的看向夜摇光。

温亭湛的宠妻事迹已经流传得很广,他早有所闻,最初他觉得是以讹传为,夸大其词,可今日看到了这一幕,他才明白,只怕传言没有办法虚假,所以他极其好是怎样的女子,能够让这样一个完美的男子倾心相待,虽则刚刚匆匆一瞥,可这会儿真的看过去时,才知晓有一种美,只能用四个字形容:惊心动魄。

第1022章 有妖有妖

女子着了一袭艳红色翻领嵌着米粒珍珠雪白色百花曳地裙,外面是一件大红色滚着金边勾勒的桃花图纹的春锦长衣,极致的红和绝对的白,将她艳若桃花的容颜衬托得红润而又圣洁,那一双艳灼的桃花眼更是水中浸透的黑曜石,美得耀眼。

她临窗而坐,窗户是打开着,窗外飘飞着雪花。寒凉的风偶尔会吹来一阵,掀起她的墨发,也让她簪在发髻间的红宝石步摇坠子,如打秋千一般轻轻的摇晃,划出一道道璀璨的光芒,打在她白如雪的脸庞上,顿时珠光宝辉都成了她的陪衬。

彭洌看呆了,直到似有一股冷风如刀一般刮来,他感觉到了莫名渗入骨子里的凉意才醒过神,然后慌忙的低下头:“夫人恕罪,学生无意冒犯。”

夜摇光忍着笑,看着脸黑的温亭湛:“无妨,你去告诉驿站的主事人,就说我们允了。”

温亭湛听了这话,脸色稍霁。

彭洌还是有些回不过神的看向温亭湛。

“没有听到本官夫人的话么?”温亭湛冷着脸。

彭洌也知道温亭湛这会儿是动怒了,他也不笨,换了是他,被自己捧在心尖的夫人被人这样傻愣着看,没有动手算是温亭湛涵养极高了,于是连忙道了谢就离开。

“好啦,别臭着脸,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夜摇光笑着对温亭湛道,“前些时候,也不知是谁说过,那些正经的我都看不上眼,放不上心,他保证不会吃醋,还说越多的人看上我,只能证明你的福气。这会儿,当真遇上了,你可是把人家都吓坏了。”

右通政乃是正四品,知府也是正四品。一个在帝都,是陛下面前的大红人,又是如今琉球大战的监军。而另外一个虽则在富庶之地任职一方父母官,但到底也不是一省一把手,所辖也不过是一府。

彭城知府也要礼让温亭湛三分,温亭湛这样甩脸给他儿子,这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哪里能够扛得住?

果然,小子慌慌张张的回去,彭老夫人一看到孙儿这副模样,又听说了温亭湛的身份,只怕孙儿有什么地方不当得罪了温亭湛,连忙带着两个孩子亲自过来,言辞中是答谢,其实在试探温亭湛。

对待老夫人,温亭湛还是收敛了神色,略带温和道:“老夫人无须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老夫人一路劳顿想必累了,不如早些歇息。”

彭老夫人一把年纪,自然是动察言观色,觉得温亭湛的确不像是有怨怪之意,加上他们都染了风雪,于是也就没有多逗留,干净去房间换身衣裳。

夜摇光和温亭湛也没有在大堂多逗留,他们都吃饱喝足。便去了他们的房间,原本两个房间是相邻的,现在彭洌住在了隔壁。

驿站本就是简单,而且古代的还没有隔音一说,于是夜摇光和温亭湛才刚刚整理了东西,坐下,就听到隔壁出来了念书声:“……转眄**,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

夜摇光清楚的感觉到了温亭湛浑身的冷气飘散,好似要让着严冬更加森冷几分,伸出温热的素荑包裹住温亭湛的手:“干嘛和一个孩子计较。”

还是一个书呆子孩子。

“看着也就比我小了二三个春秋。”温亭湛沉着眼眸。

“他没有旁的心思。”一个男人有没有龌蹉的心思,夜摇光一眼就能够看出来。

“若非如此,他还能够活着在旁边读书?”温亭湛冷声道。

“好了,我亲亲的夫君,就当做没有听到便是。”夜摇光拉起他,“时辰尚早,我们去外面赏雪。”

的确没有其他的事儿,温亭湛也自然没有不顺应夜摇光的道理,他亲自给夜摇光披上狐裘,握着她的手,就走出了房门。

风雪比方才要小了些,可一片片的飘落,这个驿站建在半山腰,站在门口可以看到一片银装素裹,驿站的门口也种了两颗腊梅,如今开的正艳,也许是大雪的缘故。驿站虽然住满了人,可都没有人出来。

夜摇光看着乘凉石桌上积淀的厚雪,偷偷的抓了一把,然后趁着温亭湛不注意,一拉温亭湛的衣领,就那么从他的后背撒了进去。

突如其来的寒凉冻得温亭湛一哆嗦:“摇摇,你又调皮。”

“给你降降火气。”夜摇光顿时飘远,又抓了一把,捏成球朝着温亭湛扔过去。

温亭湛自然是闪动,然后也不甘示弱的抓起一把朝着夜摇光扔过去,两人就这样在无人的雪地里疯疯闹闹起来。女子清脆开怀的笑声,男子低沉的追逐声,在寂静的雪空下形成了一抹亮丽的风景。

许多人都偷偷的支开了窗户,看着外面的一幕。这会儿温亭湛的身份都已经不再是秘密,没有人敢去打扰他们。见过温亭湛的人,都被他雍容华贵的气度给折服,那个浑身流转着晋魏风骨的清贵的男子,竟然会如此不顾形象的陪着一个女子在雪地里,犹如两个孩子一般玩闹。

甚至完全不在乎旁人的目光,笑的那么肆意与洒脱,仿佛天空下自由翱翔的雄鹰,天地之大,任他们自在。让不少人惊叹的同时,也深深的羡慕。

玩闹了一阵,彻底把温亭湛那一点不快给驱除,两人浑身都湿透了,先后沐浴换了衣裳,又去大堂,彭家为了感谢请他们吃饭。用完晚膳,他们又得同塌而眠,夜摇光一点都不敢动,就怕惹了温亭湛的火气。

温亭湛也只是轻轻的抱着她,不带任何绮念,因为他们中间还挤着一个臭金子。嗅着她的发香,温亭湛很快陷入梦乡。

听着窗外扑簌簌的雪声,夜摇光的困意也很快袭上来,她刚刚闭上眼,就要沉沉睡过去之时,隔在她和温亭湛中间的金子倏地跳出来,一下子把温亭湛和夜摇光两人都给惊醒。

夜摇光猛然坐起身,运气感应了一番,什么都没有,怒气冲冲的拧着金子的耳朵:“你发什么疯!”

“喔喔喔!”有妖有妖!

第1023章 千年雪人参精

“有妖?”夜摇光松了手,眉头微微一拧,她再度运气,却依然感觉不到一丝妖气,不过金子的感应之力肯定超越她无数倍,于是她问,“在祸害人?”

如果没有祸害人,那就当做不知,大晚上的她很困。

“喔喔喔。”金子摇着头,却努力的对夜摇光比划。

“有人在祸害妖?”夜摇光乐了,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被人所祸害的妖,当然,不用说肯定是修炼之人,于是她打了一个哈欠,拉着温亭湛往榻上走,“阿湛,没事,接着睡觉。”

只要没有残害无辜,她可懒得去管,当然她也不去问这只妖是不是干净的妖,假使它是一只干净的妖,而被人迫害。虽然也是无辜,但又不是她迫害,夜摇光是人。任何生灵偏向的肯定是自己的族类,自然妖祸人,她不能坐视不管。修炼者的天职是斩妖除魔,可她没有无聊到人祸害妖也要去插一手,尽管她看不下去这种不分善恶,为着私欲而打着行天道旗号的行为。

但这世间,认为是妖就该斩杀的修炼者何其多?她要是都管,别说她的能耐不够,就是够那也得累死。

“喔喔喔!”可是金子就是非常的激动,愣是要拉着夜摇光往外走。

金子从来不会这么激动的,素来对付妖魔鬼怪,都是她做主,从来没有违背过她的意愿,这会儿去一个劲的拉着她往外去,定然有什么东西对金子而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就在夜摇光犹豫之际,肩膀一沉,她的衣衫搭在了肩头,温亭湛的温润的声音从上空传来:“去看看吧。”

夜摇光点了点头,迅速的穿上衣衫,刚刚穿好,那边温亭湛也已经穿戴整齐,看着他这架势:“你要与我一道去?”

“自然。”

夜摇光有心想说外面冷,且对付妖物的都是修炼者,怕他受伤。她觉得这话很容易伤了温亭湛的心,毕竟他不能修炼一直是他心头的一根刺。而且温亭湛留在驿站,定然也会格外的担忧她。

“走吧。”于是夜摇光拉着温亭湛就走了出去。

外面的雪不知何时又大了起来,鹅毛般飘落,夜摇光和温亭湛牵着手,她的五行之气萦绕,将两人都笼罩其中,风雪都靠近不了他们。

两人一路沿着被厚雪覆盖的小路,近乎飘飞一般跃上了山巅。这座山很高,竟然有约莫两千米海拔。

顺着波动的撞击的五行之气,夜摇光看到了一个美得不可思议的男子,他有一袭银色披散的长发,有一双黑漆幽深透亮的眼瞳。他着了一袭纯白色的长袍,在被雪染白的世界,险些与天地都融为一体,他安静的坐在雪地里,长翘的睫毛都凝聚了雪花,手中握着一支箫。

没有任何箫声,从他跳动的指尖泄下来的是精纯的妖力!

而它的四周,围着三个修炼之人,这三个人都是炼虚期,他们三人成三足鼎立之势将那雪色白衣的妖男围在中间。这三人所修的乃是土木,金水,与火木之气,三人都是不同的双灵根,却恰好集齐了五行。

于是他们三人施展了五行局,企图将这个雪衣妖男困死在其中。温亭湛看不到,可夜摇光却能够看得到,那五行之气格外的浓厚,在双方力量相撞的地方,一丝一缕的五利爪一点点的蔓延,一点点的朝着妖男逼近。

“它不敌。”夜摇光对温亭湛道,这个妖男的修为还不足以应付三个炼虚期的修炼者,看着那妖男安静面无表情的模样,仿佛一点没有察觉自己的不敌,亦或是即便是知晓也无妨。

“喔喔喔!”金子立刻抓着夜摇光的手,表达了它的意思,让夜摇光出手相救。

夜摇光却环臂:“你不是也可以救?”

金子虽然没有成年,可修为已经是接近修炼者的化神期,乾阳都不是它的对手,加上它独特的技能,杀伤力也非同一般。

可是金子就是铁了心要夜摇光动手,跑到夜摇光的身后,双爪运气五行之气推着夜摇光。

夜摇光被它这个举动弄得又好气又好笑:“它是你爹啊,你这么急!”

不过夜摇光也知晓,这是不可能,但耐不住金子的央求,将温亭湛交给金子,她一个纵身而去,天麟飞击而出,在雪空之中划出一道寒洌的光芒,朝着那些已经蔓延到妖男身下的五行之气挥去。

那一刀运足了夜摇光的五行之气,一刀下去,直接将三人的五行之气给斩断,反噬回去的五行之气,直击三人的心脉。

三人的眼瞳一缩,想要收力却已经来不及,而夜摇光趁着这个机会,狐裘一挥,五行之气扬起无数的飞雪,形成了一道雪幕,朝着他们飞卷而去,她则翻身抓住了妖男的肩膀,带着他迅速的一跃。

那三人受了内伤倒地,等击碎夜摇光的雪幕之时,哪里还有一点人影?三人虽然知晓夜摇光是不愿露面,但能够轻而易举的破开他们的五行局,证明这个人修为不比他们低,加上受了伤也不敢再追上去。

夜摇光抓住安静的妖男,寻了一个他们上来之时路过的山洞,金子几乎是最后就干了过来,夜摇光走到温亭湛的面前,将金子踹进去:“哟,你要我救的妖,它是什么本体?”

夜摇光很奇怪,这么近的距离,夜摇光都感觉不到这只妖的妖气,而且它的妖力太过于精纯,她甚至也感觉不到妖力的妖气,所以完全不知道它的本体。

“我是千年雪参修炼成精。”不用金子回答,那妖男就开口,他的声音敦厚而清冷,很是好听。

咕隆,一听到妖男的话,夜摇光就忍不住咽了口水。竟然是千年雪参,夜摇光的馋虫止不住的勾起来,如果将这只妖男给吃了……

她至少也得升入合体期,恐怕还不止。

巨大的诱惑之后,夜摇光迅速的冷静下来:“咦,你的本体是千年雪参,你怎会沦为妖道?”

第1024章 金子抵挡不住的诱惑

雪参又称之为玉人参,乃是至纯之灵,生在海拔至少五千米以上的雪山上,这种至纯之灵一旦成精,那就是天然的灵修。而且和百里绮梦那种遇上了机缘成为灵修的不同。

百里绮梦那种不是天生的灵物,所以任何人都可以争夺窥觊。而类似于雪参这种天生的灵物,它们被称为“天之子”。

这样的存在,没有成精之前,采摘食用都无妨,可若是成精之后再来伤害,那是要遭天谴的!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天谴。

“我生于雪域,两年前沐浴真君成仙之光而凝聚真元,在我化形期间,被一个隐世家族所擒获,他们为了躲避天谴而在我凝形期间,炼化看无数小妖之灵灌注给我,目的就是让我成为妖道。”妖男语气平淡简略的将事情说来。

“真是够无耻。”夜摇光虽然隐隐有了猜测,但真的听到这样的事实,还是有些恶心,这些人真是为了提高修为无所不用其极。

“适才那三人,是囚困令你成妖的隐世家族么?”温亭湛更关心这个。

“不是,我逃脱而出不久就遇上了他们三人,他们身上应该有法宝,识破了我的本体,故而起了窥觊之心。一路对我穷追猛打,我遇上了一个雪妖得了它的相助掩护,才一直逃到了此地。”妖男长翘的睫毛颤了颤,“可惜它为了助我遭了难,也不知道现如今可还好。”

一直被雪妖掩护,若非雪妖被发现受了重击,它恐怕还不会暴露。

“恐怕囚困的人也很快要追上来。”夜摇光头疼,不着痕迹的狠狠瞪了金子一眼,让她又惹上了这么大一个麻烦。

“喔喔喔!”金子也不知道哪根筋打错了,到现在还拽着夜摇光的裙摆,要夜摇光救它,当着这只雪人参的面,夜摇光也不好问缘由,于是道,“你若信得过我,就暂时跟着我,我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替你洗去妖气,让你脱离妖道。”

雪人参抬起眼看着夜摇光,他雪一般冷寂的眼眸终于有些波动,他有些诧异,有些迟疑,甚至有些怀疑,但却没有拒绝,因为夜摇光的修为在它之上,要吃了它现在就可以动手,用不着拖着他:“我要如何报答你?”

“你报答它就成。”夜摇光将金子扔到雪人参的怀里,金子顿时美美的狠狠吸一口气,嗅着雪人参精纯的味道,陶醉不已。

夜摇光见此,脸抽了抽。她虽然感觉不到雪人参的妖气,但也感觉不到它的人参气,估摸着金子闻得到。如果不是金子是一只公猴子,夜摇光都怀疑它是不是醉在了这只雪人参的美色里。

自然,金子不是被美色所迷惑,而是另有所图,它非常腼腆的看着雪人参,非常含蓄而矜持的对雪人参比划着:“喔喔喔。”

雪人参也知道它在表达什么,只是略微想了想,才颔首:“好。”

“金子提了什么条件?”温亭湛完全听不懂金子的话。

“它要人家一块肉!”夜摇光总算明白了金子所图。

这起了邪心对付雪人参精,就算是金子也会遭到天谴,可若是雪人参精自己心甘情愿的割舍,那就另当别论,可以吃得心安理得。

金子激动得就抱着雪人参的脸,学着夜摇光往日对待温亭湛一般,狠狠的在它的脸上亲了一口,雪人参都愣了。

夜摇光更是觉得脸都被丢光,一把将只差没有流口水的金子给拽下来,将它丢出山洞,然后才上前:“我要用五行太乙神针替你封住你体内的气息,你把上衣脱了。”

若非陌钦传给她的那一套针法之中,有可以封住万物生灵气息的针法,夜摇光才不会轻而易举的答应带着这只引人垂涎的雪人参精。

金子又溜了回来,踮着脚尖贴在洞口,将它的猴子脑袋探进来,看着雪人参脱光了上衣玉雕一般的美背,口水止不住的流,擦都擦不赢,索性不去擦,当然它绝对不是被美色迷惑,那人类没有任何差别的美背,倒影在它金色的眼瞳之中,那就是纯粹的人参肉!

夜摇光倒是没有这样的眼睛,于是她心无杂念的运气施针,半个时辰之后,雪人参精的气息就完全被封在它的体内,夜摇光不放心又取了一张符篆给它:“将之戴在身上,以防万一。”

“多谢姑娘。”雪人参精将衣裳穿好,就挂了起来。

“你这头发太招眼。”夜摇光思忖着,容颜还好,毕竟她和温亭湛的颜值也可以与之媲美,倒不算格外的突出。

“我去调一剂药水,让它洗洗。”温亭湛对夜摇光道。

“一般的药水也不知对它有没有用。”它可不是凡人。

“摇摇放心,那药水其实和染料也差不多,只不过不伤人……肌理,没有异味罢了。”温亭湛解释了一遍。

夜摇光才点头:“那先试试。”说完又看向雪人参精,“你叫什么?”

这个问题让雪人参精雪寂的眼眸有一瞬间凝滞,很快它才低声道:“我生于雪域,那就叫雪域吧。”

夜摇光也不深问,点了点头:“好雪域,我姓夜,叫夜摇光,这是我的夫君,他叫温亭湛,我现在要与我夫君去一趟八闽,你这段时间就跟着我们,等我们夫妻解决完八闽的事情,我再想办法解决你的事情。”

“好。”雪域点头,才有些不自然的开口,“我能否去寻一寻雪姬?”

“雪姬?”夜摇光反应过来,“不会是救了你的雪妖吧?”

“嗯,我想知晓她是否安好。”雪域颔首。

雪域现在的气息被她所封住,方才那三人没有追上来,就绝对不会在这个地方久留,夜摇光看了看依然漆黑的天色,将金子拽了出来:“让它陪着你去寻,你只有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天亮之后,我和夫君就要离开这个地方。”

有金子在,一般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出问题,金子也能够及时通知她,她也能够及时出现。

“多谢夜姑娘。”雪域很是感激的带着金子一道飞奔离去。

第1025章 只有你能诱惑我

夜摇光和温亭湛相携回了驿站,还有两个时辰可以休息,自然不会浪费时间,美美的睡了一觉,起来也不修炼,直接洗漱用早膳。

他们的早膳用了一半,雪域就抱着金子,面色有些落寞的寻了来,雪域的容颜还是把驿站早起准备行路的人惊艳了一把,不过见雪域是径直寻了温亭湛和夜摇光,他们也就压下了好奇之心。

昨夜给彭家的恩情,这会儿就起到了作用,温亭湛向彭家讨要了一匹现成的马儿,总不能让雪域一路飞着跟着他们,需要一个掩护才是。

用完早膳,他们就启程朝着八闽的方向而去,雪域不需要会骑马,他可以控制马儿,夜摇光之所以没有给雪域服下抑灵丹,就是不想捆住雪域,一旦遇上危险,他还能够自己逃脱。

金子这只吃货,就不再缠着夜摇光,而是一心跟着雪域腻歪在一起。

夜摇光知晓,金子恐怕真的啃一口这只雪人参精,应该进入成年期了,到时候只怕有大变化,所以这被它视为千载难逢的机会,才会舍不得撒手,硬是要夜摇光出手。

不但是要救雪域,还得替雪域洗净妖气,否则蕴含着妖气的雪参也会让金子沦为妖道,至于那些将雪域整成妖道的人,可是打算将雪域给诛杀,杀了之后再用宝物洗清妖气,然后再服食,如此就打了一个天道的擦边球,费了一番功夫吃了雪人参精,自然是划算。

金子跟着她,就是她的所有物,她没有道理不帮着金子,而且这种机缘是千载难逢,雪人参精能够有多少?又有多少会愿意自愿献出一块肉?没有付出哪里来的回报?遇上了,就尽力一试。

到了下一个驿站,驿站在城内,温亭湛就去弄了药材,熬成了药水,让雪域洗了个头,那一头银发倒是变成了黑色。也不知道先入为主的观念,夜摇光觉得雪域有了一头黑发之后,就不那么透人心魂的惊艳了。

等到头发变黑了,温亭湛还弄了一张其貌不扬的人皮面具给雪域带上,夜摇光顿时不乐意了,好好一个美男子就变成了这副模样:“你这是为何?”

“摇摇忘了灵玉么?”温亭湛笑问。

夜摇光一拍额头,雪域既然没有说是哪个隐世家族囚困他,将他由精灵变成了妖道,可这次灵玉的事情重大,牵扯了琉球三大隐世家族,那么其他隐世家族未必不会来,到时候冤家路窄岂不是暴露了?

对方会不会暗起杀心,得不到也要将之毁了,或者用一个雪域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走,窃取灵玉?不论是什么情况,那都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还是阿湛想得周到。”夜摇光点头,“我们在这里碰上雪域,应该不是琉球三大家族所为吧?”

由不得夜摇光不担心,毕竟地点有些巧。而且对方现在都没有追上来,哪有到了嘴边的肥鸭就这样任其飞了的道理?难道不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将他们的目光给吸引了么?

“定然不是。”温亭湛很是笃定,“琉球三大世家算是一定程度上的同气连枝,他们任何一族囚困了雪域,都瞒不住其他二族,更何况按照雪域所言,它被囚困了近六年的时光。若他们三族都知晓,只怕雪域要想逃出来,那是难如登天。”

三大隐世家族的监视,雪域的修为也并不高,他若是能够逃出来,那密若族、混元族、泰和族那就是一个笑话。

“便是在一族,雪域要逃出来也不易。”夜摇光沉思道。

一个隐世家族,最差也有一个大乘期的真人坐镇,更别说其他的修为的长老,雪域这样不过堪堪有炼虚期修为的力量能够逃出来……

“它是个有故事的人。”温亭湛笑道,“既然它不愿说,我们也无需深究,只需知晓他是好的便是。此次救它,一为金子,二为功德。”

“若是能够洗去它身上的妖气,到的确是一份大功德。”虽然不及救龙脉之灵,但也相去不远,这可是天生之灵啊。而且,她得克制住多大的诱惑,才能够心无杂念的去救雪域,“阿湛,你可知道,如你这样的凡人若是吃了雪域,将会长生不老。”

即便不能修炼,可也能够挣脱六界的束缚从而长生不老。

“凡事有得必有失。”温亭湛完全不为所动,“如我这样的凡人若是吃了成了精的雪参,只怕我也要变成不一样的凡人,我的血肉是否也成了香饽饽?”

夜摇光双手撑着下巴:“我家阿湛啊,把什么事情都看的这么透彻。”

在长生不老面前,试问有几个人能够这么理智,这么冷静的去想长生不老所要付出的代价?正如温亭湛所言,若是凡人吃了雪域,那不过是稀释了雪域的灵气,但从此也会变成了一个有灵之人,成为妖魔鬼怪眼馋的‘唐僧肉’!

看着但笑不语的温亭湛,夜摇光却垂头丧气道:“我可是不会付出代价。”

左不过雪域又不是被她给整成妖道,她就把雪域当做妖孽给杀了,然后再拿着它本体雪人参去寻陌钦,陌钦定然有一万种办法将一个染了妖气的雪人参洗干净,到时候她和金子就可以好好的美餐……

可偏偏她做不了这种事,这会儿雪域身上还没有那股子诱人的人参气,等把雪域身上的妖气拔了,那才是考验她的意志力的时候!

“摇摇,你说过修炼之人,无时无刻都在面对着诱惑,若是迈不过去坎,可就会万劫不复。”温亭湛看着纠结懊恼的夜摇光,知晓她根本不会打雪域的注意,于是好整以暇的笑着。

“哼,你说的轻巧。”那可是从炼虚期至少到合体期,也许可以直接进入大乘期的诱惑啊!看着温亭湛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夜摇光不由眯着眼睛问,“真不知这世间什么东西能够诱惑你!”

这个人的理智、沉着和冷静简直吓人!

那红润的唇瓣微微一扬,温亭湛妖孽一般的精美容颜倏地在夜摇光的面前放大,他的声音充满了蛊惑:“这世间,只有你能够诱惑我。摇摇,是否要试上一试,嗯?”

第1026章 下马威

夜摇光的脸腾地一红,她瞪了温亭湛一眼:“你受得住么?别给自己找罪受!”

其实夜摇光也不知道温亭湛为什么那么坚持,好几次宁可自己遭罪也不愿进行到最后一步,有时候夜摇光都快怀疑温亭湛是不是不行,亦或者是自己的魅力不够,要不是她的事情一波接着一波,她一定将这家伙给吃了!

这样想着,夜摇光盘算着等琉球的事情结束,任他天崩地裂,都给她全部靠后,她一定要先把眼前这一块鲜嫩的肉吃到肚子里再说。

蓦地对上自家心爱妻子的火热的目光,温亭湛觉得自己被一股电流从背脊上蹿过,让他浑身一麻。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他不动声色的低头饮茶。

这是在外面,夜摇光自然不好把这个话题进行下去,他们又在驿站歇息了一日,夜摇光就和温亭湛等人一路急赶,终于在第三日的上午赶到了水师提督府。

水师提督府建在泉州,水师提督也是祖籍泉州的人,姓段,单名一个拓字,如今已经四十有八,是二年前上一任八闽水师提督卸任之后力荐上来的人,据说此人孔武有力,刚正血性。

夜摇光和温亭湛两名了身份,就被客客气气的迎入了水师提督府。是泉州总兵招待亲自他们,这个总兵姓吕,叫吕骏,看着四十左右的汉子。总兵乃是朝廷授予的正三品武官,是提督手下的最高将领。

随着温亭湛以监军的身份而来,但他的官职却只有正四品,所以吕骏招待温亭湛,也算是表达了对温亭湛的尊重。

“温大人见谅,大战在即,提督大人不敢懈怠,每日必往营地巡查士兵与战舰,故而不能来迎接温大人。”吕骏看起来是个粗糙的汉子,说起话来还颇有些文绉绉。

“岂敢劳动提督大人亲迎,战事要紧。”温亭湛温和却疏离的回道,“不知下官的亲卫可有先一步到了泉州?”

吕骏面色突然微微一变:“温大人的护卫竟不与大人一道么?”

“家中略有些耽搁,便延迟了两日启程,为不误圣命,自然让陛下拨给下官的护卫先行一步。”温亭湛不急不缓的解释道,“下官的护卫身上有下官的亲笔信件。”

“温大人一路劳顿,不如先歇息。”吕骏便道,“倒是还不曾听闻温大人的护卫进城,本官去问一问,温大人莫急。”

“下官自不用急。”温亭湛淡笑道,“他们也不用上战场,且这朗朗乾坤,总不至于还有人敢杀陛下亲命的侍卫,虽则他们已经出发十数日,恐怕也是路上有所耽搁。”

吕骏的目光闪了闪,才点头:“温大人所言甚是,本官便不打扰温大人歇息,夜间提督大人回府之后,定然会设宴为温大人接风,届时再与温大人畅聊。”

“吕大人请。”温亭湛颔首。

“小六等人被他们扣押了。”等到吕骏一离开,夜摇光就道,吕骏在说谎,即便掩饰得再好,也不可能瞒得过夜摇光这双眼睛。

“下马威而已。”温亭湛不甚在意。

夜摇光也就没有再多言,正如温亭湛所言,没有人敢杀陛下亲派的护卫,除非八闽水师提督想造反。而且,她还蛮期待这些人玩点什么新花样出来,目前为止她就没有发现谁玩阴谋玩得过温亭湛。

她就去了为她准备的房间,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就跑到温亭湛的面前:“怎么样,可查到了?”

正拿着书再看的温亭湛移开手上的书,扬眉问:“查什么?”

“别跟我打哈哈,你会不去查小六他们被关在何处?”夜摇光冷哼。

“入八闽境内时,我便已经接到消息。”温亭湛放下书,“小六几人被泉州知府给扣押了。”

“什么名目?”这扣押人,总要有个名目才对。

“罪名还不小。”温亭湛红润的唇角划过一道冷光,“强抢良家妇女不成,恶向胆边生,竟杀了人。”

夜摇光潋滟的桃花眼一眯:“呵,这是想玩大的呢。”

“是舍得下本钱。”温亭湛一哂。

“泉州知府什么来头?”夜摇光想了想问,“一丘之貉?”

“这倒不是。”温亭湛摇了摇头,“这泉州知府和我们还是个故人。”

“故人?”夜摇光努力的想了想,却并没有记得他们还有在官场的故人,“难道是魏临?”

魏临早温亭湛六年入仕,可魏临不过是商户之家,不太可能这么快就坐到了知府。

“岑锋!”温亭湛吐出两个字。

电光火石一闪,不说夜摇光的记忆好。只说这岑锋的事情太典型,他就是当初在永安寺妻子连生六个女儿,肚子里还怀了一个,请夜摇光占卜了一卦,后来给夜摇光两百两,夜摇光只收了一百两的岑举人。

岑锋比温亭湛早九年入仕,在夜摇光遇上他的次年,就两榜进士及第。不过十年前岑锋就已经近三十岁,如今只怕也四十岁了。九年坐上知府,倒也说得过去。

“我们记得他,可他未必记得我们。”过了那么久,当年她虽然岑锋有指点之恩,但也是收了钱,这份恩情,岑锋不认也说得过去。

“记不记得都无妨。”温亭湛也不是那种需要人帮扶的人,“不过此次的事儿,还是要多谢他横插一手。小六几人的事儿是犯在石县县令手上,也不知岑锋如何得了消息,就以事关重大为由,将小六他们给带走。”顿了顿,温亭湛道,“石县县令乃是浙闽总督的外甥。”

“嗤!”夜摇光冷笑,“这是有人故意要让你和浙闽总督对上。”

“是,只不过中途跑出个程咬金,偏偏泉州知府承上启下。”温亭湛隐含着笑意道,“总督掌军务,自然不好涉政务,所以这事儿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不僵持,难道他们还敢真的将小六等人给杀了不成?”夜摇光目光森凉,“当真是无法无天。”

“若是罪证确凿,又逢如今非常时机,他们未必不敢。”

第1027章 回敬一个下马威

“早知道就应该让岳书意第一站就来这八闽,看一看这些地头蛇都成了什么风气!”夜摇光心里窝火,“天高皇帝远,当真把自己当做了土皇帝,借战事为由,都敢枉杀朝廷所派的人!”

“什么人?”温亭湛笑着摇头,“不过是护送我的亲卫,我这不是被水师提督好酒好肉招待着么?我才是代表朝廷的人。有我在,他如何都担不上藐视圣上的罪名。最多不过是误杀,但如今战事吃紧,这样的紧要关头,陛下怎么都不可能临时换统帅,那样八闽就会陷入一团乱。这一场战未战,我们的军心已经溃散。”

“若是这一仗胜了,陛下难道还要问罪大功之臣?届时小六他们的事儿,只要面子上过得去,陛下都不会深究,至于小六他们牵扯的家族。如何都不可能将手伸到八闽来,他何惧之有?倒是我,恐怕要被定远伯府和陆家恨上,毕竟他们是因着我而枉死。我若是连我的人都护不住,日后还有谁愿意跟随我?”

“这水师提督不是武将么?”夜摇光听了心神一震,“这个武将的城府会不会也太深了?”

“读书人出身的武将。”温亭湛淡声道,“段拓乃是前任八闽水师提督的亲女婿,前任水师提督自己的儿子也在麾下,可他却撇开了亲儿子举荐了女婿,可见这人的手段了得。他幼时家贫,靠买水蛙为生,我还听闻了他一个故事。”

“说来听听?”左不过现在也无事,夜摇光碰了碰温亭湛,示意他开口。

“据说年方十三岁的段拓有一日挑着水蛙路过泉州知府衙门,看到大门口摆放的两座石狮子,被起威严所吸引,伸手摸了摸,将手上的淤泥全部抹在了石狮子上,因此惹来衙门中的人呵斥与羞辱,不堪受辱的段拓当即放下狠话,待到他日,他为官之后,必然将这一对石狮子给挪了。当时无人看得上他,衙门中的差役都一笑了之,却没有想到十年之后,这少年成了水师提督的乘龙快婿,一路从小兵升到了参将,直到现如今的水师提督。”

“那他当真把知府衙门口的石狮子给挪走了?”夜摇光问道。

水师提督乃是正二品,可比正四品的知府高了不知道多少台阶。他说看上了府衙的石狮子,知府难道敢不给?

“哈哈哈哈,这事儿赶巧了。”温亭湛突然朗笑出声,“这段拓和岑锋是同时一个升了水师提督,一个升了泉州知府。据我所知,段拓倒是没有少找借口,可偏生就是没有在岑锋这里如愿。”

“你对岑锋倒是很欣赏。”夜摇光听出了温亭湛语气里的赞扬。

“颇有手段,傲骨不屈。”温亭湛给了八个字评语。

能够让温亭湛这样评价的人,绝对是有真材实料的人。

“我们何时去见一见?”夜摇光扬眉问道。

“不急,最迟明日,他就会寻上我们。”温亭湛目光幽而亮。

那就不用急,于是夜摇光道:“这个水师提督,你打算如何做?”

“我能够如何做?”温亭湛轻笑道,“大战就在眼前,他是吃准了我动他不得,所以才敢如此明目张胆。”

“你就这么吃他一个暗亏?”夜摇光憋闷。

不过想一想现如今的局势,还真是不能把他给怎么着。不过夜摇光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看着夜摇光眼底的冷光,温亭湛唇边扬起一抹三月春风般的暖笑。

当天夜里,段拓果然巡视完兵营,然后在水师提督府设宴,请了所有的副将、参将、总兵,白天一点动静都没有,可晚上的大宴到一点也不含糊,壶觞美酒,杯盘流转,华光交错。

中间衣着暴露的女子,完全不在乎寒冬的森凉,扭腰摆臀,手转足抬。夜摇光和温亭湛一道来赴宴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说是给温亭湛接风,可他们到的时候一群人已经喝的热热闹闹,不少人都已经上了酒劲儿,夜摇光和温亭湛对视一眼。

“温大人到!”这时候守在大门口的人高喊了一声。

大堂内的乐声一下子就停歇了,就连捧着酒杯互相敬的人也挺住了动作。众人纷纷看过来,他们就像不知趣打扰了这和谐的插足者。

“哈哈哈哈,温大人可算是等到你。”今日迎接他们的吕骏端着酒杯站起身,亲自走过来迎接温亭湛。

他这话,可真是好听,说的好似所有人都等了温亭湛许久一般。

温亭湛倒是没有说话,而是缓步走到正堂前方:“段大人。”

段拓一直坐着,他虽然四十多岁,近五十,可他虎背熊腰,生的浓眉大眼,握着酒杯的手衣袖挽了起来,露出了壮实有青筋曲虬的胳膊。

“温大人,请坐。”段拓随意一指。

夜摇光看过去,位置距离吕骏还有点远,吕骏乃是总兵正三品,那么吕骏下面就是从三品,参将不可能这么多,那么就是正四品的游击将军也在其中,段拓是将温亭湛拍在了他手下正四品将领之后。好让温亭湛看清楚他与自己之间差得有多远!以此来警告温亭湛听话些。

“段大人无须客气,本爵不过是来与段大人见个面,知会一声本爵已到,随时可入军营监察巡视。见段大人公务繁忙,以免段大人忘了,不过见段大人如此有雅兴在战事吃紧之际还能够歌舞萦绕,看来本爵是凭白担忧,想必大人大战定然是胜券在握,那本爵就不打扰大人与诸位将士同乐,告辞。”温亭湛微微一颔首,转身就走了。

夜摇光心里那股子火气总算是降了点。段拓当真是没有脑子,温亭湛虽然官位四品,监军也没有具体的品级,但温亭湛身上可是有子爵的爵位,本朝公侯伯都是超品,子爵是正一品,男爵是正二品。

尊重是相互给的,既然段拓不尊敬温亭湛,温亭湛自然也不会给他好脸色,他们都吃了一半,段拓有脸皮说这是为了请温亭湛么?

第1028章 馋人参肉的魔君

既然不是给温亭湛设宴接风洗尘,在这么一个紧要的关口。段拓白天还表现得自己多么紧张战事,多么亲力亲为,一到晚上就这副糜烂的场景,就凭这一点,就足够温亭湛上奏参他一本。

所有本来被段拓请来看好戏,助威的官员这会儿都僵住了,他们也沦为大战前夕不思战事,只图享乐的人……

看着那一袭广袖轻拂款摆的少年,他精致的银蓝色长袍,在灯光之中划过刺目的光晕,他那样从容不迫,面色淡雅的走出去。明明步伐雍雅,看着不急不缓,可偏偏被他晾在门口的吕骏伸手想要阻拦,却触碰不到他一片衣角,眼睁睁的看着他与自己擦身而过。

夜摇光心里冷哼,转身之间,她隐藏在宽大袖袍之中的指尖一转,没有任何人看得到她水袖飘扬的动作,而那一股无形的阴煞之气却直飞出去,击入了段拓的眉心。

段拓被温亭湛这样当众下脸,本事肚子里窝了火,可他还没有来得及爆发,就身子一哆嗦,仿佛窗外一股寒风吹了进来,身子骨一冷。

“我家阿湛,真是帅呆了!”一回到他们自己的院子里,夜摇光就化身小迷妹,想到方才在大堂上,温亭湛就几句话,就把里子面子全都给挽回来,反而在他们所有人的心里扎了一刀,心里就爽快不已。

“摇摇不也没有客气?”就算温亭湛没有看到,但却能够猜到。

“哼,当着我面儿羞辱我男人,他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夜摇光冷笑不语,“煞气入体,我要让他从这一刻起倒霉到他爹娘都不认识!”

天麟可是吸纳了僵尸的阴煞之气,比起当年夜摇光在豫章郡给柳家四少爷下的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哈哈哈哈,摇摇,你可真是帮了我大忙。”温亭湛一听到夜摇光的话,便笑的格外开怀。

夜摇光只当温亭湛是因为她维护他而高兴,却完全不知道,就她这个举动,温亭湛已经联想到了一个让段拓万劫不复的计策。

自然,计划还没有开始,温亭湛不会告诉夜摇光,而是握着夜摇光的手,带着她出了提督府,叫上了雪域,一道就这么离开了提督府,去了驿站。似乎,温亭湛早就料想到他们要在驿站内歇息,所以很早就吩咐了驿站,腾出了房间,当他们到的时候,恰好还有丰盛的晚膳。

吃饱喝足,夜摇光的心情格外美美的歇下。温亭湛也是早早的躺上床榻,明日起他的事情将会多起来,可是他却刚刚进入梦乡,被他随身携带的阳珠便飞了出去,直奔雪域所在的房间。

温亭湛这几日一直隔绝着魔君,魔君原本只当温亭湛是要和他的妻子腻歪,不想被他偷听了去,也没有多心。可前日他才在温亭湛的一个松懈下,感受到了精纯的雪人参气息,如果他有眼睛,那一定冒着绿幽幽的光!

雪人参精啊,他活了两千多年都没有见过,这是两千年一遇的天材地宝,吸了这只雪人参精,它说不定就可以凝出形体,彻底的摆脱了这阳珠,也摆脱了被温亭湛束缚!

虽然夜摇光用五行太乙神针封住了雪域的气息,可魔君本就不是人体,他是一缕神识,他的感知和有实体的生灵是不一样的。

但,魔君白日里被温亭湛所隔绝,却完全不知道金子和雪域整日腻在一起,所以魔君还没有闯入雪域的房间,金子就感应到了,它跑出来,一双金光闪闪的眼眸盯着魔君。

死猴子,你怎么跟你主人一样死脑筋,雪人参精非你们使坏落入妖道,这是天赐良机,吃的心安理得,你难道不想成长么!

滚回去,不然我就不客气。

一猴一魔无声的对峙,魔君好抓狂,这些都是什么人,怎么这么蠢。那是雪人参精啊!白痴,蠢货,送到嘴边的肉都不知道吃,还不准它吃!

魔君可没有这么轻易就放弃:你有本事就动手,最好将你那蠢货主人一道引来,哼,温亭湛的秘密可就守不住了!

你若敢暴露这个秘密,就是你的死期到来之日!

金子分毫不让,如果魔君敢这样揭露了温亭湛的秘密,一定会把温亭湛惹怒,而且还暴露的那种,魔君还想和温亭湛谈条件,守约定,那就是痴人说梦话。这一点,金子知道,魔君心里也明白。

倒是它不但吃不了人参肉,还得承受温亭湛的怒火。

可是,可是,那是雪人参精啊啊啊啊啊!

魔君的内心是崩溃嘶嚎的,为什么要让它知道这世间有这样的奇宝,让它知道,还让这东西距离它这么近!试问这世间,万物修炼生灵,谁拒绝得了雪人参精的诱惑?额,当然夜摇光和金子两只奇葩除外。

魔君在进攻和退让之间无尽的煎熬挣扎。

它并没有挣扎多久,温亭湛就已经走出了房门,目光冰凉,手一挥就将阳珠抓在了掌心,阳珠认了温亭湛为主,魔君就算寄住,也不是不能越过温亭湛操控,除非温亭湛死了。

“喂喂喂,你温柔点,我我我我,我就去看看而已……”

“你最好不要打雪人参精的主意。”温亭湛到没有摧残魔君,而是沉声的警告。

“你们都是一群蠢货,傻缺!”魔君气愤之下,把夜摇光的台词都搬上来,“那是雪人参精,知道么?雪人参精,吃了它,可得到千年修为,你那个蠢夫人,吃了它即可成仙都有可能!”

夜摇光将雪人参精的价值低估了,可魔君却比任何生灵都明白千年雪人参精多么可贵。夜摇光炼虚期的修为吃了雪人参精,最差也要升入渡劫期,运气好点直接飞升都有可能。

若非这么大的诱惑,如何诱得那些自诩修炼之人,拉下脸面,行如此阴毒之计,费这么大的波折,也要将雪人参精心安理得的给吞了?

温亭湛倒是没有想到雪人参精可以让夜摇光直接飞升,他顿时陷入了沉思。

第1029章 故人上门

这一刻,温亭湛私心里很高兴夜摇光的品行端正,没有顺势吃了雪人参精,否则岂不是他们尚且还没有大婚,就已经天人两隔?

还有便是,这只雪人参精这样的重要,为何到现在都不曾有人追了上来,温亭湛有些想不通,不过感受到魔君的狂躁,他不咸不淡的开口:“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我不是君子,我是魔,我是魔!”魔君暴躁的低吼,他就像是一个犯了毒瘾的瘾君子,而他的毒品就是雪域,明明看得到,却吃不到。

“嗯,你是魔,寄人篱下的魔。”温亭湛点着头翻身上榻。

魔君:……

他还是听懂了温亭湛的潜台词,那就是要命还是要口腹之欲。

魔君好崩溃,它为何会摊上这样死脑筋的人,这么大好的摆在眼前的机会,他们竟然就这样眼睁睁的不为所动。

“你知不知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魔君试图劝说温亭湛。

“自然,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你是人么?”温亭湛幽幽回了一句。

魔君:……

魔君觉得他快疯了,它这辈子最大的折磨就是遇上了这奇葩的一家子,完全无法理解他们白痴的思想。可偏偏它现在没有那个本事。

“堂堂魔君,连一只雪人参精的诱惑都抵挡不了,你何以称霸魔界?”温亭湛突然开口哂笑。

“谁说我抵挡不了!”几乎是本能的,魔君习惯性的反口。

温亭湛唇边的笑意加深:“拭目以待。”

魔君:……

它又掉入温亭湛的坑里,狠狠的撞了几下,魔君竟然在阳珠里面念起了经文,来平复自己内心的躁动。

温亭湛见此,就复又放心的睡过去,次日一早和夜摇光用早膳的时候,温亭湛还是开口道:“摇摇,不如联系一下陌大哥,看一看陌大哥在何处。”

“这么急着找陌大哥干嘛?”夜摇光握在手里的筷子一顿。

“把雪域送到陌大哥那里。”温亭湛说完,就对夜摇光解释道,“我们这边形势复杂,雪域跟着我们并不好,陌大哥那边有九陌宗坐镇,将雪域的真是身份告知,陌大哥的本事在你我之上,会更好掩护雪域,我们便可以一心对付这边。连小六等人都受了牵连,我不想他们将手伸到雪域的身上,反而暴露了雪域。”

温亭湛虽然这样说,但他真正的目的其实是不想考验魔君的意志力,他打赌最后输的肯定是他,魔君早晚忍受不了诱惑不管不顾。另外则是害怕有人追上来,他和夜摇光根本应付不了。

既然魔君能够在夜摇光封住了雪域的气息都察觉到,那肯定是有漏洞,这个漏洞陌钦肯定能够将之补上,而且雪域逃走的路线,就算再隐蔽总会有蛛丝马迹,温亭湛觉得顺着这些痕迹对方的人迟早要寻上来,如果雪域跟着陌钦他们,那就断了这些人追踪的痕迹,陌钦肯定是从九陌宗而来。

“你说的有道理,我马上去联系陌大哥,问问他们在何处。”夜摇光点了点头,觉得温亭湛考虑的很周详。

等到两人用完早膳,夜摇光才刚刚传信给陌钦,就有一个人寻上了门,这个人不是旁人,正是泉州知府岑锋。

岑锋和十年前的变化很大,已经留了胡须,面容依然刚毅,皮肤越发的幽黑,岑锋对温亭湛拱了拱手:“温大人。”

“岑大人。”温亭湛回礼。

岑锋的目光扫向夜摇光,脸色就软和了一些:“夜姑娘,别来无恙。”

“岑大人还记得我,难得。”夜摇光倒不是讽刺,而是真的赞叹。

毕竟一别十年的光阴,不过一面之缘,不论是她,还是岑锋都变了模样,岑锋能够一眼就认出她,并且承认下当年的恩情,不论是品行还为人都真算得上难得。

“若非夜姑娘,岑某只怕要绝嗣。”对着夜摇光,岑锋的目光依然感激,“当年若非夜姑娘提点,岑某的妻儿只怕不保。”

夜摇光说他的妻子会在生产之时遭遇大难,所以他才格外的小心谨慎,竟然没有想到那个要祸害他妻儿的竟然是他亲生母亲。如果没有夜摇光的提醒,他怎么可能去防备自己的生母?

“岑夫人与令郎可还好?”提到这里,夜摇光少不得问一句。

“托夜姑娘之福,他们母子都好。”提到妻儿,岑锋刚毅的眉目更加的柔和,“改日,再带他们来登门亲谢夜姑娘。今日岑某上门,是来寻温大人。”

“可是为了我那亲卫?”温亭湛便开门见山的问。

“真是,想必个中因由温大人已经知晓,我也相信陆大人他们没有行凶,可却苦无证据。”岑锋说着面色有些惭愧,“陆大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人,目击证人实在是多,这几日岑某也用心追查过证据,却一无所获,素问温大人办案如神断,那就只能有劳温大人多费心。”

岑锋说完,就将一叠案录包括他掌握的所有信息都递给了温亭湛:“温大人,此事已经发生了五日,我只能为温大人再争取五日的时间。”

毕竟八闽不是岑锋说了算,他作为一府知府,将这样证据充分的案情压下时日,并且还在一省水师提督的干预下,已经是极限。

温亭湛伸手接过:“多谢岑大人信任,也多谢岑大人费心,我定然不会让岑大人为难。”

“便不耽搁温大人时间,我回府衙静候温大人佳音。”岑锋将东西交到温亭湛的手中,便告辞。

岑锋是一府知府,自然有很多事情缠身,且也不能不在府衙太久,以免出了乱子,他亲自来寻温亭湛,已经是极为难得,温亭湛和夜摇光自然不好挽留他,温亭湛亲自将他送出了驿站。

而在房间内的夜摇光却已经开始翻阅起岑锋送来的案录,把案录看完之后,夜摇光眉头紧皱。

不知何事,一只手伸来,轻轻的揉了揉她的眉头,将她眉宇之间的愁绪给拂去:“别皱眉,有我在,这些事儿交给我便是。”

第1030章 天衣无缝的局

“这件事有些棘手。”夜摇光将案录递给温亭湛。

这件事要从陆永恬等人进入安县开始说起。

他们一路舟车劳顿,距离驿站虽然不远,但临近中午,大家都已经饿了,于是就在安县城的城门口寻了一个雅致的酒楼,打算先用了午膳再去驿站等候温亭湛和夜摇光。

却不想进入客栈的时候,陆永恬不知怎地撞到了一位长得颇为秀丽的女客,根据陆永恬的口供,是那女子下楼梯时扭了脚,原本男女授受不亲,他也不打算英雄救美,如果被赖上了,他岂不是要负责?

可他想必让却不知为何动不了身,那姑娘就倒在了他的怀里,他身子动不了,那女子却故意在他的怀里不起来,并且自说自话的嚷嚷着陆永恬松开她,等到其他人围上来的时候,陆永恬的身子又能够活动。

那姑娘哭着跑上了楼,后赶来的何定远都不由打趣了陆永恬一句。可见从远处看过去,的的确确是陆永恬强行将人家姑娘给抱在怀里。

不过这样的事儿,也没有人说什么,毕竟陆永恬他们的穿着打扮就不好惹。可等到他们用膳到一半的时候,陆永恬突然肚子疼,就撇下众人去了茅房。

从陆永恬的笔录里,陆永恬从小二的口中打听出茅房的方向跑过去,却并没有茅房,他心里怪异之际,突然就被人给打晕。陆永恬的身手,完全感觉不到对方的气息,就已经被对方给撂倒。

等他醒来的时候躺在人家姑娘的客房,他衣着完好,可人家姑娘衣衫凌乱,甚至诸多撕破的地方,趴在他的面前,之前有过一次被陷害的经历,他吓得赶忙想跑,却打开房门,就看到那姑娘的父亲提着衣摆走上来。

姑娘的父亲看到一个男人从自己姑娘房间走出来,当即就高喝了一声,陆永恬总不能真的杀人灭口,这时候差不多的人都闻声而来,姑娘的父亲一闯入房间,就发出一声悲戚的大喊,那姑娘已经死了。

是被活生生的捂死,姑娘的脸上还有一个指印,和陆永恬的手指完全契合,姑娘脸上有划痕,陆永恬的指甲上也有仵作取出来的皮肉……

安县衙门的人很快就赶来,这个姑娘身份还不简单,乃是安县知县宠妾的侄女,因为妾室的亲戚不是正规的亲戚,主母不准,便不能上门,所以安县县令的爱妾才把自己的哥哥和侄女安排在了客栈。

衙门的人要锁拿陆永恬,陆永恬原本也是愿意去衙门说清楚,可衙门的人却对陆永恬格外的凶狠甚至动粗,最后双方发生了冲突,几个衙役都被打残,知晓陆永恬等人不是善茬,知县就立刻去坐落在安县的水师提督府求助援。

陆永恬等人全部被关押到了县衙之中,还受了刑,不过好在因为调动红衣大炮必须有八闽三司的手谕,手谕送到了岑锋这里,岑锋恰好第二天因为一些备战粮草的事情要与提督核实,就亲自来了一趟。

听说了这件事之后,就以死者为县令亲眷需要避嫌,且案件有疑点的两个理由,强势的不顾段拓的阻拦带走了陆永恬等人。否则,只怕等到温亭湛和夜摇光赶来,陆永恬和何定远等人,不死也要脱层皮。

“当年是老和尚特意让我帮扶岑锋。”夜摇光轻声一叹。

若非有这一层关系,岑锋虽然也会因为陆永恬他们身份不一般,且如今时局复杂的关系插手,但不会这么尽心尽力,毕竟是吃力不讨好。

岑锋应该是早就知晓她是谁,以及她和温亭湛还有陆永恬等人的关系。

“这事儿,元奕恐怕也插了一脚。”温亭湛看完之后,将东西一沓纸扔在桌子上,陆永恬怎么会那么突然动不了身,又怎么会那么容易的被撂倒?“安县有元国师的人,且被元奕接手了。”

这不是设置给陆永恬的局,陆永恬也只是一枚棋子,用来设计的是温亭湛。

“难怪昨日你搁了狠话,又抓了段拓的把柄,他到现在也还没有表示,只怕是指着这件事你反过去向他低头呢。”夜摇光冷哼,“小六这件事,证据确实充足……”

“天罗地网,也得有个让人喘息的缝儿。”温亭湛的眉目清冷,“我们有五日的时间,不用着急。”

看着温亭湛完全不是像在安慰她,而是的确胸有成竹,夜摇光也就是松了一口气。没有一会儿,陌钦就寻上了门,原来他们本就在琉球密若族内,接到夜摇光的信,赶来自然是极快。

“摇光,雪域的事儿恐怕有些麻烦。”陌钦上门就直入话题,“囚困雪域的应该是隐世大家墨族。”

“墨族?”对于夜摇光而言很陌生。

“墨族底蕴深厚,现如今他们虽则没有渡劫期的真君,却有五位大乘期的真人!”陌钦用直观的数字告诉夜摇光墨族的厉害,“墨族的人也已经在琉球,他们也要参加此次争夺灵玉,我是在你来信之前,就从已经打听到墨族的族人正在四下寻找他们遗失的一件至宝,为此劳动了两位大乘期的真人。”

“他们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法子,无论雪域怎么躲,都能够寻到雪域?”如果不是这样,陌钦肯定不会亲自来一趟,甚至这样的慎重。

“墨族有一方天血砚,因其形似砚台而得名,却是一件法宝,集五行真人一滴心尖血,就可以开一次天之眼。”陌钦颔首对夜摇光道,“墨族五位大乘期恰好囊括了五行,若非心尖血很是耗费心神与修为,折损寿元,如今又是灵玉出世在即,只怕他们不会放过雪人参精。”

“也就是说,最迟等到灵玉名花有主之后,他们若还是寻不到雪域,就会用天血砚开天眼寻找雪域的下落对么?”夜摇光顿时明白了陌钦的意思。

“就算他们得到了灵玉,也不会放过雪人参精。”陌钦很笃定,“不过在灵玉争夺结束之前,你可以将雪域交给我,我尽量想办法早日将其妖气给洗去。”

到时候就可以让雪域自行离去,再多的人眼馋它,都不敢去动它。

第1031章 无音有喜

“好,多谢陌大哥。”夜摇光感激的看着陌钦。

随后她带着陌钦去寻雪域,对雪域道:“你跟着我太危险,你跟着莫大哥吧。”

“你是炼丹师。”雪域乃是至纯之灵,他自然能够感受到陌钦与众不同的气息,陌钦身上沾染着灵气的药材之香太重。

而它和炼丹师是天敌,因为它是最珍贵的药材之一。他在别的修炼者手中也许只能发挥出五分功效,到了炼丹师的手中就可以发挥十分。

所以,雪域天生对炼丹师这一类的修炼者格外的排斥。

“是,我是炼丹师,但我对你,无窥觊之心。”陌钦神色坦荡。

这个世间他还有许多放不下,很多事情未完成,且他的心性也没有修炼到极致,若是贸然服用雪人参精飞升,不啻于揠苗助长。

虽然修炼不易,天道更是难测,可他仍然想要一步一个脚印,登上那成仙大道。

雪域雪一般沉寂的眼眸看不出神色,它沉默了许久才应声:“好,我跟你走,你要我如何跟你走?”

夜摇光闻言扬了扬眉。

倒是陌钦看向雪域的目光格外的赞许,但见他伸出双手,一个约有两米长的冰玉盒便凭空出现在他的双手上:“现出你的本体,我带你走。我要去密若族,此次各宗门与隐世家族都为争夺灵玉而来,曾经残害你的墨族也在其中,纵使摇光封印了你的气息,可以防万一,我也不能将化作人形的你带在身侧。”

雪域看着被陌钦拉开的冰玉盒,盒子之上萦绕着一股真人才有的深厚五行之气,一旦它点头显出本体进入这里面,它就相当于被封印在了冰玉盒之中,再无反抗之力,生死都交托在了这个男人手中。

可转念一想,它现在是半妖之体,人人可诛杀,就算这个男人真的起了歹心,它跑出去也是一样的下场,因着灵玉问世,这附近已经遍及修炼之人,就连魔族的人也是多不胜数。

左右都是一死,不如赌一把,也许真的有一线生机。他冷寂的眼眸看了看夜摇光,他对夜摇光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既然这个人是夜摇光寻来,那他姑且再信一次。

雪蓝色的星光萦绕着雪域闪烁,从它的脚底绕着它腾升而起,在星光之中,雪域的身体一点点消失,最后凝聚成为一团雪蓝色的光芒,蹿入了陌钦手中的盒子内,等到光芒散去,地下唯有一套衣裳,陌钦手中冰玉盒内,就静静躺着一株千年雪人参,那人生通体雪白莹透如玉。

已经是人体的形状,五官轮廓和四肢都很明显,约莫有一个娇小及笄的女子的身形,最粗的参须都有夜摇光胳膊粗……

咕隆!

夜摇光又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立刻念着清心咒,移开目光,她害怕再看下去,她会忍不住扑上去咬一口。

就连陌钦都有一瞬间的失神,他手中经历药材无数,珍贵奇异的也不知凡几,可这么大怎么美怎么富有灵性的雪人参,他想这辈子也许他就能见到这么一个。

深吸一口气,陌钦迅速的将冰玉盒盖上,然后装入他的芥子之中。

“喔喔喔!”这时候金子飞窜过来,蹲在陌钦的肩膀上,冲着夜摇光表达它的意愿。

夜摇光唇角抽了抽:“滚滚滚,你以为老娘爱养着你?”

金子要跟着陌钦走,它离不开它的雪人参。夜摇光不无恶趣味的想,要不要和雪人参精来一场跨越物种跨越性别的生死绝恋?

看着眼睛明显金光闪闪的金子,夜摇光头顶飞过一只乌鸦。

懒得理会这只贪吃的猴子,夜摇光看向陌钦:“陌大哥,无音和云宗主可来了?”

“此处他们两并没有来,来的是现如今缥邈仙宗的大长老云酉。”陌钦眼眸划过一丝笑意,“无音她有了两个月的身子,非离哪敢带着她来此地,自己来也是放心不下她,故而就派了云酉大长老来。此来也不过是露个面,以免让外人对缥邈仙宗起了不必要的猜疑,缥邈仙宗对灵玉倒是没有多少争夺之心。”

“他们两这么快就有好消息了呀?”夜摇光惊喜不已,八月的时候他们从凤族分开没有多久就从缘生观接到他们两结为道侣的消息。

算算时间,现如今也不过四个月,云非离动作蛮迅速,这么快各有就有了两个月的身子。

“不行,我得想想送点什么好东西给小家伙当见面礼。”夜摇光心情一下子就好起来,把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扔到了一边儿。

“来年八月才生产,摇光你用不着这般急。”陌钦好笑道。

“我就是高兴而已。”夜摇光讪讪道。

“我也不在此就留,琉球那边形势比较复杂。”陌钦开口,“我在琉球等你们。”

陌钦的直觉告诉他,温亭湛和夜摇光肯定是会到琉球来。

一直没有开口的温亭湛道:“陌大哥我送你出去。”

陌钦点了点头,夜摇光看着两人一起出去的背影,知晓温亭湛肯定又有事让陌钦帮忙,但她没有去好奇,而是努力寻思着,给戈无音的孩子送什么好,虽然看着还有八个月的时间,但是时间是最经不起等待的东西,一晃眼就能够过去。

“别急,指不定去琉球能够捞到好东西。”温亭湛回来就看到夜摇光这这幅抓耳挠腮的模样,不由哭笑不得。

“嗯,我只是太高兴而已。”夜摇光冲着温亭湛笑了笑,“无音和云非离终于修成正果,缥邈仙宗有新生命降临是个好兆头。”

说着,夜摇光潋滟的桃花眸,眼波流转,她一手挂在温亭湛的脖子上,一手在温亭湛的胸膛前画着圈圈:“阿湛,你看秦敦和士睿还有仲尧凡都当爹了,无音也要当母亲,你难道不急么?”

温亭湛的眸色深了深,他按住夜摇光使坏的小手:“我们再有三个月也要成婚。”

他可不是柳下惠,而是他发现每当他放松神识的时候就无法隔绝魔君,这也是为何他一熟睡,魔君就可以驾驭阳珠。

第1032章 湛哥为啥不吃肉

好几次和夜摇光擦枪走火都险些多了魔君这个围观者。因而,无论他怎样的意乱情迷,都会在最关键的时候清醒过来。因为魔君是个没有节操的,一旦都不懂什么是非礼勿视,温亭湛稍稍松懈一点,他就找机会偷窥!暂时他也寻不到一个不引起夜摇光怀疑,而将阳珠扔远点的计策,只能先等到大婚之后,再名正言顺的寻个理由。

“阿湛。”夜摇光狐疑的看着温亭湛,目光不由的往下瞟,落在他的两腿之间,“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温亭湛脸一黑,他咬着牙槽挤出声音:“摇摇,总有一日,你要为你今日的揣测负责。”

“咳咳,那啥,天色不早了,我们去弄午饭……”夜摇光说着,就溜之大吉。

“哈哈哈哈……”夜摇光一走,魔君就张狂的笑,“你夫人都怀疑你身为男人的能力,你竟然也能够忍得下去,不身体力行的证明一下?”

“如果,你还想活得话,最好闭上你的嘴。”温亭湛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

魔君:……

最终还是屈服在温亭湛的淫威之下,其实它也不是有意要坏温亭湛的好事,只是它是魔啊,天生喜欢搞破坏。而且越发深入了解温亭湛,魔君就越好奇,每次到温亭湛意乱情迷的时候,它就忍不住趁着他神识松懈而起了偷看之念。

只可惜每次温亭湛都能够第一时间察觉它冒出的念头,还不等他实施行动,温亭湛又清醒过来,强势的再次将它隔绝!

好气哦,好几次就差一点点就可以看到传说中的春宫大戏,当然魔君对这个其实并不是太感兴趣,但这不是旁人的,而是温亭湛的啊,只可惜遇上了温亭湛这个自制力超强的人,别说春宫大戏,就连亲个小嘴都没有看到……

知道坐在饭桌上,夜摇光仍然有些不自在,倒是用了午膳之后。吕骏再一次到来,态度依然和昨日迎接他们一样,好似昨天夜里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今日来,是听闻温大人见过了知府大人。”吕骏搁下茶杯,对温亭湛道,“这才想到五日前,安县县令上水师提督府求援,我带人帮忙缉拿了一群人,这些人当时的确自称是朝廷派来,不过我想朝廷派来的人,只怕不会这般目无法纪,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不成,便杀人灭口。故而也就将之羁押交给了县令,倒是知府大人觉着这件事牵扯县令,县令须得避嫌,故而亲自审理。”

“这事儿,知府大人已经告知,我已经知晓。”温亭湛的态度也很温和,也仿佛忘了昨夜的不快,“那些人的确是我的护卫。”

“当真是温大人的护卫?”吕骏错愕不已,仿佛有些难以接受朝廷派来的人,竟然是这样的品行。

“自然是,不过这行凶之人,乃是江西都指挥使的嫡长孙,与毅国公府临颐县主有婚约在身。”温亭湛慢条斯理道,“我与小六于白鹿书院之时便是同窗,他这人素来自律,且对临颐县主一往情深,临颐县主又是出了名的美人,我倒是好奇是何等绝色,竟然让其见一面就变了个人。”

温亭湛的话让吕骏的面色滞了滞:“这人已经死了好几日,只怕再美的颜色也已经不复存在,不过此时,县衙内的仵作验过尸,并在陆公子的身上取证,确然是证据确凿。本县县令还与旁人不同,乃是我们浙闽总督的亲外甥,就连提督大人也让着他三分……”

“让?”温亭湛平整的剑眉一挑,“看来这县令是个欺行霸市,不守律例之人,否则何以借总督大人之名,连提督大人也敢冒犯?”

温亭湛这话一出,吕骏的嘴几不可见的一抽,他的目光深凝了温亭湛一眼,看着温亭湛依然云淡风轻,想到了温亭湛昨夜的气势锋锐。再联想到了这几日查出来关于温亭湛的事迹。心里有些打鼓,他总觉得他们行事是否太草率,再老虎嘴边拔了毛。但开弓没有回头箭,

事已至此,他们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如今和琉球大战一触即发,便是这个温亭湛有通天的本事,洗清了陆永恬等人,且将反过来咬他们一口,也不敢那他们如何,否则耽搁了琉球的战事,温亭湛十颗脑袋也不够砍。

这样想着,吕骏的背脊也越发挺直,他笑意变浅:“既然温大人已经知晓这事儿,便不打扰温大人亲自去彻查。若是温大人有用得上之处,随时差人到吕某府上,吕某定当竭力。”

“多谢吕大人。”温亭湛也只是端起了茶杯,一副端茶送客的表情,并没有站起身去送。

吕骏最后一点笑意也维持不住,冷着脸就离开了驿站。

“他们这是吃准了你动不得他们。”夜摇光看着吕骏的身影消失,桃花水眸一冷。

温亭湛伸手弹了弹微微有些褶皱的衣袍,站起身来,他的唇角笑意清浅:“这世间只有我不想动之人,没有我不敢动之人。”

夜摇光的心口因为这温润而又低魅的一句话震了震,她侧首看向温亭湛,温亭湛似有所感对她投来温和一笑。

“你已经有了对策?”夜摇光心里明白,这是必然。

“我倒是要感谢他们这一举动,让我可以名正言顺的将小六和何定远等人送到战场上去立功。”温亭湛眉峰一扬。

“我就坐看你如何扭转乾坤。”夜摇光露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温亭湛低笑不语。

晚间的时候,倒是传来一个消息,让夜摇光的心里颇为痛快,这段拓今日在巡视军营,在他的士兵面前演示他最擅长的射击,完全不知为何用力过猛,将他的弓弦给拉断了,那弓弦反弹,将他半边脸都打肿,险些毁了一只眼睛。

“这是阴煞之气起作用了。”夜摇光乐了,弓弦哪里那么容易就拉断?尤其是对于段拓这种老手,什么弓该用多少力道他比谁都清楚,“接下来还有他受的!”

第1033章 阴煞之气的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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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果然应了夜摇光所言,段拓的伤本就不轻,请了他最信任的大夫来给他诊治,大夫给他开了药,让自己的药童去抓药,这个药童也不是新手了,但却偏偏把两味极其相似的药给弄混,而弄错的药恰好是段拓需要忌讳的药,一碗下去,当天晚上脸上就火辣辣的痛。

原本他意志力强,打算忍一晚上,可夜间的时候,他所请的大夫药房遭了贼,被贼惊醒的大夫绕道前院的铺子,发现珍贵的药材被盗。心里焦急着估量损失,才发现有两味药被贴反了名字,而其中一味正是要给段拓的药,另外一味则是段拓忌讳的药。

这大夫心里惊惧极了,他深得段拓信任,是因为他和段拓长期打交道,对段拓的为人格外的了解,这件事要是让段拓知晓,只怕别说在泉州立足,就算是命都可能搭上。

心里恐惧的大夫,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左思右想,他觉得索性都是一死,不如赌一把,于是他在段拓快要忍耐不住之时主动的上门,从新弄了一副要解除段拓的痛苦,自然不会说他们药房出现了失误,只说是担心提督大人疼痛难忍,所以连夜赶制良药。

这药一敷上去果然冰冰凉凉,很快就将段拓的痛苦给解了。可段拓却不知道,这一用药,他的那半边脸的肉都别想再长好,很快就会被吸干皮肉组织的水分而干枯。段拓还感念大夫的劳累,还特意多给了五两黄金做谢礼。

揣着五两黄金的大夫心里可高兴不起来,这不是长久之计,用不了几日,他就得暴露,为了小命他可谓挖空了心思,他做了提督府这么多年的专用大夫,自然和段拓的妻妾之间有些内幕交易。

恰好段拓的三姨娘,当天身子不适又请了他去看,真是天赐良机,这个三姨娘平日里就是一个爱钻营的女人,曾经是段拓强掳而来,如今段拓对她也没有多少情分。她哪里是不舒服,就是想打听段拓的事情,从而看看自己有没有复宠的机会。

这大夫自然是顺势推诿了一翻,就在三姨娘的诱惑下,出了一个主意,并且给了三姨娘一种没有香味的春药,这种春药是洗在头发之中,药性发作的猛但却散得快。

三姨娘也不负大夫的希望,当天夜里就打扮成当初迷倒段拓的模样去献殷勤,小意温柔企图让段拓知晓自己对他的情分,这药效发作,段拓受伤的是脸,其他地方自然是正常。

干柴烈火一触即燃,当天晚上段拓可是生龙活虎得不行,快五十岁了他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岁精力无限的模样,可是快活过后次日下午他就浑身麻木,动弹不得。

这自然又是将大夫请进来,大夫很隐晦的说道,他给段拓开的药,倒是不忌房事,却忌讳肾虚,言辞间就是段拓精力发泄得太过,导致他的药伤了段拓的根本。

在段拓极力压制的暴怒之中,大夫信誓旦旦道,可以将段拓的身体调理好,只不过这脸恐怕就要毁容,反正就是一通胡诌。

段拓一个大老爷们自然是不在乎容颜,于是就让大夫给医了。这大夫,也就这样逃脱了一劫。但段拓也不是好糊弄的,他觉得自己这个三姨娘不正常,便派人去搜查,这不搜查还好,一查倒是查出来好多隐私,那就是三姨娘的房间没有春药,反倒是有不少令其绝嗣的药。

段拓快五十了,除了和发妻有二女一子,妾室一个蛋都没有下。偏偏他唯一的儿子还弱不禁风,他心中恼怒之余,就将所有的妾室房间内的都搜查了一遍,查出来自然是一样的结果。

段拓哪里还不知道是自己妻子所为?怒气冲冲的他就直奔妻子的院子里,大声质问。段拓的妻子那可是千金大小姐出身,原本这个丈夫对自己千依百顺,后来随着能耐越显,权利越大,就越发对她寡淡,她对段拓的恨意,从段拓当上水师提督不但不提拔她的亲戚,反而重用二房的亲戚开始。

她有后台,自然不怕段拓,两人针尖对麦芒,也不知道段夫人说了那句话刺痛了段拓的心,段拓一巴掌就扇过去,可这一巴掌扇出了大事情,段夫人的太阳穴撞在了凳脚上,当场就死了……

“这是杀妻了啊!”夜摇光听到温亭湛第一时间安插的人传来的消息,不由错愕不已。

“杀妻,段夫人已经死了几个时辰,段拓这会儿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温亭湛悠闲的说道,“更倒霉的还在后头,段拓的小舅子,就在其夫人断气一个时辰不到,便登门,家里得了些好东西,要他亲自送来给姐姐。”

“中了阴煞之气的人,喝口水都会塞牙缝!”夜摇光冷笑不语。

“摇摇,他身上的阴煞之气是你所施,他杀了他的妻,于你可有妨害?”温亭湛接到消息,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不用担心,与我无碍。”夜摇光摇着头道,“我的阴煞之气,不过是催化他的霉运,他和其夫人的矛盾由来已久,若是他心中没有杀心,绝对不会应验,可见他对其夫人动过杀心,这就与我无关。”

阴煞之气,只会催化中煞气之人的霉运,正常情况下就是他怎么倒霉怎么来,都不会殃及到他身边的人,又不是请了衰神上身。阴煞之气会催动段拓走到这一步,那是因为他早早的就对其夫人动过杀心,甭管是有心无心,只要有了这个邪念,中了阴煞之气,就会将他的运道往这边带,这是段拓自己的孽。

“只怕他的小舅子很快就会发现段拓杀了自己的姐姐。”段拓的阴煞之气没有解,那就会接着倒霉下去。

果然,到了晚间,温亭湛就接到了消息,原来段拓误杀妻子之时,他们的小女儿就躲在房间,原本是和丫鬟们捉迷藏,可却亲眼目睹了自己的父亲杀了母亲,她害怕极了,不过九岁的小姑娘见到舅舅,完全忍不住脱口而出。

第1034章 智者用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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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女儿的指证,面对小舅子的质问,段拓索性将小舅子和女儿给软禁起来。

“段拓现在心急如焚吧?”夜摇光想想就快意,好在段拓没有再出门,否则倒霉的事情还会接踵而来。

“唔,很快就有人登门为他排忧解难。”温亭湛莞尔一笑。

“什么人?”夜摇光先是眉头一皱,待看到温亭湛狐狸一般满是算计的笑容,才没好气的问道,“你给他设局了?”

“这得多亏夫人的相助。”温亭湛伸手揽住夜摇光柔软的腰肢,“我让陌大哥寻了一个人乔装易容成为琉球王室的人,明日登门去忽悠他,将他的阴煞之气给解了。”

“你要给他按上一个通敌卖国的罪名!”夜摇光倒吸一口凉气。

“虽则段拓此人有能耐,且确然没有卖国之心,可他触碰到了我的逆鳞。”温亭湛眉目清冷,“若他只是对小六几个小惩大诫,给我这个凭空而降的监军一个下马威,我未必没有理解他的心胸,可他却下了杀手。想将我置身于万劫不复之地,那就要做好自己万劫不复的准备。”

“我只是惊叹你的深远。”夜摇光可没有觉着温亭湛这样做有错。别人都欺到头上,再跟他讲仁义,那就是傻子!

“我知。”温亭湛的面色柔和下来,“明日我让人为他去了煞气,理由就是要陆永恬做交换,顺理成章的把小六捞出来,至于安县县令那边,自然是去寻他要人。”

“你用什么名目让他指定要小六?”夜摇光疑惑。

“你们修炼之人,不是对特殊的生辰八字,特殊的命格之人都情有独钟?段拓并不知这其中的因由,随便忽悠几句便是。”温亭湛闲适的说道。

夜摇光的唇角抽了抽,世人为何把地师叫做神棍,就是这么来的!

不知夜摇光心中吐槽的温亭湛接着道:“等小六被放出来,我就顺利的让人将之带到琉球,金子也在琉球,当初我可没有少让它在琉球王宫挖地道,就让小六趁机潜入琉球王宫,一则不让段拓起疑,二则和我们倒是可以里应外合,三则坐实了段拓通敌卖国之罪!”

“可是小六杀人罪不洗清,等到战事结束之后,依然会被掀开……”夜摇光还是有些担忧,毕竟这个办法还没有将小六的杀人罪洗干净。

“死的不是安县县令妾室的侄女么?”温亭湛眼底幽寂的冷光一闪,“等到大战结束之后,我会让浙闽总督亲自告诉他的好外甥,安县县令他需要指证谁才是真凶!”

“你要动总督!”夜摇光目光一瞪。

“我连封疆大吏之首的直隶总督都动的,还动不得浙闽总督了?”温亭湛轻轻一笑,伸手抚摸着夜摇光柔顺的长发,“我家摇摇不是想要岳书意第一站来这八闽么,但凡是我家摇摇所想,我自然尽力满足。”

“我、我不过一时气愤的随口之言……”她就是被段拓的做派给气着了才会说出一句吐槽的气话。

“夫人总是金玉良言,解我困忧。”温亭湛顺势轻柔的说道。

夜摇光老脸一红,这完全不是她的功劳,她也不敢认,于是不得不转移话题:“岳书意这才刚刚任九州巡抚,一上任就对上了浙闽总督会不会太高调了?”

这样会让岳书意接下来更加的举步维艰,越是官大的人心中越恐惧,就越会对岳书意不利。

“谁说我要让岳书意对上浙闽总督?”温亭湛无奈的笑道,“岳书意不过是去了浙江一带,浙闽总督可是有个宝贝儿子在浙江任县令呢,而且一做就是八年的县令。”

“八年?”夜摇光立刻品味出来猫腻。

有个官居总督的老爹,且还在自家老爹的领地,他竟然做了八年的县令?这简直不合常理,那么这位县令绝对不是升不了,而是不想挪窝。

试问一个县令有什么值得一个人一当就是八年的?给知府都不换?

“若是我没有查错,他所管辖的县城有一座矿山,应当是四年前被他发现,这四年尝到了甜头,还没有把甜头吃完,自然是舍不得挪窝。且这矿山的事情他不抹平,新县令一上任,纸就保不住火。”温亭湛冷笑,“自己和外甥,哪个更重要?”

私吞矿脉,那是谋逆的重罪,所有矿脉,不管是金银铜铁玉,那全都是属于朝廷,就如同当年温亭湛发现了金矿,不可能私吞一样,虽然他们要不了,也无心要,但却也是不能要!

浙闽总督的儿子,好大的胆子!

“你就打算用他儿子来换小六?”夜摇光皱眉,这样胆大包天的罪名,就这样绕过,完全违背了岳书意任九州巡抚的初衷。

“摇摇想到哪里?私吞矿脉,那是诛灭九族重罪。”温亭湛解释道,“我让岳书意担保浙闽总督不知情,来换取小六的清白而已。”

“那浙闽总督真的不知情么?”夜摇光又问。

“确然不知情。”温亭湛很肯定的对夜摇光道,“他连他儿子跟了谁都不知晓。陛下任人还是极其精准,这一点士睿倒是没有辜负陛下。这位浙闽总督虽然不是清官,但也不是贪得无厌,草菅人命,鱼肉百姓之人,最重要的是他有权欲,却没有野心,称得上一个忠君之臣。”

夜摇光听了垂眼看着温亭湛:“你说你一天天都什么也不做,却把所有人都玩弄于鼓掌中。”

“勇者用胆,壮者用力,弱者用心,智者自然是用脑。”温亭湛指着自己的脑袋,“摇摇可莫要冤枉我,我可是每日费了不少脑子。哎呦,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两日绞尽脑汁,头有些昏……”

说着,就装腔作势的往夜摇光身上靠,哪知夜摇光早就了解他的尿性,立刻站起身。

险些扑空栽倒的温亭湛,稳住身子,顿时一脸受伤的看着夜摇光往屋外走:“摇摇,你去何处……”

“我去给你做道天麻炖猪脑,给你补一补脑!”

第1035章 计划进行

一切都顺着温亭湛所预计的在发展。 段拓杀了妻子,软禁了小舅子和女儿,但一两日还说得过去,时间长了自然是捂不住,但虽然他现在是水师提督,可却依然无法和岳父家抗衡。而且这样的事情,他还不敢和自己的幕僚或者心腹商议,这是将把柄往别人手递。

在他焦虑不已,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个留着山羊胡的穿着一身道袍,手拿拂尘的人站在门口,直接对看守大门的人道:“你回去回禀你们提督大人,我乃可救他于危难之的人,他若想解如今困局,便亲自出来迎贫道入府。”

那守门的侍卫顿时大怒,伸手要驱赶,可那道士身子那么一飘已经距离他十来步的距离。这样露了一手,那侍卫心里咯噔一跳,不信邪的又去推搡,去依然碰不到人家一片衣角,反而在与那道士好远的距离,看到他拂尘一动,自己脚下莫名其妙被一绊,摔了个狗爬式。

被同伴搀扶起来,他有些惊惧的看着道士,而对另一人道:“去,去向大人通报。”

他的同伴也是看着一幕,心里对这个道士也是畏惧不已,于是连忙跑到府,将这件事告诉了管家,管家虽然不知道家发生了什么,但他是段拓的第一心腹,自然知晓段拓正在为什么事情犯难。

所以,他想了想带着侍卫去见了段拓,段拓听了仔细的询问,待到侍卫将门口发生的事情详细的说出来,段拓顿时惊醒了起来,他秉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亲自出门去迎接。

“不知道君从何而来,又因何而来?”段拓语气还算是客气。

那道士拂尘搭在胳膊:“贫道处真,大人无需知晓贫道从何而来,只需知晓唯有贫道可解大人眼下之急。”

“不知本官有何急之处?”段拓面色很坦荡,语气之有试探。

“大人近日霉运缠身,实则体入阴煞之气,若不驱散,只怕要家破人亡。”处真最后四个字略微一顿。

段拓瞳孔几不可见的一缩,他看着云淡风轻的处真,侧身将处真给引入了府邸:“道君请。”

处真又是拂尘一甩,大摇大摆的进入了提督府。

远处茶楼一早来等着这一幕的夜摇光看着他们全部进入府邸,侧首问:“这个处真是真有其人?”

夜摇光知晓这个人的容颜是易容成为琉球王室的人,但是却不知道他的名讳到底真还是假。

“琉球郡王尚瀚一心求道,不过琉球王室尊崇隐世家族,虽则同样是修炼之人,但一心不二分,到底是不一样,故而他一直在府自行修炼,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少,但见过他的人却没几个,除了琉球王室不多的几个人无人知道他自称处真居士。”温亭湛认真的给夜摇光解释。

“你是打算让这个处真,帮段拓将杀妻之事给瞒天过海?”只有这样才能够取的段拓的信任。

“我问过陌大哥,这对于你们而言并不算难事。”温亭湛颔首。

“的确不难。”人的记忆储存于魂魄,只需要进入神识,将神识之储存的记忆抹去,亦或者扰乱,会让一个人彻底的无法恢复这些记忆。

并且这样的事情,并不会沾染业障。只不过费些修为而已。

“走吧,我们回去。”温亭湛扔了一块碎银子在桌子,站起身缓步离开了客栈。

夜摇光自然是站起身,跟着他一道,回到驿站之后温亭湛写了一封信,让小乖乖传给岑锋,夜摇光知晓温亭湛这是笃定最迟明日,段拓要去知府衙门从岑锋手要走陆永恬。

“段拓要用什么方式带走小六?”夜摇光凝眉沉思,活生生的一个人被段拓带走,去向段拓总要交代清楚,如果人在段拓的手死了,段拓可是要担很大的责任。

所以,夜摇光这样一想,她登时看向温亭湛:“他要带人去劫牢房?”

“嗯。”温亭湛颔首。

只有陆永恬死在知府府邸之,才算是一个交代,牵扯不到他的身,从而还能够对素来与自己不对付的岑锋施以颜色,何乐不为?

“所以,你是让岑锋给他大开方便之门?”夜摇光扬眉。

艳红的唇瓣舒展,温亭湛摇头:“我是让岑锋不着痕迹的加强戒备。”

“这是为何?”夜摇光不解。

“太过顺利,才会让段拓这人起疑。”温亭湛道,“待到夜间,我也要亲自去一趟府衙,在段拓不知情之下抓住一个活口。”

“你确定他今晚要动手?”

“他的妻子已经死了两日,再耽搁下去,不好做手脚。”温亭湛很笃定,“他没有时间耽搁下去。”

“那好,我去备点好吃的,我们先饱餐,再行动。”夜摇光转身去了厨房。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段拓将处真给迎入府,便在正堂问道:“不知道君要如何助本官解除厄运?”

“这个简单。”处真伸出两指,五行之气萦绕在指尖,他出手如电点在段拓的眉心。

这一举动让四周的护卫本能的抽出佩刀,段拓去抬起厚实的手掌拦下他们,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处真指尖的一股暖气流入体内,将他身体内的阴煞之气,一点点的拔出,等到处真收手之后,他竟然感觉到仿佛背背着的一个沉重包袱被歇下,身体和灵魂都感觉一松。

顿时神清气爽的段拓立刻对处真行了一个礼:“多谢道君。”

“雕虫小技罢了。”处真收回手,他的指尖其实在微微颤抖,他已经化神期的修为,这点阴煞之气超越他平生所见,拔出破费了些修为。

“道君请坐。”段拓连忙引着处真入座,让人了号的茶水。

“提督大人不如此,提督大人另一危机,已经有了两日,若是再不解除,只怕祸及满门。”处真抬手阻拦段拓的殷勤。

“请道君助我!”段拓连忙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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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6章 真神棍

“大人无需多礼,贫道之所以寻上门,却是有事须得大人相帮。”处真便开口道。

段拓紧接着问:“道君请说。”

“贫道需要一个人,这个人的命格特殊,对贫道有大用。”处真正色道,“只不过这人在知府府衙大牢,贫道昨日去寻过知府大人,可奈何知府大人不愿承贫道之情。”

“道君想要何人?”段拓便皱眉问。

处真将一张画像从袖袍之中取出来递给段拓:“这人是贫道还未曾见过,这容貌也是通过他的生辰八字,五行六神所推出来,或有些出入。不过劳中人并不多,寻最相似即可。”

段拓接过来一看,他并没有见过陆永恬,所以也认不出这与陆永恬有着六分相似的人,便将之交给他的管家,给他使了个眼色。管家立刻带着画像退下,虽然他们和知府衙门没有关系,甚至不对付,可自然有属于自己的渠道打听出到底是谁。

等到管家退下去之后,段拓就顺带挥退了侍卫,慎重的单独与处真道:“道君,不知我这后一件事该如何化解?”

处真老神在在的伸出手掐了掐,而后高深莫测的对段拓道:“大人这件事并不难,只需要安排一场遇刺,可寻一个人假扮尊夫人,当着府上所有下人的面儿为救大人而死便可。”

段拓心里惊惧,最后那一点怀疑都消失不见,这个人果然知晓他的事情,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他努力镇定道:“道君,我的小女和小舅子乃是知情人……”

“这就更简单,大人让他们二人睡上一觉,贫道施个法,便能让他们将该忘之事忘得一干二净。”处真云淡风轻的说道,“也不会伤及令爱和大人小舅子的身子。”

段拓那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齐亮无比,又是端端正正的对处真行了一个大礼:“若是段某当真能够渡过此劫,必将为道君奉长生牌位,日夜诚心供奉。”

“大人无需如此,贫道与大人不过是各取所需。”处真很是洒脱道。

“段某这就去安排。”段拓已经等不及了,他想要快点绝处逢生。

处真也不去阻拦他,而是享受着段拓指派的人小心的服侍,大概过了一个时辰,段拓回来了,可脸色有些微妙,他上前对处真道:“道君,您因何要这个人?”

此时段拓已经知道处真要的人乃是陆永恬,陆永恬关系重大。且这一群人当中,偏偏就是杀了人的陆永恬,换一个他的疑心还不会如此的重,但领教到处真的本事,加上自己确实挂在悬崖上,且他还派人去打听过,处真的确先去了知府衙门,所以他也没有轻举妄动。

“贫道适才说过,此人命格奇特,正是贫道所需之人。”处真的面色微冷,似乎对于段拓的质问很不悦,“怎么,难道提督大人无法将这人送与我?”

“这倒不是,只是这人牵扯重大……”段拓斟酌着言辞道。

“牵扯重大?能够大的过段大人的身家性命?”处真冷笑。

段拓一时语塞,但太过于巧合,他的心里还是有些担忧这是不是温亭湛给他下的套,蓦地他想到了温亭湛的妻子,据说也是这方面的高人,他怎么这个时候就中了阴煞之气?

“道君,不知段某着阴煞之气因何而来?”段拓问道。

“这阴煞之气,乃是因为段大人杀伐太重,阴煞之气皆来自于死人,但因着段大人刚阳之气极重,故而一直不曾发作。”处真面色平淡的说道,“只不过大人明年将会是邢克之年,如今年关将近,煞星已成型,大人体内的阴煞之气自然便爆发出来。若非如此,年关便是大人身败名裂之时。”

对于处真一本正经的胡言乱语,段拓完全不知道是真是假,他有些后悔他素来不信这些,以往也有遇到过类似的人,但他都不屑去结交,所以才导致现在想寻个人问真假都不成。

“大人这是在怀疑贫道?”看着段拓的犹豫,处真彻底得火了,怒极反笑,“也罢,便当我日行一善,提大人化解了煞气,至于大人其他之事,那就另请高明。”

说着处真便要往外走,段拓哪里敢真的让处真走,连忙挽留:“道君勿恼,并非段某不信道君,而确然是这是牵扯重大,段某也的确需要费心才能将人送到道君手中,只是段某自己的事儿已经迫在眉睫……”

“段大人这是何意?”

“道君手眼通天,还请道君今日解段某燃眉之急,段某总不敢在道君面前耍花样,待到段某之事一了解,段某定当竭力一心为道君抓人。”段拓保证道。

段拓是这样想的,如果处真帮他把这件事都摆平了,他就没有把柄。处真当真是温亭湛派来的人,比起去劫狱,他杀妻的罪名难道不是更加的对温亭湛有用?这件事捅出去,陛下就算临时换统帅,也无人会不服气,对军心的影响并不大。

可这件事若是不解决,他头上就悬着一把刀,处真若真是温亭湛派来,杀妻有且需要时间去查,可劫狱是直接性可以人赃并获,虽然他自问可以做到天衣无缝,但架不住温亭湛这人邪门。

所以,他需要先证明处真和温亭湛不是同伙。

处真哼声一笑:“若是往常,贫道也就不在乎与段大人多做计较,可贫道明日必须回程,若是段大人今夜无法保证将人送给贫道,那贫道就此告辞。”

见处真再次提步,段拓连忙拦下:“道君有事好商量,有事好商量,既然道君也急,段某人也急,那段某人便一道行事。只不过段某想要将计划改一改。”

“段大人请直言。”

“段某的女儿毕竟年幼,忘性大。可段某的小舅子并不是一个好糊弄之人,段某想要他也亲眼看到段某的妻子是如何被刺杀。”

言下之意,就是希望处真先把他的小舅子不该有的记忆给抹去,也就是先拿出一点诚意。

第1037章 段拓入局

当然,段拓的诚意也在里面。毕竟他女儿还是知情人,他不可能杀了女儿,如果没有给处真将人送来,处真可以就此撤手。

“段大人是武将,却颇有些买卖经。”处真也不知道是真心赞扬还是讥讽。

段拓却完全当做赞扬:“段某幼时家贫,便是做小买卖糊口。”

“既然段大人如此有诚意,那贫道也退让一步。”处真便道,“等到段大人准备妥当之后,带贫道去便是。”

段拓求之不得,立刻积极的派人去准备,他的小舅子本就在他的关押之中,要将之迷晕,根本不是难事,因此只用了两刻钟的时间,他就带着处真去了客房,他的小舅子已经安然躺在榻上。

抹去混乱一点记忆,尤其是对毫无反抗之人,于他们这些修炼之人很容易,除非是千年难遇的那种意志力极强的人,显然段拓的小舅子并不是那样的人。处真很容易就侵入他的神识,继而将他的记忆抹去,又做了些手脚,弄完之后。处真拂尘一挥,原本应该再过一个时辰才能醒的人,登时开始有意识。

段拓有些紧张的凑上前,对上小舅子睁开的眼眸,他依然心虚,并且已经做好随时将之打晕的准备。

段拓的小舅子迷迷糊糊的伸手揉了揉额头:“姐夫,我这是怎么了?”

小舅子态度如此温和,段拓大喜过望:“你不记得发生了何事?”

“我……”他仔细的想了想,才道,“我是奉母亲之命来看望姐姐,方才不还好好的与姐夫闲聊……”

后面的事情,他完全想不起来。

段拓的心顿时平静了下来:“你突然晕厥过去,如今已经两日,我寻了大夫也找不出因由,还是这位道君今日登门,说你被妖气缠身,才会昏迷不醒,是道君救了你。”

段拓小时候走街窜巷,这种话听得耳朵都起茧,这也是他为何不信这类人的原因之一。

“多谢道君相救。”段拓小舅子连忙掀开被子向处真行礼。

处真不闪不躲的受了,毕竟他是真的救了这人,如果他不上门,穷途末路,甭管理由多蹩脚,段拓为了自己肯定会杀了这个人。

“你身子还虚,好生歇着,我让你姐姐吩咐厨房做些滋补的汤药给你送来。”段拓安抚一番小舅子,就恭敬的送处真离开了屋子,送到给处真准备的厢房,“道君就在此稍作歇息,段某人这就去安排一些事宜,担保明日之前,定然将人送到道君的手中。”

“有劳段大人,段大人切忌,贫道要活人,至于伤残倒是无妨。”处真似乎因着之前的事情还有些不愉,故而对段拓很是冷淡,一进门就拂尘一动,将门给关上了。

他也是这般,段拓反而越发的放心,于是连忙派人着急心腹,商量着今晚如何将陆永恬从知府衙门给掳劫出来。自然,他是不会将真正的理由告诉他们。

就在他们密谋的时候,温亭湛和夜摇光已经吃饱喝足,段拓的人也已经到这里来看过,监视温亭湛和夜摇光的人知道日落黄昏才离去。在段拓看来,温亭湛和夜摇光插上翅膀,也不可能一个时辰就从这里飞到府衙去。当然,他却不知道,夜摇光和温亭湛不需要一个时辰。

半个时辰,天刚刚黑的时候,夜摇光和温亭湛就悄无声息的潜入了知府衙门,得了信的岑锋在约定好的院子里等候多时。

岑锋的旁边还有一个人,这个人正是岑锋从大牢里面提出来的元奕,看到夜摇光和温亭湛到来,岑锋道:“人我带来了,我先去处理公务。”

时辰还早,作为知府,岑锋的事情还有很多。

“牢房的滋味可好?”等到岑锋一走,夜摇光就忍不住讥讽元奕。

“有吃有喝,无纷扰,无争端,无算计,甚好。”元奕环臂靠在院子里的藤花架子旁。

“看来你很喜欢,那不如在里面呆一辈子。”夜摇光冷声道。

岂料元奕回答:“若是可以,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你这样的人,便是去天牢也污了地方。”如何可以,夜摇光现在就想将这个人掐死。

“我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让你如此气氛?”元奕颇为不解夜摇光的怒火源自何处,他似乎没有得罪她吧?

和温亭湛之间,他们互相算计,到目前为此吃亏的似乎也是他才是。

“为一己之私,罔顾人命,你的修炼便是如此修炼的么?”夜摇光质问。

“哈哈哈哈,我道是为何。”元奕这才明白,那双明亮的眼睛划过一丝不屑的冷光,“莫说那人非我所杀,便是我所杀又如何?你有你的修炼之法,我有我的修道之途,就因我与你所思所想不同,你便有资格谴责于我么?”

夜摇光一噎。

元奕冷哼:“你是我见过最蠢的女人,不要把你的愚蠢强加在别人的身上,等到你那日成了这修炼之界的女皇,再来发号施令。”

“你不是第一个说我蠢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夜摇光平静的说道,“可我的心永远不会累不会倦,我也永远不会觉着牢房是个好去处,这就是你这个聪明的人和我这个愚蠢之人之间的差距。”

元奕目光一沉,他不想和夜摇光说话,于是转眼看向一直不曾开口的温亭湛:“倒是不曾想,你们和岑知府还能够有渊源。”

岑锋这人他查过,素来和温亭湛和夜摇光没有交集,且这个人刚毅得令正常人抓狂,偏偏他还不是一个省油的灯,故而九年就成了泉州知府,令许多痛恨他的人都只能磨牙。

原本元奕以为这个人在这里,只会拖温亭湛的后退,毕竟岑锋以六亲不认的铁面无私著称,可却没有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人偏偏还给温亭湛开了后门,他不相信是温亭湛抓住了岑锋的把柄,岑锋这种人若是有把柄落入人手,只怕第一反应就是去自首其过,定然不会让任何人有能够威胁他的机会,所以岑锋和温亭湛之间只能是恩情。

第1038章 摇摇在我心中完美无缺

“这要多谢苍,送了一个仁善之妻于我。 ”黑夜里,那一双漆黑幽深,如同黑珍珠一般流转着内敛光华的眼眸,看似平静,却涌动着柔情落在夜摇光的身。

岑锋是一块硬骨头,这一点元奕知道,温亭湛也清楚。若非有当年夜摇光的恩情在,岑锋不会对他们做到这一步,也不会这般的信任他们。这已经违背了岑锋为官为人的原则。

其实,当年岑锋寻夜摇光卜卦,换了另外一个人只怕不会多言其他,最多只会告诉岑锋是个男胎,岑锋给了夜摇光两百两,那是他全部的家当,但夜摇光感念岑锋的不易,不但多提点了他,且少收了他一百两。

这看似没有多大的恩情,但对于岑锋而言不一样。当初他被孝字压着,他们家钱财全部被母亲把持着,母亲对他的妻子多有不满,处处刁难,甚至在他们从永安寺回去之后,将他们的家什全部没收,不然岑锋带着妻女入门,要回去必须写下休书。

这是岑锋始料未及之事,于是他握着夜摇光留下的那一百两,带着六个女儿和妻子直接了帝都,那一段艰难的日子,如果没有夜摇光那一百两,没有富裕亲友的他,根本无法熬过去,更别说参加科考,从而高。

及至他高之后,母亲服了软赶来,那时候他尚且对母亲狠不下心,直到他听了夜摇光的话,在妻子生产时格外留心,发现了母亲丧心病狂的行径,不但救了妻儿,还能够彻底下决心,以此为把柄将母亲荣养起来。他乃至他的妻儿才有这九年的宛如新生。

所以,他对夜摇光的感激,是外人无法体会的深重。

元奕因为温亭湛的话,脸色微微一变。

温亭湛拉着夜摇光端坐下来,石桌有岑锋贴心的让下人摆放的糕点和茶水,还有一碟葵花籽,温亭湛伸手拉到面前,剥一颗递给夜摇光一颗:“无名岛出灵玉,元公子便一点兴致也无?”

“修炼之人,无人能够拒绝灵玉的诱惑。”元奕说着,目光扫到夜摇光蓦然顿了顿,“自然,有些独行特异之人除外。”

“虽说我对灵玉没有兴趣,我这不是来了么?”夜摇光将一颗剥好的葵花籽扔到嘴里。

其实对于灵玉,夜摇光还真是没有兴趣,宝物她是喜欢啊,但争夺的人太多,她又不是那种特别幸运的人,干嘛要去凑这个热闹,可奈何雪域在陌钦那里,而对雪域有伤害的墨族也在。

她又必须心安理得让金子吃一块人参肉,这一趟无名岛灵玉之行,她怎么也得去。当然,她的注重点在雪域,灵玉什么的她围观好。可这个理由不能告诉元奕啊,那让元奕认为她是为了灵玉而去便好。

“呵,别具一格的夜姑娘,原来也不是那么不染纤尘。”元奕呵呵一笑。

“随你这么说。”夜摇光满不在乎,然后在温亭湛又递过来一颗瓜子的时候,她完全没有伸手去接。在温亭湛疑惑的目光下,她低头着温亭湛的手吃到嘴里,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弯成月牙形,“我只需要在一个人眼里什么都好足够,闲杂人等所想无关紧要。”

一句话让温亭湛心里乐开了花,他的眸子越发的柔和:“摇摇在我心完美无缺。”

元奕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这两人真是,真是……真是不知廉耻,他们修炼之人还放得开。

彻底被两人给恶心到的元奕,浑身不舒服,他一点也不想呆在这里,一息都不想!沉声道:“若是你们寻我无事,那告辞了。”

恰好这时府衙响起了厮杀声,元奕的眼眸一变,他迅速的要追过去,可惜夜摇光却挡在了他的面前,而温亭湛则是一个闪身消失在院子里。

夜摇光和温亭湛会来这里和元奕耗时间,为的是这一刻,拖住元奕,不让他去搞破坏。

“你们寻人劫狱?”元奕看着消失不见的温亭湛,顿时脸色一变,他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一定是温亭湛又做了什么。

其实陆永恬的事情,还当真不是他所为,但他确实是早早的察觉了阴谋而推波助澜了一下,让陆永恬被陷害的更加彻底。因为不是他的计划,所以他也没有费心思去让人盯着,到底发生了怎么样的变故,他到如今还不知道。

“你不是自诩聪明人么?你不妨猜猜。”夜摇光挡在元奕的面前饶有兴趣的说道。

“你这是想拖延我的时间对么?”元奕冷哼一声,旋即他的身影蓦然原地消失不见。

夜摇光目光一冷,她手腕翻转,天麟直飞天,随着她的手诀变化,天麟变得巨大,分出数把小刀,被夜摇光挥手打入院子的四方每一个角落,很快悬浮在顶的天麟和四个角落的小刀之间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屏障刚刚一形成,有个地方发出了撞击之声,还擦出了火花。

夜摇光的目光落在火花处:“同样的亏我可是不会吃第二道。”

当初元霆是因为这个术法从她的手逃脱,她私下里没有少苦心钻研,并且问了长延师兄这到底是个什么术法,虽然她现在还没有寻出克制的办法,但至少不会再吃亏是。

没有纵身出去的元奕现身:“我一直以为你一无是处,如今看来,却还有点真本事。”

“你修为在我之,我自然是伤不了你,也打不败你,但是要拖住你却并不难。”夜摇光微扬下巴,带着点挑衅的看向元奕,“你不敢杀我。”

元奕不敢杀夜摇光,因为元氏对被缘生观疯狂报复。同理夜摇光也不敢杀了元奕,无关能耐,而是算有能耐也不敢杀。因为缘生观会遭到元鼎的疯狂报复。

也正是如此,夜摇光要困住元奕很容易。

“你说的对。”那边的厮杀之声差不多已经到了尾声,元奕也懒得再白费力气。

见此,夜摇光也收了天麟,很快温亭湛便又回了过来,淡笑的看着元奕:“元公子,牢房被劫,这可是你唯一去无名岛的机会,不用感谢温某。”

“温允禾,好算计!”

将他打发走,关键是他还真的不得不走,他如今可是朝廷的人,莫名其妙的消失无踪,在兴华帝那里根本交代不过去,明知道这是温亭湛要将他踢走,不要妨碍温亭湛接下来的事儿,却不能不顺温亭湛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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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9章 湛哥的意图

在灵玉和给温亭湛使绊子之间,元奕自然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他和温亭湛来日方长,可灵玉数千年上万年才能够有这么一次机会。

元奕赶往无名岛,夜摇光和温亭湛自然是要急忙赶回去。

“你为何要助他一臂之力?”夜摇光觉得温亭湛此举隐含着深意,他从来不惧怕元奕搞破坏。元奕又有官职在身,无辜失踪,无论元奕给了兴华帝多大的好处,也只会让兴华帝越来越怀疑他。

这一点,温亭湛不可能不知道,完全可以将元奕扣在大牢内,可温亭湛偏偏给元奕开了方便之门,如今大牢被劫,岑锋有了温亭湛的提前通知,到底没有段拓栽赃嫁祸,将陆永恬杀死在知府大牢。

迫于无奈,只能将陆永恬给掳走,陆永恬被掳走,元奕也被掳走这是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元奕想要掺和灵玉之心昭然若揭,温亭湛完全可以死扣着他盯着他不放,若是他执意要去,不管是阴谋还是阳谋,只要动了这个心,温亭湛自然可以拽住他的把柄。

还有什么比抓元奕把柄更重要?值得温亭湛帮助他名正言顺去寻灵玉?

“若是摇摇对灵玉有心,我自然不会如此。”月色下,温亭湛握着夜摇光的手,缓步踏在扑了冷霜的青石地板上,虽然是深冬,可泉州的冬日很少下雪,只有阴冷的风呼呼的吹,将他们的袖袍吹得鼓鼓相缠,“既然摇摇无心灵玉,那就让他去,一则没有他碍手碍脚,我们这边形式更快,二则我是想看一看他的实力。”

“实力?”自然不是个人实力。

“对,实力。”温亭湛颔首,“此次灵玉争夺,修炼者无数,各门派和隐世家族定然是全力以赴,元奕若是要争夺,实属不易。”

就是因为不容易,才会露出更多的底牌和实力,他们作为旁观者最容易看得清楚,日后和元奕的交锋不计其数,诚然这一次死扣着元奕,如果元奕不歇了争夺灵玉的心思,温亭湛肯定能过抓住他的把柄,可却无法一击即中。

既然没有办法重挫,不如成全元奕的心思,看一看他的能耐,日后交手,也知道如何应付。

“我懂了。”夜摇光点头,这样一来,的确是让他走了他们得到的好处会更加的多,“何定远他们”

既然元奕都跑了,小六又已经被掳劫,一起被关押的何定远他们应该被放出来才是。

“这也是我逼的段拓去劫狱的用意之一。”温亭湛道,“何定远他们原本就是和县衙的衙役发生了冲突才被关押,他们只是伤人,并未杀人,关了这么多人,又发生府衙被劫狱之时,放他们出来也是理所当然。”

“你下一步打算如何做?”为温亭湛深远的心思再麻木一次,夜摇光不愿意再去猜温亭湛的打算,反正猜来猜去都不对。

“禁提督,握兵权,挥军琉球!”温亭湛的声音清润,却被隆冬的寒风侵染,犹如战鼓一般震撼人心。

他带着何定远和陆永恬过来,就是为了给他们大展拳脚,积攒攻击的机会,不将段拓囚禁,如何来掌握大权,然后重用他们?

“阿湛,你只是监军。”夜摇光不得不提醒。

本朝监军虽则有军师之能,但到底不是军师,就算真的是军师,那也得听从统帅的安排,如果段拓不能胜任统帅,那也得等陛下再任命一个,温亭湛是绝对没有权利指挥作战,调兵遣将的!

“摇摇忘了,有个词叫临危受命。”温亭湛细长明亮的凤眸划过满是深意的笑。

“提督有总兵,有副将。”夜摇光皱眉,“便是他们都不堪大任,总督距离此地快马加鞭也就两日就到。”

便是温亭湛营造一个危急的局势,再暗中做手脚令八闽水师都听他的话,可到底是没有这样的先例在前,八闽总督一旦接到提督不能胜任,战事又焦灼的消息,不需要陛下调令,他的职责就是迅速的来接手烂摊子,减少朝廷的损失。

夜摇光就是害怕温亭湛费了心思拿到大权,还捂不热,等到总督一来,就得将大权交给总督,毕竟这种情况就算明知必败,总督也不敢不来,否则八闽要是沦陷,他这个总督得第一个以身殉职。

总督一来,温亭湛就不得不交上大权

“摇摇所担忧的,我都已经想过。”走入驿站,温亭湛握住夜摇光的手,“摇摇什么都不用担忧,只管看着你夫君我,是如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甭管是谁,他们唯有臣服的份儿!”

温亭湛亲了亲夜摇光的指尖,就将她送入她的房中。夜摇光洗漱之后睡下,既然温亭湛让她只用等着看戏,那她就好生的看着这场戏。

夜摇光安然入睡,提督府却是另外一翻场景,段拓的小舅子洪途今日休息了一日,身子总算是大好,晚上段拓就设家宴招待洪途和处真,一为庆贺小舅子康复,而为了感谢处真。

酒过一半洪途却没有看到自家姐姐,想到他来了都几日,听说昏迷的那两日姐姐是不离他的床榻照料,下午的时候他也去看过姐姐,但下人说姐姐太过劳累,需要休息,于是便作罢,这个时候还没有看到姐姐,他就有些担忧了:“姐夫,不知姐姐可还好?”

“你姐姐无事,莫担心。”段拓的目光不着痕迹的看向处真,处真却面色无常,一派闲适。

段拓握着酒杯的手指紧了紧,于是侧首对丫鬟吩咐:“去将夫人请来。”

丫鬟行礼退下,很快段夫人就被自己的心腹丫鬟给搀扶而来,段拓看着面色微微有些苍白的妻子缓缓走到近前,天不怕地不怕的八尺男儿不由咽了咽口水,眼底划过一丝惧意。

因为他清楚的知晓,这个并不是他的妻子,但也不是旁人易容。原本他是想要找个人易容,但处真说如此太容易漏把柄,处真竟然抓了一只鬼,短暂的支配着他夫人的遗体。

第1040章 巡视军营

“姐姐!”洪途一看到自己的姐姐就迎了上去,看着自己的姐姐面色苍白,心中愧疚,“让姐姐受累了。”

段夫人的目光柔和,唇角微扬摇头:“你从小到大,姐姐早已经习以为常,这么多年未曾照顾你,反倒有些生疏了。人老了,经不起。当年你掉入荷花池,染了风寒,我在你榻前五天五夜也不曾熬不住,如今”

洪途比自己的姐姐小了一轮,一直是姐姐养大。

段拓听着夫人的话,手一抖,险些握不住酒杯,他觉着一股凉气从他的脚底蹿起来,脊椎骨不由一冷。他自然不知道,他的夫人死去还不足七日,人死不到七日,除非有人做法,或是伤的魂飞魄散,否则神魂都没有全部散去,这只鬼魂进入这具躯体,自然是接收得了一些记忆,但是残存的,并不多。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这个段夫人才赶紧将知道的不着痕迹的表露出来,以免引起这个弟弟的怀疑。

“老爷。”段夫人上前给段拓行了礼。

“夫人多礼。”段拓连忙拦着,这可是一个鬼啊,“夫人请坐。”

很快,家宴又接着进行,段拓连忙派人再给自己的夫人上一份饭菜,等到下人端了饭菜上来,汤却不慎洒在了段夫人的衣衫上,段夫人站起身来,段拓也是立刻呵斥,下人吓得胆战心惊的跪下。

段拓走近看向段夫人的时候,这个下人却突然目光一冷,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朝着段拓就刺过去,段拓这时候是背对着这个下人,段夫人恰好看到这一幕,一下子就伸出双臂挡在了段拓的面前。

那刀生生的刺入了段夫人的心口,鲜血迸溅出来。

“姐姐!”

在洪途的嘶吼声之中,段拓一手揽住自己妻子的腰身,一脚踢向拔出匕首的再度向自己此来的刺客,他的功夫极好,几下就踢飞刺客的刀,将刺客也踢飞出去,这时候护卫们涌了上来。

那刺客也干脆,自己爬过去抓起自己被踢落在旁的匕首,朝着自己的腹部狠狠的捅了进去。

这时候已经没有人去理会这个刺客,洪途奔上前,看着躺在段拓怀里的姐姐,已经断了气,而匕首处涌出来的血却是黑色

段夫人就这样死了,第二日一大早,段夫人为了救丈夫舍命的事情就不胫而走,整个泉州府都知晓,提督府也已经挂起了白帆。

处真也在天亮的时候得到了陆永恬,替段拓将他女儿的记忆抹去之后,就带着陆永恬直奔琉球。

夜摇光接到这个消息时,才知道温亭湛到底把这个计划布置得多么的天衣无缝。除了感叹,也只剩下感叹,只怕段拓此刻也是深信不疑,处真就是老天在他绝望之时给他送来的贵人。

三日后,夜摇光和温亭湛也上门祭拜,段拓的女儿还有小舅子都完全忘记了段夫人真正的死因,就连段夫人的几个丫鬟,似乎也一点都不怀疑,夜摇光想段拓其实早就已经伸手干预内宅了吧。不然段夫人死了的那两日,他如何不让这几个贴身心腹丫鬟都不怀疑那两日段夫人在何处?

“段大人,节哀。”温亭湛和夜摇光祭拜之后,对一身素衣的段拓道。

段拓这会儿完全不怀疑温亭湛,依然是一脸悲戚,颇有些生无可恋的点了点头致意,若非知道内情,夜摇光看到段拓这副模样,说不定她这双风水师的眼睛都能被他给欺骗!

“段大人,尊夫人刚刚过世,温某的确不应该这个时候对段大人说这些话,但温某来此已经七日,却至今不曾去过军营,来时陛下曾吩咐,温某须得七日一封奏疏,眼见七日已到,温某当真不知该如何书写奏疏,还请段大人指教。”温亭湛态度平淡,也算温和的说道。

“是本官的疏忽。”段拓如今心头大石落下,也不跟温亭湛计较,且温亭湛监军的职务如此,他也没有理由去阻拦,“吕骏,你陪温大人去一趟军营视察。”

跟在段拓身后的吕骏连忙上前领命,然后对温亭湛道:“不知温大人何时方便?”

“温某闲人一个,随时都方便。”温亭湛淡声道。

“既然如此,吕某现在就陪温大人去军营。”吕骏心领神会道。

“吕大人请。”温亭湛从善如流。

就这样,夜摇光和温亭湛一道随着吕骏去了军营。

水师军营就在安县临海的镇上,军营占地很大,没有临海而建,也不是帐篷,但也只是木质的简单房屋,距离海面也不远,站在哨兵台上就可以看到大半的海面。

按照营区划分,一个营从七百人到一千人不等。灶头,军医,粮草和物资等等都有条不紊,吕骏也没有什么避讳,一一带着温亭湛去看,中午的时候温亭湛和夜摇光就在军营里面用膳。

军营内的伙食很好,好多海鲜,但夜摇光发现他们似乎都不爱这一口,倒是对着牛羊肉很感兴趣,才想到他们临海而住,只怕鱼虾一类的东西已经吃麻木。

吃完午膳,休息约莫两刻钟,军啸便呜呜呜的响起,夜摇光和温亭湛就看到一列列士兵迅速的集合,然后按照营区分散,进入不同营区的训练,根据他们本能的反应,不似作假,夜摇光可以看出这些士兵的军人素质很高,且体力也是一等一的好。

抛开对段拓这个人的成见,夜摇光不得不承认段拓把士兵管理的极好,不仅有些可惜段拓这个人来,若是从一开始段拓没有想为了让温亭湛缩着,而把陆永恬往死里整,只怕温亭湛也不舍得要了他的命。

“段拓此人过于心狠手辣,唯我独尊,他上任水师提督才两年所以还不显,若是再过几年,只怕他会将这些将士训练成为段家军。”似乎读懂了夜摇光的心声,温亭湛解释道,“他不适合久居高位,尤其是久居一方高位。”

第1041章 美好的背后

从段拓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杀了自己的妻子可以看出,段拓这个人冷血凉薄到了极致,若没有他的夫人,他不过是一个卖水蛙的贩夫走卒,过着最底层的生活,借助夫人的东风步步高升,却心里不但不感激,还起了杀心,当真误杀之后,不但丝毫不愧疚,只想到如何脱罪。

杀了自己的夫人,还要在岳父的面前卖乖,这样的人私心太重,心中永远只想得到自己,不否认他有能力,可这样的人不能像陛下这样用。

如果是温亭湛自己来任用,他会像文官一样,三年将段拓一调任,充分运用他的能力,但绝对不可他私有化军队的机会。还要三五不时的给他敲警钟,才能够阻拦他的野心膨胀。

温亭湛将他推入死地,一则是他对小六动了杀机,若非有岑锋在,只怕小六凶多吉少,二则是段拓自身的问题,不过是做了水师提督,就敢不满陛下派来监军掣肘他,胆敢利用时局杀陛下亲派的朝廷中人。

如果这一次,段拓不痛不痒的躲过去,那用不了三年,段拓就敢在泉州自立为王!

夜摇光撑着手侧首看向温亭湛:“你要是生在天家,真是天家之福。”

帝王天家,现在最缺的就是一个英明睿智,无人能够在其面前耍花样的帝王,萧士睿并不是这样的人。

“士睿为皇,帝皇该有的权利我都能拥有,我想为之事一样可以为。”温亭湛微微垂着眼脸,目光柔和的看着夜摇光,“而帝皇无法拥有的,我也能够拥有。”

“你对士睿,当真是信任有加。”夜摇光不由叹道,“阿湛,有些人会随着地位的变化而变成另外一个人”

萧士睿和温亭湛相比,自然是温亭湛对于夜摇光更重要,虽然她也不相信,且希望萧士睿日后变了,可夜摇光还是要提前提醒温亭湛。

握着夜摇光的手,温亭湛摇着头:“摇摇,士睿他虽不愚笨,但也不算聪明,他看似处处不如我,但却有一点我永远也及不上。”

“哪一点?”夜摇光好奇。

“心怀。”温亭湛目光微深,“他的心怀博大,除非他遭逢大变,否则我信他此生都不会被权欲所迷惑而变得面目全非。而如今我在他身侧,我不会让他遇上改变心性的变故。我与他之间的信任,甚至超越了与明光之间。”

和明光是知己相交,那是一种无法诉说的愉悦。他们都可以对知己而死,但却不会将身家性命交给对方而和萧士睿,没有那一份不言自懂的默契,但却是真正的可以将身家性命相交的过命之情。这一点,从萧士睿将他的暗卫指挥大权交给温亭湛开始,就已经无需质疑。

对待宣麟,温亭湛是最真挚的朋友。可对待萧士睿,温亭湛多了一点呵护之情,尽管萧士睿比他大。

“我也不会让他变。”夜摇光轻声说道。

对待萧士睿,不仅温亭湛,就算是夜摇光也有些护犊子的感觉。毕竟从萧士睿十几岁开始,就是他们夫妻一起保护着度过这么多风风雨雨。萧士睿算是温亭湛手把手交出来,虽然他现在依然还是会吃亏,但他不再是躲在陛下羽翼之下的小孩子,也可以独当一面。

“若是淳王妃这胎是个儿子,三岁之后我便将之抱过来亲自抚养。”温亭湛突然道。

“三岁!”夜摇光拔高了声音,“阿湛,三岁会不会太早”

古人的三岁那是虚岁,也就是实际年龄才两岁,刚刚能够蹒跚学步,然后会吐字的年纪,三年后温亭湛肯定要外放了,淳王妃怎么舍得自己的儿子这么小就离开自己。

“三岁不早了,难道要像士睿一般,十几岁才开始教?”温亭湛摇着头,萧士睿这样的心性遇上他们的时候已经定型,想要改变不容易,他可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

“你也不想想淳王妃”

“她会求之不得。”温亭湛笑道,“淳王妃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她懂得取舍,知晓得失,从她对士睿的态度转变,就可以看出她是个相当有魄力的女子。”

这世间没有几个女人,能够做到淳王妃那样干脆果断,丝毫不拖泥带水,一旦决定,就再不存奢望。

“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割舍骨肉之情。”夜摇光却很坚定。

“她不是割舍,而是聪明的选择。”温亭湛对夜摇光道,“待我这一次琉球大胜而归,陛下定然要大肆封赏,最好将八闽水师归到士睿的阵营,到时候士睿的侧妃位置就成了香饽饽。淳王妃的孩子在府中,要面对明枪暗箭,还学不到多少能耐。而跟着你我,则恰恰相反”

提到这个事儿,夜摇光轻声一叹,萧士睿对女人,也不知道怎么养成这样的态度,陛下至少还一心恋着元后,可萧士睿却好似对女人真的是可有可无,仿佛就是那么一回事儿的态度,不挑剔也来者不拒。

“受太子殿下影响。”似乎看出了夜摇光的疑惑,温亭湛轻笑。

“太子殿下?”夜摇光一愣,“你的意思是太子殿下对太子妃”

太子殿下明明除了太子妃不曾有旁的姬妾。

“你也听过,太子殿下当初为何留了太子妃在身侧,那是太子殿下已经是少年,如何不懂妻子的意义,可他就是那样随意的就将自己的终身大事给定了。”温亭湛的目光望着远方波动的海面,“太子殿下是自知自己命不久矣,他不想耽误一个好姑娘,可他是太子又不能不成婚。因而,他救了太子妃一命,以此来减轻自己心中的愧疚。若太子殿下当真对太子妃有情,就不会娶她为妻。”

“原来”

原来太子殿下并不是心善,而是将婚姻当做了交易,救了太子妃的性命,让她成为那个注定要年轻守寡的可怜女人。

果然啊,这世间表面上看似美好的一切,实际上追根究底,问出了因果却那样的丑陋

第1042章 消失的战船

“真相,往往经不起揭露。”

揭露出来的都是残忍的现实。

“那你对我呢?”夜摇光侧首往向温亭湛。

忽而,那过分艳红的唇瓣轻轻一扬,温亭湛笑的有些高深莫测:“我对摇摇的好,自然不是无私,也是有所图谋。”

“说,你对我有何图谋?”夜摇光伸出手指着他,露出危险的目光。

顺势抓住她的手,往自己这边一拉,长臂一伸,将她圈入怀中,温亭湛的声音压低,伴随着一股轻柔的热情,从她的耳畔吹过:“图你之人,谋你之心。”

“肉麻!”夜摇光冷哼,然后看着天色,“天都快黑了,我们何时回去?”

“今晚宿在军营。”温亭湛送来夜摇光道,“我想看一看明早这些人的精气神儿如何。”

夜摇光扬眉,温亭湛这还是有些怀疑,这些对他做戏。但他虽然说是宿在军营,却没有告诉吕骏,而是和吕骏一道离开之后,回了驿站,再拉着夜摇光偷偷的潜了回来,留在军营后山之上,坐在石壁上就能够将整个军营都能够看到。

“大冬天,你竟然带着我来吹冷风,温亭湛你就是这样疼爱你的夫人吗?”站在石壁上,临海的晚风就更加的猛烈,尽管夜摇光根本感觉不到冷意,但是架不住她无聊,明明可以明日一大早就赶过来,非要一晚上在这里枯坐着,夜摇光自然要开始找茬。

“夫人竟然觉着冷?”温亭湛一笑,立刻朝着夜摇光扑过去,将夜摇光抱了个满怀,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夫人,还冷吗?”

“你其实就是想要占我便宜,才故意这样折腾我对么?”夜摇光挣扎了两下,才气哼哼的道。

“哈哈哈,夫人说的都对。”温亭湛笑出声道。

“少来,快说,你到底打什么注意?”夜摇光用手肘戳了一下温亭湛的胸口。

“摇摇,你没有发现,我们今日有一样东西没有看到么?”温亭湛正色道。

“什么东西?”夜摇光想了想,在军营里面还能够有什么东西,想了半晌,又看着漆黑的夜空,夜摇光突然想到什么,不由瞪大眼睛,目带谴责之色,“阿湛,你竟然有这个癖好!”

这下换温亭湛一愣,看着自家不可思议的妻子,他觉得他家妻子肯定没有猜到他所指的是什么,反而想歪了,军营里面有什么值得她想歪的东西?聪慧无双的温亭湛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摇摇,我说的是战船,你想哪儿去了?”猜不透,温亭湛只好坦白。

这是水师,可温亭湛今日没有看到战船,而吕骏却好似遗忘了一般,也不曾带着温亭湛去看,温亭湛也故意不提这茬。战船不可能距离军营太远,可这里地势又空,放眼望去还真是颇有点一目了然,那么战船被他们放在何处?

显然是被他们秘密藏起来,而温亭湛今日突然提出要来巡视军营,甚至搬出了陛下,段拓不敢拒绝,所以他们没有来得及将战船给拉出来。显然,他们并不想让温亭湛知晓他们如何隐藏战船。

但是今天吕骏用了很多东西来企图让温亭湛想不到这一茬,温亭湛也如他所愿,可这东西温亭湛迟早要想起来,与其等温亭湛想起来觉得不对,不如今晚就先把战船给弄出来,明日再寻一个理由给糊弄过去,然后让温亭湛再来巡视一遍。

“所以,你是吃准了今夜他们要把战船给弄出来,所以才会在这里守株待兔?”温亭湛可是打着握军权的目的,若是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知,那迟早要被摆一道,不过夜摇光挺纳闷:“这战船那么大,而且还不是一艘,这要藏在哪里才藏得下?”

挣开了温亭湛的怀抱,夜摇光站起身来四处眺望。

温亭湛也跟着站起身,他的目光落在深冬与黑夜融为一体的海面:“战船不能离开军营,这是大忌。军营附近,唯有两个地方能够一下子藏下战船。”

说着,温亭湛的手指了指海面,又指了指脚下。

“水里,或是山里?”肯定不会是水里,战船主材料是木头,木头长期浸水会废掉,所以她的目光看向身后。

正在这时,温亭湛抓住了她的手:“他们来了。”

夜摇光看下去,就见到一列列士兵穿上了水师士兵服,在同样去而复返的吕骏的带领下,沿着山脚整齐的跑出去,围着沙滩跑了一个半圆的圈,最后消失在夜摇光他们的视线之中。

夜摇光来着温亭湛,脚下踩着天麟飞了过去,视线越过高大的山壁,有看到了他们的踪迹,最后他们停在了一个两边都是石壁的水口处,夜摇光先一步飞掠过去,就看到这两大块高耸的石壁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大圆筒,里面是一艘艘排列整齐的不同样式的战船,约莫有三四十艘。

“八闽就只有这点战船?”夜摇光绝得不对。

“还没完。”等到三四十艘战船开到了营地之外的水滩不远的地方,后面竟然从石壁内又开出来约莫三四十艘,但是等到夜摇光和温亭湛回去之后,看着密密麻麻的战船,少说也有近一百五十艘。

“段拓为何要将战船都藏起来?”夜摇光搞不明白这是什么意图。

“诱敌。”温亭湛淡声道,“段拓害怕这一仗打不成。”

“打不成?”夜摇光扬眉。

“我们师出之名乃是琉球又和氏璧,却据为己有,自称承天命。可摇摇,琉球若非当真如此,应当反驳才是。”温亭湛解释道,“一旦琉球证明此乃无稽之谈,这仗就打不成。打不成仗,段拓如何大展宏图,从何处立功?”

“可琉球到现在都不曾辩驳……”夜摇光才反应过来。

原本琉球有和氏璧是元奕和单久辞设的局,可为何琉球到现在兵临城下了还不喊冤?他们明知道这一战的胜负。

“琉球恐怕真的有和氏璧,只不过他们一直掖着藏着,但却不知如何被元奕知晓,这次琉球旁有灵玉问世,元奕想要来争夺灵玉,所以就将琉球私藏和氏璧的事情捅出来。”温亭湛分析给夜摇光听。

也只有这样,才能说明为何琉球到现在还没有发声,因为他们心虚,虽然他们没有自称承天命,可他们认为陛下是知晓他们私藏了和氏璧,再喊冤谁信?

第1043章 背着她

“你派小六去琉球……”夜摇光突然似乎明白了温亭湛派陆永恬去琉球的用意。

“盗走和氏璧。”温亭湛轻轻的说出五个字,而后又补充道,“有痕迹的盗走。”

和氏璧被他们的人盗走,可段拓却执意要战,琉球的人会明白,这一仗他们不想打也得打,任他们如何委曲求全,也都不过是枉然。但凡有一点血性,琉球的人都会认为元朝的人欺人太甚,他们会全力以赴。

“你在成全段拓促成这一战。”夜色之,风撩起夜摇光的长发,她侧首看向温亭湛。

“嗯,不过段拓这一仗毫无胜算。”温亭湛唇角轻轻扬起。

“阿湛……”夜摇光欲言又止,最后叹息之声消失在夜风之。

“摇摇不用担心,我不会为了自个儿,而做出出卖朝廷之举。”温亭湛握着夜摇光的手,轻轻的捏着她的指尖,“段拓他急功近利,只当琉球弹丸之地,朝廷给他的水师战舰又充足,所以他没有一点居安思危的意思,他忘了一个词,兔子被逼急了,还会咬人。”

顿了顿,温亭湛的手指向大海之外:“摇摇,琉球之后还有一个倭国。他们之间的距离,琉球于我们的距离更近,当年我去琉球发现他们暗有往来,这一战琉球必然会求助倭国。唇亡齿寒,倭国心里也明白,再收到琉球许下的利益,他们没有道理不相助。”

夜摇光也想起,当初她潜入琉球岛,也遇到了会忍术的人。

“太祖陛下曾言,倭国是个心腹大患,一日不除,便是我们卧榻之侧的一条毒蛇,随时会恨咬我们一口。”温亭湛的目光放的很远,“四年前我让仲尧凡派人潜入倭国,他们传回来的消息,让我对太祖陛下的深谋远虑心服不已。”

夜摇光的唇角一扯,太祖是蝴蝶翅膀,和她一样来自同一个地方,不可能不知道倭国对他们的伤害,会留下这样的遗命在夜摇光的预料之。她想到如果天再给这位太祖陛下一百年,只怕他要把所有日后会给华夏造成伤害的小国,趁着他们还没有成气候之前,将之一一诛灭。

“阿湛,你想完成太祖陛下的遗愿?”夜摇光问道。

“不,我并不喜欢杀伐。”被夜摇光所感染,温亭湛的观念其实变化很大,“而我一己之力能够所为有限,在其位谋其政,待到我将士睿的储君培养出来,我可以功成身退。我只想尽我所能,造福天下苍生。”

至于开疆扩土这样的大事情,日后他将帝王教出来,要不要做看他自己的意愿。可在他涉足朝政的时候,他不希望出现任何有力的威胁因子。

对琉球,他一直在布局,但他并非为了自己的功劳,而是源自于含幽。含幽的允诺,在密若族到现在都认为是董渊追去。两个渡劫期同归于尽罢了,可纸包不住火,这是一个潜在的巨大危险。

当年云夫人给温亭湛留下了很深的阴影,他不想日后再爆发一个能够让他们生离死别的隐患。所以,琉球注定要灭亡,只有将琉球掌握在手,他才能够更好的随时掌握密若族的动向。

“阿湛,我是不是总是让你不省心。”夜摇光长翘的睫毛颤了颤。

明明他们之间在力量他差她很远,明明他们之前,她他大,还是两世为人,可他总是在为她操心。

“摇摇,同样的话我不想说两边。”温亭湛将夜摇光揽入怀,下巴搁在她的头,冷风之嗅着她的发香,“不为摇摇操心,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

这世间,人活着都在操心,为着不同的人不同的事不同的目的,而费心思量,试问一个人若是没有了该执着之物,该为之忧心之物,那是一具行尸走肉。

“你不也在为我操心么?”侧首在夜摇光的额头落下一吻。

爱,不存在大小和高低。他的衣食住行,哪一样离开了她呢?不能因为他动的是大局,而夜摇光忙碌的是生活琐事,认为彼此之间有了差距。都是一样的一心为着对方,一样在尽自己所能让彼此更幸福。

“阿湛,我们回去吧,我困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困了睡吧,我背你。”温亭湛松开她,转身背对着她微微蹲下身。

夜摇光也不客气,跳温亭湛的背部,双手圈着他的脖子,将她的头靠在他温暖厚实的背,在他微微的颠簸之,缓缓的闭了眼睛。

女人的幸福来自于男人的宠爱。这个男人,小时候是父亲,长大了是丈夫,老了是儿子,虽然前者夜摇光没有享受到。后者也还是一个未知数,可她觉得有温亭湛这个丈夫,其他的都可以不要。

难得和夜摇光有这样温馨的相处,温亭湛没有放慢脚步,但也没有刻意加快脚步,尤其是她均匀的呼吸声从耳畔传来。

夜色下,他微微偏头看向夜摇光,唇角如厚云之一抹弧度的弯月扬起,泛着淡淡的光芒。

“摇摇,你一定不知道,将你背在我的背,是背着我的全部。”

他的声音清润,低低的被风吹散,消失在深冬的寒夜之,却让冷冽的冬日变得温暖。

夜摇光一觉睡得很美,等她醒来之后,发现腰身被一双手臂紧紧的圈着,侧首看到睡得安详的温亭湛,他的容颜是一种极致的美,让空腹的夜摇光觉着秀色可餐。但她却没有轻举妄动,而是轻轻的侧身,单手撑着脑袋,那样静静的看着他。

看着他细长卷翘的睫毛犹如蝶翼般在眼下投下扇形的阴影,看着他了唇脂的女子还明艳的双唇,在晨光之,投射了一丁点光,诱人的好似果冻,他的鼻子刀削一般直挺,刚阳之气顿显。细长平直浓黑仿佛精心剪裁的剑眉,透出成熟稳重之气。

他的美,一点没有女气,也不咄咄逼人,精致得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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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4章 挑衅

“夫人总是喜欢,清晨这般盯着为夫看。”终究抵不住夜摇光专注的目光,温亭湛缓缓的睁开眼,漆黑幽亮的眼眸望进她的瞳孔。

“吃不到,还不给看吗?”夜摇光不乐意的坐起身。

温亭湛也紧跟着坐起身,从伸手环抱着夜摇光,下巴搁在她的肩膀:“摇摇,就这么想么?”

夜摇光面色一怒,毫不留情的手肘一拐,不理会温亭湛传来的闷哼声,挣脱他的双臂,翻身爬起来。

温亭湛那一点晨起的反应,和旖旎心思就这样散去,低头看着挂在脖子上的阳珠,他蓦然抬起头问道:“夜摇光,阴珠呢?”

“在我手上,你干嘛问这个?”夜摇光一边穿衣,一边问道。

“唔,陌大哥提过他想用一用阴珠。”温亭湛把理由推到陌钦身上。

他记得魔君提过,集合阴阳双珠,就可以助他从新凝魂。到时候再从金子口中挖一块人参肉应该就能够将魔君给打发。

远在琉球的陌钦莫名打了一个喷嚏,而因为雪域在陌钦身上,金子也和陌钦形影不离,金子莫名身子一抖,总觉得有人在打它注意。不由狐疑的私下望一望,难道有人想抢它的雪域?

“你之前怎么不说,我直接给陌大哥便是。”穿好衣裳的夜摇光,将温亭湛的衣衫扔给他。

“是前两日才传来的消息。”动作优雅的穿衣,温亭湛顺嘴就道。

“好吧,当我们去了琉球岛上,我再给陌大哥送过去。”夜摇光点头表示她知道,继而道,“这都几天了,怎么何定远他们还没有来?”

“早已经放出来,只不过我安排他们去做其他事去了。”温亭湛向夜摇光解释道。

“少爷,吕大人来了。”就在这时,卫荆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夜摇光扬眉:“真早。”

“走吧,用膳。”温亭湛可没有立刻去见吕骏,而是洗漱之后,让卫荆将吕骏请到了大堂,一道用膳。

吕骏自然是用过,温亭湛也就不勉强,和夜摇光慢条斯理的吃完,才对着坐在一旁的吕骏道:“吕大人一早来此,所为何事?”

“昨日温大人去军营,未曾巡视战船与战舰,这东西乃是水师的命根子,平日里都是隐秘安置,需得提督大人令牌才能巡视。”吕骏果然寻了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昨夜我们去得匆忙,是我的疏忽忘了从提督大人手中请得令牌。故而,今儿一早就寻了提督大人,一切已经备好,温大人可否再随我去一趟?”

“无规矩不成方圆,既然这是水师的规矩,温某人自然也要入乡随俗。倒是劳烦吕大人来一趟,吕大人请。”

吕骏又客气了两声,就带着温亭湛和夜摇光又去了一趟军营,看着那上百艘船舰,温亭湛自然是没有一一去盘查,而是随意的走一趟。

本朝没有海禁,如今的战船要比正史上先进很多,基本已经没有弓、弩、刀、枪等武器,全部都已经是火器,站在船的甲板上,夜摇光都有一点震撼。

“听闻温大人乃是文武状元,陛下又派温大人来做我们水师的监军,想必温大人水性极好,不如像我们展示展示。”这时候一把大嗓门想起来。

夜摇光和温亭湛回首,就看到一个穿着战甲,留着络腮胡的汉子,根据他的穿着可以看出,他是个有官衔的将领,身后跟了不少人。

“大邦子,说什么胡话!”吕骏皱眉冷喝,“大冷的天,展示什么水性,这水寒凉不说,水中有毒之物不在少数,温大人自小也不生在临海城镇。”

“大人,大冷的天我们不也每日都要下水训练。”那被称为大邦子的人不乐意的高喊道,“温大人不是博古通今么,这点小事如何能够难得到温大人,再则这监军若是提督大人不在,也是有指挥之权,若是温大人连水性都不能折服我们,大战开始,提督大人一个无暇分身,我们如何敢把性命交托给温大人?”

“大邦子!”

吕骏正要冷喝,温亭湛去抬手拦下:“你要与我比水性么?”

“小人不才,唯有水性在军中尚且还能有点说头,若是温大人不弃,就让小人领教一番。”大邦子对温亭湛行了一个军礼。

“本官正想看一看水师提督手下的将士到底有多少能耐。”温亭湛的目光扫过所有人,“你们还有谁对陛下的委任有所质疑,大可以一道提出来,本官自然不能有辱圣命。”

温亭湛的话一下子就把矛头提升了一个高度,温亭湛是陛下指派,他们怀疑温亭湛,不就是怀疑陛下么?

这些人都是武夫,自然不知道如何反驳温亭湛。

倒是吕骏道:“温大人无需在意,这帮子人没有读过书,不知轻重,若有言辞适当之处,还望温大人海涵。”

“不,吕大人过滤了。”温亭湛面色很淡然,“他们说的没有错,我作为监军,若是不能服众,何以在紧要关头对他们指手画脚?”说着,目光又看向一群人,“本官时间也有限,总不能让你们一个个来讨教,本官给你们半个时辰,将水师最顶尖的好手主队,随本官一道下水,无论你们用什么手段,只要能够让本官比你们任何一个人先冒出来,便是本官输,这一战就乖乖的呆在驿站,等你们凯旋之音,若是本官将你们全部打出了水面,待到战事吃紧,提督大人当真分身乏术之时,本官要你们绝对的服从,你们敢与本官一赌么?”

少年清润的声音在船上的冷风之中却有一股子难以形容的沉重,铿锵有力字字穿入他们的心底,明明和他们相比,他看着匀称的身板那样单薄,可却让他们都不敢轻视。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且是他们先挑起来,如果他们不应战,那就是逃兵,作为军人他们最恨的就是不战而退。

“好,既然温大人如此豪气干云,那小人就却之不恭,这就去组队!”大邦子看着温亭湛如此胸有成竹,也是不敢轻敌,对温亭湛行了礼,就转身离开。

第1045章 我喜欢以少欺多

夜摇光一直站在温亭湛的身后不曾开口,她的手轻轻撩开被风吹乱的发丝。 她知道,这是温亭湛想要的机会,好好的打击一番这些水师的嚣张气焰,也为后面的掌军权做准备。

“温大人……”

“吕大人放心,本官会手下留情。”不等吕骏开口,温亭湛把他想要为温亭湛好的话给堵死。

这不可谓不猖狂的话,将吕骏的气血也给激发出来,他认真的看了温亭湛一眼:“早听闻温大人乃是武状元,想必功夫不俗。既然温大人如此成竹在胸,吕某也想加入阵营向温大人讨教几招,不知可否?”

“吕大人请便,若是吕大人有能耐,不妨将所有总兵和参将都叫来。”温亭湛走到夜摇光的面前,目光温柔的看着夜摇光。

不需要他说什么,夜摇光浅笑着前,替他解开了厚重的大麾,将之打在手腕:“下手轻点,不知哪日开战,你要是把他们都伤重了,谁去统御下面的兵卒?”

原本被温亭湛的话刺激得面色愤然的吕骏,又听到了温亭湛的话,简直差点气出一口血来,他们这样不将他们水师将领放在眼里,如此毫不掩饰的贬低!他若是不给温亭湛一点教训,如何让温亭湛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日后他们水师还有什么颜面?

越想越气愤的吕骏愤然的离开的战舰。见此,夜摇光唇角微扬,越气越好,把将领叫来的越多越好,这样才能够让他们亲眼见识见识,谁才是主宰,日后才能够乖乖的听话。

水师提督下,有三名总兵,总兵之下各有两名副将,在下面是参将、游击、都司、守备、千总、把总。都司已经是四品,当然不是省级的都指挥使。

半个时辰之后,吕骏带来了二十五人,那大邦子也在其,这二十五人吕骏官职最高,身手却不是最好,全都是副将和参将,方才那大邦子叫祖邦,也是从三品的参将。

这二十五个人全都是在水师之各有所长,且威望极高的人,他们一站出来,训练的水师也是不受控制,全部涌了过来,想看一看,是谁这么牛逼,竟然挑战他们水师之最能耐的二十五人。

“温大人,我们不想以多欺少……”

“可我喜欢以少欺多。”不等吕骏面子话说完,温亭湛便淡淡的甩出一句话。

吕骏被噎得说不出话,看着温亭湛那面云淡风轻,实则每一句话都猖狂之际,真是气得他们再好的脾气都忍不住要爆发。

“既然温大人自视艺压群雄,那我们今儿好生向温大人领教一番,诸位都记得把看家本事拿出来!”吕骏也高声道。

“绝不会让温大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立刻有人呼应。

“温大人,请把。”吕骏三两下将外袍扯下来,扔给他的护卫,身着单薄的衣衫对温亭湛道。

“本官想看看诸位的真本事,想必你们日常定然有在水下困敌的阵法,不如你们先布阵,也免得让本官赢得太轻巧。”温亭湛继续不温不火得说着令人恨不得将他打扁的话。

有几个已经想要动手,却被吕骏给拦下:“那在水下等温大人!”

说完,吕骏一个纵身先一步扎入水,他身后的二十四个人都目光瞪得犹如铜铃一般看着温亭湛,相继扎入水。

等到水的浪花都平息了,温亭湛才轻轻握了握夜摇光的手,然后优美如同飞跃起来的海豚一般扎入了水面。

“卫荆!”等到温亭湛没入水,夜摇光高喊一声,在所有好的士兵惊异的目光之,卫荆似凭空出现一般,“你去营帐寻个锅,再派人现在去购置,胡椒、猪肚,山药……”

卫荆领命下去,夜摇光转身朝着山里,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夜摇光这是要唱哪一出,而他们的目光都留在海面,海面依然很平静,没有一点水浪,只有海风刮起的浪潮,让他们抓心挠肺,恨不得将海水抽干,看一看底下的战况。

等到夜摇光拖着柴火赶回来,在海滩便打了一个火堆,那么大的海风,他们没有见到夜摇光用火折子,见夜摇光两指一弹,火堆升了火不说,那风竟然迹般的无法将火给吹偏一丝半点。

而后,他们看到夜摇光将她派人买回来的猪肚子洗干净,然后从卫荆的手囊之内道出了干净的水,将锅加去,办了一个干净的石墩,坐在火堆前,开始……熬汤!

海风掀起夜摇光的发丝,他们都知道这是温大人的夫人,是朝廷钦封的清颐县主,可自己的夫君深冬扎入这么深的海水之,还有那么多人围困,她竟然能够如此处之泰然,这心会不会太宽了一点?

还是这位县主对自己的夫君如此有信心

所有的将士都觉得不可能,他们只当夜摇光是笃定吕骏等人不敢要了温亭湛的命,这个罪责无人能够担当得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夜摇光的烫所有的调料都已经放进去,开始溢出一股子诱人香味之后,水面终于被打破了平静,一阵砰然炸响,随着海水飞溅起浪花,四个人被打飞砸在海滩之,这四个人无一是温亭湛。

夜摇光的唇角微微一扬,她握着筷子搅和的手越发的动作优美。

“砰砰砰!”

约莫又是一刻钟,又是连续几声巨响,水师的几个将领如同被炸了鱼儿一般,一个个被扔了岸,纷纷躺在沙滩之,大口大口的粗喘着气。

看到这样的场景,所有的水师士兵都脸色惊惧,唯有夜摇光依旧目光平和的看着海面,直到她听到了滋滋滋的汤沸腾的声音,才将锅盖掀开,一股子香气散开,让闻者不自觉的咽口水。

夜摇光站起身,对着海里喊了一声:“阿湛,我给你熬的汤好了。”

几乎是,夜摇光的话音一落,又是无数道浪花冲天溅起来,所有的水师包括吕骏在内被扔了海岸,而那个浑身是水的少年,裹着漂亮的水花飞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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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6章 紫灵芝

少年浸透的衣衫贴在他的身,将他流畅而又紧实的线条勾勒出来,没有魁梧的身躯,没有发达的肌肉,但他仿佛丛林之深藏不露的猎豹,细长精瘦,却蕴含着无尽的爆发力与刚阳之气。

湿淋淋的长发也贴在了头,发梢滴落的水珠,划过他轮廓完美的脸,从下颚滴到他衣襟散开的胸膛,顺着紧致的肌肤滑落下去,有着一股说不出的诱惑。

夜摇光不由咽了咽口水:“这是传说之的****啊!”

一岸感觉到自家夫人灼热的目光,温亭湛不由微微一莞尔,大步走到她的面前:“夫人熬了什么汤?”

“胡椒猪肚山药汤。”夜摇光盛了一大碗给他,“散寒气。”

胡椒性子温热,温散寒;猪肚健胃养胃,散寒止咳。是冬日里最佳的养生汤。

“还是有夫人在身侧好。”温亭湛接过卫荆递过来的干手帕将脸的海水擦干,又擦了擦手,才伸手端过夜摇光递来的汤,冬日里凉的快,接到手里已经可以入口,温亭湛大口大口的喝下去。

虽然他的功夫寒气入不了体,且有阳珠在,但一碗汤喝下去,他的身子还是有一股暖意从内渗透到外,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舒服。

“还不将你们大人搀扶下去,沐浴换衣?”喝完汤,温亭湛转过身对着傻愣愣的围观士卒颇有威严道。

这些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用去,将瘫在沙滩之的二十五人架走。营地里立刻炊烟袅袅,滚烫的水一锅接着一锅的烧起来。

温亭湛用内力将身的水蒸干,但有洁癖的他还是带着夜摇光迅速的回了驿站沐浴换了一身衣裳。而这期间,温亭湛力挫水师二十五将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泉州的官圈,该知道的人都已经知道。

段拓接到消息之后险些将他家还未撤的灵堂给掀翻。可偏偏这是水师们先挑衅,他也捉不到温亭湛的错处,反而还得备厚礼,送到温亭湛的驿站,替他不懂事的手下赔礼。

对此,温亭湛自然是不会拒绝,夜摇光看着放在桌子的礼品,伸手扒拉了一会儿,突然手碰到一个盒子时却感觉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灵气,她目光一凝,将之抬起来,掀开盒子,里面竟然是一只紫灵芝。

这只灵芝的芝冠有饭碗大小,灵芝醇厚的气息随风扩散,这是一只并没有采摘多久,并且没有来得及仔细处理的纯天然野生紫灵芝。

难得看到自家夫人对一个东西感兴趣,温亭湛也探头过来:“紫灵芝,八闽南平一代盛产灵芝,这个品象并不难得。”

“阿湛,它的身有一股浮动的灵气。”夜摇光指尖灵气,将方萦绕的那一股淡薄的灵气给吸出来,弹入温亭湛的眉心。

温亭湛顿觉脑子一阵清凉:“这朵灵芝看着不像灵物。”

和夜摇光在一起这么久,经历了那么多,加温亭湛的感官也一般凡人要强,是不是灵物离得这么近,没有道理他感应不出来。

“这灵气不是来源于这朵灵芝。”夜摇光解释道,“应该是它生长之地有了灵物,灵芝本来是品药材,它会吸纳沾染距离它不远的灵物之灵气很正常。”

“摇摇这是猎宝心起了?”温亭湛立刻明白了夜摇光的心思。

“左右我在这里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看看能否捞点好处。”既然这东西都送到她的手,有是她无聊之际,不去看看这是浪费机缘。

“那为夫便陪着夫人走一遭。”温亭湛站起身拉着夜摇光往外走。

“咦,你不留在这里坐镇啊?”夜摇光纳闷。

“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估摸着段拓此时也不想我留在这里。”温亭湛回首对夜摇光一笑,“余下的事儿等到小六传信过来再说。”

温亭湛带着夜摇光去了提督府,没有别的意思,是打听一下那一株紫灵芝的来源。

段拓倒是很好:“温大人为何会对一株紫灵芝起了兴致?”

“段大人有所不知,温某平日里最喜欢摆弄些药材,这株紫灵芝品象极好,看着也是采摘不久,想来生长之地不远,故而想去看一看。”温亭湛解释道,“这灵芝是个娇贵之物,如今气候严寒,竟然能够出芝,倒是让温某颇为好。”

灵芝是温热菌类,一般成长在二十五到三十度之间,野生灵芝基本在零下十五度不会生长,不过在泉州不可能达到零下十五度,可如今也是天寒地冻,这个时候采摘到这样完好无损的灵芝也是极为难能可贵。

段拓虽然对这些不甚了解,但也觉着温亭湛没有必要在这个事儿忽悠自己,他送给温亭湛的礼品,都是让管家准备,是挑些驱寒的珍贵的送,刚好有下面的人孝敬了一株紫灵芝,这种东西品象更好的他们府邸都有不少,管家自然做主将这株送了过去。

于是段拓将自己的管家叫来,直接当着温亭湛的面问:“送给温大人的那株紫灵芝是从何而来?”

“回大人,那是南平府知府送来的年礼。”管家也没有隐瞒。

“你派人去打听打听,这株紫灵芝从何处采摘,是谁采摘来。”段拓便吩咐。

年关在即,下属给峰送年礼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别说只是一株紫灵芝,只要不是真金白银,再贵重的东西都是收的,当然只要这东西来路正,即便来路不正,只要不被揭露出来,一样没事儿。

虽然安县距离南平不近,可段拓的消息是来的不慢,因为送年礼的人还没有离开,夜摇光和温亭湛知晓地点之后,离开了提督府。

地点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武夷山。

泉州虽然没有下雪,可武夷山却是小雪纷纷,夜摇光和温亭湛很快来到了武夷山下的小村庄里面,原来这一株紫灵芝乃是村庄里一位略懂些医理的赤脚大夫,因为家里得了病,需要几位珍贵的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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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7章 肉灵芝

可他又实在是买不起药铺里面的药,才会自己上山想要碰一碰运气,虽然没有寻到自己想要的药材,但天无绝人之路,他寻到了这一株紫灵芝,将之拿到镇上的药铺卖了,后来这株紫灵芝被知府买去,送到了提督府,提督府又送到了温亭湛的手里。

“大人,这株灵芝乃是上天的恩赐,小人四周寻了许久已经再没有其他药材……”夜摇光和温亭湛寻到了采芝的郎中,这个郎中叫做李柱。

“我们并非想要再寻灵芝,你只管带我们去采到灵芝处便是。”温亭湛温和的解释。

温亭湛的身后是亲自来作陪的崇县的县令,李柱自然不敢怠慢。于是和家里人打了招呼,就准备带着温亭湛和夜摇光山上,温亭湛将问讯赶来的崇县县令打发,就他们夫妻和李柱一道。

并没有在多高的山峰上,倒是在深入的林子里,不过接连下了几日的小雪,四周虽然没有积雪但都非常的潮湿,冬日里的树木也都凋零,环境格外的沉寂与荒凉。

“到了,就是这里。”李柱到了地方,就将采摘紫灵芝处指出来。

温亭湛上前蹲下身,因为李柱是个郎中,采摘灵芝的手法很干净,但温亭湛依然根据残留在土质内的气息断定是这里没有错。

“卫荆,你送李朗中回去。”既然寻到了地方,就没有必要留着李柱在这里,要是一会儿出现些什么奇异之物,反倒将李柱给吓到都不一定。

夜摇光指尖五行之气萦绕,以她自己为中心,一圈圈的扩散,很快有一个地方就有五行之灵反弹回来,她的目光犀利的投射过去,竟然正是长着灵芝不远处的那颗树下。

夜摇光走上前,蕴含着五行之气的掌心贴在树干之上,五行之气顺着树干而下,深入了约莫二米多就感觉了一股淡淡的五行之灵。

“在树下。”夜摇光侧首对温亭湛道。

“摇摇可知是何物?”温亭湛问道。

夜摇光摇了摇头:“只知晓蕴含着五行之灵,且并不是极其浓郁。”

又不像是活物,一时间就连夜摇光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双手蕴含着五行之气,夜摇光将整棵树连根拔起,移到一边,才取出天麟挖土,很快就挖出如同羊脂白玉一般莹白的一块,可以看到肉的纹理,伸手触摸冰冰凉凉和嫩,极其有弹性。

蹲在夜摇光面前的温亭湛顿时惊愕:“这难道就是传说之中的肉灵芝?”

“应该是了。”夜摇光也有些激动,肉灵芝乃是太岁,是自然界中非植物、非动物和非菌类的第四种生命形式,难怪夜摇光没有感应出是何物。

据《神农本草经》记载:“肉灵芝,无毒、补中、益精气、增智慧,治胸中结,久服轻身不老”。

所以,温亭湛也知道什么是肉灵芝,和夜摇光一起将一大块如磐石一般的肉灵芝给挖出来,没有一丁点破损,看着成蘑菇状的雪白一块,温亭湛道:“《本草纲目》中记载:‘肉芝状如肉。附于大石,头尾具有,乃生物也。赤者如珊瑚,白者如脂肪,黑者如泽漆,青者如翠羽,黄者如紫金,皆光明洞彻如坚冰也’。肉灵芝以白为最高最佳。”

“这就是昔日始皇极力想要寻找的长生不老药。”夜摇光看着温亭湛道。

“这东西当真可以长生不老么?”温亭湛似有些不信。

“长生不老到不至于。”夜摇光摇着头,“但它蕴含着五行之灵,可以排毒轻身,延年益寿延缓衰老绝对是任何药材都不可比拟。”

这也是夜摇光第一次亲眼见到太岁,前世倒是听说过不少,但却没有缘见到,虽则这东西是宝物,可对于她而言还真的没有多大用处:“将它带回去,于你而言可是好东西。”

虽然用功德光环给温亭湛淬体,可到底是不会长生,她想要穷极一切手段和他在一起天荒地老,这个肉灵芝就极好。

温亭湛笑了笑并没有拒绝,他解下来大麾将肉灵芝给包裹好,就和夜摇光一道下山,下山之后他们倒是在当地又呆了两日,购置了一些当地的特产,除了灵智还有武夷山的大红袍,这些当然是带回去给萧士睿他们。

两日之后,温亭湛接到了小乖乖传来的信,看完信之后,温亭湛道:“小六已经潜入琉球王宫。”

处真将陆永恬带到了陌钦的面前,温亭湛的计划,陌钦已经知晓,他将之告诉了陆永恬,然后让金子陪着陆永恬潜入琉球王宫。这类俗世的事情他并不好过多的干涉。

和氏璧究竟被藏在何处,就连温亭湛也不知道,不过有金子在,要寻到应该不是难事。

“我一直没有想明白,为何琉球是这个态度。”夜摇光觉得有些奇怪,“既然他们有真的和氏璧,而这个事情已经被我们所知,所以他们根本没有反驳的理由。既然已经百口莫辩,为何不积极应战?”

“因为尚翔被掣肘。”温亭湛坐在夜摇光的身旁,他们的马车正在赶回安县,“尚翔有个小女儿,很是聪明。”

“小女儿?”夜摇光蓦然想到了当初在琉球王宫,那个对她动手的刁蛮郡主。

“可不是那一个。”温亭湛一眼看穿了夜摇光的想法,“是琉球的小郡主,这位小郡主深的尚翔的喜爱,当初尚翔会破釜沉舟,他这个小女儿可没有少劝说他,而如今这位小郡主又在劝说他奉上和氏璧,俯首称臣。”

“这位小郡主能屈能伸,还看得很明白。”夜摇光不由赞道,能够劝自己父亲,从附属国的王,变成降臣,这对于她自己而言又何尝不是从云端跌入泥里。

“可惜了。”温亭湛叹道,“可惜生在了琉球。”

若是生在了萧家,那将会是一位了不得的女子。生在琉球,虽然她对尚翔有些影响力,但在这么大的事情上,她看明白了,可尚翔才做了几年的王,且这几年琉球在他的手中蒸蒸日上,尚翔根本不甘心,如何会听她的话。

第1048章 尚玉嫣

被温亭湛和夜摇光说议论的小郡主尚玉嫣正跪在王宫大殿,她已经跪了足足一日,原本阴郁的天空飘下了鹅毛般的大学,紧闭的宫门被打开,头发已经斑白的尚翔,在宫人撑着的伞下疾步而来,看着跪在面前的女儿,不由皱眉:“你回去吧。”

“父王,还来得及,还来得及,您听女儿的吧,现在送和氏璧投降还来得及。”已经被冻得青紫的唇瓣有些艰难的恳求,尚玉嫣一动,僵硬的没有知觉的双腿便一软,倒在了地上,她费力的爬上去,伸手抓住尚翔的衣摆,“父王,我们赢不了,琉球从王伯父去世时,就已经名存实亡。这一战还未开战,父王投降,天朝的陛下就算是为着彰显仁义,也会将我们尚家留在琉球,我们还能保住根本。可一旦开战,我们就再也没有回头路,战败之后……”

“住口!”不等尚玉嫣说完,尚翔便厉喝道,“我们世代居住琉球,四周沿海,上千年多少朝廷想要吞并我们,可天朝早已经改朝换代多少次,又有谁真的将我们尚家的领土给吞没?嫣儿,你素来聪明,为何这一次竟然如此长他人志气,灭我们自己威风?你可知,你如此已经动摇了我们的军心,父王没有将你重罚已经是仁慈,你莫要再执迷不悟。”

“父王……”

“来人,将郡主带下去。”尚翔侧首冷着脸高喝一声。

尚玉嫣被宫人架回自己的寝宫,很快太医就来,跟着太医来的还有一个二十四五的青年男子,这是尚玉嫣的亲哥哥,琉球的世子尚玉珏。

“嫣儿,你莫要再去激怒父王。”尚玉珏低声对妹妹道,他的这个妹妹今年才十八岁,一直是父王和他们捧在手心的掌中宝。他们对她从来都是有求必应,可这一次,关乎到家国存亡,她怎敢开这样的口。

“哥哥,我们赢不了。”尚玉嫣抓着尚玉珏的衣襟,“我们赢不了,开战只会让我们的将士无故的丧生。只有现在投降,我们才能最大的保存实力,尚氏才有可能再有东山再起的一日。”

“嫣儿,你为何口口声声说我们赢不了?你到底有何依据?”尚玉珏有些烦躁的质问道。

“天朝的监军,乃是六年前出使琉球的温亭湛。”尚玉嫣道。

“就因为这个人?”尚玉珏皱眉。

“就因为这个人。”尚玉嫣明亮如星子一般的眼眸闪烁着光芒,“哥哥,我不知道他为何要拿下琉球,可当年他对父王说过,琉球被纳入天朝的版图是迟早之事,从他当年出使琉球起,我便再打听他所有的事迹。不动则已,一动必不会空手而归。若是这一次来的不是他,我还能够有一点信心,可偏偏来的是他。我有预感,战事只要一起,他就一定会将提督架空,亲自带领八闽水师攻打而来,到时候我们就再没有任何谈条件的余地……”

“妹妹,你会不会太危言耸听?”尚玉珏完全不相信妹妹的话,“我承认那温亭湛是个非凡的人物,可他才入朝不过半年,且除了当年出使琉球,他和八闽没有半点瓜葛,八闽水师提督乃是前任提督的女婿,扎根提督府多少年,他才来不到半个月,就有本事架空提督?且还能够号令得动数万水师?”见自己妹妹欲言又止,尚玉珏又道,“好,便是他智计无双,当真做到这一步,可提督之上还有浙闽总督,除非他先算计了提督,再算计总督,否则这军权怎么也不可能落入他这个监军手里。”

“哥哥,你要信我。我比任何人都了解温亭湛这个人的手段!”尚玉嫣伸手抓住尚玉珏的袖袍,她摇着头道,“我相信,若没有图谋,他绝对有一千种办法推拒监军一职。哥哥,你也说他入朝才半年,你想一想,若不是这一遭他非得亲自来,他何苦要做这个出头鸟,来这里与段拓为敌,段拓这人心胸狭窄,便是天朝的皇子来做监军他都未必不使绊子,更何况只是官居四品的一个右参议?”

“这是皇命,由得他推拒?”尚玉珏反驳。

“皇命?”尚玉嫣低低一笑,“皇命在温亭湛眼里,他奉便是命,他不奉便什么都不是。哥哥,我现在脑子里一团乱,我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但一定是在年前挑起这一战,他对琉球有着势在必得之心。”

“好了嫣儿,你太累了,你好生休息一番,朝堂上的事儿,你就别多心,这是父王与哥哥的事儿,便是……”尚玉珏顿了顿道,“便是真成了罪人,那也是父王和哥哥的无能,这些事情不应该让你一个女孩子忧心。”

“哥哥……”

“嫣儿,听话。”

再尚玉珏强势的态度下,尚玉嫣终究是喝了药,支撑不住的昏睡过去。可她睡得并不是很安稳,她努力的想,如果她是温亭湛,排除去揣测温亭湛要攻打琉球的理由,温亭湛到底要如何逼得琉球再没有回转的余地,不得不应这一战。

从睡梦之中惊醒过来,尚玉嫣终于想明白,她惨白着脸:“和氏璧,是和氏璧……”

掀开被子,她披上了衣袍,顾不得膝盖上的隐隐作痛,就朝着密宫飞奔而去。

而同一时间,陆永恬已经在金子的掩护下,闯入了琉球的王宫。金子寻宝的能力虽然没有金钱鼠那么厉害,但是感知力是连夜摇光都比不上的强。和氏璧又非一般的灵玉,因此很快就躲开了重重关卡寻到了琉球王室供奉和氏璧的地方。

陆永恬此刻站在了一个厚重的雕花大门之前,金子的爪子指向里面,虽然不能和金子交流,可陆永恬也知道这里面定然是藏着和氏璧的地方,可这一道门他根本就打不开。

“金子,你能不能感应一下这四周可有不同之处?”虽然他听不懂金子的话,可他却知道金子能听得懂人话。

第1049章 盗走璧玉

金子果然不负陆永恬的期望,很快就找到了机关所在处,它爪子将门口的一个灯台上的花苞雕柱击碎,然后就露出一朵五色的花一般的石块,一共有五瓣,陆永恬看了看都是活络的机关,这五个选择只有一个是能够正确的打开这道厚重的石门,其他四个很可能是打开黄泉路的按钮。

陆永恬伸手狠狠的抓了抓头发,他的智商实在是看不出这个机关的窍门,金子也是不懂,蹲在一旁对着陆永恬摊了摊手。

咬了咬牙陆永恬决定赌一把,伸手啪的一声闭着眼睛随便暗了一块。然后,他就听到了咔嚓咔嚓的声音,猛然睁开眼睛,以为自己走运真的蒙对的陆永恬,看到的竟然是大门口的一个阶梯突然塌陷下去,然后从漆黑的洞内,飞出一条条青黑色的蛇。

这些蛇都是朝着陆永恬直冲而来,陆永恬吓得小心脏一抖,好在他伸手不错,迅速的闪躲开,可越来越多的蛇,密密麻麻的从下方爬了上来,很快地板之上全都是这种蛇,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越来越多的蛇朝着陆永恬飞袭而来,陆永恬取出长枪一扫,被他的枪头挑断的毒蛇竟然迸溅出墨色的液体朝着他飞溅而来,好在金子眼疾手快,一股五行之气将陆永恬给笼罩,将所有的毒液给挡下。

就见毒液反弹落下在地板之上,地板滋滋滋的被腐烂了一大块。

见此,金子将碍手碍脚的陆永恬往后一提,它的身体迅速的膨胀,而后双臂运气,那流转的五行之气,将所有的蛇全部从黑洞之中吸出来,一条条的吸到自己的气流之中。最后裹出了一个巨大的由无数毒蛇组成的黑球,它厚重的双脚在地板之上重重一踏,双臂一震,那蛇裙黑球就朝着厚重的石门砸过去。

一股股墨色的毒液迸溅开来,却又被金子的气流全部给拦下,一滴不剩的全部砸在石门之上,石门一点点的被腐蚀,等到毒蛇被耗尽之后,整个石门也差不多被腐蚀光。

一束柔和冰冷的光渗透出来,陆永恬的目光从被腐烂的大门看过去,就看到了一轮圆月一般的玉被嵌在了檀木打造的雕花架子上。那玉光洁的令人看着都怦然心动,素来不是一个爱玉的人,陆永恬都不禁为它的光华而迷幻。

“喔喔喔!”傻愣着干嘛!

金子气愤的一猴爪子拍在陆永恬的脑袋上,将之的魂儿给拉回来。

陆永恬连忙跳过那塌陷的石阶,越过腐烂的大门,直奔放着和氏璧的地方,他情不自禁的小心翼翼的触碰着和氏璧玉,入手温润清凉的感觉,让他犹如进入了仙境一般,不由自主的神魂一荡。

“喔喔!”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感应到有人靠近的金子,连忙伸手将和氏璧抱入怀中,抓住陆永恬迅速的跑出去,出去的道路只有一条,一旦这样出去就一定会与人撞上。

在密道转角的地方,金子提着陆永恬飞到屋顶之上,背部紧紧的贴着冰冷的石壁,用五行之气将他们的气息给遮掩,而后就看到一个长的格外漂亮的少女带着一群护卫气势汹汹而来,从他们的下方直接奔向密宫。金子拖着陆永恬,就贴着上方的石壁而梭了出去。

他们自然不是从大门口进来,而是从大门旁边的暗道进来,当然是原路原路返回。而在他们进入了密道之后,尚玉嫣已经看到和氏璧被盗走,她的脸色一白:“快,迅速的封锁王宫。”

说着她迅速的奔出密道,对着守护密宫的人道:“以最快的速度去寻父王,告诉他和氏璧玉被盗,无需着人搜查,将所有兵力全部调配到王宫之外,将宫墙方圆五里围堵!”

她知道这些人肯定不是从正路进入了王宫,与其去寻他们挖出来的密道在何处,不如将外面守住,让他们暂时离不了王宫。

尚翔在接到和氏璧被盗走的消息时,立刻听从了尚玉嫣的话,但他的速度已经够快,依然堪堪晚了金子一步,没有将陆永恬堵在王宫之内。

堵了一个时辰,也没有任何动静,尚玉嫣让人围着宫墙外搜索,最后搜索出了一条密道,只是这一条密道从外走进来,也已经没有寻到人。

“嫣儿,是谁。”尚翔失魂落魄的问自己的女儿。

“是他。”尚玉嫣脸上的血色尽褪,“父王,我们真的没有退路了。”

原本他们可以敬献和氏璧,将功折罪,他们不过是一时私心想要霸占和氏璧,既然有悔过之心,元朝的陛下为着安抚其他小国的人也不会对他们赶尽杀绝。可如今,他们失去了和氏璧。

但元朝的陛下会向他们要和氏璧,并且有充分的证据,证明他们有和氏璧,他们现在再扬言和氏璧被盗,谁会信?除非他们能够寻到证据,陆永恬的确留下了和氏璧被盗的证据,可这证据惊险他们知道,放到朝廷去,只会认为他们自己唱的戏。

“既然他们已经拿走和氏璧,为何还不肯放过我们!”尚玉珏一拳垂在自己的掌心,恶狠狠的说道。

“他要的从来不是和氏璧。”尚玉嫣有些失神,“宫中的密道岂能是这一两日能够挖出来?看那痕迹,少则有三五年的岁月,这一步棋是他六年前出使琉球就已经落子,他要琉球之心,无人能够阻挡。”

“欺人太甚!”尚翔袖袍一挥,将一方砚台扫落,沉闷的敲击声,在空旷的大殿响起来。

“父王,应战吧,不出三日,他们必然会想我们开战。”闭了闭眼,尚玉嫣睁开眼睛,目光坚定的看着尚翔,“我们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殊死一战。”

没有了和氏璧,他们现在去投降,也无人会信他们,没有任何筹码,他们得不到任何尊重,也拿不到他们想要的好处,既然如此,那就为着尚家的尊严一战。带着那些宁可为他们而死,也不愿意屈辱或者的将士共存亡!

第1050章 他是真豪杰

事情正如尚玉嫣所料,三日之后,他们的确接到了战书。但这战书却是段拓亲手所下。段拓的妻子头七已经过去,妻子在自己的府邸被杀,有小舅子作证,他如何都要彻查因由。

还有谁琉球的人背黑锅最合适?这个关头,琉球的人想要杀死他这个主帅,搅乱水师的军心,这是多么合情合理?最重要的是这样一来,他是一举三得。

不但给自己夫人的死按了无人能反驳的恰当理由。而且琉球这个背锅人是最不好去寻根问底,他的老岳父算去查,也查不到,算真的是琉球做的,琉球的人自然是不会承认。最后,也给他挥军琉球一个正大光明的借口。他再也不用担心,这一仗打不成!

“段拓,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回到驿站,夜摇光接到段拓出兵的理由,看着被段拓三言两语挑起了极度愤怒与热血的将士,夜摇光不耻的说道。

明明是自己误杀了妻子,还能够这样心安理得的将自己妻子的死最后一点价值也要压榨干净,这个人如果生在乱世,一定是一个了不得的枭雄,夜摇光觉得温亭湛所言极是,这个人绝对不能让其身居高位。

一般的人根本驾驭不了,一旦段拓羽翼丰满,将会养虎为患。

然而,当段拓的战书传到琉球,尚翔已经气得额头青筋直跳,他们何时杀过段拓的夫人?

“这段拓的夫人不会是温亭湛所杀吧?”尚玉珏想到妹妹说过,温亭湛的目标乃是夺兵权,温亭湛完全有这样做的理由,如此可以激化矛盾。

“不是。”尚玉嫣近乎本能的否决。

“妹妹何以如此肯定?”尚玉珏觉得没有人温亭湛更可能是凶手,那是因为他还是一个有良知的人,至少是做不出杀妻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更不可能杀妻之后,如此理直气壮的嫁祸旁人。

“这不是制人,而是授人以柄。”尚玉嫣分析道,“这不是温亭湛的行事作风。”顿了顿,尚玉嫣才道,“他的高傲,不屑于用一个无辜女人的牺牲来达成目的。”

“妹妹,这世间大雄枭,哪个不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尚玉珏摇头道。

“他不是大雄枭,他是真豪杰。”尚玉嫣几乎脱口而出,见自己哥哥和父亲刷的将目光投来,她便撇开视线道,“父王,哥哥,你们信我,提督夫人之死算真有温亭湛动手脚,但也绝对不是他所为,我们想以此来挑拨他和段拓之间的矛盾,只会让段拓看一场笑话,这并不是我们能够脱险之策。”

“那你倒是说说,要如何才能够脱险?”尚翔沉声道。

尚玉嫣挽着披帛,因为腿伤的缘故,她在侍女的搀扶下走到一旁挂着地图的架子前,她的目光落在军事地图之,星子一般明亮的目光凝视了许久,才低声道:“为今之计,我们只有出其不意,才能够寻到喘息之机。”

“如何出其不意,妹妹你快说。”看到自己妹妹有了法子,尚玉珏急切的问道。

细长的手指指着澎湖:“我们泉州,最重要的莫过于澎湖,拿下澎湖便能以扼其吭。我们这几日已经着手布置澎湖,那先攻下澎湖。”

“澎湖并不好攻。”尚翔看着地图的澎湖,轻叹一口气,泉州距离澎湖不近,他们也不近。算是一个间位置,他们一动,泉州必然会知晓,朝廷的战船,会在他们还没拿下澎湖已经开到。

“所以,我们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尚玉嫣的眼眸一沉,“段拓此人,不但心胸狭义,还尤为好高骛远,自以为是,我们只需要麻痹一下他便是……”

于是在段拓的战书递到琉球的当天夜里,收到了来自于琉球的回书,书详细陈述了他们并没有杀害其夫人,这个段拓自然知晓,因为他的夫人是自己所杀,甚至可笑的将杀害他夫人的阴谋推到了温亭湛的头,更是言之凿凿的声称这是温亭湛的计谋,为的是将他给打压下去,从而夺取兵权,占领军功,让他千万不要为他人做嫁衣。

收到这封回书的时候,段拓笑的不能自已,他自然是不屑且不信这封书信的任何一个词,但是琉球王信誓旦旦的对他说,给他们琉球三日的时间,他们一定能够找到证据。

段拓觉得十分有趣,在他眼里琉球是一只老鼠,而他是捉弄老鼠的那只猫,他很享受玩弄他们的乐趣。尤其是琉球既然这样说了,说不定还真有什么温亭湛的把柄在他们的手,段拓到现在一直都是被温亭湛给骑在头作威作福,试过无数种办法都没有占风,他早想一雪前耻,于是他很慷慨的给了琉球三日的时间。

然而,在这三日,琉球训练已久的几批水手,不惧冬日的寒冷,接着寒冬的浓雾遮挡,硬生生的从琉球泅渡到了澎湖,岸之后,杀了一批巡逻的护卫,混入其。

在段拓给琉球打了战书的后第三日,依然还有一点动静,温亭湛便直接到了营帐,不顾段拓和诸位将领在商议大战硬生生的闯入,看着营帐里面的将领,温亭湛问道:“提督大人商议作战策略,难道温某没有资格旁听么?”

有,自然是有,作为监军,有督战的资格。

可是段拓是故意忽略温亭湛,当然这话不能明说:“温大人多虑了,本官和手下的将士讨论讨论这冬日琉球的环境、气候与风向,并未拟定战略,因此才不曾大老远的让温大人跑一趟。”

“既然是如此?”温亭湛平整的剑眉一扬,“段大人战书以下两日,却迟迟不作战,甚至连作战计划都不曾有,未免过于儿戏。”

“温大人,虽说你韬武略,可到底不曾伤过战场,论作战温大人绝无本官有经验,温大人只管督战便是,待到本官作战指挥不当,再来请教温大人不迟。”段拓沉着脸道。

第1051章 一切在他掌握中

“好,既然段大人如此成竹在胸,温某也不多言,但温某不得不提醒段大人,莫要轻敌,澎湖只有两千人驻防,极其容易失守。”温亭湛淡声提醒。

“温大人,澎湖虽则只有两千人驻守,可却是我们的眼睛,琉球一有轻举妄动,他们的号角自然会吹响,以我们的速度,还不等琉球赶到,我们已经先守住了澎湖。”吕骏站起身对温亭湛道,“因而,温大人不必忧心。”

“该说的话,本官作为监军已经说了,段大人是主帅,既然段大人不愿听,那温某也无法。”温亭湛转身却又顿住,“段大人,两军对垒,敌人最常用的手段,便是挑唆敌营主将不合。万望段大人莫要因为一些莫须有的名头,被敌人所蒙蔽,而因小失大。”

言罢,温亭湛离开了营帐,温亭湛还没有走远,段拓将手的茶杯给砸了,清脆的声音传出了营帐,温亭湛的却仿若未闻,步伐不变。

“大人息怒,这温亭湛年少轻狂,我们莫要与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争锋。”当日挑衅温亭湛的祖邦站起身道。

“陛下竟然派了如此一个无知小儿来任监军,分明是给大人添乱。”

“竟然说澎湖易失守,澎湖怎么失守?难道是澎湖的人自己将澎湖送么?”

“指不定这温亭湛认为琉球的人都是铁打的,能够不惧严寒泅渡澎湖设套,哈哈哈哈……”

营帐内响起了一片嘲弄的笑声。温亭湛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临时营帐,也能够听到,他的唇角微微一扬,冷冽的光芒一闪而过。

“我说吧,他们根本不会把你的话当回事儿。”夜摇光蹲在营帐里,熬着她的海鲜粥,鲜嫩的味道已经随着粥的浓稠而飘散。

“是要他们不信。”温亭湛抓了一个竹凳子给夜摇光,自己也随手拖一个坐在她的旁边。

夜摇光改蹲为坐,侧首看着温亭湛:“这尚玉嫣,当真能够拿下澎湖?”

“能,而且是轻而易举的拿下。”温亭湛颔首。

这些年他安排在琉球的眼线可不少,这位小郡主招募了不少能人,研制出了一种轻便防寒且不渗水的衣服,虽然没有大量生产,可百人还是有,这些人悄无声息的潜入澎湖,足可以给毫无防备的澎湖致命一击。

“严叔在澎湖啊。”夜摇光不由轻声道。

“放心,澎湖便是落入琉球的手,严叔也不会有事。”

严楞这么多年,一直守在澎湖,与温亭湛头几年还有几封家书,直到温亭湛被囚禁在阴阳谷便断了,后来温亭湛回乡祭祖又看到了好几封严楞滞留的书信,便回了一封,现在依然是保持着联系。可这一次的事情,温亭湛并没有提醒严楞,因为严楞在澎湖,也是段拓有恃无恐的一个点。

当年温亭湛出使琉球,和严楞的关系也不是秘密,段拓自以为是的相信如果温亭湛笃定澎湖有危险,势必为了严楞也不会轻拿轻放。而温亭湛今日的表现,不过是让段拓更加笃定温亭湛在虚张声势,心里越发的对琉球给即将给他的证据期待起来。

“尚玉嫣拿下澎湖,是激怒段拓,因为她耍了段拓,澎湖失守,你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前提醒过,责任全在段拓。”夜摇光蹙眉道,“对她而言,到底有什么好处?”

“好处在于,她所要的从始至终不是澎湖。”温亭湛将一份自己绘制出来的地图展开给夜摇光,指尖落在另外一个四面环海的地方,“她的目标是这里。”

“金县!”夜摇光倒吸一口凉气。

金县直对南安县,是八闽的门户,金县虽然是一个小岛,可它盛产盐,从晋代开始发展,到现在八百多年,已经非常的繁茂。它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倘若琉球真的一边拖着段拓,一边攻下澎湖。段拓自然会恨得牙痒痒,他会暴露的想要一雪前耻,会火力全开的将澎湖给夺回来。

这个时候尚玉嫣再在澎湖唱一出空城计,琉球所有的兵力都已经转向了金县,在段拓拿回澎湖的时候,只怕还不及喜悦,金县沦陷的消息已经出来。

相起正对着八闽门户的金县,澎湖真的不值一提。一旦金县被拿下,金县尚玉嫣能够退可守进可攻,而金县和澎湖不一样。澎湖没有多少百姓,可金县却有,不但有大量的百姓,还有一个著名的书院,一个帮很会读书的读书人。

段拓不可能像进攻澎湖那样猛烈的进攻金县,否则算他将金县再夺回来,那也是过大于功,陛下会第一个拿他祭旗!

“果然,是非一般的女子。”夜摇光不由赞叹,旋即看着温亭湛,“你是不是将何定远他们派到金县去了?”

“哈哈哈哈,果然我的心思只有夫人最懂。”温亭湛伸手揽着夜摇光的肩膀,凑近她在她的脸偷香一枚。

夜摇光嫌弃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拿了烫干净的碗筷,将她精心熬制的海鲜粥盛了一碗递给温亭湛,又给自己盛了一碗,将火熄灭之后,坐在温亭湛的旁边:“你这花花肠子,早知晓了尚玉嫣的算计,若是没有后招,你怎会如此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陪我吃午饭。”

“夫人可真是惯会冤枉为夫。”温亭湛不无幽怨的看了夜摇光一眼,“天大地大,还有什么陪夫人用膳更重要?便是天塌下来,只要夫人想吃东西,为夫也得顶着,先让夫人吃饱不是?”

“吃你的饭吧。”夜摇光舀了一勺粥直接塞到温亭湛的嘴里,“知道哄我。”

温亭湛无奈的吞了粥,对着夜摇光莞尔一笑,陪着夜摇光沉默无声的喝了粥。这一日,他们过得风平浪静,当天夜里,段拓在睡梦之,接到了琉球求援的号角声,他迅速的掀开被子,当即点兵,要直奔琉球。

温亭湛却在这个时候挡在了他的面前:“段大人,此行不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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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2章 步步套入

“温大人,此时澎湖危急,本官没有闲工夫与你讲道理,耽搁了澎湖大事,若是澎湖被攻陷,你我都担当不起。 ”段拓对着温亭湛目露凶光。

“段大人,澎湖已经落入琉球之手,如今的求援,不过是琉球的诱敌之计,若是段大人执意要去,必然会损兵折将,因小失大!”温亭湛沉声,近乎一字一顿的对段拓道。

“温亭湛,你若再敢多言,本官便以你危言耸听,扰乱军心为由将你杖责一百军棍!”看着面露沉思的将士,段拓站在战船之,对着温亭湛厉声指责。

“段大人,温某身为监军,有监守护卫之权,我认为此战不可大,琉球意图不轨,还望段大人以八闽安危为重,切勿草率行事,了敌军的圈套!”温亭湛据理力争。

“来人啊,将温监军押下去,无本官的命令,谁也不准放人,若是他私逃,便以逃兵军法论处!”段拓冷然的吩咐。

水师都是段拓的人,自然是听段拓的命令,立刻前押住温亭湛,温亭湛浑身一股真气震开,两个士兵被震飞出去。

“温亭湛,你敢违抗军令!”段拓顿时大怒,从怀里拔出火铳对准了温亭湛。

“大人既然要关押温某,温某无话可说,可大人一意孤行,若是造成我军伤亡,大人罪责难逃!”说完,温亭湛很干脆的转身离开了战船,他玄色的衣袍在夜风之款摆,很快融入了夜色之。

“祖邦,你留下看守大营,看押温亭湛。”段拓的目光冷冷的一瞥,而后立刻大手一挥,根据他们打听出来的情报,琉球派了二十多艘战船偷袭围剿澎湖,所以他带了三分之一的兵力,以压倒性的优势攻向了澎湖。

然而,他们的船只行了一办,海风雾大起,好在段拓在方面是老手,并没有因此而惊慌失措,并且给出了最及时最佳的应对之策,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澎湖。

尚翔根据尚玉嫣的建议,在澎湖设置了十来艘战船,借助他们对海风向和浪潮的熟悉,和尚翔玩着躲猫猫的游戏,目的是为了拖住尚翔。而这个时候,琉球的全部兵力已经对准了金县。

“姑娘,少爷被段拓软禁。”

为了不让面太难看,祖邦没有将温亭湛关押到营地的牢房,而是派了重兵在温亭湛的营帐守着,不准温亭湛出入。

已经回到驿站,睡到早日才醒过来,修炼完毕的夜摇光立刻接到了卫荆的传信,对此,夜摇光不甚在意:“早晚,有他们求着阿湛出来的时候。”

夜摇光很是悠闲的去用了早膳,又亲自弄了些东西,提着食盒,以五行之气温着,提到了温亭湛的营帐内,虽然不准温亭湛出去,可没有不准别人来看望温亭湛。

“来,吃早膳,我做的。”夜摇光给温亭湛做了一点面食,鲜虾韭菜盒子和大骨头汤,将营地里送来,温亭湛不曾动过的吃食推到一边,把自己的递给他,“我第一次做盒子你尝尝。”

“我记得这是陕西一代的特色吃食。”看着摆在面前,半月形,两面都煎得金黄色的一个个,闻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香煎味道,温亭湛食指大动,拿了筷子在手,也不忘夸赞一番自己家的夫人,“若是夫人不在身侧,我指定要瘦成纸片人。”

“得了吧,你一贯不挑食,是吃准了我今儿会给你送吃的,所以才没有动这些东西。”夜摇光的视线撇过桌的饭菜,“要是我不在,你指不定已经吃饱喝足。”

“吃这些饱的是胃,吃夫人做的,饱的是心。”温亭湛一口下去,表皮香脆,内里有劲道,虾仁和韭菜一荤一素吃起来格外的有味道,“好吃。”

“那多吃点。”夜摇光伸手将大骨头汤给倒出来,将小碗递给他。

温亭湛也不动手,依然拿着筷子吃,然后渴了伸长脖子,着夜摇光的手喝一口汤,吃饱喝足之后叹道:“若是囚徒都有我这番待遇,那恐怕世人都只愿在牢内安度一生。”

“瞧把你美的。”夜摇光伸手戳了戳他的额头,“你这也叫囚徒,人家对你够客气了,你也不看看你怎么算计人家。”

温亭湛逼得段拓将他给看押起来,是一个逃脱罪责的借口。他毕竟是监军,统帅被调虎离山,他留在营地,得眼观四方,这要无声无息的让琉球将金县给夺取,陛下追究起来,他也是不得不负责。

如今,段拓将他看押起来,外面发生什么事儿,自然他管不了,也无法知晓,无论是澎湖还是金县的沦陷,都是段拓一个人的责任。

“技不如人,只能填坑。”这是夜摇光的词儿,温亭湛觉得挺有意思,今儿用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夜摇光瞅了他一眼,才问道,“你估计琉球要多久能够拿下金县。”

“凭他们的实力,要拿下金县并不容易。”温亭湛看着收拾东西的夜摇光,心里有一种无言的满足,“琉球的兵力有限,他们如此远攻,其实是借助了天时地利人和,否则将会竹篮打水。段拓在得知琉球的大军已经攻向金县之时,他会选择去攻打琉球岛!但,今日的风向,老天爷不会助他。尚家是选好了日子,而尚翔胆子不够大,魄力不足,算有尚玉嫣在一侧,也无法说动他不顾琉球岛,而孤注一掷攻打金县。所以派到金县的兵力恐怕只有琉球的三成兵马,金县原驻兵和五卫兵马,要想阻拦琉球入攻,十天半月是做不到,可三五日总是没有问题,水师援军从此处而去,加之近日海重雾阻扰,也用不了一日。”

“但,你让何定远他们在金县搞破坏。因此,用不了一日,金县会落入琉球的手对么?”夜摇光将温亭湛没有说的话说出来。

“夫人怎地如此看为夫?”温亭湛一脸受伤,“为夫这叫做请君入瓮。”

第1053章 开始策反

“是是是,你不但请君入瓮,还一箭双雕。 ”夜摇光连连点头道,“这会儿你让何定远把他们放进去,坑了段拓一把,等他们到了你布置已久的金县,让何定远将他们给捏在手里,不论是尚家还是段拓,都是你的棋子,输赢都是你说了算。”

“哈哈哈,这才是真正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温亭湛揽着夜摇光的柔软的腰肢,唇边的笑意晕染着他两个深深的酒窝。

“是不知道,尚家那位聪慧的小郡主何时能够洞悉你的阴谋。”对于,这位能够猜温亭湛心思的女人,夜摇光还是蛮期待,毕竟到现在能够猜出温亭湛举动的女人除了她,再没有旁人。

而她则是被温亭湛耳濡目染,且温亭湛从不在她面前保留。尚玉嫣则是通过收集关于温亭湛的事迹来琢磨,对于尚玉嫣的智谋,夜摇光很服气。

“待到琉球收到金县被收入囊的消息时,她应该明白。”温亭湛当然一笑。

段拓的大军被琉球的军队绕着澎湖绕了足足两日,这该死的寒雾才散去,可还不等他大刀阔斧的施展拳脚,琉球的军队直接将澎湖给弃了跑了。段拓还没有好大喜功到,认为琉球的人是看着天气转变,自知不敌所以将声势浩大夺取下来的澎湖这样又还给他。

他心里隐隐意识到有什么大事情发生,直到他刚刚登澎湖岛,接到了来自营地的消息,在他被琉球兜着圈子这两日,琉球看似二十几艘战船,实际除了基本的掌舵人,根本没有士兵在船,那些寒雾之看不清的人头攒动,不过是迷惑他的假象,琉球真正的大军早已经绕过了这边,接着西北风吹向了金县,而被称之为固若金汤的金县,不过是两日的功夫,被琉球拿下。

入伍三十多年,他一路顺风顺水,并不是没有经历过战役,哪怕是曾经生死一线,敌人的大刀差一点从他的脑袋旁削下去,他都不曾生出过今日这样惶恐的心。

他觉得事情,似乎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

“大人,现如今不是担忧之时,我们要尽快想办法将金县打下来。”吕骏也是脸色苍白,金县易守难攻,他们根本不知道金县怎么这么容易被琉球给打进去,蓦地,他想到了一个可能,“大人,你说金县会不会出了叛徒?”

“便是真出了叛徒,难道不是你我的罪责么?”段拓冷声道。

他是八闽水师提督,不论是金县还是其他地方的水师都归他管束,他养出来的人成了叛徒,那他是什么?

“大人,我们有没有可能将这个叛徒按在温亭湛的身?”吕骏的眼底划过一丝阴鸷的光。

段拓也是仿佛在黑暗之寻到了光亮,他缓步走到无人的地方,示意吕骏跟来,才低声道:“你说说你是如何作想?”

“大人,温亭湛的言行可以做章。”吕骏连忙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前几****说澎湖有危险,可当真我们收到澎湖危急的求援时,他又说这是琉球的计。他温亭湛难得当真是神么?一想一个准儿?指不定他为了大权,和琉球有所勾结……”

话,点到为止,段拓也是心狠手辣的主儿,该如何操作他更清楚。

“可他是监军,我们都无权定他的罪,更无权……”段拓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弄不好,我们反倒要被他给整死。”

“大人何时变得如此畏首畏尾?”吕骏颇有些气性的说道,“我们擒拿他,他做贼心虚,殊死抵抗,大人万般无奈只得痛下杀手。”

“哈哈哈哈……”段拓朗笑着伸手拍了拍吕骏的肩膀,见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变顺势道,“此计甚妙,此计甚妙啊!”

“属下这去整顿回程。”吕骏颇为谦逊的行了个礼。

段拓挥了挥手,他负着手站在海岸边,看着寒风波涛翻滚的浪潮,心也随之起伏不定,望着泉州的方向,有些期待,有些刺激,也有些忐忑,但终究还是随着浪花席卷最后沉入海底,无法揣测。

他却不知道,他这一趟回到泉州等待他的究竟是什么。

温亭湛在营帐被看守了两日,除了生活所需,基本是不会让他离开营帐,直到金县的落入琉球的消息被传来。看守温亭湛的祖邦,终于不再淡定,他立刻传消息给段拓之后,不自觉的走到了温亭湛的营帐前,来回踱着步,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要掀开这道帘子走进去。

从黄昏到天黑,帐篷内点起了烛光,他的身影明明倒影在帐篷之,可温亭湛至始至终视而不见,根本没有唤他进去,他想了想许久,挣扎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掀开了帐帘子走了进去。

温亭湛恰好和夜摇光正在用完膳,吃的是夜摇光亲手做的焖饭,用了糯米和粳米,还有些菌类与鸡脯肉加土豆豌豆和胡萝卜一道焖,刚刚起锅不久,在外面徘徊了一下午的祖邦没有觉着饿,这一进来吸了一口味道,顿时肚子不争气的叫唤起来,闹了一个大红脸。

“祖将军若是不弃,一道用膳。”温亭湛语气随和的邀请。

原本想要礼貌拒绝的祖邦,看着那泛着油光,散发着幽香的焖饭,硬生生的将话咽下去:“多谢温大人盛情,末将却之不恭。”

这里也没有下人,夜摇光亲自给他盛了一大碗,闹得祖邦连连称不敢,毕竟夜摇光还是有县主头衔在。

夜摇光笑道:“我们没有那么多讲究,吃吧。”

说着,又给他盛了一大碗鲜嫩的鱼汤,以及一条肥美的鲫鱼。

原本有一肚子话要说的祖邦,吃了两口放,什么都忘了,一个劲的扒饭,活像好几顿没有吃一般,最后将一大碗鱼塘喝下去,把鱼肉也吃的干干净净,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碗,才有些讪讪的笑着:“县主的手艺真好,温大人好福气,除了幼时在家母亲做的能够和县主相,末将再也没有吃过这般美味的东西。”

第1054章 湛哥的引导

能不好吃吗?她取材都是穿天然,还用的五行之火焖的!

“的确是温某的福气。”温亭湛黑珍珠般光滑内敛的眼眸温和的落在夜摇光的身。

如果不是有人在,夜摇光一定啐他,但是有外人在,夜摇光以要消食为由,出去吹风,将空间留给他们两个大男人。倒不是夜摇光不想留下来听听他们说什么,而是夜摇光看出来祖邦这个大男子主义很深的男人,她在场,有些话祖邦肯定会有所保留。

“祖将军从酉时驻足在温某的营帐外,不知所为何事?”等到夜摇光离开,温亭湛将早已经沏好的茶提起来,倒了一杯给祖邦。

“多谢温大人。”祖邦双手接过,而后面色严峻道,“温大人,金县被琉球攻陷。”

“原来如此。”温亭湛淡淡的应了一声。

一点也不惊讶,一点也不担忧,那样的云淡风轻,那样的理所应当。仿佛这件事已经在他的意料之,若非这几****的人亲自看守着温亭湛,甚至连夜摇光有派人跟着,确定他们都不可能知晓,祖邦都怀疑温亭湛早得了消息。

“温大人是否早已经预料到?”沉住气,祖邦问道。

“从提督大人攻打澎湖起,温某便已经知晓是如今这个结果。”温亭湛也不绕弯子,坦诚道。

“温大人为何不提醒提督大人。”祖邦立刻质问。

微微摇晃的烛火之,温亭湛抬起头,他俊美的容颜染着笑,只不过那笑意让祖邦有些难堪:“温某人说过,可你们提督大人不愿听。”

祖邦张了张嘴,最终无力反驳。

温亭湛的确在澎湖没有落入琉球手之前特意去慎重提醒过,可是他们都当做笑话一笑了之,他们不信琉球可以无声无息的夺走澎湖。可最终琉球是夺走了澎湖,在提督大人要去追回澎湖之时,温亭湛也阻拦了,虽然温亭湛没有明言琉球的动机是金县,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温亭湛不可能将这么重要的推测说出来,如果将士之有奸细……

然而,温亭湛的提醒,换来的是提督的软禁。

“温大人,我们现如今该如何是好?”祖邦很慌,“温大人你可能不知,我们水师之祖籍金县,一家老小都在金县的人不在少数。一旦琉球的人以此做要挟,到时候我们军心定然会大散,还极有可能有不少人被煽动策反,做出对军不利之举。”

这其也包括祖邦自己,他的爹娘还有妻儿也都在金县啊!

不知道?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是知道,才会将局面一步步推到这样的境地,等的是这样一个局面。

“祖将军,这事儿你们提督大人都不愁,你愁什么?”温亭湛伸手理了理他宽大的广袖。

“提督大人怎会不急!”祖邦立刻本能的反驳。

“哦?”温亭湛扬了扬眉,“祖将军,温某且问你,若今日你是提督大人,你会如何?”

“温大人……”祖邦觉得温亭湛这话有些挑拨他的嫌疑。

“温某可没有旁的意思,纯粹的是想让祖将军设身处地的想一想,你们的提督大人如今的反应是对还是错。”温亭湛不疾不徐的说道。

祖邦炯炯有神的眼睛望进温亭湛漆黑的眼眸,原本急躁的心情却出的平静了下来,他当真陷入了沉思。如果是他,意外陷入这样的境地,他一定会立刻加急传信向温亭湛道歉,再请教温亭湛该如何扭转局面。

同时,他要派人去刺探琉球岛的兵力,以及围困金县的兵力,在寻老海手看一看天时,试试可有什么天赐良机扳回一局。

虽然他不知道段拓此刻在做什么,但消息已经传过去这么久,段拓却没有再传信回来,想到段拓和温亭湛素有过节,他不由为自己的峰辩驳一句:“温大人,提督大人想必是气怒过头……”

“嗯,这心情温某理解。”温亭湛点了点头,伸手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才道,“但此时此刻,若是提督大人在往营地赶,温某可不能理解。”

“怎么可能!”祖邦微微拔高了嗓门,旋即才知道自己失态,于是又平复声音,“提督大人不会如此,金县才刚刚失守,琉球怎么也不敢攻入此地,这时候提督大人才将澎湖拿回来,若是他赶回来的消息走漏,难保琉球不会杀一个回马枪,倒是澎湖和金县都失了守!”

“哈哈哈哈,祖将军,你难道没有想过,段大人也许是故意要让琉球野心养大,琉球的兵力有限,若是他们再把爪子伸向澎湖,会顾此失彼么?”温亭湛笑着问。

“温大人,你不必那这话来刺探我,澎湖和琉球还有我们可谓在一条线,琉球如果彻底攻占了澎湖,他们不需要固守王宫,可以将兵力全部集在澎湖,头次不过是志在金县,才虚晃了一招罢了。”祖邦绷着脸道。

温亭湛转了转手的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唇角微扬:“祖将军能明白这点便好,不过将军要有准备,不出半个时辰,你们的提督大人,定然会将这话再对你说一遍。”

“温大人似乎笃定提督大人已经在回程的路?”祖邦皱着浓眉。

“温某说了,半个时辰,将军能见到他。”温亭湛依然心平气和。

“为何?”祖邦不明白,提督大人没有理由要这个时候丢下澎湖不管,冒着澎湖也被琉球夺走的风险赶回来,赶回来能够做什么?

“因为段拓其人,心胸狭隘,自私自利。”温亭湛声音渐冷,“金县丢了,这个罪责有多大,祖将军心里也明白。段拓不想担这个罪名,他是回来拿温某问罪,让温某成为那个泄露军机,和琉球一丘之貉的卖国之人。”

“怎么可能!”祖邦瞪大了一双铜铃大眼。

祖邦承认,他也不是很喜欢温亭湛,即便在水那一站,他钦佩温亭湛的身手,可他到底不喜欢人,然而他却从来不认为温亭湛会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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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5章 提督回来了

当然,温亭湛也确实没有做这样的事情,没有缘由,祖邦就是相信温亭湛。温亭湛这样做是完全没有动机和出发点。

那么温亭湛没有这么做,段拓却当真要将这个罪责推给温亭湛,温亭湛又是监军,唯一的办法……

那就是杀人灭口。

只要温亭湛死了,段拓又将金县和澎湖从新收回来,再降服了琉球,那么这个屎盆子就当真随便段拓怎么扣,陛下不可能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去降罪一个有功之臣,除非是有人掌握充分的证据揭露段拓。

祖邦霍然站起身,他想要走出去,可脚步去停在了大帐口。他想要怒斥温亭湛妖言惑众,可他却没有力气吐出这些话,他作为段拓的下属,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再告诉他,温亭湛所言是真。

可温亭湛当真所言是真,那么他们的提督大人是否太让人心寒。在险些连失两县,两个紧要的关卡的情况下,他们的提督大人首要想得不是如何将功折罪,不是考虑到金县千千万万落入琉球手中的百姓。不是想到他们这些拥戴他的将士的父母妻儿,而是仅仅想到如何逃避明明是自己犯下的大错,为了推卸这个责任,他竟然不惜公报私仇,胆大包天连朝廷派来的监军都敢栽赃谋杀!

那么他们这些跟随他的知情人,待到大战结束之后,又会是一番怎样的境地?

祖邦心乱如麻,他一遍一遍的强制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至少,至少提督大人还没有回来不是?可他就抑制不住,最后他只能寻两位生死之交的副将和参将将温亭湛的话说了出来,有了两个可以倾诉的对象,他觉得心情没有那么沉重。

“温大人这话有挑拨之嫌。”听完祖邦的话其中一位副将道,“大绑子,这话你别信,咱们身为下属岂能对我们的主帅起了疑心。”

“螃蟹,我也不信,可那温亭湛所言到现在句句兑现。”祖邦烦躁的抓了抓头,“你们两说,如果,如果一会儿提督大人当真回来,当真是为了推卸金县失守的罪责就要杀了温亭湛,我们该如何?”

这一问,将两人都给问懵了。

他们想了想如果真的那样,要他们帮着段拓去谋害温亭湛,那就是助纣为虐,他们也成了帮凶,如果段拓真的这样心胸狭隘,在这样的紧要当口还只为自己私心着想,他们难道还能够指望段拓弄死了温亭湛,再将澎湖和金县给抓回来?

只怕整个八闽都要毁在段拓这厮的手上!

“大绑子,我都说了这是无稽之谈,提督大人这不是……”

“报!三位将军,提督大人回营了!”下面来报的士兵的话,让三人的身子一阵僵硬!

三人都是互相惊骇的对视了一眼,其中一直没有说话的参将深吸一口气:“也许,也许提督大人有别的急事儿,我们,我们先去看看再说。”

但是,他们心里都明白,现如今不可能还有比金县更要紧的事儿。

“大人,您为何此时赶回来?”去将段拓从船上迎下来的祖邦是个直肠子,他到底是没有忍住直接问出声。

段拓的步子一顿:“怎么?本官不能回来?”

“大人勿怪,大绑子并无此意,而是想到琉球知晓大人回来,会不会杀个回马枪,再夺澎湖。”祖邦的好友立刻帮忙解释。

段拓看似随意的点了点头:“有吕骏守在澎湖你们无需担心,再则本官倒是希望消息泄露,琉球的兵马有限,得了金县正是气焰嚣张之时,说不准便不知天高地厚想要把澎湖也给吞回去,到时候他们三地镇守,我们兵力充足,到时候自然可以将逐个击破……”

看着段拓不断往前的身影,祖邦顿时就停住了脚。这番话,这番话……这时候海风吹来,冷冷的从他的衣领灌进去,他觉得手脚冰凉。

祖邦的两个挚友也是面色一变,但到底还是跟随了段拓的脚步,段拓不能气势汹汹的去寻温亭湛,他得先一步引诱所有的将领,让他们与他一样的想法,一样的义愤填膺,才能够众口一词将温亭湛这个外人置之死地。

就在段拓召集所有将领商议大事之时,祖邦却奔向了温亭湛的营帐:“温大人,您快走吧,末将掩护你,只求温大人设法救金县百姓,不,也是整个八闽的存亡都身系在温大人一人身上!”

在营帐里无聊的和夜摇光弄了一盘棋对弈的温亭湛抬起头看了看祖邦,他指尖不假思索的落下一子:“祖将军,你可知你此刻放我走,你就得成为段拓的替罪羊。”

段拓赶回来了,不达到目的怎么会善罢甘休,祖邦放走了温亭湛,会彻底的激怒段拓。

“末将只有一股子蛮力,不能力挽狂澜,也救不了金县的百姓,更护不住八闽,如果末将的死能够唤醒被段拓迷惑的人,不再瞎眼任其摆布,末将虽死无憾!”祖邦大义凛然的说道。

他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他们在段拓的屋檐下,没有办法不低头。他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不让自己沦丧成为泯灭良知的罪人。

“摇摇,可想好了?”温亭湛却好似没有听到祖邦的话,见夜摇光沉思了许久,于是便温和的问了一句。

“催什么,我想想。”夜摇光瞪了他一眼,然后举着一枚棋子,不断的捻动着,目光专注而又认真的落在棋盘上。

“温大人!”祖邦见此,急得不行,这都什么时候了,性命攸关,这位大人竟然还是这样不温不火。

“祖将军可通棋艺?”温亭湛那双细长如白玉雕琢的手剪开光线,伸手端起了茶盏,袅袅白烟随着杯盖掀开而升起。

灯火摇曳,茶香浮动。

如何换一个时候,祖邦肯定是有闲情逸致来欣赏那白雾弥漫之中。俊美绝伦的容颜,可这个时候实在是无暇他顾,他恨不能上前将温亭湛直接拖走:“温大人,你可是不信末将?”

第1056章 谁通敌卖国?

“祖将军一番好意,温某如何能够不信?”温亭湛低头浅饮了一口茶水,淡声的笑了笑,将茶杯搁下,“温某信将军,也请将军信温某,不如在一旁稍作歇息,温某请将军看一出好戏。”

“温大人……”

“不玩了!”夜摇光突然将棋子往棋盘上一扔,一脸不高兴的斜睨着他,“就知道虐我,脑细胞被你害死了一大波,还不让我赢一次。”

温亭湛看着夜摇光扔在棋盘上棋子,虽然是翻过来,但位置很正,于是他伸出两只手将之调了一面,还是落在原来的位置:“摇摇,这不是已经赢了么?”

夜摇光立刻看过去,但自己还是被围困得死死的,但她相信温亭湛可不会糊弄她,直到温亭湛再度落了子之后,她当真觉得柳暗花明又一村,于是迅速的捻起了一枚棋子落下。

温亭湛紧跟着落下,而后温亭湛的棋子都几乎是照着她心中所想的落下,明明知晓那是一条死路,可温亭湛不得不这样走到底,因为已经没有其他的路可走,最后自然是夜摇光赢了。

“我终于赢了!”夜摇光高兴地站起身,满脸骄傲的养着下巴看着温亭湛。

“在摇摇这里,我从不曾赢过。”温亭湛莞尔一笑,旋即伸手收拾棋盘。

祖邦在一旁目瞪口呆,看着这对夫妻的相处模式,都大难临头,明知道情势危机,已经到了生死一线的时候,他们还能够有闲情逸致手谈,手谈也就算了,偏偏这个时候,温亭湛竟然还有心情去哄夜摇光。

他简直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而就在这时,温亭湛捡棋子的动作一滞,很快外面就响起了疾步而来的脚步声,还不止一个人。祖邦几乎是本能的挡在了帐篷口,就见帐篷被掀开,与他正对上的恰好就是面色不善的段拓。

“你为何会在此!”段拓顿时目光一冷。

“大人,末将……”

“大绑子,你这是怕奸细逃脱,故而早早来守着么?”段拓身后一个人为祖邦开脱。

祖邦看着气势汹汹的段拓,以及势单力薄的温亭湛和夜摇光,他没有一分的犹豫,依然挡在温亭湛的面前:“提督大人,温大人不是奸细,现如今能够就得了金县的人,唯有温大人!”

“你说什么?”段拓的额头上青筋暴起。

“提督大人,现如今不是为了一己之私构害他人之时。金县落入琉球之手,我们更应该……”

“砰!”

还不等祖邦说完,段拓便一脚踢向祖邦的膝盖,将祖邦踢得跪倒在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祖邦,段拓扫过面色微变的跟随而来的人,沉声道:“祖邦被妖言蛊惑,你们将他拖下去,给他醒醒脑!”

“无人蛊惑末将,提督大人,你如此戕害忠良,八闽早晚会毁在你的手里!”祖邦绷直着身体,极力在两个强而有力的好友的钳制下挣扎。

段拓听了这话,顿时大怒,他抬脚又要朝着祖邦踢去,温亭湛指尖一动,一枚黑子飞击而去,打在了段拓的抬起来的脚背上,顿时段拓脚一麻,一阵无力,向一边倒下去,好在旁边的人眼疾手快的将之给扶住。

段拓目光犀利的看着温亭湛:“来人,温亭湛身为监军,却伙同琉球,构害水师,通敌卖国,将之拿下,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段拓话音一落,刷刷的一把把明晃晃的刀就亮了出来,从外面涌进来十几个伸手敏捷的侍卫。可是就在段拓要退后,让这些人动手之际,这些人身子一转,输把刀都架在了段拓的脖子上。

这一个转变,让跟着段拓的人都吓了一跳,这些身着他们军服的士卒,都是段拓的亲兵,除了段拓根本无人可以指挥得动,可如今……

“你们这是要反了么?”

“要反了的人是你!”这时候外面响起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

这个声音,让所有人肃然起敬,也让段拓身子一僵。

旋即一个白发苍苍,年约六旬多的老者身着一袭战袍,拖着一把挂着双环的大刀,带着十几个亲兵和一个少年一个中年男子走进来。

“大将军!”祖邦等人,看着来人,眼中满是敬意。

这个人不是旁人,这是前任水师提督洪征,也就是段拓的岳父,而他的身后除了他的亲卫,便是他的两个儿子,大儿子洪运,小儿子洪途。

洪途看向段拓的目光恨不能咬了他的肉。

“父、父亲……”

“住嘴,老夫可配不上提督大人这一声父亲!”洪征虽然年迈,可却精神矍铄,那一双尚且不浑浊的眼眸依然凌厉,“阿桃是你所杀。”

阿桃,是洪征嫡女的名讳,这里很多人都知道,因为他们都曾经是洪征手下的人,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着段拓。

如果提督夫人是被段拓所杀,段拓竟然还有脸用提督夫人之死为由,来对琉球出兵,这无耻的界限已经超过了他们作为军人难以接受的程度!

“父亲,您再说什么胡话!”段拓瞳孔一缩,却极力否认。

“爹没有说胡话,是你,是你杀死了姐姐,你囡囡亲口对我说!”洪途目光刺红,“你杀了姐姐,还和琉球妖道串通,让他迷惑我的神智,寻人假扮我姐姐,让我亲眼看到她被刺死,好在苍天有眼,前日我遇上了一位得到高僧,说我被迷了心智,才让我想起了你的恶心!”

“洪途,你莫要血口喷人!”段拓的心一阵紧缩,他知道他的秘密已经保不住。

“我胡说,你口口声声说的处真道人,你以为没有几个人能够人的么?”洪途将一幅画卷展开在段拓的面前。

画上真是处真的自我画像,一身道袍,是处真修道不被认可,对自己的期望与渴望,所以画的格外的神似,这个人进出提督府,在场不少人都看到过。看着上面的落款,更是目光惊变。

“竟然是琉球的郡王!”有一个眼尖的尖叫出声。

第1057章 情势逆转

“是你,你才是通敌卖国的人!”祖邦当即挣开了两个本就无心束缚他的好友,梗着脖子伸手指着段拓,“难怪,你明明下了战书三日也不曾行动,即便温大人前来提醒,你也无动于衷,你才是和琉球串通之人。提督夫人是不是发现了你的狼子野心,你才狠心灭口!”

除了这个理由,他们都想不通段拓脑子又不傻,在洪征还活着,对水师的威望犹在的时候动自己的妻子,那一定是有关乎生死的理由,再结合后面的事情,哪里还有想不明白?

听了这话的夜摇光不动声色的看着温亭湛:果然脑补真是一个可怕的思维方式。

不过他们这样的逻辑思考,其中不无温亭湛可以引诱的结果。

“不知你们是被何物蒙蔽,一个个都中了邪……”

段拓嘴上还抵赖着,可手臂已经起势,他一个后仰,双手将两旁的侍卫给击开,然后一个翻身看似朝着洪征攻击而去,实则是虚晃一招,在洪运和其他人扑上来救洪征的时候,他脚下一扫,身子敏捷的一旋,朝着完全不通武艺的洪途给抓去。

就在他的手抓距离洪途只有一寸距离之时,一枚黑色的棋子飞射而来,打在了他的手上,他的手一痛,却没有放弃,似乎早有准备另一手又朝着洪途给扣去,然而他的手才伸到了一半,两枚黑棋再度敲在他的膝盖上,膝盖一痛,那种痛仿佛膝盖骨被击碎了一般,双腿顿时软了下去。

他挺起后背,还没有来得及反抗,一把大刀从他的身后穿胸而过,血飞溅出去,撒在了寒风之中飘动的帐帘子上,将素白浸红。

低着头看着那一把熟悉的刀,他想要扭转的回过头看一看杀了他的老岳丈,这就是传说之中的因果报应,他杀了人家的女儿,最后死在人家的手上,突然他咧开了嘴,艳红的鲜血染透了他的牙齿,他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就砰然倒下。

段拓死在了洪征的手里,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但又好似在情理之中,但是杀人终究是要偿命,段拓可不是一般的人,他是陛下授命的正二品提督,就算他有天大的罪名,也只有陛下能够发落他,没有人可以私下将他处死。

可是,众人看着苍老,目光含泪的老将军,他们能够感同身受他的心情,曾经倍加信任的女婿,当做半个儿子细心教养,一手扶持的人,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更是成了叛国贼子。一生为朝廷尽忠的老将军,是该有多么的痛心疾首。

“温大人……”祖邦等人面面相觑之后,看向温亭湛。

这里的人全是洪家的人带出来,他们自然是向着洪征,且洪征他也是一时情难自控,不应该让这个为了朝廷奉献了一生的老人因为这样的原因而不得善终。况且,他杀了段拓,也是为朝廷除了一个蛀虫。

这件事,只要温亭湛愿意揭过,段拓的死可以得到很圆满的结局。

对上这么多双殷切的目光,温亭湛依然云淡风轻,他清幽的目光落在满脸悲戚的洪征身上:“老将军,希望晚辈如何?”

洪征握着大刀的手微微在颤抖,他紧了紧手,睁开眼眸时,虽然苍老了不少,但却依然清明,他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将这个人也拖下去,老夫有几句话单独与温大人说说。”

“老将军……”

如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段拓的尸体拖出去,那么这个死因就必须交代过去,再无回转的余地。

“拖下去吧。”洪征的语气带着浓烈的疲倦。

祖邦等人还想说什么,倒是洪运一声不吭的拖着段拓的尸体就出了营帐,见此祖邦等人也是一个个相继的离开。

营帐内只剩下洪征,和温亭湛还有夜摇光夫妻。洪征看着丝毫不打算离去的夜摇光,也没有多余的表情,他用一种非常有深度的目光看着温亭湛。

温亭湛正襟危坐,身姿端正,仿佛一个听令长辈训诫的晚辈。

“温大人,你来八闽之前,老夫听过你无数的传奇与歌颂。”好久,洪征才开口,他的声音虽然苍老却有劲,“可百闻终不如一见,温大人已经不能用少年英才来形容,唯四个字能与温大人匹配惊世独绝!”

“老将军过奖。”温亭湛矜持而又谦逊的回应,“老将军对朝廷的功劳无人可抹杀,段拓之死不过是一个意外,老将军不过是自卫罢了,晚辈会上奏陛下,对老将军酌情而处。”

“哈哈哈哈……”洪征发出爽朗的笑声,“临老半截身子躺入棺材内,还能够遇见温大人这样的千年一杰,朝廷之幸,百姓之幸。”收敛了笑容,洪征正色对温亭湛抱拳,“洪家欠温大人的恩情,定然会铭记于心。”

说完,洪征就霍然转身,他身姿笔直的离开。

看着染着鲜血的帐帘子,夜摇光的眉头皱了皱,似乎知晓她心里不舒服,温亭湛牵了她的手,为她披上狐球,就拉着她也出了营帐。

再出来,所有人看向温亭湛的目光都已经改变,各个都是满眼敬意甚至多了一丝惧意。温亭湛凭一己之力,就这样把他们的提督给整死,如何能够不让他们震撼。

温亭湛似乎浑然不觉,他轻轻的牵了夜摇光的手,缓步离开了营地。

“阿湛,我们要去何处?”夜摇光原本以为温亭湛是要带着她会驿站,却没有想到温亭湛竟然带着她上了码头,坐上了满是水师的战船。

“去金县。”温亭湛拉着夜摇光进了船舱,虽然是战船,但又非一般的战船,有一间布置精细的卧室,“夜深了,你早些歇息。”

夜摇光却拉着温亭湛坐在了靠窗的位置:“睡不着,我好多事情没有想明白,一夜不睡也不会怎样,你想把我心中的疑惑给解释清楚。”

闻言,温亭湛只好在她的旁边坐下来,灯光下,目含柔光的看着她:“想知道什么?”

第1058章 惊世独绝只为你

“那个洪征,你明明没有松口,就是要他认了杀段拓的罪,为何他还那样感激你?”夜摇光觉得很是怪异。

其实段拓乃是正二品的提督,他的死必须要过明路,水师中的人都偏向洪家人,再加上段拓所为确实令人不耻。但他们却也不想想,正二品的提督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天下哪里又不透风的墙?

这事情要是传到了陛下耳力,便是温亭湛有通天的本事将事情圆过去,但越是交代的没有破绽,越会让温亭湛被兴华帝所猜忌。兴华帝可以容忍温亭湛的狂妄,容忍温亭湛的狠辣,容忍温亭湛的聪明。

但作为帝王是永远无法容忍一个臣子的欺瞒,温亭湛一旦隐瞒了段拓的死,就是触碰了兴华帝的底线,会让兴华帝觉得温亭湛已经是一个他掌握不了的臣子,这才是温亭湛的危机。

因而,温亭湛不会让段拓的死不清不楚。

“我给洪征的恩情,他至少要用洪家三代的忠诚才能够还尽。”温亭湛的大掌轻柔的顺着夜摇光的长发,“摇摇,你今日看到了洪征的长子洪运,你以为如何?”

夜摇光仔细想了想,洪运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但他身手很好,因为当时段拓攻向洪征的时候,明明距离不是最近,可最先奔到的是洪运。而且洪运很成熟稳重,当时所有人都在祈求温亭湛能够网开一面,唯有洪运二话不说将段拓的尸体拖了出去。

“明理,沉稳,堪当大任。”夜摇光迅速的给出了定论。

温亭湛的手顿了顿,才笑道:“夜摇光也越发的会看人。没错,这洪运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可洪征却推了段拓上位。”

“洪征有把柄在段拓手上。”夜摇光迅速的反应过来,“所以,洪征想要名正言顺的杀了段拓不是一两日,可却一直没有机会,而你成全了他。”

难怪,难怪温亭湛可以阻止段拓去抓洪途,就自然有本事阻止得了洪征去杀段拓,可是温亭湛却没有阻止,这一点只怕洪征心里也明白。

温亭湛颔首,轻轻应了一声:“嗯。”

“你不但成全了洪征,反而给了洪运机会……”

“我的摇摇,越来越了解我了。”温亭湛忍不住就在她粉嫩如桃花的脸上亲了一口。

“段拓死了,水师群龙无首,只会陷入一团乱,这个时候还有谁比前任提督更有威望?”夜摇光白了温亭湛一眼,就算是温亭湛也及不上,“如果你亲自上阵,会锋芒毕露,我所料不错的话,两日之内浙闽总督一定会赶过来,只怕这个时候浙闽总督已经接到了岳书意的传信,知晓了自己好儿子所作所为。你以此让浙闽总督将大权交给你,只要岳书意将江浙的事情报上去,明眼人都够看出来这是你和岳书意在唱双簧,岳书意又是你和帝师举荐上去,便是陛下为着士睿打算,想让你迅速的为士睿扩宽军功,但也不希望你们这样的联手,毕竟岳书意这个九州巡抚牵扯甚大。”

顿了顿,夜摇光的目光变得深邃:“可如果你退居幕后,把洪运推到了前台,这样既不会让浙闽总督觉得你咄咄逼人,让他下不来台。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比起洪家在八闽,浙闽总督也就是强龙。又可以给洪家恩惠,到时候洪运指不定就是新任提督的最佳人选,所以洪家对你只能是感激涕零。因为这一份感激,从今日起,无论你对琉球做什么,洪运都会按照你的心思来办,不仅是要谢你,还是因为惧怕你。最后论功行赏,洪运和浙闽总督都不会抹去属于你该有的功劳……”

“又一次把所有的便宜都占尽了,还让所有被你当做棋子的人对你感激涕零。甚至,这样的谦逊态度,还会让陛下对你的好感急剧上升。陛下不会怀疑你拉帮结派,不会怀疑你权欲熏心,不会怀疑你急功近利,只会认为你是一个一心为朝廷办事的标榜。”对上那双黑珍珠般光华流转的眼眸,夜摇光只有深深的钦佩,“我的阿湛,你的确如洪征所言:惊世独绝。”

“惊世独绝,只为你。”温亭湛执起夜摇光的手,轻轻落下一吻,“既然心中疑惑都已经解开,可否要安睡?”

“睡什么睡,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去金县干嘛?”这会儿夜摇光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你不是让何定远在金县坐镇么?为何这个时候要去金县。”

温亭湛忽而笑的格外的妖艳:“我若是说,金县有一个佳人在对我翘首以盼。摇摇,你当如何?”

“佳人?”夜摇光的眼眸一眯,“我这个人最不屑为难女人,我只喜欢针对男人。在我看来受不住女人诱惑,从来不是旁的女人的错。”手拧着温亭湛的软肉,夜摇光皮笑肉不笑道,“我亲爱的夫君,你还要去会佳人么?”

“嘶……”温亭湛非常夸张的吸了一口冷气,伸手包裹住夜摇光的小手,“摇摇,我可不敢对你不起。不过这个佳人,我还真的去见一见。当然,为了力证我对摇摇的坚贞不渝,我自然要把摇摇带在身侧。”

“哼,算你识趣。”夜摇光冷哼一声,“说吧,是谁。”

“就是那为你颇为好奇的琉球小郡主尚玉嫣。”温亭湛也不卖关子。

“尚玉嫣?”夜摇光原本以为是温亭湛安排在琉球的暗哨,“这是要拿金县和你谈判?”

尚玉嫣应该不会这么蠢,到现在还不知道金县其实一直握在温亭湛的手里,她又已经没有了和氏璧做条件,这个时候她拿什么来寻温亭湛谈判?不过在这个明显他们占了上风的时刻,尚玉嫣还放低姿态来寻温亭湛,足见她看得有多么清楚与透彻。

就凭这份眼里,就绝对不是一般的莫说女子,就是世间男儿都稍有能够匹敌。

“谈判是必然,但以尚玉嫣的聪明,肯定不是金县,也正是因此,我和摇摇才一样好奇,故而此去一看究竟。”温亭湛抱着夜摇光低声说道。

第1059章 事情有变

船缓缓的靠近金县,开着船而来的人全都是温亭湛的人,船却是八闽水师的船,温亭湛要船的理由很简单,他要去把金县拿回来。 至于他不带兵马怎么拿回来,温亭湛没有说,经过段拓一事,也没有人敢问。

码头的栈道可以看到一群人提着灯笼,在灰暗的早晨静候。火光在风随着晃动的灯笼摇曳,鹅黄色的暖光投射在波光粼粼的水面,恰似撒了一层细碎的金子泛着光芒。

夜摇光潜睡了两个时辰,便起身开始修炼,吃了船准备好的早膳,听到他们快要抵达金县的消息,于是拉着温亭湛走到了甲板,凭栏而望,看着小小的金县,琉球小了很多。晨间的寒雾之,也只能看到一个精巧的轮廓。

“那是我们的人?”虽然雾气较大,可夜摇光的视力非常人可,她已经看到了码头等待的人,可都是陌生的面孔。

“是金县县衙的人。”温亭湛也已经看到了等待的人。

“金县县衙?”夜摇光狐疑的看着温亭湛,“你何时和金县县衙的人勾搭了?”

“金县县令乃是金县当地人,是六年前与余长安同科进士,余长安京赶考的路对他有救命之恩。他姓陈,单名一个泰字。”温亭湛解释道,“这次我们能够轻而易举的设伏,少不了他的出力。”

“这是人情往来,看来陈泰和余长安的矫情不一般。”夜摇光道。

余长安曾经和他们一道在书院,只可惜他和郭媛相识太晚,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不过因为郭媛的事情,他们倒是结下了情谊。尤其是后来余长安所在的地方粮食不济,夜摇光又送了好多粮食给他,让他有了一年的喘息之机,将一个贫瘠的小县城治理的井井有条。

他也因为政绩极佳,虽然还没有做到知府,但如今也是从五品的通判,明年又是三年考绩,如果有空缺的位置,只怕他很可能升为正四品的知府。

陈泰应该和温亭湛素不相识,这样大的事情陈泰都敢跟着温亭湛敢,足见陈泰是一个有魄力敢拼搏的人。

“情分自然不浅。”温亭湛笑意加深,“不过身在官场,尤其是金县这样的地方,想要出头可不容易,机会难得,关键是敢不敢去抓,抓不抓得住。”正说着,船已经靠岸,温亭湛伸手握住夜摇光的手,“于为官者而言,情谊哪里得加官进爵和实打实的政绩来得实际?”

“你说的也没有错,可若是陈泰与余长安没有这一重关系在,只怕他没有那么轻易的信你。”

夜摇光不否认温亭湛说得对,人都是现实的动物,可人也是感情动物。有利益自然会让人心动,但有轻易才能够让人情动。心与情的结合,才有了最深厚的信任。

“摇摇所言极是,这也是人生的一门学问。”温亭湛颔首。

绝对的利益,自然是财帛动人心。可再深厚的利益,没有一点情分在里面。这种关系永远不可能根深蒂固,随时随地都可能阴沟里翻船。反之亦然,再深厚的情分也未必不会被糖衣炮弹给砸穿。

“温大人,县衙内昨夜出了些急事儿,大人无暇分身,不能亲自相迎,还望温大人见谅。”是个留着八字胡的男子,笑容殷勤,“小人乃是县衙内的师爷,鄙姓许,贱名一个刊,见过温大人。”

“许师爷多礼。”温亭湛温和的一抬手。

“温大人请随小人来,衙门内已经为大人和县主备好了早膳。”许师爷让开路,亲自带队迎着夜摇光和温亭湛去了县衙。

到了县衙他们略微洗漱一番,用完了早膳也没有见陈泰出现,而且也没有人面求见,夜摇光扬了扬眉:“阿湛,恐怕有变数。”

温亭湛的眉宇依然一片轻松:“万变不离其宗,静观其变便是。”

夜摇光和温亭湛也没有去刻意打听,温亭湛也没有见何定远等人,到现在夜摇光也不知道何定远到底在金县什么地方,又充当的是什么角色,不过她不感兴趣,没有多问。

临近午的时候,陈泰终于急匆匆的赶过来,陈泰已经三十出头,也留起了美须,长得五官端正,很是有精神。

“温大人,琉球之事有变。”两人互相见过礼之后,陈泰连忙道。

“陈大人莫急。”温亭湛态度如三月的阳光一般和煦,“琉球的人没有来,琉球是否已经再攻打彭县?”

“温大人已经知晓?”陈泰一惊。

“琉球能变也这一点变化。”温亭湛道。

“不,温大人,琉球还有一个大变故。”陈泰摇着头道。

“不过一个自以为是的后盾罢了。”温亭湛笑着安抚着陈泰,“陈大人无需像澎湖之事,莫说倭国给他们的支援杯水车薪,便是倭国倾全力相助,琉球也休想夺下倭国,陈大人只需要守好金县便是。”

陈泰惊愕的看着温亭湛,琉球攻打澎湖,有倭国的巨炮战舰相助,这个消息他才刚刚收到,温亭湛昨夜据说在对付段拓,连夜赶来了这里,竟然这么快,他还快收到了消息。

“温大人,琉球之人得知段拓离开之后,反攻而,吕骏只怕守不住,我军已经损伤惨重。”陈泰不得不面色严峻的强调一遍,“而段拓已死,我军又要面临更换主将的混乱局面……”

原本吃了败仗,士气大减,如今又换了主帅,如何能够不让陈泰忧心?

“陈大人若是信得过本官,之前是如何守着金县,现在依然如何守着,不论是澎湖,还是我军的士气亦或是我军的主帅,陈大人都无需忧心。”温亭湛依然从容淡然。

他这样犹如一颗寂静黑夜幽幽散着光的珍珠,柔和的态度,出的让陈泰一颗焦虑的心平复了下去。

“好,既然温大人胸有成竹,下官便舍命陪君子。”陈泰突然很是豪气的对温亭湛道,“温大人只管放心,只要我陈泰在,金县在!”

第1060章 避不了的大战

陈泰太忙,和温亭湛说了些要紧的事儿,连午饭都没有办法和温亭湛一道用,匆匆的离开。 夜摇光和温亭湛又在县衙用了午膳。

“琉球终究还是走了不归路。”夜摇光轻叹一声。

她原本以为有尚玉嫣在,琉球的事情应该很快的尘埃落定,可惜也不知道尚玉嫣出了什么变故,她明明在金县求见了温亭湛,可却失约了。琉球接受了倭国的‘好意’,用了倭国从其他地方引进的巨炮战舰,对朝廷开了战。

却完全不知道这是温亭湛一早已经计划在内的变故。段拓死了,温亭湛怎么可能放过吕骏,否则以温亭湛的能力,哪里能够会让段拓已死的消息这么快泄露?

琉球是打着和陈泰一样的担忧,以为温亭湛是想要亲自掌军权,等到浙闽总督来了,会和浙闽总督对,两方僵持,只会让军心大散。这是他们的趁虚而入的机会。

可是他们却算漏了一点,那是温亭湛费了这么多心思,根本不在乎那些虚名,真正掌握大权的人,何必要计较别人眼里发号施令的人是谁?

温亭湛退了洪家的人位,在这个紧要的关头,再爆出段拓通敌卖国的消息,加澎湖吕骏的大败,只会更加激起水师的怒气。洪征洪运父子临危受命,算浙闽总督来了,也只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全力支持。

到时候,会是万群众齐心的局面。

至于倭国……

“阿湛,你对倭国到底有什么安排?”夜摇光觉得温亭湛既然很早以前已经派人潜入倭国,那一定不会对倭国不采取一点行动。

“倭国正是政权纷争的时候。”温亭湛唇角噙着一抹笑,“我只是动了动手脚,很快他们会自顾不暇。尚翔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连倭国的国情都不知,敢和他们达成联盟。”

夜摇光蓦然想起,在正史倭国这个时期也是乱的很,将军府的继承人摔落,其弟弟和管领会合谋,在京都掀起一场大乱。虽然太祖的蝴蝶翅膀改变了他们的历史,但不知道会不会也影响了倭国。

“到底是高看了尚玉嫣。”温亭湛其实对尚玉嫣还是抱着一点希望,希望她能够凭一己之力独揽大权,将尚翔给软禁起来,那么不论是琉球还是他们都不会造成这样大的损伤。

原本以为这一战,可以没有硝烟,可惜……

“女人狠起心来男人都毒,可女人很不容易狠下心。”夜摇光明白了温亭湛的意思,尚玉嫣看清了一切,未必没有洞悉尚翔和倭国的同盟,但是她做不到撂倒从小疼爱她的父亲,因此局面演变成了这样。

“眼大肚小。”温亭湛这四个字是评价尚翔。

“其实尚翔并不蠢,他未必没有看懂,只是他到底是王,他和尚玉嫣不同,他不甘心罢了……”夜摇光轻叹一声。

那一个国王,面对入侵者,算明知道可能不敌,会乖乖的束手擒呢?做了国王那么久,让他连争都不争一下,沦为丧国之君。换了任何一个人都做不到。尚玉嫣是因为身为郡主,她不懂身为国王的心。

“我的摇摇,把人之常情看得谁都透。”温亭湛眼眸浅浅的柔光划过,“尚翔会有今日之举,也是无可厚非。”

“权利会让人丧心病狂,但有时候尊严却看得生命还重要,尤其是帝王尊严。”夜摇光站起身,推开了窗户,作为修炼者,她已经听到了炮火巨浪的声音,海面波动的气流也已经不稳,充分证明着距离他们远处的海在激烈的交战。

这一战一直持续了半个月,新年夜摇光和温亭湛是在金县度过。浙闽总督在段拓死的第二日到了军营,但那时候洪运和洪征已经在危急时刻受温亭湛的托付披战甲,调兵遣将准备出发澎湖救援。

浙闽总督赶来之后,什么话也没有多说,只是对着洪运和洪征父子敬了一杯酒,亲自目送着他们的战船离开,而他本人留在了营地坐镇。

金县在外人的眼里一直是被琉球的兵马驻扎着,但这些琉球的兵马早已经在温亭湛的控制之,在琉球和洪家对战了近半个月之后,温亭湛突然放出了消息,金县的琉球兵马全军覆没。

其实这个决定,温亭湛并不想做。因为要打击琉球的士气,绝对不能是个假消息,必须要让整个琉球看到真正的全军覆没,这些被温亭湛制服的琉球将士必须真的成为死人。

这是温亭湛第一次下令屠杀了这么多人,这一切的起因都只是因为倭国都在温亭湛的搅乱下退了军,不再支援琉球,可尚翔依然不愿意放弃最后一兵一卒,不愿意此罢战。大有要拖着八闽水师全部陪葬的决心,洪征那一个老将军,已经在澎湖大战之时丧生。

也正是收到了这个消息,温亭湛才下了决心。

金县的收复,让打了半个月,已经疲惫的水师们振奋不已,同时金县的琉球君全军覆灭,近三成的兵力,再加这半个月和洪家的人作战丧生的兵力,琉球大军才知道他们现在已经薄弱的不堪一击,他们再往前冲,除了无畏的牺牲,再也没有别的意义,一下子士气猝然减弱。

洪运丧父,心对琉球的恨意反而更加的激发,用了三日的时间,攻了琉球岛,琉球自此落入大元的版图。

琉球王宫,宫娥侍女都在慌乱的逃窜,满脸血污的琉球王尚翔,搀扶着受了重伤的嫡子尚玉珏缓缓的走到了一间密室,这间密室四周的铜墙铁壁,算是火炮都攻不进来。

厚重的铁门被打开,里面端坐着一个披散这头发,一身素白的少女,这个少女正是尚玉嫣,在尚玉嫣要赴约去见温亭湛的那一夜,她被最信任的哥哥和父王用酒迷晕,醒来之后被关在这里,三餐有人送,可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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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1章 求见温亭湛

尚玉嫣的面前,有二十条小布条,从她的衣襟扯下来,代表着她在这个只有一个小铁窗的密室内被囚禁了二十日。

看着狼狈而来的父亲和哥哥,他们都穿着战袍,但浑身是伤,虽然这里与外面隔绝,她听不到外面的厮杀震天,可她却早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所以她只是抬了抬眼。

“嫣儿……”尚翔噗通一声跌跪在了尚玉嫣的面前,他已经全身无力,终于可以在这个没有人看得见的地方,露出了他的脆弱。

“父王,用整个琉球无数男儿的鲜血,成全了你的颜面,你现在告诉女儿,值得么?”尚玉嫣语气有些冷漠,这是她的亲生父亲,看着他这副模样,她如何不心痛,可她更心痛的是那些为她父亲而无辜丧生的将士。

明明,她已经想到了办法,可以说服温亭湛。只要他们俯首称臣,只要他们忍辱偷生,可以避免这么多人的死去。

尚翔看着女儿清冷的目光,他闭了闭眼,没有再说什么。每一个男人都有一颗热血奋战的心,身处高位,要他不战而退,将手的大好河山拱手相送,他不是圣人,做不到!

可是如今血淋淋的教训告诉他,他错了,但却无法回头。

“嫣儿,父王是琉球的罪人,父王会以死谢罪,父王只希望你保护你的弟弟,不要让尚家断了血脉。”尚翔满目恳求的看着尚玉嫣。

尚玉嫣长翘的睫毛颤了颤:“父王,把国玺交给女儿,女儿会保护好弟弟。”

尚翔从怀里取出一个包袱:“嫣儿,这里面有我们琉球王室的信物,有尚家的一只影卫,你的弟弟和母妃,父王都已经送到了密宫,他们交给你了。”

尚玉嫣跪在尚翔的面前,她的眼眶通红,可是却没有眼泪,她端端正正的对着尚翔几个叩首,最后慎重的接过了尚翔递过来的包袱,声音有些哽咽:“女儿,拜别父王。”

尚翔也是双目含泪,他目光眷恋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这个令他骄傲的女儿:“嫣儿,别报仇,带着你弟弟好好活下去。”

“女儿一定会好好活下去,无论多艰难。”尚玉嫣保证。

而后她缓缓的站起身,带着尚翔给的包袱,拖着沉重的步伐,缓慢却一步步坚定的往外走,她刚刚走出大门,听到了身后刀剑刺入身体的声音,她的身子一僵,泪水终究是忍不住夺眶而出。

但,她却并没有停顿多久,也没有回头,而是继续向前,目光坚定不移的看着前方的光亮。

当洪运的大军攻入王城的时候,王宫的大门自动大开,洪运看着那个身子单薄,一身素纱的少女,带着整个尚家的人跪在了宫门口,双手高举琉球国玺。

“尚氏女携尚氏族人,向天朝臣服投降。”少女的声音清脆的响起。

洪运翻身下马,他是武将,但他动在这样的情形下,除非是将琉球所有的百姓全部杀光,否则他不能再动尚家任何一个人,不然,日后他们如何来统治琉球的百姓?

这时候,已经有琉球的降臣对洪运说了尚玉嫣的身份。

“小郡主请起。”洪运虚扶了一把,才侧首对着他的士兵吩咐,“你们入城,不得戕害老弱妇孺,及无反抗之人,不得抢掠百姓钱财,不得妄动王宫一物。违令者,斩!”

“是!”后面的将领齐声应了一句。

尚玉嫣几不可见的松了一口气,她带着尚家的人纷纷的让开入王宫的路,看着一排排身着元朝兵服的士兵涌入王宫,她的面色不变。而是在洪运翻身马之际,挡在了洪运的面前:“将军,降臣之女恳请见一见监军大人。”

洪运的身子一顿,他打量着尚玉嫣:“不知小郡主与温大人有何渊源?”

“请将军代为传话,小女子欠温大人一个约,期望温大人能够不计前嫌,再给小女子一个机会。”尚玉嫣的态度很坦然。

洪运看着尚玉嫣不是那种想要用美色的女人,再想到她方才的举动,不由点了点头:“本将会代郡主转达。”

温亭湛收到洪运的传话,那是三日之后,夜摇光和温亭湛登琉球岛之后,原本夜摇光也在,洪运还几番欲言又止,甚至给了温亭湛暗示,将夜摇光支开一下,但温亭湛仿佛没有看到一般:“将军有话直言。”

洪运为难的看了看旁边的夜摇光,最终还是沉声道:“温大人,琉球小郡主尚氏说,曾与温大人有约定,请温大人赏脸见她一面。”

说完,洪运几乎是下意识看向夜摇光,却没有想到夜摇光一拍手:“好啊,我早想见一见这位小郡主,却没有想到是这样的情形。”

这个反应……

看着也不像是要对付情敌,仿佛更似慕名已久的人物一般的兴趣。

“既然夫人相见,若是方便,那有劳将军安排一下,温某随时都有空闲。”温亭湛颔首笑道。

温亭湛和夜摇光都是这个态度,洪运自然也是没有了顾忌,所以当日下午,洪运安排了温亭湛夫妇和尚玉嫣见了面。

那个少女她因为刚刚丧父丧兄更丧了果,所以她穿了一下雪白的衣袍,乌黑的发髻只簪了一朵雪白的绢花。纤细单薄的身段,配略带憔悴的清美容颜,却依然孱弱之姿都没有。

细雪之,她缓缓而来,正如她伸手盛开的白梅花,清美而又不惧酷寒的柔韧。

“降臣之女,尚氏玉嫣见过温大人,见过县主。”尚玉嫣仪态优雅的行礼。

“小郡主无须多礼。”温亭湛客气道。

“琉球已不再,恳请温大人莫要以此相称,尚氏不敢当。”尚玉嫣恭敬的说道。

温亭湛也没有为难她,而是从善如流:“尚姑娘请坐。”

尚玉嫣又行了礼,坐在了温亭湛的正对面。

“尚姑娘两度求见温某,不知所为何事?”温亭湛和别的女人是没有什么客气的寒暄,基本是开门见山,对待尚玉嫣也是如此。

第1062章 最聪明的女人

“温大人,县主,请容妾冒失,妾可否与温大人单独一谈?”尚玉嫣有些歉意的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挑了挑眉,看向温亭湛。

“尚姑娘有话可直言,本官无话不可对夫人言。”当然,除了魔君的事情,但是尚玉嫣肯定不可能会说魔君的事情,所以温亭湛不需要避讳。而且,他也不习惯背着夜摇光去见女人。

尚玉嫣目光微微一愣,迅速的垂下眼帘,掩饰那一闪而过的艳羡:“温大人,妾向请温大人庇护。”

“庇护?”温亭湛摇着头,“尚姑娘,你可知这世间,只有一个女人值得本官去庇护,也唯有她,本官愿意庇护。”

尚玉嫣的手微微一颤:“温大人切莫误会,妾早闻温大人对县的情深义重,并无非分之想,而是希望温大人能够让我尚氏子孙,不用远离故土,哪怕是平民百姓,也让他们能够在生在的地方生老病死。”

这是尚家的根,而他们是降臣,如果去了帝都,处处低人一等,她想要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保护她的弟弟,如果她是个男儿,倒未必不行,可她是女儿身,只怕连婚事都已经不再由己,她如何去保护弟弟?

“尚姑娘,这不合规矩。”温亭湛否决。

哪里有降国王室子孙,不留在帝王的眼皮子底下,而是依然遥居故土?更何况,降国的王室,陛下为着彰显自己的宽容大肚,怎么也得封个爵位,更不可能让其留在琉球。

“妾知晓这是不情之请,可妾相信温大人定然有能力办到。”尚玉嫣第一次抬起头,好不避忌的看向温亭湛,“只要温大人能够助妾一臂之力,妾愿意为温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尚姑娘聪慧过人,可本官从来不需要女子为左膀右臂。”温亭湛伸手端起茶杯。

端茶送客。

尚玉嫣咬了咬唇,她的目光划过一侧不言不语的夜摇光,一咬牙道:“温大人,如果妾能够覆灭密若族呢?”

温亭湛和夜摇光都霍然看向尚玉嫣,连温亭湛和夜摇光都不敢说这句话。温亭湛尚且要控制琉球,来盯着密若族的一举一动,可尚玉嫣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却敢开这样的口。

“尚姑娘,密若族和本官无仇怨。”温亭湛不动声色道。

“是么。”尚玉嫣又垂下眼帘,“妾一直想不明白,为何温大人要攻打琉球,妾想了很多理由,都想不透。”

“皇命不可违。”温亭湛很官方的回答。

“妾承认温大人料事如神,也信温大人六年前能够知晓陛下对琉球收服之心,可妾不信温大人六年前知晓今时今日,陛下会派温大人前来。”尚玉嫣忽而一笑,那一笑犹如梨花盛开,说不出的清雅动人,“温大人并非一个会为他人而费心费力之人……”说到这里,她顿住了看向夜摇光,“自然,除了县主之外。温大人也不是一个汲汲为营之人,若说是为了加官进爵,温大人也不需要如此锋芒毕露,急于求成的非要来琉球镀一层金身。且相信,只要温大人想要功绩,有千万种方法。而来琉球并不是最好的一个,因为温大人此来,不但为臣所忌惮,只怕连武将也害怕温大人让他们成为无用之人。”

温亭湛低着头喝了一口茶,没有说完。

尚玉嫣看不懂这个雍容华贵的男子,所以她鼓起勇气接着道:“在妾次求见温大人之前,也是接到金县‘落入’琉球手,可琉球却指挥不动的消息之时。妾在想,如温大人这般智计无双的人,为何会走了琉球这一步并不高明的棋子。那定然是有温大人必不可来的理由,而且这个理由,让温亭湛可以不顾自身,将韬武略全部暴露。试想,这世间除了县主之事,还有什么值得温大人这般?”

夜摇光静静的听着,她原本知道尚玉嫣聪明,可却在这一刻才真正的深刻的礼物到了尚玉嫣的聪明。

“继而,妾便又想到县主与琉球从无恩怨,那这祸又是从何而来。很久之后,妾才想到了一个词怀璧其罪。”尚玉嫣轻嘲一笑,“县主是世外之人,且查到四年前县主和温大人在蓬莱一游,恰好密若族的族长四年前也去了蓬莱,并且在蓬莱陨落这件事妾知晓,故而才大胆的猜测,县主与密若族有恩怨。温大人要琉球,是为了监视着密若族的一举一动,不知妾所想正确与否?”

“尚姑娘若是男儿身,琉球不会有今日。”温亭湛给尚玉嫣极高的评价,也算是间接的承认了尚玉嫣的话。

“不,妾若是男儿,此时已经随着父兄殉国。”尚玉嫣却摇头,“因为天朝有温大人,琉球走到这一步是迟早。”

“尚姑娘既然猜了所有,不应该怨恨本官么?”温亭湛反问。

“恨什么呢?”尚玉嫣的目光澄澈,“陛下对琉球有势在必得之心,没有温大人,也有旁人。弱肉强食,恒古不变的道理。倘若琉球强盛,也不会落入如此局面。要怪,只能怪我们自己太弱。况且,若是换了一个人,未必能够让我尚家再留一条根,要知道尚家宗室的头颅可以请功呢,胜利的人总有理由将无力反抗的弱者说成死不悔改的暴徒,而后残忍的砍下他们的头颅,以此来得到满足,彰显他们的强势。”

“尚姑娘不仅有大智慧,还有大胸襟。”夜摇光都忍不住赞叹。

这是夜摇光两辈子见过最聪明最豁达的女人。

“县主能够不置一词,静听妾与温大人言论,县主的心胸也非一般女子能及。”尚玉嫣同样对极少说话的夜摇光很是赞扬。

“哈哈哈,我这是信他。”夜摇光忽而爽利的笑了,对着尚玉嫣挤了挤眼睛,“信他好我这一款。”

尚玉嫣没有想到夜摇光是这样的性格,让人忍不住的亲近。

而温亭湛却是满含纵容的看了夜摇光一眼,才对尚玉嫣道:“尚姑娘,一个月的时间,你若能够实现你的承诺,本官便满足你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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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3章 物尽其用

“一个月……”尚玉嫣低声呢喃。

“一个月。”温亭湛着重又说了一遍,“尚姑娘如此明理,应当知晓,这是本官能够为你争取的最大时限,这也是你唯一的机会。”

“是。”尚玉嫣也不得不承认,在琉球已经被降服的情况下,温亭湛能让陛下论功行赏之期延缓一个月,的的确确是一个极大的时限,“妾,定当竭力而为。”

而后,尚玉嫣行了礼,就无声的离开。

夜摇光看着那一袭素白轻纱的少女,她没有带侍女,撑开没有任何花色的油纸伞,迎着细碎的雪花,缓缓离开,悄然无声。

“阿湛,你上哪儿去给她一个月的时间?”夜摇光担忧的看着温亭湛。

琉球收复,这对于已经迟暮的兴华帝而言,意义非凡,兴华帝肯定迫不及待的想要昭告天下,哪里能够容许温亭湛迟迟不班师回朝?而且现在温亭湛的名字当真是响彻天下,为他的人生再添一笔传奇色彩。炙手可热的代价就是无数人羡慕嫉妒恨,不知道多少人等着抓他把柄。

“摇摇忘了,和氏璧下落不明……”温亭湛笑的人畜无害。

夜摇光的唇角抽了抽,最后都忍不住吐出两个字:“无耻。”

和氏璧在小六的手上,这件事除了温亭湛、夜摇光和陌钦还有陆永恬本人以外,估摸着就只有金子那只猴子知晓。就算是琉球也不知道和氏璧在哪里,尚玉嫣纵然能够猜到是温亭湛盗走,可却没有证据。

陛下攻打琉球的出发点是和氏璧,且和氏璧的象征意义不同,可以说此行若是没有成功的带回去和氏璧,于陛下而言会生出一半的遗憾。如果温亭湛以和氏璧为理由,并且保证能够一个月寻到和氏璧。一个月换得一个大圆满,陛下怎么都愿意等这一个月。

“这是聪明。”温亭湛笑得志得意满,露出两个迷人的酒窝。

“是,聪明,你趁机又给自己揽功绩。”夜摇光简直对温亭湛佩服的五体投地。

追寻和氏璧,不但可以将他派陆永恬盗取和氏璧的事情抹去,还能够为尚玉嫣争取一个月的交易时间,等到他把和氏璧追回来,这可不是一般的功劳,真是一举三得。

“不,是一举四得。”仿佛猜到了夜摇光心中所想,温亭湛伸出四根手指。

“还有什么?”夜摇光不由问道。

“我们要去追查和氏璧啊,自然不能留在琉球岛上,正好可以名正言顺的去无名岛。”温亭湛笑眯眯的说道,“若是我们早早的班师回朝,我岂不是又要和夫人分开?”

夜摇光是自由身,可他不是,总需要一个名头正大光明的和夜摇光一道消失十天半个月,让他和夜摇光分开,那滋味阴阳谷的三年,他已经尝够了,此生都不想再回味。

“所以,你让小六去偷取和氏璧,是早早就做了这个打算!”夜摇光美目一瞪,“那你岂不是又空手向尚玉嫣套白狼……”

合着不管尚玉嫣求不求温亭湛,温亭湛都早已经计划好一个月之后再班师回朝,其目的就是为了陪着她去一趟无名岛。

“物尽其用罢了。”温亭湛唇角的笑意越发的明媚。

“你的无耻在我这里又刷新了记录。”夜摇光伸手捂脸,她发誓这绝对不是她养出来的,这是天生的,她可不是这样的人。

“哎,旁人都夸赞我,唯有夫人总是贬低我。”叹了一口气,温亭湛颇有些幽怨的叹道。

最受不了他这幅怨夫的模样,夜摇光捏了捏他的脸:“少来。”

“摇摇,我的心被你深深所伤,你怎么补偿我。”温亭湛很是不要脸的伸手揽住夜摇光的腰身,头靠在她的腰间。

伸手一把在她腰上揩油的手打下去,夜摇光迅速的转移话题:“你说,一个月的时间,尚玉嫣真能够将密若族覆灭么?”

夜摇光简直不敢相信,尚玉嫣要如何去做到。

“应该能。”温亭湛语气之中含着一点期待,“她能够知晓四年前含幽在蓬莱陨落,这不简单。”

能够查到温亭湛和夜摇光四年前在蓬莱这不难,行迹总是不可能遮掩,可尚玉嫣纵然身为琉球的郡主,她并不是密若族的人,这么重要的事情她能够知晓,那是因为她在密若族有人,而且这个人在密若族的身份不低。因此,她应该是对密若族了若指掌。

而且,尚玉嫣一看就不是一个喜欢夸下海口的人,若非有一定的把握,她不会来寻温亭湛开这个口。

“尚玉嫣,对密若族只怕有恨吧。”夜摇光轻叹。

当琉球在的时候,密若族以修炼者强势的身份操控着琉球王室做一下他们不可为的事情。可朝廷的大军到来,密若族又以修炼者不可参与俗世纷争为由,拒不庇护他们,要知道战争关乎无数人的生死,这是极大的罪孽。好处都让密若族给占尽了,而且如果不是密若族是温亭湛的心腹大患,温亭湛何至于如此急不可耐的对琉球下手?

“有恨,才能够更有动力。”

事实上,这股恨意,还有温亭湛的刻意引导。当年,他和夜摇光在琉球就故意让尚家人看清楚密若族的嘴脸。明明盗尸案是他们这些隐世家族引起,可最终向朝廷妥协低头的却是他们尚家。

从那时起,尚翔乃至整个尚家只怕就已经对密若族生了不满之心。这六年,除了壮大琉球,他们应该就是着手不着痕迹的对付密若族,想来已经将手伸到了密若族之内。只不过,素来看不起凡人的密若族,根本没有察觉。

“自己种下的苦果,自己吃。”夜摇光也是看不起密若族的作风。

既然是修炼之人,那就别掺和俗世的事儿,不要让俗世的人替他们奔走,欠下了债,却又不想还,这世间哪有这样好的事儿?

“密若族的事儿,应当不用我们再忧心,我们收拾收拾,去和陌大哥他们回合吧。”看着夜摇光不愤,温亭湛轻巧的转开话题。

第1064章 洪家的故事

早在琉球和朝廷开战之际,所有的修炼之人都已经奔向了无名岛。他们的力量非凡人能够比拟,在这种战乱之中,随时一个不经意的举动,就很可能改写历史,改变无数人的命运,甚至身染杀孽而不自知。所以,还是早早的避开为妙。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了密若族,还有琉球另外两大隐世家族。

见了尚玉嫣之后,温亭湛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浙闽总督洗清陆永恬的冤屈,浙闽总督亲自去了,安县县令敢在自己的亲舅舅面前耍花招?浙闽总督只需要一句话,就可以让安县县令呈书给知府岑锋。

自然是说他这几日已经查清楚,并不是陆永恬杀害了自己那妾室的侄女,然后便是编造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至于理由是什么,夜摇光不清楚,也懒得问,反正这种事,黑与白都是他们当官的说了算。

夜摇光只知道,很快岑锋就传来消息,陆永恬无罪,温亭湛自然是将陆永恬和何定远都召回来,放在了明面之上。然而迅速的将他作为监军,战后的事情交代下去,都让陆永恬和何定远去完成。

这一次,何定远在金县立了大功,这个功劳陈泰这个金县县令会上书给陛下,而陆永恬则是在琉球立了大功,洪运会上奏陛下,陆永恬如何与他里应外合,才有了他这么快就打上琉球岛的结果。

温亭湛的目的都已经圆满达到,至于陆永恬为何会在琉球,自然是处真和段拓勾结,只不过陆永恬聪明的从处真手里逃了,这话温亭湛就算是瞎说,可有尚玉嫣在,她有办法让真正的处真证实温亭湛所言。

在安排这些事情的同时,温亭湛八百里加急送了一封信到帝都。兴华帝看了之后,几乎是没有犹豫,就大笔一挥,勒令温亭湛和洪运等人留在琉球整顿琉球,等待他和大臣们商议好日后如何管制琉球,并且委派了接任的朝廷命官到来,再回朝。

随同而来的还有陛下封洪运为新任水师提督的任命圣旨,以及对洪征老将军沉痛的慰问,至于段拓的事情,兴华帝一字没有提,这就是不怪罪洪老将军举荐不周和杀人的罪。

“洪老将军可惜了。”和温亭湛坐船赶往无名岛,名为寻找和氏璧,实则是去和陌钦汇合的夜摇光不由轻叹一声。

夜摇光也是才刚刚知晓段拓究竟抓住了洪征什么把柄。是因为洪途不是将军夫人所生。

洪征幼时家贫,他和洪夫人的结缘,来自于一把花生米。洪征八岁上下父母双亡,成了一个孤儿。

一日,他饿的头昏眼花,路过一家富户的庄子,看到院子里在晒花生米,而恰好摆放的围墙上有一个小洞,洪征实在是饿的受不了,就没有忍住将手伸进来抓花生米吃,结果那时候正在和丫鬟们在庄子上养病的洪夫人看见,洪夫人不但没有声张,反而命丫鬟搭了梯子,爬山围墙去看,到底是谁竟然偷她家的花生米。

这一看,就看掉了一生。

洪夫人最初是觉着洪征很可怜,于是不但没有说他,还故意给他送些吃食。甚至经常命丫鬟将茶点放在那个小洞前,但洪征受了好处,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虽然他惊艳于洪夫人的美貌,可也知晓人家是官家小姐,从来没有非分之想,然他想报答一下洪夫人。

于是吃饱有力气的他,就去了码头上搬运东西,别看他年纪小小,却力气极大,也是那时候认识了后来传授他武艺的师傅,洪征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儿,他所有赚来的银钱,都拿去买了一些小姑娘家喜欢的东西,悄悄的送给了洪夫人。

洪夫人虽然是家中受宠的嫡出女,可因为她出身就有怪病—癫痫。因此,才一直养在庄子上。癫痫这种病在古代医不好,而且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作,洪夫人的爹娘也不是怕她丢人,但人言可畏,好好的姑娘若是在外面发作了这样的病,名声就坏了,害怕女儿受不了那些闲言碎语,所以,洪夫人从一岁第一次发病之后,就从来没有离开过院子。

她很向往外面的世界,很希望有个人能够陪她说说话,可家里的下人知道的也不多,洪征听说了洪夫人的事情之后,心里很是怜悯。只要一有空闲,就会一墙之隔,坐在外面和洪夫人说话。

说一些她喜欢听的外面的世界,洪夫人也会教他写字,赠他书籍。两个小孩子就这样相互扶持的成了少年少女,从而暗生情愫。

尽管洪征很是努力,可终究不可能达到洪夫人家中的高度。但洪夫人是个有主意,且非洪征不嫁的女子。在她及笄之后,她就经常装病,装作心绞痛,请了无数大夫,愣是查不出因由。而后,她又花钱请了一个游方道士去忽悠她的爹娘,告诉她的爹娘,她这是命里缺一个贵人。

这个贵人自然是洪征,只要洪征一靠近洪夫人,洪夫人的心自然是不痛,一走就痛的要死要活。洪夫人的爹娘,想到自己女儿虽然金贵,可天生有隐疾,也寻不到什么合适的人家。而且洪夫人的母亲拿着洪征的八字去找真正的高人算过,洪征的命确实好且显贵,洪夫人的父母那里还有不同意,就这样两人有情人终成眷属。

洪征一辈子把夫人当做宝贝疼爱着,洪夫人的幸福是家中姐妹中无人不艳羡的,当初嘲弄她嫁了一个贱民的姐妹,随着洪征入伍,官途平顺,步步高升,也是个个开始奉迎。不知道是不是日子过得太好,洪夫人的癫痫一直不曾发作过。

就在大家都险些忘了这件事,爱捉弄人的老天爷又发作了,洪夫人产下小儿子洪途不久就发病,并且亲手掐死了自己的小儿子。洪征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心痛不已,但更怕洪夫人醒来知晓这个事实,于是连夜安排,去抱养了一个孩子过来。

事发突然,来不及详细安排,只想着去乡下抱一个不容易露陷,却没有想到这个孩子和段拓是同村。

第1065章 上无名岛

不仅同村,还有一点亲戚关系,段拓很小的时候,家里人没有防备,就在他耳边不小心说过这件事。后来段拓长大,生活的不顺,再遇上洪途之后,他就想起了这件事,并且凭着自己聪明劲儿查到了。

不过十几岁,他就敢上门威胁洪征,从而得到了洪征的帮助,给他请教习,读书习武,安排他在军营,可段拓天天看着洪途被称作少爷,而他自己依然卑下,心里哪里能够平衡?

于是,他有预谋的接近了洪途的姐姐,洪征的女儿。待到洪征察觉的时候,自己的女儿已经陷入情网,又有段拓的胁迫,段拓在洪夫人面前更是忠诚可靠,宛如往年的洪征,洪夫人自然是喜欢他。夫人也支持,洪征又不能撕开段拓的嘴脸,苦劝女儿无果之后,将女儿嫁给了段拓。

之后,讨得了丈母娘欢心的段拓,自然是顺风顺水……

“洪老将军是个真汉子。”对于洪征,夜摇光满是钦佩。

同样的出身,同样的境遇,段拓和洪征根本不能相提并论。洪征的一片爱妻之情,世间罕有。

“若非洪老将军是因此,我也不会助他一臂之力。”虽然洪征一再的妥协,不是温亭湛的作风,也让温亭湛有些看不上,但是洪征对待妻子一片赤诚之心,让温亭湛喜欢。

“所以,我才说洪老将军可惜了。”夜摇光道。

“洪老将军是一心求死。”温亭湛对夜摇光道,“洪夫人去年去世,洪老将军就已经生无可恋,但段拓在,段拓又已经是水师提督,洪老将军担心自己的几个孩子,才会活到今日。当他亲手杀了段拓之时,他心愿已了,否则以洪老将军的身手和主帅的身份,他如何能这样就死在大战之中,他为国捐躯不但可以抵消因为段拓而死让陛下申饬的罪责,还能够让陛下感念他的牺牲,迅速的任命洪运为提督。”

“好吧,我懂了,死得其所对吗?”夜摇光有气无力的看了温亭湛一眼,“你们这些官场上的人,才是累不累啊,连生死都要算的这么精。”

“人活着,谁不算着过?”温亭湛忽而反问道。

夜摇光一噎,好像每个人的日子都是算着过。就是不算着金钱、权势、情感,也得算着日子……

“我说不赢你。”夜摇光投向。

温亭湛笑着将夜摇光揽入怀中,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他们两就没有再说话,撑着伞,迎着风雪,站在行驶的船甲板之上。冰冷的风吹起他们衣袍,缭乱他们的发丝,却吹不走他们之间的温情。

灵玉出现的无名岛,距离琉球也就四个时辰的水路,并不算太远,夜摇光和温亭湛用了午膳出发,在傍晚的时候抵达。

这座岛很大,是海岛连着海岛,形成了一大片,比琉球也不小,但是四周都是波动的灵气,虽然是寒冷的天气,可一眼望去,却是层峦耸翠,绿意盎然,夜摇光看着浮动在上空凡人看不到的气流,不由眉头微蹙。

“怎么了?”留心夜摇光一举一动的温亭湛,不由低声问道。

“灵气与妖气并重。”夜摇光简洁的对温亭湛道。

这句话的意思是,这个岛上,有多么惊世的灵物,就有多么可怕的妖物。

“机遇与危险素来形影不离,越大的机遇,就隐藏着越致命的风险。”对此,温亭湛看得很明白。

“这个岛上不仅仅有妖灵之气,还有魔的气息。”魔君的声音在温亭湛的大脑之中响起。

来了无名岛,温亭湛为着安全考虑也没有将魔君隔绝。魔的气息很不容易察觉,天生的魔更是差一点超脱了六界,若不是天生的魔,就很懂得掩藏气息,没有正面撞上。一般修炼者是很难察觉,这也是为什么夜摇光没有感觉到魔物的存在。

温亭湛的眸色一深,面色却不变。

“你要多加小心,这个岛真是群魔乱舞。”吊儿郎当的魔君,难得慎重的对温亭湛道。他口中的群魔乱舞,指的可不紧紧是岛上魔物,而是这个岛上好似什么修炼生灵都汇聚了。

一千年多前,他闯荡修炼界,什么地方没有去过?可还真没有见过这样混乱和齐聚的地方。

“嗯。”温亭湛在心里应了魔君一句,就握住夜摇光的手,“我们先寻陌大哥。”

“我已经和金子神识传讯了。”夜摇光点头,金子在和陆永恬盗走和氏璧之后,就和陌钦一道来了这个岛上,誓死要守着它的人参肉。

当夜摇光和温亭湛的船停在了岸口,就看到了两个俊美不凡的少年,一个是陌钦,一个则是戈无息,陌钦的肩膀上蹲着翘首以盼的金子。

“你们来了。”等到夜摇光和温亭湛下船,陌钦才松了一口气。

“海里有危险?”从陌钦出现,就一直有些紧绷的看着他们,直到他们下了船,才明显松弛了情绪。

“也不知是何物,原本我们也还有两只船,突然就消失不见。”陌钦解释道。

他们虽然是修炼者,但是到了这个岛上也不知道要多久,东西还是要备用一些,所以他们也是有两艘船跟来,可这两艘船,在密若族和泰和族弟子的看守下,连同人一起凭空消失,到现在他们都寻不到蛛丝马迹。

“早知就不应该带着他们来。”夜摇光听了,回头看着船上的人。这些都是凡人,他们两是打着寻找和氏璧的下落离开,怎么也要装的像一点,才会乘船过来。夜摇光可不想,这些人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在这里。

“让他们开船回去吧,无息恰好要离开,由他护送。”陌钦看着身侧的戈无息道。

“那再好不过。”夜摇光感激道,若不然她得亲自将船送到安全地带。

戈无息非常冷酷的对夜摇光点了点头,就上了船,温亭湛去吩咐了开船的人,以及船上的侍卫,应该是交代他们回去之后如何说。很快,他们就目送着船只离开。

第1066章 夺命岛

陌钦带着夜摇光和温亭湛进入了这座无名岛。各方势力分散一隅。相熟的宗门都聚在一起,虽然每个宗门也就带了最多五六个人,最少二三个人,但几个聚在一起,也是一二十人。

陌钦他们和缥邈仙宗、戈雾海、星宿宗、苍琅宗,组成了一团,当然还有看着这五个大宗门抱团而蹭上来的其他小宗门,大概有了三十多人,其中缥邈仙宗只有云酉一个人。

“这是……”夜摇光觉得有些怪异。

“这岛上危险重重,坤和宗的人失踪了。”陌钦面色严峻的对夜摇光道。

刚刚上岛的时候,他们都是各自行动,以往也不是没有出入过险境的他们,上了这个诡异的岛,才知道世界之大,潜伏的危险,根本不是他们所看尽,这个岛让他们也知道他们竟然也是井底之蛙。

“坤和宗?”夜摇光颇有些幸灾乐祸,她和坤和宗的矛盾可不是一点点。

“坤和宗依然是潘骜带人来,带了四个人,一个合体期,三个炼虚期。”陌钦又道。

夜摇光面色一变:“大乘期带队,这样的实力,在岛上就无声无息的失踪了?”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这样的实力,没有几个地方不能横着走,可偏偏在这里竟然这么无声无息的不见了。宗门与宗门之间,肯定是有联系方式,尤其是缥邈仙宗和坤和宗还有姻亲关系,他们知道坤和宗的人失踪,那就是很笃定他们无法彼此取得联系。

不论是不是危险,单单是能够隔绝大乘期与大乘期修炼者之间的感应之力,那就足够的令人惊骇,也难怪他们都抱团组在一起。

几乎是没有多想,夜摇光就将金子拎了过来,塞在温亭湛的怀里:“从现在起,到我们离开这个岛,你必须与阿湛寸步不离。”

夜摇光从未这样严肃郑重的命令金子去做一件事,一下子唬得金子只知道傻傻的点头。

虽然温亭湛有魔君在,并没有夜摇光所想的那么弱,但是他还是为夜摇光这样的举动而感觉到暖心。

陌钦将他们引到大本营,重量级的人物他们都是老熟人,直接简单的打招呼便是,完了就在他们中间坐下来,夜摇光问道:“这岛上灵气四散,可却乱而不凝,你们可有探到灵玉大致的方位?”

众人都是摇头,陌钦道:“我们上岛已经半月,可却至今也没有寻到。不仅是我们,还有隐世家族那边也不曾寻到。”

“隐世家族那边?”夜摇光侧首看向陌钦。

“以墨家为首,密若族、泰和族、混元族四族组成的一队人。”陌钦解释。

夜摇光点头表示理解,本来就道不同不相为谋,分开也好:“陌大哥,同我们说说,这半个月你们在岛上遇到了些什么?”

“好东西一样没有碰上,倒是稀奇古怪的东西遇上了不少。”回答夜摇光的乃是云酉长老。

“是啊,这岛上举凡是生灵都能吃人吸血。”苏钵也是脸色沉凝的颔首,“前面不远有一片花林,那花似红木槿,可花蕊却能伸能缩,灵活且被一股莫名的气息遮掩,悄然靠近连我等修为都感觉不到,一旦它触碰到人耳,就会立刻钻入耳蜗,几息的功夫就能够将一个活人的血吸干,便是斩断了也止不住它吸血。若是将之拔出来……”

说到这里,苏钵突然有些讳莫如深,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若是将之拔出来,就会将人脑中的血管一道扯出来。”苍廉矗补充道。

一下子周围的人气息一变,只怕他们都亲眼看到了一幕。夜摇光只是想想那个画面,也觉得浑身发寒。

这时候陌钦又说了一句:“那花不惧五行之气,我用了药物也毒不死,我们到现在都不曾越过那一片花林。”

“没有越过……”夜摇光疑惑的看着陌钦。

陌钦颔首:“那花海之上有一股至灵之气形成的屏障,大乘期都掠不过去。”

“万物相生相克,那花的不远处定然有所克之物。”温亭湛沉吟道。

“我们绕着花林寻过,倒是在那妖花停止生长的边缘寻到了一种似火蚁的小虫。这种蚂蚁会飞,尾部带着燃烧的火焰,看似萤火虫般的一点,却是一触即燃,火极其诡异,一旦上身根本无法扑灭,越是运气烧的越旺。”苍廉矗皱着眉,“云酉长老的一个弟子,元婴期的修为,眨眼的功夫被烧得连魂魄都不剩……”

夜摇光:……

魂都能够烧干净,夜摇光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火,就算是五行之火也烧不干净魂魄。如果这花的克星当真是这种诡异的火蚁,那这火蚁还真的无人抓得到。

“就没有其他路可以深入岛中?”夜摇光听着很是瘆人。

“还有一道河流……”陌钦的声音很低沉,如同他的情绪一般,“这河水就是当初你在九陌宗之外的孤岛上发现的地狱河。”

“这里也有?”那地狱河夜摇光可是领教过,不过如果是地狱河,那倒是有办法,当初她用的是神丝长绫。

“比孤岛上宽了一倍不止。”陌钦又补充一句。

夜摇光:……

当初在那只狐狸精的提醒下,她用了神丝长绫渡过地狱河,但也是因为那河不宽,运作的过来。如果河面再扩宽一倍,那么一个不慎就会被地狱河上方浮动的腐蚀之气弄得没了小命儿。

“另外一队人呢?”温亭湛蓦然问道。

“我们在上岛之前,就看到岛上气息不对,故而分作了两队,他们绕了海岛从另外一边上岸,比我们也好不到哪儿去,也是困在了和我们差不多的位置,遇上的稀奇古怪之物也不比我们少。”云酉回到,“他们还折了一个合体期。”

“这个岛可以叫夺命岛。”夜摇光苦笑道,她真是长见识了,这辈子就没有见过这样的岛,真是步步杀机,“你们可见到元奕?”

“没有见到。”因为元鼎的缘故,对于元奕,陌钦他们也熟悉。

“没有见到?”夜摇光不无坏心的想到,不会被整死在哪个角落了吧?

第1067章 遇妖花

虽然说祸害遗千年,可夜摇光还是心里巴不得元奕早死早超生。夜摇光和温亭湛又问了些情况,看着所有人的情绪越来越低,也没有再多问。天色已经阴沉下来,好在他们在船吃了东西才下来,否则这个四处潜伏危险的地方,夜摇光可不敢像往常走哪在哪儿地取材。

都不知道这个岛的东西能不能吃,不过看到温亭湛,夜摇光有些担忧,他们十天半个月不吃不喝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可温亭湛是凡人。

“摇摇不用为我担心。”一眼看穿夜摇光的忧心,温亭湛从怀里取出了两个小瓷瓶,将其一个递给夜摇光。

夜摇光狐疑的结果打开,一股诱人流口水的香气散开。

“这是元气丹。”陌钦坐在夜摇光的对面都已经闻到了这股味道,任何丹药过了他的鼻息,不可能不知道是什么丹药,“元气丹,一日一粒,可使元气不耗不散,人便感觉不到饥饿,于身子也无碍。”

元气丹,是用许多珍贵的药材炼制,适宜凡人,修炼之人用不。可以补足凡人在一日内说需要的营养消耗,仿佛三餐照常吃了一般。起三餐会残留杂质在体内,元气丹反而对身子更好。

只不过这丹药需要的珍贵药材太多,一粒元气丹不但需要五只乌骨鸡,三只五十年份的人参,还需要鹿茸等等药材,按照凡人的银钱来算,这一粒元气丹的成本都得千两银子。

一日三餐又能吃多少?没有几个凡人吃得起,然而,这元气丹修炼之人也无用,基本很少有人会去炼制。

“这丹药还是从陌大哥手学的。”这是他在九陌宗疗伤的那一段时日,学会的丹药,回去之后他把夜摇光给他的调香炉改成了炼丹炉。想着和夜摇光去的地方非同一般,夜摇光可以不吃不喝,可他不行。在夜摇光去了兰县的那一段日里,他炼制了这种丹药。

原本只是想熟练自己从陌钦那里学习来的炼丹技巧,没有想到今日却是用了。

“你有多少?”夜摇光晃了晃瓶子,听着声音好似不少。

“一瓶有十五粒。”温亭湛道,“一个月,摇摇无需担忧我的吃食。”

“这东西好,你日后多备些。”夜摇光将瓶子盖好,然后从温亭湛的手里将另外一瓶也拿过来,放在自己身,“这东西保管在我这里较安全。”

温亭湛身没有五行之气,在这个岛若是不慎遗失可如何是好?这样想着,夜摇光觉得全部放在自己身也不太安全,可惜她没有传说之的空间,想到这里夜摇光递了一瓶给陌钦:“陌大哥,你帮我保管一瓶。”

陌钦有芥子,夜摇光知道,和宝物空间不一样,只能放非有情生命的东西。所谓有情生命,是有感情的生灵。如植物也是有生命,可却没有感情,所以植物也可以往里面放,但动物不行。这是为何雪域要显出了本体,才能够被放入陌钦的芥子之的原因。

“好。”陌钦无奈摇着头,将一瓶收好。

温亭湛也是有些哭笑不得,夜摇光这种恰似穷怕了的人,得到一笔钱财,生怕一个不慎弄丢,还要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般小心谨慎。

“哼,你们男人是粗心,小心点总没错,这可是你的伙食。”夜摇光看着两人这副模样,不由冷哼。

“是是是,摇摇所言甚是,有备无患。”温亭湛连忙改变态度附和。

夜摇光这些高兴了,伸手挽着温亭湛的胳膊,头靠着温亭湛的头,闭了眼睛:“阿湛,我们睡觉。”

心口莫名一暖,温亭湛看着别的人都在盘膝修炼,其实修炼的人入定修炼的时候也是一种休息,夜摇光也完全可以如此。但她却不顾所有的目光依偎着他,其实是为着他所想。

让他也可以借此来休息,是害怕所有人,他一个人去睡觉,而被人看轻,伤了他大男人的自尊心。而偏偏他又是一个凡人,若是不休息,一两夜还好,肯定坚持不长,也害怕他心里多想。

垂眼温亭湛握着夜摇光的手,其实他看得很明白,不能修炼不能修炼,这世间有谁的人生没有求而不得的缺憾?他能够遇她,得到她的心,已经很满足,人要知足方能长乐。

不过夜摇光的一番好意,温亭湛自然是不会辜负。和她互相靠着,温亭湛很快闭了眼睛。寒风呼呼的吹,一股暖气萦绕在他的身,将外面的风挡下。温亭湛知道,这是夜摇光的五行之气。

唇角情不自禁的扬,这样陷入了香甜的梦。

岛的第一夜这样过去,两人第一次这样相依偎着睡觉,别有一番体味,几乎是夜摇光一睁眼,温亭湛也是跟着醒了过来。四目相对,相视一笑,夜摇光去了水囊和温亭湛一起,寻了一个不太远的地方和温亭湛简单的洗漱。

然后取了一粒元气丹给温亭湛:“快吃吧,你的早餐!哦不,你的三餐。”

温亭湛张开嘴,着夜摇光的手含了进去,还坏心眼的舔了舔她的指尖。

一股温热麻酥的感觉从指尖袭心口,夜摇光没有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伸手把他的脑袋往一旁一拍,恰好是这一拍,温亭湛的头一侧,一根浅粉色吸管粗细面有白色软毛的东西,恰好从温亭湛的头边伸出来。

夜摇光目光一凝,迅速的一把将温亭湛拉过来,抱着温亭湛一个迅速的旋身,一根根粉色的东西从四面八方没有一丁点声音,没有一丁点气息朝着两人飞而来,夜摇光抓着温亭湛一个翻飞间,另一手天麟飞出,在她的掌心迅速的旋转,绕起一道道冷冽的锋芒。随着她的手腕翻飞。

刷刷刷。

一个个细长的粉色花蕊般的东西落在了地,即便是被斩断落地,它们也好似一根根粉色的虫在地抖动了一会儿才‘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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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8章 决定留下

也许是夜摇光的手法太过于凌厉且干净利落,那些东西察觉到了危险,所以很快缩了回去,和出现一样无声无息,如果不是地面全是一小截一小截的花蕊,夜摇光会怀疑她方才不过经历了一场幻觉。

“这应该是他们口的妖花。”夜摇光面色沉凝,和温亭湛迅速的赶回去与其他人汇合,不过是离他们十来步的距离,如此危险。

夜摇光想到这东西的毫无声息,甚至连一点能量波动都没有,如果不是她恰好推了温亭湛的脑袋一把,那一根花蕊只怕已经在她和温亭湛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深入了温亭湛的耳里。

光是想一想,夜摇光觉得后怕。

“怎么了?”陌钦看着两人面色不对,连忙关怀的问道。

虽然只隔着十来步,但被一个小山坡挡住,这个岛任何人任何地方运气,都引不起四周的五行之气波动,所以陌钦根本不知道发什么。

“我们遇了妖花。”夜摇光道。

“你们去了花林?”云酉等人也是关心的问道。

“没有,我们去了前方那山坳后面。”夜摇光侧身指着那边。

苍廉矗看了看夜摇光所指的位置:“距离花林还甚远。”

“以往也不曾见到这花跑到这边来。”苏钵面色也是有些凝重。

事出反常必有妖!

“要么它们受到了诱惑,要么它们受到了惊扰。”陌钦推测道。

“惊扰?诱惑?”夜摇光想到那花是冲着温亭湛而来,“那花是否有超人的感知力?”

温亭湛的体内先是有龙涎液修魂,后又有她用功德光环淬骨,虽然说不灵体,但绝对非一般的人能够,而且龙涎液这样的天然之灵,只怕这些妖物更容易感应到,所以才会脱离大本营追了来。

“这个我们便不知。”几位长老对视了一眼,都是摇头。

“阿湛,等会儿你走在我的前头。”只有亲自守着温亭湛的后背,夜摇光才能够放得下心。

其实她现在有点想要离开这个诡异的岛的冲动,方才和那东西一个罩面,险些温亭湛被那东西给伤了。这才是最外围,有这样可怕的东西,夜摇光已经想不到往里走会遇些什么东西。

但夜摇光知晓陌钦他们肯定是要去岛看个究竟,不仅仅是为了这个岛的宝物,而是为了把这个未知的岛弄清楚,看看这岛的东西会不会有一日奔出这个岛去祸害其他地方的生灵,这是他们修炼者的责任。如果今日他们路而不入,早晚这个因果还是会报在他们的身。到时候,也许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至少他们得尽了全力,不敌才能够退缩。

陌钦他们要去,夜摇光和温亭湛自然没有道理明哲保身这个时候退缩。

“好,摇摇你放心,我会更担心。”方才的一幕,不但夜摇光后怕,连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的温亭湛也是心有余悸。

这些东西,只有亲自去体验过,才知道多么的可怕。

夜摇光点了点头,才看着云酉等人:“几位长老,你们可有想过如何过花海?”

“夜姑娘,我们几个老家伙商量过,你们年轻一辈撤离这个岛,带着他们一块儿离开。”几人对视一眼,苏钵才开口道,“人少些,我们也少分散些精力,置于岛的东西,我们几个老家伙,还有隐世家族那边一起应付。”

如果连他们都应付不了,夜摇光他们更不可能应付。他们最差都已经是合体期,到了这个修为,如果在这个时候退缩了,心里会留下一道坎,只怕从此修为很难再进一步,有些东西即便明知道可能要付出什么的代价,他们这些修炼之人也不得不为。

为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宗门,自己的弟子。如果今日他们发现了这些怪异的生灵,不趁着它们还不能脱离这个岛的束缚而将之除去,他们都清楚,待到这些东西能够脱离这个岛屿,只怕将没有几个人能够制止消灭,到时候会填补多少无辜的生命,真的是无法估量。

夜摇光听了心里一震,她想到了当初在五灵潭,九陌宗的几位长老还有乾阳的父亲,在江河翻滚之时,何尝不知道他们根本抵御不住两个渡劫期真君散开的力量,可他们依然挺身而去,不顾生命去阻拦,才等来了千机真君,没有让蓬莱岛居住的百姓伤亡,也没有让海啸波及到沿海而局的百姓。

今日也是如此,苏钵他们明知道前路九死一生,可他们依然没有贪生怕死,而是选择走进去。他们这样的态度,才是真正修炼者的态度。经历了后世太多的冷漠,夜摇光突然有些心里发酸,终于让她遇见的人,愿意付出割舍的多于自私无情的。

“苏长老,您让他们离开行,我们夫妻和陌大哥留下来。”温亭湛也是被苏钵他们所触动,倒不是逞强,而是他想到了源恩。

源恩说他和夜摇光是命定夫妻,且他们会长寿,那他相信他和夜摇光无论遇多大的危机都能够化险为夷。且如果他和夜摇光有性命之忧,源恩一定会来阻止,像当初夜摇光给夜开阳排八字,与他相克,源恩大师也千里迢迢赶来一样。

既然他和夜摇光琉球辞行,源恩明明知晓却没有多言,那必然不会有危机性命的事情发生,而且他有吉神护体,夜摇光又是异星。说不定他们的存在,能够影响苏钵他们,也让大义的他们免于一场牺牲。

但是这些小宗门的人,正如苏钵他们所说,人少反而周全些,他们不用分心去保护。

夜摇光桃花眼眸盈动的看着温亭湛,她心里很感动,她想要留下,可她又顾忌温亭湛。结果温亭湛给她做了决定。

“当初地宫一行也是极其危险,多亏有了允禾和摇光,他们两是福星,几位长老便让我们三人留下来吧。”陌钦看了看夜摇光和温亭湛,也目光坚定的对苏钵等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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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9章 快向夫人请教

最后,苏钵等人还是没有说服夜摇光他们,尤其是夜摇光身有底牌,她可以瞬间请来千机真君出窍的元神,这也是多给他们一线生机。 处于私心苏钵他们有些愧疚的没有坚持,将夜摇光他们给打晕了让其他小宗门的人给送走。

但其他经历过半个月风险的小宗门的人,包括苏钵等人的弟子都被勒令离开这个岛,苏钵他们甚至亲自将他们送到岛外,看着他们离开,才从新折回来。

一下子他们这行人,只剩下夜摇光、温亭湛、陌钦、苍廉矗、苏钵、云酉、还有戈雾海的长老戈戊七个人。哦,还有金子这只猴子。

处于心里的歉疚苏钵四个老的两人走前面,两人断后,把夜摇光三人护在间。

对于如果越过花海,苏钵他们还是有计划,他们都知道花海里面的妖花害怕的肯定是那种尾端燃着火焰的飞蚁。所以曾经在地宫里见过夜摇光那连黄泉水都无法腐蚀的神丝长绫的苏钵,打算向夜摇光借来这个宝物,用其大量将飞蚁捕捉到花海,只要把那一片花给烧干净,他们可以穿过花海。

夜摇光和温亭湛也觉得这个计划可行,这里修为戈戊和苍廉矗最高,所以由他们两去抓那飞蚁,而苏钵和云酉留在这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保护着他们三个晚辈。

“苏长老,我们一块去吧。”温亭湛却不赞同这个安排。

“温公子,那火蚁非同一般,稍有不慎,便是魂飞魄散。”苏钵很有耐心的说道。

“苏长老,其实这个岛便没有安全的底儿,我们留此处,不但要担忧苍宗主和戈长老是否遇了变故。两位前辈也未必不会担忧我们,分散了反而容易被各个击破,不如我们一直不分开,反而生机更多。”温亭湛将心的想法说出来。

“我支持阿湛的想法。”夜摇光第一个响应。

“几位师伯,允禾说的有理。”陌钦自然也是赞同他们。

苏钵四人交换了眼神,最后云酉和苍廉矗都点了头,既然如此,苏钵他们也没有再反对,他们一同去了那飞蚁的老巢。

和所有普通蚂蚁没有区别,这种飞蚁也是群居,虽然他们会飞,但依然是在地面爬着,不同的是这种蚂蚁的尾巴燃烧着火焰,那火焰时而还会有幽蓝色的光点一闪而逝,快的令人很难捕捉到。

夜摇光看着这些井然有序的飞蚁,陷入了沉思。在苍廉矗和戈戊准备动手之际,夜摇光伸手阻拦:“等等。”

已经起势的苍廉矗二人顿时收敛起息,对夜摇光投来疑惑的目光。

对所有人的目光,夜摇光问道:“几位长老,你们可知道这些飞蚁的巢穴在什么地方?”

“巢穴,不是在此处?”几人面面相觑,这里这么多飞蚁,难道还不是巢穴?

夜摇光摇着头:“这里不是巢穴。”

温亭湛若有所思,然后看着还没有被他们惊动,依然在自顾自的一群飞蚁:“我们跟着这一群飞蚁找一找,诸位千万不要运气,我看它们并没有主动攻击的意图,只要没有受到威胁,应该不会伤害我们。”

“为何要去寻巢穴?”苍廉矗表示不能理解。

“苍宗主有所不知,蚁族任何种类都有一个蚁后,这个蚁后是蚁族的统治者。”夜摇光试图像他们解释,“我想寻到这个蚁族的蚁后,看一看能否与它借兵。”

“借兵?”几个人都是不可思议,向蚂蚁借兵,这对于他们而言,是天方夜谭。

“如果能够不动武解决麻烦,何乐而不为?”夜摇光很坚持。

苏钵觉得夜摇光有些天真,但是夜摇光的修为虽然低,不说神丝长绫是夜摇光的所有物,只说夜摇光是他们的希望,若是紧要关头,他们还等着夜摇光请来千机真君救命这一点。他们都不好反驳夜摇光。

尤其是看到夜摇光如此成竹在胸的模样,几个人纠结了一下,想着也不过是多耽误一点时间,于是答应了,七个人活生生人,这样跟着一群,不知道搬着什么东西的蚂蚁一路前行。

夜摇光这样做是有信心的,因为她知道蚂蚁的习性,尤其是看到这种蚁类和其他的蚂蚁差不多的习性之后,她的信心更大。这种蚁类的生存环境不一样,虽然她问过金子,金子很高傲的表示,它无法和这种低等的动物交流,但能够生长在这里,这些普通的工蚁不行,那么蚁后未必不能和金子交流。

与其贸贸然的将这种诡异的蚂蚁激怒,到时候不但不对付那些妖花,反而和妖花一起来对付他们,只怕他们要被两面夹击。不如按照她的猜测大胆的试一试,如果真的有蚁后,那么她的猜测完全正确,算金子和蚁后也不能交流,夜摇光也有办法让蚁后感觉到她的善意。

毕竟这群蚂蚁和妖花不一样,不是见到其他生灵攻击。

跟着蚁群走了约莫一刻钟,他们终于看到地面有个巢穴四周都围着飞蚁,其还有几只个头格外的大,见到那大的,夜摇光指着对温亭湛道:“蚁类的世界也是一个王国,你看那种大的蚂蚁,他们的尾部的火焰,闪烁的光已经不是幽蓝色,而是黑色,它们的杀伤力绝对这种搬东西的要大。”

“夜姑娘说的没错,这种有黑光的蚂蚁才是能够将修炼之人的神魂都烧尽的蚂蚁,其他的并不能。”苏钵立刻点头。

夜摇光得意洋洋的看着温亭湛:“如何,博闻广识的温大人,还不快来请教你的夫人我,让我好好给你一堂动物学课。”

终于有个地方是她懂,而温亭湛不懂的了!

苏钵几个人都是一怔,旋即无奈的笑着摇头:这对小夫妻可真是……

温亭湛还真不懂这些,也没有觉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夜摇光请教丢脸,于是恭恭敬敬的作揖:“夫人博学多才,为夫眼浅,恳请夫人不吝赐教。”

第1070章 摇摇的本事

“好吧,看在你如此不耻下问的份儿,夫人我好好给你一课。”夜摇光非常志得意满的说着,然后将金子打发下去,让它变小,看看能不能试图靠近蚁穴,和蚁后取的联系。

“每一个蚁族的所有蚂蚁,都是由蚁后所产出……”

蚂蚁建立群体,是通过婚飞方式两性相识结交为起点。相识后一见钟情,在飞行或飞行后交尾。“新郎“寿命不长,交尾后不久死亡留下“遗孀“蚁后独自过着孤单生活。蚁后脱掉翅膀,在地下选择适宜的土质和场所筑巢。

它“孤家寡人“,力量有限,只能暂时造一小室,作为安身之地,并使已“受孕“的身体有个产房。待体内的卵发育成熟产出后,小幼虫孵化出世,蚁后忙碌起来。每个幼蚁的食物都由她嘴对嘴地喂给,直到这些幼蚁长大发育为成蚁,并可独立生活时为止。

当第一批工蚁长成时,它们便挖开通往外界的洞口去寻找食物,随后又扩大巢穴建筑面积,为越来越多的家族成员提供住房。自此以后,饱受艰苦的蚁后坐享清福,成为这个群体大家族的统帅。

“这种大一点的是兵蚁,兵蚁顾名思义它有作战之力,责任是保护蚁群,不受外敌入侵。”最后夜摇光总结道。

“果然是一花一世界,一物一世界。”听完之后,苏钵等人也感叹道,他们这些人哪里会去研究蚂蚁的世界?

“便是如此,夜摇光如何向蚁后借兵?”云酉好的问道。

“我适才不是说了吗,这些蚂蚁都是蚁后所生,你们看看这里这么多蚂蚁,这只蚁后如何还活着那定然因为过量的繁育后代而有了生命危机。”

正常情况下,一只蚁后的寿命都是十五年到六十年,普遍都是二三十年左右,可这里的这种蚂蚁肯定不能用正常来衡量,然而这里的蚂蚁多得有些吓人,夜摇光想着算这只蚁后寿命再普通的蚂蚁长,只怕也活不久了。

“喔喔喔!”在这时,金子呼喊着夜摇光。

夜摇光蹲下身,看到大量的蚂蚁飞了出来,兵蚁都有数百只,很快一群工蚁抬着一只约莫有鹅蛋那么大的蚂蚁从洞里出来。

金子和这只蚁后还真能够沟通,省去了夜摇光不少麻烦。

一只蚁后一生能产几万、几十万粒甚至更多的卵,由于卵*巢发育使腹部不断膨胀,最后连吃食也得由工蚁来喂,行动也依靠工蚁来抬,这是蚁族的自然现象。

那只蚁后因为较大,它很漂亮,身没有火焰,但尾部却是彩色,它一双可以看得见的漆黑眼睛对了蹲下身的夜摇光。

“你跟它说,我可以为它延长寿命,但我需要它的帮助。”夜摇光对金子道。

金子自然知道夜摇光需要的帮助是什么,便扭头继续和蚁后交流起来,当然他们的交流过程,没有任何人能够明白,没有过多久,金子很高兴的对夜摇光点了头。

夜摇光从腰间取出五行针,这针是当初离开凤族的时候,白送给她,是真正的翳鸟尾翼,也是凤族的镇族之宝,白在治疗眼睛的时候,听陌钦提到夜摇光会这套阵法,在夜摇光立刻凤族的时候,他和凤族的长老门商量,翳鸟的尾翼留在凤族也只是一个纪念,为了感谢夜摇光和温亭湛,白将尾翼可为针的五根拔出来送给了夜摇光。

翳鸟的尾翼,加夜摇光的五行之气,活死人,肉白骨都不是难事。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夜摇光让金子向蚁后讲明白了,她要如何为它延长寿命,所以她直接下针,这一套太乙神针夜摇光还没有吃透,还有更多的妙用,等待着她去挖掘,不过她有把握让蚁后再得到生机。

夜摇光行针很慢,且消耗了大量的五行之气,大概一个时辰过去。蚁后那大的出的腹部小了一圈,它眼的神彩也多了不少。

等到夜摇光收针的时候,她觉得眼睛都花了,身子虚弱的险些站不稳,陌钦赶忙将早已经备好的培元丹递给温亭湛,温亭湛给夜摇光服下。

“不用担心我。”夜摇光对着陌钦和温亭湛笑了笑,寻了一个地方消化丹药。

等到培元丹消化完毕,夜摇光又从手串里补足了五行之气,只不过几个时辰夜摇光回复如初,神采奕奕。

“夜姑娘的修炼之法骇人之极。”苏钵都不得不惊叹。

虽然有培元丹可以补回夜摇光损耗的元气,但损耗的五行之气从何处这么快补充好?尤其是这个岛灵气蕴含着妖气,他们根本不敢修炼,怕一个不慎入了妖道,而他们都在给夜摇光护法,也没有察觉夜摇光从外面吸纳了五行之气,可夜摇光是这么快恢复了。

苏钵他们愿意用性命保护他们这些晚辈,且他们和她一样的观念,让夜摇光对他们很是信任,于是扬起皓腕:“我前不久做了一个功德,得了一个机缘……”

夜摇光将月九襄那里得到了的福德光环说了出来,并且这个光环让她得到了一个储灵器也没有隐瞒。

“这是夜姑娘应得的福德。”果然,几个人没有任何窥觊之心,反而对夜摇光的所作所为很是赞扬与认可。

第一次有这么多同道人认为她没有错,认为她不是异类,不是那种好管闲事的怪胎,夜摇光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

看着仿佛染了桃花一般灿烂笑容的夜摇光,温亭湛也高兴,越来越多的人认可她,她会越来越有信心走下去,不过温亭湛还是得提醒道:“摇摇,我们快去把花林解决吧。”

“对对对,这才是首要。”于是夜摇光连忙让金子对蚁后说。

已经再一次可以自己爬行的蚁后对夜摇光非常的感激,它调出了所有的兵蚁,共有八百多只,再带着千只工蚁,那浩浩荡荡的一群,在黑夜之,几乎将夜空都给点亮,全部朝着妖花之林涌去,犹如流星一道道砸过去,场面相当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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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1章 赠一块红宝石

夜摇光等人追逐去,看到那幽暗的火,一点点的砸落在火红色的花海之,将妖艳的花照耀的更加明亮与猩红,将修炼之人逼迫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妖花,在这些小火蚁的攻势下毫无招架之力,一触即燃。

“嗤嗤嗤……”

成片看不到尽头的花一瞬间势可燎原的燃烧起来,高涨的火焰直冲天际,将暗沉的夜空烧亮,众人都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幕,连修炼者都能够烧的魂飞魄散的火,这种花几乎是一瞬间变成的黑灰,在夜风的吹拂之下,消失的一干二净。

温亭湛侧首看着站在他身侧的夜摇光,她桃花一般美艳的容颜,在火光的照耀下更是艳丽的红宝石还要逼人夺目。这样轻而易举的解决这个困扰了苏钵他们近半个月的大麻烦,简直令人赞叹,也让他的心口被一股自豪之情盈满,若非时机不对,他一定将她揽入怀,狠狠亲她那花还娇艳的唇瓣。

“果然,还是夜姑娘有法子。”戈戊等人是庆幸这一次将夜摇光和温亭湛留下来,有些时候许多东西还真是要智取才行。

“哪里哪里。”夜摇光谦虚了两句,扭头给温亭湛投去挑衅一眼。

温亭湛低低的笑出声,笑声之是无尽的愉悦与包容还有宠溺。

一片花海很快燃烧成灰烬,被燃烧的花连灰都没有留下,而他们眼前出现的路却是褐色没有任何烧过的痕迹的泥土,若非天盘旋着火蚁,夜摇光等人都怀疑之前这里是不是真的出现过那可怕的妖花。

夜摇光当先提步,踩曾经遍地妖花的土,松软的土质,甚至没有一点灼热的气息和温度,温亭湛紧跟着她的步伐,其他人也是缓步不知不觉的以她为首。

空的飞蚁并没有离开,好似护驾随身的士兵,飞在空,一路随行,直到他们走过这一片花海。

回过头看着走过来的路,夜摇光对着空的飞蚁笑着挥手:“我们要走了,谢谢你们的帮忙。”

“喔喔喔!”在这时,夜摇光的衣摆被拉动,低头看着金子又如同一只狗一般扯着她的衣袍,不过金子的手抓着一个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

“这是蚁后送的?”夜摇光伸手握住那一块红宝石,入手滚烫的温度让毫无防备的夜摇光险些将之给扔出去,“这东西好烫。”

几人都围来,陌钦因为和夜摇光与温亭湛关系好,且又是同一辈人,于是直接毫不避忌的伸手从夜摇光的掌心拿起来。

“好精纯的火之气。”赞叹了一声,陌钦皱了皱眉,“这东西的火之气,好似不是五行之火。”

“老夫看看。”苍廉矗乃是炼器大师,对于火很是情有独钟。

陌钦将之递给了苍廉矗。

苍廉矗运着五行之气的手拿起这小小的一块石头,顿时感觉一股陌生又精纯的气息扑面而来:“夜姑娘,不介意老夫催动五行之火试一试吧?”

毕竟是蚁后送给夜摇光的东西,苍廉矗还是得问一问。

“苍宗主尽管试,不过苍宗主当心些。”夜摇光很慷慨,但还是叮嘱了一声。

苍廉矗只当是夜摇光让他小心些别损坏了人家赠她的礼物,所以点了点头催动五行之火,哄的一声,那火好似浇在了油,一下子在苍廉矗手爆燃起来,好在夜摇光等人做好了准备,迅速的让开,才幸免于难。

尽管苍廉矗迅速的收敛起息,可那火焰还是将他的衣袍都烧烂,整个人仿佛从煤炭里面捞出来一样。

“苍宗主,我已经提醒你小心点了……”看着苍廉矗一副雷劈后的模样,夜摇光极力忍着没有笑。

“咳咳。”苍廉矗这才知晓夜摇光是提醒他自己当心点,有些尴尬,好在他一脸黑灰,也没有人看出他的窘迫,他将‘红宝石’还给夜摇光,“这东西,老夫也不知道是何物。”

夜摇光拿在手,反正不是有害之物,于是对着飞蚁军扬了扬手的‘红宝石’:“谢谢你们啦,我们要走了,再见。”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他们的话,飞蚁军绕了一圈,飞了回去。

夜摇光他们目送着它们消失在视线之,又端详了一阵‘红宝石’,将它收起来,见已经去换了一身衣裳,整理了仪容的苍廉矗又走了回来,这会儿夜摇光才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一拍额头:“哎,我怎么忘了这么要紧的事儿?”

“你这是做什么?”温亭湛心疼的看着夜摇光的额头。

“蚂蚁是到处走的啊,我忘了让金子问一问前面有些什么东西。”夜摇光皱着眉头道。

“我已经让金子问过了。”这么关键的事情,温亭湛怎么会忘了。

夜摇光顿时眉开眼笑:“还是有夫君在好。”

她觉得他们是最好的互补,温亭湛总是会将她忘得事情都给填补。

温亭湛眼角眉梢都染笑意,拍了拍金子:“快告诉摇摇吧。”

“喔喔喔……”金子很认真的将它打听出来的消息告诉夜摇光。

听完之后,夜摇光的眉头都紧皱了起来,看着她的神色,众人因为度过花海的喜悦一点点消失,都是面色凝重的看着夜摇光。

等到金子说完之后,陌钦才问道:“摇光,是否前面很危险?”

夜摇光点了点头:“飞蚁它们也只是出过花林,因为花林前方有一种会飞的人,是飞蚁的克星,所以它们只这一带活跃。”

“会飞的人?”众人直觉不是他们同类。

而且虽然他们的修为能够御空而行,但也不是天天飞着,所以应该不会被称之为会飞的人。

“嗯,是一种灰白色的有翅膀的和我们很像,但是却只有我们手掌大小的生灵。”夜摇光将金子的描述翻译一遍,“这种会飞的人,具有极强的攻击性,任何生灵靠近,它们都会发动攻击,我们要小心些。”

几人面色严肃的颔首,这个岛果然全是他们不曾见过的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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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2章 危险又来

“今日天色不早,既然前方有险阻,此处还在飞蚁的地带,应该相对安全,我们先歇息一晚,白日再出发,以免撞那会飞的人,慌不择路,反而遇了其他的危险。”苏钵想了想开口道。

其他人也表示赞同,他们选择了一块空地,且是曾经花海的范围内,各自盘膝而坐,夜摇光习惯性的布下一个阵法,然后她搬来一大块石头,挽着温亭湛的胳膊:“阿湛,我困了,今日有些累,早些休息。”

“好。”温亭湛颔首。

夜摇光靠在温亭湛的肩膀,很快闭了眼睛,温亭湛伸手扶着她柔软的长发,等到她真的睡着之后,才也闭了眼睛,靠着她的头,也闭了眼睛。

原本盘膝修炼的陌钦,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彼此相靠着的两个人,不由莞尔会心一笑,又闭眼睛进入修炼状态,但犹豫这里五行之气诡异,他们也只是调节体内的气,不敢从外吸纳。金子硬生生的扎进温亭湛的怀里,寻了一个舒服的位置也开始闭目养神。

一夜很快过去,第二日醒来,夜摇光几乎是习惯性的盘膝修炼,刚刚引动五行之气,感觉到不对,才想起他们在这座诡异的岛,于是并没有吸收,让它们自己散去。

有了昨天的教训,这一次夜摇光没有拉着温亭湛去很远的地方,在这个岛很多事情也只能将,简单的洗漱,能够让自己舒服一点行,盯着温亭湛吃了他的三餐,两人又走回原地。

夜摇光取出罗盘,和预期的一样,罗盘的指针根本不受控制的乱转,这里的磁场很紊乱,收了罗盘,夜摇光看着前方好几条岔道:“我们该走哪一条?”

和在地宫不一样,地宫有五行之气萦绕,夜摇光可以作弊,可这里完全寻不到头绪,只能看向几位长老,苏钵开口道:“老夫一把年纪,还从未来过这样可怕的地方,昨夜老夫取出星盘夜观天象,连星引力都除了问题,星不罗盘,老夫也不知该走哪个方向。”

这个决定关乎着他们一群人的生死,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轻易开口。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夜摇光扯了扯金子:“感应一下,哪条路好走。”

不是说你通晓阴阳么?这点事情都办不好,以后别说你是四大神猴之首,你不丢人,人家神猴觉得丢人,小心出来修整你这个冒牌货。

这些吐槽的话,只有金子能够听到,因为是夜摇光神识传达。

“喔喔喔!”金子抗议。

它是能够通晓阴阳,可这里已经没有阴阳了,要它如何通晓?

夜摇光鄙视它。

倒是温亭湛突然开口:“既然诸位前辈都犹豫不决,那由晚辈随意挑选一条吧。”

众人看向温亭湛,相处过都知晓温亭湛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相信温亭湛没有一点把握是不会在这么紧要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于是众人都点头,等待着温亭湛开口。

温亭湛直接伸手:“我们走这条。”

是正对着夜摇光的路,陌钦见此,不由半是玩笑的说道:“你不会是因着摇光恰好站在这里吧?”

“我家摇摇是福星,我信她。”温亭湛婉转的承认。

这可是关乎着他们的性命啊,温亭湛这样做决定……

一时间让所有人都哭笑不得,但他们还是走了这条路,因为这个岛本来是杀机四伏,他们反正也寻不到,而且夜摇光也的确颇有些运道,跟着夜摇光去过地宫的苏钵他们都这么认为,那走这条吧。

“你真是因为这个原因?”夜摇光狐疑,她不过是随意一站。

“自然。”温亭湛颔首笑道,“摇摇在几条路来回走了好几圈,却无心停在这条路,我相信这叫做冥冥自有天意。”

夜摇光翻了一个白眼:“你赢了。”

温亭湛笑而不语,握着她的手,其实是魔君让他走这条路。虽然不知道魔君的出发点在哪里,但是他们是一条船的蚂蚱,魔君不会害他。当然,这个理由不论是对旁人,还是对夜摇光都不可能开口。

“看来夜姑娘的确是个福星。”走了大概两个时辰,他们愣是没有遇一点危险,这是他们岛半个月的第一次,苍廉矗不由笑道。

“苍宗主你可别开口,有些事啊是说不得,一说不灵了。”夜摇光不由玩笑道。

走出一片林子,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片白色的花海,夜摇光看着那开着好似纸鹤一般的花,不由皱眉:“又是花海……”

自从之前那东西险些偷袭温亭湛成功,夜摇光对花海已经莫名的很反感,看到这一片白色的花,夜摇光本能的运气,五行之气萦绕而出,在方浮动了一圈之后,却只有那细草一般的根茎往一边倒,没有丝毫危险出现。

众人才脸色松弛了些,云酉道:“前方无路,看来我们要走过去。”

“我打头阵。”戈戊先一步迈向花林。

这时候温亭湛一个不经意的转眼,余光眼角捕捉到了一幕,他顿时一惊,看着一脚要踏入花林的戈戊,都没有出声,直接一个闪身,将戈戊给抓住:“戈长老,快走!”

在温亭湛的话音刚刚落下之时,那纸鹤一般的花突然展开了翅膀,伸开了双腿,朝着温亭湛和戈戊飞扑过来。

“阿湛!”夜摇光的目光一红,身子迅速的旋转过去,藏在她腰间的神丝长绫飞出,在天空之左右一拂,趁着空隙绕了一个圈,迅速的将温亭湛和戈戊给裹住,然后她火速的拖着长绫往来的方向跑。

“苍宗主,用火攻!”陌钦高喊了一声,迅速运气,火焰从他的掌心飞出,将袭来的东西烧退,这里只有他和苍廉矗,因为一个炼丹,一个炼器,所以他们两的五行之火最为强烈,蕴含着非一般的火元素。

但是他们这样的厉害的火焰,也不曾将这些东西给烧死,不过是将他们给烧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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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3章 合力对付

但随着越来越多的‘花’展开身躯飞了出来,陌钦和苍廉矗也抵挡不住,夜摇光已经将温亭湛和戈戊拖到暂时安全的地方,他们看着陌钦和苍廉矗,有几只已经突破他们的火圈,朝着他们飞来。

苏钵和云酉快速的运气将突围的几只给打死,爆开的血雾反而吸引了它们,这个时候金子的身体膨胀起来,一股气流从它的身体提起,****不断的膨胀,等到都快看不到细小的双腿时。夜摇光对着陌钦二人喊道:“陌大哥,苍宗主快闪开。”

二人一个回旋,推出一股五行之气,挤出一个安全的喘息之机,迅速的朝着两片退开。

几乎是同一时间,金子一阵嘶吼:“吼……”

仿佛掀起了一股狂风,朝着那一只只堵成了一道墙的东西刮去。然而那东西过于顽强,夜摇光看着金子的气力不足,立刻双手掐诀,手诀变化,五行之气在她的指尖绕了一个图案,在金子快没有气的一瞬间,将之朝着那东西一推。

那古老的印诀图案推入了金子的气流之,将金子最后一股残余的气流的力量放大了无数,由狂风变成了龙卷风。

砰的一声,那一堆堆诡异的东西被风吹散,夜摇光却再接再厉的双手一个太极拳将随着她手移动而变出一把把细小刀的天麟挥入龙卷风之,一下子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搅碎机。

嚓嚓嚓清脆的声音不绝于耳,那些怪异的飞虫被全部搅成了碎片。

伸手将天麟抓回来,看着面还残留着一具飞虫的尸体,看着有点像人,但又不是人,夜摇光手腕一抖,将之甩在地面之:“这会不会是蚁后所说的那种会飞的人?”

“十有八九。”陌钦心有余悸的颔首,侧首对温亭湛问道,“允禾,你是怎么发现异样。”

“我离摇摇近,摇摇运气浮动那歇着飞虫的草时,我恰好看到那草倒回来露出了一具完整的尸骨。”温亭湛的目光落在他看到尸骨的地方。

云酉当下运气,将那草给击飞起来,没有这种白色的草遮挡,果然一具具完整的尸骨露了出来,有人的也有动物的,这些尸骨都非常的完整,仿佛凭空失去了血肉。

一下子所有人都明白,这东西只怕是会瞬间让任何的生灵白骨化。

“多谢温公子相救。”戈戊感激道。

若非有温亭湛及时的拉住,他只怕也已经成了一具白骨。

“长老客气,我们是一道,自然要守望相助。”温亭湛道。

“这里面还有没有这东西?”夜摇光更关心的是这个。

“不确定。”陌钦摇头。

“那把这些草全部给毁了。”夜摇光暴力的说着干干。

顿时运气,学着方才云酉斩草一般,一股股五行之气飞击而出,一浪浪碎草翻飞而起,扩开了一条约莫三米宽的路,夜摇光才罢手,两旁已经没有多少这种草。

“看来是暂时没有。”温亭湛也只敢说是暂时。

“走吧,总不能留在这里。”夜摇光拉着温亭湛往前走。

苏钵等人不着痕迹的超越了他们,依然是他们三个护在间。一路都走得小心翼翼,他们很快走出了这种说不名字的草丛,正当他们准备松一口气时,他们的前方是一个凹谷,往下一看,是白花花的一片。

全是方才那种会飞的虫,几人顿时脸色一变,夜摇光一把抓着温亭湛:“快跑!”

只可惜这个地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根本不能御空而行,飞不去,只能挑着路慌忙的超前跑,而他们还没有跑出多大一段距离,那一只一只又一只的飞蛾一般的白东西飞了起来,朝着他们齐齐进攻。

一想到被这种东西围住会变成一堆白骨,夜摇光头皮都发麻。

“允禾,我们不如分开……”陌钦看着越来越近,方才的数量至少多了十倍不止的东西,开口道。

“不,我们不能分开。”不等陌钦说完,夜摇光坚决否定,她大概知晓了,陌钦这是想要哄骗他们,然后自己独自一人去将这种东西给引开。

这种诡异的东西不好对付,金子方才对付了一次,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可是他们只能跑,人家可以飞,距离在急速的缩短,它们震动翅膀发出超声波一般刺耳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干扰得夜摇光的心更加的乱成一团。

原本是断后的苍廉矗和云酉突然停下步子,他们两运气形成了一道屏障,将那些飞扑来东西给阻挡下来。

察觉气氛一变,夜摇光他们顿住步子,他们回头看到这一幕。看着那飞蛾人一样的东西一个个撞来,犹如磅礴大雨砸在了地面,发出砰砰砰的声音,虽然云酉和苍廉矗的修为极高,但这样下去也经不起消耗,总不能让他们一直这样坚持着。

一旦屏障被撞碎,只怕苍廉矗和云酉都得被这些东西给蚕食。

“你们快走,不用担心我们。”苍廉矗侧首对着停下来的夜摇光等人高喝道。

“若是没有了苍宗主和云长老,我们将会实力大减,前方的危险未必能应付。”温亭湛很理智的说道。

这让还想劝说的苍廉矗二人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苏钵这个时候一跃前,只见他取出了自己的星盘,那星盘在他的催动之下,盘面一扭一扭,一下子无数根密密麻麻的针飞了出来悬浮在半空。

和戈戊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运气,那说不清的针如同夜摇光方才一般形成了一条龙卷风,气势磅礴的被他们的五行之气控制着悬浮在半空,恰似一条银色的巨龙。

“苍宗主,云长老,快让开!”陌钦高喊道。

二人虽然背对着他们,但也感觉到身后一股浑厚的力量。在他们要撤退,苏钵二人要攻去的时候,温亭湛突然出声:“四位长老,再等片刻!”

四人都是动作一致。

“你这是干嘛?”夜摇光不解的问道。

“摇摇你看。”温亭湛指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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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4章 寻找五行之灵

夜摇光的目光顺着温亭湛所指的方向望过去,顿时一惊,那些飞蛾一般的东西不断的朝着这边进攻,越来越多的撞来,顿时明白了温亭湛的意思,这是想要让云酉他们再坚持一会儿,是想到等到更多,最好是全部都扑来,一举歼灭。

苍廉矗二人也是明白了温亭湛的意思,两人越发运气的坚持着,吸引了越来越多的飞蛾人一般的东西扑来,厚厚的形成了一堵灰白色的墙,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多的有密集恐惧症的人只怕看一眼,会晕过去。很快他们二人的屏障开始闪烁着雷电之光,这意味着他们快抵挡不住。

“四位长老,晚辈数到三,你们同时动手。”温亭湛也觉得实际差不多,空已经被这东西黑压压的扑了一片,这种飞蛾人也应该差不多全部都贴来了,于是开口,“一,二,三!”

几乎是温亭湛第三声一落下,云酉和苍廉矗迅速的将五行之气一撤。

哗啦啦!

那一瀑的虫犹如开了闸的洪水迅猛的奔腾而来。

也几乎是一瞬间,苏钵二人将他们凝聚而成的数不清的针运气强势的推了过去。两股力量在半空之一撞,夜摇光觉得踩在脚下的土地都一颤,旋即天空之飞卷而来的那飞蛾生物被无数的针犀利的穿体而过。一只只的砸落下来,后方察觉危险的想要逃跑都已经来不及。

苏钵和戈戊都是大乘期,两人的五行之气可是强劲到瞬间都能够移山倒海,除非是如同之前那种对五行之气完全没有任何畏惧的妖花,否则没有多少生灵能够抵挡得了两个大乘期的全力一击。

好多针都是一发出,连穿无数只,关键是那针飞出去,随着苏钵和戈戊运气,竟然能够在半空之回转,又刺了回来,将这些东西逃跑的退路都给尽数毁去。

二人几个来回运气,大约战斗了半个时辰,才将这些东西全部杀光,看着铺满一地的尸体,夜摇光都觉得浑身鸡皮疙瘩,这种生物不知道怎么形成。真的是像极了人和飞蛾的结合体。

夜摇光前世的时候听说过一种不明生物叫做飞蛾人,也许是这种吧。

对付完这些东西,苏钵和戈戊都消耗了过半的五行之气。两人都露出了疲惫之色,盘膝坐在地面,相视苦笑,没有想到他们如今这样的修为,在这个岛,对付了一批虫子消耗了过半的五行之气,也说要同归于尽的话,这些东西要折损一个大乘期修为的真人!

“两位长老。”陌钦连忙掏出准备好的培元丹,一人给了一粒。

这种培元丹给夜摇光的那种更加的珍贵,因为修为等级不一样,需求不一样,二人也是不客气,连忙服下,然后盘膝消化。

可是他们却没有夜摇光有个储存五行之气的空间,虽然元气是补回来了,可消耗的修为,一时半会怕是不补回来,尤其是这个地方的五行之气更本无法修炼。

夜摇光倒不是小气,不愿意分享,而是一旦分享,她储存的乃是五行俱全的气暴露,那么也是相当于暴露了她是五行修炼者的身份。虽然她信得过他们的人品,可她的储灵气空间内,对于她这个炼虚期自然是充足,对于大乘期,只怕一个人都不能令其恢复到最巅峰的状态。

这样的分享其实是没有意义的举动。

“得寻找可以吸纳的灵元。”夜摇光对陌钦道。

前面不知道还有多远,如果不寻找到可以吸纳的灵元,他们只出不进,迟早是要被耗死在岛。

“这一路来,没有碰纯净的灵物。”陌钦也是忧患这个问题。

他虽然炼制了不少丹药,但是没有直接补充五行之气的丹药,他也炼制不出来,这世间也无人能够炼制出来。

“金子,发挥你的狗鼻子吧。”夜摇光把希望全部寄托在金子的身。

“喔喔!”金子指着自己的鼻子,非常不满的抗议。

“好好好,猴鼻子,猴鼻子总成了吧?”夜摇光改口,“这岛如此浓郁的灵气,我不想没有五行之灵之物,你快寻一寻。”

金子这才乖乖的爬一棵树,长胳膊掉在最高最细的枝干,伸手挡在额头,金灿灿的眼睛四周眺望。

见此,夜摇光唇角抽了抽:“猴子都喜欢这样的动作么?”

“摇摇不是说了么,这世间万物,天性不会变。”温亭湛笑道。

好那飞蚁,和一般的蚂蚁不一样,但是依然是有着蚂蚁的习性。金子不是普通的猴子,但是它依然也还是猴子。

“喔喔喔!”金子指着夜摇光三十度角的正前方,一阵兴奋的叫着。

“找到了?”夜摇光顿时高兴抬头冲着它问。

“喔喔喔!”金子点头,然后告诉夜摇光那个方向有纯净的五行之灵。但是不确定是什么东西,因为在河里。

“管它呢,先去看看再说。”夜摇光也知道很可能有危险,但他们现在非常需要五行之灵的补足。

“我和你们一道去,陌钦和云长老留下来替苏长劳和戈长老护法。”苍廉矗站起身,虽然他也消耗了一些五行之气,但到底没有苏钵他们那么严重,而且他的修为云酉高。

“好。”夜摇光和温亭湛点头,在这个地方,他们夫妻也不敢托大。

“当心些。”陌钦叮嘱温亭湛和夜摇光,这里是那飞蛾人的地盘,暂时应该不会有其他危险,所以他担心夜摇光和温亭湛。

“放心,我们会注意。”

因为目的地的方向都知道,又没有遇什么阻拦,他们很快寻到了那一条河流,河道很宽,目测约莫有二三十米,浅碧色很漂亮,四周都是草原,这样看过去还很是心旷神怡。

“我带金子下去看看,苍宗主烦你看顾一下阿湛……”

夜摇光的话音未落,哗啦一声,水花四溅,然后在夜摇光漂亮的瞳孔之,倒影出来一条浑身长着银白色毛发,鲸鱼的身躯还要大了二三倍,长着一对长鼻象象牙一样长而森白的剑齿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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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5章 摇摇,遵循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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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庞大的身躯,从水里面跃了起来,夜摇光顿觉得乌云盖天,阳光被遮挡,笼罩下来一大片阴影。

“这是何物?”夜摇光侧首看着金子。

“喔喔。”金子摇头,这天地之大,万物之多,它又不是百事通。

“那它杀伤力如何?”夜摇光看着那东西还背对着他们,似乎不是因为他们的出现惊扰它才冒出水面。

“喔喔。”金子指着咕噜咕噜冒着水泡的河面,你看啊,你看啊!

夜摇光的目光投向河面,旋即一只只青绿色的表皮完全不光滑的鳄鱼冒了出来,说是鳄鱼,仅仅只是外貌有些形似,不但皮肤的颜色不同,而且它背脊上的鳞甲却犹如铁甲一般泛着金属的冷光,看着坚硬无比。

突然一只鳄鱼,姑且就叫做鳄鱼的东西一跃而起,它的身子大概长达目测有十米以上,却一点也不笨重,反而利落敏捷。

短脚朝着那长毛鱼拍过去,就在它挥动巴掌的时候,阳光下五道寒光划过了夜摇光的眼球,夜摇光清晰的看到它的脚趾中如同暗器一般弹出细长约莫有十几厘米尖锐的锋锐爪子,那一掌朝着长毛鱼扇去。

其他的鳄鱼围攻上来,长毛鱼没有躲过这一掌,雪白刺目发光的毛发上顿时渗出了几道血痕,闻到血腥味的鳄鱼们顿时更加的兴奋猛烈的进攻。

而那一掌似乎激怒了长毛鱼,它发出了类似于海豚一般的叫声,但叫声没有海豚那么悦耳,多了一些厚重的霸气,还有愤怒。

夜摇光震惊的看着那一条长毛鱼一条类似于龙虾的尾巴如一条鞭子从水中扬出来,虎虎生风,划破了天际,朝着那伤了它的鳄鱼给横扫过去,那体型巨大的鳄鱼就给一尾巴甩出了河里,成抛物线砸在了夜摇光他们的不远处,然而那活生生的一条巨型鳄鱼,就仿佛摔断了全身的骨骼,软趴趴的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夜摇光咽了咽口水,这杀伤力,简直让夜摇光心惊不已。别看她现在练虚期的修为,这种浑身长满了非同一般坚硬无比鳞甲的鳄鱼,她只怕要倾全力一击,才能够将它的骨骼给震碎。

而那长毛鱼就这么云淡风轻一甩,就把这东西给甩成这样。

夜摇光心里迅速做出估量,看着那长毛鱼被一群鳄鱼给围攻,这一群鳄鱼凶猛无比,可夜摇光却觉得最后胜利的肯定是长毛鱼,虽然会付出毕竟惨重的代价。

她在坐等它们双方两败俱伤和出手帮助长毛鱼的抉择中犹豫不决。如果她帮助了长毛鱼,保存了长毛鱼的实力,而等到她潜入水中寻东西的时候长毛鱼和她为敌,毕竟动物都是低等东西,智商有限,情感也有限。

她觉得只有苍廉矗可以与这只长毛鱼一战,但是苍廉矗是五行之火为主,到了河里五行之火会受到水中的五行之水压制,届时未必能够取胜。

可这河水明显是连着外面的大海,海洋之中的危险生物肯定不少,虽然一山不容二虎,可谁知道这只长毛鱼如果倒下,其他庞然大物会不会迅速的围上来。

就在夜摇光衡量利弊,心中犹豫不决之时,一只宽厚的大手伸来,握住她的手:“摇摇,遵循你的本心。”

夜摇光看着温亭湛握着自己的手,仿佛有一股力量从他的掌心随着他的温度融入她的身体里,一下子她就因为温亭湛这句话下定了决定,看向苍廉矗:“苍宗主,我们且助它一臂之力。”

“好。”应了一声,就一个纵身飞跃到了河面之上。

“阿湛交由你保护。”夜摇光将金子塞在温亭湛的怀里,也紧接着纵身而去,手腕一转,天麟飞出,一个转眼就伸长了数倍。

夜摇光恰好看到长毛鱼的身后,又是一只十来米的鳄鱼跳跃而起,伸出了短腿,一掌拍下去的同时,寒洌的锋芒随着它伸出来尖锐爪子在阳光之下泛着刺目的光。

夜摇光身子一旋,握着天麟在虚空之中一划,五行之气划出一束刀光,在那只鳄鱼的爪子已经触碰到长毛鱼的长毛之时,已经被夜摇光的一刀划破了后背,露出一条深深的口子,鲜血如注的涌了出来。

夜摇光面露惊骇之色,她用了九成的力,加上天麟本身的锋利,竟然没有如同她预期一般将这只鳄鱼给一刀两断,看来这种不知名鳄鱼后背的鳞甲比她想象的要坚硬更多。

不过夜摇光那一刀,到底是将偷袭长毛鱼的鳄鱼给打落,溅起了不少水花,长毛鱼又发出一声嘶吼,嘶吼之中夜摇光竟然听到了满满的战意。它那一条细长的尾巴呼呼甩起来,那一只只鳄鱼就好似拔萝卜一般,轻而易举的一条条的被甩上了岸。

每一只被摔上岸无疑都与第一只一样,将内脏和骨头甩碎,死的不能再死。和所有鳄鱼一样,这种也是群居动物,远处还源源不断用来的鳄鱼,见到这个架势,纷纷调转了头消失在了深深的河面内。

犹豫长毛鱼的手法很强势,很粗暴,河面上并没有多少血渍。河面上的一场杀伐,就这样归于平静,可长毛鱼并没有沉下去,它掉过身,那细长的尾巴才翘在半空之中摇晃着,一双和海豚一样美丽眼睛看着已经飘然落地的夜摇光等人。

“你可以和它说话么?”夜摇光看着长毛鱼似乎想要表达些什么,但是原谅她不懂兽语。

“喔喔。”金子摇着头,它只能和开了灵智的动物交流。

“你的意思它还没有开灵智?”夜摇光不可置信,这么强大的杀伤力,竟然还没有开灵智,正常修为到了一定境界,都会开灵智,也就是说这条长毛鱼的修为还很低,很低的修为就能够这么强。等到它修为高了……

夜摇光都快无法想象了。不过夜摇光很快就收敛了心绪,她纠结的看着没有沉下去的长毛鱼,和它大眼瞪小眼。最后看着它还在渗血的白色毛发,不由朝着它纵身而去。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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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6章 畅游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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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夜摇光一个纵身而起的瞬间,长毛鱼那一条灵活细长如神鞭的尾巴朝着夜摇光迅速的横扫而来。

“摇摇!”

“夜姑娘!”

见到这一幕,温亭湛和苍廉矗顿时大惊失色,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人都朝着夜摇光飞跃过去。

然而,夜摇光一点都感觉到不到这一条飞来的尾巴有任何危险,于是她高喝道:“你们别过来。”

苍廉矗和温亭湛的身子在半空一滞,同时运气一旋身又落了回去。抬眼就看到那一条尾巴已经将夜摇光给裹住,将夜摇光拉到了它硕大的脑袋上,放入掉入了毛毯之中,也许是由于它在水面上的时间长久的缘故,头上的毛发都已经干了,夜摇光摸着那柔顺的长毛,触感真是不要太好。

似乎很享受夜摇光的抚摸,长毛鱼眯着一双漂亮的蓝眼睛,发出了低低的声音,头还点了点头。

夜摇光心里也如它的长毛一样柔软了下来,她顺着它的头颅滑到了它的后背,看着道极深的伤口,运起五行之气,给它疗伤。伤口虽然深,但是血很快就止住,夜摇光身上有陌钦研制的伤药,给它敷了一些。

不过看着它壮硕的身躯,她歇了给它包扎的心思,于是伸手摸了摸它:“你等一会儿再入水,不然就浪费了伤药。”

说完就看到这家伙往下面沉,夜摇光不由无奈,不会是理解错了她的意思了吧?不过看着它的伤口马上就要沾到水,夜摇光立马用五行之气给它护住伤口,就这个空挡,夜摇光已经整个人没入了湖水里面。

这只长毛鱼在水里的速度都快赶上了潜水艇了,猛然一个加速险些把夜摇光给甩开了,好在夜摇光迅速的稳住身子,浑身五行之气萦绕而起。

似乎是想要带着夜摇光畅游它的领地,它不断的深入,然后遨游,这个河底果然是连同外面的大海,好宽广。而且好多生物夜摇光根本没有见过,不过但凡这只长毛鱼所过之处,所有的生物都好似菊花一紧一般,迅速的退散,水母的和章鱼的变化尤为突出,触角收敛的那叫一个快。夜摇光看着,不由觉得好笑不已。

带着夜摇光绕了大约有一个时辰吧,夜摇光想到上面还有温亭湛等着,苏钵他们有需要五行之灵,便不好再耽搁,她用五行之气隔绝水流,感应一下这水里的五行之灵在何处,五行之气顺着水中的五行之水蔓延,很快就确定了方向,夜摇光正要让长毛鱼往那边去,却见长毛鱼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就直接朝着有五行之灵的方向而去。

不过,却并没有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就听了下来,停在了几个巨大蚌壳的面前,就将长毛鱼用它的尾巴轻轻的敲了敲蚌壳,不知道是不是夜摇光的错觉,这几个大蚌壳明显颤了颤,然后怯生生的打开了盖子。

一圈圈华光流转出来,最大那蚌壳内是荔枝大小的珍珠,小的蚌壳里面有的有龙眼大小,有的有小指母头大小。每一个蚌壳里面数量不等,未经打磨,却天然的圆润。颜色更是丰富多彩,有黑色、有紫色,甚至有金色和红色,但大多是白色。

就在夜摇光欣赏之际,就见长毛鱼尾巴一卷,就将一个蚌壳给卷起来,然后对着夜摇光一倒,那珍珠完全不受粘液的束缚全部朝着夜摇光倾泻下来,唬得夜摇光连忙伸手接住。

倒完一个,接着倒第二个,全部倒光之后,长毛鱼施施然的拖着夜摇光走了,夜摇光看着衣摆兜着的一兜的珍珠,真是啼笑皆非。旋即长毛鱼又是一阵带着夜摇光打家劫舍,把它认为好的东西都给夜摇光,好在有了珍珠的经验,夜摇光都拒绝了。

“我想去那边。”夜摇光指着五行灵元的地方。

长毛鱼正因为夜摇光屡次拒绝它而有些沮丧,难得夜摇光指了一个方向,它自然是迅速的冲到那边去,靠近了夜摇光才看到竟然是一朵朵晶莹剔透水晶般的花,蕴含着纯净的五行之气。

夜摇光正要伸手去采摘,突然后背一凉,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长毛鱼细长的尾巴已经甩了出去,然后夜摇光侧首就看到了一条比她还要粗壮的蛇,被长毛鱼的尾巴给打趴在海底。

那条水蛇似乎没有放弃反抗,它盘成被夜摇光误以为一座假山石头的身躯松开,朝着夜摇光就席卷而来。

长毛鱼似乎觉得这东西不乖乖听话,挑战它的威严,让它在夜摇光的面前丢了脸,于是它按着水蛇的尾巴突然如同桥一般供起来,夜摇光清晰的看着有电光沿着它的尾巴交织下去。然后那一条水蛇的身躯还没有靠近夜摇光,就被电的直溜溜的在水中拉成了一条直线,摆动了两下就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上。

原来是电!

难怪场面上可以尾巴一甩就能够将那种可怕的鳄鱼摔得内脏骨头全碎,原来它的尾巴带电,而且这种电和一般的电不同,水无法成为导体。

似乎很嫌弃那条水蛇,长毛鱼的尾巴一扫,就把它的身躯扫的老远。很快就消失在夜摇光的视线范围内。

没有危险,夜摇光就伸手去摘那种透明的灵花,将外袍脱下来,结成了一个兜,里面有长毛鱼送的珍珠,然后将所有的灵花都摘了放在里面,用五行之气隔绝,不让水的浮力影响。

其实也并没有多少,也就二十几朵,摘完之后,夜摇光就拍了拍长毛鱼:“我要回去了,我的同伴在等着我呢。”

“呜”仿佛明白了夜摇光的意思,长毛鱼庞大的身躯往地下一趴不动了。

对着它着耍赖的模样,夜摇光真是哭笑不得,她伸手摸了摸它的长毛:“大家伙,我不是你的同类,我不可能长期生存在水里。乖啊,送我走吧,以后有缘我们肯定还能够再见面的。”

“呜……”长毛鱼就是不想动,一副我好累,我要休息的模样。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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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7章 万物皆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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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下长毛鱼的身躯,夜摇光看着它索性闭上了眼睛,不由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摸了摸它的鼻子:“你好好的,我走了。”

说完,就朝着与它相反的方向游去,才游了没有多久,那一条细长的尾巴就伸了过来,圈住她的腰身将她又卷到自己的身上,长毛鱼低低的叫了一声,颇有些不情不愿的带着夜摇光游回去。

夜摇光明显感觉到了这一次长毛鱼的速度变得慢了许多,她也不催促它,由着它慢慢的游,可是再慢终究还是好到了岸上,等到他们浮出水面之后,天都已经黑了,第一眼就对上了温亭湛焦虑的目光,夜摇光心里有些愧疚。

伸手摸了摸长毛鱼,夜摇光纵身朝着温亭湛飞去,长毛鱼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呜叫声,夜摇光落在温亭湛的面前:“让你担忧了。”

“没有。”温亭湛含笑道,有金子在,温亭湛知晓夜摇光肯定没有受伤或者遇险,只不过是时间的确太长了,温亭湛有些不适应。

“呜”长毛鱼又发出声音。

夜摇光回过头,看着它已经将硕大的脑袋趴在了岸边上,而它的身躯还浸泡在水里,夜摇光走过去站在陆地上,伸手摸了摸它:“在家里,大家伙,谢谢你送我的珍珠。”从兜里取出一粒珍珠,朝着长毛鱼晃了晃,“以后我看到它们,就会想到你。”

“呜”短短的叫了一声,长毛鱼垂着眼皮,眼神透着依恋与委屈。

夜摇光和人分离都没有这么伤感过,因为知道想见面毕竟容易,可和这一条才刚刚认识不到一天的与分离却很伤感,这个岛以后她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来,就算她来了,也未必能够见到它。

也许以后再也见不到它了。

带着不舍,夜摇光伸手摸了摸它:“以后别再让那些可恶的东西欺负你,对它们一定要见着就打死!”

“呜~”长毛鱼仿佛应了一声。

夜摇光的头埋在它的绒毛之中,蹭了蹭它,没有再说话,果断的转身和温亭湛等人离开,身后一直是长毛鱼的叫声,它的叫声由断断续续,变得连续,犹如海豚在歌唱,给她送别。

夜摇光却始终没有回头,她觉得她如果回头就舍不得它了。可它那么大,它必须生长在海洋里面,她就算想带它走都是不能。

直到她走了好远,还能够听到越来越低的‘歌声’。直到歌声消失,夜摇光也闷闷不乐的没有说话,她的情绪有些低落,大家都知道。

“今日和夜姑娘一道,老夫倒是有所领悟。”苍廉矗出声打破平静。

夜摇光不经意听到苍廉矗的声音,有些疑惑的看过去。

苍廉矗笑着,他的眼眸有些光芒:“万物生灵皆有情,强者也要有一个仁义之心,再强悍实力也需要怀柔之策。”

“苍宗主所言甚是,这一点也是摇摇教会我。”温亭湛噙着笑点头。

“该暴力的时候还是要暴力。”夜摇光握着拳头道。

惹得苍廉矗和温亭湛都是笑出了声,气氛一下活跃了些许。很快他们就回到了原地,陌钦等人都快得不下去,见到他们连忙迎上来:“你们若是再不回来,我们可要去寻人了。”

“抱歉,陌大哥,我们有些耽搁,当你们担心了。”夜摇光有些讪讪的道歉。

“你们无事便好。”陌钦只是担心他们的安危,哪里有责备的意思。

“陌大哥你快看,我带回了这种神奇的海之花。”夜摇光将衣裳打开,献宝似的递到陌钦的面前。

陌钦低头看着,接过夜摇光的衣衫,从中取出了一朵,拿在手上,感受着饱满的五行之灵:“纯净的,可以吸纳。”

说着当即将之送到了苏钵三人手上,三人消耗得巨大,等他们补足丹田内的五行之气,花儿都只剩下几朵,夜摇光给苍廉矗二人也地上两朵:“苍宗主,云长老,我们都需要保持最巅峰的状态。”

苍廉矗和云酉对视了一眼,还是沉默着接过。

在苍廉矗准备修炼的档口,金子跑了回来,因为夜摇光伤感和长毛鱼分开,都没有注意到金子脱队了,看着金子抱着许多柴火,夜摇光问道:“这是干嘛?要生火?”

“打算烤些鳄鱼肉吃。”温亭湛慢条斯理的说着,就开始动手。

苍廉矗也是从他的芥子里取出了一条扒了皮的鳄鱼,递给了准备好的温亭湛,温亭湛将肉串了起来。

“你们把鳄鱼给扒皮了?”夜摇光错愕的看着那鲜嫩的肉质,“确定这肉可以吃?”

这可不是一般的鳄鱼,不过一般的鳄鱼肉那味道可是很美味的。

“苍宗主见那鳄鱼的鳞甲坚硬无比,就打算带回去炼制一匹铠甲,我见那多么肉,上岛这几日都还不曾进食,中午的时候我们已经烤了些许,摇摇放心,这肉无毒,可食用。”温亭湛动作不停滞的对夜摇光道。

“那我来。”虽然十天半月不吃东西,她也感觉不到饥饿,但是有的吃不吃,那是傻子,她可是吃货一枚。

于是她迅速的往走过的地方走了一圈,虽然这岛上奇异的动物比较多,但也许是那复杂的灵气缘故,这里的东西都保持在春夏生机勃勃之际,有些调味的香料还是不少,夜摇光摘了一些。然后就兴致勃勃的跑回来,温亭湛已经上火开始烤肉了。

夜摇光想把温亭湛挤到一边自己动手,可温亭湛取了一套干净的衣衫给她:“先去换身衣裳吧。”

夜摇光看了看自己这一身,在水里泡过,长毛鱼初时沉下去她还来不及用五行之气隔绝,衣衫上却是有些河水的味道。

于是也没有拒绝,好在他们带了包袱,有几套干净的衣衫,夜摇光赶紧去换了衣裳,用五行之气将身上清理一边,确定没有其他的气味,才穿了干净的走出来,就见到温亭湛已经再开始调味。

很快和前世吃过的烤鳄鱼一样,不,应该是更浓郁的香气就飘散过来,就连修炼完毕的苏钵等人也被吸引。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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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8章 鬼托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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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摇光他们才上岛几天,可苏钵他们已经上岛半月有余,虽然他们修为比夜摇光高,一两月不吃东西也没有问题,但腹中到底是空了半个月,好不容易闻到了肉香,哪里不馋?

好在温亭湛烤的比较多,而且一条鳄鱼就好几百斤精肉,七个人外架一只猴子很是大快朵颐的美餐了一顿,吃完之后,戈戊都不由赞:“温公子看着清雅从容,却没有想到还有这手艺。”

他也闹不清是不是许久没有进食的缘故,还是鳄鱼肉的缘故,第一次吃鳄鱼肉的戈戊觉着这肉真是说不出的好吃。好在他们不是和缘生观一样的清修,否则就只能对着这种美食咽口水。

温亭湛也慢条斯理的撕这肉递给夜摇光,然后在火光的照应下,目光温热的看着夜摇光:“家有贤妻,总不能做个懒夫。”

吃得正欢的夜摇光险些被噎住,不由怒瞪了他一眼,真是无时无刻不肉麻兮兮的,这里这么多长辈,也不收敛些。

“哈哈哈哈,年轻可真好。”苏钵不由朗笑出声,云酉几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夜摇光暗地里伸手拧着温亭湛腰间的软肉。

温亭湛的笑容不变,不着痕迹的握住了夜摇光的手,然后将一串烤好的肉递给她。

看着他笑眯眯的模样,夜摇光立刻被美食和美色所虏获,懒得和他计较,又埋头吃起来,这个地方可真是吃了这顿没有下顿,有的吃的时候自然要可着劲吃。

吃饱喝足,简略洗漱之后,夜摇光自然是不计前嫌的挽着夜摇光就打算睡觉,走到温亭湛坐的地方,夜摇光恰好看着温亭湛正拿着几颗珍珠。

“这珍珠是不是特别好看?”这种珍珠和一般的海水珍珠不一样,它们有一层薄薄的彩光,在光源的照射下尤为明显,“这种珍珠可是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蚌孕育出来,我用五行之气探了探,虽然没有灵气,但是滋养成法器很容易,拿回去做几套首饰换着戴。”

温亭湛的指尖摩挲着手里一颗漆黑的珍珠,突然开口道:“摇摇可还记得我们来八闽前,赛马输给了我,答应我一个承诺。”

“说吧,你想怎么样?”虽然温亭湛作弊,可夜摇光愿赌服输,她自己说的,技不如人,只能填坑。既然掉入了这个坑里,那她就得填上。

“摇摇送我几颗珍珠吧。”温亭湛托着手中的一颗黑珍珠道。

“这么简单?”已经做好被温亭湛狮子大开口的夜摇光听了这话,有些狐疑。

“就这么简单。”温亭湛含笑点头。

“好啊。”夜摇光巴不得把这只狐狸打发,省的以后不知道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于是将所有的珍珠推到温亭湛的怀里,“任你选。”

温亭湛也不客气,将自己看上的一颗颗全部捡走,也没有拿多少,而且全是小的,大的一个都没有动。

夜摇光搞不懂他有什么用意,从里面将最大的一颗黑色的珍珠取出来:“我觉着黑珍珠最符合我家阿湛的气韵,这颗这么大,等我们回去之后,我给你特意做一身衣裳,将之潜在腰带上,肯定好看。”

时下有身份的的人,都喜欢在腰带上嵌珠宝,玉是最普遍的选择,其次是珍珠,宝石这些一般只有女子才会用,男子都嫌弃太花哨。夜摇光来了这里,也入乡随俗,但凡温亭湛的衣裳,如果腰带上没有玉石,一般都会再腰间给他垂下一个玉质的挂件。

主要是夜摇光装饰起温亭湛来,比装饰自己更上心,她就喜欢这样完美的温亭湛,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透露着精细,看着就赏心悦目。

“多谢夫人。”温亭湛笑容温情脉脉。

“也赠我几颗。”突然陌钦的声音插进来。

“陌大哥要去做什么?”夜摇光虽然好奇着,但是手中捧着的珍珠还是递给了陌钦。

陌钦几乎是一个颜色拿了一颗,大小都是随意,没有特意去挑选:“珍珠也可以入药啊。”

陌钦没有欺骗夜摇光,这种品质极佳的珍珠勇于一些药方之中,可让很多丹药的效果倍增,他的的确确是突然想到这一茬,才问夜摇光要了几颗,拿回去试试和他以往从南海之中弄出来的珍珠有没有差别。

“哦。”夜摇光点了点头,这个她也知道,旋即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对了陌大哥,你不是要用阴珠么?你用阴珠做什么?”

好在陌钦是低着头正在看自己手中的珍珠,所以冷不丁的听到夜摇光这样问,还险些没有回过神,但是阴珠只可能是和温亭湛有关,所以他抬起头时,已经面色如常:“有些私事需要阴珠,等我们分别时,摇光借我一用便是,待到用完之后,我再给你送回来。”

“好,陌大哥想用,随时可以。”夜摇光点了点头,转过身挽着温亭湛,“今儿已经很晚。我们早些歇息。”

于是陌钦也去盘膝修炼,夜摇光和温亭湛相互依靠着,金子依然趴在温亭湛的怀里纷纷陷入梦乡。

夜风冷冷的吹拂着,极少做梦的温亭湛,却在沉入梦乡之后不久,就入了梦境,白雾弥漫的黑夜,能够看到白雾缭绕,可他却伸手不见五指,不知道过了多久,温亭湛耳边仿佛刮起了一道阴风。

一个清脆带着重音的阴冷之声响起:“好心的大人,请你帮帮我。”

温亭湛转了身,四周却什么也没有看到,这个声音阴冷却有些稚嫩。

“你是谁,要我如何帮你?”温亭湛淡声问道,“你先现身。”

温亭湛眼前白雾一阵高涨,等到雾气散开之后,就有一个面色苍白约莫十岁左右的男童出现在了温亭湛的面前,他的双目死寂,温亭湛几乎是不用想,就知道这个孩子是一个鬼魂,而它的穿着更是春秋左右的装束。

“我的爹娘不见了,求您帮我找找爹娘……”男童的声音响起的同时它的身影也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不见。

温亭湛才猛然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睛。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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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9章 不准送戒指

温亭湛这样一惊醒,和他依靠在一起的夜摇光也猛然惊醒过来,夜摇光还有些迷蒙:“阿湛,怎么了?”

伸手揽住夜摇光的肩膀,温亭湛低声说道:“无事,天色还早,摇摇再歇会儿。”

“你是不是做了噩梦?”夜摇光眯着眼睛看着他。

温亭湛点头:“嗯。”

夜摇光立刻没有了瞌睡,仔细的看了看温亭湛的面相,有了当初的事情,夜摇光有些心理阴影。不过温亭湛的面相看不出什么来,而且想到了这里和她形影不离,夜摇光也就稍稍安心,但还是问道:“阿湛,你梦到了什么?”

“梦到什么?”温亭湛重复了一句,摇了摇头,“我忘了。”

听了这话,夜摇光就一点都不担心了,能够忘了证明至少不会是现在会发生的事情,那就算担忧也没有办法,而且温亭湛都忘了,她难得逼迫温亭湛去想么?

“那我们再歇会儿。”夜摇光又靠在温亭湛的身上,唇角微弯的闭上了眼睛,再度进入了梦乡。

温亭湛却无心睡意,他低着头看着夜摇光熟睡的小脸,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神识问着魔君:“为何会有鬼魂托梦给我?”

事实上,这个梦他并没有忘记,但是他却知晓,如果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梦,事情关乎他,夜摇光少不得又要将之揽到身上,他舍不得她再奔波,这个荒岛之上,怎么会有人,而且这个人的穿着还是春秋之时,那么久远。

“应该是你夫人身上阴珠之故。”魔君分析道,“不过你夫人和那怪鱼处了一日,身上有那怪鱼的气息。那气息很是可怕,连我觉得不适,更遑论只是一只小鬼。可他却又心愿未了,感觉到了你身上的功德善意,才会入你的梦。”

“其实你可以阻拦它入我的梦对么?”温亭湛一针见血的问道。

“自然,可我为何要阻拦?”魔君反驳的理所当然。

温亭湛也没有说什么,而是问道:“这只小鬼在岛上?若是我不完成它的心愿,可有妨害?”

“若是常人的话,这只小鬼只怕就会缠上身,但你夫人身份特殊,你的身子也特殊,最多是你在岛上的时候,它会每晚来求你,但等到你离开这片岛之后,便会与它再无瓜葛。”魔君对温亭湛道,见温亭湛沉默了下去,又准备入睡,大有不愿干涉这件事的架势,魔君不得不多说一句,“不过既然它已经入了你的梦,你与它已经有了机缘,它的父母定然是会在你或者你夫人的帮助下寻到。”

“那就看一看天意安排吧。”温亭湛闭上眼睛。

既然于他没有害处,这个岛上的事情已经太多,他不想为了这只鬼连累到了其他人也随着他涉险,自己没有能耐完成的事儿,就莫要往自己的身上揽,这是温亭湛的处事原则。

若是他不刻意去寻,依然应验在了他们的身上,那就是天意安排,到时候再看看是否要度化这只小鬼。之后,温亭湛就没有再做梦,一夜到天亮夜摇光醒来。

“摇摇为何今日这般早?”看了看天色,温亭湛觉得比往日夜摇光起来修炼的时辰要找,天空之上的暗色还没有全部退去,在担心是不是他昨晚扰了她的好眠。

“你别多想,我是起来烤些肉干。”夜摇光洗漱之后,就去寻了苍廉矗,苍廉矗的芥子里面还放了不少鳄鱼肉,这样放着总不好,毕竟芥子和空间不一样,可没有保鲜度,肉在里面会腐烂。

所以夜摇光知道之后,就决定全部烤成肉干,肉干可以摆放很久,这样他们若是饿了还可以充饥。

为此,夜摇光等人耽搁了半日,夜摇光的速度算是快了,但是由于工具和条件有限,还是不太方便,不过好在夜摇光用的是五行之火,而不是普通的火,又节约了不少时间,半日就将七八只几百斤的鳄鱼给烤干,原本只有两只,是戈戊等人看着夜摇光这手法,又拽着苍廉矗去了昨日的河边,将苍廉矗没有带回来的鳄鱼肉从新挑着干净的带回来。

这一下子把几个人的芥子都给塞满了,嚼着夜摇光烤出来还是热的肉干,云酉道:“夜姑娘该去给自己弄个芥子了。”

修炼之人几乎是人手一个芥子,虽然芥子的储存很受限制,空间也是不算太大,但有比无好很多啊,尤其是夜摇光这种经常随处走的人。

“是我疏忽,回去就准备一个。”夜摇光前世,会炼制芥子的人都已经不存世,更别说传说一般存在的空间,所以她根本没有这个习惯。今天,就吃了这个亏,她和温亭湛都是背着包袱。

“等回去,老夫送一个夜姑娘。”苍廉矗开口道,“那东西宗门里有不少储备,可惜这次没有多带一个来,夜姑娘喜欢镯子,戒面?”

“那就先谢过苍宗主。”夜摇光求之不得,苍廉矗送给她的肯定是亲自炼出来的芥子,苍廉矗的修为和身份地方,用的材料肯定不一般,那么芥子的空间也会更大,“指环吧”

“芥子只能是镯子与指环么?”不等夜摇光说完,温亭湛就抢先一步道。

夜摇光一愣,温亭湛很少会打断她的话,她的话有什么问题么?不就是一个指环

蓦地想到了当初在昆仑山的路上她弄了一个狗尾巴戒指,然后对温亭湛说了戒指的含义,只怕温亭湛心里为此而膈应,不喜欢任何人送她戒指,尤其还是一个男人,虽然什么别的意思都没有。

“不然,也可以是簪子,坠子,任何可以携带在身上的饰品都可以,不过一个形态罢了。”苍廉矗倒是觉着没什么,只当温亭湛是一时好奇。

“那就劳烦苍宗主给摇摇做个坠饰吧。”温亭湛就直接替夜摇光做了决定。

夜摇光的手腕上有一个储灵气的手串,再带一个镯子肯定不好看,也正是因此,夜摇光应该才会想要一个戒指,但是戒指这种东西,他不知道那个故事以前还好,现在是绝对不行。

第1080章 摇摇的情话

“好。”苍廉矗几乎都没有问一问夜摇光,就点头应下。

这不是他不尊重夜摇光,而是他们这些人都发现夜摇光和温亭湛的感情超出了一般的夫妻,说是夫妻一心也不为过。所以,他们已经理所当然的认为夜摇光的意思就是温亭湛的意思,温亭湛的意思就是夜摇光的意思。

夜摇光心塞塞的看着这两个男人就把属于她的东西盖棺定论了!

愉快决定之后,他们就接着往前,路上一些小毒物倒是不少,可大的危险东西就没有遇上,夜摇光还在纳闷呢,他们都走了两日,都没有遇上,有些不合常理,难道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看着越平静,夜摇光就越小心,温亭湛不由好笑:“摇摇无需这般草木皆兵。”

“夜姑娘,我们这是托了你的福。”云酉突然开口道。

“我?”夜摇光纳闷的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又做了什么?”

“夜姑娘从河里回来之后,身上一直有一股气息。”苍廉矗点破。

夜摇光大惊失色,连忙抬起手闻了闻,没有异味啊。

“喔喔喔!”金子连忙告诉夜摇光,是那只长毛鱼的气息。

“我怎么没有闻道。”夜摇光是真的没有闻到。

“闻不到,看得到。”陌钦看着夜摇光身上有一股若有似无的金粉的光泽,原本以为那是海水析出来的晶体,可过了两日才发现不是。

夜摇光又低着头看了看,也没有看出来有什么不同,她疑问的目光投向温亭湛。

温亭湛也是能够看出来,于是点了点头。

“那鱼应该是岛上一霸,只怕它应该还能够离开海中,否则不会我们一路行来,这么多生灵一靠近夜姑娘就自动缩了回去。”戈戊摸着胡须道。

“还有这好处?”夜摇光也不去纠结这些,有好处就能够让她开心。

不由想到了她陪着长毛鱼游海底的时候,那些海中的生物也是见到它就如同见到鬼魅一般唯恐避之不及,瞧它抢珍珠那拽兮兮的模样,想到长毛鱼,夜摇光不由抿嘴一笑。

“哼。”金子立刻气哼哼的转身,用屁股对着夜摇光。

“德性,人家可你有威慑多了,有本事你也用气息震慑一下这岛上的生灵啊。”夜摇光还能够没有看懂金子的心思,不就是她夸赞了旁的动物么?

“喔喔喔喔……”金子噼里啪啦的对夜摇光说了一通。

大意就是它还很小很小很小,强调了无数个很小,等到它长大了,保证能够让这世间万物生灵都为之颤抖臣服跪拜。

“切……”夜摇光不屑的冷哼一声,“别拿小来说事儿,人家灵智都没有开呢,你都已经开了灵智!”

“喔喔喔!”我那是天生就有灵智,不需要开,只有那低等的生灵才会需要开灵智!

“是是是,就你出生高贵,就你本事强悍。”夜摇光嘴上恭迎着,眼神儿却分外的嫌弃,金子不由怒。

然后一人一猴就开始了据理力争,一路上看着他们主仆斗嘴,虽然他们听不懂金子的话,但是从夜摇光的反驳之中大致可以猜出来,反而更加的有意思。不知不觉的一日又这样过去,到了晚间,他们寻了一块稍微荒凉的地方,说是荒凉,其实也是相对于其他地方,四周还是有不少绿草覆盖。

吃了些肉干,喝了些水,他们又开始了晚间的歇息。温亭湛今夜总觉得莫名有事情,他一直没有睡觉,这几晚每晚都如同魔君所言,他都梦到了那个小鬼,翻来覆去还是重复着那两句话。

魔君也不阻止,温亭湛知晓这是魔君故意等着他开口去求它,这么久以来,一直是他把魔君压制的死死的,好不容易魔君有了一个机会,怎么会轻易的放过。

不过好在那小鬼只是每晚他前半夜的时候来,后半夜就不曾来,于他而言,除了中途醒一次,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碍。

只是他每晚都醒一次,总会引起夜摇光的怀疑,所以他现在基本都是拉着陌钦聊天,聊一下关于丹药和药材的事情,来把前半夜熬过去,后半夜再入睡,这样就当真没有再梦到那个孩子。

不过温亭湛很是善于打消夜摇光的怀疑,他先是不着痕迹的发现了一种药材,然后向陌钦请教,然后深夜聊药材聊丹药,就这样开启。夜摇光只当是温亭湛和陌钦在这一方面寻到了知音,于是也不怀疑。

这一夜,温亭湛明明已经熬到了月中天,可是他熟睡之时还是梦到了那个孩子,依然是哀求他般它寻找爹娘。

温亭湛知晓自己在梦中,这次醒来没有太大的动作,夜摇光虽然感觉到他醒了,但是没有感觉到气息波动,也就是蹭了蹭他接着睡。

温亭湛就再也没有睡下,一直睁眼到天明,夜摇光醒来疑惑:“阿湛,你一夜未睡?”

“我在想些事情,不知不觉想到了天亮。”温亭湛面色自然的说着。

“在想什么事儿,能让你忘了睡觉?”夜摇光审视着他。

温亭湛垂眸,漆黑幽深流转珍珠般华光的眼眸柔情无限:“我在想,我该如何给摇摇一个举世独绝的婚礼。”

那一双眼眸摄人心魂,夜摇光听着他的话,清润的声音在晨间随着清风飘散,却滚烫得流入她的心口,让她心一颤:“只要我的新郎是你,哪怕什么都没有,我也觉得那是举世独绝。”

情不自禁的说出这句话,夜摇光的脸莫名一红,不由推开笑的跟朵水仙花一样自恋的温亭湛,双手捂着自己的脸,急忙瞄了不远处的陌钦等人一眼,好在他们都如老僧入定,其实她也就是自己骗自己,她知道以他们的修为不可能没有听到。

一想到她竟然在这么多人面前,对温亭湛说这样的情话,夜摇光顿时恨不能挖个地缝钻进去。

她一定是被温亭湛给同化了,这么会这样自然而然的说出这么肉麻的话!迅速的拿起水囊跑开去洗漱。

第1081章 遇上墨族的人

洗脸的时候,都忍不住用手懊恼的拍了拍脸。她怎么会那样不由自主呢?一定是受了美色的诱惑,哼,那厮明知道她对他的柔情没有抵抗力,还笑的那么浓情蜜意的蛊惑她!

真是太坏了!

洗漱完,夜摇光就磨磨蹭蹭的回去,好在大家都自顾自的没有多说什么,夜摇光的心也自在了不少。收拾好,他们连忙赶路,夜摇光也不知道距离长毛鱼越远,它的威慑是不是就越小,趁着还有的时候,加快速度,也不耽搁时间。

可恨的是这里不能御空而行,否则以他们这些人的速度,上个岛中央,就是片刻的功夫,现在只能像凡人一般翻山越岭。真不知道这里到底是天然形成的,还是人为制造的破地方,如果是后者,夜摇光真是画圈圈诅咒他下十八层地狱。

搞出这么多不正常的东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

接连两日,夜摇光他们也走的很安静,夜摇光已经开始怀疑温亭湛的不正常,每晚和陌钦说话也就算了,由于那小鬼夜夜入梦,不论温亭湛是前半夜睡,还是后半夜睡,他总能梦到它,真如魔君所言,他是无法将它给摆脱了一般。

这天夜里,夜摇光不睡了,索性看着温亭湛和陌钦聊天,她也不插话,一个人静静的靠在温亭湛的肩膀上,抓着树枝在火堆之中无聊的掏弄。

和陌钦聊了一会儿,温亭湛就明白了夜摇光打的什么主意。正准备想办法给夜摇光一个合理的解释,却猛然听到一道尖锐的呼喊声传来。

“救命啊”

几个人霍然站起身,望向声源处,而后互相对视了一眼,云酉皱眉:“是个女娃娃的声音。”

这个岛上这么危险,怎么可能是普通的女娃娃能够上的来?而如果不是普通的女娃娃,那样惊慌失措的叫声,在这座随处可致死的岛屿上,就显得很是矛盾,是不应该出现的状况。

“与我们无关。”夜摇光坐着不动,当做没有听到。

这样的叫声太不正常,这个岛上又诡异非常,一个不慎就是把自己推入万劫不复,这世间没有见死就要救的道理。夜摇光是喜欢管闲事,能搭一把手的自然搭一把。但是那是忠于本心和原则的前提下。

在她无法判断这是否是一个陷阱,会不会给自己带来致命之伤的情况下,她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夜摇光都这样说,其他人更是当做没有听到,修炼之人的心都要比凡人要冷上一分,因为但凡正统修炼的人,都不喜欢与世俗牵扯太深,牵绊和渊源都是阻拦他们修为前进的绊脚石。

“天色不早,歇息吧。”夜摇光打了个哈欠,就靠在温亭湛的肩膀上闭了眼。

好不容易有这个插曲,让夜摇光没有坚持揪着他,温亭湛自然是赶紧也跟着闭上了眼睛,他的手捏着怀里的一张符篆,这张符篆是他抽了个空隙,将这件事告诉了陌钦,陌钦替他向苏钵要来。

“你压制阳珠让小鬼入我梦,我不与你计较,你若再敢对我的符篆动手脚,可休怪我不客气。”温亭湛闭上眼睛,神识传话给魔君。

他身上有阳珠,本应该是邪灵不侵,可偏偏在他熟睡的时候,小鬼能够忽略阳珠入了他的梦,那就只能说明是他进入梦乡无法控制阳珠的时候,魔君接手了阳珠,抑制了阳珠,才让小鬼有了可乘之机。

“我可不是故意。”魔君无奈的说道。

第一晚的时候,它恰好在修炼,哪知道这只小鬼趁着它在利用阳珠内的刚阳之气修炼之时,钻了空子,入了温亭湛的梦。但魔君虽然是魔,可魔修也是修炼,修炼的生灵都明白有些事情没有找上门也就罢了,找上门了那就肯定不会是个过客。所以,它就依然自顾自的修炼。

毕竟温亭湛给他的修炼的时间不多,在温亭湛清醒的时候,它就没有办法控制阳珠内的至阳之气,每日就温亭湛熟睡之后才有那么一小点功夫,哪里经得起耽搁?

温亭湛没有说话,若非知道它不是故意,早就对它施以颜色。

有了苏钵的符篆,温亭湛熟睡之后,这一夜果然没有梦见那只小鬼。一夜好眠,本来已经准备半夜抓温亭湛一个正着,等着温亭湛无可抵赖从而坦白从宽的夜摇光倒是落了空。但她并没有不乐意,只当之前是她多心了,反而心里松了一口气,这证明温亭湛没有事儿。

其实,夜摇光倒是从没有想过温亭湛会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毕竟温亭湛身上有阳珠。这也是温亭湛不敢告诉夜摇光的最重要原因,一旦夜摇光知晓他若是被鬼托梦,就会对阳珠起疑。

因为确定温亭湛没事儿,夜摇光的心情也一下子大好,完全将昨夜听到的尖叫声给忘得一干二净,以至于当他们碰上了一个浑身破破烂烂,满是污血的少女的时候,他们着实惊愕不已。

“你……你是墨族的人。”少女的衣衫虽然已经凌乱不已,但是她腰间一朵墨云的独特标志,还是一眼落入了陌钦的眼中。

“我是墨族上长老第二女墨轻雨。”那女子连忙奔到戈戊等人的面前,“不知几位长老来自于何门何派,恳请几位长老出手相救,救救我的姐姐。”那双明亮水润的双眸仿佛看到了希望之光,满是恳求的看着戈戊等人。

“你们两个女子,怎么会孤身到了这荒岛上?”苏钵质问道。

“我……”墨轻雨如同犯错了的孩子,眼眸闪了闪才道,“我们原本是听了大长老要带族中人上岛历练,便想跟着一道来,可被大长老拒绝之后,我便与姐姐偷跑进来……”

期初还好她们都没有遇上什么危险,因为她们幸运的走了夜摇光他们的后路,可前一段时日夜摇光身上因为有了长毛鱼的气息,被吓退的东西却没有消灭掉。所以,这对原本还对岛上的危险不屑一顾的姐妹花,这才知晓岛上的厉害。

第1082章 想嫁摇摇的女人

若不是她和姐姐手上还有一件瞬移的法宝,只怕现在已经命丧黄泉。

“胡闹。”云酉听了一声呵斥,就连戈无息都被他们送回去,他们手下的弟子全部被送了出去,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真是被家里宠坏了,竟然敢私闯这座岛。

“你姐姐在何处?”苍廉矗皱了皱眉后问道。

墨轻雨的目光连忙亮了起来:“姐姐她被妖树所束缚,那妖树极其诡异,我们的修为完全无法对它造成丝毫损伤。”

“去看看吧。”苏钵轻叹一口气,不知道的时候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可现在都知道,如果还视而不见,见死不救,那就是和墨族结仇了,毕竟这两个丫头在墨族的地位不低。

夜摇光也没有反驳,先去看看能不能救,反正这里这么多人,肯定不需要她出手,她就是纯属一个看客。

墨轻雨连忙爬起来,也顾不上狼狈,就迅速的朝着逃出来的方向跑过去,距离这里并不远,这是一个树林,树林到处都挂着粗细不一的树藤,仿佛无数条蛇一般,还会梭动,看得令人头皮发麻。

等到了一棵巨大的老树中间,他们都看到了令人尴尬的一幕,那浑身雪白的少女,不着一物,被无数的树藤给捆绑住,虽然重点的位置都没有露出来,可只要不是脑子有问题的人,都看得懂这些树藤在对她做着多么淫luan的事情,陌钦和温亭湛几乎是瞬间就转移了目光。

几个年长的长老只是皱了皱眉,他们经历了大风大浪,这样的画面,于他们而言并没有多大惊小怪,只是他们到底是男人。

“夜姑娘,劳你看顾些。”苏钵想了想对夜摇光道。

夜摇光点了点头,明白苏钵这是要她看好时机,等到墨轻雨的姐姐墨如云被救下来,及时的给她遮住身子。毕竟,这里只有她和墨轻雨同为女子,只不过墨轻雨看着伤的不轻。

苏钵和苍廉矗对视了一眼,两人一跃而起,似乎并不想要耽搁时间,他们两人瞬间大乘期的五行之气狂飙,两人同时双拳,朝着那巨大的妖树击去,无数的藤蔓飞甩过来,却根本打不破大乘期修炼者的护体之气。

砰砰砰砰!

四道声音响起,那巨大的妖树颤了颤,似乎受到了很大的创伤,瞬间将蔓藤全部缩回树上,将自己紧紧的包裹住。而这时,墨如云就失去了束缚从半空之中光溜溜的掉了下来。

夜摇光足尖一点,手中已经准备好了一套衣衫,纵身飞跃而去,衣衫准确无误的搭在墨如云的身体上的同时,夜摇光的手臂一勾,勾住了墨如云的腰身,将她往自己怀里一带。

墨如云原本是羞愤不已,事实上她方才中了那妖树的春*毒,迷迷糊糊,并不知道自己的模样被不少人看到,掉下去的时候才清醒过来,已经准备好这样狼狈不堪的砸在地上。

却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一个美得不真实的少年将她揽入怀中,她看着‘他’那一张雌雄莫辩的脸,闻到风中‘他’一个男儿传来的类似于桃花一般清洌的香气,不但没有让她觉得有脂粉气,反而觉得这个抱住她的少年,犹如桃花一般灼目,尤其是‘他’那一双妖艳无比的桃花眼,此刻目不斜视,眼角冷锐锋芒。

她的心,突然砰砰砰的直跳起来。

“姐姐!”夜摇光带着墨如云落地,墨轻雨就连忙奔了上来,“你可有受伤。”

墨如云一双和墨轻雨一模一样的眼眸直直的看着夜摇光松开了她之后,缓步走到了另外两个风姿独绝的少年郎身边,这三个少年郎,都是一等一的颜色,可墨如云就是觉得夜摇光才是那一眼就能够看到的人。当然,墨如云自然不知道夜摇光只是因为出门在外,图方便而女扮男装。

“我没事。”紧紧的拢了拢夜摇光的衣衫,墨如云摇了摇低垂的头。

“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墨轻雨流出了喜悦的眼泪,然后立刻拉着墨如云走到夜摇光等人的面前,“姐姐,还好我们遇上了缥邈仙宗几个宗门的长老,否则……”

“多谢几位长老。”等到墨轻雨介绍完云酉几人,墨如云有些生硬的道谢。

对于墨如云的反应,苏钵等人眼底有些不虞一闪而过,但到底没有苛责,和妖树纠缠的苍廉矗一跃而下:“快走。”

众人回过头,恰好就看到了那树渗透出一股股淡绿色的气体,想来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是众人救了人,也没有将之给诛灭的心思,迅速的撤退,离开了那诡异的树林,站在外面回头看过去,那树林被蒙上了一层层淡淡的绿,妖异非常。

“你们两姐妹寻个地方收拾一番吧。”将他们带到了安全的地方,苏钵等人才开口道。

东西都不需要他们准备,这两姐妹是大家族出身,身上肯定带了芥子,换的衣裳绝对少不了。果然两姐妹点了点头,也不敢离开他们多远。

等到两姐妹收拾干净之后,众人才看出来竟然是一对双生姐妹花,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两人身上的气韵不太相同,墨如云就如她的名字一样,有些盛气凌人,仿佛自己就站在云端。而墨轻雨也人如其名,温柔如轻风之中的小雨,同样的容貌,却是一眼就能够将两人分辨出。

夜摇光不由蹙眉,这对姐妹花让他们想到了含幽和含若,也是这般一个骄傲如凤凰,一个清雅如幽兰。

“你是什么门派?”这时候墨如云走到夜摇光的面前,语气傲慢的问道。

“无门无派。”夜摇光自己还没有成立门派,自然是无门无派。

墨如云听了柳眉一蹙,露出颇为不满意的神色,旋即又打量了一番夜摇光,才有些意不平的说道:“你家中可有爹娘?”

夜摇光冷声道:“没有。”

墨如云的脸色总算好了一些,于是理所当然的说道:“那就好,以后你就跟着我回墨族,等到我们成亲之后,你在墨族自然水涨船高。”

看着墨如云一副,你娶了我可以少奋斗几十年的嚣张嘴脸,恨不得夜摇光跪地谢主隆恩的高傲架势,夜摇光气乐了。

第1083章 四大家族赶来

“你是胸大,还是屁股大?说得好似全天下的女人死绝了,我非你不娶。”夜摇光也懒得顾及对方的颜面,并且用一种挑剔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墨如云一眼,最后嫌弃道,“我看出来了,你是脸大!”

夜摇光彪悍的言辞,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惊,他们还从来没有见到这样用词粗俗的夜摇光。作为一个修炼者,夜摇光定然是没有古代大小姐那样的娴静文雅,但也不至于这样……直白。

不过看到墨如云这幅嘴脸,众人觉得夜摇光这样一点不为过,反而就连苍廉矗几个长辈都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你”墨如云顿时一怒,她长这么大,素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顿时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处境,手中凭空出现一把弯刀,“不知好歹!”

一声厉喝,被五行之气包裹的弯刀就朝着夜摇光劈下来,众人脸色一变,苏钵就要冲上去阻拦,夜摇光却状似身子一跃避开墨如云的刀,却实实在在的将苏钵给拦下来。

墨如云的修为,从她起势的时候,夜摇光就感觉到五行之气的波动,她们一样是炼虚期,那就让她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女人。

有了夜摇光这一个举动,苏钵几人也觉得墨如云实在是欠教训,纷纷的让开,倒是墨轻雨看得明白,高喊了一声:“姐姐,快住手!”

奈何墨如云不会听她的话,看着苏钵明明要阻止,却又半路收了手,只当苏钵是畏惧了他们墨族,心下更加的得意不已,发动的攻势越发的迅猛,不知道是要炫耀还是什么,竟然将五行之气狂飙而起。

那弯月一般的刀,渡上炼虚期的锋芒,整把刀都多了一重厚重的杀伐之气,这是下了狠手,要将夜摇光给废了。

夜摇光桃花一般潋滟的眼眸一眯,她身子一跃而起,不断的朝着后方飞掠而去,而墨如云的刀锋直追而上,目光狠厉。若不是这小子长得有几分颜色,而她又经历了方才的一幕,她怎么会委屈自己。

这个小子不但不感恩戴德,竟然还羞辱她,根本是自找死路。

眼角冷冽的光一闪而逝,夜摇光一个运气,瞬间将她和墨如云的距离拉远,而后她一个旋身,手中天麟划出,在她转身朝着墨如云刺来的一瞬间,天麟瞬间变大数倍,席卷着肉眼看得见的阴煞之气,狂猛的一刀打在墨如云的刀锋之上。

墨如云只觉得手腕一麻,一股森凉之气灌入了她的掌心,让她手一僵,她的冰刃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夜摇光给挑飞出去。旋即,冰冷的阴气从她的脸庞一划而过,她偏头间就见到自己一头飘逸的长发飞满半空,顿时惊怒不已。

然后,她的怒气才刚刚升起来,夜摇光的一掌就重重的打在了她的肩膀之上,这一掌极狠,肩膀一阵剧痛,她被打的如同破布偶,抛出了极远的距离,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上,心口一痛。

捂着心口,就见夜摇光手握漆黑的刀朝着她飞扑而来,她的眼眸惊恐的睁大!

“住手!”这时一道愤怒浑厚的声音响起,一道身影眨眼及至。

夜摇光顿觉身后沉,就在一掌朝着她劈下来的同时,她的身体被人一拉,旋即那人拉着她,反身一掌朝着偷袭她的人迎上去。

“砰!”

剧烈刚猛的力量在她的耳边如狂风呼啸而过,旋即她被人拉着飘落在地,侧首就看到是苍廉矗,苍廉矗面色微白,身子还不住的后退了几步。见此,夜摇光连忙扶住苍廉矗:“苍宗主,你可还好?”

“没事,夜姑娘无需担忧。”苍廉矗神色和蔼的安抚夜摇光。

夜摇光目光冷冷的看过去,就见到一个身着玄色衣袍,腰带上绣着一朵白云,看起来五旬左右的男人,这个男人目光锐利的盯着夜摇光。

“二叔。”墨轻雨和墨如云连忙跑到这个男人的身后。

墨轻雨正要开口说什么,墨如云抢先一步:“二叔,他们以多欺少,想对我们不利!”

“姐姐!”墨轻雨不可置信的看着墨如云,见墨如云暗自警告的瞪了她一眼,她怒气冲冲的不再看她,而是扭头对她们的二叔道,“二叔,事情并非如此……”

还不等墨轻雨说完,墨蘅就抬手阻止,目光冷厉的看着夜摇光:“你堂堂一个男儿欺负一个女子,你们宗门便是这样欺负我们墨族?不将我们隐世家族看在眼里的么?”

“呵呵呵呵……”夜摇光一串冷笑,“人老了,就要认老,没事不要出来丢人现眼,只会显得你越发的老眼昏花。”

“放肆!”墨蘅手掌一抬,大乘期巅峰的五行之气浓郁犹如封喉的剑,只是看着他动了动,夜摇光就莫名气息一滞。

“墨蘅,你莫要欺人太甚!”苏钵几人连忙挺身上前,将夜摇光护在了身后。

“墨蘅真人,快住手!”随着墨蘅他们一道来的还有一大帮子人,其中有些夜摇光比较熟悉的面孔,密若族的含崆就赫然在其中。

含崆后一步,看着被苏钵他们挡在身后的夜摇光,当年她和陌钦去密若族,正是他招待,而夜摇光的容貌并没有变化,尽管穿的是男装,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立刻脸色大变的迎了上来。

“墨蘅真人,那是缘生观的夜姑娘!”

墨蘅脸色微变,缘生观的夜姑娘,缘生观除了已经飞升的虚谷真君的女儿,千机真君的世侄女,哪里还有一个夜姑娘?

“她是女的!”墨如云满眼不可置信。

“是,那是夜姑娘,墨大姑娘恐怕和夜姑娘有误会。”含崆连忙道。

“没有误会。”夜摇光上前,冷着脸道,“墨族的教养今日本姑娘倒是开了眼界,既然墨族能够当家做主的人来了,今日若是不给我一个交代,这事儿绝对不能善了,我要看看墨族是不是从来不把缘生观放在眼里,认为五个大乘期,就能够打败我师叔!”

第1084章 墨灵丹

对上态度强势的夜摇光,墨蘅皱了皱眉:“夜姑娘,方才老夫不知道你是女儿身,多有误会……”

“呵!”夜摇光讥笑着打断墨蘅的话,“若我是男儿,对你们墨家姑娘出手就一定是我错了?墨大长老竟然连孰是孰非都不问清楚,就对我下狠手,今日若非有苍宗主在,我只怕在墨大长老手下得重残吧?我要一个交代,难道过分?”

墨蘅闻言,虽然对夜摇光的不客气有些不愉,但碍于夜摇光的身份,还是侧首看着墨如云:“到底是怎么回事?”

知晓夜摇光的身份之后,墨如云心就知道不好,如果是一个普通的人,她自信苏钵他们会识时务,不会冒着得罪他们墨族的风险,去保住一个无权无势的人。可如今……

见墨如云有些慌乱的模样,墨蘅的心一沉,他侧首看向墨轻雨:“你说,你姐姐的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墨轻雨咬了咬唇,感觉到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她微微低着头开口:“我和姐姐被前方一颗妖树所困,我逃了出来,恰好遇上了苏钵长老他们,苏钵长老带着夜姑娘去营救姐姐,是夜姑娘救了姐姐,姐姐当时衣不蔽体,为了名节之故,说要嫁给夜姑娘,夜姑娘拒绝,姐姐有些气不过,就先动手……”

墨轻雨已经把话说的很含蓄,算是保全了墨如云的脸面,可墨如云却没有领情,反而恶狠狠的瞪着墨轻雨,仿佛不明白为何墨轻雨这个亲妹妹要帮着一个外人来对付她,完全忘了这不是墨族,不是黑白由他们说了算的地方,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如果让夜摇光来说,会把她说的更加不堪。

墨蘅那边除了墨族的人以外,还有混元族,密若族,泰和族的人,三族的人听了,都不由皱了眉头,觉得墨如云这样的举止真是令人不耻。换了是他们,恐怕也咽不下去这口气。

别人救了你,就要逼婚,逼婚不成,就要把救命恩人灭口……

“夜姑娘,是墨族疏于管教,此事是我们之过。”深吸一口气,墨蘅转过身,态度还算是诚恳的对夜摇光行礼,而后取出一个巴掌大,四四方方的盒子递上来,“这是墨族的墨灵丹,算是墨族的赔礼。”

夜摇光不客气的收下:“养不教父之过,墨长老最好转告墨大姑娘的父亲,若是不想墨族沦为众矢之的,没有教好的孩子别放出来。”

“夜姑娘放心,老夫带她回去,自然会让师兄惩戒。”知道理亏,墨蘅压下心中的郁结颔首道。

夜摇光冷哼一声,就走到温亭湛的身侧。

一下子,气氛冷冽起来,到是陌钦开口问道:“墨蘅真人不是领着人从另外一条路上岛么?”

这下子,墨蘅那边的人顿时一阵不自在。

“是我们遇险之时,我发了求救讯号给二叔。”这个时候墨轻雨开口道。

夜摇光扬了扬眉,旋即又是一阵意味深长的讽刺笑声:“呵呵呵呵……”

在场的谁是傻子?恐怕墨蘅一行人从另一边遇到的危险和他们不相上下,只不过他们根本走不过去,这时候接到了墨轻雨的求救,知晓他们已经走了夜摇光他们的路,并且已经深入了很长一段距离,于是就打着救人的幌子,抄了他们的后路,捡了他们的便宜。

“二叔来救我们难道不应该么?”墨如云用一种恨不得吃了夜摇光的目光恶狠狠的问。

夜摇光都快服了这个女人的脸皮之厚,这个时候不缩着降低存在感,还偏要寻存在感。

“既然墨蘅真人人也救了,那就请吧。”夜摇光冷冷的让开路,“我们救人费了力气,苍宗主又受了伤,打算稍作歇息。”

“你们卑鄙,想让我们给你们打头阵!”墨如云几乎脱口而出。

“哦,原来墨大姑娘也觉得这样的行径卑鄙啊。”夜摇光拖长了声音问道。

墨如云顿时反应过来,她强词夺理:“二叔是来营救我们姐妹!”

“嗯嗯嗯。”夜摇光点了点头,“墨大小姐身份尊贵,所以一旦犯险,四家族的人都来救人,只是人已经救了,我们不同道,难道不应该就此别过么?”

夜摇光的话说得墨蘅这边的人都是脸一阵红一白,如果单纯是为了救人,墨蘅一个人来就好,带着全部人过来,明明是不打算如约定走另外一条路,那前面那一段路,他们的的确确占了夜摇光等人的便宜。

这会儿被夜摇光给点出来,他们脸上挂不住,倒是不恨夜摇光,反而是怨怪多嘴的墨如云。

墨蘅也是面色冷沉的看了墨如云一眼,就迅速的和夜摇光等人道别,迅速的带着四族的人先行一步。

等到他们一行人都走了,夜摇光才手中的墨灵丹递给苍廉矗:“苍宗主,这个丹药给你。”

苍廉矗一愣,旋即道:“夜姑娘,墨族的墨灵丹,唯有墨族才有,其中一味药材,只有东海墨族的领地才有,是这世间少数蕴含着五行之气的丹药。”

“那就更应该给苍宗主啊。”夜摇光听了,理所当然道。

“夜姑娘先留着吧,老夫并没有受多重的伤,略微调息片刻便好。”苍廉矗依然拒绝,这丹药给他作用不大。

倒是苏钵看着夜摇光这般大方,便试探着开口:“夜姑娘不若将这墨灵丹给云长老,也许云长老可以突破修为。”

云酉修为也涨的很快,也许是缥邈仙宗的没落所激发,他现在已经是合体期巅峰,而苏钵前几日就发现云酉有突破的趋势,可惜这里的五行之气不能吸纳。

“那好,云长老,快服用吧,正好我们整顿一下,和他们拉开距离。”夜摇光二话不说,就将墨灵丹给了云酉,见云酉要拒绝,她便道,“云长老,我们这一路,得相互扶持,我们多一个大乘期,实力就会更上一层,遇到危险时脱险的几率也大,云长老切莫推辞。”

夜摇光的言辞恳切,让云酉心里颇有些感动,他也就没有推辞,突破的契机错过了,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够抓住:“多谢夜姑娘。”

第1085章 天降宝物

见云酉接下,夜摇光就道:“那我们就在这里歇息,云长老快吸纳这粒墨灵丹。”

大家都知道夜摇光是不想和墨族的人一道,他们也不想,宁可多遇到一些危险,更遑论他们有信心可以渡过难关,让墨族的人走前面又如何,他们冲锋陷阵了这么久,墨蘅一行人占了便宜,总要贡献些吧?

尽管这才正午不到,众人也不打算走了,苍廉矗从陌钦那里拿了些丹药调息,云酉服下了墨灵丹开始吸纳。

“这几日没有歇息好,我再歇息会儿。”温亭湛趁机对夜摇光道。

他的确有些困倦,好几夜没有睡好,每日又得奔走,昨夜好不容易睡舒适一夜,趁着白日里,那小鬼来不了,又无事他不如补眠。

“好。”夜摇光点头,本来她不困的,可温亭湛这样一说,她也想睡觉了。

于是夫妻俩靠着彼此大白天就补眠,而陌钦取出他精巧的炼丹炉,也看着今日时间长,不如炼制丹药。他们到了岛上,对丹药的消耗实在是太大,总不能坐吃山空,谁知道前方还有多远?

而苏钵和戈戊就给云酉护法。

夜摇光这一觉睡到了日落黄昏,睁开眼睛是洒下来的橘红色光芒。她眯了眯眼才适应,侧首就对上温亭湛漆黑明亮的眼眸:“你醒了多久?”

夜摇光有些惊讶,温亭湛醒来竟然没有惊动她。

“刚刚睁开眼。”温亭湛含笑而道。

“你们醒了,我们趁着天还没有黑,不如往前走走。”苏钵的声音传来。

夜摇光和温亭湛看过去,发现他们都已经站起身,云酉看着格外有精气神,便上前道:“恭喜云长老,云长老突破得好快。”

才一个下午的时间。

“多亏夜姑娘的墨灵丹,这墨灵丹温和,且薄而激发,老夫不但突破修为,反而填补了突破之后需要的亏空。”云酉很是高兴,也很是感激。

“物尽其用。”夜摇光弯着眉眼看着温亭湛,“我夫君教的。”

“哈哈哈哈……”一下子云酉就朗笑出声,其他人也是笑得愉悦,末了云酉道,“我们这些老骨头,这世间的男男女女看了不知凡几,但如同夜姑娘和温公子这般,还真是平生首见,只怕千年也难出一对。难得,难得,委实难得啊。”

夜摇光一点也不羞怯,目光笑意盈盈的看着温亭湛,反而挽着他的胳膊,偏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温亭湛也是微微低着头含笑看着她。远处的夕阳之光,拉得老长,笼罩在他们身上,让他们之间融光暖暖。

而后,他们就趁着天还未黑,一路往前,大约走了一个时辰他们都不曾看到厮杀,看来这一段距离危险的东西并不多,此时天已经黑,但是他们都没有睡意。要是往日,他们肯定会停下来歇息,可今时不同往日,这里进去的道路只有一条,前面有四族的人开道,他们怕什么?

于是,上岛之后,他们第一次行了夜路,并且还是非常安全的夜路,在天微微亮的时候,他们看到了厮杀过后的痕迹。

“这是何物?”苏钵蹲下身,用手测量一下月光下,将地面跺出一个约莫有二三十厘米的深坑,这个坑一看就是脚印。

看形状似扩大了数百倍的鸭子脚印,有蹼。而指头底部有几个越深就越细的小洞,应该是脚趾的利爪所造成,光是它的指甲就应该有五六厘米长,根据脚印目测,这东西应该少则有十来米高,体型无法估测。

夜摇光颇有一种进入了侏罗纪的感觉。

“这东西会喷毒液。”陌钦走到一个地方蹲下身,他的面前有一个黑色的印,是人体的形状,仿佛一个人被烧成了黑灰,但是作为一个懂医理的人,陌钦很笃定这不是火焰所灼烧,而是毒液腐蚀。

“看来他们四族损伤惨重。”夜摇光看着四周不算黑色的印记,就有七八来个人,加上黑印,只怕应该死了近二十人。

“此地不宜久留。”温亭湛沉声道。

“此处刚刚发生恶战,应该不会有其他东西……”戈戊出声道。

“戈长老,我们没有看到攻击四族人之物的尸骨。”温亭湛解释道,“若是此处是它的老巢,它暂时追着墨族的人去,若是墨蘅等人诛灭不了它,它定然会回来。”

“温公子所言极是,我们速速离开此地。”云酉赞同道。

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他们不能留在这里。于是众人来不及多做观察,迅速的离开了这个地方,在天刚刚亮的时候,他们来到一片空地,这一路来,再没有看到那脚印,也没有几个隐世家族的人踪迹,四周空旷,有什么东西靠近,很容易察觉,所以选择在这里稍作休息。

夜摇光站在一个坡度上,眺望远方。风吹来,扬起她衣袍飞扬,仿佛欲乘风而去,温亭湛走到她的身侧:“摇摇因何出神?”

微风之中,夜摇光回过头,风将她的发丝缭乱,她笑着对温亭湛道:“我好似感觉有什么具有五行之气的东西在地底下,似要蹦出来,才站到这边来看看。”

“看到了么?”温亭湛也看了看才问道。

夜摇光侧首问着肩膀上的金子:“看到了么?”

“喔喔喔。”金子摇了摇头,然后对夜摇光一通比划。

“金子说了什么?”温亭湛疑惑。

“它说它是感觉到有一股五行之灵,但却感觉到它会动,无法确定它的位置。”夜摇光翻译金子的话,旋即沉吟了片刻才道,“一般五行之灵除非是有情生命,如同雪域那般已经修炼成体才会动。如若不是,那就是有人已经得到它,并且带着它在移动。”

“摇摇倾向于后者。”温亭湛一眼就穿夜摇光的心思。

夜摇光点头:“墨蘅他们在我们的前面,他们先遇到,并且已经得到,携带在身上也是无可厚非,既然如此,我们就没有必要上赶着去和他们争抢。”

“嘎”

只是夜摇光的话音刚刚落下,一声粗噶的叫声从远处的树林子传来,夜摇光和温亭湛回过头就看到一只金鹏一般大的鸟儿飞出来,它飞到了一半,墨蘅就从树林追了出来。

就见墨蘅双手结印,一个奇怪的手印之后,一股雄厚的力量飞击而来,将半空之中的怪鸟击中,偏偏把那只怪鸟往前抛了一大截,然后怪鸟爪子上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灵气的东西一松,不偏不倚的掉在了夜摇光的手上。

第1086章 吸灵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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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摇光错愕的看着她本能伸手去接住的东西,银灰色泛着金属光泽,约莫鸡蛋大小的一块,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感觉,似铁非铁,但是却蕴含着一股很是浓郁的五行之气。

被天空上一幕吸引过来的苏钵等人围了上来,苍廉矗一看到夜摇光手中的那一块东西,顿时就惊呆了:“这,这是传说之中的吸灵铁!”

吸灵铁?

夜摇光一脸茫然,这东西她闻所未闻。

“吸灵铁是一种灵石,它本身是不含五行之灵,但它就犹如磁石吸铁一般,会吸灵气,又因为形似铁,故而取名为吸灵铁。”苍廉矗语气颇有些激动的对夜摇光解释,“这东西,我也是因为炼制器皿,才偶然翻阅到这种独特之物。”

“吸灵气!”夜摇光不可置信,这种东西,前世想都不敢想。

“是,吸灵气,且它自动吸纳的灵气,经过本身的净化,修炼生灵可以直接吸纳,不含任何杂质。”陌钦也是听说过这种东西,只不过没有见过,也不知道长成什么模样。

原本若是一般的宝物,夜摇光觉得给了墨蘅他们也就算了,懒得和他们争抢,可这样的宝物,夜摇光怦然心动,而且这东西自己砸在她的手上,那就应该属于她才对。

夜摇光心思百转,可墨蘅已经追到了他们面前,瞬间气氛有些尴尬。

这东西算谁的?

按理说,是墨蘅对付了怪物,这东西要是在四大家族那边,肯定没有人敢和墨蘅抢。可偏偏修炼界有不成文的规定,宝物能者居之,谁先拿到算谁的,没有拿到之前,任何人都可以争抢。这是为了给所有人更多机会的同时,也防止不必要的损伤。

当然,被人抢到了,明面上不动手脚,暗地里还是可以动手脚的。只要不被掀出来,宝物易主,原主离奇死亡,大家都会心照不宣。

“墨蘅真人,我无心和你争抢啊,奈何我站的这么远,它自己也要飞到我的手上,也许这就是上天所说的机缘,天意不可违。多谢墨蘅真人一臂之力。”夜摇光笑嘻嘻的先开口。

直接表明了态度,这东西属于她了!

墨蘅脸色要多臭就有多臭。要知道他们就是发现了这块吸灵铁,才会去招惹那两只把吸灵铁当做儿子一样养着的怪物,损伤了多少弟子。现在费心费力却为他人做嫁衣,可偏偏他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吸灵铁先落入了夜摇光的手里,夜摇光也没有故意和他争抢。按照规矩,先拿到就属于谁,他想要就只能放阴招。如果换一个人,他指定用强硬的手段胁迫,可偏偏拿到的是夜摇光。

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这个夜摇光真是打不得骂不得,稍有不慎那就是墨族和缘生观的大战,墨族现在虽然有五位大乘期巅峰修炼强者,可根本不是千机这个修炼界第一人的对手。且夜摇光身边跟着苏钵他们,他再强悍,也不可能将这一群人同时秒杀,做不到,那就不能对夜摇光下杀手,否则消息肯定会泄露,到时候就是墨族在千机的怒火下给夜摇光陪葬!

“你怎能这么无耻。”这时候墨如云等人也追了上来,“这是我二叔诛杀了两只妖物,才得到的宝贝!”

“我无耻?”夜摇光翻了一个白眼,“这是无主之宝,谁先拿到算谁的,你凭什么说我无耻?我可有和你争抢,它自己掉在我手上,我站在这里好好的没有动,换了是你,一个宝物掉在你的面前,你会不去接?”

墨如云说不过夜摇光,她却依然坚持:“吸灵铁是我们的,你若不给,就别怪我们四族不客气!”

“这是要明抢咯。”夜摇光挑了挑眉,看着墨族身后跟着的其他三族,“墨族何时成了隐世家族的皇者了?得不到好处,还要替墨族卖命,不惜得罪我?”

夜摇光的话音一落,其他三族也是一怔。吸灵铁他们就算帮助墨族抢到了也不属于他们,他们跟着墨族,是因为墨蘅的实力在这里最强,隐世家族在这个时候需要同气连枝,但并不意味着他们臣服了墨族。

为着墨族去得罪缘生观千机真君……

他们脑子又没有坏,于是除了墨族,其他三族的人,不着痕迹的退后一步,这种事情他们不好插手,两不相帮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其他三族这一退,墨如云立刻气急败坏:“你们,你们吃里扒外!”

“住口!”不等脸色难堪的其他三族开口,墨蘅就高喝了墨如云一声,“没有分寸,这里多少是你的长辈,你的礼教都学到狗肚子里了么?”

“二叔……”

其他三族的人这才没有发作,墨蘅也不再多言,转身就走了。

再争执下去,已经没有异议,何必浪费口舌。其他倒是无所谓,唯独墨如云有些不甘不愿的瞪了夜摇光一眼,这才离开。

“果然,大树底下好乘凉啊。”夜摇光感叹了一句,就将吸灵铁给收下。

若非她背后有缘生观,墨蘅肯轻易罢休?就连苏钵他们同意她和温亭湛一路上岛,还处处维护他们,不也是因为她有千机师叔这张底牌?

人世间就是如此,要么你自己强悍,要么就是你的靠山强悍。二者都没有,那就小心做人,细心做事。

凭白得了一个宝贝,夜摇光的心里高兴极力,她想到了陌钦的话,于是指尖掐诀,引动岛上的五行之气出来,果然发现那混杂的五行之气,妖气的那一部分被杜绝在了吸灵铁的外面。

“好神奇!”夜摇光惊叹。

“是传说中已经绝迹的宝物。”苍廉矗点头道。

“这么一小块,可以吸多少灵气?”夜摇光指尖托着吸灵铁问。

陌钦笑了笑答:“如果放在你手中,估摸着还没有你的储灵气手串吸纳得多,但如果摇光你放心的话,交给苍宗主,由苍宗主用它给你炼制成器,那可就不可估量。”

“那就有劳苍宗主啦。”夜摇光二话不说,就将之递给苍廉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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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7章 两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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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廉矗一怔,夜摇光竟然连考都不考虑一下,就递到他的面前:“夜姑娘,这可是传奇宝贝。”

“那又如何?”夜摇光反问,旋即明白苍廉矗是指她的态度太随意,于是摇了摇头,“苍宗主,我们都几经生死患难,从昆仑地宫开始,你的人品我如何能够信不过?再则,这里这么多人作见证,我难道还怕苍宗主昧下我一个东西。”

想了想夜摇光又补充道:“而且这东西是从天而降,我又没有费力,如果一个白得的东西能够让我看清一个我信任之人的真面目,我觉得很值得,这东西再珍贵,也不过是一个死物,可一个信任的人,如果是品行有问题,我却不知,那迟早可能让我付出生命的代价。”

“夜姑娘的想法,总是这般的与众不同,却又让人耳目一新,且叹服不已。”戈戊叹了一声,“有时候,觉着夜姑娘才是比我们这些人多活了一百年之人。”

“嘿嘿,那是我懂知足方能长乐,少一些计较,总会多一些心宽。这世间争斗、冲突、矛盾无处不在,任何人活着都不易,能让自己不心累,为何要折腾自己?”就好比那句话‘破财消灾’,丢了的钱找不回来,你就告诉自己那是替你挡了灾难,这不是自欺欺人,而是让自己不陷入自己的心魔与痛苦。

人生在世,谁没有一个两难,无奈,艰苦不如意的时候?如果一旦遇上,就责怪这个,责怪那个,觉得全天下的人都在和你作对,对你不起,那才是浪费青春和生命的意义。她信奉,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就好比这是墨蘅费力气挖出来的宝物,却落在了她的手上,那就是她的东西。她自己为着能够更大利益化交给了苍廉矗,如果因此失去了,她没有一点资格去怨怪别人,当然她也不会怪自己,这就是不属于她而已。

有了吸灵铁这个小插曲,他们也不休息了,接着前行。然而,这一日注定不平静,虽然他们很快就和墨族拉开了距离,接下来也没有遇上他们,但是在午后的时候,他们又看到了四族之人的尸骨。

“好阴毒的毒液。”陌钦蹲下身,看着横在面前的两具尸体,和昨日那种被腐蚀的连骨头渣滓都不剩只有一个黑影不一样,这个毒液直接将人的皮肉腐烂,只有一些骨头,看着分外的狰狞。

“难道这个草丛里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毒物?”他们的面前是淹没到膝盖的碧绿普通草,但是这种草丛之中很容易匿藏着毒蛇。而且这个岛上的东西,五行之气根本惊动不了它们,就好比当初那种飞蛾人。

“那边还有一条路,我们走那边。”戈戊看着旁边不多可以看到尽头的小树林,就恰好绕过这一块幽碧的草丛,可以直达前方。

树,是一种泛着金色,颇有些深秋感觉的树,不过色泽稍稍亮了许多。但是树与树之间间距很大,看起来相对安全。

“几位长老,可识得这种树?”温亭湛突然开口问道。

几人都摇头,云酉不由问道:“温公子这是怀疑树林有问题?”

“云长老,你们看这些及膝的草从,危险都看不到,而树林间距如此之大,为何四族的人选择走了草丛而没有走树林?”温亭湛提出了疑问。

如果是他们先到,这里没有尸骨,他们在前方经历了那么多危险,只怕并不会选择走草丛,正常人都应该走树林才是。

“这……”一时间,云酉也答不上这话。

“两相比较,也是从草比树林危险。”夜摇光看着两方,草丛幽深,他们又不能御空而行,一旦草丛里面真的是什么蛇虫鼠蚁的老窝,一脚踏进去,只怕想跑都跑不及。

这些道理他们都懂,可墨族的人却选择了草丛而放弃树林,委实有些怪异,只能说明墨族的人已经发现了树林之中有比这草丛里更危险的东西存在。

“那我们走哪一条?”两条路,他们必须得走一条,两条路都这么危险,实在是不知道如何作抉择。

“阿湛是怀疑墨族的人想要陷害我们?”夜摇光和温亭湛心有灵犀,她一下子联想到温亭湛的意思。

也许墨族的人先是走了树林,但是在树林里面遇上了危险,最后退了出来,故意将他们族人的尸身扔在草丛的外面,就是让他们不走草丛这条正确的路。

“不排除这个可能。”温亭湛笑着对夜摇光道。

“可如果草丛之中当真有危险该如何?”夜摇光看着这些绿汪汪的草,若是换个地方看到,倒是令人赏心悦目,若是在这个地方,那就让人不寒而栗。侧首问金子,“你可看得见里边有毒物。”

“喔喔喔。”金子两边都指了指。

夜摇光一瞪:“金子说,两条路都有东西,但是什么东西它却不知。”

“我们走树林吧。”犹豫了许久,陌钦翻手间,摊开的掌心有八根细长的白玉簪,簪子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这簪子一出来。夜摇光敏锐的耳朵,就听到了草丛里传来嘶嘶的声音,无风的情况下,那草丛也开始晃动,很明显里面有东西在动,众人迅速的退开老远。

“这是我偶然得到的一块药玉,用了多种药材浸泡,对付蛇虫鼠蚁等物很是有效,我们一人佩戴一支。”陌钦一边解释着,一边将东西分配给众人。

经历了方才的变故,众人哪里能不知道这药玉的威力,连忙一人拿了一只随意往头上一簪。

“喔喔喔。”金子戴上之后,还臭美的对着夜摇光摇头晃来,让夜摇光看看它美不美。

“你再晃就掉下来了。”夜摇光突然坏坏一笑,然后取出一根头绳,“来,我给你扎个马尾,这样玉簪就不会掉下来。”

金子总觉得夜摇光不会对它好心,但是它就算想跑,也跑不出夜摇光的魔爪,最后只能认栽的被夜摇光在正前方的脑门上扎了一个鸡毛键,那模样别提多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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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8章 被阴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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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严阵以待的心,也因为金子这幅模样,被逗乐得放松了不少。

不顾金子的反对,夜摇光强势的拖着它进入了树林,树林安静的分外诡异,好似什么东西都没有一般,越是如此,越发让夜摇光他们不安。

为了安全,他们七个人几乎是后背对着后背,围成了一个圆,缓缓的齐步往前方移动。树林过半,夜摇光他们依然没有碰到任何东西,却越发的警惕。

这时候,不知道从何处刮来一阵风,温亭湛的目光正好划过一截树枝。却看到树枝都已经在摇晃了,可树叶竟然纹丝不动,他目光一凝:“这些不是树叶!”

所有人顿时一惊,纷纷看向树枝上的叶子,却看到原本长形的树叶弹出了三角形的脑袋,两点黑黝黝的眼睛,它们的尾巴依然犹如树叶一般细长尖,看着它们犹如青蛙一般两腮鼓动,熟知各种生物的陌钦,纵然没有见过这种生物,依然高喊了一声:“不好,有毒液!”

几乎是陌钦不好二字刚刚出口,所有人的五行之气狂飙而起,就连温亭湛身上的金子,也迅速的用五行之气将它和温亭湛笼罩。

就在他们五行之气的屏障升起的一瞬间,一股股浅黄色有些黏稠,似硫酸的毒液喷射而来,打在他们的护体屏障之上,他们惊骇的发现,这东西竟然能够腐蚀他们的五行之气!

“我们得想办法迅速的出去。”立刻将护体屏障补起来,苍廉矗高喝。

虽然这东西体型小,体内蕴藏的毒液肯定不多,但整个树林,密密麻麻全都是这种蛇不像蛇的东西,他们绝对做不到等待所有的东西将毒液全部喷射完。

“我们上了墨族的当。”夜摇光脸色冷沉。

墨族果然是故意将尸身扔在了草丛的前方,草丛里面也的确有蛇,只不过肯定不是毒蛇,否则四族的人怎么出去?他们总不能为了陷害他们,跑过了这树林,然后又跑回来,将尸身扔在草丛,再从树林跑一次?

所以,他们只可能是在这种毒物的围攻之下退了回去,将带出去的尸体扔在了草丛,而草丛里面的蛇根本没有攻击力,他们这是算计好了。

笃定他们看到尸身,再看到草丛里面有活物,就算明知道树林里面有危险,也会选择走树林,这是正常人的选择。虽然夜摇光看出温亭湛更偏向于走草丛,但是温亭湛到底没有说出口。

因为温亭湛也不确定草丛是不是有巨大的危险,他在这个岛上一直是受保护的对象,再因为他错误的判断,还要连累旁人受伤或者丧命,他做不出来。

“草丛里面的蛇,都极有可能是他们在其他地方所抓,故意放入草丛,为的就是麻痹我们。”温亭湛凝眉道。

这一笔账,他记下了。

“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我们想办法出去才要紧。”苏钵一遍一遍的消耗五行之气,补着被毒物毒液腐蚀的五行之气。

“我们合力,以五行八卦阵的阵法形成结界。”戈戊建议。

结界只有渡劫期才行,他们的修为不够,只能合力再借助阵法。

“布阵要断开护体之气。”云酉皱眉,这些毒物太多,毒液从第一波喷出来,到现在就没有间歇过,一旦断开护体之气,只怕他们的阵法还没有形成,结界还没有打开,就已经命丧黄泉。

“云长老,你们布阵需要多长时间?”夜摇光蓦然问道。

“由我、苍宗主、苏长老、戈长老加上陌少宗主布阵,只需要十几息的功夫。”云酉想了想,他们五人的修为都比较高,各自恰好又有一种深厚的五行之气,在护体之气没有散开之前,先站定五行的位置。运气,掐诀,结印,十几个呼吸的时间足够。

夜摇光抬首看着一**不断喷涌而来的毒液,咬了咬牙:“云长老,你们若是信我,就只管布阵,我一定会为你们争取十几息的时间。”

都这个性命攸关的时候了,他们哪里还能够不信任,于是五人对视了一眼,迅速的旋身分散,心有灵犀的根据自己最深厚的五行之一寻找到了对应的方位。

夜摇光将温亭湛拉着进入了他们的中间:“陌大哥,几位长老,我数到三,你们撤开护体之气,开始布阵。”

“好!”众人一口应下。

夜摇光浑身笼罩的五行之气,意念一动,天麟飞了出来,悬浮在她的头顶,她迅速的手诀变化,天麟分化出一把一把的小刀,随着夜摇光蕴含着五行之气的手一划,天麟迅速的分散在夜摇光的左右上方,不断的旋转,速度越来越快,形成了一股强力的阴煞之气,那阴煞之气犹如深厚的铁墙,让树林的毒物都缩了缩。

夜摇光趁着这个机会飞跃而上:“一!”

身子在天麟的保护之下腾空而上,夜摇光一个旋身,腰间的神丝长绫飞出:“二!”

长绫展开到最宽,如同一条舞龙,迅速的围在了陌钦他们的外围,夜摇光自己凌空在上,她指尖一弹,阴珠飞旋而出,她的手指在半空之中画了一个复杂的图案,随着那图案在夜摇光的推动下将阴珠包裹,阴珠顿时释放出浓厚的阴气,犹如一朵厚重的乌云,压在了他们的上空。

“三!”

陌钦五人迅速的撤开了五行之气,他们被神丝长绫围着,上方是夜摇光以阴珠的阴煞之气形成的屏障,那换了一波又一波的毒物,不断喷出来的毒液丝毫不能侵入,但是又是神丝,又是阴珠,夜摇光估摸着支撑不了多久,所以,他们片刻都不敢耽搁,迅速的凝聚成阵。

五行八卦的图案光圈,在他们脚底犹如一道道交织的光芒,缓缓的形成,等到阵法一成,结界的光芒散开,已经快支透的夜摇光迅速的收了阴珠摔了下来,温亭湛伸手将她搂在怀里。

结界已成,那毒液根本渗透不进来,五个人迅速顶着结界,飞速的跑出了树林。



今天申请了一天限免,也就是全天所有章节免费看,所以这些话写在章节的后面,为了方便所有读者都看到。不会收钱,这章正文也超过两千字,先把这个事情说明白,明天凌晨之后收费前,我会删掉。

首先,说一下更新,本书从去年七月十五开文,到现在距离一年还有一个半月整,我更新了222万字,到今年七月十五,也就是一年的时候,保守估计全文超过260万字。一年260万,我觉得我的速度,就算是不提我是兼职作者,那也应该打败了整个书城百分之九十的作者。所以,希望以后亲们不要再觉得我更新慢,我可以接受正常的催更,那是因为你们喜欢,但希望不要出现不实的污蔑。

其次,关于明天的爆更。书城爆更的书基本从收到爆更的通知后,都是日更四到六千一整个月,而我坚持到了爆更前四天日更八千字。也有作者对我说爆更前的限免可以不用更新,不少作者也是如此做。但我今天还是更新六千字。为了这个爆更,我从上个月起每日睡眠不超过六个小时,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我不觉得委屈,但我不接受辛苦的努力,得不到认可没有关系,却还要得到指责。从我上部文我什么诋毁都经历过,当时眼睛受伤被迫停更,很多人诅咒我成瞎子,我也没有说过什么。

我一直认为,清者自清。本来这一次我也不打算说什么,但是我不希望维护我的读者,和不理解的读者造成冲突,我觉得我还是自己来说明白。

然后是道个歉,我的确有几次更新没有做到位,不做多解释。我想这次爆更后,我欠的债应该全部还清了。

最后,今天是月初的第一天,希望亲们多多投月票支持。

明天爆更会在凌晨零点五分,第一批应该是五万字,然后中午十二点第二批爆更会有二到三万字,晚上八点第三批爆更一到二万字。全部加起来应该是十万字左右,存稿充足,爆更只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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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9章 朱灵果

惊心动魄的从树林之逃出来,夜摇光等人都是修为消耗极大,好在他们还有点灵花存货,这下子扫空了。 夜摇光还好,她的手串之的五行之气很充足,修为也是众人里面最低的,因而最先恢复过来。

“我们不能再让他们走前头。”夜摇光眼底冷光乍现。

“他们走前,得为我们打头阵,我们走前得给他们开路。”温亭湛伸手握住夜摇光的手,耐心的安抚她的怒气:“这样能够对我们耍阴招的地方并不多。”

夜摇光的面色稍霁,她一定会把这个场子找回来!

休息了一夜,等到陌钦他们也恢复之后,他们一大早出发,正如温亭湛所言,能够再对他们****招的地方已经没有,半日倒是很平静,路也没有墨族等人留下的痕迹。

“咦,你们来看看,这是什么?”下午的时候,在炽烈的太阳光之下,远处一个反光的东西吸引了陌钦的注意力,他迅速前,看到的是一个类似于火焰标志的挂牌。

“这个东西,我怎么觉得有些眼熟?”夜摇光疑惑的看着。

“元奕之物。”温亭湛记得,这是元奕身的一个配饰。

“这四周有打斗的痕迹。”虽然没有血迹,也没有多凌乱的环境,但是戈戊还是一眼看出来。

夜摇光和温亭湛对视了一眼,那是墨蘅等人遇了元奕,并且大打出手了?可是元奕怎么可能敌得过墨蘅?四周没有血迹,那证明至少元奕在墨蘅的手,连重伤都没有。

这太不合常理。

苏钵等人没有往深处想,而稍作歇息夜摇光却是心事重重。

“摇摇,在想元奕的事情?”看着夜摇光一个人坐在远处,温亭湛走到她的身旁,低声问道。

“阿湛,元奕为了来这岛,竟然明知你支开他,连给我们使绊子都不顾,也要来。”夜摇光将心的疑惑说出来,“可我们一路行来,经历了多少生死险关,若非我们齐心协力,怎能走到此处?但元奕他一个人,如果他是一批人,不可能后来,却完全没有被一直进不去岛的苏钵长老和墨蘅等人察觉。既然他是一个人独来,那他是如何突破重重危险,走到了此处?”

“他并没有遇到任何危险。”温亭湛垂眸,“我们一路行来,在墨蘅没有超越我们之前,整个岛没有一点人的踪迹。”

“所以,你的意思是,元奕有这个岛的地图?”夜摇光大胆的说出了这个猜测。或者,元奕知晓这个岛什么地方有危险,如何规避这些危险。

“嗯,摇摇,你看这个岛如此的怪异,它距离琉球并不远,若是它是天然形成,为何要等到灵玉爆发的时候,才被密若族发现?”从很早温亭湛在怀疑。

“那你的意思是……”

“这个岛很可能是元国师所为。”

温亭湛的话,和夜摇光不谋而合,之前她觉得这不是天然所形成,一定是有人刻意而为之,只是却从来没有往元国师身去想,可如今想起来很是合情合理。那证明这又是元国师给自己留的一条后路,而岛那一块灵玉很可能关乎元国师的复生,元奕才会这么紧张,紧张到不惜爆出了琉球的事情,用琉球来吸引走朝廷的目光,而他则是偷偷潜入到这里来。

也可以解释清楚,为何元奕孤身一人能走到这里,更甚者能够在墨蘅这个大乘期巅峰之人手逃脱!

“我们一定要得到灵玉。”这一刻,夜摇光下定了决心。

灵玉绝对不能落入元奕的手,否则不知道会出现怎样不可估量的后果。

夜摇光他们说话,因着之前的事情,每次两个小夫妻腻在一起,苏钵他们都有意无意的避开了隔绝不去听,以免让夜摇光不好意思,也让两夫妻连个说悄悄话的时间都没有,因此他们并没有听到夜摇光和温亭湛的推测。

而温亭湛和夜摇光暂时也没有告诉他们,毕竟还只是推测,等到证实以后再说也不迟。

稍作休息之后,他们看到了一群山峰,当下一行七人,往前方那地势奔去。

随着观察视角的变化,只见那山势千峰排戟,一股汪洋之势扑面而来。

夜摇光也是暗暗称,从不同角度望去,竟发生如此巨大的差异变化,并且所见的花瑞草,幽鸟禽兽,不断增多。

金子突然在温亭湛的肩膀发出惊喜叫声:“喔喔喔!”

“朱灵果?”那是什么玩意儿,夜摇光不曾听说过,

在众人身前,一片松篁斗翠,低矮的枝叶,挂着许多红如玛瑙的果子,色泽鲜艳,晶莹美丽。

“喔喔喔!”金子向夜摇光解释,大意是一种可以补充修炼者体力,简言意骇的说,是一种蕴含五行之灵的东西。

夜摇光伸手摸了摸,却没有探到五行之气或者五行之灵,金子还在一边解说,她知晓这是一种温补的东西,它其实不蕴含五行之气或者五行之灵,但它是能够补充修炼者的体力。

夜摇光也不纠结这些,东西是好东西便好:“这么多朱灵果,真漂亮!”

那些果子都是拇指大小,像石榴一般有宝石的光泽,足有百之多。

夜摇光更是听到金子咕隆咕隆口水的声音,双眼放光。知道,金子这是馋了,不过光是闻着那一股子诱人的香味,她也觉得饥肠辘辘。

怀的罗盘指针突然一转,夜摇光拿出开,也正指向那些灵果,并且轻轻颤抖。应该是罗盘内的龙脉,也想吸纳这果子的纯粹之灵。

苏钵道:“这岛物产之丰,应该和它的危险一样多。这附近的几座山脉,连绵应该有数千里远。据传远古前,这里都是连成一片。我曾经在师门的一本古籍里看到过记载,似乎是这座岛,名为修罗岛”

说罢,他伸手摘了三枚果子,往嘴里送,细嚼慢咽吞下去。

夜摇光心一动:“修罗岛?不负其名。”

第1090章 掉队的墨族人

一路而来,他们遇的危险还少吗?简直是闻所未闻,好几次还真的犹如进入修罗之境。

云酉皱眉问道:“你怎么这么直接吃了?”

主要是他们现在身体里根本不缺,不应该留着等到需要的时候再吃么,这个地方找到能够吃的东西真不容易,尤其是还能够补充体力的东西。

苏钵一愣,随即解释道:“不吃怎的?这果子颇为珍贵,但必须等玉质器皿存储,否则灵气容易流失,你带了储存之物么?”

言罢,径自盘坐在地,调息消化那果子。云酉他们芥子倒是有,但是玉质的器皿却是没有,不由看向陌钦。

陌钦无奈的摇了摇头,唯一的玉质器皿装着雪域,其他的都是放了丹药,丹药也是需要装好,那可是救命的东西,一样的珍贵。

其他人见此便各自采摘起来,往嘴里送。

夜摇光摘下一枚,咬了一口,滑润多汁,酸酸甜甜,更有一股灵气滋经润肺,在胃里化开,极为舒服。当然,也不忘给罗盘里的龙脉也送一点。

当下连吃了十余枚,睁开眼睛看到温亭湛不动如山,于是开口问道:“金子,阿湛可以服用么?”

“喔喔喔!”金子抱着狂吃的同时,摇着头。

温亭湛不能修炼,是凡胎肉体,如果吃了这东西,身体根本无法吸收,到时候反而会对身子造成伤害。

神识里传来金子的话,夜摇光看着拿在手里的果子,也觉得没有了方才的味道。

“摇摇尽管吃吧。”温亭湛见此,伸手摘下一个,擦干净递到夜摇光的唇边。

夜摇光含笑低头,着他的手咬下去:“唔,方才可口。”

金子翻着白眼跑到陌钦那边,才不耐烦看着他们腻歪,它还是单身呢!

夜摇光在温亭湛的喂食之下甜甜蜜蜜的连吃了十多枚,效果要想象的要低。每一枚灵果下肚,都被身体吸收的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灵气涌动。

她暗想道:“这多半又是全灵根的问题。她是五行修炼之人,需求要旁人大,不过看着除了陌钦以外,其他的人也是略略闭眼调息,看来这东西对她而言和对合体期与大乘期一样没有多少功效,只能当美味的零嘴吃。”

心有些失落,在吃下三十几颗后,一股灵气不受控制的直接涌向双目。夜摇光惊诧之下,只觉得眼眸内金光一闪,仿佛阳光照耀在波涛,泛起粼粼。

忽然眼前的视线被拉远,见到五道身影疾驰而来。这远景不过一瞬间,视线被拉回到了眼前。

夜摇光眨了下眼睛,再没有异像出现,心疑惑一边着这是怎么回事,一边出声提醒:“大家当心,远处有人逼近我们。”

苏钵等人一愣:“有人?”

他们都没有感应到,不过旋即释然,这岛很是怪异,不太容易有五行之灵波动,夜摇光也应该是通过其他办法才知晓。不过他们想到能够追到这里的人,绝对非一般的人。

“我们先藏起身,见机行事。”苍廉矗建议,毕竟由于环境的特殊,只怕夜摇光也不知道来人的修为高低。

几个人迅速的躲入灌木或是树梢之,用五行之气隐藏气息。

几个呼吸的功夫,果见五道人影驰来,速度极快,看样子很是匆忙,应该是想要追什么。

忽然那五人也是一人惊叫道:“停下!”随后大喜道:“是朱灵果!”

其余几人也发出惊叹声,那五个人停在了朱灵果前。

夜摇光躲在旁边的一株大树,将全身气息收敛,透过树叶望了过去,领头猿臂狼腰,看起来三十出头,修为肯定在她之,而且双目精光闪闪,非常干练的样子。这人穿着腰带有云朵标志的衣裳,应该是墨族的人,墨族的人怎么突然分成了两拨,一拨没有发现朱灵果,一拨却落在了他们的身后。

一个弟子狂喜道:“哈哈,这么多的朱灵果,送二姑娘回去,没有想到再折回来竟然有这么多朱灵果,算再没有遇旁的也是赚了。”

这些人正是墨族的人,墨轻雨因为墨如云之故,在树林里被毒液所伤,墨蘅控制住她身的毒素,立刻联系了他去寻找雪域下落的师兄,他的师兄恰好往这边赶,故而墨蘅便让这些人护送墨轻雨出岛,路不过是和夜摇光他们恰好错过,他们刚刚出岛遇了墨蘅的师兄抵达,于是安全送到,自然又追了来。

“啪!”

那说话之人立即被领头人敲了脑袋,喝斥道:“胡说什么!我们可是为了灵玉而来!这些朱灵果虽然珍贵,但和能够让族多一个渡劫期甚至直接飞升相提并论?”

他顿了顿,道:“这果子必须要好的玉质器皿才能保存灵气不散,我这里正好有个玉质葫芦。”

他翻手一抓,一个碧玉的等葫芦出现在手里,伸手要去采果子。

一名弟子咽了下口水,有些祈求道:“师兄,这果子,可以分我们一些,让我们尝尝鲜吗?”

那人的脸色一沉,但还是非常柔和的说道:“当然可以,但现在不是分配的时候,迅速采摘完,然后离开。”

夜摇光看着那队长的神态变化,知道最终肯定要食言的,这些朱灵果怕是他要独吞了。

那人继续说道:“有灵果的地方,经常有妖魔出没,这里甚是诡异,我们又和长老们分开了行动,速战速决。”

另外四人也都过来帮忙采摘。

突然那领头手一颤,目光呆滞了一下,望着一个光秃秃的枝头,猛然间一股凉意涌遍全身。

这时另一位队员也突然说道:“怪,这里的果子好像被人采摘过不少。

那领头人只觉得汗流浃背,手臂颤抖了一下,猛地大叫起来,声音骤然刺破长空,“小心!有埋伏!”

同时浑厚的五行之气从他的身狂飙而起。

但为时已晚,陌钦早已先行一步,身如长鹰,从大树飞袭而下,两道红芒在他掌心凝聚,一掌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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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1章 送战利品的人

这种时候,这一队人明显是墨族后辈弟子,苏钵他们不好现身,否则到时候扯宗门之间的利益纠纷,给他们扣一个以大欺小的罪名,反而令陌钦他们也束手束脚。 ( )

陌钦一招施展出来,几乎是眨眼间而至他们近前,冲击力压的四周丛木全都趴下,大量灵果纷纷掉落泥土内。

“是你,堂堂九陌宗少主竟然偷袭,卑鄙!也不怕坠了九陌宗的威风。”

那领头人一下认出了陌钦,怒吼一声,面目立即变得狰狞起来,虽然释放出了五行之气,但已经来不及出招了,只能双手化掌往前拍去。

双掌之,凝聚了那领队最强五行之气,五行之气在全力以赴下,晃动不已,如同风摇曳的烛火,仓促之下,已落下风。

“砰!”

一声巨响,那领头人便喷出一口血来,被击飞出去。

陌钦一招得手,并未停下,一招鹰击长空欺身向前,直击那人胸膛。

那人虽被陌钦击,受了伤,但此刻已过神来,应变能力也十分快,胸膛往后一缩,竟是缩骨功法,整个人变小了一圈,微微一侧,避开了那一爪。

陌钦“咦”了一声,颇感诧异,看着对方缩小的身材,又倍觉好笑,鹰爪一下化成燕尾式,在空带起波浪,拍在那人脸,直接将其扇飞出去,一抹鲜血****空。

陌钦清冷一笑:“堂堂墨族,其弟子竟然学了这种不入流的秘法,也不知谁给谁的家族抹黑?”

另外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一花,仿佛身前各自出现一人,强大的招式暴击而来!

“砰!砰!砰!”

那三名不过化神期的修炼者哪里是夜摇光的对手?瞬间被击败,躺了一地。

剩下最后一人,脸色发白,转身要逃走,刚转过头,看见金子站在其身后。只见金子已经变得又粗又壮的大象腿,华丽丽的一脚将他给踢飞数十米远,砸在地爬都爬不起来。

“你们这样偷袭我们,当真是不将墨族放在眼里么?”那被陌钦击倒在地的领头人,面色狰狞的嘶喊。

“若是其他人我们还放在眼里,可你们墨族省了吧。”夜摇光嗤笑道,“也不知道是谁,自己没有本事跑进岛,竟然抄了我们的后路,跟着我们屁股后面走,把我们当做挡箭牌不说,堂堂大乘期的长老还小肚鸡肠,抢不赢宝物竟然恼羞成怒对我们耍阴招,呵呵呵呵……”

夜摇光最后一笑,直笑的他们满脸涨红,但那领头的人不甘心。

脸色发白,目光一扫夜摇光等几人,知道这次是栽了,咬牙道:“陌少宗主,这次算我们栽了,你想怎么处置我们,总不能杀了我们吧!”

另外四名队员一听,都是脸色惨白,露出惧色。

陌钦看向夜摇光,意思是夜摇光说了算,夜摇光想了想道:“放心吧,毕竟是在这岛共患难一场,怎么会无缘无故杀人盈野呢。”

五人心刚刚一松,听见夜摇光道:“拿出你们的传送玉牌,捏碎后离去吧”,那放下的心一下蹦到了嗓子眼,都是脸发白,毫无血色。

“你……”那领头的人脸色发白,传送玉牌是他们联系族长老的方式,如果没有了,他们要是遇了危险,那不得听天由命?在这个危机重重的荒岛,这不啻于自寻死路。

“机会只有一次哦?”夜摇光伸出一根白皙细长的手指。

她可不想前脚转身,后脚被这人暴露了行踪,再被墨族无耻的缠来!明显墨蘅他们没有路过这里,肯定是被元奕给引到不知道什么鬼地方,否则这些朱灵果只怕早被他们的人摘走。

如果不是现在还不是和他们彻底撕破脸的时候,她早将这群人给弄死在这里。同是修炼者,有利益冲突,又有敌意,算杀了他们,也没有罪孽加身。

那领头人知晓这事已经毫无回旋的余地,陌钦和夜摇光他们明明是和其他宗门的长老在一起,现在却没有现身,很明显是把这个归咎于弟子之间的矛盾,他们想要钻空子都不行,想着他们和长老们分开也还不久,现在追过去也应该没有问题,而且来的路,危险已经被扫干净,大不了他们退回去便是。

于是给下面几个人使了眼色,他们取出传送玉牌,当着夜摇光的面将之同时捏碎:“如此,可以了吗?”

“慢走不送。”夜摇光让开路,双手环臂,正眼都不愿意多看一下他们,见着他们要走,于是又道,“等等,战利品是否应该留下呢?”

那人顺着夜摇光的目光看到自己的玉葫芦,顿时脸色一阵青,但是胸口隐隐作痛告诉他,他如果反抗,只能死在这里。偏偏是他们墨族先对夜摇光这一群人暗害在前,这会儿他们也不好指责夜摇光无耻。

咬了咬牙,将东西递给了夜摇光。

夜摇光笑眯眯的接过来:“多谢。”

这东西她正好可以带回去给她两个蠢徒弟服用,也可以留一些,毕竟这岛能够服食吸纳的五行之灵太少,其他全部都是蕴含着妖气,一个不慎会坠入妖道,现在可以保存些朱灵果,以备不时之需。

看着那一群人消失之后,苏钵等人才现身:“我们快离开这里。”

夜摇光和温亭湛点头,既然墨族的几个弟子在这里,少不得其他的人也在不远处。有了玉葫芦,他们将朱灵果迅速的采摘,收集。

他们迅速的离开了这里,继续沿着他们的方向前进。接下来,他们很是安稳的度过了一日,直到他们踏入了外岛的心领域。却没有想到冤家路窄的遇了墨族四方的人,看着被元奕溜了一圈,任然已经赶到他们前面的几个隐世家族,夜摇光直接收回目光,连看都不想多看他们一眼。

由墨蘅带队的人,也是看到夜摇光他们面色微变,一副很不乐意的模样。仿佛是夜摇光跟着他们的后面占了他们的便宜一样。夜摇光险些没有气笑,也不知道谁才是那厚颜无耻占便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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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2章 十神图

两方人马这样僵持着,夜摇光见此便开口道:“你们走不走?不走我们先,我们可做不来跟屁虫。 ”

“你”墨如云顿时一怒,要冲来对夜摇光,却被墨蘅伸手当下。

“前方是一个暗道,应当是要从地下穿过去,这山壁内有一道门,我们没有办法打开。”看着夜摇光对墨族的人剑拔弩张,密若族的含崆长老才开口三言两语解释了原因。

听完之后夜摇光发出极其夸张的一阵讥笑:“呵呵呵呵……”

“你阴阳怪气的笑什么呢!”墨如云怒视着夜摇光。

“天大地大,你还能够管我笑什么?墨大小姐,这里可不是墨族的地盘,轮不到你在这里称王称霸。”夜摇光挑衅的看着她,大有一副不服你来战啊。

气得墨如云脸色发青,她是墨族的大小姐,下下都对她恭恭敬敬,何曾遭受过这样的羞辱,偏偏她的修为虽然和夜摇光一样,可根本打不赢夜摇光。如果请帮手,她是墨家大小姐,夜摇光身后还有缘生观呢。这要打起来,吃亏的肯定是他们的墨族,从来都是别人受她气的墨如云屡次在夜摇光这里受气,觉得夜摇光是生来克她的!

“夜姑娘,之前是我们多有得罪之处……”

“墨大长老,您客气。”不等墨蘅说完,夜摇光侧身避开墨蘅那装模作样的一礼,“我这个人没有强迫症,我自己素来喜好管闲事。别人喜欢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不会怨怪别人。同理,我这人光明正大,行事磊拓,自然旁人阴险卑鄙,我也没有资格责备旁人,每个人的原则和操守不一样罢了。所以,墨大长老不需要道歉,真的。”

“咳咳。”云酉才知道夜摇光的口才这么好,骂起人来不带一个脏字,却生生的将人家堵得哑口无言。

墨蘅一张脸特别好看,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活像个调色盘。然而他对夜摇光偏偏不能也不敢冒起火起来,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他若是先对夜摇光这个晚辈动手不但理亏,墨族也要跟着承受千机真君的怒火,只叹他们墨族没有一个渡劫期。

如果能够得到灵玉……

这样一想,他也忍下这口气,一切等得到了灵玉再言。

气氛一下子僵硬起来,含崆长老再度出来打圆场:“夜姑娘,我们都是往前面走,这道门打不开,夜姑娘你们也过不去,不如先看看我们能否合力将门打开。”

夜摇光也懒得和墨族的人多费口舌,她抬起头看了看,前方是横着的一道山壁,山壁看起来也是十来米高,关键是这岛不知道被什么牵引,他们根本飞不到十来高,想要飞过去是不可能。

而绕过这一道铡刀般衡下来的山壁,费时日不说,他们好不容易从前方杀到这里来,如果再绕道另外一边岛,岂不是又要不知道对付多少其他生物?看看墨族的人知道,如果不是应付不了,他们怎么会绕过来,从夜摇光他们的后面追来?

所以,只能打开这道石门,夜摇光没有动,而是先问:“你们是否遇了一个修为不俗,且只有二十出头,长得人模狗样,但他在此处如入自家一般熟悉之人?”

夜摇光突然的问话,让他们微微一愣,但是含崆却立刻点头:“夜姑娘如何得知?”

他们还真的遇了这样一个人,这个人真的对这个岛的东西如数家珍,若非如此,怎么会把他们耍的团团转,让他们绕了一大圈,还险些送命。

夜摇光了然,看来的的确确是元奕那厮。

没有回答含崆的话,夜摇光等人走下去,石门在一条极细的石道内,石道还要拐两个弯,一进来已经漆黑一片。

停在仿若狮子口的石门前,这个石门和昆仑山进入地宫的石门一样有个图案,但是起昆仑山那无数个圈的石门简单了不知道多少倍,直接是一个五角星,每一个角顶端有一个小圆圈。

这个图形让夜摇光的目光蓦然一亮。

“这是五行图?”苏钵有些不确定,倒是像他们以往给弟子课的时候画的简单的五行关系图。

“应该不是。”苍廉矗看了看墨族那边的人,如果只是一个五行图,只怕他们早已经打开了石门,不会被困在这里。

夜摇光没有说话,让他们陷入沉思,她拉着温亭湛到一旁,伸手牵着温亭湛的手,神识传音问他:“元国师的生辰八字你可知晓?”

“生辰知晓,但不知八字。”温亭湛神识回答。八字是需要精确到最小的时刻点,他虽然特意去翻阅过关于元国师的一切,但到底不可能有记载元国师的八字的献。

“精确到时柱便成。”夜摇光道。古人对生辰八字格外的重视,温亭湛不知道,夜摇光不意外。可但凡入了史册的人,具体的出身年月日肯定有,可时辰未必,所以夜摇光也有些不确定。

“我知道。”元国师出生的时辰温亭湛还真的知晓,这源自于当初从缘生观里取来的元国师的东西,有一个元国师出生时刻下的玉牌,面有元国师的生辰,和献之记载的一样,不一样的是面精确到了具体的时辰。“摇摇要元国师的生辰,莫非那石门的机关要用元国师的生辰来解?”

“嗯,那图除了是一个五行关系图,还可以是一个十神图。”夜摇光笑着看向温亭湛,无声的点着头,他们一直是神识交流,“十神,根据天干地支、阴阳五行等理论推测人的吉凶祸福等事的命理学。八字论命,以干支阴阳五行的生克制化、刑冲合害为基础,从日柱的日干与其他各干支的关系而定出:肩、劫财、食神、伤官、偏财、正财、七杀、正官、偏印、正印,称为‘十神’。”

“这也可以看做是一个十神图。”苏钵声音很快响起,他对这个见识颇深,“可这若是一个十神图,那需要一个生辰八字才能够解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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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3章 墨长老,请护法

顿时所有人都是面色一变,用生辰八字来解破,这不啻于大海捞针,除了夜摇光和温亭湛,到现在都没有人知晓。 这岛成了这副模样到底和谁有关。

“夜姑娘这个时候还能与温公子眉来眼去,想必是胸有成竹能,才能如此闲适吧?”墨如云的目光一直落在温亭湛的身,看着他和夜摇光十指紧扣,心里一股子怒火险些将自己的脑门都烧炸了。

多少修炼俊才对她谄媚,她不屑一顾,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心动喜欢的男子是一个女人也罢了,一想到她曾经喜欢一个假男人,还想要嫁给这个假男人,墨如云气不打一处来,见不到夜摇光好,是要和她挑刺儿。

“真是笑话,我和我夫君恩爱,哪怕是天崩地裂也如此,墨大小姐看着挺冰清玉洁的模样,想必眼光甚高,还不知男女之情的滋味,等到墨大小姐有一日寻到了良人明白这种情不自禁,哦,当然下次墨大小姐可莫要再看一个女人。”夜摇光最恨毫不客气的讽刺回去,故意那墨如云对她逼婚的事儿说,且还想不择手段的女人。不去看墨如云阴沉的脸,夜摇光道,“不过这门我还真能打开。”

“夜姑娘当真有法子?”墨蘅等人目光一亮,连忙追问。

“当然。”夜摇光很肯定的点头,却目光一转,“可我为何要带你们呢?”

墨蘅的眼神一变:“夜姑娘有何要求?”

夜摇光笑意盈盈的看着墨如云:“我这个人小气,谁得罪了我,都很难忘记,尤其是那种行事张扬,不知收敛,错了还不道歉的人,更加记恨。”

言下之意是要墨如云向她赔礼道歉。其实夜摇光是想要膈应一下他们,说是不带他们,但是哪里能够行得通?他们人多势众,算她一直耗着,这些人也会时刻盯着她,除非她这边的人割舍几个将他们通通引开,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杀敌一千折损五百,这不是夜摇光的作风。

且前路还不知道有多少危险,有墨蘅他们在,总能够解决一些麻烦,至少在没有寻到灵玉前,他们是不会撕破脸皮的。这一点,墨族的人也知道,可他们不表示一点,只能用非常的办法跟着夜摇光,这样到底关系会闹得更僵。

再说,夜摇光和墨如云的恩怨,也的确是墨如云有错在前。衡量再三,墨蘅也只能让夜摇光先消了这口气,虽然墨如云在墨族的身份很高,但墨蘅是墨族五个大乘期之一,又是墨如云的长辈,于是墨蘅直接近乎命令的口气:“如云,给夜姑娘陪个不是。”

墨如云的脸色青红交加,愤怒的仿佛整张小脸都要燃烧起来,她虽然娇蛮,但到底不是愚蠢,她知晓如果她这个时候闹脾气,她又是因为害怕父亲知晓是她的缘故,导致墨轻雨险些毁容,执意不肯跟着回去,死皮赖脸的留下。一旦惹怒了墨蘅,后面如果出现了危险,墨蘅怒她,会在抉择时很容易舍弃她。和墨蘅相,在墨族的地位,她拍马都及不。

“夜姑娘,抱歉。”墨如云不情不愿的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不怪夜摇光故意刁难,实在是墨如云态度敷衍。

连墨蘅也挑不出错,只能拿目光给墨如云施压。

墨如云深吸一口气,大声道:“夜姑娘,是我的不是,请你宽宏大量,不计前嫌!”

夜摇光笑了,做出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模样:“好说好说,我这个人素来大度。”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唇角抽了抽,前一瞬说自己小气,下一瞬又是大度……

夜摇光自然不管他们怎么去看她:“你们都退后,我们夫妻去开门。”

苏钵等人自然是听夜摇光的退后,墨蘅见苏钵他们都在后面,他的修为苏钵可高了很多,夜摇光绝对不会撇下苏钵等人,于是也放心的后退了。

站在石门的图案前,夜摇光蕴含着五行之气的手按在了石门:“阿湛,把元国师的生辰告诉我。”

“壬申年……”温亭湛迅速的说出元国师的生辰,精确到了时干。

“生我者为枭印、同我者为劫、我生者为食伤、我克者为才财、克我者为杀官……”夜摇光一手伸出,迅速的在指头掐算,然后排出了元国师的十神,旋即另一手蕴含五行之气在那十神图迅速的移动。

见那五角星每个角对应的圆圈周围开始亮起光,颜色不同,将有些漆黑的暗道照亮。众人都是期待无,夜摇光的手落在最后一个圆圈的时候,猛然感觉到了气息不对。

她的手不着痕迹的一顿,手没有从门收回来,连力道也分毫不变,一直保持着按的姿势,回过头笑嘻嘻的看着墨蘅:“墨蘅真人,这里属真人修为最高,这石门打开,也不知道有没有暗器什么的,我胆小,请真人护法。”

这不是夜摇光一个人的事情,他们都等着过暗道,现如今分为两方势力,夜摇光他们已经出了力,墨蘅他们于情于理也要出点力。而夜摇光又点名让墨蘅来,如果墨蘅派了其他人,那不是怯场了?传出去还不沦为笑话。

“理应如此。”墨蘅只能加强戒备的一跃前。

手掌心之下,夜摇光的五行之气溢出来,只不过碍于这个岛的特殊性,所以即便靠的这么近的墨蘅也感觉不到,夜摇光侧首:“阿湛,你回去,我担心有暗器。”

温亭湛自然是听夜摇光的话,点了点头,退到苏钵等人身后,他漆黑的眼眸隐含着笑意,因为只有他一个人看的了夜摇光狐狸一般的笑容。

夜摇光一手按在自己的腰间,贴在石门的手缓缓的松开,每一个圈都有一束光快得令人捕捉不到的一闪而逝,然后那门一点准备时间都不给,如按了弹簧一般,哄的一声弹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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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4章 通天大道

几乎是松手的同一时间,夜摇光身子一旋,神丝长绫将她密不透风的包裹住。而后,她感觉到一股巨大的阴气从打开的石门崩腾而出,犹如千军万马从耳畔呼啸而去,好在她有心理准备,用五行之气将自己死死的定住,而被神丝长绫包裹旁人看不到的情况下她一手拿着紫灵珠,一手拿着阴珠,是为了以防万一。

在这一阵呼啸而来的阴煞之气,夜摇光真的感觉到不知道多少魂体,不仅仅是人还有各种动物朝着她撞了过来,她迅速的收起紫灵珠,催动阴珠,将被神丝长绫给挡下了一大半,只渗透出来的一小半阴气给吸纳。

才让她渐渐的从那种身临阎王殿的窒息感爬了出来,身子也渐渐的回暖。

心里有防备又做足了准备的夜摇光自然是没有事,可墨蘅惨了,这一股阴气好似被憋在门后憋得太久,突然被爆破出来,冲击力可想而知,再加夜摇光故意使坏,松手完全没有提醒一下墨蘅,这导致那一股奔腾而来的阴煞之气直直的冲向了他。

起初墨蘅感觉到了好多阴气蹿入了他的体内,要不是他修为极高,迅速的运气抵挡,只怕堂堂大乘期的真人,要死在煞气噬体之。

夜摇光可不会管墨蘅,这是她故意算计墨蘅,可是她早言明害怕有机关暗器,才请墨蘅来护法,墨蘅自己不当心能怪的了她?再说了,当初墨蘅算计他们入树林,不也是如此?

“你为何不提醒二叔一声!”墨如云看着被阴煞之气纠缠住的墨蘅,厉声的职责。

“我没有提醒么?我说了有暗器啊。”夜摇光一脸无辜。

“你”墨如云手一扬,弯刀出现在手,要前去和夜摇光拼命。

“大姑娘住手。”墨家另外一位合体期的长老前拦下。

其他人都运气帮墨蘅驱散周围的阴煞之气,好在现在是白日里,他们修为又高,和墨蘅里应外合,那些怨魂很快被散的一干二净。不过墨蘅到底脸色不好看,旁人只当是他心因为夜摇光的算计而不愉。

但只有亲身体验过那一股不输于昆仑地宫鬼道的阴煞之气的夜摇光,才知道墨蘅这是了招。但墨蘅偏偏不能说,说了容易让人心溃散,其他几个隐世家族为什么追随着他们,不是看重墨家带队的是大乘期巅峰,他们这边都是刚刚进入大乘期的苏钵和苍廉矗还有云酉都要厉害么?

这些人都不是酒囊饭袋,前路危险重重,墨蘅自然需要些助手和打前锋的人。而且说了有什么意义,夜摇光可是明明白白的说了有危险,算夜摇光松手的时候没有提醒,能够说夜摇光是故意的么?

想到这里,夜摇光暗乐,得了便宜还卖乖,故作关心的对墨蘅道:“墨蘅真人,您可还好?”

“无碍。”墨蘅的声音几乎是从牙齿间咬出来。

“那便好,那我们进去看看吧。”夜摇光点了点头,朝着大门内走。

“夜姑娘,我打头。”这时候戈戊走前,先一步进入石门。

夜摇光心里很感动,方才的一幕看来,地道内肯定很危险,戈戊却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这是出自真心的保护他们这些晚辈。目光含着鄙夷的扫过墨族那边,夜摇光和温亭湛也先后跟着走下去。

温亭湛一进去鼻子一动,脚步也一滞。

“阿湛,怎么了?”夜摇光问道。

“没什么,是闻到一股刺鼻气息。”温亭湛笑道,主要是他鼻子太灵。

“这里尘封已久,终于能够通风,有些霉潮的气息实属正常。”陌钦也闻到了,站在他们身后说道。

“嗯。”温亭湛点了点头,和夜摇光一道继续前进。

出乎意料的是,一路斜坡向下却一点危险也没有,只是诡的洞穴,越往下越阴森,黑黝黝的深不见底。前方的人只觉得一阵阵阴风扑面而来,禁不住打了个冷战,虽然来到此处的都修为不俗的修炼者,但想到方才墨蘅在门口经历的阴煞之气,也不由心发虚,且他们不知何故都看不见,因此隐隐觉得非常不安。

众人走了约莫一个时辰,通道依然没有走到尽头,心各自有些焦虑正当此时陡然一股极为强烈的冷风从前方吹了进来,风力之大,竟然蕴含着一股五行之气,差点儿将人也吹得飞起,众人急忙纷纷贴着石壁躲过去的同时运气护体。

夜摇光取出阴珠释放出幽月之光,这才没有让四围变得一片黑暗,否则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又经历了入口处的一阵阴风,光是吓都能吓得死人。

“有大风说明有通风口,出口应该不远了。”夜摇光说道。

她的话让众人心一松,各自呼出一口气,继续向前方深处探去,又摸索约莫一刻钟,隐隐的看到了亮光。

“好大的殿堂!”随着戈戊的惊叹声传来。

夜摇光等落后的人不由一阵好,转过一个拐角,向前走去,却现前方的通道里竟然已是一片明亮!众人带着惊讶钻出通道,这通道离着地面不远一跃便可以跳下,不一会儿所有人一并到了这个宽敝大殿之。

眼前一阵明亮开阔,夜摇光带着惊叹观察着这个巨大的正方形殿堂,这个殿堂异常宽阔左右的距离几乎有两三丈,高达五六丈,几十个人站在里面像是小蚂蚁似的,殿堂的两侧的墙壁土燃烧着千盏明亮的长明灯,将整个殿堂照得一片雪亮,犹如白昼。

高高的殿堂顶端吊着一盏硕大的圆型吊灯,面同样由一圈长明灯组成,四周的墙壁有许多圆形的洞窟,像是他们身后的这个圆洞一样,时而有阵阵风声在几条通道呜咽,刚刚的阴风想来是那边吹过来的。大殿的前方是一扇青色的巨大石门,不知是什么石头制成的,高达十余米,宽达六七米,时隔许久,面已经长了许多青苔,但其纹路凹陷,赫然是两道巨大的龙纹双龙之间便是四个标准的行书大字“通天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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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5章 渡荒海

夜摇光差点嗤笑出生,元国师当真是脸皮后如城墙。真是把自己以天自居了,取个名字都是‘通天大道’!

墨如云跟随在墨蘅身后,进了殿内,随意一扫,眼尖地见了一堆光译闪亮的金银珠宝,不禁惊叫了一声“好漂亮的珠子!”

众人听得她叫,这才从这宽广的大殿震撼下回过神来,也开始打量周围的情景,顿时现四周竟有着许多晶莹剔透的珍贵珠宝,一堆一堆聚集成团,贴在墙壁下面,最近的一处在墨如云的不远处,那美丽的光泽,对任何一个少女来说都是致命的诱感。

墨如云正要伸出手去,夜摇光一个闪身挡在了她的面前:“别乱碰。”

她倒不是在乎墨如云的生死,而是害怕墨如云触碰到了机关,到时候搞得他们也要跟着遭殃倒霉!

“夜姑娘未免也太小心了吧,一此珠宝而已,竟然也怕成这个样子。”墨如云不屑地一声哼笑,她自然是看不这些东西的,身为墨族的大小姐,她见过的宝贝数之不尽。这种玩意儿顶多是个外观好看,她也是用五行之气探查过,才忍不住想摸摸到底是是什么质地。

但是墨如云的话音刚刚一落下,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凄厉的惨叫声!众人惊心地回头一看,却是一个墨族带领的那边,不知是哪个隐世家族的弟子,手正抓着一颗破裂的紫色小珠,单手捂着面孔惨呼抽搐,痛苦至极。他四处翻滚,一下子撞在了身旁那堆金银珠宝,那堆珠宝顿时散落开来。

只听”啪啪啪”数声爆的响声,珠宝之竟纷纷飓射出一堆堆清澈液体,一落到男子身马听见了“哧喘”的声音,在众人骇然的目光之,这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顷刻之间便被化作了一滩血水,连骨架都没有剩下!

好霸道的东西,好毒辣的手段!

众人不由得一阵头皮麻,心惊肉跳,原本的懈怠立刻扫得干干净净,胸口各自觉得一阵恐怖,仿佛能听见那咚咚的心跳声。

顶的长明灯的火光在一瞬间好像摇曳了起来,明亮的灯光照在身,却让人感觉到森冷至极的寒意

“你们恐怕还不知道这里是谁建造,我现在不妨告诉你们,乃是几百年前,我朝开国大国师元国师所造,元国师连我义父都曾三战两败在他手。这个人乃一代枭雄,野心极大,绝不可能轻易让后人前来动他的地盘。这片岛屿之有宝物不假,不过能不能有命见到它们还是个很大的问题。在这里,任何一点东西都可能是致命之物。这些虚假珠宝里的化骨水,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夜摇光用冰冷而严肃的语声淡淡提醒道。

元国师的事情,现在也不需要藏着掖着,既然她也用元国师的十神打开了这个门,那也是确定了。夜摇光索性说出来,省的有些人不知天高地厚,只会闯祸。

元国师是个相当狂妄的人,既然要把这里打造成为他的后花园或者属于他的王国,说命这里一定有宝,但是作为一代强者,敢和天道叫板的人,他也必定不会随便让什么阿猫阿狗进入他的领地,道路肯定设下了重重阻碍,尤其是这个‘后花园’还是个半成品。

“谁如果不想前去,现在最好回去,宝物也得有命去拿。”苍廉矗对着墨族那边的也是皱着眉,作为修炼者,这点诱惑都经不起。

夜摇光随意地四顾一圈,却发现没有一人退步,不禁暗叹,一帮要宝不要命的家伏,只可惜,那灵玉你们不知道有没有命瞧见。

见识过了这批珠宝的厉害,众人不再逗留,小心翼翼向着前方走去,苏钵四人有意无意将夜摇光牢牢护在间,一路精神紧绷,但却没再遇到什么异常之物,很快便来到了青色的巨大石门下。

近距离一看,那石门还有着一排小字。

“黄泉路,忘川渡,欲生者出,求死者入。”

如果是在一刻之前,看到这种话,只怕人人都会嗤笑一番这一个死人能有如何的能耐,但是如今,看到这样一段小字,众人心里却都是一阵惴惴不安。

“这个门没有机关,只需要用力便可推开。”苍廉矗作为炼器师,对于机关还是颇有研究,仔细的观察之后道,“我们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退回去,要么走进去。”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但依然没有人提出要退回去。

“既然这是唯一的出路,那只能动手。”云酉叹声道,抬起头看向墨族那边的人,“我们这边,我出力,你们派谁?”

墨族那边的人你望我,我看你,好一会儿含崆挺身而出:“我来吧。”

众人后退,他们两运足气双手拍向石门。砰一声巨响,枯瘦的双手拍在青石大门,硕大的殿堂仿拂突然颤拌了一下,石门向前推去,只听“咯噔咯噔”一阵令人牙酸的响声,青石大门尘土飞扬,便在含崆和云酉的推动下,一点一点完全敞开!

一阵强烈的风突然从前方的石门里灌了进来,几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众人齐齐运气相抗,勉强站定了身体,往前走了约莫半柱香,看到前方惧是一片惊讶,眼前竟然是三各黝黑深邃的通道,由光滑的大理石彻戍,每一各通道深不见底不知道通往何处,这突如起来的岔路让人心里更加无底。

温亭湛鼻息一动,似乎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气息,深吸一口气,与方才进来时是一样的气息,当下面色一变:“不好!这是我们来时的入口!”

众人心跳齐齐漏了一拍,急忙回头一顾,极目远望却赫然现,竟然有一道极其厚重的石门堵了下来!也是这是一个圆形的地方,他们看似在一路往下,实则还是走回了原地,而至始至终只有一道门,那门在活络的齿轮下旋转,下落度异常迅猛,众人离得极远,根本来不及回去,而且那石门恐怕重达万斤,算是在场所有的修炼者去撑,也未必能撑得住。

第1096章 三个选择

“轰”一声巨响,脚下的地面又是一阵明显的颤抖,唯一的出路此被完全封死,

一时间人人脸如死灰,他们被困在这个通天道,走到这一步便再没有回头路,众人方才明白青石门欲生者出,求死者入的含义。

墨如云想了想,强自镇定道:“以为这样能困住我们了么?山壁对我们这些修炼者来说和豆腐没有区别,我们这么多人是对着那方山壁去挖,不用半天,也能挖出一个通道来!”

夜摇光却严肃着面色,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愚蠢。”

看到那巨大的有来无回的石门,连温亭湛都觉得自己有些失策,元国师的机关术数的掌握恐怕已经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地步,竟然能够打造出这样的一条通道,犹如一条首尾相连的蛇,背后还有令人无法察觉的齿轮。

“小心。”

“大家当心!”

几乎是魔君的声音在温亭湛的脑海之响起的一瞬间,他的脸色随然一变,高喊一声的同时,蓦地一把抱住夜摇光,修长的身躯紧紧包裹住她,把夜摇光护在了石壁和结实的胸膛之间,整个殿内的阴风蓦地扩大了一倍,无数道冷风从四面八方灌了进来,一道道罡风犹如利刃,

温亭湛脖子的阳珠由着魔君操控着,一股股刚阳之气将他和夜摇光笼罩住,无数的阴煞之气形成了犹如实质的箭矢射过来,被炽烈的刚阳之气消弭无形。

噗噗!

仿如利剑刺破皮肉的声音响起。

没有躲闪过去的几个人身竟被切出了几道口子,鲜血飘飞,他们都是元婴期以的修为。连护体的五行之气也没有丝毫作用,地那一堆堆的珠宝在阴风之下频频爆裂开。一滩滩化尸水流淌在地,那周围连地面都被侵蚀得陷落了一层。

这样惊骇的一幕,让修为高的几位长老级别的人,迅速的运气各自护住各自这边修为较低的人。

长明灯的灯火被吹得不住晃动,但偏偏是不会熄灭,脚下的影子不停闪烁,忽明忽暗,在这样的环境里,大殿似乎也全都晃动了起来!真个儿似入了阎王殿,诡异万分众人惊魂未定,突然听得一道悠远清脆又透着几分得意的长笑声,从四面八方传了进来,声音嘹亮,宛如一个鲜活的人笑在耳边,整个山腹内一片回音,然而那笑声竟然不是在场任何一人的,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犹如鬼魅,只听得众人脑轰然一响,头皮麻一股冷意窜了脊背浑身的寒毛一根一根竖了起来,

这暗道之内,竟然还有其他活人!

墨如云面色如土尖声叫道:“什么人装神弄鬼!出来!”

然而那人却似根本没有听见只顾着一阵长笑许久,那笑音方才停下来。

“夜摇光,温亭湛,我倒要看看你们如何破这个局,哈哈哈哈……”

是元奕!

方才之所以没有听出来,是因为元奕的声音在阴冷的风变了音质。

一听此言,众人不由得齐齐刷刷的看向夜摇光和温亭湛。

墨如云直接尖锐的质问:“你们是不是合伙来坑害我们!”

夜摇光翻个白眼:“墨大小姐当你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值得我用性命来陷害你,还有你们可不要忘了,是你们求着我打开石门!还有,这个岛,可不是我拿刀逼着你们来!”

墨如云张嘴想要反驳,却被完全找不出话。

这时候元奕的声音又响起来:“哈哈哈,温亭湛,你不是聪明么?说实在,这么多年我难得遇一个有意思的对手,没有一点修为,却能够屡次让我受制于你,你死了,我也会觉着可惜……”

仿佛长叹了一声,那叹息还未落下,蓦地他们面前三个洞口冷风又刮了过来,紧接着元奕的声音再度响起:“我给你三条路,一条生路,一条死路,一条能够追我的路。是生是死,看你的选择。”

冷风回旋,再无语音。

“他走了。”温亭湛忽而低声对夜摇光道。

这是说元奕走了。

“一定有出口,元奕如果在外面不可能声音传的进来,那他方才在里面。既然他能够出去,那一定有出口。”夜摇光迅速冷静的说道,这三条路,夜摇光直觉是一条生路也没有,她不信元奕。指不定是想玩一出猫捉老鼠的戏码。

一下子众人也冷静的许多,他们也觉得是这个理。

“不,元奕的声音是从外面传来。”温亭湛沉静温润的声音响起,“我方才听到了水声。”水声是魔君在元奕两次说话的时候感应出来,顿了顿温亭湛道,“我相信,有一条是生路。”

“有水声的是追元奕的路。”既然元奕站在水的旁边传来声音,那么他肯定是要走那条路。能够追元奕的路未必是生路,但一定不是死路,夜摇光这样想。

“嗯。”温亭湛颔首,他缓缓的闭了眼睛。回想着方才他们进来之前,他所看到的一切,这是元奕给温亭湛出了一道推理题。

温亭湛习惯到每一个地方,都将四周的位置打量清楚,他站在外面的时候,的的确确是听到了水声,似乎是从他的左手边传来,可是他们进来了之后,走了多远,这个环形的路他们到底又在什么方位,还有那一道门,是经过建造的齿轮转移过,否则不会不知不觉的又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到底转动了多少个面,多少角度,稍有偏差他会算错位置,一旦算错位置,他们必死无疑。

墨如云看着温亭湛紧搂着夜摇光,还闭了眼睛,完全不知道温亭湛在沉思,只觉得温亭湛是埋头在了夜摇光的脖子里,这个时候他们两还在这么多人面前卿卿我我,简直是不知廉耻。

“你们不知……”

“啪!”

墨如云的话音还没有出口,一股劲风袭来,一巴掌甩在了墨如云的脸,清脆的声音在刮着的阴风之格外的明显。夜摇光没有动,她的巴掌是通过阴珠的力道扇下去,这个环境下也只有通过阴珠才能够使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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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7章 反阴一把

这一巴掌极狠,直接把墨如云的脸都打偏了,等到墨如云目光阴冷的抬起头,看到一个鲜明的巴掌印。

这一巴掌打的墨蘅心里也有了些火气:“夜姑娘,莫要太过分。”

“我过分?如果你想留在这里和她陪葬,那任由她叫嚣。”夜摇光冷冷的分毫不让,“当然,若是墨蘅真人有办法选出生路,我无话可说。”

夜摇光的话让墨蘅的脸色一沉,但这个时候他再高的修为,也只能忍下这口气。

见墨蘅闭了嘴,墨族那边的人更是不敢再招惹夜摇光,暗道内寂静无声。

没有人的打扰,温亭湛的脑一道道的路线安静的相连,他用逆天的空间逻辑推理能力,还原了整个暗道的位置,然后在一遍遍的反复推敲站在每一个位置的角度,以及他们所站的位置。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阴煞之气也不断的在刮,几位长老的五行之气都是消耗甚大。所有人的心都有些浮躁。在有人快沉不住气的时候,温亭湛蓦然睁开了眼,他的头从夜摇光的肩膀抬起来,漆黑幽深的眼眸流转着内敛的光芒。

众人都怀着一颗期待无的心望向温亭湛,温亭湛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他们的神经,见到温亭湛的目光落在最左边的那一条。

“这条。”温亭湛伸手一指,指向了那一条。

几乎是温亭湛的手指落下去的一瞬间,墨如云一个闪身而去,将带着夜摇光奔向洞口的温亭湛一抓,夜摇光当即反应过来反手朝着墨如云是一掌,似乎算准了夜摇光会这样反击,她身子越过夜摇光,回首挥来一掌。

两掌相击,夜摇光正准备运足全力之时,一直和她牵着手的温亭湛,神识传音给她:“摇摇,让她走。”

夜摇光的气不着痕迹的一滞,急功近利的墨如云根本没有察觉,另一手一转,弯刀划向夜摇光,夜摇光顿时一让,她又是一掌打在夜摇光的肩头,夜摇光顺势被温亭湛揽着腰身旋身回来。

“哼。”墨如云冷哼一声,自己先了一步。墨族的这边的人看着墨如云的举动,赶紧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有意无意的撞开了苏钵等人。墨蘅连忙追去,墨如云的心思他估摸着有些明白,是抢先一步,出去把路给封死,报复夜摇光屡次三番对她的羞辱之仇。

这正和墨蘅的意,夜摇光对墨蘅的羞辱也不是一两次!不但抢了他的吸灵铁,还从他们弟子手抢了朱灵果,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们也快出去。”云酉几乎同时想到了这一点,急忙一个纵身。

却有一道身影拦在了他的前面,是陌钦。

“云长老急什么,我话都没有说完。”温亭湛唇瓣微微一绽,“这条,不是追元奕的路。”

几个人一愣,顿时明白了温亭湛这是在坑墨族的人,如果这一条不是追元奕,也是不是去最心的路,那么一生一死之数各占一半。早算准了他们会过河拆桥。所以,指了一条假路不说,还装模作样的想要抢先一步。甚至和墨如云动手,是为了让他们不怀疑。

“我们走间的路。”温亭湛笑了笑,牵着夜摇光的手走进去。

“这次换我打头阵吧。”苏钵先一步。

这条路是追元奕的路,完全没有任何危险,这才是真正的生路,而元奕口的生路,夜摇光觉着可能是从那一条路出去,会直接落入岛外。算墨蘅他们侥幸被温亭湛指了一条生路,想到他们又被甩出了岛外,夜摇光心里别提多高兴,让他们会占便宜。

果然,他们走七弯八拐走到了一道门前,这个门和进来的门一样有个十神图按,夜摇光熟门熟路的重新推盘,很快门被打开,清新的空气吹来,夜摇光不由深吸一口气,前面不远处是一条飞溅的瀑布,难怪温亭湛听到了水声。

正准备提步的夜摇光突然顿住了脚步,看着温亭湛偏头看向石门的旁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有一块四方形的微微凸出来的痕迹。见温亭湛伸手敲了敲,里面的回声表示是空心。

“有东西。”夜摇光说着便取出天麟,沿着边缘一划,松动的石块被抽出来,露出了壁龛,里面躺着一张羊皮卷,她不由猜测,“难道是岛的地图?”

如果真的是地图,那太好了,这样他们可以更快的寻到灵玉的地方。

金子伸出爪子将之抓起来,打开在夜摇光的面前,果然是类似于路线图的东西,夜摇光很高兴,却不愿意在这里逗留,拿着地图先离开了暗道。回头后看到身后高耸的山壁,他们终于穿越过来,夜摇光长舒一口气。

确定四周安全这才伸手展开那一张羊皮卷,面是几座岛环着一个岛。

“一二三四五六。”夜摇光数了数,这岛屿是六座,呈圆形,间有一条原形看起来很宽的河流,河流对面才是一座孤岛,一共七座岛屿。从外面根本没有看出来,由于这座岛不能御空而行,无人在高空看过其俯视图,那么只怕只有在元国师之前,才有人知晓这片岛屿到底是怎么一番模样。

“这应该是元国师留给后人的地形图。”夜摇光推测道,“元奕到了这里被我们追,是因为他也失去了前行的地图,才会一直逗留在这里。”

如若不然,有着地图的元奕,不可能被他们追,要知道他们在前面对付了多少危机,只怕在过了那毒物树林之后,元奕没有了路线。

众人点头,表示认可夜摇光的推测。

“荒海?”温亭湛看着标注着的那一个圆圈形状的河流,不由一愣,这个词很是生僻,关于《地理志》、《地域志》之类的书籍他也是翻阅了不少,从未听说过这两个字。

“我们要度过这片海,才能够到达心岛,灵玉应该在这个心岛。”苏钵仔细的看了看才定论。

第1098章 一座孤坟

“我们现在应该在这个位置。”陌钦伸手指了六座环抱的其一座岛,如果陌钦的位置没有错的话,那么这座岛屿他们已经走了三分之二的距离,很快能够抵达被标注的荒海。

“嗯。”温亭湛点了点头,这里六座岛形状都有差别,岛之前,温亭湛看过这个岛的轮廓,正是陌钦指的这座岛,虽然图像标的很小,可按照他们一路来的经历,他们现在也差不多是陌钦所指的位置。

“天色已经渐暗,我们先在这里稍作歇息,明日再启程吧。”苍廉矗看了看天色道。

几人经历了地道也是有些疲乏,且前面也不知道危不危险,还是先留在这里歇息一晚再行。

这一晚,大家都歇息的很安详,唯独温亭湛明明他手里还有苏钵的符篆,明明自从这个符篆到了手之后,他再也没有梦到那只小鬼,可这一夜那只小鬼还是入了他的梦,温亭湛从梦惊醒的时候,面色还有些怪异。

“阿湛,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同时被惊醒的夜摇光连忙紧张的问。

除了刚刚岛的时候,温亭湛已经好几日没有梦惊醒,这次又惊醒,夜摇光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一个人噩梦连连,那不是好征兆,且温亭湛的身没有阴煞之气缠身,夜摇光完全想不通问题出现在何处。

“我没事,的确梦见了一些不干净之物,或许是昨日在暗道内遇到了阴煞之气的缘故。”温亭湛精神倒是很好,虽然那小鬼入了他的梦,但没有伤害他。

“你没有欺骗我?”夜摇光审视的问道。

“是梦见了一只鬼罢了。”温亭湛淡然的说道。

“它有没有对你说什么?”夜摇光继续追问。

“没什么。”温亭湛没有犹豫的回答。

“你身有阳珠,怎么会有鬼入你的梦?”夜摇光怀疑的伸手要去拿阳珠。

温亭湛的心都提到嗓子眼,恰好这个时候,远处的陌钦喊了一声:“你们快来看看。”

所有人都霍然站起身,追了过去,恰好看到洗漱回来的陌钦竟然站在一个土包旁边,等他们走到陌钦的面前,才看到面立了一块石碑,不过石碑面刻去的字已经被风霜所侵蚀。

“这是一座坟。”云酉不解的看了看四周,“这岛没有活人,却有一座孤坟。”

“也许是有出海人遇了变故,横死在海,他们的亲人只能将他们葬在此处。”陌钦推测道。

温亭湛这会儿终于明白了那只小鬼来自于何处,也明白了为何今晚他手有符篆,也会被小鬼入梦,原来他们到了小鬼的埋葬之地,温亭湛仔细的看了看,这座坟还有些非自然化坍塌的痕迹,这么大一座坟,埋下一家三口应该没有问题。

“若如陌大哥所言,只怕这座坟在元国师寻到这座岛之前已经有。”温亭湛想到了那小鬼乃是春秋时期的装扮便道。

旋即又想到,如果这座坟是元国师之前有的,那这小鬼的爹娘失踪会不会和元国师有关系?拿两具尸身又有何用?温亭湛觉得元国师那般狂妄的人,不可能如同泰和族一般盗尸去养尸,这不符合他轻狂的个性。

“坟地里没有怨气。”为了安全起见,云酉试探了一遍坟地,发现没有异常,“我们走吧。”

温亭湛深深的看了坟地一眼,夜摇光见此对温亭湛道:“也许是我们距离坟地太近的缘故,你的阳珠被这岛混乱的气息所克制,才有鬼魂入了你的梦。”

这个岛连他们御空而行都不成,影响到阳珠,也是极为正常,除此之外,夜摇光并不觉得有什么原因,能够让鬼魂靠近了温亭湛。

温亭湛面色不变,可心里着实动了一口气,握着夜摇光的手:“也许吧,我们快追苏长老他们。”

大约走了一个午,他们进入到了一片荒山之。

“灵气完全消失,好重的妖气。”戈戊脸色凝重的说道。

“十有**,有妖皇……”这么重的妖气,如果不是大量的妖怪存在,那一定会有妖皇,而一般妖皇的产生,是附带着大量簇拥的小妖。

这里除了温亭湛不懂,其他都心领神会,夜摇光握紧温亭湛的手,不着痕迹的用自己的五行之气将他笼罩:“我们非得穿过这一方妖土?”

“心岛还要度过一片荒海,被这些岛屿环抱在心,我们要去心岛,不得不越过这一片妖土,这是唯一的路。”云酉颔首,地图是这样显示,除非他们折回去,从新由另外一座岛来,可谁知道其他岛会不会有这更可怕的危险呢?

“都已经走到这里,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苍廉矗说道。

在暗道之都没有折回去,这里更不可能,现在退回去,那么之前一路走进来的拼杀白费。

夜摇光会这么问,只不过是因为她没有仔细看地图,想问一问有没有别的路。

“大伙儿各自小心。”苏钵颔首。

依然是苏钵和戈戊走在前面,苍廉矗和云酉二人断后,陌钦夜摇光他们被护在间,他们几人形成了一个阵法,五行之气互相缠绕牵引,犹如铁桶一般滴水不漏。步入妖土之,还没有深入,夜摇光听到了怪异刺耳的尖叫声。

“也不知道是什么妖物。”夜摇光嘀咕一声,她遇妖无数,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声音,完全辨别不出来是什么品种。

他们走着走着,突然倾盆大雨片泼了下来,那雨格外的诡异,随着雨越下越大,妖气越发的浓郁。

“是能够兴风雨的妖。”一股狂风席卷而来,厚重的妖气撞击着他们的护体之气,宛如冰雹砸在了玻璃窗一般,出现了极深的裂痕,苏钵他们的修为高深,倒是没有被这妖风所侵扰,于是借助阵法将夜摇光他们纳入保护圈之内。

这时候轰隆隆的雷声响起,一道道交织的闪电在厚云之扯出苍白的一片。

第1099章 蛟龙怨魂

夜摇光脸色大变:“兴风雨,招雷电,难道是传说之的龙?”

这怎么可能,这世间算真的有龙,但也不可能是妖龙啊,龙乃是真灵,哪里会有这么厚重的妖气?

“吼……”

在这时,雷电交加的厚云之,果然出现了一条巨大的黑影,龙头从厚重的云层之探出来,没有角!

“是蛟,而非龙。”陌钦稳住心神道,看到这家伙的身影,倒是稍微松了一口气,不是真龙没有那么可怕,但这家伙的形态是魂体,除了缺了一对龙角,浑身漆黑,和龙没有任何差距。

“是谁这么作孽,将一只即将幻化真龙的蛟给斩杀在这里,又将其魂困在此处?”戈戊皱着眉头道。

既然能够化真龙,说明它是灵修,灵修虽然未成龙之前,算是诛杀也不会受到天谴,可他们修炼之人,从来不去与灵修为恶。

“这世间,有贪婪之心的人不在少数。”夜摇光想到了雪域,也是被墨族起了贪心,生生的将它从天地之灵变成了妖物。

又想到了百里绮梦,百里绮梦曾经对她说过,想要吸百里绮梦灵气的修炼之人百里绮梦不知道遇了多少。也许正因为修炼不但枯燥,还要时时刻刻小心翼翼,东躲西藏,她才会毫不犹豫的爱了仲尧凡之后,选择为爱牺牲,做个凡人。

都快化真龙的蛟,那是一般的灵修的么?是千万个百里绮梦都不的灵修,但是到了快化真龙的灵修,只怕大乘期都未必应付得了,可渡劫期,谁会做这个孽……

电光火石,夜摇光想到了一个人。

“元国师。”

“元国师!”

温亭湛和夜摇光一前一后开了口,他们现在已经确定了元奕早已经潜入了这座岛,不是因为他多么牛逼,而是这个岛是元国师给整出来,所以元奕肯定有顺利进入这座岛屿的捷径,只不过四五百年的变化,也给元奕造成了不少困扰,因此到现在元奕还没有带走那一块灵玉,才会被他们险些给追。

恐怕元奕在暗道之又得到了其他的东西,地图更重要,才会忽略了地图,他滞留暗道是为了找这东西,而这东西可以助他更快的抵达心岛。很显然,元奕没有碰只蛟龙怨魂,否则元奕根本没有本事逃脱!

“这只蛟魂已经是半龙,它有若隐若无的龙怨,我们只怕对付不了。”苍廉矗看着空翻腾的巨大身形,眉头皱起来,他回头看看,他们已经被包围在这里面,根本没有退路,这只蛟龙是被人类的修炼者扼杀在这里,它恨极了人类的修炼者,只怕不把他们弄死,是绝对不会罢休。

“喔喔喔!”金子扯了扯夜摇光的衣袍,它蹲在夜摇光的身,浑身散发着一道道金光,将夜摇光包裹在其,然后告诉夜摇光,她可以借助它和这只蛟龙魂对话。

夜摇光试了试,喊了一声:“神尊……”

“哈哈哈哈,神尊?这里何处有神尊?”果然,那蛟龙的吼声变成了话语传入了夜摇光的耳里,只不过它饱含愤怒与沧桑的声音之,全然是讽刺。

是啊,它肯定以为夜摇光是在讽刺它,只有真龙才能够被称之为神尊。也许是这一个称呼,彻底的激怒了这只蛟龙,它一个翻腾,雷电之力加倍的朝着夜摇光他们劈下来,这一下连苏钵他们大乘期的护体之气,都有些禁受不住。

“蛟龙,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并非伤你之人。”既然蛟龙很反感夜摇光那个称呼,那夜摇光换一个称呼,也省得刺激了它。

“不是又如何?当年本尊被你们人类修炼者所屠害,谁来给了本尊公道,今日你们闯入本尊的地界,难道还不准本尊发泄一下心的怒意?”蛟龙冷声道,“人类是这世间最无耻最虚伪最贪婪最自私的生灵,才是真正不应该存于世的生灵!”

音落,又是一阵狂风呼啸而来,夜摇光只感觉隔着护体之气,那风也如刀一般刮过来。

“蛟龙,冤冤相报何时了,你难道要终身被困在此处么?我可以送你入天道……”夜摇光抵挡着那一股狂暴的力量高喊着。

“送本尊入天道?凭你这点修为?”蛟龙探出头,那一双眼睛满是轻蔑,“莫说你没有这个本事,算你有这个本事,本尊也不会再信任何一个人类!”

人类,它信了一次换来的是抽筋拔骨,毁尸灭迹,由真灵变成了恶蛟。再信一次,只怕它得付出神魂俱灭的代价!

声音刚落,那蛟龙缓缓的从云层探了出来,巨大的身形显露在众人眼前,初略较了一下,那蛟龙的龙头怕是都有几个人捆绑那么大,身长大概得有十几二十米,身覆盖着漆黑的鳞甲,有四足,每只足只有三只龙爪,在一道道电光的照耀下不时的闪过一丝丝摄人的凶芒,没有很会怀疑这些龙爪的威力!

龙爪一划,不知从何处掀起的巨浪般的狂风朝着夜摇光飞卷而来。

“小心!”温亭湛大喝一声,手腕一转,笛剑出窍,伸手朝剑身一抹一道血色流转剑身之!

温亭湛手长剑一掷,剑指朝狂风一点,长剑化作一道流星将狂暴的风一分为二!

温亭湛伸手一招,那飞出去的长剑在半空绕了一个圈飞了回来!温亭湛一跃而起跳出屏障接住了飞回的短剑。趁着这个空隙,夜摇光一下子逃出了这出其不意的致命一击。

她震撼的看着温亭湛,对于温亭湛爆发的力量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她却没有时间去追问。

“不自量力!”蛟龙仰天怒啸,天空顿时天雷大作,狂风四起,原本倾泻而下的暴雨化作一只只水箭直射而下!

“允禾,摇光后退。”陌钦在他们身后喊了一句直接冲了出去,手不知何时也多了一把长剑挥舞着,一阵“叮叮当当”的脆响,那雨箭竟然颇有威力。

第1100章 真正的龙

那雨箭射在浑身包裹着五行之气的陌钦身响起了一阵密集的敲击声!每一下都能在那身那五行之气的光屏留下一道痕迹但转瞬间被修复!

“浩瀚星空!”苏钵不知何时结阵法,将手星盘往一抛,双手掐诀,那星盘在半空定住忽然之间散发出耀眼的金光,被金光闪过的雨箭瞬间变回普通的雨滴滴落,地的几人压力顿时一轻!

“吼”那蛟龙见法术被破大怒的朝苏钵扑去!

“给苏长老护法!”

苍廉矗一跃站在苏钵身前,戈戊紧随其后三人凝聚五行之气的手一指,虚空一道道符影显现炸开一道道光芒,一道巨大的八卦抵挡在众人之前!

有人胆敢阻挡,蛟龙利爪一挥“轰”的一声击碎护持八卦,但也被回返的力道止住了身形!苍廉矗和戈戊被打退了下来,

“哇……”俩人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之,滑出了三四米!张开吐出一大口鲜血。

夜摇光惊骇,这样被重伤吐血,他们两一个大乘期一个合体期……

那蛟龙正要追击,忽然腰身一痛,巨大的龙头回首一瞧,一道金色的身影跃在半空手那粗壮的胳膊击在它的身躯之!龙魂的鳞坚硬让金子大感意外,这一瞬间它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猛击了十数次,居然也只让它的魂体微微一阵荡漾。

“你本是神猴,我不欲与你为敌,你却偏要护着这些狡诈邪佞的人类!”蛟龙巨大身形一扭。

金子只感觉到一道黑影扑至,还没来得及抵挡被那蛟尾扫,炮弹般砸落在地身,顿时感觉皮肉都崩裂般的剧痛,轰出一个巨坑!

“可惜你还未成年,否则倒是有能耐与我一战!”看到金子被自己打的没有还手之力,知道金子来历的蛟龙心里别提多畅快。

“金子!”夜摇光飞扑过去。

“喔喔喔!”金子委屈的像个孩子往夜摇光的怀里钻。

夜摇光见此知晓它没有大碍,松了一口气,将它抱入怀里。

“云长老,这会儿该怎么办?”陌钦问着像一直在沉思的云酉,他以为云酉是有了主意。

“我们根本对付不了它,除非有它更强的威压,将它震慑住。”云酉苦想了半晌,眼看着他支撑的护体之气摇摇欲坠,却完全想不出办法,“只能组阵,用术法一试。”

陌钦苍廉矗等五人闻言,只能迅速的组阵,围着蛟龙辗转腾移,一边躲避蛟龙的攻击一边施展术法轰击在蛟龙身!

蛟龙被众人缠住,各种术法攻击在身,哪怕强如龙鳞的防御也难以抵挡,好多处方已经有残缺破散的迹象!

“雨来!”蛟龙仰天怒啸一声,倾泻而下的雨滴再次化作冰一般的箭矢急射而下,苏钵见状急忙打开星盘,星盘一转,一束束光射出,击散那道箭雨,谁知被蛟龙抓住了机会龙尾一扫轰飞出去,狠狠的砸在了地面之!

“苏长老!”众人急吼道!

苏钵捂着胸口站了起来,胸一闷“哇”的一下吐出了一口污血!

“我教你一种术法,你有佛缘,用佛力对付它试一试。”看着半空的蛟龙,魔君的声音传到温亭湛的脑海。

温亭湛迅速的按照魔君指点双手合十盘坐在地,身忽然爆出一阵刺目的佛光,一座金身佛像在其身后显现,那金佛佛目半睁面露慈悲之色,宝相庄严!

这一幕顿时让所有人一惊,夜摇光见此,看着仿佛佛化了一般的温亭湛,心里一紧,以往都是温亭湛害怕她有朝一日飞成仙而舍弃他,这一刻夜摇光切身体会到了温亭湛的心情,她真的很怕他这样佛化。

原本一脸嘲弄不屑的蛟龙都为之一惊,整个魂体一阵紧束,满眼不可置信的神情看向温亭湛,不止是它连在场的众人都惊异的看向那里,温亭湛身后的佛像也愈发的鲜明,那一股佛光格外的刺人眼眸。

蛟龙见状张嘴猛的一吸漫天的雨水涌进它的嘴里,猛地朝前一吐,一道寒气喷出将千余把****而来的长剑直接冻住,身形一扭晃过冰墙直扑向温亭湛!

这是蛟龙受到威胁的全力一击。

“阿湛!”夜摇光一声高喝,她朝着温亭湛飞扑过去,苏钵的星盘却先了一步扔到了温亭湛的头,不顾内伤,苏钵盘膝而坐运气催动了星盘,而后一道光球腾升而起,彻底的将温亭湛给笼罩在其,堪堪当下了那一堵冰墙。

冰墙撞击在星盘之,苏钵五内剧痛,当即又是一口心血喷了出来。

及至近前的夜摇光才松了一口气,,不过蛟龙伤温亭湛的举动,彻底的将夜摇光给激怒,目光扫过到底气息不稳的苏钵,她的目光冷冽如冰,旋身将罗盘取出来。

“我好声好气的与你讲道理,你却以为是我怕了你,今日我叫你好好见识一番,什么才是真龙!”手指掐诀,指尖迅速在罗盘之翻动,指尖每一次落下,都在罗盘之散开一点星光,那银白色的星光很快淹没在了罗盘之。

待到罗盘被催动的旋转起来,夜摇光松开手,任其悬浮在自己的面前,她双手一挽,又是一个手诀,指尖变化的极快,五行之气急速的在她的手一条条的划过,很快她的四根手指合拢,宛如一道门。

“龙门,开!”

清悦有一种女性少有的磁性的声音一声高喝,仿佛真的有一道光亮的门被强势在气流之打开,旋即在所有人错愕震惊的目光之下,清脆的龙吟声响彻山谷,一条裹着刺目白光,银白色的巨龙从夜摇光的手飞出来,它的魂体由小变大,一脱离夜摇光的手,它的身躯瞬间无限的扩大,盘旋在高空之,威严睥睨的眼眸直对蛟龙。

一个银光闪烁,蕴含着极重的五行之灵,高傲冷凝;一个黑压压一团,满身的狂暴怨气,阴气沉沉。

两相对,高低立显!

第1101章 佛光洗礼怨气

“这才是真正的龙!”已经支撑不住的苏钵见此,迅速的保存一点体力,撤退了他的星盘,仰望着盘旋在空的巨大龙脉。

他们早知道夜摇光有一条龙脉,当初在昆仑山,夜摇光是用它来出其不意从云笠这个大乘期的手赢得了至关重要的胜利,但是他们都没有见过,可如今被夜摇光放出来,他们才震撼不已。

这条龙脉哪里还像一股灵气?根本已经是一条宛若实质的龙。自然,他们都不知道这是因为龙脉吸纳了百里绮梦那个天灵之体的孩子所带来的灵气之故。

蛟龙看着前方银白色的巨龙,先是一震,旋即仿佛被龙脉的那一双角给刺痛了双目,如果不是那卑劣的人类,它怎么会沦落这样的境地!它也会拥有龙角,它已经飞升成为真龙,都是人类,都是人类的错!

“吼”

蛟龙发出一阵愤怒的嘶吼声:“既然你送了龙脉之灵给本尊,那本尊不客气了!”

蛟龙的声音还未落下,它长着巨大的口,朝着龙脉奔腾而去,夜摇光也有些紧张,紧张龙脉到底是不是蛟龙的对手,毕竟龙脉是一股灵气,虽然她有用郭媛教的御龙诀来引到龙脉修炼,有适合龙脉的灵元也尽数给龙脉吸纳,可她从来没有见过龙脉作战,险险的几次出现,也只是云淡风轻的帮扶她一把。

可她已经穷途末路,这只蛟龙,他们一群人合起来也不是它的对手,非常时期只能用非常办法。

然而,天空之,面对奔腾而来的蛟龙,龙脉却好似雕像一般那样盘在那里,动都不动一下,更好像没有看到蛟龙一般。夜摇光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其他人见到这样的阵势,也是紧绷了神经。

夜摇光又不敢这个时候催促龙脉,害怕影响到龙脉,可是看着蛟龙已经张着大口朝着龙脉撕咬下去,仿佛要将龙脉给一口吞下去般气势汹汹,龙脉依然岿然不动,那样任由蛟龙的口从它的脑袋吞下去。

在夜摇光瞪大的眼眸之,蛟龙如同一个套子将龙脉给完完全全的套了起来。然后蛟龙仿佛吃撑了的巨蟒,一动不动僵直在了半空之。

众人都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空,生怕再出现什么意外。

时间一点点划过去,小雨还在纷纷的砸落,天空之却好似定格了时间。

“用佛光!”魔君的声音再度在温亭湛的脑海里响起来。

温亭湛近乎本能的按照魔君的指挥去做,那复杂的佛手印由魔君传入温亭湛的大脑,他明明第一次做,却仿佛身有某种契机,一套下来行云流水,他身后的佛像融合成了金光,从他的身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抓了下来,凝聚在了他的掌心一点,那手掌推出去,那一点金光,犹如小小的一轮太阳,飞入了空在僵持的龙脉与蛟龙体内。

瞬间,金光蔓延开,金灿灿的纹理顺着蛟龙的表皮散开,将它的戾气和怨气全部驱散,那佛光迸溅入蛟龙的眼里,不知道它看到了什么,明明它是魂体,可它依然落下了眼泪。

在这一瞬间,龙脉一声清脆的龙吟,一个奔腾,从蛟龙的束缚之奔出来,扭头要反吞蛟龙,却被夜摇光一声高喊:“别吃了它!”

夜摇光这一声,让蛟龙回过神,可不知道是不是被温亭湛的佛光所净化,它没有再发动攻击,而是错愕的看着夜摇光,按理说方才龙脉完全可以再它毫无反手之力的时候将它吞了,它根本奈何不了龙脉,龙脉让它吞一次,是让它看清自己的实力,可夜摇光却在这个时候阻止了龙脉。

“蛟龙,修炼不易,千难万险,一万人当能够飞升的也是一手之数,其他生灵也依然。你被人所伤,是轻信了恶人,可你自己难道没有过错?”夜摇光面色肃然的说道,“诚然有心人的暗算更可恶,但这世间从来不止人心险恶,万物都有善恶,我们生在世间,要生存会与生灵存在冲突,会遇到算计与暗害,如果自己警惕机敏,何至于落入如此境地,你除了怨怪旁人的残害,难道不应该反省一下自身的愚蠢么?”

“你”蛟龙平息的怒气又被夜摇光给挑起来。

但是龙脉在一旁虎视眈眈,加被温亭湛的佛光洗礼,它确实温驯了许多。

“我的话虽然难听,但却有一定的道理,你为何不把你的遭遇当做一种修炼必须要经历的磨砺?”夜摇光依然冷声问道。

“磨砺?”蛟龙的声音嗤笑,“我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难道还能够再重新修炼么?”

“能,佛家常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夜摇光语气坚定,“只要你肯放下屠刀,我便给你一条重生之路。”

“重生之路?”蛟龙有些渴望,旋即又摇着头,“我残害了不少生灵,已经没有回头路。”

“万事有因果,你的恶并非是本意,而是由一个恶果开始。”夜摇光道,“你如果愿意等待,那从现在起留在这里,待到我去了心岛,取得灵玉再来寻你,到时候我要你成为这座岛屿的守护,你可愿意?”

“你当真能够助我?”蛟龙不可思议。

“咯,你旁边那是我所救的龙脉,我可以救它,也能够救你。”夜摇光保证,并且用龙脉来说服蛟龙,“我让你成为这座岛的龙脉,从新修炼,你自己也知道你有杀孽,那从这一刻起,去守护更多的生灵,积累功德,有朝一日待到你的罪孽洗清,你的功德圆满,自然能够从新飞升,拥有真身成为一条真龙。”

飞升,成为一条真龙,这是它千多年的所求。它生来是蛟,和龙相似,却天差地别,龙是真灵,可它们却是恶灵。它听说先祖说过,它们拥有龙的血脉,所以他们也可以修炼成龙,但却非常的艰苦,要经历无数的劫难。

第1102章 五灵石

艰苦,它不怕,所以它忍住了无数的诱惑,才一步步将它的残暴本性磨去。原本只差临门一脚,可惜它遇了一个劫数……

对啊,是劫数,它只认为那是天不认可它,不给它成为真龙的机会。可是当初它何尝不是因为那个人的强大,以利益为出发点,希望那个人能够在它飞升的时候相助,如果它没有贪图这一点便利,依然如同往年那样艰苦,不惧雷劫天罚而独自撑过去,它也许早已经成了真龙。

它一味的怨怪人类背信弃义,却完全没有想过有因才有果……

它也已经屠害了那么多的生灵,如今有一个重获新生的机会摆在它的眼前,也许这是苍的怜悯它,可怜它千年的修炼不易,不是谁都有这样的机会。

“好,我等你回来。”蛟龙终于答应,旋即它一个翻腾,顿时云收雨歇,雨过天晴。

夜摇光将龙脉收入罗盘之,然后摸着罗盘:“下次别调皮了,你可把我吓坏了。”

罗盘一阵抖动,仿佛龙脉在回应她,夜摇光也不懂它是答应了还是怎么回事,将罗盘收起来,看着他们这一帮人的伤势惨痛,顿时愁白了头发。

虽然朱灵果没有多大的用处,但夜摇光还是全部倒出来,供苍廉矗等人服用,聊胜于无。在这时,天空之有东西砸落下来,夜摇光正准备攻击的时候,金子先跳去,接住一个,竟然是一块块五色的石头。

“女娲石?”夜摇光看着样子像,但是拿到手里却不是,这里面蕴含的不是五行之灵乃是五行之气,虽然充沛浓郁,但却没有达到灵元的浓度。

“这是五灵石!”一块恰好砸在了陌钦的怀里,陌钦举起来,顿时面露喜色。

五灵石是蕴含着五行之气的灵石,天然形成,不是靠着五行之灵滋养而成,这种石头,陌钦很小的时候见到过,记忆犹新。

石头雨下了好一阵,约莫有百来个,但是每一个都只有婴儿拳头大小,知道这肯定是蛟龙送的。夜摇光全部捡起来,和金子递给苍廉矗他们:“苍宗主,三位长老,快疗伤补足修为。”

四人也不耽搁,从陌钦那里得到了疗伤的丹药和培元丹服下之后,开始吸纳五灵石内的五行之气,因为五灵石具有五行之气全部,但是他们都不是全灵根,所以他们并没有浪费宝物,如苍廉矗需要金火之气,吸纳完的还剩余其他三种五行之气的石头给了苏钵,苏钵刚好需要水木两种气,剩下的还能够在戈戊这个需要土之气的身轮一圈。

看着这一幕,夜摇光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但是非常时期嘛,能省则省。

在包括陌钦在内的五个人疗伤修炼的时候,夜摇光也不敢离开这个地方,得给他们护法,她侧首看向温亭湛,她想问问温亭湛方才那佛印是怎么回事,也想知道温亭湛明明没有修为,又是如何做到,但张了张嘴最终没有问出口。

温亭湛已经看出了夜摇光的疑惑,但既然夜摇光没有问出口,他也不想欺骗她,于是也装作没有看到,沉默了下来。

等到几位长老调息好已经是第二日,这一次伤的之前都重。尤其是苏钵,但是他们坚持要启程,夜摇光也阻拦不了。

越过了荒山,他们面前是一个峡谷,根据地图显示,穿过这一个峡谷,他们可以到达荒海。

峡谷才刚刚走了一半,一股冷风吹来,绿翠的竹子沙沙作响,冷风之竟然有血腥味,而且凭他们的嗅觉,很确定这是人血的气息。

“难道是墨族的人?”夜摇光心里犯嘀咕。他们被蛟龙耽搁了行程,能够超越他们走到前方,夜摇光觉得只有一个可能,墨蘅他们没有走生路,否则出了岛屿,那剩下的是从死路杀出来了?

这个可能让夜摇光的面色有些凝重,能够从死路里面杀出来,墨蘅的实力可想而知,果然不愧是只差一步渡劫期的高手。损伤惨重的墨蘅,只怕会不管不顾的找他们拼命。

“走吧,总要前去一看究竟。”深吸一口气,夜摇光道。

几人点了点头,绕过弯道,走满是青苔的地板,很快一具尸身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这具尸身正是密若族的人,原本还存的一点侥幸的夜摇光,心直落谷底。

随着越来越多密若族泰和族的尸身出现,夜摇光神经越发的紧绷。

“别怕。”似乎感觉到了夜摇光的情绪凝重,温亭湛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温热的手掌握住她的手,“这里距离地道已经很远,如果真的是他们走了死道,侥幸的逃出来,也不可能被追杀到这个地方。”

“也许死道的出口在这附近呢?”夜摇光没有那么乐观。

“可你看他们身的伤,都是极深极其凶狠的抓痕,看起来不像是人为。”温亭湛又指着那些伤口,“如果死道是活物,不可能这么多年还活着,如果死道是死物的魂体,这光天化日如何能够出来行凶?”

夜摇光虽然觉得温亭湛说的有道理,但是她还是有些担忧,一路谨慎的越过尸身,很快他们听到了厮杀之声,因为岛的五行之气压制,他们根本感觉不到五行之气浮动。只有到了近前,才看到密若族带头的含崆还有泰和族带头的泰休两位长老,他们两人合攻一个浑身漆黑,披头散发,被长发遮挡看不到面容的人。

不,不是人。

在那身形与人差不多的东西手臂劈向含崆的时候,那手犹如树皮一般干枯可怕,而且隔得近了,夜摇光已经感觉到了他身的妖气。但他用的却又不是妖力,夜摇光不由暗忖:难道是修炼了妖法的人?

不过这个人的修为真的是了不得,泰休与含崆两人都是合体期的修为,两人联手对付,还隐隐有落下风的趋势。

“我们去帮一帮。”苏钵交代一声,和戈戊一同涌了去。

第1103章 殍地

温亭湛搂住夜摇光的腰身,两人一个纵身落在了天麟之,五行之气萦绕而起,让那飞溅起来的海浪沾不了他们的身,在大家都准备渡海之时,岸蓦然发生了变故,因为要带人,最后准备渡海的含崆和泰休才刚刚扔出兵器,兵器还没有落入海面,他们身后一道劲风袭来。

两人同时反过身去,一掌挥去,却是扑了一个空,等他们察觉不好之时,他们剩下的两个弟子已经被抓走。

在海面的夜摇光等人迅速的又跃了回来,含崆和泰休二人追了去,虽然那人会隐身,但是却不能将他抓走的人也隐身。见此,苏钵等人也只能跟着追去,既然说了含崆他们是归入了他们的队伍,总不能关键时刻对人家不管不顾。

苍廉矗等人速度要夜摇光他们快,有苍廉矗和苏钵先追去,戈戊和云酉倒是放慢速度和陌钦与夜摇光一道,是害怕他们都走了,夜摇光他们要是遇了危险可不好。

等到他们追去的时候,追到了一个山洞前,看到含崆和泰休起了争执。

“若非你碍手碍脚,我们早将之擒拿。”含崆指责。

“含崆长老说的好听,那人掐住的不是密若族剩下的人,含崆长老当然狠得下心。”泰休冷哼一声。

“现在让他把两个人都抓走,还不如救一个是一个,算他用的是我的师弟,我也不会如你一般。”含崆冷声。

“风凉话,谁都会说。”泰休表示不信。

“行了,此刻争执这些有何用?那妖物躲在里面,你们族来岛的最后两个弟子也被抓了进去,再晚的话,恐怕会生出变故。”苍廉矗打断二人的争执。

含崆也不再纠结这个事情,众人往里面走去。

这个山洞很长很黑,但是他们都是修为颇高的修炼之人,不过为了方便温亭湛,夜摇光还是取出了阴珠,用幽月之光照明,四周都仿佛铺了一层冰蓝色的光芒。

然后让他们一个跟着一个,保证不会走失,感觉到一股浓烈的阴煞之气,戈戊在最前面,左手捏符,右手执剑,小心的往前走着。

他们走了有约莫半个时辰,除了有些黑,和不时的有水滴滴下来之外,还没有别的东西。

这时,他们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能透过月光的地方,里面被月光照的很亮,含崆等人见此,松了口气,正想走过去。

“都别动……”一股尸臭之气若有似无的飘浮过来,嗅觉任何人都灵敏的温亭湛眼神凝重的看着前面。

前面地方不仅能照射到月光,而且一些有凹坑的地方,已经聚满了水,视线顺着温亭湛的目光看过去,夜摇光的脸色大变:“不好,这是殍地。“

殍地也叫做阴窖,是用来埋死人地方,如果面有水,那么会形成殍地,是个对于聚阴十分有效的地方,同时,也是养尸的最好地方之一。

夜摇光的话音刚落。

“咚咚,咚咚……”的声音不断从前面传来,他们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自然是不惧,但联想到这个岛处处诡异的地方,什么东西都外面要惊数百倍,皆是严阵以待,面色严肃的望着声源处,这个声音越来越强烈,越来越快,像是有人在用锥子不断的敲打着他们的心脏一般。

“咚咚咚咚……”这时声音不在断断续续,而是连绵不断,更为清晰,关键的是,前面的地面好像再往一跳,一跳的。

“砰!”一声巨响,地面仿佛被突然掀开了一道口子。

忽然,一个穿着黑色寿衣的手从地下伸了出来,与此同时,一个穿着白衣,较之更纤细,却白的刺眼让人看着不舒服的手也从下面伸了来,两双手的指甲漆黑无,在月光的照射下,可以清晰的看到指甲尖锐饱满,仿佛有血充在里面,颇有些厚度,足足有四五寸长。

“这是僵尸……”苏钵的语气充满了震惊,活了快两百年的星宿宗大长老还是头一遭见到这样的僵尸,一黑一白,像极了阎王殿之的黑白无常。

“黑白双煞!”夜摇光倒吸一口凉气。

夜摇光更加笃定那装妖物的是人,若非如此不会蓄养这样的僵尸,他往这里面逃,也是仗着这个有恃无恐。“黑白双煞”是一种人为蓄养的僵尸,这种僵尸天然形成的几率近乎零。

它们必须是生前极为恩爱的夫妻二人,男为黑,女为白,两人的生辰必须要是七月半。七月半又称为鬼节,这天出生的人天生便带着很重的阴气。不仅如此,两人还要同一天死,只有这样,埋在聚阴之地的话,才有可能变成黑白僵尸。

如果他们还是遭人杀害而横死,那么更怕,因为怨气会更加助长阴气,一旦形成,天地变色,水火不侵,刀枪不入,近乎到了不死不灭的地步。尤其是,这两具尸体因为生前是极其恩爱的夫妻,所以死后被蓄养成黑白僵尸,会有一种莫名的感知力,心心相印,配合默契。

这两具僵尸颧骨凸出,两眼凹陷,瞳孔大而圆,穿着寿衣,两个尸牙寒气逼人,看着让人不寒而栗。

“我们一人对付一个。”对付这种东西,真不是一般的修炼者擅长,而是要懂得风水之术的修炼者更擅长,苏钵自然是这里除了夜摇光最懂得人,所以他当仁不让的挺身而出。

但夜摇光的修为不够,苏钵却不是对夜摇光说,而是看着泰休道,泰休对于风水所知也不少,当年八闽惊天动地的盗尸案可是他们搞出来的鬼,他们既然懂得如何养尸,自然也懂得如何降尸。

“好。”泰和族损失惨重,如今墨族的人又抛弃了他们,泰休心里明白,现在想要活着离开这个岛,不得不依附夜摇光他们,可若是不体现一下价值,不做些贡献,接下来如果遇了危险,只怕夜摇光他们绝对会抛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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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4章 寻到小鬼的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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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长老联手攻击之时,切忌不要将他们分开。”夜摇光突然开口道。

两人都是一愣。

就见夜摇光看着那已经将棺材掀开,跳出来的两具僵尸迅速的解释:“他们原本就是深情挚爱的夫妻,情深义重,现如今他们只有一股感知力,分不出善恶,若是你们将他们分开太远,就会让他们彼此感应不到对方而发狂。另,要么同时两个一起诛灭,要么就一个别杀。一旦死了一个,恐怕我们都要在另一个的绝望之中陪葬在这里。”

“好,我们尽量。”一路走来,多少关卡都是因为夜摇光和温亭湛的智慧而化解了生命危机,苏钵对夜摇光的话近乎本能的信服,于是想都没有想就点头答应。

原本想要反驳两句的泰休见苏钵这样的态度,于是也只能沉默。

这时候两具僵尸已经从棺材里面跳出来,它们直接朝着众人飞了过来,速度之快,眨眼及至,比夜摇光当初对付的飞尸还要快,好在夜摇光对它们始终防备不松懈,握着温亭湛的手,就将温亭湛拉着旋身闪到一边。

其他人也是纷纷朝着两旁退散,苏钵和泰休浑身五行之气狂飙而起,在所有人退开之际,他们两都恰好相反迎难挺身而上。一人对付一个,值得庆幸的就是,这种僵尸虽然比飞尸还要厉害,可它们到底是受制于人,所以也被养它们的人荼毒了智商,天然形成的僵尸,到了飞尸的级别就智商高于常人。

所以两具僵尸虽然心意相通,但到底脑子转不过弯,尤其是控制它们的那个妖物也不知道藏在何处,看着它们和苏钵二人对战,夜摇光觉得它们肯定不是受到那妖物的指挥,也许是这一对煞星还没有养成的缘故,那妖物根本指挥不了。所以,它们一直处于下风,可饶是如此,这两具僵尸根本就打不痛也打不死,要是这样一直被他们给耗下去,苏钵和泰休两个人肯定会被它们给耗干。

而且他们这些人会疲惫,可这两具僵尸不会疲惫。就连泰休贴上了他绘制的符纸,这两具僵尸都是丝毫感觉不到痛意,对它们完全不起作用。

“不能这样下去。”温亭湛看着交战,面色凝重。

“嗯。”夜摇光颔首,关键是这两具僵尸也已经不怕日光,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摇摇,你还记得早前我们见到的一座孤坟么?”温亭湛蓦然想到这一茬。

当时他们路过的时候,云酉还好奇了一句,这荒无人烟竟然会有一座坟,甚至把他身怀阳珠,却梦到了鬼而归咎于距离坟地太近。

“你是说……那是它们的坟?”夜摇光猜测道。

“摇摇,这两具尸身不可能是有人特意携带到了这个岛上,而且那坟墓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我推测那坟墓应该是他们的坟,不知什么原因被人埋在这里,且他们死的时候,这座岛肯定不似现如今这般吃人不吐骨头。”温亭湛凝眉说道,“只不过后来这岛被元国师渐渐的改变成这样,而他们恰好被那妖物给撞见,因此被他给养了起来。”

“允禾的推测很是合理。”陌钦听了也认可。

“你的意思是,我们去坟地开棺,看看能不能寻到可以牵制他们之物?”夜摇光觉得可能性并不大,这种东西已经没有感情,就算是棺材里有陪葬极其重要的东西,对他们只怕也已经失去了牵引力。

温亭湛的目光闪了闪:“摇摇,那****梦见了一只小鬼,让我帮他们寻爹娘,只不过后来你说那是因为距离坟地太近,我便没有多想。”

“坟墓里还有个孩子?”夜摇光目光一亮,如果还有个孩子……

那一定是这对夫妻的孩子,到时候就只能借助一下这个小家伙,控制一下这对僵尸,这样想着,夜摇光就对陌钦等人交代了一句,抓着温亭湛的手,就沿路跑回去。

因为一路都被他们扫干净,根本就没有危险,夜摇光和温亭湛是畅通无阻的再回到了坟地,看着长满草和青苔,都快没有坟墓的轮廓的一个山包。

夜摇光先是用了符纸烧在坟前,她有些纳闷,为何温亭湛梦到小鬼托梦,可她却看不到鬼魂,她推了推金子:“你看得到么?”

金子点头如蒜捣:在里面,在里面!

夜摇光觉得有些诡异,到现在还没有她看不到的鬼存在,尤其是现在已经是黑夜,这只鬼倒是让她起了些兴趣,于是她告慰亡灵之后,就用五行之气推开了坟墓上面的小山包,果然是三副棺材,两大一小。

夜摇光直接寻着小的那一副而去,就见棺材的封口处竟然用了定魂钉:“难怪看不到它的魂,合着是被钉在了里面。”

夜摇光取出天麟,运着五行之气,将定魂钉一个个拔出来,最后一个拔出来,棺盖自己被掀开,一个大约十岁左右的孩子魂体出现在了夜摇光的面前,它的身子缩了缩,似乎有些惧怕夜摇光。

“小鬼,如果我要灭了你,不用开棺。”夜摇光翻了个白眼,指了指温亭湛,“你是不是托梦给他寻你的爹娘。”

小鬼看向温亭湛,然后乖乖的点头。

“我想我已经找到了你的爹娘,不过有些麻烦……”夜摇光将它的爹娘现状对小鬼说了一遍,小鬼就低着头不说话。

“你心里明白,你们都不应该再留在这个世间,你爹娘如果再造下杀孽,你们尚在人世的至亲后代也得受到牵连。你不是我的对手,如果你愿意帮我劝服你的爹娘,我尽可能的给他们留给全尸,若是你不愿意,我现在就送你入轮回之道。”夜摇光也不勉强,毕竟这是一个很难的抉择,但她不得不说道,“你要相信,我总有办法让你的爹娘彻底的消失,邪不压正。不过是我一时间想不到更好的办法罢了。”

不到万不得已,夜摇光不想用小鬼的尸骨去威胁那一对僵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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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5章 化阴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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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呼呼的吹,拂过树梢沙沙作响,小鬼一直没有说话,就在夜摇光等的都没有耐心的时候,它才细弱蚊子般的应了一声:“我跟你去。”

夜摇光扬了扬眉,将小鬼收在天麟之中,带着它就火速的赶往山洞。

这个时候山洞里面,两具僵尸已经被苏钵和泰休缠得有些烦躁,它们发出了刺耳的嘶吼声,发动的攻击越发的迅猛,苏钵和泰休想到夜摇光之前的话,不能将它们分开的太远,倒是一下子有些束手束脚起来。

反倒给了两句僵尸一个机会,那黑僵尸迅速的打破了苏钵的护体之气,尖锐的爪子就朝着苏钵肩膀上抓去。

重新回来的夜摇光恰好看到这一幕,迅速的将天麟扔了出去。堪堪挡下了黑僵尸的手抓,见此,夜摇光松了一口气,这要是中了尸毒,那可就不是闹着玩,说不定活人都会变成僵尸。而后那小鬼就浮现出来,黑僵尸和白僵尸顿时就不动了,它们凹陷的眼睛就那么直愣愣的看着小鬼,似乎有一点挣扎之色。

夜摇光迅速的取出了罗盘,对着也停战的苏钵道:“苏长老,烦你助我布下一个化阴阵!”

苏钵看了不动的两具僵尸一眼,转身而来,后一步跟上来的泰休皱眉:“为何不是焚阴阵。”

直接将这两具僵尸烧死不是更好,还要化去他们的阴气。

“泰长老,你若是行,你来。”夜摇光退让一步。

都说了这种僵尸水火不侵,还让她用焚阴阵,到时候不但烧不死,还会激怒它们,如果连这只小鬼都不帮忙了,她倒想知道泰休要这么处理这两只僵尸。

泰休的老脸一红,沉默着退开。

夜摇光也不揪着不放,迅速的和苏钵联手布下一个化阴阵法,她的修为怕是化解不了这两只僵尸身上的幽月阴气。所以不但请了苏钵帮忙,还取出了阴珠以备不时之需。

阵法结下之后,夜摇光就对小鬼道:“把你爹娘引进来吧,你爹娘不是天然形成的僵尸,我能做的最大的努力,就是化去他们身上的幽阴之气,让它们变回死去之时的模样,等到送你进入轮回,我会另外为他们寻找一个好地方安葬。”

小鬼看着自己的爹娘,犹豫了许久,还是听了夜摇光的话,其实它知道夜摇光可以抓住它威胁它的爹娘,依然可以将它的爹娘引入阵法,但夜摇光这么好说话,如果它再有旁的心思,也许它的爹娘到最后真的会尸骨无存。

两具僵尸,还真的是小鬼往哪儿飘,它们就追着往哪儿去,最后被小鬼一步步的引入了阵法之中。夜摇光用天麟迅速的将小鬼给从阵法之中吸出来,就启动了阵法,在阵法之中的两具僵尸顿时发出了嘶吼,它们身上开始散开一阵阵阴冷的黑气,让它们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顾不得其他的大吼大叫起来,用力的想要挣脱阵法。

夜摇光为了让它们安静一些,就让悬浮在天麟之上的小鬼尽可能的靠近阵法,让它们一家三口靠的近一些。而后趁着小鬼吸引了它们的注意力,就催动了阴珠,利用阴珠吸纳幽阴之气。

阴珠本就是千年的幽阴之气凝聚而成,它蕴含的幽阴之气比这两具僵尸可厉害了不知道多少倍,吸纳起来也是迅速无比,没有多久就将僵尸的阴气吸了大半,两具僵尸再也没有了反抗之力,最后它们乖乖的软到在地上,但是双目却一直看着小鬼。

小鬼浑身也是萦绕着一股子悲伤之气,这一幕让四周的其他人看了都有些不落忍,可是他们也别无他法,只能发出一口叹息。

“苍宗主,我们去追那妖物,趁着它受了重伤。”云酉也是不想看这一幕,于是侧首对苍廉矗道。

苍廉矗点了点头,两人迅速的深入了洞内。

夜摇光将两具僵尸的幽阴之气全部散去,看着直挺挺的躺在地面上的两句瞬间干枯的尸体,也是叹息一声,而后用五行之气将两具尸身托出洞内,好在它们坟地里的棺材没有被破坏,把它们从新放入它们的棺材里面,才拖着两幅棺材用罗盘寻了一个地方,将他们给葬下。这一切都是当着小鬼的面前,其中也包括小鬼的尸身,是合葬。

顺便布了一个阵法,以免他们家的尸身再轻易被翻动。一翻动作下来,夜摇光累的直喘气,眼见着天都要亮了,她也不敢歇息:“我送你入轮回吧。”

小鬼眷恋的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的坟地,但是天色不早,也不敢耽搁。由着夜摇光将它送入了轮回,夜摇光自然又得到了一个功德。

等到夜摇光做完这些,追着苍廉矗他们而去的苏钵等人又回来了,合六人之力,终于抓住了那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看着被一根之地特殊的绳索捆住的人,夜摇光眼角的看着他被撕烂了不知道穿了多久破破烂烂的衣衫下露出来的背部有一个火焰般的印记。

“你是元氏一族的人!”夜摇光高声道。

夜摇光的话音一出,苍廉矗等人脸色一变,这不可能是元奕带进来,那就只能是一只生活在这个岛上的。

“哈哈哈哈……”夜摇光的话换来那怪人粗噶仿佛破风琴的声音,“没有想到,还有人记得我们……”

“你们!”夜摇光敏锐的捕捉到这两个字。

“没错,是我们,我们是被迫留守在此处的可怜虫,是被元家当做傻子一样摆布的傀儡!”那人嘶声道,旋即他蓦然一抬头,那油腻腻已经成了一根根的头发一甩开,露出了他的脸。

让所有人都瞳孔一缩,那张脸已经不能称之为脸,全然的灰色,脸上的血丝渗透出来,额头上是凸起的纵横交错的经脉,眼睛更是无法形容的可怕,仿佛随时都会将眼珠子给瞪出来。

“吓到你们了吧,渡过前面那片海,你们会看到成千上百如我这般的人。”那人咧嘴一笑,那猩红满是血渍的牙齿,当真是比鬼魅还要恐怖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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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6章 炼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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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几人被他的容貌所惊骇之时,他死人一般的眼睛突然一阵阴鸷,出手快如闪电的朝着温亭湛抓去。他和夜摇光他们废话,不过就是为了找准一个脱身的时机,这里这么多人,唯有温亭湛是一个没有任何修为凡人,他如何感觉不到?

“阿湛!”夜摇光眼睛一红,纵然她距离温亭湛如此之近,但在绝对的实力悬殊之下,也是毫无效果,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人鬼怪一般的爪子伸向了温亭湛的脖子,她的全力一击,那人也不管不顾。

就在夜摇光肝胆俱裂的时候,温亭湛的脖子上一股岩浆般灼热的气浪爆破开来,那气浪犹如实质的火焰,直接将伸来的手臂给嗤嗤嗤的燃烧起来。就连随后的夜摇光也是觉得仿佛手深入了油锅一般烫的发麻。

好在夜摇光的身子及时的被陌钦给拉住,没有再靠近,否则只怕也比那家伙好不了多少,那人不曾想温亭湛竟然有这样的爆发力,顿时眼珠一凸。然而,他已经来不及还手,苏钵几人尤其是含崆和泰休更是发了狠的要杀了他,几人全力一击之下,他的身体瞬间在半空之中爆破成血雾,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摇摇!”温亭湛一个闪身,将夜摇光揽入怀中,紧张不已的握住她的手,“你可还好,有没有伤着,告诉我你哪里痛?”

夜摇光身上有阴珠,幽月之阴,恰好是阳珠的克星。在反应过来温亭湛身上爆发出来的是阳珠之气的时候,她就立刻运转了阴珠,现在根本就没有事,看到温亭湛这么焦虑,这么担忧,她的心一片温软,像是浸泡在温泉之中。

“我没事,阿湛。”

温亭湛看了好几遍,才真的确定夜摇光没有欺骗他,绷紧的情绪才松弛下来。

“好啦,我真没事,别绷着脸,影响美色。”夜摇光笑眯眯的捏了捏温亭湛的手,这才转身对苏钵他们道,“我猜测这岛上不止有灵玉,肯定还有其他宝物,也许这是元国师给自己留的退路,那么中心岛上,肯定有元国师留下来护卫这些东西的人,至于这个人……极有可能是从这批人之中跑出来。”

“你夫人还挺聪明。”魔君的声音从阳珠之中传入温亭湛的脑海之中。

“你在做什么?”温亭湛隐隐感觉到阳珠内力量在浮动。

“别,别断了我的至阳之气。”感觉到自己四周浮动的至阳灵气在被抽走,魔君从未有过的荒乱,连忙阻止,“我抽了那人的魂,正在练他的魂,等我练完,就将他的记忆传给你看!届时,你们入中心岛会更加事半功倍。”

魔君出手,自然是要保护温亭湛,但是也要趁机捞点好处,毕竟靠着阳珠修炼太慢,不知道是不是出了阴阳谷的缘故,他越来越浮躁,不能如同在阴阳谷里一样耐得住性子,可温亭湛和夜摇光偏偏又是那种仁善之人,让他们帮忙助它炼邪功肯定是不行,平日里温亭湛也没有机会接触到修炼者,凡人于他根本无用。

这好不容易有一个大乘期的,魔君哪里能够放过?炼化他的神魂,抵得上它在阳珠里面修炼一年!所以,那个人根本就不是苏钵他们所杀,魔君才道他们见到那个对温亭湛出手,会全力一击将之大的魂飞魄散,才敢早一步抽走了他的魂!

闻言,温亭湛也就收了手:“你方才说摇摇聪明,你已经有了他的记忆?”

“炼化了一些,我先传给你。而后,我便要接着炼化它的神魂,大乘期的神魂,又蕴含着妖之力可不好炼化,在这期间你得自己小心,我无法再护着你。”魔君交代完毕,就再没有发生声音,而阳珠内的至阳之气却开始不断的往中心凝聚。

而温亭湛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他的大脑,让他身子晃了晃,眼前一阵发黑,险些一头栽倒。

夜摇光连忙扶住他:“你怎么了?阿湛。”

陌钦大步上前,扣住了温亭湛的脉搏,却惊觉温亭湛体内有一股至阳之气在乱窜,然后还没有开口,温亭湛的手微微的抖了抖,陌钦抬眼看着温亭湛漆黑幽深的眼眸,于是对夜摇光道:“他方才爆发了大量的阳珠至阳之气,身子有些虚空,你让他休息片刻。”

说着,陌钦就取出一粒丹药递给了温亭湛服下,然后寻了一个安静的地方,让温亭湛坐下来歇息。其他人也跟着坐下来,不过警惕的看着四周。

温亭湛现在脑子里出现了许多的东西,全是被魔君抽魂的那人的记忆,正需要好生来疏离。夜摇光虽然焦急,但是陌钦都说了没事,她也不能质疑陌钦,只能安安静静的坐在温亭湛的旁边。

“没想到温公子竟然能够让千年阳珠认主。”云酉感叹道,“应该是这阳珠的缘故,温公子当年……”

“云长老恐怕不知道,允禾这阳珠认主,乃是我偶然得到了一种秘法,恰好知晓他有阳珠,故而才传给了允禾,不过这阳珠认主还有些麻烦,需要一个灵物,恰好九陌宗也有。”眼见着云酉要提到阴阳谷,陌钦不顾话题生硬,也将之扯开。

然后不着痕迹的看向夜摇光,却见夜摇光一心盯着温亭湛,不由松了一口气。

云酉有些微愣的看着陌钦,陌钦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云酉也不是笨蛋,他想起了温亭湛是为了夜摇光的生命之花才被困人阴阳谷,当时夜摇光定然已经生命垂危,再联想到他们的宗主大婚,夜摇光亲自来了,面上一点对缥邈仙宗的成见都没有,估摸着是不知道那件事!

于是连忙接下陌钦的话:“不知这秘法陌少宗主可愿分享与我等等听听?”

千年阳珠很是不容易得到,这种秘法也不需要藏着掖着,陌钦就说了出来。

那边的话夜摇光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她满心满眼都是温亭湛。

而温亭湛脑中无数的画面交织,仿佛看了一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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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7章 渡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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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魔君抽魂的人叫做元岗,曾经是元国师的贴身侍卫之一。

他们是元国师陨落之前被送到了这片岛上,最初的时候这片岛屿是鸟语花香的世外桃源,而元国师偶然飞掠过这片岛屿,发现这岛屿竟然是一个天然的七星聚灵之地,于是就打算把这里建成自己的私有王国,尤其是在中心岛上发现了玉皇的孕育,更是坚定了决心,元岗这一批人,就是那时候被送到了岛上。

玉皇,正如其名乃是玉之皇者。蕴含着纯净的五行之灵,元国师想到得到之后,借助玉皇而逆天道,所以他精心打造了这个地方,故意将外面弄得危机重重,就是不想待到玉皇脱胎之后,有人来坏他的好事。

只可惜他还没有等到玉皇脱胎,就与虚谷大战,前几次他赢了,可他的危机感却也因此而来,及至后来他自己占卜到自己这一个生死劫肯定过不去,于是他给自己留了诸多后手,不惜对自己的亲儿子下禁咒,也草草的将这个岛上未完工的宫殿结束。

这个地方必须要有人守候,一向唯我独尊惯了的元国师,并没有问过他的护卫队愿意不愿意留守在这里,就给他们服用了一种药物,可以将他们的生机冻住,从此成为一个植物人,只有当他们受到了攻击,亦或者他们所在的宫殿坍塌,他们才能够苏醒。而元岗恰好就是其中一个,而且是唯一在元国师加急想到完工中心岛上的玉皇宫时发现了元国师对他们的意图之人。

所以,元国师所赐下来的丹药他留了一个心眼,服下将之封闭在了咽喉,随后找了一个时机将之吐出来,然后元岗发现他的其他师兄弟全部被封住了生机,在骗过元国师之后,他逃了出来,好在玉皇宫是他亲自督建,所有的机关他都比较熟悉,可是逃出了玉皇宫,他却发现一直被留在中心岛中的他,完全不知道这座岛的外面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这岛上原本还有更多的可怕之物,大多数都被龙岗给斩杀,可龙岗却怎么也避不开蛟龙魂。

几次三番想要逃出去,都是一次次利用他对岛上的熟悉而在蛟龙怨魂手中死里逃生,直到几十年前,他终于寻到一个避开蛟龙魂的办法,但是却被困在了暗道,第一次他绕了一个圈,回到了原位,退回去之后他发现有人上岛,这些人还是元国师的后人。

为了自己的安危,他又躲回了蛟龙魂之后,并且以防万一,他盗走了那一对尸体,在石碑上发现这一家三口,夫妻俩乃是七月半出生,完全没有犹豫就决定蓄养黑白僵尸,以备不时之需。等到元国师的人走了之后,他再进入暗道的时候,却不幸进入了死路,死路里面的东西可真是让温亭湛翻着元岗的记忆,都觉得后怕。

元岗在里面遇上了很多毒物,却不知道是何缘故,被那些剧毒之物撕咬之后竟然没有死,所以他才成了这幅模样,在暗道之中他以那些毒物为食活到含崆他们进入,而后利用含崆他们杀了出来。

后面就是遇上了他们,而他之所以对含崆两门派的人下杀手,其目的却让人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他想要屯食!他对鲜活的血有着无法克制的渴望,这也是为何明知道不是苏钵等人的对手,依然控制不住的想要去偷袭,抓走了含崆他们的师弟,虽然元岗如愿喝了两个人的血,却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对付了黑白僵尸,自己也落到了尸骨无存的境地。

温亭湛默默的消化完这些记忆,最为关键的中心岛上的玉皇宫竟然被跳过,温亭湛知道这十有**是魔君故意,吃准了温亭湛想到玉皇宫的路线图,以此来防备温亭湛过河拆桥,害怕温亭湛得了这些,想要用阳珠的时候就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抛弃它!

对此,温亭湛一点也不怒,人性如此,魔性更不要说。

温亭湛运起真气在身上走了一圈,脑中的昏沉之感被甩去,他缓缓睁开眼,对上的就是夜摇光面若桃花的容颜,伸手摸了摸她没有表情的脸:“我很好,摇摇莫要担心。”

手按住他贴在自己脸上的手,夜摇光侧首蹭了蹭:“你没事就好。”

反握住夜摇光的手,温亭湛站起身对众人道:“让诸位担忧,实在是抱歉。时辰也还早,我们现在就去中心岛。”

迟了,温亭湛也担心会有变故,实在是岛上的危险太多,他们也不想再耽搁时间。这也是所有人的想法,虽然不知道中心岛是怎样一番情景,可留在这些地方就有数不尽的麻烦。

众人再一次来到了荒海之前,依然是微波荡漾的荒海,让夜摇光颇有一种八仙渡海的感觉,也是第一道遭了阻隔,非要渡第二道。海面很宽,从这里看中心岛,小小的犹如一个点缀。不能御空而行只能御物而行,只怕要在海上行一个时辰。

前提,还必须是风平浪静的情况下。

苏钵和含崆在前,云酉和泰休再后,戈戊与苍廉矗在左右,他们三个在中间,各自驾驭着自己的兵器,五行之气护体,唯有夜摇光身后靠着温亭湛,他的双手紧紧的环着她的腰身。

海风一阵阵的吹来,却刮不进他们的护体之气,脚下兵刃冲开了浪花,向两边飞溅的水也沾不了他们的衣角。金子跟着陌钦,夜摇光缓缓的往身后一靠,靠在温亭湛的身上,感受着他宽厚的胸膛传来的温热,忍不住侧首对他展颜一笑。

那一双漆黑如珍珠一般华光内敛的眼眸满满得同样倒影着她,笑意流转。

明明上岛也没有多久,也许是一连串不间断的危机,让她有一种许久都没有这样静静看着他的错觉,不由生出了一丝贪恋。

可有些地方,有些东西就是奢望,就在两人含情脉脉,温情流转之际。

温亭湛和夜摇光身体一震摇晃,他们脚下的天麟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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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8章 遇风暴坠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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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仿佛从天而降的狂风,蓦然袭来!

狂风之中,夜摇光本能的再度运气,让原本只是隔绝风刮水浪的五行之气形成了一道护体屏障,就在她刚刚加固了护体屏障,一股可怕的风暴轰在之上,夜摇光闷哼了一声,面色更显难看。

“我们怕是碰到了毁灭性的风暴。”苏钵脸色凝重,刚才他感受了下,这股荒海风暴,很可怕,刮过来的风还蕴含着五行之气,简直是他们的克星。

偏偏,他们已经在了荒海的中间,后方也已经有海浪在颠簸。

天地越来越暗,此刻他们根本无路可退,只有不断的前行,恐怖的荒海飓风卷动着,似乎有无数的亡魂在咆哮。

“吼……”

天地突然间彻底的暗了下来,夜摇光等人目光看向前方,只见一漩涡张开巨口,朝着他们吞噬而来。

“轰隆隆”

天麟疯狂的颤抖了起来,夜摇光驾驭起来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一声声轰隆的巨响之声此起彼伏,仿佛护体之气形成的屏障都要被轰得破碎掉,夜摇光等人的身体不由自主的翻滚了起来。

修为较高的苏钵等人,还能够稳住身子。

天昏地暗,这一刻夜摇光只听到轰隆隆的巨响声不断,他们的身体不断的风雨飘摇,他们就仿佛在风浪之中不堪一击的小船,随时都有可能被风浪吞噬,这一刻,宛如末日降临。

眼看着护体屏障已经交织着无数的电光,仿佛随时都会破碎,就在夜摇光努力控制着天麟之际,她的耳畔是陌钦一声高喝:“摇光,当心!”

夜摇光感觉到上方一片阴影在暗色的天空之中投下来,抬起头一看,就看到了一股巨浪被掀翻而起,如同大厦一般朝着她倾塌下来。平滑的浪面还似乎有雷电的光忙,夜摇光的灵魂随之一颤。

她想都没有想,就果然的撤回了护体之气,一把拉住温亭湛,就要将之朝着距离她最近的苍廉矗一扔:“苍宗……”

却发现温亭湛的手紧紧的锁住她:“摇摇,我是夫妻,同甘也要共苦!”

“阿湛……”

“轰!”

“温公子,夜姑娘!”

夜摇光的一声高呼还没有喊出声,那巨大的浪就砰的一声砸了下来。千钧一发之际,夜摇光来不及多想其他,一个翻身面对面的与温亭湛抱在了一起,那巨浪从她的背部冲击下来,大部分的力道被她当下,夜摇光靠在温亭湛肩膀,当即张口喷出一口鲜血,血散在砸落的水花中。

两人都犹如没有生命的玩偶,被巨浪冲击了很远的距离,巨大的水浪之中,他们完全看不到其他人的身影,夜摇光被砸出了内伤,根本无法再运气,在海水之中起起伏伏。

呛了好几口这种味道奇怪的令人呕吐的海水,她的大脑一片混沌,什么都想不到,她本能的就是紧紧的抱住温亭湛,死也不松手。这一股执念,让她强撑着不昏厥。

很快她的呼吸开始变得顺畅,她看到她和温亭湛四周有隔绝海水气流的光圈升起,努力的咳了几口带着血的海水,夜摇光身子一歪,落入一双有力的臂弯之中。

“还好有你。”倒在温亭湛的臂弯,看着温亭湛手中的避水珠,这是当初戈无音送给萧士睿的东西,知道来琉球,为了以防万一,肯定是温亭湛向萧士睿借的。

果然,没有他想不周到的事情。否则他们两,只怕要葬身海底。

避水珠如同一个氢气球包裹着他们两人,在海浪之中不断的摇摇晃晃。因为温亭湛带着她沉入了海底,颠簸没有上方那么剧烈,没有狂风的助力,他们也安稳了不少,但是身子依然在跌跌撞撞,完全做不了主。

“摇摇,你身上可有疗伤的丹药?”努力稳住身子,寻找到颠簸的规律,温亭湛紧紧的抱着夜摇光。

夜摇光有些虚弱的从怀里掏出一粒丹药服下,好在这些东西她早就用了五行之气密封着,否则只怕早就没有了。服下丹药,夜摇光都没有力气运气消化,只能躺在温亭湛的怀里,任由它自己化去。

那一股巨浪之中蕴含的气流实在是霸道无比,恐怕不逊于合体期的五行之力,就是不知道苏钵他们怎么样了,夜摇光盯着上方翻滚的水流。目光下滑的时候,在幽暗的海水之中,她隐隐看到了一个个游荡而来的身影,那一群巨大体型的鱼,很快面目就清晰的出现在了夜摇光的视线内。

鲨鱼!

一定是她身上的血气将这些嗜血的东西给引来,能够在这样特殊环境生长的鲨鱼,岂能是寻常的鲨鱼,就算是寻常的鲨鱼,也不好对付。

“阿湛,我们快走!”夜摇光强撑一口气,拉着温亭湛,往后方游去。

然而,他们才游了一小会儿,夜摇光就看到前方也有鲨鱼包抄过来。

“我们被包围了。”夜摇光面色微白的看着温亭湛。

“摇摇别怕,我在。”温亭湛目光沉静的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摇着头。也许如果没有她在,温亭湛能够杀出去,但是这么多的鲨鱼,温亭湛要顾及她,偏偏她这个时候受了重伤,温亭湛一定不敌,到时候他们两个人都会成为这群鲨鱼的美餐。

看着已经越来越近的鲨鱼,它们的牙齿虽然比一般的鲨鱼尖长,但是体型并不算大,大约身长四五米的样子。

“阿湛,我们弯着身子,握紧双手,尽量分得开些。”夜摇光突然开口。

温亭湛也不知道夜摇光这是做什么打算,但是这个时候没有十足的把握,夜摇光绝对不会让他做无用功,当然他也相信了解他至深的夜摇光,是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哄骗他,而支开他,所以他按照夜摇光的话做,他们紧握着双手分开,然后身子朝着内弯,险些成了一个圆形。

就在这时,夜摇光不顾丹田撕裂的剧痛,强势的挥出神丝长绫,握着温亭湛双手,在水中几个翻转,就被铺展开来的神丝长绫给裹成了一个巨大的蚕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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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9章 大家伙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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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水珠可以避开水,但是避不开水中的生灵。她和温亭湛这样大的距离,裹出来的提醒,自然不是防止被鲨鱼整个吞下去,而是防止更大的生物,确保没有多少东西能够把她和温亭湛一口吞。

很快夜摇光就感觉到了有东西在撞击她,还有尖锐的东西试图咬她,但是在坚韧的神丝长绫包裹下,这些鲨鱼根本奈何不了他们。

只要忍过去,这些东西确定了拿他们没辙,就会自动散去。然而,这群东西却好似铁了心,亦或者许久没有开餐,愣是半天不走,被神丝隔绝,他们成了一个密封的空间,夜摇光倒是没有温亭湛,她修炼之人,可以闭气一整天无事,可温亭湛却完全不行,他虽然习武,内力深厚,但是到底比不上修炼之人,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温亭湛已经脸色涨红,呼吸困难,而外面的这群鲨鱼依然还在撞击着他们。

看着温亭湛越来越呼吸空难,夜摇光抓着温亭湛一阵的旋身,一股五行之气飞旋而出,一把将温亭湛拉到近前,唇瓣就印了上去,先过了一口气在温亭湛口中,然后抱着温亭湛旋身,从新用神丝长绫飞速的将他们紧贴着裹住。

柔软的唇瓣贴上来,原本已经发懵的脑袋随着她一口口带着自己气息的气渡入身体内,而变得清晰,他漆黑幽深的眼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如玉容颜,他很快伸手紧紧的抱住她,化被动为主动,强势而又带着些渴望的从她的口中索取,吸吮着她柔软如同花瓣一样的唇,霸道的撬开她的口,纠缠住她的细滑的舌,邀请她和他一起共舞。

夜摇光很快就沉浸在了他温柔而又强硬的吻中,完全忘了初衷……

温亭湛的手轻轻的摩挲着夜摇光的后背,他们的气息相缠,忘记了外面的危险,忘记了深处的环境,仿佛这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一群鲨鱼似乎烦躁了,开始用头颅将他们撞击着,和之前的撞击不同,之前他们的身体相隔的很远,这会儿他们的身体相贴,在他们的撞击下,互相碰撞与摩擦,又在这样暧昧的情况下。

夜摇光已经清晰的感觉到了温亭湛的身体反应。

不由脸一红,啐了他一口:“都什么时候,你有坏心思!”

“我有什么坏心思?”温亭湛故作不知,漆黑的眼眸睁大,无辜至极。

“我不和你扯这些有的没的,这群鲨鱼是铁了心要吃了我们两,快想办法离开吧。”夜摇光瞪了温亭湛一眼。

“现如今,我们也算是‘作茧自缚’,我也没有办法。”温亭湛无奈的笑着,他的确是没有办法,解决眼前这个危机。

他们连脱离神丝的缠裹都不行,有千万主意也施展不开。

连温亭湛这么聪明都想不出法子,夜摇光不由有些沮丧,她现在受的伤有些重,刚刚又两度运气,丹田还隐隐作痛。便不能运气消化治疗内伤的丹药,内伤没有修复,就算是她的手串之中有五行之气,强行吸纳之后再爆发,只怕最轻也会成为一个废人,重则要丧命。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走到这一步。

“阿湛,你说我们会死么?”身子,不断的被撞击着,夜摇光低声问。

“不会。”温亭湛伸手将她的头发撩开,目光幽深的看着夜摇光,然后缓缓的靠近,他的声音低魅而又蛊惑,“摇摇,我又有些呼吸不畅……”

夜摇光一瞪,还没有来得及反抗,温亭湛的唇瓣又压了下来。这一次,他一点也不急切,就这么轻轻的仿佛在品尝一杯绝世佳酿一般,浅尝辄止,却又一点点的不容拒绝的强势深入。

他始终相信源恩的话,他们还没有成亲,还不是真正的夫妻,他的天命还没有兑现,怎么会就这么轻易的死掉?

唔,既然死不掉,那就趁着机会难得,多占点便宜。

被吻的迷迷糊糊的夜摇光,完全不知道温亭湛的想法,如果知道了,肯定会将他给打残不可。

就在夜摇光被温亭湛强势的占着各种便宜,外面的鲨鱼群攻击温亭湛完全当做助力不予理会的之时,一道熟悉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呜嗷”

夜摇光猛然一把推开深吻着她的温亭湛,眼睛一亮:“阿湛,是大家伙!”

很快夜摇光就感觉不到了鲨鱼群的攻击,而长毛鱼的叫声已经近在耳边,夜摇光撤开了神丝长绫,就看到鲨鱼群被长毛鱼暴杀。一只只鲨鱼,被那一条细长的尾巴一扫就被抛得老远,直接在夜摇光的视线之中迅速化作黑点,然后消失不见。

甚至有的想跑,长毛鱼都不给它们机会,跑多远速度都没有长毛鱼快,直接拦下,一只一只的鞭打,最后尤似不解气,将几只打爆,散开了血肉。

“好帅啊!”夜摇光顿时化身小迷妹看着长毛鱼。

温亭湛脸一黑,毛乎乎的,哪里帅了?

温亭湛可是知道帅的意思,夜摇光给他解释过。

将鲨鱼群秒杀之后,长毛鱼迅速游到了夜摇光的面前,吐了一个泡泡出来,将夜摇光套在泡泡里面,尾巴一卷,就把夜摇光卷起来,轻轻的温柔的放在自己的身上,顺带有些不情不愿的把温亭湛也扔在了背上,绝对是扔,而且温亭湛在背上,夜摇光却在它的脑袋上,两人相隔老远。

它可是没有忘记,它最喜欢的这个人类的姑娘,就是为了这个生物,而不愿意陪着它在海洋里面玩耍,哼!

看到这一幕,长毛鱼傲娇的小模样,夜摇光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这一笑有些岔气,牵动了体内的内伤,剧烈的疼痛让她不由咳起来:“咳咳咳……”

“呜嗷~”长毛鱼叫了一声,头往后一仰,夜摇光滑下去,落在它背上,它就扭过头看着夜摇光。

似乎能够感觉到那一双蓝色眼眸之中的关怀,夜摇光安抚它:“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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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0章 挖肉给她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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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嗷~”长毛鱼又叫了一声,然后拖着温亭湛和夜摇光他们迅速的离开。

“喂喂喂,大家伙,我们要去找我们的同伴。”夜摇光连忙喊道。

似乎明白了夜摇光的意思,长毛鱼带着他们漂浮到了海面之上,海面依然有不小的风浪,但是比起之前已经平静了许多,可那海面上风中残余的灵气,依然让夜摇光有些不适的咳嗽起来。

恰好这个时候,长毛鱼浑身的雪白的毛发一个个的竖起来,在夜摇光和温亭湛之间形成了四道白墙,将他们给圈在里面。

“摇摇。”温亭湛将夜摇光揽在怀里,用内力将她身上的水气给烘干,让她身上干爽起来,才打理自己。

好在夜摇光把他们的包袱扔给了金子,只要金子没有掉入海中,他们还是有换的衣物,实在不行就只能将就陌钦的了,他和陌钦的身形倒是差不多。可夜摇光却比陌钦矮了一个头。

他们才刚刚没有那么狼狈,长毛鱼已经停了下来,竖起的毛发也平了下去,视线开阔,夜摇光就看到了岛,岛边上站得真是陌钦他们,一个人都没有少,长毛鱼的尾巴伸来,将夜摇光和温亭湛卷着,放在了陆地上,然后就趴在了岸边,目光直溜溜的看着夜摇光。

“允禾,摇光,你们没事就好。”若非有金子在,陌钦他们只怕已经等不及要进入海底去寻他们。

“我们没事。”夜摇光的脸色有些苍白,但依然轻松的笑着。

“摇光你受了重伤。”陌钦伸手扣住夜摇光的脉搏,诊断出来的结果让他脸色一变,当即倒出一粒泛着幽蓝色的丹药,“快疗伤。”

“呜~”这时候传来了大家伙的叫声。

夜摇光循声望去,就发现大家伙的尾巴伸了过来,它的尾巴上有一团血肉,虽然是血肉但是却非常的美,因为那肉是雪白色,上面泛着血渍,宛如夏日里淋上了草莓酱的雪糕,并且还散发着一股子清凉的香气。

“大家伙!”夜摇光心一震,她迅速的奔上前,在长毛鱼的要侧发现了一块血迹,她就知道这一定是它身上的肉,顿时眼眶都红了,“大家伙,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这么傻!”

这会儿夜摇光终于明白了那一批鳄鱼为何明知道长毛鱼的杀伤力这么强,也要奋不顾身的想要咬它一块肉,是因为它的肉竟然蕴含着灵气,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灵气,这里这么多人,它这样暴露出来,就不怕引起歹人的窥觊么?

她又不是好不了,用的着它挖自己一坨肉么?

她对它从来没有多好,当初救它,也不过是遵循本心。而且即便是她不就,她相信那一批鳄鱼也会死在它的手中,她不过是为了得到灵花而顺势帮助了它,哪里值得它这么掏心掏肺。

“呜~”长毛鱼还没有开灵智,它所有的行为都是靠着本能,它能够感觉到夜摇光情绪有些低落,可是它不知道为什么,只以为是因为夜摇光受了伤而难过,它受了伤也会疼的。

于是它将那一坨雪白的肉递到夜摇光的面前,催促的夜摇光快点吃。那一双湛蓝色的眼眸,仿佛在说:快吃啊,吃了就不痛了。

夜摇光努力的抬起头,不让自己的眼泪滑落,好一会儿她才忍住那一股泪意,侧首对陌钦道:“陌大哥,给我些疗伤的药。”

陌钦连忙地上一个扁平的小木盒子,只有掌心大小:“这是生肌膏。”

是当初温亭湛用了剩下的,最适合割了皮肉的伤。

夜摇光连忙拿过来,然后去给长毛鱼敷上,血淋淋的一个小窟窿,它的肉竟然都是雪白色,看起来像极了奶冻,很是可口,尤其是还有一股子有人的说不出的清香。真是让人恨不得就扑上去咬一口。

小心翼翼的夜摇光给它上好了生肌膏,好在是在腰腹,露在外面,而它的下腹又比较肥,药膏就算不包扎也不会掉下去。

上好了药,夜摇光摸着它柔顺的长毛:“以后不可以在这样了知道么?你这样太危险,若是让太多人知道你是个宝,他们就会像那群鳄鱼一样,就算明知道要付出惨痛的代价,也会不由余力的伤害你。”

“呜~”长毛鱼扬了扬脑袋,好似在告诉夜摇光它知道了,可下一刻它尾巴上的那一坨肉又递到夜摇光的面前。

低着头扯了扯唇角,看着执着的长毛鱼,夜摇光伸手从长毛鱼那里接过那一坨犹如奶冻一般的鱼肉。然后在长毛鱼眼巴巴的目光,和再三催促下,她闭上眼睛,一咬牙还是把鱼肉给吃了下去。

那肉嫩滑的没有一点血腥味,且入口即化,夜摇光都没有反应过来,已经滑入了她的喉头,然后她感觉到一股清凉的气息从喉咙灌了进去,顺着她的七经八脉,汇入她的丹田,将她所有的不适和灼痛全部一扫而空,效果真的是立竿见影。

见到夜摇光的面色很快就恢复了雪润,在场之人俱是惊愕不已。陌钦一下子就扣住了夜摇光的脉门,脉象显示夜摇光的体魄已经完全健康。夜摇光也是感觉到一股力量一点点的充裕她全身,从身体直冲脑门、指尖、脚底,浑身的疲惫都没有了。

“呜呜~”看到夜摇光恢复,长毛鱼发出了愉悦的叫声。

夜摇光伸手抱着它,可惜她的身板太小,根本圈不住它,就只能圈住它如海豚一般有些上翘的鼻子,蹭了蹭它的毛发:“谢谢你,大家伙,早知道你可以到这里来,我们就可以省了好多路。”

不用碰上墨族那一群恶心的人,也不用几经生死险关。

夜摇光自然不知道,长毛鱼从来没有来过荒海,它是在夜摇光的身上放了自己的气息,然后在海水之中一路追着自己的气息寻来。

“呜呜”长毛鱼似乎很得意,它从来没有走这么远,再救夜摇光之前,它还干掉了荒海之中的老大,现在荒海也是它的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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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1章 大家伙的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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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忍不住的想要和夜摇光分享这个喜悦。然而,人鱼不通语言,夜摇光看着激动的它,也不知道它的意思,只是目光落在它的伤口上,侧首对苏钵等人道:“苏长老,我们在这里歇息一日可好?我要等它伤好之后,才能够放心离开。”

“刚刚经历了海浪,我们也有些累,且这外面有它在也安全,到了里面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大伙儿不如休息一下做个心理准备。”苏钵很善解人意的点头答应。

毕竟他们一路来,如果没有温亭湛和夜摇光,只怕根本走到不这里来。

云酉也席地而坐:“也好,这里恰好没有混杂了五行之气,我们好久不曾修炼,这修炼一途可不能荒废。”

过了荒海,身处岛上不知道是不是这里孕育玉皇的缘故,五行之灵不但充裕,而且不再含着妖气,其他几人也是深有同感的点头。

其他人修炼的修炼,调节心情的调节心情,夜摇光就爬到长毛鱼的身上,完全可以当做一个超级大床翻滚,滚了两圈,夜摇光才蓦地问道:“大家伙,你一天不入海会不会有事儿?”

毕竟它是鱼类,鱼类离开水一日,怕是吃不消吧?

“呜呜呜”长毛鱼甩了甩它硕大的脑袋,跟狗狗一样,毛发蓬松,夜摇光觉得好玩极了,伸手去它的毛里面挠它,也不知道是不是夜摇光挠的正好,长毛鱼毛发下嫩嫩的软肉一缩一缩,很是好玩。

而且长毛鱼还好似怕痒,不断的扭着它肥胖的身体,发出短促的叫声,夜摇光越玩越觉得有意思,就这样和它闹了起来。

温亭湛和金子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不管是人还是猴,都觉得很刺眼。天空之中飘荡的属于一人一鱼的声音那样听着不美好。

玩闹了许久,夜摇光一直在观察着长毛鱼,发现它即便是露在水面,也没有一点不适应,才松了心,不过依然时刻注意它的反应。

夜摇光这样一直将目光落在它的身上,长毛鱼觉得好开心,它决定要带着夜摇光去遨游一下它的新领域,眼见着它要动,夜摇光连忙拍了拍它:“大家伙,我们得把那个小气的男人带上。”

不然,其他人无所谓,可温亭湛会担心她。

“呜~”长毛鱼非常不高兴的一扭头,不去看温亭湛的方向,表示很嫌弃,但是它到底没有再动。

“快上来啊,阿湛,我们去还看看荒海底下有何不同。”夜摇光连忙对着温亭湛招手。

温亭湛表示,他是一个很有骨气的男人,被一条鱼嫌弃,他还要厚着脸皮黏上去,不能忍!

看着温亭湛半响不动,夜摇光眨了眨眼:“阿湛,你不来,我和大家伙走了哦?”

“呜~”长毛鱼好像懂了夜摇光的话,当即就迅速的往海里沉。

温亭湛见此,一个纵身就飞跃到了差一点就沉入水底的长毛鱼背上,他身上有避水珠,将夜摇光拦在怀里。

金子见此,也被勾得连它的雪域都忘了,也跟着蹿上来。

长毛鱼的速度极快,荒海之中生物比其他地方还要奇形怪状,可不管是那种,只要长毛鱼一过去,它们大部分都会瑟瑟发抖。

“看到了没?这才是皇者威压,是霸主之气!”夜摇光不由打击金子。

“哼。”金子不服气的扬了扬下巴,它发誓总有一日,它长大了会来这里和这只不懂低调为何物的肥鱼探讨探讨人生!

夜摇光被长毛鱼驮着去了一个地方,这个地方矗立着一座赤红色的小山,长毛鱼停在了这里,晃着脑袋,让夜摇光看那座赤红色的小山。

“这是什么东西?”夜摇光仔细的看着,然后伸手戳了戳,肉肉的,赤色的表皮下还有血红色的丝,“是个活物。”

“是个死物。”温亭湛接着开口道。

“死物?”夜摇光指着那血丝,“你看它有血液和经脉。”

“被它弄死的。”温亭湛的目光扫向长毛鱼,“如果我没有猜错,荒海之中,在它来之前,应该是这只巨物的领土,现在被它霸占了。”

夜摇光震撼的看着面前这座小山,这东西看起来是长毛鱼的体型三倍怕是不止,这样盘在一起,夜摇光完全猜不出是个什么品种。

“应该是一只八爪鱼。”温亭湛低头看了看下方,有几个触角升了出来,再看这东西上方有弧度,从体型上来看和乌贼很像。

“八爪鱼?”

随着夜摇光带着一点不可置信的声音传出来,长毛鱼尾巴一扫,那一座赤色的小山,就被掀翻来,夜摇光这下看清楚,的的确确是一只巨型八爪鱼,这八爪鱼的触角上可不是软软的,而是长着钉子一般锋利薄薄似刀片的东西。

“厉害!”夜摇光都不由对长毛鱼竖起大拇指。

“呜”得到了想要的赞美,长毛鱼觉得这具尸体似乎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留在这里就是碍眼,所以它细长的尾巴一扫,那一股力量排山倒海一般,就将山峦一般雄壮的一座八爪鱼给扫飞出去。

而八爪鱼巨大的提醒掀起波浪滚滚,夜摇光看着波浪翻滚而上,顿时似有所悟,伸手拍了拍长毛鱼:“大家伙,我们渡海的时候,不会正是你和这只章鱼大战的时候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袭上他们的海浪,岂不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呜呜呜”长毛鱼脑袋直摇,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夜摇光的唇角抽了抽,心里知道这海浪的由来,那海浪之中蕴含着雷电和神秘力量的由来,十有**就是这两只海中霸王争夺地盘引起。

“好了好了,别摇头了,再摇头上面指不定又要波涛汹涌。”夜摇光伸手摸了摸长毛鱼的脑袋,“不管是不是,我能够再见到你,就很高兴。”

“摇摇,你看那边。”这时候温亭湛突然伸手指向一个地方。

夜摇光顺着温亭湛的指尖看过去,就恰好看到了一个渗透光亮的地方,海底有关,那就意味着连通另外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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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2章 通往宫殿的捷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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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对视了一眼,夜摇光连忙拍了拍长毛鱼:“大家伙,我们去那边。”

这个方向乃是长毛鱼将那只巨型章鱼甩出去的时候,也许是长毛鱼的力量过大,直接将那个地方给砸开。长毛鱼立刻箭一般射过去,温亭湛跳下来,那是一个约莫有一米五高,一米宽的洞,顺着洞往上看,是一个管道。

“阿湛,你和大家伙在这里等着我,我带着金子上去看看。”有长毛鱼在,温亭湛肯定不会有危险。

夜摇光对着这个洞很是好奇,她联想到长毛鱼带着他们一路深入,如果她猜的没有错,这里很有可能就是这座岛屿的中心地方了。如果这是一个捷径,那么上去很有可能就是地宫的底部。

“好。”这个时候温亭湛不会逞能。

夜摇光带着金子运气上了管道,她虽然修为没有完全恢复,但是没有了内伤,她运气隔绝水气还是没有问题,金子在前面探路。

管道并不长,约莫五十来米的长度,很快夜摇光和金子就从一个水潭里面冒出了头,看到的是一个冰雕的世界,四周都是冷冽的冰,虽然没有任何装饰和摆设,但这里有着非天然形成的人为痕迹。

“我们先上去看看。”夜摇光和金子小心翼翼的用爬的出了水潭,踩在湿滑的冰面,夜摇光缓缓的从那唯一一道门走去,冰雕的门。夜摇光的双手撑在上面,感觉到一股厚重的五行之水在门上浮动。

这门她推不开,修为不够。

“走,我们回去。”夜摇光连忙带着金子原路返回。

“如何,摇摇?”温亭湛连忙迎上去。

“应该是岛上宫殿的入口。”夜摇光面露喜色,“不过一道以五行之水结冰的门,不知道封门的人是什么修为,我是打不开,只能看看苍宗主他们能否打开,如果可以打开,我们会超越所有人先一步进入地宫!”

最好是在元奕都不曾取走灵玉之前,将灵玉神不知鬼不觉的取走,有大家伙在,他们从这里出来,就可以直接让大家伙将他们待到最初遇见大家伙,不,甚至可能直接离开这修罗道,回到琉球也不一定。

夜摇光的想法,很显然,温亭湛也想到,他很是赞同。

“大家伙,快带我去寻我的同伴!”夜摇光和温亭湛坐上大家伙的身上,轻轻拍了拍长毛鱼。

长毛鱼以为夜摇光又要走了,于是不乐意的不愿意动。

“大家伙,我暂时不走。我要带着我的同伴进入这里面去寻个东西。寻到了之后,我再来寻你,让你带我回家可好?”夜摇光好声好气的说。

“呜”长毛鱼这才动了,迅速的就回到了他们沉下来的海面。

陌钦他们依然还在盘膝修炼,感觉到夜摇光他们回来,就收敛了气息,陌钦颇有些疑惑:“咦,摇光你们怎会这么快就回来了?”

“陌大哥,苍宗主,几位长老,我们在水下发现了一个直入地宫的暗道,你们快下来,我们一道去。”夜摇光坐在长毛鱼的背上,掩饰不住激动的对几人道。

几人倏地站起身,脸色全然是一片喜色之光,苍廉矗不由哈哈哈直笑:“果然,夜姑娘是福星啊!”

几人也不耽误,连忙就上了长毛鱼的背上,由着长毛鱼将他们带着去了水下暗道,先让他们一个个上去之后,夜摇光才伸手摸了摸长毛鱼:“大家伙,我先上去了,我会下来寻你的,你等我。”

“呜~”长毛鱼虽然有些不高兴,但还是没有阻拦夜摇光。

夜摇光蹭了蹭它,就和温亭湛他们顺着管道再度爬了上去,上去之后,就见苍廉矗和陌钦已经合力运气,他们两掌心释放出浓厚的五行之火,一点点的在融化那一道冰封的巨门。

“陌少宗主与苍宗主五行之火乃是异火,恰好与这门中异水相克。”见夜摇光他们走上来,苏钵解释一句。

夜摇光点了点头,就选了一个地方盘膝而坐,她得快点将五行之气补足,否则行事只会碍手碍脚。身上没有伤,夜摇光直接从手串里面吸纳五行之气,只用了半个时辰,就恢复了修为。

可等到夜摇光睁开眼睛之后,陌钦和苍廉矗依然没有将冰封的石门打开。

“这门应当是渡劫期所封印。”戈戊皱眉叹息道。

果然这世间捷径不好走,这上面的五行之水过于淳厚,他们几个轮番试过了,都打不开。不由心生惆怅,一门之隔,却走不进去。

最后修为耗损不小的陌钦和苍廉矗都放弃,苍廉矗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我们无能为力。”

眼看着这样就可以轻易的进入宫殿,却被一道门给堵上,难道要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却不得不退后,从新自危机四伏的岛上再走进去,可就算走进去,难道岛上就没有一样无法打开的门么?

夜摇光不甘心,她走上前,伸手摸着冰封的门。

温亭湛沉思想了想,便道:“若是将这门上的力道卸去一部分,苍宗主和陌大哥是否就容易打开?”

“若是能够把力道卸去,应该没有问题。”陌钦和苍廉矗对视一眼之后,陌钦颔首。

对上温亭湛含笑投来的目光,夜摇光顿时心领神会,她将吸灵铁取出来:“试试!”

“夜姑娘,这吸灵铁倒是可以吸走冰门之上的五行之灵,可这块吸灵铁还未曾炼制,能够吸走的有限……”苍廉矗斟酌一会儿才道,“恐怕吸得不够。”

“苍宗主放心,我自有办法。”夜摇光说着就转过身,用五行之气催动着吸灵铁,将吸灵铁贴在了冰门之上,而后一股股冰冷的五行之水通过吸灵铁涌入夜摇光的手,冻得夜摇光的手一阵哆嗦。

然而,那一股灵气并没有涌入夜摇光的体内,就被夜摇光手腕上的手串给吸进去。

这是渡劫期的五行之灵,谁都散不去,谁也承受不住,幸好夜摇光有了这个手串,可以将吸灵铁吸过来的导入手串,而且她吸纳了几次,手串也恰好有了存储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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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3章 夫妻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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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渡劫期的五行之灵到底是渡劫期的五行之灵,她的手腕和手掌只隔了这么点距离,但是掌心和手背只是一会儿就冻得没有知觉,她都已经感觉不到自己还有手。

手,失去了所有的感知力,她完全指挥不动,五行之气催动不了,吸灵铁也就不再吸纳冰门之上的气息。好不容易才刚刚出了一点透明度的门,很快四周的寒气不知道因何而腾升而起,夜摇光吸走的那一点痕迹消失无踪。

“这四周有一个聚水灵阵。”见此,苏钵的脸色一沉,他的目光沉凝的扫视了一番,却完全找不出阵法的痕迹。

这阵法布置得相当巧妙,除非直接打开这道门,否则门上的五行之灵散一点,就会自动补一点,亦或者夜摇光的速度能够比阵法快,可这显然是不现实。

原本升起了一点希望的众人,这下是真的丧了气。

“罢了,我们还是……”

“摇摇,我们再试一次。”温亭湛伸手握住夜摇光的手,他的手温热的犹如火炉,迅速的将夜摇光手中的寒气驱散。

“好。”夜摇光目光一亮。

温亭湛这是催动了阳珠之内的至阳之灵,于是她的手按着吸灵铁再度贴在了冰门之上,旋即,温亭湛的大掌覆盖上来。

她的手纤细白皙,他的手宽大骨节分明,几乎完完全全的将她的手包裹,夜摇光看着冰门之上的倒影,他站在她的身后,她仿佛意味在他的怀里,不由莞尔:“阿湛,我运气了。”

话音一落,又是一波五行之气运转,吸灵铁再度吸纳灵气,刺骨的寒从掌心下的吸灵铁袭来,夜摇光的掌心又是一阵麻木的疼痛。但是这一点疼痛还没有持续多久,覆盖在她手背上的大掌传来炙热的温度。

温亭湛将这一股温度掌握的很好,完全可以越过她的手背渗入她的掌心,却又不会将她的手背灼伤,一如他的怀抱,让她温暖,让她安稳,让她可以全身心的依赖。

有了温亭湛的加入,冰门之上的五行之水一**的被夜摇光吸入到了手串之中,夜摇光倒是高兴了,可在阳珠里面的魔君,险些骂娘了!

它就知道温亭湛是个不靠谱的男人,不,温亭湛是个只对他自己夫人靠谱的男人,明明答应它让它好生的修炼,炼化神魂,这会儿他夫人需要,就完全将他的承诺都抛去了,幸得它还留了一手。

这会儿魔君悲催的想到,若非它留了一手,只怕温亭湛一点准备都不给它,直接将所有的阳气之灵都抽走!

“你这个不守信之人,天天男子汉,出尔反尔,你连魔都不如……”看着四周的至阳之灵全部被抽走,魔君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在温亭湛的神识里破口大骂,“温亭湛,你等着,你别落在本君的手中,本君一定会折腾死你,你个背信弃义的无耻之徒……”

“我似乎并没有答应你不用阳珠?”等到魔君骂累了,温亭湛不温不火的甩出一句。

魔君:……

它努力想想,好像温亭湛还真的没有开口承诺……

魔君顿时泪流满面,是它太单纯,真的,太单纯!

论世间之无耻,何人能及温允禾?

温亭湛没有去理会魔君的愤怒与懊恼,而是看到在他们夫妻的合力之下,那一层冰门变得越来越剔透明亮,他们夫妻的身影也越发的清晰。

就是这样,他喜欢这种感觉,无论任何困难,他们夫妻都可以共同面对,一起克服,他相信便是他们夫妻的面前横着不可逾越的高峰,只要他们夫妻同心,一样可以将之夷为平地。

“夜姑娘,温公子,可以了!”苍廉矗看着已经被卸去打扮的五行之力,心里大喜过望,担心夜摇光和温亭湛的身子吃不消,于是便出声。

既然苍廉矗都开口了,夜摇光相信定然是有了十足的把握。她回过头,笑弯了眉眼和温亭湛对视一眼,两夫妻几乎是心有灵犀的一起收手。

温亭湛手一落下,挽住夜摇光的腰身,揽着他侧身让开。

由于四周的聚水灵阵,苍廉矗和陌钦都不敢耽搁,连忙补上位置,双手运气,灼热的五行之火不断在冰门之上奔腾。

冰门越来越薄,越来越薄,最后薄入一层水面。

“砰!”一声似玻璃炸碎的声音,这道厚重的冰门总算打开。

众人相视一笑,纷纷涌入进去。

冰门之后是一条暗道,但是没有任何危险,他们几乎是畅通无阻。

“这应该是建宫殿之人留下的退路。”温亭湛猜测到。

这是一种习性,任何人建造大型的宫殿都会留一条后路。为的就是以防万一,元国师那样的人也留了,却没有想到便宜了他们。

“我觉得这估摸着是元国师被人忽悠,迫于无奈。”夜摇光揣测。

元国师那样狂妄的人,肯定不会留什么暗道,他会觉得直降身份。而建造宫殿的人要么是如温亭湛所说的习惯,要么就是也防着元国师事后杀人灭口,给自己留条活路,但最终还是被元国师知道,因而元国师才会在外面布阵,然后用自己的力量竖了一道冰门。

这道冰门,只怕是千机师叔来了,也得费不少修为才能够打开。

“这一路没有危险,只能说元国师对自己的很自信。”夜摇光这样说着,因为自信,没有人打得开,才会没有费心思设下关卡。

“也得益于它出去的地方。”温亭湛补充道。

出去就是荒海深远,那只巨大的八爪鱼还距离这个出口不远,若非被大家伙给弄死,就算他们一行人寻到,也未必对付得了那只八爪鱼。

其实寻到这样一个入口都是不易,这个便宜实在是捡的犹如天上砸馅饼,夜摇光一行人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进入了玉皇殿的中心。

当他们的眼前竖着一道红色的大门,上面有九十九个金钉,巍峨厚重完全不输于皇宫大门的时候,他们都是激动不已。

“玉皇殿?”夜摇光看着大门上的牌匾,气势磅礴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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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4章 魔君的灵魂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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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元国师不会以玉皇大帝自居吧?”夜摇光把‘玉皇殿’三个字这样理解,心里对元国师无语到了极致。

“不,是灵玉,这里有一块玉皇!”陌钦瞬间反应过来。

温亭湛还在苦恼要如何解释这个牌匾真正的含义,没有想到陌钦知晓玉皇,挑眉看向陌钦。

“玉皇……”苏钵几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何为玉皇?”夜摇光一脸茫然,没有听说过!

“玉皇,玉之皇者,孕天之灵,扫地之气,藏阴阳之力。”陌钦对夜摇光解释,“玉皇要如何孕育无人得知,我也只是在我曾祖的手札之中看到过寥寥数笔的记载,不过玉皇被称之为天胎,一旦它脱胎而出,天地变幻,可所得者不论是任何生灵,从灵魂洗干净。”

“可以洗涤灵魂?”夜摇光难得拔高了一次声音,“这岂非逆天之道?”

万物生灵,善恶只有天道,这是夜摇光所信奉的法则。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世间还有那样一种存在,可以将近乎灭绝人性的丑恶洗去,夜摇光有那么一点不能接受。

“夜摇光这世间万物,存在即是合理。”温亭湛轻声道,“这东西不易问世,便是问世,你看看元国师也未必能够得到。你的信仰没有错,是非功过,由他人去说。我们终于自己,坚持自己所坚持的便是。”顿了顿,温亭湛又道,“既然玉皇被称之为天胎,元国师的气数,未必不是他痴心妄想,镇压了天胎,而落入了如今的境地。”

“你说得对。”夜摇光眨了眨眼睛,点着头道。

“看来其他人都还没有深入到此处,那我们便先进去看看。”戈戊开口看着苏钵和云酉。

两人心领神会,他们三个人站在前方,双手运气按在那艳红色的大门之前,含崆和泰休以及苍廉矗他们挡在夜摇光他们的前面,谨防大门打开,里面会有暗器。

也许是外面所设的危机太多,也许是不喜欢把自己的宫殿弄得乱七八糟,这里面不但没有任何机关,这道门也是轻易的合苏钵三人之力,就被推开。

大门推开,却是一座空荡荡的屋子,几人都是小心谨慎,每一步都会轻易的落下,然而他们在旷课的宫殿内走了一圈,都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这里定然还有道路。”温亭湛突然出声。

因为魔君已经将元岗那一段关于玉皇宫的记忆传给他,为了不引起怀疑,他还是装模作样的到处敲击了一番,这些格子形状的墙壁其实隐藏了无数的机关,但是有了元岗的记忆,温亭湛敲击的全是安全的,很快他就敲到了一个空格子,那不一样的回声顿时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

“我来。”云酉上前一步,掌心运气,暗格的外面轻易的就被击碎,出现了一个花瓣状的石台按钮。

“云长老,我来看看。”温亭湛出声。

云酉将位置让给温亭湛,他端详了一会儿,才伸手开始扭动。

“咔嚓咔嚓……”虽则齿轮转动一般的声音响起,众人的心也是一阵砰砰砰的跳动,就怕温亭湛一个不慎就触动了机关。

不知道温亭湛扭转了多少次,泰休和含崆额头上都紧张出汗渍,才听到轰隆轰隆的声音传来,而后他们旁边六块格子墙壁升上去,露出了一条通道。

众人看了看彼此,沉默无声的有秩序的走进了通道。通道七弯八拐,最后他们进入了一个幽暗的露天宫殿。

宫殿一望无边,唯一的光源,便是从上方那道巨大裂缝中,隐泄下来的无数星光。

数十根高达百丈的盘龙金柱,屹立在这茫茫虚空,直探天穹。

“这是如何形成的?”苏钵作为星宿宗的长老,他们星宿宗也有一个巨大的观星台,比之缘生观更加气势恢宏,可是与这个相比,瞬间将他们星宿宗的对比成了小孩子玩闹的田野一般不堪入目。

不止苏钵,其他人的心里也是震撼无比。

“这是幻象所致,还是真的是夜空?”苍廉矗有些不确定,他记得他们入海的时候就是晚间,破冰门确实耗费了一些时辰,但也不至于一下子过了一天一夜,可这星空这样的真实而又令人震撼。

“是奥妙无穷的星象大阵,元国师便是以此来压制玉皇脱胎。”苏钵解释道,“这个星象大阵,让四周的时序都已经颠倒,在这里永远是黑夜,永远只有至阴之气,天胎既然是胎,那就需要阴阳交替来孕养。”

“元国师可真是我辈第一人。”云酉不由冷声一叹。

涉身俗世成为国师,敢对即将化真龙的灵蛟抽筋挖骨禁锢神魂,还敢用这样大的逆天星象大阵来禁天胎……

这些事情,任何一件,他们都是想都不敢想!

“一、二、三……七十九、八十、八十一。”夜摇光没有注意那星空,而是将大殿内的盘龙金柱数了一遍:“有八十一根。”

一根金柱旁,夜摇光背着星芒,静默而立。耀眼的星辉在她的身上披上了一袭轻纱,衬托着她妙曼的身姿更加的婀娜,圣洁的光晕仿佛从她身上散开,风牵起的发丝,也染成了银色

在泄下的星光内,隐约可见地宫面貌,像是古时帝王的祭天之阵。

外有八十一根盘龙金柱,维立四周,交错有致。

内则由十字鱼丝线延展而出,间或有四个太阳神纹,对应着乾、兑、离、震、巽、坎、艮、坤八个方位。

地宫幽冷,寒气顺着金柱而上。

温亭湛忽然脸色微变,一股灼热感从脖子蔓延上来,如地狱之火,烧遍全身:“你这是何意?”

这是他脖子上阳珠内的魔君不受控制的缘故,看着夜摇光被这宫殿所吸引,他不着痕迹的侧身,让夜摇光不容易看到他,用意念质问魔君

“这里有我的灵魂印记。”魔君的声音有些抑制着激动传来。

从籍籍无名到名震天下,出生入死,当年他为何会在阴阳谷的逼迫下自爆躯体,就是因为他被抽走了一缕神魂。却没有想到这一缕神魂,竟然被封印在了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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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5章 八十一数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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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感应到了你神魂,是否得到这一缕神魂,你就可以脱离阳珠?”温亭湛心思一动。

“你可真是无情。”平复了心绪的魔君,听到温亭湛这一问,不由带着点受伤的语气,“你我好歹也朝夕相处共患难了这般久,你怎地无时无刻不想驱赶我呢?”

“你难道不是无时无刻想要重塑真身,脱离我的掌控么?”温亭湛淡声的回答,“亦或是我说错了,你留恋我的掌控”

魔君:……

“我也不知我的神魂到底为何会被封印在此处,我感觉到我的那一缕神魂很是薄弱,因而我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魔君想了想正色道,“不过,我的年岁够做你们口中元国师的老祖宗!”

元国师不过四百多岁,而他已经两千多岁!在阴阳谷就被囚禁了一千八百年,所以,无论如何他的神魂不可能是元国师所禁锢。那么问题来了,既然不是元国师所禁锢,为何会在这里?

温亭湛也陷入了沉思。

这时听到夜摇光之话的苏钵侧首看向夜摇光:“八十一根?”

旋即苏钵面色谨慎的扫了一圈,大概数了数。

“没错,八十一根。”夜摇光回过头,仰望着浩瀚星空:“若是我没有猜错,这是用了八十一数理来布下的大阵。”

八十一数理乃是风水学上判断命格吉凶的一门学问。万物的根源是数,宇宙也是数,数始于一,而终于十,终再而复一循环无穷,永继无疆而次序不乱。

时间与空间成为现象界,天地间的森罗万象皆因此现象界的生成化亡而动之,即一到九之数的离合集散。因此,九相乘的倍数八十一数,是数理之数,所以其各数有含蓄宇宙的大自然之力。

“那就难办了……”苏钵顿时面色有些颓然,“八十一数理,每一个数都有凶吉。一旦排盘,一数错,只怕我们都要葬身于此。八十一个数,从数中取五格,将有数以万计的可能。”

八十一个数字之中取出正确的五个数字,并且还不知道五个数字的顺序,神也解答不出这道算术题好吧?

“这世间,没有破不了的题。”温亭湛没有再与魔君说话,经过初时的激动,魔君已经平复下去,他缓步走到夜摇光的身边,将她被星辉照耀得发白的黑发撩至耳后。

他不喜欢看到她有白发的样子,哪怕这是光线所致,也让他觉得刺目。

“大天才,这题恐怕真的破不了。”深谙八十一数理的夜摇光和苏钵一样比任何人都明白从中取五格是多么的艰难。

“左右我们也被困在这里,摇摇不如与我们讲讲五格八十一数理。”温亭湛对着夜摇光温和一笑,反而拉着她在一根盘龙金柱的底座台上坐下。“我们这么多人,集思广益。”

“还是让苏钵长老来讲吧。”夜摇光推让道,倒不是她谦虚,她从来不知道谦虚为何物,而是她不知道她后世所知的和现在所知的是不是有什么出入,先听听苏钵的,她再来查漏补缺。

也不知道温亭湛身上是否有一种魔力,他明明只是一个没有修为的人,身上自然有一股幽露玉竹似的润和气息,他就那么往那儿一站,总能够让任何人浮躁的心沉淀下来。于是,几个人都纷纷心平气和的将目光投向苏钵。

苏钵见此,也就没有推辞,理了理思绪开口道:“算命之中,有占卜,星象,八字等等推算命里,但极少有人知晓姓名也能看破命里,这其中其实和测字有些许融合,而三才五格八十一数理就是通过名讳……”

苏钵缓缓的解释着三才五格八十一数理,在场的人基本都能够听懂,虽然修炼者可能是纯粹的修炼,不占奇门风水之术,但是很多道理在一些修炼的功法之中都是有融入,所以他们理解起来并不难,而温亭湛他不仅有颗聪明的脑袋,还因为夜摇光的缘故,恶补了很多关于风水上的知识,基本的专业术语他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加上苏钵说的浅显,他也完全听懂了。

“这不简单么?”等到苏钵说完,泰休一拍大腿道,“这五格难道不是元国师的五格?我们以他的名讳来取数,难道不对?”

众人听完都是不着痕迹的无视他。

倒是含崆和泰休真的是共患难,还有些同病相怜,加上他们两族在琉球也是相互来往了那么多年,于是颇为好心的提醒了泰休一句:“泰休长老,你见我们叫了元国师这么久,可有人直呼他的名?”

泰休一愣,好像真的没有……

这样一想泰休也是纳闷不已,明明他们都不屑元国师的为人,甚至对其可谓咬牙切齿,却一直称呼他为元国师,听着不像是尊称……

却原来,是没有人知晓元国师的名讳。

“元国师的名讳,我亦不知。”温亭湛摇了摇头,他翻阅过元国师的无数典籍记载,所有的称呼都是国师,从来没有提及全名,“据说他当初遇上太祖陛下之时,为了试探太祖陛下是否能够担当一国之主,化为一个乞丐,虽然用了真姓,却用了假名。及至后来,他亮明身份,陛下问他真名为何,他十分洒脱回答‘名不过一称呼矣’,自此他依然叫做那名字,到后来他成为国师,再无人敢提及他的名,就连假名都被人遗忘……”

“老奸巨猾。”夜摇光不由吐槽一声,望着那犹如耸入云霄的八十一根盘龙金柱,“也不知他那时是真性情,还是早就为后来做打算。现如今,只怕唯有元奕才知道这五个数要怎么取,这玉皇他就是留给他子孙后辈的!”

说着,夜摇光就颇有些兴意阑珊,原本好不容易抢在了元奕的前头,还没有得意多久呢,就遇上了这个麻烦,好在这个元国师已经挂了,若是他还活着,指不定才是她和温亭湛的心腹大患。

想到这里,夜摇光就下定决心,不惜一切代价不能让其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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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6章 三头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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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们要在这里等元奕?”泰休有些迟疑的问道。

“现如今也只能如此。”苏钵无奈的说道,“不然,就现在离开。”

“那还是等等吧。”泰休回道,他们泰和族损失了带来的全部弟子,现如今只剩下他一人,都已经来到了这里,他如果不看看玉皇是什么模样,心中到底有一口气堵着。

这会儿他和含崆都没有什么夺宝的心思,就安安份份的做个看客,如果夜摇光他们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他们能够出把子力就出把子力,毕竟他们欠着夜摇光他们人情不是。

一下子,大伙儿高涨的情绪就这样跌落在谷底。

温亭湛陷入了静默的沉思,如果真的是用元国师的名讳才能取数……

夜摇光见此,也不想打扰他,她轻轻的站起身,在竖起了八十一根盘龙金柱的大殿之中走着,绕着每一根金柱看一看,其实没有目的性的看,就是百无聊赖,既然要等元奕,她就当做打发时间,随处看看而已。

当夜摇光走到正中间的那一根金柱的时候,她的脚步顿住了:“咦?”

她惊讶的一声,在寂静的宫殿之中,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众人看着她在看那一根金柱,就纷纷走过去。

“这根金柱的背面竟然是一座金雕像。”含崆也有些诧异,他方才随意走了一圈,每一根金柱都是栩栩如生的盘龙。

“只有这一根有。”夜摇光把全部都走了一遍,才不经意的扫到。

“这雕像三个头,三头一样的面容,却是不同的装扮……”戈戊有些好奇的靠近,就在他探头之时,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吸引之力,仿佛要将他身体内的灵魂活生生的拨出来。

云酉站在他的斜对面,见着他的目光突然呆滞,身子不由得向佛像倾倒,骇然的立刻伸手将他一拉。

戈戊这才回过神,旋即迅速的退开,眼中有些惊惧的看着那一个三头雕像:“这雕像有着一股子邪劲儿,你们切莫靠的太近。”

这时候温亭湛也走了过来,夜摇光见此连忙将他拦下。

“就是这里,我的神魂在这雕像之中!”魔君的声音在温亭湛的脑中响起。

温亭湛皱眉没有理会他:“这雕像为何是这种形态,中间的头是佛像的头,神色慈悲,左边那面容平淡,头上以玉簪束发应当是凡俗之人,而右边……发丝飞扬,看似漠然,实则透露出一股无视苍生的癫狂。”想到魔君的话,温亭湛的脑海电光火石一闪,“是魔态!”

“三身心法!”几乎是同时,除了夜摇光和温亭湛以外,几个人一起脱口而出,旋即他们各自退后了几步,陌钦也连忙拉着温亭湛和夜摇光大步后退。

见他们这样惧怕的神色,就算是面对蛟龙怨魂也没有的恐慌,夜摇光心里越发摸不准。面对蛟龙怨魂他们是如临大敌,可面对这样一尊雕像,他们却是只有不安,完全没有对敌的念头,那就是兴不起抵抗。

这一尊雕像当真这样的可怕?

“何谓三身心法?”夜摇光试探的问。

只是像夜摇光解释,陌钦的脸色都有些发白:“三身,便是人、佛、魔三身同体,是这世间无上的邪功。这心法是一千多年前,魔界至尊魔皇所创,他原本是一介凡人,努力仕途却缕缕受挫,后来家破人亡看破红尘遁入空门,可入了佛门却依然不顺,他的师傅说他乃是天魔转世,前世作孽太多,今生必定要还债,期初他倒是忍了下去,可后来但凡沾染上他的事情,他都会受到不公,偏偏又无力证明自己的清白,最后他忍无可忍,便由佛门转身踏入了魔道,也许他当真是天魔转世,到了魔道他可谓呼风唤雨,随心所欲。杀孽越来越重,他一人险些屠尽了整个世间的修炼生灵,后来是他的师傅连同两位得道高僧,追至渤海之边,才与他同归于尽,而他自创的三身心法,便是集人、佛、魔三身为一体,自由转换,遇人为佛、遇佛为魔,遇魔为人。”

讲到这里,陌钦的眼眸越发的讳莫如深:“而这套功法甚是邪门,曾经有一位渡劫期巅峰修为的真君,险些就将他诛杀,可却在对他下狠手的时候,他变成了一身佛力的高僧,那位真君的确将他的佛身诛灭,可他不但没有死,反而那为渡劫真君因为误杀高僧而受到了天罚!”

“这是什么邪功!”夜摇光简直不敢相信陌钦所言,“这门邪功岂不是能够遮蔽天眼?”

“到现如今没有人能够参透这门邪功。”云酉面色严峻的摇了摇头,“这门让修炼生灵谈之色变的邪功,已经一千多年没有问世,却没有想到竟然在这里看到,仅仅一尊雕像,险些要了一个大乘期的命。”

戈戊想到方才失了神志,依然有些背脊发凉,一阵后怕。

“所谓的遇人为佛、遇佛为魔,遇魔为人。该不会是,他遇上了修炼之人,便以佛态显现;遇上了高僧,就变成猖狂不可一世的魔,而遇上了魔他就变成了斩妖除魔的修炼之人吧?”夜摇光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如果真的是这样,这世间还有谁能够消灭得了他?

“是。”苏钵慎重的颔首,“且他有三身,三身只要有一身不灭,就不会死。故而,三位得道高僧才会同时追杀他,与他同归于尽,三人一人斩杀一身。”

“还好这玩意儿死了……”夜摇光不由呢喃。

这么可怖的东西,说他不是天魔转世,夜摇光都不信!

“这里为何会有这尊雕像?”温亭湛更关心的是这个。

元国师和魔君扯不上关系,按照年岁来算,和这位魔皇应该也扯不上关系,可为何元国师建筑这个宫殿的时候雕刻了这一尊雕像,且是正中间的这一根,很明显是有震殿之用。

难不成元国师还能够将这尊雕像唤醒,变成一个魔皇来对付所有非他后代子孙进入这个宫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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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7章 渤海冥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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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关于这个雕像的事情,元岗的记忆之中既然一点也没有。

温亭湛再度陷入沉思,魔君既然说他的一缕神魂就在这个雕像的魔头里面,那么方才险些让戈戊吃亏的很可能就是魔君的那一缕神魂。

“可有办法将你的神魂,从这里抽回来?”温亭湛总觉得这个东西危险性很高,最好是在元奕到来之前将之给解决,否则定然后患无穷!

“我若是能够抽回自己的神魂,何至于受制于你。”魔君才是最急切的,自己的神魂就在眼前,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啪啪啪!”

空旷的宫殿,突然响起了清脆的击掌声,众人霍然转身看着那个一身杏黄色长袍缓步而来的少年,他的眼中带着一丝激赏看着夜摇光和温亭湛:“温允禾,夜摇光,父亲说你们是我元氏一族的克星,我原本还不信,可现在却不得不信,没有想到被我困在了暗道,你们还能不惊动我元氏一族在玉皇宫守护之人,且比我先一步进入这里,了不得,委实了不得。”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元奕!

“等候多时。”温亭湛漆黑幽深的眼眸,淡然的看着元奕。

元奕有这个岛上所有的信息,只不过是几百年的变化有些超出了元国师的掌控,才会绊住他的脚步,但那都是外面。到了玉皇宫,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变化。

他的目光扫过那直至苍穹的八十一根金柱:“不急,不急。”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夜摇光蹙眉看着他。

“既然你们都想看一看我元氏一族的镇族之宝玉皇,远来都是客人,我怎么能够厚此薄彼,那就等到众人都到齐了,我再让你们一睹为快。”元奕浅笑怡然。

“我们?”夜摇光狐疑,“你是指墨族的人?”

“我这个人喜欢热闹,比起跟着你们后面投机取巧进来的东海墨族,我更看好渤海冥族。”元奕轻轻的挑了挑眉,一手摸了摸另一手小指头上的指环,那指环泛着幽冥一样的冷光,与他眼角的光芒一致。

“渤海冥族……”夜摇光的身后传来含崆低低的吸气声。

“渤海冥族也是一个隐世家族?”夜摇光也不管元奕在,她不知道自然是要问,因为她是缘生观的人之故,对明面上的宗门都已经听说过,唯独散落在各地的隐世家族,她完全不知道。

“是。”含崆点了点头,但是他的神色有些怪异补充,“渤海冥族,是一个擅这世间所有禁咒的隐世家族,他们轻易不出世,一出世必然有宗门隐世家族灭绝。他们是被称为冥殿使臣……”

冥殿使臣?在含崆的解释下,夜摇光将冥族大概了解,他们不修炼五行之气,修炼的乃是精神之力,他们族中的人命不长,但个个都是让修炼宗门的大乘期都绕着道走的对象。不过他们能够从另外一个方向,不靠其他势力和家族的联合,走入这玉皇殿,夜摇光当真是佩服不已,亲自走过一遍,夜摇光才知道要走进来,需要多么强大的本事。

心中倒是对这个被称之为冥殿使臣的家族越发的好奇起来。

然而,并没有让夜摇光他们等多久,约莫两个时辰左右,因为这里看不到天日,一直是星空,所以夜摇光大概的推测了一下时间。

冥族的人比墨族的人来的早,他们领头的出乎意料的是一个女子,这个女子一身白衣,一头雪白的头发,同样带着病态一般苍白的脸,偏偏又有一双比一般人瞳仁要大的漆黑眼,尽管她容貌颇为不俗,可这样看起来,还真的不像是活人,只怕走到外面,都能够吓哭小朋友。

“冥大祭司,别来无恙。”元奕似笑非笑的看着领着冥族人而来带头的女子,那女子没有说话,只不过目光微微动了动,然后无声颔首致意,态度颇为高冷,元奕便转身对着夜摇光道,“作为东道主,我便介绍一下,你们二位。这位是冥族的大祭司,冥曦。”说完,又看向冥曦,“这位是……”

“她不是人。”冥曦的声音有一种不属于女子的冷,与初见的戈无音那种清冷不一样,这是一种沁骨的幽冷。

冥曦的四个字让所有人一愣,旋即各自神色不一的看着冥曦。

“我不是人我是什么?”夜摇光莫名的笑着问道。

“天外之星,恒古变数,”冥曦给了八个字,而后眼帘微垂,“这不是属于你的世间。”

夜摇光听了不由挑了挑她好看的黛眉,有两把刷子,一眼就把她给看穿了呢,不过她却一点也不慌:“大祭司,你告诉我谁才是属于这个时间?”

冥曦不明白夜摇光为何会问这样的问题,雪白的眉微微一拢。

夜摇光继而道:“大祭司,我夫君说,存在即是合理,不论我该不该来,既然天意如此安排,我为何不属于这个人世间?”

“你,会改变很多人的命定轨迹。”冥曦的眉头越皱越深。

“能够改变的就不是命定的,命定的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夜摇光言辞深切,“大祭司,你着相了。”

“你大胆!”冥曦身后一个同样白发白衣的女子一怒。

冥曦伸手拦下她:“退下。”旋即看向夜摇光,“你的命我看不到,不过你改变越多人的命运,意味着你身上的枷锁越重,若你不及时制止应对,用不了多久……”冥曦的目光扫过温亭湛,“你会失去你最珍视的人。”

说完,冥曦也不再看夜摇光,而是闭上了那一双黑的让人畏惧的眼睛。

但夜摇光的心却乱了,冥曦说她什么她都可以淡定,但是冥曦却说了温亭湛,若非她感觉得到冥曦虽然语气不好,但却是一番好意,她一定控制不住自己爆发的脾气,和冥曦动手。

“摇摇,该来的如何躲避,兜兜转转依然会遇上,与其庸人自扰,何不笑对他朝?”温亭湛低低润润的声音传来,掌心温热触感散开,“我不信所谓的先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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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8章 玉皇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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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简直不识好歹!”温亭湛的话彻底的激怒冥曦所带来的人,他们气得看温亭湛和夜摇光的眼神,都仿佛恨不能立刻将他们给撕碎!

“多谢你们的好意。”温亭湛不咸不淡的说着,他的态度明明温和,语气明明轻缓,完全挑不出一丝毛病,可却偏偏让人看出一股不甚在意的模样,“你们给了好意,我们自然是要感激,但我们难道就非得接受?”

“你”冥曦那边的人被温亭湛一噎,他们气得肺都要炸了!

多少人跪着求着想要他们大祭司开口指点,这其中不乏修炼生灵,可好不容易他们的大祭司愿意开口指点他们两句,这两人竟然是这样的态度,完全是在亵渎他们心中神坛一样的大祭司。若非大祭司的威压释放出来,不容他们造次,他们早就让这两个人领教一番幽冥殿的滋味!

就在气氛有些僵硬之时,墨族的人终于姗姗来迟,来的不仅仅有墨蘅,还有一人走在墨蘅的前头,看来是墨蘅的大师兄,墨如云姐妹的生父,东海墨族上长老墨莘!

他看起来比墨蘅还要年轻些,大概四旬左右,黑发青胡须,一双深邃的眼眸如鹰隼一般犀利,一看就不是个善茬!

“看来诸位这是在等我们,真是失礼,让诸位久等!”墨莘的声音厚重如古钟。他带着墨族的人,还有混元族的人。

四方势力都已经到齐,站在最中间的元奕才开口:“墨莘真人放心,多久本公子都会等你们墨族,人多才热闹。”

最后五个字元奕的尾音拉得很长,旋即他缓缓的走到了那八十一根金柱的中心,也就是雕刻着三头雕像的那一根金柱之前:“你们都是冲着我元氏一族的玉皇而来,今日本公子不给你们看一看,怎么对得起你们在外面的一番厮杀与牺牲?”

说着,元奕的脚在地面上一跺,那蕴含着五行之气的一脚,让地面一圈圈的金光荡开,所有人都在金光如水波一般荡漾而来之际齐齐退散。就见元奕一个纵身而起,顺着那一根金柱飞跃而上,落在金柱顶端,险些看不到他的人,只能依稀看到一个身影。

就见他的身影在金柱的顶端不断的舞动,而地面上的金光突然停止了波荡,且在原地朝着内部散开一束束光芒,光芒之上倒影出了元奕的身影,随着元奕身影的变化,那些细碎的光慢慢的变成实质,最后形成了一个圆形的三才五格图……

图案一形成,元奕就在那一根金柱之上盘膝而坐,夜摇光敏锐的耳力,似乎听到自上空传来的元奕的咒术之声,然后她就看到那一个个数字从地面上的图案之中飞跃而出,交织着缠绕着顺着那一根金柱绕到了元奕的身侧,不断的盘旋。

随着元奕的手印飞速的变化,一个个数字击碎成为星辉散在四周,每一个数字破碎,就有一根金柱霍然一转。最后八十一个数字只剩下了五个数字,元奕蓦然睁开眼睛,他的眼中似乎有金色的光芒一闪而逝。

“轰隆隆……”

巨大的声音让地面都在摇晃,夜摇光连忙用五行之气扶住温亭湛。

宫殿并没有摇晃多久,一根根金柱就降落下去。

“不是降落,而是我们在上升。”温亭湛的声音在夜摇光的耳畔响起,夜摇光倏地看向外面的参照物,果然发现不是金柱在降落,而是他们脚下的地面在上升。而每一根金柱却是静止不动,所以金柱越来越短。

直到原本高高在上空的元奕一跃而下,那漆黑的星空仿佛打开了壳的战舰,星辉一点点的散去,夜幕从两边被硬生生的拉开……

一束苍白的光芒从上方射了进来,就有一轮圆月一点点的展现在他们的面前,期初众人都不适应这强烈的光芒,待到适应之后,他们都震撼的看着那一块玉皇,仿佛一个在娘胎内的婴孩,沉静安详的卷缩在那里,却浑身迸发着勃勃的生机,让整个大殿都仿佛四处是春暖花开。

“玉皇在此,能者居之。”这时候,元奕冷静的令人害怕。

他竟然就这样大大方方的退让,似乎请所有人各显神通。

没有争斗,没有厮杀,没有你死我活,竟然是这样的结果,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但是这样的局面反而让他们更加的安心,尽管他们知道要取玉皇,绝非易事,但是既然元奕这样说了,那么他们就要倾力一试!

“玉皇被禁数百年,已然有胎死腹中之象,四周萦绕怨气,我们冥族愿打头阵,不知诸位可同意?”冥曦睁开眼睛,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眸看向所有人,她绝对是征求所有人的意见,“若是有人不愿,那我们也可退而求其次。”

夜摇光和温亭湛没有意见啊,他们并非一定要玉皇不可,只要不落在元奕的手中便好,况且对这玩意儿一点都不熟悉,鬼知道它有多大的威力?不然先看看再说。

苏钵他们也就是想见识见识传说之中的玉皇,上岛的目的是为了把这个岛摸透,其他都是次要,于是也没有出声。

墨族的人沉默了许久没有表态,最后墨莘开口对冥曦道:“既然大祭司开口,墨族岂敢争锋,大祭司请。”

听着墨莘冠冕堂皇的话,夜摇光一阵倒胃口。既想得到玉皇,又不想打头阵,担心玉皇旁落别人手中,又不敢以身犯险。原本以为墨族就墨蘅是这样的货色,没有想到一窝都是这样的货色。权衡了半天,明明是想要让冥曦先动手,看一看玉皇的潜在危险,还要这般虚伪的说场面话……

懒得去看这些无耻的嘴脸,夜摇光看着冥曦一个人,就她一个人走到了正中央,玉皇之下,她的双手在面前一横,很快一根像权杖一样的乌黑铁一般质地的东西握在了她的手中,就见她握着那东西在她的四周一划,一道光环旋即将她笼罩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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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9章 怨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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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蓝色的光环袅袅升起仿佛冰蓝色的雾气,那是一股夜摇光说不清道不明的神奇力量,对于禁咒之术,夜摇光只懂得皮毛,就和巫蛊之术一样,它们是另外一个神秘的领域。

真正的禁咒之术根本没有流传到后世,一些地师和修炼之人也懂些,但那都是不入流的小把戏,包括夜摇光自己的。所以夜摇光这是第一次亲眼看到传说之中正统的禁咒之术。

冰蓝色的雾气随着冥曦手中的权杖的舞动,越来越浓郁,形成了一股气流闪烁着零星的光,冥曦另外一只手近乎刁钻的手印变幻,速度之快让深谙各种手诀印法的夜摇光都捕捉不到一丝规律。

很快那一股冰蓝色的力量凝聚成了一股海水,看似平静实则隐含汹涌波涛随着冥曦的权杖指向玉皇而飞旋过去,恰似银河之中一道流星雨,美丽至极。

说道咒术,很多人都会第一时间联想到害人,其实正统的咒术和巫术一样,都是由救人而来,和医道一般无二。救人还是害人,端看施展之人,冥曦的咒术很干净,和她阴沉的人完全不一样。

那冰蓝色的力量将玉皇绕了一圈,如同一个套子将之套了起来,就见那冰蓝色的力量在冥曦的催动之下,一点点的试图浸入玉皇内部,可惜那冰蓝色的力量只是渗透了薄薄的一圈,就被一股力量抵挡住。

夜摇光清楚的看到那美如皓月的玉皇散发出一阵阵的黑气:“难道这就是冥曦所说的玉皇怨气?”

这哪里是怨气,巨大的影响之力,让夜摇光怀里的天麟都忍不住颤抖,已经不是怨气,而是怨灵了!

黑色的怨灵之力不断的被冥曦的力量激发,冥曦的眼瞳突然一竖,那冰蓝色的光芒变成了幽蓝色,更加的强盛,企图强攻入玉皇内部。

然而,越是如此,却越是激发出了玉皇的怨灵之气。

沿着明亮的玉皇边缘的黑气形成了一条奔走的黑龙,瞬间将冥曦的力量给吞噬,并且以一种快的不可思议的速度顺着冥曦的力量反噬回来!而冥曦明明已经想要撤手,但是她的力量仿佛被怨灵给咬住了一般,怎么撤都撤不回来!

“小心!”几乎是本能的,夜摇光将天麟一掷,在黑色的怨灵之气没有反噬入冥曦的体内,天麟将两股相连的力量给斩断,冥曦得以脱困,当即仰头,吐出了一口鲜血,身子被残余的力量击退很远,是她的人将她给搀扶住。

见到这一幕的人都是一阵心惊肉跳。

冥曦缓了缓气息,才有些虚弱的对夜摇光颔首:“多谢。”

“还你提点之情。”夜摇光伸手一招将天麟抓回来,淡声的回答。

虽说冥曦他们学习禁咒之人,和他们地师不一样,但是泄露天机终究是泄露天机,这份情夜摇光还是承下。

冥曦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就看向元奕:“元公子,冥族已经尽力,欠元鼎真君的恩情就此两清。”

“有劳大祭司。”元奕诚恳的说道。

听了这话,元奕才知道原来冥族是他请来。应该早就知道玉皇已经形成了怨之灵,他根本拿不下,而玉皇灵气已经开始扩散,一旦所有的灵气散尽,全是怨灵,那就会弄出一个恐怖的怪物!

但这是元国师造下的孽,最先还债的肯定是他们父子,所以才故意引了这么多人来,至于为何不直接请进来,只怕在元奕看来,若是连进来的本事都没有,就更本对付不了玉皇的怨灵!

夜摇光:@!#%^amp;amp;amp;amp;*!

真想给姓元的所有人都下诅咒,将他们诅咒死了算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元奕没有那么卑劣,让你们为我冲锋陷阵。”似乎读懂了夜摇光的心思,亦或者在场所有人的心思,元奕目视前方的玉皇,“玉皇谁能够拿下,我绝不会阻拦他带走,更不会事后用阴损的法子再争夺回来。玉皇的威力,我也已经请冥曦大祭司为诸位试探过,愿不愿一试,我不勉强。”

“若是无人拿下玉皇,你当如何?”夜摇光突然冷声质问。

这个玉皇的灵气已经所剩无几,它很快就会变成一个真正的恶灵!恶灵一旦形成,还是由天胎幻化而来,其后果夜摇光都不敢想象!

“该如何,便如何。”元奕很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他这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让夜摇光的心口膨胀一股怒气,但旋即她又压下去,和没有天良之人谈天下苍生根本就是浪费唇舌!

元奕可不是温亭湛,他才不在乎夜摇光气不气,而是闲闲的看向所有人:“可还有人一试?”

冥曦激发出来怨灵之厚重,已经让苏钵他们望而却步,可是他们也知道,如果这个玉皇不拿下,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爆胎而出,但爆胎出来的不是灵物,而是魔物。如果再落入魔族人手中……

想到这里,看着没有人再开口,苏钵和云酉几人对视一眼,才上前问道:“元公子,我们可否几人合力?”

“自然,这是你们的权利,只不过若是得到了玉皇,怎么个分配,那也是你们自己的事儿,若因此有死伤与我无关。”元奕不得不提前把话说清楚。

“元公子放心,我们合力取玉皇,不论取不取得到,但凡死伤,与元氏一族无关。”苏钵颔首,然后他、云酉、苍廉矗、戈戊四人商议了一番。

最后四人站在了不同的位置,是四方位,这是形成了一个四方阵。

先是由苏钵取出了星盘,催动了星盘,原本萦绕在玉皇四周被激发出来的怨灵一滞,很快他的星盘便萦绕出一层浅白色的光芒,那光芒投射而下,将他们所有人都圈在其中。

“苏长老这是利用了地利。”夜摇光看着怨灵之气似乎被牵引,对温亭湛道,“因为这里原本就有元国师布下的一个星象大阵,借助阵法的牵引,借力打力,也许再合三位长老之力,能够拿下玉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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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0章 七人合力,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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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摇光能够看出来的,这里除了温亭湛这个外行人都能够看出来,顿时墨族的人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夜摇光也不知道出干什么心态,反正看着他们不爽,她就高兴,心情一下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就连元奕也收起那一副吊儿郎当的目光,看着苏钵他们几人。他的眼底有些期待,虽然他们骨子里留着元国师的血,不是那种仁义之辈,但是他们到底受虚谷的影响比较多,所以也很不屑自家那位老太爷的手段,这枚玉皇很多年前,他和父亲就已经知道其存在。

更清楚玉皇的处境,可是他的父亲曾经来过岛上,试图毁去玉皇,但是那时已经为时已晚,连他父亲都奈何不了玉皇之中的怨灵,他们已经快放弃希望,这么多年他们父子一直在想办法,甚至不惜花了一个人情,将轻易不出动的冥族都给请来,事实证明也行不通。

可玉皇一日比一日厚重的怨灵终究让他们父子如鲠在喉。

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前人造孽后人遭殃。

不用想,这块玉皇成了怨灵脱胎,第一个要报复的一定是他们父子,它没有脱胎前,他父亲都应付不了。更何况等到它脱胎而出,那就更是想都别想。他的父亲何尝不想去找千机联手,可这一低头,日后就再难抬起头,许多事情他们身不由己,也在同命运抗争,就不想再多一份受制于人,于是他的父亲就故意撤去聚灵阵,让玉皇的灵气消散出去,引起各方能人来争夺。

岛上重重关卡,就连他父亲若非有那出入不多的地形图,只怕都未必能够活着走入玉皇宫,他们都认为只要能够走进来的人,一定能够破解玉皇的怨气。

出乎意料的是,夜摇光这个炼虚期和温亭湛这个凡人竟然也能够进来。元奕自己走了一遍,很清楚如果夜摇光和温亭湛是累赘,那么苏钵他们护得了一次护不了第二次。所以,夜摇光和温亭湛出了力,且看到苏钵他们这样维护他们两人,只怕是除了大力。

原本父亲对他说,夜摇光是一颗异星,他们厚着脸皮也要把当年虚谷输给老爷子的婚约死咬着不放,说不定娶了夜摇光,他们父子的命运就能够改变。可惜,他从来都是当做耳边风,尤其是在初见夜摇光,并且查清楚夜摇光的事迹之后……

元奕可以说对夜摇光生出一种感情,一种绝对厌恶并且唯恐避之不及的感情。他对夜摇光的评价到现在都只有两个字:愚蠢!

可是事到如今,他却不得不承认,夜摇光的这种愚蠢似乎为她赢得了很多东西,而这些东西很多人在穷其手段也求而不得。

元奕的心思百转,自然是没有人知晓,夜摇光一心紧盯着玉皇,说实在的她是真心期望苏钵他们能够拿下玉皇。

当苏钵的阵法形成,云酉和戈戊两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发力,他们的五行之气一左一右,逼入玉皇之中。有苏钵的星象阵加持,两人的五行之气威力扩大了好几倍,夜摇光就看到萦绕在玉皇四周的怨灵被挤瘪。

顿时希望大涨,紧盯着情势变化,连握着温亭湛的手都不由紧了几分。让感应到的温亭湛颇有些无奈的摇着头,不着痕迹的回握。

夜摇光侧首冲他一笑,而等到夜摇光再看向玉皇的时候笑容就僵硬住了,因为戈戊和云酉竟然打算用五行之气分化怨灵,然后两人一人一半将之吸出玉皇,这样一个不慎就会怨灵入体,从此成为妖魔!

夜摇光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看着云酉和戈戊二人小心翼翼,一点点的分化怨灵之气,终于在他们两方强势夹击,在苏钵全力引动星盘,四周的星象大阵牵扯出一股巨大的力量之际,将两股怨灵之力给生生的扯出来。

这时候双掌已经运足了五行之火的苍廉矗,一掌挥向一边,灼热的火焰灼烧着那怨灵之气,那怨灵似乎不堪炙热,甚至可以肉眼看到一团怨灵之力竟然在火中化成了一个面目狰狞的恶灵形体,它在火焰之中张牙舞爪!

虽然它在不断的缩小,证明这怨灵之气在不断的消耗,可夜摇光已经看出来,苏钵他们一个个脸色都在发白,很明显他们四个人的修为已经快耗尽,陌钦见此也是运气,用他的五行之火顶替了苍廉矗一边,让苍廉矗撤回一只手得以喘息之机。

而含崆和泰休两人也是对视一眼,纷纷运气,将自己的五行之气输入了扯出怨灵之力的戈戊和云酉身体,让两人的脸上恢复了一丝雪润。

自此,夜摇光就紧紧的盯着苏钵,苏钵不止布的星象大阵,用的是星盘,他以自己为正眼,又牵动着四周的星象之力,俨然已经成了一个屏障,恐怕苏钵是防着墨族在紧要关头偷袭,可这也阻断了她相助的路。

然而,让夜摇光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最先坚持不住的不是势单力薄的苏钵,而是得了含崆和泰休相助的云酉和戈戊!

就见到那就快要被净化的怨灵之力发出叽叽叽的怪叫,然后那玉皇的中心突然密密麻麻的小黑点渗透出来,让人看着头皮发麻,就在那些小黑点在玉皇中心全部聚拢,被云酉和戈戊扯出来的怨灵之力就那样好似突然被什么巨大的吸引力给狠狠一吸,全部吸入到玉里面。

这一股反弹的力量直接将云酉和戈戊连同相助他们的泰休与含崆都给弹飞出去……

夜摇光一个纵身,神丝长绫飞出,将云酉和泰休一挡,而她则往戈戊与含崆而去,在背后推了他们一把,卸去他们的冲击力,稳稳落在地面上。

“噗噗噗!”

七个人齐齐被反弹的力量所震伤,纷纷吐出了鲜血!

“陌大哥。”温亭湛上前搀扶住陌钦,将陌钦扶到一旁歇息,陌钦掏出伤药递给温亭湛,让温亭湛拿去给云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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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1章 原话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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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奕见此眼神一暗,就差一点点,差一点点就可以将玉皇之中的怨灵之力焚尽,可惜最终还是功亏一篑。

温亭湛和夜摇光赶快将伤药分给六人,然后将剩下的五灵石全部取出来,平均分配给所有人。

而这时候墨莘竟然站出来:“既然所有人都试了,老夫也愿出一份力。”

“墨族真是谦让有礼,什么都是在最后出力。”夜摇光闻言毫不客气的冷刺回去。

那玉皇内的怨之灵已经被损伤了一半,且最大的危险也被苏钵他们给逼出来,这个时候墨莘要上场,至少有九成的把握,明明占了便宜,还总是这么不要脸的扯理由,真是让人反感到不行。

“夜姑娘若是觉得老夫占了苏长老等人的便宜,不妨由夜姑娘先来,若是夜姑娘能够取走玉皇,老夫无话可说。”墨莘的脸皮之厚,真是铜墙铁壁都穿不透。

“你以为……”

“摇摇,陌大哥他们需要护法。”看着夜摇光就要被墨莘激怒,温亭湛连忙上前拉住夜摇光,神识传音给她,“别怒,墨莘他讨不了好。”

夜摇光这才脸色好了一点,借着转身去给疗伤的陌钦他们护法,用神识问道:“你如何知晓?”

“因为他们是小人。”温亭湛莞尔一笑,魔君已经告诉他,如果墨莘是一个人出手,绝对拿不下玉皇,等到墨莘再消耗一遍怨之灵,墨族的人已经出了一次,该轮到他们了吧,到时候才是夜摇光捡便宜的时候!

但这些话温亭湛不能告诉夜摇光,于是道:“摇摇,我方才看得清楚,苏钵长老他们最多消耗了一半怨之灵,你认为墨莘一人能够抵得上苏钵长老他们七人?”

夜摇光想了想,虽然墨莘是大乘期巅峰,但是苏钵他们四个大乘期加上两个合体期,还有苍廉矗和陌钦的独特五行之异火。真动起手来,墨莘一人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

但是夜摇光想到了墨蘅:“他们有两个大乘期巅峰。”

两个加起来就绝对超越了苏钵他们。

“墨莘不会让墨蘅与他一道。”温亭湛漆黑幽深的眼眸透着笃定的光芒,“一则是私心,玉皇只有一个,墨莘和墨蘅都是大乘期巅峰,带回去谁用?自然是出力的有话语权。二则,就是我说过他们是小人,小人喜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果我们抢到了玉皇,我敢担保墨莘他们会抢,所以墨莘他们也会这般想我们,又见你拿了五灵石给苏钵长老他们疗伤,知晓苏钵长老他们很快会恢复。如果他和墨蘅两个人都修为大损,那谁来抵御偷袭他们的我们呢?”

与其如此,不如一个人拼尽全力得了玉皇带回去再说,至于他们如何分配,关起门来自家人算账。

这下子夜摇光所有的气都顺了,但是为了不让墨族的人看出端倪,她还是绷着脸,一副气不过的模样坐在了苏钵他们的前面,给他们护法。

而那边墨莘也和墨蘅商议了一番之后,正如温亭湛所料,真的是墨莘一个人出手,见此,元奕都不由皱了皱眉:“墨莘长老虽然修为高深,但耗尽修为到底伤根本,不如和墨蘅长老合力……”

元奕也看出墨莘一个人未必能够行,他一心想要甩掉玉皇这块烫手山芋,所以好心的提醒,可奈何他的一片好意被墨莘认为是看不上他。

墨莘面色微沉:“元公子放心,老夫这把老骨头还有些能耐。”

闻言,元奕也就不再多言,退到一旁。

夜摇光心里冷哼:自视甚高!

墨莘走到玉皇的面前,他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一跃而上,从上空倒立着,恰好正对着玉皇的中心,就见他浑身大乘期巅峰的气息流窜,罡风一般刮着,寂静的大殿都能够听到呼呼之声。

而后他那一双手,不知道施了什么秘法,一个手影印在了玉皇中心之上,但是他的手动了那手印却定格在玉皇上方,诡异得令人惊骇。

“墨族秘术千幻之影!”陌钦已经调戏了内伤,正好正眼,还没有来得及补充修为,就看到这一幕。

夜摇光对于这个时代隐世家族的秘术完全不懂,不过听着陌钦的语气,而墨莘又拿来对付玉皇,想必是一门很牛逼的秘法,她专心的看着,看着墨莘一个个不同手诀的手影叠在了玉皇之上,不知道叠了多少重,只觉得密密麻麻,仿佛一块交织的黑布将整个玉皇给遮盖上。

就在这时,墨莘一纵而下,双手手诀变化快如流星赶月,完全看不清指尖的变化趋势,比之冥曦也不遑多让!而后他叠在玉皇上方的那一重重手影竟然动了!

无数晃动的手影,如同扶花掀柳,一重一重的晃动,搅动着缩回去的怨之灵,仿佛终于不堪受扰,那一缕怨之灵又如同水中被惊扰的毒蛇,迅猛的咬了出来,恰好被墨莘一叠叠垂下去的手影给抓了个正着!

墨莘浑身的五行之气狂飙而起,他的衣袍都股股生风,可见是用了全力,然后那一股怨之灵的森寒比他想象的更加可怕。因为玉本就是属于阴,加之这是玉皇,是天胎!越是至灵之物有了怨就越可怖。

蛟龙怨魂还只是魂体,就险些要了他们那么多人的命,而玉皇的怨已经不是气或者魂,而是形成了灵!刺骨的寒凉,墨莘大乘期巅峰的护体之气也不管用,原本他想用千幻之影来一重重的剥削怨之灵,可怨之灵侵蚀的速度超出了他的想象,最后无奈,墨莘不得不赌上一把!

就见他蕴含着五行之气的双臂一个扭转,剩下的所有手影全部交叠,形成了一股极其具有毁灭性的力量朝着怨之灵冲击而去。

而怨之灵恰似被激怒的猛兽,也是拼了老命一般冲撞过来!

“砰!”两股力量冲击,从玉皇之中爆发出来的力量直接将墨莘给弹飞了出来,是墨蘅飞身上前将他给拦住,虽然没有如同苏钵他们那么狼狈的吐血,但是墨莘的唇角也溢出了鲜血。

夜摇光就看着又被消耗了一大般的怨之灵缩回去,趁着墨蘅还没有反应过来,当先一步:“既然所有门派都试过了,我也愿出一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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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2章 修为不够,宝物来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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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摇光的话基本就是方才墨莘的原话,墨莘说所有人,她说所有门派,直接把墨蘅给抹去!

你们墨族都已经出了人了啊,也该轮到别人才是,她和苏钵他们只是结盟入岛,众所周知不是一个门派。说她占便宜?那也是你们在先,怎么你们可以站便宜,难道她就不行了么?

墨族那边的人气得脸都涨红了,眼见着只要墨蘅出手,玉皇肯定手到擒来之事,可偏偏这个时候他们再厚的脸皮也开不了口,否则到时候他们两兄弟真的重伤,只怕在场的所有人都会无视他们被夜摇光明抢!

可惜两人憋成了内伤,也没有人理会他们,元奕则是挑眉看向夜摇光:“夜姑娘,你的修为……”

炼虚期,这里除了温亭湛这个凡人,还有谁比她更低?当然,元奕倒不是看不起她,还是真的出于一番好意,虽然玉皇的怨之灵一再的被消耗,可那大乘期也才消耗一半,剩下的一半只怕不是夜摇光抵挡得住。

“除魔卫道,是我们这些有良知的修炼者分内之事。”夜摇光的话可比墨族说的更加慷慨激昂,大义凛然,“不能因为看着危险,就置之不理,我这个人没有别的优点,就是有那么一点牺牲奉献精神。当然,这种精神,元公子这种原则非凡的人,自然是无法领会。”

如何听不出夜摇光是在赤果果的讽刺他?可是元奕却没有计较:“我原是打算自己去,既然夜姑娘敢于牺牲奉献,那我岂能堵了夜姑娘彰显大义的路。”说着,元奕就让开路,“夜姑娘,请吧。”

夜摇光自然是不会和他客气,让他去,他想得美,这么多人给他开路,替他们父子消灾也就罢了,还想他们给他们父子做嫁衣?简直是恬不知耻!

看不起她的修为?

难道没有听过一句话么?

修为不够,宝物来凑!

夜摇光就这样在墨族一群人恨得牙痒痒的目光下,大摇大摆的走到了玉皇之前,她手中天麟滑出掌心,瞬间扩大的无数倍,阴寒的煞气直接狂飙出来。

“她的武器竟然是一件煞器!”墨莘有些不可思议。

一般用煞器作为兵刃的修炼者,那都是魔修啊,因为煞器是需要阴煞之气来滋养!可他很清楚,夜摇光不是一个魔修。而且相反,不但不是魔修,反而是一个干净得有些过分的修炼者。因为他大乘期巅峰,快进入渡劫期的修为,清楚的可以看到夜摇光身上有一股若有似无,一般人看不得的光,这光乃是福德之光!

福德之光,那是要积累无数功德才能够凝聚。这种光芒,一般都是活了上百岁的修炼者,还是那种活了上百岁仁善至极的修炼者才能拥有,夜摇光才二十几岁,竟然拥有福德之光加身!

就这样一个人,她的兵刃是煞器!

怪胎!

墨莘给夜摇光两个字的评价,然而,更加令他震撼的还在后头!

他们都看的夜摇光用她的刀幻化出无数把小刀,将玉皇给围绕着,而后她竟然学着墨莘飞跃而起,不过她没有倒立,而是凌空在一个和玉皇持平的高度盘膝而坐,罗盘飞出,悬在她的身下,随着她掐诀转动。

然后,一股细碎的银色光芒,从扭动的罗盘射出来,将她整个人笼罩在里面,那一股银色的光芒一出,一股深厚纯净的令人发指的灵气散开,在他们都好奇这是何物竟然会拥有不输于玉皇般浓厚的五行之灵时,清脆的龙吟之声响彻整个大殿!

“我、我没有听错吧,那、那是龙吟之声?”

“好像……好像、好像是……”

“我以为,我一个人出了幻觉……”

“……”

墨族、混元族和冥族的人都是惊得仿佛石化一般站立着!

谁来告诉他们,这世间真的有龙,真龙不是应该飞升了么?真龙之灵如何能够留在这里?可他们如果听着不对劲,但随着夜摇光的罗盘扭转,那银白色巨龙的虚影已经投射出来,盘旋着包裹着虚空而坐的少女。

“嘶这是龙脉!”有人惊呼了一声。

龙脉啊,至纯之灵,挖龙脉那是要遭天谴的!

可是这个该遭天谴的少女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龙脉是自愿跟着她……

龙脉自愿跟着一个人。

龙脉自愿跟着一个人!

这句话不断的在墨族和冥族的人脑海里回荡,他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这世间哪里会有至纯之灵自愿跟着一个人,它就不怕它的自愿换来的是被蚕食么?要知道,一旦它自愿,基本相当于认主,主人想怎么对待奴仆,老天爷也不管,任你这个奴仆是什么高高在上的东西。

自甘堕落,怨得了谁?

还没有等他们从震撼之中回过神,夜摇光取出了一颗千年阴珠,原本被龙脉吸引得蠢蠢欲动的怨之灵,这会儿一下子又瑟缩了。

夜摇光笑的犹如恶魔,偏偏声音还那么甜美:“你既然能够成灵,定然是有意识,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臣服,要么消散!”

狂!

这份狂妄,真是啪啪啪打了前面呕心沥血对付怨之灵之人的脸!

他们消耗了那么多的修为,都没有诛杀怨之灵,夜摇光直接这么嚣张不可一世的对怨之灵下了通牒!

诚然,怨之灵能够成为灵,又是非同一般的玉皇之怨,自然是有意识,它能够懂得夜摇光的意图,但它同时能够感觉到夜摇光的修为,这样的修为这样的侮辱它!正当它受了重创,就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够在它的头上撒野了?

这份被羞辱的暴怒,让它不顾一切的先发动攻击,奔腾而出,直冲夜摇光!

夜摇光似乎早有准备,但见她手中手诀一变,罗盘射出来的银光,形成了一道屏障,就将夜摇光给保护的水泄不通,怨之灵就这样狠狠的撞在了夜摇光的龙脉护体之上。

如果是玉皇怨之灵全盛时期,那么龙脉肯定不是它的对手,可是它现在的实力只保存到了二三成,那就犹如撞上了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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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3章 收服灵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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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不等怨之灵缩回去,夜摇光那女性少有的带着一些磁性的声音就阴测测的响起来:“你不是怨么?你不是阴之气么?我最喜欢以暴制暴!”

夜摇光的话音都没有散去,阴珠之类源源不断的阴煞气狂奔而出,直接将怨之灵给包裹,怨之灵想要吞噬这个大补品,可惜一口气吃不下胖子,夜摇光的千年阴珠,本就蕴含着极其可怕的幽月之阴,再加上上了岛,先是收了暗道能够伤了大乘期巅峰墨蘅的阴煞之气,后有吸了两只黑白僵尸的阴气,那狂猛的力量,可比玉皇怨之灵最强盛的时候都不妨多让,怨之灵犹如困兽就这样被夜摇光的阴煞之气给一重重包裹。

那阴冷的风,散开在整个大殿,让大殿都是一片鬼哭狼嚎,所有人都有一种他们身临在阎王殿的错觉。

太可怕了。

简直太可怕了!

这样浓郁的阴煞之气,他们活了上百岁的人不少,但是真正见过的可真没有几个!

被死死的围困,不但吞噬不了阴煞之气,反而被阴煞之气反噬的怨之灵,开始发动了最猛烈的攻击,不要命的横冲直撞,硬生生的撞出一条生路,然后缩回了玉皇之中。

看到激烈搏斗的人,就连墨族都不由露出了惋惜的神色。

夜摇光故意将怨之灵激怒出来,怨之灵因为夜摇光修为低下,而上当。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可怨之灵一旦缩回玉皇那就无法。玉皇乃是天胎,天胎就是不能破坏,就好比诛杀龙脉要受天谴一样,破坏玉皇同样是罪孽。不然,元鼎何至于束手束脚。

就在所有人人叹息,墨族的人沾沾自喜的时候,异变又起!

就见夜摇光早早将整个玉皇围困住的刀阵,一把把刀刃开始剧烈的旋转,搅动出一股刚猛的阴煞之风,而这一股阴煞之风,不断的往玉龙里面侵蚀。

“哦,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我给你补补,可怜见的……”夜摇光不断的将阴煞之气以刀阵融入玉皇,还颇有些怜惜的叹了一声,仿佛一个大善人看到一个落魄的乞丐一般不落忍。

真是无耻的,让墨莘都想奉上双膝!

而玉龙里面的怨之灵都想哭了,它好想说:我不要补品,谢谢您的好心,你大人大量让我饿死吧!

天知道夜摇光的这些补品卷进来,因为是被夜摇光用阴珠在操控,它现在的力量根本抵抗不了千年阴珠,不但吸收不了,还反而一步步在吞噬它!可你能说夜摇光这是在破坏玉皇么?不能,因为玉皇本身就有怨之灵,夜摇光不过是把怨之灵换一批血,换成听她话的阴煞之气而已!

“乖啦乖啦,小孩子不能挑食,多吃点,吃饱点,才能够长得壮壮哒!”夜摇光一副婆口苦心的劝着,那温柔的神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哄着自己闹别扭的儿女……

怨之灵:呜呜呜呜……

在夜摇光口中该长得壮壮哒的怨之灵,就那样一点点在这个人面兽心,说人话行鬼畜之事的女人手中,被吞噬的干干净净!

然后玉皇之内只有一团阴煞之气,没有了怨之灵,作为天胎的玉皇自然还是有一半灵物没有的灵识,夜摇光伸手摸了它一把。

玉皇这块玉,都忍不住颤了颤。

夜摇光愣了愣:“别怕,姐姐很温柔的!”

玉皇忍不住又颤了颤。

夜摇光压低声音,越发的温柔道:“嗯,现在呢,我也给你两条路,要么就是乖乖的做一块玉皇,任由我处置。要么……我这个人很好商量的啦,你要是不愿意,我走就是。”

我走就是……

所有人听到这四个字都是嘴角抽了抽,在玉皇里面塞了那么多阴煞之气,左不过这些阴煞之气由你控制,反正你不会放玉皇成为恶灵。然而,别人也休想吞下这块玉皇,试问这世间谁能够吃下那么多阴煞之气,就算是以阴煞之气修炼的鬼魅也得撑死!

除非再寻到一颗千年阴珠!

而玉皇,就乖乖的呆在这里,阴煞之气也会受夜摇光的控制不浸染它,依然让它沐浴日月之精华,慢慢的成长,只不过它再也不是冰清玉洁的玉皇!而它想再凝聚玉皇怨之灵,那得有本事把夜摇光灌在它身体里的阴煞之气化为己用……

这可能么?除非夜摇光死,要么夜摇光的千年阴珠毁!

但不论是那一种得到好处的都是玉皇,而不是任何人,谁会吃力不讨好的把好处都给玉皇,自己跑去脑抽的诛杀缘生观的小师妹?

所以,最后已经没有所以。

玉皇就这么脱胎而出,成了一块灵玉乖乖的落入了夜摇光的手中。

收回了所有的法宝,夜摇光举着灵玉,走到苏钵他们的面前:“苏长老,多谢你们,这块玉皇虽然归我所有,但我随时可以外借给你们。”

“夜姑娘此言当真?”苏钵目光一亮。

玉之皇者,就是蕴含着天地之灵气,阴阳之力啊!不需要吸纳多少,只需要与之一块儿修炼,修为就会暴涨,尤其是对于合体期以上,那效果才是最显著,修为越高就越发难进步,多少人就是因为大限已到修为未涨而陨落?这是修炼者最大的遗憾。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况且没有苏长老你们打头阵,我哪里能够对付得了他。”夜摇光很慷慨打发,没有办法啊,墨族在一旁虎视眈眈,如果不把苏钵他们笼络住,总会有意外不是?而且这灵玉可以外借,就意味着不是随时随地的在她的身上,那些想打灵玉主意的也不会盯着她!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现在的修为根本不敢去吸纳灵玉里面的灵气,一个不慎就能将她撑得经脉爆破,与其放在家里做摆设,还要被人惦记,不如将它送给需要的人。

至于,她不直接送给某一个人,这是因为分不均不说,反而会给被赠着带来灭顶之灾!

苏钵等人如何看不出夜摇光的良苦用心,对于这个不可拒绝的诱惑他们选择接下:“多谢夜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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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4章 墨族族长

“这谢,道得也未免太早了吧?”一道苍劲的声音传来,见墨蘅和墨莘顿时目露精光,他们迅速的迎了去。

夜摇光的心一落,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只怪这地宫岛一样,感觉不到任何灵气的波动,有人靠近他们也不知道。

夜摇光看到一袭黑色窄袖宽袍,腰间系着绣着白云的腰带,还坠了一个白云的玉坠,约莫三十几岁的男子被墨莘和墨蘅给簇拥进来,这人有刻意释放威压,夜摇光觉得有些喘不过气,这是渡劫期的压制!

这身打扮已经说明他是墨族的人,而墨族能够被长老墨莘还恭恭敬敬的迎接的人,只有族长墨空司!

“墨族的族长竟然突破了渡劫期……”站在夜摇光他们身后苏钵低声的呢喃了一句。

果然是渡劫期,墨空司一直修炼,墨族仿佛没有族长一般,平日里都是五位大乘期的长老在管理族事物,走一些家族和宗门的人情往来,墨空司这个族长都快别人给遗忘……

却原来这是墨族刻意营造的假象,是要让墨空司好生的修炼。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多出一个渡劫期!墨空司应该是刚刚才突破修为吧,否则墨族也不会废了这么大的血本,先是暗害雪域,后是对玉皇势在必得,不是想要族出一个渡劫期么?

“墨真君。”元奕前,行了该对真君行的礼,“不知墨真君远道而来,所为何事?若是为着玉皇,墨真君来晚一步,这玉皇已经归夜姑娘所有,晚辈虽然不才,可一言九鼎。墨真君若是实在是欲得玉皇,且等出了这岛,自然与晚辈无关。”

对渡劫期的真君,元奕依然不怵,毕竟他有个已经进入渡劫期巅峰许久的老爹,真要干起来,墨空司这个新手绝对不是元鼎的对手。

“元公子说笑了,这有主之物,我们岂能坏了元家的规矩。”墨空司笑着说道,“我这次追到此处,实乃是我墨族丢失一个宝物,寻着踪迹追来,本君以渡劫期真君的名义担保,墨族丢失的宝物,在在场诸位一人手。”

一下子大家都开始你看我,我看你。夜摇光的心直落谷底,她知道墨空司说的是什么,是雪域!

“不知墨真君丢失了怎么一个至宝?”元奕出声问道。

“一只千年雪人参!”果然,墨空司毫不避讳的说道,看着众人面露疑惑,似乎一只千年雪人参哪里值得一个渡劫期真君追到这里来?墨空司也没有拐弯子,“这只千年雪人参已经化形成精,不过他身沾染了妖气,我墨族得到之后,欲将之净化,可却被它跑了,我一路追踪,很是绕了几个圈子,才追踪到了这里来。”

说着墨空司摊开掌心,他的长媳有一团气流,气流之雪花飘舞,一股妖气在间流窜:“这只雪妖,便是与那雪人参精同生同长,奈何那雪人参精天生灵物,却为了一只雪妖堕落成妖。既然它不知珍惜苍馈赠的福泽,那不如用其身成全修炼之人。只是元公子适才也说了,有主之物,不得争抢,这雪人参精乃是我墨族之物,也请不慎拿到者归还!”

墨空司说着,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了夜摇光。夜摇光心叫不好,雪域身只怕有墨族的标记,墨空司有足够的证据证明雪域乃是他们墨族所有物,一旦被查出来,算是苏钵他们也没有道理站在他们这一边。

看着墨空司这来势汹汹的样子,在看看他掌心浮动的那一团妖气,那雪妖只怕被墨族折腾的很惨,一旦墨族的人在这里对雪姬严刑拷打,也不知道陌钦能不能隔绝掉雪域,不让它知晓外面的事情。

她现在有些后悔,不应该把雪域交给陌钦,她的背后怎么也站着千机师叔,可陌钦身后的九陌宗却没有一个让已经进入渡劫期的墨空司忌惮的人,可偏偏这个时候,他们不能有任何异动。

这个时候已经不能存着侥幸心理,认为墨空司寻不到雪域,夜摇光将玉皇交给了温亭湛,看了看温亭湛,温亭湛对着她点了点头,夜摇光迈出一步走到墨空司的面前。

“墨真君,我在去八闽的路的确救了一直千年血人参精!”夜摇光目光坦然,没有丝毫闪躲之意的看着墨空司,“可这株应当不是你们遗失的那一株。”

“何以见得?”碍于夜摇光的身份,墨空司还算是客气。

“因我所救的千年雪人参精,乃是在化形之初被心思歹毒的人说抓捕,那些人为了私欲,想吃雪人参精都不要脸的不愿承担天罚,故而用了计将雪人参精养成了妖物,目的是为了能够心安理得的吃。”夜摇光笑着对墨空司道,“我看墨真君乃是隐世大家族的一族之长,如此高风亮节,这等龌蹉卑劣的行径我实在是不敢往墨族,往墨真君身想。”

“化形之初被人抓获?蓄养成妖物?”墨空司目光锐利的看着夜摇光,“夜姑娘,你年纪小,涉世浅。可莫要被妖物的话所惑,这妖物的话如何能够信?”

“墨真君,你堂堂真君,能到达如此修为,应当是心胸宽阔豁达之人才是。这世间万物生灵都有善恶,妖也依然。”夜摇光语气加重。

“可他不是天生为妖,而是自甘堕落。”墨空司沉声回道。

“到底是它自甘堕落,还是有些人人面兽心呢?”夜摇光分毫不让。

“夜姑娘,你已经得了玉皇,十个千年人参精也抵不一个玉皇,做人莫要太贪心,贪多总是嚼不烂。”墨空司暗含警告道。

“我这人从来不贪图不属于我之物,我所为对得起天地良心,对得起天道,对得起自己!”夜摇光面色冷凝,“如果墨真君非要认定那一株雪人参精乃是你们墨族之物,那好,我在缘生观随时恭候墨真君来对质!今日事情已了,与诸位许久,告辞!”

第1125章 混战

“夜姑娘若是不交出雪人参精,留下玉皇恐怕哪儿也别想去。”

这时候又是一道声音传来,这道声音夜摇光知道是谁,是元霆!

夜摇光犀利的目光霍然看向元奕:“元公子,这是你所谓的玉皇能者居之,谁拿到归谁么?”

元奕也是薄唇紧抿,他的眼底冷光乍现,看向围堵而来的元霆,元霆还带着一个大约五十左右的老者,这个应该是元国师留下的那一批人的首脑,他的修为和云酉差不多,应该是刚刚突破大乘期的修炼者。

“元霆!”元奕冰冷的声音带着些威胁看着他们。

“少主,这里的事情交给我和师傅便好。”元霆一点也不惧怕元奕,如果元鼎在,他自然不敢如此。

“很好,本少主倒是要看看,你们师徒是不是敢对本少主动手……”元奕刚刚一运气,发现身的气息一散,一股暗劲儿直冲他的脑门,他有些站立不稳的看着元霆和他的师傅元平,“你们……你们敢对我下药!”

“少主我们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为的是玉皇。”元霆缓缓的走到之前被元奕所做过的那一根带着三头雕像的金柱之,“我们知晓少主必然会亲自放出玉皇,所以在这根柱子做了一点手脚罢了。少主,您好生歇息一会儿,这里的事情交给我们便是……”

还不等元霆把话说完,元奕便一头栽倒,夜摇光伸手要去抓元奕,却被元霆抢先了一步,元霆一步步的逼近元奕,是谨防夜摇光以元奕为人质。

“你们元氏一族之人,竟然是如此无耻之徒,我算是大开眼界!”夜摇光冷笑道。

“夜姑娘你的光明磊落,我们学不会,也不愿学。”元霆将元奕交给带来的人,目光直视着夜摇光,“夜姑娘把玉皇留下,把雪人参精交出来,我们自然不为难夜姑娘。”

“若我不呢?”夜摇光目光冷凝。

“那别怪我们不客气。”元霆的目光越过夜摇光看向苏钵等人,“这是我们元氏一族与夜姑娘之间的恩怨,其余之人现在可自行离去!”

苏钵等人对视了一眼,他们的确提步前,但是却是坚定的站在夜摇光的身后,连泰休和含崆也是犹豫了片刻大步前。如果是雪人参精,他们倒是真没有参与的权利,毕竟不论是夜摇光和墨族都是一面之词。可玉皇,且不说他们图不图玉皇,元氏一族背信弃义实在是可耻!

“敬酒不吃吃罚酒!”见到苏钵他们这样的表态,元霆目光一冷,他迅速的看向墨空司,“墨真君,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如何交易?”墨空司颇有兴致的扬眉。

“我们各取所需,但有共同的敌人。”元霆的目光落在夜摇光的身,“不过这个夜姑娘却是个棘手的,墨真君只需要对付其他人,夜姑娘交给我们元氏一族便好。伤与死,若是缘生观千机真君追究下来,也由我们元氏一族承担。”

“好!”墨空司要的是这句话。

他从来不怀疑元霆敢过河拆桥,事后将夜摇光的伤亡推到他的身,因为元霆没有那个胆子!

“你们如此以多欺少,持强凌弱,也不怕传出去沦为笑柄么?”一直沉默的冥曦开口怒斥道。

“冥大祭司,这是我们之事,与你们冥族无关。”墨空司冷声道。

“方才夜姑娘救我一命,我欠她一个恩情,今日便绝不能坐视你们如此欺凌他们!”冥曦竟然毫不犹豫的站在了夜摇光这一边。

虽然夜摇光很感动,但是她还是道:“冥曦大祭司,这是我和……”

“怎么,夜姑娘是瞧不我们冥族微薄的力量么?”冥曦不等夜摇光把话说完,便反问。

夜摇光不知如何回话,只能眼含感激:“多谢大祭司,这个情我记下了!”

“记下了,也得有命还才是!”

随着元霆一声高喝,他已经朝着夜摇光纵身而来,夜摇光一把将温亭湛推开,将金子甩到温亭湛的身侧,然后侧身躲开了元霆的攻击。

元霆和夜摇光交锋,一下子场面混乱了起来,苏钵四人合力对了刚刚进入渡劫期的墨空司,根本不是墨空司的对手,更别说墨空司后面还有墨莘和墨蘅。不过好在墨莘和墨蘅还没有动手,被冥族的人给用禁咒牵制入了幻境。

而冥曦挺身而出,帮扶苏钵四人,竟然将墨蘅给牵制住。含崆和泰休两人对付元平,陌钦一人对付起来墨族的残余下属。虽然也因为人多势众,有陌钦看顾不过来的人见温亭湛身抱着玉皇,便朝着温亭湛下手,但是这些人修为低下,有金子在根本近不了温亭湛的身。

混元族却是在领头之人阻拦下根本没有参战的意思。这个局势他看得很清楚,两边都有他得罪不起的人,不如两不相帮,谁也不得罪。

如此一来,竟然打出了一个平局!

这样的局面,简直对于墨族那边是耻辱,他们一个渡劫期两个大乘期巅峰。竟然因为冥族的插手,而处处受制!

墨空司心里明白这么耗下去,等到元奕清醒过来,局势恐怕要改变,元霆师徒二人绝不敢真的对元奕下手,而如果元奕执意要护着夜摇光他们一行人,到时候势单力薄的将会是他们墨族!

这样一想着,墨空司的双手一扣,一股强劲的气流在她的双掌之间荡漾开去,那一股气流与冥曦的束之禁咒相撞,冥曦只觉得喉头一甜,但她还是咬住了舌尖牢牢的镇守住!连墨空司都有些震惊!

这一边冥曦死死的和苏钵等人缠住了墨空司,也不知道是不是夜摇光这般的人都激发了最大的潜能,那一边含崆和泰休两人配合默契,竟然元平给重创!

元平生生受了含崆一掌,步子不断的后退,眼见着泰休又逼了来,他恰好与和夜摇光交战的元霆对视了一眼,将一物迅速的扔向了元霆!

第1126章 为她入魔

那东西蕴含着一股内敛的力量从夜摇光身侧毫无预兆的划过去,夜摇光想去伸手阻拦,可元霆拼着生生挨了她全力一击,也要去抓那东西。

元霆抓住那东西之后,他的身受了夜摇光一掌,恰好借力朝着那正间雕刻着三身雕像的金柱扑去!

“不好,那是佛骨!”魔君在温亭湛的阳珠之看到这一幕,当即高声道,“那雕像是一个傀儡,以三身功法所炼制出来的傀儡,需要魔魂,佛骨,人血才能够唤醒,你要当心!”

所谓的人血,绝对不是活人的血,而是凡人的血,这里只有温亭湛一个凡人,果然魔君的话音一落,元霆已经闪身到了温亭湛这边,夜摇光追击来。

恰好这个时候,墨空司挣脱了冥曦的束缚,夜摇光一心只看到扑向温亭湛的元霆,根本没有注意其他,加渡劫期的力量实在是太过于迅猛,等到夜摇光感应到的时候,她已经被一掌大飞出去。

那一掌,蕴含着一个暴怒的渡劫期的力量,夜摇光的修为,再往前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她觉得浑身的骨头倒是都被击碎,身子狠狠的砸在了墙壁之,而后摔在了地。

“摇摇!”温亭湛漆黑的眼眸一片赤红,趁着金子缠了元霆,他飞扑到了夜摇光的身边,双手都在颤抖的将夜摇光抱起来,“摇摇……”

“阿湛,哇……”

夜摇光想要安慰温亭湛一声,可张口吐了一大口鲜血,血染红了温亭湛的衣衫,她的眼前一阵发黑,很快晕了过去。即便,她努力的想要维持清醒,可惜奈何渡劫期的力量和她太过于悬殊!

“摇摇!”温亭湛凄厉的高喊了一声。

“快让我来!”魔君大喊了一声,也不顾温亭湛愿不愿意,当即从阳珠里撞入温亭湛的身躯,他迅速的变幻手印,将至阳之气和夜摇光的阴珠内的至阴之气融合,结印封住了夜摇光的心脉,“我护住了她的心脉,可她受的乃是渡劫期的一掌,且没有任何抵御,只怕……”

“只怕什么!”温亭湛声音犹如寒冰之伸出来,能够冻住人的神魂。

魔君迅速的看向陌钦:“你要速战速决,给陌钦腾出时间来救治她!”

“告诉我,要如何做!”既然魔君让他速战速决,自然是有速战速决的章程。

“若你信得过我,那我们一起入魔吧!”魔君的声音隐隐透着一丝激动的颤栗,和嗜血的兴奋。

“入魔?”

“对,入魔,借助那一个魔像傀儡!”魔君的声音越来越控制不住的兴奋,他已经太久没有杀人,他真的好想看一看鲜血横飞的场景,“只有入了魔,你才能够诛杀墨空司!”

温亭湛迅速的看向又被苏钵他们联手缠住的墨空司,脑海里是挥之不去的他一掌偷袭夜摇光的场面,还有安静躺在那里,气若游丝的夜摇光,他眼底的血光越发的浓烈,他迅速站起身,冲向了那一座雕像。

“你来!”温亭湛直接将指挥权交给了魔君。

这里面的魔魂是魔君的魔魂,它自然是更好操作,加元霆那家伙已经将佛骨拍入佛头的眉心内,它当即割破温亭湛的手腕,将艳红的鲜血滴入在了人身之。

随着魔君嘴边溢出无能够听懂的术语,那鲜血滴在人头雕像之,如同血色飞溅荡开,旋即一丝丝的血雾开始蔓延,如同红色的烟很快将他给包裹起来,萦绕在他的周身。

浓烈的血腥之味,也这样不断的扩散……

而温亭湛的眼眸越来越猩红,猩红的最心点竟然还有一点金色的光芒。有时候都已经看不到瞳仁,那双瞳孔,已经变得充斥着恐怖的魔意,森寒幽冷,令人看一眼都会胆颤心惊,魔君迅速的将它的残魂吸了进来。霎时间,温亭湛周身的血色风狂卷而起,让整个大殿内为之一静!

当那个拥有一双魔眼的少年再度转过身,所有人都为之心口一颤。

陌钦趁着这个空挡迅速的跑到夜摇光那边,为夜摇光诊脉,然后运气替夜摇光疗伤,这时候元平还想要去偷袭陌钦和夜摇光,可是他是的大乘期的修为,却还没有沾到夜摇光的衣角,被一股恐怖的力量束缚在半空之。

他抬头,看到温亭湛那一双魔眼静静的盯着他,盯着他的皮肉,顶着他的神魂,似乎有一股力量顺着那一双有金色光芒如同嘴唇一般下阖动的眼睛直直的穿入了他的眼睛,顿时他张口喷出一口气鲜血。

这一幕,吓得混元族的人不断咽口水往后退,根本不敢去看温亭湛的眼睛。两千年的之魂,弘济寺圆寂主持与源恩其名的得道高僧的眉心骨,龙涎液淬炼过的凡人鲜血……

哪一样不是蕴含着极强的灵力?这三样的融合,催生的魔,能够是普通的魔么?温亭湛只觉得方才魔君那一击,让他浑身充满了发泄不往的力量,忍不住等不及想要释放!他可怕的眼眸直直的看向墨空司,吓得墨空司这个渡劫期都忍不住退后了一步。

“这个人,是我的。”温亭湛平淡的声音传给魔君。

魔君自然是退让,它能够理解温亭湛的心情,温亭湛平日里有多么的宝贝夜摇光?伤了一根发丝,他都会心疼不已,可这个人竟然险些要了夜摇光的命!

他如何能够放过?

“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你一旦杀了他会杀孽身,你的夫人可是一直不像你手染鲜血,我可以为你杀了他,如此待到我脱离的身躯,你自然还是没有杀孽。”魔君难得好心一次。

“杀孽?如果我连杀妻仇人,都惧怕杀孽而不敢屠,那与窝囊废有何区别?”说着,温亭湛已经一个纵身落在了墨空司的面前。

若是他惧怕杀孽,他如何会应允入魔?

既然入了魔,又何惧杀孽?

这世间,所有伤了她之人,都没有资格再活下去。

“我给你一个先出手的机会。”站在墨空司的面前,温亭湛的声音宛如来自地狱寒凉沁骨。

第1127章 魔之杀伐

“猖狂!”墨空司一阵冷嗤。但他却没有拒绝温亭湛让他先出手的机会。

但见他手掌纵横交错,顿时虚空之好似出现了几道夺目的光束,那光束犹如冷冽的剑锋似乎在虚空之要将温亭湛碎尸万段。

温亭湛看都未看,抬手笛剑在手,便是一道道剑气挥出。剑光与墨空司的劲风在半空之撞击,发出犹如奔雷一般滚滚而来的声音。

墨空司脚步一踏,好似虚空崩裂,一拳猛然间轰杀而出,这一拳似乎要将天地苍穹都破开,整片虚空,都被那如同水桶般的恐怖拳芒占据,所过之处,虚空发出轰隆隆的闷响,好似崩裂了般,甚至,拳影之,出现了扭曲的光泽,快到无边无际。

“魔之领域!”温亭湛清润的声音一阵清喝,眼眸陡然间睁开,恐怖的剑芒从他的目光当爆射而出,他的身涌现滔天的恐血腥魔气,宛如形成了实质的云层,翻腾不休,滚滚而动。同时,一股神秘的禁之力量降临在了墨空司身,让的拳头微微一滞。

这时,温亭湛身影往前一闪,剑气肆虐虚空,雷芒滚滚,仿佛透明对战的这一块虚空都要被淹没掉。

一股恐怖大势压迫而,使得墨空司的神色一变,他汇聚而成的强大之势,在这一瞬间被逆转,粉碎,无穷无尽的力量要将他湮灭掉。

“给我杀!”温亭湛清越一声高喝,剑快无边,无法阻挡,朝着前方的墨空司犹如万箭齐发,织成一片剑扑下去。

“轰隆!”

滔天的怒剑好似能够将天穹斩出一道裂缝,和墨空司全力一击的拳头碰撞在一起,虚空都好似炸裂开来,恐怖的气息震得墨空司狂退,要靠墨蘅与墨莘扶住才能稳住身形,甚至三人都退了几步。

心口一阵剧痛,痛得墨空司觉得他好似听到了他的心房炸碎的声音,低头看到自己的拳在滴血!而他的七巧也有血一滴滴的砸落在地面。

墨空司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却没有发出任何一个音节。

然后,所有人都看到墨空司的身躯直挺挺的倒下。

这一幕,惊呆了所有人,他们大脑一片空白的看着屹立不倒的那个少年,他一双漆黑的眼眸染透了鲜血,美得惊心动魄,却也让人不敢直视。

墨莘和墨蘅的腿都在发软,他们连刚刚接住了墨空司,被墨空司身那一股可怕力量震得他们的手现在都在发麻。然而,这个时候,温亭湛已经将目光锁定了他们两人。

这两人拔腿要跑,温亭湛却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将温亭湛双手在虚空之紧扣,一股霸道的力量,直接从他紧绷弯曲的手无形飞出。

而墨莘和墨蘅两人突然觉得有什么勒住了他们的脖子,一点点的抽走他们的呼吸,他们如同两个被人用绳索勒住的凡人,除了无力的挣扎,浑身的五行之气却完全使不去。

直到,温亭湛两手往回一拉,但闻“咔嚓”一声,墨莘和墨蘅两人脑袋迅速往旁边一歪,两个大乘期巅峰,这样轻而易举的丧生……

“是三身心法!”苏钵沉沉的吐出一口气,温亭湛的杀伐让他都觉得惧怕,唯有三身心法才会这样的霸道,因为这门心法蕴含着佛力,修炼之气以及魔力,才会对所有的修炼者有超出想象的压制。

早在温亭湛去杀墨莘和墨蘅之时,见势不妙的元霆搀扶着重伤的元平师徒迅速的溜之大吉,而苏钵他们震撼在温亭湛突然的改变,都没有注意。

这个时候,温亭湛死寂的眸子,只是扫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朝着一个方向,依然迈着他从容优雅的步伐而去。若非他那一双猩红可怕的眸子,若非他浑身萦绕的杀伐之气,会有人误以为他只是闲庭散步的贵公子。

“允禾!”看着温亭湛离开这座大殿,陌钦连忙高喊了一声。

可惜他的声音对温亭湛没有丝毫的作用,苏钵一遍对陌钦道:“我们几个去看着他,你迅速的让夜姑娘醒过来,否则谁也无法让温公子清醒。”

事实,正如苏钵所说,温亭湛根本控制不住的魔性,怪只怪用的都不是等闲之物催发魔性,连魔君也控制不住,为了让温亭湛少造下一些杀孽,他迅速的占领温亭湛的身躯,然后尽情的去发泄这具身体吸入的过量魔性。

除了墨空司以外,所有人都是魔君所杀,可温亭湛有一股执念,那是杀了元霆师徒,连他都克制不住的情不自禁的向元霆师徒的方向追去,一路元霆将整个地宫的护卫都被给唤醒,然而这些元国师培养出来的护卫,曾经元岗的兄弟,在温亭湛的手里,如同破纸,他逮到一个,直接扭着他们两个胳膊,往两边一撕,一个活生生的人这样撕成了两半……

追来的苏钵等人看得一震腿软!可是他们根本不能去阻止,因为温亭湛现在是六亲不认,他需要发泄,需要将身体里的魔气全部宣泄。否则,他会爆体而亡。

他们倒是有办法为他疏散,可是他们根本进不了他的身!

地宫很快是满地尸骸,如同被野兽残忍撕裂,横七竖八倒着,终于温亭湛堵住了元霆师徒,只是两个拳头,将这对师徒送了极乐。

杀了元霆师徒,温亭湛的执念散去,可他身体里的魔性还没有全部发泄,他看向苏钵他们,极力的克制,几乎是从牙齿间挤出了一个字:“走……”

苏钵等人见此,哪里还敢逗留,他们迅速的撤退。然后,温亭湛感受着他们的气息,如同闻到鲜血的吸血鬼,克制不住的想要奔去虐杀。

魔君的声音一遍遍的传来:“温亭湛,你要克制,克制住!”

虽然它杀了这些人它也不会觉得如何,可它不希望温亭湛清醒之后心存愧疚,于是极力的劝说着温亭湛,并且开始融合它的魔魂。

第1128章 强吸玉皇

只要它把魔魂融合成功,温亭湛身体里的魔性会锐减,到时候能够控制住自己,然而魔君却在将自己的魔魂融合成功的一瞬间,不知为何陷入了沉眠。

乱蹿的魔气没有魔君的相助,即便减掉了一大半,温亭湛依然觉得自己杀意难忍,如同一个犯了毒瘾的瘾君子,完全不能自已。

他强大的意志力,在这些身体里肆掠的魔气之根本不堪一击。他伸手不断砸着前面,企图用疼痛来麻痹自己!

一拳又一拳,整个墙面很快是一片艳红,他的双拳变得血肉模糊!

“阿湛!”

在这时,夜摇光苍白着脸色飞扑而来。夜摇光看着眼前这个少年,这个少年,是那样的陌生而又熟悉,他浑身散发着魔之气,刺痛了夜摇光的双眼!

这个少年,为了保护她,甘愿坠入魔道。

她冲去抱住温亭湛,五行阵迅速的在他僵住的身躯扎了几下,他嗜血的眼眸才一点点褪去了血色,望进那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眸,他有些闪躲。

“阿湛,看着我。”夜摇光捧住他的脸,“你曾对我说,无论我是人是妖是鬼是魔都好,在你眼里我只是你的妻。今日,我把这句话还给你。无论你是人是妖是鬼是魔都好。在我眼里,你只是我不可割舍的挚爱。”

“摇摇……”温亭湛的唇瓣颤抖,他终究是堕入过魔道,“我犯了好多杀孽。”

他一直爱惜着他的羽毛,千般算计都不曾直接杀过一人,他一直想要做一个如同她一样干净的人。

可是,再也不能了……

他是魔,而她是修炼者,他成了她最厌恶的东西。

“阿湛,你永远是我的阿湛……”感觉到温亭湛浑身的魔气又不受控制蹿了起来,夜摇光立刻伸手紧紧的抱住他,趁机手腕一转,指尖一枚针扎入了对她毫无防备的温亭湛脑,温亭湛那样昏倒在了她的身。

“摇摇,我再也不能如你一样成为一个灵魂干净之人……”

这是温亭湛昏迷之前最后的一句呢喃,让夜摇光的心一阵紧缩。

她冷着脸搀扶着温亭湛走到苏钵等人的面前:“苏长老,阿湛有劳你帮我看顾一日。”

“夜姑娘……”苏钵感受到夜摇光身浓浓的杀气,他想要劝她,莫要沾染杀孽,可是看到温亭湛这样一个清雅玉致从容的少年,被这些人逼的坠入了魔道,再想想温亭湛方才的所作所为,那些大道理他一个字都吐出不出来,最后只能颔首,“夜姑娘,只要老夫还有一口气,绝对不会让温公子有丝毫损伤。”

“多谢苏长老。”恭恭敬敬的对苏钵行了一个礼,夜摇光伸手摸了摸温亭湛如玉清润的脸,从他的怀里取出了玉皇。

当即盘膝而坐,开始吸纳玉皇的五行之灵……

“夜姑娘!”云酉等人看着惊骇不已。

夜摇光的修为才炼虚期,哪里能够受得住玉皇五行之灵的霸道?

可夜摇光充耳不闻,她狂猛的吸纳着玉皇的五行之灵,一道道灵气罡风一般在她的周身刮着。她面容都在扭曲,却依然能够挺着苍白的神色强势的吸纳,硬生生的以炼虚期的修为撑下了玉皇的五行之灵。

众人震惊的看到那少女浑身压抑不住的爆发力量,仿佛一伸手能将天际捅破,不由呼吸一滞,顿时心惊胆战。见那少女脚步只是虚空一踏,整个人消失在了他们的面前,众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是渡劫期才有的力量:缩地成寸!

东海墨族,正在焦虑等待消息的几位长老坐在正堂,蓦地他们感觉到一股磅礴的气压笼罩在了他们墨族领地的空,三人霍然站起身冲了出去,见云端之有一个少女,脚下踏着一条银白色的巨龙,她手持一把漆黑却泛着金光的刀刃,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眸微微眯着冷冷的注视着他们。

狂风在她的周身飞旋,掀起她的衣袍翻飞。

“来者不善!”墨族三位长老身形悬浮天际。磅礴五行之气充斥着这片天地间,他们呈三角形围住了夜摇光。

“来者何人!”其一人高喝质问。

“你们不用知道我是谁,因为没有意义。”夜摇光的声音冰冷而又淡漠,那没有波动的眼眸仿佛在看着一群将死之人。

话音刚落,夜摇光手印陡然一变,旋即在心一声低喝,而随着其低喝声落下,一股股狂暴的力量。顿时弥漫而出,充斥着夜摇光周身的每一个角落。

见此,其一位长老嗜血的双眼望着暴掠而来的夜摇光,这位长老眼血芒暴动,拳头陡然一握,血芒凝聚,旋即毫无花俏招式的实质一拳,蕴含着刚猛的五行之气对着夜摇光砸了过去。

这一拳,并没有如何刁钻狠辣,有的,却是极为沉重的力量,似千斤重担由天空砸下,而在这股可怕力量之下,连周围的空气都好似出现了扭曲,微微一滞,弥漫的空气更是直接凹成了一个若有若无的圆弧,无形的空气炮在其拳头之成形,带着响彻天际的刺耳声响。轰隆隆的响起,似天边砸下来的响雷,震耳欲聋。

面对这位大乘期长老这番开门迅猛攻势,夜摇光面色不变,体内五行之气经过玉皇的洗涤变成了浓郁的五行之灵,如洪水般在经脉之带着咆哮声呼啸而过,手掌紧握刀柄,犹如实质的五行之灵交织出绚丽的颜色迅速涌出,将刀刃尽数包裹,旋即,双掌握住天麟,同样是没有丝毫的躲避,直接是狠狠的对着大乘期长老那血色拳头狠狠砸下。

锵!

交击之霎,响亮的金铁交击声,猛然传出,在下方墨族无数弟子耳嗡嗡的回荡着,一些实力稍弱者,更是感到耳膜一阵刺痛。

天空,交接之处,雄浑的劲气涟漪如水波般的四面扩散,而两道身影,也是略一接触,便是猛然暴退。

刀锋传来的澎湃力量将那长老手掌震得有些发麻,他抬起头惊骇的看着眼前这位面若桃李,冷若冰霜的少女。

第1129章 不该动了她的男人

“渡劫期……”这人颤抖着唇瓣,这个少女的气息很是不稳,明明有着高于他们的深厚五行之灵,却仿佛又被什么压制,而不能全部爆发出来!

另外两人见此,哪里还敢大意,顿时齐齐欺身前。 包裹着厚重五行之气的拳头从三个方向朝着夜摇光砸来。

夜摇光却不躲不避,那三个拳头狠狠的砸在了她萦绕而起的五行之气之,将气流砸出了三个凹下去的洞,却触碰不到夜摇光在劲风之缓缓飘扬的半片衣角。

三人惊骇的眼睛都险些凸出来,更是运足了全力,额头的青筋暴起,似要将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少女给压制下去!

夜摇光那样云淡风轻的站立着,她冷然的看着这三人,仿佛一个观战的旁观者一样不痛不痒,随着时间的推移,三人的额头都渗出了冷汗,手开始微微颤抖,脸色也变得泛白,身体的五行之气越发的干涸。

“差不多了吧?”突然,夜摇光的声音幽幽的犹如地狱般的鬼魅一样响起,她艳丽柔软的唇瓣轻轻一勾,“既然差不多了,那,该我了!”

话音还未落下,突然一股狂飙的五行之灵绕着她的周身如火花一般飞溅而起,那些五行之灵,犹如一股强大的吸引力,将他们的三只手臂紧紧的吸引着。他们三人想要撤开都是不能,这才脸色大变。

夜摇光双手一展,一勾,一翻,一绞,一气呵成。

五行之气瞬间搅动如同搅拌机,但闻咔嚓一声,三道血飞溅而起,撒向阴沉的墨空,犹如朱砂泼水墨画,艳丽而又触目惊心!

在下方观战的墨族弟子吓得脸色瞬间苍白,旋即,三只血淋淋的胳膊被从天空扔到了他们的面前,吓得他们不断的后退。

砰砰砰!

三声巨响,墨族最后三位大乘期的修炼者这样如同不堪一击的布偶被扔到了他们的面前。看着面色苍白,挣扎着还没有死的三位长老,墨族的所有弟子都吓得失了魂。

而后一股清风伴随着桃花的清香飘来,他们在那一股幽香之,看到了那个不费吹灰之力杀了他们只能敬仰的三位长老,柔软如桃花一般的唇轻启:“你们想活么?”

吓得魂儿都不全的墨族弟子们完全不知道如何开口。

夜摇光的眼眸一转,淡淡的扫向他们:“怎么?我的话如此难回答?”顿了顿,她的声音猝然变冷,“亦或是,你们,都想死?”

眼前的少女美得令人窒息,可称之为当世绝色,可她却令人神魂具颤,人群之所有人,在看到那少女缓缓举起一只手,那双白皙的手并拢的两只萦绕着看得见的五行之气,仿佛从阿修罗界挥来的夺命刀,他们都相信只要她的手落下,他们真的要去阿修罗界报到。

这时候,终于有人颤巍巍的开口:“想……”

声音弱不可闻,但还是让夜摇光的手顿住了,她的目光看向那发出声音的人,唇角勾人心魂的一勾:“很好。”

话音一落,她两指一动,从一个弟子手握着的佩剑之拔出了剑刃,手一转,那剑刃被五行之气包裹飞去,悬浮在了那出声的人面前:“握着它,给他们任意一人一剑,你可以平安的离开这里。”

所有人瞳孔一缩,看着那个美艳绝伦的少女,宛如看到一个女罗刹!这是他们的师傅、师尊甚至师祖。平日里他们顶礼膜拜的人,到底是多大的仇怨,才会让这个少女要墨族的三位长老死得如此没有尊严?

“我可没有耐心,说第二遍。”夜摇光的眼眸一冷,森然的看着他们。

那被威压吓得双腿都有些软的人,看了看躺在地的三个龇目欲裂,却动弹不得的长老,努力想着自己在墨族受到的不公,忘了所有的恩情,咬了咬牙一伸手握住剑柄,拖着剑柄走向其一个长老,对长老依然含威慑的目光,他的心肝一颤,但到底一狠心,闭着眼睛一剑刺了下去,瞬间鲜血飞溅而起,喷了他一脸。

“唔!”只听到一声闷哼,那拿剑刺下去的弟子顿时如同烫手山芋一般扔了剑,胡乱的用衣袍抹了一把脸的鲜血,不断的后退。

夜摇光唇角微微一扬:“好了,你现在可以离开墨族。”

那少年恐惧的看了夜摇光一眼,拔腿踉踉跄跄的跑了出去,仿佛这里是一个人间地狱。

夜摇光的目光落在还留在这里的弟子,指尖运气,那剑浮在众弟子的面前:“你们也一样,这一剑是你们刺在他们三人身,还是我刺在你们身,我给你们选择的机会。”

弟子们都是惊慌不已,也有一些看到之前跑了的少年,大胆的前,拔剑刺了一剑,然后迅速的跑开,有了第一个、第二个自然很有第三、第四个……

最后人都跑了,还剩下几个不愿意刺的,用剑刺了自己一剑,夜摇光也放任他们走了,看着已经被刺成筛子的三位长老,夜摇光一直用五行之气护住他们,所以他们到现在还活着,只不过千疮百孔,不能动弹。

“为……为……什么……”其一个还有点力气的长老,颤抖着唇瓣,低低的问了一声。

这个少女,他们素不相识,何以结下如此大的仇怨?看她一身正气,明明是正统的修炼者,却不怕种下如此重的杀孽,也要如此羞辱他们之死。

风,轻轻掀起夜摇光的裙摆,她的眼眸森冷犹如严冬:“你们不该的,不该动了我的男人。”

她的男人,犹如一块心尖最柔软的肉长在心头,她努力的小心呵护着,不让他沾染杀孽,不让他成为令人惧怕的孤家寡人。

可这些人,这些人竟然利用她,硬生生的将他逼的入了魔,双手沾满了鲜血。既然,他们如此喜欢鲜血的气息,那她不介意让他们好生尝一尝血流而干的滋味!

他不能拥有干净的灵魂,那她陪着他好了。

既然,他为了她甘愿与魔为伍,那么,她又为何不能为他杀孽加身呢?

他杀了墨族两个长老,一个族长,这个时候她不废了墨族,难道还等着他们再杀门来,再将他逼入魔道一次么?

第1130章 再见,大家伙

摧毁了墨族,夜摇光火速的赶回去。前后用了不到半日的时间,苏钵在看到那个冷得犹如冰块,浑身杀气凌然的少女,他的心微微的颤动。

“多谢苏长老。”夜摇光将玉皇交给苏钵,玉皇的灵气被她吸纳了大半,还剩了不少,对于苏钵他们更有用,“玉皇先交给苏长老,几位长老素素离开此地,我们便不与几位长老同归。”

说完,夜摇光扶起温亭湛,转步朝着他们进入地宫的路而去。

“摇光。”陌钦喊了一声。

而夜摇光也只是顿了顿脚步,接着前行,陌钦连忙追去。

“呜呜”一直静静守在入口海底的长毛鱼,感觉到夜摇光的到来,它发出了与以往不一样的声音,也没有如同之前那样看着夜摇光迎去的热情。

“你怕我了么?”夜摇光淡声的问道。

这些向善的生灵喜欢她,有两个原因,其一便是她修炼的乃是五行全系之气,天地任何生灵,都可以分解为五行,可以说五行是生存的根本。其二,她手没有杀孽,越是至灵之物,越发能够看尽一个人的灵魂到底干不干净,纵然她杀过人,譬如复冲哪一类,但是到底没有杀孽。连复执也是先对她有了杀意在前。

可墨家的三位长老不一样,在她杀他们之前,他们素不相识,更不可对她有杀意,好她杀了三个陌生人一般,身已经有了血腥之气。

“呜~”长毛鱼只是犹豫了一会儿,但是它又凑近了夜摇光。

夜摇光伸手摸了摸它:“带我离开荒海。”

言罢,夜摇光一跃纵身,带着温亭湛落在了它的身,在长毛鱼转身的一瞬间,陌钦也跳了来。

“摇光,允禾身的魔气,我们可以驱散,你莫要乱来!”陌钦眼透露着恐惧,他隐隐觉得夜摇光要做很可怕的事情。

夜摇光的眼眸微微垂着,她的视线一直落在沉睡静静躺在她的腿的温亭湛,伸手摸着他沉静的容颜:“陌大哥,我吸了玉皇十之七八的灵气。”

“摇光……”陌钦的脸色一阵苍白,他紧紧得盯着夜摇光,完全不知道她那么小小的身躯,如何能够容纳玉皇那么多的灵气。

“我感觉我身子很快会要炸裂。”夜摇光面无表情的又说了一句话,“可我不想死,若是我死了他该多难过,多伤心,他要怎么活下去?”

“摇光,我们再想想办法,一定还有办法!”陌钦伸手抓住夜摇光的肩膀。

“有,自然有办法。”夜摇光的掀开眼帘,没有任何情绪的看着陌钦,“只要我将体内的气息全部散尽,自然能够保住一条命。”

现在她身体里的五行之灵不过是被紫灵珠压制着,很快会爆发,一旦爆发她恐怕连魂魄都会破散,更别说尸骨……

“你若是把气息全部散尽,你成了一个废人!”陌钦目光严厉。

“也总没了性命更好……”

陌钦从未有过这样慌乱无措的时候,枉他被称之为神医,可在这个时候他却根本没有办法救她,助她!一个修炼之人,从此变成一个废人,不啻于致命的打击,修为于修炼之人而言是命还重要的东西。

似儿女一般,是从没有到有,是不惜艰苦,一点点的喂养而大!

“摇光……”陌钦的声音颤抖着,他这时候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陌大哥,我会好好的活着,这一刻我看得很明白,我已经杀了人,做了修炼者,那也会有心魔。既然如此,那平平凡凡的做一个凡人。”夜摇光对陌钦笑着,只是她的目光有些空洞,“其实我早不想做什么修炼之人,我最大的愿望,不过是和他白首到老。只不过,人都是越来越贪心,我也忍不住,我不想我们百年之后,魂归地府,来生再无交集。我想和他生生世世,永世相守,永世不离,才会努力的修炼。可既然连苍天也觉得我奢望了,那我安安份的陪着他。”

“呜呜~”很快长毛鱼浮出了海面,正是他们渡荒海的位置,前面是蛟龙魂所在之地。

夜摇光揽着温亭湛跳下来,将温亭湛递给陌钦,她缓步走到长毛鱼的身边:“大家伙,好好在这里修炼,要学会好好保护自己,别再把自己的秘密泄露给任何人,我……我以后可能再也不能来见你……”

“呜呜呜~”似乎听懂了夜摇光的话,长毛鱼发出了短促的叫声。

却在这个时候,夜摇光的目光一凝,她蕴含五行之气的手掌,一掌击在长毛鱼的脑门之,一股五行之灵顺着她的掌心大量的蹿入长毛鱼的身体里。

“呜嗷~呜嗷~呜嗷~”

长毛鱼想要挣扎,却挣扎不了,发出了哀求的声音。虽然,那一股五行之灵涌入它的身躯它觉得很舒服,可是它却本心的想要拒绝,它不想要这样的东西,它可以自己修炼,它不要她的……

“你要了它们才是救了我……”夜摇光目光温柔的看着它。

长毛鱼终于安静下来,它趴在岸边,乖乖的任由夜摇光将体内的五行之灵全部输入它的身体里。但是它蓝幽幽的眼眸噙着泪水,幽怨的看着夜摇光,很快那泪水都一颗颗顺着眼角滑落下来,它知道这是她再耗尽生命的缘故。

它好想帮她,救她,可是它浑身都是灵气,而她现在要的不是补足,而释放,但随着灵气释放的还有她的生机……

看着它的眼泪,夜摇光的心一片温暖,这世间何物无情?即便它是一个连灵智都没有开的生灵又如何?但它依然许多自甘堕落,为自己泯灭良知寻找借口,所谓高智慧的人要强百倍。

夜摇光适可而止,感觉到长毛鱼的容纳也到了极限之后收了手。

这时候她的脸色已经很是苍白,看着白毛因为她输入的五行之灵而泛着银色光芒的长毛鱼,她轻轻的拍了拍:“走吧,回到你的世界。”

第1131章 散灵助蛟龙

“嗷呜”长毛鱼不断的摇着头,它现在刚刚更聪明了。 它已经感觉到,它以后可能再也看不到她,甚至用尾巴按住她的衣摆,不愿她离去。

夜摇光低着头看着这一幕,她一扬手,但闻‘噗嗤’一声,她没有任何迟疑的将衣袍撕裂,而后一掌排击在水面,她现在的修为,算是渡劫期都未必是她的对手,那水面激起浪花冲天,蕴含的灵力不由自主的将长毛鱼给往深海里面划去。

任由它怎么叫着,怎么用力,都无法挣脱那一股力量。

夜摇光这样静静的看着它,看着它的身体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了她的视线范围内,最后对它那一对泪光闪烁的蓝眸:“再见了,大家伙。”

不管她能不能侥幸的存活下来,她都不可能再又能力出现在这座岛,以后再也不可能见到它。

眼角划过一缕泪光,夜摇光转身绝然的离开,她和陌钦带着温亭湛去了蛟龙所在之处。

“蛟龙,你出来,我为你重聚真灵。”夜摇光站在蛟龙所在之处,高声喊道。

天空厚厚的云层瞬间压了下来,那一个硕大的没有角的头探了出来,它看着夜摇光,变得有些惊:“你,你怎么会变成这番模样?”

“吃撑了而已。”夜摇光云淡风轻的说道,金子在她的身,她听得懂蛟龙的声音。回了一句,夜摇光凌空而起,她一跃到了蛟龙的魂体之,“我将我身的真灵全部散给你,也许能够重新凝聚的真是,此助你飞升。”

“你说什么!”蛟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它却能够感觉到夜摇光并非是对它说笑,而是极其认真,虽然能够感受到夜摇光浑身浓厚灵气的蛟龙很是心动,但它却开口道,“你可知你若散尽修为,那是一个废人,且还是一个命不久矣的废人!”

一旦修为被废,生机枯竭,已经被五行之气养成了灵根的经脉得不到滋养,如同断了根的花,很快会凋谢。

“我若不散尽修为,只怕连神魂都保不住。”夜摇光淡淡一笑。

“你……”

“别再多言,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夜摇光没有再给蛟龙说话的机会,她迅速的盘膝而坐,双臂一展,指尖迅速结印,手诀变化特。

一股股五行之气狂飙而出,如彩带一般细长的在半空之围绕着那少女乱蹿,夜摇光的指尖翻飞得极其迅速,那无数根彩丝一般浓郁得已经凝聚出色彩的细丝随着她指尖的变化,迅速的融合,最后凝聚成了粗得犹如麻绳一般的五根散着光芒的彩光,分别是白、青、黑、红、黄!

正是五行之色!

见那一只素手,细长而又纤柔,蓦地展开五指伸高空,仿佛投影出了一股巨大无的光影,似乎能够一手遮天。她的手掌突然翻转,而后猛烈的一抓。

整个岛屿随之一颤,岛所有的生灵都发出刺耳与哀求的声音。一时间,整个岛屿仿佛即将面临山崩地裂一般,摇摇欲坠!

五行之灵被夜摇光抓住,瞬间在她翻飞的手掌指尖凝聚成为一个五色的彩球,那一股强烈的力量,令天地瞬间变了颜色。

五色的光球,散发着五色的光芒,在她的两掌之间,将她苍白的容颜照亮,发丝在劲风之狂乱飞舞间,她双手交叠,运足了全身的五行之气将那引动天地变化的五行之灵推向了蛟龙的神魂。

“吼”

蛟龙的叫声惊破天际,倏地,倾盆大雨泼了下来。

待到那彩色光球一般的一股灵气没入蛟龙的脑海,一圈圈五色的光圈从它的大脑波荡开,从头波动到了尾巴,它的身躯随着一圈圈光圈划过,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魂体很快变得越发的清晰,不再是一道黑影,细节的轮廓很快显现,黑色的鳞片很快褪去那一层黑,绽出了丝丝缕缕的金色光芒。额头开始挖骨一般的疼,慢慢凸起两个包,很快那包分了丫,变成了两只细长锋芒的龙角,它的眼眸也越发的清亮与不怒自威。

天空之,黑色的云层开始交织,血色的闪电扯动着,投在地面,将一大片土地照亮得犹如泼了一层血般艳红刺目。轰隆隆的雷声滚滚而来,令人惶恐不安,仿佛每一下都砸在了心口,令人神魂惧震。

眼看着雷劫要降临,而夜摇光已经抽干了力气趴伏在有了身躯的蛟龙身,蛟龙一动雷劫越发的凶猛,它只能身躯一抖,将夜摇光抖下去,可惜雷劫已经形成了一股牵引之力,它怎么抖都不能将夜摇光抖下去。

“我下不去了……”夜摇光的声音虚弱得犹如蚊子一般,她索性也不去挣扎,“没想到,终究还是逃不过魂飞魄散的命运……”

她趴在蛟龙的背,无论蛟龙这么动,她和蛟龙似黏在了一起,算蛟龙数着飞她都掉不下去,真龙渡劫的雷劫,凭她这具残破的身躯,哪里能够抵抗得了?

目光投射而下,她痴痴的看着躺在地面的温亭湛,他的安静祥和,抹去了她心的不安,彻底的忘记了四周的一切。

她的眼里只看得到他,她的世界只能够容纳下他。

见此,陌钦和金子都是飞着冲来,却根本破不了雷劫的牵引力。

“轰隆!”

一声惊雷,看到那血色的电光交织成为手臂粗的那么一股,朝着蛟龙直击而下,威力之光,劲风直接将陌钦和金子都扫落在地。

蛟龙看着背已经好似昏过去的夜摇光,猝然而来的闪电,它一咬牙身子卷成了一个环状,迎了劈下来的雷劫。

龙渡雷劫,都是靠着背的鳞片,才能万幸的躲过,可因为夜摇光在蛟龙的背,如果它用背的鳞片去抵挡雷劫,雷劫第一个先把背的夜摇光劈得魂飞魄散。当然它更不能用最脆弱的脑袋去抵挡,所以,最后它选择将夜摇光保护起来,用它和脑袋一样脆弱的腹部迎去!

第1132章 真龙飞升

视线翻倒,夜摇光才看到蛟龙在做什么,她发出了一声嘶吼:“蛟龙,不要”

可惜她的声音被苍白的将她眼睛都仿佛要刺瞎的血光之中被隔断。

“摇光!”

“喔喔喔!”

金子和陌钦都撕心裂肺的叫着,他们只看到半空之中那一团刺目的光,光中那一条放飞被劈得僵直成环状的漆黑龙。

时间,仿佛就被定格在了这一刻。

天地,一片寂静无声。

电光,让万物苍白。

雷声,翻滚却无法入耳。

夜摇光觉得,她应该是死了吧,因为雷劫击下来的那一瞬间,她真的感觉到了她的灵魂被轰出了身体之外,轻飘飘得仿佛被风一吹就散。

可她应该还没有魂飞魄散,否则她不可能还有感觉,但她什么都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只感觉到自己是一缕幽魂在漂浮。

慢慢的她觉得她的意识越来越薄弱,她努力的想要维持,可一切都徒劳,她根本没有任何抗争之力,很快她就被黑暗吞噬。

终究,终究还是要魂飞魄散吗?夜摇光心里苦笑。

天空之中,僵硬了很久的蛟龙,缓缓的它身上一块块漆黑的东西在脱落,露出了金色的肉身,一束束刺目的金光随着越来越多的肉身露出散发开来……

“喔喔喔!”金子激动的叫了起来。

面如死灰的陌钦,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眸也一点点的明亮。

高空之上,一道清脆的龙吟之声,旋即刺目的金色光芒普照大地,夜摇光的身躯被一道金色的星光卷了下来,将她轻轻的放在地面之上,那金色的光芒围绕着她走了一圈,细碎的金光融入了她的身体。

夜摇光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她看到了一个陌钦和金子都看不到的龙头,听着别人都听不到它的声音:“我要走了,谢谢你,仁善的人类,你一定会有福泽……”

于是她模糊的视线,就看到遥远的天空仿佛有一道门,而一条金色的虚影穿透了那一道门,有了实质的身体,直到它美丽的尾巴也游入门中,那道门才消失不见。

“天道之门……”夜摇光细微的声音呢喃出来。

“摇光,你快醒醒!”陌钦冲上前抱住夜摇光的身躯,低声呼唤。

夜摇光的视线由远拉近,对上的是陌钦满是担忧的脸,她张了嘴,声音却微弱:“陌大哥……我……我还没嫁给他……”

话音未落,人已经又歪倒在陌钦的怀里。

陌钦身子一僵,颤抖的伸出手搭上夜摇光的脉门,才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他迅速的将夜摇光递给金子,然后去扶起温亭湛,迅速的走到荒海边缘,被夜摇光推出去老远的长毛鱼,虽然因为蛟龙渡劫而受困,但这个时候也游了过来,似乎要飞上岸。

“快,带我们离开这座岛,要快!”陌钦一跳上长毛鱼的身上,就嘶吼。

夜摇光太过于虚弱,应该是渡劫成功的龙给了她新的生机,可这一点生机维持不了多久,可恨的是这个岛上不能御空而行,好在有长毛鱼。

也不知道是不是知晓夜摇光的情况危急,长毛鱼迅速的从海中游出了荒海的范围,感觉到没有了对灵气的压制,陌钦迅速的对长毛鱼道:“上去。”

长毛鱼很快付出水面,陌钦和金子带着温亭湛与夜摇光迅速的凌空而起,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消失不见,长毛鱼在宽阔的海面之上仰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许久许久……

很快墨族被灭族的消息就传了出去,没有过多久密若族也是近乎灭族。盘踞在东海与琉球数百年的隐世家族就这样灭亡,所有人都惊愕的不知摆出什么表情。担心这是一场正邪较量的其他隐世家族立刻派人追查这件事。密若族还好,几个长老都是死于蛊毒,那就是私仇。与他们无关。但是墨族传回来的消息,都是一个不知名突然出现在墨族的御龙渡劫期少女。

御龙?渡劫期?少女?

这三个名词让全部追查这件事的人都是一头雾水。他们修炼界能够有少女就修炼成渡劫期的存在么?那根本只能用惊世骇俗来形容的存在,他们根本闻所未闻,想都不敢想。

要知道修炼只能延缓衰老,在渡劫期之后定格容颜,但并不能换老还童。既然说是少女,那就是二十岁以前的渡劫期,从娘胎开始修炼都不可能!还御龙,那就更是滑天下之大稽,龙为真灵,根本不能存于这个世间,那是违背天道,就好比渡劫期必须飞升离开是一个道理。

所以,查来查去也没有查出个所以然,都认为是墨族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不过只要不是正邪之间的较量,波及不到他们那就算了,以免再查下去,他们也冒犯了那位神仙,反而跟着墨族遭殃。

夜摇光捣毁了墨族的事情就这样在修炼界如同大海之上的一股狂风,虽然掀起了猛烈的飓风,但到底只搅动一处的风云,其他地方在这风暴过去依然平静无痕。

而此时的夜摇光已经被陌钦送到了缘生观,夜摇光本就是经脉受损,是被陌钦强制的关于五行之气令她苏醒,目的就是为了去阻拦温亭湛,然而她的身体本来就虚弱,重伤未治。却偏偏因为看到温亭湛入魔杀了那么多人,尤其是如果不迅速的解决墨族,将会后患无穷,而强行吸纳了玉皇冲上了渡劫期的力量。

这不是一般般的揠苗助长,看似一瞬间长长了一大截,其实是将根本都毁坏,她为了不让自己爆体爆魂而亡,又不顾丹田的伤痛,强势的将体内的五行之灵输给了长毛鱼和蛟龙之魂。

又随着蛟龙之魂,经历了一场雷劫,若非成龙之后的蛟龙那一股神力,只怕她早已经魂飞魄散。可饶是如此,夜摇光的身体也已经残败到了陌钦都无法下手救治的地步,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就连灵力都不敢注入,否则蛟龙就可以就得了她。;

第1133章 修为被废

“那最后是谁救了我?”夜摇光已经苏醒过来,此时已经是阳春二月,她的身体虚弱,连行动都不行,只能由人抬进抬出,乾阳知晓之后,立刻奔到缘生观,侍奉在夜摇光的身侧,这会儿,正给夜摇光说着后来的事情。

“是元奕求了元鼎真君救了你,至于是如何救的我们都不知道。”乾阳摇了摇头。

当时夜摇光的情况有多危急,简直是吓得所有人脸色苍白,夜摇光本就是因为被灵冲破了根本而伤,再输入五行之灵,哪怕是最温和的五行之水之灵也受不住,只会伤上加伤。

就连千机真君都是束手无策,而就在他们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元奕赶了过来,对陌钦他们直接甩了一句话:“若是不想夜摇光死,就把夜摇光交给他。”

已经是那样的情况,他们没有办法,最后是千机真君做了主,将夜摇光交给了元奕,元奕带走了夜摇光,十日前才将夜摇光送回来。令人惊奇的是,夜摇光不但保住了性命,除了修为全没了,体质没有废,也就是还能够修炼!

温亭湛在夜摇光被送走之后,他体内的魔就被千机真君给全部拔了出来,千机真君并没有杀灭了魔君,而魔君也告诉了所有人它和温亭湛之间的关系,有陌钦作证,千机真君取了夜摇光的阴珠,相助了魔君一把,让他凝聚了真魂,不再是一缕神识,这算是还了温亭湛欠下的恩情,缘生观自然是容不下魔物。于是在温亭湛醒来之后,魔君就被赶走了。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在玉皇殿内,除了墨空司是被温亭湛所杀,其他人都是魔君所杀,墨空司对温亭湛和夜摇光本来就有杀心,且已经付出了行动,所以温亭湛依然没有沾染杀孽。

“师傅放心吧,师娘是干净的。”说完,乾阳笑着对夜摇光道。

“就算温大人杀了人,那也比你干净。”清脆的声音插了进来。

乾阳眉头都打结了,夜摇光抬头就看到端着一盘东西过来的褚绯颖,褚绯颖会在这里,那是有一个故事。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乾阳把褚绯颖气跑,褚家都寻不到人,乾阳知道事情闹大,就亲自去寻。好在他亲自去了,褚绯颖原本只是跑到庄子上散心,却碰上了小妖,被抓走。

乾阳刚刚救了褚绯颖,就接到夜摇光出事的消息,哪里还有闲工夫送褚绯颖回去,荒郊野岭又不能扔下,就把她也带到缘生观,正好夜摇光是个女子,还是得有个人女子照顾,褚绯颖就这样留下。

“灼华姐姐,你快吃东西。”褚绯颖将端来的东西递给夜摇光,是给夜摇光补身体的烫,全是陌钦开的方子,用的都是灵物,一掀开真是香的褚绯颖都不由舔了舔舌头。

乾阳更是咕噜直咽口水:“真香啊……”

“那当然,这是陌大哥亲自配的药方,肯定香。”褚绯颖一扬下巴,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陌大哥?乾阳眼睛一瞪:“你何时与陌师伯这么熟了?”

“笑话,我与谁熟,需要向你交代?你谁啊你。”褚绯颖瞥眼看着他。

“我……”乾阳被堵得说不出话,但就是不高兴的那眼睛瞪褚绯颖。

褚绯颖去好似看不到,脸上绽开笑:“陌大哥可真好,我问他什么他都会与我说,还教我药方,我才觉得原来学医一点也不难……”

“女人真善变。”乾阳甩了这句话,就气呼呼的走了。

看着他消失不见,褚绯颖不由乐出声。

喝完汤的夜摇光摇着头道:“别玩过火了你。”

“我知道分寸,灼华姐姐你就放心吧。”褚绯颖笑嘻嘻道,“对了,今儿我还收到我爹送来的一个好消息。”

“关于阿湛?”夜摇光立刻出声问道。

温亭湛在她被送回来,陌钦确定她无碍的第二天就由长延师兄送到了琉球,他身为朝臣,还有职责所在,琉球的事情早就已经解决,只差一块一直就在温亭湛手中的和氏璧。

大军班师回朝,温亭湛让其他人先走,他又来了缘生观陪了夜摇光许多天,前日里才离开,赶在大军没有入城之前去汇合。而她偏偏昨日才醒,今日才能够出来晒太阳。

“是啊,摇姐姐,陛下要封温大人侯爵,早在他们回朝之前就已经拟定了封赏的圣旨。”作为陛下的帝师,这种事情陛下肯定会和褚帝师商议,所以褚帝师早就知道,铁板钉钉的事情,褚绯颖的父亲也没有隐瞒褚绯颖,在送来的书信里提到。

应该是说明这些,再叮嘱她好好的照顾夜摇光。

“陛下不能给他加官。”夜摇光表示理解。

温亭湛升官的速度太快,陛下不想揠苗助长,陛下希望温亭湛能够有足够的时间,熟悉各种官位上的门道和流程,日后身居高位才能够一眼看穿所有人的把戏。

可这次琉球之事,温亭湛立下的极大且不可抹杀的功劳,所以只能封爵,从子爵越过了伯爵成了侯爵,他应该是不靠继承爵位,大元史上最年轻靠着自己本事封爵的人,他今年才二十一未满。

就连仲尧凡也是二十四才封爵。

“是啊,可这官职哪有世袭三代始降的爵位重要?尤其是本朝!”褚绯颖也替夜摇光和温亭湛他们高兴,“灼华姐姐,你可得快点好起来,现在帝都盯着温大人的人可比以往多了不知道多少倍,也更大胆更迫切了。”

“没有人,能够从我手中抢走他,哪怕一个眼神。”夜摇光的声音也许因为还有些虚弱的缘故,很是轻,但是她的自信心却是那样的大。

“为何……”褚绯颖被夜摇光的信心惊呆了,愣愣的问道。

“因为她们都不是我,在夜摇光的眼里和心里,这世间再没有比温亭湛更重要的存在。”夜摇光冲着除非一笑,原则、底线、甚至是灵魂都可以为他抛弃,“在温亭湛的眼里和心里,亦然。”;

第1134章 明光大仇得报

当天夜里,夜摇光收到了小乖乖的传信,信是传给陌钦,有两封。其一封是给夜摇光,温亭湛还不知道她已经醒了。告诉陌钦,若是她没有醒,让陌钦念给她听,若是她醒了交给她。

很厚的一封信,里面写的东西特别多。从他回琉球之后一一详尽的说明。

尚玉嫣真的将密若族的长老灭了一大半,她竟然认识擅巫蛊之人,这个人欠了她天大的恩情,难怪她敢许下这样的承诺。不过密若族到底没有亡,从玉皇宫回去的含崆如今掌握了密若族,日后他们和密若族应该不会成为仇敌。

温亭湛实现了他的承诺,帮助尚玉嫣将尚玉嫣的弟弟留在了琉球。他布下了一个一石二鸟的局,在尚玉嫣带着尚氏族人跟着大军以降臣的身份回京的路,还没有出八闽,尚玉嫣一行人遭到了刺杀,而她的弟弟也因此受了重伤。

刺杀的人当场抓获,是浙闽总督亲自审问,查出来的结果让他惊骇不已,主谋竟然是三皇子永安王!

而永安王为什么要杀尚家的人?再深查下去,原来永安王早和八闽前后两任王勾结,其盗尸案也是永安王的暗相助,从尚玉嫣那里得来的证据可谓铁证如山,证据是在大军还没有回程的路送回帝都。而温亭湛当时以尚玉嫣的弟弟伤势过重为由留下来治疗。

永安王被陛下判了一个终身监禁,到底是亲儿子,再恼怒也没有下杀手,可永安王身系明光一条命,温亭湛布了这么大一个局,怎么会让他活下来,永安王被关到大牢的第二日,服毒自尽。

自此,明光的仇也算是彻底的报了。

原来,当年跟琉球勾结的竟然是永安王!

接下来温亭湛回到帝都,他真的被封侯明睿侯。

“明睿?”也不知陛下这个封号到底是什么,纯粹的赞美?

想不明白,夜摇光也没有费神,而是接着看下去,接下来都是表达一番对她的问候和思念,也许是担心她没有醒,是陌钦念,所以用词还是很婉转含蓄,最后是提到他们还有半个月的大婚。

告诉她,他已经开始着手布置他们的大婚事宜,可不要让他大婚之时也等不来新娘子。

看到这里,夜摇光的唇角忍不住弯了弯,然后她研墨提笔给他回信。以免他牵肠挂肚,考虑到温亭湛知晓她醒了肯定会高兴不已,为了不累坏小乖乖,夜摇光第二日早间才将信寄了出去。

当天下午,陌钦带着雪域来寻夜摇光。

雪域的手有一个细长的锦盒,他递到夜摇光的面前:“夜姑娘,你对我的恩情,我无以回报,原本想留在你的身侧,为你鞍前马后,可我心还有牵挂,我不得不去寻她,这是我当初答应给金子的回报。”

雪域已经在夜摇光昏迷的时候,被千机真君拔出了妖毒。

其实自从她被元奕送回来,每日的汤药里都有雪域的根须,否则她也好不来这么快,但夜摇光没有拒绝接了下来:“雪域,当日便是没有你,我和墨族也是不死不休。”

墨空司想要玉皇,谁都看得不出来,雪域不过是一个借口。

雪域却摇了摇头:“若是没有我这个借口,墨族不敢这样行事,我可能要回到我出身之地,夜姑娘日后若是有需要用得雪域之处,便传信到雪域高原,我便是不在,也会极快收到夜姑娘的传信。”

关于恩情,雪域既然已经认定,夜摇光也不再多言,转而道:“雪域你是否要去寻找雪姬?我在墨族没有感应到妖气,她应该曾经落在墨族的手,但逃脱了。”

墨空司手的那一缕妖气神魂很显然是从雪姬的身体里抽出来,这一缕神魂现在在雪域的身。

果然,雪域摊开手掌,他的掌心一团雪花在翻飞,他的眼眸很是温柔:“我从来不知她对我的一片心,我想她若是逃脱,一定会回到我们生在的地方……”

雪域和雪姬有属于他们的故事,一个妖灵爱一个仙灵的故事。

论修为,雪姬要雪域高。但雪姬是因为日夜吸收雪域扩散的灵气,才能够修炼成灵,最初的时候她只是消化不了雪域,因为她的修为太低,可后来她是不舍得吃了雪域,害怕吃了没有了。然后雪域开始化灵,自从他们可以灵的存在对话之后。

雪姬的世界再也没有孤独,为了保护雪域,在常年是雪的地方雪姬每年都要在冬日结束,自己沉眠之前,散出大量的妖灵,将雪域牢牢的包裹着,杜绝他受到伤害,雪域是在雪姬的保护下茁壮成长……

渐渐的,看懂了****的雪姬爱了雪域,为了他奔赴东海,尽了全力将他救出来,可雪域却在东海爱了墨族的一个女子,然而这个女子从一开始是有目的的接近他,表面费尽心思的想要为他除了身的妖毒,实际是希望没有妖气的雪域会心甘情愿的成为她的盘餐,为了这个女人雪域还伤了雪姬的心,直到后来雪域看清这个女人的面目……

“雪域,她虽然是妖灵,但她为脱离妖道之前,你可不能与她结合!”夜摇光不得不慎重的叮嘱,这好不容易才把身的妖毒给驱除,不要转头又扎入了妖道,“若她的回去了,你们可以一起修炼,待到她脱离妖道的那一日,是你们成为眷属的那一日。”

这世间还有什么爱更有动力?若是他们都彼此有情,相信在那安静的一隅,只要没有人去打扰他们,他们会更加努力用心的修炼。

“夜姑娘,多谢,我明白。”雪域对夜摇光颔首。

雪域是陌钦送离缘生观,夜摇光打开雪域送来的盒子,里面静静躺着至少有夜摇光手臂那么粗,约莫半米长的雪白人参。

“喔喔喔!”金子连忙蹿来,手舞足蹈。

“知道了知道了,真是猴子性急。”夜摇光没好气的瞪了它一眼,“这么大一块你消化得了么?”

第1135章 金子会说话啦

金子立刻怂了。

千年人参精身割下来的人参,那蕴含的可不止有千年的灵气,这么大一块,要是一次性被它给吞了,它肯定会成为第二个夜摇光,被撑爆掉!于是它乖乖的不说话。

夜摇光习惯性的运气想要将人参划断一截,才赶紧自己丹田空空如也,竟然根本没有一丁点的五行之气。这才想到自己这一身修为被废了。

陌钦折回来,看到夜摇光无奈出神的望着自己伸着的双手,担心夜摇光心里难过,连忙前:“摇光别急,再补两日,你可以修炼,你虽然修为废了,但是身体的经脉到底和第一次修炼不一样,这次你修炼起来会更快,有我在一旁帮着你辅助丹药,用不了一年,你能够恢复到炼虚期。”

看着急切解释,担忧不已的陌钦,夜摇光莞尔一笑:“陌大哥,我没有难过,方才只是一时不适应才会楞了一下。我最坏的打算是成为一个废人,现如今已经预期好了几百倍,我还有什么不知足呢?且陌大哥也说了,我再重新修炼,会事半功倍,我哪里需要难过?”

陌钦仔细的看了看夜摇光的神色,确定她不是在宽慰他,而是真的这么想,才放心:“我便知道你是一个宽心的人。”

“有什么宽不了心的?”夜摇光不甚在意的耸了耸肩,伸手取出天麟,用天麟在那一截人参划,放在二分之一处,侧首问金子,“够不够?”

“喔喔喔?”金子摇头。

夜摇光挑眉,天麟再移到三分二处:“这样够不够?”

“喔喔喔。”金子的头摇的更厉害。

将刀锋移到五分之四:“这下总够了吧?”

金子摇头如同拨浪鼓。

夜摇光黛眉微蹙,然后移到了六分之五处:“这下要不够,你整根吞吧!”

剩一点点,交情个什么劲儿?多这么一点点又不能撑死!

也不知道是不是惧于夜摇光的淫威,金子终于点头。

然后夜摇光在六分之五的地方切了下来,将盒子往金子的面前一推:“贪吃的猴子,拿去吃吧,我看你吃了之后,能够变成什么模样!”

于是金子在夜摇光错愕的目光下,将六分之一给拿走,瞬间化作一道金光消失不见。

“它、它只要这么一点够?”合着不是因为她给少了,而是之前给多了。

“足够了。”陌钦笑着给夜摇光解释,“你每日的汤药里只能放芝麻大小的一点。”

“这么少?”夜摇光惊了。

“这千年人参精的药效可是千年人参的千百倍。”陌钦看着盒子里的人参,“摇光也送我和金子那么大小一块便好,我拿回去炼制丹药,剩下的你带回去交给允禾,他知道如何用。”

夜摇光自然不会不舍得,切了五分之一给陌钦:“陌大哥,你可有办法让我半个月内恢复如常人?”

“摇光因何而急?”陌钦用一个巴掌大的玉盒接过人参。

白玉般的脸染桃花一般的粉,夜摇光的面容灿若朝霞:“我和阿湛的婚期在三月,还有半个月,我不想再耽误我们的婚事。”

陌钦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我都把这事儿给忘了,我明日给你换个药方,给你固本培元,三日之后你可以修炼,再给你炼制两粒丹药,七日内让你找回筑基期的修为十拿九稳。”

夜摇光的目光一亮:“多谢陌大哥了。”

“你好生歇着,我这去准备。”陌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夜摇光却是虚弱,也不知道乾阳和褚绯颖那两个家伙跑到什么地方去,让缘生观的弟子抬着她回了房间,好生睡了一觉,起来的时候陌钦改了的汤药已经由回来的褚绯颖端到了她的面前,洗漱之后夜摇光服了汤药,也不知汤药里面加了什么,没一会儿她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她在此醒来,是半夜的时候被吓醒,因为一道惊雷在缘生观里炸响,不仅仅是她,包括歇在她房间里的褚绯颖,还有整个缘生观的弟子。

她猛然坐起身,侧首看到外面一束束金色的光芒在闪动,发现身体里已经有了力气,迅速的披了衣衫,让褚绯颖搀扶着她走了出去。

一出了房门,看到一束金色的光芒从缘生观的观星台射散开来,将整个缘生观都笼罩在其,忽明忽暗,不断的摇晃,没有了修为她,虽然已经感应不到五行之灵,但依然知晓这束光芒有着很浓厚的灵气。

乾阳这时候赶了过来,夜摇光让褚绯颖留在这里。由着乾阳带着她去了观星台,观星台已经有了不少人,领头的是长建。

“师妹,恭喜了。”长建一看到夜摇光贺喜。

“金子要长大了。”同样被吸引过来的陌钦对着夜摇光补充一句。

夜摇光这才看向观星台,见到观星台里,金子被包裹在一团金光之,那金色的光芒是它身散发出来,但很快又被它给吸了进去。然后它的每一个毛发都变得更加的金光闪闪!

倏地,那一双金色的眼眸睁开,金色的华光从眼底迸射,很快又收了回去,等到金光完全沉寂了之后,金子张开双臂朝着夜摇光飞奔而来:“摇摇!”

这一声清脆的喊声,如同六七岁的孩子,在场所有人都能够听见,并且听得清楚它的声音,不少人感叹,原来神猴果然是能够人语。

激动兴奋的金子跑过来,正想给夜摇光一个熊抱,表达一下激动喜悦之情,却被一只胳膊横在面前。

乾阳不乐意道:“你竟然敢喊师傅小名,我一定会告诉师娘!”

这只死猴子,竟然自己把自己的辈分拉高一倍,如果师傅认下了,他以后岂不是这只猴子低了一辈?

“你一个大男人,竟然学女人告状!”金子立刻鄙视。

“男人都不能告状么?”乾阳反驳。

“丢人。”

“也不丢你的人,哦,你不是人!”

“你是不是想打架……”

“打打,我怕你?”

然后一人一猴这么吵起来,最后还是夜摇光给阻拦下,最后在金子哀怨之下,乾阳傻笑之下定论,金子以后叫夜摇光师傅。

但是一人一猴又着谁是大师兄争执起来,一个说它先跟着夜摇光,一个说他是夜摇光收的第一个徒弟,吵得夜摇光恨不得将他们俩都踢下观星台,最后不予理会,由得他们俩吵,她回去接着睡觉。

第1136章 小乖乖传信

正如夜摇光所想,温亭湛一知道夜摇光苏醒,恨不能插翅膀飞过来,但事实证明他飞不过来。所以,早夜摇光把小乖乖放回去,当天夜里到问题手,然后没有过多久又飞来,夜摇光次日一早醒来,听到了小乖乖的声音。

从小乖乖的身取下信件,温亭湛的话和昨天那一封变了个掉,每一个字夜摇光都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真是没有最肉麻只有更肉麻。实质的内容倒也有,而且还是一个劲爆的消息。

那是陛下将尚玉嫣赐婚给了萧士睿做侧妃!

看到这个消息,夜摇光站在窗前,看着云雾之若隐若现的山峰,她的心也颇有些惆怅,不论是喻清袭还是尚玉嫣都是她很欣赏的女子,尤其是尚玉嫣,说不清楚为何,她是特别喜欢。

可夜摇光从来想到她们两竟然会共侍一夫……

但是想到政治关系,夜摇光也只能叹命运弄人。琉球是降臣,尚玉嫣这个适婚的降国郡主,高不成低不。而且陛下一心想要让萧士睿开枝散叶,但是陛下对萧士睿的心很多人都看出来了,这侧妃实在是不好定,随时影响一大批人。

尚玉嫣这个身份无疑是最适合的人选,且让尚玉嫣嫁给萧士睿为侧妃,对琉球也是一种安慰,一种表态,表达陛下对琉球的善意接纳。从而会陛下派遣去琉球的人,更快更好的接管琉球。

这是一个从多方便一举百利的考量。

然而,这个看似对所有人都有利的事情,却唯独对尚玉嫣过于残忍。她身为曾经的琉球郡主,要嫁给灭了她家国的皇朝嫡长孙。从此,却不能有非分之想,她的孩子永远不可能成为继承人,无论是她亦或是她的孩子,都将会一辈子低人一等。

那样玉质高华的女子,夜摇光不由长叹一声:“哎……”

“咕咕……”趴在窗户的小乖乖叫唤了两声,表示它很饿。

夜摇光才回过神,看着那幽怨小眼神看着自己的小乖乖,习惯性的伸手要用五行之气替它梳理,手贴在它的身,才想起自己已经没有了修为:“抱歉啊,小乖乖,我可能有一段时日不能给你梳理筋骨。”

“咕咕……”小乖乖露出可怜兮兮的模样。

夜摇光蓦然心思一动:“你等等。”

她转身,去将雪域留下的锦盒取出来,这个锦盒看着和其他的盒子没有差别,但其实这里面有雪域的灵气,这一股灵气可以保存着人参不变,打开盒子,想到了金子吞食的量,又看了看小乖乖的身板,夜摇光从较粗的根须切了豌豆大小那么一块。

收好雪人参,她将那一粒人参肉递到了小乖乖的身。

小乖乖立刻精神一振,兴奋地用力一啄,那力道都让夜摇光感觉到了手掌心疼,低头一看竟然印了一个红印子,可见小乖乖多么的急切。

吃下人参肉的小乖乖,顿时浑身被一股灵气包裹,一下子飞出了窗外,夜摇光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反应,立刻追了出去。

见到小乖乖一直在缘生观的空盘旋,不断的绕着圈圈飞,发出一种夜摇光听不懂的叫声,似痛苦却又高昂,吓得夜摇光觉得它会不会是不能吃雪人参,心都揪成了一团。

且不说小乖乖和他们的感情,说小乖乖是温亭湛的,若是它有个什么,夜摇光绝对会金子受伤更难过。当然,这不是偏心,谁让她爱温亭湛胜过了爱自己呢?

也不知道小乖乖飞了多少圈,夜摇光惊愕的发现它的身躯竟然一下子变大了,从鸽子大小的身躯变成了可以和成年老鹰肩!

身体变大没有多久,它飞扑下来,那速度眨眼及至,眼睛也变大了不少,眼眸也有苍鹰一般锐利,它蹲在夜摇光伸出来的胳膊,沉甸甸的让修为全无,还有些虚弱的夜摇光险些没有撑住。

似乎看到夜摇光有些弱不禁风,承受不住它,小乖乖自动减轻的重量,对着夜摇光叫唤了两声,那声音也发生了变化。

“本来想让你休息一日,晚在出发,可我见你精神极好,似有亟不可待想要发泄的精力,那你现在出发吧。”夜摇光说着,把小乖乖带回了房间,放在书案旁,然后研磨回信。

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温亭湛看到这样的小乖乖会是怎么样的表情,她在信将金子会说话的事情也一一写明白,然后让小乖乖去传信了,可是令夜摇光玩玩没有想到天黑的时候她竟然又收到了温亭湛的回信!

“你的速度竟然快了这么多!”夜摇光委实吃了一惊。

小乖乖以往从缘生观到帝都都是往返需要十二个时辰,现在只需要六个时辰。

“咕咕咕……”小乖乖非常得意的扑动着翅膀。

夜摇光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才展开信封,温亭湛这家伙太无耻了,竟然把夜摇光纯属是想犒劳小乖乖给小乖乖吃人参肉的举动,曲解为夜摇光是对他相思入骨,才会让小乖乖的能力翻倍,企图多和他互诉衷肠。

夜摇光:……

为了争一口气,夜摇光也决定不立刻回他信,而是喝了汤药美美的睡一夜,然后才慢悠悠的提笔,对他一阵讽刺,才让小乖乖送信回去。

“师傅师傅,我这身衣裳如何?”

“师傅师傅,我要不要也扎个头发?”

“师傅师傅,我要吃糖醋鱼,你让师伯吩咐厨房给我做……”

“师傅师傅,你和我说说话啊,我可喜欢和师傅说话了!”

“……”

只是过了两日,夜摇光深深的后悔给金子吃了人参肉,发现它除了聒噪以外,没有多了其他功能,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不容易可以说人话了,仅仅两日,它把缘生观的人说的见到它躲。

所以,伤心难过它,又从新投入夜摇光这个早已经能够和它交流,一度被它嫌弃没有新鲜感的怀抱!

第1137章 卖了爹的男色

“师傅师傅……”

“闭嘴!”忍无可忍的夜摇光怒吼了一声。

“师傅,不是我……”金子眨巴眨巴它金灿灿的眼眸,然后猴爪子往门外一指,看到一脸委屈的乾阳站在门口。

“师傅,你又吼我!”乾阳不高兴极了,自从这只臭猴子会说话以后,师傅变得越来越不管爱他。

夜摇光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不自在,然后语气温和:“说吧,何事寻我?”

“是那个元奕来了……”乾阳回道。

“元奕?我去见见他。”夜摇光当即起身,往院子外面走。

元奕在院子外面,其实是夜摇光让长延师兄帮忙传信,她不知道怎么联系元奕,她只是想见一见元奕,把一些事情问清楚。

“元公子请坐。”夜摇光将元奕引到院子边缘,靠近山边的一个石桌前,然后亲自斟茶。

元奕伸手接过,却没有喝:“夜姑娘因何要见我?”

“我想知道元公子如何救我性命。”夜摇光和陌生男人客气不起来,也不喜欢寒暄,所以接着问道。

元奕剑眉一挑:“夜姑娘为何要知晓?”

“为了让我自己安心。”夜摇光淡声回答,“我不喜欢欠人恩情。”

“夜姑娘这话……”元奕轻笑道,“难道问清楚明白了,不是欠人恩情了么?”

“我的伤,你们元家要付一半的责任。”夜摇光肯的说道,“你引我岛,这是你的计谋,我计无话可说。但我拿到玉皇,却是被元霆师徒暗害,才会受了墨空司一掌,这一点元公子可有话说?”

元奕正色道:“无话可说,夜摇光也应当知晓,若非起因如此,我是不会出手救你。既然,夜摇光都已经说了,我的相救不过是将功抵过,又何必再问究竟呢?”

“我只是好,连千机师叔都无法,元公子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而已。”她传信问了温亭湛,元奕没有回帝都,元奕也是有官职在身,他一心想要通过陛下达到斩断护国龙脉的目的,怎么会不回去?

想到是元奕救了她,她有些担心元奕是不是因此付出了什么惨痛的代价,毕竟是连千机师叔都没有办法的伤势,而元奕却把她救活了,并且还保住了她的经脉,尽管没有修为,但却能够重新修炼。

她,不想前一个人太深的恩情。

元奕何其聪明,立刻读懂了夜摇光的意思,那用怪物一般的眼神看夜摇光:“夜摇光,你说这世间怎么会有你这么愚蠢到了极致的女人?”

夜摇光听了眉头一皱:“也许在你看来,我这是没事找事,既然施恩者都不在意,我这个受惠者应该装聋作哑接受好意。可我过不了我心头的那一关,这世间最难还的是人情债。元公子身份尊贵,也许穷其一生都不会求我之日,但也只是个也许。毕竟我和元公子也是对头,若是有那一日涉及到原则有关的事情,元公子迫不得已拿了今日之事来让我还人情,我不喜欢那种毫无准备的措手不及。好处,谁都喜欢,可往往这世间好处是需要付出代价,只不过是迟早而已。关于己身之事,我素来要求一个明明白白!”

“好一个明明白白!”这时一道清亮的女音传来。

旋即一个身影翻飞飘旋落在了夜摇光的面前,那是一个看着二十出头的女子,她着了一袭艳红色的罗裙,内衬是浅黄色,盘了一个凌云髻,簪了两朵石榴珠花,和玛瑙步摇,轻轻的在她的脸庞晃动,衬得她白皙的肌肤红润美丽。

这个女子一出现,元奕的眉头皱了皱,可人家姑娘都没有正眼瞧了他一眼,而是直勾勾的看着夜摇光,眼充满了探究,看了好一会儿,才一拍手掌:“不错,是个好姑娘,不枉费我费了那么多灵花来救你。”

“是你救了我?”夜摇光连忙问道。

“自然是我,这世间除了我,你那样的伤势只怕没有人救得了。”那女子眉眼一展,她的眼角有小小一朵艳红色的花纹,一个眼神顾盼生辉,一个微笑华光流转,一个表情魅惑众生。

这是一个夜摇光有些看不懂的女子,她看起来有些妖艳,但是她身没有妖气,不然她进不了缘生观,而她似乎又不像是人类修炼者,不要问她为何有这样怪的感觉,但她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你在探究我?”那女子弯腰,单手撑着自己的下巴,脸靠近夜摇光,“本仙子,乃是牡丹花仙的本体,你的修为,便是全盛时期也看不透。”

花之王,牡丹花仙。夜摇光诧异的看着她。

“不过你没有了修为,还能够感觉出我的异样,委实难得,倒是配得这小子。”牡丹花仙连连点头。

“你说够了没?”元奕皱着眉峰盯着牡丹花仙。

“哟哟哟,你这臭小子,你这是过河拆桥啊,也不知道当初是谁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在老娘面前,抱着老娘的腿,求老娘救着丫头?”牡丹花仙瞪着元奕,“老娘这不是来看看你的心人罢了……”

这小子?臭小子?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腿跪求?

夜摇光看了看元奕那通身的气度,在看看夸大其词的牡丹仙子,不由笑出了声:“仙子,您不必如此,我和元奕非你所想的那层关系,因而您不必为他在我面前说这些。”

“不是我想得那层关系?”牡丹仙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应该啊,这小子从来不会为女人着急,你都不知道他为了救你可是下了血本!”

元奕的脸色猝然一黑。

夜摇光见此竟然起了八卦之心,不会是出卖了男色吧?

于是夜摇光试探性的问道:“什么血本?”

“他把他老子都卖了!”牡丹仙子语不惊人死不休。

夜摇光惊得嘴巴都长大,元奕实在是忍无可忍站起身:“救你的是这位,你无须感激我,日后无论如何,我也不会以今日之事挟恩图报。”

说完,元奕转身走了。

“哎哎哎,臭小子,你说要把你爹洗干净放我床,你何时兑现诺言!”

第1138章 即将团聚

看着追着元奕而去那一抹身影,夜摇光颇有些五雷轰顶的感觉。

事情竟然真的是这样,这位灵修之王,看着修为只怕不属于渡劫期,成仙指日可待的牡丹仙子,看的不是元奕,而是颇有胃口的看了元鼎!虽然夜摇光承认元鼎看起来确实风韵犹存,可是牡丹仙子会不会太重口味?

不过这到底是别人家的事儿,夜摇光也不没有权利干涉。倒是牡丹仙子的性子夜摇光很喜欢,与传说之高高在,雍容华贵的牡丹不一样,这不拘世俗,豪放爽朗如风一般的性子,倒是让夜摇光欣赏。

转身,夜摇光去寻了陌钦,恰好陌钦要出门,夜摇光不由问道:“陌大哥这是要去何处?”

“正要去寻你,这里给你炼制的丹药,你今日服下一粒,可以开始重新修炼,等到你重拾筑基期的修为再服下第二粒。”陌钦将放着丹药的小玉瓶递给夜摇光,叮嘱完之后问,“你是因何事来寻我?”

“哦,是我方才见到了元奕,然后……”夜摇光接过小玉瓶,将元奕和牡丹仙子的事情说了一遍,“牡丹仙子说她费了些灵花才救了我,陌大哥可知道她是如何救了我?”

“没有想到元家还认识牡丹仙子。”陌钦旋即露出了释然的神色,“若是她出手,救你还真不难。”

“陌大哥你说说。”

“牡丹仙子乃是百花之王,她所化形的地方必然是百花盛开,且都得益于她化形的灵气而成了灵花,这百花之有一种花只有百花之王诞生的地方才会出现在,这种灵花不但可以融合所有的五行之灵,还能够滋养修炼生灵的经脉神魂。”陌钦解释道,“她应该是用这种灵花消化了你体内玉皇的灵气,同时滋养了你的经脉神魂,因而你的修为没有了,但却保住了灵根。”

“原来如此。”夜摇光明了的点了点头,“那便好。”

她可不想欠下元奕不能还清的恩情,既然是牡丹仙子的灵花,日后她有了什么可以相助牡丹仙子的宝贝,送还一个便是。

“摇光这是担心元奕因此有所牺牲,怕欠了恩情?”陌钦一眼看穿她的心思。

“没办法,我这人被天道荼毒太深,从来不信天掉馅饼,性命攸关自然是要问个清楚明白。”夜摇光耸了耸肩。

“既然如今也问清楚了,那快去修炼吧,早些康复,可真别让允禾到了大婚的时候,没了新娘子,我想现如今想做他新娘的人恐怕不知凡几。”陌钦和夜摇光开玩笑道。

夜摇光扬了扬眉:“她们想,也要看他要不要啊,我信他。”

陌钦轻轻一笑:“你们两真是心有灵犀。”

“陌大哥何出此言?”

“他走前让我好生照顾你,我便问他不怕我趁虚而入?结果他回我,便是我有心,也要看看你是否有意,他信你。”陌钦笑道。

夜摇光听了眉飞色舞,心情愉悦,扬了扬手的小玉瓶:“我走了,我去修炼。”

看着夜摇光远去,陌钦的笑容越发的清晰,眼露出祝福的喜悦。

夜摇光服下了丹药,为了不让金子继续用它聒噪的话去荼毒缘生观的其他人,把金子拎来护法,她需要修炼。然后写了一封信叮嘱金子,让它在小乖乖回来之后,让小乖乖带回去。

这一闭关,是足足的七日,但是用了七日的时间,她重拾了筑基期的修为,即便是越往越发的艰难,但是夜摇光相信她用不了两年的时间,一定能够恢复练虚期的修为。

还有六日是她和温亭湛的大婚,出关之后发现温亭湛给她写的信,都对了一小摞,连忙一一拆开看,前面一半倒是叮嘱她好生闭关,别想其他,越到后面越透露出对大婚没有新娘子的焦急。

夜摇光看着心里暖的不行,她也坐不住了,直接去寻了长延师兄和陌钦道别,然而陌钦在她闭关的第二日回九陌宗,不过让长延师兄给她留话。

“你大婚,陌少宗主说过他一定会到场。”说着长延取出了一个小盒子递给夜摇光,“这里面是师傅和师兄们的一些心意,缘生观和朝廷有些渊源,你大婚师兄和师傅不能去,等到你们何时有空了,一道来缘生观给师傅敬一杯茶便是。”

“多谢师兄,我会的。”夜摇光诚恳的点了点头。

“另有一事……”长延轻轻一叹才开口道:“师妹,你要记住,缘生观是你的娘家,师傅也是真拿你当女儿看待,玉皇宫的事儿,有些伤了师傅的心。”

夜摇光的眼睛颤了颤,才正色道:“是我逞强了,师兄代我向师叔道个歉,我日后再不会如此,你看我吃了这么大苦头,以后我若是再遇什么对不的人,我一定第一时间寻师叔帮忙。我这造事儿的本事,只希望到时候师兄们和师叔可别嫌我烦。”

千机师叔是在责她遇墨空司的第一时间没有想到求救他,不然她和温亭湛不会受这么大一场罪。这是出于一片真切的爱护之情,但她也有她的想法,她总不能遇事儿,遇个应付不了的真的用法宝像召唤灵兽一般召唤千机师叔吧?那她都成了什么人了她。

可这话现在不能说,没有底气没有资格,于是她态度良好的认错。但不过经历了这一场变故,夜摇光还是吃一堑长一智,下一次她不会再犯这样的蠢。

“是怕你不够烦。”长延温和的说道,“这才好在你虽然造了杀孽,但化解怨龙助其飞升,这是天大的功德,你身没有孽缘加身,也不要因此而生了心魔,好生修炼,有空回娘家看看。”

“好,师兄,我知道了!”夜摇光立刻态度良好的保证。

夜摇光有何长延说了会儿话,然后去看了看百里绮梦的孩子,这才带着褚绯颖他们一道往帝都赶!不过,她事前可没有通知温亭湛,是想要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第1139章 归来

原本以夜摇光之前的修为从缘生观到帝都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可现在她只有筑基期的修为,连驾驭天麟都做不到,可是让她这样走着回去,肯定要耽搁大婚的时间。不过好在金子的修为大涨,于是这次换成金子驾驭天麟带着夜摇光赶回帝都。

褚绯颖自然是由乾阳带着。

夜摇光直接回到南园夜府,温亭湛已经在信中提及,他对外宣传她在南园备嫁,新嫁娘大婚前不见客。至于好姐妹之间的添妆,那是在大婚前的第三日,夜摇光赶到南园夜府的时候是大婚前的第五日。

整个夜府仿佛变了一个模样,艳红色的彩绸飘荡,宅子外面盛开着的桃花,宅子里也有桃花探出了头,一簇簇粉嫩明丽。层层将每一进的宅子萦绕。清风扶来,阵阵桃花清香萦绕,令人忍不住闭上眼睛,轻嗅花香,驻步不前。

夜摇光不记得她在夜府的宅子里种过桃花树,只记得有百马寺的石榴树,可这个宅子又的的确确是她的宅子。

“哎呀,好美!”褚绯颖是个女儿家,看到这样宅子,整颗少女心都在动荡。

看着清风之中,纷纷扬扬飘落的桃花,褚绯颖都险些忍不住牵动裙摆,在花中飞扬舞动起来。

“姑娘!”

守在门后的人看到夜摇光等人停步不动,这些人都是为了新婚特意添置的人手,他们并不认识夜摇光,只不过从桃花开了之后,已经有不少人路过他们的府宅都忍不住停上一会儿,一饱眼福,但夜摇光他们看着又不像是这样的人,于是恰好看到过来的幼离,便通报了幼离,幼离多走几步到了门口,没有想到看到就是他们的姑娘!

夜摇光这才从桃花之中回过神,就看到大腹便便的幼离疾步朝着夜摇光走来,吓得夜摇光连忙伸手扶住她:“你这都快要生了,你还不仔细些。”

“我……”幼离也是才反应过来自己挺着一个大肚子,有些窘迫,“我,就是看到姑娘太高兴了。”

“日后不可这么莽撞。”夜摇光语气有些严肃,幼离是去年七月的时候有了身孕,现在八个月大,圆滚滚的一个肚子,夜摇光忍不住伸手去摸一摸,小家伙似乎被惊扰了睡眠,竟然踢了她一脚,“好有劲儿,定然是个大胖小子。”

“他爹倒是希望生个女孩儿。”幼离一提到孩子,整个人的脸上都蒙上了一层圣洁的光晕,那是属于母亲的神圣。

“哦?这倒是奇了。”夜摇光一边和幼离进门一边疑惑道。

这个时代男女的区别还是很大,男子是传宗接代的象征,基本没有人不想要男孩子,尤其是第一胎,似乎第一胎生了男孩子,那就卸下了一个重任,后面的压力不会太大。

“辅沿他说平日里他就太严苛,时常被他弟弟抱怨,得生个女儿来软一软他的心,若是先生个男孩,指不定他更会整日板着脸。”幼离抿着嘴,难掩笑意,一看就是日子过得很是自在顺心,才能够情不自禁得露出这样真心实意的笑容。

“这是男是女,都是缘分,这一胎不是,那就再接着生便是。”夜摇光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幼离的面相,很明显这是一个男孩儿,不过夜摇光没有说出来,而是转而道,“你看看你身子这般沉重,这府中的事儿你就交给宜芳和宜宁便是,宜薇也不小了,你平日里多教她一些,等你日后孩子出生了,你才有世间多照顾他。”

“姑娘放心,奴婢仔细着呢。”幼离感激的看着夜摇光,“只不过宜芳也有了身子,这才两个月,可比奴婢要虚弱得多。奴婢也没有做什么,都是宜宁和宜薇在奔前奔后,奴婢就是每日来看看罢了。”

“宜芳也有喜了?”温亭湛竟然没有写信将这件事告诉她!

“前儿才查出来。”幼离笑着点头,“薛大可紧张的不得了。”

“自然紧张,都快四十了才刚有孩子,别人都做祖父了他才当爹,能不紧张么?”宜宁那一张犀利的嘴插进来,带着两个丫鬟上前给夜摇光行礼,“姑娘,你可算回来了,奴婢都快急死了!”

“你能够有多急?”夜摇光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

“奴婢自然是急啊,比少爷都急。”宜宁忙不迭的点头,“少爷可是说了,若是他和姑娘成不了婚,奴婢也别指望着嫁给卫荆。”

“合着你就是为了自个儿,恨不得立刻把你家姑娘我给嫁出去?”夜摇光故意拉长了脸。

宜宁一点也不怵,依然嬉皮笑脸:“姑娘,你可别把我戳笨了,我这么实诚的奴婢,戳坏了你上哪儿再寻一个?”

“你说的没错,你这么实诚的奴婢,我若是早早的就把你给嫁了,我上哪儿去再寻一个?”夜摇光乐呵呵的说道,“嗯,你看看我身边现在幼离待产,宜芳刚刚有身子,宜薇还小,你就再等个三五年,等到幼离的孩子能够脱手,再嫁人吧。”

“姑娘!”宜宁吓得脸色都白了。

其他人都是忍不住笑了。

夜摇光笑着不理她,走近了宅子,宅子仿佛被翻新了一遍,处处都是不一样的风景,其实夜摇光知晓只是重新布置了一遍而已。

“对了姑娘,陛下又给少爷赏赐了一栋侯府,是个五进的大宅子,在东云街上。”幼离迎了夜摇光进她自己的屋子,整理夜摇光的东西,看着小丫鬟服侍夜摇光洗手换衣。

“东云街?”夜摇光一愣,这件事温亭湛也没有告诉她,“我们大婚在东云街么?”

“是的姑娘,少爷现在是勋贵,要宴请的宾客实在太多,而少爷素来不参宴聚宴,多少人都等着少爷和姑娘的大婚呢,便是不请也会自来,总不能将人往外面赶,北华街的宅子太小。”幼离提到这事儿也是满脸无奈,“宅子是几日前随着少爷封爵的时候才赏赐下来,可把少爷忙坏了,好在有永福侯和王爷帮衬着。”;

第1140章 不再是白纸的湛哥

夜摇光心里也是吐槽,兴华帝这不是存心捣乱么?

北华街曾经的状元府,如果夜摇光没有猜错,只怕温亭湛带着她离开帝都赶往八闽的时候,就已经让人在布置,几个月的世间也不算赶,可现在突然赏赐一座侯府,这大婚怎么都得挪过去,这是表示对皇恩浩荡的敬意。

尤其是如果是宅子不够大,招待不下,别人也不好勉强,可如今宅子够大,却故意不招待,处在温亭湛这个当口定然要招来闲言碎语。当然,温亭湛肯定不在乎这些,但她知道温亭湛绝对不想他们的大婚有一丁点瑕疵。

“那宅子布置得如何?”夜摇光有些担忧的问道。

“放心吧,姑娘,这世间还有什么事儿能够难得倒我们少爷?”幼离一脸与有荣焉的说道,“奴婢早间才从那边过来,都安排的差不多了。奴婢告诉姑娘这些,只是想让姑娘知晓,少爷若是有什么事儿疏忽了,那定然是太忙,姑娘可莫要怪他。”

夜摇光这才明白了幼离的用意,不由挑眉:“合着我才多久不在,我的丫鬟心都偏到少爷身上去了?那等我嫁过去,岂不是只有被欺负的份儿?”

“天地良心啊,我的姑娘,您这样说话,也不怕少爷哭给您看。”幼离都是哭笑不得,“我们少爷可是把姑娘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心里又怕捂着了?哪能欺负姑娘?”

“哼,这男人嘛,都是婚前婚后两个样。”夜摇光冷哼一声,“你看,我不信他不知道我回来了,这宅子里指不定他多少眼线,可他这会儿都不来寻我,我可记得今日是他的休沐日。”

“噗嗤!”宜宁认不出笑出声,“我的姑娘哎,这都只剩下五日就大婚了,姑娘都把婚俗给忘了,大婚前五日新郎官哪里可以见新娘子?”

额,夜摇光仔细回想一下,貌似真的有这个规矩,大婚前男女双方不能见面。夜摇光顿时脸色就不好了,相隔千里也就罢了,可这都近在咫尺了,她还不能见他,早知道她就晚点回来!

“你们都该干嘛干嘛,我歇会儿。”说完就性质不高的一头栽在榻上。

宜宁和幼离对视了一眼,然后就带着小丫鬟们默默的走了出去,乾阳已经奉命亲自将褚绯颖送回褚府,夜摇光倒在榻上,一脸郁结。

她有好多话想要对他说呢!

趴在床上也不知道多久夜摇光竟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陌钦给她开的药有一种非常强的安眠之效,因为她的身体亏空太大,需要超过正常睡眠的休眠时间才能够康复得更好。

迷迷糊糊间,夜摇光感觉到有一股熟悉的清洌气息萦绕着她,然后有人在亲吻她,有些急切,有些霸道,有些强势,她瞬间睁开了眼睛,就对上了一张精致的容颜。

四目相对,他轻轻的又在她的唇瓣上琢了一口,有些沙哑的声音低低的说道:“摇摇,我好想你。”

夜摇光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一下子就清醒过来,然后轻哼一声,把脸转到一边:“侯爷,咱们可是没有几日就要大婚了,你这婚前跑来私会新娘子,也不怕不吉利。”

温亭湛低低的笑出声:“摇摇,这是在恼我,没有最快来寻你么?”

“不敢。”

看着他家摇摇偶尔耍点小性子的模样,真是让他爱到心坎里,伸手将她的小脸板正,对着那微翘桃花般的小嘴就是狠狠一亲,才抓着她粉嫩的小手握在手里:“我适才被陛下召入宫中,你看看我这才从宫里出来呢,我这一身朝服都没有换。”

夜摇光视线一扫,果然他身着一身朝服,于是就哼哼了两声没有说话。

温亭湛的目光幽深的看着她,喉头动了动,眼睛越发的暗沉,似有风暴在卷动,他的脸一点点的凑近她,灼热的扑在她的脸上,让她的双颊发烫,最后他又堵上了她的唇瓣。

夜摇光从身体到灵魂都是渴望着他,他的吻不在如方才那扰她安眠的吻那么急切,温柔得令人有一种别人捧在掌心小心看顾的感觉。情不自禁的,她就闭上眼睛回应着他。

唇齿相交,共舞,共缠,仿佛要融入彼此的骨血。

隔在两人中间的被子不知何事被抽开,她身上的衣衫也一件件的飞落,直到光滑的肌肤触碰到冰冷的空气,感觉到他在她胸前柔软上使坏的手一路往下,夜摇光才清醒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对上他有些泛红的眼眸,夜摇光心里有些歉疚:“阿湛,这是月初……”

夜摇光是真的不是故意的,可是现在是三月初三,她刚刚来了亲戚。

和上次不一样,温亭湛的眼眸有了一点清明,但是他却没有放过他,而是俯下身,一口就咬在了她翘挺的柔软之上,狠狠的吸了一口,似乎要将之给吞下一般用力,让夜摇光都忍不住呼痛。

“摇摇,我好难受……”抬起头,脸埋在她的肩颈,侧首吻着她的耳蜗,低低的带着一点哀求。

那好听的声音带着炙热的气息喷到了她的耳里,一下子将她的大脑都灼烧得一片空白,她完全没有思考的能力。

直到某人抓着她柔软的肉贴在了他炙热坚硬的**之上时,夜摇光这才被手中滚烫的温度吓得回过神,呆呆的看着温亭湛……

等到某人不管不顾的释放了内心的火热,夜摇光还没有醒过神,直到他将他们都清理干净之后,夜摇光才一把揪着他的衣襟:“温亭湛,你给老娘老实交代,你去哪儿学会这些不正经的下流手段!”

她白纸一般的小夫君,她还没有来得及亲自涂上颜色,就被这样给污染了!

解了馋的大灰狼,立刻在母老虎的气势汹汹下变成小白兔,一脸无辜得说道:“前些时日,士睿给了我一本册子,让我大婚前仔细研读……”

“萧士睿!”夜摇光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挤出这三个字!;

第1141章 坦白阴阳谷

“啊……嚏!”

远在淳王府的萧士睿很应景的打了一个喷嚏,他用下人递来的手绢擦了擦鼻子,才纳闷道:“虽说春寒料峭,可如今已经暮春,我也感觉不着寒意,怎会莫名打了喷嚏。 ”

一旁小腹已经微微隆起,有了五个月身孕的喻清袭给他递了一杯热茶:“这是有人在惦记着王爷呢,妾身可是听说,那位尚姑娘可是天资绝色,且聪慧得连明睿侯都赞誉有加,王爷这是被美人所惦念。”

“你这话酸的好没道理。”喻清袭有身孕在身,萧士睿也不跟她计较,担心她胡思乱想,也不免宽慰两句,“这是皇爷爷赐的婚,本王也总不能抗旨不尊,本王到如今都还没有见过她人,是美是丑本王都得娶进府里。她虽然身份特殊,身系琉球,可到底是侧妃,且她那样的身份,于你而言是最没有威胁之人。既然允禾都说她是个聪明的人,定然不会有非分之想,对你也只会敬着。”

“既然王爷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妾身也把丑话说前头。她若是安分守己,妾身自然不会亏待她,她若是阳奉阴违,妾身可不会手软。”喻清袭分毫不让的看着萧士睿。

“这府邸内宅都是你做主,只要这面好看,随你怎么折腾。”萧士睿放下书,不甚在意的用手杵着自己的下巴,“不过,你说的有美人惦念着本王,这话定然是没错。”

喻清袭的脸色微变,她可以得不到萧士睿的心和情,他们可以不谈男女之情,但却不能容忍别的女人得了萧士睿的心,否则是她危机的开始,于是她试探的问道:“连大名鼎鼎的尚姑娘都入不了王爷的心,不知道是谁让王爷这般心?”

萧士睿的目光微微一凝,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喻清袭:“王妃放心,本王答应你的不会食言,本王说的可不是你所想,而是今日和允禾从宫分开之时,他行色匆匆,且没有回侯府,而是直往南园。”

喻清袭的目光猝然一亮:“王爷的意思是灼华姐姐回来了?”

以往喻清袭都是随着萧士睿称呼夜摇光为摇姐姐,自从他们坦诚之后,喻清袭不再随着他唤摇姐姐,而是自顾自的和卓敏妍他们一起喊灼华姐姐,这是一种态度,表明她和夜摇光亲,和萧士睿无关。

“还有五日是摇姐姐和允禾大婚,摇姐姐再不回来,允禾该哭了。”想到素来从容淡然的温亭湛,这几日像热锅的蚂蚁似的焦躁,萧士睿觉得可乐,他可是从来没有看到这样的温亭湛。

这样的温亭湛才像一个正常的人。

“灼华姐姐大婚,我也要去。”喻清袭直接知会萧士睿,没有商量的语气。

“你现在身子不便,不过摇姐姐这一辈子一次的大事儿,我们自然都的去,等到那一日,我来接你。”萧士睿思忖了半响才道。

喻清袭是他的正妃,多少人不想他有嫡出的子嗣,到时候人多眼杂,再加又是温亭湛的大婚,只怕现在想要切断他和温亭湛的人不在少数。喻清袭去却是有些冒险,他还得提前去给温亭湛通个气。

萧士睿这边一片祥和,而夜摇光和温亭湛那边却有些气氛凝重。

因为夜摇光终于问了一个温亭湛一辈子都不想回答,也不知道该如何的回答的问题。

“阿湛,在玉皇殿,你为何会入魔?”

她的声音那么轻,却有那么毫无预兆的砸入他的心口,让他觉得前所未有的沉重。

他沉默了下来。

夜摇光也没有催促,他们坐在院子里的花藤架下,她抬起头目光平静,桃花般潋滟的眼眸没有任何情绪,如同一汪镜湖幽幽的看着他。

他知道,无论说什么,她都会选择相信他。

他同样,有着千百个理由,将她给隐瞒下去。

可经历了生死,想到她为了他的不顾一切,他再也不想欺瞒她。

缓缓伸出手,握住她柔软白皙的手,他的目光幽深而又坦诚,直直的与她四目相对:“摇摇,对不住,我对你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很多事情,在没有开口之前,总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总是缺乏了一点勇气,可是一旦说了第一句,其他的不再那么艰难,温亭湛将当初去寻生命之花的事情一一坦诚,包括他在阴阳谷遇到魔君。

但依然有两点没有说,其一是设三关是云夫人的刁难,云夫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要接着活下去,他不希望夜摇光因为这件事对云非离心存芥蒂而影响了她和戈无音的情谊,她能够看出来,戈无音是夜摇光最好的姐妹,无人能够得。

其二,是他被阴阳谷灼伤,然后寻陌钦割肉换皮,他不知道该如何说这个给夜摇光听,他真的怕极了她的眼泪,尤其是因为他的眼泪。

可惜,这第二点到底是隐瞒不住,夜摇光的手都在微微的颤抖,从他的手掌之挣脱,双手抚摸他的脸:“阿湛,至阴至阳之气,你紧紧靠着阳珠便撑下来了,撑下来的却是你的神魂,你用了什么来保护的身子不受损?”

温亭湛的身子一僵,他的手覆盖在夜摇光贴他脸颊的手,眉峰微微蹙了起来,唇瓣轻轻的动了动,许是一种不由自主的抖动,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夜摇光的眼已经有了水光,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从何处找来了声音低声道:“阿湛,我是修炼之人,我拿到过阳珠,也得到过阴珠,阿湛,我谁都清楚至阴至阳之力对凡人的伤害……”

“摇摇,你别哭……”看着夜摇光的眼泪不由自主的滑落下来,温亭湛觉得那真的犹如滚烫的油滴在了他的心口,又痛又烫。

“我没哭啊,阿湛,我哪里哭了?”夜摇光的话刚刚落下,一滴眼泪砸在了她垂放在膝盖的手,她低头愣愣的看着,然后伸手摸了摸脸,摸到一片水迹,不由扯了扯嘴角,“怪,我明明不难过,这眼泪怎么自己掉了呢?”

第1142章 摇摇的痛

她似呢喃似不解的模样,让温亭湛的心扯着一片片的疼,仿佛炖刀在凌迟着他的肉,明明痛得生不如死,却偏偏还不给他一个痛快。

“摇摇,你别这样,我说,我什么都告诉你……”

温亭湛想过夜摇光会抱着他痛哭流涕,会哭的撕心裂肺,会对他歇斯底里,完了狠狠的投在他的怀里,紧紧的抱着他不愿撒手……可却偏偏从来没有想过她这样的反应,这样近乎痛得窒息且麻木,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反应。

他再也没有隐瞒,将他被阴阳谷的至阴至阳之气灼伤之后,去寻陌钦割肉换肤的事情也交待出来。

夜摇光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她只看到他的唇再动,他的声音有着急切,他的每一个字落入她的耳里她都能够听得懂是何意,可组成一句话,她却完全听不懂。她的脑袋下意识的排斥那话语,排斥它们组成的画面,那对于她而言已经是生命不可承受的重量。

“摇摇,你应我一声可好。”温亭湛看着目光有些涣散的夜摇光,他双手握住她的肩膀,轻轻的摇晃着她,语气之满是哀求。

夜摇光缓缓地回过神,她早已经满脸泪水,然后她视线模糊的眼睛开始聚焦,她愣愣的看了温亭湛好一会儿,她努力想要扯出一抹笑容来对他说,她很好,可是她的身体这一刻似乎不听她的使唤,任她如何用力,她的唇角都只能抖动一下,完全扬不去。

“摇摇……”

“阿湛,我觉得我可能有些累了……”几乎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缓缓的站起身,然后僵直的转过身,“我,我想去歇会儿……”

拒绝了温亭湛想要搀扶她的心,她目光呆滞无神的转身,可是她才没有走两步路,两眼一黑栽倒下去。

“摇摇!”温亭湛高喊了一声,迅速的将她软倒的身子揽在怀。抱着她迅速的踢开了房门,将她放在床榻之,伸手替她诊脉。

夜摇光脉象混乱得让温亭湛心脏紧缩,这是受了极大的精神打击,才会出现这样的混乱得仿佛随时都会精神错乱变得脉象。

“来人”温亭湛一声高喝,糅杂着内力传的很广。

几乎是眨眼间,卫荆跪在了他的面前:“少爷。”

“现在去给我抓药,最快的速度,记住药房!”温亭湛一边取出银针,在夜摇光身扎着,一边面色凌然的说着,“柏仁子三钱,夜交藤一钱,朱砂……”

卫荆迅速的记下,然后一个闪身消失不见。

这个时候晚了一步的幼离和宜宁也赶了过来,温亭湛的目光犀利的落在宜宁身:“点香,凝神香!”

“好,好。”宜宁谁不知道怎么了,但也是被气氛和温亭湛的神色吓得神魂一紧,可脑子到底是清醒的,迅速的取来凝魂香,点。

这个时候,温亭湛的银针已经走完,他满头的大汗,幼离将准备好的热锦帕给他,他顺手接过,为夜摇光擦拭额头,另一只手一直扣着她的脉门,直到发现她的脉象渐渐的平复下来,才放松了紧绷的情绪。

“你们都下去吧,这里有我。”胡乱的擦了擦自己,温亭湛才将幼离他们打发掉,房间里很快只剩下他们两人。

温亭湛侧坐在榻前,伸手摸着她肌肤光滑如剥壳鸡蛋般嫩白的脸,他的眼全然是一片心疼,情况似乎他想得还要糟糕。

原本夜摇光的身子受过重创,现在还在恢复期,如今又因为他的事情乱了心脉,是伤加伤,温亭湛的心都揪成了一团。

“摇摇,别再吓我可好?我日后再也不会做这样的蠢事。”漆黑的眼眸,深深的凝视着她,眼底是一望无尽的柔波。

他太自以为是,总以为可以隐瞒她一辈子,让她在他的欺骗之只有欢声与笑语,可这一刻才深深的领悟到什么是纸包不住火。如果,如果当初他没有执意要去割肉换肤,是不是她不会心痛到经脉错乱?

他似乎真的做了一件极其愚蠢的事情。

夜摇光昏迷了一整夜,次日晌午才醒来,温亭湛这样不言不语,不眠不休的坐在了她的卧榻边缘,直到她缓缓的睁开眼睛。

对他如玉雕刻的精致容颜,夜摇光的眼泪又一下子涌了来,可这一次她不是那种压抑的连自己都不知道的苦,而是一下子坐起身,紧紧的抱着他:“阿湛!呜呜呜呜……”

她哭得好伤心,哭得好难过,可是温亭湛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去,她已经开始宣泄情绪,这意味着她没有憋闷在心里,等她哭够之后,一切都将过去,不会成为她的心结。

温亭湛抱着她,任由她止不住的眼泪将他的衣衫都浸湿,不发一言。

夜摇光又在温亭湛的怀里哭晕了过去。这一次,将夜摇光放下去,温亭湛才安心的起身,他亲自去熬了汤药,等他端回来的时候,夜摇光盯着一双红肿的眼睛,坐在床榻一动不动。

见此,温亭湛的神经蓦然又是一崩。

虽然因为眼睛肿胀而实现模糊,可夜摇光还是看到了温亭湛在视线接触她的一瞬间,整个人都僵硬了。顿时,她干涉的已经没有眼泪的眼睛,又开始酸胀,可到底是涌不出泪水来。

“快,喝些汤药,我给你熬得。”温亭湛小心翼翼的坐在她的身侧,声音温和清润,用勺子盛起汤药,细心的试了试温度,才递到她的唇边。

夜摇光乖乖的如同一个孩子一般喝下,温亭湛的身子才慢慢的放松,唇角也不由自主的扬起了笑意,然后将整碗汤药喂给她喝下。

等到温亭湛转身将碗搁下时,夜摇光的双手从他的身后将他环抱起来,她的脑袋靠在他的后背,轻轻的蹭了蹭。因为哭得太狠,而哭坏的嗓子,发出来的声音沙哑得令人听不真切。

她说:“阿湛,我是不是总也不能让你省心?”

第1143章 雨过天晴

明明他为她吃了那么多苦,可是她听到之后,所有的反应都完全不能自主,有让他担忧了一日一夜,还让他现如今只是她一个举动都会草木皆兵,担心不已,夜摇光的心很难受,说不出来的难受。

没有想到,温亭湛听了这话,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旋即侧首问她:“摇摇,我能够让你省心么?”

夜摇光茫然的抬起头,看着他。

温亭湛微微的侧身,面对着她将她揽入怀:“摇摇,我们都长在彼此心,如何能够让彼此省心?我们彼此的喜怒哀乐,都牵动着对方的心,除非有一****的心没有我,我的心不再有你,否则我们永远都得为对方无止境的操心下去,这是爱。”

夜摇光的心一震。

她还在体味温亭湛的话,温亭湛已经弯下身,他的视线与她齐平:“摇摇,你告诉我,当日你见我入魔,止不住杀伐,你心是何感受?”

“我……”夜摇光回想到当日,她的眼眸一冷,“我只想将那些逼你入魔的人统统杀光,甚至连与他们有关之人也不想放过!”

天知道,她费了多大的劲儿,才克制住自己没有将墨族屠尽!放走那些无辜的弟子。

“我也是如此。”温亭湛的声音格外的温和,轻轻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我看到墨空司一掌将你打的险些丧命,我恨不能将整个墨族的人都送入黄泉。所以,夜摇光,若是当日需要生命之花的是我,你告诉我,你会如何?”

她会如何?夜摇光顺着温亭湛的话去想,她大概也会和温亭湛做出一样的选择。等到她浑身伤口,她还是一个女子,她要如何带着那一身伤出现在他的面前,让他每日每夜面对着她的遍体鳞伤,而一日又一日的自责内疚心痛,甚至她很可能会在他的目光下变得暴躁,变得疑神疑鬼,变得自卑,这些都是人之常情……

“摇摇,都过去了,我们经历了好多的事儿,终于还有三****可以迎娶你,让我们忘了那些可好,我只想你和我的时光里,只有喜乐,没有哀怒。”温亭湛伸手将夜摇光的头按在他的胸口,他的语气忽而变得霸道,“摇摇,我只允许你为我的所作所为而感动高兴,不准你伤心。”

温亭湛难得的强横,夜摇光听着却觉得一团温暖的棉花塞进了她的心里,让她觉得浑身都是一股子说不出的幸福满溢,她伸手扣住他紧窄的腰身:“好,阿湛,我不伤心,我只高兴。”

“高兴啊,我的新娘子,你瞧瞧你这眼睛……”温亭湛心里放松了,他推着夜摇光坐在梳妆镜前。

夜摇光看着镜子里两个核桃一样肿的眼睛,大大的桃花眼都眯成了一条缝,顿时被自己给吓到,然后双手捂着脸,开始焦急了:“怎么办,怎么办,我们还有三日大婚了,我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呜呜呜……”

温亭湛不厚道得在旁边乐了。

“你还笑!”看着温亭湛抿嘴笑的样子,夜摇光又生气,“都是你,都是你的错,我不管,你要是敢嫌弃我,我、我……”

了半天没有出所以然,温亭湛扬了扬眉:“摇摇如何?”

看着温亭湛那一副很是好的模样,夜摇光一咬牙:“我让你洞房花烛夜,独守空房!”

温亭湛一愣,不得不承认,这真是打蛇打了七寸,他还真不想洞房花烛夜独守空房呢,什么都可以忍,唯独这个不能忍!

于是温亭湛默默站起身,转身往外走。

看着温亭湛这个反应,夜摇光更怒了:“温亭湛,你去哪儿!”

“去为保住我的洞房花烛夜而努力。”温亭湛一脚踏出房门,侧着脸对夜摇光说了一声,走了。

夜摇光这副模样又不想让下人们看到,不想出门,而且明日她会有一个添妆小宴,为的自然不是钱财,而是和褚绯颖他们聚一聚,可侧首看了看镜的那一双眼睛,夜摇光顿时生出一种恨不能将镜子砸了的冲动。

不过她暴躁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温亭湛端了一个小碗,碗里有乳白色像蜂蜜一般的东西,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清香。

“快去躺着,这是我给你调制的药,敷一半日,保证你的眼睛好了,又是最美的新娘子。”温亭湛拉着夜摇光坐在贵妃榻。

夜摇光立刻乖乖的躺下,温亭湛小心的用手指沾了药泥给夜摇光敷,冰冰凉凉的让夜摇光仿佛在做一个眼部护理,等到温亭湛给她敷好,夜摇光为了不牵动药泥,声音小小的说道:“阿湛,我饿了!”

温亭湛站起身:“知道了,我的夫人,小人这去给你传膳。”

“快去吧,夫人我可等着呢。”夜摇光把长腿交叠,一副大老爷一般等着伺候的模样。

因为贵妃榻靠窗,温亭湛还细心的给她盖了一袭薄毯子,才转身去端了饭菜进来,他自己也是许久没有进食,夜摇光那躺着的模样,是等着他喂。

看到这个样子,温亭湛真是哭笑不得,真像是养着一个四肢不勤的女儿,但是心里却柔得能够滴出水,挑了她喜欢的饭菜,亲自的喂着她。

吃了一口的夜摇光,唇角不由弯了,吞下去之后道:“你肯定也许久没有吃东西,咱们两一人一口。”

“好。”温亭湛应下。

然后他们同用一个碗,一双筷子,开始美滋滋的一人一口的吃着同样的饭菜。他们是第一次这样,这种感觉有一种别样的甜蜜滋味随着可口的饭菜,在味蕾之散开,滑入身体里,让他们全身心的幸福。

吃完饭,温亭湛又细心的伺候这夜摇光漱了口才陪着她一起躺下,揽着她的腰身:“补个眠,等你醒来,眼睛定然恢复如常。”

“我睡不着,你给我讲故事。”夜摇光理所当然的说道。

“好,给你讲故事。”温亭湛在夜摇光这里是一个没有脾气的,然后挑拣着她可能感兴趣的历史献讲了起来。

第1144章 ;为她打造的凤冠

他清润的声音传入夜摇光的耳里,仿佛动人的旋律,让她心旷神怡,她发现她越听越有精神,但是想到温亭湛陪了她折腾那么久,于是假装熟睡的闭了眼睛,让自己的呼吸变得绵长。

温亭湛是在她呼吸改变之后,又讲了一刻钟,才给她掖好被子,然后闭眼睛补眠。夜摇光虽然没有醒,但是却没有睁开眼睛,担心她饶了他的睡意,这样静静的靠着他,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

她是在温亭湛轻柔的为她清理眼睛的药泥下苏醒过来。

正好给她清理干净,用锦帕将残余的药泥擦拭干净:“快去看看吧。”

夜摇光连忙坐起身,跳下贵妃榻跑到镜子前,果然看到她的眼睛已经一点红肿的迹象都没有,心里激动得不得了,转过身揽住跟着她来的温亭湛,踮起脚尖狠狠的在他的脸亲了一口。

“我的阿湛,你怎么可以这么棒!”夜摇光心情愉悦的夸赞,“真是爱死你了!”

“我可还有惊喜给摇摇,希望摇摇到时候更爱我。”说着拉着夜摇光的手,去了另外一个房间,这个房间是温亭湛在南园的卧房,桌子放着一个约莫半米高,三十几厘米宽,四十几厘米长的红木雕花鎏金箱子。

温亭湛用眼神示意,夜摇光去打开。

夜摇光有些期待,有些疑惑的走前,伸手掀开了箱子,旋即一顶凤冠出现在夜摇光的面前,这一顶凤冠顶端有两只栩栩如生纯金打造的凤凰朝着两边展翅飞,凤嘴衔着米粒珍珠一颗颗串着的流苏,流苏的间用红宝石串成了一个精巧的同心结,同心结坠了更细小的并排的珍珠,珍珠的底端依然是红宝石。

正前方是九尾凤凰,嵌了九颗桂圆大小的珍珠,四周点缀着无数多的小珍珠与红宝石,每一条凤尾都缀着宝石帘子,凤冠的最前方还坠了一串串可以蒙面的珍珠,华光璀璨,令人挪不开眼。

“夫人缝制了嫁衣和为夫的喜服,为夫自然要尽一份力。”温亭湛将凤冠取出来,“夫人可喜欢?”

“你亲手设计的么?”夜摇光心里喜欢极了,她美丽的桃花眼亮晶晶的看着他。

“为夫可不敢居功,不过是与工匠商议了一番,说了说我的需求。”温亭湛笑着说道,“看来夫人很是喜欢。”

“当然喜欢,我喜欢极了。”夜摇光看着旁边还有一顶金冠,是男士的,知道那是温亭湛的,金冠的造型并不独特,但都是以红宝石与珍珠为主,一看能够看得出和夜摇光的凤冠是一对。

越是这样看着,夜摇光心里越发的喜欢,夜间睡觉的时候都忍不住抱着,弄得温亭湛哭笑不得。当然,夜摇光这是防止温亭湛半夜又爬她的床,这家伙已经不是以前的人了,她得防着点。

不过,这一夜还是让夜摇光好生歇息了一夜,第二日温亭湛陪着她用了早膳,去忙事情去了。夜摇光也有事情做,百里绮梦她们相继登门,送了一份心意,这份心意纯属她们小姐妹之间的,大婚的贺礼会以家族的名义在夜摇光和温亭湛大婚当天送到侯府。

夜摇光自然是一一接受,然后陪着她们用了午膳,膳后褚绯颖起哄道:“灼华姐姐,你还没有试嫁衣吧,后日可是你和侯爷大婚,趁着我们都在,快去试给我们看看!”

本来婚前要试嫁衣,夜摇光也是需要多些人帮她看看,千万不要有不妥的地方,于是也不扭捏,立刻带着宜宁和宜薇帮着她换,穿好了层层叠叠的艳红色嫁衣,坐在梳妆镜之前,宜宁问道:“姑娘,要不我给你盘个发,把凤冠也戴吧。”

夜摇光心思一动:“好。”

来的都是他们一起感情颇深的人,好自己有好东西想要好好朋友分享一个道理,夜摇光也想让他们看看温亭湛特意为她打造的凤冠。等到她大婚的时候,她们有些是未出阁的姑娘家,不能来闹,未必能够看得到。

当那货真价实纯金打造,珠翠满身的凤冠压来,有了心理准备的夜摇光也觉得真是非一般的重,不过看着凤冠的点缀下,镜那更是美得不可方物的容颜,连她自己都忍不住迷恋,夜摇光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女孩,为了美可以不断的折腾自己的身体。

当夜摇光从新出现在久等的褚绯颖她们面前,一个个都看呆了。

“别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好歹你们个个都是大家族出来的姑娘,也不嫌丢人。”见几人久久不能回神,夜摇光不由出声道。

“灼华姐姐,你这个凤冠好美!”卓敏妍一脸的艳羡。

她和陆永恬的大婚定在四月,她的凤冠霞帔也已经准备好,而且她都试过了,原本觉得自己的已经美不胜收,可这会儿一较……

夜摇光伸手摸着垂到她脖子的坠链,笑着艳如桃花:“我这个可是阿湛特意让人为我打造,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呜呜呜……”褚绯颖哇的一声假哭了起来,“灼华姐姐,给一点让我们这些还没有出阁的姑娘想嫁人的念想好么?你这样,我们要是都嫁不出去,难道不是罪孽么?”

夜摇光妙目一转:“看不下去,别看啊。”

“我不该来的,真的!”卓敏妍捶胸顿足。

“你还有一个月,让陆大人给你重新改,改个灼华姐姐更好看的。”褚绯颖怂恿道。

陆永恬琉球立了功,现在做了一个从五品的武官,所以褚绯颖称呼他陆大人。

“我还是死心吧,等他给我改,指不定越改越不如意。”卓敏妍撇了撇嘴嫌弃道,突然,目光一亮,“我们不如想想,大婚那一天要怎么为难侯爷,不让他轻易的把我们灼华姐姐给娶了!”

卓敏妍饶有兴致的说完,没有想到所有人顿时对她退避三舍。

“你们这是何意?”卓敏妍不解,她们不应该很感兴趣么?

第1145章 大婚

褚绯颖扯了扯唇角:“妍姐姐,你若是不想一个月后,你和陆大人的洞房花烛夜成为憾事,我劝你还是别去招惹侯爷,如果到时候灼华姐姐不护着你,我觉得你们夫妻的大婚估计会很精彩。 ”

一直没有说话的单凝绾在一旁点头如蒜捣。

卓敏妍想了想温亭湛的手段,脖子缩了缩,然后往门外看了看,确定没有温亭湛的声音,才站起身:“灼华姐姐,天色不早了,你和侯爷的婚礼我按规矩是来不了,虽然我也想多陪陪你,可我的事儿也不少,我先告辞了。”

夜摇光好看的黛眉扬了扬,无声的点了点头,让宜宁送人。看着卓敏妍逃跑似的模样,不由表情怪的看向褚绯颖几个:“阿湛,有那么可怖么?”

褚绯颖几个齐刷刷的摇头。

夜摇光的眉头皱了皱:“既然如此,你们几个在怕什么?”

“我们什么都不怕,灼华姐姐啊,你肯定还有好多事儿,我们也不耽搁你,我们这告辞。”说着生怕夜摇光挽留一般,拽着单凝绾跑。

然后不等夜摇光的目光投过去,罗沛菡和百里绮梦也连忙告辞。

开玩笑,她们敢对着夜摇光说温亭湛什么地方不好?夜摇光和温亭湛素来无话不说,保不齐这会儿她们才说完,人还没有回到家里,温亭湛知道了她们说了啥,到时候指不定怎么折腾她们家的男人或者没出嫁的父兄……

夜摇光越发的怪异,坐在桌子撑着下巴沉思,到底温亭湛做了什么,让她们如此避之唯恐不及。

很快一道阴影挡在了她的前面,夜摇光都不用抬头都知道是谁,掀了掀眼皮:“方才我和她们说得好好的,一提到你……”

夜摇光少不得抱怨一通。

“挺聪明。”温亭湛说了三个字,在夜摇光的对面坐下来,然后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被他火辣辣的目光看得脸色发热:“你看什么看,又不是没看过。”

“这样的摇摇,还当真没有见过。”温亭湛的目光是越发的炙热。

夜摇光觉得四周的气温都在升,看着那泛着兽光的眼眸,她觉得不好,于是迅速的站起身要跑,可惜她的速度没有温亭湛快,一下子被温亭湛给牢牢锁在了怀里。

夜摇光旋身运气,一掌朝着温亭湛劈过去,温亭湛身子往后一仰,另一手一抬握住了夜摇光的手腕。

夜摇光想挣扎却发现她如今筑基期的修为竟然打不过温亭湛!

而后她的手一麻,看到温亭湛低着头在她被钳制的手落下一吻,接着他一个用力将她拉入了怀里,铺天盖地的吻落了下来。

最后免不了又被温亭湛拉着这样那样折腾了一番,若非她的亲戚还没有彻底走,只怕真的被吃干抹净了。

这个可恶的男人将她的嫁衣脱得干干净净的时候,竟然还无耻的说:“虽然,摇摇身着嫁衣的样子美极了,可我更喜欢摇摇不着一物的样子……”

天啊地啊,这一定不是她的小相公,被折腾之后的夜摇光怒从心起,翻身掐住他的脖子:“说,你是何方妖孽,假扮我家阿湛。”

哪里知道,她这光溜溜的骑在人家身,顿时又把兽性给激发出来,又被温亭湛一个翻身压在身下:“自然是贪图姑娘美色的妖孽!”

而后夜摇光作死的又被折腾了一通……

好在后日是大婚,所以温亭湛还是极有分寸的在第二日离开了南园,回到了明睿侯府去等待着新娘子的到来。

第二天,夜摇光哪里也没有去,什么也没有做,在南园你躺尸一整日,因为夜摇光没有兄弟姐妹和亲戚,所以晒嫁妆这个流程省去。她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那是如何找回她原本的小相公!

三月九日,这一天夜摇光还在睡梦之被摇醒,沐浴更衣净面,然后而是妆梳发等等一系列流程,等到夜摇光穿戴好,太阳都照射下来。不知道坐了多久,大概有小半时辰,门外响起了鞭炮声,然后是嫁妆被抬出去。

夜摇光的嫁妆全是温亭湛和幼离费心思准备,有八十一抬,本朝对于女儿出嫁的嫁妆没有身份限制,只要家里出得起,愿意出那随便陪嫁多少。而且是在出嫁当天,先把嫁妆在规定的时辰送到男方家里,让男方已经到位的宾客们看一看,才到迎亲的流程。

说来惭愧,夜摇光都不知道她的嫁妆具体有些什么,昨日幼离在她的耳边念了一遍,她也心不在焉的听了一遍,恐怕她是结婚前最轻松的新嫁娘。

等到嫁妆最后一抬被抬出去,大概都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但是没有过多久,听到迎亲的奏乐之声,夜摇光莫名的有些紧张。不过,她并没有紧张多久,虽然也有人按照习俗拦亲,给温亭湛设关卡为难他,但不管是的武的,温亭湛那些陪着他迎亲的人都是摆设,他自己一个人,用了一刻钟的时间不到,从大门口过关斩将到了新娘的房门外。

守在夜摇光房门外,最后一关是昨日才赶来,怀了六个月身孕的戈无音,别人怕温亭湛,戈无音可不怕,而且她正无聊得发慌呢。

这俗世的婚礼戈无音也是头一遭参加,知晓可以为难温亭湛,戈无音哪里会客气:“温公子,这想把摇光娶回去,可不容易。”

“戈姑娘请出题。”因为云夫人三个字,温亭湛不喜欢,所以即便戈无音和云非离成亲了许久,但温亭湛依然称呼她为戈姑娘。

戈无音和云非离都不在乎这些,一个称呼而已,戈无音不甚在意的开口:“好啊,那我问你两个简单的问题。”

“第一个问题:摇光在你心,是不是你此生最爱?”

这种明显放水的问题,原本闻到火药味一副兴致勃勃的人顿时大失所望,心里一直难言的失落。

第1146章 桃花十里,迎你为妻

岂料温亭湛却笑着摇头:“非也。”

众人不可置信的看着温亭湛,这种时候,换了任何一人不是也得说是好吧,哎呦喂,侯爷大人,这可是您的大婚,新娘子一门之隔都听着呢,你不怕洞房花烛夜泡了汤么?

然而,在所有人愣愕之间,温亭湛含笑补充:“不是最爱,是唯一。”

在场的人心不由为‘是唯一’三个字一震。

除了戈无音笑的如狐狸一般,显然这才是她要的答案:“第二个问题,我非要你说一个摇光的不好之处。”

这个问题才对了所有的胃口,大家都竖着耳朵听。

温亭湛一袭大红色的喜服站在初升的旭日之下,格外的耀眼,他春风一般轻轻一笑:“摇摇在我心,若有不好之处,大概是她如我一般,把我看得她自己还重。我愿有朝一日,她爱惜自己胜过我,如此这世间便有两个把她看得胜过一切之人。”

这个回答,连戈无音都愣住了。

“戈姑娘,温某算是过关了么?”温亭湛可不想耽搁他抱得美人归的时间。

戈无音只能让开,然后大门被打开,那一袭艳红色嫁衣的女子,头已经盖了半透明的红色丝质盖头,那盖头印着花纹,加凤冠前吹了一帘珍珠,后面争先恐后,扬着脖子想要看一看新娘子真容的人愣是只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

不过即便是一个轮廓,也足够的美丽动人。

温亭湛的目光紧紧的盯着那个少女,他前牵了她的手,将她签到了正堂,虽然夜摇光无父无母,但是正堂依然供奉着柳氏夫妇的灵牌,这是他们商量好了的,两方的高堂都拜的是柳氏夫妇。

拜望高堂之后,温亭湛牵着由宜宁递来的红绸,他和夜摇光一人一端,牵着夜摇光从正堂走了出去。因为夜摇光没有父兄,连堂兄弟都没有,所以没有人被她花轿,是温亭湛一步步的牵着,红毯一直铺到了花轿之前,新娘子的脚不能沾地面。

到了花轿前,温亭湛突然一个公主式的横抱将夜摇光抱起来,放在了花轿之,这才翻身马,吹锣打鼓的朝着侯府的宅院而去。

迎亲的队伍很大,因为温亭湛的名头,还有当初见过温亭湛状元游街之人的传颂,温亭湛大婚这一路,围观的人可真是差点把街道堵死,好在陆永恬与何定远早领着人开道,而围观的人也知道这是人家大喜的日子,纵然在急切也没有多少人往前面几,秩序倒是勉强维持了下来。

夜摇光的花轿虽然是八抬大轿,但是她是顶帐式的花轿,垂下来的帘子从正方往四周扑散,轿帘子还是半透明的红色,所以她可以隐隐约约的看到一路的风景。

他们一路行来,每家每户都门前都有桃花,要么是种了两颗桃花树,要么是大门前绑了两根桃花枝,风一吹,无数的花瓣随着迎亲的队伍飘飞而去。

“姑娘,这些可是少爷挨家挨户的亲自去拜访,让他们帮了忙,有的人是一个月前移植了两颗桃花树,有的则是因为陛下赐宅子,改了路线,移植已经来不及,故而少爷才又亲自登门让他们在今日门前绑两株桃花枝……”宜宁跟着夜摇光的花轿,低声的对夜摇光解释。

纵然锣鼓声震天,可夜摇光依然听到了。她的目光看向走在她前方骑在绝驰身的温亭湛,心里一片融融暖意晕染开来。

在一个转弯的路口,恰好迎了他的目光,即便是隔着那么远的距离,还有重重轻纱,夜摇光也读懂了他无声的唇语。

桃花十里,迎你为妻。

然后,夜摇光的目光再也离不开他的身,直到花轿到了明睿侯府,温亭湛翻身下马,亲自背着她进了正门,才牵了红绸,一路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祝福下走到了正堂。

在司仪的主持下拜了天地和高堂,然后她被他牵着进入了他们的新房,明睿侯府的主屋。又在喜娘的指挥下,完成了掀盖头,喝交杯酒,坐喜床等等事情。

“摇摇,等着我。”温亭湛春风满面的留下这句话,去招待宾客。

其实一阵折腾下来,现在已经是黄昏,宜宁走了进来帮她卸妆,重新沐浴,穿了艳红色的寝衣便袍,在本朝这是合乎规矩的,夜摇光觉得较人性化,否则真顶着那么厚重的凤凰霞披,实在是遭罪。

等夜摇光用了温亭湛派人送来的吃食,天才刚刚擦黑的时候,温亭湛被陆永恬和萧士睿给架了回来,看样子好似已经喝晕过去。

“摇姐姐,允禾我可给你带回来了,不用感谢弟弟。”萧士睿对着夜摇光挤眉弄眼,然后走了,屋子里伺候的下人也是非常识趣的退下。

门一关,一双铁臂从身后缠来,灼热的气息喷在了她的脖子,夜摇光的身子都不由自主的一颤。

“摇摇,我有东西送你。”说着,把夜摇光懒腰抱了起来,做到了婚床之,完全没有一点醉意,甚至身都没有闻到一点酒气的温亭湛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精巧的盒子,盒子当着夜摇光的面儿打开。

竟然是两个戒指!

戒指是金子底座,但却是玉质的指环,细小的那一个女款是黑玉指环面有一颗白色的圆润珍珠,而粗大的那一个男款的是白玉的指环面嵌着一颗黑色的大一圈的珍珠,没有花哨的陪衬,那么简单大方。

黑与白的交织,仿若我有你,你有我。

温亭湛拿起小的那一只托起夜摇光的手,缓缓的为她戴在了无名指,然后把自己的手伸在夜摇光的面前。夜摇光目光一直止不住的神情凝望着他,取出了另外一只为他戴。

他的手撑着她的手,慢慢的他们十指相扣。

清风白露守卿一世无忧,

凤冠霞帔嫁君此生不渝。

两心相悦,一堂缔约,

红叶之盟,白头之誓。

“摇摇,我等这一刻等了好久好久……”

他的声音淹没在对她狂风暴雨的亲吻之。

一室春风,被翻红浪,风云交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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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7章 我要和你分房

夜摇光不知道被温亭湛折腾了多久而在极致的欢乐之中晕了过去,等她在睁开眼睛,浑身酸软,腰肢隐隐作痛,微微一动就感觉到有一只手臂搭在她的身上,视线往下,竟然看到那一只厚实的手掌依然护食一般紧紧的握着她一方柔软,顿时脸一红。

回忆起昨晚疯狂的夜摇光,迅速一怒,侧首正准备好好修理罪魁祸首之时,却看到他沉静而又安详的睡颜,他的五官精致得让女子都羡慕,长翘的睫毛此刻如栖息在花朵上的蝴蝶,静然的投下一片阴影。

情不自禁的夜摇光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他轮廓分明的脸,从剪裁精致的浓眉,紧闭的眼脸,高挺笔直的鼻梁,缓缓的随着晨光打在温亭湛脸色的线条滑到他艳丽润泽的唇瓣。

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他们经历的风风雨雨,现在回想起来,原来他们真的经历好多好多,多的每一件事拿出来都能够让她心潮澎湃。

蓦地,落在润泽唇瓣上的指尖被温热湿润包裹,顿时吓了夜摇光一跳。

看着眼前桃花般明丽比以往更添了一份魅惑的如玉小脸,极其难得的蒙上了一点呆滞,温亭湛顿时心情大好,探起身子将她揽入怀中,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我家摇摇,是否觉得为夫秀色可餐?”

“是啊是啊,你最好看,看着就有食欲。”夜摇光顺口就接了话。

温亭湛等的就是这句话:“既然如此,摇摇还在等什么?”

夜摇光心里暗叫不好,可惜她还没有来得及逃离,温亭湛迅速的将她拉到怀里,一个翻身就将她压在了身下。

“阿湛!”

“我在……”不等夜摇光发怒,他单手就遏制住了夜摇光的纤细的双腕,俯下身堵住她的唇瓣同时,将她的双手高举过头顶,然后缠绵的吻又强势的撬开她的檀口,霸道的攻入进去,勾着她与他共舞……

很快,夜摇光就招架不住的开始迷糊起来,就连温亭湛松开了她的嘴,低头叼住了她因为姿势而微微供起来,像似送入他口中的柔软顶端。绕着、舔着,轻轻的扯着,又将她揽入了情潮之中……

外面守着的宜宁等人,刚好端着洗漱的热水准备敲门,就听到了屋内传来的低低的呻吟之声,顿时小脸一红,赶快把其他下人都打发。

旋即迅速的去寻了幼离商议:“幼离姐姐,这都已经巳时(上午九点)了,少爷和姑娘还不打算起身……”

“以后我们得改口,叫侯爷和夫人,不能再叫少爷和姑娘,被人听了笑话我们明睿侯府没规矩。”幼离先纠正了宜宁的话,接着才道,“你急什么,我们夫人上面没有公公婆婆,下面无妯娌叔伯,侯爷的亲戚都是隔了房,也管不到侯爷头上来,这侯爷难得还有三日婚假,我们做下人的主子高兴便是。”

“可是,可是还有好多宾客,前儿姑娘……夫人才说要陪戈姑娘走走,还有小少爷难得回来一趟……”宜宁的声音在幼离的目光下越来越低。

“这些是主子顾虑不到的事儿,就该我们替主子分担。”幼离挺着她圆滚滚的肚子,“你派人去寻戈姑娘,便说夫人今儿处理府中人情往来的礼单,实在是不能陪她,派个对帝都熟悉的人,让他陪着戈姑娘夫妇,至于小少爷,想必侯爷自有安排。”

温亭湛自然有安排。宣开阳是大婚前一天才随着宣父宣母赶来,到现在都没有见过夜摇光的面,他早就安排了萧士睿今日去招待宣氏夫妇和宣开阳,就连陌钦也是被他支配着乾阳去招待,所有今日可能上门的人,他都已经全部打点好。

他素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终于可以开荤了,不吃饱怎么行?

然而,他却发现他怎么吃都吃不饱。好在夜摇光的修为已经不是以往,看着又被他折腾晕过去的小娇妻,他终于狠下心下榻,抱着她去泡了药浴,才将她放在已经被重新铺好的干净被褥上。

夜摇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落黄昏,然后她浑身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略路的运气一边又一边的洗刷身体的疲惫,奈何修为太低,也是让她的精神头好了些,依然是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门轻轻的退开,她看着目光精神奕奕的男人端着膳食脚下生风一般心满意足的走进来,顿时眼神就变得冷沉冷沉的,看着依然笑得从容的人缓步走到她的身边,夜摇光更是咬牙切齿。

“摇摇,为何如此看着我?”温亭湛颇为不解的放下手中的托盘,然后揭开一个瓷盅,一股人参乌鸡的香气散开,“看,我亲自熬得烫,摇摇尝尝味道可好。”

“我在想用眼神杀了你!”夜摇光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她的声音依然沙哑。但她不会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于是一口将汤喝下去,咬了勺子里面的一片人参,用力的嚼着,眼神颇有些杀气的看着温亭湛,好事嚼着他的肉!

温亭湛听了就想到了某些美好的回忆,于是喉头一动,眼神一暗。极力的压下了绮念,专注心细的给夜摇光为食,等到夜摇光吃饱之后,还服侍她洗漱完毕,然后将碗筷递给了门外守着的宜宁等人,挥了挥将她们给打发。

夜摇光躺下看着依然从容优雅迈着步伐靠近自己的温亭湛,满身的防备:“你要做什么?”

“这天都黑了,自然是就寝。”温亭湛说的理所当然,然后慢条斯理动作极为赏心悦目的宽衣。

“睡睡睡,你就知道睡!”夜摇光忍不住发飙,即便嗓音暗哑,但依然用了力,“回你的屋子谁!”

“这难道不是我的屋子么?”脱得只剩一袭雪白寝衣的温亭湛坐在了榻沿,一脸纳闷的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

貌似,他们已经成亲,从此以后他们都是同住一个屋,同睡一张榻。

但一想到这厮的禽兽行为,她那么求他都不肯放过她,夜摇光顿时不乐意:“我要和你分房!”

第1148章 喂不饱的湛哥

岂料这句话一吼出去,温亭湛的脸色顿时一变,目光变得格外的危险,他缓缓的凑近夜摇光:“摇摇,你适才说什么?为夫没有听明白。”

夜摇光脖子一缩,然后哇的一声就把被子一抓,捂住脸就哭了出来。

尽管,温亭湛听着她这声音就知道她在假哭,可依然心疼,连忙变了态度,低声哄着:“我都不曾哭呢,摇摇新婚第二日就想着和我分房,我这心啊,可是说出来的痛。”

“那还不是你自找的!”夜摇光一边接着假哭,一边瓮声瓮气道。

“我如何自找了?难道夫妻间不应该如此么?”温亭湛理直气壮。

“你……”夜摇光顿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你也不能没完没了!”

“那只能怪摇摇对我的诱惑太大,难道摇摇不应该为此感到欢喜么?”温亭湛一副受伤的表情,“我以为摇摇和我一样是快乐的,是喜欢的,原来……”

草!

明明是她在装可怜,怎么两句话就翻转了,不过看到温亭湛这副模样,夜摇光也觉得自己是不是矫情了点?毕竟把他憋了这么久,没有分寸也是情不自禁而已,夜摇光看着他灯火下,低垂的眼眸,长翘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那黯然的神色让夜摇光心软的稀里糊涂。

一下子就把霸者的外边半边榻给让了出来:“你穿得这么单薄,小心着凉。”

机会稍纵即逝,温亭湛自然是瞬间的就钻入被窝里。然后强势的伸手搂住夜摇光的腰。

腰间上的酸软才让夜摇光回过神,暗恼自己真是太容易上当,一下子就被他给骗了,不过这会儿她虽然有心但也无力将温亭湛给踹下去,于是只能采取怀柔政策:“阿湛,我的腰真的好酸!”

“我帮你看看。”温亭湛连忙紧张的伸手从寝衣摸进去,夜摇光精神一崩,温亭湛连忙安抚,“我就给你揉揉。”

说着,他的手法很是其他的按住了她背上的几个地方,让夜摇光有一种缓解疲惫的舒适,于是渐渐放软了身子。温亭湛伸手让她趴在了床榻之上:“你要做什么!”

“给你解解乏。”强势的褪去了她的寝衣,双手似乎不带任何意图的给她按捏着。

力道适中,位置又格外的好,让她浑身一阵舒畅,那一股酸痛似乎在他的双手下一点点的消散,夜摇光很快就惬意的如同一只慵懒的猫儿般陷入了沉睡之中。完全不知道,那一双手不知不觉就脱离了轨道,从她曲线完美的背部升了上去,握住了垂下去更加柔软饱满的丰盈……

夜摇光顿时瞌睡都没有了,倏地睁开了眼睛,然后伸手按住他作怪的手,恼羞的吼道:“温亭湛,果然没有不偷腥的猫!”

“我哪里是偷腥了?”温亭湛伏在她的背上,贪恋手上触感的他完全不顾夜摇光的反对开始实施行动,他的声音低低的在她耳边荡开,“摇摇,我们这样试一次……”

然后,就强制的又将可口美味的小妻子给从头到脚变着花样的吃了一遍。直接把夜摇光累的天旋地转,大脑一片空白,才心满意足的抱着她去沐浴,当然期间又免不了被吃了一顿豆腐,夜摇光是昏迷着被温亭湛抱入榻上!

第二日,一大早夜摇光醒来,看到躺在她旁边的温亭湛,再也没有沉迷他的美色,仿佛看到洪水猛兽一般,不顾身体的不适,快速的去取了衣衫,打算迅速的穿好逃离。

然而,她才穿到了一半,就被人从身后给紧紧的抱住,他的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天色还早,摇摇,再陪我睡会儿。”

还有些迷蒙的他,声音格外的低魅,有一种说出来的蛊惑人心,最重要的是他的语气还带着一点孩子气的撒娇,真是一下子就萌化了夜摇光的心,她就那么迷迷糊糊的又被大灰狼给压在了身下!

两天两夜,足足的两天两夜夜摇光被某只饿狠的狼翻来覆去的折腾,折腾得她仿佛每一根骨头都被拆分之后重新组装,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她想若非是第三日,陌钦和戈无音他们上门磁性,这头禽兽肯定还会想办法折腾她!

亲自送别了陌钦和戈无音他们,夜摇光折回来立刻甩掉温亭湛,去寻自己家的小宝贝,婚前的那一日,她没有见到宣开阳,是因为宣开阳成了他们的坐床童子,当天夜里得歇在她和温亭湛的婚床之上,这是一种习俗,大婚后道现在她才下了床……

“娘!”宣开阳已经**岁的模样,看着那个玉雪可爱的少年站在那里,夜摇光一阵的恍惚,她好似看到了她初初来到这个世间之时的温亭湛,那模样,那眉眼,真的是像极了他。

少少的孩子,已经到了夜摇光腰身那么高,夜摇光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脸,才蹲下身,轻轻的把他给抱在怀里:“儿子,娘好想你。”

自从上次去兰县特意去看了他一道,他们又是大半年不见。

“娘,孩儿也想你。”宣开阳伸手环住夜摇光的脖子,贪恋着母亲的气息,手不由自主的收紧,低声在她的耳边道,“娘,祖父和祖母打算,将我留下来。”

“当真?”夜摇光激动不已的退开宣开阳,眼中透着期待与喜悦。

“嗯,祖父说他想陪着祖母四处走走,而我也到了该学东西的时候,跟在他们身侧,许多东西都看不到,想让我跟着爹爹长见识。”宣开阳小脸上也满是笑意,虽然祖父母对他很好,他也很喜欢他们,但是他更喜欢母亲和爹爹。

“这真是一个好消。”夜摇光一把将宣开阳抱起来,转了一个圈。

原本笑得咯吱咯吱的宣开阳,突然笑容一收,他万分紧张的看着夜摇光的脖子:“娘亲,你的脖子怎么如此之多的瘀痕,是不是被什么蚊虫叮咬了?”

那痕迹一点一点,密密麻麻,是暗红色,看着很是骇人,宣开阳担心得都快哭了。

第1149章 有了儿子忘了夫君

夜摇光顿时身子一僵,她已经穿了一件立领的衣衫,好在阳春三月还能够穿厚一点,本以为已经遮挡住,却没有想到被自己的儿子给看到。

看到儿子眼中都快闪烁着泪光,夜摇光连忙安抚道:“你都八岁了,这番模样要是你爹看到,准会训斥你,男孩子不可能随意哭。娘亲没事,不过是被一只可恶的臭虫叮咬,过两日便好。”

“孩儿再大,在娘亲的面前就是娘亲的孩子,孩儿就是见不得娘亲有一处不好。”宣开阳扑入夜摇光的怀里,伸手圈住夜摇光的腰身,埋头在她的腰腹,“便是爹爹看到也无妨,指不定爹爹看到娘亲伤了,哭得比我还厉害呢?”

看着正好陪着宣父从远处抄手游廊走来的温亭湛,夜摇光发现他的眼睛似乎有些幽光,盯着她……盯着抱着她的宣开阳。

宣开阳也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冷意,于是松开夜摇光,茫然的看向四周,侧身就看到了温亭湛和宣父,于是连忙站正了身子,一下子就从一个软软糯糯的小正太,变成看一个礼貌规矩的小少年。

“祖父,义父。”宣开阳一丝不苟的行礼。

“嗯。”温亭湛和蔼的应了一声,旋即站到夜摇光的身侧,“世伯,我恐怕要明年才能外放,此时生在京都,开阳不适宜与我们一道,待到我外放之时,我再亲自去洛阳接他,也让他再多承欢你们二老膝下一年。”

夜摇光看着那一张略微失望的小脸,伸手不着痕迹的掐着温亭湛腰上的软肉:这个混蛋,他在说什么呢!

温亭湛伸手包裹着她的大掌,目光幽深:“摇摇,宣夫人身子不大好,这个时候,若是开阳也离开,只怕对宣夫人就更是雪上加霜。”

当着宣父的面,夜摇光相信温亭湛不会说这样的话来哄她,那就是宣夫人的身子确实不大好,夜摇光连忙问道:“伯母如何了?”

“忧思成疾。”温亭湛刚刚才看了宣夫人的脉象。

“自从明光去后……”宣父也是忍不住叹了一声,“若非有开阳在身侧,只怕她已经存了死志,我想带着她到处去走走看看,以期能够让她放开心胸,好生的活着。明光的死,让她整日内疚自责,这才想早些将开阳送到你们夫妻身侧。”

“世伯所想的确对世伯母大有裨益,但得将世伯母的身子骨调养好,否则只怕适得其反。”温亭湛认真的说道,“我回头开一道药方,世伯先给世伯母调养一年的身子,再计划远游也不迟。”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夜摇光哪里好开口留下宣开阳,就连原本不知道自己祖母状况的宣开阳也是乖巧的收起了他不能留下的失落。

夜摇光见此,心疼的厉害:“世伯打算何时启程?”

其实夜摇光这话问的有些不得体,毕竟上门是客,问人家的归期,这不是赶人么?但宣父是听懂了夜摇光的意思,于是笑着道:“我和夫人也是许多年未曾来帝都,还有些昔日好友未拜访,少则三五日,多则半月余,这期间就把阳儿留在侯夫人的身边。”

“多谢世伯。”夜摇光立刻眉眼带笑的将宣开阳抱在怀里。

温亭湛的眉峰几不可见的蹙了蹙,旋即才开口道:“天色不早,世伯和世伯母与我们一道进膳吧。”

“不了,我午间正好有一个友人登门拜访,算算时辰,他应该快到,我便不在此处多作耽搁。”宣父推辞道。

夜摇光和温亭湛都知道,宣父是真的有事儿在身,于是亲自将他送出门外的马车上,等到宣父的马车走远,夜摇光一把牵着夜开阳的小手就进了饭堂,把温亭湛给扔在一边。

看着两母子形影不离的模样,温亭湛的眉峰皱得更紧。

也许是当初雷婷婷的事儿让夜摇光深有体会,所以,夜摇光饭桌上倒是没有一个劲儿的只照顾宣开阳,也还是颇有些不情不愿的照顾着温亭湛,看着爱妻那不好的脸色,温亭湛心里想着他又何处得罪了她?

“对了,我都忘了问你,婷姐儿还没有回来么?”吃完饭,夜摇光带着宣开阳和温亭湛一家三口在庭院里面消食。

雷婷婷在年前就对夜摇光说她想回爹娘的故乡也就是兰县去看一看,看一看他们的家里还有没有亲戚,这个时代的女子对于孤苦无依是特别惶恐,夜摇光明白她的心情,温亭湛从暗卫里挑了人送她会去,可是这一去就是半年,夜摇光和温亭湛的大婚,她倒是送了一份亲手做的百子千孙被面做贺礼,很是用了心,在夜摇光和温亭湛大婚当日送来,可人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她在躲着关昭。”温亭湛回道,“我回来时,关昭来寻过我一次,就是想问一问她的家乡是兰县何处。”

“你告诉他了?”夜摇光疑惑。

温亭湛摇头:“若是他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雷姑娘不嫁也罢。”

“那他是当真没有寻到?”夜摇光又问。

“寻到是寻到了,只不过是一个人空手而归。”

“他两这是发生了何事?”

温亭湛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摇摇关心旁人作甚,我这个夫君就在眼前,你也不甘心关心我。”

夜摇光立刻抽出手,然后拉着宣开阳就回房:“早些午休,我亲爱的夫君,要我去给你铺床么?省的你说我不关心你。”

“好。”温亭湛目光顿时贼亮贼亮。

夜摇光立刻高喊一声:“宜宁,却给姑爷铺床,姑爷要午休。”

喊完,就拉着宣开阳去了另外一个院子:“儿子,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你喜欢什么,只管和娘说,娘亲开了库房给你布置,日后就做你的屋子。”

“谢谢娘亲,只要是娘布置的,儿子肯定都喜欢。”

“哈哈哈,不愧是我儿子,就是贴心!”

两母子的声音渐行渐远,他们的身影被正午的阳光拉得极长,直到他们的影子都消失不见,温亭湛才眯了眯眼,当真回了房间。

第1150章 不速之客上门

夜摇光一个下午都花在了儿子的身,温亭湛都忍了。 可是吃了晚膳,他犹豫三日婚假已到,明日要去朝,因而消食散步完去书房处理一些要事,等到他踏着夜色,满心欢喜的回到房间,却是空空如也。

守在门口的宜宁顿时觉得四周一冷,但还是要硬着头皮道:“侯爷,夫人她说,许久未见小少爷,甚是想念,想必您一定能够体会她一片爱子之情,故而今夜她要陪着小少爷……”

越说,宜宁觉得越冷,最后声音直接颤抖着消失。

她明明感觉到他们家侯爷周身猛蹿的冷气,可却听到他似乎满不在乎的应了一声:“唔,我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

宜宁立刻逃也似的跑了,跑了好远才把憋着的气吐出来,然后走到宣开阳的房间内,对着夜摇光汇报:“夫人,奴婢已经把你的话说给侯爷。”

“他没有说什么吧?”夜摇光一边给宣开阳换着衣裳,一边问。

已经八岁,从小被教导着男女七八不同席,对着娘亲的动手动脚有些不习惯,各种闪躲,最后还是被母亲一把给抓出来,强制性的换了母亲亲手给他做的寝衣。

“没,侯爷只说了一句他知道了。”宜宁想到温亭湛方才冰冷的寒意,只觉得脖子都是一凉。

夜摇光给宣开阳扣最后一个盘扣,不由一愣:“这么简单?”

“是的,夫人。”

“他是不是不小心撞到了脑袋?”蓦地,夜摇光甩出一句话,一点都不像他啊,夜摇光已经做好被他气势汹汹的赶来抓人的准备。

这话,宜宁可不敢接,当做没有听到。

夜摇光摸着下巴沉思了好久,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于是将下人们全部打发,只当做是温亭湛也还有点慈父心,所以美美的抱着别扭的儿子睡在一张床。

结婚三日以来,夜摇光第一次这么自由这么放松的睡觉,自然是很快沉入了梦乡,然而,她却好似做了一个梦,梦有一条湿滑的蛇紧紧的缠着她,缠得她险些呼吸不顺,她渐渐的从睡梦之清醒过来。

鼻息间是那熟悉的清洌之香,那宽大的身影压在她的身,作怪的对手摸入她的肚兜,熟门熟路的抓住了她的柔软,开始有些粗暴的揉捏。

“温……”

夜摇光正准备怒斥他,但是却在他的目光示意下看向旁边,正是宣开阳熟睡的和他有着几分相似的小脸,夜摇光顿时将话音全部吞了下去。可她越是不敢发出声音,压在她身的人越发的肆意妄为。三两下动作娴熟的将她给剥光。

“阿湛!”夜摇光将声音压得极低,眼带着求饶,“不可以!”

“为何不可以。”他粗重的呼吸喷在她的脸,手的动作是没有停过,夜摇光的挣扎本不敢大动作,自然更不是他的对手,她越是扭动,越发的和他摩擦,很快她感觉到了他的反应。

“阿湛,别,我求你,别在这里……”感受到他炙热的威胁,夜摇光终于服软的求着他,“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让你独守空房,你大人大量,原谅我一次可好?”

这个混蛋,怎么可以在儿子的旁边做这种事!

“摇摇嘴求着我,可心里却在骂着我……”不轻不重的在她的唇瓣咬了一口,“摇摇不想在这里,想在何处,嗯?”

感觉到他越发逼近的火热,夜摇光连忙慌不择口的说道:“只要不在这里,我什么都听你的!”

果然,温亭湛停了下来,迅速的抓来宽大的斗篷披,然后给夜摇光披了衣衫,伸手抱着她迅速的奔回房,一进屋子把她抵在房门之地正法,又是一夜无眠,被温亭湛来来回回的折腾到了天亮,才让她睡过去。

一觉睡到了正午,温亭湛已经去朝办公。洗漱完一出房门,夜摇光看到坐在她的院子里,伸着脖子往她屋子里看的宣开阳,顿时一阵不自在的走前。

“娘亲,你可好些了?”宣开阳小跑到夜摇光的面前,眼满是担忧与内疚之色,“今早,爹爹对我说,娘亲昨夜突然身子不适,爹爹才将娘亲带回来照顾,是孩儿不好,睡得太沉,连娘亲不适都不知。”

夜摇光心里把温亭湛骂了八百遍,却和颜悦色的对宣开阳道:“开阳,娘亲没事儿,你看娘亲这会儿不是好好的么?”

宣开阳认认真真的看了看夜摇光一会儿,才小大人一般皱着眉道:“娘亲,那咬你的臭虫是不是有毒,你那伤好似又重了……”

原本是暗色的红痕,现在成了艳色,而且密密麻麻更多。

夜摇光的脸一阵发烫,她牵起宣开阳的手:“娘亲没事,有你爹爹在呢,你爹爹的医术你还信不过?娘亲有些饿了,陪我去用午膳。”

之后,夜摇光再也没有给宣开阳提起这个让她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的话题,两母子难得可以不用看某个男人的臭脸,而单独愉快的相处,夜摇光睡饱了,但是却没有耽搁宣开阳午休,趁着他午休,她还是要去处理一些需要她经手的府的庶务。

在夜摇光清点府的东西,打算见一见侯府新近的下人时,王木前来禀报说有一个登门,扬言是来寻她讨回昔日她许下的恩情。

夜摇光还真没有多少人的恩情,但是对方既然敢这么说,肯定是真尤其是,于是便让王木将人引到见客的大堂,才刚刚一迈入门槛,夜摇光感觉到一股不属于人的气息,她的目光犀利的望过去,虽然那人完美的连金子都看不出瑕疵,可夜摇光依然知晓这个看着二十左右的男人,不是一个人类!

“温夫人,不知你可还记得昔日在南海九陌宗,曾说过要谢我的点醒之恩,只要我日后有所求,温夫人力所能及,绝不会推辞?”这人长着一张无害的娃娃脸。

不是被千机真君赶走的魔君是谁?

第1151章 小气的男人

夜摇光的目光顿时一变,温亭湛已经将所有的话向她坦白,她自然知晓,那日与她一墙之隔的其实是温亭湛,不过那时魔君已经在他的阳珠之内。当,那番话的确是魔君不经温亭湛同意而说出口,对她也的确有点醒之情,她也亲口允诺,做不出来违背诺言之事。

“你先说说你是如何得到这具身躯?”夜摇光审视的看着魔君。

它被千机师叔驱逐的时候还是一个魂体,尽管它已经融魂成功,但他想要重塑真身,不会这么快,但这具身体与他太过于契合,契合的夜摇光都看不出它是魔,反而有种这具肉身就是它自己的错觉。

会出现这种情况,只能说这具肉身的八字命理与魔君原本的肉身不说一模一样,至少有百分九十九的契合度。要知道就算相同生辰八字的人命理都不可能一样,要找到一个八字相同命理相似的人,那绝对是百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魔君才离开两个月就寻到。

不过夜摇光知道魔族定然有魔族的能耐,但她却不能接受魔君为了一具契合的身躯枉害无辜。要知道魔君这具身体,一旦沉淀下来,等到魔魂与身体的灵根契合之后,就便是修为高深的人,只要魔君没有为非作歹,也不能杀了它,因为它相当于在另外一个人身上得到了重生。

和她的情况已经非常的类似。

“哈哈哈,我正是为此而来。”魔君说着抬起手掌,一团墨绿色的神秘力量之中,有一个神魂,“这个是这具身体的神魂,他答应只要我完成他心中的遗愿,就将他的身体让给我。我虽然进入了他的身躯,但到底还没有与他灵根相契,这样贸贸然的在外,只怕命不久矣。温夫人当年答应过我,替我解决了一个烦扰,此事就有劳温夫人,也算是给温夫人送上一点功德。”

“你应当知晓,我现在修为有限,若是我力所能及,我的承诺我自然尽力而为,可若是我力所不能及,那就只能请你另请高明。”现在已经不是炼虚期的修为,夜摇光还是低调点,不要把自己弄得太累。

“这是自然。”魔君也不勉强,事实上他这个活了一把年纪的老魔,除了夜摇光,哪里还能够寻得到旁人?

“你先留在府里,等阿湛散值回家之后再言。”夜摇光立刻吩咐人去给魔君收拾一个房间,然而问道,“你总该有个名字吧?”

总不能魔君魔君的叫着,这要是被有修为的人听到,不出事也得出事啊。

“伽羅(luo)。”魔君说完,就一拱手转身去随着下人离开。

“伽羅?”夜摇光疑惑的目光落在魔君远去的背影之上。

这个应该不是一般的人会取的名字,更像是佛门的法号,难道魔君也是先遁入空门而后再入魔的出家人?如果真的是这样,夜摇光想到了三身心经,若是落到了魔君的手中,会不会又出现一个混世之魔?

心里藏着事儿,但夜摇光也没有耽搁和宣开阳相处的时间,等到宣开阳午休起来,两母子就坐在书房,夜摇光拿起针线趁着宣开阳就在,给他量了身高,多给他做两身衣裳。宣开阳就开始完成温亭湛给他布置的作业。

下午的阳光从撑开的窗轩打进来,铺了一地的碎光,将两母子的身影映照的越发温馨与朦胧,仿佛描摹的画卷。这种温馨一直持续到温亭湛散值回来,换了一身衣裳迈入书房就看到这一幕。

儿子乖巧的站在案几之后,提步认真的书写,妻子眉目柔和的坐在一旁的贵妃榻上飞针走线,突然一股满足感胀满了他整个心房。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娇妻佳儿,和乐融融,人生所求,不如如此。

“你站在那儿作甚?”早就知晓温亭湛到来的夜摇光,将最后几针缝好,低头咬断了打好结的线,抬起头看着迟迟不入门的温亭湛。

温亭湛这才噙着温暖的笑意,一步步的走进来,坐在夜摇光的身边,只不过他的笑容在看到夜摇光手中的衣裳很小的一件,明显不是他的尺寸的时候微微淡了淡,扬眉就看向宣开阳:“开阳,把你的功课拿过来。”

“是,爹爹。”宣开阳连忙拿着功课到温亭湛的面前。

他今日有写五篇大字,还有两篇诗歌的意境。

温亭湛接过来,仔细的阅读了一遍,而后点头:“字不错,就是略显浮华,过于追求形态,而失了个性。”随后又翻了破诗的心德,“领略虽则不深,但也触到了点子上。去好生想想,该如何写字。”

夜摇光听了伸手接过来,她觉得宣开阳的字端端正正,工工整整,这个年纪能够写出这样的字已经很好,但夜摇光对于孩子的教育还是很有自己的一套,她不会当着宣开阳的面和温亭湛争执,否定温亭湛的说法,这样是会影响孩子的判断力,也会降低父亲在孩子面前的威信。

“写了这么久,也累了,我让宜宁给你备下了爱吃的糕点水果,你去歇会儿。”夜摇光温柔的摸了摸宣开阳的头。

宜宁立刻上前将宣开阳带下去,等到他们都走了,夜摇光才侧身盯着温亭湛:“他才八岁,你要不要对他如此苛责,这个年纪的孩子能够把字写端正就好了啊,你还要他这么小就有自己的风格?”

“字如人,人如字,八岁已经不小,他比一般的孩子还要早启蒙,不论是我亦或是明光,在八岁之时,已经有了自己习性,他不但有我的教导,还有明光的教导。”温亭湛放柔声音对夜摇光解释,“他的字之所以端正有余而笔锋不足,便是因为他的心境,他在害怕,害怕按照自己的心意写出来的字,因为驾驭不了而不好看,会让你我失望,从而可以压制了自己的心性,转而写出足够漂亮端正死板的字,就是希望得到你我的夸张,如果今日我不指出来,反而褒奖了他,他会觉得他所做没有错,会越演越烈,等到想要找回自己之时,已经为时已晚。”

第1152章 摇摇教子

夜摇光被温亭湛说的哑口无言,不过想了想,也觉得温亭湛所言极有道理,但她还是狐疑的看着温亭湛:“虽然你说的没错,但你难道没有因为看到我给开阳做衣裳而吃醋,故意公报私仇么?”

不得不说,论世间了解温亭湛者,何人能及夜摇光?

虽然温亭湛的的确确有意指点宣开阳,如果没有看到夜摇光一个下午的时候陪着宣开阳也就罢了,还在给宣开阳做衣裳,也就是一整个下午,不,也许是一整天,夜摇光都没有分出一点时间来想他!

温亭湛顿时心塞不已,所以他就没有婉转的指点,而是直接说破。

当然,这话他肯定不会跟夜摇光说,而是义正言辞道:“摇摇,开阳是男孩儿,不是女孩,若是他这点承受之力都没有,日后如何担得起宣家的家业?”

夜摇光用一种怀疑的目光打量了温亭湛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抱着宣开阳的衣裳就站起身,往房里走。温亭湛旋即也起身,沉默着跟着夜摇光身后,心里还是有点发虚的温亭湛,一时间也闹不明白夜摇光的想法,担心是不是自己太过分,让夜摇光不高兴了。

却没有想到夜摇光将宣开阳的衣裳叠好,交给宜薇:“让下面的人洗了晒干熏香之后直接送到小少爷的房里。”

等到宜薇退下之后,夜摇光才去衣柜里面取出一套已经洗过烫好并且带着温亭湛喜欢的气息的新衣裳,直接递给温亭湛:“给你,小气的男人!”

不要以为,她不知道他心里那点小九九,但温亭湛也不算过分,宣开阳真的和其他孩子不同,他以后要承担宣家的家业,尤其是看着宣父宣母的情况,很可能他要早早的担起这份重担,那么他就不能是一个磨去棱角的乖孩子,需要自己的锋芒,才能够顶天立地。

温亭湛看着那黑色的衣袍,绣着精致的麒麟纹,放在最上方的腰带还嵌了珍珠,正是当初夜摇光在岛上答应他的东西,伸手摸着触感舒适的布料,温亭湛心里别提多美,狠狠的在妻子的脸上亲了一口。

“果然,摇摇心中,我的地位最高。”说完,就转身去试衣裳。

夜摇光伸手摸了摸被亲的脸蛋,就提步离开了房间,她做给温亭湛的衣裳就没有不合适,所以根本不需要她在一旁看着,她进入了宣开阳的房间,看着坐在书案前发呆的孩子,旁边的糕点瓜果都不曾动过。

“娘亲。”看着夜摇光到来,宣开阳连忙站起身。

夜摇光做到他的旁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是不是觉得你爹爹对你太严苛了?”

“不曾。”宣开阳摇了摇头,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这是他发自内心的想法,“孩儿只是在想,到底要如何做。”

夜摇光看着书案上有几张纸,上面写着字,和方才宣开阳写出来的是不一样的,这个字很凌乱,甚至称之为有点丑……

她伸手去拿,宣开阳还本能的反应想要阻挠,但最终手只伸了一半。

夜摇光拿起来,一页一页的翻看之后,桃花般潋滟的眼眸,全是一片疼爱之情:“开阳,你告诉娘亲,这前后两种字,那一种你写起来更顺畅,更顺心?”

宣开阳的目光落在夜摇光手中很丑的字体上,有些虚心的低着头。

夜摇光已经了然,她轻笑道:“开阳,你知道爹娘是什么么?”

宣开阳不知道夜摇光怎么会问这个问题,于是抬起头茫然的看着她。

夜摇光伸手将他揽入怀中:“父母是给予孩子生命的人,孩子是他们血脉的延续,在孩子没有独当一面,一技之长的生存能力之前,父母的责任是照顾他们,教导他们,爱护他们,但这是责任和义务。而父母的本能,就是自己的孩子,无论如何在他们心中都是最好。只要不是品行不正,心思不纯,在父母眼中,他们就没有不是的地方。你懂娘的意思么?”

宣开阳仰起头,似懂非懂。

夜摇光笑着解释道:“你已经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你想要按照你的心里做事,这是完全可以的,这意味着你长大了。但你虽然长大了,可你毕竟还没有长大到拥有足够能力的时候,所以你想做的事情会力不从心,就像你写的这个字,它已经有了你自己的性格,但是因为你的力道不够,所以不能把它写的好看,这并不意味你这件事是错的,你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去将它写好而已。你是爹娘的孩子,爹娘最想看到的是你的本性,而不是你为了让爹娘高兴,而去可以压抑自己的明显,粉饰出一片虚有其表的华丽给爹娘。这些,你可以对待外人,但不需要对待你最亲近的人。而我们作为你的爹娘,不会因为你追求自己的风格而掌握不了,就指责你好高骛远,不脚踏实地。”

“娘亲!”夜摇光的话让宣开阳的眼眶都红了,他扑入夜摇光的怀里,紧紧的抱着夜摇光,“我在书院的时候,先生说我小小年纪,方有一点成就,就不肯专心学习,名家字帖都不见得临摹过,就自以为是想要自成一派,为此还特意请了祖父去书院……”

宣开阳委屈的说着。

夜摇光握着他肩膀的手一紧:“你祖父是何意?”

“祖父让我遵从本心,但是祖母看到之后虽则没有苛责,但孩儿也看到了她眼中的失望。”宣开阳接受良好的教育,不应该在背后议论长辈,所以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落。

宣母有些急切,因为她可能知晓自己的身体不太好,所以想要早些看到宣开阳的成就,或是一定意义上长大成人,夜摇光是能够理解她的心情,怜爱的摸了摸宣开阳的头:“开阳,我们活在这个世间,定然不是为了自己而活,而是为了许多在意我们和我们所在意的人活,但我们不可能做到所有人都赞美与认可,圣人也有过,你要学会坚持你认为对的。”

第1153章 被吃死的魔君

“那若是孩儿的坚持,让在意的人失望伤心了呢?”宣开阳仰着小脸看着夜摇光,他敞开心扉的问。

看着这张和温亭湛越来越相似的小脸,夜摇光的眼眸越发的柔和:“那我们就想办法,既不耽误我们的坚持,也不让我们在意之人失望。”

宣开阳陷入了沉思。

夜摇光也没有打扰他,而是由着他自己去想。

好一会儿宣开阳才弱弱的开口:“娘亲,您的意思是让我给祖母她想看到的我,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我还是做我自己对么?”

“对。”夜摇光赞许道,“人活在世间,很多时候我们的原则和自我并没有错,但是却和我们亲人所期待的相驳。这个时候,如果你做得到两全其美,那就尽量两全其美。这并不是你对你祖母的欺骗,你为何要执着于你只能写出一种字,而不是两种呢?”

宣开阳的目光一亮,两种都是他写的,虽然他喜好和祖母不同,可是他可以为祖母写一种,难道就不能为自己写一种么?

“娘亲,谢谢你,孩儿明白了。”宣开阳豁然开朗,脸上绽开了阳光般的微笑:“爹爹希望我不磨灭本性,我也如此希望,可是祖母对我也是一片殷切期待之情,我也不想辜负祖母,我可以两全其美。”

“娘亲的儿子就是聪明。”夜摇光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想到了十年前,她也很希望这样蹂躏温亭湛的脸,心里不由乐了,

“那是因为娘亲教得好,名师出高徒。”宣开阳不忘给母亲管**汤。

夜摇光很受用,但她来不但是为了给宣开阳解开心结,更多的时为了温亭湛:“不论是你爹爹,还是你祖父,对你都不会娘亲这般对你。因为娘亲是女人,女人的心要比男人软,考虑的角度也与他们不同。做娘的总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安健康快乐就好,可做父亲的更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有志向有本事有思想,因为他们对你定然会严苛些。这并不意味着,你爹爹和你祖父不疼你。”

“爹爹待孩儿极好,娘亲你多虑了,孩儿不会因为爹爹指出了孩儿的不足,就怨怪爹爹对孩儿没有疼爱之心。”宣开阳连忙对夜摇光解释。

“既然想明白了,我们就去吃晚膳。”夜摇光点了点头,拉起宣开阳的手就往外走。

门外,温亭湛站在屋檐下负手而立,背对着她们,他的身影被夕阳之光照射,将影子拉长投下一片黑影,仿佛山岳一般高大。

宣开阳连忙想要挣开夜摇光的手,向温亭湛行礼,却被夜摇光紧紧的牵着,一时间有些忐忑。

夜摇光牵着他走上前,用眼神示意温亭湛:“走吧,我们一家三口用膳去。”

温亭湛哪里不懂夜摇光的意思,于是将另外一只手伸向宣开阳。

宣开阳有些迟疑的看了看夜摇光,在夜摇光鼓励的目光下,就将他搭在了温亭湛的掌心,于是两人就这样一左一右的牵着宣开阳去了饭堂。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射在地面,看着无比的亲密。

宣开阳左边看看母亲,右边看看父亲,唇角都不由自主的扬起来,觉得这是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之一。

用晚膳的时候,他们的饭桌上自然多了魔君伽羅,夜摇光没有开口介绍,温亭湛也没有开口问,全程无视他的存在。

“喂喂喂,温亭湛,你的待客之道……”

“食不言,寝不语,我们家的规矩,客随主便。”不等魔君伽羅嚷嚷完,温亭湛就淡淡的扔出一句话。

魔君:……

但是最后魔君还是忍了,他虽然是一个魔,但是身体还是凡人的身体,需要五谷杂粮来注射阴阳,在他没有完全和这具身体的灵根相融之前,他可不能把这具身体给折腾死。

吃了晚饭魔君还没有开口,温亭湛就牵着自己的老婆和儿子去散步,已经跟了温亭湛好长一段时间的魔君知道,这是温亭湛每日必不可少要去做的事情,于是忍住暴躁的心,跟在一家三口的后面慢慢的踱步。

等到温亭湛好不容易消食完,他将儿子送回了院子,才把魔君叫到了书房。

“我仿佛记得,是千机师叔为你铸魂成功对么?”温亭湛坐在主位,先一步开口。

魔君横着身子坐在椅子上,肩膀靠在一边的扶手,双腿打在另一边扶手,吊儿郎当的模样点了点头:“没错。”

“那你我的恩情,应该两清了才是。”温亭湛淡声道。

魔君一噎,但他虽然是魔,可却不会出尔反尔:“我这是来寻你夫人帮忙……”

接着魔君就把他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温亭湛端起茶杯,不动声色的浅饮了一口:“伽羅,你的那点小把戏还需要在我的面前耍么?”

魔君:……

“你若是别无所求,依你的个性,只怕是直接将这人的神魂吞噬,寻个所有人都找不到你的地儿,闭关修炼,待到你彻底的与这人的灵根相融之后再出关,有几个人能够奈何你?”温亭湛淡淡的看着魔君,“你可莫要对我说,你是被感化,不忍迫害一个无辜……”

魔君瞬间好好的坐直身体:“好好好,算我班门弄斧,我玩不过你的心眼,你说的没错,我自然可以吞了他的神魂,寻隐秘之处修炼,但是那得修炼到何年何月?我已经被困了这么多年,你再让我被困着,我可不保证我不发疯,如果我能够得到阴阳二珠修炼,用不了一个月我就可以融合这具身体!”

“可是我们夫妻为何要给你阴阳二珠呢?”温亭湛莞尔问道。

魔君:……

夜摇光看着和魔君谈判的温亭湛,看着魔君被憋出内伤的模样,不由心里偷乐,这世间除了她,从来没有人可以在温亭湛这里讨到便宜。

“在玉皇殿可是我帮你挡了杀孽!”魔君咬牙切齿的挤出一个理由。

温亭湛扬眉:“我不也助你寻回你被抽走的神魂么?”

魔君:……

终于败下阵来,魔君恶狠狠的说道:“你说,你要如何才愿意给我阴阳二珠!”

第1154章 被算计的魔君

温亭湛动作优雅的搁下茶杯,上上下下的看了魔君一遍:“你有什么值得与我交换阴阳双珠的么?”

阴阳双珠那是至宝,是长在得天独厚环境下至阴至阳之树吸纳了千年阴阳之灵才形成的天才地宝,这世间能够得到一颗就已经是难能可贵,更何况是两颗集齐,温亭湛可以毫不谦虚的说,这世间只怕只有他们夫妻这里可以同时得到两颗,其珍贵程度可想而知。

魔君可谓身无长物,连神魂都还没有凝聚成功的人,但他似乎也是有备而来,目光看向夜摇光:“我有一套正统的功法,可教给你夫人,也是辅佐阴阳双珠修炼,可以让你夫人不出三个月就恢复巅峰时期的修为,且对身子无损。”

这个诱惑力不可谓不大,就连陌钦的相助,也是需要两年的光景才能够让夜摇光恢复到炼虚期,魔君竟然只需要三个月!

“夫人,如何看?”温亭湛的目光转向夜摇光。

那一双眼睛幽深而又隐含着狐狸一般狡黠的笑意,夜摇光顿时心领神会:“我的修为迟早能够恢复,有陌大哥的丹药辅助,也就一两年的光景,我并不急,况且我现在也不是一个废人。”

魔君一怔,他竟然没有想到夜摇光竟然面对如此大的诱惑而不心动!对于修炼者而言,修为那就是命根子,从练虚期一下子变成筑基期,多少人只怕心灰意冷的怀疑人生,从此就不愿再修炼。即便他知晓夜摇光修炼算是迅速,从十二岁到二十三岁,用了仅仅十一年,就到了炼虚期。可这并不意味,她就能够接受得了这么大的落差。

尤其是,她没有发现么,她一个筑基期连温亭湛这个习武到了一定境界的人都打不赢,她不觉得憋屈么?不怕影响她的修炼心境么?这会儿好好的一个机会摆在她的面前,她竟然就这样云淡风轻的说不急!

可得夜摇光不急,他急!

除了这个,他还有什么拿得出手和夜摇光他们交换阴阳双珠?

然而,这一对夫妻一个赛一个坏,两人都悠闲的看着他,一副我们等你拿出筹码的嘴脸,气得魔君想要抓狂!

最后魔君只能认栽:“温亭湛,我好歹也跟着你不久,若是你在我身上没有图谋,你不会费这么多口舌招待我,既然我开出的条件你不满意,那你便直言,你到底要我如何?”

闻言,温亭湛唇角缓缓的舒展:“既然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我也不再拐弯抹角,如果你愿意答应为我办三件事,我便将阴阳双珠交给你。”

“哪三件事?”魔君提防的问道。

“我现在还没有想到,待到我日后想到了,再寻你。”温亭湛淡声道。

魔君皱了皱眉,这是开了一张没有填写金额的支票,数额任由温亭湛日后填,他是魔君又不是正统修炼者,总不能还立个什么不违道义不违原则的规矩,说出去只怕笑掉温亭湛和夜摇光的大牙。

但是他比较了解温亭湛,知晓这是温亭湛唯一答应借给他阴阳双珠一个月的条件,如果他不答应,只怕就没有机会。

仔细的考虑了一刻钟之后,魔君一咬牙答应:“我答应你,只要对我没有性命之忧的事情,我一定尽全力替你办好!”

温亭湛看着夜摇光,从怀里取出了阳珠,夜摇光也拿出了阴珠,递给了他,握着阴阳双珠,走到魔君的面前,却并未将之递给他:“还有一个条件,你要修炼,必须得在我的宅子里。”

如果带着阴阳双珠去行恶事,或者被人盯上窥觊,到时候又给他和夜摇光惹麻烦。

对于这个条件,魔君巴不得,大树底下好乘凉啊,他修炼的时候未必没有人来打扰,夜摇光现在修为是很低,可她背后有千机啊。

“好,我答应。”魔君伸手接过温亭湛手上的阴阳双珠,“我自己去寻一个房间,”

说着,一个闪身就消失不见。

“你方才为何要让我拒绝魔君的功法?”夜摇光起身走到温亭湛身边问道。

虽然,三件事的确比功法更实在,但夜摇光知晓,于温亭湛而言,这些东西肯定比不上让夜摇光恢复修为来的更重要,可是温亭湛用他们夫妻间的默契拒绝了。

温亭湛伸手揽着夜摇光的腰肢往他们的卧房回去,一边笑着问:“摇摇很想早日恢复修为么?”

“你这不是废话么?”夜摇光瞪了她一眼。

虽然其实修为对她可有可无,但是他们前面还横着元氏一族,还有那个一直没有被除去的元国师,如果她没有修为,到时候可如何能够应付?既然这个修为不能没有,那能够早些恢复,她就可以早些接着修炼,岂不是更好?

“摇摇放心,一个月之后,他自然会乖乖的将功法交给你。”温亭湛笑的意味深长,“既然他原本就必须给你,为何还要浪费我们的筹码与他交易?”

“我懂你的意思了。”夜摇光瞬间反应过来。

魔君他的那一具身体,他的那具身体的神魂还没有解决,一个月之后他的神魂与这具身体契合,如果他杀了原主的神魂,那就是杀孽,而且是夺人身躯的大孽,他好不容易重生洗去以往的罪孽,在他修为没有达到傲视群雄的地步之前,他不敢造下这样的杀孽。

而且魔君这个魔似乎很讲信用,既然他答应了要完成原主的遗愿就一定会完成,只不过这件事他不好亲自动手,俗世的事情他不擅长处理,很容易就染上业障,所以才托付给夜摇光,可夜摇光如果修为不够,那魔君他就只能等到夜摇光修为够了解决了这件事,才能够彻底的拥有这具身躯,魔君他等得起?

答案,是显而易见。

一脚迈入房门,夜摇光不由给温亭湛点个赞:“果然,还是我夫君会算计。”

“那是当然。”温亭湛一把将夜摇光大横抱起来,就往床榻上去,“你夫君我,可是算计得很精呢!”

第1155章 天意不可违

还有一层算计,温亭湛可是没有说出来。

虽然他也很希望夜摇光早些恢复修为,但是晚上一个月多好,现在夜摇光的修为可不是他的对手,像现如今的时刻,就只能任由他摆弄。等到夜摇光全盛时期,可不是他说了算,虽然他也有法子,可他还是多享受一番她乖乖被他折腾的滋味。

自然,这个心思绝对不能被自己的妻子给知晓,否则他的福利就飞了……

然而,温亭湛却忘了有那么一句话,叫做人算不如天算。

夜摇光第二日又是日上三竿才醒过来,想到昨夜又被温亭湛变了好几个花样折腾得死去活来,她就愤恨的一拳打在被子上,修炼的时间都被这个混蛋给耽搁了。

下午的时候,夜摇光只能抓紧修炼,再这样颓废下去,夜摇光觉得她真的就成了一个内宅妇人,一个下午的修炼,让夜摇光精神饱满。

申时过后,原本应该回来的温亭湛却依然还没有回家,这是温亭湛第一次如此,她顿时担忧了起来,立刻派人去打听是不是被什么事耽搁。

派出去的人很快就回来,因为温亭湛也匆忙的赶回来,面色有些凝重,抓着夜摇光的手:“我今日散值被一些小事耽搁,可我刚刚回来的路上遇到淳王府的下人,是特意来寻我,太子妃今早晕了过去,到现在也未醒来,太医去了好几个,都束手无策,我像可能是毒发了。”

“毒发?”夜摇光反手紧握着温亭湛的袖袍:“毒王还没有研制出解药?”

温亭湛摇头:“士睿说毒王要见我,我们一道去。”

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毒王才会见温亭湛,温亭湛担心毒王是想问其妻子的下落或者与他妻子有关的事情,未免耽搁时辰,也担心夜摇光为他担忧,故而回家带着夜摇光一道去。

夜摇光正好担心太子妃,毒王就在淳王府,也可以去看望太子妃,于是点了点头,就和穿着朝服的温亭湛火速的赶往淳王府。

自然,他们已经知晓太子妃这是中毒,就先有萧士睿安排着去见了毒王。和上一次见面,毒王只会敲捣瓶瓶罐罐想必,这一次毒王坐在桌子前就餐,看着他们来还特意道:“还没有用完膳吧?不嫌弃,就一道吃。”

酒菜很丰盛,旁边有两副干净的碗筷,很明显是等着他们,夜摇光和温亭湛也不客气,虽然这世间敢和毒王共进晚餐的人少之又少,可夜摇光和温亭湛却一点也不惧怕,原本温亭湛就有一手了得的医术。

吃完饭,毒王把碗筷一放,就逃出一个碧绿色的药瓶:“这里面是我给你们研制那毒的解药,但还未完成,现如今还是药水,要凝聚成丹,并且真正的解毒,需要一样东西。”

“需要何物?”温亭湛问道。

“赤云灵芝。”毒王也不卖关子,“这赤云灵芝,形如祥云,火红色,故名为赤云,这种灵芝极其稍有,我也只听说过一次。”

“毒王在何处听说过?”夜摇光连忙问。

“我不记得。”毒王摇了摇头,他受毒物影响,记忆会一段时间就消失,重要的事情他会记录下来,但类似于这种信息他并没有记下来,但是他却很肯定他是听说过,“一定有人有,你们可以去查一查,尽快将之弄来给我,太子妃的脉象我早前已经看过,她中毒不浅,少则三五月,多则一年必将命陨,我现在可以调制一些延缓她毒发之药。”

“好,我们这就去查,尽快将赤云灵芝取来。”温亭湛点了点头,就拉着夜摇光和毒王告辞。

自然少不得要去看一看太子妃,不过太子妃已经陷入了昏迷,到此时已经有人发出太子妃的症状与当年的太子很像,但却不敢声张,因为这话一捅出去,所有人都知晓太子不是病死,而是毒死。

那会引得全朝哗然,到时候指不定要掀起多大的腥风血雨。

因此,他们都在观望,这种事需要谨言慎行。

看了太子妃之后,夜摇光和温亭湛并没有在淳王府逗留多久,温亭湛一回来就让夜摇光先歇下,而他去了书房传信,让人尽快的寻到赤云灵芝。不仅他在运作,就连仲尧凡的人也全部出动。

两人几乎是同时在接到了消息,就在第二日他们各自散值回家。

看到传回来的信,温亭湛的脸色都变了,对上一脸期待的妻子的脸,他眉宇间笼罩起一层隐忧。

见此,夜摇光连忙问道:“阿湛,到底是不是赤云灵芝的消息。”

温亭湛点了点,将信递给了她。

夜摇光看完之后,苦笑不已:“我就知道,遇上的事儿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时啊。”

这个赤云灵芝,不是旁人有,就是凤翔府辜濛有。辜濛的那妖妻素来行医救人,辜濛为了妻子可谓是费尽心思,所以但凡能够入药的,他听到的,都是不惜大价钱买来给妻子,他其实也是希望他们多做善事,而让他的妻子有个好结果。

当年,她去凤翔府为秦敦解决蜈蚣精,就纠结过辜濛的妻子,最终她选择了不帮也不灭,可惜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这件事还是落在了她的头上。

“摇摇,那梦寻之事你有几分把握?”温亭湛揽着夜摇光的肩膀低声问道。

“我是有十成的把握助她成人,不过我现在的修为恐怕没有办法施法,我得带着金子去。”现在金子的修为足够,不仅是她不能施法,甚至是她现在不能御空而行,也得金子在一旁帮衬,节约来回的时间。

“你要如何帮她?”梦寻的事情,夜摇光已经对温亭湛说明白了,当初不行,为何现在可以,温亭湛担心夜摇光。

“当初不能剔除她的妖骨,是因为她的修为比绮梦低太多,承受不住。”夜摇光安抚着温亭湛,“现在我有雪域的千年人参之灵,可以增强她的根骨,让她受住剔骨之痛,和绮梦一样成为一个凡人。”

只可惜,她好不容易得到的那一截千年人参精的肉只怕就要这个给消耗光了,想想夜摇光就觉得真是一切都是天命!

第1156章 二度去凤翔府

找到了赤云灵芝的下落,并且对方对他们有所求,接下来的事情很好办,大家一颗紧张的心也有了着落,唯独温亭湛兴致不高。

只因,他才和妻子大婚十天都不到,要分离!

在一旁收拾细软的夜摇光,看着坐在床榻面无表情,却浑身流转着落寞气息的温亭湛,心里也有些内疚,毕竟他们真的是新婚期,要放在前世,那是蜜月都没有过完,于是伸手将宜宁等人都挥退。

“别不开心了。”夜摇光站到温亭湛的旁边,伸手捏着他触感依然很好的脸,单手抬起他的下巴,一口轻佻的语气:“来,爷,给妞笑一个。”

温亭湛双手一搂抱住夜摇光的腰肢,然后将头靠在她的胸前,沉默不言,但是夜摇光是知道他心里郁闷的不知道怎么形容。

“四月十一是小六和妍妍大婚,现在已经三月旬,五月的时候又是士睿迎娶侧妃,幼离五月的时候该临盆了,府的事情我总要看顾着不是?我若此刻不启程,那得耽搁到六月,这不是纯心让士睿他们心里不安么?”夜摇光柔声的对温亭湛道,“再则,虽然娶侧妃不如正妃总要,可我想太子妃怎么也不想错过儿子的任何一场婚礼。还有便是不提我们与士睿的情谊,说太子妃素来待我也极好,我也不能让她这样拖着在榻躺着,早日解毒,也能够早日去除我们一块心病不是?”

“唔。”温亭湛听不出情绪的应了一声。

夜摇光双手捧着他的脸:“我会早去早回,梦寻之时我心已经有了计较,再说我们都已经是夫妻了,还有一辈子那么长,别计较这几日。”

“只想朝朝暮暮,时时刻刻与你相伴。”温亭湛的声音轻柔。

“小嘴可真甜!”夜摇光摸了摸他的嘴一般。

温亭湛漆黑幽深的眼眸光亮异常:“摇摇可要尝尝到底有多甜?”

“好啊!”说着夜摇光俯下身,狠狠的亲了去,难得主动的双手环着他的脖子。

夜摇光如何不知道某人这是饱暖思***,但是他们这一分开恐怕又要少则五六日,多则半月。总不能将他给饿坏了,回来之后吃不消的还是自己。所以,这一晚夜摇光特别的温顺,不断的配着他的折腾。

次日,交代好了宣开阳,夜摇光趁着温亭湛不在的时候,和金子一道出发,再一次去凤翔府,犹豫温亭湛早将信传给了秦敦,所以夜摇光直接到了长青县的县衙,唐氏带着儿子在秦珩知道了夜摇光要来,所以一直在等着他们。

夜摇光将给秦珩准备的礼物递:“快让我看看,一年不见,这孩子长得可真快。”

秦珩已经三岁,开始学走路,能够突出几个词汇,看着夜摇光伸着手:“姨,姨……”

可把夜摇光的心都萌化了,一下子把小家伙抱到怀里,秦珩和秦敦模样不像,倒是像唐氏,很清秀。但他的体型倒是像极了秦敦,很是胖实,夜摇光抱在怀里清楚的感觉到他的分量。

“灼华姐姐抱抱好,这孩子沉着呢。”唐氏笑的眉眼温柔,“我听说之前灼华姐姐伤了身子,现在可好了?别累着,灼华姐姐,我们先进屋子里去。”

夜摇光抱着小家伙,伸手逗着他:“我没事,现在已经好全了,别担心我,抱着个小家伙还是不成问题。”说着伸手抓着秦珩的手,摇晃着,“你说是不是啊,我们家的小珩哥儿?”

“咯咯咯……”唤来的是秦珩的清脆的笑声。

小孩子的欢乐来的很莫名,但是却逗乐了所有人,唐氏道:“灼华姐姐好侯爷也大婚了,想来很快会有好消息,灼华姐姐这般喜欢孩子,不如多生几个。我听闻灼华姐姐和侯爷已经没有几个近亲在世,多几个孩子,以后枝繁叶茂也热闹。”

“我是有这个打算。”夜摇光一边揉着秦珩肉嘟嘟的小手,一边点头道,“我极是喜欢小孩子。”

“灼华姐姐温柔贤淑,侯爷才华横溢,你们的孩子一定差不了。”唐氏顺势夸赞道。

夜摇光笑了笑没有再说话,而是逗了秦珩一会儿,在唐氏的安排之下去歇息,等到了黄昏的时候秦敦下衙,一道用了晚膳。对于夜摇光的到来,秦敦很是高兴。

“小枢和允禾大婚,可惜我没有办法去观礼,是乃一大憾事。”秦敦有些惋惜的说道,“可恨蚊子他们都在,前几日还给我写信,特意讲诉了一番小枢和允禾的婚礼,直说得我越发的遗憾。”

“今年正是三年考绩,如此关键的时候,你可千万不要出了岔子。”夜摇光笑着摇头,“待到日后你们都回了帝都,我们自然能够团聚。”

“不知是多少年后。”秦敦惆怅一叹,“明年蚊子该外放了吧?”

“若是不出意外,明年阿湛和蚊子都要外放。”夜摇光也不隐瞒秦敦,“不过你在这凤翔府都四年了吧。”

秦敦是十四年的进士,如今已经十八年,他温亭湛他们早一届。

“嗯,不过是我从县丞做起,这才做县令三年呢,今年恐怕要升任是不行,再过三年应当能够熬到知府。”秦敦是做了县丞,然后接手了长青县的县令,“而且这凤翔府我也呆惯了,许多事儿还未做完。”

“阿湛便说过,你蚊子他们踏实。”夜摇光点头,“你能这般想我放心了。”

其实她也是一种试探,试探秦敦的口风,三年考绩在即,秦敦和温亭湛的情分不同,温亭湛刚刚被封侯,只要温亭湛动动手脚,让秦敦连着升任一个知府绝对不是难事。她想知道秦敦和他们分离的这四年,有没有被官场熏染的忘了自己的本心。

如今看来,秦敦还是那个秦敦。不浮躁脚踏实地,没有忘记一心为百姓的秦敦。

“时辰也不早了,小枢你早些歇息,我已经约好了长宇兄,明日他会带着赤云灵芝门。”秦敦笑的依然敦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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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7章 唐氏的心思

夜摇光被秦敦亲自送到了客房,洗漱刚刚躺在床榻之。 金子从外面跑了进来,一道了长青县,将夜摇光扔在府衙之外,金子去野了,这会儿才跑回来,夜摇光伸手将它拎出来,毫不留情的扔出去。

“师傅,你能不能不要如此暴躁?”在半空之打一个圈,又转了回来,落在夜摇光床榻边缘,“师傅,我刚刚听到秦敦那小子和他夫人吵架了,秦敦都负起去了书房。”

“你竟然去听人家墙角!”夜摇光伸手狠狠的拧着金子的耳朵。

人家是夫妻啊,金子这还好是听到了吵架,要是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那岂不是尴尬了?她得好好改一改金子这听人家墙角的习惯。

“痛痛痛……”金子连忙将自己的耳朵解救出来,轻轻的用爪子揉着,“师傅,你真是太暴躁了!我只是回来路过他们的房门,听到了他们喊了师傅的名字,才好偷听了一下嘛。”

“阿湛?”夜摇光顿时疑惑的看着金子,心里有了不好的想法,“你听到了什么?”

“哼。”金子双手环臂,不理会夜摇光,傲娇的将小脸别到一边。

“你是不是又皮痒了?”这家伙是欠虐,你对它温柔,它反而蹬鼻子脸,是要对它凶狠,它才会乖乖听话。

“师傅,你何时能够把我当做一个人看!”金子迅速的跳远,一脸委屈。

“你是个人么?”夜摇光毫不留情的打击。

金子顿时握紧拳头锤了锤自己的胸口,一脸郁猝的模样。

“好了,别耍宝,有事快说,我困着呢!”夜摇光不耐烦的挥手。

金子也知道夜摇光的身子不算好,需要多休息,于是便正色道:“秦敦的夫人好像是因为秦敦不肯开口求师娘而不高兴,还说什么都是同窗,旁人不是五品是六品,唯独他到现在还是七品,说以往师娘没有能耐也便算了,可如今师娘贵为侯爷,却依然不顾念秦敦……”

金子将偷听的话尽数告诉夜摇光,夜摇光的脸色微微一变。今日她近府的时候,感觉唐氏过于殷切,带着那么小一个孩子也不知道等了多久,而后的谈话之唐氏又故意迎合她,她觉得有些不对劲,所以吃了饭之后,才试探秦敦,她相信秦敦自然是不会欺骗她。

却没有想到并不是她多心,而是唐氏真的有这样的心思。秦敦科举的名次并不靠前,安排县令不太可能,温亭湛和萧士睿费了心思让他做了一个一年能够接任县令的县丞,这已经是与秦敦成绩差不多最好的去出,可秦敦三年前才成为县令,这才刚刚做了三年升任,到底是打眼,而且秦敦的政绩虽然不差,但也没有太突出。

原本还有一个陆永恬垫底,可陆永恬跟着温亭湛去了一趟琉球现在也是正五品,闻游原本应该是正七品的编修,但由于陛下格外抬举温亭湛,没有封温亭湛为从六品的史官修撰,而是封了温亭湛为五品的参议。故而,陛下没有多久因为闻游自己立功的缘故,封了闻游为从六品的史官修撰。

这样算起来,所有人当,还真是最先考出来的秦敦官职最低。而且其他人都在帝都,偏偏其顿在这样偏远的小县城。闻游且不说,陆永恬能够升这么快,这真的是温亭湛给开的路。算起来,温亭湛除了最初对秦敦有安排过,没有管过秦敦。

可是他们不管有过错么?更何况,真的到了秦敦该升任的时候,她相信不论是温亭湛还是萧士睿都绝对不会让秦敦该得的被人抢掉。她原本只是以为唐氏是个谨小慎微的小家碧玉,可听了这番话,唐氏还是一个颇有虚荣心的女人……

秦敦怎么看了这么一个女子。

夜摇光心里叹了一口气,但到底是秦敦的妻子,他们又已经有了儿子,夜摇光也不好掺和旁人的家事,于是心情有些不顺的闭眼睛。

第二日,夜摇光见到唐氏态度明显淡了许多,唐氏知晓了她喜欢孩子,一直让秦珩和她一道,不着痕迹的说着长青县的气候不好,秦珩不太适应,三五不时的会小病一场,或是长青县的蚊虫颇多,有一次秦珩被咬得险些了毒要了小命。

唐氏说的很是有技巧,如果没有昨夜金子的话,夜摇光会当做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担忧来听,可是听了金子昨夜的话,夜摇光心里听着颇为不是滋味。但唐氏怎么都是秦敦的妻子,夜摇光依然只当做没有听出来,而是安慰了她一翻。

好在午的时候辜濛带着他的妻子梦寻了门,夜摇光也是松了一口气,唐氏颇有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未免秦敦日后和相处尴尬,有什么事也不敢求门,夜摇光极力忍着没有翻脸。

“见过侯夫人。”辜濛和梦寻向夜摇光行礼,夜摇光在和温亭湛大婚的当日,陛下格外恩赐的颁发了诰命诏书,温亭湛说这是他送给她的新婚大礼。

“二位不必多礼,想必我的来意二位都已经知晓。”夜摇光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我知道二位的心结在何处,我可以助辜夫人脱离妖道。”

辜濛和梦寻都是大喜过望,他们知晓夜摇光绝不是那种仗势欺人的人,她既然亲自门来寻他们,肯定是已经准备好答应他们的条件,却没有想到夜摇光一点都不含糊,直接言明,一时间夫妻二人都是高兴不已。

“多谢侯夫人。”梦寻激动的噗通一声跪在夜摇光的面前,诚心诚意的对着夜摇光一个叩拜,“若是能够让梦寻脱离妖道,便是梦寻的再生父母,日后夫人有何差遣,梦寻万死不辞。”

“辜夫人严重了。”夜摇光俯下身伸手将梦寻搀扶起来,“其实辜夫人应该知晓,我曾经拒绝过,这次若非是图你们手的赤云灵芝,我也不会趟这趟浑水,替你剔除妖骨,那是逆天改命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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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8章 再去阴阳泉

逆天改命,乃是风水师最忌讳的事情。

“夫人的宽怀,梦寻惭愧。”梦寻目光真挚,满目感激的说道,“梦寻成为妖物也不是一两日,这么多年和外子也一直在寻解脱之策。再则梦寻也是略懂医理之人,梦寻知晓我的修为根本承受不了剔除妖骨。夫人既然要替梦寻剔妖骨,自然是要先调养梦寻的身子,其实夫人大可以以这宝物做交换,我们也会同意。”

根本没有必要做到最后一步,那沾不逆天改命。

夜摇光苦笑道:“我并非救世主,况且你应该已经发现我现如今的修为之一年前大减,前不久我才遭了难,须得从头修炼,但你这事儿只怕是应验在我身了,今日我助你增加修为,的确可以再躲开一次。可我想用不了多久,我只怕还是要来为你剔除妖骨,既然早晚的事儿,何故要让你多担惊受怕一段时日,不如早些了了你们夫妻的心愿。”

“因而,梦寻才说夫人对梦寻是再生之恩。”梦寻很诚恳的说道。

看着固执的认为她给了自己大恩的梦寻,夜摇光也懒得这个话题再纠缠下去,多一个人感激自己也好,日后的事情谁说的准呢,像今日夜摇光不还是求了他们夫妻,日后也未必没有这样一日。

“这是千年人参精的人参肉,你拿回去……”夜摇光正准备说让梦寻拿回去,想到了唐氏,便转而道,“算了,这长青县也不太平,我亲自去辜府替你护法,你将这人参服食,待到你的修为提升之后,我替你剔除妖骨。”

去住在辜府,也可以避开唐氏。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夜摇光想要躲避唐氏的举动,让不知情的梦寻更加的感激涕零,她已经看到再世为人的希望。

于是,夜摇光这样带着金子在秦敦的府休息了一日,转而跟着辜濛夫妇去了辜府,辜府气派依旧。回到府,梦寻忍不住的要迅速的吸收人参精的肉。

“夫人,在下可否知晓剔除妖骨,对内子的身子可有碍。”辜濛趁着梦寻去吸纳人参精的精气之时,求见夜摇光,将他的担忧说出来。

“自然是有损,她的身子会正常的女子虚弱。”夜摇光也不隐瞒,“不过她自己是医者,自然是可以调理,对于寿元倒是没有多少影响。该活多长,自然是能够活多长。”

“夫人,请容在下冒犯一次,可否请夫人助人助到底?”辜濛端端正正的对夜摇光行了一个礼,“在下知晓在下这是贪心了,可请夫人若是可为,让内子能够拥有一个健康的体魄,她吃得苦太多,在下不忍她为了与在下长相厮守承受了巨大痛苦之后,还要缠绵病榻。”

夜摇光看着站在她面前这个一脸恳切的男子,他们夫妻的确是磨难重重,本来妖剔妖骨灵修更惨,因为灵修剔除的灵根,但残留在身体里的灵气到底是对人无害,可妖骨剔除,体内残留的妖气或者妖力对人有极大的害处,不得不将之拔除。

夜摇光可没有那么多时间等到梦寻剔除妖骨之后,休养个半年左右养好了身子再来替她拔除妖气,若是这个期间梦寻遇到不测,那是她的罪孽,不如一次性做完,可这样一来,梦寻的身子恐怕会大亏,每个十年八年休想补足,可他们夫妻都已经三十好几,再养个十年八年,这对夫妻只怕寿命也差不多,孩子也被想要了。

要补足梦寻的亏空不是没有办法,只是颇为费心思费力气,若是夜摇光还是炼虚期修为也罢了,她定然可以做到尽善尽美,但她现在自顾不暇,她未必做得到,可自己的事儿若是再去求人……

“夫人。”在夜摇光沉思之际,辜濛是何等聪明的人,他自然知晓夜摇光是有办法,于是从怀取出一块貔貅玉佩,玉佩面嵌着一颗血色的红宝石,双手恭敬的递到夜摇光的面前。

“夫人,在下知晓侯爷手眼通天,在下虽然不才,但也有些本事,若是夫人和侯爷不弃,在下愿意从今而后为侯爷鞍前马后,誓死效忠,若是有二心,或是他日有对不住侯爷与夫人之处,便令辜濛痛失所爱,却求死不能,生不如死!”

夜摇光没有想到辜濛竟然为了妻子的健康,将他的身家性命都送来了,要知道辜濛偏居一隅,做这一方的土财主多惬意自在?而且辜濛也不是那种有野心的人,还立下了这样的重誓。

“我并非是因为要与你交换什么才犹豫。”夜摇光叹了一口气,“若是一年前,不用你求,我但凡插手了不会做一半留一半,而是我现在能力有限……”顿了顿,夜摇光道,“你也先莫急,你夫人吸纳人参少则两三日,容我再想想吧。”

话说到这个份儿,辜濛自然不敢再打扰夜摇光,无声的行了一个礼退下,夜摇光迅速的提笔写下了一封信,等着小乖乖门。

果不其然,晚间小乖乖飞了过来,温亭湛又是一番唠唠叨叨的问候,说昨日是想让夜摇光好生休息一日,才忍住没有她前脚到后脚写信。夜摇光把这里发生的事情,简略的给温亭湛说了一遍,让小乖乖飞回帝都。

想着有温亭湛给她出主意,夜摇光心里不知道怎么踏实了下来,心情一好她想到了这里的阴阳泉,于是抓着金子带着她去泡了阴阳泉。

“咦,这里的桃子怎么又熟了?”

夜摇光一进入有阴阳泉的山洞顿时惊了,这桃子去年才被她采摘走,到现在还没有一年呢,夜摇光当时想着不知道何时才能够再吃这么美味的桃子,这下看着红彤彤的桃子,不由咽了咽口水,赶紧摘了一个用泉水洗了洗开始啃。

金子更是夜摇光还快了一步,这一次桃子不多,只有五个,她吃了两个,金子也吃了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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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9章 阴阳二胎

看着金子伸出猴爪子准备去抓第三个的时候,夜摇光感觉伸手将它的猴爪子给拍掉:“馋鬼,吃了两个还不知足,这个给我留着,我要带回去给开阳和阿湛。 ”

去年都没有让儿子尝过,好不容易宣开阳来了,夜摇光自然想着他。

“哼。”金子的猴子脸往天一仰,鼻孔朝天。

看着它这副模样,夜摇光翻白眼,然后拎着它扔到了外面洞口:“给我好生守着,我要沐浴!”

金子表示它也好像泡阴阳泉,但是已经知晓一些男女之别,再看看夜摇光那凶神恶煞的模样,金子还是怯怯的乖乖蹲在洞口。

阴阳泉的水,和去年的差别不大,夜摇光褪去全身的衣物坐在了最心冷热交替之处,闭眼睛的去享受。却发现一缕缕的阴阳之气顺着她的肌肤蹿入了她的肌肤,犹如调皮的鱼儿,把她的经脉当做了海洋,在里面畅快的游动着,最后融入她的经脉之,她的经脉好似活了一般开始跳动。

夜摇光猛然睁开眼睛,迅速的盘膝开始运气吸纳这些温和的阴阳二气,她记得她是在阴阳泉之突破的炼虚期修为。原本以为她现在的修为没有办法吸纳帮助她突破化神期修为的阴阳泉灵气,却不知道是不是她曾经到达过炼虚期修为,她的经脉能够承受的住,所以这些阴阳之灵竟然主动的往她的身体里奔腾,且没有给她带来任何的不适!

源源不断的阴阳之气涌入,夜摇光的双手如同打太极一般,以八卦的形式缓缓的变化,阴阳泉里很快有雾气弥散开来,一下子把陷入泉水之的夜摇光都笼罩得看不清轮廓,整个洞内都是纯白的雾气。

夜摇光身下的泉水也咕噜咕噜的好似沸腾了一般在冒着泡,随着夜摇光的手势变化,那白色的雾气仿佛开始跟从她的引导,开始在半空之有规律的变幻,很快围绕着夜摇光形成了一个八卦图。

那八卦图随着夜摇光双手间的距离缩小而越来越小,最后凝聚成为掌心那么大小一个圆,而气体也已经变成了实质犹如雪雕的一个八卦图一般,这个时候夜摇光睁开了眼睛。

她目光惊喜看着托在她双手之的那阴阳之胎,她只是试了试没有想到真的成了,压制住心的喜悦,夜摇光沉住气,运气控制住那一股温和但是厚重的灵气,将之缓缓的托来,直到与她的嘴齐平。

丹田运气,夜摇光张嘴,猛然一袭,瞬间将将之全部吸纳到了身体里面,而后似奔腾的江河之水汹涌的从夜摇光的喉头咆哮着奔入她的身体来,在她的丹田之处砰然炸开。

夜摇光眉头紧蹙,身体内部每一个地方都好似针扎一般疼痛,疼的夜摇光大汗淋漓,但是夜摇光却极力的忍耐着,这是一个最为关键的时候,阴阳之胎,乃是阴阳形成的纯灵,若是引导得体可以修炼出神智和神魂身体的灵气,这样被她凝聚出来吞噬,她的身体自然要承受一番灵气爆破的痛楚。

在夜摇光的脸色发白,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那一股翻江倒海的气息才渐渐温顺下来,夜摇光迅速的运气开始吸纳融合,将之前全部吸入她受损的七经八脉。

她呈现枯萎状态的七经八脉很快在一边边的滋养下变成润泽起来,那一股有气无力的虚弱之感终于消失不见,一股强而有力的力量从身体迸发到了指尖,夜摇光的眼底有精光闪过。

她清楚的感觉到,她的身体力金丹在凝聚,而后金丹破开,那犹如一朵花盛开露出了莲花般的玉质,这是从金丹期深入了元婴期,可还没有完,那玉质伸出一根根细如蔓藤的灵气蹿她的心脏,将她最脆弱的心脏包裹淬炼,当它更加厚重强劲的跳动!

直到感觉到身体里的气息全部平复,夜摇光才赶紧收敛起息,而后抑制不了的激动穿衣袍,跑到洞口抓住金子:“金子,你师傅我恢复到了化神期的修为了!”

金子一直守在洞口,但是它却没有感觉到里面除了阴阳泉的力量波动意外,还有其他力量:“师傅,你是如何恢复如此迅速?”

金子眨着金光闪闪的眼眸,已经超出了它这只神猴的接受范围。

“是阴阳二胎,我在阴阳泉里提炼出来了阴阳二胎。”夜摇光兴奋的一个纵身从山洞飞跃下去,她轻盈的身体犹如乳燕一般轻灵,两次来她都是被金子带来,但是两次下去,她都是自己下去。

一个旋身落地,金子喊着:“你还杵着作甚,我们回去。”

她已经迫不急的回去将这个好消息写下来告诉温亭湛。

金子伸手挠了挠它的脑袋,看着已经纵身远去的夜摇光,嘀咕了一句:“我要是没记错,吞服了阴阳二胎之灵的已婚女修者,很快会有孕……”

此时满心欢喜的夜摇光却不知道,阴阳二胎之灵,有恢复生机之力,除非是处子之身,亦或者是许久不成经历房事的女子,体内没有可以复活的男子精*子,否则一定会复活一阴一阳两个。

“我要不要告诉师傅一声呢?”金子飞窜的奔向夜摇光,心里呢喃道,“可是我明明看到师娘吃了避子的丹药,这要是没有怀,师傅会不会又折磨我?”

金子再三考虑了一番,还是打算保持沉默,它甚至有些坏心眼的想到,千辛万苦向陌钦讨教出来不损身体的避子丹药的师娘,在知晓它师傅怀了他的娃是多么精彩的表情。

顿时金子满血复活!

夜摇光自然是不知道金子现在心里的恶趣味,她刚刚回到辜负写好了满怀喜悦的信封,小乖乖飞了回来,来不及看温亭湛的回信,先把自己的信交给了小乖乖。

一向被夜摇光人性化心疼的小乖乖,只等着夜摇光让它歇息,却没有想到夜摇光那么急切的将它往帝都的天空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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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0章 相思不可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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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小乖乖,夜摇光莞尔一笑,可惜现在温亭湛不在身边,否则她一定扑入他的怀里,狠狠的亲他几口,表达一下她心中的激动喜悦之前。

关上窗户转身,就看到被她放在案几之上温亭湛的回信,夜摇光连忙走过去,拿起来拆开信封,里面竟然掉出一朵烘干但是依然颜色粉嫩,好似刚刚从枝头折下来的桃花。

第一张纸上画着一族开的极其艳丽的桃花,虽然温亭湛在作画之上绝对比不上术业有专攻的秦敦,但也绝对不差,尤其是天天喊着爱莲花的人,最喜欢画的却是桃花,他的桃花千姿百态,花的活灵活现。

桃花的下方踢了一首诗:

风来绿重染,水兴红映浅;

枝头花雨散,满天无心观;

碾落人未归,夜深孤寝寒;

相思不可参,朝暮盼卿还。

还给诗取了一个题《与妻书之婚别离》。

下面还正儿八经的落了自己的款!

夜摇光:……

她双手托着脸,摇曳的烛光映照在她的脸上,将她眉宇间啼笑皆非的表情萦绕得分外柔和。有那么一瞬间,夜摇光想将温亭湛这些肉麻兮兮的诗全部发出去,给那些崇拜他到不行的文人看看!

上一次是竹子,这一次桃花,她在想下一次她要是有事离了他几日,他又该折腾什么东西来表达他的思念之情。

但心里虽然吐槽着,可夜摇光还是将这张信纸小心的叠好慎重的收好,才展开其他的来看。

夜摇光将辜濛的投效告诉了温亭湛,温亭湛回复了夜摇光一句简单的话,万事以自己为先。

也就是告诉夜摇光,让她不要为了辜濛的忠心而心动,她能够做到什么程度就做到什么程度,剩下的长篇大论就是说了一些他从早上到晚上的生活细节,细致到他每顿吃了那些菜都不落下。

夜摇光看完一阵无语,合着这么厚一封信,对于辜濛这个正事儿,他就只写了一句话,其他全部都是……废话!

颇为嫌弃的将信扔到一边,夜摇光洗漱之后翻身上榻。第二日,梦寻依然没有消化完人参肉,夜摇光可是将剩下的割了一半给梦寻,比金子的量都多了一倍,梦寻的修为本就不如金子,吸纳起来就更慢。

她闲着也是没有事情,就打算去阴阳泉多泡泡澡,不过这一次她把金子留下,并且吩咐:“在这里守着,人参精气已经散开,虽然这里是个偏远之地,但也未必没有什么修炼生灵,当年我可以在这里遇到了一个炼虚期的妖道,你在这里守着,若是有个万一也可以神识知会我。”

“师傅~”金子很不乐意的一扬三挫的喊着夜摇光。

“乖,听话。”夜摇光如同抚摸小狗狗一般抚摸了金子的脑袋,然后带着惬意的笑容潇洒的离去。

金子愤愤的撇着嘴留了下来。

虽然阴阳泉被她提炼出了阴阳二胎,基本灵气都被她给吸光了,但是泡起来依然比温泉更舒服,夜摇光也不是图它的灵气,而是图个清静。唐氏未必不会寻上门,她还是趁早躲远点。

想到这里,夜摇光一拍脑门,就忘了把这件事情告诉温亭湛。唐氏看起来也不是一个蠢人,而且还有些野心,也不知道唐氏的出身如何,夜摇光只是隐约记得好像也是太原府的名门望族。可别借着温亭湛的名,到时候将秦敦搞得里外不是人。

夜摇光舒舒服服的在阴阳泉泡了大约一个时辰,就离开了阴阳泉,也不想回去,于是就在长青县瞎逛,走走热闹的街道,吃些当地的特色小吃饭菜,商铺里面溜一圈,就这样将一整日都打发。

回到了辜府的时候,辜府也是相安无事,辜濛是个非常有分寸的人,纵然他急切,但他已经表明了态度,便不会紧追着夜摇光问,即便他知晓夜摇光整天似乎根本没有将他们的事儿上心一般百无聊赖。

对于辜濛这份沉得住气,夜摇光还蛮省心和欣赏。

但是夜间,夜摇光刚刚入睡没有多久,她就在一阵不一样的气息波动之中倏地睁开了眼,趴在她被子上的金子更是早了一步。

“有魔修!”金子立刻根据不同的五行之气波动辨别出来。

夜摇光掀开被子,抓起衣衫一个纵身朝着梦寻的屋子而去。就见到两抹身影落在梦寻的屋子前,已经将辜濛派着守在梦寻屋外的人全部无声放倒,就在他们准备攻入梦寻屋子之时,夜摇光和金子几乎是同时落在了门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从哪儿来滚回哪儿去。”夜摇光毫不客气的开口。

那两人长得还有些像,大概二十五六岁的年轻,模样与常人无异若是不运气,只怕走在大街上她都不会认为他们有问题。

这就是魔修的人最可怕的地方。妖鬼永远遮掩不了它们的气息,只要靠近,就能够察觉。而魔修他们原本就是其他生灵沦为魔道,如果是人沦为魔道,是要他们不运气,气息不散开,除非是渡劫期,否则无人可以仅凭一双眼睛就看穿。

那两人却并没有打算退让,两人迅速的出手朝着夜摇光功上来,夜摇光都没有动,一旦气息散开,是不是她的对手她一下子就能够感觉出来。这两人的修为还不错,应该有元婴期的修为。

两双四只手还没有触碰到夜摇光,就被金子那毛乎乎金灿灿突然不知道放大了多少倍的手给横斩过来,金子的修为相当于人类的分神期了,比她最巅峰的时候都要高,这两个人哪里抵得上金子一击。

那浑厚的力量直接让他们神魂一颤,还没有反应过来,耳边便是咔嚓骨头碎裂的声音,两人双手都被金子打折的变了心,而后金子一抬腿,迅速的一人一脚,将他们踢飞到石阶之下。

砸落的声音,惊动了府中的人,尤其是住在这间屋子旁边守着梦寻的辜濛,他迅速的推开房门就看到这一幕,立刻高喊:“来人,抓住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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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1章 遇魔修人

这两人被金子重伤,但却突然气息一阵波动,看着他们的身影顿时化作一道绿色的光芒,似乎要随着空气一般消失,夜摇光迅速手腕一翻一挥,天麟飞射而去,钉在了地面之上,那原本已经身影不明的人顿时又恢复整具身躯,当即喷出一口鲜血。

而另外一个人,早就在夜摇光使出天麟之前,金子就一拳打下去。

不过金子没轻没重的直接将人给打死了,夜摇光大步上前,看着已经死了一个,瞪了金子一眼,才将被她的天麟给扎住的人擒住。

辜濛的人这个时候才冲了进来,夜摇光抓住那个人对辜濛道:“这里你让你的人清理一遍,这个人交给我,你们也甭想从他嘴里套出话。”

“是。”辜濛恭敬的应下。

夜摇光拎着那个人就往她的房间而去,一进门,就将之扔在屋子里,让金子镇守在外面,她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人:“你想死得干脆痛快一点,就自己将来历来因都报上来,别耽搁我休息的时间,否则……”

她正愁没有地方发泄一下她刚刚恢复了不少修为浑身流窜的力量,送上门的人肉沙包不要那是傻子。

“你要杀便杀!”这人还很是硬气。

夜摇光缓缓的蹲下身,她的手非常温柔的握住了扎在这人身体里的天麟刀柄,掌心之间五行之气萦绕,很快天麟之中散出一阵阵阴寒之气,冻得那人一哆嗦,那一股阴寒之气直冲他的脑门,他的大脑都好似在一瞬间被冻麻木。

“说还是不说?”夜摇光的声音很深轻柔,与从窗户内渗透进来的月光呼应,让夜晚更加的静美。

可那人却觉得这个背对着月光,逆着光线,整个人陷入一片阴影之中的女人宛如从地狱爬起来的厉鬼,不,比他曾经遇上的厉鬼都可怕。

“还是不说么?”夜摇光颇有些惋惜的轻叹一声,然后手一转。

那一股将他大脑冻得发疼的阴气,顿时在他的脑海之中一阵呼啸,那是一种怎样的滋味?宛如无数的孤魂野鬼活在你的脑子里,不断的喊着哭着嘶叫着,他作为一个魔修之人,什么血腥的场面没有见识过,可这一刻他却觉得自己要被这一浪高过一浪的鬼哭狼嚎给逼疯!

“我说,我说!”那人哭喊着求饶。

夜摇光这才停了手,阴煞之气得到了控制,不再横冲直撞,可却并没有收回天麟之中。

“我是闵罗宗的人……”

闵罗宗乃是魔修的一个宗门,和正统修炼者一样,魔修也是有宗门,比如之前摇铃之事牵扯出来的天魂门,而和天魂门不一样的是,闵罗宗的人可不是一般的魔修,在魔道他们的地位也不比九陌宗在修仙门之中的差,所以他们两个魔婴期相当于修炼者元婴期的人在闵罗宗更本就是随手一把抓。

他们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长青县发现了远古魔器血婴剑的踪迹。这血婴剑据说乃是利用九十九个至阴之婴孩的鲜血所锻造,可谓魔门六大宝器之一,是所有魔修之人渴望的东西。

不过发现血婴剑的乃是闵罗宗出来历练的弟子,现如今这件事并没有外传出去,带领他们的师兄乃是离识期,也就是相当于修仙者的分神期。那可比夜摇光高了不少,夜摇光现在才化神期,中间隔着炼虚期。

如果只是炼虚期的修为她还能够勉强对付,如果是分神期那就不好应付了,不过好在有金子在,金子也是分神期的修为。

这两个人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因为他们两今日偶然路过辜府的府宅,感觉到上空有精纯的灵气,在打听知晓这个宅子的女主人行医救人,估摸着是他们府邸收纳了什么天才地宝,所以才趁着夜色上门来争夺。

“嗯,交代的很详细。”夜摇光听完之后,缓缓的站起身,她的指尖一转,天麟一动直接穿透他的心脏飞射出来,落回夜摇光的手中,看着一点血都没有沾的天麟,夜摇光扬眉,“魔修你也吃?”

如果不是它把血吸干净了,这么可能没有血渍。

仿佛是回答夜摇光一般,天麟震动了一下。

夜摇光却没有将就它,而是喊了金子进来,将这具躯体给抬出去处理干净,感觉到天麟有些闹小情绪一般在她的手中不安分,夜摇光握着它:“跟了我,该给你吃的自然给你吃,饮血你就给我剩了,不管是什么生灵的血,你都不可以吸!”

凶煞之器吸纳阴煞之气这是理所当然,天麟当初在岳鹿书院的时候,连画中妖都吃,这会儿魔修也不放过,夜摇光很担心它从凶煞之器变成了一件魔器,鲜血什么的绝对不可能让它吸收。

吸多了,要是混杂到她无法控制的地步可不好。

跟了夜摇光很久的天麟,虽然还没有修炼出器魂,没有灵智和思想,但是它和夜摇光有主仆的契约,它能够明白夜摇光的意思,也就安静下去。

“这才听话。”夜摇光将天麟收起来,然后翻身合衣躺在床榻之上,想着得到的消息。

和魔门其实到现在,夜摇光他们都还没有怎么正面交锋,除了当初摇铃的事儿,他们杀了天魂门的人,但后来由于大量的修炼之人被陌钦牵扯进来,魔门并没有出动。可自从温亭湛遇上了魔君,并且魔君又寻上门来之后。

夜摇光就隐隐有种预感,那就是他们和魔门的牵扯会越来越深。果不其然,这会儿她就遇上了闵罗宗的人,如果真的有血婴剑被挖出来,这件事夜摇光还真的不能不管。

这血婴剑被封印,若是开封印一定要至阴婴孩的鲜血,且日后落入魔门之人的手中,他们要让血婴剑越来越锋利,就必须得用婴孩的血继续喂养,不说这些无辜的婴孩,就说魔门得到血婴剑对他们这些修炼之人的威胁也不可谓不大。

但是她一己之力未必应付得了,且她若是将闵罗宗的人杀死在这里,很容易被闵罗宗的人查出来她的踪迹,魔门的人可都是没有人性的东西!

第1162章 长延到来

没人性的东西不会顾忌自己会不会被灭门,弟子会不会损伤,甚至他们杀一个人会不会被更厉害的人诛杀。 所以,他们不会因为顾忌千机师叔都不动手,他们纯粹的只想出掉心的一口恶气。

可以说,魔修的人是最不惧死亡的人。

她可不想给她和温亭湛招来祸端。

这样想着夜摇光便无心睡意,不如索性起身修炼。

一直到小乖乖的由远及近的声音将她的修炼打断。

“你怎么这般晚才回来?”夜摇光站起身走到窗前,按理说小乖乖到这里应该用不了半日的时间,她前天夜里将小乖乖送出去,却没有想到今早小乖乖才回来。

“咕咕咕……”小乖乖叫了叫。

夜摇光伸手从小乖乖的脖子取下锦囊,将里面的信抽出来。温亭湛的信说明了原因,原来是幼离前天夜里不慎滑倒导致早产,生了一天一夜才把孩子生下来,幼离在夜摇光心地位非凡,温亭湛也很是关心这件事,想得到有了结果再给她回信。

幼离生了一个男孩子,虽然早产,但母子均安,让夜摇光不要担心。而后,温亭湛也夜摇光修为恢复表达了一番和她一样的喜悦之情,又说了些他生活的琐事。

夜摇光转身到书案之后,研磨提笔写下了一封信,却不是送往帝都,而是送往缘生观,本来她第一个想到求助的人是陌钦。和所有年轻人一样,当需要帮助的时候,除非是非常棘手,否则最先想到的是朋友而非是长辈。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以往她和温亭湛没有成亲,她随性一点无妨,可现在她已经成亲了,又在温亭湛不在的时候,不方便去寻一个和她同辈的男子来相帮,虽然她心怀坦荡,但总要顾及一下她家相公的感受。尽管她知道他会理解,可既然有别的人,那她也要懂得避嫌。

如果温亭湛在身侧,她肯定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寻找陌钦商量。

这件事情牵扯一点都不摇铃浅,让长延师兄来也陌钦好,她不信闵罗宗的人不怕死还敢杀缘生观?尤其是如果真的有那一把血婴剑,无论是她还是陌钦拿着都不安全,由长延师兄送回缘生观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天亮夜摇光洗漱之后,用完早膳,她取出罗盘决定还是不能大意,先在辜府布下一个阵法,既然闵罗宗的人在附近,虽然这两个人来此处闵罗宗的人并不知晓,可两个活生生的人消失,很快闵罗宗应该会发现,此时夜摇光只希望他们能够晚点寻门。

有了这个担忧,夜摇光哪里儿也不去,镇守在辜府。为了防止节外生枝,夜摇光还是让辜濛亲自去了一趟县衙给秦敦打个招呼,这几日他们最好不要到辜府来,以免被闵罗宗的人查出来是他们,但一时间奈何不了他们,反而去残害秦敦夫妻。

当然,夜摇光另外一重意思是不耐烦招待唐氏。

天还是很眷顾夜摇光,虽然到了晚梦寻也没有出关,可长延却已经和小乖乖一道来到了辜府。

“长延师兄来了,我便放心了。”不得不说,长延的到来让夜摇光很是松了一口气。

“这可是你难得开口求我们一次,我这是接到消息,被师傅给踹下山了。”长延哭笑不得。

他到现在还记得正午之时接到夜摇光的传信,师傅的反应,他颇为无奈。他知晓千机因为夜摇光在玉皇殿的事情没有想到他们,而心里不高兴,别人都说他们师傅是修真界第一人,仙风道骨。

可只有他们知晓他们的师傅脾气执拗的像个孩子,也许是太少与人打交道的缘故,千机一把年纪很多东西都不懂。所以,他很直接的表达不乐意的方式,是夜摇光在缘生观醒来之后,一眼没有看过她,一直打着闭关的借口。其实,千机最近都没有在闭关。

当夜摇光传信来求助的时候,虽然其实也不算是求助,只是因为这件事的性质他们缘生观不知道也算了,知道了不得不管。但千机认定这是夜摇光求助,瞬间高兴了。连观的事情都不给他向师弟交代的时间,直接把他从观星台给推下来……

长延那一刻是心塞的,果然女儿儿子重要。在千机眼里估摸着他们三个徒弟是如草一般不值钱的儿子,除非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儿,否则师傅看都不多看一眼。而夜摇光这是心头肉一般的女儿,任何事儿都是惊天动地得重视的大事儿!

若非是怕吓到夜摇光,担心夜摇光下次不敢轻易传信,只怕他师傅要亲自来吧。

“踹……”夜摇光不信,千机师叔在她的心里那是高不可亵渎的神祗,他的一举一动那都应该完美无缺。千机师叔怎么会有这么不雅的举止,“师兄可别骗我。”

“说了你也不信,我也难得费口舌。”长延摇了摇头,才面色凝重的问道,“血婴剑,你确定?”

“我昨儿抓到的那两个闵罗宗的人是如此说,我相信他在我的严刑逼供下不会撒谎。”夜摇光颔首,“不然,也不会如此急忙的寻师兄。”

“非我不信你,而是这血婴剑已经失踪了五百多年。”长延凝眉,“如果血婴剑一旦问世,必然是一场杀孽。我来前已经在长青县走了一道,倒是没有察觉魔修之气,一时也不知他们隐藏在何处,但倒是可以肯定这地方魔修之人并不多,想来这消息他们并没有散开。”

“我知道他们在何处。”夜摇光突然开口道,“我昨日已经将他们发现血婴剑的地方逼供出来,不过是我一人不好以身犯险,既然师兄来了,那我们便去一趟看看便是。”

“好,我们现在去。”长延颔首。

夜摇光将金子留在辜府镇宅以防万一,和长延一道去了当初寻到蜈蚣精的青山村背后的长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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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3章 魔主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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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村子不错。”路过青山村的时候,长延看着村子错落有致,尤其是村子建立在深山之中,但是路地虽然不说多宽阔但很平整,许多地方都铺了石板,“看来长青县的父母官是个做实事的人。”

深山老林,长延这种修炼者是常有往来,许多一方父母官都只会粉饰太平,将门面刷的亮堂,若是有上面考察的人来了,自然是一眼可以看出所谓的政绩,这些住在大山村里的人从来不闻不问,因为管起来费力不说,那些考察的人也不会自己找罪受往这么深远的地方考察。

这个村子明显是得到官府的扶持才有这番面貌。

“秦敦人如其名,敦厚可靠,为人脚踏实地。”青山村和去年来的时候,已经变了很多,不止是进出的路变了,就连全是茅草屋的村子也多了一些土砖房子,开垦的田地也比去年多了很多,暮春时节一眼望过去,一片片绿幽幽的稻田,散发着勃勃生机。

“原来是你们所识之人。”长延点了点头,在此之前长延还真不知道长青县的县令是谁。

看着长延护短的一副你们认识的人理应如此的模样,夜摇光也是哭笑不得,便没有接话,两人迅速的蹿入了长青山之中。

据那闵罗宗的人交代,这里原本是青山村的某户人家死了长辈,寻了个人找块坟地,而这个人是个什么都不懂,就有一张嘴皮子的人,他给人家寻了一个大凶之地尤为不知,却在挖坟的时候挖出了血光,一下子就把人家吓得将他打出了村子。

后来他在县城里走街窜巷忽悠人把这事儿说了出来,恰好闵罗宗的人路过,这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那闵罗宗的人觉得虽然这人吹嘘的成分很大,可有些东西不是吹嘘就能够瞎掰出来,这才抓了那人一道来一看究竟,还真看出了门道,东西肯定有,而且蕴含着很深厚的魔修之戾气,到现在他们还未寻到确切的位置,血婴剑也只是猜测。

但既然能够这么大范围的散发魔修戾气,没有几成的把握,闵罗宗的那位领头人,只怕也不敢定论。

“魔门是否不太平?”夜摇光突然问道。

血婴剑那么重要的东西,整个魔门趋之若鹜,可闵罗宗既然已经有一定把握就是血婴剑,却只派了一个离识境的人来。夜摇光是理解,魔道宗门与宗门之间肯定是有利益竞争,不可能一发现宝物就倾巢而出,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将那些人给引来么?但闵罗宗是用了三个大乘期魔修之人,也还有合体期的存在。

随便派出一个,应该不至于引起旁人的关注,可这些都没有来,那只能说明魔界比较动荡,且动荡的他们连血婴剑都无暇顾及。

“聪明。”长延夸赞道,“魔主之争。”

“魔主?”夜摇光一愣:“魔门魔主陨落了?”

不是天赋卓绝么?不是三百年内继上任魔主陨落之后唯一一个统一魔门之人么?不是和云非离那位入魔的父亲修为不相伯仲么?

“缥邈仙宗前宗主之所以会入魔,便是这位魔主所为,至于两者之间到底有多少恩怨,没有人知晓。”长延给夜摇光解释,“但是自从缥邈仙宗的宗主陨落,那魔主也是重创而一直闭关,否则这几年我们也不会这般清净,我们猜想应该是那位魔主想吞噬缥邈仙宗宗主的神魂,用了见不得人的魔修之术,岂料当年的云宗主宁死不屈,且已经察觉到了他的阴谋,才会选择己死他伤之法。在这几日,魔门有出现了一位渡劫期的魔修之人,所以这位后起之辈想要取而代之。”

“因而现如今魔门是人人自危,都把目光投在了魔主之争上。”夜摇光了然的点头,这个队可不能站错。

正统的修炼者都是要脸面,站错队最多是暗地里使绊子,明面上还是客客气气。但魔修不同,一旦站错队,上任的魔主可是会直接将不支持他尤其是大力支持他对手的人抓来祭旗,以此来威慑其他宗门。

难怪,连血婴剑也顾不得,合着全部心思都放在了生死存亡上啦。

“也算是天赐良机……”

夜摇光的话刚刚说了一半,就感觉到有人的气息涌动,她立刻本能的运气,五行之气萦绕全身,将她的气息全部遮掩。她和长延对视了一眼,两人分开寻个遮掩的地方。

已经是春夏交替之际,花草树木都格外的茂盛,长延寻了一个灌木丛,而夜摇光一个纵身无声的寻了一个比较高的树枝。

下方是一块平地,站了不少的人,他们的手中拿着火把,似乎围绕在一个地方,有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手上拿着一个类似于罗盘,但都不像罗盘的东西,其他人都围绕着他,夜摇光粗略一扫,大概有十五六人。

“护法大人,应该是这里,我们已经翻遍整个魔修戾气散开的范围,此处是最后魔灵反应的地方,若是再没有,那只能说明这宝物早已经被人取走,这里的戾气不过是残余之气。”这时候,站在那穿斗篷男子,被尊称为护法人右边的一人看着他手上那铁盘之上一股血色光芒散开,便开口道。

“不可能是残余之气,这世间有如此重的残余戾气的魔器,必然是惊世骇俗,便是魔主尊君亲自前来,也不可能不惊动任何人就将之取走,这里定然隐藏着魔器。”站在护法左边的人开口道。

“没什么好猜测,开土一看便知。”护法的声音听着像是三四十的中年男子,他说完就后退一步。

其他人也跟着他退后,只有那说话的两个人往前,他们两相视颔首,旋即运气,一股股魔修之气萦绕在他们的周身,夜摇光顿时一阵惊骇!

这两人的修为都是离识境!也就是相当于正统修炼分神期,这两人都是这么高的修为,那护法……

夜摇光顿时意识到被她逼供的人,这是知晓他命不久矣,所以故意在实力上欺骗了她,就是想要她带着更多人去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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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4章 魔后宁璎

夜摇光这一刻万分庆幸,她犹豫了片刻,没有寻陌钦,而是寻了长延,一是的确考虑到男女之防,二则也是恐有诈,否则若是她和陌钦前来,只怕是要丧命于此。

既然这两个开土的人都是相当于分神期的修为,那么那护法只怕是合体期的修为。既然魔门现在不稳,大乘期肯定不会出来,否则太扎眼。而长延已经到了大乘期,这些人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可以一战,但对方人数众多,恐怕也是一场恶战!

夜摇光泛着冷光的眼眸看着空地之上,那两人双手间的气化作了一把气劲之刀,两人犹如握住了实质的刀柄一般在虚空之中划了几刀。就见土地在地面之上裂开了深深的痕迹,厚实平整的地面犹如一个抽屉被拉开一道口子,随着那口子越发的深入,一束艳红色的光从地面之下,如岩浆一般由着那一道口子渗透出来,将站的进的两人的脸都映红。

“好浓厚的魔之气!”夜摇光深吸一口气。

仿佛在跳动的心脏一般,夜摇光恍然觉得地面之下有一颗心脏似乎要跳出来一般令人心惊,依稀还能够听到砰、砰、砰的有节奏心跳声。

这是里面的东西想要破土而出,但似乎被什么封印着所以在挣扎。

看到这一束红芒,闵罗宗的人都是大喜过望,全部围了上去。

“护法,是血婴剑,正是血婴剑!”那其中一个开土的人抑制不住的惊喜出生。

另外一人仔细的看了看,才面色凝重:“护法有封印。”

“先将它挖出来。”护法下令。

余下的就是其他修为较低之人的活儿,他们人多,十来人的力量,很快就将那破开的圆坑挖出来,一柄艳红色的剑就从土中露出了全部的面貌,那剑和它的名字不一样,格外的窄应当只有夜摇光并拢的两根手指宽,通体泛红,犹如在火炉子中正在淬炼一般,隐隐泛着红光,剑柄竟然有不知道何处雕刻的梅花,看着甚是美丽秀气。

夜摇光想,这把剑恐怕是个女子锻造,不似男子追求的古朴大气,如果忽略它浑身散发的魔之气,反而精美得犹如给贵族仕女跳舞的兵刃。它的剑身之上,拴着一条只有夜摇光小指母粗的银链子,炼制上方有一把锁,它应该就是被这极细的一根链子说束缚。

“印魂锁!”看到那细链子的一瞬间,那护法便惊了一声,旋即叹道,“果然如此,传说这血婴剑乃是魔后宁璎的兵器,乃是魔皇为妻锻造,后来随着魔后一道消失无踪,印魂锁乃是宁璎魔后的独门之器,普天之下唯有一根。”

“这印魂锁得有魔后之血才能够解开,魔后都失踪了多年,只怕早已经陨落,印魂锁打不开,这血婴剑也就是一个摆设。”费了力开土的一人有些失望的开口。

“寻不到魔后,寻到魔后的后人便是。”护法轻笑道,“魔主现如今正在寻找宁璎魔后的后人,只要寻到宁璎魔后的后人,就可以开启魔宫,寻到无上魔族功法三身心法,还有无尽的魔器,到时候由得修绝嚣张?不过刚刚进入渡劫期的黄口小儿,也敢于魔主叫阵!”

这一番话,有太多的信息,首先就是魔主现在的确式微,而要争夺魔主之位的人叫做修绝,魔主想要镇压魔族,就得寻到三身心法。三身心法在魔宫,这个不知道在何处的魔宫需要曾经魔后后人的血来打开。

夜摇光理顺这些信息,就见开土的一个闵罗宗的人伸手抓血婴剑。

他似乎运足了力,可他的手才刚刚触碰到剑柄,那血婴剑便波动起一股强劲的力量,艳红色和苍白色的两根细长的电光,交织着奔腾而上,仿佛是从土里爆发出来的莫名力量,一路飞窜而上,划过剑柄,直接波动到那人的手上,从他的手上顺着手臂波动到了全身。

夜摇光惊骇的看着那的身体被那白红交织的电光给束缚,仿佛吹了气的皮球瞬间鼓了起来。

“老二,当心!”

另外一人连忙伸手想将他给拉下来,但他不但没有把人给拉下来,反而一起被吸住,两人的身躯都开始膨胀,身体胀大可却越发的轻飘飘,被那剑的力量给吹了起来,然而先前的那一人握着剑柄却如何也脱不了手,另外一人抓住他也松不了手,两人就这样飞了起来,恰似套在剑柄上的剑穗!

看到这一幕,那护法瞬间的伸手将所有弟子全部挡在后面,急速的后退。

“护法……救……”

“砰!”

那人呼救的声音还没有出口,就砰然一声炸的粉身碎骨,夜空之中只余一团血雾,而另外一个人则被强劲的余风弹了出去,重重的砸在了山壁之上,摔在地上鲜血不断的从口里吐出来。

“好强悍!”夜摇光心惊不已。

两个相当于分神期的修炼者啊,就这样一个死的魂飞魄散,一个成为废人,简直不敢想象那东西的力量到底恐怖到什么地步。

“墨族何时没落到如此境地,一点规矩也没有,区区离识境也敢动本后之物,当真是不知死活!”

夜空之下,一道颇具威严的女人声音响起,四周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一只鬼,唯有那一把泛着红光的血红之剑。

就见那声音一落,剑刃之上的锋芒一闪,那剑就从土里飞弹而出,剑自己就是一横,仿佛空气都随着它一横而停滞,不仅仅是离得近的闵罗宗之人,就连隔着不远距离的夜摇光都感觉神魂一颤。

就见那剑刷的一闪,噗噗噗的声音响起,夜摇光都没有看到那一把剑动,闵罗宗的人齐齐脖子飞溅出血,就连那位修为极高的护法也不例外。

夜摇光顿时感觉不好,她立刻一动想要逃,长延几乎是看到她一动,也立刻闪身,伸手抓住夜摇光的后腰,带着一跃而出。

长延大乘期的修为,可他们眼前依然红光一闪,那柄闪烁着红芒的剑已经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第1165章 血色结界

“想跑哪儿去?”宁璎的声音从血婴剑之中飘出来,在深沉的夜晚,比鬼魅的声音还要寒凉刺骨,因为血婴剑散发出来的冷锋。

“你要如何?”夜摇光沉声道。

以宁璎的能力那么轻易的就将闵罗宗的人全部击杀,要对他们动手早就已经动手了,哪里需要挡在他们的面前。

“帮本后寻一个人。”果然,宁璎没有对他们动手是有原因的。

“魔后,你要寻人不用闵罗宗的人,却用我们,我当真是不懂你的用意。”夜摇光觉得有些滑稽,魔族之后放着魔族的人不要,却偏偏要找他们这些正派与之为敌的修炼者。

“哈哈哈哈,正因为本后是魔族之后,更清楚魔族的人到底是什么德行。”宁璎冷冷的笑着,“本后会信你,是因为本后活了这么久,一个已经化神期修为的修炼者,看着也不是被保护在强大羽翼之下的小雏鸟,却能够拥有如此干净的灵魂。只能说明你重情、重义、重信。如此一个人,比那些活着糟蹋天地灵气之人要可信。”

“什么人,可有时限?”夜摇光看着一股艳红色的光芒将她和长延笼罩,以长延的修为,加上她也许能够突破宁璎的禁锢,但必然是惨胜。

她才离开温亭湛多久,如果就又把自己弄的遍体鳞伤,只怕他又要心疼不已。既然能够和平解决,那就和平解决,不如先听听宁璎的要求。

“我的女儿……”魔后的声音不在那么凌厉,多了属于母亲的柔软,“你要多少时限?”

“我先问一问,您贵庚?”夜摇光突然问道。

宁璎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本后已经二千多岁。”

“魔后,你是在刷我玩呢?”夜摇光无语,“你已经二千多岁,就算你的女儿是你一千岁的时候生下来,她恐怕也已经……”

后面的话不吉利,夜摇光到底没有说出来,但是大家都懂其意思。

“本后的血脉,还未断绝,纵使她已经不在人世,可本后的子孙后代尚且在世。”魔后的声音再度转冷,她在女儿的身上施了禁咒之术,若是她的血脉断绝,她的神魂便会消散,竟然她的这一缕神魂还在,那她的后人必然尚且在世。

“大海茫茫,我要如何去寻一个不知道是多少代的你的后人?”这无疑于大海捞针。

“你的意思是你要拒绝么?”宁璎的语气之中蕴含着杀气。

“没错。”夜摇光却回答得斩钉截铁!

“找死!”

宁璎的话音一落,夜摇光和长延只觉得他们四周蓦地血红一片。

“结界!”长延面色凝重,渡劫期才有的结界。

夜摇光迅速一个转身,与长延背靠着背,借此神识传音:“师兄,她的结界撑不了多久。”

“你如何知晓?”长延神识问道。

“师兄,她是张狂的魔后,可她却被埋在这个荒无人烟之地,你看看她杀了闵罗宗的人那霸道的手法,证明她是一个不容人忤逆之人,我不过是拒绝了她的要求,她就控制不住的恼羞成怒。”夜摇光眯着眼睛分析,“只能说明她这个人很是强势,这样的人她会和我们浪费这么多唇舌,而不是一开始就出手用实力将我们碾压,逼迫我们就范,只能说明她有所顾虑。”

温亭湛的妻子不是白叫的,这么多年她在温亭湛的身边,有些东西就算是不愿意去学,也能够耳目渲染,她很笃定宁璎应该是被封印在了这个地方,只不过不是那几个闵罗宗的人如何将她给弄醒,但她绝对没有无限的力量发挥,现如今不过在虚张声势。

然而,那仿佛一方红布的结界犹如一个漩涡开始无限的扭转,刚猛的风狂暴的飞刮起来,带着血色的艳红,夜摇光才知道即便是虚张声势,魔后就是魔后,那也比一般人强悍了不知道多少倍。

她只觉得呼吸一滞,旋即一股股血色的光从四面八方犹如剑雨一般朝着她围剿而来,夜摇光迅速的旋身躲开,这光芒格外的锋利,犹如刀刃,那磅礴的魔气让夜摇光浑身一颤,她完全不敢大意。

不断的飞旋,不断的运气,不断的变化着招式,才险险的没有被那魔气给击中,长延应付起来都有些勉强,更何况夜摇光,任由她再敏捷的伸手,再快的反应之力,依然在一个翻飞之后,一脚踢开两道魔气,双手弹开四道魔气之后一个停歇被迎面而来的魔气穿透了心扉。

夜摇光身子一震,血色的光芒从她瞳孔的深处渗透出来蔓延开,将她的一双潋滟桃花眼染得猩红,她迅速的陷入了幻境。

幻境之中她看到温亭湛身陷囹圄,她努力的飞奔过去想要营救他,却怎么也不能靠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押赴刑场,而后刽子手的刀在正午最刺目的阳光之下扬起来,在她的嘶喊之中无情的砍下去。

艳红的鲜血飞溅开来,她眼前的场景又是一变。回到了她和温亭湛的童年,是那样的陌生而又熟悉,只有一个孤单的背影,他站在偌大的宅院之中茫然无措,仿佛被天地遗弃。

他的世界里没有她,他失去了一切,从私塾里面休学,将整个宅院和家里的书籍都卖给了楚家,拿到银钱之后,那么小小的他竟然去寻了一个不要命的人,在楚家还没有来得及将宅子里面的东西都搬走,就被那人纵火一把烧了个干净,包括那个放火之人也在里面。

他把大半的银钱留给了那用命花钱之人的家里,然后他一个人独自去了应天府,寻到了柳居晏,从此被柳居晏以表孙少爷的身份留在了身边,他变得越发的阴沉,可以为柳氏少爷动了他的墨而设计将之打断手骨;也可以让柳家骂了他一句野种的姑娘在宴会上当众被剥得一丝不挂;更让一心想弄死他的柳居旻终身瘫痪在了床榻,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子孙后代是如何一步步的跪伏在他的面前摇尾乞怜。

第1166章 突破心魔

看着他从柳家发迹,取了别人为妻,最后一步步的成为人上之人,站在万人的巅峰,而他一袭龙袍加身的前面是阴沉沉的黑色宫殿,犹如恶龙一般盘旋,他的身后是一地的白骨,他每走过一步路都会在白玉地板上印下一个个艳红的血脚印……

终于他拔剑站在了巅峰,却被一道苍白的闪电劈下来,从他的剑尖直击他整个人,最后看着他直挺挺的倒下,倒在不知从何处涌过来的浓稠鲜血之中,最后被淹没吞噬……

“无助么?害怕么?我可以助你改变所有你不想看到的一切……”

在夜摇光想要奔入血海之中将他捞起来,却无能为力的时候,耳边一个极具蛊惑的声音响起来,夜摇光的心声一荡,她差一点就本能的点了头,却在最关键的时候制止住自己!

不,这是心魔,是她内心最恐惧的画面,源恩大师说过,若非她的出现,温亭湛就会成为源恩的弟子,他不会走上这条孤独凄凉的王者路。

是心魔,是魔后勾起了她的心魔。

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很快夜摇光的大脑就开始清明,她看到了在血海之中浮浮沉沉的温亭湛的身体,他依然睁着双目,似乎在渴求着她就他,她有些情不自禁的想要迈步上前,但最终她还是望而却步。

“这不是阿湛,这不是阿湛!”、

她的阿湛如果身在这样不堪和可怕的地方,一定不会让她知晓,他不会让她去血海之中将他拉回来,他对她的爱超越了对自己的珍惜!

极力保持着脑中的清明,夜摇光艰难的伸手掐诀运气,她的双手都在颤抖,每一个在平日里行云流水信手拈来的动作此刻都好似要费尽全身的力量,有一股巨大的阻力在阻挠着她。

夜摇光咬着牙,不顾全身仿佛每一寸肌肤都在撕裂的疼痛,她的指尖变化虽然缓慢,但是动作却依然坚决!哪怕因为抵抗心魔而受了内伤,喉头腥甜,唇角溢血,夜摇光依然毫不迟疑。

当她的手诀完成之后,她的双手间有一个银白色的光球,她身子一旋,转身间就将那蕴含着纯净的五行之气的光球击飞而出。

“砰!”

一声巨响,夜摇光眼前血光如玻璃一般溅碎,她不断的后退了几步,单膝跪在了地上,伸手捂着泛疼的丹田,抬眼四周的景象已经变了。

“这不可能!”被击飞数丈之远的血婴剑又飞了回来,宁璎的声音格外的不可置信。

一个化神期竟然能够突破她渡劫期的结界,这简直是逆了天道!

“没有什么不可能。”夜摇光伸手擦掉唇角的血迹,“你想要用心魔逼我就范,可你却不知道心魔是这世间最强的魔却也是最脆弱的魔,你要全身心的勾起我的心魔,而我只要突破心魔就能够挣开你的束缚,这个机会是你给我的。”

宁璎作为魔后,有多少办法对付她,可偏偏用了这个。

“呵呵呵,好个聪明的女人。”宁璎阴沉的笑道,“本后用心魔对付你,也不过是想看一看你的弱点在何处……”顿了顿,宁璎颇有些嘲弄,“果然啊,这世间所有女人的弱点都是男人,可惜这男人是最不可信的东西。我的确勾起了你的心魔,但这心魔并非是所恐惧的幻想,而是对未来的预示,你的那位心上人,要么成皇,要么成为阶下囚!”

“你以为我会信你么”夜摇光嗤笑道,“他不会成皇,亦不会成为阶下之囚,我不知道那些幻想的依据是什么,但都是无稽之谈。”

“你今日不信我,来日必当会追悔莫及,若非是本后暂时离不开这鬼地方,须得我子孙后代的血才能够解开印魂锁,得到自由之身,本后如何会费这心思与你纠缠,还让你看清过去未来?”宁璎仿佛在讥讽夜摇光的自欺欺人。

“便是你那真是预示过去未来,我也信我与他之命,由我不由天!”夜摇光冷冽的扔下这句话,就打算离开。

“你确定你要走么?”宁璎的话幽幽的传来。

夜摇光的目光顺着血婴剑所指的方向看过去,长延的手腕上有一道血迹:“这可是在你陷入幻境之中,为了救你才受了的伤,看不出老道士对你还有一片舍命爱护之情,血婴剑有我千年的功力,你若不想他身中魔毒,从而成为一个嗜血狂魔,就最好答应我的要求。”

“师妹,我们会缘生观,有师傅在,你莫要……”

长延的话音还没有说完,夜摇光只看到血婴剑在半空之中挽了一股剑花,而后长延手腕之上的血似有光亮一闪,他的双眼便赤红一片,一瞬间褪去了所有的神彩,凶狠得仿佛一只没有感情的杀人工具,险些就要朝着夜摇光攻击而来,拳风已经到了夜摇光的面前,他的眼睛顿时又褪去血色。

长延高喊:“师妹,快走!”

这个时候,夜摇光哪里还能够扔下长延独自离开。

“哈哈哈哈……”宁璎无比畅快的笑着,“入魔多好,想杀便杀,谁若相负,那便负尽天下。所谓的天道,又能奈我们何?倒是你们这些所谓的正统的修炼者,兢兢业业,小心翼翼,最后又有几人能够真正的得道飞升?本后真不懂,你们何苦为难自己,要让自己过得这般辛苦,对入魔唯恐避之不及?”

“人各有志,若是这世间人人都只图自己快意而泯灭良知,人世间就会成为屠宰场,每日强者随心所欲的厮杀弱者,天地间血色侵染。这不是我愿意看到,所以我不愿它出现。”夜摇光语气凌然,“我们的观念不一,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还是说说要我如何为你寻找你的后人吧。”

“本后已经许多年没有遇上欣赏的女人,可惜你竟然前后为了两个男人而一再的妥协……”宁璎颇有些惋惜的开口,“这世间的男人,不论是亲是情,都不可信。傻女人,总有一****会后悔。”

“我不会后悔,你遇不上的人间真情,并不代表它没有。”夜摇光毫不迟疑的反驳。

第1167章 宁璎的故事

“好个天真的小姑娘。”宁璎低低的笑着,笑容之中有着极其刺耳的嘲弄,而后又是长长的一串叹息,“也许这世间的女子,未曾经历过伤痛永远都会相信真情长存……”

夜摇光没有接这话,她知道宁璎的神魂会被禁锢在这里定然是有她的故事,可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只想早些摆脱这个可怕的女人。

就在这时,血婴剑突然一转一束红芒流星一般朝着长延射去,夜摇光就在长延的身侧但她挺身而去的时候,依然晚了一步,那红芒射出了长延的体内,长延的身子一震,眼中血色褪去。

“调息顺气。”宁璎的声音幽幽的响起。

神识清明的长延立刻盘膝而坐,迅速开始疗伤逼毒。

夜风寂寂,冷月无声。

深夜之中的冷风不断的刮过山脊吹来,夜摇光长发轻飘,她静静的站在那里,不言也不语,十分能够沉得住气的等待着长延疗伤。

突然一条银白色的坠子垂下了她的眼前,那坠子的下方是一颗透明的犹如冰块的石头,夜摇光伸手握在手里,有一点冰凉,却没有寒冰那样的刺骨,极其有重量,四周犹如宝石一般闪烁着光芒。

“这是我的魔骨。”宁璎的声音缓缓的响起,“这世间只要我的直袭后人,与我血脉最亲之人拿到它自然会有反应。”

至于是什么反应夜摇光没有问,但她知晓这个反应肯定不小。

“待到你将她寻到,不用告诉她关于我之事,取来她一滴眉心血便是。”宁璎的声音悠长似乎透着点迟疑与怅然,“你切忌,若是她尚无子孙后代,在你取到她眉心血之前,万不可让她命陨,否则……”

“否则你会魂飞魄散。”沉默了许久的夜摇光将宁璎迟迟没有说下去的话接下去,她虽然与魔族打交道特别少,前世魔修基本已经灭绝,最多就是妖修,而魔是比妖更可怕的存在。

但是方才闵罗宗的人也说了一些,那印魂锁需要宁璎后代之人的血才能够打开,而夜摇光虽然疑惑宁璎为何会被自己的东西给捆绑住,但是夜摇光却知晓,宁璎的神魂能够存在这么久,除了吸纳血婴剑之内的魔气,定然还有什么契机。

宁璎没有否认。

夜摇光却问道:“你现在就放过我师兄,你不怕我知晓这个秘密,将你的后人屠尽么?要知道你可是非一般的女魔,放你出世于我而言是一大罪过。”

“哈哈哈哈,我有何可惧?”宁璎冷声笑道,“丫头,我实话告诉你,这世间真正能够将我诛灭,魂飞魄散的只有我自己。你也说那是我不知多少代的后人,于我而言除了是我血脉的延续形如陌生人,你不会枉杀无辜,她若是个好的,你下不去杀手,她若是歹的……”宁璎冷哼一声,“为恶若无本事,那就是自寻死路,技不如人也怨怪不了旁人。你要相信,今日我能够放过你们,你若是阳奉阴违,背信弃义我会让你付出更惨痛的代价。不过你能够问出这个问题,足见你心胸磊阔。”

夜摇光的视线从掌心上的东西移开,她承诺道:“我可以为你寻你的后人,将你放出来,但你须得给我一个承诺。”

“不枉害无辜是么?”宁璎似乎早就猜到夜摇光的条件,“你放心,本后素来说一不二,本后只要讨回属于本后的公道便是。”

夜摇光再次沉默,魔后要去报仇,这是他们的私人恩怨,只要她不杀与她仇恨无关的人,于她而言就没有罪孽。

“真是个爱惜羽毛的小家伙。”宁璎轻笑,“本后倒是想要知晓,如你这般的人若都不能飞升,那这世间还有几个愿意正道修炼之人。着实有趣,原本除了讨公道,本后觉得了无生趣,不过本后得好好的活着,活着看一看你到底能不能证明天道尚存。”

“我相信这世间万事皆有因果,若是我不能飞升成功,定然有我自己的因,成败我都不会怨天尤人。”夜摇光淡声的说道,“我修炼并不是为了飞升,而是我生在一个以修炼为主的家族,这是在家族之中生存的本能,我尽我所能为我所为,从不去刻意求得什么,我不求上苍,也不求旁人对得起我,但求自己对得起自己。”

宁璎的周身有浅红色的光圈在涤荡,显示出她对夜摇光言辞的震惊,好一会儿她才出声:“你的想法真是让本后大开眼界,不求上苍,也不求旁人,那你放在心头的人呢?若是他对你不起,你也可以如此云淡风轻,一笑了之?”

“不,对他不行。”夜摇光很果断的否决,“我可以看淡一切,是因为这些在我心里至多不过是有一席之地,而大多的于我而言可有可无,我对他们无情无心,因而我没有资格去苛求他们对我好与坏,自然也不在乎,可对他有情。”

“你对他有情,他若负你……”

“他不会负我,我信他便是负尽天下,也不会负我半分。”不等宁璎说完,夜摇光就淡声的打断,“只有对你所爱之人不够深信,你才回去假设他有朝一日对你不起。”

宁璎静默了许久许久,无形之中夜摇光仿佛看到血婴剑之中有一双眼睛深沉的注视着她,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好在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继而宁璎冷漠的声音响起:“很多年前,这句话我也曾对一个人说过……”

突然一股血色的风席卷而来,夜摇光觉得那一股风似乎将她的神魂刮到了一个陌生的领域,然后她看到了一个商周时期建造的阁楼。

那是神魔乱舞的时代,宁璎生活在那个时代,是一个贵族的大小姐。

她有着优渥的生活,疼爱她的爹娘,鲜衣俾仆,出入车马相迎,加上她自小生的美丽又机灵,见过她的人都是爱极。可在她八岁那一年她得了怪病,延医无数却如何也治不好,后来是一位道姑登门,这位道姑就是宁璎的师傅。

第1168章 沐梓邪

师傅说她命中福薄,如今已经享尽清福,若是不带走她苦修,不但她也会遭罪,就连至亲也会受到牵连。于是,她的爹娘只能含泪将她送走,说来也奇怪,宁璎离开家中和师傅去了山上还真的不药而愈。

宁璎也相信自己是因为福薄,不能再享受爹娘的疼爱。因而,一心的和师傅修炼,她的师傅乃是极其的有名的修炼之人,收宁璎为徒时就已经是渡劫期,是世人仰望的仙姑。宁璎只跟了师傅三年,在她十二岁那一年,她的师傅便飞升,可却渡劫失败,这给心中将师傅奉为神的宁璎很大的打击,也为后来她沦入魔道而埋下了导火索。

那时候宁璎才知道原来师傅不是神,师傅也会死,她堆砌的信仰在那一刻轰然倾塌。但是,她毕竟受了师傅三年的教导,虽然难过,但还是为师傅立了牌位每日供奉。

她不能回家,即便渴望看到爹娘,原本她打算守在他们的道观之中,一个好好的清修。只可惜她孤零零一人,势单力薄根本无法守得住得天独厚的修炼之地,很快就被早就窥觊之人打上门来,她差一点就死在了那些人的手里,还是师傅的至交好友及时赶到,她才幸免于难。

但别人不能代替她守着他们的道观,只能将她带回去,那是一个修炼大宗沐仙宗,宗主就是师傅的师兄,也是渡劫期的真君。

沐仙宗的繁华和只有她和师傅两人的道观天差地别,她的身份极高是宗主子辈,而沐仙宗宗主以下已经有五代人,也就是有四代人,其中不乏比她大了几十岁甚至近百岁的人都对她恭恭敬敬。

在沐仙宗她得到了最高的待遇,人人都喜爱她,经常看到五六岁的小家伙追着她喊师叔祖,她欢快的五年人生一晃而过,在她十八岁那一年,她遇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后来魔界大名鼎鼎,即便是到现在提起来依然可以震慑魔界的魔皇沐梓邪。

沐梓邪的出身并不光彩,他是木宗主的嫡幼子在外面的私生子,并且是他父亲在六十岁的时候种下的根,他被接到沐仙宗的时候,其父看着四十来岁,其实已经八十高龄。

在沐梓邪没有出现以前,就连宁璎都知晓其父与他的嫡母是一对羡煞世人的神仙眷女,而他只不过是一个意外,是沐梓邪在外铲除蛇妖之时中了淫毒而与一个一直暗恋着沐梓邪父亲,知晓他有难赶来营救的女魔修春风一度的结果。

当时沐梓邪的父亲已经和他的母亲说的很明白,他愿意负责娶了她回去,但也仅仅只是负责迎娶,旁的再也给不了。沐梓邪的母亲那时候才彻底的死心,带着自己最后的骄傲离开了沐梓邪的父亲,却没有想到数月之后发现自己珠胎暗结,但她没有告诉沐仙宗,而是自己剩下了他。

直到她遇险遭难,才派人到了沐仙宗求救,而后将那时候只有十岁的沐梓邪交给了其父才陨落。她却没有想到沐梓邪被送到沐仙宗,没有人折磨他,没有人虐待他,也没有人陷害他,而是所有人都选择集体无视他,他就像空气一样好似根本不存在于沐仙宗。

只因他是魔修之女所生,是整个沐仙宗抹不去的污点。

唯一会关怀他的也就只有他的祖父,沐仙宗的宗主,但是宗主渡劫期不远,时常闭关,宗门的大小事务基本都是他的大伯在打理,沐梓邪最凄惨的时候,竟然被饿了足足一个月,小小年纪的他不得不去山上觅食,靠着那一丁点的修为,却被毒物所咬,他曾亲眼看到无数的宗门人明明看到了他中毒倒在地上,可却都选择视而不见。

是宁璎在听到下面的人议论之时,才跑上山将他给救了下来。其实宁璎那时候已经长大成人,她自己寄人篱下。沐梓邪这样的境地,都是因为她那小师兄的妻子,小师嫂对她其实也很好,虽然她觉得沐梓邪是无辜,但到底她一个外人不好插手,若非人命关天,她如何会掺和进来。

可自从那以后,她的地位虽然没有改变,但小师嫂对她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热情和真心,宁璎除了哀叹一声,也怨不了其他,偏偏沐梓邪从被她救下的那一日起,就赖上了她。

“沐梓邪,我在沐仙宗也只是一个外人,你们沐家的事儿我不能管,也无权过问,你以后还是去寻小师兄吧,你到底是他的孩子。”宁璎感觉很多人开始那看白眼狼的目光看她,从未承受过这样目光的宁璎,强制按下心中的不忍,在沐梓邪不知道多少次赶着饭点到她这里来之后拒绝了他。

宁璎到现在都忘不了,那隔着一扇门,在她将门关上的一瞬间,那一双原本光亮如同火焰迅速被扑灭之后灰暗的眼睛。

为了忘掉那一双眼睛,宁璎选择了闭关,也借此躲避一下沐仙宗的闲言碎语,这一闭关就是半年,二十岁的宁璎进入了炼虚期的修为,在当时可谓第一人,消息不胫而走,就连闭关的宗主知晓之后,也是出了关,特意为宁璎举办一个小宴,其目的当然不是仅仅因为他害怕自己闭关之时,宁璎受到亏待,而更多的是想要激励门下年轻一辈效仿宁璎修炼。

小宴上,宗主为了更多的磨砺宁璎,宣布要替宁璎在沐仙宗挑选嫡传弟子,让宁璎开始接触更多的人情世故,这消息一出,所有还未正式拜师的人都是摩肩擦踵,因为宁璎的辈分高啊,一旦成为宁璎的嫡传弟子,就是宗主孙儿辈排字。更重要的是,他们相信宁璎的天赋,在沐仙宗的保护之下,一定会很快修炼出极高的修为重振她的师门。

到时候作为宁璎的嫡传弟子,那就是一个门派的首席大弟子。

这个诱惑不可谓不大,宗主果然看着门下弟子们都是一片热血沸腾,便说:“所有安字辈以下都参选,也借此考察你们的修为。”

第1169章 师徒之名

安字辈,乃是沐仙宗当时第三代,也就恰好比宁璎小了一辈。也就是第四代第五代不管是否已经记在谁的名下都可以参加,有了宗主命令,就算是参选却没有被选上,也不会让他们现在的师傅心里不愉。

木宗主一生没有女儿,宗主夫人又早已经陨落,木宗主将宁璎当做女儿来疼爱,她收徒的大事儿,宗主亲自主持。这是沐仙宗除了少宗主当年才有的殊荣,越是如此,越发的让下面的弟子想要成为宁璎的徒弟。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只有十二岁的沐梓邪竟然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杀到了总决赛,那时候所有才知道十二岁沐梓邪已经是元婴期的修为。震撼了所有人,同时也让宗主欣赏不已。

与沐梓邪对阵的乃是一个三十多岁同样是元婴期的人,与这个人相比,宗主明显是偏向沐梓邪,虽然其他人都看不上沐梓邪是魔修所生,可在宗主心里沐梓邪也是他的孙儿,而且就年岁而言,宗主也更愿意让比宁璎小八岁的沐梓邪成为宁璎的徒儿。

宗主的态度表现的很明显,且并没有规定最后获胜的人就一定是宁璎的徒儿,这一点与沐梓邪对阵的人知晓,于是他起了杀心,他知道他和沐梓邪这一战比完,无论结果如何沐梓邪都会赢得成为宁璎徒弟的机会,而且这个人对宁璎还有着男女之情,这是他唯一可以更接近宁璎的机会。

可若是在宗主规定点到为止的比赛之上,不说宗主在场他有没有机会杀了沐梓邪,就算真的有机会,那么他也会在事后被逐出沐仙宗。

鱼死网破不是他要的结果,因而一个毒计上心头,他使了一个计,让一直看不上沐梓邪,并且无时无刻不觉得沐梓邪扎眼的人,沐梓邪同父异母的亲姐姐利用身份之便,给沐梓邪下了药,这个药无毒无害,却能够激发一个人的魔性。

到了最后比赛的那一日,和沐梓邪比拼的人故意也不怎么攻击沐梓邪,但每到他们纠缠在一起的时候,他就会密音用极其侮辱的字眼羞辱沐梓邪,羞辱沐梓邪的母亲,最终彻底的激发了沐梓邪的魔性,他在赛场上使出了魔修之气,一瞬间惊骇了所有人。

沐仙宗的大长老嫉恶如仇,当即在赛场上就废了沐梓邪的修为,沐梓邪的亲生父亲却是视而不见,所有人都在嚷嚷着要杀了沐梓邪!

众望所归之下,就连宗主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但要他下令去杀了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他实在是下不了手,但沐梓邪学了魔修若是留在宗门,今日为了显示对宁璎的重视,沐仙宗还要求了其他几个交情极好的宗主前来观赛,这要是传扬出去,沐仙宗如何在宗门立足?

可如果是将这个孩子赶出去,他有预感用不了多久,这个孩子只怕就要命陨。就在宗主为难之际,看到宗主的为难,也察觉沐梓邪突发魔性有蹊跷的宁璎,终于还是挺身而出。

“师伯,沐梓邪毕竟年少,大长老已经废了他的修为,对于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这个惩罚已经足够。”宁璎跪在了宗主的面前,“我们修炼之人,应当怀一颗宽恕之心,今日杀了沐梓邪除了让宗门落下一个残忍的名声,于宗门无意。佛家尚且能够度化极恶之人,我们修道难道当真比不上佛修慈悲么?为何不能宽恕一个尚未长成的孩子。再则,他神魂干净,想必之前并没有杀害无辜,能够压制魔性不为恶,实属难能可贵。”

宁璎的一番话,让几个宗门的宗主都是深有同感,其他几位宗主也是纷纷赞同宁璎的话,沐仙宗宗主自然是顺势就答应了,但是考虑到这样的事情发现,沐梓邪如果没有一个好去处,只怕会在沐仙宗很艰难。

于是沐仙宗宗主便问:“宁璎,你可愿收他为徒?”

虽然沐梓邪的修为被废,但是他的灵根没有受损,还可以从头修炼。

宁璎如果这个时候拒绝,那么之前那一番话就虚伪,而且她也知道和她一样是沐仙宗‘外人’的沐梓邪,只能到她这里来才是最好的归属。

“宗主,这孩子天赋极佳,宗主若是信得过宁璎,宁璎自然会好生教导他,绝不会再让他坠入魔道。”

宁璎就这样成了小她八岁的沐梓邪的师傅。也许,是多了一份责任,宁璎也不再理会沐仙宗旁的人如何看,但终究是客人,沐仙宗其他人就算对她疏离也不会苛待她,她就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待到她的修为大成之后,她就带着沐梓邪夺回他们的师门。

宁璎不理会沐仙宗的人,但是却被沐梓邪这个倔强的孩子愁白了头发,十二岁天赋极佳的少年,突然一朝被废,还被冤枉成为人人喊打的魔头,心里根本接受不了,他被送到宁璎这里来的时候,把自己一个关在房门,不吃不喝,不言不语,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任由宁璎怎么去劝,他就是仿佛没了魂儿的行尸走肉,饭菜茶水灌都灌不下去,宁璎好话坏话都说尽了,他愣是听不下去。最后无奈,宁璎以教不严,师之惰的理由,陪着他一起绝食。

最初沐梓邪是不屑一顾的,宁璎是炼虚期的修为,一两个月不吃不喝也死不了,可他已经是一个废人,用不了几****就会被饿死,到时候宁璎最多对他的尸身惋惜一声罢了。

可是他却想错了,宁璎不但自己不吃不喝,每日也不修炼,反而每日都会运气替他护住心脉,这样只出不进,铁了心的宁璎竟然在半个月之后先他一步倒下。

那是沐梓邪第三次在宁璎的身上感受到了温暖与被关爱的滋味。

在宁璎醒来之后,沐梓邪开始乖乖的吃饭,乖乖的听她的话,乖乖的修炼,对待沐仙宗其他人的挑衅也遵从宁璎的吩咐能避则避,能忍则忍,尽可能的低调,把自己当做了一个隐形人。

就这样,他们在沐仙宗安然的度过了五年。

第1170章 情愫生

五年之后,二十五岁的宁璎已经是分神期巅峰的修为,这样的修为,这样的年纪,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时候。尤其是沐仙宗宗主隐约感觉到,他飞升的契机,若说他还有什么放不下,自然是宁璎。

宁璎的名字已经响彻所有修炼宗门,沐仙宗宗主一放出这个意思,几乎是所有宗门都心动不已,尽管宁璎不是沐仙宗的大小姐,可她本身的修为是一块超过沐仙宗大小姐的金字招牌。

一时间门求亲的人那真的是踏破了门口。

已经十七岁的沐梓邪在这之前是没有懂何为男女之情,但是当他听到宗主要给宁璎寻觅良人,听到有人对他说,你师傅迟早要嫁人,许一个门当户对的大宗门继承人,也有助于她夺回属于她的东西。

那一句‘你师傅迟早要嫁人’彻底的刺伤了沐梓邪。

师傅为何要嫁人?如果她一定要嫁人,那也应该是嫁给他才是!

于是他直奔宁璎的房,开口便质问:“你要嫁人?”

宁璎正在看书,她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嗯。”

“为何?”沐梓邪气急败坏的逼到她的面前。

这一刻,宁璎才发现那个小小的孩子已经长到这么高,高出了她一个头,头一回如此气势汹汹,倒还真给了猝不及防的她压迫感。

“你放心,不论我和谁成亲,你是我的徒弟,谁都不能再伤了你。”宁璎以为沐梓邪是个小孩子,害怕被她抛弃,于是叹了一口气道,“这是宗主的心愿,宗主飞升在即,他素来疼爱我,若是我拒绝,难免会让他放心不下,若是因此影响宗主渡劫,我便是百死不能赎罪。”

是的,宁璎没有想过成亲,其实她到这个年岁都还没有开窍,她所有的行为都是在为着一直护着她的宗主考虑。而且,她相信宗主一定是给她做了最好的安排。

“那好,你如果一定要嫁人,你嫁给我!”情急之下,沐梓邪完全没有忍住,一把抓住宁璎的手腕,脱口而出。

这一句话,让宁璎先是愣了愣,旋即噗嗤笑出了声,她如同哄孩子一样哄着沐梓邪:“你还是一个孩子呢唔……”

不等宁璎把话说完,沐梓邪将从来不防备他的宁璎拉到怀里,狠狠的堵住了她的嘴,宁璎在一瞬间懵了,倒是真让沐梓邪吃了不少豆腐。

知道沐梓邪按住她,让她清楚的感觉到他的身体反应,对她说:“我不是孩子,你不要再把我当做孩子,我要做你的男人!”

宁璎被吓得出手失了轻重,一掌将沐梓邪给大飞出去,看着他口吐鲜血,她想前去搀扶他,跟他道歉,可是又实在觉得他无礼至极,于是冷着脸:“你要记住,我是你师傅,师傅永远只能是师傅!”

“呵呵呵……”沐梓邪缓缓的站起身,他伸手擦了擦唇角,“你是不是看不我,是不是因为我无法成为你光复师门的助力,所以,你才不愿嫁给我?师徒?我们修炼之人,师徒结合的难道还少么?你用那世俗的理由无法说服我,除非你给我一个让我死心的理由,否则你休想嫁给旁人!”

宁璎的眉头都打了结,她想不明白沐梓邪这是脑子抽了哪门子疯,怎地突然变成了这副模样,完全不是平日里在她面前乖巧可人的模样。

“出去给我跪着,跪到你脑子清醒为止。”宁璎一拂袖离开。

沐梓邪当真在院子外跪着,却一直跪着,如果说让他否认对宁璎的男女之情。他想,他恐怕这一辈子都清醒不了,那让他这样跪着吧。

只要她高兴好。

第一天,宁璎问他:“你可知错?”

沐梓邪回答:“我何错之有?对你动了情也是错么?”

气得宁璎摔了房门。

第二天,宁璎问他:“知错了没?”

沐梓邪回:“我不认为我错了。”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宁璎都在问他同一个问题,而沐梓邪的回答也一如既往的固执。原本对于成婚,她可有可无,但被沐梓邪弄得心烦意乱,在木宗主将各方求亲的才俊信息递给她让她甄选的时候,她竟然鬼使神差的一个个拒绝了。

看着她前后变化如此之大,沐宗主问了缘由,对于沐宗主这个如父亲一般的长辈,宁璎完全没有隐瞒。沐宗主何等经历之人,从宁璎波动的情绪知道,这个丫头对他的孙儿动了情,而尤不自知。

沐宗主倒突然觉得这不失为一桩好婚事,他的确想要给宁璎安排好他飞升之后的事情,大宗门的继承人不能选,否则宁璎只能是一宗的宗主夫人,永远做不到自己的宗门的主人。可是不选择大宗门的继承人,有些身份地位的又有谁愿意成为宁璎背后的男人?

沐梓邪是个很好的人选,虽然他现在还不显,可是沐宗主深远的目光看得出沐梓邪不是池之物,他的天赋极佳,一遇风云变化龙。早晚有一日会超越宁璎,而且沐梓邪虽然是他的孙儿,但却算得孤身一人,除了宁璎没有旁的亲人,若是沐梓邪当真对宁璎真心,那堪称完美。

沐宗主倒也没有点破,他将所有求亲的人都压下去,先把沐梓邪给带走,才回来对宁璎说,既然宁璎心烦他,不如将他派出去做事。都已经先斩后奏,发命令的又是宁璎最尊重的沐宗主,宁璎自然是应允。

沐宗主将沐梓邪提到了自己闭关之处,日夜的磨砺他,告诉他要想迎娶宁璎,他得在一年之内,修为超过宁璎。

那时沐梓邪不过才是重拾元婴期的修为,元婴期到宁璎分神期巅峰,间隔着化神期,炼虚期,分神期,也是他到合体期。

这简直是不可能完成额任务,但是沐梓邪答应了!

和沐梓邪分隔是一整年,分开了,宁璎才慢慢时不时的想起他,似乎少了他感觉少了些什么,她到现在都只是认为这是一种不适应的习惯,直到一年后的一件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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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1章 羽承傲

这件事直接导致了宁璎和沐梓邪双双坠入了魔道。 )

和沐梓邪分开了一年,宁璎脾气变得越发的暴躁而不自知。恰好这个时候六宗之首的天羽宗少宗主逼婚门,羽承傲倾心宁璎可谓整个宗门都知晓,他们的缘分起源于宁璎一次在外的历练,从此风流不羁的羽承傲变得洁身自爱,一心等着迎娶宁璎。

但宁璎从来对羽承傲的追求视若无睹,因为她知道她永远不会嫁给羽承傲这个过分骄傲的男人。纵然她还未开窍,但她也看得懂,羽承傲这种永远不会学会珍惜的男人,他对她的执念,只是源自于她对他而言是一个与众不同的拒绝,她宁璎是第一个他求而不得的女人。

虽然,她不求嫁给一个对她有男女之情的男人,但也绝对看不羽承傲这种自私,从不将旁的人放在眼里,从不顾及旁人感受的人。然而,宁璎却不知道,羽承傲是拿出了他十二分的真心。

“宁璎,从今日起我已经不再是天羽宗的少宗主。”那个平日里高傲得对一切视若尘土的男人站在她的面前,双手握住她的肩膀,目光真挚而又涌动着狂风暴雨一般迅猛的情意,“我知道你想要光复师门,我陪你杀回去,日后不论发生何事,我都会对你不离不弃,阿宁,你相信我一次可好,我绝不会辜负你。”

“你不是天羽宗的少宗主?”宁璎诧异,“为何?”

那是天羽宗啊,六宗之首,修炼界威望最高的宗门,天羽宗的宗主可谓一手遮天,妖魔共惧的存在,少宗主距离这个人世间最巅峰的位置,只有一步之遥,他这样放弃了。

“为了你,阿宁。”羽承傲眉眼含笑,“若是在遇你之前,有人说我有朝一日会为了一个女人如痴如狂,我一定会将他废了,可遇见你之后,我才知道喜怒哀乐,日月轮回,皆为情生。我也不知道我自己为何为你着了魔,可阿宁我想我真的疯了,曾经我有凌云壮志,我用了二十年的时间在天羽宗厮杀,的手沾满了我兄弟姐妹的血泪,我才得到的少宗主之位,可我却不想要了。我知道你要重振师门,你要做一宗之主,不可能嫁入任何宗门,所以,我抛弃了一切来寻你。阿宁,我现在孤身一人,如果连你也不要我,我真的一无所有。”

不得不承认,从未有被男人这样真心相待的宁璎心是震撼的,震撼得她有些无从适应,她觉得这个人似乎和她所想的并不相同。

在证实了羽承傲的说辞没有虚言之时,宁璎觉得心里有些沉重,从未经历男女之情的她,站在道德的准则她说不出拒绝羽承傲的话,可她又不知为何从内心是拒绝嫁给羽承傲,连她自己也不知这份拒绝源自于何处。

羽承傲这样留在了沐仙宗,他从来没有用以往逢场作戏的手段来对付宁璎,他从宁璎的喜好,细致到言辞习惯开始着手,他一点点的渗入她的生活,可谓无处不在,无微不至。

这样捧在手心的呵护,让宁璎恍然想起了她的爹娘,她如今已经二十六岁,离开爹娘整整十八年,她虽然不能再承受爹娘的疼爱,可是她是否应该去看一看年迈的爹娘?

看一眼,应该不会给他们带来厄运吧?而且她现在修为如此之高,算爹娘有什么,她也可以及时的为他们化解。

心里生出了这样的渴求,宁璎再也忍不住,再加她有些招架不住羽承傲的好,她想要离开去好好想一想,想一想她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她却问了沐梓邪到底被派到了何处去,可得到答案是,除了宗主无人得知,于是她只能悄悄的离开了沐仙宗。

虽然离家了十八年,可是她依然记得回家的路。只不过当她回到家里的时候,才知道她家的门庭已经易主,她的爹娘早在八年前因为家族里犯了事儿而被判流放,她费了好多功夫才打听出来爹娘流放的地方。迅速的追了去,可等候她的是几座孤零零的坟墓。

她的爹娘兄弟都在流放到这里没有多久便相继不堪受苦而重病去世,她跪在爹娘的坟前哭得不能自已,她想到了师傅的话,因为她福薄不能留在家,因为她承受了不应该承受的福泽,所以她的至亲要遭受牵连,她认为是自己的出生才让爹娘落入这样的境地。

她陷入了无尽的自责不能自拔,险些因此而入了魔。

是知晓她不辞而别迅速追来的羽承傲出手阻止了她,那一段时间,她像一个行尸走肉一般游荡在街道山林,漫无目的,她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忘了周遭的一切。

羽承傲也知道不能太将她逼的狠,这时候下狠药不但救不了她,反而会让她紧绷的一根弦扯断,到时候是亲手毁了她,羽承傲别无他法,只能跟着她。

他陪着她走了足足三个月,不知道走了多少条路,也不知道越过多少河流,更不知道翻过了几座高山,是那样如同凡人一般跟着她,在她累的时候强制她歇息,在她渴的时候给她递水,在她饿了的时候给她递吃食,最初的时候她是不吃不喝,是他用最强硬的方式给她灌下去。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在那三个月,可谓历经了人间心酸,从熬鱼汤不知要将鱼的内脏清除掉,到能够在山林之做出美味的吃食,从分不清哪些东西有毒,到一眼能够看出哪些草果是香料,从只知道用五行之火瞬间将一只野鸡烧成黑灰到随便动物的肉都可以烤的金灿灿。

羽承傲只用了三个月,但这三个月却是他人生最快了三个月,因为他所有的劳累都让他觉得满足,如果可以,羽承傲一定会让时间停留,停留在这一段鸡飞狗跳手足无措的岁月里,也许这样他们可以过一辈子,成为一对闲云野鹤的平常夫妻。

第1172章 至深的爱

然而,这世间没有也许。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当宁璎走过一个山村,村里正在爆发瘟疫,她看到了不少落荒逃难的人,看到那贫瘠的地方有爹娘偷偷割了自己的肉瞒着子女炖来给儿女吃下,她的心一下子醒了。

她想到了她六岁的时候高热不退,在一个丫鬟照顾她因为止不住瞌睡而令她夜间不慎踢翻了被子险些要了她的小命之后,她的娘亲也是衣不解带的守在她的床榻前,娘亲为了害怕她夜间突然醒来害怕,害怕她耐不住热再踢了被褥,用自己的簪子不断的扎着自己的手背,用疼痛不让自己困倦睡下,等到她高热褪去之后醒来,母亲的手千疮百孔。

母亲和父亲是那样的爱着她,像这些父母一样爱着自己的之女,他们愿意割肉给孩子,是希望孩子能够好好的活下去。爹娘也一定希望她好好的活下去。那一刻,宁璎的心又活了。

她三个月来终于对羽承傲说了一句话:“我们救救他们吧。”

“好好好。”羽承傲激动得舌头都在打结,语不成调,羽承傲并不懂如何炼丹,可是他们俩人算耗尽修为也不了这么多人,便是救得了也不能斩断更远。

然而,这是宁璎第一次求他,他自然是要做到尽善尽美,于是他去寻了昔日的至交好友,可惜他却不知道他为了一个女人而脱离宗门,将少宗主之位弃之不顾,让他的祖父很是恼火,下了死命任何人若是相助于他,那是和整个天羽宗为敌。

其结果,他自然是被拒绝。他知道这是祖父在逼他回去低头,逼他服软,羽承傲什么都没有,他是有一身傲骨,这世间除了宁璎没有人可以让他丢了骨气,他寻不到会炼丹制药的人,去寻民间的大夫,可民间的大夫一听是瘟疫,跑得兔子还快。

沐仙宗倒是有通药理之人,可这人素来和宁璎不对付,但是这个让宁璎重新燃烧起生的希望的地方,宁璎不想让它变得一地荒凉。

最后,宁璎选择用最蠢笨的方法,是一个个将重病之人体内的瘟疫之毒逼出来,可惜这样救人的方式不但费力耗费修为,而且宁璎没有做到预防和除根,她才救了三批人,第一批之又有人染了瘟疫。

尽管有羽承傲陪着她犯傻,她却也知道她根本无力救他们。看着那样沮丧仿佛又回到了三个月前那样的宁璎,羽承傲的心一阵揪着疼。

他终究是为了她低了头,他回到了天羽宗去求他的祖父,跪了三天三夜,知道宁璎这边等下去,他甚至从天羽宗的门口打了进去。终于见到了天羽宗的宗主,他忍受着祖父所有的责罚,只求他的祖父开口放人。

羽承傲被打的险些成了一个废人,但到底是自己的继承人,老爷子也舍不得真的弄死,于是提出一个条件,要羽承傲从此忘记宁璎这个女人,他便松口放人!

羽承傲不知道怎么爬起来,他伤痕累累的回到了宁璎的身边,用一种空洞得让人害怕的目光看着宁璎:“阿宁,你当真想要救这些凡人。”

宁璎察觉他的情绪有异样,但是她却没有欺骗他:“你别再去寻人,我们自己想办法,我想救他们,也许是执念,我在这里寻到了生机,我想到我若是救不了他们,我也会活不下去。”

她到底不是出生在修炼之境的人,她有着八年的凡俗经历,有着凡人的心,她急需要做一点什么来证明她活着的意义。

“阿宁,你可曾想过嫁给我为妻?”羽承傲的眼神突然有了一丝光芒,那光芒仿佛是无边黑暗之的一点光亮。

宁璎知晓那一点光芒会因为她的回答而覆灭亦或是璀璨,她很认真的考虑之后对他道:“除了我爹娘和师伯,从来没有人如你一般待我好,我想我愿意嫁给你为妻。”

宁璎忆起这三个月的相守,她是真的被这个男人所感动,也是真心有嫁给他的冲动,宁璎清楚的知道,这一刻她是真的被有些心动了。

这句话让羽承傲笑了,笑的留下了眼泪。

“你哭了。”

“我这是喜极而泣。”羽承傲抓起她的手,“阿宁,我会倾我所有,让你看到你想看到的一切。”

那一夜,羽承傲拥着宁璎看了一晚的星星,他们聊了很多很多,多的宁璎后来都想不起他们到底聊了多少。

第二日,羽承傲的只有神丹宗的少宗主来了,他们三人合力终于将一个被遗弃的村庄的瘟疫治好,可惜在瘟疫解决的当夜,羽承傲给宁璎下了药,那药会让宁璎觉得他们春风一度,可其实他只是守在他的床前痴痴的看了她一整夜。

次日,当宁璎醒来的时候,她仿佛意识到她和羽承傲有了夫妻之实,然而她却没有寻到羽承傲,只有羽承傲留给她的一封信,信那轻佻甚至带着羞辱的言辞刺伤了宁璎的心,羽承傲甚至用完成她一个心愿来换她一夜的话语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

末了,发现苦苦追求的人也不过如此,还以为大名鼎鼎的宁璎是多么难以到手,只不过寻常的人多付出了些许罢了。

宁璎在那一刻当真是如遭雷击,她自然不知道这封之后隐含的一片对她的深爱之情。他突然消失,她不傻定然会寻来,会问清楚他为何不辞而别,可他祖父说过。只要再发现他和宁璎有所纠缠,那么他们两必然有一人要死,要宁璎死,他会生如不死,可若是要宁璎知晓一切眼睁睁的看着他死,他不能让宁璎承受这样的痛苦和内疚。他永远也忘不了这三个月宁璎的模样。

唯有这个方法,他们才能够真正的形如陌路。

宁璎关了自己一天一夜,也为羽承傲流了不少眼泪,但泪水过后,她自嘲的笑了笑,她不恨羽承傲,她只怪自己,而且正如羽承傲所言,他们是公平交易。

收拾起心的伤痕,宁璎回到了沐仙宗,而此时沐梓邪已经出关。

第1173章 天誓

沐梓邪用了一年的时间,从元婴期突破到合体期,所有人都不可置信。 却不知道他每一日都在吞服大量丹药之三番五次的游走在生死的边缘。用那些丹药忍受着非人的痛苦,将筋脉和丹田扩宽,再痛都不能昏厥,一定要在撑开之时迅速的吸纳丹药的灵气和四周的五行之气,将之填满,否则是一个废人。

这一年,沐梓邪可谓忍受了他一生都没有忍受过的痛苦。

可是当他看到她的那一瞬间,他觉得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他满怀欣喜的走到她的面前:“宁儿,我已经合体期,我可以成为你的依靠。宁儿,我们很快能够回到属于我们自己的地方。”

“若是不认我这个师傅,那你离开沐仙宗。”宁璎冷声说了一句话,绕了一步越过他,不曾多看他一眼。

“宁璎!”沐梓邪转身一把抓住她,“你告诉我,你发生了何事?”

他任何人都了解她,如果她没有经受打击,是不可能变成这番模样。她是从外面回来,她是不是经历了什么痛苦?

“你的规矩越发没有,师傅的名讳也是你能够如此不敬的喊出了么?”宁璎的目光冰冷,“也是,你已经合体期,你的修为犹在我之,我也再无颜为你之师,你走吧。”

沐梓邪的瞳孔一睁放缩。

你走吧……

三个字犹如魔音一般不断的在他的脑海之盘旋,那轻飘飘的三个字彷佛有千斤重砸在他的心口,让他的心泛着剧烈的痛,是一种他无法承受的重,他的脸色瞬间苍白。

一股气流逆袭而,让他喉咙一甜,顿时一口血吐了出来。

宁璎见此面色一变,但是却没有开口说什么,而是静静的看着他。

这样的冷漠,与往日他被烫伤会给他伤药的宁璎判若两人,沐梓邪的心一阵发冷,冷得他整个人都在哆嗦。他不能再看下去,再看下去他一定会发疯,于是他转身步履蹒跚的离开。

宁璎前欲追,但终究是停住了。

宁璎回到了沐仙宗,便开始闭关,她不愿去想任何人,不想去想她的爹娘,不想去想羽承傲,也不愿去想沐梓邪。

这一闭关是三年,三年的时间她的修为没有精进寸步,是她感应到了宗主要飞升的契机才收敛了气息冲出来,可这一日沐仙宗发生了惊天变故,魔门的人竟然在宗主飞升最重要的关口闯入进来。

那一场厮杀,血流成河,整个沐仙宗的方都萦绕着血气。不但宗主没有渡劫失败,沐仙宗都险些整个宗门被灭尽,是宗主在最紧要的关头放弃了飞升的机会,保全了沐仙宗残余的势力。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沐梓邪与魔门的人里应外合,连他们活捉的魔门之人也是如此口口声声的说,沐仙宗的人要杀了沐梓邪告慰沐仙宗所有的亡魂。

可是一场厮杀,沐仙宗合体期以的人不是死死大伤,而沐梓邪根本没有受伤,这也是他被称之为叛徒的原因之一。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声讨宁璎,沐梓邪是她的弟子,她受恩沐仙宗二十多年,她必须给沐仙宗一个交代!

“你信不信我?”沐梓邪目光平静的看着她,他的眼底有着深深的渴望,全天下的人都可以不信他,只要她信,他都可以为了她不顾一切。

“给我信你的证据。”宁璎是信任他的,但是她需要证据,需要他向整个沐仙宗证明清白的证据。

然而,她这一句话,入了从未在她这里得到过安全感的沐梓邪的耳里,是深深的不信,他仰天发出一串苍凉的笑声:“你果然从来不曾信过我,恐怕我在你心,是那个为了填饱肚子,不惜厚着脸皮在你用膳之时凑前的无耻孩子吧。”

那时候,他总是在她的饭点出现,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为了贪图那果腹之物,唯有他自己知道,他只是想要靠近她,闻一闻那在他毒发之际,飘过他鼻息的清香,听一听那在他意识混沌之时,不断呼喊着他坚持住的声音。

可平日里她都是避着他,他知道她有她的难处,所以他只能在她用膳之时,因为她会给他分饭菜,他可以慢慢的吃,吃完之前她不会赶他走,他是这样卑微的在不断的贴近他唯一的温暖,不在乎旁人如何说,不在乎她会不会看轻他。

“给我,你是清白的证据。”宁璎再一次对他开口。

他拿起一把剑:“我没有证据,你便不信我是么?”

“你要我如何信你?”宁璎反问。

“哈哈哈哈哈……不用,你不用信我,因为正如他们所说,这些人的的确确是因我而死,这些魔门的人也是因我而来。”沐梓邪笑了,他用猖狂的笑声来掩饰着他无尽的悲伤。

“你说的是真的?”宁璎脸色一白。

“字字属实。”沐梓邪一字一顿的对她道,“失望了么,我的师傅?痛心了么?我的师傅。不,你怎么会失望,你怎么痛心,你对我从未有过期望,也从未有过真心,你现在对我是不是很憎恨?”

沐梓邪一步步的逼近她,将他手的剑放在她的手心,然后对她展开了双臂:“念在我们师徒一场的情分,我给你一个泄恨的机会。”

宁璎的眼眶通红,她抬起剑指着他:“你再告诉我一遍,你方才所言是真,若你有半个字不实,那便让你所在乎珍视之人受尽这世间最残酷最阴毒的折磨而死!”

宁璎的话音一落,她的身体腾升起一道禁咒,这是天誓。

天地契约之誓,若是违背誓言,那么誓言一定会实现,而天誓一旦启动必须立下,否则逗老天玩的代价如同违背誓言。

现在等沐梓邪的回答,他不回答宁璎会受到禁咒的反噬。

沐梓邪也没有想到宁璎竟然会用这样的手段逼迫他,他最珍视之人,不是她么,她是知道吧,所以她由始至终在用自己来护着她,天誓之下无人敢说谎。

第1174章 双双入魔

然而,他却没有改口的余地,他说的是真的,那些人的的确确是因他而来,因为他是魔门的圣子,他们需要逼迫他回去,可他为了她不愿意,于是他们不惜代价的用这样的办法将他逼的走投无路。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宁璎问他方才所言是否为真,他只能回答是真或者不真,若是他说不真,那么天誓结下,他所在乎之人珍视之人将会受尽这世间最残酷最阴毒的折磨而死!

他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宁璎会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她对他的信任,与他却不能不对她说:“是真的……”

宁璎身那一串光辉结成印入了她的神魂,她却感觉到不到枷锁的重量,那证明沐梓邪没有说谎。他没有说谎,那是魔门的人真的是因他而来,沐仙宗的人当真是为他而死。

宁璎险些承受不到这个残酷的事实,她努力的运气压下喉头的腥甜。

“宁儿……”沐梓邪看着她似乎内息混乱,于是他大步向前。

“你站住!”宁璎一声冷喝,何止住了沐梓邪的脚步,她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的目光一片冰凉刺骨,“既然这一切,都与你有关,那你要付出代价。”

沐梓邪闻言缓缓的闭了眼睛,他不想回魔门,一旦回了魔门他和她再也没有未来,既然如此,那死在她的手也好,让她给沐仙宗一个交代,也总让他回到魔门对她日夜相思入骨强。

噗嗤!

刀剑刺入肉身的声音响起,飞溅的血液落在沐梓邪的脸,温热腥甜,可他却感觉不到痛意,蓦地他睁开了眼睛,看到她缓缓倒下的身影。

“宁儿!”沐梓邪一声惊痛的嘶吼飞奔前,将她揽入怀。

“你是我的弟子,你的过错,是我这个师傅的责任,最应该还债的人是我……”她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她涣散的目光殷切的看着他,“好好活下去,你的母亲,还有我都希望你能够活下去。”

倒在了沐梓邪怀的宁璎原本以为她的生命这样结束,却不知道她的生命流失彻底的激发了沐梓邪心的魔念。他抱着宁璎,立刻想要离开沐仙宗,可惜这个时候沐仙宗的人终于在渡劫期失败结界散去之后,发出了求救信号,几个宗门的宗主几乎眨眼及至。

看到沐仙宗的一地尸骸不由惊骇,宗门有规矩,但凡有渡劫期渡劫,其他宗门都得避嫌,以防非其门徒做出手脚影响其渡劫,亦或是其渡劫不成,其门徒将责任强加到前来围观的其他门派人身。

一直以为沐仙宗宗主在渡劫的他们,看到的竟然是血染沐仙宗,在听到求救的沐仙宗之人声讨沐梓邪,直言他是魔门圣子,是他带领魔门之人诛尽了整个沐仙宗,若是他们今日放走他,他们将会是下一个沐仙宗!

此刻沐梓邪已经没有任何心去解释,他一心想要带着宁璎回魔门,他们一定有办法救得了宁璎,一定有!可是这些人偏偏不识趣,偏偏要挡他的路,偏偏要他眼睁睁的看着她残余的生命力在他怀里迅速的消失!

这些人,都该死!

杀杀杀杀!

在沐梓邪的眼里遇佛杀佛,遇魔诛魔,谁拦在他的面前,谁都该死!

魔皇沐梓邪这一刻诞生,除了当然在场之人,没有能够想到他是如何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将三大宗门的宗主,三个渡劫期尽数诛杀。

沐梓邪回到魔宫,宁璎原本一息尚存,要救宁璎对于魔门并不难。但救宁璎的功法唯有统御魔族之人才能够取,也是沐梓邪想要救宁璎,如扛起振兴魔族的重担。

沐梓邪没有任何犹豫,他拿到了功法,救了宁璎。

明明不过是睡了一个月,可再睁开眼睛的宁璎觉得世界都已经改变,眼前这个浑身魔修之气犹如君临天下之皇的少年,除了那一张熟悉的脸,从头到尾不像她的徒儿。

而她成了整个修炼界下了击杀令的人。

魔门她不想留,宗门已经没有容身之地。尽管沐梓邪将他并没有串通魔门趁着沐宗主渡劫的时候攻入沐仙宗的事情解释清楚,尽管沐梓邪将真正吃里扒外联合魔族之人逼迫他入魔的人抓来。

可是宁璎她想到了师傅,想到了师伯,她都不能入魔。

她真的彻底的舍弃了沐梓邪,离开了他。可是出了魔族,才知道她已经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算她易容躲在偏远的地方,也用不了多久都会遇宗门的人,她对他们处处手下留情,可他们却处处对她下杀手。

最后,她终究是败在了她的一念之仁,他们捉住了她。他们要为真修炼界的魔皇沐梓邪亲自孤身一人来救她走。她,亲眼看到他在他们的胁迫之下自废修为,可她一向相信的正道之人,口口声声说只要他自废修为,放他们一条生路的人,成了出尔反尔的伪君子。

她在他们对他的折磨之下,一念入魔。

她在他们的残忍阴毒之下,坠入魔道。

她身体里原有他救她时用的暗狱魔花之力,那一瞬间,全部爆发出来,她犹如当初他在沐仙宗带着她一般,带着他杀出了一条血路。

她对所有人毫不留情,出手快狠准,手法毒辣的连她自己都心惊。

唯独,在她杀红了眼的时候,她放过了羽承傲。她只是单纯的不想杀他而已,她却不知道她这个举动在沐梓邪的眼里落下了一根刺。

回不去了,她再也回不去了,在沐梓邪为了她再一次废了修为之后,她知道她再也不能扔下这个男人,尤其是他因为不愤被逼回魔门,对魔门大肆的整顿,从而用强横的手腕杀了许多魔门极其有地位的人,已经激怒了整个魔族。

这个时候魔族的人已经在后悔将他给逼回来,甚至他为了照顾她的情绪,不让她越来越憎恶魔族而对魔族诸多限制,魔族的人现如今仅仅只是惧于他的威慑和修为而已。

第1175章 宁璎之死

可他已经修为全废,魔族的人还不将给他活生生的拆了么?

然而,如果他们连魔族都回不去,天大地大便真的无一容身之处,尤其是沐梓邪的伤必须要精心的调养,没有魔族的抵挡,应付着那些冲杀而来的复仇宗门之人,她根本没有办法安慰的救他。

所以,她带着他杀回了魔族,谁不听话那去死!

魔族不会甘心被一个突然杀出来的人统御,为了赢得更快给他治疗的时间,也为了不引起整个魔族的人顽强抵抗。

她说,她是他的妻。

魔皇之妻,自然是魔后!

仅凭这一个身份,那些惧于她诡异功法的人也不得不咽下这口气。

这样,他们成了夫妻,宗门的人都是由魔族的人领人去抵御,而她成了坐镇指挥之人,她全部的精力都在给他疗伤之。

魔族和宗门长达十年的厮杀这样开始,她的修为越来越恐怖,不到十年的时间,整个修炼界,不论是妖魔鬼神都无一人是她的对手。十年的时间,她呕心沥血,终于将他被震碎的筋脉给一点点修复,她拉着他一步步的重新学会如何行走。

这十年,她彻底的看清了自己的心,她对他已经不再是师徒之情,应该是在沐仙宗的时候她明白,她说的大义凛然,其实是舍不得伤了他,为了他宁可自伤,若这都不是情,那么什么才是情,什么才是爱?

“梓邪,我有话与你说……”既然动了心,那她应该毫无隐瞒的将一切告诉他,她在他的身体恢复如常人一般之后,将她与羽承傲之间的事情一五一十,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

他怒得青筋直跳,差一点要冲出去将羽承傲给宰了,他捧在心尖的女人,他竟然这样的对待!

敞开了心扉,沐梓邪和宁璎在魔族举行了婚礼,他们正式成亲,成了真正的夫妻,宁璎不知为何没有落红,宁璎和沐梓邪都以为是因为她的第一次给了羽承傲,对于这个他们修炼之人其实并不看重。

沐梓邪纵然有恼,也是恼自己没有在她最需要的时候陪在她的身侧。但沐梓邪心却有了一个执念,那是他一定要亲手宰了羽承傲。

若非羽承傲的事情,扰乱了宁璎的心绪,宁璎闭关不出,他一心记挂着宁璎疏于防备,怎会让人钻了空子,在他祖父渡劫的时候遭了道?那是这世间仅有的几个正眼看待他的人。

所以,沐梓邪修炼起来更加的勤奋,哪怕是被废了两次修为,一次一次惨,可他的生命力是那么的顽强,魔修要正统的修炼快很多,即便宁璎和沐梓邪都不曾用无辜生灵的生命鲜血和神魂修炼,但是沐梓邪依然与宁璎在双修之下,八年的世间超越了宁璎。

恰逢这个时候,宁璎有孕在身。

而魔族与宗门之间的杀伐也已经到了越演越烈的地步,宗门是不死不休,那么为了结束这一场战乱,必须要有一方被强势打压的再无反抗之力。沐梓邪亲自带领魔族大军,第一次拿下了神丹宗。

当年的神丹宗的少宗主,如今神丹宗的宗主,和宁璎是故人成了魔族的阶下囚。

在沐梓邪第二次出征,打算一举杀天羽宗的时候,神丹宗的宗主以当年的恩情要求见了宁璎一面,他将当年的真相如数告诉了宁璎。

“你欠承傲之情,便是赔一命都还不清。他为了让你重燃活下去的斗志,付出如此之多,可你不但杀了他的祖父,你的丈夫现在还要屠尽他一族!”

宁璎从来没有想到这间还有这样的隐情,她的心情很复杂,对待羽承傲,她是动过心,但那是任何一个女人都会有的人之常情。现如今,她清楚的知晓对羽承傲那是一时的感动,动了心却从未动过情。

可她却是真的欠了羽承傲太多太多,若是她不知晓她可以无动于衷,可现如今知晓了,她若仍然装作不知,她永远过不了心里的砍。纵然她杀了羽承傲的祖父,可她不悔,羽承傲的祖父对她下了杀手,亲手将沐梓邪的每一根经脉当着她的面捏碎!

但她却不得不保下羽承傲的性命,这是她欠他的,不论他要不要。而且,她深深的知道,沐梓邪这一去是要羽承傲的性命。

当她赶到天羽宗的时候,羽承傲和沐梓邪的交战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两人的结界绞缠,神魂交战,她的声音他们的神魂根本听不见,羽承傲终究不是沐梓邪的对手。

在沐梓邪对羽承傲致命一击的时候,宁璎强势的突破了他们两人的结界,从沐梓邪的身后抱住了他,沐梓邪的气息一散,而这个时候羽承傲竟然反击回来。

宁璎当即一个旋身,替沐梓邪挡下了那致命的一击。即将临盆的她,纵然已经运足了全身的气,依然抵挡不了羽承傲那全力一击,重伤的宁璎,生了一天一夜的才将她的女儿生下来。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看到的不是她孩子的父亲,而是羽承傲。

“我的孩子,我的丈夫呢?”宁璎目光冷沉的看着羽承傲。

“他带着你们的女儿走了,让你不要去寻他,你们夫妻缘分已尽。”羽承傲语气淡漠的对她道。

“你胡说!”宁璎一个字都不相信,“你最好杀了我,若是待到我养好伤势,我若是知晓你伤了他们,我定然不会放过你。”

她欠羽承傲的,她自认还清了,从此,他们再无恩情。

“统御魔界的皇,我如何伤得了他,若非有你,我只怕已经在他手下魂灰魄散。”羽承傲淡声留下这句话,便离开。

宁璎再也没有见到过羽承傲,直到她养好身子她回了魔族,可是等待她的竟然是沐梓邪另娶新欢的盛大婚礼。她不相信这一切,她质问,她甚至在他的冷漠之下,与他在魔族大战了三天三夜,最后她败了。

“你我夫妻情断,从此一别两宽。”

这是沐梓邪在宁璎的世界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宁璎带着血婴剑失魂落魄的离开了魔族,却遭到了不知名的势力袭击,最后她被逼迫得爆体保存一缕神魂在血婴剑之,深埋地底千尺,才躲过魂飞魄散的下场。然而,没有多久有人给她下了封印,从此她的神魂陷入了沉眠。

再次醒来,是被闵罗宗的人惊醒,而她的血婴剑之对了她自己的武器印魂锁,印魂锁是当年沐梓邪赠她血婴剑,她送给沐梓邪的定情信物……

第1176章 和宁璎达成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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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认为他负了你?”夜摇光的神魂从宁璎的幻境之中挣脱,本以为应该已经大天亮,越发现天空依然漆黑,而长延似乎才刚刚运功调息没有多久,夜摇光暗自心惊,这是传说之中的魔之领域。

领域之内的一切都由她说了算,包括空间和时间。

“他没有负我么”宁璎反问。

“他若要娶旁人,不需要等到那时……”夜摇光凭着直觉解释一句。

“哈哈哈哈,你以为我所指的负,是他娶旁人?”宁璎突然爆发出一串可笑的笑声,仿佛听到了一个滑稽的笑话,“他若当真是琵琶别抱,我倒不怨怪于他,这世间男女之情谁能够说得准,山盟海誓,情若在,便是没有依然缠绵刻骨;情若离,便是蜜语满耳,也不过是逢场作戏。我不知旁人是如何看待夫妻间的情,可在我看来,我便是爱他如命,他若是心有他属,纵使痛入骨髓,我亦可以放手成全。”

宁璎的话悠长在黑夜之中飘荡,夜摇光却深深的相信,宁璎这并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的能够做到。这世间,多少人因为背叛而疯狂,因为背叛而穷极所有倾力报复,可从来没有人竟然能够说出,她的丈夫若是背叛了她,她会放手成全。

“你……当真爱过他么?”

夜摇光突然有些怀疑,若是深爱,如何能够忍受。不能忍受,如何会不去报复?

“若不爱,何来痛?”宁璎低声的回答,“人心难控,若他当真心系旁人,我要用夫妻之间的责任义务来束缚着他,让我们成为两看相厌的怨偶么?他既然移情,我用半生在他身上换来一身的伤,难道还要用后半生去惦念他,去虚度属于我的人生?纠缠下去,两败俱伤,不如放过他也放过我……”

这样的胸怀,若是宁璎能够活在夜摇光前世,一定会是一个精彩的女人。但,夜摇光却不得不道:“你心里明白,他或许并没有负了你的情。”

“是,他没有负了我的情。”宁璎的语气很是果断,“可我却更无法原谅他。这世间的男人,总喜欢打着为你好而对你行挖骨割心之举,殊不知他们一厢情愿的护着,的确保全了你的性命,却让你活得生不如死。我不知道他有何苦衷,也不愿知晓为的是什么。不论他牺牲多大,不论他是否为我,到头来的结果,都是我已经命陨,这是多么可笑的牺牲?”

夜摇光一时间语塞,宁璎和沐梓邪之间的情意,光听宁璎的一面之词,夜摇光心里有些莫名的憋闷的感觉。细细想来似乎谁都没有错,他们都已经为彼此牺牲够多,就连宁璎也知道沐梓邪没有变心,可沐梓邪的行为却比变了心更伤宁璎。

她深有体会,就如同当初温亭湛为了她被困阴阳谷,甚至为了不让她知晓而割肉换肤,夜摇光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觉得温亭湛这样的行为更是让她难以承受,可当温亭湛反问她的时候,她又理解了温亭湛的行为。

但宁璎和沐梓邪又不一样,宁璎和沐梓邪之间已经涉及到了生死。不过这是别人的事,夜摇光不愿干涉太深:“那我想知道你到底要寻谁去了解恩怨?”

原本以为宁璎是要寻沐梓邪,如今看来并不是。

“这是我之事,你无需知晓。”宁璎却并没有再多言。

夜摇光觉得宁璎让她知晓她的故事,不过是一时间感触,亦或是她在这里太久,心中的寂寞与孤独促使。并不是像以往遇上的那些有故事的人,需要她帮忙,宁璎需要的只是一个听众罢了。

既然如此,夜摇光便不再开口。大约过了一刻钟之后,长延收敛起息站起了身,夜摇光对宁璎道:“既然你没有给我设下时限,我亦不会给自己找罪受,我会将对你的承诺放在心上,只是人海茫茫,我也不知道需要多久。”

“两千多年我都等了,还会比这更久?”宁璎浑然不在意,“既然天意让我这个时候醒了,我相信也不会让我再等多久。”

夜摇光点了点头,就和长延一道离开。

“这一趟来,不但没有帮上师妹,反倒是连累了师妹。”长延有些羞愧的开口。

“师兄别这般说,我们谁也不知这血婴剑之中有魔后的神魂,倒是我让师兄平白无故的中了魔毒。”夜摇光心里才是自责。

不过这是人算不如天算,好在宁璎需要后人的血才能够获得自由,否则只怕她和长延也要想闵罗宗那些人一样命丧黄泉。

闵罗宗的人寻上门,死了两个人,不过是在寻找血婴剑而没有太注意,等到他们寻到血婴剑必然会来寻自己的门人,到时候夜摇光定然应付不了,就算她已经处理完梦寻的事情而早一步离开,那也会给辜府带来灭顶之灾。

所以,她必须先下手为强,原本如果血婴剑之中没有宁璎的神魂,她和长延师兄一定可以解决掉闵罗宗的事情。

“其实现如今的结果才是最好的结果。”夜摇光想了想就道,“如果闵罗宗的人死于你我之手,少不得还有后顾之忧,这些人死在了血婴剑手中,且宁璎已经苏醒,就算闵罗宗的人追到这里来,自然会看到血婴剑内的宁璎,就完全和他们没有关系,也不会牵连到其他人。”

“师妹总是懂得如何苦中作乐。”长延都不得不赞叹夜摇光心宽,凡事总是只想好的反面,“你怎么不说你现如今受制于宁璎。”

“寻人么?我问心无愧认认真真的替她去寻,她又不曾给我时限,虽则她是魔后,但到底是正统修炼之人沦为魔道,虽然修炼生灵之中我最厌恶的便是魔,可我也不可否认,宁璎不是那等出尔反尔的小人。她不会因为等不及,而怀疑我没有用心,对我起杀心。”夜摇光语气松快,“师兄回了缘生观,不如帮我好生查一查魔后宁璎与魔皇沐梓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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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7章 淬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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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这里也用不上我,我这就回去告知师傅,待到打听出来之后再传信给你。”长延自然应承下来,他也希望夜摇光和宁璎能够早些毫不相干。

夜摇光目送着长延离开,回到辜府的时候,天已经明亮,才刚刚进入宅子里,就感觉到所有的人参灵气全部散去,她脚步一转去了梦寻的房间,在院子里就碰上喜形于色走出来的辜濛。

“侯夫人,可巧你回来,寻儿她……”

“她出关了,我知道。”夜摇光绕开辜濛,就朝着卧室而去,梦寻从里面走出来。

“侯夫人。”梦寻向夜摇光行礼,“我虽然未到淬体期,但我已经拥有淬体期之力,能够承受剔妖骨之痛。”

夜摇光伸手扣住了梦寻的脉搏,五行之气涌入她的身体,查探了一翻她的情况,才收回手:“你在沉淀两日,否则你体内妖气暴动,我替你剔除妖骨之时,很容易让了你的**,届时你便是成了凡人,也只能是一个瘫痪在床上的废人。”

梦寻面色一紧,旋即谨慎的点头:“是我急躁了。”

“我理解你迫切重生为人的心。”夜摇光莞尔,旋即道,“你既然通晓医理,你可懂炼丹制药?你须知你的身体剔除妖骨之后,将会比常人孱弱许多,你需要一剂灵药。”

“我只懂些凡间的医道,不会炼制丹药。”梦寻摇头。

“那……”

“咕咕咕……”

夜摇光的话被天空上传来的小乖乖的声音打断,她抬起头看着飞下来的小乖乖,小乖乖和长延回来之后,她就将她送向帝都,耽搁了一天,害怕温亭湛担心,却没有想到小乖乖这么快又飞回来。

若非有紧急之事,温亭湛不会连着让小乖乖不停歇的飞这么远,于是她迅速的伸出手臂,小乖乖落在她的臂弯之上,她迅速的伸手从小乖乖脖子上取下信件。

还未拆封的信件一入手,夜摇光心一咯噔,这信太薄,完全和温亭湛常日里传来的不同,只能越发的证明事情紧急,紧急得温亭湛没有功夫说其他,夜摇光直接用五行之气将信封粉碎。

展开信之后脸色一变,果然是大事,太子妃的毒素不知为何加速了蔓延,五日之内必须要赤云灵芝,否则来不及炼制解药。

“梦寻,我现在就要赤云灵芝,你可否先将之给我。”夜摇光面色凝重的对梦寻道。

“夫人你在这里等一等,我这就去取。”梦寻也知晓夜摇光定然是急需,否则不会开这个口,而且夜摇光已经给了她人参,便是以此作交换她也应该解决夜摇光的燃眉之急。

趁着这个空挡,夜摇光伸手搭在小乖乖的身上,用五行之气给它梳理,许久未曾享受这个待遇的小乖乖眯着眼睛享受着。

一旁的金子看着吃醋不已,师傅从来没有这样温柔对它,明明它比那只臭鸟美,比它有用,师傅真是没眼光,哼!

赤云灵芝就在府中,这种珍贵稀有的药材,梦寻从来不会放在药铺,所以她取来的很快,是一个檀木匣子,当着夜摇光的面打开,和一般的灵芝不一样,它的脚部很短很粗,倒是真的像一个赤红色的蘑菇,祥云状萦绕着火焰一般的红色光。

“多谢,你先沉淀两日,这两****想办法为你寻到一副强健体魄的灵药。”夜摇光接过来之后交代一句,就带着赤云灵芝回了她的房间。

给温亭湛简略的写了一封信,就是交代她要为梦寻预备灵药,所以须得多耽搁几日,其他的事情也没有心情和功夫详细的写,就用包袱将赤云灵芝还有她的桃子以及信封包好,特意打了死结,而后让小乖乖抓着包袱就带着飞回帝都。

小乖乖回帝都只需要五六个时辰,时间完全够,夜摇光看着小乖乖的身影消失不见,她才凝眉沉思起梦寻的事情。这个灵药很是棘手,一旦剔除妖骨,梦寻就是**凡胎,所以这个灵药不能太重不能太轻。太重她承受不起,太轻无效。

原本应该是寻陌钦,可没有小乖乖,未必能够寻到陌钦,她和温亭湛大婚的时候,陌钦来过。辞行的时候仿佛说过他需要在俗世走走寻些东西,只能等到小乖乖回来之后再说。

夜摇光洗漱去用些吃食,然后就蒙头大睡歇息了一日,到晚间夜摇光才醒来,实在是突破心魔耗费了她不少力气。想到了心魔,夜摇光就想到了宁璎,宁璎见多识广,未必没有好的仿佛就得了梦寻。

于是吃了晚膳,夜摇光让金子留在辜府,她又去了长青山。

“这不过才过了一日,你便又来寻我,倒是令我诧异,你说吧,你有何事求我?”夜摇光一进入血婴剑的魔域方位,宁璎的声音便传来。

眼前红芒一闪,血婴剑立刻悬浮在她的眼前,知晓宁璎聪明,夜摇光也不拐弯抹角:“我遇见了一事儿……”

夜摇光将梦寻的事情大致告诉了宁璎,末了便道:“你可有法子,让她的根骨变强。”

宁璎许久没有说话,夜摇光又感觉到血婴剑内仿佛有一双眼睛探究的看着她,她知道这是宁璎的目光,宁璎估计也觉得她没事闲得慌。

许久,宁璎收回目光声音响起:“你让我看到了魔族的堕落,修炼宗门的希望。”

“你……”夜摇光一惊,她从来没有想到宁璎不但不觉得她自找麻烦,反而算是赞扬了她的做法。

“怎么,我身为魔族之后,就不能有良知和仁善么?”宁璎似乎读懂了夜摇光的心思,冷哼一声。

夜摇光伸手摸了摸鼻子:“那你可否告诉我一个方法?”

“你可听过淬骨花?”宁璎道还真给了夜摇光一个简单的方法,“淬骨花,能够淬炼修炼生灵的筋骨,她剔除妖骨,便是根骨薄弱,只要你再剔除她的妖骨之后给她注入淬骨花之灵,自然就能够让她与常人无异。”

“淬骨花什么模样,何处有?”夜摇光顿时目光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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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8章 修真界至高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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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淬骨花长得如人的骨头一般一截连着一截,纯白之色,你只要见到就自然能够一眼认出。”宁璎对夜摇光道,“只不过淬骨花唯有血域之外的伏摩峰才有。”

“血域?伏摩峰?”夜摇光觉得这两个名词太陌生。

“血域便是魔族的领地,伏摩峰恰好在血域之外。”宁璎顿了顿道,“也不知两千年的岁月是否时过境迁……”

这样想着,血婴剑突然一阵血色的锋芒飞出,昨日死在这里的闵罗宗的人那护法突然站了起来,夜摇光侧身看到血婴剑正对着他,两者之间相隔很远,但是魔气的波动却在夜空之下让空气都好似有气浪在浮动。

很快那护法又砰的一声倒下,宁璎的声音旋即传来:“血域依然是血域,伏摩峰依然还是伏摩峰。”

说着一点红色的星光弹出来,在夜摇光完全没有抵抗之力下,那一点星光没入了夜摇光的眉心,很快她的脑海之中就出现了一些关于血域之前伏摩峰的路线图,这应该是宁璎从闵罗宗护法的身体里抽出来。

“你去吧,春夏交替之际,正是淬骨花开花的时候,一旦花谢就得等来年方可用。”宁璎叮嘱夜摇光。

夜摇光翻了个白眼:“我虽则想要尽我之能,让我所行之事尽善尽美,可我也没有大义到为了一个不相干,不过是利益纠葛的人,孤身往魔族的领域跑。”

伏摩峰是血域的大门,进出魔修难道少?尤其是现在魔族魔主之争,只怕更是戒备森严,她一个修炼者,又没有渡劫期的修为,她眼巴巴的跑去送死么?

宁璎一愣,旋即哈哈哈直笑:“你的为人处世,倒是越发对我的胃口。你放心,你是五行修炼者,你收敛气息,只要不动手魔修是无法感应到你的气息,而你身上有我的魔骨,他们只能感受到你身上属于我的魔修之气,除非不怕死,没有几个人敢动你一根头发。”

那一块魔骨,是舍了肉身,仅仅残留于世的一点真元,蕴含着她大半生的修为,当然仅限她能够催动罢了。所以,夜摇光所想宁璎昨日要不了她和长延的小命是不可能的,只不过不到万不得已宁璎是不会动用魔骨之中的真元,否则魔骨就会化成灰烬,她就再寻不到她的后人,也就永远无法离开血婴剑。

“这样啊……”夜摇光顿时心动了。

她有预感,她早晚就要和魔族对上。不如趁着这个能够装逼的机会去魔族打探一下内部情况,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看着夜摇光那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咕噜噜直转,宁璎直接带着血婴剑遁入了她的地底下。

夜摇光见此,撇撇嘴转身就回了辜府。

“师傅又捡到宝了么?”金子眼睛发光的凑到哼着小曲的夜摇光面前。

夜摇光斜了它一眼,就去洗漱,然后把伺候的丫鬟给挥退,翘着腿双手枕着脑袋躺上床榻:“是又如何?”

“是什么宝贝!”金子搓着手,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德性。”夜摇光嫌弃的看了它一眼,突然唇角一扬,对着金子勾了勾手指头,“摊开手。”

金子直觉师傅这贱贱的笑容准没有好事儿,但是它还是按耐不住好奇心,于是将手伸到夜摇光的面前。

夜摇光握着魔骨的手缓缓的悬在金子猴爪子上空,唇边的笑意加深,突然手一松开,魔骨落入金子的猴爪子上。

那强劲的魔之气本能的散发出来,金子顿觉手中抓住一个刺猬,扎得它整个爪子都刺痛不已:“啊”

看着金子迅速的将魔骨扔掉,夜摇光感觉一个闪身将魔骨抓回来,然后身后捂住金子尖叫的嘴:“叫什么叫,真是没有见识。”

“唔唔唔……”金子不断的摇着头。

夜摇光松开了手,金子顿时一蹦老远:“师傅,师傅,那是魔物,是魔物,是拥有极强魔气的魔物!一定是魔族的圣物,师傅你快将它扔了,当心坠入魔道!”

看着害怕的缩在角落的金子,夜摇光伸手扶额。为啥别人的宠物都是牛逼哄哄的天不怕地不怕,轮到她就摊上了这么个一点优点都没有的蠢东西,还说要保护她,一遇到魔物跑的比她还快……

对上夜摇光鄙夷的目光,金子也发现自己好似丢人,不,丢猴子脸了,于是它立刻从角落里走出来,挺胸抬头,义正言辞的说道:“师傅,人家现在还小!”

“还小?”夜摇光唇角抽了抽,都已经相当于人类分神期修为,还嚷嚷着自己小,“你告诉我,什么时候你才能够长大。”

金子煞有介事的认真思考:“此地五行之气稀薄,我只怕要五百年才能够成年。若是师傅飞升成功,将我待到天域,我应该用不了五十年就能够成年,等到我成年之后。哼哼,师傅你就知道我多厉害!”

对于它的厉害,夜摇光是不指望了,不过她倒是疑惑:“我飞升,能够带着你?”

“自然能,我是神猴,不在六界之中!”金子傲娇的仰着下巴。

夜摇光古怪的看了它一眼,然后懒得理它,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师傅,师傅。”金子却是不能大意,“你快告诉我,那魔物是何处得来,这魔物蕴含的魔之气已经超越了渡劫期。”

夜摇光倏地睁开了眼睛:“超越了渡劫期?这个世间还有超越渡劫期的存在?”

超过了渡劫期,那不就应该飞升成仙了么?怎么可能还存在这个世界?

“师傅,这你就有所不知吧。”金子终于可以显摆了,还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音,“其实,这世间最厉害的存在不是渡劫期的真君,而是散仙……”

散仙,是一些渡劫期修真者在渡劫不成,却又能保住元婴不灭,再通过一种特殊的方法,把元婴修成散仙之体,成就散仙,而散仙是修真界至高无上的存在。

修仙乃逆天而行,所以要接受天劫之罚,而修散仙更为逆天,每隔一定时间,就要接受一次散仙之劫的考验,且一次比一次凶险,不过每渡过一次,功力倍增,当渡过九次以后就能飞升成仙,故有四劫散仙、五劫散仙等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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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9章 通天之城

“那为何他们会称千机师叔为修真界第一人?”夜摇光觉得不合常理,既然这个世间还有散仙的存在,那千机师叔未曾渡劫,不应该被这样尊称,还有千机师叔之前的老头子。

“其实这世间渡劫失败的人大部分会保留住元婴,只不过有些人能够将元婴修炼成散仙之体,有些人不能,就会在真元耗尽之后魂飞魄散。”金子详细的给夜摇光解释着,“这个俗世是不可能拥有足够的五行之力助他们由元婴凝聚成为散仙,必须去通天城。”

“通天城?”又是一个夜摇光没有听说过的名词。

“通天城是介于俗世与天域之间,因此而得名。一个拥有五行之气与五行之力交汇的地方,哪里是散仙密集之处,渡劫期一下皆为蝼蚁。”金子的目光金光闪烁,“有些渡劫期因为知晓自己手上有杀孽,亦或是有心魔渡劫很难成功,因而会选择直接去通天城,化为散修。魔道和妖道尤为喜欢通过通天城成神。真正的群魔乱舞,且不受天道所制裁。但通天城在何处我并不知晓,是只进不出的地方。那些散仙也是因此被阻隔在里面。”

“为何是只进不出?”夜摇光不解,“既然不受天地规则所束缚,那就不应该有结界吧。”

“传说通天城原本是远古时期,上神用来镇压无法消灭的妖魔之地,后来有些翻了打错的仙神也会被废去修为惩罚发配到此,慢慢才形成了这样一个地方,最后才是渡劫失败的人遵循元婴修炼散仙所需求的本能寻过去,于是通天城就越来越杂乱。”金子所知道的都是来自于它身为神猴的传承,更多的它也不知道,“但通天城与俗世之间隔着一道天脉,乃是远古天神合力封闭,散修除非是魂体,就如同他们渡劫失败元婴能够越过去,拥有了真身就不能。”

“所以说散仙是不可能进入俗世对么?他们只是在通天城与俗世之间生存。”如果是这样,夜摇光又疑惑了,“既然散仙不能留在俗世,那么这块魔骨的主人为何又在呢?”

“散仙并不是不能进入俗世,只不过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到了渡劫期就能够元神出窍许久,散修也可以元神出窍,只不过越过天脉之后,修为会大减,而且他们的身体必须在通天城万无一失,一旦真身被毁,他们就由散仙变成了孤魂野鬼。”金子手舞足蹈的说着,“这个风险太大,散修都不会冒这个险,至于这块魔骨的主人,因为她是魔修,她的修为应该已经超越了渡劫期,但到底未渡劫,所以还没有成为散魔。”

夜摇光了然的点头,摩挲着宁璎的魔骨若有所思:“她死前修为已经超越了渡劫期,甚至杀了天羽宗的宗主,那么是多么恐怖的伏击才能够将她逼得自爆身体?”

“师傅,你在说什么?”金子有些听不明白。

“我在想到底是怎样的实力才能够将超越渡劫期的人逼得魂逸而逃。”夜摇光将宁璎的事情简略的给金子讲了讲。

“她是魔后啊。”金子这才知道魔骨的主人,“不过她是魔修,魔修比正统修炼更为逆天,但也有弊端,只要寻到她功法相克之物,就可以让其修为大减,不能爆发出全部的力量。”

“就好比水克火?”夜摇光目光一亮。

“不,比水克火更可怕。”金子摇头道,“小水扑不灭大火,可魔修功法一旦相克,那就是蚂蚁都可以撼动大象。”

夜摇光心神一震,有些激动的抓住金子:“你可知三身心法的克星?”

夜摇光对魔族的至上功法很是忌惮,应该说整个修炼界到现在无人不忌惮这套功法。

“在我的传承里没有这套功法,除非师傅能够寻到完整的功法给我阅览,我才知晓如何寻到它相克之物。”金子伸手挠着脑门道。

“等我们把这里的事情解决之后,我们去寻老和尚。”夜摇光决定去问一问老和尚对三身心法到底有多少了解,魔君肯定不知道,三身心法被创造出来之时,魔君已经被困在了阴阳谷,“我明日可能够要去一趟伏摩峰,你在这里守着梦寻等我回来。”

“为什么被丢下的总是我!”金子顿时皱着一张猴子脸。

“你该不会不知伏摩峰是什么地方吧?”夜摇光觉得金子一定知晓,她温柔的伸出手,摸着金子的脑袋,“我想一定有不少魔修想尝一尝神猴的脑花是何等美味。”

金子顿时觉得头皮一麻,缩了缩脖子就倒在了夜摇光的被褥上装死。

夜摇光瞅了它一眼,指尖一弹熄灭了烛火,就躺了下去。

夜间小乖乖并没有回来,温亭湛定然是有意让它歇息一夜,但是不知道帝都情况的夜摇光明白在第二日早间出发,待到午后小乖乖果然又飞回来,温亭湛的信又变得很厚。

信上说毒王拿到赤云灵芝说他有九成九的把握炼制出解药,让夜摇光不用担心,还要桃子他和宣开阳对半分,没有仗着是父亲就克扣儿子的,言辞间还颇有求夜摇光表扬的意味,夜摇光看得哭笑不得。

余下来便说他已经大概知晓太子妃毒发是谁做的手脚,这些事情就交给他来做,让她尽快将梦寻的事情解决之后回家和他团聚,独守空房的滋味表示一刻如年,另外就是如往常一般他的琐事,末了还有一封来自于宣开阳的信。

信上写的分外露骨的对娘亲的思念,看得夜摇光觉得画风貌似不对。直到看得末尾,宣开阳才委委屈屈的说,这些话都是爹爹逼迫他这般写,爹爹说如果不这样写,娘亲就无法体味他到底多么思母心切。

最后,宣开阳表示,爹爹待他特别好,休沐日特意带着他去京郊骑马,还有王爷他们去山上打猎,爹爹亲自给他做了一把小巧的弓,他特别喜欢,现在已经可以射杀兔子,听闻娘最喜欢吃烤野兔。

希望娘趁着兔子正是肥美之际,早些归来,尝一尝儿子亲手射的猎物。

第1180章 伏摩峰

拿着信纸,夜摇光不由会心一笑,她抬眼看着阳光明媚的午后,盛开的桃花在日光之下,于明艳之中透着一丝朦胧的婉约之美。

她恍然能够看到温亭湛站在书案之后,逐字逐句的叮嘱宣开阳应该如何写信,明明话语如此直白,偏他定然端着一本正经的脸,她更能够看到下笔的宣开阳那一张酷似温亭湛的小脸上多么的震惊非常。

只是这样想想,夜摇光就觉得心中一股没来由的甜蜜将心口胀满。于是她迅速的研磨,心中打了腹稿,待到笔墨准备好,提步就如行云流水,夜摇光将宁璎的事情如数告诉了温亭湛,接着也讲了讲自己的日常。

信的末尾,她将自己要去伏摩峰的事情如实告诉温亭湛。告诉他纵然知晓他会担忧她,但也不希望若是有个万一受了伤,让他更心疼。虽然,为着他,她也会更小心的保护自己,可还是早些报备较好。

并叮嘱他收到信封之后,让小乖乖传信给陌钦,做好两手准备,若是她取不到淬骨花,就要有劳陌钦。若是这样都帮不了梦寻,夜摇光只能说这就是天意,她已经尽了全力。

将小乖乖送上高空,就去向梦寻夫妻二人言明她的去向,夫妻二人很是感激,梦寻更是道:“夫人,不如梦寻随您一道去。”

伏摩峰是个很危险的地方,她现在修为也不低,好歹不会拖后腿。而且如果她也跟着一道去,金子也可以跟着去,不用留在这里守着。

夜摇光笑着摇了摇头,她身上有魔骨的事情不会告诉梦寻,魔妖虽然都被修炼者所不容,但两者可从来不是朋友,遇见了还是你杀我我杀你。伏摩峰是魔族的大门口,岂容妖物行走?

带着梦寻去反而会节外生枝,而她把金子留下也只是为了不引起魔族的人瞩目:“你放心,我自有办法,带着你们反倒不便。”

梦寻见夜摇光如此坚持,虽然担忧但也恐自己真的帮了倒忙,于是颔首退下,都是辜濛对夜摇光恭恭敬敬的行礼:“夫人的恩情,我们夫妻定然会铭记于心,此去万望夫人以自身安危为首要。”

不论辜濛是出自一番真心,亦或是害怕她有个万一,承担不起温亭湛的怒火,夜摇光都心里受用的颔首。

而后,夜摇光就摸了摸金子的猴脑袋:“好好镇宅。”

言罢,夜摇光一个闪身消失不见。金子看着夜摇光消失的方向不满的嘟囔:“镇宅,镇宅,都把神猴当做摆件,整日让我镇宅!”

夜摇光还是听到了金子的声音远远传来,她在半空之中一个旋身,指尖一弹,一股暗气直射而下,不偏不倚的敲在了金子脑袋上。

梦寻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见金子抱着头哎哟连天,不由笑了。

伏摩峰在一个相当隐秘的地方,且它是一个结界的标志,是魔族领地和世俗的隔断处,再厉害的人,除非是修为不低于合体期的修炼者,否则都无法越过伏摩峰进入魔族。

夜摇光虽然只找回了化神期的修为,但已经可以御空而行,纵使没有炼虚期速度快,但驾着天麟也就用了半日的功夫就到了伏摩峰。

伏摩峰连绵数千里,宛如一个狰狞的魔趴伏在此,故而最初起名为伏魔峰,但第一任魔界统领者人为伏魔伏魔多不吉利,后来将魔字改成了摩,摩字常用语佛家,比起修炼者,其实魔族更同和佛门。

伏魔峰的名字便是由此而来,只不过这是修炼界的叫法,民间自然对这座山峰有属于他们的叫法,但夜摇光却没有去探究。

伏魔峰的脚下蜿蜒一条河道,河水被两岸的翠绿植物映得更加透绿。夜摇光掠过这一条河流,就到达了伏魔峰的山脚下,翻过这座山峰,背后就是魔族的领地,所有的魔族宗门都汇聚在背后,仿佛被这一座山峰隔出了两个世界。

夜摇光迅速的往伏摩峰里面而去,越是深入夜摇光就越发觉山峰内有一股隐隐扩散的魔气,她就越发的小心,也不敢再运气,就怕暴露了身份。

刚刚进入深处,夜摇光就感觉到大量的人靠近,她脚步一顿,很快五个人就出现在她的面前,全都是魔修之人,这些人看到夜摇光也是一愣。

不过似乎感应到了夜摇光身上的魔之气,那领头的人连忙行礼:“幽宫小使鄂忠见过尊者,不知尊者从何处而来。”

魔族对大乘期修为以上的魔修都称之为尊者,这里虽然是魔族的领地,正如修炼者之中有散修,魔修也有,而魔族的领地里有大部分魔修宗门,却不是全部的宗门,所以这人不认识夜摇光也会恭恭敬敬。

幽宫乃是现如今的魔宫,真正的魔宫被封印到现在还没有重新开启,自称是幽宫的小使,也就是相当于幽宫的侍卫长一类的地位。

夜摇光隐隐感觉他的修为在她之上,魔族果然是藏龙卧虎,一个小使都拥有修炼者化神期以上的修为。

“我从何处来,你们无须过问。”夜摇光为了方便,特意男装示人,她懒洋洋的扫了这几个人一眼,而后转步就离开。

几人自然是恭恭敬敬的让路,魔族的人就是这样,实力说话,不像修炼界,大宗门内的一条狗都比小门派的人尊贵。

走了几步,夜摇光突然顿住,下了几个人一跳,生怕这位不认识的尊者因为他们的冒犯而下杀手。

就在几人冷汗津津的时候,夜摇光开口问道:“你们看着是在搜寻,可是魔族发生了大事儿?”

夜摇光只是根据几人的言行举止一诈,鄂忠毕恭毕敬的回答:“回禀尊者,前两日修绝魔君与魔主斗法,战败而逃,我等正是奉命在搜寻。”

难怪漫山遍野溢着一股魔修之气,夜摇光正纳闷呢,原来是两个大魔头斗法了,这么说那修绝是躲藏在伏摩峰之内?

夜摇光暗道一声倒霉,千万可别让她遇上,否则她这个假把式恐怕得穿帮。

第1181章 遇小魔头

“嗯。”夜摇光非常高冷的应了一声,旋即问道,“你们可有看到何处有淬骨花?”

“尊者是来踩淬骨花?”鄂忠问了一句,然后就指着一个方向,“尊者去小虎口崖就能够寻到。”

夜摇光淡淡的对他点了点头,而后就朝着他所指的方向离去。

“使长您为何不提醒尊者小虎口崖有一只虎妖?”等到夜摇光走远之后,跟着鄂忠的人才开口问道。

“那只虎妖不过是凝魂期,遇到尊者只怕躲着都不敢出来,何故多此一举,我们还是先干好我们的事儿。”鄂忠解释了一句,就带着人继续开始搜寻。

一个凝魂期的虎妖罢了,他们幽宫都懒得对付,留着它在伏摩峰当做看门的小狗而已。

妖修,妖丹之后没有元婴期,直接便是化神期,化神期之后正是凝魂期,相当于人类的炼虚期。

夜摇光很快就寻到小虎口崖,因为这个地方像老虎的牙齿,也许便是因此而得名。绕过一个谷峰,夜摇光就在一个平坦的小路上看到斜对面不远处的山崖有垂着白色的花,像茉莉花,但它更白,花瓣是骨头一样一节一节,正如宁璎所言,她一眼就认出是淬骨花。

淬骨花并不是什么宝物,只不过是与修炼者而言一种较为特殊的药材,可以争强根骨,除了会炼丹的人,基本其他人看到也不会采摘。

这么容易就寻到淬骨花,让夜摇光大喜过望。

她迅速的朝着目的地而去,四周到遇见了两条毒蛇,这种没有修为的毒蛇,夜摇光一道暗劲儿就将之给解决,纵身一跃,伸手一扫,就摘了一大串在手上,也不知道需要多少,夜摇光还是多准备些为妙。

摘了两串,夜摇光正准备离去之时,却感觉一股劲风朝着她这边扫来,她快速的一个旋身,躲过这一道劲风,一个翻飞落在了一块石头上,往风向的来源看去。

倒不是有人要攻击他,而是一大一小两人正在交战,突然眼前数道锋锐的光芒一闪,夜摇光才看出那虎背熊腰一头黄色头发的男子,是妖!

伴随着他猛烈的攻击,浓郁的妖气就扩散开来。而她之所以第一时间没有感觉到妖气,乃是因为和这妖对阵的那看起来应该只有七八岁的小男孩,他浑身都是魔气将妖气压制了。

“我滴乖乖,这么小就这么雄厚的魔气。”夜摇光不由咂舌。

这一妖一魔,看起来旗鼓相当,夜摇光耸了耸肩,不管谁高谁低,和她有什么关系,这只妖屠害的又不是人类,而是魔修,尽管对方只是一个小孩儿,夜摇光也没有施与援手的心。

转身间,夜摇光正准备离开之际,突然耳边一道劲风,抬眼那冷傲的小男孩已经跃到她的前方,堵住了她的去路,不等她说什么,背脊突然一凉,刚猛的劲风从她的背后袭来。

夜摇光已经用最快的本能速度闪躲,可肩膀依然一阵火辣辣的剧痛,她旋身到一侧站定之后,就看到三道抓痕,深可见骨。

“咦?”就见那小男孩诧异了一声,就又投入了没有追击夜摇光的虎妖的战斗之中。

夜摇光低头看着火辣辣的伤势,好在虎妖爪子虽然锋利却无毒,她迅速的取出伤药敷上,然后顾不得包扎,就此想要离去。

因为她已经发现无论是那小孩还是这只虎妖的修为都在她之上,尤其是那小男孩明显是发现了她的存在,并且感应到了她身上浓郁的魔气,误以为她当真是渡劫期的魔修,才会飞扑过来,想要借她之手,将他疲于应付的虎妖给秒杀。

却不知道她是个花架子,只是这么一试就露了馅儿。

然而,那小魔头是铁了心的不想放过她,她才刚刚一个动身,他又跃到了她的后方,那虎妖的凌厉攻势再一次袭来,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夜摇光这一次变得聪明了许多。她在小魔头闪身过来之时,几乎是同时闪身而过,而且是朝着小魔头那个方向。

于是,攻击过来的虎妖再一次扑向了小魔头。

夜摇光冷哼了一声,她迅速的纵身而起,可却在她纵身而起的一个瞬间,突然她眼前的景物一变。

“魔之领域!”卧槽,这是哪里跑出来的小混蛋,这么小就能够施展魔之领域,瞬间夜摇光和虎妖就被困在了魔之领域之中。

“这是我用神魂凝聚的领域,只有一炷香的功夫,你杀了他!”那清清脆脆的小孩子的声音传入夜摇光的耳里却冰冷刺骨。

“你这该死的小魔头,等老娘杀了这只虎妖,你宰了你!”夜摇光破口大骂。

这小魔头明显是强弩之末,他和虎妖不知道为何不死不休,但是他杀不了这只虎妖,就连施展魔之领域也要用神魂,也仅仅只是困住了这只虎妖。

夜摇光侧身,看到在魔之领域直接被魔气影响得化了行的虎妖。一只壮硕而又狂暴的老虎,仿佛被困在牢笼之中饥饿许久的猛兽,一个纵身就朝着夜摇光发动了最猛烈的攻击。

夜摇光只能迅速的闪躲,这只老虎纵使被迫现了形,但它凝魂期相当于修真者炼虚期的修为,实实在在比夜摇光高出了一个台阶,而且这个小破孩的功夫还不到家,虽然不知因何能够施展魔之领域,可仅是让虎妖显出了原形,根本没有掣肘到它。

虎虎生风的虎掌厚实而又有力,每一掌挥出来,夜摇光都觉得仿佛空气都是一滞,她每一次都是看看躲过,这只虎妖偏偏身手敏捷,根本没有给她反攻和喘息的机会。

“蠢货!”那小孩子的声音突然非常愤怒与鄙夷的响起。

夜摇光面色不变,置若罔闻,专心的继续闪躲着虎妖的攻势。不知道是不是被夜摇光如同滑不溜秋的泥鳅一般怎么抓都抓不到所激怒,那虎妖再一次与夜摇光错身而过之时,扑落在地上发出一阵暴怒的虎啸。

旋即,前面双爪在地上狠狠一拍,迅猛的朝着夜摇光飞扑而来。

第1182章 诛虎妖

速度之快,夜摇光只觉得瞳孔之中那虎躯不断的放大,心口蓦然一颤,夜摇光知晓这一击不能躲,因为躲不开,所以她果断的双腿迅速在地上一跪,后背往后弯的险些与地面相贴,另一手摸出了天麟堪堪在老虎飞跃而来,与她一上一下错身而过的一瞬间,不去理会虎妖两只后腿向后一蹬,踢在她肩膀上的疼痛感。

手中的天麟猛然朝着虎妖的腹部用力一掷,在夜摇光被蹬飞出去的同时,天麟从虎妖的腹部洞穿了虎妖身躯,由它的背部带着血光飞射而出。

一个翻滚,伸手按住受伤,仿佛肩骨都碎裂的般疼痛的肩膀,夜摇光看着虎妖在半空之中身体一僵,一个眨眼间重重的砸落在了地面之上。而后,又在地面上扑腾了一下,才彻底的断了气。

夜摇光大松一口气,这虎妖修为极高,若非是天麟蕴含着极其浓郁的阴煞之气,只怕这一招也要不了它的命。

手腕一抬,天麟飞了回来,这时候魔之领域也散去,那小孩从半空之中落了下来,也许是因为施展魔之领域而消耗了大量的修为,他浑身无力,发丝凌乱显得格外狼狈的单膝跪在地上。

夜摇光的手中握着天麟,她的目光冰冷的看着那跌跪在地上的小孩子,对于妖魔鬼怪,无论大小,她从来没有下不去手的时候,夜摇光手掌一挥,正准备扔出天麟,将这个险些害死她的小魔头给了解之时,感觉到大量的涌动的魔气逼近。

那跪在地上的小男孩,迅速的一个闪身就到了夜摇光的近前,他运气将夜摇光给搀扶起来,恰好夜摇光站直身体,一队人约莫十几个人就跑到了近前。

当他们赶到之时,看到的就是夜摇光云淡风轻的站在那里,手上还保持着出招的姿势,一把蕴含着极强的煞气的刀刃贴在她的掌心,而已经凝魂期的虎妖就那么直挺挺的躺在地上。

那流血的腹部和背脊上的伤口明显是一刀,他们方才感应到浓厚的魔之气以为是魔君修绝,这才迅速的跑过来,却没有想到竟然是夜摇光。

这一队人之中正好有鄂忠,他的心肝颤了颤,没有想到这只虎妖竟然作死,明明感觉到了渡劫期魔君的修为,竟然还敢出来,这下好了吧,好不容易修炼到凝魂期,就这么被魔君给秒杀了。

不过,夜摇光就用了一招,也着实让他们觉得有些害怕,而且这虎妖还不是死于人形,而是死于兽形,那该得有多深厚的功力,才能够一招就将凝魂期的妖物震得连兽形都出来了?

“见过尊者。”鄂忠等人齐齐向夜摇光行礼,语气甚至比初时见面,还要恭敬了不知道多少倍。

“父亲……”站在夜摇光身侧的小男孩,突然怯生生的喊了一句。

夜摇光顿时想要吐血的心都有了,这个该死狡猾的死小孩,他一身魔修之气不想被发现,就贴着她然后混乱这些人的感觉。

“小公子。”众人又是齐齐的向小孩子心里。

夜摇光现在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她的身体其实是小男孩在支撑着,小男孩抬起头,小鹿斑比一般清澈的眼睛懵懂无辜的看着夜摇光:“父亲,你说要给孩儿虎妖丹。”

顿时,夜摇光就明白这死小孩为何会和这只虎妖不死不休了,合着是看上了人家的妖丹!

如果可以,夜摇光真想一脚就将这死小孩给踢飞,但是现在她不能,因为她知晓方才她出手,修炼之气已经泄露,这死小孩已经知道了她的底,现在他们两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她要是不配合,准会被这死小孩拆穿,拉着一起死!

于是夜摇光就咬着牙,故意露出不悦的目光:“说过多少次,自己想要的东西,自己去取。”

死小孩自然是不能离开夜摇光,否则夜摇光准要倒下,而且死小孩还恰好挡住了夜摇光最初被老虎抓伤的胳膊,夜摇光伤了止血药,倒是没有血腥味,这会儿被他挡着,其他人都不知道夜摇光受了伤。

“不……”死小孩非常厌恶的皱了皱眉。

“嗯?”夜摇光隐含威压的盯着他。

“父亲,它太脏了!”死小孩非常不乐意的吐出这一句话,然后就看着鄂忠,颐指气使犹如一个被宠坏的孩子一般指挥道,“你,去帮我把妖丹取来。”

鄂忠哪里敢不听话,这会儿殷勤还来不及,窥了窥夜摇光的脸色,见夜摇光虽然皱了皱眉,但却没有阻止,于是立刻就去将虎妖给刨开,取出了妖丹,妖修的妖丹不会如人和魔一般随着修为的增加而消失。

妖修的妖丹会随着修为的增加越发强大,成为一个妖力的储备库。鄂忠取出了黄灿灿犹如蛋黄油一般美丽的妖丹,还运气将之弄干净了,才递上来给死小孩。

死小孩一直紧靠着夜摇光,伸出一只手接过来,拿在手中好好的欣赏了一番,才对夜摇光炫耀道:“父亲,好看么?”

“嗯。”夜摇光冷冷的应了一声。

察觉到夜摇光的不悦,鄂忠连忙和另外一个带队的人使了个眼神,便对夜摇光道:“尊者可有吩咐,若是没有,那我等便告退了。”

“去吧。”夜摇光冷傲的吐出两个字。

“告退。”鄂忠和其他人迅速的离开,直到他们的气息消失不见,夜摇光和死小孩这才齐齐跌倒在地上。

夜摇光迅速的盘膝而坐,从手腕上的手串内吸收五行之气,补足自己的消耗,直到肩膀上的剧痛得到了缓解,她才取出伤药给敷上。

身上好了七七八八夜摇光看到那死小孩竟然在吞噬妖丹,妖丹在他的掌心之中原本成人拳头那么多,已经一圈圈的变成只有鸡蛋那么大小。夜摇光有那么一瞬,真的就想这么不管不顾给这个死小孩一刀。

但是仅存的理智制止了她,因为她知晓这个死小孩敢这么猖狂的当着她面练功疗伤,定然是有恃无恐,到时候真的把他给惹毛了,吃亏的还是她!

第1183章 叫声娘来听听

今日这仇她想记下,总有一日,要找这个死小孩讨回来!

之前采摘的淬骨花已经用不成,好在这里比较多,夜摇光又重新去采摘了一遍,踩完就立刻离开,若非山峰上四处都是魔修,她不能轻易的运气露馅,她早就走了,等她走回来之时,那死小孩已经吞噬完整个妖丹,正环抱着双臂好整以暇等着她。

“你最好别再招惹我,否则我定然让你好看。”夜摇光冷冷的警告。

“若是你不想你修真之人的身份暴露,你就带着我离开伏摩峰。”死小孩一副施恩一般拽拽的表情威胁着夜摇光。

“好啊,大不了一起死。”夜摇光索性豁出去道。

看着夜摇光完全不像是开玩笑的模样,死小孩的眉头都打了个结。那双冷沉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夜摇光,仿佛要把夜摇光身上盯出两个窟窿。夜摇光毫不示弱的回视着他,大家都有把柄,这家伙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也不知道是谁家这么没有教养,养出了这么一个死孩子。

夜摇光隐隐觉得他应该和魔门的内斗有关系,也不知道是哪个支持修绝的大宗门内的大少爷,小小年纪功力深厚的让人心惊胆战不说,还一副习惯了智慧旁人高高在上的姿态,当真是让她无语至极。

“你说,你到底要如何才肯带我离开这里。”终于,死小孩语气松软了一些,但是眼中的不屑显而易见,好似坐等夜摇光狮子大开口的架势。

夜摇光翻了个白眼,魔族有什么东西值得她窥觊?若非她身陷这个魔窟,不能行将踏错一步,她才不会受这个死小孩的威胁。不过,要她这样轻而易举的就妥协,带着他走,那是绝对不可能。

虽然夜摇光不知道为何这家伙要接着她来掩饰自己的气息,既然鄂忠都已经见过了他的真面目,却都没有认出来,那就是他不在幽宫的通缉之内才是。

不过,夜摇光却没有深想,而是冷哼一声:“你方才不是叫我父亲叫得很顺口么?”

死小孩的瞳孔倒竖,怒得浑身魔气飙涨,地面都开始颤抖。

夜摇光感觉一股刚猛之气朝着她袭来,却丝毫惧怕之心都没有,依然云淡风轻:“你确定你要和我动手?”

已经扑面而来,将夜摇光发丝都掀飞起来的气力蓦然一滞,那死小孩的脸要多臭有多臭,他眯着眼睛阴鸷的盯着夜摇光:“要做我的父亲,那你也得先是个男的才行!”

好家伙,竟然连她的身份都给看透了。

夜摇光扬了扬眉:“那就叫声娘来听听。”

不做你老子,誓不罢休!

“我怕你受不起。”死小孩冷冷的说道。

“你没有听说过,再生者,父母恩么?”夜摇光颇为嫌弃的看了死小孩一眼。

“你何时对我有再生之恩?”死小孩反驳。

“没有我,你取得了妖丹?”夜摇光反问,见死小孩张口欲言,夜摇光没给他机会,“好,就算你取的了,你大量的魔修之气散开,方才那些人是因此而来吧?到时候你能够逃出去他们的手掌心?再假设你能够逃出去,你还能够逃得出着伏摩峰么?逃不出去,你要么就是死路一条,若是你还有利用价值,那也是生不如死。我带你脱离苦海,难道不是再生之恩么?”

死小孩张了张口,竟然寻不到半句反驳的话,顿时一张小脸黑成碳。

夜摇光的心里别提多爽,就是要折辱你个眼高于顶没教养的死小孩!

“叫不叫,不叫就算了,我现在就走,你可以将我的身份嚷嚷出去,我能够得到渡劫期魔修的魔骨护体来了伏摩峰,我难道没有一丁点仪仗?”夜摇光冷哼,“我不过是不到万不得已不愿使出来,实话告诉你,便是我的身份被拆穿,我们之间会死的那个也只会是你!”

话落,夜摇光不再多看这个死小孩一眼。若非她不想这么点小事就惊动千机师叔,她还愁出不了这个伏摩峰么?幽宫那位魔主竟然派了这么多人出来搜寻,想必也知道修绝的厉害,定然是受了重伤,她就不信他还敢再杀出来和千机师叔交锋?

“你站住!”看着走远的夜摇光,死小孩高喝了一声,就跑到了夜摇光的面前,口齿含糊的吐出一个字,“娘……”

“你喊什么?没听清。”夜摇光可真是没有听清楚。

死小孩的拳头都握得咯吱作响,但到底是忍下了一口气:“娘!”

“这就对了呢,乖儿子。走吧,娘带你回家。”夜摇光顺口就溜出一句话。

却让小魔头顿时一怔,不过夜摇光却没有多去关注他,而是当先一步就不走了。等到夜摇光走出了一段距离,小魔头才追上来,然后别别扭扭的伸手抓住夜摇光的袖袍。

“你如此,太慢!”说着就拽着夜摇光的手,一个飞跃就到了山脚下,山脚下和夜摇光来时已经不一样,一排排魔修严阵以待的守着,仿佛是不让一只苍蝇飞出去般森严戒备。

领头的人夜摇光不认得,说来也怪,这交战都两天了,夜摇光晚间来的时候还一切正常,怎么到了天明才变得这么严格把守?

不过,魔族的人行事,夜摇光才懒得去探个究竟。

“尊者,您何时进伏摩峰?”见到夜摇光和小魔头走过来,领头一身铠甲的人上前,对夜摇光行了礼之后,语气谦卑的问道。

“昨夜天黑以前。”夜摇光立刻摆出高冷范。

意味着他的小魔头不由一阵鄙夷:果然,女人最会装腔作势。

“尊者因何而来。”那人又问道。

“为此。”夜摇光显露出手中的淬骨花。

见此,那人又道:“请尊者恕罪,小将需得核实尊者的来意,才能放尊者离开。”

“呵,本尊还不能离开此地了么?”夜摇光顿时一阵冷笑。“怎么,魔主大人是嫌一个渡劫期不够练手,还想再寻一个无心与他相争的人陪练么?”

夜摇光的话让拦着她的人额头上都滴下了冷汗,想到幽宫现在的形势,也不得不恭恭敬敬的让开:“是小将冒犯,尊者请。”

第1184章 布四库大阵

不过,他这路一让开,倒是让夜摇光犯难了。

眼前是一条宽阔的河流,夜摇光若是御空而行,一旦运气修为暴露不说,身份也暴露。

在这时,小魔头在夜摇光的掌心划了一个骨字,夜摇光顿时心领神会,他要魔骨。魔骨是宁璎的,小魔头算窥觊也用不了,说不定还会得罪宁璎,夜摇光放心的将魔骨滑到手心交给了小魔头。

拿到魔骨的小魔头瞬间腻歪得抱着夜摇光:“父亲,好宽的河,孩儿不想一个人再掠过去。”

“难成气候。”夜摇光疾言厉色的低斥了一句,但到底是一片慈父之心,伸手夹住了小魔头,而后一个纵身。

在外人看来是夜摇光抱着小魔头飞跃过去那一条宽阔的河流,其实是小魔头顺势抱紧了夜摇光的腰身,将头靠在她的怀里,运气带着夜摇光飞渡过河面。

小魔头不知用什么办法催动了魔骨的气息,隐藏了他自己的气息。等到他们双双平安的落在了对岸之时,夜摇光才松了一口气。

在这时,一道声音自天空之传来:“尊者请留步!”

夜摇光心里一咯噔,暗叫不好,一把从小魔头的手夺走魔骨,拽着他驾驭起天麟迅速的逃窜,她的五行之气完全暴露,等到她飞跃到天空时,已经用五行之气将自己笼罩。

后方紧迫的追击,让夜摇光不敢有半分懈怠。绕着前方的山脉一个转身,夜摇光扎入了水,好在来时她把路线记得很清楚,这个潭水之蕴含着精纯的五行之水气,当时路过时她还想着回程的时候取一点回去烹茶,没有想到竟然成了救命之所。

但她猛然扎进来,到底是波浪不止,夜摇光迅速的将衣裳拉到双肩以下胸口以,然后松开了头发,从水面之浮起来,动作行云流水,她还很有闲情逸致的哼着小曲,仿佛一个偶然路过此地,借此惬意洗澡的姑娘。

大量的魔修之人从她的空飞掠离去,等到这些的气息已经消失,夜摇光才一把拉水下的衣裳,一个纵身而起跃出了水面。

“今日,我算是又救了你一命,用不着你感激,现在有多远离我多远。”言罢,夜摇光迅速的纵身朝着与那些人不同的方向赶往青山县。

小魔头也从水蹦出来,看着夜摇光消失的放心,嗤笑了一声:“我的娘是那么好做的?”

说着,他小小的身躯迅速的消失在山林之。

等到夜摇光赶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午,脚步落入了辜府的大门,夜摇光一颗紧绷的心才算是松弛了下去,到了这里应该已经安全了。

“摇光,你这是怎么了?”前脚夜摇光先一步到达辜府的陌钦,感觉到空有气息波动,立刻追过来,看到脸色不对的夜摇光。

“有惊无险,遇到了一件刺激的事儿。”夜摇光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然后将手的淬骨花递给陌钦,“陌大哥我取回了淬骨花,你看看可能用?”

“可以,我急忙赶来便是打算去伏摩峰寻你,要调理剔除妖骨之后的身体,必须得淬骨花,其余丹药都不行。”如果夜摇光再晚回来一会儿,陌钦会赶去伏摩峰。

“陌大哥最好近段时间莫要去伏摩峰……”夜摇光一边朝着屋子内走着,一边对陌钦将伏摩峰的事情详细道来,也包括她的遭遇。

“八岁的孩子,炼虚期的修为?”陌钦听了骇然无法掩饰。

夜摇光也是苦笑:“若非亲眼所见,我是真的不敢相信,我才他极有可能是魔君修绝之子。啧啧啧,这天赋真是怀疑修绝不知道给他服用了什么逆天之物。”

“据我所知,魔君修绝并未成亲,也并不曾被曝有子。”对于魔门这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他们修真界的宗门自然是倍加关注,指不定他篡位成功,日后是他们最大的敌人,所以,修绝的事情他们至少调查出了八成。

“魔门有几个私生子多正常。”夜摇光觉得那死小孩那嚣张的模样,不是魔主的儿子一定是和魔主儿子差不多的存在,不然不会那般张狂。现在,想起那死小孩的嘴脸,夜摇光都是一肚子的火。

陌钦若有所思的颔首,看着疲惫的夜摇光道:“你先沐浴休息一番,这里剩余的事儿交给我,梦寻的妖骨由我去替她剔除。”

“好啊,那有劳陌大哥了。”夜摇光毫不客气。

陌钦修为她现在高多了,剔妖骨也会她快,梦寻也少受些罪。

有了陌钦的到来,夜摇光洗了一个澡,痛痛快快的躺在榻睡觉。金子也不管是大白天,乘机爬床,夜摇光太累也不管它,翻个身将它扔到脚边,接着睡觉。

夜摇光睡到第二日清晨才醒来,修炼之后洗漱,然后去用早膳。陌钦也早早的在饭堂,梦寻夫妇也在。

大家吃了早膳,陌钦才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这是淬骨丹,你现在服下,药效要在八个时辰之后才起,六个时辰也是日落之后,我便替你剔除妖骨,今日要将所有的下人全部遣散,府除了我们四人,不可留人,我做法之时,府主人最好守在贵府大门外,断绝所有亲朋好友门拜访。”

“我这去办,让下人通知今日明两日闭门谢客。”辜濛连忙站起身道,而后对夜摇光和陌钦行了个礼,带着梦寻下去安排。

等到他们夫妻离开之后,陌钦才侧首对夜摇光道:“摇光,下午在宅子内布个阵法,阵眼让金子来守。”

夜摇光伸手掐指一算,目光一亮:“今日是癸丑年丙辰日乙未日,辰未戌丑,可布四库大阵,剔除妖骨的时间选在戌时(19-21点),恰好不耽搁淬骨丹的药效。”顿了顿她又道,“四库之,辰藏癸水,戌藏丁火,丑藏辛金,未藏乙木,五行之唯独缺了土,我让金子运五行之土为阵眼,恰好如今是月末正是土气旺盛之时。如此,便是真有人想来横插一脚,也是自寻死路。”

第1185章 功德护体

做好决定之后,用了午膳,夜摇光就取出罗盘布阵,将辜府的宅子格局先确定,然后根据宅子的格局布阵,以防宅子的格局给阵法造成漏洞。剔妖骨必然妖气大散,也不知道附近会不会有修炼之人赶来,不论是好是歹,夜摇光都希望尽量避免冲突。

夜摇光选择了巽位作为正眼,巽位属土,如今是三月辰月也属土,夜摇光这一次没有把金子当成镇宅的,直接将它抱过来往划出来的位置一放,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即可镇宅,又可压阵,不错不错,挺有用处,记得运足五行土之气,三重气力,恰好可以和我的大阵相辅相成。”

金子麻木的犹如一座雕像笔直僵硬的坐在夜摇光放下的地方,不言不语,若非那一双金灿灿的眼睛还在正常的眨动,看着就不像个活物。

夜摇光就知道这家伙又在闹脾气,觉得她把它大材小用。轻轻哼了一声,也不理会它,转身就去寻了陌钦。

“陌大哥,你先别忙活。”夜摇光看着在布置给梦寻剔骨房间的陌钦,房间空荡荡的唯有一张榻,这是留给梦寻剔妖骨之时卧,夜摇光径直走过去坐下,“陌大哥过来,我得先用功德为你镀一层功德之光。”

剔妖骨也好剔灵根也罢,那都是将一种生灵变成另外一种生灵,是逆天改命,和百里绮梦不一样。当初她以魂灵救蓬莱岛一方生灵,而百里绮梦算是弃灵根救她,所以百里绮梦是一种牺牲,即便千机师叔剔了她的灵根也没有罪孽。

而梦寻这是纯粹的改命,若非如此,夜摇光也不会迟迟不愿相助。陌钦开口自己来,也是打算扛下这份罪孽。但是夜摇光,既然敢答应,自然是不会让陌钦替自己背负罪孽。

“好。”陌钦也不推辞,因为他知道若是他不同意,夜摇光不会让他来替梦寻剔妖骨。

于是他盘膝而坐上榻,与夜摇光面对面,夜摇光迅速的双手掐诀,五行之气萦绕起,她手诀变化迅速,一个眨眼就已经是六七个动作。

很快她隔空环绕的两掌之间,就形成了一股气流,无形无色,唯有她的衣袍发丝随之飞扬,睁目意念一动,一颗颗功德星辉飞旋而出,被她双掌之间的五行之气牵引进去,仿佛一串的星辉在她的掌心形成彩带一般飘旋,又是水晶球之中的雪花晶莹的跳动。

随着夜摇光流转着五行之气的双手迅速的变化,功德星光在她的手中旋转的更快,最后仿佛被什么刺激,不断的往外撞击,恰好撞击在夜摇光的五行之气屏障之上,一颗颗瞬间溅碎。

越来越多的星辉溅碎,夜摇光那无形无色的气流变成了银白色的光球,犹如一轮远远望去的皓月,等到这光球仿若实质,夜摇光手诀又是一变,双手不断的绕着光球,速度极其缓慢。

一圈,一圈又一圈,碗口大小的光球渐渐的变小,似乎在被压缩,它越发的不像是一股气力,而更像实质的一颗小珠子,甚至在光源之下将影子投落在了夜摇光的掌心。

知道那光球变成米粒那么小小一点,夜摇光才收了手,即便她撤开了手,那米粒一点白光也悬浮在她的眼前,夜摇光手腕一转,绕了一股五行之气,指尖拖住那一点,指尖一弹,那一点光芒瞬间没入陌钦的眉心。

陌钦的眉心有光芒一闪瞬间隐没,迅速夜摇光可以看到一股白色的光芒顺着陌钦运气,在他的身体地荡开,顺着他的身躯一点点的扩宽,光亮也越发的薄弱,最后将陌钦整个人的轮廓勾勒住,仿佛他的人隐隐发成一层光芒。

夜摇光顿时笑了:“成了!”

说着,就跳下榻,看向窗外,竟然已经是夕阳西下,原来他们竟然不知不觉用了两个时辰,消耗大量的体力和修为融合功德光环,夜摇光顿感饥肠辘辘:“走吧,陌大哥,我们先去吃顿好吃的。”

干事情前,自然要报餐一顿。

其实,陌钦真不饿,因为他并没有消耗修为,但夜摇光是他见过最好口腹之欲的修炼者,和夜摇光在一起的时候,他也不自觉的想吃东西。

辜濛早就准备好了饭菜,并且让下人做了两条糖醋鱼给金子端过去。夜摇光说过,阵法一形成,金子就不能随意的挪动,否则会让阵法威力大减,所以金子就在夜摇光布置好阵法之后站了一下午。

夜摇光倒不是故意折腾金子,而是活物只有在初初沐浴之时最干净,窜来窜去碰到了人就会沾上人气,碰到了物就会沾染该物之气。这些气息会影响五行之气的纯净,自然对阵法大有影响。当然,夜摇光也是可以晚点布阵,把给陌钦渡上功德光环和布阵调一下顺序,就可以让金子多蹦跶一会儿,可夜摇光就是没有这样做。

这也是,为何夜摇光布好阵的时候为啥金子是那番表情。金子不是没有抗争过,但夜摇光说的冠冕堂皇,把其他都弄好,她才能够心无旁骛的去渡功德光环,省的到时候手忙脚乱。

用了晚膳之后,他们就静等时间戌时一道,陌钦和夜摇光就进了布置好的屋子内,而辜濛纵然再担心,也只能按照陌钦所言,去大门口等候消息,以防当真有亲朋好友有个急事赶来。

“剔骨极其疼痛,梦姑娘,你可千万要忍住,不可晕厥,否则妖骨会卷缩回去,便会功败垂成。”看着衣着完好躺在床榻之上的梦寻,陌钦不得不提前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神医只管动手,我受得住。”梦寻目光坚定。

她一定要忍受住,不提夜摇光在这次为她剔除妖骨费了周折和功夫,她不能轻易的让这些成了徒劳;就只是为了她自己,只怕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一旦错失,就再也不会有再如同夜摇光这样尽心尽力的助她再世为人。

夜摇光和陌钦相视颔首,夜摇光站到大门口护法。

第1186章 剔妖骨

陌钦抬起细长宽厚的手掌,他的掌心有异样的火焰燃烧,那是引入了火种的五行之火,那火焰跳动着,很快幻化成了一把刀。

那一只手仿佛给患者手术的医生拿着手术刀,缓缓的逼近梦寻,与梦寻的身体隔着三寸的距离,利落的一划,若是不看下方,只看陌钦的动作,还以为他一刀将人的肚皮给划开了。

但是事实也差不多,因为陌钦划开的乃是梦寻的妖魄,这种痛和没有麻醉,被生生的划开肚皮的人一样,梦寻的脸色猝然苍白,瞳孔微张。

“忍住。”梦寻因为疼痛,身为妖的本能要反抗,妖力已经开始浮动,这大大阻碍了陌钦摸到妖骨,故而陌钦肃容道。

疼的仿佛灵魂都在颤抖的梦寻瞬间将自己放松,身子不由自主的痉挛,站在门口的夜摇光看着有些不忍。人妖殊途,非人的生灵要变成妖不易,成妖的生灵要变成真正的人更难。前者需要潜心修炼,也许是数百年的岁月,后者要承受巨大苦不堪言的痛。

很快陌钦就抓住了梦寻的妖骨,妖骨其实并不是一截骨头,而是附着在骨头之上的妖脉,类似一根长在骨头上的经脉,就好比从活着的人骨头上生生的将肉给扯下来,那样的残忍与痛苦。

陌钦掌心的五行之火刀,一寸寸的将妖脉与骨头剥离,每剥离一寸,寻梦的脸色就苍白了一分,夜摇光已经不忍看下去,她转身看向外面繁星如缀的夜空。

当陌钦将寻梦的妖脉全部剥落,只剩下那扎根的地方,他看着大口大口喘着气,浑身已经被汗水浸透的梦寻,另一手运气渡入梦寻的身体里,缓解她的疼痛之时,另一手也运气紧紧的将妖脉给缠住。

“至关重要之时。”陌钦突然开口,“梦姑娘,坚持住!”

梦寻几个深呼吸之后,才对陌钦咬着牙点头。

“啊”

就在梦寻点头的一瞬间,陌钦一个用力,将整根妖脉给拔了出来,几乎是同一时间,陌钦身上那一圈功德之光瞬间破碎,天空翻滚的乌云到底没有形成雷劫就散去。

而梦寻发出一声格外凄厉的惨叫声,她的身体都不由自主的向上一弓起。僵直在了半空之中许久,浑身的妖气瞬间逸散开来。

“摇光!”陌钦一声高喊,一物朝着夜摇光扔来。

夜摇光迅速的伸手抓住,这凡人看不到的东西,如同一条软软散发着冰绿色光芒的果冻条,它是妖脉,落入夜摇光的手中,还在挣扎。

陌钦立刻取出几粒丹药,在掌心之中化作了一股药香之气,渡入了梦寻的身体里,麻木的疼痛感渐渐的回笼,梦寻软软的跌入榻上。

她软成了一团,仿佛一个没有骨头的人一般,看不到一点立体感。更重要的是她的身体在树与人的形体不断的变幻,大量的妖气散开,盈满了整个辜府的宅子上空。

无人能够阻止,这浓郁的妖气冲天而去,很快就将方圆数十里的修炼者纷纷引入而来,守在大门口的辜濛没有看到亲朋好友,反而刷刷的几道犹如鬼魅的身影倏地飞纵而来,饶是他见过不少世面,也是心一紧。

“几位道友,这府中有人行逆天改命之事,助妖脱离妖道,是乃祸乱六道之举,我们不能坐视不理。”其中一人看到另外的人先一步开口。

“人与妖不能乱。”另外一人点头,“我们攻进去看看。”

几人跃入辜府,辜濛根本没有阻止的能力,不过他相信夜摇光既然这样做了,定然是有应对之策,他还记得夜摇光布下了阵法。

几人飞跃进去,才发现四周五行之气犹如钢刀一般乱窜,他们只是进入了一进的院子里,就已经疲于应付,这些劲风一个不慎就割得他们皮开肉绽。

夜摇光已经感觉到有人闯入阵中,她看着夜空算着时辰,现在是戌时正,还有一个时辰这个阵法不攻自破,她没有动,而是静静的算着时间。外面的人修为最高的已经是合体期,最低的也有炼虚期,可惜他们用了半个时辰,也只有那位合体期才大伤元气的闯入了二进的宅院。

陌钦还在给梦寻做后续的治疗,此时梦寻已经晕过去。

夜摇光看着时辰差不多了,才扬声道:“我乃缘生观夜摇光,此处树妖原是人被迫成妖,无杀孽上身,故而我怜其悲惨,欲助她重生为人。尔等若不想被困杀在此阵之中,速速离去。”

女子带着独特磁性的声音传来,破阵的人齐齐一顿,他们几个人大多是散修,但也有人是宗门之人,但不论是那种缘生观都是大名鼎鼎。

几人对视了一眼,那修为最高的人便道:“既然姑娘不惧逆天行善,我等也不敢阻挠。”

于是几个人就这样离开。

夜摇光唇角微弯,若非是体验到了四库大阵的威力,哪里会这样轻易的知难而退。然而,夜摇光还没有来得及高兴一会儿,突然一抹瘦削的身影就从半空之中飞跃而来,强劲的掌风挥至。

夜摇光迅速的一个闪身,那人似乎知晓夜摇光的反应,早一步抬腿往夜摇光闪身的地方扫去,夜摇光身子往后一跃,双脚在门柱之上蹬蹬蹬的借力一跃而上,整个身子横在了门柱之上,双手按住飞踢而来的腿。

这腿好短好细,夜摇光一抬眼,看清来人,不由一怒:“死小孩,你竟然敢跟着我!”

来人正是夜摇光从伏摩峰带出来的小魔头。

小魔头忽而一笑,被夜摇光制住的腿一旋,蕴含着魔气挣开夜摇光的束缚,一脚就踢在了夜摇光手中的妖脉之上。

妖脉脱手而出,夜摇光一个纵身去抢,小魔头速度却快了夜摇光一步,伸手抓住,也不在乎夜摇光抢东西不曾朝着他击来一掌。

硬生生的受了夜摇光这一掌,借助夜摇光的掌风之力,反而一跃到了隔着院子的围墙之上。

拿着妖脉,小魔头侧首看向站在屋檐下的夜摇光:“娘,有好东西,怎么不想着孩儿呢?这妖脉娘也无用,不如就给孩儿补补身子!”

第1187章 魔之印记

夜摇光想要追上去,那小魔头已经一下子消失在夜色之中。

见此,夜摇光也懒得再去追,根本就追不上,不过到底心里不舒服:“死小孩,别落到老娘手中,不然老娘非好好教教你如何做人!”

那妖脉夜摇光原本是打算拿来喂养天麟,多好的一个补品,上次在岛上又是阴煞之气,又是僵尸之气,正想给天麟换换口味,结果却便宜了这死小孩。

“摇光,是何人?”这时候从梦寻那里腾出手的陌钦迅速的追出来,却已经感觉不到任何人的气息。

“就是我与你说的那个死小孩。”夜摇光恶狠狠的说道。

“你说过他重伤都不惜去杀凝魂期妖物取妖丹疗伤,梦寻修为已经超过凝魂期,她又是树妖化身,妖脉精纯的生命之力,他窥觊也是无可厚非。”陌钦面色凝重,“不过他定然是跟着你来了这里,你要当心被他给缠上。”

“缠上我?”夜摇光想了想,倒不是不可能,这家伙恐怕就是时时刻刻惦记着她的魔骨,好利用躲避被魔门的追杀。

忽而,夜摇光的唇角冷冷的勾起,月华打落,凝在她的唇角,折射出刺目的冷芒。

“陌大哥,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就看看他敢不敢缠着我。”说着,夜摇光就一个纵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夜摇光绕了好大一个圈,她走走停停,就是想要感应一下那死小孩有没有跟着她,却发现一点气息都没有,想到这死小孩刚刚拿走妖脉,只怕不知道跑哪儿去吞噬。

但是陌钦的话提醒了她,这死小孩想要借她的东风,这会儿又尝到了一个近淬体期妖修的妖脉,只怕更加以为跟着她有肉吃,夜摇光可不想带着这个诡异的小魔头。

趁着小魔头没有跟着她,她又去寻长青山寻找宁璎。

“咦,你身上怎会有魔印?”夜摇光身上带着宁璎的魔骨,宁璎自然是一下子就感应到,所以瞬间出现在夜摇光的面前。

“魔印?”夜摇光不解。

“魔之印记。”宁璎给夜摇光解释,“一旦生灵被魔修施了魔之印记,你纵使跑到天涯海角,他也能够寻到你。”

难怪,她明明没有感觉到死小孩跟着她,却依然被他这么轻易追上来,夜摇光心里一怒,她问:“这个魔之印记,可能够破除?”

“不难。”

破除魔之印记,只需要修为压制就行,小魔头的修为自然不敌宁璎。只见血婴剑的剑尖一弹,一缕红芒飞射而出,围绕着夜摇光的划一圈,夜摇光就感觉有什么从她灵魂之上破碎。

之前也没有感觉到魂体上有枷锁,这破碎了才发现魂魄一轻。魔之修,果然非比寻常,诡异莫测。

“好了。”宁璎道。

“多谢。”夜摇光诚诚恳恳的道谢,到目前为止宁璎帮她还真不少,“我今夜前来,其实是来向你辞行,我明日就要启程归家,我会尽心尽力的替你寻到后人,早日让你解脱。”

“随缘吧。”宁璎突然可有可无道,“其实我也不知我活着还有何意义,这几****想了很多,我唯一想知晓的便是当年是谁伏击我,可知道了又如何,已经千年的岁月,他要么已经得大道,要么也已经白骨无存。但,能够活,谁又愿意死。你不用为此涉险,若是当真有了消息,又不好下手,你可以来寻我说明白。”

夜摇光一怔,旋即心里莫名的感动:“好,我定然会量力而行。”

说完,夜摇光也没有立刻走,宁璎也沉默了一会儿,才打算遁入地底下。

“等等。”夜摇光突然开口道,“你一个人在这里定然寂寞,不如我给你找个听你使唤的人如何?”

“你这是又想让我帮你解决谁?”宁璎蓦然问道。

夜摇光不好意思伸手摸了摸鼻子:“我身上的魔之印记是个小鬼下……”

夜摇光将小魔头的事情说给宁璎,这小魔头已经寻上来,此刻她的魔之印记被破除,小魔头肯定感应到,虽然她现在离去,小魔头肯定寻不到她的踪迹。可她觉得按照小魔头的行事作风,定然回去辜府威逼辜濛夫妻。

这夫妻二人重情重义,定然不会泄露她的行踪,小魔头肯定不会放过他们夫妻二人,到时候兜兜转转她还是害了他们夫妻。

她得把这个后顾之忧给解决了。

“八岁,炼虚期?”宁璎都觉得不可思议,倒是来了兴致,“魔修好,正好缺个魔修替我打听魔族的事儿。”

“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我明日将他给引过来,不过你要早些收敛气息,否则我怕他不上钩。”夜摇光笑着说道,“那小鬼可是个精明的。”

“你放心,他还没有感应到我的本事。”宁璎说着,就遁入地面。

夜摇光也转身回到了辜府,梦寻这个时候已经苏醒,只是要过于脆弱,夜摇光特意去看了一遍,梦寻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无力的睁着眼睛看着她。

“日后好好待她。”梦寻可以不受这遭罪,按照她的心性,定然能够得到成仙的,可惜她只羡鸳鸯不羡仙。

交代了一句,夜摇光就离开,正准备回房,却在她的院子里看到了陌钦。

“摇光,我要走了,有些事儿急着去办。”事实上他是有事情在身,这几日也是挤出来。

“又让陌大哥受累了。”夜摇光有些歉疚的说道。

“莫要如此说,若是我有事,我相信你们夫妻也会不顾一切前来助我。”陌钦宽慰后有些顾虑的问道,“那魔修是否对你施了术?”

“我已经解决了。”夜摇光唇角笑意加深,“至于如何甩掉他,我也已经有了对策,陌大哥只管放心去做事儿,不用为我担忧。”

看着夜摇光成竹在胸,陌钦也就没有再多言,点了点就离开。

夜摇光将陌钦送出了辜府,感觉到他的气息消失之后才回房歇下,想到明日就可以将这里的事情圆满解决回家,夜摇光的心里就格外的高兴,她也想他啦!

第1188章 秦敦的志向

美美的睡了一觉,夜摇光第二日一大早用了早膳并没有立刻辞行,而是去看了梦寻,她伸手探梦寻的脉门,五行之气流入梦寻的身体,她依然虚弱得不行。

“陌大哥可有说过,梦寻如何进食?”夜摇光看着梦寻仿佛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她已经不是妖体必须的如凡人一样三餐进食摄入营养。

“神医已经开了一个药方,每日熬了补元气的汤药,给寻儿喝。调养五日,寻儿自然可以吃流食。”辜濛回答。

夜摇光点了点头:“如此便好。”

说着,夜摇光站起身:“我今日也打算离开长青县,若是梦寻身子没有如陌大哥所言那般康复,你可以传信到帝都与我。”

“夫人,这边请。”辜濛听了,给梦寻掖了掖被角,才站起身恭敬的侧身,摊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夜摇光扬了扬眉还是在辜濛的指引下,去了书房辜濛取出一个精致的小匣子,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块令牌一般的玉牌,玉牌有一个辜字。

辜濛将匣子双手举到夜摇光的面前:“夫人,这是小人的投诚。”

这是一个信物,夜摇光旋即明白,她本来想推拒,但是伸出的手顿了顿还是接下来。谁也不嫌弃有用的人多。再则梦寻的美貌,她没有了法力只怕日后麻烦会不少,他们也可以成为辜家的依靠。

“好,那我手下,若是需要你们去办的事情,自然会吩咐你们。”

夜摇光在辜府用了午膳,又休息了一个下午,在午后算着时间,秦敦应该不忙了,于是直接去了县衙之内亲自向秦敦辞行。

“小枢怎么也得让我再做一道东走才是。”秦敦闻言,立刻开口。

夜摇光原本想拖到晚,等小魔头入套,也没有推拒,但是夜摇光又不想再见到唐氏,于是开口道:“我来了长青县也两趟,可却不知道这里有没有特别美味的酒楼,还记得我们读书那会儿,可是源味楼的常客。”

提到书院的时光,秦敦想到也是笑得格外的开怀:“有,我这让师爷去订,我们这小县城有个再临阁,不但有凤翔府的特色酒菜,还囊括了整个陕西的不少名点,我早想带你去尝尝。正好今日公务也已经处理完,待到申时正过之后,我们便一道去。”

“好。”夜摇光觉得秦敦是听出了她的意思,于是爽快的答应。见秦敦的确是这会儿没有事情,周围也没有人,便开口问道:“敦子,你可有对你仕途有所规划?”

秦敦没有想到夜摇光会这样问,于是认真的想了想,才开口道:“小枢,我一人之力有限,但我想多去几个地方,多看看多走走,尽我毕生之力,帮扶更多需要帮扶之人。其实,若是可以,我最大的愿望,便是有生之年当遍所有县城的父母官。”

“咳咳。”正在喝茶水的夜摇光被秦敦的话给呛着,“你可知我大元土地辽阔,共计近两千个县城,你算一年换一个地儿,那也得两千年!你要做老不死么?”

“不过是一个念想。”秦敦忠厚的笑了笑,“所以我只能退而求次,做不了全部的县城的父母官,那做一辈子的外放官,我也没有多大的志向,只要能够熬到布政使心满意足,手握一省大权,尽我最大的力去影响下面的知府,希望他们能够将我的治方影响到县城。”

夜摇光听了有些感动,布政使是正三品,相当于省长。听着是不低了,有些人一辈子都熬不去,但是对于那些一门心思想要往帝都挤,眼睛始终盯着六部尚书更甚者书令的人,秦敦是真的只想做个为民之官。

“你不想去帝都么?”夜摇光问道,恐怕没有几个读书人不想去见一见帝都的恢弘,不想站一站金銮殿的位置,不想时时刻刻和帝王相见。

秦敦很果断的摇头。

“为何?”

不好意思笑了笑,秦敦开口道:“小枢,我是个没有多少心眼的人,帝都水深火热,我在一方所接触的同僚有限,我尚且还能够应付,实在是应付不了,我也可以求助允禾。但在帝都,小六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孔氏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我和小六随着武不同,但心思其实都不是极深的人。再则,我们这一群人总不能都挤在帝都,在一个地方扎堆久了,我们的眼睛极难再看到外面的天地。不论是允禾还是淳王殿下都需要一双在外面的眼睛,我想做这一双眼睛,因为我智不如蚊子,武不及小六,但我胜在永远有一双清明的眼睛。将来,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不会让它蒙尘。”

“你可知我会把你今日的话告诉阿湛和士睿,我想他们很愿意成全你,到时候你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夜摇光极其慎重的对秦敦道。

秦敦的目光一亮,他迅速的转身,去取出一份手稿,递给夜摇光:“小枢,你把这个交给允禾,让他指点指点我。”

“这是……”厚厚一份,夜摇光礼貌的没有去翻阅。

“这是我这几年为官的心德,还有些我有想法,但却执行不了的策论,以及我对未来自己的畅想。”秦敦也没有隐瞒夜摇光。

“好,我带回去交给阿湛。”夜摇光慎重的收好。

“老爷。”这时候外面有人喊了一声。

“何事?”秦敦扬声问道。

“夫人带着少爷来了。”外面的人回答。

秦敦的眉头皱了起来:“你告诉他,我要会客,让她带着珩哥儿回去。”

“是。”

“等等。”秦敦叫住躬身站在门外的人,“你告诉他,小枢已经离开。”

“是。”

等到通传的衙役退下去,秦敦才转身对夜摇光道:“小枢你等等,我去换一身便袍,我们去再临阁用膳。”

夜摇光点了点头,没有多说其他。虽然唐氏有些小心思,但是只要秦敦一直是保持着清醒的好,出不了大纰漏。

第1189章 小魔头的身份

秦敦没有回内院换衣裳,他随时可能要出门去体察,所以衙门后面的小憩之地也有他的便袍,很快换了回来。 和夜摇光一道出了衙门的大门,却没有想到唐氏竟然等在门口。

这一见面,瞬间尴尬了。夜摇光心里莫名一沉,秦敦既然说了她已经离开,唐氏还在这里等,那是笃定她还在,这说明唐氏在衙门内安排了眼线,虽然夜摇光不排斥女人管男人的公事,但那也得是有能耐,心思正的女人,唐氏明显不是那一类。

秦敦也不傻,他立刻想到这一点,脸色更加的难堪。

倒是唐氏看到夜摇光,立刻抱着秦珩走前:“灼华姐姐,我听闻你来寻老爷辞行,特意在家备了些薄酒,时辰也不早,灼华姐姐不如用了膳,再歇息一宿,明早再启程?”

只字不提秦敦说夜摇光已经走的话。

“我想尝一尝长青县的再临阁到底不得我们当年在书院读书时的源味楼。”夜摇光直接拒绝,“已经订了桌子,我有些话也得单独私下吩咐敦子,嫂夫人一番好意心领了,来日方长,日后总能再聚。”

“再临阁啊,是个好地方。”岂料唐氏完全听不出夜摇光不愿和她一道用膳的意图,目光微亮,“我也许久未去,灼华姐姐有所不知,我们老爷得罪了不少人,正想着抓他的事儿做章,灼华姐姐孤身与老爷去闲谈,我们老爷倒是无所谓,妾身恐那些不明里之人传些闲言碎语,妨害了灼华姐姐的名声。妾身带着珩哥儿随老爷和灼华姐姐一道,灼华姐姐有何话只管对老爷说,妾身和珩哥儿自然不会泄露。”

穿着一身男装的夜摇光顿时一阵无语。

若是之前她还想给唐氏留一点颜面,那么这会儿真是的有些反胃,她最厌恶的是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的人。

“嫂夫人能看得出我是女儿身么?”夜摇光直白的问道。

唐氏因为夜摇光这样不给她脸面有些不愉,但情绪也只是眼底一闪而过,她正待开口,秦敦当先一步:“来人,天色不早。将夫人和少爷送回内衙,别让少爷着凉,这身子骨才好不久。莫要因为照料不经心,反而怨怪其他。”

唐氏脸色一白,秦敦和夜摇光离开。原本秦敦的好心情因为这个插曲而变得极其糟糕,和夜摇光到了再临阁,也是不知道说些什么,一个劲的和闷酒。

等他三杯下肚,再举杯的时候,夜摇光用筷子按住了他的杯沿:“只有无能之人,才会借酒消愁。你连青山村能够改变,还惧改变不了其他?”

“我还真改变不了她。”秦敦握着杯子苦笑,“她以前不是这样……”

说着秦敦的目光有一丝犹疑一丝怅然一丝恍惚。唐氏生在太原,是他们同书院所有人的妻子里,她唯一算是没有把关,甚至秦敦大婚前都没有见过的人,算是秦敦大婚,因着当时她和温亭湛打算远游,也只是来去匆匆,却没有想到唐氏的为人实在是……

如果她当真是为了秦敦委屈,夜摇光还不会这么反感,很明显夜摇光看出来她是起了攀之心,为了这个甚至连儿子都利用。

“未成婚之前,她是温柔贤惠善解人意……”秦敦声音有些黯然。

“人心隔肚皮,你未必看得清。”夜摇光叹了一声,“既然改变不了,那被勉强自己去改变她,在她面前多保持些清醒。”

秦敦的痛苦,反射出来他对唐氏的深情。

“放心吧,小枢,我会警惕。”秦敦对夜摇光道。

警惕两个字,用在夫妻之间,是多么沉重的字眼。明显在秦敦还对唐氏有情的情况下,能够用出这两个字,夜摇光估计唐氏肯定还做了其他的事情,才会让秦敦心冷至此。

唐氏在消费秦敦的情意,待到将秦敦对她的情分耗尽,只怕是他们夫妻形如陌路之时。

“敦子,只要你不变,你永远是我们的兄弟,无论何时何地,无论旁人做了什么,都不会改变你在我们心的地位。”夜摇光诚恳的对秦敦道。

秦敦这才一扫愁云:“我记得,我还有你们。”

“对,你还有我们。”夜摇光举起酒杯,这是这里一种特殊的果酒,味道格外的清甜,夜摇光还蛮喜欢。

夜摇光不由暗想,若是喻清袭遇的是秦敦该多好。喻清袭想要的秦敦都给得起,而秦敦最适合喻清袭那样精明而圆滑的妻子,只可惜这世间的姻缘谁也说不准。

而后,夜摇光和秦敦又聊了很多话题,又回到了当初在书院那样的肆无忌惮,秦敦依然挺能吃的,他们两个人点了十个菜,加了金子,两人一猴愣是吃的干干净净……

吃完了晚膳,终究还是要别离,秦敦和他的侍卫回了家。她已经感觉到了暗一双监视的眼睛,唇角不由轻轻一扬,直奔青山村,往长青山宁璎所在之地而去,闵罗宗的人尸体已经被清理。

夜摇光纵身落在了血婴剑出来的地方:“跟了我这么久,你到底意欲何为?”

既然被识破,小魔头也不隐藏,他一个闪身落在和夜摇光不到五步距离的地方:“你不是要我唤你娘么?这哪有做娘的将儿子扔下的道理?”

“你这是要赖我咯?”夜摇光挑眉,“好啊,不过你这个做儿子的修为可我高,我这个做娘的自行惭愧,教不了你东西,那我便给你找一个能够教导你的师傅吧!”

夜摇光话音一落,小魔头的脸色一变,他倏地一个纵身而起想要离开,但是四周血色的红芒笼罩下来,他好似撞了铁墙一般被反弹回来,跌落在地。

“咦?”血婴剑出现,宁璎的发出一声轻诧,“万魔心诀!”

“你是何人?”小魔头拧眉问道。

“宁璎。”

小魔头顿时态度一变,再也没有往常的嚣张跋扈,站起身恭恭敬敬的行礼:“修绝见过魔后大人。”

第1190章 夜摇光归家

夜摇光眼睛珠子都险些瞪出来。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修绝!哪个欲争魔主之位的渡劫期魔君!

竟然是个这么丁点大的小娃娃?

绝对不可能,夜摇光迅速的否决这个想法,她怪异的看着修绝,难道他是侏儒?亦或是因为炼了邪功所以换老还童?

很快宁璎回答了她心的疑问:“他所炼的乃是万魔心诀,功力一退,年龄也会随着功力大退,待到他的修为恢复,自然不是这般模样。”

握草,夜摇光怒,修绝可是一个四十多的老头子,年纪她大了一倍,竟然叫她娘,可耻!

“可是你非逼着本君叫你娘。”看着夜摇光双眸喷火的看着他,修绝立刻撇清自己。

“宁璎,我走了,他交给你调**教!”夜摇光懒得和这个人扯。

“嗯,去吧。”宁璎点了点头。

修绝倒是好起夜摇光和宁璎的关系,她竟然直呼宁璎的名讳,且宁璎还不生气,这会儿他猜想夜摇光身的魔骨也是宁璎的才是。否则不会有那么深厚的功力,能够覆盖他渡劫期的修为。

夜摇光无视他探究的眼神,在宁璎收了领域之后,她立刻御空而行往帝都而去,她是天亮之后才回到府宅之,温亭湛已经去朝。

宣开阳还在府邸,夜摇光让宜宁不要惊动任何人,她洗漱沐浴吃了点东西,先是去看了看在坐月子的幼离。

“夫人。”幼离看到夜摇光很是高兴,要起身下床。

夜摇光伸手阻拦住:“好好躺着,地寒气重,你才刚刚生了还不到半个月呢。”

“夫人可算回来了。”幼离又躺了下去。

“怎么?想我了?”夜摇光调笑道。

“我们自然是想夫人。”幼离看了看宜宁,意味深长道,“可我们更想夫人的人是少爷和侯爷。”

夜摇光看了看两个丫头:“这里面有故事?”

“噗嗤。”宜宁忍不住笑出声,“夫人你可不知道,每晚侯爷和少爷用了晚膳,会去消食,便坐在往日夫人喜爱的葡萄藤花架下,一大一小托着腮,看着月亮出神,都快成为我们侯府一景,风雨无阻。”

夜摇光想了想,也忍不住笑出声,那画面简直不要太可爱了。

“啊啊啊。”小床里的小家伙也好似觉得好笑,咧开了嘴。

“长得真好看。”夜摇光这才看向小家伙,伸手将白白团团小家伙抱起来,虽然早产了,足月的孩子小了点,但精神头还不错,夜摇光一手将他抱在怀里,让他靠在臂弯,另一手运气悬在他的天灵盖。

“啊啊啊啊。”小家伙舒服着,叫得更欢。

夜摇光收了手,那小家伙立刻瘪着嘴一副要哭的模样,夜摇光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子,才问道:“取了名没?”

“还不曾。”幼离摇了摇头,“辅沿的意思是让侯爷赐名,但侯爷说取名这大事儿,等夫人回来给算算八字,看一看五行。”

“回头让叶辅沿将生辰八字还有他喜欢的名字都写给我,我给他从挑一个好的。”别人亲爹亲妈都在,夜摇光给看一看八字没有问题,但还是不要剥夺人家做父母的权利,只要有他们喜欢的合适行。

“多谢夫人。”幼离感激道。

“小事而已,”夜摇光笑着摇头,然后又逗了小家伙一会儿,带着宜宁离开,坐月子的人需要多休息。

除了幼离的房门,夜摇光去寻了宣开阳,她是悄悄的去的,宣开阳有修为,夜摇光连宜宁都没有带,是怕惊动他,五行之气萦绕而起,从窗户看到小家伙正在用功的对窗看书。

悄悄的潜入进去,站在宣开阳的右边,却伸手戳了戳他的左肩,待到宣开阳转身,她从他的背后一转,又在他的身后将他手的书籍给抽走,摊开在手里一看:“《论语》?你已经开始读《论语》?”

“娘!”宣开阳一下子扑入夜摇光的怀里,本来他已经是八岁的大孩子,不应该这样粘着母亲,需要知礼懂礼,但是爹爹对他说,礼仪那是一种客气的态度,这种态度只需要在对旁人的时候没有差错行,父母最喜欢的是孩子的亲昵。

“哎呦,几日不见,我家开阳变得好热情。”可他刚刚从宣家回来的时候好多了,那时候见她都是规规矩矩,挑不出一点错,但总觉得隔着一些距离,而且她一碰他,他别扭的慌。

这突然的被扑了个满怀,夜摇光的心里顿时一阵欣喜,连忙将他揽住,然后低头狠狠在他的小脸亲了一口:“娘亲的儿子,娘亲可想你,你看娘亲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说着把藏在身后的东西拿出来,是两个球,一个陶制的圆球,面雕刻着细致精美的花纹,摇动时会发出好听的声音,这种东西叫做陶响球。另一个则是蹴鞠球。

宣开阳立刻伸手拿了较陌生的陶响球,摇了摇,听了里面传来的声音,然后又抱起蹴鞠球。

“走,儿子,咱娘俩去踢球。”夜摇光拉着宣开阳去了他们的院子里的球场。

时下沿袭了宋朝对蹴鞠的喜爱,温亭湛这个侯府里以前也不知道是那位高门大户的豪宅,竟然有一个蹴鞠场。

两母子欢快的在场地踢了一个午的球,吃了午膳之后午休,下午的时候夜摇光也不去打扰宣开阳,他很自觉的去用功读书做温亭湛给他布置的课业。

夜摇光在家里转了一圈,将带回来的东西分配一下,让宜宁明日给送出去,她并没有带多少,因为人力有限,夜摇光买东西的时候才想到她和温亭湛大婚之时,苍琅宗似乎送来了贺礼。

于是连忙让宜宁翻出来,果然翻到了一个芥子!

真是笨啊,走前竟然没有想到,这个芥子是个挂件,挂在腰间的,里面有苍珺玥给她的信,说是女儿家总是带着一条项链不好看。

夜摇光迅速的滴血认主,旋即用意念探查,约莫有十来平米的空间。

可以装好东西,以后出门不用担心啦!

第1191章 夫人来劫色吧

得了好东西,夜摇光转眼看了看天色,已经是申时正,温亭湛这个时候散值了,小半个时辰应该回来,她立刻去吩咐宜宁,让她吩咐下人,不许声张她回来了。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她掐准时间悄悄的潜伏到温亭湛的书房,书房是温亭湛每日都必须去的地方,卧房想躲都躲不了,夜摇光用五行之气隐藏气息,躲在博古架旁边的书柜阴影位置,恰好将她整个人完全遮挡。

大约躲了一炷香的时间,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温亭湛似乎在吩咐着卫荆和王木什么,到了门口又停顿着说完之后,才将人打发。

一脚踏入房门的温亭湛似精裁般的剑眉几不可见的一动,他不动声色的转身用眼神将守在门口的下人打发,然后关了房门。

装作什么都不知晓的去博古架取了一本书,然后坐在书案之后,背对着夜摇光那个方向翻开书籍。夜摇光看着熟悉的背影,无声的一步步走到他的身后,伸出手用天麟抵住了他,故意变了一个腔调:“要钱还是要命,说!”

温亭湛唇角一绽,他温润的声音轻柔的响起:“为夫既要钱又要命,夫人不妨换个东西劫,为夫保准乖乖的送。”

“什么?”

“劫色。”

夜摇光:……

一下子被拆穿,夜摇光郁闷:“你怎么知晓是我?”

她可是吩咐了府人不许泄露她回来了,纵然府有温亭湛的眼线,温亭湛没有下朝之前,他们都无法告知温亭湛,而在书房她都用五行之气掩饰了她的气息,温亭湛怎么可能知晓!

一点成感都没有,夜摇光不高兴。

温亭湛回头伸手抓住夜摇光,一把将她拉入怀,将她抱了一个满怀,目光幽深:“夫人很想知晓,我为何知晓么?”

夜摇光对那暗沉的发光的眼睛,顿时觉得这种有点饥渴的眼光好熟悉,她摇头如拨浪鼓。

可是温亭湛可不打算放过她,他俯下身狠狠的堵了她的小嘴,犹如饿狼一般急不可耐的啃着,撬开她的贝齿,攻入她的檀口,缠着她和他一起共舞。这期间,温亭湛出的手非常的安份,仅仅是抱着夜摇光。

直到夜摇光被吻得晕头转向,他才放过被他吸吮红肿的唇瓣,脸下滑在她的脖子狠狠亲了一口,烙下一个深深的吻痕,然后猛然深吸一口气,沙哑的声音传来:“是你的气息……”

仅存的一点理智让夜摇光声音微弱的反驳:“不可能,我明明隐藏了气息……”

吻从她的脖子落到精致的锁骨,在面吸了好几口,夜摇光已经七荤八素,却没有看到她的衣衫已经滑下肩头,露出了圆润白皙的肩膀,还有胸口微微鼓起的一点浑圆,温亭湛看得眼睛升起了两团火焰。

“夫人在一个地方待久了,身的桃夭之气会散开……”温亭湛说着,隔着布料咬了她浑圆的胸……

桃夭的气息扩散,旁人闻不到,温亭湛异于常人的嗅觉,自然是能够闻到,夜摇光的五行之气只能遮盖她自身的气息,却不能阻止她身的气息散开,所以一踏进房门,温亭湛闻到满屋子的桃夭之香。

桃夭是他亲手调制,这世间独一无二,算让他再重新调制一个,那也未必没有出入。所以,除了他的夫人,没有任何人能够有这种他自己调制而出,且他最眷恋的味道。

夜摇光这才明白,这时候感觉到胸一热,被包含着,立刻醒了神,挣扎着要推开温亭湛:“你快停下,天都没有黑,这里是书房!”

“我不。”从来不拒绝夜摇光的温亭湛果断的拒绝,“摇摇,我快想死你了,你难道都不补偿我么?你新婚不到十日扔下我一个人,一走是十日……”

听着他带着一点克制的委屈的声音,夜摇光也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过分,在她这一犹豫,温亭湛已经动作迅速的将她衣裳退下,然后再也不给她理智的时间,将她拉入他的情海之,与他一起浮浮沉沉。

被从书房啃到卧房,一整夜不知道被翻来覆去吃了多少遍,偏偏她的修为回来了大部分,越来越经得起折腾,这样迷迷糊糊,一次次被温亭湛带入极乐到了天亮。

直到某个吃饱喝足的人离开。看着某人奋战了一整夜,竟然精神奕奕的起身准备早朝的身影,夜摇光顿时心里不平衡,她现在虽然还有力气,但是却累的动都不想动。

穿戴好的温亭湛,满面春风,一看是被滋润充足的模样,他转身低头亲了亲夜摇光的小脸:“终于明白何谓芙蓉帐暖度**,从此君王不早朝,为夫也不想去朝,只想和夫人睡到天荒地老。”

夜摇光连瞪他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皮子已经开始大家,沙哑的不成样的声音完全没有威慑力的吐出一个字:“滚……”

看着心爱妻子这幅毫无反抗任由他为所欲为的模样,再加她暗哑的声音,温亭湛的目光一暗,喉头滚动,迅速的移开了目光,他害怕再多看一眼,他当真要称病不朝。

其实这倒是没有多大的事儿,只不过小妻子才刚刚回来,他若是再这样不知收敛的如狼似虎,只怕会吓到她,细水方能长流。

温亭湛什么时候走的,夜摇光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熟睡之前,温亭湛还坐在她的床沿,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真是腰酸背痛。

这一刻,夜摇光老后悔让这厮习武强身,倒是没有见他把这一身好体魄这么积极的用在别的面,尽用在了折腾她身。

她这算不算挖坑把自己给埋了?

盘膝习惯性的用五行之气纾解身的不适,但转而一想着纾解还不是又便宜那厮,可想到新婚的时候她没有办法运气调理,那家伙也没有放过她,左右都是她倒霉!

夜摇光迅速的运气,让自己舒适之后,暗想,她要不要一次性将他给榨干算了,省的他不知疲惫为何物!

第1192章 探望太子妃

匆匆用了午膳,夜摇光亲自带着给萧士睿准备的东西去了淳王府,她想亲自去见一见太子妃。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她到的时候,喻清袭正好午休起来,拉着她也没有说几句话,等到太子妃院子里的人来报太子妃起身了,夜摇光和喻清袭一道去见了太子妃,喻清袭顺便请安,这是做媳妇的规矩。

即便婆婆说了不用立规矩,媳妇都得自觉。夜摇光很庆幸她现在没有婆婆,不过想一想柳氏,肯定不是那种恶婆婆。

“都说了,你身子沉,不用来我这儿请安,日后你晚来一趟便是。”太子妃亲自将喻清袭搀扶起来,眉宇温和的拍了拍她的手,“好生养着身子,如今要入夏,日头也毒,莫了热毒。”

“多谢母妃体谅,媳妇日后早晚过来给母妃请安。”喻清袭哪敢晚来露个脸,这要是传出去,只怕有人要戳她脊梁骨。

算没有人说她什么,可日后她若是和淳王闹不好,这是一条罪状,其实对许多人,太子妃已经是非常好伺候的婆婆。除了每日三次请安,从来没有说过她哪里不好,一过门让她掌馈,也不曾给萧士睿塞女人。这一点,起前几天相隔千里,都给闻游送个女人来的罗沛菡,喻清袭说不出的满足。

他们这群女人各有各的难处,罗沛菡有个霸道的婆婆。卓敏妍有个自己给自己闹不愉快亲娘,萧士睿虽然不能让其他人一样待她一心一意,但除了这一点,她真是没有任何不好的地方。

而且,所谓的一心一意,谁又能知道其他人能够坚持多久?

只要不拿夜摇光作较,喻清袭觉得她的日子已经不能再滋润,而夜摇光那是这世间千万之一的幸运人儿,这世间总要有那么一个两个老天爷的亲孩子才对。

“府还有些事,我去看看,灼华姐姐陪着母妃说说话,母妃总是念叨你。”喻清袭陪着太子妃说了一会儿话,站起身道。

“去吧,别太累着,让你的奶娘帮你多看顾些。”太子妃温和的叮嘱,即便是喻清袭怀了身孕,淳王府里的大大小小事物,太子妃也不曾派遣自己身边的人去插手,一切都让喻清袭说了算。

等到喻清袭走了,夜摇光才道:“娘娘,让我给你探探脉吧。”

“你还会探脉?”太子妃惊,“我可只知道明睿侯有一手好医术。”

“让娘娘见笑了,我不懂医理,阿湛他也是十来岁才开始学,我探脉和大夫不同。”夜摇光连忙解释。

“那好,那让我看看有何不同。”太子妃突然颇有兴致的伸出手。

她身后的大丫鬟准备前搭手帕,被她抬手阻止。

夜摇光的指尖搭了太子妃的脉门,她的五行之气涌入太子妃的体内,她主要是想探查一下,太子妃身体的毒有没有根除,这一查探倒是真没有药物之毒,不过太子妃身体里的五谷杂粮之毒还不少。

“娘娘您平日里应该多走走。”夜摇光斟酌着建议道,“我们人食五谷其实也是有一定毒素,更别说生病时吃的药。这些毒素伤不了根本,但会让身体负累,若是多出出汗也是可以排出。”

“好,我听你的。明日,不,今儿起我在院子里多走走。”太子妃笑着点头答应,说着站起身,“你现在陪我走走吧。”

“我那儿还有些菊花,晚点我让人送来,太子妃用它来泡着喝。”夜摇光顺势搀扶起太子妃,往外走。

那雪菊生在昆仑山,自从和缘生观关系亲密之后,夜摇光让长建师兄每一年给她采摘一些,到现在都还没有断过,家里的储存量很是客观,虽然每年也会送淳王府一些,但绝对不够太子妃每日喝。

“那菊花茶喝着和旁的不一样。”太子妃身边的郭妈妈说道。

“那是长在昆仑山,受着昆仑山灵气滋养的花儿。”想到这个,夜摇光想到了牡丹仙子,若是她下次再见到牡丹仙子,看看能不能用点什么东西,从她手换些调养身子的灵花,尤其是滋阴的藏红花。

“你在想什么?”太子妃看着突然沉默的夜摇光,不由问道。

“啊?”夜摇光一愣,旋即本能的回应,“我在想去何处弄点藏红花,这藏红花对女子极好。”

藏红花可活血化瘀、散郁开结。斑疹血热、忧思郁结、胸膈痞闷、吐血、伤寒发狂、妇女经闭、产后瘀血腹痛,跌打肿痛、通经止痛、退烧清热、解郁安神。

“夫人要藏红花,我们这儿有好些。”郭妈妈开口道。

“不,我要的不是寻常的藏红花。”夜摇光摇着头,虽然能够敬献到宫里的定然已经是珍品,但却达不到夜摇光所要的高度。

“好孩子,别为难自己。”太子妃伸手握住她的手,“我听士睿说了,这次我能够得到解药,都是你去了凤翔府才寻到了赤云灵芝,想必费了不少周折,你和明睿侯才新婚。好在明睿侯是个好的,要知道这男人一旦开了嘴,没有不馋的,日后可别离他太久。”

太子妃的话让夜摇光蓦地想到了昨日,顿时脸一热,不自在的笑了笑:“娘娘您放心,他不敢偷嘴的。”

看着夜摇光的信誓旦旦,太子妃没有说话,这世间的男男女女她见过不少,新婚时自然是蜜里调油,一生太长,谁也不能担保一生。但她也没有泼夜摇光冷水,因为她不也不能说没有一心一意,也许这个丫头当真得到了呢?

夜摇光陪着太子妃走了半个时辰,看着幽径小道,她蓦然侧首对郭妈妈道:“等士睿回来,郭妈妈你对他说,让人给娘娘的院子里铺一条鹅卵石小道,每日让娘娘在面走半个时辰,脚底有不少穴位,连通人的五脏六腑,回头我把忌讳写下来,日后我若是不在娘娘的身边,由着你们陪着娘娘。”

蓦地,太子妃握着夜摇光胳膊的手一紧:“你要去何处?”

第1193章 无妄卦

“我要随着阿湛外放啊。 ”夜摇光理所当然的笑道,“阿湛他总不能一辈子都留在帝都做京官吧。”

“有何不可?”太子妃几乎是脱口而出。

夜摇光侧首看着太子妃。

太子妃的目光闪动:“史也有不少这般先例。”

“那都是王侯出身,阿湛是寒门出身。”夜摇光了然的笑了笑,旋即道,“而且我也想多出去走走,在帝都他每日都得按时按点在朝当值,等到了外地,他能够自由,以他的能耐定然可以半日把一日的公务做完,到时候可以陪我在当地走走玩玩,多好啊。”

看着夜摇光一脸憧憬的模样,太子妃不由摇头笑了笑:“那该让明睿侯接替岳大人,做九州巡抚,你真是可以走遍大江南北了。”

“这个好啊,等到阿湛资历够了,我怂恿他去谋这个位置。”夜摇光对着太子妃眨了眨眼。

她当初听说的时候格外的心动,这真的是一个既能够玩乐又可以把天下风景看透,还能够不耽误为官为民,多美的差事啊。

看着夜摇光的眼睛闪动着光芒,太子妃都忍不住笑出声:“你啊,都二十好几嫁为人妇,却像个十一二岁没有定性的丫头。”

“这都是让阿湛给宠出来。”夜摇光眉眼一弯,像月牙一般明亮,“阿湛说,无忧者心不老,青春长存。”

“夫人三句话都离不开侯爷,老奴活了一辈子,没有见过夫人与侯爷这般恩爱的夫妻。”郭妈妈听了都忍不住打趣夜摇光。

夜摇光也不害羞,理所当然的默认了。

太子妃眼角的笑意加深,和夜摇光走了半个时辰的路也有些累,折回房间,留了夜摇光在府邸用膳。并且派人去通知温亭湛,所以晚的时候温亭湛和萧士睿一道来了王府。

晚膳他们四个人晚辈陪着太子妃用,用了晚膳夜摇光和温亭湛只是略坐了坐,和萧士睿去见毒王。

毒王答应温亭湛炼制的解药炼制出来了,他现在心急的要去寻他的妻子,等夜摇光已经等得有些暴躁了。

夜摇光和温亭湛去暗室的时候,毒王正坐在桌子手里拿着一个追着绿宝石的头绳,他的饭菜都没有怎么动,正看着头绳出神,连他们靠近都没有察觉,夜摇光想那定然是他妻子之物。

“毒王。”好一会儿,温亭湛才出声。

毒王立刻将东西收起来,侧首看向二人:“你们来了?”

“我们来了。”温亭湛和夜摇光坐在毒王的旁边。

“我想知道我要去何处寻我的夫人。”毒王显得很急切。

温亭湛看了看夜摇光,夜摇光从怀取出三枚祥符通宝:“我给你起一卦,你心专注的想着你夫人便是。”

待到毒王点头之后,夜摇光撒出铜钱,得出来的六爻分别是:三阳两阴一阳。

夜摇光顿时脸色凝重。

见此,毒王坐不住了:“快告诉,到底在何处?”

目光看了看温亭湛,夜摇光才沉声开口道:“这是已经六十四卦第二十五卦无妄卦。无妄卦乾震下,乾为天,震为雷,为天雷震响之象,主事与愿违,不利有所往。若是寻人,只有三个字。”

“那三个字?”毒王面色微沉。

“不可寻。”夜摇光唇启轻声却有力的吐出三个字。

毒王蓦然跌坐下去,他的眼珠不断的动着,显示着他内心的焦灼与挣扎,好久他才目光坚定的看着夜摇光:“若我非要去呢?”

“凶多吉少,恐有无妄之灾。”夜摇光语气严肃。

毒王面色一灰,他目光散乱了好久,才苦涩一笑:“罢了罢了,终究是我欠了她,若是此去是偿她一命,那也算是我还清了对她的亏欠。”

说着毒王站起身,他去暗室的博古架取出一个铁盒,将之递给了温亭湛:“多谢你们夫妻,让我知晓原来我并没有仇人,不论我是否有去无回,只怕我日后也再难与你们夫妻见面,这里面是我所知晓的所有的毒方,每一剂毒药都备注了相应的解毒之法,有些更是我独门炼制。我一生的心血便在此,我知晓你通晓医理,这些都难不倒你,但我也有个请求。”

这份礼物可谓珍贵无,温亭湛双手恭敬的接过才问:“请讲。”

“这东西不适合你袭承,世人都看不炼毒制毒之人,却不知这世间毒可害人,却亦可救人,日后你若遇真心喜爱制毒,且品行尚可之人,便让他拜在我的门下,将这东西传给他,不要让我毕生的心血这样埋没。”毒王如同说着遗嘱一般交托温亭湛。

温亭湛对着毒王尊敬一礼:“我定然不负所托。”

毒王欣慰的点了点头,对着夜摇光和温亭湛一抱拳:“告辞了,二位。”

说着,他迅速的从暗室里闪身出去。

夜摇光看着那极高的一个帖匣子,想必那手札也很厚,心里颇有些惋惜,不由轻叹了一口气,温亭湛伸手握着她的手,一手捧着帖匣子走出暗室,对着萧士睿道:“把这个暗室里的活物都清除,其他的保留下来吧。”

也算是相识一场的留念。

萧士睿点头:“我吩咐人去做。”

夜摇光和温亭湛走着回府,踏在细碎的月光之,夜摇光的心有些沉重,她看着温亭湛:“阿湛,你知晓毒王和他妻子的事儿么?”

月光之下,温亭湛微微偏头,他的半张脸隐在阴影之:“这是毒王自己种下的因……”

毒王生在药谷,是药谷谷主的独子,可是他天性怪癖,不喜欢学医反而喜欢制毒,对毒药的喜爱到了一种疯狂的地步,连成婚也是父母之命,仿佛娶谁都无所谓。

可是他的爹娘偏偏给他取了一个刚烈的女子,这个女子一心想要知晓毒物到底有多好,值得她的夫君对她不屑一顾,为此她开始深入的研究毒药。

为了引起夫君的注意,她开始制毒,制出极其诡异复杂的毒,让毒王来解,终于毒王的目光由她炼制的毒渐渐的投在了她的身。

第1194章 毒王的故事

渐渐的毒王发现妻子很有制毒的天赋,于是就如同找到了知音一般,教导她,和她分享制毒的心德与喜悦。毒王的妻子虽然性格刚烈,但是却极其的有耐心,她会认真的听他倾诉。

这些从来不被别人理解的古怪行为,这些讲起来大半女子会吓得面无人色的话语,她却总能够听得津津有味,甚至会举一反三,告诉他什么地方可以改进,什么地方有破绽,什么地方可以改动成一个新的毒方。

毒王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个女人这样的契合他的心意,他真的觉得他的妻子就是上天为他量身打造。很快他的人生就再也不是只有毒物,从此,无论他去做什么,寻多么危险的毒物,身侧都有她。

每次,他为了捕捉危险的毒物不慎受伤,她就是那个永远站在他身后,默默为他疗伤的人,无论他走多远,无论他面临什么危险。就算他的爹娘都骂他混账,可她永远会支持他。

有次,他也情不自禁的问:“为何你不觉着我荒唐,为何你不骂我?”

他永远不会忘记,她的手握着冰凉的丝绢触碰着他的脸,为他擦拭脸上的污渍:“人活着,总要有一个念想,你的念想是毒。而我嫁你为妻,我的念想便是你。”

所以,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会支持他。因为她比任何人都知道,一旦不让他制毒,他就会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他的人生将会就此凋零黯淡。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他,她最爱的就是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他制毒的时候那专注而又认真的模样。

制毒在旁人看来,就不是好人该干的事儿,可他的毒不但从来不残害无辜的人,甚至可以救下很多可怜的人。

自从那一日后,毒王就知道这个是他妻子的女人已经超越了毒物在他心中的地位。他们成亲十年,都不曾有孩子,每次看到她见到其他孩子那柔软温和的眼神,他就知道她肯定是希望有个孩子。

可他们明明很努力很努力,但不知道为何就是没有机缘,后来他去寻到了带着母亲远游的父亲,父亲冷笑的告诉他:“你这辈子都别想有孩子!”

原来他多年来嗜毒成痴,身体早已经被各种毒药说侵染,根本无法让妻子有孕,知晓这个消息之后,他如遭雷击。他甚至都不敢去面对妻子,他剥夺了她成为母亲的权利。那一段时间,他变得很暴躁,他甚至负气的想要将她气走,只要她离开他,另寻良人,她一定能够做母亲。

虽然,这对于他而言是挖骨割心的痛,可是他无法让她成为母亲,他不能这样自私的让她陪着他。

然而,无论他多么的刁难,多么的绝情,多么的可恶,她始终默默的忍受着她,忍受到他越发觉得自己的混蛋,不可原谅。最后,折磨和被折磨,最先坚持不住的竟然是他。

“阿瑟,你走吧,我求求你,我无颜在见你!”看着她因为他的缘故,满手鲜血,他再也忍不住抱着她痛哭起来。

“我想做母亲,并不一定要自己去生啊。”她的声音那么轻那么柔。

他错愕的望着她,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她蹲下身,依然满目柔情的望着他:“这世间多少被遗弃的可怜孩子,我们想要多少个,就可以去抱养几个。我可是听说女人生孩子,痛苦异常,犹如鬼门关走了一遭。我能够省去痛苦,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那一瞬间,毒王发誓他要用他全部的生命去爱着这个女人,这世间再也不会有什么能够超越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后来,他们真的去抱养了两个孩子,都是刚刚出生的女孩,是穷苦人家一心想要儿子,却连生好几个女儿又养不起的弃婴。

她格外的喜欢女孩子,每天都非常耐心的陪伴,弄得他吃了好多醋。

虽然这样的人生看似已经没有遗憾,但毒王知晓她其实很想生下一个他们彼此的结晶,后来他的好友给了他一封信,信上的内容竟然是可以压制他体内的毒素,让他在短时期能够让她受孕。当时,他真的是朝着上苍磕了三个响头,他从来没有这么感激老天爷。

但,事情没有成功之前,他不想让妻子知晓,如果是空欢喜一场,岂不是让她更难过,也知道了他心中放不下,于是他就隐瞒了妻子,说是去寻好友聚一聚,短期时间就会归来。那时候两个孩子都不足一岁,经不起颠簸,妻子有些放心不下两个孩子,便没有随同他一道。

他在至交好友那里压制毒素,一晃就是两年,两年之后他觉得自己当真是好了不少,于是他欢欢喜喜的赶回药谷,可是等待他的竟然是妻子已经死去的消息,还有他们两个收养的女儿!

当时他气得口吐鲜血,浑身的毒素迅速的爆发,险些成为一个废人,等他醒来之后什么都忘掉了,甚至忘掉了自己的名字,可他记得他的妻子,记得要为妻子报仇。他从药谷伺候他的下人口中得到了一些信息,知晓了自己的身份,但是这个毒竟然每一个月发狂一次,药谷的几个药童都被他所杀,事后他却完全不记得。

后来得知了自己竟然有这样的疯狂行为,他快速的给自己炼制了克制的药物,虽然他不再发狂杀人,但他却会隔一段时间,就会把自己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于是有了他会记下自己的事迹之举。

他传信去寻找他的爹娘,可一封封信都石沉大海。最后他无奈远走,去追查妻子死亡的真相,直到有一次他不慎遇上一个毒蟾蜍将他咬了一口,导致他险些丧命,是永安王救了他。

便有了永安王以帮他查询妻子死因为条件,让他为永安王所用,这一用就是十多年,但是永安王确确实实在替他查,他一个记忆不全的人,根本没有本事。永安王怎么说也是一朝亲王,有权有势,希望肯定比他大,所以他一直没有离开永安王。

第1195章 国忌日

直到后来,遇上了温亭湛。

温亭湛和他做了个赌,他输给了温亭湛,而后温亭湛拿出了永安王忽悠他的证据,他才暴怒之后随着温亭湛离开。当然,他没有对永安王客气,永安王私下训练出来的那一批杀手,全部被他给毒死。

这也是为何永安王被温亭湛打压的那么狠,却一直没有反抗的重要原因,因为永安王暗中的人全部被毒物给解决。再后来,就是温亭湛让夜摇光给毒王算了一卦,卦象告诉毒王,他的妻子跟人跑了。

这也是,当时他听到消息为何会那般疯狂。

因为他不相信,不相信他的妻子如此,可他却知道夜摇光没有骗他。这一段时毒王想了很多,也是那两年的了无音讯,她遇上了极其绝望的事情,却又根本寻不到他。

听完之后,夜摇光叹了一口气:“这叫什么事儿,这其中的隐情只怕非比寻常,我不觉得这世间还有什么事儿能够让毒王的妻子背弃他。”

“嗯,我也如此想。”温亭湛颔首,“不过这是江湖中的事情,我也已经让卫荆派了不少人去查,可到如今都没有查到毒王的妻子到底在何处。”

但是,夜摇光的卦象那是天机,她相信没有错。所以,这里面有一个隐情,一个让毒王的妻子不得不撇下他的隐情。

夜摇光想了想:“我觉得事情的关键,在毒王的妻子再嫁之人身上。”

“嫌疑最大的便是毒王的那位朋友。”温亭湛点着头道,“可我已经把那人彻头彻尾的查了一遍,那人根本没有嫌疑,他儿女双全,夫妻感情甚笃,其妻与毒王还是表兄妹的关系。”

那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了,涉事的人都已经没有嫌疑。关键是,毒王刚刚回去的时候是从药童的口中知晓一些有用的信息,可他后来将人给杀了,再后来他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将那些遗忘了。药谷肯定还有人,但是绝对不是毒王夫妻近身随从,肯定不知道什么。

“这算是你目前为止遇到的最大的悬案吧?”夜摇光不由用一种颇为幸灾乐祸的目光看着温亭湛,“哼,总算有你也解不开的谜。”

“是谜,就有解决之策,夫人就那般笃定为夫破不了此题?”温亭湛偏头,月色下目光柔和。

“这个我便不知了,谁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线索瞒着我。”夜摇光才不上当,到时候又要割地赔款。

“天地良心,为夫所知都告诉了夫人。”温亭湛一脸冤枉。

“那就快点破解吧,毒王这个人不坏,且他已经一大把年纪,身体里又全是毒,其实也没多少年活头。”夜摇光轻声一叹,“希望他在余生能够和夫人团聚,共度晚年。”

无妄卦虽然凶多吉少,且有无妄之灾,但是灾难之后就是一切顺逐,夜摇光是真心希望毒王能够度过这次难关。

“好,我的夫人难得有一件事求到我的头上,我怎么也得满足夫人。”温亭湛捏了捏夜摇光的手,对她眨了眨眼,“夫人只管静候佳音。”

“侯爷,话可别说得太满,当心打脸。”夜摇光拍了拍自己的脸蛋话锋突然一转,“对了,佛骨你有没有送到弘济寺?”

“还不曾。”温亭湛摇头,“这事儿既然是源恩大师委托你我,我们自然是要把佛骨送到源恩大师的手上,这才算是圆满。”

夜摇光深表认同,他们没有必要去图弘济寺的感激,当初月九襄的事情是老和尚出的力,佛骨自然是要给老和尚,弘济寺要承情,也是承老和尚的情:“老和尚又跑哪儿去了?”

“无人得知。”温亭湛拉着夜摇光一边往前走,一边道,“我二月回来之后,便已经传信给源恩大师,但永安寺无人,源恩大师也未收到我的传信,小乖乖飞出去又将信原封不动的带着飞了回来。”

“小乖乖都寻不到?”夜摇光诧异了,小乖乖竟然都寻不到,这简直有些不可思议了,突然她就有点担心,“老和尚不会遇到危险了吧?”

“源恩大师法力高深,一般的人和物伤不了他。”温亭湛安慰夜摇光,“你别担心,我已经给永安寺留了信,源恩大师只要一回去,就定然会来寻我们。”

“担心也没有用。”老和尚是佛门中的人,她就算是起卦都不行。

“那就放宽心,你要实在是放心不下,再过两****便有七日休假,我随你去寻一寻。”温亭湛对夜摇光道。

“七日休假?”夜摇光疑惑。

“国忌之日。”温亭湛提醒夜摇光。

夜摇光才恍然想到,三月二十八是太祖陛下驾崩的忌日,元朝对太祖的敬仰是至高无上的,从圣祖陛下开始,太祖驾崩之日便称之为国忌日,停朝三日,地方官员须得封印一日。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四月一日又是圣祖驾崩之日,元朝只把这两位的忌日定为国忌日,举国哀悼,这六日整个大元朝不得操办喜事。

至于温亭湛七日的假期,应该是有一日是他的休沐日。

“那我们跟着毒王去看看吧。”夜摇光突然开口,“老和尚小乖乖都寻不到,七日的时间我们怕也是寻不到,不如跟着毒王去看看,有什么能够帮一帮的,我们便帮一帮。”

“一切夫人说了算。”温亭湛含笑道。

“真听话。”夜摇光抬起手捏了捏他的鼻子。

谁知道温亭湛就凑上前:“为夫如此乖巧听话,夫人可有奖赏。”

已经到了家门的院墙外,夜已经深,四周无人,夜摇光对着温亭湛勾了勾手指头,温亭湛就把脸凑上来。

明明夜摇光的脸越来越近,清浅的呼吸已经喷到了他的脸上,就在温亭湛闭上眼睛准备享受香吻一枚之时,夜摇光蓦然伸手在他的脸上一弹:“就知道占我便宜,有本事你追上我啊!”

说话间,夜摇光已经把温亭湛一把推开,一下子就纵身翻过围墙落入自家的院子里,她逃窜的声音隔着围墙,温亭湛都能够听得到。

漆黑的眼眸盛满笑意,温亭湛还是步伐从容,不慌不忙的从正门走了回去,当天晚上温亭湛彻底的让他家夫人明白了什么叫做占便宜!

第1196章 口味变了

三月二十七封印,二十八日整个朝廷休假一日,二十九日三十日三十一日,除了地方官僚和应急官衙留有人当值,其余人依然休假,在家斋戒沐浴,以告皇恩。四月一日如二十八日一样,四月二日与二十九到三十一日相同。

此期间不得有喜事操办,不得行淫乐之事,举凡朝中官员,不论官职大小不得饮酒吃荤,一经举报核实立斩不赦。

兴华帝更是带着萧士睿一道去皇家寺庙国忌行香,此举让朝中在朝中掀起了不少波澜,毕竟历来只有君主和储君才能够在国忌日去行香。往年也不曾见陛下带着谁一道去,今年如此高调的带着淳王殿下,是不是意味着陛下已经放出要立储的暗示?

在所有人猜测的时候,夜摇光和温亭湛已经乘坐马车,低调的离开了帝都,国忌日期间不可往来串客,大臣就算是装也得乖乖在家中装上六日。所以,温亭湛的离开,知道的人极少。

“陛下这不是将士睿放在或架子上烤?”夜摇光和温亭湛坐在马车之上,看着将需要处理的公务带在马车上处理的温亭湛,不由问道。

国忌行香,这是一个极其大的讯号。除了宁安王,其他几位王爷只怕心里都在筹谋着,如何给萧士睿一点颜色看看。

“士睿就快二十四,人生第二个轮回。”温亭湛头也不抬的淡声道,“若还经不起火烤,那这个帝王之位趁早收心,陛下不该再扶持他,应该忧心如何给他留一条保命之路。”

“你这个时候跟着我走,你放心得下士睿么?”夜摇光手臂撑在案几之上,懒散的趴在马车之上,伸手从案几上的盘子里取了一块糕点。

“这世间,最让我放心的只有你。”温亭湛终于抬起了头,漆黑的眼眸华光流转,隐含着柔情看着她。

夜摇光没有注意到温亭湛的话,而是低头看了看咬了两口的糕点,明明是她喜欢的海棠酥,怎么今儿吃着有些腻,手中还有大半呢,就这样扔了多浪费,多可耻啊,可是她实在是有些吃不下。

唇角微扬,抬眼笑眯眯的看着温亭湛,手直接递到了温亭湛的嘴边:“海棠酥,好东西分享。”

温亭湛看着面前笑意盈盈,一脸期待无比的妻子,她仿佛吸入了万千星辉的眼眸闪耀得灼目,他一眼就能够看出这是她觉得不好吃,吃不下了才晒给他,可他偏偏就觉得吃她吃剩的,吃不下的也是一种幸福。

故而,乖乖的张开嘴,就着她的手一口口的吃完。

“好吃吧?”夜摇光弯着眉眼问道。

“好吃,摇摇做的都好吃。”温亭湛搁下手中的文书,伸手去给自己倒杯水。

夜摇光见此便问道:“是不是有些油?”

“与以往是一个味道。”温亭湛抿了抿水,润了润唇道。

夜摇光的眉头皱了皱,都是她做的,她也是按照以往的方法,可为什么才吃了两口她就觉得腻得慌?

“怎么了?”温亭湛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关怀的问道。

“没有,就是突然觉得再喜欢吃的东西,吃多了也腻歪。”夜摇光取出手绢替温亭湛擦了擦嘴,然后把手擦干净。

“是不是入夏了,胃口不好?”温亭湛伸手搭上夜摇光的脉搏,垂下的细长睫毛蓦然微微一抬。

“我生病了?”不可能啊,她的身体不可能生病才是。

温亭湛沉默着收回手,好一会儿才对夜摇光道:“现在还不确定你身子如何,等再过半个月我再替你看看。”

“阿湛,我不会是得了什么怪病吧?”温亭湛的话吓了夜摇光一跳。

“放心,不会。”温亭湛低声的安慰着夜摇光。

夜摇光狐疑的看了他好一会儿,她在怀疑是不是当初修为被废的那段时间伤了什么地方,于是她选了一个地方盘膝而坐,虽然她的修为还不能达到内视的地步,但可以自己运气在身上游走一圈,感受一下自己是不是有不妥之处。

可惜她的气息蹿遍了每一个地方都感觉不到不对劲,最后只能气馁的放弃:“算了,我困了,先睡会儿。”

说着夜摇光就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了下去,在微微的摇晃之中,很快就陷入了睡梦之中。温亭湛的目光从夜摇光的身上移开,取出一块香料将香炉内原本的换掉,幽香弥散没有多久,夜摇光的呼吸就更加绵长。

“摇摇。”温亭湛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夜摇光却睡得格外的香。

温亭湛的目光顿时微沉:“金子!”

蹲在车盖之上的金子,蓦然身子一抖,险些从马车顶上栽下去,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迅速的从车窗飞了进来;“怎么了?怎么了?”

温亭湛目光幽幽的落在了探头探脑的金子身上:“摇摇去了凤翔府可有遇上与众不同的事儿?”

“遇到的事儿可多啦。”金子伸出猴爪子数了数,“师傅第一天就遇上秦敦夫妻吵架,第二天就在阴阳泉里得到了阴阳双胎,第四天就遇上闵罗宗的人,第五天就撞上了血婴剑中的魔后,第六天……”

金子一件一件,事无巨细的掰着手指头数出来,温亭湛也不嫌弃它聒噪,仔细的听着,这些和夜摇光信上与他说的完全一致。那么问题是出在了何处?温亭湛的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很快他手一顿:“那阴阳双胎,除了能够助摇摇恢复大半的修为,可还有独特之处?”

“有啊有啊,当然有。”金子一提到这个就兴奋,“阴阳双胎又赋予万物生机之神效,女修炼者若是服下,前后半个月内与男子交配过,那都会怀孕。”说到这里,金子顿时脑袋聪明了一回,“是不是师傅怀孕了?哈哈哈哈,我就知道……”

不等金子张狂的笑完,温亭湛就拎着它,将它粗暴的一把从窗户扔了出去。耳边清净了,温亭湛才小心挪到夜摇光的旁边,将睡熟的妻子抱入怀中。

不由心里长叹一口气:人算终究不如天算。

第1197章 踹包子了

关于孩子这个问题,温亭湛其实心里还有百里绮梦产子时的阴影,加上幼离撕心裂肺的早产,虽然透明都是有惊无险的母子均安。但一想到夜摇光要遭遇那样的疼痛,他就恨不得能够替代她。

他曾经一度自私的服药避子,但后来听了毒王的故事,他又幡然醒悟,明白孩子对于女子的重要性,他没有权利一厢情愿的剥夺她做母亲的权利。于是他打算找个时间和夜摇光坦白,然后他们夫妻好生的商议一下,日后生几个孩子,太多他肯定接受不了。

却没有想到,他还没有来得及抽时间和她说起,他们的孩子就这样意外的到来,方才他隐隐探到她似是滑脉,只不过月份尚浅,他也不确定,才会说半个月之后给再探一探,如今听了金子的话,他已经确定了。

“这大概,就是传说之中的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了。”伸手摸着妻子的小脸,温亭湛眼中的柔情如墨一般浓得化不开。

夜摇光一觉睡醒,他们已经不在马车上,而是在一个雅致的房间里,看了看四周,接着点亮房间的烛火看着坐在书案前看书的温亭湛,夜摇光掀开被子汲上鞋子,就蹬蹬蹬的跑到温亭湛的面前。

“你为何对我用香?”夜摇光气势汹汹的质问。

她会睡得这么沉,只有温亭湛的香才能够让四周没有任何动静能够惊醒她,往常都是她耗费了大量的修为,他才会对她用香,可今日竟然无缘无故的用了,夜摇光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事儿。

“卫荆!”温亭湛放下书,喊了一声。

随着温亭湛的话音一落,卫荆推门而入,手中托盘之上端着一碗散发着香气的汤药,还有一碗血燕窝粥,卫荆沉默的将东西放下就退下。

“先喝了汤药,用了晚膳,我有话对你说。”温亭湛伸手摸了摸汤药碗,感觉不到烫,才端了递给夜摇光。

夜摇光正好饿了,就端着汤药咕噜咕噜的几口喝下去,随着汤药下肚,夜摇光觉得一股暖气瞬间在她身体里扩散,让她整个人都舒服极了:“以,这是什么汤药,喝了好舒服。”

燕窝粥还有些烫,温亭湛一边搅动着,一边回她:“安胎药。”

“哦,安胎药……”

夜摇光顿时惊愕的抬眼看着温亭湛:“什么药?”

“安胎药,你有身子了。”温亭湛看着那一张惊了魂一般的小脸,不由会心一笑。

夜摇光双手往小腹之上一按,却又惊觉自己反应太大,慌忙松了力道,她瞪大了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眼睛有些傻傻的眨巴眨巴,小嘴张成了o形,好一会儿才欣喜的笑出声,旋即小心翼翼的向温亭湛确认:“我、我真的有了”

那一双眼睛喜悦之情无法掩藏,激动之意似眼底的光芒一般要爆发出来,温亭湛越发觉得他之前的想法过于自私,他对着她点头,眼角眉梢也是一派温柔的笑意。

“你和我的?”夜摇光伸手指了指温亭湛,又指了指自己。

这个傻问题,让温亭湛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他的目光忽而变得有些危险:“不然,摇摇以为是你和谁的?”

即便是明明服用了万无一失的避子药,在得知夜摇光可能怀孕的时候,温亭湛也不曾怀疑过这个孩子不是他的,要么是夜摇光有什么奇遇,要么就是这个药除了纰漏。可这会儿,他的妻子竟然反过来问。

夜摇光这才意识到她问了个什么问题,不过她没有功夫去想其他,而是掩住嘴直乐,低着头看着她平坦的小腹,嘴里不断的重复这一句话:“我有宝宝啦,好神奇哦,我要当娘了呢……”

这个和宣开阳不一样,是从一开始就扎根在她的腹中,然后从一颗种子一点点的发芽成长,未来的十个月他将会一天天的在她的身体里长大,光是这样想着,夜摇光就有一种迫不及待的喜悦。

“是是是,我的摇摇这次是真正的要当娘了。”看着妻子这傻兮兮的模样,温亭湛简直是爱得不行,走过去将她抱在怀中,然后舀着燕窝粥,一勺一勺的喂着夜摇光。

夜摇光双手还是轻轻的扣在她的小腹之上,她满眼笑意与喜悦的看着这个给了她所有女人想要的一切的男人,乖巧的张嘴。她觉得,哪怕这个男人现在给她喂的是毒药,她也会甘之如饴的吃下去。

每一口她吃的都不是粥,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

吃完之后,夜摇光双手紧抱温亭湛:“阿湛,有你真好。”

被妻子扑了个满怀,温亭湛的心也一直柔情满溢,他抱着她如同哄着一个孩子般有耐心,好一会儿才道:“希望摇摇听了我接下来的话,也觉得有我真好。”

“什么话?”夜摇光松开温亭湛,疑惑的看着他。

温亭湛伸手握住她的手:“摇摇,我们婚后我服用了一种特意炼制出来的避子药……”

“什么?”不等温亭湛说完,夜摇光立刻变了个人,暴躁的伸手揪住温亭湛的衣领,“你是几个意思,你是不是想说我肚子里的不是你的肉!我告诉你,温亭湛,你敢说试试,看我不打残你!”

“摇摇听我说完。”温亭湛好脾气的安抚着夜摇光,“你现在月份还浅,不宜暴动,不然对孩子对你都不好。”

一听对孩子不好,夜摇光立刻收敛,但是目光依然恶狠狠的瞪着温亭湛:“你说。”

温暖的手掌按在夜摇光的小腹上:“这当然是我们的孩子,当初我服用避子药只因为……”

温亭湛将所有的前因后果,包括这个孩子的由来都一字不漏的告诉了夜摇光,末了态度良好的认错:“是我狭隘了,抱歉摇摇,我只考虑了我的感受,却忽略了你的心,差一点就自以为是的伤了你。”

看着这个一心一意的想着自己的男人,夜摇光哪里舍得责怪他,她抱着他的头,将自己的头搁在他的头上:“阿湛,你永远不用对我说抱歉。”

第1198章 何其有幸,成为夫妻

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他就再给她温暖,为她付出,替她牺牲。从来不说累,从来不说倦,也从来没有一声抱怨。

他在用生命护着她爱着她,从来不是一句空话,而是用他的实际行动向她证明。但,却从来不让她觉着他的爱沉重。他用他强而有力的双手为她撑起了让她自由而又无忧的天空,从来不束缚她。

如果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必定有一个默默付出的女人;那么一个幸福的女人背后必定有一个不惜一切的男人,而温亭湛就是那个男人,她夜摇光就是那个女人。

所以,不论他做了什么,都不用对她抱歉。因为他做每一件事的出发点,都是为着她。也许有时候并非她所要,可她不得不抛开过程和结果去看他的初衷。作为受惠者的她没有资格和权利去指责他。

她不是一个不知满足不懂感恩的女人,更何况他也不是神,而是一个人。他再聪明再睿智,终究有些事不曾经历过,也无法透彻。就好比这件事,在经历了毒王的事之后,他也不立刻幡然醒悟,决定和她商议?

他已经做到了这个份儿上,何错之有?

“摇摇,你不怪我么?”温亭湛有些不确定的再问一遍,他的目光敏锐的捕捉着她的双眼,想要看清她的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勉强。

夜摇光双手捧着他的脸,让他更好的与她四目相对:“阿湛,我是地师,我是修炼者。我相信这世间万事万物都有缘分和因果,若是我们的孩子因为你的回避他就不来,那就是我们的缘分没有修够。可现如今即便你回避了,他依然来了,这才是真正的子女缘。有些事是命中注定,躲不开避不了。”

温亭湛一把将夜摇光揽入怀中,紧紧的抱着她,他清润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我何其有幸,得你为妻。”

夜摇光双手回抱着他:“这话不对。”

“嗯?”

“应该是我们何其有幸,结为夫妻。”夜摇光纠正道。

温亭湛唇角绽开,露出了两个深深的酒窝,他笑得如同美酒一般醉人。

因为怀孕了,夜摇光得早些休息,温亭湛早早的熄灯,抱着她入睡,看着她在怀里熟睡的容颜,大掌轻轻的在她平坦的小腹摩挲,他怎么也睡不着,他心里无疑是高兴的,这里孕育的是他们的骨肉。

可除了高兴,他还有些惆怅,有些忐忑,有些担忧,他从来没有这样情绪复杂过,说不上来为何会有这样的情绪。

原本他们是打算避人耳目的驾车离开帝都,再由着夜摇光御空而行带着他去追上毒王,可是现在夜摇光这样的情况,温亭湛可不放心让她操劳,因此两人前夜才温情脉脉,第二日就争执起来了。

“要是我们不快些,就追不上了,而且马车也不能加速,否则更颠簸。”夜摇光据理力争,“阿湛,我的身子我自己知晓,你放心吧,我就运气催动天麟而已,根本不会伤到我们的孩子,而且他还那么小!”

真是的,才半个月呢,若不是情况特殊,半个月的身孕基本不可能查得出来,那还不是该干嘛干嘛。

“就乘车而去,否则我们打道回府。”温亭湛很坚持。

“你这么如此顽固!”夜摇光怒,但是看着温亭湛油盐不进的模样,夜摇光压制住暴脾气,眼珠一转,就扑倒在温亭湛的怀里,然后假哭了起来,“人家都说,女人怀了身子,男人都会变心。阿湛,你变了,你以前从来不会和我唱反调,从来不会让我不顺心。你还说有了身子不能动气,可偏偏你就是故意在气我。呜呜呜呜……我的命好苦,我才怀了半个月的身子,你就变心了,我以后的日子该怎么活……”

温亭湛低着头,看着趴在他肩膀上,演戏演的这么假的妻子,嘴上哭着,手里竟然百无聊赖在拨动着缀在肩膀上的珍珠。唇角都不由抽了抽,做戏也做得像一点可好?

噼里啪啦的抱怨一堆,见温亭湛一点反应都没有,夜摇光也累了,她脸色一变,阴测测的看着温亭湛:“你要是不同意,你信不信我现在就丢下你,一个人追上去!”

这个威胁显然很有效,以夜摇光现在的修为,她想撇下温亭湛,在温亭湛不敢对她用力的情况下,真是太容易。所以,最后温亭湛只能妥协:“一个时辰一歇。”

“两个时辰一歇。”夜摇光讨价还价。

回答她的直接是温亭湛往马车里走,夜摇光连忙拉着他:“好好好,一个时辰就一个时辰,锱铢必较的小气男人!”

而后夜摇光带着温亭湛和金子就驾着天麟朝着毒王追过去,毒王身上的毒气,不需要跟踪,接触过的金子就能够很容易锁定他,而且还有小乖乖在呢。但是由于他们飞一个时辰,温亭湛要夜摇光歇息两个时辰,在夜摇光的抗议之下。

温亭湛不咸不淡的甩出一句话:“不是摇摇要两个时辰歇息么?”

夜摇光:……

这样曲解她的话,混蛋!

所以,等到他们追上毒王的时候已经是两日后,毒王离开帝都也已经六日,他先是回了药谷,而后又去了当年他的挚友家中。到了他的挚友家中之后,他的气息曾经一度消失,若非小乖乖和金子并非凡物,他们都险些没有寻到毒王。

却没有想到毒王真的遭了无妄之灾,他的挚友家中被仇人杀上门,给他们下了蛊,毒王对毒倒是颇有研究,但是对蛊就没有那么精,还是遭了道,索性夜摇光和温亭湛赶去及时。

“先让金子将他体内的蛊虫逼出来再问一问前因后果。”夜摇光取出针,将毒王体内的蛊给锁在一处。她运气逼蛊温亭湛肯定不允许,于是只能让金子来。

等到金子给毒王逼出蛊虫的时候,夜摇光对温亭湛道:“毒王体内的毒可以借助我的五行太乙神针全部解除,再精心调养,他或许还能够活上十来年,待到找到他的妻子,我们就帮他一把。”

第1199章 最知阿湛者摇摇也

“嗯。”只要是夜摇光想做的,温亭湛基本是没有不应允。

而且毒王是他们的恩人,没有毒王太子妃就该命陨了。太子妃命陨,不说带给他们的情感打击,就说萧士睿按照制度得守孝三年。这三年,许多事情萧士睿都不好参与,对于他们而言就失了先机。

想到这里,夜摇光不由问道:“太子妃毒发,牵涉到朝堂?”

原本以为是毒害太子的真凶,这会儿才想起来竟然是朝堂之争的可能性最大,只怕现在不少人想要给萧士睿使绊子,只不过夜摇光可以毫不骄傲的说,温亭湛在帝都一日,就没有人能动得了萧士睿一分,哪怕是掌握生杀大权的兴华帝。

“嗯,是单久辞所为。”温亭湛从不主动对夜摇光说这些,但是也从来不隐瞒这些,只要夜摇光问了,他都会知无不言。

“你如何回敬他的?”其实夜摇光猜也是猜的单久辞。

整个朝堂之中,能够在温亭湛的眼皮底下险些陷害住萧士睿的只有,只有两个,一个是单久辞,另外一个是元奕。但元奕对于权力这些东西并不看重,他的目标是颠覆元朝,斩断护国龙脉,解脱他的父亲。

这种争权夺利的手段更侧重单久辞,虽然单久辞动了太子妃,但夜摇光只是情感上的愤怒,并没有道德上的谴责。双方是敌对,关乎家族兴衰,关乎生死存亡,自然是穷极手段。温亭湛对付单久辞也不会心慈手软,少不得也会牵连到单家的家人。

各凭手段罢了,单久辞在夜摇光这里只是一个敌对的陌生人。对付他都不需要她费心思,虽然她也未必有那个手段,。

“储君之位够不够?”温亭湛隐含笑意的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顿时双眸一睁:“你……”

“哈哈哈哈。”看着夜摇光错愕的模样,温亭湛不由笑出了声,他发现她每一个生动的表情都能够让他开怀不已,“他想擒贼先擒王,把士睿给逼退。陛下若是要再扶持士睿,就不得不壮大士睿的班底,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我,我才刚刚封侯,若是再加官,只怕真的就成了众矢之的。但这也是陛下想要看到,陛下想知道我有没有那个力挽狂澜的本事。受不受得住惊涛骇浪,其次就是闻游他们,到时候闻游他们就得早早外放出去,然后他会选择各个击破,此计不可谓不高,而且他还弄了一个替死鬼,即便是到此刻我也抓不到一点证据,证明此事与他们有关。”

“从那年顺天府开始,我就知道他会是你的劲敌。”从第一眼见到单久辞起,夜摇光就知道温亭湛和单久辞,必然是不死不休。

这个世间能够称之为温亭湛对手的人不多,但单久辞绝对是第一个。

“的确是劲敌。”温亭湛也颇为感叹,“此次若非有你去长青县,提前将赤云灵芝取回来,我还当真陷入了一个困局。”

单久辞已经沉寂了许久,自从上次暗中让人举报琉球有和氏璧之后,他整个人都好似不问世事一般,纵使他一直派人暗中盯着他,可却一直没有察觉单久辞的举动,若非太子妃突然毒发。他都快要忽略了单久辞,但即便他及时惊醒,也依然晚了单久辞一步。

“我们夫妻齐心,这世间自然是风雨无阻。”夜摇光对温亭湛弯了眉眼。

温亭湛握住夜摇光的手,黑夜之中,他们缓缓十指紧扣,让那冷风都穿不透他们之间,他们的心就像他们紧握的双手亲密相连。

“既然他迫切的想要将士睿逼退,那我便让士睿彻底的走上台前。”温亭湛的声音依然清润,“士睿是不是储君,都已经随着我封侯,而成了眼中钉,那些心中抱着最后一点奢望的人也彻底绝望。既如此,不如早些让士睿立储,名正言顺的承受他们的狂风暴雨,自然也可以正大光明的行使储君之权。我将单久辞的计转了个圈,让陛下知晓这是针对士睿而来,现在只等喻氏产子,陛下在等一个契机,一个立太孙的契机。”

“如果素微生了一个女孩该如何?”夜摇光不由皱眉,她没有去看喻清袭的胎像,到现在也不曾知晓喻清袭怀的是男是女。

“陛下想要立储君,有的是理由,无关喻氏生男生女。”温亭湛笑的意味深长,“这次陛下带士睿去国忌行香,就是表面了心思,有些朝臣该怎么做已经开始行动,剩余之事我们坐观便是。”

“你其实也是想借此考验一下士睿的能耐吧?”夜摇光突然道。

温亭湛忽而目光幽深,他深深的凝望着夜摇光:“其实这世间,知我最深者,唯摇摇也。”

“因为我们是夫妻啊,而且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夫妻。”夜摇光偏头靠在温亭湛的肩膀上,“你必然是要外放,而单久辞很聪明,他不为官,就是不想被束缚,他想去何处就能够去何处。你和他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他是国公家的公子,而你是布衣寒门。他就算不用汲汲为营,不用出仕依然有大把的人可用,大把的官僚臣服,听从指挥。而你不得不去靠自己一步步将这些拽在手里,你们的起点不一样。单久辞可以时时刻刻的留在福安王的身边,但你不能时时刻刻的替士睿保驾护航。”

“是,所以我也想试一试士睿的真水准,这不就随你一道离京了。”温亭湛坦然的承认,“我让许多人知晓我不在京中,就是给他们一个绝佳的机会,莫要让士睿国忌行香之事大成,否则陛下可是多了一条连列祖列宗都认可的理由。”

“还说最放心不下的是我一人,其实你每次哄我开心的举动都有深意。”夜摇光轻声哼道。

“这不好么?”温亭湛眼中晕染着宠溺的笑意,“为夫不荒废正业,也不耽搁讨好夫人。”

“好什么好,这证明你对我不是一心一意!”夜摇光瞪着他。

第1200章 侧妃谋士

“摇摇啊,已经是初夏了,这夏日若是飞雪,该死多大的冤屈。”温亭湛抬眼看着疏朗的夜空感叹道。

“有本事你让它飞啊!”夜摇光白了他一眼,也没有继续和他扯下去而是问道,“若是士睿没有达到你的要求,你该如何?”

其实萧士睿并不是那种有大智慧的人,他自然是不笨,但比起温亭湛和单久辞,那就不是一个级别。智慧这种东西,真不是可以弥补的东西,很多都是天定,读再多的书见过再多的世面,但真的要举一反三,并不是人人都会。并不是有个聪明的老师,就能够成为聪明的人。

这世间如温亭湛这一类的人毕竟是少数。不然,世间岂不是乱了套?所以,夜摇光还是很担心萧士睿,她已经看出来了,温亭湛这个架势,就是真的撒开手完全不管的意思。

“摇摇在担心什么?担心我放弃他?”温亭湛挑眉,“我在他身上耗费了十年的筹谋,永远不会放弃他。为君者,不需要有大智慧,只需要懂得如何用人,有大胸襟就成,而我也从来不曾教导士睿谋略,我交给他的更多是如何看人识人用人。”

“那你为何……”要试探他。

“正如夜摇光所言,我不得不外放,我外放之前得把他安排好。自然是看一看他的本事,才知道如何给他铺好路,才能够放心的离去。”温亭湛解释道,“不过,他的身边即将多一个极好的谋士。”

夜摇光顿时反应过来:“你说尚玉嫣?”

温亭湛颔首。

夜摇光的眉头微微一皱:“她嫁给士睿,是你故意为之?”

“是她亲口所求。”温亭湛捏了捏夜摇光的手,“她也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人。”

尚玉嫣入了帝都,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回去,她心里明白,她想要保全尚氏在琉球光鲜富足不被人践踏的生活,她必须要有一个仪仗。这个仪仗不能是其他王爷,那是成为温亭湛的敌人,而她深深恐惧温亭湛。

自然,尚玉嫣那么聪明她不会选择陛下,陛下的年岁已高,且前不久才出了昔日的万昭仪现如今的宁妃一事,她要博得陛下的关怀不可能。因此,她做出了一个最聪明的决定。

明面上成为萧士睿的侧妃,实则成为萧士睿的谋士。她是算准了温亭湛不可能不外放,算准了温亭湛离开之后,萧士睿缺一个就近的智囊。

“士睿也知晓?”夜摇光听了温亭湛的话,不由感叹尚玉嫣,真的是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可惜她生在了琉球,她如果生在了大元朝,兴华帝只怕舍不得将她给嫁出去。

“自然是知晓。”温亭湛点头,“这世间没有人比尚玉嫣会更尽心的辅佐萧士睿。”

因为尚玉嫣是亡国郡主,尚氏一族的兴衰都在她一人身上,只要萧士睿成为皇帝,她成为贵妃,那她就永远可以保住尚氏一族在琉球的地位。

“你不怕把她的胃口养大了么?”夜摇光的目光有些复杂。

如果尚玉嫣不满足于成为一个贵妃,如果她想做皇后,如果她想做皇太后,只怕以她的能耐,喻清袭绝对不是她的对手。

“她求我成全之时,险些当着我的面服下绝育之药。”温亭湛的语气之中都有些佩服。

夜摇光的心里震惊无比:“她竟然能够做到这一步……”

“聪明的女人。”温亭湛再一次赞扬,“除非有朝一日我死了,否则她不敢有非分之想。”

想做皇后做皇太后,那也得看他答不答应。

“她只怕是真的不想生下士睿的孩子……”夜摇光也是轻叹,她的孩子永远出不了头,如果琉球已经平定了几十年还好,琉球才刚刚平定,多少心没有收回来,这个时候如果他们的郡主生下了储君的儿子,只怕琉球那些老臣的心也会活络,到时候她自己会陷入两难的境地。

那些人会逼迫她,她是杀了这些已经对不住过一次,让他们沦为亡国之臣的追随者,还是成为他们口中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心顾着萧家呢?

“摇摇,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温亭湛伸手抚平了夜摇光眉宇间的愁绪,低声道,“你何时也变得多愁善感了?”

“我并没有多愁善感,只是难得遇上一个从头到脚让我欣赏甚至有些钦佩的女子,却没有想到她的命运如此多舛,有些感叹罢了。”

“师傅师傅,快快快!”

就在这时,金子的高喊起来,夜摇光迅速的一个纵身而起,她一个旋身之间,袖中黄表纸飞出,朝着从毒王身体里被逼飞出来的蛊虫拍过去。

黄表纸一黏上蛊虫,夜摇光指尖翻飞,黄表纸迅速的叠起来。夜摇光咬破手指头,迅速的用血代替朱砂将符纸封上。

“摇摇!”温亭湛奔上来。

夜摇光已经从芥子里取出一瓶伤药递给温亭湛,略带着点撒娇的语气:“好痛,阿湛,快给我上药。”

温亭湛心中的气不上不下,到底是先紧着她,认认真真的给她上了上药:“这会儿知道痛了,咬的时候怎不知痛?”

“你又数落我。”夜摇光撇嘴,“哪个地师没有这个习惯。就算要改,也不可能一朝一夕!”

其实她可以用五行之气将之先封住,然后从芥子里面取朱砂,但是从上辈子都带出来的习惯,已经成了本能反应,她又不是故意咬自己。

“你若是下次再咬自己一口,我便在我手上划两刀,准能够让你改掉。”温亭湛极其认真的对夜摇光道。

“你威胁我!”夜摇光瞪着他。

“不是威胁,是看准了你心疼我胜过心疼你自己。”温亭湛摸着她已经没有流血的伤口,“我亦然。”

我亦然。

三个字,顿时让夜摇光没了脾气,温亭湛划自己两刀,她光是想想就觉得心疼的不行,这会儿深刻的明白,她咬自己一口,自己是觉得没什么,但温亭湛的心里肯定是难受不已。

“你总有法子对付我。”夜摇光嘟囔道。

第1201章 本命灯

“是你总有法子掐住我的痛处。”

这世间他唯一拿不出办法的人,那绝对是夜摇光!

夜摇光眉眼都笑弯了,牵着他的手:“走吧,我们先去看看毒王。”

金子都快泪奔了,它拖着这么大一个人,它的师傅还有心情打情骂俏,根本是欺负猴子嘛!

夜摇光和温亭湛上前的时候,金子已经给毒王输了一股五行之气,毒王也已经幽幽转醒,有些模糊的视线对上夜摇光和温亭湛,他虚弱的声音惊愕道:“我……我怎会在这里?”

在毒王的心里,夜摇光和温亭湛肯定是在帝都才是。

“是我们追上你。”夜摇光回道,“你帮我们良多,我们不能明知你九死一生却坐视不管,你怎么会中了蛊?”

“正如夫人所言,这是无妄之灾。”毒王深吸一口气之后,苦笑道,“我回了药谷,爹娘了无音讯,药谷的药童也都已经走的走,死的死。我便来寻我这一生唯一的挚友,原本想同他打听一番,当年我在他这里压制体内之毒,他可有知晓一些药谷的异动,却没有想到有人要暗算他,恰好我被殃及池鱼。”

“你的朋友,我们来晚了一步。”温亭湛开口道。

他们赶来的时候,整个府邸的人都七窍流血,唯有毒王应该是因为体内毒素克制了蛊毒,一时间他还没有断气,才及时救治。

“看来是天意,让我们夫妻难再团聚。”毒王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深深的悲戚。现在唯一可能有线索的人,也已经被仇家所杀,而他又是一个记忆不全的人。

温亭湛扶着夜摇光寻了个位置坐下,坐在夜摇光的旁边,温亭湛沉吟了片刻之后才道:“毒王,你的记忆之中,可有尊夫人接触较多的男子?”

毒王蓦然抬起头,不解的看着温亭湛。

温亭湛看着他道:“我深入的想过这件事,既然摇摇的卦象显示,尊夫人已经另嫁他人,我觉得这个人必然不会是一个陌生之人。当年尊夫人那般艰难的境地都不曾舍弃你,我觉得若是有一个让她舍弃你的理由,那一定是为了你。也许这个人是很早就已经对尊夫人倾心,并且他知晓你们夫妻急切的想要压制你体内的毒素,才会布一个局,利用了你的挚友,让他得到一个可以压制你体内毒素的方法,而你的挚友从始至终恐怕都不知晓自己已经被利用,一心以为是在帮着你。在你离开药谷的那两年,他定然用了极其卑劣的手段让尊夫人妥协。也许是那一副药,也许是旁的原因。尊夫人怕你心中悲痛,所以她诈死,就是希望你能够忘了她。”

只有这个原因,才能够解释的通对毒王情深义重的女人为何会背叛他。

毒王听得双目赤红,突然心口一痛,张口就吐出了一口血。

温亭湛大步上前,扣住他的脉搏,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递给他:“你好生调养身子,仔细的想一想,但切忌不要将自己逼得太狠,如果你还想再见到你的夫人,那就要保重自己。”

说完,温亭湛就带着夜摇光和金子离开了房间,去了隔壁。

他们现在客栈里,是比较好的那种客栈,温亭湛未免节外生枝,豪气的包下了他们客栈唯一一个小院子客房。

“不知道毒王能不能想起来。”夜摇光也有些担忧,他们时间有限,这已经过去了三日,还有四日他们就要回帝都,“偏偏一事不二占,我前不久才给他夫人占了一卦,三个月内不能再占他夫人之事,否则就不准。”

“船到桥头自然直。”温亭湛安抚着夜摇光,“我们且先等等,若是他实在是想不起来,那便把他带回去,你先给他疗毒,也许清除他体内的毒素,他的记忆能够恢复,到时候再来寻他的夫人也不晚。”

“实在不行,也只有这个办法。”夜摇光点头道。毒王应该会为了他的夫人答应跟他们回去,毕竟他可是为了夫人也愿意被永安王困那么久,而他们也不需要毒王为他们再做什么,“我方才听了你的揣测,我觉得你所设想得应该距离真相不远,毒王的夫人那么刚烈的一个女人,只怕她应该有办法知晓毒王的生死,她受了这么大的胁迫和侮辱,还没有轻生,应该是因为她放不下毒王。你说如果让毒王病危会不会……”

温亭湛立刻明白了夜摇光的意思:“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可这其中的分寸极难掌握。毒王的夫人只怕是通过特殊的方式感应到他的生死,如果不真的让毒王生机消失,他的夫人应该感应不到。可若当真让毒王的生机消失,一则我们得有十足的把握不让毒王真有事;二则,我们还得一直让毒王的生机悬而不断,否则他的夫人只怕会直接随他而去。”

到时候他们就是好心办坏事了。

“这个其实不难。”夜摇光顿时一脸光芒,“我给毒王做一盏本命灯,用本命灯控制着毒王的生机,只要不把本命灯灭掉,自然可以随时操控着毒王的生机强弱。”

“这是什么术法?”温亭湛听着就不像正统修炼者的手段。

“这是巫术。”夜摇光对温亭湛道,“你放心,只要不将毒王弄死,我最多是贪玩之举,染不上罪孽。”

“那日后毒王夫妻不是要一辈子守着本命灯?”这一熄灭不就是人死了?

“等到我们事成之后,我再将本命灯的灯火渡入毒王的体内,如此也许还能够给他多长两年寿命呢。”夜摇光伸手捏了捏温亭湛的脸,“你放心啦,你夫人在这一方面就不会吃亏。”

虽然延续毒王的生命也是改命,但这是善举,就好比大夫救病人,可不是逆天行为。

“好,今日天色已晚,我们早些歇下,明日再寻毒王商议。”温亭湛对夜摇光道。

他觉得这个本命灯应该需要毒王的配合,少不了要毒王的生辰八字亦或者血发之类的东西,想到这里温亭湛不由暗道:但愿毒王还记得自己的生辰八字。

第1202章 制作本命灯

次日夜摇光他们等到了下午,毒王才从房间里出来寻他们,看着他沮丧的神情,夜摇光就知道他根本想不起来。

果然,毒王开口道:“实在抱歉,我完全记不起。”

“无妨。”这种情况温亭湛和夜摇光早就已经猜到,好在毒王听了温亭湛的劝告,没有将自己往狠里逼迫,温亭湛看了看夜摇光,才对毒王道,“昨夜,我与夫人也商议了一番,我们现在有两个主意,一个是你随我们回去,我夫人有一套五行太乙神针可助你清毒,也许你体内毒素清除之后,能够恢复记忆。另一个则是我夫人为你造一盏本命灯,以此来将你的夫人引来。”

“以本命灯引来我夫人?”毒王眼中带着希冀的光看向夜摇光。

“按照我的推断……”夜摇光将她的想法说出来给毒王听,而后道,“所以保险稳妥的方法就是用本命灯,不过你得全心信奈我,在我利用本命灯控制你的生机之时,你万不可以兴起反抗的念头,否则对我对你都会有损伤。”

面对死亡任何人都会本能的反抗,除非是完全没有求生意志的人,可显然毒王还不是那种想死的人。故而,夜摇光不得不先提醒毒王,一旦毒王升起了反抗之念,她的善举都立刻成了恶行,是性质的变化。

“有劳夫人,我会谨记于心。”他的命本来就是温亭湛和夜摇光救回来,夜摇光没有必要费这么大的劲儿去杀他,他自然是相信夜摇光和温亭湛是一心帮着他。

“不知你可记得你的生辰八字?”商议好后,夜摇光试探性的问道。

毒王面色一滞,旋即无声的摇着头。

夜摇光伸手扶额:“若是你不知你的生辰八字,那我就得取你一滴心尖精血。”

原本只需要随便一根头发就行,可毒王不知道生辰八字,那就只能取心尖血,心尖血很是耗损元气,一滴心尖血的元气要半年的精心调养才能够养回来,如果普通人连续消耗了三滴心尖血,距离丧命也不远。

“好,夫人尽管来取。”毒王没有半分犹豫。

既然毒王主意已定,坚持用本命灯引其夫人现身,夜摇光立刻将需要的东西写下来,让温亭湛着人下去买,卫荆他们虽然被他们甩在了后面,但此刻也刚好赶来,需要的东西其实就是基本做灯的材料。

这灯不能是现成的,匠人的手有匠气,对本命灯影响极大,从头到尾只能是夜摇光自己来,在制作的过程之中,还得全程用五行之气将其他的气息完全隔绝。

“毒王,你记不得你的生辰八字,你可还记得你的生肖?”夜摇光突然开口问道。

“这个我记得,我属虎。”毒王从脖子里掏出一个挂件,“这是我夫人送给我的第一件生辰礼。”

是一个象牙牌,上面雕琢着一个栩栩如生的虎头。

原来毒王虚岁今年已经五十岁,夜摇光点了点头就转身叮嘱卫荆:“灯台灯柄都要避开上面雕刻了蛇、猴图纹以及相关之物,最好选择有马、狗图纹。”

卫荆领命退下,夜摇光见毒王不解,便对他解释道:“生肖也是相生相克,虎与蛇、猴相克,与马、狗相合。本命灯与寻常我们用的灯盏不一样,切不可大意。”

“让温夫人费心了。”毒王觉得夜摇光的学问门道极多。

夜摇光笑了笑:“毒王先去用膳吧,吃些滋补的东西,待到我将灯盏制好再来取血。”

材料买回来之后,夜摇光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来不及接无根之水来洗净,就只能取出紫灵珠将普通的水过滤一遍,然后将所有能够侵泡的东西全部浸泡,将上面属于旁人的气息全部洗干净。继而是开始将灯组装,然后是用毒王的发丝掺和着灯芯从新拎出一根灯芯,还有灯油,必须是新鲜的油,夜摇光都是采用现有的用紫灵珠将融合的杂乱气息全部驱除,即便有金子的帮忙,弄好也已经深夜。

用符纸将之封存,夜摇光觉得很是疲惫,她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知道自己怀孕的缘故,还是真的是因为那一个小生命已经开始吸纳她营养成长,以她现在的修为,换做平常绝对不会这样累。

累得她都不想去取毒王的血,等到明日再言,出了房门看着站在走廊上等待的温亭湛,因为她开门的声音而转过身,夜摇光直接扑入他的怀里:“阿湛,我好累啊,我不想走路,你抱我。”

温亭湛二话不说将她打横抱起来,抱着她回房,已经给她准备好沐浴的水,夜摇光懒得都不想动,挂在温亭湛的身上:“我不想动,你给我洗。”

“摇摇。”温亭湛的目光一暗。

夜摇光下巴微扬:“怎么,不能占我便宜,就不伺候我了么?”

听了这话,温亭湛哪里还不知道,他的妻子就是故意要折腾他,他敢说不么?于是只能乖乖的,极力的压制着心中的躁动与澎湃,亲自给她沐浴,偏偏在这个过程之中,夜摇光还要玩火,有意无意的引诱着他。

当那一双温热带着水汽的手从他斜襟的衣衫滑入他的胸膛,与他肌肤相贴之后,温亭湛终于忍无可忍的按住作怪的小手:“摇摇,你知道的我有很多办法,在不伤了你的情况下,让自己舒服,别逼我勉强你。”

温亭湛那一双压抑着喷薄火焰的双眸,意味深长的落在她的红唇上。夜摇光顿时双眸瞪大,啐了他一口:“你休想!”

说着,就乖乖的将手抽了出来,温亭湛拉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拉得飞起来,另一手将搭在旁边的宽大柔软丝滑的绸缎迅速扯过来,抱着夜摇光一个旋身之间,万分长的绸缎已经将夜摇光裹得严严实实。

看着被自己裹成一个蚕宝宝一样的妻子,温亭湛唇角不由一样,这样她总不能热火了,也冻不着,伸手拿过擦头发的帕子,将夜摇光放在床榻上,耐心的给她擦起头发来。

第1203章 游海津府

“你对我动粗,也不怕惊着我肚子里的孩子!”夜摇光挣扎两下,瞪着温亭湛,她到现在亲戚都还没有造访,已经确定是有宝宝了!

细长的手指穿插在她湿漉漉的头发中,干燥的帕子动作温柔:“若是这点惊吓都受不起,那就不配做你我的孩子。”

夜摇光怒:“你以后不准虐待他!”

听听这口气,以后指不定怎么摧残他们的孩子呢。

温亭湛没有回话,而是道:“不是乏了么?先闭目养会儿神。”

夜摇光还真的是累及了,也不和他争辩,就是靠在他的肩膀上睡了,这样一来温亭湛就不好动作过大,最后只能运气用内力将她的头发给蒸干,才把她温柔小心的放在榻上,看着浑身湿透的自己,先去给夜摇光点了香,这才去整理自己,一身干爽的回来小心翼翼的拥着她安眠。

等到夜摇光醒来的时候,又是神清气爽,当然已经辰时正,就没有修炼,而是直接去用了早膳,便转身去取毒王的血。夜摇光用的是天麟,控制着天麟的煞气不侵入毒王的身体,快而准的取走毒王一滴心尖血。

“侯爷夫人的手法好干净利落。”毒王看着胸口的一掉细长血口子,他甚至完全感觉不到痛意,不过头有些晕眩。

“你好生歇息吧,此刻有些头晕目眩是正常的事儿。”夜摇光见此便劝道,“我已经让阿湛给你开了一剂滋补元气的药,等你起来就可以喝下。”

“多谢夫人。”毒王头的确有些晕,就没有矫情,当即就躺下。

夜摇光带着血将昨夜制好的本命灯取出来,指尖运着五行之气,将之滴落在灯芯之上,手指掐了诀,那艳红的血液将白色交织着灰白发丝的灯芯侵染,渐渐的又在夜摇光的手诀变化下,变成了一股白色,发丝也消失不见。

“成了。”夜摇光收手,握住灯盏递到温亭湛的面前。

她的手依然运着五行之气将灯盏笼罩,温亭湛就算靠近也无妨。

“现在就可以动手了么?”温亭湛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可旁的灯盏相比,唯独干净了些的灯。

对,就是干净,不是那种崭新的干净,而是一种不染纤尘的干净。

“随时都可以开始。”夜摇光点头道,“不过毒王才刚刚取了心尖血,让他缓一缓,等他醒来喝了汤药,身子好些我们再动手不迟。”

“嗯。”温亭湛自然是听夜摇光的,“身子可还好?”

“为何突然问这个?”夜摇光疑惑。

“今儿时辰尚早,且气象好,最适宜带你出去走走逛逛。”温亭湛看着天空道。

今天是个阴天,太阳都被厚厚的云遮住,偏也不闷热,正适合逛街的天气,夜摇光顿时眉眼带笑:“好啊,我们现在就出去,另寻一处尝尝味道。”

“我已经打听好一家,保管摇摇你喜欢……”

温亭湛一边带着夜摇光出门,一边说着,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

他们现在天津境内,只不过这会儿天津还叫着海津符,一提到天津,夜摇光首先想到的就是天津三绝之首的狗不理包子,但是狗不理包子似乎是清朝才始创,这个时代应该还没有,想到那味道,夜摇光不由咽了咽口水。

“摇摇这是怎么了?”一直留心夜摇光一举一动的温亭湛,见她眼中透着些许遗憾,不由关切的问道。

“没事,就是想到了一道名点。”夜摇光摇着头笑道。

“什么名点竟然摇摇露出惋惜之色。”温亭湛越发的好奇。

“梦里的名点,这世间恐怕还没有呢。”对上温亭湛探究的目光,夜摇光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就是一种独特的包子。”

来到这个世界,夜摇光也曾试着去做,但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错,就是做不出来那个味道,所以才会格外的怀念。

“看来是很不一样的包子。”温亭湛拉着夜摇光到了他踩好点的地方,报了名讳,就直接被引入包间,这是卫荆早早就来定下的位置,“摇摇,似乎很想吃,不如与我说说,我倒是想听听有多么与众不同。”

“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做,因为我做不出那种味道……”夜摇光其实大概知道狗不理包子的制作流程和特点,因为前世那个科技时代,狗不理包子已经成了速冻品,夜摇光也是卖过的,上面有调料啊什么的。

但别人的招牌,放出来的讯息真是真,肯定有独门的秘方是保密。

“这里的包子也不错,摇摇不妨将就些。”等夜摇光说完,桌子上的菜已经上齐,温亭湛也夹了一个包子给夜摇光,“这是汤包,摇摇小心烫嘴。”

夜摇光惊奇的发现这里这家酒楼的饭菜竟然有点类似于茶餐厅的味道,他们的东西精致但是每一道的分量都不多,温亭湛点了十来道菜,但其实分量与其他酒楼相比还不到他们的一半。

温亭湛将包子从中间撑开,让中间的热气散开,看着差不多才将碗推到夜摇光的面前。

夜摇光已经迫不及待,这味道闻着就香,虽然和狗不理包子不是一个味道,但也极是好吃,蒸屉很小,就两个汤包,见夜摇光喜欢,温亭湛就全部给了她。桌子上没有任何寒性的东西,夜摇光随便想吃什么都可以。基本上都是她在一个劲儿的吃,温亭湛在一旁给她递。

等夜摇光吃饱之后,才发现桌子上的东西都被她吃的差不多,顿时讪讪的看着温亭湛:“你要不要再叫些?”

“我已经吃饱。”温亭湛眼中扩散着笑意。

夜摇光瞄了温亭湛近乎干净的碗:“你确定?”

“自然。”温亭湛颔首。

“那好吧,我们去走走消消食,看看这里有些什么好吃好玩的给士睿他们带些回去,我这次带了苍宗主送的芥子,我们想买多少都成!”夜摇光已经迫不及待的大采购。

温亭湛拉着心急的夜摇光略坐了坐,才带着她去扫购,当真是想买多少就由着她买着,不管是有的还是没有的,有用的亦或是无用的。只要她喜欢就成。

第1204章 一则奇闻

“放开我,放开我,我没疯,我没疯!”

就在夜摇光和温亭湛又从一个织染的布匹店走出来,打算打道回府的时候,一道惊恐男音响起。夜摇光和温亭湛看过去,就见到衙门的衙役用铁链锁拿了一个穿着短打身子瘦弱的男子。

这个男子一看就是农户,衙门抓人是有规矩,用上了铁链那都必须是十恶不赦的人才是,看着他也也不像是一个大恶人。

“走吧,摇摇。”温亭湛侧首牵了夜摇光的手,却见夜摇光的目光直直的落在了那男人的身上,便低声问道,“有何不妥之处?”

“他的身上有鬼气。”夜摇光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道。

温亭湛的目光蓦然一顿,光天化日之下,能够出现,身上沾染鬼气,那就一定不是被鬼魂附身的人,不是被附身之人,那就只能是接触过鬼。

“这人犯了何事,为何用铁链锁拿?”这时候,人群中也有好奇的人开口问道。

他所问的不远处就有一个似乎知道内幕的人,于是就开口道:“这人是河边村的人,他原本在我们铺子里做学徒,不怎地就发了疯,非要杀了他家那口子,说是他娘对他说的,他家那口子将刚刚生下来的儿子给吃了,他家那口子是妖怪。”

人群里一阵阵惊奇,温亭湛对卫荆使了一个眼色,卫荆就去将那知道内幕的人请过来,那人见温亭湛的气度和穿戴立刻攻击的弯身:“小人何小牛,见过这位爷与夫人,不知爷有何吩咐?”

“你把那被衙门锁拿之人的事儿细细说来。”温亭湛看着被抓走已经快消失在他们实现范围内的人道。

“那人,那人就是河边村的人,我们是一个铺子里学手艺,他家那口子五日前生了个胖小子,本来是喜事,可不知道为何他得了讯回去一趟再回来就跟失了魂似的,嘴里一直嘟囔着吃人吃人的。”何小牛将知道的都倒豆子一般倒出来,“后来他就跟师傅告了两日假,师傅念着他刚当爹就允了他,可没有想到他回去竟然是想杀了他媳妇,第一次没成,县老爷也就训了他一顿,问他缘由他说,他娘亲口对他说,他媳妇吃了他儿子。”

“当真?”温亭湛问道。

“哪儿能啊。”何小牛神神秘秘的说道,“也不知他受了什么刺激,他家儿子白白胖胖的就躺在家里,丈母娘也是亲自去看了,这会儿他的丈母娘害怕他发疯伤了孩子和媳妇,当着全村人的面将孩子和女儿接回去坐月子,这才生了孩子几日,就这样折腾,他媳妇也是可怜人。”

虎毒不食子,哪儿母亲吃了儿子的道理?这真是一则奇闻。

“卫荆。”温亭湛听完之后,就让卫荆给何小牛一两银子,然后在何小牛连连道谢的声音之中,带着夜摇光回了他们所住的客栈。

“我让卫荆再去查一查。”回到客栈,温亭湛才对夜摇光道。

“嗯,他遇上的不是一般的鬼。”夜摇光凝眉颔首,那一团鬼气,不是因为和鬼魂有了收尾才留下,而是故意迷惑他的神智。

不过那人的面相没有大灾难,夜摇光也就不急着管他的事儿。

夜摇光和温亭湛回去的时候,毒王已经醒来,虽然看着有些虚,但身体到底不错,等他们用了晚膳,夜摇光才道:“我一会儿就要点燃本命灯,届时你会有所感应,无论如何你要切忌不可意念反抗。”

“夫人放心,老夫一定会全力配合夫人。”毒王担保道。

夜摇光颔首,然后就去了房间,将金子留在外面护法。

她盘膝坐在床榻之上,正对着五步的距离放着一个凳子,凳子上就是那一盏灯,她双手挽起五行之气,指尖一弹,一缕火焰飞出,瞬间那灯芯便点燃。

几乎是同一时间,被温亭湛盯着的毒王身子一震,毒王他感觉到身体蓦然升起一股热气。他谨记夜摇光的话,极力的放松自己的身子,放空他的神识。

一墙之隔,夜摇光手诀一变,她将五行之气尽数凝聚成为五行之水朝着本命灯飞射而去,那一股看不见的气息随着她指尖绕了一个圈,将灯盏包裹住,夜摇光一点点的将水之气逼近,就见灯上的火焰一圈圈的变小。

而毒王顿时觉得他的呼吸有些困难,他几乎本能的想要挣扎,温亭湛看着他细微表情的变化,迅速的将夜摇光交给他的针往他百会穴上一扎,力度把握的刚刚好,既不会让他失去神智昏迷,也不会让他有反抗的力气。

夜摇光说过,如果毒王昏迷,那就属于未经他的许可对他施以巫蛊之术,这是属于害人。

微微的刺痛让毒王立刻清醒下来,他立刻调整自己的状态,再一次放松了有些紧绷的身体,闭上眼睛不再去想任何事情,脑海里只有对于妻子再见的渴望。

而夜摇光看着扑腾了一下的火焰归于平静,她才接着让水之气克制火焰,直到那火焰只剩下一点几不可见的火苗才停手。

这时候,毒王都已经有一种自己已经死亡了错觉,他觉得他的魂魄好似在空中飘荡,身体再也没有任何感知力。就连温亭湛拔下了银针,伸手去探他的鼻息,也是好一会儿才会有一点气息进出。

同一时间,就在天津府一座上的庄园之内,一个大人打扮的人抱着一个细小的竹筒急匆匆的跑进一个房间:“夫人,夫人,您让小人看着的虫儿不叫了!”

房门被砰然推开,一个穿着暗红色衣衫,看起来只有四十不到的妇人冲了出来,她急切的一把从小跑而来的下人手中夺过竹筒。将竹筒贴在耳边,果然一点声响都没有,忽而脸色一阵苍白,迅速的后退,若非后一步赶来的少年扶住她,她险些站不稳。

本命蛊气息微弱,那他……

“娘,你怎么了?”少年低声问道。

“珣儿,山庄日后就交给你了,娘要去寻一个人。”妇人目光隐着惊痛看着自己的儿子。

少年沉默了许久才问道:“娘,你还会回来么?”

“也许,也许不会……”

第1205章 去捉鬼

夜摇光推开房门,打了个哈欠,将金子拎着扔了进去:“去好好看着灯,你师傅我要休息了。”

被扔在房间,看着无良的师傅关上房门:“我说怎么不让我来做法,还以为是心疼我,原来是把最苦的活儿交给我!”

吱呀一声门又被打开,夜摇光的笑脸出现在门缝外:“你嘀咕什么呢?”

“没,我说师傅您辛苦了,快去休息吧,这里金子一定会看好。”金子的臭脸连忙换成讨好的脸,末了还用拳头捶捶自己的胸口,“保证万无一失。”

“嗯。”夜摇光满意的关上房门。

金子的脸立刻拉下去,坐在灯盏旁边哀叹:“早知道,我就应该存些粮食!不然,这漫漫长夜,我该如何度过……”

守着灯,它就不能打瞌睡,虽然这灯一般风都扑不灭,可事关一条人命,容不得疏忽。当真有个万一,师傅可是要背负罪孽的。

又是吱呀一声,金子连忙挺直背脊坐好,还以为是自己的师傅又去而复返,却原来进来的是卫荆,顿时面目不善:“卫荆,你吓死猴爷了!”

说起猴爷这个称呼,那是因为金子看到旁人恭恭敬敬的喊着温亭湛侯爷,他觉得太神气了,他也要个牛逼哄哄的称呼,于是就开始自称猴爷。

“夫人让我给你送点吃的打发长夜漫漫。”卫荆将食盒放在门口,就转身出去将房门又关上了。

金子蹿过去,将食盒打开看到里面精致的吃食,比以往吃过的都精致,而且好多都是没有见过的,就知道师傅今日出去吃了好吃的。哼,把它留在这里看着毒王,好在师傅还有点良知。卫荆方才脸色那么臭,一定是嫉妒它得宠!

在金子美餐的时候,夜摇光已经沐浴之后舒舒服服的躺在了榻上,闭眼沉入了梦乡,温亭湛却没有睡下,而是在布置着让人不着痕迹的将毒王在这里的消息散开,前提是只有了解毒王这个人才能够听出,旁人听了也不知道,省的毒王有什么仇人或者有求于毒王的人寻来麻烦。

必须让毒王的夫人尽快的寻上来,一则他们时间有限,二则毒王的时间也有限,夜摇光说过,毒王是凡人,凡人就不能够长期处于一种呼吸微弱的状态,否则体内供氧不足,也会丧命。所以毒王的时间不能超过两日,委实让温亭湛费了一点心思,不过好在并不困难,是个接下来他们就等着毒王的夫人上门便是。

第二日,毒王的夫人倒是没有寻上门来,而是卫荆打听出来了另外一件事。温亭湛看了卫荆递上来的情报,就递给夜摇光。

此时他们正坐在院子里闲聊,夜摇光放下温亭湛给她剥好的葵花籽,接过来仔细的阅览,就是昨日那被抓的男人的事儿。

这个人叫做曾贵,是河边村的人,家里只有一个老母,早年丧父,家中无田地。他长大之后就到城里一个银楼做学徒,学一些制作金钗的手艺,为人很是老实敦厚,也不与人结怨,师傅也夸他天分不足但勤奋有余,三年前娶了隔壁村的王氏,王氏是一个手脚勤快的人,夫妻俩一直侍奉着曾贵的老娘,一家三口也不曾发生过口角。

去年王氏有了身孕,直到六日前一切都还是好好的,可王氏生产那一日,产婆离开没有多久,王氏的婆婆就摔伤了脑子,变得痴痴傻傻。

后来曾贵得了消息,一喜一忧回家之后,没有多久他就取了绳子想要将妻子给勒死,好在被上门道喜的邻居给制止,扭送官府直嚷嚷着,他娘对他说,她媳妇吃了他们的儿子。

其母大夫已经看过,神志不清,怎么可能对他说出这样的话,大家都认为曾贵是撞了邪,黑狗血什么的凡事民间能够驱邪的办法都用过了,曾贵才被放回家中,沉默了一日,第二日又要杀了他的妻子,好在其妻拼命挣扎嘶喊,喊来了左邻右舍,于是整个村里的人都认为曾贵疯了,才有了昨夜夜摇光他们看到的那一幕。

看完之后,夜摇光唇角冷冷的勾起:“一个刚刚产子的产妇,竟然能够在一个筹谋了一日想要杀死她的身强力壮的男人手中逃脱……”

“我也觉着这个王氏不简单,因而我只打听到了她娘家的所在,不敢贸然派人盯着着她。”温亭湛看完也是一样的直觉,曾贵近期能够接触的人只有王氏,若是这个鬼藏在了银楼,就不可能那日对他们说话同一银楼的学徒却没有沾染鬼气。

“既然知晓她的住处,我们晚上就去会一会她。”夜摇光对温亭湛道,“若是曾贵所言属实,只怕她的婆婆是被活活的吓得失了魂,而她已经开了荤,就刹不住嘴,不早日除掉,只怕又有不少无辜人丧生。”

“嗯。”温亭湛颔首,“要不要,让金子去?”

“怎么?怕我奈何不了一只小鬼?”夜摇光好整以暇的看着温亭湛,“你放心吧,曾贵身体里的鬼气薄弱,这只鬼成不了气候,我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够将它给碾死。”

看着妻子那狂傲的模样,温亭湛笑的一脸宠溺,包裹住她的手:“好,我信你,不过我要与你一道去。”

这个话,夜摇光都不想回了,她能够甩得下他么?更何况那只鬼在何处,知道的是他不是她。他不给地址,她还得费时间再去打听。

晚上的时候,夜摇光和温亭湛等到天一黑,就交代了金子一句,一道离开了客栈,去了河边村旁边的小村子里,这个村子里人不多,看着就十来户的样子,夜摇光几乎是一靠近这个村子,就知道王氏在何处。

天麟已经开始蠢蠢欲动,她带着温亭湛迅速的落入王家的土胚屋院子里,王家的情况看起来更加的贫瘠,农户为了节省灯油都睡得早,此时万籁俱寂,夜摇光用五行之气包裹着她和温亭湛躲在屋顶之上,他们前面是一棵树恰好遮挡住他们。

第1206章 饿死鬼

漆黑的院子里,只有在云层后面若隐若现的月光薄薄的铺了一层,光线很是黑暗,但夜摇光的修为温亭湛的功力,都能够在黑夜视物。

所以,他们清楚的看到一个略显丰腴的妇人缓缓的飘出了一个房门,说飘也不对,她是过走但却是无声,就连夜摇光和温亭湛都听不见声音,她离开了王家的宅子。

看来这是要去觅食了。

夜摇光拉着温亭湛悄然跟着她,在她到达目的地,正准备推开那家房门,夜摇光都听到那家有新生儿在哭闹的声音之时,天麟飞射而去,悬在了她的头顶,顿时她的身体一僵。

夜摇光手诀变幻,一股股她承受不住的阴煞之气将她给定住,手臂一挥,身子一个纵身朝着野外飞掠而去,带动着天麟,而天麟将王氏生生的扯到了荒郊野外。

砰!

夜摇光粗暴的将王氏扔在了草地山,在王氏还来不及反抗之时,她运足五行之气的手迅速的悬在了王氏的头顶,一股股五行之气萦绕而出,就见王氏的脸在夜摇光的气力之下变得扭曲,扭曲见有一个不属于王氏脸庞的影子扭动着。

“区区一个小鬼,也敢挣扎!”夜摇光迅速的五指一扣,一股更浑厚的五行之气散开,顿时王氏的身子一僵,那只鬼被夜摇光从王氏的体内生生的拔出来,看到这只鬼的真容,夜摇光皱眉,“一只男鬼,竟然附着在妇人身上!”

“仙子饶命,仙子饶命啊!”那鬼魂立刻瑟瑟发抖。

“饶你是不可能,你将事情始末交代过来,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这只鬼魂很明显是不干净,夜摇光是不可能放过它。

那鬼魂一听,倏地两眼一绿,两束幽幽的光芒犹如暗器一般朝着夜摇光射来,夜摇光轻哼一声,手一拂就轻而易举的化解了它的攻击。另一手一掷,三道金光一闪而过,那只鬼魂便被悬浮在半空之中的祥符通宝给钉在了虚空之中。

“你是在找死?”夜摇光声音一厉。

“我说我说我说!”那鬼魂这才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逃的了,于是慌忙道,“我是几十年饥荒饿死的流民,不知为何一直在河边村的河里飘荡,我也不知道我飘荡了多久……”

它看到过来来往往的人不少,但是他却触碰不到他们,它也不知道他会这般多就,它是一只饿死鬼而不是水鬼,没有寻找替死鬼的本事。知道那一****遇上了王氏,王氏是因为家里太穷,她要孝敬婆婆,犒劳丈夫,所以一直苛待自己,以至于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昏了过去,掉入了河里,它也不知道它怎么就附了王氏的身子里,那时候王氏恰好坏了身孕,它是一只饿死鬼啊,怎么吃都吃不饱。

好在因为王氏有了身孕,增加母子都从自己碗里剩下粮食给她,它也跟着沾光,原本它一直不能指挥王氏的身体,直到王氏产子的那一日,王氏其实产下了一对双生子,但是因为王氏的体弱,生下老二的时候就一命呜呼,它就成功的接纳了这具身子。

原本它只是太饿,可是它把曾家的东西全部吃光了依然止不住饥饿,看着躺在旁边的两个孩子,散发着一股别人闻不到的香味,它已经极力的克制,最后它依然没有忍住,把小的那一个吃了,它刚刚吃完,曾家的老太婆跑进来,看到这一幕于是就吓得失了魂。

说来也奇怪,吃了那孩子它竟然就不饿了,直到今天它又感觉饥饿难忍,但是如果它把剩下的一个孩子也吃了,那岂不是露馅了,所以它才打算去寻别的目标,却没有想到直接装上了夜摇光。

“你真是该死!”夜摇光自己是个刚刚怀了孩子的母亲,她听到这样的事情,根本无法忍受体内的暴躁,五行之气已经凝聚在掌心。

温亭湛迅速上前拦下她:“摇摇,冷静些。王氏还没有过头七,她的恩怨让她自己去了结。”

夜摇光这才迅速的回过神,王氏今日才是头七的最后一日,她的魂魄应该没有全部散去,只是也还没有凝聚,夜摇光看着倒在地上的女人。

她迅速的结印运气,将王氏的神魂给凝聚而起,很快王氏的神魂就从她的身体里走出来,她不断的哭着,鬼是没有眼泪,但是她的声音依然凄冷苍凉,满满的无助。

“我只能送你上轮回。”王氏是产子而死,她的死和这只饿死鬼也无关,夜摇光仅能为她做的就是送她上轮回。

“我……我想见见,我的孩子,我的爹娘,婆婆还有阿贵……”王氏即便做了鬼也是一直怯弱的鬼。

夜摇光皱了皱眉:“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也可以让你入他们的梦,交代你的遗言。”

“谢谢,谢谢……”王氏跪在夜摇光的面前感激。

“这个鬼你打算如何?”夜摇光问着这只饿死鬼。

王氏顿时爆发了戾气,她应该是知道的这只鬼吃了她一个孩子,虽然那孩子生下来已经奄奄一息,他们家根本救不活,但是它却让她尸骨无存!

“我,我要吃了它!”王氏恨不得将它的给活吞了。

“好,我成全你。”夜摇光手一转,收回了铜钱,将那只饿死鬼拎到了王氏的面前。

王氏二话不说就扑了上去,在那只饿死鬼的惨叫声之下,将它的魂魄一口口的吞入肚子里。鬼吃鬼,这并不是孽,可以了结王氏一个心结。

而后,夜摇光带着王氏先去看了看她的孩子,看着她眷恋的不愿离开,夜摇光上前看了看小孩子的面相对她道:“他或许是承了你的福,他会脱离贫困之命。”

王氏听了大喜过望,她若不是因为太饿如何会跌倒在河里,惹上了这么一个饿死鬼,婆婆也不会被吓得失了魂。她太害怕贫穷了,没有什么在她听到她的儿子不会再贫苦一世更让她高兴。

“如果,如果我的这一难,能够换来他的福报,值了值了……”

第1207章 摇摇的快乐

王氏终究是眷恋的看了孩子一眼,就去想爹娘拜别,说明了她的死因,也说明了她得贵人相助,更说明了她的遗体在何处,希望爹娘将她带回曾家,因为她是曾家的人。

然后她跟着夜摇光去见了见她的婆婆,看着躺在床榻之上,睡着还皱着眉的婆婆,她习惯性的想要伸手去为她揉散眉宇之间的愁绪,婆婆一定是又在愁明日家中的口粮。

然而,她的手这一次却穿透了婆婆的头颅,她才惊觉她已经没有活着,于是她又哭了起来,她的哭声竟然惊动了老人家,见老人家有要苏醒的征兆,夜摇光迅速弹出一股气,让老人家又安睡过去。

“你不能靠近老人家太久,老人家本就身子虚,你阴气重,会伤到她。”夜摇光轻声道。

她的话让王氏立刻飘远,离得她婆婆远远的:“仙子,我……我……”

“你想我治好她的失魂症?”王氏迟迟不敢开口,但夜摇光却知晓她的意思,于是她五行之气一散,掌心悬浮在老人家的上方,“你婆婆虽然惊吓过度,但却没有缺魂魄,可以治好。”

好在不是和雷婷婷一样,她婆婆应该是没有看到那饿死鬼吃孩子的过程,只看到了结果,承受不了信息才会吓得神志不清。这倒不麻烦,迅速的取出五根针,运了一点气在老人家的身上游走了一圈。

“明日我派人送点滋补之物给她,她无碍。”夜摇光道,“你婆婆待你不出吧?”

这个时代,能够让媳妇生出孺慕之情甚至死后都放心不下的婆婆不多。

“婆婆待我极好,虽则家里穷,但是婆婆从来有一口饭就不会只紧着她自己或者相公,都是我们三个平分。”王氏的声音很小,但是却透着满足。

夜摇光点了点头,从这个细节就足以知晓王氏的婆婆待她比亲生女儿也不差。她没有再问什么,就带着王氏去了县衙,曾贵还被关在县衙之中,此时曾贵呆呆的坐在牢房之中。

夜摇光没有打扰他们夫妻,将曾贵弄昏迷之中,直接让王氏入了曾贵的梦,也不知道他们夫妻说了什么,曾贵睡梦之中也不断的流眼泪。

贫贱夫妻百事衰,可这一对贫贱夫妻却好似不一样。

等到王氏出来的时候,也是浑身散发着悲戚,夜摇光趁着天还没有亮,将她送入轮回之中,在王氏进入轮回之前,她恭恭敬敬的给夜摇光扣了首:“仙子,多谢你,让我死的没有挂念。”

“去吧,来生愿你能投身一个家有余粮之户。”夜摇光露出了朝阳一般明媚的笑容,她就是喜欢这种感觉,这种尽她所能,帮扶到一些能够帮扶的人,让这个世间多一点阳光。

王氏进入了轮回之道,一颗功德之光落入夜摇光的腰间,没有多久。天就亮了,太阳破开云层,散开霞光露出了红彤彤的笑脸。

夜摇光沐浴着阳光,深吸一口气,初夏交替之际,四野花草芬芳,让人心旷神怡。

温亭湛站在乡间的小路之上,看着她迎着朝阳和晨风站在树林的石壁之上,她浑身散发的都是如旭日一般的朝气。只是看着她,就觉得活在这个世间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阿湛,我们回去吧。”转过身,夜摇光一跃到温亭湛的面前。

“累么?”温亭湛轻声问道。

夜摇光摇了摇头:“我觉得开心。”

“开心就好。”温亭湛和温亭湛一路前行。

“是啊,我心里高兴,我知道我的能力有限,这世间的不公不平我也不是尽数能够遇上,但我想尽我之力,让我所遇到的所有事情都能够得到圆满,这样我会觉得我活着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夜摇光望着温亭湛前行,一边道。

“哦?摇摇活着的意义只有这些事能够证明么?”温亭湛忽然道。

夜摇光顿时知晓这个别扭的小相公又吃醋了,于是她解释道:“阿湛,我也想你成为我活着的意义啊,可谁让你待我太好,好到我觉得你不是我活着的意义,而是我活着的希望。”

说着她停下脚步,她侧身认真的看着他:“意义总还有一丝责任的意味在里面,可你让我感觉不到一丝责任,你给我的所有美好,都让我如履云端。因为有你,我才觉得我应该活在这个人世间;若是没了你……”

“你永远不会失去我。”不等夜摇光说完,温亭湛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子,“我们快回去吧,我当卫荆一大早就去排队买了昨儿我们吃的那一家的早膳,据说他们有一道独特的粥甚是好吃,只不过每日早晨只有前五十位客人才能够吃到。”

“限量销售?”夜摇光觉得这家老板的经营手段要不要这么前卫?

虽然夜摇光这个词儿有些陌生,但温亭湛还是理解了字面上的意思,于是解释道:“是工序太过于复杂,每日没有那么多人力。”

“那得回去好生尝一尝,可不要凉了失了味儿。”夜摇光迅速拉着温亭湛往回去御空而行。

就这么一点距离,几个呼吸的时间他们就回到了客栈。温亭湛带着夜摇光去用早膳的时候,就让卫荆拿着他的令牌去县衙给县令打个招呼,将曾贵给放出来,并且吩咐他买些滋补的东西送到曾家。

“唔,真的好吃哎,阿湛,你快尝尝!”这时候夜摇光已经洗漱完毕,喝着温亭湛口中的粥,这个粥用的大米和骨头汤都非常特殊,是驴骨头炖的汤熬得粥,里面还有很多珍贵的例如人参的珍贵药材。

难怪每日只能卖出五十碗。

看着递到唇边的粥,温亭湛就着夜摇光的勺子喝下:“唔,好喝。”

“那就快喝啊。”夜摇光用眉头示意温亭湛喝自己的,“你不用特意为我留着,好吃的东西要和最知心的人分享,才会觉得更美味。”

温亭湛闻言,自然也就不再特意留给夜摇光,而是坐下来喝自己那一份,两人才刚刚吃了早膳,卫荆就回来,并且禀报:“侯爷,夫人,外面有个四旬左右的妇人求见,她说夫君在此。”

第1208章 夫妻见面

夜摇光和温亭湛对视一眼,今日刚好是两日,而他们最多后日就必须回到帝都,毒王的夫人寻来的倒是及时。

两人一道亲自去迎接,是一个用白色的头巾将脸蒙住的女人,整个头都被包裹住,只露出一双凌厉的眼睛,眼角已经有细微的皱纹。

“见过明睿侯,侯爷夫人。”她的声音很平和,很显然她登门之前是调查过夜摇光和温亭湛。

“不知这位夫人如何称呼?”招待女人,自然是夜摇光来。

“小妇人娘家姓郁,单名一个瑟字,夫家……”顿了顿,她才接着道,“夫家姓古。”

药谷的神医姓古,她依然以毒王之妻自称。

“古夫人,是来寻毒王的吧?”夜摇光看到她提到自己夫家姓古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追忆的沉痛,就已经确定她的身份无疑,于是侧身,“你跟我来吧,也许还能够见她最后一面。”

“多谢侯爷夫人。”古夫人迅速的跟着夜摇光。

夜摇光将她引到毒王的房间,一边走一边道:“毒王这些年都在寻你,为了你不惜受制于永安王十多年,前不久才得到自由之身,只不过他来寻昔日挚友打听你的消息,却不幸遇上其被人暗算下蛊,他也跟着中了蛊毒,虽然我们赶来及时,但到底只是暂时保住了他的命……”

“侯爷夫人,您说什么?”古夫人顿时脚步一顿,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夜摇光,眼中透着浓浓的惊惧。

“我以为古夫人知晓我与外子的身份,必然是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已经打听清楚,难道古夫人不知晓毒王是为何命如游丝么?”夜摇光诧异的问道,“毒王是因为自己记忆不全,去挚友家中打听夫人的下落,却不曾想到与挚友中了一样的蛊……”

“砰!”夜摇光的话未说完,上楼梯的古夫人脚一软,险些栽倒下去,好在她及时抓住了楼梯的扶手,才没有摔倒。

夜摇光若有所思,却没有开口,而是沉默着将古夫人带上小楼,指着第二间屋子:“毒王就在里面,我为他点了一盏续命灯。”

夜摇光先推开了第一间屋子:“当火焰熄灭之时,也就是毒王命陨之时,夫人的时间不多。”

纵使隔着一定的距离,古夫人依然能够看到那一盏在风中丝毫不动的灯,那微弱的火焰几乎看不见,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一般。古夫人终于通红了眼眶,她迅速的走到第二间房门之前,眼泪已经滑落下来,但她的手一直在抖,抖得无法控制,仿佛已经没有了力气去推门。

夜摇光见此,替她推开了房门:“夫人请进吧,外子略懂医理,若是夫人不介怀,我让外子陪在一旁,以防有个万一,我就在隔壁尽量维持着灯火。有何话,夫人争取时间与毒王说明白,夫人是他这么多年,什么都能忘,却唯一忘不了的存在。”

古夫人的唇瓣颤抖着,她的声音哽咽之中断断续续:“多,多谢,侯爷与夫人。”

夜摇光对着他们后面的温亭湛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进入了第一个房间。温亭湛上前:“古夫人,请。”

古夫人深吸一口气,才迈入房门,她的每一步都似有千斤重。但双腿又似踩在棉花上一般无力,跌跌撞撞的扑在了床榻前,看着有些不修边幅,披散着头发,已经苍老的毒王,她伸手贴上他的脸。

“晟哥……”古夫人的声音饱含着思念与痛苦,还有许多其他的情绪,复杂得令人听了有些心酸。

夜摇光何等耳力,她自然是听得见隔壁的声音,手一转五行之气萦绕,五行之火落入灯盏,灯盏的火焰顿时明亮一些,由绿豆大小变得玉米粒大小。

躺在床榻之上的毒王,觉得混沌的意识终于回笼,他飘飘荡荡的神魂好似又回到了身体里,缓缓的掀开眼帘,感觉到脸上的温热,闻到一股熟悉的气息,他费力的偏过头,看向跪在榻沿的人。

顿时心头一阵狂喜,他想要立刻坐起身,温亭湛迅速的上前,按住他:“毒王,切不可大喜大悲,放平心绪。”

毒王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温亭湛,他的夫人来了,他想要好起来,他想要好好和她说话。

温亭湛看似安抚他说道:“我知道你和夫人分隔多年,定然有许多话想说,可你现在身子已经油尽灯枯,有什么话你还是听听你夫人说。便是死了,也能够做个明白鬼。”

毒王的眼珠子一转,他顿时明白过来,他的夫人明明放不下他,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的夫人要与他分离这么多年也不来寻他,如果他活蹦乱跳,他的夫人定然不会将实情告诉他。

毒王感激的看了温亭湛一眼,对他点了点头。

温亭湛松了手,这才退后一边。

毒王的手动了动,他似乎想要伸手去触碰古夫人的脸,但却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古夫人心有灵犀的察觉他的意图,握着他的手贴着自己的脸,她的声音颤抖着,泪流不止的眼睛满是愧疚与悔恨:“晟哥,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

“阿……瑟……”毒王的气息很弱,他干哑的声音没有一点力道,“是……是我对不住你……”

“不,不,不是这样,是我对不起你……”古夫人扑倒在毒王的怀里,她像个无助的孩子一般放声的大哭起来,将她仿佛挤压了二十多年的情绪委屈无助和绝望一下子全部哭了出来。

毒王闭着眼睛,眼泪流了下来,他仿佛在积攒力气,任由她哭。

夜摇光指尖一弹,灯火又明亮了一些。

毒王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声音终于有些力气:“阿瑟,别哭,我还能够见到你真好。我以为,我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你。”

在古夫人大哭之时,有三个人被卫荆请到了门外,只不过他们刻意收敛了气息,不但古夫人没有发现就连毒王也没有发现。

这三个人不是旁人,正是古夫人的三个孩子。

第1209章 当年隐情

哭够了的古夫人才抬起头,她的眼睛红肿的看着毒王,眼中是挥之不去的自责:“段家的蛊是我下的。”

毒王的身子一震,段家正是他的挚友一家,那他身体里的蛊不也是他的夫人所下?看着说着又泪如雨下的夫人,毒王为何两个字问不出口,贴在她脸上的大拇指轻轻的摩挲着她的脸:“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他们该死。”古夫人眼底恨意蔓延上来,“晟哥,当年你对我说去段家会友,我却不知道你是想要给我一个孩子,去段家压制体内的毒物,你走了不到半年,我便传家书去段家问你的情况,段普回信给我你去段家的原因,我当时内心焦灼与感动,我一直在家中照顾着圆圆和芳芳,等着你回来。可你走了一年之后,段普又给我来信,说你出了事儿,内毒攻心,不仅是你,就连爹娘……爹娘也遇袭,受了重伤。”

两个打击让古夫人六神无主,但她心里最紧要的还是丈夫。所以,她立刻去了段家,她虽然跟着毒王擅毒,但也略懂医理。她亲自看过了丈夫的身体,的确已经到了危急关头,能够救丈夫的只有火蝉。

火蝉乃是一种蝉,极难得见,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问天山庄有,这是整个江湖众所周知的事情,她当时心里高兴极了,问天山庄的庄主,曾经受恩于她,且问天山庄的庄主素有仁义之名。

她以为火蝉是手到擒来之事,却没有想到问天山庄的庄主对她早就有了非分之想,他年纪轻轻就成了名震江湖的问天山庄的庄主,却年近而立都不曾娶妻。

那个男人说的很清楚,火蝉是他们问天山庄代代相传的宝物,一旦外传那就是不肖子孙,他可以将火蝉给她,前提是她成为问天山庄的庄主夫人,她如何能够答应?虽然他们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没有那一套好女不侍二夫的理论,但那都是对于守寡的女人。

她的丈夫还活着,他们情深义重,她如何都不能够答应这件事。她愤而离开了问天山庄,可她回到段家,看到丈夫昏迷之中日渐消瘦的容颜,如同一朵落败的花迅速的枯萎,那种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人死去的痛苦,真的生不如死。

有那么一瞬间,她拿着刀想要了解了他,在自尽随他而去。

可是他们是解脱了,那圆圆和芳芳可怎么办?她们才一岁,已经被亲生爹娘抛弃了一次,还有再度传信回来病重的爹娘。回想到那时候,她从来没有那么艰难,仿佛被整个人世间所抛弃,却又不得不挣扎的要活下去,为了心爱的丈夫,为了两个可怜的孩子,为了父母……

最后,她向命运妥协了,她答应了问天山庄庄主的条件,但是她有三个条件:第一她要带着两个女儿,第二,他必须救下毒王的爹娘,第三,他要想办法让毒王忘记一切。

她永远都忘不了,她亲手给丈夫灌下能够忘记自己的汤药,那种彻骨的痛,即便是时隔二十年,想到她也会痛彻心扉。为了让他能够忘记她,好好的活下去,她特意制造出自己遇害而亡的假象。

可她却没有想到他忘了一切,却偏偏忘不了她。然而,那时候她已经怀了别人的孩子。他们夫妻缘分已断,再也回不到过去,她做不来利用了别人之后就背信弃义。

虽然她看不上问天山庄庄主趁火打劫的做派,但人家代代相传之宝,不能传于外人这也无可厚非。她本来就想这也安安份份的坐着与世隔绝的问天山庄庄主夫人,却没有想到在五年前,她得知了一个惊天的秘密,一个让她亲手杀了自己枕边人的秘密。

原来从一开始一切都是问天山庄庄主的局,和段普联手设下的局。他窥觊她已久,却苦无对策,所以他抓住了段普的弱点,从段普哪里知晓了丈夫的隐疾,便有了后来那克制内毒的药。

为了防止她在绝望之中和丈夫一同赴黄泉,他甚至买通了江湖上最阴毒的杀手去追杀她的公公婆婆,吃准了她为了公婆也不能自私的一死了之。那一刻,她好恨,恨不能将自己儿子的爹碎尸万段。

真正让她痛下杀手的是,她的公婆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命陨,死因就是当初受的伤太重的缘故,为了不让她起疑,那个男人竟然捏造了许多假消息隐瞒着她。看在儿子的情分上,她没有折磨他,给了他一个安详的死法,接下来就是段家人。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的蛊竟然祸及了丈夫。

“报应,老天爷对我愚蠢的报应……”古夫人哭得不能自已。

她识人不清,竟然委身仇人近二十年,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她就无法原谅自己,若非她为他炼制的本命蛊一直活着,知晓他还活着,她恐怕早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如今也好,她终于可以解脱了。

“晟哥,我不会再丢而下你,我会陪着你,愿你我来生再做夫妻。”古夫人说着唇角已经溢出了黑色的血,“再也没有旁人……分开你我。”

“阿瑟!”毒王凄厉的高喊一声。

温亭湛迅速的上前扣住古夫人的脉搏,就连守在外面已经哭成泪人的古夫人两个女儿和心情复杂的儿子也一起冲了进来。

夜摇光迅速的将续命灯全部点亮,也一个纵身而来。

温亭湛抬眼对夜摇光道:“是一品红。”

顿时所有人脸色聚变,就连毒王都不例外。

“让我来。”夜摇光手腕一转,五根针已经排列在了她的指缝指尖,她沉着双眸,手法熟练且迅速,立刻古夫人的七经八脉所有穴位全部封闭,让毒素无法蔓延。

然后才运气,将毒素顺着唯一没有封闭的经脉逼到古夫人的指尖,一边将毒逼出来,一边用五行之气将毒素走过的地方清理干净。

手一划,古夫人的指尖被夜摇光指尖的针戳破,黑血如注的飙出来。夜摇光又渡了一口五行之气到古夫人的体内,才侧身让位置给温亭湛。

第1210章 佛魔之间

夜摇光只会逼出毒素,但是真正的要开方调理身体,还是得温亭湛这个懂医的人来。 温亭湛动作利落的给古夫人诊了脉,然后去开了药方,让卫荆迅速的抓药熬了给古夫人。

他对着毒王和古夫人的三个子女道:“古夫人万险保住一命,不过她的身体到底被一品红所伤,日后身体恐怕要较寻常弱些,切莫让她情绪波动过大,要好生调养。”

交代完之后,温亭湛带着夜摇光离开了屋子,将空间留给他们一家人自己去解决。

“你早知晓了事情的始末吧?”出了院子,夜摇光问道,“否则,古夫人的儿女怎么会如此快的被请来?”

“我是在你制作本命灯之后才查到一些线索,但也不能肯定。且古夫人这样的情形,若是不紧迫一番,只怕不会见毒王。”温亭湛解释道。

也不会说出这样的真相。这样的真相,真是让人不知道该如何说好,明明两情相悦的夫妻却偏偏要遭受这样的破折。

“哎……”夜摇光轻轻一叹。

“摇摇放心,我已经打听过,古夫人的三个儿女都被她教养的很好,都是明理之人。”温亭湛柔声对夜摇光道,“等他们一家子把话说开之后,古夫人和毒王应该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起这世间大多数人,他们至少历尽千帆之后能够相守而终。”

“也对,起郭媛和余长安,起白月和白鸣,毒王和古夫人至少有了一个善终。”夜摇光笑了笑,想到余长安不由问道,“余长安到现在还不曾成婚么?”

余长安应该已经近而立之年了吧,多少世家子弟到了这个年岁已经儿女绕膝,再过二三年孩子都可以议亲了,可余长安愣是顶住了家的压力,一个人外放在外,不受家里的管束,除了他的亲事,余家的其他事儿他都办的漂漂亮亮,让余家的族老都那他没有办法。

“前儿才回了我一封信: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温亭湛摇着头,“他心到现在都放不下郭媛,这么多年一直在保定府周围打着转,只为那是郭媛的家乡,他想尽其所能,让她曾经的故乡变得更为繁华。”

“罢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缘法,余长安的面相也不是孤独终老,也许他呆在湖北早晚能够遇他命的‘郭媛’。”夜摇光耸了耸肩道,抛开这些旁人的事儿,拽着温亭湛往昨日吃了饭的酒楼去,“走走走,我们再去吃一餐,明儿我们应该回去了。”

“摇摇若是希望,日后我来这海津府外任便是。”温亭湛轻笑道。

“再好吃的东西天天吃也是会腻的。”夜摇光白了他一眼,“再说了,你去哪儿外任你自己还能够做得了主?”

“我为何做不了主?”温亭湛扬眉问道。

“这因素可多着呢。”夜摇光伸出手指头,“首先,陛下肯定有自己考量,我知道你能够左右陛下的想法;其次,你还得看看你看重的地方有没有缺吧?你总不能将别人做得好好的人蛮横的挤掉。好吧,我承认只要你想,这官场没有几个干净的人,你动动手脚,自然能够瞒天过海,不让任何人看得出破绽,这般终归不好。人的心是极难控制的,阿湛。当你习惯性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日后遇到一些事情理会唯我独尊成为自然。虽然我认为有能耐的人站在万人之没错,但却害怕有朝一日,你守不住自己的心。”

历史那些大奸臣,并不是从一开始他们是奸臣,有很多也是曾经立志为国为民,但在宦海之沉浮,终究是迷失在浮花浪蕊之。

“摇摇,你说得对。”温亭湛握着她的手,“人的心会越来越大,自在肆意惯了,若是遇不称心之事会极易变得狭隘。便是我也不敢保证,我在权利之下会不会忘了初衷。可我身边有你,我相信你永远不会让我沉下去。”

“现在知道我的重要性了吧?”夜摇光臭美的扬了扬下巴。

温亭湛笑了笑没有说话,有些话说多了也没有意思,用所作所为让她心里明白好。

他家的小妻子到现在还没有明白呢。

温亭湛这个人的心从来没有善与恶,没有好与坏,只有有用可不可用,想为和不想为。他所有的一切都在围绕着她。

夜摇光为善,温亭湛是佛;夜摇光为恶,温亭湛便是魔。

正如他要造福苍生,从来不是为了苍生,而是为了她一人罢了。

和温亭湛用了午膳,夜摇光看着时间尚早,他们现在回去也不好,拉着温亭湛去了河边村,也没有惊动曾家人,稍稍打听了一下情况。

曾贵已经被放出来,他一大早去岳母家接了孩子和妻子的遗体回来,整个村里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两家又亲亲热热起来,曾贵的母亲也迹般的好了起来,已经在操持着王氏的伤势。

关于那些鬼神之事,不论是曾家还是王家都绝口不提。

等到夜摇光和温亭湛回到客栈的时候,古夫人的三个儿女都已经离去,只剩下毒王和古夫人夫妻,两人看到夜摇光和温亭湛,齐齐迎来,对夜摇光和温亭湛要行大礼,被温亭湛拦下:“不必如此,互惠互利,毒王帮我也不少。”

“侯爷的胸襟,让人叹服。”毒王便对温亭湛拱手道。

温亭湛笑了笑,转而道:“不知二位日后可有打算?”

“我想和阿瑟余生走遍大江南北。”毒王也不隐瞒,“我知晓侯爷夫人能够清除我体内的毒素,但我已经习惯了一身的毒,一旦清除,我只怕要躺三年五载来调养,我不想再耽搁,也不愿再打扰侯爷和夫人,阿瑟也赞同我的决定,我们打算明日启程。”

“既然这是毒王的选择,我们也不勉强,若是毒王何时改变了心意,何时都可以传信到帝都。”夜摇光开口允诺。

毒王想了想才提醒温亭湛:“侯爷,你要当心南久王,南久王与永安王私下联系颇多,南久王从云南边境弄了不少毒物给永安王。”

第1211章 运筹帷幄

南久王,萧秉和岳湘龄的祖父,当今陛下的亲弟弟,驻守云南二十多年,从今上登基开始,他就成了云南王。虽然现如今才兴华十八年,但其实是因为当今陛下登基之初的国号并非是兴华,至于是什么现在已经成了一个禁忌,因为之前那个国号是在窦家为首的权阀胁迫之下拟定。

陛下杀了窦氏权阀,撸了数位公侯之爵位,才改了国号,改国号的第一年为兴华元年。

当时在书院的时候,夜摇光看到有人闯入萧士睿的学舍下毒,后来温亭湛托陌钦查出来毒药的成分,有一种毒乃是云南的禁药。那时候,他们就分析过。就连温亭湛都觉得南久王的可能性不大,后来查出来给萧士睿下毒的果然不是南久王,但却是永安王。

如果那毒药是南久王主动提供给永安王,那么到底是永安王拿捏住了南久王的把柄,还是南久王和永安王从始至终都是一伙?

“你对南久王可有防备?”夜摇光撩起车帘子,看着不断倒退的树木,终究是忍不住问出口。

送走毒王夫妻,夜摇光和温亭湛也踏上了回程的路,他们已经来到了当初御空而行的小院,马车都等在这里,而卫荆他们早一日出发,几乎和他们同时抵达这里,温亭湛对外也是宣称来这个小院修身养性。

“他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温亭湛依然在案几之中处理着他的公务,“永安王在牢中服毒自尽,这毒可是和南久王关系匪浅。”

夜摇光霍然抬头看向温亭湛:“你早就知晓永安王和南久王有所勾结?”

“是萧秉和永安王来往过密了。”温亭湛从回来之后就一直盯着永安王的一举一动,当初毒王将永安王的人都毒死泄恨,永安王没有可以指使的人,便想到了萧秉,恰好那时岳湘龄又想算计他,他便顺水推舟将岳湘龄推给了萧秉。

虽然他到现在也没有查出永安王和南久王传讯勾结的证据,但这对叔侄不干净便是。

“你竟然知晓,你还将岳湘龄推给了萧秉?”夜摇光看不懂温亭湛的心思了,现在岳书意成了九州巡抚,权势滔天,只怕萧秉都以为自己捡到宝了。

“欲令其亡必先令其狂。”温亭湛手中的笔蓦然一收,那气势让人心神一震,他搁下笔,漆黑幽静的眼眸回视夜摇光,“南久王小心翼翼,他打得注意无非是,认为陛下异想天开,放着儿子不要,非要扶孙子。更甚者,他认为陛下扶士睿,其实就是舍不得早放权罢了。因此,他想钻这个空子,让几位王爷先对付士睿,他从中一个个的将把柄抓住,等到双方斗个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利。故而,他一直躲在见不得光之处。”

说着,温亭湛抬起手,夜摇光掀开的帘子,恰好一束光线照在他细长骨节分明的手上,将他的手指照的犹如白玉雕琢,扩散着阵阵光晕“可这世间,又有几个人甘心做那偷偷摸摸躲在暗处之人?南久王之前是不敢,因为他没有猖狂的资本,我现在给了他一个足够强势的亲家。”

“你对岳书意的信心真是够深。”夜摇光这才知晓,温亭湛很早以前就已经给南久王布局,“南久王以为岳书意为着自己的女儿,也不得不和他一条船上,却不知道岳书意最恨的便是同流合污。越是关乎到自身,他越是警惕,南久王只要不动,一旦他动了,第一个知晓的必然是岳书意,你为岳书意筹谋了这么大的权利,未必不是在南久王的头上悬上一柄刀,以岳书意的聪明,他有办法不伤筋动骨的将南久王除去,关乎皇家颜面,陛下也会赞同,只要证据确凿,陛下很乐意南久王暴病而亡。如此,才是岳书意最佳的保全岳湘龄的方法。”

“故而,南久王不足为惧。”温亭湛唇角微绽。

夜摇光有些恍然的看着他唇角的笑容,那么纯净无害。可他布局得深与远越发的让夜摇光觉得可怕,从很早开始他就将所有可能对他造成威胁的人做了最周全最稳妥的安排,仿佛所有人都是他棋盘上的棋子,无论如何跳,都跳不出他的两指之间。

“摇摇为何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温亭湛走到夜摇光的身边坐下。

“我在感叹,你真是运筹帷幄。”夜摇光白了他一眼,转而问道,“士睿那边的事情如何了?”

既然他们都要回去了,萧士睿那边的事情也应该结束,夜摇光依然有些担心萧士睿的情况。

“士睿这次倒是让我倍感欣慰。”温亭湛从袖口里抽出一张信纸递给夜摇光。

夜摇光疑惑的拿过来打开,上面只有不到一百字,但是却简略的说了行香的过程。陛下带着萧士睿去国忌行香,在行香的时候,不知为何萧士睿的香怎么也插不进香炉,当时陛下换了好几个香炉都不行,不少大臣议论纷纷。

陛下特意去了正殿佛前抽了一个签,签文上也是否定了陛下心中所想,到了晚间就出现佛像落泪之事,一时间随同而去的朝臣无不嚷嚷着这是不吉之兆,陛下心中恼怒不已,但也不好在佛前发作。

可第二日萧士睿因此心中郁郁寡欢,陛下担忧他,可他作为国君,在先祖忌日期间不得离开寺庙。便派人去寻,可派了不少人出去都没有寻到,到了夜间陛下穿了便衣亲自去寻,到还真的找到了萧士睿。

但没有过多久,祖孙二人都遭到了刺杀,这刺杀的人也不知道是谁找来,找的是江湖上的人,自然是不认得皇帝。

萧士睿为了保护陛下后背被砍伤,好在没有伤筋动骨。

“士睿不会是故意将陛下引出去吧?”夜摇光皱眉,这不像是萧士睿的作风,他虽然会利用兴华帝,但绝对不会利用兴华帝的感情,更不会让兴华帝因为他的缘故陷入险地。

“这倒是一个巧合。”温亭湛向夜摇光解释道,“这就是摇摇口中的猪队友。”

第1212章 为君不易

原来萧士睿将陛下引出去,他并没有算到在皇家寺庙,护卫重重之下竟然有人回来行刺他,他的目的不过是让陛下不在时火烧正殿,如果陛下在佛殿,他根本不敢烧了正殿。至于烧正殿的原因,只是为了揭露佛像落泪是人为。

皇家寺庙之中早就已经有了几位王爷的人,而那正殿佛像有机关,也有那么几个人知晓,萧士睿最初倒是不知道,是发生了佛像落泪的事情之后他才知道。平日里,谁敢轻易的冒犯佛像,接近佛像,质疑佛像?

再查清之后,萧士睿就打算来一个将计就计,让陛下知晓香炉和佛像的秘密,因而才会故意在陛下的面前说了一通质疑自己的话之后就负气离开,待到陛下在他只向陛下泄露过情绪的地方寻到他的时候,就让人火烧佛殿。

不过萧士睿的几位叔叔显然是没有统一阵线,所以各干各的,才会有了这一处,兵行险着在皇家寺院的范围内诛杀萧士睿。原本就被这么明目张胆的刺杀气得不轻的兴华帝,一回去就听说了佛像的事情,更是气得连夜将几个儿子叫过来,通通跪在了佛殿前,跪了足足两天两夜。

“陛下难道不会怀疑,从始至终都是萧士睿所为,包括那些行刺的刺客?”夜摇光皱眉,既然大批侍卫都寻不到萧士睿,那么萧士睿藏匿的地方肯定只有他知道,而他应该是提前在陛下的面前透露过,所以陛下能够这么快的寻上他。

但是这么隐蔽的地方,刺客竟然寻到,且好巧不巧是陛下到了之后。

“我才说,士睿让我欣慰。”温亭湛笑着端起一杯水,“士睿在替陛下挡下致命一击时,昏迷之前就坦白了火烧佛殿之举乃他所为。”

夜摇光的目光一亮:“果然是和你呆久了。”

萧士睿在生死关头忏悔自责,那绝对是真的忏悔自责,因为他的私心将陛下引出来,反而让陛下受困。完全没有任何演戏的情分,陛下看得懂。至于萧士睿见他引出来之举,不但不会让陛下恼怒,反而会让陛下更疼惜他。

他不过是被逼的没有办法,才反击之举,其实明明陛下如果在正殿之中,亲眼看到佛像的机关效果更好,可他依然有一片赤子之心,不想让陛下涉险受惊。既然在佛殿他都没有利用陛下,那就更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弄一批杀手来行刺,这里这有他和陛下两个人。

陛下是他最大的仪仗,而这些人明显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死士。萧士睿是蠢到什么地步?才会在明明知晓陛下要立他为太孙的情况下,还来上演这么拙劣的苦肉计?若这真是萧士睿所为,陛下的失望应该大于痛心。

“寺庙内的主谋,行刺之人的主谋陛下可查出来了?”夜摇光点着头问。

“这是士睿第二个聪明的地方。”温亭湛含笑道,“待他醒来之后,陛下问让何人去查这件事时,他建议将几位王爷一同去查。”

“这不是等于放过他们么?”谁都不干净,彼此给对方擦屁股,这件事也就大事化小事化了。

“不放过能如何?摇摇,为君不易。”温亭湛将愤怒的妻子抱入怀中,“这事儿明显不是一位王爷涉事,陛下才刚刚死了一个三皇子,难道当真要在一年内再杀二三个儿子?这件事查出来不处置不公。处置了,天下人该如何非议陛下?百姓未必明白其中的是是非非,他们看到的只有陛下心狠手辣的杀了亲子。”

别说时下普遍百姓都没有文化,就说夜摇光前世那个谁都识字的年代,不问就里只看结果的人都比比皆是,弑君这样的大罪,如果因为是自己的亲子儿子就从宽,那么如何服众?众大臣心里恐怕也不服,可若是当真杀了,陛下嗜杀之名是跑都跑不掉。君王若是没有仁义之名,百姓心中会恐慌,这样那些天高皇帝远的人就更好借着这样的名头欺压百姓,百姓完全不会怀疑这并非君王的本意。

“就这样便宜他们?”夜摇光不信。

“自然不会这样便宜他们,他们心里明白,这件事他们必须要做出让步,才能够消去陛下心中的怒气。陛下想要什么?这件事最大的受害者是谁?”温亭湛问着夜摇光,一步步引着她去想。

“是太孙之位。”夜摇光顿时了悟了。

萧士睿的太孙之位经此一事板上钉钉,这是他们做叔叔亏欠萧士睿的,若是没有这些事情之前。陛下越过了儿子立嫡孙,虽然有着嫡系血脉为理由,但是他们做叔叔的不服气,闹点脾气,搞点破坏,只要不太过,陛下也是能够容忍。

但发生了萧士睿被刺杀的事情,他们的命都相当于是萧士睿放过的。做侄儿的已经退让到了这个地步,如果哪个叔叔还敢搞事情,那真的是在挑战陛下的极限了。

蓦然间,夜摇光脑子里电光火石一闪,她顿时一拍手:“我明白了你说的士睿第二个聪明之处在哪儿了?”

温亭湛挑了挑他好看得剑眉,用温柔的目光鼓励夜摇光说下去。

“几位王爷是谁干的,他们彼此都明白,可士睿被立储,没有干坏事的人肯定不甘,这些干了坏事的人为了让他们不戳穿这件事,只能私下补偿他们。”夜摇光分析道,“士睿这是在陛下的面前得了便宜还卖乖,然后又狠狠的坑了几个叔叔一把,做了坏事的人得打掉牙合着血往肚子里咽,没有做坏事的人在陛下态度明确的情况下,既然储君之位已经无力更改,那自然是要从兄弟那里狠狠的咬下一口肉,才能够平复心中的不平。如此一来,这几位王爷之间又多了些龃龉。”

说完,夜摇光不由狐疑的看着温亭湛:“你确定这一招不是你交给士睿的么?”

这明明是温亭湛惯用的伎俩,把所有好处都占完了,还得让吃亏的人明面上对着他感激涕零!

第1213章 摇摇迟来的算账

夜摇光回到帝都就先去了淳王府看萧士睿,一进淳王府,夜摇光就觉得淳王府的陌生面孔多了不少。而这些人进退有度,一看就是接受过极为专业训练过的人。

“宫里的人。”温亭湛在夜摇光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夜摇光了然的点了点头,这些人只怕是陛下专门派来给萧士睿,至于里面有多少人是陛下的,有多少人是其他势力的,这些还真没有人能够说得准,夜摇光也懒得管,这些都是温亭湛他们的事儿。

“殿下好生歇息,奴婢明日再来看望您。”夜摇光和温亭湛刚刚迈入萧士睿卧房的大门,就听到福禄的声音,很快福禄就退了出来,在门口看到夜摇光和温亭湛便行礼,“给侯爷与夫人请安。”

夜摇光和温亭湛均是一让,福禄是********,陛下身前第一近侍,该给的尊重还是要给。温亭湛客气道:“大总管客气。”

“侯爷和夫人想必是来看淳王殿下,老奴还得回宫向陛下禀报淳王殿下的伤情,便不耽搁侯爷和夫人。”福禄对温亭湛望了望身,“奴婢告退。”

“大总管慢走。”

温亭湛和夜摇光等到福禄走了之后,才进去看萧士睿。萧士睿此刻正抱着一个枕头趴在床榻上看书。

“哟呵,这是开始用功了?”夜摇光故作惊奇的扬声道。

听到夜摇光口里的嘲弄,萧士睿丧气的把书籍往榻上一扔,扭头看着夜摇光:“摇姐姐,你就不能夸夸我,对我有点赞扬好么?怎么我在你眼里就成了自动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我看看书就这般让你吃惊?”

“这能怪我?”夜摇光翻个白眼,“你但凡当初在书院里多认真点,我会这般惊奇?当初在书院除了我和阿湛,就你最不学无术。我家阿湛呢,那是有实力,是天才。我呢,我是女子可以不用学。可你呢,除了整日跟我们吃喝玩乐,你还做了什么?”

“我哪儿有,我明明做了好多事……”

“对对对,你还做了好多事。”不等萧士睿辩驳完,夜摇光就打断他,“你还招杀,走哪儿我和阿湛保护你到哪儿,若不是你摇姐姐我伸手不俗,你姐夫呢智谋无双,早被你连累死了!”

萧士睿顿时泄气了,无力反驳。

“蔫了吧?”夜摇光轻哼一声,然后上去去撩他的衣衫。

骇了萧士睿一跳,也顾不得伤口就要挣扎:“摇姐姐你干嘛,你也不顾及顾及允禾的感受,当着他面撩别的那人衣裳!”

“别动!”夜摇光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将他的衣裳给撩起来,背上那一刀被白布已经包好的伤口,从隐隐渗透的血迹来看,应该从右肩一直延续到了左后腰的位置,很长很长的一道伤口,夜摇光闪过一丝心疼,嘴上却道,“你放心,阿湛他不会介怀。”

萧士睿扭头不可置信的看向温亭湛。

温亭湛神色淡淡,当真是完全不介意的模样。

“你们夫妻可真是心宽!”萧士睿哼声道。

“不是心宽,是压根没有把你当男人。”本来夜摇光想说压根没有把你当外人,到了嘴边的话一下子就变了。

“什么!”气得萧士睿想要跳起来质问,但是他的左肩被夜摇光紧紧的按着,根本动不了,这个时候夜摇光运着五行之气的手掌狠狠的在他背部中心,应该伤口最深的地方一拍,萧士睿立刻爆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嚎叫,把走在回廊也一同来看望萧士睿的陆永恬和闻游骇了一跳。

萧士睿痛得脸都扭曲了,尽管夜摇光将五行之气输入他的体内,但是缓解不了皮肉上的痛,等到夜摇光收了手,萧士睿无力的趴在床上,仿若沙滩上缺水的鱼儿:“摇姐姐……什么仇什么怨!”

他又不是没有看到过夜摇光救人,根本不需要接触,很明显夜摇光这是故意要让他痛一痛,他又什么地方得罪了夜摇光?

“我听说,我和阿湛大婚前,你似乎送了不少好东西给他,嗯?”夜摇光可是没有忘记这茬呢,她这是来感激萧士睿,让她的日子这样‘性’福!

萧士睿顿时头抵着枕头,装作疼痛弓起腰,从下方看向温亭湛,那眼神真是愤怒道不知道怎么形容质问着温亭湛:我把你当好兄弟,把最好的东西和你分享,你竟然转头出卖我!

温亭湛仿佛没有看到一般,已经走到大门口听到这话的闻游迅速的把脚缩回去,拽了拽陆永恬就想脚底抹油开溜。

夜摇光笑眯眯的声音阴测测传来:“你们两这是唱哪出?这刚刚来,还没有进屋子慰问一声,就打算扭头走了么?”

两人身子一僵,然后又转过身走了进来,走过外间绕过屏风直入内室,闻游笑道:“哪能呢,我们这不是知晓允禾和小枢在么,以为允禾和小枢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吩咐殿下,便打算退避到院子里等等。”说着拍了拍陆永恬,“是吧,小六。”

“没错没错。”陆永恬点头如蒜捣。

夜摇光一看他们两这幅做贼心虚的模样,就知道他们三个没有少教坏她家阿湛,来日方长,她总能够抓准时机折腾他们两。

如果闻游和陆永恬知晓夜摇光心里的想法,一定要哭着喊着冤枉。明明是温亭湛教坏他们两!

“小六大婚事宜准备的如何了”温亭湛开口转移话题,“你可是还有五日就大婚了。”

“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小六一提到这件事,就满面春风,他是他们当中成婚最晚的一个,今年他都已经二十有六,在这个时代也算是晚婚了,不过娶的是自己两情相悦的姑娘,他倒不觉得遗憾。

“你大婚的时候,摇摇恐怕不能去国公府帮忙。”温亭湛突然开口道,“原本需要摇摇帮手的事儿,你另寻一个人。”

原本夜摇光是答应要去帮卓敏妍,去国公府在大婚当天招待女方的宾客,虽然事情不多,但是角色还是很重要。

第1214章 何定远的请求

“这是为何?”陆永恬有些懵,心里忐忑不会是夜摇光因为那事儿他也有份儿,所以才临时撂担子吧?

“胡思乱想什么呢?”陆永恬的心思浅,他想什么,夜摇光一个眼神能够看出来,她怒瞪着陆永恬,“我是那种公报私仇之人么?”

陆永恬和卓敏妍成婚多大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为了私下的小事儿在这种大事情闹情绪,关键是陆永恬竟然这样怀疑她!

陆永恬被吓的往闻游身后一躲,他是无心的嘛,他有没有那重心思。

闻游可不背锅,他默默的移开几步,将路让开。瞧瞧现在允禾对小枢的态度,那是以往还要纵容了几分,他较聪明,算算日子,允禾和小枢也成婚恰好有一个月了。

夜摇光临时不能去帮衬陆永恬的婚事,只有一个可能,那是夜摇光有喜讯,这个时候惹夜摇光不高兴,那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陆永恬暗自给没有义气的闻游甩刀眼。

“摇姐姐,你不会是……”萧士睿也不傻,他顿时忘了疼痛,一下坐起身,目光有些热切与喜悦的看着夜摇光的小腹。

夜摇光顿时脸荡开笑意,伸手轻轻搭在她的小腹之,很大方的点头承认:“嗯,你们要做叔叔伯伯和舅舅了。”

“小枢你有了!”陆永恬不可置信的盯着夜摇光平坦的小腹,这会不会太快了,夜摇光和温亭湛成婚还差几天才一个月呢,顿时他想到了什么,目露精光,看着温亭湛道,“允禾我说那东西管用吧,你还没有给我一点,我可是费了好些心思才弄到。”

闻游身后扶额,默默的往后退。

萧士睿暗骂了一声猪,立刻又趴下去,用被子将自己捂住。

“那东西?”夜摇光顿时面色不善,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陆永恬,“小六啊,什么东西啊?”

陆永恬这才反应过来,然后讪讪的看着夜摇光:“没,没啥东西。”

夜摇光顿时将危险的目光落在温亭湛的身,温亭湛很诚恳的坦白;“哦,大婚前小六神神秘秘的给了我一个小箱子,说是兄弟一场,这是他还有士睿与蚊子私下的心意,让我看着用,我都不知放在何处。小六啊,你给我的是什么东西?”

陆永恬看着一脸正直的温亭湛,他伸出颤巍巍的手指着温亭湛。

无耻,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

夜摇光目光不善的扫了闻游三人一眼:“你们三人,日后不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儿,别来寻阿湛,要是让我知道你们私下再教唆他不伦不类的东西,看我不让你们三倒霉的连你们娘都不认识!”

说完,一把牵着温亭湛的手气哼哼的走了。

留下闻游三人纷纷指着自己的鼻子,三人几乎是同时不可思议的爆发出一声惊叫:“我们教唆允禾?”

心真是偏得没边儿了,明明是他们被温亭湛教唆的越来越毒越来越阴险!

当然,这话他们可不敢追夜摇光去辩驳。人心都是偏的,温亭湛可是夜摇光看着长大的,让夜摇光承认她眼皮底下长大的不是一个好东西,那不是自找死路么?

夜摇光气哼哼的带着温亭湛回了宅子里,立刻威逼温亭湛将陆永恬给他增加乐趣的东西交出来,温亭湛哪敢私藏。当即吩咐卫荆去取来,那红木箱子刻的是男女嬿好的图,虽然不是很露骨。

夜摇光一把夺过,看了看方没有打开过的痕迹,才消了点气然后带着去了自己的房间,不准温亭湛进房门,将之打开。真是涨了见识,里面全是古代的成人用品,花样多的她前世听得也不少。

夜摇光看了两眼啪的一声将盒子给盖,然后将之密封好,对外喊了一声:“宜宁。”

宜宁迅速的推门而入:“夫人。”

“你去按照这个盒子大小,给我另寻一个。”夜摇光把没有露骨图案的一面让宜宁看一看大小。

宜宁立刻退下,很快寻了一个雕刻着牡丹花纹的楠木盒子,夜摇光让宜宁去外室等着,她换了一个盒子,然后捧着出去交个了宜宁:“你把这个送到威国公府,亲自交到妍姐儿的手,说这事陆大人不好意思送给他让我代为转交,不过让她切忌婚后第二日才能打开。”

哼,如果不是考虑时代教育问题,害怕吓到小姑娘,才不会让卓敏妍浑厚来看看她家小六赶了什么好事。不过虽然以卓敏妍的性格也不至于被吓到,但夜摇光还是厚道点给陆永恬一个完整的洞房花烛。

不过,洞房花烛之后……

看着宜宁远去的背影,夜摇光笑的那么明媚,但在阳光下却有些冷。

“可消气了?”这时候温亭湛才走到夜摇光的面前。

夜摇光扬了扬下巴,没说话。

温亭湛牵了她的手:“走,用膳去,我让田嫂子做了你爱吃的。”

“我呢我呢?”金子立刻凑前。

“你现如今能言会语,想吃何物,自个儿去厨房说。”温亭湛淡淡的扔下这句话带着夜摇光走了。

“师傅也能言会语啊!”金子冲着温亭湛的背影不满的嚷道。

回答它的是温亭湛头也不回,很快消失不见的背影。

夜摇光和温亭湛才刚刚用完膳,还没有歇息多久,何定远心急火燎的寻门,夜摇光一看他见着自己欲言又止的目光,知道他来寻温亭湛肯定是为了席蝶的事情。

“有何话直言便是。”温亭湛看懂了他的意思,但却没有将夜摇光支开的打算。

见此,何定远只能向温亭湛拱手行礼:“侯爷,聂家不知为何知晓了席蝶的身份,已经屡次三番派人来寻席蝶的麻烦,还有好几次想要强行赎人带回聂家。席蝶若是被他们带回聂家,只怕是死路一条。”

“你要我如何?”温亭湛淡声问道。

“求侯爷救救席蝶。”何定远一掀衣袍,单膝跪在温亭湛的面前,“聂家为了遮掩当年的丑闻,会不惜一切,若非事发在国忌日之,他们不好出入花楼,只怕早已经痛下杀手,今日是国忌最后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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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5章 席蝶的手段

“你回去吧。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等到何定远将话说完,温亭湛淡声吩咐。

何定远霍然抬起头看着温亭湛,却见温亭湛神色淡然,但和温亭湛打交道也不是一日两日,他虽然猜不透温亭湛的心思,但却能够明白温亭湛说一不二,再多说也已经无意,只能面色凝重的告辞。

“这事儿你不管了?”等到何定远走了之后,夜摇光才问道。

“席蝶的身份是她自己刻意挑了这个时候让聂家人知晓。”温亭湛对夜摇光道,“她现如今的境况都是她自己一步步筹谋而来。”

“她自己布的局?”夜摇光沉思。

“这是一个好时机。”温亭湛的语气之有些赞许,“国忌期间,举凡士族都不可留恋花楼,席蝶在这个时候暴露了她自己的身份,可以在国忌这六日想尽办法胁迫、激怒聂家的人。只要她不出花楼,聂家的人便拿她没有办法。”

“可是明日聂家的人可以去花楼。”夜摇光凝眉,“她故意在这六日将聂家逼迫得对她痛恨不已应当知道明天聂家的反扑,她确定她区区一个弱女子,能够在聂家的反扑之下全身而退?”

“席蝶虽然不如尚玉嫣着眼大局,可论心机论城府她可一点都不输给尚玉嫣。”温亭湛给席蝶的评价很高,“若是她也生在皇室,未必尚玉嫣逊色。既然这个局面是她一手策划出来,她自然是有本事掌握全局。”

“聂家再不济,还有太后在宫撑腰。”夜摇光也不得不提醒一句。

虽然太后和陛下不是亲母子,但是陛下对太后该有的尊重还是得有。情感自然是所有偏颇,席蝶的身份太低,在当权者的眼里席蝶的命不值一提,如果能够用她的死来保全太后的颜面,陛下是绝对不会为一个青楼女子出头。

“因而,为夫也在期待她如何让陛下为她小小一个青楼女子不顾太后的颜面。”温亭湛对着夜摇光笑的意味深长。

“我才不信你一点都没有才道。”夜摇光站起身,打了个哈欠,“你不说算了,我要去歇息。”

等到夜摇光沐浴完,舒舒服服的躺在床,睡意朦胧的时候,感觉到一只铁臂伸过来,将她拦在怀,夜摇光伸手将温亭湛的手给拍掉。

耳边温亭湛清润的声音如山泉击石的笑声低低的传来,他霸道的圈着她,将她抱在怀里:“我的摇摇,可真是脾气越发大了。”

“你这是嫌弃我咯?”夜摇光冷哼。

“不敢,摇摇怎么样我都爱极。”温亭湛立刻表态,“明儿我去把开阳接回来陪你。”

因为他们要暂时的离开,所以宣开阳都被送到了宣父那里。

“哼,别以为这样可以讨好我。你不接,我也可以派人去接。”夜摇光不以为然道。

“哪里是讨好,只是想博夫人一笑罢了。”温亭湛将夜摇光的脸挪向自己,对她的眼睛,“席蝶在我离京之前,问我要了一份窦家的情报。”

“窦家?”夜摇光顿时一醒神,“不会是邑德公主的前夫家吧?”

“嗯。”温亭湛颔首,“是那个陛下到如今都厌恶得恨不得将窦氏一族的尸骨挖出来曝尸的窦家。更有意思的是,我前几日接到情报,席蝶国忌日前去慈明斋香,还救了邑德公主一命。而后直到她的身份泄露给聂家之前,她和邑德公主很是见过几面,据说两人相谈甚欢。”

“她在向邑德公主套话。”夜摇光立刻明白了席蝶的意图,而后不由惊叹,“她竟然能够从邑德公主口套出关于窦家的话?”

夜摇光觉得不可思议,窦家是邑德公主掩藏的伤疤,那是不堪的回忆,邑德公主只怕是一万分不愿意去想,席蝶竟然能够让邑德公主开口提及窦家,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办到,哪怕是邑德公主的女儿都不行。

“这是她的本事。”温亭湛笑道,“我也不知她用的是什么办法,若是摇摇好,日后不妨问一问。”

“日后?”夜摇光扬眉,“你是确定这一局,席蝶能够赢?”

“能,一定能赢。”温亭湛很笃定的告诉夜摇光。

“为何?”夜摇光承认席蝶很聪明,但是聂家那可不是一般的豪门权阀,而是太后的娘家,尤其是书令才刚刚去世,聂家显然已经成不了气候的情况下,陛下犯不着一定要拔除聂家,如果没有合情合理的理由,陛下凉薄的名声会被扣下来。

“因为有你夫君我在。”温亭湛忽而笑的格外的灿烂,黑夜都仿佛被他的笑容给照亮了几分。

“自恋。”夜摇光无语。

“夫人只管看着,聂家这一次要载一个大跟头。”温亭湛伸手摸了摸夜摇光的后背,“天色不早,夫人快休息吧。”

夜摇光也依言闭了眼睛,她还真有点期待,席蝶到底要如何凭一己之力,纵然请了温亭湛帮忙,却没有让温亭湛直接插手而将聂家撬动,仅仅是栽赃聂家和窦家曾经有勾结么?

窦家已经死无葬身之地,聂家也已经衰败,多少年的老皇历,陛下恐怕也没有那个心思去翻。

事情并没有让夜摇光等太久,爆发出来,这是夜摇光回来的第三日,温亭湛去当值,下午的时候夜摇光派去看着席蝶的人急匆匆的跑回来,对夜摇光说寻香院出了命案。死的是聂家的长子,也是席蝶的生父聂平祚。

是一身血污的席蝶跌跌撞撞的跑到京兆尹府击鼓报案,从寻香院一路到京兆府席蝶撞了无数的人,失魂落魄到了府衙,直言她的客人突然死在她的闺房。

“客人?”听到席蝶对聂平祚的定义,夜摇光不由乐了。

聂平祚可是还在孝期啊,他的祖父还没有死过一年呢。这孝期还未过,国忌日刚刚结束迫不及待的跑到花楼找姑娘……

聂家人要说聂平祚不是去寻欢作乐,那得拿出证据,这最好的证据不是亲口揭露席蝶的身份么?

第1216章 因果轮回

聂家能够亲口承认席蝶的身份么?一个人尽皆知的青楼女子,是他们聂家长房嫡长女?聂家在中书令死后就一落千丈,当日聂启恫勾结元家人也是证据确凿,陛下念在中书令的死而退让了聂家一步。

现在,整个聂家包括太后都夹着尾巴做人。他们还指望着等到孝期过后,指着姻亲的帮扶重回朝堂要职。这些姻亲中,最有能耐的非嫡长子之妻莫属,这个时候把嫡长子的妻子变成继室……

席蝶这一步棋走的着实高。

把整个聂家逼的骑虎难下,而且她自己躲进了京兆尹牢房,夜摇光不相信温亭湛没有去给赵贿打招呼,聂家蓄养的杀手又已经被温亭湛当初给曝光,聂家想要不动声色的除掉席蝶只有一个字:难!

“席蝶果真是对何定远没有一丝情意。”等到温亭湛散值回来之后,夜摇光不由轻叹道。

何定远怎么也是伯父的嫡出公子,席蝶就算身份被掀开,聂家迫于无奈将她接回去,又有谁愿意娶她为妻?青楼女子啊,不论她是不是清白之身,在所有人眼里她都不干净。娶了她,就必须背负着无数的闲言碎语。

“这未必不是席蝶给何定远的考验。”温亭湛伸手指点着宣开阳的字,握着宣开阳的手,教他要如何一笔而成。

夜摇光听了觉得也对,如果何定远接受不了这些闲言碎语,那趁早望而却步,他们还能够保留一丝情分,日后还能够见面。席蝶就算悄无声息的回到了聂家,见过她的人都知晓她的身份,不过是掩耳盗铃。如果何定远连这些流言蜚语都能够经受得起,那么日后只怕也不会出现什么能够让何定远辜负她的事。

席蝶的母亲就是遇人不淑,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她对男人恐怕更加的慎重,愿意考验才证明她是真的对何定远另眼相待。否则以席蝶这样的性格,不值得她费心思的男人她绝对不会多看一眼。

“有魄力的女子。”夜摇光赞许道,“如今这事儿到了什么地步?”

“涉及聂家嫡长子,陛下特意派了大理寺协同赵贿盘查。”温亭湛伸手摸了摸宣开阳的头,这个孩子能够在他和夜摇光的干扰之下不分心,这份定力让温亭湛很高兴,“聂家口口声声的喊着席蝶是杀人凶手。”

“他们自然是希望席蝶是杀人凶手,如此他们才能够遮掩住家丑,将席蝶灭口。”夜摇光冷笑,“聂平祚到底是怎么死的?”

“就是被席蝶所杀。”温亭湛站起身,绕过案几走到夜摇光的旁边坐下,“只不过聂平祚所中的毒乃是聂府的下人所下,这个下人我给他安排了一重身份,席氏曾经惠及之人。”

夜摇光顿时明白了温亭湛的安排,这个下人是席氏惠及之人,所以一直感念席氏的恩德,他一直在聂平祚的身边,就是希望能够打探出席氏的消息。所以,前不久他终于得到了席氏的消息,并且知晓席蝶是聂平祚的女儿,并且他惊愕的发现聂平祚竟然因为不知道席蝶是他的女儿而对席蝶有了非分之想,才会情急之下给聂平祚这个禽兽下了毒。

多么的合情合理?席蝶也将会从处心积虑想要报复聂家的心机婊一下子变成什么都不知到的无辜小白兔。她会得到所有人的同情,夜摇光之前还在想,席蝶要怎么拆穿她的身份而不被人怀疑、

原来,还有这一出。

“这个人真是的身份呢?”夜摇光停下手中因为无聊而打的络子,看向温亭湛,“这个人只怕身份不一般,他要有充分的理由接触得了厨房,知晓聂平祚的作息,有下手的机会,还要有一定的说服力,聂平祚身边近身伺候的人才行,可这近身伺候的人哪一个不是家奴?”

家奴就是一家子全部都拽在聂家人的手里,他们一家子的生死都是聂家人说了算,基本没有家奴会出卖主子。

“的确是家生子。”温亭湛点头,“但他一家子都因为当初伺候过席氏而被聂家人灭了口,那时候这人不过才三岁才侥幸逃了一命,虽然他不记事,但我可以让他知晓真相,他要报仇自然得付出代价。”

“果然是因果报应。”夜摇光听了讥诮道,“兜兜转转,还是因为聂家人对席氏之事的赶尽杀绝。”

“天道有轮回,这句话是没有错的。”温亭湛颔首颇以为然的呢喃。

“你不是说席蝶还打算把窦家也绕进去么?”夜摇光疑惑道。

“摇摇且等着看便是。”温亭湛神秘一笑,他漆黑的眼眸幽深一片。

夜摇光就坐等失态的变化,果然当日京兆尹赵贿就查出聂平祚是中毒而亡,顺着聂平祚中毒一时查下去,第二日就查到了聂家里面。对于赵贿带人入聂家去查案,聂家还颇有微词。最后,赵贿在聂家查到了温亭湛所安排的人,这个人带到衙门的时候起先还有些嘴硬,最后在大型之下撬开了口。

然而,他的话掀起了赵贿心里的惊涛骇浪。他已经不敢第二日公堂审理,和大理寺卿商议之后,将口供连夜递到了宫里。聂家的人几乎是完了陛下一步收到了消息,他们当即传信到了后宫。

所以,当兴华帝前脚得知了聂平祚所为,聂家所为之后,正在斟酌是否让赵贿就此开堂公审之时,后脚太后便赶来。

听到通传,兴华帝的目光沉了沉,他到想看看聂家没有了中书令,又打算用什么来打动他,让他这个一国之君一再的容忍他们。其实,若非太后及时这样的赶来,他或许还会顾念一下聂家,偏偏他都才刚刚得到消息,太后这消息比他慢不了多少。

后宫不得干政,他这个继母似乎忘了。

“太后。”兴华帝亲自去将太后给应入内殿。

“如此之晚,哀家听闻陛下还在处理朝政,陛下已经不是二十年前的身子骨,可得当心身子。”太后语重心长的劝说道。

第1217章 暗中布局

这样的开场白,倒是让兴华帝的面色软了一分:“让太后担忧,是朕的不是,朕也是看着时辰还不算太晚,方才又吃了点夜宵,等食消了在就寝。”

“陛下总是如此勤勉,事必躬亲。”太后颇为感慨道,“从陛下还是太子之时,父亲便说陛下是匡扶我大元的希望,哀家刚刚进宫的时候,父亲便一再叮嘱哀家,好多看顾着陛下。果不其然,陛下这二十几年,将我朝江山治理得井井有条,一片大好。去颓势,万物待新,这都不是陛下的功劳。”

“并非朕一人之功,这二十多年不论是聂中书令,还是帝师,以及兢兢业业的众臣都功不可没,这是上下一心的结果。”

如果说兴华帝有什么值得骄傲的,那一定是他从父亲的手中接下了一个千疮百孔的江山,他把这些洞一个个都补上了,虽然许多地方没有不牢,但至少现在的元朝经得起不太猛烈的风雨。而他已经垂垂老矣,能够所为也仅限于此,再没有更多的精力,他最后一件事就是为大元朝培养一个能够加固江山的继承人。

想到这里,兴华帝不由轻叹一声:“朕老了。”

“哀家也老了。”太后顺势无奈的笑道,她有些涣散的目光落在大殿内香烟袅袅的炉鼎之上,“今日才想起,哀家进宫竟然已经四十多年。”

太后今年五十八岁,她比陛下还小,十七岁进宫,如今正好四十一年,她进宫的时候先皇已经年过四旬,比中书令都还大。

兴华帝不由看着烛火下太后泛白的鬓发,其实在太后还没有进宫的时候,那时候他时常去寻发妻,太后还是一个小女孩,元后很是喜欢带着太后一块玩,对于太后兴华帝也曾经因为元后的之故当做妹妹来疼。

可却没有想到他才成婚没有多久,这个小妹妹就成了他的继母。也许是因为少时的情谊,太后在中宫除了给他带来便利以外,就从来不曾给他使过绊子,甚至在先皇的宠妃手中帮扶过他和皇弟不少。

再到后来他顺利继位,寇氏几大权阀把持朝政,甚至几次三番的想要动他后宫的心思,那时候太子身子弱,他一心都扑在太子的身上。后宫也是太后以聂家之女在挡着,想到这些,兴华帝的心中到底是生出了几分愧疚之情。

纵使他掌握大权之后,让聂中书令掌权了二十多年,可兴华帝到底是一个仁义多余铁血的君王,尤其是人老了,他的心也比年轻时更柔软。

太后状似不经意的收回目光,恰好看到兴华帝的神色,于是不动声色道:“夜深了,哀家也有些乏了,陛下多保重。”

“朕送一送太后。”兴华帝微微落后太后一步,将太后送到了他的宫门口,站在明亮的宫灯之下,看着太后带着宫婢远去的身影。

“皇上,京兆尹赵贿送来的折子……”福禄低声的询问。

“你亲自去处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兴华帝交代了一声,就转身去了他自己的寝宫。

正如夜摇光所想,比起太后的颜面,比起聂家对兴华帝的帮扶,比起这些情分,席蝶一个青楼女子算得了什么?福禄领命去带了御赐的毒酒连夜出了宫,他甚至没有打算去见一见席蝶,直接把兴华帝的意思透露给了赵贿。

可是赵贿领命之后,突然面露难色:“大总管……”

“赵大人这是有难言之隐?”福禄问道。

赵贿看了看四周,附耳到福禄的耳边:“大总管,下官方查出了新消息,聂家这事儿牵扯极深,下官不敢隐而不报。”

赵贿说完,就将一封密折取出来递给了福禄,他的面色复杂,甚至还有挣扎之色。最后才孤注一掷的松了手:“大总管,您最好挑个时候,明早再递给陛下,下官唯恐陛下气急攻心,难以入眠。”

福禄听了之后顿时面色一凝,伸手往牢房的方向指了指:“和那聂家的姑娘有关?”

“有,下官明日称病。”赵贿连忙道。

京兆尹病了,没有及时开堂公审自然是情理之中。

“赵大人仔细着身子。”福禄说完就转身离开。

福禄离开赵府没有多久,温亭湛派着留在赵府外的人就将消息传到了他的手中,这个时候温亭湛和夜摇光都没有入睡。

“赵贿也是真敢赌,这样的事儿都敢跟着你干。”陛下都赐了毒酒,他都敢称病拖着不执行,要知道这事儿可不是一般的事儿,一个不慎赵贿的小命都没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再有几个月就是三年考绩,三品可是一个坎儿,有些人得卡上一辈子。”温亭湛轻声笑道,将下人挥退,就揽着夜摇光的肩膀,“这消息也已经等到了,席蝶这不是还好好的活着,夫人是不是应该带着我们的孩子早些安寝?”

“我白天睡多了,睡不着而已,你以为我多有好奇心啊?非得等着结果。”夜摇光甩开他的手,自己上榻睡觉。

在古代睡觉是有讲究的,男子都是睡在里面,女子睡在外面。这是谨防丈夫夜间需要喝水什么的,妻子好伺候。但是在夜摇光他们家里,夜摇光从来是睡你们,因为温亭湛要上早朝,害怕早晨起来惊醒她。

而且,他们家一直是温亭湛伺候夜摇光。

所以,温亭湛很快就挤上去,又将妻子圈到怀里:“摇摇不好奇,我让赵贿给了陛下什么消息么?”

“我是挺好奇,光凭一个寇家怎么能够让陛下就能够狠得下心惩治聂家?”夜摇光这几天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可是她都没有思考出来。

“如果寇家扯上太子殿下之死呢?”

冷不防的温亭湛说出这句话,让夜摇光一惊,她迅速的看着温亭湛:“你说真的?太子体内的毒是寇家所下?”

“嗯。”温亭湛点头,从元奕将太子之死的事情踢到他的身上,他就开始着手调查这件事,一直以来进展甚微,也是太子妃毒发的事情才让他明白,他查错了方向。

第1218章 谁让他有个夫人不喜之女

因为毒王口口声声说毒死太子的毒乃是他所炼制,温亭湛信了,因此他一直以为毒害太子的人还活着,当时几位王爷都还小,肯定不可能参与其中,所以他着手的是后宫,所有生了皇子的皇妃。虽然没有查对方向,但还是查出了一些有利的证据。

直到他从琉球回来,毒王告诉他这毒可能不是他所炼制,温亭湛才转了方向,从想左右储君之位的人下手,很快就查到了窦氏身上。

“那聂家是真的和寇家勾结了?还是你们让他们勾结了?”栽赃嫁祸四个字,夜摇光到底没有直言出口。

温亭湛的手轻轻的摩挲着夜摇光的肩膀:“聂家没有和寇家勾结,但是当时聂家退了一步,选择了明哲保身。太后知晓寇家给太子下毒之事,但她却没有阻止。”

“原来如此……”夜摇光终于明白陛下为何会不再顾及太后,不再姑息聂家。

太子的死一直是陛下心中的痛,是陛下的逆鳞,任何人触碰到这一块逆鳞都会死无葬身之地,这也是为何元奕会将太子的事情扔到温亭湛的身上,他们可是答应萃依要查明她的死因。那就不得不去查太子的死因,毕竟萃依的死直接和太子身上的毒画上了等号。

“你这是又要搞大事情啊。”夜摇光感叹道。

“夫人这可就想错了。”温亭湛轻声笑出了声音,“这一次,我不会让任何人知晓这里面有我的搀和一脚。夫人不是总嫌我爱出风头,我自然是要听夫人的教诲。这次啊,就让别人去出风头吧。”

“谁?赵贿么?”夜摇光一想到赵贿,就想到了赵贿那个对温亭湛有窥觊之心的女儿赵微澜,心里蓦然就膈应了。

“怎么,摇摇对赵贿这个人有成见?”见妻子皱眉,温亭湛柔声问。

“对他没有。”对他女儿有!

温亭湛想了想这话顿时明白了夜摇光的心思,两个迷人的酒窝顿时就因为心花怒放而出现,他微微挪了挪身子,将夜摇光抱在怀里:“那就让大理寺卿去出风头吧。”

“别,你答应了人家的好处,可别到时候过河拆桥。”夜摇光拦着温亭湛,赵贿既然对温亭湛言听计从,自然是温亭湛许了他甜头,她可不想让温亭湛成为言而无信之人。

“我可从来不曾许诺他什么。”温亭湛笑道,“一切看他的本事,谁让他生了一个让我夫人不喜欢的女儿呢?活该他倒霉。”

“你……”

“摇摇还有三个时辰为夫就要起身上朝,心疼心疼为夫,为夫困了。”温亭湛打断夜摇光的话,伸手顺了顺夜摇光的长发,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月光微微的流动,夜摇光借着细微的光线看着温亭湛睡颜,她的眼底流露出比月光还要明亮的充满爱意的光芒。都说月华清冷,可她此刻整颗心都温暖不已。

缓缓的闭上眼睛,夜摇光将头往温亭湛的怀里挪了挪,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也睡下去。虽然她知晓,她的一句无心之言又打乱了他的计划,可正如当初在保定府对付郭家一样,谁让她有个聪明到令人发指的夫君呢。他就是可以顺了她的心的同时,又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第二天早朝夜摇光自然是不知道,刚刚用了早膳准备去上朝,随口问了一句席蝶的事情处理的如何的兴华帝,在从福禄的手中拿过赵贿递上来的密折之后,浑身的怒气在上早朝的时候都收敛不住。

逮着一个训斥一个,一时间所有朝臣都寒蝉若惊,大气都不敢出。温亭湛早早的就给褚帝师这边的人打了招呼,有什么事都别今日上报。原本已经准备好奏折的傅老他们将信将疑,看到这个架势连忙把奏折往袖口里面藏好。

温亭湛以为装聋作哑,然后就没有事,谁知道早朝散去之后,陛下就将他一个人单独给叫到了太极殿,直接将密折拿给他看:“朕当初就让你查太子妃所中之毒,已经半年有余,你可有头绪?”

温亭湛看完密折之后,恭恭敬敬的回道:“回禀陛下,这毒微臣已经查明来源,却如赵大人所言,乃是寇氏所有。寇氏先皇在世时的当家主母乃是苗族之女,这毒乃是苗族密毒,除了寇氏我朝再无与苗女接触之人,这毒还并非有钱有情分就能够从苗女手中得到。”

“你还没有证据,所以才没有向朕禀报?”兴华帝看着温亭湛道。

“陛下,当日微臣和明世子去兰县寻宝,明世子恰好获一苗女所救。微臣也是请明世子相帮,才将这毒送到这位苗族姑娘手中,这是那位苗族姑娘给明世子的回信。”温亭湛从怀里将原件取出来,呈给兴华帝。

上面有苗族姑娘的特殊落款,每一个身份不一样的苗族圣女参选者,都会有属于自己独一无二不可仿制的印鉴,这个东西很好查,真与假兴华帝很容易查到。所以看到那个落款,兴华帝就知道这是真的。

而上面对温亭湛所述的毒药解释的非常详细,这种毒药必须用苗女身体内的蛊才能够炼制,苗女体内的蛊很珍贵,有些直接就是苗女的命。

兴华帝看完,脸色阴沉的可怕:“当年寇家一直没有办法将手伸到后宫。”

而太子又一直居住在东宫,寇家没有嫡出之女,庶女又是远房且姿色不好,所以寇家才急于求娶公主。既然窦家没有能力将手伸到宫里,那么又是如何将毒下在太子的身上。

温亭湛垂首,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言。

这个时候不是他该说话的时候。果然,兴华帝也没有指望他说出什么,于是挥手让他退下。几乎是温亭湛还没有离开太极殿,大理寺卿就急匆匆的前来求见兴华帝。

“许爱卿有何事?”兴华帝冷声问道。

“回禀陛下,微臣刚刚查到,半月前席蝶曾去慈明斋上香,偶然救了邑德公主一命,公主是被人下了毒……”大理寺卿将所有的证物递给了兴华帝。

第1219章 尘埃落定

兴华帝看完之后,顿时怒不可遏,当着大理寺卿的面儿就咬牙切齿的说道:“好,好,好!好一个寇家!”

大理寺卿低下头,这毒他知道,正是当初窦氏预备鱼死网破之际,打算毒害兴华帝的毒。那时候他还是一个刚刚出仕的少年,跟在父亲的身边有幸见识到了兴华帝和寇氏的一场生死厮杀。

陛下一直以为他已经将寇家连根拔除,却没有想到寇家竟然还隐藏了一股势力在民间,若非他们对邑德公主起了怨恨之心,想要报复邑德公主,他也不会这样迅速的查到。

当然,这里面还有一个对他指引之恩。

“让禁军统领来见朕!”

这是温亭湛离开太极殿听到的最后一句话,而后他便去了通政司任职,一天都是规规矩矩,该干嘛一如既往的干嘛,直到申时正的时候散值归家,而这个时候陛下的人已经将寇氏余孽给拿下。

“寇氏竟然还有人活着,还正大光明的活在陛下的眼皮底下。”就连夜摇光接到消息都是不可置信。

“寇家先祖能够做到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位置,可不是浪得虚名,也不是朝中无人。”温亭湛对夜摇光道,“他本就是一个多虑且狠辣之人,又会钻营恰好遇上了先皇,因而才成就了寇家。这样的人野心极大,他早就想去朝廷而代之,只怕那时候元国师的人也没有少帮扶他,但邪不胜正,他终究是没有成功。既然他有了造反的心,就不会没有想过事败之后的事儿,给寇氏留下一条根是情理之中。”

“这些人当真是要谋害邑德公主么?”夜摇光觉得寇氏的人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都这个时候了还敢对邑德公主出手。

“如何不敢?”温亭湛笑道,“寇氏如日中天之时,他们想尽了荣华富贵,这人从高处一下子跌落泥里,心中自然是有恨。只是之前邑德公主一直在公主府,出入又是奴仆成群,他们寇氏已经没落,根本无从下手,这邑德公主好不容易去慈明斋清修,他们岂能放过这个泄愤的机会?”

“可也不至于等到现在……”去年邑德公主就到了慈明斋清修,算起来也应该有快半年了,“是你没有给他们下手的机会。”

夜摇光顿时了悟了,只有这样的情况下,温亭湛才能够掌握这个大局。他一直堵断了寇氏向邑德公主的报复,直到前不久才给了寇氏一个机会。寇氏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因此,席蝶才能够这么巧合的救下邑德公主。

“这个功劳可不小啊。”大理寺卿这次可是占了大便宜。

“哈哈哈,难道夫人又后悔没有让为夫去领功了?”温亭湛不由取笑夜摇光,“嗯,若是夫人嫌弃为夫官爵太低,为夫定然继续努力。”

夜摇光翻个白眼:“你就算无官无爵,于我而言也没有差别。”

她爱的又不是他的权势和他的身份,是他这个人而已。

寇氏的人落网,总有那么几个不是硬骨头的想活,温亭湛早就已经把这几个给打点好,所以当陛下亲自来审问的时候,他们知道的都倒了出来,太久远的事情他们不知道。但是他们可以知道聂家是为何要去杀席蝶,因为席蝶不但坏了他们的好事,还很有可能暴露他们的行踪。

但是他们自己动手杀席蝶又怕引来追查,因为席蝶身边一直有不少勋贵子弟为着打转,因此他们就想到了他们的老朋友聂家。

他们要直接说聂家和他们勾结,兴华帝肯定会怀疑他们污蔑。对于聂家兴华帝其他的信心没有,但是他却相信,聂家是不会背叛他。

温亭湛早就猜准了兴华帝的心思,所以他只让人对兴华帝招供,说他们寇家握着聂家一个把柄,这个倒是真有其事。因为当初寇家给太子下毒,确实是聂家睁一眼闭一只眼的结果。但是,这个把柄他们只说不知道,只有聂家的人知道。

而这个时候,兴华帝已经着人查寇家当初是怎么把毒手伸到东宫去。一个宫里没人的家族,就算他再权势滔天,这陷害储君的事儿,也不是一般人敢做,更不是那般好收买到的。

这个时候萃依的死就被掀了出来,福禄用了整整五日的时间,才把当初过手过太子衣物之类的宫婢全部寻出来,其中死了的不在少数,包括萃依,萃依的尸体也被打捞出来……

任何事情只要帝王下了狠心去查,便是时过境迁也不是那么费力,更何况许多的事情温亭湛已经一步步安排好,就好比串珠子,温亭湛已经把每一颗珠子选出来,放在了特定的位置,就等着兴华帝这根线一点点的顺着孔穿过去。

萃依的死直指太后曾经的内侍总管,不过那已经是一个死人,死无对证。

这天夜里,兴华帝许多年来第一次夜间来到太后的寝宫,太后正在佛堂之中念经,兴华帝挥退了下人,只有他身边的福禄,还有太后身边的管事姑姑。

兴华帝看着太后的背影,他沉默许久不语。

“皇上想问哀家什么,只管问,哀家绝不会欺瞒皇上。”最后是太后先开了口,她手中的佛珠依然在转动。

“太后……”兴华帝长唤了一声,语气之中压抑着重重的叹息,“朕,想知道聂家到底有何把柄在寇家手中?值得聂家不惜对朕阳奉阴违,护着他们衣食无忧?甚至为他们甘愿为刽子手!”

太后捻动佛珠的手微微一滞,她的眼皮一阵跳动,许久太后才闭着眼睛开口道:“其实陛下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朕,想亲口听太后说。”兴华帝几乎是一字一顿道。

太后的手一颤,她的唇瓣也不由自主的颤抖,好一会儿她才压制住心中的惧意:“太子,太子是哀家没有护住他……”

一句话,所有的真相都在这里面。没有护住已经是婉转的措辞,是对他遭人毒手视而不见才最真实。

第1220章 魔君出关

除了福禄和太后的管事姑姑以外,没有人知晓今日兴华帝和太后的谈话。第二日太后便颁了懿旨,直言她想念先皇。近日连连梦见先皇,故而打算去皇陵之边的皇明寺为先皇祈福。

这一消息传出去,整个聂家的天空都塌了,聂中书令死了,他们唯一的仪仗太后也要去皇明寺祈福!日后帝都谁还记得他们聂家!

然而,厄运并没有就此完结,陛下亲自下了圣旨申饬了聂启恫教子无方,不但为席蝶的母亲席氏正了名,还因为席蝶救邑德公主有功给了不少赏赐,赏赐的圣旨上面明确的写明聂家嫡长女五个字。

一时间,整个聂家鸡飞狗跳。

“陛下果然是明君。”夜摇光听了之后,也只能感叹。

虽然陛下偏疼太子,但到底没有因此而对聂家赶尽杀绝,因为陛下纵使怪太后当时没有阻拦,可陛下也清楚的知晓没有阻拦只不过是聂家的明哲保身,也是他们的皇权不够,才会让聂家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但聂家不够忠君这一个罪名终究是跑不掉,所以陛下将太后送到了皇陵边上的皇明寺,又给了聂家这样一个重击,不说聂家的子孙待到孝期过后得不到重用,就说他们内里都会闹翻起来。

而寇氏欲孽,毕竟是谋害公主未遂,温亭湛带头的人劝说陛下将成气候的立斩不赦,以威慑其他心思不轨之人。至于其他难成气候的不如放了彰显仁义之命。这些人杀了也就是多具尸体,留下也不敢再兴风作浪。陛下再三考量之后,将大部分流放。

“这下最高兴的莫过于是何定远了。”席蝶正了名,只怕何定远这会儿已经抓耳挠腮的迫不及待要去提亲,夜摇光戏谑的说道,“就是不知道他何时能够抱得美人归?”

席蝶到底是在青楼长大,整个帝都谁不知道。定伯府再落魄,也是勋贵,怎么可能接受这样一个女子做儿媳妇?虽然定伯府现在何定远的地位不低,但到底没有到能够当家做主的地步,只怕有得闹。

不过夜摇光才刚刚参加完陆永恬和卓敏妍的婚礼,再过不久又要参加萧士睿娶侧妃的婚礼,她表示她有点腻,不急着参加这么多大婚。

“我已给他搭好桥,若是他过桥的本事都没有,那倒是枉费了我一番安排。”温亭湛今日休沐,难得有时间带着妻子和儿子一起踢蹴鞠。

当然是妻子和儿子一队,他孤身一人,好容易轮到他踢球,妻子和儿子个个都是有修为,就会欺负他一个凡人,五行之气都成了无形的屏障,他根本就踢不动!

即便如此,他依然乐意费力气都这一大一小开心,不,是一大两小。

妻子可是义正言辞指着肚子说:他们是三对一。

金子很没心没肺的坐在进球的栏杆上捏着妻子新弄出来的怪味花生喀嘣喀嘣的吃着,是不是还对温亭湛投来一个鄙夷的目光,当然这是偷偷的,从来不让温亭湛逮到。

“桥”夜摇光迅速的从温亭湛的脚下勾走了球,提给了儿子。

宣开阳默契的接下,然后投中!

“耶!”宣开阳学着夜摇光一般欢呼,蹦到夜摇光的面前和夜摇光来个胜利的击掌。

“儿子,真棒,你爹现在是零蛋呢!”夜摇光一点也没有她们母子身为修炼者作弊欺负温亭湛一个凡人的羞耻感,反而引以为荣。

“娘啊,我们都踢了半个时辰,这日头都正午最毒的时候,孩儿也有点困倦,娘亲腹中还有弟弟,我们改日在玩可好?”还是宣开阳有些良心,不忍他爹再接着出丑。

“好吧好吧,我也累了。”夜摇光点头,对宜薇道,“把少爷带下去沐浴。”她自己则和温亭湛回了他们的房间,“你指的桥是邑德公主?”

若是公主要做红娘,定伯府再不乐意,聂家再想阻拦,都得欢欢喜喜的答应,公主是给你们脸面没有去求圣旨,见好就收,别到最后反抗不行反而得罪了公主。

对上温亭湛含笑的目光,夜摇光的心有些麻木,这家伙每次作局都是把每一个人所有的利用价值全部榨干,一点都不放过!

等到夜摇光和温亭湛沐浴更衣,温亭湛准备陪着夜摇光午休,才刚刚坐在榻上,还没有躺下去,他们的屋子里就爆发出了一道猖狂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

好长的一串笑声,夜摇光和温亭湛对视一眼,这不就是魔君伽羅的声音么?

不等夜摇光和温亭湛走出他们的院子,伽羅已经奔到他们的面前,一手拿着阳珠,一手拿着阴珠,将两颗珠子同时递给了夜摇光和温亭湛:“我已经和这具身体根脉相连,物归原主。”

夜摇光和温亭湛哪里和他客气,这东西本来就是他们的,温亭湛伸手将两颗珠子拿到手:“既然你和这身躯根脉相连,这具身体原主人之事,你便自行解决。”

“什么?”魔君顿时不乐意,“这可是你夫人亲口答应我的事儿。”

说着魔君就看向夜摇光,目光一惊:“你竟然恢复了八成的修为!”

“我在阴阳泉提炼出了阴阳双胎。”夜摇光淡声的说道。

“阴阳双胎?”魔君的目光直直的落在夜摇光的小腹上。

“没错,看来你也明白,我现在有了一个月的身孕。”夜摇光笑眯眯的说道,“所以,你的事儿要么你自己去解决,要么你得等我产子,养好身子。”

魔君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他皱着眉紧盯着夜摇光:“你身上,为何会有这样重的魔气?你难道怀了一个魔胎?”

夜摇光怒,毫不客气的一掌朝着魔君劈下去。魔君虽然与这身躯契合了,但这身体到底还是凡胎**,灵魂再强也无济于事,不然他哪里需要赖着夜摇光,他自己就去解决了。所以,他愣是没有躲过,结结实实挨了夜摇光一掌。

“我何处说错了?”魔君捂着被夜摇光打中的地方。

夜摇光从怀中掏出魔骨:“你的狗鼻子闻到的是这个。”

“这是哪位祖宗的魔骨,好深厚的魔气。”魔君的灵魂本能的生出了畏惧。

“魔后宁璎。”

魔君顿时脸色巨变:“你说是谁!”

第1221章 魔君与魔后的关系

“你识得宁璎?”看着伽羅反应如此之大,夜摇光不由好奇一问。

她问的是识得而不是知晓,宁璎的大名只怕魔族没有一个人不知晓,但是要认识那就少之又少,伽羅恰好有两千岁。

“算起来……”伽羅颇有些追忆的说道,“我既可以称她为师祖,又可以称她为师娘。”

师祖?师娘?

“那你岂不是沐梓邪的徒弟!”夜摇光惊讶。

沐梓邪既是宁璎的弟子,又是宁璎的丈夫。

“你师傅呢?”温亭湛不由问道,关于宁璎和沐梓邪的事情,夜摇光已经对他说清楚,既然夜摇光答应要寻找他们的后人,如果能够寻到沐梓邪的下落一切迎刃而解,毕竟当年是沐梓邪将他们的女儿抱走。

“我师傅?”伽羅的仿佛自问一般轻声呢喃,“大概已经魂飞魄散……”

夜摇光和温亭湛对视一眼:“伽羅我们去屋子里说,我想知晓一些你师傅的事儿,我遇见了血婴剑……”

夜摇光一边将伽羅给引入屋子,一边将她遇上宁璎,以及知晓的关于宁璎的事情说出来,就是希望从伽羅那里知晓更多的关于沐梓邪的事情。

说完之后,夜摇光就问道:“你可知晓当年发生了何事?”

“这个我便不知。”伽羅摇头,“我成为师傅的弟子之后,就不曾见过师娘,师傅是个寡言少语,脾气阴冷之人,关于他的事儿无人敢去打听。师傅似乎一直在寻找一样东西,是何物也不曾告诉我们。我坠入魔道还不到十年,师傅就突然消失了踪迹,我们如何寻找也不曾寻到。只知道魔宫被封印,师傅极有可能在里面。”

夜摇光心里有些失落,原本以为可以打听些什么。听了伽羅的话,夜摇光觉得要解开宁璎和沐梓邪之间的秘密,很可能要开启魔宫,可是魔宫不也要沐梓邪后人的血么?

“魔皇不曾再娶?”温亭湛突然问道。

既然宁璎见到沐梓邪最后一面的时候,是沐梓邪另娶他人,为何伽羅口中称宁璎为师娘?从不曾言及其他女子。

“师傅不可能领取他人。”伽羅信誓旦旦,想到夜摇光说的话,也皱了皱眉才道:“那时我还未入魔道,但我师傅和魔后修炼的魔门双修之法,其魔之气必须保持纯正,所谓的纯正便是只能有他们二人的魔之气,不能掺杂另一人,否则必将爆体而亡。师傅要娶旁人为妻,代价必然是从此不再修炼,坐视修为大退最后变成一个废人。”

魔修和正统的修炼不一样,正统的修炼达到一个境界,只要没有受重伤或者被人废去修为,功力依然在。可魔修便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一旦懈怠修炼,身体里的魔之气就会散去。这是因为天地间到处蕴含的都是五行之气,修炼者很容易保持平衡,可魔之气却不是随处都有。

“既然如此,为何魔皇还要近乎自杀的将宁璎逼走?”夜摇光纳闷。

这里面到底是怎样的隐情,让沐梓邪做出了这样的举措。夜摇光近乎下意识的看向温亭湛,可这一次就连温亭湛沉思之后也是对她摇头。

温亭湛自己站在沐梓邪的立场上想,他觉得若是换了他和夜摇光,没有什么能够让他不惜伤了心爱之人的心也没有保全她的人。在其他方面,温亭湛或许会选择自己牺牲,但在生死方面,也许是想法不同,实在是别无选择,他宁可和夜摇光共赴黄泉,也不会独留她一个人在这世间黯然****被他撕裂开的伤口。

“你们要找我师傅的后人,不啻于大海捞针。”伽羅大大咧咧的坐在靠背椅上,闲闲的说道,“我们都知道师傅有一女,可这位魔族的小公主,除了师傅和师傅秘密安排服侍的人,没有人见过。”

夜摇光看着伽羅那一副贱贱的讨人嫌的模样,就有一种想揍人的冲动。

似乎也感觉到夜摇光的眼神不善,伽羅收起吊儿郎当的模样,他现在没有把这具身体的原主给解决掉,是不能越过原主修炼,除非他把原主的神魂给吞了,虽然他是魔,也不在乎神魂干不干净。但,他没有修炼到原有的修为,他还是要先干净一下,否则出去不就是找死?

要他窝在一个地方修炼到渡劫期魔君的修为,已经被困了一千多年的宝宝表示做不到。所以,他有求于夜摇光,便正襟危坐道:“这样吧,我虽然修为全无,但我到底是魔族的先辈,你把我送回魔族,我去帮你打听,你呢就帮我早些解决了这个神魂问题如何?”

“回魔族你就省了吧,那里不需要你。”夜摇光白了他一眼,她相信修绝更有用,这个家伙都和时代脱轨了,修绝已经被宁璎给制住,修绝想做魔主,宁璎一定有办法满足他,因为宁璎肯定也想去魔宫,他一定会为宁璎所用。

被这么无情的拒绝,伽羅表示有些受伤,然后顶着一张娃娃脸无措的看着夜摇光:“那你不打算管我了?你要做失信小人?”

“我何曾说过我不管?我方才不就说过,等我产子之后。”夜摇光耸了耸肩道。

伽羅的目光落在夜摇光还没有显怀的小腹上,他一副抓狂的表情,那神情就是恨不得立马吹口气让夜摇光的肚子鼓起来,但是他做不到。

“一年!”伽羅光是想想就想要撞墙。

“嫌时间太长?”夜摇光扬眉,“那你把他的神魂吞了,找个地方龟缩着修炼啊,我倒要看看你一年能够修炼到无所顾忌的地步。”

“你不要以为我就没办法!”伽羅怒。

夜摇光有些恍然的颔首:“唔,你还可以回到魔族修炼,只要不出魔族的领域自然是没有人除掉你。”

“哼。”伽羅冷哼一声,“你知道就好。”

“那你回去啊,你要知道江山已改,现如今的魔主应该很希望有个老魔头看着他的脸色过活,让他充分体验一下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的快感。”夜摇光摊手道。

第1222章 魔君的春天

“我……”

“左不过你也寄人篱下惯了,在哪儿不是寄人篱下?在魔族寄人篱下也好些,至少他们和你是同类。”夜摇光笑眯眯的补充道。

“你……”伽羅捂着他的心脏,一副被夜摇光狠狠戳伤的模样,他不死心的看向温亭湛,“好歹我也和你共患难一场,我们也有那么多朝夕相处的美好时光,我中有你,你中有我,情浓……”

不等伽羅说完,温亭湛就拎着他,直接扔了出去。

屁股重重的砸在地面上的伽羅,觉得这个夏天,他的身后有萧瑟的秋风带着枯黄的落叶飘旋,他的整颗心都拨凉拨凉的。果然,寄人篱下就是这么没有地位!他现在没有修为,就是这么悲催!

夜摇光和温亭湛都没有管他,而是相携回到房间继续午休。

魔君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其实就是贪地上凉快,顺便懒得换个姿势思考他该何去何从,是有骨气的怒气甩门而去,回到魔族去看现在魔主的脸色,还是就在这里受尽欺辱,想来想去他貌似已经习惯了被温亭湛和夜摇光羞辱,魔嘛,犯点贱也没什么不是么?

“你为何坐在此处?”直到一个悦耳动听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虽然他没有修为,但是他知道有人靠近,但是来来去去那么多的丫鬟,他以为又是丫鬟要进正堂,却没有想到有人竟然来关怀他。

他扭头,顿觉远处还没有落败但已经开始凋零的桃花仿佛开在了他的心头,那么的明艳,那么璀璨,那么的令人挪不开眼。

那少女一袭冰绿色的罗裙,轻纱飘扬,挽着浅黄色的披帛,衣裳上有银白色的暗纹杜鹃花,她梳了一个流云髻,发髻间除了珠花和金钗以外,还有浅碧色的丝带在风中飘扬,犹如河边的一抹柳絮,柔韧又不失刚强,浑身透着一股让人想要保护的生命力。

她逆着光,灼目的日光在她的身后也变得温柔。

这个丫头他见过,以往多次来过夜摇光的府宅,她好像姓单,当初他没有多留意,可为何今天看到她却格外的不一样。

单凝绾看着这个穿着也不像是下人的男子,且面孔陌生,这样大大咧咧的坐在侯府待客的正堂,想来和夜摇光他们关系不差,所以她要去正堂等人,也不好对他视而不见,于是才上前问一问。

但是看着他痴痴呆呆的模样,一下子明白也许他是脑子不好使的那一类人,心里不免生了几分同情心:“小珊扶他起来。”

小珊是单凝绾的贴身大丫鬟,领命立刻就去搀扶伽羅。

“你定然是又淘气了吧,把服侍你的下人都扔哪儿了?”单凝绾的耐心出奇,完全把伽羅当做傻子来,语气温柔带着一点轻哄。

她看了看四周没有丫鬟和下人,以为是伺候伽羅的人还没有寻到正堂,这正午的她方才进来,也没有让府中的下人跟着,她想来夜摇光是在午休,也不好打扰,若非被烦的无法,她也不会这个时候跑到这里来。所以让府中的下人不用通报,她在正堂坐坐便是。

伽羅看着这个温柔可人,美丽端方,怎么看怎么美好的女子,一向嘴皮子溜的人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越是这副模样,单凝绾越发的笃定他是个脑子不正常的人,在大堂门口等了等也没有看到人寻来:“你跟我去正堂坐会儿。”

她伸手隔着她的手绢牵着伽羅的手,那温软的触感,是伽羅从未触碰过的舒适,麻麻的好似有一股热流隔着一方丝滑的纱绢传入他的手心,又从他的手心传入他的心口,暖暖的涨涨的感觉。

守在正堂内的下人也因为刚才夜摇光和温亭湛他们要与伽羅说话,而全部给挥退,让他们去午歇,这一会儿整个大堂除了单凝绾自己带来的两个丫鬟,就只剩下伽羅。

倒是宜宁很快得到门房下人的通报,亲自来了正堂作陪,正看着单凝绾在问伽羅名字,伽羅这个人她们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只知道在侯爷和夫人大婚之后就上了门,后来又消失不见了一段日子,今日又突然出现,想来是和夫人是一类的人。

“单姑娘。”宜宁让下人放上精致的点心,亲自去上了茶水。

“不用来招呼我,也别去惊动灼华姐姐,我就是一个人闷着,来灼华姐姐这里图会儿清净。”单凝绾轻声说道。

宜宁也不知道怎么称呼伽羅,就是无声的对他行了行礼。虽然单凝绾这样说了,但她也不敢怠慢客人,不通知夜摇光可以,她得退在一边随时伺候,不能让侯府被人所没有规矩,让幼离姐姐知道,她少不得又要挨训,所以她就退到扶手椅的后面。

单凝绾已经习惯这样的架势,生在国公府,她早就学会了无视这样的情景,于是她侧首看着伽羅:“你可知你叫什么名字?”

“伽……”伽羅本能的想要回答真名,但是觉得他的证明一听就不像是凡人的名字,会不会把这么柔弱的姑娘给吓到?

就在他迟疑的时候,单凝绾的眼中更多了几分怜悯,以为他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全:“真是一个可怜的人。”

伽羅:……

他哪里可怜了?

“不过你遇上了灼华姐姐,也算是你的福分。”单凝绾想到了雷婷婷,“灼华姐姐一定能够帮你。”

是是是,现在也只有这个女人能够帮他,可惜这个女人不痛快!

伽羅看着单凝绾语气之中对夜摇光的推崇,决定还是闭上嘴巴,不要单凝绾的面前吐槽夜摇光的不是,说不定单凝绾会恼怒他。

咦,他竟然担心一个姑娘会恼怒他?

伽羅终于发现他似乎有点不对劲……

看着伽羅陷入沉思,单凝绾觉得是不是她的同情让他不高兴了,当时也就是脱口而出,想来他常常遇上人同情的眼神听到同情的口吻,有些不喜欢吧,这世间就没有人喜欢被人可怜,就算是傻子也一样。

第1223章 魔君的春天【2】

一下子,单凝绾也有些过意不去,她抬眼看向宜宁:“宜宁姑娘,你可否去给我取个纸鸢?”

“单姑娘稍等。”这些东西那个高门大户都有闲置的,就是以防亲戚好友的姑娘和孩子们上门做客,闲暇打发时间。

“走,我带你去放纸鸢。”已经确定伽羅就是个傻子的单凝绾,也就没有顾及什么男女大防,一把抓着他的手,就拉着他朝侯府大花园去。

单凝绾的丫鬟见此也默不作声,因为她们也觉得这个人就是个傻子,把他当做孩子看就成,而且姑娘心里不高兴,她们都知道,难得可以让姑娘缓解一下心境,她们自然不会阻挠。

“你会放纸鸢么?”从宜宁手中拿过纸鸢,单凝绾在伽羅的面前晃了晃,然后手把手的教他,“你要这样抓着,一会儿和我往相反的方向跑,等到风气力够了,我让你松手你就松手,知道么?”

伽羅不知道为何,看到她眼中如同星子一般期待的目光,本能点头。

“那我们开始,跑!”

侯府的花园有一坡绿草地,单凝绾往下方退,让伽羅往上方跑,她控制着手中的线,感觉到差不多的时候高喊道:“放啊!”

伽羅将风筝放开,风筝一下子就飞上了天空,最初的时候还不好掌控,单凝绾迅速还有些手忙脚乱,但很快等到风筝飞高之后,她就掌握了风向,然后笑着拉着线。

那清脆银铃一般的笑声,仿佛忘掉了一切烦恼。

夏日的午后,少女站在绿草之上,她的裙裾在风中飘扬,她水盈盈的双眸借着绿荫望着高空之中飞翔的风筝,时不时的看着他一眼:“我放的好不好?你想不想玩啊。”

如果很久以前有人问伽羅,想不想放风筝,伽羅一定会嗤之以鼻,如此幼稚又是姑娘家的玩意儿,但这一刻看着她明媚的笑容,他竟然有一点冲动,去体验一下放风筝有多么大的乐趣,能够让她笑的比阳光还要灿烂。

不过他到底还是摇头,倒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会!

多么痛的领悟,这看似简单的东西他不会,要是他把纸鸢给弄下来,只怕单凝绾会不高兴。

“别怕,你过来啊,我教你!”单凝绾对着伽羅说道。

伽羅终究还是在单凝绾的鼓动之下走过去,单凝绾将手中的风筝手柄递给伽羅:“你要一只手抓着这里,一只手握着线……”

“握着线的手不能太紧,放松一点……”

“也不能太松,要跟着风走……”

“你的身子不能跟着风筝歪!”

单凝绾一点点的指点着伽羅放风筝,两人时不时的就爆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笑的没有来由,就是那么高兴,感觉伽羅上手了,单凝绾又让宜宁弄了一个来,然后和伽羅比着放,两人都欢欢快快的往草坪上跑来跑去,单凝绾仿佛在奔跑之中,所有的烦恼就随风而去。

直到最后两人的风筝不知道怎么就缠在了一起,缠得分都分不开。

“姑娘别急,我们将风筝收回来,就能够分开。”单凝绾的丫鬟连忙上前帮忙要将风筝收回来。

“不用了。”单凝绾阻止,然后上去抓住了纠缠在一起的地方,绕着手腕用力就将线给扯断,不顾手腕上勒出的红痕,看着两个风筝在高空之中一道飞向远方,“让它们飞吧,飞到它们想去的地方。”

“姑娘……”单凝绾的丫鬟眼眶微红。

单凝绾却笑得很开心,她转头看向伽羅:“我回家了,改日再来寻你玩,希望到时候你还是……”

这般模样。

最后四个字单凝绾没有说出来,突然觉得自己很自私,为了图自己开心,希望别人永远都是个傻子。

自嘲的笑了笑,她改口语气真诚的说道:“望你早日康复。”

说着,单凝绾就带着两个丫鬟,也不顾宜宁让她先沐浴收拾一番的好意,就风风火火的离开了侯府。

夜摇光和温亭湛睡了一个时辰起来,就听到了宜宁的禀报。正在梳头发的夜摇光当即怒火不可抑制的将白玉梳子拍在了桌子上,就见梳子断成了两半,夜摇光迅速的站起身,就朝着伽羅所在的地方飞掠而去。

伽羅正坐在自己房间门口的石阶上发呆,猛然感觉到一股凌厉的劲风而来,本能的闪躲,但身体到底不听使唤,就被夜摇光给掀滚在地。

“喂喂喂,我又如何得罪你了!”伽羅看着气势汹汹的夜摇光,连忙爬起来朝着追上来的温亭湛跑过去,“快管管你夫人!”

“摇摇。”温亭湛伸手抓住夜摇光的手,“你先别生气。”

自从夜摇光怀孕以后,似乎脾气就莫名变得暴躁,温亭湛连忙轻声哄着。

对温亭湛,夜摇光自然是不会动粗,她目光沉沉的看着站在温亭湛身后的伽羅:“你个老不羞,我警告你,日后离凝绾远点,否则……”

“我说你管得也忒宽!”伽羅不乐意了。

“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赶出去?”夜摇光冷声威胁。

“那我就去单府投奔。”伽羅硬气的回答。

“好啊,你去啊。”夜摇光气乐了,单府可是单久辞的天下,伽羅还以为他是那个拥有魔之气的魔君呢?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让单久辞知道他竟然窥觊自己的宝贝侄女,还不把他给整死!

一看夜摇光这表情,就知道没有什么好东西等他,伽羅怂了:“我又没有怎么着她,是她非拉着我要和我说话,和我放纸鸢。”

“别气了。”温亭湛也在一旁给夜摇光顺气,“单姑娘估摸着是一时气闷,把他当成一个脑子有病之人,才会肆无忌惮的发泄一番。便是有些人有色心,那也得看看单姑娘愿不愿。”

脑子有病!

伽羅指着他自己,旋即好生想了想,貌似好像大概也许那姑娘的激动是真的把他当做一个不正常的人……

一直沉迷于单凝绾温柔美好之中的伽羅这才想明白,顿时有一种风中凌乱的感觉。

第1224章 功法坑到手

夜摇光想了想,觉得温亭湛说的也对,于是就冷声警告一句:“你最好不要对凝绾有非分之想。”

“我为何不能对她有非分之想?”伽羅本能的反驳。

“你!”夜摇光又要动手,被温亭湛给阻拦下来,气势汹汹的说道,“你也不看看你多少年岁。”

“我才年方十八!”伽羅很不要脸的顶着他的娃娃脸开口,这具身体的主人还真的才十八岁。

夜摇光:……

魔君干了些什么好事情,夜摇光都已经知晓,先是云夫人后是岳湘龄,夜摇光只要想一想就觉得膈应,单凝绾是个好姑娘,还是凡俗姑娘,人魔相结合虽然没有人妖那么严重,但也相去不远,夜摇光可不想让单凝绾跟着魔君坠入魔道。

“咳!”温亭湛轻咳了一声,给伽羅投去一个暗含警告的眼神。

伽羅最怵温亭湛,立刻收起一副故意惹怒夜摇光的姿态:“我知道了,我天天魔君会对凡俗的一个小丫头动情?”

“你最好说到做到。”夜摇光扫了他一眼,就转身离开。

“哎哎哎,你等等,我的事儿,你何事帮我办……”魔君连忙追上去,眼睛一转,“你也不想我多和小姑娘接触,那你就早点将我给打发了,岂不是两全其美。”

“你以为我不嫌你碍眼么?”夜摇光冷冷的看着他,她现在要以孩子为重,她已经决定好了,若非紧急之事,她决定要好好的养胎,不离开温亭湛半步,直到孩子生下来,以免温亭湛为他们母子牵肠挂肚。

“你先知晓是个什么事儿,也许不需要你亲自出马,就能够摆平呢?”魔君趁势道。

夜摇光顿下脚步看了他一眼:“跟我来。”

和温亭湛将魔君带到了花园的小凉亭,夜摇光问了宜宁宣开阳可醒了,得到肯定答案,就让宜宁去陪着宣开阳,暂时不用过来请安问好。

“说吧。”打发了宜宁,夜摇光才开口问魔君。

“我这个人是西宁府人氏……”

魔君之所以那么快就找到寄体,是因为他被千机从缘生观赶下来,就直接进入了西宁府,在西宁府就恰好碰到了这具身体,这具身体的主人姓黄,名彦柏。黄彦柏的身份还不一般,他是青海都统的孙儿。

青海都统从二品,青海军政大权一把手,因为青海的特殊,蒙古族的天下,虽然太祖陛下强势的收服了青海,但其实那边格外的乱,到现在都只是勉强保持着一个明面上的和平,私底下摩擦就特别大。

本来就不好管制,太祖陛下自然不能像其他地方军政分家,互相掣肘,以防两方被蒙古利用,边境不稳。所以只能特设都统一职,为的就是方便管理,其实这样有利有弊,好处就是如此一来,对蒙古族的管理更加的方便,坏处就是都统的权利过大,在青海一亩三分地可谓一手遮天。不过好在还有甘陕总督盯着,这么多年磕磕绊绊也没有出大纰漏。

黄彦柏其实并不是很得宠在家中,因为他尚文,而黄家大多数人尚武,加上黄彦柏又不是长子嫡孙,就更加容易忽视。但黄彦柏也不争胜好强,一直在家中默默无闻,苦心读书。

却没有想到二月的时候,他亲生母亲竟然给他下了毒,将他毒得半死之后,亲自将他的尸身帯出去扔到荒郊野外,这才便宜了魔君。

“生母?”夜摇光不确定的问,“你确定不是他的继母?”

“生母,所以他想要死的明白,想知道他娘好端端的为何要给他下毒。”魔君最初也是问了好几遍,虎毒不食子呢,哪有平日里也没有仇怨的母子,突然就给养了十八年的儿子下毒呢?

“你怎么看”夜摇光看向温亭湛。

既然黄彦柏毒发的时候,亲眼看到她母亲带着他出去,将他遗弃在荒山任由他自生自灭,那就绝对不是误会。

“这件事交给我吧,我让卫荆去吧青海黄家好好查一查。”温亭湛对夜摇光轻轻一笑,才看向魔君,“我记得你曾经提到过一套以阴阳二珠修炼的正统功法,可助摇摇修炼。”

“你不是不要么?”魔君顿觉得不妙,仿佛被踩到了尾巴一般跳起来。

“摇摇现在有了身子,不能早起修炼,你若是不愿给也无妨。”温亭湛一副我不勉强的模样,“不过你的事儿,既然是委托我夫人,自然要等摇摇身子健朗以后再说。”

魔君瞪着温亭湛,真的好像指着温亭湛的鼻子破口大骂他无耻。

他不给,是不是夜摇光就健朗不起来?

忍了又忍,魔君终究还是压制住了自己的怒气,迅速的去将心法口诀写下来,递给夜摇光:“给你!”

夜摇光接过来展开一看,全是篆体,篆体好多字她都不认识好吧,不要将之递给温亭湛,然后嫌弃的看着伽羅:“现如今已经不是两千年前了,你既然再生为人,那就学点问话。”

又被鄙视的气哼哼的甩袖走了。温亭湛笑了笑站起身,带着夜摇光去看宣开阳,就把魔君写的功法递给宣开阳:“今儿的功课,将这字体写成小楷给你母亲。”

宣开阳接过来,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确定他都认得才点头:“知道了,爹爹。”

“我儿子真棒!”夜摇光见此凑上前就在宣开阳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嗯哼。”温亭湛轻哼一声。

夜摇光横了他一眼,老是更儿子争风吃醋,真是没新意,但是碍于某男的脸色越来越不好,还是没有厚此薄彼的亲了一口:“夫君最棒。”

显然最棒和真棒之间的差距,取悦了温亭湛,他的脸顿时多云转晴。两口子就在书房看着宣开阳将功法写成了夜摇光认识的字体,温亭湛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有错误才交给夜摇光。

夜摇光认真的看了一遍,越看目光越亮:“阿湛,把阳珠给我,你在这里陪着开阳做功课。”

扔下这一句话,夜摇光就迫不及待的从温亭湛手中夺走阳珠,丢下父子两跑回房间,试一试功法。

第1225章 阿湛的打算

夜摇光盘膝而坐,取出了阴阳双珠,阴阳双珠一左一右悬浮在她左右手两边,五行之气萦绕着双珠,集阴阳五行形成的竟然是灵气,夜摇光顿时大喜过望,她迫不及待的将紫灵珠取出来,

三颗珠子形成了三角形,紫灵珠正对着夜摇光。夜摇光双手的五行之气绕过阴阳二珠,利用伽羅给的功法,如同抽丝一般从紫灵珠从阴阳二珠之间抽走一股股灵气。

夜摇光就见到紫灵珠缓缓笼罩起一层浅淡的魅惑紫色光芒,晕染在珠子的四周,让整个房间都透着一层神秘的紫。紫灵珠底部那一朵花又缓缓的浮现,舒展开,九根花蕊八根都是透明。

一丝一缕的灵气涌入进去,很快那一朵舒展的花开始如风中摇摆一般晃动着,仿佛沐浴着阳光的花仙子一般惬意,白丝一般的五行之灵一点点在上方浮动,看起来格外的唯美动人。

夜摇光大量的运气到底有些疲惫,她想到了功法的口诀,顿时手诀一阵变化,在最后一个手诀之下,一股无形的气流微微一阵波动,最后阴阳二珠自己轻轻的转动,而四周浮动的五行之气也不断的被引出来。

夜摇光开始吸纳五行之气,发现她可以修炼和喂养紫灵珠两不误。心中不由大喜,但由于这个地方的五行之气到底是有限,大部分被紫灵珠给吸纳,最精纯的吸纳之后,紫灵珠就自动的停止,仿佛是嫌弃那些不够纯净的五行之灵。

夜摇光伸手接住飞回来的紫灵珠,将之放入芥子里,以前都是放在身上,现在就方便了,夜摇光也不修炼了,都被紫灵珠给吸光,如果她再修炼,势必要打破平衡,阻断了侯府其他生灵的生机,否则就得从更远的地方吸纳五行之气,扩得太远很容易引起其他修炼者的关注。

他们家还有一个魔君呢。想到魔君,夜摇光还是把宁璎的魔骨也放到芥子中去,以免到时候又被其他人嗅到魔的气息,惹来麻烦。

就夜摇光这看似一小会儿,其实已经过了一个下午,她打开门的时候天都黑了,金子站立着,双手扒着她的窗户,似乎是好奇夜摇光在干嘛,引动了这么多的五行之气,而且它还隐隐感觉到了屋子里有五行之灵。

“你想看什么呢?”夜摇光笑眯眯的看着金子。

“我给师傅护法。”金子连忙义正言辞的说道。

夜摇光瞥了它一眼,若不是知道这个时候时间不早,温亭湛和宣开阳肯定在饭堂等着她,她一定会好好教教这只猴子礼数。

等到夜摇光到了饭堂,果然温亭湛和宣开阳都没有胃口吃饭,一旁的魔君饿的眼珠子都快黏在了饭菜之上。

魔君真是搞不懂,不就是练个功么?这对父子忧心忡忡仿佛要生离死别,自己食不下咽也就算了,还不准他吃,这是待客之道么?

可惜,他也只能在心里腹诽。

“终于来了,快快快,吃饭吃饭。”魔君一看到夜摇光,那就如同看到救星,天知道他这具凡人的身体都快饿昏了。

抓起筷子就往自己的嘴里塞肉,温亭湛也不理他,看着夜摇光神色极好,于是给她盛了暖胃的汤,这才和宣开阳一起用完膳。

他们还没有吃几口呢,几道菜迅速的就被伽羅给一扫而空。

看着飞速没有了菜,夜摇光的唇角抽了抽,侧首吩咐宜宁:“你明儿去南园一趟,把乾阳给我叫来,让他到这边来修炼。”

天气日渐转热,乾阳喜欢呆在南园,因为南园夜摇光用紫水晶洞布置了阵法。看着伽羅这个样子,夜摇光觉得应该给他找个伴,或许他们两吃的更开心。

“是,姑娘。”宜宁已经可以想象到乾阳和伽羅抢饭菜的模样。

用了晚膳,夜摇光和温亭湛散步消食的时候温亭湛突然开口道:“摇摇,我去西宁府外放如何?”

夜摇光停下脚步,侧首对上温亭湛认真的眸子,她知道温亭湛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考量之后做的决定。

“西宁府的知府今年可定时要调任。”温亭湛拉着夜摇光在她喜欢的葡萄藤架下坐着,“陛下肯定要外放我做四品知府,我现在就是四品,若是低了说不过去,深也是不可能。西宁府其实沉疴已久,许多老毛病若是不趁早治一治,只怕得有大麻烦。青海都统职权太大,知府到了西宁完全拿他无法,他是忠是奸我尚且不得而知,但我总不会让青海都统这样一人独大下去,否则就是给朝廷在青海养了一只虎,若是遇上幼主,恰好又是一个野心勃勃的青海都统,江山危矣。但具体要如何分化政权,压制住蒙古各族,我现在也是毫无头绪,我需要亲自去了解一番青海局势,才能够想出应对之策。”

“嫁夫随夫,你去哪儿我都好,西宁挺好的,我距离缘生观也近,到时候可以常去看看师叔。”夜摇光说着就抓住温亭湛的手,“我方才试过了魔君的功法,的确是奥妙无穷,但是这个功法最好是在一个五行之气充沛之处修炼,西宁在昆仑山,修炼这个功夫没有比此处更好的地方。”

温亭湛也是笑了笑,然后低着头目光专注的看着夜摇光:“可是摇摇,西宁知府最迟今年中秋前后就要离任,我原是打算等明年你产子之后,我再谋外放,若是要去西宁,那我们**月之时就得启程。”

“没关系啊,我那时候恰好五六个月的身子,是坐胎最稳的时候。”夜摇光回握着温亭湛,“阿湛,以前都是我想去哪儿就便陪我去哪儿;以后你想去哪儿,我便也陪着你去哪儿。”顿了顿,夜摇光的眼睛眨了眨,“其实你会突然想去青海,是因为黄彦柏的事情对么?”

说到底,还不是她的事儿。

“并非如此,青海任职我迟早要去,当年我们去昆仑山路经西宁府,我就已经发现西宁府是一个极大的隐患。”温亭湛很认真的对夜摇光道,“恰好如今又出现了黄彦柏之事,我们就顺道将所有的事情一并解决。”

第1226章 既济卦

对于温亭湛的决定,夜摇光都支持。 )其实温亭湛去哪儿外放,对她这个随遇而安的人都没有影响,只要是跟着温亭湛,哪怕是去地狱黄泉,她也会觉得是一路繁花。

既然夜摇光没有意见,温亭湛自然着手安排去西宁府的事情。关于他去西宁府任职,只怕第一个赞同的是兴华帝,这些年陛下对于西宁府也是愁白了头发,青海都统有着蒙古大军,并不是说撤可以撤的,一个不慎没有人压制得住蒙古大军,这个从开国之初是他们萧家的死对头的强大铁骑,一直是兴华帝心大患。

也许是看透了这一点,近几年黄家也越发的没规矩,好几件事都办的让兴华帝心里不愉,尤其是今年黄家竟然将西宁的税收先斩后奏的拿去充当了军饷,这除了是笼络军心以外,更是没有将兴华帝放在眼里。

所以,当温亭湛奏陈述对西宁府的政见之时,兴华帝有一种寻到了知己的感觉,他立刻想到了今年三年考绩,西宁知府也已经两任了,正好是个合适温亭湛的位置。

几乎是没有寻找帝师商议,兴华帝私下给温亭湛透了准信,让他早些做些赴西宁任的准备。

温亭湛回来之后,自然是将这个消息透露给夜摇光。夜摇光心情大好的将这件事传消息到缘生观,然后让出了月子的幼离准备一下,五月后带着孩子和叶辅沿早一步先去西宁寻个私宅住半载,了解一番那边的风土人情,顺便在那边把得用的人手培养起来。

安排完这些,已经是大半个月之后,萧士睿娶侧妃之时。虽然是娶侧妃,没有正妃那么讲究,也不可能和正妃一样的排场,但是作为至交好友的温亭湛肯定是不能缺席,朝廷官员也没有请多少。

但终究还是很热闹,也有人不肯放过这个热闹。

虽然夜摇光喜欢尚玉嫣这个人,但她也同样喜欢喻清袭,在这种时候她自然是陪在已经有了八个多月身孕的喻清袭身边。

“灼华姐姐,我们定娃娃亲吧。”知晓夜摇光也怀孕的喻清袭,完全不顾自己大腹便便,目光灼灼的看着夜摇光平坦的小腹。

夜摇光却笑着对喻清袭摇头:“不好。”

“为何?”喻清袭小脸一跨,试探的问,“你不想他们和皇家扯关系?”

“我不会给我的孩子指腹为婚。”夜摇光笑着对喻清袭道,“待到他们长大,若是他们心之所向恰好是有婚约之人,那倒是一桩佳话。可若不是,那是一场悲剧,要么苦了孩子,要么伤了两家的情意。和皇家没有关系,若是日后我的孩子当真是心属天家子女,我会将利弊告诉他们,他们自己选择,是苦是甜都是他们自己选择的结果。如此,他们才能不会心有遗憾,才能不怨怪我们做父母的人。”

喻清袭听了不由羡慕道:“我也想做个明白事理的母亲,可惜他投身在我的腹,注定身不由己。”

“得到与失去总是形影不离。”夜摇光握着她的手宽慰道,“他身在你的腹,已经许多人与生俱来得到得太多。”

“也是,灼华姐姐说的没错,为人不可贪。”喻清袭又展颜,“对了,我听闻灼华姐姐可以看男女,你帮我看看我腹的是男是女,我还有一个多月分娩,我好早些准备,嬷嬷他们尽是准备些哥儿的东西。”

“你不想先生个儿子么?”夜摇光忽而问道。

“男孩女孩那是我们说得准,先开花后结果也好啊,生男生女我都无所谓。”喻清袭说着,她的手放在小腹之,“其实是女儿也好,我少为她愁些。”

“你倒是看得开。”夜摇光闻言笑了,“不过你的面前我不好看,我不给皇室人看面相,看了也未必准,不如我给你占一卦吧。”

“好啊好啊,我还没有见过摇姐姐占卦呢!”喻清袭兴致勃勃说道。

夜摇光莞尔一笑,看着挺着一个大肚子,还像一个小姑娘一样的喻清袭,从怀里取出三枚祥符通宝。

竟然是六十四卦倒数第二卦既济卦。

“怎么样?怎么样?灼华姐姐。”喻清袭连忙问道,

“这是既济卦,我们占六甲看得是子孙爻:子孙相旺,若临阳象定为男;福德休困,更值阴爻当是女。”夜摇光说着已经将既济卦的六爻画出来,推到喻清袭的面前,“你看既济卦的六爻六亲我已经写下来:兄弟、官鬼、父母、兄弟、官鬼、子孙。子孙在第六爻,乃是阴爻,第三爻又是动爻,你的腹是个女儿,且还是一个很好养活的女儿。”

“都说做娘的有感应,其实我也隐约知晓是个女孩,但是嬷嬷他们只要我一说是女儿,恨不能堵着我的嘴。”喻清袭一点也不失落,“女儿好啊,我想要个贴心的姐儿。”

见喻清袭是发自内心的欢喜,夜摇光也高兴:“这生男生女都是缘分,你要知道该你的谁也抢不走,无关乎你的孩子。”

“灼华姐姐这句话我喜欢。”喻清袭颇以为然的颔首,“我自己是女儿身,我有何资格去嫌弃姐儿不如哥儿?”

“王妃,侧妃的丫鬟求见。”在这时候,喻清袭的丫鬟通报。

“她有何事?”喻清袭声音清淡的问道。

“说是他们琉球的规矩,他们家乡的风俗,女孩子出嫁,家有主母,必须在新婚当夜献亲手做的香囊,以示对主母的恭敬。”喻清袭的丫鬟低着头,亲手将香囊举到喻清袭的面前。

谁也没有想到,原本被丫鬟好好的拿了一路的香囊,竟然在靠近喻清袭的一瞬间,突然炸裂开来,先是一团雾气散开,旋即是一只只芝麻大小的虫子飞奔而出,直袭喻清袭。

好在夜摇光在香囊炸裂的一瞬间,立刻水袖一拂,浑厚的五行之气,将那些小虫子给挥散开去,另一掌五行之气萦绕而起,无形的五行之火随着掌风而至,迅速的将虫子给烧成灰烬。

第1227章 喜得一女

喻清袭到底因为方才那一下子受了惊吓,脸色一白,她感觉到一股热流从她的身体流下去,低头一看已经有了血迹。

“还不快叫稳婆,去把外面的丫鬟给我抓住,去把萧士睿给我叫我来!”夜摇光一把搀扶着喻清袭,对着已经吓呆的丫鬟们厉喝。

丫鬟们顿时回过神,在喻清袭大丫鬟的指挥下很快又井然有序。

“灼华姐姐,我的孩子……”喻清袭疼的脸色发白,哀求着夜摇光。

夜摇光五行之气涌入她的身体,安慰着喻清袭:“素微,你放心,有姐姐在,不会让你和孩子有事。”

夜摇光用五行之气止住喻清袭流血,才一把将她抱到床榻,然后云针替她行气,很快让她的疼痛缓解下来,这个时候喻清袭去看着婚礼的奶娘,萧士睿稳婆都已经赶来了。

“摇姐姐。”萧士睿脸色很不好,他紧张的看着夜摇光,“他们母子可还好?”

“暂时没事,但是必须催产。”夜摇光面色严肃,“让阿湛给去开一剂催产药,若是今日不将孩子生下来,母子都会有危险。”

温亭湛也是随后一步赶来,他也讲究不多少,直接前给喻清袭诊脉。得出的结果和夜摇光一样:“我去开药。”

温亭湛亲自开的药,亲自抓的药,亲自监督人熬,是害怕出现万一,让闻游和小六他们去应对宾客,萧士睿也是立刻把这件事给封了口,不让任何消息传出正院。

“我好痛,灼华姐姐,你别走,你别走……”喻清袭喝了催生的药,已经被移到产房,稳婆和太医都已经位,可是她抓着夜摇光不放手,她眼有着深深的恐惧。

“别怕,我会在这里陪着你,有我在你们母女一定不会有事。”夜摇光反握着喻清袭的手,给她力量,侧首对萧士睿和温亭湛道,“你们先去做更重要的事情,凶手绝不能姑息。”

“嗯。”温亭湛点了点头,和萧士睿一前一后离开。

喻清袭因为有夜摇光在,她也没有那么害怕,她按照稳婆的吩咐做,夜摇光为了避免她生产的痛苦,运气涌入她的腹推动孩子,但饶是如此,依然疼得她撕心裂肺,抓着夜摇光的手都不由自主的将手指嵌入了夜摇光的肌肤之。

喻清袭大约一个时辰生下了一个女儿,提前一个多月来到人世的小家伙竟然一点也不像早产,壮壮实实,哭得十分有劲儿。

“给我……给我看看……”喻清袭已经浑身无力,但是不看一眼女儿,她放不下心。

稳婆略作清理之后,将孩子抱到喻清袭的面前:“王妃放心,小郡主的身子骨结实。”

喻清袭也只是看了一眼,对夜摇光说了一声谢谢,然后止不住的疲倦睡过去,夜摇光又渡了一股五行之气,防止她产后血崩,这才疲惫的离开了产房,亲自抱着小丫头走了出去。

“快看看你的女儿。”夜摇光将小孩子抱到萧士睿的面前。

萧士睿也不在乎男还是女,第一次当父亲,他的脸全是柔光,手僵硬的划了好几次,发现这样也不是那样也不对,不知道从何处下手。

“一只手要托住她的后颈,一只手要托住她的腰……”夜摇光很有耐心的教着萧士睿,然后笑着开心的说道,“你别看她这么小,我抱过不少孩子,刚刚出生的属她最沉。”

萧士睿手之后,看着怀软软一团的小家伙,目光也是柔得能够滴水,他便问道:“素微她可好?”

“怎么?现在想到问你夫人了?”夜摇光不由刺一句。

“我这不是看着夜摇光面色好,知晓素微肯定没事儿。”这倒不是萧士睿的推托之词,他一见夜摇光出来,看夜摇光面带喜色,知道肯定是母女均安。

“算你知道,她为你生孩子多么辛苦,你也应该第一个问她的情况。”夜摇光教训道。

“你摇姐姐说的是,女人不易,产子更不易。”这时候恰好走进来的太子妃道,她原本已经歇下,发生这样的大事儿,她竟然是最后被通知,不由瞪了她的儿子一眼,这都是他吩咐,下人才敢不惊动她。

夜摇光给太子妃行礼,太子妃先一步用了力扶住她,恰好抓住了被喻清袭掐出来的伤口,夜摇光面不改色,但目光却是闪了闪,太子妃竟然似有所感,一把将夜摇光垂下的衣袖掀起来,深深的指甲印子,还有干渴的血迹。

顿时太子妃和萧士睿的脸色都有些不好,他们明白这伤口是怎么来,但这也不能责备喻清袭,不是喻清袭的错,所以太子妃只能吩咐下面的人去拿药。

“不必。”温亭湛的脸色冷沉,他喝住要去取药的下人。

从身取出一个极小的瓷瓶,走到夜摇光的面前,沉着脸凝着眉给夜摇光伤药,其实夜摇光早运气让伤口愈合,只不过看起来有些骇人而已,她倒是也没有多痛。

看到温亭湛这幅浑身冷气浮动的样子,未免让萧士睿他们尴尬,夜摇光道:“天色也不早,素微和孩子也无碍,这里有太子妃娘娘坐镇,我和阿湛先告辞。”

“我送摇姐姐和允禾。”萧士睿将孩子递给准备好的奶娘,亲自送夜摇光和温亭湛出门,到了门口萧士睿才夜摇光恭恭敬敬的一行礼,“让摇姐姐受累了。”

“说什么胡话,这点小伤你姐夫小题大做,你别往心里去,我什么伤没有受过,也别告诉素微,让她好生养着。”夜摇光对萧士睿叮嘱,末了她才开口道,“这件事只怕是冲着你来,素微和侧妃那边,你自己衡量着办,齐人之福并非这般好享受。”

“摇姐姐放心,我省的。”萧士睿点头。

夜摇光也不再多言,一把拽着没有好脸色的温亭湛了马车,才忍不住道:“我知晓你是心疼我,可这是意外,你这般太子妃和士睿心里得多过意不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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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8章 食婴蛊

“他们过意的去与否,与我何干?”温亭湛有点强势的扯过夜摇光的手,用手绢沾了马车的冷水,给夜摇光将手臂的血迹给清理掉,“我只要看到你身有伤,我恨不能将罪魁祸首碎尸万段,不论这伤因何而来,因谁而来。”

夜摇光听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起太子妃和萧士睿的感受,她最在意的还是温亭湛的感受,她轻声道:“我保证,日后我再也让人轻易伤了我可好?你别这般,不然吓到我腹的孩子可如何是好”

“食婴蛊都吓不到他,我还能够食婴蛊更可怕么?”温亭湛给夜摇光清洗完血迹,又给她重新抹了一种药膏。

“食婴蛊?”夜摇光顿时明白温亭湛指的是那香囊里面飞出来的虫子。原来是蛊,难怪那么靠近她,没有发作之前她都没有感应到。

“嗯,那丫鬟招了。”温亭湛轻轻的给夜摇光放下衣袖道。

“是谁?”夜摇光立刻问道。

“她死咬着侧妃不放。”温亭湛的目光微沉。

“那真的是尚玉嫣的丫鬟么?”夜摇光一怔,她相信在她给喻清袭接生的那一段时间,温亭湛肯定是用了不少手段对付那并没有立刻自尽的丫鬟,她是故意活下来,活下来招供尚玉嫣。

“是,不但是,还是尚玉嫣极其信任,从琉球带过来的四个丫鬟之一。”温亭湛对夜摇光道,“这丫头被人洗脑,认为尚玉嫣自甘堕落,已经忘记了自己是琉球的郡主,和萧士睿有着灭国之仇,她要以死明志,来让尚玉嫣记起来。她估摸着是想借此,让尚玉嫣在淳王府受到无数的不公与排挤,激发尚玉嫣的斗志。”

“猪队友。”夜摇光轻叹一口气,经此一事,只怕喻清袭想要和尚玉嫣和平相处是不可能,好在喻清袭母女平安。食婴蛊一听这个名字,夜摇光觉得对大人肯定没有害处,专门是针对孩子而来。

若不是她今日恰好留在喻清袭那里,只怕喻清袭不但孩子不保,身子骨也会有损,日后还能不能生子都是未必,这样的大仇恨,喻清袭和尚玉嫣必然是不死不休。

只怕是有人明白了尚玉嫣于萧士睿的重要性,才会借此斩断萧士睿这一个臂膀,让尚玉嫣成为废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萧士睿若是日后还对尚玉嫣信任有加,只怕喻清袭会和萧士睿离心。萧士睿不弃了尚玉嫣都不行,否则喻清袭闹出来,一个宠妻灭妾的名声,足够一堆朝臣弹劾他不配为储君。

“是单久辞吧?”夜摇光觉得能够看得出尚玉嫣的用处在何处的人只怕只有单久辞。

“不是。”出的,温亭湛却否定了,对夜摇光诧异的目光,温亭湛道,“是他的人,但却不是他的意。”

“你为何如此笃定。”夜摇光不解,“你已经查出来了?”

不应该这么快啊。

温亭湛笑了笑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变得有些深远。单久辞知晓夜摇光有了身孕,这个消息还是他特意透露出去,今日单久辞很明显知晓夜摇光和喻清袭在一起。单久辞未必不是那种可以对一个婴孩下不去手之人,但温亭湛却知道,单久辞不会用这样的方式来离间尚玉嫣和喻清袭的内斗。

尚玉嫣和喻清袭一个身系名门士族,一个身系琉球的一方安定,不论是哪一个,萧士睿都不能让其在他的门庭之下有所闪失。这一步棋,的确是单久辞想走的,但却不是这样走。

温亭湛倒不是认为单久辞对夜摇光有多深的情意,而是知晓单久辞了解他也了解夜摇光,一旦夜摇光腹的孩子因为食婴蛊有个闪失,他和整个单家都要承受温亭湛和夜摇光不顾一切的疯狂报复。

这个报复,单久辞现在还承受不起。所以,温亭湛知晓不是单久辞。

见温亭湛没有说,夜摇光也不追问,她皱眉道:“这些为难的是士睿了。”

好好的婚礼变成了这样也算了,现在他站那一边都不对,他清楚的知晓尚玉嫣是无辜,但他却不能这样去和喻清袭解释。甚至他不得不给喻清袭一个交代。

“尚玉嫣自己的人自己没有管好,她受到惩戒也不无辜。”对于除了夜摇光以外的女人,温亭湛一直都是理智冷漠到绝情的地步,“若是她自己还化解不了这个局,那让士睿弃了她便是,日后她便安分守己的安居在淳王府一隅。”

“这样的局,要如何去破”他们都是局外人,所以相信尚玉嫣是无辜,但是喻清袭是当局者,尤其是一个母亲任何牵扯到她孩子的阴谋诡计都是不可原谅的罪行。再冷静命理的女人,在扯骨肉之后都会变得毫无理智,这是人之常情。

“这是尚玉嫣的事儿,用不着你我操心。”温亭湛含笑道。

“你仿佛一点也不担心,你这么确定尚玉嫣能够破局?”夜摇光觉得温亭湛不会像嘴说的那样,真的弃了尚玉嫣,毕竟他安排了这么久,而且她和温亭湛也快离开帝都,这么短的事情,温亭湛去哪里给萧士睿培养一个能够和萧士睿光明正大形影不离的谋士?

“答案过几日,你便会知晓。”温亭湛眼底闪烁着神秘的光芒。见夜摇光白了他一眼,一副他很扫兴的模样,不由解释道,“女人的手段,我作为男子如何能够参透?我和摇摇一样期待,尚玉嫣如何化解眼前的困局。”

“你当真不知道?”夜摇光狐疑的看着温亭湛,这厮惯会装腔作势,明明很多事情他都了若指掌,偏偏喜欢在她面前故作高深。

“自然是不知。”温亭湛目光很诚恳很真挚。

夜摇光也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道:“我们何事给宜宁与卫荆主婚,我看他们两年岁也差不多,趁着我们没有去西宁府之前,把这事儿定下来,去了西宁府到底不方便。”

“夫人高兴何时便是何时。”温亭湛自己已经吃了肉,当了爹,自然也不再让下属素着。

夜摇光抽了抽,她早提了好几次,也不知道是谁一直压着,现在这话倒是说的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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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9章 明白事理之人

好不容易得到了温亭湛松口,夜摇光回去的当天夜里,沐浴的时候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宜宁,宜宁喜得差点没有跳起来,扑倒浴池之中,紧紧的将夜摇光抱住。

看到她如此的亟不可待,夜摇光也就不耽搁,根据二人的生辰八字,给选了一个好日子,在七月。距离现在还有两个月,正好幼离已经出了月子,夜摇光就全权交给她来操办,夜摇光就一心的养胎。

无事的时候,就关心一下萧士睿的内宅,当然她自然不会插手干预,她只是关心萧士睿这个人,所以顺带多注视两眼。他们内宅的事情,夜摇光不会多言,若是外人对他们造成了伤害,夜摇光自然不会不管。

不过一连两天都是风平浪静,夜摇光觉得太平静了,她十分想知道尚玉嫣和喻清袭到底是怎么样了,很是担心她们两真的中了计掐起来。温亭湛也不是那种去打听内宅事情的人,所以夜摇光压根就没有问。

不过喻清袭的女儿洗三那一日,夜摇光还是必须得去参加。毕竟是萧士睿的第一个孩子,虽然不是个儿子,陛下有些失望,但到底格外的看重,洗三的时候就封了郡主,并且赐了名,叫君悦,萧君悦。

圣旨上都有朕心悦甚之几个字,是洗三礼上的一个**。夜摇光知道这是陛下知晓了萧士睿娶尚玉嫣那日发生的事情,以此来彰显喻清袭的地位,同时也是对喻家的安抚。

“灼华姐姐,君悦这个名字可好?”等到房间里只剩下夜摇光和喻清袭之后,喻清袭开口问道。

“陛下赐的名,哪有不好?”夜摇光笑道。

“灼华姐姐明知道我指的并非此意。”喻清袭养了三天,脸色也有些红光,看着恢复的不错。

“你担心什么呢?”夜摇光好笑的摇头,“陛下定然是招了钦天监的人,算了悦姐儿的生辰八字,才会定下这个名字。”

“我就是更信灼华姐姐。”喻清袭自然是知晓陛下取名字不会随意为之,更不可是根据自己的喜好来。

“这个名字极好,你放心吧。”萧君悦是她看着出生,生辰八字她自己最清楚,回去的时候她就算过,兴华帝赐的这个名字算不上上佳,但也是极好,关键是寓意好。

在夜摇光看来名字这东西只要不克就成。人的造化一半天定,一半后天努力。

“既然灼华姐姐说好,那便是好。”喻清袭又道,“那灼华姐姐给我们悦姐儿娶个小名吧。”

夜摇光低着头看着熟睡的小孩子,从怀中将给她的礼物取出来,是一个白玉雕琢的小牛,很是小巧,约莫只有一颗胡豆大小,薄薄的一片,用红绳串起来,夜摇光将之挂在她的襁褓上:“乳名叫沁儿吧,这片玉坠乃是阿湛亲手所雕,我亲自开光,三岁前就让她戴着,切不可遗失。”

“我这个做娘的替沁儿谢谢灼华姐姐。”喻清袭眉眼含笑,柔和的看了看女儿。

这时候喻清袭的大丫鬟面色不好的走进来,看在夜摇光在欲言又止。

“有什么你直说便是,灼华姐姐不是外人。”喻清袭看着丫头这副模样,不由开口轻斥。

“回禀王妃,西苑侧妃又来求见。”丫鬟连忙开口道。

“告诉她,我身子不好,不见。”喻清袭面色平淡的说道。

“是。”丫鬟便连忙退下。

“又来?”夜摇光看向喻清袭。

“从前日我醒来,她每天都会来请安求见敬茶,我到现在也不曾见她。”喻清袭也没有隐瞒夜摇光,“不过她每天也就在外面站上一刻钟,然后就回去了。”皱了皱眉,喻清袭顿了顿道,“我是真看不明白她这个人,她没有口口声声喊冤,也不曾失了礼数,更不曾为了见我解释清楚而跪在正院求见,每日都是这样来,这样走。”

“你总不能一辈子不见她。”夜摇光无奈的说道。

“自然是不能,我是正妃,我现在可以推说刚刚产子,但到底是月子也要出,她的茶我早晚也要喝。”喻清袭淡声道,“只不过是现在不想见她罢了。”

“为何不想见她?”夜摇光觉得喻清袭的反应有些不对,看起来对尚玉嫣也没有多少厌恶和仇恨,只有一派冷漠。

“那日之事我想了很多,应当不是她所为。”喻清袭的双眼有些不确定的看向床帐,“她便是要害我,也不该选在她自个儿的大婚上,她有这样的本事,待到成婚之后敬茶之时岂不是更妥当。没有灼华姐姐在,我定然难逃厄运。”

夜摇光错愕,她从来没有想到喻清袭还能够理智的想这些。

对上夜摇光的目光,喻清袭道:“我是一个母亲,不想有人害了我孩子,我还让他们阴谋诡计得逞。也许是因为我和沁儿都平安,我才理智尚存的缘故。”

“既然你认为不是她,为何又不见她?”夜摇光更不解。

“我想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且我到底是因着她的缘故遭遇了一场惊险,就是不想见她。”喻清袭很任性的说道,“左不过现在我占着理,该使小性子我自然是要使小性子。”

这个理由让夜摇光哭笑不得:“既然你心中有了计较,我也就不再多言。”

夜摇光的话音刚落,喻清袭却蓦然抬起头看向她问:“灼华姐姐,若是我自己没有想明白,你是否会对我说她不是凶手?”

夜摇光被这一问,问的有些愣怔,旋即笑着摇头:“不会,你想得明白那是你明理聪慧,想不明白那也是人之常情。我不会来劝你,因为那是火上浇油,是在往你的心口上捅刀子。”

纵然她担心喻清袭和尚玉嫣从此斗得你死我活,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在喻清袭面前为尚玉嫣说话,即便那是真相。然而没有经历过那种疼痛,和害怕的人,没有资格去要求别人为了所为的真相而大度宽容。

“我以为,灼华姐姐今日会劝我。”喻清袭低声道。;

第1230章 尚玉嫣的情

“为何会这般以为?”夜摇光诧异,“纵使我挺欣赏侧妃这个人,但我也不可能为着她来为难你。”

“灼华姐姐欣赏侧妃?”喻清袭也是有些惊讶,旋即失笑道,“我并没有认为灼华姐姐来劝我是为了侧妃,我以为灼华姐姐会为了王爷来劝我,灼华姐姐待王爷就似亲姐姐。”

而她们母女的性命是夜摇光所救,别人来劝她,也许她不会听,可夜摇光的话她怎么都会听。夜摇光肯定是担心淳王府的家宅不宁。

夜摇光这才明白她们两担忧的点不在一处,于是颇有些无奈的笑道:“我怎么会为了士睿那臭小子,来劝你这个事儿?素微,我们所生的时代决定了女人极难找到一个一心一意的男子,但并不是所有的事情我们都应该偏向男子,这个事情且不论是否侧妃所为,最不无辜的就是士睿,虽则他取侧妃没有错,但一个男子如果没有享受齐人之福的本事,却依然三妻四妾,那妻妾不合,是他的无能。我虽然关心他,但不会失了我的原则。我不反对不指责他纳妾娶小,是因为这是我无法强迫之事,但并不意味着我会为了他来委屈你。”

“谢谢灼华姐姐。”喻清袭突然笑了,笑的有些轻快。

夜摇光摇着头道:“素微,你不用这样小心翼翼。我承认没有士睿我可能连你是谁都不会去关心。自然,你若不是士睿的妻,我也不会对你好,和你交心。可缘起于他,难道我们就不能越过他有其他情份?”

“是我以前没有想明白。”喻清袭有些报赧的说道。

“现在想明白也不迟,你放心吧,任何时候我都帮理不帮亲。”夜摇光说着就站起身:“你好生歇着,我和你也说了好一会儿话,你需要多歇息。”

“好,灼华姐姐慢走。”喻清袭点头。

夜摇光离开不久,喻清袭怎么也睡不着,便坐起身唤了丫鬟:“你去西苑,就说本王妃要见她。”

“王妃,你这是为何?”喻清袭的奶娘很是不解,“若是她这会儿起了歹意可如何是好?”

“奶娘你放心,她不敢。”喻清袭很有底气的说道,“除非她不在乎尚氏一族被斩草除根。”说完,目光凌厉的看着杵着的丫鬟,“是我的话不好使了么?”

丫鬟吓得脸色一白,俯身行礼就转身退下去。

很快尚玉嫣便缓步而来,她没有大丫鬟,对着喻清袭恭恭敬敬一礼:“妾身给王妃请安。”

喻清袭靠在床榻上,她目光含着审视的看着尚玉嫣,她没有叫起,尚玉嫣就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没有半分不耐不愉于晃动,单从礼数上喻清袭一点错处都挑不出来,当然她并不是来找茬,于是淡声道:“你请来吧。”

“多谢王妃。”

喻清袭看着那宛如梨花般清美的容颜,目光微微一动,这是喻清袭第一次见到尚玉嫣,她得承认尚玉嫣是个美极了的女子:“你要见我,是为了我受惊早产一事?”

这件事,萧士睿在她醒来就对她说了,一切任由她处置。正是因为萧士睿这样的态度,才能够让她冷静到现在。

“是。”尚玉嫣点头。

“那你说吧,我就听听你想对我说什么。”

尚玉嫣却没有立刻开口,她的眼眸平静的看着喻清袭:“可否请王妃屏退左右。”

“你放肆!”

不等喻清袭开口,喻清袭的奶娘便厉喝,喻清袭却抬手将她拦下,她冷冷的看着尚玉嫣,对上尚玉嫣依然平静如水的眼睛,她开口道:“你们都退下。”

“王妃……”

“退下!”在喻清袭强势的呵斥之下,喻清袭的奶娘担忧的带着所有的丫鬟退下,喻清袭语气平淡,“说吧。”

“王妃,你可有爱过一个人?”

喻清袭的瞳孔一睁,她被尚玉嫣这开口的第一句话弄得莫名其妙。

然而不等她张口说什么,尚玉嫣便轻声开口:“妾身深爱着一个人,一个永生不能对之吐露心声之人。当我还未曾见过他之时,我便在留心他的一举一动,每听到他一点事迹都会喜悦的整晚不能安眠,曾经有三年,妾身失去了他的消息,妾身就像失了魂的壳,觉得每一日都长如一年,妾身发了疯的去寻找他的踪迹,寻不到就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去翻看过往关于他的点点收集。终于,等到妾身可以见到他之时,却是国破家亡之际,而他就是那个让妾身从金枝玉叶沦为亡国之女的人。”

喻清袭瞪大了一双清亮的眼眸,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尚玉嫣:“你!”

“这番话是妾身藏在心底,就连妾身贴身侍婢也不知道的心里话。”尚玉嫣对着喻清袭莞尔一笑,仿若清风吹开了枝头的梨花,有些凄冷,“妾身告诉王妃这些,便是让王妃明白妾身的心不在王爷身上,自然也不会为了王爷的恩宠而加害王妃,是妾身向王妃的投诚。”

喻清袭却莫名的有一种愤怒:“你可知,我之所以愿意见你,乃是灼华姐姐她说她欣赏你,我想见见灼华姐姐欣赏的女人到底是怎样的女人,你却有这样的心思!”

“王妃,妾身并没有觉着对不起明睿侯夫人。”尚玉嫣目光清澈,“这世间,美之于人诱惑太大,那样近乎一个完美的男子,妾身从听说之时就知晓这一辈子无法忘却。这是妾身的情难自禁,但妾身不会以此带给明睿侯夫妇一点困扰,妾身只想将这份情意静静的放在心头。妾身今日将之告诉王妃,是妾身对王妃的诚心,王妃若有一日察觉妾身心怀不轨,大可将之告诉明睿侯。”

“这不是成全你么?”喻清袭柳眉一冷。

“不,这不是成全,而是妾身的噩梦。”尚玉嫣眸光黯然,“明睿侯对夫人情深意重,任何对他有心的女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岳姑娘便是前车之鉴,明睿侯不会让任何一个可能让明睿侯夫人伤心的人存在,他的心也只为其夫人一人而柔软。旁的女子,他没有下不去手的怜惜。”;

第1231章 我还是雏儿

喻清袭微微一愣,她不得不承认尚玉嫣说的很对,她便是因此而不再奢求能够和夜摇光一样得到如此良人,因为那太少,太少恐怕这世间仅有一个温亭湛。

“那你为何要嫁给王爷?”喻清袭蹙眉,这样爱慕着一个,却嫁给另一个,尤其是这两个人还是情同手足的兄弟。喻清袭虽然对萧士睿歇了那份男女之情,但越是如此她越看重和萧士睿同存亡的利益。

一旦温亭湛和萧士睿分化,那对于他们而言将会是致命的打击。

“我别无选择。”尚玉嫣轻声道,“王妃,你难道没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么?”

身不由己……

喻清袭的身子微微一颤,纵使她身在高门大户也依然有许多的身不由己。蓦地,她看向尚玉嫣竟然有了几分同病相怜的同情。

“咿咿吖吖……”两人的气氛颇有些凝重与怅然之时,摇篮里面的小家伙突然睡醒了,睁着她漆黑的眼眸看着四周,咿咿呀呀的叫着。

一下子将两个女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看着努力的想要把手伸到嘴边却因为襁褓的束缚怎么也伸不过去,却一直不放弃奋斗的小家伙,都不由笑了。

这一笑,让两人对视了一眼,尚玉嫣有些忐忑和期待的对喻清袭道:“我可否抱一抱小郡主?”

喻清袭看着她眼底的小心翼翼,点了点头:“嗯。”

尚玉嫣瞬间笑了起来,就上前俯身从摇篮里面将小郡主抱起来,小郡主一点也不认生,她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尚玉嫣,好似在研究她,忽而对她乐呵呵一笑。

一下子,喻清袭和尚玉嫣的气氛便和谐了不少。喻清袭认为,孩子的眼睛最干净,也是最能够感知善恶,若是尚玉嫣是个内里藏奸之人,只怕她的女儿也不会喜欢她。

五日之后,夜摇光去淳王府看太子妃,就看到喻清袭和尚玉嫣竟然能够坐在一块聊天吃茶,并且颇有些相处愉快的模样,让她吃惊不已。

回来之后夜摇光将这事儿告诉了温亭湛,她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有两个共享一个男人的女人会相处得如此和谐。

“好了别想了,早些歇息吧。”看着半靠在床榻之上的夜摇光冥思苦想,温亭湛不由佯装不满道,“夫人近日总是把心都放在淳王府,为夫和开阳已经许久没有没有得到夫人的关怀了。”

夜摇光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明日宣伯父要洛阳了。”温亭湛转而道。

夜摇光这下来了精神,侧首看向他:“你为何不早点知会我,不行,我得亲自去给开阳收拾东西。”

温亭湛一把抱住要翻身下榻的夜摇光:“开阳不与他们一道回去。”

“你原本不是说为了伯母也要让开阳再多陪陪他们?”夜摇光抬眼看着他,怎么这会儿又变卦了。

“是宣伯母亲口对我说……”温亭湛沉吟之后对夜摇光道,“虽然伯母没有把话说明白,但我知道她定然是知晓她的性子对开阳不利的影响太大,但是把开阳留在身侧她总是忍不住约束开阳,因而她才想将开阳放开,让开阳跟着我们。”

“那会不会对她的病情有所影响。”宣夫人的病一直是夜摇光心中的隐忧,他们知道那是心病,但也想替明光多尽孝道。

“我反而觉着,开阳没有在她身侧,她有挂念,也许对她的病情更有益处。”温亭湛沉思之后对夜摇光道,“不过她的身子倒是不适合远游,得先调养半年再看一看。”

“希望伯母能够安度晚年。”夜摇光轻叹一口气,“早些歇息吧,明日我亲自带着开阳去给他们践行送行。”

看到妻子终于愿意好好睡觉了,温亭湛也就不再多言,搂着她就闭上了眼睛。第二日温亭湛依然要上朝,宣父他们乃是下午启程,先去码头,他们准备乘船。于是,夜摇光一大早起来亲自到厨房帮忙,做了些地道的吃食,带着宣开阳陪着宣父宣母用了午膳,才乘着马车送他们去了码头。

“祖父祖母,要保重身子,孙儿会时常给你们去信。”宣开阳眼眶有些泛红,眼中透露着浓浓的不舍。

宣母抱了他一下,才低声的叮嘱:“祖母一定会保重,就等祖母的乖孙来信。”

“嗯,孙儿回去就写,等祖母到家之时就能够收到孙儿第一封信。”宣开阳保证道。

宣母满足的看着宣开阳,宣父和夜摇光道别,他们亲眼看着他们在日落黄昏之下登上了行船,直到船只远去,在江面上只留下一个小点,再也看不到甲板上对他们挥手的宣父和宣母之后,夜摇光才带着宣开阳折回去。

一个下午宣开阳都有些闷闷不乐,夜摇光也没有去安慰他,男孩子要经得起离别,有些小情绪是正常,这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面貌。但要学会如何调节,令夜摇光欣慰的是,晚膳之前宣开阳把写好的信件交给王一林着人送到洛阳,情绪便已经恢复。

“后日休沐,带你们去打猎。”吃了晚膳,温亭湛搁下碗筷宣布。

“我也去,我也去。”伽羅顾不得和乾阳抢吃的,连声道。

夜摇光扬眉看了看他:“你是知道凝绾也会同去吧。”

“我怎么会知晓。”伽羅强辩道。

夜摇光轻嗤了一声,也不阻拦,就让凝绾知晓这个家伙不是一个脑子有病的人,日后顾忌男女大防也要离他远些,也省的这家伙不死心。

“你为何总是如此针对于我?”伽羅感觉到了来自于夜摇光满满的恶意。

“你自己做了些什么你不知么?”夜摇光反问道。

但凡伽羅不那么百无禁忌夜摇光也不会这么排斥他和单凝绾。到底伽羅现在也算是重生为人,如果因为单凝绾的缘故他能够放弃魔道,也未必不是一桩好事。

可是只要一想到伽羅之前所作所为,夜摇光就无法相信他能够对凝绾一心一意。

“我做了什么?”伽羅一脸无辜,然后语不惊人死不休,“我可还是雏儿呢!”

夜摇光:……;

第1232章 孕吐

看着伽羅一副‘你别这样,我还是个宝宝’的嘴脸,夜摇光觉得刚刚吃下去的饭菜有些反胃,倒不是做样子,而是真的一下子就侧身到一旁干呕起来。

“摇摇。”温亭湛吓得脸色一白。

“师傅!”乾阳也扔了刚刚抓起来的鸡腿,走到夜摇光的身边。

看着一家子都围上去,伽羅伸手抓了一个鸡腿,大口撕下一块肉咀嚼着,一边吃一边开口道:“紧张什么,不就是女人怀了孩子的那点反应么?”

哪个女人不是这样?

对上温亭湛冷冰冰的眸子,伽羅握着鸡腿灰溜溜的遁走。

夜摇光的确是开始孕吐了,当天晚上真是折腾她到不行,连着温亭湛也是焦虑的一夜都不曾合眼,想了无数中办法也没有让夜摇光正常起来,天快亮的时候夜摇光才好点睡下去,温亭湛就索性称病没有去上朝。

一大早也不睡觉,而是亲自去了厨房,喊了田嫂子:“今日可有发面?”

“有有有,侯爷要蒸馒头还是做包子?”侯府的厨房从来是不缺东西,田嫂子现在作为厨房的管事和主厨,连忙迎了上来。

她的脸上全是光芒,一个热爱厨艺的女人,从万人嫌弃的邢克之人,到能够掌握这样大一个任由她尽情发挥才华施展拳脚的厨房,田嫂子每一日都仿佛生活在梦中一般幸福。

“做包子,把面引子给我备好。”温亭湛吩咐。

备好?田嫂子一愣,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侯爷,您是要亲自……”

温亭湛去净了手,然后撸起了衣袖:“我亲自做。”

“哎,奴婢这就去准备。”田嫂子连忙让下人各忙各的,给各处的下人被早膳,她亲自取了面引子,准备好面粉水等等东西,一边指点着温亭湛该如何做。

“我带着摇摇去海津府时,摇摇曾说她想吃一种包子……”温亭湛将夜摇光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细细的讲给田嫂子听,“昨夜她辛苦了一宿没有睡,一直吐着,恐怕今儿也吃不下东西,我想试试能不能做出她喜欢的包子,让她能吃一点是一点,田嫂子看着指点一番我。”

厨房里面男男女女的下人都一瞬间惊得顿住了手脚,其实有些老人已经对温亭湛到厨房见怪不怪,但是他们从来没有想到温亭湛已经贵为侯爷,却因为夫人说过一种可能都不存在的包子,一大早来向一个下人请教。

田嫂子也是心里高兴和被温亭湛感动,她连连点头:“侯爷别急,奴婢这就让人备些骨头汤,奴婢祖上也有独门做包子的诀窍,奴婢与侯爷试一试。”

温亭湛轻轻颔首,其实他可以站在旁边指挥,将想法说出来,未必需要亲自动手,但是他作为一个医者,他觉着女人有孕时的孕吐,一半源自于自然反应和体质原因,一半实则是心理上的缘故。

他在想,夜摇光也会念着从头到尾,他不假于人手而动容,客服住心理上的不适,未必能够让她好些,但却能够让她舒适些。

足足两个时辰,一整个上午温亭湛都耗在了厨房,临近中午的时候,他第一次做的包子才出炉,虽然他的手脚慢,就做了一小蒸屉,还没有十个,但是每一个大小均匀,上面的褶皱精美,犹如一朵盛开的菊花。

菊花?一想到这个词,温亭湛又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真丑。”

“侯爷,奴婢长这么大,这是奴婢见过最好看的包子。”田嫂子都不由赞叹,这包子每一处的褶皱都不高不低,均匀间隔整齐,端出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有几十年手艺之人所做。

温亭湛也没有解释,恰好这个时候宜宁跑了过来:“侯爷,夫人起了。”

温亭湛一边慢条细理的洗手整理衣衫,一边吩咐道:“你们收拾一下,一刻钟之后端到正院。”

说完,就往他和夜摇光的房间走去。夜摇光才洗漱完穿戴整齐,正坐在梳妆台前,就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回头惊愕的看着他:“你怎么在家中?”

温亭湛带着笑意走上前,将幼离打发下去,夜摇光的发髻已经盘好,他从幼离手中接过正要给夜摇光戴上的玉簪,站在她的身后,亲自给她簪上:“有些放心不下你,告了假。”

夜摇光顿时啼笑皆非:“这都是女人怀孕的必经之事,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你这假告的,若是让人知晓,指不定参你一本。”

“许久没有人参我,正觉着无趣。”温亭湛说的云淡风轻,而后又细心的在夜摇光的妆盒之中挑拣,取了一对坠着细长白玉坠的耳环给夜摇光戴上,然后给她戴了一朵缠珠的珠花,既轻便又不失精致。

夜摇光等他折腾够了,才道:“好了吧?”

“还差一点。”说着,温亭湛取了眉笔,细长的手握着笔,微微的蹲下身,视线与她平直,她潋滟的桃花眼看着他,他的眼却落在她的眉上,“才想起,这么多年竟然没有给夫人画过眉,真是为夫的失职。”

“那日后让你补起来便是。”夜摇光笑着看着他。

“好。”温亭湛颔首应允。

夜摇光闭上眼睛,任由他折腾,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她才感觉到他的气息稍稍远离她了一点。

“夫人看看为夫的手艺。”温亭湛端着菱花镜在她的面前。

虽然画的有些偏浓,但到底还是挺好看的,和她自己的水准也差不多:“我家夫君是万能,做什么都能够做好。”

“那夫人随我去看看,我是否做什么都能够做好?”放下镜子,温亭湛执起她的手,拉着她往饭堂而去。

还没有迈进门槛,夜摇光就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熟悉的香味,她的目光一亮:“是狗不理包子!”

温亭湛唇角瞬间眉眼舒展:“看来为夫做对了。”

“你做的?”夜摇光的目光顿时仿佛落入了万千星辉一样璀璨明亮。

对上这样一双美得炫目的眼睛,温亭湛觉得他的世界一瞬间也跟着华光万丈,一早的辛劳顿觉无比值得。;

第1233章 幸福

宜宁看着夜摇光期待的眼眸,立刻将温亭湛做的包子夹了一个在碟子里,将碟子递到夜摇光的面前。

温亭湛从中间将之挑开,散开了热气:“尝尝,是否你喜欢的味道。”

“你做的,一定是我喜欢的味道。”夜摇光都没有吃,就先开口道。

想到昨夜他陪着她折腾了一整夜,今日一大早就是为了让她多吃点,而费了这么多的心思,夜摇光的整个人已经感觉不到饥饿,全部被他的情意所撑满。

她低头就着温亭湛的筷子,咬了一口,虽然闻着和前世的味道一样,可夜摇光却吃出了其实不一样,但对于她而言,这才是她吃过最好吃的狗不理包子,并且她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昨夜吐了好多,吃什么一口下去都反胃,可今日却一点反胃的感觉都没有。

弯了眉眼:“好吃,是我吃过最美的味道。”

“那就多吃一点。”温亭湛轻声道。

夜摇光点着头,就吃了五个,还就着喝了一碗小米粥,实在是吃不下才停了下来:“你不尝尝你自己做的包子是什么味道么?”

“手酸……”温亭湛委屈的看着自己的手腕。

一早夜摇光都是温亭湛在喂她,夜摇光怎会不明白他哪里是手软,于是拿起筷子,就如同他喂她一般喂着他。

两人就这样腻腻歪歪到了正午,恰好这个时候宣开阳抱着一小盆薄荷走进来:“孩儿给爹爹,娘亲请安。”

“你怎么满头大汗?”夜摇光取出手绢给宣开阳擦了擦额头。

“孩儿去街上挑选了一盆薄荷送给娘亲。”宣开阳将盆栽递上来,“早上来给娘亲请安,听宜宁姐姐说,昨夜娘亲腹中的弟弟闹了娘亲一夜,孩儿胸闷胃上不适之时,只要闻了薄荷的清香就会好。”

夜摇光瞬间感动的无以复加,她觉得就算是下一刻她就死去,也死而无憾,她真的拥有了这世间最完美的幸福。

“谢谢开阳。”夜摇光将之珍视的接过来,然后摸着他的脸,“你吃了午膳没?”

“孩儿吃了。”宣开阳腼腆的笑道,“孩儿回来时路过百味斋,就在百味斋用了午膳。”

“好,那就快去沐浴吧。”夜摇光笑着点头。

“孩儿告退。”宣开阳行了礼就退下。

“是谁陪着开阳外出?”等到宣开阳走了之后,夜摇光问幼离。

幼离行了礼,就下去,很快就她带着一个脸生约莫十岁的男童,那孩子有些拘谨,整个身子都绷直了:“奴小篆叩见侯爷,叩见夫人。”

“起来吧。”夜摇光尽量放柔声音,“你陪着少爷出去,将少爷出去的事儿都细细讲来。”

“是,少爷是巳时出门,奴陪着少爷先去了花鸟市场……”小篆刚刚开始有些忐忑,但是越说越顺畅,“少爷怎么也没有寻到薄荷,奴原本向劝少爷回府,让少爷吩咐管家去购置,但少爷执意要去郊外亲自摘取野薄荷,少爷在郊外遇上了人拐子,不过都被少爷打跑,回来时天色已经不早,少爷说若是他未曾用膳,夫人会心疼,遇上在百味斋急忙用了午膳,就带着奴赶回府。”

“你退下吧。”夜摇光听完颔首道。

“你是如何看出开阳遇到事儿了?”温亭湛自认目光如炬,却也只觉得宣开阳浑身一种匆匆忙忙的姿态,倒是没有看到宣开阳还和人动了手。

“他还小,身上五行之气没有完全把握,释放之后周身还萦绕着残留的气息。”夜摇光一靠近就感觉到,只不过仔细打量了他没有受伤,这才没有问。孩子一片心意,夜摇光不像因为旁的事情让他心里不舒服。

她是担心宣开阳遇上了麻烦,亦或者下手没有轻重将人给弄重伤最后熬不过而死,凭白沾染上杀孽,既然是拐子,那就另当别论,死了也无妨,毕竟是人家先对他起了歹意。

“开阳虽然小,但他的心智比一般的孩子要成熟,他做事素来有分寸。”温亭湛低声道,“你别担心他。”

“我记得你八岁之时,可比开阳还要心眼多。”经历了温亭湛,夜摇光觉得其他孩子都是孩子,再聪明也放不下心。

“你我生在逆境,自然是不可相提并论。”温亭湛知晓夜摇光是想到了他当时就想将楚家的小子借刀杀人给弄死的事情。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他们这一路行来,真是充满来新刺激,惊心动魄。

“夫人,雷姑娘回来了。”夜摇光正要开口说什么,幼离对夜摇光道,“她想先给夫人请安。”

这是问她有没有午休的意思,夜摇光点头:“让她过来吧。”

一年不见,雷婷婷长高了不少,已经及笄的少女,身姿摇曳,娉娉婷婷的迎风醒来,仿佛那迎春花一般朝气。

“侯爷,夫人。”雷婷婷对温亭湛和夜摇光行礼。

她行了一半,就被夜摇光给扶住:“一家人,用不着行大礼,你回来就好。”

“让夫人担忧,是婷姐儿的不是。”雷婷婷有些歉疚的说道。

“我倒是不担忧你。”夜摇光笑道。

雷婷婷没有想到夜摇光竟然这样说,顿时傻愣愣的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你若是有事儿,我倒是担心我家阿湛的怒火。”夜摇光接着道。

吓得雷婷婷脸色一白,她连忙解释:“夫人明鉴,婷姐儿对侯爷绝无见不得人的心思!”

夜摇光一怔,旋即伸手一拍脑门:“是我没有说清楚,阿湛派了他训练的暗卫护着你,你若是出事,他只怕要质疑自己的能力。”

雷婷婷这才松了一口气:“是婷姐儿不好,让侯爷和夫人费心了。”

“我都说了,我们一家人,不用这般,你肯定累了一路,快去洗漱好生歇息,有什么事儿,等你歇息够了我们再说。”夜摇光看着雷婷婷心有余悸的模样,只能先将她给打发。

等到雷婷婷走了之后,夜摇光才回过头看着温亭湛:“你都成为洪水猛兽了。”

“也是个心中透亮的姑娘。”温亭湛却赞道。;

第1234章 雷婷婷的记忆

这世间恐怕只有夜摇光一个人不知晓,除了她以外,想要和他扯上关系,哪怕是对他动了心思的女人,于温亭湛而言,都是一种罪。

夜摇光没有去细思温亭湛的话,而是拉着他:“你昨夜都没有歇息,今早又熬到现在,眼睛都要青黑了,快不美了!”

温亭湛还真的煞有介事的摸了摸他的眼睛,然后凑到菱花镜前去看,果然看到眼下有点青青的痕迹,顿时脸色就不好了。

“哈哈哈哈……”站在她身后的夜摇光笑的花枝招展,“我家阿湛,平日里也不见你多自恋,却没有想到你竟然这般在乎自己容颜。”

被妻子取笑,温亭湛也不恼,上前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我这是为了我自己么?”

“难道还是为了我?”夜摇光面露嫌弃之色。

“自然。”温亭湛将夜摇光放在床榻之上,双手撑在她的两边,身子悬在她的身子上,“若非我娶了个好颜色的妻子,害怕有朝一日年老色衰惨遭抛弃,我如何会这般在乎自己的皮囊?”

夜摇光想了想貌似也没错,于是深以为然的颔首:“嗯,你果然有自知之明,要不是长得这么秀色可餐,我指不定就移情别恋了。”

温亭湛翻身躺在夜摇光的身边,将她圈在怀里:“真是感谢爹娘将我生的昳丽无双,否则我恐怕是娶不到夫人为妻。”

“嗯嗯嗯。”夜摇光正经脸点头。

温亭湛终于演不下去,气得狠狠在夜摇光的肩头咬了一口。

“乖,我俊美的夫君,快睡觉吧。”虽然温亭湛看着很用力,其实力道根本没有施在夜摇光的身上,她伸手顺了顺毛,对温亭湛道。

温亭湛也确实有些疲惫,也就不再闹下去,两人相依偎着睡过去。这一觉温亭湛睡得特别沉,但也只睡了一个时辰,就起了身。

“你为何不再睡会儿?”夜摇光睁着惺忪的眼睛。

温亭湛低头亲了亲她的小脸:“已经一个时辰,你也莫再贪睡,起来去陪陪开阳。”

他今日不朝,但事情却未必没有,趁着天色还早得先把这些事情处理完,就不能陪着妻子和儿子。

夜摇光也懒懒散散的爬起来,和温亭湛一道出了房门,温亭湛去了书房,她则是去宣开阳的院子,可是路过小花园的时候,却见雷婷婷一个坐在荷花池边看着池塘之中盛开的荷花发呆,将丫鬟都勒令退的极远。

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夜摇光想到之前她的话,是不是让小姑娘心里落下了心理阴影,于是就上前,为了不吓到小姑娘,她故意行走间让衣衫摩擦出声,可小姑娘愣是兀自出神,就连她的丫鬟给夜摇光心里,小姑娘都没有反应。

“在想什么?”夜摇光不得已伸手搭在雷婷婷的肩膀上。

雷婷婷吓了一跳,险些掉入荷花池,好在夜摇光有先见之明将她拽住,晃了晃身子稳住的雷婷婷下准备站起身行礼。

“坐着吧,这里也没有外人。”夜摇光说着也在荷花池边坐下来。池边寒凉,未免寒气入体,夜摇光运气。

她的五行之气扩散,让雷婷婷莫名也觉得一股极其舒适的感觉,看着夜摇光也顿时心里放松,竟然生出了倾吐之心:“夫人,我似乎想起了些过往的事情。”

“你想起来了”夜摇光皱眉,雷婷婷的记忆应该是随着她被吓散的魂魄而彻底小时才对。

“没有多少,很模糊,我想仔细的想却有什么也想不到。”雷婷婷有些苦恼的说道。

“你想到了些什么?和关昭有关?”夜摇光觉得她既然躲着关昭,定然是想起一些和关昭有关的记忆。

雷婷婷有些失神的点头:“我想到他以前不是这般模样,我爹娘的死因隐约也与他有关。”

夜摇光闻言,轻声一叹,有些事她其实并不想雷婷婷知晓,尤其是雷婷婷爹娘的死因,当初没有告知,但现在夜摇光觉得她的心应该不如当初那般脆弱,于是开口道:“你爹娘的死的确与他有些关系……”

夜摇光将雷婷婷爹娘的死因尽数道来,但却隐去了雷婷婷爹娘死的惨状,只说他们是被全跃所杀,她害怕雷婷婷接受不了,更怕她会因此想到了她亲眼所见的噩梦。

夜摇光说完,见雷婷婷脸色苍白,唇瓣微微颤抖,她握住雷婷婷的手:“婷姐儿,关昭是被利用,他对你爹娘从始至终没有杀心,也许是年少气盛他想恶整你爹一番,才会被利用,就连这番恶整也有全跃的推波助澜,我知晓我并非你,无法身临其境的去体味你的感受。但婷姐儿,若是你今日没有这般苦恼,也许我不会来劝你。”

雷婷婷目光含着痛色,有些回不过神的看着夜摇光。

“你若是对关昭无情,你不会这般苦恼。你是对他动了心,才会难过。”夜摇光点出雷婷婷的心思,“他不曾想过对你爹娘不利,而我相信他最初的确是想要尽责任才娶你为妻,可这会儿不是。婷姐儿,雷将军与夫人已经去世,你是他们唯一的骨血,我想他们最大的心愿就是让你过得平安喜乐,若是你过得不好,才会让他们九泉之下也难以安心。”

蓄着水汽的眼睛一眨,晶莹的泪珠滚落,雷婷婷摇着头:“可我如何能够过得去心里这道坎?”

她心系之人虽然不是杀她爹娘的主谋和帮凶,但却也的确因他而死。她只要想到这一点,就无法原谅自己竟然对这样一个人动了情。

夜摇光看着雷婷婷痛苦的表情,她也有些心疼,若是雷婷婷不曾想起,她倒是愿意隐瞒她一辈子,可她已经想起一些,谁知道能够想起多少,夜摇光不能再剥夺她的知情权。除了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以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她,该说的夜摇光都已经说了,不是当事人没有能够体会那种无法言语的痛楚。

夜摇光让雷婷婷的丫鬟陪着她回房,并叮嘱让她们多看着点,她的确担心雷婷婷会在经不起两难的压力之下选择了轻生。;

第1235章 缘深

虽然温亭湛告了一日的假,但第二天依然是他的休沐日,他们如约去了南园小山头打猎,夜摇光揣着两个月的包子自然是不能做这种事,尽管她一再强调她可以,她和一般的孕妇不一样,但在温亭湛的强势之下,也只能看着陆永恬和带着卓敏妍他们满山的跑。

温亭湛为了盯着夜摇光,也不去打猎,而是让何定远带着宣开阳一道。除了萧士睿和还在月子的喻清袭没有来,其他人都在,包括席蝶和单凝绾,单凝绾自然是和褚绯颖一块儿来。

单凝绾一出现,魔君的眼珠子就黏在她的身上,不等夜摇光开口揭穿他,伽羅就很会来事儿的去坦白,虽然单凝绾有些尴尬,但是看着伽羅顶着一张娃娃脸,干净可爱有诚恳的模样,她到底没有生气。

“臭不要脸。”夜摇光冷哼,而后瞪着温亭湛,“你是不是故意不让我去打猎,就是给伽羅大开方便之门?”

“摇摇不妨看一看伽羅和单姑娘是否有姻缘。”温亭湛倒是真的看出了伽羅这不是在闹着玩,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如果一段姻缘,能够让一个人弃恶从善,并且成全一对有情人,这难道不是功德么?

“他那种情况,我根本无法看他的面相。”要是可以看面相,夜摇光早就看了,伽羅是占了旁人的身子,神魂与躯体不一致,根本无法看。

“顺其自然吧。”温亭湛轻声劝说道,“若他们两当真有缘分,你想阻止得了今日,也阻止不了日后;若是他们两无缘,不用你阻止。”

这一点夜摇光何尝不知道,她收敛了怒气,正色的看着温亭湛:“我只是不希望,这不是在我能够来得及阻止之时,却没有阻止的孽缘。”

看着缓步走到河边的妻子,温亭湛也迈步走到她的身边,他能够理解她现在的心情,伽羅的前科实在是不光彩,而且伽羅还是魔,更是因着他们的缘故才与单凝绾相识,若是伽羅不是伽羅,而是真的青海都统黄家之子,和单凝绾也算的上是门当户对。在夜摇光能够看透黄彦柏的面相,知道他为人的情况下,夜摇光定然会该劝的劝,该成全的成全。

伽羅是一个没人能够掌握的因素,若是因此而牵连了单凝绾的一生,让单凝绾终身不幸,夜摇光会内疚自责。

“你寻个机会,将伽羅的身世向单姑娘挑明。”温亭湛想了想道。

单凝绾也不是个孩子,若是她知晓了一切,还陷入了伽羅的情网之中,那就证明这是单凝绾躲不掉的宿命,与他们也无关,他们该做的都已经做尽。

“现如今,除了如此,还能如何……”

“允禾,你快来”夜摇光的话音未落,山坡之上远远的就传来了陆永恬的高喊声,声音急切带着点慌乱。

温亭湛和夜摇光对视了一眼,温亭湛按住担忧的夜摇光:“我先上去,你慢着点。”

说着,温亭湛就几个纵身朝着陆永恬而去,夜摇光本也想跟上去,但陆永恬既然是叫得温亭湛,自然是温亭湛能够解决之事,为了不让温亭湛还要担心她,夜摇光到底让宜宁陪着她,走着小路到树林里。

等到夜摇光到达的时候,就看单凝绾哭得像个泪人在一旁,而伽羅面色青灰的躺在何定远的怀里,不远处一条毒蛇的尸体。

看了看几人的位置,夜摇光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儿,不由轻声一叹:果然是躲不过。

温亭湛已经寻来了药草碾碎了附在伽羅被毒蛇所咬的伤口上,等到温亭湛给伽羅包扎好伤口,单凝绾才紧张的问道:“侯爷,他、他没事吧?”

“小六及时将他的毒血放出来,又封住了他的穴道,毒气没有攻心,我给暂时给他上了药,单姑娘放心,他没有性命危险。”温亭湛对单凝绾说道。

单凝绾眉头这才舒展开了不少。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大家也没有心情狩猎,全部回了南园夜府,夜摇光也没有心情亲自动手做什么,就让下人们做,陆永恬他们还是打了不少猎物。

回到南园,褚绯颖就叽叽喳喳的将事情的经过与夜摇光说了一遍。正如夜摇光的所想,伽羅一直和单凝绾在一块,当然褚绯颖总不能让好姐妹和一个男子独处,因而她拉着席蝶,又带上了何定远,他们是在一块。

单凝绾看到了一只野兔子,已经瞄准正准备射箭之时,她身后的树枝上垂下了一条毒蛇,只有一只关注着她的伽羅才看到,伽羅已经忘了他不是那个呼风唤雨的魔君,他现在这具身体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本能的一掌朝着那正准备攻击单凝绾的毒蛇抓去。

毒蛇是抓住了,可是他毫无内力和魔气,等他意思到的时候毒蛇已经翻过身体咬了他一口,这个时候靠的近的褚绯颖才发现,当即拔出佩剑,一剑将毒蛇的脑袋斩断下来。

陆永恬他们隔得不远,听到伽羅被毒蛇所咬,迅速的扔掉猎物就围了上来,陆永恬和温亭湛学过很久的医理。虽然不能灵活运用,但死记硬背还是没有问题,因此做了一些应急处理,这才来喊温亭湛,伽羅也因此保住了一条命。

“我好似有点明白了你当日在阴阳谷割肉换肤之举。”伽羅被抬到南园客房的时候就行了,他睁开眼身旁只有为他再度处理伤口的温亭湛,和两个下人。

他的目光有些茫然,他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想到一天他竟然会在一个女人的面前忘了自己,不顾一切的扑了上去,即便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没有了法力,再毒发神识薄弱之际,他竟然不但不后悔。

反而看着她好端端的站着,心里生出了一丝庆幸,庆幸这么毒的蛇咬的不是她。以前他总是对温亭湛处处护着夜摇光的举动嗤之以鼻,可现如今他自己似乎也成了这样的傻子。

原来真的是每个人命中都有一个克星,让之甘愿为其愚蠢的活着。;

第1236章 女儿香,情思囊

“你是魔,不是佛。即便是佛也有六根不净的佛,你有七情六欲,遇上情劫只是早晚之事。”温亭湛给伽羅从新用药包扎好伤口,“你动情了。”

“动情?”伽羅眼巴巴的望着温亭湛。

他动情了?对一个小姑娘。他觉得多么的不可思议,他怎么会对这个小姑娘动情呢?这个小姑娘的确很美,但他活了千年,什么样的天姿绝色没有见过?真算起来,这个小姑娘还不及夜摇光的七分颜色。

所以,他不是为这个小姑娘的颜色动心,那他是为什么?就因为他那日看到了她的忧伤,看到了她的故作坚强,看到了她明媚背后的悲哀?似乎除了这个,他真的没有过多的和这个小姑娘接触。

这个时候,伽羅才明白。

动情,只是一个不需要理由的不经意间。在那一刹那遇上了,看到了不一样的美,将会随着那一刻的时光镌刻到心底,永远挥之不去。

“单姑娘是单国公府的嫡出姑娘,在世俗她的身份尊贵的连皇后都做得。”温亭湛不得不提醒伽羅一声。

“哼,国公府的姑娘怎么了?他们要是敢嫌弃我出身低,我就掳了她去逍遥天下。”伽羅粗暴的说道,说着唇角就扬了起来,颇有些深思的模样,似乎暗搓搓的已经在心里谋划。

“你愿意,你也要问问绾绾愿不愿。”夜摇光掀了珠帘走了进来,“你孤身一人,无情无挂,你可有想过她。她有爹娘,有亲人,你要她为了你抛弃了锦衣玉食,然后在抛弃所有的至亲么?待到有朝一日你玩腻了,若是再抛弃了她,她就将真的一无所有。”

“我们魔族的人从来一心一意,要么不娶,要么就是终生。”伽羅反驳。

“伽羅,绾绾她是人。”夜摇光强调一遍,“除非她自愿,否则你没有权利因为你的私心,将她拉入魔道。而你若是做不到为她放弃再度入魔,那就趁早别再招惹她,你们殊途且不能同归。”

“和我入魔有何不好?魔功千万,我们可以永生永世不灭!”

“这世间当真有永生不灭的魔么?”夜摇光反问。

伽羅张开却说不出当然有三个字。若是真的有,他为何再生为人;若是有,他的师傅此刻又在何处?若是有,这个人世间为何没有被魔统御?

“伽羅,不论是修炼亦或是妖魔,你都知道没有所谓的永恒。”夜摇光淡声的说着,“不要将你的一厢情愿加注在她的身上,你若是真心为她着想,你就该站在凡人的立场的替她着想。”

伽羅用他没有受伤的手发燥的抓了抓他的头发:“那你说我该如何?我要如何做才是你们这些凡人口中的对?”

夜摇光沉默了片刻才道:“这世间从未有两全,你要得到一些,就必须舍去一些。”

“你当真要我放弃我的修为才不阻拦我们?”伽羅眼中突然浮现一点戾气,“你身为满口仁义的修炼之人,自然是如那佛修一般,整日都想着度化苍生,你如此劝我便没有私心。”

“有无私心,与你何干”夜摇光不再和伽羅争辩,“我不会再阻挠你们,但我不得不提醒你,莫要日后追悔莫及。”

在男女之情之上,从来是谁先动情谁便输,伽羅和单凝绾之间,很明显伽羅先动了心。只不过魔道是伽羅毕生的追求,可以说是他的习惯,是他一种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放弃的执念。所以,他的反应才会这样激烈。夜摇光相信,总有一日,他会甘愿为一人,解掉着毒瘾。

说完,夜摇光就带着温亭湛离开,徒留伽羅一个人在房间里面纠结。

让他放弃入魔?

让他放弃入魔!

那就是放弃了他的灵魂,他的性格,他的尊严!

可是若是他不放弃入魔,她知晓他的身份之后会不会害怕他?他一旦入魔,就不可能游走于世俗,否则每日都会和那些臭道士烂和尚争斗不休,这样的日子她如何适应?但他若将她带入魔界,她那样娇滴滴的大家姑娘,如何能够在魔界存活?他仿佛已经能够看到她在陌生的房间,终日惶惶不安而凋零。

伽羅一把将被褥扯过来,将自己给捂住,已经恣意惯了的他早就忘了什么是两难之境,谁敢让他不顺心,他会让对方一家子都不顺心。

可今日……

说到底,是他动情了,在乎了那小姑娘,否则……

就在伽羅抓狂的时候,礼貌的敲门声之后,就是那让他此刻纠结不已的悦耳声音传来:“我听闻你醒了,我是否方便进来看看你?”

伽羅这个时候真的最不想见到的就是单凝绾,但拒绝他的话到了嘴边竟然自动变了:“并无不便。”

说完,他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却在懊恼之际,珠帘响动,小姑娘独特的清香已经随风绕到他的鼻息。

单凝绾进来,就见伽羅类似愁眉不展的模样,便担心的问道:“你是不是那里不适?”

“没有,我方才只是想到一件为难的事儿。”伽羅连忙自动变化成为笑脸,变得比他大脑的反应都快。

见他笑了笑,单凝绾也跟着笑了:“我是来亲口对你说声多谢,若非有你,我只怕今日难以幸免。”

“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伽羅几乎是脱口而出。

说完,顿时气氛一凝。

然后伽羅干巴巴的挤出几个字:“故、故而不用道谢……”

单凝绾的脸微微一热,她有些不敢去看他,所以没有看到伽羅恨不得一头撞死的表情,她看着自己指尖搅动的手绢,声音轻柔而又婉转动人:“我还是要谢谢你,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日,有人会为我连命都不顾。”

说着,她解下了挂在腰间的香囊,抬起头那一双水盈盈的眼睛,犹如夏日的午后,阳光溅落在水面泛着璀璨的银光。

对上这双眼睛,伽羅就知道,他完了。

“我、我身无长物,这是我自己做的香囊,送给你!”单凝绾将香囊塞入伽羅的怀里,看了他一眼就跑了。

女儿香,情思囊。;

第1237章 他倾慕我

单凝绾的事儿还不到两个时辰单久辞便接到了消息,他急匆匆的赶到了南园,夜摇光等人正在烤野味,满院子飘香的时候,看着一身冷冽气息的单久辞,大家手上的动作都是一滞。

“侯爷,夫人,贸然登门,有打扰之处请多海涵。”单久辞先一步客气的说道。

“单姑娘之事是我们夫妻思虑不周详,让单姑娘受惊,也请单公子见谅。”温亭湛也客气的说道。

毕竟是他们组织的户外活动,单凝绾险些丧命,的确是他们过失。

“是绾绾给侯爷与夫人添麻烦。”单久辞的目光落在单凝绾的身上。

单凝绾似乎很畏惧单久辞,低声的行礼:“小叔。”

“嗯。”单久辞淡淡的应了一声,才对温亭湛道,“听闻绾绾是得人相救,才幸免于难,大哥将绾绾托付给我,我自然要亲自去道声谢。”

“王森,你带着单公子去黄公子的房间。”夜摇光立刻吩咐王森。

“是,夫人。”王森躬身上前,对着单久辞道,“单公子请。”

“我随小叔一道去。”单凝绾连忙开口道。

单久辞并没有阻止,对所有人拱了拱手,就带着单凝绾随着王森离去。夜摇光看着他远去的身影:“他这是何意?”

她怎么觉得单久辞这幅架势是有点兴师问罪的模样。

“你没发现单姑娘身上少了点东西么?”温亭湛伸出手指点了点夜摇光的鼻子。

温亭湛不说还好,一说夜摇光仔细一回想单凝绾今日刚刚出现时的一身穿戴,似乎她的腰间挂了一个香囊,这会儿不见了……

香囊啊,在古代可是定情之物。而单久辞也是扫了单凝绾一眼,浑身的气息才猝然改变。

“我怎么有些担忧呢?”夜摇光忽而道,“就伽羅那智商……”

会不会几句话就在单久辞的面前漏了老底?

“哎,灼华姐姐,你和侯爷说什么悄悄话呢!”就在这时,远处的褚绯颖高喊了一声。

“我师傅整日都和师娘腻腻歪歪……”站在褚绯颖旁边的乾阳压低声音嘀咕。

以为夜摇光听不见呢?夜摇光潋滟的桃花眼微眯侧身看向乾阳,乾阳被吓得连忙拿起一串烤肉就往嘴里塞,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他旁边的褚绯颖目瞪口呆的看着乾阳抓了一串她刚刚刷了调料的生肉,并且吃的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样,她弱弱的问道:“好吃嘛?”

“嗯,好吃。”乾阳的注意力都在夜摇光那儿,本能的回答。

褚绯颖:……

夜摇光伸手扶额,拒绝去看这个蠢徒弟。

“摇摇放心,伽羅知道自己现在该是谁。”温亭湛拉着她往没有油烟的桌子边去,“单久辞只怕已经将黄彦柏的事情查的差不多了才登门。”

“黄彦柏?”夜摇光坐下,抬眼对上温亭湛意味深长的眼眸。

顿时了悟,单久辞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不知道此时的黄彦柏的芯儿已经换了,所以他是好奇黄彦柏怎么会来寻上夜摇光和温亭湛,是想从伽羅的口中套出温亭湛是否和青海都统有来往。如果夜摇光没有猜错的话,只怕单久辞已经收到消息,陛下有意派温亭湛到西宁外放。

“果然是你不可小觑的对手。”夜摇光不由叹道。

“人生若是没有几个称手的对头,岂不是太过寂寞?”温亭湛温和一笑,他的笑容犹如春风拂过,万树花开一般令人舒适迷恋,又透着一股子从容自信,仿佛天地间没有什么事能够难到他。

夜摇光双手捧着脸,一脸花痴的看着他露出两个浅浅酒窝的笑颜。

对上妻子亮晶晶沉迷的双眸,温亭湛真是笑的越发的宠溺和无奈。

卓敏妍喝了一口菊花茶水,看了看对面的夜摇光和温亭湛,不由喊了一声:“腻。”

夜摇光扬眉:“这你都喊腻啊?我都没有告诉你我家阿湛费了一个早晨亲自给我做包子,我吃鱼他给我挑刺,我乘凉他给我摇扇,我睡觉他不但给我盖被子,还给我讲故事哄我入眠……”

夜摇光越说,卓敏妍的眼神越发的不善,当然不是看着夜摇光,而是看着一旁烤东西的陆永恬,看着卓敏妍越来越冷的眼神,想到新婚第二日,卓敏妍兴致勃勃的打开了夜摇光说是替他转送的盒子,然后从新婚第二****就在新房打地铺足足小半个月,想想就是一把辛酸泪。

“允禾,给我一条活路……”陆永恬就差泪眼迷茫的看着温亭湛。

于是在陆永恬求救的目光之下,温亭湛终于开口,只听他柔声问道:“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夜摇光眉眼弯成弦月:“我要吃鹿肉粥。”

温亭湛点了点头就去了厨房,卓敏妍看着陆永恬手上烤着的两串牛肉都快盯出窟窿,她不喜欢吃牛肉,她喜欢吃兔肉!

陆永恬觉得火已经烧到了他的手上,于是连忙将半生不熟的牛肉扔下:“我去烤兔子。”

说着就拎着一只兔子去腌制,一溜烟的跑不见。

夜摇光不仗义的笑了,然后站起身也朝着厨房走去,她想看看厨房有没有煲汤,突然想喝点汤。

陆永恬他们打了不少猎物,汤自然是炖着,正好温亭湛盛了一大碗起来,就是打算用鹿骨汤煲粥,却见夜摇光走进来,目光落在他的手上,顿时秒懂夜摇光的意思:“我给你用小碗盛一碗。”

温亭湛的手脚利落,很快就将一小碗汤弄得温热之手递给夜摇光。

夜摇光也不想出去了,院子里油烟有些重,让她又有点反胃的感觉,于是就坐在厨房看着温亭湛忙碌的声音,喝了半碗汤她忽儿想到一个问题:“阿湛。”

“嗯”温亭湛不停手的应了一声。

“你说,单久辞若是问伽羅他因何从西宁千里奔波来迟,他会如何回答?”夜摇光其实蛮关心这个,就怕伽羅那家伙胡诌,到时候给他们惹麻烦。她对伽羅不如温亭湛了解,所以问问温亭湛可知道。

温亭湛闻言,手顿了顿:“他定然会回答单久辞,他倾慕我。”;

第1238章 单凝绾

“噗”

夜摇光刚刚喝到嘴里的一口汤尽数喷了出来,温亭湛连忙取出手绢给她擦嘴,夜摇光一把夺过来自己擦拭:“阿湛,你确定?”

温亭湛漆黑有幽亮犹如黑珍珠般的眼眸很认真的看着夜摇光颔首。

夜摇光唇角抽了抽,却不知道几个院子相隔的客房,单久辞的确问出了这个他查不出缘由,格外的好奇的问题:“黄公子为何会千里迢迢来此寻明睿侯?难道黄公子曾与明睿侯有旧?”

“在下这不是以为自己中毒命不久矣么”伽羅一脸悲戚,他已经将他因何离开家的原因八成真两成假的告诉了单久辞,“故而想在临死之前见一见让天下文人包括在下都倾慕不已的明睿侯,死也能够无憾。”

这个理由真是合情合理,温亭湛的名字在所有文人的心中,不管是高门还是寒门,那都已经是个标志,随着温亭湛从琉球归来,更是被推到了一个顶点,在单久辞看来,如同黄彦柏这样的书生只怕不在少数。

“这是黄公子的福缘。”单久辞笑道。

对着这个狐狸一般的男人,和温亭湛一样不好对付的男人,伽羅终于明白他当初说要去单府投奔的时候,夜摇光为何笑的那么阴测测,真是最毒妇人心!他想若是他当时真的负气去了单府,只怕这个男人早已经将他坑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伽羅到底跟着温亭湛很长一段时间,尤其是现如今他没有了修为,因此更加的懂得如何扮弱:“是啊是啊,侯爷不但文武双全,还有一手好医术,若非遇上了侯爷,在下只怕已经命归黄泉。当初不过是凭着一股执念想在临死前圆一个梦,哪像竟然能够保住小命,感谢苍天眷顾。”

看着伽羅一幅对温亭湛崇拜不已的迂腐模样,单久辞心底的犹疑渐渐褪去,他又问道:“不知黄公子接下来有何打算?”

“在下……”提到这里,伽羅就露出了黯然低落的模样,眼神之中还透着一点迷茫,“其实在下也还尚且不知,待到过几日与祖父去信,看能否留在国子监就读。”

单久辞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国子监倒是个不错的去出,来年便可以参加秋闱。”

黄彦柏是拥有秀才功名的人,前年他也曾下场秋闱但却未取得举人功名。虽然黄彦柏的身份不差,但个人能力单久辞还真有点看不上,可人家到底还年少,莫欺少年穷,也指不定未来有造化。

他不着痕迹的扫过一旁的单凝绾,站起身:“黄公子好生歇息,改日我再登门问候。”

“单公子慢走。”伽羅已经快演不下去了,巴不得单久辞早点走。

单久辞带着单凝绾出了伽羅的院子,四下无人,他的目光带着一点审慎的看着单凝绾:“你就看上了这么个臭小子么?”

“他很好。”听出小叔语气之中有着轻视,单凝绾几乎本能的反驳,话说出口,她才察觉这是长这么大,第一次这样对她敬佩而又害怕的小叔说话,如同犯错的孩子一般低下头,“小叔,我不想嫁给福安王做侧妃。”

“你抬起头看着我,你是当真倾心这个人,还是为了躲避福安王?”单久辞语气严厉。

单凝绾鼓足了勇气才抬起头:“都有。”

“说下去。”

“小叔,我嫁入福安王府对单家不但无利反而有害。”单凝绾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她紧绷的心绪一下子反而轻松了许多,见单久辞不置一词,便咬了咬唇接着道,“永福王成亲数载,也不曾有后,你们都以为我嫁给他生下王府的继承人,便是再差日后单家也有一位亲王。可你们难道将福安王当做摆设么?福安王与王妃乃是青梅竹马,若非不忍辜负王妃,一心想要谋求大位的王爷怎会拖到长孙殿下成婚之后才松口娶侧妃,我知晓这其中未必没有麻痹陛下之意,让陛下认为他从无野心。但若非迫于无奈,我想王爷他不会轻易松口迎娶侧妃,这么些年,王府的侍妾也一无所出,而王妃连生三女,证明并不王爷不能,而是王爷不愿。”

单久辞的目光微微一变,他用一种陌生的目光看着单凝绾。

单凝绾撇开眼,不敢去与小叔犀利的眼眸对视:“小叔,你是王爷的左膀右臂,而我们单家是王爷的最大后盾。我若是再嫁给王爷,当真生下了世子,小叔可有想过王爷若是当真得到大位之后,他会坐视萧家的江山改姓单么?”

不等单久辞回答,单凝绾摇着头继续道:“他不会,那才是我们单家的灾难开始……”顿了顿,单凝绾的唇角露出一抹似讥似讽的笑意,“这还是建立在小叔与王爷赢了的局面上,曾经绾绾从来没有怀疑过,有小叔在,王爷一定夺得大位。”

“你现在怀疑了。”单久辞反而来了兴致,他斜靠在回廊柱子上。

“是,侄女怀疑了。”单凝绾也不隐瞒,“小叔,我自小在你和永福王的眼底长大,小叔是我最钦佩之人,我觉着许多人与我一样,本能的惧怕着小叔,我曾一直以为是因为小叔的身份尊贵的缘故。直到……”

“直到你见到了温亭湛。”单久辞将单凝绾不敢说的话说出来。

“是,直到侄女见到了明睿侯。”单凝绾的眼底浮起一层惧意,“侄女初初听到明睿侯的名讳之时,还是十年前表哥从岳鹿书院回来之后,因着明睿侯破解了麒麟公子的棋局。那时侄女也不曾留意,直到侄女上京之后,从颖姐儿的口中听到了更多关于明睿侯的事情,那日在褚帝师的赏花宴上,我第一眼见到明睿侯之时,我就本能的觉得害怕,那种害怕就像小叔一样,明明那么温润清雅的男子,却偏偏有一股子让人难以喘息的威严,我才知道这种气势从来不是来自于身份的尊贵,而是胸有丘壑的无双智慧。”;

第1239章 无需交待

“你在说服我。”单久辞立刻察觉单凝绾的意图。

“是,我在说服小叔,因为只要小叔愿意,我便是嫁给路边的贩夫走卒,父亲也不敢多言半个字。”单凝绾承认。

“你的理由不够。”单久辞冷漠道。

“那侄女便接着说。”单凝绾大有孤注一掷的气势,“前面已经说了王爷取胜的局面,我想小叔应当无法反驳。侄女现在就说说,明睿侯的存在,小叔和福王殿下若是败了,小叔可有想过单家?”

“呵,你不遵你爹娘的安排,还是为了整个单家么?”单久辞冷嘲道。

“侄女不敢,也没有如此大的本事。”单凝绾低眉顺眼道,“帝王之路,从来不是成王败寇,而是胜者猖败者王,单家从小叔与福王殿下知己相交开始,就注定上了福王殿下的船。但,侄女不想走上这条非生即死之路,侄女想好好的活着。”

“所以,你靠向了温亭湛?”单久辞目光渐冷。

“不,侄女没有靠向任何人,只是选择了置身事外。”单凝绾垂眼,“灼华姐姐是个光明磊落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的女子,她没有因为我是单家的姑娘,明明和小叔敌对便提防于我排斥于我,她待我与颖姐儿一般,这是一番难能可贵的真心,不容我利用与辜负。我常来寻灼华姐姐,也仅仅是心中真心近亲于她。故而,在我知晓你们打算将我嫁给福王殿下为侧妃之际,我才会想也不想的便来寻她。因为我知晓,一旦我嫁给了福王殿下,我就再也不能和她亲近。”

“你那般喜欢她……”单久辞的目光突然变得深邃与暗淡。

“喜欢,自己也不知为何喜欢。”单凝绾失笑道,“明睿侯和小叔一样,是个手段极致狠辣果断之人,但和小叔不一样,明睿侯的身侧有一个灼华姐姐,他的心中因着灼华姐姐少了上位者的绝决,多了一席柔软之地。我只要不嫁给福王殿下,日后福王殿下荣登大宝,有小叔在我永远单家的姑娘。日后若是福王殿下败了,有灼华姐姐在,便是我姓单,我依然只是出嫁女。侄女没有大智慧,没有野心。该享受的荣华富贵侄女也享受得差不多,那九重宫阙之上的盛极,不适合侄女,侄女也不想参与。我曾经对我自己说过,如果有朝一日,有一个男子可以为了我不顾性命,我定然要嫁为妻,哪怕他只是现下对我有情有心,哪怕日后他会离我而去,我也义无反顾,只为了不辜负这片刻拥有的至真至情。”

单久辞眼眸平静的看着这个被他一手养大的姑娘,从来柔柔顺顺的姑娘,却原来有着这样深远的心思,他竟然从未察觉。伸手抚上她的头发:“绾绾,你长大了。”

“绾绾是小叔养大。”单凝绾对单久辞比对亲生父亲更多孺慕之情。

“你可知晓,温亭湛不久便会外放西宁府为知府。”单久辞低声道,“黄彦柏的祖父乃是青海都统,掌握着整个青海的军政大权,不但有兵马还有大权,而他此去就是要改变黄家一家独大的局面。若是他成功,黄家很快就会成为权阀沦落为阶下囚,便是如此,你也要嫁给黄彦柏么?”

“我嫁。”单凝绾没有犹豫,“我觉得着他好极了,也许在小叔眼里,他文不成武不就,但他心思单纯,和他在一块我只有欢声笑语。日后,便是黄家落魄了,只要他不负我,粗茶淡饭我也愿意一世相随。”

“记住了你今日的话。”单久辞留下这一句话,便转身离去,他墨绿色的长袍在风中款摆飘扬。

单凝绾看着他颀长远去的身影,眼中闪烁着泪光,她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般靠在廊柱之上,她长这么大第一次为自己争取,她知道她成功了。

夜摇光和温亭湛自然不知晓这对叔侄的谈话,夜摇光的粥刚刚煲好,单久辞就走到了他们烧烤的院子里,夜摇光以为他是要告辞,却没有想到他在院子里扫了一圈之后道:“侯爷这野味吃的法子倒是挺新鲜。”

“比起单公子纵马草原之时的惬意潇洒可差的太远。”温亭湛温和的笑着,“单公子若是不弃,不如留下来吃一顿便饭。”

“侯爷盛情相邀,单某哪敢拒绝。”单久辞自然是顺势应下来。

一下子陆永恬和何定远就有些拘谨,就连闻游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公式化。气氛有那么一瞬间不协调,好在单凝绾这个时候走出来,虽然他们防备着单久辞,但对单凝绾还是没有区别,于是单凝绾和单久辞在一道,褚绯颖也很有义气的去陪着单凝绾,气氛也算是活跃下来,也没有显得鼓励了单久辞。

晚膳吃到一半的时候,卫荆突然来寻温亭湛,低声对温亭湛说了几句话,温亭湛便站起身对所有人说了声失陪,和卫荆去了书房。

大家也没有太在意,因为在他们的眼里,就没有温亭湛解决不了的事情,还是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闹得闹。

倒是夜摇光一个人坐在那里单手撑着下巴,颇有些百无聊赖,单久辞突然站起身走到夜摇光的身侧:“温夫人。”

“单公子有事?”夜摇光抬眼看着他。

“虽然事情已经过了许久,但单某还是要对温夫人说一句,食婴蛊之事单某会给夫人一个交待。”单久辞沉声道。

夜摇光摇着头道:“我知道食婴蛊之事与单公子无关。且,便是有关,单公子也无需给我交待,若是有人欠了我,我家阿湛定然会替我讨回公道。单公子与阿湛立场不同,若有朝一日我在单公子的手上吃了暗亏,这不是单公子的过错,怪只能怪我们技不如人,反之亦然。”

既然走上了这条路,既然有了敌人,夜摇光从来不是那种自己被敌人所害就去怨怪敌人之人。摆明了是敌对,自然是有利益冲突,你对旁人心狠手辣是理所当然,旁人对你便是天理不容么?;

第1240章 易主谈笑间

夜摇光的话没有一点余地,甚至没有一点勉强。单久辞的心格外的复杂,她是不同的,他遇到极多的女子,但极少是有这样的剔透玲珑。但凡遇到一点不公,便会怨天尤人仿佛整个人世间处处是对她不起。

却不知道问自己,这个世间非亲非故之人,为何要对得起你?

冷静得近乎绝情的理智,让单久辞的心有一点点扎的痛。他也知道她的话还有另外一层意思,那便是让他明白,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交情。

“既然温夫人如此通情达理,单某也不枉做好人,天色不早,多谢温夫人与侯爷盛情相待,单某先告辞,改日再回请侯爷与温夫人。”单久辞调整好情绪,对夜摇光拱了拱手。

“单公子慢走,我身子不便,便不相送。”夜摇光站起身客气道。

“正好我们也要回去,就由我们送一送单公子。”闻游从单久辞站起身走向夜摇光就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听到这话便起身道。

“也好。”夜摇光含笑点头。

而后其他人也一起告辞,夜摇光目送着他们离开之后,让宜宁寻人收拾院子,她带着宜薇往书房而去。刚刚走到院子门口,就见到了温亭湛带着卫荆走了出来。

“人都散了?”温亭湛看到夜摇光便知道其他人肯定都走了。

“嗯,都走了。”夜摇光点了点头,“是不是发什么大事?”

夜摇光觉得能够让温亭湛着急着亲自去处理的事情绝对不是小事情,故而格外的关心。

温亭湛握了她的手,牵着她往花园走去:“我们去消消食。”

宜薇和卫荆就没有跟上去。

“是黄家的一点事儿。”拉着夜摇光走远了温亭湛才开口道,“这才查黄家,倒是查出了不少猫腻,黄坚竟然和南久王来往甚密。”

若非这阵子他两方都关注,还真的险些没有看出来,一个在云南,一个在青海,隔着近五千里的路程,一个是皇弟,一个是土皇帝,两人竟然联手了,只怕是打着先把水搅浑之后,谁成皇就各凭本事的主意。

“权利可真是个诱人的东西,两个都是半截身子埋到土里的人,竟然还有如此大的野心。”夜摇光不由摇头叹息。

“有雄心壮志之人,从不会向岁月低头,哪怕是生命最后一刻才换来黄袍加身,他们也会觉得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温亭湛对夜摇光道,“这黄坚看着是个蛮横,已经沾染上蛮子粗狂之风的粗汉子,行事颇有些狂放无忌,若非他今年露了底,就连我都险些被他欺瞒过去。”

“他今年做了什么?”直觉告诉夜摇光,这个举动才是让温亭湛已经等不及要亲自去西宁的原因。

“他将今年青海的税收私自挪用去做了军饷。”温亭湛回道。

“好大的胆子!”夜摇光不可思议,“朝廷今年没有下发军饷么?”

“是我动了手脚。”温亭湛低声笑道,“我当年我们去昆仑山时,路径西宁府,我就开始着手注意黄坚这条老狐狸,这几年我收效甚微,对于他这个人一时间到颇有些不知该如何定义。因而,去年借着琉球大战,我让青海的军饷推迟了一个月,我便是想要试探一番他的态度。”

没有想到,这一试探还真的试探出来了。为了笼络军心,黄坚竟然挪用了税收,这一举动让陛下极其恼火,这个时候若是陛下重责了黄坚,那么青海驻扎的士兵将会彻底的认为黄坚才是一心为他们之人。

“只不过一个月,黄坚驻守青海那么多年,他不可能没有办法安抚住军心。”夜摇光觉得这不像一个老奸巨猾之人的作风。

“正如摇摇所言,他是半截身子已经入土的人,他已经等不起。”温亭湛让夜摇光坐在秋千之上,站在她的身后,轻轻的推着,“他在赌,赌陛下刚刚收服了琉球正是意气风华之际,容不得他这样的举动。而他驻守青海这么多年,这点罪名也罪不至此。且陛下要真是因此换了他,只怕青海十万大军就真的成了黄家军。而,他想要的也是这个结果。”

“他这是在故意激怒陛下,为的就是更近一步得到青海十万大军的拥护。”夜摇光这才明白过来,“要让陛下咽下这口气也是极难。”

本就是最高兴的时候,偏偏挑在这个时候给陛下泼了一盆冷水,而且陛下还是天下至尊,不得不说黄坚这个如意算盘打得很好。可奈何他遇上了温亭湛:“是你让士睿劝着陛下退了一步。”

这个时候温亭湛不可能亲自出面劝说,因为陛下不会听他的话。只有萧士睿,等到萧士睿将利弊分析出来之后,反而会让陛下更加欣慰,因为萧士睿已经有了帝王的目光。

“别把士睿想成了傀儡。”温亭湛哭笑不得,“不用我提点,士睿在得知此事之后,就进宫劝了陛下,甚至让陛下下了一道圣旨当着青海十万大军的面儿褒奖了黄坚,圣旨上着重点出将士乃是国之剑盾,国之城墙。”

“你真是太坏了。”夜摇光已经可以想象到黄坚在听着天使念着这道圣旨的时候,那变幻无穷的脸色。

明明气得想要杀人,却不得不感激涕零的叩谢皇恩。而一道圣旨,就能够让士卒都明白陛下将他们看得多么重要,不过是晚了他们一个月的军饷,便特意下旨安抚他们,他们所有的感激和忠心一瞬间都会移到陛下的身上。

黄坚这是为陛下做了嫁衣,没有讨到半点好处。这个时代的忠君思想是极其的根深蒂固,除非是天子不仁昏庸,否则在基层的士兵眼里,陛下就是他们的神。比起兴华帝,黄坚算得了什么?

“我此举,意在点醒他,让他亲眼看明白君臣之间的差距。”温亭湛轻叹一声,“可惜……”

“他不但没有看明白你的好意,反而更加激起了心中的不满,故而迫不及待的联系了南久王,这下把南久王也暴露在了你的手中。”夜摇光抬眼看向温亭湛。

这个男人,这个将风云乾坤握在手中的男人,只要他想也许萧家的江山真的只是谈笑间就能够易主。;

第1241章 传道授业者

自那日之后,单凝绾上门更加的勤,每次都拉着褚绯颖,褚绯颖也乐得过来,时不时的在乾阳的面前提一提陌钦,倒是真的把二愣子给刺得开了窍,越发的在意褚绯颖在他的面前提到陌钦,为了这件事还特意跑到夜摇光的面前,问他和陌钦想必是不是没有可比性。

夜摇光只对他说:“这世间每个人都独一无二,无需比较,你有的陌大哥没有,陌大哥有的你未必有。”

“可是……”乾阳皱着脸,可是半晌才可是出个所以然,“可是那丫头开口闭口都是陌师伯如何如何好!”

“你为何要在意颖姐儿觉着谁好呢?”夜摇光蓦然反问道。

乾阳一怔,他为何要在乎她觉着谁好呢?很多人都觉得陌钦比他好,这个他早就知晓,不论是修为还是身份亦或是能力,他都及不上陌钦,他自己也承认,旁人说他都觉得理所当然,可为何听了她说,他心里好难受,难受的连他最爱的糕点都如同嚼蜡一般没有了滋味。

“你回去好生想一想这个问题,等你想明白了,你便知晓该如何做。”夜摇光也没有点破,这种事情若非当事人自己想明白,旁人点出来,反而会适得其反。

乾阳苦恼的离开。一整日都在想这个问题,晚膳都只吃了小半碗。不但他只吃了小半碗,就连已经康复大半的伽羅也是食不下咽,两个饭桶突然不能吃了,夜摇光都会怀疑是不是他们家厨子出了问题,于是每道菜都尝了一遍,事实证明不是厨子的问题。

夜摇光乐得节约粮食,少吃一顿也饿不死。

“我……”就在夜摇光和温亭湛吃完准备去消食之际,伽羅突然很是为难的开口,“温允禾,你能否教我?”

“教你?教你什么?”温亭湛停下问道。

“今日单久辞又将我叫了去,他说已经帮我在国子监报了名,让我养好身子就去国子监就读,来年考取了举人到单家提亲……”伽羅支支吾吾的说道,“我听得出,他的意思若是我考不上举人,就别想去。”

科考,魔君出生的那个时代还没有,但是他今日回来之后,真的去翻阅了一些本朝历届的科考试题,只能大眼瞪小眼。于是他在榻上躺尸了一整日,他明白他不是黄彦柏,他若是去了国子监肯定是两眼一摸黑,还容易暴露,唯有私下让温亭湛教他。

温亭湛可是状元郎,是现如今整个大元朝文人之巅。他相信有温亭湛的指点,他才有可能在一年的时间参加秋闱并且拿下举人。

“伽羅,你是诚心的么?”温亭湛闻言,拉着夜摇光复又坐下。

“我自然是诚心。”伽羅很肯定的回答。

“你已经决定放弃入魔了么?”温亭湛又问。

“我……”伽羅有那么一丝的犹豫和挣扎,但是他的记忆回到今日上午,他从单久辞那里出来,单凝绾特意来寻他对他说的话。

她说:“彦柏,你别过于执着于功名,我小叔不过是为了脸面。不论你考不考得上,我都非君不嫁,我生在富贵乡,我父兄都在宦海之中汲汲为营,小叔更是为了权利倾注了一生。其实若是可以选择,我宁愿和你做一对平常的夫妻,我们有余粮,不用锦衣玉食,便足矣。”

她真是他见过的最与众不同的女子,虽然她不在乎,但他却觉得如果他真的一事无成,他拿什么脸面去迎娶她?可是他的脑子里除了魔功,什么都没有。

目光由摇摆不定变得格外的坚定,伽羅郑重的对温亭湛道:“我想做一个凡人。”

这一句话,花了伽羅近乎毕生的勇气和力气。

这一句话,意味着伽羅真的新生,自此这世间再也没有魔君伽羅。

“伽羅,我能够教你,也能够让你取得举人的功名。”温亭湛云淡风轻的说道,仿佛这件事于他而言轻而易举,“但你可有想过取得举人功名之后呢?”

“之后……”伽羅有些茫然。

“对,之后。”温亭湛淡淡的看着伽羅,“你取得了举人功名,你有了去单府提亲的资格,但你却没有迎娶她的资格,国公府的嫡出姑娘,便是嫁给状元郎,那都是低嫁。你是否要为了她去考取更高的功名?恕我直言,你不是这块料。便是你侥幸进士及第,你要入仕,你的性子连小六尚且不如,他至少是世家出生,再差他也动些世俗的人情世故,但你完全不懂,你要做一个凡人,你就要从今日起去学会这个世俗的生存之道,其中艰辛远比你所想要艰难。”

听了温亭湛的话,伽羅才知道很多事情他想得太简单。可是他完全不知道前路该如何走,他不是没有动摇过放弃单凝绾的心思,然而每当他下定决心,她就会出现在他的面前,每见到她一次,他的心就深陷一次,到如今只要想到她被他抛下之后含泪的双眸,他的心就生疼。

“我是堂堂男子汉,我不去迁就她,难道还要她迁就我么?”下定决心伽羅道,“魔我也做了这么多年,既然连老天爷都要我再世为人,那我便顺从天意,老老实实的做人。”说着,他抬起头看着温亭湛,“你会帮我对么?”

“我为何要帮你?”温亭湛很清冷的说道。

伽羅一噎,他看着温亭湛,这才想起温亭湛可比夜摇光冷心绝情得多,可不是看着有情人或者心中不忍就会帮把手。

他深吸一口气:“你说吧,你要如何才愿意助我?”

“传道授业解惑者,为何?”温亭湛反问道。

传道授业解惑者,师也!

温亭湛这是要他拜他为师!

伽羅有那么一刻万分的排斥,他甚至霍然站起身,拂袖就往门外走,他心中憋着一口气,觉得这是温亭湛对他刻意的羞辱。

然而他走出屋子,走在长廊,清风徐来,阵阵沁人心脾的芬芳随着晚风吹来,他的大脑一瞬间便清醒了,他既然决定再世为人,那就不再是魔君伽羅,他是黄彦柏,他想真正的黄彦柏若是知晓能够拜温亭湛为师,只怕高兴得做梦都会笑醒。;

第1242章 师傅在上

“阿湛,你当真要收伽羅为徒?”不止伽羅,就连夜摇光都震惊。

“自然是当真。”温亭湛对夜摇光颔首。

“为何?”夜摇光不明白。

“原因有三。”温亭湛对着夜摇光一一道来,“其一,我要他彻底的斩断过去,从此忘记魔君伽羅,只有青海都统之孙黄彦柏;其二,摇摇他是千年之魔,他的魔性已经深入灵魂,现下他没有遇到大变故,自然是可以随意压制住自己,但日后若是他遇到挫折比任何都容易坠入魔道,伽羅这个人我比谁都了解,他若是不愿便罢,一旦他当真拜我为师,便会敬为我父,我需要压制得住他的身份。自然,我做了他的师傅,我便会为他谋划,尽到为人之师的责任。”

“第三呢?”夜摇光隐隐觉得第三个原因,恐怕寻常。

“第三,我想我知晓该如何让青海彻底的安宁。”温亭湛的目光投向夜空,仿佛透过千里落在青海之上一般深远。

黄彦柏是黄坚的亲孙儿,这个身份很好用。

“他,他会答应么”夜摇光有些不确定。

曾经傲世群魔的魔君,被困千年之后拜在一个凡人门下。

“若是他足够聪明的话。”温亭湛牵着夜摇光趁着夜色未深消食。

直到深夜,伽羅也没有折回来寻温亭湛,温亭湛反而一点也没有情绪,依然淡然如故,第二日照样是神清气爽的去上早朝当值。

伽羅一两三日都没有任何反应,也见不到人影,夜摇光却不知道这三****每一日都和单凝绾在一起,他们走遍了帝都的大街小巷,对什么好奇都要去上手玩一玩。

日落黄昏之际,伽羅带着单凝绾去了郊外,坐在绿柳飘飞的河边,看着夕阳一寸寸的洒满河面,他们静默而坐,许久都不曾有人开口。

过了许久单凝绾才开口:“彦柏,你看天空上的鸟儿多自在。”

伽羅抬起头看着一群鸟儿掠过天空,盘旋着飞往不同的方向。

日落的光芒溅落在河水之上,折射的粼粼金光映照着她的容颜,她侧首眼眸如湖面一般晃动着浅浅涟漪看着他:“彦柏,飞吧,飞到你想去的地方,若是我成了你的负累,我宁可看着你远走高飞,”

伽羅的身子一震,他有些吃惊的看着单凝绾,他的确已经生了离意,他觉得他也许能够坚持得了一时,但坚持不了一世,他害怕他坚持不住的时候,让她对他心生惧意。他自认为他已经掩饰的很好,可她竟然能够看出来。

“你……你既然知晓,这几日为何……”为何还愿意随他一起。

“人生苦短,美好的记忆总是太少,我想多留一点。”她笑容恬静的解释,她的眼睛清澈,没有一点的怨怪与指责。

那一瞬间,伽羅觉得自己真是世间最不可原谅的混蛋,他的目光凝重,侧首看向单凝绾:“绾绾,我不是人。”

单凝绾的面色滞了滞,但也仅仅是滞了滞,旋即便平静的问道:“是妖是鬼?”

伽羅没有想到单凝绾的承受能力这样的大。

看着吃惊的伽羅,单凝绾笑了:“我虽不曾与灼华姐姐一道经历那些妖魔鬼怪,但我听了好些灼华姐姐的事迹,其实我早就知道和灼华姐姐扯上关系的,极少是人。小叔曾对我说你中了一种无解之毒,你从西宁到帝都只用了两日不到的功夫。”

这些都表明,你不是人。

“你知道,你还……”伽羅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我知道,可你不曾伤害我,还为了我险些丧命,我为何要惧怕,又为何不能对你动情呢?”单凝绾轻声的笑着,“我想,那日午后我去寻灼华姐姐之时,也许就注定了我和你的缘,不论是否有缘无份,我都谢谢上苍,让我认识你。”

“我既不是妖也不是鬼,我是魔……”伽羅定定的看着单凝绾,将他的过往全部告诉单凝绾,整个过程之中他都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他自虐的想要从她的眼中看到一丝害怕与厌恶,如此他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挥手而去,可他终究是没有看到。

伽羅说完之后,单凝绾呆滞了好一会儿,她有些消化不小这么大的信息,天色渐渐暗下来,直到夜幕降临,冷风拂过,伽羅将他的外袍披在她的身上,她才回过神,她关切的看着他:“那里日后是真的重获新生了么?”

“是。”伽羅颔首,“绾绾,我是一个活了千年的魔,我现在虽然是凡人,可我想我无法放弃入魔。”

“人魔不能相守么?”她有些忐忑的问道。

“人魔可以结合,也可以相守。可是绾绾,魔不被世俗所容,你若是要与我结合,也许就要你所熟悉的一切,去一个你无法想象甚至无法融入的地方。”伽羅闭眼将这个他不愿接受的事实说出来。

单凝绾沉默了,时间在她的沉默一点点的划过:“伽羅,我可以魔修么?”

“你……”伽羅不可置信。

“伽羅若是我魔修之后,你可愿等我一生”单凝绾又问道,“我有父母恩未还,我不能为着自己而辜负他们的养育之恩,若是我入魔修,我是不是寿命就会延长,待到我尽够了孝道,侍奉他们一生之后,我便自由了。”

伽羅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颤抖,他一把将单凝绾抱入怀中:“绾绾,我从不曾为善,可是上苍竟然还将你送到我的身侧,我若是再不懂珍惜,我想便是老天爷也要收了我,对不住,绾绾,我不该退却,我答应你。日后无论发生何事,我都再也不会抛下你。”

傻姑娘,你可知道你若入了魔修,就再也不能侍奉在父母的身侧,而你随时都可能成了修炼之人的刀下亡魂。

伽羅将单凝绾送回了单府,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单府才折身飞奔回到侯府,回去之后他直入温亭湛的书房,一进门,他便掀袍跪在温亭湛的面前,对着温亭湛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你愿为我入魔,我愿为你收心。

自此,这世间再没有魔君伽羅。

他姓黄,名彦柏,青海都统之孙。;

第1243章 巨作

伽羅,不,黄彦柏这样成了温亭湛的第一个弟子。

温亭湛喝了黄彦柏的拜师茶之后的第二日亲口对单久辞说了这件事,黄彦柏不需要入国子监。既然人家师傅都开口了,单久辞纵然也是单凝绾的长辈,可单凝绾到底和黄彦柏还没有成婚,所以他越不过温亭湛给黄彦柏做主。

然而,温亭湛做的第一件事是将黄彦柏扔到了宣开阳那里:“今日起,你和开阳一块先学写字。”

时代在变化,字体也在变化,黄彦柏只会写篆体,其他字体都不会,但是时下懂篆体会篆体的真不多,所以黄彦柏还真的从学字开始。

黄彦柏看着只有八九岁的宣开阳,有些不乐意,但碍于温亭湛的吩咐,他也只能乖乖的跟着宣开阳学习,说起来他和宣开阳都是再世为人,只不过一个人曾经是魔,一个曾经是鬼。可惜宣开阳的心智到底还没有如同大人一样成熟,好在黄彦柏也幼稚,两人身体年龄相差了一倍,竟然能够有话题聊,一天时间便能够亲亲热热的喊着师兄师弟。

“这下好了,开阳终于有个伴。”夜摇光对此很高兴,学习是个枯燥的过程,这个过程有人和自己一块分担,对心理多少有些释压的作用,看着在香阁调香的温亭湛,夜摇光也不知道温亭湛这段时日在慢着什么,每日总要在香阁耗费半个时辰,“你给你这徒弟安排了什么路?”

“路他走不通。”温亭湛从镊子从香炉之夹出成品,靠近轻轻一嗅,觉得不好,又将之给扔了从头再来。

夜摇光前,隔着手绢被温亭湛扔了的香块拿起来,放在鼻息间闻了闻,顿时目光一亮:“好清凉的香。”

“用开阳赠给你的薄荷所制,你今日食欲大减,又开始有呕吐之兆,我看看能否为你炼制一种让你舒适的香。”温亭湛侧首对夜摇光莞尔一笑,怀孕快三个月的夜摇光再度出现了孕吐的迹象,虽然没有之前那般严重,但是之前的情形到底给舞儿被太宗留下了阴影。

他变着法给夜摇光弄了吃食,夜摇光都是吃不下太多,虽然夜摇光是修炼之人,她可以不摄取粮食的营养,但是她腹的孩子到底是肉体凡胎,温亭湛担心长此以往会熬坏了夜摇光的身子,既然吃的不行,那换个方式,这才每日扎入香阁制香。

夜摇光听着心里格外的感动,她自温亭湛的背后圈住他,将头搁在他的背,什么都没有说。她此刻已经不知晓用什么语言来表达心那种饱胀到要溢出来的幸福。

世人都说女人怀胎十月艰辛难言,可她的夫君,在她的怀孕之后,她更为辛苦,且他的辛苦,都是为着她。

温亭湛由着她拍在他的背,感受着她的体温,感受她的重量,感受着她近在咫尺的桃夭的清幽之香。

好一会儿,夜摇光才继续方才的话题:“你是想把他培养成第二个青海都统是么?”

既然不能走路,那回去继承家业走武路。夜摇光还记得温亭湛是要让黄彦柏来稳定住青海。

“是,也不是。”温亭湛侧首对妻子的小脸,他手沾了一点香料,在妻子的脸一点,瞬间是一个印子,“青海不能有军政独揽的都统,要分化两权并非一朝一夕,首先得将青海之外的各族制服,降低都统的职权,才能徐徐图之。彦柏是个没有权欲之人,他喜欢自由自在,用他来做青海都统的过渡人再好不过,我少则在西宁三年,三年的时间足够我将一切事宜安排妥帖,再不需要我亲自坐镇。”

其实相较于蒙古漠北的蒙古大军,青海的并没有多强势,但青海情势太过于复杂,不仅有蒙古族,还有蒙古族更难辖制的藏族土司,以及其他几个较为强势的民族。

现在可不是后世的五十六民族是一家,现在民族之间,好后世的各国之间一样是非我族类。

“摇摇,你可知为何黄坚要和南久王串谋?”蓦然间,温亭湛熄了香炉,站起身去洗手。

夜摇光摇着头将干净的手巾递给他,温亭湛擦干净手,才拉着夜摇光出了香阁,香阁里面的香料太多,气息杂乱,不适宜夜摇光待太久。

温亭湛拉着夜摇光到了他的书房,绕过博古架,原本洁白墙壁的画不见了,整面墙一片空白,唯有方缀着一个画轴,温亭湛走到临窗的墙角,将垂下的绳索一拉,巨大的画展现在了夜摇光的面前。

夜摇光的瞳孔一阵放大,是一副极其高清的地图,例和前世的地图也差不多,但是画的更为详尽,整个大元朝的版图都在其,这时候的版图还不像一只雄鸡,夜摇光没有看过后世正史的元朝版图,无法对,但是夜摇光却知道这个图后世的地图大。

不知道是不是江河山川画的栩栩如生的缘故,夜摇光觉得自有一股磅礴之势跃然纸。

“这图是谁画的?”夜摇光前伸手摸着标注明确的各府城各县的图,她对作画之人万分膜拜,这个可不是后世交通发达的时代,要画出整个大元朝的版图,那得耗费多少时日去亲自翻山越岭,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走过才行。

“是我们的故人。”温亭湛神秘一笑,“摇摇不妨猜一猜。”

故人?夜摇光努力回想有谁这样的本事能够画出这种在这个时代堪称惊世之作的巨画。还别说,不想不知道,这一想夜摇光还真的想到了一个人:“古灸!”

当年在岳鹿书院赢了秦敦,险些被人陷害,将画之妖带入了皇宫的画技天才,如果没有他神还原的画,夜摇光恐怕在诛灭画妖之际,要被困在画。

“正是。”温亭湛点头,“这幅画倒不是他一个完成,而是他祖父开始游历山川,他自己也是耗费了十年光阴,祖孙三代人的心血,才将这幅画给画出来,他让我敬献给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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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4章 古灸

“他为何不自己敬献?”兴华帝不是那种认为自己的疆土能够画尽觉得是羞辱的帝王,相反这幅图一定会让兴华帝龙心大悦,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功劳啊。

“他的学问本不差,可他志不在仕途,他纵情山水,愿走遍每一寸土地,画下一花一树,让天地都跃然在他的纸。”温亭湛说着,语气掩饰不住的赞叹。

其实自十年前岳鹿书院一别,温亭湛和古灸保持了联系,除了被困阴阳谷三年,他们时常有书信往来,古灸是六年前才离开家外出游历,古家是书画世家,但在其他方面较为薄弱,古灸是除了宣麟以外,唯一能够看懂他心的知己,所以他派了人暗保护。

幸得温亭湛派了人,不然古灸只怕早几年小命不保,几次出手相助,古灸也算是将人给看穿,保护他的人才透了底,古灸写信来感激温亭湛,两人从那一刻成为了生死之交,这一点除了宣麟没有人知晓,连夜摇光也是今日才知道。

“摇摇你看这里。”温亭湛将他与古灸之间的情谊说了之后,伸手指着地图,“这里是云南,这里是吐蕃,越过吐蕃便是青海的领地。”

吐蕃也是后世的西藏,虽然现在吐蕃也已经归属朝廷,并且顺应历史设立了宣政院,但并没有改名西藏。

夜摇光的目光顺着温亭湛的手指过去,顿时一片心惊。如果南久王当真和青海都统联手,他们两夹击着吐蕃,青海本是藏民的领地,只怕没有人能够黄坚更明白如何控制吐蕃,三地相连,整个元朝的四分之一的疆土这样分裂在了黄坚和南久王的手。

最可怕的还是他们三地都在边缘,当真是割据一隅,如此他们再不会被朝廷所包围,只需要守住领地,可以称王称霸,难怪温亭湛已经等不及要去青海。

青海和云南看似相隔五千里,可是越过吐蕃,那路程将缩短了三分之二,也是一千里左右的路程。

“好深的心思。”夜摇光若是没有看到这幅地图,一想到青海和云南,夜摇光觉得相隔十万八千里那么远,这两个人是脑子有病才会串谋,但是看了这张地图,夜摇光觉得这两只老狐狸果然非寻常。

“我也险些遭了道。”温亭湛不由苦笑。

这才若非古灸及时的送来了这幅地图,温亭湛再也没有想过去关注掌管吐蕃军政大权的宣政院。忽略了这个地方,他要真的一脚踏入了西宁府,只怕要载一个大跟头。

“果然要广泛交友。”夜摇光笑了笑,这次古灸还真的成了他们的贵人,“算起来,我也十年没有见过他,不知他可曾娶妻。”

“过几****便能够再见他。”温亭湛笑道,“我接到这幅画看了之后,便传信将青海之事告知,三年前他正好把吐蕃给玩了个遍,刚刚从吐蕃转站打算去西域。听闻我之事后,便已经启程赶往帝都,他打算来帮我,这一次我们要将南久王和黄坚拔除,从他们已经视为囊之地的吐蕃下手!”

“哎呀呀,你的知己要来啊,你可知他的喜好,我好准备屋子和他爱吃的东西。”夜摇光心里也是高兴。

明光去世之后,温亭湛心一直有一股怅然,虽然现在明光的大仇也报了,可人死不能复生。夜摇光听得出古灸和温亭湛的情分也不低,和闻游他们是不一样,闻游他们可以是好友可以是兄弟,却不能是知己。

古灸能够放弃功名,游走天下,并且画出这样细致而又完善的地域版图,从地图可以看出古灸的心胸。当年在岳鹿书院,夜摇光并没有对他深入了解,只知道他十几岁,画技如神,每一幅画都令人惊叹又惊艳。

“他游历天下,什么好吃的没有吃过?”温亭湛笑道,“随意些,别太周道,反而让他更自在。”

夜摇光想了想也觉得这样好,他离家这么多年,肯定想念家的感觉,那让他回来一趟犹如归家一般自由好。

于是夜摇光也不再费心,古灸来的她想象的还要快,在温亭湛与她提到他的两日后,温亭湛还没有散值,夜摇光刚刚睡了午觉起身,去看了看宣开阳,并且检查了黄彦柏的功课,快要申时的时候,外面有人通报有一位姓古自称是温亭湛故友的人登门。

夜摇光一听知道是古灸,于是连忙站起身,带着宣开阳一道去迎接,古灸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清秀白皙的少年,也许是在吐蕃跑了一圈,他的肌肤也成了偏黑的古铜色,看着不像是习武,但身材也是高大与结实,他如今二十有六,却看着仿佛已到了而立之年。

但一双眼睛还是那样清亮,夜摇光知道他只是面容显得有些苍老,但他的心一定是充满朝气和生命力。

“古同生,一别十年,别来无恙。”夜摇光很是亲切的打招呼。

十年前那个漂亮的过分的少年,如今一袭女儿装,容颜美艳得令人挪不开眼,但她依然还是在他画赛之本来质疑他画的模样。

古灸也是行了同生礼:“夜同生,幸会幸会。”

两人说完,都忍不住笑了,夜摇光让开路:“快进屋吧,这是我和阿湛的宅子,没有长辈,你当做是自己的家,先去沐浴歇息片刻,阿湛很快散值归家。”

“我自是不会与弟妹客气。”古灸终究还是改了对夜摇光的称呼。

夜摇光点了点头,让下人忙活起来,古灸是襄阳人,夜摇光立刻亲自下厨准备做几道他家乡的特色菜,等到饭菜做好之时,温亭湛也恰好归来,等到温亭湛也换了一身常服之后,他们都坐在了饭桌。

温亭湛将宣开阳,黄彦柏、乾阳以及雷婷婷分别介绍给了古灸,古灸显然是早知晓温亭湛家有些什么人,所以都备了见面礼。见过礼之后,大家才开始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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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5章 不一样的诅咒

其实看到菜色的时候,古灸很是感动,六年前离家,他已经六年没有吃到家乡的饭菜,当第一口吃到嘴里,古灸险些失态的红了眼眶,这久别的味道,一如他家的记忆。

“之南,这是摇摇亲手所做,你若喜欢,日后管够。”温亭湛也难得在饭桌开口。

之南,是古灸的字。

“弟妹有孕在身,我来的不是时候,哪里能够让弟妹操劳。来日方才,我恐怕叨扰你们很长一段时日。”古灸收敛了情绪道。

他是来协助温亭湛拿下平复青海之事,恐怕这是三年五载的事情。

温亭湛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专心的盯着夜摇光用膳,乾阳和黄彦柏两个吃货又恢复了本来面目,他们两的食量把古灸看得一愣一愣。

夜摇光没有将古灸当做外人,也没有觉得丢人,由着他们吃。

吃完晚膳之后,夜摇光原本以为古灸和温亭湛会有事情需要谈,打算带着宣开阳消消食,散散步,却没有想到古灸竟然对她开口道:“弟妹,我此次前来,其实还有一事,还望弟妹为我解惑。”

“何事?”能够寻她的事儿,那不是凡人的事儿。

“允禾与弟妹随我来。”古灸将夜摇光和温亭湛带到他落脚的院子,知道古灸喜欢画画,夜摇光特意在院子里布置了一个完整的书房,这也是古灸特别窝心的地方,他直接推开了书房的房门。

“师傅,有怨气!”同样知道不是一般的事儿,跟着来凑热闹的乾阳站到门口感觉到气息不对,“好古怪的怨气。”

这股怨气之没有掺杂着阴气,也不是来自于鬼魂。但它也没有死气,但凡生灵的怨气都不可能没有死气,因为活着的生灵怨念不可能凝聚为气,至少不可能形成扰乱五行之气的气。

所以,乾阳才会觉得好古怪。

听了乾阳的话,古灸露出了然的神色,他将一幅画取出来,这幅画被他握在手,有黑布蒙着,不知道画的内容,古灸道:“这是我在吐蕃之时偶然间得到的一幅画,这幅画画技极其精湛,曾经前后被不少爱画之人收藏,但每一个收藏这画之人家必有火灾,无一幸免,每一次都是这画所放之处着火,但无论多大的火,哪怕是整个屋子都烧塌了,可这幅画依然安然无恙。我进入吐蕃之后,原本听了这话是值之一笑,可后来我亲眼所见,这幅画被从烧成废墟的宅子里取出来。”

古灸将画放在案几之:“官府想要将之销毁,可这幅画古怪之际,水火不侵,刀枪不入,这幅画成了吐蕃的禁忌。官府想要将之送到佛庙之,却没有想到佛庙也着了火,最后宣政院使打算将之送到海塔寺益西长老手,可惜他们却连押送都会起火。后来一位喇叭大师路过,让宣政院之人寻了我,倒也怪,这幅画落在我手,倒是不曾起火。那大师说,只有我能够将之送到能够化解之人手。恰逢此时,允禾给我传信,我想到了当年在书院弟妹画诛妖之事,因而将它带来。”

说完经过,古灸将蒙着的黑布拉开,夜摇光看到画的一瞬间惊了一下,这幅画是个忧伤的女孩子,她坐在椅子,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噙着泪水,充满了怨气的看着每一个看画之人。这股子怨气只有他们这些修炼之人才能够看到,平常之人只能看到她眼的神韵。

这幅画没有多华丽,却太过于生动,难怪连古灸都说画得精湛。

“师傅,她的眼好深的怨之念。”乾阳也是第一次遇这样的事情,这幅画之明明没有任何生气,妖魔鬼怪都没有,但是充斥着一股怨气。

“这幅画的由来,之南可有查清楚?”夜摇光皱眉问道。

“我查过。”古灸拿到手派人去彻查过,“这幅画乃是一位郁郁不得志的画师所作,这位画师少年意气风发,但是他的画在当时并不被人所理解与追捧,后来沦落到青楼,为青楼女子画像为生,他娶了一位青楼乐师,但这位乐师难产而死,留下一女,这画的小姑娘便是他之女。小姑娘每一年生辰,他都会为其画一幅画烧给九泉之下的妻子。”

“除此之外,便没有旁的么?”夜摇光听完之后问道。

“我倒是听了些小道消息。”古灸犹豫了片刻才道,“据说,这位画师在其女五六岁之时,带着她去祭奠母亲,看到她哭态格外的动人,后来他回去之后将女儿的哭态画下来,立刻吸引一位富商的兴趣,用了两百两银子买走,这算是这位画师的画第一次买出如此高价,其后他又重拾了画画的信心,但是他画的旁物依然是无人问津,后来他只画女儿的眼泪……”

一个小孩子哪儿来的那么多的眼泪?于是他开始吓她,在得知女儿怕火之后,他便每每要她之际,将她捆绑住,在旁边点燃很多的火焰,这一幅画是遗作,因为在画这幅画之时,画师那日饮了酒,画完之后,不慎踢翻了火盆,他们父女都活生生的被烧死。

夜摇光听完之后,沉默片刻后才开口道:“这不是坊间传言,而应该是事实。”

“弟妹为何如此笃定?”古灸觉得每一件事的背后,世人总喜欢杜撰传,对于这个传闻他从来没有相信过。

“因为这幅画,浓烈的怨气来自于诅咒。”夜摇光轻叹一口气,她的目光怜悯的看着画的小姑娘,“这小女孩是被火活生生烧死,在这个过程她或许可以求救,但她放弃了,她不想在这样痛苦而又绝望的活下去,她临死之前心有极重的怨,这股怨附着在了画,形成了一股气力,便是诅咒。”

诅咒,有人为诅咒,便是那种专门学习通过秘术施展的诅咒。譬如当初含若为她所下,便是这种。还有天然诅咒,便如同这个小女孩,她其实不懂这些术法,但她的怨已经到了一种程度,才会形成天然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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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6章 冥族才能化解

“她因为画而带来了悲剧,故而她在临死前心里一定在诅咒所有喜爱这幅画的人,那些火灾都是她的怨念而来。”夜摇光解释道。

原本以为他又遇上了画中妖的古灸这下才恍然,旋即问道:“那这该如何化解?”

“我从遇上这等诅咒。”夜摇光也摇头,她是真的没有遇上过,只是前世听说过而已,所以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化解,因为这类诅咒的根源已经不在,“解铃还须系铃人,恐怕只有去了吐蕃才知道该如何去化解。”

“师傅,这幅画只怕要加印。”乾阳跃跃欲试道,“我来,我来。”

“嗯,绘制一张化怨符贴上便是。”不然这画未必不会给她的宅子也带来火灾。

“是,徒儿这就去。”乾阳迅速的跑出去。

夜摇光和温亭湛又与古灸说了些话,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乾阳拿着一张符纸过来,贴上画框,却在贴上去的一瞬间,仿佛从画中吹出了一口气,险些将乾阳的符纸给吹飞,毫无防备的乾阳还被掀开老远,好在夜摇光伸手扶住了他。

“好强的怨气。”夜摇光一把从乾阳的手中夺过符纸,朝着那一幅画闪身而去的同时,指尖手诀变化,五行之气萦绕而起。

在逼近那一幅画之时,夜摇光顿觉一股气力扑面而来,她浑身五行之气包裹护体,仿佛逆风而行一般,温亭湛和古灸甚至可以看到窗户紧闭的房间内,仿佛有狂风一般,将夜摇光的衣襟和长发凶猛的撩起。

细长的手指宛如巨浪之中捻起浪花一朵,夜摇光的手指在烛火之下似孔雀开屏一般优美一转,那张符纸便啪的一声贴在了画框之上,画框之上的气息顿时收敛。

“之南,若是不介意,这画就暂由我保管如何?”夜摇光拿起画侧身征询古灸的意见。

“如此最好。”古灸点头,虽然他不知道为何这幅画在他的手中没有发生不详之事,但是亲眼见证过这幅画的邪乎,以及方才的变故,古灸觉得他没有办法驾驭这幅画,交给夜摇光是最好的选择,原本这幅画他就是希望拿来让夜摇光化解上面的怨气。

“天色不早,之南早些歇息。”温亭湛这时候开口。

而后众人一道出了屋子,古灸将他们送出院子外,乾阳窝回自己的老窝,夜摇光拿着画并没有先回房,而是和温亭湛去寻了黄彦柏。毕竟是活了两千年的老魔,也许见多识广,听说过类似的事情,知道解决之策。

正准备歇下的黄彦柏听到夜摇光和温亭湛到来,连忙穿好衣裳走到外间:“师傅和师娘这么晚,是为何事而来?”

“你看看这幅画。”夜摇光将画放在桌子上。

黄彦柏伸着脖子一看,顿时眉头打结:“这画有些古怪。”

夜摇光也没有点破,而是由着黄彦柏去看,就是想知道黄彦柏能不能看出门道。

黄彦柏的手隔空抚上画,即使被乾阳的符纸所封印,黄彦柏依然感觉到了一股哀绝之气,顿时心中一阵莫名的难过:“好强的怨气。”

能够惑人心智的怨气黄彦柏还是第一次遇上,但是纵然他没有修为,可他依然能够感觉得到这画中没有生气,也没有死气。也就是说画中没有妖魔也没有鬼魂。

那么这一股怨气就是全然的死前的意念,黄彦柏抬起头对夜摇光道:“是诅咒,这种诅咒,若是下咒之人尚在人世,那便好化解,若是下咒之人已经不在人世,那便极难化解。”

“极难?也就是有法子对么?”夜摇光抓住黄彦柏的字眼,其实她对于去寻找到这画的故乡再寻法子化解的把握不大,所以才来问一问黄彦柏。

“对于我们……”顿了顿,黄彦柏改口道,“对于师娘,亦或是其他修炼生灵难如登天,但是对于冥族之人却极其容易。”

她想起了在玉皇殿遇上的冥曦,含崆说过渤海冥族以禁咒之术闻名,擅长这世间所有的禁咒之术。当初在玉皇殿,她还欠了冥曦的人情,若非有冥曦帮忙,只怕他们下场就更加的凄惨。

“除了求助冥族之人,别无他法么?”虽然夜摇光对冥曦感观很好,但到底没有多少交情,这样贸贸然然的求上门未必行得通。

“除了冥族,我也不认为这世间还有谁能够化解。”黄彦柏摇头道,“便是放到寺庙之中,佛家也未必能够度化。”

这句话把夜摇光最后一点念想都打碎,她点了点头,就和温亭湛一道离开。回到房间沐浴之后,夜摇光躺在床榻之上,思考着如何安置这幅画,这幅画毁不去,若是就这样将它置之不理,放哪儿哪儿倒霉。她也不能一辈子带着,如果不解决,等到她大限或者飞升之后该怎么办?

让她的子孙后代,代代镇守着一幅画?

夜摇光可不喜欢干这种给后人找麻烦的事情。

“在想什么呢?”温亭湛躺上床榻伸手将妻子揽入怀中。

“在想是先去吐蕃看一看,还是请冥曦帮忙。”夜摇光如实道。

“摇摇觉得冥曦此人如何?”温亭湛的手习惯性的搭在妻子的小腹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他觉得妻子的腰上多了一点肉感。让他忍不住多揉了两把。

夜摇光完全没有注意到温亭湛的举动,而是仔细的想过之后才道:“从那日冥曦在我们处于劣势之下,仗义相助我觉着她是个可交之人,不都说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么?”

而且在明知道是为他人做嫁衣的情况系,冥曦在对付玉皇之时依然是第一个挺身而出的人,只为还清元奕的一个人情。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冥曦是个磊拓之人。

“既然如此,摇摇为何犹豫呢?”温亭湛笑道,“人活在世,如何能够孤立独行,再孤僻之人也得有一两个朋友,危难困扰之际,自然是向友人求助,摇摇何必害怕欠下恩情呢?”

“我不是害怕欠下恩情。”

第1247章 柳老头去世

“那是为何?”温亭湛问道。

夜摇光侧脸,帐顶的夜明珠散发着幽光,她潋滟的眼眸对上他漆黑的眼眸,黑夜之中她轻声道:“我是怕,日后要还情之时,又让阿湛为我操心。”

夜摇光细细想来,每一次她的事情都要让温亭湛操心,她只是单纯的不想他这样的累,随着他日益位高权重,他自身的事情已经越来越复杂,越来越应接不暇。

“摇摇不想我操心,便累着自个儿为着这事儿跑一趟吐蕃么?”温亭湛无奈的笑着,“正要计较,这事儿因之南而起,之南又是为了助我而来,这件事本就是我招来。摇摇,我们是夫妻啊,夫妻那里能够分得开你的事儿,我的事儿?”

“道理我都懂,我就是不想让你这么累。”夜摇光坚持着。

温亭湛的眼眸幽暗深邃,他一个翻身,在夜摇光的惊呼下将夜摇光压在身上,一手撑在她的两侧,悬在她的身上,炙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那夫人就先替为夫纾解纾解疲惫……”

说着,他密密麻麻的吻就落了下去,原本打在她小腹上的手也缓缓的顺着她细腻柔润的肌肤往下。

夜摇光被他吻得迷迷糊糊的推拒:“阿湛,孩子……”

“摇摇,已经三个月,可以了,我小心点……”

他们已经许久没有亲热,夜摇光心里也是渴望着他,知晓温亭湛不会不知道轻重,于是就放松了身子,极力的配合着他,任由他摆弄。

温亭湛和往日恨不得将她吞下腹中的凶猛比起来,这一夜是用了极致的缠绵与温柔,没有了那********的激烈快感,夜摇光依然沉迷在了他不一样的柔情蜜意之中。

第二日温亭湛自然是神采飞扬的去上朝,而古灸也去访友,顺带看了一看帝都的风貌,夜摇光想了想还是传信给了缘生观,让长延师兄帮忙联系冥曦,上次玉皇殿夜摇光去消灭墨族的时候,冥曦就已经带着冥族的人回到了渤海,并没有来得及留下联系的方式,夜摇光自然也不会去寻元奕要。

安排好这些事情之后,夜摇光就吩咐宜薇去南园,让人先把南园打理出来,已经六月陛下应该很快就会去离宫避暑。犹豫月初的时候将幼离和叶辅沿送走,加上宜芳月份渐大,宜宁忙着要做新嫁娘,夜摇光这里还真有点忙,好在幼离走前将事情安排的妥帖,否则马上要秋收,各地的东西在再送上来,她只怕要手忙脚乱。

秋夏交替之际,忙的不仅仅是夜摇光,整个朝堂都忙碌起来,今年是三年考绩,许多官员已经开始运作,打着幌子往他们府上送东西的人也是络绎不绝,夜摇光一律不收。而,温亭湛也难得的回来的越发的晚。

以往总是不超过申时就会归家的温亭湛,接连几日都是酉时才归家,今日更是酉时过后也不曾回来,若不是温亭湛提前派人来知会她通政司有事缠身,她指不定得担心,可饶是如此,看着天都黑了温亭湛也没有回来,夜摇光依然挂念不已,晚膳也是完全没有了胃口。

随便应付了几口,夜摇光就站在门口等待,温亭湛几乎是在戌时正才冲破夜色,缓缓的出现在夜摇光的视线之内。

“怎么站在这里等着?”温亭湛一看到大门口,夜风之中摇曳灯笼笼罩着的夜摇光的身影,就几乎一个闪身蹿到了夜摇光的面前,握着她的手,感觉到她的手温热不凉,面色才好些。

“别这副模样,我就是想你才会在这里等着你,吃了东西站着消消食罢了。”夜摇光反握住他的手,拉着他走进房内,“可吃了东西?”

“已经用了晚膳。”

“那就说说,今儿为何如此之晚才归家吧。”夜摇光觉得应该是有不一般的事儿,不然不会耽搁到这么晚。

将温亭湛带回他们的主屋内隔间的浴室,这个浴室有个长方形极大的浴池,夜摇光一边给他准备干净换洗的衣裳一边问道。

“柳老头子过世了……”温亭湛突然开口道。

夜摇光手上的动作一滞,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柳家的消息,自从当年温亭湛在保定府将柳居旻给从帝都弄到湖广做布政使之后,柳家就好似学乖了一般,再也不敢来招惹温亭湛,这几年他们太安份,安份得夜摇光都险些将他们给遗忘。

柳老爷子算起来也八十了,活到这把年纪寿终正寝乃是喜丧。可是柳老爷子的丧事如何能够和温亭湛扯上关系呢?以至于让温亭湛提到这件事,语气都有些发冷。

蓦然间,夜摇光抬起头看向温亭湛:“他把你和柳家的关系告诉了陛下?遗愿是能够让你认下柳家这门亲戚对么?”

柳老爷子明显知晓温亭湛的手腕,温亭湛十二岁的时候他都玩不过温亭湛,温亭湛如今二十一岁,已经身居高位,他更玩不过。所以他学聪明了,他自己命不久矣,他更加明白柳居旻更不是温亭湛的对手。

所以,他死了都要替柳家谋划。不用想,夜摇光也明白柳市荏定然是在临死前上书给陛下,不但将温亭湛的身世详尽道来,甚至语气之中全然是忏悔与愧疚,把当年将柳氏逐出家门的事情全部拦在自己的身上,如今他即将踏入棺材,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希望陛下能够做个和事老,最好能够让他临死之前能够劝说温亭湛来见上最后一面。

见上最后一面,对,只有这个原因,才能够让陛下管一管臣子的家事,那方才温亭湛却说柳家老头子已经死了。

夜摇光霍然抬起头看向温亭湛:“你拦了信?”

柳老头子既然死了都要坑温亭湛一把,那就是算好了日子,不可能信还没有到陛下的手中,他人就挂了,没有这最后一面的哀求,人已经死了,陛下纵使再惋惜,但人走茶凉。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尤其是陛下现在已经日益重用温亭湛,马上还要派温亭湛去西宁任职呢。

第1248章 柳老头是我所杀

“拦信?”温亭湛脱尽衣衫,那精瘦却有力的双腿,犹如猎豹一般,从容的而又蕴含着张力的迈入浴池之中,他伸手从池边端起一杯热茶,浅浅的呷了一口,搁下茶杯伸手将蹲下来的夜摇光手腕抓住,一把将夜摇光拉入浴池之中,将浑身湿透的妻子揽在怀中,“夫人,那是下下策。”

夜摇光虽然没有受惊,但是她浑身的衣裳都湿透了,这会儿又听到温亭湛这话,顿时不乐意的用手肘一拐,直戳他光溜溜的胸膛:“我就只能相处下下策。”

见妻子恼了,温亭湛将夜摇光转过身子:“唔,摇摇的衣裳都湿了,穿在身上定然不适。”

说完,温亭湛就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夜摇光的衣服一件件的扒光,夜摇光看着他的速度和娴熟的手法,看得真是目瞪口呆,等她回过神之时,她已经与他裸裎相对,被他温热而又紧致的怀抱锁在胸间。

“柳老头子是我所杀。”在夜摇光的挣扎之中,温亭湛贴着夜摇光的耳边低声道。

夜摇光顿时愣住了,她转身看着温亭湛:“你如何所杀……”

温亭湛一直和她在一起,难道是派人去行刺了柳老头子?

双手抓住温亭湛的胳膊,夜摇光连忙关切的看着他:“阿湛,他又对你做了什么?”

柳市荏再差都是柳氏的祖父,温亭湛有很多办法将他弄死,但到底从来没有越过这一条线,除了当初得知柳氏的死因他极怒的想要柳家陪葬以外,之后他从来没有主动招惹过柳家,不论是被流放的柳合鹏,还是被斩杀的柳居行,都是他们先动的手。

夜摇光知晓,这一次若非柳市荏做了什么,温亭湛不会下这样的狠手。

对上妻子关心而又疼惜的目光,温亭湛的眸子暖意融融,他将她抱入怀中,他们肌肤相贴,他犹如一个委屈的孩子一般将头搁在她的肩头:“柳市荏对陛下说,我爹乃是入赘柳家,我其实应该是柳家子孙……”

夜摇光听了一股子无名的怒火直冲心房,她的拳头都我的咯吱咯吱的想,然而这才只是一个开始,听了温亭湛将全部的事情说出来,夜摇光真是对柳家人的恶心达到了一个顶点。

柳氏当年为何被逐出柳家,知道的人其实并不多,只知道柳家人对外给柳氏发丧,本来就是一个姑娘,又不是柳家的长子嫡孙,并没有多少人刨根问底。而温长松带着柳氏回老家,因为已经与柳家脱离了关系,自然不会将柳氏曾经被山贼所掳的事情说出去,只说柳氏是家道中落的大家族姑娘。因而,这里面就有了一个空子。

柳市荏竟然敢对陛下说,柳氏竟然是看上了小捕快温长松,柳氏何等大家族,别说嫡出的姑娘,就算是庶出的姑娘都不可能嫁给一个捕头,所以柳家人接受不了,但柳氏执意,并且暗示柳氏已经和温长松有了首尾,他们这些做长辈的只能痛心疾首的处置,温长松答应入赘,可柳市荏气不过,才将柳氏逐出了家门。

这么多年,他们柳家也是因此才会对温亭湛不闻不问。可如今他越老越发的懊恼当年自己的迂腐,让温亭湛这个孤苦无依的孩子吃了不少苦,他心中是真的追悔莫及,可是已经在温亭湛的身上划下的伤痕,他穷极心思想要弥补,可温亭湛不愿放下心结。才恳请陛下念在他已经时日无多,让他能够见一见温亭湛。

“草他娘!”夜摇光听完直接按捺不住怒火,爆了她有生以来,两辈子最粗的粗口,“无耻至极!”

柳市荏这是吃准了陛下收到这封信,就会传唤温亭湛问清楚因果。试问这世间有几个人愿意开口自己的母亲云英未嫁之际,就被山贼所掳劫,即便他坚信自己的母亲是清白,但清不清白他有证据么?这是在往自己的母亲身上泼脏水。

温亭湛不会亲口去说这个,自然也不会通过别人的口去告诉陛下。让母亲死后蒙羞,这是天大的不孝。所以,柳市荏才敢这么恶心的颠倒是非黑白!

他是认定了,温亭湛在不愿意说出当年的事情之下,会默认他的说法。陛下若是得到了温亭湛的默认,想到柳市荏这么多年的付出,想到柳家的势败,想到柳市荏的命不久矣,定然会让温亭湛去将他最后一面。

陛下自然是不会下令命令温亭湛去,温亭湛自然可以假装不知不去,但不知真相的陛下会怎样想?会认为温亭湛心胸狭隘,会认为温亭湛的品行不端,从而会怀疑温亭湛。

柳市荏这是走了一步好棋子啊,若是温亭湛当真去了,那么他前脚踏入柳家的大门,后脚温亭湛父亲是入赘,他不应该姓温应该姓柳的事情就会传遍,到时候温亭湛就不得不回归柳家,不然他就会被人病诟为不认祖宗的不仁不孝之人。

一旦温亭湛真的成为柳亭湛,他就必须受制于柳氏家主柳居旻,日后他再打压柳家的人,那就是六亲不认的冷血人。

越想,夜摇光就越气,还好柳市荏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否则她也会忍不住就伸手将这个老不死的东西给掐死。他是连死也要让温亭湛身败名裂,等到温亭湛被柳家认下,温亭湛是大家姑娘忍不住闺中寂寞与卑微莽夫无媒苟合的产物这样的流言一定会传遍大街小巷。

“别气,犯不着与一个死人置气。”温亭湛伸手抚着妻子光洁的后背,低声叹气安抚着,“原是不愿告诉你,就是怕你气不过。”

“碎尸万段都不为过。”夜摇光咬牙切齿道,逼着为人子的人去往自己已过世的母亲身上泼脏水的人,柳市荏真是比妖魔还让夜摇光厌恶。

“他死得很痛苦,我给他送了一样好东西……”温亭湛轻声的对着夜摇光说道。

温亭湛可是从来没有放弃密切注意柳家的一举一动,他还想查出害死他爹娘都真凶。

第1249章 给他一个机会

所以,几乎是柳市荏一动,温亭湛就已经察觉他的意图。比起夜摇光的怒不可遏,这些年已经完全成熟的温亭湛冷静的吓人,他当即就给柳市荏最喜欢的孙女布了局,他可是死在柳居旻的女儿,亲手奉上的灵药手中,这种药服下取初时会神清气爽,精神百倍,大有去除一身浊气,死而复生之感,但其实是令身子提前被掏空,出现回光返照之象。

一旦油尽灯枯,会承受万虫蚀骨般的疼痛,直到最后一口气咽下。

这毒药乃是毒王所炼制,温亭湛几经辗转让柳家五姑奶奶得到,就是要借她之手将柳老头子送下地狱,让他去阴间,看看他是否有脸见他的母亲。

在柳市荏的信传到帝都的这一天就是柳老头命陨的这一日,这是温亭湛掐准的时间,至于信温亭湛没有动一丝一毫的手脚,如果他出手阻挠了,柳家人翻出了天也要翻出证据,让陛下知晓这件事有他横插一脚。

可他偏偏就要陛下知晓,这件事他从始至终都是从陛下的口中知晓。否则让陛下当真以为他手眼通天,只怕要为了防着他而对离间他和萧士睿,到最后只怕为难的还是他的妻子。

“那陛下今日便是为这事宣你入宫?”夜摇光抬眼看着温亭湛。

“原本的确是通政司有事儿,考级之时,大批的弹劾举荐奏章纷沓而来,只不过我刚刚出了通政司,陛下便将我宣召入宫。所以才耽搁到这么晚。”温亭湛解释给夜摇光道。

“陛下没有让你回柳家祭奠柳老头子?”夜摇光皱眉。

“陛下只是问了我柳老头子所言是否属实。”温亭湛唇角一扬。

“那你怎么答?”夜摇光不相信温亭湛会亲口将那样的实情说出去,可是陛下竟然没有让他启程去柳家,夜摇光好奇温亭湛怎么说。

“我只说长辈之间的恩怨,我不曾得知,让陛下不妨问一问柳居晏。”温亭湛目光内敛的光华流转,“曾祖父也便罢了,我长这么大祖父的关怀也不曾得到过,也许当真是我娘做了什么让柳家自认为有辱门风之事。”

当然,他顺带将今日整理出来奏疏递给陛下,第一封就是有关柳居旻的消息,柳居旻想要回帝都想要借助他的名义多么的昭然若揭。

“你把决定权交给了柳居晏?”夜摇光觉得不靠谱,柳居晏可是为了柳家一退再退,柳氏死了他这个做爹的不出现,他们险些饿死柳居晏也不曾出现,柳市荏屡次三番的想要对付温亭湛,柳居晏也不曾出面。

在柳居晏眼中,家族比女儿都重要,只怕比外孙也更重要。

“我给他最后一个机会。”温亭湛伸手拨开夜摇光湿漉漉贴在光滑肩膀之上的头发。

毕竟是生母的生父,嫡亲的外祖父,温亭湛纵然从未想过自他那里得到什么,但是到底做不到如同对待柳居旻一样下狠手。他还是顾念着母亲,所以对柳家也有一定的分寸,若是柳居晏这一次当真以家族为先,那么他日后也知晓该如何行事。

他们这对外祖孙的血缘也将会彻底的斩断。

“如果,如果他当真……”这样戳心窝的话,夜摇光有些说不出口。

温亭湛的目光顺着氤氲的热气从妻子的肩膀上划过,她坐在他的怀里,水刚刚好淹没在她胸口最挺拔的地方,两颗红艳的果子在水波之中若隐若现,他眸底越发暗沉,偏头靠在夜摇光的肩头上,声音略带这一点黯淡:“无所谓。”

他的亲人这世间只有夜摇光,以及和夜摇光有关的人。在微末之时他不曾期待这些亲人,现如今也不曾。柳居晏在他的心中,从来都是母亲的父亲,而非他的外祖父。无论柳居晏如何选择,都伤不了他的心。

他愿意给一个机会,也仅仅是为了母亲而已。如果柳居晏亲口不愿承认他母亲这个女儿,那他从此也不会将柳居晏看着母亲的父亲。

夜摇光的心蓦然的一疼,她比谁都明白这种没有亲人的孤寂,她伸手环抱住温亭湛,与他颈项相交,他们两就好比只有彼此的孤狼,给予对方唯一的温情:“阿湛,我是担心他若是承认了柳市荏的话,你该如何?”

连柳居晏都承认了,那温亭湛岂不是要回去给柳市荏守孝?

“摇摇,你忘了,我可是已经定下要去西宁任职。”温亭湛在夜摇光的脸上落下一吻,“情势让陛下等不了三年。”

就算柳居晏承认了又如何?他若真的成了柳家的子女,祖父曾祖父过世得守孝一年,陛下总不能让西宁府知府空一年,更不可能重新安排一个,一年后给人家挑个错踢了,无论是那一种都不是陛下的作风。

也许,柳市荏还没有咽气,陛下还会念及情分,在柳居晏也认可柳市荏说法之后让他回去见最后一面,可柳市荏已经咽气了。陛下难道还要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人,不过自己的江山么?

自然,陛下不是非他不可,但陛下很清楚,没有人比他更没有私心,比他会将青海之事做的漂亮。陛下一生起起伏伏,身为帝王不由己之处太多,陛下很迫切的想要在他有生之年,给萧士睿留下一个不用处处受掣肘的江山,也想在他大行之前,看到更璀璨的山河,比起这些,柳市荏一个死人算什么?

“所以,琉球归来,你故意挑这个时候去试探青海都统黄坚,其实是因为那时候你就察觉了柳市荏的意图。”夜摇光立刻想明白各种关节,她一把推开温亭湛,惊愕的看着他,“柳老头子这个时候死你是算准了时候对吧!”

只怕柳老头子去年身子已经不行,所以去年的时候温亭湛就已经察觉了柳老头子的意图,才会早已经做出了应对之策,将柳老头子拖到这个时候才死,就是把青海如今严峻的行事全部展开在陛下的面前。

让柳市荏所有的举动,在大局面前到了陛下这里都成为废棋。

第1250章 给夫人降降火

“摇摇,是第一次知晓你夫君的深谋远虑么?”温亭湛用额头抵着夜摇光的额头,他漆黑的眼眸流转着笑意望进她眼底最深处。

啪!

夜摇光湿漉漉的手掌拍在温亭湛不着一物的肩膀上:“你这个骗子,既然你那么早就计划要去西宁府外放,我们在海津府之时,你还大言不惭的说,只要我喜欢,你就带我去海津府外放!”

温亭湛抓住夜摇光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这么响,可疼?”

对上他认真疼惜的模样,夜摇光顿时气也不是笑也不是,一时间都不知道拿生命表情来面对他。

而温亭湛的嘴却已经不规矩,他含住她的指尖,舌头轻轻的暧昧的顺着她的指尖绕了一圈,这一舔,让夜摇光顿觉一股麻酥从指尖蹿到了心口,身子都是一麻。

夜摇光顿觉不好,想要推开温亭湛逃跑,却被他先一步强势禁锢在怀中,他咬着她的耳朵低语:“为夫何曾骗过你,为夫又不止外放一次,待到为夫西宁任满,自然是可以实现对摇摇的诺言……”

说着温亭湛还坏心的对着她的耳蜗呼了一口热气,夜摇光顿时浑身一颤,双腿都有些发软,而温亭湛的吻已经沿着耳根一寸寸的下移,禁锢她的手也是在水中准确无误的罩上了诱惑他很久的丰盈,手指更是不怀好意的拨弄着她变硬的果实……

夜摇光本就是怀了身孕的身子,比平时都要敏感,她哪里是温亭湛的对手,三两下就在温亭湛的撩拨之中丢盔弃甲。

偏偏温亭湛把她弄得喘息不止,却不真正的给她,让她浑身难受得厉害。对上妻子蕴含着水花控诉的双眸,温亭湛同样深沉如漩涡的漆黑眼底荡开层层清浅的笑意,他一把将夜摇光抱起来,让她坐在浴池边缘,站起身暗哑的说道:“今儿夫人好大的火气,为夫这就给夫人降降火。”

说着,就这样深深的进入了她……

夜摇光的双眼迷蒙,所有的视线都隔着缭绕而起的视线,承受着他给予的欢愉,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被他抱回了内室。

再清醒过来之时,已经是次日。一睁开眼,就看着温亭湛侧身撑着脑袋,满目柔情的看着她。

“你今日休沐?”夜摇光大脑反应过来,但她记得好似不对。

“不是,明日才是我休沐,我和右通政换了值。”温亭湛拉着已经睡醒的夜摇光起身,亲自给她穿衣,“今儿是彦柏的生辰。”

“你怎么不早说!”夜摇光嗔怪的瞪了温亭湛一眼,侧首看着天色,已经不早,粗略估计应该已经辰时正(8点)了,她挣开温亭湛,迅速的给自己穿好衣裳,然后洗漱之后,坐在梳妆台上任由宜宁给她盘发,“你既然早已经知晓,是否做了安排?”

“生辰礼倒是备了一份。”温亭湛是男子,相对简单,此刻已经穿戴整齐,斜靠在一旁对夜摇光道。

夜摇光又撇了他一眼,便扬声道:“宜薇,你去吩咐厨房,彦柏少爷的生辰,晚上我会请淳王殿下和闻大人他们让,田嫂子看着准备。”

“奴婢这就去。”宜薇连忙应声。

“不用了,我已经在汇珍楼定了桌子。”温亭湛拦下宜薇对着夜摇光道,趁着妻子没有发怒之前,将宜宁打发,亲自给她上珠钗,“彦柏已经不是当初的彦柏,只怕他自己都不知晓自己的生辰,我们不动声色,给他一个惊喜,让他多体验一些人世间的温情。”

这才是温亭湛的用意,黄彦柏那狗鼻子比乾阳也不差,可能是饿了千多年,所以对吃的可是很是执着,但凡厨房里面有什么新鲜的吃食,他定然是早早的凑上前,所以最好是别太早准备。

毕竟是他再世为人的第一个生辰。

“你这个做师傅的可真是尽心。”夜摇光突然说了一句。

“哦,夫人这是吃醋了么?”温亭湛双手扶着夜摇光的肩膀,他和她相贴的脸都映在了菱花镜之中。

夜摇光在镜子里白了他一眼:“我有那么无聊么?”

温亭湛忽而垂下眼帘,从伸手拿出一个胭脂盒,颇有些黯然的说道:“我原本以为夫人心中会不高兴,故而都备好了哄夫人的礼物,既然夫人不在意,那我还是留着下次要哄夫人高兴之时再送……”

不等温亭湛说完,夜摇光一把夺过来:“好你个温亭湛,你尽想着下次惹我不高兴。”

夜摇光说着,就将盒子打开,她可不信温亭湛会送她胭脂,除了大婚的时候,她基本都不用这些东西,作为修炼者她的脸蛋纯天然的没有一丁点瑕疵,除非是功力耗尽,否则不可能出现老态或者疲态。

将牵着珍珠的盒子打开,一股清新的让夜摇光沉醉的气息窜出来,就连退到一侧的宜宁都忍不住伸长了脖子。

盒子里面是糖豆一把一颗颗白玉一样的香珠,这一股气息夜摇光觉得好熟悉,蓦然想起正是那日在香阁温亭湛说要给她炼制的香料。

“这是成了?”夜摇光又嗅了一口,原本也不觉得胸口有闷气,可这一会儿竟然却有闷气消散的错觉,整个大脑都清醒了不少。

“嗯,我特意做成了香珠,你放在香囊之中,便可随身携带。”温亭湛早几日就做好,只不过想到如果只能在房中点燃太局限,总不能让夜摇光一直窝在房间内,这才改造成为香珠。

夜摇光站起身,她的裙摆随着她旋身间撒开,轻纱罗裙还没有收拢,她就轻轻在温亭湛的脸上亲上一口:“夫君,你真好。”

温亭湛伸手摸了摸脸颊,贴着夜摇光的耳边低声问:“夫人的火降下去了么?”

夜摇光听了脑中轰的一声炸开,昨夜的旖旎记忆,如同流水一般涌来,当着宜宁的面,手里还拿着好处,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她顿时羞也不是,恼也不是,伸脚踩了温亭湛一脚就转身朝着饭堂跑了。

温亭湛满面笑容追上了上去。

第1251章 生辰宴

他们府一切如常,连温亭湛提前休沐了一日,黄彦柏和乾阳两个没心没肺的也没有感觉到,唯有宣开阳在用膳的时候问了一句。

温亭湛随便找了个理由解释过去,到了晚间才带着一家子去了汇珍楼。邀请了单凝绾几个姑娘,还有萧士睿他们全部都在,意外的是单久辞也不请自来。

“不请自来,还望侯爷勿怪。”单久辞当先一步开口道。

温亭湛也客气道:“哪里,原是以为单公子百事缠身,故而不好打扰单公子,如今也好,有单公子在于单姑娘的名声也好。”

“单某闲人一个,哪里极得侯爷才是公务繁忙。”单久辞意味深长道。

“单公子神龙不见首不见尾,虽则身不在江湖,可江湖何人不知单公子之名。”温亭湛也是不急不缓的回道。

“单某整日忙的也不过是些俗物,不侯爷心系黎民。”单久辞含着悠闲笑意的目光落在温亭湛身侧的古灸身,“不知这是……”

“这是温某至交,襄阳古之南。”温亭湛正式的介绍,然后对古灸道,“之南,淳王殿下他们你都见过,这位是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公子,单国公府的单公子。”

“见过王爷。”古灸先对萧士睿行礼。

“算起来,本王与之南也是故交,不必须多礼。”萧士睿亲自扶起古灸。

古灸站起身看向单久辞:“单公子大名,在下还是学子之时便如雷贯耳,不曾想今日得见真人,幸会幸会。”

“襄阳古家,书画传家,莫说是襄阳,便是整个天下论画技也是数一数二,单某虽不才,但也颇有几幅古画在手,何时古公子有空,不如到寒舍品鉴一二。”单久辞对古灸发出邀请。

“单国公府底蕴深厚,乃是开国功勋,珍藏定然非同凡,之南机不可失。”温亭湛对古灸道。

古灸也是颇为高兴:“能够得单公子相邀,在下荣幸之至。”

“你们便别客套了,今夜可是还有正事,大家快落座吧,仔细饭菜都凉了。”萧士睿打断单久辞欲回复的话,招呼着大家道。

“还有正事?什么正事?”乾阳眼睛冒光的看着桌子的饭菜。

他只想快点吃饭,他饿!

黄彦柏也是点头,他也饿!

见此萧士睿疑惑道:“彦柏,你不知今日是你的生辰?”

黄彦柏一怔,如果他是伽羅,那么他已经忘了他的生辰,可他现在是黄彦柏,但黄彦柏的生辰他自然是不知。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总不能说不知道,于是他略带尴尬的笑了笑:“你们不说,我自己都忘了。已经许多年,不曾有人这样为我庆贺生辰……”

是真的很多年,不过黄彦柏在黄家得不到重视,过往的十七年,他所有的生辰都是简单的一碗阳春面。都是查过黄彦柏老底的人,除了温亭湛夫妇和单凝绾以外,没有人真正的明白黄彦柏的话。

不过这伤感的语气到底是让语气有些凝重,于是夜摇光开口道:“今儿是个喜庆的日子,这桌饭菜我们夫妇做东,你们这些人来贺生辰,总不能空手而来吧?”

“彦柏现在是允禾的弟子,知道摇姐姐是个偏心眼的。”萧士睿打头,虽然嘴这样说,但到底是将准备的好礼物拿出来,是一个细长六七厘米宽,十来厘米长的盒子,递给黄彦柏,“其实我也不知道你喜好什么,看看可喜欢。”

既然萧士睿都这样说了,黄彦柏自然是打开,是一个黄玉镇纸,雕刻的乃是童子采莲,雕工精湛,玉质润泽,一看是凡俗极品之物。

“咦,彦柏,可否给我一看。”古灸立刻被这镇纸吸引了目光,作为一个爱画之人,房四宝是他的宝贝,他一般人都有研究。

黄彦柏自然是递给古灸,古灸小心的拿在手看了看,又看到底端有朱明冶制四个字,古灸立刻惊叹道:“这是本朝开国之时,镇纸大家朱明先生所制造,只可惜朱明先生身有顽疾,不足而立之年驾鹤西去,他遗世的作品,只怕这世间不足五件。”

“之南果然是识货之人。”萧士睿赞道,“这镇纸也是一个摆件,胜在纳罕,便赠予彦柏贺生辰之喜。”

“多谢王爷。”对身外物,黄彦柏看得不少那么重要,但他也知道这样的东西,长孙殿下并不是随意拿出来给他,定然也是用了心。

“有了王爷的珠玉在前,我们都不好出手。”闻游也站起身,他递去一个四四方方的有些高的盒子。

黄彦柏道谢接过,但礼貌的没有打开,之后陆永恬包括单久辞都送了生辰礼,连知晓今日晚宴意义的古灸也是准备了一番。黄彦柏是第一次受这么多的礼物,这些礼物的贵重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礼物背后的心意,黄彦柏才发现原来世俗是这样的。看似有些繁琐,有些复杂,但这背后也有情谊。

“来来来,我们举杯祝彦柏生辰喜乐。”等到所有人的礼物都送了,夜摇光当先举起酒杯,她怀着身孕杯子里自然不是酒,而是杏仁奶茶,不止她,其他女眷杯都是这个,男子倒都是酒,而且是她宅子里出的五行果酒。

大家举杯,一下子气氛高涨起来,而后坐下用膳,也抛开平日在家的规矩,在桌子畅谈起来。没有固定的话题,除了朝堂的事儿以外,他们都说了几句,气氛极其的融洽。

众人吃了一个时辰才散去,走出酒楼,大家准备各自散去之时,单凝绾突然跑过来,将一个包袱塞到黄彦柏的手:“给你的生辰礼。”

说完,她也没有给黄彦柏开口的机会,直接跑到了马车,单久辞还在那里等着他。

黄彦柏和乾阳两人一个马车,他紧紧的抱着包袱,了马车之后,乾阳凑过来:“什么东西,给我看看。”

黄彦柏身子一侧,目光瞥向堆了一堆的其他礼物:“这些你都可以随意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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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2章 师傅师娘的礼

“切~”乾阳学着夜摇光的口气之时,还不忘学夜摇光飞来一个白眼,他只不过想看看单凝绾给黄彦柏送了什么,这样他好去向褚绯颖那个越来越不心他的坏丫头控诉,让她知道她多么不称职!

乾阳也懒得去翻其他的东西,马车晃悠悠的回到府邸。

“彦柏,你跟我来。”

“彦柏,你跟我来。”

黄彦柏和乾阳甫一下车,温亭湛和夜摇光几乎同时开口,夫妻俩不禁对视了一眼。

乾阳撇嘴:“师傅,你们偏心眼!”

“讨打是么?”夜摇光挥了挥拳头,“彦柏这是第一个生辰,寓意不一样,你跟了我之后,好东西还得的少么?”

将夜摇光立刻要翻旧账,乾阳连忙一边告饶,一边跑:“知道了,知道了,天色不早了,徒儿这去歇息,师傅也早些安寝……”

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落下,乾阳跑的没有影儿。

夜摇光:……

在夜摇光郁闷之,温亭湛牵着她的手,带着黄彦柏去了书房,推开书房,卫荆陪着一个陌生的老者等候在这里。

“老先生。”温亭湛对着那老者拱手有礼的称呼了一声。

那白发苍苍的老者,一直闭着的眼睛才有些疲惫的掀开,目光扫过夜摇光三人,最后落在黄彦柏的身,苍老透着沉沉暮气的声音响起:“是他吧。”

“正是。”温亭湛颔首之后对黄彦柏道,“前给老先生磕三个头。”

黄彦柏其实心里是有些排斥的,但是碍于温亭湛的吩咐,他还是没有质疑的前,跪在老先生的面前,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头。

待到他抬起头准备起身的时候,那看似枯瘦如柴的老先生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在他完全无法反抗之下,将他轻而易举的举起来,顿时一股气力爆炸开来。

夜摇光都是一阵心惊:“好深厚的内力。”

这是人类武修身后内力,这样的内力只怕极得炼虚期的修为。

见老先生将黄彦柏的背部朝下抛向天空,他步伐诡异的变化,浑身的气力流转而起,黄彦柏生生的被这一股力气给悬浮在了半空之,老先生的双手五指都运足内力,在黄彦柏的关节穴位敲击,换来黄彦柏杀猪一般的惨叫,夜摇光甚至听得到仿佛骨头碎裂的声音。

但是夜摇光知晓,这并非在残害黄彦柏,如果她没有猜错,这个老先生是在打通他的经脉,然后将一身的内力全部传授给黄彦柏。

这,是温亭湛送给黄彦柏的生辰之礼。

难怪近日温亭湛开始逼着黄彦柏喝一些怪怪的汤药,原来是强健他的根骨,为着今日这一遭。听着咔嚓咔嚓的声音,夜摇光都替黄彦柏疼,但是没有办法,温亭湛既然要让他镇守青海,他不能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不能魔修,只能武修。

可是习武,哪个不是从娃娃抓起,黄彦柏都十八岁了,身子骨都硬了,完全已经错过了习武的最佳时期。因而温亭湛才会用这样速成之法,先让他拥有深厚的内力,招式什么的学起来都不难。

黄彦柏的痛苦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原本踮着脚尖靠近的乾阳,还没有进院子,听到黄彦柏这么凄厉的叫声,吓得迅速的缩回院子里。

等到老先生将一身的功力全部输入到黄彦柏的身体里之后,他的人更加的苍老无力,他粗喘着气,连说话都倍感吃力。但是他只是唇角轻轻的颤抖了两下,终究是没有吐出任何字眼,离开了人世。

温亭湛对着老先生恭敬的三拜之后,才对卫荆无声的点头。

卫荆前也对老先生行了礼,说了一声得罪,才扛着老先生离开。

黄彦柏浑身湿透仿佛从水捞出来一般,浑身瘫软的趴在椅子,动一动手的力气都没有。温亭湛前扣住他的脉搏,确定他没有大事,才对夜摇光道:“摇摇,给他行针,顺一顺气。”

原本柔弱的书生,突然接收了这么身后的内力,自然是消化不了,夜摇光手腕一转,五根针已经在她的指缝之间,对人体的穴道夜摇光还是了若指掌,要如何顺气对于她而言很简单。

她的针只是在黄彦柏的身短短的扎了那么六七下,收回手,很快黄彦柏不那么混沌,没有感觉到浑身气流乱蹿,深吸了好几口黄彦柏才感激的看着温亭湛:“多谢师傅。”

黄彦柏自然是知晓他浑身充满力量是怎么回事儿,如果再世为人他有什么不满的地方,那一定是这具身体太弱,弱得两一个稍微重一点的东西都抱起来,如说单凝绾……

人间的武修都是自视甚高,尤其是内力深厚到这种境界,宁可抱着自己的一生所学赴死,也不见得愿意便宜其他人。温亭湛能够让这位老先生在油尽灯枯之前,心甘情愿将内力传给他,只怕费了不少功夫。

“日后好生习武,便是对我最好的答谢。”温亭湛淡声的说道。

夜摇光恰好手一转,她的手多了一把扇子,这把扇子可不是一般的扇子,而是当初苍廉矗拿了她的锽铁所打造,软剑送给了萧士睿,长枪送给了陆永恬,几个手环,丫鬟们一人一个,香炉给了温亭湛,还有一个小炼丹炉给了陌钦。这把扇子是除了余下的三个手环以外,最后剩下的一样东西。

“你师傅送了你几十年的内力,我这个做师娘的自然不能寒碜,这把锽铁扇给你做兵器,做你的生辰礼。”夜摇光将之交给黄彦柏。

黄彦柏拿到手立刻眼冒金光,别说是凡间的习武者,算是修炼者,这一个兵器都算得是极品,因为它的扇骨是锽铁打造,它的扇面乃是神丝掺杂,不但锋利无,可杀人于无形,还水火不侵,药毒不蚀,刀枪不入。

不仅仅是针对民间的兵器,便是修炼生灵的兵器也抵挡得了。

“多谢师娘。”黄彦柏激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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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3章 有你就足够

黄彦柏终于明白夜摇光对待自己到底是多么的掏心掏肺,这种被人当一家人的感觉真好,好的他越来越眷恋。

夜摇光和温亭湛可没有去管他心里怎么想,温亭湛作为黄彦柏的师傅,自然要尽到做师傅的责任,让他更适应人世间的生活也是其之一。

“那为老先生为何会将一身的内力传给彦柏?”回到房间,躺在床榻之,夜摇光才对温亭湛问出了心的疑惑,“你做了什么承诺?”

将心心,要让夜摇光将一身的修为凭白的个别人,还是一个毫不相关的陌生人,夜摇光是不太可能做到。所以,她相信温亭湛一定是给了一个交换的条件。

“我助他了却遗愿,他将一身内力给我徒弟,一个交易而已。”温亭湛轻声对夜摇光道,“这位老先生乃是江湖赫赫有名的十大宗师之一,是毒王助我寻他……”

能够达到宗师的级别,那么起武力值当真可以敌对修炼者炼虚期,难怪夜摇光感觉到他的内力深厚的让人心惊,她安静的听着温亭湛将这位叫做步狂的老先生的故事讲来。

步狂,名为步狂,但其实却狂放无忌,他生来便根骨佳,犹如卫茁一般乃是天生的习武者,所以他拜在了大宗师的门下,这位大宗师只收了两个弟子,他一生无子,只有一个女儿养在膝下。步狂与师妹师弟可谓是青梅竹马,在不涉江湖之际,周遭没有任何其他人,步狂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自然是恋了天真烂漫的小师妹。

但是三个人的青梅竹马,两个男人的动情,自然是需要一个人退让,而步狂作为大师兄,他浑身的热血义气,让他在不懂男女之情是这世间不可割舍的心之前退出了,他想要成全师妹和师弟。所以,他早早的向师傅提出去江湖游走的要求,他的师傅也答应。

但是步狂从来不知道,他的小师妹心有的只是他。尤其是他离开之后,小师妹越发看明白了自己的心,小师妹在师门苦苦等着他回来,却是等来了他要娶妻的消息,一颗萌芽的放心支离破碎,小师妹在师傅去世之后,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般嫁给小师弟,而是孤身远去。

步狂并没有要娶旁人为妻,这是不实的造谣,他知晓之后,立刻去寻小师妹。然而,天大地大,他寻了一生都没有寻到小师妹的踪迹。他一直不愿意相信自己小师妹已经不在人世,二十年前他曾经身剧毒,是毒王救了他,两个人虽然相隔了年岁,但是一个想要寻找妻子,一个想到寻找心人,到颇有些惺惺相惜。

后来毒王和古夫人又遇了他,在得知温亭湛相助毒王寻到了古夫人,虽然他们修武之人不太喜欢和修炼之人打交道,但是他时限不多,最终还是通过毒王寻了温亭湛。

温亭湛自然是先尽自己所能,若是寻不到人再来找夜摇光算卦,但温亭湛这次没有惊动夜摇光寻到了人,步狂的小师妹的确还在人世,但已经四代同堂,原来小师妹初出江湖不谙世事,遭人暗算,却又被人所救,但醒来之后她在伤心绝望之下选择性失忆了。

后来她嫁给了救了她的人,这一生她过得很开心,虽然她改了名,但是夫君对她很好,儿女绕膝。步狂在亲眼见过小师妹之后,他的遗愿也聊了,他并没有让温亭湛相助让她恢复记忆。

夜摇光听完心里不知该如何评价,毕竟是前辈,而且前辈已经离世,只能轻叹:“人生在世,孰能无过?可有些过错可以错,因为还有悔改的机会,可有些人却不能错过,只因一旦错过,便是一生再也无可挽回。”

步狂老先生在错的时间遇了对的人,若是他不曾在那样单纯的环境成长,不会不知道珍惜,不会不懂得男女之情都是自私的,不能横加却掠夺不属于自己的别人的爱情,但却也容不得轻易放弃属于自己的。

一瞬错,一生蹉跎;韶华短,且珍且惜。

“不早了,睡吧。”温亭湛揽着夜摇光,轻嗅着她的发梢,闭了眼睛。

夜摇光也瞌双眼,在静夜之依偎在温亭湛的怀里睡下。

从第二天开始,温亭湛亲自传授黄彦柏剑法,这套剑法是夜摇光昔日传给温亭湛,但是在温亭湛手却有了质的飞跃,已经变化万千,让夜摇光都惊叹,看不出套路。虽然,黄彦柏的兵刃不是剑,但是也可以当做剑来使用,完全不影响剑法的招式。

两日下来,温亭湛都是正常的朝散值,情绪没有一丁点的波动,夜摇光特意留意他的一举一动,实在是看不出什么端倪,夜摇光索性直接问了:“阿湛,柳居晏还不曾回复陛下?”

柳老头都已经过世四日,再过三日便过了头七啦,柳居晏不可能这样慢。

“昨日已回复了陛下。”温亭湛云淡风轻的说道。

看着温亭湛这样浑然不在意的态度,深知温亭湛的夜摇光心里顿时一咯噔,她觉得事情只怕往了不好的方向发展。

对妻子担忧的目光,温亭湛轻轻的一笑:“我不在意。”

任何结果于他而言都一样,柳居晏对不起的不是他,而是他的母亲罢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夜摇光胸口冲一股怒气,她扑前紧紧的抱着温亭湛:“阿湛,你有我足够了。”

“对,我有你足够了。”温亭湛笑的温和,没有一点勉强。

他的心很小很小,看似聪慧能力卓绝,但他到底是凡人,他的精力有限,他不喜欢太多的牵绊,来分去她在他心的独一无二。

“不过我的心还是有些闷……”突然,温亭湛又换了一个哀怨的声音。

夜摇光立刻伸手按在温亭湛的胸口:“不闷不闷,我给你揉揉。”

被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揉着,温亭湛只觉得火气蹿来,他一把将夜摇光抱起来,朝着床榻而去:“夫人不如换个方式来安慰为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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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4章 父子的谈话

即使柳居晏回禀陛下没有直接承认,但到底是婉转默认了柳市荏的话。兴华帝也依然没有对温亭湛说什么,更不曾暗示他回去给柳市荏奔丧。恐怕柳市荏都不知道,他用死亡酝酿了一场风暴,根本没有在温亭湛的生活之激起一朵浪花。

夜摇光现在对柳家已经完全只剩下厌恶,当初去了应天府,其实她对柳居晏说不喜与厌,这会儿连带对柳合朝夫妇的好感都打了折扣。她最不喜欢的是迁怒,但真正涉及到了自己最在乎的人,才知道情绪是会超越理智。

她想不明白,现如今温亭湛如日天的局势,柳居晏看着也不像是个蠢笨的人,为何要这个时候对温亭湛落井下石。不止夜摇光想不明白,连作为柳居晏嫡长子的柳合朝也是想不明白。当柳合朝知晓这件事之后,甚至气怒的扔下了他手的公务,连夜快马加鞭赶到了江苏。

三年前柳居晏被调任江苏,任江苏提督学政一职。

当正在处理江苏各处送来各书院今年年末考题的柳居晏看到推开所有下人,气势汹汹的闯进来的儿子时,他的眉头皱了皱。无声的给自己的心腹使了一个眼色,让他将所有人都带下去。

房门一关,柳合朝便质问道:“父亲,你为何要如此污蔑小妹,你为何到个时候还要维护着柳家,这些年柳家到底给了你什么?你看看你到现在还是正三品,从手握实权的应天府府尹变成江苏学政,看似从府城掉到了省城,却是实实在在的明升实降,这些都是柳家故意打压!”

“放肆。”柳居晏扔了手的笔,他抬眼目含警告的看着柳合朝。

“不,孩儿错了。”柳合朝忽而嘲弄一笑,“您马连提督学政都做不了,祖父过世,您可得守孝三年,孩儿也得守孝一年,父亲这是在做交接的事宜吧。我们的祖父可真好,活着压着我们一房人,不准我们出头,死了不但我们一房人受累,也还想将明睿侯给拉下水,呵呵呵……”

“柳合朝,别忘了你姓柳!”柳居晏冷声提醒。

“对,我姓柳,可是父亲,你可知晓我有多恨我姓柳!”柳合朝一改往日的温谦和,仿佛被压制太久而不管不顾的爆发,“从小我但凡有一点长房堂兄弟优秀之处,会换来所谓祖父变相的打压,我起初不懂、不服、不甘,可我越发的努力用功,换来的是多深的冷漠。我曾经一度怀疑,父亲是抱养的孩子吧,大伯才是柳家的亲子!当年,他们为了打压您,让您心甘情愿的借着小妹的事情大做章,我现在甚至怀疑小妹遭贼匪所掳,都是他们一手策划!这样的柳家,我的父亲,你还对他们一再的忍让、姑息、袒护!”

柳合朝说着,他的眼底升起浓浓的不理解和失望:“您不是我的父亲,我记得小时候谁若是欺负了我们兄弟姐妹,父亲一定会为我们出头,绝不会像如今,让我们一忍再忍!你告诉孩儿,到底是什么理由,让您变成如此畏头畏尾!”

“你不需要知晓。”柳居晏冷声道。

“又是这句话,又是这句话!”柳合朝真是受够,他觉得他快要被他的亲生父亲给逼疯,“好,您说我们姓柳,这是我们欠柳家的,孩儿认了,谁让孩儿命不好投身在了这样不堪的家里。那湛哥儿呢,他不姓柳,他欠了这个柳家什么,要被你们用如此龌蹉的手段陷害!”

“没有人能够陷害得了他。”柳居晏靠在靠背椅,伸手疲惫的揉了揉额头,“朝儿,我们唯一能够为他做的,便是彻彻底底的斩断那一丝血缘。”

柳合朝的瞳孔微微一缩,他唇瓣颤抖:“您说什么……”

“既然你如此痛恨柳家,让它灭亡在能够毁灭它之人手。”柳居晏倏地睁开眼睛,“为父和你都没有魄力和能力去将之摧毁,为父和你都不是孤家寡人,我们身为柳家人,一旦背欺师灭祖的罪名,你可曾想过我们的后人,将会因此活在怎样的境地?亦或是,我们拉着他们与整个家族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

柳合朝想到他去年才出生的小女儿,他做父亲的有什么权利去剥夺她的生命?可若是他亲手将整个柳家毁灭,他的女儿必然要自小在旁人异样的目光之下长大,那些人不会理解所作所为背后的心酸与痛苦,只会认为他们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父亲……”似乎,这一瞬,柳合朝明白了父亲的为难之处。

“你太小看明睿侯,他既然亲口让陛下来问为父你妹妹之事,那便是无论我如何回应陛下,于他而言都丝毫影响。”柳居晏的眼底浮现一缕激赏,“为父接到陛下询问之时,便在想他到底为何将决定权交给为父,很久才想明白,他在试探为父。”

“试探父亲?”柳合朝不懂。

柳居晏转身,从暗格之取出几封拆开的信件递给柳合朝。

柳合朝接过展开之后,不由瞪大了一双眼,这面是父亲这么多年对温亭湛之事的查探,这里着重有保定府窦家和帝都聂家之事,他看完之后,心惊胆战的手都在颤抖:“这些都是湛哥儿所为……”

虽然这面全然是推测的语气,没有十足的证据,但看完之后,柳合朝觉得仿佛已经不需要证据。

“掌握湖广政权盛极一时的窦家一族全灭,出了一个书令一个太后的聂家,现在犹如过街老鼠,连太后都被逼得去了皇明寺常伴青灯。你说,我们屡次三番对他出手的柳家,凭什么还能够安然无恙的留到现在?”柳居晏问着自己的儿子。

为什么?起祖父对温亭湛的所作所为,窦家和聂家算得了什么?可是这家不是已经毁灭,是生不如死,然而他们柳家到现在还好好的在整个朝堂蹦跶,这是温亭湛不敢动他们?没有办法动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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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5章 既是负累不如陌路

不,不是这样,那个多智近妖的少年,那个不靠任何人帮扶,仅凭一己之力,在弱冠之年爬山公侯之位的少年,他有着无数的办法将柳家云淡风轻的踩到尘埃里。

可他始终不曾……

“也许他不曾将我当做外祖,但他始终将我当做他母亲之父。”柳居晏的眼底散开点点笑意与欣慰,“我们不该束缚着他,既然我们无能挣开柳家,既然我们生在柳家用柳家给予我们的一切奉还给柳家,还了这姓氏之恩。”说着,柳居晏又抽出一份奏章,“为父已经年迈,趁着为你祖父丁忧,已经写好请辞书,过几日便呈去给陛下。”

柳合朝接过翻开,看着面的一字一句,他的眼眶有些泛红。他的父亲有大抱负,不过是他的政见和看重公义超越家族的观念,和祖父相左,祖父明知道柳家大多数不干净,他害怕有朝一日他辛辛苦苦耕耘出来的柳家,会被自己这个过于刚正的儿子打落,因此处处压制他的父亲。

若非祖父看重虚名,看重浮华,愿意全力扶持他的父亲。不,不需要柳家扶持,只需要他稍微有点心胸不打压不掣肘,他的父亲何至于年过半百,还依然留在正三品升不去?

好不容易老家伙死了,再也不能用孝道,不能用其他办法打压他们三房,眼看着要分家了,但是父亲却在这个时候选择了成全温亭湛。

“父亲,也许、也许不止于此……”柳合朝想到自己急匆匆而来,适才对父亲的不敬,心懊悔不已,尤其是看到父亲双鬓飞白更是心痛。

“必须如此,才能保全我们三房。”柳居晏站起身,他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从小他没有刻意的去培养过这个资质极佳的孩子,怕他心高志远,如他一般却又飞不出去,反而被生生的折断翅膀,痛苦不已,所以他的目光不够深远,“陛下到现如今都不曾让明睿侯回柳家,你难道还没有看明白陛下的用意么?”

经过父亲这样一点拨,柳合朝顿时了悟:“陛下想要重用湛哥儿。”

老头子想要坑害湛哥儿一把,故意说他是入赘子,是想将湛哥儿给绑在柳家,同时让湛哥儿给他守孝,如果是外曾祖父是不需要守孝。

可老头子偏偏没有看懂,陛下是非湛哥儿不可,他这个时候拉湛哥儿下水,好在是私下,若是掀出来,只怕整个柳家都会因为打乱陛下计划而失去仅剩的圣眷。所以,老头子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是其一。”柳居晏有些黯然的看着窗外盛开的石榴花,红艳艳的一朵,在风轻颤,温热的光芒却暖不了眼底,“陛下之所以如此看重明睿侯,最重要的自然是因为明睿侯他能力卓越,办事深得圣心。另外则是因为明睿侯生在寒门,他不曾去高门之妻,他是干干净净的一个人。陛下登基之初吃了权阀世家的亏,他恨极了盘根错节的世家。也是因此,陛下舍弃了勋贵,给淳王殿下迎娶了清流之妻,连侧妃都是被斩断根脉的琉球郡主。”

这是陛下,不想他的继承人重蹈他的覆辙。一旦,温亭湛和枝繁叶茂的柳家扯了关系,柳家还有柳家的姻亲,这斩不断的裙带关系,会让陛下对温亭湛的信任和重用都打折扣。

“祖父只怕也是看出了这一点吧……”柳合朝心惊道,老头子不想湛哥儿爬得太高,所以故意把湛哥儿扯下水!

柳居晏点了点头,他能够在柳老头子处处的打压之下,做到和柳居旻平起平坐的位置,他的目光和算计自然是柳老头子深:“陛下定然是没有将为父的回复告诉明睿侯,陛下故意不让明睿侯回去奔丧,是要让试探明睿侯对柳家的态度,若是为父猜的不错,很快柳家会因为你祖父这一步臭棋,沦为陛下考验明睿侯的探路石。”

“陛下他……”何其残忍!

后面四个字,柳合朝到底没有说出口。

“雷霆雨露皆为君恩,微臣者,当百死而无悔。”柳居晏轻声一笑,“陛下封明睿侯,明睿明睿,是要让他成为辅佐长孙殿下的左膀右臂。让长孙殿下成为一代明君。”

睿,是淳王之名。

柳合朝看着自己的父亲,父亲仿佛又回到了他幼时那样的睿智,无所不能的模样,这样的模样他已经许多年没有见到,他以为父亲的聪明机智早已经被祖父消磨干净。

“父亲,湛哥儿他知道么?”

“知道什么?”柳居晏笑着摇头道,“知与不知道又如何?我们的关怀于他而言无关痛痒,当年在应天府为父便看出来,他是个极冷之人。他苦难之时,我们不闻不问,他富贵时我们自然没有资格去对他好。况且为父这般做并非是为了他,这是为父亏欠你妹妹……”提到死去的女儿,柳居晏的眼底闪过一丝哀痛,“当年为父无能,保全了你们兄弟,却舍弃了她。如今,为父仅能够为她所做的,是不再厚颜的占着她的情分,牵制她的儿子罢了。”

七尺男儿,柳合朝听完父亲的话,眼泪再也忍不住滑落下来,他从来没有这样痛恨过,他为什么生在柳家那样的家,也从来不曾这样痛恨,痛恨他自己为何这样的无能!

“你记住,从此以后,我们是我们,明睿侯是明睿侯,我们只是陌路之人……”柳居晏的语气沉重的将话说出来,闭了闭眼,“不论人前还是人后,都不可再唤他的名,日后相见,记得尊卑,他是侯爷。”

“是,孩儿知道了。”柳合朝深吸一口气。

既然他们无能,既然他们所为的关怀只是负累,既然他们的血缘,于他而言并没有多重要,不如此斩断。

“考绩结束之前,惊醒些。”柳居晏缓步的朝着门外走去,他的声音随风飘来,“陛下只怕更想用我们三房的人,不是你便是我来试探我们与明睿侯的牵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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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6章 单久辞的邀请

柳居晏与柳合朝父子之间的谈话,温亭湛和夜摇光自然是不知晓。温亭湛随着考绩如火如荼的进行而越发的忙碌,各地的奏疏,各层官僚的邀请,各地送来的所为的‘土特产’等等,都让他忙得险些没有时间陪妻子和儿子,再加每日还要教导笨徒弟,温亭湛真是恨不能分身。

好不容易熬了六日,终于可以休沐,温亭湛正准备带着儿子和妻子去郊外的庄子泡泡温泉,解解乏,顺便和妻儿共享休闲一日。但是他下衙没有多久,在回家的路遇了单久辞,单久辞借着次款待之情,直言回请他们,包括萧士睿和陆永恬闻游他们。

既然次答应了,那没有推拒之理,故而用了晚膳,温亭湛在散步消食之际,将这事儿告诉了夜摇光:“明日单久辞请我们去他京外的院子,赏荷花。”

“单久辞请我们?”夜摇光第一反应是鸿门宴。

在温亭湛面前,夜摇光自然是所有情绪都在脸,温亭湛一看她这反应,不厚道的笑了:“是前头他来看彦柏之际,在我们宅子里用了一回晚膳,当日他不是说过他要回请我们么?我们一行人,他没有请他自个儿的亲朋好友。”

“你确定他没有安什么坏心?”夜摇光狐疑的问道。

对于单久辞,夜摇光可不能因为他只请了她和温亭湛相熟的好友,掉以轻心,说不定是想来个一打尽呢!

“摇摇,怎么对他防备如此之深?”温亭湛陷入了沉思。

他的确在知晓当初单久辞追夜摇光追到了凤翔府,而刻意那么不着痕迹的在夜摇光的面前给单久辞过眼药,后来发现这根本没有必要,因为他足够的自信,在他家摇摇的眼,无人能够极得他半分,也歇了这份心思,不如拿去想办法都她开怀。所以,他统共说了两次,怎么给妻子心留下这么深的阴影?

“黄鼠狼给鸡拜年,能有什么好心?”夜摇光白了他一眼,“以往我们还是邻而居,也没有见他这么殷勤,他想请我们吃顿饭的理由多得是,一直以来从不曾在我们面前刷存在感,你难道没有发现他最近和我们走的有些过于勤了么?我总觉得他在酝酿什么阴谋。”

都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夜摇光觉得单久辞是这种。

听了夜摇光的话,温亭湛不由闷笑出声:“摇摇的心思果然敏锐。”

“他真的设了鸿门宴?”夜摇光连忙追问。

温亭湛摇头笑道:“鸿门宴到没有,因而明日摇摇倒是可以尽情玩乐,单府的厨子手艺听说极好,摇摇记得把彦柏和小阳都带去。”

“好勒。”夜摇光笑眯眯的点头,乾阳和黄彦柏两个吃货,给他们两换换口味,夜摇光虽然知道单久辞不安好心,但也相信单久辞不会傻到在饭菜里面下毒,这么低级的手段对单久辞是侮辱,“既然不是鸿门宴,他又做了什么?”

“陛下今日频繁召见单久辞与元奕。”温亭湛忽然开口道。

夜摇光一愣。

温亭湛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才道:“陛下是在斟酌用他们两谁来给我设局。”

“给你设局?”夜摇光越听越迷糊,“陛下没事,怎么会突然想要针对你?”

“陛下想要看看我身后干不干净。”温亭湛轻轻一笑,“柳家的突然出现,让陛下心有些不安。”

“等等,陛下怎么会不安?”夜摇光觉得温亭湛扯的好远。

“傻摇摇,陛下之所以如此重用我,是因为我出身寒门,是因为我到如今还没有拉帮结派。”温亭湛低声的笑道,“而一个能够威胁到皇室譬如寇家那样的存在,少则两代,多则三四代才能积淀下来,因而陛下才毫无防备的重用我,可饶是如此,他也依然在培养能掣肘我之人。”

“如单久辞。”夜摇光反应过来,“单久辞出生在国公府,吃了寇家亏的陛下,不会重用单久辞,这也是为何单久辞有可能早看出陛下属意士睿,但他依然选择支持福王,是因为他别无选择。”

单久辞如果敢接近萧士睿,那是在加速单家的死亡,如果萧士睿是那种可以驾驭任何朝臣的明睿之君,必须也许还会试一试,将单久辞留给萧士睿,但陛下很明白,萧士睿或许是个明君,但不可能是睿智之君,萧士睿玩不过单久辞,如果单久辞一旦生出了二心,萧士睿会如同他当年被寇家压服一般,受制于权阀。

同样的,柳家的根基虽然及不单家一半,但到底是子嗣繁茂,姻亲无数的大家族,若是温亭湛成了柳家的家主,从寒门跃入高门,再加温亭湛的能力,要想在陛下大行之后,架空皇权那可寇家还有可怕。

“所以,陛下这是要动柳家了!”夜摇光顿时反应过来。

陛下要单久辞用柳家来试探温亭湛,这一局因为陛下参与其,很多东西生出了质变,单久辞可以光明正大的使坏。因为如果温亭湛如果过不了考验,那不值得帝王再费心思,沦为皇权的废棋。

“阿湛,你可知晓单久辞会如何行事?”夜摇光立刻担心起来。

“一定是你我意想不到的一步棋。”温亭湛从来没有想去在单久辞的面前做个先知,单久辞是他难得一遇的对手,心思之深远,与他也相去不远,当年在应天府,他险些将仲尧凡和柳居晏两个人给坑死。

也证明仲尧凡和柳居晏两个人加起来都不是单久辞的对手。

这样的人,他难得抓到一个可以横行无忌的机会,连单久辞自己恐怕也知道,这也许是他唯一可以一招将他致死的机会,他怎么可能动一些表面的东西?

他知晓单久辞已经开始行动,一场针对柳家,牵连他的阴谋在帝王的默许下,正如平静海面之下的汹涌波动,在它没有冲击到海面来,茫茫大海,根本无法知晓暗藏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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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7章 灵物

“单久辞恐怕很早以前在柳家安排了人……”夜摇光想到了当年在应天府,那个柳居晏想要杀人灭口的护卫。

能够被柳居晏带在身侧,将性命交托的贴身侍卫,那是多么的信任,好卫荆至于温亭湛,温亭湛绝对不会认为卫荆会背叛他,可是事实是这样一个人,在最关键的时候险些让柳居晏栽了跟头。

算,原本单久辞对待柳家也与对待其他大世家一样,只是稍加注意,但六年前,温亭湛在应天府出现,只怕单久辞一定早查出了温亭湛的身份,对于温亭湛这个强劲的敌人,单久辞如何能够放过唯一有牵绊的柳家人?恐怕对柳家的重视,已经超越了所有人。

“任他波谲云诡,你我世事看淡,将自己放在局外,没有洞悉不了的手段,破解不了的困局,扭转不了的乾坤。”温亭湛伸手揉了揉夜摇光的眉,“原是不想这般早告知你,是怕你多想。但近日我定然是要忙碌起来,更怕你多心和担忧,故而权衡之后,还是早些告知你,让你心有个底。”

“我多想也是无事瞎想,你放心我不会自己吓自己。”夜摇光冲着温亭湛展眉一笑,“我对你有信心,我相信无论是怎样的局面,你都能够四两拨千斤,化劣势为优势,我明日让田嫂子多做些点心。”

“多做些点心?”这些轮到温亭湛没有明白其意思。

“多做些点心,好看戏。”夜摇光眨了眨眼,“看我夫君好好教一教旁人,何为真正的翻云覆雨。”

“夫人对为夫寄予厚望,为夫定然不会让夫人失望。”温亭湛说着,一个弯身,将夜摇光大横抱起来,“我先把夫人伺候舒服了,再让夫人好生看戏。”

一室春色,云雨到天明。

次日,夜摇光整理好心情,依然大大方方的和温亭湛去了京郊单久辞的私宅赴约,拖家带口的不但带了黄彦柏、乾阳、古灸连雷婷婷宣开阳也是带着去,加下人,浩浩荡荡的一群人。

犹豫陆永恬和闻游都不是今日休沐,他们两家人都还没有到,而萧士睿更是整日被兴华帝传唤到跟前,灌输储君教育,自然也是要晚间才能来。

“知晓侯爷喜好野味,我们去小南山打猎如何?”单久辞也是安排了不少娱乐活动。

午打猎,下午钓鱼。姑娘们则是安排了午泡温泉,下午看戏听书,如果愿意还可以使了小船,到湖央采莲子。

“客随主便。”温亭湛自然是听从主人家的安排。

于是男客们由着单久辞带着去山打猎,女客们都有单凝绾招待,她们先去泡了温泉,温泉是一个一个极小的独立小池子,很是清澈,女子与女子之间也是轻纱帷幔层层相隔,彼此也看不到对方,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身影映在阳光照射的帷幔之。

“灼华姐姐,你喜欢看戏还是听曲儿或是说书?”泡到一半,与她相邻的褚绯颖开口问道。

“都不太喜欢。”夜摇光倒不是故意找茬,实在是这三种她真的不喜欢,古代闺阁女孩子的游乐太少,数来数去也那么几样。

“那我们去采莲子吧。”仿佛是等夜摇光这句话,褚绯颖立刻有些期待的说道。

“颖姐儿想要去采莲子,可是想了好久。”那边单凝绾揭穿她。

“好,我们去采莲子,顺便摘些荷花,我给你们做一道酥炸荷花尝尝,保证你们吃的停不住嘴。”坐船在河面吹吹风,夜摇光觉得坐着看戏听取好多了。

“荷花还能炸了吃么?”两个小丫头都惊了。

“自然是能。”

“那我们现在去。”褚绯颖说风是雨,当即从温泉之站起身,然后拿着干帕子擦身子,很快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夜摇光和单凝绾都是无奈至极,但也跑了小半个时辰,也站起身穿戴整齐之后,吩咐下人准备好小船和划船的人,去了宅子外面的一条河,这条河不深也不算很广,虽然没有杭州西湖那么美,但也因为种植了不少荷花而格外的美。

夜摇光他们坐在船,风吹来的都是荷花清新的芬芳。很快,船划到了荷花丛,单凝绾和褚绯颖立刻开始采摘荷花,专挑花瓣饱满硕大的下手,夜摇光笑着没有理会她们,而是伸手采了些莲子在手,剥了皮壳开始吃,清清脆脆挺有味道。

不知道吃到第几颗之时,夜摇光顿觉一股淡淡的灵气顺着她味蕾属于莲子的清甜散开,滑入她的体内。身体里那透凉清爽的感觉提醒着她不是幻觉,她低头看着掌心之的莲子,运气之后却没有发现掌心的莲子有灵气。

立刻,夜摇光目光投向了荷花之,她的记忆极佳,自己从哪些地方采摘的莲子,她自己最清楚,目光一阵巡抚,她立刻发现了别样的东西,在那重重叠叠扎堆挤在一起的荷花之下,有一个粉嫩的碎着钻石般光芒的花苞。

那花苞所在的位置极其刁钻,夜摇光又伸手从距离它最近的莲蓬之采了几颗莲子,我在掌心之,感觉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灵气,这股灵气太过于浅薄,若非她是五行修炼者根本发现不了。

“灼华姐姐,你在看什么?”嬉闹了一会儿的单凝绾和褚绯颖看到夜摇光出神,于是凑前来问。

“你们在船呆着。”夜摇光吩咐了一句,浑身五行之气萦绕,立刻一头扎入了水,她朝着那一株荷花靠近。

那翠绿的根茎仿佛黑暗之放光的翡翠,格外的晶莹剔透,越往下越发的透亮,夜摇光到了根部,才看到这株荷花地下竟然有着好大一块浅蓝色五角星的类似于石头的东西,这东西夜摇光一下子也摸不准是什么,它正好在那一株荷花之下,周身还萦绕着淡淡的灵气。

但它的灵气很是浅淡,大部分已经被这株荷花给吸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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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8章 有了灵根的荷花

夜摇光伸手将那类似于海星的东西拿起来,残留的淡淡五行之灵也在迅速的流失,根本无法锁住,应该是年代久远,夜摇光也看不出是什么,她的目光落在那一株荷花之,这荷花已经吸纳了这东西的灵气,已经不是凡物,但若是没有继续的五行之灵供养,时间长了它会旁的花衰败的更快。

捏了捏手的东西,夜摇光手指掐诀,将这东西的最后一股灵气也渡入这一株荷花之,肉眼看不到的五行之灵,绕过夜摇光的指尖,蹿入荷花的根茎,那翡翠一般通体莹透的根茎变得越发明亮犹如荧光棒,顺着根茎直窜而。

连在河面船的褚绯颖和单凝绾也看到一束绿幽幽的光芒蹿来,两个姑娘骇了一跳,在河水波动还以为是条蛇,好在那光一闪而逝,两个被吓坏的小姑娘也没有看到那光芒射入了荷花,原本隐藏在一朵朵盛开话的荷花苞,几不可闻的发出了噼啪之声,紧紧包裹的花瓣,外面一层微微的松动了一些。

湖底的夜摇光看着掌心之已经全然没有了五行之灵的东西,由蓝色变成了蓝的发黑,有些铮亮的光芒,越发像一种金属,她拿着这东西一个终身而起,拂开无数的水花跃出湖面,一个飘旋落在了船。

“灼华姐姐。”两个姑娘围去,褚绯颖看着夜摇光浑身下都是干爽无,不由瞪大了眼睛,甚至伸手去夜摇光垂在胸前的头发摸了摸,果然一点湿痕都没有,“灼华姐姐,你身竟然是干的!”

“我怀着身孕呢。”夜摇光好笑道,“这河水寒气重,我若是不用五行之气护体,岂能随意下水。”

有五行之气护体,水自然是碰不到她。连和两个小姑娘泡温泉也是浑身五行之气萦绕,这两个还是姑娘,自然是不知道普通的孕妇不宜泡温泉,温泉的高温容易导致孕妇缺氧,算不流产也影响胎儿。

她去泡温泉的时候,单久辞安排的下人还特意提醒了她,不过两个丫头都在里面,她又不是普通孕妇,连管她得极严的温亭湛也没有多言,她自然是不扫两个丫头的兴,当洗了个澡便是。

“要是我也可以修炼好了。”褚绯颖艳羡的说道。

这丫头念念不忘想要修炼,褚绯颖有没有机缘修炼夜摇光不知道,但是她算有机缘,机缘也不在她的身,夜摇光装作没有听见:“我们现在这里等等,多采些莲子。”

“嗯。”两个姑娘都还没有玩够呢。

夜摇光将从湖底取出来的东西放入芥子之,用意念含着和温亭湛他们一道打猎的金子:“你在哪儿?”

“我在山,师傅想我了么?”金子被夜摇光派来护着温亭湛,怕有些什么妖物突然出现,但是它更想跟着夜摇光。

“想你作甚?让阿湛他们差不多回来,我和颖姐儿他们在湖面,我这里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让他来接我,顺便带一个长身花盆。”夜摇光吩咐金子。

金子喔喔喔直叫唤,它认为夜摇光发现的有趣的东西一定是好东西,连忙将话传给温亭湛:“师爹,师傅让你快去接她……”

其实金子老想叫温亭湛师娘,但是它不敢,最后还是改了称呼。

温亭湛一听,对单久辞打了一个招呼,单久辞他们收获颇丰,也出来打猎一个多时辰,听了之后都收工回去用午膳。

夜摇光带着两个丫头采莲子,两个丫头都惦记着炸荷花,根本对莲子不感冒,夜摇光吃着莲子是清甜,但她们并不太喜欢吃生的莲子,因为有些微苦,夜摇光也不勉强她们,她伸手将那距离被灵物滋养的荷花较近的几个莲蓬的莲子全部抠出来。

满满的双手都捧不下,但也有些是不含着灵气。将之用带来的工具单独放好,交给宜薇捧着,正好采完莲子,看到几只小船靠近,原来是温亭湛他们几个大男人全部来了。

温亭湛的船一靠近,将手伸向夜摇光,那一双细长宽厚的手掌,剪开正午的光影缓缓的伸向她,仿佛鞠了一捧阳光在掌心,跳跃着碎光与温暖。

夜摇光迎着明媚的日光,对着温亭湛莞尔一笑,将手轻轻的搭在他的掌心。

五指缓缓的收拢,他握着她的手,坚定而又有力的将她一把拖入怀,稳稳的只是船只轻轻的晃了晃:“金子说你发现了有趣之物。”

“嗯,那株荷花已经有了灵根。”夜摇光指着藏匿着的荷花,“只可惜湖底的灵源已经断了,若是将它留在这里,太可惜。万物拥有灵根不易,我想将它带回去,看看可有法子将它养起来。”

灵根,连人都不是每个都天生有,当初在老宅大笨熊也是因为通了灵性,夜摇光才不忍将之杀害。这株荷花也一样,在它灵源将断之际遇了她,这未必不是一种缘分,她姑且带回去尽力一试。

“卫荆。”温亭湛喊了一声,“你下去给夫人将那株荷花连根拔起。”

“不行,卫荆不行。”夜摇光连忙拦下,“得我去。”

“你方才也下水了?”温亭湛闻言审视的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略带讨好道:“你放心我浑身五行之气隔绝,湖底的寒气侵不了身。卫荆的身有着他的气息,那荷花还极其脆弱,连根拔起本有伤,再沾染了其他气息,更容易枯萎。小阳的五行之气与水相克,他若是去一运气会伤了荷花的根茎。”

“让金子去。”温亭湛便道。

夜摇光嫌弃的看着金子:“毛手毛脚,别伤了我的荷花。”

夜摇光也不知道为何,她是有一种莫名的迫切,想要将这株荷花给喂养起来,小心翼翼的生怕有损,她两世都没有这么想养一个活物的冲动。

望进妻子眼底,看到她的渴望,最终温亭湛还是妥协,萧士睿没有来,避水珠从琉球回来之后,温亭湛已经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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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9章 养来给你做媳妇

无奈的温亭湛只能千叮咛万嘱咐之后,看着夜摇光从卫荆手夺过花盆再度潜入湖底。

夜摇光将花盆用五行之气过滤了一遍,再将四周沾染着残余灵气的淤泥全部捧到花盆之,然后才一点点的用运气的手将荷花轻轻的拔起来,一点根须都没有损伤,将之放入花盆之。

弄完后抱着荷花又跃出了水面,回到了温亭湛的身侧,将荷花献宝似的递到温亭湛的面前:“你看这一朵荷花是不是特别好看。”

温亭湛的目光落在夜摇光明媚的笑容,她的前方是打着花苞的荷花,不知夜摇光是处干什么心里,她不仅摘了那一朵有了灵根的荷花,还摘了两个莲蓬和两朵盛开的花,因着她把花盆推到他的面前,她的容颜从温亭湛这个角度看过去,恰好在三朵粉嫩的荷花之若隐若现。

在粉嫩的荷花之,阳光抖落,荷叶与花瓣的水珠折射出光芒,她的容颜荷花还要娇美动人。

连古灸都看着闪了闪神,当即闭眼将方才的画面记在脑海之,然后前对温亭湛道:“弟妹方才的模样若是如画定然可惊艳人心。”

古灸的眼没有其他情绪,全部是对画面的热情,温亭湛却笑道:“多谢之南提醒,我虽然画技不如之南,但尚能够见人。”

这是婉拒了古灸要用夜摇光作画的要求,温亭湛自然是知道古灸没有旁的心思,但即便是最好的至交,他也计较这个,他不喜欢他的妻子在任何的男人的笔下呈现,哪怕对方心无杂念。

古灸有些哭笑不得,并没有觉得被温亭湛这样拒绝而落了脸面,反而有些挪揄的看了看温亭湛。

温亭湛也不在意他的打趣,一行人划船回去。

“灼华姐姐,为何不给它灌水?”一岸褚绯颖和单凝绾围来,当时这朵花躲着,她们都没有看到,这下看着了真是觉得美极了。

“它本是刚刚离了故土,一般的水对它只有害处。”夜摇光让金子捧着的缘故,是让金子用五行之气护着它,走到院子里,夜摇光带着金子去了房间,“你们先把我采摘的莲子和你们的荷花送到厨房,我给它灌了水,再寻来寻你们。”

其他人识趣的没有跟进房间,金子将房门关,夜摇光取出紫灵珠盘膝而坐,双手掐诀,引动五行之气,催动紫灵珠,化出五行之水。

一股股五行之气绕过紫灵珠,在夜摇光手诀变化之下,化作了水,悬浮在花盆之的紫灵珠迅速的旋转,一滴滴的水珠砸落下来,全部落入花盆之,很快好似一场倾盆大雨在花盆之降落,半盏茶的功夫,纯净的水淹没到了花盆的瓶颈。

夜摇光收了手,将紫灵珠收起来,取出手绢擦了擦额头的汗渍,连忙从手串之吸纳五行之气,补足身体里的亏空,待到身体那一点疲惫之气都散去之后,夜摇光才走下榻。

看着水嫩嫩的花苞,她伸出手指戳了戳它:“小家伙,你说我能不能将你养到化形呢?”

这时候蹿出去的金子打开了房门,温亭湛带着宣开阳一道走了进来,听到夜摇光的话,宣开阳睁着好的大眼睛凑前:“娘亲,它能够化形么?”

“能啊。”夜摇光伸手摸着儿子的头,“不过得费不少心力,是不知道得多少年。”

动物通灵性都极难,更何况植物,向牡丹仙子那一类,极有可能是修炼了数百年甚至千年,这可养一个孩子艰难千万倍不止。

“它好漂亮。”宣开阳虽然是个男孩子,但不论前世还是现在他的心智都只到八岁,孩子不分男女对美好的事物都大人更加的喜爱。

“我们家开阳喜欢,那把它养出来给你当媳妇好了。”夜摇光不禁打趣一句。

却没有想到宣开阳顿时小脸一红,觉得娘亲真是太不靠谱了,这朵连花都没有开的小荷花,都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够化形,给他做媳妇,那他岂不是要等它几百年?

想想,宣开阳觉得好可怕。

但是这个时候还不懂何为情何为爱的宣开阳并不知道,但一颗心真的陷入之后,别说几百年,便是千万的岁月,也愿意无悔的等待。

见儿子爆红的小脸,夜摇光不由乐了,她也随口一说,这株小荷花也不知道能不能养成,更别说化形,左右她现在闲来无事,给自己寻点事情做做而已。

想到这里,夜摇光侧首对温亭湛道:“阿湛,你传信给陌大哥问问,他常年游走四方,可知道何处有五行之土。”

夜摇光所要的五行之土不是土之气,而是只有土之气的纯净泥土,这种土极其难得,它们必然是干硬犹如石头,完全没有任何水分。夜摇光要用之前,合着昆仑山五行之水搅拌出来的淤泥养着这株小荷花。

不然光靠她的紫灵珠,早晚将她给榨干不可。

“好。”温亭湛宠溺的点头,难得小妻子这么兴致勃勃,温亭湛自然是无所不应。

“对了,再问问可有阴阳鱼。”夜摇光目光晶亮,这阴阳鱼太难见,如果有一对阴阳鱼在花盆之,阴阳鱼供给荷花阴阳平衡,荷花再回以分泌的五行之灵气,两者可以相辅相成的成长,夜摇光大大的省力。

“好。”温亭湛好脾气的应下。

夜摇光心里高兴,对着他道:“我去厨房做些好吃的慰劳你,你在这里陪着儿子赏荷花吧。”

说完,夜摇光走了,她去厨房的时候,厨房的下人还是很拘谨,于是她笑道:“我做两道菜,你们派个人跟着我,给我一个灶头便是,不用管我,各忙各的。”

厨房的管事自然是应下,然后亲自跟着夜摇光,夜摇光需要什么他亲自拿递。其实夜摇光做了一道炸荷花,以及用她采来的莲子,辅助粳米熬了一锅粥,其实有灵气的莲子不多,人却不少。

第1260章 下战书

夜摇光用了很多普通的莲子,还剩了一点有灵的莲子,准备送去给太子妃。再则单久辞他们凡胎**,也禁不住太多的灵气洗筋伐髓,浅薄的一点排排毒也足够。

若非这是在单久辞的宅子外面寻到,加大家都在一起,夜摇光又不是那种藏私的人,她还真的不想便宜单久辞,冲着他现在极有可能正在暗给温亭湛下套。

当夜摇光的粥端桌子的时候,萧士睿等人恰好赶来,夜摇光道:“你们真是准时。”

说的萧士睿和闻游还有陆永恬三对夫妇都是一阵讪然,难得萧士睿今天把喻清袭也带来,夜摇光也没有追着打趣下去,招呼着喻清袭坐在她的身侧,拉着她问道:“今日怎么舍得将沁儿扔下?”

喻清袭自从做了娘以后,围着女儿团团转,好几次约她出来,都没有成功,原因是放心不下她的女儿。

“还说呢,那小没良心的,赖在母妃的暖阁不愿走,一抱走哭,我索性将她扔在母妃那儿,索性母妃也是喜极了她。”喻清袭嘴抱怨着,但是提到女儿,还是满眼的笑意。

“正让你赶了,今儿有好东西。”夜摇光说着让宜薇和宜宁去撑粥,一人一碗,她对众人道,“我可是差不多按着分量做的,只有一碗,喝多了也不好。”

“真香啊。”褚绯颖深吸一口气,迫不及待的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吹吹囫囵往嘴里塞,也不顾烫着喝起来,好喝得眼睛都在发光,也顾不得和众人说话,一股脑儿的喝。

单凝绾也是被她勾起了食欲,其他人也拿起勺子动作倒是优雅的尝了起来,很快褚绯颖把粥喝完了,然后垮着一张小脸发现真的是一人一碗,多的都没有,顿时砸着嘴,仿佛猪八戒吃了人参果,知道是好东西,也很好吃,可具体的味道愣是不知道。

“我还有,如果你不嫌弃……”对口粮吝惜到了一种境界的乾阳将大半碗粥递过去。

他话都没有说完,褚绯颖一把夺过去,对他弯了弯眉眼:“多谢。”

看着空落落的手,又看看和单凝绾低头耳语赞美着粥好喝的褚绯颖,她时不时的莞尔一笑,让乾阳第一次觉得原来还有美味更让他满足的东西。

温亭湛面前那一碗动都没有动,直接推出去,倒不是推给夜摇光,而是推给黄彦柏,对黄彦柏怔忪的目光,温亭湛道:“你已经十八,现在习武太过辛苦,身体内的毒素不少,这粥可助你排毒。”

排除体内的毒素,对于黄彦柏习武很有助益。

黄彦柏张了张嘴,他到底没有拒绝,他自己曾经是魔修,自然知晓这具凡胎**多么的糟糕,饶是有着温亭湛寻来绝世武者渡了一身的内力,但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具身体体质极差,病秧子好点。

这种情况下,只能温补,稍微好一点的灵气丹药都承受不起,温亭湛虽然有开药方给他调理,可是药三分毒,争强了筋骨,也积累了毒素,这些毒素只能通过这种稀释了再稀释的灵物来排除。

黄彦柏是第一次被人从口省下口粮给他,即便这不是灾荒粮食稀缺的时候,尽管他知晓已经被龙涎液淬体的温亭湛,这一碗粥没有任何作用,但是温亭湛的举动当真让他有一种被父亲呵护的感觉。

“多谢师傅。”黄彦柏大大方方的接下。

夜摇光从自己的碗里舀了一勺给温亭湛:“你夫人的手艺,你岂能不尝一口?”

温亭湛唇角舒展,也不在乎这么多人看着,着夜摇光的手喝了下去。

卓敏妍一个劲的催眠自己:样已瞎!真是被这对夫妻给腻坏了!

单久辞目光闪了闪忽而开口问道:“明睿侯这是要让彦柏弃从武?”

“黄家的根在武,且彦柏虽然耽搁了习武,但他习武的天赋高于习。”温亭湛回道。

“对对对,我也觉得。”黄彦柏连忙颔首,对单久辞若有所思的目光,“幼时在家被祖父逼着习武,觉得极是辛苦,可父亲说黄家不能养无用之人,吃不了习武的苦,逼着自己去学,一年前参加了秋闱,才知道自己习已经到了瓶颈,好在遇了师傅,跟着师傅习武倒也颇有乐趣。”

单凝绾这个时候也开口给他打掩护:“那你要好好的学,我也曾听闻许多人之所以学无所成,只因没有良师指引,既然你觉着跟着侯爷习武颇有乐趣,那定然是寻对了师傅。”

“我也如此认为。”黄彦柏看着善解人意的单凝绾,冲着她笑得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有了单凝绾这一打岔,单久辞便不好再追问下去,纵然他对黄彦柏这个人许多疑问,可据他所查,这个人的的确确是黄彦柏本人没有错。而且他深深的了解夜摇光的为人,夜摇光不是那种能够容许鬼魂野鬼占据凡人身躯之人,他也请月大师暗看了看黄彦柏,月大师虽然没有说其他,但却很肯定黄彦柏身没有不干净之物。

可,为何他总觉得这个黄彦柏似是而非,到底是不是温亭湛为了推翻青海黄家而安排的棋子或者假货?想到自己的侄女又深陷其,他的目光落在夜摇光的身。

最终他选择不再探究,他自然是相信温亭湛是绝对能够使得出这种手段,因为他们是一类人,在他们眼没有什么入不入流,只要能够达到目的是好手段,可夜摇光不是这样,有夜摇光在温亭湛绝不会弄个假货来坑一个无辜的姑娘,尤其是这个姑娘还是夜摇光所熟悉之人。

没有单久辞的探究,一顿饭倒是吃的众人都心满意足,饭后天色不早,这里距离他们的宅子都较远,明日大多要朝,也不歇在此处,所以略坐一炷香时间,起身告辞。

单久辞亲自将他们送出去,他对温亭湛道:“明睿侯,五年之约已过一年,恭候侯爷指教。”

温亭湛在幽寂的月光之下露出淡如朦胧之月辉的笑容:“定不负单公子所望。”

夜摇光知道,这是单久辞下战书了。

第1261章 冥曦到来

自从那日单久辞下了战书之后,夜摇光就在等着看,看单久辞到底要布出一个怎么惊天大局,可惜一连几日过去,都风平浪静。

转眼时间到了七月,夜摇光已经四个月的身孕,她的小腹好似突然就这么一觉醒来长大了一样,这一****起身穿衣时,看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不由伸手摸了摸,觉得怀孕竟然是这么一件有趣的事情。

她的孕吐在前段时间的确有再发的征兆,但自从闻了温亭湛调出来的香珠之后,所有的不适都没有了。知道这件事的喻清袭,想到她怀孕三四个月的时候吐得昏天暗地,险些吐出了血,顿时就求上门。

卓敏妍也跟着要有备无患,弄得褚绯颖几个小姑娘也凑热闹,夜摇光自然是不能一口答应,而是推说不知其中香料有哪些,好不好调制,得回去问一问。果然,回家一问,温亭湛在香珠里面加了香凝脂,就那么一块,已经被温亭湛用了一半,剩下的就算是做也分不高。

看着几个姑娘一脸失望的模样,夜摇光只能去问温亭湛,这个她用过,对旁人可有效,他们总不能赶着一块怀孕,到时候彼此传着用。温亭湛只说这个办法也许可行,于是几个丫头都一副恨不得现在就去怀一个,来验证温亭湛的香珠到底是不是有神效。

这一日,夜摇光正好浇灌好了她的荷花,就听到了小乖乖的叫声,小乖乖第一次传信这么久,想来陌钦是在不好寻找的地方,伸手将小乖乖召唤下来,从它的身上取出信件,夜摇光缓缓的展开,得到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陌钦现在所在的地方就发现了五行之土,但是阴阳鱼却还是没有发现,他会留意。如今他身上有些琐事,待到办完之后,就将五行之土给她送来。

“真是太好了。”这对于夜摇光而言可真是一个好消息。

不知道是不是肚子有了反应的缘故,她觉得即便是七日给小荷花换一次水,都有些吃力,不得不在宅子里布下了一个五行阵,接无根之水。但如今是酷暑,雨水本就少,有了五行之土,夜摇光就让乾阳亲自去一趟昆仑上去带五行之水回来。

刚刚得了一个好消息,夜摇光就听到外面宜宁的声音响起:“夫人,门房传话,有位白发姓冥的姑娘,说是应夫人之邀而来。”

夜摇光霍然站起身,是冥曦!

当即亲自去门口迎接,果然是冥曦,虽然她依然白头发,但穿着却与世俗之人无异,并不是当初在玉皇殿所见的祭司长袍。

“冥祭司,没有想到你会亲自前来。”夜摇光有些惊喜。

“我原也是有些世俗之事待办,恰好要路过贵府,便亲自来一趟。”冥曦的语气听着一如既往的没有起伏。

可夜摇光却知道冥曦身为冥族的大祭司,甭管是不是如她所说是恰好路过,顺便而来,那都是一种极其大的尊重和重视,于是非常热情的将冥曦迎入屋子。

他们这些修炼之人不喜欢客套,什么都是直来直去,夜摇光也不耽搁冥曦的时间,直接派人去通知了古灸,恰好今日古灸正好在府中,便带着画和冥曦去了古灸的书房。毕竟古灸对这幅画很重视,冥曦是个什么解决章程,夜摇光都让古灸知晓,也省的她二次传达,

他们去的时候,古灸已经等在了那里,夜摇光便介绍道:“这位是外子的至交好友,姓古。”

冥曦只是点头致意。

夜摇光又对古灸道:“这是修炼隐世之家的冥姑娘,她才是能够解开画中怨气之人。”

“冥姑娘。”古灸连忙彬彬有礼的行礼。

冥曦是个典型不太会和世俗之人打交道的人,她冷淡的反应,其实是一种习惯,并不是代表她不好相处,亦或是傲慢无礼。

为了不让古灸感觉到尴尬,夜摇光将画放到案几上:“大祭司,你来看看。”

于是三人又围上了那一幅画,冥曦的手抬起来,夜摇光瞬间感觉到了隐隐有一股神秘莫测的力量在波动,就见冥曦那一只白得有点不像人的手悬空在画上。不知道是不是夜摇光的错觉,她竟然耳边隐隐听到了一个小姑娘绝望而又憎恨的哭声,那哭声之中的控诉仿佛成了实质的魔咒,让她顿觉得不寒而栗。

冥曦的手一收,这哭声也就不见了。

冥曦侧首对夜摇光道:“这股怨气,应该是在她临死之际意外触动了阵法或者天降异象,才会形成。”

所谓的天然诅咒,其实必须要阵法或者星象的辅助,否则这世间来来去去那么人,多少人喊冤而死,多少人怨念深重,若是但凡有怨念就会形成先天诅咒,那这个世间岂不是积怨成冢?

“那要如何解开?”夜摇光问。

“我施咒将它的咒暂时解除,而后你们带着这幅画去这个小姑娘所埋葬之处,化解它的怨气。否则便是我解除了它的咒术,若是怨气不化解,迟早它依然还会再次凝聚。”冥曦直接给出了解决之策。

“好,那就有劳大祭司施法。”夜摇光觉得这样已经很简单,化解怨气这是夜摇光最擅长之事,只要去了吐蕃只怕不难寻到小姑娘的坟。

于是她带着古灸离开了房间,站在房门之外,夜摇光看不到里面,但是却能够感觉到那一股陌生说不出来源自于何处,但十分强盛的力量,那力量形成了水波一般,让整个屋子都仿佛浸泡在水中,出现了晃影,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夜摇光再次听到了那绝望无助充满愤恨的哭声,哭声哀绵婉转,令人揪心。

很快那风声越来越小,越来越低,最后消失不见,声音消失之后,屋子里萦绕的力量也随之消失,旋即冥曦便推开了房门。

看着冥曦依然平淡的脸色,夜摇光上前:“多谢大祭司,大祭司若是不赶时间,便留下用一顿便饭。”

夜摇光打算用人参精的肉给冥曦补一补,总不能平白让别人跑一趟。

第1262章 生辰

“不过举手之劳,夜姑娘不必客气,我尚且有事在身,改日再登门。”冥曦拒绝,而后取出一个类似于船舵标志的铁牌,铁牌上面有着一个曦字,将之递给夜摇光,“夜姑娘日后有关咒术之事,只管传信去冥族。我也同为修炼之人,应当尽责之处,自然不会推辞。”

夜摇光闻言也就接过来:“好,大祭司如果有需要我之处,也可来寻我。”

“嗯。”冥曦应了一声,就对夜摇光敛衽颔首,然后就离开。

来人匆匆,去也匆匆。

夜摇光将冥曦送走之后回来,折回来看着案几之上的画,大量的怨气萦绕在上方,这一股怨气已经不在被一股力量所凝聚着,仿佛失去了主帅的士兵,显得有些慌乱无章,夜摇光抽出一张镇煞符,手诀一阵变化,就将所有怨气都凝聚到了符篆之中。

画依然暂时由夜摇光保管,傍晚之时,温亭湛回来,夜摇光就将这件事告诉了温亭湛,末了叹道:“看来是命中注定,咱们得去一趟吐蕃,原本以为请了冥曦前来,就可以免一场周折。”

“这倒是极好,我正差一个进入吐蕃而不引人起疑的理由。”温亭湛握着夜摇光的手笑道。

“我们何时启程去西宁府?”提到这个事情,夜摇光就不免问道。

“快了。”温亭湛的目光突然变得有些深远。

对于温亭湛说的快了,有多快,夜摇光不知道,她只知道接下来又是几日的风平浪静,一直到九号宜宁和卫荆大婚。卫荆乃是温亭湛的暗卫之首,为了表示重视,温亭湛特意请了一日的假,和夜摇光亲力亲为的从头到尾的主持。

夜摇光也送了宜宁和卫荆一套宅子,但是两人坚决要和夜摇光他们住在一起太,日常还是跟在他们两身边伺候,宅子和卫荆商议之后,就落在了宜宁的爹娘身上,眼看他们年纪大了,等到他们老了有个养老地。

忙完宜宁和卫荆的大婚,陛下终于下旨比去年提前了十日,搬去了离宫,夜摇光连忙就拖家带口转移阵地到了南园夜府。

平静的日子一直到温亭湛的生辰,这一日本不是温亭湛的休沐日,但陛下似乎因为去年温亭湛及冠的事情而对温亭湛的生辰格外的印象深刻,特意给温亭湛休息一日,这一件事传出去,陛下对温亭湛的恩宠,简直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而温亭湛竟然就这样理所当然的受了,一点也没有推辞,更是让人心中惊疑不定,他们已经见识到了这位明睿侯的手段,按理说温亭湛不是这么浮躁之人,怎么会就理所当然的享受了陛下的特殊待遇。

就连闻游等人都不解,所以在温亭湛家里吃了晚膳之后,大家坐在院子里乘凉,闻游不由问出声:“允禾,是不是要起风了?”

“这皇城那日不刮风?”温亭湛目光亮晶晶的看着夜摇光给他剥的葡萄,等着夜摇光用银签子戳了喂给他。

他的生辰,他老大,夜摇光忍了。

“我总觉着有事冲着你来,你近日有些不同寻常。”心思敏锐的闻游说道。

“你们放心,这是我的事儿,与你们无关,你们也帮不上我,待我需要你们之时,自然会开口。”温亭湛吃了一颗葡萄之后,面色严肃的对众人道,“无论发生何事,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我开口,便将任何事都视若无睹。”

原本还有些不甚在意的陆永恬听了温亭湛的话,也是顿时面色凝重起来。因为,他觉得就连温亭湛都这样吩咐了,那一定不是简单的事情。

“怎么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见众人纷纷变了脸色,恰好去出恭回来的萧士睿一脸疑惑。

“没什么,想到今日夜色正好,打算让小六抚琴一曲,给允禾助兴。”闻游很是机灵的转移话题。

“让小六抚琴!”萧士睿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还是让他舞枪吧。”

连琴弦都没有摸透之人,让他抚琴,那真是要命。

“我好久没有听到阿湛抚琴了,让阿湛抚琴给我们听。”夜摇光拖着下巴,一脸期待的看着温亭湛。

得把这家伙支开,不然没完没了的让她给他喂东西。

问题如何没有看穿夜摇光的心思,此时也却是需要转换一下话题,有些事情不宜对萧士睿多言,于是他唤王一林:“去我的书房,将我的琴取来。”

温亭湛也站起身,亲自净手然后在案几之上点香,夜摇光也没有去帮忙,她捧着脸看着温亭湛,总是喜欢看他焚香的模样,那优雅的一举一动,宛如画中走出来的谪仙,让人看了赏心悦目。

当温亭湛的香袅绕散开之际,王一林已经将琴抱出来,这还是萧士睿等人第一次看到温亭湛的琴,纷纷惊叹不已,闻游和萧士睿两个懂音律的人还忍不住上前摸了一把。

“这是摇摇赠我的第一个生辰礼。”十二年的今天,夜摇光送给他。

这把琴,他轻易都不曾拿出来,每日打理都是亲力亲为。

十二年,一个轮回。

温亭湛的目光深凝而又柔情缱绻的看着夜摇光,他缓缓的坐在琴案之前,双手搭在琴弦之上许久没有动。不知道过了多久,香已经燃半,他细长的手指才一拨,清婉悠长的琴音便随着月光流泻而下,随着轻风飘荡在每个人的耳力。

轻快而又萦绕着缠绵的旋律,是那样的陌生,闻游和萧士睿都是一阵惊愕。夜摇光听着也是很陌生,虽然她听得古琴音其实很少,但是她从萧士睿和闻游的表情可以看出,这两个人都不曾听过。

萧士睿从小在皇宫长大,宫廷的乐师,在各种稍微重要的场合都会出现,这些人都是通晓古今所有乐曲之人。如果连萧士睿都不曾听过。那么只能说明,这首曲子乃是温亭湛原创。

原来,方才他迟迟不动手,只是在酝酿琴曲。其实早在瑶族的时候,夜摇光就知道温亭湛有作曲的天赋,尽管他的音律上的造诣并非极其出众。

第1263章 九幽魔琴

曲子随着那幽幽长长的尾音而结束,结束了许久却仿佛还萦绕在耳边,众人不由静默了一会儿,闻游才回过神:“这是什么曲子?”

温亭湛漆黑幽深的眸子落在夜摇光的身上,他清润的声音在夜风之中散开两个格外动听的字:“《轮回》。”

十二年,一个轮回。

夜摇光想到,这正是他们相守的第十二个年头,这样一回想,才知道他们竟然共度了四千多个日夜,不由心头蓦然一暖。

气氛如此甜蜜与和谐的时候,黄彦柏却一脸惊慌的模样冲了进来。

“你这是怎么了?”夜摇光和温亭湛都是紧张的看着他。

原本单凝绾今晚也来了,但是夜色较深,夜摇光就让黄彦柏和乾阳一道将褚绯颖和单凝绾先送回去,以免对两个姑娘的名声不好,看着黄彦柏这样心急火燎的冲进来,夜摇光第一反应就是他可能遇到了不同寻常的事情。

黄彦柏看了看闻游他们,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

萧士睿和闻游他们都是有颜色的人,对视一眼,萧士睿开口道:“天色也不早,我们就先回去。”

温亭湛也不挽留,亲自送了他们出去,看着他们的马车消失在夜色之中,才折回来,回到院子里,就看到黄彦柏的目光紧紧的盯着温亭湛的琴,温亭湛看了看夜摇光,才问道:“你方才大惊失色,是因为这琴?”

“师傅,这琴你是从何处得来?”黄彦柏点着头问道。

“这琴跟了我已经十二年。”温亭湛回道,“是十二年前,摇摇赠我的生辰礼。”

“这是九幽魔琴!”黄彦柏面色凝重,“九幽魔琴,乃是魔族的至宝,比圣光球,比宁璎的血婴剑,都要令魔族趋之若鹜。”

“九幽魔琴?”夜摇光目光落在琴上,“可我一点也感觉不到它蕴含着魔之气。”

“那是因为它不是受魔控制之物,而是制造魔物的神器!”黄彦柏解释道,“据说是缘故魔界始祖手持的兵器,我一直以为是传说之中的存在,并不真的存在于人世间,亦或者它应该在天界。”

“既然你不曾看到过,你如何确定?”夜摇光凝眉。

“我方才在外面就感觉到了一股极强的诱惑力,这股诱惑力来自于神魂,虽则我与这具身躯已经根脉相连,但他的心愿未了,我到底还不稳,因而我能够感觉到。我师傅……”黄彦柏立刻改口,“魔皇沐梓邪曾经对我说过,九幽魔琴,乃是远古神魔时代的神魔之器,只要它一动,十方魔物都会本能畏惧。”

方才他回来的时候,听到了琴音,他的神魂顿时就生出了一股压抑,也是因此他的脸色才会突然苍白。不是被吓得,就是被震慑了神魂。

“这会不会对阿湛有影响?”夜摇光连忙一把抓住黄彦柏,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师娘别担心。”黄彦柏看着脸色猝变的夜摇光,立刻解释道,“这九幽魔琴虽然是魔族至宝,但是魔界始祖乃是神尊之体,这琴原是他拥有神位之时的兵器,因而我方才称之为神器,这也是为何师娘感觉到不到魔气的原因之一。这琴虽然能够压制万魔,但它本身不是魔器。”

夜摇光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是她送给温亭湛第一个生辰礼物,意义不一样,如果给温亭湛带来了灾难,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过,日后师傅尽可能的少弹奏此琴。”黄彦柏建议道,“若是这附近有其他魔修,定然也是能够感觉到,他们定然会来争夺此宝。”

“我知道了。”温亭湛应下,他也很庆幸,这十二年来,他因为喜欢吹笛超越抚琴,极少触碰,更因为是夜摇光赠送,珍而重之的将它给束之高阁。否则,不知道要引来多少灾祸。

“那这琴需不需要将之封印?”夜摇光仍然不放心。

“师娘,你这是关心则乱。”黄彦柏有些哭笑不得,“这乃是远古神器,别说现如今的师娘,便是飞升之后的师娘,也无能将之封印。这琴只要不动,就无人能够察觉,我这不是跟随着师傅许久,也是今日才发现么?”

其实之前还在阳珠之内时,黄彦柏也不是没有看到过温亭湛擦拭这把琴,当时看温亭湛那模样他就知道和夜摇光肯定有关,那时候他都没有察觉到这琴乃是大名鼎鼎的九幽魔琴。

“好了,摇摇,别担心。”温亭湛连忙将夜摇光拦在怀里,侧首对黄彦柏道,“天色不早,你去歇息吧,我日后会加倍小心。”

“阿湛,将九幽魔琴放在我的芥子里吧。”夜摇光犹自不放心的提议,这种危险的东西放到她的芥子之中,就算有黄彦柏忽略的地方,也能够以防万一。

“好,摇摇说什么都好。”温亭湛哪有不答应,恨不得什么都答应她,只为抚平她心中的那一丝不安,见将九幽魔琴收入芥子之中,依然没有之前喜悦的夜摇光,温亭湛就牵扯她的手,“今儿是我生辰,摇摇还没有赠我生辰礼呢!”

“走,我现在就给你。”夜摇光就带着温亭湛回了房间,今年给温亭湛的礼物,依然是一套衣裳,这套衣裳是夜摇光最喜欢做的情侣款。

纯白色的底,艳红色的边和翻领,上面银丝绣了精致的祥云图案,衣袍和袖袍上都是麒麟图案,用的是一种泛着黄色的红色,犹如火焰。

“喜不喜欢?”夜摇光展开在温亭湛的面前。

“喜欢,摇摇到现在给我做的衣裳都不曾重样。”他好几次参加一些宴会,不少同僚都明着暗着打听他的衣裳是哪家秀坊做的。

虽然只是一件小事情,但他也是一个普通的男子,也是有虚荣之心,只不过权利和财富激不起而已,但一扯到夜摇光,他就会变得格外的幼稚,便因为旁人对她手艺热切的目光,他就会有一种说不出的心理满足。

是她让他成为所有男人艳羡的对象,这种感觉比他自己努力站到高处,更让他迷恋。

第1264章 得罪了他的夫人

将夜摇光赠的生辰礼放到衣柜之中,温亭湛已经不需要试,出自他夫人之手,定然是合身,他想等到下次有机会,和夫人一道上身,他格外喜欢和夫人穿着一看就是一对夫妻的衣裳,时下已经不少年轻夫妇开始效仿他们。

牵了夜摇光的手,温亭湛道:“我也有一物赠给夫人。”

“你生辰,你赠我礼物?”夜摇光不由有些期待,温亭湛送的每一件东西,都会给她惊喜。

“恰好备好,等不及获得夫人的夸赞。”温亭湛说着,就去外间的书案之上,拿来一副装裱好放在盒子里的画卷,递到夜摇光的面前。

夜摇光将之取出来,解开捆绑的带子,将画卷缓缓的展开,上面竟然是她,是她手捧三株荷花,她的容颜在荷花之后,与荷花相映成辉。

“这还是为夫第一次为夫人画像,夫人可喜欢?”温亭湛弯着身子,看着坐在床榻边的夜摇光,低声问道。

“阿湛画的真好。”情人眼里出西施嘛,尽管在画功上,温亭湛连秦敦都比不上,更别说是古灸,但夜摇光就是觉得,在她的眼底,温亭湛画的就是最好。

温亭湛低低的笑出声:“只要夫人喜欢,日后每年我都给夫人画一张,唔,我还要把过去的十一张给补上。”

是十一张,而不是其他张数,那他就是从他九岁画起来,从她到来的那一年开始,真真正正的全是她一个人,夜摇光听了无声的圈住站在身旁温亭湛紧窄的腰身。

“那我可等着。”谁不想自己每一年的模样被记录下来?而且还是她心爱的人亲手所画。

看着手上这幅画,夜摇光可对其他的期待无比。原本焦虑的心情,也因为这个期待而变得松快了不少。

温亭湛生辰第二日,赵贿再一次登门,其实昨日赵贿就送了贺礼,不只是他,整个帝都送礼的都接的夜摇光手软,因为早一日温亭湛就吩咐她,无论多少人送礼来者不拒。

夜摇光当时还纳闷:“这是为何?”

“因为这是陛下给我的补偿。”温亭湛笑的意味深长。

陛下和单久辞就要动手了,陛下自然要先给温亭湛一点甜头。既然是陛下所赏赐,温亭湛自然也肆无忌惮的收一次,这不是陛下故意抬举他,给他放了一日假,特意来暗示全程。他若是不受,岂不是抗旨不遵么?

因为温亭湛没有宴客,只请了几个至交好友,所以赵贿昨日并没有登门。自从上次聂家的事情之后,赵贿似乎对他们家也没有以往那么殷勤,也许是在怪温亭湛将擒拿寇家余孽的功劳给了大理寺卿的缘故。

夜摇光可是听说了大理寺卿许昌已经因为擒获寇家余孽有功,马上要调任刑部侍郎,虽然都是正三品,算是平调。但刑部侍郎才有可能升任刑部尚书啊,这是踏出了极其关键的一步,只要许昌好好的在刑部干,以他的年岁,就算熬个十年,也才五十几岁,升任刑部尚书是铁板钉钉。

而赵贿做了六年的京兆尹,陛下将他调去了大理寺卿,也是平调,但很明显是捡了许昌的缺,这听起来就有些让人不舒服。

已经七月末,京都之中的官员调配都已经落实,所以现在赵贿已经大理寺卿了。

赵贿是跟着温亭湛一道回府的,很明显是在温亭湛散值之后,特意寻上来,温亭湛是不会因为不重要的事情晚归让夜摇光担心,才会一道来了府上,温亭湛直接带着赵贿去了书房。

夜摇光则是吩咐了下人准备晚宴,这个时间点肯定是要招待客人。

也不知道赵贿和温亭湛说了什么,一说就是一个时辰,饭菜都已经做好,等他们出来差上菜,赵贿也没有推辞,只不过用了晚膳就没有多留,略坐了一会儿就告辞。

温亭湛亲自将赵贿送到门口,再次得了温亭湛指点的赵贿,有些摸不准温亭湛的态度,他近日不殷勤,不是不愿更不是心生埋怨,而是不敢。他以为温亭湛那日突然改了主意,提拔许昌的原因,是他何处得罪了温亭湛,所以都不敢往温亭湛面前凑。

可近日遇上了一个棘手的案子,这是他上任大理寺卿的第一件案子,又是从许昌的手中接手过来,他自然想要办的漂漂亮亮,可他想不透,才会怀着忐忑的心来请教温亭湛。然而,温亭湛对他一如既往。

所以,站在大门口,赵贿几经踟蹰,终究还是不吐不快,将一直梗在心口的话问出来:“侯爷,下官有一事不明。”

“还有何事?”温亭湛问道。

“侯爷,不知下官可有何处冒犯了侯爷之处?”赵贿小心翼翼问道。

这个一年前还比他官位低,初出茅庐的少年郎,仅用了几个月已经是多少人穷一生都难以企及的侯爵勋贵,他便是官品较高,也得谦卑。

“赵大人何出此言?”温亭湛略一想,就明白了赵贿不明的事情。

“当日寇家之事……”赵贿点到为止,“下官并无不满,只是唯恐有不当之举,惹怒了侯爷而不自知。”

“赵大人多虑了。”温亭湛浅浅一笑,他那一双酒窝露了出来,仿佛酿造着陈年佳酿,极其的醉人,“赵大人倒是不曾得罪温某,不过……”

“请侯爷明示。”赵贿连忙问道。

“赵大人忠心陛下,恪尽职守,温某自是敬佩。”温亭湛的声音轻而缓,“不过赵大人也是身为人父之人,切莫忽略了子女的教养,长于妇人之手的儿女,总是缺了点见识。”

说完,温亭湛就转身,负着手缓步踏入房门,走了几步路,没有听到赵贿的响动,知晓赵贿这还是没有明白,于是他深入提点了一句:“赵大人,这世间得罪温某之人,必然是死路一条;可若是得罪了温某的夫人,温某定然会让其生不如死。”

赵贿心神一震,抬眼就看到那少年已经在烛光之下,翩跹而去。他的步伐从容优雅,宛如闲庭散步。

第1265章 相助破案

赵贿终于明白了他是被他的女儿所牵连!

他震惊的不能自已!

对于他女儿的心思,他是看出了一二,但从来没有多在意。他自己也是一个男人,这世间那个男人不喜欢如花美眷?那个男人不享受来自于女子的仰慕?他自问他的女儿虽然不是倾国倾城,但也不至于到仰慕一个男人,会让一个男人感到侮辱的地步。

而且,他由始至终没有这个心,温亭湛这颗大树,并不是靠联姻就可以拴住,与其走裙带关系,不如好生做一个让温亭湛觉得有用靠谱的人。但他从来没有想到温亭湛洁身自好到这个地步。

这世间得罪温某之人,必然是死路一条;可若是得罪了温某的夫人,温某定然会让其生不如死。

这句话,回想一遍,赵贿就哆嗦一次。他得赶忙回去将这个女儿远嫁出帝都,最好也不要是青海一带,以后得叮嘱他们赵家的姑娘,都脑子清醒些,千万别去得罪温亭湛捧在掌心的宝。

当温亭湛心情愉悦的踏入房间,她的夫人正好带着儿子消食完,已经去沐浴,想到又有好久没有和夫人亲热的温亭湛,顿时眼底幽光一闪,不着痕迹的挥退了下人,就悄无声息的潜入了浴室。

夜摇光正闭目趴在池沿边缘,眼皮都不掀:“掩耳盗铃。”

她是修炼之人,谁靠近她,她都不用看就知道,除非是陌生人,当然陌生人是不可能进入她的室内还活着。而温亭湛的气息,她更是熟悉地不能再熟悉,这家伙竟然还可以放轻步伐,这不是自欺欺人是什么?

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就有一具火热的身子从她身后覆上来,将她抱在怀里,他微微黯哑的声音传来:“为夫方才可是又立了功,夫人是否应该奖励为夫一番?”

夜摇光睁开眼,偏着头看着他:“你和赵贿,官场上的事儿,立了功你去找陛下,找我干嘛?我又没有得到好处。”

“虽说我和赵贿就一定是官场上的事儿?”温亭湛轻轻咬了咬夜摇光的耳垂,“赵贿今日问我,当日为何将寇家藏匿点告诉了许昌。”

夜摇光蓦然想到了这一茬,还真和她有关系:“你告诉是因我之故?”

“自然。”温亭湛一副求表扬的模样,“若是我预料不错,以赵贿的性子,他定然要急急的回去,将他的女儿远嫁。”

“你这是到处败坏我的名声,竟然还好意思让我奖励你!”夜摇光瞪了他一眼。

“夫人好生不讲理。”温亭湛幽幽一叹,“为夫这是让他早些将他相熟的人找个招呼,日后给夫人省去了多少麻烦。”

“这些麻烦本就是你招蜂引蝶,招来的!你解决也是理所当然。”夜摇光轻哼一声,一把拍掉抚上她胸前柔软的魔爪。

被打开,温亭湛可委屈了:“夫人,当真如此绝情?”

“你没有发现我肚子都显怀了么?你就不能为着孩子想想。”夜摇光白了他一眼。

温亭湛苦大仇深的盯着水中夜摇光的微微凸了一点的小腹,控诉道:“夫人这是在为孩子苛刻夫君!”

“行了,别耍宝,先说说赵贿这是又碰上了什么离奇案件搞不定寻上你?”夜摇光不想和温亭湛扯这个话题。

“夫人怎知是离奇案件?”温亭湛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

“他刚刚当上大理寺卿,又是从许昌的手中接手,他这是憋着一口气想要发泄,最好的法子不就是把许昌搞不定的案件搞定么?”夜摇光说着,又白了温亭湛一眼,“这也未必不是你想要的结果,你这一下子可是让赵贿知晓,任他怎么蹦跶,他的兴衰都是翻手覆手之间。”

说是为了他,哼,每次都有深意。

“摇摇,真聪明。”温亭湛忍不住在她因为沐浴而白里透红的小脸上亲了一口,默认了夜摇光的推测,旋即道,“赵贿还真的遇见了一个许昌扔过来的烫手山芋,这个鸣冤的乃是一个举人,陛下对有功名在身之人格外的重视,死者是他的哥哥,是一个酒馆的掌柜,这个掌柜被腋下刺了一刀,就再无伤痕。他得知哥哥被酒馆的东家通知‘中风而死’便状告了酒馆东家的二爷,原因是他哥哥死之前,曾对他说撞见二爷和东家的爱妾偷情,但他哥哥死后的伤口干白无血花。”

伤口干白无血花,这是死后才造成的伤口,因为死后血脉不通,所以伤口泛白,若是死前造成的伤口所伤之处有血荫,且创口之处多血花鲜色。

“可是死后怎么会还有一个伤口?”如果对方杀了人,没有必要死后再在腋下捅一刀。

“因而那酒馆的二爷反告了这举人是因为家贫,为了讹诈钱财,将哥哥的尸身带回去反捅了一刀。”温亭湛缓缓的给夜摇光解释。

“那真相到底如何?”夜摇光觉得好像两边都有了动机。

“杀人的乃是酒馆的二爷。”温亭湛也不吊着夜摇光,“我仔细问过,那伤口的四周有烫伤的伤口,但这个二爷很聪明和狡猾,这烫伤就连举人都说是他哥哥幼时就有,其实不然,新伤和旧伤我看了仵作的案录便知道。”

“为何有新烫伤?”夜摇光又问道。

“摇摇想知道么?”温亭湛的声音变得沙哑而又有充满了诱惑,将她微微抱起来,就着这个姿势坐在他的怀里。

感觉到身后灼热的**,夜摇光并没有反抗,她知道温亭湛是有分寸的人,只不过饶是如此,也架不住温亭湛的花招越发多,而她怀着身子又极其容易疲惫,最后是怎么被温亭湛抱回卧室都不知道。

第二日一大早起床,就在梳妆台上看到了温亭湛的留言。

原来是如果刀刃刺入人的肌肤之中时,一边用滚烫的开水烫就能够消除血荫,将生前的伤口伪造成为死后,杀人凶手之所以刺死者的腋下,就是因为他知道死者腋下幼时被烫伤过,以此来遮掩他杀人的手法。

第1266章 谣言

夜摇光并不懂这些医学的事情,虽然相信温亭湛不会欺骗她,但她还是很好,可是要她去验证,别说是活人,算是在动物身,夜摇光觉得一边用刀扎,一边用开水去烫伤口,那都是非常残忍的事情。

于是她想到了今日要开堂审理此案,温亭湛又不在家,她许久没有带着宣开阳出去逛街,带着宣开阳去看了开堂的全部过程,赵贿当场验证了新伤旧伤,又验证了如何将生前致命伤掩盖成为死后致命伤,并且找到了酒馆案发现场,用温亭湛给的特殊药水,洒在了地面,显现出了大片血迹,以及酒馆之的人证。

真凶哑口无言,夜摇光也没有听最后的处判,带着宣开阳去了汇珍楼,帝都有名的做好的酒楼其实很多,但是夜摇光独独喜欢汇珍楼。

夜摇光到的时候已经接近午,热火朝天的时候,雅间已经没有,看着汇珍楼的大堂也很干净,加只有她和儿子两个人,于是选择了一个临窗距离其他桌子较远的地方。

吃到一半的时候,夜摇光敏锐的耳朵听到理论之声提到了‘明睿侯’三个字,便竖耳倾听。

“你们都听说了么?”有人声音刻意压低,颇有些小心翼翼,“我今日听说,明睿侯其实是豫章郡柳家的入赘子。”

“是那个刚刚去世了老太爷,一代出了三个进士的柳家么?”陛下还是太子之时,柳家柳居旻、柳居晏、柳居行三兄弟接连进士及第,曾经盛传一时,也因此柳家在帝都的名头到如今还是很响亮。

“是啊,除了那个柳家还能够有哪个柳家?”提起话题的人颇为感叹,“难怪明睿侯这般聪慧,十二岁的秀才,十六岁的解元,二十岁的武状元,原来是家学渊源。”

“不对啊,明睿侯可是长在农家,我有个侄儿当年参加过岳鹿书院的赛,明睿侯可是当着许多人的面儿,亲口说他幼时家贫,是靠着明睿侯夫人赚钱养大,供养读书,因而侯爷对夫人才会如此情深义重。”有人反驳道,“柳家可是大世家,能够让自己的孙儿落魄到三餐不继之境?”

“这你不知道了吧?”那提起话题之人又再度神神秘秘道,“我都说了,是入赘子。这明睿侯乃是柳家三老爷的嫡出姑娘,可这大小姐偏偏看了一无是处的武夫,衙门捕快。柳家哪里丢得起这个脸,后来这小姐直接何人私奔了……”

“啪!”不等那人说完,夜摇光的筷子啪的一声在桌子一拍,她霍然站起身。

她的筷子拍在桌子,原清脆,即便人声嘈杂也犹如惊堂木一般让整个大堂一静,又见她站起身,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看清楚她惊艳人心的容颜之后,都是呼吸一滞,原本夜摇光是戴着幕离进来,到了角落也是侧身背对着所有人,这会儿整个大堂的人才看到她的容颜,顿时都惊呆了,他们长这么大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女子。

“你适才那些话是何处听来?”夜摇光站到那说话的人面前,冷声质问。

那人这才回过神,能够吃得起汇珍楼的人,都不是那种市井小民,算不是权贵也至少是身价不菲,一眼看出了夜摇光一身穿着虽然简单,但质地却是珍品,再看看夜摇光带着的两个下人,宜薇和卫茁,两个人虽然没有什么咄咄逼人的气势,但却莫名让人感觉压抑,知道夜摇光绝对不是一般出身。

这人只是个商户,家里虽然有些余钱,但却不敢与权贵争锋,于是心里有些害怕的咽了咽口水:“我……小人是听旁人谣传,这事儿现如今传的人不少……”

“你可知,按照大元律例,造谣朝廷命官该当何罪?你可知无功名者,私论勋贵又该如何论处?”夜摇光目光清冷的看着他。

封建社会,对于阶层划分非常的明确。这几个人一看不是士族,非士族私下不可妄论勋贵。

那人被夜摇光的气势吓得有些面色发白,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说,他们都是商户,对律例知晓的不多,除了场能够听到的律例,也只关注关于贸易的律例。

“开阳,你来告诉他。”夜摇光低头看着宣开阳。

“《大元律例》第五卷第八十一条:‘非士族者不可私议、非议朝要员,误民愚民惑民者,一经告发,核实无误,初犯杖责三十,再犯倍之’。”黄彦柏已经开始在温亭湛的教导下学习律例,宣开阳每日都在旁听,他记性好,虽然很多还不懂是什么意思,但却是记下来。

“姑娘,我们并非有心……”这时候那人同伴站起来试图解释。

“若是杀了人,一句无心,便可免刑么?”不等他说完,夜摇光冷声质问,“须知,众口铄金,谣言更刀刃更可怕,前者伤身,后者诛心!”

夜摇光的话让几个人面色一紧,纷纷有些无措和畏惧。

这个时候闻讯赶来的汇珍楼的东家连忙走前,他一见夜摇光认出来,因为夜摇光可不是第一次来汇珍楼,前不久才和温亭湛他们在这里给黄彦柏庆生,他记忆深刻,连忙行礼:“小人见过明睿侯夫人。”

这一声出去,那些方才议论温亭湛的人顿时脸色泛白,难怪夜摇光会这么疾言厉色的质问他们,合着他们是当着人家的夫人议论她的夫君,也实在是怪他们倒霉,虽然汇珍楼往来达官显贵不少,看但凡有点身份的人,哪些愿意坐在大堂,他们这才失了警惕之心。

“侯爷夫人恕罪,是我等过失,还请夫人宽恕。”几个人连忙认错求饶。

夜摇光这会儿怒气也已经平息,只是听到了那一句柳氏和旁人私奔而恼火,这才没有忍住,要知道这个时代私奔是多么严重的事情。柳氏是她的养母将婆婆,是她丈夫的生母,要她如何能够不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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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7章 公堂怼

深吸一口气,夜摇光冷声问道:“你方才说,不少人都在私传是么?”

“是是是,侯爷夫人,小人也只是听说而已。”那人连连点头。

“那你们随我去一趟京兆府。”夜摇光扔下这句话,离开汇珍楼。

既然这件事已经有不少人在私下谣传,那么温亭湛只怕早已经知晓,只是不想让她担忧,所以一直没有告诉她,若非她今日心血来潮去大理寺看一看验证杀人手法出来走走,只怕她要被蒙在鼓里许久。

温亭湛已经知晓,那没有什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必要,那来一个杀鸡儆猴,这件事温亭湛不好做,他一动牵连甚广,既然被她撞见了,那由她来做!

那人面如土灰,但是卫茁在,这么多人看着,他也不敢跑。

听闻明睿侯夫人击鼓鸣冤,新任的京兆尹姚勤吓得腿都差点软了,他可是前不久才请了他的前任赵贿,毕竟赵贿稳坐了六年,自然是要取点经,赵贿也很道,收了他的好处,特意透了他一句话:万不可与明睿侯作对,他是从地方升来,到现在还没有和明睿侯搭一句话,正在琢磨着怎么才能不刻意的接近一下明睿侯,却没有想到,他和明睿侯的缘分这样开始。

姚勤连忙亲自去将夜摇光迎入正堂,众目睽睽之下姚勤也不敢表现的太殷勤,但是语气还是万分的客气:“侯爷夫人,不知何事亲临。”

“我今儿是原告,府尹大人将我当做原告便是。”夜摇光直言道。

既然夜摇光这样给他方便,姚勤也松了口气,他端坐到高台:“夫人状告何人,请讲。”

“今日我携子于汇珍楼用膳,此人在光天化日之下非议我夫君,言辞甚至辱及我夫妇已过世多年之母。”夜摇光平淡的说道,“为人子女,若是连已故双亲的尊严与名誉都不能维护,何以有颜面苟活于世?”

姚勤一听,立刻看向夜摇光所指的被告:“被告乃是何人?”

“草民吴青,帝京人士。”吴青跪下回话。

“温夫人转告你非议勋贵,你可认罪?”姚勤厉声问道。

“草民……”吴青还是犹豫了片刻,最后只能垂下头,“草民认罪。”

“你既无功名在身,按律当杖责三十,本官念你认错之态良好,判你当庭受杖二十,你可服气?”姚勤窥了窥夜摇光的脸色道。

“草民认罚……”

“且慢。”在这个时候一道清亮的女音在外面响起。

众人看到衙门外聚集了不少人,一个女扮男装的女子在纷纷让开的人群之突显出来。

“何人在外扰乱公堂!”姚勤顿时一拍惊堂木高喝道。

“大人,学生并非要扰乱公堂,而是认为权贵仗势欺人,平民百姓不过是私下言论,并非宣扬,何至于要被杖责。这世间人,世间事,不都是让人来评论是与非,大人今日如此处置,怕日后人心不安,让百姓对任何事任何人都不敢多言。学生虽然不是帝京之人,但学生大江南北走过,这茶楼饭馆,原是亲朋好友私下相聚,说说东家长西家短,也没有见谁如此郑重其事的闹公堂,亦或是明睿侯的确旁人矜贵,百姓连天子的仁德都可以议论,却不能说明睿侯几句闲言碎语?”那姑娘口齿相当的伶俐。

夜摇光目光微眯,她见姚勤要拍惊堂木呵斥,抬手制止了姚勤,缓步走到门口:“姑娘姓贵姓?”

被夜摇光点破女儿身,那姑娘也不急,依然大大方方的回答:“荣,夫人有何指教。”

“不知令慈贵姓?”夜摇光又接着问。

“家母姓萧。”这姑娘非常骄傲的说出了自己母亲的姓。

萧?国姓啊,难怪这么傲气。

夜摇光冷笑道:“若我说姑娘乃是令慈与令尊私奔,无媒而生……”

“你放肆!”不等夜摇光说完,那姑娘脸色大变,怒不可遏的指着夜摇光,“你敢羞辱我母亲,你当心你的脑袋!”

“姑娘也会恼,也会怒么?”夜摇光似讥似讽的看着她,“方才姑娘不是说,世间人,世间事,合该天下人言论自由么?我夫君的父母被人说是私奔,我按律讨回公道,姑娘说我小题大做,认为我夫君矜贵超过了陛下,怎么轮到我说姑娘之时,姑娘可我还狠,可是要我的脑袋呢!”

那姑娘被夜摇光怼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这是在污蔑,我爹娘乃是当今圣赐婚……”

“哦,原来在姑娘这里,陛下赐婚的人便不可以妄议,非陛下赐婚之人,可以随意泼脏水是么?但凡不是陛下赐婚之人,得大度的任由不相干之人辱及双亲?所以,姑娘眼,没有得到陛下赐婚之人,都可以随意污蔑是私奔,是无媒苟合么?”夜摇光语气平淡,但却有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让那姑娘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你怎知他们是在污蔑……”

“啪!”

不等那姑娘的话落下,清脆的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她的脸顿时一股红印子,她伸手捂住自己的小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夜摇光:“你……你敢打我……”

“我打了姑娘?”夜摇光一脸无辜,“我何时打了姑娘?”

她们两相隔少说也有五步的距离,夜摇光的手伸不到那么长,连两旁甚至是姚勤等人,也没有看到夜摇光的手动了一下,但是方才那清脆的巴掌声,却是让他们都惊了一跳。

“你还敢狡辩,这么如此多的人!”那姑娘厉声指着夜摇光。

“那你便问问可有人证。”夜摇光伸手漫不经心的理了理披帛。

那姑娘看了看四周,所有人都是摇头,他们的确没有看到,见到这幅架势,那姑娘目光阴冷的看着夜摇光:“好,好一个明睿侯夫人,我要看看这帝都是不是明睿侯能够一手遮天,寻不到一个为我做主之人!”

言罢,那姑娘甩袖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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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8章 辱不及爹娘

一看是瞒着家里人偷跑出来不谙世事的大小姐,母亲姓萧,又是哪个公主之女?夜摇光想了想,仿佛没有嫁给姓荣的公主。

夜摇光并没有将这个插曲放在心,她折身对姚勤:“既然被告认罪,大人也已经宣判,那便行刑吧。”

姚勤虽然对那负气离去的姑娘有些犯嘀咕,但到底他没有得罪人,于是连忙让人当众杖责了吴青二十大板。

夜摇光站在旁边,眼睛都不眨的盯着,等到杖责完毕,夜摇光道:“打人不打脸,辱人不辱爹娘,这是为人的操守底线。”

说完,她带着宣开阳离开,原本刚刚围来也觉得夜摇光有些霸道的百姓,再听了她和姓荣姑娘的对话,设身处地的想了想若是他们的爹娘被人这样私下议论,他们的心情,又听了夜摇光这句话,也觉得夜摇光行为没什么,而且人家并没有仗着占理动用私刑,是堂堂正正的走了律例,也没有得理不饶人,非得杖责别人三十。

一下子众人觉得夜摇光已经算是极其宽容大度。

夜摇光前脚才回到府,宫里闹了起来,那与夜摇光在公堂遇的姑娘倒不是哪位公主的女儿,而是南久王的孙女,乃是南久王唯一嫡女邑忞郡主的独女,也是萧秉和岳湘龄的表妹。

江南荣家,那说出来也是钟鸣鼎食之家,萧秉的姑姑便是荣家现如今的大夫人。此次是因为这位荣姑娘刚刚及笄,做母亲的更向往帝都的繁华,不想将女儿嫁在地方,才借着陛下六十大寿在即,带着女儿京,是为了想要给女儿寻一门好亲事。

而这位荣姑娘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在整个江南她的地位公主也不遑多让,这是图帝都的热闹,带了丫鬟私下出来游玩,又嫌丫鬟太吵,将之扔在一边,偷跑出来,恰好遇见了这件事。

邑忞郡主在家里看着脸都被打红的女儿跑回来,自然是怒气攻心,她的女儿娇养在膝下,她这个做母亲的从来不舍得动一根手指头,竟然被人当众扇了一巴掌,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去,她当即奔入皇宫,求皇伯父做主。

兴华帝自然也是不能听他们一面之词,而是立刻派人传召了当事人姚勤,和温亭湛,倒是没有传唤夜摇光。让荣沫漪当着姚勤的面,将事情详细说了一遍,说完之后,兴华帝便问姚勤:“此事可是如此?”

“回陛下,荣姑娘所言……”姚勤斟酌了一番才道,“过于片面。”

“既然她所言片面,那你便将事情经过说一遍。”兴华帝沉声道。

姚勤连忙回道:“其实今日,是明睿侯夫人带着小公子去汇珍楼用膳,恰好听到几个商户议论明睿侯,直言明睿侯之母乃是与其父……”说到这里,姚勤顿了顿,才低声道,“无媒私奔,侯爷夫人恼怒,便按照律例,将人送到了微臣的府衙之,那商户也是认罪,微臣也已经按律宣判,这时候荣姑娘挺身而出……”

姚勤将荣沫漪的话一字不落的转述给兴华帝,甚至包括而后荣沫漪和夜摇光的对话,说完之后,他不得不说:“在场人诸多,都不曾见到侯爷夫人动手掌掴了荣姑娘,且侯爷夫人与荣姑娘相距有六步。”

兴华帝听了脸色沉下去,眼含威压的看着邑忞郡主母女:“这是你们母女要朕做的主你们母女口口声声说受了委屈,倒是说给朕听听,你们何处受了委屈?”

两母女顿时哑口无言,荣沫漪是被惯坏了的娇小姐,可邑忞郡主不是,她原本只是听了女儿的一面之词,却没有想到真相是这样……

“那夜……”不等荣沫漪反驳,邑忞郡主连忙捂住她的嘴。

而后对兴华帝道:“皇伯父恕罪,侄女只是爱女心切,故而失了分寸,原来是漪姐儿冒犯了明睿侯夫人,侄女一定将漪姐儿带回去严加管教,再备礼亲自登门向明睿侯夫人陪个不是。”

邑忞郡主的话,兴华帝还是觉得听,便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你们便退下吧,温爱卿留下。”

等到所有人都退下去之后,兴华帝给福禄使了一个眼色,福禄从袖将早已准备的奏折递给了温亭湛:“这是湖广递来的奏折,你看看。”

温亭湛躬身接过翻开看了看,面是一件事情,那是湖广赋税丢了,负责押运的都指挥使派人追去,拦截回来的乃是一箱一箱的石块。湖广都指挥使奏,暗指这批税银从一开始被湖广布政使柳居旻做了手脚,但却没有收集到证据,故而奏请陛下派钦差来查此事。

“不论是掳劫税银,亦或是丢失税银,更甚私吞税银,都是重罪,不可听信一面之词,牵扯重大,臣请陛下派户部之人下去详查。”温亭湛看完之后,对兴华帝说道。

“户部之人不妥。”兴华帝否定道,“如今正是各地税银缴之际,户部本人手不足,朕岂能再从户部调人。”

“陛下圣明,想必陛下心自有明断。”温亭湛不卑不亢的说道。

“今日邑忞母女闹得事儿,朕前几日也听了传闻,温爱卿对此可有想法?”兴华帝没有接温亭湛的话,反而突然跳转了话题。

“微臣也略有耳闻,微臣记得陛下许久前便召见微臣询问过此事,但据微臣所知,微臣身在乡野,爹娘也不曾在微臣耳边提及过柳家。也许是看在微臣当时尚且年幼之故,不过如今微臣爹娘已经入土。”温亭湛不急不缓的说道,“柳家也的的确确为柳家三姑奶奶发丧,微臣也不知这到底是真亦或是假。”

“温爱卿如此聪明绝顶之人,也看不出真与假么?”兴华帝问道。

“陛下,微臣是个清明的局外之人,此事牵扯到了微臣,其真真假假,微臣想除非是微臣的母亲亲自托梦于微臣,否则微臣实在是难以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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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9章 帝王的心思

“如此说来,温爱卿是不信自己是柳家后人?”兴华帝颇有些心意盎然的问道。

温亭湛行礼:“回禀陛下,微臣前几日恰好联系到了告老归乡的韦大人,家父便是韦大人身衙役捕快,韦大人亲笔回信给微臣,微臣父母乃是他做的主婚人,绝无入赘一说。”

这个曾经的豫章郡的知府,对他父亲多有照顾的老人家,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寻到。但这位知府也不知道柳氏的身份,温长松也没有将柳氏的身份告知,他更加不知道,他是因为这个才得罪了柳家。

虽然那几年柳家明里暗里针对温长松,他已经猜到了些许,但终究是没有问出口,所以也不敢信誓旦旦的说其他。

“毕竟是个外人,难堵悠悠之口,如今整个帝都都在看着,这事儿的波澜也不小,朕有心让你出去避避风头,恰好湖广税银一案,牵扯到了柳居旻,你便做这个钦差好好查一查湖广税银案,朕期待你让柳居旻亲口来对朕道出真相。”兴华帝直接对温亭湛道,“朕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如今是七月底,地方官员最迟八月任命,十月交接。

“微臣遵旨。”

于是温亭湛这样捧着兴华帝拟出的圣旨回了家,夜摇光本因为今天的事情一直在等温亭湛,看着他手的圣旨不由问道:“陛下这是派你赴任了?”

“不,是派我去湖广查税银丢失一案。”温亭湛将圣旨供奉起来,才对夜摇光道,“收拾东西,为夫带你去湖广游玩。”

“去武昌府?”武昌府是后世的武汉,也是湖广布政司所属之地,武汉酷暑是最热的时候,但这还不是夜摇光最无语之处,最无语的还是,她依稀记得湖广布政司好像是柳居旻,“陛下是让你去查柳居旻?”

夜摇光想不通了,温亭湛是柳居晏的外孙,有牵绊也是和柳居晏,陛下既然不想温亭湛和世家扯得太深,不应该用柳居晏或者柳合朝来试探温亭湛么?怎么会选了柳居旻!

温亭湛对柳居旻可是不会手下留情。

伸手刮了刮夜摇光的鼻子,温亭湛笑道:“柳居旻才是柳家的家主。”

夜摇光恍然,兴华帝并不在乎温亭湛被感情牵绊,没有感情的人他恐怕也不会用,他是不希望温亭湛被利益牵绊:“陛下不怕你把柳居旻拉下来,正好让柳居晏位么?”

“这是陛下的第二重试探。”温亭湛低声道,“若我当真把柳居旻整死,让柳居晏了位,成了柳家的家主,不但是我,连柳居晏也要倒大霉。”

“那陛下到底想要一个怎样的结果?”既然让温亭湛去查柳居旻,又不让温亭湛将柳居旻给弄死。

“陛下想要的是整个柳家沉下去。”温亭湛一语点破。

“为何?”夜摇光不解,她可不认为兴华帝是为了成全温亭湛,让温亭湛更加的没有束缚,而废了整个柳家。

“欺君之罪。”温亭湛吐出四个字。

欺君之罪?夜摇光仔细的想了想,瞳孔一睁:“陛下是知道了真相!”

知道了温亭湛母亲的事情,所以他知道了柳市荏临死前的欺骗,心里恼火了,但柳市荏毕竟已经过世,又是私信,陛下总不能公开发作。

“陛下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何还要考验你?”夜摇光越发的想不明白。

“陛下要整个柳家都毁在我的手。”帝王的心思温亭湛可谓了若指掌,对夜摇光疑惑的目光,温亭湛轻轻的将妻子揽入怀,“现在不都在传,我是柳家的人么?”

“你是说这是陛下授意?”夜摇光一想到有人诋毁柳氏和温长松,极其的恼火。

“陛下自然是允许,但却又有人从作了梗,才会传成现如今这般的不堪,陛下不至于让人去诋毁已故之人。”对于兴华帝的心胸和品行,温亭湛还是认可的,“我是柳家的人,或是以讹传讹,陛下让我令柳居旻亲自开口澄清,到时候自然会还我一个公道,只不过母亲的身份也要公之于众。”

“母亲是柳家的人,这是不可抹杀的事实。而你在明知道这些的情况下,还将整个柳家给毁了……”夜摇光立刻明白了兴华帝的目的,“陛下这是要你成为所有人不敢亲近而又惧怕之人。”

看着妻子如此快的反应过来,温亭湛笑的格外的从容而又雍雅:“不敢亲近,才不会拉帮结派,才不会被人簇拥;惧怕才能够压制得住他们。”

锋刃的刀锋只要有用,只要能够杀人,让人害怕行,不需要有其他。兴华帝从始至终是把温亭湛当做萧士睿手的一柄快刀培养。

夜摇光心里郁结,脸沉了下去。

“莫要不开心,别人想把我当做刀,也要看我愿不愿。”温亭湛亲了亲妻子的脸,“武昌府虽说现如今热了些,但到底是个好玩之处,回我们只去了保定府,这次啊你可着劲的玩儿。”

“一想到柳居旻,我没有游玩的兴致。”

“哈哈哈哈,那夫人可要失望了,夫人见不到柳居旻。”温亭湛开怀的笑着,“他此刻已经回了豫章郡守孝,只不过这税银乃是他交接之前,交给都指挥使,所以才是查他。”

“便是如此,那还有单久辞呢?”夜摇光沉思之后才问道,“这税银会不会是单久辞所盗?”

“这背后肯定有他的手在推,但他绝不会沾染这等事。”温亭湛摇着头对夜摇光道,“真正聪明的人,绝不会真的亲自亦或是用自己的人去违纪触法陷害另一个人,尤其是所陷害的还同样是一个聪明之人,如此一来,是授人以柄。”

“好吧,你们都是聪明人,我是笨人,我懒得费心思。”夜摇光听了懒散的挥了挥手,“我去收拾东西,何时出发?”

“后日,我们不带下人,我只带卫荆。”温亭湛回道。

夜摇光点了点头:“那我带宜宁,府的事情交给宜薇,有宜芳帮忙看着,小阳也留下来。”

“把开阳带去吧。”见夜摇光转身准备去吩咐,温亭湛又天一句。

“为何?”

“以免夫人思子之苦。”温亭湛一副我多善解人意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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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0章 特别的欢迎仪式

夫妻俩各自去将事情和人吩咐交代清楚,然后便收拾东西,夜摇光有了芥子,包袱都不用在准备,吃的喝的都已经准备齐全,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宣开阳,宣开阳高兴的再也压制不住的孩子的天性而欢呼出声。

算起来,他长这么大,出了缘生观、帝都、和老宅以外,其他的时光都在洛阳,而这些都没有一次是出去游玩,夜摇光看着他眼中充满期待的光辉,心里不由点愧疚:“快早些歇息,等到了武昌府,娘就带着你,多去几个地方,你记得今夜给你祖母写封信,以免在路上耽搁。”

“孩儿这就去写。”宣开阳立刻蹬蹬蹬的跑向书房。

乾阳瘪着嘴追过来:“师傅,你为何撇下我!”

看着乾阳被抛弃的怨念之态,夜摇光瞥了他一眼:“我们都走了,若是在帝都,他们遇上点什么时候,谁来相助?你在家里多顾着点彦柏,虽然他神魂已经和肉身根脉相连,但到底不能犯杀孽,否则就给了有心人铲除他的机会。若是把你们都带去,那就太过麻烦。为何阿湛少则半月,多则一月就会回来,你好生修炼,你看看你多少年没有进步了!”

乾阳已经化神期好几年,到现在别说突破化神期,就连化神期的巅峰都还没有达到。夜摇光一说到这个,乾阳就蔫了,呐呐道:“徒儿,徒儿也有认真修炼啊……”

“把你吃睡的心全部放在修炼上,只怕早就已经化神期巅峰。”夜摇光白了他一眼,“留在家里好生修炼,家里老老少少的安慰我都交给你,若是少了人,仔细你的皮。”

说完就不理会乾阳,去收拾宣开阳的衣裳,乾阳也是知道夜摇光铁了心不会带他去,于是沮丧的回到自己的房间蒙头大睡。

早在知晓陛下下旨任命温亭湛为钦差之后,萧士睿和闻游他们便用了晚膳赶来,温亭湛将该交代的都交代给他们,又安排了黄彦柏的功课。

夫妻俩早早的歇下,第二日就启程,这一次因为带着宣开阳,夜摇光和温亭湛并没有将其他人扔下,两人单独而行,加上夜摇光身怀有孕,温亭湛也不想她过多的御空而行。他们乘着马车,从帝都到武昌府也就两千五百里路,因为顾着夜摇光,他们没有加急赶路,用了五日顺利的抵达了武昌府。

武昌府的城门口,浩浩荡荡的迎接队伍,夜摇光的马车还没有进城门,就远远看到了,他们身穿铠甲,一看是武昌府驻扎的军队,夜摇光放下车帘子:“你通知了武昌府都指挥使你今日回到么?”

“傻摇摇,能够做到三品的都指挥使,那就不是一般人。”温亭湛摇着头,“我们一路行来住的都是驿站,他都不需要刻意打听,只需要派个人在武昌府外,我们最后落脚的一个驿站守着,就能够推算我们何时能够抵达武昌府。”

“他这个阵仗是何意?”夜摇光觉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湖广都指挥使,如此大张旗鼓的欢迎温亭湛,颇有些宣扬的意味,好似生怕有人不知道朝廷派了钦差来。

“管他是什么心思,既然他都摆出来,我们便心安理得的受着。”马车已经到了城门口停下,温亭湛握了握夜摇光的手,才先一步站起身,走下马车。

“卑职湖广指挥佥事曹弓恭迎钦差大人,见过侯爷。”领头的人带着一众将士上前躬身抱拳行礼。

温亭湛只是淡淡扫了他们一眼,不置一词的转身将手伸向马车,没有听到温亭湛声音的人,都不由悄悄抬起头,看着车帘子里一只白皙细长柔软的手伸了出来,此时接近正午,阳光炙热,璀璨的洒在那一只手上,仿佛给那只纤细的手蒙上了白玉般润泽的光芒。

站的近的曹弓,甚至看到那修剪整齐指甲好似晶莹剔透的水晶又透着一点粉,令人看着觉得火辣辣的日头也变得凉爽了起来。

光凭这一只手,阅女无数的曹弓就可以肯定那手的主人一定是难得一见的绝色佳人,他不由有些期待,然而那女子走出来,头上却戴着幕离,他根本看不清佳人的容颜,不由心头一阵失落。

顿时一双凌厉的眼眸落在他的身上,他才立刻回了神,却对上已经将夜摇光搀扶下来的温亭湛明明很浅淡的眼眸,正了正神:“卑职奉命来迎接侯爷,请侯爷移步随卑职先去酒楼用膳。”

“不用去酒楼,就去驿站。”温亭湛淡声的吩咐,看了看他们的出现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正常百姓的进出,温亭湛不由带着一点意味不明的笑意,“本侯去了不少地方,但武昌府的做派真是别具一格。”

顿了顿,温亭湛侧首问夜摇光:“夫人以为如何?”

“的确与众不同。”夜摇光清冷的说着,“不过如此扰民之举,就不知道是都指挥使授意,还是佥事大人自作主张呢?”

曹弓顿觉等了一上午的躁气瞬间消失全无,而是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气,他深吸一口气,镇定对夜摇光道:“回禀夫人,武昌府新上任知府大人距离此地甚远,加之今日不幸有人命案发生,知府大人无暇分身,故而请指挥使大人派人来迎接侯爷与夫人,卑职乃是武夫,不知该摆什么阵势,以免轻慢了大人,故而便私下觉得这般好,若是卑职有不当之处,还请侯爷与夫人恕罪。”

多伶俐的口齿,武官呢,都是粗汉子,人家说了不懂文官那一套,又是第一次迎接钦差,更是一番好心,认错态度也算是良好,如果这个时候温亭湛揪着不放,那才是落了下乘。

“曹大人是我见过第二个这般能说会道的武将。”夜摇光拖长了尾音道,“上一个,还是去年我随侯爷在八闽所见,那时候我才知道有时候武将比文臣还能言善辩。哦,那个人叫做吕骏,曾任泉州府总兵,不知曹大人可听说过?”

第1271章 暗藏的危险

段拓伏法,在澎湖县守着的吕骏也自然是没有好下场。吕骏可是朝廷授予的正三品武将,比指挥佥事高了两个品阶,曹弓想不知道都难。

夜摇光拿他和吕骏比,这其中的意味可就真的耐人寻味。

曹弓只能尴尬的回应道:“卑职略有耳闻。”

“虽说不知者无罪,但夫君常对我说为官者,以民为本,曹大人将如此之多的人堵在城门口,只怕一会儿要乱起来,不如曹大人就领着这些亲卫在此,好好的维持次序,可千万不要让百姓出了什么事故。”最后一句话,夜摇光说的格外的缓慢,说完便看向温亭湛,“夫君,你觉得如此可好。”

“夫人觉着好就好。”温亭湛宠溺的说道。

“那我们就先去驿站,莫要耽搁曹大人办公。”夜摇光说着又上了马车,温亭湛自然是紧跟着。

温亭湛一上马车就吩咐卫荆:“将马车赶到一旁,让百姓先入城。”

于是曹弓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温亭湛和夜摇光的马车轻轻松松的停靠在城门的一旁,他甚至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去相劝。今日这一举动,其实他们刻意为之,为的就是替温亭湛激起民怨,他们想过很多种温亭湛应付的方式。

比如说温亭湛有着文人的清高,应该对他们不加理会,直接进城。那么武昌府这些被堵在城门口的百姓,到底怎么想就任由他们来煽动。运作的好,直接可以上去参奏温亭湛一本。

若是温亭湛接受了,那就更好不过,他们还会省下好多力气。当然,他们也想过温亭湛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呵斥他们,他们也可以做足了文章,让温亭湛在这些进出的百姓心中留下一个道貌岸然的印象。

可是他们没有想到,温亭湛竟然是这样不温不火的模样,而且由始至终他本人没有多说一个字,都是夜摇光在说,让他们想抓住温亭湛一个语病误导都没有机会,而如今温亭湛又吩咐他们亲自疏散人群,自己还让道在一边,这他还要怎么去污蔑!

让曹弓更加的郁结的还在后头,宜宁到了夜摇光的吩咐,走到曹弓的身边:“曹大人为何还不动呢?”不等曹弓回答,宜宁便道,“曹大人一定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没关系,奴婢帮您一把。”

曹弓伸手要去抓宜宁,却没有想到这看似柔柔弱弱的女子,步伐会这样的快,她冰凉的衣衫就这么从他的指尖划过,曹弓惊骇不已,这个丫鬟的功夫都不在他之下!

“诸位乡亲,实在是抱歉,我是明睿侯府的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宜宁的声音本就属于那种高腔,稍微大声一点,就能够扩散的很远,偏她的声音有一股子轻灵,倒是不吓人,一下子就把所有人给吸引过去,“今日我们侯爷封陛下圣旨前来武昌府查案,我们也不知指挥佥事大人竟然知晓我们今日会到,曹大人是武官,从未干过迎接钦差之事,故而行为有失妥当,我们侯爷与夫人对阻挠大伙儿入城,耽搁了诸位的要事心怀歉疚,故而我在这里替我们侯爷和夫人给诸位陪个不是。”宜宁端端正正的行了一个礼,才道,“我便不多说什么,耽误乡亲父老入城,我们家侯爷已经吩咐曹大人维持秩序,大伙儿人多,可千万莫要出现踩踏,致使人命损伤,确然有急事的就往前,不急之人就再稍等片刻。”

这些人大多是往来的百姓,小贩,商户,人家侯府夫人身侧的大丫鬟都亲自出来赔礼,侯爷和夫人的马车也给他们让了道,他们被卡了一个上午的焦虑心情也平复了不少。再说,人家也解释的很清楚,这些都是在侯爷不知情之下的事情,他们的怨气也尽数散了。

于是有急事的就喊了一声,没有急事的也就依言退开。

夜摇光和温亭湛在马车中间,车帘子微微的在风中款摆,他们两都已经看到了好几个明显是身怀武艺,不像是普通人的人挤在人群之中。

“幸好我们没有先一步离开。”夜摇光目光微冷,这是后招呢。

就算温亭湛拂袖而去,表明了态度,这些人会在百姓涌入城中之时,制造出人命,若是有老弱妇孺因此而被踩死,温亭湛百口莫辩。

有宜宁在一旁看着,宜宁已经刻意的在曹弓的面前露了功夫,曹弓哪敢再轻举妄动,不然只怕要偷鸡不成蚀把米,只能打了一个手势,让那几个伪装的人也退后,让了焦急的百姓先入城。

等到所有人都井然有序的入了城,温亭湛才吩咐卫荆驱车入城。至始至终,夜摇光和温亭湛都没有再和曹弓说一句话,直接去了驿站落脚。

“我想不明白,这曹弓为何要与我们作对。”才刚刚进城门,就这么大手笔,若是换一个稍微不惊醒之人,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这一趟来,我们背后的敌人,是陛下和单久辞。”温亭湛垂眼,目光温和。

“这等手段必然不是陛下。”夜摇光冷哼。

“也不是单久辞。”温亭湛看着夜摇光这副模样,真是不知道为何,就是爱到了心坎里,“单久辞应该在武昌府人脉不少,他不需要拟出计划如何对付我,若是万事都要他亲力亲为,那么他岂不是得累死,他只需要在这些他用得上的人面前,透露出对我的敌意就足以。”

“如此一来,这些人为了讨好他,自然是要针对你,而且就算是事情败露,也与他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夜摇光不雅的翻了一个白眼,“他怎么有本事,明知道你不好对付,还要送这么多人来给你添堵,他到底是何意?”

“我也在想,他为何要弄这么多明知不是我对手的人来对付我。”温亭湛的目光变得深沉,“是想拖住我呢?还是想要扰乱我的视线,亦或者……两者兼有。”

“连你也没有看明白么?”夜摇光不由诧异。

第1272章 税银丢失的经过

“单久辞,可不是那等学不乖之人,从当年应天府开始,大大小小他在我的手中吃了无数的亏,这一次他是倾了全力,若是这般容易就看透,那他就不是单久辞。”温亭湛轻声一笑。

这是夜摇光第一次在从来运筹帷幄的温亭湛的眼底看到慎重的光芒,她知晓这一次单久辞不好对付,甚至他们到现在都还摸不清单久辞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她没有再追问温亭湛这个问题,出乎意料的是,往常她哪怕是温亭湛晚归一点都会担忧,面对这样的局面她竟然分外的冷静,一点也不心慌。这一刻,她才发现,比起那些阴谋诡计,惊涛骇浪而言,她竟然更害怕看不到他,只要她能够时时刻刻的见到他,她就觉得即使天崩地裂,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到了晚间,湖广新上任的布政使和都指挥使竟然亲自登门,开口便是为今日城门疏忽之事向温亭湛赔礼。

“二位大人客气,原是一番好意,心意温某领了。”温亭湛淡声道。

都指挥使已经年近五旬,不过看起来身强体壮,还留了络腮胡,他也姓胡,叫胡霆。

胡霆对着温亭湛抱拳:“今儿营中恰好出了大事儿,不知为何一百多士兵突然上吐下泻,故而老夫才亲自去了军营,这才赶回来。侯爷宽宏大度,大胡子记在心上了,侯爷只管查赋税丢失之事,大胡子定然全力配合侯爷,侯爷若是要用人,大胡子也绝无二话。”

这口气倒是颇有些豪气干云,夜摇光还以为胡霆也不会个好货色,这会儿听了他的话,不由看了看他的面前,五岳端正,天庭饱满,还当真是个忠肝义胆的人,而非内里藏奸之辈。

“既然胡大人提到了税银丢失一案,胡大人不妨细说一番。”温亭湛便点了点顺势道,“正好郝大人也在此,二位身居要职,军营又有要事,郝大人这又是刚刚上任,难得聚在一处,择日不如撞日,也免得再耽误两位大人的时间。”

湖广布政使,姓郝,单名一个仁。

“侯爷,其实这是说来真有些玄乎。”胡霆一提到这件事就是一副极其憋屈的表情,“原本这税银是我当着柳大人的面清点入库,当时我也是签了文书给柳大人。税银一入我手中,那是一日都不曾耽搁,我当即点了精兵也当着柳大人的面,送往帝都。可这税银还没有出湖广的地界,就被人拦截。我做了湖广都指挥使这么多年,每年护送的税银和税赋不知多少回,所经之路,有些什么人我心里门清儿,该震慑的震慑,该打招呼的打招呼,从未出过这档子事,不怕侯爷笑话,这事儿刚刚传到我耳里,我还以为是下面的人弄错。”

“既然如此,胡大人又为何上书给陛下,言辞之中似乎直指乃是前布政使柳大人所为。”温亭湛便问道。

“侯爷有所不知,我亲自带着人去将这笔税银给追回来,追回来的一箱箱的石头,而这箱子是没有任何破损,是用钥匙开的锁。”说到这里胡霆也是颇为懊恼,“柳大人送上税银也不是第一次,他在这湖广这么多年,我们也算有些交情,原本这税银我应当从新换了自己打造的箱子,当从前年起我便省了这一道麻烦,这算是对柳大人的信任,想到税银上面都封了条,一般的人看到税银也会绕道而行,却没有想到栽了个跟头。”

税银上了封条,说明里面是税银,所有的税银都是有官府的烙印,这样的银子根本花不出去,除非是黑暗吃亏交易给能够从新熔炼银锭的地方,但是所有打造银子的地方都是朝廷的地方,民间有这样技术的人少之又少,这么大笔银钱也未必吞得下。但凡有脑子的劫匪,都不会去劫税银。

“仅凭此,胡大人便将矛头指向柳大人?”温亭湛淡声问道。

“自然不止这一点。”胡霆又补充道,“不瞒侯爷,这税银被盗在湖广境内,我大胡子别的地方不敢说,可这湖广还真没有几个人能够越过我去,在税银被盗我便下令各城守门士兵严查,那么一大笔银子,却愣是一锭都没有寻到,这笔钱光是运输都要十来个人才扛得动,大胡子可不信他们这么多人扛着这么大笔银钱,还能够翻山越岭走那野兽遍地的山路,但是足足一个月都没有查到。唯一出城没有被盘查的人,就是柳大人,柳大人是回家丁忧,拖家带口,他曾是湖广布政使,守城之人也只是面子上做做样子看看,且柳大人的内眷,也不敢冒犯。”

所以,柳居旻要真的将这些银钱运走,那绝对是有办法,那么柳居旻的动机呢夜摇光不觉得柳居旻有做这件事的动机。

“这一切都是胡大人的推断。”温亭湛沉思了片刻才开口道,“胡大人和郝大人可还有别的线索。”

“掳劫走税银之人,身手了得,绝非江湖匪寇,应当是特意训练出来的人。”胡霆又道。

郝仁也第一次开口:“侯爷和胡大人可有想过,也许这笔税银还未出湖广境地。”

温亭湛点了点头:“两位大人的话,温某会斟酌考虑,若是两位大人有何新的发现,也请及时告知温某,天色不早,温某便不留两位大人。”

两人自然是站起身告辞,温亭湛亲自将他们送走,等到温亭湛回来之后,夜摇光便问道:“你觉得这税银还在不在湖广?”

“不在。”温亭湛语气很笃定。

“那它去了何处?”夜摇光连忙追问,“难道柳居旻当真胆大包天,胆敢监守自盗?”

“柳居旻纵然有这个心,但也没有这个胆,否则他也不会一再的依附曾经的聂中书令,但凡他有些魄力,在聂家屡次将他弃之不顾,脱离了聂家,也不会落入这个地步。”温亭湛对柳居旻实在是看不上。

“既然都不是他们,那是谁有这个本事,将那么多大一笔银子,冲破了重重关卡,不着痕迹的运走?”夜摇光觉得除非是他们这些修炼者,否则凡人太难,但是她深信就算是邪修都不屑沾染这些事情。

第1273章 一个看不懂的人

世俗和修炼界是有界限的,虽然魔修与邪修都是没有什么节操可言。 )但越是这类人越是不可能被世俗之人所捆绑,他们看不凡夫俗子,怎可被凡夫俗子所利用?除非是俗世之人能够拿出天大的诱惑。

但,这不啻于玩火**。夜摇光相信,那些邪修和魔修起被胁迫和俗世之人交易,他们更喜欢直接用无力掠夺,他们是不会害怕沾染杀孽,也不会管对方是不是位高权重,杀一人改变许多人命轨的人。

因而邪修和魔修都是不可能敢这种事,而正统的修炼者,且不说他人品如何,既然不愿意落入邪魔之道,那至少是爱惜羽毛。

所以,将这么大一笔银子运走的,最大的可能性便是人为。

“胡霆的面相如何?”温亭湛忽而问夜摇光。

这是温亭湛第一次问夜摇光一个人的面相,觉得温亭湛可能是对胡霆起了疑心,不由先问道:“你为何会怀疑胡霆?”

“是他自己说了一句话,让我起了疑心。”温亭湛唇角噙着一抹清润的笑容,“他说整个湖广,没有几个人能够越过他,税银丢失之后,他已经勒令各城门严加搜查,唯有柳居旻拖家带口,守城之人只是面查了查,柳家的女眷也不好冒犯。”

“这话有毛病?”夜摇光听着没有温亭湛啊。

“有毛病。”温亭湛漆黑的眼眸,仿佛幽夜的黑珍珠,在月光之静静的流转出光华,“这话暴露了一个信息,那是除了柳居旻,唯一能够运走那么多税银的还有一个。”

“他自己!”夜摇光立刻反应过来,旋即笑道,“这次阿湛你可怀疑错人了,那胡霆的面相我已经看了,他山根明朗,地阁肥厚,颈有余皮,这是典型的心地磊落之人。”

温亭湛倒是稍有的怔忪了片刻,事实他心里虽然有这么一点怀疑,但他也觉得胡霆这个人他有些不好判断,尤其是他查过胡霆的根底,胡霆还真是一个少有的兢兢业业武将。

不钻营,不贪污,不奉承,还因为脾气直容易得罪人。若非他幸运,碰的峰恰好是和他一个脾气的人,因而一路提拔他到了指挥佥事。而这个人还真有那么一点运道,他刚刚成了指挥佥事,前任湖广都指挥使卸任,不少人等着看他跟着沉寂下去之时,恰好湖广出现了大洪涝,当时整个湖北都岌岌可危,驻守的士兵更是不眠不休的协助地方官员治洪水。

那时陛下才刚刚登基没有几年,刚刚从权阀世家手夺回政权,正要大刀阔斧的整顿朝纲,却遇了这等事,江浙和湖广一带,险些被洪水给吞没,百姓流离失所,怨声载道,陛下的名声在那时糟糕到了定点。

这一段历史乃是褚帝师亲自对他讲诉,可史书的寥寥几笔要惊心动魄太多,为了陛下,褚帝师不顾自身安危,亲自来了这湖广重灾区,原本是抱了必死之心,却没有想到能够挺过去。胡霆在这一次洪涝之,带着他手下几千兵马,一直挺在最前沿,几次都险些被洪水给冲走。几千人,到最后只剩下了几十人,全都葬身在江河之,待到洪水退,已经是一具具尸身。

可以说十多年前,若没有这几千人的牺牲,湖北只怕已经付之一炬,当时政权不稳,地方官员的治理松散,甚至许多人贪生怕死连皇命都不顾,胡霆在屡次三番请求当时湖广布政使与都指挥使增援无果之后,竟然敢举着大刀,拼着一股子蛮劲儿将两个顶头司给劫持了,硬是从他们手抢夺了调令,带着人及时赶到,才将褚帝师的计划施展开来。

事后,是褚帝师亲自书陛下经过,胡霆得到了陛下的褒奖,当即任从三品的指挥同知,任职六年,在兴华十年,升任都指挥使,至今第九个年头。

提起胡霆,连褚帝师都是欣赏与爱护之情,去年闵钊落马,褚帝师甚至想提拔胡霆,陛下也觉得胡霆可靠,但是却被胡霆拒绝了。

“他为何拒绝?”

九门提督和总督乃是一个品级,正二品的大员,负责陛下的安慰,守卫的乃是整个皇城,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要挤进去。

“他很坦诚的对老师说过,他做不来京官,而且他祖籍湖北,他想要用一生守护在自己出生的土地。”这件事褚帝师寻他商议过,他印象格外的深刻,也真是因为胡霆拒绝之后,褚帝师和他们的人都不曾再管是谁升任,任由陛下去决裁。

“其实这也说得过去。”夜摇光表示认同,他在湖广这么多年,手下的将领都是他带出来,突然调离到京城,别说京城的人服不服他,算是对这些人他也舍不下,而且古人的思乡情怀格外的重。

“摇摇,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与那九年县令一样,是舍不得挪窝么?”温亭湛扬眉道。

“额……”温亭湛不提这一茬,夜摇光还没有反应过来,温亭湛一提到这茬,夜摇光才这样想,她为什么和当初听闻那九年县令的反应不一样呢?究其原因,是因为县令是芝麻大的官儿,而都指挥使已经是正三品,手握一方军权,逍遥自在,总那去皇城脚下,一个不慎会丢了小命强。

“你可有问过郭建廷,胡霆这个人如何?”郭建廷乃是直隶总督,算得是胡霆的顶头司,平日里来往肯定是不能避免。

“郭建廷回了我两个字。”温亭湛竖起两根手指,“耿与直。”

耿有光明与有骨气的意思,直则是刚正不阿。

夜摇光听了便道:“这么多人,不可能都看走了眼,我觉得这胡霆没有问题。”

夜摇光是极其相信她的相术,要么看不出来,要么不会看错。

“嗯,也许是我多疑了。”温亭湛也点了点头,连夜摇光都说了胡霆是个心地磊落之人,那不可能有错。

况且,他对自己的怀疑,也没有多少把握。

第1274章 有灵气

事情,越发的扑朔迷离,夜摇光完全看不透,她也懒得去操心,这是温亭湛的事儿,她第二日带着宣开阳和宜宁整个武昌府游玩。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第一天去了著名的黄鹤楼,还好历史是从元朝拐的弯,否则夜摇光都不知道能不能见识到古代原汁原味的‘天下江山第一楼’!

站在黄鹤楼之,看着冲决巴山群峰,接纳潇湘云水,浩荡长江交汇的熊伟之姿,夜摇光终于明白,为何那么多的人骚客对黄鹤楼赞叹不已。而后是东湖游船,木兰登山。

一番玩了下来,七日的时间一晃而过,夜摇光和温亭湛都是早出晚归,每日回来都累的不行,也没有多和温亭湛多别的,关于朝廷的事情,夜摇光不问,温亭湛从来不会主动提及。

这一日夜摇光早早的回来,一直等着温亭湛也回来一道用了晚膳,夜摇光便开口道:“案情查的如何?”

“有些眉目,但还有些事情尚待证实,等证实之后,我再告知你。”温亭湛牵着夜摇光的手,缓步走在院子里,夜风徐徐的吹来,秋夏交替之际,武昌府的晚风都有些热气。

“明日,我打算带儿子去云山,你可有闲暇?”这几日,温亭湛都在为着赋税的案子奔走,夜摇光都不敢轻易开口,是害怕打乱他的计划,亦或是给他添了麻烦,既然温亭湛说有了进展,待进一步证实,那么事情应该都已经吩咐下去。

“好,奔波了数日,陪你们娘两出去走走,散散心也好。”温亭湛颔首。

“阿湛,你说曹弓那帮子人,怎么自从进了城之后,乖觉了下来?”夜摇光和宣开阳期初出去游玩,还多有防备,担心被这些人打扰了兴致,接过发现这些人似乎凭空消失了一般。

若非那日城门的事情历历在目,夜摇光都要怀疑这些人对他们其实一点恶意都没有。

“曹弓现在恐怕还躺在榻下不来。”温亭湛唇角一扬,“在你带着开阳去黄鹤楼之际,我便亲自去见了胡霆,将曹弓的所作所为,包括城门口隐藏着人之事也直接道来,至于证据我没有,让胡霆去查。胡霆还真没有辜负我的期望,两日查出了事情的始末,曹弓拒不肯认罪,纵然胡霆知晓是怎么回事,但证据又的确不足,因而前日寻了一个由头,将曹弓打了八十军棍。”

“你还是在试探胡霆。”夜摇光觉得温亭湛似乎对胡霆有着一股执念,“你到底为何这样固执的认为胡霆有问题呢?”

“直觉。”温亭湛自己也自己问过自己,这样一个历史干净,光辉的武官,满身的正气,他身边周遭的人都在夸赞的人,为何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可到底是何处不对劲,温亭湛还真的说不来。

夜摇光虽然不认可温亭湛的观点,但也没有泼温亭湛的冷水,其实她对温亭湛的信服已经到达一种盲目的地步,甚至连她都开始怀疑。

将妻子冥思苦恼,温亭湛不着痕迹的握着她的手:“既然明日要去云山游玩,那早些安置。”

一夜无话,夫妻相拥而眠。

第二日温亭湛放了宜宁和卫荆一日的假,让他们夫妻也独自去游玩,夜摇光身边有他便是,他还带了些挖药材的工具,是听说云山药材丰富,恰好这个时节,又是许多药材正好采摘的时节。

一家三口轻装阵,夜摇光依然着了女装,但却很简单,甚至连头发都只用了一根白玉簪挽,这根白玉簪是她及笄的时候,温亭湛送给她的那一根,而温亭湛今日也是用和她一对的簪子,他们一人牵着宣开阳的一只手,穿梭在山野之间。

现在的云山还不是后世的景点,每日自然是不会有什么游客,但云山脚下,山腰都有农户,正是秋收的时候,勤劳的身影依然随处可见。

他们一家人的到来,倒是吸引了不少的目光,实在是容颜太精致,谁都忍不住停下脚步看两眼,倒也不像后世那样追着追着的看,最多不过是对着远去背影久久不回神罢了。

夜摇光和宣开阳负责玩乐,采摘果实,温亭湛一路看着有什么用得的平日里不好寻到或者不好寻到新鲜的都摘了往背篓里放。夜摇光也偶尔瞄一眼,虽然云山的药材丰富,但珍贵的也没有多少,温亭湛采了不少的党参,云山的天麻倒是很出名,但这不是挖天麻的季节。为了让蛇虫野兽打扰他们一家三口的乐趣,夜摇光从入山起,浑身五行之气萦绕,到了午也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夜摇光弄了不少吃食在芥子了,饿了取出来,她现在怀着身孕,不能如同往日般,打野物烤来吃,虽然对于她而言,没有什么,但是温亭湛是不准。这是温亭湛一片关怀之情,夜摇光自然是依着他。

到了正午的时候,因为他们三口人没人的时候速度极快,此时已经距离山峰不远,太阳太毒,夜摇光和温亭湛在一个荫蔽的地方歇息会儿。

“娘亲,你有没有发觉到一丝灵气在漂浮?”宣开阳的鼻子嗅了嗅,有些迟疑的问夜摇光。

夜摇光随着月份越大,感知力越发的薄弱,她还真的完全没有感觉到,倒是金子从远处奔过来,爪子拿着两个野果子叫了起来:“师傅师傅,有好吃的,有好吃的!”

“你回去之后,离乾阳远些!”夜摇光扶额,这只猴子不但和乾阳争着谁是大师兄,卯足了劲什么都要和乾阳着来,连吃饭也要。

夜摇光抓过野果子,给温亭湛和宣开阳一人一个,便问它:“开阳说有灵气浮动,你没有察觉么?”

金子眨了眨金灿灿的眼眸,然后它闭眼睛,浑身五行之气萦绕,很快感觉到五行之气的波动,猴爪子往夜摇光身后一指:“有,在那边!”

夜摇光的目光顺着望过去,是一个小山峰,距离他们还有些远。

第1275章 白玉蛇

从他们这里绕过去,天黑都未必赶得到,夜摇光只能选择御空而行,让金子运气,飞在高空,宣开阳被温亭湛抱在怀里,这是宣开阳第一次御空而行:“娘啊,要到什么修为才能够自己这样飞?”

“到了化神期便可以。 ”夜摇光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等你再大一点,娘给你弄个喜欢的兵器,到时候你可以借助你的兵器御空而行,开阳喜欢什么兵刃?”

“剑,孩儿喜欢剑!”似乎早已经想过这个问题,宣开阳毫不犹豫的开口道。

“好,等开阳大了,娘给你弄一把好剑。”说着瞄了温亭湛一眼,“你爹爹的笛剑肯定还好。”

温亭湛无奈的看了夜摇光的一眼。

宣开阳还是很乖觉,连忙甜甜的笑道:“娘亲,我要一个和爹爹一样好的成。”

夜摇光正准备说些什么,他们已经降落,被温亭湛揽着腰身旋身飘落在地面,随着云雾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即便是反应已经变得迟钝的夜摇光都能够感觉到的灵气。

“这非天然之灵。”夜摇光顿时判断出来,“而是灵物之灵。”

所谓天然之灵,好昆仑山那种吸纳天地之精华,日积月累而来的灵气,这个乃是有灵物孕育而成散出的灵气。

“金子你先去看看。”谨慎起见,温亭湛吩咐金子。

夜摇光现在身子不便,宣开阳的修为还很低,这里战斗力最强的是金子,而且金子可缩小,便是有危险,也未必能够察觉得到它。

金子点了点头,缩小成为松鼠大小,一个纵身在树,它浑身五行之气包裹,加原本敏捷灵巧,若非眼睛已经随着金子,连夜摇光都听不到任何声音,也感觉不到任何气息波动。

夜摇光也是警惕的看着四周,但凡灵物都是伴随着危机。

金子去得快,回来的也快,它回来之后,金光灿灿的眼眸闪烁着亮闪闪的光芒:“师傅师傅,你一定猜不到是什么!”

“瞧你兴奋成这副模样,不会是只母猴子吧”夜摇光狐疑道。

金子顿时一囧:“师傅,您在想什么呢,我还小着呢!”

“是是是,你还小。”这句话夜摇光耳朵都听得快起茧了,“别卖关子了,到底是什么?”

“师傅你跟我去看看,知道了。”金子迫不及待的拉着夜摇光前行。

既然它探过路,那肯定是没有危险,温亭湛和夜摇光带着宣开阳随着它一路而去,距离他们也不远,也许是知晓夜摇光怀孕的缘故,金子回来不是蹿树,路的荆棘都被它给清理干净,不平的路也有清理的痕迹,夜摇光心里暖暖一片。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他们到了位置,是一个隐秘的小水潭,只有浴桶那么大,清汪汪的水,竟然有一条白色,不是那种银白色,而是白玉一般没有一丁点瑕疵的白,两个豌豆大小的漆黑眼睛,泛着水光,它只有婴儿的手臂粗,大概只有两米多长。

夜摇光是真的好讨厌蛇这种生物,但是这是第一次夜摇光觉得一条蛇看起来竟然这样的美,美得让人恨不能保护它。尤其是夜摇光他们的都来,这条小蛇似乎被惊扰了,它从潭水口探出脑袋,微微歪着脑袋,看着夜摇光他们,也不吐蛇信子。

“娘亲,它好漂亮!”宣开阳的心都快被这条小蛇给萌化了,他忍不住想要前去摸它,白玉蛇似乎受到了惊吓,它的脑袋往后一仰。

夜摇光一把抓住宣开阳的手:“这种生灵,日后不要轻易乱碰,它的身未必没有毒。”

“孩儿知错了。”宣开阳也知道他刚刚冲动了,主要是这条白玉蛇太可爱,他一下子没有克制住自己的喜爱之情。

夜摇光揉了揉宣开阳的脑袋,小孩子没有极强的克制力很正常,夜摇光并没有教训的意思,她浑身五行之气萦绕,缓步前,将她的手伸出去,五行之气包裹的手掌摊开在水潭边缘,保持一个白玉蛇可以接受的距离,一动不动,一股股五行之气散开。

白玉蛇先是迟疑了一会儿,很快抵不住诱惑,整个脑袋绕着夜摇光的手腕趴在了夜摇光的掌心,轻轻蹭着。蛇是属阴,但是这条蛇的气息冷得犹如冰块,那绝对不是一般的阴气。

夜摇光趁机将五行之气顺着它的体内探去,才发现它的身体里有一团阴气,这灵气不是从它身散发出来,而是从它体内的东西散发出来。

“小家伙,你偷吃了什么?”夜摇光哭笑不得的问道。

这一团灵气,白玉蛇根本没有办法消化,长久以往它只怕要被里面的灵气给活活的撑死。白玉蛇的灵智都没有开,它也觉得好冷,夜摇光身的温度让它觉得舒服,它恨不得整个缠来。

但是它的尾巴甩了甩,到底没有攀附来,夜摇光看到它的尾巴站着透明的白色极短,凡人肉眼只怕看到不到的小刺,只怕这刺有毒,它现在几乎整个身子都缠绕到了夜摇光的手臂,唯独尾巴有刺的那一截垂下下方,有些烦躁的甩动着。

“看在你虽未开灵智,但有善恶之心,我便助你一把。”夜摇光说着反手抓住了它的身子,五行之气输入它的体内之时,另一手针已经准备好,手法迅速的将刺向它的腹部,将五根针全部扎在它的身,夜摇光侧首对温亭湛道,“阿湛,阳珠给我。”

这一股冷冽之灵气实在是霸道,她的五行火之气都辅助太乙神针诀都不能化解,也不知道这家伙吃了什么。

温亭湛将阳珠取下来递给夜摇光,夜摇光握着阳珠,伸出手指点了点头白玉蛇的脑袋,低声对着白玉蛇道:“你也是遇了我,要换了个人,指不定将你给宰了剖腹,一会儿有点难受记得忍忍,你要是敢攻击我,我可不管你的死活了!”

说完,用了一张符纸将白玉蛇的尾巴给定住。

第1276章 水之灵

夜摇光可没有说空话,这家伙明显吞了一个纯净的灵物,且这个灵物它还没有消化,要是遇旁人,它又还不是灵修,十个人至少七八个人都会选择宰了它,从它的肚子里面取宝。

可这不是夜摇光的原则,既然被这家伙先得到了,夜摇光断不是那种持强凌弱之人。既然不强,左不过帮它一把,也费不了多少的力,那顺手帮一帮。

定住了白玉蛇的尾巴,夜摇光催动了眼珠,至阳之气一圈圈的从小白蛇的脑袋涌入它的身体里,很快它陷入了冰火两重天,这一股相克的力量一涌入,白玉蛇体内的东西本能的反抗,弄得白玉蛇也发出了嘶嘶嘶难耐的声音,它的身体算在夜摇光的符篆之下也在挣扎,只不过到底被符篆的力量所束缚,故而波动不大。

夜摇光见此,便又运了一成功力,加快催动至阳之气,终于感觉到了白玉蛇体内的那一物已经开始松动,她才松了一口气,这时候白玉蛇的身体之外已经泛起了一层红,犹如白瓷的肌肤晕染出红晕一样美,如果忽略它的焦躁和挣扎,会以为它是在害羞。

当白玉蛇体内那东西一圈圈的消化,一股股的灵气扩散渗透入白玉蛇的肌肤血管骨骼之,将它的难耐与痛苦全部抹去,它渐渐的平静下来。夜摇光见状,运气也平缓了一些,却没有想到当那东西快被夜摇光的至阳之气给融化干净之际,夜摇光竟然感觉到那东西竟然好似有生命力一般,开始缓缓的跳动,在白玉蛇的身体里不断的乱蹿。

夜摇光总不能用至阳之气在白玉蛇体内与之追逐,这样会将这只小蛇给折腾死,好在蛇的身体内部结构较简单,夜摇光手诀迅速的变化,握着阳珠的手往白玉蛇的尾巴一堵,顺着尾巴将拿东西从白玉蛇的身体里给逼出来,看着白玉蛇的身体一阵阵的起起伏伏,当拿东西被逼到白玉蛇的七寸之时,夜摇光看向金子:“金子!”

“师傅,放心,我一定不让它跑了!”金子也好是什么东西。

等金子运气形成了屏障之后,夜摇光也不管白玉蛇听不听得懂,高喝一声:“张嘴!”

算白玉蛇听不懂,那情势也迫得它不得不张开嘴,而后弹珠大小的一团透明无色的东西从白玉蛇的口飞射而出,砸在了金子早已经形成的屏障之,被反弹回来,夜摇光一个旋身,一把将它给抓在手。

另一手一挥,将白玉蛇身的针收回来,白玉蛇眯着眼睛,舒服的趴在了水潭边缘。

“师傅师傅,是什么,是什么!”金子刚刚根本没有看清楚是什么东西,这会儿连忙凑前。

夜摇光摊开手,她的五行之气束缚着一颗水珠,水珠在不断的调动,金子的眼睛都瞪大了:“师傅,这是五行水之灵啊!”

“应该是刚刚形成之际,被这小家伙给吞了,否则它早没有了小命。”正是水之灵薄弱的时候,也算是它的福缘,一般的灵气已经被白玉蛇给吸收,它从此刻起进入了灵修,将符篆焚化,松了第白玉蛇的束缚,“以后好好修炼,切莫造下杀孽,你能够入灵修实在是太过于难得,莫要辜负苍的恩赐。剩下的我带走了,你也没有办法再吸收。”

这一滴水之灵,夜摇光带回去给她的小荷花,这次出行夜摇光都将之给带来了,是害怕他们一个月不回去,小荷花受不住。

“阿湛,我们走吧。”

金子虽然知晓水之灵是好东西,但是给它也没有多少用处,给小荷花才能够将功效发挥到最大,所以从夜摇光手拿过来玩了玩,乖乖的还给了夜摇光。

他们正要御空而行,直接回去之际,夜摇光感觉到脚被什么给缠住,低头看到白玉蛇顺溜溜的从她的腿爬了来,眨眼的功夫缠绕到了她的手。

“我可不会带你回家,你乖乖留在适合你的地方修炼,这里很好。”夜摇光伸手摸了摸白玉蛇,这东西带回家招祸啊,到时候不知道多少修炼神灵想要咬它一口,想到这里夜摇光指尖一动,一颗功德之光萦绕在她的指尖,她将之点入了白玉蛇的脑袋之,“让它隐藏你的气息,你好生修炼,咱们有缘再见。”

说完,夜摇光将它送回了水潭,拍了拍它的小脑袋,然后和温亭湛他们迅速的离开。直接到了云山的山脚,此时天已经擦黑,只有扛着农具归家的农户。

山脚下卫荆已经赶着马车来迎接他们,回到了驿站,夜摇光立刻将芥子之的小荷花取出来,把里面的水倒了大半,然后将水之灵抛到半空之,用紫灵珠将水之灵化开,犹如一场小雨降落,每一滴水都被小荷花所吸纳,而后顺着荷花的花瓣根茎滑入花盆之,花盆的水立刻又升了来,只不过看着更加的清润。

荷花紧致的花苞又松开了些许,原本夜摇光采来和它陪衬的两株荷花也越发的粉嫩,莲蓬里面的莲子竟然瞬间冒了出来,其一颗竟然泛着金色的光。

“金子!”夜摇光高喊了一声,金子瞬间蹿进来,夜摇光一把将它拽过来,“你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金子顿时咽了咽口水:“师傅师傅,等它熟了给我吃吧。”

看着金子一副馋样,夜摇光知道一定是好东西:“你还没有告诉我这是从何而来。”

“这两株莲蓬,一定是吸纳了荷花残余的灵气,如今又吸纳了水之灵的灵气,所以孕育出蕴含着五行之灵的金莲子!”金子眼巴巴的看着那一粒金色的莲子,急不可耐的模样,恨不得它下一刻熟透,好将之采摘了吞了。

“五行之灵?”夜摇光的眼睛也是一亮。

“师傅”金子顿时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好东西先让师傅尝尝。”夜摇光毫不留情的将金子给一把扔出去。

第1277章 忽略了妖

但是金子从来贼心不死,从那以后,宣开阳多了一个人,不,是一只猴子陪着他每日守着小荷花,由于小荷花还在生在期,夜摇光不能将之放在真空的芥子之,所以由着宣开阳和金子寸步不离的守着,左不过金莲子还没有成熟,夜摇光也不担心金子截******亭湛又开始忙碌的查税银案,夜摇光也玩够了,玩累了,这几日又太热,她不爱出门,于是天天守在驿站里。

这天夜里,夜摇光睡梦之,感觉一股妖气若有似无的浮动从她的鼻息,她倏地睁开眼睛,惊动了温亭湛:“怎么了,摇摇?”

她坐起身,运气感应一番,却又没有感受到妖气,但夜摇光却觉得她不会认错:“有妖。”

夜摇光说着披衣下榻,走出外间,看到金子不见了,她迅速的去了隔壁,推开门看到床榻宣开阳睡得极其安详,他的房间也没有妖气浮动,于是不惊动宣开阳,悄无声息的又退了出去。

对着等在门外的温亭湛摇了摇头,等他们走回房间之后,金子又蹿了回来:“师傅,刚刚有妖物,想到夺走金莲子。”

“你可知是什么妖?”夜摇光看着窗台摆放着的小荷花。

“不是一只妖,是两只,其一只是树妖。”金子摇着头,“另一只没有看到是什么真身,它擅于隐匿气息。”

幸得它一只抱着花盆睡觉,否则这颗金莲子被盗走了,只怕连小荷花也要遭殃。

“竟然,把妖怪都给招来了。”夜摇光有些诧异。

“师傅,莲子乃是至纯之物,金莲子极其难以孕育,应该和这莲蓬最初吸收的灵气有关。”否则水之灵是不可能让这莲蓬孕育出金莲子,水之灵只是催化剂。

金子说到这个,夜摇光从芥子之将拿东西取出来递给它:“你看看这是何物。”

“这是孕育出这朵小荷花之物?”金子拿在手里,眉头都打结了,它竟然见都没有见过这东西,它不由举起来左看看右看看。

当金子转着身子,高举的东西不慎对天空的皓月之际,夜摇光顿时瞳孔一睁,那竟然亲眼看到那幽月之光竟然被这东西给吸纳了那么薄薄一层,连金子都手一抖,险些将东西给扔了。

夜摇光一把接住,她迅速的走到院子间,将手摊开在月光之下,然后那薄薄一层幽月之光好似无数个小精灵一般在拿东西调动,然后却融入不进去。

夜摇光运气将之渡入,也被什么隔着一层,她的五行之气无法催动这东西,更无法引动幽月之光。她又改变了策略,试图吸纳被这东西给牵动的幽月之光,也依然无果。

“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夜摇光顿时有些看不明白。

这东西可以引动月之精华,也是纯阴之灵,但却无法吸纳。想也是,若是它能够吸纳,不会灵气散发的如此之快,那么它最初的灵气又是如何凝聚,为何会在湖底散开?

“改日拿到缘生观问问师叔。”温亭湛前揽住夜摇光的肩膀。

“嗯。”夜摇光点了点头,现在纠结也没有个头绪,不如待到这里的事情办得差不多之后,再去缘生观一趟,“你的事情如何了?”

“差税银的所在之地我还没有查出来。”温亭湛对夜摇光笑道,“用不了日,等我寻到了税银之后,可以回京复命。”

“你说税银已经不在湖广,这天下这么大,税银会被藏在何处。”夜摇光觉得她这个还要没有头绪。

“任何事情都是有迹可循。”温亭湛揽着夜摇光往房间走去,“这盗取税银之人,不是为了缺钱,而是为了对付我,这批税银去了何处,其实很容易猜到。”

“不会在柳家吧……”夜摇光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嗯。”温亭湛点了点头。

“你若是查到这笔税银在柳家,只怕柳居旻会认为你是故意要陷害他!”夜摇光几乎已经想象到了柳居旻鱼死破的模样。

“这样不好么?”温亭湛低声,“柳居旻抖落出越多关于我之事,单久辞才越高兴。而我,也想知道爹娘当年被谁陷害而死。”

“你在将计计。”夜摇光握住温亭湛的手。

“我现在只能将计计。”温亭湛苦笑道,“等我追查到税银的去向之时,它已经在柳家,且柳居旻已经发现。他竟然胆大包天的想要私下将税银毁了!”

“他怎么毁……”夜摇光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柳居旻不会是想将税银融了重新铸吧。

已经看出了夜摇光猜到,温亭湛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他是猪脑袋么?”夜摇光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柳居旻。

“摇摇,他不是猪脑袋,而是单久辞早知晓,柳居晏不信我。他在我的手吃了太多的亏,陛下派我查税银案,他便是被人所陷害,也不敢寻我喊冤,他认定了我若是知晓税银在他的手,一定会将他给正大光明的弄死,再加柳老头子死前所作所为,换了是他只怕此刻也会恨柳家恨不得将整个柳家都毁了,他不过是以己度人。”温亭湛分析给夜摇光听,“所以,他只以为可以瞒天过海,才会破釜沉舟的兵行险着,若是他成功,不但凭白发了一笔横财,还逃脱了罪名。若是失败了,左右他也认为他喊冤也是死路一条,他怕什么呢?”

“那银子呢?”夜摇光紧张的问道。

“摇摇别担心,银子还没有毁去,柳居旻只不过在行动,可惜他所有的计划全部落入了单久辞眼底,连他自以为信得过的接手人也是单久辞的人。”温亭湛轻声一叹,“这人还有一重身份。”

“什么身份?”夜摇光直觉不一般。

“柳合朝的娘舅。”温亭湛凝眉,“单久辞的动作太快,虽然我从税银一丢失,密切关注着柳家,但却依然没有看出来这笔银子是如何不着痕迹的从湖广飞到了豫章郡。”

“阿湛,是我忽略了。”夜摇光立刻面色一紧,抓住温亭湛的手,“我忘了还有妖!”

邪魔不好驾驭,妖也不好驾驭,但是相无拘无束狂妄的邪魔,能屈能伸,不拘小节的妖,却不那么排斥与人合作,尤其是单久辞的背后也有修炼者,这些人可以帮助他对付妖,至于和妖怎么交易,那是单久辞的事情,和他们也扯不关系。

第1278章 乾兑到来

“妖?”温亭湛微微动了动眉峰,他似乎并不太赞同这个说法。

“怎么了?阿湛?”夜摇光连忙追问。

温亭湛缓缓摇头:“只是有些地方想不明白。”

“说来给我听听。”夜摇光一下子也没有睡意,拉着温亭湛复又躺床榻,依偎到他的怀里。

温亭湛伸手,动作温柔的将夜摇光圈入怀:“据我说知,单久辞不可能和妖搭边,他倒是认识了不少世外之人,但这些人他这一次都完全没有动过。”

温亭湛可是一直盯着单久辞的一举一动,对于和妖接触,单久辞不太可能单独一个人去打交道,而他又没有动用世外之人的人脉。那只能说明,这个妖至少不是和单久辞利益所趋。

“如果不是利益关系,怎么可能会有妖为人所驱使?”夜摇光原本以为,是单久辞通过他背后的修炼之人牵线搭桥,才和妖物联系,温亭湛既然如此笃定的说,单久辞这次没有用修炼者,那单久辞绝无可能能够让妖物对他心甘情愿的卖命,除非……

“难道有妖看了他的美色?”夜摇光煞有介事的思考道。

温亭湛的胸腔爆发出低低的笑声:“若是有妖物图了他的美色,估摸着已经早对他用了强,我想以单久辞的骄傲,不想尽办法将之诛灭都不可能,更何况是再和它打交道。”

夜摇光想了想也觉得是,除非是如同寻梦那样的最初是人,后期转化为妖,否则以妖的妖性,要真是看了单久辞的美色,要么这个妖已经挂了,要么单久辞妥协了,但怎么看单久辞也还是干净,没有沾染妖气的男人。这种事,应该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成,他们离开前不久才见过单久辞,和妖物有了染,是不能瞒过夜摇光的眼睛。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夜摇光百思不得其解,“总不能是和单久辞无缘无故的妖物,多管闲事,非要来和我们过不去吧?”

妖物不可能动手前,还不知道她的身份,既然知道了还要来,那除非是修为她高处极多,但这样的妖物,怎么可能在金子的追击下选择逃跑?很显然,这两只妖的修为其实并没有多高,至少对付他们是没有足够的把握,不然不会这样遮遮掩掩。

温亭湛的眼眸闪了闪,手紧了紧搂着夜摇光:“睡吧,该知道的迟早都能够知道。”

“嗯。”夜摇光到底是怀了身孕的时期,瞌睡也是说来来,闭眼睛,窝在问题的怀里熟睡过去。

温亭湛也跟着歇下,天微微亮的时候,他醒了过来,夜摇光还在睡熟之,轻手轻脚的翻身下榻,他先去了外间,研磨提笔写了一封书信,叫了卫荆前来交给他:“用最快的速度,将这封信送到卫茁手。”

等到卫荆领命下去,温亭湛才折回身牺牲,看到夜摇光朦朦胧胧的的睁开了眼睛,然后又闭接着睡,温亭湛不由轻轻一笑。

“孩子他师傅!我又来看你啦,你近日可还好啊。”夜摇光是被这大嗓门给吵醒,她坐起身,脑子转了转,才想起来这是乾阳那个不靠谱的爹乾兑!

这家伙从来是登门没有好事,夜摇光才不信他真的是来看她,连忙起身洗漱。乾兑再行为无忌,也还没到明知道夜摇光还没有起身,闯入夜摇光的房间的地步。

等到夜摇光洗漱完毕,一出门看到乾兑靠在屋檐下的柱子,抓着自己一撮头发,在数他的发丝:“咦,你不当和尚了?”

乾兑已经留了一头半腰长的头发,下巴还有一撮水滴状的胡子,身穿的是世俗的衣服,颇有些江湖侠客的模样。

“和尚做腻了,我打算从良!”乾兑颇为潇洒的将自己的头发往身后一抛,故作风流倜傥。

夜摇光唇角抽了抽,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直接去了饭堂,温亭湛命人给她留了早膳,夜摇光看着现在已经辰时正,不由问宜宁:“阿湛呢?”

“侯爷有事外出一个时辰,让夫人醒来好生用膳。”宜宁将温亭湛的话转达给夜摇光,“侯爷已经走了半个时辰,过不了多久应该回来。”

夜摇光点了点头,提起筷子准备用膳,乾兑一下子凑来:“孩子他师傅,做人不能如此小气。”

夜摇光正饿着呢,不想和他费精神,于是给宜宁使了个眼色。宜宁给乾兑递了一双筷子,又让人多了几道点心。有了吃的,乾兑倒还算是安静,等到夜摇光吃完之后,宜宁将夜摇光的安胎药端来。

那安胎药是温亭湛根据夜摇光的身体所开,里面还加入了少量的人参精肉,一股子诱人的香气,还没有等夜摇光伸手去端,被人先抬走。

乾兑端在鼻子前,嗅了嗅,然后眼眸精光:“孩子他师傅,有好东西,怎么能独享?”

“乾先生……”

“咕噜咕噜……”

夜摇光:……

还不等宜宁出声阻止,说明那是安胎药,乾兑一仰头大口大口的喝下去,末了还擦了擦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好喝,这是什么汤药,还有没有,再给我来一碗!”

宜宁都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这是侯爷开给夫人的安胎药……”

“哦,安胎药……”乾兑顿时回过神,脸色大变,紧紧的盯着夜摇光衣着宽松还看不出肚子的小腹,“她……她有了!”

然后一想到自己竟然喝了女人的安胎药,顿时都绿了,迅速的跑向门外,想要将之催吐出来。夜摇光白了他一眼,让宜宁从新去熬一碗。

等到夜摇光从新喝药的时候,温亭湛都已经回来,这个时候乾兑也有些面如土色的走回来,夜摇光拉着温亭湛坐下问道:“说吧,你到底什么事情追到这里来,我可不认为我们有叙旧的必要。”

“孩子他师傅,你怎生的如此冷漠。”乾兑一副很受伤的表情,“好歹我们也共同有一个孩子关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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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9章 守株待兔

“如果你还想好好的活着离开这里,说人话。 ”不等乾兑把话说完,夜摇光冷声打断他,这家伙说话非要那么颠倒顺序,让人听着不舒服,“还有,如果你是有事要求我,也免开尊口,任你是天大的事儿,我现在养胎为重,没有精力管你的死活。”

夜摇光连答应宁璎的事情都还没有着手去办,是因为她要好好养胎,这可是她和温亭湛第一个孩子,她是把什么事都排在孩子之后。

乾兑一把年纪了,听完夜摇光的话,还学个孩子撇撇嘴:“我可没有指望你帮我什么,我这是追两个小妖追到这里来,想问一问,你可有发现蛛丝马迹。”

“两个妖?”夜摇光顿时想到了昨夜的事儿,“一个是树妖么?”

“你知道!”乾兑立刻追问,“你已经和它们过招了?你让他们跑了?这两只妖修为不高,但狡猾多端,杀了我一个弟子,劫走了我弟子的芥子,也不知道是去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多方追查才追到这里来。这是感受到了你那只猴子的气息,这才寻门。”

“我没有和他们交手,昨夜他们潜伏到我这里,欲盗取我的金莲子……”

“金莲子!”乾兑的眼睛差点变成星星依然璀璨,“在哪儿,在哪儿!”

“在哪儿都与你无关。”夜摇光慢条斯理的说道,“不过我倒是知道你徒弟的芥子,被他们抢走是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乾兑觉得夜摇光的眼神有点不对劲。

“劫了税银。”夜摇光笑眯眯道,“我和阿湛是受朝廷派来,查这次税银的去向,他们是用了你徒弟的芥子,将税银转移到了豫章郡。”

虽然妖会术法,但是那种移山倒海的本领怎么也得是大乘期的妖皇才做得出来,小妖的术法根本不到这个地步,夜摇光在纳闷这两只妖,又是怎么将这么大笔的银钱给不着痕迹的转走,夜摇光可不信他们胆敢拖着十几箱的银子天飞,这要是遇修炼者,可得到大霉。

原来是去抢了一个芥子,好巧不巧的抢到了乾兑徒弟头。乾兑徒弟的修为应该不高,又没有穿着大门派的衣袍和携带大门派的标志,且还落了单,估摸着被这两只要误以为无依无靠的散修,才敢下毒手。

越是如此,越发的证明它们的出现正如温亭湛所言,没有跟修炼者扯边,否则压制它们的修炼者不会让它们对修炼之人下毒手。

“这两只小畜生倒是和世俗勾结到一块儿。”乾兑没有想到不仅扯了世俗,还扯了官府,扯了税银,他眼睛一转,“它们和世俗之人有什么牵绊?”

值得为了凡人,去杀了一个修炼之人,只为劫走一个芥子,来挪动朝廷的税银,要知道一旦被发现,朝廷可不是请不到诛妖之人,他们是在玩命。

“我们若是知晓,这会儿早已经行动,将这两只妖物给捉拿。”夜摇光瞅了乾兑一眼,“不过这两只妖也想偷我的金莲子,这才露了痕迹。”

“他们当然想要你的金莲子,一旦服下你的金莲子,可以净化妖气,从妖修转变成干干净净的灵修,修为也会大涨!”提到金莲子,乾兑的眼睛又变得色眯眯的,“我还不曾见过传说之的佛门圣物,快快取出来给我看看。”

“我可信不过你。”夜摇光觉得乾兑绝对干的出直接摘走跑人的无耻勾当。

“你怎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乾兑不满的指责!

“你是君子么?”夜摇光鄙夷。

“你……”

“既然乾大师想看,夜摇光便给他看一看。”一直没有开口的温亭湛,忽而开口道,“乾大师既然自称君子,定然不会做出强抢之事。”

“哼,还是男人好说话,女人是小肚鸡肠,心眼跟针尖似的!”乾兑掐着小指头尖尖对夜摇光划着。

夜摇光没有和他争辩,而是看了看温亭湛,见温亭湛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这才压下对乾兑的不待见,将小荷花从芥子之取出来,放在桌子,乾兑迅速整个人都扑了来,半个身子趴在桌沿,左看看右看看,仿佛要在莲蓬瞅出一朵花,啧啧有声道:“这颗金莲子,你是怎么弄到手?”

“什么弄到手,这莲蓬里面的莲子都是我用水之灵蕴养出来。”夜摇光没好气的对乾兑说道,“你看看成,别动手动脚,污染了我的莲子,我跟你没完。”

“水之灵哪里有蕴养出金莲子的本事?”乾兑说着还靠近,颇为陶醉的深吸了一口气,“这绝对不是凡物可以蕴养出来,有什么宝贝拿出来给我涨涨见识。”

“拿出来你也未必识得。”夜摇光也不想拿出来。

不等乾兑开口,温亭湛先一步道:“今夜请乾大师守着这金莲子。”

乾兑立刻反应过来,温亭湛是知道那两个妖物恐怕不愿意罢休,于是想让他守株待兔,不由狐疑的问道:“你不怕我带着这东西跑了?”

“如果一颗金莲子,能够让乾大师不顾徒儿的血债,那我们也好趁早警醒,乾大师的为人。”温亭湛慢条斯理的说道。

“激将法对我可不管用。”乾兑捧着花盆,“这株花也好,吸了也可以增加不少灵力,说不定还有不小的进步。”

温亭湛伸手握住夜摇光的手,都不接乾兑的话,直接将夜摇光拉着走出了这间屋子,回到了他们的房间。

捧着花的乾兑,这样看着温亭湛气定神闲的走了,不由气鼓鼓的道:“真是心宽!”

“你确定今日那两只妖物还会来?”夜摇光担心乾兑在,它们反而不敢来,也想过用金莲子做诱饵,但却想着把乾兑打发,不过知晓乾兑的来由,知道打发不了,杀徒之仇,乾兑虽然面没有什么悲戚之色,可是夜摇光还是看出他的情绪低沉,不如往日那般松快。

第1280章 再见孙琳儿

“一定会来。”温亭湛的语气万分的笃定,他漆黑的眼眸格外的深沉,似乎还泛着一点沁雪般的冷光。

“阿湛,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夜摇光觉得温亭湛眼似乎有戾气一闪而过,于是反握着他的手,轻声问道。

“现在还不确定。”温亭湛很快又恢复了温润清雅的模样,“也许,到了夜间能够确认。”

既然温亭湛都这样说了,那夜摇光也不追问,一切等着晚看结果便是。

由于他们住的是驿站,驿站来来往往的官员其实每天都有,温亭湛和夜摇光只占了三间房,一间他们夫妻,一间宣开阳,一间宜宁夫妻。这下乾兑来了,夜摇光又不放心宣开阳一个人,于是将宣开阳抱来和他们夫妻同住,将屋子腾给了乾兑。

但是却遭到了温亭湛的阻止:“昨夜它们已经来过,此时金莲子换了屋子,他们恐怕知晓有诈。”

夜摇光觉得也对,于是把他们夫妻的屋子腾出来,两人搬到宣开阳的房间。

温亭湛特意吩咐了乾兑要隐藏气息,其实夜摇光觉得这是多余,那两只妖物白日里根本不敢靠近她,驿站里每日又有人进出,只要不近距离接触,它们根本不知道夜摇光这里又多了一个分神期的道尊。

有乾兑在,夜摇光也很安心,连金子一听说那两只妖物又要来盗取金莲子,都不需要夜摇光吩咐,它自告奋勇的去守住金莲子。所以,不知道妖物何时会赶来的夜摇光,直接放心的搂着儿子睡大觉。

“砰”

夜摇光睡到半夜,被这震耳发聩的声音给惊醒,她顿时坐起身,还感觉到地面在摇晃。

“你他娘的!”还不等夜摇光把衣衫穿,听到了乾兑破口大骂的声音。她迅速的抓着穿了一半的衣裳,一个闪身飞掠出了屋子,身影已经消失,但是对宣开阳的话却还在屋内盘旋:“护好你爹爹。”

温亭湛:……

一出屋子,夜摇光看到了他们隔壁的屋子已经倾塌成为了飞絮,整个院子都是树藤,将乾兑给紧紧的裹住,金子捧着荷花正在和一抹稍微纤细的身影对阵,夜摇光觉得这身影有些熟悉。

她看到那女妖似乎吃准了金子在意荷花,所以一个劲的朝着荷花攻击,明明修为不如金子,却竟然和金子打了个平手,还隐隐有占之势。

手腕一转,天麟随着她手臂一挥,朝着半空之飞去,冷冽的锋芒划过黑影的墨空,将束缚住乾兑的树藤一根根的斩断,夜摇光看着脚下如同蛇一般蔓延而来的树藤,一个旋身而起,她手三枚祥符通宝,犹如灵巧的暗器,朝着与金子对阵的女妖飞射而去。

同一时间,她在半空之一个旋身,一把抓住了飞回来的天麟,朝着追来的蔓藤狠狠一划,那一刀蕴含着她浓厚的五行之气,直接将拧成了麻花一般散发着厚重妖气的树藤给斩断。

这个时候已经挣脱束缚的乾兑,也许是方才吃了一个暗亏,迅猛的朝着树妖攻击而,那树妖也无暇在对付夜摇光,夜摇光落在了院子的强,一个借力朝着那女妖飞身而去,手诀一变,三枚被女妖躲过的祥符通宝又折身飞射回来,女妖的身手不错,又被她一个灵巧的翻身躲过去,夜摇光飞掷出去天麟一挡,祥符通宝在刀刃擦出激烈的火花刺目而又耀眼,极快的速度打了一个璇儿,如三道金光一般转个弯又飞回去。

这时候,金子很有默契的将女妖给缠住,女妖感觉到身后的灼热之气已经太晚,那三枚祥符通宝,硬生生的从她的身体里对穿出去。

“琳儿!”有些粗噶的声音焦虑的响起来,夜摇光顿时身子一震。

这个声音,她听到过,当年在芙蓉镇,孙琳儿家险些被她制服,后来和孙琳儿一道逃逸的那只树妖。再加那一句琳儿,夜摇光迅速的看过去,将一直背对着她的孙琳儿已经侧面砸在了地,面朝着夜摇光这边,夜摇光清楚的看到了她的容颜,不是女鬼之时那娇媚无双的容颜,而是一张平常可以称之为清秀的脸,但是眼睛对已经让夜摇光笃定了她的身份。

树妖想要来救孙琳儿,可惜它因为担心孙琳儿而失了分寸,反倒是被乾兑所擒获,夜摇光一个纵身飘然落在孙琳儿的面前,将孙琳儿要挣扎想反抗,她没有任何犹豫的将天麟插入她的身体,将她定在了地面。

“我救了你,倒救出了仇怨?”夜摇光冷声问道。

她不求孙琳儿感激,但却没有想到孙琳儿竟然会恩将仇报。她终于明白了温亭湛的安排,只怕温亭湛早想到是孙琳儿,而孙琳儿根本不是冲着金莲子,昨夜不过是故意设计误导他们,是为了今日的行动。

想到方才乾兑分神期的修为,都险些遭了道,如果是她或者是金子守着金莲子来等他们门,只怕不死也要重伤,这两个妖物修炼得倒是快,不过几年的功夫,修炼到了相当于人类修炼者练虚期巅峰的修为。

“你少道貌岸然。”孙琳儿目光犹如淬了毒的看着夜摇光,“你在恼怒我,所以杀了我的爹娘一家!”

夜摇光一怔。

“你的爹娘不是摇摇所杀,而是被你害死!”这时候温亭湛推开了房门,他迎着晚风,步履从容的走到了孙琳儿的面前,“当日你自私放走树妖,这树妖指使鬼魅杀了你大哥长子岳家一家人,你娘也已经见过你,我们自然将你的事情如实相告,你爹心怀愧疚,无颜待在芙蓉镇,不知如何面对姻亲。也不想再见到你,不愿你日后回来寻他们,因而才举家迁徙,却不曾想在半路遭了横祸。”

“你胡说!”孙琳儿厉声反驳。

“你现如今是我们砧板的鱼肉,要杀要剐都是我们说了算,有必要去骗你么?摇摇不会再度化你,而你身的罪孽,杀了你对我们没有任何妨害。”温亭湛冷漠的看着孙琳儿。

第1281章 黑心的男人

“你胡说!”孙琳儿瞳孔微张,高声反驳。

“是非黑白,公道自在人心。”夜摇光冷声道,“当日我助你,不过是遵循我的原则,今日我依然遵循我的处事原则取你性命!”

言罢,夜摇光手诀一阵变化,五行之气在她的指尖流窜萦绕,极具毁灭性的力量瞬间爆发,夜摇光冷冽的眼眸盯着孙琳儿,她附了人身,夺了他人的肉体从鬼魂沦为妖物不说,还造下了杀孽。

“住手,你们难得不想知晓税银在何处么?”在夜摇光准备给孙琳儿致命一击的时候,被乾兑钳制住的树妖一声厉喝。

夜摇光的手一顿,她迅速的看向温亭湛,温亭湛的目光落在树妖的身:“果然是你们偷走了税银。”

“没错,税银是被我们盗走,一半按照吩咐送到了豫章郡柳家,而另外一半,你们永远也无法想到在何处。”树妖目光冷沉的看着温亭湛。

柳家的那一笔税银,温亭湛这两日已经查出来,即便柳居旻藏得很好,依然没有躲过温亭湛的眼睛,在温亭湛准备收线之时,接到了通知,柳居旻的手竟然只有一半!

另外一半,温亭湛寻遍了柳家也没有,甚至柳居旻由始至终只有一半,他也在追查另外一半在何处。这才是单久辞埋下的最大的一个坑,温亭湛相信这另外一半一定放在一个极其隐蔽的地方,不论他如何收藏,只要寻不到另外一半,再完美的局也会被单久辞反将一军。

对于另外一半税银,说实在的,温亭湛苦思了这么久,还真的没有寻到,所以他才会猜出是孙琳儿要报复夜摇光,被单久辞利用之后,立刻让卫荆送信给卫茁,目的是要查出孙家人的死因,因为他已经有预感,他可能真的寻不到那税银在何处。

那只能从孙琳儿的口套,单久辞要做的干净,不留把柄,所以他不会派任何一个自己的人,孙琳儿一定知晓在何处。

“我的绳子借你用一用。”乾兑从腰间接下被他当做腰带用的绳子,扔给夜摇光。

这绳子,不是一般的绳子,而是专门可以捆绑修炼生灵,束缚其术法的绳子,据说是一位渡劫期的真君,他的坐骑在他还未来得及飞升已经大限将至,坐骑死前的遗愿是希望主人能够将它的筋抽出来,炼制成器再为主人所用,这头坐骑乃是一只天罡牛,真君最后真的用它的筋炼制出了这条困灵绳。

夜摇光一直知道乾兑有这个宝物,不知道从何而来,也没有问过。伸手接住乾兑扔过来的绳子,夜摇光将孙琳儿和树妖都捆起来,为了以防万一,甚至取出了两粒抑灵丹逼他们吞下去。

“我说明睿侯爷,我们是否该好生的算算账?”等到夜摇光孙琳儿和树妖处理好,和温亭湛正准备回房间之际,乾兑靠在门,一副秋后算账的模样看着他们俩。

“乾大师要和我算什么账?”温亭湛冥思了片刻才道,“若是令郎这十年在我府的吃穿用度,以及从我夫人那里得到的灵物宝贝,乾大师不用客气,小阳乃是夫人的弟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乾兑顿时老脸一红,他张了张嘴,缠着手指指了温亭湛半晌愣是说不出半个字。温亭湛今晚明显是算计了他,早知晓这妖物根本不是冲着金莲子来,昨晚是故意打草惊蛇,是向误导他们,让夜摇光来个请君入瓮,亲自守着金莲子。却不想这正孙琳儿他们的下怀,他们早准备好了足可以应付练虚期巅峰的宝物,若是他修为再低一点,只怕他成了夜摇光的替死鬼。

这个黑心的男人,狡诈的利用了他不说,竟然没有一丁点愧疚,偏生他现在也没有多大的事儿,而且人家给他养了十年的儿子,都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他脸皮的确有点厚,但是也没有厚到这个地步!

“你难道没有一点愧疚之心么?”乾兑不死心的问。

温亭湛颇有些不懂其意:“乾大师是指险些吃了两只小妖暗亏之事?难道我没有从一开始告诉乾大师,金莲子是诱饵?既然是诱敌之计,乾大师难道还指望敌人对我们手下留情?明知是敌人,它们穷尽手段对付我们,难道不是情理之?乾大师疏于防范,是我之过么?”

乾兑握拳捶垂着自己的胸,一脸郁猝。

说不出反驳的话,乾兑一甩袖,气冲冲的跑了,他需要找个地方好好发泄一下心的郁结,否则他怕忍不住将温亭湛给一拳打死!

“噗嗤。”看着被气走的乾兑,夜摇光伸手对温亭湛竖起大拇指。

乾兑那混不吝的人,夜摇光是真的头疼,也温亭湛能够让他吃哑巴亏。

“你是如何猜出是孙琳儿?”迈入房间,夜摇光问道。

“是摇摇提醒了我。”温亭湛温和的说道,“摇摇说,总不能是妖无缘无语的和我们作对。既然是和单久辞没有牵扯,没有利益关系的妖,要对付你我,肯定是和我们有冲突,利益冲突也好,恩怨也罢,总是有些牵扯。孙琳儿倒是利用金莲子假造了一个利益冲突,可这金莲子,气韵内敛尚且不到成熟之际,它们又是如何知晓金莲子的存在?显然,这是它们来谈我们的虚实,虚晃一招。为何要欲盖弥彰?我们又曾经与什么妖物有过恩怨,金子还说其一个是树妖,不难想到是孙琳儿。”

“孙家人是不是真的已经……”

“定然是死于非命无疑。”温亭湛轻叹一口气。

“这些人不会是单久辞……”夜摇光瞪大眼睛看向温亭湛。

为了利用孙琳儿,故意栽赃嫁祸。

温亭湛好笑的摇头:“单久辞虽然不是善男信女,但也不会丧尽天良到这等地步。起这是单久辞所为,我更相信这其实只是一场意外,而恰好单久辞查了你我二人,查到这件事,又遇了孙琳儿,所以顺手利用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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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2章 了解你的所有

“我怎么觉着,你与他到似有那么几分惺惺相惜之情?”每次,她往坏处去想单久辞,温亭湛总是会替单久辞说好话,好在单久辞是个男子,若是个女子……

“棋逢对手与知己相交,本就是一线之间。”温亭湛莞尔,“我并非为着他说话,而是就事论事。摇摇,面对敌人,千万不能用一颗偏颇的心去看待他,如此只会让我们在衡量之上失了公允,而错误的判断,极有可能让我们作出无法挽回的错误之举。”

“我知道,我也就是在你面前才这样说说。我对单久辞一点也不了解,不过是按照一个正常人的思维去猜度罢了。”夜摇光觉得,任何一个正常的人,站在她的角度,都应该会怀疑孙家的事情很可能是单久辞所为,温亭湛自然不是常人,“孙琳儿,你打算如何处置?”

“暂时先羁押着,它极其的关键。掳劫税银的不是它们两,我想知晓是谁将税银交给了它们。”温亭湛沉思着道。

夜摇光点了点,妖的手法和人不同,如果掳劫税银的就是它们两,早就露了痕迹,单久辞不会在税银没有嫁祸到柳家的头上,就让她察觉有妖物插手了这件事,否则他的栽赃就很容易失败,至少夜摇光会在税银分开之前就将孙琳儿拦下来。

再以温亭湛的手段,单久辞的一番心思也算是白费了。所以,是人掳劫了税银交给了孙琳儿它们,它们不但知晓另外一半税银在何处,更加清楚是谁将税银交给了它们,的确是一个关键。

“你可有办法撬开它的嘴?”夜摇光觉得孙琳儿不那么好套话。

“我已经派卫茁去查孙家的事儿,最快明日应该有消息传回来。”温亭湛轻叹一口气,“是我算漏了这一环,现如今去查孙家的事儿,只怕一动手单久辞就已经知晓,他定然就会明白孙琳儿已经落入了你我的手中,在我们解开孙琳儿这一环之际,他应该已经走了下一步棋……”

“下一步棋?”夜摇光拢了拢眉,“他是打算将替他掳劫税银的人变成弃子?再将孙琳儿知晓的另外一半税银给转移地点?”

“如此大的举动,就不是单久辞。”温亭湛伸手刮了刮夜摇光的鼻子,“天色不早,歇息吧,他要如何做都无妨,便是一直给他先机,我也未必没有退路。”

夜摇光看了看温亭湛,就真的闭上了眼睛。

依然是一夜好眠,难得她起了一个大早,也无心再睡,温亭湛又已经起身离开了房间,夜摇光趁着肚子还不大,盘膝开始修炼。引动四周的五行之气,她迫切的想要早点去西宁,这样就可以用黄彦柏给她的功法,现在也只能简单的修炼,这里的五行之气根本不足。

修炼完之后,夜摇光在洗漱的时候,温亭湛从外面走了进来,夜摇光一边用帕子擦着手一边道:“我还以为你又去查案了。”

“该查的都已查明白,现如今就只用等结果便是。”温亭湛站在一侧,看着宜宁给夜摇光盘发,他看得极其的认真。

夜摇光从镜中看到温亭湛专注的神色,不由心思一动:“你学这个作甚?难道你还想着给我挽发么?”

“有何不可?”温亭湛眉目轻柔的回道,“关于摇摇的一切,我都想有朝一日,能够亲力亲为,了解你的所有。如此,待到我们年华老去,环游天下,才可以不带任何人,你有我一人足矣。”

他说着唇角已经绽开了一抹清浅的笑,露出了两个迷人的酒窝。那一双黑珍珠的眼眸光华流转,仿佛已经看到了他们日后的光景。

夜摇光还真的不会挽发,这是她最不想学的,没有带幼离他们的时候,夜摇光都是用头绳扎马尾,她想到温亭湛说过待到他功成身退之后,就会带着她去她所有想去的地方,原来他竟然想着不带任何旁人。

只有,她和他。

这样想着,夜摇光的心也充满了向往。

到了下午的时候,温亭湛果真收到了卫茁的传讯,看完之后他目光明亮的看着夜摇光:“孙家还有人活着。”

“是谁?”夜摇光连忙问道。

“是孙琳儿的侄媳妇及其子。”

夜摇光蓦然想到了一个瘦黑高挑的女子,总是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她在孙家的那几日,就看到了那女子勤快踏实不多言:“她的爹娘便是被树妖所害。”

那夜极阴之日,她的母亲被鬼魂所附前来敲门,若非她和凌朗及时阻止,还险些被她的丈夫开了门。

“他们一家的确是遭了横祸……”温亭湛将卫茁的信送到夜摇光的面前。

夜摇光俯身一看,原来当初老孙头知晓事情经过之后,为孙琳儿的所作所为感到羞愧,在夜摇光他们离开没有多久,他就带着一家人搬离与芙蓉镇有着千里之远的一个村庄。

卷入了一场是非之中,那村子里有个小地主为人很是和善,并且生了个貌美的小女儿,他的小女儿被县尉看上,县尉虽然才三十出头。但却已经娶妻生子,这位小地主也是个有骨气的,他就是不愿意让女儿做小,因此就得罪了当地的县尉。

这县尉心胸狭隘,就使了手段,让人不准租种小地主家的田地,家里几百亩的田地租不出去,家里的男丁又不够,加上这位小地主并不是农户发家,对田地的事儿根本不懂太多,一下子就让家中的收入大大的缩水,即便他再少收租子,在县尉的人刁难下,也是无人敢靠近。

孙家这个时候撞上去,他们原本是外来人,并不了解事情经过,到了一个地方,开荒今年已经来不及,知晓这位小地主人品不错,兼之只要一层租子,让他们大喜过望。孙家人丁兴旺,自然就租了三百多亩,他们浑身都是干劲儿,可才刚刚种好的庄稼就遭到了破坏。

老孙头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户,他最恨糟蹋粮食的人,因此就直接和县尉的人杠上了。

第1283章 他不敢

俗话说得好,民不与官斗,孙家怎么可能斗得过掌握一县捕盗、治安等刑事、司法事务的县尉?很是吃了不少苦头,但也倒没有扯出人命官司,事情的变化是因为县尉的步步紧逼,而小地主家的女儿竟然看上了孙琳儿的小侄子。

孙家和小地主家都被折腾的够呛,小地主就打算将这里的田地全部秘密卖给县城里的大户。然后和孙家协商好,他们悄悄的搬离这个地方,惹不起那还躲不起?

可偏偏他们躲不起,那县尉也不知道从何处得了消息,更是知晓小地主将女儿许给了孙家这个穷苦贱民之家,顿时觉得他的尊严都被践踏,怒火中烧之际,就派了人将孙家的人好生收拾一顿。

可孙家也是硬骨头,和那些小混混起了冲突,对方吃了闷亏就把叮嘱抛到一边,下了死手。孙琳儿的两个大侄子就是这样被活生生的打死,孙家老母受不了打击,看到两个孙儿血肉模糊的尸身就晕了过去,然后再也没有醒来。

老孙头拼着一把硬骨头去衙门击鼓鸣冤,早就被县尉打通的县太爷以民告官为以下犯上之举,先不听老孙头的状告,而打了他们父子三人各自二十大板,老孙头在县衙还有一口气,县令听了他的状词,就直言他们是诬告,将父子尽数下狱,他们都死在了牢房之中。

而孙家的女人也没有逃过厄运,他们被县尉买通的人下了杀手,孙大郎的媳妇当天夜里是因为带着孩子去县城里打听公爹和祖父的消息,才逃过了一劫。

夜摇光听了心里有些愤怒:“那县城的县令和县尉如此草菅人命,竟然无人管么”

“小县城,若是没有接到举报,知府也未必知晓。”温亭湛安抚夜摇光,一个府城多则四十多个县,少则十来个县,知府未必管的过来,“因而,太祖陛下高瞻远瞩,才会设立了九州巡抚。”

为的就是让其体察民情,深入小县小镇去教训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土霸王。

说着伸手揉了揉夜摇光的眉心:“你放心,这事儿我不知便罢,既然我已经知晓,并且查明了事情经过,我已经让卫茁将证据递交给了知府,这两个人虽然已经被调到了其他县城为官,但该他们认的罪跑不掉。”

夜摇光的脸色这才缓和:“这件事其实孙琳儿的责任最大。”

若非她私逃,老孙头在芙蓉镇扎根那么多年,他哪里会舍得离乡背井,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重头来过?若非如此,他们一家如何会遭此厄运?

“这就是命。”温亭湛也是可惜了孙家一家人,“已经成了定局的命,不得不认命,否则只会给至亲带来伤痛。”

夜摇光点头表示认同,有些命得认。孙琳儿原本是枉死,夜摇光费心度化她,可她最终选择了自私,完全没有想过她已经死了,这是无可更改的事实,她却选择了逆天而行,任何人逆天而行都会失去最珍视的一切。孙琳儿想要活下去,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和家人团聚么?

末了夜摇光也不得不承认:“是我好心办了坏事,我也有责任。”

若是她当初直接将孙琳儿灰飞烟灭,孙家也许就不会走上这条不归路。

“摇摇,我不许你这般说。”温亭湛双手握住夜摇光的肩膀,他漆黑的眼眸认真的看着她,“我们在做一件事之前,都无法预料到这件事会演变的最终结果。我们在当下,只能按照自己的原则和意愿行事,只要不违背自己的良心,那都是正确的行为,你给孙琳儿一个机会,这是你的准则,你没有错。你看看同样的事情,不论是郭媛亦或是月九襄,它们都不曾辜负你的善举。这是孙琳儿的问题,同样是贫苦之家,月九襄的明是非,知大理。孙琳儿的惨死,远远及不上月九襄的十之一二,这是本性问题,并非你之过错。”

“我就随口一说,总还是有我一点干系。”看着温亭湛如此郑重其事,夜摇光不由轻笑的握着他的手,对他保证到,“阿湛,我不过是在自省,我并非质疑我自己为人处世的原则。在原则上这一点我没有错。可孙琳儿跑了,到底是我没有将这件事了结,我既然知晓它挂念爹娘,就应该派人盯住孙家,待它出现之后,亲手将这件事彻底解决。”

“傻摇摇!”温亭湛摇着头道,“我们遇上孙琳儿之际,手上哪里来的人去盯着孙家?这并非一两日之事,我们总不能去欠下人情,让人几年帮我们盯着一户农家吧?待到你我有能力之际,早已经将它的事情遗忘。若说当真有责任,那我也有,我没有……”

不等温亭湛说完,夜摇光抬手堵住他的嘴:“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有一丁点内疚,在你心中恨不得将我所有的不好,不足全往身上揽,你我都没有错。正如你所言,这是孙琳儿的本性问题,也是时机问题,若是孙琳儿是在现如今遇上我,就算它跑了,我也有能力极快的寻到它,最不济也能将整个孙家看顾起来。”、

“在我这里,摇摇从来没有不好与不足。”温亭湛握着夜摇光的手,轻轻一吻:“所以,这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夜摇光嗔了他一眼,收回手;“不过吃一堑长一智,这种事再不会发生。”顿了顿她又担忧道,“你说单久辞必然知晓你去查这件事,他会不会做手脚?亦或是孙大郎的媳妇会不会早就被他给收买?”

“摇摇你放心,他没有那么多手脚。”温亭湛轻声笑道,“与其和我争夺一个证人,不如好好利用时机走下一步棋。至于会不会已经被他收买……”唇角的笑意越来越的深邃,他的眼底闪烁着狷狂的自信,“便是真的被他所收买,只要人不是假的人,我都有办法拨乱反正,让她说出实情。”

“如果是个假人呢?”夜摇光又问。

“他不敢,送个假的到我手上,这是自掘坟墓。”

话,轻缓却不容人反驳。

第1284章 孙家幸存者

孙大郎的媳妇正如温亭湛所言,被卫茁送来的特别快,当夜摇光看到她的时候微微一愣,相比起十年前她见到的那个女子,眼前这个可谓判若两人,那个瘦黑高挑的女人,她白了也不瘦了,看似过得很滋润,但唯有夜摇光看到她以前安静平和的眼睛宛如一潭死水,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机,她现在的安静更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孙大嫂请进。”夜摇光连忙亲自招待她进屋。

孙大嫂对夜摇光行了礼,才沉默着跟着夜摇光走。到了屋子里,夜摇光请她坐她坐下,一句话也不说,夜摇光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她几次张了张嘴终究沉默无语。

关于孙琳儿的事情夜摇光虽然告诉了老孙头几人,但当时刚刚生了孩子不久的孙大嫂并不知道,这样鬼神莫测的事情,不知道要如何说,才能够让孙大嫂平静安静的接受,还有她的爹娘和孙家两家人的命。

“夫人,我知道你们是为着小姑的事情寻我来。”没有想到先开口的还是孙大嫂。

“你知道”夜摇光有些惊讶。

“当家的在搬离芙蓉镇之前便对我说了这事。”提到孙大郎,孙大嫂的眼睛总算有些波动,“我知晓我们是为何远走他乡。”

“那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你爹娘的事情,这句话夜摇光终究问不出口,其实这对于孙大嫂有些残忍。自己的亲生爹娘是被娘家已经死了的小姑姑所连累而死。

似乎知晓夜摇光想问什么,孙大嫂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我是被爹娘十五两银子买给当家的”

孙大嫂的眼中情绪变得复杂起来,也许是夜摇光浑身萦绕的五行之气,让她感觉到了久违的心安,所以她顺其自然的就那样对夜摇光倾诉起来

原来孙大嫂的家里很是重男轻女,她是第四个女儿,上头有三个姐姐,她母亲拼了老命才生下了小弟,男孩儿是个宝,女孩是根草。她五岁起在娘家就有做不完的活儿,但凡做不好就得饿肚子,爹娘也总是用赔钱货来含着她,八岁左右就跟着到田里干活,好在他们村子里都是这样,看着别人家的女孩子也是如此活着,她曾经一度以为这个世间所有女孩子都是这样,所以从来没有生出过轻生的念头。

直到她十四岁的时候,她娘准备将她买到大户人家当丫鬟,但是由于她从小劳作,皮肤黝黑又不好看,加上年纪也大了,她娘的算盘落空,没有了十两银子的卖身银,所有的恼火都发泄在她的身上。

一日能够喝上一碗清可当镜照的粥已经是万幸,谁能够想到她最凄惨的时候,曾经和家里的猪争夺过吃食,还因此换来了母亲一顿毒打。她永远忘不了,她母亲拿着粗棍子一边抽打她,一边骂养头猪还能还钱,养了她只会糟蹋粮食

也是那次,她被母亲打的晕过去,半夜吐了血,她娘以为将她打死了,心里害怕背着她走了好远的路,将她扔在了山上,是孙大郎父子从山上打猎回来救了她。

在孙家养伤的那段时日,她才知道原来这个世间不是所有家里都将女孩当做奴役看得比猪狗不如,她很想留在那里,所以她稍微好转一点,就勤快的干活,娘家于她而言是个噩梦。

孙母看着她勤快,又是个安静品行不错的姑娘,虽然容貌一般,虽说不好看可也不丑,他们农家要那么好看的只会招祸,勤快能够吃苦的才是持家过日子的人选,就问了两个适婚的孙儿,孙大郎自己也很黑,他并不觉得黑不好看,而且孙大嫂是他救回来,他是同意娶孙大嫂。

但是别人家的女儿,总不能不娶,这个时代打骂自己的孩子,只要没有闹出人命,都是不犯法的家事儿,即便孙大嫂的爹娘将她扔了,但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人家爹娘就是爹娘。

于是孙老大带着东西去了孙大嫂的家里给自己的儿子提亲,孙大嫂的母亲狮子大开口,十五两银子,一分不少,少了就别想娶。那时候孙大嫂是很绝望的,十五两银子对于农户而言是一笔天价,但是孙母怜惜她,硬是和家里人商量之后,拿出了十五两银子。

这是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要知道孙大郎是长孙,一旦开了这个先例,后面的弟弟娶亲也不能低于这个数,孙大嫂不能连累孙家,所以提出这不是聘礼,是卖身银!日后孙家其他的弟弟娶妻若是也要这么多的银子可以,那女儿就是如同她一样是卖给婆家,从此和娘家斩断一切,逢年过节也不必来往。

孙大嫂的母亲虽然气这个女儿是喂不熟的白眼狼,但是在十五两银子的诱惑下,还是应允了。所以,孙大嫂对娘家没有任何感情,她甚至在听到亲生父母和他们捧在手心的宝贝疙瘩死了也一点没有情绪。

夜摇光没有想到孙大嫂竟然是这样的环境长大。

说完之后,孙大嫂终于有了情绪,她感激的看着夜摇光:“我和当家的刚刚成婚,家里已经很是紧迫,是夫人带着魏公子上门,才解了我们家里的燃眉之急,不然,我只怕不能厚着脸留在家里。”

“我带去了魏公子,也带去了你们的灾难”夜摇光轻声道。

孙大嫂摇着头:“阿奶和阿爷都是感激夫人,是夫人心善。阿奶常常教我们,要记住旁人真心对我们的善,药忘记旁人无心对我的恶。”

孙大嫂的话让夜摇光想到了那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家,那个和孙琳儿母女连心的老人家,毕竟是在大户人家做过管事娘子的人,见识与胸怀都不一样。

“我寻你来,其实是想让你见一见孙琳儿,它不知为何认定是我害死孙家一家人”夜摇光顿了顿,“为了报复我们,它和一个妖合伙盗走了税银,如今税银不知去向,我夫君受陛下之命追查税银。”

第1285章 亲人相见

既然孙大嫂什么都知道,夜摇光也就不再避讳什么鬼神,而是直言。

孙大嫂神色突然有些恍惚,她愣怔了好一会儿,才有些木然的抬起头看着夜摇光:“夫人,带我去见见她吧。”

夜摇光点了点头,站起身亲自带着她去了关押着孙琳儿和树妖的房间,是驿站一间空了的柴房,由于那一日被孙琳儿和树妖弄塌了一间屋子,也不知道第二日温亭湛是怎么跟驿站的人解释,反正钱他们出了,然后就又搬到了另外一个小院子,这个院子比较偏,也相对简单,但屋子多一点,还有一个柴房。

已经被关了几日的孙琳儿和树妖看到夜摇光推开房门,目光就充满着不善,等她的目光落在夜摇光旁边的人身上时,一瞬间就愣住。虽然孙大嫂的样子变化有点大,但孙琳儿当初和夜摇光回孙家,也是见过孙大嫂,尤其是那时候刚刚生了孩子,她的孩子感觉到了阴气,一直哭闹不止,给孙琳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孙琳儿一眼就认出了孙大嫂。

她的唇瓣有些颤抖,她隐隐有了什么不好的预感,夜摇光既然带了人来见她,只怕夜摇光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我刚刚和当家的成婚的时候,阿奶每每看到集市上有漂亮的姑娘走过,都忍不住叹一声;‘我家的琳儿也是这么水灵的姑娘’。”孙大嫂的目光落在孙琳儿的脸上,她蓦然开口问道,“这是属于你自己之物么?”

不止孙琳儿,就连夜摇光都惊诧的看着孙大嫂,孙大嫂一个乡下妇人竟然能够问出这样的话,让夜摇光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仿佛没有察觉夜摇光讶异,孙大嫂转过头对夜摇光道:“我可否单独和小姑姑叙叙旧,毕竟是整个家里人人都夸赞与追忆的小姑姑,我今日才有幸见上一见。”

夜摇光觉得孙大嫂有些怪异,但孙大嫂是温亭湛送到这里来,夜摇光觉得应该是没有什么可疑,她得去问问关于孙大嫂的事情,于是点了点头,就准备将树妖带走。

“让它一道留下吧。”孙大嫂看着两人是被一条绳子捆着,于是对夜摇光道。

见此,夜摇光将宜宁留在了房门外的院子,她独自离开。

等到夜摇光离开之后,孙大嫂才缓步走向孙琳儿,她每一步都那么轻,轻的仿佛是在漂浮,可孙琳儿却觉得她每一步都好似狠狠的踩在她的心口上,让她有些窒息。

“阿奶教导我们,万不可有第三只手,不是自己的东西别去拿,否则会遭报应。”孙大嫂蹲在了孙琳儿的面前,“小姑姑是阿奶的骄傲呢,怎么阿奶没有教你这些么?亦或是小姑姑离家太久,所以已经不知道这些为人处世的道理。既然你已经不懂做人,为何还不肯安安分分的去投胎,要来打扰我们的安宁呢?”

“我……”孙琳儿被她质问得不知道如何回答。

孙大嫂有些无神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孙琳儿,她的语气极重:“你的不安份,害死了我们一家,还不够么?”

“你说什么……”

“你知道么,我的男人,我的弟弟是被人活活的打死,浑身是血,整个头都扁了,阿奶是看到他们的死状被活活的吓死,阿爷带着公爹和叔叔去讨公道,被衙门活活的打死,我跑到乱葬岗去给他们收尸,那么多被野狗啃烂的尸体,我都分不清那是阿爷,那是公爹……”孙大嫂双手抬起来,有着无力的微微张开屋子,显得有些无助,仿佛又回想到了那一日,她所有的至亲都离她而去,她空洞的眼慢慢充血,“那日若非我儿子身子不好,阿奶给我钱让我带着孩子上县城看病顺带打听阿爷的情形,只怕我也不能活着,等我将公爹他们的尸体刨出来,准备带回家之时,却看到我们家被一把大火烧得一干二净,你知道那种痛么?我这一辈子,从未厌恶一个人,就算是幼时折磨我的亲娘我都不厌恶,可我真的好厌恶你,为什么会有你这样自私自利的人?你怎么会是阿奶口中那个伶俐乖巧的女儿,你根本是一只令人恶心的鬼!”

孙大嫂的话,每一个字都如刀一般扎入了孙琳儿的心口,她觉得她呼吸都变得困难,她喃喃的解释:“我只是想要和爹娘团聚……”

“你住口!”不等孙琳儿说完,孙大嫂立刻高声厉喝,“你别提阿爷和阿奶,你不配。你想和他们团聚?怎么团聚,像现在这般,夺了别人的身子来和他们团聚么?你可有想过被你夺了身子的人?你怨恨当年持强凌弱害死你的人,可你现在这样子又和他们有什么区别,你不也是从一个比你娇弱的女人手上夺走了她的生命么?从你放走这只妖物,背信弃义,只图苟活的那一刻起,你就不配再教孙琳儿这个名。阿爷就是不想再见你,他不愿意接受他心中美好的女儿变成一个怪物,他才会带着我们一家搬走,我们一家才会遭了难,你就是罪魁祸首。你的私心是阿爷他们十几口人命成全,你活得可高兴?”

“我……我不知道……”孙琳儿眼眶泪如雨下,她有些绝望的摇着头。

“你知道什么?”孙大嫂讥讽的看着她,“你身为女儿,连自己的父亲的脾性都不明,这是不孝。倘若你知晓,还做下阿爷无法容忍之事,那就是罪不可赦!我想你是后者吧,你以为待到你能够回来之后,认个错,服个软,阿爷和阿奶定然是会原谅你,对么?”

孙琳儿脸上浮现被孙大嫂看透的狼狈。

孙大嫂见此讽刺的笑出了声:“阿奶说,人在做天在看,万不可心生贪念。你死了,你一辈子是我们心中那个完美无缺的小姑姑,我们会在阿奶眼含欣慰的诉说之下,想象你的美与好。可你贪心的想要不属于你的寿命,你不但还是阿爷阿奶,你还亲手杀了阿奶阿爷心中的女儿,杀死了我们心中的小姑姑!”

第1286章 孙琳儿之死

孙琳儿在孙大嫂的自责之中脸色煞白,她的目光涣散而又挣扎,她依旧在为自己辩解:“我、我只是想活着,这难道也错了么?”

“是人都想活下去,可你已经不是人,若是这世间所有已经死的人都如你一般,这人世间还有什么秩序可言?”孙大嫂目光鄙夷的看着孙琳儿,“你凭什么和别的枉死之人不一样?难道这世间只有你一个人是冤死么?若非温夫人,你会被永远压在佛堂,而后烟消云散;倘若当初你遇上的不是温夫人,你早已经被打的魂飞魄散。温夫人的一片好心,让你比旁的孤魂野鬼多了可以和爹娘团聚的机会,甚至不惜让魏公子为你制百善伞给你一个轮回机会,这是恩情!你理所当然的享受,却转头背弃了温夫人,你连为人最不能少的感恩之心都已经丧失,你说你有什么颜面为人?莫说我们一家的死与温夫人没有丝毫干系,便是我们一家当真是死在温夫人的手中,我们怨怪的也不是温夫人,而是你!”

“你是先对不起别人在先,你还口口声声要报仇,我真不知你有什么脸面说这两个字。”孙大嫂的手缓缓的伸入她的衣袖,“我来告诉你,真正替我们孙家报仇的人,是温夫人和明睿侯爷,而你不过是自私的认为自己沦为邪魔外道没有错,所以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罢了!”

说完,孙大嫂从袖子里拔出了一把刀,那一把刀并非利刃,而是一种漆黑的木头像极了沉香木,却没有香气,反而让树妖和孙琳儿脸色一白。

“神木!”树妖目光一变,“你是被夜摇光指使而来,否则你怎会有神木!”

神木,乃是极其稀罕的木材,是天神灵物,也是妖魔的克星,这种东西只有懂得书法的人才有,孙琳儿的侄儿媳妇不过一个香叶村妇,哪里可能接触到这种东西。

孙琳儿的目光也渐变,孙大嫂似讥似讽的笑了:“你很好奇我为何会有神木么?让我告诉你,阿爷阿奶死了,孙家没了,所有给我温暖的人都在一夜之间变成了冰冷的尸骨,我也想随他们而去,可是我还有孩子,我身为人母,对三岁的亲骨肉如何下的了手,既然下不了手,更不能将他一个人扔下无依无靠,再苦再难我也要拼命活下去,不让老孙家断了香火,可是……”说到这里,孙大嫂几乎不会转动的眼眶盈满了泪水,一颗颗的砸落,“也许这就是他的命,三年前他终究没有熬过去,我抱着他冷冰冰的尸体,在雪地里哭喊,我多希望有个人能够来救救他,他才六岁啊,老天爷为何要这般残忍呢,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不是老天残忍,而是他不该生在了孙家,有一个造孽的姑祖母!”

孙琳儿的身子一阵阵的颤抖,孙大嫂的话明明很薄弱,可却仿佛呈现了真实的画面,涌入了她的脑海之中,让她有些承受不住。

孙大嫂没有哭声,但是她的眼泪一直在奔涌:“我终于可以解脱了,我去寻死却被尼姑庵的大师所救,大师对我讲了很多,她收我为徒,但却说我尘缘未了不能剃度,让我静等三年。当侯爷的人寻上我之后,我才知道我的尘缘在何处,这截神木乃是半年前我上山砍柴偶然所得,师傅特意打造成防身的利器赠与我,对我说这刀对凡人不过是把玩之物,可对付妖魔,却是致命!”

说到这里,孙大嫂笑了,一边落着眼泪一边笑的冷漠:“你不是想要和阿爷阿奶他们团聚么?今日,我亲自送你去见他们,但愿他们还愿意见你……”

孙大嫂的手臂抬起来,就要朝着孙琳儿扎下去,却在那一瞬间,那树妖拼了命的转过来,孙大嫂的神木狠狠的扎入了树妖的身体里。就见那树妖瞳孔一阵收缩,旋即神彩迅速的涣散,大量的妖气逸散开来。

而这时夜摇光寻到了卫茁,正在问卫茁:“孙大嫂不是还有个孩子么?”

“回夫人的话,属下是查到孙大嫂和其子逃过了那一场灾难,但当属下查到孙大嫂所投身的净月庵时,才知道她的孩子在三年前重病而亡,她被净月庵的老尼姑所救,这三年一直留在净月庵。”卫茁将实情一字一句的说出来。

夜摇光还来不及说什么,就感觉到一股浓郁的妖气蔓延开来,她连忙站起身,迅速的奔向柴房,乾兑还比她早到了一步,就看到树妖横躺在孙琳儿的身上,而孙大嫂已经拔出了神木,冷冷的看着孙琳儿。

夜摇光和乾兑对视了一眼,他们都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阿树……”孙琳儿哭得伤心而又绝望,这个陪伴了她十年的男人,虽然他是妖,纵然他带走她的初衷不纯,但这十年朝夕相处,他们早就已经有了男女之情,他们两都是一样含冤而死的可怜人。

“我错了……我错了……”孙琳儿的心很痛很痛,她这一刻才清楚的体会到那一种至亲至爱死在面前的痛有多么的蚀骨。

如果她安安分分的去轮回,爹娘不会死,孙家不会没有,她不会把一个淳朴只想相夫教子的女人逼的如此麻木不仁。更不会去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修炼妖法,而阿树也不会为了救她而死。

“天道有轮回,苍天放过谁?哈哈哈哈……”孙琳儿仰头,泪流不止的放声凄厉的大笑,好一会儿才低头,看着倒在她身上已经散尽妖气已经化作了树木的阿树,她哀求的看着孙大嫂,“你杀了我吧。”

孙大嫂的眼睛微微一动,她冷漠的说道:“当年,是温夫人救了你,让你能够见上阿奶一面,如今是明睿侯为我孙家一家无辜擒拿真凶,这是我们孙家和你欠温夫人的债。”

她方才恨意腾升,都险些忘了如此重要的事情,差一点就直接杀了孙琳儿,心里默默念了一遍清心咒之后才平静了下来。

第1287章 单久辞,狠角色

孙琳儿噙着泪水的眼眸,呆愣愣的看着夜摇光,再也没有那一股戾气与仇视,唯有羞愧的闪躲,她低声道:“将税银交给我们的乃是指挥佥事曹弓,税银一半放在柳家大宅主院的密室,一半被偷偷送放在了柳家老头子的棺材之中,随着柳家老头子下葬。”

夜摇光听了当真是不可思议,难怪任凭温亭湛如何寻找,就没有找到这一笔税银,原来竟然在柳老头的棺材里。这真是一个天大的坑啊。如果温亭湛当真查明柳居旻是冤枉,按照公正的原则替柳居旻洗刷了罪名,单久辞再在柳市荏的棺材里翻出另外一半的税银,连温亭湛都成了因私废公之人,逃不了一个包庇之罪,毕竟现在整个帝都都传遍了,他是柳家的入赘子,他有充分的理由包庇柳家。

而如果温亭湛趁着这个机会公报私仇,将原本无辜的柳居旻给弄死了,一直主导这个局面的单久辞,只怕当即就会将真正的真相掀出来。

一道被掀出来的还有温亭湛的身世,温亭湛有充分的理由落井下石,将整个柳家碾压到尘埃之中。

这一招,直接让温亭湛进退两难,无论怎么行事,都会让温亭湛从神坛之中跌落下来,让天下人唾弃他,从此也会沦为陛下的废棋。

而这一招最毒的还不在这里,现如今温亭湛要去弄回这一笔税银,那就得必须将刚刚下葬还没有一个月的柳市荏的坟给挖出来!

柳家能够同意?温亭湛凭什么说挖就挖柳市荏的坟墓?这要是挖出来,整个柳家就真的完了,百口莫辩。但这不是陛下要的结果,因为柳家是冤枉的陛下比谁都清楚,如果温亭湛只有顺势寻找一个替死鬼的能力,陛下会对温亭湛很失望。

还有最后一个可能,那就是没有挖出来,那温亭湛公报私仇,借着查税银一案,报复柳家,挖柳家家主的坟,任由温亭湛有百种理由,只怕都堵不住天下人的讨伐。

夜摇光倒是不怀疑孙琳儿所言,而是想到温亭湛已经说了单久辞在走下一步棋,她都怀疑柳市荏棺材里面的银子是不是被转移。

心思百转,夜摇光已经没有了心思去理会孙琳儿和孙大嫂之间的事情,她转身吩咐卫茁立刻去寻温亭湛,都不知道温亭湛这个时候去了何处,一整日都不见人。

而后,又吩咐了卫荆快马加鞭先去豫章郡,守住柳市荏的坟。

孙琳儿死了,她不是自杀。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让孙大嫂泄愤,亦或是想让自己的良心得到最后一丝安宁,她恳求了孙大嫂杀了她。

孙大嫂也没有手下留情,孙琳儿本来就是妖物,又不是活人,而且是造下了杀孽的妖物,杀了无罪反而有功德。

“我有一事想求夫人。”杀了孙琳儿的孙大嫂跪在了夜摇光的面前。

“有什么事你只管直言。”夜摇光亲自将孙大嫂搀扶起来。

“我想将它们两带走。”孙大嫂有些惭愧的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知道孙大嫂指的是孙琳儿和树妖,夜摇光看了看乾兑,毕竟他们两杀了乾兑的弟子,都已经死了,乾兑摆出无所谓的表情。

“乾大师去看看吧,若是无碍,就让孙大嫂将它们带走。”夜摇光对乾兑说道。

虽然是被神木所杀,但妖和人到底不同,夜摇光可不想再横生枝节。

乾兑也没有推辞,他也是不希望这两只妖还有死灰复燃的机会,于是他亲自去看了,还不放心的封了一张符篆,便允许孙大嫂将人带走。

夜摇光派宜宁去雇了一辆马车,让人安全的将孙大嫂送到她要去的地方。她自己在家里等着温亭湛,温亭湛到了晚间才回来。

“阿湛,你去做什么了?”夜摇光连忙迎上去。

“曹弓死了。”温亭湛低声对夜摇光道。

“你不是说单久辞不会如此大动作,他还真的敢派人将掳劫税银的人杀了?”夜摇光瞪大眼睛。

“不是他杀,是服毒自尽。”温亭湛敛眉,“心甘情愿的服毒自尽。”

“这曹弓是单久辞的人?”这会不会太忠心了,事情才刚刚败露,他就服毒自尽了,“他是孤家寡人么?”

“不是,家中有老母,有妻儿,最小的孩子不过四岁。”温亭湛摇头道。

“那他这个壮士断腕会不会太决绝,单久辞对他到底有什么恩情,值得他这般狠绝的连家里的老小都不顾。”夜摇光完全想不明白,这已经违背了人之常情。

“我今日之所以这般晚才回来,是因为我去查了曹弓这个人,他甚至不是单久辞的人。”温亭湛轻声一叹,“是我怀疑错了人,才又失了一步先机。”

他想到今日孙大嫂被送来,单久辞知晓他一定能够撬开孙琳儿的嘴,定然是会有行动,所以一早就出去盯着,但是他一直盯着的乃是胡霆,胡霆一整日都与往常无异,在他察觉不对之时,追到曹弓家中,曹弓已经服毒自尽。

现如今,孙琳儿是个妖,并且已经死了的妖。可即便孙琳儿活着也无用,虽然陛下相信这世间有妖魔鬼怪,但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不能宣扬,会造成百姓的恐慌,扰乱民心,所以孙琳儿的供词不能呈堂。

而孙琳儿供出来的人是曹弓,曹弓又死了。他若是这样来结案,别说陛下和世人,就连他自己都觉得牵强。这不摆明查不出来什么,所以来个死无对证,将脏水泼在死人的身上么?

夜摇光眉头一蹙:“阿湛,孙琳儿招了,另外一半税银在柳老头子的棺材里。”

温亭湛听后,眼中划过一丝激赏:“果然是单久辞,果不愧是单久辞!”

“你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赞扬他。”夜摇光白了温亭湛一眼,“我们现在就得赌一赌,这税银到底在不在柳老头子棺材里。赌对了,我们就赢了,若是赌错了,你就等着身败名裂吧!”

原本曹弓死了,若是全部税银追回来,温亭湛自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税银在谁也不能反驳他,可现在税银在不在柳老头子的棺材里还是个未知!

单久辞,果然是个狠角色!

第1288章 忽悠失败

“先下我们并不需要急着去猜单久辞的心思,无论那税银在不在柳家老头子的棺材里,都不重要。”伸手一把将眉头轻蹙的妻子拉到怀里,让她坐在他的腿上,从她的身后轻轻的揽着她,头从她的颈项间绕过来。

“这个不重要?那重要的是什么?”夜摇光觉得税银才是燃眉之急,寻到税银不是他们这次来的目的吗?

“掳走税银的人才是最重要。”温亭湛闭着眼睛蹭了蹭她的脖子,深深嗅了嗅她的体香,“只要解开税银为何被盗之谜,抓住了盗走税银的主谋,掌握证据,不论税银在何处,那都是陛下的事情,要不要开柳家老头子的棺木,那也由陛下做主。”

“不是曹弓掳走么?”夜摇光觉得孙琳儿这个时候不会说谎,既然税银是曹弓掳走,曹弓都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且曹弓死前什么都没有留下。

“摇摇,你说曹弓为何要去掳劫税银,嫁祸柳居旻?”温亭湛反问。

“不就是单久辞指使”夜摇光话语一顿,她蓦然想到温亭湛说过,曹弓不是单久辞的人,单久辞只可能将这件事引导走,一步步引入他的计划,他没有可能用得上曹弓,曹弓也不可能为了他抛下一家老小自尽,“曹弓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单久辞的手里?”

温亭湛轻笑着点头:“这倒不失为一个理由。曹弓这个人,好色贪杯,气量不够却又喜黄白之物,倒是通身的不是,想要抓他的把柄真是一点都不费力。”

看到温亭湛这副模样,夜摇光忍不住伸手掐了掐他的脸:“别跟我拐弯抹角,既然不是曹弓有把柄在单久辞的手上,那么他又为何在事情暴露之前,就服毒自尽?能够知晓孙琳儿落在我们手上的只可能是单久辞,曹弓只怕都不知道他把税银交给了一个妖物。”

“这也是我一直在困惑之处。”温亭湛伸手顺着夜摇光光泽漆黑柔顺的长发,“告诉曹弓事情败露的定然是单久辞,而曹弓虽然浑身毛病,可烧杀抢掠之事他还真没有沾过手,罪不至死。因而,我也很想知晓单久辞到底凭着什么,让曹弓这么绝然的赴死。”

“所以,你怀疑并不是因为自身的缘故连命都不要。”夜摇光一下子就明白了温亭湛的意思,“那么曹弓背后很可能还有一个人,这个人对曹弓有大于生死的恩情,这个人被单久辞所威胁,曹弓是为了保护这个人。”

“我家的摇摇,果然是一点就通。”温亭湛在夜摇光的脸上偷香一枚。

夜摇光横了他一眼,正色道:“阿湛,我知晓你想要查出曹弓背后的人,让他亲**代税银的去向,但就连曹弓都不知晓,更遑论他身后的人,我觉得只怕就算你诱出了匿藏在背后的人,陛下也会让去把税银全部追回来。所以,柳家这一趟我们势必躲不开。”

便是曹弓的背后真的人,单久辞是不将温亭湛逼迫到柳家是不会罢休,所以他让了孙琳儿做了一个中转站,不论是曹弓还是他背后的人都恐怕不知道税银现如今已经在柳家之中。一事不劳二主,陛下定然还是会让温亭湛接着追回税银。

单久辞玩了一手好棋,只怕曹弓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逼迫他们去盗取税银的人是单久辞,真凶也交代不出来是受谁胁迫。那么这个胁迫的主谋,难道就不可能是柳家么?

温亭湛从柳家掀出了税银,一半在柳居旻的手中,倒是可以借此大胆的怀疑,另外一半在柳市荏的坟墓里,可怀疑终究是怀疑,没有证据要如何让陛下亲口下令开棺,开棺之后若是税银不在,温亭湛如何躲避单久辞已经准备好的舆论讨伐?

“这些我都知晓,摇摇不用担心,我有应对之策。”温亭湛眼眸柔情流转的看着夜摇光。

“阿湛,你留下来追查曹弓背后的人,我去一趟豫章郡。”夜摇光在他的唇角轻轻落下一吻,“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法子,也许不需要动柳市荏的坟,就能够知晓里面有没有税银。”

“摇摇”

“你放心,我不会行逆天之事。”不等温亭湛多说什么,夜摇光打断他,她低着头看着她渐渐穿插到他指缝的五指,看着他们渐渐十指相扣,他们两的指尖都非常的圆润,剪裁整齐的指甲在烛光之下,泛着浅浅的光晕,她忽而唇角一扬,“你故意调转我的注意力,是不想我搀和到这件事来,税银不是不重要,而是在你心中我更重要。”

温亭湛身子微微一震,他的眼眸变得更加深邃。

夜摇光抬眼,对上他的眼眸:“阿湛,我只是不喜欢动脑,但不代表我傻,单久辞或许也是吃准了你不会让我去动柳老头的坟,才敢这样的肆无忌惮。”

阴宅,一个不慎,稍有破坏,就是坑害了柳家一族的人,那是极大的罪孽。否则夜摇光有的是手段不着痕迹的翻了柳老头子的坟。而且,单久辞既然这样的心思细腻,只怕从柳市荏下葬的风水,都是他暗中请的人推荐给了柳家,这阴宅自然不会坑害柳家,但觉得是身为风水师的人不能轻举妄动的格局。

“真希望我的摇摇,无论何时都不用费神动脑。”温亭湛轻叹一口气,在她的发丝间轻轻落下一吻,“其实,我是真有应对之策。”

原本以为可以忽悠她,让她对税银去向一事不那么关注,就是不想她插手这件事,不仅仅是这件事对于她而言棘手,还在于她现在怀着身孕。

手掌在她日渐凸起的小腹之上摩挲着:“摇摇不妨与我说说,你要如何去探查阴宅里有没有税银?”

阴宅里面有陪葬品,尤其是像柳家这样的世家,柳市荏的陪葬品应该很可观,金银肯定不少,夜摇光用五行之气恐怕感应不出来是不是有税银,他们是肯定得不到柳市荏陪葬品的单子,若是金银器恰好多,五行之气依然会误导夜摇光。

第1289章 重回书院

温亭湛便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由始至终不想让夜摇光去动阴宅。凡人不懂无心的破坏,温亭湛不知道是不是有罪孽。但是懂得阴宅的人,若是破坏了阴宅,不论是无心也好,有心也罢,那都是业障。

夜摇光翻过身,非常豪放的面对着温亭湛跨坐在他的腿上,双手圈着他的脖子,明媚的桃花眼之中闪过一丝狡黠:“岳书意到了何处?”

夜摇光相信温亭湛和岳书意私下一定有联系,所以直接开口问。

“我让他沿着云贵一方而去,上次传信给我之时已经在贵州。”温亭湛虽然没有想明白夜摇光为何突然问起岳书意来,但还是如实回答。

“你现在传信给连山,让小乖乖将金钱鼠带回来。”夜摇光笑眯眯的说道,“到时候我带着金子和金钱鼠,就知道棺材里面有没有税银。”

金钱鼠可以和金子沟通,金子可以和她沟通,让金钱鼠下去翻一翻,里面有没有税银一目了然。

“你让金钱鼠下去?”温亭湛拧眉,“金钱鼠虽则体型小,可是一旦它深入地底,你如何控制它不破坏阴宅里面的风水?”

夜摇光没有说话,而是掏出了紫灵珠,在温亭湛的面前晃了晃:“只要柳老头子的坟地没有深入地下五十尺,我就能够利用紫灵珠看到里面的构造,也不怕单久辞请了厉害的地师布局。”

看着紫光熠熠透着星芒的紫灵珠,温亭湛包裹着夜摇光的手:“你现在的修为还不曾恢复鼎盛时期。”

温亭湛可是记得当初夜摇光还是在练虚期的时候,如此催动紫灵珠都是极其的费力,莫说她现在修为不够,而且还身怀有孕。

“可我现在多了它啊。”夜摇光晃了晃手腕上的水晶手串,“虽然我的修为没有昔日高,但我可以无穷无尽的补足五行之气,惊涛骇浪能够击碎巨石,细水长流一样可以滴水穿石。没有把握,我不会轻举妄动。”

“你当真要去?”温亭湛的眼眸定定的看着夜摇光。

“当真要去。”夜摇光语气笃定,“我想为你分担所有力所能及之事。”

温亭湛不再多言,一把将夜摇光抱起来,朝着内间走去。

夜摇光被吓了一跳,伸手捶了他的胸口一下:“你做什么!”

“既然夫人如此狠心,决意撇下我独自一人远去,我自然要在夫人走前给自己讨点好处。”

“你唔……”

不等夜摇光再说什么,温亭湛就堵住了她的小嘴,将她压在床榻之上,密密麻麻的吻就如雨点一般遍布夜摇光的全身……

一夜**至天明,温亭湛看着夜摇光将他的衣物必备品全部取出来,一样样细心的给他分好,然后才亲了亲他,跟他道别:“我在家里等你回来接我。”

“三日之内我定然将此间事了解去寻你。”温亭湛捧着她的双手,轻轻的吻了吻他的指尖:“照顾好自己。”

“你也是。”

夫妻俩依依惜别之后,夜摇光就带着金子和宣开阳让金子驾着天麟飞掠像豫章郡,她连宜宁都没有带回去,豫章郡是他们的家乡,阿尼娅和古摩尔夫妻还守在他们的老宅,老宅有的是能够照顾她的人。而她乍然离开,担心没有一个细心的人照顾温亭湛。

从武昌府到豫章郡,金子的速度不过半日就到了他们的老宅,对于她突然回来,古摩尔和阿尼娅都是非常惊喜,连忙吩咐厨房的人做夜摇光喜爱的菜色,阿尼娅的长子已经十岁,有着深邃的五官,身板非常的壮实,一下子就和宣开阳打成了一片。

阿尼娅和古摩尔还有两个女儿,一个六岁,一个才两岁,两个姑娘遗传了古摩尔的血统比较多,五官充满了异域风情。

“夫人这次回来,会带着我们一块走么?”等到夜摇光沐浴更衣出来之后,在用午膳之际,阿尼娅突然开口问道。

“再过一个月我和阿湛就要去青海,你们夫妻可以准备,等过了中秋节,就去西宁和幼离他们汇合。”夜摇光笑着说道,古摩尔和阿尼娅一直想要跟着温亭湛和夜摇光身边,想做到尽护卫的职责,虽然温亭湛有事情都会吩咐古摩尔,但是由于古摩尔的面孔识别太高,温亭湛用的也极少,这就导致两夫妻一直有些不安。

“那真是太好了。”阿尼娅欢呼道,“这些年因为夫人和侯爷,我和相公过得极其顺心,总想做些什么来报答夫人和侯爷。”

“别这般想,你和古摩尔当年既然选择定居高山之上,自然是想要远离尘嚣,我们身边的人足够用,这里更适合你们。”将阿尼娅张口欲言,夜摇光抬手打断,“你莫要以为你们留在这里就是享福,这里是我和阿湛的根,必须让足够信任的人镇守,自从幼离跟着我去了帝都,这几年各地的秋收,豫章郡的人情往来都是你在操持,你已经做了很多,不一定是要跟在我和阿湛身侧才是付出。”

“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告诉夫人和侯爷,曲夫子重病,大夫说恐怕大限将至。”夜摇光一提到人情往来,夜摇光就想到了这件今日才知晓的事情。

“我正要去府城,原本还想歇息一日,既然如此,我现在就启程。”夜摇光搁下饭菜,把宣开阳留在了老宅,和金子一块用了一个时辰到了冠云街她的府宅。

然后从冠云街驾着马车去了白鹿书院,这是离开书院六年之后,夜摇光第一次回来,站在书院的大门口她竟然有些近乡情怯。

曲夫子便是他们的史学夫子,那个老以为她和温亭湛有断袖之癖,害怕她把温亭湛掰弯的老人家,也是当初对她有了少女情怀的陈臻儿的姨夫,没有想到才六年的光阴,身子骨明明坚朗的曲夫子就病入膏肓。

夜摇光递了温亭湛的名帖,很快禾山长竟然亲自来迎接她,一晃六年,禾山长的两鬓也多了不少白发。

“明睿侯夫人。”禾山长对夜摇光行礼。

夜摇光连忙一让,亲自扶着禾山长:“山长,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您永远是我和阿湛的长辈。”

第1290章 邪灵作祟

禾山长欣慰的笑着直点头:“我这一生,能够教出明睿侯这个学生,是人生最大一幸事。”

“山长过奖,江山代有人才出,山长一生守着白鹿书院,一定会教导处更多优异的学子。”夜摇光谦虚的说着,便岔开话题,“学生是听说曲夫子重病,恰好又回了豫章郡,故而登门探望。”

“有心了。”禾山长更是老怀安慰,然后亲自带着夜摇光进了书院。

太阳已经西斜,原本下午就是辅修课,加上这时候学子们大多已经下课,前往食堂用膳,见到山长亲自去迎接,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却见到是个绝色女子,不由对夜摇光好奇不已。

夜摇光在白鹿书院就读过,许多依然守在书院的护院和下人都是见过,只要稍加打听就能够打听出夜摇光的身份,顿时所有人看向夜摇光的目光都多了敬意,夜摇光感受着一股敬意。

她的唇角微微一弯,她知道这一股敬意只因为她是明睿侯之妻,他们是敬重和崇拜温亭湛,所以对她也是不由自主的尊重起来。夜摇光从来没有想到她会因为一个男人带来的光环而如此高兴。

只因为这个男人是温亭湛!

很快他们就到了夫子的屋舍,夜摇光还遇到了一个故人,那就是一身杭绸的陈臻儿,陈臻儿和她的年岁相当,如今已经二十几许,她的身边牵着一个小男孩,看着应该有四五岁的样子,她后来听说过陈臻儿嫁到了杭州,却不知道具体人家。

看到夜摇光,陈臻儿的眼眸滞了滞,很快就对夜摇光释怀一笑:“我是该叫你夜同生呢,还是明睿侯夫人?需要行李否?”

陈臻儿还是那么直爽的性子,夜摇光不由笑着点头:“看到本夫人还不行礼?谁给你的胆子?”

陈臻儿也是笑出了声,将她面前的孩子推到前面:“源哥儿,快给你姨母见礼,姨母是侯夫人,让她好好给你个见面礼。”

“给姨母见礼。”小家伙真的端端正正给她行礼,然后目光清澈却又亮晶晶的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真是对着陈臻儿又好气又好笑:“有你这般教子的么?”

嘴上这样说着,夜摇光还是从怀里取出一个玉坠,这个玉坠质地不算极佳,但是开过光,有着生吉气,可以驱灾辟邪。

“看看可喜欢。”将玉坠递给小家伙。

小家伙很高兴的接过去,拿在手里觉得很舒服,就忙不迭的点头:“喜欢,谢谢姨母。”

夜摇光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头,才抬起头看着笑的仿佛占了便宜一般的陈臻儿,知晓她定然是嫁到了如意的夫家,唯有在夫家过得幸福,才不会被磨灭本性,如此,夜摇光也替她感到高兴。

“我是来看看曲夫子。”夜摇光开口道。

“我带你进去。”陈臻儿亲自引着夜摇光进了院子,到了曲夫子的院子里,越近夜摇光的眉头越皱的厉害,她迈过月亮门,榻上回廊,就看到斜对面的主院萦绕着一层浅灰色的气。

“师傅,这是邪灵作祟!”金子立刻对夜摇光说道。

“邪灵?”陈臻儿顿时脸色一白,她可是知道夜摇光的本职,而且这只六年前还不会说话的猴子,现在竟然能够说话了。

“别怕。”夜摇光拍了拍她的手安抚了她一下,“邪灵和鬼不同,没有阴煞之气,在没有成为怨灵之前,它们无法主动攻击人。”

邪灵和鬼一样是魂体,但不同的是,邪灵没有男女之分,它很薄弱只是一股怨气,它甚至可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也不会有身前的记忆。它比鬼低级,但它却比鬼坚韧,鬼魂常年得不到养料,就会在岁月之中灰飞烟灭,而邪灵是一股气,只要没有人做法,它将永远不会消散。

一旦它盘旋的地方怨念过多,不需要死人,哪怕是活人的怨念都可能壮大它,直到形成怨灵,就有了神识,它们需要怨之念作为食物,会给人类带来灾难,未必是残杀,但一定会让人怨念愈来愈多。

可邪灵有一个地方比鬼更可怕,犹如蚂蚁吞象一般,一旦无数的邪灵凝聚在一起,形成了邪灵体,那就是比鬼王都难以对付的存在。

前世夜摇光也是对付过邪灵,她迅速的一个飞掠进入了曲夫子的房间,房间内还有曲夫子的夫人,见到有人冲进来,她看到夜摇光惊了片刻,夜摇光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顿时脸色一变。

“夜同生”曲夫人见夜摇光看着她的目光十分的不善,顿时有些惊骇莫名。

夜摇光的目光迅速的在曲夫人的身上一扫,最后落在了曲夫人发钗的簪子上:“师母,烦您将头上的木簪给我。”

曲夫人有些不解,但是在夜摇光不容拒绝的气势之下,还是伸手将头上的木簪取下来递给了夜摇光,木簪子一落在夜摇光的手中,就开始颤栗,夜摇光将之紧握,而后站到榻沿看向曲夫子。

曲夫子的脸色苍白,似乎受到惊扰无力的睁开了眼睛,看到夜摇光不由唇角展露了笑:“夜天枢。”

“夫子,是学生。”夜摇光掌心蕴含着五行之气,在曲夫子的面前迅速的一转,一下子就将他脸上萦绕的邪气给收走,而后伸手扣住曲夫子的脉搏,好在这邪灵的气力不强,还没有侵入肺腑,夜摇光运了一股五行之气到了曲夫子的体内,侧首对着已经赶紧来和曲夫人站在一处的陈臻儿,“再去请大夫来给夫子看看。”

“好,我这就去。”陈臻儿点着头就奔出去。

“师母这簪子有邪灵附体,夫子是手邪气侵扰,现如今已经没有大碍,只是身子骨有些虚弱,接下来要仔细调养一段时日。”夜摇光要带走这根木簪,总要给个交代,与其让他们胡思乱想,不如直言。

曲夫人惊恐的看着被夜摇光紧紧捏着的簪子:“这簪子这簪子是老头子亲手赠给我”

第1291章 驱邪灵

“师母无需多想,这邪灵乃是一口怨气,无知无觉,它想来是依托在夫子寻到的木材里,只是夫子没有看出来罢了。”夜摇光解释道,这是一桩无妄之灾,也难怪着邪灵对付的是曲夫子,而不是曲夫人。

很快陈臻儿就将书院的大夫给叫来,大夫重新给曲夫子诊诊脉,顿时不可思议的惊呼:“怎会如此,怎会如此!你们给曲夫子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今晨他还脉象减弱,此时仿佛多了一股活力,大有死灰复燃之势。”

“先生,是外子调制了一剂药方。”夜摇光开口道。

这位大夫正是当年温亭湛辅修医术之时的先生,但凡书院里的先生,不论是不是教导他们,夜摇光他们都尊称先生。

“你是”这位先生还真没有接触过夜摇光。

“外子温允禾。”夜摇光回答。

“你就是那夜天枢!”

夜摇光和温亭湛的事迹早就在书院里面传开了,尤其是随着去年温亭湛一而再的传出了宠妻的事迹,不知道多少男男女女都效仿夜摇光和温亭湛,企图鱼目混珠的也随着情郎到书院就读。

但是她们都不是修炼者,如何能够蒙混过关?书院今年特意严查,还揪出了不少,所以这位先生可能不知道温亭湛的妻子真名叫什么,但一定知晓她曾经叫做夜天枢。

“是学生。”夜摇光点头承认。

“既然是明睿侯调制出来的药那定然非同一般。”从温亭湛跟着他学习医术开始,那飞涨的速度就让他一次次的目瞪口呆,他只教了温亭湛两个月,就没有什么可教,之后温亭湛也从不缺他的课,他一直感叹,若是温亭湛不走仕途,必然能够在医道之上大放异彩。

“先生过奖。”夜摇光谦逊的说了一句之后道,“曲夫子身子弱,外子如今不在,劳烦先生给夫子开些滋补的药。”

“这个是小事。”大夫一边去开药方一边对夜摇光道,“何时明睿侯回乡,可一定要让他屈尊来看看我们这些老家伙,我可是许多事等着与他探讨。”

“用不了几****就会回来,届时曲夫子定然也已经大好,我们夫妇在源味楼摆宴,请山长与诸位夫子一聚。”夜摇光许诺道。

“这个好,我可是等着你们的请帖。”大夫似乎很高兴,下笔也更加的快。等到大夫开好了药方,再三叮嘱夜摇光莫要忘了他,在夜摇光一再担保之后,才高兴的离开。

等到大夫离开之后,夜摇光让带来的下人将礼品亲自送到曲夫人的手上,才道:“我原也是今日才到豫章郡,听闻夫子之事来的匆忙,就随意备了滋补之物,师母可千万不要推辞。”

夜摇光挑的都是药材,人参之类的好东西,正是曲夫子现在缺少的东西,曲夫人也就没有推辞,她眼中泛动着欣慰的泪光:“今日好在你来了,不然”

“师母,一切都过去了。”夜摇光宽慰了曲夫人一句后道,“今日天色不早,我是女子不便留在书院,改日再来看完夫子,我住在冠云街夜府,若是夫子有何不适,师母派人来寻我便是。”

曲夫人看着天色却是不早,而他们什么都没有准备,现在开口请夜摇光留下来用膳反而拿不出招待之物,索性有些歉意的将夜摇光亲自送离书院。

离开了书院,夜摇光让马车去了源味楼,她可是馋了好久,上次还是随着温亭湛回乡祭祖的时候吃过一回儿,她没有打包,恰好他们读书时常用的包厢空着,夜摇光要了那一个雅间,她一个人点了很多他们昔日聚在一起爱吃的菜色。

坐在摆满美食的桌子前,夜摇光的脑海里不由回想着当年他们每到书院休假离别之际,都是在这里大吃一顿,顿时会心一笑。这一切都好似发生在昨天,却想不到一眨眼几年就这样过去。

虽然怀念以往的时光,但是夜摇光回忆起来只有欢乐没有惆怅,回忆完之后,就拿起筷子大快朵颐,没有温亭湛在身边管着她,夜摇光立刻胡吃海喝起来,她是修炼之体,那些普通孕妇的禁忌对她而言根本不需要,她甚至点了螃蟹,孕妇可是最忌讳吃螃蟹,性寒!

但时值八月,螃蟹最肥美的时候,不让她吃,简直是要她的命嘛!

吃着美味的香炒螃蟹,夜摇光觉得人生都圆满了,心里盘算着,温亭湛没有追上来的这两天,她一定要天天吃,吃个够!

吃饱喝足之后,夜摇光伸手摸了摸肚子:“孩子,好不好吃?”

“好吃好吃!”金子一手拎着一条糖醋鱼,一手抓着一个大肘子,一边吃着一边回答夜摇光,它也好久没有这样过瘾了,自从温亭湛开始限制夜摇光,不但温亭湛陪着夜摇光吃,就连他们都得陪着,它觉得它都快寡出水了!尤其是为了不让夜摇光勾起孕吐,温亭湛竟然禁制吃鱼!

这对于它这只爱鱼成痴的猴子,根本就是凌迟!好几次,它看到家里花园池塘里摇摆的锦鲤都忍不住眼冒绿光,差点生冷不忌下嘴!

夜摇光看着它油腻腻的满嘴满手,不由嫌弃,原本以为她点多了,现在看来自从和乾阳混在一起,金子的战斗力也向乾阳比肩。

等她休息够,就拎着舔盘子的金子走人,一会儿收盘子的店小二看着光溜溜的盘子,指不定怎么向她!死猴子,又在破坏她的形象。

回到家,夜摇光将木簪扔给舔爪子的猴子,就去沐浴洗漱,等到收拾妥当之后,才将木簪拿过来,五行之气萦绕而起,那木簪悬浮在半空之中,夜摇光手诀转化,很快那木簪的四周萦绕的五行之气就幻化成了热浪,最后着了火。

原本黄色的火焰很快浮动着幽绿的光芒,而后一个幽灵般的形态在火中挣扎,发出了刺耳犹如蝙蝠的尖锐叫声,最后一点点的随着簪子而化作灰烬,消失的无影无踪。

夜摇光耸了耸肩,她也是想要给它一条生路,但奈何它连只是一股气力,是没有办法如同鬼魂一般度化。

解决完邪灵的事情,夜摇光就倒头睡下,明天去看柳老头的坟!

第1292章 一星照格局

小乖乖的速度很快,夜摇光只是歇了一宿,小乖乖就载着金钱鼠飞到了她这里,她早间是被小乖乖的叫声给惊醒,天还蒙蒙亮。

她披衣下榻,伸手抚摸了小乖乖洁白的羽毛,小乖乖和她同时出发,应该是一只没有间歇,才会这么快的从武昌府到了贵州,又从贵州飞到了豫章郡,五行之气输入小乖乖的身体里,夜摇光不由赞道:“真是勤快。”

“哼。”趴在夜摇光的被子上的金子,自然是夜摇光一醒它就跟着醒了,这会儿将夜摇光夸赞小乖乖,心里不乐意。

师傅就从来没有夸赞过它,对它这样温柔过!

夜摇光瞥了它一眼,收回手就盘膝而坐开始修炼。原本她是打算在老宅歇息一日,试试老宅的九重五行大阵这些年凝聚的五行之气能不能承受得住黄彦柏的功法,奈何她急着赶到书院看曲夫子。

但是这么早起了床,她也没有睡意,不如盘膝而坐开始修炼。金子见夜摇光修炼,就不打扰她,它伸手将见到它就想缩的金钱鼠拎起来,拽着它细长的尾巴,就将它倒挂着拎了出来。

好无聊,玩老鼠!

等夜摇光修炼好,洗漱完毕打开房门,就将金子也不知道怎么玩的,直接将金钱鼠给玩晕过去了,夜摇光顿时面色不善的拧着金子的耳朵:“你当谁都和你一样皮粗肉厚么?你不知道我现在正是要用它的时候么?”

“疼疼疼……”金子连忙求饶,解救下自己的耳朵,然后如同犯错的小孩子一般低着头,“我就是把它扔到野猫堆里,哪知它都开始开灵智了,还怕普通的野猫……”

“也不知当初是谁被一只普通的老虎吓得在树枝上瑟瑟发抖!”夜摇光毫不留情面的翻金子的黑历史。

金子顿时语塞,然后默默的把头低得更低。夜摇光指着院子的白墙:“去,面壁思过!”

说完,就抱着金钱鼠走了,扔到野猫堆里也不知道会不会惹上跳蚤,夜摇光先给金钱鼠洗了澡,然后才用五行之气给它疏离了身体,看着金钱鼠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也不想这么急着带着它去看柳家的坟,状态不好,到时候出了岔子可是大麻烦。

所以,夜摇光决定得到夜深人静的晚上再行动。这一日,夜摇光就没有出家门,在家里用了早膳,然后将小荷花拿出来,捧到花园晒太阳,终干的时候叫了源味楼的大餐,让金子站在一旁看着她吃,睡了午觉到了晚间,金子很诚恳的认错之后,一主一仆就又跑到源味楼大快朵颐。

吃到一半的时候,卫荆寻了上来,原本他就早了一日被夜摇光派到豫章郡,快马加鞭三日的时间也正好可以赶过来,看着他风尘仆仆的模样,夜摇光不由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别讲究,先填饱肚子。”

卫荆无声的对夜摇光行了行礼,才坐下来,夜摇光又让重新上了几道菜,卫荆看着旁边一盘被啃得干干净净的的螃蟹壳,不由瞪大眼睛看着夜摇光:“夫人……”

夜摇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立马威胁道:“记住,你什么也没有看到!你要是敢向阿湛告状,去西宁我就把宜宁留在帝都!”

卫荆连忙默默的移开视线,然后垂下头,静默不语。

夜摇光觉得无趣,也不知道温亭湛是怎么栽培卫荆和卫茁,两兄弟一个比一个沉默寡言,都快成了两块行走的冰山。

等到新的饭菜上来,卫荆开始用饭,夜摇光窥了窥天色,站起身道:“你吃完之后,就回冠云街,我去看一看柳老头子的坟。”见卫荆摆下碗筷,一副要跟着她的模样,夜摇光按了按手,“坐下吧,我今儿不会行动,就是去看看而已,不论结果如何,我等阿湛来了之后再决定。”

卫荆这才又老老实实的坐回去。

夜摇光带着金子和金钱鼠,直接去了柳老头的坟头,柳家是豫章郡的大世家,他们家的丧事可以说是轰动整个豫章郡,老家主的丧事自然是有身份的人都会来祭拜,夜摇光派人打听柳市荏的坟地很容易。

“师傅,这是个好地方!”一站到柳市荏的坟地,金子就叫起来。

“我看不出来么?”夜摇光白了它一眼,“阴阳冲合,五土四备。单久辞倒是费了心,这么个好地方便宜了柳市荏。”

所谓阴阳冲合,便是阴阳之气达到了一个极其平衡的状态,孤阳不生,独阴不成,阴阳若是不平衡那就会万物不生,寸草难成。但这世间阴阳真的冲合的地方极其稀少,大多数的地方不过偏颇的不严重,所以没有发生灾难。

夜摇光围绕着柳市荏的坟头走了一圈,迅速的退后仰头一看,她将罗盘取出来,可惜她的罗盘不是星盘,预测并不精准,但依然看出了这个格局:“一星照耀的格局。”

“一星照耀格局?”金子懵懂脸。

别看它直到很多东西,但是那都是关于修炼一途的,真正的关于风水这一方面它也是眼盲。

“天有一星,地有一穴,在天成象,在地成形。葬得其所,则天星垂光而下照,地德柔顺而上载也。”夜摇光对将罗盘收好,对金子道,“这是借助天星福泽,护佑阴宅的风水。柳市荏这阴宅,虽则不是王侯之墓,但却是长顺延祚子孙,这个阴宅的风水不变,可护佑柳氏在他之下至少五代子孙仕途一帆风顺。”

“那这坟是不是动不得?”金子眨了眨眼睛。

“难得你也聪明了一回。”夜摇光瞥了金子一眼,“这坟还当真不能动,一旦动了就再无法拥有。一个人一颗本命星,柳市荏的坟也休想再重新布出这个格局。”

想必给柳市荏看风水的人定然和柳居旻说过这个,所以如果温亭湛要刨柳市荏的棺材那真是不太可能。柳居旻只怕要和温亭湛拼命,到时候柳居旻就是被逼跳墙的狗,会发疯的一般咬着温亭湛不放。

第1293章 不败之局

“这手笔的确够大。”夜摇光都有些佩服单久辞,给柳市荏弄了这么好的地方,侧首对金子道,“你给我护法,我来看看税银在不在里面。”

甭管动这棺木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只要税银真的在这里面,开棺势在必行,职责所在,就算柳家恨极了他们,也没有办法回避。关键是,夜摇光隐隐觉得,单久辞不会这么轻易的单单给他们百分之五十的取胜几率,尤其是对付的温亭湛,有一半的取胜之机,那很可能就是败局。

他应该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局才对。

压下心中纷乱的思绪,夜摇光迅速的盘膝而坐,她取出紫灵珠,开始运气催动紫灵珠,很快紫灵珠四周浅淡的紫色氤氲而起,随着夜摇光的手诀乍然一变,一束紫光从紫灵珠射出,打在坟墓上,迅速的渗透下去。

随后,悬浮在夜摇光掌心的紫灵珠开始旋转,地面被一层层的拨开,地下的场景一点点的浮现在紫灵珠之内,夜摇光看清了形势,手指指向距离坟地还有五步之远的地方:“从这里打地洞下去。”

金钱鼠在金子的指挥下,立刻开始刨土,那速度仿佛地钻一般,只是眨眼之间,就进入了地底下,夜摇光先将柳市荏的坟地内部结构看一遍,建造的很是讲究,陪葬品果然不少,夜摇光让金钱鼠从挖到深处,从底部钻开了石板,爬了进去,这个过程也只用了小半个时辰。

“在棺材里。”夜摇光对金子道,“让它不要破坏棺材,从上方撬开钉子下去。”

金子连忙用神识和金钱鼠取出了联系,紫灵珠内夜摇光看着金钱鼠果然拔起了两根钉子,很快棺材被掀开了一条缝隙,夜摇光就看到了柳市荏的遗容,应该是才过世不久,柳市荏的面容依然完好无损,只不过脸色过分的白,身子也有些发干。夜摇光仔细的看了看,珠宝倒是有些,应该都是柳市荏生前比较喜好之物,但却没有看到银锭。

就在这时候,金钱鼠发出了吱吱吱的声音,趴在棺材的边缘似乎在对夜摇光说些什么。

“师傅,金钱鼠说棺材里有隔层,它已经嗅到银子的气息。”金子立刻翻译给夜摇光,“它说有很多多银子。”

“难怪柳市荏的棺材看着有些大。”是比一般的棺材大,不过有些陪葬品多的人家也会将棺木造的比较大,这时候潜入棺木之中的金钱鼠又爬起来似乎又说了什么。

“师傅,它说棺材里有一种奇怪的味道,这种味道和许多墓顶琉璃瓦很像。”金子对夜摇光道。

墓顶琉璃瓦?夜摇光脸色一变,难道是西域火龙油?古代的墓为了防盗,会采用火龙琉璃顶,琉璃瓦很薄,在琉璃瓦之间有一袋袋的火龙油,火龙油一碰到空气就会燃烧,到时候整个墓就连盗墓者都会被烧光。

夜摇光从来只听说过火龙琉璃顶,第一次见到有人将火龙油用在了棺材隔层之中,想必这一副棺材也是单久辞费尽心机给柳市荏打造的吧。果然是不败之局!

就算温亭湛赌对了税银在棺材里,就算温亭湛迫使陛下下令开了棺材,但是一旦掀开火龙油,整个棺材都会燃烧,谁还有时间去抢救税银,税银被烧得一干二净,谁能够证明里面真的有过税银?

税银追不回来,温亭湛若是没有通过陛下下令开棺还好,一旦他当真迫使了陛下下令开棺,不但是他,就连陛下都要受天下人笔诛口伐,到时候陛下还要迎接陛下的雷霆之怒,的的确确是必杀之计。

“想让金钱鼠回来。”夜摇光冷静的吩咐金子,“让它原路返回,将挖出来的洞都密封好。”

金子按照夜摇光的吩咐做,夜摇光站在山坡之上,初秋的夜风夹杂着一点寒意吹来,让她的大脑格外的清醒。这个局面,别说温亭湛是个凡人,就连她这个修炼者都不知道来破开。

那火龙油是丁点不能遇上空气,一生产出来就密封,一旦接触空气就算她用五行之水也未必来得及扑灭,那火速只是一眨眼就可以燎原。

等到金钱鼠爬出来,将钻的洞给填满,为了以防万一,夜摇光在入口处施了术法,让任何凡物都无法接近。

这才带着金子和金钱鼠离开,回到家里已经是深夜,她简单的沐浴一番,就躺在榻上,明明费了一番功力,很是疲惫,但夜摇光却怎么都睡不着,一直辗转到了天亮,夜摇光才有了点睡意。

临近正午的时候才起身,洗漱吃了点东西之后,夜摇光想要提笔将这件事传信给温亭湛,但是想了想还是住了手,温亭湛应该在忙着抓住幕后之人,她留在这里的意义已经不大。

于是她吩咐卫荆留在这里盯着柳家的一举一动,抓着金子就御空而行,再次回到了武昌府。到的时候天已经擦黑,夜摇光却没有第一时间看到温亭湛。

等到夜深温亭湛都没有回来,夜摇光不由问宜宁:“阿湛这两日夜里都是这般晚归?”

“侯爷就今儿也不知是被何时绊住。”宜宁回答。

就在夜摇光准备再问话的时候,夜摇光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她迅速的迎了出来,果然是温亭湛回来了,他还带了一个人,一个看着未及弱冠的少年郎。

看到夜摇光,温亭湛目光一亮,旋即笑了:“果然摇摇与我心有灵犀,摇摇让金子今夜就将这人送到帝都,我们也连夜启程。”

让金子送,那就是要用最快的速度御空而行了。夜摇光也没有问温亭湛原因,立即让金子照搬,他们的东西夜摇光用芥子眨眼之间就全部收拾好,只是一刻钟的时间他们已经坐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驶向城门口,夜摇光开口问道:“那是谁?”

“盗走税银之人。”温亭湛神秘一笑。

夜摇光不相信,那个少年看着弱不禁风,她觉得肯定不是盗走税银的人,但一定和盗走税银的人息息相关,只不过温亭湛又卖关子。

“我们现在去何处?”夜摇光也习以为常不追问。

“回帝都,税银案该结案了。”

第1294章 城楼下的厮杀

看到温亭湛如此从容闲适,夜摇光知道他定然是有了百分之百的把握解开税银案的谜团,便想到了税银,于是对温亭湛道:“剩下的一半税银,的确在柳市荏的棺材里,但是却有麻烦。棺材的底部很厚,若是我没有估计错,柳市荏棺材地板应该是承重极强的材质,将火龙油和他的尸身隔开,火龙油必须要密封保存,无论是用什么器皿盛着,都应该是极其薄弱,不能受一点外力,火龙油的下方应该才是银子。”

温亭湛听了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儿他才握着夜摇光的手:“这事儿交给我,既然那火龙油到现在还没有被破坏,它和地板之间定然有间隙。”

“间隙肯定是有,但单久辞费了这般大的心思,那火龙油与地板也许只有肉眼都未必看得间的缝隙,单久辞绝对不会给我们任何撬开地板,平安取出税银的机会。”夜摇光坚信这一点。

“暂时先不急,既然税银确定在棺材里,单久辞又取不走,那边先把眼下之事解决之后,再徐徐图之。”温亭湛的话音刚刚落下,马车就停了下来。

只听到外面有一道粗犷的声音响起:“末将守城小将,武昌府有悍匪越狱,知府大人已经下令,出入车辆必要详查,若有冒犯处,请侯爷恕罪。”

夜摇光迅速的看向温亭湛,难怪他要把那个人让金子送走。

温亭湛掀开车帘子:“本侯怎不曾听闻武昌府有悍匪越狱?”

“末将也是前一刻才接到传令。”那魁梧的守城将领毕恭毕敬的回答。

温亭湛缓缓的点了点头:“那就搜查吧。”

“冒犯了。”守城的将领对温亭湛一抱拳,然后对身后的人挥手。

几个士兵迅速的围上来,仔细的搜查,他们就一辆马车,马车上上下下被打量了一遍,就只差马车内部,温亭湛将那守城的将领迟疑的看着他,他很好说话的拉着夜摇光下了马车:“小将军不妨亲自上去看看。”

“末将不敢。”那人连忙低头然后迅速的将守城的士兵召回来,亲自对温亭湛躬身道,“请侯爷和夫人上车,末将这就吩咐开城门。”

夜摇光和温亭湛都没有立刻上车,而是看着城门在守城将领的指挥下缓缓的打开,夜摇光何等修为,怎么会不知道城门根下埋伏着人,看着夜色下静静站在她身旁的男人,他一袭月白色的衣袍在风中轻轻飘动,发丝染上了幽月的光芒飞扬,他负手而立,能顶天立地。

就在城门大开的一瞬间,墙角阴影处,两抹身影一左一右的从飞掠而出,直飞向城门口,守城门的将领立刻反应过来厉喝一声:“抓住他们!”

一时间整个城楼刀光剑影,搏击的声音虎虎生风,夜摇光和温亭湛去不动如山的站在围杀的中间,对这一切仿若未觉。四周弥漫的血腥之味,迅速的散开,萦绕在二人之间。

城门发生这样打的变故,却没有人去敲响城门之上的锣鼓,也仿佛没有巡查的士兵路过,夜摇光默默的算了算时间,已经半盏茶的功夫,她柔软如花瓣的唇微微一勾:“卫茁,去帮把手。”

“是。”卫茁应了一声,一个纵身飞跃上城楼,他拿起罗锤狠狠的在锣面上一敲,震耳的声音传的极其的广和远。

仿佛是卫茁的举动激怒了那两个欲逃窜的匪徒,他们面目狰狞的朝着夜摇光和温亭湛攻击而来,夫妻两齐齐的一个侧身,这时候卫茁已经从城楼上纵身飞跃下来,宜宁也已经挺身而上,这对叔嫂一人一个,迅速的和两个人交战起来。

“身手不错。”夜摇光看着两个人,她指的是两个匪徒,卫茁的功夫可已经快要到宗师级别了,这两个人其中一个还能够和他对战游刃有余,其身手可见一斑。

而宜宁直接不是另外一个人的对手,在对方无视宜宁虚晃一招,强悍的用蛮力横扫而来之际,夜摇光正要一动,温亭湛却先动了,谁都没有看到他是怎么出手,就在那紧扣的两指差一点点锁住宜宁的咽喉,那暗藏着清洌之香的风一拂,宛如流星划过皓月,快的还未感觉到四周气流的变化,那一只粗硕满是肌肉的手臂就被岔开的两根细长如玉雕的手指给卡住,那极细莹白的手指,与那极粗古铜色的手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月光的照射下,看过来的人只看到那细长的指尖仿佛又月华般轻纱缥缈的冷光一闪而逝,温亭湛的手轻轻的动了,就如同拿起一双筷子般慢条斯理的一拧,他们却听到咔嚓一声脆响,旋即就看到那手前头半截无力的垂下去,那壮汉已经疼的发不出生于,浑身发软。

他仍然抬腿想要攻击温亭湛,却将温亭湛身子凌空一跃从他的背后一晃而过,细长的腿一条踢在了他的腿弯之上,又是咔嚓一声,那人腿重重的跪在了地面之上。

而这时另外一边卫茁也是拧着和他对阵之人的胳膊,翻身将他的左手拧到了右半边,整只手臂都被卸掉,同时一手掐住了他的后颈,在他的颈椎骨上一捏,那人顿时眼睛一凸,肉眼看不到的他的身体里颈椎骨就这样全部碎掉。

这个时候整齐的马蹄声才远远的响起来,就见到胡霆亲自带队奔腾而来,温亭湛的唇角轻轻一勾,冷月之光在他的唇瓣之上一闪而逝。

“见过大人。”被打伤的守城门守将连忙上前对着胡霆行礼而后将事情的经过禀报,“多亏侯爷及时出手,若非如此,只怕这两人要逃出城。”

胡霆大步上前,对着温亭湛抱拳:“多谢侯爷相助。”

“不过是区区小毛贼而已。”温亭湛说的云淡风轻,“举手之劳。”

“侯爷这般晚是要连夜赶路么?”胡霆突然问道。

温亭湛微微一点头:“税银案已经查出了头绪,本侯自然要即刻回去复命,再则中秋将至,本侯也不想在异乡度此佳节。”

第1295章 盗走税银的真凶

温亭湛的话说的很明白,胡霆自然是让路:“侯爷辛苦,末将等恭送侯爷。”

温亭湛淡淡的应了一声,就亲自扶着夜摇光上了马车,等到他们的马车离开了武昌府,夜摇光才疑惑道:“这是唱哪出?”

“试探我们的深浅,看看若是截杀你我,须得用多少高手,付出多大的代价,有几分把握。”温亭湛摆好姿势,让夜摇光枕在他的腿上,“摇摇只管休息,他不敢再动手。”

“他为什么要截杀我们?”夜摇光一把抓住温亭湛的手,她已经猜到了原因,但终究有些不愿意相信,“他是掳劫税银的真凶,曹弓是为了保护他!”

“嗯。”温亭湛闭上眼睛轻轻点了点头,“可惜了”

夜摇光难得见到温亭湛惋惜一个人,不由问道:“事情到底是怎样?”

微微掀开眼帘,温亭湛低声道:“曹弓是胡霆当年水灾救下之人,当年”

当年作为指挥佥事的胡霆,就算有新任的都指挥使压制,但是他手上任然有一千多人可以调遣,这些事情温亭湛已经对夜摇光说过,那一场抗洪,胡霆的一千多人只剩下十多个人,但这十多个人并不全都是健健康康。

胡霆在抗洪的时候,因为筋疲力尽也被洪水给卷走,当时同样被卷走的还有胡霆的好兄弟也姓胡,叫做胡孝。那时候他们在极深的水中,胡霆身受重伤,浑身都是伤口,如果他再泡在水里只怕活不了命。胡孝就让胡霆骑在他的脖子上,这样将胡霆顶出了水面,他们被困在一个隐蔽的水窝之中,是靠着抓住了坚韧的水藤,加之躲避得当,才没有被冲走。

水直接淹没到胡孝的下巴,他喝了不少泥浆水,四周都是哗啦啦的水声,好几次救援的人隔得远走过,都没有听到他的呼喊,再加上胡霆昏迷不醒,而他每次一开口都会呛一大口污水,这样他们被困在了这个地方足足四日,就在胡孝已经支持不住的时候,终于救援之人再度折回来,靠近搜查,才将他们两人救了回去。

胡霆虽然躺了半个月,但终究是没有落下病根,而长期在污水之中浸泡的胡孝却落了病根,从此不能人道,胡孝那时候已经二十好几,家中已经娶了妻子。

这种事情对任何人都是难以启齿的事情,胡孝自尊心让他没有向妻子开口,为了夫妻之事他们夫妻越发的感情疏离,后来胡孝的妻子也不知道怎么知道了这件事。竟然背着胡孝红杏出墙,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胡孝后来当真就捉*奸*在*床!

这个时代的女人,年纪轻轻死了丈夫守寡的比比皆是,胡孝没有休妻,是因为他们两有孩子,而他的妻子娘家人都死在了洪涝之中,他也担心她无家可归,虽然他不能给她性福,可是他却极力的加倍的对她好。

这件事情发生,胡孝心中有愧,他也认了,于是他提笔写下休书,打算成全他们两,但他的妻子竟然不愿意被休妻,还嚷嚷着如果胡孝敢休了她,她就把胡孝不能人道的事情捅出去,一下子就激怒了胡孝,胡孝就将两人都给杀了。

杀了人之后,他才清醒过来,他六神无主,这时候胡霆带着曹弓恰好登门来探望,就撞见了这一幕,无论如何胡霆都不可能让胡孝给这两人陪葬,这是胡霆第一次滥用职权,当时他风头正盛,基本没有人敢和他对着干,他亲手制造了一场盗杀案,交代了两人的死因。

这么多年,胡霆不离开湖广,是因为当初随着他而死的一千多名兄弟的家人需要他照料,他害怕他走了,这些人就真的孤苦无依。这件事自然是被单久辞给查了出来,并且单久辞还掌握了充分的证据。

于是单久辞就利用这件事威胁了胡霆帮助他盗走柳居旻交上来的税银,就有了后面的一系列事情。

“这人啊,一件亏心事都不能做。”夜摇光听完之后怅然一叹,“胡霆的方法不对,以他当日在湖广的地位,他完全可以让胡孝也跟着‘死’,让胡孝带着他的儿子,一道离开远走他乡,寻一个隐蔽的地方过日子。如此就算单久辞查到了,只要单久辞没有证据证明胡孝父子的身份,那就没人能够威胁得了他。”

夜摇光心里也是不忍一个男子为一个yin妇陪葬,知晓胡孝不能人道,接受不了大可以以此为把柄要挟也好,谈条件也罢,让胡孝休了她。只怕她也知道她如果不是胡孝的夫人,日子一定没有这样滋润。贪图了胡孝带给她的富贵,那就应该好好的做胡孝的妻子。

“也许是关心则乱,也或许是有其他因由。”温亭湛轻叹道,“以权谋私,偷盗税银,胡霆的罪不小。”

“阿湛,你不能放他一条生路么?”一个人的面相是不会欺骗人的,胡霆是个忠诚心里磊拓之人,这绝对没有错,他不是为了私心而枉害无辜,也许这两件事是他唯二做的错事,并且这两件事都没有造成无辜的伤亡。

虽然偷盗税银是直接栽赃嫁祸到了他们的头上,但是夜摇光却明白,他只是一颗被逼无奈的棋子,就算没有他,单久辞也会寻别人来对付她和温亭湛,而且胡霆恐怕还不知道税银是单久辞利用他给他们挖的坑,至于城楼的事

夜摇光不想深想下去,毕竟他们也没事,得饶人处且饶人。

“摇摇,想给他一条生路?”温亭湛低下头看着夜摇光。

“阿湛,他的功大于过。”如果当年洪灾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湖广的美丽风貌,会有更多人的丧生在洪涝之中,“而且我相信,给他一个机会,将他唯一的弱点抹去,他将会是最爱湖广之人,他会给湖广的百姓带来更多的安宁与祥和,这是后福。”

除了这件事以外,胡霆真的是一个刚正的好官,否则不会让曹弓用生命去保护他。

“我给他设了一个考验,如果他通过了,我便应允摇摇让他平安无事的接着守护湖广的山川江河。”温亭湛轻轻一笑,在夜摇光的唇角落下一吻。

第1296章 温亭湛的考验

“考验?”夜摇光一听顿时反应过来,“其实你一早就打算给他一个机会对么?”

不然,怎么会已经设下考验。

“原是不打算的。”温亭湛眸子澄澈的看着夜摇光,“我今日去了家圆巷,才打算给他一个机会。”

“家圆巷?”这个名字好陌生。

“是胡霆所建的一处地方,这一条巷子里住的全是十几年前随他一道抗洪失去的兄弟留下的亲眷,有些人在洪涝之中丧失了生存能力,有些只留下了老弱病残,这些人近一千口人这十几年来都是靠着他供养。”

“胡霆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夜摇光错愕。

本朝对官员的俸禄已经是历朝历代最高,胡霆是正三品武官,每月的俸禄合计也不过二百四十年,这二百四十两如何够一千口人一个月的开支,虽然官员都有灰色收入,但夜摇光跟着温亭湛这么久,温亭湛也有灰色收入,比如当初被赠送的独山玉等等,这些都可以换做银钱,但也不至于养得活那么多人。

胡霆如果没有特别大的收入来源,十几年供养这么多人,夜摇光觉得不可能。

“他的妻子,乃是湖广首富之女。”温亭湛解释道,“对于为国捐躯的亲眷朝廷每年都有抚恤。他倒是有骨气,这么多年能够坚持下来,甚至不曾贪赃过。”

“那倒是难得……”夜摇光赞了一句,而后不由八卦一下,“他娶妻不会是看上人家的银钱吧?”

“你的没错。”温亭湛含笑点头,“湖广早前的妻子在洪涝之中丧生,他与前妻乃是青梅竹马,但是他为了救百姓而扔下了她,导致她丧生,这是他心中最大的痛。当他升官之后,为妻守孝了三年,三年之后他娶了现在的妻子,每年他妻子都会给他几万两白银砸在家圆巷之中。而他这么多年,除了他续娶的妻子再也没有沾染过旁的女人……”

“是条汉子。”夜摇光越听越喜欢胡霆这个人。

诚然他娶妻的目的不纯,但他给了这个时代的女人想要的一切,一个始终守着她的丈夫,其实他位高权重,正要想捞银子有的是办法,但他选择了这种,于他的妻子而言,这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在古代只怕没有一个女人不想有一个男人只有她一个吧。

就算是生活在夜摇光前世,那样明确列入法律保护的一夫一妻制,都依然那么多人出轨,有些男人更是吃着用着老婆的,还拿老婆的钱养女人。胡霆能够做到这一步,真是难能可贵到了极点,尤其是那些人其实并不是他的责任,为国而亡,为抗灾而丧生,这是作为士兵的命运,是他们殉职,但是他依然无怨无悔的扛起来。

“胡霆只有三个女儿,至今无子,他的妻子曾给他纳妾延续胡家的血脉,他拒绝了。”这才是温亭湛最赞赏胡霆的地方,也是因此,他才愿意即便是发生了城楼的事情,还给胡霆一个机会。

这是个有血性的汉子,有责任心有担当守得住诱惑的男人。他唯一的缺点也就是太过于重情,亲情也好,男女之情也罢,甚至是兄弟之情,胡霆都看得很重。

夜摇光没有再话,她趴在温亭湛的腿上,缓缓的闭上眼睛,在马车的摇晃之中进入了梦乡,她是真的赞叹胡霆这个人,能够做到这一步的男人,在这个世间已经太少。他本来是有机会升到高位,但是他为了当初和他一道牺牲的将领亲眷,连权利的诱惑都能够拒绝。

这样的人,心性是很坚毅的,这种品格让人由衷的钦佩。

温亭湛他们的马车,用了五日的时间赶回帝都,到了帝都当日,温亭湛就带着金子带回来的人立刻进宫,也不知道他和兴华帝到底了什么,那个人被下了狱,但罪名却只是偷盗税银的从犯而非主谋,可兴华帝依然谕令三日后问斩。

“那到底是个什么人?”夜里躺在榻上,夜摇光忍不住问了出来。

“胡孝的儿子。”温亭湛回答。

夜摇光一惊:“你怎么抓了他?”

“不是我抓了他,而是他寻上了我,别看他年纪,但很是聪明,他比胡霆更早一步惊觉我已经查到胡霆的身上,于是主动寻上我,直接认最,他就是税银案的主谋,是他利用了胡霆对他的信任,而他的父亲和曹弓是八拜之交,父亲更是为了救曹弓的老母而惨了双腿,所以曹弓要保护他,而至于他为何要偷盗税银,他只是有人抓住了他父亲当年的把柄,他不忍残疾的父亲受牢狱之灾,只得听命行事。”温亭湛摇着头道,“他把整件事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并且证据,事情的起因经过,除了漏掉胡霆以外,竟然全部都天衣无缝。”

“倒是有几分能耐。”夜摇光赞扬道,能够在温亭湛这里得到天衣无缝四个字,也算是了不得了,若非温亭湛一早就查出胡霆,只怕还要被他给绕一圈呢,“那你为何将他推到陛下的面前。”

“我不了,我给胡霆设了一个考验么?”温亭湛轻轻刮了刮夜摇光的鼻子,“三日之后就看看他的表现。”

“你是要胡霆站出来承认罪行?”夜摇光反应过来。

“他不会站出来承认罪行,他只会去劫法场。”温亭湛意味深长的道,“他也许会选择死在法场上,算是一个交代,也是一种解脱。”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你是想看看他会不会亲自来劫法场对么?”

如果亲自来了,那也就是证明他是认罪了,如果他没有亲自来,那就是还没有认罪。

“如果他真的来了,你要如何给他一条生路?”都劫法场了,这又是一种罪,就算温亭湛不杀了他,陛下也不能饶过他啊。

“山人自有妙计。”温亭湛在夜摇光的唇角轻轻一吻,“快睡,明儿我带你去见识见识之南的绝技。”

“怎么又跳到古灸身上……”夜摇光侧首看着已经闭上眼睛的温亭湛,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才闭上眼睛睡了。

第1297章 双剑合璧

对于古灸的绝技,夜摇光觉得难道不是画画么?

第二日,温亭湛神神秘秘的将古灸带到牢房,说是去看望胡孝的儿子,但是回来的时候,却带了一个穿着单薄邋遢的男子,温亭湛将之扔给了王木:“将他洗干净带到古公子的院子里去。”

夜摇光倒是没有注意这个,她盯着温亭湛身后王一林和王森手中大大小小的盒子,一股香气扑散出来,夜摇光虽然极少在古代上妆,但是也知道这是胭脂水粉:“你买这么多胭脂水粉做什么?”

“我还从未给夫人买过,这不买来讨夫人欢心么?”温亭湛道。

夜摇光翻白眼:“温亭湛,你既会调香又懂医理。不要告诉我这些胭脂水粉对胎儿不好你不知晓,平时里连稍微性寒的东西都不准我吃,我有那么傻么?老实交代,你打算送哪个小情人?”

“送这个小情人可好?”温亭湛手掌贴在夜摇光微微凸起的小腹上。

夜摇光怒瞪着他。

温亭湛这才收起那玩闹的神色:“送给之南。”

好在夜摇光这会儿没有喝水,否则只怕要喷出来不可:“你送他一个大男人这么多脂粉……”

古灸看着明明是个正常的男儿好吧,这世间有几个男儿会涂脂抹粉?

温亭湛笑着拉着夜摇光的手去了古灸的院子里:“去看看你就知晓。”

到了院子里,就见到比温亭湛先回来一步的古灸,已经把所有的画具都拿出来,好几条粗细不一的画笔,还有女人用来上妆的眉笔等等之类的东西,夜摇光都快懵了。

很快,被温亭湛扔给王木的人被洗的干干净净的送了过来,温亭湛让他坐在了一个凳子上,夜摇光就看到古灸调好了颜料,然后在这个人的脸上涂涂抹抹,期间用上了不少胭脂水粉,由于古灸一直挡在正前面,夜摇光也看不到什么,所以很是好奇。

温亭湛拉着夜摇光在旁边坐着,大概半个小时过去之后,古灸让开了位置,夜摇光抬眼看去,惊骇的不知道如何形容!这个人竟然和胡孝的儿子长得一模一样。

不,不是长得一模一样,而是被古灸给画的一模一样。

“这是好了?”温亭湛倒是一点也惊奇,缓缓的站起身。

“还差一步。”就见古灸转过身,从一旁的端起一碗乘着浅黄色水的碗,将拿水用薄薄的白纱浸湿之后,仿佛贴面膜一般给那人敷上。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白纱布被染了些颜色之后才拆下来,那个人依然还是胡孝儿子的模样,夜摇光都忍不住上前去摸一摸,不过对方到底是个男人,夜摇光还是忍住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夜摇光隐隐猜到,温亭湛这是要让这个人去顶替胡孝的儿子,“做张人皮面具不行么?”

“人皮面具是替单久辞为我自己设局,我这是给单久辞下套。”温亭湛解释给夜摇光听,“单久辞比谁都清楚,胡霆才是税银的主谋,而我既然抓了胡孝的儿子,又面见了陛下,他定然是明白,我这是诱敌之计,他很可能回去告诉胡霆,并且阻止胡霆。这也是我的考验之一,看看胡霆能否冲破单久辞给的诱惑和威胁,而坐视胡孝之子替他而死。”

“我明白了。”

夜摇光瞬间明白了温亭湛的安排,如果胡霆在这种时候还是被单久辞给阻挠亦或者威胁了,温亭湛将会真正的让他没有翻身可能。但如果胡霆能够突破单久辞的阻挠勇敢的闯过来,那就可以给一个机会。

但这边要杀胡孝之子是陛下的圣旨,不可能出尔反尔,一旦胡霆没有及时赶到,或者直接退了回去,该斩杀的犯人还是得斩杀,不然就是打陛下的脸。

而单久辞会明白,温亭湛不会枉杀无辜,那么这个胡孝之子就是假的,如果用人皮面具,那就会被单久辞抓到把柄,到时候温亭湛也是罪责难逃,私纵犯人,移花接木这样的事情,一旦暴露,那是藐视圣上。

砍头都不为过。这个人想必是温亭湛从死囚里面挑选出来的一个,左右他是要死的,帮他做点事,让他心甘情愿的早死也没什么。

夜摇光并不排斥温亭湛这种做法,只要对方是心甘情愿的交换,得到了什么必然是要失去什么的。

“这个不会被洗掉么?”夜摇光凑近了看。

“原是会被洗掉。”古灸端着那一碗浅黄色的药水,“不过允禾制出的这个药水效果极佳,我已经试验多次,十五日之内无论如何是洗不掉,只能等到药效过了之后,才会被洗掉。”

“厉害。”夜摇光不由伸出双手,一人给了一个大拇指。

夜摇光这才明白为何古灸在温亭湛的心里是和宣麟一样的存在,这样的联手,让夜摇光想到了当初在保定府,宣麟和温亭湛联手动柳老头子的信一样。

双剑合璧,所向披靡。

“雕虫小技而已。”古灸谦逊的说道。

“之南,你怎么会这种化妆容的技术,而且如此炉火纯青。”夜摇光都看不出真假,夜摇光在后世的时候,也是看到过这样的技术,但是能够有这样的本事的人少之又少,但都是化妆大师,且那时候的化妆品种类齐全,完全不像古灸全部是用作画的颜料,少量的胭脂水粉。

“其实不难,我把他的脸当做一张白纸,我今日去见过了那位公子,就在这张白纸上画他的容颜就成,只不过比白纸上稍微留心一些罢了。”古灸很轻松的对夜摇光道,“其实比起山川大地万物,我最先学的是画人,尤其是人的脸,每一张脸都是一种不同的风华。”

这种技能延伸和转换夜摇光不具备,所以她很难想象,因而心中更加钦佩不已。

“这是神乎其技!”

“神乎其技?”温亭湛轻轻一笑,旋即和古灸对视了一眼,“之南真正的神乎其技,现在摇摇不过看了一二分,很快会再让摇摇震撼。”

第1298章 夫人路线

“好啊,那我坐等。”夜摇光也不追问,现在知道了,真正的展示的时候,反而没有那种惊叹之情,她更期待亲眼目睹。

既然夜摇光没有问,温亭湛也就不再多言,倒是把古灸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温亭湛也没有让他尴尬,带着夜摇光离开了他的院子,晚上的时候,温亭湛带着这个人死囚犯去把胡孝的儿子给换了回来。

胡孝的儿子还很茫然,但温亭湛也没有与他多言,就把他困在了府中。

夜摇光原本以为是要直接等到第三日,却没有想到行刑的前一日夜里,她刚刚吃完东西,和温亭湛散步的时候,宜薇来说有个姓关的夫人求见。

“姓关?”夜摇光皱眉,“我不认得姓关之人。”

“夫人,她说她夫家姓胡,夫人才从他们的故乡回来。”宜薇又道。

夜摇光看了温亭湛一眼,颇有些诧异:“胡霆的夫人姓关?”

“嗯,关万里,湖广首富之家。”温亭湛颔首。

“她来见我做什么?”夜摇光疑惑,“求情也是求你啊。”

“这叫做夫人路线。”温亭湛含笑道,“她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只要求了你,就万事大吉,我就没有逆了你之意的时候。”

夜摇光嗔了他一眼,大晚上的也不能让远道而来登门的客人在外面吹冷风,于是夜摇光让宜薇将人给领进来,温亭湛去了书房,她独自去了待客的地方见了关氏。

她到的时候,关氏已经在那里等着她,见她来了连忙上前行礼:“民妇胡关氏拜见明睿侯夫人。”

“胡夫人不必多礼。”夜摇光虚扶了一把。

关氏看着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比胡霆小了十多岁,虽然不是那种极其惊艳的美人,但却很是耐看,家中豪富也没有见她满头珠翠,反而打扮很是清雅有韵味,至少在第一印象里,夜摇光觉得关氏还不错。

关氏站直便道:“深夜来叨扰夫人,小妇人先给夫人陪个不是,实在是民妇有人命关天之事求夫人。”

“你说吧,我不喜欢拐弯抹角。”纵使知道关氏为何而来,夜摇光还是很耐心的想听听她要如何求情。

“噗通”一声,关氏跪在了夜摇光的面前:“夫人,其实偷盗税银之人并非胡炜那孩子,而是小妇人夫君受人胁迫所致。”

夜摇光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看着关氏。

关氏抬起头,对上夜摇光平静的眼眸,她知道她猜对了,温亭湛和夜摇光都知道,于是她垂下眼帘:“十二年前,外子做了人生之中唯一昧着良心之事……”

关氏将胡孝家里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末了她才道:“税银是曹弓背着外子掳劫,小妇人这般说并非想推责,没有外子的默许,曹弓成不了事。小妇人知晓错则要受过,可小妇人只想求夫人给外子一条活路,他应当罪不至死。”

“我为何要给他一条活路?”夜摇光冷漠的问道。

“小妇人在来前,诸方打探过夫人的秉性。夫人行事看似冷情,实则宽仁。外子纵有百般不是,但他对湖光百姓的心天地日月可鉴。湖广都指挥使,牵扯重大,小妇人不敢说这世间唯有外子一人公正廉洁,但小妇人却敢大言不惭的说一句,无论日后是谁上位,都在无人能够如同外子一般让湖广更安宁,可夜不闭户,出入无盗贼。”说到这里,关氏的语气透出与有荣焉的骄傲,“夫人,杀一人易,让千万人安居乐业难。”

“便因为他为官清廉,就可以与人不同,滥用职权可以得到轻饶么?”夜摇光冷笑道。

“不,小妇人并无此意。”关氏摇头,“小妇人只是希望神仙打架,莫让凡人遭殃。夫君纵然有罪,但按律实不至有性命之忧。小妇人恳请夫人让明睿侯手下留情,留外子一条性命。小妇人知晓夫人身后有富甲天下的永福侯爷,看不上关家轻薄的钱财,但小妇人除了这些什么都没有,也只能献上整个关家,恳求保夫君一命。”

被人威胁偷盗税银,滥用职权瞒天过海,罪名的确不小。但真的要按照律法来制裁,尤其是在胡霆这种有大功的人身上,陛下也会酌情考虑,罢官抄家是极有可能,但沙头不至于,毕竟胡霆没有造成人命损伤。

但关氏看得很明白,温亭湛和单久辞这一场博弈,胡霆从一开始就没有自由可选,现如今他的性命被单久辞推到了温亭湛的手里,生死只在温亭湛一念之间,胡霆应该是不信温亭湛会保他一命,所以才会存了死志去劫法场,而关氏赶在这个点上了门,应该是了解到了丈夫的想法。

“胡夫人,我很抱歉,男主外女主内,我寻常连问都极少问阿湛政事,更遑论去干涉他的决定。”夜摇光缓缓的端起茶杯。

端茶送客,关氏的脸色煞白,她动了动唇,许久之后才缓缓的站起身,然后近乎哀求的看了夜摇光一会儿,见夜摇光无动于衷,这才失魂落魄的离开了侯府。

等到关氏走了之后,夜摇光才回房沐浴洗漱,刚刚洗完擦干头发,温亭湛就缓步走了回来:“你为何不答应她呢?”

“答应她作甚?”夜摇光躺上榻,盖上被子,“指不定单久辞盯着他们一举一动呢,让她这样欢欢喜喜的离开,让单久辞看得清清楚楚?再让胡霆以为你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我也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要去劫法场。”

“我家夫人越发的心疼我。”温亭湛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她沐浴之后身上桃夭的气息是最清新的时候,让温亭湛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谁心疼你?”夜摇光见他大有赖着的意图,连忙将他一把给推开,“快去给我沐浴,臭死了!”

“哪里臭?”温亭湛嗅了嗅自己身上,他每日下朝回来都是要沐浴换衣的,直接扑了上去,对着夜摇光手脚并用,一边亲着她蹭着她,一边低声道,“一会儿再洗……”

第1299章 家有贤妻

次日行刑,温亭湛可不是监斩官,但他一大早就带着夜摇光去了刑场不远的茶楼,这个位置订的很好,视线正好可以越过层层围观的人直达刑场的中间台上,看到犯人所跪之处。

“那监斩官,不会是单久辞的人吧?”夜摇光坐在美人靠前望着监斩官问道。

“摇摇如何看出他是单久辞的人?”温亭湛倒是有些好奇。

“你看他,从半个时辰前就频频看日晷,恨不得时间快点到了监斩之时,这幅心事重重的模样定然是知晓今日有事要发生,除了我们,就只能从单久辞哪里打听到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夜摇光分析给温亭湛道,“再则如果这个人是我方,哪怕不是我方是中立,你也不至于要弄个假人这么慎重,怕的就是他打擦边球,在时辰差不多的时候下令斩首。亦或是,时间尚早,但是他因为被劫法场的人所惊,故而不得不早将罪犯绳之于法,如此便是陛下也不能他有过。除了单久辞的人,谁会这样用一条无辜的生命来挑起胡霆对你的恨意?”

“哈哈哈哈,夫人分析的颇有些道理。”温亭湛愉悦的笑出声。

“你的笑点真低。”夜摇光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只要是夫人所为之事,于我而言,那都是极其欢乐所在。”温亭湛很顺口的恭维着哄着夜摇光。

纵使听惯了他的情意绵绵,但是夜摇光不得不矫情的承认,她很受用,伸手撑着下巴:“还有一刻钟,胡霆何时行动?”

“他不会行动了。”温亭湛冲着夜摇光一笑,就听到了朝他们而来的脚步声,很快卫茁就压着一身黑衣的胡霆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这是行动的前一刻被温亭湛给拦下了?

“胡大人,身为湖广都指挥使,无调令不得擅离职守,你难道不知么?”温亭湛端起茶杯,轻轻喝一口温热的白水。

“我因何而来,侯爷心中自然知晓。”胡霆自嘲道。

“本侯还真不知你为何来。”温亭湛放下茶杯淡声道。

胡霆的目光滞了滞,他认真的看着温亭湛,这个少年有一双漆黑幽深如同黑珍珠的眼眸,那一层内敛的华光让他的眼眸很是深刻,遮挡了他所有的心思,让人无法窥探一二。

“我是来赎罪。”胡霆低声道。

“赎罪?”温亭湛剑眉一挑,“赎什么罪?是假公济私?还是偷盗税银?”

“二者皆有。”胡霆在这一刻很是坦诚。

“如何赎,以命相抵?”温亭湛淡淡的看着他。

“只有贱命一条。”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胡霆低低的笑了:“人,总有不清醒,自大,得意忘形之时。当年我经历了洪涝,升上了指挥同知,都指挥使又触手可得。只当自己已经身居要职,却连一个亲友兄弟都护不住,实在是窝囊,一时间才迷了心窍,坐下了错事。”

夜摇光这才知晓,胡霆那样救胡孝,并不是其他原因,只是在他风头正盛的时候,长期被打压之后,他不想在憋屈,明明自己的兄弟无错,却要躲躲藏藏隐姓埋名,他这是钻了牛角尖。

“胡大人这得意忘形的很是短暂,又是何故?”温亭湛接着问,毕竟除了胡孝的事情,胡霆就再不曾做过其他滥用职权之事。

胡霆的眼中闪过一丝柔光,他只回答了温亭湛四个字:“家有贤妻。”

是他的妻子,那个他为了钱财才迎娶回来的妻子,纵使她是商贾之女,嫁给当时如日中天的从三品指挥同知即便是继室,也是高攀了他。但,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一辈子都亏欠了她。

这些年,她从来没有要求他为她的家里某过一分私利,反而一句抱怨都没有大把大把将银钱撒出去,成全他的兄弟一起,养着那么多人。她嫁给他,没有对他提出过一个要求,无论他做什么,她都倾力支持。他心中疼惜他的将士,只是不经意抱怨了一句朝廷的军饷没有让他们过得比他想象的好。她便为他分担操劳,不着痕迹的让娘家商行优先聘用将士们的家人或是娘家人,逢年过节的补贴。既不打朝廷的脸,也不会让他有笼络将士之嫌,更是帮他改善了所有将士的境况。

那个比他了十二岁的妻子,就是那么优秀到让他无法不动心的地步,她为他付出良多,从不反驳他一句。直到胡孝的事情发生之后,她竟然头也不回的带着女儿回了娘家,派人来问他要休书。

当时他的愤怒达到了极致,他几乎是冲击了关家,掐着她的脖子质问:“我何处对你不起,你纵使要弃我,也得给我一个理由!”

她是那么平静的看着他:“我嫁你为妻,非是看上了你的权势,而是敬你当年带领一千将士抗洪救灾,你是我心中无人能够企及的英雄,可今日我才发现,权势可以改变一个人,你已经不再是当年的你。你若是要掐死我便动手,也省的日后我们母女陪着你上那断头台!”

“你在胡八道什么!”当时他用愤怒来掩盖被她看穿的狼狈。

“我是否胡,你心知肚明。”她总是那么柔和的眼睛,有点冷,“你当年是如何被权势所压?你当年为何只能带着一千多人去与洪水对抗?你忘了吗?你今日所为,和当年那些以权欺压你之人有何区别?今日你为了胡孝一家可如此,你要护住你的兄弟明明有千万种办法,哪怕你法场上偷梁换柱,我都可以接受。那是你的兄弟,他是错手杀人,杀得是一个不知廉耻之人,他不该死。可你非要用此来彰显你今日的显赫,你的心已经变了,你也不再是当年那个站在洪水中央,让我一眼看过去,觉得便是天下塌下来你也能够顶天立地的真男人!”

就是这一番话,如同刺一根根的扎入他的心底,将他那一点点膨胀的私心给扎得支离破碎,他才发现他自认为没有错的事情,在妻子看来已经完全显露了他的污秽。

第1300章 明睿侯,好手段

也是这当头棒喝敲醒了他。大男人有错就认错,更遑论是在妻子的面前低头。那是他们之间心意相通的第一步,就连他身边的人都以为时至今日,他对妻子的忠贞紧紧只是因为利用的愧疚,只有他们自己知晓,那是一片发自肺腑的深情。

“我喜欢这四个字。”温亭湛莞尔一笑,他的目光掠过夜摇光的脸,“就冲着这四个字,你回去好好做你的湖广都指挥使,但愿你莫要辜负尊夫人的期盼,和本侯今日一片相助之情。”

胡霆错愕的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着温亭湛:“为……为何?”

温亭湛站起身,牵了夜摇光站起身:“在本侯这里,举凡如本侯一般忠于妻者,都值得被另眼相待。”

夜摇光极力忍住翻个白眼,伸手习惯性的去掐温亭湛腰上的软肉。这家伙,明明是综合多方考虑才给人家一条路,非要显示一番他对她有多好,真真是如他自己所言:物尽其用!

胡霆有些反应不过来,愣愣的看了看夜摇光,又看向温亭湛:“那外面……”

“时辰到,行刑”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高喊声。

胡霆连忙挣扎的要冲过去,却被卫茁一把按住,温亭湛看着急红了眼的胡霆:“胡孝之子,本侯已经派人送到了尊夫人的身侧,你现在回去,带着尊夫人迅速回你改回的地方。”

“有人劫法场!”就在这时,外面有人高喊。

胡霆冲到美人靠前,伸手握住栏杆,看向法场,就见到一个伸手不俗的人蒙面守卫法场的士卒拼杀起来,这人在一**的人围攻下,终于落了下风,他的面巾被掀开,胡霆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人的面容。那不是别人,无论是从武功路数,还是身形与面容,他都是活生生的一个曹弓啊!

曹弓是他亲手按照,绝无可能死而复生,胡霆看到被制服的‘曹弓’,有人上前去摸了摸他的脸,很显然这个人是知道内幕,所以不相信这是曹弓,可令他失望的是,他根本没有撕下人皮面具,这人又顺手将刽子手喝的酒泼在了‘曹弓’的脸上,拿着帕子摸了好几把依然还是曹弓。

这一幕落在了胡霆的眼里,他看着被扣押在监斩台上的胡孝之子,又想到了温亭湛的话,既然温亭湛能够弄出了一个胡炜,难道不能弄出一个曹弓。不是易容,不是人皮面具,如此短的时间,如此精心的安排。

胡霆看向唇角始终噙着一抹云淡风轻的少年,心中一阵惧怕。尤其是,他亲眼看到那个‘胡炜’与‘曹弓’齐齐自尽之后,更是心一紧。

“既然他是为你而死,税银又的确为他所盗,那便成全他,让他死得其所。”温亭湛淡声的对胡霆说了一句,便吩咐卫茁,“你亲自送胡大人回武昌府。”

“是,侯爷。”卫茁领命,就带着心神具震,还没有回过神的胡霆离开。

胡霆才刚刚走,他们对面的茶楼,与他们摇摇相对的竹质帷幔被拉开,一身淡绿色精致长袍的单久辞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夜摇光一愣,如此之近的距离,她方才竟然没有感觉到单久辞的存在,带看清他伸手的水晶摆件,扫视了对面房间的格局,夜摇光才知道有人摆了阵法,隐去了单久辞的气息。

“明睿侯,好手段。”单久辞赞道。

“单公子,彼此彼此。”能够让温亭湛费了这么多心思,才解了一半的局,这世间目前为止只有单久辞一个人。

“单某越发期待,明睿侯如何解开下一环。”单久辞那一双狭长如狐狸一般的眼睛幽光点点。

“岂敢让单公子失望。”温亭湛回了一句,就牵着夜摇光的手缓步离开。

隔着一条街,单久辞看着温亭湛和夜摇光的背影消失不见。他身后的人才低声问道:“公子,我们不追么?”

“追了有何用?”单久辞冷声问道。

“胡霆擅离职守……”

“擅离职守?”单久辞冷笑,“你别忘了,温亭湛奉命彻查税银丢失案,既然主谋是‘曹弓’,他说他是请胡霆前来协助诱出主谋?你如何反驳于他?将胡霆追回来,我们除了眼睁睁的看着温亭湛嘴皮一动,让他将功抵过,连最后一点失察之罪都无需承担以外,还能如何?”

“那‘曹弓’是假的!”这个人很不甘心,他们费了那么大的心思,布下的局,不但没有坑到温亭湛,反而让他立了功,还得了一个胡霆!

“假的?你能证明?”单久辞看向已经自尽了的‘曹弓’和‘胡炜’,他心中何尝不郁结,这么多年,他亲自出手素来无往不利,但两次都没有套住温亭湛这一个人!

他的人亲自去验证了,非易容非假货,拿不出来证据。武昌府曹弓和胡炜的家人,有胡霆在,谁能够帮他们?胡霆可以襄助温亭湛拿出千百个这两人就是真货的证据,如此去告发温亭湛,那是自寻死路。

“素来听闻温亭湛喜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单久辞轻嘲一笑,“我今日才领会。”

他让曹弓死无对证,今儿温亭湛就还了他一个死无对证!

温亭湛和夜摇光坐上了回程的马车,先去了宫门口,夜摇光知晓他是要去回禀陛下后面的事情,于是担忧问一句:“你就不担心,单久辞去拦截胡霆么?”

温亭湛掀开车帘子,跳下马车转身看着夜摇光:“若是他要助我,我感激不尽。”

说完,温亭湛就放下了车帘子,步履从容而又优雅的走入宫门。

夜摇光却在车内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就成了助他?不过夜摇光也没有纠结多久,就在马车上睡着了。

曹弓成了盗窃税银案的主谋,温亭湛将胡炜弄的证据全部呈上去,曹弓和胡孝八拜之交,当年为了帮助胡孝而假公济私,而今被人利用盗取税银,曹弓被查出来之后企图假死脱罪,温亭湛为了诱他出来,故而将胡炜压上了法场。

第1301章 立生死状

温亭湛入宫之时,兴华帝恰好用了午膳,正在勤政殿批阅奏章,萧士睿也在,置了一个小案在另一侧,他的面前也有不少奏疏,看到温亭湛进来,他只是抬了抬头,然后又低头认真的看奏折。

“微臣参见陛下。”温亭湛端端正正的行礼。

“起吧。”兴华帝头也不抬的说了一句。

温亭湛站起身,对着萧士睿躬身:“淳王殿下。”

“温大人不必多礼。”萧士睿也回了一句。

温亭湛便眼观鼻鼻观心的静默站在一侧,一时间大殿内只有窗外风吹过珠帘,珠玉相击的清脆声。

好一会儿兴华帝才开口道:“税银一案,朕已经看了你的奏折,这事儿你做的很好,胡霆是个栋梁之才。”

胡霆知晓这件事并且默许,温亭湛没有隐瞒兴华帝,也瞒不住,今日若是隐瞒了兴华帝,那么日后单久辞掌握了证据,那他就罪责难逃。兴华帝是个心里装着天下百姓的明君,有时候做君王的就要睁一眼闭一眼。

就好比胡霆这件事,温亭湛自然是把大多的错推在了曹弓的身上,事实上一切事情也的确是由曹弓经手,而胡霆不过是被动。

“是陛下皇恩浩荡,微臣不敢居功。”温亭湛谦逊的说道。

“这曹弓已死,税银胡霆又不知去向?这桩案子并未了,你可有查到税银的去向?”兴华帝搁下朱砂笔,抬眼看向温亭湛。

“回禀陛下,税银在豫章郡柳家。”温亭湛躬身道。

“柳家?”兴华帝扬眉,“因何在柳家?”

“回禀陛下,此事说来是胡霆之功。”温亭湛对兴华帝道,“曹弓受人胁迫盗取税银,胡霆是事后才得知,在知晓之前他立刻下令封锁了湖广所有出入府城城门,因此大批的税银无法运出,恰逢前湖广布政司柳居旻柳大人举家回豫章郡丁忧,曹弓便以送柳大人土产为由,送了柳大人一车东西,这银子就在箱子的隔层。”

曹弓的确在柳居旻走前送了柳居晏一车东西,只不过这是例行人情往来,的确是一些土产,是代表胡霆和整个湖广与柳居旻共事数年一道送给柳居旻,这一点有据可查,至于当初装土产的箱子早已经被温亭湛做了手脚。

“柳居旻到如今还不曾发现税银?”兴华帝来了兴致。

“柳大人早已发现,但柳大人不敢上交。”温亭湛平静的回复。

“为何?”

“百口莫辩。”

“他这是不幸朕会给他一个公道?”兴华帝沉声道。

“不,柳大人并非不信陛下,而是不信微臣,陛下若非派微臣去查税银,想必柳大人已经将税银上缴。”温亭湛回道。

“他因何不信你?”兴华帝想了想道,“外面不都在穿,你是柳家的入赘子,乃是柳家人,他竟然还不信你?”

“由此可见,坊间传言不可信。若是微臣真如柳老太爷所言,乃是柳家人,想必柳老太爷应当叮嘱柳大人与微臣守望相助。”温亭湛顺势道。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也未必不是柳居旻心胸狭隘,怕你回了柳家分了他的权。”兴华帝忽而笑道,“既然已经查到税银在柳家,那你便去将税银给朕取回来。”

“微臣便是请陛下恩准微臣开柳老太爷的棺木。”温亭湛便道。

“开柳市荏的棺?”兴华帝是真的惊愕了,但也只是片刻恢复了常态,“你莫要告诉朕,税银被柳居旻藏在了柳市荏的棺木之中!”

“正是。”

兴华帝顿时沉默了,就连萧士睿都惊讶的抬起了头。历来哪里有君主下令在过世的朝臣尸骨未寒之际下令开棺?这足够史官口诛笔伐,当年兴华帝最想的就是开寇家的棺,但是刚刚搬到寇家,湖广就是大水患,那个时候兴华帝憋闷得不行,但不得不一举一动谨慎。

等到洪水治退已经二三年之后,兴华帝再来翻旧账已经没有了理由,以至于到现在兴华帝都没有在寇家出了一口气。连寇家都没有,更遑论是到现在还没有多少大罪的柳市荏,最大的罪也不过是欲毁了温亭湛,死前的欺君之罪,但兴华帝也不至于为此将死人从棺材里拉出来。

“你有几成把握,税银在柳市荏的棺木之中?”兴华帝目光盯着温亭湛问道。

温亭湛低眉顺眼:“臣有十成的把握,税银就在柳老太爷的棺中。”

“你可知此举背后的牵扯甚大?”兴华帝的声音渐冷。

“微臣明白。”

“你若是开了棺,却拿不出税银”

“微臣愿以死赔罪。”温亭湛语气平淡,彷佛说的不是生与死。

兴华帝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温亭湛沉默了许久,才道:“你先退下,回去好生想一想,朕再给你一夜的时间,明日早朝之后再议。”

“微臣告退。”

温亭湛躬着身子退出了勤政殿。才刚刚走下白玉阶梯,萧士睿便追了上来:“允禾,你等等我。”

温亭湛停下脚步,看着追到近前的萧士睿。

“那银子当真是被藏在柳市荏的棺木之中?”萧士睿压低声音问道。

“自然。”温亭湛淡笑道。

“恐怕不这么简单。”萧士睿已经从兴华帝的口中知晓了这是单久辞所为,是兴华帝授意,他直觉单久辞不会这样好对付。

“自然是不简单,那棺椁底部的银子都被火龙油上下夹着。”温亭湛也不隐瞒萧士睿。

萧士睿的眼睛瞪大:“这要如何取出银子?”

火龙油啊,他们都知道是什么,从前朝起王公贵族都喜欢用火龙油覆盖在墓顶以此防止被穷凶极恶之人贪图陪葬品而盗墓。那玩意儿一见光就燃,且烧伤力之大令人心惊肉跳,若是棺椁底部铺了一层,那么一旦撬开底层,那么多的火龙油别说是银子,只怕开棺的人都别想活。

届时,银子被烧得一干二净,温亭湛就算不搭上命都不行。

“你竟然敢立生死状!”萧士睿大急。

“我自然是有开棺之策。”温亭湛对他轻轻一笑,就转身往宫门口而去,“摇摇还在宫门等我。”

第1302章 要和三人之力

夜摇光迷迷糊糊的醒来之后,竟然已经在自己的床榻之上,她惊醒的看着窗外,已经是下午,她的动作惊动了在外间处理公务的温亭湛,感觉到夜摇光的气息猝变,温亭湛迅速的蹿进来,撩开水晶串成的珠帘。

看着床上端坐好的夜摇光,便走上前坐在榻前:“怎么了?”

他原本是想问一问夜摇光是不是梦魇了,才想起夜摇光轻易是不会做梦。

“我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夜摇光心里有些震惊,随着腹中孩子的不断长大,她的感知力越发的薄弱。

她明明在宫门口等着温亭湛,温亭湛上马车没有惊动她,马车行了一路没有惊动她,温亭湛将她抱入房间也没有惊动她!这对于一个修炼者而言,根本就是致命的缺陷。

“我身上携带了宁息香。”温亭湛将要将携带的香珠接下来,递给夜摇光,“我上马车之际,你有反应,是我将你抱在怀中你才安心睡过去,虽则你现如今不如以往敏锐,但也不会全无知觉。”

夜摇光将香珠拿在手中,如同一块玉一般晶莹剔诱,她想凑近问一问,却被温亭湛拦下:“摇摇是还没有睡足么?”

夜摇光这才将之扔给温亭湛,拍开他的手,就让宜薇进来服侍她洗漱,然后坐到又去外间处理公务的温亭湛身边:“我们何时去豫章郡?”

“三日之内。”温亭湛回道。

“为何要这么久?”宣开阳还在豫章郡,夜摇光心里想他了,虽然在老宅里肯定不会出事儿,但夜摇光还是想早点过去。

“开棺是大事,陛下不会轻易做决定,且不会让我一个人独自前去。”温亭湛笑着对夜摇光道,“若我估计不错的话,陛下至少要派一位王爷随我们一道。”

“这是为何?”夜摇光皱眉。

“给柳家施压。”温亭湛对夜摇光轻声道,“毕竟是开棺,若是柳家届时再闹出人命,便不好交代,还有我和柳家那点牵扯,陛下也需要有个人代表他去看明白。”

“那这个人不可能是士睿。”萧士睿和温亭湛之间的情谊,兴华帝只怕也是担心萧士睿偏袒温亭湛,“陛下会派谁?”

可千万不要说福安王,夜摇光想到和他一丘之貉的单久辞头都大了,到时候就算柳家没有人要拼死护棺,福安王指不定也要弄出来。

“若是我没有猜错,应该是宁安王。”温亭湛的目光微深。

“单久辞能够同意?”宁安王和他们有些牵扯,谈不上是他们的人,但至少不会来给他们添堵。

“陛下要的是平衡。”温亭湛唇角微勾。

宁安王是中立,既不会帮他也不会害他。前面陛下已经给够了单久辞好处,再给下去,也会担心单久辞收不住力,到时候让他翻出来,不但单久辞不好看,陛下也会不好看。

这些话,温亭湛不用说透,夜摇光也想到了:“你是打算这次去,就和柳家断得一干二净么?”

“我与他们从来没有牵扯。”温亭湛回道,“这次去,不过是让往事明明白白的摊开在天下人的面前,也省的日后再有人拿来做文章。”

夜摇光点点头,继而又问道:“那棺材,你打算如何破开?”

“和你与我还有之南三人之力。”温亭湛眼底渗透着笑意。

“古灸?”怎么哪儿都有他,“你上次说要让他再展示一个绝技给我看,便是指的这件事么?”

“嗯。”温亭湛颔首。

“拭目以待。”夜摇光颇有些期待。

次日早朝,关于温亭湛笃定税银在柳市荏棺椁之中的说法,在朝堂之上炸开了锅,倒不是他们道貌岸然,而是人伦纲常教导他们,死者为大。人家才刚刚去世两个月,就要开人家的棺,这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是有人怀疑温亭湛根本没有查到税银在何处,是故意借此来推脱自己的失职,更有人直言是因为温亭湛和柳家有龃龉,是有心这样来折辱柳家。还有人质疑,既然温亭湛说盗税银的乃是曹弓,曹弓和柳居旻既然并无勾结,为何柳居旻会将税银放入自家父亲的棺材里?

要知道除了柳居旻,他们不认为还有谁有这个本事,这中间有个时间差,那就是孙琳儿他们是用芥子将银子仅仅耗几个时辰就放入了棺材之中,而他们自然更加不相信,在柳居旻还没有回到豫章郡之前,另外一半的税银已经随着单久辞早已经备好的棺材送到了柳家之中。

其中缘由,温亭湛也懒得解释,任由他们争吵。

“诸卿的意见,温爱卿想必也已经听到了,你可有说法?”等到所有人争论够了,兴华帝才看着温亭湛道,“温爱卿倒是说说,你如何这般笃定柳市荏的棺椁之中,藏着税银。”

“回禀陛下,微臣已经查到了柳家有一笔税银,这一锭是微臣的人从中取来。”温亭湛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这是温亭湛让卫荆带着金钱鼠去柳居旻的那一半里盗出来的一锭,今日刚刚送到他的手上。

银子被内侍呈上去给兴华帝,兴华帝看了看银锭之下的印记,是湖广税银无疑,又让内侍传下去给朝堂上的百官看。

“微臣让人清点过,数目只有一半。”温亭湛继而补充一句,“这说明,税银的确在柳家无疑,可另外一半在何处,微臣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直到近两日才推断到税银在柳老太爷的棺椁之中。”

“温大人是如何推断?”这时候有人站出来质问。

“这便要从柳居旻柳大人被人陷害说起。”温亭湛淡声回答,“微臣原本也怀疑柳大人乃是与曹弓勾结,但曹弓被人胁迫证据确凿,这一点我想诸位大人无从反驳。”

温亭湛说着转过身,目光扫向百官,没有人一个反驳,因为曹弓被人威胁的证据,温亭湛早就呈上去。

“假设这个人是柳大人,诸位大人是否觉得柳大人自相矛盾?”温亭湛紧接着道,“柳大人威胁曹弓盗取了税银,再将税银让曹弓送到自己手里?”

第1303章 套路百官

“这有何不妥?”有人反问,这样转一圈就洗清了嫌疑。

“税银被盗走,查无取向,我想任何一位大人去查,都会查到柳家头上,毕竟除了柳家,没有人能够天时地利人和。”温亭湛淡声说道,“我想问问柳家盗取税银的目的为何?”

这一问,倒是让人噎住了。柳家缺钱?钱谁都缺,但是柳家有柳居旻和柳居晏在,要捞钱的手段多得是,既然能够抓住曹弓的把柄,威胁曹弓,证明柳居旻不蠢,那不蠢又怎么会去动税银?

他们都是为官,设身处地的想,除非是他们脑子被驴踢了,否则打什么银子的注意都不可能打税银的注意,还一查就立刻查到自己头上。

“既然柳大人是清白,为何他在发现税银之后,不上交正名?”这下又有人反驳。

温亭湛看向这人:“石大人,若是换做你,你是将一半税银上交,还是想办法查到另一半税银之后再上交?”

“那自然是”查到另一半税银。

不然这样交上去,不但证明不了清白,反而会被告私吞了一半,且税银怎么会在自己的手上,自己也说不清,天下最难堵的就是悠悠之口。没有充足的证据,一半的税银栽赃到了自己手上,那定然是有人在对自己不利,谁都会这般想。这个时候挺身而出,岂不是自讨没趣?

“柳大人所作所为不过是人之常情。”温亭湛收回目光回道,“不过柳大人因我之故,选择了一条铤而走险之路。”

“铤而走险?”所有人几乎是一时间想明白了柳居旻要干嘛。

“温大人有何证据?”

“我自然是有证据,柳大人私下联络造银之人已经被我所擒获。”温亭湛从袖口之中抽出一卷纸,递给了内侍,“这是双方所签订的契条,上面有柳大人的手印和私人印鉴,陛下明鉴。”

兴华帝看到契条的时候,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柳居旻好大的胆子。”

“陛下息怒。”温亭湛不急不缓道,“这契条至少证明一点,那就是柳大人的确非盗取税银的主谋。”

“他都要融银重造,还不是主谋!”有人跳出来道。

“若是柳大人是主谋,早有重造之心,没有必要把税银融一半,留一半藏起来,这不啻于一把悬在脖子上的屠刀。”温亭湛轻笑道,“亦或是冯大人会如此行事?”

那人脸瞬间涨红,悻悻的退下。

“好,便是如此证明柳居旻非盗取税银的主谋。那你如何笃定另外一半税银在柳老太爷的棺材之中?”吏部尚书问温亭湛。

“既然柳大人非盗取税银的主谋,那这税银被人盗了放在柳家,定然是要陷害柳家。”温亭湛慢条斯理的偷换了一个概念,将盗取税银的目的理所当然的扣在了针对柳家而为,“想必这背后之人应当没有必要用一批税银来陷害两家人,那另外一半税银定然还是在柳家,不知诸位大人可认同我如此推断?”

大家面面相觑之后,纷纷点头。

得到满意的答案,温亭湛才又道:“既然这税银尚在柳家,我派人查探了整个柳家也没有查到税银,因而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于是我便让去了柳家的人查了查柳老太爷的棺木在何处所定”

说完,温亭湛又从袖中抽出一个纸卷,递给了内侍:“陛下请看,这是柳老太爷的棺椁从质地到大小重量,微臣在帝都所有棺材铺的老匠人请教过,这里有他们的供词,按照他们多年来的经验,柳老太爷的棺椁都比正常的这般大小这样材质的棺椁重了不少。”

呈上去的数据,有柳市荏的棺材打造之后店铺里的人的供词。之所以会有这些数据,这里面有个巧合。

棺材其实是老早就要准备,有些家里有了老人家,遇上了好材料也会提前准备,而柳市荏的棺材也是早早的备下,但是他的棺材不符合单久辞的要求,因而单久辞就把柳市荏原本的棺材给毁了。

但是那段时日柳市荏吃了温亭湛给他备下的药,精神越来越好,他认为棺材被毁是个好兆头,证明他寿数还长,也就不急着再备一副。以至于单久辞给他备下的棺材空置了许久,直到他体内毒发,死的极其匆忙,死前他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算计温亭湛,棺材这类事就没有亲自过问,全部交给了得力的孙子和管事。

这个时候,单久辞就将棺材顺理成章的送到了柳家,这棺材送的急,棺材铺的东家在送的当日就觉得这棺材重了不少,但是柳家催促,他只是简单的检查了一遍,就没有再多想。

所以,就有了这个东家的供词,棺材在锻造之初和送到柳家之前重了不少,他也不知道是何故。而这一份供词,足以证明棺材里面有猫腻。再加上温亭湛其他的佐证,看了这些东西的文武百官,都被温亭湛套进去,产生了一种直觉,那就是银子肯定在棺材里。

这下,再也没有反驳温亭湛的推论。

大殿静默了好一会儿,有人站出来了:“温大人,虽然一切推论合情合理,但开棺是对死者不敬,若是温大人猜错,那棺椁是因其他缘由而重了,那温大人要如何向柳家交代。若是陛下应允温大人,陛下又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昨日陛下也问过本官。”温亭湛看着这个单久辞的人,“本官愿立下生死状,若是本官在柳老太爷的棺椁之中寻不出另一半税银,本官辜负陛下信任,连累陛下圣明,愿以死谢罪。”

“明睿侯慎言。”户部尚书傅老爷子不赞同的看着温亭湛。

温亭湛唇角噙着一抹浅笑,对兴华帝躬身:“恳请陛下恩准。”

兴华帝也觉得温亭湛有些一意孤行,将话说得太满,他相信税银在柳市荏的棺椁里面,但是他觉得事情不会这般的简单,就如此将银子放在那里等着温亭湛来立功。

“温爱卿想清楚了?”

第1304章 让柳家沉下去

“是。”温亭湛毫不迟疑。

“好,既然温大人信心十足,那朕便允你!”兴华帝的目光在下方一扫,最后落在了宁安王的身上,“老八。”

“儿臣在。”宁安王站出来躬身应道。

“你便代朕随温爱卿去一趟豫章郡。”兴华帝吩咐道,“朕赐你金牌,如朕亲临,不许任何人阻挠温爱卿办案。”

“儿臣遵命。”宁安王应下。

那些知晓内情的单久辞的人,原本幸灾乐祸的笑意,在看到温亭湛这样成竹在胸的模样,也是心里开始犯嘀咕:难道他真的有办法破解火龙油?火龙油单公子可是请了世外修炼之人来试验过,就连那些人都没有办法,温亭湛到底是无知,还是真有通天的本事?

别说单久辞的人,就连消息传到了单久辞的耳里,他也开始怀疑。

“暗线传来了消息,温亭湛的夫人的确去过豫章郡。不但看了柳市荏的坟,还去了白鹿书院,据说救了一个人。”坐在单久辞身侧太师椅上的福安王,微微摇晃着太师椅,“温夫人既然能够斩妖除魔,想必应该知晓税银在棺椁之中,也应该知晓棺椁里面有诈。便是她不知道,以温亭湛的聪明和谋略,他也应当才道,你不会将税银这样放在棺材里等着他来立功。可他依然敢立下生死状,他是太过自信,还是当真成竹在胸?”

单久辞的眼眸流光一闪:“我更倾向后者。”

只有将一切掌握在手中,才有这样的底气。

福安王的身子一顿,侧首看向单久辞:“他当真有办法?”

“有,但我也猜不出是何办法。”单久辞站起身,“我要去一趟豫章郡。”

他要去亲眼看看温亭湛是如何破局。

福安王没有阻止单久辞,所以在陛下下旨的次日,温亭湛和宁安王他们一道上路之后,在城门口便遇上了等候多时的单久辞。

“单公子这是要替本王送行?”骑马上前的宁安王看着单久辞道。

“不然,在下听闻明睿侯要开棺去税银,故而心生好奇,想随行而去一看究竟。”单久辞对宁安王行礼之后,对温亭湛道,“不知明睿侯可愿让单某一道同去?”

“人多也有个照应。”不等温亭湛回答,宁安王便点头。

“多谢王爷。”

于是单久辞就这样加入了他们的队伍,坐在马车里的夜摇光低声对陪着她的温亭湛道:“你不是说宁安王至少不会给我们添堵么?”

这才刚刚出发就让单久辞和他们一道,这不是添堵是什么?

温亭湛握着她的手:“单公子是自由之身,他既然存心想去,便是不随我们一道,也是可以去。阻挠不了,何必失了风度?”

夜摇光白了温亭湛一眼,她才不要风度,她就是不想见到单久辞,真是讨人厌,搞出这样一个局面,只要一想到如果没有金钱鼠,温亭湛知晓银子在棺材里面,冒然开棺之后,就算温亭湛安然无恙,棺材里面的银子在他们不知情下被烧成灰飞,他们再也寻不出这么多的税银,温亭湛所要面对的局面,夜摇光就主观的不喜欢单久辞。

当然,她不认为单久辞这是错,各为其主,各凭手段。但她是温亭湛的妻子,她自然是情绪上偏向温亭湛。一路上,倒是风平浪静到了豫章郡,陛下的圣旨已经下达豫章郡,柳家也已经接到了旨意。

这会儿柳家可谓是鸡飞狗跳,闹着要分家,要把柳居晏一房赶出去。

回了豫章郡,温亭湛他们自然不会委屈自己去住驿站,这是他们的家乡,作为东道主,温亭湛也不好将宁安王和单久辞扔下,自然是一道请到了冠云街。他们才刚刚到家,沐浴唤了一声衣裳,柳居晏就带着柳合朝上了门。

温亭湛单独见了他们,看着恭恭敬敬向他行礼的外祖父和舅舅,温亭湛眼底平静无波:“二位登门若是为着柳老太爷之事,那便请回。”

“我只想问一句话。”柳居晏也很干脆,知道温亭湛不待见他,于是直接问出来,“税银当真在家父的棺椁之中?”

“我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开棺。”温亭湛回道。

如果税银不在棺材里,那么多人看着他难道还能够做手脚?栽赃嫁祸?

柳居晏闭了闭眼,最后沉默的带着柳合朝离开,前后在夜府呆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温亭湛回屋子里,夜摇光都诧异:“这么快?”

“我与他们无话可说。”温亭湛淡漠的回答。

“他们是为何而来?”夜摇光问道,“不会劝你放弃开棺吧?”

“不是。”温亭湛摇头,“只是问一问银子是否在棺材里。”

夜摇光听了点头之后问道:“我记得陛下说过,要你让柳居旻亲口说出你到底和柳家是什么关系。”

“明日,他便会说出来。”温亭湛唇角绽开。

“明天?”

“嗯。”温亭湛点头,“你说过,那坟地乃是难得的格局,柳居旻定然心知肚明,他会拼尽一切的方法阻挠我去破坏。”

“掀出你的身世”夜摇光蹙眉,“柳居旻难得不知道柳市荏死前做了什么?”

柳市荏说温亭湛是柳家的入赘子,应该姓柳,那就是柳家人,柳家人陷害柳家人是不可能,所以柳居旻应该不会说出真相,那是亲口承认柳市荏在欺君。

“便是因为知晓,他才敢说出来。”温亭湛伸手环住夜摇光道,“柳市荏是在死前写信,人年纪大了,老糊涂了,又缠绵病榻,这一个理由足够将柳市荏的欺君之罪给卸掉大半,柳市荏都已经过世,陛下便不能追究,这也是为何陛下忍而不发的原因。且,陛下找了柳居晏确认这件事,是我让柳居旻知晓。”

夜摇光眼珠转了转,立刻明白了温亭湛的算计。若是之前柳居旻还在犹豫要不要忤逆父亲生前的遗愿,那么在知晓了陛下向柳居晏确认之后,就定然会毫不犹豫的让自己的父亲做一个老糊涂,将真正的真相说出来。

第1305章 明日开棺

为什么呢?

因为柳居旻说出真相,是一举数得!

柳市荏八十多岁,死前神志不清,这绝对可以解释清楚,陛下没有办法非要和一个已经过世的老人家计较。但柳居晏可不是老糊涂,他竟然也这样说,那他和柳居旻就一定有一个人在说谎。

证据肯定会指向说谎的是柳居晏,因为这的的确确是真相。柳居晏为何要说谎,柳居旻定然会说这是柳居晏的私心,他想要让温亭湛回到柳家,有一个如日中天,弱冠之年封侯的外孙,柳家还不是他一个人独大?所以,柳居晏欺君之罪逃都不要想逃!

有了这一层,就可以解释为何温亭湛要陷害柳家,因为温亭湛和柳家有仇啊,他的母亲是被柳家赶出去,当初他们又打压过温亭湛。柳居旻定然还要列举一些柳市荏曾经对温亭湛的迫害之举,加深温亭湛对柳市荏的仇恨,所以温亭湛想要开棺,就是为了折辱柳市荏!

“你当日让陛下去问柳居晏,其实早就是为了今***柳居旻孤注一掷。”夜摇光想到了温亭湛为何让兴华帝去向柳居晏佐证。

“我是想给他一个机会。”温亭湛道,“陛下想要柳家彻底沉浸下去,需要理由。如今柳居旻妄图私吞税银之罪已经跑不掉,而柳居晏战战兢兢,不曾犯错,且他和我才是血脉相连,陛下既然扶了我,就容不下柳居晏,这下正好给陛下一个理由不是么?”

“可是欺君之罪可大可小。”夜摇光凝眉,“陛下就是因为柳市荏的欺君之罪,才要整个柳家沉下去。”

“陛下既然知晓了所有的真相,便是顾及我,也不会要了柳居晏的命。”温亭湛摇着头道,“虽说欺君之罪可大可小,柳居晏的欺君实则是为了成全孝道。自古忠孝两难全,柳居晏虽有罪,但罪不至死,加之他也为朝廷操劳了大半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便是不让天下臣子寒心,陛下也不会重罚柳居晏,柳居晏这个时候上请罪书求告老,陛下顺势而为,这就是最好的局面。”

“你们这些玩政治的人,真是一个举动无数层意思。”夜摇光觉得脑子不够用,推开了温亭湛,“让我休息会儿。”

温亭湛自然也知晓她累了,于是也不闹她,就搂着她一块歇息。

第二日一大早,柳居旻果然去了豫章郡知府衙门去击鼓鸣冤,状告温亭湛以公谋私,欲借查税银一案,折辱柳家先祖,他身为人子,实在是不能眼睁睁看着父亲尸骨未寒,就要遭人挖坟开棺。

这可把知府大人吓坏了,一个是丁忧的布政使,一个是查案的明睿侯。两个人都不是他能够得罪,但是已经敲了鼓,他又不能不管,于是连忙战战兢兢的去请宁安王来主持大局。

宁安王也没有为难他,还真的就接手过来,但却没有在公堂上审问,而是将温亭湛和柳居旻和柳居晏都叫到了后衙,宁安王看完了柳居旻递上来的状纸和证据,然后递给温亭湛:“明睿侯看看吧。”

温亭湛接过来认认真真的看过之后道:“如此看来家母的确曾经是柳家人。可莫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说当初家母已经言明和柳家断绝往来,据臣所知,家母在微臣记事以来,就不曾再登过柳家的门。臣应当和柳家并无多少牵扯,也不至于是柳大老爷口中欲借此构害柳家的地步。”

“明睿侯所言颇有道理。”宁安王看向柳居旻。

“王爷容禀。”柳居旻一咬牙道,“家父家教甚严,再得知明睿侯到了白鹿书院,为了不想日后明睿侯借助柳家,故而使了不少法子阻挠明睿侯就读”

“包括利用本王对么?”不等柳居旻说完,宁安王就似笑非笑的说道,宁安王的记忆也很深刻。当初他被栽赃,他想要来亲自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柳市荏为了暴露出温亭湛,可是设了好一个局,让他亲眼看到了温亭湛的聪慧,想要借他之手杀了温亭湛。

只可惜后来

柳居旻老脸一红。

“柳家和明睿侯那点陈芝麻烂谷子之事,本王比谁都清楚,还得多谢柳老爷子的提醒。”宁安王淡声的取出金牌,“本王信得过明睿侯,不至于借此来构害柳家,柳大老爷若是不信,待到开棺之时,你们柳家可以尽数在场,本王让你们亲眼看上一看。父皇赐本王金牌,吩咐本王不得让任何人阻挠明睿侯开棺。柳大人,本王今日已经派人搜查柳家,明睿侯已经查出你柳家有私藏一半税银,若是明睿侯要置你们柳家于死地,光凭这些税银,就足够你们柳家抄家。是他在父皇面前力证你并非偷盗税银的主谋,便是凭此,本王也有理由相信明睿侯对你们柳家没有加害之心。”

柳居旻脸色一白,帝都的消息他们柳家一点也没有收到,父亲离开帝都已经十多年,他被调任五六年,他们柳家在帝都的人脉早已经不复存在,他根本没有想到温亭湛早就已经查到了他院子里的税银,更没有想到温亭湛不但没有顺势落井下石,更加为他洗清了盗取税银的罪名!

想到了他为何要融银重造,想到他方才的举证,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跳梁小丑一般在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其实他不知道他并没有怀疑错,以温亭湛对他的厌恶,若非这是单久辞设的局,若非这背后有陛下监视着一举一动,温亭湛是不介意让他做个替死鬼。

很快宁安王派去的人在卫荆的带领下就从柳家抬出了一箱一箱的银子,这些银子下面的印记,已经说明了一切,有了这些东西,不光是柳居旻,就连其他柳家人也不敢再喊冤。

倒是一直静默的单久辞忽而开口道:“虽则明睿侯没有折辱柳老太爷的心,且柳家也的确有私藏税银之嫌,可若这开棺还是须得谨慎,侯爷可是立下生死状,若无税银”

“单公子如此聪明,有没有税银,想必比本侯更清楚。”不等单久辞说完,温亭湛便意味深长的说道。

“是我失言。”单久辞道。

宁安王看了看两人,对温亭湛道:“明睿侯好生准备,明日开棺。”

第1306章 爱惜羽毛

开棺已经成为定局,为了防止意外,宁安王甚至调动了地方军将柳市荏的坟地给围了起来。

“宁安王这是防着谁呢”夜摇光得到消息之后,撑着下巴侧首看向旁边的温亭湛。

“摇摇认为是谁”温亭湛在烛火之中抬起头回望着夜摇光。

“肯定不是柳居旻。”夜摇光第一个否定了柳居旻,“柳家已经查抄出了一半的税银,他的罪名不会因为多查出一点而重,也不会因为少查出一点而轻。更何况那是他爹的坟,不到万不得已身为人子如何回去毁掉生父的坟地”

对于柳居旻,夜摇光觉得他这点三纲五常还是有的。

“唔。”温亭湛点了点头。

“也不会是单久辞。”继而夜摇光就排除了单久辞,“不论宁安王知不知道背后匿藏的人的单久辞,他不需要这样防备单久辞。”

“为何?”温亭湛抬起头看着夜摇光,颇有些兴意盎然的模样,“难道不应该是单久辞眼看着要被我破局,而狗急跳墙,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柳老头子的坟墓给毁了”

“单久辞傻还是宁安王傻”夜摇光白了他一眼,“这个时候毁了坟地,得益的只有你。只要不是你毁去的,那就可以说明税银就是在里面,背后的人就是怕你掀出来,所以毁尸灭迹。而且单久辞就在这里,你和宁安王也在,他一动必然暴露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宁安王自然想得到,所以他不用提防着单久辞。除了他们两剩下”

说到这里,夜摇光顿住了,他侧首看向温亭湛,挑了挑眉。

她的意思温亭湛自然懂,正如夜摇光所言,现在坟地被毁只能说藏银子的人做贼心虚,早一步毁尸灭迹,与其让他立功不如让他有口说不清。但不论如何,一旦坟地被毁了他得益是定然。

所以,按照夜摇光的推测,算来算去,会去毁了坟地的只有他,毕竟宁安王知晓他和柳家的过节。

温亭湛的唇缓缓的舒展,烛光在他的唇角凝了光,让他唇边的笑意越发的迷人:“摇摇你想多了,宁安王如此做,不过是职责所在,他护送我来开棺,若是在我开棺之前,坟地出了意外,不论是谁懂的手,陛下都会追责他。他此举,没有针对任何人。如你所言,单久辞动了是落把柄在我和宁安王手中,我动了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我从未想过你若想动手,单久辞他们能够抓住你的把柄。”夜摇光自然而然的说道。

温亭湛一怔,旋即愉悦的笑出声:“原来为夫在夫人心中,竟是这般不可超越的存在。”

看着温亭湛嘚瑟,夜摇光上前捏了捏他的脸:“你也不看看你都对宁安王做了些什么!他有点心理阴影难道不对吗?”

从第一次在豫章郡开始,再到后来的出使琉球,温亭湛可谓是一部部的让宁安王印象深刻,若说宁安王心里对温亭湛没有阴影,夜摇光才不信。坟地被毁,陛下要追责宁安王,宁安王肯定是害怕再被温亭湛摆一道,才会如此的小心谨慎。

所以,防的自然是温亭湛。

温亭湛笑而不语。

“又在故作高深!”夜摇光瞪了他一眼。

“夫人可莫要冤枉为夫,话都被夫人说完了,事情也已经被夫人看透了,为夫自然是只能沉默。”温亭湛站起身收拾整理东西。

夜摇光见此也走过去帮他:“知道我为何会如此想么?”

“因为夫人也以为我会去毁了坟地,反过来栽赃嫁祸单久辞一把。”温亭湛抬眼,目光融入了清浅的灯火之光,变得更加的柔和。

“没意思,你就不能装作不知道,给我一点成就感么?”夜摇光用手狠狠的拐了他一下。

温亭湛竟然不躲不避,硬生生的受了一下,夜摇光是用了力,想着他会让开。

听到他闷哼,连忙担心的上前,动手要掀开他的衣裳:“你怎么不躲!”

“这不是听夫人的话,给夫人成就感么?”温亭湛一本正经道。

夜摇光:

一巴掌拍在温亭湛的肩膀上,夜摇光推开他,转身就朝着卧房而去,温亭湛自然是连忙追了过去。

有些小心翼翼的握着她的手:“生气了?”

夜摇光忍不住笑了,潋滟的桃花眼眸似碎了繁星点点:“怎么,我也能够骗了你”

“调皮!”温亭湛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声音轻缓,“这世间,若有一个人能够骗了我,那一定是摇摇你。”说着他顿了顿,“因为在乎。”

因为在乎。

四个字在夜风之中被吹散,夹杂着八月的桂花幽香飘远,却久久的萦绕在夜摇光的心头。让她的心暖暖的蒙上了一层温热。

她唇角的笑意加深,伸手抚上他的脸:“糖衣炮弹吃多了,腻了!你快说,你为何不去反坑单久辞一把!”

毁了柳市荏的坟,她相信温亭湛有千百种办法嫁祸在单久辞的身上,还能保护柳家老头子临死前坑了他,这是多么爽的反击。温亭湛竟然不用,夜摇光觉得有点不像是温亭湛的作风了。

“连摇摇都能够想到的计策,单久辞能够想不到他只怕早防着我走这一步。”温亭湛说完拔腿就跑。

夜摇光怒:“温亭湛,你给我站住,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做连我都能够想到的计策!”

竟然这样看不起她!

温亭湛自然不会站住,但是顾虑到夜摇光身怀有孕,他也不好跑太快,还没有跑回卧房就被夜摇光给逮住,自然是好一番求饶赔礼,才把夫人的毛给顺过来。

不过被温亭湛这一打岔,夜摇光也就没有再深究这个问题。她自然不知道这是温亭湛刻意而为,目的就是不让她再深究下去。

其实要反坑单久辞一把真的太简单,他有的是办法让单久辞防不胜防,但却是建立在摧毁柳市荏坟墓的前提下,他好不容易才保持到干净到今时今日,他自然不会轻易让自己染上罪孽。

他只是在努力的爱惜羽毛。

第1307章 挖坟

虽然温亭湛知晓,夜摇光的意思是让他引诱单久辞的人去毁去坟地。如此,他们就可以不沾染罪孽。但是不确定因素实在是太多,温亭湛不想再节外生枝。和单久辞的较量不可掉以轻心,没有十足的把握,绝对不能致命一击。

低头看着在怀里熟睡过去的小妻子,温亭湛爱惜的在她的唇角亲了亲。素来厌恶人在阴宅动手脚的夜摇光,这次竟然会破例,应该是柳市荏死前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她愤怒不已。这才让她心疼他,为他而耿耿于怀到超越了她行事的原则。

夜摇光的原则性有多强,温亭湛从小看着她,自然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就是因为心知肚明,所以才感觉到秋日的夜晚竟然如此轻暖,犹如寒冬裹在身上的棉绒,舒适得无言形容。

八月十三日,距离中秋佳节还有两日,原本应该是阖家准备庆祝团圆之际,豫章郡柳家一大早就如同阴沉的天蒙上了一层阴霾。柳居旻和柳居晏,以及柳合朝等柳家嫡系子孙,亲自带着宁安王等人一块去了柳市荏的坟前,他们先向柳市荏上了香告了罪。

才将当日让他们下棺的地师指引挖坟之人开始挖坟。夜摇光站在一旁看着这个年近六旬的老人,他不是个修炼者,但却是个地地道道的风水师。能够布置出一星照格局的纯粹风水师,那在风水造诣上绝对是登峰造极。而他让人挖墓的手法也是极其的娴熟,虽然再不能布置一星照格局,但是完全不破坏此处阴阳冲合的气场。

“大老爷。”那位地师走到柳居旻的面前,“老朽已经尽最大的能力将此地的风水格局保护周到,老太爷还是可以葬在此处,除了少了本命星照耀之外,其他都不曾改变。”

“有劳范大师。”柳居旻垂头丧气的说道。

“大老爷无需如此,福兮祸兮,祸福相依,这未必不是另一番造化。”这位姓范的地师以为柳居旻是因此才情绪低落,于是不免安慰一番。

柳居旻只是无声的拱了拱手,见此这位范地师也就不不再多言。

很快柳市荏的坟墓就被挖开,露出来超常大的棺材,棺材极其的重,四个壮汉完全抬不动,六个人也只是勉强能够动,最后是八个人合力两柳市荏的棺材抬出了墓室。

“咦,为何着棺盖上少了两颗钉子?”棺椁甫一抬出来,范地师就看到了被金钱鼠剔了的两个钉子。

“有人动了棺材?”宁安王脸色一变,连忙追问。

柳家所有人也是齐刷刷的将目光落在了范地师的身上。

范地师围绕着坟地走了一圈,最后纳闷的摇了摇头:“这坟地四周并无痕迹,并没有人动过墓地,且这撬开了两颗铆钉,连一个婴孩儿都放不进去。”

听了范地师的话,除了夜摇光和温亭湛以外,其他人都是一脸困惑,就连知晓夜摇光看了柳市荏坟地的单久辞都若有所思。

这时候,柳家人中有人声音不大不小的嘟囔:“这个口,足够银子扔进去。”

他的话所有人都装作没有听见。很明显没有动过墓地,那就是不可能有人进入过墓地,没有人怎么越过墓地将银子扔进去?除非是鬼,可是鬼需要撬开两个钉子么?

范地师围绕着棺材做了法,而后转身对众人道:“移棺须得夜间,白日开棺是曝尸,那是对死者的大不敬。”

这个到底大家都明白,于是柳家人就把柳市荏的棺材抬了回去,范地师算过明日并不是一个适合丧葬的日子,柳市荏须得后日再重新安葬,正好今晚移棺,明日做法事,后日再重新安葬,这也是征得了柳家人的同意。

棺材被抬回柳家,宁安王就派了重兵来把守,温亭湛和单久辞也不曾离开柳家,全部留在这里等到夜间移棺之后看一看税银到底在不在棺材之中。

用了午膳,温亭湛就借口带着夜摇光去午睡,回了给他们准备的客房,他们两前脚才刚刚进门,古灸就带着大包小包东西寻上门。

“这是”夜摇光看着带着齐全的测量工具,好几卷大大小小的画轴,还有许多的画笔,不由疑惑的看着温亭湛求他解答缘由。

“摇摇,我们时间紧迫。”温亭湛上前道,“你可否取出紫灵珠,将柳市荏的棺椁底部呈现给之南。”

夜摇光听了温亭湛的话,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拧眉:“阿湛,这太冒险!”

“摇摇,你相信我。”温亭湛极力的说服夜摇光。

夜摇光摇着头:“不,我不允许你这般行事。”

“摇摇,现如今这是我们唯一的办法。”温亭湛神色坚定。

眼底厉色一闪而过,夜摇光开口道:“柳市荏的棺椁就在外面,不如直接毁去!”

其实夜摇光哪里是那般轻易就忘记原则之人,柳市荏死前的所作所为也不到让她摒弃原则,非要让柳市荏死后也得不到安宁的地步。而是,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温亭湛能够有完全的办法取出税银,比起温亭湛的名声和性命,毁去一个死人的墓于她而言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柳市荏的棺椁再没有开棺之前被毁去,就可以将毁棺之事推到背后栽赃税银的人身上,温亭湛自然就破开了这个局面。

“摇摇,毁去棺椁容易,可棺椁一旦毁去,税银不全,陛下定然会再让我追查背后主谋。”温亭湛对夜摇光道。

“那就查下去!”夜摇光想都不想回答。

温亭湛轻轻一摇头:“摇摇事情并非如此简单,单久辞如此狡猾,他定然料想到这个局面,在朝堂之上,我也已经亲自将这件事背后的元凶扣在了和柳家有仇怨的人身上。单久辞极有可能早已经寻到了替死鬼,若这是一个穷凶极恶之人也就罢了,可若是单久辞寻得是一个良善之辈,摇摇你我如何能够心安理得让无辜之人受到牵连?”

单久辞就连利用了曹弓和胡霆,都没有让这二人知晓他是谁,更何况是税银背后的人,他一定准备好了替罪羊。

第1308章 六丝之距

就在夜摇光心乱如麻之际,温亭湛又对她说了一句话:“摇摇,你可还记得十年前的仇家,可还记得如今宫中的宁妃?”

这一句话,让夜摇光身形一震。当年齐州府旱灾,齐州知府沦为中书令和褚帝师之间较量的牺牲品,夜摇光对此心里很是看不过去。但齐州知府身在官场,缺少警惕性,手段不够硬,被人当做了弃子,夜摇光除了叹息一声,惋惜一声,也没有多少的其他情绪,毕竟每一个圈子有每一个圈子的生存法则,适者生存。

但今天,如果温亭湛选择继续纠缠下去,那么历史将会重演,单久辞也会如当日的聂中书令准备好一个替死鬼送到温亭湛的手上。税银案,到底是以温亭湛取回全部的税银了结,真凶另由陛下派人去查,还是用无辜的牺牲来终止,全在温亭湛的一念之间。

这些夜摇光都想得明白,可人都是自私的,她也一样!

“阿湛,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开棺!”

温亭湛想要怎么开棺,夜摇光已经明白。他是要利用古灸在绘画之上的天赋,让古灸将她呈现的画面画下来,再根据棺椁的大小,来推测出底板与火龙油之间可能只有毫米的差距,因为火龙油遇空气便燃,所以火龙油不可能是没有任何阻隔的放在棺材里面,必然有盛放之物,这中间就有个间隙,温亭湛就是要利用这个间隙。

但是这不啻于与后世拆炸弹一般危险,稍有不慎就是灰飞烟灭,死亡率超过生存率的千百倍,还有就是如果古灸稍微估算了一点点,温亭湛的利刃穿透地板多了一点点,将盛放着火龙油的东西给划破,一旦地板掀开……

夜摇光简直不敢相信那个画面!

“摇摇,我有十成的把握可以顺利的取出税银。”温亭湛双手握住夜摇光的肩膀,他平静的望着夜摇光,“摇摇,这是你我之事,我们不能私心牵连旁的无辜之人,你要信我。”

望进那一双平和而具有说服力的眼睛,夜摇光烦躁的心竟然奇迹般的沉静下来,他似碎了钻石般的黑珍珠眼眸仿佛有一种让人心安和信服的魔力,夜摇光深吸一口气,她知道她已经改变不了温亭湛的决定。

既然改变不了,那就不用再白费口舌,与耽搁时间,垂下眼脸:“好,我信你。”

言罢,她取去紫灵珠,迅速的催动紫灵珠,一束凡人看不见的幽光飞射出院子,落在灵堂之中,柳市荏的棺椁之中,夜摇光手一拂,紫灵珠便飞到了古灸的面前。

双手掐诀,迅速的转变,紫灵珠内先是浮现出棺椁之内的场景,柳市荏的尸身倒是把古灸吓了一跳,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下来,紫灵珠内的景物很快就越过了柳市荏的尸身,浮现出了尸身下方的底板。

这时候夜摇光的双手一拧,取出了罗盘,罗盘在夜摇光的五行之气下迅速的运转,夜摇光的指尖飞速的在罗盘之上点动着,紫灵珠的视角也开始发生变化,不再是俯视,而是侧视,整个底层都浮现在了古灸和温亭湛的眼中。

底板之下果然是一袋袋火龙油,是用西域特制的袋子,这种袋子密封性很强,但是却与前世的熟料袋差不多,经不起任何刀刃的划动,火龙油的下方果然是一锭锭摆放整齐的银子,足足两层,银子的下面也是一袋袋火龙油,然后就是底部。

税银被两层火龙油夹在了中间,无论是从棺椁里面,还是从外面底部,都要破开一层火龙油。而夜摇光也是看的清清楚楚,火龙油和银子之间没有隔着一层木板,而是直直的贴着。

“难度有些大。”古灸看完之后,对温亭湛道。

温亭湛依然面色从容:“是有些挑战力。”

“我许久未曾玩过如此惊险之事。”古灸也是笑的兴致勃勃,“今日便舍命陪君子。”

“那就快动手吧。”温亭湛拿一个测量工具扔给古灸。

古灸接住也不再多言,而是面色冷静的闭眼回想了一会儿,这才睁开眼睛对夜摇光道:“弟妹可以去歇息了。”

说完,就转身走到案几之后,在铺开的画轴之上开始画起来,动作十分的迅速没有丝毫的凝滞,夜摇光收了紫灵珠,就呆在房间坐在一旁,也没有凑上前去看,不想打扰了古灸。

古灸花了足足两个时辰,画满了大大小小六七个画轴,之后才离开了房间,夜摇光估摸着他应该是为了谨慎起见,去看了柳市荏的棺椁。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古灸又折回来,他面色凝重的将最小的一幅画轴交给了温亭湛:“允禾,棺内地板与火龙油之间的间隙,因着银子朝上,银子两端将火龙油顶上来了些许缘故,应该有不超过三丝的距离。而棺椁底部,因着银锭平滑的地步与火龙油相贴,如果你将棺椁反扣过来,应该能够有六丝的间隙。”

夜摇光听了瞪大眼睛,丝是古代的一个长度单位,一毫米等于十丝,也就是说从底部,两者之间的空隙也就只有零点六毫米的距离。

这个距离,根本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人物,都快是肉眼看不到的距离!

温亭湛接过古灸的画轴,仔细的看了看,然后轻松的笑了,指着底部:“从这里下手。”

底部有深,棺材铺的老匠人给了一个精准的数字,他们这些老人对于做棺材也是极度的苛求,绝对不会敷衍,他们认为什么该是多少就是多少,而棺材铺的老匠人给的数字,和古灸凭眼睛推算出来的数字,竟然是一毫都不差,甚至古灸为了安全性,还精准到了更小的单位丝。

夜摇光走上前去一看,古灸给的底部厚度为一尺二寸七毫四丝。

这个数字让夜摇光的心口蓦然松了不少。因为余下的单位是四丝,和火龙油间隔是六丝,那就相当于多了一毫米,一毫米还是肉眼可以推算的距离,只要小心一点刀刃划到七豪不超过八豪,应该可以破开底部。

第1309章 没有不透风的墙

眼看着到了用晚膳的时候,温亭湛不等柳家的下人来请,就先一步带着夜摇光佯装一副午休刚起的模样,就带着夜摇光出了柳家的大门。

刚出柳家大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单久辞的声音:“侯爷这是带着温夫人去何处?”

这么近的距离,总不能装作没听到,两人停下了脚步:“摇摇甚是怀念源味楼的味道,恰好今儿有空闲,便带着摇摇去源味楼用晚膳。”

“早就听闻豫章郡源味楼味道独绝,却一直不曾尝过,不知今日可否厚颜蹭上侯爷一顿饭菜?”单久辞非常厚脸皮的顺势说道。

夜摇光翻了个白眼,你都这么说了,我们还能够拒绝么?

温亭湛含笑客气道:“单公子肯赏脸,是荣幸。”

于是温亭湛和夜摇光就带着单久辞一道去了源味楼,源味楼的东家一看到夜摇光,就客气的迎了上来:“侯爷夫人还是要照着之前的菜色上?”

“哎”

“便照着夫人以往的菜色上便是。”不等夜摇光开口,温亭湛先一步道,温亭湛纯属是想到夜摇光之前点的肯定是自己爱吃的。

跟在温亭湛身后的卫荆,顿时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一步。

那东家完全认不出温亭湛,温亭湛上次来源味楼已经是七年前他们从白鹿书院毕业之际,温亭湛的容貌虽然变化不大,但是气韵却变化的太多,尤其是现在的东家七年前还是少东家,来源味楼的次数屈指可数,和温亭湛也不过是远远的照过一面。

这会儿温亭湛开口,且他看到温亭湛和夜摇光站的有些近,再联想到明睿侯奉旨前来豫章郡查柳家税银,他顿时就知晓了温亭湛的身份,于是连忙行礼:“侯爷,夫人,这位公子这边情,夫人常来的雅间正好空着。”

夜摇光的脸色有些僵硬的被东家亲自引路和温亭湛一道去了雅间,她突然有些如坐针毡,温亭湛立刻就察觉她的脸色不太好,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可是有何处不适?”

单久辞也投来了意味不明的目光,单久辞定然是已经察觉到了他们出来不是仅仅为了吃一顿饭菜,这会儿见夜摇光这副模样,误以为夜摇光这是要借身子不舒服躲开他的视线。

一眼就看到了单久辞心思的夜摇光心里撇撇嘴,但面上不显,而是对温亭湛挤出一个小脸站起身:“我之前都是一个人来,菜色恐有不足,我去厨房看看源味楼今儿有没有什么新奇之物,以免怠慢了客人。”

温亭湛到没有觉得何处不妥,因为夜摇光以往就喜欢去酒楼的厨房,有时候她看到一些东西就会突然联想到想吃的,所以他点了点头。

可单久辞却不想温亭湛和夜摇光两人任何一个脱离他的视线,于是单久辞开口道:“若是菜色不足,只怕酒楼的东家早已经开口提醒,温夫人不必客气。且温夫人身怀有孕,这厨房人多眼杂地也滑,还是谨慎些稳妥。温夫人若是实在想知道酒楼今儿有没有稀罕之物,不如喊了东家来问问便是。”

夜摇光顿时对单久辞甩去一记刀眼,毫不掩饰的刀眼,不但单久辞一愣,就连温亭湛也察觉到了什么,于是他唇角的笑意越发的轻柔,伸手按住夜摇光:“单公子说的对,摇摇想知晓什么喊东家或掌柜来问问便是,也省的走一遭。”

话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夜摇光也只能又坐了下来,但是她心头一阵敞亮,连忙吩咐卫荆:“卫荆,你去把东家交上来,问问他今日可有特别的菜色。”

接到自家女主人暗示的目光,卫荆面色不变的躬身,而后就退下,温亭湛没有阻止。因为他大概已经猜到他家夫人为何这般模样,总是要给夫人一点成就感不是?单久辞也没有阻止,他也是有暗卫在,如果卫荆离开了酒楼,自然会跟上去。

卫荆自然是没有离开酒楼,他很快就把酒楼的东家叫上来,那东家已经知晓夜摇光要问什么,于是一上来就回复:“夫人放心,小人这酒楼今儿倒是有几样新鲜物,有夫人最爱的驴肉,今天收了一头野猪,还有从村子里收拢上来独特的桂花酿,桂花冻。”

夜摇光的目光扫过卫荆,卫荆眼皮一垂,夜摇光便笑了:“那就一样挑着你们拿手的方式做些。”

“好勒。”东家应下,见夜摇光和温亭湛等人都没有吩咐,于是就无声的告退。

夜摇光心落定,果然一盘盘的菜端上来,没有那一盘让她无法交代的香辣螃蟹,夜摇光吃的志得意满,还从和卫荆对饮的温亭湛杯子里抢下一小口桂花酿,喝完之后冲着温亭湛得意一笑,将杯子还给他。

然而,夜摇光却忘了一个词叫做乐极生悲。就在她喝完之后,就看到打开的房门,源味楼的东家亲自端着一盘大闸蟹,将大闸蟹放下之后,源味楼的东家对温亭湛和夜摇光道:“原本今儿已经没有蟹,但想着夫人每次前来必点,应是爱极就吩咐人特意去收了些,是新鲜的活蟹,夫人放心吃。明儿是中秋佳节,这道菜是店内赠品。”

“哦?原来夫人还是和以往一样,每到秋季螃蟹肥美之际,都会来此吃这东西。”温亭湛笑不达眼底的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还未散去的笑意僵硬在脸上,她也不好去斥责东家的一片好心,人家是奉承也好,是真的见她常来回馈老客户也罢,费了心去寻螃蟹,她只能笑着接纳:“有心了。”

“便不打扰三位贵客用膳。”东家行了礼就退下。

房间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就连单久辞都有些明白了温亭湛和夜摇光之间他误以为的古怪来自于何处,不由一阵苦笑,仰头将酒喝下去。

“嘿嘿”夜摇光眼珠一转,立刻讨好的对温亭湛道,“阿湛,你别误会,那螃蟹都是金子那只贪吃的猴子非要吃!”

瞬间将锅甩给了埋头苦吃的金子,吃的正欢的金子听到夜摇光提到它,茫然的抬起头。

第1310章 可有胆量开棺?

就见到温亭湛细长的手指将一盘大闸蟹推到了金子的面前:“摇摇说你爱吃,这一盘都归你,好东西可莫要浪费了。”

金子瞪大了一双金灿灿的猴眼睛,看着那没有肉,还有乱七八糟一对壳的螃蟹,天知道它最讨厌吃夜摇光喜欢吃的螃蟹!

不等金子摇头,夜摇光将眼中带着威胁的对它道:“你师爹一番心意,你就不用不好意思,今日没有人和你争抢,快吃吧。”

“师傅”金子眼中泪光闪烁着,期期艾艾的喊了一声。

夜摇光伸手摸了摸它的头:“乖,快吃吧。”

感受到夜摇光的手指在它脆弱的后脑勺几次拂过,金子一个激灵,然后苦大仇深的和一盘螃蟹斗争起来每次它想要伸出爪子去抓其它肉质鲜美的东西,它可恶的师爹那淡淡的目光就会不经意的扫过来

最后一顿晚饭,在金子全身心奋斗在螃蟹身上吃了半饱之后结束。吃完饭,温亭湛也不在乎单久辞在,就牵着夜摇光的手缓步走回柳家,以此来消食。

等他们回到柳家,正好移棺完,整个柳家的人包括宁安王在内,都在院子里等着温亭湛,一见到温亭湛回来,柳居旻当先开口:“明睿侯,家父的棺椁已经清理干净,有宁安王作证,没有一锭税银,此事明睿侯是否要给我们柳家一个交代?”

“柳大老爷莫急,这棺材还没有拆下来,你的税银不也是藏在箱子的夹层之中么?”温亭湛不急不缓的回答他。

柳居旻一噎,他自己心知肚明,税银根本不在什么夹层之中,就是凭空出现在他的院子里,若非没有办法交代税银因何而来,他也不会拖到现在。可温亭湛在朝堂上说了是曹弓送给他的土产箱子夹层中,这是为他洗清了是他偷盗税银的罪责,他纵使再不愿,也得领情。

尤其是那些特产的箱子,已经在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了他这里。他反驳除了让自己越来越说不清意外一切都是徒劳。却没有想到温亭湛送箱子,可从来不是为着他,而是为了拆棺椁。

宁安王也觉得合情合理,他早就想拆棺椁,不过温亭湛可是对他私下说过,除非他自己亲手拆,否则棺中无银他不认,因而大家才等他到现在。

“众人都等着你,温大人应当不会要推到明日吧?”宁安王也不想再看守着这一副棺材,早点了事早点好,省的他提防温亭湛坑他。

“税银一案已经拖了近月,自然是越快了结越好。”温亭湛回了一句,然后就伸手拍了拍抓他猝然变得紧的夜摇光之手,给她一个温和的笑容,挣开她走到棺椁的面前,侧首问宁安王,“棺椁都清空了?”

“全部清空。”宁安王颔首。

温亭湛点头表示知晓了:“卫荆。”

“在。”卫荆上前。

温亭湛只是眼神淡淡的示意了棺椁,卫荆立刻领会,上前就一掌扣在棺椁之上,运气于掌心将四个壮汉都抬不起的棺椁给抓了起来,手一转那棺椁就飞了起来,随着卫荆一扫,在半空之中翻了过来,卫荆在它没有砸落之际,一掌贴在了边缘,用了力道将之给缓缓扣下来,落在地面上一点声音都不曾发出。

棺椁反扣在地面上,高只在温亭湛的大腿,这时候古灸不知从何处走了上来,手中拿着两把刀,递了一把给温亭湛,他就绕到了棺椁的另一边,与温亭湛隔着棺材相对而立。

宁安王见这架势,不由疑惑:“你们这是作何?”

“王爷应当知晓,下官的嗅觉超于常人,这棺椁底层有西域火龙油的气息。”温亭湛淡声解释。

但是温亭湛的话音一落,众人都不由纷纷后退,西与火龙油,他们这些生在大世家的人都知道是什么,就连柳老头子之前的墓顶都有,其威力他们也是听着被传的神乎其神。

“温允禾,里面有西与火龙油,你也敢撬开?”宁安王沉声质问。他这会儿终于明白,为何温亭湛让他不准轻易让人动棺椁。

好在他听了温亭湛的话,否则

“税银在里面,不开如何取税银?”温亭湛轻笑着反问,“王爷只管放心,这棺椁由我亲自来开,我自然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儿戏。”

温亭湛都这样说了,宁安王也懒得多说什么,纵然他信温亭湛,但是也要以防万一,当即派人去准备了一切灭火的措施,但是他本人却没有听从柳居旻的劝告退离,他作为皇子这点压阵的气概还是有。

温亭湛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刀刃,上面有一个很明显的刻度,这条黑线代表着不能超越,一旦超越就会划破火龙油袋子。他面色平静,抬起头和古灸对视了一眼,两人一左一右几乎是同时动手。

专注的目光显示出他们的谨慎,刀刃每每滑下去都盯着刃上的刻度,起起伏伏之间难免有时候会触碰到那一条刻度,每一次触碰都让人心惊胆战,才划了一半,古灸的手已经在微微的发抖,好几次他都因为要用力划开最后一点牵扯,而用力过度没有收住手,让刀刃踩了线。

每一次他的心都咯噔一跳,好在刀刃拔出来没有任何可疑痕迹,他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但是他额头上的汗渍已经在往下滴。

温亭湛知道这不是古灸心里承受不住,而是他太过于疲惫,这几日来古灸一直在帮着他,从来没有好好休息过。

大家都看出了古灸的状态不佳,夜摇光身子一动,温亭湛就听到了她的脚步声,还不等走上前的夜摇光开口,温亭湛便侧身看着单久辞:“单公子,温某邀你一起开棺,不知单公子可有这个胆量?”

听了温亭湛的话,夜摇光闭上了嘴,众人都把目光投在单久辞的身上,等待着单久辞的回答。当然,性命攸关之事,单久辞推辞也是无可厚非,毕竟谁都惜命不是?但单久辞若是今日拒绝了,日后他无论在何处都低了温亭湛一头。

第1311章 单久辞与温亭湛联手

因为温亭湛敢的,他单久辞不敢!

冲着这一个理由,单久辞没有拒绝的权利。 有些气哪怕是以生命为代价,以生死为前提,也得去争这一口气!

单久辞目光激赏的看着温亭湛,这一刻他对自己的敌人生出一股子豪情,这是他亲手布置的局面,温亭湛却能够让他亲手来破这个死局。这世间,可还有这样的手段更让敌人叹服的方式么?

偏偏这样的时刻,他没有退后拒绝的权利。

“明睿侯看得单某,信得过单某,单某岂敢不应?”单久辞大步前,走到古灸的身边,将手伸向古灸,“古公子。”

古灸看了温亭湛一眼,站起身将刀刃递给单久辞。

单久辞握着刀,看着方的刻度,不由抬眸轻笑的看着温亭湛:“不曾想,你我有朝一日,还有携手协作之时。”

“身在同一片天地,我相信我和单公子协作这是第一次,但绝不是最后一次。”温亭湛回以意味深长的一笑。

“哪还等什么,温公子请吧。”单久辞蹲下身,他毫不犹豫的将刀刃狠狠的沿着边缘一扎,那手起刀落的迅猛,让柳家的人心都提到嗓子眼,有些人直接迅速的后退,他们都觉得单久辞是疯了。

唯有站的近的温亭湛,看到刀锋划过,单久辞伸手稳稳的抓住刀柄,而那一条黑色的刻度线恰好还露在外面,他唇角轻勾,蹲下身看了单久辞一眼,继续用刀一点点的往后划。

两人似乎在赌气,又似乎在暗较劲,一个一个快,一个一个干净利落,直直的好似都没有看刻度那么一刀呼啦的往身后一拉。两人是相反的方向,很快他们到了棺椁相隔最长的两端,两人的手都停在了边缘,他们甚至没有去看手的东西,隔着月色目光深沉的看着对方,几乎是同一时间,见他们的手干脆果断的一划。

这一刀划过,飞扬的袖袍在月色之仿佛还带着残留的利刃锐光,柳家的人都是大气不敢出,他们都觉得照着他们两这样疯狂的划开,底下的火龙油十有八九已经被划破。

时间过得很慢,然而一息过去,两息过去,三息过去,最终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地板已经完全划开,已经有空气溢进去,如果火龙油任一一袋被划破,早已经燃烧起来,一袋燃起来,其他也会跟着燃烧而起。

这意味着,他们两成功了!

夜摇光紧绷的背脊也放松了下去。

“单公子好胆色。”温亭湛不吝夸赞。

“侯爷好身手。”单久辞也同样赞叹。

两人相视一笑,垂眸将地板给掀开,果然是一袋袋完好的火龙油,宁安王见此连忙一招手,他身后的侍卫抬着一个个木桶,木桶里全是沙子,这是要处理火龙油,见这些侍卫小心翼翼的伸手将一袋袋火龙油给放入木桶之,等到火龙油被取走,白花花的银子在月色下格外的恍人眼球。因为是背面朝,面的印记已经很明显的表示着它们出自于何处。

“取下面一层银子之时要小心,还有一层火龙油。”温亭湛对着来取银子的人提醒。

原本一把抓的人顿时身子一颤,立刻变得轻手轻脚起来。

税银这样安全的取了出来,众人都是松了一口气,连宁安王在清点完银子的数量,核对无误之后也是露出了笑容,他这趟差事算是办完,可以回去交差了,将火龙油和税银分别处理好之后,宁安王带着银子离开了柳家。

夜摇光和温亭湛也没有在柳家逗留,他们回了冠云街,至于单久辞并没有随他们一道,之后直到回到帝都前,夜摇光和温亭湛都再也没有见到单久辞,不过他原本是自由之身,没有任何人能够干涉他的来去。

第二日,宁安王押着全部的税银启程回京,温亭湛和夜摇光并没有一道同行,而是带着夜摇光实现了夜摇光的承诺,在秋节于源味楼设宴,宴请了白鹿书院的山长与曾经对他们授过课的先生。

顺便等着已经让古摩尔与阿尼娅送来的宣开阳,等着他们吃了晚膳,散席尚早,大家都想回家再团聚,所以都没有过多的交谈,等到夜摇光和温亭湛回到家之后,看到宣开阳已经和古摩尔的长子古科巴在院子里追逐。

夜摇光看到这一幕,目光不由柔和,秋佳节他们真的算是团圆了。下人准备了月饼,在他们坐在院子里吃月饼赏月,温亭湛让宣开阳作诗来咏月之际,陌钦竟然寻来。

夜摇光和温亭湛都是惊喜不已,两人亲自去将陌钦迎进来。

“陌大哥怎么寻到了这里?”夜摇光一边找带着陌钦,一边问道。

“我原本是打算直接去帝都,幸得临行前传信问了问允禾,知晓你们在这里,因而便赶在秋来此,我还从未在俗世度过秋节。”陌钦笑道,“这便是凑来,体味一番秋佳节的滋味。”

“那陌大哥应当早些告诉我,你会来与我们一同过节,我好亲手准备月饼招待陌大哥。”夜摇光有些过意不去,不但没有月饼,连一道吃饭都没有。

“你这月份也大了,仔细身子。今年不行,来年再赶。”陌钦笑着,手腕一翻,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在他的掌心,将之递给夜摇光,“这个是你要的五行之土,便当做秋节礼赠给你。至于阴阳鱼,我已经让人在留心,应该很快会有结果。”

“我知道寻陌大哥准没错。”夜摇光高兴的接过来,感谢的话也没有再多说,正如陌钦所说,他们算是一家人,不用那般客套。

陌钦唇角的笑意加深,他看向温亭湛问道:“你是不是要外放?”

“嗯,月底应当要启程。”温亭湛颔首。

“何处?”陌钦问道。

“西宁。”

“是个好地方,在缘生观跟前。”陌钦点头道,“你只怕少则三年呆在西宁,我若无事便去西宁寻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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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2章 这只是一个开始

“欢迎之至。”

“求之不得。”

夫妻两几乎是同时开口,而后三人对视,齐齐笑了起来,这个中秋节,他们很愉快的度过。翌日,陌钦依然来去匆匆的离开,因为他的事情只是告了一个段落,并没有完全做完。

夜摇光他们也即刻动身回了帝都,乾阳已经去了五行之水回来,夜摇光有些迫不及待的用五行之水混合出五行之土的淤泥来养小荷花。

八月二十日夜摇光和温亭湛回到了帝都,这几日他们虽然在路上,可是所有的消息都源源不断地送到了他们的手上。

首先是,兴华帝对温亭湛破开税银案,并且一分不少的追回了税银下旨称赞,赏赐了不少东西,外放温亭湛为西宁知府。元朝有史以来,初放的官员,温亭湛创了新高,基本外放的人都是从知县,还有不少是县丞,最高的也就是从五品的通判,正四品的初放温亭湛是第一人。

但是税银案的功绩在,想要弹劾的御史也是弹劾无门。除了温亭湛以外,闻游、陆永恬与何定远都被外放。闻游去了杭州一个小县做了知县,陆永恬被派到了西宁做了正六品的门千总。

门千总就是统领城门,掌握一府城的门禁。

“小六这职位,是你有意而为吧?”夜摇光听了之后,立刻就觉得这世间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如果不是温亭湛运作,陆永恬怎么可能就被外放到了他们眼皮子底下。

“南久王和黄坚私谋,我们此去指不定要动兵马,肥水不流外人田,摆着的功劳,何故便宜旁人?”温亭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对夜摇光道,“门千总是个好职位。”

“能不好么?”虽然只有六品,但却独立领兵,虽然兵不多,但真要是顽强抵抗,门千总还能够将总督关在城外呢。运用得当,那绝对是天大的功劳,她狐疑的看着温亭湛,“其实他们几个,你最护的不是士睿,而是小六。”

“小六心思单纯。”温亭湛婉转的默认,“士睿和小六不同,小六我可以护他一生,但士睿却不能,他终有一日要登上九五之位。为君者,若是名存实亡,并非百姓之福。”

“你这就是在锻炼他独当一面的能力了。”夜摇光叹一声。

萧士睿要被册立为皇太孙的旨意也已经下达,有了之前国忌日祭祖的征兆,这一道圣旨下的也不算突兀,加上几位王爷也都保持了缄默,倒是没有什么扫兴的声音,让兴华帝不愉。

但萧士睿才刚刚要被册封,温亭湛自己要去外放就算了,竟然把所有人都给指派出去,把萧士睿独自一人留在了帝都。

“这并不是我一人的意思。”温亭湛笑着微微摇头。

夜摇光沉思,除了温亭湛还有谁想要磨砺萧士睿?

“是陛下。”

“嗯。”温亭湛颔首,“一个人是无法创建盛世王朝,君主可以不精明,但却不能拖后腿,臣子可以不卓越,但必须忠诚,上下须得一心。陛下想在这几年让小六他们分散各地,各自在领域之中手握重权,为士睿筑起一方坚实的后盾,但也得教会士睿如何用。”

“陛下也是煞费苦心。”夜摇光轻叹一声。

萧士睿的政治能力其实并不强。

这话温亭湛没有接,夜摇光也没有再多言,她去将将五行之水取来,用之将五行之土化开,融合出了淤泥,这土的颜色很是纯净,看着没有任何杂色,化开的泥也非常的细腻,将之倒入花盆之中,又装上多余的五行之术,就见到小荷花的花瓣似乎又松了不少。

“娘,您看这颗莲子也变成了金色。”宣开阳指着一颗原本是绿色的莲子说道。

金色并不纯正,只是表皮泛着一点金色,都快九月了,其实莲子应该快没有,但这莲蓬里的几颗莲子始终没有任何变化,今日其中一颗因为水土的原因竟然又染上了金色,不知道其他莲子日后得了灵源会不会变化。

还有这金莲子除了能够净化妖气以外是否还有其他功效,成熟的时候会不会气息外散给她招来麻烦,夜摇光觉得这种佛门的圣物,她得寻到源恩之后,好生问一问。

不去想这些烦忧的事情,夜摇光伸手捏了捏宣开阳的小脸:“放心,娘亲定然会好好的给你把媳妇养出来。”

把宣开阳逗得小脸通红,不知道该说什么。

时间就在母子两的闲适中划过,温亭湛迅速的将要交代的事情安排下去。西宁知府已经卸任,将所有的事物都整理出来,在西宁府等待温亭湛交接,如今已是深秋,大多地方交接都落实,温亭湛回到帝都之后就没有多耽搁,他就在帝都停了三日,便决定去西宁府。

临行前的夜里,萧士睿等人全部都齐聚在侯府,他们一道畅饮,怀念过去的时光,并且憧憬飞翔出去的未来,一直到深夜才各自散去。

八月二十五日一大早,温亭湛他们启程去了西宁,在城门口他们遇上了早已经候在那里的单久辞。

夜摇光掀开帘子,想到前头去豫章郡时单久辞的话,不由笑着问道:“单公子不会是对阿湛如何治理西宁也颇有兴趣,故而相随我们一道去西宁吧?”

仿佛没有听出夜摇光话中的刺儿,单久辞容色轻缓对夜摇光道:“不,单某今日来,是特意来送侯爷与温夫人一程。”

随同单久辞而来的还有单凝绾,她立刻蹦到黄彦柏身边,要分开的小两口都是心中不舍,但也不知道单凝绾悄悄的在黄彦柏的耳边说了些什么,黄彦柏立刻就满眼期待,然后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

看着他这副模样,夜摇光真的是怀疑他曾经是活了两千年的魔。

好在时间有限,很快温亭湛便吩咐启程,两人才分开。

在温亭湛翻身上马之后,单久辞对温亭湛道:“侯爷,税银案只是一个开始,还望侯爷珍重。”

“单公子也珍重。”温亭湛浅笑回了一句。

第1313章 三足鼎立

马车缓缓的启动,夜摇光和单久辞擦身而过,看着单久辞唇边的浅笑,她并没有多想,就放下了车帘子。很多年之后,夜摇光回想到今日,才真正的领悟到了单久辞口中‘只是一个开始’,到底是何意。

单久辞目送着温亭湛等人远去之后,才调转马头回了自己的府邸,一进门就看到那一袭浅黄色长袍的元奕坐在他的书房,似乎等待他已久。

看到单久辞回来,元奕目光扫来:“如何,单公子可后悔?”

“后悔什么?”单久辞浑然不在意的问道。

“这一次,你若接受了我的意见,你我联手,温亭湛此刻只怕已经是一具尸骸,你却非要一意孤行,不但没有套住温亭湛,反而又让他立了功,如今皇太孙已经确立,福安王可就只有谋反一途才能够上位。”元奕轻哼道。

“棋逢对手,是人生一大快事,我想靠我自己的本事与之一决高下。”单久辞转身做到了主位上,“且比起和温亭湛相对,我与元少主也成不了朋友,元少主不想长孙殿下继承皇位,难道就能够坐视福安王称帝?元少主可莫要以为我这个世俗之人,便不知道元国师的事儿。”

“我一直以为,我与单公子虽则成不了朋友,但至少不会是敌人。”元奕把玩在手中的圆环一转,被他抓在手中,“我想要诛灭温亭湛,你也想,但不论是我,亦或是你都缺了点天时地利,既然如此,单公子为何要拒绝与我合作?待到温亭湛一死,你我各凭本事又有何不可?”

“哈哈哈哈。”单久辞突然笑了,“元少主以为我方才之言是在试探你么?其实元少主当真是错了,若是可以选择,我宁可和温亭湛合作,先灭了元少主你!”

元奕扬眉:“为何?”

“元少主,不论我和温亭湛谁胜谁负,我们都会顾念天下的百姓。都没有窥觊萧氏江山之心,可元少主你呢?”单久辞目光沉凝的看着元奕,“你们修炼之人,如同温夫人那般的真是稀世罕见。诚然你们不愿染上罪孽,但你们却可以堂而皇之的用你们的修为逼迫其他人去手染杀孽,达到你们的目的,你们的心是冷的,在你们眼中俗世的平民百姓恐怕连蝼蚁尚且不如。我很高兴现如今这个局面,我不是那可以阻挡元少主脚步之人,我自然不会成为元少主手中的利刃,去将可以阻挠元少主之人毁灭。三足鼎立,很好,很好。”

“看来是我小窥了单公子。”元奕站起身往外走,他的声音却依然传来,“单公子,元某相信,总有一定然会愿意与元某互助互利,元某便等着这一日早些到来。”

等到他的声音消失之后,人也已经早没有了踪影。

温亭湛和夜摇光一路去西宁很是顺利,用了七日的时间,在九月初二他们终于抵达了西宁府,在城门口和一路来的陆永恬夫妇分别,便直奔了西宁府的府衙,早在温亭湛的任命书下达之后,他就已经吩咐在西宁府等候几个月的叶辅沿去了府衙。

前任知府虽然为了谨慎起见,没有交接给叶辅沿,但是对叶辅沿还是极其的客气,也已经让叶辅沿着手按照温亭湛的喜好布置起衙门来。更是让府衙内的从属,衙役等听从了叶辅沿的调配。

这是一个好上司该做的事情,以他的阅历,不出意外叶辅沿会是温亭湛的师爷,知府的师爷,师爷不是朝廷任职,乃是主政者的幕僚。但其权利却不必经承更有话语权,很多时候能够代表知府本人,早些打好关系,日后也好过。

也是因此,夜摇光和温亭湛几乎是舒舒服服的住进了西宁府的府衙,夜摇光先看了看府衙的风水和布局,将需要修改的地方先修改,该规避的东西规避,大毛病没有,小不足倒是不少。但夜摇光有强迫症,她的宅子可以不是好的格局,但却不能容忍任何哪怕细小的风水影响。

夜摇光折腾宅院的时候,温亭湛从前人知府手中完成了交接,然后好几日温亭湛都非常的忙,也是这个时候,夜摇光才知道一个知府的班底到底有多少,知府手下有八房。

吏房:掌署内考勤,乡绅、丁忧、起复,在外省做官各事。

户房:掌户口管理,征税纳粮,灾荒赈济等事。

礼房:掌兴学、科举、教化、旌表、礼仪、祭祀、节庆等事。

兵房:掌兵差、民壮、考武、治安等事。

刑房:掌破案侦缉、堂事笔录、拟写案牍,管理刑狱诸事。

工房:掌工程营造,修理仓库,起盖衙门等事。

铺长房:掌邮传及迎送官员之事。

承发房:应办各种公信札,皆由此房挂号,又分发各房转办。

这个房之中都是书工作,他们不入官职,光这些都已经有百来人,再加上正是授予了官衔的人,一个府衙的从属已经接近三百人。

温亭湛花了三日的时间,亲自将各方各职的头领见过之后,又是西宁府其他官员来拜见,从直系下属同知、通判到驿承和府经历,即便温亭湛已经推拒了他们所有的宴请,但一圈下来也是好几日。

九月就这样在忙碌之中悄然划过,一个月的时间,温亭湛已经将整个西宁府的大小官员看得一清二楚。这一日,温亭湛吊足了他们的胃口之后,终于决定在休沐日宴请所有官员一道吃顿饭。

设宴的地点是西宁最好的酒楼,温亭湛没有带着夜摇光去,也没有宴请他们的家眷,不善于应酬的夜摇光,也以身怀六甲为由,并没有设宴招待这些官员的亲眷,得知温亭湛宴请他们,就早早的歇下。

刚刚要进入梦乡,就被金子的呼喊声给吵醒,夜摇光烦躁的坐起身,看着金子:“你最好给我充足的理由!”

“师傅,今日师爹宴请的人,有一个是鬼!”金子是被夜摇光派去保护温亭湛,自然是要尽职尽责。

第1314章 有一只鬼

“鬼?”夜摇光果然立刻醒了神。

没有金子速度快的温亭湛随后迈入房门,恰好听了金子的话,便问道:“是哪一个?”

“那个穿藏青色衣裳之人。”金子回答。

温亭湛立刻知晓它说的是谁,折身就去将卫荆给喊出来:“你去查一查宋山长。”

夜摇光瞪大眼睛,竟然是一个府城学院的山长!能够被温亭湛宴请的山长,必须是朝廷所授官职的山长,整个西宁府只有一座学府是被朝廷所重视,也就是所谓的公办书院昆仑书院。

昆仑书院虽然没有白鹿书院,瀛天书院和岳鹿书院那样的名震天下,但是在青海却是最高学府,不但囊括了整个青海顶尖的学子。

“书院那样浩然正气的地方,它是如何生存?”夜摇光蹙眉。

鬼是阴气,它虽然可以靠着吸纳阳气而增长修为和存活,但它不能长期逗留在阳气极重的地方,古代的书院除非是女学,否则全是男子,好多都还是童男之身,阳气不但盛而且纯。

“他附了那人的身。”金子对夜摇光道。

“他是借尸还魂,还是夺舍重生?”夜摇光便连忙问道。

两种都是鬼魂附着在人的身体上重生,夜摇光自己这种叫做借尸还魂,并且还不是出自本意的借尸还魂,所以她身上没有杀孽。但如果是夺舍重生,譬如黄彦柏那样的就是,当黄彦柏是和原主通过交易而得来,这具身体第一支配权的原主允许了,黄彦柏只要将神魂扎根下去,也是不违背天意,不染杀孽。

可若是鬼魂在遇到了一副和自己相契的身躯,不顾原主的意愿,吞噬了原主的神魂,霸占了原主的身躯,那就是罪孽。

“我也没有看出来,他身上有法宝,将他的气息隐藏得极好。”金子摇头道,“我初时都没有察觉,若非我去厨房……”

说道这里金子顿住了,夜摇光翻个白眼,这家伙肯定是在酒楼又发现什么好吃的,但是没有吃够,打算去厨房顺,说了它多少次不能去偷东西,可是这家伙就是改不了去厨房偷吃的坏毛病。

金子弯着眼睛笑的一脸谄媚:“我想寻个安静的地方享受美食,就看到他出恭从茅房之中出来,走到走廊之上遇上了一只狗,那狗对着他犬吠不止,追着他不放,就恰好看到他眼睛阴光一闪,将那狗吓退。我这才跑回去,在师爹的旁边用精神力看了他的真身。”

“你没有惊动他吧?”夜摇光担忧的问道。

“我一直隐藏着!”金子信誓旦旦道。

每次和温亭湛与夜摇光出去,它都是缩得极小,躺在他们的袖袍之中,而且到了它现如今的修为,它的气息不会外放,就算是修为极高者,没有看到它都感应不到它的存在。

“那便好。”夜摇光点了点头,就将金子给打发,“快去沐浴,早些歇息。”

等到金子离开之后,夜摇光躺了一会儿,温亭湛就已经沐浴回来,躺在她的身侧,伸手将她圈在怀里:“我已经让卫荆去查,别多想。”

夜摇光斜了他一眼,就闭上眼睛:“我哪里有多想,我就是睡意被金子给打散了,我这刚刚酝酿了一点,又被你给破坏。别吵我,我要接着睡觉。”

温亭湛哭笑不得的看着闭着眼睛的妻子,他没有反驳她,其实比起以前夜摇光的心态已经平和了很多。遇到妖魔鬼怪之事,也不如以往那般沉不住气,温亭湛到现在已经明白了为何夜摇光以前会那般。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存在价值,不能将之扼制与抹杀,否则那就将会是一具行尸走肉。譬如夜摇光她擅长降妖除魔抓鬼,这也算是她赖以生存的技能,体现她人生价值的特长。所以她会比一般人敏感,但其实更多的是,她只想用做这些事情来证明自己的意义和她活着。

现如今她的改变,是因为她活着不再只是做这些她认为是修炼者义务之事才能够证明,因为她的身边有了他,有了他们的孩子,有了她在乎的人和事,温亭湛很欣慰夜摇光这样的改变。

这证明他在一点点的将她空荡荡无所依托的心填满。

这一日早晨,夜摇光醒来的方式格外的独特,她不是被生物钟给叫醒,而是被腹中孩子的踢打所惊醒,猛然睁开眼睛,天色还灰蒙蒙一片。她掀开被子,撩起她的衣衫,看到她的肚皮在动。

那种感觉夜摇光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但是她有种欣喜想哭的冲动。

很快,温亭湛也幽幽转醒,就看到妻子盯着雪白的肚皮,不由抓过被子给她盖上:“深秋寒凉,你便是修炼之人,也得当心。”

夜摇光将温亭湛的手,隔着被子按在她的肚子上:“阿湛,他在动。”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母亲的声音,那小家伙果然又动了一下,这是温亭湛第一次体验到胎动,他虽然懂医理,知晓这是怎么回事儿,但是第一次感受,还是觉得这种感觉很微妙很神奇。

两夫妻都这样被胎动给弄得没有一点睡意,一直非常无良的在折腾着他们的孩子,就是想要他动起来满足一下他们两的好奇心,等到天微微亮的时候,温亭湛就依依不舍的起身穿衣洗漱去练武。

练武完了,用了早膳,都穿好官服还折回来,亲了亲夜摇光,然后摸着夜摇光的肚子:“乖孩子,快快睡,等爹爹下衙回来再陪你玩。”

夜摇光顿时不干了:“凭什么等你回来陪你玩,我才是他娘,他呆在我肚子里,就应该陪我玩!”

末了,忍不住吃味的抱怨一句:“还说你心中我最重要,以往也没有见你为了我折回来。”

听了这话,温亭湛哪敢再说别的,连忙讨饶:“是为夫的错,夫人快带着他再歇会儿,醒了就可以陪他说说话。”

夜摇光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挥了挥手:“你快走吧,别吵着我和儿子睡觉!”

“夫人怎知是儿子……”

夜摇光闭上眼睛,拒绝回答。

第1315章 喜讯

她自然不会告诉温亭湛,他自己说的他要生个女儿,怎么怎么宠着。哼,她才不要这么早就生个女儿来给自己添堵,她男人的宠爱她还没有享受够呢,生个儿子是给温亭湛添堵,她当然想先生个儿子咯。

不知道是不是母子连心,腹中的孩子突然动的厉害,夜摇光都骇了一跳,手贴上小腹:“好了好了,不论你是女儿还是儿子,娘都一样爱你。”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她肚子里那一块肉就这样安静了下去,夜摇光心里不由暗道,也许真就是个女儿,虽然有那么一刻钟的郁闷。但是她很快就释然,反正都是她和温亭湛的骨肉,有些话嘴上说着玩,和温亭湛拌拌嘴而已,男孩女孩她都爱,而且无论男女她要多生几个!

反正没有抚养压力,又不计划生育,她能生多少就生多少。这样想着,夜摇光就愉快的又睡了过去,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辰时,她洗漱用完早膳,觉得时间还不算晚,于是她立刻带着金子出了门,去了昔日收走龙脉的小山,这座孤立的小山,虽然失去了龙脉,没有了以往那么生机勃勃,可它依赖者昆仑山脉的滋养,依然没有生灵涂炭。

回到久违的故乡,夜摇光自然是把罗盘之中的龙脉给放出来,然后她寻了一个地方,盘膝而坐,开始运气修炼,很快五行之气萦绕而起,隐隐已经有五行之灵开始浮动,夜摇光迅速的用了黄彦柏的功法。

大量充沛没有任何不可承重的五行之灵凝聚,围绕在夜摇光的身侧,就连在故土盘旋的龙脉都忍不住绕了过来,吸纳夜摇光引动而出的五行之气,夜摇光和金子也开始吸纳。

五行之气汇聚到了她的丹田,夜摇光觉得丹田仿佛平静的水掀起了汹涌的波涛,澎湃的朝着她的四肢百骸奔涌,虽然感觉气势凶猛,可却完全不损及她的经脉和根骨,她能够感觉到她的力量在不断的变大。

隐隐的这一股力量好似触碰到了一道屏障,夜摇光顿时大喜,她这是要恢复练虚期的修为了么?当即收敛心神,迅速的吸纳四周萦绕的五行之气,就在夜摇光压制了一大波五行之气准备突然释放,冲破那一道屏障的时候,突然她的腹中一股强大的吸引之力,一下子将她准备冲击修为的五行之气给一口吸收进去,干干净净,不留一丁点残余。

夜摇光猛然睁开眼睛,低头看着她凸起来的小腹,而她腹中的小家伙好似吃饱了一般,轻轻的动了动,夜摇光脑中自动浮现出一个吃撑的小屁孩懒散的翻了一个身的画面。

等了好一会儿,再没有等到一点动静,夜摇光不由笑骂道:“小没良心。”

站起身,夜摇光将龙脉收入罗盘,带着金子回家,今日修炼已经够了,过犹不及。虽然没有冲破化神期,但是夜摇光实力还是大涨,距离练虚期只差一步,若非被小坏蛋给吞了,她这会儿修为一定恢复了。

但做母亲的应该都是孩子得到比自己得到更心满意足,虽然没有突破修为,可是知晓自己腹中的孩子,竟然已经开始学会修炼,她就高兴的跑到了府衙,直接去寻了温亭湛,想要给温亭湛分享一下这个令人高兴的喜讯。

到了府衙,看到没有外人,只有叶辅沿和卫荆,夜摇光就扑入温亭湛的怀里,抓起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肚子上:“阿湛,你女儿抢我东西。”

“怎么又变成女儿了……”早上还说是儿子呢。

“重点不是女儿可好,我就知道你心里只有女儿,重点是他竟然和母亲抢东西!”夜摇光怒。

温亭湛连忙改口,板着脸:“他竟然和摇摇抢东西,该打!”

“你不问问他这么小,如果与我抢东西么?”夜摇光用看笨蛋的目光看温亭湛。

一旁的卫荆和叶辅沿都是自觉的悄悄退下,他们不想看精明无双的主子在夫人的面前傻得像个孩子。

“他如何与夫人争强东西了?”温亭湛连忙顺着夜摇光的话问。

“我方才去了当初龙脉诞生之地……”夜摇光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然后目光晶亮,“我原就听说过,有些先天灵脉极佳,他们的母体若是拥有足够的五行之气,是在娘胎里就可以修炼,以往还有些不信,却不想今日竟然被我遇上了。”

“我们的孩子,日后修炼起来,定然比我还迅速千百倍!”越说夜摇光越激动,恨不能现在就将小家伙给生下来,然后教他如何修炼。

看到夜摇光这幅迫不及待的模样,温亭湛是啼笑皆非,点着头道:“好,日后孩子生下来,就交给夫人教导。”

“那是当然。”

“可用了午膳?”

“还没有……”夜摇光一囧,“我刚刚才回来,你不说我还没有觉着饿,我现在好饿,走我们去吃饭。”

其实温亭湛已经在前面与府衙内的下属一道用了午膳,这会儿正好没事情,他可以歇息一会儿,便点头陪着夜摇光去了一趟。后衙的院子里,幼离早就准备好午膳,温亭湛挥退了下人,亲自给夜摇光布菜,静默的看着她吃了午膳。

等到夜摇光吃完了之后,温亭湛才道:“我方才接到了陌大哥的传信,陌大哥传来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夜摇光眼睛一亮,“陌大哥这么快就寻到了阴阳鱼了?”

温亭湛笑着摇了摇头。

夜摇光又想了想,便试探的问道:“不会是陌大哥要成婚了吧?”

温亭湛依然笑着摇头。

夜摇光耐心告罄,直接问:“你直说!”

“是戈姑娘,五日前生下了一对女儿。”温亭湛对夜摇光道。

“是一对啊。”夜摇光高兴的站起身,就往房间里跑,“我就准备了一份礼,我得再备一份。”

第1316章 万事从教育抓起

夜摇光还真的恨不能立刻飞缥缈仙宗去看一看戈无音,但是她现在也近六个月的身孕,她不能任性的让温亭湛担忧她,尤其是温亭湛刚刚到了西宁府,许多的事情还没有理顺,加上金子又告诉她宋山长是只鬼,夜摇光自然是不能离开温亭湛,只能加倍的送上她准备许久的礼物,让小乖乖用最快的速度给送过去。

不过戈无音回信的速度也很快,第二日的夜间小乖乖就会飞了回来,还带回来了许多戈无音准备小东西,都是平日里自己捯饬的,有吃的,有玩的,还有些天马行空的小发明,一些关于孩子的玩具,知晓夜摇光也怀孕了,所以特意送过来与夜摇光分享。

最后更是无良的说,若是夜摇光生个儿子,就和她定下娃娃亲,她的两个女儿随便选,如果夜摇光两个都喜欢,她不介意两个女儿共侍一夫,夜摇光看的一脸囧态,这绝对不是亲妈。

不过夜摇光也知道戈无音肯定是开玩笑的,果不其然没过几天戈无音又传信,让她给自己的两个宝贝疙瘩做干娘,这个夜摇光到时欣然答应。

就这样来来回回几日一晃而过,夜摇光每日都在修炼,但每到关键时刻,她积压的五行之气都会被肚子里的小家伙给吸收。几日都这样,夜摇光也就认命了,她知道没有生下肚子里那块肉之前,她休想突破修为,但又害怕肚子里的孩子承受不住那么多的五行之气,于是,明日都还是坚持修炼,但再也没有用黄彦柏给的功法。

就连温亭湛发现夜摇光不热衷于修炼了,担心她是不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事,亦或是什么困难,抽了个时间特意问了一句。

对于温亭湛无论如何忙,都会关注她哪怕十分微小的事情,夜摇光心里很是高兴与温暖,便将自己的顾虑说给了温亭湛听:“虽然做母亲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赢在起跑线上,但过犹不及,若是因为我的无知而让他揠苗助长,我日后哭都没用处哭去。”

夜摇光的谨慎,让温亭湛笑着颔首:“摇摇考虑的周全。”

两眼一弯,夜摇光便问道:“都过了好几日,那宋山长的事情可查清楚来龙去脉了?”

“正要与摇摇说说这事儿。”温亭湛整理了思绪之后,才开口道,“这位宋山长倒是颇有些与众不同。”

“咦?听起来不像是贬义。”夜摇光来了兴致,能够让温亭湛夸奖的人还真不少。

“五年前他得了一场重病,不少大夫都断言他命不久矣,五年前的一夜晚他的妻子明明已经发现他断气,就连亲友都已经派人报了丧,但是等到府中的白帆都挂起来,他却又奇迹般的醒来。”温亭湛简略的将事情的经过告诉夜摇光,“不过他醒来之后,并没有出现胡言乱语,亦或是失忆的征兆。”

“那他必然是夺舍重生。”夜摇光断定,只有夺舍重生的鬼魂才能拥有原主的记忆,像她这种情况很少,因为她借尸还魂的点非常的巧合,恰好是原主刚刚殒命之际,所以她才有幸能给接收原主的记忆。

但其实她这种情况百分之八十的人也是不可能有记忆,记忆实在一个人的魂魄里,虽然人死后七日才会彻底魂归阴间,却已经没有神识,新来的魂魄要接纳原主的记忆几率非常的低。

且夜摇光她更相信她的重生是天意安排,因为她从未有过神魂状态,连鬼都没有做过,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是不会选择借尸还魂,一是因为因果循环,二是因为前世的她已经活腻,只不过是看不上自裁这种懦弱的行径,才一直麻木漫无目的的活着而已。

也是因此,她并非鬼魂入体,这也是为何源恩会一开始就接纳她,如果她是宋山长和黄彦柏那样的情况,不论她是善还是恶,源恩都不会接纳她,只不过善恶之间,源恩处理的方式应该是有所不同。

这位宋山长没有任何异常,如此镇定的就接受了这样的事情,要么就是他重生前就早知道自己会重生,所以他夺舍了。要么他就是心思深沉的令人可怕之人。如果是后者,那么温亭湛绝对不会夸奖他。

“这个我们先暂且不提。”温亭湛捏了捏夜摇光的手才道,“他这几年倒是兢兢业业,一心扑在西宁的教学之上,他甚至在书院新增了一门学科。”

“什么学科?”夜摇光看到了温亭湛眼底那一抹欣赏的光。

“藏语。”

青海是藏民密集之地,它与吐蕃相连,吐蕃是后世的西藏,宋山长能够做出这一个举措,并且敢实施,这份魄力和远见的目光,就足以令人刮目相看。

“他没有受到阻挠?”夜摇光怀疑。

现在是汉人的天下,从古至今站在高处的人都对附属的人不屑一顾,这个时候他让学子们学习藏语,不知道多少人自命清高的迂腐之人会觉得他这是在轻视自己民族的文化。

“阻挠可不小。”温亭湛轻声一叹,“首先便是书院内原本的授课先生极力反对,尤以史学夫子质疑之声最大。其次,便是寻找两语皆通的先生,起初寻了一个藏民先生,但在书院发生了诸多不公不平之事,将之生生的逼走,后来又选了一个汉人先生,但这位先生是个半吊子,最后连续聘任了三位,都不成功。”

说到这里温亭湛顿了顿,“宋山长险些因为折腾这事儿,而被人给弹劾到陛下的面前,不过青海学政倒是颇有些赏识他,就压了下来,他便退了一步,不再寻先生,而是自己深入开始学,闲暇之余还带着他的子女去吐蕃,去藏民家中与之相处。两年的时候,他倒是当真将藏语学会,现如今他亲自在书院设了一门选修课藏语,这两年倒是有陆陆续续的多了不少学子加入。”

“青海最大的矛盾,就在于民族之间的冲突,但这冲突就是由于语言不通而引起。”夜摇光听了之后也对宋山长有了敬佩之心,“万事从教育抓起。”

第1317章 天下归一是人心的凝聚

“在来西宁府之前,我也有这个打算。”温亭湛颔首,“我这几日也有微服去街走动,西宁府人对汉人与藏民之间的态度悬殊太大,长此以往,早晚会将吐蕃再一次逼反。”

“阿湛,你对这种异族有何看法?”夜摇光忽而心思一动问道。

“摇摇问的是哪一方的看法?”温亭湛对夜摇光的眼睛。

“以当权者的角度来看。”

“一视同仁。”温亭湛淡声道,“纵观历史,从古至今汉人因为数量多的优势而一直占据着天朝大权,因而他们心有优越这是无可厚非。但却不能排斥异己,不论是琉球、吐蕃、西域亦或是蒙古,既然已经是我朝的领土,那领土之的人便同样是我朝的子民。百姓要的不过是安居乐业,他们在乎的从来不是谁当权谁握天下。当权者若是能够让他们丰衣足食,自然是没有任何野心之人能够煽动他们。从我们将他们划入我们的领土那一刻起,他们和汉人不应该再有差别待遇。”

“真正的天下归一,是人心的凝聚,而非疆土的辽阔。”

温亭湛这句话,让夜摇光深有感触:“所以,宋山长算是给你开了一个口子,让他下手有了据点,不显得突兀。”

“嗯,当我查到这一点时,我便希望无论如何,摇摇能够放他一条生路。”温亭湛抬眼含着笑意看着夜摇光,“他以往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无从知晓,但这五年来,他在教人育人之功绩卓著,且我尚未查到他害过一人。”

“佛家常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夜摇光回望着温亭湛,“便是穷凶极恶之人,若是有悔改之心,佛家都愿意给一个机会。那是佛家的大慈大悲,我们修炼之人其实并没有这样宽广的胸怀,也许是我们大多数人只修身不修心的缘故,但我却知道,一个人要能够重获新生是非常艰难之举。阿湛,我们去见见宋山长,我答应你,不论他以往做过什么,只要这五年他重生以来不曾为恶,且他并非有意吞噬原主的神魂,我都可以助他一臂之力,让他真正的重生为人,和过去的一切斩断。”

夜摇光的话让温亭湛情不自禁的捧起她的双手轻轻落下一吻:“有夫人在,真好。”

夜摇光顿时心里抹了蜜,其实她发现她和温亭湛是不能分割的,他们这样的结合是刚刚好,她能够在他的领域帮助他,而他又何尝不是在费尽心思在她的领域帮着她完成修炼之人完成不了的事情呢?

九月底,书院休沐之前,宋山长亲自送来了请帖,他想邀请温亭湛去昆仑书院随讲一堂课,温亭湛现如今在学子的眼是一种神话般的存在,他的影响力任何人都高。

温亭湛看过请帖之后,也不曾答应更不曾拒绝,而是看着站在面前有些消瘦的宋山长宋凛。宋凛现如今也已经快到五旬,也许是从事教育的职务过于呕心沥血,他的两鬓已经染霜,看着倒颇有些近六旬的状态。

“可是下官有何不妥之处?”宋凛被温亭湛这样看不出起伏的目光看着,起初还好,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觉得浑身不自在。

“宋山长,你可知本官的夫人是何许人也?”温亭湛也不打算和他绕弯子,宋凛会亲自来,倒是让温亭湛颇为欣赏。

因为这并不是只代表宋凛尊重他,而是意味着宋凛没有去打听过他的内宅,现如今官场之的人,有几个能够心正的不去关注峰的内宅?投其所好巴结峰的内眷也好,心思想要赠美人讨好峰也罢,只怕他人还没有到西宁府,西宁大半的官员已经把夜摇光打听得清清楚楚。宋凛肯定不知道,否则他不会亲自来。

果然,宋凛露出了些许疑惑的目光,斟酌了片刻才回道:“大人,下官只知温夫人与大人乃是青梅竹马,温夫人曾救驾有功,由陛下钦封为清颐县主。”

温亭湛低声一笑,才开口道:“宋山长,本官的夫人乃是缘生观长延道长的俗家师妹。”

一句话,顿时让宋凛瞳孔一缩,他留着胡子的唇角都忍不住抖了抖,即便他已经极力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他的声音依然不复方才的平稳:“原来温夫人竟然是修炼高人,是下官眼拙。”

温亭湛端起茶杯不语,轻轻呷了一口茶水。

宋凛的背后渗出一层冷汗,他垂在宽大袖袍之的手已经开始轻颤。他觉得坐在他面前的这个少年,已经将他的一切都看透。但发生在他身的事情,多么的匪夷所思,若非他自己亲身体验,旁人说来,他也会斥责是无稽之谈。

“宋山长,本官和夫人一路相携,妖魔鬼怪都已经看尽。”看到宋凛眼底的挣扎,温亭湛便淡声的开口,“那日本官设宴之后,便知道你和常人不同,不知宋山长可否为本官解惑?”

温亭湛的话已经足够的直白,差没有说宋凛不是人。宋凛的双腿一颤,险些腿软的跌在地,好在他伸手抓住了一旁的扶手椅,才勉强稳住身子,已经没有心思去顾及那些礼数,他缓缓的在椅子坐下来。

看着他额头大汗淋漓,温亭湛递了一方汗巾。

宋凛有些失魂落魄的看着温亭湛,然后迟疑着接过来,擦了擦额头的汗,又从一旁的高几之端了茶水,猛灌了一口,好一会儿才仿佛找回了声音:“其实,其实下官……学生,原是一名被朝廷任命到吐蕃的举人,那年朝廷征集人入吐蕃教化吐蕃民众,学生便是其一员,学生二十二岁入吐蕃,三十七岁死在吐蕃,原以为死后便无知无觉,可学生也不知为何神魂一直不散,便随风漂泊,五年前来了西宁,飘过宋家宅院时,便被吸了进去,宋凛恳请学生代他活下去,学生也觉得这不可思议,但等到学生再有意识之后,学生已经是宋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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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8章 宋山长的故事

“除了让你替代他好好活下去,宋凛便没有其他请求?”再后面听了宋山长的话,夜摇光绕到了前方,她眼含审视的看着宋山长。

宋山长的情况听起来是和她大同小异,唯一相差的地方,就是他曾经做过鬼,且和真正的宋凛有过哪怕短暂的交流,但就是这细微的差别,就说明了宋山长还是夺舍重生,那就应该和黄彦柏的情况一样,这样的情况下,原主没有特别的要求,是不可能便宜旁人占用自己的身躯。

明明夜摇光的目光没有一点压迫感,可宋山长还是感觉到了极大的压抑,心口仿佛压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咽了咽口水,他最终在这夫妻俩仿若看穿一切的眼神下坦白:“宋山长希望学生能够替他寻回长子。”

“长子?”夜摇光和温亭湛顿时对视了一眼。

温亭湛去查了宋凛,宋凛似乎没有长子,只有长女

也许是做宋凛做得太久,宋山长说起来也面带愧色:“这是这是宋凛年少时的所酿造的过错,宋凛在赴京赶考前曾与人私定终身,并且有了夫妻之实,可宋凛春闱落榜,自觉无颜回乡,于是打算在帝都择一账房的活计,再等三年。他写了书信传回家中,可宋凛的爹娘并不喜欢他所钟情的女子,于是便将他的书信给私下扣押。与他定情的女子,却在苦苦等不到宋凛音讯之际,又发现自己怀了身孕”

这事瞒不住,女方家再三逼迫,但是姑娘害怕这事暴露,连累宋凛的名声,死咬着不愿吐露出宋凛。姑娘的父母无奈,只好请人抓药要给姑娘堕胎,而后再低嫁出去。姑娘听说之后,就收拾了盘缠,卷着包袱往帝都去,想要去寻宋凛。

奈何她一个孤身女子,从青海到帝都,何其之远?在半路上姑娘就遇上了拐子,想将她卖身到青楼,好在她机警早一步跑了出来,却又在小酒楼之中遇上了偷儿,盘缠细软都被偷光,后来她只能当了随身携带的收拾,银钱不多,加上她因为一路奔波又受了惊,险些小产。

最后,她在城里救了一个老农妇,得知她家只有婆媳二人相依为命,于是将剩下的钱财都给了他们,就是希望在她坐胎稳之前寄宿在他们的家中,可是在乡下难以调养,姑娘也不知道宋凛在帝都何处落脚,春去秋来,知道姑娘即将临盆也没有机会去寻找宋凛。

这姑娘在产子之后,身子就格外的虚弱,即便老农妇家已经极力的给她滋补,却没有熬过第二年的冬天,在她的孩子刚刚满周岁的时候带着遗憾与世长辞。

临终之前,姑娘将宋凛昔日送给她一直贴身戴在身上的木雕像以及自己的儿子托付了农妇,让她寻个机会将孩子送回西宁宋家,他们会得到一笔丰厚的报仇。

在宋凛的儿子五岁的时候,那一户人家受了灾祸,婆媳两实在是过不下去,他们家没有男丁,原本是想私心将宋凛的长子当做自己的孩子养大,日后继承他们家的香火。可他们有私心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孩子活不下去,于是带着孩子近乎半乞讨的方式跋涉来到了西宁府。

彼时,正是宋凛大婚之际。

原来两年前他终于进士及第,因着在二甲末端,留在帝都也没有多少前途,家中又有牵挂的人,于是他就谋了外放,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丞,只要是西宁府他也不嫌弃。可惜等他回来去寻心爱的姑娘之时,女方的父母也不知女儿在何处,更加不知女儿当初所怀的乃是宋凛的骨肉,在宋凛说出几年前曾经见过女儿一面,至此念念不忘,故而登门求亲之后,更觉得惭愧。

于是便告诉宋凛,自己的女儿早已经在四年前便已经出嫁,但到了夫家没有多久就已经病故。宋凛不可置信,他逼问心上人的取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姑娘家还有一个寄住在家中的远方堂妹,甚少被姑娘提及,宋凛并不知道,恰好是姑娘离家出走的第二年才出嫁,也恰好出嫁没有多久就去世,姑娘的父母便将这个说成了自己的女儿。宋凛飞奔到了那堂姑娘的坟前,亲眼所见之后,悲痛欲绝,一度重病不起,还是母亲在宋凛的面前哭至晕厥,才让他又回了魂,至此他便生无可恋的活着。

两年之后,因为他是家中独子,耐不住爹娘的苦苦哀求,他答应了娶妻,那一对农家婆媳带着宋凛的长子寻来那日,就恰好是宋凛大婚那日。虽然两人都是没有多少见识的乡村妇人,但是这一路行来可是看了不少东西,他们不忍他们养到这么大的孩子,回到宋家无名无分,还要受后娘的磋磨,于是想起了姑娘临终前的交代,若是宋家有变故,就把孩子送回她的娘家。

他们就带着姑娘临终前写下的书信,将孩子送到回了姑娘的娘家,得知女儿当真已经亡故的两老大受打击,对宋凛的长子也是爱护有加,那姑娘是个聪明的姑娘,这封信送到了爹娘的面前,那一定是宋家有变故,于是就没有在信中提及孩子的生父。

从此宋凛的长子就跟着娘姓周,取名一个简字。

周简就这样和他几条街的距离,活在了外祖家中。他的外祖父母是念及两个农妇对过世的女儿的照顾,更千里迢迢送了外孙回来,得知他们已经在家乡没有落脚之处,就在西宁府一个富庶的村子里给他们落了户,并且送了他们十亩田地,派人给他们建造了房子。

偶尔周简的祖父母也会带着他来看看两个农妇,但是好景不成,周简在八岁的时候,竟然在上元灯节走失,周家不是官宦之家,只是商贾之家,能力有限,使了不少银子,那时候宋凛已经是西宁内一个知县。

两个农妇急切之下,拿着周简生母的木雕去宋凛为官的县衙,击鼓鸣冤寻到了宋凛,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宋凛。

第1319章 为你而更谨慎

可想而知,得知真相的宋凛是多么的痛心疾首,他不但错失了他至爱之人,还到如今都没有见过自己的儿子,更是不知道儿子的去向。 宋凛费了无数的力都寻不到周简。也因此,他完全没有了再为父母官的心,连家父母他尚且做不好,如何为一县百姓的父母?

于是他辞了官,专心去寻了儿子,一走是三年。不但他没有寻到儿子,更是错失了一对儿女成长的过程,妻子明知道他是为何,却从不曾抱怨他一句,无论他走多远多久都在家为他孝顺爹娘教导儿女,他心有愧,遂放弃亲自寻找周简的下落。一直派人和托亲朋好友打听,去了昆仑书院做了教书先生,这一做是十年。

不过是刚刚到了四十不惑之年,正被朝廷任命为昆仑书院山长,是男儿功成名之时,他便因为心郁结难舒,身子每况愈下,在弥留之际,竟然遇了这只鬼,一个是寂寞了数年的孤魂野鬼,一个是即将大限的人,也不知为何宋凛竟然能够看到他,两人又都是从事教育工作,因而一人一鬼还颇有些相逢恨晚,畅聊彼此的人生,宋凛白日里都是神志不清,到了夜间却有精气神,他们常常抵足而眠。

它会知晓宋凛的一切并不是因为吞噬了宋凛的灵魂,而是宋凛亲口告诉他,在宋凛过世的前一晚,宋凛突然发现它能够附着自己的身体,想到自己还漂泊在外的孩子,以及愧对了这么多年的妻儿,他心万分不忍,于是在彻底去世之前,将它拽入了自己的身体里。

说完之后,宋山长从怀里取出了一块佛牌递给了夜摇光:“我句句属实,温夫人,这是宋凛去世前,请他夫人去海塔寺为我所求。据说是宋凛生前曾相助过海塔寺的僧人,因而这佛牌乃是海塔寺益西长老亲自开光,只要我携带在身,便可保我平安。”

夜摇光看着萦绕着淡淡凡人看不见的佛光的佛牌,她没有伸手去触摸,这种东西不论是不是修炼,沾染的气息多了,佛光会减弱。但是这个佛牌足够证明,宋山长句句属实。

“这佛牌的佛光可定魂,让修炼之人看不透你的无根之魂。”夜摇光凝眉道,“但你已经用了五年之久,佛光已经开始消散,待到它的佛力被你耗尽之后,稍有一些修为之人都能够一眼将你看穿。”

夜摇光说完之后,宋山长苦笑:“其实今年我也已经有所察觉。”

去年他有些感觉,但今年偶尔夜间他竟然会出现魂游征兆,他知道他在这具身体里的时日恐怕不多,但是他尚且未寻到宋山长的长子。

“照我推论,不出三年你必将无法再寄住于这幅皮囊。”夜摇光定论道。

“多谢温夫人相告,看来我得加紧完成宋凛的遗愿。”宋山长很诚恳的向夜摇光表达谢意。

见此,夜摇光的目光落在了温亭湛的身,温亭湛漆黑看似含笑的眼眸之点着些许阻挠之意,见夜摇光读懂没有多言,他便开口问道:“不知你前生姓甚名谁?”

“说来也巧,学生也姓宋,单字一个明,学生乃是光佑四十六年的举子,猝于兴华七年,祖籍襄阳。”宋山长如实相告。

温亭湛点了点头:“宋山长且回去,今日之事我们夫妻二人定然会守口如瓶,宋山长的邀约,本官定然会如期而至。”

“下官替昆仑书院的学子多谢侯爷。”宋山长有些激动。

现如今温亭湛是一块活字招牌,他毕业于白鹿书院,由于此刻不实行地域志考试,只实行书院制考试,也是你在何处读,拥有该书院秋闱的考取资格,但是你要跨越省份到其他省份书院求学,这并不容易,基本都只有解元才会万无一失,否则被所求的书院拒绝,你祖籍的书院也会因此心里不舒坦而舍弃里

所以,现如今白鹿书院因为温亭湛的缘故已经俨然成了书院之首,不少学子万里奔波求学白鹿书院,看得其他知名书院都是眼红不已。作为昆仑书院的山长,宋山长自然也是希望昆仑书院名声更响,广纳更多贤才,到不仅仅是为了虚名,而是为了学子。越多不同地域的学子融合,能够为书院引入越多的新化,也能够让书院的学子广交天下有学之士,对于他们日后出仕也是极有帮助。

如果温亭湛肯去昆仑书院坐讲一次,恰好明年是招生之际,一定能够让昆仑书院也名声大响,不求别的,只求后年赛,昆仑书院也能够在参选之列,这样更能够促进昆仑书院学子的学习动力。

等到宋山长高兴的离开之后,温亭湛当即让卫荆去调查宋明这个人。

“我觉得,他所言非虚。”夜摇光看着小乖乖飞出去,站在阁楼的栏杆前对夜摇光道,“虽则我已经无法看他的面相,但凭直觉,他应当是个可帮之人。你为西宁知府,昆仑书院若是后年秋闱能够多出几个优秀的举人,也是你的政绩之一,他也算是在为你效力。我助他一臂之力并无不可,更遑论你还要借他之手在昆仑书院兴起藏语,将汉藏两族治理得更加的融洽。”

“我也看出他实在是一个有学且有品之人。”温亭湛含笑道。

“那你为何方才给我使眼色?”方才若非温亭湛制止,她会直接开口说能够帮助宋明在宋凛的身体里扎根。

“因为这是你所为之事。”温亭湛轻轻的执起夜摇光的手,“我不得不慎重。刚正之人未必没有过失之举,前头我们遇的胡霆不是一个极好的例子?若是他也有,我便要视情况而定,用相同之事试探他一番,看一看他可有悔过之心。”

温亭湛不希望他的疏忽,让夜摇光帮了一个日后会连累她的人。并不是品行没有问题的人,没有私心,有些人品行极好,但私心也极重,再触及到自己执着的利益之后也会剑走偏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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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0章 做一个清明之人

温亭湛的速度很快,没有两日就把宋明这个人查的清清楚楚,并没有类似于胡霆那样的事情发生。宋明这个人就是一个热爱教学,甚至上辈子因为教学的原因,妻子都跟跑了也没有减轻他对教学的热爱,温亭湛看完之后说宋明是天生的山长。恰好两日之后是温亭湛的休沐日,又是昆仑书院月末的休沐日,因为听说温亭湛要来书院,学子们竟然没有一个愿意离开书院,都在书院翘首以盼。

所以当温亭湛带着夜摇光到达书院的时候,宋山长带着书院的夫子和几名优秀的学员站在门口迎接。和白鹿书院差不多,昆仑书院也建立在山上,虽然不是昆仑山,但却背靠昆仑山,也可以说是昆仑山的分支,因而它的地理环境更加的清幽怡人,最美的是时值金秋,昆仑书院进入书院大门前的位置竟然是一大片火红的枫叶。

进入了书院的楼牌正式踏入昆仑书院的领地之后,依然是两旁红枫相交成荫,站在这个地方还能够看到远方的昆仑雪上,这近处艳丽到极致的红与远处纯洁到了极致的白,遥相呼应,让矗立在中间一栋栋层次封面的院子格外的与众不同。

“这红叶倒是颇为别致。”就连温亭湛都一眼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这是山长五年前命人移植。”一位老夫子也是喜爱如今的昆仑书院,不由道明缘由,原本宋山长做出这个决定,在许多夫子看来都是劳民伤财之举,甚至当时书院管着公用出纳的人都不愿支付这一笔公款,还是宋山长自己出的钱财。

这样一改变,方法让昆仑书院焕然一新,多了无限的生机,也正是因为此举,宋山长这位年轻的山长才渐渐的得到了不少夫子的支持,否则当初他的藏语根本无法施行。

“宋山长是个雅人。”温亭湛顿了顿道,“本官听闻宋山长对书院颇有些整顿,最为脍炙人口的便是增加了藏学。”

宋山长眼睛一亮,经过那日的坦诚,他相信温亭湛和前任知府不一样,绝对不是来找他的茬,那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到这个事儿,肯定是支持他的行为,心里不由一激动,正愁没有机会开口对温亭湛说这个,于是连忙道:“回侯爷的话,是下官兴之所至,既然是传道受业,便应当倾力而为,下官倒觉得藏语颇有些乐趣,一个人又觉得寂寞,故而便在学生之中寻找知音,索性也遇上了几个。”

“技多不压身。”温亭湛突然说了一句藏语,不但把宋山长等人吓了一跳,就连夜摇光都震惊不已,夜摇光前世也是去过西藏的,在哪里还遇到过很多的奇事,但是和蒙古语一样,夜摇光只限于听得出这门语言,就连每一句是什么意思,她都不知道,这厮又背着她暗搓搓的学藏语,只怕时间已经不短,应该是从他决定要来青海外放之前就在准备,也许更早。

“侯爷,侯爷竟然也精通藏语!”宋山长激动的舌头都在打结,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内心的震撼,他甚至有点想哭的冲动。

青海位于吐蕃与中原的交界地,是多么重要的要塞?且青海的藏民更是比汉人也不少,他多么希望执政青海的人能够切身的去接纳吐蕃的一切,包括藏民的文化,只有这样才能够更好的统治他们,可奈何那些执政一方的人,都已经权柄在手,眼高于顶,他们除了用残暴的手段去打压吐蕃人以外,从来不会去听他们的需求,长此以往,是官逼民反!

眼看着青海已经有了危势,老天爷终于开眼了,送来了一个明白人。别看温亭湛只是一个知府,可他是超一品的侯爷,青海独揽大权的青海都统见到了温亭湛,还指不定谁给谁见礼。如果温亭湛支持他,他相信在温亭湛留在西宁府执政的这三年,一定能够力挽狂澜,让西宁乃至青海都能够焕然一新。

宋山长到底忍不住,眼中闪烁起激动地泪光,那双殷切的眼睛透着无尽的希望,也仿佛看到了无限的希望,连连点头道:“侯爷所言极是,技多不压身,百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侯爷真是博学多才,我等自愧弗如。”除了宋山长以外,其他几个夫子都是面露羞愧之色的对温亭湛恭维。

“侯爷,府衙不是有一名译员么?”这时候一个学子上前一步躬身道,“为何要需要侯爷亲自去学藏语?”

“你这话问的极好。”温亭湛莞尔,看了看他上的穿戴,虽然书院是统一的学子服,但是学员身上的佩戴却是自由的,这个学员的腰间悬了一块珍贵的鲤鱼红玉装饰,温亭湛毒辣的眼睛一看就知道至少二千两,能够把二千两这么随意的戴在身上,家中殷实可想而知,于是温亭湛问,“你家中富余否?”

温亭湛这样一问,立刻把所有人都问的错愕,做官的问人家有没有钱,十个有八个都是要钱的意思,就连那学子也是一怔,但他依然恭敬的回答:“学生家中数代积累,家资不菲。”

温亭湛颔首:“既然家资不菲,你为何还要读书?”

那学子又是一愣:“父母钱财乃是父母之能,学生想做有用之人,而非挥霍无度的纨绔子弟。再则天有不测风云,谁又知那一日会不会飞来横祸,学生自身有能力傍身,才能够经得起风浪。”

“你叫什么名字?”

“学生付源。”付源对温亭湛再一作揖。

“居安思危。”温亭湛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很好。正如你所言,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人还有三病两痛,人更有忠奸善恶,把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耳朵寄托在旁人的身上,永远无法做一个真正看得见,听得明之人。身为父母官,我要看得见百姓的苦,听得见百姓的痛,才能对症下药,拔除毒瘤。”

第1321章 书院授课

温亭湛的话让付源等人若有所思,他们好一会儿对视一眼,才齐齐对温亭湛作揖:“学生等受教。”

温亭湛笑了笑不再多言,这几个不愧是昆仑书院出类拔萃的学子,其他想不说,就是悟性这一点就极好,虽然这些人也就比他小了二三岁,最多也不过小了五岁。

宋山长越发的尊重温亭湛,连忙将温亭湛引到布置好的书院最大的学堂,考虑到留下的学员太多,于是打开了最大的会堂,平日里他们开学典才会打开的地方,到的时候已经黑压压的围满了数百名学子,宋山长将温亭湛和夜摇光引到最中间的主位上,所有学子异口同声行着礼:“见过知府大人。”

“诸位不必多礼,请坐。”温亭湛伸手扶着夜摇光先一步坐下,站着的学子看到温亭湛来为他们讲学都带着夫人已经是格外的震惊,这会儿温亭湛的举动再一次让他们都看呆了,但是随着温亭湛扶着夜摇光坐下,其他学员也是纷纷落座。

等到大家都各就各位之后,温亭湛才先开口:“今日本官休沐,恰逢宋山长相邀,昆仑书院又是青海第一学府,本官身为父母官,理应重视,学子就是天下的未来,你们强则国强,你们能则国壮。”

温亭湛简短的开场话,让所有的学子顿时心身一震,一股使命感随着他们的热血一下子沸腾起来。

看着他们变得热切的目光,温亭湛含笑道:“今日实为授课,其实你们与我都是休沐日,我也在府衙之中忙活了好几日才难得有一日休息,你们同样在书院勤勉了半个月才有片刻放松时刻,大家都不必拘谨,既然我不上公,你们也忘了我是知府大人,这是书院便以文会友,我痴长你们几岁,你们便把我当做兄长,有困惑之事,便开口相问,我们便如闲话家常一般随意些。”

温亭湛这画风突然一转,一扬一挫,一下子就虏获了所有人的好感,但到底还是有顾忌,大家都没有开口,而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见此,方才被温亭湛夸赞的付源便第一个站起身:“大人先生,学生方才听闻先生说,是因着知晓陛下委派才开始涉猎藏语,是否陛下不委派先生来西宁府,先生便不会去学藏语?”

“是。”温亭湛很肯定的回答。

付源都睁大的眼睛不可置信,他其实是想活络一下气氛,温亭湛随便客套的回答一番,开个头变好,却没有想到温亭湛竟然这样回答。

“在其位,谋其政。”温亭湛解释道,“我已身在朝中,每日公务不可懈怠,兼之家中妻儿不可冷落,亲友往来不可断绝。能够用来学习的时辰不多,且一个人无论多聪明,身体的承载都是有限,我若是一生不涉足西宁亦或是吐蕃,我不会去学藏语。这是一份责任,而非我个人喜好,是对陛下委以重任的尊重,是对我自己任西宁知府的尽职,是对西宁百姓的尽心。”

“先生的话,总能够引人深省。”付源深深的折服,行礼之后又坐了下去。

有了付源这个开头,立刻便又有学子站起身问道:“先生说学藏语是责任,是对陛下的尊重,是对自己的尽职,是对百姓的尽心。可自吐蕃归顺我朝数百年,历任青海都统与西宁知府,甚至是吐蕃宣政院也不曾有几人去学,那学生可否解读先生的意思,他们并非尽职尽责之人?”

宋山长的眉头一皱,看向这个学子,不由头疼,这是他们学院的刺头儿,学问不错,就是这人颇有些刁钻和乖张,让他们书院的先生真是头疼不已。

“人世间,千姿百态,不同人不同性情。”温亭湛却从容的应答,“就好比从府衙来书院,绕过昆仑山可以,不绕过亦能够抵达。有些人想要顺带看一看昆仑山的风情,有些人不愿多行弯路。在我眼中,执政的方式也如这世间的路,千万条任君选择,只要能够走到目的地,那便是没有走错。”

那原本有些漫不经心的学子,眼神一变,他认真的看着温亭湛:“那么先生告诉我,以往的知府甚至青海都统可有走错路?”

“我并不能告诉你他们是否有走错路。”温亭湛淡声道,“我只能告诉你,有些人只是没有能力走到最后,有些人只是没有毅力走到最后,更有些人只是没用心往前走,还有些人是迫于无奈而掉了头。毕竟这昆仑山之辽阔,不但有无数奇景迷人眼球,惑人心智,更有千难万险。便是择了近路,也难免天公不作美,狂风暴雨何时来,如何来,来的有多猛烈,谁也无法预料。”

温亭湛的一番意味深长的话,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他们想明白了温亭湛隐含所指的意思之后,看向温亭湛的目光更是憧憬不已,夜摇光看着那无双仿佛粉丝看着偶像的迷妹眼,只觉得温亭湛若是去她前世的那个时代,只怕真是要祸国殃民了。

“温大人,学生明白了。”那学子郑重的向温亭湛一行礼,而后坐下。

接下来,便有不少学子有些迫不及待的争先恐后的起身向温亭湛提问,夜摇光看着说好的讲课变成了好似专访温亭湛的记者招待会,甚至无语。尤其是这些学子在温忽悠幽默而又不失启迪之意的言辞下,越发兴致高涨,就差头顶一群乌鸦飞过。

一个半时辰过去,大多数关于为官之道,读书之法,人生感悟的话题基本都问遍了,大家都喝够了温亭湛的心灵鸡汤之后,一下子竟然有短暂的沉默。

就在宋山长看了看时辰,觉得也差不多,准备宣布结束之际,他还没有站起身,又一个一直没有发问的学子犹犹豫豫的站起身。看到这个学子,宋山长旁边的一位夫子顿时脸色一变。

“先先生,学生可否问一问学问以外之事?”那学子还没有开口,温亭湛和夜摇光就看出她是女子。

第1322章 女承父业,可行

温亭湛之前已经回答了那么多学子,也不好拒绝一个,且这是个女子,看着很多惊诧的表情,应该是知晓她是谁,温亭湛的目光不着痕迹的一扫,看似看向宋山长,一下子把他身边所有的先生都看了一遍。男学书院唯有先生的家眷可留。所以,只可能是某位先生的女儿。

“既然今日是不言公,你有什么话只管问。”是个女孩子,众目睽睽之下即便是私事也不会问过于失礼的温亭湛,已经到了结尾,温亭湛也不想让好好的气氛搞砸,且这个姑娘眼神清澈,乃是纯真之人。

“学生想问先生,为何先生不论去何处都要将夫人带在身侧?”那姑娘似乎鼓足了勇气才把这句话问出来,说完之后,目光就十分的忐忑不安。

宋山长旁边有一个先生豁然站起身,对温亭湛和夜摇光行礼:“侯爷,夫人,小女冒犯,还请侯爷与夫人念在她年少无知,饶恕她一回,学生定然将她带回去,好生管教。”

“翁夫子不必自责,令嫒天真烂漫,并无冒犯之处。”夜摇光跟随着温亭湛来了这么久,这是她第一次开口,她的声音很独特,带着女子少有的磁性,听着格外的有韵味,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其实很早他们都注意到,毕竟夜摇光的容颜过于出色,但是碍于礼教和出于尊重,他们都尽量不往夜摇光的身上看,这会儿终于忍不住,对上这么多的目光,夜摇光依然镇定如常。

就凭着她这一份与温亭湛如出一辙的从容淡定,许多人似乎就已经了悟了温亭湛为何这般珍视她,她只是这样一个不经意的举动,就让人觉得这世间仿佛只有她能够与温亭湛相匹配,他们理所应当的该并肩而立。

“夫人大量,老夫惭愧。”翁夫子微微一作揖。

“今日课讲便到此为止。”宋山长顺势站起身宣告结束,众人虽然都觉得意犹未尽,也不想这么快就和温亭湛道别,但都知道现如今是最好的结果。

“你,不,先生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那姑娘却是万分的执拗。

“下去!”翁夫子呵斥道。

“我不,我就想请教侯爷几个问题。”翁姑娘很倔强的站在那里。

当着这么多学子的面被反驳,翁夫子气的满脸发青,不等他发怒,温亭湛看向夜摇光:“夫人以为这个问题,为夫该如何应答。”

“这是你的问题,与我何干?”夜摇光不接锅。

温亭湛无奈的笑着看了看她,才转而回道:“妻者,齐也。夫人与我而言,是等同我生命的存在,试问这世间,有何人能够将性命等闲视之?”

“可侯爷在书院给学子授课,此乃男子大事,侯爷也将夫人带在身侧,难得不怕为人所病诟?认为侯爷是难成大事之人么?”翁姑娘紧接着又问。

翁夫子已经听不下去,想要上前,亲自将女儿给拽走,却被宋山长拦住。

温亭湛含笑反问:“我看着像难成大事之人么?”

“不,侯爷的成就天下皆知,我大元朝开国以来,无人可及。”翁姑娘摇头。

“我夫人曾对我说过一句话,‘事实胜于雄辩’。既然如此,我何须在乎旁人所言,去委屈我自己,委屈我的夫人?”温亭湛轻笑道,“这世间,唯有无能的男人,才会为自己诸多的力所不能及寻遍了借口,从而将过错推到无辜的妻儿身上,这等才是真正难成大事之人。”

翁姑娘清澈的瞳孔蓦然一亮:“侯爷如此尊重夫人,珍视夫人,那侯爷如何看待这世间的女子?是否男儿能为之事,女儿就不能为?”

“未必。”温亭湛回答,“端看是何事,又是何人。”

翁姑娘犹豫了片刻道:“我想承父业,侯爷以为如何?”

“你想做男学的先生?”温亭湛倒是第一次遇到有这样想法的女子。

古往今来,有学的女子不在少数,原为人师表的也不少,可男女大防终究无法逾越,所以倒是从来没有想要做男学书院先生的女子。这位翁姑娘也许是自幼在男学书院长大的缘故,所以,她才会有这般与众不同的想法。

而且还是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

“侯爷也认为不可行对么?”翁姑娘目光有些黯然。

她的父母很是恩爱,可母亲生她的时候伤了身子,从此再无法生育,父亲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过纳妾的念头,常常说为人师表,应当以身作则,不可给学生带来好美色的坏风气。虽则父亲不是家中独子,上下有兄弟,可是叔伯家中也是姿势单薄,父亲又不愿意过继远房,让人家骨肉分离,因而母亲越发的愧疚。

父亲倾力传她学识,从来没有因为她是女孩子就避忌,可是她知道父亲是想要有一个继承他意志的弟弟,因而她努力的学习。可是当父亲知晓她的想法之后,竟然雷霆大怒,从此再也不在学问上指点她。

她相熟的姐妹都认为她所想过于离经叛道,从来没有人支持她的想法,她想不明白,如果她有足够的才华,为何她不能做男学的先生?她前几日就听闻,明睿候会来昆仑书院讲课,她听说过所有明睿候的事迹,她认为一个可以不顾世俗的眼光,在国子监那样的胜地说出他爱夫人比爱自己更甚之言的男子,他一定有着卓越的见识,一定能支持她。

只要等到明睿候的支持,以明睿候今时今日在学子心中的地位,她要走这条路,便不再那样的艰难。所以,她才央求了师兄好久,偷偷的潜入进来,一个上午她都在认真的听着温亭湛对学子疑问的解答,越听越激动,越听越觉得温亭湛一定不是和世俗男子一样的人。

她这才鼓起勇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惜暴露自己,不惜让父亲丢人,也要问个清楚,可似乎她想的太理所当然

就在翁姑娘心中沮丧之时,那道清润的声音响起:“可行。” ()

第1323章 女子为男子师

可行!

他说可行!

翁姑娘激动地抬起头,这两个字不但震撼着翁姑娘,更加震撼着整个书院除了夜摇光的所有人,他们都是忘了礼仪不可置信的看着已经站起身,那个风姿卓越,雍容华贵的男子,他清润的像山涧的清泉,温润的犹如灵山凿出来的美玉。

他竟然说,女子为男子师可行!

对上一片难以相信的目光,温亭湛的眼底清浅的光如风吹过碧湖,水波一般圈圈的荡开:“我六岁无父母双亡,虽则我依然受先生垂怜在私塾就读,可先生交给了我学问,但是我的夫人教会了我为人处世的道理,亦是我的夫人教会了我,人活一生,何为可行,何为必行,何为不可行。更是我夫人教会了我如何用一颗广阔的心去看待这世间的人与事。也是我夫人督促我每日勤练武艺,让我从中明白何为坚持,我今日的品行全然来自于我的夫人。我自己尚且是女子所教导出来,在我看来女子自然是可以做男子的先生?”

停了温亭湛的话,所有人看向夜摇光的目光都是超乎想象的崇敬。夜摇光再厚的脸皮也有些惭愧,她承认她的行事作风对温亭湛肯定有很多的影响,但她当真从来没有教导过他什么,所有的一切其实都是他自学而来。

“可古往今来,哪有女子为男子师的先例?”翁夫子不是没有心动,但他害怕女儿的一意孤行,日后要忍受世人的诋毁,因而从一开始他就不赞同女儿这样惊世骇俗的想法。

“怎么会没有?”温亭湛轻笑的反驳,“许多人常常挂在口边的话,不就是女子应该相夫教子么?这教子难道就不算是师?我也快为人父,我夫人最近常念叨我,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在他们没有启蒙之前,他们的德性都是从父母身上效仿而来,可孩子启蒙之前。多少男子忙着家计、生计甚至天下计。真正在教导他们的是母亲,我想这一点,在座的同生都不可否认。”

他们细细的品味,都纷纷的点头,不论是家贫还是家富,他们最依赖母亲,是因为从记事以来,在上学之前,这长达可能给六到十年的光阴之中,教导他们为人处世的是母亲,纠正他们品行的也是母亲。

“可那是母子之间”有人低声的反驳。

温亭湛却笑道:“天地君亲师,都是我们一样该尊重的,母亲是亲,先生便是师,孔子曰;‘山人行,必有我师焉’,三个人当中肯定有我们需要学习的品行,这里也不曾将女子排除在外。”

夜摇光听了极力压制着唇角,孔子根本不会和女子同行,自然不会说出来要把女子排除在外,温亭湛又在歪解,偏偏听了的学子们都无从反驳。

“今日诸位同生问了我许多问题,那我此刻也问诸位一个问题。”温亭湛接着说道,“你们以何择师?”

以何择师?这个还需要回答么?自然是选择能够传授他们学问的人为老师,能够端正他们品行的为老师,能够让他们成长增长见识的人为老师,学识让他们叹服的为老师。

“我想诸位同生其实心中都有答案,若是这个能够在学问上让你们折服,能够让你们汲取到你们在旁人身上无法学到的知识之人,她恰好是个女子。而你们为了所谓的世俗眼光,而拒绝去学习,亦或者是为了属于男子可怜的自尊而拒绝去学习,那么在你们眼中学问,尚且比不上几句流言蜚语,尚且比不上你们的自尊心,若是心胸仅此,那你们也不必去寻男子为师,便是再博文广识的先生,也无法打开你们狭隘的心胸,你们还不曾开始学,就已经被自己所束缚。”

温亭湛的话轻缓,他的声音独特的清冽润泽,听着他的声音就有种内心的疲乏被山泉所洗涤的舒适,但是他的每一个字都种种的敲在了这里每一个人的心中。让他们寻不出半个字来反驳,他们自问也是饱读诗书,但为何遇上了温亭湛,却仿佛他们都成了目空一切的井底之蛙。

“无贵贱,无贫富,无高低,无男女。凡有吾所无之德者,皆可为吾之师也。”

温亭湛这一句总结之语,让所有人都顿时如醍醐灌顶,其实他们明白,他们只是不愿意接受天生比男子弱势的女子学问高于他们到可以为他们的老师的地步而已。就好比一个富有的人,无法接受一个平穷的人过的比他更快乐一样。

这就是温亭湛口中的狭隘心胸。

“侯爷,我等受教了。”这下不仅仅是书院的学子,就连宋山长等人都是齐齐的对温亭湛行礼,报以最高的敬意。

温亭湛却依然笑容浅淡,他的目光落在激动不已,眼眶泛红的翁姑娘身上:“翁姑娘,女子生来就比男儿弱,这是上苍所定,无可更改。因而世道对女子更为苛刻,你要想成为男学先生,必然要经历无数的曲折,是你现在所无法想象。但你记住,任何人行任何事,其实都是磨难重重,贵在持之以恒。”

说着,温亭湛低下头他眼底的笑意终于有了温度:“我的夫人还曾教过我,这世间任何生灵都有选择自己路的权利,但自己的选择无论是酸甜苦辣,都得自己负责。好不需与人分享甘果;坏也无权怨怪旁人。”

“蜡尽泪干,九死而不悔。”翁姑娘用温亭湛的话来表达自己的决心。

“翁夫子,有个胜过男儿的女儿。”温亭湛对翁夫子说道,“今日不早,我答应夫人,午后陪她去西宁府中的街上走走,看一看西宁府的人土风情。便不在书院滞留,宋山长和诸位夫子,也不必相送。”

说完,温亭湛就执了夜摇光的手,牵着她在众目睽睽之下缓步离开,没有人开口挽留,他们已经被温亭湛震的有一种仿佛温亭湛说什么都好似圣命一般无可违抗的感觉,所以他们都纷纷本能的给温亭湛夫妇让路。 ()

第1324章 续魂香与育灵花

直到他们夫妇相携而远去,众人看着那临近正午,秋日最明亮的光中,缓缓远去的身影,仿佛披了一身的霞光而羽化登仙,才缓缓的回过神。宋山长连忙追了上去,在红枫小道上叫住了温亭湛和夜摇光。

“侯爷今日到来,让整个书院的人都受益良多,下官代书院像侯爷致谢。”宋山长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

温亭湛没有避让,受了他的礼,才将他扶起来:“宋山长,昆仑书院落在西宁府,我身为西宁知府,自然是有责任督促,这是我分内之事。”

“以往知府从不会来书院给学生授课。”宋山长在兴藏语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请知府大人支持,可惜他都请了许多次都失败,除非是要行使特权之事,否则知府大人从来想不起他们的书院。

“各人有各人的考量。”温亭湛从来不会言别人的不是,于是他一言带过,而后对宋山长道,“我夫人倒是有些话对宋山长言。”

宋山长看向夜摇光:“温夫人请赐教。”

“你的事儿我近日来倒是想到了一个法子,可以让你彻彻底底的成为宋凛。”夜摇光道,“因而你行事不用操之过急,你身上的佛牌少则半年,多则一年,应当不会失灵,但你切莫在大意,我之所以能够知晓你”夜摇光将金子的事情没有隐瞒的说给宋凛,继而道:“便是偏僻无人之处也许谨慎,我现如今身怀六甲,不适合做法,待我产子之后,我再祝你。且,助你需要的东西也得费时去准备。”

宋山长听了很是惊诧,他目光直视向夜摇光,他怀疑自己的耳朵,怀疑他自己在做梦,原本他就是一个已死之人,没有想到得到遇上宋凛,有了死而复生的机会,现在又遇上了温亭湛和夜摇光,他觉得他的幸运实在是太多,多的他有些被砸晕的感觉。

深吸一口气,宋山长对着夜摇光又是一拜,能够活着谁愿意去死?

“温夫人对下官的大恩大德,下官无以回报。”

“我是修炼之人,除恶扬善乃是我的本职,助你是因为你是个值得相助之人,你无须回报我,将你的感恩回报给更多你能够相助的人,这就是我助你的意愿与福德。”夜摇光摇着头轻笑道。

“温夫人的话,下官定当铭记于心。”宋山长保证道。

夜摇光对着温亭湛一笑,就由着温亭湛扶着她上了马车,很快温亭湛和宋山长道别之后也走上来,马车在昆仑书院的林**上缓缓的行使。

离开昆仑书院的范围之后,温亭湛的大手忽然搭过来,握着夜摇光放在膝盖上的手:“助宋明需要准备何物?”

“需要两件东西。”夜摇光对温亭湛道,“续魂香和育灵花。宋明不是修炼生灵,他无法如同黄彦柏那般以修炼的功法在不是他的身躯里扎根。续魂香可以让他的魂魄与身体相连,育灵花可以洗干净他魂魄之中的阴煞之气,并且助他的神魂扎根,从此他就彻底的是宋凛这个人,在无需躲躲藏藏,也不用再害怕修炼之人。”

“续魂香?”温亭湛凝眉,“这续魂香需要用什么香料调制?”

温亭湛想到了当初给宣开阳制返魂香,需要返魂树叶。

“需要蓇蓉。”夜摇光对温亭湛道,“阿湛,你可知晓蓇蓉?”

“是一种传奇香草。”温亭湛颔首,“山海经曰:嶓冢之山,有草焉,其叶如蕙,其本如桔梗,黑华而不实,名曰蓇蓉,食之使人无子。说的就是蓇蓉。”

“是,就是这东西。”夜摇光点头,“我恐怕没有办法去嶓冢之山,让小阳去。”

“嶓冢山可有危险?”温亭湛对嶓冢山的了解仅限于书面,但是和夜摇光经历了这么多,温亭湛觉得但凡这种灵山都是有不少危机。

“小阳的修为不俗,一般的问题他都能够应付,而且他是天运之人,再大的危机也最多伤筋动骨,死不了的,你放心。”不然乾兑也不敢这么任由乾阳天生天养,其实这倒不是乾兑真的不靠谱。

而是只有他们自己知晓,天运之人若是被刻意的栽培,反而容易失了福泽,而且修炼之人长时间和他待在一起,占用了他太多的福泽,也是会减轻他的运到。这才是乾兑为什么把他不当儿子看的缘故,至于当初在五灵潭,夜摇光相信若非实在迫不得已,乾兑不会那样对付乾阳。

乾阳只能跟她在一起,因为她是异星,不会分薄他的福源,这也是为何当初其实他们修为差不多,乾兑和易天任都毫不阻拦乾阳凭着本心拜她为师的真正目的。

“我并非担心他,而是想派些人跟着他。”温亭湛解释道。

“跟着他作甚?你不放心小阳?虽然他平日里不靠谱,但这点事他还是能够办好。”夜摇光有些牵强的为自己的笨徒弟解释一句。

“也非是觉着他不靠谱,卫荆新训练了一批暗卫,若是嶓冢山不是那般的危险,我倒是想让他们去历练历练。”温亭湛对夜摇光道。

夜摇光想了想,最后道:“倒是可以,有多少人,我回去给他们绘制一张符篆,可以让普通的妖鬼身不了他们的身,你再吩咐小阳多看顾些,应该不会出现妖魔鬼怪的迫害。”

“那便又要有劳夫人了。”温亭湛唇角舒展。

“那你要如何感激我?”夜摇光挑眉。

“我整个人,整颗心,整条命都是夫人的,夫人还要我如何感激?”温亭湛目光幽深的看着夜摇光。

“算你嘴甜。”夜摇光扬了扬下巴,“说吧,你接下打算带我去何处?”

“今日带你去一户农家。”温亭湛神秘一笑。

马车晃悠悠的走向了崎岖的山区,大概半个时辰之后,马车停了下来,夜摇光还以为到了,等到宜薇掀开了马车之后,才看到他们在山腰上,前面是狭窄的黄土路,马车根本无法过去。

第1325章 民生之计

温亭湛当先跳下马车,伸手将夜摇光给搀扶下来:“前面再行一里路就到了,路还算平坦,我陪你走过去。”

夜摇光自然是没有什么话,她怀着身孕也是需要适量的运动,今天一上午都在坐着,都不曾走动过,借着温亭湛的力道下了马车,两人就牵着手绕过山坳,前方已经可以看到树木掩映之间有几户农舍,有些正是吹呀袅绕而起之时。

往下看,依稀也能够看到田地里不算多的身影,因为刚刚过了农忙,农户的劳力基本都出去找活儿补贴家用。

“这里好多橡树。”夜摇光看着满山的橡树,这正是橡子成熟的深秋,随处可见,偶尔还能够看到一两只松鼠轻盈的从树梢上飞掠而过,真是令人心旷神怡。

“是啊,这是橡树村的人所种植。”温亭湛抬起头看着高耸而立的林荫,“整个橡树村的男丁都是手艺极好的木匠,这些树他们种来打木具。每年农忙之后,他们都会做很多的木具到城里去售卖。”

夜摇光和温亭湛步入村子里,果然看到有的开着门的院子里,都在打磨家具,但是夜摇光觉得这个村子看起来并不富裕。

似乎看懂了夜摇光的疑惑,温亭湛解释道:“东西多了,就廉价,城里的人来收他们的木具,价钱给的极低,但是他们自己带到城里去卖,又卖不掉。橡树村,看似比其他村子条件更好,但实则他们并不宽裕,因为这里的土地不太适合播种稻谷小麦,能够播种的收成也不好。”

夜摇光一路看着,听着温亭湛的话点着头,夜摇光又发现这个村子还有不少藏民,藏民本就在西宁府受到压迫,他们去了城里和人语言又无法沟通,东西被压价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很快温亭湛就带着她去了一栋小木屋,门口已经有个十来岁的少年张望着,看着夜摇光和温亭湛就对屋子里用藏语高喊:“阿爹,阿娘,客人来了!”

很快两间房门就被推开,一个是正堂,走出来的是一个皮肤黝黑,魁梧壮实的中年男子,另一个是厨房,穿着简单,皮肤偏黄的汉族女子,很显然他们是夫妻,那男子一看到温亭湛就热情的迎了上来,然后和温亭湛用藏族的方式见了礼。

温亭湛用流利的藏语向男子介绍夜摇光:“这是我的妻子。”

那男子对夜摇光说了一句藏语,夜摇光没有听懂。

“普布在赞美你,像月亮一样美丽的女子。”温亭湛给夜摇光翻译,然后又对普布说了些什么,两个男人笑得很是开怀。

“夫人跟我来吧。”这时候普布的妻子就收拾了一番自己,连忙迎了上来。

夫妻两将温亭湛夫妇给迎了进去,温亭湛和普布在正堂,而普布的妻子就招待夜摇光:“夫人,民妇娘家姓吴。”

“你怎么会嫁个藏民?”夜摇光看着吴氏虽然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但是五官不差,放在村子里也绝对是一支小花,她很是好奇。

“民妇也是被逼无奈。”吴氏知晓夜摇光没有别的意思,纯粹的好奇,“我被人退了亲,家里的弟弟又夭折,只剩下年迈的父母,我不愿出嫁,只有普布不介意我带着爹娘嫁给他。”

吴氏说的很简略,但夜摇光知道其中必然有曲折,但她却没有再问,而是和吴氏说起了其他的话,很快就上菜,不但有地道族菜,还有很多农家的特色菜,味道都做得极好。就连金子,都吃得不亦乐乎。

心满意足的吃完饭之后,夜摇光才知道普布是去街上替村子里的人售卖木具,结果遭到欺压和羞辱,双方差点动起手来,恰好温亭湛撞见,就帮了普布。普布为了答谢温亭湛,就请温亭湛到家中用饭,温亭湛当时没有空,又从普布的言辞间了解到了这个村子的困境,于是约好了今日来,顺便看一看村子的情况。

“你是打算给村子里的木具寻找到长期的销售点?”夜摇光似乎明白了温亭湛的打算。

岂料温亭湛却摇头:“摇摇,你看这个村子之所以这样的美,是因为这里有林立的橡树,一旦它们变成了金钱,你想一想这个村子会变成什么模样?”

现在之所以还有这么多的树,是因为他们的木具滞销,没有利益的驱动,他们做归做,但却不会大肆伐木,可一旦温亭湛单方面的给他们找到销售渠道,尝到甜头的人绝对不会坐视金山不动,到时候这个美丽的村庄会被毁去。

“我想来看看,可否给他们寻找一条出路。”温亭湛牵着夜摇光走在山林间。

夜摇光看着即便在深秋也一片清新充满生机的山野,她也不想这么好的一座山村毁去,更不想这些人迫于生存,而不得不离开,让它变成荒山野岭。

就在这时,无聊的去追松鼠玩的金子,从被它抓住的松鼠手里抢了一个橡子,原本是随意往它身后一扔,却没有看到夜摇光和温亭湛靠近,橡子就朝着夜摇光砸下去,温亭湛眼疾手快的将至接住。

夜摇光看着温亭湛手中的橡子,伸手拿过来摩挲着,好一会儿才抬眼对温亭湛道:“阿湛,也许我有办法给他们一条生路,而又不毁去这个村子。”

“摇摇有何良策?”温亭湛想了很多种办法,其实都不能够两全。

夜摇光将手中的橡子托在指尖递给温亭湛看:“阿湛,橡子,可以做豆腐。”

“做豆腐?”温亭湛看着这干燥的一个橡子,他完全无法和豆腐联想起来。

“我没有做过,但是我大概知晓如何做,我们带一些回去实验。”夜摇光前世是吃过橡子豆腐的,尤其是夏天用来解暑,真是一道美味至极的菜。

橡子可以磨成粉,到了来年的夏天再加工,如果他们把这东西给试验出来,到时候将技术交给橡树村的人,就不愁橡树村之人的生计,他们就可以不用再种田,或者少种,为了橡子他们也要好好保护着这一片山林。

第1326章 准备开源

一想到凉凉爽爽的橡子豆腐,夜摇光就有些坐不住了,来到这个时代其实她是没有吃过的,甚至被属于这个时代的美食诱惑的已经忘了橡子豆腐,以往也不是没有见到过橡子,只是都么有想到这一点,今日也是温亭湛提到了橡树村的生计,夜摇光才想到了这一点。

做橡子豆腐其实并不难,就是要做出橡子淀粉,橡子的淀粉量很高,而且橡子淀粉很容易保存,这个时节将橡子淀粉做出来,可以保存到来年,橡子豆腐凉热各有吃法,可夜摇光却喜欢夏日吃凉的。

橡子粉的步骤也不难:

首先,把收集起来的橡子果实晒干,当果实有裂缝时剥去外壳,再把剥开的果肉晒干,一定要晒,如果不晒干,直接洗粉,橡子粉是不会沉淀的。

其次,把晒干后的橡子果肉浸泡在水里,浸泡两周左右,且每天换一次水,若是不勤换水,做出来的橡子粉将会有一种涩味。直到完全浸泡开橡子果肉,再把橡子果肉捞起。

然后,磨成橡子淀粉,此时的橡子淀粉是湿的,需在容器中重复搅拌,沉淀,过滤,过滤一般三五天过滤一次,依然是为了去涩味,待浸泡的水雾出现涩味时,将淀粉沉淀上层的水除去,这里可以用草木灰吸去上层未去完全的水份。

最后,取出橡子淀粉,此时橡子淀粉呈块状,晒干的过程中需将其弄碎呈粉末状。

这样橡子粉就做出来了,夜摇光做出橡子粉已经是一个月之后,期间失败了一次,不过饶是如此,温亭湛依然对夜摇光信心十足,所以早早的就让人去将橡子全部收集起来,一般三斤橡子可以出一斤橡子粉,但是一斤橡子粉可以做十斤的橡子豆腐,夜摇光做了二十斤的橡子豆腐,做出来之后不但送了整个府衙的人尝了鲜,还送了些到昆仑书院给宋山长。

“快来尝尝。”夜摇光做了一个凉拌橡子豆腐,一个辣炒橡子豆腐,一个红烧橡子豆腐,还用肉沫炒了一个橡子豆腐,这一日正午夜摇光做好了之后,就迫不及待带到府衙,给温亭湛评价。

“你们俩也别走了,一块吃吧,我做的多,阿湛一个人也吃不完。”夜摇光见叶辅沿和卫荆打算退下,就招呼着他们。

两人有些犹豫,还是温亭湛也开口:“今儿让你们尝尝夫人的手艺。”

两人这才行礼之后,在温亭湛的左右两边坐了下来,宜薇递了筷子给他们。

“夫人这是做的何物?”看着一盘盘不是棕色有些偏黑的软软东西,叶辅沿有些好奇。

“昨日送给府衙的橡子豆腐。”夜摇光回答,“我们家里这是第一次做,我做了几种吃法,你们看看你们的偏好。”

温亭湛先吃了凉拌的,然后吃了炒的,再吃了红烧的,吃了红烧的之后就顿住了:“这口感颇有些不同。”

夜摇光笑眯眯的说道:“不同的做法,自然味道不同。”

温亭湛笑看了夜摇光一眼:“非是味道,而是口感。”

“算你嘴尖!”夜摇光满意的笑道,“这红烧的橡子豆腐,我是昨夜将之冻了一夜。”

之所以她今日才做,昨日没有做,就是为了这一道菜。这个要夜间放在零下三到五度的地方冻,待冻透后再放到太阳下晒,见化冻时再挤出水份晒干,然后将晒干的冻橡子豆腐放入冷水中浸泡一二分钟,泡透后取出挤去水份,最后配上调料来烧,这样的烧橡子豆腐,吃起来会有格外的独特,但就是工序复杂。

“夫人这道菜,很美味。”叶辅沿和卫荆都一边吃一边点头。

“那是自然。”

能不美味么?现如今晚上的温度哪里能够保持到零下三到五度,夜摇光可是用了五行之气凝聚出来标准的冰,将之冻了一晚上,白日里的太阳也是化不开,她用的五行之火的热度,不说这道菜本身就好吃,又融合了灵气,自然味道奇佳。

金子那只贪吃的猴子,可是吃了三盘才肯撒口,连她的追打都不顾。

“侯爷是打算将这门手艺教给橡子村的人么?”吃完饭之后,叶辅沿坐在下方问温亭湛。

“我要将之变成他们的活路。”温亭湛如是回答,“将技术教给他们,他们未必护得住,且还容易打破村子里的平和。”

叶辅沿听了连连点头,这也是他顾虑的事情,橡树村有些复杂,因为地域不太好,土地种子不给力,所以被列为西宁府城管辖内最贫苦的一个村子之一,且藏民和汉人各占一半,还有一两户其他族人,这也是为何温亭湛要从这个村子下手的原因之一。

如果这个时候,温亭湛将技术教给了其中一家,一个大家都很贫困的平衡就打破,这个消息不传出去也就罢了,若是传出去,身为父母官的温亭湛这就是厚此薄彼的举动,给了汉人,温亭湛以后想融合藏民和汉人就不容易,这件事会成为藏民心中的一个疙瘩,他们会认为同为汉人的温亭湛在利益考量之下,优先的还是汉人。但若是给了藏民,却时机不对,会让汉人觉得温亭湛主次不分,日后想要同化二者,也会艰难。

“侯爷打算如何做?”叶辅沿沉吟了片刻问道。

“你有何看法?”温亭湛不答反问。

叶辅沿思忖了片刻才道:“侯爷请恕我直言,侯爷已经外放为官,随着侯爷家资不薄,可要干大事,侯爷的钱财实在是不足,日后侯爷要外放之地还不少,若是遇上天灾**,侯爷总不能等着朝廷的银钱,也不好每每都伸手向永福侯索要,永福侯毕竟只是太孙殿下的人,而非侯爷的人。属下愚见,侯爷也需要开源。”

“你是要我们自己去开铺子?”夜摇光听明白了叶辅沿的意思。

“这原本就是夫人的方子。”叶辅沿说的理所当然,“我们可以高价收取橡子,若是夫人和侯爷还是觉着不够,也可以雇佣橡树村的人来做橡子粉。”

第1327章 害怕她寂寞

说完,叶辅沿看了看温亭湛和夜摇光,见两人都没有开口,他又接着道:“侯爷,夫人,我们将制作之法教给了橡树村的人,对他们百害而无一利,他们守不住是其次,他们便是守住了,且也未曾因此而闹出矛盾,但夫人与侯爷,可想到过他们村里的木具为何而滞销,是有人再刻意打压,虽则木具是因为他们有旁人也有,而夫人这物只有他们有,可财帛动人心,与其到时候侯爷和夫人还得出面去维护他们,不如从一开始出面。 )”

夜摇光想了想,觉得叶辅沿说得很对,于是她把目光投向温亭湛。

“你不是把阿尼亚和古默尔夫妇早早差遣而来,盘下了一个铺子么?”温亭湛含笑看着夜摇光,“古默尔也非汉人。”

夜摇光顿时目光一亮,她原本让古默尔他们来是为了以防万一,毕竟温亭湛要在西宁至少呆三年,多了还要六年。所以,才把他们掉过来,为了将他们放在暗处,所以让幼离盘下一个出售的茶楼,一直那么平平淡淡的经营着,算了算也有两个多月的时间。

“如此一来,只怕他们得暴露出来。”夜摇光皱眉。

“这世间从来没有不透风的墙。”温亭湛握着夜摇光的手,“我们那么多暗卫是干什么?朝廷有规定,为官者不得行商,但亲眷可以,他们原本是摇摇你的人,且这又是摇摇想出来的法子,让他们二人出面再好不过。”

“你也赞同,那便这样做。”夜摇光没有意见,“你的给我把人手都安排好了,掌柜啊,跑堂啊,账房啊,我可对行商是两眼一抹黑。”

夜摇光不得不承认,她完全没有行商的天赋。

“还有,我们做特色的橡子吃食,不做其他,虽则官僚亲眷可以行商,但你是知府大人,总不能让人家其他酒楼绝了生路,有个酒楼也好,我听说酒楼最适合做传递消息的地方,而且我们的东西售价不可太贵,最好是稍有闲钱的人都吃得起,这样平民百姓来到酒楼内用膳,可以畅聊,我们也可以从不同人口知晓不同的事情。”夜摇光补充一下自己的想法,“最后,我们只做吃的,不兼顾留宿,将更大的空间留给旁人,如此才能够大家和气生财。”

一旦这个酒楼是知府夫人所开设的消息传出去,那生意算做的不好吃也差不到哪儿去,总有钱多的慌的人想要用钱和他们套近乎,更何况她相信肯定是有市场的,虽然不是她亲自掌厨,但是她会让田嫂子亲自培养出一个来。味道肯定不会差,知府夫人的秘方,也没有几个人敢眼红来打主意。

他们已经占了太多的优势,夜摇光不喜欢垄断,任何行业垄断是悲剧的开始。

“只做橡子吃食?”温亭湛倒是听到这句话,“难道还有其他做法?”

“自然不是只有豆腐,最好吃的其实是橡子凉粉,还有橡子冷面和橡子豆干。”夜摇光掰着指头道,“其实这样够了。”

橡子应该是在唐朝的时候,已经有人在做吃食,只不过多属陕西一带,唐张籍有诗云:“岁暮锄犁倚空室,呼儿登山收橡实。“

只不过他们应该还没有做出橡子豆腐,因为橡子豆腐根本不白豆腐一两天能够做出来,橡子豆腐要历时一个月。不过将橡子粉全部加工出来,也快了。

“不知何时能够一饱口福?”温亭湛倒是颇有些期待的看着夜摇光。

“过两日给你做。”夜摇光也不吊着温亭湛,而是道,“若是阿湛,你觉得橡子吃食略显单薄,其实我们还可以做栗子豆腐。”

“栗子也可以做豆腐?”叶辅沿错愕。

“自然是可以。”夜摇光点头。

“夫人在吃食之涉猎之广,令人佩服。”叶辅沿不由叹服道,“只可惜西宁并没有栗子大量生产之地,且西宁的地质与气候也不是栗子最佳的生长处。”

“我这样一说。”夜摇光不甚在意的说道,“我们也可以做绿豆豆腐,黑豆豆腐,白豆豆腐,豌豆豆腐……”夜摇光将各种豆腐的品种一溜的说出来,然后对目瞪口呆的两人道,“每一样豆腐还有十来种延伸品,豆腐脑,豆腐干,豆腐乳……”

“好,一切听夫人的,我们做特别的豆腐。”温亭湛听完之后,对叶辅沿使了一个眼色,“其余事情变交给你去处理。”

“侯爷,放心。属下倒是越发期待夫人的豆腐坊。”叶辅沿笑道,“定然会尽心尽力,早日让夫人一展身手。”

“嗯。”温亭湛颔首。

其实他心里也挺高兴,以往在帝都他虽然每日朝,但是褚绯颖几个人轮流陪着夜摇光,温亭湛也不怕夜摇光寂寞,可来了这西宁府,只有随同陆永恬一道来的卓敏妍,但是卓敏妍也要照顾陆永恬,且他们俩家人离得还很远,卓敏妍一来得留宿,因此卓敏妍也不能常来,好在有宣开阳在,只不过宣开阳到底已经九岁,温亭湛也已经将他送到了这里较好的私塾,让他体验私塾的生活方式,并没有单独给他寻先生在家教导。

温亭湛是真的害怕夜摇光一个人寂寞,他想要给夜摇光寻些事情打发无聊的时间,又顾忌着夜摇光现在身怀有孕,纵容他知晓夜摇光已经为了他改变了不少心理,可她依然是个害怕寂寞的人,他不愿意夜摇光每日等待他回来成了她唯一的寄托,好在他们的孩子快要出生。

这一刻,温亭湛是由衷的感谢老天让这个孩子到来,等有了孩子,夜摇光至少二三年是不会再寂寞。

“阿湛,你已经很辛苦。”等到叶辅沿和卫荆都下去之后,夜摇光轻声的对温亭湛道,“你不用再想着我,能够成为你的妻子,被你如此用心的呵护在掌心,我若是还不知足,连我自己都觉得应该要天打雷劈……”

第1328章 害怕她产子

“不许说这些不吉之言。”不等夜摇光把话说完,温亭湛便皱眉打断她,轻轻的将她揽入怀,下巴轻轻放在她的额头,“你我十多年都是这般相携走过来,每日想着你,每日想着如何让你更欢乐,每日想着如何令你更自在,已经成了我的一种习惯。爱入骨髓,如毒融血,无可更改。”

夜摇光什么话都不想再说,她伸手环抱住温亭湛,将自己的脸埋入他的胸膛。

许久许久,她才平复了情绪,也不抬头而是闷声道:“阿湛,你今儿可有闲余?”

“只要是摇摇问我,无论何时我都有闲余。”温亭湛低声带着点笑意回答。

“那你哄我午睡。”夜摇光理所当然的说道。

“好!”温亭湛宠溺的应了一声,弯腰将夜摇光打横抱起来,缓步走向他在府衙设置的小憩屋子里,动作轻柔的将她放在床榻,为她脱了鞋子和外衫,盖了被子,坐在一旁问道,“摇摇,要我如何哄你午睡?”

“给你的孩子胎教,我听着。”夜摇光双手搭在她凸起的小腹。

“好,那讲一个‘亲尝汤药’的典故……”

温亭湛的声音很温润,很轻缓,但是他所讲的故事却让夜摇光很动容,温亭湛讲的是汉帝刘恒,汉高祖第三子的故事,汉帝为薄太后所生。他以仁孝之名,闻于天下,侍奉母亲从不懈怠。母亲卧病三年,他常常目不交睫,衣不解带;母亲所服的汤药,他亲口尝过后才放心让母亲服用……

这已经不是夜摇光第一次让温亭湛胎教,而温亭湛讲的孝顺母亲的典故,他总喜欢给孩子胎教讲这些,他说他希望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他的孩子日后都要将她这个母亲放在第一位。让这个世间,除了他以外,又多了一个把她看得什么都重的人。

夜摇光眼睛有些湿润,她缓缓的闭了眼,很快进入了梦想。在她睡熟之后,温亭湛还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去处理各地县城送来的公务。

之后温亭湛依然每日衙,休沐日给宣开阳向私塾请假,带着温亭湛和宣开阳在西宁府游玩,既不耽误陪伴妻儿,也不耽误他体察民情,好几次碰了不少腐烂的风气,他的手段看似春风化雨一般温和,但其实每一刀都切在要害,不过短短三个月的时间,温亭湛清正廉明的名声传了出去。

而夜摇光一心扑在了温亭湛让她开的酒楼之,酒楼是夜摇光取的名腐园,初时这个名字可是让叶辅沿脸色怪异不已,但是温亭湛说夜摇光说什么是什么,并且亲自给夜摇光提了字,让拿去做牌匾,名字这样敲定下来,而温亭湛已经派人着手去橡树村收橡子,夜摇光算了价格,她们以每斤六十钱的价格收橡子,让橡树村的村民集体出动。

短短的半个月时间,收了万斤,六百两这样进入了橡树村三十多户人家,平均每家都分到了少则十两,多则三十两的收入,这是他们想都没有想过的好事,在确定来年夜摇光还要收橡子之后,大多数人家已经开始翻修屋子。

夜摇光这样大的手笔,自然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很快夜摇光的加工厂开启,然后开始招工人,橡树村的收入夜摇光他们预期的要高,一个农户一年能够有十到三十两那是绝对的高收入,不能让他们忘了本,于是夜摇光招收的人也是从其他较为贫瘠的村子里人手,不分民族,因为温亭湛很贴心的找了一位懂得藏语的掌柜,古默尔又懂蒙语,把这些其他民族的招进来,也可以潜移默化的影响他们学汉语,学会和汉人打交道。

在她的地盘,她不相信有人敢挑事儿。这是很关键的一步,如果这些异族过的好了,会有更多的异族不再胆怯,而且作坊之,不用招待客人。

人多力量大啊,夜摇光的酒楼在年前开张了,十二月十二日,为了这个开张,夜摇光还特意再来了西宁之后,邀请了所有西宁官员的内眷,吃饭的地点面自然是她的腐园,这么好的宣传不用白不用。

“我邀请她们去腐园,会不会让她们觉得我在暗示,要让她们多在这里给我送银钱?”宴请的前一日,夜摇光还有些担忧的问温亭湛。

“便是当真暗示又如何?”温亭湛不以为意的笑道,“他们便是每日都订,也费不了多少银子,而且我相信以夫人的手艺,他们便是初时是奉承,很快也会变得心甘情愿。”

“只要你觉得没有什么不好成。”因为月份已经大到临近产期,夜摇光已经不太能够侧躺,只能歪着头看着侧着身的温亭湛,“如何,侯爷明日可能给赏脸,去参加我的开业仪式?”

“夫人的酒楼开业,天大的事儿都不能阻止为夫亲自去撑场面。”温亭湛理所应当的说道。

夜摇光眼睛一睁:“你还来真的啊,你不怕有人说你滥用职权么?”

她只是开玩笑的水口一说。

“我便服而去,谁敢说我滥用职权?”温亭湛扬眉,“我是西宁的父母官没错,可我也是夫人的丈夫,这做丈夫的给自己的夫人撑场有何过错?”

“好吧,我说不过你。”夜摇光认输,然后发现温亭湛的眼睛最近总是在她肚子逗留很久,“阿湛,是我的错觉么?我怎么觉着你这几日看着我的肚子,总是隐藏着……惧意!”

是惧意没有错,虽然温亭湛没有表露出来,但是夜摇光却看得清清楚楚。她纳闷了,温亭湛怎么会有惧意呢?说实在的,她和温亭湛在一起这么久,哪怕是妖魔鬼怪,都没有让温亭湛露出过这种神色?

“摇摇,还有一个月要生了吧。”温亭湛伸手小心的贴在夜摇光圆滚滚的肚子。

她是三月份怀的孩子,十月怀胎,她自然是来年一月生产,听到温亭湛这话,她不由问道:“你不会是在害怕我生孩子吧?”

温亭湛的脸,难得浮现一抹不自然的神色。

第1329章 美味的新鲜物

捕捉到温亭湛那一丝不自然,夜摇光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来了兴致,她从来没有想到竟然真的是个原因,朦胧的随意也一扫而空:“你为何会怕这个?”

温亭湛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见此,夜摇光也就收起取笑他的心思,而是将手搭在他贴在她圆滚滚肚子上的手,安慰道:“虽然说女人生孩子,如鬼门关走了一遭,可你也知道我和一般的女人不同,我生孩子绝不会有危险,所以,你不要自己吓自己。”

“天色不早,早些歇息,你明儿还要劳累一日。”温亭湛轻轻点了点,为夜摇光掖好被脚,然后调整好自己的位置,冲着夜摇光微微一笑。

夜摇光眼睛弯了弯,先闭上了眼睛。

温亭湛清浅温和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直到她进入了梦想才阖上眼睑。

次日,夜摇光早早的修炼完毕,用了早膳就去了腐园,她觉得她来的已经够早了,却没有想到,同知夫人,通判夫人,都已经来了,更别说旁人,夜摇光倒是有些意外,好在幼离一大早就来了这边,将她们都招待着。

不但准备了马吊等消遣物,还准备了戏台子,请了西宁府最好的戏班子,和皮影戏的表演者,夜摇光一道,就点燃了炮炸,噼里啪啦的声音响了起来。很快,舞龙舞狮的队伍便出现在大门口,一下子就把街道上的人目光全部吸引过来。

腐园是知府夫人所开设已经不是秘密,夜摇光也没有隐瞒,也因此围观的喝彩的看热闹的人就更加的多,虽然夜摇光这个酒楼的地理位置并不好,没有在繁华的阶段。但不妨碍,早早有人得了消息来捧场。

很快,西宁的富商们不论是受到邀请的也好,还是没有受到邀请的也罢,纷纷都亲自带来了贺礼,这贺礼在大喜的日子不能不收,这样的场面夜摇光和温亭湛早已经想到了对策。

于是夜摇光吩咐旁边的账房:“把所有的礼都记下来,回头折成银子,回头设个棚子施粥赠粮,以各位员外和腐园的名头。”

“是,夫人。”这个账房姓张,看着是个有些机灵的人,他也很会来事,就在门口设了一张案几,找了个嗓音洪亮的人将每一个人的礼单都念了出来。

一时间,不少人暗自竖起了大拇指,夜摇光这个做法真是兼顾了所有人。这些人送礼,没有拒绝,毕竟是大喜的日子,但是收的礼物也没有不尊重,而是以送礼的人和自己的名义拿去做善事,这完完全全是仅仅领了所有人的心意而已。

热闹过后又是一阵炮竹声,很快夜摇光就亲自掀开了红绸,腐园两个字黑底刷金的字格外的醒目,她作为开业的人,自然是要开口发言:“想必诸位乡亲父老,都很好奇为何我这酒楼叫做腐园,其实我这酒楼没有多少菜色,全是豆腐。不过我这豆腐,和你们平日里所吃的也不尽相同,这是由橡子所做的橡子豆腐,那****与外子结伴去了橡树村,看到满山的橡子,我和外子的祖籍乃是豫章郡,豫章郡盛产橡子,对于橡子的利用也是比其他地方更广,我见了十分可惜,于是便收集起来做成了吃食,开了腐园。我这腐园日后还有旁的新鲜物,但无不都是与豆腐有关之物。山珍海味吃腻了,咸菜萝卜是淡了,都可以来尝一尝,缓缓口味。腐园今日开业,前一百桌全免,日后腐园每月五日的净收益会拿出来,在城门不远处设棚施粥,不论是我,还是外子都希望西宁府越来越好,而我一直奉承,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好!”夜摇光的一番话,顿时让所有人都一阵叫好拍手。

“多余的话我也就不再多言,诸位排着队,切莫拥挤,从一旁去取号牌,然后根据先后次序入座,静等店中跑堂上前为你们点菜。”夜摇光说完,就转身进了屋子,上了二楼,所有官员的内眷都在二楼,二楼临窗的位置恰好是正门,他们在美人靠前,就能够将下面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等到夜摇光进屋子之后,菜已经完全上齐,人也不算多,有些夫人带了女儿,加起来也就十来人,夜摇光招呼着大家:“大伙儿快坐吧,来尝尝我这酒楼的手艺,其实来了西宁这么久,我早该请你们来聚一聚,可我那是正是安胎之际,时常容易困倦,恐有怠慢之处,因而今日才请了你们来。当然,除了想让你们尝尝新东西,也是为着给我的酒楼造势,还望诸位勿怪。”

夜摇光这样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原本心里有些犯嘀咕的人也一瞬间觉得没什么,众人都是一阵恭维。

夜摇光当下坐下,其他人也依次序坐下来,夜摇光对着众人笑道:“快尝尝。”

旋即所有人都随着夜摇光一块动筷子,原本对这些东西有些看不上眼的人,尝了一口都忍不住跨站起来,同知夫人马氏语气有些惊喜:“我还从未想过豆腐有这么多的花样,还能够做出这样的美味。”

“是是是,原本还以为和普通的豆腐也差不多,侯爷夫人这豆腐,实在是与众不同。”通判夫人纪氏也忍不住又吃了一口,然后真诚的赞道。

“喜欢啊,你们就多吃一点,一会儿还有一道别样的豆腐。”夜摇光故作神秘,然后和几位夫人一道吃了起来。

这倒是将他们的好奇心都勾起来,有点起点,但是很快一股子臭味传来,几位夫人都是皱了皱眉头,但却不敢在夜摇光的面前说什么,当那臭味的来源被端上桌子,众人看着被炸的黄灿灿的臭豆腐,都是一脸的神色难以形容。

夜摇光笑着道:“别看它闻着臭,但越臭越可口,哪位夫人愿意身先士卒?”

女人都很是爱美爱干净,对于吃如此臭的东西,哪怕是想要奉承一下夜摇光,也是有些迟疑,他们都怀疑这东西能够吃么?

第1330章 又一个命案

尤其是惯会乱用词儿的夜摇光,还用了身先士卒这么严重的四个字,倒是把他们都给吓了一跳,还以为这是什么有毒之物。

将他们面面相觑,都不敢下筷子,夜摇光倒是先夹了一块,蘸了油碟,然后颇为享受的咬了一口,这一举动让诸位都是瞪大了眼睛,不过很明显这是没有毒的东西,既然吃了不会有事,他们也不妨舍命陪君子一回。

纷纷夹了一块,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吃了起来,有些憋着气,但是入口的酥香口感顿时让他们都忘了它独特的气味,有些人吃了一块忍不住就夹了第二块。

臭豆腐受到了许多人的好评,但是也有人是真的吃不来,但是大多人觉得好吃,这东西要明朝才有,夜摇光说了要做全豆腐,落实她的腐园,自然是不由余力,因为夜摇光推了不少新鲜的吃法,且味道又确实是没有什么可挑剔。因此开业十分的圆满,腐园很快就在西宁传开来。

夜摇光将所有官僚的内眷送走之后,便问幼离:“可是衙门出事了?”

“是的,夫人。”幼离连忙回答,“衙门出了一桩命案,死的是一个汉人,而被扭送衙门状告的乃是一个藏民,这藏民不论侯爷如何审问,他就是不愿意开口说一句话,不认罪也不申辩,仿佛一个哑巴。侯爷方才派人传来消息,他认为这件事有蹊跷,因而他要亲自去案发地点查看,要晚些来为夫人撑场面。”

“正事要紧,还来撑什么场面?”夜摇光不由没好气的说道。

话虽如此说,但是夜摇光没有离开腐园,一百桌不到一个时辰就吃完,他们的院子是四合院,每一方可以摆六桌,中间也能够摆八座,一共三十二桌,也就是换了三轮,前面吃了的人都有帮忙宣传,加上夜摇光的善举,一波接着一波的人而来,没吃上有时间的人都在外面排队也要等,估计是好奇图个新鲜。

夜摇光也担心第一天,若是他不在还是有人闹事,所以一直在腐园亲自坐镇,而且她也知道,关于查案这件事,她根本没有温亭湛敏锐也没有温亭湛的洞察力。于是追上去,让他看着她大着肚子担心,不如在这里等着他来接她。

大概到了下午,夜摇光刚刚午睡醒来,温亭湛就牵着宣开阳一道来了酒楼,依然是座无虚席,就连温亭湛都有些出乎意料。

看着宣开阳,夜摇光伸手将他拉到跟前,用帕子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不赞同的看着温亭湛:“你也总不能老是仗势欺人,三天两头的给开阳请假。”

温亭湛每六日休沐一日,每到休沐日,他就会给宣开阳请假,带着宣开阳和她去游玩,私塾为了让孩子早日适应书院的制度,放假都是和书院一样的,月中休息一日,月末休息三日,因着温亭湛的缘故,宣开阳本就比旁人一个月多休息了三日,今日他又在宣开阳没有下课之前将他给带走……

“这是夫人的酒楼,是我们一家子最大的事儿,自然是不能少了我们父子任何一个。”温亭湛低头看着宣开阳,“开阳,你说是不是。”

“嗯嗯嗯。”宣开阳忙不迭的点头,旋即对着母亲讨好道,“娘亲,你放心。孩儿绝不会因此,就误以为自个儿比旁人优越与特殊,孩儿每次请假前,都是提前询问了先生那日的课业,是完成学业之后,才离开私塾的。”

“你知道娘亲的担忧就成。”宣开阳的懂事,夜摇光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的手轻轻的摸了摸他的脑袋,“再过几年你就该去书院,书院可不比私塾自在。”

“孩儿知晓。”宣开阳乖巧的回应。

夜摇光看着跟着他一道的古扎巴,放柔声音道:“你们快去让幼离给你们备点吃食,先填填肚子。古扎巴,你爹娘也在。”

宜薇连忙知趣的将两个孩子给带下去。房间里,就只剩下温亭湛和夜摇光,就连金子那只猴子也不在,夜摇光不用猜也知道它一定到厨房去偷臭豆腐了。

“案子查出来了么?”夜摇光拉着温亭湛的手做到桌子前,桌子上有些田嫂子按照她和温亭湛两人的口味做的糕点,和夜摇光吩咐人做的果盘,夜摇光一边问,一边用银签子插了一块野草莓递到温亭湛的嘴边,“先吃点垫垫肚子,你今儿定然没有好好用午膳。”

心爱之人递到嘴边的东西,温亭湛自然是心满意足的吃下去,而后才道:“这个案子,有些不好入手。那嫌犯到如今也不曾开口说话,我派了卫荆去查了他的底儿,他孤身一人,无牵无挂,也不知他为何不愿喊冤。”

“他是冤枉的?”夜摇光虽然是疑问的话,却是陈述的语气,她相信温亭湛既然这样说了,那这个人一定是冤枉的。

“是。”温亭湛很肯定的颔首。

“说给我听听。”左不过她现在也无事,夜摇光就当做打发时间,其实她对温亭湛破案也是很有兴趣,尤其是这次牵扯到了汉藏之间。

“死者乃是府城一户小地主家的次子,而被告的乃是这地主家租了地的藏民,他们之前已经签了三年的租约,今年恰好是第三年……”

三年契约到了,被告还想在租,但是主家不愿意,两者之间当时就发生了冲突,但由于二人语言不通,中奖牵线搭桥的牙子又是个半吊子,所以到现在也没有人真正的知晓事情的经过到底是如何一回事儿。

只不过死者三日前气势汹汹的到了被告的家里警告了一番,然后扬长而去,后来没有过几天,死者死在了树林里,而当死者家里的下人去寻的时候,只寻到了一把杀人的斧头,这斧头是被告的,很多人都能够证明,等到死者的家人追到被告的家里时,被告正呆呆的坐在院子里,他的身上和手上都有血迹,因此,所有人都认为是他杀了人,且他也不辩驳,被死者家的人押到衙门,也不曾反抗。

第1331章 女诸葛

“你去了凶案现场,你可有察觉除了他以外之人的痕迹?”这个听起来如此简单的命案,温亭湛竟然说很难入手,夜摇光不由凝眉。

有些东西,看起来越简单,但其实内里可能更加的复杂。

“不曾。”温亭湛面色凝重的摇头,“我见过格来,我发现他似乎有些麻木。”

格来,应该是那个被认作为杀人嫌犯的藏民,有些麻木?夜摇光疑惑的问道:“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看着也不像。”温亭湛自己都觉得他有些摸不准格来的情绪,很绝望很呆滞又仿佛没有这些情绪,是一种厌世的冷漠,“有些复杂。”

听了温亭湛的形容,夜摇光不由才想道:“阿湛,他会不会是一个双重人格的人?”

“何谓双重人格?”温亭湛来了兴致问道。

“打个比方,就好比一个体内住着两个灵魂。”夜摇光对温亭湛形容道,“这其实一种病,一个人处于过于孤寂,过于执拗,过于在某种好与坏之间难以把握,就极有可能延伸出双重人格,一个是被束缚着,一个是被释放着,且得了这种病的人,一种人格做了什么,也许第二人格根本不知道。”

夜摇光解释的很清楚,温亭湛的聪慧瞬间了悟,不由认真的思考起来,沉思了许久之后,温亭湛缓缓的点了点头:“我派人暗中盯着他,如果他当真得了这种病,那定然会路出马脚。”

“阿湛,你为何断定他不是凶手?”夜摇光好奇的问道。

“死者是在距离格来的家中有三里路的林子里被杀,那是凶案发生之地。”温亭湛对夜摇光说道,“那里荒无人烟,死者并非一个猎虎,且也不通武艺,那处又是野兽极有可能出没的地方,他不会无缘无故一个人独子去,我又问过了死者家中的下人,他出入少则也要带一个随从,但案发当日,他竟然吩咐随从不要跟随,很显然他是与人有约,到底是何约定?需要他独自一人不惜冒险去了危险之地?格来家境贫寒,举目无亲,他和死者语言不通,所以他不可能将死者约到那里,且便是他想约,死者定然也不会赴约,即便死者突然来了兴致,或是生了好奇心,他要去看个究竟,我也认为他不可能独自一人去。他和格来之间的力量悬殊,他自己也清楚,且前不久他才和格来闹了不合。”

夜摇光听着也是连连点头,死者除非是个傻子,如果真的是个傻子,家里人也不会让他独自一个人出去,

“再说格来。”温亭湛继续道,“格来如果是有预谋的要杀死者,他为何再杀了人之后,还要将他凶器带回家?且凶器还是他的所有物?若是他想要鱼死网破,他大可不必遮遮掩掩的将死者引出来暗杀。死者是被人坎碎了整个头,格来与死者只有一点租地的冲突,且格来并非生性残暴之人,我也问过死者的下人,死者教养不错,虽然有些妄自尊大,但绝不会出口侮辱旁人。没有天大的仇恨,为何会下这样残忍的狠手?”

“剁碎了整个脑袋?”夜摇光一惊。

“正是因此,我才急忙赶过去。”温亭湛轻叹一口气,“凶手杀人的手段过于残暴。”

“这件事不好处理。”夜摇光面色凝重,在汉人严重,强壮的藏民就是那种蛮不讲理,血腥残暴的蛮子,只怕这件事已经引起了不少汉民的恐慌,若是这种事情不好好的处理,汉藏民众之间的嫌隙将会更大。

“嗯,虽则死的不过是家中有些余粮的小户之家,没有权势的插足,但缺关乎到两个民族之间的融洽。”温亭湛颔首,“稍有不慎,就会让汉藏之间势如水火。”

“我终于明白,为何历来西宁知府,大多选择了和稀泥。”夜摇光轻声一叹,“西宁知府不好当。”

寻常的命案在其他的府城,绝对引发不了这么多的政治因素,就好比这件事,如果温亭湛没有一个说服所有人的结果,一旦汉藏两族之间闹了起来,有了人命伤亡,这就是温亭湛这个父母官的过错

想到这里,夜摇光目光蓦然一紧,她一把伸手抓住温亭湛:“阿湛,你说,这会不会是黄坚给你设的局!”

温亭湛漆黑的眼眸流转着浅淡的笑意:“摇摇为何这般想?”

夜摇光没有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来西宁府已经四个月,黄坚一直没有动手,我想他是想先观望,既然他已经和南久王勾结,有了自立为王的心,他和你就已经成了对立。你来了西宁府,先是去了昆仑书院,我知晓现如今因为你当日在昆仑书院的座讲,已经不少学子开始加入学习藏语。宋山长已经向青海学政申报,只怕来年藏语将会成为昆仑书院的主修课。一旦此举成功,其他书院势必效仿,如此极大的将汉藏两族拉近了距离。而你又让我开了腐园,腐园看似一个酒楼,可从橡子到豆腐的加工作坊,再到酒楼,你都聘请了不少藏民,你有心让汉藏一家,只怕明眼人都已经看出来,你已经严重威胁到了他的利益!”

黄坚和南久王,还指望着将吐蕃给左右夹击吞并,然后划下吐蕃、青海、云南这三省来和朝廷对抗,一旦这一举动成了,吐蕃相邻的西域和蒙古草原,就也会乱起来,到时候朝廷忙着对抗黄坚,蒙古草原不会放过大好机会,整个元朝的半壁江山都会陷入纷乱之中!

黄坚和南久王有这么大的野心是凭什么?仅仅只是因为他们想要得到民风彪悍的吐蕃支持,所以他们要不断的制造藏民在萧家的统治下得到的不公与欺凌,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够揭竿为旗,许下足够的利益,让吐蕃反了支持他们。

温亭湛的所作所为,让他们的如玉算盘越来越难打,他自然是坐不住了。

“哈哈哈哈,我的摇摇,越来越像女诸葛。”温亭湛从胸腔爆发一串愉悦的笑声。

第1332章 一举数得

“我这是近墨者黑!”夜摇光毫不嘴软的反驳他一句。

温亭湛是精心剪裁的剑眉一挑:“摇摇,为何不是近朱者赤?”

“因为你谁都腹黑。”夜摇光理所当然的说道。

温亭湛无奈而又宠溺的笑了笑:“我只当夫人这是在赞美我便是。”

“黄坚已经出手了这件事,恐怕不好善了。”夜摇光没有和温亭湛接续磨嘴皮子,而是正色道。

这件事既然真的是黄坚在背后主导,温亭湛要查明真相不仅仅是为了一个公道,好在温亭湛做事秉承原则,换了个人,若是因为发生在平常百姓之间不重视,顺水推舟将格来认作凶手草草结了案,那是一脚踩入了黄坚的陷阱之。

只怕温亭湛前脚才结案,后脚黄坚让人将事情的真相给掀出来,让整个西宁的人看看,看看温亭湛是多么的不将藏民不放在眼。经此一事,日后温亭湛再做什么有利于藏民之策,那都是在假惺惺,藏民是不会再相信他,而西宁的汉人也会认为温亭湛表里不一,更会让才去书院座讲过的温亭湛沦为一场笑话。

他在书院的行为,更是虚伪至极。

“一举数得啊!”夜摇光轻叹一声,“黄坚找了两个百姓来入手,也算是颇费了心思。”

寻常百姓,一则不容易留下太多的马脚;二则不容易引起温亭湛的警觉性,黄坚以一个知府的角度想过,涉及汉藏之间的矛盾,牵扯的又不是大人物,只怕十个有九个都会乐得糊涂,顺水推舟。三则,百姓才是最关心百姓事儿的人,只是许多为官的人本末倒置,不把百姓当回事儿,一心着眼于官场。

想到这里,夜摇光面色变得有些慎重,她仰头看着温亭湛:“也许,他这只是一个试探,试探你的为人,试探你到底要如何治理西宁,试探你的底线。”

夜摇光的话让温亭湛笑而不语,他淡淡的说道:“这些事情,夫人便无需操心,有我在即可。我和黄坚对是迟早之事,原以为他老谋深算,应当沉得住气,却没有想到,不过四个月已经按耐不住,如此急于给我添堵,我自然要好生回敬他一番。”

“我便是想要为你操心,也是有心无力,这些东西你我在行,我有那心思为你担忧,不如好好的养胎。”夜摇光耸了耸肩,恰好这个时候阿尼娅亲自带着人端着饭菜走了进来,夜摇光连忙岔开话题,“先吃些东西,都这个时候,差不多都是晚膳,你权当晚膳,等我们回府之后,再让田嫂子做些宵夜,陪着我吃。”

温亭湛笑着点头,夜摇光静默的双手撑着下巴,看着他静静的用膳。

他们在阁楼之,桌子正对着打开的窗轩,窗轩外有正盛开的腊梅在绽放,一两只艳红色在十二月灰沉沉的天空之闲的格外的艳丽,而温亭湛今日着了一袭淡墨色的外袍,从夜摇光的角度看过去,他与外面的天地仿佛融为了一幅泼墨画,而那唯一有一抹亮色的腊梅,不但没有被凸显,反而更加的衬托了他。

那一种属于浓墨浅笔勾勒出来的磅礴大气,稳如泰山的沉静,与难以描摹的清雅雍容,夜摇光不由看痴了。她发现,有一种人,不关乎他的举止,任何时候他都可以融为一幅精美的画。

冷风吹拂而来,夹杂的浅淡寒梅冷冽之香,却在飘过他之后变得冷且淡,让夜摇光只嗅到了属于他独特的清幽怡人的气息。

“古人言,秀色可餐。”温亭湛吃完饭之后,看到夜摇光依然单手撑着下巴,眉眼弯弯,一双潋滟的桃花目尽是华光的看着他,不由凑近夜摇光,声音轻柔的问道,“夫人,可看饱了?”

“越看越饿,可如何是好?”夜摇光语气带着一点轻佻的说道。

“为夫说过,夫人想怎么吃怎么吃。”温亭湛做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夜摇光瞥了他一眼,抓起他的手:“吃饱了,我们先回府。”

腐园的事情,有幼离和阿尼娅在,已经足够,夜摇光将宜宁和宜薇都带了回去,这次来青海,除了当初怀孕在身,现如今已经产下一女的宜芳以外,夜摇光带了所有的人来。

夜摇光和温亭湛刚刚回到府,在门口碰到了古灸,古灸自从跟他们一道来了青海之后,在名山景点游玩,也不带人,只有温亭湛暗派的暗卫。

看着满脸青茬的古灸,夜摇光一愣,险些没有认出来。

古灸也知道他这副不修边幅的模样估计吓到了夜摇光,于是有些讪然的解释道:“人走在外,难免有些随意,失礼之处,弟妹见谅。”

夜摇光摇了摇头:“我明白。”

古灸是那种痴迷于作画的人,当一个人沉浸在一种情绪之,废寝忘食都有可能,更遑论是打理自己。

“允禾,我这次出去,弄了一样好东西回来,正要与你分享。”古灸立刻兴致勃勃的看着温亭湛。

温亭湛莞尔,扶着夜摇光和古灸一道进了屋子里,让古灸先不急,沐浴洗漱之后他们再来说话,古灸纵然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和温亭湛分享好东西,但碍于夜摇光在,也不好如此邋遢,于是压下心的急切,先去洗漱打理了一番。

似乎是要故意磨砺古灸的耐心,等古灸沐浴整顿之后拿着东西兴致勃勃的赶来,温亭湛又慢条斯理的建议他用些吃食,急性的古灸碰慢条斯理的温亭湛,注定是被温亭湛影响,于是他又耐着性子吃了东西,才将他的东西递给温亭湛。

是一个装朱砂的小盘:“这是我在日月山,无意发现的一种花,我将之采摘研制成了颜料,这颜料很是独特。”

怎么个独特法,古灸直接展开了一幅画,画的是一种夜摇光不认识的红色花,着色格外的有层次感,宛如一簇繁花盛开在眼前。

“之南的画技又精进了。”连温亭湛都不由感叹。

古灸摇头:“并非我画技精进,这色我是一笔而成,这花提炼出来的颜料,天生有层次。”

古灸说着,将装着颜料的小盘打开,顿时一丝浅淡的灵气从小盘之溢出,夜摇光的目光一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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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3章 灭族之灾

“之南,你这花是在日月山寻来?”夜摇光面色凝重的问道。

原本心情愉悦的古灸,看着夜摇光的神色,心也是咯噔一跳:“可是这花有问题?”

“这花有灵。”夜摇光回答。

古灸松了一口气,他见夜摇光的反应,还以为他又遇上了什么妖魔鬼怪。还好,还好不是。

但温亭湛却没有这么乐观,他顿时想到了雪域:“误伤天地灵物会如何?”

“要看是何等灵物。”夜摇光见温亭湛明白便解释道,“若是类比雪域,那就是大罪孽,不但自身会霉运加身,更加会累及所有亲友。”

“摇摇,你可知这是何花?”温亭湛也是没有见过这种花,他不确定这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夜摇光也是没有见过,她摇着头,抬眼看着古灸,“之南,这花你画的可是实景?”

“是实景。”古灸虽然被夫妻两的对话说的一头雾水,但他大概也知道他可能误伤了不该伤及物。

夜摇光从他的手中接过画卷,仔细的看了一会儿:“以之南的画技,这花若是实景,不曾有改动,那么这花应当是没有成为灵修。”

成没有成灵修,夜摇光看了看本体就知道,而且灵修怎么会这样简单就折损在一个凡人的手中,可古灸手中用花提炼出来的颜料又的确浮动着灵气,若这灵气不是来自于这花,那就是这花身侧有至灵之物,这花沾染了灵物的灵气。

这花都经过提炼之后,还能够保存下来灵气,那让它沾染的灵气,绝对不是一般的灵物,这样非凡的灵物,没有成为灵修绝对不可能,但既然成了灵修。如何会让一个凡人在它的门户之前动它的所有物?举凡灵修,一旦修得灵体,所有沾染了它气息的生灵都是打上它记号的东西,如果连自己的所有物都保护不了,那么它距离被斩杀也不远。

指尖轻轻的转动着盛放着颜料的小盘子,夜摇光百思不得其解。她侧首看古灸的面相,瞳孔倏地一缩,因为她看得了古灸的印堂之中有一条黑线,这一条黑线仿佛从他的鼻峰延伸而出,宛如劈山之斧,将他的额头一分为二,直冲他的发际线,还差一点点就蔓延到发丝之中,一旦蔓延进去,就是古家九族之灾,这样的面相,应当只会出现犯下大错,被君王灭九族者才是。

古灸竟然出现了这样的面相,夜摇光心惊肉跳,她急忙问道:“之南,你与家中多久不曾通信?”

古灸听了顿时面色一白,但他依然极其震惊:“与父亲通行乃是半月前,我与父亲一直是一月通信二次,不过这次我寻到了新的颜料,我又追加了一封信给父亲,按照常理,也就是这两日,父亲应当会回信于我。弟妹,到底怎么了?可是我不慎酿成了大错?”

“你的面相不好,是灭族之灾。”这样大的事情,夜摇光也不敢隐瞒,更不敢出言宽慰,否则事发之后,就变成了谎言,“这样的面相,速来只有位高权重之人才有,寻常人是不会有,据我所知,古家似乎并没有在朝为官之人。”

古灸吓得腿一软,往后无力的退了两步,才目光呆滞的伸手扶住了靠背椅勉强撑住了身子。

“士睿在帝都。”温亭湛沉着的说道,“之南的灾祸,绝不会是来自于朝廷。”

“除了为官者铸下大错,被君主满门抄斩,九族诛灭,这灾祸还可能因何而来”古灸的声音有些轻颤的询问。

“那就是毁了天地之灵。”夜摇光认真的看着古灸,“这世间的天地之灵,唯有龙脉,乃是孕育一方生灵之故,一旦毁去必然要以命偿命,用你所有的至亲之血来偿还被你断去生机之过以外,再无其他天地之灵能够累及家人亲友。”

即便是雪域那样的,毁去也不过是一命偿一命。

“毁了龙脉”古灸瞳孔紧缩,他豁然抬头看向夜摇光,“弟妹,我上山之前,就做了一个奇异的梦”

梦里,他看到一条长着角的蛇紧紧的被长满刺的荆棘所缠绕,苦苦挣扎无果,对他投来了哀求的目光,他也不知道为何,就拔剑斩下去,他本心是想要救它,可却不知道为何,今日一剑斩下,竟然将那一条蛇给劈成了两半,那漆黑的蛇皮如同雕像倒下去,从中间射出了金色的光芒,然后他对上了一双愤怒而又憎恨的龙眼,他是在一阵龙吟声中被惊醒,当时他并没有多想什么。

“我在摘花之际,恍然间好似也听到了龙吟声”古灸失神的呢喃。

“若是我没有猜错,之南,你断了龙脉的生机”夜摇光黛眉紧促,“你应当是碰上了首创的龙脉,甭管龙脉因何而伤,它应该是在用昔日它大盛之时哺育的灵花来疗伤,而你将灵花给摘走”

“我”古灸一下子茫然无措起来,这并不是他的过错,他只是一个平凡的人,一个爱画的平凡之人,他遇上了一种奇花,这种奇花不但漂亮,更甚能够提炼出令人惊艳的颜料,要他如何不去追求他的一腔热情?他哪里知晓,那花乃是龙脉所孕育,更是受创的龙脉在借此来调养生息?

“之南,我知晓你觉得冤枉,可这世间从来没有无心之失便不是过失一说。”夜摇光深叹一口气,“活在这世间,也许偶然间我们为自己的一己之私,而损害了旁人的利益,更甚者害了旁人的性命,不能因为我们不知,就可以将人所受的伤害而一笔带过。之南,龙脉关系到一方水土的生灵,一旦龙脉死,化作龙怨,该地方圆千里都可能成为死地,生活在这一方土地上的生灵,人也好,牲畜也罢,就连花草树木,都会因此而遭受到厄运而死去,它们的冤死,会增长龙怨之气。若是无人做法将之困住,若是无人做法消除龙怨,那么原本钟灵毓秀的山川就会成为人世间的修罗场。”

第1334章 温亭湛的恨

“这些生灵无辜而亡,可能都是因着你的无心之失。”夜摇光说着顿了顿,“自然,要为之付出代价的第一个不是你,所以到现在你的面相都还未达到无法更改的死绝之相,那是因着你前面还有一个人挡着。”

“是伤了龙脉之人?”温亭湛反应过来。

夜摇光轻轻的颔首:“执念的杀刀已经冲上印堂,一直没有隐没发际,是有两个原因,一是龙脉还没有死绝;而是因为,第一凶徒还未陨落。一旦二者任一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都是之南一族该偿命的时候到了。”

“我”古灸身子都开始轻颤,他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恳求的看着夜摇光,“弟妹,你竟然知道因由,可否帮我。我自己犯下的孽,我愿意以命相赎,只求不要牵连我的族亲。”

“之南,你莫急。”夜摇光安抚道,“现如今事情还不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你容我想想,再等一日,看看你家中可有信传来。”

“好。”古灸郑重的点了点头,他也没有再开口求,他知道夜摇光既然说了这样的话,定然是心中已经有了帮他的计划,这样的大事面前,夜摇光不是那种粉饰太平的性格。

“天色也不早,之南你早些歇息,莫要多想。”温亭湛忽而开口道。

古灸虽然心急如焚,一点睡意也无,但是他却不能让温亭湛和夜摇光陪着他一起煎熬,尤其是夜摇光都九个月的身孕的情况下,于是他尽量面色平和的告辞。

等到古灸离开之后,温亭湛一直没有说话,他安静的陪着夜摇光沐浴,从夜摇光七个月的时候,一次沐浴因为腿抽筋而险些在沐浴时栽倒,下衙回来听了此事之后的温亭湛,就把夜摇光的沐浴也包了,每日都是温亭湛替她沐浴。

以往,温亭湛总会说些话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把过多的目光放在夜摇光的身子上,而生出无法熄灭的绮念。今日,温亭湛一反常态的安静,让夜摇光有些无所适从,她知道他一切看似有条不紊的动作,其实已经是刻入骨髓的习惯,成了一种本能,而他的神思已经飞到了旁的事情上。

至干什么事,夜摇光心里也明白。

在温亭湛给她擦干了身子,将为她擦干头发,穿上干净的寝衣,将她放在床榻之上,准备去打理自己之际,夜摇光伸手抓住准备起身他:“阿湛,那是之南。”

不是一般的人,若是换做陌生人,哪怕是没有那么亲近的人,她都可以用临盆在即为理由理所当然的拒绝。可古灸,夜摇光做不到。

她潋滟的桃花目在烛火之中有光在晃动,深深的望入他的眼底:“明光是我们心中永远无法抹灭的痛,不能再多一个。”

如同温亭湛这样绝顶聪明的人,很难遇到知己,这一生他恐怕也就只有两个,一个是智慧才华与他并肩的宣麟,另一个就是天纵奇才,在画画之上登峰造极的古灸,宣麟的陨落,她无可奈何,她拼劲全力,却依然无法挽回。可是古灸,若是今日她因为害怕影响到孩子,而对古灸的事情置之不理,她和温亭湛的心都永远得到安宁,活着却要给灵魂上一重枷锁,那将会是一辈子迈不过的心中坎。

就算不提古灸和温亭湛之间的情谊,就说古灸对温亭湛的帮扶,便是偿还恩情,夜摇光也做不到这个时候袖手旁观。而古灸的事情很明显已经迫在眉睫,等不到一个月她产子,再等她做一个月的月子,只怕两个月之后,古灸一族早已经死绝,到时候就算古灸有幸还没有死,夜摇光也不敢出手再救,这不是救,而是让人生不如死的残忍。

“摇摇,有时候我真的恨。”双手撑在夜摇光的两侧,温亭湛悬在她的身上,漆黑幽深的目光如同旋涡慑人。

夜摇光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她投以疑惑的目光。

“我恨为何我不能修炼”这是温亭湛心中的痛。

他不能修炼,所以即便他已经用了他所有的智慧尽量的插足她非世俗的事情,可依然无法任何事都亲力亲为,无法避免她的必不可少;他不能修炼,所以他无法与他一道抛弃世俗,做一对可以双宿双栖的神仙眷侣。

“阿湛,你知晓为何我能够这般理所当然的享受着你的爱意么?”夜摇光伸手,轻轻的贴在他的脸上,她的目光眷恋而又柔情满溢,“阿湛,若是你可以修炼,那我就成为了一无是处。一对夫妻,不论爱的多深,一旦一个人在另一个人的面前,没有一丁点价值,他的心都会变得越来越空洞,越来越自卑,最后在恐惧与患得患失之中,将自己逼成了一个疯子。”

“阿湛,这世间之所以绚丽多姿,是因为每一个人在扮演着属于他的角色,在体现着他的价值,这世间从来没有一个万能之人。”

温亭湛将头轻轻的偏着搁在夜摇光的肩头,沉默不语。

夜摇光挪了挪脑袋,将她的脸更贴近他,她也没有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亭湛才开口道:“摇摇,把小阳叫回来,让他陪你一道去,需要施法布阵,你让他动手。”

“好。”温亭湛肯松口,夜摇光自然也是要让他安心,“算起来,小阳去嶓冢山也已经一个多月,也差不多改回来了,马上就是新年。”

“我去写信,让小乖乖传信给他。”温亭湛说着,就起了身。

夜摇光也没有阻拦他:“阿湛,你若实在不放心,让陌大哥陪我去吧。”

陌钦应该没有九陌宗,且修炼之人对新年并不看重,有陌钦在,夜摇光自己的心也踏实些,她是为着孩子考虑,不能逞强也不能任性。

“嗯。”就算夜摇光不开口,温亭湛也打算同时传信给陌钦,如果可以,他想要亲自陪同夜摇光去一趟,可如今格来的命案发生,纵然他想把这件事情抛下追着夜摇光而去,夜摇光也不会答应。

第1335章 先天之魔

温亭湛先让小乖乖传信给乾阳,再让小乖乖传信给陌钦。然而,二天之后,陌钦已经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乾阳却依然还没有回信。

“小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黄彦柏担心的问道,他现在因着是温亭湛的徒弟,在辈分上和乾阳一样,两人倒是打成了一片。

“他是天运之人,不会有事。”夜摇光心里也是有些担忧,不过是担忧乾阳遇上了什么麻烦,但是她坚信乾阳不会有生命危险,“小乖乖没有寻到他,最大的可能是他陷入了小乖乖无法破解的阵法之中,亦或是结界之内。”

且乾阳的身上还有她这个做师傅所绘制的本命符篆,若是乾阳有生命危险,她早就感应到,还有乾兑那边,夜摇光不信他没有在精神上和乾阳建立某种联系。

“待我们从日月山回来,若是小阳还未归,我们便去一趟嶓冢山。”陌钦也适时的开口道。

夜摇光点头,然后伸手摸了摸温亭湛的脸:“我这就和陌大哥去一趟日月山,我会快去快回,你在家中要仔细自己的身子。我会保护好自己,和我们的孩子。”

古灸也是今早接到了他父亲的回信,信上古灸的父亲提及古灸一位叔叔病故,虽然夜摇光知晓这并不是因果还报,因为最先出事的应该是和古灸血缘牵绊最深的人,由深到浅。但到底让古灸心中自责而不安,夜摇光只好立刻带着他亲自去一趟日月山,争取三五日就将这件事给解决,大家都能够安心的度过新年。

温亭湛也知道这件事刻不容缓,为了让夜摇光走的安心,他执起夜摇光的双手,在她的手背上亲了亲,什么话都没有说,漆黑幽深的眼眸揉碎了一片融融暖光,安静的看着她。

眼中的含义,他们彼此都了然,夜摇光也不顾这么多人还在,踮起脚尖,就在他的唇角边落下一吻,然后毫不留恋的推开了他,带着金子虽则陌钦一道离开。

这件事始作俑者乃是古灸,必然要将当事人给带去,古灸跟着陌钦,而夜摇光这边则是由金子出力,都是御空而行。日月山本就在西宁府内,只不过一刻钟他们就到了目的地,大雪纷飞,抬眼望去,白茫茫一片。

“这日月山,原是集日月精华而得名,按理说应当是纯净无暇,灵气萦绕才是,可为何气息如此复杂?”陌钦站在山中,感受着山中的气息,有些不解。

他们原本是打算直接飞入古灸摘花的地方,可古灸却忘了路,而他们行到这里,仿佛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气流竟然将他们的五行之气给挡住,无奈之下只好在这里落地。

“金子,可有感到什么不妥之物?”夜摇光现在感知力实在是太弱,她听了陌钦的话之后,就侧首问金子。

金子很仔细的去感应,然而除了一点混杂的气息,它竟然也是什么都没有感应到:“师傅,这山有些怪异,也许山中生长出了魔物。”

“魔物?”夜摇光蹙眉,“难道是这魔物对龙脉起了窥觊之心,因为重创了龙脉?”

人类的修炼者,都不会轻易对龙脉出手。当初夜摇光遇到的那一个,乃是因为碰上了千年难遇的孤山,这一座孤山牵扯到的生灵并不多,因此那人利用了连山,就算连山一人不足以抵命,也祸及不到背后之人的亲族,顶多是他自己也赔上性命,但富贵险中求,他自然是要赌一把。

可日月山的龙脉,乃是一条大龙脉。毁去这样的龙脉,殃及的生灵何止千万,甭管是主谋还是帮凶,那都是付出极深的代价,她还一直纳闷,好好的龙脉,又不曾招惹凡人,这人就当真为了这一点利益,连性命和亲族都不顾了么?

却原来竟然是魔。

夜摇光面色凝重看向陌钦:“应当是先天之魔,陌大哥,我们当心些。”

魔分为先天之魔,和后天之魔。先天,就是有神识开始它就是魔,是天生的魔;后天,则是魔修,原本他们可能是人、是妖、是修炼者更甚是佛修沦为魔道

两者相比较,前者要比后者强盛难对付千百倍,因为先天的魔也许是无形的存在,比如只出现在人的梦中的梦魔,以蚕食人的梦境为修炼,再比如以人的精神力和生命力为修炼的病魔或是祸害天下的瘟魔等等,这些魔一旦成灵,就格外的难以对付,因为它们不但无处不在,且无形无色更加无根。

后天之魔,纵使兑入了魔道,也不会玩刺激到要去动龙脉,因为它们深知龙脉被动的后果。而先天的魔,它就是龙脉的克星,因为它们也是一种灵,只不过是邪恶之灵罢了,它们动了龙脉,是极大可能的逃过天谴。它们的诞生就是一种逆天,不为天道所容,它们每一分的成长都是在和老天斗法。既然如此,它们自然也不惧怕多一条让天道灭了它们的理由。

“摇光,你和金子随古公子在这里等着我,我去探探路。”陌钦对夜摇光道。

夜摇光摇头不允:“陌大哥,此时此刻,我们不能分开,我们尚且不知到底这只魔是什么来历,敌暗我明,若是我们分离,只怕极其容易被它各个击破。”

这一趟,因为这只未知的魔物,危险会比他们所想的更大,夜摇光不能放任陌钦打头阵。

“摇光”

“陌大哥,我不会答应,你莫要再劝我。”夜摇光直接不再给陌钦说服她的机会。

“都是我的过错,惹了如此大一个麻烦,劳你们为着我冒险。”古灸心里万分的愧疚,“还将路也忘了。”

“之南,你无须自责。”夜摇光笑着摇头,“这世间没有几个人一生不经历些天灾,你这也是无妄之灾,你是被这只魔给算计,它想让你成为它的替罪羊,亦或是借了你之手,助它吞噬龙脉。因而你才能够闯入龙脉的领地,你会忘记路,这是你无可抗拒的事情,因为它干扰了你的神魂。”

第1336章 一个陷阱

夜摇光安抚住了古灸,三人也不再耽误时间,夜摇光取出罗盘,由着罗盘来导向。她的罗盘今时已经不同往日,因为里面有着一条龙脉,加之龙脉吸纳了百里绮梦儿子降生时的灵气,已经与她能够有些许感应,所以龙脉寻龙脉那相当的快。和她当日与温亭湛寻找龙脉相,不可同日而语。

“好厚重的魔之气。”夜摇光跟随者罗盘来到了日月山北面的高峰,这里地势来而又去,砂穴都不差,又看了看山峦的走势,夜摇光确定这里有龙脉无疑。

然而,这四周萦绕的魔之气,让夜摇光和陌钦都心惊。

两人不由谨慎的对视了一眼,心更加的不敢掉以轻心,夜摇光更是将金子放在了古灸的身。

“陌大哥,你可有看出这是什么魔物?”夜摇光实在是看不透这只魔的来历,魔物的诞生都是有根源和契机,只有寻到了它的根,才能够提防住它在人不知情之下趁虚而入,也只有寻到了根源,才能够想出应对它的法子。

“尚未看出。”陌钦也是神色凝重的摇头。

听了陌钦的话,夜摇光一个纵身而起,她想去高处看一看魔气覆盖的范围,和萦绕的趋势,看看能否看出一丝别样的端倪。然而她才刚刚飞离地面不过一丈不到的距离,顿觉呼吸困难,方异的力量压制而来,让她的身子徒然一重,急速往下跌,好在她反应迅速,立刻旋身才安然的落地。

“摇光,你可还好?”陌钦连忙迎去,扶住她的肩膀。

夜摇光摇了摇头:“陌大哥,我无事,这魔气已经将这一片山脉全部覆盖,它这是要将龙脉之灵困死,从而吸纳入体。若是它当真成了,只怕要凝练成体。”

先天之魔,是没有实体,它们都是一股恶灵之气。这只魔还没有修炼成体,便已经有了这样强悍可怕到吞噬龙脉之灵的能力,一旦它当真修炼成体,那恐怕魔界要重新洗牌,而它又不知道要给天下生灵带来多少灾厄。

“你我恐怕应付不了它。”陌钦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已经严峻到了这个地步。

“嗯,我们只能暂时拖延着它,我立刻联系师兄,若是可以,最好师叔能够亲自来一趟。”经历方才那一个变故,夜摇光心里明白,她与这个和她连面都没有照的魔,实力相差太远,它已经将龙脉视为盘餐,要救龙脉,必先诛灭它。

因而,夜摇光没有犹豫的传讯向缘生观,而后对古灸道:“之南,为今之计,我们只能等。”

对于费心替他在改命的夜摇光,古灸自然只有感激,夜摇光怎么说他如何做。为了防止这是一只梦魔,夜摇光和陌钦都不敢轻易的席地修炼,害怕在修炼之,它通过冥想将他们拉入幻境,连古灸要歇息,也得是金子寸步不离的用五行之气将他包裹起来。

因为害怕龙脉随时会在魔气的侵蚀之下生变,夜摇光和陌钦又不敢退离,只能艰苦的守在这里,焦虑的等待着救援。然而,夜摇光却不知晓,她的求助永远得不到回音。

她没有带小乖乖出来,她用的乃是和缘生观相连的符篆,密音符会带着她的话飞向缘生观,可夜摇光的密音符从日月山之飞出,再去缘生观的半道,被一股诡异的力量所拦截。

那浑身包裹在黑色斗篷之的人,身形娇小,她伸出来的手细长而柔软,虽然看不清面容,却知晓定然是个女子,带着被她拦截的密音符,她迅速的离开了日月山之外,回到了青海,飘入了一栋恢弘大气的宅院,这个宅院的正门,赫然写着黄府二字。

青海独揽大权的青海都统黄坚,撇下了所有的军政要务,在书房来回踱步,他执掌青海军政十多年来,已经忘记了焦虑的滋味。可今日,他的的确确心忐忑,一切都只因为他相信了一个来路不明的神秘女人,答应和这个女人联手对他一直很是忌惮的温亭湛发了难。

温亭湛这个人,从聂家到琉球再到胡广总督胡霆,他都调查的十分细致,每一步棋都步步为营,即便温亭湛不过刚刚过了弱冠之年,但黄坚从来没有敢小看。他也知道,陛下这是已经不愿意他在留在青海做土皇帝,才会派了温亭湛来。

他原本是想要徐徐图之,可他偏偏在这个时候遇了这个有着神鬼莫测之能的女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脑子一热信了她,如今她说去掐住温亭湛的七寸,一去数日都还不回来,眼看着格来那边的案子,温亭湛已经快要查出来。

以温亭湛深沉的心思定然知晓格来的命案是他的手笔,等到温亭湛腾出手,定然不会再和他虚与委蛇,可他暂时还不想和温亭湛撕破脸,时机尚未成熟。

“黄大人,好歹也独霸青海十多年,这定力可真是令人不敢恭维。”阴沉冷刺的女音响起来。

黄坚的脚步一顿,他不但不恼,反而大喜过望,对于凭空一般出现在他的面前,整个人都藏在黑色斗篷,犹如一抹鬼魅的女人,他也见怪不怪:“姑娘,事情办得如何?”

“已然办妥,再过三日,我会让夜摇光被困死在日月山。”女子在提到夜摇光三个字时,透露着毫不掩饰的刻骨恨意。

“姑娘这几日,便是去对付了明睿候夫人?”黄坚皱眉。

“怎么?黄大人看不女人?”黑袍女子冷哼一声,“黄大人,温亭湛这位夫人可是修炼之人,且温亭湛将之看得自己的性命更重,他们夫妻若是在一起才是最难对付,我费了多少心思,绕了如此大一个圈子,才将他们夫妻分开。一旦温亭湛知晓夜摇光陷入危机,必然会自乱阵脚。你放心,我不会让夜摇光有命活着从日月山出来,至于对付温亭湛,看你的手段。他是天命之人,我可不会为着你去与他同归于尽,若是他的妻儿葬身日月山,你又没有本事将他折掉,那你便准备好让你整个黄家为夜摇光母子陪葬。”

下个月十四号眼睛要做手术,在这之前不会断更,但都会少更,希望亲们理解致看不到题外话的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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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7章 墨族漏网之鱼

“姑娘似乎和明睿候夫妇颇有些恩怨?”黄坚试探性的问道。

似讥似讽得冷哼声轻轻响起,黑衣女子的头转向黄坚:“黄都统,你在怕什么?”

被看穿了黄坚也不觉得有什么,反而放松下来,对这个黑衣女子坦诚道:“本官与明睿候势如水火,这青海有他无我,有我无他。本官素来知晓明睿候手眼通天,可他已经来了西宁小半年,却一直按兵不动,本官心里实在是有几分惴惴不安。”

“你是在担心,我是温亭湛所派来,对你做局之人?”黑衣女子听出了黄坚的言外之意,不由觉得万分可笑。

“姑娘勿恼,本官这般怀疑,也是有据可循,”黄坚回身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水,“昔日赫赫威名的八闽水师提督,不就是这般折在温亭湛的手里么?”

“八闽水师提督?”黑衣女子疑问。

“水师提督段拓,可就是被温亭湛弄了一个所谓的世外高人骗入了死局”黄坚的眼睛透着一丝凶光落在手中的茶杯之上,自从陛下将温亭湛派到了他的地盘上,他就知道温亭湛是冲着他来,寻常的西宁知府,在他面前就只能伏低做可温亭湛不仅仅是西宁知府,他还是陛下钦封的明睿候。

陛下若是没有对他心存不满,如何会派这样一个人来?这样的身份,分明就是要折辱他,他见了温亭湛,还得给自己这个下属行礼!

想到这里,黄坚的脸上就露出一抹狠色,他一个仰头将茶杯之中的水喝下去。因为清楚温亭湛来的目的是清算他,所以早在温亭湛的任命下达之前,他就迅速的把自己手脚擦干净,顺带好好的调查了温亭湛这个人。

段拓的入局,在他看来从那一个莫名其妙的道士开始。既然温亭湛的夫人,乃是这边的人,就更加肯定从段拓一开始倒霉,他就认为是温亭湛的夫人搞的鬼。及至后来,段拓一步步按照温亭湛的算计走下去,到了无力回天之地。

因此,他特意请了不少以往相熟的世外之人来为他护法,确认他身边不会有人从这个方面切入,让他也成为第二个段拓。但他昔日认识的大半人在听到夜摇光的名头之后,都表示不愿意介入这一次的事件,好不容易请来两个愿意之人,这两人还被眼前这个女人给打跑了。

他也是因为这个缘由,才会在一听闻她是冲着温亭湛和夜摇光而来,迫不及待的就答应与她联手,但这几个月,这女人进出自由,除了初时让他查了查温亭湛和夜摇光身边的人,说是要从他们身边人入手,消失了几日回来,让他设个计,将温亭湛的手脚束缚住以外,就再也没有让他做过什么。

故而,他的心里开始怀疑,这人不疑则罢,一旦怀疑起来就会越想越可怕。他想到了段拓,所以他对眼前这个凭空出现的女人开始起疑,他想弄死温亭湛,温亭湛同样想弄死他。虽然他觉得温亭湛才刚刚来到西宁不过几个月,这个时候对他动手,未必能够稳得住青海,但温亭湛这个人的实力和能力容不得他有半点掉以轻心,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所以,他才会宁可错疑一千,也不愿放过一个。

听了黄坚将段拓的事情娓娓道来,黑衣女子也就没有再对黄坚冷嘲热讽,而是语气冷硬的说道:“摆在你面前的机会只有一次。你也知晓温亭湛身边有个与众不同的妻子,她若是想对你施以手段,就凭你所请来的那些酒囊饭袋,根本防不胜防。你是要与我联手赌一把,还是要眼睁睁的看着大好机会从眼前溜走,待到日后沦为温亭湛刀下亡魂,悉听尊便。”

对黑衣女子看不上自己的轻蔑言辞,黄坚也依然能屈能伸,毕竟对方所在的领域是他有滔天权势也难以企及,这一点他还是看的很清,于是不慌不忙的开口:“姑娘,虽则与我联手,是我占了便宜,姑娘出了大力。可既然你我互惠互利,姑娘相比也不希望我成了累赘,姑娘总要拿出一点合作的诚意?”

“你有什么资格让我给你诚意?”女子沉声冷嗤。

“姑娘是世外之人,却要干涉这世俗之事,相比于姑娘有仇怨的并非明睿候,而是明睿候夫人。”黄坚慢条斯理的分析,“既然姑娘已经将明睿候夫人困入死局,犯不着再纡尊降贵来与我这个凡夫俗子联手。姑娘,你在忌惮明睿候”

黑衣女子豁然抬起头,她半边白皙如玉的脸露出来,隐在阴影之下的眼睛阴鸷的盯着黄坚,露出来的红唇冷冷一勾:“我早该知晓,能够做到独霸一方的位置,定然是个善于心计之人,你说的没错,我的确忌惮明睿候。”

说着,黑衣女子伸出双手,将她的斗篷给掀开,她的容颜露在黄坚的面前,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他的眼底也不由划过一抹骇然。

黑衣女子半边脸光洁莹白如玉,可另外半边脸全是坑坑洼洼甚至如同皱了皮的豌豆一般,棱角处还泛着犹如脓化的黄,当真是看得让黄坚一个大男人都忍不住头皮发麻。

“我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便是拜夜摇光所赐。”这个黑衣女子即便容颜被毁,但如果夜摇光站在这里,依然可以一眼就认出,她就是墨族的二小姐墨轻雨。

当日在她树林不小心被毒液所沾染,被送出了岛上,在家人的护送之下迅速的回到了墨族,但墨族的长老没有办法救治她,唯有九陌宗可能有一线生机,可她已经在岛上遇上了陌钦,九陌宗未必会帮她,但族中还是派人护送她去九陌宗试一试,却在半路上听说了墨族被灭族的消息!

她哪里还有心思去顾及容颜?可她赶回墨族的时候,看到的却是至亲的尸骨,她的父亲和叔伯竟然浑身的血窟窿,夜摇光竟然用那般极尽羞辱的方式让她的父亲叔伯含恨而终,这一笔血海深仇,是她坚持到现在唯一的动力!

第1338章 师娘有难

这一刻,黄坚彻底相信了墨轻雨的话,他再没有多问一句,将墨轻雨送走之后,就坐在书房,疾书了几封密信让心腹送出去。打狗还得看主人面,温亭湛乃是陛下一心想要培养的人,就这样上任不到半年就折在了西宁,他和朝廷也不得不撕破脸,除非他能够做到万无一失,或者安排好了足够的退路,否则这就是一场鱼死网破。

他不得不承认他是有点生不逢时,若是先皇在世时他便做到青海都统,那这天下不定早已经易主。当今陛下颇有些明君风范,不管不顾起来现如今聂中书令已经故去,褚帝师也已经年迈,整日昏睡时比清醒时多,没有几个人能够劝得住,若是陛下一心认定是他容不下温亭湛。

亦或是借此大做文章,硬是要将他定论为谋害温亭湛的凶徒,他就算不死也未必不会脱层皮。所以,他才会想要徐徐图之,让温亭湛在青海多活一二年,布下一个完美的天局。但是,他没有低估温亭湛的城府,却低估了温亭湛的政治手腕。

不过短短的四个月,他做了几件事,就已经将原本日渐势如水火的汉藏两族之间缓缓冰释,长此以往,再容温亭湛一二年,只怕青海的天就彻底变了。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如此亟不可待的就接下了墨轻雨递来的橄榄枝。

可他心中到底是不安,手中握着的信迟迟没有递给心腹老管家。

垂立在一侧的老管家等了半个时辰,依然看着素来果断的主子还在犹豫挣扎,也不由恭敬低声开了口:“老爷,开弓没有回头箭,格来的事儿,我们在明睿候那儿是抹不干净,有一句话那位姑娘的极是,明睿候对发妻情深,此次明睿候夫人若当真折在日月山,明睿候只怕当真要黄家九族来陪葬。”

黄坚闭上眼睛靠在座椅上:“这些我如何能够不知?可我这心,就是有些惶惶不安,我总觉得这一次并不能成大事,这么些年,我这骨子劲儿可是让我死里逃生了不知多少次。”

他天生下来就有一种奇特的能耐,那就是每逢有大不幸之事发生,他的心就会慌乱的狂跳不止,幼时在庄子里大雨山塌,外任躲过伏杀,遭遇上峰弃车保帅沦为替罪羊……这桩桩件件,已经不是一两次,最近的一次,还是三年前,陪伴了他近二十年的爱驹患病,原本他每日都会亲自去给它洗一遍身子,可是在它去世的前一日,他提了三次水都莫名的打翻,后来一靠近安安静静的马儿就莫名心慌。最终,他指派了从将这匹马养大的人去清洗,结果这个人却死在了它突然发狂的践踏之下,看到马仆的死状,他心有余悸。

越是牵连甚广,越是让他心慌,在这之前他并没有这样的情绪,就是写下了这封信之后才有,这封信是传向帝都,让南久王的爱孙萧秉相助他在帝都谋事,绊住太孙殿下萧士睿,不求多,只需要让萧秉能够想办法将萧士睿调离帝都二三日就可。

可是越写他的心就越发的止不住狂跳,这样剧烈的跳动是以往都不曾有。因此,他才迟迟不敢将这封信送出去。

作为从和黄坚一起长大,由他的厮变成心腹助力,老管家自然是唯一知晓黄坚有这种得天独厚之能的人,亲眼见证黄坚凭借着这一股神赐之力一步步走到今日权倾一方,老管家也同样相信黄坚的感觉。

于是他眉头紧皱:“老爷,可我们没有退路了……”

这个感觉这一次来的晚了些,他们已经和明睿候对上。现在收手除了凭白放过大好时机,在温亭湛那里也讨不到好,且还会得罪那位姑娘。

“那位姑娘一看就不是一个善茬。”老管家将心中的顾虑出来。

黄坚豁然睁开眼睛,炯炯有神的双眸直直的看着老管家,脸上的紧色瞬间一扫而空,他的手指轻松的在靠背椅扶手上敲了几下:“不,我们还有一条更好的路。”

完,黄坚便把手中的信扔进火炉之中,看着它被烧尽,而后他展开纸卷重新提笔写下一封信,写好之后,他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他满意的毫不犹豫的将信递给了老管家:“将这封信递给彦柏那孩子。”

“老爷是要五公子与我们里应外合?”老管家也知道他们家的五公子现在是明睿候的弟子,但是他觉着不妥,“五公子爱极了文人那一套,他早几年就已经崇敬明睿候不已,不惜跋涉千里离家出走去帝都寻明睿候,如今终于得偿所愿,成了明睿候的开门弟子,纵使为了黄家,他也定然不会做出背叛师门之事,届时五公子极有可能两难之下选择轻生,只怕反而惊动了明睿候。”

黄坚听后露出了极其高深莫测的笑容:“连你也,彦柏乃是明睿候的弟子,这是我们黄家的荣耀,算起来明睿候来了西宁如此之久,我这个做祖父的也不曾将明睿候请到府中一聚,是我们失礼。现如今,我既然知晓明睿候夫人有难,如何能够坐视不理?这封信,你应当知晓要如何送到彦柏手中。”

老管家迅速的反应过来,而后深深的对黄坚一鞠躬,立刻无声的退了下去。

所以,墨轻雨并不知道她就这样变成了黄坚向温亭湛投诚的弃子。黄坚想的很明白,这并不是对付温亭湛的最佳时期,这一次他不但不对付温亭湛,他还要给温亭湛施以天大的恩情,温亭湛有多重视他的妻儿,就会多清楚欠他多大的人情。这一刻,黄坚倒是期许墨轻雨能够狠辣一些,让夜摇光母子多吃些苦头,越是如此,才越发的衬托出他这雪中送炭的温暖。

“师傅,师傅,大事不好!”信从青海发到西宁,只用了短短二三个时辰,还未到下衙的时辰,黄彦柏收到了黄坚的信,就迫不及待的奔向温亭湛,“师傅,师娘有难!”

第1339章 唯独她不可少

正在和叶辅沿商议公事的温亭湛将手中的案卷一扔,大步肃容迎向黄彦柏,双手紧紧握着他的肩膀,沉声问道:“说清楚,发生何事?”

温亭湛身上扑面而来,难以收敛的冷戾之气,让黄彦柏不知该如何开口,他将黄坚的信直接递给温亭湛:“这是黄坚通过黄家的方式送徒儿手上的信。”

一把接过展开,温亭湛一目十行的将几张信纸迅速的一扫而过,脸色瞬间冷冽到了极致,心里的内容很是简单。黄坚开篇便是他们虽然政见不合,各有盘算,但他黄坚也不愿为那等祸及妻儿之事,黄坚的信写的很清楚,那位不知来历的姑娘,不知从何处知晓了他正在对付温亭湛,在这里黄坚也大方的承认格来之事系他所为,因而寻上了他,告知他已经利用古灸将夜摇光引到了日月山,对夜摇光布下了必杀之局,至于是何局他也不知晓。

黄坚不知墨轻雨的身份,因而将她形容的很细致,温亭湛何等聪明,哪里能够想不出来是谁,当初在修罗岛上,墨如云与墨轻雨两姐妹,墨族故布迷阵将他们引入了那喷毒液的树林之中,就是因为墨轻雨在那里被毒液所伤,才会知晓树林的可怕,后来墨族派人将墨轻雨送出岛疗伤,他们又遇上了送墨轻雨出去折回来的墨族人,坑了一个盛放灵果的玉葫芦。

墨如云因着是她害的妹妹受了伤,害怕被责罚因而跟着进入了玉皇殿,在他入魔之后,所有进入玉皇殿的墨族人全部死在了他的手中,而后夜摇光被他入魔所刺激,强行吞了玉皇,防止日后他们被墨族人追杀,将墨族强势灭族,整个墨族当权人无一幸免,墨族的弟子被夜摇光用那样的方式破散。

之后夜摇光九死一生,他们所有人都一心扑在夜摇光的身上,也没有再去理会墨族,彼此之间也对那一段不美好的记忆只字不提,因而没有想到漏掉了墨轻雨这一条鱼,时隔一年的时间,墨轻雨这是来寻他们夫妻报灭族之仇。

的的确确是个天外飞来的陷阱,这一次若是没有黄坚的提醒,只怕……

温亭湛已经不敢深想下去!

黄彦柏感受到温亭湛身上掩饰不住的暴戾之气,本能的不着痕迹的退了一步。和黄彦柏相反,叶辅沿对黄坚格外的防备,纵使察觉温亭湛情绪不对,依然上前,他将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皱眉:“侯爷,这倒是不太像黄坚这条老狐狸的行事作风,恐防有诈。”

“你是担心他以此将我调走,再行对我不利之事?”他们都不怀疑黄坚所言之事的真实性,因为他们都知道那一定是真的。

但是黄坚将这个大好时机拱手相让,似乎不太合常理,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黄坚知晓他对妻儿的看重,以此将他引开西宁府,趁着他不在西宁府的时候,捣乱西宁府,揭露他玩忽职守之罪,这个罪名可大可小,端看事态的严重性,若是他不在衙门这段时间,西宁出现大暴乱,死伤惨重,那他足可被定死罪!

“侯爷,不可不防。”叶辅沿觉得他所想没有错,而且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便当真是他的计,我便是明知也会如他的意。”温亭湛转身,大步向案几上走去,他迅速的展开纸卷,提笔写下一封信,将小乖乖给召唤出来,从怀里取出了一张符篆。

这符篆是去年夜摇光在玉皇殿出了那样的大事故,却不愿求助千机真君,事后千机真君心中恼怒,但又舍不得苛责当时重伤修为被废的夜摇光。后来他离开缘生观之际,千机真君亲自交给他,让他日后无论何时,危急关头都要通知缘生观,玉皇殿的事情可一不可再。

温亭湛想的比较深远,墨轻雨不会不知道摇摇和缘生观的渊源,且这西宁府就在缘生观的眼皮子底下,墨轻雨可不是墨如云那样胸无半点墨之人,既然墨轻雨敢动手,那一定是确定夜摇光是在危机之下无法求助缘生观。

那她定然有什么底牌,未必没有监视着他这里的一举一动。以防万一,他还是将千机真君的符篆给用上,他就不信墨轻雨能够短短的一年时间到达渡劫期的修为,若是墨轻雨真有了渡劫期的修为,也不会如此偷偷摸摸暗地里偷袭。

送走了小乖乖,温亭湛的眉头依然没有舒展:“辅沿,即日起我将称病,府衙的大小事情全交给你做主。”

“侯爷!”叶辅沿不赞同的看着温亭湛。

温亭湛转过身,他漆黑幽深的眼眸清冷而又不容人质疑:“与我而言,这世间万物都可舍,可弃,可无。唯独她,入血入骨,不可少。”

他的摇摇还怀着他的孩子,随时都可能产子,若是经历了大的创伤,只怕极有可能早产,荒郊野岭谁来为她接生,产子如此之痛,谁来陪伴她度过?这个时候,便是黄坚备下了无数的陷阱,他明知前方是刀山火海,也不得不义无反顾。

说完,温亭湛就低下头,他的手动的极快,身子也迅速的在书房移动,很快就将许多的东西整理好,分作了几摞推到了叶辅沿的面前:“辅沿,你无需担忧,黄坚若当真以为给我一个措手不及,就能将我置之死地,那他便是自掘坟墓无疑。”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知府衙门的上空便是一阵凡人感觉不到的气流波动,温亭湛敏锐感觉到,就连他一身的官服都来不及去换下,从早已经去准备得卫荆手中抓过一套便服,一边脱官袍,一边朝着院子而去。

等他抱着一袭便服只着雪白的中衣站在院子里时,长延真人已经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他传信给缘生观,就是希望不论是谁来,都先来接他一道去。

夜摇光临盆在即,身边不可以缺了他。

长延也是知道事态紧迫,手中拂尘一扬,就将温亭湛卷起,几个眨眼的工夫消失不见。

第1340章 心之魔

当温亭湛随着长延赶往日月山之际,夜摇光已经遇上了日月山的魔。

就在墨轻雨将夜摇光的符篆劫走之后没有多久,夜摇光隐约之间感受到了一道低吟的龙吟声,声音虚弱而又哀婉。是感受到,而非听到。这种感受是从罗盘之中的龙脉传达过来,说不清道不明,但夜摇光相信这绝对是真的。

“陌大哥,龙脉恐怕不行了。”夜摇光有些焦急,她指尖掐起一个聚灵手诀,发现日月山的灵气根本无法凝聚,气流在指尖迅速的分散。

见此,陌钦脸色一沉:“灵气已经疏散。”

龙脉其实就是一股灵气,一股滋养一方山川水土的气,有龙脉的地方就有灵气,聚灵术法一定可以凝聚灵气,但现如今灵气无法凝聚,只能说明龙脉在消失。

夜摇光神色也是凝重的取出了紫灵珠,指尖手诀翻飞。紫灵珠迅速旋转,极快的将山下的景色倒影在了紫灵珠之内,夜摇光看着冬季荒凉的草地,那一股荒凉已经超出了冬季正常的模样,是一种死气沉沉的荒芜。

“生机已经开始断。”夜摇光看着陌钦,他们已经不能再等下去,再不采取措施,龙脉用不了多久就会死去,到时候就算他们制服了这山中的魔物,也救不了龙脉,古灸的罪孽就没有化解的可能。

“摇光,把罗盘给我。”陌钦向夜摇光伸出手。

他的手和温亭湛一样的白皙细长,一样隐隐透着一股子药香之气。但却不同,陌钦的手宽大略薄,温亭湛的手厚实却如玉一般莹润,不瘦不肥。但他们的手,都一样的总是给她带来心灵之上的温暖。

夜摇光看着他手,日月山萦绕的寒雾飘浮着,他的手仿佛从阴沉沉的天空之中伸来,如同他白的有些发光的手一般,于黑暗之中透着一丝光亮。

“陌大哥,你催动不了我的罗盘。”夜摇光笑着摇头,“还是我来吧。”

她的罗盘,自从龙脉注入之后,就仿佛活了一般,已经认了她为主,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人都无法催动,更何况陌钦是要指挥罗盘之中的龙脉。

他们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拖,她和陌钦一样的想法,那就是用夜摇光罗盘之中的龙脉去诱惑那只魔物,最好能够将之彻底的引出来,就算不能引出来,也能够将它的注意力给吸引开,比起日月山还在挣扎,已经被它削弱,仿佛逃不出它手掌心的龙脉,夜摇光这一条生龙活虎,已经隐隐脱离了气逐渐凝聚体的龙脉,无疑更加的吸引着它。

“摇光,你要顾着你的孩子。”陌钦皱眉,不赞同的目光落在她即便是厚实的冬衣也无法遮掩的高耸小腹上。

“陌大哥,我来引它,我有金子护法,你可安心。对付它才是需要花大力气,后面就得靠你。”夜摇光对陌钦道。

陌钦的目光一动,他无法反驳夜摇光的话,但是他是当真不希望夜摇光动手施法,这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可他现在的修为,若是施法以龙脉相诱魔物,只怕无暇分身在对付,两者之间他和夜摇光必然要协助,方能够拖延一个等待之机。

见陌钦默允之后,夜摇光迅速的用罗盘定位,掐指一算,将今日的生门和吉神的方位算出来,在方位上给古灸划出一个圈,用她的三枚祥符通宝和五张符篆加持,让古灸进入圈子里:“之南,呆在这里,无论看到什么,发生什么,切不可离开这个圈子。”

“弟妹放心,我一定不挪寸步。”古灸保证。

夜摇光点了点头,她才择了生吉气较为浓郁的地方盘膝而坐,双手指尖飞速的变换这个手诀,罗盘悬浮在她的双手之间荡出一圈圈金色光芒的八卦图,随着她手腕一翻,罗盘立刻立了起来,萦绕着五行之气的双手向两边一拉,一束光芒被她拉开,仿佛一道门缓缓的打开,一阵厚重带着暴躁怒气的龙吟声响彻整个上峰,顿时整个山微微一颤,仿佛一种共鸣从地底深处传来。

夜摇光罗盘之中的龙脉已经被她养出了浅淡的银色身躯,就连古灸都瞪大眼睛看着纹理已经若隐若现的龙,他的心无比的震撼,他一直以为龙是不存在的,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传说之中的龙,它的身体还很虚,有时候甚至看不清,但那股睥睨苍生的狂霸之气,还是莫名的让他灵魂震动。

夜摇光手诀又是一变,龙脉在天空之中一阵盘旋,而后一个翻身,直冲而下,迅速的钻入了地底下,一股勃然的生机顿时爆发开来,山上的寒气都好似消散了不少。

其实,最坏的打算,夜摇光只能提古灸赔上一条龙脉守护日月山,只要日月山的生灵没有因为龙脉受损而大量死亡,古灸的灭族之祸还是完全可以挣脱。而龙脉被吞噬,没有形成龙怨,天罚也罚的不是古灸,这场灾祸夜摇光是完全有化解之法。

但是人都是感情生物,这条龙脉跟随她已经快十年,帮助她良多,她已经把它当做了她的亲人,不到万不得已夜摇光哪里舍得将它舍弃?且,日月山的魔物必须铲除,否则能够吞噬一条龙脉,就能吞噬二条,三条……

它会越来越的强大,越来越难以对付。

就在夜摇光指挥着自己的龙脉跃入山川之中与日月山龙脉交汇,甚至割舍了一股灵气,让日月山龙脉强盛一些时,夜摇光终于感觉到一股诡异的力量开始浮动,她立刻调动着自己的龙脉在山川奔腾,然后她就清楚的感觉到一股极具爆发力的气流一直在尾随着她的龙脉,可每当夜摇光让龙脉飞腾出来,那一股力量又缩了回去。

“魔物就是魔物,没有分毫骨气,只知道缩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夜摇光不由烦躁讥讽。

不知道是不是夜摇光的这句话激怒了那魔物,顿时四周魔气暴涨,四面八方的扑腾过来,即便陌钦已经做足了准备,还有金子护法,那一团魔之气也瞬间将夜摇光给包围。

夜摇光立刻陷入了幻境之中,她的对面仿佛立了一面镜子,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她,只是那个她笑容诡异。

他娘的,竟然是最难对付的先天魔物之一的心魔!

夜摇光心里一凉。

第1341章 与心魔一战

心魔,虽然归属于先天之魔,但是它是介于两者之间,心魔必然是由生灵仇恨心、贪念、妄念、执念、怨念等形成。 心魔可以一直存在、可以突然产生、可以隐匿、可以成长、可以吞噬人、也可以历练人。

在修炼的生灵领域之,修炼的过程随时都可能产生幻境,那也是一种心魔。

但和这个心魔不一样,这个心魔夜摇光没有猜错的话,它应该是某个修为高深的生灵在突破修为之时,产生了心魔,最后没有战胜心魔,反而被心魔所吞噬,留下的一股恶灵在日月山形成了魔,日月山正好是个好修炼的地方。

心魔无形无态,那是一股念,一股气。这只心魔还没有达到修炼成体的修为,否则它不需要模仿夜摇光的模样,幻化成夜摇光。但饶是它没有修炼成体,夜摇光却已经感觉到了它巨大的威胁之力。

看着逐渐逼近,沉寂阴郁的桃花眼底泛着一丝丝血红色光芒的另一个自己,夜摇光的心一寸寸的下沉。她以往有过对付心魔的经验,但那都是自己的心魔,可这个是已经独立成为个体的心魔,不要看它现在和她长得一模一样,但其实完全没有和她有丝毫的牵绊。

“真是鲜美的味道……”幻化成为夜摇光模样的心魔伸出舌头沿着唇瓣舔了一圈,它阴冷的目光仿佛打量一只待宰的羔羊一般,从到下打量了夜摇光一遍,最后贪婪的目光落在了夜摇光高耸的小腹,那双诡异的眼睛犹如黑暗之的蝙蝠,红色的光芒忽明忽现。

夜摇光顿觉得肚子一凉,她手诀已经超过大脑反应翻转,快如闪电的在腹部前结下了一个印,几乎是同一时间,那一股仿佛利箭般锋锐的光击在了她手印之,荡出一圈圈金色的光芒,顿时让她的双手一麻。

“好强的力量!”这样一个交锋,夜摇光几乎可以笃定,这只心魔的前身必然是一个临近大乘期修为不远的修炼生灵。

尽管这只心魔还没有达到这个修为,但它却能够爆发出曾经原主的力量,虽然这样极其耗费它的力量,但它依然毫不犹豫的全力搏击,这让夜摇光心升起一股寒意,她知晓它是想要速战速决,并且起龙脉,它似乎对她腹的孩子更感兴趣,生了志在必得的心。

夜摇光心思转动之间,前面化作她模样的心魔已经散做一团雾气,犹如高原之快速翻滚的云雾,朝着她奔腾而来,夜摇光不断的后退,可它却步步紧逼,它的速度远远快于夜摇光,突然间一个猛进,夜摇光反应迅速的快速旋身避让开来,然而它却顿时一阵变幻,扑散开来,如蛇一般灵活,登时绕成一个圈,将夜摇光裹在其,缓缓的紧缩。

双手五行之气萦绕而起,夜摇光运气想要打开一个缺口,却惊愕的发现,她的力量被心魔尽数吞噬,心惊之下,夜摇光不得不承认,她的力量较之于这只能够蚕食龙脉的心魔是多么的微不足道,瞬间放弃了突围的打算。

掌心一翻,紫灵珠飞起来,悬浮在夜摇光的头顶,一束紫色的光芒在夜摇光催动紫灵珠之下,将她笼罩在其,心魔迅速的想要勒紧夜摇光,但却仿佛一脚踢在钢板,它的力量在紫灵珠形成的屏障发出了厚重的撞击声,旋即被反弹回去。

“竟然是紫灵珠!”形成心魔的原身既然已经是临近大乘期的修为,自然是见识非凡,纵容它未必拥有原身全部的本事与记忆,但只要它真的将原身给吞噬干净,大部分还是留有,能够认出紫灵珠来不足为。

夜摇光如今已经没有心思理会它,她静心凝气施展术法,天麟飞跃而出,在紫灵珠之下化作一把把小刀,五把分别在五个方位,为着夜摇光的脚下插入地面,夜摇光手掌一转,阴珠飞跃而出,被夜摇光翻身一扣,定在了飞刀的间,迅速五道寒芒从阴珠飞射而出,沿着地面蹿入天麟之。

霎时间,紫灵珠紫色的光芒之内又升起一道光芒屏障,宛如一个巨型的蛋壳将夜摇光笼罩其。

“好多的宝物!”心魔都被夜摇光的阵势给惊了一下,它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人能够拥有如此之多的法宝,神灵器之首的紫灵珠,至阴之灵的千年阴珠,还有一条龙脉相护,一柄力量隐而不发的利器,看得它心贪婪越发的难以抑制住。

“只可惜,你的修为太低!”心魔一声冷嗤。

这些宝物若是换做一个分神期以的人,只怕别说是它,这世间渡劫期的魔物都要惧三分,毕竟法宝对妖魔是天性有克制作用。对修炼者未必,对妖魔那一定更事半功倍,可夜摇光的修为才化神期,实在是太低!

这样一个人,注定要成为它们妖魔的克星,算不是眼馋夜摇光腹那一团至纯至洁的气,它也不会让夜摇光活着走出这里,今日夜摇光逃离日月山,来日它必然要葬身夜摇光的手。

心魔的话音一落,那一团白色的雾气顿时萦绕起幽蓝色的光芒,彷如燃烧在地狱的火焰,狂肆得让神魂都忍不住颤抖,随着这一股力量爆发而起,整个日月山都在摇晃,犹如火山在涌动,致命的岩浆随时都会迸裂出来一般。

而这一股力量还没有朝着夜摇光攻击而来,夜摇光布下的两道屏障已经开始电光交织,好似下一秒会破碎崩裂开来,夜摇光看得心口一滞。

被心魔隔绝在外,一直无法突破的陌钦与金子感觉到这一股爆破仿佛能够毁天灭地的力量齐声惊骇的朝着夜摇光嘶喊一声:“摇光(师傅)”

山摇地动之间,陌钦和金子还来不及扑去,那一股迅猛厚重的力量朝着夜摇光犹如张开血喷大口的巨蟒吞噬而下,那刺目的光芒,强劲的余风,将他们都给击飞出去。

天空之,随着长延恰好赶至的温亭湛看到这一幕,那迸溅的光芒在他的眼底炸裂,他漆黑幽深的眼眸顿时一片赤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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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2章 摇摇要生了

巨大的窒息感袭来,饶是夜摇光经历风险无数,可也从未有如同这一次这般临近死亡,彷如不会凫水之人被扔到惊涛骇浪的汪洋之中。

那磅礴的力量气势滔滔的袭来,碰的一声将她紫灵珠的屏障击破,飞溅的光似玻璃碎裂飞溅,反弹而回的力量,让夜摇光心口一阵抽搐的剧痛,一股腥甜顿时从喉头蔓延而上,当即一口血喷了出来。

好在她的第二重屏障虽然受到了重击摇摇欲坠,但还没有破裂,抵御了大部分的力量,然而,情况完全不容夜摇光乐观,几乎是她脚都还没有站稳,心魔的第二波攻击已经到了近前。

若是换做往年,哪怕遇上在强大的敌人,陷入再绝望的境地,夜摇光都不会放弃抵抗,就算不能逃出生天,不能与对方同归于尽,她死也要咬下敌人一口肉。可是此时,她的本能已经不是抵抗,而是瞬间施展术法,五行之气从四面八方,冲她的手镯之中迸溅而出,被她快如闪电的出一块盾,拉到了她的小腹之前。

无论何时,作为母亲,第一个想要保护的都是自己的孩子。

就在她护好自己的小腹,已经准备硬生生的抗下心魔这一击,一股力量冲天而降,一道屏障恰是凭空出现堪堪在心魔第二击打在她的身上之前横了过来,旋即她的眼前一花,就看到了熟悉的背影,是长延师兄,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

神经一放松下来,夜摇光觉得眼前发黑,身子控制不住的像后仰倒,一只强而有力的胳膊横生过来,揽住了她柔软纤细的腰肢,鼻息间熟悉的清冽冷幽之香划过,她跌入了熟悉而又温暖的怀抱。

抬眼对上身后的人那一双漆黑而又担忧的眼眸,夜摇光情不自禁的呢喃:“阿湛”

温亭湛手一收,将夜摇光紧紧的抱在怀里,他抿唇不语,伸手扣住她的脉门,原本面无表情的脸,猝然一变,他迅速的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丹药喂给她:“快吃下去。”

夜摇光乖乖的吃了药,而后对温亭湛绽出一抹柔顺的笑:“阿湛,别担心,我和孩子都无”

那一句无事还未吐出口,夜摇光顿觉小腹一阵抽着疼,抓着温亭湛的手臂的手也不由自主的用力:“阿湛”

“别怕,我在。”温亭湛迅速的抱起夜摇光,他想要带着夜摇光离开这个地方,去一个安静的地方,夜摇光因为内伤的震荡,已经有了生产的迹象,他方才那是一粒补元气的药,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不等药效发作,夜摇光已经先一步发作。

然而,四周都是白雾缭绕,在高处之时他明明看得见路,可一落入地面,他就完全寻不到方向,无论走哪一个方向,没走几步就会碰壁。

此时夜摇光已经胎动,若是换作正常生产,她定然没有这般狼狈,可她耗费了不少功力,又受了内伤,这才刚刚发作,她已经浑身疼痛的脸色发白,额头之上尽是虚汗。

前方,长延已经和心魔斗在了一起,心魔虽则耗费了不少力量来对付夜摇光,但是依然不可小觑,长延竟然和它斗了个难分胜负。

“师兄,摇摇要生了!”温亭湛迅速的冷静下来,对长延高喊了一声。

长延一个旋身将心魔凝聚形成的一股幽蓝之光打散,恰好看到躺在温亭湛怀里的夜摇光,他手诀顿时一变,看到了被心魔隔绝在外的金子和陌钦,手中拂尘扔出,拖着摇曳的一串星辉缠上再度凝聚攻击而来的心魔。

趁着这个间隙,他双手萦绕着厚重的五行之气,虚空往上一抬,空气之中的气流一滞,生生的被他拉出一条缝隙,金子顿时化作一道流光直奔夜摇光的身边。

它的爪子蕴含着五行之气,按在了夜摇光莫名跳动的小腹之上,缓解夜摇光的痛意。

“快走!”上空长延高喝一声。

陌钦也飞身而来,护着抱起夜摇光的温亭湛,迅速的想要脱离心魔的范围。

到了嘴边的肥肉就这样跑了,心魔哪里甘心?

“想走,没有那么容易!”

森凉的声音一落,刚刚奔跑出心魔旋涡区域的温亭湛和陌钦等人只觉眼前景色一变,原本日月山在心魔的控制下也是白茫茫一片,可隐隐约约还是能够看到其他影像,可这一刻却是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白,白的让人心慌。

“魔之领域。”陌钦的声音在看不见的地方传来。

温亭湛紧了紧抱在怀里的夜摇光,他此刻低下头却完全看不见手中的人儿,只能感受着她的呼吸,感受着她的温度,来让他知晓她安然的在他的怀中。

“师爹别担心,魔之领域消耗的魔气十分的巨大,此刻有长延真人在,这家伙施展了魔之领域,也只能困住我们,无法再伤及我们。”金子这个时候,也只能捡着好的情形来告诉温亭湛。

“摇摇,要生了。”温亭湛沉声道。

现如今,已经不是伤不伤害的问题,而是夜摇光产子,不能在这荒郊野岭,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一定要,一定要脱离出去”夜摇光咬着牙齿说道,她想到了心魔看向她肚子的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如果她在心魔的魔之领域产子,只怕孩子一脱离她,就会落入心魔的手中,那样她一定会疯掉,“金子!”

和夜摇光心意相通的金子,听了夜摇光一声高喊,立刻从夜摇光的怀中跳下来,它的身子迅速的变大,不到片刻就形成了一个六七米高的巨人,那一双金灿灿的眼眸犹如两个金色的灯笼,投射到温亭湛的和陌钦的身上,两人顿时就能够看到彼此,和被金子笼罩之处的环境。

“跟我走。”陌钦迅速的一个闪身,借着金子的照明,而走在前方。

心魔的确分身无暇,它施展了魔之领域却没有将长延套进来,和宁璎比起来,心魔的能力还差太远,此刻它和长延对战已经处于下风,哪里还顾得了已经挣脱它领域的陌钦和夜摇光。

所以,陌钦他们迅速的脱离,然而他们刚刚走出心魔的魔之领域,又是被一股邪恶的力量所笼罩。高空之中一袭黑衣的墨轻雨冷冷的看着温亭湛怀中的夜摇光,她的周身萦绕着无数已经可以看得见浅淡形体的邪灵

第1343章 邪灵体

墨轻雨之所以能够这个关口及时赶来,这自然是拜黄坚的两手准备所赐,在黄坚确定了温亭湛离开了知府衙门,立刻押着他的老管家一脸愧色的去寻了墨轻雨:“姑娘,是老夫坏了你的大计。 ”

墨轻雨心有了不好的预感,她冷眉问道:“你们做了什么?”

“哎……”黄坚脸羞愧不已,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一脚将老管家踢得跪在了墨轻雨的面前,“这件事说来话长,老夫有个孙儿不喜从武一心重,满心对温亭湛的崇敬之情,十个月前更是与其母发生口角,负气离家出走,不远万里跋涉去了帝都投奔温亭湛,拜在了温亭湛的门下。这老货将那小崽子看顾大,情分非寻常,我正愁要给温亭湛下套,他便自作主张,想要与那小崽子里应外合,本想那小崽子在黄家与温亭湛你死我活之际,总不能抛下家族,谁曾想那喂不熟的白眼狼,一心偏向了温亭湛,此刻温亭湛已经称病前往日月山,据老夫派着盯梢温亭湛的人回报,温亭湛怕是请了能人相助。老夫依稀记得温亭湛的夫人与缘生观颇有些渊源,这日月山可在缘生观的眼皮底下……”

听完黄坚的话,墨轻雨的脸色猝变:“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扔下这一句话,墨轻雨也没有闲工夫和黄坚算账,她一个闪身消失在了黄家。

确定她走远之后,黄坚才俯身,亲自将老管家给搀扶起来:“委屈了。”

“老爷严重了。”老管家和主子唱双簧已经不是第一日,自然是不会把这些看做委屈,他站起身恭敬的问道,“属下不明,老爷既然卖了一个人情给明睿候,这为何……”

“这是万无一失。”黄坚背着手,看着十二月阴沉沉的天空,今日并没有飘雪,冷风吹过光秃秃的枝头,引得不堪重负的枯枝一阵瑟瑟发抖,“我们与温亭湛已经是不死不休,此子目光深远,心思狡诈,防不胜防。若是能够将之除去,自然是一劳永逸,便是不成。有我先通风报信在前,这与之有深仇大恨的姑娘追去,也与我无关,指不定是她盯着温亭湛的一举一动。我对这些拥有鬼神之力的人一无所知,这姑娘和温亭湛的夫人孰强孰弱,难以估量。倘若夜摇光最终还是败了,我们泄露了这姑娘的计划,只怕也讨不到好,这姑娘不是个善茬,也非是个有慈悲之心的修炼之人,与其要面对这姑娘的秋后算账,不如早一步过了明路,她这一去和温亭湛的夫人必有一死。现如今,无论谁死谁生,都祸及不到我们……”

夜摇光赢了,温亭湛得感激他及时送信之情;夜摇光输了,这姑娘大仇得报,同样从他这里得到消息及时赶到,亲手报仇,那一点泄密的疏忽自然是不会计较。这姑娘很明显忌惮温亭湛夫妻甚深,只怕明白这一次出其不意是她唯一得手的机会,必然是要全力一击,她不会放过夜摇光他们。

被人下了杀手,夜摇光等人也是不会放过她,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自然是希望墨轻雨能够赢了夜摇光和温亭湛,即便夜摇光在日月山有个三长两短,温亭湛要发疯,也没有理由对着他来。

想到下面人传来的消息,温亭湛那位师爷严防死守,怕他来了一个调虎离山,趁着温亭湛前脚走,他后脚对西宁府发难,黄坚便不由嗤笑,摇着头轻叹一声:“这世间如温允禾大智者甚少,甚少啊!”

他是要算计温亭湛,但却不会如此浅显行事,若真是走了这一招,那才是落了下乘,笑罢黄坚又吩咐道:“去帮帮那年轻的小师爷,格来的事儿,既然我已经在信认了,这人情不论他温亭湛回不回得来,都得把戏唱全套。”

他不但不会在公事趁着温亭湛不在给温亭湛使绊子,反而要再给温亭湛一个甜头,一旦温亭湛夫妇平安归来,会看到他因为这件事给他们夫妻带来的惊险而极力的弥补过失……

黄坚的老谋深算,叶辅沿都看不透,涉世不深,尽管聪明的墨轻雨更是被耍的团团转,根本不知道看不起举棋不定的黄坚,已经把她变成了手的利刃。她的心思已经完全被温亭湛猜了个正着。

机会只有一次,一旦夜摇光顺利产子,一旦夜摇光躲过这一次惊险,必然会回过头如同灭掉墨族一样灭掉她,算她侥幸逃脱,日后再想算计夜摇光,绝非易事,她心暗恨黄坚的人,但却没有时间计较,她要夜摇光死!哪怕是付出同归于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她则是修炼了什么邪术,为何能够招出如此多的邪灵!”金子不可思议的看着这由邪灵铸成的天罗地,不由心惊肉跳。

“夜摇光,你可还认得我?”墨轻雨的声音冷冷的响起。

夜摇光小腹一阵阵抽着疼,服用了温亭湛给她的药之后,疼痛已经缓解到了可以忍受的地步,她从温亭湛的怀里抬起眼,对正好掀开斗篷帽子的墨轻雨,尽管那一张脸已经毁去大半,夜摇光还是一眼认出来。

顿时明白了她这一场暗算来自于何人,不由唇轻轻一掀:“漏之鱼。”

“可有后悔?没有赶尽杀绝?”墨轻雨目光阴冷的盯着夜摇光。

夜摇光忍着痛闭了眼:“该死的人,迟早会死。”

“哈哈哈哈……”墨轻雨冷冷而又猖狂放肆的笑,笑过之后,她的双手蓦然一展,一股力量散开,她好似在放空灵魂一般散开了她的修为,“今日,看看谁是该死之人!”

原本悬浮在墨轻雨四周的邪灵在墨轻雨如同远古巫师一般双手掐出怪的手诀,仿佛向天祈祷一般伸向高空之际,一只只的全部撞入了她的身体,她的容颜开始扭曲而诡异。

“不好,她这是以身为鼎承载邪灵,熔炼邪灵体!”陌钦瞳孔一缩。

邪灵是鬼低级的存在,但邪灵一旦凝聚成邪灵体,那是鬼王还要难对付千百倍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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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4章 婴灵

看着墨轻雨吞噬了邪灵之后,迅速爆棚的诡异力量,陌钦和金子瞬间就将温亭湛和夜摇光护在了身后,两人瞬间结印,手诀翻飞的双掌之间,五行之气涌动。

就在墨轻雨吞噬了所有邪灵之后,身子瞬间胀大又瞬间缩,她的整个人都变了,容貌还是那个容貌,体型还是那般的体型,但是她浑身萦绕着一股看不见,摸不着,却能够深深感受到的邪恶力量,让四周的景色都为之一沉。

邪气肆掠,天地变色。

几乎是墨轻雨将邪灵全部吞噬消化成了一个邪灵体的同一时间,金子和陌钦双臂一震,五行之气交织成网,在他们双手划开之间,形成了一个球体的光屏,将所有人都笼罩在其中。

光屏形成的一瞬间,墨轻雨张嘴吐出一口黑色的气,那气体看似轻烟缭绕,但却蕴含着极强的腐蚀性,打在陌钦和金子联手布下的护体之气上,如同沉闷的锤子狠狠敲击在地面上,发出了极其厚重的声音。

夜摇光心一凛:“这绝非一般的邪灵。”

虽然夜摇光遇上的邪灵并不多,但她也是在家族的训练之下,堪称专业的了解过邪灵这种特殊存在的东西,对大部分邪灵是了若指掌,一般的邪灵凝聚成体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杀伤力。

“她用的婴灵……”陌钦看着因为愤怒,而身体扭曲变形的墨轻雨。

她的身体无数的地方在鼓起来,仿佛她的身体已经是一个布袋,里面装着数不清的活物在挣扎和乱撞,有些特别用力的将墨轻雨某一处直接撞到好似下一瞬就要戳破墨轻雨的皮囊,也更清晰的显现出来那活物的轮廓,是个看着二三岁的孩子的面容。

虽邪灵是一股气,没有形体,且不分男女老幼,但邪灵之中也有特殊的存在,那就是婴灵怨气或者戾气,婴孩儿乃是这世间最纯净的生灵,因为它们在降生之后还没有接触过多的杂气,这也是为何修炼邪功之人多选择以婴孩为引的缘故。

可,婴鬼好寻,婴灵却艰难。首先得有辨别邪灵之能,因为一股气是没有性别大之分。但这股气却是可以分辨出到底是什么样的生灵所留下,夜摇光自问她是没有这样的能耐,给她两个邪灵,她绝对无法分别出留下这一股邪灵的生灵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墨族乃是隐世家族,他们有独特的秘术也不足为奇。

但集齐这么多邪灵已经让夜摇光震惊,能够全部挑出婴灵,夜摇光都无法形容心中的惊骇,婴灵至纯之灵,为善则强,为恶则狠。

墨轻雨更是拼尽了全力,若非黄坚等人怀了她的好事,让她来不及熔炼,就带着这一年收集的所有婴灵急忙追上来,她哪里能够给夜摇光他们一个喘息之机?就差一步,仅仅一步。若是她邪功大成,修炼成邪皇之后,即便是千机来了,她也未必会害怕!

现在她匆忙吞噬婴灵,根本无法消化融合,就连陌钦和金子联手就能够抵抗得住她的力量,实在是让她恨极,体内无数的邪灵无法掌控,若不速战速决,她只怕还没有杀了夜摇光,就已经遭受反噬。

所以墨轻雨下手极狠,就见她振臂一呼,五官一阵扭曲,从她的七窍之中飞跃出一团团黑气,这些黑气仿佛在她的身体里走了一遭之后,就的到来新生一般,原本只是一股没有多少危害的邪气,可这会儿却成了比厉鬼还要凶狠且刚猛的气。一团团的砸在了金子和陌钦联手结下的光屏之上。

砰砰砰!

猛烈的撞击之声不绝于耳,这些黑气砸在了光屏之上散开。很快又凝聚,再度闯入墨轻雨的身体里,恰似充电一般,瞬间又满血复活的从她的身体里跃出来,再度朝着他们砸了下来,一波一波,永不停歇。

很快陌钦和金子的屏障都遭到了重击,尽管他们联手迅速的运气修补,但也一点点的划开了缺口,这些黑气更是无孔不入,稍微有一点缝隙就能够钻进来。看到陌钦和金子严防死守之下,依然有好几缕黑气逸进来,被温亭湛给击碎。

夜摇光知道不能这样下去,否则陌钦和金子会被耗干。

“阿湛,帮我……”在温亭湛又一次挥笛将飘进来攻击力并不强的一缕黑气粉碎之后,夜摇光抓住他的手,将她的五行太乙神针递给温亭湛,潋滟的桃花眼带着一点恳求之色看着他,“我现在不能产子,否则我们都会陷入险境。”

五行太乙神针之中,有一套针法可以推延孕妇产子,对修炼之人尤为有效,但却不知道为何不能由修炼之人的修炼之气来行针,非得习武之人,且内力深厚的真气才行,也许就是为了克制五行之气,夜摇光对这个研究了很长一段时间,为的就是看看能不能琢磨出一套真气克修炼之气的针法,教给温亭湛,让他减轻面对修炼者的无力感,却没有想到今日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你,我做。”温亭湛没有任何犹豫的抓起针,虽然夜摇光没有解释,但他们夫妻心意相通,夜摇光能够自己来的绝对不会在这个关键时候让他动手。

心中一阵感动和温暖,她就知道,无论面对怎样的境地,无论是何时何事,无论在多么严重的代价之下,只要她想做的事情,这世间都会有一个人,不问缘由,不计得失,毫不迟疑的顺着她支持着她,这个人不是旁人,是她的夫君。

“日月,太乙,神阙……”夜摇光迅速的报出穴位。

温亭湛面色不变,从容而又精准的下针,随着温亭湛最后一针撤走,夜摇光明显感觉到身体里一阵封闭,腹中那种坠落感也一下子消失,已经下落的孩子好似被一只手给塞了回去。

伸手贴在腹部感觉到孩子没有任何事情,夜摇光才露出了笑容。

“砰!”

一声巨响,夜摇光的笑容隐没,陌钦和金子的屏障被撞碎,夜摇光抬眼,一股浓烈的黑气彷如形成了一条黑色的巨龙,迅猛的朝着他们奔腾而来!

第1345章 墨轻雨之死

眼疾手快的夜摇光一把将温亭湛挡在身后,另一手手诀瞬息万变,阴珠从她的掌心飞出,一股强烈的阴气螺旋式的携带着阴珠席卷而去。

“轰!”

一声巨响,两股力量相撞,夜摇光从阴珠之中释放出来的浑厚阴气,将墨轻雨的邪灵之气粉碎,墨轻雨同时也被反噬回去的气力所伤,不由闷哼了一声。

夜摇光被眼疾手快的陌钦和温亭湛一左一右给搀扶住,饶是如此,波及的余力也是将他们三人逼退了不短的距离,但夜摇光到底比墨轻雨先稳住自己。

她不敢耽搁,挣开温亭湛和陌钦取出紫灵珠,向天空之上一抛,身子飞旋,裙摆铺散开之间,手如同穿过棉絮般的云层生来,柔柔的一托,落下来的紫灵珠便悬浮在她的掌心,在她指尖手诀变化之间,碎开无数的细小紫色星光。

另一手掐出一个手印,运足五行之气一划,星辉摇曳着紫色魅惑人心的光芒在她的面前绕了一圈,随着双手运转形成了一个八卦图案,夜摇光手腕一转,阴珠顿时出现,她侧首对着温亭湛喊了一声:“阿湛!”

话音未落,她握着阴珠的手就将阴珠推向了八卦图案上方的中心圆之中,几乎是夜摇光的阴珠嵌入八卦图案的同一时间,温亭湛细长宽大的手从她的正下方伸来,萦绕着至阳之气的阳珠被嵌入了下方的中心圆之中。

“让你尝尝我的阴阳八卦阵!”

奋力一旋身,双手一推,那炫目的由紫色星辉形成的八卦图案之中嵌着散发着赤红色和幽蓝色的阴阳双珠,被夜摇光用足了九成的力推向了墨轻雨。

墨轻雨才刚刚站定,听到夜摇光对温亭湛一声呼喊,抬眼就看到这一幕,她想要反抗已经来不及,只能急速的后退,想要纵身而起之时却发现这飞旋而来的力量仿佛一面镜子,通过束缚住她的影子而牢牢的束缚住她。

退无可退,墨轻雨只能够硬着头皮迎难而上,她双臂一展,无数的婴灵从她的身体里飞出来,从四面八方朝着夜摇光的阴阳八卦阵砸下去,这些令人头皮发麻的婴灵一砸在八卦图之上,八卦图顿时一阵扭转,在婴灵发出刺耳的叫声之中被吸了进去,绞得粉碎不留半点痕迹。

“天地万物,皆由阴阳而来,至纯之灵便由至纯之灵来破!”夜摇光双手游走了一个太极拳法,五行之气萦绕波动注入阴阳八卦图之中,阴阳双珠顿时光芒一炽烈,一红一蓝两束光芒飞射而出,交织着朝着墨轻雨飞袭而去。

一阴一阳,一冷一热,势如破竹的将墨轻雨身体里飞射而出的婴灵全部粉碎,面对这两股力量,墨轻雨整个神魂都仿佛挂上了千斤重力,完全没有办法提起来,兴起半点反抗之心,漆黑阴冷的双瞳眼睁睁的看着那两股力量交织着擦除绚丽的火花奔腾如她的体内。

至纯之灵自然是由至纯之灵来破。

墨轻雨感觉到阴阳之气在你身体里不断的乱串,从她的灵魂深处将所有的婴灵给一个个击碎,她费尽心机利用了墨族的秘术,耗时一年寻来的九九八十一只婴灵,她是想要借助这一股至纯的力量对付夜摇光,却没有想到夜摇光的身上竟然有阴阳双珠,同样是至纯之灵,她的纯阴之灵如何能够抵挡得了阴阳交汇?

她这算是作茧自缚,随着一只只婴灵被消灭,她的生命力也在大量的丢失。墨轻雨心中不甘,她恨她怨她怒,但她同样也是无可奈何。就在她眼中的神采已经开始涣散之际,她的耳边响起一阵不屑的冷喝:“废物!”

顿时,原本已经绝望的墨轻雨心神一震,这是日月山的心魔。这个心魔乃是他们墨族一位长老,算辈分应该是她的曾祖一辈,它之所以能够聚灵隐藏至今日,并且能够悄无声息的蚕食龙脉,这里面有着墨族不小的功劳,墨族供奉着这位先辈已经数十年,只不过不为外人所知,就连墨族也只有族长和几位长老知晓,她是无意之间才知晓,在墨族被灭之后,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位族老,于是偷偷来了日月山,与之定计诛杀夜摇光,却没有想到阴差阳错,造成了现如今的局面。

“族老……”墨轻雨哀求的呢喃一声。

“至纯阴阳至灵,正好给我做补品!”心魔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墨轻雨的哀求,它因为施展魔之领域,而在长延那里吃了亏,好不容易它发现长延应该在不久之前,一年之内中过魔毒,抓住这个空隙将长延束缚住,赢得了一个喘息之机。

但它到底消耗极大,现如今看到墨轻雨就仿佛一个饥饿到了极致的人看到了一桌丰盛的美餐,饥渴难耐。在墨轻雨惊恐的目光之中,她感觉到一股力量无声无息的融入了她的身体内,将在她身体里肆掠的阴阳二气吞噬,同时也从灵魂深处将她的神魂,生机吞噬。

她想过很多种属于她的结局,从她打算寻夜摇光报仇的那一刻起,她可能死在夜摇光的手中,也有可能和夜摇光同归于尽,更有可能在杀死夜摇光之后,死在缘生观的追杀之下。她没有想过活,但却从未想到她竟然是这样的死法……

死在唯一依靠和信赖,这世间尚存的仅有的和她有一丝血脉牵扯的人手里,被它当做了补品一口口的吞噬,她的心里涌现无尽的凄凉,神识越发薄弱之后,在生命的尽头,墨轻雨不甘心的问一句:“你教我修炼婴灵邪功,是否一早就已经把我当做了送上门的肥肉?”

“哈哈哈哈,还不算笨。”心魔猖狂的在墨轻雨的灵魂之中笑着,“我可是魔,是将你口中族老反噬的魔,你们墨族的人竟然傻乎乎的想要供养我,难得不知魔是无情无心之物么?”

神魂被彻底的吞噬之前,墨轻雨不由想到墨族的所作所为,心中凄凉一笑。

因果报应,天道轮回,不过如此。

第1346章 心魔淬体

夜摇光在察觉到墨轻雨不对劲的时候,迅速的将阴阳双珠收回来,此时心魔已经借助夜摇光重伤墨轻雨的阴阳之灵重新恢复了生机,同时拥有了属于墨轻雨的躯体。

“不对,这是……”陌钦比夜摇光先反应过来,“这是心魔淬体!”

“怎么会……”夜摇光在之前完全没有丝毫感觉,若非察觉墨轻雨身体里有一股奇异的力量竟然开始反噬她阴阳双珠的灵气,她都没有察觉到心魔又已经悄无声息的进入了墨轻雨的身体里。

“师傅,他们之间有血缘。”金子对此倒是比较懂,“心魔原就是心念而成,这只心魔反噬的修炼之人和墨轻雨有着血脉渊源,才能够通过血脉渊源潜入墨轻雨的身体,不被任何人所察觉。”

“难怪!”难怪,墨轻雨能够利用到这个心魔,原来他们之间竟然有着这样的牵绊,夜摇光心中冷笑,“墨族可真是天真的可笑。”

竟然与魔为伍,还打算养出一个大魔头光耀他们墨族的门楣么?

这个时候,心魔已经和墨轻雨迅速的融二为一,它动了动还不熟练的四肢,旋即目光满是侵略与饥饿的看着夜摇光的小腹。墨轻雨有一件事情办得漂亮,那就是寻够了婴灵,可惜她还没有来得及熔炼,就被夜摇光弄死了大半,如果墨轻雨熔炼成功再被他吞噬……

他何愁称霸不了整个魔界?

不过,现如今也不晚,虽然现在它的体内融合的墨轻雨残余的婴灵不多,可到底还是有底子在,如果能够吞噬掉夜摇光腹中那一个灵胎……

光是这般想着,它浑身的血液都已经开始飞腾,这种感觉还是它潜伏在生成它之人身上领略过,真是一种久违而令人舒服的感觉。它几乎是想都不想,五指一扣,一股刚猛犹如龙卷风一般狂暴的力量就朝着夜摇光袭去。

夜摇光早早就有准备,她那八卦阵收回来,并没有散去,而是在听到陌钦说这是心魔淬体之后,顿时双手在半空之中划了一个弧度,就将那八卦图幻化成了一个圈,将他们所有人包括被束缚的长延都护在其中,阴阳双珠随着她的手缓慢移动,而如同太阳绕着地球转动一般,在圆形的屏障之中不断的转动着,每交替转动一圈,护身之气形成的屏障就厚重一圈。

“咦,倒是有些本事。”心魔没有料想到夜摇光竟然有这样的能耐,倒是颇有些兴味,之前它急着解决夜摇光,是因为它没有形体,在成体的紧要关头,现如今它借助夜摇光对付墨轻雨的至纯之灵融合了墨轻雨的身体,已经完成了化形的关键一步,自然是有了闲心情,它被困在这里多少年,寂寞了如此之久……

两只手掌轻轻抬起,一缕缕浅灰色的气体如同一只只小幽灵般在它的双掌之间跳动,它的瞳孔一分二位,每一个瞳孔成为了双瞳,并且迸发出一点点瘆人的幽光,双手间的戾气也顿时仿佛傀儡一般充实了身体,朝着夜摇光飞旋而去,它们小小的一只,悬浮在夜摇光的护体之气前,张开了嘴,露出了尖锐的牙,对着夜摇光的护体之气就啃咬了起来。

夜摇光和陌钦包括金子都是惊骇的看着这一幕:“这是什么邪功?”

“师妹,快想办法,它在借此吸纳你的灵气,将之纳为己用!”清醒过来的长延焦急的提醒夜摇光。

夜摇光抬眼看向心魔,果然看到随着这些不知什么鬼的东西啃咬她的护体之气,仿佛所有被啃咬的都入了心魔的嘴里,它的脸上全然一幅心满意足的表情。

心下一沉,她不能再耗费修为护体,否则这些五行之气全部要被心魔给吞噬,到时候指不定她要被心魔给吸干,可是一旦撤手,他们合力都未必是这只已经成体的心魔的对手,夜摇光在这种危险的时候就越发容易急中生智。

她心思一转,大拇指在双手的食指上一划,指尖立刻冒出两颗血珠,两手同时一弹,那两颗血珠溅落在了阴阳双珠之上,顿时一股血色雾气蔓延开来,闪电般融合在了她的护体之气之中,顺着啃食她护体之气的东西奔入了如同吸血鬼一般吸她血心魔体内,察觉到不对的心魔及时终止了吸纳,却依然吸了一口气属于夜摇光的血气。

夜摇光双手间这时候飞出了无数张符篆,瞬间将心魔给包围困住。

“陌大哥,师兄快走,去为我们求救!”夜摇光吩咐了一句,瞬间趁着这个功夫将长延和陌钦送出了被心魔干扰的领地,扣住温亭湛手臂的手轻轻捏了捏温亭湛,带着温亭湛就朝着远方纵身而去。

这只心魔对她的窥觊明显已经超过了龙脉,如果她跑了,它定然会追上来,她就利用阴阳双珠,以阴阳之气作为遮掩,且拖上一阵,希望陌钦和长延脱离了心魔的束缚,就能够对外界传递消息。

原本,夜摇光是打算独自引开心魔,但她答应过温亭湛无论何时,都选择和他一起面对,与其让他替她担忧,让他在她受伤之后痛恨自己无能保护她,不如拉着他和她面对所有的惊险与危难!

心魔果然如同夜摇光所预料的那般,追了上去,但是在追逐夜摇光之前,它设下了一道更远的屏障,将刚刚脱离它控制却还没有完全飞出日月山的长延与陌钦困住,这日月山它盘踞了如此之久,哪里这般容易就由着踏入它地盘的人来去自如。

若非知晓夜摇光的身后还有一个千机,它不得不以最快的速度吞噬了夜摇光腹中的灵胎成就它的邪功,不再畏惧千机,它定然要先将长延和陌钦解决之后,再去追夜摇光,可如今时间紧迫,它不愿再耽搁,让夜摇光逃出生天!

因为心魔被耽搁了片刻,夜摇光倒是逃出了一段不小的距离,她是想要往缘生观而逃,却发现日月山的上空早就被心魔所干扰,她一时半会也无法脱离日月山,于是只能够用阴阳双珠来遮掩行迹,在日月山和心魔玩着躲猫猫的戏码。

第1347章 真的要生了

这个圈子一兜是三日的时间,日月山是心魔的领地不错,但夜摇光利用了阴阳二气,心魔淬体之后便没有无形无体之时那样的感官敏锐,因为它有了听觉嗅觉等已经不再是单纯的靠着感觉,反而每每要在发现夜摇光的踪迹之时,被夜摇光给躲避过去。

缠绕久了,心魔的自负之心彻底的被消磨干净,它不得不承认它是无法凭着真本事将夜摇光给揪出来。既然明的不行,那不只能采取非常手段!

心魔顿时折身去抓陌钦等人,企图以此来威胁夜摇光,却在它折回去之后,才发现陌钦和长延包括古灸那个凡人都早已经不见了踪影,这会儿连夜摇光也因为它的放任,而连一点踪迹都没有,立刻浑身萦绕着毁灭性的狂暴之气。

被追了三日的夜摇光总算是可以喘息一下,她早在这三日的时候寻到了一个隐蔽且萦绕着灵气的洞穴,这里可以遮掩她的气息,说实在的夜摇光浑身的五行之气都快消耗干净了,若非她的手串里储存量可观,早已经落入心魔手。

从芥子里取些能够吃的东西递给温亭湛:“快吃点东西。”

温亭湛陪着她蹿了三日,三日不但要担心她,也什么都没有吃,夜摇光真是又心疼又担心,害怕温亭湛的身体饿坏,连忙掏了一堆东西出来。

看着堆满的吃食,温亭湛哭笑不得:“好了摇摇,我哪里吃的晚这么多?”

“你已经三日未进食。”

“正是因此,我更不能暴饮暴食。”温亭湛对着夜摇光轻笑道,“我有服用丹药,并没有伤到身子,别担心我。”

说着,温亭湛先慢条斯理的喝了点水,再吃了些水果,干粮都没有入口,倒是金子好似被饿狠了一般也不挑,干粮什么的啃得不亦乐乎。

夜摇光将它拎起来扔到一边,自己坐下来陪着温亭湛吃了些东西之后,才皱眉道:“不知为何,连师兄和陌大哥都破出去了,可我还是寻不到法门。”

其实长延和陌钦才突破出日月山没有多久,还是夜摇光打的掩护,故意暴露了气息,险些让心魔给抓住,才遮掩着他们逃离出去,原本以为长延他们都能够突破出去,她定然也能够,却发现她似乎并不能。

“摇摇被担心,陌大哥他们既然出去了,相立刻会知会师叔他们来救我们。”温亭湛宽慰道。

夜摇光点头,这一点她也深信不疑,然而极少把希望抱在别人身的夜摇光和温亭湛难得一次,却不知道他们这一次终究要希望落空。

当长延和陌钦脱离了日月山,长延的确是立刻传信到缘生观,原本收到信息的师傅,便是处于闭关,也应该瞬间元神出窍前来相助,却让长延和陌钦等了足足的半个时辰也没有出现,陌钦和长延都觉得事态不对,两人当即直接赶往缘生观,由于距离较近的缘故,他们倒也是一盏茶的功夫回到了缘生观。

等他们二人回到缘生观之后,看到缘生观的大门口习武场,千机真君和源恩大师与益西长老正对峙着,从二人的方位可以看出,千机似乎是要离开,而源恩和益西长老堵在大门口,拦下了千机的去路。

陌钦和长延这才知道,为何千机迟迟没有赶来,竟然是两大高僧齐齐出手,要知道源恩在佛修的地位,以及益西长老的修为,二者联手绝对千机只高不低。

“你们俩当真要在此阻拦于我?”看到长延和陌钦赶来,千机的声音沉冷。

“阿弥陀佛,千机真君。”源恩开口道,“老衲与小友同样是忘年之交,若她当真有性命之忧,老衲绝不会阻止千机真君,甚至也不惜代价相助,可这一次小友夫妇会化险为夷,千机真君若不想背负罪孽,不如于我二人静待佳音。”

“本君杀妖魔救后背,还能够沾染罪孽?”千机目光沉沉的看着二人,“你二人素来是王不见王,难得今日竟然为了这件事同时来阻拦本君,若是不给本君一个合理之由,莫要怪本君不客气。二位大师可莫要忘了,这是我缘生观。”

源恩与益西对视了一眼,源恩才点到为止的开口道:“此事,事关我佛门一件大事,若是真君横插一手,势必要改变命轨,阻挠佛子转世。”

“佛子转世!”长延和陌钦倒吸一口冷气。

源恩这是泄露了一个巨大的天机,也是夜摇光腹所要生产的乃是佛子的转世灵童,难怪源恩和益西会这样的紧张,甚至极少碰面的二人会同时在这个时候来阻挠千机。

佛子转世需要契机,只怕这个契机要应验在心魔的身,如果千机出手解决了心魔,夜摇光的产子时间和佛子转世没有对,那是阻拦佛子转世,这个罪孽……

果然,千机听闻之后,脸色很是难堪,他似乎隐忍着没有爆发质问:“你们是为着佛子而来!”

源恩和夜摇光的交情较深,听了这话实在是有些尴尬,倒是益西一本正经的回答:“然。”

千机的脸色越发的冷,直接搁下狠话:“我缘生观乃是修道,与你们道不同。你们也无需讲些佛家大道理来敷衍于我,缘生观乃是摇光丫头的娘家,若是她不愿,没有任何人能够分离他们母子。缘生观粗陋,便不招待二位大师,二位请。”

面对千机的冷言冷语,源恩和益西也不再争辩什么,对着千机行了一个佛礼,双双离开了缘生观,千机到底没有去援救夜摇光,倒不是他害怕这一份罪孽,而是他知晓源恩和益西在夜摇光为产子前都会盯着他。

现在还不是和他们硬拼的时候,等到夜摇光产子之后才是最关键的时期,既然源恩担保夜摇光此次无性命之忧,那么他便在这里静待一次。

此时的夜摇光已经陷入了水深火热,心魔寻不到陌钦,开始寻日月山的生灵出气,首要的是龙脉,目的是为了逼出夜摇光,夜摇光正准备现身,却发现小腹一阵坠痛,她惊愕的抓住温亭湛:“阿湛,我是真的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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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8章 佛子降世

“师傅,大事不好,今日是一个极阴之日,那只心魔召唤出了整个日月山的邪气与阴气!”恰好这个时候,被夜摇光派出去打探情形的金子一溜烟的跑进来,急切的对夜摇光回报,说完之后,才看到夜摇光的脸色苍白,“师傅,你怎么了?”

夜摇光极力忍受着凶猛的阵痛,咬着牙齿:“我,我要生了……”

金子金灿灿的瞳孔一缩,它感觉到了夜摇光身体里有着一股纯净的灵气似乎在泄露,如今还不强烈,若有似无。若非它感觉敏锐也是察觉不聊,这只能证明夜摇光腹中不是凡胎,难怪心魔连龙脉之灵都不要,也要追着师傅跑。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随着师傅发作越厉害,她体内的灵气就会越发浓烈的涌出来,到时就无法再遮掩踪迹,师傅产子之时虚弱无比,如何应对心魔

怎么办,怎么办!

金子在洞内来回的踱步,不断烦躁的伸手揪着它头上的毛,将头发抓成了鸡窝也没有想出一个头绪。

就在所有人都焦虑无比的时候,山涧一阵摇晃,夜摇光依稀能够听到龙吟声,凄厉而又哀绝揉杂这悲鸣,腹中越来越痛的夜摇光,额头上大滴的汗液顺着脸颊滚落。

温亭湛用手巾不断的给她擦拭,绷着脸,抿着唇,环抱着她的手扣在她的脉门上,随时关注着她的情况:“别担心摇摇,放松心神,心魔在利用龙脉将你引出去,你没有现身之前,它不会真的残害龙脉,这已经是它仅有的能够威胁你的筹码。”

这样的时刻,明明他是那样的焦虑和担忧,可他温润清泽的声音依然不急不慌,平稳而又有力,仿佛四时花开的清涧徐徐流淌的甘泉,缓缓涌入夜摇光的心里,让她变得安宁而又祥和。

她因为疼痛而紧紧抓住温亭湛的手,对他绽开笑容:“阿湛,有你在,我不怕。”

夜摇光的话音才刚刚落下,又是一波剧烈的痉挛痛意袭来,她感觉身下被撕开,一股热流流下,她清楚的知道她的羊水破了。

随之而来的是大量的灵气倾泻而出,看着浓郁的灵气奔腾着朝着洞外而去,金子实在是想不出旁的法子,它一个闪身堵在了洞口,身子在洞口不断的膨胀,直到将整个洞口密不透风的堵住。

“金子……”夜摇光眼睛有些湿润。

洞口是天然形成的不规则形状,金子为了堵紧洞口,整个身体每个部位都有近乎扭曲的变形,有些缺口更是将自己紧紧的强行塞进去。毛乎乎的一团金色看不到它的五官,仿佛天然长在洞口一般无缝连接。

“师傅,我没事。”听到夜摇光声音之中的哽咽,金子的声音沉闷的不知道从哪个方位传来,让夜摇光都不知道它的头颅蜷缩在何处。

为了让金子少受点罪,夜摇光闭上眼睛深深的喘息了一会儿,积淀了足够的力量之后,她强行运气,将四肢百骸的力量汇入她的腹中,一点点的推着腹中的孩子。

夜摇光这一发力,一下子就把孩子推到了门口,随之而来的是大量的灵气入注的倾泻出来,霎时间浓郁的灵气厚重的交织成光,将漆黑的洞口照亮。

女人产子多少血腥之气萦绕,而夜摇光产子整个洞内空气清新得令人如坠仙境。深冬时节,洞内大半的生灵已经枯萎,唯有少数的在洞内残薄的灵气之下顽强的生长着。

灵气充斥着整个洞府,瞬间如一缕春风吹过荒原大地回春,整个洞府的花草树木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在生长,几乎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一朵朵娇艳的花变冒骨朵,舒展花瓣,娇艳盛开,一气呵成。

滋养完整个洞府,那灵气依然还在不断的膨胀,已经知晓自己是因为阴阳双胎怀孕的夜摇光此刻也深深的感觉到,一切似乎并不那么简单,她腹中的孩子似乎已经不仅仅是一个灵体之胎。

但是剧烈的绞痛已经容不得她多做思考,意识到这个孩子的不一般,夜摇光更不敢大意,她隐忍着剧痛,不吭一声,为的就是储存一点力量。待到最后关头,全力一拼,争取能够将孩子一举产下。

灵气还在不断的膨胀,堵在洞口的金子沐浴着灵气,已经忘记自己现如今的处境,感觉到仿佛一只属于母亲的手温暖而又轻柔的抚摸着它,令它身心舒畅,恨不能沉迷梦境而不自拔。

在金子沉溺到一片舒适之中后,越来越厚重的灵气不但没有消散,或者因为被这么多生灵吸纳而薄弱,反而越发的浓郁,在洞顶盘旋形成了一个漩涡。

一场灵气的风暴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形成,没有任何人察觉,知道靠在温亭湛怀里的夜摇光疼的不能自已而仰起了头,才惊愕的发现!

“砰!”然而,夜摇光还来不及发出一点声音,那风暴已经压迫到了定点,碰的一声巨响,一束强光爆开,那光犹如一只飞射的火箭,穿破厚实的山壁,凿开坚韧的石岩,直冲天际!

几乎是洞顶穿透的一瞬间,无数的枯枝一般细长黑色的东西涌了下来,将爆发出去的所有灵气全部吞噬,极阴之日,万恶肆虐。

心魔早就在金子堵着洞门的时候就已经通过地心之中的龙脉感应到了夜摇光所在的位置,只不过这个地方有点邪门,它竟然穿不进来,所以它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日子召唤出了整个日月山全部的恶灵,将夜摇光所在的地方密实的包围。

终于等到了这一个机会!

那黑色的藤条撒下来的速度比光还快,夜摇光瞳孔放缩间,就已经被如同蝉蛹包裹住。

“摇摇!”温亭湛看着这些诡异的东西从天而降,他被光刺白的视线还没有恢复,这些诡异的东西已经袭来,他迅速一掌劈下去。

然而,这些东西柔韧无比,随着温亭湛的力量一阵凹陷,旋即更加刚猛的反弹回来,直接把毫无准备的温亭湛给弹飞出去!

第1349章 佛子降世【2】

“阿湛!”身子被紧紧束缚住的夜摇光,看到这一幕不由心神紧绷,眦目欲裂的高喊。

眼看着温亭湛被抛飞的身子就要狠狠的砸在石壁之上,一道金光一闪而逝,金子纵身及时的将温亭湛拉住,拉着温亭湛一个旋身飘然落地。

见此夜摇光才暗暗吐了一口气,然而几乎是这一瞬间,她的视线一暗,整个人都被黑色的藤条裹在了其中,周身阴冷的气流在流蹿,耳边全然是凄厉的鬼哭狼嚎。

一股股阴气顺着她的眼耳口鼻身子是她的身下蹿入她的体内,夜摇光想要阻止,却是全然的无力,恰似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最后她只能选择运气,在孩子的四周萦绕起一股护体之气,将孩子保护住,不让入侵她身体的阴气对孩子造成伤害。

至于她自己她相信自己命硬!

作为母亲的夜摇光一心只想着孩子,而温亭湛却满心满眼却只有她一个人,再被金子接住落地之后,温亭湛一把挣开了金子,朝着夜摇光奔过去,却没有想到四面八方挥洒而来的细小黑藤阻断了温亭湛靠近的路。

他几个翻飞旋身躲避开这些黑藤的攻击,脚刚刚一落地就看到了夜摇光被黑藤密密实实的裹住,顿时眼底浮选一缕血色。

他正要不管不顾的冲上去,却被金子一把拦住:“师爹,师傅没事,你不可冲动,若是你受了伤,反而叫师傅分心,给了心魔可乘之机。”

金子的话倒让温亭湛冷静了下来,随着金子后退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心魔要的是夜摇光腹中的胎儿,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它只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夜摇光的身上,温亭湛不靠近威胁到它的范围,它就不会攻击。

“你适才说今儿是极阴之日,这些东西都是极阴之灵对否”刚刚和这些看似黑藤的东西近距离接触过,温亭湛体内的至阳之气受到了克制,所以他有了猜想。

“是,这些都是极阴之物凝聚幻化而来。”金子点着头道。

“那么极阴之灵便由极阳之物相克是否”温亭湛抿唇问道。

“是”金子点了一下脑袋,突然反应过来觉得不对,又想到温亭湛的阳珠,连忙解释道:“不行,师爹,师傅腹中的骨肉乃是因着阴阳双胎而来,阴阳恰好平衡,这些阴气虽则是欲侵蚀师傅腹中的骨肉,但到不了师傅腹中胎儿的平衡,可若是你的至阳之气涌入相护,若是师傅怀的是龙凤双胎,师爹你会亲手杀死自己的女儿!”

温亭湛身子一僵,他的目光凌厉的盯着金子。

金子有些害怕的咽了咽口水,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道:“除非,除非师傅腹中只有一个男胎,否则”

阴阳双胎只是一股阴阳之气,女修炼者吞噬之后,极其容易怀孕,但也未必就是龙凤胎,这要看阴阳双胎在体内的融合,若是融合之时至阳之气占了上风那就是一个男胎,若是至阴之气占了上风,那就是个女胎。

由于夜摇光的胎儿一直有着阴阳双胎灵气保护,金子根本看不出夜摇光所怀的到底是女是女亦或者二者皆有。别说金子看不出来,这世间任何一个人都看不出来。

三种情况,温亭湛若是要出手,亲手杀女的几率达到了三分之二

温亭湛的心一阵冷沉,然而他并没有犹豫的时间,看到夜摇光被漆黑的阴气裹在里面,温亭湛的目光越发的坚定:“你告诉我,至阳之气是否可以相助摇摇,助摇摇挣脱困境”

“有自是有相助但师傅能不能挣脱困境我也不知。”金子小心翼翼的回答。

至阳克至阴,这自然是毋庸置疑,可这其中太多的不确定因素,比如夜摇光的毅力与能力,比如温亭湛的能力够不够等等这些都是不能预测,事关乎到了温亭湛极有可能亲手杀女,金子绝不敢保证什么。

温亭湛自然懂其中的意思,所以他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的取出了阳珠:“替我开路!”

言罢,温亭湛一个纵身朝着夜摇光飞奔而去,金子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事实上它也有私心,现如今能对夜摇光有所帮助的只有温亭湛,比起夜摇光肚子里的孩子不论是在温亭湛的心中还是在它的心中,都没有夜摇光来的重要,因而它并没有尽力的去将温亭湛给拦截回来,而是顺势替温亭湛开路,将围攻温亭湛的至阴之气击散,让温亭湛顺利的跃到夜摇光的身边。

就见温亭湛取出阳珠,反手将阳珠扣入束缚夜摇光的阴气之中,那阴气受到了攻击,立刻蔓延而上,顺着温亭湛的手攀爬,眨眼间就将他整只手臂覆盖,顺着胳膊的筋脉侵入温亭湛的心脏。

手,顿时冰凉到了麻木,那一股阴气仿佛张着血盆大口的巨蟒似要将他整个人吞下去,好在阴气袭向他的心口之时,一股火热的气息萦绕而起,将阴冷之气隔绝在外。

原本夜摇光和心魔的争斗已经到了白热化之际,她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之际,一股火热的力量蹿入她的身体,让她整个人一震。更让夜摇光不可思议的是这一股力量竟然大量的被她即将出生的孩子所吸纳,仿佛鱼儿遇见水一般惬意与自在。

在这一股力量注入之后,夜摇光顿时腹中一股力量奔涌而来,她感觉到孩子瞬间滑落,甚至没有任何的疼痛感。

一声婴儿清脆的啼哭之声后,一束刺目的金光从天空之上沿着之前被灵气冲破的轨迹,如阳光将所有邪恶粉碎,那些阴气瞬间华为灰烬,就连施法的心魔也瞬间被包裹,在金色的光芒之中一寸寸的腐蚀。

“这不可能,不可能!”看着自己被腐蚀的双手四肢,心魔完全无法置信,它试图挣扎,最后却是徒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点点的在太阳升起之下灰飞烟灭。

海塔寺之中等待已久的源恩和益西都忍不住眼底泛起一阵激动的波澜。

“佛子降世,天下浊灭。”

第1350章 怨夫之气

除了孩子出生的那一瞬间,夜摇光感觉到了片刻被撑裂的疼痛以外,在孩子滑出体外之后,夜摇光清晰的感觉到一股充沛的灵气涌入她的身体,将她浑身的浊气都一扫而空,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觉得天地间的空气都为之一清。

她酸软无力的四肢,正在被一股清凉的气息慢慢的修复,那一股凉气所过之处,拂去了她所有的疲惫与痛意,让她的身体慢慢凝集气力量。

夜摇光完全不知道她浑身沐浴在一道道宛如佛像光环的金色光芒之中,温亭湛也看不见,只觉得他抱着夜摇光的身体,有着一股令人安详的气息在流窜,而他们的孩子光溜溜的躺在夜摇光的双腿之间,他想要伸手去将他抱起来。却仿佛隔了一道屏障,明明近在咫尺,可他伸手却触碰不到。

他小小的一团,没有其他孩子刚刚出生那样的污浊,浑身干净的仿佛在发光,他除了刚刚出来的时候叫了一声,然后就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一如还在母亲腹中的姿势,半弯着呈现月牙形。仿佛合着双手枕着他的小脑袋,让温亭湛看着,心里柔软成一片,这是他和摇摇的孩子,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温亭湛的目光柔和温暖,金子的双眼却满是惊骇,它看到了佛光!

乃是佛子转世才有的佛光,目光顺着佛光落下来,投在那小小的一团身上,它的眉头都皱成一团,如果是佛子……举凡佛子转世投身,那都是有大使命。

它不敢深想下去,这时候夜摇光已经吸纳了孩子反哺回来的所有灵气,夜摇光顿时浑身精力充沛的一跃坐起身,她清亮的眼眸,敏捷的动作,哪里像一个刚刚产子的妇人?将温亭湛都骇了一跳,夜摇光却没有看他,她第一时间目光落在了孩子的身上,她只听到了孩子苦了一声,有些担心孩子的安康。

夜摇光伸手,蕴含着五行之气的两指将他们相连的脐带剪断,动作温柔双手甚至带着一点点轻轻的颤抖将他抱起来,他的肌肤好光滑,身子骨好软,软的夜摇光不由一再的放轻动作,深怕让他不舒服。

意念一动,她往日给小孩子做的衣裳就落在了温亭湛的手上:“快给他穿上,不要让他着凉。”

“金子!”温亭湛喊了一声,就让开了路,他先去给夜摇光护理身子,让金子来接手小家伙,给小家伙穿衣。

夜摇光看着奔过来伸出毛乎乎双手的金子,她不乐意:“你让开,别扎着我儿子。”

金子委屈的看着它的双手,它身上的毛多柔顺?随着它的修为加深,就越发的柔软光泽,比兔毛都不逊色,竟然被师傅嫌弃!

金子握着拳头捶胸顿足,它觉得它要失宠了……

夜摇光由着温亭湛折腾她,自己完全不受影响的轻手轻脚的给儿子穿上她做的小衣服,将儿子包裹好之后,她抱在怀里,忍不住就用她的小脸蛋去蹭了蹭他。

“咯咯咯……”小家伙欢快的笑出了声。

夜摇光的眼睛更柔软了,她的手指勾住他的手指,将自己的五行之气输入他的体内,去探查他的身体,发现他的身体是健康的,用五行之气给他梳理了之后。就抱在怀里,一幅有子万事足的模样,舍不得撒手。

温亭湛忙活完,就看到夜摇光这副模样,顿时有些吃味,目光就那么直溜溜的落在夜摇光的身上。

也许是温亭湛那看似平淡的眼神幽怨太深,以至于夜摇光想忽视都不行,她抬起头,立刻动了动身子,将孩子和自己都窝进温亭湛的怀里:“你看,我们的儿子,他是不是好可爱?”

可爱?温亭湛低头看了一眼,软软雪雪的一团,被夜摇光用大红色的襁褓给包起来,更衬得玉雪可爱,黑漆漆圆圆当真像极了一颗黑珍珠的眼睛和温亭湛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小脸虽然不皱巴巴,还完全没有张开,但依稀知道一定很好看,躺在母亲的怀里,眼睛就直溜溜的盯着母亲,仿佛在好奇仿佛在欢喜,看不出情绪,乖巧的不哭不闹,这个怎么看怎么都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宝宝,温亭湛这一刻却总觉得不舒服,他努力的想要挑一根刺出来。

却发现好像都是徒劳,越是如此,心里越发的别扭。才刚刚出身,就知道卖乖讨好,以后一定是个不省心的。

小宝宝完全不知道他爹的想法,如果知道了如果有思想定然会大呼冤枉,人家还是个啥也不懂的宝宝,人家作为佛子转世,怎么也得与众不同点,不能像个平常的宝宝那么大哭大闹!人家什么都没有做,怎么就不省心了?

见温亭湛迟迟没有回答,夜摇光不由微微蹙眉看了他一眼:“不可爱么?”

温亭湛哪里敢说不可爱,但是他现在郁闷着呢,于是闷闷的点了点头。

显然,温亭湛的反应让夜摇光不满意,她用手肘捅了温亭湛一下,然后伸手解开衣襟,对温亭湛道:“闭上眼睛,我要喂儿子!”

温亭湛顿时就更郁闷了,他的夫人他什么地方没有看到过,现在他最爱的地方之一要分享给臭小子,还不给他看了。但是在夫人越来越暗沉的目光下,温亭湛还是乖乖的听话,一肚子郁结之气无法发作的他,看着还在张望的金子:“非礼勿视!”

金子缩了缩脖子,立刻遁了,怨夫之气已经凝聚直逼邪灵,它还是溜之大吉为好,省得被殃及池鱼。

“小宝贝,来吃东西,饿不饿?都是娘不好,险些忘了你还饿着肚子呢……”夜摇光的那声音,温柔的让温亭湛抓心挠肺,记忆之中他家夫人就从来没有对他这么温柔过,想当初他和夫人相遇的时候,他也还只是个孩子呢!

为何夫人当年也不曾这样温柔的对他!

令温亭湛更不舒服的声音还在后头,儿子那砸吧砸吧的声音,吃的多欢快啊!

吃就吃,还弄出声响,这个不孝子,定然是故意的,故意向他这个父亲挑衅!js3v3

第1351章 留不住的孩子

温侯爷的小肚鸡肠,夜摇光自然是不会读心术,不知道他心里的活动和想法,将孩子喂饱之后,夜摇光又逗了儿子好一会儿,才一把将儿子放在温亭湛的怀里:“抱着他,哄他睡会儿,小孩子要多睡,对身子才好。”

她需要换身衣裳。

温亭湛将孩子抱在怀里,妻子就当着他的面儿从芥子里取出一套衣裳,毫不避讳的换了衣裳,速度极快,然后转过身看到小家伙还在他的怀里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夜摇光不由不乐意:“它为何还没有睡?”

温亭湛被质问的有些懵,低着头看着精神奕奕的小家伙:“我也不知道……”

“你是怎么当爹的”夜摇光将宝贝儿子抱过来,然后轻轻的哼着歌谣,小家伙仿佛和母亲心意相通,没一会儿就满足的睡在夜摇光的怀里,夜摇光用眼神示意温亭湛,压低声音,“你就不会哄哄他么?”

“不会。”温亭湛很诚实的回答,他不会哄人,更别说是孩子,他只会哄一个人,那就是夜摇光。

“你是不是不喜欢他”夜摇光瞬间就炸毛,都压不住的拔高了声音,说完才意识到,低头看着小家伙安然睡熟,才重新放低声音,目光不善的看着温亭湛,“你如何是不会哄,就是不放在心上,你是不是嫌弃他不是你心心念念的女儿?”

温亭湛被夜摇光气势汹汹的质问轰得有些反应不过来,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然后态度良好的认错:“夫人教训的是,我的过失,绝不会有下次。”

夜摇光的毛这才被顺下去,轻哼了一声,才抱着儿子走出洞口,用五行之气将他护着,不让风霜侵蚀他半分。

十二月的天,雪花还在飘飞,但外面已经有了春暖花开的迹象,枝繁叶茂,有些盛夏才应该盛开的花儿也打了骨朵,夜摇光看着外面的景象不由惊呆了。

四周一片澄澈的干净,她抱着孩子的手莫名的就紧了紧,这样万物复苏的情势让夜摇光觉得有些心里不踏实,她唤回金子,带着温亭湛和儿子去寻找了龙脉,看到已经完全复活过来,生机旺盛的龙脉,夜摇光更加的不安。

“摇摇,你在担忧什么?”感觉到妻子的不安,温亭湛低声问道。

“阿湛,我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我总觉得我即将失去什么……”夜摇光突然有些莫名的心慌。

“师傅,你的孩子乃是佛子转世灵童……”金子低着头说道。

夜摇光的瞳孔一缩,她蓦然看向怀中安睡的孩子:“你说什么?”

佛子转世,怎么会是佛子转世,他们一家都无佛无缘,她更是修道一途,佛子怎么可能投身到她这里!佛子转世,就必然不属于爹娘,一定要送到他属干的地方,一想到她才刚刚生下来的孩子,就要离她而去,夜摇光只觉心中宛如有一块肉被生生的挖走。

“师傅,我没有看错……”金子也觉得有些残忍,可它不得不让夜摇光接受这个事实,因为这事儿迟早要面对。

佛子归属佛门,不能留在凡俗,否则会百病缠身,在世俗之中耗尽佛缘而亡。

夜摇光知道金子不会欺骗她,她慌乱的心逐渐的冷静下来,她一把抓住温亭湛:“湛哥儿,我们去缘生观。”

她要去找千机师叔,问问可有法子能够让她将孩子留在身边,她十月怀胎,满心期待,生下来的孩子,竟然和他们没有缘,出身就得骨肉分离,要她如何能够接受?

“好,摇摇别急,我们现在就去。”温亭湛能够感觉到夜摇光的心焦,聪明如他也已经从金子和夜摇光的谈话大概知晓了他们的孩子来历非比寻常。

温亭湛又联想到了心魔,想到了这日月山的变化,虽然他心中和自己的孩子会较劲儿,但却绝对没有可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骨肉这样小就无父母在侧,尤其是这样的局面会让夜摇光的心受伤,温亭湛就更不能容忍。

然而,当夜摇光一行人来的缘生观,在缘生观的大门口看到源恩和益西之后,她几乎是本能的掉头就想走,两人却先一步拦下她,源恩开口道:“小友何故来去如此匆匆?”

夜摇光将孩子护住,防备的看着二人:“你们是要强抢么?”

“阿弥陀佛。”源恩念了一声佛语,颇有些语重心长的说道,“小友,你将他强留在身侧,正如宣家夫人之于宣家麒麟公子。”

这个比方不可谓不形象,一下子戳中了夜摇光最痛的地方,她浑身的戾气都萦绕而起,然而不论是源恩还是益西都不动如山,他们不会强抢,因为夜摇光已经别无选择,佛子必须要在得道高僧的拥护下成长,凝聚佛力,传授佛法,辅助佛修,方能够成长,强留在世俗之中,不啻于是将鱼儿强行带离水中,任其干枯而死。

“我一定会想出法子!”夜摇光冷冷的扔下这句话,就带着温亭湛和孩子进入了缘生观,远远的千机已经亲自带着长延和陌钦等人迎了上来。

夜摇光没有多看益西和源恩一扬,就和千机等人进入了缘生观,千机很任性,一点也没有觉得将源恩和益西扔在外面失礼,他现在不待见他们,就不招待他们。

“小师叔,慢点慢点……”

夜摇光和千机等人一进入缘生观,就看到一个小肉团跌跌撞撞的跑过来,远远的一个小道童追着,这小肉团才刚刚学会走路的样子,夜摇光瞬间知道这是百里绮梦的孩子,算算年岁刚刚一岁半,小家伙扑在她的腿上,瞬间就沿着她的腿爬了上来,夜摇光不得不一手抱一个。

小家伙似乎很高兴,咯咯咯的笑了,看到这个孩子纯净的笑容,夜摇光想到了百里绮梦,她也是刚刚生下孩子,就和孩子骨肉分离,天生灵体,百里绮梦护不住。又看着自己的孩子,佛子转世她留不住。此刻,她才能够切身的体会到,当初百里绮梦的心痛。

第1352章 斩佛缘

“琪哥儿?”夜摇光一手抱着他,用额头蹭了蹭他的额头。

仲尧凡给儿子取名仲寒琪,当初把他送到缘生观成了长建师兄的弟子,一年半的光阴,小家伙长得真是壮实。

“鱼,鱼……”仲寒琪对着夜摇光吐字,张嘴间竟然还有小泡泡。

“弟子见过师尊。”跑上前的小道童恭恭敬敬的向千机真君行礼,在千机轻颔首之后,他站起身,对着夜摇光解释道,“师姑祖,小师叔他再喊师姑祖姨。”

夜摇光诧异的看了看怀中的小家伙,不由笑得更加有母爱:“你知晓我是你姨母?”

“鱼,鱼……”仲寒琪不亦乐乎的叫着。

夜摇光被他吐字不清萌萌的声音逗乐了,然后就抱着他和自己的儿子一道走:“琪哥儿就交给我,你做功课去吧。”

小道士每天都需要做功课的,和佛家弟子一样,他们要学习的东西比世俗的人都多,天文地理是基础,算术几何,语言医术等等不计其数,只不过他们学习的环境没有功利。

“是,弟子告退。”小道士对千机真君和夜摇光行了礼,就退下。

温亭湛看着夜摇光一手抱一个,有些辛苦,于是伸手想要将仲寒琪给抱下来。

“噗……”仲寒琪一点面子也不给温亭湛,对着温亭湛喷了口水,然后肥肥的小身子一扭,就面对面的抱着夜摇光,给温亭湛留了一个小背影。

夜摇光见此,连忙将他们的儿子递给温亭湛,给温亭湛一个台阶下。

将自己的儿子抱在怀里,看着他安静的熟睡,温亭湛觉得孩子果然是自己的更可爱!

夫妻两一人抱着一个孩子进了屋子里,屋子里一下子气氛就有些压抑的沉重,夜摇光的心也是跌落谷底,早在这里见到源恩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长延他们之所以没有搬到救兵,必然是源恩和益西出手阻拦,因为她的儿子是佛子转世。

这是佛门的大事,源恩和益西决不能让任何阻挠佛子转世。所以,千机师叔是知晓了所有的事情,也知道她为何抱着孩子来缘生观,千机师叔这样的反应,是在告诉她,他也没有办法。

“师妹……”打破寂静的是长延,他迟疑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和师傅想问一问你的心思。佛子转世灵童应验在你的身上,这是天意。我们修炼之人最忌讳逆天而行,你若是将他强留在身侧,其后果你也应当知晓。”

夜摇光的目光落在温亭湛怀中他们的骨肉身上,她长翘的睫毛轻轻一颤。

“但母子之情乃人世三纲五常,若是师妹不能割舍,师傅倒是有一法子。”长延话锋一转道。

夜摇光霍然抬起头看着长延,她潋滟的桃花眼之中满是期待:“师兄,是何法?”

长延别开眼,不愿意与夜摇光那样璀璨饱含着希冀的目光相对,他有些沉重的说道:“斩佛缘。”

夜摇光双眸一睁,她的眼底难以置信的光一闪而逝。她虽然是道修,但是她接触的佛门弟子,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数之不尽,对于佛修她是有一定的了解。

所谓的斩佛缘,就如同灵修剔灵根,妖修挖妖骨是一个道理。但不同的是,后面二者一旦熬过去,除了身子可能较为虚弱以外,并没有旁的妨害,而前者一旦斩断佛缘,那么从此以后不但体弱多病,且再也不可能得到任何关于佛的庇护,且极容易被妖魔鬼怪附身。

“师妹,我们会护着你们母子。”长延郑重的承诺道。

夜摇光有些失神的摇着头:“再周密的保护都有鞭长莫及之时,我也不想他如同明光一样在药罐子里泡大,且他还这样的小。强行斩断佛缘,他如何能够承担得住?便是他能够承担得起,谁来替他斩断佛缘……”说着,她抬起头看着千机真君,这里能够做到这一步的只有千机师叔,当然还有源恩和益西,可她知道源恩和益西绝不会如此行事,“我不能如此自私。”

因为她割舍不下,就让千机师叔承受天谴,强势的让自己的孩子斩断佛缘,从此成为一个弃天也同样被天所弃的人,她不敢信誓旦旦的说,她能够让他在斩断佛缘之后,平安如同正常孩子一样长大……

“师妹……”

“不用说了,长延师兄。”夜摇光牵强的扯了扯唇角,她站起身,“我有些累了,师叔、师兄我想去歇息会儿。”

长延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千机却先一步开口道:“去吧。”

夜摇光匆匆行了一个礼,将仲寒琪交给长延,就从温亭湛的怀里抱过自己的儿子,和温亭湛匆匆去了她的房间,她在缘生观一直有着自己的屋子。

一路上,夫妻二人都沉默不语,一股压抑的气息在他们的身边流动,一直到进了房间,温亭湛将平日里打扫院子的道童打发,就连金子也不留下,关上房门,才将夜摇光和孩子揽在怀里,低声道:“摇摇,是我对不住你。”

聪慧如温亭湛,他如何不懂,他的儿子这是在替他还债,夜摇光是修道之人,如何也不可能与佛门扯上关系,更不可能诞下转世的佛子灵童。他已经从源恩那里知晓,他应该命中注定是源恩的弟子,是他脱离了命轨,所以应验在了他们的孩子身上。

夜摇光头一偏,额头抵在温亭湛的肩膀上:“阿湛,不是你的错。若真的有错,也是我的错。”

是她改变了温亭湛的命,她得到了温亭湛的情,将他从纯净无暇,拉入了这个纷乱的世俗,天道轮回,因果还报,就是这个理。

只是她是做母亲的,让她这样轻易的割舍了亲骨肉,夜摇光的心真的说不出的痛。百里绮梦和仲寒琪分离,尚且有团圆的一日,只等仲寒琪长大成人。可她的儿子,一旦入了佛门,那就必须斩断七情六欲,她可能这一辈子都没有可能听到他还她一声娘的机会。

想到这里,夜摇光的眼眶不由泛红。js3v3

第1353章 佛子之争

“摇摇……”温亭湛声音从喉咙之中发出来有些干涩,他从未像如今这般无力而心痛,这也是他第一次在夜摇光那双永远泛着阳光般潋滟之光的桃花眼之中看到了一丝绝望。

曾经他立誓要将她呵护在羽翼之下,不让她的人生有一丝忧伤,可现如今真正带给她刮骨割肉般疼痛的竟然是自己。他伸出双手想要将她揽入怀中,却第一次不敢去触碰她。

似乎感觉到了温亭湛心境的变化,夜摇光抬眼,她迅速的眨了眨眼睛,将眼底的泪光逼退,对着温亭湛释然一笑:“阿湛,我产子之时,金子可有告诉你,你用至阳之气助我产子,会如何?”

温亭湛身子微微的一僵,他有些不敢与夜摇光对视,低下头他好一会儿才哑着嗓音道:“摇摇,我不能失去你。”

我可以失去整个世界,唯独不能失去你。如果一定要在孩子与妻子之间做出一个选择,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她。

夜摇光的唇角绽开,她的笑容有些复杂,欣慰、感动还有些悲伤,她靠入温亭湛的怀里,轻声道:“阿湛,还记得我当初在昆仑山编织狗尾巴指环时对你说的话么。”

温亭湛漆黑幽深的眼眸静静的看着她,有微弱的光在轻轻的闪动。

“我说过,爹娘会老去,兄弟姐妹会各自成家,子女终有一日会长大高飞,唯有夫妻是一生一世,相扶相持一辈子不分离。”夜摇光抬起眼,她的眼底依然有水光,她看向他的眼眸格外的坚定,“你说,你不能失去我,我亦然。”

“摇摇……”握住夜摇光肩膀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紧,温亭湛极力的压制住自己心中的澎湃。

顺势更加紧密的依偎到温亭湛怀里的夜摇光,眼神有些空茫的看着外面湛蓝的天空,她似自语一般呢喃:“我,我权当他已经长大了便是……”

孩子长大了就应该拥有属于自己的天地,做父母的就只能放手让他们飞往属于自己的远方。

似有针一根根的扎在温亭湛的心口,他能够感觉到夜摇光那句,我权当他已经长大了便是,到底耗费了她多少力气,又透露着她多少的辛酸和无助。

暗自深吸一口气,温亭湛柔声道:“摇摇,你陪着孩子好生歇息会儿。”

“嗯。”夜摇光这会儿也不想多说什么,就顺从的点了点头。

原本她就刚刚产子,虽然吸纳了孩子反哺回来的灵气,身体不虚弱。但自从知晓孩子是佛子转世的时候,她就一直紧绷着神经,这会儿心也是有些疲惫。因此,在温亭湛贴心的照顾下,她很快就抱着儿子睡了过去。

温亭湛等到她熟睡之后,才起身离开,出了缘生观。源恩和益西都在门口没有离去,仿佛早知晓温亭湛会来,两人都静静的看着他。

温亭湛站在二人的正前方,他先是向二人行了各自不同的佛礼,才直起身问道:“二位大师,念在以往的情分上,我想请教二位大师一个问题。”

“温施主请问。”源恩开口道。

“犬子,是否必须皈依佛门?”温亭湛问的很直白。

源恩和益西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同时颔首,见温亭湛无力的闭了闭眼,源恩才开口道:“温施主,佛子皈依佛门,现下已经不仅仅是天意,而是解我佛门之危。”

“此话何解?”温亭湛敏锐的抓住这个话题。

“温施主和夜小友去过修罗岛玉皇殿,想必知晓三身心法。”源恩和益西对视一眼之后开口道,“那三身心法的创始魔皇并没有被消灭,一直被三位高僧镇守在渤海之边,可三位高僧即将圆寂,一旦三位大师圆寂,魔皇无人可镇守,必然会破开封印逃出,届时必然是一场天下浩劫。”

“犬子不过是方降生的稚子,何以承担如此大任?”温亭湛质疑。

“佛子降世,天下浊尽。”源恩解释道,“令郎乃是佛子转世灵童,他的身上有至纯之灵,现如今唯有他才能够替代三位高僧。”

“大师要将他送到渤海之边?”温亭湛沉着的问道。

“若是温施主和夜小友信得过老衲,就将令郎交给老衲,老衲会带着他守在渤海之边。”源恩对温亭湛保证道,“老衲定然会悉心教导。”

“温居士,我也愿收令郎为徒,我教与中土佛门不同。”这个时候一直寡言少语的益西长老开了口,“我教门徒,虽则要守戒律清规不可成婚生子,但却不必斩断父母亲缘。”

佛子转世灵通,益西如何能够不来争取?他有如何不知道源恩比之于他与夜摇光夫妇渊源更深,但他并非没有胜算,他的筹码就是藏传佛教比中土佛教更加人性化与宽松,这是吃准了夜摇光夫妇对孩子的骨肉之情。

果然,益西的这句话,让温亭湛的目光微微闪动,显然温亭湛是意动了。温亭湛能够不心动么他的妻子不就是因为要和孩子斩断了血缘才会如此心如刀割如果当真可以两全,也许摇摇心中的伤痛不会那般的深。

将温亭湛动摇,益西进一步道:“温居士,令郎拜入我门下,自然是由我携令郎去渤海之边镇守,我教有镇魔宝塔一顶,每到春暖花开,魔气锐减之际,我都可以携带令郎回到海塔寺,温居士和夫人在此,每年可有三个月与令郎团聚。”

天伦之乐,在藏传教之中也是一种极其重要的修为,益西是完全可以承诺温亭湛每年让他们一家三口团聚三个月。

“温施主,凡是自有因果。”源恩无法反驳益西,藏传教的规矩的确是优势,但他也不得不提醒温亭湛。

温亭湛注定是他的弟子,但因为夜摇光这颗异星而改变,但因果还报,佛子降世就是一个因果。若是今日温亭湛因为夜摇光而选择了益西,这个因果就没有了结,早晚有一日还要历史重演,他绝非是威胁温亭湛,纯粹的是善意的提醒。

第1354章 豁然开朗

源恩的话让温亭湛再度犹豫起来,他觉得他已经不能做主,如何选择都在于夜摇光,于是他像源恩和益西行了礼:“此事,我须与内子商议。”

源恩和益西并没有阻拦,温亭湛回去之后,夜摇光依然累极在沉睡之中,倒是他们的儿子,已经醒过来,睁着一双漆黑的大眼睛,正在奋力的动着被襁褓束缚的小手,似乎是想要咬自己的手指,但如何都达不到目的。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因为吃不到手手而哭闹。

看着儿子,温亭湛的心瞬间就柔软下来,他轻轻的坐在他的一侧,伸出手指,用指腹去摩挲他的脸蛋,也许是因为要失去了,温亭湛心中的压抑与疼痛丝毫不逊于夜摇光,明明还这么小,哪里能够真的当做他已经长大?

“你是这样的乖巧,可爹真希望你没有这份乖巧。”温亭湛轻声一叹。

乖巧意味着早慧,早慧意味着慧根,他的慧根来自于佛子转世。

纵使有慧根,可小家伙依然还是一个正常的孩子,他自然是听不懂父亲的话,依然不知愁为何物的咿咿呀呀的叫着,微微动着小胳膊,仿佛在召唤着父亲,让父亲来与他一起玩乐。

温亭湛将小家伙抱起来,他有心将他抱出去走走。但一想到夜摇光不知何时会醒来,这个关口一旦夜摇光醒来看不到孩子,只怕紧绷的那一根弦会崩断,彻底的崩溃,那场面温亭湛光是想想就心痛的窒息,因而只能抱着小家伙在房间里面说会儿话,陪着他不知道玩什么打发着时间。

夜幕降临的时候,夜摇光幽幽转醒,她坐起身看着晃动的烛火之中,温亭湛抱着笑得欢乐的儿子,正在陪着他看着他似乎有些感兴趣的灯笼流苏。温亭湛显然是将她怀孕时对他的叮嘱记在了心上,害怕孩子的眼睛被灯光呛着眼睛,因此用身体遮挡了光,将孩子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中。

夜摇光的眼睛微微发涩,她一直都知道温亭湛会是这世间最好的父亲,这样温馨的画面她在怀孕的时候畅想了无数遍,原以为终于可以实现,却没有想到会迎来这样的一个局面。

也许是老天爷觉得她得到的实在是太多。所以,让她连着失去两个儿子,开阳成了明光的孩子,亲生骨肉不得不皈依佛门。

温亭湛很快就感觉到夜摇光醒来,于是抱着孩子走到她的身边,看着她极力掩饰眼底的忧伤,温亭湛也没有戳破,而是笑道:“永福侯夫妇下午之时来了缘生观。”

每年过年的时候,是仲尧凡和百里绮梦约好的来看望孩子的时候,眼看着还有两日就是新年,仲尧凡和百里绮梦也是时候该来了。

“是么?我和绮梦也有半年未见。”

来西宁之前,她和温亭湛去武昌府追查税银案,后来案子结束他们回到帝都没有几日就直奔西宁上任,走前都没有来得及去和百里绮梦当面道别,算起来他们真的有半年未见。且,他们现在颇有些同病相怜,夜摇光倒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百里绮梦。

夜摇光并不知道,百里绮梦和仲尧凡去年都是年后才来见仲寒琪,今年之所以会如此之快,乃是因为温亭湛央求了长延亲自去帝都用了半日的时间将他们接来,所以百里绮梦已经知晓发生了何事。

两人见面之后,百里绮梦开口道:“我来前帝都发生了一件事儿,宁安王妃不慎小产。”

“这是为何?”夜摇光皱眉,宁安王夫妻情深。之前是因为宁安王的身体里有个鬼兄弟,自从这件事解决之后,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的宁安王就很努力的想要有个子嗣,好不容易在她来西宁不就之后从喻清袭的信中得知宁安王妃有孕,宁安王宝贝的不行,为此还推拒了陛下的委派,被陛下骂难成大事也不在意。

在这样的情况下,宁安王妃想要小产只怕不容易,且宁安王也没有其他人。

“究竟是因何,我们也不得而知。”百里绮梦摇了摇头,而后叹息道,“只能说世事无常,宁安王已经三十有五,至今无一儿半女,孩子果然是一种缘分。”

夜摇光看着百里绮梦,她突然明白了百里绮梦为何特意对她提起这件事,不由欣慰道:“谢谢你,绮梦。”

是啊,这世间多少母亲,还来不及看上自己的孩子一眼,就骨肉分离?如宁安王妃,她的孩子尚未成型,还不知是男是女,她就失去了。还有多少女子拼劲全力生下孩子之后,就天人永隔?比起这些,她已经很幸运,她的孩子是平安的来到这个世界,会一直与她活在同一片天地,做母亲的对孩子的要求,不就是喜乐与安康么?既然这都已经有保证了,她还需要奢求多少?

她常常说要知足,却依然忍不住贪心了。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百里绮梦失笑道,“若真是要谢,那也应当是我。”

“我不如你看得透。”心一下子就因为百里绮梦的点拨而开阔,夜摇光不由露出了产子之后久违的轻快笑容。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这也是和琪哥儿长时间的分离自个儿宽慰自个儿琢磨出来的道理。”百里绮梦摇着头轻笑道,“你不过是初为人母才会一时想不明白。”

“也许是在世俗太久,我也越来越入乡随俗,与凡人一般私心越重。”夜摇光自嘲道。

“谁没有个看不透的时候?神佛在戳中痛处之时也未必不会迷失。”百里绮梦宽慰道,“摇光,我们其实已经很是有幸。你也不用担心孩子,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将他生下来,我们做娘的经历给了他们能够给的最好的一切,便对他们再无亏欠,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造化,任其来去,不以悲为痛,不以喜为乐,柳岸花明之后定然是繁花似锦。”

百里绮梦的每一个字都敲入夜摇光的心底,让她一直沉闷的那一股郁结之气全部消散。

第1355章 摇摇的选择

心情一下子开朗的夜摇光,和百里绮梦并没有聊多久,一是不想打扰他们夫妻和仲寒琪团聚的时光;二是她也有些迫不及待的去看温亭湛,这几日肯定是让他担忧了。

当她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就看到温亭湛侧身坐在软榻上,摇着拨浪鼓逗着儿子,这拨浪鼓是仲尧凡带来,可小家伙似乎对这东西并不感兴趣。睁着眼睛,偶尔会吐泡泡,可爱至极,这会儿看着这一幕,夜摇光的心也没有那么酸涩。

她唇角绽开一抹轻柔的笑,缓步走上前,与温亭湛一左一右坐在软榻上,从温亭湛的手中抽走儿子不感兴趣的拨浪鼓,在手中摇了摇:“阿湛,我们把儿子送到永安寺吧。”

这样坦然的语气,让温亭湛审视的看了夜摇光一会儿,就怕她是故作逞强的镇定,好一会儿发现她是真的想明白了,温亭湛才开口道:“我见了源恩大师和益西长老……”

温亭湛将二人对他说得话一字不漏的告诉夜摇光,包括源恩和益西各自的条件。

夜摇光其实之前是没有心思想其他,这会儿不纠结儿子的事情之后,她瞬间就没有源恩和益西这两个不同佛教的代表人物齐聚缘生观的因由,为着她的儿子来。藏传教和中国传教是不同,对外的时候他们自然是同气连枝,但不是对外,影响到各自利益的时候,也是有冲突,比如这一次,关系到藏传教和中土佛教的兴盛。

“阿湛,你是如何作想?”夜摇光抬眼看向温亭湛。

温亭湛目光柔暖,冲着夜摇光莞尔:“我都听你的。”

夜摇光笑了笑低下头,垂着长翘的睫毛去逗弄儿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母子连心,明明温亭湛摇着拨浪鼓,小家伙无动于衷,仿佛听不到看不见。而夜摇光一凑近,小家伙就咯吱咯吱的笑了起来。

“小没良心。”见此,温亭湛不由笑骂了一声。

夫妻两就为着小家伙玩乐了起来,一日的时间很快就过去,既然已经决定放开儿子的手,夜摇光就让千机师叔将益西长老和源恩大师迎接进来,纵使佛道不同宗,但益西长老和源恩大师在各自的领域地位并不比千机师叔底,这样一直冷着他们也不好。

“老和尚,益西长老,先前多有怠慢,万望见谅。”将源恩和益西请进来之后,夜摇光先赔礼,但不论是益西还是源恩都不着痕迹的必让开。倒不是他们为了佛子而巴结夜摇光,而是夜摇光从诞下佛子的那一瞬间起,她的身份就变了。

不论夜摇光是不是道修之人,只要她将佛子送入佛门,她就是佛母。

夜摇光并没有想到这些,只是当做源恩和益西修养好,于是她站起身子,看向二人,她站在正中间,益西和源恩站在她的左右前方,她抱着孩子略顿了顿走向益西长老,她的脚步很是缓慢,但每一步都牵动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即便是修为高深,已经到了心如止水忘我境地的源恩和益西也是忍不住心潮起伏,只见夜摇光停在了益西长老的面前,她语气充满着感激:“益西长老,不论是当年长老的帮扶之情,亦或是今日长老愿意给我们母子行如此大的方便,都让我感激不尽。”说着,夜摇光的目光落在睁着黑溜溜眼睛的孩子,脸上是一片慈爱之情,“若是可以,这世间只怕没有任何一个母亲愿意和孩子斩断亲缘。”

“夜居士是如何决断?”益西面色不变,眼无波澜。

“我是修道之人,我信奉天道轮回,益西长老佛法高深,定然知晓我们夫妻与源恩大师的渊源。”夜摇光的目光划过温亭湛,对他轻轻一笑,才对上益西古井无波的眼睛,“骨肉分离之痛,我不愿再承受一次。因而,我只能多谢益西长老的厚爱,我儿与长老缺了些师徒之缘。”

夜摇光的抉择显而易见,她选择了源恩,即便明知道将孩子交给源恩,从此他就是佛门子弟,从此他不得不斩断七情六欲,为了不影响他的修行,她日后甚至不能轻易的去探望他,她的不克制将会毁了他,这就是一行有一行的规矩,身在这个圈子里,就必须遵守规则。

但,她知晓若是今日她因为一时的私心,将孩子交给了益西,和源恩那一段渊源斩不断,迟早会再度应验,届时只怕她还要为她的私心付出更惨痛的代价。

“夜居士的选择,我知晓了。”益西长老虽然有些失落,但他依然态度未变,他的目光越过夜摇光落在温亭湛的身上,“我知晓侯爷在大力融合蔵汉二族,这是大功德,此后数年我都会在海塔寺潜心修炼,若是侯爷有所求,可入海塔寺。”

夜摇光感激的看着益西长老,高僧的心胸和气度从来不可估量。益西在青海的影响力绝对不逊于青海都统黄坚,甚至在某方面威望更高,温亭湛要融合汉藏两族,如果有益西的帮助,那将会事半功倍。其实,益西可以在当初劝谏温亭湛的时候就将这个当做条件说出来,但益西没有,这就是高僧的胸怀。

“多谢长老。”温亭湛自然不会推辞,对着益西行礼。

“恭贺大师。”益西也不忘对源恩大师报以最真诚的祝贺。

“阿弥陀佛,多谢长老。”源恩大师也是很尊敬的回礼。

之后,益西便没有再多言,而是与千机道别之后,转身潇洒从容的离开。

等到益西长老离开之后,夜摇光低头闭眼在孩子的额头上落下深深的一吻,不再犹豫的将孩子递给了源恩,纵然她想开了,想透了,但依然心痛的无法呼吸。

源恩伸手郑重将夜摇光的孩子接过,将他抱在怀里,素来慈悲平静的眼眸多了一分愧疚。

温亭湛上前将妻子揽入怀中,用自己的胸膛给她温暖,让自己的肩膀成为她的依靠。

“智慧清静,道德圆明。真如性海,寂照普通。心源广续,本觉昌隆。能仁圣果,常演宽宏。惟传法印,正悟会融。坚持戒定,永继祖宗。”源恩对二人念了一句,“此乃我佛僧普,孩子派在老衲之后,应是广字被,小友可为他取法号。”;

第1356章 广明

让夜摇光取法号,也是源恩仅能够给夜摇光和温亭湛最后一点为人父母的权利,就相当于给孩子取了名字。夜摇光看向温亭湛,他们是夫妻,孩子是他们共同孕育,她想和温亭湛商议。

温亭湛轻轻的握住她的手,低声笑道:“由你做主。”

夜摇光的目光柔和的落在源恩大师怀中的孩子怀里,她圆润透着点粉光的指如清风般拂过他柔嫩的脸:“明,有光亮,干净,通透,智慧之意。既然他生来不凡,惟愿举世污浊不能近其身,万般诱惑不能蒙其智,如他父亲一般,是一个无论何时何地都活的清明之人。”

“广明,极好。”源恩赞扬的颔首。

温亭湛的目光微微涌动,广明与光明同音,他知晓夜摇光取这个名字,一为对孩子的寄托于祝福,二为纪念他们的挚友。这个孩子和明光一样生而不凡,明光便是毁在生母的手中,三为告诫自己,莫要将她的爱变成了害,让自己能够更洒脱的放手。

“小友,老衲已经出来多时,这就要与你夫妻二人就此别过。”源恩突然有些不忍,顿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道,“老衲将会带广明长居渤海,以镇压魔皇尤龇为己任。”

“我……”夜摇光差一点脱口而出,我可以去看望他么?但这句话终究没有说出口,她自嘲的笑了笑,对源恩点了点头,有些艰难的挪开步伐,给源恩让开了路。

眼睁睁的看着源恩抱着孩子从她的面前擦身而过,明明就那么一步,眨眼之间就错开,可夜摇光却觉得那一步似乎走得很慢,以至于她的视线一直绞在孩子的身上,看着源恩从容的步伐一步步的走出大殿,有什么仿佛扯着她的心,一点点的拉着,隐隐犯疼。

直到源恩一脚卖出大门,夜摇光才一把挣开了温亭湛,飞奔上去:“等等。”

源恩果然停下了脚步,抱着孩子侧首看着夜摇光,就见夜摇光的目光黏在了他怀中的襁褓之上,小家伙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开始哭闹了起来,夜摇光的心一下子更疼了,她大步上前,有些无礼的从源恩手中将孩子抢了过来,紧紧的又不至于伤着他,将他抱在怀里。

她再也忍不住落下了眼泪,明明她已经什么都想明白,明明她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明明她已经……可是为何事到临头,她的心会痛的这样无法平复?

小家伙重新回到了母亲的怀里,便停止了哭。而是睁着纯净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睛看着一颗颗落在眼泪的母亲。

不想让孩子看到自己的狼狈与悲伤,夜摇光伸手抹干净眼泪,她抬起头有些祈求的看着源恩:“他、他许是饿了,让我再喂他一次吧。”

一次,就一次,只要一次就好。再体验一回做母亲的滋味,她就真的对他放手,夜摇光在心里这样劝说着自己。

“小友请便。”源恩很善解人意的点头。

夜摇光抱着孩子就冲出了正殿,直奔她的房间,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好想不管不顾的抱着孩子就这样离开缘生观,寻一个没有人能找到他们的地方,隐世不出,不去理会这世间的恩恩怨怨,可是她知道她不能。

这一刻,她真的恨极了自己的理智,她多希望可以糊涂一点,什么也不用多想,不去深想日后,不去理会所谓因果的延续,只活在当下。

“摇摇,你想走,我就陪你。”温亭湛走到夜摇光的身后,双手握着她的肩膀,清润的声音轻柔温暖如三月的朝阳。

夜摇光抬起朦胧闪烁着泪光的眼,对上温亭湛认真纵容的眸,她摇了摇头:“阿湛,我可以的。”

她可以的,她一定可以放的了手。

说完,夜摇光深吸了一口气,略微平复了情绪,将衣衫解开,给小家伙喂食。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饿了,亦或者也敏感到了什么,小家伙吃的又急又凶,将夜摇光都吸的泛疼,但夜摇光却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而是双眸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等到小家伙吃饱喝足,夜摇光轻轻的哄着他,哄着他安睡之后,才整理好自己的衣襟,将他抱出去,再一次亲手交给了源恩。

“阿弥陀佛。”源恩第一次语气有些沉重的念了一句佛语,才开口道,“小友放心,老衲会告知他,他的身世。并不会影响他的修行,反而是对他的一层考验。日后小友若是有什么要带给广明之物,就将之寄送到永安寺即可。”

夜摇光听了,有些激动。她一直以为她必须得和孩子斩断关系,最好从此他以为自己是个孤儿,为的就是害怕世俗的牵绊影响了他的修行,从而影响到了他的命轨,带给他灾难。

原来他会知道她是他的母亲,也会知晓她的苦衷,而且她以后还能够亲手为他做吃的为他缝衣,想到这里夜摇光的心也终于不那么疼了。

够了够了,她应该知足了:“多谢你,老和尚。”

源恩含笑点头,旋即就带着小家伙离开,夜摇光这一次隐忍着泪光,不再往前一步,目送着源恩离开。

“且慢。”然而,源恩带着小家伙走到了正堂前的院子里,正欲御空而行之际,温亭湛却出言阻止了源恩。

不只是源恩,所有人都纳闷温亭湛还想做些什么,包括夜摇光,夜摇光心头一紧,她担心温亭湛因为顾及她,而做出什么事情来。

给了夜摇光一个安抚的笑容,温亭湛从袖中取出一物,走到源恩的面前,将之递给源恩:“大师,这是当日你助摇摇替月九襄求得佛光时,我夫妻二人答应寻来的佛骨,一直没有机会送到大师的手上,今日便一并交给大师。”

佛骨在温亭湛的手中,源恩自然是知晓,当初也的确是源恩托付他们夫妻去寻找,但是源恩却并没有伸手接过,而是笑着看着温亭湛:“此物尚未到送回的机缘,暂且留在温施主身上,日后会对温施主有大用。”

第1357章 至少还有你

将孩子让源恩带走之后,夜摇光并不想在缘生观逗留,一是温亭湛身为父母官,并不好在外面滞留,已经为了她这个是在外面呆了许久,二是她虽然随身带了些给孩子准备得衣物交给了源恩,但她总觉得不过,大部分在家中。

于是她和温亭湛在源恩离开之后,就告辞。千机他们虽然有些想要挽留,但也知道他们世俗之中的事情格外的多,于是长建亲自将夜摇光夫妻二人送下缘生观。两人基本是一路无话,御空而行回到了西宁府衙。

“娘亲!”一进门,宣开阳就飞奔而来,他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见到母亲,虽然温亭湛谎称病重,夜摇光在府中衣不解带的照顾,但宣开阳自然知道内情,年关在即他又放了假,每日在家中都思念母亲和父亲。

终于在新年的前两日将父母也盼回来,正要飞奔到母亲怀里的宣开阳,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连忙刹住脚,待到他心有余悸的看向母亲的小腹时,发现母亲那冬日厚实衣裳都遮不住的大肚子竟然变了,他伸长了脖子看了看母亲一行人,不论是温亭湛还是陌钦甚至是金子都没有抱着小孩子。

一时间许多话涌到了喉头,但他终究已经是十岁的少年郎,便没有问出口。

纵使宣开阳是温亭湛一手教养出来,小小年纪已经城府很深,但他的变化如何能够隐瞒得了夜摇光,夜摇光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才十岁的宣开阳已经到了她的肩膀,再过三四年定然比她还高,她的声音轻柔:“娘亲给你生了一个弟弟。”

既然是夜摇光主动提及,宣开阳就轻声的问道:“弟弟在何处?”

“你的弟弟乃是佛子转世,他不能和我们生活成长在一起,已经拜在源恩大师门下,法号广明。”夜摇光没有任何停滞的一口气对宣开阳道。

宣开阳的身子轻轻一震,他挤入母亲的怀抱,环抱住母亲:“娘亲,弟弟会很好,娘亲身边还有我,还有父亲,以后娘亲还会有其他的孩子,我们无论在何处,孩儿都相信弟弟妹妹和我一样,念着敬着同样也会孝顺着娘亲。”

夜摇光抱着宣开阳的头,手轻轻摸着他的长发,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细碎的雪花轻轻的飘扬,温亭湛静静的站在一侧,看着两母子温馨相拥的画面,他这一刻无比的感恩,当初夜摇光心善让宣开阳死而复生,这个孩子不但陪伴着他们走过年少的岁月,在明光去死的时候更是慰藉了宣家的人,此刻因为他的存在,夜摇光心中的伤痛也会减了不少。

他也顾不得陌钦还在,上前将两母子抱在怀里。

枝头的寒梅在冬日里悄然的绽放着幽幽的冷香,萦绕着一阵阵清冽的芬芳,飘浮过一家三口的身侧,仿佛天寒地冻的岁月之中绽开了一轮冬阳,让整个寂静沉冷的屋子一下子升温,暖在了见着的心房。

夜摇光回到家里只休息了一日,第二日就将适合在佛门穿着的襁褓小衣裳让小乖乖迅速的送到了永安寺,然后开始在幼离的协助下着手西宁府年关往来的年礼。温亭湛一边处理手中耽搁的公务,一边细心的观察着夜摇光的反应。

让他担忧的类似于夜摇光会时常心不在焉,情绪低迷等等症状夜摇光一点都没有,甚至从不曾开口提到广明,若非夜摇光闲暇的时候会不避讳着他做些小衣裳,温亭湛都要担心,夜摇光是不是伤心过度,而选择性的将他们的孩子遗忘。

这一日,温亭湛站在书案之后,处理着年关各县上报的民情以及税务问题,而夜摇光就坐在他左前方的美人靠上,手拿着花绷子,另一手飞针走线,这回倒不是在做儿子的衣裳,而是在做他的。

她的侧脸莹白而又粉嫩,从他这个角度恰好可以看到夜摇光微垂的眼帘,长翘的睫毛,窗外有风雪在飘扬,从圆门上伸展出来两只开得正艳的红梅,她着了一袭暖黄色的襦裙,手挽浅碧色的披帛,那梅花与苍白飘雪的天空仿佛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风,映衬着她温婉柔美的容颜,让不经意抬头看来的温亭湛走了神。

“整日在你的枕边,还能把你看入神,我是否该自得自己魅力无边?”夜摇光将衣衫上曼陀罗华隐纹绣好,剪断了线抬起头打趣温亭湛。

“在我眼中,摇摇每时每刻都在展现不同风华。”温亭湛回过神,温润的声音在沙沙的雪花声中格外的清幽沁啤。

夜摇光横了他一眼,将东西收好,然后很认真的对他道:“阿湛,你不用时时刻刻的看着我。”

温亭湛一怔,没有接这话。

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夜摇光站起身走到温亭湛的身后,案几上的香烟在浅薄的淡淡萦绕,她的从烟雾之中伸来,环住他的健腰:“阿湛,人有七苦: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爱别离。活在这个世间,每个人都得经历,便是修炼之人也不例外,不同的是俗世之人将之看做痛苦,有些人心志坚毅能够度过,有些人意志薄弱靡靡不振,有些人承受不住选择轻生;而修炼之人将之当做磨砺,当做锤炼,以此来让自己活得更高的修为。但不论如何,是人都逃不掉。我不过是遇到了其中之一,我身边尚且有你,有开阳,有许多关怀我之人,广明不得已离开我们身边,我想你心中的痛并不比我少,我如何能够再在你的痛上增加煎熬?我心中留着他的位置,他是我的孩子,谁也无法改变。他不在我的身边,日照样会升,月依然会落;我想做一个让他骄傲的母亲,不能教养他,已经是我们的遗憾。我不想让他长大之后,因为他的离去而导致我的忧伤,令他心生愧疚,从而给他的心中拷上枷锁。”

说着,夜摇光伸手将温亭湛的脸捧到她的面前,与自己四目相对:“所以,阿湛。我并没有强颜欢笑,我是真的在快乐的度过每一日,只因我的身边至少还有你。”;

第1358章 他的保护方式

温亭湛没有说话,总觉得千言万语都无法形容他此刻拨开云雾一般明朗的心,他将夜摇光揽入怀中,用他的体温来表达他此刻的澎湃的内心。

香雾缭绕,氤氲着他们相拥的画面。窗外细碎的雪花飘落,漫开一地银色。

在温亭湛怀里的夜摇光转了下头,不经意间扫到了案几上的一封鎏金红底的请帖,微微敞开的请帖上印了一个金黄色的黄字,夜摇光心思一动,伸手将之拿了起来:“黄坚老头子请我们去青海黄家做客?”

到目前为止,夜摇光都还不知道黄坚和他们除了黄彦柏以及敌对关系以外的渊源,所以看到这封请帖,夜摇光只觉是鸿门宴。毕竟温亭湛和黄坚之间的关系有些复杂,温亭湛有着侯爵在身,又是兴华帝的宠臣,黄坚见面理应行礼。但温亭湛又是西宁知府,黄坚乃是青海都统,是温亭湛的直系上司。

两人颇有些见面不知该如何尊位的尴尬,所以黄坚和温亭湛到现在也还没有见过面。夜摇光一直以为黄坚会撑着颜面和温亭湛直到撕破脸狭路相逢,却没有想到这个时候,黄坚竟然愿意拉下脸来邀请温亭湛。

虽然理由充足,乃是黄坚的第一个重孙降世,正月初七摆满月酒,只怕整个青海的大小官员到时候都回去。毕竟时候选得好,都在封印放假之中。

“我们可是欠了黄坚一个大人请。”温亭湛坐下来,将夜摇光拉入他的怀中,从夜摇光手中接过请帖:“当日你被墨轻雨利用之南的事情调走……”

温亭湛将事情的经过一一告诉夜摇光,这一次若非有黄坚通风报信,敢在日月山,缘生观眼皮底下对夜摇光动手,可见墨轻雨是做足了充分准备,只怕等不及他们察觉,未必等得及夜摇光产子,他们母子确然是要凶多吉少。

“黄坚这是为何?”听了温亭湛的话,夜摇光觉得她智商不够,想不透黄坚这样做的缘由,黄坚是个聪明的老狐狸,这一点从他秘密和南久王勾结这么久,就连陛下都没有察觉就可以看出来,这种老奸巨猾的人,他不会看不出温亭湛被兴华帝派到西宁来的政治用意,除非黄坚打算不战而退,所以卖好给温亭湛,以求保全,但夜摇光不信。

任何人一个人,哪怕再聪明在看透局势,在汲汲为营了一生,眼看着就差临门一脚就能够达到目的,在他英雄迟暮之际,拼搏了一辈子的努力就这样放弃,没有能够做得到,哪怕是为了不辜负以往的付出,哪怕是为了争上那一口气,也断没有后退的道理。

所以,温亭湛之于黄坚,那就是他雄图霸业即将开启的康庄大道之上横杀出来的程咬金,只怕现在没有比黄坚更恨温亭湛的人,自然也就没有比黄坚更想让温亭湛死无葬身之地的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明知道温亭湛的软肋入了一个必死之局的情况下,竟然选择帮了温亭湛,不是夜摇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黄坚绝非如同单久辞那样有着底线的人,一个在盛世太平之下只想着谋反,自立为王,不惜挑起两族百姓矛盾战争的人,夜摇光才不信他信上写给温亭湛那一套。

然而,不是这个理由,夜摇光是挖空脑子也想不明白黄坚这是抽了哪门子风。

看着心爱的妻子愁皱了眉头,温亭湛的手轻轻揉了揉她的眉峰,低声带着点笑意道:“黄坚做的还远不止如此,在我未在西宁这段时日,他不但没有如叶辅沿所担忧的那般对我背后算计,还大方的出手将格来的事情处理的漂漂亮亮。”

夜摇光就更加纳闷了,她有些不确定的问道:“黄坚这是在讨好你?”

轻抿唇瓣,温亭湛隐含着笑意摇头:“糖衣炮弹,迷惑我而已。”

“迷惑你?”夜摇光扬了扬黛眉,她艳红的唇一勾,突然侧了身子,双手圈住温亭湛的脖子:“温大人,拖您大力宣传不由余力炫妻的福,我想整个官场怕是无人不知我这个被誉为世间最幸运的女子,于你而言到底有多重要,更遑论我还怀着你的骨肉,黄坚不会想不明白若是我有三长两短,之于你的打击有多重。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他为了迷惑你,也许放过了仅有的一次彻底将你击垮的机会,这个糖衣炮弹未免也太大了。”

“哈哈哈哈,温夫人,你夫君值得他下血本。”温亭湛爽朗的笑出声,他手紧紧一握,握住她柔软纤细的腰肢,而后面色又严肃起来,漆黑幽深宛如黑珍珠般光华流转的眼眸深沉得令人心悸,“世人皆知你之于我,种过一切。因而,但凡有些脑子的人都不敢用你来对付我,除非他已经做好了举族为你陪葬的准备。”

官场之中,人心复杂,多是心思狡诈。而他的妻子不到危急关头,就是一个懒得动脑子之人。人常说无欲则刚,无所求便没有弱点。温亭湛从来不敢苟同这句话,他认为除非是行尸走肉,否则活着都有所求,小心翼翼将自己的软肋藏匿亦或是残忍的将之扼杀的那些人,都是温亭湛所唾弃之人,这有无能的人,才会为自己的力所不能及找遍借口,这是温亭湛的观点。

夜摇光于他是超越一切的存在,他爱的高调,不惧人知晓,为的就是达到今日这个目的,让所有人都知晓夜摇光是温亭湛的逆鳞,除非他们有办法踩着温亭湛的尸体,否则就莫要打夜摇光的注意,因为代价是他们不能承受的惨烈。

这是温亭湛对夜摇光陪着他在宦海沉浮的保护方式。

看着温亭湛眼底墨黑的旋涡飘旋的戾气,夜摇光柔软的手覆盖在他的眼睛上:“阿湛,我不想你为我成魔。”

想到昔日在玉皇殿,夜摇光再也不想拥有那样的经历,在她心中温亭湛的完美,在乎于他的一切都是那样的干净纯粹,她无法想象若是有朝一日,温亭湛超人的智慧用在了邪门歪道之上,这个世间将会变成怎么一番模样。

第1359章 都统府做客

“有你在,我只为你而着魔。”温亭湛拉下夜摇光的手,在她的掌心落下一吻。

夜摇光被他亲的手心发痒,一把挣开,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两下:“没个正经。”顿了顿就转移话题,“照你这么说来,黄坚倒真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

“很是聪明。”温亭湛意味深长的颔首。

正因为黄坚聪明,所以他才做出了这样的举动。要对付他温亭湛,只能正面在手段上将他压服将他击败。一旦夜摇光当真在日月山有个不测,他是会疯,但他的疯狂这世间没有人能够承受得住,夜摇光都失去了,他在这个世间就再也没有牵挂,也再没有掣肘和弱点,就算是皇命于他而言也只是空话,他要毁了黄坚,不计代价的毁了青海,都没有人阻止得了。

黄坚他深知,这件事和他有牵连隐瞒不住,夜摇光一旦遇难,就算他求了墨轻雨,墨轻雨也不可能在缘生观的门前对他出手,最重要的是墨轻雨也不想死,这得多亏当年布宅子的时候,夜摇光让他受了那一道雷劫,让他吉神加身,成了天命之人,但凡修炼者都不敢对他出手。

想必墨轻雨跟黄坚说的很清楚,所以黄坚没有把握对付得了他,只能转而做了墙头草,不但卖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反而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若是他所料不错,只怕黄坚有恩于他们夫妇,他已经不经意的透露给了不少人知晓。

在这样的情况下,温亭湛若是师出无名对付黄坚,那就成了恩将仇报的小人。日后,温亭湛无论如何都不太可能暗地里给黄坚使阴招,只能正大光明的来,而一日抓不出黄坚有二心的证据,温亭湛就一日不能对他发难。

黄坚这一举动,给自己不但赚了好名声,还把自己推到了一个绝对有利的位置。比起豪赌一把,将夜摇光陷入危机,未必能够置夜摇光于死地,同时还要承受他的报复,这一步退的很是高明。

“不但聪明,还不要脸。”夜摇光知晓黄坚的用意之后,愤愤的说道,旋即夜摇光眨了眨眼眼睛,“阿湛,既然他和墨轻雨勾结过,墨族已经灭了,墨轻雨又一门心思修炼她的邪功,应当是不会那般快知晓你找了长延师兄援助我……”

“所以?”温亭湛笑而不语的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顿时柳眉倒竖:“所以,黄坚这个无耻之徒,两边都想讨好,再告诉你我遇难之后,又杀了个回马枪去墨轻雨那里负荆请罪!墨轻雨急着对付我们,没工夫和他算账,如此一来,无论我们和墨轻雨谁胜谁负,他都稳坐钓鱼台得利!”

他们赢了,便是知晓了黄坚无耻的行为又如何?有证据吗?正如温亭湛所说,黄坚只怕要以懊恼愧疚的嘴脸将这件事透露给了不少人,他帮助了夜摇光,这是不争的事实,这个时候夜摇光和温亭湛不感激反而指责,那名声指不定多臭。所以,这份情夜摇光和温亭湛再憋屈,都得感激的受了。

若是墨轻雨将夜摇光杀了,大仇得报。墨轻雨未必会计较他那一时疏忽,他及时通知墨轻雨,没有让夜摇光逃脱,这也算是将功折罪。到时候就算是温亭湛发疯,也不能发到他的身上,否则很多人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谴责和讨伐温亭湛。要知道,双拳难敌四手。

把黄坚这一份心思在温亭湛的引导下想清楚之后,夜摇光伸手握住温亭湛的手:“阿湛,这个老东西不好对付。”

“若是好对付,陛下也不会派我来。”温亭湛的话说的云淡风轻,明明将自己夸赞了一番,却偏偏让人听着觉得理所当然。

“少臭美。”夜摇光纤细的指头,戳了戳他的额头,“黄坚是这样的人物,那么敢和他与虎谋皮的南久王,必然也是半斤八两,你这里动了黄坚,南久王就不会不动,你要小心为上。”

一旦黄坚栽了,和黄坚合作了这么多年的南久王,定然会担心他和黄坚串谋的证据落在温亭湛的手上,南久王会对温亭湛发难。

“夫人放心,岳书意已经进入了云南境内。”温亭湛笑着对夜摇光道。

对啊,还有岳书意,夜摇光险些都忘了,瞪了温亭湛一眼:“算我白操心。”

一把拍开温亭湛的爪子,夜摇光就往屋外走。

“摇摇这是要去何处……”

“既然要参加人家嫡长重孙的满月酒,我们又受惠于人家,夫人我自然要去好生准备一份大礼!”

即便把黄坚龌蹉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夜摇光在这样的局势下,也不得不忍着恶心去感谢,有时候身在一个环境,就不能率性而为。不过是小人得志,又不会少他们夫妻一块肉,就让黄坚嘚瑟一番,她就看看他能够张狂到几时。

在西宁度过了第一个新年,有古灸、陌钦、黄彦柏几人,过的也是开开心心,热热闹闹。大年初二回娘家,以往也就算了,今年夜摇光毫不客气的拽着温亭湛去了缘生观,还哼哼的对温亭湛道:“我也是有娘家的人,在我娘家的家门口,看你以后敢不敢不听我话。”

温亭湛自然是大呼冤枉,他无论在何地都是乖乖的听夫人的话好吧?

在缘生观和千机师徒四人,还有百里绮梦一家三口度过了两日,初五的时候夜摇光离开缘生观,直接赶往青海都统府。

青海分为海东、海西、海南、海北四大板块,西宁府恰好居中,而都统府则设立在藏族和蒙古族交汇聚集最多的海西,距离西宁府约莫有八百里的距离,正常行驶也是需要两日才能够抵达,所以夜摇光让黄彦柏初四带着宣开阳启程,夜摇光和温亭湛也是沿途看了不少风景,走走停停和黄彦柏他们一道初六的时候到了海西,在城门口汇合,一同进入了都统府。

嫡长孙,第四代人,意味着子孙繁茂,黄坚就算大办也没有人挑的出错,因而夜摇光他们到的时候,黄家已经是热闹非凡。

第1360章 回敬一份恩情

其实想一想,夜摇光也是能够明白,黄坚毕竟是青海一把手,和其他布政使与都指挥使分摊政军之权的身份不同,由于地理的特殊性,黄坚是军政一把抓。整个青海的官员无不看其脸色行事,明日便是满月酒,今日能够抵达的为表示尊重,应该都已经抵达。

夜摇光和温亭湛上门的时候,黄坚已经亲自在招待各路四品以上的官员,所以温亭湛是被匆忙的请到了他们正在进行的聚会,而夜摇光则是被大房的大太太招待,不过客人不少,黄坚的正房夫人已经过世,现如今掌管黄家内院中馈的就是黄大太太,明日的满月酒又是她的嫡长孙,因为她也就是尊重的现了个身,将夜摇光亲自带到收拾出来的客房之后,就让自己的长媳来招待夜摇光。

夜摇光不耐烦应付她,故意面露疲色,黄大少奶奶也是个有眼色的,就自觉的退下,毕竟夜摇光产子还不足一个月,算是月子之中。温亭湛已经将消息放出去,夜摇光产下一男婴,因为与佛有缘,出身起就归入了源恩大师的门下。

这是将孩子的去处说明本,以防日后有些人造谣惹夜摇光不快。

夜摇光洗了个澡,换了身以上,正要躺上榻休息,温亭湛就回来了,她不由诧异:“这么快?”

“不过是去露了个面罢了。”温亭湛自觉的走到夜摇光的身侧,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她刚刚沐浴的样子,不由凑近深嗅她因为沐浴之后更浓郁的桃夭之香。

“彦柏呢?”夜摇光往外望了望,黄彦柏被温亭湛带走,虽然还未来西宁之前,温亭湛已经给他恶补了黄家的关系,且真正的黄彦柏还在他的身躯里,露馅应当不至于,但是夜摇光还是有些担心。

“被三太太带走了。”温亭湛不在意的说道。

“你让他被他娘带走?”夜摇光蹙眉,“阿湛,你老实告诉我,你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原本在接到黄家的请帖之后,夜摇光虽然担心,但也打算让黄彦柏先回黄家,毕竟大过年,就在一个省,哪儿不回家团圆的道理?可黄彦柏不愿意也就罢了,温亭湛也竟然支持,对她说不着急。自觉告诉夜摇光,温亭湛肯定在打什么注意。

“彦柏的事情,早晚要解决,要将正主的心愿了结。”温亭湛的手撩起夜摇光一束秀发,对夜摇光眨了眨眼他看似纯净无害,实则深沉可怕的眼眸,“摇摇心里憋着气,不想面对黄家人的嘴脸,我怎能让摇摇委屈自个儿呢?”

“你查清三太太为何对彦柏下毒手?”夜摇光瞬间来了兴致,“黄家为何到现在还不知晓?”

“黄家到现在还不知晓的原因,其一黄彦柏本人性格与黄家格格不入,在黄家就是个闷葫芦,黄三太太亲口说黄彦柏是负气离家,黄家人哪里不信?其二,黄彦柏到了帝都,入了我的府宅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黄家人自然更是深信不疑。”温亭湛的指尖绕着夜摇光的秀发,对夜摇光道,“黄三太太之所以要毒杀亲子,只因她知晓黄彦柏可能发现了她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值得她对心神骨肉下狠手?”夜摇光惊愕不已。

“黄彦柏根本不是她的亲身儿子。”温亭湛淡声道,“当年黄三太太在回程的路上产子,她产下了一个女婴,被她送走,黄彦柏是她抱来的孩子。”

“她这是为何?”夜摇光凝眉想了想,“她和黄三爷夫妻不和?”

“不。”温亭湛抬眼看着夜摇光,摇着头道,“她和整个黄家都有仇。”

“家仇?”牵扯到了整个黄家,那必然是家仇了。

果然,温亭湛点点头:“二十年前,她的父亲乃是海西府知府。”

二十年前黄坚还不是青海都统,那时候黄坚不过是青海都统之下的一个副将,他虽然是武将,但和黄三太太的父亲,当年的海西府知府是至交好友。当时的青海都统很是倚重他们二人,曾言:文有陈岩,武有黄坚,青海安矣。

那时候兴华帝刚刚平复了寇家,没过几年黄坚便举报陈岩曾与寇家勾结,更有寇家密送给当时青海都统的私信,且是经过陈岩之手,兴华帝很是恼怒,他派人前来彻查,查出来也是证据确凿,后来程岩一家被发配,黄坚的顶头上司也因此罗马,当时黄坚的资历不够,升任的另有其人,可这个人没有上任几年,就暴毙而亡,因为举报有功的黄坚在兴华帝的心中留下了印象,加之那时候时局不稳,兴华帝也没有时间考察和培养人才,黄坚就这样上位。

陈岩之女因为自小体弱多病,经高人指点要寄养在佛门才能够压制住病气,也因此就连亲族都差点遗忘陈岩还有个小女儿养在庵里,更别说是黄坚。黄三太太得知家中惊变,立刻跑了回来,在陈岩好友的相助下追上了流放的父母,却只能亲眼看到被折磨的形销骨瘦的父亲死在自己的怀里,母亲随即自尽而亡。

后来她成了陈岩好友的女儿,再后来她嫁到了黄家。

“这么多年,她都没有发作。”夜摇光沉思道,“要么就是她一直没有寻到机会,要么就是她在酝酿一场极大的阴谋,想要将整个黄家连根拔起。”

夜摇光更偏向于后者。

“黄彦柏看着不像知晓了这个秘密啊。”夜摇光费解,如果知道了,就不会不明白为何自己的母亲要对他下毒手。

“因而,我说黄三太太以为黄彦柏可能知晓她的秘密。”温亭湛好笑的重复一遍自己的意思。

所以,黄彦柏这是无妄之灾咯?其实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不过黄三太太是大图谋,她谨慎也是正常:“你是想要利用黄三太太的事情对付黄家?”

温亭湛轻轻的摇了摇头,将夜摇光揽入怀中:“我要把青海交到彦柏的手中,彦柏必须是黄家的孩子。”

“你是要帮黄坚一把……”

“自然,黄坚不是让世人都知晓你我欠着他恩情?”温亭湛漆黑的眼底,幽深的光一闪而逝,“我这人,最喜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靠说的,而我就让整个青海的大小官员都亲眼看看我给了他多大的恩情。”

第1361章 设宴款待

“阿湛,陈岩一家和黄坚到底是怎样的纠葛?”听了温亭湛的话,夜摇光觉得陈岩仿佛一个被害者,死于黄坚的权欲之心。可既然温亭湛选择将错就错,不把黄彦柏给扯出来,要帮助黄坚除去黄三太太,那么夜摇光相信温亭湛不是那种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就让忠良喊冤,并且再残害黄三太太这个无辜之人。

所以,夜摇光很好奇,陈岩和黄坚之间的龃龉。

“摇摇。”温亭湛轻唤了一声,他骨节分明有力的双手包裹着夜摇光的手,珍珠般的眼眸认真的看着她,“身在官场,有些事有些行为,原就是没有对与错,好与坏,所处的位置不同,看待一件事的善恶也就有了区别。而作为局外之人,在我看来黄坚和陈岩不过是一场成王败寇。”

夜摇光扬眉,也就是两个都想往上爬的人,角逐之间陈岩成了阶下囚。青海的都统和其他地方的一把手不一样,它因为掌握军政大权,所以提拔起来文武官都可以,虽然为了抵御彪悍的蒙古铁骑,大多会选择武官,但元朝这二三百年来,也不是没有出现过会武的文官任青海都统的先例,陈岩恰好就是会武的文官。

温亭湛也是会武的文官,所以黄坚看到温亭湛就看到威胁。

“那黄三太太……”夜摇光并不是优柔寡断,黄三太太和他们算是无冤无仇,既然陈岩败在黄坚的手中是技不如人,但黄三太太报仇也无可厚非,她对他们却没有妨害,她不能因为黄三太太关系到黄彦柏就去枉害她的性命。

“凡是总有个得与失。”温亭湛轻笑道,“就看黄三太太自己如何选择。”

夜摇光并没有听懂温亭湛这句话到底隐含着多少深意,看着有些迷糊的妻子,温亭湛底底的从胸腔之中发出轻柔的笑声,细长的手指微曲,刮了刮她的鼻翼:“既是累了,那便好生歇息片刻,该知晓的很快你便能够知晓。”

听了这话,夜摇光毫不犹豫一把将温亭湛从榻沿推开,一个利落的翻身就躺上了榻,然后动作一气呵成的盖上被子,等到温亭湛被夜摇光推了转了一个圈,转身看过来时,已经看到夜摇光宛如熟睡了好久一般,安静的躺在床榻上。

温和而又宠溺的笑了笑,温亭湛转身出了内室,也去沐浴换了身衣裳,然后陪着夜摇光睡了个午觉。毕竟不是自己家里,夫妻两都只是小睡了两刻钟,养养神去一去疲乏,而后就起身出了卧房。

早有打扮体面,一看就是小管事模样的人候在院子里,见到洗漱穿戴整齐的温亭湛和夜摇光,便连忙躬身迎了上来:“侯爷,夫人,我家老爷在朝霞园设宴,对诸位远道而来贺喜的大人聊表谢意,若是侯爷与夫人没有旁的事儿,请随小人来。”

“既是都统大人一片盛情,岂有让大人与诸位同僚久等之理,带路吧。”温亭湛温和的说道。

“侯爷,夫人,这边请。”那人连忙带路。

夜摇光这才一路欣赏着都统府的建造,都统府带有很厚重的西北特色,没有精致的格局,甚至可以说有些地方建造的有些粗狂,但是却看着格外的大气。都统府的下人,也和帝都高管之中的不同,他们没有那么一丝不苟挑不出错来,但该有的礼数一样不缺,往来之间,仿佛能够让人感受到似从大漠吹来的风,惬意潇洒而自在,没有恁多的拘束。

撇开黄坚这个人不说,夜摇光还很喜欢黄坚的宅子,观其居所可观一个人,黄坚是个有心胸不拘小节,同样是个有野心的人,都统府的占地面积约有两个五进宅院合起来大小。

所谓的朝霞园,建造的很是独特,待客的地方更是三层楼阁,露天景观,据说站在这里可以看到不逊于丹霞魔鬼城的日落,不逊于黑马河的日出,故而取名为朝霞园,朝是日出,霞则是夕阳霞光,这个地方可不是黄坚所建造,乃是黄坚的前任都统所建造,建成之后当时的大画家还特意上门请求住宿朝霞园几日,为的就是能够细致的画出最美的日出与日落。

从而轰动一时的《朝霞图》便诞生了,这幅画格外的不一样,它是一幅画,但却可以看成两幅画,竖着看它犹如从海中升起,倒着看它却好似日落山峰。画师将倒影在河面上的山峦画的格外的清晰,水面却是浅淡的几笔。竖着看能够看出是水波,而倒着看却仿佛成了山峦暮霭萦绕的烟岚。

“如今是初春,夕阳恐怕并没有多美,之南这次只怕要失望而归。”到了朝霞园的门口遇上了古灸,温亭湛不由笑道,“不过这世间,日出日落之美者并非青海独得,令祖既然已经在此画出了《朝霞图》,之南不如去泰山看日出,再择一日落最美之处一饱眼福,或许能够画出比《朝霞图》更惊艳世人的画作。”

“《朝霞图》是之南的祖父所画?”夜摇光这才知道,她第一次听说《朝霞图》乃是在白鹿书院,那时候地理先生曾经提到过,不过她上课都在神游太空,所以根本没有认真的听。

“是祖父所绘。”提到这个,古灸很是骄傲。古家以画作文明,擅长绘画其实并不是从他的祖父开始,他算是第五代,只不过在祖父之前都没有掀起大波澜,直到祖父的《朝霞图》问世,古家彻底挤入画坛,成为世代书画之家。

古灸谦虚的对着温亭湛道:“我此次想谁允禾一道而来,不过是为了站在祖父昔日作画之地,身临其境的感受一番祖父绘画之前的心境,从未想过再绘日出亦或是日落图。”

“《朝霞图》在何处,我可否一观?”夜摇光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祖父的手稿在宫内,祖父先给了先皇。不过这都统府应当有一份临摹之画。”这是古灸的祖父感谢当年的青海都统让他在都统府潜心绘画的照拂之情。

第1362章 克松台吉

夜摇光一听就按捺不住了,既然是临摹的,那一定会被放在朝霞园,这样才有意义,风风火火的就拉着温亭湛往院子里跑,院子里该到的人基本都已经到了,夜摇光一进院子,就看到了正前方,那一副横着的巨画,那画被钉在了石壁之上,鲜红的霞光,蓬勃的朝气,即便是印刻在画中,也让人犹如身临其境一般震撼。

“这还只是临摹的……”夜摇光不由低声呢喃,临摹的画都这样的气势浩渺,不知道原图会是怎样的波澜壮阔,若不是有这么多人在,夜摇光真想翻个跟头,倒着看一看这副日出图怎么就能够看成为日落图。

不过为着温亭湛的形象着想,夜摇光也就是偏了偏头,微微倒着看了一遍,果然视线角度不同,看到的景色也完全不一样,夜摇光前世也是看过正着倒着表达的是两个意境的图,但是没有看过这样震撼的。

不由头越偏越严重,就想要将整幅图尽收眼底,恰好这个时候她感觉到一股气朝着她直奔而来,她迅速的一个旋身,一抹绚丽的身影从她原本站立的地方飞奔而过,夜摇光站定就看到一个穿着十分鲜丽多彩蒙古服的少女背影立在她的前头,她不由皱了皱眉。

这姑娘明明从后面而来,若是她没有及时避开,岂不是要一把将她给推开?

“曹布德,你怎么能如此无礼,险些撞到这位夫人,还不快向这位夫人赔礼。”夜摇光还没有开口说什么,她的身后一道醇厚的声音响起。

夜摇光循声望去,就对上了一双湛蓝色的眼睛,那一双眼睛真的像辽阔草原上的蓝天一般空寂,又似平静瑰丽蓝宝石一般的湖泊般静美。这个男子看起来二十二三,他穿着华贵的蒙古族贵族服饰,要将悬着一把银质的弯刀,弯刀上嵌着很是令人瞩目的三颗蓝红绿颜色不同的宝石,五官英朗但不粗狂,身材高大挺拔。

被他呵斥的女子一下转过头,着实让夜摇光惊艳了一把,这个小姑娘深邃的五官,剔透澄净的眼睛,浓厚的异域风情,却又有汉人娇小玲珑的体格,将刚毅和柔美结合得没有一丝多余,美得令人惊心,她的头上戴着一圈圈珍珠和玛瑙串成的头饰,细长的珠帘从两耳垂下来,随着她转动间,摇曳出一层层华光。

“曹布德给夫人赔礼,我方才听哥哥提到这里有一副神奇的画,就冒失莽撞的跑了进来,险些撞到夫人,夫人请原谅曹布德的无礼。”这位小姑娘说的是蒙语,夜摇光也听得懂。

于是她轻轻的摇头笑道:“不碍事。”

想到自己方才迫不及待跑进来的心情,看着小姑娘诚恳而又真挚的眼神,夜摇光心里那点不愉一扫而空。

曹布德听不懂夜摇光的话,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哥哥,和哥哥幽蓝色不同,曹布德的眼睛是琥珀色,她带着点孺慕看着她的哥哥,用蒙语问道:“阿兄,她说了什么,她原谅我了么?”

曹布德的哥哥很是欣慰的走上前,用蒙古语道:“这位夫人心胸和我们的草原一样广阔,她不计较你的失礼。”

夜摇光听了这样的赞美都有些脸红。

“舍妹失礼,夫人见谅。”曹布德的哥哥用很流畅并且一点都不别扭的汉语对夜摇光道。

这一口流利的汉语,若是眼前这个男子没有那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只怕没有几个人会怀疑他是蒙古人。

“感谢夫人的善良。”曹布德立刻对夜摇光弯了双眼。

“是老夫怠慢,侯爷,克松台吉,失礼失礼。”这个时候,黄坚急忙走上来。

台吉?夜摇光看向曹布德的哥哥,台吉在夜摇光的后世是清对蒙古贵族封爵名。位次辅国公,分四等,自一等台吉至四等台吉,相当于一品官至四品官。但其实在清楚之前,台吉惟蒙古王公子弟称之。

太祖皇帝虽然降服了蒙古,但依然册封了蒙古可汗,蒙古草原乃是元朝的从属国,而并未如吐蕃一般直接以汉人在统治,那这位克松台吉就是蒙古王子。

“孛儿只斤·克松,见过明睿候。”克松台吉对温亭湛行了汉礼,虽然他是王子,但是他的父汗的地位也就如同国公,作为可汗之子他的身份和温亭湛算是不相上下,但这里是中土,他先表示一番尊重。

“克松台吉。”温亭湛回礼。

“阿兄,阿兄,他是谁?”曹布德看到自己仰望的哥哥,像这个男子行礼,这才看到这个男子的长相,她都差点惊呆了,这世间竟然还有这样好看的男子。

她身在草原,自然喜欢如同她阿兄一般威武雄壮的男儿,一路到中土,许多男子看着弱不禁风,有些稍微能够入眼的要么就是粗鄙不堪,要么就是总会用不礼貌的目光看着她,气的她差点忍不住挖人眼睛。所以她认定了那长得漂亮的像女人的男子,都是没有任何用的男子。

她这样的想法,在这一刻看到温亭湛彻底的扭转,他看着也不算壮实,但她就觉得这个男人很有力量,看体型她绝对没有她的阿兄魁伟,但她就莫名的笃定他很可靠,尤其是看到她的阿兄向温亭湛行礼,她最了解自己的哥哥,这不是一种基于身份的尊重,而是出自于阿兄真心的敬意,这个世间能够让她阿兄有心敬佩的人很少很少,整个草原只有她的父汗,就连大兄都不被阿兄放在眼里。

“曹布德,这位是天朝的明睿候。”克松对自己的妹妹介绍。

“明睿候?”曹布德的目光瞬间好似碎了无数的星光一般璀璨,她看向温亭湛的眼神像极了小迷妹看到超级偶像,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激动,但是在自己哥哥的轻咳声中,她还是抑制住了,然后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蒙古礼:“孛儿只斤·曹布德见过天朝的明睿侯爷。”

夜摇光看着这个活波跳脱的小姑凉,听着她甜美的嗓音,不由乐了,虽然曹布德看向温亭湛的目光不同寻常,但她看得分明,里面没有爱意。

第1363章 他是冲着我来

“夫人就是侯爷的夫人对么?”夜摇光的笑声瞬间又引起了曹布德的注意,她看向夜摇光的目光就更加的热烈,比看到温亭湛还要火热,倒是把夜摇光吓了一跳,但她却很是自来熟热情的为了上来,“夫人,你快教教我,要怎样才能让丈夫像侯爷一样听话。”

夜摇光顿时一囧,同样通晓蒙古语的古灸不厚道的笑了出声,克松顿时脸一黑,他这个妹妹什么都好,就是太天真烂漫,好在这里在的人虽然不少,但通晓蒙语的人却不多,应该没有多少人听到这句话,不然温亭湛的脸面往哪儿搁?

“曹布德,不准放肆。”克松呵斥道。

曹布德嘴巴鼻子一皱,她很不明白,睁着大眼睛看着夜摇光:“我不可以问这个问题么?”

“郡主,这个问题你私下再问温夫人可好?”黄坚在青海这么多年,为了他的大业,也是很用心的去学过藏语和蒙语,自然是听得懂这话,于是调节道,“侯爷,台吉,时辰不早,不如二位先入座。”

克松自然是顺势将自己的妹妹强势的带到自己的位置上,温亭湛和夜摇光恰好坐在他们的对面,圆形的座位,主位自然是黄坚自己,他的左右手边就是温亭湛夫妇和克松兄妹,坐下之后,曹布德还不忘对夜摇光眨了眨眼眼睛。

夜摇光笑着对她举起了酒杯,酒杯里面是果酒。

“允禾这惧内之名传的可真是够远,连蒙古草原的王庭都已经知晓。”古灸也忍不住打趣温亭湛一句。

温亭湛却丝毫不脸红的对古灸道:“幸甚之至。”

夜摇光伸手扶额,真是对温亭湛醉了,哪有男人因为自己惧妻之名惊动四方而感觉到骄傲的人,她都想吐槽温亭湛是颗奇葩。

因为是预热饭,饭桌上也没有多少其他的话,大多还是对黄坚得了第四代人而祝福,其他的敏感话题都没有人提及,就连克松兄妹怎么会在这里,都没有多问一声,温亭湛也没有那好好心,很快就是日落黄昏。

青海的天要比其他地方黑的晚,就算是初春也依然,吃了七分饱的时候,恰好血色的光芒折射出来,黄坚便请了大家到外围凭栏遥望,欣赏夕阳之光。可惜今日天公不作美,虽然是个晴朗日,但夕阳落下的地方有一大片厚云,把霞光都遮盖。

就连曹布德也一脸失望:“不美,不美,没有我们草原上的落日美。”

“曹布德!”克松再一次隐含警告的喊了她一声。

又被阿兄训斥,曹布德不高兴的努了努嘴,嘀咕道:“我想看画上的落日。”

因为身份的缘故,曹布德和温亭湛夫妇站的不远,温亭湛忽而开口道:“曹布德郡主想要看画上的日落,我认识画那副画之人的后辈,他也是一代宗师,郡主不如让她给你画一幅肖像图。”

曹布德亮晶晶的目光就落在温亭湛的身上:“他在哪儿?”

古灸也是通晓蒙古语,在温亭湛开口的时候,他就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温亭湛说完之后,他顿时眼睛就瞪大,然而等到曹布德追上来之后,温亭湛这个损友毫不客气的用眼神示意曹布德他所站的方向。

“你是画师么?”曹布德迅速的奔上前,围着古灸转了一圈,随后道,“中土的画师和我们草原的画师肯定不一样,那副画是你的长辈所绘,你定然也能够画出更美的画,你帮我画幅画好不好?就画我,我要带回去让姐姐们羡慕!”

明明有些蛮不讲理,明明有些胡搅蛮缠,甚至赤果果的暴露了她的虚弱之心,可她这样纯真的表达出来,反而一点都让人讨厌不起来,古灸都差点心软的应下来,但曹布德的身份不一般,他也不知道蒙古王庭的规矩,以免触到忌讳,他婉拒道:“郡主,不妨问一问克松台吉。”

“问阿兄做什么?又不是让阿兄给我画。”不满的嘟囔一句,反射弧有点长的曹布德突然惊讶道,“你和侯爷都会说蒙语呢,你们和我阿兄一样厉害。”

她的阿兄会说她学着很想哭的汉语,而侯爷和这个男人会说汉人学着想哭的蒙语,就凭这个她就觉得这两个男人真是值得令人仰望。

“这心思,真够单纯。”夜摇光都不由无奈的摇头。

然后曹布德就好似发现新大陆一般一个劲缠着古灸,不仅仅是因为古灸会画画,她想古灸给她画画,更重要的是她和哥哥来中土已经半个月,就没有遇上几个会蒙语的,遇上的类似黄坚那种的她才没有兴趣和一个老头子聊天。

虽然她也很想和温亭湛说话,但她就算再心思单纯,再不拘小节,性格直爽。也明白她是一个没有嫁人的姑娘,温亭湛是娶了妻子的男人,而且是一个很爱妻子的男人,她一点都不想温亭湛的妻子因为她的缘故而不高兴。

一年前哥哥给她请了一位汉学先生,她在这位先生的口中听到了许多关于温亭湛的事迹,令她最歆羡的就是温亭湛和他妻子之间的感情,她根本不相信这世间有这样好的男儿,这一次到中土她还特意派懂汉学的属下去打听,越打听越痴迷,痴迷的是他们的故事,这样美好的故事她喜欢,所以她不希望任何人,包括自己去破坏,要让它像草原上最美的传说一般永远无暇的传下去。

“你为何故意把曹布德引到之南的身边?”等到宴席散去,夜摇光和温亭湛牵着手,踩着月色走回他们的院子,四下没有旁人,夜摇光问道。

“克松台吉称他是到中土游历,路径西南都统府,知晓都统府有喜事,才特意上门祝贺,并携带妹妹来开开眼界。”温亭湛轻声对夜摇光道。

“这话有毛病?”克松既然这么正大光明的上门了,应该不会有不正当的目的才是。

“他是冲着我来的。”温亭湛的声音在夜色之中比初春的月华还要朦胧醉人。

第1364章 聪明人玩的游戏

“冲着你来?不去西宁府,却非要绕个圈子来了都统府……”说到一半,夜摇光突然就反应过来,“他是需要掩人耳目。”

明知道温亭湛是西宁知府,海西距离西宁也就两日不到的形成,快马加鞭一日就可以到,克松竟然不去西宁,而是选择守株待兔,等待黄坚府中办喜事,借由黄坚的府邸,不着痕迹的和温亭湛联系,这样的大费周章和小心翼翼,只怕不是一般的事情。

“莫要担心。”温亭湛伸手将夜摇光被晚风吹乱的秀发理顺,“今日曹布德撞上你,并非是无心。”

夜摇光现在想想,也觉得曹布德虽然率真,但却并不是莽撞的人,她从后面来,大堂其实很宽,她完全可以绕过她,但却选择直接转过来,这会儿经温亭湛点拨,她才恍然大悟,这是克松授意,其目的自然不是为了冒犯她,而是有个名正言顺和温亭湛搭话的理由。

见心爱的妻子已经想明白个中缘由,温亭湛轻轻笑着,握着她的手回了房间,不出意外,过不了多久克松台吉应该会派人带着礼物上门来赔礼。既然他这般想要接近自己,温亭湛索性成全他,将古灸推向了曹布德,只要他们都在这里多逗留几日,克松有的是办法借着寻妹妹的理由来寻他。

果然,夜摇光和温亭湛回到院子里没有多久,夜摇光才刚刚洗漱完,之前带着他们夫妻去朝霞园的管事就带着一个穿着蒙古服孔武有力的侍卫上门,这个侍卫捧着叠放着的三个精美盒子,是颇具蒙古特色的礼盒。

这个侍卫也是懂汉语,虽然说得语调有些别扭:“尊贵的侯爷与夫人,台吉为今日郡主的冒犯很是抱歉,虽然夫人原谅了郡主,但台吉还是想要送上一些我们草原上的东西来表达愧疚,以及对侯爷与夫人的尊敬,希望侯爷和夫人能够收下我们克松台吉的心意。”

温亭湛没有说话,夜摇光站起身:“克松台吉客气了,其实小郡主也不过是少女心性,并没有撞到我,克松台吉的赔礼我受之有愧。”

夜摇光的拒绝似乎在这位蒙古侍卫的意料之中,他右手握拳,放在左胸,又行了一个礼:“夫人,台吉与郡主是游历而来,并未带什么稀有珍贵的礼品,这些都是蒙古一些特色之物,仅仅只是为了表达台吉对侯爷和夫人的敬重。”

“这……”

“既然是克松台吉的一番美意,摇摇收下便是,否则疼惜妹妹的克松台吉心中难免不安。”在夜摇光迟疑的时候,温亭湛适时的开口。

夜摇光瞪了他一眼,才亲自双手接过:“替我多谢你们台吉。”

“希望台吉的礼物夫人能够喜欢。”那蒙古侍卫很是高兴,“也希望侯爷和夫人来草原做客,台吉定然会热情款待。”

“有机会我也想去草原上看一看。”夜摇光欣然答应,旋即问道,“对了,不知台吉和小郡主何时动身离开青海?”

这个问题就有点敏感,随同而来的管事支了支耳朵,蒙古侍卫怔了怔才礼貌的回答:“克松台吉和小郡主已经出来有月余,应当在都统府喜宴之后,就带着小郡主回去。”

“那我派人准备些西宁的好吃的好玩的,送给你们小郡主做回礼。”夜摇光仿佛没有感觉到气氛有些不一样,很是自然的说道。

“青海很是热闹,美景也层出不穷,台吉和小郡主也不妨多游玩几日。”温亭湛也顺势劝了几句。

“有劳夫人,想必小郡主会很高兴。”蒙古侍卫对夜摇光和温亭湛躬了躬身,“天色不早,小人便不打扰侯爷与夫人歇息。”

“卫荆,送客。”温亭湛也没有挽留,而是吩咐卫荆。

等到人都送走之后,夜摇光才没好气的扫了温亭湛一眼:“这戏我也陪你唱了,你到时说说看,你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温亭湛叮嘱过她,如果有人送赔礼上门,一定不能由她开口结下,等着他开口。夜摇光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何,她可不信她淡泊得除了与她有关之事都快心如止水如同和尚一般的夫君,会是一个在这么点小事上要和她唱红脸白脸来做好人的人。

“这是一个讯号。”温亭湛将妻子搂在怀中,“就如同今日我看懂了克松的来一样,我给他这个讯号,礼我收了,也就意味着我愿意和他见上一面,听一听他的来意。”

“你是不是已经知晓他的来意?”夜摇光反问,“他有什么事不去找黄坚,还得避讳黄坚,绕着弯子找你,定然是知晓一些时局,更加明白黄坚的人可能在盯着你,才没有贸然的直接训你,这位克松台吉的心思也不简单。他能够用曹布德来给你暗示,并且知晓你一定能够看懂这个暗示。”

“我让曹布德缠上之南,也只是试探。”其实温亭湛虽然看懂了克松的意思,但依然有些不确定,这才推了古灸出来,纵使蒙古儿女豪情直爽,但曹布德身份不一般,男女之间总是该保持距离,深谙汉学之道的克松不应该不懂,可克松却顺水推舟,看似对妹妹的放纵下默许了,这才进一步让温亭湛笃定,克松是为他而来。

握着夜摇光柔软的手,轻轻捏了捏:“他聪明,难得你夫君就傻么?虽则我现在还不知他是为何要寻我,但总归是他有求于我,摇摇放心,说来说去,他这般谨慎,应该和蒙古王庭有干系。”

蒙古内乱?夜摇光不感兴趣,反而对旁的有兴致:“你开口让我收礼是个讯号,那你说青海热闹,让他们多游玩几日又是什么意思?”

温亭湛统共就开口说了两句话,夜摇光可不相信他当真是随口挽留一句。

“青海是黄坚所管辖,青海热闹不就是黄坚家里热闹之意?”温亭湛笑着对妻子解释,“我是让他们留下来欣赏景色,看戏罢了。”

“克松竟然能够听得懂!”夜摇光不由拔高声音,“这只能是你们聪明人玩的游戏!”

第1365章 他的用意

普通的人,哪里能够理解其中的弯弯绕绕?

见温亭湛笑而不语,夜摇光思忖了半晌才问道:“你确定黄坚听不明白?”

一想到方才她不过问了句克松兄妹何时离开青海,那小管事就立刻竖耳倾听的模样,克松派人送个礼物,黄坚都派人是个跟着,生怕温亭湛和蒙古那一边连了手,这人肯定会将夜摇光他们的话原封不动的传达给黄坚。既然克松能够听懂,黄坚未必不懂。

“不会。”温亭湛说的很自信,“黄坚派人来,实则是监视我的一举一动,那小管事是负责听我们使唤的人,除非是看到了我与克松接头,否则黄坚永远不会怀疑我会和克松有所勾结。”

“他为什么不会怀疑?”夜摇光纳闷,既然温亭湛能够看出克松是奔着他而来,难道黄坚就看不出么?

“傻摇摇,黄坚傍晚来的比克松兄妹晚,我若非就在旁边目睹一切,单凭旁人说起,我也只会当是曹布德小郡主一是鲁莽,毕竟蒙古人在汉人眼里就是那样横冲直闯的人,不值得深思与大惊小怪。因而,黄坚不会想到明明我就在西宁府,克松登他的门只是为了寻我,自然就听不懂我们的言外之意。”温亭湛细心的给夜摇光分析,“想不到这一点,在他眼里我这个必将平步青云之人,就不可能和蒙古人扯上干系,这是在自断前程。”

太祖陛下对蒙古防备之心慎重,甚至流传着留下密诏,要圣祖皇帝无论如何挑个错处,早日将蒙古彻底征服,温亭湛有些想不明白太祖陛下对蒙古的执念来自于何处,但是夜摇光明白,因为真正的历史轨迹,蒙古才是建立大元朝的人,太祖是因为得到了横杀出来的元国师相助,且知道正史,才截了胡。

所以,朝中要臣和蒙古之人来往甚密,尤其是蒙古王孙弟子,那就是触碰到了萧氏皇族的逆鳞,就算不被扣上图谋不轨的罪名,也是在自断前程。在黄坚看来,陛下不会允许温亭湛和蒙古人合作来对付他,温亭湛和克松若是背地里有联系,那就是脑子被驴踢了,显然在温亭湛这样聪明的人身上这种事想都不用想。

这也是为何克松没有亲自带着礼品登门的原因,为的就是让黄坚明白,他和温亭湛无心相交,再多的往来也不过是全了彼此的颜面,为的也是降低黄坚的疑心。也正是因此,温亭湛才会这么光明正大的在黄坚的眼皮子底下和克松约定会面。想明白之后,夜摇光白了温亭湛一眼,就去沐浴,然后无声的爬上床睡觉。

这种政治权谋,不是她的菜,她还是好好的干好她的活儿就成。

温亭湛无奈的笑了笑,然后也跟着沐浴,搂着娇软的妻子一夜好眠。

次日,是黄家第四代第一个男孩的满月酒,按照习俗热热闹闹的走了所有的流程,一直到了晚间的满月大宴,同在一屋檐下的黄彦柏这才抽了个空跑道温亭湛的身边,也是急匆匆的压低声音道:“师傅,那女人颇有些冥顽不灵!”

他口中的那女人指的是黄三太太,黄彦柏跟着黄三太太见面之后,就是打开天窗说亮话,自然不会说他魔君的身份,只说他已经知晓自己的身份,他和黄家没有干系,而他的师傅来西宁的用意,就是希望说服黄三太太能够和温亭湛里应外合,温亭湛自然会帮她报仇。

但是黄三太太已经隐忍了这么多年,她不想再隐忍,尤其是温亭湛不能给她一个确切的时间,她更是耗不下去,所以她决定一意孤行。

“意料之中。”温亭湛轻轻呷了一口茶水,“去忙你的事儿吧。”

“那徒儿先走。”魔君先走要装黄家的人,在黄家这么重要的日子里,他的事儿可不少。

“你为何不告诉黄三太太,不出三年,你就能够将黄家击垮?”此时还没有开宴,温亭湛以夜摇光身子虚弱为由,推拒了所有人,要亲力亲为的照顾夫人,带着夜摇光坐在非常僻静的一隅。

由于他们是夫妻在一块,有很多大人没有带着内眷,就不好凑上来,带了内眷来的因着昨日夜摇光不好相处,也知道夜摇光算是没有出月子就赶来参加黄家的满月酒,他们都是听说了这次夜摇光承了黄家的恩情,所以也没有奇怪夜摇光的行为,故此,也不好上前来打扰夜摇光,生怕夜摇光落下什么病根,到时候他们反倒成了罪人。

夜摇光才会这样毫无顾忌的问温亭湛,在夜摇光看来温亭湛三年是一定有把握的,且黄三太太既然蛰伏了这么多年,也不在乎多等两年半。

“说与不说,黄三太太的选择都是一样。”温亭湛的目光透过开始抽芽的枯枝看向不远处热闹的院子,“纵使她自己行事没有把握,可她更想亲手报仇。”

夜摇光顺着温亭湛的眸子看过去,正好是几个锦衣华服的官员在围绕着黄坚说一些恭贺的话语,似乎感觉到了温亭湛的目光,黄坚看过来,他举起酒杯对温亭湛摇摇一敬,夜摇光收回目光,恰好看到温亭湛微微弯了弯的唇角。

电光火石一闪,夜摇光顿时明白了黄坚喝的那杯酒恐怕有问题。她蓦然抬首看着温亭湛:“你让彦柏去和黄三太太摊牌,其实并不是为了让黄三太太和我们合作,而是乱黄三太太的阵脚,逼的她不得不早些动手!”

黄彦柏没有死,黄彦柏知晓黄三太太所有的秘密,黄三太太想再杀黄彦柏已经不可能,因为温亭湛在,她会暴露,比起杀黄彦柏,她宁可和黄坚同归于尽。她害怕黄彦柏会揭露她,让她十几年的筹谋功亏一篑,今日是个最乱也是最好下手的时机,更是下手之后逃脱的最佳时机。

“都统大人,都统大人!”夜摇光一念至此,就听到了惊呼声,她和温亭湛同时站起身,就看到黄坚口鼻流血的歪倒在一个官员的身上。

第1366章 做尽坏事,赚尽好名

黄坚中毒,一下子整个都统府都戒备森严。几乎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黄坚的嫡长子就调动了数百精锐士兵将都统府围得水泄不通,黄坚的嫡长子并没有强势拘押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一句怀疑旁人的话,他只说:“家父在府中尚且遭人毒手,诸位大人暂时莫要离府,晚辈已经调来五百精兵护卫诸位大人安全。”

一句话不但解释了他调兵的理由,更是堵住了所有人想要离开的念头。

黄坚和温亭湛以往遇上的对手不同,不论是窦行还是聂中书令,他们都没有一个能够在乱局之中扛起责任的接班人,黄坚这个嫡长子很有些手腕和本事。夜摇光也是这一刻,深切的体会到了黄坚手握兵权有多重,调兵遣将就是这么轻而易举,哪怕没有黄坚的口谕和令牌,只是黄坚的儿子就能够调动驻守边关的精锐兵马,这说明黄坚乃至整个黄家在这些西北将士心中的地位。

“那毒……是黄三太太所下?”夜摇光有些迟疑的问道。

“是我所下。”温亭湛从来不会在夜摇光的面前遮掩他的行为。

夜摇光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猜想:“你不想让黄坚死。”

其实如果温亭湛想要黄坚死,完全可以推波助澜,既然他有本事让黄坚中毒,就有本事完美的嫁祸在黄三太太的身上,夜摇光相信黄三太太准备得毒药,绝对是见血封喉,温亭湛完全没有必要掉包,既然他掉包了,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温亭湛想要把黄坚的生死掌握在他的手中。

“黄坚还不是时候死。”温亭湛眸子微深,“你方才也看到了,黄坚的嫡长子黄仞是个不逊于黄坚的人,且西北将士对黄家的忠诚,黄坚死于儿媳报复,这桩公案是陛下当年所判,不论如何陛下都不可能承认他杀了陈岩是错举,那陛下就不得不对黄坚的死报以愧疚之心,这时候陛下不能把青海都统的位置让给旁人,否则西北的将士不会答应,一旦军心不稳,青海危矣。陛下很可能会下特诏,让黄仞不必守孝接任青海都统……”

而还未到不惑之年的黄仞和黄坚不一样,他们一样的狡猾,黄仞若是在他的手中吃了亏,定然会乖乖的蛰伏起来。他没有如同黄坚一般筹谋付出了半生心血,也没有如同黄坚一般英雄迟暮,他等得起,只要在温亭湛上任的这几年不犯错,温亭湛在西宁最多只能呆六年,六年一过他再爆发也不迟。

但,温亭湛不想耗这么久,也不想来一趟无功而返,所以黄坚不能死。

“只怕还有另一重缘由,黄坚若是死了,你用谁来将南久王给拖出来?”一旦黄坚死了,南久王肯定会有所警觉。

“摇摇不是最不喜欢前旁人‘恩情’?那就让旁人欠我们好了。”温亭湛轻轻一笑,他掉了黄三太太的毒药,不但是不想让黄坚死,更重要的是堵住黄坚的嘴,黄坚不是酒后向至交吐真言,对夜摇光有救命之恩么?那他就所有人的人亲眼见证一下他对黄坚这把老骨头的救命之恩。

黄坚想要用恩情套住他,想要让青海上下皆知他自己没有野心;那他也还他一个恩情,也让青海上下见证,他温亭湛来西宁府也不是针对他而来,否则大可以见死不救。

夜摇光和温亭湛在院子里坐了没有半刻钟,黄仞就亲自带着人急匆匆的赶来,看着在院子里沉默饮茶的夫妻,黄仞的眼底很是复杂,但情绪一闪而逝,就上前恳求道:“侯爷,家父中了毒,可大夫无论如何都查不出是何毒,眼看家父生命垂危,下官听闻侯爷有妙手回春之术,恳请侯爷出手相救。”

温亭湛会医已经不是秘密,尤其是当初毒王不好放在明面上,太子妃的毒也被默认为是温亭湛所解,整个太医院上到院使,下到抓药的药童,对温亭湛都是赞不绝口,神往崇拜,这名声想不传出去都不行。

“妙手回春不敢当,黄副将若是信得过本侯,本侯倒是可以去看一看令尊,若是本侯当真能够解毒,自然不会推辞。”温亭湛站起身淡声道。

“侯爷请。”黄仞这个时候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本来已经不对父亲能够脱险抱希望,也就不怕温亭湛再动手脚。

黄坚所中的毒,之所以普通的大夫查不出来,是因为这种毒还没有问世,乃是毒王所制,且其中一味独特的药,来自于一种雅致小巧、亭亭玉立,叶色清翠欲滴,夏季开放黄绿色的花,这种花还不为人所知,但是跑遍大江南北的古灸却很笃定,这种花唯有青海才有。

温亭湛装模作样的给黄坚诊脉之后,从怀中取出一粒丹药:“这是我用极其罕见的药材炼制的解毒丹,应当是可解这世间万毒,令尊体内的毒着实罕见,我亦不知是何毒,只能用这丹药试上一试。”

虽然不惧怕温亭湛下毒手,但是黄仞依然让青海其他地区的几位知府,以及青海著名的大夫在这里看着,其中还包含神通广大的藏医。温亭湛的话音一落,一位大夫就接到黄家人的暗示,恭敬的上前:“侯爷勿怪,实在是小人等才疏学浅,未曾听闻这世间还有能解万毒的解毒丹,不知侯爷可否让小人等开一开眼界?”

温亭湛自然是顺势给了他,为了避嫌,他也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其他人认可他的丹药,否则黄坚吃下去一个不慎小命呜呼,那他岂不是百口莫辩?

大夫接过去之后,小心翼翼和藏医几人用干净的布包裹着取出来闻一闻,而后很小心的刮下薄薄的一层分析,折腾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才抑制不住激动的上前对黄仞道:“将军,大人有救,侯爷这解毒丹只怕世间再难寻第二粒,解毒丹内所含的药材,便是杏林世家三代累积也未必能够集齐啊。”

他这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官员都不可思议的看向温亭湛。

温亭湛却是不甚在意道:“人命关天,解毒丹的珍贵便是在于它能够于危急之时救人。”

一下子温亭湛的形象在众人的眼里伟岸高大的仿佛泰山一般不可动摇,唯有一旁的夜摇光唇角暗抽。这家伙最擅长的就是把人玩的半死不活,还让人对他感激涕零,做尽坏事,赚尽好名。

第1367章 你是不是不行了

温亭湛的高风亮节,大义仁善,就这样深入了在场每一个人心中,就连黄仞在听到大夫和藏医说出这粒丹药可能世间难寻第二粒之后,也是心神巨震。

在场的人可以说没有人不明白温亭湛和黄坚的对立是注定,可以说温亭湛来西宁做知府那就是来向黄坚索命的,从陛下派温亭湛来的那一刻起,就对黄坚发出了一个讯号,那就是不想再让他手握青海军政大权,识趣的就赶紧自觉上缴。

但黄坚很明显是不甘心,换了谁都不甘心。因而于温亭湛而言,黄坚死了不好么?温亭湛竟然在这样紧要的生死关头,送上这样弥足珍贵的解毒丹。设身处地的想,莫说是自己的政敌,就算是皇帝中毒病危,他们这些人拥有这样可谓独一无二的解毒丹,也未必舍得拿出来。

可温亭湛就舍得,而且是这样毫不犹豫,仿佛那人人渴求的解毒丹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个随手可弃之物,就连身为黄坚接班人的黄仞也没有想明白。在看到自己的父亲服下解毒丹,发黑的面色很快得到缓解之后,黄仞也只能感叹:“世有君子,明明如美玉,皎皎似皓月,温允禾也。”

“那一枚解毒丹……”黄坚的毒解了,身子也得到了缓解,其他人自然是各自散去,温亭湛和夜摇光相携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她不由凝眉问道,“那枚解毒丹,没有旁的用意?”

“有没有,得看日后黄坚的所作所为。”温亭湛意味深长的说道。

“蔫坏!”夜摇光不由吐槽,她就知道温亭湛的东西是那么好得的?这粒解毒丹虽则于温亭湛而言,不像其他人那么独一无二,但也觉得是珍贵的。

温亭湛一把就将夜摇光揽入怀中,俯身在她耳边,温热的气息夹杂着他浑身特有清冽之香扑鼻而来:“摇摇,我何处坏了?嗯?”

那拖长尾音的一个嗯,让夜摇光觉得听了耳朵都会怀孕一般魅惑人心,她觉得一股电流蹿入了心中,让她浑身一麻,身体里的力量都好似被他具有魔力的声音给抽走一般,整个身子都在发软,她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温亭湛只需要轻轻的一撩拨,就能够让她软在他的怀里。

娇香软玉在怀,温亭湛眸子渐深,有灼热的光从墨渊的深处翻腾着,握着她腰肢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紧,俯身就含住了她气吐如兰的双唇,轻轻的温柔的除了动作没有初次吻她的生疏,小心翼翼的仿佛他们是初吻一般缱绻。

算起来,自从广明有了七个月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亲热过,为了不擦枪走火,两人都难受,温亭湛甚少和她亲密,距离现在也都快半年了。这久违的温情,温亭湛没有如同她所渴望的那样狂风暴雨,反而如此温柔缠绵,让夜摇光越发的大脑一片空白。

不知道在夜摇光的唇上啃咬了多久,直到那两片艳红的唇瓣红肿起来,温亭湛才放开她,两人的唇瓣分离还拉出一根暧昧的银丝,双手扣住夜摇光的脑袋,捧起她的脸,温亭湛用额头抵着夜摇光的额头,粗喘着气。

夜摇光闭着眼睛,等待着温亭湛下一步动作,可却感觉到温亭湛的呼吸渐稳。睁开依然有些迷离的眼睛,湿漉漉的看着温亭湛,眼底有些茫然有些疑惑。

她这副可爱的模样着实戳中了温亭湛的萌点,蹲身就将夜摇光打横抱起来进入了内室,已经备好了热水,亲自给夜摇光洗了澡,揩了不少油,最后将被他弄得迷迷糊糊的夜摇光抱到榻上,原本在温亭湛越发高超的手段之下她已经彻底沦陷,可这会儿后背一沾上床榻上,夜摇光顿时又清醒了。

她一把抓住要离身的温亭湛,瞬间恢复清明的眼睛恶狠狠的瞪着温亭湛,不满的话脱口而出:“你是不是不行了!”

说完,夜摇光就一囧,她绝对没有欲求不满的意思,她纯粹是因为今天被温亭湛撩拨了一个多时辰,却总是没有动真格,虽然她也的确在得到了愉悦,但她不懂温亭湛这是唱哪出,若不是确实感受到了温亭湛的**,她都要怀疑她对温亭湛已经没有任何吸引力,这才不经大脑的爆发了一句。

气氛瞬间一滞,温亭湛浑身冷气一阵萦绕,他清亮却深不见底的黑眸变得更加墨色翻滚,喉结动了动,颇具侵略性的看着夜摇光:“摇摇,我会记下你今日的话。”

夜摇光蓦然一个激灵,舌头都在打结,好半晌都没有找到声音,有些恼怒有些羞窘,夜摇光乌龟般一掀被子将自己给蒙住。直到感觉身边的气息远去,她才悄悄的掀开被子露出一双眼睛,确认温亭湛不在,又听到了水声,才懊恼的咬了咬唇,后悔死方才的冲动之言,恨不得想撞头,她都不知道温亭湛会不会认为她是个饥渴的女人!

自己洗漱完毕,担心小妻子已经睡着,害怕打扰她的温亭湛放轻自己的气息,缓步走进来,就看到自己妻子一幅挫败的模样,虽然在察觉到他进来,已经迅速的收敛,但温亭湛还是看在了眼里,顿时误会了夜摇光的想法,轻叹一口气,翻身上榻,将别扭的夜摇光揽入怀中,下巴轻轻捧着她的头顶:“摇摇,你还在月子里,我便是再想也对你做不出禽兽之举。”

夜摇光一愣,因为她是修炼之人,且生的是灵胎,所以几乎几日就已经恢复如初,她这不是大冷的天从西宁跑到了海西么?心里虽然还是会记挂儿子,但她都已经忘了自己其实算起来还没有出月子。

但是他却记得,心里一股暖流涌进来,将她那点不顺的气驱走,夜摇光伸手环住温亭湛,往他温暖的怀里钻了钻,她没有说话,而是安静的闭上了眼睛,享受着他给的所有美好。其实她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不能用正常的女子来度量,但这一刻,他们不需要性,只需要那经久不变的温馨。js3v3

第1368章 你怕鬼么

黄坚的毒得到了缓解,反而大家都不急着走,都想知晓黄坚中毒的原因,黄仞也着手全力追查父亲中毒的真相。原本被所有人第一怀疑的温亭湛,现在在他们眼中是最不可能的人,只因黄坚是被温亭湛所救,温亭湛没有必要做绕了这么大一圈,赔上一颗珍贵无比,也许关键时刻能够救命的解毒丹却什么都没有捞到的事情,既然不是温亭湛,那下毒的人是谁就更令人怀疑。

在黄仞追查凶手的时候,黄三太太陈氏带着黄彦柏上门,在外人看来这并没有什么引人注目,黄彦柏是温亭湛的弟子,黄三太太是黄彦柏的母亲,做母亲的带着儿子上门感谢师傅是人之常情。

尤其是经过黄坚的事情之后,黄仞都不好意思再派着人时刻听从夜摇光和温亭湛夫妇的‘差遣’,所以温亭湛院子里敞开着大门,也没有外人看到黄三太太跪在温亭湛的面前,对温亭湛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小妇人多谢侯爷救命之恩。”

夜摇光看了看温亭湛,站起身亲自将陈氏给搀扶起来:“三太太不必如此,算起来我们因为彦柏是一家人。”

陈氏顺着夜摇光的力站起身,对夜摇光行了礼,才面的着温亭湛道:“侯爷要小妇人做些什么?”

“做一个称职的黄家三太太。”温亭湛淡声道。

称职的黄家三太太,了解知晓黄家的所有。

陈氏是个聪明人一下子就体会到了温亭湛的言外之意,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侯爷,不会放过黄家人对么?”

“我不会放过黄坚。”温亭湛纠正陈氏的话,“亦不会让黄家接续独揽青海的大权。”

这样的局面距离陈氏所想要看到的太远,她一下子有些接受不了,眼底一片挣扎。

夜摇光看着却淡声开口道:“三太太,知足常乐。为何三太太绝望之际就能接受只将黄坚拉去垫背,如今脱离了险境反而不满足于此?”

犀利的言辞,让陈氏的脸一红,但她还是很坦然:“夫人教训的是,可人不就是这般么?难道夫人就不曾有过得陇望蜀之时?”

这世间有几个人不是这样,拥有的越多就想得到更多。她担心温亭湛会揭露自己,所以急着动手,只想着弄死一个算一个,也总比什么都没有捞到好,但现在危机过去,她有更多的时间,自然想要做到更令自己满意。

“三太太说的很是。”温亭湛漆黑的眼眸冷寂一片,“可三太太忘了,你现如今的生与死是谁说了算。这世间,唯有能者才可过多的追求。”

温亭湛是个品德修养极好的男人,他极少对一个女人说重话,更极少对女人疾言厉色,毫不掩饰的摆脸色,在夜摇光的记忆之中,第一次似乎是在琉球,对着那冲她挥鞭子的琉球郡主,应该是尚玉嫣的姐姐,如今也不知身在何处。

这是第二次,应该是陈氏最后质疑她的那句话惹恼了温亭湛,其实看似很平常的一句话,却勾起了夜摇光心底最深的伤,她的确有过不知足的时候,只不过很少很少,而最深刻的莫过于广明的事情……

对于温亭湛细致入微的保护,夜摇光很是动容,害怕温亭湛又让陈氏被殃及池鱼,毕竟不知者无罪,夜摇光上前,手轻轻的搭在温亭湛的肩膀上,不着痕迹的用力捏了捏,才对陈氏轻声道:“三太太说的对,这是人之常情。但阿湛所言也没错,时也命也。我和阿湛并不是那等不为所用,便灭口之人。三太太依然还是自由之身,有无三太太与我们而言也并没有多重要。三太太若是觉着凭你一己之力,能够得到自己所想,三太太只管放手一搏,我们绝不干涉。”

他们可以不阻拦不参与,但并不意味着陈氏对他们有点帮助,就可以对他们提出要求,陈氏并没有筹码和他们谈条件,夜摇光不得不点清楚陈氏的分量。这世间,最可怕的从来不是不知足,而是看不清自己的分量。

被夜摇光这样一说,陈氏反过来一想,才发现她根本做不到。她蛰伏在黄家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一个机会对黄坚下毒手,好几次明明都差点得手,但黄坚似乎很诡异,总能够在最紧要关头避开,几次三番她已经有些暴露行迹。包括这一次,明明她什么都还没有透露,黄坚竟然不知从何处得到了消息,早早的就备下了解药,只怕已经是请君入瓮,就等着她钻进去,到时候让她百口莫辩。

若非温亭湛换了她的毒,此刻她已经中了黄坚的计,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不但义父救不了她,她反而会连累义父一家子。如今这毒药一换,不但真的让黄坚鬼门关走了一圈,还彻底的洗清了黄坚对她的怀疑。

能够让黄坚死,让黄家没落,她还能够功成身退,这已经是最好的局面。她这下是真的羞愧了,温亭湛夫妇的确有能力达到她的语气,让黄家一门赔上性命。可她和温亭湛夫妇非亲非故,凭什么因为别人有能耐,就理所应当的认为别人要为她去做?就如同夜摇光所言,她其实于温亭湛夫妇并没有多重要。

恭恭敬敬的对温亭湛和夜摇光夫妇行了礼,陈氏惭愧道:“是小妇人起了贪念,侯爷和夫人还请宽恕一回,不知侯爷打算何时对黄家动手?”

“两年半之内。”他只想在西宁花三年的光阴,如今已经过了本年。

已经隐忍了二十年,两年半对于陈氏而言,根本没有什么,于是她很爽快的应下:“小妇人记下,这两年半小妇人一定会好好的做黄三太太,侯爷若是有差遣,定当全力以赴。”

“彦柏,送你娘回去。”温亭湛直接吩咐黄彦柏。

黄彦柏自然是听温亭湛的话:“母亲,这边请。”

“等等。”就在陈氏欲转身之际,夜摇光忽然开口,对上陈氏投过来的目光,夜摇光沉静的问道,“三太太,你怕鬼么?”js3v3

第1369章 只记住恩情

你怕鬼么?

若是寻常人问这句话,黄三太太只当是问她有没有良心,惧不惧怕做亏心事。

可是问她这话的是夜摇光,黄三太太既然上门了,那就是对夜摇光有所了解。尤其是前段时间,黄坚更是在宣扬自己因为何事儿对夜摇光明面上有愧实际上有恩的事迹。黄三太太就更加知晓夜摇光的身份。

夜摇光口中的鬼,不是暗指良心,而是真正的鬼!

所以,陈氏背脊一凉:“夫人,为何有此一问?”

目光扫过黄彦柏,夜摇光对陈氏道:“有一桩事情,需要三太太去了结。”

温亭湛之所以救下黄三太太,也是为着这个,黄彦柏体内的正主心愿都必须要黄三太太去解,他们说再多总不能让真正的黄彦柏信服,从而完成他的遗愿,将他送入轮回。

陈氏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她脸色突然有些紧绷的看着搀扶着她的黄彦柏。纵使这不是她亲生骨肉,但到底是她亲手养大,什么脾性没有任何人比她更清楚,尽管再次回来的儿子看着言行举止和以往也没有多大区别,可她却能够通过短暂的相处,知晓这个孩子已经不同,原本她只当做是经历了那样的变故,这个孩子突然转变,始终没有往鬼神方面去想,但这一刻她却不得不想。

夜摇光也不担心陈氏害怕,如果这点心里承受都没有,也难成气候,温亭湛虽然不指望她什么,但总会用得着的时候,那也得斟酌斟酌。

陈氏的脸上血色渐失,她似乎在极力忍耐着没有将搀扶着她的黄彦柏给推出去,手臂都在颤抖,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镇定了下来,深吸一口气之后,她努力的保持着自己没有失态,眼眶微微的泛红:“我……我何时能够见到他。”

“三太太很想早些见到他么?”夜摇光眼中含着一丝讥诮。

夜摇光可以理解陈氏的害怕,但她无法理解陈氏的痛苦,陈氏不是可以亲手对他下毒么,不是可以亲自将毒发的他扔到荒郊野外自生自灭么?当时能够狠得下心,怎么到了这会儿却反而又装慈母了?

陈氏有些难堪的别开眼,她迅速的擦了擦眼泪:“也许我这副模样在夫人眼里是惺惺作态,我也无从辩解,当初我的确是对他下了狠手,夫人权当我只是在做戏就好,若是夫人方便,我想尽快见到他……”

夜摇光也不是刻薄的人,她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对着外面喊了一声:“金子!”

很快一束金光就闪了进来,一边用手绢擦着唇边的油渍,一边往夜摇光身边凑:“师傅,师傅,你找我啊?”

夜摇光伸手将它推远点,浑身都是鱼腥味,有时候她都怀疑这不是一只猴子,而是一只猫:“去外面布个阵,我要放鬼出来。”

“哦哦哦,徒儿这就去。”金子一个纵身,就到了屋顶上,很快夜摇光坐在的就被一股无形的气流给笼罩,看似什么都没有改变,其实光线已经完全被隔绝。

夜摇光手指掐诀,指尖变化,五行之气萦绕而起,手掌挥向黄彦柏。

黄彦柏身子一颤,他没有任何反抗的念头,很快他身体里潜在的魂魄就被夜摇光无形的五行之气给拔出来,正常人是不可能看到鬼,但只要有修为的鬼愿意,人就能够看到它,可黄彦柏并没有修为,它初时就遇上了魔君,之所以能够魂魄不散,一直是靠着魔君护着。

夜摇光另一手水袖一挥,一张符篆贴在了虚空之中,很快在那张符篆若隐若现的金色之光中,黄彦柏的魂体现了形。

看着呈现透明状的黄彦柏,陈氏完全没有之前所想的惧怕,反而是再也抑制不住的失声痛哭起来,她几乎本能的想要冲上去抱住他,可是身体却穿透过去,跌倒在地的时候,哭的更厉害,已经完全不顾及夜摇光和温亭湛还在。

“柏哥儿,是娘对不住你,对不住你,对不住……”陈氏不不断的重复着三个字。

黄彦柏飘到陈氏的身边,它有些呆滞的看着陈氏,好一会儿它才开口:“娘,别哭。”

这样有些笨拙的话,让陈氏哭的更加厉害。

黄彦柏似乎有些慌乱,它无措的安慰着:“娘,别哭,孩儿不怪你。”

它只是想知道一个缘由,到死的那一刻,它都没有恨过陈氏。

陈氏又哭了许久,这才止住奔溃的情绪,断断续续的说道:“我知晓,你想知道为何,你其实并不是我的孩子,也不是黄家的孩子……”

陈氏将所有的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和温亭湛所查到的结果大同小异。

听完之后,黄彦柏有些悲凉,许久他才问:“那……我是谁家的孩子……”

陈氏也摇着头:“我当年其实并没有想着要移花接木,只是不想自己的孩子在黄家长大,日后不知该如何自处,这才算着日子在回程的路上产子,在我产下孩子那一日,我让奶娘照着计划将姐儿送走,回去原本是要说自己产下了死婴,可奶娘却抱了一个你回来,你是被扔在荒山里,我当时初为人母,心中不忍,你又饿坏了,恰好我身上有奶,变喂了你,这一喂就撒不了手,我便把你抱回了黄家……那天我真不知自己为何一时魔怔了,我竟然对你下了毒,把你扔了我就后悔,立刻折回身去寻你,但你已经不在……”

说完,陈氏又抑制不住的哭出声来。

陈氏的话让黄彦柏消化了许久,许久之后他才从茫然之中回过神:“娘,你别哭,孩儿不怪你,若非有你我早已经死了十几年,孩儿心中对你只有感激……”

其实若非心中不忍,陈氏不会下了慢性毒药,他也不可能遇上魔君,这些黄彦柏心里都知道。

黄彦柏的心性纯良,它不但不怨怪陈氏,在被夜摇光度化前,它向魔君提出了一个要求:“我娘,日后你能否代我多照顾些?”

“你当真不恨她?”

“不恨。”黄彦柏摇头,“她养了我十多年,于我只有恩,若是没有她,我也许十几年前就死在荒山野岭,能够记住恩情,为何要让仇恨蒙蔽眼睛?”

第1370章 护夫

“可惜了,一个纯善之人。”送走黄彦柏之后,夜摇光不由轻叹。

“人生在世,如何能够没有遗憾与惋惜?”温亭湛揽住夜摇光的肩膀。

“也许这就是生命的无奈。”夜摇光颇有哲理的感叹了一句。

温亭湛莞尔一笑。

夜摇光和温亭湛是当日晚上送走黄彦柏,黄三太太没有来。第二日黄坚的毒彻底的清除,人虽然虚弱,但是意识清醒,可以下床行走。同日黄仞查出了下毒的元凶。令所有人惊愕的是,这个下毒元凶不是旁人,竟然是黄仞的爱妾!

黄仞的这个爱妾,其实在黄家,甚至二十年前在整个青海都是很有名,她本来是小吏之女,姓戴。是那时候西宁知府手下一名捕快的女儿,自然是和官宦人家的姑娘没得比,但是青春慕少艾,年少的黄仞就是一颗心沦陷在了她的身上。

黄坚那时候一颗野心想往上爬,哪里会让自己的嫡长子去娶一个完全没有帮扶的小吏之女?因此棒打鸳鸯的戏码就如期而至,可黄仞还真有几分骨气,抗住了黄坚的打压不说,他还打算带着心上人私奔。

黄仞可是席蝶的父亲不同,武官家养出的孩子吃得了苦,加上黄仞自己是个有本事的人,黄坚深知他再打压下去,黄仞这个优秀的儿子就彻底的会和他离心。于是黄坚只能从女方下手,也不知道黄坚施了什么手段,戴氏消失了一段日子,黄仞怎么找都找不到,直到在黄坚的谋划下,黄仞和青海世家的姑娘有了夫妻之实,黄仞乖乖的娶妻之后,戴氏才从新出现。

后来,戴氏嫁给了黄仞为妾室。

“黄坚对戴氏做了什么?”夜摇光直觉有些不好。

“戴氏被采花大盗从闺中掳走,失了身。”温亭湛有些不想让夜摇光听到这些污秽的手段。

“黄坚真是……”夜摇光心中升起一股怒气,她身为女子,对于强权不讲女人当做人,施以***的行为厌恶至极,“他不如杀了戴氏!”

“若是戴氏死了,他就亲手毁了他自己的儿子。”辛辛苦苦培养了十八年的继承人,引以为傲的儿子,若是黄仞就这样靡靡不振,黄坚剩下的几个儿子根本不堪大任。

所以,黄坚不想毁了儿子,不想儿子心中对心爱的女子愧疚而内宅失和,因此黄坚没有杀了戴氏,也不曾对戴氏的爹娘动手脚,黄坚让儿子称心如意的娶了戴氏,但在他们的心中横了一道坎。

这世间不是没有能够包容疼爱再娶寡妇的男人,但极少有男人在和一个黄花闺女相爱之后,却娶回来一个残花败柳。就算是在夜摇光思想开放的前世,多少男人嘴上说着不介意,其实心里不在乎的没有几个,更何况是现在这个大男子主义的时代。戴氏被贼人掳走糟蹋,黄仞依然愿意娶,并且这么多年没有冷落,没有戳伤疤,没有因此而嫌弃,站在这个时代来看,黄仞已经很是不错,值得外人称道了,可对于戴氏而言就是极其的残忍。

“黄……”

夜摇光正要开口说什么,她和温亭湛几乎同时感觉到了卫荆动了,这证明有人来,果然夫妻两静默了一会儿,卫荆的声音便响起:“侯爷,夫人,都统府大总管求见。”

黄坚最得力的助手,轻易不出动的人,这会儿亲自来寻他们,肯定是有非比寻常的事儿,温亭湛淡声问道:“何事?”

黄坚的老管家就微微躬着身子走进来,对夜摇光和温亭湛行了礼,才有些欲言又止的说道:“侯爷见谅,侯爷与夫人想必听说了,给老爷下毒的人已经寻到,戴姨娘却怎么也不肯开口,大爷审问了一宿,戴姨娘却是开口想见一见侯爷,才愿开口吐露事情,老爷身子不便,尚未恢复,因而只能让小人代为来请侯爷,不知侯爷与夫人可方便随小人走一遭?”

夜摇光眉心跳了跳,她知道戴氏是被温亭湛抓来顶缸的,同时也是用这件事情来离间黄坚父子的情分,戴氏既然愿意做替死鬼,自然是有求于温亭湛,并且温亭湛开出的筹码,她愿意用生命来交换,这并没有任何问题。

人活着,总是在取舍之间不是?可是戴氏这个时候点出了温亭湛,这时候只怕是黄家的人都开始怀疑,戴氏是受温亭湛指示。温亭湛既然愿意用戴氏,夜摇光相信温亭湛的眼光,戴氏肯定不是一个蠢笨并且会反咬他的人,夜摇光纳闷,这个时候戴氏非要将温亭湛扯进去,到底是意欲何为?

“戴姨娘?”夜摇光面露些许疑色,旋即看了看温亭湛,而后笑道,“可是那位二十年前,鼎鼎有名的戴姨娘?”

戴氏的事情,只要进入了青海,和黄家有了往来,几乎没有人不知道。老管家也不意外夜摇光知晓,于是恭敬的颔首:“正是。”

“好啊,我也对这位戴姨娘好奇不已。”夜摇光一拍手,挽着温亭湛的胳膊,“戴姨娘和黄副将的事迹可是如雷贯耳,只可惜你我出生的晚,事发时你还未降生,我才只是个三岁奶娃,所以不能亲眼所见,这下倒是有机会去一睹戴姨娘的芳容,不知是何等绝色,能够让黄副将倾心至不惜与家中断绝。”

夜摇光那看似无心之言,却让老管家脸一僵,言外之意很明显,夜摇光是在告诉他们,你们家大爷和戴姨娘爱的死去活来的时候,我和我夫君一个还未出生,一个还嗷嗷待哺,所以别想些有的没的,你们戴姨娘永远没可能是我们安排已久的钉子,温亭湛寒门出身,更不可能是家族早就撒下的网。

温亭湛知晓夜摇光这是在护着他,故意把那件可谓令黄家蒙羞的事情重提,把黄仞贬低为一个贪图美色的好色之徒。

“本侯也好奇这位戴姨娘为何要见本侯,大管家请带路。”温亭湛宠溺的看了看夜摇光,就对老管家道。

老管家面色不变的带着夫妻二人去了黄仞的书房,因为是家事,除了戴姨娘和黄坚黄仞父子,就没有旁人,等到夜摇光夫妇来了,连下人都被全部带走。

第1371章 女人学会爱惜自己

黄坚父子对温亭湛依然客气周到,黄坚更是面带愧色的说道:“烦劳侯爷走一趟,实在是老夫这毒中的蹊跷,好不容易查到下毒之人,却非要见侯爷才肯开口,老夫也知晓此乃府中家事,不好劳动侯爷,事出有因,实属无奈,侯爷见谅。”

温亭湛扶着夜摇光坐下,才动作优雅的掀袍落座:“无妨,恰好夫人与本侯都对戴姨娘想见我才愿吐露事情甚是好奇。”

黄坚对着夜摇光含笑点头致意,才侧首冷着脸看着跪在这中间的戴姨娘:“明睿候来了,说吧,是何人指使你。”

戴姨娘已经年近四旬,保养也不算太好,看着也有三十五六和实际年龄符合的样子,她不是那种很美很惊艳的女子,但却有着一股子娟秀的气息,宁静的让人如看到舒展的云朵一般安心。

此刻她披头散发,抬起头半边脸也有红肿的迹象,看来是被人掌掴过,她的眼睛很平静,缓缓的看向温亭湛,又看向夜摇光,目光就落在了夜摇光的脸上,一瞬不瞬,没有多余的情绪,依然毫无波澜,夜摇光被看的有些莫名其妙。

不仅仅是夜摇光,就连一直心中猜疑的黄坚父子都是不解的对视一眼,这个戴姨娘这是唱哪一出?温亭湛才二十出头,戴姨娘和温亭湛的母亲是一辈人,自然不可能是对温亭湛倾心,而因此关注温亭湛的夫人,所以没人懂戴姨娘的心思。

“你在看什么?”若非夜摇光自己是修炼之人,她都要怀疑戴姨娘是不是能够从她的身上看到旁人看不到的不干净东西,想不明白于是她就直接问。

戴姨娘这才动了动眼皮,她很平淡的口气说着:“想看看,这世间至幸的女子到底是怎样一番模样。”

温亭湛挑眉:“你看到了什么?”

“夫人之美不在于皮囊。”戴姨娘还有些高深莫测的回答。

黄坚却听不得她这些阴阳怪气之语,他只想知道戴姨娘背后的主谋:“你若是还不远开口,那就不用再多言!”

戴姨娘却完全无视黄坚,她的唇角讽刺的一勾,转而收敛了情绪看向温亭湛:“素问侯爷爱妻之名,今日想问侯爷一问:若是侯爷父母健在,侯爷飞黄腾达,家中高堂看不上夫人身份低微,欲令侯爷另寻高门之妻,侯爷与夫人两情相悦,互许终身,侯爷会如何?”

戴姨娘的话音一落,黄仞的脸色越发的阴沉。

“戴姨娘”

“黄大人莫急,您想知晓的很快便能够知晓,定然不会让您失望。”戴姨娘不等黄坚再出口,便意味深长的将他的话堵回去。

大堂内沉默了片刻,温亭湛才开口道:“本侯素来不是个喜欢猜想之人,尤其是不可能发生之事更是不愿费心去假设。不过戴姨娘既然有此一问,本侯也可直言,家中高堂对摇摇爱之之甚,更甚本侯这个亲子,戴姨娘所问即便是双亲尚在也不会发生。”

“看来侯爷的双亲是难得的慈善之人。”戴姨娘扯了扯唇角,换了一个方式问道,“那小妇人便这样问一问侯爷:‘若是侯爷身在官宦之家,夫人身在平民百姓之家,侯爷与夫人相遇相知,家中却不允,侯爷会如何’。”

“世间之事,难两全者不知凡几。若本侯当真陷入戴姨娘所说之境,究父母不允之因,若当真是我涉世未深,所慕之人心口不一,我自是悔过自新;可若是是爹娘私心作祟,能劝则劝。若是不能,便忠于本心。”温亭湛很认真的回答。

“侯爷的本心又是怎样?”

温亭湛的目光渐暖,他毫不避讳的看着夜摇光,唇边的笑容犹如三月的春晖,拂照在大地,让天地万物复苏,洋溢蓬勃朝气:“若还是这个人,伤天害理也不忍伤她半分,本侯应该会做一个不孝子,与夫人远走高飞。”

这话让黄仞的背脊挺直了些许,他也曾经纠结过,他这般作为是不是不孝,年被世人赞颂的温亭湛都是这般抉择,那他觉得当年他这般实属人之常情。

然而,接下来戴姨娘的话瞬间就压弯了黄仞的脊梁:“若是侯爷高堂先一步洞悉侯爷心思,并派人扮作流寇将夫人掳走,且糟蹋了夫人的清白,同时暗算了侯爷,与高门之女有了首尾,侯爷会如何?”

“本侯会羞愧**而死。”温亭湛毫不犹豫的回答,“明知爹娘对倾慕之人不喜,还不能想到爹娘劝不动自个儿,自然对会倾慕之人下手,这是本侯的愚不可救,倾慕之人被至亲如此羞辱,自己被至亲这般算计,是本侯的无能至极,如此愚笨无用,何以有颜面苟活于世?爹娘伤害挚爱,本侯不能为其报仇,但其之不幸,盖因本侯而起,本侯自当以死谢罪。”

戴氏听了之后,呆了好一会儿,才喃喃开口:“侯爷才是真男儿。”

“戴姨娘,我不会让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一直没有开口的夜摇光突然开口道,“不被爹娘祝福的两情相悦,不是真正的良缘。我若倾心一个男子,他的爹娘无论是因着何故不能接纳我,我穷尽了方法也改不了,更加无法得到他们的认可,即便是痛入骨髓,我亦会挥剑斩情丝。”见戴姨娘张口欲反驳,夜摇光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戴姨娘,并非我用情不深,而是我永远清醒。若是我对他的情意要他斩断亲情,为世人所病诟来成全,我承担不起这份沉重。我会害怕,害怕有朝一日他承受不起流言蜚语,对我由爱生恨,我更会恐惧,恐惧他从云端第二谷底活的不欢乐而怨怪于我。与其日后成为一对不被世俗所容的怨偶,不如痛着放手,这世间对女子太过苛刻,男人随时可以回头,而女子没有回头路,所以我们只能小心翼翼,学会多爱惜自己。”

夜摇光的话让戴姨娘失魂落魄,许久她才低低的凄迷的笑开:“我终于明白,夫人为何能够遇上侯爷这般绝世无双的男儿。”

第1372章 手段高超

说完。戴姨娘站起身,她看向脸色已经灰白,身子也在微微轻颤的黄仞:“在方才,我满心怨恨,恨我遇上你,恨我倾心你,恨你让我遭受一切的不公。可现在我不恨你,侯爷夫人的话说的没错。我会沦落到今时今日的地步,一半的错在于我执着于你,我若是早看清楚你我没有前路,忍痛抽身,便不会有后来的种种。”

“叶儿”

戴姨娘没有再看黄仞一眼,她把目光落在坐在那里,双手按着扶手,青筋直跳的黄坚手上,她知道黄坚这一瞬间想要杀了她的心都有,但是温亭湛和夜摇光在,他请了温亭湛来,这个时候不清不楚的杀了她,温亭湛完全有理由怀疑他实在栽赃温亭湛,因此他才这样的隐忍。

曾经最惧怕的人,现如今最痛恨的人,当她再也没有什么软肋,连死亡都不再惧怕的时候,她看着这个人也不再有一点惧意:“黄都统,没有人指使我给你下毒,我爹娘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但你却欺骗了我整整十年,你为了不让我爹娘的死传到我的耳里,更是派人杀害我唯一的兄长,连三岁的孩子都不肯放过我一家人都因你而死,我一辈子都毁在了你的手里,我想你死还需要人指使么?”

“爹!”黄仞听了不惑之年的男儿通红了眼眶,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都统大人不是想知道我为何要请侯爷来么?”不等黄坚开口辩驳什么,戴氏先一步开口道,“我听闻侯爷年少时便屡破奇案,明察秋毫,都统大人随意如何否决,人在做天在看,这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城墙!”

说完戴氏便猛然跪在了温亭湛的面前:“侯爷明鉴,戴氏请侯爷前来,便是要状告都统黄坚,草菅人命,杀我兄嫂一家,这青海他黄坚一人独大。侯爷乃是陛下钦封侯爵,更是西宁父母官,戴氏一家祖籍西宁,乃是侯爷子民,请侯爷做主!”

这样巨大的翻转,让夜摇光一惊,她这一刻才明白戴氏请温亭湛来,不是戴氏的意思,而是温亭湛的授意。戴氏祖籍西宁,这是无可更改的事实,温亭湛插手也是理所当然。

原来温亭湛从开始就在给黄坚布局,利用三太太下毒,恰到好处的出手相救,不惜拿出珍贵的解毒丹。为的就是迷惑黄坚,黄坚是一只老狐狸,一只心思深沉的老狐狸,他醒来知晓温亭湛用了这么罕见的珍贵解毒丹,就会多想。

他一定调查过温亭湛,从温亭湛以往对付旁人的手段,推断出温亭湛喜欢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一招。联想到自己给夜摇光施恩,并且不慎传出去,他想要通过这样的办法来掣肘温亭湛,就以为温亭湛耗费大力气救他,也只是想要让所有人都知晓他黄坚欠了温亭湛一个救命之恩。

可是温亭湛凭什么能够这么恰好随身带着解毒丹?那一定是用得上,为何用得上,因为温亭湛给他下了毒,就是心里认定了温亭湛才是这场戏自导自演的人,所以在戴氏提出要见温亭湛的时候,黄坚才相信自己的儿子说服了戴氏,戴氏这是要供出了温亭湛。为了让温亭湛百口莫辩,他更是早早的将几个青海心腹官员隐藏在了暗处,还用上了昔日墨轻雨让他办事留下来的符篆,说是可以隐匿气息,就算是夜摇光也察觉不到。

不但这些隐藏在密室的人将戴氏的话听了一清二楚,他更是看似隐秘实则并没有阻止下人将温亭湛被他私密请来的消息隐藏。这会儿指不定知道的人有多少,为的就是要这些人多想,他们家查出来的下毒之人,非得要见温亭湛才肯开口,谁能够不往温亭湛是幕后主使的方向去想?

也正是因此,他现在杀不得戴氏,因为戴氏成了原告,他杀不得温亭湛,因为很多人都知道温亭湛夫妇来了他这里,而且想到夜摇光神鬼莫测的本事,真动手他根本没有胜算。

一直以为是他将温亭湛给套住,却没有想到他的每一个反应都在温亭湛的算计之中,现如今他不但欠了温亭湛的救命之恩,更是将自己沦为被动。

他知道,这道门打开,温亭湛轻轻松松带走戴氏,戴家的事情就再也隐藏不住,既然温亭湛已经走到这一步棋,那么戴氏家的事情他肯定已经查清楚,甚至掌握了不少证据,可是这道门他不想却不能不打开。

“侯爷之智,世无其二。”黄坚看向温亭湛,满眼的敬佩与深藏的惧意。

温亭湛来了他府邸三日,就这样短短的三日,就一步步将他逼到这样的境地,有了之前救命之恩,谁能够相信温亭湛还会陷害他?让他不明不白的死了岂不是轻快?戴氏的事情不但彻底的让他们父子反目,让他从此失去这个得力的儿子,还将自己陷入了危局。

“少年出英才,以往老夫总是听人传颂侯爷如何如何明睿,今日老夫才深有体会,陛下英明,这世间恐怕唯有侯爷才担得起明睿二字。”黄坚的心紧绷着,但是想着温亭湛一步步的连环计,他就是忍不住赞叹。

“多谢大人夸赞。”温亭湛站起身,这个时候他以西宁知府自居,“虽说现如今乃是封印之际,但为官者当以百姓为重,既然下官身为西宁父母官,遇上了西宁百姓状告喊冤,便不得不去详查,此事真假也不能听信一面之词,大人乃是青海之首,下官也不好冒犯,但却不能置原告于无物。下官即刻带原告回西宁审查,下官有一贴身护卫,在查案期间,便让他听从大人的差遣。不知大人和原告可有异议?”

“戴氏一切听大人安排。”戴氏先一步表态。

温亭湛已经算是给足了黄坚这个被告面子,黄坚还能如何?他被告的不是一般罪,而是杀人罪,本朝律例杀人之罪王孙等闲之。

“侯爷美意,老夫铭记于心。”黄坚打落牙合着血也得往肚子里吞。

第1373章 湛哥的遗憾

谁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其实在温亭湛慷慨拿出稀世罕见的解毒丹时,不是没有人心里不犯嘀咕,因为换了他们,他们自问做不到这般无私。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所以当戴氏的事情揭露,戴氏要求见温亭湛才愿意供出凶手,按照事态的正常发展,戴氏或是受温亭湛胁迫,或是受温亭湛利诱,不论如何戴氏背后的人世温亭湛无疑。

很多人已经静待好戏,青海是一个圈子,站在这个圈子心的是黄坚,他们这些青海内其他官员,即便从一开始是公正廉明,但来了这个地方,要遵循这个地方的规矩,要么被踢出局,要么要为着圈子里的心打转,不止是青海,很多地方亦是如此,所以他们这些留下来的,算不全是黄坚的心腹,但大多是看黄坚的脸色过活,本来这是一个平衡,可温亭湛的到来打破了这个平衡。

他们都很害怕,害怕自己成为温亭湛打压黄坚的工具,谁也不想做这个无辜的牺牲者,因而他们对温亭湛从一开始是抱着排斥的态度,心里也都希望,黄坚这样轻而易举的将温亭湛给解决,然事情却倒了个。

连夜摇光随着温亭湛带着戴氏除了都统府,连忙赶往西宁,坐在马车也觉得有些不真实:“黄坚,这么简单的栽在了你的手里么?”

“哈哈哈……”温亭湛愉悦却低沉的笑开,握住夜摇光的手,“黄坚这么容易倒下,他不是黄坚。”

“你难道没有掌握黄坚杀戴氏兄嫂的证据?”夜摇光觉得不可能,温亭湛没有证据如何取信戴氏,如何演了今天这一场好戏?

“证据自然是有。”温亭湛轻声道,“可这证据只能证明黄家有人杀害了戴氏兄嫂,却不足以证明黄坚杀了戴氏兄嫂。”

夜摇光了然的点头:“这等事儿,的确不可能是黄坚亲自出手。你把卫荆留下看守黄坚,其实是让黄坚不能亲自去扫尾,那么黄坚这一次必断一臂。”

只要温亭湛掌握了充足的证据来证明杀死戴氏兄嫂的凶徒来自于黄家,明眼人都知道是谁动的手脚,可黄坚却未必能够定罪,除非黄家有人指证黄坚,但这个可能性是零,黄坚是黄家的主心骨,所以黄坚必须推出一个能够‘自作主张’的人,这个人一定是他得力的人,黄坚心里明白,这招弃车保帅势在必行。

但这个‘车’也是分等次,黄坚可以吧损害降到最低,推出一个面子过得去的人便是,无凭无据温亭湛又能如何?但温亭湛让卫荆盯着黄坚,黄坚这个时候不敢轻举妄动,否则是在温亭湛的面前自曝其短。

“厉害,我的湛哥!”夜摇光不由对温亭湛竖起两根大拇指。

“湛哥?”温亭湛第一次听到夜摇光这样称呼他,一时间觉得新鲜,他双手包裹住夜摇光的双手,将之并拢放在夜摇光的膝盖,蹲在夜摇光的面前,抬起头漆黑的眼眸看着她,“摇摇,若我这一生还有何遗憾,那一定是我没能你早出生三年。”

如果年长三岁的是他,那么遭逢家变,扛起责任的应该是他;

如果年长三岁的是他,那么为家计累,奔走操持的也应该是他;

如果年长三岁的是他,那么是他一生将她呵护在羽翼之下。

“阿湛,正如你所言,这世间怎么能没有一点遗憾?”夜摇光轻声笑了,他也有这么执拗的时候,“其实你知道的,陪你走过最无助那两年光阴的不是我。你该感恩的不是我。”

纵使她来的时候,也照顾过温亭湛,对他也有一些教养恩情,但她和原主不同,她没有让自己吃过苦头,所以在温亭湛最落魄的时候,陪在温亭湛身边的并不是她。

温亭湛低头亲了亲夜摇光的指尖:“我知晓,我感恩她,这一生最感激的便是她,是她成全了我一颗心,让我遇了摇摇你。”

“你的嘴,无时无刻都这样的甜。”夜摇光伸手捏了捏温亭湛的脸,她并不想持续这个话题,遇转而问道,“我心有个疑惑,为何戴氏的爹娘去死,黄坚却要隐瞒戴氏,不惜为此杀了戴氏的兄嫂?”

算算时间,那时候戴氏已经成为了黄仞的妾室,黄坚还怕什么?

“为的是黄仞。”温亭湛对夜摇光道,“若是黄仞也如同聂平祚一样是个泛泛之辈,也许戴氏的下场和席蝶的母亲是一样,可黄仞不是。他的能力、才是、胆识都不逊于黄坚,他是黄坚的骄傲,黄坚倾注了所有心血培养出来的继承人。黄坚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这个儿子。”

“可是戴氏已经嫁给了黄仞啊?”夜摇光没有太明白。

“戴氏并不是心甘情愿嫁给黄仞……”

原来戴氏被掳走,黄坚虽然不打算取她性命,但也没有打算让她回来。黄坚更想这件事情来培养儿子的野心,激励他只有掌握足够的大权才有资格去任何一方土地寻找自己想要寻找的人,但是戴氏聪明,不但逃了回来,还在逃回来的路用计擒拿了一个追捕她的人,从这人的口得知他们是受黄家的人指使。

她当时悲痛欲绝,但她不甘心这样死去,她想要回去看一看爹娘,想要知晓到底是谁指使,更想知道黄仞知不知道这件事情,所以她不惜把自己卖到送往西宁府青楼的人贩子手,用这样的方式躲避开了黄家的眼线回到了西宁,在进入西宁府之后又巧妙的金蝉脱壳,经历了这么多的波折与惊险她才重返家。

回到家她听到黄仞已经娶妻之事,当时她的心都支离破碎,受到严重的打击还在床榻躺了三天三夜,后来她在爹娘的哭喊之凭着一股意志活了下来,她还是想要见一见黄仞,问清楚掳走她的事情从此和父母离开这个伤心地。

却没有想到,见到了黄仞也见到了黄坚,黄坚担心戴氏将掳走她的事情说出去,同一时间扣押了戴氏的爹娘。

第1374章 永远不会将你束缚

戴氏便是这样被黄坚胁迫,黄坚看出儿子对这个女人撒不了手,且经过一次的掳劫,黄仞将自己最得力的手下派去保护戴氏,对于戴氏的遭遇黄仞心愧疚,即便不知道是自己父亲所为,但他依然自责自己不但没保护好她,还在她饱受苦难之时,迎娶了别的女子。

黄坚心虽然恼怒,但也不敢再轻举妄动,最后黄坚带走了戴氏的爹娘,将他们从西宁府迁出,送到了玉树城,只要戴氏的爹娘在他的手,戴氏只能乖乖听话,黄坚为了打消黄仞心的疑惑,主动愧疚的提及让黄仞纳戴氏为妾,甚至不惜去得罪黄仞正房夫人的娘家,也要为黄仞争取戴氏二房姨娘的地位,迎娶的流程更是堪堪只正房差了一点点。

黄仞心怀感激,因为黄坚让他亲眼见到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为了他受了多少折辱,许了多少利益,黄坚这一招彻底的笼络住了儿子,但高高兴兴迎娶二房的黄仞,却不知道戴氏是受着胁迫带着怨恨嫁给他。

可心再多的怨恨,戴氏念及父母爹娘,也不敢发作。所以,她隐忍着在黄家深居简出。可是黄坚算错了一样东西,黄仞什么地方都像极了他,却唯独是个长情的人,他以为黄仞如愿娶了戴氏,热乎个三五年也丢开了手,到时候算戴氏说出去,黄仞也未必会有多少感触,为着一个已经玩腻的女人和父亲反目。

因着黄仞对戴氏的长情,不但没有腻了戴氏,反而有越来越疼惜的趋势,谁知而来的是黄仞因为感激父亲为他的奔波劳苦,越发的用心办事,经过锤炼也越发的能够独当一面,这个局面让黄坚喜忧参半,也正是因此黄坚一直用着戴氏的爹娘威胁着戴氏。

直到十年前,戴氏的爹娘虽然好吃好喝的被供养着,但心郁结,终究是杀手人寰,黄坚不是没有动过心思,他有视图离间戴氏和儿子,更加有想办法暗不着痕迹做掉戴氏,但都没有成功反而引起了黄仞的猜疑。无奈之下,他才只能隐瞒住戴氏其父母已过世,因为黄坚知晓,一旦戴氏知晓爹娘去世,定然会不管不顾的将将当年的事情抖出来。

最初黄坚是没有动过杀戴氏兄嫂的心思,但几番警告这对夫妇都视而不见,非要将父母之死想方设法告诉戴氏,这才彻底的惹怒了黄坚。黄坚这才派人,抓住了其兄嫂之子,以此胁迫他们夫妻二人写下数十封简短保平安的信,也借此隐瞒了戴氏十年之久。

“这是这个时代嫁为人妇的悲哀。”夜摇光听完,不由轻叹一声。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没有大事是不准往娘家走。这是打夫家的脸,更何况戴氏是妾室,还是受着一家之主胁迫的妾室,佛则哪里几封简短的书信能够隐瞒得了她十年之久?

“别的女人我无力做主,但我永远不会让摇摇因为冠我之姓而被束缚。”温亭湛含情脉脉的对夜摇光保证。

夜摇光甜蜜一笑,旋即道:“是自由吧,你给戴氏自由之身,她听你安排。”

现如今戴氏最想要的恐怕是脱离黄家的自由,那个带给她一辈子屈辱与禁锢的地方。

“还有她爹娘的公道。”温亭湛补充道,“我虽然现在还不能将主谋绳之以法,但却能够将杀人凶手严惩。”

“杀人凶手?”夜摇光迅速的在脑过了一遍,她最终锁定了一个人,抬眼看向温亭湛,“黄坚的管家!”

作为黄坚的管家,跟随了他一辈子的老人,这个人的能力不用说,算是情感也可以给黄坚极大的打击。更何况这件事遭受精神重挫的还有黄仞!

夜摇光将头靠在温亭湛的肩膀之,微微仰望着他,看着他细长浓密的睫毛。凝着从马车窗子射来的光,衬得他的眼眸越发的深邃。

黄仞遭受打击,温亭湛让卫荆盯着黄坚,黄坚这个时候也没有脸去开口让黄仞扫尾,只要当年戴家的事情真的是黄坚派他那位得力老管家所为,这老家伙如何也跑不掉,黄坚是再心痛,也不得不舍了他。

而这还不算完,这位老管家跟着黄坚多少年?从贫贱到富贵,可谓是看着黄坚崛起,他只怕黄坚自己都记得清楚他替黄坚做了多少亏心事,这老管家可不是没有后人,算再忠心耿耿,也难免会有些事情憋久了憋多了向儿孙倾吐。

黄坚只要前脚把这位老管家舍弃了,那么夜摇光相信,后脚温亭湛能够从老管家的儿孙口得到一些重要的信息。

马车的摇摇晃晃之,夜摇光渐渐的陷入了梦境,迷迷糊糊之间她依然在想着温亭湛心思之深远,令两生两世见过人世千帆的夜摇光都觉得惊惧。

冷风吹进来,温亭湛感觉到怀的妻子似乎往他的怀里缩了缩,于是抖开了披风动作轻柔的给夜摇光盖,又调整了一个舒适的位置让夜摇光睡得更舒服。

从海西到西宁,一日半的车程,一路戴氏什么话都没有说,跟随着夜摇光他们回到了西宁府衙,也是安安静静不发一言,夜摇光也不知道和她说什么,于是是周到而又礼遇的招待着。

温亭湛原本已经掌握了证据,只不过是需要将他暗地里的证据翻到明面来,等到明面的人证物证都准备齐全,温亭湛直接开堂,派人提前两日去将黄坚的老管家给缉拿回来。同时温亭湛也算是给足了黄坚面子,将所有的证物包括人证画押的供词也给黄坚过目。

所以当黄坚的老管家被带到公堂时,他供认不讳的将所有事情都往自己身揽,开堂的这一日,黄仞亲自护送老管家前来,他站在公堂,听着老管家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仿佛利剑穿透了他的心脏,他一生所爱距离他这样的近,他却再也没有脸面对看她一眼。

第1375章 要放身书

“少爷是老奴看着长大,喝过老奴家的奶水,说句大不敬之言,老奴将之视若亲子也不为过,老爷对老奴恩重如山,看着他们原本和乐融融的父子因着一个女人而险些反目,家里因着一个女人而闹得鸡飞狗跳,夫人也是几经卧病在床。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老奴便知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因而老奴买通了流匪将戴氏掳走……”老管家将犯罪的经过,从掳走戴氏的原因和过程,都说的天衣无缝。

而连戴氏也只听到是黄家收买了劫匪,但是黄家的睡,她也不能昧着良心说是黄坚。尽管她知道是黄坚,但猜想不能混合事实。

“后来戴氏逃回来,少爷将身边得力之人派去保护,老奴已经无计可施,却又不能让少爷知晓老奴的所作所为,才会又生一计,十年前戴家两老相继病逝,戴氏兄嫂不顾老奴的警告,非要将之告知戴氏,老奴曾亲自登门威逼利诱,想必侯爷寻到的证人也是看到过老奴,之后老奴为了一劳永逸,才动了杀心……”

老管家交代的很详细,所有的人证物证也都是指向他,他的供词更是和一切吻合,因为的的确确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一手经办,只不过是受黄坚所指使。

案子到这里自然也只能了结,温亭湛问戴氏:“戴氏,对黄陂所供之词,你可有异议?”

戴氏的睫毛颤了颤:“小妇人没有异议。”

温亭湛点了点头,旋即当堂宣判黄陂草菅人命,杀害三条无辜性命,判了三日后问斩,受黄陂所雇用之人视情况性质的轻重而做出了不等程度的判决,审判完之后温亭湛问了戴氏和黄陂对这样的判决可有不服,两人均是沉默叩首。

在温亭湛打算拍下惊堂木之际,戴氏却突然抬起头:“小妇人恳请知府大人做主,小妇人与黄家有不共戴天之仇,实难在入黄家大门,正好黄大爷也在此,请大人为小妇人讨要一封放身书。”

她是妾,连和离书都没有资格要,只有放身书,和放奴书其实也差不多,只不过字面好听些罢了。

温亭湛旋即看向黄仞:“黄副将,戴氏所求,你可允?”

黄仞下巴已经长出青茬,眼窝也深陷,很是憔悴,充满血丝的眼睛鼓起勇气看向戴氏,他觉得有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他的心脏在狠狠的扯,他不想允,可他没有资格不允,他对她的亏欠,便是他赔了性命也无法补偿一二。

痛苦了闭了闭眼,黄仞才费力的睁开眼睛,声音干涩的格外厉害:“是我黄家亏欠,理应满足她所有要求,今日便请侯爷做证,末将愿当堂写下放身书。”

温亭湛立刻让叶辅沿准备笔墨纸,包括府衙外围看的百姓在内,他们一起看着黄仞抖着手,一个字一个字艰难的将放身书写下来,最后他取出自己的印鉴,没有用印泥,而是咬破了大拇指,用自己的血盖了章。

放身书递到戴氏的面前,她没有多看黄仞一眼,毫不犹豫的写了自己的名字,印了手印,看到这一式两份的放身书,戴氏麻木的脸终于有了一丝的柔和之光。

可是这一缕光却刺痛了黄仞的眼,他再也忍不住心口的疼痛,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这样直直的倒了下去。黄仞的倒下,在戴氏的面前,在他模糊的视线之,他这样看着她对他的倒下面无表情,浑然不在意。

他知道她有多善良,算是个陌生人这样在她的面前倒下,她也难免会前关怀一番,可现如今……只能说明他在她心连个陌路人都不。而造成这一切的,是他的父亲,更是他自己。

温亭湛自然不能让黄仞在自己这里出了事,当即让人将黄仞搀扶到后衙,一诊脉却发现黄仞竟然已经有了油尽灯枯之象,他只能立刻求助于夜摇光:“摇摇,他不能死。”

不仅是黄仞死在这里,黄坚只怕刺激过度,现在做出什么过激行为,造成百姓受灾,更重要的是黄仞现在死了,他后面的计划也得改变。

夜摇光也前探了脉,惊愕的发现他的生命力在大量的流失,只能轻叹一声:“哀大莫过于心死。”

说着取出了太乙五行针,迅速的运气给黄仞续筋强脉,阻断他的生机流失,完了之后收手对温亭湛道:“我只能救他一时,救不了一世,若是他不想活,便是阎王不想收,他也会成为孤魂野鬼。”

“这事儿交给我,我会让他活着。”温亭湛对夜摇光从容一笑。

“那你在这里看着他,我去沐浴。”行针身出了汗,夜摇光觉着不舒服。

她才刚刚出了后衙,往自己院子方向走去,感觉到一道谨慎的气息在靠近,这种浮动的气息,最可能是贼,但她的宅子里她自信没有贼敢进。于是她停下脚步,看着那气息靠近的方向,很快一个穿着黄仞护卫衣着的人猫着身子,蹑手蹑脚的四下张望着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看清楚来人是谁之后,夜摇光不由无奈一笑:“黄仞是多恍惚,这丫头混进他的护卫之,他竟然都没有察觉。”

几步前,一巴掌拍在背对着她的曹布德肩膀。

“啊!”曹布德吓了一跳,反射的转过身尖叫了一声,看到是带着宜宁和宜薇的夜摇光,才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夫、夫人……”

“你怎么会这副打扮在这里?你哥哥呢?”夜摇光其实大概已经知晓曹布德这副打扮在这里的原因,但还是用被温亭湛强制教的蹩脚蒙语问了一下。

“我……我……”曹布德伸手抓了抓戴在头的帽子,“我是偷偷跑出来,古之南答应给我画画,结果还没有动笔,跟着侯爷偷跑了,怎么可以这样?汉人不都是最守诚信的么,他言而无信,我要抓住他问个明白!”

曹布德说的很急很快,夜摇光还是听懂,夜摇光懂得蒙语不多,于是点了点头:“你跟我来。”

第1376章 这是一种福

夜摇光带着曹布德沐浴换了身衣裳,又给她弄了不少吃食,看着她狼吞虎咽,想必这一路跟着黄仞陪着老管家而来吃了不少苦,不过夜摇光也是很佩服这个看似娇滴滴的小姑娘,不愧是草原长大,一般的姑娘可吃不了这苦头,黄仞他们都是男子,一路肯定是快马加鞭,如今又天寒地冻。

“慢点吃,别噎着。”夜摇光特意让人煮了牛奶杏仁茶,给她满一碗。

曹布德依然一边大口撕咬着牛骨肉,一边喝着奶茶,都没有功夫回答夜摇光,只能唔唔唔的点着头,等到她饱餐完,夜摇光陪着她说了会儿话,让她消食之后,让她先歇息一会儿,晚能够见到古灸。小丫头奔波肯定累了,倒在床睡着,这一折腾已经近黄昏,夜摇光去寻了温亭湛,将这件事告诉他。

温亭湛恰好下衙,夜摇光在大门口看到他,望了望他的身后没有黄仞:“醒了?”

“醒了。”

“走了?”

“走了。”

夜摇光顿时来了兴致:“你是怎么这么快搞定一个没有求生意志的人?”

“解铃还须系铃人。”温亭湛食指点了点夜摇光的鼻梁,一脚埋入门槛。

夜摇光追去:“你让戴氏去说服他?”

“不是说服。”温亭湛一边往前走一边对夜摇光道,“戴氏只对他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温亭湛猛然停下,笑眯眯的看着夜摇光,带着一些蛊惑的问道:“夫人想知道?”

“你又打什么歪主意?”夜摇光本能的防备,身子往后倾。

温亭湛俯身,将自己的脸凑近,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夫人,老规矩。”

“什么老规矩,何时有这等规矩!”夜摇光没有好气的一下子将他推开,“无利不起早,你这么锱铢必较,怎不去行商?”

“我若去行商,岂不是大材小用?”温亭湛自恋的说道。

夜摇光白了他一眼:“别贫嘴,戴氏到底说了什么?你告诉我一件事儿,我也告诉你一件事儿……”

“夫人要告诉我克松的妹妹,曹布德来了么?”温亭湛笑意盈盈的说道。

夜摇光顿时脸拉得老长:“温亭湛,你是铁了心今儿要惹我不痛快是么?”

看着已经开始撸袖子的夫人,温亭湛撒腿跑。

“你给我站住!”

宜宁等人看着一跑一追渐行渐远的两个主子,真是打心里佩服,不论多少年,不论经历多少风雨,夫人和他们侯爷愣是时刻都能够如同孩提时那样嬉笑玩乐。

“这是一种福……”幼离只能艳羡而又祝福的感叹。

宅邸这么大,温亭湛还能跑出去不成?于是在卧房内,还是被夜摇光给逮住。但温亭湛何许人也,这世间有他哄不拢的人?三言两语把夜摇光的毛给捋顺,然后哄得夜摇光给他擦背。

看着泡在浴桶里享受的某人,夜摇光才反应过来又被这家伙给忽悠,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快说,到底戴氏说了什么话?你若是不说,我把衣裳都给抱着,你有能耐光着身子出去找。”

听了这话,温亭湛不怀好意的转过身,面对着夜摇光:“为夫身何处夫人没有看过?难得为夫还能害羞了去?”

“没脸没皮!”夜摇光真是觉得温亭湛要是无赖起来,真没有人说的赢他。

逗了自家夫人这么久,温亭湛自然是见好收:“戴氏说:‘活得最痛苦的我尚且还活着,你有何资格死去’。”

给温亭湛擦身子的手一顿,夜摇光觉得这句话听了莫名沉重:“戴氏,只怕对黄仞是有情的。”

“刻骨铭心岂是一朝一夕能忘怀,况且黄仞除了因着太相信自己的父亲而疏忽导致她受辱不可原谅,其余之事黄仞根本无从知晓,黄仞待她的心是真。”

是因为这样,夜摇光才不得劲儿,黄仞严格说来不是一个渣男,但是他带给戴氏的伤害却一般的渣男还要狠。夜摇光将帕子扔在温亭湛的身:“自个儿洗。”

夜摇光转身离开去张罗晚膳,等到差不多的时候,命人去将曹布德给喊醒,古灸今儿去写信给家里,然后夜摇光鼓励他出去逛逛,自从次的事情发生之后,古灸有了心理阴影,一直都太爱一个人出门,夜摇光见不得他这样。

尤其是广明的事情,古灸也一个劲以为是自己的责任,对待他们夫妻更是俨然一副赎罪的态度,殷勤和恭敬了不少,夜摇光还特意去说了一遍。算没有他,注定她要诞下佛子,没有这件事也还有另外的事情。

好在这件事也算是圆满的解决,龙脉被她儿子的灵力滋养过来,她也没有赔一条龙脉,古灸家里灾难也因此而散去。

不过古灸虽然在温亭湛和夜摇光的疏导下又重归原来的模样,但甚少这样完还没有回来,夜摇光坐在饭桌前,最先来的是温亭湛。

挨着夜摇光坐下,温亭湛一眼看透她的心思:“金子不是跟着之南么?不用担忧,你不给之南绘制了符篆?若是实在放心不下,不如用神识问问金子。”

“我哪里担忧,我只是好他们是被什么吸引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夜摇光斜了温亭湛一眼,若是有危险金子早神识通知她了,将曹布德还没有来,夜摇光低声对温亭湛道,“曹布德来了,克松还会远么?”

夜摇光已经看出来,曹布德明面是追着古灸来,其实是给克松一个理由登门来寻温亭湛,这曹布德是扮作黄仞的护卫而来,如今黄家乱作一团,黄坚身子骨尚且没有完全恢复,哪里有这份闲心想克松的心思。

温亭湛笑而不语。

夜摇光用胳膊碰了碰温亭湛:“我更好,克松到底是什么事儿,这样谨慎,这样一再的费心思追着你。”

“摇摇很快能知晓。”温亭湛唇角一弯。

正如夜摇光所言,曹布德已经来了这里,克松最多明日必然会登门。

第1377章 我父汗要谋反

古灸和金子约莫是酉时末的时候回来,原因竟然是金子这只死猴子无意间发现了一家特别好吃的糖醋鱼,一定要吃够了才回来,一下子点燃了夜摇光的小宇宙,于是夜摇光残暴的惩罚它三天不准进食。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师傅,你这样虐待幼小,你的心不会痛么?”跟了夜摇光太久了,金子的习性语气也越来越受夜摇光的影响,连用词也是像足了夜摇光。

“哟呵,你胆儿肥了,还敢顶嘴!”夜摇光皮笑肉不笑的将金子拎起来,走到自己的房门口,大开房门,手一松在金子坠落的时候,一脚踢在金子的屁股,将它踢得飞出去,“既然你不服,那去嶓冢山去将乾阳给我抓回来。”

看着金子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月色之,夜摇光方才看着好似还有怒色的脸瞬间沉了下去,略带些许惆怅看着金子消失的方向。

从内屋走出来的温亭湛见她如此,前从身后环住她的腰身:“在担忧小阳?”

“嗯。”夜摇光点了点头,靠在温亭湛的肩膀,“小阳去嶓冢山已经几个月,按理说嶓冢山不应该有什么他应付不了的危险,我为他绘制的符篆也没有任何反应,他既然是没有遇难以应付的困境,怎会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别多想,他是天运之人,你也说了再大的风险他也最多伤筋动骨,死不了。”温亭湛那夜摇光自己的话来宽慰她。

夜摇光偏头看着他:“说是这样说,但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哪里能够不担心,便是真的只是伤筋动骨,那也是疼的。”

徒弟相当于儿女,夜摇光也一直是将乾阳当做孩子在养。

“儿孙自有儿孙福。”温亭湛又换了句词,不给夜摇光再多愁善感的机会,一把将夜摇光打横抱起来,在夜摇光的惊呼之,直接将夜摇光抱着冲回了房间,将她放在榻,在她的眼睛落下一吻,“为夫今儿操劳了一整日,夫人现在要做的是陪着为夫好生歇息一宿。”

说完,翻身躺在夜摇光的身侧,伸手强势霸道的圈住她的腰肢。

夜摇光没有睁开眼睛,顺了温亭湛的意往他的怀里挤了挤,这样睡过去。

第二日克松在意料之前来,来的还相当的早,夜摇光和温亭湛才刚刚吃了午膳,克松来了。封印要到元宵节之后,温亭湛这两日是临危受命,今日才正月十四,后日温亭湛才衙,自然是温亭湛亲自招待。

“克松台吉,寻本侯有何事,在此可以放心说出。”温亭湛也不打算绕弯子,而且他的小妻子在一旁迫不及待,再和克松寒暄下去,只怕他腰都要被夫人暗搓搓的拧下一块肉。

克松没有想到温亭湛会当着夜摇光的面问,怔了怔之后想到温亭湛对夜摇光的重视,也释然一笑:“侯爷才智过人,克松那点把戏果然瞒不过侯爷。”

“至少目前,我还没有见着谁的伎俩能够逃过我家阿湛的眼睛。”夜摇光抓了一粒香花生扔到嘴里,与有荣焉的看着温亭湛。

温亭湛喜欢被夜摇光这样一幅迷妹的样子看着,这种感觉他觉着他站在万人央,受四方朝拜还要令他高兴。所以,直接当着克松的面,深情的朝着夜摇光望过去。

克松惊得下巴都险些掉了,都说他们草原儿女大胆热情,毫不忸怩。这会儿看到温亭湛和夜摇光,他觉得这两人旁若无人秀恩爱的直接他们草原儿女还要毫不掩饰。

“咳咳!”轻咳了两声,克松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严肃,似乎在斟酌着怎么开口,好一会儿他微拧的浓眉才散开,他慎重的看着温亭湛,“侯爷,我父王要谋反。”

“噗!”吃多了花生有些口渴的夜摇光,正好喝了一口茶水。听了克松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尽数将之喷出来,一把扯过温亭湛给她擦拭的帕子,胡乱的摸了两下,她看着克松,“克松台吉,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这简直不可思议,做儿子的知道自己做爹的要谋反,不是帮助也算了。算是要大义灭亲,那也应该是向当今圣举报啊。克松作为蒙古台吉,想要密奏给陛下还是有能力的,可他既不帮自己的爹,又不打算举报他爹。却找了她家湛哥,这是要搞哪样?

“克松今日每一个字都是在克松深思熟虑之后所说的肺腑之言。”克松很认真的站起身,他双手捧向天,“长生天作证,若是今日克松所言有半字不实,甘愿受长生天所弃,受神灵鞭笞灵魂之苦。”

蒙古以萨满教为信仰,在他们心长生天是不可亵渎的神圣,克松这样立誓,那一定不是在说笑,更不是在编织谎言欺瞒活着诱导温亭湛。

“克松台吉,请接着说。”温亭湛难得一脸正色。

克松复又坐下来,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侯爷也许不知,玉门关之外,漠北以北大半的部落已经被我父汗所收服。”

“怎么可能?”夜摇光惊愕,这得多大的动静啊,别说玉门关之外的西夏这块硬骨头,说其他部落那也是不好一个个收服,更别说漠北以北散乱的部落,朝廷竟然一丁点风吹草动都没有。

算是朝廷察觉不到,夜摇光觉得温亭湛也不可能不知道,温亭湛来青海是对藏蒙两族起了防备之心。

“若非我亲眼所见,我也不敢相信。”克松苦笑道,“四个月前,我亲眼看到包括西夏在内各部落的首领,齐聚向我父汗臣服,莫说朝廷不知,便是我们整个蒙古都不知我父汗是如何做到。”

“克松台吉的意思是,蒙古汗王没有动用一兵一卒,仅凭一己之力折服了如此多部落的首领?”温亭湛眼眸微深。

“是。”克松台吉沉沉的颔首,“此事太过蹊跷,后来我多加留心,才从平日里伺候我父汗起居的下人口得知,我父汗似乎莫名多了一双能够吞人魂魄的眼睛。”

第1378章 皇者之风

“吞人魂魄的眼睛?”夜摇光潋滟的桃花水眸一凝,“克松台吉可否说得细致些?”

“据给我透露消息的下人称,他曾亲眼看到我父汗用双眼静静的看着一个犯错的奴仆一会儿,那奴仆地变成了一具干尸。”克松仿佛回忆起什么可怕的场景,面色变得讳莫如深,“后来我亲自带人去挖出父汗命人埋了的尸骨,让人仵作检验,得出的结论竟然是这具尸骨是被人吸干精血而亡……”

吸干精血,那不是妖怪么?

猜到夜摇光会怎么想,不等夜摇光开口询问,克松便摇着头道:“我父汗还是我父汗,他的野心,他的才略,他一提到征战沸腾的热血,都没有变,他不是被妖物俯身,我蒙古萨满法师也是一等一的能人,我求法师,法师做过法。他对我说父汗不是被妖物侵害,但到底是如何,他也不能详尽,是法师让我到土天朝来寻求生机。”

温亭湛看向夜摇光,夜摇光轻轻摇头表示她一下子也没有听出这是什么来路。蒙古族的萨满法师和瑶族的瑶医一样,神秘莫测,能够得到王室奉为法师的人绝不是装神弄鬼,故弄玄虚之辈。他们这一类的人开口都很谨慎,既然萨满法师亲口说蒙古汗王不是被妖物所控亦或是被妖物俯身,那一定不是。

“克松台吉,你为何会寻我们夫妻?”说实话,夜摇光不想将这件事往身揽,尤其是这已经不是关乎到个人,而是两个民族,甚至是天下之争。

“克松只是不想蒙古好男儿无辜的牺牲。”克松沉沉的呼出一口气,“父汗虽然有野心,但从未想过与天朝为敌,至于对漠北以外的小部落蚕食,天朝一直是默许,不知我父汗如何有了现如今的诡异能力,随着玉门关以外西夏在内的王庭被吞噬,父汗已经不满足于称霸漠北,可与天朝作战,并无胜算。作为蒙古台吉,我不能明知是败,却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效忠我孛儿只斤家的儿郎沦为成全我父汗痴心妄想的牺牲品。”

“克松台吉的母亲是汉人,骨子里倒是和蒙古草原的男人不像。”夜摇光听了不由开口,克松的身世后来温亭湛跟他提及过,他的母亲还姓萧,如果在一百年前那肯定是皇亲国戚,只不过现在已经和陛下出了五服,才成了没落的贵族,当年陛下要肃清内忧,所以嫁了这位荣封的郡主到漠北安抚克松的父亲。

也是陛下时运好,克松台吉的父汗也是刚刚登位,下几位兄弟虎视眈眈,陛下这一下子嫁了一个郡主过去,也意味着朝廷是支持克松的父汗,这才让克松的父汗松了一口气。

“夫人眼草原的男人应当是如何?”克松问道。

“不战不轻言败。”

克松听了夜摇光的话不由笑了:“夫人说的没错,我们草原的男儿最不少的是血性与勇敢,最不怕的是战死沙场,他们有最忠诚的心。正是因为如此,克松才不想他们无畏的抛洒热血,和汉人一样,我们的子民也极容易得到满足,他们要求的也不过是一片草原,一只牛,一头羊,一个毡帐,组成一个简单却欢乐的家。我母亲是汉人,但她从不教我汉人该有的一切,她说我是蒙古的台吉,我生存的地方只需要认清自己是个蒙古人。这是一个母亲无奈而爱护,可我从小喜欢汉学,我学习汉学,我也向往和平。这片天地总有一日需要一个统治者,才能够得到最融洽的安宁,蒙古王庭和天朝为何一定要通过厮杀来决定臣服?”

“这是王者之间的较量。”

“王者之间的较量是无辜子民的沦丧。”克松那双蓝色的眼眸好似蒙了一层烟雾变得溟濛,“我父汗并没有看懂,他用这样的方式控制了各部落的首领,只是短暂的借他们之手控制了他们的兵马,长此以往迟早发生内乱,朝廷之人只需要挑起各部落之间的矛盾,父汗看似声势浩大的军队便会不攻自破。”

“克松台吉目光深远。”温亭湛听了半晌才开口说了一句话,是对克松的赞赏。

“论深远,克松不敌侯爷十之一二。”克松一定没有恭维的语气,他说的很真诚,“琉球到青海,侯爷的长剑迟早是要指向蒙古,其实在来青海之前,克松已经做好准备,随时与侯爷一战,但来了青海之后,克松改变了主意。”

“为何?”夜摇光问。

“侯爷让我看到了真正的皇者之风。”克松钦佩的看着温亭湛,“侯爷能够一视同仁的对待蔵民,克松相信他日蒙古归顺,侯爷也一定能够一视同仁的对待蒙古人,还有漠北以外的其他族人,其实蒙古人好战,并不是天性野蛮。而是生在大漠草原,只能以蛮治蛮,我们需要保护我们的子民,需要一个强悍的名声,我们最担心的也不过是蒙古人在汉人的统治下得到不公的待遇,若是我们的降服能够让他们日后过的更加的富足,这才是牺牲的定义,也不辜负他们对我们的忠诚。”顿了顿克松道,“这便是我为何寻侯爷的缘故。”

“若是我没有听错,克松台吉这是来投诚?”夜摇光挑眉看向克松。

“是投诚。”克松苦笑道,“从发现父汗的举动,半年来我做过无数的计划,每一个都止于侯爷,因而我想亲自到青海来会一会侯爷,可我尚且没有出手,侯爷在都统府的谋算,已经让我看清了现实。也许是我尚且没有做过汗王,没有体会权力之巅的滋味,才能够如此轻易的退却,既深知不敌,便不愿再背负献血。”

“台吉有一颗明君之心。”温亭湛连对萧士睿都没有这样高的评价。

“哈哈哈哈,有时候克松也会懊恼生不逢时。”克松不由爽朗的笑道,丝毫没有对温亭湛的赞扬谦逊。

第1379章 劳碌命

他这样的真性情又恢复了草原男儿的个性,不由让夜摇光和温亭湛都心生好感,夜摇光觉得克松是个将汉人和蒙古人优点融为一体的人,如果他生在萧氏皇族,温亭湛应该会省很多的心,他是个真正不为自己,站在高处为百姓为将士考虑的上位者。

他的确是生不逢时,如果他生在元朝建立之前,两方有着旗鼓相当的势力,夜摇光相信他未必会这样理智的轻言退让,这是人之常情,但是他能够在势力悬殊之大的时候保持清醒,这是一种很可怕的人。

“台吉既然是来投诚,可有要求?”温亭湛笑了笑问道。

这一问就让克松沉默了,许久之后他才殷切的看着温亭湛:“我希望夫人能够随我去一趟蒙古,看一看我父汗,若是可以我想让他安享晚年。我因为母亲是汉人,即便她是父汗的大妃,但其实蒙古许多宗亲都不愿意接纳我,更有不少人劝谏父汗日后万不可将汗位传给我,可是父汗待我却是极好。”

他这次来,一则是为了蒙古族,二则是为了他的父汗,也是因此他才会寻上温亭湛夫妻,因为他们是唯一能够一次性帮助他解决掉所有问题的人。

“阳春三月之后,我随夫人一道至漠北。”温亭湛略微沉吟片刻开口道。

“克松静候佳音。”克松很是激动的对温亭湛抱拳。

事情约定好之后,克松为了避嫌,甚至没有留下用一顿午膳,就急忙的拉着曹布德辞行,夜摇光和温亭湛自然是不拦着,蒙古汗王是这样的情况,一个不慎是真的要爆发大战的,虽然夜摇光不太懂军事,但她也知道漠北若真的同一阵线,朝廷的将士是无法轻易攻克,大漠的生存条件,变化莫测的气候,吃住对于朝廷的大军都是一种极大的考验,所以克松还在早走为妙,别引起有心人的猜疑,而故意制造麻烦,官场里最不缺搞事情的人。

倒是曹布德依依不舍,颇有些拉都拉不走的味道,夜摇光看得出她这不是演戏,而是真的不愿离开,最后是古灸送了一幅画给她,她才捧着眉开眼笑的离开。

“我的侯爷夫君,你可别忘了你还是西宁知府,三月之后如何擅离职守?”夜间吃了晚膳,消食散步,夜摇光没有好气的问温亭湛。

“我这不是有夫人在侧?”温亭湛道,“清明有七日休沐,以夫人的修为只需就能够将为夫送到漠北。我们此去漠北不过是探查一番蒙古和漠北其他部落的情况,顺带看一看这位蒙古汗王到底中了什么邪,要不了多少时日。”

清明为官者休假七日,这是从唐朝就有的休息制度,一直延续到本朝,就连书院清明节也是要休假,但只修当天一日,本地学生自然是可以回家扫墓,外地学生当然以学业为重。官员休假七日,自然是因着出仕了大多是一家之主,或者是家中重要人员,这扫墓是能不缺席就不缺席。

“你和我去漠北,谁去扫墓?”夜摇光瞪着温亭湛。

“如今已经翻了年,开阳已经十一岁。”温亭湛已经想好了,“让小阳带着他,先去洛阳宣家扫墓,再回我们的老宅。”

“你是铁了心要插手这件事儿?”夜摇光见温亭湛这么快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不由蹙眉。

“克松有句话说的没错,我迟早是要将手伸入漠北,那边太散乱,蒙古一直是朝廷的一块心病。”温亭湛轻声对夜摇光解释道,“从五年前开始,帝师便已经在劝谏陛下派汉人往北漠边境迁居,为的就是想让他们适应漠北的生存环境。原是想将漠北的事情搁置一段时日,等我处理完青海的事儿再做打算,现如今克松倒是一个契机。”

“你想支持克松成为蒙古新汗王?”夜摇光想到温亭湛之前对克松的赞扬。

“他是最合适的人选。”温亭湛颔首,“他有着蒙古王族的血,除非爆发战役,用铁剂直捣蒙古王庭,否则蒙古是不会接受汉族的统治。但我与克松一样,并不想用如此残暴牺牲的方式达到目的,克松如今不过弱冠之年,便是他二十五岁登位,我相信以他的手段和能力,用二十五年一定能够让蒙古族喜欢上汉人,只要攻破了心放,许多事情才能够水到渠成。”

“你就这样放心他,就连他自己都说他是因为没有当上大汗才能够这样淡泊,你就不怕他汗王的位置坐久了,野心就起了?”夜摇光白了他一眼。

“哈哈哈哈……”温亭湛听了笑得格外的张扬,“那也得他有命活得比我长。”

瞧瞧这厮猖狂的劲儿,夜摇光都不想鄙视他:“去漠北,你得把这里的事情安排好。”

“我原是打算清明和你一道去吐蕃。”温亭湛轻轻点着头道,“我这次之所以重伤黄坚的元气,就是要他一年半载不敢寻衅我,只要他不伸手,西宁我让辅沿守着,便是我三五月不在,也出不了乱子。”

“那我们何时去吐蕃?”那副画的事情还是早点解决为好,以免到时候又出了乱子,还得再请冥曦一趟,便不太好。

“我再给黄坚加把火,等到中秋我们去吐蕃。”温亭湛对夜摇光笑得温和如春风,夜摇光总觉得他这个笑容像只狐狸一般不怀好意。

“既然你什么都已经想好,那就没我什么事儿。”夜摇光说着就往卧房走去,“我等着乾阳将蓇蓉带回来,将宋山长的事儿先解决再说。”

这样一想,夜摇光顿时觉得心好累,宁璎的事情还没有着落,手上还有古灸的一幅画的怨气待散去,身边还有宋山长的魂魄需要她融合,这会儿又有克松家那个不知道是什么鬼的老爹。

“哎……”夜摇光一边沐浴一边轻叹着,“真是个劳碌命。”

恰好温亭湛走进来,听到这句话就走到夜摇光的身后,隔着浴桶伸手按在夜摇光的肩膀上:“夫人辛苦了,为夫给夫人解乏。”

第1380章 1380章:不一样的炼虚期

“少拿小恩小惠哄我,明天是上元节,你陪不陪我去看花灯?”夜摇光享受着温亭湛的按摩,“对了,都十五了,开阳的私塾是不是要开课了?你何时把他接回来?”

过完年之后,陌钦辞行,夜摇光就顺便让陌钦将宣开阳送到洛阳,和宣夫人他们团聚一番,正好他们要去海西也不好带着宣开阳,这一走十几天了。

“他们要二月才开课,让他在宣家多留几日,过几日看看小阳回来与否,若是回来了就让小阳去接,若是没有回来……”

“我去接!”夜摇光自告奋勇的说道。

“夫人这是要抛弃为夫么?”温亭湛声音带着点委屈却沉沉的在夜摇光耳畔响起。

那温热的气息比热水弥漫的烟雾还要灼热,让夜摇光一个激灵,夜摇光嘿嘿的笑道:“岂敢,岂敢,谁也没有夫君重要。”

说完,夜摇光就麻利的洗完澡,然后迅速用五行之气将头发蒸干,上榻用被子将自己个捂住,闭上眼睛一动不动。温亭湛轻笑一声,也洗漱安眠。

第二日一早,夜摇光起身的时候温亭湛已经不在,猜想他应该是去练武了,自从生下广明之后,夜摇光就不曾再修炼,她也索性盘膝而坐,正要运气之时,又果断的穿好衣裳,一个纵身朝着日月山而去,最先到的是产子的山洞,这里有着充沛的灵气,在这些灵气之中有着熟悉的气息。

这里是个最佳修炼的地方,她一直知道,但却一直选择忽略,她始终没有鼓起勇气来面对,但既然说过要放下,那她就要真的放下。

站在山洞之中,逆光而立,夜摇光一袭浅碧色的罗裙在灵气浮动之中款摆,她的目光扫过每一寸地方,看了好一会儿,她才蹲下身伸手抚摸着当日产子的地方,而后在那个地方盘膝而坐,双手搭在膝盖上平静了许久,夜摇光才运气。

五行之气裹着灵气萦绕而起,夜摇光用了黄彦柏给她的功法,将大量的灵气引入到体内,这一**的灵气入体,夜摇光才惊觉她的体质好似有所改造,筋脉似乎变得更加的坚韧,对于五行之气的需求也比往日更大。

好在洞府的灵气充沛,夜摇光用了那功法,却完全不需要山脉的供给,仅凭洞内的灵气就足以支持,一**的灵气犹如温泉一般柔和的在她的七经八脉之中游走,一寸寸的被筋脉所吸收。

夜摇光清楚的感觉到她的筋脉在扩宽,旋即她闭上的眼睛突然一阵明亮,她的眼前是一股股五行之气,还有她的身体,这是内视,她清楚的看到在五行之气的吸纳之中,她的筋脉不是扩宽了,而是分身了,在同一根筋脉的旁边由五行之气铸穿透这根筋脉,铸成了一根一模一样的虚影,每一根筋脉一块骨头,每一根血管……

等到仿佛另外一个夜摇光铸成之后,那半透明的身影就完全脱离了身体,夜摇光意念一动,她就随着夜摇光动:“炼虚期!”

夜摇光心里激动不已,终于,她终于又重拾最巅峰的修为,看着随着她意念所指挥而如鬼魂般飘动的神魂,夜摇光隐隐觉得这一次到达炼虚期和上一次是不一样,于是她将元神放飞出去,原本是想试一试元神能够放飞多远,却没有想到直接就飘到府衙之中的房间内。

正好温亭湛练完功回来,看到站在屋子里的夜摇光便走上前:“摇摇,你想什么出神?”

夜摇光诧异不已,不由眨了眨眼:“你看得见我?”

“摇摇再说什么傻话,你难不成再练隐身术?”温亭湛不由闷笑,“那摇摇这个隐身术可没有练好。”

说完,就牵起夜摇光的手:“走吧,我们去用膳。”

“你竟然还能够触碰我……”远在洞府的夜摇光通过元神感受到温亭湛的触碰,不由激动地差点失态。

其实修炼到了化神期,其实身躯已经修炼到了最佳的状态,炼虚期就可以元神出窍,但出窍的其实就是一缕神识,到了炼虚期之后修得就是元神,分神期就是元神能够剥离**,元神就拥有实体,但维持并不长,再到合体期,也就是元神身体合二为一,要将元神修炼成为和自己的身躯一样,通过自己的控制能言能语且有触感,仿佛和真人没有区别,这是到了大乘期才有的本事。

夜摇光知道,她应该是得益于儿子的馈赠,心情大好的夜摇光不由起了捉弄之心,就在温亭湛拉着夜摇光走到回廊之上,没有旁人的时候,夜摇光意念一动,元神就瞬间回到她的身体里。

而温亭湛看着好好牵着的妻子突然消失,一时间愣在了那里,陷入了沉思。

等到夜摇光几个呼吸的工夫真正的回到他的面前,看着拧着眉陷入什么困惑的温亭湛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哈哈哈哈,阿湛,方才好玩么?”

“方才我牵的不是你的人。”温亭湛抬眼看着夜摇光道。

“聪明,你牵的是我的元神……”夜摇光迫不及待的将她突破了修为,并且得到了大乘期才有的本事告诉温亭湛,“阿湛,其实虽然到了大乘期出窍的元神所有的行为不能自主,还是我自己控制,但是修为是要大打折扣的,但我刚刚试了一下,我的元神出窍竟然修为和我身躯是完全不相上下,它出了不能自主以外,和我完全没有区别。”

说着夜摇光就满目期待:“一般大乘期的元神出窍也就能够保住炼虚期或者分神期的修为,只有大乘期巅峰的修炼之人才能够极少的元神出窍还有合体期的修为,下次我要是遇上合体期巅峰的修炼者,我就元神出窍去吓他,准把他吓得掉头就跑。”

一想到那个画面,夜摇光就觉得一定很美。

看透了夜摇光恶作剧的心,温亭湛不由摇了摇头,重新执了她的手:“只希望夫人高抬贵手,下次莫要如此戏弄我。”

“真小气,我不就逗逗你。”

“我是怕我对摇摇的元神太亲密,摇摇与自个儿吃醋。”

夜摇光:……

第1381章 上元灯会

“我是如此无聊的人么?”夜摇光横了温亭湛一眼,就朝着饭堂而去,她感觉她好饿好饿,也不等温亭湛洗了手坐下就抓起一个窝窝头,往里面灌了炒香的牛肉沫大快朵颐的吃了起来。

用了早膳,今日是上元节,西宁府也有灯会,也是温亭湛年假的最后一日,所以一大早温亭湛就带着夜摇光出了府邸,沿途一路走在街道上,倒出都是热闹一片,许多停业的商铺也都是今日营业,所以鞭炮声真是不绝于耳。

也不知道是不是身在其位的缘故,夜摇光看着这一番繁荣的景象,明知道是因为过节,但心里依然说不出的与有荣焉,她侧首看着走在她的身侧,渊庭岳持,矜贵从容的温亭湛,她相信有他在,用不了多久这样盛世繁荣的景象,就必然会实现,顿时一股骄傲之情油然而生。

温亭湛侧首就看到夜摇光抑制不住的唇角扬起,笑得格外的甜蜜,不由扬了扬眉,他似乎没有做什么哄她开心的事情吧,怎么突然就能够让她露出如此灿烂纯粹的笑容?

她的身侧是一排排挂起来的红灯笼,映照着她无暇的笑颜,给她瓷白的容颜蒙上了一层浅淡的红,成了醉人的粉,美的晃人眼球。

“摇摇,想到了何事,笑得如此开怀?”既然想不透,温亭湛微微偏了身子,靠近夜摇光,低声的询问。

夜摇光收了点笑意,微扬下巴:“我一定要想到往事才能开心么?那我岂不是成了一个活在过去的可怜人?若当真如此,就是你的失职!”

“摇摇说的没错,正是如此,我才要知晓何事能够让摇摇如此欢乐,也好每日都让摇摇活在喜乐之中。”温亭湛一本正经的说道。

“说不过你。”论口才,夜摇光真是差了温亭湛十万八千里,于是她的目光看着两边忙活着的商贩百姓,“我是在想,方荣昌盛,盛世太平。看着每一个百姓都能够拥有一张对生活充满期待,容光焕发的脸,真是一种说不出的美好感受。”

夜摇光的话让温亭湛有短暂的沉默,随后他漆黑幽深的眼眸专注的看着夜摇光:“摇摇,所谓的盛世太平,只不过是一个趋势,没有任何人有能力真正的让每一个人都丰衣足食,让每一寸土地都能够春暖花开。但若是这样的景象能够取悦你,我会尽我所能,让这样的繁荣更长更远更多。”

突然间夜摇光伸出手,握住温亭湛的手,她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五指一根根的和他紧扣:“阿湛,我们都是凡人,没有逆天改天之能。但我们生活在这个美好的人世间,也是这个人世间让你我能够相知相遇相守,所以我们便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去对待这个人世间。存活一生,总要留点什么,在我们垂垂老矣回首过往,觉着没有愧对此生的事儿,那就尽我们所能,让这个给予我们美好的人世间更加的温暖与安宁。”

“只要是摇摇所想,我都义不容辞。”温亭湛举起他们紧扣的手,“也许我们不能改变所有人的命运,当我们尽力。总不能因着做不到全部,便一步也懒得踏出,我希望我们的举动能够影响后辈,在我们无能为力之后,他们能够薪火不尽的传下去。”

“这就是你说的长生:‘薪尽传火,生生不息’。”夜摇光微微弯了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有一个无论何时何事都付诸行动支持你的夫君真的是人间至幸。

两人相视一笑,手执前行,他们的手十指相扣,无名指上都有一个指环,黑玉的环白色的珍珠,白玉的环黑色的珍珠,在初春明媚的阳光下折射出绚丽的光晕。

两人走了两条街,就看到不少人往一个方向涌,且前方有敲锣打鼓的声音,不由好奇的也往前走,就看到一个酒楼前搭了台子,系了红绸,挂了彩头。

“应该是灯谜赛。”夜摇光猜测道。

“各位乡亲父老,今儿我们长盛楼的东家在这热闹的上元节,办个灯会。”很快在一阵锣鼓之声后,一个穿得像管事的人走上前,对着台下为着的人道,“往年啊,我们都是猜灯谜,这对联灯谜,诗词灯谜甚至是字画迷都办过,每年都是灯谜,也腻得慌,今年啊我们想了个别开生面的花灯会。”

“这花灯会不就是灯谜,还能够来个选美不成?”底下有人窃窃私语,也有人扯着嗓子高喊。

岂料这句话,恰好被掌柜听到,他看着说这话的人不由笑道:“这位乡亲说的没错,我们这次的灯会,就是个选美。”

“还当真是选美?”

“这是要怎么选?”

“都有些什么美人……”

一下子就让所有人都沸腾了,纷纷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当”台上又是一阵锣鼓声,掌柜伸出双手对四方做了手势,“诸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我们这选美啊,不是选美人,而是选美灯!”

“选灯?”不说这些人,就连夜摇光听着也觉得新鲜。

“选灯,这等也不是我们酒楼做好的灯,既然是大伙儿节日图个乐趣,就诸位自个儿来,我们酒楼做个鉴证,想必不少乡亲父老都做了花灯,有谁觉着自个儿的花灯举世无双,都可以来参赛,到了晚上,就由今儿前一百位到我们酒楼用膳的客人做评审,谁的灯若是成了灯王,我们东家就赠他一千两白银。”

“一千两!”这个数字不小,做灯的都是匠人,一年也未必能够赢利一千两,一下子不少人摩拳擦掌,纷纷跃跃欲试。

“有意者现在就可以去旁边排好队报名,诸位切记这花灯必须是出自诸位之手,若是查出有人舞弊,便取消参赛资格。”

“宜薇!”夜摇光也突然来了兴致,“去报名。”

“是,夫人。”

“这酒楼的东家挺有才华,这一个小小的赛事不但有趣,你看看那些游手好闲的有钱人,都争先恐后的要去酒楼用膳做评审。”夜摇光啧啧有声道。

第1382章 为了你

“既是商户,自然是逐利而往。”温亭湛倒是挺欣赏这样的光明正大的手段,说着就牵了夜摇光的手,“走吧。”

“去哪儿?”夜摇光一愣。

“夫人既然要参加花灯赛,我们自然是趁着这会儿日头尚早,却买些做花灯的用具。”温亭湛好笑道。

“干嘛还要费心去做,家里不是有一盏现成的么?”夜摇光笑眯眯道。

“不行。”温亭湛断然否决,那可是他费尽心思给夜摇光一人做的独一无二的花灯,怎么可以拿出来和这些人共享,强制性的拖着夜摇光去卖用具的商铺,亲自一样一样的挑选,他们去了才发现,今儿这些东西格外的好卖,尤其是附近的几家,看来这赛事的带动力还蛮大。

温亭湛是做过花灯的人,什么东西什么材质甚至平日里什么价格他都一清二楚,看着温亭湛和小贩一本正经的讨价还价,原本看着温亭湛穿着华贵的小贩殷勤至极,这会儿一脸郁猝,夜摇光就不由没心没肺的笑出声。

走出了好远都还在笑,温亭湛无奈的说道:“我很荣幸,我的勤俭持家能够取乐摇摇。”

“我可不是笑你,我是笑那买东西的人。”夜摇光抑制住笑意,“他估摸着做好了把你当做肥羊来宰。你也是,大过节的几文钱也要和人家争。”

“我这是谨遵夫人教导。”温亭湛拉着夜摇光进入了一个早就订好雅间的酒楼,到了房间里才道,“夫人不是说过么,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这该花的值得花的自然是要花,不值得的冤大头就免了。”

细长的手撑着她的下巴,夜摇光问:“你不觉着这样讨价还价丢脸么?”

“这有何丢人?”温亭湛轻笑道,“在我看来,这和被丢了钱财,报寻找是一个道理,都是在正当的维护自己的利益,又何丢脸之处?”

“阿湛说的没错,有些人就是太把无关紧要的脸面当回事儿。”夜摇光喜欢温亭湛这样的态度,别说是现在,就是后世夜摇光也是一大堆男人仿佛还个价就是把祖宗十八代的脸丢光,做了冤大头还一个劲的觉得自己豪气爽快。

等到吃了午饭,夜摇光和温亭湛就留在包厢里,温亭湛几乎手把手的教着夜摇光如何做花灯,其实夫妻之间,日常的小事也能够体现出别样的温馨和甜蜜。

一个下午的时间,他们就在制作花灯之中度过,到了天将黑的时候,有着夜摇光故意搞破坏的花灯才做好,夜摇光做了一盏荷花灯,其实夜摇光是想做个菊花灯,就是想要为难温亭湛,让他那么讨厌菊花,但后来还是被温亭湛给忽悠的做了荷花灯,花灯是按照她养的小荷花来做,是一个花苞。

温亭湛做的很精妙,里面有个活扣,只要点亮花苞就会绽放开来,夜摇光看着很是喜欢,晚膳也不吃,迫不及待的就拉着温亭湛去交灯,将灯盏的细节说完登录在案之后,夜摇光和温亭湛也去了主办方的酒楼等结果。

“别愁,明日衙门就开衙,你去报官吧。”

“这衙门都是官官相护,哪里有公道可言。”

“你刚刚从外地回来,只怕还不知,我们的知府大人可是个难得的好官,前不久他连青海都统的老管家都给下令斩了……”

由于酒楼主办赛事,若非他们是参赛者,只怕还没有位置,但也不是什么好位置,就在大堂里,夜摇光和温亭湛刚刚坐下,就听到了后方两人在嘈杂的声音之中诉说这温亭湛的事迹。

“其实你惩治黄陂,不仅仅是要重创黄坚,还是一个讯号。”夜摇光吃着温亭湛剥好的瓜子仁,“你是想肃清西宁府的官风。”

这个时代官官相护,农商忍气吞声的现象很严重,只要不是忍不下去的欺压,大多都选择忍下去,也导致掌权者越发的张狂无忌,百姓越发的民不聊生。温亭湛来了西宁半年,就拿了顶头上司的左膀右臂开刀,这一举动无疑比一百个人传颂温亭湛的清廉公正更有效。

“告知百姓有苦可诉是其一。”温亭湛也不否认,而是补充道,“杀鸡儆猴是其二。”

他的这个举动,最害怕的应当属西宁府直辖的十几个县,这些县的县令会通过这件事真正的明白他们的上司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不论背景有多深厚,都会收敛,他是一方知府,不可能一个个去排查手下的人,也不可能一个不顺就换一个,莫说他没有这么大的权利,便是有也不行。

这是规矩,且水至清则无鱼,有些东西是不能肃清,只能用最大的力量做到最大的影响。

“我始终记得当年摇摇对我说过的一句话。”回忆起往昔,温亭湛的眼眸变得格外的柔和。

“什么话?”她对他说了很多话,她不知道温亭湛想到的是那句。

温亭湛抬眼,目光温情流转:“摇摇对我说,你看一人面相是救一人,你看一个阳宅是救一家人,看一个阴宅是救一族人。而我若是为一方父母官,就能够造福一方百姓,从那一刻起,我便寻到了我为官的意义。我定要权倾天下,造福苍生,但却不是为了苍生也不是为了权利与功名。”

“而是,为了你。”

为你积攒福德,挡去泄露天机的五弊三缺;为了能够与你相配,和你走上同一条行善积德的路;也为了感动上苍,予我长寿,与你更长的相守。

夜摇光的心口一震,她不期然的对上温亭湛的眼眸,他的眼瞳漆黑,犹如银河之中的黑洞,可以吸人神魂,又碎了万千星辉般迷人。

就在夜摇光心中感动不已,要开口说什么之际,清风徐来,一阵非同一般的铃声从窗外随风传来,夜摇光的目光一凝,她豁然站起身,走到窗边看向外面,犀利的桃花双眸在挤满人的台子下一扫,迅速就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摇摇,怎么了?”温亭湛并没有听到铃声。

“掌铃之音,有冤魂相撞。”铃族的掌铃只有冤魂才能够敲响。

第1385章 乾阳归来

这个棘手的事儿遇都遇上了,难得夜摇光想要偷回懒,把原则丢一边,可连老天爷都不允许,她只能讲熊诚收入天麟之中。人啊,果然不能做亏心事,险些她就除鬼未成反倒招了罪孽,收了熊诚,夜摇光将屋子里的符篆收走,水袖一拂,在她的身影变得透明之前,屋子里又恢复了原样。

她才不管屋子里的人会不会怀疑,直接元神回体,然后飞奔去寻温亭湛。

正好温亭湛的花灯得了头筹,捧着一盘白花花的银子来寻夜摇光,把银子递到夜摇光的面前:“为夫不负所托,给夫人赢了一千两。”

“正好开春要善款,宜薇这笔银子也投进去。”夜摇光笑眯眯的说着。

“夫人是学生见过最仁善的官眷。”宋山长在旁边不由赞道,“侯爷能够娶到夫人为妻,羡煞旁人。”

宋山长两世为人,都是从事教育工作,但是越是如此接触的人就越多。官宦内眷多矜贵,有能耐有心思的人也只是为了博一个美名,嘴巴一动全都是下人在操办,但夜摇光当真是亲力亲为,除了赠送衣粮之时不露面,每次多少银两,需要赠送些什么东西,赠送的对象是什么年龄段,虽然不是夜摇光去查,但是夜摇光每次都会仔细的看,这些上次宋山长来寻温亭湛的时候,恰好碰上,他亲眼所见。

他从来没有想到一对夫妻能够为民至此,让他心生叹服。

“我只是行些力所能及之事,宋山长莫要夸奖。”夜摇光谦虚的说了一句就对温亭湛道,“既然灯赛赢了,天色也不早,我们也就回去吧,宋山长距离此地还有一段路程,行夜路不安生。”

“我让卫荆护送宋山长回去。”温亭湛点了点头对宋山长道。

宋山长自然是推辞,但温亭湛却坚持,他只能道谢之后带着家眷,由卫荆护送回去,等他们一家走了,夜摇光拉着温亭湛在回去的路上将熊诚的事情说了一遍:“你派人去查一查熊诚这个人,我觉得他不是什么善茬。但即便如此,我也没有替天行道的权利,因为他是人不是鬼。”

“我派人去查一查,别愁眉苦脸。”温亭湛揉了揉夜摇光微皱的眉头。

夜摇光沉沉叹一口气:“我现在是进退维谷,若他当真是个歹人,我还得救它,这得多憋屈?”

偏偏她遇上了,总不能将熊诚这样扔了,熊诚之后再祸害人,她也会于心不安。但熊诚这种情况又是个杀不得的,她真是憋闷不已。

“若他是个歹的,我也只有法子让摇摇随心所欲的将他喂天麟。”温亭湛握了握夜摇光的手,“这世间最不难的,就是让一个人无声无息的死去。”

身在世俗中,就有世俗的牵绊,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冲突,有利益冲突就能够借刀杀人,挑拨可是不犯罪的,如果熊诚当真不是个该活的人,那就让人将他的身躯生机给断了,这下他的魂魄就成了真正的孤魂野鬼,想如何处置都成。

“好吧,若他是个好的,我就跑一趟。”夜摇光的心里果然舒服了一点。虽然她觉得借刀杀人,让被人背负杀孽不地道,但是她相信温亭湛一定会寻一个活该的替罪羊,不会让无辜的人来造杀孽。

“若他是个好的,摇摇要是不愿跑这一趟也行。”温亭湛的目光隐含着深意落在夜摇光手上的掌铃之上。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夜摇光顿时一拍手:“对啊,这孤魂野鬼的事儿,铃族可比我的责任大,他若是好的,我也不指望他这点功德,等焦铃儿来了,让她去!”

瞬间心情就愉悦起来,夜摇光双手吊着温亭湛的脖子,一脸明媚的光:“我家夫君又替我解决了烦忧,你想要什么奖励呢?”

手臂一横,揽住她柔软的腰肢,将她更近的贴上自己,此时他们已经站在卧房外的门口,温亭湛漆黑的眼睛在屋檐下摇晃的灯笼映照中显得格外的深邃,他俯身就狠狠将双唇印在了夜摇光的唇瓣之上。

带着些迫切与粗鲁的吮吸,好一会儿才松开夜摇光的唇瓣,转而将轻柔的吻落在她的耳垂:“摇摇,今儿有一个月了吧?”

他的声音染上了情和欲,格外的醉人与魅惑,夜摇光的脸顿时烧的犹如油烫了一般火辣辣,合着这家伙在算着日子呢,但是已经饿了他半年的夜摇光说不出拒绝的话,于是将头埋在他的胸膛轻轻的点了点。

温亭湛弯身就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夜摇光惊呼道:“你急什么,我还没沐浴!”

“先出汗再沐浴。”

于是一夜骨骼相缠至天明,夜摇光真的见识到了这个男人的小气,她不就是上次说了句他是不是不行,这个家伙就记仇到现在,翻来覆去的折腾她,一边折腾还一边问她,非逼得她说些羞人的话。

夜摇光是被一阵久违的咋呼声给吵醒。

“师傅,师傅啊,我回来了,你快来看看你可怜的徒儿都瘦了一圈……”

乾阳的声音老远就从府衙外面传进来,夜摇光从榻上坐起身,一掀开被子就看到满身的青紫痕迹,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修炼,她迅速的穿好衣裳,然后洗漱,乾阳在外面等了会儿已经想要冲进来,结果被温亭湛给拦下。

等到夜摇光打开房门,乾阳那超常人的敏锐视线立刻捕捉到了夜摇光脖子上泛着点紫色的红痕,当即冲上前:“师傅,你怎么受伤了!”

夜摇光一囧,不自然的拉了她特意选择的立领衣衫:“我没有受伤,我只不过是被蚊子咬了几口。”

“蚊子?蚊子怎么能够近的了师傅的身!”他们修炼之人,五行之气一放出,别说生灵,就连鬼魅都不行,更何况是蚊子这种低等生灵。

这家伙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反倒聪明了,夜摇光立刻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你还知道回来,你说你为何费了这么长的时日?”

“师傅,徒儿遇到了一个绝世美人!”

第1386章 乾阳带回来的姑娘

“合着你是有了艳遇啊,那是不是我这个做师傅的不该派金子去寻你呢?”夜摇光危险的眯起双眼,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跟着夜摇光久了,乾阳就算再单纯,但也是能够察觉夜摇光的喜怒哀乐,这会儿听到夜摇光的语气不善,连忙解释道:“徒儿这是要把这个绝色美人献给师傅。”

话音一落,乾阳就感觉到脖子一凉,寻着这股冷气望去,就望进那一双深不可测的漆黑眼眸,他一溜烟儿的跑到夜摇光的身后。

倒是夜摇光兴致来了:“献给我?男的?”

见自家小妻子两眼放光的模样,温亭湛的脸顿时一黑,鬼魅无声的走到夜摇光的身后,阴测测的问道:“摇摇你想怎样的绝色美人?”

“额……”夜摇光立刻识时务的转身对温亭湛堆起笑脸,“我这是教育小阳……”说着,就转身一巴掌拍在乾阳的脑袋上,“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沾染上断袖之癖!”

乾阳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然后迅速的闪躲夜摇光的巴掌,抱着头喊着:“师傅,师傅,住手。不是男的,是女的!”

女的!夜摇光一听更火了,丫的,这家伙还以为出去一趟学会想着师傅,竟然给她带回一个女人,他恐怕忘了他和褚绯颖是暗许了终身,她都打算过了今年,褚绯颖也是十八岁的大闺女,再登门替他求亲!现在可好,出门一趟,不顾她这个做师傅的牵肠挂肚,竟然去惹风流债!

真是叔可忍婶都不可忍。

“师爹,师爹,救命啊!”夜摇光火气串上来,乾**本躲不开,而且他悲催的发现师傅的修为好像更高了,已经不是炼虚期初期,所以他只能往温亭湛的身后躲。

温亭湛一听是个女的,心里那点阴气也就散了,连忙拦着夜摇光:“摇摇,先去用早膳,这教训徒儿,也是需要力气不是?再则一会儿,焦铃儿可能会登门。”

乾阳拖着温亭湛宽大的袖袍,一脸感动,果然师爹比师傅温柔多了。

夜摇光还想再踹这丫的两脚,温亭湛强制性的抱着她,将她带到了饭堂。乾阳也想跟着去,但是他还是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美食战胜了师傅的暴力,师傅的痛打可以忍,饿不肚子不能忍!他已经离家好几个月,他好想念家中的味道。

温亭湛拉着夜摇光进了饭堂,就看到了目瞪口呆的一幕,一只猴子,一个身宽体胖,肌肤白皙剔透如玉的胖妞一人坐在一端,抓着餐桌上的吃食狼吞虎咽,吓呆的不仅是温亭湛和夜摇光,还有一旁石化的古灸。

“允禾,这位姑娘是客人?”看到温亭湛,古灸连忙合拢下巴走到温亭湛身边压低声音问道。

这个时候后一步的乾阳恰好赶来,夜摇光反身就拧着他的耳朵:“这就是你说的绝色美人?”

“师傅您轻点!”乾阳赶快解救自己的耳朵,而后献宝似的对夜摇光道,“是啊师傅,你不觉得她吃东西的时候,真是太美了么?是我见过最美的姑娘。”

“最美的姑娘?”夜摇光眯了眯眼。

“额,师傅除外,再没有人比师傅更美。”乾阳立刻改口。

夜摇光投了一个算你识趣的眼神,而后看向这个约莫一米六高,体重可能有一百五十斤的小肥妞,很有肉感,她的五官并没有胖到看不清,看起来像一个放大的福娃娃,很是富态。

“咦,她的身体……”看着看着,夜摇光就看到她的身体里有一股灵气在浮动,这股灵气格外的纯净,突然爆发起来,这姑娘显然是驾驭不住,被一呛喷出了满口嚼碎还来不及下咽的吃食。

夜摇光迅速的一个闪身,双手手诀翻飞,萦绕着五行之气的双掌隔空击在小姑娘的后背,那小肥妞的身子一阵抽搐抖动,夜摇光感觉到这一股力量很是旺盛,而这个小姑娘竟然和这股力量是两个独立体,她是凡胎肉体,根本无法承载这么深厚的灵气,之前应该是被金子和乾阳联手压制,这会儿再一次爆发。

察觉这一股力量如火焰一般越烧越旺,夜摇光迅速的双手一绕,手诀再度变化,飞快的萦绕出复杂的突然推入小姑娘的身体,在小胖妞的身子僵住的一瞬间,手掌一番,太乙神针出现在她的指尖,一掌击在小姑娘的背上,太乙神针顺着她的手游过每一个穴道,才堪堪将那一股力量再度压下去。

收了手,温亭湛已经贴心的递上了锦帕,夜摇光对着他甜甜一笑,便接过来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渍,一边眼含审视的扫过乾阳和金子:“你们俩给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师傅师傅,你一定要救救她,她救过徒儿的命……”乾阳扑上来,就差没有跪在夜摇光的面前抱着夜摇光的大腿哀求,“她叫小小……”

这个叫做小小的姑娘,原来是生活在嶓冢山的人,是当地一户农家的女儿,只不过她的爹娘前几年去世,她被寄养在大伯家里,她是个喝口水都会长胖的体质,但是越胖就越控制不住胃口,本就是寄人篱下,还能吃那自然是惹得大伯娘的不喜,加上农家的存粮有限。

因着她旁,大伯娘总是饿着她,外人还只当她在大伯家过得好,总是有干不完的活,却每天只能喝大伯娘家的兄弟姐妹的剩汤剩水,有时候连汤水都没有。饿极了她就只能去山上找吃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幸运,她竟然寻到了一根千年何首乌,那何首乌都快成精了,躲避了不少妖物的追踪,在大伤元气费力逃过一只猪妖的手中时,最后落入了她的口里。

小小是饿狠了,头晕眼花的抓到了千年何首乌,就着生的就啃了,吃下去之后就晕过去,但她虽然吃了千年何首乌的躯体,却消化不了它的精魄,她身体里的那股力量就是何首乌的精魄。

等她醒来之后,就天都快亮,本来想要偷偷摸回家里,却偷听到大伯娘要将她卖了。

第1387章 救了乾阳的清白

卖的还是屠夫家,那屠夫听说已经打跑了三个媳妇,且年纪都够做她爹,她听到大伯也同意,还在商议将她卖的银钱用来做什么,就害怕的跑到山上去,在山上游荡了好几天也感觉不到饿,最后越走越远,碰上了因为采摘蓇蓉和一群蜘蛛精对上的乾阳。

小小因为害怕而激发了体内的精魄,她控制不住的力量反而误打误撞的救了乾阳一命,乾阳都没有想到嶓冢山竟然会有一窝蜘蛛精,而且各个修为不俗,雄霸着整个嶓冢山,原本蓇蓉于它们而言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但它们竟然对乾阳的元-精起了歹心,以色相诱不成,就对乾阳用了强……

“噗哈哈哈……”夜摇光听到这里,很没有同情心的笑出声,而且越笑越欢实,就连古灸和温亭湛都是忍不住用拳头抵唇轻咳了几声。

乾阳看着自己无良的师傅,听到他险些失身给一群蜘蛛精不但不同情他,不安慰他,还笑的这样肆意,顿时脸都气红了:“师傅!”

自家徒弟要炸毛,夜摇光收敛一下,但还是忍不住伸手扶住温亭湛的肩膀,好一会儿才收敛了笑意:“合着,小小不是救了你的命,而是救了你的清白,若是没有她,你竟然会被一群蜘蛛精给轮了噗哈哈哈……”

说到这里,夜摇光有忍不住放肆的狂笑,完全不觉得她这是在自家徒弟的伤口上撒盐。

“师傅,你,你,你”乾阳恼羞半天的憋不出一个字。

“摇摇。”温亭湛不忍苛责夜摇光,但这种事儿对于男人的确有些不地道,于是压低声音提醒一下夜摇光。

“咳咳。”夜摇光轻咳了几声,然后抑制着想要上扬的唇角,努力装着一本正经道,“好了,就看着她救了你的清……救了你的份儿上,我也不能坐视她爆体而亡,被那一缕精魄占了身子去。”

“快去用膳吧。”温亭湛也适时的出言调节气氛。

一听到吃的,乾阳就把那点事儿完全给忘了,立刻就凑到了饭桌上,幼离已经吩咐人重新上了一桌,给金子他们那一桌也多加一份。很快小小也苏醒过来,她是个心大的姑娘,就是茫然的看了看四周,然后就被金子和乾阳的吃相给吸引,争先恐后的又吃了起来。

坐在另一桌的夜摇光看着三个家伙吃的那叫一个风卷残云,不由瞪着乾阳:“你这不是献给师傅,而是陷害师父!”

一个乾阳,一个金子,一个连山,再加个大胃王,夜摇光已经可以想见她的钱袋子光是养这四只就会被掏空。于是夜摇光愤恨的化悲愤为食欲。

这下轮到古灸用同情的眼神瞄温亭湛……

温亭湛浑然不觉的依然给愤恨的夜摇光布菜,一顿早上倒是吃得所有人心满意足,吃完早饭温亭湛就去上衙,今日开始他该干活了。

温亭湛走后,古灸也去了他的书房,自从克松来过之后,温亭湛就和古灸深谈了一次,从此古灸就开始深居简出,总是在书房忙碌,夜摇光知道这是温亭湛又寻了什么事情让古灸帮忙。

大家都在忙活,夜摇光看着吃饱喝足坐在她的面前才开始蹑手蹑脚,一脸忐忑的小小,真是一个反射弧够慢的姑娘。她打量这小小,沉默不语,小小的身体里有着一股极冷之气,这股冷气应该是何首乌在吞噬了月之精华不久,就被小小给吃了,所以顺着精魄划入了小小的身体,这股极阴之气若是处理不当,贸然相助小小吸纳了精魄,反而会伤了她的根脉。

而小小的身体看似壮实,其实是长期的营养不良,精魄可谓是救了她一命,强行将精魄给拔出,只怕小小的小命也得交代。

“你们就没有遇上危险?”小小体内精纯的精魄是一个移动的活灵源,在小小没有吸纳之前,不知道多少修炼生灵窥觊。

“有,若不是师傅派了金子来,你就看不到你乖巧的徒儿了。”乾阳立刻委屈道。

他被小小救了没有多久,就遇上了各路牛鬼蛇神的围追堵截,偏偏小小身体里的力量爆发的太过,若非金子及时赶来,他们俩联手制压住小小体内的精魄,再由金子断后,他带着小小像逃,只怕真的别想活着回来。

夜摇光点了点头,她就在纳闷两个家伙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小小这事情也得早些解决,否则迟早麻烦,可她体内的那股子冷气……

“夫人,外面有位姓焦的姑娘,称是夫人的故人求见。”就在夜摇光沉思之际,下面有下人来报,夜摇光顿时目光一亮,这真是瞌睡的遇上递枕头的,来的正好。

夜摇光连忙亲自迎了出去,门口站着一个黑色长袍,带着黑色斗篷的女子,听到脚步声,她转过头,那容颜还是十年前的容颜,只是眉宇间多了一分沉着。

“摇光,好久不见,别来无恙。”焦铃儿伸手将头蓬掀下去,对着夜摇光展颜一笑。

“你看我这滋润的模样,就知道我过得有多好。”夜摇光亲近的说道。

“我都听说了,温公子现在是明睿候,这明睿候爱妻之名,可是我们这世俗之外的人也是听了,满耳朵。”焦铃儿笑道。

夜摇光抿唇一笑:“快,我们进屋去,我正好有事寻你相助。”

“十年不见,你的修为从筑基期一跃炼虚期中期,你如今的修为还有求得上我的事儿?”焦铃儿跟着夜摇光一边往屋内走,一边好奇的问道,“若是我没有记错,这青海可是缘生观的地界,有什么事儿让我比长延几位真人更有本事?”

“这事儿,赶巧你碰上你,给你好处,你不要以为我占你便宜。”夜摇光对着焦铃儿眨了眨眼,将她带到正堂,小小和乾阳还在那里。

焦铃儿一看到小小,就目光一深:“这姑娘是服了什么灵丹妙药,竟然通身灵气,这要是走在外面,只怕妖魔鬼怪都想扑上来啃上一口。”

第1388章 种善因得善果

“你的眼睛也越发的毒,看来十年的掌门不是白做,不但修为大增,这感知力也是一等一。”方才夜摇光发现小小身上的灵气,也是在她快要爆发之际,而焦铃儿却在被她封了之后一眼看穿,这份眼力就超越了她。

焦铃儿却笑道:“她的身子里有股极阴之气,你知晓的,这阴气遇上了我,不就是老鼠遇上了猫儿,哪儿有猫儿闻不出老鼠的味儿。”

夜摇光被她的比喻逗乐,无奈的笑了笑才开口道:“这姑娘原是个凡人……”

将小小的身世以及和乾阳和他们的渊源说出来,才接着道:“便是她对小阳没有救命之恩,我遇上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样出去被妖魔鬼怪分食,我倒是可以助她吸纳精魄,让她成为一个修炼之人,只不过她体内的那一股极冷之气……”

“这等好事,我自然是当仁不让。”不等夜摇光说完,焦铃儿就先开口。

那可是月子幽**华,吸纳入体对她大有裨益,如果足够的分量,想要修为大涨都不是说梦话,她现在也是炼虚期的修为,作为铃族的掌门这个修为实在是低了,以往铃族的掌门接任最低也有了合体期的修为,若非师门遭逢大变,她现在应该还在潜心修炼。

好在当年温亭湛建议她将摇铃存放入了相国寺,没有了摇铃也没有多少人打他们铃族的注意,她才有了一口喘息的机会,现在也还是能够勉强应付,可是她的师姐当初潜逃之后,也随着魔门的魔主销声匿迹,也不知道师姐现如今的修为。不提师姐,就说若是魔主再出现,那她根本应付不了。

她迫切的想要快些修炼,但却又知道修炼一途切不可操之过急,越是到了高处越难以寸进,如此精纯的幽阴月华,只有天材地宝才能够凝聚,修炼的人是做不到,她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儿。

“摇光,果然是颗福星。”焦铃儿心里对夜摇光充满了感激,从当年的摇铃之事开始,夜摇光对他们铃族就施下大恩。

“这事儿我总得找信得过之人。”夜摇光实话实说。

小小就是一个香饽饽,不能随便寻个人,要是起了歹意,不但看重了那幽月精华,还看中了小小体内的精魄,倒是不但小小有性命之忧,她还成了替罪羔羊,这人可以趁着她施法的时候,夺走精魄,天上掉馅饼之事只怕没有几个人抵抗得住这种诱惑。而幽阴月华虽然精贵,但也不是谁都承受得住,比如她自己就不行,不论是正常人还是修炼人都讲究阴阳平衡,除非类似于焦铃儿这样的特殊体质和修炼的特殊功法。

“据我所知,你信得过用得着的人可不止我一个。”焦铃儿和冥曦乃是执友,两人的交情已经很多年,当年摇铃的事情发生在冥曦甄选大祭司的关键时候,若非如此她也会来帮她,她和冥曦算得上是惺惺相惜,感情更胜亲手足。

“你指的是冥曦?”夜摇光瞬间想到,目前她认识的能够吞下幽月精华百里无一害的也就只有他们两人,“你和冥曦相熟。”

世外之人都不喜欢去俗世那一套,不会特意去打听一个人的事迹,哪怕是至交好友,若非冥曦和焦铃儿交情颇深,他们之间有信息来往,夜摇光和冥曦其实并没有多少交集,焦铃儿能够知晓就不太可能。

“我们俩认识许多年了……”焦铃儿轻叹一声,叹的是岁月转眼即逝。

“难怪当日在玉皇殿,冥曦竟然会毫不犹豫的出手相帮……”夜摇光原本以为在那样的劣势冥曦是因为为人仗义才会挺身而出,现在想来原来是有渊源的,这就叫做种善因得善果吧,夜摇光失笑道,“我还当我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呢。”

其实当时冥曦并非个人,而是带着冥族的弟子在冲锋陷阵,这会儿回想当日,换做是她,便是再正义,她自己留下来帮助也就算了,身为领头人,就要负责自己人的生命安危,她会将弟子全部送走,可惜冥曦的义无反顾,原来这里面有着焦铃儿的情分在。

当日在玉皇殿,若非有冥曦,只怕等不及他们俩双双入魔,他们都会死在墨族人的手上。

“摇光,你可千万不要感激我。”焦铃儿先一步开口道,“当年你的修为,你的处境,你遇上了摇铃,没有退缩,没有视而不见,而是拼劲全力来相助于我,在旁人看来指不定骂你不自量力,骂你多管闲事。可是你的大义,对于我们铃族,甚至是对苍生都是一番不可估量的功德,我将这件事儿告诉了冥曦,她当时便佩服你的为人,虽然还不曾见到你,却已经神交已久,故而她在玉皇殿出手相帮,并非是因着我之故,而是当真折服于你的品行。”

夜摇光心知这番恩情扯下去,是扯不清的,不过对于自己做下的善举有回报,哪怕这个回报在数年之后,夜摇光心里还是极其高兴。纵使没有回报她也不会失落,但有却会加倍的开怀。

“好了,我不和你争论这个,想必你身为掌门人也是诸多事缠身,我也不耽搁你的时间,我们现在就先帮这丫头把事儿解决了,也省得横生枝节。”

“好。”

于是两人动作迅速的将小小带到了给小小准备的客房,让乾阳和金子在外面护法。夜摇光先用太乙神针将小小的筋脉给封住,然后要用五行之气给小小扶住心脉,却被焦铃儿拦下:“我来吧,你专心对付精魄。”

“好。”夜摇光也不推辞。

有了焦铃儿的相助,夜摇光只管专心的将何首乌的精魄击散,然后将散开的灵气用五行针一点点渗透小小的身体里,随着灵气的渗透,小小的身体里大量的污垢渗透出来,那味道实在是酸爽,好在焦铃儿和夜摇光的修为闭气不呼吸也没有任何问题,否则非得被臭晕在里面不可。

等到灵气快要被消耗干净的时候,夜摇光见焦铃儿迟迟不动口,立刻想到了缘由,看着小小身后沁出来的黑亮厚厚一层的油膏般的毒素,不由坏笑道:“你还不动口。”

虽然吃的不是这个,但是对着这东西吸幽月精华,真的犹如蹲着茅坑吃饭!

第1389章 再收一徒

焦铃儿瞪了好整以暇,满满恶趣味的夜摇光一眼,看着躺着的小小身体里那在夜摇光五行之气的催动下,渗透游走着一丝一缕的清凉气息,一股一股的如烟一般要飘散出去,焦铃儿根本坐不住,这精纯的幽月之精华是千载难逢的东西,原本封闭了六识的她,为了能够更好的吸纳,不得不打开六识。

这一口酸臭之气吸入口鼻,焦铃儿的胃瞬间翻滚起来。

“哈哈哈哈……”夜摇光看得焦铃儿努力憋着干呕的模样,不由笑了起来,虽然她笑得很放肆,但她封闭了嗅觉,根本闻不到臭气,但她当年可是自己排过毒的,都有把温亭湛给熏晕的历史,自然知晓其中酸爽。

这是考验,这是考验,焦铃儿不断的自我催眠,修炼之人时时刻刻都在面对着各种各样的考验,不过是一点酸臭之气她都忍受不了,何以成大事?

做足了心理建设,焦铃儿瞬间运气,但那气息涌入她的身体,她顿时觉得自己的头都胀大,脸都染绿,就差没有一股气泄开,好在她守住了心神,一旦岔气是会震伤筋脉的。

夜摇光将焦铃儿面色不对,正要出手相帮,但她才刚刚一运气,焦铃儿就自己顺过去了,于是就观察着焦铃儿,这种也是修炼的一段路,自己的路要学会自己走,才能够不惧路上的任何风险,也才能够在以后的路上跨越更大的危险。

看着丝丝缕缕的清凉之气从小小的身体浮动起来,涌入焦铃儿的身体里,一点点的如同一件轻纱衣衫披在焦铃儿的身上,缓缓的贴入她的身体,渗透进去。

等到小小的身体里幽月之精华被吸纳干净,夜摇光就用五行之气隔着将小小的抬了出去,送到早就让幼离吩咐人准备好热水的房间,将她交给丫鬟。

“给她准备一身小点的衣裳。”夜摇光吩咐幼离,小小排了身体里的毒素,至少廋了十公斤。

“好。”幼离亲自上前,目测了一下小小现在的身段,她有一手做衣裳的好手艺,基本看一看就大致能够知道一个人应该穿多大的衣裳,至于细节,又不是现做,没有办法那么讲究。

等夜摇光将小小的事情安排好,才刚刚踏出房门,就看到焦铃儿飞奔出来玩恭房里面去,因为每个院子都有恭房,隔得不远夜摇光就能够听到焦铃儿呕吐的声音,不由无良的又笑了。

“师傅,焦掌门是吃坏了肚子,还是……”乾阳在外面因着夜摇光和在屋子里隔绝了气息,到现在都没有闻到,所以很是纳闷焦铃儿的反应。

夜摇光皮笑肉不笑的冲着乾阳扯了扯唇角,伸手指着房门内:“去把屋子打扫干净,进去了,你就知道焦掌门到底是如何了。”

“哦。”乾阳并没有觉得被夜摇光指使着做这些有什么不能接受,在书院起,他就已经习惯了他的屋子衣裳都是自己打扫清洗,也没有想为何师傅不让下人去,就乖乖的走了进了屋子,一进屋子,一口气吸入,就忍不住干呕出来。

夜摇光听到乾阳剧烈呕吐的声音,顿时心情大好,背着手就离开了院子。

很快小小就被清洗干净,穿戴一新的送到夜摇光的面前,夜摇光打量着这个原本就肌肤白皙,现在瘦了一圈,干燥的肌肤也变得水润的姑娘,倒是真得越发的好看,尽管依然有些圆润,但越看越叫人舒服:“你可要归家?”

小小水灵灵的眼里立刻划过一丝惊惧,头摇的如拨浪鼓一般。

“你这样的福源,若是就这样浪费了,实在是可惜。既然你不愿意归家,那我收你为徒,你可愿意?”夜摇光在帮助小小吸纳精魄的时候,就打定了这个主意。

这世间能够有这样的机遇,是千万分之一,而且夜摇光在击散精魄的时候,用太乙神针打开了小小的五行灵根,她可以与她一起修炼五行之气。五行灵根这世间本就不多,虽然将小小放回去也是山野农家,极少会被人盯上,但凡是总有个万一,若是因此断了她的性命,亦或是因此让她被人利用坠入邪道,那就是夜摇光的过失,虽然小小不聪明,也许她这辈子就没有收聪明徒弟的命,况且她自己也不是绝顶聪慧之人,修炼之人也不需要多高深的智慧,有颗向善之心,不是榆木脑袋就成。

小小瞪大的眼睛,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夜摇光,明亮的让天上的星辰都能够黯然失色。

“你傻傻的杵着作甚,快给师傅磕头啊!”乾阳也想让师傅收留小小,一直在苦恼怎么开口,却没有想到师傅主动提出来,立刻推着小小催促。

“师傅!”小小干忙跪下,她的口音带着浓重的乡音,然后砰砰砰的给夜摇光扎扎实实的磕了三个头。

夜摇光将她扶起来:“师门有师门的规矩,我算好日子再行拜师礼。”

“那……那我以后是不是能够留在师傅的身边……”小小忐忑而又期待的问。

“以后你是我的弟子,自然是跟着我。”夜摇光温和的对她说道。

小小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仿佛一瞬间失去了声音,她的手无措的动着。

夜摇光摇头一笑。

焦铃儿倒是开口问道:“我是否留下来观礼,做个宾客?”

“求之不得,你我是故友,你怎么说也是长辈……”夜摇光的话点到即止。

这长辈自然是要给晚辈送礼。

焦铃儿瞪了夜摇光一眼:“你夫君在世俗中权倾一方,你自己背后站着修炼界第一人千机真君,你要什么宝贝没有?”

“这是心意。”夜摇光可不会放过这个敲诈的好机会。

“甭跟我玩世俗那一套,快把掌铃给我,我现在就走。”焦铃儿说着,就伸出了手。

夜摇光倒是爽快,取出摇铃就递给焦铃儿,不过她去顺便把熊诚的事情告诉了焦铃儿,末了一幅你看着办的样子。

“你这是要我跑腿?”

“这是给你送功德。”夜摇光大有你不用太感激我的架势。

第1390章 赶巧的事

“温夫人。”焦铃儿突然用这个称呼喊了夜摇光一声。

夜摇光诧异:“如何?”

“你可否发现……”焦铃儿凑近夜摇光道,“你越发的像温大人般无耻!”

“这叫夫唱妇随,不过你是一辈子都体验不到这种美好的幸福了。”夜摇光完全不在意焦铃儿贬自己,反而炫耀起来。

焦铃儿实在是看不得她这副张狂的模样,抓着掌铃,感受到里面已经被夜摇光装入进去的魂魄,咬着牙道:“真是多谢你了!”

“不客气不客气,谁让你我是故友呢。”夜摇光脸皮很厚的笑着。

“告辞!”焦铃儿果断的选择早走为妙。

“慢走,不送哦。”夜摇光冲着焦铃儿的背影挥着小手。

折回身就安排她的两个徒弟,小小这个模样实在是要学的东西太多,夜摇光将她交给了幼离,礼仪什么的不用学的太死,懂些人情世故就好,写字读书什么的要抓紧,不然功法都不好教,不过夜摇光相信幼离的能耐。

接着从乾阳的手中要来了蓇蓉,黑色的形如桔梗,其他需要炼制续魂香的材料温亭湛已经全部备齐,就差蓇蓉,拿着蓇蓉草夜摇光有些失神,还有育灵花,育灵花长在沙漠之中,比依米花还要稀少。

刚好长建师兄去了西域,夜摇光已经拖他寻找,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也不知道能不能寻到育灵花。“想何事如此出神?”温亭湛一回到屋子里,就看到托腮坐在梳妆台前,望着窗外神游太虚的夜摇光。

因为是自己的房间,夜摇光待在这里极少会警觉什么,听到温亭湛的声音,才回神看着窗外时辰已经不早:“回来了?今儿事多吧?”

休息了二十日,中间又有黄陂的插曲,只怕不少人准备好状纸就等今日。

“预料之中的事儿。”温亭湛心里早有准备,况且他歇息的时候也不是什么都甩手不理,该查的他都查了,尽管今天状告不停歇,但应付起来依然得心应手,“不过倒是赶巧遇上了一桩事儿。”

“赶巧?”夜摇光蓦然想到昨天夜里,酒楼听到的两人对话,“灯会那说话的两人也来了?”

“不但来了,他状告的人还是隆县的县令。”温亭湛也没有吊夜摇光的胃口,直接说了出来,“他家原是做药材生意,隆县有两大药铺,一姓商,一姓良。都是当地的地头蛇,其他地儿大药行的分号也得礼让三分,两家一直叫着劲儿。这告状的乃是良家,商家这一代子嗣颇多,而良家就生了三个女儿,两大官人也纳了三房妾,但就是无法生下继承家业的男丁,商家没有少拿这事儿在隆县打压良家,只不过良家人手中有一份秘药,专治跌打筋骨,不仅黄坚的军队,就连帝都的军队里也共用着,整天操练之人哪有不摔摔打打。因此,良家一直被商家忌惮……”

随后这商老爷就想了个法子,良家没有儿子,女儿都得出嫁,自古杏林世家医术都是传男不传女,这哪儿让女儿家到处去给男儿看病的道理,名声还要不要?但是良老爷在收了几个徒弟都觉得不能托付重任之后,硬是将一身医术交给了三个女儿,其中以二女儿学的最好,颇有慧根,在医道之上可谓一点就通。

这事儿传到商老爷的耳里,他就计上心头,让自己最得意的儿子去诱惑良老爷的二女儿,商三少爷是个爱医成痴的人,商老爷几番鼓动不成,便寻了个由头,让隆县县令主弄了个县城药商商会,一大堆好处之下,这下谁都想做会长,最后隆县县令就整了个药赛,谁赢了谁就是商会会长。

商老爷就是想要通过这个赛事,让他那只知道捣鼓药材的儿子开窍,天如人愿啊,这一场激烈的比赛,最后杀入一轮的还真是商三少爷和良二小姐,两人还真的在比赛过程之中互相敬佩对方的医术和医德,一来二去就这样看对眼了。良老爷自然是反对,他女儿嫁到商家还有活路?他放话出去,自己的二女儿是要继承家业,日后要招赘,商家三小子想娶我女儿那就得入赘,反正商家不缺儿子。

都在一个县里。商家哪里丢得起这个人,商老爷自然是不准。两人就在双方父亲较劲之下偷吃了禁果,结果良二姑娘怀了身孕,商老爷这个时候狐狸尾巴露出来了,他指明良家必须陪嫁秘方,否则绝不承认良二姑娘肚子的骨肉。

从那时候商三少爷就好似失踪了一般,良二姑娘几番寻找,都没有寻到人,反而暴露自己未婚先孕,商家人见良家铁了心不愿意低头,于是就直接对外称良二姑娘腹中不知是谁的骨肉,却想要诬赖他们商家。

这种事情总是女方吃亏,一下子流言蜚语都险些将良二姑娘给淹死,良二姑娘几度差点小产,最后难产死了,留下一个早产的男婴。良老爷实在是忍不下这口气,就告上了衙门,可他当场滴血认亲,却被县令和商家联合做手脚,证明了孩子不是商家的人,险些没有被气出一口老血。家中因此一落千丈,商家还在步步紧逼,为的就是他手中的秘方。

“良老爷告的是隆县县令。”良家在隆县,越级上告,只能是隆县的县令失德,不公。否则这件事按照规矩,都得让隆县县令来处理。

“告的是官商勾结。”温亭湛颔首。

夜摇光沉思了片刻,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按理说,这商良二家的家底应该是相当,商家能够给县令的好处,良家难得不行?能够在一县做大的人总不会是那等不会变通之人。莫非商家和隆县县令沾亲带故?”

“并无。”温亭湛否决。

“那这是为何?”夜摇光觉得这里有些蹊跷。

“因为隆县县令也想要秘方。”温亭湛含笑道。

“他一个县令要秘方,这不是强取豪夺公之于众?”

“他自然不是为自己。”温亭湛眯了眯眼,“他的妻子,乃是黄家庶出。”

第1391章 夫人不能得罪

夜摇光瞬间心领神会,那就是为了黄坚。这药军队大量采购,想必应该不是一笔小数目,如果可以节省下这笔银钱,对于黄坚来说可以干很多其他的事儿。

“呵,手真长。”夜摇光冷笑。

“若他只是手长,也就罢了。”温亭湛眸光渐冷。

“不止手长?”夜摇光伸手在温亭湛面前晃了晃。

“不止手长。”温亭湛握住夜摇光伸出的手,按在了她的心口上,“还心大。”

“心大?”

“是心大。”温亭湛笑着,目光方远,“这药可是连帝都都供应着,更遑论是各地,年前岳书意还给我传信,说是南久王在云南可是屯了不少杂乱的药材,这些药材单独放出来都是再普通不过的药材,既不能害人,单独屯着也不能组成药方救人。我一直纳闷到这会儿,才明白。”

“他是要把伤药做手脚,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废了帝都的大军乃至各地的大军!”夜摇光顿时心惊肉跳起来,这若是真的让他们成功了,那么等到他们动手的时候岂不是事半功倍?只怕要一路从这里杀入帝都就不难。

各路大军都瘫着,就他们两方的军马生龙活虎。

“只怕他们是存着这个心思。”温亭湛点头认同。

“果然是心够大。”夜摇光都佩服这两个人的谋划,不过真得要深究起来,还未必是异想天开,要是落实的好,没准就这样给他们成了,“难怪陛下如此迫切的要将你派到西宁来。”

这青海都快被黄坚给称霸了,若是温亭湛再晚点来,这事儿只怕也已经完成一半,指不定已经多少军营遭了灾祸,这两人真够狠,也不担心他们这样做给旁人做了嫁衣,漠北还有虎视眈眈的蒙古铁骑,西域也越发的张狂。

再一联想到克松说的话,只怕这两人也会成为蒙古铁骑的垫脚石。

“好在克松不知这件事,否则只怕没有这般容易向你投诚。”在里面推波助澜一把,到时候就能够坐收渔翁之利。

“这点摇摇倒是看错了克松台吉。”温亭湛却是轻摇头道,“除非蒙古汗王还是原本的蒙古汗王,否则克松台吉也不愿为一个蛊惑他父王不知何物的妖孽效劳。”

“你倒是对他越发欣赏。”这男人的友谊来的就是这么莫名其妙。

“克松台吉是个有能耐心怀和平之人,他做蒙古大汗,绝对是中原和蒙古之幸。”温亭湛对这一点完全没有任何保留的说出口,倒是没有纠结这个温亭湛,而是揽着夜摇光的腰身,“对了,熊诚之事你是否已经交给了焦铃儿?”

“你让我甩锅啊,我一个妇道人家,怎能不听夫君的话呢?”夜摇光微微一垂头,故作低眉顺眼的说道。

温亭湛无奈的宠溺一笑:“交了便交了,我们再想旁的法子去隆县。”

“你想去夜探隆县县令的府邸,寻找他们意欲为祸朝廷的证据?”

“药材都没有运进来,便是有证据也不足让南久王伤筋动骨。”温亭湛抿着唇道,“我要亲自去给南久王打通路子,让他安心的将药材给送进来,再让他们顺利的将药制出来,送到陛下的手里,这才是实打实的证据。”

“你这才刚刚重挫了黄坚,又要让南久王头破血流,你仔细把他们两逼得狗急跳墙,你自个儿可是在他们两人的夹击之中。”夜摇光不得不提醒。

温亭湛轻轻偏头,靠在夜摇光的怀里:“我有能够上天入地的夫人在身侧,我还怕他们两恼羞成怒对我不利么?”

看着这个窝在她的怀里,宛如一个孩子般撒娇的男人,夜摇光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不知道还真以为这家伙是个吃软饭的小白兔呢。

“好了,你不饿么。”夜摇光将仿佛没有骨头的人推开。

谁知道温亭湛又倒了过来:“我的确有点饿……”

听着他带着蛊惑意味深长的话,夜摇光瞬间就想歪了,脸一红。

还不等夜摇光炸毛,温亭湛就迅速一本正经的站起身:“走吧,我们去饭堂。”

夜摇光怒,这家伙又逗她,一脚踩在他脚背上,不顾他的哀嚎,转身就走。

吃了晚膳之后,后知后觉的乾阳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情,他的目光落在夜摇光的小腹上:“师傅你生了?是师弟还是师妹?他还何处?”

温亭湛顿时脸色不好,倒是夜摇光先一步温和一笑:“是个师弟。他生下来就有佛缘,让老和尚给抢走当徒弟去了。”

“啊?老和尚实在是太过分了,师傅,我去帮你把师弟抢回来……”

“小阳,你去洛阳把你开阳接回来。”不等义愤填膺的乾阳说完,温亭湛就沉声吩咐。

惊觉温亭湛从未有过的情绪,乾阳有些发憷,于是乖乖的点头,都不管外面夜色正浓,一溜烟儿就朝着洛阳的方向飞奔而去。

“走吧,我们去消消食。”没有给夜摇光开口的机会,温亭湛立刻又换了一副脸,对着夜摇光如沐春风般温暖的笑着。

夜摇光跟着温亭湛走在花园里,好一会儿她才拉住温亭湛轻声开口道:“阿湛,等从隆县回来,我们去漠北之前,陪我看一看广明可好?”

她的声音很平静,面色很镇定,说的很清楚。

“好,我们到时候就去看看他。”温亭湛应下。

“阿湛,我会思念他,是因为他是我的骨肉,但我是真的放得开,往后你也莫要避讳着在我面前提及他,逃避才是最大的伤害,他是我们的孩子,光明正大的孩子,不需要掖着藏着。”夜摇光极其认真的对温亭湛第一次这么严肃的说话。

将夜摇光揽入怀中,温亭湛也诚恳的认错:“是我想左了,往后不会在如此。”

“既然错了,那就认罚。”夜摇光眯着眼睛看着温亭湛。

“任凭夫人处置。”温亭湛十分乖巧。

却对上了夜摇光不怀好意的笑容,心里有了不祥的预感,直到他被撩拨得险些焚身,但却被夫人一脚无情的踢出房门,吹着冷风,才知道他家夫人果然不能得罪。

第1392章 巡查各县

温亭湛和夜摇光没有立即去隆县,毕竟温亭湛才刚刚上衙,许多的事情还未处理完,甚至还要安排他不在之时的事情。这一安排一月就一晃而过,转眼就是二月中旬,这一个月倒是有不少欺行霸市的案子被温亭湛处理,随着一桩桩一件件事情的公开,温亭湛的名声也越发的响亮。

西宁的百姓也都相信温亭湛是个做实事的,而不是如同以往有一两任知府是来做官面的,所以有什么苦水就越发的喜欢往府衙里倒,温亭湛并没有事事亲力亲为,他带着叶辅沿处理了几起之后,但凡没有牵扯很深或者很棘手的,都是交给了叶辅沿去做。

夜摇光就忙着给广明还有宣开阳做衣裳,自然也不能忘了小气的男人,平日里在盯着小小和乾阳的修炼,陪陪下学的宣开阳,偶尔去腐园走一遭,倒是没有多少空闲的时间。

到了三月的时候,衙门里的忙碌也得到松缓,温亭湛便要去巡视,作为知府温亭湛是有权利下到各县区巡查,各地的农业,水利,商贸以及各县的治理,要知道各县的县令三年政绩的等级知府的评价起到了很重要关键的作用。

温亭湛就这样光明正大,顺理成章的带着妻儿离开了府城,他的第一站可把所有的官员都紧张了一把,可温亭湛的行踪很是隐秘,根本没有人能够掌握,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明明半个月的时间都过去了,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些人可不相信温亭湛这个连青海都统黄坚都敢动的人会是喊喊口号,意思意思的把西宁府走一圈往事的主。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温亭湛秘密去的地方,把事儿都办的无声无息,甚至连已经见过的县城知县都不敢吱声,比邻的县虽然有着竞争,但更多的还是守望相助,除非结过仇,否则这种事都不会不透一点风声,可没有见过温亭湛的知县愣是没有一点消息,这证明温亭湛的手段高超的让他们无法想象,因而尾巴没有扫干净的人越发的惶惶不安。

“我们何时去隆县啊?”其实西宁府下只有十二个县,温亭湛和夜摇光已经绕了八个,还剩下四个。

后世的行政区划分大同小异,本朝地方最高行政是省,下面是府、州或者郡,行政人员皆是知府,在下方就是县以知县为一方之首,,并没有后世的区一说,更别说自治区,县下有镇,镇上倒是没有镇长,而是县丞。本朝县丞并非县令的佐官,而是管辖方圆五十里以上的城镇。

夜摇光绕了大半个西宁府的县城,都没有切入主题,眼看着现在已经三月中,还有半个月就是和克松约定好去漠北的日子,心中有些纳闷。

“摇摇这是急了?”坐在马车里的温亭湛听完宣开阳背的功课之后对着宣开阳点了点头,转头对夜摇光轻轻一笑,掀开马车的帘子,看了看周围的景物,“约莫再有三个时辰我们就能到隆县。”

“我们这是去隆县的路?”夜摇光凑近一看,却感觉方向不对啊。

“我们先去乐县。”温亭湛神秘一笑。

夜摇光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这半个月夜摇光可是见识到温亭湛雷厉风行的手段,把前面八个县的县令弄得欲哭无泪,打的人家脸都肿了,然后再喂一颗甜枣子,偏生那几位没有骨气不接这颗甜枣。

看到温亭湛这副模样,她都为乐县的县令默哀,乐县与隆县比邻,按着温亭湛的算法,三个时辰,那也就是直接绕了半圈乐县到隆县。

果不其然,温亭湛到了乐县就直奔乐县的县衙,和其他县城一样,因为每个县城进城都必须亮明路引,温亭湛并没有作假,所以他前头进了县城,立马县令就会知道他来,既然这样又何必躲躲藏藏,就直接登门好了。

温亭湛安排着夜摇光和宣开阳在乐县吃了一家非常特色的回族酒楼,吃完午饭没有多久,温亭湛就回来了,夜摇光看着时辰便问:“你用了膳没有,这里的菜挺好吃的,特别是牛肉铁锅,真香。”

“我去了县衙,岂能少得了吃的?”温亭湛轻轻一笑。

夜摇光想想也是,乐县县令除非是活腻了,否则如何可能在这个点让温亭湛饿肚子,可是温亭湛就去了一顿午膳的功夫:“你不会就特意上门吃顿饭吧?”

“自然不只是为了一顿饭,不过一顿饭的时间足够做许多的事儿。”温亭湛从怀里取出一封路引交给夜摇光。

夜摇光打开,上面是他们一家三口的信息,但是他们三口人变成了乐县人,路引有着七日的时间,夜摇光挑眉,扬着手中的路引:“这是……”

“隆县县令常祖是个胆大心细之人,不然黄坚也不会独独将庶出的长孙女许配给他,他与敦子是同一科进士,他的名次比敦子还靠后,险些沦为同进士,但他来了隆县下任县丞,同年黄坚便将庶出的长孙女许配给他,去年升任隆县县令,他和乐县县令倒是情分非比寻常。”

“你是担心他识破你的身份,故意用这样的法子潜入隆县。”既然两人情分不一般,温亭湛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让乐县县令出卖了常祖,但常祖恐怕不会怀疑由乐县县令亲自盖章的路引上之人。

古代就是好,没有媒体的报道,上司站在面前也未必认得出来,都统府的满月酒,虽然请了几乎整个青海的文武官,但县令这种级别,就算是沾亲带故,青海都统也不会厚此薄彼的放个进来,想来温亭湛已经打听过,确定当初常祖没来,也就是没有见过他,才会这样完全不做修饰的带着夜摇光母子大摇大摆的进入了隆县。

“我们现在去何处?”夜摇光看着不像是往投宿的客栈而去,而是进入了居民区,不由问了一声。

“我在这里买了一栋宅子,摇摇也住的舒心些。”

“你何时买的?”

“年前。”

第1393章 想见见亡故的女儿么

“年前?”夜摇光一怔,“年前你都还没有去黄坚的府上呢!”

“可是在一年前我就已经知晓常祖乃是黄坚的孙女婿。”温亭湛前者夜摇光的手站在了大门口,这是一件雅致的一进小宅院,“进去看看可喜欢。”

小院子很有特色,闻着淡淡的松木之香,目光扫过,看清楚所有的材质,夜摇光不由乐了,这是典型的回族一松到底的考究建筑,所谓一松到底,即松柱、松梁、松檩、松椽,连门窗也是松木。

房子的檐头、檩榫、砖墙、门窗、廊前等处搞木雕或砖雕,刻有牡丹、葡萄等各种花卉图案,古朴典雅,别具风格。

夜摇光几乎是一眼就喜欢上了,立刻把所有的问题都抛到脑和,拉着宣开阳就把院子走了一圈,看似为了兴趣,但夜摇光也暗中留意风水,因为回族盖房,不看风水,只注意选择地势平坦、日光好、清洁和用水方便的地方。

不过好在这座院子风水平平淡淡,没有任何问题,半个月的时间走了九个县,为了不暴露行踪,夜摇光和温亭湛都没有住过驿站,也没有在任何一个县衙留过夜,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马车上度过,已经好久没有沾床。

夜摇光洗完澡就往大炕上一趟,没有错,这里没有榻,只有炕,不过铺着柔软的锦缎棉絮,又宽敞,夜摇光翻滚了两下,就美美的睡着了。到了黄昏的时候才起身,宜薇通知她,宣开阳和温亭湛都在饭堂里瞪着她,夜摇光才迅速的洗漱。

吃了晚膳之后,夜摇光有点睡不着,琢磨着要不要让温亭湛带着她去外面玩一圈,温亭湛却先开口:“我们去一趟良家。”

良家现在正是热锅上的蚂蚁,他孤注一掷的去了府城状告县令和商家,官商勾结。但知府大人不能听了他一面之词,就捉拿县令来审查,县令可是关系到一县的运作,没有证据不能轻举妄动,好在温亭湛派了人将他送回来,也派了人保护着他们一家的安危,以至于他们现在还平平安安,但是他已经按照温亭湛的吩咐去做,关掉所有的铺子,闭门不出,可温亭湛足足两个月了,竟然毫无音讯。

又是一月月圆之夜,良祈站在院子里看着圆月,眉头紧蹙:“古有对月思乡,对月忆亲朋,今有我良祈对月盼天明。”

“天明不过又一日,光阴似烟火转瞬即逝,良大夫何不珍惜?”温润低沉独具魅力的声音在良祈身后响起。

良祈激动的转过身,果然看到了他‘朝思暮想’之人,慌忙行礼:“草民良祈拜见知府大人。”

“良大夫多礼。”温亭湛抬了抬手,就负手走入亭子里,夜摇光跟在他的身侧。

良祈正要呼唤下人换茶水,却被夜摇光阻止:“良大夫府中便没有一个细作?”

这话问的良祈老脸一红,他还真不敢担保。

温亭湛对良祈道:“我来此是想问良大夫可有想清楚,两个月前我所说之事。”

良祈顿时面色变得紧绷,他咬着牙:“大人请恕草民不知抬举,家中秘方实在不能外传,草民不能做出愧对祖宗之事。”

夜摇光挑眉看向温亭湛,温亭湛竟然也向良祈要了药方。

温亭湛伸手从怀中逃出一张纸,递给了良祈。

良祈躬身无声的接过,低头一看,竟然和他的秘方八九不离十,他错愕的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温亭湛。

“我取了贵府不少药膏回去反复推敲,也只推敲出这些。”温亭湛坦言,“古方难求,穷奇几代人的心血凝聚,的确是非常人能够轻易参透。”

想来商家的人甚至其他的人也没有少买回去钻研,但是恐怕都没有钻研出来,否则也不会闹出现在这样的事儿。

良祈捧着纸的双手却微微打颤:“短短的两月,大人便能够揣摩至此,草民早闻大人天纵奇才,精通医理,今日才算真正的见识到大人的医术。”

“这并非我一人之功。”温亭湛摇头道。

他能够短短的时间推敲到这一步,这里面有陌钦和毒王两人的帮助,两个月他和毒王还有陌钦传了不少信,就连陌钦一个世外之人,用了五行之气来分辨,也有些东西没有分辨出来,古老的秘方的确是非比寻常。

“大人过谦了。”良祈苦笑,他只当做温亭湛谦逊。

温亭湛也没有再多做解释,而是道:“我给你这份药方,是希望你能够在上面加以改造,送给商家。”

“大人这是……”良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药方,若有所思的望着温亭湛。

“你照做便是,我自然会还你一个公道。”温亭湛淡声道。

“是。”良祈便不敢多问。

温亭湛对着夜摇光轻轻一笑,拉着她的手站起身准备离开,却听到夜摇光突然开口:“良大夫,你府中可有怪事发生?”

夜摇光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良祈一阵纳闷:“夫人指的怪事?”

明亮皎洁的月光下,夜摇光艳丽的唇凝着清冷的月华微微一动:“譬如闹鬼。”

良祈背脊一凉,莫名感觉一股冷风灌入了身体,冻得他一哆嗦:“夫人说笑,府中一直安宁,从未有怪事发生。”

清淡的眼眸扫过良祈,夜摇光就知道他没有说谎,她的眼睛却看着良府后院那一股淡淡的阴气,这股阴气肉眼是不可能看到,很明显这宅子里有鬼,但良祈却不知道,也就是这宅子里的鬼没有伤害过宅子里的任何一个人,甚至到如今也没有人发现。

夜摇光伸出手掐指算了算,才目光锐利的看着良祈:“令嫒的屋子,是否在贵府内院西侧,我说的令嫒,是良二姑娘。”

良祈还没有说话,他震惊的神色已经表明了一切。

“摇摇。”温亭湛轻唤了一声,然后投以询问的目光。

夜摇光笃定的颔首,才有问良祈:“贵府小少爷是否每夜子时都会准时哭闹?”

良祈的瞳孔一缩。

夜摇光又接着问:“良大夫,你想再见一见良二姑娘么?”

第1394章 被害而亡

“夫,夫人,您、您这是何意?”纵使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是亲耳听到夜摇光说出口,良祈依然心口猝紧,浑身渗出一层冷汗。

“对于自家女儿,良大夫何惧有之?”夜摇光的唇角微勾,“且她盘旋在府上已经不是一两日。”

瞥了因为有点消化不了这个事实而有石化趋势的良大夫,夜摇光提步就朝着内院而去,温亭湛略微顿了顿,毕竟是人家的后院,他一个外男还是有些不妥,于是开口道:“良大夫,不愿去看看么?”

“啊,哦。”良祈依然有些反应不过来,但他还是立刻提着衣摆追上夜摇光,温亭湛自然而然的跟着良祈。

寻着那一股阴气,夜摇光很轻易的就找到了良二姑娘的卧房,房间依然打扫的很干净,但窗台上的花儿已经枯萎,后跟上来的良祈,目光顺着夜摇光落在了窗台上的花盆上,心里一咯噔。

这花是早间才摆进屋子里,夜摇光方才问他府中有没有发什么怪事,若真是论起来,他府中唯一的怪事,只怕就是女儿的闺房,自他女儿过世之后,每日放到屋子里的花草就会一日枯萎,他也曾怀疑这是女儿心中有怨,但他从来没有往鬼魂方面想,一心想着寻商家报仇,替女儿讨回公道就好,毕竟他的府邸一直平平安安。

想到这里,见夜摇光要推门而入,良大夫不由上前挡在夜摇光的面前:“夫人且慢……”

可是拦下了夜摇光的路,良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夜摇光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良大夫,人鬼殊途,令嫒已经与你阴阳两隔,这死了的人终究不能盘恒在阳间,今日是我遇上,我愿意让你们父女见上一面,已经是极大的宽容。你倒是可以将我劝退,但日后令嫒再遇上旁的人,未必有我这般好说话。”

这种事情,她遇上了,遵循她的职业道德插手,可人家的家人不愿,她也不是真爱管闲事,她自然是掉头就走,至于以后良二姑娘会如何与她也没有关系。

良祈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默默的让开:“是草民冒犯,夫人请进。”

夜摇光一进入房间,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阴冷之气,又以良祈感受最深,以往他也曾深夜到女儿的房间内缅怀,也觉得冰冷,但那时心中伤感,且春寒料峭,这下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再吹着这一股子凉风,才惊觉这冷不是在于皮表。

站在大门口,夜摇光的目光瞬间一扫,缓步走到了良二姑娘的卧房离间,温亭湛止步于此,良祈倒是跟了上去,就见到夜摇光停伫在了床榻之边。

夜摇光的目光落在垂在床帐边的香熏球之上,这香熏球做的很精致,竟然是用纯银打造,而后用药香浸泡,让整个香熏球药香不散。

“这东西是小女自个儿敲到出来之物。”良祈带着悲痛的眼眸也落在香熏球之上,他正要伸手去那。

夜摇光抬手将他阻拦,瞬间两指并拢,凝聚着五行之气的指尖在香熏球之上一绕,就看到那香熏球不断的震动起来,企图挣脱夜摇光的束缚,但良二姑娘那点修为,莫说是夜摇光,就算是一个稍有修为的人它都逃不了。

夜摇光反手一扣,就将香熏球抓在手中,就见她另外一手轻轻一绕,点在香熏球之上,而后似乎要从香熏球里面拉出什么,往外一拉,良祈是看不到,但夜摇光却看得了良二姑娘的鬼魂。

原本面目凶色的良二姑娘,看到站在夜摇光身边的良祈,顿时就变了:“你是何人?”

“送你去轮回之人。”

“你是我爹请来超度我?”良二姑娘冷冷的问道。

不等夜摇光回答,听到夜摇光说话,却完全看不到良二姑娘的良祈,忽而就老泪纵横:“二丫头……”

良二姑娘魂魄一颤,她看向良祈,缓缓的凝出了形态,暴露在了良祈的面前,也是颤声喊了一声:“爹……”

真的看到女儿,听到女儿的声音,尽管那声音那样的阴冷,但还是让良祈激动的泪流不止。

“二姑娘身上有怨气。”夜摇光可没有时间给他们一鬼一人来叙旧。

原本以为良二姑娘乃是一股执念,毕竟初为人母,孩子又是无可托付的情况,执念过深也是有的。但方才良二姑娘一现行,夜摇光就惊觉到了她身上的怨气。

“我是被谋害而亡。”良二姑娘她的脸再度狰狞起来。

良二姑娘可是良祈当做接班人来培养的人,她的眼界和心胸都非寻常闺阁女儿可比,虽然她对商三少的杳无音信怒极,但是她身为母亲,身为女儿,身为良家的继承人,她的人生不止男女之情,她怎么会郁郁而终。

“谋害?”良祈顿时脸色猝变,“是谁!”

良二姑娘摇着头:“女儿不知,父亲我产子之后,稳婆动了手脚,她在给我的养生汤里放了藏红花。”

藏红花有活血化瘀之效,刚刚产子的产妇若是吃了,必然会血崩。

“阿湛。”涉及到这种事情,夜摇光便将温亭湛给喊进来。

虽然是女人的闺阁,但是人已经逝去,人的长辈也在此,温亭湛期初不进来是出于尊重,但是夜摇光唤他,而良祈没有制止,他自然是缓步进来。

“二姑娘不是死于难产么?”温亭湛淡声问道,他在外面已经把话都听清楚。

“小女因着未婚先孕,已经被外面人诋毁,不想她死后再沦为旁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因为就一致对外称是难产。”就想要用最简单的说法堵住旁人的嘴,也希望随着自己女儿过世,这件事能够到此为止,却没有想到女儿血崩的背后竟然有龌蹉,良祈不由愤怒,“是我的过错,便宜了凶徒。”

“良大夫以为凶手是何人?”温亭湛听了他的话,不由问道。

“我良家虽然不是大善之家,但也极少与人有怨,除了商家,草民实在是想不到是何人对小女会不利。”良祈理所应当道。

第1395章 真凶

“呵……”温亭湛轻轻的低低的笑出声,“良二姑娘也是这般认为?”

良二姑娘沉默,夜摇光看向她,温亭湛在圆木桌旁掀袍优雅落座。

过了许久,良二姑娘阴冷的声音响起:“府中的稳婆是与我们良家颇有交情的稳婆,而我们府邸不能说没有钉子,但若是钉子都能够谋害我,那良家的秘方只怕早已经是他人的囊中之物,最后我产子之时,我身边两个得力的丫鬟都在身侧,她们绝不会背叛我,但要越过她们,不让她们起疑的人……”

说完,良二姑娘看向良祈,良祈的脸色一阵青白交叉,他忍不住身子一软,跌靠在桌前,甩手就将桌子上的茶几拂开,噼里啪啦的声音历时惊动了守在院外的人,夜摇光和温亭湛都是避开外面的人进来,唯有良祈进来的时候他们看到,但已经习以为常。

“老爷……”

“都守在外面。”不等外面的人涌进来,良祈便沉声吩咐,他扣在桌子上的手,抓着桌布的手背青筋凸起。

“看来,良大夫已经知晓真凶是谁。”温亭湛低声道。

真凶是何人,很明显,是府邸的人,他女儿的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方才不过一时气愤,才会理所当然的往商家身上想,而且他作为父亲的,哪里会去把自己捧在手心的小女儿,竟然会对自己的亲姐姐下这样的毒手!

这个打击险些让他晕厥,夜摇光迅速上前,指尖在良祈的身上一点,一股五行之气注入到他的体内。

良祈这才恢复过来,变得清明之后,咬着牙对外面高喝:“去,把三姑娘请到我的书房。”

言罢,对夜摇光和温亭湛等人一拱手,就转身出了二姑娘的屋子去了书房。

夜摇光看向良二姑娘:“你想去听听缘由么?”

“自然是想。”良二姑娘凄惨一笑,她死在自己从小舍不得说一句重话的亲妹妹手上,她如何能够不想知道为的是什么?

夜摇光点了点头,指尖一收,将良二姑娘收入香熏球,就带着她和温亭湛悄无声息的进入了良祈的书房,夜摇光前脚刚刚进入书房,躲在博古架之后,后脚一阵清幽的香风袭来,一个和良二姑娘长得颇有几分神似,但比良二姑娘更加娇美,约莫二八年华的少女变娉娉婷婷的走来,她脸上带着乖巧的笑意,对着良祈很是得体的行了礼:“爹,这么晚了,你唤女儿来,是有什么事儿么?”

良祈背对着她,紧握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终究还是平复了情绪,面无表情的转过身:“三丫头,你二姐去了,你大姐无心学医,你自小虽体弱,但胜在聪慧,如今爹只能指望你,爹听闻你一直熟读医术,今儿爹突然想考考你。”

说着良祈让开了身子,他的身后是个长案,上面全是一组一组的两种并排的中药,这些中药不细看根本是一种,良祈随手抓起一片:“我们做大夫,不但要会断症,对症下药,最重要是要会识别药,药材千万种,形似何其多。一味抓错,不但百年声誉毁于一旦,人命才是至关重要。当初我教你二姐,也是从识药开始,你过来看看,让为父看看你的底子。”

“是,爹。”三姑娘很是开心,她信心十足的上前,从最左边开始,拿起来看了看,“爹这是当归和独活,二者都是薄片圆形,且都是棕褐色,具纵皱纹及横长皮孔,但当归切面黄白,而独活切面灰白。”

三姑娘将两种药各拿一片放在掌心对比,果然色差就出来了。

良祈眼睛珠子都都没有动,就是点了点头。

三姑娘有些失落的将之放回去,而后拿起无论是气味还是外形在夜摇光这种外行人看来几乎都是零差别的土茯苓和菝葜,但是她能够清晰的将二者的细微不同之处给甄别出来,接下来她一一准确无误的将所有的中药都分辨出来。

“爹爹我说的都对么?”她洋溢着笑脸,正是一个纯真烂漫寻求父亲夸奖的少女模样,那样的天真无暇,就连夜摇光都有些不愿意相信她竟然是一个杀害亲姐姐的凶手。看向自己的父亲,才发现良祈的眼眶泛红,她有些忐忐不安的抿了抿唇才道,“爹爹,您怎么了?”

“爹爹是欣慰。”良祈仰起头,想要将他止不住的泪意逼退,他伸出颤抖不已的手摸着女儿的头,“三丫头,你幼时起爹爹便不准你碰药材,看医书,你可曾恨过爹爹?”

三姑娘面色短暂一滞,而后乖巧的摇着头:“女儿知晓,爹爹要好好培养二姐,又要看顾家里的生意,还有那般多的病人,没有精力教导女儿。而医药一途,一个不慎,又会伤及性命,爹爹是为了保护我,才会严令我不碰这些。”

良祈的脸瞬间苍老了十岁,他泛白的唇瓣都抖了抖:“原来你是这样想。”

“爹爹,我想的不对么?”

良祈的目光垂下,落在女儿的手上,突然问了一句:“三丫头,你的手痒么?”

三姑娘蓦然摊开双手,她一双莹白的手起了无数的红疹子,方才还不觉着,这会儿觉得火辣辣的痒着,发热,她慌张的说道:“爹爹,我这是怎么了!”

良祈错开眼,不去看她,而是呆呆的看着窗外:“我们良家杏林世家,不止有跌打伤药的秘方,还有强身健骨之药,只不过这药只能在刚刚出生未足月时连着浸泡药浴,每个孩子出生都会泡。你两个姐姐,也包括你。可你一定好奇你明明不是早产,但你两个姐姐身子骨强,而你却自小体弱。”

“那是因着你生下来肌肤就与旁人不同,你第一次泡了药澡,就浑身发热,大片红疹子,险些烧的要了小命,你娘在月子里放心不下你,费心操劳,才落下了月子病,虽然你被救了回来,但你娘的身子再也不补回来,而你的身子骨也伤了,没过两年你娘便撒手人寰……”

第1396章 选择原谅

良三姑娘瞪大了一双眼睛,她一直不知道母亲去世的真相,每次她问起来,府中都只是简略的说一声她娘是病逝。每次她看到姐姐霸占着父亲的疼宠,她就想如果母亲在,她一定不会被忽略至此,却没有想到母亲是因为自己去世。

“这不怪你,是为父的错。”良祈闭了闭眼,“是为父一身医术,却不知你天生与旁人不同,给你用了药浴。才导致你母亲早逝,你母亲临终前,求着我要照顾好你,让你无忧无虑的长大成人,看着你嫁人生子,可我却把你教导成这般模样……”

“爹爹……”

“我不让你学医,是因为你不但不能碰药材,甚至不能长时间待在药气太浓之处,我把你安排在独立一隅的院子,也是不想药气熏染到你,我不常常去看你,是因为我每每深夜归家,都是一身药味,待我沐浴之后,你已经歇下……”良祈的眼中划下两行清泪,“你母亲去世之时,你二姐才五岁,她从小护着你宠着你让着你,这些你是不是都已经忆不起?你二姐九岁之后便跟着我漫山遍野的跑,这世间再也没有我这般狠心的父亲,把娇嫩的女儿带着风吹日晒,你二姐跟着我在孤山上险些跌落悬崖摔得粉身碎骨;在深山老林被毒物所咬,整张脸红肿的眼口鼻都看不见,这些时候你在闺中受着最好的先生教你琴棋书画,你爹爹这辈子罪对不住女人有两个,一个是你娘,一个就是你二姐……”

“爹爹……”三姑娘小脸苍白,她眼中有着深深的无法描述的恐惧。她泪水滚落,看着无力伸开的双手,上面红迹斑斑,明明火辣辣的痒,但是她却感觉不到,她的心一阵阵绞着疼痛。

“而你,这辈子最对不住的不是你娘,而是你二姐!”良祈痛心疾首的看着三姑娘,“她一辈子把你当做最疼的人,最信任的人,她把什么事情都告知你,你却毁了她的名声还不够,还要将她害死你才甘心?”

说着良祈就拔出了一把藏在袖中的匕首,寒芒划过,除了三姑娘被吓得连连后退,就连夜摇光都以为良祈要弑女,要动手阻止之际,温亭湛抓住她的手臂。

就见良祈将匕刃一转,对准了自己的胸膛:“养不教,父之过。为父愧对你的母亲,唯有一死赴黄泉,向她请罪!”

“不要!”那一瞬间,三姑娘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扑了上去,双手握住匕刃,锋利的刀划过她柔嫩的双手,割出了深深的血痕,在刀尖就差一步刺入心口之际,被三姑娘硬生生的给拽住,她顾不上疼痛,泪水朦胧着双眼,带着哀求哭喊着:“爹爹,对不住,对不住,不是你的错,是女儿,是女儿一时鬼迷心窍,是我害死了二姐,该偿命的是我!”

良祈的手一松,他的身子也仿佛被抽干了力气滑倒下去,跌落在地上,四十多岁的男子哭的像个茫然无助的孩子,绝望仿佛被抛弃寻不到回家的方向。

冲口而出承认了罪行的三姑娘也一瞬间呆滞住了,旋即她再也没有哭出声,扑通一声跪在父亲的面前,眼泪止不住的奔涌下来,她微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夜摇光感觉到前方悲伤绝望的气氛越重,却感觉到手中的熏香球的怨气一瞬间散尽,她松了对熏香球的束缚,良二姑娘从里面飘出来,对着夜摇光无声的行了一个大礼。

夜摇光指尖一弹,屋子里一下灯火全灭,窗户被吹开,月华照射下来,为屋子镀上一层轻纱的光,在这光中,泪眼朦胧的三姑娘就看到了二姑娘缓缓走来,她吓得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知道她的姐姐蹲在她的身边。

她看到姐姐苍白的脸,空洞冰冷的眼,却感觉不到她的恨与怨,即便姐姐的靠近冷得让她忍不住颤抖,但她心里却依然感觉到一股暖流,这种感觉很熟悉,她突然忆起,五岁那年她不慎跌入荷花塘,是只有八岁的姐姐想都不想随着她跳下去,一直在下面将她往水面上托。

“三妹,你及笄之时,姐姐就说过,无论往后做了什么,姐姐都不会责怪你。”鬼魅的声音原本就阴冷,但二姑娘的话却让人听出了呵护的柔和,“你会犯错,是姐姐没有教好你,父亲是男子,你长大了他则不便多对你管束,我却疏忽了你日益深重的心思,是姐姐的失职。”

“不是的,不是的……二姐……”三姑娘无力而又愧疚的摇着头,她想要如同往日一样扑入姐姐的怀里,却穿透了她的身体,她才僵硬着身子转过身,痛苦的看着自己的姐姐。

“姐姐要走了,三妹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父亲现在只有你,还有我的孩子,也不能没有人照料他长大成人。姐姐现在给你一个改过的机会,替我好好孝顺爹爹,看着我们良家,以往是姐姐狭隘了,总想着你不能碰药材,总不愿让你知晓你与旁人不一样,但姐姐相信你这般聪明,便是不能碰药,也一定能够想出法子,将爹爹的衣钵传下去。”

“二丫头……”

二姑娘对着良祈笑了笑,那种虽然阴诡,但却能够看出释然的笑容。

“姐姐,你等等!”就在二姑娘准备离去之际,三姑娘突然抹了眼泪,喊住了她:“姐姐,三公子他,他死了……”

“你说什么!”二姑娘声音变得阴冷无比。

“我不知道三公子是怎么死的,但是你们回来没有多久,我亲耳听到商家二公子在酒楼里伶仃大醉,说是二姐害死了他弟弟,他们商家绝对不会罢休。”三姑娘低声道。

“他死了,他死了”原本已经平和下来的二姑娘身上,顿时阴厉之气顿时狂飙而起,还不等夜摇光阻止,二姑娘便夺门而出,直奔商家。

“快追!”夜摇光一甩袖,将金子扔出去,才转手拉着温亭湛,一个纵身追过去。

第1397章 深沉的爱

原本今日就是月圆之夜,虽然不是八月十五那样极阴,但也绝对是孤魂野鬼最喜欢的日子,良二姑娘这样直冲而出,她受着良家的香火供奉,还未伤人,算是一股纯净的阴气,而且修为又低,一下子引出了不少东西。

但根本不用等金子出手,处于极度暴戾的二姑娘直接将它抢了不少的魂魄给吞噬下肚,她爆发出来的戾气,把金子都吓了一跳,不过它吃的是孤魂野鬼,金子也不阻止,而且从方才她能够宽怀的原谅自己的妹妹,金子相信等它把这件事问明白,她的戾气自然会收敛。

然而,良二姑娘才刚刚奔到商家的大门口,就被一道金色的光芒给困住,仿佛一根无形的绳索要将她给吸入进去,她奋力的挣脱,却完全挣脱不了。

“镇妖镜!”夜摇光追上来,就看到商家的大门上悬挂这一方六边形的镜子,她双手掐诀,指尖五行之气萦绕,手腕一扬,气入刀飞旋而出,将那一束金光斩断,良二姑娘弹出来,夜摇光迅速的用阴珠将她收入在里面,“商家能够有镇妖镜镇宅,并且正确的运用,定然是与修炼之人相交,你想进去没有防身之物,必死无疑。”

良二姑娘的声音从阴珠内传出来:“夫人,求求您带我进去,我一定要知道他到底是如何……死的。”

夜摇光握着阴珠,对温亭湛道:“阿湛,你让金子护着你。”

说完,夜摇光就一个闪身进入了商家,良二姑娘曾经来过商家,由着良二姑娘带路,一直到了商三少的屋子里,路上还有一两处震煞的风水格局,印证了夜摇光的猜测,商家识得这方面的高人。

商三少的屋子很是干净整洁,整洁的没有一丁点人气,夜摇光觉得商三少不在人世的消息应该没有作假。良二姑娘却不愿意的承认,她迅速的带着阴珠飞向商二少的房间,商二少已经娶妻,但如此深夜他竟然不在屋子里,而是在院子里,一个人喝闷酒,四周连一个下人都没有,远处都砸碎的酒坛子,都没有人敢来打扫,他浑身透着一股气凶煞之气,身上却没有凶煞之物,这是深入骨髓的恨意形成了实质。

“你不能靠近他,他的煞气太重。”这种煞气形成,是专门可知邪魅的保护膜,夜摇光通过神识遏制住欲奔赴上前的良二姑娘。

“夫人,求您,求您帮帮我。”

说实在是的,夜摇光还从来没有被一个鬼魂如此情真意切的恳求过,这事儿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帮人帮到底,送人自然是要送上西。夜摇光指尖一弹,一股气劲儿打在商二少的脖子上,商二少便身子一僵要倒下去,夜摇光连忙掀起一层五行之气,将他扶住缓缓的放趴在石桌上。

她站在树木阴影的位置,神识侵入商二少的大脑,商二少竟然十分的抗拒,夜摇光只能用五行之气来纾解他的疲乏,让他神识放松,从而翻越他的记忆。

商二少镌刻最深的记忆,就是前年九月商三少出走一个月之后回来,他们怎么逼问,三少爷也不说自己去了何处,从此三少爷就深居简出,忙着家中生意的商二少在五日之后来看望弟弟,却惊觉弟弟竟然已经灰白了头发,当即逼问弟弟缘故,商三少只说他外出采药,不慎误服了毒物。

商二少立刻通知了远在外地的父亲,商老爷赶回来亲自把脉,却完全不知道儿子中了什么毒,当时把所有的至交好友都请了个遍,也都是无能为力。时间容不得他们再想旁的办法,商三少的白头发越来越多,没有过一个月之后就已经油尽灯枯。

在商三少临终前的一晚,他单独和商二少说了很多话,这其中也包括他其实不是外出采药,而是和良二姑娘私奔,但在半路之上良二姑娘不慎被一种半白半黑的蛇咬伤,而后良二姑娘就好似中了烈性春药一般,他为了救良二姑娘,不但吸了良二姑娘的毒,和良二姑娘发生了关系。

他们按照计划一路向南,去他们没有去过的城镇村庄,去完成他们的约定,帮扶这世间所有需要帮扶的人,然而前行没有多久,商三少就看到了自己的白发,也毒发作一次,他更是给自己诊了脉,这种毒他闻所未闻。

看着一旁和他已经亲密无间拜了天地的妻子,商三少觉得他不能在家中坐以待毙,于是他故意露了行迹,让良府的人找到了他们,回到家之前他还抱着一丝希望,一丝能够健健康康重新再站在她面前的希望。

而后回来之后,他的希望完全破灭。原本他不想将这件事说出来,但他无力回天之际竟然听到了良二姑娘有了身孕的消息,他知道这个孩子是他的,那一瞬间他感动感恩,但过后是无助的心痛。

他怕他的事情被妻子知晓之后,会受不住打击小产,他更不想她芳华正茂就嫁给他成了寡妇,于是他做了一个决定,求了他的哥哥,不给他发丧,让良二姑娘暂时找不到他,等到她好好产下孩子之后若是她执着于真相,就让她知道真相,若是她认为他是负心之人,那就让她忘了他,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商二少是被心疼引以为傲的弟弟用死胁迫答应了他,为了一个女人而死,死了为了让这个女人活得不那么痛苦,连发丧都不准,商二少对良二姑娘的恨意可想而知,但他答应过弟弟要看顾他们母子。

然而良祈再得知自己女儿怀的是商三少的骨肉,自然是要闹上门,这个时候商二少就想看看自己弟弟的死值不值得,于是就提出要让良二姑娘带着良家的秘方陪嫁,可竟然遭到了无情的拒绝。

想要他们认下这个孩子,绝无可能!就有了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夜摇光自然是一点不隐瞒的直接告诉良二姑娘,夜摇光看着她瞬间变得好似一阵风都能吹散的神魂,她想若是鬼魂能够崩溃,只怕良二姑娘已经难以控制自己。

第1398章 有人暗害

夜摇光带着连魂魄都麻木的良二姑娘离开了商家,在大门口和温亭湛汇合,轻叹一口气之后才道:“我们再去一趟良府。”

到了良府,良祈父女的情绪已经得到了控制,但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直到夜摇光他们的到来,眼中才有了一丝神彩:“夫人,小女……”

“良二姑娘暂时还在,倒是商家的事情有些棘手……”夜摇光将商三少的死因,以及商家人对他们良家的恨意说了出来。

就连良祈和三姑娘都是不可置信,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这里面竟然是这样的故事,良祈再受打击,竟然吐出一口鲜血。

“爹!”良三姑娘飞扑过去。

“是我错了,是我错了……”良祈瘫在靠背椅上,双目空洞,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如果他没有提出什么入赘,如果他没有极力的反驳,哪怕明知道是商老头的算计,他成全了女儿,也许现在他们一家三口正和乐融融。一个能够为自己女儿做到这一步的男子,世间只怕再难寻到第二个。

“逝者已逝,良大夫节哀。”夜摇光也只能苍白的安慰一句。

“半黑半白的蛇?”温亭湛睿智双眸幽光一闪,他扫了一下,寻到搁置文房四宝的地方,大步上前,直接用了茶水研磨,而后很快的铺开纸,提步勾画。一炷香的时间,他捧着画着一条蛇的纸到夜摇光的身边,“让良二姑娘看看,是不是这种蛇。”

夜摇光连忙将阴珠内依然没有任何反应的良二姑娘放出来,用五行之气打了它一下才道:“你看看,是不是这种蛇。”

良二姑娘的眼睛落在温亭湛的画上,呆呆的点头。

“你可看仔细了。”温亭湛再问一遍。

良二姑娘这下也似有所感,又仔细的看了一遍:“是。”

“这种蛇是无毒之蛇。”温亭湛出去惊人,“被它咬伤,初时伤口会火热剧痛,体内的热气燥气会被逼出,可以说被蛇咬了反而又裨益,但并不会如春药令人产生欲,更不可能导致与你结合的男子中离奇之毒而亡。”

温亭湛的话让在场包括夜摇光在内的人都震惊无比,她认真的看了看这种蛇,她两辈子都没有见过这种身上呈现波浪纹半黑半白的蛇。

“这蛇陌大哥那里有本典籍记载过,甚是少见,我当时也是因着它的样子奇特,因而才多看了两眼,陌大哥亲口说过,这蛇是无毒,因为他曾经捉到过一条。”温亭湛对夜摇光温和的解释。

“那三哥他……是因何而死?”良二姑娘觉得事情太过匪夷所思。

“因何而死得等本官验过商三少的尸身才能够确定,你们先等上两日。”

说完,温亭湛便以天色不早为由,带着夜摇光告辞,当然也用阴珠带走了良二姑娘,将阴珠交给了金子看着,夜摇光回去之后,沐浴躺在榻上纳闷的问道:“阿湛,你说他们二人是不是被常祖给害死?”

夜摇光越想越有这个可能,既然常祖这样想得到药方,而且商家和良家本就是累世的死对头,商三少和良二姑娘的事情闹得这么大,他利用一把,就可以把商家当刀子使,不引人怀疑的将良家给击垮。

“十有八九。”温亭湛颔首,“常祖才刚刚上任不久,他正是需要在黄坚面前表现的时候,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那他是怎么在荒郊野岭,在良二姑娘确定没有旁人的情况下,给商三少下的毒?”夜摇光想不明白这一点,难得是请了绝世高手?

“傻摇摇,这世间的毒并非一入体就会发作,有些毒还只针对个别的特殊之际。”温亭湛笑道,其实对毒他还真不是很精通,但是毒王将手札放在他的手中,这样好的机会,他怎么能够放过,不去钻研,但也要吃透啊,“毒王就研制出一种毒药,不论男女服下之后便不能破身。”

“商三少中了这种毒?”夜摇光觉得没有毛病,既然他们是私奔,发生关系是迟早的事情,这种毒可以早早就下了,商三少一看就是正派之人,且心中有了人,就更不可能胡来,到时候就可以直接栽赃是良二姑娘还是了商三少,“可那蛇既然不能让二姑娘……那当时二姑娘的反应……”

温亭湛漆黑的眼眸突然变得幽深:“若是摇摇那日在我面前一个劲的喊着热,又情不自禁的宽衣解带,只怕比春药还要我的命。”

“不要脸。”夜摇光啐了温亭湛的一口,“那你的意思是,这是个巧合,是情不自禁的结果?”

设身处地的想了想,夜摇光也觉得,若是温亭湛被一条不认识的蛇咬了之后,是这样的反应,她估摸着也会觉得温亭湛这是中了……加之两人又是两情相悦,这孤男寡女单独相处,发生点什么那不是很正常么?

“你也别叹气。”温亭湛的手在被子下握住夜摇光的手,抓着放在自己的胸口,“迟早的事儿,只不过是提前发生罢了。”

“最可恨的便是下毒之人。”夜摇光沉着脸道。

“早些歇息,他也活不了多久。”轻声说了一句,温亭湛将夜摇光揽入怀中。

一夜好眠,第二天温亭湛就去查了商家三少爷被埋在何处,于是到了晚间,夜摇光就和温亭湛去开了棺,商家果然认识非一般的人,商三少的墓地建造的格外的好,若非夜摇光也是其中行家,换个人只怕没有小命走出去。验完尸体之后,夜摇光重新合上棺椁,给商三少重新布置了一个大同小异的风水格局。

之后两日,温亭湛便繁忙了起来,而夜摇光带着宣开阳在隆县的大街小巷走一圈,因为隆县的民族风情格外多,母子两玩起来也是乐不思蜀。

三日之后,温亭湛带着所有的证据去寻了良祈,良祈当即拿着这些证据怒气冲冲的到了商家。据商家下人说,两个人在商老爷的书房里毫无形象的如同市井泼妇,不准外人插手的大打出手。

第1399章 早已布置好

最后良祈是鼻青脸肿的被良家的下人抬出来,而商老爷似乎也好不到哪儿去。但良祈回来之后,就对温亭湛道:“大人放心,事情都办妥。”

原来良祈拿着证据去,商老爷知道真相之后,两个看不顺眼的老家伙,一个痛失爱子,一个痛失爱女,商老爷是后悔自己起了怀心事,才给旁人可乘之机,而良祈是后悔自己不该阻拦,这仇视对方大半辈子的两个人,突然有些惺惺相惜,可心中的积怨是怎么都散不开,于是两人就完全没有形象拳打脚踢。

打过后,两人又抱在一起痛苦,自责,愧疚,最后才心平气和的谈了起来,良祈趁着这个机会将温亭湛给的药方给了商老爷,晚上他们再合起伙来演一场戏也就够了。

“不是说还有一场戏么?”被温亭湛拉着趁着夜色,悠闲走在隆县最繁盛的街道之上,夜摇光好奇的问道。

“我们派不上用场,明日我们便离开这里。”温亭湛从路过的小摊上取出一个小泥人,“这泥人做的不错,釉色也很均匀。”

泥人是个憨态可掬的小男娃,握着一片荷叶,荷叶盖过头顶,夜摇光看了也觉得好看:“这个好看。”

“多少银钱?”温亭湛便问着小贩。

“这位爷,这泥人五十文。”小贩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这东西不像是他的手艺,应该是收上来的。

价格略贵,但温亭湛没有还价,而是对卫荆使了个眼色,就牵着夜摇光离开,一晚上他们都在掏小物件,小礼物,还有很多小玩具,夜摇光看着有些不对劲。

还不等夜摇光问,温亭湛就轻言细语说道:“不是要去看广明么?今儿才二十,先让宜薇他们回府邸,我们带着开阳去看看弟弟,我已经传信给源恩大师,源恩大师在渤海等着我们,我做了些小玩意儿,再亲自挑选些一并带去。”

“阿湛,你是最贴心的父亲。”对于丈夫如此用心的对待自己的儿子,夜摇光心里很是熨帖,和温亭湛对她嘘寒问暖一样让她高兴,便更加投入和温亭湛一起挑选礼物。偶尔两人还会就同一件东西不同的颜色争执几句,最后决定都买了。

所以等到他们回到家中的时候,都是大包小包,夜摇光又迅速的将她放在芥子里的小衣裳全部取出来,整理好之后,全部装入芥子之中,心满意足的睡下,心里特别期待明日的到来。

天亮之后,他们离开了隆县,离开前听到了一件事儿,那就是昨天夜里良家有贼匪闯入,良家几乎被洗劫一空,良老爷直接被气的晕了过去。

原来温亭湛说的戏,指的竟然是这个。只怕商老爷这会儿已将改良之后的药方送到了隆县的县令手中,他们是原路离开了隆县,再一次路过了乐县。这一次,温亭湛把卫荆和古灸留在了乐县县衙,但是他们前脚离开乐县,就传来温亭湛在乐县遇刺,这会儿正躺在乐县的府衙。

“你到底抓到了乐县县令什么把柄,让他这样帮着你坑常祖。”夜摇光感叹道,她知道温亭湛将会止步于乐县,在乐县一养伤就是六七日,到时候温亭湛必须回府衙,清明休沐长假即将到来,温亭湛要安排一些事宜。

常祖确信温亭湛没有去过隆县,再从好友乐县县令那里打听一些温亭湛故意透露给他的信息,就会安心,就算他还有什么疑惑,找了个由头亲自去印证,有古灸在那里扮演重伤养伤的温亭湛足以。

“满门的性命够不够?”温亭湛神秘一笑。

夜摇光扬眉,反正当官的就没有几个没有点不干净,就算真的干干净净,温亭湛也能够抓住人家的软肋,人都有弱点,夜摇光懒得问,而是转而问道:“我呢?谁不知道你有我这个夫人在身侧,你竟然还受伤,且我还不在身侧照顾。”

“他们只要一打听,就知晓你此刻已经在永安寺。”温亭湛巡查没有多久,就让幼离带着人会豫章郡,去安排清明之事。夜摇光的孩子与佛有缘,被源恩收为嫡传弟子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夜摇光趁着回乡扫墓,上永安寺看自己的儿子也在情理之中,而受了伤的温亭湛爱妻亲切,不准任何人将事情透露给夜摇光,这是合情合理。

“好吧,你早就已经安排妥当。”夜摇光翻了个白眼,“就等着常祖和南久王联系?抓他的把柄。”

“这个把柄好抓,一事不烦二主。大量的药材,自然是药铺购置才不引人起疑,他一定会利用商家的名号,将那批药材运入隆县。”温亭湛露出两个迷人的酒窝,“只要他敢用商家的商队,我就要南久王和黄坚一样狠狠的痛上一痛。”

“商家胆儿肥了,贸然参合到这件事,也不怕引火烧身?这般轻易的答应,不会引起常祖的怀疑?”

“所以我让商家请了贼匪去清空良家。”温亭湛伸手刮了刮夜摇光的鼻子,“这是授人以柄,常祖会用此反过来威胁商家不得不为他所用。”

这样常祖不但不会怀疑他已经入了温亭湛的局,反而会更加安心,夜摇光出了竖大拇指以外什么都不想说了。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夜摇光和温亭湛还有金子宣开阳下了马车,乾阳留在了家里盯着师妹修炼,根本没有来。夜摇光吩咐宜薇他们往西宁府城赶,而她则带着温亭湛,金子带着宣开阳,御空而行去了渤海。

从西宁到渤海有着四千里路,夜摇光和温亭湛他们用了三个时辰才到。在渤海之中有个岛,这个岛上便是当年三位高僧镇压创造出三身心法魔皇的地方。

夜摇光复一落入岛上就扑面而来一股熟悉的气息,她一把抓住温亭湛的手:“阿湛,这个岛。和我当年在南海九陌宗误闯,寻到一根锡杖的岛至少有七成相似。”

天地山川,自然形成,能够这样的相似,一定是人为!

第1400章 共聚天伦

尤其是两地相隔数千里,夜摇光蓦然想到那****进入地下山洞,锡杖的顶部因为岁月的变迁而阵法失效,她将顶部补上,并且重新布置了阵法,而后她得到了一场功德雨,当时她就想锡杖放在那里,一定是镇压什么。

今日看到了渤海岛屿的结构,她坚信那一定是协助三位高僧镇压这家伙,几乎不用人带路,也不需要通知源恩,更不需要用罗盘定位方向,夜摇光回忆着上次入南海孤岛的路线,就这样寻到了源恩。

和南海岛屿底下山洞不同的是,这里有一座不算高的塔,源恩就在这里。

“阿弥陀佛,小友来了。”源恩是抱着广明来到这里,顺其自然的将广明递给了夜摇光,“小友似乎对此地似曾相识。”

原本感应到夜摇光他们的气息,源恩就打算亲自来迎接,但是他吩咐了两个小沙弥些事情,才刚刚走出来,温亭湛和夜摇光就已经进来,如此之快,让源恩有些诧异。

夜摇光将儿子抱在怀里,他白白嫩嫩的,睁着漆黑圆圆比温亭湛更似黑珍珠的眼睛,已经快要半岁,他开始想要吃手手了,小拳头握在了嘴边,看到夜摇光,就咯咯咯的笑出声来,似乎还蠕动了一下身子,往母亲的怀里拱了拱,一下子就把夜摇光的心都给萌化了。

夜摇光满心满眼都是儿子,哪里有时间来理会源恩的话,温亭湛便上前:“大师,摇摇几年前在南海孤岛之上发现了一个……”

源恩听完之后,第一次失了态,有些急切的一把抓住温亭湛的手:“那锡杖可是双轮十二环,嵌着五颗不同色的宝石?”

温亭湛看着源恩抓着自己手臂的手,不由颔首。

“老衲失态。”源恩这才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那是千多年前佛门至宝,随同三身魔皇一同失踪,却没有想到是大师当年设下妙计用来镇压三身魔皇,想来禅师令通义三位大师将三身魔皇引到此处是早有计较。原来当年魔皇之所以被二度封印,竟然是小友之功。”

“阿湛,你看看,他吐泡泡了,他竟然吐泡泡了。”夜摇光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抱着小家伙到了温亭湛的面前,完全没有听到源恩的话,一幅有子万事足的模样,迫不及待的与孩子的父亲分享着孩子的点点滴滴。

温亭湛的脸也瞬间柔和,他伸手逗弄一下儿子,可小家伙似乎把父亲的手指当做玩具,紧紧的抓着就不松手,还要拽着父亲的手往嘴里塞,温亭湛哪里会让他吃自己的手指头,就不让他扯得动,扯了一会儿也没有扯动,他就扔了。

夜摇光看得分明,就是扔了,把夜摇光都得不由笑出声:“阿湛,儿子嫌弃你。”

“娘亲,娘亲,快给我看看弟弟。”宣开阳身高不够,踮起脚尖也没有看到弟弟的模样,有些着急。

夜摇光就半蹲着身,温亭湛舍不得她累,想要伸手把孩子接过来,结果夜摇光不撒手,宣开阳看着在夜摇光怀里的广明,顿时眼睛就亮了:“娘,弟弟好白,好漂亮,好可爱。”

还软软的,看得宣开阳的手都痒了,好想伸手将他抱到怀里。

“给你抱抱。”看穿宣开阳心思的夜摇光,主动将小家伙递到宣开阳的怀里,并且动作温柔的叫着他怎么抱孩子。

温亭湛不由觉得这差别待遇是不是太严重了,他想抱一抱都不成。

源恩看着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模样,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慈和,侧身:“小友和温施主先随老衲去塔中歇息。”

温亭湛拉着夜摇光的胳膊,宣开阳抱着广明,被挤到后面的乾阳,踮着脚尖仰着脖子想要越过温亭湛的阻挡看一看他家的小师弟。

这座塔没有名字,是一百年前建好,为的就是下一任镇压魔皇的人做准备,禅房还是有几间,除了源恩以外,还有四个小沙弥,两个负责照顾现在还小的广明的起居用时,另外两个是临时被源恩传唤来,在塔内开火招待夜摇光他们。

夜摇光入了塔,几天几乎都没有出过塔,吃饭睡觉就想抱着儿子,都快和儿子连在了一起。八日的时间一晃而过,温亭湛和夜摇光都不得不离开渤海会西宁府,马上就要开放清明七日长假,温亭湛的回去安排沐浴的事宜。

纵使夜摇光万分不舍,但还是没有拖拖拉拉,而是亲了亲儿子,就将他交给了源恩,并且感激道:“老和尚,多谢你,将他养的这么好。”

“阿弥陀佛,小友放心,老衲定会尽心尽力。”源恩笑容真诚。

夜摇光深深的看了儿子一眼,就带着温亭湛他们离开了渤海,至于海南那根锡杖,他们已经说清楚了,源恩要怎么处置都不是他们需要插手的事情,毕竟那是佛门之物。

来了渤海,夜摇光自然不能不去看冥曦,但也只是登门看了看她,在冥族坐了大概小半个时辰就告辞,连建筑非常特色的冥族都来不及参观。

都是世外之人,不拘小节,冥曦对于夜摇光能够来看望她很是高兴,所以温亭湛他们这么快辞行,冥曦也没有挽留,只是冥曦将他们送出冥族之后,蓦然看向夜摇光的目光就变了。

“怎么了?”夜摇光被冥曦看的有些莫名。

冥曦没有说话,从脖子上去下一个类似象牙弯月形的洁白挂件递给夜摇光:“方才我有一瞬间,有了不祥的预感,你也许不久之后将会遇上麻烦,这个你带着,这是我自小修炼的随身之物,凝聚了不少禁咒,兴许能够用得上。”

夜摇光自然不会推辞,她双手接过,而后郑重的感激道:“冥曦,多谢,我会好生保管,何时你需要,我再给你送回来。”

辞别了冥曦,夜摇光他们当天夜里就赶回了西宁府,叶辅沿看到温亭湛回来了不由大松一口气。温亭湛就用了两日的时间安排休沐的事情,这两天夜摇光准备进入北漠的东西。

第1401章 漠北的日出

四月转瞬即至,阴雨纷纷。虽还未至五日,但小雨已经开始绵绵。

淅淅沥沥的小雨从屋檐之上斜飞,几道身影在衙门后院的厨房里穿梭,时不时传来摇光的嫌弃的斥责声,金子的哎叫声,还有厨娘们的笑声。

今日是四月初一,还有两日寒食节,因寒食节禁火,来了这里过年都因为刚刚产子的缘故没有好好过,元宵节夜摇光和温亭湛也是单独外出,而她和温亭湛已经打算今日就启程去漠北。

于是夜摇光请自下厨做了一些可以放置的冷食,还有各种口味的糕点,顺便做了一桌丰富的午膳,提前热热闹闹带着大家过个寒食节,随后就放假,若是西宁府内的下人,都可以回去扫墓。

菜香四溢,受不住诱惑的金子一边偷吃一边说:“好吃,真香”。

刚出炉的糖醋鱼还没放盘就被他一扫而光,气的摇光直接把他踢出门。

“呜~师傅不爱我了”金子怪叫一声,不顾夜摇光的爆栗,也要顺手一盘油炸臭豆腐。

“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夜摇光气的恨不能将手中的锅铲砸过去……

金子见夜摇光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立刻知趣端着臭豆腐跑了,去找乾阳炫耀去,没有什么比让一个吃货看着自己吃美食更痛快。

没有了金子碍手碍脚,夜摇光速度极快,正午之前就把慢慢两大桌美食最好。

午膳后,温亭湛便去书房交代叶辅沿一些公事,黄彦柏也被从黄家接了回来,他明面上是温亭湛的徒弟,黄坚也不知怎么想的,没有阻挠,而且颇有些看淡世俗,闭起门来颐养天年的感觉。对此,夜摇光嗤之以鼻,他要真的修身养性,就应该上书乞骸骨。不愿意还非得装模作样,不过据黄彦柏带回来的消息,黄仞几度想要出家,都被黄坚给拦下,父子两大吵了一架,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黄仞生生的将黄坚给气吐了血。

“开阳,娘亲和爹爹要去一趟漠北,不能回老宅扫墓,就由开阳代我们去可好”温亭湛去吩咐叶辅沿如何给黄坚布置课业,夜摇光这边摸着宣开阳的头对他道。

宣开阳其实早就从温亭湛那里知道这事儿,而且清明节怎么着也得回洛阳一趟,于是懂事的点头道:“娘亲和爹爹放心,孩儿一定会替爹娘在祖父母坟前多上几炷香,磕几个头。”

“那明日我让乾阳先送你去宣家,然后再回豫章郡老宅,你先好好陪陪你宣祖父母。”夜摇光欣慰的笑道。

岁月如梭,转眼明光已逝四年,开阳也已经长成了一个小少年。

安排好一切之后,夜摇光亲眼看着乾阳将宣开阳送走。

当天夜里,一道黑影在半空中一闪而过,因着温亭湛的安排,她这时候还在永安寺,而温亭湛也对外称快马加鞭的赶至豫章郡扫墓,并且看望儿子。所以夜摇光带着温亭湛驾驭天麟趁天黑赶路。

西宁到漠北,不过两千余里路,夜摇光两人驭风飞行两个半个时辰就进入漠北,他们在温亭湛早就踩点好的客栈休息。

夜摇光和温亭湛刚踏入这家店,眼见的小二便迎上来,“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温亭湛看着大堂里吵杂的食客,因为这里地理环境的特殊,来往的人各个民族都有。“来间上房,送两份你们店里最好的饭菜到屋子里。”

小二连忙一边引路一边叫呵着:“好嘞,两位客官这边请!”

两人跟着小二,小二上楼左拐打开了第二个房间的门,请夜摇光和温亭湛进去,笑着说:“二位客官请稍等,饭菜马上送到。”然后快速下楼吩咐饭菜。

这家客店虽然简陋,但是屋子还算干净,温亭湛满意的点了点头,和夜摇光在桌子前坐下:“一会儿用了晚膳,摇摇可歇息一个半时辰,我们去看河上日出。”

“你不用这般为我着想,每次出来办正事,你总能给变成游玩。”夜摇光都不知道怎么说,她有些心疼,温亭湛要思虑的事情太多,却从来不再任何一刻钟忘了她。

“我们要在此处等永福侯安排的商队,逗留一日,不过是顺路看了看日出而已。”温亭湛忽而目光深情的看着夜摇光,“摇摇,我喜欢何时何地都为你着想。我最大的心愿,也是能够与你执手千万里,看遍四时美景。”

夜摇光正要开口说什么就听到了脚步声,很快小二就送来饭菜,说了声慢用,有什么吩咐只管拉响门口的铃铛,他们立刻就会上来之后便退下。

吃了晚膳,这里已经是沙漠地带,水是很金贵的东西,夜摇光也懒得洗澡,就用五行之气在身上游走一遍,便合衣休息,一个半时辰,不长不短,夜摇光几乎是准时睁眼,她身侧的温亭湛也几乎是同时睁开眼,察觉对方的动静,两人扁头,望进对方的眼底,不由相似而笑。

此时时辰尚早,才寅时正(凌晨四点),天还是极黑,虽然已经初夏,但此地因为地势的缘故,早间格外的寒冷,呼吸间都有烟气弥漫,尽管知晓夜摇光不惧寒冷,温亭湛还是贴心的为她披上了一件纯白色的斗篷。而他自己则是一袭玄色的大麾,两人一黑一白,在朦胧的夜色之中,朝着距离此地不不远的敕歌河。

这个地名夜摇光前世是没有听说过的,居所敕歌河很长,完全萦绕在整个漠北,被称之为草原的母亲河,现如今不像后世,极多人为了看点美景而穷尽方法折腾,不然这个距离敕歌河只有几百米路的客栈只怕千金难求一间房。

夜摇光和温亭湛到来的时候,也没有其他人,他们慢慢悠悠的养着河流而上,两人都没有说话,但是他们的十指紧扣,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束金色的光芒散开,夜摇光抬眼望去,就看到了河面很远的地方,有橙红色的光在一点点的晕开。

根据后世的推算,这里的日出应该会在卯时一刻(五点一时五)左右出现。

第1402章 与克松汇合

他们站在河边,衣摆在冷风之中飘扬,发丝翻飞,细长的倒影映在河面之上,静静的看着远方的霞光由远及近的,一点点铺到了他们脚边的河上,似乎给他们黑白的身影上了颜色,天已经快明的时候,那地平线之处好似突然出现了一个红彤彤的圆球,像个刚刚脱离娘胎的孩子。

小小的一个一点点的变得明亮,夜摇光情不自禁的伸出手,用她的大拇指和食指做出了半个心形的弧度,好似将远方的日出给框住。温亭湛见此,也伸出一只手学着她将另外一边框住,大拇指与食指的指尖和夜摇光合拢。

红圆的太阳就这样在他们两个的手中,绚丽的光折射下来,将他们两人食指上的指环所嵌的珍珠照耀的光芒色散,明亮的红芒将他们笼罩在其中,印刻下绝美的画面。

“阿湛,这是一颗心。”夜摇光侧首弯了眉眼,“你是的心,我的心,永远不变的心。”

这还是夜摇光第一次对温亭湛说这样情意绵绵的情话,以往都是温亭湛穷尽甜言蜜语,一下子把精明聪慧的明睿候都给甜傻了。

看完日出之后,夜摇光和温亭湛回到客栈,尽管很多人已经开始离店,但其实时辰还早,温亭湛就果断的搂着妻子睡个回笼觉。

一个时辰后,夜摇光在小乖乖叽叽喳喳的叫声中醒来,看到温亭湛正在拆小乖乖的信筒,温亭湛刚放开小乖乖,它便扑到夜摇光的身上,夜摇光一边用五行之力为小乖乖梳理羽毛,一边问道:“是不是永福侯的回信?”

在几日前温亭湛便写信给仲尧凡,给夜摇光和温亭湛安排两个在蒙古方便行事的身份。

“信上说已经给我们安排了一个叫绿洲的商队,今早我们一步抵达蒙古。少东家姓李,我的李夫人休息好了么?”温亭湛边说边走到床边,在夜摇光的额头上蜻蜓点水一吻。

夜摇光白了一眼温亭湛说,坐起身伸手捏了捏温亭湛的脸:“李少爷,你还不快服侍夫人洗漱。”

“好,我这就服侍夫人洗漱。”

“你手往哪搁呢!”

“自然是往夫人身上搁……”

两人嬉闹了一会儿,才起身洗漱,夜摇光刚洗漱完,小二便送来早膳。

膳后夜摇光和温亭湛讨论了去蒙古的路线,找掌柜子结账后买了两头骆驼,到了这里他们不便在御空而行,到城门口审查了两人的通行文书,这文书便时永福候让小乖乖带来的。

正午时分,夜摇光的眼中出现了辽阔一望无尽的大草原,四月的天,正是青草碧绿的时候,风吹草地见牛羊,随处可见牛羊成群,毡帐林立。远处可见粒粒珍珠在柔软草绒布上闪闪发光,更仿佛是在碧绿草原上绽放的一朵朵白莲花!就是蒙古人在草原上生活了数千年的家园蒙古包,走近一看,包外的花纹更加清新美丽,给人一种视觉美感,成为草原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夜摇光和温亭湛刚走到蒙古包外围,便有几个身穿蒙古服的汉人迎来,为首的中年男子大概四十出头,一边行礼一边自报身份,“绿洲商队队长李阳,拜见少爷和少夫人。”

温亭湛颔首致意:“久等了。”

“少爷和少夫人一路辛苦,请跟属下进屋里休息。”于是夜摇光两人跟着李阳进了一间不大也不小的蒙古包,这蒙古包外面看着简单,里面却五脏俱全。

李阳让下人上了三杯茶便吩咐他们在外守着,温亭湛开门见山道:“该做什么,你应当知晓,想必永福侯已经吩咐清楚,其他的吩咐便不多说。”

李阳立马点头回答:“能帮侯爷办事是小的福分,侯爷放心,上下已经交代清楚,侯爷只管办自己的事。已经大批的茶叶瓷器和丝绸在此丢失,我们可以在此逗留五日,想必以当地官署的能力,五日内应当会寻到,若是有需要,侯爷只需吩咐一身,小人自当尽力拖延时辰。”

“好。”温亭湛淡淡的颔首。

见温亭湛没有别的吩咐,李阳才退下。李阳走后,一顿丰盛的午膳送上来,夜摇光和温亭湛用了膳之后,温亭湛带着夜摇光四处走来走,晚间便在这里休息,温亭湛已经让小乖乖去通报克松,想必最迟明日,克松便会赶来。

第二日,温亭湛和李阳去找负责与外族交涉的官员登记,主要是李阳负责交代货物被盗的经过与数量,温亭湛作为少东家只是旁听,最后在证词上落上‘李少爷’的私印,录了一份口供。

处理完商队的事后,温亭湛刚刚回到落脚之地,就看到外面多了不少骑着马,穿着统一的蒙古士兵。就猜是克松来了,果然掀开毡帐便见克松和夜摇光对坐着,似乎在聊着什么有趣的话题,克松毕竟对汉学很是有研究,并没有和夜摇光单独相处,他依然带着曹布德。

温亭湛一进来,曹布德就跑过来,往温亭湛的身后看了看:“侯爷,古之南呢?”

“之南并没有随我一道前来。”温亭湛笑着说道。

曹布德脸上的笑意顿时就少了大半,敷衍的对温亭湛行了个礼,就闷闷不乐的坐回夜摇光的身侧。

克松看到自己的妹妹这番模样,不由无奈的摇了摇,对着温亭湛赔礼道:“侯爷勿怪,舍妹就是这般孩子心性。”

“小郡主性情直爽,毫不作伪,令人欣赏。”温亭湛表示不介意。

寒暄了几句,克松便直入正题:“父汗要举行那达慕大会,我按照和侯爷的约定,将日子定在了后日,我早早便告知父汗,年前去中原结识一对我们兄妹有恩的夫妇,今年夏天邀请他们来草原做客,侯爷和夫人现在伴随我一道先去王庭。”

那达慕大会:每年夏秋季牧闲时举行。“那达慕”在蒙语中有娱乐或游戏之意。内容有摔跤、赛马、射箭、舞蹈,以及物资交流等。蒙古大汗举行的那达慕大会,自然和民间不同,夜摇光前世见识过民间的那达慕大会,但古代的还是没有见过,不由跃跃欲试。

“好啊,我们这就跟你去。”

第1403章 矛盾的气场

蒙古王庭,夜摇光前世就看到了遗址,真正的蒙古王庭,却又格外的有一番与众不同的气势,没有中原皇宫那样的雕梁画柱,精致的亭台楼阁,更没有奢华的白玉台阶。蒙古大汗所住的也是大帐,但是大帐外有魁伟精神抖擞的侍卫把守,从进入部落起,夜摇光就感觉到了和皇宫五步一哨,十步一岗截然不同的浩然之气。

克松是正大光明的带着他们进入了蒙古的领地,为了不给克松招来麻烦,温亭湛特意贴上了两撇胡子,可把夜摇光笑了好一会儿,夜摇光就比较随意,她扮起男人来驾轻就熟,又有五行之气作弊,想让旁人看到多少就是多少。

克松在蒙古大汗的心里地位应该不一般,他们才刚刚到来,蒙古大汗便亲自召见,这是夜摇光第一次见到蒙古大汗,他应该五旬上下,身材和夜摇光所想的一样魁梧,穿着土褐色的蒙古服,双眸炯炯有神,坐在上方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他的目光犹如雄鹰一般犀利,大手一挥:“坐吧。”

蒙古大汗说的是汉语,而且汉语还不差,夜摇光还有些诧异。当时她却皱着眉陷入了沉思,也许是隔得太近,她感觉到了蒙古大汗的身上有一股诡异的磁场,但是什么地方诡异夜摇光竟然说不出来,明明蒙古汗王身上有着一股邪恶的力量,但却又有一股精纯的力量,很是矛盾,就好比正邪都是他。

温亭湛倒是一点也不例外:“多谢大汗。”

落座以后,大汗让人上了马奶酒,这是蒙古招待贵客用的饮品,夜摇光都感叹克松在蒙古大汗的心中地位比她想的可能还要高。

“听说你们救了克松和曹布德?”冷不丁的蒙古大汗开口问道。

温亭湛有礼的回答:“当时并不知道克松台吉与曹布德郡主乃是蒙古的王孙贵族,只是在下恰巧遇上台吉与郡主被困,不过是为台吉送了一封口信,并没有出多大的力,不敢居功。”

“我们蒙古人不喜欢你们那弯弯绕绕的一套。”蒙古大汗抬掌,“既然你帮助了克松和曹布德,那就是我们孛儿只斤氏的贵客,听闻你此次是路过漠北,因为你的一批货物被马贼掳劫,才寻上克松相助。”

“家中一直是往来西域贩卖,原本在下不应该行这条路,想起与克松台吉的约定,越是边想着顺道来看看台吉,因着未曾走过这条路,不太懂规矩,才会不慎丢失货物。”温亭湛略带这一点小心的回答。

“你放心,不出一日,本王定然会让人帮你们将货物追回来。”蒙古大汗颇为豪气。

夜摇光心里吐槽,还说拖五日,这下好了一日都不成。

“多谢汗王。”温亭湛却是面露感激之色。

蒙古大汗点了点头:“既然你们来了这里,就多游玩几日,让克松陪着你们。”

温亭湛和夜摇光自然优势一番深表谢意,而后大汗有问了他们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就将他们遣退,夜摇光算了算时间,他们呆了一刻钟。他们现在的身份不过是一个普通倒卖的商贾,蒙古的大汗能够见他们十五分钟,换了真正的商贩,只怕要受宠若惊。

“你父汗对你倒是疼爱。”夜摇光不由对克松道。

这一点克松倒是没有半点否认,唇角扬起了笑意:“我带你们去看看我母妃。”

克松的母亲,那位十几岁就被嫁到蒙古王庭做大妃的郡主,夜摇光这她一袭蒙古后妃的精致妆容,第一印象这就是这个端庄娴雅,颇有母仪天下之范的女人。

“见过大妃。”夜摇光和温亭湛向她行礼。

“别多礼,我知晓你们救了克松,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若非有你们,只怕我得白发人送黑发人,克松说过今日要带你们来见过,我便早早准备了酒菜,若是你们不介意,便留下吃上一顿薄酒。”大妃的声音很温柔,很令人舒服。

“正好饿了,能够得大妃赐宴,是我们的荣幸。”夜摇光连忙道。

吃饭期间,大妃向他们打听了不少中原的事情,夜摇光可以看出她其实很思念家乡,于是就挑着好的趣事儿说给她听。吃完饭之后,天色都不早了,克松辞别了母亲,带着他们去了他的地盘,他们的毡帐就在克松旁边。

在蒙古王庭这两日,克松都是陪着他们,也不避讳着温亭湛的身份,就连演练将士的场地也带着温亭湛和夜摇光去参观,夜摇光彻底的体验了一把真身的蒙古风情,还去了蒙古最美的湖泊,最大的草原骑马狂奔。

玩了两日,夜摇光才愁眉苦脸的对温亭湛道:“我后悔没有带金子来。”

因为金子太扎眼,而且金子太嘴馋,夜摇光没有预测过这里的风险,这一次不论是温亭湛和克松都是担着极大的风险,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夜摇光把金子留在家里镇宅,就她和温亭湛两人来。

但是这两日,她不论是近距离,还是远距离,就连冒险在蒙古大汗熟睡之后夜探,所有的手段都试过了,可最终夜摇光还是什么端倪都没有看出来。若非当时蒙古大汗召见他们之时,她感觉到了短暂的不正常,她都快怀疑克松的话,蒙古大汗根本就是一个正常人。

将苦水倒给温亭湛,夜摇光皱着小脸。

“摇摇别急,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温亭湛听后陷入了沉思。

温亭湛不急,但是克松着急,夜里抽了空来寻他们夫妻:“夫人,不知你可知晓我父汗到底是被邪物所控,亦或是其他?”

他知晓夜摇光昨天夜里,有夜探王帐,他还暗中做了手脚打掩护。

夜摇光轻叹一口气,无声的摇了摇头:“就在你父汗召见我们的那一日,我感觉到他身上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在波动,之后我也刻意靠近他,但再也没有察觉。若是我没有猜错,他在召见我之前,用过他身体里不属于他的力量,我才能够感受到残留的波动。”

第1404章 九眼天珠

克松皱眉沉思了许久,才似乎做了一个决定:“夫人,可否随我去见一见萨满法师。”

夜摇光没有立刻应下,而是看了看温亭湛,温亭湛点了点头,夜摇光才道:“克松台吉安排吧,何时萨满法师方便,我便去拜见。”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此刻。”克松一刻都不想多等,他方才听到了一个消息,今年的大会,他父汗拿出了三把金刀,为的就是在这些人挑出三个骁勇善战的人,开始秘密操练兵马,他担心这样的事情传到天朝,到时候如了他父汗的意,两边发动大规模的战争。

虽然不知道为何克松这般着急,但是夜摇光也没有询问,而是点头和克松走了。

萨满法师在蒙古王庭的地位,相当于国事,有独立的一片土地建立牧场,牛羊成群,他的毡帐也在牧场之中,和想象的不同,萨满法师的毡帐并没有和其他人的毡帐什么特异之处,只有进入里面,看到了很多少异族法器。

萨满法师穿着一袭黑色的萨满服,他披散着头发,中分的路子很容易就看到那两缕很有特色的白发,他留在灰白的山羊胡:“中土来的法师,久等了。”

原本他盘膝而坐,双手掐诀悬空着,似乎在冥想,夜摇光和克松没有打招呼就进来,他便睁开了眼睛,他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夜摇光明明看到他是双瞳,倏地合二为一,那快如闪电的变化,让夜摇光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萨满法师。”夜摇光行了晚辈对长辈的礼,事实上她已经感觉到这位萨满法师的修为在她之上。

萨满法师带着点褐色的眼瞳静静的看了夜摇光好一会儿,才似乎满意的颔首:“一年前,我便算到我族有灾星潜入,将会给我族带来灭族灾祸,但我却无能解破,我去求过益西活佛,长老让我在此静候,灾星自有克星,成为我族的救星。”

“如果法师将我当做救星,那恐怕要令法师失望。”夜摇光摊了摊手,“我到现在都不知你口中的灾星是何物。”

“我演算过,大汗的脑中有一件充斥着邪恶力量的强大法器。”萨满法师开口道。

“充满邪恶力量的强大法器?”这个倒是能够解释为何蒙古大汗那气场那样的矛盾,“是什么法器?”

萨满法师没有再开口,他摇了摇头又闭上了眼睛,双手又掐出手诀,身子再度微微上升,悬空的开始进入修炼。

夜摇光:……

合着她跑了这一趟,就得了这么一个没有任何用的信息?夜摇光真想骂娘,但她到底是忍住了,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了萨满法师的毡帐。为何凡人都喜欢管他们这类人叫做神棍,就是这样,这些人总是话说一半留一半!令人直觉,就是被忽悠了。

夜摇光带着一股气回了毡帐,温亭湛看着气鼓鼓的小妻子,略微凌厉的目光投在克松的身上,克松连忙投降,将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温亭湛哭笑不得,对于自家小妻子为何生闷气,他大概知道了。将克松送走之后,温亭湛就拦着她的肩膀:“好了,别气了,法师定然是不知,否则他如何会不告诉你。”

“不知就不知,说句话不知会多丢人?非要把自己的无知搞得这么高深莫测。”夜摇光当着温亭湛的面,自然是尽情的吐槽。

温亭湛等她吐槽够了,为了让夜摇光高兴才道:“摇摇别恼,明儿我定然让摇摇知晓,是什么法器。”

“你有法子?”夜摇光审视的看着温亭湛。

“我有法子。”温亭湛认真的点头。

夜摇光这才二话不说的沐浴睡觉!

翌日,就是大会,别样的热闹,蒙古大汗拿出了三把金刀作为奖励,谁在摔跤,射箭,骑马三项之上拔了头筹,谁就是蒙古的勇士,可以佩戴象征荣誉的金刀。三项比拼都是上午甄选出最后的两位决胜人选,到了下午三场比赛都是有大汗亲自主持,参赛的其实都是蒙古各大部落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夜摇光和温亭湛作为克松的‘救命恩人’,受到贵宾级待遇,有幸和克松坐在一起,观看这一场蒙古盛会,第一场是摔跤。关于摔跤,其实夜摇光并不太懂要领,但是看着两个也不算特别壮实,动作灵敏,力气也极大的男子的僵持,拼搏着,夜摇光也觉得很激动人心。

到时接下来的射箭比赛没有摔跤比赛那么令人振奋。谁输谁赢,和夜摇光他们完全没有关系,一直当看客的看得了起码比赛,蒙古人绝对是马上的高手,看着那两道在狂奔的马上,还能如在平路上翻转各种高难度姿势,甚至不断给对手设置障碍的身影,身为修炼者的夜摇光都不由拍手叫好。

激烈的追逐之后,还是分出了胜负,但是由于两人的骑术都好极了,蒙古大汗将两人都招到了近前。蒙古人对于骑术是非常的看重,当这两人牵着马儿上前的时候,一股浅淡的幽香传入夜摇光的鼻息,夜摇光还没有侧首,那夹杂着幽香的帕子就贴在了夜摇光的额头。

她的额头上根本没有汗渍,但是温亭湛就是那么动作轻柔,煞有介事的替她轻轻的擦着,时而手掌松开,那手绢垂下来,若非有风吹开,都要蒙住她整张脸。

夜摇光正纳闷温亭湛这是唱哪出的时候,忽而马儿一阵长嘶,四周惊呼声乍然响起,夜摇光拂开温亭湛的手,就看到两匹马不知道怎么地就发了狂,将两个主人给掀开。

霎时间,夜摇光想到了温亭湛的举止,是那帕子上的香气,顺着风吹到了马儿的鼻息,令马儿发了狂,看着涌上来想要阻拦的侍卫,夜摇光手腕一转,一股股凡人看不见的五行之气飞射而出,阻挠了一边的侍卫,一匹马儿就朝着蒙古大汗狂奔而去。

夜摇光紧紧的盯着蒙古大汗,她紧缩的瞳孔之中,看到蒙古大汗那一双眼睛瞬间变了个形状,那萦绕着一股幽蓝之气的东西,夜摇光一眼便认出来。

九眼天珠!

第1405章 九眼天珠的由来

夜摇光惊得站起了身,九天眼珠,怎么会是九眼天珠!

九眼天珠为天珠中最上品、能免除一切灾厄,慈悲增长,权威显赫,利益极大。在天珠修法功德中,九眼包含所有图腾的象征与意境,佛法修行中最后境地,九品莲华化生。

这样的圣物,竟然被一股邪气包裹着,夜摇光无法想象是多么强悍的邪魔,才能够反制九眼天珠,她惊得脸色都变了。但是在场脸色都变了的不止她一个人,她的反应和大多数人一样,只不过这些人都在担心蒙古大汗的安危。

也许是早就得到了温亭湛的暗示,克松的反应比旁人快,在蒙古大汗还没有来得及用邪气,克松拖着弯刀,双腿跪地,仰着身子,瞬间滑到飞踢起蹄子的骏马下方,握着大刀的手一砍,在那马蹄就要落下之前,一刀将马儿的后脚给砍断,献血喷射,那马儿斜着身子怦然栽倒。

一场惊心动魄的危机就这样解除,所有人都还心有余悸,蒙古大汗带着克松离开,马儿为何会突然发狂,蒙古大汗自然是要彻查,不是没有人怀疑夜摇光和温亭湛两个外来人口,而是克松又那么快的反应救了大汗,这更是让嫉妒红了眼的人直嚷嚷着是克松自导自演的戏码。

不过温亭湛和夜摇光来了这里后所有的踪迹都是有迹可循,要多规矩就有多规矩,除了昨夜去见了萨满法师,但克松早就今日一早向大汗报备,是萨满法师指定要见一见夜摇光。再则,萨满法师是不可能背叛王庭。

克松和那些个看不得他好人的争辩完,义正言辞的推拒了父汗的赏赐,就离开了金帐,急急忙忙的去寻温亭湛和夜摇光,此时的夜摇光内心还无法平复。说实话,上辈子她都没有见过九眼天珠这种真正的圣物,市面上流传的多数是造假,这等传奇的至宝,今日见到了,竟然是这样的情况。

拉着温亭湛在河边散步,温亭湛已经看出看夜摇光的心事重重,但他没有贸然开口问,夜摇光想对他说,觉得是时候对他说的时候,自然是会开口。

这时候克松急匆匆的跑过来,张口就问:“夫人,你发现了?”

他可是冒着天大的风险和温亭湛唱了这一出惊险的戏,若是夜摇光还没有看出个所以然,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夜摇光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停下脚步,转过身,将风吹到唇边的发丝勾去:“克松台吉,蒙古大汗的脑中有一颗九眼天珠。是凝聚了极其厚重佛法的九眼天珠,但这颗九眼天珠却被一股我看不透是什么来路的邪诡之力束缚。”

“九眼天珠,怎么会在我父汗的脑中!”那是一颗天珠啊,他父汗头颅上没有任何伤痕,竟然莫名其妙多了一颗被邪诡之力束缚的天珠。

“术法的缘故。”夜摇光没有过多的解释。

克松也不纠结这个,而是问了更要紧的问题:“夫人既然知晓是何物,可有破解之法?”

“两个办法。”夜摇光很干脆的说道,“其一,杀了你父汗,直接将之取出。”

“不行!”克松反应很激烈,“我不允许,那是我的父亲,我不能弑父,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旁人将他害死。”

“那就只有第二个办法,找到根源,直到天珠的来源,又是被什么邪诡之力所控制,对症下药。”夜摇光也没有想过用第一种办法。

不说杀掉蒙古大汗,继而改变被其影响之人的命运,是多大的罪孽。就说现如今蒙古大汗一旦亡故,只怕黄坚和南久王也不会放过这个乱子,而被蒙古大汗所控制的那些部落首领会变成什么模样夜摇光还不清楚。最重要的还是,夜摇光不知道贸贸然然取了蒙古大汗的性命之后,有没有能耐对付得了那缠住九眼天珠的邪魔,夜摇光也一丁点把握都没有。

温亭湛已经看出夜摇光偏向于那种法子,便问克松:“你父汗,不可能好端端的沾染上这种邪物,且金帐距离萨满法师的大帐也不远,若是这种邪物主动寻上门,萨满法师不可能感应不到,你父汗到底是如何碰上这东西,你最好不要隐瞒,否则这事我们夫妻便只能袖手旁观。”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克松还能隐瞒什么?

“前年秋天,父汗照例带着各部落的将领狩猎,父汗在森林发现了一投彩鹿,当时追随父汗而去的人极其之多,都看到了彩鹿,但活着回来的只有一个,是他告知我们父汗追着彩鹿不见了踪影……”

蒙古大汗就这样离奇的失踪,一批精锐护卫只有一个活着回来,还是中了剧毒,将事情交代的差不多就咽了气,他们分头派人寻了足足三个月,三个月之后,蒙古大汗被西域的商队送回来,他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追着彩鹿就陷入了一个漆黑的洞中,醒来的时候就在西域的边境。

这件事整个蒙古王庭都讳莫如深,蒙古大汗下了死令不能准任何传出去。

夜摇光看向温亭湛:“从此地到西域,有两千里路,一个人就算是不眠不休,三个月也未必走得到,便是走到了,为何要走去,而且他是大汗,他穿越了半个沙漠,竟然无人知晓。”

“所以,他不是走着去。”温亭湛总结夜摇光的话。

“而不是被人送去。”这样的恶作剧,兼职是脑残,夜摇光相信在蒙古族的地盘,有人想要绑架蒙古大汗,那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先带我们去看看大汗失踪之地吧。”温亭湛也觉得不像是人为。

“已经被我父汗密令用大炮轰炸。”克松叹气道。

夜摇光和温亭湛对视一眼,既然失踪的地方被毁了,那就只能从蒙古大汗从新出现的地方着手,那他们得去西域一趟呢?

“阿湛,我们已经来了此地四日。”夜摇光不得不提醒温亭湛,他还有两日的休沐假期,根本不够用。

第1406章 前往西域

“无妨,我早已经做了打算,若是我晚归,自然有古灸和叶辅沿在。”这就是温亭湛没有带着古灸来这里的原因,必要时让古灸乔装成他,他只需要传个信回去,‘温亭湛’就会快马加鞭从豫章郡赶回来,不过夜摇光还要继续在永安寺潜心礼佛。

“我也随你们一道去。”克松下定决心道。

“克松台吉,西域沙漠,非常人可以忍受。”夜摇光内心是不愿意带着克松去,觉得是一种负累。

“侯爷,夫人,并非克松不信二位,而是有些事情,若不亲身体验其中的绝望,是无法做出决断。”克松深吸一口气对夜摇光道。

夜摇光还要劝,温亭湛却先一步道:“摇摇,让他和我们一道吧。”

温亭湛明白,克松是要亲身和夜摇光和温亭湛一起见证之后,如果真的无法救他的父汗,那么为了整个蒙古他才能够下定决心想办法弑父。

夜摇光永远不会去反驳温亭湛,既然温亭湛都开了口,她自然是应诺。

三人都立刻回去做准备,以防万一,夜摇光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写了一封信传到缘生观,想到九眼天珠乃是藏传佛教的至高圣物,夜摇光也不忘拉上益西长老,也顺带拖长延师兄,带一封信给益西长老。

而温亭湛则是传信回去给叶辅沿和古灸,克松回去对蒙古大汗提出,温亭湛和夜摇光不堪受辱,在此被人猜疑,也不想留下挑动他与兄弟不和,所以决定明日启程离开,前往西域。克松心中有些愧疚,也觉得哥哥弟弟们对他误会很深,他想要出去散散心,就随他们一道去西域。

蒙古大汗很是反对克松的做法,但最终还是没有拗过儿子,由着第二日克松和温亭湛他们的商队一道出发,好在他们早早的就言明是要去西域。走出了蒙古族的领地,夜摇光就不想耽搁时间,她将天麟放大,直接载上温亭湛和克松两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多了一个人的缘故,就两千里路,愣是花了两个半时辰。

到了西域,他们直接有着克松带着,投宿在了当初救了蒙古大汗的那户人家。

从他们的口中打听到了救到蒙古大汗的确切的位置,然后购置了几匹骆驼,夜摇光发现若是御空而行,在茫茫一望无尽,几乎没多少标志性东西的沙漠,她竟然会迷失方向,除非是直接飞出沙漠。

所以,他们选择骑着骆驼跟着沙漠之中行走的商队。

烈日炎炎,烘烤着大地,入目的除了一望无际的沙漠之外再无他物。行走在这样一片广阔无垠的沙漠里,若是没有充足的食物和水份补给,任你再如何的神通广大飞天遁地都难逃升天。

况且沙漠的天气异常恶劣,说变就变。

“摇摇,喝水。”温亭湛坐在夜瑶光的身后,两人同骑一只骆驼,眯着眼看了一下头顶散发着熊熊热量的火球,夜瑶光侧首接过自家夫君递过来的水壶,对方还体贴地拧开了瓶口,一脸宠溺地看着她理所当然地张唇仰首喝下一小口。

她并不渴,只是润润唇。虽然五行之气让她的身体肌理不缺水分,但是风沙里走了这么久,夜摇光的唇瓣依然有些发干。前世夜摇光也没有这样深入沙漠,这会儿夜摇光总算明白了,怎么就没有修炼者往沙漠里钻。

克松也骑着骆驼,落在他们身后几步,看着这对夫妻羡煞旁人的腻歪恩爱,他极有自知之明的避开,不想被膈应。

随着越发地深入,人迹也越来越少,从一开始的还能搭伙聊天到如今茫茫沙漠之中只有他们一行三人。

这已经是进入沙漠的第三天。

克松也拧开水囊喝水,沉沉叹了一口气,行走在如此干燥恶劣的环境里,虽然一早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这也超出了克松的预料。

仰头见,看着那明晃晃的太阳,刺得他眼睛都发晕。

见克松在骆驼上晃了晃,夜瑶光手指微微一曲,一层微弱的五行之气在指尖萦绕,指尖轻轻一弹,朝着克松的身体里直直飞去,立时他就觉一股清凉之气灌入身体内,燥热之气顿时散开,浑身都没有那么难受了,昏昏沉沉的脑子清醒了过来,说不出的舒爽惬意。

他知道这是夜瑶光的功劳,朝她感激地一笑:“多谢夫人。”

夜瑶光点点头,却觉得后脑勺有两道深沉的目光,果然回头望去,就见到温亭湛那张俊美得颠倒众生的面容上露出似笑非笑地表情,温亭湛微微趴伏上来,几乎是靠在她的耳畔,险些含住她的耳垂:“夫人,你如此关怀外人,为夫也干热的厉害。”

“干热?”她唇角微微上扬,提着水囊猛然灌了一口水,狠狠的印上他的唇,完全不顾克松还在场,直接用这样的方式给他喂水,弯着一双桃花眼看着他,“凉快了么?”

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湿漉漉的唇,温亭湛心满意足的将搂在她腰间的手收紧力,犹如黑色宝石般神秘幽深的眼瞳,眼底释放的温暖柔波足以溺毙世间任何女子。

“凉快,再没有比此刻更凉快的时候。”温亭湛愉悦的说道。

克松真没有看到这样相处模式的夫妻,能够把人间地狱过的好似繁花似锦。似乎这世间任何境地,只要身旁有着这个人,那都是人间仙境。

他是出生于奔放的蒙古马背上成长的民族,见识和心胸和中原也不同,反而更加广阔,但到底英雄梦红颜冢,活在这尘世里,再坚硬的心肠都有一处柔软的地方,这一刻,看着这一对相依偎的夫妇,克松也对男女之情生出了向往之情。

突然,身下的骆驼躁动不安起来,纷纷猛烈跪在沙堆里,大有要将背上的人抖落下来的架势,夜瑶光黛眉一蹙,骆驼在沙漠之中,只有感应到了危险才会如此。她眯着眼睛,看向前方,灼热的阳光将沙丘晒得刺目,却依然平静无波。

第1407章 诡异的沙尘暴

“摇摇当心。”温亭湛也觉得气氛突然有点诡异。

几乎是温亭湛的话音一落,天空之中的烈日瞬间隐去,浓厚低沉的乌云是凭空突然黑压压的凝聚在天空中,仿佛下一刻就要压下来,之前一直想要有云层遮住阳光的夜摇光心口一沉。

“克松台吉,翻身下骆驼,躲到骆驼之后。”夜摇光高喊一声。

风沙已经突然飞起,夜摇光都难免吃了一嘴的沙子。她被温亭湛反应迅速的扑到下去,虽然他们立刻滚到了骆驼的后面,但是温亭湛依然将她护在了弓起的身子中间,把自己当做了肉墙,为她遮风挡雨。

风声越来越大,一层层的沙子吹来,没一会儿夜摇光就感觉到了身上蒙了一层沙子,呼啸的风越发的肆掠,完全没有停的趋势,低头看着不过小半会儿的工夫,她的腿都被沙埋到了小腿,夜摇光知道这样下去不行。

从温亭湛的怀中飞出,夜瑶光斜飞在半空,两手之中结出一个繁复的印,手掌大小的印随着她的动作撑开,一道屏障瞬间将风沙逐个,夜摇光侧首对温亭湛道:“阿湛,把两头骆驼集中。”

温亭湛和克松立刻将他们的不愿动的骆驼费力的拉到一快而,夜摇光手印一边,双手在半空之中萦绕着五行之气划开,似乎拉下一道门,光屏瞬间将他们笼罩在其中。

看着外面肆掠的风沙,一层层,将旁边平坦的沙面吹得瞬间隆起一个沙丘,克松面色一紧:“这难到就是传说之中的沙漠杀手沙尘暴。”

“嗯,我们真是幸运。”夜摇光这会儿也有闲心情苦中作乐,只见她从芥子之中去了不少东西出来,还有西域的葡萄酒,以及之前从商队里拿来的夜光杯,一人倒上一杯葡萄美酒,当先举起酒杯,“来,为我们的幸运举杯。”

克松紧绷的心瞬间就被夜摇光这种方式给清扫的一干二净,他们坐在荒漠,看着四周暴掠的风沙,瞬间在风沙之中千变万化的沙漠。悠闲的抿着上好佳酿,这等非同寻常的闲情逸致,若非亲身经历,根本无法想象,只怕说出去,也会被人笑成傻子。

但是抿了一口酒的克松,却觉得这种经历是一种难言的享受,这样的享受只有跟着夜摇光这样能耐的人才能够体会。

“任他天翻地覆,我自逍遥度日。”克松不由转动着手中的夜光杯,笑了。

三人就在夜摇光的光圈之中,不去理会外面的飞沙走石,竟然畅聊了起来。时不时还有畅快的笑声传开。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风沙才渐渐的停止。

夜摇光收敛了五行之气,身子晃了晃,被身后的温亭湛眼疾手快的扶住,温亭湛关怀的问道:“摇摇,你可还好?”

“没事,就是元气消耗过大。”源源不断支撑了半个小时,都险些耗干了夜摇光一半的五行之气,她得寻个地方修炼,将身体里的亏空给补足,“这里不宜久留,趁着风沙过去,我们尽快离开这里。”

夜摇光敢要收拾东西,明明要亮的天再度一瞬间黑了下来,那猛烈的风不给夜摇光半点反应的时间,直接将克松给吹飞起来,温亭湛反应够快,一把抓住了克松,而然连带的是他的身子也飞了起来,夜摇光堪堪抓住了他的手臂。

夜摇光运气用力将他们两人给拉了下来,一个旋身挡在了他们的面前,这一挡夜摇光瞬间感觉到风中有一股诡异的力量,这股力量更像一股邪气,莫名的就让夜摇光联想到蒙古大汗身上的气息。

好诡异的沙尘暴!

她不敢再耽搁,迅速的用五行之气凝出光圈,将温亭湛和克松再度护在其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呼啸的狂风铺天盖地刮在耳畔,处在保护圈的温亭湛和克松清楚地看见远处的天空下一片天昏地暗,沙石飞舞,风速的中心朝着他们这方逼近,愈来愈近。

而在那翻滚冲腾的中心处,有一团相当巨大的沙团形成,颜色昏黑深厚,势不可挡地迎面袭来。

很快,视野里的一切再也不清晰,夜瑶光也将保护圈的能力发挥至极致,原本之前她就消耗了过半的五行之气,加之这沙尘暴之中诡异的力量,这会儿她极佳的视线此刻也有些模糊,只能看到翻滚的沙石之后更加庞大的浑浊地漫天的昏黄,她想,如果她以全身的力量与之相斗,最后的下场可想而知。

可明知这样的结果,为了她身后的人,她也没有办法惧怕的迎难而上。

在那一片漫天昏地浑浊的黄铺天盖地袭来之时,她祭出了全部力量在保护圈上,奈何沙尘暴的风力强横霸道异常,她也渐渐觉得吃力起来,一股腥甜之气,从不断的上涌,细密的汗珠从额头滑落,一滴一滴,落在下巴,胸前的衣襟上。

见夜摇光如此难受,温亭湛急切地搂着她,温柔地擦拭去她脸上的汗液,他痛恨自己的无力,不能与她并肩作战,更厌恶自己不能修炼的体质。

“我没事。”强猛的风力刮来,夜瑶光苦不堪言,却又努力的堆起笑脸,想要给温亭湛安慰,却不知这样的笑容让温亭湛心中更加难受愧疚。

力不从心,保护圈还是抵不过风沙侵袭,由最初的一点点裂痕到蜘蛛网似龟裂开去,沙石也随着狂风涌进不断张大的裂口,狠狠打在这三人两骆驼身上。

沙石打在身上痛不欲生,却没人痛呼出声,克松将身体挡在一侧,温亭湛将夜瑶光紧紧搂在怀里,两人为她挡去了大部分的沙石。

两只骆驼在这样的袭击下缓缓停止呼吸,身体也不知何时被卷入了地面飞旋的沙石中,三人紧接着也被带入这个漩涡中,夜瑶光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量,最终也忍不住喉头一甜,怦然一声,夜摇光的光屏碎裂,她张口就喷出一口鲜血,在她昏迷过去的前一瞬间,她似乎听到了他撕心裂肺的高喊声。

第1408章 古楼兰城

夜瑶光觉得自己仿佛睡了很久很久,她原本以为她会死去,喉咙异常难受,她掀开沉重的眼皮,有几秒钟的迷蒙脑袋混沌不知身在何处,蓝天,白云映入视野。

很快她就记起了昏迷之前发生的一切,他们三人深入沙漠,好巧不巧地遇上了两场沙尘暴,其中一场蕴含着一股诡异的力量,然后就被刮进了漩涡中心。

那他们被刮到哪里了?

心中纳闷的夜摇光忍着痛楚坐起身,寻找着温亭湛。

很幸运,温亭湛就落在她身边,一只手仍旧牢牢地抓着她的手,即使是昏睡,他的力道也不减分毫。

“阿湛,醒醒,醒醒。”稍微坐近,她伸出手轻拍着温亭湛此刻覆了一层黄沙,格外狼狈也依旧俊美的脸,而温亭湛的眼皮跳动了两下,缓缓睁开眼睛。

“摇摇,你告诉我,你哪儿不适?”朦胧的视线对上夜摇光的容颜,瞬间清醒。一醒过来也顾不上自身就先急忙起身检查着妻子的全身各处,发现夜摇光除了身上没有伤口才放下悬在半空的心,伸手扣住夜摇光的脉门,发现她的身体亏空的厉害,心口一紧,连忙去翻找身上的补元气丹药。

“可是在寻这个?”看着焦急忧虑寻找着丹药慌不择路的模样,不由笑道,“你忘了,进入沙漠之前,你把所有东西都放在了我这里。”

为的就是以防万一,遇上沙尘暴,果然有备无患。

“摇摇,你快服下一粒。”温亭湛接过来,急忙想要倒出一粒,却发现自己的手格外的脏,又转身要去寻水囊。

“我没事,倒是你。”夜瑶光很感动,好笑的看着男子的动作这会儿哪里还有那个精明睿智的明睿候,就是一个笨到了极致的呆瓜,直接仰头,从瓶子你抖出一粒丹药服下,又取出一些伤药按着温亭湛,“我给你上药。”

温亭湛身上好多处挂了彩,有些伤口还有鲜血凝结,除了几处伤口有些严重,夜摇光看着就心疼。

“克松台吉呢?”处理完伤口,夜摇光才想到还有个人。

站起身打量环境,夜瑶光看到的就是遍地的尸骨。随处可见一般掩埋在黄沙之中的白骨森森,克松就躺在不远处。

“克松台吉,克松台吉。”朦胧中听到有人叫唤,克松也醒过来,只是喉咙太过于干涩,说出的话声音跟沙哑。

好在他们带来的水虽然全部都被卷走,但夜摇光的芥子里预留了不少,拿出水囊,温亭湛给克松灌了一些。喝了水之后,克松觉得舒服了不少,缓冲了一会儿也站起了身体。

这一站定,他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只见这尸骨之后的是一些他从未见过的破败建筑,墙垣坍塌,断断续续孤零零地林立在风沙之中,诉说着岁月沧桑,静静地见证的沧海桑田,人世繁荣变迁。

一目望去,了无人迹,在渐渐西斜的日光中显得格外悲壮,苍凉。

而不远处是成片已经枯死的林木,根据前世的经验,夜瑶光猜测那应该是胡杨林。

奇异的雅丹地貌,枯死的胡杨林,地面一些不像中原人使用的年代久远生活用具,远处最高的建筑就是佛塔……

“这难道是是楼兰遗址?”望着散发着凝重气息的破败建筑,夜瑶光道,清冷微凉的声音里是只有她才懂的激动和疑惑。

“楼兰遗址。”夜瑶光的声音很轻,只有身边的温亭湛勉强听清,他博览群书,也翻阅不少的野史,野史上所记载的楼兰古城,他凭着良好的记忆第一时间将资料在脑海中过滤,楼兰古城是神秘消失了许久的一座古城。

事实上,夜瑶光对于楼兰古城神秘消失的原因也很好奇,在她那个后世时代,对于古城消失的原因众说纷谈。其中有一个原因让她印象最为深刻。

那种说法是蝼蛄灭亡,从两河流域传入的昆虫蝼蛄,给楼兰带来了致命的灾难。这种蝼蛄生活在土中,以白膏泥为生,成群结队地进入居民的土地、房屋,在楼兰没有任何天敌,人们无法消灭它,只得弃城而去。

蝼蛄又名古拉拉,是一种啃噬植物根茎的害虫。

这种说法倒是有趣。

听多了现代那些科学家横渡罗布泊只为探寻楼兰古城神秘消失的真相,所历经的艰险困苦。

三人一致决定往前走,沿着痕迹一直往下,很快在炙热的沙海里就出现残垣城楼的一角,夜摇光和温亭湛面色凝重的对视了一眼。

“我先去看看,你们当心。”叮嘱一声,夜摇光当先一个闪身来到近前。

夜摇光蹲下身仔细看着这应该是屋顶檐角的一处,是由土坯加木料垒砌而成的,做工很精细,上方还残留这朱漆,这些都是历史上楼兰古城的特点。

她不由站起身,陷入了沉思。

温亭湛和克松站在下方,看着一袭碧绿色青烟水袖罗裙在漫漫黄沙之中飘扬的夜摇光,灼热将沙子都照的发光的阳光打在她的身上,仿佛是她由骨而发的锋芒,她那么柔软而又纤细的身影伫立在那里,好似撑起了整个荒漠的希望,就连刚刚经历了九死一生的克松,惊慌的心也奇迹般的平息,干裂得仿佛要冒烟的喉头似乎也因为那一抹碧色而得到了清凉。

等了一会儿,见夜摇光依然没有动静,温亭湛便走上前,克松也连忙跟上。

“摇摇,何事让你苦恼”温亭湛看着这一点城楼,他凝眸细看,也发现了异样,“这建造……”

越发的像楼兰古城。

“应该八九不离十。”夜摇光对温亭湛颔首。

“当真是消失的楼兰古城”克松微惊,旋即眼中多了一丝振奋,生在大草原,他对西域三十六国很是有兴趣,没有想到他竟然能够寻到消失的古城。

看出克松的兴致,夜摇光不得不提醒道:“如果当真是楼兰古城,那就反倒麻烦了。”

“摇摇口中的麻烦是指”温亭湛问道。

“楼兰的诅咒。”

第1409章 遇上一个怪物

“诅咒”克松面色一紧。

夜摇光眯着眼看着前方的古城,微微颔首:“楼兰的诅咒:他们是一座沉睡的古堡,远离凡俗的喧嚣,谁若是将他们的安宁侵扰,祖祖辈辈都会被魔鬼缠绕。”

“这诅咒是真是假”跟着夜摇光经历了千奇百怪,想到含若的诅咒,想到古灸那画中的诅咒,温亭湛也不得不重视。

“没有人知道真假。”夜摇光摇头。

“那,我们可还要下去”克松也有些迟疑,祖祖辈辈这个代价太沉重。

“要揭开你父汗那颗九眼天珠之谜,必须得下去。”

方才的风沙之中有一股诡异的力量,这股力量的气息和蒙古大汗身上的极其相似,夜摇光没有猜错,蒙古大汗是来过这座古城。

“而且……”夜摇光回头看着一片荒芜,四周仿佛都一个模样的平摊沙丘,他们是被风沙卷来这里,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手上的罗盘也已经失控,既然蒙古大汗能够从古城走出去,那他们也能从里面找到出路。

再则,所谓的诅咒在夜摇光看来无非是古城内有极其多的毒物,为的就是防止被盗墓罢了。即便当真有,此时他们也没有退路。

夜摇光将利弊分析出来,最后三人一直决定下去看看,在城楼的一旁就有一个通道,一条东西走向的路,穿城而过的古渠道,可能就是古楼兰城居民直接取水的水源,里面的水还没有枯竭,夜摇光用五行之气过滤之后,填充了水囊,继续往前,在城内还发现大量的厚陶缸片、石磨盘断片、残破的木桶和各种钱币、戒指、耳环和汉文木简残片,这些种种迹象,越发的印证这就是古楼兰城。

一路走来所见之景,虽然已经残败不堪,可还是能从这些物件身上想象出当时的楼兰的繁华欣荣景象。

天色渐晚,沙漠上的落日犹为壮观,熔金似的火球散发的热量也弱了许多,远方的天空仿佛铺染了一层染料,此情此景,令人不由地想到王维那一句流传千古脍炙人口的名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我们得找个地方落脚。”才经历了一番艰险,又行了一段不短的路程,三人眉目间都有些疲惫倦色,况且沙漠的温度昼夜温差大,非常危险,不能冒险行动。

很快,三个人齐心合力,很幸运的在附近找到了一个落脚之地,一座顶部坍塌四面土墙还完好的房屋。

温亭湛和克松出去寻找干柴,回来的时候天边暮色正好合拢,夜摇光也将这简陋的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

两堆木头不少,气温随着暗淡的天幕也骤然降下,夜摇光用五行之气将木材点燃,昏黄的光色照在每个人的脸上,他们从夜摇光手中取出干粮,安静地吃起来。

“克松台吉,你能长时间地忍受太阳的灼灼照射吗?”夜瑶光看向对面的克松,他咀嚼食物的动作很快,却不粗鲁,反而有些豪放不羁的气息流淌出来。

“短期还可以,长时间我也无法忍受。”对上夜瑶光的视线,克松咽下口中的食物,实话实说。

温亭湛和克松都是普通人的体质,长时间立在太阳光底下暴晒后果可想而知,可他们的装备都被吹走。虽说沙漠夜晚温度较低,危险重重,很多掩埋在沙子底下的动物都是昼伏夜出,可白昼日光的直射热量也不容小聚。看来,他们只能沿着遗迹,早些寻到地下古城。

简单用了一些干粮,夜瑶光在屋子周围布置了一个阵法,若有危险降临或者其他生物靠近,她也能第一时间感知。

让温亭湛和克松休息,养精蓄锐,她需要调息身体。当即盘膝而坐,从手串之中吸取五行之气,将身体里的亏空弥补上。

不知何时,远处的动静越来越来越大,地面一阵颤动,仿佛有一群庞然大物朝着这边奔来,昏昏欲睡的克松也警觉的第一时间醒来,那睁开的眼睛里哪里还有半分睡意,只余一片清明。

暖和的光亮随着颤动也摇曳不休,倒映在土墙墙面上,犹如张牙舞爪的鬼怪魑魅魍魉。

夜摇光恰好修炼完毕睁开眼睛,当先朝着声源奔去,几个起落,就落在了引起“地震”的罪魁祸首面前。

浓浓的血腥味随风而走,距离越近气味愈发浓郁,刺鼻的气味扑鼻而来,夜瑶光蹙着眉看去。

迎着当空不算明亮的月色,浓烟滚滚之中,她看到那团烟雾里一双比两个铜铃都要大的眼睛,那眼睛泛着幽绿的光,相当诡异,而刚才还动荡的地面也恢复平静,而在浓烟的下方是七零八落的断臂残肢,皮肉都被撕得干干净净,森然的白骨堆积一地,说明着方才这里曾经经历过一场惨烈的厮杀。

而让夜摇光忌惮的是这一团不知什么形成的东西只有一双大的奇异的眼睛露出来,且这一团怪烟萦绕着一股很熟悉却也诡异的力量,和蒙古可汗身上的力量很相似。

这时紧随其后的温亭湛和克松也赶到了,温亭湛一步跨到夜摇光身边,克松瞪大了眼瞳,显然对眼前的一切相当惊疑。

那一双碧绿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夜摇光,一眨不眨,若是普通人怕是早已吓得昏过去,克松在一旁都看的头皮发麻。

而夜瑶光却是不闪不避,冷然地立在温亭湛身边,温亭湛握着她的手,温暖的触感随着身体传向心脏,夜摇光感觉到他的关心,暖暖一笑。

这笑容,比漫天飘飞簌簌抖落的桃花花瓣还要炫目明艳几分,落在对面那团怪物眼里,它突然发出“桀桀”的怪笑声,如此难听的声音笑声令人恨不得堵上耳朵不去理会。

“你是什么东西?”对面那些已经死绝的动物尸骨,夜瑶光看都不看一眼,眼底波澜不惊,询问的语调也没有一点波澜。‘

她的话音一落,烟雾散去,露出这团怪物的庐山真面出。

第1410章 哪里都有元国师

那是一个人,不,应该不能称之为人了,比正常人都要大几倍的身体,全身绿油油的,仿佛涂了一层绿色染料,而皮肤表面时不时地突出几个肉泡,就像温泉里咕噜噜冒出的水泡,看不到本来面目。那张脸,五官呈现出一种即为怪异之感,只有一双巨大的碧绿色眼睛比较突兀,还在注视着夜瑶光。

夜瑶光漂亮的桃花眼一眯,眼底一缕寒光闪过,眼前这个怪物绝非善茬,不好对付。

“想知道我何物,打赢我再说。”怪物绿色大眼一厉,当先发动了攻击,沙哑的声音仿佛生锈的钝器在玻璃面打磨过,令闻者不禁恨不得没有生出耳朵听过。

这么难听的声音,不男不女,夜瑶光也是第一次听到,她脚尖一点,抓着温亭湛和克松后退,避开那双长臂挥过来的拳头。

后退的三人一落地,就见到三人之前站立的地方,那拳头砸下来,立刻砸出了一个大坑,掀起一阵黄烟。

可以想见如果这拳落在他们,他们怕是已经被砸成一团肉饼了。

一击落空,怪物再度攻来,两只长臂齐齐冲来,夜瑶光没有避开,迎上去,很快战在一起,混沌的黄烟滚滚涌动,看不清他们的身影。

黄烟滚动,一大一小的两道身影隐隐划过眼角,克松也知道自己肉体凡胎,冲出去帮不上忙还可能沦为累赘,所以干脆站在一旁看着,紧盯着战况。

比起克松,温亭湛更加的担忧,不知道夜摇光元气补足与否。

夜摇光这边,她的身子娇小,却灵巧万分,在怪物的身前身后转来转去,把它弄的晕头转向,怪物感觉自己被戏耍,怒火中烧地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它一定要把眼前这个女子碎尸万段。

夜摇光在它的身体四周飞来飞去,并不是作无用之功,而是在寻找这怪物的弱点,这怪物的皮肤表面虽然有肉泡时不时冒出,可却仿佛渡了一层金刚,刀枪不入。

夜瑶光暗忖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得赶紧想出办法,于是手中扬起五行之气,将黄沙挥开,两个人的身影显现出来,向温亭湛递过一个只有两个人才懂的眼神。

怪物身体庞大,但是动作却不慢,力道强劲,夜瑶光身体柔软,她的动作更快,在怪物虎虎生威的拳头中躲避自如,被激怒的怪物就像是被她刻意戏弄的对象。

怪物不善地盯着在它面前盘旋的人类,大掌曲成拳,尖锐闪着绿光的长指甲扎在身上冒出的肉泡,立时一阵恶臭传出来,碧绿的脓血从被它扎破的地方流出,成股落在地面,只见细小的沙石立即冒起一阵青烟,还能听到被融化的“吱吱声”。

这脓血带着强大的腐蚀性。

前方是怪物袭击过带着脓血的双掌,夜瑶光当下更加慎重地避开,脓血随着怪物大掌向天空一挥,漫天的脓血一滴一滴密集地落下,夜瑶光回眸望去大喊:“避开。”

而怪物紧随其后的攻击夜瑶光只来得及堪堪避开,然白净的脸颊还是被擦出了一道伤口,被看在眼里的温亭湛一急,不管不顾地提剑飞身而上,揽着夜瑶光柔软的细腰,心疼地看着她脸上那一道擦伤,极为小心地避开还在滴落的脓血。

“阿湛,我没事。”在温亭湛怀里喘气,夜瑶光对着他笑了笑。

“摇摇,它的弱点在脖子后面。”知道拦不住她,所以两个人在落地后,温亭湛替她擦去脸上的一线血迹,就松开了环着她楚腰的手。

夜摇光方才递上眼色,就是让敏锐的温亭湛观察这东西的软肋。

知道了怪物的弱点,夜摇光也不再耽搁,又上前和怪物战斗,手指一弹,五行之气将温亭湛和克松两人周身都笼上了一层光圈,脓血落在表面,很快消失。

夜摇光在把怪物弄的晕头转向后,出其不意地落在它身后的半空,长臂一展,手中的天麟寒芒乍现,冲着它脖子后方的位置狠狠刺去。

怪物很快就察觉了她的意图,它粗大的上半身向后弯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避开这致命一击,恼怒地盯着夜瑶光,恨不得把她挫骨扬灰,

一招落空夜摇光却没有气馁,樱花般优美的唇露出一抹弧度更深的笑容,出手如电的朝着怪物攻击而去,手上蕴含着凌厉入刀的五行之气,似乎是全力一击。那怪物并不打算正面迎上来,而是往另一侧一偏,顿时脖子一凉,想要闪躲已经来不及。只见温亭湛手一转,笛中剑出窍,剑影划过冷锋,快狠准地刺入了怪物的后颈。

怪物庞大的身体僵了僵才倒地,“嘭”的一声巨响铺开无数的沙尘,幽绿的眼睛不甘心地闭上。

而奇异的一幕出现了,被砸出的大坑中那怪物巨大的身体以肉眼清晰的速度缓缓萎缩,变小,恢复成正常人的模样,皮肤表面那可怖的幽绿色也退散,消失不见。

那双眼睛黝黑明亮,看着夜瑶光,带着感激和解脱之意。

此时已经是黎明时分,天边渐渐露出微弱的光亮,三个人飞身而下,夜瑶光问:“你是何人?”

这个诡异的古城,不论是传说之中消失的楼兰古城,在夜摇光看来都不应还存在着人这种物种。否则他们是以什么为生?

那躺在大坑里的人缓缓点头显得很吃力,夜瑶光正要走近,却被温亭湛一把拉住,“没事,你陪我一起去,这样你就放心了吧。”

说着就拉着温亭湛上前,在那人的面前蹲下,而克松也跟在后面。

那人不出众的方正脸平和地看着他们:“多你让我解脱了,作为答谢,我将我知道的一切告诉你。”

缓了缓,他才接着道:“我叫元佐,带着三十人奉命潜入古楼兰城底下,只为寻找那个九眼天珠,一路险象环生,九死一生,经历了不少波折,在最后一刻我们还是拿到了它,可就在这时,意外顿生,我所带之人全都无缘无故离奇死亡。我虽然没死,但是醒来却成了这个模样,身体突然变化,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许多时候时候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人说的太激动,唇角咳出了鲜血,告诉了他们底城的入口之后,就支撑不住合眼。

第1411章 魂陷之术

“姓元。”夫妻两异口同声,而后相视一笑。

“姓元有何不妥么?”克松有些不解。

“一个阴魂不散的人。”夜摇光冷淡的说道,她真是没有想到,她走哪儿都能够遇上元国师的爪牙,只是不知道这元国师要九眼天珠做什么,但肯定不是好事。

“据他所言,这古城之中只怕险境更超过我们的想象。”温亭湛不得不冷静的提醒,“至少古城下有一种不知道以何种状态存在,但能令人便成为不人不鬼之物的危险。”

“所以,我们进去要格外的谨慎,最好什么都别碰。”夜摇光对克松告诫。

克松谨慎的颔首:“侯爷与夫人放心。”

而后他们将这个人简单的安葬,就朝着这人所说的底城的入口而去。

天边的亮光愈发清晰,新的一天又开始了,万里晴空,一朵云彩都没有。

根据那个人的说法,底城的入口在一座破败的佛塔旁,他做了记号,而夜摇光也准确找到了那个位置。

休息整顿用了点吃食后,三个人就进入了底城。

环型的石梯打造极其精美,即使覆盖着一层沧桑的灰尘,也不能够掩盖它别具匠心的建造,一层层盘旋而下,不知通向何处。

形如蜂窝建筑的地宫,夜瑶光,温亭湛和克松就这样缓缓进入,一路上光滑仿佛玉质的墙壁最为引人注目。

一种类似于蝼蛄的变异昆虫仿佛被一层树脂包裹着封存在地宫的墙壁上,密密麻麻,像现代被发现的化石琥珀一般,而说这种昆虫类似,是因为它的体形很像蝼蛄,却比正常的蝼蛄大了一些,正常的蝼蛄体形约为二到四厘米,这里的蝼蛄却有约莫八到十二厘米。仔细看去那一层透明的树脂之下的昆虫仿佛没有死亡,似乎还眨着眼睛,静静看着他们闯入,伺机而动。

若有强迫症的人看到这一幕,怕是要疯了。

夜瑶光就算心中有忌惮,也只能硬着头皮向前,因为在这里,磁场干扰的原因,她的罗盘完全失去了作用,只能靠自身。

不知走了多久,越往后楼梯越发弯曲,看了至少数万字蝼蛄的躯体,终于在步下最后一节台阶后,一座恢宏气派大殿映入他们的眼帘,大门雕刻彩绘着精致而又古朴的图案,气势恢宏。

“这一路走来都很平静,说明真正危险的定然在后面。”夜摇光对两人道。

温亭湛颔首表示赞同。

克松上前想要当先推开了殿门,人家夫妇是帮他的忙,如果门后面有什么危险,也是他先顶着。

“你有这个心意便够了。”夜摇光大步上前,手按在门上,“退后。”

“让摇摇来吧。”温亭湛也开口道,这个时候,没有比夜摇光更适合的人选,且他相信,夜摇光不会逞强。当真有危险,夜摇光的修为也能够躲过,若是克松只怕,倒是让夜摇光来就,那就被动了。

克松便没有坚持,夜摇光双手用力一拉,殿门往两侧打开,一束红光瞬时划过眼角,殿内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

只见大殿的中央有一只直肠形状,约莫三米高的仿佛红宝石雕琢的石雕,它艳红色的身躯,剔透的光泽,仿佛还能看到它身体里有血液在涌动,足以可见这雕工的精湛,栩栩如生。

这是夜摇光在前世就见识过的蒙古沙漠死亡之虫,这种虫比想象中的还要可怕,因为它会喷出发光的液体,液体极其腐蚀性,夜瑶光也想不通为何在这大殿之中这样庄重而神圣的供养着这种神秘诡异的生物。

毫无头绪,抛开念头,索性打量起这座宫殿。

空旷的大殿,除了富有楼兰风格的精致壁画之外,就只有大殿中央的这一只被供奉的巨大虫雕,虫雕散发着火红色的光芒,将大殿镀上了一层艳丽又刺目的红芒,看着分外的诡异。

不仅夜摇光在打量,就连温亭湛和克松也一边小心一边仔细看着。忽而,克松耳畔想起刺耳的虫鸣声,他循着声源抬头望去,发现刻画着精美壁画的殿顶一阵扭曲,视野而后陷入一片空白,他一下子茫然不知身在何处。

而就在这时,他的面前突然出现一只身体庞大的蒙古沙漠死亡之虫,却不是大殿中央的那只虫雕,而是真实能够蠕动着身躯的巨大昆虫。

他眉头冷不丁地一跳,他二话不说掉头拔腿就跑,而没有跑两步,后面也出现了一只同样是庞然大物的虫子,他只得往一侧跑去,可无论如何他往那个方向跑。都会同样冒出一只巨虫蠕动着的沙漠死亡之虫追赶他。

他甚至能够嗅到它们那张血盆大口里的血腥味,他感觉此刻自己已经成了瓮中之鳖,菜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这些大虫从四面八方缓缓蠕动着躯体朝他逼近,巨大的眼睛里都是他这个即将被吞入肚子的食物。

耳畔响起的咕咕声也愈发密集响亮,他几乎已经可以预见自己被这些大虫致命的毒液腐蚀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最终,克松在惊慌之中,选择开始反击,极其小心而又迅速地避开巨虫吐出的毒液,掏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哪儿来的两把剑和它们搏斗起来。

而现实之中夜瑶光很快发现了克松的异样,她抬手,五指萦绕着的五行之气,掐了一个简单的手诀,印在克松的额头上,企图利用五行之气将他从幻象之中拉扯出来,然后她错愕的发现,她的五行之气萦绕在克松的周身,却仿佛被隔绝了一层又一层,完全失去作用,犹如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

而恰好此时,克松仿佛发了癫狂一般,朝着温亭湛抡起了拳头,温亭湛迅速的避开,手掌包裹住克松挥来的拳头,对上的是他泛着血光诡异的双眼,包住克松的手一拧,将克松拖到近前,另一手抬起想要将之敲晕,却被夜瑶光夜摇光

“他这是魂陷,你若是此刻将他敲晕,他的神魂就会破散,相当于杀了他。”夜摇光一囧看出克松到了中了什么邪术。

第1412章 沙漠死亡之虫

所谓的魂陷,就是魂魄通过某一种媒介,陷入另外一个隔绝的地方,可以说陷入直到这种幻境生灵的结界之中。而要彻底解决魂陷就要找出魂陷的因由。

“你看好他。”夜摇光在克松的额头上贴了一张符篆,吩咐温亭湛一声,她浑身包裹着五行之气立在大殿的半空之中,环绕了一圈,寻找原因。

最后将注意力集中定格放在大殿中央供奉的巨虫雕像上,她双手运气,注入石雕之中,却感觉不到半点波动,反抗亦或者吸纳,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念头,魂陷就是以神魂为引,她当下就元神出窍,元神飘然无声的落在虫雕面前。

果然,这似乎是一个神魂结界,死亡之虫恼怒地张牙舞爪地警告这他们这些闯入者,闯入了他的领地。而夜瑶光立在半空很快令大虫察觉到她的存在。对于夜摇光的闯入,完全打扰了它享用一个许久没有享用过的鲜美美餐。它当即先朝着夜瑶光发动攻击,大口一张,发光的液体化作笔直的剑冲着夜瑶光而来。

夜瑶光一避开,双手掐诀,诀印在她两手间一晃,飞向了巨虫,巨虫身躯一摆,不费力的闪过。

“有些本事。”就是这样一个照面,夜摇光就已经感觉到,这家伙的能力只怕比她只高不低,这毕竟是它的神魂结界之中,主场占了优势,若非它现在仅仅只是一个魂体,夜摇光这样贸然的闯进来只怕,它一个意念就能够秒杀她。

这时候死亡之虫一个鲤鱼摆尾,它巨大的尾巴飞翘起来,越过身体,朝着夜摇光蒲扇一般拍了下来,夜摇光迅速的闪身,那一拍结结实实的拍在了地面上,即便是在神魂结界之中,夜摇光仿佛听到了地动山摇的声音。

夜摇光刚刚躲过它的尾巴,还没有喘口气,死亡之虫就朝着夜摇光吐出一口发光的液体,夜摇光再度提气,迅速的一个旋身多开它的攻击。脚还没有落地,那虫子硕大无比的脑袋又撞了过来。

夜摇光迅速的一跃而起,似乎是算准了夜摇光的方向,几乎是和夜摇光同一时间,甚至比夜摇光还早一步,它身子一阵三百六五度的翻转,那结结实实的一个甩尾,打在了夜摇光的身上,顿时犹如被车撞飞出去的剧痛感。

夜摇光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挨了这一下,她反应极快的手一挥,三道金光飞射而出,那边缘锋刃如利剑的铜钱擦过死亡之虫的身体,它明明看着薄弱的身躯,却好似有鳞甲一般坚硬,夜摇光的祥符通宝在它的身躯上擦出了火花,却没有伤到它分毫。

对这个结果,死亡之虫仿佛很得意,仰着脖子嘶吼了一声,低下头就是一大口会发光的毒液朝着夜摇光吐来,夜摇光的身体在地面一阵迅速的翻滚,她手中天麟飞出,朝着死亡之虫划去。

死亡之虫看着一把小小的匕首根本不放在眼里,张口就要向夜摇光咬去,然而它还未咬到夜摇光之际,夜摇光手里的天麟蓦然伸长数倍,一刀狠狠的划在它的肚皮之上。

死亡之虫的身子一僵,也仅仅是有瞬间的僵硬,翻身滚到一边的夜摇光,就看到它被她划开一个巨大口子的肚皮,渗透出血色的光芒,但是却极其快的在肉眼看得见的速度下愈合。

“什么鬼!”夜摇光怒,这样还能愉快的打下去么!

似乎被夜摇光的举动激怒,对夜摇光发动了猛烈的攻击,别看它的身体硕大,但是动作一点都不笨拙,反而异常的灵敏,在夜摇光用了无数种办法,每每打伤这只虫子,它的伤口都以极快的速度愈合之后,夜摇光已经受了不轻的内伤。

随着内伤的加重,夜摇光结界之外的身体,唇角溢出了鲜血。在结界外边的温亭湛,虽然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可他却看到了夜瑶光留在外边的身体唇角多了一抹刺目的艳红,当下心急如焚地喊着她的名字:“摇摇!摇摇!”

每一声,带着他对她浓浓的担忧。

而结界里的夜摇光,却能够看到外面的温亭湛,一个翻飞错开死亡之虫的攻击,迎面朝着温亭湛这个方向飞来,凝视着外边急切几乎要暴走的温亭湛,夜摇光深吸一口气,回身又展开身形朝着大虫攻去。

她这不要命的攻势,巨虫一时间也有些应接不暇,但是夜瑶光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身上的伤越来越重。

巨虫身躯庞大,但是蠕动游行的速度却不慢,尾巴带着狂猛的力道破开空气,沉重地横扫而来,夜瑶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来不及。她只得就地一滚,避免了被拍成肉片的可能,只是受到这强大的余风波及,躯体再次吐血。

身体再添一道伤口,而温亭湛是又急又怒,双目猩红钳制克松的双手不由用力,险些将克松的骨头给捏碎。

死亡之虫透过结界看去,似乎察觉到了外面那个男子对她的重要性,虫眼一眯,虚晃一招,当下施展魂陷要将温亭湛给拖进来。

“你敢!”夜摇光龇目欲裂,她运足气全力朝着死亡之虫攻击而去。

死亡之虫这时突然一滞,带着刚猛之力的脑袋就朝着毫无防备,为了要重伤它不惜靠近的夜摇光狠狠的撞去。夜摇光这一下被甩得险些飞出了结界,当即一口鲜血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摇摇!”温亭湛惊痛高喊一声。

夜摇光被甩在地面上,根本没有力气反抗,就看到死亡之虫张着大口,就朝着她咬下来,夜摇光很想翻身躲过,但是她完全没有丁点力气,就在她已经准备被死亡之虫咬上一口,却没有想要她腰间一束温润的光芒闪过,死亡之虫好似受到什么攻击似的,突然扬了脑袋。发出了痛苦的声音。夜摇光低头看去,原来是当年义父在缘生观赠送给她的玉扣,她和温亭湛一人一个,说是他们夫妻的见面礼。

第1413章 危机接憧而至

夜瑶光三人脚下飞奔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在逃命。

温亭湛回头,追赶他们三人的密集虫群,他也不由得抿唇,刚才逃跑的时候,他惊慌之中拔下了虫雕的眼睛,此刻正好派看着玉扣,她想到克松陷入魂陷。而同是肉体凡胎的温亭湛却没有,当下想到了对付巨虫的办法。

她企图利用神识通知温亭湛,让他将两块玉扣合二为一。

奈何这个神魂结界,乃是死亡之虫的天下,神识无法透过结界与外边相连。

这时巨虫也察觉到了危机,在结界里对夜摇光的攻击也越来越迅猛不留情,夜瑶光躲无可躲,咬了咬牙,在死亡之虫再度用硕大的脑袋撞向她的时候,她不但不躲反而还迎了上去,心中算准了距离,在脑袋撞来的劲风扫过来之际,迅速的一个灵巧翻身,跃到了死亡之虫的脖子之上。

被夜摇光起了脖子,死亡之虫不断的奔腾翻滚,撞击甩动着自己的身体,就是想要将夜摇光给甩下来,夜摇光拔出天麟,狠狠的扎入死亡之虫的身躯,一手紧紧握住天麟,一手从眉心取下一滴血,滴在玉扣上。

甩不掉夜摇光,死亡之虫就将脖子不不断的撞击着地面,夜摇光的躯体吐的血沫越来越多,脸色愈发惨白,温亭湛一看到她腰间的玉扣发出的红光,一瞬间福至心灵,取下玉扣和它的合在一起。

结界里夜瑶光渐渐不敌,速度和力量都在极速下降,终究是抓不住天麟,被甩了下来,砸在地面之上,就看到虫尾带着强劲地罡风和十足的威压横扫而来,夜瑶光此时甚至能够清楚听到破开空气的声响,她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这一击……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夜瑶光的腰间玉扣迅速顿时一重,一股沉重的力量狂奔而来,低头一看腰间已经是两块玉扣。夜摇光立刻一把取下来,胡乱抹了一把自己的血,就朝着横扫而来的虫尾砸去。

夜摇光屏气凝神,明明是极其快的一个动作,在夜摇光看来就格外的缓慢,她这是孤注一掷,真的害怕根本无法将那东西给制服,那么她的小命只怕都要交代在这里面。

“砰!”

小小的一块合二为一的玉扣撞上扫来强劲的虫尾,却是四两拨千斤,白色的光芒一闪而逝,就听到滋滋滋的声响,死亡之虫的尾巴顿时被撞得冒呢烟,很快就腐化的烟消云散。

巨大的死亡之虫,就这样被抹了她鲜血的玉扣从尾部一点点的消灭干净。夜摇光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她有些无力的趴在地面上大口喘息。这场战斗她消耗了不少的五行之力,元神无法离开结界,回到躯体,她只好强撑着盘膝而坐,开始修炼。

不知过了多久,夜摇光才感觉到神魂不再是轻轻一缕,有了重感,知道自己这是恢复的差不多。她透过结界神魂回到了现实中,空荡的大殿如旧,虫雕依然闪烁着刺目的红芒。平静至极,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摇摇!”一把将夜摇光拉入怀中,紧紧地紧紧地,带着一点害怕的恐惧颤抖,仿佛要将她揉入骨子里一般用力的抱着。

“让你担心了,阿湛。”夜摇光有些愧疚的回抱着他。

“是我连累了你们。”克松才是最自责的人,若非他陷入了幻境,怎么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克松台吉被这般说,这魂陷莫说是凡人,便是修炼之人也是防不胜防。”夜摇光推开温亭湛,宽慰道,“阿湛若非携带者我义父所赠的宝器,也不会安然无恙。”

“的确是我的不是……”

“咄咄咄!”克松的话被这声音打断,在此刻的安静大殿内,这种刺耳的声音无比清晰地回荡,他们回头望去。

就看到那进门的大殿门,突然多出无数个小孔,好似有什么在啃食,夫妻两互相望过去,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惊骇。

“是那些蝼蛄!”就连克松都联想到。

那些蝼蛄可是有上万只,光是堆一堆,就能够将他们给埋了,再看看他们啃门的架势,夜摇光简直不敢想象他们的破坏力。

“快跑!”夜摇光拉着温亭湛就要往前,路过死亡之虫雕像时,温亭湛一跃而起将死亡之虫的两个眼珠子给挖走,他们迅速的朝着大殿最里面的道路怕去。

她现在的修为才恢复,而克松才从魂陷苏醒非常虚弱,温亭湛又没只有普通的真力,他们三人如果和这群庞大的队伍碰上,毫无回旋的余地,只有乖乖被啃噬的份儿。

然后他们很快就见证了这群变异虫的可怕,只见这密集大虫所过之处,乌压压一片,什么东西都被啃食地一干二净,留下一片黑洞,诡异至极。

越是如此,夜摇光的心越发提到嗓子眼,偏偏这群该死的东西似乎不打算放过他们,拼了命的对夜摇光和温亭湛穷追不舍。

在这诡异的古城之中,不但夜摇光的罗盘不管用,她竟然好似再一次上了修罗岛一般,根本不能御空而行。夜摇光他们和蝼蛄的距离越来越短,眼看着当先一匹就要飞扑上来。这时候夜摇光的眼角一束光芒划过。

就看到温亭湛从她的身侧丢了一件东西出去,对夜摇光道:“摇摇用它施术!”

夜摇光已经看清真是温亭湛挖下来的死亡之虫的雕像的眼珠,当即手指掐诀,手腕一转,五行之气以被温亭湛扔出去,被自己定格在正中央的那当过死亡之虫的眼珠子的宝石凝聚一层无形之气,将蝼蛄的路全部堵死!

蝼蛄似乎对死亡之虫很是忌惮,死亡之虫的神魂没有被消灭之际,这些东西根本不敢进入大殿,这会儿温亭湛扔出去一颗死亡之虫曾用过的眼珠。就成功的阻挠了蝼蛄大军向前。

夜摇光刚刚呼出一口气,就看到迟疑了好一会儿的蝼蛄冲向用死亡之虫眼珠宝石凝成的屏障。然后在夜摇光目瞪口呆之下,将包括夜摇光在内的屏障,那颗宝石在内,咔嚓咔嚓的啃了起来。

夜摇光二话不说,迅速的拉着温亭湛跑!

第1414章 用毒

一路狂奔,身后是那要命的虫子越来越近的呲呲呲声响,仿佛随时都会啃到自己的脑袋上,干扰得克松心里蓦然升起了一股烦躁。

“这是一种干扰,你们走前面。”夜摇光方才就已经留意到这种东西会通过敲击墙面,以墙面为介质,将它们的声音扩远,让人知晓它们已经到了身后,激起躁动的情绪,同时也拖住逃跑之人的脚步。夜摇光果断一个旋身,落在了两人后面,“你们只要记住我在你们的身后就好。”

还不忘双手运气,隔空击在两人后背,将两人往前送了一大截,而她则是一个旋身而起,翻身一脚踢在墙壁之上,借力也往前跃了一大步,拉开一个可观的距离之后,夜摇光对着温亭湛喊了一声:“阿湛。”

往前奔跑的温亭湛脚步不停,旋身将手中另外一颗死亡之虫的宝石眼珠中扔了回来,夜摇光感应到气息波动,迅速的侧首让开,同时手诀变化,一束束五行之气萦绕飞旋,在半空之中交织出一个明亮的太极八卦图,被夜摇光旋身朝着已经快要逼近的蝼蛄一推。

那图案定格在死亡之虫的眼珠宝石上,形成了一道无形的透明之门,将狭窄的甬道全部堵住,看到撞上来的蝼蛄,头一批直接撞得粉碎,夜摇光唇角阴冷的勾起:“真当我好欺负么?”

第一次不过是匆忙间没有任何准备的时间,这一次她可是深思熟虑过后结了五重五行阴阳印,用了她五层的力,就算是炼虚期的修炼者一头撞上来,也得头晕目眩,更何况还有这玩意儿的畏惧的宝石做引。

不过目光透过结界,看到后方已经交织成片飞来的蝼蛄,夜摇光觉得这东西实在是太多,她的结印再坚固也经不起它们的车轮战。眯了眯眼,夜摇光心思一动,侧首看着已经走回来的温亭湛:“阿湛,可有什么奇异的毒?”

夜摇光将进入沙漠之前,温亭湛给她的包袱全部从芥子之中取出来,往温亭湛的怀里一推。

漆黑幽深的眼眸看了看一波波朝着他们撞来,去好似撞到了无形透明坚固的墙,撞得粉碎后面依然不可退去的蝼蛄大军,温亭湛从包袱里翻出了一个黑色的瓷瓶递给夜摇光:“这是毒液,这毒乃是陌大哥所炼制。”

陌钦炼制的?那就绝对不是对付凡人或者平凡之物的毒。夜摇光抓住瓷瓶,看了看温亭湛:“你们俩退后一些。”

等到两人依言退后之后,夜摇光也后退不少距离,她将手中的瓷瓶一扔,指尖弹出一股劲气,将瓶子在半空之中击碎,棕色的液体迸溅开来,夜摇光双手五行之气萦绕而起,手臂引动着五行之气交叉一绕,那泼到半空之中的毒液还没有来得及坠落到地面上,就被夜摇光凝在虚空,像极了拉开的肥皂泡,薄薄的一层。

随着夜摇光运气一推,那一层毒液就渗透在夜摇光以死亡之虫为中心的结印之上,夜摇光冷然的看着一波一波依然前仆后继的撞着她的结印的蝼蛄。

“撞死一批,毒死一批也就差不多了。”拍了拍手,转身对克松和温亭湛道:“我往前吧。”

后面的路是不能走了,也不知道前方的出口会在何处。

走出狭窄的暗道,夜摇光偶尔会看到一些尸骨,想到之前元国师的人已经进来过,很多地方的机关应该也是被他们扫清了,否则他们也不会这么顺利。很快他就进入了一幽暗的洞,洞内垂挂着猪肝色的叶子的蔓藤。细细的向拉出来的面条软,从上方无力散乱的垂着。

下方却有不少干净得仿佛会发光的白骨,姿态各异的散落在地面,但都可以看到是人骨,元佐的话并没有说清楚,可惜当时他已经接近油尽灯枯,只能说出一个大概,这些白骨身上已经没有任何衣衫和标志,看不出来到底是不是元国师的人,亦或者在元国师之前,其实还有人闯入了进来。

“这些应该不是元国师的人。”温亭湛上前一步,环视着四周分析道,“这里显然是没有任何腐蚀之物,否则这些白骨不会存在,但他们不可能是不着一物进来,人死之后肉身会枯萎腐烂,但衣衫干化之后,若是没有走风,是不会消失不见,摇摇你看这里有一道门。”

顺着温亭湛的手指,夜摇光看到散落一堆的碎石头,洞口的两边还有些痕迹,这些石头虽然碎的有些严重,但可以看出来这里应该是有道门。

“门没有毁坏之前,这里应当是不通风,这些人应当是先死在这里,是后来有人打开了这道门,进了风才将他们已经被风化的衣衫吹走。”夜摇光点了点头道,“那么他们极有可能是……”

“这座古城的人。”克松也瞬间想明白。

只有这古城的人,才会被锁在里面,也只有古城的人,因为死的年代够久,元国师的人闯进来时,他们的衣衫才会风化。

“这些人是因何死在这里?”夜摇光仔细的看了看,完全看不出端倪,“元国师的人在这里有没有丧生的?这里面到底会有怎样的危险?”

温亭湛和克松都是看了看,就连夜摇光都看出不来,他们俩就更不太可能。

就在几人想要多察看一番,希望能够从蛛丝马迹之中寻找些新的线索时,远处怦然一声撞击声,夜摇光心叫不好:“定然是屏障被它们撞碎了。”

那屏障之后还有毒液,蝼蛄大军定然是会啃噬,但是也毒不死全部的蝼蛄,用不了多久,它们就会追上来,三人对视一眼,温亭湛走在前面,埋入了这个诡异的洞:“当心些,尽量不要碰到这些蔓藤。”

克松也觉得这里面的东西尽量少碰为妙,所以几人都是不断变着身子,避开所有的蔓藤,但是飘垂的实在是太多,难免会碰上一些,垫后的夜摇光就看到克松的肩膀不慎扫过一根垂下来的蔓藤,然后那蔓藤竟然好似被人挠了痒痒,缩了缩。

第1415章 吸血藤

“停下!”夜摇光立刻喊住他们。

两人已经迈起的脚步都不由缓缓的落了回来,偏着头看向夜摇光,就见夜摇光将三枚祥符通宝取出来,给温亭湛和克松递上一枚:“拿好。”

看着温亭湛将之紧握在手中,克松也如法炮制,等到温亭湛再度提步,克松也小心翼翼的跟在温亭湛的身后,夜摇光越发谨慎的盯着洞顶垂下来的蔓藤,这些蔓藤从高处垂下来,弯弯绕绕,因为颜色的缘故,像极了肉絮,这样看着顿时有一种他们仿佛行走在某种不知名巨大无比的怪物的腹中。

光是看了就让人感觉到莫名的不舒服,就连夜摇光都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当他们走到正中央的时候,那呲呲呲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是蝼蛄大军追上来了,夜摇光肃容道:“加快速度。”

这一加速,就容易出问题,尤其是上方的蔓藤似乎动的越发的频繁,像蛇一样,发出缩动的细微声音,温亭湛明明穿过去的时候,前方没有垂下到面前的蔓藤,克松紧跟着上去时,一条蔓藤就突然垂了下来。骇了他一跳,好在他身手很敏捷,一个旋身就飘过却,但他的脚落地的一瞬间,一根蔓藤无声无息的沿着底面伸了过来,克松一脚不偏不倚的踩下去。

“咔嚓!”清脆的声音格外的明亮,三人脚步都是一顿,瞬间所有的蔓藤都动了!

它们蓦然散开,分别从不同的方向飞射而来,如同一朵盛开的怪异的花,舒展的花瓣,想要将他们都包裹到花心之内。三人同时从身上掏出了兵器,温亭湛的笛中剑,克松的弯刀,夜摇光的天麟。

一瞬间,人影翻飞,刀光剑影。

饶是他们三人的功夫都不俗,但是这蔓藤又细又长又多,根本是砍不完斩不光,头上,脚下,左右,前后,你进我退,看似凌乱,实际上格外的有秩序的飞扑过来,恐怕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应接不暇,很快克松在翻身斩断由前面飞伸过来的蔓藤,躲过脚下滑来,一个飞跃之际,上方迅速的垂下来的蔓藤就瞬间套住了他的脚踝。

克松蓦然感觉到脚踝一紧,还来不及挣脱,他就被一股极大无比的力量往上方一扯,整个人就离了地面,倒着身子克松依然反应灵敏的将从四周缠来的蔓藤奋力的斩断,可到底是被限制了行动,当他想要拧身将两边飞来的蔓藤给斩断时,他的脚踝仿佛被固定不听使唤,整个身子因此一滞,这下双臂都被缠绕住,一下就被掉到了上空。

“铜钱!”夜摇光反手一张符篆,五行之气一绕,那符篆就着了火,将符篆绕着自己周身一转,迅速的将逼近的蔓藤全部吓退,看着克松被掉了上去,立刻高喊了一声。

她手一扬,金色的光芒飞射而出,朝着克松的左臂极大而去,几乎是同一时间,温亭湛弯身负手在身后,腰身一拧的同时,手中的笛中剑挽出刺目的剑花,手一弹,笛中剑飞扑而上,将从上方砸下来的蔓藤搅碎,看着地面缩来的蔓藤,他一跃而起,翻身间指尖轻弹,一束金色的光芒只晚了夜摇光一步,朝着克松右臂击去。

克松左臂被夜摇光解放,握着铜钱的手早已经估算准了位置,朝着上方一掷,右臂和脚踝同时得到了解放,他的身子就这样掉了下来。夜摇光腰间一旋,缠在腰身的神丝长绫飞出,手腕甩动,抖出的五行之气锋锐如刀刃,将四周的蔓藤搅碎,而后一个纵身朝着克松而去,将跌落下来的克松用神丝长绫给裹住,拉着克松就朝着温亭湛飞跃而去。

一手抓住温亭湛的肩膀,浑身包裹着五行之气,直直的闯出去。因为她已经感觉到了大量的蝼蛄追了上来,浑身的五行之气仿佛形成了罡气,强势的将温亭湛和克松包裹住,一路将席卷上来的蔓藤绞得粉碎,终于平安穿过这个山洞。

转过头就看到大量涌入进来的蝼蛄瞬间被蔓藤给裹住,然后诡异的一幕发生了,不断有蝼蛄往上爬,不断有蔓藤往中间伸,它们一层叠着一层,没有一会儿就裹成了个巨大的球体。

夜摇光惊骇的目光之中,就看到蝼蛄用尖锐的齿咔嚓咔嚓的啃着蔓藤,而那蔓藤伸出一种透明的软软的白色东西,吸着蝼蛄的血,看着那细白柔软的东西犹如抽血的针管迅速胀满,克松顿时头皮一紧。

“幸好,幸好……”这一刻钟,克松是万分的庆幸,好在夜摇光和温亭湛及时的将他给救下来,这会儿他终于明白散乱的那些尸骨为何白的反光。

“这古城之中的东西,很是诡异,大家要格外的当心。”这还是元国师的人身先士卒过一次,他们都还是遇上了这么多的危险,夜摇光已经无法想象里面还会有多少更可怕的东西。

但是前方蝼蛄和蔓藤已经过程了一个巨大的球,将路给堵死,他们要是踏进去,只怕会被夹击,再则就算是原路退出去,他们只怕也是找不到回去的路。

三人都没有任何犹豫,沿着打造光滑的墨黑色泛着一点看色的墙道缓缓的往前,这一条笔直的小道很是安静,走完一条转个弯,他们竟然看到一个死胡同,前方是封闭的一堵墙。

夜摇光看了看温亭湛,他们一路来没有任何岔路,不可能走错路,夜摇光用五行之气先探了探路,发现没有任何异样,才提步上前。走到墙角根下,看着这一面宽约三米高约五米的墙,夜摇光伸手敲了敲,发现没有不是空心。

“这里一定有路。”温亭湛沉思的看着上下左右前方五面墙。

夜摇光看向克松,克松摊手,夜摇光也耸肩。

温亭湛的目光迅速的扫过每一寸地方,而后他伸手触摸着墙壁,走了一圈之后,他回头看向转角处,再看看左边墙面的最底部,似乎有对比了一下右边的墙,最后指责左边和前方墙壁相连的地方:“这儿就是门。”

第1416章 鬼鱼

夜摇光左右看看,发现两边似乎都是一样,没有任何纹路,没有任何提示,她走到温亭湛所指的地方敲了敲,也不是空心:“你确定?”

倒不是怀疑温亭湛,而是夜摇光好奇温亭湛怎么就笃定。

“摇摇,你看这两面墙,看似一模一样,但其实这里一根线。”温亭湛指着右边的墙面正中间,夜摇光和克松经过温亭湛的指引,才看到一条似有若无的痕迹,克松要很用力的去看,才能够看到,他都有些怀疑,是不是温亭湛的描述蛊惑了他的思想,他才能够看到,其实根本没有线。

夜摇光这样好的实力,在温亭湛的指引下,也才能够勉强的从墙面的纹理上看到一条痕迹,可见这东西多么的难以察觉。

温亭湛又斜着走到对面的墙面上,右面墙上的痕迹在正中间,而左边在靠近转角的那一边,温亭湛又用手指比划了一边,夜摇光和克松才勉勉强强的看到。

两人还是不懂,夜摇光便问道:“然后呢?”

“这两面墙应该是完全一致,他们的线之所以不相对,而是斜对着,是因为在转角的时候,左边长出了一道门的距离。”温亭湛指着转角处,“我没有转过来之前,那就是一道门,我方才粗略的目测,那道门的长度,应该就是这两条线直对相隔的距离。”

左右蝼蛄和蔓藤缠在了一起,一时半会是分不出什么胜负,为了安全起见,夜摇光取出了长绫当做测量工具,温亭湛为了能够减轻她的工作,从夜摇光手里拿过两枚祥符通宝,分别竖立在两面墙的线下,这时候夜摇光已经测量出了转角左边多出来的长度,她走过来,看着一左一右两枚祥符通宝,直接从地面的中间测量,果然是一样的距离。

克松一看,就明白了,往后指了指:“所以这两面一模一样的墙面,多出来的其实不是转角,而是里面。”

如果多出来的是前面转角的那一部分,那么中心线应该是正对着。但是现在不是正对,只能说明,这两块一样大小的墙面,是错开对着放,而左边后面那一截才是多余的。

温亭湛点了点头,握着夜摇光的长绫,掐准了夜摇光测出来的长度,走到左边墙里面,从最里面的地方外面拉,将门的大小测出来,伸手向夜摇光:“摇摇,把天麟给我。”

夜摇光连忙取出天麟递给温亭湛,温亭湛握着锋利的天麟,仔细的敲你好几遍的城墙,才从长绫截至的地方一下子将天麟给插进去,这插进去,密道一阵摇晃,旋即温亭湛的前方一道门刷的一声升了上去。

门升上去,一股剧烈的冷风呼啸而来,夜摇光眼疾手快的将温亭湛一拉,迅速的贴在了旁边的墙壁上,就见那一股冷风似龙卷风一般携着猛兽的爆发力席卷而来,吹打在正对面的墙壁上,在坚固的墙面划下一道道深痕。

这也不知道是挤压了多少年的气流,要是吹在人的身上,只怕皮都能够从骨头上生生的吹走。怒啸的风吹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才缓了下去。夜摇光和温亭湛相视颔首,夜摇光弹了一枚祥符通宝,越过打开的门,击在正前方的墙壁上,弹了回来,没有任何动静。

温亭湛才小心翼翼的弹出头,门后面是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但是温亭湛方才明明在风中闻到带着一些腥气的潮湿之气:“前面应该是个水潭。”

夜摇光取出紫灵珠,一束紫色的光芒散开,瞬间将前面照亮,从这个门走下去,就是湖绿色的水,紫灵珠在夜摇光的指挥下萦绕了一圈,水潭并不宽,约莫有二十米,也不大,前面是一个小石门。

夜摇光仔细的看了,四周没有什么尸骨,她深吸一口气,也没有闻到腐臭的味道,只是水中有一股草腥气,但是看着浑浊泛着绿的湖水,夜摇光总觉得没有这般简单。

“我们必须的走过去。”温亭湛看着对面的小门道。

夜摇光试着提气,但是却提不起来,但是她试着催动出体内的五行之气却是不受阻拦,这种怪异夜摇光从来没有经历过,想要飞跃过去是不可能,只能用走的。看了看不算太宽的河面,她摇了摇头,牵着温亭湛的手,让温亭湛也抓着克松,这个古城下面完全没有五行之气,夜摇光现在消耗一些就少一些,她一路进来就完全没有引动出来五行之气,全是她自己的存粮。

好在她的手串之中存量可观,这一点还是消耗得起。

河水很凉,隔着五行之气,夜摇光都感觉到一股凉气,越发觉得河水不正常,然而他们一路小心翼翼的走到了河对面,夜摇光走上了岸也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她转身将温亭湛拉上来,然而温亭湛一只脚才踏出水面,夜摇光就看到湖面咕咕咕咕如同沸水一般鼓起了一个个水泡,夜摇光本能的反应将温亭湛迅速一拉,夜摇光这一用力,不但没有让温亭湛带动克松,反而将温亭湛和克松给拉开。

克松因为惯性的作用向后退了两步,就在这时,哗啦一声水响起来,一条条后半身为黑色脑袋是黄色,长着锋利的牙齿、酷似传说当中的吸血鬼的鱼飞跃出来,长着嘴,露出在紫灵珠光晕下森白的尖牙,朝着克松一涌而上,它一条条只有十几厘米,但却一排排的往水面上弹跳起来。

夜摇光出手如电,她一直拿在手上的神丝长绫飞射而出,蕴含着强劲的五行之气横扫过去,就扫落了一大片,迅速打开了一个缺口,手腕一转,夜摇光的神丝长绫一转,将克松的腰紧紧的束缚,她用力一拉,就将克松拉了上来。

落在岸边的克松,脚上还咬着聊条鱼,鼓着腮帮子拼命的吸着克松的血,夜摇光运气双手一击,将之击得粉碎,一边取出伤药一边安抚克松:“这是鬼鱼,它们只吸血,没有毒。”

第1417章 阴之水

“我来吧。”见夜摇光要给克松上药,温亭湛动作自然的蹲下来,从夜摇光的手中去过伤药和白布,先给克松擦干净,再用水囊里面的水清洗伤口,再上伤药,用白布给敷上。

夜摇光看着温亭湛面无表情一气呵成的动作,不由摸了摸鼻子,别人看不出来,她可是看出来了,她家小夫君又不高兴了。她又忘了这里是古代,忘了自己是有夫君的人,对方是个男人,就想着救人要紧,若是对方是刻不容缓,命在旦夕想必温亭湛不会在意,可偏偏不是……

“险些又连累了夫人,很是抱歉。”克松还是察觉出温亭湛有些变化,虽然变化很小,想来想去就是他又拖了后腿,让夜摇光出手相救,不由有些报赧。

原本夜摇光就不想带他来,但关乎到了自己父亲的生死,若是夜摇光和温亭湛能够寻到相助他父亲摆脱九眼天珠的变法还好,可若是夜摇光和温亭湛寻不到,让他仅凭夜摇光和温亭湛一面之词,纵使他不怀疑夜摇光和温亭湛是否有尽力,可他也做不到下定决心。

也许这就是为何他只能做盛世之君,不能为乱世枭雄的原因,他心中受他向佛的母亲影响,有着一个皇者不应该有的柔软天地。

“克松台吉已经反应极快,无需心怀歉意。”温亭湛替克松包扎好伤口站起身,纵然他看不到水中的活动,但是若非克松自己反应迅速,用内力将游过来的鬼鱼给逼退,那些鬼鱼只怕不会飞跃起来咬他,应该在水中就把他整个人的血都吸干,哪里还有时间让夜摇光出手相救,更不可能只被两小只咬住。

“都被说这些话,既然我们是一路来,自然是守望相助。”夜摇光不喜欢这种虚礼,其实这件事会发生,她也有点责任。

首先她为了避免和外男接触,让温亭湛走在中间,这倒是也无可厚非。但她大意了一瞬,在她上了岸,把温亭湛拉到岸上之后,她就理所当然的认为水里是没有危险,这才将五行之气给收了,却没有想到水里一直潜伏不敢靠近的鬼鱼,是畏惧她的五行之气,这才导致它们在克松还没有上来之前发了狂的围上来。

毕竟这是不知多年的美餐,其实夜摇光挺好奇这里也不知道多少年没人进来,这些东西是怎么还活到现在。也许跟这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流有关系。

温亭湛将克松搀扶起来:“可需要休息?”

克松也没有逞强,而是先试着走了几步,才松了一口气,露出轻松的笑意,放出一嘴的洁白皓齿:“没事。”

点了点头,温亭湛也就松了手,见克松依然没有勉强之意,的的确确是可以行走,才折身往大门而去,这个门建造的很是奇特,它只有半圆的一半,一边是笔直一边有个四分之一的圆弧,灰白色光滑的石头,触感格外的冰凉,夜摇光也看不透是什么质地。

上面刻着古怪的黑色图,像一条人鱼,但又不是上半身为人下半身为鱼,而是整个身子形态和鲤鱼相似,只是比鲤鱼大上数倍,但是它却有一副和人类差不多的脸庞,就连鼻子眉毛眼睛都和人类一般无二。

这个图案在一个八卦图之中,一圈一圈,虽然没有刻上天干地支,但是数了数圈数一共八圈,应该就是八卦图。

夜摇光的目光反而被那图案吸引,一眼就认出这个古怪图:“这是赤鱬。”

“《山海经·南山经》:‘青丘之山……英水出焉,南流注于即翼之泽。其中多赤鱬,其状如鱼而人面,其音如鸳鸯,食之不疥’。”温亭湛也颔首,“这的确是赤鱬。”

“这门只怕要破解这图才能够进入。”克松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觉得这门很是鬼斧神工,好似天然生长出来,没有人任何人经手打磨的痕迹,他也试着运气推动,却发现根本无法推动。

温亭湛凝眉细看,对着这图上上下下的打量后道:“这个鱼头可以转动。”

夜摇光看着这好似画出来的图案,并不是雕琢的图案,没有任何凹凸的痕迹,“你从哪里看出这个鱼头可以转动?”

“摇摇你从这里看。”温亭湛将夜摇光拉到左边,斜着几乎对脸贴在石门上,又将紫灵珠照在右边,“看到了么?”

夜摇光逆着光线,看到了这是门上有一层不薄的灰尘,但是鱼头上有约莫两指宽有幅度的地方是相对而言干净,在光的照射下格外的明显,夜摇光不由伸出两指搭在那个地方,却发现小了一号。

温亭湛被她如此可爱的举动逗乐,将自己的手伸过去,恰好他的手指就与那位置能够贴合不少,见此夜摇光明白过来了:“这是有人之前动过。”

“嗯,这个鱼头可以转动,就是不知道要如何让它转动,且这八个方向,也不知道转到何处,只怕转错之后,就有大麻烦。”温亭湛点头。

夜摇光顿时陷入了沉思,她看了看这个图,单手拖着下巴来回走动,视线撇过前面的水潭,蓦然间脑中灵光一现,看着温亭湛:“阿湛,也许我知晓要如何来打开这道门。”

“摇摇有法子了?”温亭湛的眉眼带笑,术业有专攻,他一直相信关于玄学易学这方面的事情困不住夜摇光。

“是癸亥!”夜摇光这时候的目光格外的明亮,她那种有骨而发的自信,让温亭湛恨不能这里少个点灯泡,只让他一个人看到她独有的风化,夜摇光却没有注意温亭湛的神情变化,而是接着道,“这是一种阴阳秘法,用黑赤鱬暗喻癸亥,消灾解难。”

“那这赤鱬要如何转动?”克松听着尤为玄乎,但他相信夜摇光这种时候,没有十足的把握绝对不会说出来。

夜摇光自信一笑,目光落在水面上:“论阴阳五行,天干之癸属阴之水,地支之亥属阴之水。要动这图,只怕唯有用水潭内的水。”

第1418章 可汗的腰扣

难怪夜摇光方才五行之气隔绝着渡河,也感觉到了一股子格外的凉意,她还有些纳闷,现在才知道乃是阴之水。

“用,用……那里面的水?”克松一想到这个,觉得他的伤口隐隐作痛。

里面那么多鬼鱼,去取水岂不是喂鱼。

夜摇光看着克松这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不由轻笑出声,她的手萦绕着五行之气,从芥子里取出一块丝绢,吸了水之后,夜摇光折身回来,拧着水滴落在那个指痕上,这就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如果夜摇光所料不错,这个留下痕迹的人应该是元国师的人。

当阴之水滴下去,在三人的注视下,那门竟然好似受到了腐蚀,其他的地方都在消减,一下子就将赤鱬的纹路给凸显出来,夜摇光欣喜,正要将手指搭上去,温亭湛却抢先了一步:“此处机关重重,差之毫厘也许便是性命之忧,我的手更适合,我来吧。”

温亭湛这个蹩脚的理由让夜摇光啼笑皆非,但是她还是心中感动的退让。这根本与尺寸没有任何关系,元国师那一行人应该是没有女子,就算有,只怕破解这道门上秘密的人也是个男的,所以才会留下比较宽的印子。哪有机关还分男女的?她知道是温亭湛担心门打开之后会有危险,才故意抢先一步。

但是这外面既然没有尸骨,夜摇光觉得开门之后应该没有多大的危险。就算有,其实温亭湛开门更好,温亭湛自己的反应本就迅速,而她在一旁全身戒备,更加容易应付,所以她没有去争抢。

“摇摇,这八卦图可是正常的八卦图?”温亭湛转动之前,还是向夜摇光确认一遍。

“不会打乱。”夜摇光知晓,是因为上面没有将该有的东西刻出来,所以温亭湛有些担心,“一旦大乱,想要秘法还有用,那就是痴心妄想。”

温亭湛颔首,他微微动了动手指,发现只能逆时针转动,夜摇光担心温亭湛不常接触罗盘,担忧他寻不到准去的位置,取出了一枚祥符通宝,别将癸亥的位置标出来。

温亭湛沉着,动作毫不迟疑的将鱼头转了过来,当转到夜摇光手停下的位置,手立刻松开,拉着夜摇光迅速的退开,就听到仿佛有齿轮打滑的声音,而鱼头呼啦啦的自己转动了无数圈,最后咔嚓一声停在了之前温亭湛松手的位置上。

然后门就从笔直的那一侧仿佛从里面推开来。夜摇光,温亭湛和克松不断的往一边腿,直到房门全部打开,从里面有光亮射进来,他们停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任何危险发生,才对视了一眼,一起迈步走向大门,在大门口就看到十几步阶梯。三人依次,由夜摇光打头走了进去,他们才进去,还没有迈下阶梯,石门轰然合上,三人看向没有任何纹路的石门背面,耸了耸肩,这下真的想要后退都是不能了,只能往前。

带到不下台阶之后,夜摇光才倒吸一口冷气,四面的墙竟然完全是用尸骨打造,真的是人的骨头,横七竖八的拼出来的墙,但是夜摇光却感觉不到阴气,越是如此,越发觉得诡异的令人畏惧。但是这些尸骨仿佛刷了金漆一样,这样一堆起来,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金碧辉煌。

这是一个顶极高有些欧式建造的城堡一样的大殿,大殿的上方吊着一盏巨大的灯,灯盏上时经过了历史变更,却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依然没有熄灭的油灯。

“是酥油灯。”克松作为蒙古台吉,几乎是一瞬间就辨别出来。

酥油灯,是蒙藏地区人民供奉神明时不可缺少的法器之一,夜摇光也闻到了一股幽纯的奶香,因为酥油是从牛奶或者羊奶的油脂中反复提炼出来。据说,酥油灯是传达着信徒无限的虔诚和祈祷,让活着的人和逝者的灵魂得以交流和沟通。

这大殿除了那下方的围墙有人骨以外,其他地方都有精美的雕像,五彩斑斓的壁画,美的仿佛梦境,夜摇光还在围墙的四周看到了不少酥油花,那是敬献给佛祖常开不败的花,墙壁上的画,温亭湛和古灸混久了,也经验老道的看出来:“这些画,不是用一般的颜料所绘,而是用珍珠,玛瑙,珊瑚等研磨出来的颜料。”

“一眼就看出来了?”夜摇光表示怀疑,摸都没有摸一下,虽然这里的东西不能乱摸。

“之南也奢靡了一次,他也用上好的珍珠,珊瑚,玛瑙研磨过颜料,画过一幅画,详细的对我说过这种画的特点。”温亭湛解释他为何知道的缘由。

夜摇光皱着鼻子点了点头。

两人在看着画的时候,克松突然惊声道:“这是我父汗身上的松石腰扣。”

夜摇光和温亭湛连忙走上前,就见克松站在一个雕刻精美却没有摆放东西,约莫到人的腰身高的台柱旁,手里拿着一颗绿松石。

见他们走过来,克松翻动了一下手:“这条腰带是我母亲十年前赠给我父亲,母亲喜欢在背后刻上父汗的名字。”

夜摇光伸着脖子一看,果然上面有个尔字,夜摇光记得蒙古汗王的名字好像叫做******:“你的父汗果然来过这里。”

“嗯。”握着腰扣,克松心里有些激动,证明他找对了地方。想到这一路的艰辛,克松总算是觉得经历了这么多的心惊肉跳是值得的。

“汗王的腰扣怎么会出现在此处?”温亭湛深思这个问题。

夜摇光知道温亭湛这个温亭湛并不是因为汗王来过这里这么简单,他只想知道为什么好好嵌在腰带上的腰扣会掉落下来,这里什么都痕迹都没有。温亭湛围绕着台柱走了一圈,他看了看夜摇光,夜摇光伸手将克松拦退,他才双手扶住那正正方方的的柱子,微微用了内力,轻轻转动,果然发现是活络可动之物。

于是试探之后,温亭湛跟着感觉将之转动,温亭湛一转柱子,夜摇光就感觉到脚下的地板一阵颤动,立刻拦着克松再往后退。

第1419章 一种可怕的疾病

地面缓缓的被朝着两边拉开,又是阶梯出现在夜摇光的面前,根据流窜的气,夜摇光没有感觉到任何危险,但她想到了之前元佐说过,他们的人全部莫名死亡。夜摇光觉得不可能全部都是手贱的触摸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能够一下子将这么多人给无声无息的弄死,并且没死也变成了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出了弥漫在空气里的毒以外,不做第二种的推想。

于是她从芥子之中取出一块方巾,用水囊之中的水兑了温亭湛那曾经给黄坚解毒的解毒丹,这种丹药别人觉得独一无二,对于温亭湛可没有那么矜贵,他好多药材都是从陌钦那里坑来的灵物,把方巾打湿,拧干之后再在上面贴了一张符纸,如果不是毒气,而是邪气或者妖气之类的东西呢?以防万一,夜摇光做了很多准备。

“蒙上吧。”夜摇光一人递了一块。

两人迅速的将之系在脑后,遮住了半张脸,只是鼻子前贴了一张符纸,看着委实滑稽。尤其是温亭湛这副模样,夜摇光忍不住不厚道的笑了。

“走吧。”温亭湛无奈的笑了笑,就带着头走下去。

夜摇光让克松跟着,她断后,一下去是一条暗道,暗道的路上就有尸骨了,这些尸骨和之前蔓藤动内的不一样,穿着衣服,衣服上也寻到了属于元国师的火焰标志。

“果然是元国师的人。”夜摇光蹲下身,不敢触碰这些干了的尸骨,看着他们的尸骨竟然有黑的还有发霉的地方,夜摇光望着温亭湛,“阿湛,这是……”

温亭湛慎重的靠近看了看,推测道:“他们倒是像染病而亡。”

不过,温亭湛也不确定。

听到温亭湛的话,夜摇光倏地又想到了关于古楼兰城消失的另外一个传说,是一种可怕的急性传染病缘故。传说中的说法叫“热窝子病”,一病一村子,一死一家子。在巨大的灾难面前,楼兰人选择了逃亡,因此他们被迫迁徙。楼兰国瓦解了,人们盲目的逆塔里木河而上,哪里有树有水,就往那里去,那里能活命,就往那里去,能活几个就是几个。楼兰人欲哭无泪。他们上路的时间,正赶上前所未有的大风沙,是一派埋天葬地的大阵势,天昏地暗,飞沙走石,声如厉鬼,一座城池在混浊模糊中轰然而散……

也就有了后来《佛国记》中对楼兰的描述,此地已是“上无飞鸟,下无走兽,遍及望目,唯以死人枯骨为标识耳”。

后世很多人还是非常认可,给古楼兰城致命一击的就是瘟疫。

夜摇光告诉了温亭湛,温亭湛点了点头,表示他心中有底,但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还不能确定,因为有了这一重猜测,三人就更加的小心谨慎,一路向前至少碰到了十几具尸体,但他们都尽可能的保持最远的距离。

一直到他们进入了内室,那是一个非常华美仿佛公主卧房的长方形房间,四周有极其梦幻的摆设和装饰,许多地方都嵌着宝石。而后,他们在正中间看到一个被打开的棺椁,走近一看,他们看到了一个美的令人窒息的睡美人。

她仿佛是在安睡中,似合微张的眸子,楚楚动人的睫毛,依然挂着酒消浓睡后的疏懒;尖顶嵌着宝石的毡帽下依然白皙如玉的脸,露出凝固了的神秘微笑。她有一头浓密的金发,略呈卷曲,散垂在肩后。毡帽的尖顶两旁,插着色彩斑斓的翎羽,帽边饰红色彩绒。颈部有的围着毛茸茸的皮裘。

夜摇光的目光却落在了她脖子带着一串星月菩提串成的项链,项链垂在了她的胸前,恰好与她交叠的手相碰,但那里明显应该坠着什么,恰好被她握在掌心的东西不见了。

“是九眼天珠。”三人异口同声道。

原来,这位美丽的女子,就是九眼天珠的主人。她那样的安详美丽,纵使她死亡了,但是夜摇光却感觉不到一丁点不善的气息,可为何九眼天珠会被一股邪恶的力量所有缠绕,甚至控制呢。

就在夜摇光陷入沉思之际,蓦然间一道黑影从他们三人的视线一扫而过,夜摇光立刻抬眼,旋身四望却什么都没有,若非他们三人一样的反应,他们都要怀疑是自己眼花了。

三人顿时交换了眼神,他们背对着背,警惕的看着四周,这个屋子很华美,但是连一根柱子都没有,很容易将整个屋子看尽,根本没有地方躲藏。但是他们没有看到任何会动的东西,别说人影,就算是鬼影也没有一个。

越是这样,才越让人神经紧绷,夜摇光的五行之气都感知不了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只能低声的吩咐:“当心些。”

话音一落,黑色的影子就从夜摇光的眼中一闪而过,速度太快,夜摇光自认连鬼影她都能够看到,但是这个不知道是何物的身影她根本来不及捕捉。

当即她闭上眼睛,用她的元神来看,果然就看到一抹黑影在大殿之中飞闪,一会儿凝聚,一会儿刹那散开,他似乎在行走着什么诡异的步伐,夜摇光心下一沉,不能再让他走下去,否则只怕他们三个人要被困死在这里。

当即,她元神出窍,朝着那一抹黑影飞旋而去,一掌挥下,那么声音噗的一声迅速消失无踪,夜摇光顿感背后一沉,她的脚步瞬间向一侧飘旋,才堪堪躲过那压下来的黑影,但是她还没有站定,那么已经斜压下去,与地面成三十度角的身影再次消失不见,夜摇光浑身五行之气萦绕而起。

她站定了片刻,右耳微微一动,手中祥符通宝已经贴在她的掌心,感觉微弱的气息扑过来,她旋身躲过的同时,铜钱飞射而出,朝着那一抹影子飞击而去。

这一次夜摇光清楚的看到那一抹身影是被她打散,而非自己散去,她收回祥符通宝,更加谨慎的感知着四周的一切波动。

第1420章 不知名的强敌

灵魂的感知力要比身体的感知力敏锐了千百倍,当那一抹黑影朝着温亭湛和克松他们飞扑而去,靠近她的身体时,夜摇光的感知力救更强,她几乎是一个意念,就会到了她的身躯,握着符篆的手一转,朝着那黑影的方向一贴,精准无比的贴在了他的手臂之上,就看到一串黑烟顿时在半空之中现行,就连温亭湛和克松也看得清清楚楚。

滋滋滋的在夜摇光的符篆之下,仿佛在被腐烂一般,那黑影仿佛是斩断了自己的右臂,迅速的消失不见,而半空之中的黑烟飘动看一缕诡异的幽蓝色火焰,连同夜摇光的符篆也烧的一干二净。

“他是鬼?”克松见这东西被符篆所伤,觉得这是鬼。

“不是。”夜摇光警惕的看着四周。

这不是一只鬼,没有鬼能够强大到这样的地步,她现在炼虚期的修为,绘制出来的符篆,仅仅是烧了它仿佛一片衣角,根本没有伤到他,方才被她的祥符通宝击中也是不痛不痒,就算是鬼王也没有这样的抵抗力,而且几番交手,夜摇光近距离感应过,没有任何阴气。

一瞬间,就连夜摇光都摸不准这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就在夜摇光担心要怎么对付这个敌暗我明的东西时,那东西直接现行了,它站立在与夜摇光他们直对的方向,只看得到一个宽大斗篷的宽阔,那斗篷盖住了头,藏住了整张脸,连一根头发都飘不出来,长长的恰好垂在地面上。

夜摇光心里咯噔一跳,这家伙就这样现行了定然是要对付他们。

一念闪过,就见那黑影双手托着宽大仿佛祭司长袍的袖子抬了起来,而后夜摇光看得了两个蓝紫色的光圈,那光圈的纹路很是精细,却蕴含着一股神秘的强大力量,正对着他们。

夜摇光一惊:“是禁咒之术!”

当即取出罗盘,五行之气将罗盘悬浮在面前,指尖掐诀,飞快翻动,从罗盘之中牵引出一个古老复杂的纹路,待到对面那一股无形的冰冷的气息如龙卷风一般飞袭而来之时,夜摇光双臂一震,将手中的罗盘一竖,掐着手诀的指尖点在了罗盘之后,一圈圈银白色的光圈交织的图案飞击而去。

两股力量在半空之中相撞,夜摇光心口一震,那一股磅礴的力量让她施术的手臂一麻,就是这一个照面,她知道她很可能不是这个东西的对手。可是,她的身后站着的是她今生最重要的人,一旦她倒下,他也会受到伤害。

“摇摇。”就在这时,看到夜摇光的身子轻轻一颤的温亭湛,伸手扶住了她的后背。

夜摇光双手一转,罗盘也是一拧,顿时罗盘之中的龙脉奔腾而出,咆哮着朝着黑影穿过去,黑影被这出其不意的一招给惊住,这是短暂的反应不过,龙脉已经穿透了它的身体,又奔腾回到了罗盘之中,夜摇光见到这个大好时机,立刻收了罗盘,旋身间三枚祥符通宝紧追着朝着黑影飞射而去,那三枚祥符通宝整整齐齐的排成一条直线,正对着夜摇光,夜摇光两指迅速的从眉心取下一滴血,指尖飞弹,艳红的鲜血直飞出去,速度极快,在祥符通宝飞到被龙脉的一口气暂时束缚的黑影之前,穿过了铜钱中间的孔。

那一滴血仿佛穿透一个孔就萦绕起了腾腾烈火,等到传到三枚的时候,已经不再是一滴血,而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扑向黑影。

黑影被照亮,他浑身立刻升起一股幽蓝色的气,将夜摇光的血火抵挡住,而这时候三枚祥符通宝撞入火焰之中,似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顿时将黑影周身幽蓝色的光给震碎,席卷着压向黑影。

夜摇光心里分外的紧张,她已经耗尽了大半的力气,不知道能不能就此一击,将对方给重创,若是不能……

在夜摇光紧张的瞳孔之中,就看到火光瞬间将黑影给包裹,一寸寸的吞噬黑影,夜摇光就要松一口气的时候,那火光诡异的一阵大放,夜摇光一把拉着温亭湛和克松瞬间朝着外面逃出而去,先上去再想办法。

然后一阵怦然炸响,火红的光芒在夜摇光的身后大放,她不敢回头,可惜她还没有跑出大殿,那一抹黑色的声音已经悄然无声的在她的正前方凝聚,并且对着他们已经是抬着看不见的手掌的姿势。

那里仿佛眼睛一闪,夜摇光只看了一眼,她的身体突然就被定住,心下惊骇不已的同时,迅速的元神出窍,带着温亭湛和克松迅速的后退。温亭湛手中的笛中剑出窍,他站在棺椁之上,利剑指向棺椁之中的女子。

“放手!”

正打算毁坏夜摇光身躯的黑影顿住了,夜摇光的元神通过身体感觉到了这家伙浑身飙涨的残暴之气,但是他依然压制住没有爆发,一点点的松开了夜摇光的身躯,夜摇光迅速的元神回窍,她可不想在这里毁了身体。

就在夜摇光元神回窍的一瞬间,那黑影迅速的不见,夜摇光瞪大眼睛,可是她还来不及提醒温亭湛之时,温亭湛原本挟持的女子之上黑色的身影凭空浮起来,抬起的大掌直接对准了温亭湛,温亭湛那样意志强大的人顿时眼瞳一阵涣散。

距离温亭湛最近的克松,当即拔出佩刀,手掌在刀刃上抹出一股血迹,用带着血迹的刀刃向着抬起来对准温亭湛看不见手的黑色胳膊看下去。

然而他的刀刃还没有劈下去,那黑影另一只手已经对准了他,克松整个人都僵硬了,眼睛一瞬间呆滞仿佛神魂被抽走。

夜摇光这个时候转过身,就恰好看到这一幕,她心一抽,晃动间看到了被她挂在脖子上属于冥曦的东西,既然这个家伙使用的也是禁咒之术……

一把扯下冥曦的挂件,她也不知道怎么用,直接朝着黑影控制温亭湛和克松的双臂扔过去,那东西在半空之中就化作了白色的一柄烟雾组成的刀,切豆腐一般将黑影的双手切断,夜摇光迅速奔过去,将倒地的温亭湛和克松扶住,然后一个转身,她抓住冥曦赠送的法器,用尖端对准了棺椁里的女子!

第1421章 神秘的男子

别动,否则我让她死无全尸。”夜摇光目光凛冽的看着被冥曦法器一击,弹飞出去的黑影。

黑影略微偏了头,看着被斩断的双手,他的身上幽蓝色的火焰闪动,那一双手又伸了出来,依然藏在宽大的袖袍之中。这才抬起头幽幽的面朝夜摇光,它没有再动,也许是知道夜摇光和温亭湛不同。温亭湛是凡人,它想偷袭很容易,但夜摇光修为不低,且手中拥有可以克制它的法器。

虽然那道黑色的身影好似没有动,但是夜摇光依然能够感觉到两道强烈存在的视线沿着她的胳膊划过她的手臂,落在了她拿着法器顶着棺椁少女的手上。

没有感觉到恶意,也没有感觉到不舒服,夜摇光深吸一口气:“我们并非窥觊这里面的任何财宝,相反我是想要将她遗失的九眼天珠送回来,你能够听懂我的话么?你如果能够听懂,就点点头。”

气氛变得异常的静谧,夜摇光三人都有些紧张,担心和这个不知是何物的东西,完全没有办法交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夜摇光心一点点沉入谷底之后,那黑影才有些迟疑的点头。

松了一口气,夜摇光才一边将手伸向克松,一边道:“我们是为了前年不慎闯入此地的一人,他带走了九眼天珠,但是九眼天珠落入了他的脑海里,我们无法取出,因此才想找到九眼天珠的主人。”

克松机灵的将那枚绿松石腰扣递给夜摇光,夜摇光握着扔向黑影。

“就是这个人,你应该能够从这东西的气息上判断真假。”

黑影笔直的抬起一只手,那枚绿松石缓缓的飘到它的面前,它看了一眼,袖袍一挥,那东西又飞了回来,它点了点头。

夜摇光抓住重新递给克松:“既然你认出来了,我想他一定是你送出去的对么?”

这道黑影应该是这个地方的守护者,夜摇光相信没有人能够轻易的从他的手中逃出去,元国师当年派了那么多人进来,都没有一个活着出去,蒙古可汗一个凡人,没有他的许可,怎么可能离开这个地方?

那么问题来了,他为什么会放走蒙古大汗,又为什么让蒙古大汗带走九眼天珠,在往深一点想,为什么蒙古大汗会在漠北草原之中无故消失,落入西域这个地方?

“巴特尔可汗是你抓到这里,九眼天珠是你植入他的身体,你故意将他送出在西域边境,是因为你要用他吸引一个人来,一个你等待的人。”一直没有开口的温亭湛沉思之后出声道。

夜摇光甚至温亭湛都能够感觉到黑影深沉的视线落在了温亭湛的身上,看来是被温亭湛说中了,不过这倒是能够解释得通,为何蒙古大汗无辜失踪,有为什么被安然无恙的送出去,而这道黑影又为什么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

渐渐的夜摇光感觉到黑影落在温亭湛身上的视线越来越不善,她本能的一挡,将温亭湛挡住:“我们不是你要寻的人,我们只是为了天下苍生……”

夜摇光的话才刚刚说到这里,那黑影蓦然就将目光从温亭湛的身上撤出来,静静的盯着夜摇光,那目光看似沉静带着审视,但是夜摇光却感觉到了平静之下的波涛汹涌,她脑子一懵,这东西到底是哪里抽风,一会儿这么看着她,一会儿这么看着温亭湛。

然而,令夜摇光没有想到的是,那黑色的斗篷突然渗透出星星点点的幽蓝之光,在夜摇光的戒备之下,那星星点点的光芒汇聚成了一个透着蓝光的人。他前面的头发很短,帅气而又干练,额头上微微有一片不算太长,恰好能够遮盖眉头的刘海斜飞着,身后却又捆着一把长发垂到了胸前,没有刘海遮挡的半边额头上带着一个似银非银像拉链形状却会反光的抹额,那一双湛蓝色的眼眸,似一望无尽的深海,透着蓝宝石闪耀的光芒。衬得他过于白皙的脸多了一分与众不同的美。

星星点点的光芒还在汇聚,从他的腰身到一双大长腿最后是双脚,他穿着有点像西方古老国家之中的骑士,一身雪白深棕色的腰带,迈着穿着长靴的腿,他就那样一步步走向夜摇光和温亭湛等人。

夜摇光浑身的警惕升到最高,但是她却没有后退,因为她现在唯一可以说话的筹码,就是躺在棺椁之中这个安详的美人,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夜摇光不由出声何止:“你别过来,否则我就动手了!”

说着,夜摇光的手将法器望棺椁之中的女子逼近了不少,但那浑身跳动着幽蓝色光芒,诡异的美男子却一直幽幽的看着夜摇光,他的唇角仿佛还轻轻的扯出一个弧度,眼中是一种可怕的笃定,笃定夜摇光不会动手,依然无动于衷的从容走过来,直到与夜摇光隔着棺材才停下脚步。

“公主,永远是人世最仁善的人。”这个诡异的美男子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出其的清朗好听。

夜摇光一怔,就在这愣怔之间,就将那人出手快如闪电,他引动着幽蓝色光辉的指尖如同变魔术一般,往夜摇光的面前一划过,可惜温亭湛对他戒备很深,在他说话的时候,温亭湛就抓住了夜摇光的手,一把想要将夜摇光给拉开,但是夜摇光反应也不慢,她不愿温亭湛替她受难,在感觉到温亭湛拉她的时候,她反扣住了温亭湛的手,五行之气本能的运转,温亭湛就将她拉偏了身,而自己也挺身而上,两人几乎是一瞬间就感觉到一股无名的力量将他们给束缚。

“侯爷,夫人!”克松正要冲上前,就见那美男子另一手指尖悠悠一转,那一股幽蓝色之光,如同一根透明水做的绳索,又似惊涛骇浪,将克松给冲击飞出去,最后将之捆在了墙壁之上,克松根本挣扎不开,对着这位神秘的美男高喝,“松开,不要装神弄鬼,你到底要做什么!”

第1422章 鄯善公主

神秘美男子没有理会克松,他的目光又安静的落在了温亭湛和夜摇光的身上,看着温亭湛和夜摇光浑身包裹着他的力量,最后落在他们紧扣的双手,更是看清楚了他们手上那一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指环。

他竟然低低的笑出了声:“也罢……”

夜摇光怀疑她遇上了神经病,她奋力的想要挣脱却根本不能,也不知道是不是吃过一次亏,这家过不知对她施展了什么禁咒之术,她人动不了,连元神都不能出窍,尽管她感受不到伤害,但依然担心温亭湛:“阿湛,你还好么?”

“我没事。”

神秘美男双手掐着连夜摇光都看不懂的术法,就看到他细长的十根手指带动着幽蓝色的星光,汇聚成为一个格外复杂,精细的突然,那图案随着他合十的双手一翻,光圈缓缓荡开,瞬间将他们三个人包裹棺椁给笼罩起来。

棺椁之中顿时也有蓝色的星光浮动跳跃而上,这些星光飘到夜摇光的身上,似乎有些迟疑,最后依然没入了夜摇光的身体里,看到这一幕,那神秘的男子目光越发的明亮,迸发出兴奋的光芒:“果然是你。”

夜摇光没有功夫去听他口中彷如从遥远的蛮荒,踏破了千年等候,终于追寻到追寻的人,那喜悦无比又含着沉沉思念的声音,她看着那光芒仿佛融入了她的身体,还连同他和温亭湛紧握的手,渡在了温亭湛的身上。

她突然觉得很难受,仿佛陷入了一个波折的空间,四周的所有东西都在时而被拉长,时而被压扁,无数杂乱的画面冲刺在了她的脑海之中,有一种灵魂要破碎时空,扯入另外一个不知名地方的错觉。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夜摇光有些痛苦的对着神秘男子嘶吼。

“我要带你重拾前世的记忆……”

他的声音才幽幽传来,夜摇光蓦然一阵恍惚,她仿佛掉入了一个幻境之中。绿草遍地,人往如织的繁荣古城,崭新精美的城楼,穿着很具备异域风情的男男女女。夜摇光觉得她是飘浮着的魂体,这些人都看不到,一股神秘的力量将她牵引着,不容她反抗的进入了古城最精美最中心最高的城楼之中。

城楼的四周戒备森严,她飘入了一栋楼阁里,这里仿佛刚刚有人产子,房子里还萦绕着淡淡的血腥之气,有仆人进进出出打扫,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这个时候有人走到了夜摇光的身边,这个人不是旁人,而是那神秘的男子,她的身子突然被拉远,眼前的一切更像是在放着一场电影,除了正前方整面墙的光影,四周白茫茫的一片。

“这一日,是我们鄯善公主降生的日子……”神秘男子的目光落在镜头已经拉近的婴儿身上,这个女婴有着金色的头发,琥珀色仿佛月牙湖一般静谧美丽的眼睛,所有人都在夸赞她的美丽。

穿的格外隆重的中年男子,是这个古国的国王,他给心爱的女儿取名为鄯善。

鄯善,夜摇光知道,在汉元帝之前楼兰叫做楼兰,但是在汉元帝之后,楼兰就改名为鄯善,这是以冠以国之名,这是多么大的荣耀!

“鄯善公主出生前,已经有一年都不曾降雨,在鄯善公主出生的那一夜,倾盆大雨,所有的子民都跪在街道之上叩拜天神……”

听着这个神秘男子的讲解,夜摇光看着那鲜活的画面,仿佛身临其境。鄯善公主出生的当天夜里,上苍终于降下甘霖,次日一早,天空就挂着明亮的双轮彩虹,那彩虹奇异的悬挂在整个古城之上,足足有一个时辰之久,似乎要让每一个古城的子民,都看到它们的美丽动人,才肯散去。

鄯善公主带着这样传奇的色彩降临了人世间,受着所有人的疼爱,她走出王宫,走在古城的街道,都会受到所有人善意的顶礼膜拜,就连偷鸡摸狗的人,也会因为她清澈的目光感觉到羞愧,从而洗心革面,十恶不赦的人,因为她的一句温声相问,也甘心放下屠刀,悔过向善。

她就是一个这样说出去极尽夸张的真实存在,她的到来就向法师语言的那样,将古城推到了一个极致的高峰繁荣。小公主越来越美丽,关于她的传说流传在整个西域的上空,在她十二岁那一年,她遇见了一个口渴的喇嘛,她将身上所有的水都送给了他,听闻他要去很远的地方,还让人给他准备了更多的干粮和水。

喇嘛非常干净,将一个挂件赠送给她,说是一件法器,可以为她避灾避难,夜摇光看得分明,那挂件正是一颗九眼天珠。

鄯善公主很高兴,她从此将九眼天珠视若圣物戴在身上,从不离身。又过了一年,才十三的公主,已经引来了很多人的慕名求亲,但不仅仅是比邻的其他国家,就连在西域纵横的匈奴也派来了使臣求亲。

可国王知道匈奴早有吞并他们这些小国的心,再加上匈奴蛮横,地处荒凉,果然怎么忍心他娇滴滴的公主去受那样的苦楚?但是这么多人来求亲,要是全部拒绝了,那岂不是得罪了所有人,到时候他们就被孤立了。

国王整日为这件事愁苦,鄯善公主知道之后,就来询问缘由。国王从来不对女儿隐瞒任何事情,便如实相告。

鄯善公主听了之后,轻松一笑:“父亲,这有什么值得苦恼,你把他们全部请来,我亲自出难题,能够解答出来的人,才有资格娶我。到时候他们自己答不出来,那也不是我们的过错,怎么能记恨我们呢?”

国王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但是害怕答出来的人太多,鄯善公主说如果他们都这般聪明,那就让他们武比好了,只有文武双全的人才能让她依靠。而后又听了鄯善公主的问题,国王觉得很好,便吩咐大臣草拟邀请函,亲自过目修改之后书写出来,送到每一个前来求亲的国家。

第1423章 三道难题

当时西域三十多个国家,几乎全部来了,有些并没有适合求亲的对象,但不妨碍他们来看热闹,做个见证,顺便一睹鄯善公主的美貌。可谓西域有史以来最大的盛会,最强势的自然要数当时连汉王朝都忌惮几分的匈奴国。

当他们都看到鄯善公主的美貌,比流传出来的画像更美丽之后,各个都想将这个美丽的公主娶回家,这一下已经不仅仅是一场求婚,而是一种强大的象征,谁娶了公主,那都是一种荣耀。

国王很热情的招待所有人,这一场盛宴,将古城的繁荣又推高了一个高度。到了比赛的当日,鄯善公主先出了一道题,那就是在他们建立的城墙上扎满了大大小小的锋利刀片,城墙约莫有二十多米高。所有参赛得人都必须是要迎娶公主的人,不能用人代替。要这些精贵的人从下发爬上去,在城楼的顶端将花球给取下来,当时题目出来,很多人都说鄯善公主这是强人所难。

这些个王孙贵族手下肯定有奇人异事,但自己未必有这个本事,而且明文规定,不准任何人相助,否则取消资格。

“我一个女子,都能够办到的事情,你们却办不到,我总不能嫁给一个连我都不如的人吧?”面对所有人的指责,鄯善公主很淡然,“如果在场没有人办到,我将亲自来示范给你们看,定会让你心服口服。”

公主都这么说了,参赛的人只能硬着头上,但是参赛的三十多人,愣是没有几个人爬的上去,饶是他们做好了装备和护具,可架不住那是真刀片啊,不少人都在半途就划得浑身是伤的掉下来,有聪明的用了绳索,铁钩,等等道具,但最后都是无疾而终。

是有六个人完成了人物,这其中一个是匈奴单于的王弟,他的功夫很高,伸手很敏捷,几个纵身,借助刀片就飞上去了,就被刮破了衣裳。还有几个都想了自己的办法,凭着自己的本事,或多或少的还是取到了一个花球。

最后一个一直没有动的乃是乌孙的王子——夙靡,却是等到所有人都表演完了,他才慢悠悠的一个爬梯,搭上了城墙固定好,众人都以为他要顺着爬梯爬上去,觉得他是脑残了,坐等他被扎成蜜蜂窝的人,却看到他拔出了自己的佩刀,慢条斯理的将城墙上的刀片给剔了。

一边剔,一边顺着爬梯往上,非常优雅的爬上去,那些费心费力还挂了彩的人顿时心里不满,纷纷说这是作弊啊,但鄯善公主问,这哪里不符合规则么?

其实这就是鄯善公主自己想要的解决之策,众人熟读了一番规则之后,的确挑不错来,只能心中不服气的看着这是唯一一个这样云淡风轻的上城楼的人,就连匈奴王弟看到自己被划破的衣裳,在看看夙靡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乱的模样,不由咬牙切齿。

经过一轮,一下子三十多人,就只剩下六个人。

到了第二轮的时候,真是人觉得没有最变态,只有更变态,第二轮的难题,竟然是油锅取发钗,原来公主有一套国王从中原商贩手中大价钱购买来的金钗,正好一共六枝,公主在之前晋级的人面前,放了一个火炉一捆柴一口锅一桶油,要他们自己烧,在油冒泡的时候之后从里面将发钗取出来,他们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几个人都瞪大了眼睛,觉得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鄯善公主依然以她可以完成为由堵住了所有人的嘴,六个人只有夙靡没有动,其他人都是咬着牙去完成任务,三个人看着滚烫的油选择弃权,剩下两个人,一个人不要命的伸了手下去,但是刚刚触碰到滚油就惨叫的退出来,看着红肿的手也退却了,唯有匈奴的王弟,他幼时有奇遇,遇到过一个中原炼铁砂掌的人,跟随者学习到了窍诀,且坚持练习。他的手真的伸到了油锅里,将发钗给取了出来,不过手却伤的很重。

鄯善公主当时也愣住了,她从来没有看到这样勇敢的人,这样的男人,是他们西域所有人都叹服的勇士,在场已经有不少女子为之倾慕。

最后轮到夙靡,他问:“我记得公主说过,可以提要求,我想寻公主要醋。”

“醋?”其实生活在西域很多人根本不知道这种调料,那是中原产生与夏王朝的东西,鄯善公主却是美丽的眼眸一弯,她对着侍女颔首点头。

果然侍女就送上了一桶醋,再然后夙靡先倒了醋,再倒了油,加火开始烧油,一直等到油‘滚开’冒起泡之后,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下,夙靡的手就那样从容优雅的伸入了油锅,将油锅里的发钗云淡风轻的取出来。

他那双和西域人古铜色肌肤不同白皙的手竟然只是稍稍有些红,如冬日洗了热水一般,和匈奴王弟相比,差距兼职不要太大。匈奴王弟心中一怒,上前就将另外一只手伸入油锅发现是温的!

对此,鄯善公主给出的回应很明确,她提前说过参赛者可以提出要求,也说过要在油冒泡之时取发钗,并没有说一定要是滚油。话,事先都已经说明,他们没有别人见多识广,没有别人懂得用脑,技不如人还有什么话可说。

匈奴王弟就算再不甘,在这么多人觉得合情合理的情况下,也只能认了,当下便问了鄯善公主第三道难题。

鄯善公主看着两个人,很认真的说出了第三关:“我要一朵常开不败的鲜活血色之花。”

血色之花,就算红色的花,可是常开不败的鲜活的花,这要去哪里去找?

不但匈奴王弟,就连夙靡也是陷入了沉思。

看着这样的场面,鄯善公主很善解人意:“三日,三日的时间,如果你们谁能够办到,我就嫁给谁。”

“如果我们都不能解答出这个问题,鄯善公主会给我们答案么?”匈奴王弟问,他不接受没有答案的纯粹刁难。

“会。”她清甜的声音毫不犹豫的回答。

第1424章 命不止,花长在

三日后,在万众期待之下,匈奴王弟和夙靡如约前来。两人的神色各异,匈奴王弟是意气风发,成竹在胸;而夙靡却是沉默不言,安静的让人捉摸不透。没有人不好奇所谓永不凋谢的鲜活之花是什么。按照前两轮,倒是有不少人打了纸花,雕花的注意,但是一想到鲜活二字就打住,在他们看来,这世间根本不可能有永不凋谢的鲜活之花。

国王开口问了二人可有寻到敞开不谢鲜活的血色之花,夙靡也没有开口,匈奴王弟看了看他就对着身后招了招手,一个匈奴仆人递上了一个小花盆,花盆内是一朵红色的花,看着不像是花更像是一种长成花形状的仙人掌。

只有夜摇光隔着虚幻涌动的光,看到了那是一盆宝石花,是宝石花中的虹之玉,宝石花在后世有个称号‘永不凋谢的花’,对于匈奴王弟能够寻到这株花,夜摇光是真的诧异且钦佩,这花除了不够红之外,还真的很符合鄯善公主的要求。

就连国王询问过公主之后,鄯善公主也打算点头的时候,夙靡却站出来,也献上了一捧花,大家都以为这是夙靡寻到的花,揭开一看,出了他的是绿色,匈奴王弟是红色的之外,两者竟然一模一样。

霎时间,匈奴王弟的脸色不好看,夙靡淡声道:“这花长出来并不是血色,想必这有违公主的初衷,公主既然要的是血色之花,那就应该生长出来便是血色,且这花虽然是红色,却偏暗并不是血色。”

夙靡这样说也没有错,虽然匈奴王弟送上来的是一朵红色的,但是这花原本是绿色的,只是后来变成了红色,这和绿叶鲜花是有区别的,因为绿叶就是叶,它开出来的花必然是花。

“这世上,多少花长出来就不是红色,但也要盛开之后才是红色,花当然是要盛开之后采摘,我这花长大之后也就是红色,如何能不作数?”匈奴王弟反驳。

也有些人觉得匈奴王弟说的对,也有些人支持夙靡,一时间两方争执不断。

最后还是匈奴王弟开口制止:“既然你说公主的本意是要一朵生来便是血色的花,又说本王的话不是血色,那你倒是拿出让本王信服的花!”

似乎在等待着匈奴王弟这句话,夙靡唇角轻轻一勾,他忽而拔出匕首,雪亮的光芒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吓得他身旁的人都齐齐后退,纷纷戒备看着他。

然而握着匕首,他依然那样的从容,他的目光看向鄯善公主:“我命不止,花长在;我血不干,花永活!”

话音一落,他的手腕一转,匕首的刀尖对准了他的胸口,眼睛不眨的刺了进去,这一举动震撼了所有人,包括鄯善公主,包括匈奴王弟。所有人看着殷红色的血渗透他洁白的衣,开出一朵鲜艳的血色之花,纷纷惊得失了声音。

“我以心为根,以血为花,赠与公主。”

对上那一双深邃的眼眸,鄯善公主的心第一次剧烈的跳动,她望进他的眼底,她知道她在这一刻爱上了一个男人。

这一场比赛,无疑是夙靡赢了,这样的震撼,这样的完美无懈可击,他在用生命向公主起誓,用生命向公主求婚,谁还能够说得出反对的话?

匈奴王弟有诸多的不甘,但他却反驳不错一个字。夙靡的花不鲜活么?那是性命和鲜血,这世间还有比之更加鲜活的存在?没有!夙靡的花会凋谢么?正如他自己所言,命不止,花长在;血不干,花永活!

难道要他当场杀了乌孙王子?这不可能,西域三十六国虽然平时免不了小摩擦,小矛盾,但是大战争却一直没有,比起在场的三十六国,他们匈奴虽然强盛,但却是外敌,他敢在这里杀了乌孙王子,整个匈奴就等着三十六国的围攻吧。

显然,他是不能这么做,所以他只能带着他的人离开。

夙靡和鄯善公主就这样订下了亲事,一直舍不得女儿出嫁,觉得这世间没有男人能够配得上自己女儿的国王也是被夙靡折服,但是公主才十四岁,虽然在西域这个年纪已经是成婚的年纪,可国王到底还是想要多留女儿两年,于是约定等到鄯善公主十六岁的时候,乌孙就派人来提亲。

那两年,是鄯善公主人生之中最美好的两年,因为一个俊美睿智的少年。他们一起踏月追星,一起草原纵马,一起看海,一起看花开花落。夙靡就像他说的那样,用生命在爱着她,呵护着她,用尽所有他能够想到的方式宠爱纵容着她。

很快公主就要十六岁,她的王子已经开始开开心心的筹备婚礼,但是当年求而不得的匈奴王弟,到底是不甘心,于是暗中蛰伏了两年的他,终究还是对西域出手了,长矛指向了乌孙和楼兰两个国家。

当时当时西域强盛的国家还有大月氏,大宛,若羌等几国比较强盛,但是匈奴三十万兵马,强悍的肆掠,几国终究不是一国,不能上下一心。夙靡早就看出他们如此下去,迟早要被各个击破,所以他在战争爆发的初期就求助于中原汉王朝,那是汉王朝也是恨极了匈奴,企图里应外合将匈奴击退。

但是汉王朝的军队迟迟没有来,后来夙靡用计杀入了匈奴王庭,救回来一个被扣押的汉王朝使臣,不但派了护卫,还准备了充足的粮食银钱送他回中原。在和匈奴又断断续续的大战了一年之后,依然没有等来汉王朝的援助,而他们西域受损极大,那些原本没有他们强盛的小国,也受到了匈奴的诱惑,对他们起了分刮之心。

最后没有办法,夙靡和鄯善公主,都用了他们族内古老的秘术,极少有人知道他们背后有一个神鬼莫测的大巫,大巫是护卫他们的安宁,轻易不能惊扰。

大巫说,这世间很多人东西都是注定的,每个人该拥有什么从出生就注定,除非你用珍贵的去和上天交换。

第1425章 为苍生而死

当时,战况焦灼,鄯善公主和夙靡都来不及细究大巫这句话,后来两国的大巫答应帮助他们退敌,果然使用了神奇的术法,将匈奴挫败。鄯善公主在那里遇见了一个人,他叫做禾也,是大巫的嫡传弟子,当禾也的模样一出现时,夜摇光就猛然看向身侧的神秘男子。

一模一样的容颜,不同的是那时的禾也很稚嫩和清俊,现在的禾也却格外的深沉,禾也是古楼兰的大巫弟子,他是古楼兰的守候,大巫因为做法伤了太多的无辜生命而被反噬,他闭关修炼,为了防止匈奴再犯,他将嫡传弟子禾也派到了王宫,就这样禾也成了鄯善公主的守护。

而战事退去,鄯善公主就再也没有看到过夙靡,她一直在等待着夙靡来迎娶她,她甚至偶然听到中原女子成婚都会亲自做嫁衣,为了压下心中的不安,她也耐着性子开始做嫁衣,但是她的嫁衣才做了一半,古楼兰发生了一件怪事。

一种可怕的疾病悄然在城中扩散,这种疾病扩散的太快,太快,完全寻不到抑制的办法,更加寻不到根源,在她六神无主的时候,她的情郎夙靡终于找到了她,却不是向她求亲,而是紧迫的都没有问她现在的处境问着她,愿不愿意放弃一切跟他离开这里,他们去土地辽阔的中原,去她曾经向往的万水千山。

她问他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夙靡却不说,只问她愿不愿跟他走,现在就和他走,但是在那样的情形下,她不能抛下古楼兰的子民,不能抛下父亲是,所以她不走。

她也许永远都忘不了,夙靡那绝望到仿佛天地之光尽褪灰暗到寻不到一丝色彩的光芒,也无法忘记他深凝着她之后,不发一言绝然转身离去的背影。她看着他远走的身影,想到他们古城的这种可怕的病,说不定她已经感染,她不能将这种病一起带着传到乌孙。

他走了也好……

她没有挽留,但是十七年的人生中她第一次落下的了眼泪,她明明打算等到她把这里的事情解决完之后,她就去寻他,但是她为什么莫名的心慌,心慌的感觉这一别是他们的永别?

第一次,鄯善公主痛恨她的直觉这样的精准。夙靡离开没有多久,疾病传播的越来越快,不过短短的一年,原本繁荣的古城,就变得满目疮痍,那些挣扎着想要逃走的子民,都死在了风沙之中。鄯善公主知道这种病如果扩散出去,将会有更多的人被伤害,而且也就是现在,她甚至从出关的大巫师口中得知了这场疾病的肆掠,已经形成了一个可怕的病魔。

大巫师穷极能力也无法拔出病魔,在得知她的国家所有子民都染上了疾病之后,鄯善公主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带着她的国家她的子民永远的长眠地下,将这一只害死如此多无辜之人的病魔也一起带下去,她在大巫师和禾也的帮助下,用九眼天珠将病魔封印,用自己的神魂做枷锁,彻底的将之压制下去。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夜摇光回过神,却蓦然感觉到脸上一片冰凉,她伸手一摸,竟然不知何时落下了泪水,低下头夜摇光才恍然:“原来,九眼天珠之内是病魔,你却把它放出去,你知不知道它会害死多少人?”

“一千年,公主虽然改变了容貌,但改不了的是你永远善良的心。”禾也的目光痴痴的看着夜摇光。

“你错了,我不是鄯善公主,也不可能是她。”夜摇光很坚决的否定,“鄯善公主以神魂为枷锁封印了病魔,她是不可能再转世投胎。”

“不,她可以,我用上古巫术亲自对她施咒,她一定可以轮回。你就说她,大巫不会骗我,因为天珠曾经沾染她的神魂,它一定能够将她转世的神魂带回来。”禾也很固执的说道。

“我没有被欺骗你,前世今世是有所感应的,可我刚才看到的一切,都是一个旁观者……”

“你哭了!”

“我只是怜悯那么多无辜的人死去,感动于公主为天下苍生牺牲自己的大义!”夜摇光辩解。

禾也的声音突然降低:“你是在看到他转身离去的一瞬间落下的眼泪。”

夜摇光:……

“你不是怜悯,也不是感动,你是看到了他!”禾也蓦然抬起头,“大巫抽走你的神魂炼制枷锁,你死在我的怀里,可是在你的生命最后的一刻,你依然喊着他的名字,他舍弃了你,他在你最无助绝望的时候消失在你的生命里,是我陪伴着你,但我送你轮回转世,我用千年的岁月等待你,你却依然嫁给了他!”

夜摇光觉得这个孤独了一千年的人已经疯了,根本讲不通道理,她有些吃力和无奈,许久之后她才开口道:“你说我是鄯善公主的轮回,你说阿湛是夙靡的转世。这绝对不可能,我可以告诉你,如果我和他真的有前世,无论何时何地何事都不能让他抛下我!”

“你始终这样傻傻的相信着他,他若是关怀你,怎会不知楼兰的疾病与病魔?他若真是在乎你,岂能够不问一句就转身离开了你?他若是真的深爱着你,又如何能够残忍的将你丢弃在死城一样的绝境?”禾也的蓦然抓住夜摇光的双手。

“禾也,你冷静。”夜摇光挣脱开来,“除非你证明我是鄯善公主的轮回,否则我不会相信你的话。再则,禾也你如此倾心鄯善公主,你就不怕寻到一个错的人?如此一来,你对鄯善公主千年的守候不成了一个笑话么?”

“我不会认错。”禾也很执着并且自信坚定的回答夜摇光。

夜摇光伸手揉了揉泛疼的额头,深吸一口气道:“那好,你证明给我看,如果你能够拿出我无法反驳的理由来让我相信我就是鄯善公主,我就心平气和的和你谈一谈后面的事情,如果不能,你放我们离开这里,并且将天珠重新带回来。”

第1426章 誓约

“好,只要你信我,我便证明给你看。”禾也一口应下。

“你先说你要用什么办法来证明?”夜摇光怎么可能去信一个,在她看来就和神经病已经没有两样的人?

“用你的神魂,注入公主的身体,只有轮回转世的神魂才能够贴合。”禾也饱含期待的看着夜摇光,恨不得下一刻就将夜摇光的神魂放入鄯善公主的神魂之中,然后他倾慕已久的公主就能够复活。

“若我不是鄯善公主,岂不是将自己的神魂都交到你的手中?”夜摇光冷笑,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你没有选择。”禾也抬手一挥,一片幽蓝色的星光汇聚波动出环境之外的画面。

温亭湛不知道怎么倒在了棺椁旁,他的面色极其的痛苦,浑身冷汗如雨下,似乎在极力的挣扎。

夜摇光当即抬手一掌就好留情的击在禾也的肩膀上,禾也竟然完全没有反抗,也没有躲闪,结结实实的挨了夜摇光一掌,依然含笑凝望着她。

夜摇光更是恼怒,她手中天麟飞出,握着刀柄,反手就架到了禾也的脖子上:“你对他做了什么,你放了他!”

“你

不会杀了我。”禾也就是那样自信的看着夜摇光,“你杀了我,就等于杀了他。”

夜摇光的刀柄逼近几寸,禾也的脖子已经被天麟的阴气隔出一条血痕:“如果在选择眼睁睁看着他被你折磨而死,我宁愿给他一个痛快,再随他而去。”

禾也的面色一冷。

“哪怕是以生命为代价,他也不愿我受制于人。”夜摇光语气决绝,“温亭湛和夜摇光,不接受任何人的威胁。”

禾也的身体立刻幽蓝色的力量狂飙而起。

但是他还没有动,夜摇光冷冷的看着他:“我不是你的对手,你想拿下我很容易,可你要想要阻拦我死那就看你有几分把握。不用对我说,他还活着,我舍不得死。他是我的夫君,我相信宁可干脆果断的死去,也不愿屈辱的活着!”

说完,夜摇光就收了天麟,后退几步,与禾也拉开距离,傲然的看着他。

“呵呵呵……”禾也低低的笑出声,他幽深的眼眸散开零碎的冷光,“你的依仗是什么?”

夜摇光一怔。

禾也上前一步:“你一边否认你是我的公主,一边却又在利用我唯恐你是公主,不敢对你下杀手,才如此有恃无恐的威胁我。”

对此,夜摇光分毫不愧疚:“我夫君曾教会我,能够对付敌人的办法就是好办法,我不信与你信并不相冲,你送到我手上的依仗和把柄我都不用,我岂不是傻?”

“没错,是我送到你手上的依仗。”禾也点了点,“那我们现在就去证实一下,这个依仗到底能够支持你多级。”

“我说过,士可杀不可辱,我不愿意,你有本事就将我的神魂剥离。”夜摇光冷笑不语。

“那你便要如此于我僵持么?”禾也反问,“亦或是你现在就自尽,结束你们俩被我要挟的痛苦?”

夜摇光被禾也反将一军也不急,既然是谈条件,自然是要双方满意才能成交,各自都有筹码,也不用担心底气不足:“我可以陪你证实一次,但我要你发誓,若不是公主的转世,你不能伤害我们三人,必须将我们三人送离,若你反悔,你所最在意的将会永生失去,你所最珍视的将永世无法得到。”

禾也目光静静的看着夜摇光,那眼底透着一丝伤痛。誓言对于修炼之人,比一般人还来得快和迅猛,他一旦发誓,那就是上天作证,是会结下术印,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不用拿这样的目光透过我看着别人。”夜摇光分毫不让,“在我看来这世间从来没有所谓最恶毒的誓言,有的只是不遵守誓言的人。既然做不到那就不要起誓,既然起誓又出尔反尔,那接受惩罚难道不是理所当然么?为何觉得你违背了誓言,受到这样残忍的诅咒是委屈和受伤呢?”

夜摇光犀利的言辞让禾也的目光微微一变,他认认真真的看了夜摇光好一会儿:“这一刻,我倒是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

“你看,连你都怀疑我了,我难道不应该给自己多一层保障?”夜摇光摊手,“如果我不是,这不折腾都是死路一条,我为何还要陪你折腾一番,不如早些殊死一战,死也死而无憾,至少我尽了全力,技不如人只能认命。可若是将神魂交到了你的手中,到头来发现我并不是鄯善公主,那岂不是死的冤枉和没有价值?”

“好,既然这是你的条件,我依你便是。”

禾也话音一落,他的双手抬起,细长的手指翻动,结出一个美丽而绚烂的手印,如一面镜子一般竖在了他和夜摇光中间,他划破了手指,冒着鲜血的手印在了印中心,血色沿着那冰蓝色的线将整个印都染成了红色。

“我,禾也,在此立誓。若你……”

“夜摇光。”

“我,禾也,在此立誓。若夜摇光非若说寻之人,我自然将他们三人平安送离地宫,若有违誓言。”禾也顿了顿,在手印的转动之中接着道,“我所最在意的将会永生失去,我所最珍视的将永世无法得到。”

禾也的誓言停下,那手印顿时光芒大放,夜摇光看着眼前旋转的手印图案,似乎有种力量在等待着她开启。

“这是我们巫师最神圣的誓约,我是向你立誓,只要你的血滴在印图之上,你便是这个誓言的接收者。”禾也对夜摇光说道。

虽然夜摇光不太懂巫术和禁咒之术,但是夜摇光却能够感觉到这是一个誓约,她没有多做考虑,也划破了指尖,冒着血珠的手伸过去,在半空之中与禾也指尖相碰,那印图瞬间收敛,凝聚成为两个光点,分别同时飞入了禾也和夜摇光的眉心之中,夜摇光立刻有了灵魂上的感应。

“你现在可以随我去证实了么?”禾也想要去抓夜摇光的手,却被夜摇光迅速的撤开。

第1427章 她不是公主

“你先把我放出幻境。”夜摇光将手垂下,淡淡的看着禾也。

禾也袖袍一挥,幽蓝色的星光跳动,夜摇光眼前一花,瞬间就出了幻境之中。

她就站在温亭湛的身侧,连忙蹲下身,扶住温亭湛的双肩,一边用袖子给他擦着额头上的汗渍,一边对温亭湛关怀:“阿湛,你可还好?”

温亭湛闭着眼睛,眼皮还在微微的颤抖,脸色有些苍白,但听到夜摇光的声音之后,他倏地就睁开了眼睛,握住夜摇光的手,对着她轻轻的摇头:“我没事,别担心我。”

禾也双眼微眯:“能够挣脱的无尽苦境,若非你身上没有修炼气息,我都要怀疑你是个凡人。”

他的无尽苦境,脸大乘期的真人都控制的自爆而亡,没有想到一个凡人竟然能够挣脱出来,禾也倒是钦佩起温亭湛来。

温亭湛有些虚弱,但他唇角轻扬,依然雍容清雅:“这世间所有的环境考验的都不过是心境和意志罢了,我只要坚信这一切皆是虚幻,便都能够迎刃而解。”

“这可不仅仅是心境和意志。”

“自然,还有头脑。”温亭湛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大脑,那云淡风轻之中自有一股无法形容的狂傲睥睨之气,“这是我最不缺的东西。”

禾也不愿在和温亭湛说这些无用的话,他看向夜摇光:“我们现在开始。”

温亭湛握着夜摇光的手收紧,对夜摇光投以询问的目光。

“他非要说我是鄯善公主的转世,我答应他和他验证。”夜摇光安抚着情绪有了波动的温亭湛,“你放心,他答应我不是鄯善公主,便将我们三人安然无恙的送出去。”

“摇摇……”

“阿湛,信我。”不给温亭湛说话的机会,夜摇光轻轻的在他的唇角落下一吻,而后迅速的靠在他的怀里,元神出窍,走向禾也。

“摇摇!”温亭湛想要去抓,可明明上一次他都能够触碰到夜摇光的元神,为何这一次他的手却穿透了夜摇光的元神。

夜摇光回过头对着他莞尔一笑。

禾也看不得这两个人腻歪,他双手结印,冰蓝色的光组成了一圈圈绳索,将夜摇光给套住,在他唇瓣迅速的一张一合,念出了无人听得懂的咒语,夜摇光元神却缓缓的变小,变小再变小。最后小到只有巴掌的时候,他手一转,无数的细碎冰蓝色的星光将夜摇光小小的身影给托了起来,悬浮在他的掌心。

就像捧着最珍视的宝物,禾也的目光全是深深的思念落在夜摇光的神魂之上,舍不得移开。

“喂,你快点!”夜摇光可不喜欢被他这样深情凝视,浑身难受,这世间她只喜欢被温亭湛一个人男人这样看着,于是不耐的催促。

纵使夜摇光因为神魂被压缩,声音小的像蚊子,但是禾也还是听到了,他移开目光,双手一转,就将夜摇光的神魂送入躺在棺椁之中的鄯善公主身体。

在进入棺椁之后,夜摇光的神魂又一寸寸的变大,最后她透明的神魂仿佛坐在了鄯善公主的身上,似乎分了无数层,在禾也的施法之下,一层层的落入鄯善公主的身体,直到神魂全部进入鄯善公主的身体。

禾也的手诀一变,就见鄯善公主的身体边缘跳动着一层浅蓝色的光,禾也似乎想要将那一层携带神秘力量的光渡入鄯善公主的身体里,可是他变了很多次,那光芒一直在浮动,怎么也引入不进去。

他不信邪,双臂一展,无数的冰蓝色星辉流泻而出,浓郁的力量仿佛深海的水浪袭来,他将之汇聚凝结印入鄯善公主的身体,终于那一层跳动的光芒好似被他生生的压入进去,他收了手,唇角凝出喜悦的笑容。

然而,他的笑容很快就僵硬下来,因为强制的渡入使得鄯善公主的身体连带着棺椁都开始不稳的颤动,一股似火山要喷薄出来的力量让待在鄯善公主身体里夜摇光的神魂都感觉到仿佛要爆炸的感觉。

“砰!”最终那一股力量还是爆炸出来,整个棺椁都炸裂开来,就连夜摇光的神魂都被强势的从鄯善公主的身体里弹出来,只接弹到她自己的身体里。

禾也飞扑过去,将鄯善公主的身体抱住,在尘屑飞扬之间,他紧张的抱住了鄯善公主的遗体,好在这样强盛的力量却没有将鄯善公主的遗体给毁坏。否则禾也的岂不是得发狂?

等到尘土落下归于平静,夜摇光才开口:“你现在看到了,我不是鄯善公主,你答应过,会送我们走。”

禾也抱着鄯善公主一个闪身落在了很远的地方,他的脸轻轻触碰鄯善公主的秀发,一手怜爱的摸着她的脸,微微垂着眼睑:“走?去哪儿?”

“你要反悔!”夜摇光黛眉倒竖。

“反悔?”禾也哈哈哈哈冷笑出声,“我等了一千年,大巫明明告诉我,一千年之后我能够等到她回来,我能够就她,可大巫他欺骗了我。我用了所有的方式,花了一千年的岁月,都没有抓住我所在乎所珍视的,我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了。我是要用九眼天珠将她的转世引回来,谁让你们多管闲事毁了我的希望,这是我唯一的希望,既然你们毁掉我的希望,那么你们就陪葬吧。”

他的誓言没有温亭湛,夜摇光是修炼人,他怎么可能弄一个假的誓言来欺骗她,但是那恶毒的誓言,在他失去了最后寻回鄯善公主的机会之后,他还在乎什么?

“你放我们立刻,我帮你去寻!”夜摇光不想死在这里,她的人生太幸福,幸福的她想要生命变成永恒,虽然这是奢望,但可以争取她就绝对不会犹豫。

禾也长翘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没有机会了,这是我最后的机会。”

说完,禾也就抱着鄯善公主的身体闭上了眼睛,夜摇光心下大急,她这里虽然有誓约可以掣肘禾也,但是禾也这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夜摇光用这个誓约,除了加速禾也的死亡还能有什么用?

第1428章 一刻钟

“摇摇,我们先找一找出去方法。”求人不如求己,既然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温亭湛也懒得搭理禾也,他拉着夜摇光迅速的从四周开始下手。

夜摇光冷冷的扫了禾也一眼,她先把克松解下来:“我们找出口。”

“汗王既然是从漠北消失,出现在西域,我想这里一定有一个方法能够连通两地。”温亭湛寻找着他站到了一个比人还高的大肚瓶子前,瓶子很是光亮,恰好将抱着禾也的鄯善公主模糊的身影倒影上来,温亭湛垂着眼帘,看似在沉思,实则看着禾也,“如此,汗王才会在漠北消无声息被带进来,只不过两地相隔甚远,若是打通密道实在是不可能。”

地理原因,很多地方都是沙漠,而且这么长的距离,根本不可能完成。

“传送阵!”夜摇光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阵法。

在这个地宫里面一定有一个传送阵,可以将人带进来,又送出去。

在夜摇光说出传送阵的一瞬间,温亭湛通过影像看到禾也拦着鄯善公主遗体的双手微微一紧,虽然是一点细微的变化,但是足够温亭湛判断,他抬眼看着夜摇光,给夜摇光一个肯定的眼神。

如果是传送阵,那么必须要有一个力量汇聚的地方,夜摇光取出了罗盘,她的罗盘依然不听指挥的在不短的旋转,但她要找的不是方位,而是力量汇聚的地方,根据指针转动的速度就可以大致的判断。

“去上面看看。”夜摇光在这里走了一圈,都没有发现异样,拉着温亭湛对克松使了个眼色,他们迅速的走到上一层,那被酥油花照亮绘制着无数精美图案的地方。

三人上去,禾也并不阻拦,他依然一动不动,温亭湛故意落在最后,留意他的表情变化,于是等到温亭湛和克松上去之后,他并没有迈出最后一步,而是站在地板移开的地方,果然夜摇光和克松刚刚跳上去,没一会儿,地面一阵震动。

“摇摇!”那地面迅速的合拢,温亭湛高喊了一声,果断的取出笛中剑,卡在合拢之处。

夜摇光几乎是在温亭湛声音响起,就本能的一个飞旋过去,堪堪跳进去,抬眼看着温亭湛的笛中剑咔的一声断成两半,夜摇光同一时间将天麟卡在了又合拢了不少的地板上,现在只留下了一个胳膊的距离,而克松在上方。

温亭湛捡起断成两半的笛中剑,这是夜摇光送他的东西,他的心微微泛疼。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他对夜摇光道:“传送阵一定在这下面,不在上面。”

温亭湛之所以会故意暴露给禾也听,就是害怕他们根本寻不到传送阵,到时候中了禾也的全套,才会想从禾也的变化之中寻到传送阵真正的所在地,若是他们都上去了,这道门再合上,只怕他们要被困死在上面,回去的路已经行不通,下来又无法。

目光从温亭湛手中断掉的笛子上移开,夜摇光对温亭湛道:“你先退后。”

等到温亭湛退下几步之后,夜摇光才意念双手掐诀,一道五行之气凝聚在天麟的身上,她意念一动,天麟一寸寸的变大,极其艰难的将地板一点点的撑开。而上方的克松也是去动过之前温亭湛打开地下室的柱子,可这根柱子已经失灵了。

夜摇光运气,又是一股五行之气渡入天麟内,好在天麟本身就是修炼着的,夜摇光也没有少那东西喂养它,这才节省了夜摇光不少力气。

看着地板被撑开了一倍,夜摇光对着上方喊道:“克松台吉,你准备好跳下来。”

天麟将地板撑开,眼看着足够一个人跳下来,克松就要纵身一跃之际,温亭湛突然高喝:“慢着!”

已经跳跃起势的克松一个急刹,身子还滚了一圈,翻滚过来,就见到地面碰的一声合拢,他迅速的跑过去,发现并没有合拢,还有一丁点的缝隙。

原来就在他准备跳下去的一瞬间,夜摇光看到地板的边缘有浮动的冰蓝色的星光,如同蛰伏伺机而动的毒蛇,瞬间附着在天麟身上,天麟被这股力量一包裹,瞬间缩水,若非夜摇光控制着,只怕已经跌落下来。

夜摇光蓦然转头,就看到禾也飘了过来,他的眼中有着一点可惜的光。

他是在可惜温亭湛察觉的早,克松的反应很快,没有跳下来,否则克松只怕要被地板腰斩在这里!

心中一股无名的怒火升起,夜摇光双手掐诀,指尖汇聚五行之气,隔空点在太阳穴,她的额头立刻浮现出方才禾也立誓的复杂印纹,只不过缩小了无数倍凝在她的眉心转动。

禾也顿时浑身一颤,他的大脑一阵钝痛,仿佛有一把利刃在一根根的挑断他的大脑神经,然而,禾也除了脸上控制不住痛苦的扭曲表情以外。他的眼中却带着戏谑的笑意。

很快夜摇光就明白了这个笑意来自于何处,因为整个地宫都开始摇晃,越来越剧烈,一股股无形的气流开始乱串,看到从尸骨之中浮起的病毒之气,夜摇光迅速的一拂袖,将之散去。

奇怪的是,她一撤手,地宫竟然回复了安静。

“地宫有阵法,他就是阵心!”温亭湛对夜摇光道。

夜摇光也已经立刻想到,杀了禾也就是毁了地宫,他们只怕也要死在这里,夜摇光一个纵身而去,手中三道定身符将禾也的定住,她的太乙针在禾也的身上一阵游走,就将禾也浑身的气给封死。

夜摇光讶异的是,虽然禾也受制于她的誓约,但是却并不是没有反抗之力,可他却乖乖的一点也不反抗。

“我的性命还有一刻钟……”禾也云淡风轻的说出这个仿佛无关紧要的事实,在夜摇光他们往上走的时候,他就已经断了自己的生机,一千年孤寂的活着,他已经受够了,既然他是一场空待,那就结束,“我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逃生。”

其实他有很多办法,一刻钟都不给他们,但是他就是想看着他们和自己一样,奋力的寻找,最后只能走入绝望的痛苦。

第1429章 牺牲的意义

夜摇光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她恨不得撕裂眼前这个笑得病态的人,但是她偏偏不能杀了他,不再多看禾也一眼,她害怕她再多看一眼会忍不住。

束缚住了禾也,夜摇光重新凝气施展术法,但是天麟似乎被什么束缚,它施展不开。地板完全没有被撑开,若是不将克松放进来,要是遇上了什么危险可不好,夜摇光取出罗盘,咬破手指滴了一滴血在罗盘之上,罗盘在她五行之气的催动之下,红色的光芒一散一敛。

“阿湛,你带着罗盘找一找,看能不能找出不同的地方。”时间有限,他们耽搁不起,只能分头行动,救克松下来温亭湛是不能的,所以只能她来。

“好,我这就去。”温亭湛二话不说的接过罗盘,方才夜摇光已经在鄯善公主的屋子里寻了一遍,一无所获,那么温亭湛就从暗道寻着走。

夜摇光扭头取出阴珠,她的指尖手诀变化,阴珠在她的控制下飞到了天麟的正下方,一缕一缕幽阴之气交织着萦绕而上,仿佛水泥一般轻轻的将天麟撑开的一小个缝隙填满,夜摇光指尖瞬息万变,那凝聚的一层幽阴之气,随着夜摇光双手四根手指头合拢,刹那凝聚到天麟之中,一团浅淡色的劲气如水波一般荡开。

就见到天麟一颤,它的刀刃有金色的纹路如同小蛇一般划开,那股金色的光芒好似劈天之斧,一下子上方的地板就在颤抖之中,被这一道暗金色的光芒给撑开,裂口越来越大,等到撑开到可以让人跳下来之际,夜摇光对克松喊道:“跳!”

克松跳下来之后,夜摇光五指在虚空一抓,阴珠和天麟都被她收了回来。

“我们去寻阿湛。”夜摇光走的时候不忘将禾也给拽走。这家伙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比较好,省得一个不慎他又起幺蛾子,又回到内殿,夜摇光看到禾也将鄯善公主的身体又放回了原位,只是没有棺椁。

夜摇光走到温亭湛的面前,温亭湛对她摇了摇头,将罗盘递给她。

握着罗盘,夜摇光指尖发紧,她知道时间恐怕已经过去一半,罗盘已经寻了两圈,都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只怕用罗盘是不行。

“侯爷是如何笃定传送阵就在这下面?”虽然经过方才禾也的行为,已经证实了传送带必然在下方,但克松还是比较好奇。

“汗王的腰扣。”温亭湛分析给克松听,“汗王的腰扣在上面被遗落,若是汗王从这里走出去,再离开地下城,那么他应当是以一种如释重负的心态离开,他就不可能听不到腰扣落地的声音,不会将腰扣遗落。”

腰扣是绿松石,上方的地板又是空心,落下去的声音在寂静的地方一定很明亮。因而,汗王的腰扣之所以会遗落在上方,并不是他不知道腰扣掉了,而是他无能去将之拾回来,那就进而说明,汗王必然是下来之后,就直接离开了地下城。

克松原本想的是父汗是从漠北不见,也许是从另外一个通道进入了这里,而从这里上去再离开了古城。

“还有一点。”夜摇光从怀里取出冥曦的法器,扣在罗盘之上,“汗王就算侥幸寻到传送阵,他也没有能力启动传送阵。”

法器一代替罗盘的指针扣入罗盘之中,一股微妙神秘的力量就荡开,旋即在罗盘之中一转,尖端的部分立刻就指向了一个方向,那是鄯善公主遗体所在的地方!

夜摇光大喜过望,她想着既然温亭湛笃定传送阵就在底下,但是罗盘却完全感觉不到,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有什么将传送阵给隐匿起来,而禾也擅长的是禁咒之术,抱着侥幸的心理,夜摇光用了冥曦的法器试一试,却没有想到果然如此!

三人迅速奔过去,夜摇光对鄯善公主说了一声得罪,就弯身将鄯善公主的遗体抱起来,放到禾也的身旁,她看着禾也:“鄯善公主为了不让病魔传出去,可以不惜牺牲灵魂,放弃生生世世的轮回,她这样的大义。你却一片私心,将病魔放出去,你应该庆幸,庆幸你没有等到真正的公主回来,否则她知道你所用的方式,你让她千年的牺牲变得失去了意义,她将永远无法原谅你。”

禾也的身子一震,他瞪着夜摇光:“你懂什么!”

“我懂,我也曾做过一样的选择。”再没有比夜摇光更能够理解鄯善公主的人,“但我所爱,所爱我之人,从来没有通过用伤害别人的方式来拯救我。因为他们都明白,如果我的复活,背上了千万条无辜的生命,甚至包括至亲挚友,那我活着的每一瞬都是一种巨大的痛苦。与其生不如死,不如洒脱的撒手人寰。”

“你是永世不能轮回么?”禾也的双眸赤红,鄯善她是永生不能轮回,他才会不惜一切想要将她给拯救回来,那些人与他们有什么关系?为何鄯善要这样牺牲楼兰的子民都已经死绝,鄯善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失去,她不会活得痛苦。

“你配不上公主。”夜摇光站起身,俯视着禾也,“你以为楼兰的人已经全部死去,公主为天上苍生而舍生是傻,像你这种自私自利的人,永远懂不了她内心深处的至高无上,一旦病魔传出去,就会有人寻到病魔的来源。都时候你的所作所为就会让已经连一个子民都没有的楼兰古国沦为整个天下人都唾弃、怨恨、责难与痛恨的对象,公主她是楼兰的公主,她要保护她的子民,但是她保护不了,她仅能够做的就是用自己的生命,去保留世人对她国家的赞美和向往,这种精神的追求你这种人根本不知道牺牲的意义所在。”

说完,夜摇光也不再理会禾也,她算着时间,已经没有功夫说再浪费。她转身都到公主棺椁曾经摆放的位置,将冥曦的法器放在正中央,光洁的地板很快就有精致的八卦纹路浮现在他们的脚下。

第1430章 阵法被毁

“是传送阵!”夜摇光面色一喜,但是她并没有立即催动传送阵,而是取出神丝长绫,一头拴在自己的腰间,剩下的一头递给温亭湛和克松,“传送阵的能量巨大,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控制得住,未免意外发生,我们三人最好是捆绑在一起。”

传送阵夜摇光上辈子的修为根本没有接触过,他们家族倒是有个迎接客人的传送阵,当时她自幼不在家族之中,等到回去之后,迎接客人这种事情也轮不到,而且那都是微型传送阵,耗费的五行之气不多,风险几乎是零。脚下的这种,可是最大的传送阵,应该是大巫所布置,禾也都未必有这个能力,传送的距离可能有数万丈之远,尽管很快,但是其中的风险不可估量。

做好充足的准备之后,夜摇光抛飞三枚祥符通宝,双手掐诀,手印变化无穷。祥符通宝成正三角落在圆形的阵法图案三个顶端,一束束金色的光芒从铜钱之中射出,将他们三人全部笼罩在其中,阵法图案旋转起来,带动着他们的身体,耳边是呼呼而起的狂风,似乎要把人都吹走一般刚猛。

夜摇光浑身五行之气萦绕,护住三人的身体,零碎的金色星光飞旋而起,夜摇光已经感觉到阵法的启动,心里不由送了半口气,但就在这时,一直被她的封住气脉的禾也也开始运气,想要撞开夜摇光的封印。

夜摇光用的太乙神针之中的一种手法,这种手法据说是连渡劫期都可以封死,但是奈何夜摇光的修为还不够,而禾也恰好修为比她高出太多。且禾也还是那种不要命的拼着筋脉震碎也要撞击夜摇光用太乙神针在他身体里封住的劲气。

随着禾也的撞动,他的心脉受损的同时,整个地下城都开始震动,一如地震之中的房屋,摇摇欲坠好似随时都要倾塌,细碎的沙石已经开始掉落。

也不知道为何,仿佛地下城的每一道城墙之中都蕴含着一股神秘的力量,而这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城墙遭到破坏之后,仿佛蛰伏的猛兽开始咆哮,涌出来的力量,严重影响到了传送阵,夜摇光再度施法形成了一道光屏,将他们连同整个阵法包裹起来,然而那不尽的力量恰是一把把无形的透明飞刀,一刀刀的撞在夜摇光的光屏之上,让她努力维持着阵法的运转变得格外的吃力。

看到夜摇光脸色苍白,温亭湛忽而对着还在费力耗尽自己生命,唇角却挂着病态笑容的禾也朗声道:“你既然深爱着公主,这古城应该是公主最后存留记忆的地方,你难道也要将之毁去?她牺牲了自己,才换来的天下太平,纵使现在埋于地下,但我相信终有一日会被世人所知,而你毁去了这个地方,就再也没有人知道公主的牺牲,她所有的付出都将被你摧毁之后被黄沙掩埋。”

温亭湛的话让禾也身子僵硬了片刻,就是这片刻的僵硬,和温亭湛心有灵犀的夜摇光顿时运足了浑身的气息,倾力将阵法旋转起来,他们三人的身子霎时被金色的光芒包裹,卷着往上而升。

夜摇光已经看到了漆黑的天花板上印出了阵法的纹路,仿佛一道房门被拉开,只要他们跃过去,就能够离开这个鬼地方,而这时候禾也却惊觉,他被温亭湛诱导的沉思让他觉得深深的被欺骗,这些人花言巧语根本不是为了公主,不过是为了自己逃生!

他顿时胸口一鼓,怦然一声他的身体爆炸开来,一束束幽蓝色的光飞快四窜,撞击到每一块墙壁之内,墙壁轰然破碎,随之而来的是更多漆黑的劲气被释放出来,它们汇聚成厉鬼一般朝着已经要打开的阵法大门堵上去,瞬间将阵法大门给吞没,已经飞到半空之中夜摇光三人跌倒在地。

夜摇光抬起头看着已经成了一个黑洞一般,仿若无数鬼魅在旋涡之中转动的阵法大门,她的心一沉:“阵法被毁了。”

阵法被毁,他们唯一出去的路,也没有了,夜摇光不死心的拉着温亭湛想要从来的路再杀回去,却跑到暗道就看到前方一块块的倾塌下来,他们只能不断的后退,再后退,最后退了回来。

夜摇光侧首看着温亭湛,她掏出一张符篆,指尖一弹将符篆烧尽,接着抛出紫灵珠,飞旋的紫灵珠凝出一道紫色的透明的门堵在了门口,紫色的光芒一寸寸的凝聚投射,将整个大殿都覆盖了一层,刹那间摇动的大殿静了下来,禾也身体里爆发出来的幽蓝色之光还在撞击着墙面,却在撞到这层紫色的光芒上时被反弹出来,透过透明的薄膜看到外面滚滚尘土与飞落的巨石砸在门上,也被堵在了外面。

“消耗生命之力,也要维系短暂的平安,我便看你有多少生命之力。”禾也乱串的力量被挡住,温亭湛和克松都被她护在屏障之中,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就为着公主的身子转动。

“摇摇。”温亭湛的心猝然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一捏。

“阿湛,别怕,我们一定会没事。”夜摇光苍白着脸色,但她依然对温亭湛露出明丽的笑容。

“有你在,我何惧?”温亭湛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出心痛的神色,他轻松的对着夜摇光说这话,想要减轻她心里上的负担,夜摇光已经用符篆求助了千机师叔,他们能不能撑到最后一刻,只能看天意。

“这话,你还记得。”夜摇光失笑,当年他们年少不知事,她虽然知道古代修炼之人和奇门之人都是出类拔萃,但依然仗着自己一身本事带着狂妄。

她的记忆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年他们去庄子上,夜摇光第一次对温亭湛说这世间有鬼,那时候的温亭湛应该是个无神论者,所以他的表情很是丰富,岁月的流失,那样直接简单表达情绪,神色露于面的温亭湛越发的难以得见,那时候其实她还是抱着占着原主的身子,替原主将温亭湛养大的心态。

第1431章 阿湛,想给你生好多猴子

却没有想到最后却被这个小少年给套牢了,现在回想起来当初的种种,真是和温亭湛在一起的每一分一秒都是喜悦的回忆,他从来不曾带给她一点伤害和痛苦,没有让她落下任何沉重的泪水。

“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印刻在心里。”温亭湛伸手,轻柔的用他的衣袖擦着夜摇光额头上渗透出来的汗渍,“被我奉若圣经。”

“阿湛。”夜摇光忽然轻轻的喊了一声。

“嗯?”他温声回应。

四目相对,他们的瞳孔倒影着慢慢彼此的身影。

“等我们回去之后,我们给广明生个弟弟和妹妹好不好?”

温亭湛没有料想到夜摇光说的是这个,他顿时唇角笑意加深,其实夜摇光真的有一种在任何绝望的时候都让人忍不住放松的本事,他漆黑的眼眸深深的凝望着她:“好,你说什么都好。”

夜摇光其实早就想要再生一个孩子,毕竟她和温亭湛已经开始正常夫妻的生活,但是温亭湛很明确的告诉她,让她养身子,尽管夜摇光一再表示她和寻常女人是不一样的,不用这么将养,但温亭湛自己学了医理,平时又注重养生,寻常人最好养个两年再生,温亭湛也要求夜摇光养两年,无论夜摇光怎么辩驳,温亭湛就是在这件事上分毫不让。

温亭湛的话让夜摇光眼角一弯,但是她的唇角却溢出了鲜血,最终她选择元神出窍,用元神来支持应该能够支持更长久,不能将身体损伤了,不然以后怎么生宝宝,她的身体滑落在温亭湛的怀里。

抱着夜摇光,温亭湛目光很平静的为她擦拭掉唇角的血迹,而后动作小心翼翼的将她抱着,不发一言,静静的凝望着她。仿佛他的身后不是即将爆破进来,将他们吞没的飞沙走石,仿佛上方不是即将倾塌将他们掩埋的残垣断壁,他只是一个搂着心爱的姑娘,看日出日落,看云卷云舒的普通男人。

这样美好动人的画面,与外面一阵阵翻滚撞击在大门之上的巨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距离他们很近的克松看着这样的画面,他莫名觉得心口很酸,有些不忍的将目光别开,他一个大男人竟然看红了眼眶。

就连一直围绕着鄯善公主转动的禾也,他那散开的元神也停止了下来。

这个时候一股紧迫气息袭来,克松这个凡人都已经感觉到,他抬眼,紧缩的瞳孔之中,是夜摇光紫灵珠形成的透明屏障之外,一团黑色的气息凝聚成可怕的一团,犹如黑的巨龙猛然的冲撞过来,那一团黑气直接撞破了夜摇光凝聚的保护屏障,将夜摇光的元神装入了夜摇光的身躯,滚滚的扑了过来。

“阿湛,我真的好想在为你生好多好多的小猴子。”在闭上眼睛的一瞬间,夜摇光的声音轻柔的几不可闻。

在那一团漆黑力量如洪水一般冲刷过来之际,温亭湛不能的用身体将夜摇光护在怀里,就连克松也是认命的闭上了眼睛,与其的疼痛亦或是淹没撞击的感觉没有到来,温亭湛睁开眼睛,就看到两个人

一个是千机,一个确实益西长老。千机又将那一股邪气给堵了回去,但是城墙还在一寸寸的倒塌,那是因为禾也的生命在流逝。就见益西长老不知道施了什么法,禾也的神魂就凝聚了起来,还是那个偏偏少年,但他的身子却是透明。

“你是谁?”对于被强制,禾也很不高兴,语气也很冲。

“当年赠送鄯善公主九眼天珠的喇嘛,乃是我佛高僧。”益西长老对禾也道。

禾也顿时态度就改变了,他尊敬的对益西行了礼。

“我今日来,是为你化解心中的苦。”益西还了礼,算起来禾也是他的先辈。

“我心中没有苦。”禾也不承认。

“你心中有苦。”益西声音清冷却平静,“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法师的心中占了后四种苦。”

禾也狼狈的别开脸。

“法师对公主的离世不能释怀,对公主情根深种夙靡王子心生怨,对公主求而不得,对公主放不下。”益西用平板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戳着禾也心中的痛处,而后仿佛一点也不知道他的话对禾也多么残忍,“法师的心结源自于夙靡王子。”

“你说的没错!”禾也被戳穿,心中的那一口怨气就爆发起来,“我乃是修炼之人,我并没有不能容人之量,也不是没有成人之美之心。可夙靡他根本不值得,不值得鄯善为她牵肠挂肚,在鄯善决定献魂的前一日,我费尽口舌说服了鄯善,带着她去寻夙靡,只希望她能够和夙靡远走他乡,至于病魔,大不了我与之同归于尽便是,可我们到了乌孙,才知道夙靡竟然早已经一个人逍遥自在的去了中土远游,他竟然去远游!在鄯善的国家面临如此惊天巨变之后,他不闻不问的独自去游山玩水,可是鄯善明明心如死灰,却依然放不下他!他凭什么?她对夙靡可以如此宽容,我想为她而死,她都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只为不愿亏欠我。”

禾也,永远也忘不了,鄯善求着大巫将他禁锢,他几乎是心脉尽碎的挣脱出来,却看到她的神魂已经献出,他抱着她还有残留温度的身躯,她涣散模糊的视线里竟然将他看做了夙靡,她第一次那么温柔迷恋的摸着他的脸,问他:“你终于回来了,你还会丢下我么?”

那一瞬间,他的心鲜血淋漓,痛的难以呼吸,但为了让她满足没有遗憾的离去,他终究是扮演了那个人,他对她说:“我再也不会丢下你。”

看着她唇角幸福的笑容既是她已经死去,依然没有半点褪去,永久的凝在了唇角,他想笑却笑不出来,他想哭却无法放声痛哭,他只觉浑身都痛,痛的下一刻恨不得就这样和她一起死去,但是他不能死去!

第1432章 长命酥油灯

她是灵魂的献祭,再也没有转世的机会,他便是想要随着她一道追她到来生,但也是不可能,他不能让她就这样消失在天地间,这样对她何其不公?既然苍天无眼,那他就用自己的本事来为她寻找一条重生之路。

他努力的学所有的术法,努力的吸纳所有的巫术,最后就连他的老师,大巫也在临终前将毕生的修为传授给他,大巫明明告诉他,可以寻回公主的转世,只要他沉睡之后被叫醒,公主就会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可是他被那一群窥觊九眼天珠的人惊醒了快三百年,她都没有回来,但他却被这里束缚,因为他是整个地下城的阵眼,他一离开就会毁掉地下城,正如温亭湛所言,这里是鄯善唯一存在残留气息的地方,他怎么能够回去。

于是他找到了这个传送阵,但一直没有人触动这个阵,他想要将人给弄进来都是不行,就在他等的快发疯的时候,终于蒙古大汗无意中触动了这个阵法,他起初以为是鄯善,兴高采烈的将之带进来,却是个三五大粗的男人!、

鄯善怎么可能变成了一个男人?禾也纵使再难接受,但也害怕真是,于是他将蒙古大汗的神魂注入鄯善的躯体,却没有想到九眼天珠内镇压的病魔吸纳了这里面太多的病气,已经再度苏醒,在他施法的时候,蹿入了蒙古大汗的神魂。

那是鄯善的东西,他怎么能够允许不是鄯善的转世拿走,可他也取不出来,除非是杀死蒙古大汗。然而,他等了近三百年才等到这个活人触动阵法,把这个人杀了,难得他要再等三百年,甚至更久才能够等到一个人?

禾也不想等,既然这是鄯善的东西,他相信冥冥之中必然有所注定,所以他将蒙古大汗连同九眼天珠一起用阵法给送出去,一年之后他等到了夜摇光他们。因着夜摇光是做男装打扮,他一直以为他们三个都是男人,经历了蒙古大汗,他再也不相信鄯善会转世成为一个男人,直到和夜摇光交手之后,感觉到夜摇光是女子,在听到温亭湛猜测出他在等一个人,而夜摇光又说她是被九眼天珠指引而来,他才会笃定夜摇光就是鄯善,可是……

“千年的事,便由千年前的人来向法师解答。”益西长老取出一盏酥油灯。

将酥油灯放在地上,他的袖袍一拂,那酥油灯就点亮起来,本来酥油灯是无烟的灯,但随着益西施法,灯很快就冒出一股股纯白的烟雾,烟雾冲天而起,如厚重的浓云,在烟层之中一个人影缓缓的浮现。

这时候被千机灌入五行之气,缓缓苏醒的夜摇光看得那白烟之中的人像,她一眼就认出了这是禾也幻象之中的夙靡:“夙靡王子……”

“是你!”禾也顿时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儿一般炸了毛,手一转就想对夙靡发动攻击,可惜他却被益西束缚着,根本不能妄动,不由龇目欲裂的盯着益西,“放开我!”

“禾也法师,夙靡王子当年跋涉千里,以肉身之躯横渡沙漠寻到师尊,就是想要祈求师尊用他的生命换鄯善公主的生命。”益西对着如困兽挣扎的禾也开口,他的目光落在酥油灯上,“这盏灯,是师尊用佛法感动于夙靡王子的举动而点的长命灯……”

原来,当年匈奴被两大巫师联手击退,在战争之中,这些横死的将士没有办法及时的清理,且他们死于非命,腐烂的怨气凝聚形成了瘟疫的病魔,因为战争是爆发在古楼兰城,所以病起源于古楼兰城。

夙靡王子回到乌孙就知道了这件事,他询问了大巫解决的办法,大巫说西域古老的王国消失是宿命,不仅仅是古楼兰城,就连其他地方也不会幸免。夙靡王子不相信,但是他瞒着所有人亲自到了古楼兰城潜伏在百姓之中,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得病全部一家很快就丧命的传染力度。

他失魂落魄的回去问大巫,为什么他一直跟着这些人生活,甚至同吃同睡都没有生病,是不是从他的身上就可以寻找到突破。但大巫的当然令他再一次失望,他之所以没有生病,只是因为他的身上携带者大巫给的法器。

但是法器能够有多少?三十六国又有多少人口,怎么可能人人都庇护得了?

夙靡王子问大巫,要如何才能够解决这一场浩劫,大巫说他也不知道,他也没有能力战胜病魔,而且贸然对病魔出手,只会让病气扩散的更广。只有将病魔镇压,但必须要有干净的神魂,西域三十六国再没有比鄯善更干净的神魂。

听到这里,夙靡无法接受,他可以自己牺牲,但他不能让鄯善牺牲,于是他想都没有想去寻找了鄯善,那一刻他忘了自己是乌孙的王子,忘了他的父亲母亲,忘了他的子民,他只想带着鄯善离开,离开这个即将变成魔鬼肆掠的地方。

所以他去寻找鄯善,他不敢对鄯善说只有她的牺牲才能够阻止病魔,他害怕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牺牲,他想要带着鄯善自私的离开,去只有他们的地方。

但是一如他所料想的那样,鄯善不会跟他走,他有过想到打晕她,将她偷偷带走的冲动,他知道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她会恨他一辈子,甚至永远不会快乐。

所以他带着一身的绝望离开,他要去中土,去寻找更厉害的法师来阻止这一场灾难,来拯救他最心爱的女人,他求了大巫保护乌孙,看顾楼兰。为了不引起父王的怀疑,引来阻拦,他对完全还不知道楼兰病魔肆掠的父王说,他想去中原游历,去学一学中原渊源博大的文化,才能够回来更好的治理国家。他用了不知道几年的时间,历经千辛万苦才寻到了当年赠送鄯善公主的高僧。

第1433章 一百五年的功德

但是高僧告诉他古楼兰城的人已经全部无法医治,而鄯善公主已经从楼兰大巫口中知晓她的牺牲能够遏制悲剧的蔓延,就算他现在赶回去也不能阻止。

那一瞬间他的悔恨达到了顶点,他不知道他们做错了什么,要接受这样的惩罚,在得知鄯善是用了生生世世的轮回来换取西域其他国家的安宁,他心中的震动无法言喻,他所心爱的女子,是个让他为之骄傲的女子。

他再也没有回去,他在寺院出家,成了师尊的弟子,他每日行善,诵经,虔诚的坐着一个佛教徒,他希望他所有的功德都累积在鄯善的身体里,能够感动上天,让这么一个善良美好的女子能够重新回到人世间。

夙靡王子活了两百岁,在他为鄯善公主铸造的聚魂灯亮起的那一夜,他坐在佛前,带着满足于感恩的微笑与世长辞。因为他是俗家弟子,他的葬礼很简单,甚至没有几个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

“鄯善公主的确得到了轮回,但却是夙靡王子累积了一百七十五年的功德换来的机会。”益西长老对禾也说道,“这盏灯是师尊在夙靡王子死后焚化,用夙靡王子的骨灰所凝练,师尊希望夙靡王子和鄯善公主能够得到再无病痛磨砺的来生。”

益西的话让禾也难以接受,他用了一千年的等待,穷其手段的想要让鄯善公主轮回转世,却抵不过夙靡王子一百五十年的累积功德。他想要大声的反驳益西在说谎,但是看到云烟之中那一袭僧袍的夙靡,他的声音被卡在了喉头。

“禾也法师,我敬佩你对公主千年的守候。”这个时候夜摇光在温亭湛的搀扶下站起身,“但你真的做错了,你用这样的方式,不是在拯救公主,你也是修炼之人,应该知道邪不胜正,行善未必有善报,但行恶一定会有恶果。你以公主致命,残害着无辜之人的性命,是在消耗他的福德。当年大巫告诉你这样的法子来拯救公主,未必不是看出了你心魔已生,但大巫并不忍心将你这个弟子杀害,所以才将你束缚在这里,用数百年的沉睡,企图你的执念能够在岁月的流失之中得到化解,但你辜负了大巫的期望。”

“不是这样,我不信,不是这样……”禾也完全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他对夙靡嗤之以鼻,他一直瞧不起夙靡,一直认为鄯善对夙靡的深爱是一种不值得的付出,可是现在告诉他,他的所作所为在夙靡的付出面前才是最可笑的,要他如何去接受?

看着快要陷入癫狂的禾也,一直被夜摇光以为没有情感的益西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他举着酥油灯,走到了鄯善公主的遗体前,将酥油灯递到了禾也的手中:“巫法精深,这灯中有夙靡王子的骨灰,相信法师自有办法来印证,夙靡王子对鄯善公主的情意。”

说到底,禾也是倾心鄯善公主,他的执念是鄯善公主为他种下的心魔,他一直因为鄯善公主爱的不是自己而不甘,因为在他的心中夙靡是个不配之人。

退后了几步,益西袖袍一飞,就解开了禾也的束缚。

禾也的手一抖,险些将酥油灯砸落,但他还是抓住了,可夜摇光看到他握着酥油灯的手背青筋暴起,不住的在颤抖,他浑身都在萦绕着一股矛盾的气息。

没有人催促他,都静静的看着他,只有夜摇光回过头看了一眼还在缓缓倒塌的后方,也许是因为禾也自己的稳定,倒是地下城也稳定了下来,夜摇光也不希望这些地下城的鬼东西因为地下城的全部倾塌就钻了出去,尤其是那些病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禾也紧紧的握住了灯,往前一扔,他运气将灯悬浮在鄯善公主的躯体之上,在他手诀的变化之中,灯上的火缓缓的升起,烟层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只有平铺的一层火焰,那火焰也是夙靡王子的身形,他如同一个火人在虚空之中燃烧,缓缓的在禾也的引动之下覆盖在了鄯善公主的身体上。

夜摇光一惊,却见那火虽然包裹着鄯善公主的躯体,却怎么也燃烧不了鄯善公主的身躯,更像是一种保护,温柔的围绕着她。

“善恶之火印。”千机似乎知晓夜摇光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便对夜摇光解释了一句,“这是一种古老的巫术。”

所谓善恶之火印,其实最初是巫师创造出来检验一个人的善恶,那就是在禁咒的火印之中,被灼伤了那么这个人就做过恶事,根据灼伤的程度,可以判断这个人的邪恶程度。如果没有被灼伤,就说明这是个难得没有做个恶事的善良之人。

到后来巫师的强盛时代,善恶之火印又被延伸的更广,如同用一个人的发肤亦或者是鲜血,只要是生来就有的东西来催生火印,让另外一个人接触。那就是个人对个人,如果这个催生火印之人的火灼伤了另外一个人,那证明这个人伤害过他,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神的伤害都会被灼伤。反之,如果没有灼伤,就证明这个人没有对他造成过伤害。

这是一位大巫师创造出来赠给他妻子的禁咒,他随时接受妻子的考验,曾经一度广泛的用于巫族成婚的男女身上。

如今用夙靡王子骨灰锻造的酥油灯催生的火焰,丝毫没有伤及公主的遗体,答案已经很明显,夙靡王子没有抛弃过公主,身子他的火焰一直萦绕在公主的遗体上,这证明他曾经对鄯善公主有着极大的牺牲与付出。

禾也沉痛的闭上了眼睛,亲自验证的事实,由不得他不信,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鄯善的选择是没有错,他不够了解她,真正明白她,动她的人是夙靡,而不是自己。他的强留,他的执着,正如夜摇光所言,是在以鄯善的名义,为她增加罪孽,消耗她的福德。

他和夙靡之间的差距,在于他是以爱之名伤害,而夙靡是在以爱之名付出。

想到这里,禾也凄然一笑,旋即他整个神魂投入了包裹着鄯善公主的火焰之中!

第1434章 最后的付出

“禾也!”夜摇光忍不住惊声,她看着那个投身火焰之中的人,带着一丝绝然,那是用夙靡的骨灰催动出来的善恶之火印,夜摇光想不明白禾也到底被夙靡伤害了什么,让他要用这种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要知道若是夙靡没有伤害过禾也,这火焰是不可能燃烧禾也才对。

“这世间,情伤莫过于是心上最深的伤。”缓缓握住夜摇光的手,温亭湛轻声在她耳边说道,“不论是亲情,友情亦或是男女之情,情就是这世间最沉重的伤害。”

禾也这一身的情伤不是来自于鄯善公主,因为鄯善公主连死都不希望禾也代替她,让她的心背负沉重的枷锁,她从一开始就很干脆的绝了禾也的念想。他的一身的情伤来自于夙靡,尽管这是偏激的认知,但禾也是这样想的。他想要用这样的办法,结束自己的生命,是彻彻底底的和鄯善公主与夙靡两个人斩断一切。

若有来生,他不再纠缠,不再插足他们之间,这算是他对他们最好的释然。

夜摇光听了之后,也只有一声叹息。她看着那一圈火焰在禾也的神魂投入进去之后,仿佛加了油一般熊熊燃烧起来,轰然一声,火光冲天而起,那强劲的力量逼得夜摇光等人都不得不迅速的后退,还是千机在他们面前广袖轻拂,一股凉气才将那灼热的气扑散。

就看到一个火球从鄯善公主的遗体上似日出一般腾升而起,它萦绕着包裹着神秘的力量,在半空之中留恋的飞旋了一圈,最后朝着夜摇光他们的身后而去。

千机瞬间撤回自己堵住大门外面奔涌邪气的力量,那火红的球在门口滞了滞,就好似头也不回的飞了出去。而后夜摇光就惊奇地看到,它没入邪气之中,将之一点点的焚尽,它所飞过去的地方,断裂的墙壁重新凝固,倾塌的城楼重新林立。如一缕春风拂过枯荣的大地,所有的颓萎与衰败都重新获得了生机……

这样的场面,就连夜摇光这个修炼者都看得目瞪口呆。虽然修炼者本身就是一种违背自然发展的存在,但是夜摇光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违背自然的行为。

“在远古之时,巫师是和神魔并肩的存在。”千机看着夜摇光错愕的神色,带着点笑意和崇敬的对夜摇光道,“不过是现在已经没落。”

夜摇光若有所思的点头:“师叔,这个地下城与禾也法师其实有着神魂的牵连,所以元国师的人闯入进来才会离开将禾也法师惊醒,而也正因为这一缕神魂牵连,他现在是用生命为代价斩断这牵绊,从而用他所有的生机融入城楼之中。”

才会出现这样的奇迹。

千机对着夜摇光点头。

“这是法师仅能够为鄯善公主最后的付出。”温亭湛轻声一叹,保护她的家园。

“法师其实是个痴情的人,他并不是不懂如何去珍爱一个人。”夜摇光看着那越行越远,越来越微弱的光晕,“否则,当初他也不会在鄯善公主献出灵魂之前,带着鄯善公主去寻夙靡王子,只不过是中间的波折,令他生了执念。”

“不是不爱,亦不是不懂何为爱,而是太过于深爱。”克松也不禁感叹。

就是因为太爱,才会痛惜她的付出,心疼她的不值,才会想要为她扭转,才会想要让她重生。只不过他被大巫欺骗禁锢在了这个城楼之中,没有别的办法去让鄯善获得新生而已。

“一切皆有因果。”夜摇光喟叹,“大巫想要将禾也法师困在这里,希望他长久的陪伴鄯善公主的同时消磨心中的恨意,也许突破了这一层心境,他就可以更上一层楼,从而摆脱桎梏,可惜法师没有如大巫所期望的那般突破心魔。”

温亭湛蓦然抬起头,看着千机道:“师叔,这里一个传送阵,方才被破坏,师叔可否将之修复?”

“阿湛?”夜摇光不解的看着温亭湛,千机师叔和益西长老既然来了,自然是有办法带他们出去,而且禾也用生机清楚了整个地下城不干净的东西,他们也可以原路返回,温亭湛为何要执着于一个被毁坏的传送阵?还让千机师叔消耗修为去修复。

千机倒是爱屋及乌,全把温亭湛当做夜摇光一眼宠着,负着手大步就朝着阵法之处走去,虽然阵法被毁,但阵型还在,依然完好无缺,只是无法再启动。

“摇摇,你不觉得奇怪么?”温亭湛向夜摇光解释,“这个传送阵出现的不合常理。”

经过温亭湛的提醒,夜摇光仔细的想,既然大巫是以欺骗的方式将禾也禁锢在这里,已经用这座地下城将禾也给拴住,就没有道理再弄个传送阵出来,因为禾也只要能够突破心魔,不需要传送阵也可以来去自如。反倒是多个传送阵,只会让禾也不能沉下心来修炼。

“可是这个阵法在鄯善公主的棺椁之下。”如果不是禾也或者大巫所造,怎么会在鄯善公主的棺椁下面?

“不然摇摇以为迫切想要有人替自己寻到鄯善公主转世灵魂的禾也,为何宁肯多等近三百年,也要将那一批闯入者全部诛灭?”温亭湛笑问道。

因为他们动了鄯善公主的棺椁,这在禾也看来是绝不能原谅的罪过。因此,禾也宁可苦守,也不愿放过这些人,夜摇光得出了结论:“所以,这阵法其实是元国师的人所布下?”

温亭湛睿智的目光扫过传送阵:“元国师既然派人来寻九眼天珠,应当是派了得力的下属,修为绝不可能低,又是这般多的人,但他们却无声无息的死去,并不是禾也法师能够对付,即便禾也法师当时并利用病魔也未必能行,一路行来的尸骨数十人,禾也法师偷袭也不能够做到悄无声息,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禾也法师在潜伏,元国师的人合力在这里弄了一个传送阵,消耗了大量的修为,他才下手。”夜摇光瞬间明白温亭湛的言外之意。

第1435章 阵法的由来

温亭湛轻轻的一点头。

“为何他们要费力制造出一个传送阵?”克松问出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为什么要费力制造出一个传送阵?如果不是这个传送阵,他们指不定能够拿走九眼天珠顺利的离开。当然,更有可能与禾也同归于尽在地下城,那么地下城就不复存在。

“为的是蒙古。”温亭湛看向克松,“三百年前,正是我朝初立之时,那时候的蒙古铁骑空前的强盛,若非有元国师的辅佐,这天下恐怕……”是蒙古人的天下,这句大逆不道的话,温亭湛到底没说出口,但是大家心里都明白,尤其是夜摇光更加清楚,“国师助太祖陛下夺得天下,但他想要的,太祖陛下却并没有给他,也许他已经察觉到太祖陛下对他起了防备之心,因而他想要给太祖陛下添点麻烦,让太祖陛下没有太多的工夫来针对他。在寻到九眼天珠之际,就想要再一次挑起蒙古的战意,从而让陛下屈服。因而这个传送阵才会一端连着漠北,可汗才会无意间触动这个传送阵,被禾也法师利用阵法带进这里。”

夜摇光觉得温亭湛分析的合情合理,西域,吐蕃,漠北,利用一个阵法相连,天下初定,元国师因为和太祖在某些方面没有达成协议,尤其是太祖陛下趁着元国师闭关之际敲定了皇宫的风水格局,让他完全插不进去手之后,元国师只怕已经察觉到太祖陛下若非无能将他铲除,恐怕早就已经动手。

但当时元国师的修为并没有到偷天换日的地步,帝王乃是帝王之星相护,元国师又不能弑君,而那时太祖身边又请来了其他的修炼之人相护,双方都保持着一个表面上的相安无事,元国师也不好派自己的人去下手,一个不慎落了把柄,因而想要借着再一次的战乱而逼迫太祖陛下服软。

“元国师就是知道的太多,才会落入这个下场。”夜摇光无力吐槽,因为知道所有的天机,所以他处处谋划,想要做到万无一失,但什么东西都搞了个半工程,挑起战争如此,建造玉皇殿如此。就连他因为知晓自己会有一劫,就在儿子身上施咒的事情也是如此。

若是夜摇光知晓自己有一劫,她绝不会去想劫后该如何卷土重来,而是努力的想要破除这个劫,破不了就是天命。偏偏元国师自己矛盾,他一边相信着天命,一边不愿遵循天命,不认命。

“师叔,这个传送阵是双向还是单向?”想到这里,夜摇光走上前问取出一块萦绕着极其浓郁灵气和力量的石头,准备施法的千机。

双向就是可来回,单向就是只可出或者进,夜摇光想到禾也既然是从这里将蒙古大汗拉进来,却又将蒙古大汗送出了西域的出口,也许这是一个还未有完工的双向传送阵,夜摇光也有些不确定,但是她知道温亭湛想要从这里回到漠北,看清楚到底是抵达漠北的何处,来证实自己的推测。

千机看了他们两人一眼,手中的灵石瞬间在他轻轻一握之间粉碎,化作了零星的光点,铺洒在传送阵之中,很快传送阵就修复:“我带你们出去试试便知。”

“益西长老不随我们一道么?”温亭湛见益西长老一动不动,不由开口问道。

“不用。”益西简单利落的回答。

夜摇光看着躺在地面上的鄯善公主的尸身,还有已经变回原样,轻轻摇晃着火苗的酥油灯:“益西长老可否在此等我半个时辰?”

益西看了夜摇光一眼,然后点头。

“多谢长老。”夜摇光迅速的走入阵法之中,“师叔,带我们出去吧。”

千机只是宽广的袖袍一拂,阵法就瞬间启动,夜摇光想到自己的吃力,又想到她启动的阵法内含有的危险,再被千机一瞬间,仿佛只是眨了眨眼睛的功夫就带到了树林之中,顿感修为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堑。

“这里是漠北没错!”克松激动的眨了眨眼睛,看了好几遍觉得这不是幻觉,才不由激动的说道,“当日父汗在这里失踪,我带着人来这里寻找过好几次,这里的一草一木我都记忆犹新。”

“阿湛,你和克松台吉先回王庭。”夜摇光对温亭湛说了句,再笑嘻嘻的对着千机讨好道,“师叔在这里等我片刻。”

“嗯。”千机颔首。

看了温亭湛一眼,夜摇光就一个纵身而去,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她杠了一个棺椁回来,蒙古族也是有土葬,土葬就得用棺椁,她才能够这么快的买到一个棺椁。夜摇光是想将鄯善公主的尸身收敛,千机和益西都明白,所以千机什么都没有问就又用阵法将她带回了地下城。

夜摇光还是将棺椁放在了阵法的上方,以此也可以压制这阵法,虽然需要有人施法才能够将触动阵法的人拽进来,但不排除有意外,以免日后无辜的人受牵连,夜摇光决定在这里搁置棺椁,又用了符篆将棺椁四周给定住,让杂乱之气不能涌入,将鄯善公主抱入棺椁之中放好,夜摇光盖上了棺盖。

最后握着那一盏灯,转身问益西:“益西长老,这盏灯可以留在这里么?”

“可。”益西长老依然惜字如金。

夜摇光将一直燃着火的灯放置在了棺盖的前端正中央,退后几步,对着棺椁行了礼:“望你们能够永世相伴。”

等夜摇光在转身之际,益西已经悄无声息的不见了,而已经修复的地下城,地板也是严严实实的合拢,夜摇光苦着脸:“走这么快做什么。”

“你寻他何事?”

夜摇光瞧瞧的看着千机,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怎么感觉千机师叔平淡的语气有些不满,她说错话了?

想破脑袋夜摇光也想不到,她这个活了几百年的师叔,修真界的第一人,至高的存在,其实就是觉得夜摇光有事求益西,却搁着他这个好好的师叔不求,心里别扭。

于是夜摇光老老实实的回答:“我还想请益西长老把九眼天珠给制服。”

第1436章 师叔,你行吗

“他不行,我随你去一趟。”千机说着,就带着夜摇光瞬移到了克松和温亭湛的面前。

是瞬移,没有利用阵法,突然凭空出现的两人,让正要因为这一路惊险喝着汤压惊的克松吓得把嘴里的汤都喷出来了。

已经吓呆的下人也是僵着身子顾及不了克松,还是温亭湛很好心的给他递了一块手帕,克松接过来擦了擦嘴,对温亭湛道:“多谢。”

夜摇光扶额,他们家师叔就是这么任性,完全不考虑凡人的承受力,她只能果断的指尖一弹,将毡帐内克松的下人全部打晕,然后截去他们的这点记忆。

“克松台吉,我和师叔要去看看大汗。”夜摇光是给克松打个招呼,让克松给他们争取时间,不要让人在千机师叔做法对付九眼天珠之内的病魔时来打扰。

“正好,父汗召见我。”克松立刻明白夜摇光的意有所指,他站起身整理了一番刚刚换好的华服,好在上面没有沾到汤汁,对着千机和夜摇光夫妇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

“益西长老呢?”温亭湛没有看到益西长老,因而问了一声。

夜摇光很清楚的看到千机的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还不等夜摇光开口,千机又重复了那三个字:“他不行。”

夜摇光再度扶额,她家湛哥只是单纯的礼貌性的问一问益西长老去了哪里,根本没有想要请益西长老的心思,这会儿夜摇光算是明白为何方才在地下城之中千机师叔会有些隐隐不高兴,估摸着是嫌弃他们夫妻舍近求远……

这真是冤枉啊,九眼天珠乃是藏传教的至高佛宝,她家师叔乃是修道,不要到时候费了力还是给别人做嫁衣,将干干净净的九眼天珠双手奉上,这种佛家的宝贝,他们修道的人拿在手里也用不来,所以她从一开始就只想让益西自食其力。

她这是心疼他们家师叔啊,不过她可不认为千机师叔是在刻意贬低益西,明知道九眼天珠在,益西也不来,再想到萨满法师也说过,他是求助过益西的,但是益西没有答应,那就是益西真的是不行……

咳咳,这佛家讲究因果,只能说九眼天珠不应在益西长老的身上,益西长老就算插手,不但可能达不到目的,反而会横生枝节。

一念至此,夜摇光就脑子一热对着千机问道:“师叔,你行么?”

说完,夜摇光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这九眼天珠里面的病魔肯定不是师叔的对手,但这九眼天珠既然益西长老都不管,他定然是知道这东西不该他管,只怕越管越乱,那这东西会不会给师叔带来什么不好的因果?”

虽然夜摇光前面的话不中听,但是后面的话还是听出了浓浓的关心,千机真君的脸色又恢复了那种平平淡淡:“我们是修道之人。”

简短的一句话,夜摇光就低下了头。修道和佛修是不一样的,佛家更讲究缘,而修道更加注重随心,所以古话有臭道士爱多管闲事,但没有臭和尚爱多管闲事。这倒不是说佛修更冷漠,其实相较而言,佛修要比道修更加慈悲,佛修对的是天下苍生,他们修心,但道修大多还是修的身。

今日这件事如果不是涉及夜摇光,千机真君绝对不会插手。但若是源恩和益西,不论涉及的是何人,只要他们认定没有旁人能够比他们更好的解决,他们也会挺身而出,这就是两者的不同所在。

没有所谓的对错,也没有所谓的好坏,只是各自的坚持不同而已。

“走吧,师叔。”夜摇光对千机抬首一笑。

他们也讲究缘分,但不那么追寻缘分,他们更喜欢随着自己的感觉去争取,有些事行不行要做了才知道,他们虽则能够窥探天机,但却没有佛家那样与天道感应,有的时候他们更不想知道所谓的天机,反而被天机束缚了手脚。

最典型的一个例子不就是元国师,如果元国师不是被他知道的天机捆绑,以他那样心狠手辣的人指不定能够做到什么地步。有些事情做了,也许会承担后果,但焉知不做,付出的代价不会更沉痛?

人活在世间,岂能够事事都趋吉避凶?就算是他们也做不到。

心境变得更开阔的夜摇光带着温亭湛和千机瞬移到了蒙古可汗的王帐,夜摇光双手一挥,五行之气萦绕而出,将两边的下人给定住,包括蒙古大汗。

当千机真君移到蒙古大汗的面前时,他的眼睛重叠着无数眼睛,诡异的光芒一闪,就要逃跑,却被千机真君抬手间就制服,僵硬的身躯欲站不站的姿势在案桌之后,就见千机真君单手萦绕着彩云一般五色的五行之气,夜摇光看得艳羡不已,除非是夜摇光这种修炼五行全灵根的人,到了合体期五行之气会形成实质的颜色,拥有五色之外。

其他非全系五行修炼者,都只有到了渡劫期的最巅峰才能够有这样的力量。但二者是不同的,就算夜摇光拥有了五色五行之气,那也不意味着她的修为和渡劫期巅峰比肩,她的只能是纯粹一个标志,千机真君这才是力量的代表。

“早晚有一日,摇摇能够拥有。”将夜摇光的神往看在眼里,温亭湛握着她的手,用一种他坚信的目光看着她。

夜摇光对着他甜甜一笑,然后一转头的工夫再转回去,就看到九眼天珠果然被千机给拔了出来,看着那一层包裹着九眼天珠紫蓝色的光芒,夜摇光莫名的不舒服。病之魔,是很可怕的一种东西,而且它无形无态,一旦逃逸极其难以寻到。

它还是最喜欢肆掠凡人的一种魔,它本身需要病气,不像其他魔物,万物生灵都可以提取它们需要的修炼之气,病魔只能从人和动物身上吸取。而相较于生存比较单一的动物,它更喜欢人类,因为人类的病气更丰富,更能满足它。

第1437章 被自己所伤

千机真君将九眼天珠给拔出来,而后抬起另一只手将病魔从九眼天珠之中剥离,眼看着那一团蓝紫色的光被扯出来,就在这时候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强劲力量直接从天而降,将夜摇光给生生撞开,直击千机真君而去。

“师叔!”

夜摇光的惊呼声未落,就看到那一股力量没入了千机真君的身体,而后千机真君手中的病魔瞬间挣脱,夜摇光反应迅速手臂一甩,神丝长绫朝着病魔裹去,先一步将想要奔出去的病魔给困住,手腕一收,病魔就在夜摇光的神丝长绫之中不断的翻转,裹出一个球体,带着巨大的力量不断的乱窜,企图从夜摇光的手中挣脱。

夜摇光费了好大的劲儿,运足了全身的五行之气,才抓住神丝长绫。

然而,夜摇光的修为到底是不够,没有一会儿她就被病魔拖着在地面上划出深深的痕迹,神丝长绫将她的手掌都勒出了鲜血,而那病魔依然不放弃想要挣脱。

“弟弟,你守在外面不让我们进去,这是为何?”就在这样紧要的关头,王帐外面传来了一道声音,应该是克松的亲兄长。

“不是弟弟不让大哥进去,是父汗要歇息,不让人打扰。”克松应对自如。

“真是笑话,父汗就是要歇息,也不会让最心疼的儿子在这里给他守帐!”又是另外一道声音讥诮的响起来。

“二哥有所不知,是弟弟惹恼了父汗,父汗这才罚弟弟在这里站着,哪儿也不准去。”克松略带一点沮丧的说道。

外面两人倒是安静了几息的时间,旋即克松的大哥开口:“你进去把卡蒙叫出来。”

应该是吩咐自己的下人去将大汗身边的人叫出来,却被克松给拦下:“大哥,有什么事如此着急,父汗可是严令我一定要看好王帐,大哥若是派人进去,这打扰了父汗,岂不是让弟弟受罚?”

“我们在这里说了这会儿话,也不见卡蒙出来,克松啊,二哥觉得有些不对劲。”克松的二哥也开口意味深长的说道。

“二哥觉得何处不对?难道弟弟还能光天化日之下谋害父汗,再傻傻的站在这里,由着几位哥哥来抓把柄?”克松直白的将他们心思说出来。

“摇摇,你快看看师叔!”这时候,温亭湛压低声音轻喊了一声。

夜摇光看过去,就见到千机真君的身子透明化,很快就化作了一缕缕烟尘消失不见,就是这一个分神的工夫,病魔分出一小部分朝着夜摇光如利剑般沿着神丝长绫袭来,夜摇光一个偏身让开,被束缚的病魔就瞬间一拧挣脱了神丝长绫,一个眨眼就消失不见,夜摇光旋身将分出来的那一小部分给用长绫紧紧的束缚!

这一小点还逃不出夜摇光的手掌心,她迅速上前,拿起因为千机真君消失不见而掉在地上的九眼天珠,而后将凝聚着五行之气的两指在蒙古大汗眉心一点,迅速的翻动着蒙古大汗的记忆,在他的记忆上做了手脚。

“让开!”这个时候,外面克松已经拦不住他的二哥,王帐被掀开,夜摇光迅速的一拂袖,将所有人给解开,来不及管他们的记忆,拽着温亭湛浑身五行之气包裹,直接从掀开的王帐撞开二台吉就奔了出去。

二台吉被一股刚猛的风撞得险些摔倒在地,好在被他的护卫搀扶住,这一个插曲已经让王帐内突然醒过来有些纳闷的下人都醒过神,克松跟了进来,很有眼色的走到幽幽转醒的大汗身边,扶着他:“父汗,克松有罪,没有拦住哥哥们,打扰了父汗。”

“你们俩的父亲,还没死,你们两就迫不及待了么?”被夜摇光做了手脚的记忆,蒙古大汗目光犀利的看着两个大儿子。

克松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边发生什么,夜摇光并不关心,她带着温亭湛,甚至来不及对克松告别,就直接飞往缘生观,千机真君是元神出窍而来,方才那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有人趁着千机师叔元神出窍的时候,重伤了千机师叔的身躯。

夜摇光赶到的时候,就看到长延在千机真君闭关的洞府外面,焦急的踱着步。

看到夜摇光,长延眉头深锁连忙迎上来:“师妹,师傅到底是去了何处,怎会受了重伤?”

“师叔不是元神受伤,而是身体受损!”对于长延竟然不知道有人偷袭了千机真君的身体夜摇光感觉到非常的害怕。

这是缘生观的地盘,有人偷袭了千机师叔,作为打理观内一切,并且修为已经到了大乘期的长延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师傅是被伤了身体!”一旁的长建更是错愕不已,他们都没有感应到。

“是,我在西域地下古城受困,请了师叔来救我……”夜摇光将事情简述一遍,“师叔正在剥离病魔,恰好将病魔从九眼天珠剥离下来,这时候一股力量直冲着师叔而来,师叔根本避让不开,以师叔的修为,只能是身体受创,否则根本不可能避不开。”

长延和长建面色凝重的对视一眼。他们竟然完全没有感觉到有外敌入侵,若非有守在洞府外的弟子,感觉到了洞府内的气息大乱,他们都不知道师傅受了伤,他们一直以为师傅是神魂受了伤。

“长廷师兄呢?”她这个二师兄她极少见到,“不是一直由长廷师兄陪着师叔闭关么?”

“二师弟两个月前就被师傅派下山去。”长延解释道。

就在这时,紧闭洞府被打开,脸色有些苍白的千机真君走了出来。

“师叔,你可还好?”夜摇光连忙紧张的将千机真君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对着夜摇光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千机才对着长延道:“你们莫要多想,我并非被人所伤,而是被自己所伤。”

“啊?”夜摇光三人都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千机。

元神都不在身躯里,还能够自己把自己给弄伤,夜摇光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1438章 走,回家生猴子

原来千机真君是在炼一种功法,类似于分身术,初有小成,这次去相助夜摇光,就打算试一试,却没有想到试出了毛病,那分身需要极大的五行之气才能够维持,千机真君在剥离病魔的时候消耗了极大的五行之气,分身维持不了,就碎了。

分身也是千机真君的一股神识,撞开夜摇光那一股力量就是碎了的分身飞出来的神识重新回到千机真君的元神之中。

竟然是一个乌龙,倒是让夜摇光和长建他们都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外敌,这要是外敌,真是强大到防不胜防。

夜摇光连忙从芥子里取出一个冰玉瓶子,将之递给千机:“师叔,这个给你疗伤。”

能够给渡劫期巅峰的人疗伤的绝对不是凡物,事实上夜摇光给的还真不是凡物,而是小荷花孕育出来的金莲子,这颗是最初的那一颗,已经成熟,放在小荷花里招妖怪,夜摇光那时候怀孕月份偏大,也无暇顾及,就将之采摘下来用冰玉瓶保存着。

长建看着千机从瓶子来倒出来的金莲子,眼珠子都瞪直了:“师妹,还有么?”

“你当金莲子是大萝卜么?”长延狠狠的瞪着长建。

“还有一颗没熟……”夜摇光尴尬的说道。

小荷花那里后面因为五行之土和五行之水的滋润又多了金莲子,但是那只是细微的泛着金光,养了这么久也没有熟一点,这半年就连小荷花都没有长了,夜摇光也是有点急,都不知道拿什么养它。

忽而眼珠子一转:“师兄,我缺阴阳鱼,你给我找一对阴阳鱼,我放在里面养着,你那金莲子说不定很快就有。”

“当真送我金莲子?”长建一幅嘴馋的模样。

“送。”夜摇光很爽快。

“我这就去给你找阴阳鱼!”说着,长建就风风火火的跑了。

千机真君也没有拒绝夜摇光的金莲子,拿着去疗伤,夜摇光也是疲惫了好几日,加上对付病魔又受了伤,还一路狂奔心里担心千机真君,这会儿也是累极。所以就在缘生观休息,沐浴之后,坐在房间里由着温亭湛给她包扎双手。

“阿湛,病魔跑了。”夜摇光心里就如同多了一根刺。

“嗯。”温亭湛轻轻的应了一声。

“阿湛,你不开心。”夜摇光这会儿是反应过来了。

细心的将夜摇光的手包扎好,捧着她的双手,温亭湛才抬首看着她:“我没有不开心,我只是心疼,又让你受伤了。”

“哎呀,我又不是瓷娃娃,这小娃娃还要摔摔打打才能长得结实呢。”将包着的双手在温亭湛的面前晃了晃,夜摇光冲着他笑了笑,“你别担心我,不过我做了件坏事。”

“什么坏事?”温亭湛挨着夜摇光坐下。

“我从王帐之中奔出来的时候,弄了点病气在克松二哥身上。”若非这家伙捣乱,她未必没有办法将病魔给抓住。

温亭湛一怔,旋即笑出声:“这不是坏事,是好事。”

“好事?”

“你不是担心病魔跑了么?”温亭湛对着夜摇光道,“我们就等克松的二哥病发,它被师叔强行剥离,又被你消减了一大半,短时间里应当是没有办法出来生祸端,我们在它养好之前,先将克制它的药给炼制出来,等到它肆掠的时候,自然是有应对之策,且让克松的二哥做个你口中的小白鼠。”

“这主意好。”夜摇光样本只是想教训教训克松的二哥,但她也不能将之弄死背上罪孽,所以就驱了一小点到他的身上,应该用不了多少时日,这家伙就会病发,到时候从他的身上提取病菌,一旦能够弄出治疗的药,就不怕病魔再现。

“这下不愁了吧?”温亭湛将夜摇光放倒在榻。

夜摇光摇着头。

“那就好生歇息。”说着,就轻轻吻了吻夜摇光的眼睛。

夜摇光就此闭上眼睛,陷入了甜美的梦想,温亭湛也是被折腾的够累,搂着她一起休息,两人都睡足了半天一夜,到了次日的早晨才醒来。

神清气爽的夜摇光修炼完毕,用了早膳,千机真君还在疗伤,她就去玩仲寒琪,没错,就是玩。用她对温亭湛的话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不玩白不往。

正好三岁的仲寒琪,正是乖巧好玩的时候,夜摇光觉得太开心了。陪着仲寒琪玩闹了半日,不能耽搁仲寒琪去学习,夜摇光才恋恋不舍的将小包子放下。这才发现她竟然一直没有看到温亭湛的身影,问了弟子才知道温亭湛就在他们的院子。夜摇光想知道温亭湛到底什么地方不对劲,于是隐了气息进入院子,就看到温亭湛坐在石阶上,手里拿着的是断了的笛子。

“我以后再送你一个更好的。”夜摇光从身后抱住温亭湛。

“把它送到苍宗主的手中,可以复原么?”温亭湛侧首对上夜摇光的眼睛。

“试一试?”夜摇光也不太清楚,她是知道温亭湛对这根笛子的在意,当初她第一眼看到就知道和温亭湛最配,所以才会不惜接手了幼离,而且温亭湛本来就是练剑,用了十年的东西,突然断了自然是心里可惜。

“嗯。”温亭湛清雅一笑。

“别对我这样笑,我会犯罪的哦?”夜摇光轻轻在温亭湛的嘴上啄了两口,眼含警告。

“夫人要犯什么罪?”温亭湛扬眉问道。

“强占明睿候是什么罪?”夜摇光不怀好意的问。

“强占朝廷勋贵,重可致死罪。”温亭湛一本正经道。

夜摇光猛然朝着他扑了下去,抱着他就在院子里滚了两圈,然后捏着他的下巴:“俗话说得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先让我占了再说!”

说完,就狠狠的亲了下去。

两人在院子里滚了好一会儿,但到底只是玩闹,这里可是缘生观,夜摇光和温亭湛出于尊重也不会胡来,不过夜摇光心里到底是很渴望的,于是抱紧了温亭湛的腰身:“阿湛,我们今天就回去,你可是答应要和我生小猴子。走,回家努力去!”

第1439章 举官

一把将风风火火就要去辞行的小妻子拉回来,温亭湛将她揽入怀里:“你不先问问长延师兄,长建师兄有没有寻到育灵花。若是没有,我们趁早再去一趟西域。”

“哎呀,我都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儿。”之前知道长建师兄要去西域,她就拜托长建师兄留意育灵花,因为千机师叔的事情,她一点都没有想起来,这会儿长建师兄又去寻阴阳鱼,那就只能去问长延师兄。

“小师妹这是来辞行的么?”一看到夜摇光,长延便笑着问道。

夜摇光绝对可以肯定那不是她的错觉,她就是在长延的眼底捕捉到一缕挪揄的笑意,她也没有一丝羞窘,而是很坦然的问:“长延师兄,长建师兄有没有寻到育灵花?”

长延手腕一翻,一个只有成年男子拳头大小的花盆就出现在了夜摇光的眼前,里面有一朵和四叶草差不多大的小花,它像蒲公英一般,旦却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似剥离打造一般剔透。

“谢谢师兄。”这就是育灵花,夜摇光将之捧在手里,对着长延弯眼一笑。

“这花也不是我寻回来,不过是长延不知如何栽种才扔给了我。”长延摇着头道,“这土里我用了一点灵石滋养,你拿回去就尽快用,它活不了几日。”

“我知道。”夜摇光点着头,然后笑着对长延道,“我今日就和阿湛回西宁,师兄知道的,阿湛他俗务缠身,我们就不多留,师叔还在疗伤,师兄代我与师叔说一声。”

“好,早些回去吧。”长延也不挽留。

夜摇光拿着手中的花坛,对着长延挥了挥手就转身离开。她也不去和仲寒琪告别,省得小家伙哭鼻子,拽着温亭湛就回了西宁府衙。

他们四月初离开了西宁府,这一走将近一个月,现在已经四月底,温亭湛去年在府衙内移植过来的石榴树已经坠着红色的花苞,呈现出即将盛开的姿态,有些高的树枝从墙内伸展出来,风一吹,花香幽幽荡开。

“侯爷和夫人可算是回来了。”叶辅沿那表情,都差点激动的落泪,看来这近一个月的时间,他被折腾的够呛。果然,就听叶辅沿道,“属下这会儿是感谢老天爷让我屡试不第,这当官,尤其是想做个独善其身的好官,真不是几个人能够胜任。”

“那可如何是好?”温亭湛一边往内走,一边对着叶辅沿笑言,“我原是琢磨着,等我离开西宁之后,在西宁县中为你举官。”

举官,是本朝的特例,太祖陛下不想科考成为唯一的仕途,也知道有些有学之士也许只是因为没有对上主考官的胃口落榜,这种事没有办法杜绝。为了不让有才之士怀才不遇,又施行举官制。

举凡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员都可以举官,所举得人每三年到帝都带着举荐人的手书去相应的部门参加考核,其实也就是走个过场,基本都是百举无失。卖的自然是举官人的面子。但这被举官的人不但得有举人的功名,一旦举官出仕,那就是被归类为举官者一派,做的好举官者最多得到圣上一句夸赞,但是做的不好,那举官者也要跟着吃刮落。

可谓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甚少有人会去做。尤其是官位越高的人越爱惜羽毛,大把的正正当当考出来的人投靠过来,他们没有必要去冒这个险。别说是陌生人,就算是三服之内的近亲都不可能。

“属下多谢大人厚爱。”叶辅沿连忙推辞,“俗话说,大树底下好乘凉。属下宁可跟着大人,又何不妥之处,也有大人及时指教。”

看得出这是叶辅沿的肺腑之言,而非谦虚的话,温亭湛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回到家是午后夜摇光和温亭湛洗漱用过午膳之后,温亭湛就去处理府衙内,近月的时间叶辅沿没有处理完的事情。而夜摇光先把温亭湛的断笛寄给苍珺玥。然后处理府宅的事情,基本有幼离在,夜摇光就是随手翻翻幼离罗列出来的东西,没有半个时辰就处理好。

临近黄昏的时候,宣开阳下了学,一进屋子知道爹娘回来了,连衣衫都没有换就狂奔而来,冲进母亲的怀里,紧紧地抱着母亲的腰:“娘,孩儿好想你。”

“娘也想我家小开阳。”夜摇光伸手在宣开阳的鼻子上轻轻一点。

看着夜摇光弯下身,宣开阳忍不住思念,情不自禁的在夜摇光的脸上亲了一口,这一口可把夜摇光的心都甜化了。

然而不等夜摇光开口,沉沉的声音便先一步响起:“功课可做好了?”

宣开阳连忙退开身,像个犯错被抓到的孩子低下了头。

夜摇光嗔了温亭湛一眼,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快去换身衣裳,我们去用晚膳。”

“孩儿告退。”宣开阳规规矩矩的给夜摇光和温亭湛行了礼就退了下去。

“你干嘛一回来,就对他严苛?”夜摇光不满的瞪了温亭湛一眼,将他拉进屋子里,亲自给他取了常服。

“慈母严父,相辅相成。”温亭湛简短的回答八个字。

夜摇光没有反驳,孩子的确不能父母双方都严苛,否则会造成他性格上的缺陷。

换着衣裳,温亭湛忽而开口道:“开阳也已经十岁,明年让他下场试一试。”

“明年就让他去考?才十一岁呢!”夜摇光不同意,“这考了童生试就得送到书院去就读,逢年过节才能归家,他还那么小……”

“摇摇,我也是十二岁入书院。”

“所以我才不放心你,随你一道去书院照顾你啊。”

温亭湛:……

坐在窗台上啃着果子的金子伸手遮住自己的脸,它家师傅明明是自己贪玩,想要去书院玩乐,这会儿将人说的这么脸不红气不喘的大义凛然。

温亭湛反驳也不是,不反驳也不是,最后只能温声细语道:“童生试三年两次,最迟开阳十三岁也得去,不如明年下场让他熟悉熟悉,也便能够应对下一次。”

第1440章 夫妻相处

“温亭湛,你这是几个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儿子明年考不上?还得下一次补考?”夜摇光顿时不乐意了,女人最听不得别人贬低自己的儿子,尤其是贬低儿子还是自己的男人,瞪着温亭湛,冷哼一声,夜摇光将他的外衫扔给他就走了。

温亭湛抱着丢过来的衣裳,还来不及阻止,夜摇光已经出了屋子。

金子赶快遁,它已经修炼出眼色来了,这个时候留下来准会被小气的男人殃及。谁让它看到了他吃鳖呢,哦呵呵呵

好在吃饭的时候,夜摇光还是对温亭湛和宣开阳一样的照顾,没有给温亭湛脸色,待到用了晚膳,温亭湛又要去忙积压的公务。夜摇光拿着给广明做的小衣裳,在一旁陪着做功课的宣开阳。

直到宣开阳做好功课,洗漱上榻休息之后,夜摇光才离开屋子,其实天色还早,她把东西给了宜薇,就独自一个人去了书房。

看到夜摇光来了,温亭湛将手中的东西放下,目光询问的投向夜摇光。

“阿湛,你生气了是不是?”夜摇光上前,双手撑着下巴,隔着案桌看着他。

温亭湛的眼睛有些不自然的动了动,没有说话。

看到他这别扭的小模样,夜摇光不由一乐,旋即绕过案几,从他身后圈住他的肩膀,下巴搁在他的另一边肩头:“开阳他只因为太想念我,才会一时情不自禁。我呢,曾经生活的世界,是个和这里完全不同的世界。”

难得夜摇光主动提及曾经,温亭湛顿时认真的聆听。

“在我那儿啊,十岁还真的是个很小很小的孩子,孩子要到了十八岁才算长大……”夜摇光轻声细语的对着温亭湛将那些过往说来,这个时代是不通的,温亭湛心里不舒服,绝对不是占有欲的缘故。

在这个十五岁可以成婚的时代,十岁已经算是青年的位置。男女八岁不同席,八岁就有男女大防,所以宣开阳亲了她一下,温亭湛才会这样的介意。夜摇光不会因为自己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就理直气壮的觉得没有错,不顾及温亭湛的感受,因此,她才会认认真真的来向温亭湛解释。

“因着这个缘故,我平日里也是是不是亲亲开阳的小脸,他才耳目渲染的将这个习惯学了去。我现在知晓这不好,但你也不要苛责他,我以后改正,他也一定会跟着我改正的。十岁的少年,他的心正是茫然不知方向的时候,若是我们做父母的没有正确的引导,就会导致他成长的过程某一方面变得偏执。”夜摇光半是撒娇半是商议的口吻,“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如此了。”

“摇摇……”温亭湛执起她的手,轻轻的落下一吻,漆黑的眼眸愉悦的看着她。

温亭湛的心里这一瞬是真的很开心,很多人不理解他和夜摇光十年如一的蜜里调油,很多人都认为他娶了夜摇光,一直在为她劳心劳力劳神,就连萧士睿私下都曾经问他累不累。

但他真的一点不勉强,他是不累的。人活着需要所有坚持和执着,才会充实。看似他因为夜摇光的缘故卷入了不少是是非非之中,但夜摇光又何尝不是因为他的事情来回奔波?比如这一次的漠北之行,也是因为他着眼蒙古的缘故。

夫妻之间若都不能相互扶持,那将是多么可悲的事情?

可真正让他不累的是夜摇光的性格,她不会死不认错,不会不顾及他的感受,不会仗着他对她的包容和深情而有恃无恐。她也用着心对待着他。他的心从来没有在夜摇光这里累过,得到的永远是温暖、惊喜和欢乐。

“是不是很感动啊?你取了我这么善解人意的妻子?”夜摇光一扬下巴。

温亭湛点着头:“嗯,感动。”

“快去干活吧你,我去沐浴更衣,等你来伺候我!”夜摇光很傲气的甩下一句话就走了。

看着妻子远去的背影,温亭湛莞尔一笑,他觉得枯燥的公务处理起来也是蛮有意思,速度也越发的快,这就是他家小妻子口中爱的力量吧。

宣开阳明年下场考试的事情就这样揭过,温亭湛没有提及,因为夜摇光那一番真切的恳谈,他倒不完全是吃醋,而是夜摇光的行为可以理解,毕竟是上辈子二十多年的影响,并非这辈子十年就可以改变。但宣开阳生活在这个时代,就要适应这个时代的规矩,否则日后吃亏的还是他自己。温亭湛不忍心苛责妻子,又不能在妻子面前指责儿子,才想到这个办法。

但既然夜摇光意识到自己的不妥,并且担保要改,温亭湛自然也不想让她连宣开阳都不能相伴,这样她恐怕心会更孤独。看来他是该努力,让他家小妻子再生个孩子,到时候宣开阳也正好要去书院。

夜摇光对于温亭湛一到晚上就格外的生龙活虎没有多想,只当是温亭湛答应她,他们要准备生二胎,她的日子过得很惬意。她已经将蓇蓉和育灵花准备好,温亭湛也在六月的时候将她需要的续魂香炼制出来。

现在就可以给宋山长续魂,但是续魂是个比较繁琐的过程,不需要宋山长连续十日沉睡,才能够将他的三魂七魄给虚好,夜摇光趁着一个休沐日请了宋山长来,商议之后决定在中秋书院放长假的时候给宋山长续魂。

在七月末的时候,夜摇光没有想到单凝绾和雷婷婷会相携而来。

“你们两胆子倒不小,竟然连信都不传给我一封就上路,若是在路上出了事,可如何是好?”夜摇光看着两个灰头土脸的姑娘,恼怒的呵斥。

“夫人,我被小叔的人看着,若是我传信,他定然就知晓……”

“你小叔不是不讲理之人。”夜摇光不等她说完,就不耐的挥了挥手,“先去沐浴,晚些在与你们两计较。”

等到两人洗漱换了新衣裳,又狼吞虎咽的吃了东西之后,夜摇光才冷着脸问道:“说吧,是何事让你们两这样偷跑出来?”

第1441章 单久辞失踪

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最后还是年长的单凝绾低声道:“小叔失踪了,我爹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一点也不顾及小叔外出前的吩咐,非要把我送给福安王做侧妃,我只能偷跑出来。”

“等等。”夜摇光听着有些不对劲,“你说你偷跑出来不传信给我,是害怕你小叔发现,这会儿又说你小叔失踪了,难得不自相矛盾么?”

单凝绾有些犹豫,最后才开口道:“小叔不在时,小叔的暗线都是福安王握着。”

“你说的他,不是你小叔,是福安王啊。”夜摇光这才恍然,见单凝绾点了点头,她了然之后就看向雷婷婷,“你又是什么缘由?”

雷婷婷在温亭湛外放的时候选择留在帝都明睿侯府,她很诚恳的对夜摇光说人言可畏,以往她呆呆傻傻没有人说是非,但她现在好好的一个待嫁姑娘,跟着温亭湛和夜摇光住着,难免会有闲言碎语。她倒是无所谓,她是不希望温亭湛和夜摇光一片好心的照顾她,却换来流言蜚语,而且她也没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夜摇光的事情,留在帝都也可以看着宅子,这一住就是一年的光阴。

“我……”雷婷婷吞吞吐吐,颇有些不想启齿。

单凝绾看不下去,最后代替雷婷婷说道:“婷姐儿在帝都,本来和关昭都解开心结好好的,结果关昭之前那一帮狐朋狗友,竟然在婷姐儿去书院给关昭送衣裳的时候说些不三不四的话,关昭知道之后,要去和他们拼命,被婷姐儿给拦下,婷姐儿觉着她若是留在帝都,这样的事儿难免会在发生,于是就想来寻侯爷和夫人,为了捎上我,所以才……”

“才一起偷跑是吧?”夜摇光唇角抽了抽。

“夫人要怪就怪我吧。”单凝绾态度良好的低头认错。

“不知天高地厚,这次若非薛大及早发现你们两走了追了上来,你们两指不定被人拐卖去了肮脏的地方!”夜摇光想想就来气。

可饶是薛大追上来及时,也只是堪堪救了他们两,连钱袋子都丢了,又是荒无人烟的地方,一时间也没有联系上卫荆,三人很是走了不少山路,吃了不少苦头,差点死在荒山里。若非薛大走前让宜芳送信给卫荆,卫荆收到信之后立刻派人去寻找这三人,后果不堪设想!

看着两人低着头不发一言,愧疚的绞着绣帕,夜摇光也不忍再多做苛责,毕竟是没有出过门的姑娘家,涉世未深,哪里知道那么多的人心险恶,水边说了几句,就让他们去歇息。

到了晚间温亭湛会来之后,夜摇光才将这件事告诉温亭湛,末了问道:“单久辞失踪了,你知道么?”

“从蒙古回来之后倒是收到了消息。”温亭湛点了点头,旋即颇有些吃味的看着夜摇光,“怎么?摇摇你关心他?”

夜摇光翻个白眼:“我当然关心,我关心他是不是又在起幺蛾子。”

温亭湛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这次你可是冤枉他了,他是真的失踪。”

“为何?”夜摇光正色问道。

夜摇光觉得单凝绾千里迢迢跑来,绝对不是为了躲避逼婚这么简单,她是个聪明的姑娘,肯定隐隐知晓了什么,只不过白日里当着那么人的面不好说。少不得单凝绾肯定要求他们救单久辞,说实在的夜摇光真心不想救。

但不说之前她欠着单久辞一个恩情,就说黄彦柏和单凝绾的纠葛,她和温亭湛可以正大光明的和单久辞斗,两个小辈都不会插手,但牵扯到其他人的介入,威胁到了他们任何一方的性命,夜摇光相信黄彦柏和单凝绾都会为着他们去求对方。

想到这混乱的关系,夜摇光还忍不住揉了揉额头:“我们和单久辞,怎么就成了窝里斗,有了外敌,还得一致对外了呢?”

“这就是人生的不可预料。”温亭湛也是轻笑道,“我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我和单久辞竟然有了这样的牵绊,这事儿还真不能坐视不管,否则彦柏和单姑娘只怕会有心结……”

夜摇光泄气道:“你肯定早就知道,你快说说单久辞那么个聪明的人,怎么就失踪了?谁能够算计得了他?”

“论算计……”温亭湛指着自己,“这世间只怕只有你夫君我,才能够让他吃亏。”

“臭美。”瞅了温亭湛一眼,夜摇光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单久辞不是被算计?”

不是被算计,那就是被绝对强悍的武力给压制!

单久辞身边不说隐藏的高手,就连修炼之人都,那么这个绝对的武力,绝对不会是寻常凡俗的力量,他们怕是遇上了强大的妖魔鬼怪……

“那就凶多吉少。”妖魔鬼怪这东西抓人,从来不管有什么牵扯不会考量不会犹豫,逮到就开餐。单久辞就这样死了?夜摇光怎么觉得有些说不过去……

“吉凶现在还不能定论,不过单久辞没有那么容易倒下。”温亭湛摇着头道。

“他在何处失踪?”夜摇光又问。

“我也不知,是陛下派了他去江南,不知是为着何事,他应该是在杭州失踪。”温亭湛自然不会放弃盯着单久辞的一举一动,一回来知道之后就在查,但也只查到蛛丝马迹,只怕陛下也正焦急着单久辞的去向。

“江南的水很深。”既然是兴华帝秘密指派,只怕是为着官场上的事儿,别看他们现在又是蒙古,又是西域,又是南久王的云南,但只要比起来,江南那一块地才是最乱,最让人头疼的事儿。

“正是因为江南的水深,这一把便是不为着单姑娘和彦柏,我也得拉。”温亭湛凝眉对夜摇光道。

夜摇光扬眉:“你的意思是,若是单久辞这事儿没有办好,那陛下很可能在你解决完这里的事儿之后,把你调任到江南?”

“若是摇摇,摇摇会么?”温亭湛不答反问。

会,当人会!就连单久辞都解决不了的毒瘤,只怕只有温亭湛可以一试,不止是兴华帝,都会这样想。

第1442章 皇宋通宝九叠篆

而且温亭湛还有两年任满,单久辞这事儿若是办不好,刚好沉淀一两年,甩到温亭湛的手中正合适,名正言顺的把温亭湛给调任到江南。

“莫要多想,早些歇息,明儿听了单姑娘的话在做计较。”温亭湛揉了揉夜摇光不断聚拢的眉头,哄着她歇息。

第二日,果然如同夜摇光和温亭湛料想的那般,单凝绾趁着温亭湛晌午回来用膳的时候,单独求见了他们,直接跪在了二人的面前:“侯爷,夫人。凝绾有个不情之请,请侯爷和夫人相助。”

“寻你小叔?”夜摇光替她说出来。

单凝绾反而不知道如何开口,其实她心里明白,她的小叔与温亭湛夫妇是死对头,来求温亭湛夫妇实在是有些强人所求,但她已经被逼的没有法子:“是。”

“绾绾,阿湛和你小叔之间的事儿,你应当心里有数。”夜摇光淡声问道。

单凝绾咬了咬唇:“绾绾知晓,绾绾已经求救无门。单府看着光鲜亮丽,但我爹和几位叔叔都已经越发的忌惮小叔,他们根本不知,单府还能够有今日,是因为小叔在撑着,在他们眼里小叔就是个仗着祖父母疼爱,无所事事横行无忌的纨绔弟子,他们巴不得小叔有三长两短,祖父已经因焦虑过度而卧病在床,我、我不知道该求谁……”

“那你为何求到我们这里来?”夜摇光接着问道。

“我也不知道,当我绝望之时,我头个想到的就是夫人……”单凝绾也不知道她为何会有这种念头,其实她和夜摇光的情分最初是因为褚绯颖,后来是因为黄彦柏,但黄彦柏是温亭湛的弟子,她却最先想到的却不是求温亭湛。

“你明知我们不会答应你,其实你可以去寻彦柏。”夜摇光看着她道,“他定然会代你求阿湛,他是阿湛的弟子,阿湛不会袖手旁观。”

单凝绾却果断的摇头:“那般我会看不上自己。我和彦柏之间的情分,不是我达到任何目的的工具,莫说我和他还无名无分,便是有名分在,我也不会借着情分来求夫人和侯爷,虽则夫妻同气连枝,但侯爷和夫人与小叔之间的关系特殊,侯爷和夫人愿不愿帮绾绾,绾绾都感激不会心怀怨怪。”

夜摇光望入单凝绾澄澈真挚的双眼,她不得不承认单凝绾是个干净的女孩,还是个真实重亲的女孩,其实她真的可以去求了黄彦柏,再让黄彦柏来求温亭湛,这样温亭湛和夜摇光基本就没有拒绝的余地了。但她还是选择自己来,夜摇光相信,今日就算他们真的拒绝,这件事单凝绾也不会告诉黄彦柏,甚至不会在黄彦柏的面前露出一丁点痕迹。

“就冲着你这份真心,我帮你算上一卦。”夜摇光向单凝绾伸出手。

单凝绾呆呆的看着不明白什么意思。

上前将单凝绾扶起来,夜摇光才道:“你怎么也得给我一个铜板做报酬吧?”

算卦这种东西,除非是为着自己有关的人,否则必须得收钱,但未必是卦前收,夜摇光纯属是调节一下气氛,让单凝绾放松一下。

单凝绾脸一红,还真的从荷包里面抹出三枚铜钱,索性一下子全部递给夜摇光。

铜钱一落入夜摇光的手里,厚重的生吉气压得夜摇光手一沉,她定眼一看,竟然不由惊奇:“竟然是皇宋通宝之九叠篆!”

皇宋通宝,北宋仁宗赵祯,宝元二年至皇佑末年铸,非年号钱。钱文有篆书,楷书对钱,光背。有小平、折二两种,有铁钱。

宋通宝每一个字的折叠多少,则视笔画繁简而定,有五叠、六叠、七叠、八叠、九叠、十叠之分。之所以称为“九叠”,则因“九是数之终,言其多也”。而将这种“九叠篆”用于钱文,在数千种古钱币中,“皇宋通宝”仅为孤例,故被后世收藏家视为稀世珍品。

尤其是单凝绾这三枚更是布满厚重的生吉气,这种简直可以称之为绝世!

“这是小叔在我九岁生辰之时,赠给我的生辰礼,说是可以趋吉避凶,替我消灾避难。”单凝绾也是知道这三枚铜钱的珍贵,才会给夜摇光。

“你还是给我一两银子吧。”原本要枚铜钱是友情价,哪知这个友情价被单凝绾这么一弄,成了天价。当年在永安寺她给傅家算卦,一挂十万两,但十万两和三枚皇宋通宝九叠篆比起来,于夜摇光而言,一百万两都不换。

“给出去的酬劳,岂有收回来的道理?”单凝绾摇头退后一步,生怕夜摇光塞到她的手中,“况且,我现在身无分文,也没有旁的银钱给夫人。”

夜摇光哭笑不得,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宝贝,这丫头真是无知:“你先留着,我让你欠着。”

“夫人收下,我的心会更安,这原就是小叔赠给我,如今能够拿它来救小叔一命,也不枉小叔将它送给我。”单凝绾的态度很坚决,将夜摇光还要劝她,她说道,“若是,若是夫人觉着我亏了,日后赠我一个护身的符篆或者法器便好。”

话说到这个地步,夜摇光也知道是劝不了单凝绾,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三枚铜钱:“心诚则灵,那我便用这三枚铜钱为你起卦,寻你的小叔。”

夜摇光知道单凝绾未尝不是希望她拿人手短,得了好东西,能够更加尽心尽力的替她寻找到单久辞,只怕这丫头带着这三枚铜钱来,就是打着这个主意,不然怎么会什么都丢了,唯独这三枚铜钱没有丢?

尽管看穿了单凝绾的心思,但夜摇光一点都讨厌不起来,能够投其所好这是聪明人才知道做的事情。虽然这件事就算没有单凝绾的三枚皇宋通宝九叠篆,夜摇光和温亭湛也打算插上一脚,但现在还真的要更尽心才是,天价酬劳可不是好拿的。

当下心无杂念的给单凝绾起卦,三枚铜钱在夜摇光的手中撒出六爻成卦。

第1443章 第四十卦解卦

“六爻分别是阳爻-阳爻-阴爻-阳爻-阴爻-阳爻。”夜摇光从温亭湛手中递上来的笔墨纸,对着他的贴心报之一笑,才低头给单凝绾画起来,“这是六十四卦之中第四十卦解卦。”

单凝绾点了点头。

夜摇光对单凝绾道:“解卦之象为春雨行雨之卦,忧散喜生之象,此卦主吉。”

闻言,单凝绾不由目光散发光彩。

不理会单凝绾的神色变化,夜摇光接着道:“六爻应在六三,此爻:负且乘,致寇至。也就是说你小叔得到一个很重要之物,引来了祸患。此卦若是占卜远行之人,则是欲归不归,似有灾。若是占寻人,则是你去寻找会有阻拦,须得求助于人。”

“夫人……”单凝绾央求的叫了一声,她所求的不就是夜摇光么?

“至少有个讯息可以确定,你小叔现在还活着。”夜摇光就知道祸害遗千年,单久辞那样的大祸害哪有这么容易死。

不过单久辞不是遇上了妖魔鬼怪,而是在官场里被人逼到了这个地步,夜摇光可真是好奇不已,除了温亭湛还有谁有这样大的本事。

“多谢夫人。”单凝绾只要确定单久辞现在还安然无恙,她就满足了。

“你就现在这里和婷姐儿一起住着,阿湛轻易不能擅离职守。”夜摇光对单凝绾,温亭湛四月间才消失一个月,而且这件事牵扯到江南,温亭湛如果这个时候又消失,还是去了江南,那只怕到时候就算是为皇帝解忧,皇帝也保不了他,夜摇光最先考虑的自然是温亭湛,“我这里八月的时候有个事儿已经与人约好,等到我将他的事儿办完,我亲自去一趟杭州,保准帮你把你小叔给捞出来。”

“多谢夫人。”除了感觉,单凝绾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也别担心,先去歇息吧,我已经派人给彦柏去信,那小子一准明儿就飞奔过来。”夜摇光笑道。

黄彦柏半个月回去给母亲祝寿,他娘就是前日的生辰。单凝绾被夜摇光打趣的红着脸离开。

“蚊子正好在余杭,我已经传信给他,让他先打听些。”等到单凝绾走了之后,温亭湛才对夜摇光道。

“你提醒蚊子当心些,单久辞那么一个狠角色,都栽了跟头。”夜摇光皱眉。

“放心吧,蚊子不是小六。”温亭湛对闻游倒是很有信息,“他这个人就是在情分上有些婆婆妈妈,碰上没有情分的人,他可不比单久辞手软?”

说完,温亭湛就在夜摇光的额头上落下一吻,然后就去衙门。

夜摇光立刻去信给宋山长,让他看看有没有可能提前几日来,她最好是在中秋前把这事儿给解决了,然后早些去余杭,毕竟收了这么大的好处。

看了看手中的铜钱,夜摇光我这手去寻盯着小小修炼的乾阳。

“师傅,师傅,怎么疯丫头没有来?”一看到夜摇光,乾阳就凑上来问。

昨天他就知道单凝绾和雷婷婷来了,他想念疯丫头了,可是疯丫头为什么不来看他呢?

“你以为人家是宗门之人么?”夜摇光估摸着褚绯颖不是不想来,应该是上次褚绯颖偷跑的历史让褚家对她盯的更紧,才没有跑出来。

“那师傅你什么时候去帮我提亲?”乾阳一脸委屈。

“怎么?你现在想娶人家姑娘了?”夜摇光乐了,“你当初是怎么嫌弃人家?人家眼巴巴的要嫁给你,你可是一口拒绝。”

“那……那,那是徒儿还不知道她的好……”乾阳辩解。

“你想娶,也得看人家姑娘愿不愿嫁你!”说着,夜摇光一把将乾阳抓到身后。

“师傅。”小小经过半年的教导,现在看到夜摇光再没有了紧张,只有敬意。口齿也变得清晰起来。

“这个给你,拜师礼。”夜摇光将三枚皇宋通宝九叠篆放到小小的手上,当初小小拜师,夜摇光给的就是一个随身携带的法器,实在是没有特别像样的东西,就说过以后有了就给她补,“你等再多识一些字,师傅就叫你卜卦,且这三枚铜钱也可以当做抓鬼除妖的兵器。”

“是,师傅。”小小激动的接下。

“师傅……”乾阳眼馋的看着小小肉嘟嘟的手心上的三枚铜钱,幽怨的说道,“徒儿也没有这么好的占卜法器……”

“你当铜钱法器是大白菜,满街都是么?”夜摇光伸手给乾阳一个爆栗,“你要是想要这铜钱,可以啊,把当年师傅给你的罗盘拿出来和你师妹交换吧。”

乾阳赶紧捂紧挂在身上的布袋,袋子里有他的罗盘。虽然这三枚铜钱很贵重,比他的罗盘还要贵重,他也很向往像师傅那样刷刷刷扔出三枚铜钱,就把鬼怪定住,但是法器这东西要用顺手才是好东西,这个罗盘他都用了七八年了,哪里舍得换?

“师傅,我要用着抓……抓鬼啊?”倒是小小,反应有些迟钝,她吞了吞口水,举着三枚铜钱,苦着脸看着夜摇光。

“我门下的徒弟没有怕鬼的。”夜摇光冷哼,然后不满的扫向乾阳,“让你教导师妹,你怕是连师门干什么的都没有传授,今晚去找两个温驯的出来给你师妹玩玩。”

“那师傅你把阴珠借我!”乾阳趁机索要宝贝。

“阴珠现在有用。”横了乾阳一眼,夜摇光转身就走。

提到阴珠,夜摇光想到里面的良二姑娘,一日没有提商三少讨回公道,良二姑娘的心愿便没有了,她想要超度也是不能,不由低声道:“事儿真多。”

到了晚上,夜摇光就直接问温亭湛隆县那边的事情如何了,什么时候可以收网,她要何时才能够将良二姑娘给送走。

“摇摇莫急,快了。”温亭湛安抚道。

“不急不急,我急的事儿还多着呢!”夜摇光说着就一个反身,将温亭湛压在身下。

温亭湛眸子渐深:“譬如?”

“譬如,何时揣包子!”说着夜摇光的唇就狠狠的压下去。

说来也是怪事,他们两已经够努力了,可都这么久了,她的肚子就是没有动静,孩子这事儿还真是缘分。

第1444章 灵血

隔天,夜摇光就收到了宋山长的回信,表示他把手中的事务安排一番,八月初三就可以赶来夜摇光这里,从信中夜摇光也能够感觉到宋山长其实也是迫切的想要彻彻底底的成为正常人。

给温亭湛过了生辰,夜摇光就安安心心的等待着八月初。倒是夜摇光最近发现总是有不少人被遮着白布往他们家里抬进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都快了成了义庄。而且温亭湛也越来越爱闷在他的药房。

夜摇光这才想起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她似乎忘记了。

这日晚饭之后,夜摇光就去药房寻温亭湛,看着一排排小火炉在王一林和王森的煽动下冒着白烟,弥漫着不好闻的药味,径直走向在分辨药材的温亭湛:“可是那病魔的事情?”

“嗯。”温亭湛点头,“克松的二哥阿尔斯郎还颇有些人脉。这几个月他愣是将病情隐瞒的死死的,若非我早就给克松打了招呼,只怕都抓不出他发病。”

“他背后有人?”夜摇光望着温亭湛,“是元奕?”

“摇摇为何会想到是他?”温亭湛手上的动作一顿,诧异的看着夜摇光。

“这病魔岂是一般的病魔?当年可是把整个古楼兰城都给侵蚀的病。虽然我为了不想玩死他,下手极轻。但世俗的大夫恐怕没有这个能耐,所以能够替他压制这病气的一定不是世俗的人。”夜摇光分析道,“在蒙古信奉的是藏传佛教,藏医和萨满法师是他们的首选,这病一般的藏医结局不了。益西长老才随同我们自地下城回来,只需一眼就知晓这肯定和我们脱不了关系,他不会插手。那么阿尔斯郎要去哪里寻找一个中原修炼者?且这个人会这么轻易的就插手进去。”

“财帛动人心,指不定阿尔斯郎有什么好东西被人瞧上。”温亭湛笑问道。

“我们这一类人,不乏心术不正,也不乏修炼不择手段者。”夜摇光摇着头道,“但要么就直接强抢,要么拿钱就一定会给人消灾。偏偏对方帮他压制了病气,却没有替他拔出病气,这很明显是有人要搞事情。”说着,夜摇光摩挲着下巴,“要么就是这人想要祸害整个蒙古,要么就是这人要利用这病气干点别的。总而言之,不会是好事儿。我想不出哪个修炼者会和世俗牵扯这么深,只有元奕。”

“只有元奕。”温亭湛挑眉。

“没有人比他更想改朝换代,断了护国龙脉。”夜摇光翻个白眼,“把他那位老祖父放出来,或者进去将他身上那变态的血咒给解除。现如今蒙古是个好的切入点,尤其是这个时候单久辞被困在江南,而你被远派到青海……说不定单久辞在江南的事儿,他也插了一脚。”

“怎么说?”难得看到自家不喜欢动脑子,不热衷官场是是非非的妻子说的这么头头是道,大发政见,温亭湛突然就来了兴致。

“你会想不到?”夜摇光冲着温亭湛做了个鬼脸,她能够想到的这家伙绝对能够想到,却非要摆出这副受教的姿态,“陛下派单久辞去江南,肯定很重要的事情,如今单久辞失了踪迹,陛下定然格外的关注,并且心中焦急。陛下到底年纪大了,精力有限。他盯着江南,就会在旁的地方疏于防患。”

“哈哈哈哈……”等夜摇光说完,温亭湛忍不住发出响亮愉悦的笑声,把正在干活的王家兄弟都惊了,他们跟着温亭湛这么多年,作为近身侍者,比旁人接触的时间多太多,记忆中能够让温亭湛笑得这么开怀的也就只有夫人。

温亭湛没有理会两人,将夜摇光揽入怀中:“我家摇摇,越来越厉害。”

夜摇光没好气的用手肘撞了他一下:“少阿谀奉承,你那药炼制的怎么样了?”

“这病还真的需要修炼之人来拔出,我请了陌大哥,他过几日就来。”温亭湛收敛神色道,“你莫要看你只给阿尔斯郎驱了一点病气,但却险些要了他的命。阿尔斯郎的确和元奕有勾结,元奕的人也确实不愿给他拔出病气,有摇摇说中的原因,还有另外一则缘由。”

“什么缘由?”

“拔出病气容易,焚化病气难。”温亭湛凝重的对夜摇光道,“这是陌大哥分析出来的因由,这病气拔出来必须得焚尽,普通的火还不行,只能是修炼者含有灵气的火,如此就极其消耗修为。但不焚尽,这病气就会迅速的扩散。”

“难怪,古楼兰城患病的人几乎是一夜之间遍及所有子民,也难怪大巫也心有余力不足。”夜摇光总算明白这病气的可怕。

她想到她用符水控制住的那一团,等陌大哥来了用过之后,她寻个时间做一下实验,到底需要消耗多少修为。病魔是因着她的缘故逃出去,因果循环,她相信最终碰上它的一定还是自己,还是早做些准备得好。

在八月初二的时候,陌钦比预期要早的登门,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我去了一趟漠北,亲自看了患病者的病症。”陌钦对温亭湛道,“我倒是配置了一剂药方,服下之后确有改善之效,我猜想只缺一味药引,定能够药到病除。”

“什么药引?”夜摇光急忙问道。

“灵血。”

“灵血?”夜摇光蹙眉。

陌钦含笑解释:“这灵血,便是天地灵物的血,越是纯净,修为越高的灵物,其血的作用只怕越好。”

“灵物?纯净?修为高?”夜摇光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就落在啃着桃子的金子身上。

只顾着啃着陌钦带来的桃子,完全没有听到方才他们说了什么的金子,突然被夜摇光这么笑眯眯的看着,浑身一个激灵,才刚刚做好要逃跑的姿势,就被夜摇光一把抓住了尾巴,非常粗鲁的倒挂起来。

“这个如何?”夜摇光晃着金子问陌钦。

“允禾这里不是有被送来的病者?试试便知。”陌钦无视金子求救的目光。

第1445章 你的安危最重要

很快府衙后宅的上空就传来金子尖锐的叫声,惹得四邻都以为他们的知府大人竟然爱上了吃猴子。

夜摇光割了金子的手指头,放出小酒杯一杯的血,然后立刻吩咐王森去将陌钦熬得药煎好,等到药煎好之后,夜摇光就亲自去将要合着药引给一个患病者服下,这是所有患病之人当中,最严重的一个,原本是阿尔斯郎最贴身的侍卫。

喝下之后不过一个时辰,夜摇光就看到他通红怎么也退不下去的脸变得正常了不少,顿时看到了希望,果然到了当天夜里,这个服药的人身体由刷了漆一样的红变成了病态的苍白,那滚烫的身体也开始降温,晚上又喝一道药。到了隔日,他除了身体虚弱,浑身无力,大病之后正常的反应之外,已经完全没有病气。

“陌大哥,你真是太厉害。”夜摇光由衷的称赞。

当年难倒整个西域,让古楼兰城成为死城,让巫族的大巫都束手无策的病,陌钦竟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配出了药方,这简直是奇迹,如果一千年前鄯善公主能够碰到陌钦这样的奇才,一对有情人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陌钦很认真的说道,“其中也有许多是允禾的主意和想法,最关键的是金子的血。”

夜摇光看着把自己的手指头裹了一层又一层,生生包裹得比手腕还粗的金子,顿时无比的嫌弃,她今天才知道了金子另外一个令人无语的地方!堂堂一只神猴,竟然怕疼!

“陌大哥,一只猴子一天最多能够放多少血?”夜摇光不由问道。

这个问题顿时让金子支起耳朵,将它的一双猴爪子藏在身后倾听。

“这要看摇光你想要多少。”陌钦不着痕迹的扫过金子,“还有不同的猴子,其血量也是不同。”

夜摇光一把将金子拽过来,推到陌钦的面前:“比如这只呢?”

“师傅师傅,你虐猴,虐猴!”金子开始抗议。

“安静点,难得你有点用处,就得老老实实的做贡献。”夜摇光敲了敲金子的脑袋,“亏你还是神猴,我家湛哥儿当年给开阳重塑真身,每日一碗血,那是他才多大,怎么没有听见我家湛哥咋咋呼呼如你一般?”

金子:……

“神猴之血也不可多取……”陌钦看着对着他挤眉弄眼格外滑稽的金子,不由开口。

“就是就是!”金子连连点头附和,对着陌钦投以感激的目光,呜呜呜呜,当年为啥不是陌钦去山上救它呢,这样它就和陌钦在一起,不用跟着夜摇光在世俗之中操劳,还不用天天被虐待。

“取多了也影响它修炼。”

“就是就是!”金子就差没有挣脱夜摇光,给陌钦一个熊抱。

“每日饭碗一碗即可。”

“就是就!!”金子石化了,它不可置信的看着陌钦。

“饭碗啊?”夜摇光尾音拖得老长,忍着笑道,“我家饭碗可是大中小好几种,陌大哥给看看那种?”

夜摇光说着,就让宜薇下去拿上来,因着他们家好几个饭桶,为了避免他们时不时的添饭,也看不得他们抱着桶吃,夜摇光特意买了海碗,还用装面的汤碗。

大大小小摆了五个,就见到陌钦那细长仿佛盈着月华一般的手指划过之后,落在一个可以将金子脑袋都能够装下的汤碗上,一本正经道:“这个,就差不多。”

金子顿时两眼一黑,就直接晕倒在夜摇光的怀里。

“哈哈哈哈……”夜摇光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戳着已经晕过去的金子,笑了好久,才制住笑意问,“陌大哥,你当真?”

“我当不当真无所谓,你也不会当真就取了它这么多血。”陌钦看着晕过去的金子,也是愉悦的笑道,“不过你每日取它一点血存着,倒的确是有备无患,但这一道药方之中,有一味紫鳞贝极其的少。”

“紫鳞贝?”夜摇光虽然不精通医理,但随着温亭湛开始学医,她没事的时候也会翻两本医术,是不是也听到温亭湛说起很多药材,但是紫鳞贝夜摇光还真没有听说过,“是灵草?”

只有可能是不属于凡俗的药材,才能够不被世俗所知。

“紫鳞贝是贝母的一种。”温亭湛温润的声音响起,缓步走到夜摇光的身边,“是暗紫贝母所炼制出来,暗紫贝母为人所知产出的乃是‘松贝’。”

松贝夜摇光倒是知道,暗紫贝母夜摇光也知道,这种东西只生长在海拔三千二百米到四千五百米的草地上,主要分布在四川、甘肃和青海,他们现在就在青海,占了地利。而且不管它的产量多低,他们从现在开始囤积,到用得着的时候也应该不少。只不过他们不干药行,大量囤药材有些说不过去。

“良商二家正好派上用场,到时候让胡霆的夫人也帮忙,如此就不打眼。”温亭湛一眼就看穿夜摇光的顾虑,解决的办法他也已经想好。

“你心中有成算就好。”这些事陌钦倒是不想过深的插手,他问夜摇光,“摇光是打算给人续魂?”

“是啊。”夜摇光看了看温亭湛,“阿湛告诉你的吧。”

“允禾也是担心续魂可有对你不利之处,才顺道问了问我。”陌钦笑着说道,“接连十日续魂,中途不可断,否则前功尽弃,续魂未成等杀一人,摇光你可有信心?若是你不介意,我……”

“陌大哥。”不等陌钦说完,夜摇光就打断他的话,“我自然是有把握才会行事,虽则吃力一些,但我绝对没有问题。陌大哥若是有时间,那就有劳陌大哥这十日为我护法可好?”

原本是想让金子来护法,它的修为要比乾阳高,可这厮就这么被吓晕了,还是让它好好压压惊吧。

“我现在便是闲人,无事在身。”陌钦欣然答应,“我可以替你护法,也可以陪你去一趟江南寻人。”

夜摇光看着温亭湛眯了眯眼,等到无人的时候,才磨着牙对温亭湛道:“你倒是放心我和别的男子单独相处!”

这厮不是最喜欢吃醋的么,连儿子的醋都吃,这会儿竟然主动请人。

“比起你的安危,别的都不重要。”温亭湛声音轻柔随风扩散。

第1446章 意外的功德

夜摇光又被温亭湛一句话酥了心。

她还没有张口说话,就见温亭湛握住她的手:“摇摇,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分离,为何摇摇从不担心我离了你,会经不住蛊惑做出对你不起的事儿?”

他身在是非官场,一直只有一个女人,当然朝廷之中这样的也不是没有,但都不如他扎眼,他曾经立誓此生不二色,多少人仅仅只是想要看他自打嘴巴,也是用了不少方法来令他违背誓言。

“你不会。”夜摇光想都没有想就笃定的脱口而出。

暖暖的笑意漫上眼角,渗入温亭湛的眼底,将他漆黑幽深的眼眸点亮,他的声音在中秋萧瑟的风中格外的温柔:“我信摇摇,一如摇摇这般信着我。”

既然你信我身在百花萦绕的花园不会被迷了眼,那我自然是信你无论身边多少男儿走过,你也始终只看得到我一人。

情之所钟,不容有他;爱之切切,唯有你我。

一瞬间,夜摇光的少女心又开始冒粉色的泡泡,两人就这样又腻腻歪歪半个时辰,直到温亭湛被叫去衙门,恰好宋山长也如约登门,才将他们分开。

令夜摇光意外的是,宋山长竟然是带着宋夫人一道来。她吩咐早就准备好的下人,按照她的安排带着宋山长去沐浴,用的是她绘制的符化的水。

在这个期间,夜摇光作为女主人自然是要招待宋夫人,但宋夫人已经年过四旬,在这个时代时夜摇光母亲的年纪,而且宋夫人的身份又比她低,看得出宋夫人不是那种很善于交际,更不是那种八面玲珑,善于逢迎的人。所以和夜摇光独处就有些拘谨,但她频频往外张望,看起来很是担心宋山长。

忽而一个大胆的猜测冒出来,夜摇光不由试探的问道:“宋夫人,你知晓宋山长来此是为何事么?”

宋山长要连续续魂十日,这期间除了夜摇光他见不到任何人,他带着宋夫人一道来,一下子在夜摇光这里消失十日怎么解释?且宋夫人这态度……

宋夫人被夜摇光问的有些局促,她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最后深吸一口气:“回禀夫人的话,韩氏知晓。”

“我听说当初是宋山长让夫人去海塔寺求得佛牌助宋明。”夜摇光忆起宋明的护身佛牌,想必那时候宋夫人已经知晓了始末。

“是。”宋夫人如实回答。

夜摇光轻轻点了点头,就没有再问什么。她知道的她已经都知道,宋凛心中有旁人,记挂的是为他生下长子,追着他去帝都死于半路的周氏。虽然宋夫人不责怪,并且对宋凛的爹娘依然孝顺,但是一个青春年华的女人,丈夫跋山涉水的寻找曾经私定终身之人生下的孩子,留她一个人在家中忍受所有人的闲言碎语。想必宋夫人对宋凛应该是产生不了男女之情,否则只怕已经因爱生恨。

原本只打算如同所有人一样平平淡淡的过一生,宋夫人遇上了入了宋凛身体里的宋明,算起来他们朝夕相处已经有六七个年头,两个不曾爱过的人,在朝暮相对之间产生了情愫这是多么正常的事情?

夜摇光并不会因此看不起宋夫人,她是不幸的,嫁了一个心有朱砂痣的痴情人。她又是幸运的,在不需要背负二嫁,不需要背负红杏出墙的罪名,遇上了一个真正和她相知相守的人。她和宋明都是一把年纪的人,夜摇光知道宋夫人的儿女都已经成婚,小儿子的长子也在前年出生。能够在迟暮之年,遇上黄昏恋,并且宋夫人能够不惧怕宋明,跨越恐惧的真心,这样的难能可贵,夜摇光只有钦佩。

“宋夫人,人生得一知心人,是一大福泽。”看着越发不自在的宋夫人,夜摇光只好善意的温声宽慰,“不妨害别人,忠于本心,何错之有?”

宋夫人抬起头看着夜摇光,眼中有些激动和感激:“多谢夫人。”

很快宋山长就沐浴好,他被夜摇光安排在早就腾出来做法的房间,为了不沾染复杂的气息,宋山长从进入房间起,就不能和旁人接触,否则会影响续魂。

夜摇光晚间和温亭湛用了晚膳,才沐浴之后进入了房间,宋山长穿着单薄的寝衣盘膝而坐,夜摇光点燃了续魂香,这续魂香温亭湛制作成了螺旋状挂在屋顶。

她在宋山长的四周摆了就盏灯,灯没有灯油和灯芯,就是一个灯台。而后从内往外贴了符篆在门窗之上,才盘膝坐到宋山长的身后。双手凝聚着五行之气,白色的五行之气从她的五指延伸而出,像极了白烟凝聚的双手,缓缓的伸向宋山长,最后从他的后背刺透进去。

虽则夜摇光的双手手诀变换,那深入宋山长体内的无形双手一阵搅动,很快就好似从宋明的身体里拔出了什么东西,一缕透明的魂魄飘出,夜摇光指尖一弹,五行之气将之击打到了一个灯台里,那无油无蕊的灯台瞬间亮了起来,是一缕幽蓝色的火焰,这是宋明的一魄。

要续魂,就得把三魂七魄分开来,一个个的续进去,才能够天衣无缝。

很快夜摇光就将三魂六魄剥离出来,放在九个灯台里面,另外一魄被夜摇光用符篆定在宋明的上空,旋即她取出育灵花,育灵花在她的手中化作一点点银白色的星光,围绕在宋山长的身体四周。

口中念着复杂的咒语,手诀划出古老的图案,夜摇光一边讲育灵花的灵气渡入宋山长的身体,一边将悬浮的魂魄由育灵花的灵气连着嵌入宋山长的身体里。

一魄下去,夜摇光浑身都透湿了,宋山长的肉体也承受不了,夜摇光盘膝修炼,直到第二日再续一魄。每日一魄,三魄之后便是一魂,直到第十日将最后一魂续进去,一颗功德从宋山长的身体里飞出来,落入夜摇光的功德袋。

夜摇光有些诧异,功德这种东西活人极少可能产生,但是宋凛已经死了这么久,早已经魂飞魄散,她有些闹不明白功德来自于谁。

第1447章 一起去余杭

到底功德来自于谁,夜摇光也不愿深究,就当她这一番劳累的报酬。夜摇光的疲乏也是因此退了不少,拖着一身疲惫打开了房门。

早就在门口等候的温亭湛,已经十天没有看到心爱的妻子,自然是一把就将她抱入怀里。

夜摇光也是没有旁的心思去顾及其他的目光,她就那样依恋的靠在温亭湛的怀里,略有些倦怠的声音带着一点撒娇:“阿湛,我累了,不想走了。”

会意的温亭湛,完全忘记还有古灸、陌钦甚至宋夫人和雷婷婷与单凝绾在场,弯身就把夜摇光打横抱起来,转身就朝着他们的房间走去,等到他们都到房间,贴心的幼离已经安排人给夜摇光备好洗澡水,挥退了所有的下人。温亭湛亲自给夜摇光沐浴,用了他配置的药材和香料。

怪只能怪温亭湛太用心太规矩,完全没有闹夜摇光,她就在温亭湛给她洗背按摩经络的时候就睡着了,最后还是温亭湛轻手轻脚的给她擦干头发,将她抱上床榻,给她点了凝神的香。

夜摇光足足睡了一天一夜,她是在马车的摇摇晃晃之中醒来,睁开惺忪的眼睛,夜摇光感觉有些不对劲,猛然坐起身,拉住下滑的毯子,看向坐在马车里眼神的温亭湛:“我怎么会在马车上,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去余杭。”温亭湛挪身到夜摇光的身边,从她的身后将她圈入怀中。

“去余杭,你也去?”夜摇光的确是打算解决完宋山长的事情,就去余杭看看能不能救了单久辞,但是却没有打算温亭湛也和她一道。

“明儿就是中秋,我休沐七日。”温亭湛动作轻柔的将夜摇光身上的毛毯拉上来给她裹紧,在夜摇光耳边轻声道。

本朝除了年假以外,官宦有四个长假,国忌日,清明,中秋和冬至,另外就是每七日休沐一日的短假,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本朝的官员约莫有九十天的休息。但却不是历朝历代最多,另外,如遇有急事不能回官署办公时可告急假,急假每月不能超过五日,一年不能超过四十日,假期满后要到衙门销假,是谓报到,否则,就要扣发一个月的俸禄,甚至于罢官。

另外就是,父母住在三千里外,每隔三年有三十日的定省假(不包括旅程)。父母在五百里外,每隔五年有十五日的定省假;儿女行婚礼时,有九天假期,不包括旅程。其他近亲行婚礼,则分别为五天、三天、一天的假期,视情况而定。

和历朝历代相比起来,本朝的假日算是非常的人性化,大多沿袭了唐朝,但又在唐朝上加以束缚,这其中很多假期并不是不用去工作,只不过是不像正常工作的时日那样大部分时间在处理公务而已。官员放假,主要是不让政事影响民间的庆典活动,或者说与民同乐就是他们那天的政事。

“你早就想好与我一道去余杭?”夜摇光皱眉看着温亭湛,如何温亭湛早就做了这个打算,那他不应该还请陌钦来。

“原本摇摇是打算中秋节为宋明续魂不是么?”温亭湛解释道,“若是那般,我自然是无法陪着摇摇去余杭。”

宋明中秋节休假,他也是中秋节休假,自然是不能任性。但是夜摇光在中秋节之前把宋明的事情给解决了,那他正好在假日之中,当然是要亲自陪着夜摇光去。

“七日的时间未必够。”夜摇光隐隐觉得这件事不简单,而且同一事三月之内不能够占二卦,这才一个月的时间都没有,夜摇光要找单久辞得全凭感觉。

“十二日如何?”

夜摇光瞪着温亭湛:“你四月的时候报了五日急假,又报了半个月的病假!”

温亭湛虽则夜摇光去了地下城,就报了五日的急假,因为从豫章郡扫墓回来在路上耽搁,但回来之后又一病不起,这样将他的行踪给掩饰过去。主要是西宁府在这段时间没有出什么岔子,不然就不会这么安生,这才过了三个月,他又要如法炮制。

“旁人家的夫人,恨不得自家老爷一年休足了四十日急假,就我家夫人恨不得我一日都不休。”温亭湛颇有些哀怨的感叹。

“少装可怜。”夜摇光白了他一眼,“我哪里是希望你一日不休,这不是心里发虚,毕竟我们不是真的休假,你刚刚得罪了黄坚,又在暗搓搓的对南久王下手,到时候被他们抓住把柄可不好。”

“夫人放心,他们俩要有这道行,只怕早已经谋朝篡位,大事已成。”温亭湛语气轻松的对夜摇光道,见夜摇光目光不善,才连连保证,“我这次就陪夫人去十二日,绝不报病假,若是十二日还未寻到单久辞,夫人便让小阳将我送回。”

“小阳?”夜摇光一把掀开车帘子,前前后后的看了一眼,才发现他们浩浩荡荡好几辆马车,坐回车里询问的看着温亭湛。

“中秋佳节,难得休沐,我自然是携带妻儿一家出游。”温亭湛笑着对夜摇光道。

“去何处?”夜摇光肯定不信,温亭湛会光明正大的打着去杭州的旗号,而且从西宁到杭州四千里路,行马车就温亭湛这点假日,也就够个来回,这家伙肯定又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雍州。”温亭湛莞尔。

雍州也就是甘肃,与青海比邻,路程上也算是合情合理。

“狡猾的狐狸。”夜摇光嘀咕一句,温亭湛这样大张旗鼓的走了一日,明眼人都看到他进入了雍州,至于去了雍州哪里,那肯定不会让人给寻到,“好了,我这也醒了,节省些时间,你快让他们找个地方歇脚,吃顿散伙饭,你安排的人接着往雍州,我们早点赶到杭州,去蚊子家里过个中秋。”

“正有此意。”温亭湛点了点头之后,就对着外面喊了一声,“卫荆。”

马车很快就停了下来,掀开马车帘就是一家客栈,这次温亭湛带了乾阳和宣开阳,甚至还有雷婷婷和单凝绾,就连陌钦现在也和他们一路。

第1448章 一个怪事

“一会儿让彦柏和之南带着他们两个姑娘去雍州。”温亭湛已经安排好,“辅沿在西宁看着不会出岔子,我们都不在,两个姑娘留在府邸,反而给辅沿添乱。”

夜摇光点了点头:“你多安排些人跟着他们,别让他们出了事。”

“让金子跟着一路。”温亭湛看着围着单凝绾的金子,自从夜摇光开始取金子的血,金子就决定要和师傅保持美的距离,恰好单凝绾喜欢给它投食,于是金子最近特别黏单凝绾。

“也好。”夜摇光忽而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等到吃了一顿饭之后,夜摇光就将单凝绾叫到跟前,将她从陌钦那里讨要而来一系列给猴子补血的吃食单子递给单凝绾,让她平时多给金子投喂,最后千万不要忘了每日取酒杯一杯血。最后将一脸不忍和如丧考妣的金子送走。

她带着温亭湛,陌钦带着宣开阳,乾阳带着卫茁,就他们六人直接御空而行,只用了不到三个时辰,在十五日的清晨抵达了余杭县,而余杭县的县令正是闻游。但是他们没有住在县衙的后衙,而是住在县衙的旁的住宅里。

早在信中闻游就给了温亭湛地址,所以他们直接就降落在了闻游的家门口。因为麻麻亮,还没有人来往,到也没有吓到人,乾阳上前叩门。

还有些困倦的门房打开房门,看到夜摇光他们先行了个礼,才有礼貌的问道:“诸位因何上门。”

温亭湛取出一封闻游的名帖:“我是你们老爷的故交,依约上门。”

门房连忙把房门打开:“这位老爷先请进。”

把温亭湛等人请进去,离开通知了管家来招待温亭湛等人,又赶紧拿着名帖去寻闻游,温亭湛他们才下,斟上来的茶水还没有端到手里,闻游就一边整理着衣冠一边匆忙而来,同样赶来的还有罗沛菡。

“看来是我们打扰了二位的好眠。”夜摇光不由打趣。

罗沛菡脸一红:“灼华姐姐一年未见,变得越发爱戏弄人。”

闻游倒是面色坦然的和陌钦见礼,然后对温亭湛道:“允禾你也来了。”

原本温亭湛信上,夜摇光将会来余杭办事儿,让他们夫妻招待,而且是中秋之后,现在他们什么都没有准备,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于是闻游连忙派下人去准备些杭州特色的吃食,今夜中秋节好加餐。

闻游和温亭湛纵然联系没有断过,但是一年没有见面,还是有很多话要。夜摇光让乾阳带着陌钦去歇息,而夜摇光则和罗沛菡着话。

聊到一半的时候,罗沛菡突然抓住夜摇光的手道:“灼华姐姐,我正好遇上个事儿要寻你,原是打算让少谦歇息给你问问,却听你过几日就来,便一直盼着你。”

“合着没事就不盼着我了?”夜摇光挪揄了一句,才正色问道,“什么事儿?”

寻上她的都不是正常的事儿,但出于习惯夜摇光进宅子的时候就看过他们家的宅子没有温亭湛,且罗沛菡和闻游身上都有她赠送的驱邪震煞符,应该不是他们遇上了事儿。

“事情是这样,我来了余杭县没有多久,就在进香之时结识了一个志趣相投的人,她是余杭县牧千户的内眷……”

千户是地方军官,手里根据各县的情况统领着一千五百到五百的士兵不等,平日里他们也是要下地劳务,但是定期在户所操练,享有军籍的优待,与明朝不同,明朝的户所军官是世袭,也就是爷爷是军籍,父亲、自己和自己的儿子都必须从军,本朝则不然,军籍的补贴不少。想要入军籍都得经过严苛的考校。

入了军籍成了军人之后,上面有旗、总旗,百户长,千户长。一般千户长都是管着一个县的军人,并且军籍的粮税是和民籍分开,也是有千户账房来负责。他们主要是协助知县管理一县的治安,看守城门等事务,当需要上战场的时候,自然是义不容辞。

余杭县的千户姓牧,单名一个放字。今年才三十五岁,寒门出身,没参见过武举,入伍从基层做起,能够在没有战乱的情况下三十五岁成为从五品的千户那也算是有本事,闻游这个文人都挺喜欢牧放。

牧放的妻子蓝氏是个镖局的女儿,功夫不俗,在罗沛菡进香遇到大雨,险些翻车的时候救了罗沛菡一次,一来二去两家人就熟络了起来。也是直到近日罗沛菡才知道蓝氏每月进香一次,是为着家宅的安宁。

因为每到月中的时候,他们一家人都会听到女子的低泣声,搬家了好几次都没有摆脱,也请了不少做法的人,但都没有彻底将事情解决。

“我上个月拿了灼华姐姐给的符篆给她用,但都没有用。”罗沛菡完之后补充一句。

“你把符篆给我看看。”夜摇光凝眉伸手。

罗沛菡连忙将随身携带的符篆递给夜摇光。

夜摇光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会儿:“这符篆完好无损,若是妖邪靠近,绝不可能无效。”

“正是因此,我才觉得怪异,想询问灼华姐姐。”将夜摇光地回来的符篆心的戴回去,罗沛菡便道,“因着每月月中他们家都闹这事儿,今日我也请了他们来府中一起过中秋,让他们今夜在我府中歇息,晚些时候姐姐就可以看到他们夫妻二人。”

“他们家有几口人?”夜摇光点了点头问道。

“牧千户的爹娘也在,他有三个孩子,妹妹已经出嫁,弟弟也分了家,如今就七口人。”罗沛菡回答。

“那他们可曾分开住过”夜摇光又问。

“起这事儿,就更怪异,他们也曾分开过住,但他们家走哪儿都能够听到那声音,可便是他们借住在旁人的屋子里,旁人却听不见。”罗沛菡着也是面色不太好,其实今日她留宿牧放夫妻,也是想亲自试试她能不能听到。

“这倒是有趣。”夜摇光听着还来了几分兴致。

第1449章 盐案

到了日落黄昏的时候,夜摇光见到了罗沛菡口中牧放夫妻,因着有罗沛菡的话在前,夜摇光第一时间看了夫妻二人的面相,两人都不是奸恶之人,牧放是个早年有运道,中年有波折,晚年有后福的人,牧放的妻子蓝氏是个长寿的人。

闻游有将牧放引荐给温亭湛,但没有暴露温亭湛的身份,只说是个故友姓柳,家中独子,所以牧放称温亭湛为柳少爷,称夜摇光为柳夫人。

近距离接触的时候,夜摇光也发现了夫妻二人身上没有任何不干净的气息。也就是他们常年没有和不干净之物接触过。他们府中没有妖魔鬼怪,这也证实了为何夜摇光的符篆没有效。

吃了晚饭,所有人都坐在院子里赏月畅聊的时候,罗沛菡才有些歉意的看着蓝氏:“蓝姐姐,很是抱歉,我把你家的怪事儿与灼华姐姐说了,灼华姐姐祖上有懂术法之人,灼华姐姐也是深得真传,这事儿我可以担保,希望灼华姐姐能够解蓝姐姐困扰。”

“你也是一片好心。”蓝氏是个很直爽的性格,“其实这事儿,在余杭也没有几个不知道的人,稍一打听就瞒不住,莫要往心里去,我感激你还来不及。”

毕竟他们家请了好几次做法的人,这种事情根本隐瞒不住有心人打听。

罗沛菡轻快的笑了笑才侧首看着夜摇光:“灼华姐姐,你可有话与蓝姐姐说?”

对上一脸期盼的罗沛菡,夜摇光微笑着摇了摇头。

蓝氏眼底失落的光一闪而逝,旋即就笑道:“中秋,我们不说扫兴的事儿,来来来吃月饼,我今儿带来的这种月饼乃是蜀地特产,和我们其他地儿不一样。”

一下子就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众人也没有聊多久,大概过了子时也就散去。虽然都知道牧放夫妻这个时候不好休息,但也不能就因为这个事儿就集体熬夜至天明,牧放夫妻不需要这样的同情和帮扶,总能每月月中都这般度过。

等夜摇光回到房间沐浴换了身轻便的寝衣之后,并没有睡觉,而是兴致勃勃的端来了棋盘:“许久都没有和阿湛一起下棋,今夜趁着夜色正好,我们手谈一局如何?”

“夫人相邀,如此难得。良辰美景,花好月圆,美人相伴,岂能推却?”温亭湛动作优雅的坐在了窗户边,他们这个窗户开在西边,恰好看到过了子时西移的一轮圆月。

月亮的下缘飘着一缕薄云,仿佛随时都可能有月宫仙子踏月而来,将远处的夜空照的很是明亮,而窗外盛开的桂花树飘来阵阵芬芳,的确是好景之夜。

夜摇光手指黑棋先行,落了字之后,夜摇光才抬起头看着温亭湛:“你白日里一整日都和蚊子窝在书房里,密谋什么呢?”

对于妻子的措词温亭湛已经习以为常,无奈的笑了笑:“让蚊子查的事情有些眉目了。”

“单久辞的事儿?”不假思索的落下一子,夜摇光扬眉,“说说看。”

“盐。”温亭湛也落下一子,轻轻吐出一个字。

“盐?”夜摇光没有吃过猪肉,也是见过猪跑,古往今来在盐道上做手脚的人还少?盐案几乎历朝历代都会发生,因为这个东西是整个天下人都不能缺少之物,“有人在盐引上做了手脚?”

“是陛下接到了密告,杭州盐商奢靡无度,媚盐政,贿盐运使,亏欠盐税达数百万两白银。”温亭湛说到这里,语气虽然没有变,但细心的夜摇光却发下他落字的声音较之之前清脆了一些,可见是增加了力道,“陛下将钦差密调而来,查出来的却是盐运使公正清廉。”

“假象?”夜摇光手一顿。

陛下既然派的是钦差,如果盐运使制造出这样一个假象,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有人提前走露了风声,但陛下既然是密调钦差,连温亭湛都没有接到消息,这保密工作应该是做的很好。那不是提前泄露了消息,就只有可能是钦差和盐运使有勾结!

“真假陛下不知道,我也不知。”温亭湛摇了摇头,“陛下便是心中有疑,才会再派单久辞来查。”

“单久辞查到了,且抓到了证据,可也暴露了自己。”夜摇光得出结论。

“嗯。”温亭湛点头。

夜摇光却面色凝重:“阿湛,这可不是普通的事儿,单久辞的谋算和能力都被逼到这个地步。你想想如果这个盐运使是个真的清官,那么绝无可能有盐商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亏欠盐税,据我所知现在的盐运使应该已经上任四年,盐税占着朝廷赋税的四成,多大的一笔收入。可他若是假清官,这背后牵扯的人可和南久王一个级别了,甚至比南久王的事儿复杂,武官的领地永远没有文官的圈子可怕。”

真刀真枪那都不是事儿,而且武官为了避嫌,也不会拉帮结派。文官就不同,什么兴趣相投了那都是至交好友。两淮盐运使,北起山东,南至浙江。这一圈里面有多少官员扯在里面?

陛下前脚能够密派钦差,后脚盐运使就能够做出自己公正廉明的假象,把所有不干净的地方擦得亮堂堂,这人脉,这眼线,只怕温亭湛今时今日也未必做得到。

“摇摇放心,这事儿就算我想连根拔起来,陛下也不会允许。”温亭湛轻笑,笑意之中有些嘲弄,“沉疴已久,亟待革新,这不是你当年为老师所卜的卦么?两淮牵扯的远远不止江南,陛下若是要动真格,就不会密派。之所以密派,就是想要心中有个底,该杀的杀,不能杀得留着,以后让士睿来收拾,否则只怕要动摇国本。”

“可是他们连个底都不愿意给陛下。”夜摇光看着温亭湛道,“若是他们在知晓陛下派人来查时,扔出一两个人来给陛下消消气,这事儿也就过了,可他们就把陛下当做傻子来看,不但圆的漂亮,这会儿还把单久辞都给逼到这个地步,这是在踩陛下的颜面呢。”

第1450章 证实推测

“陛下年事已高,他们只当陛下日薄西山,已无当年锐气。”温亭湛轻笑一声,“是吃准了陛下不敢动他们,却忘了君就是君,君王有时可以为了威信而不惜一切,凡是做得太绝总会绝地反弹。”

“只要这事儿,不落在你的头上就好。”这一下子不知道从水里拉出多少鱼,要遭多少人记恨,又要惹上多少麻烦事儿,能省心自然是省心过日子。

“陛下也不愿将这事儿交到我手上。”温亭湛笑道,“在他们没有把陛下逼得孤注一掷之前,陛下最不想的便是我插手这事儿。”

“为何?”

“我这个人行事喜欢斩草除根。”温亭湛落下一子,冲着夜摇光莞尔。

夜摇光低头一看,她的路全部被封死,一下子就全军覆没。不由对温亭湛做了个鬼脸,兴华帝肯定知道温亭湛要么不做,要么就会将整个两淮因为盐引而变成毒瘤的官员一个不放过,温亭湛最是不怕得罪人,到时候全无准备的兴华帝,只怕还来不及高兴就得愁去哪儿整这么多的官员来迅速的填不上。

“两淮盐运使那边没有动静?”夜摇光觉得有点不对劲。

陛下都已经再派单久辞来了,他们应该明白陛下是铁了心要警告他们,如今单久辞下落不明,就连夜摇光都找不到,她觉得两淮得人也肯定找不到。难道就不担心单久辞已经带着证据回到了帝都?这个时候再不推两个人出来,那可就真的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温亭湛摇了摇头:“他们很是坐得住。”

“非要和陛下鱼死网破?”

细长的两指夹着一枚白亮光滑的棋子,轻轻的在棋盘上敲了两下,温亭湛才对夜摇光道:“恐怕不是不想弃车保帅,而是不能。”

“不能?”夜摇光蹙眉。

“这样胆大包天的行为,背后必然有一条大鱼再搅动风浪,我估摸着这条做得了主的大鱼应该是遇上了什么事儿出不了面。没有他的威信,这下面的虾兵蟹将谁也遣使不了谁,没有人愿意放着好好的活人荣华富贵不想,去背负死人的一世骂名。”

“你说的对极了!”夜摇光目光一亮,“那我们要不要顺着这条路查一查,这江南,这两淮有哪条大鱼现在不方便呢?”

“现在去查,只怕我的行踪就隐匿不了。”温亭湛轻轻的摇了摇头,见夜摇光开口欲毛遂自荐,他先一步道,“摇摇先莫管这里的事儿,我们寻到单久辞,把他安生的送回帝都,自然是有人要倒大霉,坐看好戏便是。倒是摇摇你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儿,方才在院子里,罗氏的话是何意?牧放的家中有不干净之物?”

“这倒没有。”夜摇光将罗沛菡说的牧放家中的事儿说了一遍,“我已经看过他们夫妻的面相,也和他们接触过,他们身上干干净净。”说到这里,夜摇光穿上鞋,拉着温亭湛,“我今儿不睡,就是想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走,陪我去做一回梁上君子。”

说着,夜摇光就拉着温亭湛悄无声息的爬上了牧放夫妻二人的房间的屋顶,掀开了一片瓦。一如夜摇光所料想,他们夫妻二人将房间点的格外的明亮,都没有上榻安睡,而是坐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家常,而且刚好提到了夜摇光夫妇。

“老爷,我觉着柳少爷与柳少夫人都看着气度非凡,不像是一般乡绅之家。”蓝氏说道。

“大有来头,你对柳少夫人恭敬些。”牧放压低声音叮嘱妻子。

蓝氏点了点头表示她知道了,却转而叹了一口气:“罗妹妹还说柳少夫人精通术法,今日将我们家中的怪事与柳少夫人说了,也做了中间人,问过柳少夫人可有解决之法……”

“原来你们方才说的是这事儿,柳少夫人如何说?”不等蓝氏说完,牧放就迫切的问道,虽然都在院子里的赏月,但是男女的距离还是隔得很远,牧放可没有温亭湛那么好的耳力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柳少夫人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蓝氏回答之后有些疑惑丈夫的态度,于是低声问道,“柳少夫人当真是个有能耐之人。”

牧放的剑眉也皱了起来,语气沉重:“若是连柳少夫人也不知因何而起,无法破解,我们也不用再去寻人。”

“这……这柳少夫人到底是何来历?”蓝氏惊了一下。

“若是我没有猜错,柳少爷是这位……”牧放手指在茶水杯里蘸了蘸水,在酸枝木矮几上写出一个温,然后指了指西面。

蓝氏瞪大了眼睛:“这位大人不是在……”蓝氏也指了指西面,旋即声音压得更低,“那里上任,今儿才中秋,他怎地就来了此地,两地相隔四千里,这快马加鞭也得五六日才能够抵达,那岂不是八月初就出发?这是擅离……”

“我的祖宗,你可别胡说。”牧放连忙捂住妻子的嘴,严厉的看了她一眼,“这事儿要是泄露出去,别说毁了我们和少谦夫妻的情分,还得得罪那位大人。”

“声名远播的温大人,你看看多少人惧怕你。”趴在屋顶上,听到这话的夜摇光不由用神识对温亭湛道。

“摇摇带我来就是在别人夫妻的屋顶上听人家夫妻夜话?”

“自然不是,我是在证实一件事儿。”见温亭湛不接茬,夜摇光白了他一眼,从指尖一弹,一缕白烟随着五行之气飞弹出去。

“迷药?”只是轻微的气息散开,温亭湛就已经知晓这是他配置的迷药,“你将他们迷晕是为何?”

“看看他们是不是被人施了术。”

房子里吸入了迷药的夫妻很快就打了哈欠,像是困倦不已而睡着。夜摇光带着温亭湛潜入他们的房间,就选了一个地方坐下。

跟着夜摇光的温亭湛见夜摇光这副模样,也没有再多问,就在夜摇光的身旁坐下,旁边也有棋盘,知道夜摇光肯定在等待什么结果,于是笑问:“摇摇可要再来一局?”

第1451章 祖坟进水

夜摇光轻哼了一声,直接端了一盘葵花籽到温亭湛的面前:“给你事儿做。”

宠溺的笑了笑,温亭湛当真伸出手抓起葵花籽剥了起来,他剥一颗瓜子,夜摇光吃一颗,但是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牧放夫妻的脸,大概吃了半盘瓜子,喝了一杯茶水,夜摇光顿住了手。

温亭湛也跟着望过去,就见到牧放夫妻同时在睡梦之中露出了不安与挣扎的神色:“应该是如往常一样听到。”

夜摇光迅速做法,却一点异样都没有,也没有感觉到任何在施术。她沉思了片刻,上前凝聚着五行之气的手在他们俩的百会穴上一点,很快他们俩的神色就放松开来。

“这是……”温亭湛没有看明白。

“我只是短暂的封闭了他们的六识,他们可以睡个好觉。”夜摇光看了看外面的色,“很晚了,我们也会去歇上二三个时辰,他们夫妻的事儿我大概已经知晓缘由。”

温亭湛其实也困了,昨连夜赶路,今有一整在思量单久辞的事情。自然是顺势和夜摇光回房歇息。由于这是旁人家里,虽然是蚊子这样的好友,但也不好睡过头,夫妻两大概睡了两个半时辰,就起床修炼习武。

夜摇光只修炼了一会儿,就去把乾阳拎到自己的面前,将牧放家的事儿全部告诉了乾阳,并且将她所有的出的结论也一并了,便问道:“你来,牧家这事儿问题出在何处?”

乾阳原本有些没有睡醒,知道这是师傅借着这件事教导自己。立刻提起精神,但是听完之后,乾阳懵了,他伸手抓着脑袋:“师傅,你确定他们不是被鬼魂缠身?也不是被人施了邪术?”

“嗯。”夜摇光懒洋洋的点头。

“也不是梦魔?”乾阳又问。

“不是。”夜摇光回答的干脆。

两手抓着脑袋,乾阳头都大了,这不是被不干净的缠上,也不是被人施术沉入幻境,更不是遇上了调皮捣蛋的梦魔,想了半晌也想不出所以然的乾阳,只能乖乖的低下头:“师傅,徒儿不知。”

夜摇光瞪了他一眼:“不学无术,跟我来。”

带着练完功夫的温亭湛和无精打采的乾阳去了正堂,正好赶上和蚊子与牧放两对夫妇用早膳。乾阳这货一看到吃的,精气神有涌上来。

用完早膳之后,牧放夫妇要告辞之际,夜摇光开口道:“牧千户的祖坟在何处?”

夜摇光这突兀的一问,把所有人都问的一怔,倒是罗沛菡反应最快,连忙道:“灼华姐姐,牧大人家的祖坟就在余杭,牧大人祖籍就是余杭。”

“若是牧千户不介意,便带我去看看祖坟可好?”夜摇光又问道。

牧放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他极力忍住激动:“好,好,少夫人若是方便,我夫妻二人现在就可带少夫人去。”

“师傅,师傅,我知道了,是……”这会儿乾阳也算是反应过来,对上夜摇光似笑非笑的模样,他讪讪的闭上了嘴。虽然他有些憨厚,但也明白这会儿不只是他,大家都知道了。

“方便,一道去吧。”夜摇光对闻游夫妇道。

现在是休沐日,闻游和罗沛菡也没有亲戚在杭州,应该也是没事。毕竟夜摇光和牧放夫妇还是不熟,有闻游和罗沛菡在,大家都自在一些。

于是一行人就去了郊外的山上,虽然人有点多,但是闻游和牧放应该是经常结伴而出,所以也多少人关注,至少一路行来,夜摇光虽然在马车里,但是没有感觉到探视和跟踪的目光。

牧家的祖坟距离府衙有半个时辰的路程,到了地方的时候,太阳已经高照。深秋的旭日格外的温柔,轻轻的洒落下来,给已经渐渐枯萎凋零的花草树木铺上了一层暖光,看着也格外的赏心悦目。

到了山腰上夜摇光就看到了牧放家的祖坟,轻叹了一口气。

“少夫人,可是这祖坟除了问题?”夜摇光这一口气就叹到了牧放夫妻两的心口,顿时觉得心沉甸甸的有些喘不过气,“不瞒少夫人,我家中这风水地,从我曾祖就是请了个给了一碗饭的游方道士所点,当时我祖父也已经缠绵病榻,索性把祖父的也安葬在此,其实我也知晓这是个大事儿,但奈何当初家中拮据,也请不起大师指点,待到现如今家中略有薄产,但家父这都是祖坟所佑,不准我们牵动。”

“你家运气好,遇上了个真懂行之人。”夜摇光看了牧放一眼,“乾坎位上现高峰,坤宫俊秀山环城,堂中都出百岁翁。”

“少夫人的意思是……”牧放一个没有怎么读过书的人是在是听不懂,只听出了最后一句话,“家父的身子骨倒是健朗,如今已经年过六旬,但依然精神矍铄。”

夜摇光笑着点头:“你祖父这坟山地的乾方位高大圆满,西南山势矮俊秀,成环抱之势,坎方位山势也高大,山上有如旗如鼓之状。坟墓以乾山为案山多出长寿之人。”

听了这话,牧放也不由想起幼时的一件趣事:“当时道士问家父求什么,家父那懂这些,就觉得活着好,于是就了求个长命百岁。”

“不但给了你们长命百岁,还给了你们富贵。”夜摇光的目光落在坟头,“再好的坟地,也经不住日月山川的变化,还有自然的侵害。这里地势并不高,十年左右是否曾经被淹过?”

牧放一惊:“少夫人的没错,大概十一年前,此地的确被淹过,当事后我们有细心打理……”

“坟中进水了,水自左面而涌入,左代表着长房。”夜摇光挥手打断牧放的话,“你们一家子得感激当年为你们点穴的大师,若非他布置的好,你们长房可不是仅仅听到哭声,只怕有早已经遭了血光之灾。”

吓得牧放夫妇腿一软,蓝氏颤声问:“少夫人如今该如何是好?”

“迁坟啊?”夜摇光理所当然的完,就往山上走,“送佛送上西,我去上山看看有没有好位置,再择日做法开棺迁坟。”

第1452章 四势之山

夜摇光拿着罗盘一路往山上走,这山脉的风水其实整体就不错,行龙来而又去,有数山环绕,生吉气聚拢。夜摇光跟着山势看着罗盘的指向而走,不知不觉的来到另外一座坟前。

她抬眼看了看四周,侧首问着紧跟着她的牧放:“那是谁家的坟地?”

夜摇光已经爬了小半个时辰的山路,由于她的脚程快,这都已经翻越了他们方才所在的上头到了另外一座相连的山山顶,牧放一个习武之人跟着却是气喘吁吁。见夜摇光气息平稳,心中钦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站在山脊看下去,仔细看了一会儿,才道:“这好似知府大人家的坟。”

“杭州知府?”夜摇光扬了扬眉,等牧放点了点头,她就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身就走了,牧放虽然有些纳闷,但也不敢出言多问。

温亭湛倒是多看了杭州知府的坟地两眼,然后转身离去。闻游也是若有所思的瞥了两眼就跟上去,女眷们脚程不行,这又是山路,就只有三个大男人跟着夜摇光,又寻了半个小时也没有寻到好位置。

夜摇光索性停下来问牧放:“求什么?”

牧放先是一愣,旋即了悟,他搓了搓手,想了好久才开口道:“百姓孝为先,既然家父只求长命百岁,那还是求长寿。”

夜摇光不由打量了他两眼,再问一遍:“机会只有一次。”

祖坟是不能随便牵动,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缘故哪里可以动先辈的坟地,打扰先人的安眠?

“少夫人放心,我想清楚了。”牧放坚定的点头,荣华富贵其实谁都想,但是他活得清明,尤其是他赤手空拳从一个小兵到现在管理一县兵丁的千户,他更加明白有多大的胃吃多少饭,否则只会被撑死。他现在过得挺知足,他爹说小富即安。

“好,我知道了。”夜摇光点了点头,转头对闻游道,“你和牧千户先下去吧,留着两个女眷在那儿也不好,我想去另外一个山头再看看,你们直接回去,晚点我们夫妻自己回去便是。”

“这……”不太好吧。

牧放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闻游给拦下:“好,我们先回去。”

“不,这……”牧放被闻游拽着走,“少谦,这把柳少爷和少夫人留在山上……”

“这些你就不用担心了。”

站在山头上看着这两人迅速的往下走,夜摇光在山风之中眯着眼睛:“是个明白人。”

“百种米养百种人。”温亭湛知道夜摇光是想到了当初御史韩家,就是图那王侯之地而搞得家破人亡,忽而不由难得起了一点好奇心,“若他也要富贵王侯之地,摇摇也给他寻么?”

“寻,为何不寻?”夜摇光反问,“路是自己选的,好与坏都得自己去负责。有些人便是埋在君王之地,不是那富贵之命,也只能如同韩家一样。”

说着,夜摇光就朝着另外一个山头而去,她的速度更快,温亭湛倒是还能够跟得上:“杭州知府家的坟有何不妥?”

“不妥?”夜摇光的目光从罗盘上抬起来,脚步不停,“势如重屋,茂草乔木,开府建国。”

“好地?”温亭湛觉得这词可都是赞美之词。

“出高官之地,能不好么?”

杭州知府家的坟地,山势就像一座重檐的阁楼,其中草木茂盛。又在龙穴之中,似真龙自天降下,气势宏大,一层一层,层叠而又延绵不断,自然会凝聚贵气,有这样的祖坟,不飞黄腾达都不行。

“杭州知府应该也就是而立之年左右对否?”夜摇光笑问。

“兴华十一年的两榜进士,二甲第一名传胪,今年为官刚好十年,四年前升任杭州知府,去年连任,姓贾名蕴科,字千林,祖籍余杭县,今年三十有三。”温亭湛对夜摇光将杭州知府的个人信息简单的说了一遍,“他原也是官宦子弟,他的父亲也曾做到杭州知府。”

“哦。”夜摇光轻轻哦了一声,就没有多问,而是突然顿住,她看了看罗盘,又看了看山势,将罗盘递给温亭湛,“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上去看看。”

一跃到上方看了看山脉的走势,从最高处看四周的环境,这才回到温亭湛的身边,蹲下身抓了一把泥土:“这个地方不错,就选这里吧。”

温亭湛环绕了一圈,他发现这个位置可以看到四个山头,站在这里有种舒适之感:“有什么名头?”

“四势之山。”夜摇光也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远眺看了一圈,“四势之山,生八方之龙;四势行龙,八方施生,吉庆之地。”

“你对牧放似乎很欣赏。”温亭湛扬眉。

“我喜欢知足常乐的人,也喜欢活得明白的人,况且他还是个活得明白的聪明人。”夜摇光点头承认,牧放能够这么快就猜出她和温亭湛的身份不简单,身在官场,能够经得住诱惑,选择长寿的人够聪明,“这么好的地方,摆着也是浪费,不如就送给有缘人。”

“既然选定了,那我们就回去?”对于夜摇光的事情,温亭湛只帮忙不干涉。

“再去贾蕴科家的坟看看。”夜摇光也学着温亭湛,对着他神秘一笑。

没有了闻游和牧放,夜摇光和温亭湛的速度就很快,一炷香的时间就回到了那地方,夜摇光的罗盘轻轻的转动了一下,根据罗盘选了一个位置,拉着温亭湛在那里站定。

“我们站在这里看什么?”站了一会儿,温亭湛开口问。

“看古怪。”夜摇光说的意味深长。

温亭湛低声轻笑,他家摇摇就是记仇,把他以往的招数全部还给他,温亭湛也没有再问。大概站了一盏茶的工夫,温亭湛的目光一凝,他看到一个影子随着阳光的移动而投射在了坟头上,那影子仿佛一把大刀。

明明只是一个影子,却让温亭湛看了很不舒服,仿佛从影子上感觉到了一股浓厚的杀气甚至莫名的他从风中嗅到了血腥之气。

第1453章 子午杀

夜摇光站在坟头的位置,罗盘指针一转,夜摇光寻到了子午的位置,她拽着温亭湛朝着那个方向一跃而去,落在一颗书页已经泛黄的大树下,先是从这个方位看了看坟头,再抬起头看着树木,树叶斑驳间,在正午的阳光下,有泛着光芒的东西藏在茂密的枝叶间。

温亭湛一个纵身而上,就看到那枝干上绑着一把刀,这个刀让他身上的阳珠本能的排斥而发热。

夜摇光也跳上来落在他的旁边:“凶宅里养过,沾满了凶煞之气。”

“你方才就察觉到了?”从夜摇光无端的问贾蕴科的祖坟,温亭湛就觉得肯定不对劲。

“不。”夜摇光指了指罗盘,“我方才站在那里,明明是一个极好的坟地,可我的指针却受到了干扰,显示出来的卦象也是凶卦,因而我才问了问。但到底是何处出了问题,方才我还真不知,当着牧放的面也不好去深究。”

“这会带来多大的凶兆?”温亭湛看着夜摇光问道。

“阿湛,这可不是一般的局,这个局有个名字子午杀!”夜摇光坐在树干上,看着下方的坟,“这个影子会每日子时午时被日光与月光投射在坟头,子夜之时乃是极阴之时,正午之时又是极阳之时。每日一个时辰的阴阳凶煞之气就会随着这道光阴直入墓穴,这坟地的后人不论嫡庶,都必然灾祸连连,头破血流而亡,这是绝杀局。”

“地师于阴宅布下绝杀之局,就不怕损阴德么?”温亭湛和夜摇光待在一起久了,倒不是变得迂腐,而是他越发的了解这一途的人,让人断子绝孙的风水局,这得付出多大的代价,贾蕴科家死一个人那就是一份深沉的罪孽,什么利益能够驱动他们做到这一步?

“这是极其损阴德的事儿,莫是普通的地师,便是我们这些修行的奇门之人哪怕是刀架到脖子上也是不会下这样的狠手。”夜摇光望着温亭湛,“但有一个例外。”

“什么例外?”

“如果有人害得我家破人亡,生不如死。那我也是会毫不犹豫的这样报复回去。”夜摇光语气认真的道。

她的确信奉祸不及家人,罪不牵连子孙。但她也是个正常的人,如果有一个人害死了她的至亲至爱挚友,她也会在极度的痛苦和仇恨之中迷失自己。

“你是……”

“我只是有这种可能。”夜摇光耸了耸肩,“但未必是如此,这世间还有专门修炼邪术的奇门之人,未必不是这些人所为。他们可是都在干缺德事儿,也不在乎这一件两件。你既然来了杭州,总应该对贾蕴科有所了解,他为官如何?”

“摇摇这个时候问这个……”

“如果他为官还行,那我就暂时先把这个风水局给干扰,等到查清缘由再想办法来破解。如果他是个赃官,那我就当做没有看到。”夜摇光轻叹道,“我的确反感身为地师做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但这其中的因由我并不知道,就没有权利轻易插手,好与坏那是旁人的事儿,这也算是因果循环。”

温亭湛漆黑眼眸柔光涌动,他家的摇摇总是这样的特别,特别得让他觉着能够拥有她,真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事。

“贾蕴科是个手段、能力、目光样样不缺的人。”

夜摇光扬眉,没有好与坏。旋即也释然,生在官场哪里能够分得出好与坏,政见不同,所处的利益角度不同,行事自然也是不同。至少温亭湛给的都是正面之词,看来贾蕴科至少没有鱼肉百姓。

“看在我夫君的面儿上,那便给他个喘息之机。”冲着温亭湛轻轻一笑,夜摇光从怀中取出一道符纸。

手腕翻转,那黄表纸就贴在了刀刃之上,从两边向内将刀刃给裹住,温亭湛转头就看到坟头上的影子不见了。

“是非对错,那就由夫君你去查明。”夜摇光拍了拍手跳下去。

“多谢夫人。”温亭湛随后也跳下去,揽住夜摇光的腰身,就在夜摇光的脸上偷香一枚。

对着温亭湛弯了弯眉,夜摇光牵着他的手,就缓步朝着山下走去,与之前不一样,他们的步伐和寻常人一样,仿佛一对游山赏秋景的恩爱夫妻。正午的阳光将他们相依偎的影子清晰的投在地面上,秋风吹来,随着零落于地散开的落叶是他们欢快的笑声。

其实温亭湛心里明白,他们昨儿才在好奇,为什么这次盐案的事情两淮的人不推两个人消了陛下的火气,舍一人而安所有人,这已经是势在必行。可他们迟迟不行动,温亭湛相信正如他预料那背后的大鱼遇上了麻烦不能主持大局,下面的虾兵蟹将都不愿身先士卒。

明的不行,那总要有人刷阴的,看来这贾蕴科就是他们选择的那个被牺牲的人,恰好单久辞又是在杭州的地界失踪,一切都能够合情合理的解释清楚。而且贾蕴科也上任了四年,虽然一个的知府却是磕碜了些,但也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毕竟老头目不出面,想要把知府以上的拉下马那绝对不是一件易事,指不定就是玩火**。

夜摇光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会把手伸进去。正如她自己所,这种损阴德的事儿,她排斥也厌恶,可这下这样的事情比比皆是,她能够管得全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没错,那也得先确定这个让她拔刀的人值不值得。她从来不是谁弱势就同情谁,在她这里没有强弱只有善恶。

“柳少爷和少夫人回来了。”夜摇光和温亭湛下山后是走着回去,顺带体验一番余杭的山水和人文,到了夜间吃了晚膳才回到府衙,就见牧放夫妇没有离开。

“我已经给你们选好了新坟地。”着夜摇光伸出手掐指算了算,“若是你们时间不赶,后日就是个开棺的好日子,恰好也是个宜下葬之日,正好可以一道把事情都解决。”

两者皆宜的日子并不是时常有,若是其中一样不宜,那就得停尸,很是麻烦。

第1454章 一日必横死两人

牧放夫妻自然是不会觉得时间赶,日子就这样定下来,夜摇光详细的列出他们需要准备的东西和事情,他们连忙和闻游夫妻告辞,回去准备。当天夜里,夜摇光终于睡了个好觉。

用了早膳,昨日没有玩够,温亭湛打算带着夜摇光和乾阳还有自家的儿子出去游玩一日,本来是邀了闻游夫妻一道去。但是闻游却说他有些急事儿,罗沛菡就作为东道主,带着他们一块去游玩。

令夜摇光诧异的是罗沛菡竟然知道那么多好玩好吃且景色宜人的地方,选的都是些男女皆宜,不会让他们觉得有趣而让温亭湛觉得枯燥的地方。

“没有看出来啊,你竟然也是个懂行的人。”开开心心的玩了一天,罗沛菡带着夜摇光他们去了余杭最好吃的酒楼,派下人去请闻游前来,夜摇光在桌子上对罗沛菡称赞道。

“我那事儿懂行的人,是蓝姐姐自小就随着她爹走南闯北,只是后来嫁了人收敛了不少,我们结识后,只要少谦不在之时,她便来寻我带我在余杭游玩。”说到这些罗沛菡脸上泛着幸福的光,她眼中带着情意看了闻游一眼。

原本她就生在官宦之家,父母交给她的闺训都不是这般,她学过的妇德也不应该再嫁了人,还是嫁给了一县父母官,整日不着家门。起初她也是拒绝的,但还是闻游多次劝她多出去走走,多出去看看,能够体会到不少乐趣。

虽然这一年和蓝姐姐走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杭州,但她真的见到了很多的喜怒哀乐,体验到了许多平凡的幸福,原本因为一直无法有孕的心结也随之渐渐淡去,最初她还有些忐忑,但是看到她改变之后,闻游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多,她就越发的满足和开心。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闻游今年都已经二十有五,却还没有孩子,闻家几次来催,她都是知道的,只不过那些信都被闻游给扣下。私下送来的婆婆身边的丫鬟,闻游也没有收,也没有退回去,只不过都送到了庄子上,从来没有在她的面前露过脸。她真觉得自己是修了几辈子的福德,才能够嫁给这样一个好的男子。

他为她做到了这个地步,她也不打算悲风伤秋,也不理会她爹娘以及公婆的催促,她也要和他一起坚守,直到守不住的那一日。

闻游的手在桌子底下握了握罗沛菡的手,罗沛菡脸上的笑意越发的甜。

“啧啧啧,真是旁若无人呢!”夜摇光哪里看不到两人的眉目传情。

“哪比得上灼华姐姐和侯爷。”罗沛菡小声的反驳。

“哼,学着点。”夜摇光说着就夹起一片叫花鸡肉喂到温亭湛的嘴边。

温亭湛唇角弯了弯,很自然的张嘴,吃的那叫一个坦然而欢快。

罗沛菡脸顿时火一烧,桌子底下牵牵手,已经是她的极限,当着外人,哪怕是亲如夜摇光他们这样的面,她也做不出来。

闻游自然是不能让自己的妻子尴尬,于是亲自夹了罗沛菡喜欢的菜放到她的碗里:“今日定然累了,多吃些。”

“嗯。”罗沛菡温柔应了一声。

“嗯?”夜摇光就是要打趣她,“就一个嗯?”

罗沛菡羞恼的看了夜摇光一眼,也给闻游捡了他喜欢的菜放到他的碗里:“你也吃。”

“哈哈哈哈……”看着罗沛菡近乎扔烫手山芋一般将夹起来的肉片甩在闻游的碗里,如同受惊的兔子火速的缩回手,夜摇光不道义的笑了出声。

这古代的女人就是这么可爱,即便成了婚,还是这么的纯情。

“咳咳,摇摇,你喜欢吃的蟹。”闻游不好责怪夜摇光,但又不忍自己的妻子被夜摇光这样取笑,于是只能向温亭湛投去求救的目光,温亭湛很仗义的将螃蟹大脚剥开,把鲜嫩的肉放入夜摇光的碗里。

果然,夜摇光瞬间就打住,她最喜欢吃螃蟹了,中秋节就是吃螃蟹的季节。

吃到尾声的时候,闻游突然开口:“我今儿去打听了些贾大人府中的事儿。”

一句话,让温亭湛和夜摇光同时看向她。现如今闻游口中的贾大人,除了杭州知府贾蕴科以外还能够有谁?原来闻游今天所说的急事儿就是这个。

见温亭湛没有说话,只是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移开了目光,给夜摇光盛了一碗汤,闻游接着说道:“贾大人的庶长子前两日从假山上跌了下来,头可破在石头上,当场就没有了气儿。其姨娘认定这件事是夫人所为,前日趁夜买通了下人,闯入了贾大人与夫人的小女闺房,拿刀将六岁的小女孩剁死……”

“好生残忍。”罗沛菡听到才六岁的孩子,心里难受。

“这就是内宅不合的祸端。”闻游拍了拍罗沛菡的手,才又对温亭湛接着道,“姨娘杀了人,却逃出了贾府,贾大人让其弟亲自带人去追,昨儿晌午,马儿在山野发了狂,将贾大人的弟弟掀下了马儿,脚却缠在了缰绳上,拖了许久,虽然命大捡回了一条命,但恐怕这辈子是废了。”

“昨儿晌午?”夜摇光唇角一勾,“不是他命大,是他命好,赶上了。”

那不正好是她封了子午杀风水局的时候么?若是她再慢一点,只怕这家伙也要死于非命。

“果然是他们家祖坟之故?”听了夜摇光这话,闻游觉得自己猜对了。

“我且问你,贾蕴科的庶长子是否死于午时,女儿却死于子时,而其弟的马儿也是正午之时发的狂?”夜摇光不答反问。

“是。”闻游连忙点头,他亲自去了和贾蕴科私交极好的人家,送足了礼才打听出来,自然是打听的很详细。

“他家的坟地,被人布下了子午绝杀局。”夜摇光喝了一口温亭湛递上来的汤才道,“一日必横死两人,分别是子时和午时。”

“可他们昨儿晚上,今儿正午并没有横祸……”

“那是因为昨儿正午我就封了那局,不然他那弟弟也早就去阴间报道。”夜摇光接了闻游的话。

第1455章 无敌的寂寞

“允禾,我觉着小枢可借着这事儿去一趟贾府。”闻游忽而对温亭湛道。

“接着说。”温亭湛终于开口。

“我才到余杭一年,年节也是去过贾府,贾蕴科此人颇有城府,且在他杭州府的官声极好,两年前杭州府下三个大县收成不好,他亲自上书陛下,请陛下准奏杭州府开设捐赠米粮。陛下三度驳回,他三度奏请,最后也不知道走了谁的路子,得到了陛下的应允,他当即带头捐赠了白银三万两。”闻游沉声说道,“他还颇有手段,杭州商户几乎都被他说动,仅仅用了两个月的时间,筹集了白银六十万两,每一笔数都不作假,全部充入了赋税之中,这一举动得到了整个杭州府百姓的民心。且他公允也是在杭州出了名,我这一年倒是没有对他动心思,可人脉还是布了些,但都无法从中拽到他的把柄。”

“你就确信他不是被栽赃嫁祸?”温亭湛唇角一勾。

“允禾,我可不是小六和敦子。”闻游轻笑,“若他当真两袖清风,便是他傲骨铮铮,铁桶一般寻不到把柄,那些人拿他无法,那去年也会想方设法的将他给调走,绝不会让他连任杭州知府。”

“你思量漏了一点。”温亭湛目光落在闻游的脸上。

“何处?”

“你似乎忘了,陛下是接到密报,也就意味着陛下在两淮必有人。”温亭湛面色平淡,“贾蕴科为何不能是这个人?”

闻游顿时陷入了沉思。

“若他是陛下的人,陛下不想让他离开杭州,陛下护着他,谁有能够奈何他?谁又能够将他给搬走?”温亭湛低下头继续给夜摇光挑着蟹肉,“单久辞是在余杭消失,除了余杭有人陷害,也还有个可能。”

“余杭或者杭州有人接应他!”闻游顿时如醍醐灌顶,“单公子既然是陛下派来,那陛下定然对他说了些旁人不知道的人和事儿。若是单公子一路被追杀,却还往杭州跑,那后者的可能性更大,所以贾蕴科是陛下的人,两淮的人恐怕也猜到了。他们好大的胆子,竟然公然挑衅陛下,想让贾蕴科成为这个替罪羊,一举出掉单公子和贾蕴科,拔掉陛下两枚棋子,他们眼里可还有陛下?”

“他们眼里只怕已经有了新主。”温亭湛将完整的蟹肉放入夜摇光的碗里,“若是他们当真成功,陛下要是气出个好歹来,我们都不在帝都,鞭长莫及,这皇位落不落得到士睿的头上还未必。”

“单公子可是福安王的人,他们这是想要把帝都都搅乱?”闻游觉得两淮的人都是一群疯子。

“泡在钱罐子里的人,你突然要断他们的财路,不啻于拔活鸟之羽,让他们活生生的疼,他们那愿意流血?”温亭湛冷哼一声,“胆子不大,敢动盐税?”

“那我们接下来要如何?”闻游原本也以为贾蕴科是同流合污的弃子,想要从贾蕴科祖坟上的事情着手,说不定可以策反贾蕴科,拿到一些有利的证据。但是听了温亭湛这样一分析,闻游觉得温亭湛这个可能性更大。

因为若是贾蕴科是他们的同伙儿,在这种危机的时候断臂求自保,会乱了他们的心,下次若是陛下再查,总有人会不想成为第二个贾蕴科而露了马脚。这样的手段并不高明,他们抱的团也不会再紧密。

可若是贾蕴科是陛下的人,他们把贾蕴科给弄成了罪人,做的干净漂亮,陛下还不能不吃下这个哑巴亏,这样会更加增加他们的信心,让他们抱得更紧,更深信连皇权都奈何不了他们,他们还有什么值得恐惧?

“你的主意倒是个好主意。”温亭湛莞尔一笑,“可以让摇摇借着这件事登门和贾蕴科取上联系,但时机还未成熟。”

“时机未成熟?”

“这时若是摇摇上门,以贾蕴科的聪明,他未必猜不到摇摇的身份,我若是再稍有举动,他也会极快的知道我在余杭,你可不要忘了,他是陛下的人。”温亭湛沉眸,“陛下并不想我插手江南的事儿,至少目前不想。”

“那你”闻游有些不确定,“打算不插手?”

“不插手?”温亭湛眼中碎了笑意,“不,我这下子倒是被激起了兴致,我原本以为是单久辞将背后的大鱼给伤着了,所以他缩了起来。不过现如今看来,他伤是伤了没错,也的确缩了起来,但却没有罢手,只不过化明为暗,和陛下较劲起来,这手腕可比黄坚还高”

一直默默吃着东西的夜摇光,莫名就感觉到了温亭湛身上那种碰上对手的战意,她不由瞥了温亭湛一眼,这是无敌太久,所以寂寞了?

对上妻子那你是不是有病的目光,温亭湛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对闻游道:“这事儿你别插手,我好好会一会两淮盐案背后的老狐狸。至于贾蕴科那里,等他吃够了苦头,懂得求人的时候,便是我正大光明站在他的面前之时。”

夜摇光唇角抽了抽,这家伙又要使阴招坑贾蕴科,定然是要把人家逼到绝望,然后天神般降临,帮扶了一把,到时候贾蕴科还不得感激涕零?还会去陛下那里告他的状?指不定还要揪住贾蕴科一点小辫子在手里做底牌。

默默的为贾蕴科掬一把同情泪,夜摇光埋头接着吃螃蟹。

吃了晚膳,回到闻游府宅,洗漱之后坐在榻上。夜摇光那目光幽幽的看着温亭湛。搞得温亭湛一阵莫名,上上下下看了自己好几遍,还去照了照镜子,确定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才坐在夜摇光的身边小心的问道:“摇摇,你在看什么?”

“看你这芝麻馅儿的包子,谁才能够收拾的了。”夜摇光一掀被子钻进去。

温亭湛迅速的黏上去:“这不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么?”

“是么?那我就好好收拾收拾你!”夜摇光说着就翻身,骑在温亭湛的身上,掐着他的脖子,“让你以后还敢不敢戏耍我!”

第1456章 温坑坑(求月票)

这家伙,昨日她出手之时,她不信他不知道她的意图。明知道她是和闻游一样的想法,却还让她沾沾自喜的以为自己没有猜错,以为自己多聪明,甚至还在附和她。今日若不是闻游提起要将计就计,让她借此上贾蕴科的门,只怕他都不会告诉她,贾蕴科乃是陛下的人!

“夫人要如何收拾为夫呢?为夫一定全力配合。”温亭湛双手握住夜摇光柔软的腰肢,摆出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样。

夜摇光冲着他不怀好意一笑,而后她的吻就落在了他的喉结之上……

就在温亭湛觉得这样的惩罚真是极乐享受,日后是不是为了福利也应该多做些类似的事情之时,夜摇光将他撩拨得性志高涨,却突然用五行之气封了他的血脉,将他拽了出去放在门口,关上房门,用符篆封上:“儿子初来新地,恐怕睡得不安眠,你这个做爹的应当多关心关心,去陪陪儿子去吧。”

再次被扫地出门的温亭湛,心里哀叹,论他摸不清的人,这世间唯有一个夜摇光。虽然吃了上次的亏,但这到底是做客闻游家,温亭湛想着夜摇光怎么着也要给他留点颜面,却没有想到……

欲哭无泪的明睿侯爷,只能转身朝着儿子的房间去,不知道是不是他一身哀怨之气太重了,竟然把儿子给惊醒,宣开阳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着自家爹爹,咕哝一声:“爹,你怎么来了?”

“爹爹今晚和你睡。”

“准是爹爹又做错事,被赶出来了……”宣开阳嘟囔了一声,就裹着被子面朝内,背对着外继续睡。

准是爹爹又做错事,被赶出来……

这句话一直回响在温亭湛的脑海之中,让他真想将这个不孝子给摇醒问清楚,什么叫做又?说的好似他经常被扫地出门一样,不过听着宣开阳均匀的呼吸声,到底是忍住了,但也难得负起一次,扯了一床被子盖上,和儿子背对背。

不过第二日,夜摇光要和牧放家的人去开棺换棺椁,并且带着牧家的人迁坟。当牧家的坟抬起来时,就看到了棺材左边潮湿很明显。在夜摇光的做法之下,牧家请来的人手脚麻利换了棺椁。然后一路上抬着新的棺椁去了夜摇光新寻的墓穴,犹豫路程较远,从上午走到了午后,好在没有耽搁时辰,只不过以后牧放他们要来祭奠就得翻山越岭。

夜摇光亲自监督,从开挖,到下棺,再到封土,每一个步骤夜摇光都尽心尽力,等到完成之后,夜摇光也不忘贴心的叮嘱:“这四势之山可催发五行之气,八方龙气也不是自然生成,而是借助于这寅、申、巳、亥四个山势内的五行之气化生。所以龙气必须经过长生位才能够形成吉气。此地龙位于震位,则五行属木,即长生位在亥。”夜摇光指着亥向的山头,“你们勤于祭奠,不要让那座山被破坏,至少能够保你们牧家百年的长寿与富贵。”

“少夫人放心,我定然铭记于心,并告诫后辈。”牧放连忙保证。

夜摇光点了点,就直接走了,温亭湛和闻游夫妇也跟着她一道离开。他们又去酒楼吃了一顿饭,等到回了府邸。去忙碌的牧放带着夫人又上门,是来给夜摇光送酬谢的礼品。

东西很多,但都是用了心的杭州的特色之物,除了那一千两的白银,应该就是那几匹上等的杭绸最值钱,其他都是不值钱的东西,还有些农作物。但夜摇光却感觉很熨帖,她没有推拒很高兴的手下,没有错过她手下的时候,蓝氏如释重负的表情。

想来牧放是把一半的家资都送上来了,武官的俸禄没有文官高,现在没有打仗,别看牧放手下有千多个士兵,但他依然还是的劳作。除了每年的军赋上动手脚,只怕没有什么大油水,而牧放偏偏不是那种会动军赋的人,家资可想而知。

在他们走的时候,夜摇光取出了三块玉佩给了牧放三个孩子,说是给小辈的见面礼,中秋节这三个孩子随着祖父母去了二叔家,没有来夜摇光自然没给。

送走牧放之后,夜摇光才回房洗漱,某人在妻子沐浴完之后,很是殷勤的上前又是讨好又是擦头发捏肩捶腿,终于免去了再被赶出房门的悲剧。

“阿湛,今儿已经十七,明儿就是十八。”就算温亭湛真的打算用了五日急假,夜摇光觉得时间也有些紧迫,她还不确定单久辞到底有没有和贾蕴科联系上。

“我今儿已经让蚊子派人通知贾蕴科,他家祖坟的事儿,我想最迟后日他便会赶到此地。”温亭湛侧首看着夜摇光,“别担心摇摇,我哪里舍得和你分开,我定然在十二日内将这事儿给解决。”

“你这么快就安排好了?”昨天还跟闻游说时机未成熟。

“贾蕴科原本就已经是热锅上的蚂蚁。”温亭湛笑道,“我稍稍加一点火,就能够让他走投无路。”

“你做了什么?”夜摇光狐疑的看着他。

“贾蕴科是密报陛下的人,两淮扯上盐案的人定然都知晓,但并没有告知被贾蕴科举报的盐商,我就把这事儿告诉了那被密告的盐商罢了。”温亭湛把玩着夜摇光的手指头,说得云淡风轻。

“你真是蔫坏!”夜摇光一把拽回自己的手。

这时候把这个消息捅到盐商的耳里,这些盐商定然要去核实,与他们勾结的官员自然是会默认,只怕这些盐商想要撕了贾蕴科的心都有。家里一堆事儿忙不完,上头在打压,下面还有人记恨他,贾蕴科的处境……

“这个时候最时候跑到余杭借故避风头。”温亭湛双手交叉枕在脑后,“让杭州的盐商闹一闹才好,他们闹得越厉害,越能够抓住把柄,能不能钓出大鱼,就看他们闹得狠不狠。”

“你这是一举数得,坑了贾蕴科,将他送上门来求你。又坑了两淮那帮自以为是一心想要贾蕴科死的盐官,现在他们默许这些盐商多激烈的逼迫贾蕴科,日后只怕就多后悔自己的蠢!”

真是一个温坑坑,夜摇光不由腹诽。

第1457章 逼入绝境

在温亭湛这只无形黑手的操控下,杭州盐商立刻知晓了他们这位道貌岸然的知府大人在他们的背后捅了刀子,他们反应很迅速,当天下午就集体歇业,称已经没有库存食盐,这一下子可把整个杭州都险些整瘫了,最先受损的自然是酒楼。

许多家里没有食盐的人就只能去酒楼,接到消息晚的酒楼,前一刻还在狂喜今儿生意火爆,没多久酒楼就开始供盐不足,去买才知道今天多邪门,所有售盐的地方全部都关了门,这下子再迟钝的人都嗅出了杭州这是风雨欲来,人心瞬间就慌乱不已,纷纷都求助到了知府衙门。

在这些人眼里,素来公正廉明的贾蕴科就成了他们的天。但这事情就是因着贾蕴科而起,贾蕴科哪里有解决之策?好在他的家中连出三起祸事,他立刻将这件事让人传出去,并且传得他因为大受打击而卧病不起,为了安抚民心。他还拖着一脸的‘病容’出来给百姓灌了鸡汤,但是灌到一半他就因为体力不支而晕厥。

这下百姓再急,亲眼看到这样的场面也是不忍再逼迫贾蕴科。

“小阳,你和卫茁去给贾大人保驾护航,我要他顺当的来余杭。”听了闻游送来的最新消息,温亭湛对着乾阳和卫茁道。

“还真敢啊。”夜摇光听到这些盐商的举动,不由感叹,眨了眨眼睛问温亭湛,“你是担心贾蕴科来余杭,被人暗算?”

“何须暗算?”闻游看了看温亭湛,对夜摇光道,“贾蕴科不是卧病在床,人事不知么。他们只需要把贾蕴科装病的事情披露,人赃并获,贾蕴科之前得到了多少褒扬,多少民心,这一下激起来的臭名和民怨就会有多少。到时候盐商商会的会长站出来声泣泪下的数落他们之所以闭户不售盐,实则是长期受到贾蕴科贪婪无止的压迫,实在是忍无可忍才奋起反抗,当年贾蕴科募捐的事儿。这会儿也可以拿来说事,贾蕴科为了政绩,以权相压逼得他们捐赠银钱,但他们想着是为了老百姓,也就忍下这口气,这四年贾蕴科又做了些何等欺压他们之事,一一编造出来,再寻些挑事儿的人围在人群之中带头闹事,在民怨上煽风点火,这贾蕴科被老百姓手撕于出逃的路上,责不罚众,老百姓再一哄而散,寻不到是谁谋杀朝廷命官,贾蕴科一死,准备好的脏水往死人身上一泼,这就是死有余辜。”

夜摇光听完闻游将那些人打响的如玉算盘说出来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些什么。这个贾蕴科其他的先不要说,当年募捐的的确确是为了杭州的百姓,且他在杭州卧薪尝胆四年,和那些人虚与委蛇也没有被同化,夜摇光绝对不相信不是这些人没有试图将他拉进去,就凭他在这么脏这么乱的地方坚持了下来,那就是个值得尊重的人。

可他辛辛苦苦的效忠陛下,为百姓谋福,最后实在他曾经倾心惠及的百姓手中,偏偏他死了,他尽心效忠的君主,在这样的大局面之下,还不得不忍痛让他背负骂名死去,很可能连给他说句公道话都不行,这将会是何等的悲哀?

这样的事情多少大臣看在眼里,会对他们的忠君之心有多大的动摇?

“陛下不会让忠臣寒心。”似乎读懂了夜摇光的心思,温亭湛用手包裹着夜摇光的手,轻声对夜摇光道,“他们都不了解陛下,陛下登基之时受制于寇家,后来大刀阔斧的铲除了寇家,因着手段凌厉,再接连削了许多勋贵,已经让人人自危。为了稳住朝廷中人的心,陛下只能一再的怀柔,这二十几年陛下没有再施展他的铁血手腕,就连十年前的旱灾贪污案,陛下也是斩到齐州知府为止,以至于让这些人以为陛下当真是英雄迟暮,有心无力,才会有恃无恐。今日贾蕴科不死在杭州百姓手中便罢,一旦贾蕴科的死传到帝都,两淮的盐官就会看到,何为天子一怒,浮尸百里。”

“其实允禾完全可以顺水推舟……”闻游有些迟疑的说了这句话,抬眼看着温亭湛,见温亭湛面色平淡,没有什么反应,他接着道,“可以借此让朝廷蠢蠢欲动的老东西看一看何为帝王之威,陛下的震慑,对于士睿也是多有裨益。”

夜摇光皱皱眉,她明白了闻游的意思。也就是坐视贾蕴科这样惨死,让贾蕴科成为导火索,彻底的点燃陛下的君王之火,从而雷厉风行的一次性肃清整个两淮的风气,这的确是一劳永逸的法子,并且陛下这一发作,许多人只怕要战战兢兢好几年,他们也可以轻松自在好几年,而被陛下庇护的皇太孙萧士睿,将会成为直接的受益者,陛下还杀得气,想动他的继承人自己掂量点。

有了这个讯号,再下来温亭湛和闻游他们这些贴上萧士睿标签的人行事也会更加的轻松,只要不是生死攸关,只怕其他地方的官员对他们将会能忍则让。

可夜摇光听了心里有些不得劲,倒不是指责闻游。闻游站在自己的立场,为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考量这是理所应当,贾蕴科又不是他逼死,也不是他杀的,他见死不救也没有错?随着这把火是温亭湛点的,但是贾蕴科已经是四面楚歌,没有温亭湛这把火,还有其他,远的不说就说子午杀这个杀局就足以说明。

所以贾蕴科死了和他们真的没有多少关系,完全不需要有负罪感,但是夜摇光虽然不斥责这样的行为,但她却不喜欢自己去做这样的事情,所以她保持了沉默,不论温亭湛怎么做,她都以温亭湛为主。

“贾蕴科不是个好东西,但也不算个坏东西,可圈可点之处不少。”温亭湛唇角微动,“朝廷腐烂风气整改之际,最缺的就是他这种还把百姓的事儿当事儿,把百姓当人看的,且救一个算一个。”

第1458章 可敢再赌一把?

“允禾……”

闻游还想再劝一劝,温亭湛却抬手打断了他:“我在西宁布局已久,为的就是拔除黄坚这个毒瘤,若是因此让黄坚起了顾忌之心缩回去,我这局也就白布,我可没有六年的时间陪着他在青海耗。”顿了顿,温亭湛的目光平淡的落在闻游的身上,“再则,贾蕴科便是死了,也只是个火把,这火陛下还得派个人来点,我思来想去,陛下信得过又有能力随时可以调动的也就只有岳书意。如此一来,我在青海那盘棋就彻底成为废棋。继而,士睿已经是皇太孙,不再是十年前那个孤立无援的皇孙,他如果现如今还要活在陛下的威仪之下,日后他登基,就永远抹不去在朝廷之人眼中长不大孩子的印象,我们这时候轻松了片刻,待到那时将会加倍的操劳回来。”

“我想的不如允禾长远。”闻游终于不再坚持。

“最后呢?”夜摇光突然开口。

让闻游有些莫名的看着夜摇光,对上温亭湛含笑的眸子,夜摇光掰着手指头:“你说了再则,继而,难得不应该还有个最后么?”

一脸认真的夜摇光,让沉重的气氛一下松弛了下来。

“最后,贾蕴科是个可用的人。”温亭湛自然是有最后,“这送上门来的可用之人,费点心思救下,日后指不定为我们解决多少麻烦。”

“物尽其用么?”对着温亭湛皮笑肉不笑,夜摇光不怀好意的说道,“阿湛啊,你说你这么无耻,把人家逼上绝路再出手相救,让人家感激你就算了,日后还要为你所用,你就不怕人家知道了么?”

“唔,若是夫人看不过眼,愿意成全,为夫倒是感激夫人去拆穿为夫这无耻的嘴脸。”温亭湛一本正经的说着,看着夜摇光的眼睛还带着点感激。

夜摇光又用看病态的目光看温亭湛,伸手摸他的额头:“没病啊?”

闻游握拳抵唇笑道:“小枢,若是贾蕴科知晓了这些,允禾再把的事儿给摆平了,只怕他对允禾连恨都不敢恨,只有更深的惧。”

夜摇光:……

斜了气定神闲的温亭湛一眼,夜摇光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为何两淮的那些人连动人阴宅的法子都想出来了,却没有挑唆盐商去对付贾蕴科,还非得要你借此煽风点火?”

“露痕迹于外,这可是下下策。”温亭湛轻声笑道,“谁去扇了风,谁就相当于多了一个把柄在其他人手中。虽则他们相信陛下这档口会咽下这口气,但他们也害怕陛下秋后算账,到时候这直接逼死贾蕴科的人,就是公然和陛下作对的人,被逼的走投无路之际,这个人是最有可能先被牺牲。”

“都还不是废物。”夜摇光听明白了,这是都不愿成为出头鸟。

“你把杭州搞得这么乱,这些盐商都不营业,贾蕴科求上了门,你要如何为他化解?”夜摇光觉得事情闹得这么大,想要收场肯定不容易。

“我啊,会让这些盐商哭着跪着求到贾蕴科的面前来。”温亭湛对着夜摇光又是神秘兮兮一笑,这时候外面有气息波动,夜摇光还没有动手,温亭湛就轻轻的捏了捏她的手心,很快一个黑衣人就纵身进来,跪在了温亭湛的面前。

这个黑衣人包裹得严实,只露出了两只眼睛,他没有说话,而是将一个信封递到了温亭湛的手中,温亭湛一接过,他就迅速的离开。

温亭湛打开信封,并没有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就看了看便轻笑着对夜摇光道:“这会儿倒是有事求助夫人。”

“你也有求得上我的时候?”夜摇光冷哼一声。

“这世间能让我求助的自然只有夫人一人。”旁的人从来都是在他的压迫下乖乖的替他做事,还得任劳任怨。

“说吧。”

“在贾蕴科没有来之前,夫人带我去杭州府一个地方。”温亭湛站起身道。

“什么地方?”

“杭州盐商崔府。”

“去盐商家,难道你要强抢?”

夜摇光闹不明白温亭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温亭湛要在贾蕴科赶来之前回来,时间紧迫夜摇光就带着温亭湛先去了府城,本就在余杭,夜摇光去府城只需要一刻钟的时间,就已经到达崔府的上空。

还未落地,温亭湛就对夜摇光道:“去他的书房。”

在半空之上看了看宅子的格局,夜摇光迅速的锁定了书房所在的位置,带着温亭湛悄无声息的落入了书房的小窗,水袖一拂,窗户无声的被推开,等到他们飘然落入书房之后,窗子又被自动关上。

书房里面没有人,温亭湛径直走到书房长案之后的雕花靠背椅上坐着,双手搭在扶手上,安静的等着书房的主人。只等了小半个时辰,崔府的主人,崔统就来了书房,推开书房的门就看到温亭湛,崔统吓得连忙把门又关上,对外面吩咐:“为夫突然想起和穆老板约谈一事儿,你亲自去通知穆老板改为明日申时。”

“是,父亲。”

“你们都在外面守着,不准任何人闯入,没有我的吩咐也不得进屋。”

将事情交代好之后,崔统才推开了房门走进来,然后迅速的关上了房门,急忙走到温亭湛的面前,隔着案几跪拜行礼:“草民参见侯爷。”

“崔员外,好久不见。”

温亭湛的语气明明清润,夜摇光却看到崔统吓得身体一抖:“三年未见,侯爷英姿更胜当年,不知侯爷大驾光临,有何差遣。”

“崔员外这日子看着比当年好了不少。”

“都是托侯爷的福,若非当年跟着侯爷在帝都赌了一把,哪里有草民的今日。”原来崔统正是当年温亭湛利用来陷害何家赌坊几家江南富商之一。因为押对了温亭湛这个宝,得到了朝廷不少的便利,身价短短的三年翻了几倍。

“本侯今日上门,是想再提携崔员外一会儿,不知崔员外敢不敢将你手中的盐全部交给本侯,再和本侯赌一把?”温亭湛的声音听着有些蛊惑也有不容拒绝的威压。

第1459章 盐引

“这……”心中因为温亭湛突然到来已经有了不想预感的崔统这会儿更是心肝一颤。

作为杭州三大盐商之一,他怎么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可这其中牵扯的实在是太深太广,他还想好好的在故乡活下去,自然是不能得罪那些人,可那些人不能得罪,温亭湛他更不敢得罪,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当年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举子的温亭湛是怎么把陛下的三皇子永安王给一步步掐死。

更何况他现在还是明睿侯,自从参与了当年那档子事之后,他对温亭湛的恐惧真是达到了一个顶点,比畏惧君王更甚。如果温亭湛没有插手这事儿,他自然是明哲保身,随波逐流,但这会儿温亭湛从青海而来干预此事,他觉得这事只怕要翻。

“侯爷,不是草民不信侯爷实在是这杭州是草民的根。草民一家几代人都在这里,此事牵扯实在是太广,草民完全不知这背后是何人在操控,这神仙打架,草民这些小老百姓只能如何自保便如何行事。”崔统苦着脸对温亭湛说,“昨儿会长下令整个商会所有盐停售五日,我们的亏损商会自然会用真金白银给我们补上,可若是谁要强出头,那就做好在杭州在江南没有立足之地的准备。”

“好大的口气。”夜摇光冷声,真是天高皇帝远,把江南当做自己的地盘。

虽然崔统一直知道夜摇光在,但看着一袭男装的夜摇光,完全不知道夜摇光的来历,这会儿听了夜摇光说话,这口气温亭湛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心里不由揣测夜摇光的身份。

“崔统,你给本侯一句实话。”温亭湛的目光漆黑幽深,自有犀利的锐光落在崔统的身上,“你可有亏欠盐税?”

崔统吓得腿一软,跪在地上干脆利落的回答温亭湛:“侯爷明鉴,草民实乃规规矩矩的商户,祖上从商三代,草民可用项尚人头担保,草民绝无偷漏赋税之举。”

尽管崔统紧张慌乱,但是夜摇光却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她不由看向温亭湛,以她对温亭湛的了解,若非早就确定崔统是个规矩的商人,只怕三年前帝都温亭湛就不会选他,更何况今日登他的门。

“好,本侯且信你一回。”温亭湛审视的看了崔统一会儿,才淡声道,“崔员外,这高风亮节在杭州只怕不好过吧?”

这话真的是戳中了崔统的痛处,是他有苦不能言的伤。他就想端端正正做个商人,虽然他也奸诈,他也唯利是图,但这都是商人的本性。可他却从来没有做过以次充好,更没有做过作奸犯科的事儿。就因为他这仅存的一点良知,却遭到了最大的排挤,那些做了黑心事儿的人反倒是吃香喝辣,他们这些坚持这最后点道德的人,却时常要受他们冷嘲热讽,却还不能反驳,只能装傻充愣,谁让人家得上头的心呢?

“侯爷是个明白人,就更能看清草民的处境。”崔统无奈苦笑道。

“虚的话本侯也就不多言。崔员外也是个见过世面之人,当知晓你们现在还能够在夹缝之中求存,是因着这两淮还未彻底腐烂,一旦这风气不压制,让其弥散,届时崔员外只有两条路,要么被踢出两淮,要么就同流合污。”温亭湛一针见血的对着崔统说,“就不知道哪条路是崔员外想走的路?”

崔统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说话,温亭湛说的这个局面他不是没有想过,事实上这次的事件就是个转折点,如果这次杭州知府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陛下又不选择追究,那么这股腐烂之气就会彻底将整个杭州给吞噬,到时候他真的只有温亭湛所说的两条路,他辛辛苦苦坚持到了现在也还没有让自己一脚踏进去,到最后还是躲不过去么?但要他因为一点骨气,就将祖上的家业全部赔进去,偌大的家族,几十口人和他一道一无所有,他也是为人子为人父为人夫的人,他如何能够狠得下心?

他心里明白,温亭湛今日来,他有了第三条路,那就是和温亭湛豪赌一把,赌赢了这杭州那股腐烂之风就会被吹散,他以后可以痛痛快快的做他的商人,不用夹着尾巴,明明一样是商户,却要看旁人的脸色。且这股风一旦吹散,大把的市场将会落入他的手中,他的身价只怕又要翻好几倍,成为杭州首富指日可待。

这是个很大的诱惑,可他却也有他的顾虑,这和三年前不同。三年前他们只是借了温亭湛的一个名头,那钱根本就是温亭湛自己的,且温亭湛借名头之前,也没有告诉他们是给永安王设套,只是许了他们的好处。

这是空手套白狼,就算是温亭湛许的好处没有得到,那也没有损失。可这一次若是输了,就不仅仅是一无所有,以那些人的狠辣,他一家上上下下老小的命都恐怕保不住,若他孤身一人,富贵险中求到也罢,可他身系一家啊。

“侯爷,草民实在是不能拿一家老小的性命作赌。”崔统有些沉痛的闭上眼睛,他对着温亭湛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

他知道他这是失去了一个极好的机会,若是付出的代价不是身家性命,哪怕就是他自己的一条烂命他也豁得出去,但……

轻声一笑,温亭湛颇有些好笑的说道:“谁要你一家性命?”

崔统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有些茫然的看着温亭湛,小心翼翼的试探问道:“难道侯爷不是要小人打开商铺营生售盐?”

“就你一人,能够供得了整个杭州几日?”夜摇光不雅的翻了个白眼。

崔统老脸一红,呐呐道:“那……那侯爷是何意?”

“本侯不要你出面,只要你手中的盐,当然你能够不泄露风声的同时说动旁人凑上个数,本侯也算你一功。”温亭湛从袖中取出之前被拆开的信封,扔给崔统。

崔统接住,从里面倒出来的竟然是盐引!

第1460章 阴阳鱼

厚厚的几沓,经常接触盐引的崔统大概从厚度就能够看出来一沓应该有十引左右,那这里就有五十引,本朝一引可取二百斤盐,这里就是一万斤盐?整个杭州府二十多万人,每日的耗盐量一千斤左右,一万斤盐那是整个杭州府近一旬的量。

“这个本侯交给你,你是个聪明人,应当知晓该如何做。”温亭湛淡声说道,“两日,两日之后我自然会派人来取。该说的本侯都说了,你们手上有多少就凑个数,让贾蕴科底气更足些,至于卖盐的人,本侯自然会派来,无需你出面。”

崔统思考了一会儿,抬起头对温亭湛道:“侯爷放心,这事儿我一定为侯爷办妥。”

温亭湛点了点头,就和夜摇光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崔府,天色还早,杭州府夜摇光还没有来过,虽然已经是深秋看不到西湖美景,但已经来了,温亭湛怎么也要带着妻子去西湖之上泛泛舟,方不虚此行。

坐着楼船,听着丝竹之声,看着水波荡漾,吹着清凉的风,在甲板上吃着杭州当地的美食,是一件极其享受的事情,但是天公不作美,吃到一半淅淅沥沥的小雨就落了下来,温亭湛和夜摇光只能转而到船舱之内用膳。

“你的盐引是哪儿来的?”夜摇光忍了许久,终究是还是忍不住。

盐引只有户部才可以印制,其纸张乃是用特殊药水浸泡,这种药水的药是朝廷的禁药,民间不得私下贩售,且这种药的产量都在朝廷的掌握之中,盐引根本无法仿制,尤其是像温亭湛这样大量的仿制,一万斤盐啊。虽然户部是傅老爷子管着,但是夜摇光绝对相信不论温亭湛给出什么理由,傅老爷子都不可能给他一万斤盐的盐引,要知道每个省每年的盐引都是定量,年末印年初发放,其余时候是根本不能接触盐引印刷之物。

“我从一个盐商的手中买了一引。”温亭湛笑眯眯的对夜摇光道,“而后让小乖乖送到了之南的手中。”

“之南的手中?”夜摇光顿时错愕的看着温亭湛,“你的那些盐引是假的,是之南画的?”

“嘘……”温亭湛竖起一根手指头,示意夜摇光不用这么激动,“你瞧,连老盐商都没有辨出真假。”

“那纸张……”夜摇光盯着温亭湛,“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做假盐引?”

这盐引的纸只怕只有温亭湛才能够制造出以假乱真的纸。夜摇光前世也是看到大画家画出来的人民币除了纸张不同,几乎可以以假乱真,她相信古灸有这样的本事,如果温亭湛再能够弄出纸,那就真的天衣无缝。

可这盐案才刚刚爆发,温亭湛哪里是这样的先知?早早的备下了假盐引。那就一定是制造出来有其他用,只不过现在杭州这里爆发了这种事情,所以就临时拿来应应急。

“摇摇忘了,青海可是有个大盐湖。”温亭湛扬眉看着夜摇光。

青海原本是属于吐蕃藏蒙之地,被太祖陛下纳入大元版图,著名的大盐湖自然就成了本朝的所有物,而其也成了本朝出产盐最多的一地,为此太祖陛下特意在青海设了盐政盐运使。

“怎么,黄坚把青海盐道也拽在手中?”

虽然黄坚把青海军政大权一把抓,但是本朝三种赋税是分开,一就是百姓的赋税,二是军税,三才是盐税,盐税作为最大的财源之一,一直是独立分支,就是害怕有人从中贪赃。黄坚已经抓住了青海的军税和赋税,没有想到连盐税也已经过了他的手……

“若非如此,我何以如此急着对付他?”就是担心再不动手,等到黄坚掌握了足够的钱财,发展了私军,那对付起来才是麻烦,“青海的盐运使应该是近两年才被黄坚给拿下,想必其中有故事,等我们回去之后,我会详查。”

“你这会儿就用了盐引,不怕假盐引的事情暴露么?”到时候其他地方的盐运使肯定会警惕,也许这件事情闹到陛下的面前,还会引发很大的反应。

“我会在所有人察觉之前,将它变成真的。”温亭湛对着夜摇光笑的犹如朝霞一般和煦,露出了他两个迷人的酒窝,“不过一万斤盐引,这点小数目,对于两淮盐政而言,九牛一毛,他们自然是补得上。”

“你不把这事儿告诉崔统,他会不会因此受到牵连?”既然温亭湛说过不会连累他的一家老小,那就会遵守承诺,可这件事温亭湛压根没有告诉崔统。

“崔统不会自己去取盐,否则等到新的盐商出现售盐,盐政那里一查便露馅,他自然会想办法将这不算多的盐取出来,而不留痕迹,真与假都牵连不到他的身上。”温亭湛对崔统还很有信心。

夜摇光觉得也是,如此崔统没有点真本事,也不可能在这样的环境坚持良知到现在,温亭湛也不会看得上他。她正要说什么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她芥子之中的小荷花竟然当初一圈圈灵气,不由一愣。

“摇摇,你怎么了?”发现夜摇光不对劲,温亭湛连忙关怀的问道。

夜摇光翻手将芥子里的小荷花取出来,在花盆里面还未开花依然是个紧实小花苞的小荷花竟然花头一转,对准了轻纱在风中飘扬的窗户。

捧着花盆,夜摇光迅速的扑到窗户前,她望入湖面,在细雨轻洒的碧绿清澈湖面,一圈圈荡开着涟漪,夜摇光看到有一条纯白的鱼儿翻了上来。旋即,没有过多久,夜摇光就在差不远的地方又看到了一只纯黑的鱼。

“阴阳鱼!”夜摇光顾不得外面在飘着细雨,就直接从窗户跃了出去,站在船边栏杆之后,目光锁定方才鱼儿翻越上来的地方,但还是有鱼翻出水面,甚至直接跳出水面,可却再也没有那一黑一白。

这时候,夜摇光手中花盆里的小荷花再度转了各方向,夜摇光顺着花苞看过去,那一黑一白两条鱼相继跃出了水面。

第1461章 可怕的不明物(求月票)

一把将花盆塞到追出来的温亭湛怀里,夜摇光毫不犹豫的就扎入水中,好在因为下雨,岸边都没有人,而夜摇光跳下去的时候浑身五行之气萦绕,连水花都没有激起来,直接是五行之气将水面剥开,也就没有声音,因而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夜摇光进入湖底,就远远的看着一黑一白两条鱼儿在戏耍,这两条鱼儿并不大,可能只有夜摇光的手掌那么长,但是凡人看不见,夜摇光却看得见它们浑身萦绕着一层灵气,身上的鳞片有着如玉一般的光泽。黑的有一双白眼睛,白的有一双黑眼睛,天生的一对儿。

看着它们这么自由自在的悠着,周围萦绕着无数的鱼儿,那众星捧月的自在畅快模样,原本想要悄无声息靠近的夜摇光却顿住了。它们生在这里很开心,她只是想要让小荷花成长的更快,就私心的强制将它们带走,似乎太过自私。虽然它们和小荷花在一起,修炼起来也会更快,算是得到了好处,但这未必是它们想要。

考虑了片刻,夜摇光又飞出了湖面,从温亭湛的手里一把将花盆给夺走,抱着花盆又跳入水中,她给它们自己选择的权利,若是它们愿意和小荷花一起修炼,夜摇光就带走它们,如果他们不愿意,夜摇光就放弃。

小荷花也是够张扬,一到了水里就散发出阵阵幽香,一下子就把阴阳鱼给吸引过来,仿佛拐卖无知小孩的人贩子,它不但自个儿发出带着灵气之香,还用它的香风拂动这那几颗泛着一点点金光的莲子。

在这样的诱惑下,阴阳鱼这对不谙世事的小可怜就这样钻到花盆里,围绕着小荷花的根茎不断的转着,大有要在这里面安家的趋势。

见此,夜摇光不由同情的看着这两条鱼:“既然是你们自己选择的路,我可要带你们走咯。”

其实夜摇光也还是有那么一点私心,所以她敲了敲盆底,两条阴阳鱼还是在花盆里面玩的不亦乐乎,五行之水和五行之土化出来的淤泥和水,这两条灵物自然是会掉进来,夜摇光也无耻了一把,捧着花盆心情愉悦的往上游去,就在她要跃出水面之时,突然一物无声无息的缠住了她的脚踝。

夜摇光心一沉,竟然有东西能够不引起她的怀疑就靠近她,甚至没有任何预兆的穿透了她的五行之气缠住她的脚。

她低头一看,竟然是一股黑气,湖底有妖!

夜摇光想都没有想,运足气的手掌在花盆底下一击,花盆就破水而出,看着从湖面飞出来的东西,温亭湛一个纵身将之抓住,半空之中一个拧身,跃回了船上,低头探下去,水波依然只是在细雨之中浅浅的当着小圈,没有任何其他的波澜,也完全没有看到夜摇光的踪影,好看的剑眉皱了起来。

而夜摇光在将花盆拍出湖面之际,那缠住她脚踝的东西就用力一拉,夜摇光岂能够让它给下拉去,她一个旋身,身体在水中三百六十五度翻转的同时,柔软的腰身弯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幅度,手中的天麟一挥,劲气瞬间将缠住脚踝的妖气给斩断。

然而,她才刚刚一脱身,那从湖底深处就同时伸出了**股黑气朝着夜摇光迅速的伸展而来,有的直接向夜摇光的四肢缠绕,有的越过夜摇光弯了个弧度又折回来,似要将夜摇光给裹住。

夜摇光的护体五行之气完全没有作用,这东西可以轻易的穿透,最终夜摇光双臂一舞,泛着光的神丝长绫就在水中飘扬开来,随着夜摇光几个迅速的旋身,将夜摇光给裹住,夜摇光浑身五行之气荡开,神丝长绫如同吹了气的皮球鼓起来,给夜摇光弄了一个巨大的空间。

透过长绫夜摇光可以看到一股股黑色的气体不断的萦绕,试图将她的长绫给扎破,但知道是徒劳之后,竟然打着将她整个拖下去的主意。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鬼怪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主动去招惹一个修炼者。妖物却完全感觉不到妖气,灵物的气息又不对。夜摇光一时间都不知道这湖底到底潜伏着一个什么东西。她趁着这个空档,取出紫灵珠。

手诀变化,紫灵珠在她的催动下,放出绚丽的紫色幽光,迅速的旋转起来,随着夜摇光萦绕着五行之气的手指在紫灵珠之上一点,湖内的环境就浮现在了夜摇光的眼底,她的指尖翻转,场景就好似一台深入湖底的摄像机,湖底伸出一点点的展现出来,顺着那一股股黑色的气体,夜摇光翻越下去。

她看到了一团黑气,在她更加要深入之时,突然一股力量袭来,她点在紫灵珠之上的手指仿佛被一根钢针穿了进去,疼的她大脑都一阵麻木。

而原本要将她往深处拖得力量突然隔着神丝长绫一击,将她给抛出了湖面。

夜摇光跃出湖面,神丝长绫一散,她一个翻越落在了焦虑望着湖面的温亭湛身边,没有给温亭湛说话的机会,夜摇光运气一掌击在湖面之上,船只就好似开了马达一般飞速的划了出去,而夜摇光一把抓住温亭湛,直接从船上一跃而起,几个纵身消失在了西湖之上,片刻不在杭州停留,御空而行朝着余杭的方向而去。

“摇摇,发生了何事?”半空之中,温亭湛担忧的问。

“阿湛,我在西湖底遇上了一个可怕的怪物……”夜摇光面色凝重的将方才湖底的所有事情详细的讲给温亭湛的听,“我完全感觉不到它的气息,甚至我用紫灵珠它都能够警觉被窥探,不知道费了多少修为隔着紫灵珠来伤我。”

温亭湛听了不由握紧夜摇光的手:“如你所言,它应该是畏惧紫灵珠。”

“是,它应该是畏惧紫灵珠,才会在不清楚我修为的情况下,就将我给扔出来,我们不在这里逗留,否则等它想明白,只怕我们会有大麻烦。”那东西太诡异,夜摇光得先去余杭找陌钦问一问,再作计较。

第1462章 魔门人

好在一路上夜摇光没有遇到什么意外,顺顺利利的回到了余杭闻游的府宅,正好在花园里看书的陌钦,感受到有气息波动,抬眼就看到夜摇光和温亭湛,却发现夜摇光的脸色有些不对。

搁下手中的书,陌钦迎上飘落在花园的夫妻两,看着温亭湛,陌钦问道:“摇光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陌大哥。”夜摇光其实也没有受多重的伤,不过是催动紫灵珠消耗了一点修为,且又被那怪物的气从紫灵珠内反噬了一下,才会气色看着不好,“只是在西湖底遇到了一个不明物……”

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也把对不明物的感觉描述一遍,夜摇光才开口询问:“陌大哥你可有听闻关于西湖底下之物的传闻?”

陌钦摇头:“我这些年到过杭州不少次,也游过西湖,但从未察觉什么不妥,也从未听其他道友说过关于西湖底下有什么妖物的传闻,且钱塘也一直安宁,那东西只怕是最近才被惊醒,亦或是它从来没有害人之心。”

“它应当是没有害人之心。”西湖每日游历的人不知凡几,要出事早就出事。除非是这东西是今日被她给惊醒,“但无论如何它对修炼之人有敌意。”

在湖中的攻击绝非闹着玩,夜摇光现在想想还有些心有余悸。

“我传信看看钱塘一带是否有出来历练的宗门人,让他们近几日多观察一番钱塘的动静。”陌钦思忖一番之后对夜摇光道。

“我也传信看看有没有缘生观之人。”夜摇光觉得有必要盯着些,如果真是不知为何被她惊醒,而导致无辜的百姓受到牵连,少不得这事儿她就要插手,不由慎重的叮嘱陌钦,“陌大哥,你千万要他们不可轻举妄动。”

“我知晓,摇光你放心。”陌钦颔首,“你们俩奔波了一整日,快去歇会儿。”

夜摇光点了点头,就和温亭湛回到了他们的房间,沐浴之后夜摇光也是有些累,看着被温亭湛放在窗台上的小荷花,坐到近前,往这里面畅游的两条小鱼,伸手拨了拨荷花的花苞:“但愿,我没有因着你,而闯下大祸。”

“莫要多想。”后一步沐浴完的温亭湛,从身后将夜摇光轻轻抱入怀中,“有些事该来的躲不掉,且你并没有多做些什么,那东西便就是被你惊醒,也只能说是一个巧合。”

“我倒不是自责。”夜摇光还没有这么多愁善感,“而是我们修炼之人讲究因果,那东西既然被我碰上了,这事儿不解决定然是没玩。你可还记得寻梦之事?我极力的躲了,终究也是没有躲开,为着太子妃的解药依然得去化解。”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如今你也不知道那是何物,便是知晓日后绕不开,想要提前准备应付也是不能。既如此,又何必自寻苦恼?”温亭湛转过夜摇光的身子,俯身轻声道,“走一步算一步。”

“你说的没错,至少我知晓它畏惧紫灵珠,暂时先不想这些,等我们避无可避,总会有解决之法。”夜摇光瞄了一眼花盆,就让它们在外面再待一会儿,“我去歇息会儿,有点困。”

“我陪你。”

事实上,温亭湛陪着夜摇光,他还未入眠,贾蕴科便到了,接到暗号的温亭湛,看着在他臂弯内睡得香甜的夜摇光,轻手轻脚的站起身。

“你去哪儿?”温亭湛一动,夜摇光就感应到,她闭着眼睛问。

“与闻游说些事儿,你先歇息。”在夜摇光的脸上亲了亲,温亭湛就走了。

夜摇光翻个身接着睡,温亭湛去了没有多久,就又回来搂着夜摇光休息。

所以夜摇光依然是在她喜欢的怀抱里清醒过来,醒来看着半靠在床榻拿着一本书看得温亭湛,便问道:“贾蕴科来了?”

“来了。”温亭湛点头。

爬起床穿衣裳,夜摇光看着已经黑透的天:“还以为他要明日。”

“是小阳带着他来。”温亭湛解释道,“路上出了点变故,好在这次小阳去接应,否则贾蕴科凶多吉少。”

刚刚穿好衣裳的夜摇光抬眼看着温亭湛:“他们用了同道中人?”

卫茁的功夫这两年越发的了不得,就连金丹期的修炼者都可以应付,如果不是请了动术法之人,何须乾阳出马?

“嗯。”温亭湛点了点头旋即道,“这人应当与贾家的祖坟有关,小阳抓了一个活口回来。”

“哟,长本事了?”夜摇光立刻洗漱,然后拉着温亭湛去看看活口,却没有想到乾阳抓回来的根本不是一个宗门之人,而是一个魔门中的人。

“师傅,我厉害吧?有没有奖赏?”看守着自己战果的乾阳,一看到夜摇光就忍不住凑上前去求表扬。

“嗯,终于办了次人事儿。”夜摇光一把将乾阳给推开,她冷冷的盯着这个浑身魔气的修炼之人,蹲在他的面前,指尖一绕,细长的针随着她手一挥,就点在了他的身上,那垂着头的人也就缓缓的舒心。

感觉到自己被束缚,挣扎了两下就盯着夜摇光。

“说吧,你是何人?为何参合俗世之事?”夜摇光问,“又是为何人办事儿?”

那人面无表情的垂眼。

“不说?”夜摇光扬眉,她细长凝玉一般的两指捻着扎在他身上的针,两指轻轻一动。

那人顿时脸色一白,仿佛承受了极大的痛苦,脸上的肉都不由自主的颤抖。

“还嘴硬?”夜摇光冷哼一声,她转动针的幅度加大。

“啊”一个大男人,一个修炼的大男人痛的惊叫起来。

没有知道他承受着那种每一根筋都仿佛被一点点的挑断的剧痛:“我……说!”

夜摇光这才收了手。

他粗喘着气:“我们是魔宫之人,是魔宫执法长老派我们而来,可我们并不知道原因,只是听命行事,也不知为何长老要让我们插手凡俗之事。至于是为何人办事,我们都在听从浙江布政使的安排。”

第1463章 钱塘跳湖

没有想到牵扯到了浙江布政使,夜摇光看向温亭湛,两人缓步离开了屋子。

走到院子里,夜摇光不由开口问道:“大鱼是浙江布政使?”

“也许。”温亭湛如是回答,而后接着道,“我去传信给浙闽总督,让他帮忙查一查这浙江布政使的来头。”

看着温亭湛走回房间,夜摇光转身回去,将那魔宫的人给封上,然后推给乾阳:“你带着他去凤翔府寻宁璎,就说我要知道魔宫的执法长老入魔前的身份。”

他们这些修炼之人不轻易插手凡俗之事,尤其是还牵扯到了官场。除了这下令之人和凡俗的人有牵绊以外,夜摇光想不出别的理由。反正现在小魔头修绝不是在听从宁璎的差遣么?修绝这个作为想成为魔宫主人的人,定然知道些什么。

“师傅……你就这样把你乖巧的徒儿送到女魔头的手里么?”乾阳一脸的不情愿。

“你想被送到男魔头的手里?”夜摇光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乾阳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言,乖乖的拽起这个魔宫的人朝着凤翔府而去。

看着乾阳消失,夜摇光才走回房,正好看着屋檐下温亭湛将小乖乖给放飞。她刚走到温亭湛的身边,闻游身边的人也走过来,是给他们送晚膳。

“放在院子里就好。”温亭湛吩咐一声,就拉着夜摇光坐到院子里的石桌上,对着夜摇光解释道,“蚊子要招待贾蕴科,我们就在这里用膳。”

“你不见贾蕴科?”这人可是他引来,这会儿又不见。

“先看看是否需要见他。”温亭湛笑了笑,就拿起筷子给夜摇光布菜。

夜摇光也不知道温亭湛是在买什么关子,注意力瞬间被美食所吸引。等到了吃完晚膳,夜摇光和温亭湛坐了一小会儿,闻游现在管家,当年和他们一块在书院做闻游的书童的闻棋就来请温亭湛去闻游的书房。

温亭湛带着夜摇光一块儿去,他们到的时候书房还没有任何人,等到闻棋退下,夜摇光和温亭湛很快就听到了往这边来的脚步声,还不止一人。温亭湛拉着她躲在了书房的一个死角,恰好有柱子和从柱子上飘垂的帷幔将他们遮挡。

“大人里边请。”刚刚站定,夜摇光用五行之气将她和温亭湛笼罩,就看到了闻游将一个而立之年的男子迎了进来,她这个角度恰好可以看到进屋子的人似乎看到空无一人的屋子顿了顿。

“大人请坐。”闻游亲自招呼,斟茶。

贾蕴科长得也不算俊朗,尤其是神色颇为憔悴,看着还有点显老态,他接过闻游的茶杯,并没有喝,而是直接开口:“少谦,将你背后的高人请出来吧。”

闻游在贾蕴科的旁边隔着四方高几坐下:“今日天色已晚,大人莫急,明儿下官就派人请她随大人去看祖坟。”

贾蕴科皱了皱眉才道:“少谦,这位高人我要见,但我现在更急着见另外一人。”

“另外一人?”闻游装傻充愣。

贾蕴科看向闻游,审视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少谦,你说你是碰巧因着牧放之事而从给牧放家迁坟的高人口中知晓我家祖坟被人动了手脚,因而才急忙知会我。这话我信,但今儿赶来营救我的人却不是你所派。”

“自然,我如何能够请动这样的人。”闻游也不否认。

“不,我并非此意。”贾蕴科认真的看着闻游,“说句诛心之言,少谦你不是那等会对我施以援手之人,在你连余杭之前,我便派人打听过你,以你的性子,发生今日之事,只怕你更乐见于我死于横祸。”

闻游低着头喝了一口茶,他没有说话。

“只有乱世才有机会立大功。”贾蕴科笑道,“我与你是同样之人,今日换了我是你,也会坐视杭州府乱起来,才好从中牟取暴利,你身后有皇太孙,陛下自然也会因此更加倚重你,只要运作的好,升官是必然之事。”

“大人的话,下官有些听不明白。”闻游装傻到底。

贾蕴科也不以为意,而是接着说自己的话:“直到我被带到你的府上,我才算是明白,我的目光终究是过于短浅,否则也不会落入今日这等急迫之境。”说着他抬起头看着闻游,“我见过三公子,是个有大智慧之人,但却不是个心怀仁义之人,这世间能够有此等深远心思,又如此宽仁,令人明知是被利用,依然心甘情愿且心怀感激的被利用之人,我想除了明睿候不做第二人想。我依稀记得明睿候夫人乃是方外之人,拥有神鬼莫测之能。”

“大人到底想说什么?”闻游放下茶杯问。

“我要见明睿候,我虽不知明睿候为何会替三公子出头,但我却知晓侯爷定然是为着三公子而来。”贾蕴科说的很坚定,“我知道三公子最后的下落。”

闻游低着头,指尖转动着茶杯,不言不语。

深吸一口气,贾蕴科才道:“我此刻的生死都握在侯爷的手中,我难道还能不顾一家性命,去构害侯爷?况且,以侯爷的明智,既然已经将我引来,应当不惧我见到他。”

“贾大人,明白人。”温亭湛清润的声音响起,他缓步从走出去。

贾蕴科站起身,扑通一声跪在温亭湛的面前:“侯爷,救命。”

“贾大人,你我都是知府,如此大礼,我可受不起。”温亭湛亲自将他扶起来。

“不,侯爷,救命之恩,侯爷受得起贾某一跪。”贾蕴科语气真诚,“在来余杭的路上,贾某便知晓侯爷可能来,当真是满怀希冀,现如今能够救下官的唯有侯爷一人。”

“贾大人,先说说你值不值得我出手救。”温亭湛在主位落座。

贾蕴科组织了一番言辞,才开口道:“是下官莽撞,没有掌握充足的证据,便向陛下密告,这才害的陛下也陷入被动,更是牵连了三公子的安危。三公子传信给下官,已经取到证据,让下官做好接应,可下官等了五日,却等来三公子在钱塘被逼跳湖逃生?”

“钱塘跳湖,可是西湖?”夜摇光顿觉不好。

第1464章 事情的始末

有没有这么衰啊,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不,是西湖下游之湖。”贾蕴科大概猜到了夜摇光的身份,于是礼貌回道。

“那还好。”夜摇光心略安。

“贾大人不妨将你如何发现有人亏欠盐税之时从头说起。”温亭湛对着有些纳闷的贾蕴科说道,将话题拉回正轨。

“这事儿说来话长,要从杭州三大盐商之一的佟家说起……”在贾蕴科的叙述之中,夜摇光和温亭湛才算彻底的知道事情的始末。

杭州有三大盐商,除了夜摇光和温亭湛去寻的崔统催家,还有这件事爆发的导火索佟家,以及谢家,他们成为杭州三大盐商,但要比起扬州的盐商,那真是小巫见大巫,要知道两淮盐运使的官署就在扬州。扬州最大的盐商莫过于蒲家。

而贾蕴科密告勾结盐商,拖欠盐税高大数百万两的就是这蒲家。蒲家家主蒲多奇是个只懂吃喝玩乐的主,在风花雪月事儿上很有一套,这也让他认识了志趣相投的盐政游望,两人都贪杯好色,蒲多奇没有少投其所好,所以游望也就没有少给他开后门,但亏欠盐税这件事盐运使不松口,游望一个人也是干不成。

在游望的牵桥搭线下,蒲多奇又寻到了盐运使的嗜好,这个盐运使特别喜欢收藏画作,蒲多奇没有少给盐运使收敛古今名画,一来二去,这蒲多奇短短两年的事情就亏欠了盐税数百万两。

直到今年三月,两淮盐商商会杭州盐商佟劲带着其子去参会,但是他那调皮的女儿却扮作下人偷偷的跟了上去,到了扬州佟劲才发现,遣送回去又怕有闪失,因而就一直带着,却没想到带出了祸端。

佟劲的女儿生得花容月貌,被蒲多奇给看上了,大家都是商户,便是蒲家家大业大,佟劲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比自己还年长的人为续弦。佟劲的拒绝惹恼了蒲多奇,蒲多奇就起了怀心事,在游望的面前吹嘘佟劲的女儿多么貌若天仙,勾得游望蠢蠢欲动,这还不算,蒲多奇还打听到佟劲家里珍藏了一幅难得的唐代名画,又把这事添油加醋的告诉了盐运使,无人知道他是怎么说的,但自从扬州回来之后,佟劲售盐的资格就被取消。

不仅仅如此,佟劲其他的产业也是被打击的格外惨重,起初还有好友前来帮扶,但谁帮扶谁也跟着倒霉,渐渐的谁也不敢再伸这个手。佟劲就将这件事私下告诉了贾蕴科,可无凭无据贾蕴科也不能把手伸到扬州去,而对方打压佟家生意,也是舍得本钱正大光明的打压,贾蕴科有心也是无力。但这事儿到底是引起了贾蕴科的关注,他开始私下暗查蒲多奇。

在这期间,蒲多奇又起了幺蛾子,没过多久佟家的人一个接着一个作奸犯科,要么就是与人斗殴,重伤半残,佟氏家族的人也是没有办法,只能跪着就着佟劲看看他们的惨状,偏生这些事情做得干净,愣是让佟劲抓不到把柄,有苦也无处说,最后佟劲的女儿没有嫁给蒲多奇续弦,却嫁给了游望作妾。

佟家这才逃了厄运,可没有到两个月,扬州就传来了佟劲之女香消玉殒的消息,这对佟劲是致命的打击。

“佟姑娘是如何死的?”见贾蕴科顿在这里好半晌没有接着往下说,夜摇光心中疑惑,便出口问。

贾蕴科看着夜摇光欲言又止,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含糊一句:“是不堪受辱而死。”

事实上,佟劲的女儿是被蒲多奇下了药,他和游望共享一女这种事儿也不是秘密,但平日里玩的都是青楼女子,也就无人干预,谁也没有想到他们会将这种龌蹉的手段使在佟劲的女儿身上。尽管夜摇光是男装打扮,可贾蕴科是个聪明人,他已经猜到夜摇光的身份,自然不能当着夜摇光的面说这些话。

夜摇光也没有追问,贾蕴科继续说:“佟劲查明了其女的死因……”

自然是怒不可遏,他想为女儿讨回公道,但是整个佟家都阻拦着,几个月前的事情历历在目,他们都怕。佟劲被气的在榻上躺了半个月,才拖着病体来见了贾蕴科,将他所知道的关于蒲多奇和游望勾结,一起贿赂盐运使的事情告诉了贾蕴科,贾蕴科也正好隐隐查到了一些。

但是比佟劲所说的更劲爆的事情则是,贾蕴科查到盐税是个大窟窿,按照他所掌握的证据来看,其中贪赃的银钱可高达上千万两,然而两淮盐运使卢衷除了爱收藏一些名画以外再无奢靡迹象,且贾蕴科也查到这笔银钱极有可能没有在卢衷的手上,因为牵扯的太远,他够不着手,也不能把手伸这么长,只能上报陛下。

“等等,为何外面传言是杭州盐商勾结盐政,而非扬州盐商?”夜摇光听着不对劲,她记得清清楚楚,温亭湛对她说的是杭州盐商。

“一开始贾某也不知为何,现在贾某算是明白了。”贾蕴科自嘲一笑,“陛下派遣钦差前来,就有人走漏消息,把扬州传成了杭州,意在暗指是贾某告的密。”

“可钦差查的也是你啊?”

“这是陛下对贾大人的保护。”温亭湛对夜摇光解释,“消息已经走路,再把钦差派到扬州也查不出什么,陛下才派钦差顺势来杭州查贾大人,就证明贾大人为官清廉,避免贾大人被栽赃。”

夜摇光恍然大悟,这是过了明路说贾蕴科为官没有问题,也是意在警告那些人别陷害贾蕴科。然后另一边钦差走了个过场,这些人以为可以松口气的时候,兴华帝又来了一个回马杀,派了单久辞来。

一则是因为单久辞能力出众,二则单久辞无官无职,常年在外面走动,他去哪儿都不太容易引起旁人的猜疑,所以单久辞果然不负兴华帝所托得手了。但中途又不知道出了什么纰漏,又暴露了,这才被追杀到了杭州。

第1465章 江南荣家

“贾大人可有怀疑之人?”听完之后,闻游看了看温亭湛,开口问道。

“整个江南能够驱使正三品的盐运使为其敛财的也就那么几个人。”贾蕴科轻声一叹,“贾某现在心中怀疑的乃是浙江布政使江淮。”

“江淮有何独特之处么?”夜摇光刚刚也从魔门人口中得知浙江布政使。

“江淮之妻乃是荣家女。”贾蕴科沉声道。

“荣家女?”夜摇光一点都不陌生,当日那位在公堂之上强出头的邑忞郡主的女儿荣沫漪,可不就是荣家女么,温亭湛还说过在江南荣家就是土皇帝,夜摇光就纳闷了谁给他们这么大的荣耀,“荣家到底有什么底牌?”

“荣家是底蕴深厚大世家,不仅仅荣家的嫡长子娶了南久王的女儿,荣家现在的家主算是陛下的表兄。”温亭湛浅饮一口茶。

“表兄?”夜摇光瞪大眼睛,“陛下的生母是荣家女?”

聂太后是兴华帝的继母,夜摇光一直没有去关心过陛下的生母,毕竟是死了好多年的人。夜摇光终于明白荣沫漪哪里来的那么高傲更甚公主的气势。也难怪南久王会把唯一的嫡女嫁入荣家。也难怪那日邑忞郡主那样气势汹汹的带着女儿去宫里让陛下做主,原来不仅仅她是陛下的侄女,她还是荣家的大夫人。

“这事儿可以从荣国公身上入手。”闻游沉吟了一会儿开口,“荣国公虽然年迈,但为人刚正,不惜奢靡,对儿孙也是极其严苛,我幼时成随祖父一道去过荣国公府作客,见过荣国公一面。说来也是件少不更事的糗事儿……”

当年闻游不过才六七岁,一直被称之为聪明的孩子,和祖父去了荣国公府,几个小孩子凑在一起,说说自己的玩具啊爱好啊平日里都在做什么啊,小孩子都喜欢卖弄,闻游那时候也是不例外,凑在一起吹嘘自己的学问,后来荣国的长孙,也就是荣沫漪的亲哥哥当时约莫有八九岁的样子,就觉得闻游实在是个华而不实的人,故意出了闻游那个年纪还没有涉及到的难题刁难闻游。

闻游被当着那么多人刁难,心中气愤转头就耍小聪明,当着荣国公的面问他祖父荣沫漪哥哥说出的问题,他祖父不知内因,就说他才六岁还没有学到这些,等到再过两年就知晓是何道理,恰好荣沫漪的哥哥长了他两岁,他就立刻说了出来,含沙射影的指出荣沫漪的哥哥以大欺小,没有风度。

荣家是主人家,这的确是不对,荣国公也没有苛责谁,而是事后将荣沫漪的哥哥给叫到书房,借考察功课唯有,强势的问了其没有涉猎的知识,在其回答不出来之后,才温声教育他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荣沫漪的哥哥羞愧,就去寻了闻游道歉,这下把闻游也弄得不好意思,两个人就互相道了歉,后来还成了好朋友,但等到闻游祖父升迁,两人渐渐也就少了来往和书信,但毕竟是童年纯真时代的回忆,闻游忆起还是唇角忍不住上扬。

“如此听来,这荣国公为人还真不错。”夜摇光听完点了点头。

荣国公没有因为颜面而当场为难自己的孙儿,也没有放纵孙儿的错处,且没有责打,而是采用这样温和却一针见血的方法教育,看似只教导了自己的孙子,这件事对闻游何尝没有正面的影响?尤其是当年闻游的祖父应该还没有官居高位,荣国公可已经是国公,即便这个国公是姻亲关系得来,但地位也超然。

“详查清这事儿与荣家人是否有关再言其他。”温亭湛淡淡的开口。

夜摇光很赞同,人都是护犊子,如果这事儿真的牵扯到了荣家的人,荣国公再刚正会不会大义灭亲谁都不知道,而且人年纪大了就更想看到自己家里和和气气,谁也不要多什么糟心事儿,再则闻游说的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鬼知道二十年的时间荣国公有没有变化?

夜摇光对荣沫漪母女两的性格是欣赏不起来,但也不知道这毛病是出自荣家,还是这母女两就是被南久王给娇惯出来的毛病,尚且还不能定论。

“侯爷,我接下来要如何是好?”贾蕴科是真的有点不知所措。

“明儿我夫人先帮你把祖坟上的事儿了结,后日你就可以会府衙。”温亭湛缓缓说道,“等你回去之后,自然有盐商寻上你,接下来要如何做,想必贾大人心中有数。”

“侯爷,容贾某冒昧的问一句,这盐商手中可供多少盐。”贾蕴科谨慎的问。

“一万斤打底。”温亭湛笑道,“怎么安排,戏如何唱,贾大人自便。”

“贾某拜谢侯爷雪中送炭。”贾蕴科满怀感激的对温亭湛一拜,旋即又对夜摇光一拜,“明日有劳夫人。”

“等等,我还有个事儿想问一问贾大人。”夜摇光抬手阻拦贾蕴科拜她,“贾大人可有得罪地师?”

“贾某也是生于官宦之家,虽则不是极贵,但家父素来敬重玄学之士,贾某更是对之又敬又畏,岂敢得罪地师?”贾蕴科连连摇头。

夜摇光眉头皱了皱:“贾大人冒犯了,我想知晓从你父辈开始可有做过什么亏心事,害的人家破人亡。”见贾蕴科的脸色顿时不好,夜摇光便解释道,“你家祖坟上的那个绝杀局,若是没有天大的仇恨,便是金山银山也无法让人动心。”

贾蕴科的脸色这才好看点,他很认真的去想了想,才郑重的对夜摇光道:“贾某不敢保证祖上三代不曾为了利益损害过旁人,但却能够担保,觉没有做出如夫人口中那等迫人至家破人亡之事。”

“好,我知道了。天色不早,贾大人早些歇息,明日我们一同上山,破局还得需要贾大人相助。”夜摇光点了点头,就投给温亭湛一个眼神。

温亭湛站起身,执了夜摇光的手,就好她先离开书房,往他们的房间而去。

第1466章 千里击杀

“贾蕴科家的祖坟,应该是邪修所为。”两人回了屋子,洗漱之后躺在床榻上,夜摇光对温亭湛道,“阿湛,只怕这个人已经不在杭州府。”

魔门的人大多都是纯粹的修炼之人,应该没有几个动的这一行。而且让他们去动人阴宅他们会觉得是羞辱,他们更喜欢直截了当的将贾家的人一个个杀害。因此,夜摇光压根就没有怀疑过是乾阳抓回来的那个人或者他的同伴所为。

每一种修炼者有各自的行事习性,夜摇光常年和这些修炼者打交道,早已经将他们的习性摸得一清二楚。

“嗯。”温亭湛也是赞同夜摇光的说法,他却是有旁的原因,“魔宫的人是听从浙江布政使说差遣,一事不劳二主,若是这个布下杀局的人就在杭州,又是浙江布政使的人,他犯不着再派魔门的人来插手,浙江布政使应该不知道贾蕴科祖坟上的事儿。”

“浙江布政使应该是认为贾蕴科府中的事儿是人为,知晓贾蕴科是要装病逃出杭州城,也许是去求助,担心下面的人没有能力寻到做得天衣无缝的人,才会将魔门的人给派来。”夜摇光侧首看着温亭湛,“这事儿越来扑朔迷离,现在也不知道单久辞到底在何处,能够肯定的只是他没有死,也没有落入对方人手中。”

如果单久辞已经落入浙江布政使那一伙人手中,他们就不会这么急着要弄死贾蕴科,让贾蕴科成为替罪羊,把这件事给了结。直接弄死了单久辞,那不就是一了百了。

“我有预感,我们应该很快就能够寻到他。”温亭湛对夜摇光笑了笑,“安置吧,你明日还得耗费希望替贾蕴科解决子午杀局。”

“好。”说着夜摇光就乖乖的闭上了眼睛,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单久辞只要不在西湖的湖底就好,在哪儿都无所谓。

一夜好眠,夜摇光第二日神清气爽的带着贾蕴科去了贾家的祖坟,她用了符篆封了刀刃,这几日贾家没有发生灾祸,那布杀局的人若是没有离开杭州,一定会知道出了纰漏,应该早就寻上门来,但到现在也没有动静,所以夜摇光断定这个人已经离开了杭州府。

不过,就算他不在杭州府,干了这样损阴德的事儿,夜摇光也没有打算就这样轻易的放过他,转头夜摇光看着贾蕴科:“贾大人,我要取你心间一滴血。”

“心间一滴血?”贾蕴科骇然,低头看着自己的心口,这个血要如何取?总不能是要把他的胸膛给剖开吧?

“贾大人无需害怕。”夜摇光话音未落,她出手如电,一掌击向贾蕴科的心口,但是手掌并没有打在他的身上,她两指间的针却刺入了贾蕴科的身体。

贾蕴科低着头,他看到了拿一根银白色的针,但他却感觉不到疼,反而感觉一股令人舒适的气体在往他的身体里涌,很快那一根莹白的针变成了泛着点点黑的神色,由内到外,仿佛在吸着他的血一般,等到整根针都变了色,夜摇光才将之拔了出来,贾蕴科顿觉脑袋有些发昏,好在闻游及时扶了他一把。

“回头,让阿湛给你开一副滋补元气的药,回去服上三日就成。”夜摇光对着贾蕴科说了一句,就一跃到了那绑刀的树上,将那把刀给取下来。

取出罗盘,夜摇光寻了一个生吉气的方位盘膝而坐,她手诀变化,催动的罗盘上方的字浮现出金色的光忙,双手交错一挥,那把依然裹着符篆的刀便悬浮在罗盘的正中央,在金色的光中,符篆一阵阵的化为灰烬,消散之罗盘上方。

随着符篆一消失,刀刃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冲击,闪烁出一阵阵血色的光。浮动在罗盘的上方似乎在挣扎,却摆脱不了。

于此同时,已经离开杭州,远在蜀地的布局之人感应到了自己的杀局被人动,立刻盘膝而坐开始施法。

看着刀刃上的血光蓦然大放,夜摇光唇角勾起一抹冷嘲的笑意。但她却没有急着动手,而是手腕一转,浮动了一缕缕生吉气。这细微的力量顿时让对方的人感应到,那人心才安稳了片刻,认为动他杀局的不过是个泛泛之辈。便立刻注入一股力量,想要一下子就将夜摇光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解决。

然而他的力量融入才发现对方的力量也在增加,但对方增加明显很缓慢很吃力,他可没有时间和对方耗,便运足气想要将对方击毙。

夜摇光看着刀刃上红芒大放,明媚的桃花水眸深处幽暗的光一闪而过,她翻手间,一股厚重的五行之气将刀刃给拖住,另一手泛着血光的银针对着刀刃一弹,银针飞到一半,夜摇光手掌一挥,五行之气扑来,将针中的血击飞而出,那血仿佛脱离了针套变得更细更锋利的一根针,冲着刀刃的血忙直击而去。

没入了血色光芒之中,夜摇光瞬间双手掐诀,她的指尖在罗盘上往两边一拉,似乎拉开了一道时空大门一般,远在蜀地做法的人吐出一口鲜血还没有缓过气来,一滴血就破空而来,在他惊恐放大的瞳孔之中,完全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直直的穿透到他的眉心,而后他的身体僵硬的倒下。

“你布子午杀局,欲令人断子绝孙,今日我便以其后人心尖血,反噬你千里击杀。”

夜摇光看着刀刃的上的红芒散去,凶煞之气喷涌了出来,她握着天麟的手腕一转,将天麟抛上去,那一股股阴煞之气直接就被天麟给吸入。似乎好久没有吃东西的天麟,吸得很猛,将好好的一柄刀吸成了废铁。

“看来刀也是不能饿太狠。”看着那被吸干而被风一吹就化作灰烬的刀,夜摇光将天麟抓到手上,颇有些感叹,“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温亭湛和闻游见夜摇光这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都被逗乐了。

“夫人,这是破解了?”贾蕴科小心翼翼的问。

“破解了,安心吧。”说完也不理会贾蕴科,就拽着温亭湛走,“我饿死了,走,我们去吃好吃的。”

第1467章 又见赤真珠

夜摇光的胃口特别好,温亭湛看着她吃的这么畅快,心情也更加的愉悦,食欲也是大增:“摇摇,这是遇到高兴之事?”

“自然是高兴事儿。”夜摇光啃完一只叫花鸡腿,将骨头动作潇洒的一扔,见温亭湛拿起湿热的帕子,就一点也不犹豫的将她油腻腻的手伸向温亭湛,“我高估了那布局之人,原本以为修为定然不俗,只打算用贾大人的血反噬他。却不想,竟然一举将他给击杀。”

看着夜摇光泛着光彩的小脸,温亭湛最喜欢她这样意气风发的模样,不由会心一笑,低着头给她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擦得干干净净。

“多谢夫人出手,解我一家于危难。”贾蕴科举起茶杯,“今日只能以茶代酒,先敬夫人一杯,日后必备厚礼答谢。”

夜摇光也不客气,端起茶杯,什么也没有说,回敬了贾蕴科,而后一饮而尽,刚好她有些口渴。

一顿饭吃完,温亭湛就吩咐卫茁亲自护送贾蕴科折回杭州府。

“我要不要暗中跟着?”将贾蕴科送出县城的城门,夜摇光不由侧首问温亭湛。毕竟牵扯魔门的人,乾阳又不在。

“这四周有人监视么?”温亭湛侧首,迎着风没有回答她,而是出口相问。

“没有。”夜摇光还特意去感应了一下,确定没有。

“那边无妨,我给他安排了一条无人知晓的路回去,摇摇不用担心。”温亭湛轻声笑道,“至于魔门的人,到现在都没有杀上门,只怕在小阳活捉了一个活口,就已经撤退回去。”

夜摇光点头,魔门应该没有派什么重量级人物来,毕竟是世俗的事情,他们想来随便几个小魔修就能够轻易的应付。却没有想到碰上了夜摇光他们,这些人应该知晓以他们的能力不是夜摇光他们的对手,所以立刻回到魔宫去禀报。

“他们先撤回魔宫,那位魔宫的执法长老会不会派修为更高之人,亦或是亲自前来。”夜摇光担忧,若是如此,这些修炼者是可以通过术法寻到贾蕴科。

“我暗中跟去看看。”陌钦突然开口,见夜摇光欲言,先一步道,“昨儿派人去打听了一番关于西湖底下之物,但到现在也没有音讯,九陌宗恰好有弟子在杭州,我亲自去看看方能放心。”

“多谢,陌大哥。”夜摇光对陌钦感激道。

“我在杭州等你们。”陌钦对着夫人二人笑了笑,就迅速的追上了已经快要消失的马车。

等到陌钦消失之后,夜摇光侧首就看到温亭湛一直在沉思:“阿湛,你在想什么?”

“你方才的话,让我有些担忧。”温亭湛剑眉微微皱着。

“我方才的话?”夜摇光想一想,“你是说魔宫的执法长老亲自前来。”

“我怕不止。”温亭湛面色凝重,抓着夜摇光的手迅速的往闻游的府宅而去,“摇摇,你不是说修绝一直想要做魔宫的主人?”

“是啊。”差点还死在魔宫呢,若非她去替寻梦寻药,恰好碰上了他,将他带出来,只怕他要被困死在伏摩峰,已经山穷水尽到了取妖物内丹迅速疗伤。

“我担心他知晓了前因后果,暗中做手脚,将魔宫的人引到这里来,然后伺机篡位。”温亭湛将心中突然想到的顾虑讲给夜摇光听。

夜摇光心一咯噔,她不得不承认,按照修绝那么无耻不要脸的性格,很有可能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而且宁璎被束缚在凤翔府,鞭长莫及。

“都怪我不好,凭白给了他机会,给自己添了麻烦。”夜摇光当时让乾阳送魔门的人到凤翔府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懊恼的夜摇光不禁一拍脑门。

清脆的声音之后,是她额头淡淡的泛红,温亭湛轻轻的替她揉了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们来也未必不是好事,那西湖底下不是还有个不知何物的东西,我们未必不能借刀杀人。”

“脑子好使,就是好。”夜摇光的眼睛一亮。

修绝最好不要动歪脑筋,嫁祸江东,把祸头引到她这里来,否则等她将魔门的人和水底下的怪物一并解决之后,她定要杀入魔门和他好好谈谈人生。

“那你这么急着回来做什么?”

“回来给陌大哥写封信,让他早做准备。”温亭湛就是不想让夜摇光追上去,倒不是吃醋什么,能不和她分开,就一分一秒也不想和她分开。反正也耽搁不了工夫,小乖乖速度也足够的快。

夜摇光:……

夜摇光都不知道要怎么说温亭湛,真是的,明明她几个眨眼的工夫就能够追上陌钦……

瞪了温亭湛一眼,夜摇光甩开他的手就去看看她的小荷花,因为有了阴阳鱼的缘故,夜摇光都不能将花盆放入芥子,阴阳鱼每日都吸纳阴阳二气,然后吐出灵气作用于小荷花,如果放在芥子里,阴阳鱼就不能吸纳阴阳二气,这是暴殄天物,好在那一颗金莲子已经收了,也招摇不来什么妖物,其他的金莲子没有这么快成熟。

“娘亲,你回来了,你快来看看小荷花吐了一颗红莲子。”夜摇光才刚刚进入房间,宣开阳就来拉着夜摇光的手走过去。

“红莲子?”夜摇光满头问号,怎么可能有红莲子。

然而被宣开阳拉着走到窗台前,夜摇光俯身一看,还真有颗赤红色和莲子差不多大小的主子。夜摇光抬手五行之气萦绕而去,隔空从水中将那颗赤红色的珠子给吸了出来,抓在手里,她认真的端详了一会儿,顿时面色大变。

急忙就一个闪身去寻温亭湛,温亭湛恰好放飞小乖乖,准备回房,看着急匆匆的夜摇光,便担忧的问:“摇摇,发生了何事?”

“阿湛不好,单久辞真的被困在了西湖底!”夜摇光举着手中的赤红色珠子,“这是单久辞的赤真珠,当年我去凤翔府,单久辞就是因为这颗珠子引来了蛇妖和妖道,险些丢了小命,我见过这颗珠子。”

第1468章 单久辞在湖底

这颗珠子印象太深刻了,当初害的她一个化神期去对阵炼虚期,还为了单久辞坠崖,不过好在好人有好报让她发现了阴阳泉,因为夜摇光对于蛇妖怎么就盯着单久辞表示疑惑,特意私下询问了一番,才知道好巧不巧单久辞的赤真珠正好就是这种毒蛇才能够孕育,因而就闻到了赤真珠的味道。

“摇摇,这颗珠子是何处而来。”温亭湛凝眉问道。

“是阴阳鱼吐出来……”夜摇光推测道,“我的花盆里面没有赤真珠,而在阴阳鱼进入花盆之前,也不曾有。今日花盆里突然多了赤真珠,那定然是阴阳鱼吐出来。”

“摇摇,这赤真珠是独一无二的么?”温亭湛有些怀疑的看着夜摇光手中的珠子。

“不,远的不说,就说当初想要杀单久辞的蛇妖就是吞服自己的赤真珠而化形。”夜摇光摇头道,“赤真珠很稀少,因为这种蛇很少,绝非独一无二。可这蕴含着佛气,被高僧开过光的赤真珠却极少,尤其是这颗你看看这里阿湛。”夜摇光将底部送到温亭湛的眼前,“这里有个痕迹,是穿天然,这是赤真珠形成的时候最脆弱的时候碰到刚硬之物留下的痕迹,不可能这么巧合两颗赤真珠在同一个地方,形成了完全一样的痕迹,所以,我才笃定这是单久辞的赤真珠。”

“西湖下湖倒是和西湖相连,如果单久辞是投入湖中,又惊动了湖中的怪物,被抓获关在西湖之下也是极有可能。”温亭湛思忖片刻之后对夜摇光道,“摇摇,你确定单久辞还活着?”

“他必然还活着。”夜摇光摊开手掌,催动五行之气,赤真珠散发着一圈圈浅红色的光,“这颗赤真珠是单久辞出生时,长期受单家供奉的高僧,即将圆寂相赠,当时就用单久辞的血滴了认主,若是单久辞已经不在人世,这珠子不会还有一层束缚之力,它已经要去寻觅下一个有缘人。”

“这就有些蹊跷。”温亭湛有点百思不得其解,“这西湖底下定然是非人,它为何抓了单久辞?而又不是为了单久辞身上的赤真珠,抓了单久辞这么久,竟然不将之杀了,还要耗费法力将他给困住。”

单久辞可是一个凡人,在水里哪能够呆这么久?早就泡烂了,单久辞到现在还性命无忧,定然是有什么让他不受水侵害,除了那怪物,温亭湛想不出别的可能。

“我想,得打听出那怪物的来历才知道缘由。”只可惜,她根本没有看清那妖物的模样,夜摇光不由深叹一口气,然后苦着脸看着温亭湛,“我这会儿,到希望修绝真的调虎离山,往我身上扣残害魔门,藐视魔宫的屎盆子。多引一些魔门的人来,帮我去湖底大前锋。”

有了上次交手的经历,夜摇光觉得那一定不是好招惹的东西。她对那诡异的东西一点也没有把握。

“也许那怪物还是我们的福音。”温亭湛忽而笑道。

“福音?”夜摇光瞪着温亭湛。

“不论它因着什么缘故,迟迟没有对单久辞下手。但不可否认,若非有它的存在,单久辞只怕难逃一劫。”温亭湛这样解释。

“……”夜摇光无从辩驳,浙江布政使连魔门的人都请来了,贾蕴科再明面,他们不好下杀手,可单久辞在暗里,他们可没有顾忌,于是夜摇光也只能苦中作乐的想:“果然,再不好的事情也是双面,总能寻到点安慰。”

尽管单久辞的死活夜摇光不关心,但是照着杭州这个局势发展下去,单久辞要真的死在这里,夜摇光不用想,朝廷会有大动荡,温亭湛在青海的事情很容易被波及,甚至陛下极有可能等不及温亭湛收拾黄坚,匆忙的将温亭湛给掉到江南。

“对了,阿湛,昨儿我心头就有一个疑问。”

“何事?”

夜摇光思忖了片刻才开口道:“如果,我说如果盐案的背后真的牵扯到了荣家,你觉得是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可怕?”温亭湛略带疑惑的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伸手拧了拧他腰间的软肉:“少跟我装傻充愣,你还能没有想到?那荣家是陛下的母族,何等的荣耀?只要陛下还在一天,他们乖乖的富贵就享之不尽。你说他们也无人在朝为官,要那么多钱做什么?还非要把歪脑筋动到盐税之上。”

“摇摇觉得是为什么?”

斜了装傻充愣的温亭湛一眼,夜摇光道:“荣家会不会害怕陛下两腿一蹬,江山易主,他们这全靠裙带关系得来的富贵就烟消云散,为了延长富贵,他们想要将来继承皇位的人与他们依然是姻亲。可士睿娶得正妃乃是喻家的女儿,所以……”

“所以他们家大夫人又是南久王的嫡女,摇摇认为这些钱他们都拿去给了南久王和黄坚,如此一来,不仅仅是青海,云南,就连偌大的江南也已经是南久王只手遮天。”温亭湛笑着摇头,“若是南久王做到了这一步,那他就没有什么可以顾忌,早就筹谋派人将陛下刺杀,然后光明正大的栽赃某位王爷亦或是士睿,就可以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攻入帝都,他这振臂一呼,四方响应,大势所趋,谁还敢抵抗?”

“当我没说。”夜摇光闷闷不乐的走了。

温亭湛连忙追上去:“陛下当年给士睿选妃,从始至终就没有把荣家纳入进去,荣公国若真是蚊子口中那般明事理之人,他心中自然是明白陛下的意思。况且陛下这些年来,给荣家的恩宠还少么?一个空有爵位的国公府,在江南傲视群雄,陛下对荣家的心已经足够,若他们还不信陛下会在大行之前给他们荣家做出安排,那荣家也只能是自取灭亡。”

“所以,你认为这件事和荣家没有关系?”夜摇光得出了结论。

“虽则钱谁也不嫌多,但来路不正的钱多了也烧手。”温亭湛点头,“荣家富贵之极,既然他们没有投向南久王,正如你所言,要那么多钱财作甚?”

第1469章 又一颗水灵珠

经过温亭湛的分析,夜摇光也不得不承认是她杞人忧天了,果然她的眼睛在政治的官场上就是没有明亮,难得想的深远一次,结果竟然是错误的,积极性就受到了重挫,夜摇光就懒得理杭州这档子事儿,她一心盼着乾阳回来。

可是等了一天一夜,乾阳都还没有回来,夜摇光不禁有些担心:“阿湛,你说修绝起了坏心思,会不会对小阳不利?”

“不会。”温亭湛很干脆果断的告诉夜摇光。

“嗯?”夜摇光的目光从花盆里自由自在游动的阴阳鱼收回来,望向温亭湛,“你何以如此笃定?”

“修绝若真的借我们之手来调虎离山,他定然需要我们替他缠住魔门之人。”

“对啊,他伤了小阳,不,他应该挑拨离间,将小阳的行踪透露给那位魔门的执法长老,若是小阳在那位执法长老的手中收了伤。我便是明知道这是他的计,也得好生和魔门的人算算账。”夜摇光顺着温亭湛的话分析,见宣开阳抬起头,便摸着他的小脑袋,“再看会儿,对你有好处。”

原本眼珠跟着鱼游动就是调节视力,保护眼睛的好办法。阴阳鱼一黑一白在视觉上不但更适合眼睛捕捉运动,关键是它们的鳞片上都含着灵气,如果能够在追踪之中引动契机,眼睛能够吸纳它们鳞片上的灵气,那要锻炼出一双法眼是绝对没有问题,只不过这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夜摇光自己是没有那个耐心。就把宣开阳抓来,顺带锻炼一下的耐心。

“孩儿知道了。”宣开阳乖巧的点了点头,就又低下头眼珠子随着游动的阴阳鱼而转动。

“凡是都有个度。”温亭湛高深莫测的对夜摇光一笑,缓步走到娘两身边,“他想做魔宫的主人,用点手段没有关系,但若是伤及到了你的性命亦或是伤及到了你嫡传弟子的性命。摇摇,你忘了还有宁璎。”

“宁璎……”夜摇光沉思了片刻才恍然大悟。

她一个修炼者和宁璎有牵扯,这本就是矛盾的事情。修绝定然会好奇她和宁璎之间的关系,但修绝一定打听不出来。这就是修绝的顾忌,宁璎虽然被束缚着,除非修绝有本事将宁璎神魂诛灭,否则他就不敢给夜摇光招来大祸,他就不怕宁璎出来了找他算账?

“难怪你这么气定神闲。”昨日想到了修绝要算计他们,却完全不慌不忙,急匆匆的将她拉回来,也只是不想她亲自去追陌钦知会,到现在好似把这件事告诉了陌钦之后,就完全不放在心上,原来是胸有成竹。

修绝不敢将她得罪狠了,这次最多是利用她的名头将执法长老给引出来,然后自己的人再装扮这个执法长老潜进去,一定会在这个执法长老对她造成危机之前把他的事情解决完,然后再来将功赎罪,把这个执法长老给干掉。

这种虚惊一场的无关痛痒,到时候修绝都成了魔宫的主人,宁璎怎么也需要给他几分脸面,再则宁璎还指不定有多少事情需要修绝去办,自然不会追究。

“放心吧,摇摇。”温亭湛揽住夜摇光的肩膀,“修绝不但不会将小阳的行踪暴露,还会想办法拖住魔宫来人的脚步,他可不敢拿你的性命儿戏。”

毕竟夜摇光身上可是有宁璎魔骨的人,修绝哪里有胆量轻视夜摇光在宁璎心中的地位?

“那你说,小阳这是……”

“师傅,师傅”夜摇光的话还没有问完,乾阳的声音就从老远传来,夜摇光都没有感觉到他的气息,声音倒是先一步传来,不由满头黑线。

和温亭湛走出房门,就见到乾阳从空中跳到院子里,若非温亭湛再一侧,只怕他要扑上来给夜摇光一个熊抱,即便他明知道夜摇光会闪开让他朴个狗啃屎。但也不能阻止他的热情,可温亭湛只要往那儿一站,他就登时刹住了腿。

“你又去哪儿野了?现在才回来?”夜摇光瞥了他一眼,没缺胳膊少腿。

“师傅,你看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乾阳一脸神秘的翻手,他的掌心多了一颗有些透明的珍珠,除了氤氲着夺目的光华以外,像极了剥了壳的龙眼。

夜摇光拿到手里,入手冰凉清润,她试着催动,五行之气一动,那珠子就转动起来,像个喷泉一般喷出水来,夜摇光瞪大明媚的桃花眼:“这是何物?”

“师傅,你真是笨啊,这是水灵珠啊。”乾阳难得嫌弃自家师傅一次。

“水灵珠……”夜摇光呆呆的呢喃了一句之后看向温亭湛。

他们都记得水灵珠被供奉在戈雾海的塔中,当初她还用紫灵珠窥探过,而后让苍珺玥仿制一枚,来让戈无音对付她那个小娘树妖扬菁菁。而且模样也和这颗不像,她原本以为这是避水珠,但是感受到厚重的水灵气,才会催动一下,方才散出来的水很明显是水灵珠的特征,如果这颗是水灵珠,那么戈雾海的又是什么?而且夜摇光也没有忘记戈雾海的那颗水灵珠和紫灵珠大小上更相近,这颗明显比紫灵珠小了一号。

“你快说说,这颗……水灵珠。”夜摇光姑且先称之为水灵珠,“是如何得来?”

“徒儿本来是在凤翔府,拿着魔骨见到了宁璎,把师傅交代的事情告诉了她,正好徒儿到的时候修绝大魔头也在,他太坏了!”乾阳提到修绝就愤恨的说道,“他竟然骗我说,有师傅留下的东西要交给我,将我骗到一个深潭里,把我给封住。”

夜摇光唇角抽了抽:“一个魔头的话你也行,还傻不拉几跟着他走,走也就算了,你还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

“他手上有沾染师傅气息之物啊。”乾阳一脸委屈。

沾染夜摇光气息之物,这让温亭湛顿时目光有些不善。

“是寻梦的妖根。”夜摇光连忙解释,“我不是对你说过,我当时刚好给寻梦拔出妖根打算喂天麟,被他突然出现给抢走。”

第1470章 奇异的变化

那妖根是她费了好大的修为给剔出来,上面自然是布满了她的修炼之气,原本以为修绝已经拿去吞了疗伤,却没有想到竟然没有用,除了这东西,不会有旁的东西沾染她的气息在修绝的手中,也难怪乾阳这个二傻子这么容易上当。

“他果然打了让我们背黑锅的主意。”想到这里,夜摇光也是黛眉倒竖,“他定然是打算将乾阳给困住,把魔门的人引来,让我和魔门的人发生冲突,替他拖延时间。”

“不。”温亭湛却否定道,“他应当是想将小阳给困住,将你调离杭州,去寻小阳。”顿了顿温亭湛颇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夜摇光,“为了不惹怒你,也方便你寻到小阳,所以定然是把小阳困在你所熟悉之地?”

她所熟悉之地?水潭!

夜摇光蓦然想到,难道就是那个她带着修绝逃避魔宫人追杀的水潭?当时她就感觉到水潭里面有充沛的五行之水,但她没有去深究。首先,能够形成五行水之灵的也许是地理环境,其次,她又不缺宝物,不能碰到什么就去抓,只要不是必不可少之物,不用那么刻意,随缘就好。

“这颗珠子是在水潭里面寻到?”夜摇光盯着乾阳。

乾阳点着脑袋:“是啊,他把徒儿关在水潭里,徒儿根本出不来,只能往里面钻……”

然后乾阳钻到水潭伸出发现,潭底和另外一个地方连通,那是一个石洞,石洞很简单,因为是一位千年前的修炼者准备飞升最后修炼的洞府,但那位真君渡劫失败,她的法器水灵珠就留下来,被她放在用五行之水凝聚的冰盒之内,等待有缘人。

“你是有缘人么?”夜摇光翻了个白眼,还不就是占着老天爷偏宠。

乾阳一身刚阳之气,这又不是火灵珠,用在乾阳身上只会克他。

“我师傅是有缘人。”乾阳连忙嘴甜的说道,“这不,徒儿就带回来敬献给师傅。”

“这东西看来真的是水灵珠。”夜摇光两指托起来转动着,端详了一阵,“我去写信给无音,问一问戈雾海的到底是什么。”

这世间哪里会有两颗水灵珠。

“何必呢?”温亭湛一把拉住夜摇光,“那是别人家的事儿,你这样去问究竟,总是不好,再则戈姑娘现在是出嫁女,这件事你就知会一下戈姑娘,说你寻到了一颗水灵珠。”

“也对。”夜摇光觉得这样好些,便去写了信让小乖乖传到缥邈仙宗。

而后她拿着水灵珠,突发奇想的将水灵珠扔到花盆之中,水灵珠一进入花盆里,花盆就顿时扑散开一层寒雾,然后夜摇光一个眨眼之间,滋滋滋的声音下,冰块迅速的将整个花盆给冻结,小荷花也仿佛多了一个玻璃罩。

“嘶”夜摇光迅速的要去救她的鱼她的花,结果一触手冻得她手发疼,她迅速的运气想要将冰化开,可惜她的五行之气完全不管用,只能对外面喊了一声,“阿湛,你把阳珠给我!”

正在问着乾阳一些细节事情的温亭湛听到夜摇光着急的呼喊,疾步而来,一进来就看到被冰封的花盆,温亭湛赶紧将阳珠递给夜摇光。

掌心运气,阳珠悬浮在正对着花盆的掌心,夜摇光另一手催动五行之气,阳珠顿时旋转起来,擦出绚丽的火花,火红色的光芒高涨,夜摇光指尖变动,引动着五行之气发出了实质的声音,她手掌一挥,巨大的风力将阳珠刚阳之气吹向花盆,那火焰色的光芒将被冰封的花盆给包裹住,就听到滋滋滋的声音,夜摇光还没有来得及高兴,顿时火焰一收,消失得干干净净。

“竟然被吸纳了!”夜摇光不信邪的又催动了一股更猛烈的至阳之气,只不过是多包裹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被吸纳进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夜摇光急了,里面还有小荷花和阴阳鱼三个生灵啊,会不会就这样被她无意之举给弄死,养了这么久的花,夜摇光一直想要将它养到化人形。

“摇摇先别急,我看着就好似将它们给冻住了而已。”温亭湛连忙安抚夜摇光,“你先想办法感受一下,它们可有事儿。”

夜摇光胡乱的点了点头,就轻轻的将手掌贴近花盆,运了一股五行之气进去,一点点的去探查阴阳鱼和小荷花的生命力,发现它们依然鲜活,生命力没有流失的迹象:“它们暂时没事儿,但我不知道长久以往,会不会伤着他们。”

“我们早些去杭州城,问一问陌大哥。”温亭湛握着夜摇光的双肩。

“师傅……”乾阳有些无措。

“不是你的错,是我将这颗珠子扔进去,你别自责。”夜摇光对乾阳轻声细语道,“而且它们本就是吸纳水之灵修炼,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

“嗯。”乾阳闷闷的点头。

“好了,你肯定饿了,我们去用膳。”夜摇光对着乾阳笑着,“想吃什么,师傅给你做。”

“我要吃红烧狮子头!”一听到吃的,乾阳就把什么都忘了,两眼放光。

“走吧,我去厨房做些吃的,明早我们就去杭州府。”夜摇光拽着温亭湛和宣开阳出去,也不用问,这两父子的喜好她比谁都清楚。

夜摇光下厨,罗沛菡就去给她打下手,她是不会做饭做菜的,大家族的女儿只需要动得嘴把式,嫁到夫家也就是去厨房动动嘴,然后端出去也是他们做的。但是想到夜摇光和温亭湛的相处模式,罗沛菡也起了学习的心思。

即便有罗沛菡在旁边帮倒忙,但是夜摇光依然迅速的做出了六菜一汤,他们开开心心的吃完晚饭,夜摇光就提出了她和温亭湛要去府城,闻游只有一日假期就结束,自然是不能和他们一道去,而且夫妻两都知道夜摇光和温亭湛去了杭州城,寻到了单久辞就会直接打道回西宁,心里都有些不舍,晚上温亭湛和闻游一间屋子,罗沛菡跑来和夜摇光挤,都聊到了深夜。

第1471章 小神仙驾到

翌日一早,夜摇光和温亭湛就去杭州城,原本就是在余杭等乾阳的消息,担心有什么变故,乾阳带回来的消息很简单,魔宫那位护法与浙江布政使是有血缘关系,算起来浙江布政使算是他的孙儿,他本来也是官宦子弟,一心想要修道,后来不知为何兑入了魔修,所以才会派人来协助。

也难怪修绝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后人出事,这位执法长老应该会亲自赶来,而且因为这是私事,他绝对不会如实上报他的去向,修绝想要做手脚就更容易。

“他会不会对浙江布政使下……”夜摇光对温亭湛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极有可能,这没有什么不好,替我们排忧解难。”温亭湛莞尔一笑。

“那我们是在杭州守株待兔,还是去省城?”夜摇光又问。

“摇摇觉着呢?”

“留在杭州城吧,我想让他帮我会一会西湖底下之物,且单久辞也在西湖之中。”夜摇光想了想便道,“只是这浙江布政使的事儿就有些不好伸手。”

“且静观其变。”温亭湛淡声道,“小阳都已经回来,还未传来浙江布政使暴病而亡的消息,想来修绝只是让其受创,而并未要其命。”

“你打算推波助澜?”夜摇光有些不确定。

“我只负责将杭州的事情摆平,等你将单久辞救出来,要做到哪一步,就看看他的意思。”其实也是兴华帝的意思,只不过这话温亭湛没有对夜摇光说出来。

很快他们就到了杭州府,直接去了贾蕴科的府衙,贾蕴科现在又生龙活虎,府衙门外跪着不少盐商,其中也有崔统,夜摇光扬了扬眉就直接略过进入了府宅内,也不怕吓到贾蕴科,看到贾蕴科三人就直接冲天而降在他的面前。

“候……”

不等贾蕴科行礼,夜摇光就不动神色的上前一步,挡在温亭湛的面前,俨然一副她才是三人之中的主心骨的架势。

贾蕴科是个聪明人,连忙行礼:“下官见过小神仙。”

“贾大人客气了。”夜摇光端着架子,清冷的说道。

“小神仙快快里面请。”贾蕴科亲自给夜摇光让路,而后呵斥着下人快去准备好茶水,对夜摇光殷勤备至,将夜摇光引到了书房之中。

贾蕴科府邸肯定有眼线,温亭湛故意让夜摇光这样众目睽睽之下冲天而降,就是让这些人不用再费心思去查什么,帮助贾蕴科的人不是世俗之人。

“多谢侯爷救命之恩。”等到下人上了茶水和糕点,被贾蕴科挥退之后,贾蕴科才对温亭湛行大礼,他今早回来,就已经有盐商寻上门,他亲自打开了自己夫人的私人铺子,开始售盐,这一下子整个杭州府城就活了。

不给盐商任何反应的机会,他站在自己的铺子上,历数盐商商会会长对他这个知府大人欺压讹诈之举,将他们准备好对付自己的方式一一还给他们,这些全都是他以往掌握的证据,还有温亭湛送上来的证据。

百姓们知道,直接用臭鸡蛋砸的商会会长全府不敢出门,而由崔统其他几位盐商,联合起来打听了一番贾大人掉了多少盐之后,就立刻去寻了商会会长,寻不到人,只能打开商铺售盐,可惜百姓们都不愿因去他们那里买,就算是降价,有那贪便宜的去了,去一个被看到一个,那下场就和商会会长一样。

尽管贾大人的盐只够半个月,但这半个月足够贾大人上书朝廷,如果贾大人铁了心不想放过他们,等到朝廷文书下来,自然会派来大量需要市场的人,那时候杭州府哪里还有他们的位置?

一下子翻了盘,贾蕴科心中的恶气顿时就散了不少,如果不是一儿一女刚刚去了,自己的弟弟又成了那番模样,贾蕴科也许还有心情庆祝一番。

“贾大人,你的盐是崔统受本侯之名取出来。”温亭湛不得不对贾蕴科开口,“本侯知晓你现在家中有丧事,你心情难免受了影响。贾大人现在是你展现大度之时,你要知道有些东西一下子动的太多,只会两败俱伤,这杭州的商贸就好比朝廷的人,大量的新人带来的绝不是新气象。”

贾蕴科沉默了片刻,才恭敬的对温亭湛道:“侯爷教训的是,是贾某眼浅了。”

“我来此,便是为了提醒了这事儿。”温亭湛见贾蕴科是真心想明白,而不是为了迎合他而改口,语气也就不那么平淡。

“贾某现在就去办……”

“不妨再晾他们几日。”温亭湛却阻拦,然后目光柔和的看向夜摇光,“内子前来还有另外一事儿。

“不知夫人又何吩咐?”

“我来此总要有个由头,带我去看看你弟弟吧。”夜摇光开口道。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但贾蕴科的弟弟乃是非天灾**,虽然这也未必不能说这是他命中的劫,可夜摇光插手相助,也可以说是他命中的福。只要不妨碍天道,能够救一个人自然是要救一个人,最重要的是,夜摇光这次来就是暴露行踪,混淆视听的,当然要露一手。

“夫人快请。”贾蕴科激动不已,他不是没有想过开口求助,但实在是不敢开口,这会儿夜摇光主动提及,他自然是连忙将夜摇光引入弟弟的院子。

他们家就兄弟两人,这事儿还没有告诉年迈的爹娘,怕他们受不住打击,他这个弟弟从小好动坐不住,读书没指望,但好在他孝顺又听他这个哥哥的话,所以他一直把他带在身边,原本是存了提拔的心思,可这会儿却把弟弟害成这样……

夜摇光来到贾蕴科弟弟贾蕴鑫的房间,就看到一个被白布裹成了木乃伊的人,而且还是趴在床榻上,贾蕴鑫还昏迷着,双腿的形状有些奇怪,看来是断了。

夜摇光的手运着五行之气悬空在他的双腿折断的地方,用五行之气探查了一番,果然骨头断了,手一游走,整个后背活生生的脱了一层皮。

第1472章 冰精灵珠

“夫人,家弟是否还有救?”贾蕴科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其实很忐忑,他觉得弟弟的伤势实在是太重,想要医治只怕真的需要活神仙才成。

“治倒是没有问题,只不过你弟弟这腿又长了几日,要接骨就得重新打断,还有弟弟背后上已经结痂,也得重新全部撕开上药。”夜摇光必须先把治疗之法说清楚,“但我会让阿湛点一味香,这香会让令弟人事不知。”

“这腿接上骨,是否能够恢复如初?”贾蕴科又问。

“与常人无异,但到底是二度生长出来,得仔细将养。”夜摇光回答,“至于他背上的伤,我这里有一道良药,可肉白骨,长出来的肉倒是不会留疤。”

“有劳夫人救治,可有什么是需要贾某准备之物?”贾蕴科脸上的愁云总算是少了点。

“你让人备上一桌好酒好菜就成。”夜摇光看了看将糕点从书房端到这里还在啃得乾阳,颇有些无奈的说道。

贾蕴科顺着夜摇光的目光看了看,立刻会意的去安排,夜摇光让乾阳在外面守着,不要让人打扰。

房间里就有香炉,温亭湛去点了香,他自己闭了气,夜摇光将香烟直接吹入贾蕴鑫的鼻息,看着他睡得更沉,才用五行之气折断了他已经开始长拢的腿,然后用温亭湛将当初她从伏摩峰寻来的淬骨花炼制出来的续骨膏取出来,用五行之气将骨头内的淤血给清除,给他敷上了膏药。

背上的肉也是用天麟手起刀落几乎是一整片给掀下来,用五行之气给他止了血,然后附上了玉冰肌的药。他的上不是温亭湛那种用阴阳二气所伤,看着这样鲜血淋漓的一大片,又看着睡得昏昏沉沉完全没有知觉的贾蕴鑫,夜摇光不由想一想温亭湛活活忍受着这种剧痛换了全身的肌肤,那是多么大的痛苦。

给贾蕴鑫包扎的时候,夜摇光迅速的收敛情绪,过去的事情无法改变,记在心里,但却不能表现出来,这样只会让他担忧。

收拾完贾蕴鑫,夜摇光带着乾阳大吃了贾蕴科一顿,给他留了些药,让他给弟弟换,并且温亭湛也亲自开了一副药,是给贾蕴鑫醒后调理内在用,解决完之后,夜摇光和温亭湛也没有从门口正大光明的离开,而是直接御空而行去寻了陌钦,陌钦租了一个院子小住,应该是考虑到他们夫妻回来,所以院子是二进。

“陌大哥,你快帮我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夜摇光迫不及待的将她的小荷花捧到陌钦的面前。

“好重的寒气。”还没有伸手去触碰,陌钦就感觉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寒气,只不过这股寒气很干净,很吸引人,“这是如何形成?”

“小阳从来带来一颗水灵珠……”

“水灵珠?”陌钦诧异,水灵珠在戈雾海啊。

“是一颗也不知是不是水灵珠的珠子,那珠子……”夜摇光形容一下,“我用五行之气催动也有水五行之水溢出,我觉着应当是水灵珠,我想着水灵珠蕴含着水之灵,用它来滋养阴阳鱼和小荷花,可我把珠子一投进去,就变成了这副模样,我用了阳珠的至阳之气也无法化开。”

“小阳,你确定那坐化的真君,留下话说这是水灵珠?”陌钦低着头看着被厚厚的冰封住的花盆,依稀还能够看到一颗珠子的轮廓。

“是灵珠啊。”乾阳点了点头,“这灵珠,难得不是水灵珠么?”

七灵珠之中,只有水灵珠才是这种颜色,才能够催化出五行之水吧?

“这不是水灵珠。”陌钦失笑,对上师徒迷茫的目光道,“若是我没有猜错,这是冰精灵珠,也可以叫做冰灵珠。”

“冰灵珠?”五灵之中有冰么?貌似没有吧。

“它和七灵珠若真要说有什么关联,那就是它和水灵珠算是姐妹。”陌钦颇有些幽默的说道,“不同的是,七灵珠都是人为锻造而成,而冰精灵珠却是冰之精魄自己凝聚而成,故而叫做冰精灵珠,这东西很是神奇,据说用得好可以冰封天地万物,包括时间。”

“这么牛?”夜摇光看着被冰封的小荷花与阴阳鱼,时间都能够冰封,夜摇光不可置信,这逆天的连紫灵珠都得退后了。

“冰精灵珠可不是谁都能够驾驭,它含有极阴之气,就算是你也不成。”陌钦慎重的看着夜摇光,“你日后若是能够寻到一纯阴之女,将之传给她,是一件了不得的法宝。”

“先不说以后,我就想知道我现在要如何才能够拯救我的小荷花。”夜摇光苦着脸,她有紫灵珠就够了,一个人也用不过来那么多宝物,先取出来放着,以后送给有缘人。

“这冰精灵珠据说要天阳火种才能够相克。”陌钦皱着眉,“天阳火种乃是传说之物,不过摇光你不用担心,它们被冰精灵珠所冰封,不会有事儿,只不过它们的一切都停留在了被冰封的那一刻。”

“封再久都不会有事儿?”夜摇光有些不信。

“冰精灵珠第一次问世,乃是远古大巫手中,大巫预测到他们族中会有一场浩劫,用寿元换得了天机,寻到了第一颗冰精灵珠,最后用冰精灵珠将整个巫族冰封,直到一百多年过去,他们所居之处天降神火,才将他们解救,据记载,这些苏醒的族人,自以为他们还活在冰封前,不论是身体、记忆都不曾有半点缺损。”

“咦,那这个可以作弊啊,假设我马上要飞升,大限将至,但却知晓无法飞升成功,我用它将自己给冰封起来,岂不是岁月无尽?”夜摇光忽而道。

“一辈子将自己冰封起来有何意义?”陌钦笑道,“冰封之后就无知无觉,也不能修炼,在解开的一瞬间,你依然要面临大限飞升。且将自己冰封,谁又知是多长的岁月,而这段岁月之中你又会不会连解开的机会都没有,就丧生呢?”

第1473章 夜忽悠

“我就是打个比方,我倒不是想要用这个把我自己给冰封。”夜摇光眉目一弯,兴致勃勃的问陌钦,“这纯阴之人,是不是焦铃儿或者冥曦那一类?”

“摇光似乎急着想要将什么冰封起来。”陌钦问了一声才道,“焦铃儿是纯阴之人,但她身体的阴气因为要压制摇铃的缘故,已经混杂,冰精灵珠不会接受她,冥曦并不是纯阴之人,她只是所习的禁咒之术是阴系。”

“禁咒之术还分阴阳?”夜摇光头次听说。

“自然分。”陌钦颔首,“有些禁咒之术须得阴阳二气,有些却只需要阴之气或者阳之气催动,威力才会更强。”

“好吧。”夜摇光轻叹一口气,“我还是先寻到天阳火种把我的冰精灵珠取出来再寻觅相赠之人。”

说着,夜摇光就无精打采的将小荷花放入芥子里,然后和温亭湛回了他们的院子里,乾阳奔到房间就倒头呼呼大睡。夜摇光去将他的房间门关上,才回到属于她和温亭湛的屋子。

“摇摇是想用冰精灵珠将渤海镇压的魔皇给冰封。”温亭湛几乎一下子就明白了夜摇光的心思。

“对啊,这样我就可以把儿子抱回来……”夜摇光没有说完,声音就弱了下去,儿子是佛子,就算不在渤海镇魔,已经是源恩的弟子,也只能住在寺庙之中,只不过他们就多了可以探望的机会,不想让温亭湛也跟着失落,夜摇光转而道,“倒也不是仅仅为了这个,我总觉得元国师就是我们俩命中的劫,那个老不死的,若是真的杀不死可如何是好?如果我拥有一个可以将冰精灵珠之力发挥出来的助手,到时候真的不可避免要和元国师一战,咱们打不赢,最不济也要把他给封死,至于以后那就留给后人愁去,怎么也算是一张底牌不是么?”

“摇摇还总说自己的目光不够长远。”温亭湛笑道。

“我那是对你那些事儿长远不起来。”夜摇光耸了耸肩,“我自己的领域,我自然是要万事考虑周详,居安思危,元奕两父子肯定是要把元国师给放出来,你看看他们现在做的桩桩件件,不都是想要推翻朝廷,斩断护国龙脉么?这只有千日做贼,哪里有千日防贼?我一定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反正我有你,打死我也再不会做那舍己为人的事儿,我是不会和老不死的同归于尽。”

这话一下子就暖进了温亭湛的心窝里,他什么话也没有说,轻轻的将夜摇光揽入怀中,她也在为了他一点点的改变,改变成为她自己恐怕都未想过的样子。这样的自私,让他有一种难以描摹的幸福与欢乐。

夜摇光也无声的回抱着他,五灵潭的事情她不会让它发生,当初在玉皇殿她之所以不求助千机师叔,是因为她害怕再被别人的恩情所束缚,她做不来那种为了自己活下去,而让对她好的人去牺牲。如果一定要死,那她就和温亭湛共赴黄泉,她再也不会扔下他。

到了晚间,夜摇光和温亭湛甜甜蜜蜜的打算去用晚膳,却出门就碰到了行色匆匆明显是来寻他们的陌钦,两人对视了一眼,夜摇光问道:“陌大哥,怎么了?”

“魔宫来了两位长老,一位合体一位大乘。”陌钦凝重的对夜摇光道。

“一定是修绝捣的鬼。”夜摇光眯了眯桃花眼,修绝不知道怎么搞的,让魔宫那位长老这般忌惮,既然还拉了一个大乘期的同伴来,修绝可是告诉过乾阳,浙江布政使的祖父,那位魔修执法长老只有合体期的修为。

“他们已经来了杭州?”温亭湛问。

“刚刚到了省城,应该很快就会赶过来。”陌钦沉声道。

夜摇光的眼珠一转:“还没有来?那就不急,我有办法先拖他们一拖。”

“我去通知小叔,小叔应该很快就到。”陌钦颔首。

“陌大哥,这件事我不想把缘生观扯进来。”夜摇光展臂挡着陌钦,“同样,我也不想把九陌宗扯进来。”

魔宫的人是私人而来,缘生观和九陌宗扯进来那就会升级到魔门和宗门之间的大战。到时候不论如何,事情闹大了,不能安宁的也是他们,如果宗门的人再因为这件事有所损伤,就是她的不是,缘生观夹在中间很为难。

“可你要如何应付大乘期?”陌钦不赞同的看着夜摇光。

“有些人这个时候最时候利用。”夜摇光转身将乾阳拎过来,“给你爹传讯号,就说你要死了。”

“啊?”乾阳瞪大眼睛,看了看自己周身,“师傅,我好好的。”

“你没有听到前面有一个大乘期,有一个合体期冲着我们来么?你觉得你和师傅能够应付的了么?”夜摇光笑眯眯的看着乾阳。

“不能。”乾阳摇头如拨浪鼓。

“这不就结了,你我都应付不了,那不就是要死了么?”夜摇光总结道。

乾阳觉得没错,于是他手结印,朝着天空之上一放,天空之中有冰蓝色的烟火散开:“师傅,我爹说他看到,不论他有多远,三个时辰他一定会赶来。”

“三个时辰够了。”夜摇光投了一个赞扬的眼神,“我要元神出窍,你和陌大哥给我呢护法。”

夜摇光元神出窍,陌钦感觉到她的元神竟然是实质,不由惊愕。

夜摇光也没有解释,就朝着天空之中飞掠而去,她是有意朝着府城的方向,自然很快就遇上了那两个魔修,双方遇上自然是免不了要交手,他们可是正邪不两立,在交手的紧要关头,夜摇光的元神一散。

执法长老欲追,却被大乘期的师兄给一把拦下:“那是元神出窍,渡劫期巅峰一下元神出窍修为都会被压制,我元神出窍也未必有她的修为,只怕她真身修为还在我之上,你这样追上去,不要命了么?”

夜摇光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忽悠了一圈两个老家伙,就愉快的回到了自己身躯里。

第1474章 乾兑入套

“摇摇,你可还好?”温亭湛一直守在夜摇光的身躯身边,虽然他不修炼,但却也感觉到夜摇光的气息浮动很大,让他很担心,他知晓夜摇光这是去忽悠那两个即将赶来的魔头。

“我没事。”元神回体,夜摇光立刻闭眼调息。

温亭湛也就不再多言,等到夜摇光调息好之后,才温声开口:“我为你叫了杭州城最好的酒楼。”

上次他们打算游玩西湖之后就去,可惜中途出了岔子,这次补上来。

“那还等什么,我正好饿了。”夜摇光迅速的跳下来,拉着温亭湛就往外走。

用膳的时候,陌钦一直在用一种探究的目光打量着夜摇光,毫不避讳温亭湛在,当然他的眼底多的是关切和好奇。夜摇光和温亭湛都知道他是担心夜摇光这样的修为,元神出窍和旁人不一样,会不会是一种揠苗助长。

吃完饭,夜摇光就主动说道:“陌大哥,可要为我探探脉?”

陌钦看向温亭湛,毕竟温亭湛也是通医理,常年在俗世之间走动,陌钦对俗世之间的礼仪规矩早已了然于心。他现在是发自内心的希望温亭湛和夜摇光能够和乐美满的走完一生。

“有劳陌大哥给看看,摇摇的体质特殊,她是修炼之人,需要地方我并不能渗透。”温亭湛温和的开口。

如此,陌钦便伸了手,他的手悬浮在夜摇光的皓腕之上,五行之气深入筋脉,顺着脉搏在夜摇光的身体里游走了一圈,面色才松弛了下来:“摇光的身子无碍。”

“陌大哥你就放心吧,我并没有修炼什么投机取巧的功法。”顿了顿就将黄彦柏交给她的功法说了一遍,“彦柏虽然是魔君,但是他很有分寸,现在努力想要做个凡人,又是阿湛的弟子,他定然不会害我。且,我也不知道我这特殊的状态到底是因为五行之气的缘故还是因为这套功法的缘故。”

听完之后陌钦想了想才推测道:“只怕与你乃是五行修炼者的关系更大。”

因为元神出窍不压制修为,且是与肉身无二的只有渡劫期巅峰才可以做到。而不论是修炼那一种五行之气,亦或者二三种同修,到了渡劫期巅峰都是五行之气全齐。夜摇光这种状态和渡劫期巅峰除了实力上依然天差地别,情况却完全无二。

“我也是这般猜测。”夜摇光附和着点头,因为前世她没有遇到五行修炼者到了炼虚期的修为,而她自己更是金丹期就挂了,算起来前世她就活了差不多现在这个岁数。

这样一对比,她这辈子倒是长进了。其实她心里明白,这是因为古代五行之气充裕的缘故,且古代天地之灵气厚重,灵物也足够的多,后世根本想都别想。

“是我多虑了。”陌钦失笑道。

“陌大哥的关怀之心,我和摇摇都知晓。”温亭湛对着陌钦感激道。

“孩儿他师傅”

就在这时候,一道震耳发聩的声音吼破了天际传来,就连乾阳都忍不住堵住了耳朵,很显然那人还在很远的地方,快一股飓风便吹来。

夜摇光浑身五行之气一涨,抬手将这股扑面而来的风挡下。

“孩儿他师傅,你怎么把我儿子给往死了呢?”乾兑刹住脚,就气呼呼的质问。

“你儿子还活生生的站在那儿。”夜摇光没好气的将目光投向乾阳所在的方向,一个做爹的都感觉不到儿子的气息么?

乾兑就闪身过去,为着乾阳转了一圈,而后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迅速的往门外飞掠而去,夜摇光似乎早就准备,她在乾兑围着乾阳转的时候,就一个纵身向门外,乾兑这奔过来,就被她堵个正着:“乾大师,都来了,也不叙叙旧?”

对上笑得这么阴险的夜摇光,乾兑觉得自己的猜测更正确,他儿子既然没事儿,这女人用这样十万火急的方式将他给套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孩儿他师傅啊,你看我这一把年纪,还是光棍一个,你看看乾阳都这么大了,也没个做娘的关心他,我这好不容易遇上了知冷热的好女子,眼看就要把人给娶回家,让乾阳也有个温暖的家……”

“爹,我有温暖的家。”乾兑唱大戏一般夸张的唱着,唱了一半,乾阳义正言辞的走上前,一脸严肃的对乾兑道,“师娘和师爹待我像亲娘和亲爹!”

乾兑有一种将这个扯后腿拆台的儿子给打死的冲动。

然而他还没有付诸行动,乾阳歪着脑袋想了想后更正道:“不,师娘和师爹待我比我亲爹娘还好。”

乾兑两腮的肌肉抽了抽,没好气的说道:“既然如此,你死了也不需要我这个亲爹收尸,让你师爹师娘收好了,日后不准给我传讯!”

说罢,乾兑就气的捶胸绕开乾阳,还没有缓过气来,身后就传来乾阳的声音:“那你是不是要把我过继啊?日后你死了,我也不用披麻戴孝是不是?”

乾兑脚下一滑,险些一个跟头栽倒,天啊地啊,他是做了什么孽,生下这个早晚活活把他气死的不孝子。

夜摇光忍着笑:“乾大师,既然来了,就别走了,我正好有事儿请你相助。”

“不助,你之事与我何干?”乾兑此刻穿着一身戏服,脸上还没有上妆,也不知道从那个地方跑来,他那长长的袖子一挥,很是傲娇的鼻子朝天。

“唉,乾大师,你若是不施与援手,那就帮小阳准备好一幅上好的棺材吧。”夜摇光轻叹一声。

“你这是何意?你拿这蠢小子的性命威胁我?”乾兑顿时怒目而视。

“我岂是这等人。”夜摇光也不乐意的说道,“我这是惹了个棘手之人,原是想请乾大师相助,但乾大师拒绝,我也不好强人所难,我这个做师傅的都小命难保……”说着,夜摇光一脸哀伤的看着乾阳,“小阳啊,如果师傅去了,你会如何?”

“师傅要是不在了,我也不活了。”乾阳愤恨的瞪着乾兑,那眼神就是好似乾兑见死不救,就是乾兑害死他师傅!

第1474章 坑爹的好儿子

乾兑都快内伤吐血身亡,人家都说生女儿胳膊肘往外拐,他生了个儿子胳膊肘也往外拐,他真想把这二愣子抓出去痛打一顿,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将自己暴怒之前平复下去,乾兑才一甩袖子往里走:“说吧,何事儿!”

夜摇光对乾阳投去一个胜利的眼神,乾阳对着夜摇光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他要做个坑爹的好儿子。

“事情是这般……”

“什么!大乘期,魔修!”才刚刚准备坐下的乾兑,一听完夜摇光的话,顿时火烧屁股一般跳了起来,然后迅速的往外走,“我才刚刚合体期呢,对付你口中小的都不成,你还让我对付大的。我可没本事,你另请高明。算了,你都请了我,肯定是走投无路。”乾兑停下脚步,看向乾阳,“我还是去棺材铺,找两副好的,儿子啊,可别说做爹的不疼你,实在是你想给你师傅殉葬,总不能拉着亲爹一起?做爹的成全你一片孝心,纵使心痛不已,依然不拦着,你好生的去吧……”

还不等乾兑奔到大门口,夜摇光又挡在了他的面前,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乾大师,你听说过这进了贼窝的人,还能全身而退的么?”

“你想做什么?”乾兑把衣襟一拢,一脸防备的看着夜摇光,活像是夜摇光窥觊他的美色一般,“我可是不会屈从!”

夜摇光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我可是好心提醒了,在你来之前呢,我就元神出窍去和那两人交了手……”

“哈哈哈哈……”不等夜摇光说完,乾兑就发出一串假笑,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夜摇光一番,“我说孩儿他师傅,你这大话说的有些过火了,你现在充其量也就是恢复了炼虚期的修为,你还元神出窍去寻一个合体期一个大乘期,并且同时和他们交了手,你的魂儿竟然还能够安然无恙的回来?你别把我当做这个二傻子来哄。”

“我没有把你当二傻子,我只是把你当做二傻子的爹。”夜摇光毫不客气的回了一句,把乾兑气的吹胡子瞪眼,她才一个闪身,她的身体没有动,元神却从身躯里跃了出来,直逼向乾兑,把乾兑吓得连连后退。

身子抵到了木桌,乾兑偏着头看着元神后面站着的躯体,再看看面前的元神,这么一点都不虚的身影,浑身萦绕着炼虚期巅峰五行之气的元神,乾兑惊得下巴都掉了,好一会儿才口吃道:“你你你你……你吃了什么灵丹妙药,给我一粒。”

夜摇光甩都没有甩他一眼,元神迅速的回到身体里,隔着距离看着他:“我便是用此和他们两交手虚晃了一招,此刻他们已经到了杭州府,只怕早已经锁定了我的落脚之地,只不过我身上有紫灵珠加持,他们就算探查也探查不出我的实力,自然是忌惮的不敢动手。这才让你进了来,可你这大大咧咧的奔进来,又堂而皇之的离开。他们在衡量怎么对我下手,你觉着他们会不会放过你这个诱饵呢?还是说你觉着你一人之力,能够在一个合体期一个大乘期手下逃走?”

“你”乾兑伸出颤巍巍的手指指着夜摇光,哆嗦着嘴皮子,看向温亭湛,见温亭湛抵唇轻笑,他恶狠狠的冲着温亭湛道,“都是被你教坏的!”

以前的夜摇光哪里有这么阴险狡诈?这分明就是这个腹黑无耻的凡夫俗子的作风,这就是近墨者黑!想到这里,乾兑有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一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儿子,正端着一盘紫色的糕点啃:“你为何一点都没有长进?”

“啊?”乾阳吃着正香呢,就听到长进二字,连忙回道,“爹,我跟着你十四年都才金丹期呢,我跟着师傅不到十年,我就已经越过元婴期,现在都是化神期了,我前几天触碰到了屏障,很快我就是炼虚期了,我现在才……”说着乾阳掰着手指头,“我现在才二十四岁,你二十四岁的才元婴期,你还说我没有长进?”

乾兑捂着胸口,不行,他如果有一天陨落,一定是被这小子气死的!

夜摇光真是服了这一对活宝父子的日常,瞥了乾阳一眼才开口:“乾大师,你是小阳的生父,我如何也不能坑害你……”

“你现在难道不是在坑害我么?”乾兑欲哭无泪的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轻咳了两声:“有坑但不会有害,我只是请你来相助我,我这里有一个办法,可对付那两个魔头。”

“你说吧,我现在还能如何?”乾兑垂着头,一脸的生无可恋。

“我们这座宅子就在西湖边上,西湖之下有个怪物,法力莫测,我在它的手下可以说无手无措,它一定能够将大乘期击杀,你帮我拖住那合体期,我把你大乘期的魔头引入湖底。”夜摇光对乾兑道。

乾兑终于恢复了一点生气:“只让我对付那合体期的魔头?”

“是,只让你对付合体期。”夜摇光肯定的回答。

乾兑摸着下巴,思量着道:“你确定你能够解决得了那大乘期的魔头?”

不要几下子就被人家给解决了,到时候那魔头再打回来,那他岂不是得被连累死。

“你现在别无选择,我便是不能,你也是死路一条,因而你最好相信我能。”夜摇光对着乾兑摊手。

“师傅一定能!”乾阳给师傅加油助威,一脸的坚信不疑。

乾兑磨牙齿,真是给别人生了个蠢儿子,深吸一口气,再吐一口气,乾兑道:“好,你要我如何你说。”

“一会儿我会元神出窍去引那大乘期的魔头,待我将他引走,你直接去阻断另外合体期的魔头便是。”夜摇光简略的说完,就看着温亭湛,而后目光移到陌钦的身上,“陌大哥,阿湛就交给你和小阳,我担心他们还带了手下,那些人虽然不足为惧之,但却不知数量多少。”

虽然她追上去迎战,但两个大魔头修为高肯定来得快,后面有没有小魔头她就不得而知。

第1480章 温亭湛的条件

温亭湛何等聪明之人,揣摩人心可以说当时无人能够出其右。他一看到光头魔这架势,就知道光头魔不敢对他动手,但他也没有以此当做依仗来刺激光头魔。

他黑亮幽深的眼眸淡漠的看着前方:“既是交易,自然是买卖双方满意才成。”

光头魔这才收敛了一点狂怒之气,他眼神冷寂的看着温亭湛。

温亭湛唇角微勾:“你应承修绝护我夫人在前,自然你可以返回,我们也无能强迫你兑现承诺。但我夫人不能不救,我可以应诺你,将水神浊气给你,并且你在吞噬之际,我夫人会替你护法。”

“允禾……”

“姓温的你说什么?”不等陌钦开口,乾兑便暴怒,但到底是被陌钦拦下。

温亭湛却没有理会他们两人,而是望向用猜疑不定的目光看着他的光头魔:“我也有个条件。”

“你说。”

“你须得立誓,你吞了水神浊气之后,便会择一与世隔绝之地潜心修炼,从此再不会枉害一个无辜生灵。”温亭湛见光头魔浑身怒气暴涨,依然慢条斯理道,“我从不认为立誓是屈辱之事,再则你今日可以为了水神浊气而违背承诺置我夫人生死于不顾,我不信你也是情理之中。这世间得失一念之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与你交易,并不是因着我们无能对付水神浊气,既然修绝提醒过你,你就应当知晓我夫人的身份,我要寻人并非难事,且我夫人并不在生死关头,我也等得起。”

光头魔审视的看着温亭湛。

“你定然是好奇的,既然我能够寻到人,为何还要便宜了你去。”温亭湛唇角的笑意加深,“一则这是水神浊气,想必并不好对付,与其欠下人情,不如与你公平交易,银货两讫来的轻松自在。二则,你若是当真愿意立誓,于我而言何尝不是一件功德,至少算是少了一个随时可能随心所欲荼毒生灵之魔不是么?”

“果然是丝毫不肯吃亏之人。”光头魔冷声道。

温亭湛却是细长的手一扬,手中是一张符篆:“其实这是个与你我而言,都有利的双赢局面。我给你一盏茶的功夫衡量,若是你不愿,我也不好勉强,自然是另请高明。”

那符篆是一道传音符,上面渡劫期巅峰真君的浑厚五行之气,只是一亮出来,光头魔就清晰的感应到,温亭湛这绝对不是拿个家伙来吓唬他。虽然魔随性,立个肆也不算多大的事情,但是他堂堂一个魔君,竟然被一个凡夫俗子逼到这样的境地,偏偏他却完全没有说不的余地!

水神浊气于他们魔修而言,就好比紫灵珠于修炼者。只怕等到他得到水神浊气之后,修绝便是坐上了魔宫魔主之位,也会懊悔的肠子都青了,魔宫宫主之位随时可以夺,但这水神浊气千万年难求。

神之浊气也是有区分,唯有水神浊气蕴含的乃是最温润的水之魔气,是完全不用顾忌任何反噬慢慢炼化的唯一神之浊气,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要他扔了,绝无可能。但他纵使实力碾压这些人,却不能杀了温亭湛,他已经看出来了,温亭湛是个鬼神不惧的硬骨头,来硬的最后倒霉的就是他。

而且以他现如今的修为,他一旦吞噬神之浊气必然是要进阶魔皇,已经数百年魔界没有出现过魔皇,到时候必然群魔相拦,没有人护法,他最后的下场就是被群魔围攻分食。

罢了罢了,他们虽然是魔修,但也是为了修炼,俗世间的纷纷扰扰若非厌恶,他们又如何会坠入魔道?水神浊气就算是吞噬成功,也是需要极长的时间来闭关融合,有什么比得上修为更重要?

内心经过剧烈的挣扎,光头魔竖起手指,指尖凝聚暗红色的印纹:“血魔耀星,今日在此立誓,若是温亭湛助我得水神浊气,我再残害枉害任何一生灵,随时可受温亭湛诛魂之劫。”

他的话音一落,那指尖的暗红色的印纹游走着一条一条银色的光,天上的星辰一明一暗许久,直到耀星指尖的印纹形成了实质,耀星另一手一抬,温亭湛的手腕就好似被神秘的力量牵扯,抬了起来,耀星将那印纹推入温亭湛的手背上。

那印纹仿佛一个章盖在了温亭湛的手背上,光芒一闪一闪,闪烁了三下就消失不见,誓言已成,想要阻止乾兑已经来不及,不由暗骂:“卑鄙!”

“这誓言有何不妥?”温亭湛看着自己手背消失印纹的地方,听到乾兑如此愤然,不由皱眉问道。

“这誓言是以你为枷锁。”乾兑眼神不善的看着志得意满的耀星,脱口而出,“一旦你大限……”

“咳。”不等乾兑说完,陌钦就重重一咳,打断乾兑不吉利的话,认真的对温亭湛道,“你在誓言在。”

他在誓言在,那他若是不在了……

温亭湛这才明白,耀星钻了一个空子,耀星是魔寿数有多长,看看伽羅就知道,神魂可以存活上千年,而他是一介凡人,顶了天能够活一百岁,且这一百年之中未必没有什么天灾**。若是他有个不测,那这誓言就对耀星再无束缚力。

“与我交易的乃是他,我立誓于他何处不妥?”耀星说的理直气壮,“我誓言已立,你快与将你夫人引来,我要打开缺口,然后将这一股浊气给吞下去。”

“耀星魔君,你大概不知道,源恩大师亲口说过,我乃是一个长寿之人。”温亭湛将手垂下,“你也莫要忘了我有个修炼天赋极佳的夫人,但愿你能够耐得住上百年的寂寞。”

说罢,温亭湛也不理会耀星顿时难堪的脸色,他再次取出玉扣,将阳珠的至阳之气涌入,而这时在湖底的夜摇光正在纳闷。

原本她取出玉扣联络温亭湛,就有些忐忑,偏偏单久辞还泼她冷水,明明她刚刚感受到了一丝温热之气,可是那感觉快如闪电,瞬间就消失不见。

第1481章 心有灵犀

“我承认你们夫妻心意相通,可是光凭两块玉扣就能够心有灵犀……”单久辞不信。

“我们夫妻之间的心电感应,其实旁人能够懂?”夜摇光不高兴的白了赤真珠一眼,她正因为这玉扣突然不给力而烦心呢,这个人还要来惹她。

虽然心电感应这个词对于单久辞很陌生,但从夜摇光的语气大致能够揣摩出和同心相连也就差不多一个意思,听出了夜摇光语气之中压抑的怒气,单久辞也很识时务的闭上了嘴。

耳边清净了,夜摇光也就沉下了心中的气,她握着玉扣静心等待,随时关注水神浊气的动向,以防被它的气体给扫到。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夜摇光终于再次感觉到手中的玉扣发烫。

“是阿湛!”夜摇光摸着发热的玉扣,她激动的站起身,恰好这个时候一浪黑气扫来,好在她反应敏捷迅速的躲闪开,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夜摇光握着玉扣的手紧了紧,“阿湛已经感应到我给他传讯,他定然已经来了西湖之上,给我传递感应,绝不是安慰我,否则不需要等这般久,他想必已经知晓我的处境,那么这个时候传信给我……”

夜摇光沉思了片刻,迅速的朝着当初她扎入湖底的地方游去,不过越靠近,夜摇光就看到这边翻滚的黑气浓郁的可怕。几乎没有任何可以给夜摇光落脚的缝隙,她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夜……温夫人,我去引开它……”

“用不着你。”夜摇光冷冷的对单久辞说了一句,就迅速的后退,退回了原来的死角,她取出阴珠对着里面的良二姑娘道,“良姑娘,可能要你冒险助我一臂之力。”

“夜姑娘你说。”良二姑娘对于夜摇光和温亭湛很是感激,让她知道她不曾被心爱之人所负,更加助她化解了商良二家的恩怨,也许等到事情结束之后,她和三郎还能够合葬,生不能同床,死能够同穴对她而言已经很知足,她也想做点什么来回报夜摇光和温亭湛。

“阴珠已经与我神识相连,我随时都能够将它招回,你驾驭着阴珠去替我将那怪物引开。”夜摇光对良二姑娘道,“你切记无论阴珠遭受多大的攻击,你都不要担心,在阴珠之内藏匿好。”

“好,夜姑娘放心。”良二姑娘虽然和夜摇光相处不多,但是她却知道夜摇光为了超度她,让她了无牵挂,很用心的将她带在身边,就是为了让她亲眼看到害死他们夫妻的人伏诛,有这样一份悲天悯人之心的夜摇光,定然不会不顾她。

夜摇光从眉心散出几道真元,脸色瞬间有些发白,她稳住元神,用真元之力将阴珠又封印了一层,才将阴珠抛出去:“良二姑娘,当心。”

阴珠在水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度,牵扯出一串气泡,很快一股阴寒之气就散开,当阴珠划过散开的黑气之时,那黑气顿时就一缩而后又大量的朝着阴珠围攻而去,良二姑娘迅速的驾着阴珠开始和这些黑气玩起了躲猫猫。

几番试探,那怪物似乎笃定阴珠就是它要寻找之物,遍布四周的黑气迅速的朝着一个方向凝聚,夜摇光手指术法一变,阴珠之外包裹的那一层真元之气迅速的散开,远远望去就好似被乌云遮盖的皓月,渗透出了一缕缕莹白的光芒。

感觉到阴珠的反抗,以及修炼者的真元之气,到底没有形体,没有耳目的水神之浊气上当中计,四周大量的黑气全部朝着阴珠围困而去。夜摇光迅速的将五行之气注入玉扣之中。

湖面上的温亭湛感觉到气息的波动,立刻对耀星道:“快,打开缺口!”

耀星早已经运气结印,他凝聚着暗红**之气的两根食指奋力的一合拢,整个湖面上的气流一阵晃动,悬浮在半空之中的陌钦等人都是晃了晃身子,可见其威力。

一个复杂的印纹贴在湖面之上,耀星的两根食指一倒,那一股暗红色浓郁的魔之气如激光一般直射在了印纹中间,圆形的印纹迅速的旋转,湖面也开始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那印纹恰似电钻,将整个湖水排开,钻着湖面之下那一层屏障。

正在好将阴珠围困住,打算吸纳阴珠之中浓郁侵蚀之气的水神浊气顿感自己的结界受到了冲击,已经开了灵智的它撤出了一半的黑气入蛇一般盘绕着朝着被冲击的地方飞旋而去,夜摇光见此才动身,尽量的贴近这一股黑气,但却小心翼翼的不触碰,她潜伏着伺机而动,挑选一个最佳的时机,逃出升天。

随着水神浊气从湖内击打在那印纹之上,上方的耀星都是身子一阵,感觉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力,他的手诀迅速一变,定住身子,侧首看向乾兑等人:“你们谁有至纯之灵的法宝?”

几人都是一怔,他们想了想法宝倒是不少,但是至纯之灵却没有。

“万物浊气的克星便是至纯灵气,若是有灵气注入阵眼,就可重创它。”耀星沉声道。他是魔修,他身上宝物不少,但至纯之灵一样不沾,可这些修炼之人竟然也是什么都没有,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就在这时,温亭湛感觉到玉扣气息波动,他几乎是瞬间福至心灵,对着湖面大喊:“摇摇,至灵之物,阵眼!”

那声音隔着屏障远远的传来,夜摇光身体的反应比大脑还快,她意念一动,被冰精灵珠冰封的花盆落入她的手中,她的手朝着阵眼一扔。

雪白的冰封花盆,轻而易举的穿透了龙卷风一般的黑气,准确无误的砸在了那印纹的正中心,瞬间一道刺目的白光,犹如皓月砸落大地一般迸溅开,夜摇光整个人都笼罩在一股苍白的光芒之中,整个西湖上方一片银色散开。

夜摇光逆着光看着那破开的一个巨洞,意念一动将阴珠收回来,就朝着破开的洞飞掠而去。

第1482章 反吞噬

就在夜摇光不顾白光的刺目,迅速的钻出水面,大半个身子都已经脱离了湖面之后,她的脚踝又是一冷,她低头一看,就见到那一股股黑气避开了白光,似一条细小的黑色缠绕住她的狡猾。

让夜摇光心惊的与上次不同,上次黑气是想要将她给拽下去,而这次她直接感觉到那一股黑气好似水蛭一般在她吸她的血,她元神的真元在大量的流失,但她完全没有办法摆脱,更无法运气抵抗。

“摇摇!”看着夜摇光已经半个身子在水面之外,却再也没有动,且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温亭湛心头大急,他一个纵身而去,想要将夜摇光给拉起来,然而夜摇光仿佛陷入了沼泽之中,他不但拉不起来她,还好似将她给陷入了进去不少。

“让开,她被水神浊气给吸住了!”耀星一把将温亭湛抓住夜摇光的手给拽开,而后他化作一股暗红色的血,砸落在湖面,一瞬间在湖面荡开,那印纹仿佛一个齿轮,融入了他的血色,就又银白色变成了血红色开始缓缓旋转。

夜摇光可以清晰的看见,她周身的湖水变成了血色,彷如她现在正沐浴在血池之中,那血色一点点的深入,将她整个身体包裹。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其一就是我吞噬它,它吞噬你,赌一赌看我是不是先将它给吞噬完,你还有一条小命。”耀星的声音在夜摇光的耳边响起,湖面上的人也是能够听得清清楚楚,“第二,割破你身上一处,让我钻入你的血液之中,我反噬它。”

“我现在是元神,哪里来的血?”夜摇光怒喝道。

耀星也是一怔,他已经萦绕在夜摇光的周身。完全没有感觉到她竟然是元神出窍,没有时间询问缘由,耀星便开口道:“让我进入了你的真元!”

“让一个血魔进入我的真元之境?”这根本是疯了!

“我若是要你小命,就不会给你第二条路。”耀星冷声道。

他直接去吞水神浊气,水神浊气吸了夜摇光多少,自然还不是进入了他的身体里。他之所以给夜摇光第二个选择,一则他的确答应过修绝要抱住夜摇光的性命,二则他还有枷锁在温亭湛的身上,若是夜摇光真的死了,只怕他要陪葬。三嘛,也就是最大的原因,借夜摇光之体吸了水神浊气,可以不惊动任何魔物。

“摇摇,让它进,它不敢伤你!”没有等夜摇光再开口反驳,温亭湛再度握着夜摇光的手。

夜摇光愣愣的看着认真的温亭湛,她没有反驳也没有再拒绝,但见她的眉心一条光亮如细小的闪电裂开,而这时原本已经进入水下的耀星,又漂浮起来,一缕缕血色之气涌入夜摇光的眉心,随着越来越多的血色之气涌入,夜摇光那双水润的桃花眼瞳也渐渐的泛起了血色,直到一双眼睛都变成猩红色。

原本吸着夜摇光不放的水神浊气,顿时一散,迅速的往后退。而已经被吸走一半真元的夜摇光,在眼睛发黑之际,感觉到有什么撞入了她的身体,将她逼到一个小角落,彻底主宰了夜摇光的真元,也就是夜摇光元神。

她知道这是耀星,她的神识是清醒的,她仿佛‘看见’她的元神顿时一个旋转,浑身萦绕着血色之气,朝着退缩回去的水神浊气追击而去。

“摇……”夜摇光挣脱了他的手,温亭湛还没有来得及呼喊出声,就已经没有了夜摇光的身影,他只依稀看到湖面上血色的身影往湖底游去。

“血魔就是想要摇光的元神来吞噬水神浊气。”陌钦将那依然被冰封着的小荷花花盆从水中捞起来,递给乾阳,才对温亭湛道,“看来水精灵珠的威力不小,这水神浊气只怕伤的不清,连结界都已经被击碎。你若是担忧,我带着你下去看着。”

“有劳陌大哥。”虽然他未必能够帮上忙,但是温亭湛还是想看着。

陌钦用五行之气将自己和温亭湛给笼罩,就扎入湖底。乾阳也想随着跳下去,却被乾兑给看着:“他们都下去,现在知道你师傅是元神出窍之物不少,此处有为父,你回去好生守着你师傅的身体。”

乾兑可没有忘记方才耀星召唤出来的小血魔,这四周指不定还有多少不干净之物被魔气给掩盖,炼虚期巅峰的五行修炼者,可是不少小妖小魔最爱的大补品。以防万一,还是让乾阳回去才是上策。

乾阳纵然担心,但也知道他家不靠谱的爹爹难得说了一句靠谱的人话,他乖乖的点了点头,就朝着屋子飞掠而去。

耀星追着水神浊气到了它的老巢,他主宰着夜摇光的元神,双臂一展,大量的血腥魔之气散开,一团团明艳的红,萦绕在四周,随着他的双臂一聚拢,艳红色的血色之气离开将水神浊气给包裹,他张开了嘴,一股股浊气被耀星借助夜摇光的元神吸了进来。

“为何它在你面前毫无反抗之力。”夜摇光想到将大护法吸得那么轻轻松松的场景,方才吸她也是速度快得令人惊惧,这东西碰上了血魔,就仿佛碰上了克星。

“因为我是血魔。”血魔这会儿大量吸收着浊气,感觉他每一个血液细胞都在欢腾,心情也格外的好,“我与它皆是无形无态之物,它感应不到我的存在,我却能够看到它的在何处。且这也是你的功劳,方才你那纯净之灵过于纯正,将它伤的太重,否则它也不会明明感受到了我可能存在,还死咬着不放,企图吸回去一星半点。”

“没有想到魔域魔之间还相克。”夜摇光冷哼。

“世人皆以为魔之克星是佛。”耀星嗤笑。

魔真正的克星其实是魔,魔佛不过是不两立罢了,但是修为高深的魔对修为低微的魔存在着绝对的威压,想要吞噬只需要意念一动,那需要佛家子弟那样大动干戈?而就算是修为高深的魔,在重创之下被修为低的魔给捡漏吞了也不在少数,就好比现如今的他和水神浊气。

第1483章 无人能将你我分离

夜摇光心思一动,却没有选择多言。

而耀星也仿佛意思到自己有些张狂过头,说得太多,也保持了沉默。大量的吸着水神浊气,那一股股涌入浊气涌入夜摇光的真元,令夜摇光有些不适,但到底没有逗留多久,就全部被耀星给吸走。

吸到最后,在一缕缕浊气之中却夹杂着真元之气。夜摇光顿时感觉到那是她的真元之气,定然是水神浊气吞噬之后还来不及消化,就被耀星追上来。

“你的东西还给你!”耀星将浊气之中的真元留在夜摇光的真元之境。

倒不是他大放,而是他现在吸纳的是浊气,若是贪心的将还没有消化的真元一道吞下去,很容易岔气,到时候倒霉的就是他。而且这一团水神浊气,只要他融合的好,足够他修炼到魔皇,夜摇光那点真元之气他压根看不上眼。做个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

“他在做什么?”陌钦和温亭湛这时候追来,停促在夜摇光的身后一段距离,看着夜摇光展开双臂,似乎在吸纳什么,温亭湛问道。

“耀星在吞噬水神浊气。”陌钦看得明白。

温亭湛沉眸看着,没有再说话,他那只印着誓约的手不自觉的握紧。

在几人紧绷的神情下,让夜摇光畏惧的水神浊气就这样被耀星全部给吞噬,全程夜摇光都仿佛没有感觉到吸干大护法张狂的水神浊气有一丁点的反抗。若非耀星是借助夜摇光的元神,她也算是亲身经历,亲眼见证,她是一点都不相信。

“允禾,单久辞。”随着水神浊气的消亡,被它包裹的单久辞的‘尸身’也渐渐的露了出来,几乎是耀星将最后一丝浊气吞完的同时,陌钦就带着温亭湛一跃而上,将弹到的单久辞的身体纳入护体之气中。

温亭湛当即就扣住了单久辞的脉门,顿时一咯噔。

见到温亭湛的反应,陌钦也用五行之气在单久辞的身上走了一圈:“奇怪。”

“怎么了,陌大哥?”温亭湛诊断出来单久辞已经是个死人。

“他的气脉还有一丝活气,也就是他应该是才死了不到半个时辰。而且他的身体竟然完好无损。”陌钦将奇异之处说了出来,“他这样的情形,倒不像是自然而死,反而像极了才不久前被活生生的抽了神魂。”

按理说水神浊气是不可能抽人神魂,它把单久辞留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大成之时,直接吞噬单久辞的神魂占有单久辞的身躯么?

“陌大哥,护住他的活气。”这时候夜摇光抽空得了主动权,对着陌钦道,“他的神魂在我这里,我原本是打算先带着他的神魂逃离。”说完就对着真元之境的耀星道,“你要的东西已经得到,现在就从我的真元里滚出去。”

言罢,夜摇光眉心闪电般的一束细小的光口裂开,耀星也看不上一个女人的真元,自然是很爽快的就溢了出来。

那一团血色凝聚在湖内,他瞬间化作了人形:“既然此间事已了,那我便先行一步,后会有期,三位。”

话音未散,耀星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湖水之中还散发着一点点血腥之气。这里不适合就留,夜摇光他们三人带着单久辞的躯体和分开的神魂,迅速的离开西湖,飞跃而出之时,就见到乾兑在上面等待。

“你们还活着?”乾兑一开口永远那么的欠扁。

“你都还没死,我们这些年轻一辈的晚辈哪敢抢先。”夜摇光不客气的回怼。

“哟哟哟,这是本尊回来了。”一听这语气,就知道是夜摇光,乾兑也就摆了摆手,“看来,你们的事儿也是完了,既然如此,我去寻我的姑娘。孩儿他师傅,日后别有事没事寻我,毁人姻缘可是要遭雷劈的。”

说完,还不等夜摇光反唇相讥,乾兑那唱大戏的袖子一甩,就像一个鬼一般飘走。

夜摇光翻了个白眼,就和陌钦还有温亭湛迅速的带着单久辞回了宅院里。夜摇光元神回到身躯里,也来不及休息,好在她损失的真元大半都找了回来,也没有感觉到多疲惫,她马不停蹄的给单久辞先点了一盏本命灯。

五行之气萦绕的手掌悬浮在单久辞身躯的上方,松了一口气:“可以还魂。”

“今夜时辰不对。”陌钦开口道。

“我也是算出了时辰不好,所以点了本命灯。”夜摇光点了点,伸手掐指算了算,又问了问单久辞的生辰八字,排除所有相克相冲的时辰,对单久辞道,“要两日之后,才有好时间给你还魂,这期间你就待在赤真珠内,对你的神魂也好,至于你的本命灯,我会让小阳来守着。”

“终究是逃不开的宿命。”单久辞的神魂在赤真珠内,看着安静躺在榻上自己的身躯,不由自嘲一笑,“有劳你们了。”

他的话夜摇光和温亭湛都没有接,他们都累了一晚上,夜摇光让乾阳带着赤真珠将单久辞的本命灯守好,就去洗了个澡,然后往榻上一倒,却见先一步打理好的温亭湛躺在床榻上,似乎在沉思什么,便问道:“阿湛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是不是魔也忌惮所谓天命之人?”温亭湛侧首看着夜摇光,“今儿耀星……”

温亭湛将耀星立誓,明明恨不得撕碎他,却一直在隐忍。

夜摇光闻言笑了:“魔是不会忌惮天命之人,他们整日都在逆天而行,哪里害怕再杀一个天命之人,只有相信天命的人才会忌惮。他之所以对你忍让,是因为你身上有吉神相护,吉神不去,杀你就是诛神。”

听到这话,温亭湛不由目光深凝的看着夜摇光,语气颇有些幽怨与委屈:“摇摇,你当年是想舍我而去对么?”

一道天雷劫,诸多算计,为他请来吉神相护,不但让他的人生顺畅,更加让妖魔鬼怪都忌惮不敢对他下手。这般,就算她抽身离开,也能够心安。

“阿湛,在对你动情之前,我从未想过为任何人停留。”夜摇光承认,水润的桃花眼氤氲着柔光,“但是此后,再无人能够将你我分离。”

第1484章 有人挑拨

她的声音轻柔如春风一般吹入他的心里,暖暖的萦绕在心坎,将他整颗心都胀满,温亭湛紧紧的将她抱在怀里。

风月无边,情暖缱绻。

早晨,夜摇光坐在菱花镜前,温亭湛非要给她画眉,夜摇光由着他,画完之后看了看镜子,夜摇光才想起一件事:“阿湛,单久辞手中的证据……”

“这是单公子之事,与你我已经无关。”不等夜摇光说完,温亭湛握住她的手,“只等你让他还魂之后,我们便回西宁府。”

“好,那我们这两日便无事可做,不如在杭州城好游玩一趟。”夜摇光立刻来了兴致,单久辞要后日才能够施法还魂,他们这两日也难得清闲,“带着开阳。”

上次来杭州府,是为了寻崔统,就他们夫妻两,现在儿子徒弟都在,夜摇光自然是要带着他们好好玩一玩。温亭湛也是这个想法,尤其是对宣开阳的教育,宣开阳正是要多接触人情世故的时候,多让他走走看看,对他的成长很重要。

贾蕴科派了最信奈的人来给他们做导游,但是却被温亭湛拒绝,他自己打听清楚之后,就按照自己分析出来的乡镇,带着妻儿一道游玩。陌钦不愿意做这一家子的电灯泡,便留下来看着单久辞的本命灯,原本他是打算劝他们先回西宁,单久辞的事情交给他变好,但看着夜摇光兴致勃勃,而温亭湛也似乎游刃有余,并没有迫切的事情,也就没有开口。

快乐轻松的时间总是短暂,转眼就是单久辞还魂的这一日,夜摇光选择在子时做法,早早的就布置好所需要之物,引魂这种事夜摇光也是熟能生巧。单久辞这本来就是自己的神魂回自己的身体,不必像宋山长那么麻烦。

解决完单久辞的事情,温亭湛就把这边的事情全部甩给了他,包括那一万斤盐的假盐引,也让他自己看着办,然后就带着妻儿打道回府。

他们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八月二十九日,在杭州一共待了半个月,已经超出了温亭湛的急假,只能让古灸又扮作他在衙门露了几次脸,好在有叶辅沿在,而黄坚又一心扑在了那批南久王运来的药材上,倒是让温亭湛蒙混过关。

单凝绾他们已经早早的回到了西宁,金子从来没有和夜摇光分开这么长的时间,最初两天活蹦乱跳,到了第三天就想念夜摇光想念的紧,可害怕它走了卫荆一个人保护不了单凝绾他们,要是遇上什么妖物可不好,就只能忍受十几日的相思之苦,这终于见到了夜摇光,立马就化作一小团扑到夜摇光的怀里,卷缩着它的小身子,发出呜呜呜的声音,还不断的蹭着夜摇光。

夜摇光也是想它的,将它轻轻的抱在怀里,顺着它柔亮的毛:“好了好了,别撒娇,晚点给你做糖醋鱼。”

“师傅最好。”金子金灿灿的眼眸立刻闪烁着星光。

它一说话,一下子那萌萌哒的形象就破坏了,夜摇光觉得自己好似抱着一个人,心里颇有些别扭,于是就笑眯眯的将它给放下来,顺势从芥子里取出一封信递给单凝绾,“这是你小叔的信,他让你留在这里,帝都那边他会处理。”

单凝绾激动的接过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就迫不及待的拆开,认真的看完内容,眼中都泛着泪花,她就要给夜摇光跪下去,却被夜摇光指尖的五行之气托住:“迟早一家,不必如此。”

“师娘说的没错。”黄彦柏脸皮很厚的点着头,

单凝绾顿时恼羞不已,她瞪了黄彦柏一眼,才对着夜摇光满怀感激的说道:“灼华姐姐,谢谢你。”

“行了,都说了不用客套。”夜摇光说着就看了看,发现没有雷婷婷的身影,“婷姐儿呢?”

气氛一下子就变了,单凝绾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夜摇光觉得可能有什么事儿,不方便当着这么多男人多言,便开口道:“我们先回房收拾收拾。”

等到夜摇光回了房间沐浴换好衣裳,温亭湛去了衙门之后,夜摇光才见到雷婷婷,她的脸色不太好,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夜摇光不是温亭湛,不喜欢去揣摩别人的心思:“你有什么话,就直言。”

雷婷婷咬着唇,红着眼眶抬起头看向夜摇光:“姐姐,有人说我爹是被人碎尸而死。”

夜摇光一怒,她虽然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了雷婷婷,甚至她上次知晓关昭牵连在其中,夜摇光也是不再有所保留,但雷副将的死法夜摇光一直保留着,实在是这对于其后人而言,太过于残忍。

“是谁告诉你。”夜摇光沉声问道。

“我顺道回了一趟乡里,乡里的远亲告之。”雷婷婷也没有隐瞒。

“是,你的父亲死的很惨烈,但凶手已经伏诛,这是一场意外。”夜摇光面色严肃的对雷婷婷道,“我一直不告诉你,是不想你难过,因为你已经没有仇人,知晓除了徒增悲伤却什么也做不了。”

“真凶伏法,但帮凶……”

“你说的帮凶是谁?”不等雷婷婷说完,夜摇光就冷着脸打断,“婷姐儿,我且问你,若是有朝一日有人利用你来残害我,且得了手。你委不委屈,你想不想得到我的宽恕?”

“我……”雷婷婷含泪摇着头,“我不会做出对姐姐不利之事。”

“你心里不愿,但婷姐儿,你要知道这世间有很多人有的是办法,让你的心都无法对自己做主。”夜摇光冷酷的说道,“若当真如此,我绝不会怪你半分,我也不会对你心存芥蒂。这是我的处事原则,但我不如此强求你,可我希望你能够明白,你父亲便是知道日后会有这一劫,他也不会先下手,因为他心中有真男儿的血性。你是个那孩子,不需要血性,但却至少要有明白是非之力,不要让仇恨把你变成一个面目可憎之人。你父亲之死,陛下下了禁令不可多言,但小小的一个兰县村子里的普通百姓都能够知晓,你难道没有多想想这是为何?”

第1485章 玉笛重归

“我……”雷婷婷被夜摇光说的哑口无言。

夜摇光略带这点失望:“婷姐儿,你不是好糊弄之人,你之所以会无心想这些,只因你的心已经蒙上了仇恨的阴影,若是你一直这般执着下去,你会生出心魔,迷失自己,日后会做出连你自己都不可思议的错举。”

“姐姐……”雷婷婷颤动着双唇。

“婷姐儿,我们再往深处想一想。连我这个与你非亲非故的外人,尚且不忍将这样的事告知你,而你口中的亲戚却是毫不避忌的在你伤口上撒盐,当真是他们只是不想你被蒙在鼓里么?”夜摇光放软语气,循循善诱道,“他们对你说了什么,今日我和阿湛回来你未现身,是心中对我们有了埋怨对否?”

雷婷婷手指紧紧的绞着手绢,将她的不安和焦虑显露无疑。

夜摇光只当做没有看见接着道:“告诉你还有所谓的‘帮凶’?关昭对么?让你对关昭心生痛恨,明知道我会阻止你,进而一步步的激化你对我的不满。已经有人在利用你。婷姐儿,我若是对你非以诚相待,你到现在还是个神魂不全的傻姑娘,你神魂不全非我所害,我也不是悲天悯人的活菩萨非得就你不可。我只是心疼的遭遇,才生了怜悯之情。我为善从不求回报,只为问心无愧,但我却绝不容忍倒打一耙之人。”

“扑通!”雷婷婷猛然跪在夜摇光的身边,她的眼泪就顺着眼角留下来,跪着走到夜摇光的面前,抓住夜摇光的手,“我错了,姐姐,你别恼我……”雷婷婷哭的很伤心,她的声音断断续续,“除了爹娘,再也没有人如姐姐待我一般好,我回去……回去之后乍然听到这些话,心中很乱,我并没有对姐姐生出埋怨,我……我只是想着侯爷和关家似乎有些交情,且关老爷又是工部尚书,身居要职,我心中想要对关昭不利,会不会给侯爷招惹麻烦,若是……若是我就此遭了侯爷和姐姐的冷遇,将我赶出侯府,我便是真做些事出来,也……也与侯府无关,婷姐儿当真是没有想到他们用心如此歹毒……”

轻轻叹了一口气,夜摇光从雷婷婷的手里抽出手绢,轻柔的给雷婷婷擦眼泪,将她扶起来,她原以为雷婷婷是心里对他们布满,以为自己养了一头白眼狼,却没有想到雷婷婷竟然是这样想,不由心中有些愧疚和疼惜:“我方才的话说的有些重,但都是发自于心。婷姐儿,你爹娘已经亡故,害死你爹娘之人也已经伏诛,你现在没有仇恨,你爹娘在天之灵到底想要看到什么,你这个做女儿的应该比谁都清楚,至于你和关昭,我从来没有强迫你之心。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他虽然少年荒唐,却大器晚成。你若是嫁与他,会幸福美满一生,你若是心中实在过不了这个坎,那么从今往后你只当他是个陌路之人,只要你心中无恨无怨,谁也挑拨不了你,谁也无法让你过得不舒心。”

“明白了么?”末了,夜摇光又语重心长的问。

“嗯嗯……”雷婷婷连连点头。

夜摇光将她的头轻轻揽入怀中,抱着她柔声道:“我长你九岁,你在我府中这是第三个年头,我把你当做亲人,虽则我们没有血脉相连,但你的魂是我所织,这也是一种牵绊,日后我就是你的姐姐,温家就是你的娘家,你永远不是一个人。”

雷婷婷的眼泪滚得更厉害,但是她紧紧的抱着夜摇光的腰身,像个紧抱着孤独走失的孩子,又像一个突然寻到家,再努力的抱紧自己的温暖。

夜摇光由着她抱着,等她情绪平复了,才嘲笑她眼睛都肿了,让幼离派人打水洗脸,然后用温亭湛调制的药膏给她敷眼睛,几乎一整个下午都陪着她。

直到温亭湛下衙,用了晚膳,夜摇光才把这件事告诉温亭湛:“有些人,欠教训,把他们的爪子给砍了,看他们还敢不敢伸这么长。”

难得看到夜摇光的眼底浮现一抹厉色,温亭湛自然是颔首:“交给我好了,我派人去查。”

“嗯。”夜摇光点了点头,才问道,“为何小乖乖还没回来,会不会是无音出事儿了?”

自从夜摇光让温亭湛送封信给无音,告诉她关于水灵珠的事情之后,小乖乖就一直没有回来,这已经四五日了,缥邈仙宗距离此地,以小乖乖的速度,来回也最多不需要两日才对。

“陌大哥不是去缥邈仙宗了么?”温亭湛安抚道,“被担心,我们早些歇息,指不定明日一早你一醒来就能看的小乖乖。”

还真让温亭湛给说中了,夜摇光第二日早晨就是被小乖乖的叫声给吵醒,睁开眼睛温亭湛已经去衙门办事,她昨晚被温亭湛给折腾狠了,早上温亭湛起床之时,她就迷迷糊糊的醒了一下又睡过去。

看到小乖乖,夜摇光连忙披衣下榻奔上前,摸了摸小乖乖的脑袋,就从它脖子上挂着的锦囊里面将信卷取出来,展开一看,才知道原来戈无音是知道夜摇光这颗应该是水精灵珠,只是正好苍珺玥去看她,而后苍珺玥又正好有点私人急事需要小乖乖帮个忙,一来一回耽搁事儿,且苍珺玥那边正好有温亭湛的笛子还差两日就可以修补好,戈无音就让苍珺玥带走了小乖乖。

看到这里,夜摇光看向小乖乖,果然它的脚上一直抓着温亭湛的笛子,顾不得看后面戈无音分享的内容,夜摇光就将笛子拿起来,入手依然是与之前一般无二的生吉气,夜摇光仔细看着曾经断裂的地方。

她惊奇的发现,那地方没有镶嵌的痕迹,也没有一丝裂痕,更加看不到一点修补的蛛丝马迹,仿佛这就是一根刚刚锻造出来的崭新的笛子。这鬼斧神工的补救手段着实惊艳了夜摇光一把。

她微微一动活络的地方,笛中之剑刷的一下弹出来,寒光一闪而过。

第1486章 天阳火种的消息

银白色的剑身已经不再是之前的剑,之剑暗藏在笛中的剑已经折断,夜摇光伸手弹了弹剑刃,清脆的声音回响仿佛乐器之声很是好听,夜摇光玩心大起还玩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兴致勃勃的拿起未读完的信继续,想知道这笛子的新剑身是什么东西打造,夜摇光觉得完全不输于当初用锽铁给萧士睿锻造的那把软剑,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接着读了后面苍珺玥写的信,夜摇光才知道这把软剑竟然是用水银铁锻造。水银铁是一种很罕见的铁,这种贴质地非常的软,且很容易就在稍微高一点的温度中融化,因为其银白色如银子,融化之后又是银白色的水,所以叫做水银铁,并不是后世的水银。

这种水银铁要用低温的异火融化,再用炽烈的火掺入其他东西烧到沸腾,一边沸腾一般融入大量的五行之水才能够冶炼为无坚不摧的铁。

“真是因祸得福呢。”夜摇光看着那薄薄仿佛一根发丝,当真可以用薄如蝉翼来形容的剑身,她没有运气朝着远处的花盆轻轻一划。即便是没有任何五行之气,那隔着夜摇光约莫有十步远的花瓶无声的割断,而且瓷器竟然没一点裂痕,就是整整齐齐的一剑。

见此,夜摇光就迫不及待的拿着信件带着笛中剑,匆匆的洗漱,抓了两个蒸的送送软软的包子,去温亭湛分享喜悦。

“此事真是如此,侯爷放心,我已经派人去追查。”

夜摇光一踏入后堂就听到叶辅沿的声音,看到叶辅沿躬身对温亭湛说什么。

温亭湛原本在认真的听,见到夜摇光的身影就点了点头,便站起身朝着夜摇光走来,看着满脸喜色的夜摇光,又看到夜摇光手中的笛中剑:“这是修好了?”

“对,修好了,你看看真的和你原本的一模一样,不,应当说比你原本的还好。”夜摇光将笛子递到温亭湛的手里,她一直都知道温亭湛很可惜笛子断了。

那在手里,手感与往日没有区别,将剑身弹出来,却更觉锋利之气,就连不会武的叶辅沿在一旁看了,也是情不自禁的赞叹:“好剑。”

倒是何处好,叶辅沿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它非同凡响。

“这剑刃……”温亭湛的目光落在剑尖上,那剑尖凝聚的银芒倒影在他的眼底,让他深邃看似温润的黑眸也变得格外的凌厉。

“这是修炼之人才能够寻到的水银铁锻造,如今这把剑已经不是单纯的法器,就连修炼之人也是可以伤的了,只要阿湛你的内力足够的深厚。”夜摇光的目光落在这把剑上,习武之人一旦成为宗师级别,分神期以下的修炼者都能够一战,若是在遇上一把非凡的兵刃,未必不能够和更高修为的人一较高下。

“水银铁……”温亭湛极少能够遇上让他心跳加速的东西,目前为止也就只有夜摇光这个人能够让他心动,这是第一次他遇上了一个让他心有起伏的物件。

如果真的可以对付修炼的生灵,那他日后就用在夜摇光遇上强敌的时候只能站在远处观战,不能与她并肩作战一直是他的心病,想到日后无论何时他都能够站在她的身侧,而不是身后,温亭湛握着笛子的手就不由自主的紧了几分。

夜摇光将苍珺玥的信递给温亭湛:“你看看就知道何为水银铁。”

苍珺玥也不知道是不是担心夜摇光不明白水银铁,还是贴心的照顾温亭湛,所以把水银铁写的很详细,温亭湛接过来一目了然。

看完之后,温亭湛道:“苍宗主去寻天阳火种了?”

“啊?”夜摇光并没有看到这个信息啊,她申过头才看到她因为太高兴,并没有看完就迫不及待的来寻温亭湛。

原来苍珺玥之所以要借小乖乖,就是因为早已经锻造好笛子,将笛子储在法器之中滋养之后,苍廉矗就接到消息,听闻西域出现在了天阳火种,他作为一个炼器大师,自然是对火种心动不已,便去追寻下落。苍珺玥已经有半个月没有父亲的消息,她无法之下只好去寻戈无音讨个主意,正好就碰上送信的小乖乖。

心中担忧不已,所以就无法给夜摇光打招呼,先借用小乖乖帮她飞了一趟西域,好在小乖乖很顺利的寻到了苍廉矗,只不过争夺天阳火种的人并不少,且天阳火种还在火石之中没有破出来,他一直在等待。他们在一个充满五行之火的火谷之中,神识都无法与外面相连,因此他一直没有传信给女儿。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夜摇光正想要天阳火种来将她的冰精灵珠给重新弄出来呢。

“摇摇又要去西域?”温亭湛听了皱眉,顿了顿才道,“良家那边的事情要收网了。”

这个关键的时刻,他必须亲自留在西宁盯着,这样才能够确保万无一失。

闻弦歌知雅意,夜摇光瞬间明白了温亭湛的意思,她想了想道:“我不去,我要火种也没有什么用,到时候苍宗主得到了天阳火种,我借用一下便是,既然良家那边的事情要收网,那我也的留下来在第一时间将良二姑娘送入轮回。但按照珺玥的话,只怕苍宗主的胜算不大……”

夜摇光不要火种,但这火种也得落入和她有情份的人手上,不然她怎么借用得了?而且天阳火种只怕很稀少,错过了这一个,下一个都不知道要等多久。

“不如通知陌宗主?”苍廉矗需要火种,陌钦和陌钦的父亲都需要,他们需要炼丹,而且融合了火种,只怕修为还会大涨,他们毕竟是老友,可以先联手对外,至于最后这东西落入谁的手,再来计较也不迟,这两个人,无论谁得到,他们都是可以借的到。

夜摇光摇着头:“苍宗主只怕已经通知了陌宗主,但我觉得还不够有保障,我得再请一个人。”

“请谁?”温亭湛问道。

唇角绽放出一抹迷之微笑,夜摇光轻轻吐出了两个字:“修绝!”

第1487章 达成协议

修绝这家伙,坑了她一道,借了她这块垫脚石,踏上了魔宫之主的宝座,怎么着也应该给她一点报酬不是?既然他不懂这份礼,那她就亲自上门索要。

伏摩峰,夜摇光第二次来。和第一次小心谨慎不同,这一次夜摇光来的光明正大,早在他们从杭州西宁之前,夜摇光就接到了修绝篡位成功的消息。只不过她并不关心,魔宫一直存在,千百年都没有被消灭,而谁做魔主和夜摇光真的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在此飞跃过那一条河,甫一落地,几个小魔修就凭空出现在夜摇光的面前,见夜摇光一个纯正的修炼者,顿时浑身都是戒备:“来者何人?”

“去告诉你们修绝魔主,就说他娘来了,让他速速亲自前来迎接。”夜摇光的语气不可不狂妄。

“你找死!”夜摇光这话,在这些早就跟随修绝,此刻被委以重任来守着这么重要地方的小魔头眼里,就说对他们魔主的羞辱!

就在三个小魔头围攻而上之时,夜摇光手一抬,宁璎的魔骨就悬浮在她的掌心,魔骨一出,三个小魔头身子一僵,浑身萦绕而起的魔之气瞬间消弭下去。

夜摇光也是第一次看到魔气对魔气这样绝对的压制,她不由想到了血魔耀星说的话,魔的克星从来都不是佛……

只是闪了须臾的神,夜摇光就沉声道:“还不快去!”

那么强悍的魔之气,他们是真的只在两任魔主身上感受到,就连大护法都没有,这下他们不敢认为夜摇光是上门挑衅的,所以两个人留下来守着,派一个人迅速的去通报。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魔宫响起了号角声,而后重重暗红色的幡旗升了起来,一条白玉堆砌的路从深处凭空蔓延出来,一直蔓延到了夜摇光的脚下,无数的魔倾巢而出,守在与阶梯的两端,恭敬的垂着头。

夜摇光哼笑一声,就踩上了白玉铺出来的路上,都不用她懂,这是一个魔族的传送阵法,自然会将她带到魔宫之中。魔宫的建造并不像世人所想那样阴暗,可怕,或是倒出都是死人骨头,建筑物都已骷髅为主。反而很是富丽堂皇,一点也不必皇宫逊色,倒是比宗门看起来还多了点奢华。

夜摇光被传送阵法直接送到了魔宫的大殿之中,大殿正上方的宝座之上,修绝歪着身子靠在一边的扶手,一只脚踩在另一边扶手,那姿势要多拽有多拽。他现在不再是孩子的模样,而是十四五六岁的少年模样,修绝长得浓眉大眼,五官却没有多精致,凑合着看吧。

“终于如愿以偿,何以如此不珍视你的宝座?”夜摇光讥讽道。

“本尊的‘娘’,大驾光临,有何事指教?”修绝也不想和一个女人打嘴仗,直截了当的开口问。

“你阴了我一把,借了我调虎离山,再使反间计上位,完成了你这么多年挖空心思也没有达到的目的,我这险些被你坑害而死,你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夜摇光也很直接的说道,“我也看不上你这魔宫的东西,也没有那高尚的情操,天真要你以后带着魔宫的魔头潜心向上。”

“那你要何物?”修绝倒是来了一点兴趣。

“天阳火种。”夜摇光不信这么大的事儿,修绝会不关注。

修绝打量了夜摇光片刻:“你要天阳火种做什么?”

女子根本无法承受那样炽烈的火种,必然会分体而亡,一般的男修士都未必承受得了。

“这个你不必知晓。”夜摇光才不会把自己有什么好东西告诉这个迟早要成为敌人的人,“你只需要帮我助苍琅宗宗主得到便是。”

“苍琅宗宗主?”修绝颇有些玩味的说道,“你这到底是要助他呢,还是要害他?说你害他吧,这天阳火种他得到修为大涨,苍琅宗又是以炼器闻名,这绝对是不可放过的天赐良机。说你是助他,我这刚刚成为魔宫宫主的大魔头,去帮助修仙大宗,这要是传出去,日后苍琅宗只怕难以在修真界立足。”

“我自然是要帮人,所以如何能够不露痕迹,不连累苍琅宗就请魔主多费神。”夜摇光摊了摊手道,“我只看结果,你替我把这件事做好。杭州城的事情我们一笔勾销,当年我在伏摩峰救你一命的恩情也算两清。”

“听请来我好似占了莫大的好处。”修绝嗤笑道。

“难道不是么?”夜摇光扬眉,“对了,我再额外附送你一个消息,你派去的那血魔,吞了水神浊气,现如今已经寻了一个隐蔽的地方炼化,等他炼化了水神浊气,只怕要成为魔皇,到时候你的修为……能够压制得住他的,便只有宁璎,你想必也不想位置没有坐热,就拱手让人,所以你最好不要让我吹太多的耳边风,我想宁璎不介意有一个更趁手,修为更高的人跑腿儿。”

“水神浊气!”修绝这四个字咬的很重,有惊讶也有愤怒,难怪耀星竟然一去之后不见了踪影,害的他还以为是夜摇光出了什么事儿,赶紧腾出手去查,知道夜摇光无碍,耀星却依然如何也召唤不出来,他还一度猜测是不是耀星被气不过的夜摇光设计陨落了。

正打算再过几日,再无耀星的消息,就去寻夜摇光问个明白。正好夜摇光今日寻上来门,却没有想到耀星的失踪竟然是这个缘故!

“既然我这位置都坐不热,那又何惧宁璎弃了我,左不过你现在也完好无损,宁璎依然还被锁着,我为何要助你?至于你当初救了我,我有说要回报么?”修绝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言辞无耻,淡声说道。

夜摇光勾唇,冷笑道:“早就知道你这样的魔物,无耻起来是没有下限。耀星和我夫君有个誓约,我夫君可以束缚他,你去帮我去了天阳火种,我夫君可以保证耀星轻易翻不了身。”

“成交!”修绝仿佛等的就是这句话。

第1488章 把乾阳送去捡漏

条件谈拢,夜摇光一刻也不想在魔宫停留,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她骨子里还是嫉恶如仇的缘故,她觉得她多和修绝待在一起片刻,她就忍不住想要跟他动手。只可惜她现在的修为和修绝相差太远,所以只能眼不见为净。

夜摇光迅速的回到了西宁府,陌钦几乎是和她前后脚到了府衙。

“摇光,你让我顺道从这里去西域是否有事情要交代?”陌钦回到九陌宗就知道了天阳火种的事情,他父亲已经先一步赶去,他去帮夜摇光打听小乖乖的事情,所以晚了一步。夜摇光回信,让他若是要去西域,顺道来西宁府一趟,具体原因并没有说。

夜摇光将欢欢喜喜迎接她的乾阳推到陌钦的面前:“陌大哥,把他打包带走。”

“你让我带小阳去?”陌钦微微拧眉:“摇光,此次去争夺火种之人,我的修为已然是垫底。”

陌钦乃是分神期的修为,比夜摇光还高一些,乾阳才化神期,在夜摇光之下。这个修为去争夺火种的地方,只怕要被殃及池鱼。

“没事儿,他经得住杀。”夜摇光浑然不在意,“陌大哥你带去他便是,指不定会有惊喜。”

夜摇光这样再三嘱托,陌钦也不好推辞,于是就点头,带着不情不愿,一步三回头的乾阳即刻赶往西域。

“我怎么有种天阳火种已经是小阳囊中之物的感觉?”望着陌钦和乾阳消失的方向,想到从佛光开始,到现在的冰精灵珠,一路来乾阳那逆天的运气,温亭湛颇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我可不是让小阳去和苍琅宗与九陌宗争。”夜摇光没好气的对温亭湛道,“我这是以防万一,到时候真的就算有修绝相助,苍琅宗和九陌宗也没有抢到天阳火种可如何是好?而且天阳火种在火谷里诞生,小阳的修为根本承受不住火种,可火种诞生之地残留的灵火之气,如苍宗主那等修为之人看不上,对小阳却是极好,可以促进他的修为。便是他真的得到了天阳火种,也得送给苍琅宗或者九陌宗,小阳此刻用不了,但这种宝物多一刻没有融合,就多一刻致命危险。”

这就是夜摇光的考量,主要是让乾阳去见世面,待在纯阳之火的地方增进修为,乾阳已经触碰到炼虚期的屏障,说不定这次去可以突破进入炼虚期的修为。当然,老天爷如果实在是太偏宠也是最好不过,到时候带回火种,先帮她把水精灵珠取出来,再决定火种的去向。

“对了,你为何让我故意将血魔和你之间的誓约告诉修绝?”夜摇光猛然想到这个问题。

“牵制他们。”温亭湛执了夜摇光的手,牵着她往屋子里,“修绝明显对魔主之位很是看重,血魔原是听他驱使,待到耀星成为了魔皇,便是不看重权势,也不会甘愿屈居人之下。但耀星与我有誓约,他没办法主动去对付修绝,修绝知晓这个誓约的执行人是我,他忌惮耀星,就得受制于我。否则我不执行这个誓约,耀星就可以正大光明的杀了他。”

“妙啊!”夜摇光目光一亮,然后掩嘴偷乐,“只怕耀星自己都没有想到,他图自己的便利,将整个魔宫都送到了你的手中。”

耀星只怕认为自己消化水神浊气也得要个十几年,说不定他出关温亭湛就已经横死了呢?那他就无所顾忌,所以才会选择温亭湛这个凡人与他达成誓约。只可惜,修绝明明提醒过他,不要小瞧温亭湛这个凡人,但他终究是没有和温亭湛打过交道,不知道他的如意算盘全部都为温亭湛打的噼里啪啦响。

夜摇光有些迫不及待看到耀星和修绝两个家伙憋屈的模样,想想夜摇光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摇摇别笑得太早,这一切都得建立在耀星出关成为魔皇的基础上。”温亭湛不得不提醒夜摇光,耀星没有出关,一切都是空谈,不过温亭湛让夜摇光甩这个重磅消息给修绝,为的就是给他危机感,让修绝也乖乖的闭关修炼。

“等得起,我们和魔族素来井水不犯河水,如今还有宁璎的事情没有解决,修绝还是忌惮着宁璎,至少短时间内,他不会做什么让我们撕破脸的事儿。”夜摇光乐观的分析之后挥了挥手,“行了不说这个事儿,良家那边的事情如何了?”

“良大夫已经被商家囚禁起来,在商家穷其手段‘折磨’下终于低头,愿意和商家合作,那批伤药已经在赶制中。”温亭湛对夜摇光清润无害一笑,“只等这批要完成发往帝都,我便提笔密奏陛下揭露此事,岳书意也已经将南久王亲自过问这批药材的事情证据收集到,他会和我一道将证据分别呈给陛下。”

“会不会狗急跳墙?”

温亭湛这一招不可谓不狠,南久王和黄坚会不会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直接骑兵造反?夜摇光有些担心。

“那再好不过,可以早些一劳永逸的将他们给收了,也省了我不少力气。”温亭湛低声笑道,“这批药送过去,我会让陛下隐而不发,过年的时候我们去吐蕃,再布置一番便是。有了这批伤药为证,我去吐蕃就不用躲避陛下的耳目,可向陛下要了密旨,奉命前往。”

夜摇光听了点头之后问道:“杭州那边的事情如何?”

“浙江布政使已经暴病而亡。”温亭湛轻描淡写的说道。

“暴毙?”夜摇光有些不满,“陛下这是不打算披露他的罪行。”

“江南局势本就复杂,一时之气容易,可牵一发动全身,没有完全之策,陛下是不会下狠手。”温亭湛轻叹一口气,“陛下要顾全局,浙江布政使的贪污牵扯到了太多的官员,一旦全部暴露出来,必然会时局动荡,受苦的还不是百姓?与其这个不合时宜之时去肃清,不如暗中警告,在这些牵扯之人头上悬一把剑,让他们乖乖的做事儿。”

第1489章 怀孕之相

“世道如此。”夜摇光听了尽管心中不舒服,但却也无可奈何。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这样令人发指与悲痛的无奈屡见不鲜。明明一心为民,忠于君王的贾蕴科若是惨死,那就连申辩的机会都没有,也许在很长一段时间,还要扣上鱼肉百姓,收受贿赂,贪墨税收的骂名。

可真正危机犯罪的浙江布政使,因为他牵扯的太广,反而要给他一个风风光光的死法。这样的现实却没有人有错,作为一国之君,发生这样的事情,比谁都气愤,但他着眼的是天下大局。不能因为一时之气,就因小失大。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落差,并非为君者的昏聩,是颓废的大势所趋,是心怀仁德之人越来越的少。但并不能因此就放弃,若是没有活得正义与清醒的人与这些黑暗势力做斗争,这个世间早晚会变成人间地狱。

人,宁可有意义有价值的牺牲,也不愿苟且而腐烂的活着。

黑夜不会无边无际,黎明始终是会到来,不能缺少去捍卫守候光明之人。

“善与恶,永远只存在孰强孰弱,不会有谁存谁亡。”温亭湛握着夜摇光的手,“既然他们的良知都已经沉睡,那便将之唤醒,若是唤不醒,则让他们不得不收起他们的恶爪。”

“阿湛,我们不是救世主。”夜摇光的目光从他们相握的手抬起来落在温亭湛俊美的容颜上,“但我们既然来到这个世间,上苍又赋予我们非凡之能。我们便尽我们所能,去做那守候捍卫光明之人。以此回报上苍让我们能够遇到彼此。”

“好。”温暖如春风吹开百花的笑容展露在他的脸上。

和有情人做喜欢的事情,不问是与非,这种幸福夜摇光终于体验到,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满足、自在、欢乐。会让你每一分每一秒都沉浸喜悦之中。

两夫妻都在做着他们认为有意的事情,夜摇光难得清闲了一段时日,她就把目光放在了腐园,腐园的生意一直爆火,但不论它怎么样的火爆,夜摇光就没有在西宁开第二家的打算,看着幼离和田嫂子都在为腐园尽心尽力,她这个什么都没有做的人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恰好又是橡子丰收的季节。夜摇光就又弄出了七色豆腐,和蔬菜豆腐等延伸品,放到腐园去推销,而后把每个月收益剥离出来,该涨工钱的涨工钱,该分拨到善款的分拨到善款。

夜摇光的腐园在西宁的影响力一年的时间空前大,因为夜摇光聘请了不少藏民,让其他的商铺之人也发现藏民实诚且吃苦耐劳还容易满足,于是也开始纷纷效仿,可惜语言不通,夜摇光又从善款里面拨了一笔钱给了宣开阳就读的私塾,增加了藏学,广收藏族孩子。这一举动,让看到商机的商户都纷纷的将孩子送过去,希望他们能够学会藏语,日后能够成为第一批在西宁做大的商户。

有了这个开始,昆仑书院今年向青海学政申请在书院增加藏学,将之立为主修课的事情,也在大票支持下通过,明年开通就会有童生试,夜摇光相信会有很多孩子因为藏学这么学科加入昆仑书院,一旦势头起来,青海的其他书院势必要效仿,从教育开始推进,青海的安宁用不了三五年就会渐渐体现出来。

还有一个引导作用,就是夜摇光弄善款的举动,许多大商户不知道是为了逢迎还是为了名声,也纷纷效仿,就连时常和各地通信的卓敏妍偶尔来寻夜摇光,也忍不住跟她说,那个地方的官夫人也在学习夜摇光的举动。

夜摇光都是值之一笑,她心里很高兴,她能够带动哪怕一两个人为善,即便这个为善的人也许初衷只是为了博一个名头,但她去做了,困难的人受惠了,在夜摇光眼中都值得尊重和敬佩。

“灼华姐姐,你看看我是不是身子不好。”这一日,难得温亭湛这个文官和陆永恬这个武官休沐日撞在一起,两家人约出去玩,素来乐观豁达的卓敏妍将夜摇光拉到一旁,颇有些沮丧的说道,“我和小六都成亲两年,可……”

“别急,你和小六命中有孩子,迟早的事儿。”夜摇光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那就好。”卓敏妍松了一口气,她真的害怕她和罗沛菡一样,闻游和罗沛菡成亲都五六年了,可还没有一儿半女,最近她已经再被娘家催促,而陆永恬现在也已经二十有六,寻常人这个年纪,早就已经好几个孩子的爹。才会急着来夜摇光这里问一问。

卓敏妍和陆永恬成婚的时候,她就给两人合了八字,且她也看过卓敏妍的面相,含笑的目光落在卓敏妍的脸上,不由一怔:“你伸手我帮你看看脉。”

卓敏妍有些紧张的伸出手。

手指搭在卓敏妍的手腕上,五行之气顺入卓敏妍的身体里,直入宫内。夜摇光莞尔一笑:“要好生调养。”

卓敏妍有些不可置信,她瞪大眼睛,眼底泛着无尽的喜悦,双手掩着嘴:“我……我这是有了?”

“嗯,不过才半个月,大夫是诊不出来,再过一个月你就可以请大夫。”夜摇光颔首,她方才不经意一瞥,看到卓敏妍耳轮圆润,似有珠玉,这是有孕的征兆,才会用五行之气给卓敏妍探脉。

“太好了……”卓敏妍猛然跳起来。

“你可当心点。”夜摇光连忙扶住她,“这时候最是要将养。”

卓敏妍可是凡人,凡人的胎儿三个月之前都很脆弱,一个月前稍有不注意就可能不知不觉的流产。

“我……我一时情难自禁。”卓敏妍伸手小心翼翼贴上小腹,然后对着外面喊了她的丫鬟,让她去把和温亭湛打猎的陆永恬喊回来。

陆永恬急匆匆的赶回来,还以为卓敏妍是哪里不好,担心的要死,回来知晓自己要当爹了,整个人像被雷劈了僵直在那儿,旋即又笑得像个傻子,一直到夫妻两回家还晕晕乎乎的不在状态。

第1490章 一家女百家求

“小六和妍妍来年就要做爹娘了。”晚间,夜摇光不由感叹。

她站在窗前,披着一头长发,着了一袭雪白的寝衣,风轻轻的吹拂,窗外有还未凋零的桂花在飘着幽幽清香,随着清冷的越过弥漫笼罩在她的身上。

刚好洗漱完的温亭湛,看着这样清妙的背影,他想到了那一年,她也是这样一袭白衣,一瀑披散的青丝,轻轻的推开了他的房门,披着一身的月华,步履绕香,身后梨花飘旋,朝着他走来,纵使那时他才十一岁,但依然惊艳着他的心,

十年前的记忆,奔涌而来。

温亭湛忍不住从身后将她揽入怀中,细碎的吻随着克制不住的情密密麻麻的落在她的脖子上,细长凝着月光的指尖挑开她腰间的细带,吻着她肩膀的嘴咬着肩上的衣裳,随着吻滑下而散落……

“我们也努力,明年再当爹娘。”

也许这个提议太过动人,也许是月色太过朦胧,夜摇光迷失在他魅惑清润的声音之中,由着他在窗前对月狠狠折腾了她一番。

转眼到了十月,秋闱的榜单出来了,夜摇光这里来了一个客人,不是旁人,正是此次秋闱顺利上榜,成为举子的关昭,他在九月放榜之后就立刻动身,赶到西宁来第一时间,想要将这个喜悦分享给雷婷婷。

“夫人,学生此次前来,是因着当年夫人说过,若是我秋闱上榜,就可以来提亲。”关昭迫不及待的拿出了母亲准备好的书信递给夜摇光,“西宁与帝都相隔甚远,家母近来身子骨不太好,不能亲自来提亲,还请夫人见谅。”

夜摇光接过翻开,关大太太的语气恳切,夜摇光看着殷切而红光满面的关昭,心中轻轻一叹,面上却依然温和:“昭哥儿,我是说过在你秋闱之后,才答应你们关家上门求亲,但我得问问婷姐儿的意思。”

其实夜摇光知道雷婷婷心中十有**怕是不会想嫁给关昭。纵使有情,可心里却过不了这个坎,这不能说雷婷婷矫情,换了任何一个人只怕心中也是怀有芥蒂,毕竟是亲生父亲,关昭也要因此为他的年少气盛不知事而付出代价。

谁也没有错,只是造化弄人罢了。

“自然应当。”关昭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儿,他的记忆还停留在,雷婷婷来西宁之前向他辞别,说是在西宁等他来提亲。

夜摇光安排人带着关昭下去休息,才问宜薇:“婷姐儿呢?”

“夫人,雷姑娘和单姑娘,近日都尝尝和翁姑娘来往,今儿两人又去拜访翁姑娘了。”宜薇回答。

黄彦柏虽然跟着夜摇光和温亭湛,但温亭湛平日里很忙,没有给他授课的时间,加上黄彦柏对这个社会知之甚少,温亭湛也不愿意请家教,而是将他送到了昆仑书院,目的就是让他多和人来往,明白一些人情世故。

单凝绾不经意听说了昆仑书院有个想做男学先生的姑娘,心中大感佩服,就拉着雷婷婷去拜访,三人一见如故成了好姐妹,时不时的就有往来。夜摇光也觉得单凝绾和雷婷婷在她的面前把自己放在小辈的位置,有些拘谨,也就不束缚她们两,任由他们去寻昆仑书院。

只不过路程有些远,两人每次去都是要歇息两晚才回来。

“她们两是哪日去的?”这些事情他们一般只报给幼离,幼离自然会派人保护他们,夜摇光很少过问。

“今儿没有传信回来,应当明日就回来。”宜薇回答。

她们两都是习惯歇两晚,若是有事情想要逗留,都会提前传信回来。

夜摇光点了点头,到了晚间温亭湛回来,夜摇光吃完了晚膳,和他携手散步的时候,就把这事儿说了出来:“关昭就是为着这个而来。”

“我今儿见了青海学政高跃。”温亭湛的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

“何事儿?”夜摇光觉得不是一般的事儿,“为了西宁府的教育?这才刚刚秋闱结束,难道是西宁府的上榜率比往年底?”

“恰好是相反,西宁府今年举人上榜者是三年前两倍,是青海几个府城之中最多,其中大半是出自昆仑书院,高大人今儿特意来看看昆仑书院的学子,以及视察昆仑书院,顺道来拜访我。”温亭湛轻声道。

“怕不止是顺道来拜访你。”夜摇光看温亭湛这副模样就知道,“他可是有什么难事儿求你?”

“事儿倒是有一桩。”温亭湛的目光落在夜摇光的脸上,“摇摇你可还记得去年我们去昆仑书院,有个言辞犀利的学子。”

“问你过完的西宁知府和青海都统是否走错路那孩子?”夜摇光印象还是很深刻,“怎么,他和高跃有关系?想要拜你为师?”

“夫人当真以为为夫是香饽饽么,谁都想拜我为师?”温亭湛好笑道,“他是高大人的嫡长孙,今年也取得了举人的功名,高大人是来为他提亲。”

“提亲?”夜摇光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旋即才用力一把抓住温亭湛的胳膊,“不会是为了婷姐儿吧?”

他们家现在只有两个姑娘,单凝绾是单家,只有雷婷婷是养在他们家,也只有雷婷婷到了适婚的年纪,想到最近雷婷婷常常和单凝绾去昆仑书院,单凝绾肯定会去见黄彦柏,但到底没有成婚,害怕有人说闲话,两人不会私下见面,单凝绾带着雷婷婷,黄彦柏只怕也会带两个交好的同生,高家的小子看上雷婷婷完全有可能!

“嗯。”温亭湛颔首。

夜摇光伸手扶额:“这都叫做什么事儿啊。”

“这叫一家女百家求。”温亭湛笑道。

“高跃的家风如何?”夜摇光想到高家的小子看着像个刺头,但本性不坏,有些傲气,却也愿意受教。

“高家的家风甚好,是青海顶级的书香世家,黄坚都想把孙女儿嫁给高寅。”温亭湛对夜摇光道。

“他当然想,到时候有人给他堵住文人的口诛笔伐。”

第1491章 雷婷婷与关昭

夜摇光还能不知道黄坚那点心思,无非是做了婊/子还想立贞节牌坊。他看不上文人那一套,却明白打江山要靠武将,治国却离不开文官,而且他一旦谋反,就算理由再充足,也是要被世人病诟,他想要一个文人,且在一方身受爱戴的文人来给他擦屁股。

“不过高跃能够拒绝黄坚,绝对是有本事有骨气有远见的人。”这一点夜摇光倒是很赞叹,毕竟黄坚可是他的顶头上司,他不心动且能够看出黄坚不可交,还有他欣赏宋明,大力的支持宋明兴藏学,“他这么郑重其事的上门,只怕是把你当做了救命草。”

黄坚有意将女儿嫁给高寅,只怕在青海的官场上不是秘密,谁还敢截胡黄坚,将自己家的姑娘嫁入高家?这不是打黄坚的脸么?再则高家又是名门望族,总不能因此就取个粗俗的平民之女,他们也要位高家后代的教养考虑啊。

这时候,温亭湛就是最好的救命草,而且不是夜摇光自恋,她敢打赌整个朝廷现如今就没有几个不想和温亭湛扯上关系的人,哪怕是敌对的人。

“我看得出,高大人是有诚意,绝非只考虑到联姻,且高寅那人,我觉着他若是不愿,只怕高大人打断他的腿也休想逼迫他。”温亭湛和高寅就见过两面,但是高寅的性子,他已经一眼看透。

“你似乎很喜欢高家的小子。”夜摇光扬眉。

“哈哈哈,有骨气,有毅力,关键是……”温亭湛指了指大脑,“有脑子,却不妄自尊大。”

“好在你没有一个这么大的女儿,不然我倒觉得你似乎想要将他招女婿。”夜摇光白了一眼,“等婷姐儿回来之后,我问问她的心思。”

“我的女儿,哪里是这般容易就能够娶到手?”温亭湛冷哼。

夜摇光满头黑线,不由想想二十几年后,不知道是哪个可怜的小子,会被这厮折腾得不成人样。有这么个爹,夜摇光都怀疑她的女儿嫁不嫁的出去。不过女大不由爹,到时候她只需要看好戏就成。

“摇摇想如此长远之事,也得先把女儿生出来才成。”看着夜摇光笑得一脸不怀好意,温亭湛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我们现在就去为女儿努力。”

第二日,单凝绾和雷婷婷果然在午后回到了府邸,夜摇光让两人打理一番之后,就先一步将雷婷婷叫到身边来:“昭哥儿从帝都赶来提亲。”

“啪!”正好端起茶杯的雷婷婷,手一滑,茶杯摔落在地上,溅开了水花。

“姑娘。”丫鬟们看到雷婷婷打湿的衣裙,连忙上前收拾擦拭。

“你们都退下。”夜摇光吩咐道。

丫鬟们都在宜薇的带领下退出去。

夜摇光看着失神的雷婷婷:“当年是神魂不全,还是痴傻之人时,关大太太就曾经来提亲,他们认为对你有愧,不能让你这一辈子都被毁,我成坦言你可能不能为关家操持中馈,不能为关家传承香火,但关大太太……”夜摇光将当日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雷婷婷,“至于昭哥儿对你是不是亏欠,我想你有心,你自己能够判断,关家是个难得的好人家。”

家中家主位居六部尚书之一,家庭简单没有那么多人的亲戚,婆婆是个直爽好相处的人,傻子的时候不嫌弃,更别说现在,丈夫对自己一心一意。有四十无子方能纳妾的规定,这只怕是这个时代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夫家。

“姐姐……”雷婷婷的睫毛颤了颤,没有说话。

夜摇光沉沉叹了一口气,她真是从来没有这么撮合一对,该说的话她都说了,也再不想劝什么,雷婷婷的心结她大概明白,于是她道:“你去见见他,该说什么,想说什么,你自己想清楚,无论你如何抉择我都尊重你。”

“是。”雷婷婷给夜摇光行了礼,走出了房门。

深秋的阳光也驱不走属于深秋的严寒,她迈出门槛,站在屋檐下,微微抬起头,看着那刺目的阳光从火红的树叶照过来,好似点燃了一团团火光,她的心也跟着焦灼得有些刺疼,她顿了顿脚步,就去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派了丫鬟去请关昭。

约见的地方是花园,花园的美人蕉开的正是明艳的时候,她着了一袭浅黄色绣着大朵大朵红海棠的衣裙,衬着她花儿一般的年纪,显得格外生动与美丽。几个月不见,关昭在小亭子等着她,看到这样的他竟然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婷婷……”见雷婷婷一直不开口,关昭鼓起勇气喊了一声。

“嗯,坐吧。”雷婷婷轻轻的应了一声,就请关昭在圆形的石桌上坐下,坐下之后反而是雷婷婷落落大方的对他说,“听说你中举了,恭喜你。”

“我的名次并不好,也就是勉强上榜。”关昭有些羞赧,然后有些忐忑的看着雷婷婷,“明年春闱我、我不打算下场,我想再等三年。”

“你已经很了不得。”关昭以前就是个不学无术的人,他能够在短短的三年考上举人,其中下的功夫只怕极少有人知晓,她模糊的记忆之中,他除了陪着她以外,几乎都是手不释卷。

“婷婷,我一定会努力,三年后定会金榜题名,我不会让你跟着我受苦。”关昭一激动,就抓住雷婷婷的手,“我……我这次来,是自己来提亲。”

雷婷婷的目光落在他紧握自己手的手上,有些失神。

看着这样的雷婷婷,关昭突然有些害怕,仿佛他只抓住了一个驱壳,他连忙保证:“婷婷,我一定会待你好,我会像侯爷待夫人一样待你好,我不会再要旁的女人,我娘就是嘴上不饶人,但她喜欢你,也待我好,若是……若是你不喜欢和爹娘他们一道,等我高中之后,我就外放,就没有人给你立规矩,等爹娘老了,我们好生供养,让我们的儿女承欢膝下就好,我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第1492章 跟个孩子吃味

“阿昭……”雷婷婷深吸一口气,她做了很多准备,但是当她抬起头看着关昭的时候,望进那双全然是单纯对她爱恋的目光,她那些残忍的话竟然都卡在了喉头,她几度动了动唇,却都发不出声音。

“婷婷,你想对我说什么?”关昭的心也不断的下沉。

“我……”雷婷婷紧了紧手,最终道,“阿昭,你好好攻读,将三年后的春闱当做头等大事儿,等你金榜题名,定然可以寻到一门极好的亲事,一个值得你倾心相待的女子,但……那不是我。”

终于,终于她将这句话说了出来,她的心一阵阵扯着生疼,但她却又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是爱着这个男人,但她永远无法释怀,他们的结缘,是来自于她父亲的横死,她想通了夜摇光的话,她可以不恨关昭,不怨关昭,但她却做不到嫁给他,她害怕她午夜梦回会被九泉之下的父亲戳着脊梁骨骂她是不孝女。

“婷婷……你,你说什么?”关昭的心瞬间沉入谷底,他怀疑自己的耳朵。

狠心的一把推开关昭的手,雷婷婷站起身,迅速的转过身,她的眼眶通红:“我想起来了,想起你曾经和一帮纨绔子弟拦着我的去路,对我出言调戏。我也想起,想起是因为你们想要对我不利,才导致我爹的横死,我更想起我爹……被碎尸而亡。在我眼里,你和帮凶没有任何区别,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如何能够嫁给一个害死我爹的人!”

关昭眼前一黑,险些没有站稳,他在雷婷婷苏醒之后也曾经几番试探,雷婷婷都不曾表现出来知道什么,明睿候对他说过,雷婷婷的记忆已经随着她以往的神魂烟消云散,他想带她去外放,也是害怕在帝都闲言碎语太多。他不是不敢承认他的错,却害怕她因此而无法原谅他。

“婷婷……”

“关昭,我不恨你,但我恨我自己。”雷婷婷转过身,眼中含着泪,痛苦的看着他,“我恨我自己曾经对你动情,我竟然会对一个对我言词轻佻游手好闲的男子动情,我竟然会对一个沦为他人残害我父亲的男子动情!”

“婷婷,我对你是真心……”

“够了。”不等关昭颤声将话说完,雷婷婷便厉声打断,“你若是不想逼死我,你若是心中对我哪怕还有一丝愧疚与怜悯,日后不要再来寻我。你我再见,便是陌路。”

说完,雷婷婷的泪水滑落脸颊,她绝然的转身离开。

关昭伸手想要抓住她,但是他的手却连她飞扬起来的发丝都不曾触碰到。

那一日之后雷婷婷再也没有出过她的房间门,关昭原本心存侥幸,但渐渐的他明白了雷婷婷的决心。终于,他下定决心去她的院子里寻她,她却并没有见他。

他将一个香囊放在她的门口:“这是你来西宁之前,送我的之物,我每日放一枚铜钱,香囊越来越重,我的心越来越轻,只因我见到你的日子越近……”

第1493章

房门紧闭,屋子里没有一丝响动,关昭闭上眼睛:“我今日便回去,婷婷,我会等你,一辈子。”

雷婷婷在屋子里听到他远去的脚步声,那样的沉重,沉重的好似每一步都踩在她的心口,却又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这个时候雷婷婷并不知道关昭那句等她,一辈子。到底下了多大的决心,直到多年以后,她知何谓情深不悔。

关昭走后,雷婷婷整个人都变得消沉,也不爱说话,更提不起心和单凝绾去昆仑书院,许久不见雷婷婷的高寅在打听不出缘由之后,就在休沐日,寻了个讨教学问的理由上门。

“这都是什么缘分啊。”夜摇光听到温亭湛让卫荆来报,黄彦柏带着两个最好的同生,付源和高寅来寻他求教学问,并且要在这里留膳留宿之后,不由头疼。

“夫人,儿孙自有儿孙福。”幼离当了母亲,也变得老成起来。

“我还想着多生几个孩子,你瞧瞧这都是些什么事儿。”被雷婷婷搞得她都不敢多生孩子了,若是日后她的孩子也给她整这么多事儿出来,她还不得头疼死。

“日后哥儿和姐儿定然会随侯爷和夫人干净利落。”幼离连忙劝道,“这家里要孩子多,才热闹。”

“你家哥儿都三岁了,你也该再生一个。”夜摇光听了这话便道。

“这孩子是缘分,缘分未到,强求不来。”幼离心很宽,她也是想再生一个,可惜她和叶辅沿都没有可以避子,但就是没有,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

“是啊,缘分未到,强求不得。”夜摇光也是奋斗努力了快一年了,愣是没有半点音讯,不由叹了口气。

“该有的迟早回来。”幼离连忙宽慰道。

“你不用紧张,我有什么想不开,我有开阳和广明呢。”她已经有两个儿子,她不相信她和温亭湛的子女缘这么薄,他们都还年轻,温亭湛才刚刚二十二岁,没什么好急的。

晚间,夜摇光安排了晚膳,还有付源和高寅的住处,因着是月底休沐,连着三日两人都停留在温亭湛的家。夜摇光冷眼旁观,高寅还知点礼数,除了白日里偶然见到不免用心多绊住雷婷婷说了几句话,并没有其他的举动。

三日一晃而过,三人去了书院,夜摇光对付源那小子倒是越看越顺眼,彬彬有礼,学问也好,颇有几分温亭湛的气韵,可惜她没有这么大的女儿。夜摇光不慎将这种想法告诉温亭湛,温亭湛瞬间对付源不待见起来,好几回儿拒见,后来夜摇光知道了真是好一阵哭笑不得。

“你真是的,跟个孩子吃味儿。”夜摇光笑着在床上翻滚。

“他就比我小了五岁,就你把他当做孩子。”温亭湛黑着脸道。

十七岁的年纪,有些成婚早的都当爹了,付源这是一门心思放在学文上,打算三年后下场参加春闱,才迟迟没有成婚,而且夜摇光这不衰老的容颜,看着也是二八年华妙龄少女,难免付源没有想法。

第1493章 没有不能之事

“我有你么完美的夫君,这世间哪里还有男子能够入我之眼?”夜摇光坐起身,从温亭湛的身后扑上来,抱着他对他轻声道,看着他的脸色这才好点,于是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问道,“眼看着又要年关了,隆县那边的事儿如何?你不是要在过年封印的时候,带我去吐蕃么?”

“伤药已经送到陛下的手上,陛下让我们按兵不动。”温亭湛侧首对上夜摇光的目光,“良大夫也已经被商家‘杀人灭口’,且证据都掌握在隆县县令的手上。”

“陛下让我们按兵不动,但那批伤药一直压这不用,他们难道心中不起疑么?”夜摇光好奇的问道。

“我去年就从陌大哥那里要了一种伤药,疗效也是极好,敬献给了陛下,陛下命人刚好研制出来,今年试用一年难道不成么?”温亭湛低头亲了亲夜摇光的手背,“今年年关,陛下恰好要阅兵,到时候少不了要动武,正好派上用场。”

“阅兵?”夜摇光扬眉,“这又是你使得计?”

检阅三军,古来有之,本朝太祖的确有规定三年必须阅兵一次,检阅各军的质量,以免太平盛世不用兵的时候,这些兵就懒怠,急用的时候却不堪一击。阅兵的时候,那是大事,会将各地的都统、总督都请到帝都去,参加这一场盛会。

但先帝在位的时候,就废除了,后来陛下登基才重新恢复,可却由三年改成了五年一次,夜摇光记得上次是三年前……

“陛下改五年也是迫不得已,毕竟阅兵伤财,如今国库终于喘得过气,陛下自然是要借此来杀一杀这些久居高位武将的锐气,也是想要让南久王和黄坚看清现实。”温亭湛轻叹,“陛下也算是一番良苦用心。”

“陛下这是想要黄坚和南久王自己歇了造反的心思。”夜摇光算是领会帝王的心思了。

“能不战自然是不战。”温亭湛不可置否,“南久王毕竟是陛下的亲弟弟,青海这边情势也复杂,陛下也想能够杯酒释兵权,就不知道他们二人愿不愿接下陛下这杯酒。”

“若是他们接下这杯酒呢?”夜摇光反问道。

“接下了也好,黄家还可以富但却不能再贵。”温亭湛轻笑,仿佛看清了夜摇光的心思,“若是黄坚这样识时务,那我便将彦柏一直带在身边,反而比把他放在青海更让我省心。”

“我以为阿湛一定要拔除毒瘤。”

“毒瘤可以不拔除,但却不得不将它的毒液给全部清理,能够留一块疤,但不会让它在溃烂。”温亭湛回答。

“别和我拐弯抹角。”夜摇光伸手拍了温亭湛肩膀一把,“你敬献伤药,这不是断了良家的路子。”

“摇摇,你夫君我是拿等子不给人活路之人么?”温亭湛颇为伤心的说道。

“你是那等给人留活路的人么?”夜摇光翻白眼,也不看看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真真是伤透了为夫之心,原来在夫人的眼中,为夫便是这等狠心之人。”温亭湛语气委屈的将头靠在夜摇光的肩膀上,一幅很受伤的模样。

夜摇光才不想和他耍宝,肩膀一用力,推搡了他一下:“少来,说正事儿。”

“我给陛下的药,自然是药效更好,但需要的药材相对更加苛刻,不适合大范围用。”温亭湛正色道,“这世间千万种,好的也不止良家一种,但良家的能够这般受重,那是因为他们的伤药都是用普通的药材研制而出。”

夜摇光听着点了点头:“你让陛下识药,阅兵的时候必然是会将黄坚和南久王请去,那陛下便会将这药方是所贡献说出,到时候这两头老狐狸不怀疑么?”

“怀疑什么?怀疑这个时候出新药是不是我在西宁发现了什么?”温亭湛一眼看穿夜摇光的顾虑,“我都说了这药陛下会说是我去年来西宁前敬献,一直在研制,只不过今年才研制出来而已。”

“那他们怕也是恨毒了你。”又不经意间毁了他们的计划。

“不恨我,如何会对我痛下杀手?”温亭湛眼底染着笑意的幽光一闪而过,“这是个试探,若是他们就此罢手,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若是他们不甘对我出手,陛下很快就会让各地的士兵用那一批‘药’,他们很快就会接到消息。”

“而后趁着你病,趁着各地大军势弱造反!”夜摇光顿时明白了温亭湛和兴华帝演出的一场戏,“这次阅兵,震慑他们是一个,另一个原因,只怕是陛下极好的给各地忠心的总督统一打招呼,那些有不二之心的不妨真的让他们病一病,正好借黄坚这次手敲敲警钟。”

“夫人英明。”温亭湛拍马屁。

夜摇光翻了白眼:“那隆县的县令,能不能先将他给绳之于法?”

对于这个温亭湛,夜摇光有些迟疑,她是想先将隆县的县令给惩治了,这样就可以将良二姑娘超度,一直将她留在俗世并不是好事儿,但又怕温亭湛贸然动手,会不会打草惊蛇。

温亭湛一把抓住夜摇光的手腕,将她从身后拉了过来躺在自己的怀里:“但凡是夫人所想,与我而言,就没有不能之事。”

“少油嘴滑舌,我也就这么一说。”夜摇光对着皱了皱鼻子。

刮了刮她的鼻子,温亭湛才认真道:“我不是说了么,待到黄坚从帝都回来,知晓我献药打乱了他的计划,定然会对我出手,到时候我将这个人变成隆县县令,这谋杀上峰,论罪可是当斩。”

“如此会不会,让黄坚心中警惕?”夜摇光觉得办法挺好没错,但却有些激进。

“哈哈哈哈。”温亭湛爽朗的笑出声,而后充满爱意的用额头抵上夜摇光的额头,“黄坚那老狐狸,我要是不发作他才会提心吊胆,我光明正大的拿他的人来出气,他反而会安心,自以为我是寻不到他的把柄,会更加胆大妄为的行他的谋逆之事。”

第1494章 最好的年华,最美的陪伴

在十一月中旬的时候,陛下要阅兵的圣旨便传达到了各地,大意就是各地总督、都统、都司都要上京参加这场盛会,各人可携带精兵五百人,这些精兵在阅兵之时肯定是要比较,大家都心照不宣,阅兵来的突然,有些闻到风声的人倒是有些准备,有些没有听到风声的人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譬如黄坚。

与别的省份不同,都司掌管一省军权,布政使掌管一省政权,调离都司的同时,便已经下令由该省提刑按察使协助布政使监督该省兵营,若有突发状况,二者可联合调令下达军令。而青海却只有一个黄坚,兴华帝也特意下旨,由四海知府协助西宁府知府温亭湛暂代黄坚,行使监督管理大权。

“陛下这是嫌火不够旺,非得添一把柴撒点油。”夜摇光和温亭湛接了圣旨,送走天使之后,看着明晃晃的圣旨不由向温亭湛投以无奈的眼神。

这都是十一月中旬,阅兵在十二月中旬,一直持续到年三十的头一天。黄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路上又要十天左右,但他总不好阅兵的前一天才赶到,让旁人先聚出现些他无法掌握的变故,因而满打满算也就只剩下十天的时间给黄坚准备,十天的时间也就够他将事务交代下去,点阅五百精兵加紧操练。

他根本没有时间来得及防备温亭湛,这下陛下又把大权交到了温亭湛的手中,正面和温亭湛交过手的黄坚,还不得担心死,他走的这两个月,足够温亭湛将他的大军变成温亭湛的剑?他此刻只怕是正在着急上火。

“不让他着急上火,如何能够乱了他的阵脚?”温亭湛伸手拦着夜摇光柔软的腰肢往屋子里走。

黄坚这人沉得住,且老谋深算,如果不步步紧逼,他是不会行将踏错一步。上次日月山的事情,那样好的天时地利人和,黄坚都能够不动如山的没有被诱惑,可见他的难对付,温亭湛到西宁已经一年半,一半的时间已经过去,再不动手,难道真的要陪着黄坚在这里耗六年?

抱歉,他没有那么多时间陪着一个老头子浪费。

侧首看着唇角含笑,面若桃花般娇艳的妻子。他答应过她,三十年平定天下,带着她走遍每一个她想去的地方,看一看这个世间到底有多大,又有多少逸闻轶事。纵使她说想要儿女绕膝,给他五十年,但他的人生并没有她那么漫长,便是能够活上一百岁,五十年后他就到了古稀之年,垂垂老矣,怕是也没有现在这般精力旺盛。

想在最好的年华,给她最美的陪伴。

“你这是故意为之?”夜摇光提裙迈上阶梯,听了温亭湛的话,便觉得他原本不是这般打算。

“摇摇不是想要早些超度良二姑娘么?”他温柔的眸子,闪烁着只有看着她时才有的暖意和令人溺毙的深爱,握着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在我这里,再没有比夫人的话更重要的事儿。”

站在屋檐下,日光照耀在夜摇光的身上,她觉得浑身暖洋洋格外的舒适,他的心跳和他的温度一起从她的掌心传到她的心里:“阿湛,我都说了我是随口一说而已,你不用这般,把我的话都如此郑重其事。”

“夫人总是能够随口一言便给我启迪。”温亭湛笑着揽住夜摇光,继续往一侧的抄手游廊走去,风将他们相似的衣袍吹动着,他的声音轻缓飘来,“我想过,与其让他轻轻松松的去帝都,不如让他心事重重的去帝都,更容易暴露在陛下的面前,纵使证据确凿,纵使我正大光明,但不让陛下亲眼看一看黄坚的真面目,我以一己之力将之扳倒,只怕陛下心中也会有些忌惮,与其让陛下忌惮,不如让陛下心中对黄坚更多不满,从而迫切的想要斩除黄坚。”

“嗯?”夜摇光有些困顿。

温亭湛便耐心的给她解释:“我把黄坚逼到这个地步,他忌惮于我,定然害怕我大权在握的这两个月将他辛辛苦苦十来年养出来的兵化作废棋,但时间紧迫,他想做点手脚也来不及,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我没有功夫来插手青海的军务。”

“没有办法来插手青海的军务。”夜摇光慢慢的品味这句话。

温亭湛的办事能力,黄坚肯定清楚,给温亭湛制造两个月的混乱,别说他不在,就算在青海坐镇也是不成,而且麻烦弄多了,他总会有把柄落在温亭湛的手中。为今之计,只能是让温亭湛躺两个月……

“他要派人对你动手?”夜摇光觉得这招也不高明啊,黄坚会不知道温亭湛身边高手如云,温亭湛本身还是武状元出身,身边又有她这个修炼者的妻子。

“自然不是直接派人来暗杀我这般简单。”温亭湛莞尔,“我也挺好奇,黄坚他还有什么手段使得出来。”

“黄坚这人,狡猾的很,阿湛你要当心。”即便知晓温亭湛胜券在握,夜摇光依然忍不住要提醒,毕竟黄坚这家伙可算是温亭湛这一路行来,除了单久辞和元奕以外,最难对付的老狐狸,比当初在保定府的窦行都要狡诈几分,更不是段拓直流可以相比。

“黄坚远没有江南那条大鱼令人期待。”温亭湛就没有把黄坚放在眼里过。

“江南那条大鱼,你可有怀疑的对象?”夜摇光突然问道。

“夜摇光很关心江南的事儿?”

“我总觉着,这浙江布政使也暴毙了,两淮盐运使渎职用假盐引私调盐私售也被抄家问斩,陛下心中只怕也知晓这其中的水深火热,他现在不想搅风搅雨,但以陛下的为人只怕也只是暂时容忍,早晚是要将江南翻个定朝天。”夜摇光担忧的看着温亭湛,“能者多劳,在陛下的眼中,只怕你是唯一一个能够把江南的水搅浑之后又收拾得干净之人。我在想,你把青海这边的事儿解决了,怎么也是大功一件,陛下会不会顺势就把你升到江南某个省去做布政使。”

第1495章 被僵尸咬了

到时候,不就和那条大鱼撞上了么?

“摇摇是想我有备无患,早些提防,暗中先往江南布局对么?”温亭湛轻笑。

“这不是你一贯的作风么?”夜摇光翻个白眼,“就算不为着你自己,你也要想想蚊子在江南,他迟早要升到江南的某一府城做知府。我知道蚊子聪明,与秦敦他们不一样,但毕竟人微言轻,蚊子的祖父也不过是三品都司,你看看浙江布政使,两淮盐运使哪个不是正三品。不都是人家手里的棋子?阿湛,我不想我们的朋友,再出现一个明光。”

“就为夫人这句话,这江南啊,便是陛下不派我去,我也去定了。”温亭湛牵着夜摇光的手迎着冬日青海难得的日光,“与其终日防着他,不如将他给拔出来,后年也是时候让秦敦升个好位置。我们这些人,自打离开书院就再也没有齐聚过,既然要把江南的水给搅浑,那就大伙儿一块去。”

“你这是要搞大事情啊。”这不是倾巢而出么?

“大鱼自然要享有最高的待遇。”温亭湛笑如春风。

“也好,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在江南聚首,三五年都能够时常见面。”夜摇光的眉眼弯了弯,到时候他们都应该有了孩子,各家的孩子聚在一起,打小的情分才不会散,夜摇光有点向往这样的日子。

时间又一晃就是十日,这一日夜摇光接到了消息,那就是黄坚启程动身去了帝都,她再三向幼离确认:“你真的确定黄坚去了帝都?”

“是啊,黄都统带着五百精兵去帝都,早晨才路径我们西宁府,只不过一颗也没有停留,就直奔往帝都而去。”幼离很确定,因为五百兵马可不是小数量,很惹人瞩目,百姓也难得有点新奇的事儿,这会儿都在议论呢。

“这就怪了。”夜摇光拖着下巴沉思,黄坚这老东西这次又出乎了温亭湛的意料之外?竟然不动手,就走了?

看着夜摇光出神,幼离也就没有打扰夜摇光,正打算退下,就看到宜薇面色不大好的疾步而来,连忙问道:“出了什么事儿?”

“夫人,陆夫人似乎小产了,陆府的人快马来请夫人去看看。”

宜薇的话音还未落,夜摇光一个闪身已经不见人。卓敏妍这才刚刚三个月的身子,最是紧要的时候,怎么会突然小产呢?陆永恬的府宅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而且陆永恬和卓敏妍身上都有携带她绘制的符篆,也不可能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迫害。

本来就在西宁,夜摇光到陆永恬的府邸,也就眨眼的功夫,也不管陆家的下人害不害怕,夜摇光几乎是凭空出现在了卓敏妍和陆永恬的屋子里。

“候……候爷夫人……”正在服侍卓敏妍的丫鬟被吓得险些丢了魂。

夜摇光一把推开她,就坐到榻前,卓敏妍已经晕了过去,脸色苍白,大夫也被夜摇光给扔到一边,陆永恬扶住被夜摇光推开的大夫,眼睛紧张的盯着夜摇光。

夜摇光一眼就看出来陆永恬这不是被什么妖邪之术所迫害,也不是碰到不干净的东西,运着五行之气的手悬空在卓敏妍的小腹上,一点点的渗透下去。感觉那里还有一股微弱的生命力,夜摇光紧绷的心也就松了下来,她一边取出太乙神针,面色严肃的为卓敏妍行针,一边吩咐陆永恬:“把府中看好,一只苍蝇都别让它飞出去,所有妍妍的贴身伺候之人,全部分开看押起来!”

陆永恬脸色不好看,夜摇光这话很明显卓敏妍是被身边亲近之人所迫害,他的目光看着卓敏妍的奶娘,嬷嬷还有丫鬟都开始不善起来,立刻按照夜摇光的吩咐。

卓敏妍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才导致有了滑胎的迹象,虽然流了不少血,但腹中的小生命还有一点生命迹象,好在已经满了三个月,胎儿已经渐渐成型有了生命力,要是三个月之前,只怕早就流掉了。

可饶是如此,救治起来也是相当的麻烦,夜摇光先用五行针封住那一股生命气息,然后再用五行之气给卓敏妍将不干净的东西给化去,再消耗大量的五行之气一点点的给那小生命恢复元气,这样一番下来,夜摇光这个炼虚期也是收手时眼睛发黑。

她连忙稳住身子,寻个地方服下一粒丹药,盘膝而坐开始调息。

“小枢,妍妍和孩子如何了?”夜摇光打开房门的时候,守在外面的陆永恬立刻上前问道。

“孩子没事,至于妍妍,晚些时候让阿湛给她开一剂滋补的药方。”夜摇光带着点疲惫说道,“妍妍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这东西并没有完全克化,应当是今早吃下去,你府中的事情你自己去查。”

“我知道。”陆永恬面色冷沉的颔首。

夜摇光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说其他,点了点头就让不知何时赶来等了多久的幼离扶着:“我先回府,妍妍的情形,我会告知阿湛,等阿湛开了方子,我便派人去抓好给你送来。”

“小枢要不先歇息会儿。”陆永恬也察觉夜摇光的状态不好。

“就是有些疲乏,无事。”小家伙伤的太重,耗了她不少元气。

夜摇光是坐马车回去,回到府邸的时候已经是午后,正打算歇息会儿的夜摇光,还没有在屋子里坐下,就听到外面有人嚷嚷:“夫人,侯爷被尸体咬了”

夜摇光噌的一下站起身,迅速的朝着屋外冲去,就看到卫茁背着温亭湛,温亭湛无力的垂在卫茁的背后,他垂下的双手泛着可怕的紫色。夜摇光脸色一变,一把从卫茁的身上夺过温亭湛,一个眨眼就闪进了屋子,将房门给关上,声音冰冷的传来:“去叫乾阳在外面护法。”

整个府衙的上空都笼罩这一层乌云,包括卫荆和卫茁在内,心中都是焦虑不已,时不时盯着夜摇光和温亭湛紧闭的卧房之门。

温亭湛被诈尸的尸体咬了的事情,已经在西宁府传开了不少范围。

第1496章 不能伤了她的男人

“你怎么连卫茁他们也瞒着?”而卧房内,已经洗干净一身紫色‘毒气’的温亭湛此刻正悠闲的躺在卧房内,吃着夜摇光给他剥的橘子。

“我是怕他们演技不够。”温亭湛眯着眼睛对夜摇光道,“好在夫人英明,让金子跟着我,否则我还真要着了道。”

这次就连素来算无遗漏的温亭湛都不得不承认,他差点就真的被僵尸给咬了。

是的,没错,是僵尸!

原来今日发生了一场命案,死者的尸身被四分五裂,只找到了一个脑袋,这个脑袋还是因为杀人凶手将之悬挂在死者家中的大门上才寻到。温亭湛接到报案之后,今日也不是多忙,大年关的也不想这事儿拖太久,就亲自去勘查了现场。

根据一路的证据,温亭湛先后寻到了死者的四肢,只差身子之后,温亭湛寻到了山林里,又寻到了山洞之中,自从夜摇光知晓黄坚肯定不会蠢笨的派人来刺杀温亭湛之后,想到黄坚曾经和墨轻雨勾结过,夜摇光就勒令金子,只要她不在,就缩小藏在温亭湛的身上,为此还许诺了这只贪吃的猴子一大把的好处。

温亭湛一进入山洞,金子就告诉温亭湛这里阴煞之气很重,加上阳珠的反应,温亭湛觉得大白日,肯定不是鬼怪,就想到了昔日在玉皇殿之中,那阴阳双煞的洞府也是这样的让他不舒服,立刻就猜到这阴暗的洞内也许会有一具僵尸。

还真的让温亭湛给猜对了,洞里的确有一具僵尸,还是一具大约五六岁的小僵尸,被稻草裹着,四周散落着鲜血,大小还真像一个缺了四肢和头颅的成人身子,当时温亭湛自然是带了下人,他既然知道有诈,这些府衙的差役定然是躲避不开,而且他也想要将计就计,就亲自去掀开了草席。

于是那小僵尸额头上的符纸黏在草席上,草席一揭开,符篆也顺带被拉了下来,那小僵尸立刻弹跳起来,扑上温亭湛就咬了一口,当然这是背后那些衙门的差役和死者府中下人的视角,那小僵尸修为根本不高,哪里是金子的对手?

早就被金子给控制,这个时候卫荆奋不顾身的一脚将小僵尸踢飞出去,温亭湛连忙扔出一道符篆给卫荆,让卫荆贴在僵尸的身上,然后僵尸被控制,大家就看到温亭湛瞬间浑身发紫的一头栽倒下去,最后就是卫茁一路背着温亭湛跑回来,这一路上经过的地方不少,不少人都看到温亭湛一身官服,浑身发紫的被背回来,稍一打听,自然是知道温亭湛是被尸体给咬了。

“原本贴在僵尸身上的符篆呢?”夜摇光将手伸向温亭湛,“把它给我。”

温亭湛自然是趁乱将这道符篆给拽在手里,站起身从他换下来的官服之中取出来递给夜摇光。

“紫色符。”夜摇光将符篆拿在手中微微一催动,一层浅浅紫色之光闪过,“这人修为应当与我不相上下。”

“摇摇想寻他出来?”温亭湛沉吟了片刻道,“这符篆未必就是他有心给黄坚。”

“不论是有心还是无心,我都要找他要个说法,没道理有人伤了我的男人,还能够独善其身。”夜摇光霸气的说道,“有心,那就该诛!无心,那他至少得向你赔礼。”

说完,夜摇光也不给温亭湛开口再说话的机会,她将温亭湛往旁边一推,就在床榻上盘膝而坐,双手运气,那张符篆就悬浮在她的面前,她凝聚着五行之气的两指在虚空之中绘制出复杂的印纹,指尖一点,那印纹没入符篆之中。

在那印纹光芒大放的一瞬间,夜摇光启唇:“西宁府知府衙门,夜摇光!”

那声音一串串的回着音,仿佛形成了实质的音波一圈圈的印入符篆之中,随着声音的消失,那符篆的光也全部收敛进去。

夜摇光手一伸,就将符篆拽在手中:“就等着他自己寻上门便是。”

温亭湛轻轻的笑出声,都说他把夜摇光看得紧要,舍不得她受点委屈,她又何尝不是舍不得他吃一点亏呢?

“笑什么笑,你接下来到底是个什么打算,快说说。”夜摇光没好气的瞅了他一眼,才想起来陆永恬的事儿,说了一遍又催促他去给卓敏妍开个方子,“哼,黄坚的人倒是不少,今儿小六家的事儿只怕和他脱不了关系,以为把我引开,就可以将你给坑害。”

这么说来黄坚在陆永恬那边肯定有人,且黄坚在知府衙门也有人,不让他的人亲眼看到温亭湛倒下,他如何能够相信外面的传言,难怪温亭湛连卫荆和卫茁都瞒着。

“接下来啊,自然是要卧病在床,休养生息。”温亭湛走到书案前,伸手开始研磨,“夫人呢可以正大光明的出去寻人也好寻宝也罢,就是要出去给为夫寻那解尸毒之物。”

“你是要借此去吐蕃么?”夜摇光算是看明白温亭湛的谋算,“你就真没有想过动一动黄坚的兵?”

“动与不动都无妨,动了也只是让他心生警惕,等我过两日让辅沿把隆县县令给收拾了,我们就启程去吐蕃。”温亭湛提笔不假思索的将一张药方写下来,然后交给夜摇光。

“你这是要把这僵尸咬你的事儿扣在隆县县令的头上。”夜摇光低头看了看药方后道,“为何要过两日?”

“总要让黄坚春风得意两日,等他到了帝都,鞭长莫及之时,我要让他再狠狠的痛一次。”温亭湛姿态随意的靠在椅子上,扬眉看着夜摇光,“一个隆县县令还不够他让我受惊一场,也不够让他恨我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

“合着你是嫌弃陛下烧的火都不够旺,自己还要再加点料酒。”夜摇光一脸黑线,她也不想管他这些事儿,“那僵尸你们怎么处置了?”

“还在洞里,这东西我不知该如何处置,就让金子在洞里守着。”

一把将温亭湛按在床榻上,给他盖好被子:“病号,你就好生躺着吧。”

言罢,夜摇光就打开了房门,所有人都看到他们的知府夫人气势冲冲的直奔知府大人被尸身咬的山洞。

第1497章 活僵尸

夜摇光寻着金子的气息,都不需要人带路很快就寻到到了金子看守的洞。

“师傅师傅,你可算来了,你快来看看这具僵尸。”一感应到夜摇光的气息,立刻就蹦上来,将夜摇光拽到被盯着靠着墙壁的僵尸面前。

夜摇光看了看,这具僵尸和以往见到的僵尸没有区别啊,她纳闷的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这具僵尸有特别之处?”

“有啊,师傅,它死活的!”金子指着小僵尸道。

“活的?怎么个活法?”僵尸既然成了僵尸自然是活的。

“它是活人未死之前就封住了神魂,弄成活死人之后再放到养尸地养成的活僵尸!”金子着急的解释。

“僵尸还能这样养?”夜摇光从来没有听说过,她虽然是风水师又是修炼者,但她又不是赶尸人,对于僵尸并不是那么了解。

赶尸人源自于巫族,用的乃是巫术,现在巫族早已经没落,除了已经死去的禾也,夜摇光在这个世界就没有再见到巫族的踪迹。

“修邪功之人便会这般养。”金子点着头,看着那小僵尸,“师傅,他应当是个命格特殊之人,才会被人寻来作为母体。”

“母体?”夜摇光皱眉看着小僵尸,好好的一个小孩子,就被心术不正的人抓来活活的变成活死人,然后再扔到聚阴之地的养尸地养成僵尸,心里一阵不舒服,对于夜摇光而言,这种行为是该碎尸万段也不为过。

“嗯,母体,就是把它养来承载存放其它的邪灵。”金子对夜摇光道。

“承载邪灵。”夜摇光深吸一口气,“那就绝对和墨轻雨脱不了关系。”

当初墨轻雨不就是要炼邪灵体么,若非黄坚做了墙头草,真等着墨轻雨连成功,倒霉的就是他们。需要承载邪灵,且和黄坚有过来往的人怕只有墨轻雨。应当是墨轻雨急忙去寻他们,这个小僵尸没有来得及处理,而黄坚知晓墨轻雨炼邪功的地方,亦或者这个地方直接就是黄坚所提供。

黄坚知晓这里面有这么个僵尸,便不知去何处寻了个人亦或者求了一道符,控制住这个僵尸,趁着去帝都,路过西宁之际,将它带来,而后借着它想将温亭湛置之死地,亦或者将温亭湛给放倒。

“师傅它的魂儿还在身体里呢。”金子睁着金灿灿的眼眸看着夜摇光。

“我没有遇到过这等情形,它的神魂要如何释放出来?”夜摇光有些摸不着头脑,纵然她很厌恶墨轻雨这样的做法,但是墨轻雨已经死了。而这个无辜的孩子,也不知道它是何人家的孩子,她也做不到像其他僵尸一般将它给焚化。

“师傅要寻一个赶尸人才能够做法将它的神魂释放出来。”金子告诉夜摇光。

“赶尸人……”夜摇光伸手捏了捏鼻梁,“先把它带回去吧,由你,看着它。再没有送走它之前,它便和你一个屋子,你得寸步不离。”

“师傅……”

不理会可怜兮兮的金子,夜摇光从芥子之中取下一个黑布袋,在布袋的外面贴了符篆,把小僵尸给笼罩起来,而后把金子拽过来:“扛回去,记得御空而行,别吓着平民百姓。”

拍拍手,不给金子抗议的机会,夜摇光就瞬间消失在了山洞之中,回到宅子里,夜摇光提笔疾书让小乖乖传信给焦铃儿,焦铃儿是铃族的人,铃族的人和巫族接触的比较深。

温亭湛让她出门去寻人或者寻宝,夜摇光也不做样子,她还真的去寻冥曦,一则是将冥曦当初所赠之物还了,二则是打听关于赶尸人的事情,三则就是办完事顺道去看看儿子。

“摇摇,你当真要抛下为夫么?”知晓夜摇光不是作假,温亭湛瞬间就不乐意了,他只是想让妻子做做样子,去外面飘一圈,制造出他真的病危的假象,然后救回来,天天陪着他在房间里,他们可以做很多事情。

当然,清贵高雅的明睿候绝对不会承认,他已经满脑子把无数种扑到小妻子的姿势想了一遍,就等着付诸行动呢。这下子可好,他还没有伸出魔爪,别说福利了,现在要真的独守空房,简直不能忍!

“乖啦,夫人我这是有正事儿出门。”夜摇光轻轻拍了拍温亭湛的脸,冲着他明媚一笑,“你好好在府中养伤,我最多二三日就回来。”

“二三日!”温亭湛觉得实在是太漫长,一把抱住夜摇光的腰身,将头靠在她的软腰上,“摇摇,为夫见不着你吃不下睡不着,你当真如此狠心,让我日消瘦么?”

一把将他环着自己腰身的手拍掉:“行了,你真是演上瘾了,我这是有正事,你这边要布局,又不能随我一道,我尽量快点赶回来。”

对于夜摇光这句保证,温亭湛一点也不相信,如果只是单纯去寻冥曦,温亭湛觉得夜摇光可能一日就回,可夜摇光还要去看臭小子,那就不知道要多久咯。

看着倒在榻上,一副生无可恋模样的温亭湛,夜摇光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么成熟稳重的一个人,幼稚起来真是比谁都幼稚,到底还是心软,上前狠狠的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好生养着,等我回来好好临幸你!”

说完,夜摇光就一个闪身消失在屋子里,出了房门夜摇光又变得一脸肃容:“你们好生照看着侯爷,侯爷体内尸毒极其霸道,我去寻人相助。”

“是夫人。”

不知内情的幼离等人更加的担忧,整个侯府也越发的愁云惨淡。夜摇光黄昏出发,深夜的时候到了渤海冥族,冥曦依然在族中,并没有闭关。听到夜摇光前来,依然亲自相迎,亲自招待。

夜摇光先将冥曦的东西双手递给她:“多谢你,若非有你看出了我的劫,给了我法器,只怕我凶多吉少,这份恩情铭记于心。”

古楼兰城的地下之行,冥曦的法器帮了她很大的忙,夜摇光是真心的感激。也是为了表示诚意,才会亲自将原物送上门归还。

第1498章 赶尸人

“客气了,便是没有我相帮,你们夫妻二人也会逢凶化吉,我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冥曦伸手接过,将之戴在身上。

“我也不与你推来推去,我心里记下便好。今实则还有一事来寻你打听。”夜摇光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我遇上一具活僵尸,需要一个赶尸人做法,不知你可知晓何处能够寻到赶尸人?”

“赶尸人,只怕要去湘西才能够寻到。”冥曦沉吟了片刻道,“虽说我们学习禁咒之术,乃是巫族的分支,但是这一道还是要数详细苗族更擅长。”

“苗族?”夜摇光立刻想到了一个人,但是很快又否定,“冥曦可有能够引荐之人。”

苗族的巫术属于楚巫文化!苗族的巫术分黑和白两种。“湘西赶尸“术是一种是巫楚文化的一种,属于白巫术,也是流行在湘西一带的一种神秘传说,这一点夜摇光是知晓的。

“我不常在世俗之中行走,目前为止,也不曾有苗族人求上门。”冥曦遗憾的摇着头,“此事我恐怕帮不上你,你倒是可以问问铃儿,她现在是铃族的掌门,且以往他们一个管尸身一个收鬼怪,相交也是甚笃。”

“我已经传信给了她。”既然连冥曦都这样说,那从焦铃儿那里应该能够得到解决之策,心里也不那么着急,便站起身向冥曦告辞,“我便不打扰你,你也别挽留我,家中本还有事儿,我还想去看看儿子。”

“既然你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我也只能送你离去。”冥曦也站起身。

于是夜摇光就在冥族坐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就离开了冥族,急忙去看了儿子。夜摇光之所以急着赶来,是因为马上就是他的生辰,但小家伙生日那****肯定和温亭湛在吐蕃,所以只能提前来陪陪他。小家伙已经一岁,可以吃些辅食,夜摇光亲自做了些一岁的孩子能够吃的东西喂他,陪着他睡了一晚上,又在他的身边逗留了一日,趁着夜色启程归了家。

深夜的子时,夜摇光悄无声息的回到房间,温亭湛已经歇下,他闭着眼睛,呼吸也绵长,但是夜摇光就是知道他没有睡着,伸手捏着他的鼻子:“就知道装睡!你这是不待见我么?”

“夫人真是不解风情。”温亭湛睁开眼睛,“我原想着,若是我闭上眼睛,夫人会不会垂涎我的美色,主动献吻,也好让我心中窃喜窃喜。”

“我垂涎你的美色,还需要偷偷献吻么?”夜摇光嗤笑,然后她的唇就狠狠的印上去。

温亭湛已经对她思之如狂,哪里忍受得到这样的诱惑,当即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占领主导权,一夜极尽缠绵至天明。

“焦姑娘那边可有回信?这两日没有人登门?”夜摇光问着温亭湛。

“焦姑娘回了信,她说过几****亲自去请,让你静待她两日。”温亭湛回道,“这两日并无人登门。”

“哟呵,这符篆背后的人是铁了心要做缩头乌龟?”夜摇光看着凭空出现在她手中,曾经贴在小僵尸身上的符篆。

温亭湛没有接这话,为了让她心里平复些,他转移话题:“广明可还好。”

“白白壮壮,他呀现在在长牙,见到什么都想往嘴里放着咬,还常常流口水……”说起儿子,夜摇光把其他的事情都抛之脑后,将细节一一对温亭湛说来,夜摇光不是个多话的人,也许这是做母亲的天性,她竟然光说这一天一夜和儿子相处的时光,就足足说了两个时辰,都还不见停。

直到宜薇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夫人,外面有位道长求见。”

“道长?”夜摇光挑眉,为了不让任何人感应到温亭湛的气息,夜摇光在屋子里设下了阵法,自然也是干扰了她对外面的感知力,只要没有进入她的院子,她都不容易察觉,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手上的符篆上,夜摇光对温亭湛,“你在屋子里等等我,我去会会他。”

“要当心。”温亭湛叮嘱。

“嗯。”夜摇光点了点头,就走了出去。

到了门口,果然看着一个留着山羊胡,看着三十二三的中年男子,身着一袭橙黄色的道袍,他的身后还有个身着灰蓝色道袍的小道童。

“温夫人,在下章致丘,今日登门,是来负荆请罪。”章致丘的态度很是谦和与诚恳。

夜摇光倒是不好发作,而是扬了扬手中的符篆:“这是你手中之物?”

“正是。”章致丘大放的承认。

夜摇光点了点,就让开了身:“请里面说话。”

等到将章致丘引入府邸,上了茶水,夜摇光才问道:“你与青海都统黄坚有旧?”

“素不相识。”

“那你的这道符为何为落入他的手中?”夜摇光追问。

“不瞒温夫人,这符篆是我被偷盗的符篆。”章致丘有些不自在的解释,“我有个贪玩的师弟,这道符原是因着我遇上了一个尸王,但这尸王腹中还有小僵尸,这等奇闻,我赶尸十数年还不曾遇见,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因而打算先将之镇压,再回族中寻族老商议,却不想我那不知内因的师弟,在我刚刚绘制好这道符篆之后,就将之盗走,我现在也不知他的去向。若非夫人符篆传音,我也不知这道符竟然流落到了青海。”

“你是赶尸人?”夜摇光其他的话都没有往心里去,唯独这个信息被她抓住。

“是,不知夫人可是有需要我效劳之处?”章致丘迟疑的问道。

“正好,我也遇上了一个不一样的僵尸,正愁缺个赶尸人将它困在尸身内的神魂解救出来。”夜摇光迫不及待的站起身,“章道长若是方便,可否现在随我去看看。”

“夫人请带路。”章致丘立刻正色道,“去年我便听说有人在青海一代,残害无辜,蓄养活僵尸,也曾随师兄来过一趟,却并非发现。这或将是可大可小,若又不慎,极其容易变成尸王,我之前遇上的那尸王,也就是因着她腹中有活血。”

第1499章 借金子

夜摇光带着章致丘去看了小僵尸,金子每天守着这东西,它觉得它都快变成一只猴子僵尸,终于它师傅良心发现来寻它,金子倏地就朝着夜摇光热情扑过去,夜摇光利落的一个侧身,她身后的章致丘反应也不慢,也是一个迅速闪身。

于是金子就华丽丽的贴在了小道童的身上,把人家小道童吓得浑身僵硬。夜摇光上前一步,拽着金子的尾巴就把它给拽下来:“让道长见笑,家中劣徒。”

“神猴!”章致丘看着金子的目光狂热得差点比金子的眼睛还亮。

金子立刻趴到夜摇光的后背,伸出个脑袋:“你想干嘛,你想打小爷的主意?”

“早就听闻神猴晓阴阳,通人语,不曾竟然是真的。”章致丘啧啧称奇。

“师傅,他是坏人。”金子委屈的对夜摇光道。

这人对它露出这么赤果果的眼神,师傅就气定神闲的看着,完全没有一点愤恨。这要是换了有个人这般盯着师爹,只怕师傅早就炸毛了,真是差别待遇,差别待遇!

章致丘这才有些不自然的回过神,对着夜摇光带着歉意道:“温夫人见谅,我只是初见神猴有些激动而已,先前对夫人提到我遇到一个尸王,尸王腹中有**,我和族中长老真不知该如何下手,若是能够得到神猴相助,便能事半功倍……”

“所以,你想借金子。”夜摇光扬眉道。

“若是温夫人许可,我便厚颜相借。”章致丘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又连忙补充一句,“若是夫人信不过我,我决不强求。”

“先看看这具僵尸吧。”夜摇光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她转过身将房门推开一个人能够进去的缝隙,僵尸是不能见光,虽然这屋子里夜摇光设了阵法,但还是很小心,这个孩子已经足够的可怜,夜摇光并不想他再受到伤害。

章致丘也就识趣的没有多言,跟着夜摇光进入了屋子,小僵尸被夜摇光放在特意打造的棺木之中,但是棺木没有封盖,前后的窗户都用黑布遮了起来,远远的夜摇光用了一颗夜明珠照亮。

“温夫人是个心善之人。”看着这些用心的布置,章致丘发自内心的赞叹。

夜摇光轻轻莞尔:“力所能及之事罢了。道长看看,这僵尸的神魂能否释放出来,能够将之超度最好。”

章致丘的目光投向棺木里,看着静静躺着被贴了符篆的小僵尸,他的手蓦然抬起来,夜摇光只感觉到他的手引动着一股力量,这股力量和五行之气不一样,但却很厚重。

那力量就随着章致丘的手一拂波动了一下,章致丘就收了手:“温夫人放心,这具僵尸的神魂并不强,要从封印之中剥离出来不难。”说着,章致丘伸手掐着手指算了算,“今儿并不是好时辰,后日,后日我做法将它的神魂放出来。”

“那就有劳道长,道长若无其他事,不嫌弃的话这两日便在府中将就一番。”夜摇光提议。

“那就要打扰夫人与大人两日。”章致丘顺势答应。

夜摇光将他们带到院子,吩咐幼离下去安排屋子,在院子里上了茶,才开口问:“道长需要金子到底是何故?”

章致丘原本已经不打算开这个口,他也是能够理解夜摇光的顾虑,毕竟他和夜摇光在这之前算素味平生,而且相识的因由还有些不好,没有想到夜摇光突然这么问,他知道夜摇光并不是很排斥,于是详细的说道:“温夫人,我们赶尸一族,其实并不是收敛尸体,驱赶尸体。而是这许多尸身上都存在着一种力,这种力就好比你们修炼之人所修炼的五行之气,也可以称之为人死之后最后的一口气。这和鬼魂是无关之物,但这一口气虽则浅薄,可积年累月的凝聚,也是会出大事儿,这气一旦凝结为体,它若是遇上的是向善之人便向善,若是遇的乃是心思歹毒之人便是极恶的存在。我们所修炼的也是这一股气,当然我们得到这一股气,自然是要妥善的为死者处理好后事,这也算是一种回报……”

这些赶尸的人,因为长期和尸身打交道,而渐渐的和尸体以及鬼物接触的越多,对这些也就越了解,可这世间虽然每天都在死人,但很多人都是有家里收敛,他们也不可能去打扰人家已经入土为安的人。但他们需要修炼啊,然而五行之气却和他们体内修炼的气想排斥,很显然他们修炼的不在无形之中,不是由五行所组成。

后来经过不少的努力,他们终于可以引入阴阳二气,他们修炼的时间只有每日至阴至阳各半个时辰。虽然修炼的条件稍微苛刻,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浑身都是阳阳二气的缘故,修为还上升的更快。

白日里吸纳了刚阳之气,夜间就必须吸纳幽阴之月华来调和,否则就会筋脉灼伤,但是僵尸只能靠着幽月之精华才能够得以修炼,也就是这个缘故,造成了他们和僵尸成为了利益相争的死对头。赶尸族这才和僵尸的碰撞越来越多,以至于这世间再没有比赶尸族更加了解僵尸的存在。

章致丘就是赶尸族的人,他这次就是在修炼之时遇上了一波僵尸,大约有十来具,这一批僵尸是一代人都埋在了聚阴之地,才形成了僵尸,其中有一个尸王,是个女性,她在死的时候应该是身怀六甲,家人只怕以为孩子和母亲也一块儿死了,所以才将她给埋了。

原本埋了的话这个孩子用不了多久也应该会死去,但这家人把她埋在了聚阴之地的阴煞口,不但她腹中的孩子没有死,反而被阴气滋养,成了一个阴胎。这阴胎恰好又供给母体,后来被这两母子影响,附近的尸身也都迅速的吸纳阴气。

“这尸王腹中的阴胎必须释放出来,若是我们直接将尸王杀死,她腹中的阴胎就会吞噬母体,等到它爆出来,我们族中只怕无人对付得了。”章致丘最后说道。

第1500章 金子的本事

“在它母亲未死之前将它放出来才成。”夜摇光算是明白了要解决这具尸王的仿佛,俗话说得好,虎毒不食子,孩子自然也是不会吃母亲,所以除非是尸王已经死了的情况下,否则这个阴胎是不会吞噬它母亲。

但阴胎之于尸王,一如内丹之于妖修,丹田之于修炼者,是力量法力储备的地方。却又有些不同,阴胎没有成形,它小胳膊小腿也承受不起这样的力量,所以它会选择直接侵占母体,成为一个比尸王还要厉害的存在。

“温夫人一点就通。”章致丘点头,“族中几位长老虽然已经有了剥开尸王释放阴胎的对策,但这阴胎蕴含着的阴煞之气太重,我们乃是阴阳二气的平衡修炼,无人能够压制得住这一股阴煞之气,原本族中也已经传讯给铃族的掌门。可焦掌门说摇铃存放在相国寺,没有摇铃在手,凭她的修为也是不能。”

“阴煞之气……”夜摇光有些心动,她好久没有喂养天麟,不过想到当日天麟吞噬了那具僵尸的阴煞之气暴涨的还引来了雷劫,虽然章致丘看着是个不错的人,但夜摇光并不轻易相信一个没有相处过的陌生人,财不外露。天麟这样的能耐只怕赶尸族人人都想要,就算章致丘没有歹心,也难保到时候去了他们的地盘别人起了歹意,“金子可以相助?”

“神猴通阴阳二界,它可以破开阴阳结界,将这股阴气打入阴界。”章致丘进一步对夜摇光道,“尸王倒不难对付,就是这一股阴煞之气若是不妥善处置,只怕要引来不少麻烦。这具尸王已经在族中封印了二十几年,今日越发的封印不住,族中之人为此事愁白了头发。接到夫人的传讯之所以迟迟未**请罪,其实便是因为族中长老又一次做法将要突破封印的尸王压下去,我在族中护法。长老们出来之后,才急忙登门,却没有想到在这里能够遇见神猴。在此,恳求夫人助我族一次,这份恩情,我们一族之人都会铭记于心。”

“若是我不借金子,你们又当如何?”夜摇光好奇的问道。

章致丘顿了顿,才深深的叹了口气:“不瞒夫人,再来之前,族中已经给了应对之策,那便是抽选出一个人吞了那阴煞之气。”

“吞了阴煞之气?”夜摇光一怔,“那岂不是……”

有些沉痛的闭上眼睛,章致丘颔首:“如夫人所想,吞了之气,再**而亡,这便能够将之彻底消灭,这样的牺牲其实于我们族内并非第一次,这是不可避免的牺牲。”

因为他们是赶尸人,他们从尸身上得到了利益,他们对尸身就有了责任。打理后事只是最基本,让他们安宁,不危害世人背负杀孽才是根本。

夜摇光响起了凤族的人,其实她的心在来到这个世间之后多了很多的感触。不知道是不是她所处的后世太过于凉薄,她成为了后世的异类,还是她活得太短,修为又不够高,没有接触到真善美的层面。

自从来到这里,她也遇到过凶恶之人,也需要过贪婪之人,也遇到过内心扭曲丑恶之人。但就目前而言,她遇到的良善之人,有原则之人,可大义牺牲之人却很多,这让夜摇光生出这个人世间真的很美好的感叹。

想到这里,夜摇光不由笑道:“道长,不知道欢不欢迎我去贵族做客。

“荣幸之至,荣幸之至!”章致丘不由大喜过望。

夜摇光这样说,肯定是答应带着金子去解他们的燃眉之急,让下人请章致丘师徒去休息之后,夜摇光回了屋子,将这件事告诉了温亭湛。

“我们去吐蕃之前,先去一趟赶尸族。”夜摇光对温亭湛道,“应该耽搁不了几日的时间。”

“你想去便去。”温亭湛也挺想去见识见识他没有涉猎的领域,而且这件事对于夜摇光而言并不需要出多大的力,能够因此结交一个朋友,何乐而不为?说着,温亭湛不由打趣,“你总是埋怨金子无用,现在知晓它的本事了么?”

在山洞里,金子可是救了温亭湛一命,温亭湛自然是要帮着它说几句好话。他不由想到每次知晓金子又去偷吃之后,夜摇光那一串嫌弃的捞到,老爱说自己一定是寻了个假神猴。

“就是就是。”坐在远处抓着糕点吃的金子忙不迭的点头。

夜摇光瞥了它一眼,到底是自家的,她还是很关心:“开阴界于你而言可有损害?”

开阴界可不是打开鬼门,这是两种概念,阴界也不是阴间。阴间和阴界是一个包含关系,阴间只是阴界的一部分而已,鬼门只通向阴间。

“如果师傅能够以后不放我血,我就没事儿。”金子立刻举起它的爪子,看着上面浅浅的伤痕,每日割一刀,虽然陌钦留下的伤药很好,十来日疤痕就全不见了,但现在依然还有十来道细长的口子,看着金子就觉得它整日被虐待。

“我这难道不是为你好?”夜摇光没好气道,“你难道要等着那病魔不知潜伏在何处爆发出来,再一次性将你的血全部放干么?”

一听到这话,金子就干忙将手中的糕点往嘴里一塞,将两只爪子藏在身后。

“再说了,为了给你补血,我每日变着法给你做好吃的。你要是不乐意,日后也不做了,就等着那日用得上了,就把你的血全部给放干就好。”夜摇光闲闲的说道。

“唔唔唔……”嘴里塞着满嘴的糕点,金子没有办法说话,摇头如拨浪鼓。

“怎么不噎死你,贪吃的猴子。”夜摇光怼了它一句,才问温亭湛,“隆县的事情如何了?我们何时启程,章致丘打算后日给那小僵尸做法,现已经十二月初三,算算日子,黄坚也差不多已经到了帝都。”

“今儿刚收到消息,他昨日到了帝都。”温亭湛轻轻的颔首,“是时候收网。”

第1501章 湛哥的出场费

次日的午后,夜摇光正在陪着刚刚放了年假的宣开阳玩闹着,就听到了一个极其震撼的消息,那就是昨天夜里隆县的县令府宅不知道怎么回事,遭了雷劈。这声音惊动了不少人,县令的府邸一下子被轰成了废墟。

整个府衙乃至千户都带着所有的县兵去营救,万幸的是虽有人伤筋动骨,但不曾有人送命。可令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隆县县令的府邸劈出了一个暗室,这暗室藏着好几箱的金子不说,还有一个暗牢,暗牢里堆着不少尸体,有些还贴着符纸,更是吊着不少正在被行刑逼供的人。

一边是残酷的暴行,一边是金灿灿的元宝,就这么赤果果的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看到的百姓瞬间都蒙了,这事儿想要遮掩都遮掩不了,带着县兵而来的千户当即就强势的以武力封锁了整个现场,并且立刻将消息递到了温亭湛这里。

温亭湛这不是中了尸毒么?所以他当即委派了西宁府通判协助同知一块去隆县,力求务必将这件事给查清楚。

“难怪那两人一早就急匆匆的跑来寻阿湛。”夜摇光扬了扬眉。

正午他们用膳的时候,西宁同知和通判就着急上火的登门求见,而温亭湛也似乎早就已经猜到他们要来,一早就‘装扮’的很是得体。

“也玩了一会儿,去温习功课,你爹的意思是让你明年就下场去参加童生试。”夜摇光伸手摸了摸宣开阳的脑袋。

打发了宣开阳,夜摇光才回到屋子里。某人已经洗去了那一身‘尸毒’,穿戴整洁的侧躺在床榻的边缘,靠着堆高的枕头,那一双伸的笔直的大长腿格外的吸引人眼球。

“摇摇这是听到风声了?”头也不抬,温亭湛的声音传来。

“那同知不是黄坚的人么?”夜摇光知晓那日温亭湛故意在山洞让那么多人看着他被僵尸‘咬’,就猜到西宁府有黄坚的人,她问了过后,温亭湛说是西宁同知。

同知乃是正五品,乃是知府的副职,是朝廷授予的正式官员,整个府城的事儿,处于对朝廷的尊重,知府也不会不通知同知,温亭湛几次不在西宁,暗中自然是让叶辅沿盯着,但真正掌握大权的一直是这位同知,就连当初格来的事情也是他搞出来,后来又受黄坚的吩咐将之摆平。

夜摇光知晓温亭湛没有动这个人,就是知道动了一个还有下一个,而且他初来府衙,就把副手给办了这也是打陛下的脸,可这事儿温亭湛竟然派他去,夜摇光觉得有些不妥。

“摇摇,觉着他会如何?”温亭湛翻了一页书,抬起头看向夜摇光。

“我对他倒是没有多少了解,他那夫人我倒是见过几次。”不可避免的应酬,夜摇光印象并不好,“他夫人是个尝了甜头,不将之吸干就不会罢手之人。”

“那夫人觉着他们夫人感情如何?”温亭湛又问。

“尽管只见了几面,但他夫人言辞间可以看得出她过得极好,并非是在外面粉饰颜面,我们这位同知大人也许唯一可取之处,便是对他妻子很爱护。”这一点,夜摇光也看出来了。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温亭湛笑道,“他夫人是这样的性子,他们夫人能够十多年感情甚笃,那就意味着他欣赏他夫人这一点,所以他也是这样的人。这样的人在尝到了黄坚给的好处,在知晓我现在生死未卜,他自然要给黄坚保护好这一个亲眷。”

“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还把这件事情给圆过去不成?”几**金子,一个寒门出身的知县就有这么的身价,不是**是什么?

“摇摇忘了,这一边是金子,一边是邢犯。”温亭湛缓缓的坐起身,“这隆县县令就不能是个高洁清廉之人?这些邢犯就不能是哪个被他刚刚捣毁的匪窝,这些金子就不能是贼赃?只不过是匪头子跑了,这事儿还没有了结,他又不是那等贪功冒进之人,所以想要将匪徒一网打尽之后,再上报朝堂,这有何不可?至于府邸惊雷就更好解释,匪头子不满的报复……”

“这真是当官的两张嘴,嘴皮子一翻,黑的也能够说成白的!”夜摇光简直是想不到这么众人所见的**,都能够传颂成功绩!不过恶心归恶心,既然温亭湛都想到了他们要如何去圆,这些肯定都在温亭湛的计划之中,“你这是要把同知和隆县县令一快给收拾了?”

“就两个人?”温亭湛轻笑,“摇摇,你也太看不起你夫君我的心思。我亲自出马演了一场戏,就这点出场费,可是远远不够……”

三日之后,夜摇光终于知道温亭湛口中的远远不够是怎么回事儿。

西宁同知去了隆县果然是装模作样的查了一番,然后和隆县的县令对好了口供,又各种做了手脚,制造出证据。理由和温亭湛所言的一模一样,百姓对此是将信将疑,但隆县的县令将金子送到了西宁来,并且亲自带着指挥使去了他从犯人口中逼问出来的匪窝,将匪头子给擒拿,匪头子也是供认不讳。

开堂审问之后,百姓心中的疑惑也是消了大半,至少大多数人是相信了他们的父母官,可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件趣事儿,那就是海西府被挖出了一件十几年前的凶杀案,经过各种比对,这凶案的凶手已经被缉拿到了海西府的府衙,并且由于作案累累,已经由青海提刑按察使亲自批阅,人犯已经在今年秋被问斩。

这死了亲人几十年的人家心中不甘,就去了义庄,本朝被行了死刑之人是不能将尸体随意丢到乱葬岗之类,必须由义庄收敛,超过认领的期限,他们领公家的银钱将其下葬。花了点钱打听出来其下葬的地方,便决定刨坟,可这坟挖开了没错,才下葬了二三个月的尸体也没有腐烂,不是那个人不说,竟然还不是砍头而死!

第1502章 夺得政权

这一下子事情可就闹大发了,这家人也是沉得住气,就按照调查这件事,别看人家家世不显,但是人家祖父可是当过御厨的人,凭借一手好厨艺可是认识了不少贵人,只不过是儿子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才退了下来,远的不说,整个青海数得上来头的官宦之家,除了温亭湛基本都请过他去给大宴大户掌过勺。

青海提刑按察使家的老太爷还尤为好他家这一口,况且这件事本就牵扯到了提刑按察使,他亲自批复的人,竟然被人掉包了,于是提刑按察使就怒了,立刻派人追查那该死的人去了哪儿?

这不查还好,一查竟然查到了隆县,查到了隆县县太爷刚刚捉拿的匪头子身上,提刑按察使一口气都闷在了心口,青海学政知道这件事直接上书要报给陛下。

这事儿一下子就闹大了啊,提刑按察使为了洗清自己,发了狠的要把所有他近半年来批复下去各府城的死囚犯全部挖出来核对一遍,这一核对,真是把提刑按察使给气的险些翘了辫子,四海知府竟然都有这种阳奉阴违,将他批复判了死刑的人移花积木,深查下去更是暴露了,有知府竟然公然开口要价,只要给得起加码,死人就可以领走,自然有人来替他们死。

那被隆县县令所擒拿的匪头子这种戏已经演了不知道多少次,每次都是帮着官府赢名声,他从官府拿钱,反正他也死不了。这一下子碰上了提刑按察使,他知道他是跑不了,他光棍一个,每次办完事还得被这帮子不要脸的官僚嫌弃,心中不满早就一大堆,到了这个时候他自然是能够拉多少下马就拉多少下马。

瞬间,整个青海**一大堆龌蹉的脏事儿都被他给吐了出来。其中,还包含了隆县县令谋害上峰西宁知府明睿候,温亭湛被僵尸咬了的事儿众所周知,但怎么会被尸体咬,这僵尸怎么来的,这下也从隆县县令这里得到了**。

至于他为什么要对付温亭湛,在提刑按察使司他也是交代的很清楚,因为他**已经引起了温亭湛的注意,他已经知晓温亭湛要办他,所以来了个先下手为强。他倒是忠心,不知道是不是等着黄坚回来给他报仇,他死咬着没有扯其他人,在提刑按察使司畏罪自尽了。

这件事牵扯实在是太广太深,整个青海省就没有几个干净的人,提刑按察使只能连夜八百里加急将消息送到了帝都,原本因为几场酣畅淋漓的比拼,看到驻扎各地的精兵都骁勇善战的兴华帝,正在大宴各地封疆大吏,接到这个消息,当场就砸了杯子,直接将青海提刑按察使的奏疏狠狠的当着所有人的面甩在了黄坚的脸上!

黄坚颤巍巍的看完奏疏,只觉得头脑发黑,除了请罪什么话也不敢多言。

“这是朕的过失。”兴华帝站起身,威严的眸子扫过所有人,“自古文武相扶相持方能够成太平盛世,你武将出身,管不好这是文臣的事儿也情有可原。即日起,擢西宁知府温亭湛领青海布政使之权,你管不好,就让管得好之人来管!”

说完,兴华帝一甩袖就走了,众人看着跪在大殿中央的黄坚,也是默默退场,他们都闻到了一个讯号,那就是陛下不会再允许任何一个地方,出现军政一手抓的要职,都统这个官位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要退出大元的政治舞台。

但是回到府中,将青海省发生的事情一打听,他们原本还想做点什么的人也是歇了心思,这罪实在是太大。对于兴华帝又提升温亭湛,心中不满的人也是无话可说,都是在**混久了的人,他们会相信一个小小的县令没有依仗敢去动知府?很明显这背后有人指使,但是没有证据,黄坚最多是在政务这边失职,可在军务上的功劳不能抹杀,陛下撸了他的政权,拿去补偿温亭湛,这合情合理。

况且陛下只是让温亭湛领权,又没有升官,只是暂代,他们何故要去给陛下添堵?而且青海几大府城的知府都不干净,这时候空降一个人去,哪里极得上已经在青海一年半的温亭湛更能够稳住大局?

兴华二十二年,十二月二十日,经过夜摇光请来的法师做法(其实就是章致丘给那具小僵尸做法,温亭湛正好利用上),身子日渐恢复的温亭湛,接到了来自于帝都的圣旨,他虽然没有升官,但他却把青海的政权抓到了手中。

“狠,你真狠!”知道前因后果的夜摇光,除了竖大拇指,她都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她这会儿终于知道,温亭湛口中让黄坚再痛一次是什么意思,只怕黄坚这会儿已经恨毒了他。

这样一来,黄坚已经稳不住了,他的政权都被温亭湛给挖了,他会担心用不了多久,温亭湛就会挖了他的军权。

“我从未想过要动他的军权,只不过是武官的天性,他只想得到他的军权。”温亭湛轻笑道,他虽然谋略才智过人,但论起管理士兵他真的不擅长,从一开始他看中的就是黄坚的政权,但黄坚从来没有意识到而已。

接下来的几日温亭湛又忙碌了一番,陛下并没有把所有的知府给掀了,毕竟现在寻不到填补,有些人也罪不致罢官,这个时候温亭湛又做了一次好人,陛下为了让整个青海深切的知道他的政权有多大,将各府知府的事情交给了温亭湛。温亭湛便以功过相抵为由,对着这些犯事儿的人罚了一大笔银钱。

瞬间就又虏获了这些人的心,况且他们都明白,日后他们是要在温亭湛的手底下讨生活,而且即便温亭湛没有开口要他们效忠,可温亭湛明知道他们是黄坚的人还放过了他们,黄坚也不会再相信他们的忠诚。

为今之计,他们只能死死的抱紧温亭湛的大腿,争取在剩下的一年半内,多做些温亭湛喜欢的事儿,保住他们的乌纱帽。

第1503章 不惧与天下为敌(求月票)

“杀一个有错之人,不如留一个悔过之人。”夜摇光轻叹。

人生在世,谁不会犯错?佛家讲究宽恕,若是因为一时的宽恕,换来更多的人收益,又何苦非要赶尽杀绝?当然这些人不论是不是真心的悔过,只要他们做出了实际的事儿就行。就好比捐献粮款,纵使是为着名声刻意而为,但百姓的的确确受惠了,这也是善举。

这一次青海爆发出来的一连串事情,这些涉案的官员,若温亭湛当真嫉恶如仇一定要将他们给斩杀,任谁也挑不出错来,可这么多人杀一两个不公,不能服众,但若是全杀了,又该如何收场?眼看春闱要在开年之后,新鲜的血液还没有补进来,而且都在同一省,这些新手上路,指不定要出多大的乱子,到时候焦头烂额的便是温亭湛自个儿。

诚然这些人当中,大多是被形势所迫,才不得不去逢迎温亭湛,去投温亭湛的喜好。去踏踏实实的做一个好官,好好的去做一番政绩,但未必他们不会在这个过程之中,体验到做一个好官的乐趣和被百姓真心拥戴的喜悦,从而自根本上改变。当然这是理想的状态,即便他们只是暂时迫于温亭湛的威慑,日后依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那也可以日后再算账,至少这一年半,甚至他们心中可能是四年半的光阴他们会努力认真踏实的做事儿。

“摇摇这话我喜欢。”温亭湛拦着夜摇光,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

“陛下这是非逼着你和黄坚对立呢。”原本还有明面上的和谐,毕竟温亭湛曾经救过黄坚的命不是,现在连明面上的都撕开了。

“哈哈哈哈,摇摇你不懂,便是陛下不想撤了黄坚,也不会让我和黄坚兄友弟恭。”温亭湛朗声一笑,“这方高官,纵使都是清廉一心为民,也不能同气连枝,尤其是一个人握兵,一个掌权。”

“睡不安稳是么?”夜摇光斜了温亭湛一眼,“哎,你做皇帝累不累。全是清官要愁,全是贪官更愁,样样都有也愁。天下太平也忧,天下大乱更忧,说是站在权力之巅,握着生杀大权,除了那昏聩不在乎名声的帝王,又有几个活得自在?搞不懂这些人为何趋之若鹜。”

“我也不懂。”温亭湛轻笑道。

“你还能不懂?你可是天生的政客。”夜摇光又想到那日的幻境,温亭湛后来到底是出家了呢,还是称帝了呢?

“我自然是不懂,比起这些,与我而言,还不如和摇摇整日腻在一处来的欢乐自在。”温亭湛温热的鼻息散在夜摇光细长的脖颈间。

感觉到某人的手又不规矩,夜摇光一把将他给推开:“光天化日,你又开始不正经。我是担心陛下提拔你提拔的太快,到时候翻了众妒,你便是再聪明,整个朝堂与你为敌,也难免会双拳难敌四手。而我呢,于此道可谓半点不能替你排忧。”

“便是天下与我为敌,只要你还站在我的身侧,我便是为了你,也要将天下人都踩在脚底。”温亭湛幽深的黑眸氤氲着珍珠一般的华光,他的声音清润仿佛山涧的清泉,可那睥睨天下的语气却是让人生不出质疑。

夜摇光微微怔忪的看着他。

在夜摇光的面前,温亭湛从来不愿意展现自己强势的一面,他宁可在她的面前势弱,用世间男子在女子面前不能丢弃的男儿尊严,来换取她对他更多的关怀和付出,见到夜摇光这样呆呆的模样,以为自己吓到了她。

“摇摇你别多想,陛下将黄坚的政权分给我,是迫于无耐。”对上夜摇光困顿的目光,看着她有点像个迷路的小羔羊,克制住自己想要狠狠亲吻她,将她这么可爱的模样惊醒的冲动,温亭湛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是为着各府城知府,摇摇你想啊,若是陛下这时候派一个人来管这事儿,这人为了政绩也得大刀阔斧,到时候青海很可能会乱了。但是若是陛下亲自下旨宽恕这些人,青海的百姓要如何想,青海的学子要如何想?”

是啊,这种有错不罚,帝王的威严何在?日后那些人犯事儿的人有了这个前例在先,只怕都要有样学样的一块干,反正责不罚众。之前浙江布政使不也是因为牵连太广,只能让他暴毙么?还有这件事闹得太开,整个青海的学子都看着呢,文人心中肯定会不满。

这个时候让温亭湛出马,一则陛下体现了对温亭湛的重视,二则温亭湛的官声在外,百姓会觉得温亭湛这是出于实际的替青海着想,三则温亭湛在文人心中的地位,在青海教育的影响,只有他来宽恕这些人,才能够让所有人心服口服。

而温亭湛凭什么来处理这件事?那就必须得给温亭湛政权啊。

同样的事情,不同的人,不同的位置来做,得到的效果却是截然相反。

“陛下也不想我爬的这般快,他也担心我迷失在权欲之中,因而才只放权,未升官。”温亭湛又补充一句。

“好吧,算我杞人忧天。”夜摇光挣开他的手,站起身问,“这里的事儿算是解决了吧,我们何时动身去吐蕃,我可是和章致丘约好,年前去他们族中做客。”

“摇摇若是想走,此刻便可以启程。”温亭湛对着夜摇光纵容一笑。

“且再给你些时间,我现在去一趟隆县,将良二姑娘度化,明日我们再启程,你有什么要交代的,自个儿抓紧些。”说完,夜摇光不理会温亭湛,就消失在了房间,朝着隆县而去。

陛下对隆县县令的举动很愤怒,亲自下令斩立决,今儿应该已经和温亭湛一块接到圣旨。夜摇光赶去的时候,果然遇上了行刑,让良二姑娘亲眼所见。再带着良二姑娘去了商府,良大夫在那里,让他们父女最后一聚。为了不吓坏商家人,并没有见商家的任何一个人,吩咐了**照顾好父亲之后,良二姑娘就在当天夜里,夜摇光给超度,自然夜摇光又得到了一个功德。

第1504章 游故地,怀故人

超度完良二姑娘,夜摇光本打算直接回到西宁府,但是商家的家主竟然亲自上门来寻她,恳请她给良二姑娘和商三少寻个适宜合葬之地。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西,夜摇光也没有推辞,二十一****寻了墓穴之日,交代了他们该如何去建造,至于下葬现在还不是时候。

毕竟商家和良家现在表面上还不合,那一批伤药还不能暴露出任何让黄坚怀疑的蛛丝马迹,隆县的县令害的黄坚丢了手里的政权,黄坚回来,也许不用等他回来,他就会立刻派人来查,所以现在还不是让他们合葬的时候。

饶是如此,商良两家依然很感激,夜摇光顺势让他们若是可以帮她多收集一些紫鳞贝,这是陌钦那治疗瘟疫药方之中比较难寻的药材。这几年那病魔必然是要潜伏,但也不排除它会不会有什么机遇突然就壮大起来。夜摇光还是要早些准备,正所谓有备无患。两家人都是拍着胸脯担保,这事就包在他们的身上。

夜摇光是二十二日回到了西宁府,晚了一日,果不其然又看到了温亭湛一副被抛弃的弃夫模样,受不了他那无声没有任何谴责,却漆黑深邃透着淡淡忧伤的目光,像个令人心疼的忧郁王子。

“开阳呢?”于是夜摇光就试图转移话题,回来一会儿竟然没有看到儿子。

“摇摇果然更关怀孩子。”温亭湛幽幽的说道。

夜摇光扶额,话一出口她就觉得有点不对。果然,又被抓住了小辫子:“我这不是没有看到开阳,这才问一问。”

“原来如此,早知我便不应该拖着病体急忙来迎夫人,指不定还能换来夫人的关怀。”温亭湛轻声叹着气说道。

“你够了。”还病体呢?骗别人还骗得了她?夜摇光拉着脸瞪着他。

温亭湛自然是见好就收,正经的对夜摇光道:“我们既然要去赶尸族做客,带着开阳和之南也不好。便让卫荆护送他们先一步去了吐蕃,等我们去了赶尸族之后,再去吐蕃与他们汇合。”

“会不会不安全?”夜摇光有些担心,虽然卫荆的功夫不俗,温亭湛肯定暗中也安排了暗卫,但乾阳去了西域寻天阳火种,金子也要跟着去赶尸族,他们一行人就没有修炼之人护着。

“摇摇便放心吧,之南去过吐蕃,我也做了打点。”温亭湛安抚夜摇光,“摇摇,你忘了开阳他也是修炼之人。”

夜摇光:……

她似乎从来没有把宣开阳当做一个修炼之人,因为宣开阳是长延的弟子,夜摇光就没有过多的去管他的术法学习的如何,她无心窥觊长延的术法,也不想自己的去影响宣开阳,她从来只关心宣开阳的生活与学业,渐渐地她都忘了宣开阳自己也是修炼之人,虽然他才十岁,才筑基期,但他既然已经有了修为,自然懂得规避危险,况且他还很聪明。

“嗯,那我们现在启程去赶尸族吧。”夜摇光也就不再担忧这个问题。

她走了两日,温亭湛早就把该打点的打点妥当,虽然四海的知府被宽恕,但西宁府的同知却被落下了马,兴华帝从帝都掉了一个人,这个人夜摇光见过一面,不是个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应该也不是黄坚的人,只要不蠢就不会给温亭湛找麻烦,而且温亭湛也还把叶辅沿留在了西宁府盯着。

这一次是年关封印,温亭湛虽然没有正大光明的走,但只要没有出大事儿,温亭湛不在也没有人能够挑的出错。至于他们夫妻远行之物,夜摇光早就已经准备好,都放在芥子里,因此温亭湛一点头,夜摇光就带着金子和温亭湛离开了府衙,朝着湘西而去。

湘西在湖南,夜摇光和温亭湛路过潭州的岳鹿书院的时候,忍不住下去走了一圈,两人略做些乔装,又去岳鹿书院走了一圈,走到了昔日被封的棋局,书院已经停课,学子们都已经放假,夜摇光和温亭湛是偷偷潜入进来。

“在这里遇见明光之际,正是繁茂盛夏,盎然生机。再临故地,却是寒岁隆冬,唯有冷风细雪。”温亭湛看着院子里光秃秃伸着枝干的树枝,在细细飞落的雪花之中,显得格外的孤寂与清寒,不由心生感叹。

夜摇光的手从他的身后往上扣住了他的双肩,偏头靠在他的肩头,什么都没有说。宣麟去世后之后,这是他们第一次到潭州,第一次来岳鹿书院。

寒洌的冷风无情的吹拂,飘舞的雪花越发的张扬,他们夫妻就这样静静的站在院子里,缅怀着他们共同一生难忘的挚友。知道细微靠近的脚步声,才惊醒了他们,两人有些不舍的离开了这里。

从岳鹿书院出来,两人都一直沉默,好在夜摇光的速度不到半个时辰,就赶到了湘西境内,湘西的凤凰城很出名,而章致丘的师族也在凤凰城之内。年关将近,凤凰城在银装素裹之中依然透露着张灯结彩的喜气。

根据章致丘所给的地址,夜摇光兴致来了,拉着温亭湛乘船沿着沱江而下,两岸还看到了不少的吊脚楼。这是个少数民族聚集的地方,沿途看到了不少为庆新年的民族习俗,如果不是时间有限,夜摇光真的恨不能融入其中去体会一番。

“今年不成,就改时日。摇摇喜欢,我们总有时间来这些地方游玩。”看出了夜摇光渴望的心,温亭湛对夜摇光道。

“嗯。”夜摇光坐在船上,挽着温亭湛的胳膊,小鸟依人的靠在他的肩膀上,怎么看都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就连撑船的老人家都忍不住打趣他们两句。

夜摇光的心里是甜蜜的,因为温亭湛上面没有高堂,所以逢年过节都不用特意跑回去侍奉,每年的年节都有假日,温亭湛可以陪着她去很多她想去的地方。

虽然以后未必会有如同今年一样,没有那么多人情往来要走。但以温亭湛的为人,他要是来一句年关闭门谢客,修身养性,也没人能够说些什么。

第1505章 冥婚

就在夜摇光心情愉悦的时候,她忽而听到了一阵哀婉的乐声,很明显是丧乐,这大过年的办丧事……夜摇光只能在心里轻轻一叹。

“咦,这丧队怎么绑着红绸?”夜摇光一眼望到岸上,就见到那吹锣打鼓的队伍,他们的锣鼓都是绑着艳红色的绸子,丧事不应该是绑着黑白色么?

“夫人是外地而来,自然是不知,这并不是办丧事。”撑船的船夫用着带着浓厚方言的乡音对夜摇光道。

“不是丧事?”夜摇光看着那岸上越看越靠近他们这一方的队伍,还抬着棺材呢,谁家这样办喜事啊?

“这是城里大户蒋家给死去的儿子办冥婚。”船夫对夜摇光说道,“可不就是一桩喜事,这蒋公子年纪轻轻的就去了,正是议亲的年纪,家里人担心蒋公子走的孤苦,正好城东秋家正当妙龄的女儿也生了恶疾一命呜呼,那秋家的姑娘原本就是我们城里有名的美人儿,蒋家知道之后,就立刻去派人说亲。秋家也不想闺女独自一人上黄泉,两家人一拍即合,就成了亲家。”船夫笑着说道,“请了法师算日子,若是今儿不办,那就得等到来年三月才有好日子,这尸骨哪里等得到这么般久,于是两家人合计了就今日办。”

“这就是传说中的冥婚……”夜摇光还蛮好奇的,她活了两辈子第一次见。

上辈子只听说过有这种冥婚,但那个寻常人家普遍将他们这些玄学之士当做江湖骗子,不封建不迷信只相信所谓的科学,自然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两家都是子女刚死凑一起,这种事情夜摇光并没有觉得有什么过分,又不是给死人找个活人来配了埋了。

夜摇光一念至此,那一拨队伍隔着河岸恰好和夜摇光与温亭湛他们错身而过,就在擦身的一瞬间,夜摇光的目光一凛,她迅速的看向温亭湛。

温亭湛无声的对她点头,夜摇光不由眯着眼回过头看着远去的队伍。纵使锣鼓震天,但夜摇光何等敏锐的耳力,她也听到了在那锣鼓声中有着踢蹬的声音。她极佳的视线落在了被抬着的棺材上,那棺材轻微的摇晃,却不像是正常的晃动,也证明了棺中有东西在挣扎。

她不着痕迹的将金子给放出去,耳边就传来温亭湛心有灵犀的声音:“船家,我们都是外乡人,不曾看过冥婚,烦您在前头寻个地儿靠岸,我带着夫人远远去看看。”

“你们这些少年咯,这又不是活人成婚,瞎凑啥热闹呢。”嘴上这样说着,但是船家还是找了最近可以停靠的地方停了岸。

温亭湛带着夜摇光跳到岸上,给了之前与船家说好的银钱,就被夜摇光拉着一路朝着那队伍狂奔而去,两人穿着厚实的披风,一黑一白,随着他们飞奔起来,那披风猎猎翻飞。船家看着两人这副模样,就觉得是这位夫人起了好奇之心,这夫人摊上了个好夫君,这等事也愿意随着她顺着她。

“是个好命的女子。”船家娘子也忍不住感叹。

夜摇光的确着急,棺材是密封,这活人在里面,也得被憋死不可。这种事情没有遇上也就算了,但真的遇上了,夜摇光也总不能视而不见,那可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呢。

“摇摇别急,说不准是那棺中有陪葬的活物。”温亭湛跟着夜摇光跑,他想若非众目睽睽之下,四处又因为方才一阵敲锣打鼓没有无人的地方让夜摇光来御空而行,只怕夜摇光早就用非的了。

知道温亭湛口中的活物乃是鸡鸭之类的家禽,有些地方是有这种牺牲,要在棺材里面放活物,来守棺。但是夜摇光却从听到的声音感觉那不像是家禽。

很快,夜摇光就追了上去,可也只能做出一个外乡人般纯粹看热闹的样子。也许是阴婚在这个地方很平常,所以当地看热闹的人基本没有,最多也就是闲着无事之人站在门口张望几眼,等着丧队走过去,也就回了屋子忙着自己的活儿。

所以就有只有夜摇光和温亭湛两个人跟着到了下葬的地方,在下葬的地方还等着一波人,这波人之中明显有两个人穿着打扮虽然是素色但很是华贵,看年纪很有可能是蒋家的当家人,而送棺的这波人之中也有一对夫妻,脸上洋溢着的全然是喜悦。

夜摇光拉着温亭湛躲在了树林之中,她指尖萦绕着五行之气,手诀变幻,化气为力,原本就吹动的寒风突然一下子猛烈起来,随着夜摇光的手指一指,风从深处卷着湿寒的枯枝泥土朝着那一行人刚猛的吹过去,雪仿佛也大了起来,转过身的人有些直接被掀翻,有些则是抓住身旁的树枝睁不开眼。

手腕一转,夜摇光的力直接朝着棺椁袭去,那棺椁瞬间翻到,这时候藏在暗处的金子听到夜摇光的指挥,飞蹿过去,将钉好的棺盖掀开,一抹纤细艳红色的身影就滚了出来,是个穿着新嫁娘衣裳的女子,女子的发丝遮挡了容颜,但她的嘴里绑了一个核桃,难怪发不出声音。

从棺材里滚出来之后,那新娘子就不断的挣扎,可奈何双手双脚被束缚,根本没有办法移动太大,这时候那男方这般主事的男子恰好看到,就想要冲上前去将新娘子给抓住,夜摇光指尖一划,直接将他给打飞出去砸在地上。

这一番动静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那方主事的女人扑上去,扶住滚落在地的男人,对着四处高喊:“大仙啊,我们也不想作恶,但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大仙若是真有灵,就给我们安宁,将妖鬼给收了去,我们绝不会祸害好人家的女儿!”

夜摇光听了这话,觉着这里面必然有什么隐情,她一个纵身飞掠出去,飘然落在了这群人的面前,随着她的出现,风雪渐渐停止,看着那对夫妻,夜摇光冷声问道:“什么妖鬼?”

第1506章 太阴之地

“唔唔唔……”这时候被捆绑的新娘子一阵猛烈的挣扎。

夜摇光指尖一弹,她的双手双脚就得了自由,解开嘴里被塞的核桃吐出来,她连忙跑到夜摇光的身后:“仙人,救救我,救救我,他们要将我活埋。”

“你们可知此举与**无异,若是上报官府,重则可是要抵命。”夜摇光沉眉看着蒋家的管事人。

“仙人啊,我们也是被逼的,我们去报官,官府根本不理我们,不但斥责我们荒谬,甚至还将我们告状之人以妖言惑众之罪杖责。”蒋家的女主事人看着夜摇光是个女的,就哭着开口道,“我们家哥儿也不知为何死了就变成了厉鬼,整日祸害我们家里人,说是他一个人寂寞,非要我们给他寻个伴……”

“你好生说。”夜摇光皱眉,这种没头没脑的,夜摇光也只能听出蒋家怕是招了不干净的东西。

“还是我来说吧……”那之前被夜摇光掀翻的男人开口道,“在下蒋昌德,家中行二,今儿是受大哥嘱托给侄儿办冥婚……”

蒋家是凤凰城之中很有名的大户,家中经营着米粮生意,且在蒋昌德这一代,他们家还出了一个举人,身份地位一下子就和一般的商户不一样。如今蒋家当家的乃是蒋昌德的大哥蒋昌兴,蒋昌兴的膝下有三子二女,其中三个儿子都是正房所出,这个死去的蒋三公子蒋毅珉,乃是蒋昌兴年近四十才有的宝贝疙瘩。可谓老来得子,家中很是疼宠,偏偏这个蒋三公子还没有歪,不但聪明还好学,也是今年秋闱考上了举人,成为他们蒋家第二个读书人。

蒋毅珉才十八岁就中了举人,并且还是湖广一带排名靠前的人,家中喜悦不已,蒋毅珉自己也曾说明年春闱可以一试,家里人都是高高兴兴的给他准备盘缠,要送他上京赶考,可是他却在赴京赶考的前一天一睡不起。

就这么在睡梦之中死了,毫无预兆。蒋家主母不行,请遍了整个凤凰城,甚至花了大价钱去了府城省城延请名医,但都说蒋毅珉已经死了,可怎么死的没有人说得清楚,蒋家人说是不是中了什么邪术,毕竟湘西一代这类人尤为多,于是蒋家又花了大价钱去请高僧请法师,但是蒋家只是个商户,结识不到真正有本事的人,而在夜摇光之前他们家也没有**的遇上路过有本事的人。

这请了个半吊子法师,还真的将蒋毅珉给弄‘活’了,不过活的却是鬼魂,这只鬼魂每到夜半三更,准会来报道,也不说其他的,就说一个劲儿的说它孤独,要个人去陪陪他。

遇上蒋家就立刻张罗阴婚啊,起先也是偷偷摸摸的弄了两个真的死了的姑娘,可没有把这位爷给打发走,它愣是又来闹,这次是把守不住儿子已经死了的大夫人给闹得险些丢了命儿,蒋昌兴合计儿子不满,会不会是因为这是一个死人又不够热闹的缘故?便想着寻个活的,风风光光的大办一场,于是就盯上了贪财的秋家人。把秋家的姑娘更蒋毅珉一说,蒋毅珉就答应了。

秋老头这是典型的娶了后娘就成了后爹,这被嫁给蒋毅珉的乃是原配生的,他们家儿子也快**,经不住耳旁风一哭三闹和金钱的**,这秋家夫妇就这么把女儿给许配一个死人,这才有了今日这一幕。

“蒋毅珉也是埋在这附近?”夜摇光前方已经被挖开的坟地,没有其他棺材,看着也不像是个能够埋下两幅棺材的地方,这冥婚也是结婚,也要埋在一起才是。

“不,三哥儿埋在这座山的对面。”蒋昌德指着山头道,“这地儿是三哥儿自己指定的位置。”

“还能给你们指位置呢?”夜摇光冷笑一声,伸手提着蒋家二夫人飞掠而去,不理会蒋家二夫人刺耳的尖叫声,越过山头就问,“坟地在何处?”

“在在在……”好在夜摇光还是顾忌了她的感受,飞掠距离地面只有二三米的距离,二夫人看着也不是很害怕,仔细的看了看,手指往右前方一指,“在那儿。”

夜摇光目光一扫,就锁定了一座看起来还很新的墓地,将二夫人放开,她飘然落在目的之前,顿时眉头一簇,手掌一翻,罗盘就出现在了她的掌心,指针直溜溜的一转,夜摇光看着罗盘上的卦象,脸色就不太好。

“怎么了摇摇?”这时候后一步追上来的温亭湛靠近她问道。

“太阴之地。”夜摇光的目光投向四方的山脉,“此处四面环山,看着和我当日给牧放选择的四势之山相似,但却完全不一样,你看我的罗盘,是震卦。针指东方,龙脉也是由东而顺,我当日就曾叮嘱牧放,龙顺于震位,五行属木,长生位则在亥向,可此地却恰好相反,那点穴之人是个半吊子,不但没有点对地方,还点了一个太阴之地,此地阴在阳之外而不在其内,棺椁又葬在坎位,坎属水,阴则聚。就算是阳气飘散过来也会化作阴气,这个位置便是盛夏最热的日头也可以拿来乘凉。”

冷幽默的说了一句之后,夜摇光问蒋二夫人:“你们再下葬之时可有挖到什么?”

蒋二夫人茫然的摇着头。

“不应该啊。”夜摇光沉吟,“按照正常推论,蒋毅珉是不可能这么快就有这样的道行,除非他是凶杀而死,但凶杀而死就不会这么来闹。”

“摇摇你是在怀疑……”温亭湛的目光落在坟地上,“墓下有墓?”

“一定有。”夜摇光的语气很笃定,“这墓下还有只老鬼,不知道被困了多少年,好不容易摊上了蒋毅珉,这才通过蒋毅珉来闹,是想要借此逃脱而出。”

“那岂不是要挖了这墓才能对付下面的鬼?”

“用不着这般麻烦。”夜摇光拽起蒋二夫人,“我们先去蒋家,今晚我在蒋家等着,先会一会这只老鬼!”

第1502章 贞节牌坊

夜摇光和温亭湛虽则蒋昌德去了蒋家,作为凤凰城的大户,蒋家的宅子坐落在城东,足足占了半条街,内里也算是很讲究,一花一草都很精致,但是很多地方其实犯了忌讳,只不过没有严重到牵连性命,夜摇光也就随意的提醒了两句,听不听,重不重视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大哥,这位夫人姓夜……”蒋昌德将夜摇光带到蒋昌兴的面前,介绍之后附耳对蒋昌兴道,“是个大仙人。”

蒋昌兴看了看夜摇光,对着蒋昌德投去略带怀疑的目光,见蒋昌德连连点头,表情还有些讳莫如深的模样,便客气的行了礼:“夜仙姑,请坐。”

“坐就不必了,腾间屋子给我们夫妻二人歇息便是,你家里的事儿我都知晓,晚间自然帮你解决。”夜摇光淡声说着,目光落在跟着他们一道回来的秋家人身上,“蒋大老爷现下应当把事儿给办妥。”

蒋昌兴看着秋家三口人,都不用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有些疲惫的说道:“这事儿,原本也是我们蒋家做的不地道。既然仙姑能够为我们排忧解难,这事儿就此作罢,蒋家送到秋家的聘礼和聘金便当做补偿,你们带着女儿回家吧。”

夜摇光觉得蒋昌兴的为人还不错,秋家两老也是喜不自禁,这不是凭白得了好些真金白银,做梦只怕也要笑醒。

却没有想到,秋姑娘却扑通一声跪在了蒋昌兴的面前:“秋氏是蒋家的人,除了蒋家我哪儿也不去。”

谁也没有想到秋姑娘竟然会唱着一出,众人都是吓了一跳,蒋昌兴定了定神道:“秋家丫头,我们蒋家好心房里归家,你这是何意?”

“蒋老爷,秋氏想问几个问题。”秋姑娘跪着笔直抬起头。

“你问。”

“秋氏与将少爷可有换庚帖?”秋姑娘第一个问题。

“这……”在湘西一代的阴婚比较常见,所以阴婚也越来越讲究,蒋家是有钱人家,自然是不会敷衍了事,三媒六娉,对换庚帖,合八字这些都是绝对没有少的流程。

“自古以来,庚帖一换便是夫妻,秋氏已经是蒋家三少爷的人。”秋姑娘斩钉截铁道,“好女不嫁二夫。秋氏想问蒋老爷第二个问题,秋氏的庚帖和三少爷在衙门上了案,秋氏若是家去,何以再嫁?”

“你……”蒋昌兴被问的哑口无言,顿了好久才道,“衙门的案档有两个法子,这事儿是我蒋家不地道在先,自然是我们蒋家去衙门抹了案档。其二,我们蒋家也可以给你一封和离书……”

“和离书须得男女双方都心甘情愿,秋氏不愿和离。”秋姑娘坚定道,“贵府若是给休书,七出之条我和三少爷是冥婚,无子不列入其中,其余六条秋氏尚且还没有触犯,蒋家不能休妻。”

“你这死丫头,你胡说八道什么!”秋姑娘的后娘,那厚重的巴掌狠狠的拍在秋姑娘的身上,她还指望把这标志的便宜女儿给再买一次好价钱呢。

秋姑娘挨了一巴掌,没有闪躲,依然固执的看着蒋昌兴,对着蒋昌兴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蒋老爷,秋氏愿意一辈子为三少爷吃斋念佛供奉香火,若是蒋老爷不忍三少爷绝后,愿意从旁支过继一个为三少爷传承血脉,秋氏愿意悉心教导。秋氏愿意代替三少爷尽为人子的孝道。只要蒋家承认秋氏这个儿媳妇,秋氏立刻向衙门请贞节牌坊,终此一生,生为蒋家的人,死为蒋家的鬼。”

秋姑娘的话让所有人都是一惊。

夜摇光知道本朝的贞节牌坊和历朝历代不一样,因为太祖是主张寡妇再嫁,所以守得住的人越来越少,贞节牌坊也不是专门用来表扬一个女子死了丈夫长年不改嫁的标志,而是演变成为一种坚贞的气节,一种矢志不渝的深情。

贞节牌坊不再是朝廷强制的嘉奖,而是愿意的人自己去请。一旦请了贞节牌坊,这辈子就不能半点对不起夫家,不仅仅是身子不能背叛丈夫,就连心也不能愧对家族,否则就要受炮烙之刑而死。

所以,这个时代的贞节牌坊是很值得人尊敬。而且,一座贞节牌坊对于一个家而言也不再是一门寡妇的讽刺,而是一种引以为傲的荣誉。

夜摇光这才打量这个看着瘦瘦弱弱的姑娘,诚然她的五官很美丽,但营养不良的苍白给她的颜值打了折扣,还有就是那双在冬日肿的像萝卜一般一看就是干了不少粗活的手,和她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想到她的父亲和后母为了钱财可以将她送人活埋,只怕她已经心灰意冷,但却不屑自尽逃避。

一个看着贫困之家没有精心教养过的女孩子,竟然有这样的骨气不说。光是她说的两点,足够的让蒋家心动。第一,她可以教养给亡夫过继的孩子,让香火传下去,第二,她可以带给蒋家荣誉,这个荣誉蒋家心动了,要了。那她以后在蒋家的地位也就有了。这样的家庭,长出这样的女子,夜摇光不得不刮目相看。

果然她的一番话,让蒋昌兴心动了,蒋昌兴审视着跪在面前明明面上落魄,但骨子里却富有的女子:“据我所知,秋家似乎从未让你上过女学。”

言下之意,就是她一个没有上过女学的人,竟然有这样的见识,实在是蹊跷。

秋姑娘心中有些激动,她知道这是一个讯号,一个蒋昌兴看得上她入蒋家门的信号,她努力的压制住自己的渴望与殷切,让自己的回答尽量平静:“秋氏十二岁被送入女学私塾做帮厨,若有时机便会在屋外偷听先生讲课。”

这得多亏她那黑心的后娘舍不得将她卖到青楼,指望着她以后能够嫁给大户人家作妾,但又不愿她在家里好吃好喝的养着,听人说女学招人,就强势的将她送进去,她在女学四年,每月的工钱都落入了后娘的口袋,还给她省了四年的口粮。

第1503章 金形面

从偷听到她那后娘对她日后的安排起,她就拼了命的想要挣脱,她努力的去学习有限环境能够学到的一切,当别人舒舒服服坐在屋子里听先生讲课时,她不论是严寒酷暑,哪怕骨头都冻得发疼,哪怕热的险些昏厥,她都会坚持站在屋檐下听,当旁人已经夜深入寝,她为了能够第二日去听课,不得不深夜将明日要用的可以做好的都做好,争取更多的时间,那四年从她决心偷听讲课起,她每日都只睡一个半时辰。

今天她知道她唯一的机会就是留在蒋家,她不想死。她想要好好的活着,就算一辈子不嫁人又如何,这世间有几个男人可信,看看她的爹便知道。她不图蒋家的富贵,只想要有一个安宁的地方能够让她吃饱穿暖,若是能够再学一些东西,看一些书,那就是梦寐以求的生活。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将三少奶奶扶起来?”蒋昌兴对着一旁的丫鬟吩咐。

“蒋老爷……”秋姑娘的后娘张口欲言。

蒋昌德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既然他大哥都认可了,那么秋氏只能是他们蒋家的人:“你们若是不认这门亲,把蒋家的聘礼还了,人便可以带走。”

秋家夫妇哪里舍得,那可是一千两白银,他们活了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还不说蒋家送来的金银首饰布匹粮食补品药材,加在一起足足有三千两银子。

“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丫头以后自然是蒋家的人。”秋爹被秋氏的后娘推搡着,只能舔着脸赔笑道。

“既然是一家人,二弟你让下人带着他们去翠明楼要顿好席面,再亲自送他们回去。”蒋昌兴吩咐蒋昌德。

“亲家公客气,客气。”秋爹完全没有听出蒋昌兴语气之中的贬低与鄙夷,人家都不愿意喊他一声亲家,更不愿意让他们留在蒋家,直接让下人招待他们,秋爹扯着不愿意的媳妇就跟着蒋家的下人离开。

“你拉我干嘛,那死丫头翅膀长硬了……”

“嘘,你小点声,你个没见识的死婆子,日后我们家丫头就是蒋家三少奶奶,你还愁大娃娶不到好媳妇,还怕断了你的银钱……”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他们自以为刻意压低的声音,但是整个堂内的人都听到,秋氏羞愧的低下头。蒋昌兴也不知道是不是温亭湛和夜摇光还在场的缘故,也没有说什么警告秋氏的话。而是吩咐蒋昌德亲自带夜摇光和温亭湛去收拾出来的屋子。

“歪竹出好笋。”夜摇光到了房间就顺势往榻上一躺。

“看来这秋氏不一般。”温亭湛听了便道,能够让夜摇光吐出这句话,绝对不仅仅是秋氏方才那一番言辞,他可没有忘记他家夫人是做什么。

“那秋姑娘是个金形面。”夜摇光瞅了温亭湛一眼。

“金形面?”

“嗯,女人的面相可以分为金木水火四种,也就有了四种不同的面型,其中若是金形面,且面方有肉;眼波柔光;颧鼻相配,那就是最好的旺夫相,旺夫又帮夫,将来她的丈夫必发,会非常之有权势,成为一方统治都不足为奇。”

“她已经没有丈夫……”温亭湛瞬间有了不好的联想。

夜摇光坐起身:“旺夫,不仅仅是旺丈夫,还可以是旺夫家。金形面之人的特性:懂得体贴别人;且有内在美,对爱情坚贞不屈。我看了她的面相,她已经没有姻缘线,意味着她此后再不会改嫁,必将终身留在蒋家。但若是蒋昌兴是个有远见的人,愿意培养她,她可以给蒋家带来极大的富贵。”

“这就要看蒋家有没有这个命。”温亭湛淡然一笑。

夜摇光打了个哈欠:“晚上还得干活儿,我先补个眠,你让小乖乖传个信给章致丘,就说我们已经在凤凰城,以免他等的着急上火,又跑去西宁寻我们。”

毕竟现在已经快年关了,夜摇光和章致丘约好年前一定去,只怕章致丘已经很着急,但又不好传信来催促,为了表明诚意,他也得亲自再去请夜摇光一趟。

看着翻个身就背对着自己睡了的妻子,温亭湛上前给她拉了拉被子,才转身去做事儿,将她交代的吩咐的事情做好,然后回来搂着她一起补了个面,直到蒋府的人来请他们去吃晚膳。

晚膳很丰富,既有苗族的特色菜又有土家族的特色菜,可把夜摇光和金子吃的美得不能再美,吃完饭之后夜摇光拉着温亭湛直接去了蒋三公子去世前的院子,这个打理干净的院子里,现在住进了秋氏。

直到夜摇光和温亭湛到了院子里,才安排了下人过来,夜摇光看着蒋家对秋氏的冷遇不由挑了挑眉,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蒋昌兴的考验,还是故意为之。但秋氏她足够的聪明,能够挣脱这样的窘境的话,她在蒋家就会站稳脚跟,成为一个有话语权的人。

但这是别人家的事儿,夜摇光也不会插手,秋氏还住在别的屋子里,夜摇光和温亭湛在主屋等着那只老鬼上门。它是借着蒋毅珉的身子,必然要在蒋毅珉气息最浓的地方,才能够施展最大的术法,所以夜摇光才来这里守株待兔。

大概到了子时的时候,房间里突然一冷,戴着阳珠的温亭湛感觉尤为明显,夜摇光用五行之气迅速的将他们两笼罩住。渐渐的一股阴冷的风吹动起来,外面的枯枝摇晃着,还真想张牙舞爪的鬼魅。

窗户被无声的吹开,一股阴气灌了进来。很快那一团气卷着雪花形成了一个漩涡,最后凝成了一个人形的影子,它先是在屋子里飘荡了一番,而后才选择了一个地方缩成了一团,那一团萦绕着扑散开的黑气。

这是在做法了,夜摇光瞬间目光一凝,双手掐诀,五行之气萦绕着一个环状的手印迅速的飞扑出去,向着那一团黑气套下去。

那黑气感觉到之后迅速的逃跑,夜摇光腰间长绫一舞,一串的符篆飞出去,瞬间将屋子贴满,将这团黑气困在屋子里。

第1507章 捉住老鬼

似乎察觉无路可逃,这团黑气开始横冲直撞,企图以蛮力撞来夜摇光的束缚。

夜摇光看着像皮球一般在屋子里蹦来蹦去,她指尖一绕,那飞出去的印决形成的圈迅速仿佛长了眼睛一般朝着它追击而去,誓要将它给套住。

谁知道看着屋子里的空间不大,但这东西反应极其的灵敏,几番追逐,夜摇光终于追击上它,这家伙竟然一分为二,夜摇光完全不知道哪个是障眼法。看着两团黑气来来回回飞速的乱串,夜摇光只觉得眼花缭乱,索性垂下眼不去看。

指尖手诀变换,那飞蹿的诀印怦然碎裂,细碎的金色光芒浮动,将贴在每扇门窗上的符篆吹飞起来,这些符篆在夜摇光的驱使下,迅速的朝着两团黑气逼拢。

两团黑气越发激烈的碰撞,但夜摇光的符篆好似形成了屏障,任它怎么费力,也撞击不出去,它想往地底下钻,却发现地底下早已经被夜摇光隔绝,眼看着圈成圆的符篆围剿而来,它猛然往屋顶一撞。就是这一撞,屋梁洞穿,瓦片翻飞,它还没有来得及逃出生天,一只毛乎乎的巨大爪子猛然一掌拍了下来,就将两团黑气都给击打下来,正好这个时候,夜摇光的符篆一扑而上,将两团黑气都死死的困住,继而一张一张符篆贴了上去,直接将它们两给裹起来。

金子从屋顶上跳下来,还伸出它毛乎乎的腿踢皮球一般踢了一脚。两团被符篆包裹的黑气飞到夜摇光的面前,却在这时其中一团迅速的瘪下去。

不等另外一个瘪下去,夜摇光抬掌悬空将其扣住,但也感觉到阴气在散去,她不由冷声道:“你逃,只管逃。天亮我就去将你的坟给刨了!”

这家伙来的不是主体,而是凭借着蒋毅珉来的一股神识,所以夜摇光根本困不住它,最终是重伤它。

但是夜摇光威胁的话还是起到了作用,原本要逃逸的那一团黑气瞬间停了下来,他阴沉沉的声音响起来:“你我无冤无仇,你干嘛非得和我过不去。”

“就凭你伤天害理,我就没有放过你的道理。”夜摇光冷着脸道,“你实话告诉我,蒋毅珉的魂魄在不在你的手中。”

“我何时伤天害理?蒋毅珉的魂魄……我不告诉你。”那声音有些阴沉,但却带着点调皮。

明明是个成年男子的音色,还有这鬼魅不可缺少的阴沉,却用这样的语气,害的夜摇光抖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真是受不了,不过夜摇光可没有耐心和一个鬼魅耗着:“不说便罢,我征得蒋家人同意,将你一道灭了便是。”

夜摇光原本是担心,这只老鬼的修为不低,贸然刨开坟墓,若是没有做足准备给它逃了反而不美,再则就是担心蒋毅珉死后的魂在下葬之后并没有进入轮回,反而被这家伙给抓住,到时候一道被她给杀了,那也是罪孽。

但这家伙既然冥顽不灵,她只能将前因后果告诉蒋家人,只要蒋家人同意,便是蒋毅珉的鬼魂在她的手中出了点意外,那也是受亲眷嘱托。如果蒋家人不同意,那么他们就另请高明。

“哎哎哎,你一个女修士,怎滴如此不可人呢?”那阴沉的声音不满的嘀咕道,“你们修炼之士当真如此不分黑白,我们这些鬼魅也不全然是怨气凝聚,你们为何总是这般嫉恶如仇。”

“你要冥婚险些还是一个活生生的姑娘,你还觉着你无辜么?”夜摇光冷刺。

“我要个活生生的姑娘,也不见得我会害死她啊,我被埋在太阴之地,而那山脉乃是太阴太阳相聚形成阴阳两极之地,我需要一个八字独特活着带着阳气的女子入太阳穴位,来为我启动阴阳两极阵,让我脱棺而出而已,要不了她的性命。”老鬼解释,“再则,原本蒋家找来的姑娘里八字比她更好的大有人在,我这是听了她苦命的身世,才助她一把,带到我出来,自然安顿好她,感激她的相助之情,不但让她摆脱爹娘的桎梏,还能给她下辈子衣食无忧的财富。”

“说的你好像做了天大的善事儿。”夜摇光无语。

“我难道没有做善事么?”老鬼反驳,“难道只有你们这些修炼之人才能够行善,我们这些阴气凝聚之体就生来便是恶?”

这话,夜摇光还真没有办法反驳:“你的话我记下了,明日我便去核实。最后问你一遍,蒋毅珉的魂魄还在不在?”

夜摇光觉得应该是在的,不然这老鬼的法力也太高深,蒋毅珉的神魂都不见了,它也能够通过蒋毅珉冰冷没有任何生气的尸体来到蒋家作威作福。

“在,不过这小子是心甘情愿的将魂儿借我。”老鬼对夜摇光道,“他想知晓他的死因,壮志未酬身先死心有不甘,我答应他待我出去,自然替他了却心愿。”

指尖一弹,困住黑气的符篆一散,夜摇光道:“你走吧。”

“哎呀呀,你和别的修炼之人真是不同。”那团黑气为着夜摇光绕了一圈,“那我走了,喂,你记得把我给放出来啊,我都被关着好多好多好多年……”

不等它得寸进尺的说完,夜摇光袖袍一拂,直接将它给弹飞出去。

“我们回房歇息,明儿我再去看看那处的地形。”夜摇光拉着温亭湛,“少不得要开棺检验蒋毅珉的尸身,看看他到底是不是枉死,没有想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死因,这事儿就得阿湛出马才成。”

“摇摇,要如何处置那只鬼。”温亭湛蓦然开口问道。

“这个……”夜摇光也是头大起来。

若是这只鬼当真没有伤天害理,按照原则她是不想就将它给诛灭,但是它的法力如此之高,定然已经在阴间除名,度化是不太可能。夜摇光若是将它放出来,就没有道理让它一个人在外面浪荡,一个不慎它若是残害生灵,那也是夜摇光避不开的罪孽。

第1508章 两极之地

杀不得,放不得。就只有两个办法,一个就是将它永久的封印在原地,另一个就是只能将它带在身侧,就近看着。但将它永久的封禁,这何对付它有什么区别?指不定她这个举动,还会将一个无心为恶的鬼弄成一个恶鬼。可若是将它带在身侧也不是长久之计,毕竟她一个修炼者怎么能够养着一只鬼?

躺在榻上,夜摇光也是头疼不已,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来安排。

见自己一句话让妻子这般苦恼,温亭湛伸手将她轻轻的揽入怀中:“天色已晚,早些休息,船到桥头自然直。”

“嗯。”夜摇光轻轻的点了点头,就窝在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翌日,夜摇光主动去训了蒋昌兴,将事情的大概与他说了一遍,并且若是万不得已,她很可能会将蒋毅珉的鬼魂诛灭,这是问问他们到底能不能接受这个可能性的后果。

蒋昌兴听了之后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孩子已经去世,他是个宁死不屈的性子,若是那鬼当真是可心思不纯,欺压逼迫且借老三之手行不义之举,仙姑只管动手,老三和我们一家子都感激仙姑,绝无半点埋怨。”

有了蒋昌兴这句话,夜摇光心里的底气也就足了,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会再束手束脚。拿到了蒋昌兴的保证,夜摇光就带着温亭湛去了坟地,他们是御空而行。

踩在天麟之上,夜摇光看着下方覆盖着一层雪的山地:“果然是阴阳两极之地。”

细长的手指在半空中对着下方划着:“阿湛你看,忽视掉隆起来的山脊,这是一个园,那出是蒋毅珉的坟地,我们昨日站在那里便能够感觉到一股不属于严冬的寒气,因为它是太阴之地。而这边是要葬秋氏的地方,整片山都有雪,唯独这一处沉淀不起来,并非这里昨日动过土,也并非是地处下凹地被遮挡的缘故。而是它属于太阳之地,阴气飘过来也会变成阳气,”

“这两极之地有何缘故”温亭湛经过夜摇光的描述,仔细的目测了两地以及周边的距离,再在大脑里绘画出来,的的确确是个标准的两极阴阳图。

“太阴之地有助于阴气的凝聚,若是再太阴之地埋了尸骨,这具尸骨魂魄就不会彻底散去,慢慢在阴气的凝聚下修炼成形。”夜摇光说道,“那只老鬼恐怕由此而来。太阴之地和绝阴之地不同,前者滋养的是魂魄,也许就是赶尸族想要从尸身上得到的那一口活气。而绝阴之地滋养的是尸骨本身,所以出现了僵尸。至于在太阴之地滋养出来的形体,我从未见过,也极少听闻,现在都不确定那只老鬼到底是不是鬼的形态。”

“昨日,它虽然被你的符篆所束缚,但似乎并不如以往的鬼一般害怕,我原以为是它修为高深的缘故。”温亭湛细心的对比。

“是啊,它也从未开口说自己是鬼。”一直都是说它只是阴气凝成而来,“太阴之地凝聚的乃是月之精华,再由阴阳两极转化,就和焦铃儿他们所修炼之道差不多。”

“正统的修炼”温亭湛扬眉。

夜摇光摇头:“不能说是正统修炼,但也不能将之归类到邪门歪道。”

“这世间从来不是只有正与邪。”温亭湛颔首表示理解。

“就目前看来这只不人不鬼之物倒是没有欺骗我。”夜摇光轻叹一口气,“今夜再看看它来不来。我算了算日子,明日宜开棺动土,再去问问蒋昌兴的意思,若是他没有旁的意见,我们明日就开棺查一查蒋毅珉的死因。”

“今日你去寻蒋昌兴之时,我倒是去打听了些关于蒋毅珉的事儿。”说到这个,温亭湛不由开口,“是个难得一心只读圣贤书,但又不顽固不同人情世故之人,从不与人结怨,同生之间的关系也是极其融洽,对待蒋府的下人也是宽厚,且他还是个聪明之人。”

“你的意思是,他不是他杀”夜摇光听出了温亭湛的弦外之音。

“他杀可能性极低。”温亭湛只能这样说。

但温亭湛是个极其严谨之人,夜摇光觉得他既然这样说了,那么蒋毅珉就不可能是他杀,而蒋毅珉是被埋到了太阴之地才遇上那只老东西,若是他是被妖魔鬼怪所杀,身上的气息足够让这只老鬼辨别出来,所以这个可能性也要排除。

那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可能,蒋毅珉是自然死亡。

可他没病没痛,怎么就突然死亡了

不止夜摇光好奇,就连温亭湛也是不能轻易下断。

夜摇光和温亭湛回去之后,将她要开蒋毅珉的棺之事说了,原本蒋毅珉所埋的地方就不对,蒋昌兴自然是求之不得,夜摇光说什么就算什么,于是夜摇光就将需要准备的一应东西列出清单递给蒋昌兴,虽然时间有点赶,但夜摇光相信以蒋昌兴的家资,真要用心去办并不难。

当天夜里,夜摇光没有等来那只老鬼,倒是把章致丘给等来。章致丘行色匆匆,寻到夜摇光就愁眉不展的对夜摇光道:“温夫人,明睿侯,原本就劳烦你们千里迢迢跑来助我们一族,心中很是感激与愧疚,不应再给你们添烦扰,但这事儿真的是失态紧急,还请二位施以援手。”

“何事,章道长且先说来听听。”温亭湛和夜摇光不着痕迹的对视了一眼,听这话的意思,说着求二位,很明显夜摇光已经在帮他们,那就是为着温亭湛而说。

赶尸族的事儿竟然不仅仅求上夜摇光,还求上了温亭湛,这就让夜摇光和温亭湛更是疑惑不已。难道是朝廷的人和苗族的有了什么威胁到苗族的牵连?

“温夫人应当知晓,我虽不是苗族之人,但我们赶尸一族却都是苗族的分支,我们所修的也是一种巫术,是上古巫术残留的一部分,但巫术的精髓其实都掌握在大族之中。”章致丘斟酌言辞道。

“大族苗族”夜摇光诧异的问道。

第1509章 昔日的桃花劫

“是,苗族分支极多,但都以大族为尊。”章致丘颔首,“但凡大族的长老有吩咐,我们都会尽心尽责,大族就是我们的根。苗族素来以蛊闻名于天下,但其实这些让修炼者都畏惧的蛊乃是巫法所养。而苗族就像虫奉母虫为尊一样,一直是族母掌族。苗族最大的盛会莫过于圣女选拔,最优秀的圣女就是下一任族母,苗族的族母之位从来不是母传女,代代相传,而是能者居之……”

在章致丘的叙述下,夜摇光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件事和苗族的圣女有关系。苗族现在的族母已经年迈,且修炼的巫法也已经到了瓶颈,需要退下来不理俗物专心修炼,前几年经过选拔之后,有三位圣女脱颖而出,都被养在了族母的身边,其中年龄排在第二的圣女桑·姬朽不但天赋极佳,性格也是格外的温婉,和人相处总是令人忍不住喜欢,自然现在的族母也是格外的偏疼。

而桑·姬朽正好是出自于湘西,也算是湘西的骄傲,整个湘西苗族无人不认识她,从小就盛名在外,知晓她是下任族母的最有力候选人,湘西的同族都引以为傲。可就是这个被所有人都看好,寄予厚望的姑娘,她却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竟然盗走了苗族的巫法至宝,打伤了镇守族人,潜逃了出去。

“桑姑娘的父母与我师傅相交甚笃,知晓一些旁人不知的事儿。”章致丘有些为难,但犹豫了没有多久,他还是开口道,“现在桑姑娘不知去了何处,大族已经发了通缉令,所有的族人都在寻她。但都寻不到她的下落,她的身上有那件法宝隐匿踪迹和气息。桑姑娘的爹娘知晓,她三年前认识了一个俗世的男子,据说身份显贵,为了不暴露桑姑娘的行踪,引来追杀,桑姑娘的父母现如今还在举棋不定。”

“章道长告诉我这些,是希望我能够插手?”温亭湛凝眉。既然是俗世又身份显贵,只怕绝非一般人。

“侯爷,那是我族镇族之宝,族母必将倾全族之力将之寻回,不惜一切代价。”章致丘强调,“族母不会顾及对方到底多显贵,但会不会牵连更多无辜,我也无法预料,当年圣祖陛下与瑶族沈家姑娘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后来瑶族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苗族与瑶族素来交好。为此,我们族多了一条族规,凡苗族之女不可与皇家王孙贵族通婚,一经发现,为了避免历史悲剧重演,苗族重蹈瑶族的覆辙,与俗世皇家王侯私相授受者,必将以叛族之徒论处。桑姑娘的爹娘求上了我师傅,我也是知晓侯爷的能耐,才会寻侯爷相帮,我们无心干涉与扰乱朝纲。”

“你们想我如何?”温亭湛沉思了片刻之后问道。

“只求侯爷若有消息,能够私下知会我们一声。”章致丘恳求道,“虽然暂时不知道桑姑娘为何盗走法宝,但只要她将法宝完好无损的送回来,族中自然会宽恕,若是她当真嫁入王侯之家……我们也好想个能够就她一命的法子。”

“我尽力而为。”温亭湛没有办法不管这件事。

朝廷的局势他必须掌握在手中,且牵扯到了苗族世外的巫师,若真是爆发出了战乱,对朝廷的格局影响也会很大。他也不想这件事最后还要扯上夜摇光。

“多谢侯爷,多谢侯爷!”章致丘连连感谢,他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从一开始就是他带给了温亭湛夫妇麻烦,现如今又再三的请求他们。

“章道长客气,章道长可否多告知我一些关于桑姑娘所结识的权贵之事,也便于我下手去查。”温亭湛淡笑道。

“其实我知晓的并不多,我只知道他们是大约三年前在兰县一带相识,桑姑娘救过对方的性命。”章致丘带着歉意说道,事实上桑姑娘的父母也只知道这些。

但是章致丘自以为没有提供多大线索,夜摇光的目光却一变,在章致丘的面前隐藏的极好,等到将章致丘送走之后,她才对温亭湛道:“没有想到竟然是他。”

三年前,兰县,王孙贵族,女的救了男的!

这几个信息不用再多想,除了明诺还能够是谁?当初闵钊的事情败露,陛下派明诺带人去带回那一笔贼赃,后来明诺被陷害下落不明,温亭湛和夜摇光追上去一路查真相,最后得知明诺是为苗女所救。

当时明诺的脸上就有了桃花劫,夜摇光还特意提醒他让他避开。

“有些事,总就是避的了一时,避不了一世。兜兜转转三年之后,这个灾劫还是用另外一种方式应验。”夜摇光不由轻叹一声,“想必这三年,明诺和桑·姬朽之间发生了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老天爷就是这样,明明知道有些人在一起会带个彼此甚至亲族无尽的伤痛。它却总是乐此不彼的让这些人一次又一次的相遇,直到挑断他们的理智,笑看着他们这些沉浸在情与爱之中的凡夫俗子。

“明诺现在已经不是十年前的明诺。”温亭湛沉眸。

十年前的明诺是个被亲爹厌弃,被后娘逼得喘不过气,若非遇上夜摇光,早就已经一命呜呼的落魄王孙。十年后的今天,明诺已经架空了明王的大权,成为了偌大明王府真正的掌权之人。明诺是效忠陛下,不偏帮任何势力的中立派。

“这事儿,你直接去信问他吧。”夜摇光觉得这样最好,他们和明诺的交情其实并不深,那个夜摇光初见月神一般的男子,真的像孤月一般独来独往,他浑身的清冷让人不愿靠近,倒是和章致丘口中描述的桑·姬朽互补。

“这事儿,摇摇无需烦扰,明王府处于中立,他在与不在,都影响不到你我。”温亭湛冷漠的说道,“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我便修书一封递给他,听与不听就看他自己如何抉择。”

第1510章 传说之中的魅

对于明诺和苗族圣女之间的事情,夜摇光不感兴趣。老鬼晚上没有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龟缩回去了。夜摇光可没有打算这么轻易的放过它,至少也得先弄清楚它到底是个什么存在。

所以,夜摇光带着蒋家的人大张旗鼓的去挖坟,根据之前造墓的深度,在蒋毅珉的棺椁被抬起来之后,夜摇光运气的手掌按在地面上,大概的感应了一下,就勾唇又让人往下挖了半尺,而后烧了几张符篆,感觉到下方传来的力量波动,夜摇光才收手,从坟墓跳了上去。

温亭湛正蹲在棺椁旁,检验着蒋毅珉的尸身,在夜摇光特意让蒋家人打出来的棚子里,温亭湛看了看蒋毅珉的尸身好久,最后留在了他的头颅上,他认真的检查之后,又去寻蒋家请来的仵作探讨了许久才走回来。

“蒋老爷,令公子睡觉是否踏实?”温亭湛出声问道。

蒋昌兴的目光落在一个小厮身上,这个小厮是贴身跟随蒋毅珉的人,之前蒋昌兴介绍过,小厮连忙回答:“少爷睡觉动作大。”

温亭湛点了点头:“蒋老爷,令公子是颅内出血而死。”

“颅内出血?”蒋昌兴不可置信的盯着儿子尸身的头颅。

温亭湛颔首:“若是我猜的没错,令公子在赶赴秋闱之前,少则有半年废寝忘食,日以继夜的刻苦攻读。”

“是,没错。”蒋昌兴点着头。

“这就没错,虽则府上大量的补品给令公子补着身子,但令公子缺少歇息,加上心中压着秋闱,一直绷着根弦,平日里又为了攻读而一直关在屋子里。这不见天日会让身子骨越发虚弱……”

夜摇光算是听明白了温亭湛的意思,蒋毅珉就是熬夜加双重压力,导致气血混乱,当他终于考上举人之后,心中又过于激动,情绪起伏太大,这样的人切记有不适当的大动作,譬如突然兴奋猛烈的从榻上做起来,否则很容易导致脑出血。

脑出血自然不会立即让人死亡,但是根据蒋毅珉小厮的供述,这蒋毅珉去世的前几日夜里都是会做梦,且手舞足蹈,去世的当天夜里,也是在梦中动作过大,但是蒋毅珉一直如此,小厮也就没有多想,其实那时候蒋毅珉已经颅内出血,若是当时察觉,说不定还有救……

所以,蒋毅珉就是这么简单的在睡梦之中死去,蒋毅珉才会自己都不在自己怎么就死了,因为睡梦之中发生的事情他完全不知道,当时他的意识本就处于不清醒的状态。

看着蒋昌兴悔恨的脸,听着他一个劲的自责对孩子催促的太紧。夜摇光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蒋家有三房,蒋昌兴和蒋昌德是同母,而他们还有个后母生的弟弟,也就是蒋家第一个举人,原本蒋昌兴兄弟就没有少被继母磋磨,好不容易老天爷开眼,弟弟还没有长大成人,偏心眼的老爹就翘了辫子,家业就这样毫无争论的落在了他的手上,他们兄弟才翻身。

但是这个弟弟是个有真本事之人,愣是咬着牙考了举人,在蒋家重夺了话语权。却处处和他们兄弟过不去,甚至还在生意上,借助他的人脉打压他们。好在他连考了九次都没有成为进士,这才让他们得以喘息,眼看着明面他又要下场,据说这次十拿九稳,蒋昌兴这边只有这个小儿子才是读书的料,为着蒋家也是各种的压迫这这个孩子。

查明了死因,夜摇光重新在这个位置不远的地方寻到了一个不错的位置,让蒋家重新给蒋毅珉挖墓。等到折腾完,已经是夜幕降临,蒋昌德一边照顾着失魂落魄的哥哥,一边招待夜摇光他们用膳。

用了膳,夜摇光和温亭湛又去了蒋毅珉的屋子等着,这次夜摇光没有等多久,那只老鬼就出现了,一出现就一连串的质问:“你到底是何意,你明明可以放我出来,却偏偏对我使坏,你以为那些符篆就能够困住我么?枉我把你当做难得一个好人看,你竟然这般辜负我的信任,你的良心何在?你知不知道你的符篆对我有多大的伤害,就算你不救我不放我,我们素无恩怨,你为何要害我……”

还好这老鬼只是一个形态,否则夜摇光只怕要看的它吐沫横飞,一个男鬼竟然这么能说,夜摇光表示史无前例。

“说够了没有,说够了就闭嘴!”实在是忍无可忍的夜摇光冷喝一声,“第一,我救不救你都是我的事儿;第二我若想害你,会只烧几张符?第三,我从没有说过我是好人,你自己认为错误,与我何干?第四……”

被夜摇光一一反驳的老鬼无语了好一会儿,才懒懒的问道:“既然你不是要害我,那就是逼我出来,你既然不打算救我,逼我出来作甚?”

“蒋毅珉的死因我夫君已经查清楚,你把他的鬼魂给我。”夜摇光很清楚明白的说道,“至于你,你其实不是鬼对么?”

“哎呀呀,这你竟然都看出来了?”那只老东西惊奇的说了一句,“我的确不是鬼,我是魅。”

“魅?”夜摇光蹙眉,魅的解释应该是一种精怪。

“对,鬼魅鬼魅,自然是两种相差无几之物。”这只魅解释道,“鬼魅之间最大的差距就是,鬼是魂体,而魅是精气,我得月之精华凝练一口气而得生。”

这倒是和夜摇光的推测差不多。

“蒋毅珉的魂魄我可以给你,但你得放我出来。”这只魅立刻谈条件。

“把你放出来,然后呢?”夜摇光已经做好以此交换的筹码。

“然后?”

“然后你何去何从?”夜摇光淡漠的说道,“既然鬼魅是相差无几,那想必你也是怕日光的吧?”

不然白天早就出来了,月之精气自然是和日之阳气相克,它本就是月之精气凝聚而出来,长期接触日之阳气,只怕用不了多久就得烟消云散。

“这就是我之事儿。”

“我不能放你在外,若是你造了杀孽,于我的修炼有碍。”

鬼魅这种形态之物,没有躯体是不可能有誓约束缚。

第1511章 与魅相商

“听你这话的意思,你是要我日后为你驱使?”魅的声音不善,甚至隐含着愤怒,“果然无利不起早,你们这些修炼之人就是道貌岸然。”

“从来只见过女人善变,没有想到男人也如此。”前日才说她不一样,这会儿又变了态度,夜摇光嗤笑道,“我忘了,你不是男人。”

“你”

“我没工夫和你耍嘴皮子,我不稀罕驱使你,也不想带这个不人不鬼之物在身边招祸,暂时我寻不到你应该去何处,你先跟着我。”夜摇光打断它的愤恨,“别企图讨价还价,你没有资格。你若不愿,我就将你封印在这里,太阳之地我也会封印,你就等着下一个发现你之人来救你。至于蒋毅珉的鬼魂,我已经和蒋家人打了招呼,你可以一怒之下吞了灭了都好,我正缺一个将你给诛灭的理由。”

打心里,夜摇光希望这家伙不愿意,她就将其封印,日后如何就是它的造化。若非蒋毅珉的魂魄在它的手上,且这家伙也的确不是鬼魂,也没有沾染杀孽。夜摇光才不想放它出来,更不想将它带在身边。

这只魅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夜摇光猜测它是内心在衡量,她也没有催促,而是道:“我会在这里逗留几日,你可以好生考虑,愿不愿待我离开湘西之前告诉我便是。”

说着夜摇光就站起身和温亭湛准备离开这里,两人正要开门时,魅的身影传来:“等等,你先说说,我若是跟着你,你会如何待我?”

“我只负责看着你,只要你不为非作歹,伤及无辜,其他的都是你的自由。”夜摇光停下脚步转过身,“不过,你若是自己招惹灾祸或者麻烦,我视情况而定。”

“何谓视情况而定?”

“若是你错在你,我自然是袖手旁观。若是错不在你,我当然是力所能及就护你周全。”夜摇光淡声说道,“若是力所不能及,你也只能认命。所以,出来有风险,向往自由也需谨慎。”

“你怎滴如此凉薄。”魅咋呼的指责。

“呵!”夜摇光发出一阵冷笑,“我凉薄?你我非亲非故,我放你出来不过是一场交易,若非一个无辜的魂魄在你手中,我会和你讨价还价?早让你接着在你的老窝呆着,没有窥觊你,拿你来喂我的法宝,已经是我仁慈。放了你出来,看着你不为恶是我的责任,但我没有义务保护你的魅身安全,你是我的谁?怎么,做了这么久的魅,以为自己前身不是人么?已经忘了人世便是如此么?”

“我……”魅被夜摇光怼得毫无反口之力,烦躁的说道,“能言善辩,我甘拜下风。你说现下不知道该送我到何处,那你打算日后把我送到何处?”

“我问你个问题,蒋毅珉的魂是你凝聚的吧?”夜摇光忽而开口问道,蒋毅珉非枉死,这样的人死了之后极少能够魂魄不入轮回,夜摇光才有了这个猜测。

“是又如何?”魅承认,“我这也是善事呢,你看他死的多突然,多不明不白,我替他凝聚了魂魄,还能够让他和父母作别,哦,对了,他现在还娶了个媳妇,还能够看看他媳妇是何模样。”

夜摇光翻个白眼,这是个不要脸的魅:“既然你被两极之地所束缚也能够凭着他一口气为他续魂,你的修为只怕高于我。”

一般人都是死后过了头七才会下葬,七天死人的魂要么凝聚成为鬼,要么就散去,夜摇光问过蒋家人,为了不让蒋毅珉的母亲伤心,蒋毅珉是在第八天下葬,也许是这个时机好,恰好给魅利用的空间,借用太阴之地将蒋毅珉的鬼魂给凝聚起来,但这样的事情并非,按理说当时蒋毅珉的神魂应该差不多已经进入了轮回的路上,而魅却能够凭一己之力和阎王抢人,其修为可想而知。

且两极之地,利用得当便是渡劫期也可以封印,这个天然的两极之地,就凭着一个薄弱的凡夫俗子的鬼魂,魅就可以神识附着而出,其本身的力量深不可测,这也是夜摇光有些拒绝将它放出来的原因之一。

但不放他出来吧,蒋毅珉的鬼魂她总不能就这样置之不理,这家伙定然不会放过蒋毅珉的神魂,但是它不杀,她的原则不允许她去针对一个干净的生灵。等她一走,这家伙指不定也要再利用蒋毅珉来达到逃出两极之地的目的。阻止他逃出来,就得将它给封印,这就是结仇啊。到时候这东西再得了机缘,指不定跑出来要找她报复,她不惧敌人,也不惧强大的敌人,但这种没有必要的仇怨何苦来哉?思来想去,衡量再三,即便放它出来,往后的日子里有着无数的不可预知,但夜摇光觉得这也是最好的方法。

“你可知道我凝聚了多少年的纯正幽月之精华?”魅不无炫耀的说道,“在那两极之地形成之前,我所安葬之处,乃是少阴之地,我的墓穴里还有一颗幽夜明珠,正好在我的棺椁之上,它原本就是一个法器,在少阴之地被滋养之后,所有的幽月之精华都凝聚到了我的灵台,这才有了我的诞生,在我有了灵识之后,那块地才在一次混战之中形成了两极之地,我所葬之处才从少阴之地变成了太阴之地,虽然如此以来我修炼更快更迅速,但我却一直被两极之地所束缚。我的修为,已经不能按照正常生灵的修为来估算。”

“再见。”夜摇光果断扔出这两个字,就转身欲走。

魅连忙贴在门上:“我修为高,跟着你我还未曾觉着委屈,你倒先嫌弃我!”

“你这么牛气冲天,我压制不了你,我认识的人也压制不了你,我哪儿还敢将你放出来?这不是自虐么?”夜摇光皮笑肉不笑道。

“咳咳……”见夜摇光错开自己,魅连忙拦上去,“我这不是还没有躯体么,这没有躯体影响我法力的施展……”

第1512章 一眼一生

“怎么个影响法?”夜摇光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她就是故意诈它。

“这个我也不知晓。”魅语气诚恳的说道,“我这不是还没有出来过,也没有与人对阵过,我哪里知晓自己到底有多少能耐?”

它可不是这般好忽悠的。

这话夜摇光也挑不出毛病,于是想了想才道:“那你若是修为在我之上,我打不赢你,我如何盯着你?”

“哎呀呀,我说你这个女修,真是蔫坏。”魅咋呼呼的叫道,“我可不会告诉你我的弱点,我也不自虐,我只管告诉你,虽则这么多年蒋毅珉是第一个被埋在我的坟地之上的人,但路过我坟地的可不少,白天黑夜都有,我若是真要不择手段的脱离两极之地,随便抓一个下来,自然早就解脱。”

“这个啊,你只能赌,我是六道之外的修炼之灵,天道束缚不了我,我要作恶,谁都别想安生,我给你发个誓都是空话一句。”魅又补充道。

“你若是有诚意,也信我,今夜就将蒋毅珉的魂魄给我,我明夜就放你出去。”夜摇光退一步道。

蒋毅珉的鬼魂给了夜摇光,魅就再也没有任何筹码,如果夜摇光出尔反尔,那就真的是可以毫无顾忌的将它给封印。

但是魅却连考虑都没有考虑:“诚意,自然是要互相给,我给你,你随我去蒋毅珉先前的坟地。”

说完,魅就消失不见,夜摇光对温亭湛道:“我去就成,阿湛你去寻蒋昌兴夫妇,我想让他们最后见一见他们的孩子,蒋毅珉死的太过突然,蒋夫人那是心病,需要心药医。”

“好,我这就去。”温亭湛颔首,就转身出了门。

夜摇光一个纵身消失在了蒋毅珉的屋子里,她很快就再一次来到了蒋毅珉先前的坟地,等到夜摇光到了的时候,蒋毅珉的鬼魂已经飘在那被挖开的坟地之上,正好看到有两个鬼魂也飘过来,似乎是要将蒋毅珉给吞了,但却被魅的气力瞬间给弹得魂飞魄散。

这一幕落入夜摇光的眼底,她心一惊,能够吞噬鬼魂的鬼魂都输有修为的鬼魂,这些有修为的鬼魂,在魅释放出来的一丝气息之下就魂飞魄散,夜摇光自问她不能用一缕神识就将有修为的鬼魂震的灰飞烟灭,她和魅的修为高低立显。

夜摇光又不傻,这一幕只怕是魅刻意展露出来,否则,怎么会正好是这个时候?魅让她知晓它的能耐,毕竟她先带走蒋毅珉的鬼魂,魅需要震慑一下夜摇光也是情理之中。

面无表情的走上前,夜摇光甚至没有对魅说一句话,就是手一收,将蒋毅珉完全没有一点反抗之力的鬼魂收入到阴珠之中,带着蒋毅珉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回到了蒋府。

蒋府通火灯明,夜摇光很有默契的去了蒋毅珉的屋子,果然推开门,没有点灯的房间内,温亭湛带着蒋昌兴夫妻等候着,令夜摇光诧异的秋氏竟然也在。

对着温亭湛唇角舒展,他们夫妻之间的默契已经不需要言语。

“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对蒋家夫妇和秋氏打了招呼,夜摇光手一舞,门窗顿时紧闭,虽然这是夜间,但夜摇光也不想阴气散开,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将夜明珠从芥子里扔出来,悬浮在屋顶,屋子瞬间被照亮,夜摇光才放出蒋毅珉的鬼魂。

“我的珉哥儿啊”蒋毅珉没有修为,好在夜摇光的修为够高,在夜摇光施术之下,蒋昌兴夫妇还是能够看到蒋毅珉,蒋夫人顿时哭嚎想要扑过来,却扑了个空,若非温亭湛及时扶住,只怕要狠狠的栽倒。

看着自己扑空,扭过身看着飘浮在半空之中,蒋毅珉半透明的身子,蒋夫人又哭成了个泪人。

“娘,您这般,孩儿死也难瞑目。”蒋毅珉看着生母肝肠寸断的模样,也是急切的说道,“不能侍奉您终老,承欢膝下尽孝道,已经是儿子的不孝。若是儿子死了,还让您落了一身病痛,儿子在九泉之下何以安宁?”

蒋昌兴也是红了眼眶,却搀扶着自己的夫人:“老三说的对,我们便是为了让他安息,也要顾及自个儿。”

蒋夫人已经说不出话,她摇着头靠在丈夫的肩膀上,眼泪止不住的流。

“爹娘,孩儿不孝,没法子再陪伴二老,两个哥哥都是纯孝之人,爹娘切莫伤心,此生能够投生为爹娘的孩子,孩儿已经别无所求。”蒋毅珉对两老告别,它是知道他们能够看到它,是在消耗夜摇光的法力,所以他只能简言意骇的把想要交代的事情交代了下去,最后目光落在了秋氏的身上,他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道,“我知晓你之事,你是个好姑娘,你才二八年华,日子还长着,我让爹娘悄悄的把你送出湘西,给你重新安排给身份,寻个好人家嫁了吧。”

秋氏原本没有任何表情,她装不来伤心难过,但这会儿蒋毅珉的一番话,一下子就戳中了她的泪泉,她六岁丧母,不到半年父亲就续弦,有限的记忆力都是在被继母磋磨,被生父视若无睹,母亲给的关怀已经太遥远,这是在母亲之后,她十年的人生里,第一个真心实意的关怀她的人。

她泪盈于眼眶,水汪汪的双眸看着蒋毅珉:“就为着三爷这份真心,也值得小碗为三爷守一辈子,小碗活了十六年,从未有人如三爷这般真心为小碗打算之人。”

是什么都不图她,一心纯真为她着想的人。什么是爱,秋小碗不知道,但她这一刻是真的对这个已经不是人的丈夫动了心,她有种想要冲上前去拥抱他的冲动,也许是她得到的温暖太少太少,少的只是他一句善意的话,就让她觉得她愿意为这个男人赴汤蹈火。

“秋小碗……”蒋毅珉呢喃着她的名字,“很好听,哪个碗?”

“是我娘取的名,锅碗之碗。”她母亲也是没有读过书的人,生了她就想要吃上一小碗糖水鸡蛋,可惜因为生了个赔钱货而没有满足,才给她取了这个名。

第1513章 不一样的冥婚

“小碗,何苦,不值。”蒋毅珉仍然劝说,“我定然会让爹娘给你寻个真心待你好之人。”

不得不说蒋毅珉是个细心之人,他一下子就发现秋小碗对他的感激和感动,再则他也从魅那里知晓秋小碗的经历,他不忍心这样已经很可怜的姑娘,下半辈子还要为他守节一生,她才多大,她的人生还有多长。可若是不为他守节,她如何留在蒋家,秋家对她而言是个火坑,他才想让爹娘当做满足他的遗愿,将她好生安顿,可却没有想到这个姑娘是个死心眼。

“曾经沧海难为水。”秋小碗盈盈的双眸看着蒋毅珉,两行泪就那么流了下来,“若是小碗今日不曾来,不曾见到三爷,小碗也许会厚颜接受三爷的好心。”

蒋毅珉的目光瞬间投射到秋小碗的脸上,他纵使是无情无心的鬼魂,这一刻听到秋小碗的话,也是被震动的,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蒋毅珉毕竟是鬼魂,那的目光一旦专注就很阴冷,可秋小碗却不躲不闪的迎上去,与一双漆黑的死寂的鬼眼相对,夜摇光在秋小碗的眼中读出了,这是爱的勇气。

“温夫人,我可否求您一事。”蒋毅珉突然对夜摇光道。

“你说。”

“我想和小碗拜堂。”

蒋毅珉的话让屋子里一静,秋小碗死死的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他这么好的人,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的残忍。他想和她拜堂,想亲眼看到她给蒋家夫妻敬茶,是为了给她名正言顺的名分,知道她固执的不愿意改嫁离开蒋家,就担心她在蒋家受到不公不平的待遇,如果方才只是感动多余心动,那么这一刻秋小碗知道她的心死彻底的被俘虏了,从此再也不会有一个人能够比蒋毅珉在她心中更重要。

秋小碗都能够想明白,夜摇光怎么想不到,她很佩服蒋毅珉,也愿意助人为乐:“好,我成全你,我暂时将你收在阴珠之内,我给蒋家两日的准备时间,后日夜里,我为你做法。”

“多谢温夫人。”蒋毅珉表达谢意,秋小碗几乎是同时跪在夜摇光的面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

夜摇光没有让开,受了她的一拜,将蒋毅珉收入阴珠:“蒋夫人,蒋老爷,令郎的心愿,你们都知晓了吧。”

“知道,知道,我这就去吩咐,一定办的热热闹闹。”蒋昌兴连忙擦了眼泪。

蒋夫人也是一边擦泪一边道:“我要亲自去选礼服。”

“蒋老爷,令郎情况特殊,宾客便能省则省。”夜摇光看着眼底终于有了点光的夫妻,也不得不提醒。

“温夫人放心,我们知道分寸。”蒋昌兴连连保证。

夜摇光和温亭湛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睡前还不由感叹:“这世间的情缘还真是说不清道不明。”

原本没有交集的两个人,一个已经死了,竟然人鬼之间就这样一见钟情。

温亭湛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搂着夜摇光。这一路来跟着夜摇光经历了许多,他真的越发觉着自己幸运,在最好的年华遇上了夜摇光,他们之间没有阴差阳错,没有高堂阻隔,没有门第之防,也没有如蒋毅珉和秋小碗一般,在不能相守之后才相爱,这是要多大的幸才能够成就?

为此,他必将更加的珍惜,更多的感激上苍。

蒋府就这样忙碌了起来,他们没有广发喜帖请亲朋好友,忙的根本没有时间去理会,但是整个凤凰城都知道他们家明日要办喜事,便有好事人来打听。蒋昌兴早有准备,统一了下人的口径。

那就原本他们只是想要一个死了的姑娘和儿子冥婚,但谁知道他们被秋家人欺骗,秋家夫妻两为了钱财,竟然将活生生的女儿扔在棺材里来欺骗他们,好在老天开眼,下葬之前秋姑娘被人发现救了出来。他们蒋家断然不能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他们到底亏欠了秋姑娘,于是征得了她的同意,既然秋姑娘直言两方已经换了庚帖,她就是蒋家的人,那么蒋家也不能委屈她。

所以,阴婚还是阴婚,但娶得是活的姑娘,日后秋小碗就是蒋家明媒正娶的三少奶奶。由于是阴婚,所以也就不再大宴宾客,就告知一声,他们府中之人观礼即可,但饶是如此交好的人还是连忙置办了贺礼送来。

到了晚间夜摇光去了坟地,将这件事对魅说了,让他再等一等,等她将蒋毅珉超度了,再来解决它的事情。魅觉得这事儿挺好,他也等了这么久,不在乎多一两日。这个态度,倒是让夜摇光对他的感观好了不少。

到了蒋毅珉和秋小碗大婚的这一日,蒋府虽然红绸飘扬,但却是闭门谢客,蒋毅珉的两个哥哥来了,没有带妻子,除了蒋昌兴夫妇和蒋昌德夫妇就只有夜摇光和温亭湛观礼。夜摇光施了术,用阴珠笼罩着蒋毅珉,整个蒋府都没有点灯,好在今日天公作美,不但没有飘雪,且月光明亮,蒋昌兴也是倾力寻了不少夜明珠来照明。

秋小碗和蒋毅珉牵着红绸从院子里一步步的走来,走到露天的院子靠大堂门口,跪在蒋昌兴的面前,没有敲锣打鼓,没有司仪高喊,只有蒋毅珉的二哥红着眼眶,按照顺序让他们拜天地,拜高堂,最后夫妻交拜。

在他们夫妻对拜下去那一刻,秋小碗的形象在蒋家所有人心中变得值得敬佩起来。

敬完茶之后,秋小碗冲着蒋毅珉亲热的喊了一声:“相公。”

蒋毅珉露出了笑,但很想目光温暖一点,可他死寂的眼睛依然阴沉,他很想对她像其他的新婚丈夫一般说些海誓山盟,但那都是奢望。他只能苍白而又无力的对她说:“小碗,若有来生,你等着我早点来娶你。”

“好……”秋小碗哽咽着带着笑,却止不住泪水滑落。

之后他们再没有别的话,夜摇光带着蒋毅珉去超度的时候,也带上了秋小碗,她极力的想要拉住他的手,终究无法挽留,只能流着泪看他朝着另外一个世界远走。

第1514章 发财了发财了

纵使心中不忍,人鬼到底殊途,夜摇光还是将蒋毅珉送走。当鬼门关上的那一刻,即便什么也看不到,只是心中有所感的秋小碗也是彻底跌坐在地上哭的崩溃,她是真的很伤心。

当那一颗的功德星光飞离出来之后,夜摇光用指尖拖着它,低头看着一袭大红喜袍哭花了她新娘妆的秋小碗,轻声叹了一口气,夜摇光从芥子之中取出一块普通的玉佩,拖着功德星光的指尖五行之气一绕,将功德星光环住,轻轻一弹。

那功德星光就投入了玉佩之中,那质地普通的玉佩在夜摇光将功德锁住之后,就好似有一圈圈光从中心向四周荡开,很快这块玉佩就变得莹润如玉。

摩挲了一番玉佩,夜摇光将之递给秋小碗:“这里面有一点你相公的气息,这将是他在人世间留下的最后一点念想,你将它戴在身上,必能佑你逢凶化吉。”

秋小碗的手颤抖的剪断月华,从夜空之中伸过来,将之捧在手中,捂在心口,忍不住泪如雨下。

夜摇光让金子将她送回去,才去了魅的坟地,直接告知了一声:“我要动坟了。”

话音一落,还不等魅有所回应更别说准备,夜摇光运足气的五行之气一掌击在之前就因为开蒋毅珉的棺被挖出的深坑里,一下子尘土在坑中四溅开来,很快一块厚实的地板就炸开,露出了一条通道。

“啊啊啊,你个粗俗的女人,你也不怕我的棺明,任由千帆过尽,她初心永纯。

“喂,你这个贪财的女人,钱财都给你了,你快放我出来!”魅的声音透着一点嫌弃,虽然他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但是在他的印象中女子应该温柔娴静,即便修炼的女修士特殊,但也不应该像夜摇光这种又粗俗又贪财。

还有她的丈夫,明明看着一举一动都是个矜贵的贵族,但却偏偏对着这样一个女人一直目光专注,眼含柔情,真是傻的可以,这种女人也当掌中宝。

好在夜摇光听不到魅的心声,否则一定烧几张符,伤不了它烫也要把它烫一顿。白了棺材的方向一眼,夜摇光取出罗盘,在墓穴之中将生位选出来,用三枚祥符通宝将位置固定起来,让温亭湛踏进去,恰好这个时候送了秋小碗回去的金子跳下来,夜摇光伸手接住它,转手就将它塞到温亭湛的怀里。

“守护好阿湛。”

丢下一句叮嘱,夜摇光就捧着罗盘走到了棺椁前,看着罗盘围绕着棺椁走了一圈,确定了格局和方位才好下手。

“喂喂喂,我说你这个自寻麻烦的女人,你为何不去动太阳之地,毁了太阳之地,我自然是能够自己挣脱,放着简单的法子不用,非要来动我这里。”魅有些不解,真想低咒一声蠢女人。

“我救你,你还要对我救你的方法挑三拣四,你敢再多废话一句,就给我一辈子守在这里吧!”夜摇光冷哼一声。

本来就是……

这句反驳之言,魅到底是生生的咽了下去,因为它知道夜摇光恨不得有理由将它永远关在这里。

第1515章 魅的用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见这家伙这样的识趣,夜摇光才愿意给它解释一下原因:“你在这太阴之地得灵而成体,焉知那太阳之地没有灵体孕育?凭什么你的逃出生天是建立在别的灵体被毁的基础之上?便是那处没有灵体形成,可这世间之大,又有几块土地能够形成得天独厚的两极之地?能不毁去为何将之毁去。”

“不过一块地,你未免也太小题大做……”魅有些怀疑夜摇光的脑子是不是正常,又不是生灵,又没有让她杀生,一块聚了灵气的地,又不能为她所用,留着干嘛?就算是受惠那也不是她受惠。

“富人不知穷人饥。”夜摇光觉得话不投机半句多,不想和魅说下去。

她从后世而来,她更明白这些东西的难能可贵,因为后世的大地山川被毁的太严重,她五行修者,从懂事起就开始修炼,二十多岁也才金丹期,这在后世已经是非常难得,都是因为后世的资源匮乏,后世能够修炼到合体期那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大乘期根本是痴人说梦,后世的灵气根本供不起那么高的修为。

这种可以修炼却没有办法没有地方供给修炼的痛苦,岂是魅这种被灵气滋养出来的灵体可以感受?诚然这一块地留下,也不知道便宜了谁,但就因为自己得不到好处,就要把好好的东西糟蹋了么?这不是她的作风和处事态度。

“可你这是费力不讨好啊,你回了太阳之地,轻而易举,我就可以直接挣脱。你就为了保护那一块极难形成,与你没有任何牵扯的地!你却非要费心思费力气耗费修为来从太阴之地下手……”这在魅看来就是脑子不好使之人才会如此笨拙!

“谁说我在太阴之地下手,就要费心思费力气消耗修为?”夜摇光的运气充满嘲讽,“如你这般蠢的东西,自然是想不出两全之策。”

“你……”

“阿湛,把阳珠给我。”夜摇光走到一个位置,指针倏地一转,她根本不愿再听魅聒噪,对着温亭湛喊了一声。

温亭湛将阳珠取下来,直接扔给夜摇光。

夜摇光足尖一点,一个飞身抓住阳珠,飘然旋身落地迅速的蹲下身,将手中的阳珠在地面上一扣,而后她指尖在阳珠之上飞速的旋转,一道道流光萦绕,最后在竖在地面上的阳珠上空一拍,一圈圈火红色的光芒仿佛带着一股热浪荡开。

阳珠也飞速的在地面上旋转,夜摇光一个翻身飞跃到棺椁之上,盘膝悬浮在棺材上方,双手掐诀,五行之气萦绕着罗盘在她的两手之间旋转,一个金色的五行八卦的突然投射下来,霎时划开,与地面上阳珠当初来的光圈一高一低呼应着。

两者之间仿佛有什么力量牵扯了起来,咔哧咔哧齿轮转动的声音响起,温亭湛的目光落在声源,是夜摇光在转动罗盘,应该是夜摇光在转动罗盘投射出来的虚影。

“壬山丙向,以亥卯未为三合!”夜摇光双手一展,两束光芒从棺椁朝着不同的方向射去,“自太阴到山到向,遇煞化煞,遇难成祥!”

夜摇光凝聚这五行之气的双手合十,一束光从她的指尖飞射而出,好似要飞入天机,融入那高悬在夜空之中的皓月。旋即墓穴之中一丝丝沁人心脾的气息萦绕浮动着,棺椁开始震动,似乎有什么在极力的想要挣脱,原本温柔悬浮的气流也迅速的变得刚猛起来,刮在温亭湛的身上都有丝丝的痛意,好在金子迅速的运气,才将之挡下去,但那气息刮过金子的护体之气,发出砰砰砰沉闷的撞击声。

很快那射出去的光芒又退了回来,在夜摇光指尖变化之下,瞬间凝聚交织成一道光,随着夜摇光手腕一挥,那一束光芒朝着棺椁如雷电一般直击而下。

“砰!”

一声惊雷般的炸响,整个地面都如地龙要翻身一般一阵晃动,炸开的劲气直接将金子的护体之气都撞得龟裂。

夜摇光也是迅速的运气将自己给扶住,烟尘散开,一抹身影飞跃而出,夜摇光挥袖拂去四周的烟尘,看着那一抹黑色如同影子的一道身影:“原来,魅就是这副模样,比鬼还丑。”

“什么!你说谁丑?”魅不干,凭什么说他丑,还比鬼丑,真是不能忍!

“鬼至少还有眼耳口鼻,你看看你就是一个人影,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夜摇光淡淡的说着,一伸手将坠落下来的夜明珠给抓在手中。

“我现如今还只是一股精气,我若是有了形体,这小小的两极之地能够困得住我?”魅争辩道,“精气自然是没有眼耳口鼻。”

“咯,你的窝!”夜摇光轻哼一声,将夜明珠扔过去。

魅就化作一股气流萦绕在夜明珠四周,也没有钻进去,就将夜明珠给控制在半空之中:“你就不怕我现在跑了么?”

“你看着不像个蠢货。”夜摇光冷笑。

只要不蠢,就知道在完全没有摸清这个世间的东西之前,就贸然跑出去照耀,这一股幽月之精华,很多人都需要,可以拿去修炼,可以拿去炼丹,可以拿去炼器,而且这是湘西,湘西多出僵尸,这家伙跑出去,只怕还没有出了这凤凰城,就不知道要引来多少僵尸。

夜摇光拖着下巴想到:“唔,我貌似发现了你一个优点。”

“什么?”魅直觉不是什么好话。

“你可以用来钓僵尸。”夜摇光冲着夜明珠弯眉一笑,“我钓过鱼虾,也撒饵钓过人与鬼,还用计套过妖魔,还真没有钓过僵尸,改日不妨试一试,看看你这个魅,是不是当真魅力无边!”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魅实在是忍不住,这女人竟然有这样的心思,让他去钓僵尸,而且只是为了满足她的一点兴致!“还有,我不叫这个魅,我有名有姓!”

“你姓甚名谁?”夜摇光好整以暇的问,她算准了它死了这么多年只怕早就忘了。

魅:……

第1516章 又得一八神简

魅还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他是精气,又不是鬼魂,根本没有肉身的记忆。在很早以前石碑还没倒塌之前,它依稀看过,但是又是这么长的岁月哪里能够记得?

“回答不出来了吧?”夜摇光甜甜一笑,“既然你日后要跟着我,那我就给你取个名字,就叫做魅魉好了,魑魅魍魉嘛。”

魅魉,魅魉,媚娘!

同音不同字,夜摇光心里恶作剧了一把,乐的不可开交。

但是魅却不喜欢这个名字:“这些都是妖魔鬼怪,别把我与它们混为一谈!”

听听满嘴嫌弃的语气,夜摇光撇了撇嘴:“魑魅魍魉,魅就是其中之一,你为何要说它们?你难道不是那个魅?这世间还有两种魅?”

“你”魅发现这个女人真的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它的确是魑魅魍魉之中的魅,但和另外三种不同,它只是因为也同样是阴气所凝聚,它是精气,可其他三种都是纯粹的邪恶之气或者邪恶之物,完全不一样可好!

“行了行了,名字不过一个代称罢了,你以后就叫魅魉。”夜摇光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目光落在因为棺椁炸开躺在地面上完好无损的尸身,不由皱了皱眉,“你为何要护着你这具尸身?”

那样刚强的力道,若非魅魉自己自己护住,早就应该粉碎碎骨,渣滓都不剩。

“这是我的身体!”它岂能够坐视它的身体炸成粉末?

“哼。”夜摇光轻哼一声,“你是魅,不是鬼,你和这具身体还真没有多少牵连,每个人死后都会有一股精气存在天灵,这股精气都是一样的东西,会在岁月的侵蚀下消散,而你只不过恰好得到了月之精华才会凝聚而起,与其说你和这具身体有牵连,你还不如……”夜摇光指了指头上的皓月,“把它当娘,你是它孕育出来,日后也要靠着它哺育。”

“你,你这话是何意?”魅魉似乎隐约猜到了夜摇光的意思。

“虽然你和这具身体没有多大的牵连,但到底你还是产自于它,你也不想想日后有人若是欲对你不利,这具尸身留着将会是一大隐患。我说句不中听的话,若非你情况特殊,三千年的岁月,你这具尸身早就连白骨都没有了,何苦如此执着?”夜摇光劝说道,“既然已经荣获新生,那就该放下过去。”

“摇摇说的没错,这世间险恶之人不在少数。”温亭湛这时候也上前说道。

听了夜摇光的话,温亭湛也觉得这具尸体不应该留着,否则以后必然要招来灾祸,而这个灾祸,最后未必不会牵连到夜摇光,毕竟魅魉是跟着夜摇光。

魅魉就算再不舍,但它也不得不承认夜摇光的话是对的,保得了一时,也未必保得住一世,若是到头来不但连累自己吃了苦头,还没有保住它,也何苦不趁着现在就将它给毁去?

“好了,看在你这么不舍的份儿上,将它火化吧,骨灰你自己做主。”夜摇光想了一个稍微好点的法子。

这个提议魅魉倒是能够接受,它沉默着让开。

“金子,上!”夜摇光让开,呼唤金子。

金子一跃到正前方,鼓足一口气,朝着尸身喷出去,火焰迅速的覆盖在了整具尸身之上。金子倒是不会喷火,只不过运转的是五行火之气。这具尸身原本就是被幽月之精华滋养着,一般的火根本烧不了。

等到尸身被焚尽,夜摇光从芥子之中取出一个锦囊,将骨灰全部装到锦囊之中,而后递给魅魉:“给你。”

“你帮我收着,待我修炼成体,再给我!”它现在都没有形体,这骨灰又不是一股气,可以附着在夜明珠之上,难道要天天挂在夜明珠之上么?

夜摇光扬了扬眉,很乐意的手下,毕竟这个东西在她的手上也是一份保障,既然魅魉这么在意,以后也不愁意见相左的时候没东西扼制它,这可是它自己送到她的手上。当然,夜摇光和温亭湛待在一起久了,她才不承认从一开始她诱导魅魉毁去尸身的时候也有了这一重算计。

目的达到,又搜罗了这么多的宝贝,夜摇光心情愉快的带着温亭湛回了蒋府,决定在蒋府再休息一日,至于魅魉,夜摇光也没有将它收到芥子之中,芥子里面可有她不少宝贝,如何能够让魅魉给看透?就让它自己跟着。

洗漱完,夜摇光也是睡不下的,她将从魅魉的墓穴之中搬出来的陪葬品,一一的轻点,有好多金银珠宝,在魅魉特殊的墓穴之中一点损坏的痕迹都没有。夜摇光越数眼睛越亮,看得温亭湛一阵摇头轻笑。

“咦,阿湛你来看看。”夜摇光突然翻到一样东西,是一块简,与她之前得到了竹简玉简很是相似,竹简是卢芳赠送,而玉简则是当初从兰县贼赃里面搜刮出来,这枚是石简,石简雕刻的纹路与竹简玉简相似,上面也有远古八大神兽之一的白虎雕刻,拿在手里也是蕴含着一股莫名的力量。

夜摇光将竹简玉简都从芥子里取出来,三个摊在手心递到温亭湛的面前。

“是一套。”就算温亭湛以凡人的目光,也能够看得出这就是一套。

“师兄说过这是八神简。”夜摇光当初得到玉简的时候就特意去了一趟缘生观,问过这东西的来历,“师兄还说,这事远古神魔混战之时,打造出来镇压大魔之用。”

这八神简,从卢芳开始,就一块块的往她这里凝聚,八块现在已经有了三块,夜摇光心中有些不祥的预感,她并不喜欢这种得宝的感觉,这不是得到宝物,而是即将被赋予某一种可能要以生命代价的责任。

她的儿子已经是佛子转世,已经从出生起就要开始履行佛子的职责。为什么她也还要再承担一份?她不是不愿意付出,但她有这么多的牵挂,她不想牺牲。

明白夜摇光心中顾虑的温亭湛,只能够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摇摇,有些东西你明白,命中注定,躲也躲不开,好比明世子的桃花劫。”

第1517章 帮一把

“阿湛,你说得对,我越来越不洒脱。”夜摇光也发现了她那‘没心没肺’的性格已经渐行渐远,似乎也越发容易庸人自扰和多愁善感。

“你不是越来越不洒脱,而是你的心……”温亭湛握着她的手,按在她的心口,漆黑幽深的眼眸仿佛揉碎了星光璀璨得令人心跳加速,“越来越多的牵挂。”

而在这份牵挂之中,占着至高无与伦比的位置的就是他。这是他一辈子最大的成就与荣耀,想到这里,温亭湛的心顿时彷如被涓涓细流注入,那温暖的水清甜如蜜,温暖如火。

再蒋府歇了一夜,夜摇光打算去赶尸族,在这里耽搁了四日,眼看就差三日就是年关,夜摇光想和儿子一起过新年,趁早带着金子先去将这件事给摆平。

“温夫人,这是一点小小的心意,还望温夫人莫要嫌弃。”夜摇光和温亭湛辞行的时候,蒋昌兴携着一家子来送行,亲自将一个匣子递给夜摇光。

夜摇光没有推辞,将之接下,她的目光落在蒋昌兴的夫人脖子上,挂着一块玉佩,正是昨夜她将蒋毅珉的功德星光渡入的玉佩:“蒋老爷客气,我却之不恭。”

走了几步,迈出房门之后,夜摇光对蒋昌兴道:“蒋老爷与诸位留步,便让少夫人送送我,我也有几句话交代三少夫人。”

“好好好,老三家的,你送送温夫人。”蒋昌兴连忙道。

秋小碗将夜摇光等人送出府邸,迈下台阶走到一旁的马车边,才对夜摇光行礼道:“温夫人,又何吩咐?”

“你为何要将玉佩送给你婆母?”夜摇光淡声问道。

“还请温夫人见谅。昨日归家之后,婆母就一直伤心欲绝,几度吃了东西都吐了出来,小碗知晓这是思子成疾,婆母已经年迈,不堪折磨,小碗才未成先行请示夫人便将玉佩转增,小碗在此向夫人陪个不是。”秋小碗以为夜摇光是对她私自将夜摇光赠送给自己的东西转增而不愉,心中有些惶恐连忙行礼赔罪。

夜摇光一把搀扶着她:“难道你就不思念他么?我说过,那是唯一的念想。”

“我自然也是思念亡夫……”秋小碗滞了滞,才情不自禁流出伤痛之色,“可我纵使倾心于他,我们也不过匆匆几面,短短一日的相处,那是他的母亲,是这世间他最尊重,对他付出最多的母亲,若是这世间还有一人能够有资格拥有属于他之物,那只能是他的母亲。况且,夫人说过它可以趋吉避凶,我也希望亡夫在天有灵,庇佑婆母余生诸事顺逐。说句不敬之言,待到婆母……小碗相信,婆母会将它留给我,既然是迟早的事儿,小碗何必急于一时,小碗现在要做的是将亡夫一片赤诚之孝完成下去。”

“你是个好女人。”夜摇光不得不赞叹,“那块玉佩好生守着,若是你们蒋家日后遇上麻烦,拿着它去帝都明睿侯府便是。”

秋小碗豁然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夜摇光,她完全忘了规矩,又错愕的看了看夜摇光身侧一直不言不语,长身玉立的温亭湛,心砰砰砰的直跳。

看着她这样呆呆的模样,夜摇光不由笑了,而后在温亭湛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直到马车走了许久,看着远去马车的背影,秋小碗才回过神追了两步,而后跪下来,对着夜摇光他们远去的方向恭恭敬敬的叩首。

“摇摇,似乎很喜欢秋小碗。”温亭湛坐在马车里,车后随着颠簸掀起的帘子,恰好可以看到秋小碗的举动。

“我很欣赏她,也很……敬佩她。”才十六岁,就愿意为一个人守一辈子,这份勇气难能可贵,纵使这个世界守寡的女人比比皆是,但大多数都是被迫,迫于家族,迫于流言,迫于现实,在有选择的情况下,还能够这样的义无反顾,只怕不多,这是成大事者才有的魄力,夜摇光不介意帮扶一把。

“摇摇便这般笃定她守得住么?”温亭湛噙着一抹笑意问道。

“你不相信我看人的眼光么?”除非不是人,否则就没有人能够欺骗得了她的眼睛,秋小碗的面相和性格都是从一而终,对于爱情格外坚贞之人,若是她不曾对蒋毅珉动情,夜摇光倒不敢笃定,但是她对蒋毅珉动了情,不论日后她遇上对她多么好,多么优秀的男人,都会应了她那一句话‘曾经沧海难为水’。

“停车!”忽而温亭湛对外面高喝一声。

“你要做什么?”马车停下,见温亭湛含笑跳下去,夜摇光连忙追问。

“既然摇摇如此信她,我不介意也助她一助。”温亭湛站在马车前回首对夜摇光莞尔,而后就朝着前方而去。

夜摇光抬起头,这才看到,竟然是凤凰城的县衙。如今已经封印,各地官僚都已经休假,但是衙门依然还是有人看守,温亭湛大摇大摆的走过去,也不知道对拦着他的衙役说了什么,两个衙役一个迅速的跑了应该是通报,另外一个将温亭湛恭恭敬敬的请了进去。

坐在马车上,夜摇光就看到没一会儿,一个穿着讲究之人急匆匆的带着几个人跑过来,他的身侧还有方才跑去通报的衙役,大概一盏茶的工夫,温亭湛就被那人态度谦卑的送了出来,温亭湛让他送到了府衙的门口,就自己走到马车上。

“那是凤凰城知县?”夜摇光虽是问,但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所以也不等温亭湛开口便道,“你见他做什么?”

“秋氏的贞节牌坊,以蒋家的地位要想申报,只怕要被咬下一大块肉才成,我为他们剩下一块肉。”温亭湛笑着对夜摇光道。

“你也不怕暴露你自己?”夜摇光蹙眉。

“哈哈哈哈,摇摇,我岂会以我的名头。”温亭湛轻笑,他抬起手,伸直的食指挂着一块玉佩,玉佩在旋转,但是上面偌大的一个单字很明显。

“你竟然用了单久辞的名义!”难怪不带她一起去。

第1518章 进入赶尸族

“这块玉佩是在余杭之时,他的谢礼。”温亭湛将玉佩收好。

夜摇光伸手揉了揉额头:“我发现,我们和单久辞的关系真是越来越复杂。”

“摇摇在担心什么?”

“我希望我们日后能够和单久辞划清界限,你们俩迟早是要生死较量,我不希望日后难以下手。”夜摇光轻叹一声,牵绊太多总是不好,她不希望他们日后对单久辞下不了手,也不希望日后对单久辞有所愧疚。

至于握手言和,那是不太可能,陛下不会准。陛下在时就算不清理掉单家,也会留下遗命给萧士睿,就算萧士睿不动手,夜摇光相信以兴华帝的深谋远虑,他也会做出其他安排,来逼得萧士睿不得不动手,他不会让萧士睿成为一个妇人之仁的君主,不但是单家,还有……

对上妻子担忧的目光,聪慧如温亭湛如何不知道她所想,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摇摇,这世间只要你不想我死,便无人能够要我性命。”

“算我白担心。”夜摇光释然一笑,她不相信这世间有人能够杀得了温亭湛,别说是人,便是妖魔鬼怪也休想。

赶尸族就在凤凰城偏远一隅的山中,山外是些不同民族的百姓,赶尸族在深山之中,她和温亭湛在山外就弃了马车,御空而行,进入了没有任何相连,只能飞渡过去的一座孤山,四面都是万丈高的悬崖,与周围的山遥遥相隔。

“可算是将你们给盼来了。”章致丘亲自来迎接夜摇光和温亭湛。

而后将他们带入他们的族中,很有特色的苗寨,倒不是吊脚楼,而是落地式的建筑,房屋为五柱七瓜三排、七柱九瓜三排的不等,以三层为主,第一层即落地层,左右两排为日常生活之用,进伸二或三间,中间排为中堂,后为神龛。左后一间通常为茶中,为向火、煮饭之用,前两间为主人卧室或客房。平地房的厨房一般设在正房的一边,另起一小偏房。二楼前面的全为客房,后面的全为储存谷物等储藏室。

很多人也是如同寻常百姓一般耕种养家禽,仿佛进入了一个新天地,让夜摇光很新奇,她前世并没有深入苗族之地,也没有体验过苗族的特色文化。

“这是我们族长,也是我的师祖。”章致丘引着夜摇光夫妻去见了族长。

族长是个年月五旬的男子,看着很严肃,对着夜摇光道:“温夫人,久仰,鄙人姓石。”

石族长说的是汉话,报的也是翻译的汉姓,像之前章致丘所说的桑·姬朽圣女,其实就是苗族的名,姓姬朽,名桑,而非姓桑名姬朽。其实前名后姓,从来不是后世人眼里外国之人才开始,而是很早在古老的华夏便存在。

“石族长。”夜摇光点头致意。

“温夫人,明睿候请坐。”石族长招待他们坐下,上了苗族很有特色的吃食之后,就直言道,“这次有劳夫人和侯爷前来,致丘已经对我说过,温夫人和侯爷还有要事在身,便不敢挽留二位在族中守岁,今夜我们便选好日子做法。”

“多谢族长体谅,的确有些俗事缠身,不过族内山清水秀,仿若世外桃源。”夜摇光笑道,“若是族长允可,我夫妻二人若是以后得了清闲定然来此游玩。”

“必然扫榻相迎。”石族长很诚恳的笑道。

接下来都是石族长亲自招待着夜摇光和温亭湛,到了晚间的时候,命人做了很多苗族特色,甚至在后世已经失传的美味,可把夜摇光和金子给撑坏了。尤其是金子,因为它今晚要出大力,石族长可是单独让人给它准备了一桌。这家伙也一点都不矜持,活像个饿死鬼投胎,将一桌子的东西扫荡干净。

让夜摇光觉得分外的丢人,好在石族长等人都不介意,反而在金子扫荡完之后,亲和的问是否还要,金子张嘴想要点头,却在夜摇光阴测测的目光之中变成了摇头。

又陪着夜摇光他们坐了一会儿,夜摇光才主动开口道:“石族长何时做法,我们夫妻二人可否同去?”

“自然可以。”石族长就顺势起身:“温夫人,侯爷,请随我来。”

夜摇光和温亭湛随着石族长等人去了赶尸族的禁地,这里是专门用来消灭僵尸的地方,进门夜摇光便看到了五根拔地而起,成年男子都无法环抱的铜柱。铜柱的方位很讲究,雕刻也是用了心思。

“震煞柱。”夜摇光对温亭湛道,“这五根柱子以****为口,五行为气,铸成一道五行的门,所有的阴气都会被其吸纳,下方又是五阳局,当阴煞之气流入转换下去,就与五阳融合,如此就能够保证此地便是聚集再多的僵尸,也不会成为阴绝之地。”

“这块地在族内的中心。”温亭湛算了算行走的路程,他们进来之时路过这快地的外面,才去了石族长所居之地,折算来这里应该是赶尸族的正中心。

“这也是为何族内没有一点尸气和阴煞之气的缘故。”这个建造可谓巧夺天工,是大手笔,不是一般人能够打造出来,夜摇光纵使没有飞到高空,但也可以确定,赶尸族的族人是呈八卦围绕着这个中心向后延伸,每一栋屋子的位置都相当讲究。

“温夫人目光如炬。”石族长赞道,能够一眼就看破的人其实并不多。

“我也就能够在奇门遁甲之中寻点自信。”夜摇光看了一眼站在身侧的温亭湛,低声笑道。

走过那五根铜柱之后,是一道石门,石族长顿住脚步,提醒温亭湛:“里面是我族的锁尸地。”

“族长开门便是。”温亭湛礼貌的笑了笑,他知道石族长是害怕他凡胎肉体之躯承受不了这样的场面。

见温亭湛依然如此从容,石族长也就没有多言,里面尸气很重,但温亭湛身上有阳珠,他已经看到,就没有多此一举给温亭湛符篆,一掌在石门上一拍,石门从两边打开。

第1519章 阴胎脱体

夜摇光震撼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她也是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是却没有想到这里竟然有这么多的棺材,有些事直接摆在地面上,有些事如悬棺一般一层层的放在墙上,有些直接是用铁索吊在石洞的过。

她知道僵尸的阴煞之气可以被吸走,就像当初她遇上的小僵尸,她也是用天麟将它的阴煞之气全部吸走,当时她有天麟啊,而且光是一个低等的跳尸天麟吸了就招来雷劫,一具尸体对于夜摇光而言就如此难以对付,夜摇光完全无法想象这么多修为不一的僵尸,赶尸族是凭借什么来清楚阴煞之气,又将之变成正常尸体。

“这是本族的秘法。”石族长对夜摇光道。

夜摇光便不多问,但是曾经利用天麟吸纳过跳尸阴煞之气的夜摇光,对这样的秘法很是钦佩,也对赶尸族的操守由衷的发出敬意,其实僵尸和鬼一样,杀了灭了都是理所当然,完全是不背负杀孽,但赶尸族依然秉承着原则,能够保全一个是一个,这种行事作风她喜欢,有种找到同类的感觉。

“这尸王,你们要如何做法?”夜摇光看着那具尸王,它高凸的小腹上有什么一直在动着,若非贴着几重符篆,只怕早就挣脱,其中还有一张夜摇光上辈子都没有看到过的银符!

“我们已经尽了所有的力,都无法将其阴煞之气散尽,为此险些折了一个长老,只能将之用纯阳五行之火焚尽。”石族长轻叹一口气,“它的腹中有阴胎。”

说完,石族长的手掐出一个奇怪的手诀,嘴里念了一句夜摇光都听不懂的咒语,石族长就沿着来的路走出去,而尸王带着它一个洞内的十几具僵尸就一个接着一个的跟着石族长身后跳着。

这是夜摇光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赶尸,真是很神奇。等到十几具僵尸都出来之后,夜摇光才拉着温亭湛一起跟着出去,僵尸被石族长带到了五阳局之中。

在五根铜柱之下现在都已经站好了几位穿着一眼的老者,石族长居中,他的正前方占着的是背对着他的尸王,后面是背对着他的其他尸身。

“这是要做法了。”夜摇光浑身五行之气萦绕而起,将温亭湛护住。

“温夫人,请将神猴交给我。”章致丘走到夜摇光身边请求道。

夜摇光将金子赶到章致丘的面前,章致丘带着金子去了五阳局之中的****位,并且对金子做了叮嘱。

这时候一直被夜摇光藏在挂在腰间锦囊内的魅魉也是冒出了头,当然是夜明珠的一小半圆:“灭尸呢,我还是首见。”

夜摇光没有理它,就盯着前方,就见石族长带着站在五根铜柱下的五个长老几乎是同时开始做法,五股力量朝着石族长汇聚,在石族长的上空形成了一道屏障,而石族长的手诀变换之间,尸王和他身后的僵尸身上一股股阴煞之气就溢了出来,一道道的朝着他流窜而来,最后被他凝聚于指尖,随着他指尖高举于顶,那些阴气全部冲天而起,却没有冲破五位长老形成的屏障,全部盘旋于石族长的头顶。

随着阴气越发的厚重,就连温亭湛这个凡人都能够看到石族长的头顶形成了一片实质的黑云,那黑压压的好似里面藏着无数的冤魂在伸着鬼爪一般狰狞。

而死亡的面目开始扭曲,隐约间好似还能够听到它发出一种刺耳的声音,她的肚子更是一下子一下子的凸起来,好似里面的阴胎想要撞出来。夜摇光一念至此,猝然暴风大起,就看到那一张银色的符篆飞弹出去,她震惊不已,而后尸王的肚子裂出一道黑光,有大量的阴气散出来。

“不好,阴胎脱体而出!”魅魉沉声高喝,“快走!”

第1520章 双阴胎

“跑什么跑,跑得了和尚还能够跑得了庙?”夜摇光轻喝一声,但是尸王的肚子已经完全破开,一股迅猛的阴气如开闸的洪水一般喷涌而来,夜摇光当即一把将魅魉的夜明珠拽过来,迅速的绕了个手诀,将其锁住往高空一掷。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魅魉被抛向高空之前忍不住发出尖锐的叫声。

“砰!”

几乎是同一时间,尸王的肚子炸开,两团裹着黑气的紫色光就好似日食被遮住的太阳一般飞了出来,夜摇光脸色一变:“竟然是两个阴胎!”

难怪会脱离石族长等人的掌控,只怕石族长等人都不知道这个尸王的肚子里怀的是一对双生子,在阴绝之地形成了两个双胎。那挣脱而出的两个阴胎,迅速的朝着人群攻击而去,首当其冲的就是石族长。

而就在它们势不可挡的飞跃向石族长,想要将石族长给撕碎的时候,魅魉的夜明珠恰好飞到最高空,所有因为阴胎爆体而出的僵尸都瞬间朝着魅魉的夜明珠开始吸纳吞吐,幽月之精华,是他们的至爱,不啻于毒品之于瘾君子。

好在那群僵尸之中只有两具飞尸,其他的都是跳尸,这两具飞尸方才也被几位长老和石族长共同卸去了大半的阴煞之气,它们现在飞都飞不起来,更是渴望幽月之精华,魅魉又被夜摇光扔的很高,倒是没有僵尸靠近它。

但是两个阴胎,却是一左一右的围攻而上,直接将已经挣脱了夜摇光束缚的魅魉给围住,两个阴胎当即开始大量的吸收夜明珠的幽阴之气。魅魉也反应极快的做出的应对之策,就看到半空之中两个阴胎相对而立,它们的中间是一颗散发着光芒的夜明珠。

三者之间僵持着,似有两股相斥的力量在你来我往,形成了一股制约,让空气都显得有些稀薄,像温亭湛这样的凡人之躯,很快就感觉到了不适。

“阿湛,当心。”夜摇光输了一股五行之气到温亭湛的体内之后,就一个纵身到五阳局之内,“快想办法,将阴胎诛灭。”

石族长面色一变,手诀一阵变化,又是砰地一声炸响,尸王的躯体竟然顿时炸裂开去,粉碎得没有一块完整的肉。

这一变故,惊得所有人都一愣。

而阴胎感觉到母体的爆亡,母子相连的神经霎时让它们变得失去了理智,一个疯狂的开始想要吸纳魅魉的幽月之精华,一个原地高速旋转起来,它的旋转迸溅开一点点如蝌蚪般的阴气,那阴气朝着四面八方飞溅。

夜摇光等人立刻迅速的避让,但是大量密集的阴气如细密的雨泼下来,夜摇光一个旋身,飘扬的裙摆沾上了一点,她骇然的看到裙摆顿时被烧出一大个洞。

“啊”

就在这时,尖锐凄惨的叫声响起,夜摇光迅速的看过去,瞳孔不由一缩,只见一位长老避躲不及时,沾染上一点黑水般的阴气,刹那间整只手被腐蚀。夜摇光亲眼看着的他的皮肉似碰上火的雪糕,快的眨眼就只有白骨森森。

“那是幽阴之火!”和另外一个阴胎制衡着的魅魉对着夜摇光高喊,“比黄泉之水更加可怕,可融世间万物。”

听了魅魉这话,原本打算将神丝长绫飞出,保护自己的夜摇光手一顿,当日在地宫的黄泉之水,以及飞跃那寻找到锡杖的地狱河神丝长绫都保护了她无数次,魅魉说这幽阴之火比这两样都可怕,夜摇光可不想毁了她的神丝长绫。

她一个纵身而起,随着她双臂一展,天麟飞跃而出,快速的分出一把把,将她给包裹在其中,在夜摇光五行之气的催动之下急速的围着夜摇光旋转起来。夜摇光飞跃的足够的高,几乎与阴胎齐平,释放出阴煞之气的天麟瞬间就吸引了阴胎的注意力,它集中精力的朝着夜摇光撞来。

那迅猛的速度,如一个天外跌落下来燃烧着熊熊黑色火焰的铁球,狠狠的砸向夜摇光,夜摇光四周的气力顿时一滞,那一股力量彷如能够将空气都燃烧起来。

夜摇光已经顾不得会不会损坏神丝长绫,她迅速的一个旋身,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就在她已经做好迎接那东西倾力一击的时候,一物飞跃而来,火热的光芒在她的前方扑开。

是阳珠!

几乎是同一时间,石族长在阴胎被阳珠抵挡下来的一瞬间,飞扑上去,一张银色的符篆贴在了阴胎之上,他指尖迅速的变化结印,在阴胎来不及挣脱的一瞬间,生生的将符篆封印下去。

心头一暖,夜摇光手腕虚空一转,阴珠飞旋而出:“几位长老,助阵!”

下方的几位长老迅速的结阵,一跃而起,石族长则是又抽出一张符篆飞向了另外一端和魅魉一起对付另外一个阴胎。

夜摇光的五行之气催动着阴珠,除了方才手上的一位长老,四位长老两人一边,他们各自修炼之气属阴的就腾空在夜摇光的身后,运气与夜摇光相融合,催动阴珠,另外两位修炼之气属阳,便运气催动阳珠。

一阴一阳,两股气从阴阳双珠之中迸发出来,又在一个地方交接,夜摇光和四位长老对视一眼,分外默契的凝聚了五行大阵,阴阳之气瞬间融合到了一个顶点,朝着那在符篆的封印下剧烈的挣扎,仿佛瞬间就要挣脱的阴胎飞击而去。

轰的一声,恰好将符篆弹飞的阴胎来不及闪躲,就被交织而来的阴阳之气给吞噬,夜摇光看着那阴胎瞬间被中和了阴煞之气,气息的剥落露出了原本肉肉的一团球体,球体之中是个痛苦的哭着的婴孩。

夜摇光心中不忍,猝然收力,一把将阴珠收走,其中一位长老出声:“温夫人,切莫被表象所迷惑,妇人之仁终究会酿成大祸。”

夜摇光捏了捏阴珠,她依然果断的将阴珠给收起来,取出天麟朝着阴胎飞跃而去,指尖在天麟的刀刃上一划,染了血的天麟迅速的开始吸纳阴胎的阴煞之气。

第1521章 入了肚的功德

只见原本楚楚可怜的阴胎,在天麟的吸食之下,顿时面目又狰狞了起来,潜伏藏匿在它身体里面的阴煞之气大量的溢出来,它那双黑漆漆仿佛两个黑洞的眼睛充满着怨毒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冷哼一声,她是心软,但也没有心软到无知的地步,区区一点障眼法就想欺骗她?狐狸精的魅功对她都无用。抬头看着天麟吸食大量的阴气,整个刀刃都开始膨胀,阴胎之气果然非比寻常,夜摇光重新催动阴珠,从天麟的刀刃之中将一部分的阴煞之气吸入阴珠之中。

足足一刻钟的时间,阴胎那双黑的没有任何其他色泽的眼眸才渐渐的恢复正常,有了眼白,有了水亮的光芒,夜摇光这才收了手。

半空之中,那原本凶恶的阴胎,已经变成了一个仿佛握在透明气泡之中阴魂,纯洁无暇,夜摇光的手伸出去,轻轻的托住它,仿佛还能够听到它如婴儿一般喜乐的声音。

她就知道这阴胎是在尸王的腹中,那就是没有死就进入了阴绝之地,所以魂魄必然还在,和没有魂魄的僵尸不一样,只可惜这小娃娃已经死了,她仅能够为它做的,就是将它的神魂解救出来,然后将之度化。

“温夫人,宅心仁厚。”方才想要夜摇光一击将阴胎诛杀的长老轻叹。

夜摇光对着婴灵一笑,将它放在半空之中悬浮着,就看向石族长和魅魉那边。两人合作倒是将另外一个阴胎也短暂的制住,夜摇光一个旋身飞跃过去:“石长老,交给我吧。”

石族长看着远处浮在半空之中的婴灵就退让开。

“别说我有好处不想着你,幽月之精华,你要不要?”将魅魉扔出去钓僵尸,这事儿夜摇光的确做的有些不地道,但是情况危急,也只能事急从权,这会儿自然是要良心发现一下下。

“脏死了,小爷才不要!”它吸纳的可是最精纯的幽月之精华,这只僵尸是阴胎,不仅仅吸纳了幽月之精华,还有阴绝之地的阴煞之气!

“没有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洁癖。”夜摇光无语,“既然你不要,就让开!”

它不要,她的阴珠可以储存,很长一段时间不用愁天麟的口粮。

夜摇光这次直接用阴珠吸纳,天麟已经吃的够多,夜摇光可不想再让它招来一次雷劫,等到将这个阴胎也清干净之后,夜摇光浑身都湿透,伸手擦了擦汗,看着两个纯净的婴灵飘浮在她一左一右,夜摇光对石族长道:“石族长如果不介意,我想亲自度化它们,将它们送入轮回。”

倒不是为了这一份功德,而是夜摇光已经做了母亲,她对干净无暇的小孩子格外的没有免疫力,这两个可怜的小家伙,也算是她亲手解救出来。

“本就是温夫人的功劳,理应如此。”石族长很好说话,“再则,于此道,我们也不如温夫人擅长。”

“多谢石族长。”夜摇光趁着夜已久还深,就带着两个小家伙用罗盘择了一个好地方,将鬼门打开,对着两个为着她飘浮的小家伙道,“快去吧,来生投个好人家,你们俩也还没有伤无辜之人的性命,干干净净的去轮回。”

“哇,哇,哇”两个小家伙就是绕着夜摇光不走,一声声的叫着。

夜摇光无奈,只好指尖一弹,一道柔和的五行之气如风一般,将它们两吹入了鬼门之中,鬼门关上的一瞬间,两颗功德星光飞了出来,朝着夜摇光的腰间的功德袋飞过去,夜摇光已经习惯,所以她不再如同往常一般目光追逐,因此没有看到那两颗不太一样的功德星光围着她腰间的功德袋绕了一圈,没入了她的腹中。

温亭湛是看不到功德星光的,唯有金子看得分明,一双瞪大的猴子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夜摇光,嘴巴长得老大,却发不出声音,过了好一会儿它才结结巴巴的开口:“师傅,那两颗功德……”

“怎么了?”夜摇光低下头,因为得了一场功德雨的缘故,她的功德袋沉甸甸的,两个功德实在是没有什么重量,且功德都是一样的没有任何标记,她就算用神识去探测,也探测不出什么不一样来。

“那两颗功德进了你的肚子……”有了上次阴阳泉的事情,金子觉得它还是坦白的好。

“我的肚子里?”夜摇光捂着肚子,“你是不是眼花了?”

功德怎么会进入她的身体,她又不是功德体,如何能够承载功德。

“我没有!”金子愤愤的说道,“我真的看到,不信,你问它。”

金子的猴爪子指的是魅魉的夜明珠,夜摇光就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它。

“小爷没看到。”魅魉现在很不爽,它还在为夜摇光方才将它扔出去耿耿于怀,那么危险,天知道它最大的克星就是僵尸,不但是僵尸,还是尸王孕育的阴胎!若非它有三千年的积淀,只怕还等不到夜摇光来,它就被吸干了!

也不相信,那阴胎若是吸干了它,他们这些人统统别想活着走出去。

不过它倒是看到了那两个小不点进入了夜摇光的身体里,这根本不是功德之光,而是灵识之光,阴胎也是灵胎,孕育是十分艰难,别看它们只是胎儿,但它们已经有足够的灵智,良心还不错,知道夜摇光费力救了它们出苦海,所以就接了轮回之风,将灵识剥离出来,投入夜摇光的腹中,想做夜摇光的孩子,侍奉她一生来报答。可这两个小不点却不知道,夜摇光现在根本没有怀孕,它们一旦入了人体灵识就会日渐消散,若是在它们消散之前,夜摇光还未怀孕,它们两就将烟消云散。

左不过这种事是缘分,就算它说了,也不是夜摇光想有孕就能够有的。若是它们当真和夜摇光有母子缘,上天自有安排。

“回去早点歇息。”夜摇光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金子,“才这么小,就老花眼了可如何是好。”

第1522章 无言的默契

“师傅……”

“行了,师傅也困了。”夜摇光是深信功德之光是不可能入了她的身体,当然她对这世间的灵胎了解并不深,拉着温亭湛就回去洗洗舒舒服服的睡了。

这件事温亭湛倒是想了想,趁着夜摇光熟睡之际,还给夜摇光诊了脉,确定夜摇光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包括怀孕的迹象,才放心的睡下。以他的医术二十日之后有孕他都能够大概探到脉搏,临走前他一直忙碌,这一路上他和夜摇光都不曾亲热,算算时日也有十来天,马上就是月初,只要看看夜摇光的信期是否会如约而至便是。所以,温亭湛也没有多大的纠结。

尸王的事情也解决了,帮上忙的不是金子,而是夜摇光,对此赶尸族就更加的感激,一定要设宴款待,强烈而又热情的挽留一日,让夜摇光和温亭湛明日再走。夫妻两实在是推脱不过,算算日子,今天是二十九,明日是三十,那就今夜出发,争取在明日天亮以前赶到吐蕃和宣开阳汇合。

本就已经接近年关,赶尸族一族的人也是早有准备,夜摇光帮了他们的大忙,他们索性就整个族里提前一日将新年给过了,大家都纷纷如同往年过年节一般将家里最好的吃食统统端上了桌子。

他们的年夜饭吃的很有特色,在露天的院子里,整个族的人都拼了一张桌子,一圈又一圈,各家的菜上到各家的座子上,一个族的人都在一起这一顿饭。还有各家准备好的节目,载歌载舞的度过新年。

这是夜摇光来了这里之后,最有特色的一个新年,欢乐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了深夜,夜摇光还和石族长畅聊了一番,发现他们很多人生观点很像,颇有一种成为忘年之交的感觉。

温亭湛坐在一旁,很多东西其实他听不懂,但他却没有出言询问,就那样安静的含笑看着火光的照亮下,她明媚如月的脸庞。坐了约莫半个时辰,温亭湛不忍打扰夜摇光的兴致,缓缓起身,决定去外面走走。

“阿湛?”温亭湛一动,夜摇光就投来目光。

“你和石族长聊着,我们一会儿就离开,我再走走看看。”温亭湛对夜摇光轻柔一笑。

“侯爷,不如我陪你走走。”章致丘站起身。

“不必,我就想随意的四处看看。”温亭湛拒绝了章致丘的好意。

“那你去走走,再过一个时辰我们就启程。”夜摇光冲着温亭湛弯眉一笑。

“嗯。”温亭湛含笑点头。

其实温亭湛倒不是觉得无趣,而是真的挺想了解一些这里的人土风情,他身为父母官,日后要面对的事情不计其数,能够多了解一些东西,就算日后用不上,也是好的。夜摇光与他心有灵犀,自然是想到了这一点,如果夜摇光也和他一道,势必到时候石族长等人也是要陪在身侧,反而不利于温亭湛考察环境。

“啧啧啧,你心真大,你的夫人和旁的男人畅所欲言,你竟然能够如此面不改色。”魅魉已经暴露,它也就不躲躲藏藏,它是个孤独惯了的人,就想要找个人说说话,天南地北什么都好,可压根没人理它,就连金子那只猴子也宁可吃美食夜不愿和它说话,它都快气死了,既然没人和它说话,它就搞事情。

温亭湛淡淡瞥了它一眼,不语。

“喂喂喂,你的丈夫尊严呢!”魅魉有些着急的叫着,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还觉得温亭湛似乎丢了他们男人的脸,当然它已经忘记它不是一个人,“你这般纵着,当心那日她翻了天,有你哭的时候!”

“何为丈夫尊严?”温亭湛反问道,“丈夫的尊严是需要对妻子的束缚与猜疑来成全么?”

魅魉一噎,继而强硬道:“可她也不该当着你的面儿,将你视若无睹和旁人聊得欢实,女子就应当以自己的男人为天,时时刻刻以自己的男人为首!”

“那样的女子千千万万,却不是她。她也成不了那样的女人,而那样的女人也非我所喜。”温亭湛淡声道。

“我道你是当真不介怀,原来是爱之深,而纵之娇。”魅魉幸灾乐祸道,“其实你心里也是顶顶不是滋味,却还要佯装大度不表现出来,是与否?”

温亭湛没有说话,而是略带些同情之色看着魅魉。

魅魉瞬间就怒了:“你这是何眼神?”

本不想理会魅魉,奈何魅魉缠着温亭湛不放,这又是做客,温亭湛不想折腾出大动静,才淡声道:“我只是在怜悯了,不知这世间情为何物。”

情为何物?

魅魉呆呆的没有再动,它哪里知道情为何物,上辈子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动过情,就算有过,它的记忆中也是半点都没有。

耳边终于安静了的温亭湛,继续往前走,他先是看了看这高山之上的农田,土质,农作物,因为是狂欢,随处都有人,遇到不懂的温亭湛也会亲自去问。而后是对他们的屋子构造产生了兴趣,问他们这样建筑的好处等等……4等到时间差不多,温亭湛想知道的东西也已经都知晓,他转身往回走之后,魅魉又凑了上来:“你待她情深至此,不觉着自己吃了亏?”

魅魉怎么看夜摇光,怎么觉得夜摇光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若知何为情,便无计较之心。”温亭湛淡声回答它,“我和摇摇之间,你日后就会懂。”

他和夜摇光之间,先动心的是他,但这并不就以为谁先爱了就输了,夜摇光花在他身上的心思,又何尝不多?当他每日处理政务时,她也是这样静静的在一旁,从不觉得枯燥陪伴着他,当他和萧士睿等人议朝政之时,她不也一样安静的坐在他的身侧?

他觉着他们现在这般很好,他们可以无话不谈,互不有所隐瞒。但又有属于自己的领地,彼此之间不用猜忌,不用顾虑,不用争5你长我短。

当温亭湛回到石族长的院子的时候,恰好夜摇光和石族长等人告辞,两人就这样默契的隔着一道门槛,看着彼此相视一笑。

第1523章 入吐蕃(求月票)

魅魉看着明明相隔五步远的距离,但两人之间似乎又像密不透风,仿佛这天地之间,没有任何可以插足他们之间,这样强烈的感觉让它觉得莫名又不理解。

夜摇光和温亭湛自然是不会去关心,夜摇光开心的迈出大门,就走到温亭湛的身边,很自然的握住他的手,转身对石族长等人道别:“族长,诸位不必再送,日后闲暇。我们夫妻必然来做客。”

“温夫人,侯爷,再会。”

夜摇光就和温亭湛御空而行离开了湘西,直接去了吐蕃,距离还是有些远,到了吐蕃的时候,大雪纷飞的天空已经透着光,是要天明的样子,等寻到宣开阳和古灸等人落脚之地时,估摸着已经是卯时正(早上六点),厨房都已经炊烟缭绕。夜摇光坏心的轻手轻脚的寻着儿子的气息,去偷偷看看宣开阳的睡相。

哪里知道,宣开阳已经盘膝而坐开始修炼,夜摇光不无臭美的说道:“看看,儿子这一点随了我。”

同样跟着来的金子则是露出讳莫如深的表情,它承认夜摇光以前的的确确很自律,可自从成婚之后,这早间修炼,就早已经一去不复返。要真说起来,温亭湛才是风雨无阻,几乎是不间断的每日习武。

“是,不但是开阳,就连我也是被你所影响。”温亭湛认可。

金子翻白眼,心道:师爹,你这不诚实。

“走,别打扰儿子修炼,我们回去补眠。”夜摇光一把拉着温亭湛寻到了卫荆,让卫荆带着他们去给他们夫妻安排的房间,洗漱之后就钻进被窝。

前天夜里对付阴胎,就休息了二三个时辰,昨天又一整天在赶尸族里热闹,夜间更是赶了一整夜的路,夜摇光累及了,倒下去就闭上眼睛睡着。

一觉起来已经午后,温亭湛早就已经起身,和古灸以及宣开阳见了面,聊了天甚至一道用了午膳,夜摇光的午膳是她起身后再端上来。

“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吃饱喝足之后,夜摇光兴致勃勃的问道。

“弟妹若是要入乡随俗的话,就什么也不用做。”古灸笑道。

“什么也不用做?”夜摇光怔了怔,“可今儿大过年,就算入乡随俗,按照藏族的过法,也得过不是。”

“摇摇,藏历新年已经过了。”温亭湛不由好笑道。

吐蕃王朝建立之初,就有了属于他们的日历,称之为藏历,藏历是阴阳合历,将一年分为四季,以冬、春、夏、秋为序,全年三百五十四日,自新年就和他们不一样。

“我忘了这一茬。”夜摇光拍了拍额头,“不成,我怎么着也要和夫君儿子一起过新年,我这就派卫荆去准备。”

她这么累死累活的半夜赶路,就是为了这个重要的日子,怎么能就不过了呢。

古灸笑着看着温亭湛:“果然,知弟妹者,允禾也。”

“弟妹不用准备,允禾早已经派人备好。”

“有个贴心的夫君真好。”夜摇光冲着温亭湛一笑,“我去厨房看看。”

心情一好,夜摇光就想要展示一下厨艺,但到底只有他们一家人,也没有准备太多的食物,以免铺张浪费,用了晚膳他们依然决定守岁,宣开阳过了子时,到了次日,夜摇光就让他去睡觉,古灸也识趣的回房。

院子里就剩下夜摇光和温亭湛两个人,夜摇光白天睡多了,并没有睡意,温亭湛的精神头也好,于是夜摇光的头靠在温亭湛的肩膀上,赏着漫天的雪景问道:“明诺可有给你回信?”

“回了,圣女的确与他在一起。”温亭湛颔首,细长温暖的手扶着她柔顺的长发,“他让我们别插手他之事。”

“我也懒得插手,日后出了纰漏可别求上门。”夜摇光轻哼,“那这事儿我们要不要告诉章致丘?”

“既然不管,那就彻底撒开手。”温亭湛道,“摇摇不是说过,这是他的桃花劫么?”

“是啊,不是好兆头。”夜摇光点头。

“既然如此,我们便置身事外吧。”温亭湛低着头看着夜摇光,“若是因着我们告知了旁人,若是催化了他的桃花劫,届时你想彻底不管也不好。”

“明诺得罪你了?”听了这话,夜摇光撑起身子,试探的问道。

“摇摇为何这般问?”温亭湛垂着眼,望着夜摇光,眼底流转着些许笑意。

“虽说我们和他没有多少深交,但到底共事了几次,不论是当初琉球还是后来兰县,怎么着也有些情分,你这口气就好似想让他吃些苦头的意思。”夜摇光觉得若非明诺惹了温亭湛不快,温亭湛应当不会撇得这么清。

轻轻笑着,温亭湛伸手点了点夜摇光的鼻子:“士睿从帝都传来消息,明诺最近和元奕走的很近。”

“他可是忠君党啊。”虽然温亭湛说是萧士睿传来的消息,但是若是他自己没有八成的把握,温亭湛绝对不会这般对她说,那就是十有八九明诺和元奕在勾结,“元奕捏住了他什么把柄,让他偏向了元奕?”

“到底是何时我也不甚清楚,但既然摇摇说过,这位圣女是他的桃花劫,我想与这位圣女也脱不了干系。”温亭湛推测道。

“这倒是极有可能……”夜摇光认可,毕竟这位圣女才是世外之人,和元奕的交集也就更多,想到这里,夜摇光的眼睛就亮了,属于女人的八卦心顿时开启,兴冲冲的拉着温亭湛,“阿湛,你说会不会这位圣女其实是元奕给明诺设下的美人计?其实这位圣女是元奕之人,亦或者是倾慕愿意之人。”顿了顿,夜摇光啧啧啧的摇头,“若真是如此,明诺可就可怜了。”

温亭湛真是哭笑不得,有时候特别想要将夜摇光的小脑袋瓜给打开看看,哪里来的这么多想法:“元奕是个会利用女人之人,但他那般聪明,聪明的男人不会利用对自己有心的女人,这类女人才是最不好掌控的女人。”

第1524章 吐蕃阐法王

“你倒是很有经验,说的头头是道?”夜摇光眯着眼睛,细长的手指抬着温亭湛线条完美的下巴,“老实交代,多少倾慕你的女子,被你给忽悠了?”

温亭湛弯身,一把将夜摇光打横抱起来,朝着房间走去:“这世间,能够让我多看一眼的女子,只有你。”

冬雪纷飞,寒风凛冽;春意融融,情潮翻涌。

来了吐蕃,又是新年,温亭湛似乎并不急着做他的事情,他带着夜摇光和宣开阳在古灸这个熟客的领队下,整整五日将吐蕃游玩好玩的地方游玩了一圈。

最后连实在是好玩的夜摇光都看不下去:“阿湛,你还有十日的休沐。”

“摇摇果不愧贤妻也。”温亭湛低声笑道。

“少给我灌迷魂汤,你不务正业就算了,明日我要去把之南的那副画给解决。”夜摇光瞅了他一眼。

“好,明日我们就去,地点我已经查出来,就在萨斯伽内。”温亭湛好脾气的应承,旋即又略带委屈的说道,“我何处不务正业了?”

“你都来了吐蕃多久了,也没见你做事儿,整日游山玩水……”夜摇光无语。

温亭湛可不仅仅是陪着她来度化古灸画中的那一缕怨气,而是有正经的事情,为的就是查明吐蕃到底有多少人和黄坚南久王二人勾结,到底二人有什么底气来把吐蕃变成手中的一柄利刃。

“摇摇,我养了那般多人,若是事事还需要我亲力亲为,那养着他们来作何?”温亭湛将夜摇光揽入怀中,下巴搁在她的肩头,嗅着她发丝间的馨香,“我该做的事儿,都已经做的差不多,如今只剩下最后一件。”

“你都做得差不多?”夜摇光惊愕,“只差一件?什么事儿?”

“这事儿啊,还得劳动夫人牵桥搭线。”温亭湛对着夜摇光道,“摇摇你可知这吐蕃是如何归附我朝?”

夜摇光摇头,正史她是知道的,但这已经不是正史,不过史学夫子课上有讲,但他们的史学夫子老喜欢盯着她和温亭湛,总怀疑她和温亭湛基情四射,天天防着她把温亭湛掰弯,导致她史学课都在神游太虚。

“当年蒙古大汗从北漠而来,先入青海,再入吐蕃,最初派了蒙古铁剂震慑,原本蒙古王子所派的大将已经和吐蕃萨迦上师达成了协议,由萨迦上师出面带领吐蕃归顺蒙古,可太祖陛下截了****亭湛早料到夜摇光没有好好的听课,握着她的手,低头看着她的手指搭在自己的掌心,那圆润粉嫩的指尖像晶莹剔透的粉玉雕琢,触感又细腻温热,让他爱不释手。

“这个我知道。”著名的凉州会盟,和正史上没有差别。

温亭湛摩挲着夜摇光的手指:“但太祖陛下去在凉州会盟之际,亲自不惜孤身犯险潜入突破,在蒙古将军与萨迦上师洽谈之际,求见了当时最为德高望重的枳空大师,最后取得了枳空大师的支持。”

“厉害啊。”夜摇光赞叹,其实在正史上,后世的史学家也分析过,当年蒙古入吐蕃,其实最初选择的乃是直贡寺枳空大师,但是枳空大师以年迈为由拒绝,最后蒙古只能选择了在佛法上更为精通的萨迦上师。

但后来直贡寺也不知道是不是蒙古王庭怀恨在心,还是两个教派之间的成王败寇。元世祖忽必烈在世时,萨迦本钦·阿迦仑奏请忽必烈派兵进藏攻入止贡峡谷,焚烧止贡提寺大经堂,摧毁十八尊巨佛和七座多门塔,据说在这次战争中杀死止贡噶举派僧侣和属民一万多人,历史上称这次事件为“林洛”意为寺院之变。林洛以后,止贡噶举实力大为衰落。

不过本朝的元太祖乃是后世之人,他如何是知道这一段历史,以此来说服枳空大师倒也容易。正史上就是因为萨迦上师的支持,所以蒙古统一天下之后,一直是帝师来掌权整个吐蕃,这里的帝师不是教导皇帝的先生,而是萨迦之中历任的掌权僧人,后来的萨迦本钦也就是帝师的使者,在正史的元朝,帝师的地位相当的崇高,《元·释老传》敕文曰;“皇天之下,一人之上”,除了皇帝就没有人比其更尊贵。

想到了正史,夜摇光大概明白了温亭湛要见的人是谁:“你想见直贡寺现任主持。”

“摇摇果然聪慧。”温亭湛笑着颔首,“枳空大师支持太祖陛下,吐蕃最后归顺了我朝,在朝廷建立之后。枳空大师就圆寂,陛下册封了枳空大师的弟子,也就是当时的直贡寺主持为阐法王。协助宣政院三司掌管整个吐蕃的军政之权,就连吐蕃境内的郡县官员,阐法王都有任免之权。”

“这到底是宣政院三司协助阐法王,还是阐法王协助三司?”夜摇光听了不由冷笑,“也就是说这吐蕃的话语根本不在宣政院三司的手上,而是在直贡寺。”

“这倒不是。”温亭湛摇着头,“当时的阐法王并无世俗权欲,他一心只在宣扬佛法,除了在借住权利上增大噶举之派的影响力以外,从不曾过问吐蕃的政权与军权,除非是发生极其对吐蕃藏民不公允之事,否则阐法王都不会轻易出面,我想这极有可能是当初太祖陛下与阐法王的约定。”

“所以,和南久王与黄坚狼狈为奸的还是宣政院三司,但阿湛你想说动直贡寺现任主持大师出面,彻底粉碎他们的奢望。”以直贡寺阐法王在吐蕃的影响力和威望,只怕真的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里面是不是出了什么纰漏?按理说,这等事情,阐法王为了吐蕃百姓也会毫不犹豫的支持你才是。”

“我原本也是如此认为,但自去年起我曾数次约见且仁大师,都被拒绝。”温亭湛凝眉道,“我这几日查了一下因由,且仁大师在一年前见过萧秉,至此之后且仁大师便一直闭关不出。”

“萧秉?”夜摇光错愕,“被南久王捷足先登了?”

第1525章 你是广明的母亲

温亭湛沉吟了片刻才道:“我派人查过,但是却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连你都查不出任何痕迹?”夜摇光更加惊讶,这还是第一次有事情能够逃出温亭湛的这双睿智的眼睛,温亭湛这样说,只怕是连基本的推测都不行。

夜摇光心里都不得不佩服南久王,能够做到这一步,难怪这样的肆无忌惮。但同时夜摇光心中又疑惑不解,她曾经在老和尚那里听说过直贡寺且仁大师,他是在现下藏传教之中与益西长老齐名的大师,想必其佛法与智慧都非等闲。这样的大师,是什么样的原因,能够让他答应南久王,在吐蕃即将陷入战乱之际,选择两不相帮,视而不见?

“因此,才得摇摇出马。”温亭湛轻声一叹。

“连你都不见,他怎么会见我?”夜摇光皱眉。

“你是广明的母亲。”温亭湛漆黑幽深的眼眸望着夜摇光。

夜摇光身子一僵,她听懂了温亭湛的意思,去见且仁的不是明睿候夫人,也不是缘生观的夜摇光,这两个身份都不够格让且仁亲自来接见。唯有佛子的生母,这个身份,才能够让且仁大师尊重。尊重的不是她,而是她的儿子。

“摇摇,若是不愿……”

“有什么不愿的?”不等温亭湛说完,夜摇光就打断他,“你到今日才对我说这个,其实是山穷水尽,已经没有办法才开了这个口对么?”

佛子这两个神圣的字眼,是夜摇光心口的一道伤疤,是意味着她失去了一个孩子。温亭湛不想在她的面前提起,依然如此小心翼翼,害怕她被触及到伤口。

“阿湛,这是我最后强调一遍,我已经真的看开。”夜摇光捧着温亭湛的脸,“广明他是佛子又如何,他永远是我身上掉下来的那块肉,我为什么不能正大光明的提起来。我们借用了他的名头又如何?难道这世间只能侄女以父母为荣,便不能父母以子女为傲么?既是血脉相连,何必斤斤计较?我们是一家人,任何时候都不需要生疏顾忌,家人之间过于谨小慎微,那是一种悲凉。我现在就去写封拜帖,哼,我这做母亲的好容易假借儿子的威风一次,哪里舍得放过。”

说着,夜摇光就兴冲冲的从温亭湛的怀里跳下来,然后去书房,温亭湛也跟着,亲自为她研磨,夜摇光一点也不客气,语气格外的牛气冲冲,反正藏传教的大师比较随性,也不会计较这么多,谁让且仁那么拽,她家阿湛从来没有被人拒绝过,当然除了她以外。当初益西都没有拒绝,哼。

写完之后,夜摇光没有让任何人送去,而是让金子亲自送过去,看着金子消失的方向,夜摇光臭屁的回过头看着温亭湛:“如何,现在知道母亲重于父亲了吧?”

在中国古老的传统思想之中,男人是一家之主,孩子从小最崇敬的都是父亲。但是藏传教之中,母亲才是最伟大和神圣的存在。佛子之母称之为佛母,但却没有佛父一说。

“我可从来不曾也不敢轻视女人。”温亭湛诚恳的说道。

事实也是如此,这话倒不是为了讨夜摇光欢心,而是他看得分外的透彻,纵观历史,多少男人要天下得金戈铁马,浴血沙场,殚精竭力,步步为营?而一个女人要得到天下,只需要征服能够打下天下的男人。

他自己也是其中一个,但凡夜摇光想要,他将不惜一切代价令她得偿所愿。所以,他得出了这个结论,那便是这世间最不难小觑的就是女人。

夜摇光和温亭湛都没有等到第二日,当天下午就有直贡寺的沙弥送来了回信,大意就是且仁大师明日会在直贡寺等待夜摇光,并且亲自迎接。

“儿子的身份果然好用。”夜摇光手里拿着直贡寺送来的邀请函,相当的精致,上面写的还是汉文,这字迹透着淡淡的佛气,不用想能够不经意之间在字迹上都留下佛气的人,定然是老和尚那样的高僧咯,整个直贡寺怕是没有几个人,夜摇光姑且猜测,是且仁大师亲自所书,这待遇只怕萧士睿都未必有。

“嗯,摇摇生了个好儿子。”温亭湛看着夜摇光那嘚瑟的小模样,若非大庭广众之下,古灸和宣开阳都在,他真是恨不能将她揽入怀中,狠狠的亲上几口。

“且仁大师的请函。”古灸都忍不住拿过来看了好几眼,“我明日可否也跟着去?”

“你去做什么?”夜摇光疑惑,古灸也不是个佛信徒。

“且仁大师现如今已经一百二十多岁,是目前这个大元朝最德高望重的高僧,就算是源恩大师和益西长老见了他都要执弟子礼。”古灸对夜摇光解释道,“现如今他已经不接待客人,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我可以带你去直贡寺,但他见不见你,那就看你造化。”夜摇光也不能非逼着人家高僧去见他不想见的人。

“我就远远看上一眼就好。”他正想画佛像呢,一直抓不住睿智深沉,德高望重的佛像精髓,希望这次能够看到且仁大师有创作灵感。

既然且仁大师说了要亲自迎接夜摇光,那绝对是要出来的,他肯定能够看到。

夜摇光也就没有多说什么,既然明日腰间高僧,他们都是早早的沐浴焚香,然后歇下,一大早就去了直贡寺。

直贡寺在墨竹县,这里有后世称之为世界第一庄严的灵塔殿,供奉着一座灵塔,灵塔内有历代高僧的舍利子。还有一个著名的tiān zàng台,据说经过止贡寺活佛灌顶的人。死后灵魂可以出窍,进入三善趣境界。而不会下地狱。因而,许多人不远千里送死者来此tiān zàng。

夜摇光和温亭湛他们到的时候天还未大亮,但是香客已经络绎不绝,是永安寺都无法比拟的香火旺盛。

“年节刚过,直贡寺历来在这段时间,会有数之不尽的吐蕃百姓来祈福。”古灸曾经来过一次,远没有这么夸张的人来人往,所以对夜摇光他们解释。

这时候,独特的梵钟被敲响,夜摇光耳边是路过的香客疑惑之语:“这是,这是寺内有主持必须亲迎的贵客,走走走,快去看看。”

第1526章 心即是佛

“这……声势是不是有点大了?”夜摇光看着听到梵钟的声音,迅速的往大殿涌去的香客,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何处不对劲,她又有些说不上来。

温亭湛低低的笑出声:“且仁大师不愧是最受人尊崇的高僧。”

“打什么哑谜?”夜摇光皱着眉看着他。

“大师这是拒绝了我。”温亭湛握着夜摇光的手轻声道。

“拒绝了你?”夜摇光不解。

“摇摇进去了便知。”温亭湛却没有为夜摇光解惑,因为这时候从直贡寺内涌出了两批沙弥,他们迅速的沿着阶梯走下了,分别站在阶梯的两端。

很快,一名穿着加了白纹的僧裙,头戴一顶红色帽子的喇嘛带着两名弟子缓步走下来,走到夜摇光的面前,行了藏僧佛礼,用流利的汉语对夜摇光道:“尊者,小僧且仁阐法王大弟子赤列休,师尊在大殿等候,请尊者随我来。”

“大师请。”夜摇光对赤列休很客气,赤列休是且仁大师的大弟子,未必不是未来的主持。

夜摇光和温亭湛跟着赤列休一道去了整点,许多香客已经被引到了旁的地方,正殿之中,且仁大师穿着很正式的迎接夜摇光,并且给夜摇光送上了最高如接待帝王般的礼仪。旋即,且仁大师就很自然而然的领着夜摇光去参观整个直贡寺,且仁大师虽然一百二十多岁,但看起来也不过四五十的模样,他的声音醇厚,带着一种自然而然属于长着的和蔼与慈善,让人听着犹如一种享受。

不知不觉夜摇光就被带着走,竟然心中所有的浮躁都扫去,心口一切的事情都放下,完全想不到其他,真的是一种精神到灵魂的自然放松,直到用斋饭的时候,夜摇光才回过神。

直贡寺的素斋很有特色,和海塔寺很像,但却又有所不同,都是极其美味。

吃饱喝足之后,夜摇光斟酌了言辞才开口道:“大师,想必我们此行的目的,大师已经了然于心,若非情非得已,我也不愿来此打扰大师的安宁,还请大师能够体谅我们的苦衷,我常听说直贡寺素来不干涉朝廷政务,自愿避嫌等同虚设,但若是吐蕃百姓受苦受难,直贡寺必然会挺身而出,大师这一次难道要置吐蕃的百姓的灾难而不顾么?”

“温夫人,汉人有言:人无信则不立。”且仁大师依然神色和蔼,“在一年前,我便已经应允旁人,再不得插手世俗之事。”

“大师,您是受万民崇敬的高僧,如此大是大非,您如何能够以一个承诺为由而视若无睹?”夜摇光皱眉。

且仁大师没有接夜摇光的话,而是念了一句藏僧的佛语。

“大师,我能否知晓是何人令大师许下这等承诺?”夜摇光见此,只能转而问道。

不知道是不是夜摇光的错觉,她感觉到且仁大师周身的气息微微一滞,终究且仁大师却没有开口。

夜摇光只能试探性的问道:“是南久王?”

且仁大师抬起头看着夜摇光,他的目光依然慈和:“南久王携了昔日我许下种诺之人的信物,请我实现当年的承诺,至此之后我与直贡寺不得干涉俗世之事。”说到这里,且仁大师站起身,“温夫人,我只能言尽于此,夫人与侯爷所求,我爱莫能助,二位都是大贵之人,定然能够逢凶化吉。”

“大师请留步。”这时候温亭湛站起身,“不知我可否有幸,与大师参禅?”

“侯爷是有佛骨之人。”且仁大师说着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且仁大师将温亭湛请到了自己的禅院,他的禅院有两棵菩提树,一颗较大的菩提树下,有两个蒲团,且仁大师自己坐上一个,对温亭湛伸出手:“侯爷请。”

温亭湛也是姿态优雅的坐了上去,夜摇光和古灸带着宣开阳站在一旁。

“请大师解惑,何为佛?”温亭湛提出了问题。

“佛,觉行圆满者。”且仁大师回答。

温亭湛接着问:“如何觉行圆满?”

“修。”

“如何修?”

“心。”

“心之所向为何处?”温亭湛端坐,声音清润无波。

“着眼之处。”

“佛若看到世间疾苦该如何?”

且仁抬眼看着温亭湛:“度。”

“以何相度?”温亭湛接着问。

“心。”

唇角微勾,温亭湛对且仁道:“大师,其实在我心中,心即是佛,有心方愿修,有心方能成佛。这世间,没有什么能够抵挡得了有心。”

说完,温亭湛站起身,对着且仁大师行了一个礼:“一人之诺,千万疾苦,大师可愿度,可有心度?”

且仁一直和蔼的目光终于有了波动,他静静的看着温亭湛,眼中闪过惊艳与叹息,最后终是闭上了眼。

温亭湛也没有再多言,他和夜摇光就随着赤列休去了为他们这些人准备的禅房寺院。

这会儿,夜摇光也算是想明白了,为何方才那么隆重的迎接仪式,温亭湛说且仁大师意在拒绝他。既然南久王知道且仁大师的重要性,并且早早的堵死了这条路,就绝对会提防他们,暗处肯定有人在盯着直贡寺的一举一动。

且仁大师这样正大光明的将他们引进去,就是在告诉这些人,他的心怀坦荡,他谨记自己的承诺,这一点温亭湛一眼便看清。

“阿湛,我们暴露了。”夜摇光有些沮丧,此时只怕南久王的人已经知道他们夫妻没有好好留在西宁来了直贡寺。

“摇摇,暴露了也无妨。”温亭湛艳丽的比女人还要动人的双唇微微一扬,“那就看一看,这步棋谁比谁下的更远。”

其实且仁大师那样的声势是站在中立的选择,没有偏帮南久王,也没有偏帮他,在他知晓且仁大师拒绝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派人去lán jié南久王的人,这里既不是他的地盘,也不是南久王的地盘,这个消息递不递得到南久王的手里,还为未可知。

他倒是万分期待这一场争夺,南久王会在吐蕃暴露出多少势力。

第1528章 化解怨气

这是长廊的尽头,也就是最后一间屋子,走廊上也不曾有护卫把守,转角处有一盆树,虽然是寒冷的早春,但依然茂盛,恰好将夜摇光的身体给遮挡,她因着是带着小家伙走动,浑身萦绕着五行之气,恐怕里面的人也没有感觉到她靠近。

夜摇光侧耳倾听,虽然她在温亭湛的耳目渲染之下也能够听些藏语,但这两个人交谈的太快,除了偶尔闪过的几个名字,夜摇光一时间还真听不出他们的意思,只能用她过人的记忆,将他们的话全部记下来,等会儿去寻古灸,让古灸翻译一下。

夜摇光就听了约莫一刻钟,就看到老鸨带着几个姑娘从楼梯走上来,方向是往这边,为了不打草惊蛇,夜摇光将魅魉放在花盆里:“你听着他们的话,我知道你听不懂,但是你能够记下多少便记下多少。”

交代完的夜摇光见老鸨带着人已经靠近,便作势像个无关紧要的看客一般看了看楼下就转身离开,迅速的回到了他们的房间,夜摇光就对古灸使了个眼色。

古灸掏出银钱放在了桌子上,就起身和夜摇光走。

出了青楼,夜摇光才将方才那些人的话说给古灸听,听得古灸面色微变:“之南,这些事我方才不经意听到两个人的话,我只听到他们提到湛哥儿,于是就记下来,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他们是宣政院都帅府的人。”古灸对夜摇光道,“倒是没有说什么要构害允禾的事情,不过他们言辞之间倒是透露允禾要摊上大麻烦,他们背后有个极其可怕之人,被南久王奉若上宾,称之为活神仙,这个活神仙在,弟妹将不足为惧。”

古灸没有避重就轻,只不过措辞略微有些婉转,将夜摇光说的那些狂妄和轻蔑的语气,以及有些不堪入耳的词语过滤掉。

皱了皱眉,夜摇光是相信古灸,既然这样堂而皇之的在青楼畅谈,连个守门的人都没有,应该不会是密谋之类的事情,但夜摇光依然抓住了一个有力的信息点,那就是活神仙,这位活神仙到底是什么来头,会不会就是将且仁大师逼退的人?

怀着满腹的心思,夜摇光带着那画去了它的坟前,坟地杂草丛生,显然是没有人打理,夜摇光亲自给它打理干净,又重新给它上了祭品,这才做法想要将它的怨气驱赶,但夜摇光察觉这股怨气虽然有些动摇和挣扎,却不愿离开。

将画放在坟头上,夜摇光轻声开口:“我给你讲个故事,其实这个故事发生在你之后,但你只是一股怨气,没有做法你也感应不到……”

夜摇光讲的是真正的黄彦柏和黄三太太的故事,黄彦柏对黄三太太的宽和,感恩,虽然黄彦柏不是黄三太太亲身,但却是黄三太太养了十多年的孩子。

“能够记住恩情,何必被仇恨蒙住眼睛?”黄彦柏离开的时候,这句话给夜摇光的感触很深,“你的生命也是你的父母所给,做子女的从一出生那一瞬间就对父母存在着亏欠,没有他们便没有我们,既然命都是他们给的,那还给他们又有何不可?有何可怨?”

画中的怨气微微的波动,没有再固执的扎根在画中。

夜摇光眼中透着点欣慰的笑:“前世已经不圆满,你没有遇上一对好父母,别再留着一丝执念在这里,去轮回去寻找一对能够让你真正体验到关怀的爹娘。”

画框之上一缕淡黄色的烟飘浮而上,原本似乎在岁月之中沉淀的旧黄色消失不见,这幅画焕然一新,再也没有了那让人看着就揪心的伤感,却多了一份画作应有的深沉。

夜摇光手指掐诀,她低声默念着超度经文,目光随着那一缕凡人看不到的浅黄色光晕而去,看着它高飞而起,看着它在天际消失不见踪影。

“之南这幅画给你,当做一个想念,这画日后可没有那股子‘灵气’,自然也不会再给人招来灾祸。”夜摇光将画中的怨气驱散之后,就将画递给古灸。

“这是一幅好画。”古灸接过来,用他干净的衣袖爱惜的擦了擦画,“我家也是书画传家,这个故事可以警示后人。这画我要将之送回家中,日后做传家之宝,古家每一代子孙都要知晓这个故事。”

没有长兴的家族,古家也许会没落,但古灸希望他的子孙后代,莫要被这件事若束缚,日后与这作画人一般陷入癫狂,再酿成其他悲剧。

“之南好像比阿湛年长两岁。”听到传家之宝,夜摇光不由想到这茬,“之南打算何时成家?”

“我闲散惯了,喜欢四海为家,暂无成家立业之心。”古灸摇头笑道。

“曹布德郡主如何?”夜摇光蓦然想到了生性纯正的曹布德。

原本以为古灸对曹布德也是很有好感,却没有想到古灸态度很坦然:“曹布德郡主天真烂漫,像极了家中堂妹。”

也就是把曹布德当妹妹的意思。夜摇光听懂了之后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不论是曹布德当初故意撞到她,还是后来温亭湛将古灸推出来,其实都只是一场戏。

但愿曹布德对古灸也没有那份男女之情,那么鲜活的小姑娘,夜摇光其实是不希望她受到情伤。不过设身处地的想,曹布德和古灸其实真的不是良配,草原上的明珠要么不嫁到中原,要么就必然是和达官显贵和亲,没有道理嫁给古灸这样的一介布衣。也许古灸就是看清了这一点,所以一直就没有把曹布德当做考虑的女人。

不过缘分这种事有就是有,没有也强求不来。到底是古灸的事情,身为朋友点到即止,夜摇光心中想着的是更重要的事情,于是就和和古灸迅速的赶回了直贡寺。

回到直贡寺已经天黑透,但因着她是贵宾,依然有斋菜供他们享用,吃完东西,夜摇光才问温亭湛:“老和尚,给你回信了么?信中如何说?”

第1529章 一株桃花

岂料,温亭湛递上了一株桃花。

夜摇光一怔:“这春寒料峭的,哪里来的桃花?”

伸手接过来,夜摇光拿在手里,的的确确是一株真桃花,隐隐散着桃花的芬芳,摸着花瓣也是柔软细腻。

“大师让小乖乖带回这个。”聪明如温亭湛一时间也想不明白。

夜摇光狐疑的看着桃花,突然贼兮兮的小声对温亭湛道:“老和尚不会是暗示,且仁大师的红粉知己?不好意思说出口,所以隐晦的表达。”

毕竟是六根清净的得道高僧,去说另外一个得道高僧关于色戒方面的事情,的确有些不好。

“也不无这个可能……”虽然温亭湛很不希望是这样,但这也是不能排除的可能性,但温亭湛尽管不是佛教徒,可他心中高僧的地位很高,他也一直很尊重所有的大师,“便当真是有这些牵扯,我相信其中必然有其他缘故。”

温亭湛绝对不相信如且仁那样得到至高崇敬的高僧,会是个始乱终弃,亦或是欠下情债的人,这样的人永远不可能达到且仁那样的高度。

夜摇光撇撇嘴,因着知晓温亭湛原本是有佛缘的,所以夜摇光挺不喜欢温亭湛与和尚扯上关系,也不喜欢温亭湛替和尚说话,但夜摇光到底没有为这事儿和他争辩,而是顺着他道:“不排除这世间有爱而不得,因爱成恨入魔的疯女人。”

“不说这个,我今儿听到了些事情……”夜摇光将青楼里听到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完才微微蹙眉,“奇怪,魅魉那只老货怎地现在还没有回来?”

“放心,祸害遗千年。”温亭湛轻笑道,“它估摸着是看到新奇之物,不愿归来而已,待它玩够了自然会回来。”

这个温亭湛还蛮有经验的,当初魔君刚刚出阴阳谷,也是这副模样。

“早知道就不该放它出去。”夜摇光愤恨,“那几个人口中的活神仙,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真本事,若是它遇上了,我可不管它的死活,非让它吃些苦头不可。”

“活神仙……”温亭湛握着那一株桃花,微微的转动,陷入了沉思。

“你不会是怀疑活神仙就是……”夜摇光的指头指向桃花。

“这世间哪有这般多的巧合?”温亭湛看着桃花的眼睛变得深邃,“且一山不容二虎,既然是能够牵制得住且仁大师的人,修为定然极高,他们敢口出狂言不惧你也是理所当然。”

活神仙,让且仁大师许诺之人,都是相助南久王的人,温亭湛觉着理应是一个人。

夜摇光想了想也觉得合情合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个活神仙只怕不是她够资格匹敌:“这个活神仙,为何要帮助南久王谋反?”

举凡修炼之人都是能不过问俗世之事就不过问俗世之事,正统的修炼者是不可能为着权欲,在天下太平之际相助有不二之心的人。但若这位活神仙不是正统修炼者,夜摇光觉得且仁大师绝不会对她做出退让。

“摇摇这话问到我的心坎里。”温亭湛笑道,“我也在想她到底是为何要相助南久王?思来想去,只有一个缘由。”

“且仁大师。”夜摇光几乎是同时想到。

“嗯。”温亭湛轻轻的颔首,然后又将桃花递到夜摇光的面前,“这花为何不凋?”

“这花我也不知为何它不凋。”夜摇光拿在手里,方才拿着也没有感觉到有人不妥之处,说着夜摇光运气,就在这一瞬间这株桃花一股浑厚的气力被激发出来,那刚猛的气力一下子将夜摇光给弹飞出去。

“摇摇!”温亭湛一个纵身揽住夜摇光,两人都撞在了墙壁上,温亭湛给夜摇光做了肉垫。

听到温亭湛的闷哼,夜摇光连忙抓着他打量:“你有没有伤着?”

“我没事。”就是被夜摇光撞了一下而已,也许是余劲儿太强,让温亭湛有些疼。

夜摇光不放心的用五行之气给探查了温亭湛的身体,并且输了一股五行之气到他的身体里才放心,面色凝重的看着桌子上的那一抓完好无损的桃花:“阿湛,也许我知道老和尚的这株桃花是何意。”

“何意?”

“这株桃花若是我没有猜错,是从这个人,不,这个修炼生灵身上掉下来,老和尚和她交过手。”夜摇光看着温亭湛道,“能够拥有这样强劲的气力,已经不仅仅是灵修这般简单。”

“不是灵修,难不成她已经……”温亭湛的眼底也闪过一丝骇然。

“活神仙,名不虚传。”夜摇光肯定的对温亭湛点头。

她真的是第一次见到神仙,可是按照自然的规律,已经飞升神仙的存在如何能够滞留人世间,这是一种违规的生存法则,这个活神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可若是夜摇光猜错了,但接触过千机和虚谷的夜摇光,就算这二人对她多是爱护,从不会尽全力下狠手,可夜摇光也是看过这二人对阵,也感受过他们尽全力时的气场,却都没有方才那株桃花里爆发出来的可怕。

也就是说这株桃花里蕴含的力量凌驾于二人之上,凌驾于渡劫期巅峰之上。

“摇摇,这世间难道真的没有比渡劫期更高的存在么?”温亭湛稳住夜摇光。

“散仙……”夜摇光蓦然想到金子曾经对她说的话,“修真界的至高存在。”

“散仙?”

“对,阿湛,我忘了告诉你,宁璎就是超越了渡劫期的存在。”当初遇到宁璎的事情,夜摇光告诉过温亭湛,但是却没有提到金子对她说的散仙,“金子曾经说过,渡劫若是失败,许多人因为修为足够的高,会保留元婴也就是神魂不灭,但他们因为浑身都是五行之气也能归类为鬼魂,不能去阴间,也不能留在世俗,世俗已经没有共给他们二度修炼的五行之力,所以他们必须去通天城,还有些是自知渡劫不会成功,便会爆体去通天城……”

夜摇光将散仙的由来详细的告诉温亭湛。

第1530章 奇异的梦境

“所以,摇摇认为她是散仙?”温亭湛明白了夜摇光的意思,思忖了片刻颔首,“摇摇所想也不无道理,她或许是渡劫失败之人,进入了通天城,如今她修为再达巅峰,一直对且仁大师耿耿于怀,才会不惜元神出窍来了此地,所以她才会遮遮掩掩,暗地里行事。”

“这只是推测,真相到底如何,无人得知。”夜摇光摇着头。

“我们不妨明日再去拜会且仁大师。”温亭湛的目光落在那桌子上的桃花上。

夜摇光想了想点头:“那就早些睡。”

原本想要早些歇息的夜摇光,却在洗漱完还没有看到魅魉回来,不由将金子踢出去:“去把它抓回来。”

“师傅就是口是心非,明明说着它最好死在外面,这还不是担心……”金子不满的嘟囔,它也想要睡觉啊,这么晚了,刚刚吃了三锅素斋,这会儿一点都不想动。

“快快快,我们快逃……”就在金子不情不愿的准备去寻人,结果没有想到,一束幽光瞬间闪进来,不是魅魉是哪个?它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为着夜摇光转悠,“我们现在就走,快,晚了就来不及了!”

指尖一弹,一张符篆飞跃出去,贴在夜明珠上,定住了夜明珠也定住了魅魉:“你冷静冷静,你见鬼了,瞧你吓成什么模样?”

“见鬼有什么好怕的?我见到比鬼可怕千万倍的东西,我差点就回不来!”魅魉虽然被夜摇光给定住,但是语气依然掩饰不住的轻颤。

“你遇到什么?”夜摇光看了温亭湛一眼,不由肃容问道。

“法力极高,高到轻轻一出生,就险些将我打散,完全不费吹灰之力。”魅魉心有余悸的说道,“她已经发现我,我们快走,我怕她追上来。”

“你蠢不蠢?”夜摇光翻了个白眼,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魅魉,“她修为既然这样高,要追你,你还能够回得来?还有命在这里废话?再则这里是直贡寺,是且仁的地盘,她若是真的追了,你好命的逃了进来,她现在还没追进来,必然是有所顾忌。这个时候,我和你们逃出去?那不是自投罗网?”

被夜摇光这样一说,魅魉也算是镇定下来,它觉得夜摇光分析的完全正确,一想到自己方才惊慌失措,魅魉给自己找台阶下:“我这是乍然遇上法力高深之人一时受惊过度而已。”

夜摇光嗤笑一声,也没有揭它的短,而是将它扔到金子的怀里:“带着它,滚到你的猴窝去。”

“我不要!”金子嫌弃的一把将魅魉扔出去,然后趁着夜摇光没有发火之前,迅速的跑回自己的猴窝。

被扔在一边的魅魉觉得自己今天的确是丢人丢到家了,它也不想留在这里自讨没趣,但方才外面浪荡的阴影实在是太重,它还是灰溜溜的跑到了宣开阳的房间,美其名曰是去保护宣开阳。

夜摇光还不知道它那点小九九,不就是因为宣开阳是她儿子,如果宣开阳遇到什么危险,她拼了命也要救,这才把自己和宣开阳绑在一起。

“魅魉遇上的只怕就是我们所想之人。”躺在了床榻上,夜摇光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对温亭湛道。

虽然嘴上对魅魉看不上,魅魉不是那种临危不乱之物,但绝对不是个怂包,当初在赶尸族,阴胎破体,魅魉虽然高喊快走,但其实恶作剧的成分居多,那个时候还能够恶作剧,这证明魅魉其实是不惧阴胎,后来事实也证明它是能够应付两个阴胎,如果不是它那该死的洁癖,认为阴胎的阴气不干净,太脏的话,只怕它三两下就能够将阴胎的阴气吸干净。

两个阴胎,他们七个人合力才对付得了,也就是魅魉的能力在他们七人之上。这样高的修为,把魅魉吓成这样,见过且仁的魅魉也没有多大反应,答案不言而喻。也许正是因为魅魉所逃回来的路线是直贡寺,所以那个活神仙才放它一马。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温亭湛的手覆盖在夜摇光的眼睛上,“歇息吧。”

闭上眼睛,夜摇光许久才睡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心事重重的缘故,夜摇光竟然少见了做起了梦,在梦中白雾缭绕,夜摇光看到两个白白胖胖的婴孩,他们向夜摇光伸出手,睁着纯净无暇的眼睛满是渴望的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心头一软,不知道为何,就莫名的有种母爱泛滥,她也将手伸向他们,可明明只是抬手的距离,她一伸手,那两个孩子就好似被风吹了好远,她想要去抓,却怎么也抓不到。

“娘亲……”

“娘亲……”

婴孩消失不见,只有那软软糯糯满是孺慕的叫喊声,夜摇光望向四周,全然是白茫茫的一片。

“娘亲,你不要我们么?”

“娘亲,你不要我们么?”

两个孩子一前一后,满是委屈的声音让夜摇光心听着揪了起来,她想张嘴说什么,却说不出话来。

夜摇光在这种极度的焦虑之中从梦中惊醒,她下意识的就按住小腹。

“怎么了,摇摇?”温亭湛正好练完武回来,推门就看到夜摇光脸色不好,迅速的跑到她的面前。

“没事……”夜摇光对温亭湛摇了摇头,“做了个古怪的梦。”

按理说身为风水师又是修炼者,她基本是梦的绝缘体,她一旦做梦必然是有什么预示,如果是梦见一个孩子,她会想到广明,但明明是两个孩子,而且夜摇光很肯定那两个孩子一个都不是广明,但她的心揪着疼。

原本差点脱口问温亭湛她是不是怀孕的夜摇光把话咽了下去,这是月初她的亲戚才刚刚走,走后第二日她就来了直贡寺,佛门清净地她和温亭湛都没有亲热过,哪里来的孩子?只怕一开口,得把温亭湛吓坏。

可是那个梦让夜摇光觉得有些奇异的真实,真实到若是她不做点什么,她好像真的会死去两个孩子一样,令夜摇光感到不安。

第1531章 天一居

拖着疲倦的身体,夜摇光起身下榻,洗漱之后她的精神状态才好一点,为了不让温亭湛担心,夜摇光也不想摆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便将梦境抛之脑后。

夜摇光和温亭湛决定在直贡寺在留一日,他们这一日也没有去打扰且仁,而是有赤列休带着接着游历直贡寺剩下的地方,包括直贡寺外的风景,都没有再提及关于朝堂的事情,吐蕃的事情,好似变成了几个纯粹的游客。

只不过是由主持和主持大弟子亲自招待的高级游客。

到了晚间他们依然留宿在直贡寺,也许是因为白日里的轻松愉快,夜摇光这一夜好眠到天亮,遂将那梦境彻底的忘怀。

夜摇光和温亭湛没有打算在直贡寺逗留多久,打算这一日就去辞行,卫茁却浑身是伤的被人送到了直贡寺。

看着卫茁的伤势,夜摇光和温亭湛都是骇了一跳,筋脉受损,很严重的内伤。夜摇光迅速的用五行太乙神针给他修复筋脉,温亭湛才探脉之后给他开了药方调理。

等到温亭湛去看卫荆的时候,夜摇光在院子里招待送卫茁回来的人。

一个女人。

一个浑身杀气的女人。

这个冷冽的站在一个地方,好似眼睛可以永远不眨的女人,是个杀手。

但是夜摇光却知道,她不是温亭湛的人,因为她对温亭湛的态度很冷漠。

“多谢姑娘救了卫茁。”夜摇光先开口道谢。

“他没死?”这姑娘开口说话的声音也是冰冷的比一月的寒风更甚。

“没死。”

“还清。”这姑娘扔下两个字,就转身走了。

夜摇光看着她迅速消失不见的身影,也没有出口挽留,而是转身回了屋子,问着温亭湛:“你是不是让卫茁去拦截南久王之人?”

“嗯。”温亭湛轻声应道。

“这南久王果然不一般,手下还有这样厉害之人。”卫茁的功夫,若非比温亭湛小几岁,且温亭湛有龙涎液淬体,只怕温亭湛都不是他的对手。

“从他身上的伤口来看,他应该被至少六个人围杀。”温亭湛沉眸道。

是不是同一个人,可以根据伤人的手法,和兵器来推断。

“原来如此。”夜摇光倒是没有注意卫茁的外伤,她只负责内伤,况且卫茁有些地方伤的隐私,她也不好去检查,她看了看依然昏睡的卫茁,“消息没有拦住”

“要等卫茁醒来才知道有没有拦下。”温亭湛平淡的说道。

对温亭湛了解甚深的夜摇光,看他这副模样,就知道十有八九是拦下了,也就没有再多问,卫茁的伤不能现在就移动,得养两天,因此夜摇光和温亭湛决定在直贡寺多呆二日。

卫茁是在第二日醒来,吃了些流食喝了药,有些精气神之后才对温亭湛道:“侯爷,幸不辱命。”

“你辛苦了,好生歇着,你受的伤我会加倍为你讨回来。”温亭湛伸手拍了拍卫茁没有受伤的肩膀。

“是个姑娘将你送回来。”夜摇光不想气氛这样凝重,于是颇为挪揄的看着卫茁,“一个漂亮又武功高强的姑娘。”

“沐冷,天一居的皇牌杀手。”卫茁一本正经的对夜摇光道。

“天一居?”这个词很陌生。

“江湖上最有名的暗杀组织。”温亭湛向夜摇光解释,“这个地方囊括了整个天下半数武学高手,其幕后之人不知是谁,他们没有固定的交易之地,也没有所谓的接头人,传言天一居之人无处不在,只要出得起价码,在家中挂一盏红灯笼,写上天一居三个字,自然会有人最快寻上门。”

“这组织不错哎。”夜摇光目光一亮,这样的接单方式真是别具一格,既不会泄露雇主,也不会泄露杀手信息,“这样看来,他们组织里有轻功了得之人。”

不然怎么能够这么不漏痕迹的接单,又不让人跟上?

“天一居已经闻名一百年之久,不是没有人恨他们惧他们,但天一居有一批影杀。”温亭湛眼中难得透着点兴意,“但凡密谋想要对付他们的人,还没有动手,人先身首异处,几次之后,也就没人敢再寻衅。”

“咦,你怎么对天一居这般了解?”夜摇光审视的看着温亭湛。

温亭湛唇角的笑意扩大。

“有人买天一居的杀手杀侯爷。”温亭湛没有开口,卫茁却替他回答。

“什么?”夜摇光顿时一怒,豁然站起身,“谁他娘的活腻了?”

温亭湛扫了卫茁一眼:“摇摇息怒,天一居的人很知趣,特意来告知这单子他们没有接。”

“算他们识趣。”夜摇光这才脸色好点,“这是何时的事儿?”

温亭湛竟然从来没有提及过。

“你第二次去凤翔府的事儿。”温亭湛轻叹道,“因着他们是来提醒一声,这等事我也没有放在心上。”

“他们为何不接单?”夜摇光不解,这是砸招牌的事情。

“出不起价。”卫茁回。

“出不起价?”夜摇光错愕。

“我说过天一居的人很知趣。”温亭湛解释道。

夜摇光瞬间了悟,合着天一居的人不知道为何不愿和温亭湛对上,所以提了个对方给不起的天价,这样既不用得罪温亭湛,也不需要砸招牌。不是他们不愿不敢杀,是你们给不起钱而已。

夜摇光翻了个白眼,吩咐卫茁好生歇息,琢磨着她要不要点个天一居的红灯,把人给引出来,查查他们的老底。

卫茁养了两日,夜摇光他们便辞行,且仁大师没有挽留他们。

“大师,我有一物相赠。”温亭湛临走前,将一个小木盒放在了且仁大师的面前。

等到夜摇光和温亭湛等人走了许久,且仁才伸手将木盒拉开,里面是一株这个时候不应该存在的艳丽桃花。

风吹来,阵阵花香萦绕。

且仁古井无波的眼眸微动,他的耳边似乎响起了久违的声音。

“小和尚,我美么?”

“小和尚,你为何要修道,修道多无趣。”

“小和尚,你看看我,我比你的道更美。”

第1532章 再梦

“你竟然把桃花送给了且仁大师。”夜摇光上了马车才惊声问温亭湛。

“缘谁起,缘谁灭。”温亭湛意味深长的说道。

“被跟我说这些带着禅理的话。”夜摇光不爱听。

温亭湛低声轻笑,清润的声音魅惑人心:“妇唱夫随,我说的明明是道语。”

“……”夜摇光瞅了他一眼,“我说不过你。”

“这事当真只有且仁大师才能够化解。”温亭湛语重心长的说道,“旁人都不行,也不知且仁大师与这位活神仙是怎样的纠葛。”

“知道了,我们也无能为力。”两个人都不是他们这个层面上的人物。

“那就别多想,回去的路还长,歇息会儿。”温亭湛将夜摇光揽入怀中。

夜摇光顺势就在他的怀里寻了个舒适的姿势闭目休息。马车的摇摇晃晃之中,夜摇光很快就陷入了梦乡,又是那个梦境,缭绕的白烟,低低的含着委屈的婴孩的哭声,一声声的哭的她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她四处张望,却什么也看不到。

“别哭……”夜摇光被这哭声戳中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她恨不能上前,将他们给抱在怀里,轻声细语的安抚一通。

“娘亲,你不要我们么?”

“没有,我没有……”

夜摇光很无力的反驳,她真的没有不想要啊,但是这并不是她的孩子,她并没有孩子,可听到他们的哭声她的心如此焦虑和疼痛,这里有一种压抑的窒息,窒息的让夜摇光不想继续留在梦境之中,于是她奋力的挣脱,但是怎么也挣脱不了。

感觉到怀中的夜摇光睡得不安稳,温亭湛正打算点一些香,却发现夜摇光在挣扎,脸色也不爱好,便拿着帕子为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渍,轻声的唤着他:“摇摇,摇摇快醒醒,快醒醒。”

清润的声音仿佛山峦之中缓缓流淌而来的清泉,灌入夜摇光的梦境,驱散了四周的白烟,夜摇光瞬间感觉身子一轻,她缓缓的睁开眼睛,对上目光焦虑的温亭湛,她握住他的手:“我没事,别担心。”

“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温亭湛关切的问道。

“是个怪异的梦。”连着梦到两次,夜摇光也就不隐瞒温亭湛,“我梦见两个孩子,他们喊着我母亲,总是哭着问着我,是不是不要他们……”

“两个孩子?”温亭湛的目光若有所思的落在夜摇光的小腹之上。

夜摇光也是纠结的伸手捂住肚子,如果是只做了一次,夜摇光还能够安慰自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现在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停车!”温亭湛忽而开口高喊。

马车顿时停下,夜摇光问道:“你要做什么?”

轻轻的捏了捏夜摇光的手,温亭湛吩咐外面赶车的人:“回直贡寺。”

“好好的为何要回去?”夜摇光搞不懂温亭湛在想什么。

“让且仁大师给你看看。”夜摇光放心不下,现在传信到其他地方时间耽搁的太长,他们才刚刚出了直贡寺半个时辰,距离直贡寺是最近。

夜摇光张了张嘴,终究没有阻拦温亭湛,她也觉得有些怪异,还是回去劳烦一下且仁大师吧。回去的读书更快,小半个时辰他们就又回到了直贡寺,依然是赤列休来迎接他们,似乎对他们去而复还早已经在预料之中,赤列休对夜摇光道:“侯爷和尊者回再回来,师傅早已经知晓,师傅在禅房等候,小僧尚有寺内要事在身,便不陪二位前去,二位请。”

温亭湛和夜摇光就又去了且仁大师的禅院,但这一次一进入圈子里,夜摇光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原本且仁大师的院子里一直守院的小沙弥,夜摇光和温亭湛来过两次,两次都是他在招待,这次不仅小沙弥不在,而且整个院子仿佛笼罩这一股夜摇光说不清道不明的紧迫感。

“当心些。”夜摇光本能的五行之气萦绕而起,将她和温亭湛护住,缓步朝着屋内走去。

推开且仁大师的禅房,却发现屋子里的蒲团有些凌乱,桌子上的那株桃花不在,但零落了两片娇艳的花瓣,朝向院子后面竹林的那一扇窗户是推开的,夜摇光走到窗户下面,和温亭湛对视了一眼,两人一前一后跳了出去。

两人脚步轻盈,迅速的跑向竹林的深处,就看到且仁大师盘膝坐在石莲花台上,他浑身萦绕着金色犹如实质的佛力,而他的正前方是个一袭白色轻纱泛着点点浅粉的女子,那女子看着不过十八芳华的娇美容颜,但是她的浑身透着一股子彷如累积了千年一般厚重沉淀的沧桑。

这个女子有着一张夜摇光无法形容的艳而不俗的绝世容颜,夜摇光曾经以为白月之后,再无人能够惊艳她,但这个女子的美更甚白月。她半悬浮在空中,一袭披散的银色头发一朵玉雕的桃花簪挽发。一片片桃花交织成了一条蛇形,缠绕着攻击向且仁,且仁的四周金色的佛光之外,无数的花瓣在飞散,飘旋,破碎。

“好强的力量。”夜摇光走到距离两人还有五十步之距的时候,她就再难进寸步。

“且仁,一百年,整整一百年未见,没有想到你竟然能够有如此修为!”那女人的声音并不清甜,冰冷得没有任何感情,“果不愧是老不死看重的继承人。”

“黛居士,修为不易,何苦执着?”且仁的话中带着一丝叹息。

“修为与我而言算不得什么,我只想看着你所在乎的,你所重视的,你所珍视的所有在你面前毁去,我要让世人都知道你们佛家的慈悲,根本是无心无情的冷漠!”

言罢,桃黛浑身一旋,一股又一股精纯的气力从她的身体迸发而出,那爆发的力度仿佛火山爆发的岩浆一般,具有能够将万物生灵付之一炬的强势。

夜摇光迅速的拉着温亭湛往后退,可饶是如此,夜摇光也感觉那劲风从身上刮过,虽然她的衣衫完好无损,可她的衣衫下肌肤隐隐作痛。

第1533章 高手对决

噼啪噼啪之声不绝于耳,夜摇光抬眼看去,竹林之中所有的竹子都粉碎的看不见痕迹,连根拔起的泥土飞扬,且仁浑身的佛光也已经破碎,他的脸上一丝一丝的细长刀痕,渗出血光,依然安然坐着不动如山。

桃黛已经飘然落在他的面前,她的目光有深深的怨沉沉的恨,还有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浓浓的爱,她的手紧紧的捏拳,一股压抑而又爆破的力量在酝酿,似乎随时就想给且仁致命一击。

她唇角扬起冷刺的笑:“你想去死,也要看我允不允许。你以为你死在我的手中,就可以了结一切?哈哈哈哈……”桃黛一阵讽刺的长笑,“何时你也变得如此天真?我不会让你轻易死去,我要让我当年承受的痛苦悉数还给你,在我没有折磨够你,你休想死!”

“啪!”

桃黛的话音一落,她手臂一舞,一根缠着花瓣的树藤划破长空甩过去,狠狠的抽打在且仁的身上,且仁大师的脸上一道深深的鞭痕渗透着刺目的血。

且仁却依然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桃黛的目光一厉,握着树藤的手左右一甩,且仁的手臂上的僧袍顿时裂开,鲜血渗透出来,却依然老僧入定。他也是这般,桃黛越发的愤怒,她的双手发泄一般挥舞着。

啪啪啪的声音此起彼伏,最后一个旋身从中间劈下来,那奋力的一鞭狠狠的披在且仁的头顶,皮开肉绽,血顺着且仁的额头滑落他的眉心,滚落在他的鼻子上,凝在鼻尖上,最后滴落在他的僧袍之上。

看着已经被自己凌虐到身上没有一块好肉的且仁,桃黛握着树藤的手隐隐的在颤抖,夜摇光都分不清她倒是是因为克制极度的愤怒,还是克制极度的疼。

“一百年,一百年你一直都是这样,无论我对你如何,你都是这样无动于衷,好你不会对我笑,坏你不会对我怒!”桃黛低吼了一句,她的目光蕴含着杀意瞬间射向夜摇光和温亭湛。

温亭湛和夜摇光几乎是一瞬间顿感不妙,彼此都是奋力的想要将对方给推开。但温亭湛哪里是夜摇光的对手,夜摇光一个术法就将他给定住,而后一把将他给推开,几乎是一瞬间,夜摇光感觉呼吸一滞,就见桃黛手中缠着花的树藤已经在她毫无知觉之下勒住了她的脖子,一把抓住树藤,她蕴含着五行之气的手想要将之挣断,却惊愕的发现她根本撼动不了分毫。

“不自量力!”桃黛冰冷的笑了笑,微微一用力,夜摇光就不由自主的被她拖着往她撞过来。

“摇摇!”温亭湛站定之后就看到这一幕,他手中的笛中剑飞射而出,迅速的飞扑过去。

“不知死活!”桃黛另一手一挥,一股刚强之力就朝着温亭湛击去。

那速度,那力量,几乎是眨眼便至,完全没有给温亭湛反应的时间。好在金子反应迅速,一把将温亭湛扑到,险险的躲过这一击。

如此一来反而彻底的将桃黛给激怒,她脚下一个横扫,一股气力形成了刀刃一般朝着被金子扑到的温亭湛袭去,这下连金子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到它的猴心一阵阵撕裂的泛着疼。

在夜摇光想要高喊之际,缠着她脖子的蔓藤又勒紧了几分,她赤红着双眸看着温亭湛,手腕一转,天麟滑出,她奋力的朝着树藤一划,虽然没有划断,但是却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似乎伤到了桃黛,桃黛一怒就将夜摇光给狠狠的扔出去。

被这一扔,夜摇光觉得仿佛被高手击中了五脏六腑一般,浑身都疼的她发晕。就在她要狠狠的砸在石壁之上时,一股力量飞袭而来,萦绕在她的身上,让她不受控制的身子一停,感受着周身萦绕的佛光,夜摇光蓦然看向且任,却发现且仁已经飞离了他的石台,站在温亭湛的身侧,温亭湛毫发无损,显然是且仁所救。

“果然,在你眼里便是一只蝼蚁也比我更重要!”桃黛被且仁这一出手,激得怒极反笑。

但见她双手掐诀,天空突然下起片片桃花雨,那一片片桃花艳丽而又美好,它缓缓的飘旋,美的格外的梦幻,却在下一瞬,随着桃黛手腕一转,迅速的化作一片片锋利的刀刃朝着所有人一浪浪的飞来。

夜摇光才刚刚站定,迅速的翻飞飘旋快速的闪躲着这一片片桃花,可这花太过于密集,太过于锋利,直接穿透了夜摇光的五行之气,在她的身上留下了一道道血痕,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夜摇光浑身上下都已经血迹斑斑。

“摇摇!”被且仁护在身后的温亭湛见此迅速的扑向夜摇光。

“想做一对亡命鸳鸯,成全你们!”桃黛双手运气,龙卷风一般狂暴的气力席卷着飞旋的桃花,朝着他们如崩塌的雪山,巨大的滚雪球越滚大似的袭来。

夜摇光抱着扑过来的温亭湛迅速的一个旋身,想要挡下这击,预期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夜摇光和温亭湛滚落稳住身子,就看到且仁站在他们的正前方,将那一击给挡了回去,且仁应该是用了全力,桃黛被击飞不短的距离。

夜摇光已经看出来,桃黛的修为肯定在且仁之上,但是桃黛应该是如同她所想,是从通天之城而过来的散仙,世俗与通天之城相隔的天脉唯有魂体才能够穿透,那么桃黛现在是元神出窍,且她的修为因为越过天脉而受到了压制,所以和且仁其实是不相上下。

桃黛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仿佛且仁越重视,她就越发的想要毁去,她不发一言的身子一旋,朝着夜摇光和温亭湛飞袭而来。

且仁一个纵身和她在半空之中就交了手,两人出招快的已经是夜摇光这个级别根本看不到的速度,夜摇光扶起温亭湛,只能够看到两人的身影不断在半空之中交错,强劲浑厚的气流在半空之中也不停的撞击。

第1534章 是善果

夜摇光抬眼,看到被撞击的力量震动的屏障,才惊讶道:“是结界。”

难怪两人这样大的动静,竟然没有惊动任何直贡寺的僧人,想到她方才在距离他们四五十步的地方寸步难进,应该是触碰到了结界,若非桃黛将她拖了进来,只怕她是进不了结界之中。

“砰!”

就在这时,天空之上砰的一声,两股力量剧烈一转,迸溅开来的力量让夜摇光迅速的手臂一绕,神丝长绫飞旋将之挡下,等她收回神丝长绫之后,就看到桃黛和且仁两人各自弹飞出去,桃黛摔落在地面上,且仁虽然是飘然落地,但也是腿一软半跪在地上。

温亭湛迅速上前,搀扶住且仁:“大师……”

“无碍。”且仁的气息明显不稳。

桃黛看着没有受伤,但夜摇光却知道她是元神,尽管到了渡劫期巅峰元神和身躯已经一模一样,但是元神不会流血不会受外伤,根据桃黛浑身波动的气力,夜摇光知道她受的伤消耗的修为不少。

桃黛站起身,冷冷的看了且仁一眼,沉默着转身就离开。

夜摇光却一个闪身拦在了她的面前。

见此,桃黛双眸一眯:“你当真是不知死活。”

“我没有趁你病要你命的意思。”夜摇光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只希望,你和大师有何恩怨,都是你们两人之事,别牵连吐蕃无辜的百姓。”

桃黛纵然想要夜摇光的性命,但是夜摇光却感觉到她修为乃是正统的修炼,并不是说正统的修炼者就是没有杀孽在身,所谓的正统修炼者,仅仅只是她修炼的方法没有伤天害理,得到修为的途径是堂堂正正。既然心中有恨,桃黛也能够坚持底线,正道修炼,夜摇光觉得这样的人至少是可以试着劝一劝。

“又是一个虚伪至极,满口仁义的人!”

夜摇光的劝说却是正好触碰到了桃黛所痛恨的地方,她当下发难,一掌朝着夜摇光袭去,夜摇光自然一点对她防备之心没有就逞能,若非知晓桃黛现如今就算动手,她也能够避闪的开,她也不会托大,早在桃黛开口,眼神不对之际,夜摇光已经起势,在桃黛话音一落,夜摇光一个飞旋轻松的躲开了桃黛的一击。

桃黛见此,回头看了且仁一眼,也没有再追击夜摇光,就离开了竹林。

夜摇光和温亭湛将且仁搀扶回了禅房,叫来了侍奉且仁的弟子,才在院子里等候,等到且仁重新整理衣着之后,温亭湛和夜摇光原本是想让且仁先修养一日,留下来也只是关心一下且仁的情况,打算明日再来求见。却没有想到,且仁还是见了他们。

小沙弥上了茶,夜摇光看着且仁脸上头上的伤,一时间有些不好开口。

倒是温亭湛,和且仁一样,好似且仁没有受伤一般,也不提及方才竹林的事情,而是开口道:“大师,我夫妻二人因何去而复返,想必大师了然于心,请大师指点迷津,内子到底是为何被怪梦缠身。”

事实上,且仁还真的知道,原本他在温亭湛和夜摇光等人辞行的时候就打算告诉他们,却没有想到温亭湛先送了他一株桃花,所以他才知道温亭湛夫妻会很快的回来,便目光和蔼的说道:“这是温夫人的善果。”

“善果?”夜摇光纳闷的看着温亭湛。

“灵胎转世,魂无所托。”且仁含笑道,“是机缘未到。”

夜摇光没有太明白,她都没有怀孕,哪里来的灵胎转世?

温亭湛却是若有所思:“可内子一直不能安眠,大师可知这机缘到之前,要如何化解?”

“一月一粒聚灵丹便可。”且仁回到。

温亭湛拉着夜摇光站起身对且仁行了礼:“多谢大师,我夫妻二人便不打扰大师。”

且仁微微颔首。

温亭湛和夜摇光没有再在直贡寺逗留,总觉得看到了方才的那一幕,有一种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且仁,索性就直接去痛赤列休告辞,重新启程。

“阿湛,你会不会害怕?”夜摇光有些忐忑的问温亭湛。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她的梦境的由来,原来是灵胎已经到来,但是她还未怀孕,灵胎没有办法生根,可灵胎的灵气若是长期无所依托就会散去,所以才会托梦给她,但这种事情说来很诡异。

“我怕什么?”温亭湛好笑的将夜摇光揽入怀中,头靠着她的头,“待你有了身子,他们再来,和他们先来你再有身子,不过是顺序颠倒了一下。”

夜摇光侧首,水光潋滟的双眸看着他,她其实做好了心里准备,甚至准备了一大堆解释的话来说服温亭湛,却没有想到他豁达到根本不需要她多言。

“只要是摇摇所生,于我而言都是血脉相连的亲骨肉。”温亭湛轻声道,“不用胡思乱想,既然这是缘分,那就命中注定我们是他们的爹娘。”

“可,可他们曾经是阴胎……”夜摇光不得不把这个事儿对温亭湛说明。

而且在她超度两个小家伙之后,金子也说它看到两个功德进入了她的腹中,那么她腹中无根的灵胎就是这两个小家伙吧。

他们曾经是阴胎,温亭湛这样聪明,夜摇光相信他一定想到了这一点,与其日后藏在心中膈应,成了死结,如早些摊开了说清楚,这事情她也无法改变。她自然是可以将之扼杀,但她做不到。

“阴胎啊……”温亭湛迟疑着犹豫着。

夜摇光的心一沉,她抬眼看着温亭湛讳莫如深的表情,一把抓住他的衣襟,蛮横而又强势的说到:“我不管,你敢嫌弃他们,我就,我就……”

我就了半天夜摇光也说不出要怎么威胁温亭湛,最后急得一拳捶在他的肩膀上:“你欺负我!”

一把握住夜摇光的拳头,温亭湛很正色的问:“若是我当真不能接受他们,摇摇你当如何”

对上温亭湛漆黑幽深,极其的认真的眼眸,夜摇光的心漏了一跳,旋即她趴到温亭湛的肩膀上,狠狠的咬了他的肩膀一口:“你不会。”

第1535章 湛哥接纳(求月票)

“为何不会?”

夜摇光双手捧着他的脸,与他四目相对:“因为你是个爱我胜过爱一切的男人。”

因为爱她,所以知道她很喜欢这两个孩子;因为爱她,所以不会让她为了他的意愿而难过。即便温亭湛当真心里有抵触,但夜摇光相信为着她,他也会接受。

唇角如盛开的花瓣一般舒展,温亭湛用力一把将夜摇光抱入怀中,他显然是有些激动的,所以没有控制力道,欣慰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摇摇,终于明白了我的心。”

方才他其实是故意,他给夜摇光太多承诺,对她说了太多的甜言蜜语,他觉着他来说,不如她用心去明白,亲口说出来,这证明他所有的行动已经让她深刻的感受到,这才是最大的意义。

夜摇光推不开他,也不舍得推开他,而是拥抱着他:“阿湛,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我知道是一回事,我不能仗着你因为待我好,就当真不顾及你的感受,我问你,是想知道你是当真不介意,还是为了我而不介意。”

“摇摇我问你。”温亭湛目光温柔的看着她,“何谓轮回转世?”

“一切生命在天、人、阿修罗、畜生、饿鬼、地狱六道之中,生死相续,无有止息。”夜摇光不知道温亭湛这样问的用意,但还是回答,“就像人从一间房子走进另一间房子,不同的是人搬了家还会怀念偶尔记得以前住过的地方。而轮回却是再也想不起前世的种种。”

“也就是说,我们的孩子就算不是阴胎也有前世对么?”温亭湛又问,“也许他们前世也是阴胎,甚至比阴胎更可怕更不堪。”

“嗯。”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因为她和温亭湛算是行善之家,一般他们前世罪孽过深的灵魂是不可能投身到她们家。

“所以,所谓的阴胎也不过是知道与不知道的区别,你夫君像是个掩耳盗铃的人么?”温亭湛总结道。

既然孩子都是有前世,只不过是知道他们前世是阴胎而已,就因此就不要他们,嫌恶他们,温亭湛觉着这个因由太牵强,这和宁可娶一个不知道早已经和别人私通的女人,也不愿娶一个寡妇有何区别?

这两个孩子前世已经足够的可怜,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就投身在没有熬到将他们生下来就不幸身亡的母亲身上,又被亲人误埋在阴绝之地成为了阴胎。若非遇上了夜摇光,他们只怕已经没有了来世,但他们何其无辜?

成为阴胎非他们能够选择,就好比投身在奴仆之家不能自主一样,凭什么他们就要受到异样的目光呢?

“我就知道,就知道我的阿湛是这世间绝无仅有的好男人。”夜摇光这才如释重负的扑入温亭湛的怀里。

有些人很浅显的道理却看不明白,他们宁可接受一个内里肮脏但是表面光鲜亮丽的人,也不愿意接受一个曾经掉入泥潭,但内心纯净的人。但这是人之常情,虽然夜摇光不赞同,却也不能去指责,人都是感官动物,就好比她自己虽然不嫌弃丑的,但是美的也忍不住多看两眼是一个道理。

其实她没有告诉温亭湛,如果温亭湛仅仅只是为了顾及她的感受而接纳这两个孩子,她会选择狠心一次,因为这世间再没有什么比温亭湛在她心中来的重要。

“你快传信给陌大哥,让陌大哥赠我一盒聚灵丹。”不然两个小可爱,在她这里只怕凝聚不了多久,都已经拖了两次梦给她了。

温亭湛的目光变得格外的幽深,一把将玩着魅魉夜明珠的金子连同魅魉给扔出马车,轻轻的吻上她敏感的唇:“我觉着,比起聚灵丹,我努力一些更重要……”

“你做什么,我们在马车上!”夜摇光压低声音,一把拍掉温亭湛作乱的手。

“摇摇可以用五行之气隔绝……”

“!!”

最终夜摇光自然是拗不过温亭湛的温柔攻势,让某腹黑狼得偿所愿……

夜摇光和温亭湛是坐马车直接打道回府,不在吐蕃停留,温亭湛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趁着现在才初八,还有七日才上衙,人又多,所以温亭湛打算趁机带着夜摇光感受一番沿途的风景,也带着宣开阳多长些见识。

因着夜摇光和温亭湛贪欢的缘故,他们不得不提前在一个小镇的客栈投宿,夜摇光是累极沉睡之后被温亭湛抱着下的马车。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想到下午在马上的种种,夜摇光就恨不能撞头,看着春风得意的温亭湛,就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非要挑点刺心里才舒服,可奈何温亭湛就是个面面俱到的人,即便温亭湛看透了小妻子的心里,故意犯些错给夜摇光借题发挥,但越是如此夜摇光越觉得没趣。

吃了饭之后,看着已经月中天,夜摇光豁然站起身:“我要去赏月!”

反正她已经睡饱了,让这个不正经的嫁祸满脑子少儿不宜的思想,她要晚上把他折腾一番,明天他才会在马车上规矩补眠,夜摇光可不想某个人食髓知味,古代版的车震,她昏头一次就够了!

“好,我陪摇摇去赏月。”温亭湛非常好脾气的答应。

虽然夜深人静,但以防万一,不引起偶尔几只夜猫子的异样眼光,夜摇光还是披上了厚重的披风,和温亭湛一块迎着寒风走出了客栈。这里是个小镇,四周都是山野,夜摇光没有狠心的拉着温亭湛去深夜爬山,也就是在客栈外的亭子里坐了会儿,也不想和温亭湛说话,而是看着月亮发了一会儿呆。

就在她正准备回去的时候,耳里传来一声怦然炸响,抬眼就看到远传的山峦上有力量在波动。

温亭湛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什么也没有看到:“怎么了,摇摇?”

“有修炼生灵在斗法。”夜摇光打个哈欠,她和不打算多管闲事,正要转身,一条缠着花的树藤飞掠过她的眼角,她迅速定眼一看,“是且仁大师的桃花!”

第1536章 救

管还是不管,这是个难题。

很明显桃黛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她和且仁斗法受了极重的伤,这会儿遇上了对她起了窥觊之心的修炼生灵。

“先去看看再做决算。”温亭湛对夜摇光道。

其实夜摇光不太想管,是因为夜摇光对桃黛没有好感,但温亭湛和夜摇光想得不一样,桃黛将会是这次化解南久王与黄坚合谋吐蕃的关键,若是桃黛死了……

两次斗法可不仅仅是伤元气这般简单。

既然温亭湛都说要去看看,夜摇光自然是带着温亭湛迅速的飞掠而去,有了之前且仁和桃黛之间的决斗,夜摇光这才很小心的没有踩入战火圈。虽说是有人想捡桃黛这个漏,在桃黛重伤趁虚而入,可桃黛的修为也不是什么级别的人物都敢趁机对付的,至少夜摇光这个级别还不敢,也做不到。

落入抽了芽的的树林间,夜摇光用五行之气将她和温亭湛包裹住,两人掩藏着气息慢慢的靠近,等到看到和桃黛交火的人,夜摇光和温亭湛都愣住了。

这个胆大包天的不是旁人,不,应该说不是个人,正是中秋之时在余杭被修绝请来护航的血魔耀星,这家伙不是得了水神浊气应该闭关消化啊,这才小半年的工夫,它就出关了?而且它的修为好像也没有进步多大……

虽然没有进步多大,可他原本就修为高深,这会儿遇上了重创的桃黛,还真的把桃黛逼得节节败退。

眼看着桃黛那一条缠着桃花的树藤鞭子挥出去,血魔耀星瞬身化作一股鲜血,朝着顺腾如一条细长红色的蛇般撕咬过来,竟然冲破了桃黛的防御之气,将那根树藤鞭子给吞了下去,而后夜摇光就看到耀星的身子如水蛭吸血一般一股一股,犹豫耀星的身子呈现半透明,夜摇光可以清晰的看到桃黛的一股股气力从树藤之中被耀星吸了进去。

夜摇光早就猜到桃黛不是人,她是桃树精,也只有这样精纯的树精之魄,血魔才会不惜冒险一试。

“阿湛,快阻止耀星。”夜摇光看着桃黛被吸得元神开始单薄,立刻对温亭湛道。

“耀星,住手!”温亭湛立刻响应夜摇光,挺身而出何止耀星。

温亭湛的声音耀星自然是印象深刻,他顿时一滞,见到从黑暗的树林里走出来的夜摇光和温亭湛,顿了顿还是身子一跃,缠住了桃黛看着温亭湛:“我可没有违背你我之间的承诺,这树精可是个手上占了杀孽的,在我们修炼界之中,一旦沾上杀孽,那就再也没有无辜一说,生死存亡,就看本事罢了。”

温亭湛看向夜摇光,夜摇光颔首。

这就是修炼生灵的苛刻,也是为何夜摇光这样的爱惜羽毛,其实不不仅仅是修炼者,就连凡人也一样,手上可以染鲜血,但却不能沾杀孽。杀并不代表孽,若有强势,若是危及生命,自然是要反击,这种杀是无所谓的,天道是不束缚的。可一旦主动的因为不论任何私欲造了杀有了孽,那便是再无天道庇佑,便是再被旁的生灵杀了,对方也是构不成孽。

桃黛的身上有杀孽,夜摇光之前就看出来,耀星只怕就是钻了这个空子,才敢肆无忌惮,要知道树精也是灵修,和百里绮梦一样,虽然很多人窥觊,但想得到的人通常会寻个替死鬼,不过耀星是个魔,它不在乎天道,但它和温亭湛有个誓言,可对上桃黛,这个誓言是没有束缚作用的。

不过耀星明知道这一点,却还是住了手,很明显它看出了温亭湛想要救桃黛,想以此来谈条件。果然,耀星开口:“要我放了她也行,你和我交换,只要你解了我的誓约,我就放了她。”

“耀星,你当我们是傻子么?”夜摇光冷笑,“一旦誓约解除,你只怕连我们夫妻额血也想吸干吧?”

“你夫君身上有吉神相护,我纵使想报复也还惜命,若有一日我能够不惧天罚,我倒是很想报这一约之仇。”耀星很坦诚的将他对温亭湛的不满表达出来。

它是血魔,在恒古战场之上,血流成河的鲜血吸纳了无数战士的精魄而成的魔,以血为生,嗜血如狂,纵使他现如今的修为已经不需要鲜血来供给它的日常,但饮血已经成了习惯,自从和温亭湛立下了誓约,它就没有好好的洗过一次血!

原本它是想着有了水神浊气,它怎么着也得闭关不知道多少年去消化,可惜这事儿那么快就传到了修绝的耳里,修绝这个混蛋得了魔宫就迅速的找到了它闭关之所,竟然寻到了火之精气,将它吞噬的水神浊气给融了大半,害得它竹篮打水一场空。

一下子,它就觉得和温亭湛立下的誓约亏大了,不得不提前出关的它,想要多吸纳一些鲜血来发泄心中的不满,却这也不能吸,那也不能喝,它正窝着一口气,又不想回去找修绝低头,天无绝人之路啊,让它又好运的碰上了比渡劫期还要高的树精/元神,而且还是受了重创的树精/元神,更是一个染了杀孽的,简直是为它量身打造。

本来它是想要吞了桃黛,可没有想到遇上了温亭湛,温亭湛和他这个妻子,若非桃黛和他们有旧故,耀星可不会相信他们二人会多管这趟闲事。虽然树精/元神极好,但这样修为深厚的树精未必没有几个得力的属下,它以后还要从通天城上天域,最好不要先在通天城树敌,加上又被温亭湛和夜摇光撞见,已经不能做到天衣无缝,温亭湛它偏生又不能杀……

衡量再三,耀星觉得它还是用桃黛换了一个自由身比较划算,至于已经得罪桃黛,它也不怕,它是血魔,最不好寻找的魔,桃黛又是元神从通天城出窍而来,它有的是办法,将桃黛的消息卖到通天城那个群魔乱舞的地方,来让桃黛没有功夫寻它麻烦,不得不急着回去自保。

第1537章 实力不是无视生命的权利

“异想天开。”对于耀星的条件,温亭湛就冷冷的给了四个字。

耀星为何急于挣脱这个誓约,自然是这个誓约束缚了它,它想要无所顾忌的爱吸谁的血就吸谁的血,才会想要挣脱温亭湛。温亭湛怎么可能答应它?别说温亭湛不答应,夜摇光也不答应。

“你若是不允,那我就只能将它给吞了。”被拒绝的耀星面色阴冷的威胁。

“真是搞笑,你用一个犯了杀孽,且还和我们是敌对的,来威胁我们。”夜摇光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耀星,“你爱吃不吃,吃了我们还省事。”

有些狼狈的桃黛冷眸看着夜摇光。

“你盯着我做什么?”夜摇光瞥了桃黛一眼,袖子滑落,露出她手腕上细长的伤痕,“白日里拜你所赐,你不会忘了吧?”

桃黛眯了眯眼没有说话。

“用不着在我面前唱双簧,若是没有缘由,你们会出现在此处?”耀星审视着夜摇光,“不管你们是否敌对,既然你来了,自然是她对你有价值。”

“是有点价值,但没有大到和你的自由身相提并论的地步。”夜摇光唇角一勾,“你其实也有顾忌,她来自于何处你相比清楚,像你这种魔物,想要上天域,只有从通天城去,你现在杀了她,我可不保证这个消息不会传到通天城,至于她的势力,我今日才认识她,不清楚,你可以赌一赌。”

“你”被夜摇光这么犀利的戳住了痛脚,耀星怒视夜摇光。

“既然大家都有商量的余地,那就什么货卖什么价,货在你手上,你自己看着办。”夜摇光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其实阻止耀星,是看在且仁的面上,夜摇光看到今日桃黛对且仁的心狠手辣,以及且仁的不躲不避,她觉得桃黛在且仁的心中地位不一样。而且仁又是吐蕃低位最崇高,完全可以影响吐蕃局势的关键人物。今日他们没有遇上也就算了,遇上了却视而不见,尽管夜摇光相信且仁那样的得道高僧不至于心胸狭窄因此迁怒他们,但是对吐蕃的事情只怕也不想再插手。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方才夜摇光之所以急切的让温亭湛出面,是因为她敏锐的感觉到了桃黛还有底牌没有拿出来,若是他们出现晚了,只怕桃黛就要亮底牌,到时候她怎么给桃黛一个救命之恩?

桃黛能够坚持正统修炼,基本的感恩心夜摇光相信她是有的,到时候不说她和且仁的恩怨,至少也要让她不帮着南久王祸害他们就行。

耀星纵使心中不愉,但到底是无话可说,于是冷声问道:“你凭什么让我把吃到嘴里的肥肉吐出来?”

“你要她无非是为了修为,我有金莲子可赠你一颗。”夜摇光淡声开口道。

“金莲子!”耀星不可置信的看着夜摇光,“你说的是佛门灵物金莲子!”

“是,不过我现在不能给你,一年,一年之后你来寻我。”夜摇光道。

“你在糊弄我么?”耀星的脸色一变。

“我犯不着为你犯口孽,我一诺千金。”夜摇光坦坦荡荡的说道,“你应该知道金莲子之于你们这些妖魔不但能够增进修为,还能够重获新生,愿不愿信我一回,你自己选择。而我现在手中能够拿得出来的也只有金莲子,不要的话,你就吃了她吧,我已经尽了力,问心无愧。”

看着夜摇光没有商量余地的架势,耀星真是被堵了一口气,不能上也不能下,他心思百转,最后到底是被金莲子所诱惑,自然它打心底是不承认它是相信夜摇光这个它最不耻的所谓正统的还是个干净的修炼者。

反手一掌打在桃黛的后背,将桃黛推向夜摇光,它瞬间消失不见,声音也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来:“一年,一年之后我会登门索要金莲子!”

伸手扶了桃黛一把,夜摇光就瞬间松手,她对桃黛实在是没有多少好感。

桃黛对夜摇光又何尝有好感,但是正如夜摇光所想,她还是有原则,毕竟夜摇光救了她一命,尽管夜摇光不救她,她也死不了,可要付出的代价就太大,所以这份情她不能不承,只能僵硬的问道:“说吧,你要什么?”

见桃黛这副施恩者的模样,夜摇光真是气乐了,用轻蔑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你现在能够给我什么?”

“你!”

作为修真界至高的存在,桃黛的修为比夜摇光想得还要高,她是八劫散仙,已经渡过八次雷劫,只差最后一劫就能够飞升成仙,但是她心中有执念,她深知自己是不可能渡过第九劫,所以她在第八次渡劫之后,元神出窍来了结她的恩怨,在通天之城那个混乱的地方,她也是地位超然的存在。

如今因为元神越过天脉而修为大减,竟然只有渡劫期的修为不说,还被且仁重伤之后最后险些落入一个魔物之口,现在又被夜摇光这个只有炼虚期修为的人所救,还被这样的看不起,若非这是世俗,否则她真的想要好好教训夜摇光一顿。

“再高傲的头颅也要学会在屋檐下低头。”夜摇光悠闲的说道,“低头不是屈辱,而是识时务,可怜的尊严真的胜过一切么?”

“我答应你一件事。”桃黛压制着自己的怒火,不想再和夜摇光说下去。

“好啊,我现在就告诉你要你做什么事……”

“如果你想要我放过且仁,不可能。”不等夜摇光说完,桃黛又补充道。

夜摇光挑眉:“这你就想多了,你和且仁大师的恩怨,与我们无关,我要你不得再助纣为虐,相助南久王,撤除让且仁大师不能干涉吐蕃之事的承诺。”

桃黛的眉紧紧的皱起来。

“何必呢。”夜摇光忽而轻叹道,“我不知道你和且仁大师之间的事迹,但我觉着你用无辜的生命,不惜背负杀孽也要来折磨且仁大师,这是愚蠢的行为。”

“不要以为我不敢对你下杀手。”夜摇光的话激怒了桃黛。

第1538章 他们的故事

夜摇光却不理会她的怒火,而是目光落在温亭湛的身上,唇角缓缓的舒展:“曾经,我遇上了一个待我极好的男子,一个为了我连性命都不要的男子,他总说他对我有情,我从来也不信,可我虽然不信他对我有情,但我却信他不会害我。可就是这般我信任重视的人,利用了我,最后害得唯一待我好的哥哥被抽骨,生不如死,为了让他结束痛苦,我亲手了解他的生命……”

“摇摇……”温亭湛的心口蓦然一疼。

他一直知晓夜摇光有过去,他也一直想知道夜摇光的过去,但他知道那是不能言说的伤痛,所以从未问及,但是他从来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残酷,他上前不顾桃黛在场,将她揽入怀中,低声的安慰着他:“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是,都过去了,我现在有你。”夜摇光唇角微扬,“我能够直面伤口,是因为我有你了这一剂最好的良药。”

“后来呢?”桃黛目光紧盯着夜摇光。

“后来……”夜摇光轻笑,“后来我发了疯的去寻他,拼尽了我所有之力将他给杀了,他有爹娘,有师傅,有兄妹,但我不曾牵连任何一个人,因为这是我和他之间的恩怨。”

“斩草不除根,你不怕后患无穷?”桃黛讥诮的看着夜摇光。

“害怕被报复,我就不会去杀他,而是忘了我承受的痛苦,冷漠的龟缩起来,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夜摇光淡淡的看着桃黛,“杀了他的亲人,他的师傅还有同门,还有挚友,他的爹娘还有族亲,兄妹也还有倾慕之人,杀得完么?”

“那是你无能!”桃黛轻蔑道。

“你有能,你已经是修真界至高的存在,不也落到了今日的地步。”夜摇光反唇相讥,“在我看来,便是天域第一人,也未必没有落魄的一日。实力是尊严没错,但实力却不是肆意妄为,藐视其他生命的权利,当你成为天域第一人,而所有生灵都仇视你,你要诛灭这天下所有的生灵么?然后无穷天域,就你一个生灵活着,这就是你所谓的有能耐么?”

“歪理!”桃黛反驳不了夜摇光的话,便冷嗤道。

“是歪理,还是正理,我无心与你辩驳。”夜摇光淡声道,“我还是那句话,实力不是肆意妄为决定弱小者生死存亡的权利,这涉及到品格。你和且仁大师有多少恩怨,都是你们的事儿。若是且仁大师带给你失去至亲的沉痛,你因此而怨恨,意难平。那么你现在所作所为不就是将你所不欲强施展在无辜的百姓身上,你这样和让你伤痛的人有何分别?你自己尚且如此,技不如人就该认命,那你凭什么恨?凭什么怪?你不觉得可笑么?”

“你知道什么!”桃黛目光犀利的看着夜摇光。

“我什么都不知道。”夜摇光摇头,“我只是在猜测,且仁大师对你的容忍,那是心中有愧,但不涉及男女之情,若且仁大师破了色戒,他不可能有今时今日,既然没有有负于你,那定然是牵连了你,让你曾经惨痛失去过生命之重。而你对且仁大师有情,却不是个疯女人,紧紧只是且仁大师对你的情视而不见,不足以让你因爱生恨到如此执念的地步,如果你的心胸只有这么大,你不可能有如此修为。因此,我才猜测你和且仁大师之间只怕有一个跨不过去的坎。这个坎让且仁大师愧疚,让你对且仁大师爱不能,恨不全。”

托有个穿透人心的好老公之福,夜摇光和温亭湛待在一起久了,纵使她前世不是个爱动脑子的人,但是渐渐的有些事好似不需要多想就能够跃然而出,这样应该是近朱者赤,她也无形之中变得越来越聪明。

桃黛比刚才还要狼狈的别过头,她浑身的气息不稳,似乎回忆起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言,又似乎在极力的隐忍什么,拳头捏的咯吱咯吱的响。

冷风徐徐的吹,将天空上不知何时遮挡住寒月的云吹散,幽亮的月华投射下来,才将桃黛浑身躁动的气息冷却下去,许久桃黛才开口:“你说的没错,我与他之间,隔着的是我爹娘的性命……”

桃黛其实今年已经三百岁,她的爹娘都是桃树精,不知何时在直贡寺成长,后来发芽后来得灵修炼,她的爹娘都守着这一方土地,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因为灵修天生就知道,只要它们不犯下杀孽,任何人对他们下毒手,都得付出惨痛的代价,就为了这个它们也是干干净净的修炼。

桃黛的爹娘亲眼看到直贡寺盖起来,后来辗转几任主持,直贡寺要扩建,她爹娘所在的领地恰好在扩建的范围内,但是主持大师是个慈悲之人,已经看出了她爹娘有灵,不忍加害,于是就将她的爹娘给移植到了直贡寺的后院。

因为心中有愧,强占了她爹娘生根之处,主持大师每日都会在她的爹娘树下参禅,她的爹娘也因此得到了佛法的洗礼,加快了修炼化为人形最后结成连理。在很长一段时间,桃黛的爹娘受直贡寺主持大师的庇护,没有人敢轻易打主意。活得很是欢快,后来有了桃黛的降生。

直贡寺的僧人都知道他们的后上住着一家树精是灵修,桃黛从小就被爹娘叮嘱不能离开直贡寺的范围,否则会有性命之忧,可她到底是孩子心性,又不同爹娘经历了风吹雨打。因为沐浴佛法而生,又有爹娘不惜给予五十年的修为,她才出生五十年就化了人形,可谓得天独厚。

从总角到垂发,桃黛都经常在直贡寺溜来溜去,不论是且仁的老师祖,还是且仁的师祖,都对他们一家三口格外的宽容,直贡寺任由他们来去,就连且仁的师傅对他们一家三口也是格外的优待,原本他们一家三口这样抱着大腿,顺顺利利的修炼飞升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一切都因为且仁的出现而改变……

第1539章 他们的恩怨(求月票)

且仁的身份不低,他是吐蕃前王室的龙子凤孙。可他出生的时候,吐蕃王庭已经没落,就连当初太祖封上的爵位,也已经一代传一代而不复存在。且仁整个曾经在吐蕃最尊贵姓氏的后代,出生时竟然连一口奶都喝不上。

且仁的爹娘实在是养不了他,家中又有好几个孩子,才将他偷偷的遗弃在了直贡寺后山。

“那时候也是这样一个春风寒洌的夜晚……”

也许是担心遗弃在寺庙门口很快就会被发现又送回来,这样寒冷的夜晚,还下着春雪,他的爹娘就那样狠心的将他丢弃,若非遇上了桃黛,且仁很可能在那个寒冷的夜晚被冻死。那是桃黛第一次见识到人类的婴孩,她好奇的不得了,就将他给抱回了家中,说是家中,树精所住的都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且他们都是吸纳天地灵气,日月精气,小孩子哪里受得住?

桃黛的爹娘就让桃黛将且仁送到寺庙交给那时候还未圆寂的且仁的师祖,桃黛还很是不舍,她将且仁视为新玩具,但爹娘说若是不送去,他很快就会死去。最终桃黛只能强忍着心中的不舍,将他送过去。

直贡寺主持大师看到且仁第一眼,就看到了且仁的佛缘,原本是想要收在门下,可惜他知道自己圆寂之日已经不远,这个孩子他无法教导,就让自己看中的袭承衣钵之人,且仁的师傅收了他,并且给他取了法号。

就这样,且仁成了直贡寺的僧人,也许是因为是自己捡到的,所以在且仁很小很小的时候,桃黛就会去弄许多好吃的给且仁,听说这么小的孩子要喝奶,桃黛还去农户之家弄来了许多的产奶的牛羊放到直贡寺,还险些让直贡寺背上了偷盗牛羊的罪名,为此她被爹娘好一通教训。

但是也阻止不了她对且仁的喜欢,就如同正常的女孩子得到了一个宠物,那样喜爱着,精心养育着,这一养就到了且仁十岁。那一年,且仁的师祖圆寂,两个孩子都在互相取暖,互相安慰之中明白了原来生命是会终止的道理。

且仁的师祖在且仁和桃黛的心里都是亲祖父一样的存在,因为这种牵绊,两颗共同怀念着一个人的心悄然拉近,但彼时他们都是纯粹的不是亲情更甚亲情。

且仁领悟的生死的意义之后,他的修炼速度就快的下人,而且且仁过了十岁个子也猛蹿了起来,反观一百多岁的桃黛竟然还是七八岁的模样,桃黛心中不平,好胜心让她乖乖的闭关修炼了五年。

五年之后,她成了玲珑少女,而他成了翩翩少年。五年,桃黛没有忘记过且仁,她看着自己如花般美丽的容颜,期待着出现在且仁的面前,让他惊艳和赞叹。

但被惊艳,被赞叹的人是她。这五年,且仁随着师傅外出游历,经历了无数的磨砺,迅速的退去了青涩,并且因为看透了生离死别,而变得越发的睿智与沉稳,当桃黛再见到且仁的时候,她的心就蓦然的狂跳了起来。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这种心跳加速的感觉,是因为她的少女心动了,她对这个可谓她一手养大的少年生了男女之情,她只知道她更喜欢缠着且仁,听着他讲些人间的故事,讲些佛法道理,仿佛只要能够听到他的声音,她就觉得无比的满足,她觉得她着魔了。

直到一个女子的出现,让她开了窍。这个女子是个官家女子,她在且仁随着师傅游历的时候被且仁所救,从此就倾心了且仁,且仁一走她就莫名的犯了心病。延医无数,但无从救治。家中无奈,只能将她送到直贡寺,打的是希望女儿得到佛家的庇护,能够早去病根的旗号,再则又是吐蕃宣政院都帅的孙女,且仁的师傅自然是不好拒绝,只能勉强同意让其随母在寺中礼佛。

可是这位官家小姐却是逮着机会就缠上且仁,这让桃黛妒火中烧同时也明白了她对且仁的心思,她害怕过,迷茫过,逃避过,她甚至为此跑到世俗之中,她以为不再见且仁,她就能够忘记。

但是分离带来的不是失忆,而是入骨的相思,直到她偶然间在一所茶楼听到了一则关于佛家弟子还俗之后故事,她的心才再次明亮了起来。且仁可以还俗啊,他们是有可能像世俗的夫妻那样男耕女织。

她怀着激动与期待的心回了直贡寺,可那位官家姑娘虽然被主持以不能长期留女眷唯有给驱逐,但却三天两头的找借口找理由来寺庙之中祈福,就是为了缠着且仁,真是讨厌极了。桃黛毫不留情的用术法弄了好几次恶作剧,她的本意是想要让这位官家小姐知难而退,却不知道她的行为酿成了祸根。

桃黛将情敌驱逐之后,就立刻对且仁表明了心意,吓得且仁为此大病了一场,病好之后且仁就有意无意的避开她,甚至就连一向疼爱她的主持大师也开始禁止她来直贡寺,更是对她越来越冷漠。她很委屈,她做错了什么?她只不过是喜欢上了一个和尚,难得就这样的天怒人怨么?

桃黛就开始用尽一切手段去见且仁,即便一次又一次的被且仁拒绝,但是她也没有灰心,她相信她一定可以守得云开见月明,一心扑在且仁身上的桃黛,却不知道大祸已经来临,在她又一次缠着且仁的时候。那位被她几次恶作剧驱走的姑娘,寻来了修为极高之人对付她和她的爹娘。

那位姑娘不但提前将主持大师借父母之故请走,还亲自上直贡寺来缠住且仁,方便她所请之人能够对她们一家三口下手,她永远也忘不了她的爹娘被活生生的烧死的模样,爹娘奋力将她送出来,让她到直贡寺求救,从那道人口中知晓是谁请他来的桃黛,在且仁的院子里看到那官家姑娘,恨意奔涌而上,她出手就将那姑娘给打死了!

“他明明可以救的,可以救我爹娘,但他选择了救那姑娘……”

夜色中,桃黛抬起头仰望冷寂的寒月,两行清泪划过她的眼角。

第1540章 故事还在继续

听到这里,夜摇光并没有妄加武断的开口,她觉得事情远远不止这样,如果就因为这样桃黛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那她也有些看不起桃黛。{随}{梦}{suimеng][lā}毕竟所有的因都是由桃黛而起。

她爱且仁,但凭什么且仁不爱她就是罪?同理,且仁救谁都是他自己的权利,诚然桃黛救了且仁的性命,但恩情偿还那是道义,不偿还也没有谁能够挑的出错,只能证明这个人没有感恩之心罢了,这不是恨一个人的理由,毕竟当初嗷嗷待哺的且仁也没有求桃黛救他。

仿佛意识到自己在夜摇光夫妻二人面前露出了脆弱,桃黛迅速的抹去脸上的眼泪,她冷着声音开口接着娓娓道来:“当时我以为我爹娘必死无疑……”

却没有想到后来峰回路转,被那官家小姐请来的人只是贪图桃黛父母的修为,原本听说是一家三口,想要抓住桃黛来威胁桃黛的爹娘,让他们自愿献出精元,却没有想到桃黛爹娘拼死将桃黛给送出去,他倒是不好真杀了桃黛的爹娘,最后不甘的将两者重创离去,也算是完成了对雇主的承诺。

于是在且仁那里求不到援助的桃黛迅速去找直贡寺的主持,她才刚刚出了寺门就遇上了急忙赶回来的主持,主持去得及时,救下了她的爹娘。

这一个变故,让桃黛身心具痛,她深刻的反省,再也不敢去爱,因为她任性的去奢求的爱,险些害死了她的爹娘,且仁对那官家小姐的施救也成了桃黛心口的一根刺,她和爹娘从此隐居在直贡寺的后山,她再也没有踏出她的家门一步,也再没有迈入直贡寺的范围一步。就算偶尔有僧人到后上来砍柴,他们一家三口也再也没有如同往常一般送些水果,因为桃黛的爹娘经此一事,也知道了女儿对且仁的心思,不想两个孩子再过多的纠缠,也顺带他们一家和直贡寺也断了来往。

如果不是因为这里是他们的根,他们夫妻又经历了一场灾难,元气大伤,留在这里调养生息最佳,他们夫妻其实是想要带着女儿远离直贡寺,甚至是远离吐蕃。

桃黛经此一事,性情大变,不再是那个不谙世事,欢快洒脱的小姑娘,变得沉稳与内敛,再没有以往的玩心,开始潜心修炼,原本她就得天独厚,专心修炼起来修为便突飞猛进,三年的时间她就到了淬体期,淬体期对于灵修而言非常的重要,桃黛的爹娘也已经恢复过来,爹娘为她护法,让她专心的闭关修炼。

然而,她出关的时候再也没有看到她的爹娘,而是已经五年未见的且仁。原本她以为她已经忘掉了且仁,但是看到已经弱冠年华,更加风度翩翩的少年,即便他一身袈裟,依然抵挡不住他举世独绝的风华。202

可昔日的教训历历在目,桃黛努力的压下自己翻涌的情愫,冷漠的问:“我爹娘呢?”

那是且仁第一次不敢直视她,不敢理直气壮的直视她。

桃黛的心顿时一沉:“我爹娘呢?”

在桃黛的逼问之下,且仁从怀里取出了两截树根,递给了桃黛。

这两截树根,那熟悉的气息,让桃黛浑身都僵硬,如坠冰窖!她几乎发不出声音来质问他,她浑身发软的将父母被打回原形的树根接过来,她发疯一般将自己的精元注入,可是没有用,爹娘的神魂已经消散,他们是真的死了!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放弃,她不要命的渡入自己的修为,自己的精元,无视且仁在一旁的劝阻,最后险些把自己弄废,是且仁将她打晕。

在她醒来之后,她终于冷静了下来,接受了爹娘已经亡故的消息。她问他,她的爹娘因何变成这般模样,且仁的回答,让她几近崩溃。

原来在她闭关没有多久,吐蕃墨竹县闹了瘟疫,这场瘟疫并不简单,是瘟魔作祟,许多的百姓因此受灾受难,且仁和主持大师极力的化解,纵使他们诛杀了瘟魔,可那些受瘟魔病毒荼毒的百姓却不是他们能够解救,最终且仁在四年后踏入了后山,求上了桃黛的爹娘。

桃黛的爹娘是灵修,他们体内的灵气是可以净化瘟魔病毒。不论当初主持对他们夫妻的救命之恩,还是这么多年他们生长在这片土地的养育之情,以及直贡寺百多年的庇护之义,桃黛的爹娘都义不容辞。

于是桃黛的爹娘随着主持下山救人,而且仁留下来替桃黛护法。但是谁也没有想到桃黛的爹娘在山下救人的时候,遇上了其他精怪,潜伏的精怪,趁着一夜桃黛的爹娘救人消耗精元过重疲惫之下突然发难,将他们夫妻二人都吸干精元,等到巡视的主持赶来时已经来不及。

桃黛听着心如刀绞,她瞬间挣脱了且仁。并且将且仁打伤,去了爹娘丧生的地方,那精怪躲得太深,它吞了桃黛爹娘的精元,桃黛也能够寻到它。那只精怪已经到了大乘期的修为,桃黛才刚刚淬体成功,实力相差甚远,就连因为救人耗费法力过重的主持都奈何不了,更何况是桃黛。

但不知道是不是那股不要命的劲儿,还是因为精怪之前与主持斗法伤了元气之故,这个精怪还真的没有在桃黛的手中讨到好处,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只精怪哪里那般容易就是桃黛能够对付的了?

但是后来且仁追了上来,这只精怪不敌,便往百姓之中逃窜,那时候正是过节,加上百姓们刚刚躲过瘟疫,正在大肆庆祝,精怪往百姓之中逃窜,桃黛便追了上去,因此不但死伤了不少百姓,更是吓得整个墨竹县的百姓人人自危。

看着才刚刚经历瘟疫还没有缓过神的百姓惊慌失措,看着那些无辜丧生的百姓,且仁心中不忍,他知道桃黛再追,只会造成更多的伤亡,而那精怪又是以速度著称,根本无法追上,因此且仁做出了第二个让桃黛伤心欲绝的决定。

他,阻拦了桃黛追击。

第1541章 没有人错

于是那只精怪逃了,而原本是憋着一口气大爆发的桃黛,在且仁的阻挠下成了泄气的皮球,所有的修为支透,也打回了原形,但神魂未散,她成了一棵桃树。

她问他:“在你的眼里,是不是你的道胜过一切,你的仁念,天下的苍生才是无辜,而我们,我和我的爹娘都是无关痛痒,死有余辜对么?”

这句话,且仁不知道该如何去辩驳,他想否认,可他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在她心中所有的解释都变得苍白,她失去了爹娘,失去了至亲,也失去了自由。

后来,且仁心中负罪极深,他将无法化形的桃黛养在了自己的禅院之中,每日对她讲佛法,尽管他知道,这些桃黛以往缠着他想要听的事,现在对她而言是一种折磨,她根本不想再看到他,她拒绝所有他的给予。

为此,且仁只好跋山涉水寻到了灵泉,将她养在灵泉之中,不知道是不是心中还有仇恨,离开了且仁,在灵泉之中,桃黛重新打起了精神,她专注的修炼。且仁不敢再靠近她,只是远远的每日去看她一眼,安好便是。

转眼三年,桃黛再次化形,当她再一次见到且仁的时候,且仁的风华越发的绝艳,但和以往两次不同,这一次她已经可以做到眼波不兴,因为她的心已经死了,她已经深刻的知道,在这个人眼里,只有他想要普度的众生才是有意义的,其余的都是无关紧要的,这样的一个人,她爱不起。

桃黛不发一言的离开了灵泉,去了当年精怪藏匿的地方,发现已经没有踪影,她的修为还太低,但是她一定要为爹娘报仇,她开启了一边追寻那只精怪下落,一边努力修炼的旅程,这一路下来她遇到了数不尽的惊险,几次三番陷入了生死关,老天爷终究是给了她一点怜悯,让她机遇不断的同时,也让她寻到了那只精怪,并且这只精怪报应不爽,也被人给盯上了。

桃黛步步算计,最终点燃了两方的战火,双方鹬蚌相争,她成了那个得利的渔翁,这一次她正要杀了精怪替爹娘报仇,可却没有想到和精怪两败俱伤之人的师门迅速的寻了过来,她险些遭了杀手,是且仁来及时赶到救了她。

那门派之中的人,看在且仁的情面上,不欲追究她,但这只精怪必须归他们的师门,桃黛宁愿一命换一命,也要和精怪同归于尽。但是面对这样多的强敌,桃黛完全没有胜算,最后她趁着所有人不备,她使出了她机缘得到的一本秘法,叫做与天同归,这本秘法听着是同归于尽,其实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且这功法的毁灭性太强,以她当时的修为足可毁掉一方土地。

桃黛是算准了要保住一缕神识,拉着精怪和阻拦她的人下地狱,但是最后且仁阻止了她,她不知道且仁是什么功法。她爆了,精怪却在且仁的阻拦当中逃了一命,那一瞬间,她灵物了一句话。

他把所有的爱给了天下苍生,却给了她全部的残忍。

她就是这样逃逸了那一缕神识,随波逐流到了通天城。

听完之后,夜摇光不知道该如何说些什么,那样能言善辩的她和温亭湛心里都是极度的复杂。桃黛有错么?她错在哪里,错在爱上了且仁,但是她后来知错能改,她没有再纠缠,可是老天爷不放过他们,桃黛爹娘的死,且仁是有责任的,因为是且仁劝动了桃黛的爹娘,虽然精怪的出现是意外。

桃黛想要替父母报仇,这是作为子女的本能,她没有主动的去迁怒旁人,那些无辜横死的人,不是她的本意,这不能说她是对的,但至少她也没有错。

且仁错了么?且仁也没有错,他身为佛家弟子,他不能为着成全桃黛的复仇之心,就坐视那么多无辜的生灵陪葬,他的阻拦只是他应当做的慈悲。

是慈悲,对天下苍生的慈悲,对桃黛一个人的冷漠无情。

终于,夜摇光明白为何且仁对待桃黛是这样如何凌虐都不反抗的态度,她也明白了为何桃黛每每和且仁针锋相对,都要那无辜的人来泄愤。

这是一种痛,也是一种悲哀。桃黛却且仁曾经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这种恨不是爱而不得,也不是无缘无故,在且仁三番四次的阻拦她复仇,一次又一次阴差阳错让她伤的越来越重,桃黛心中的怨已经无法再化解。

她恨且仁为了大爱,为了天下的苍生对她的残忍,所以这种很牵连了无辜。

夜摇光都无法说她恨得不对,她设身处地的站在桃黛的立场,也许她会更疯狂,更加没有理智,更加的冷漠无情。

“现在,你还要劝我么?”桃黛染着水光的双眼很冷。

“你走吧。”夜摇光转过身。

她没有办法去劝桃黛,这是一个死结,如果不解开,今日她携恩让桃黛不得不退让,不殃及吐蕃的百姓,他日桃黛的执念会更深,深到无法化解,而后更多的人为此付出代价,除非她有办法将桃黛给杀了,可莫说她没有实力,就算有她再听完桃黛的事情之后,也下不去这个狠手,她也是个女人。

桃黛一怔:“你就这样放弃了么?”

“我没有立场去劝你。”夜摇光轻声道,“设身处地的想,若是我的爹娘被人所杀,我定然会痛恨至极,我会和你一样疯狂的报复,若是有人三番四次的阻拦我报复,那定然是我的仇人,更莫说阻拦的同时给我带来了沉重无法复原的伤害。”

说着,寂静清冷的月光下,夜摇光抬起头:“你恨的没有错,但你的所作所为我无权置喙,这是你的选择,可我也不得不说,且仁大师他也没有错……”

“他没有错,他的确没错……”桃黛凄艳一笑,她的眼中爆发着无尽的痛,“你可知我为何这般恨他,便是因为他没有错,但他却深深的伤害了我!”

若是他有错,她何至于这般痛苦,她会干脆果断的了结了他!

第1542章 也曾用心相待

桃黛压抑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在静谧幽冷的夜色之中盘旋,正如她此刻内心的挣扎于折磨,她需要一个宣泄口,一个让她不发疯的宣泄口。

这一瞬间,夜摇光已经不敢说什么吐蕃百姓是无辜之类的话,这只会是火上浇油,她所有的伤痛都是来自于不能牵连无辜,无辜的生灵是一切的导火索。从她爹娘下山去营救受瘟魔之毒侵蚀的无辜百姓开始,再到且仁大师两次因着拯救无辜的生灵而阻拦她开始,所有的种种,都让她恨极了无辜两个字。

也许,在她的字典里已经没有所谓的无辜。

“你,你的仇敌呢……”犹豫了很久,夜摇光才问出这句话。

“死了。”桃黛侧首,面色清冷。

夜摇光欲言又止了许久终究没有再开口。

就在她准备和温亭湛离开之际,桃黛的声音从冷风之中飘来:“如你所想,是被他所斩杀。”

他,很明显指的是且仁。夜摇光觉得且仁是从来没有想过放了这只精怪,两次阻拦桃黛报仇,都是因为每次桃黛报复,都牵扯上了不少无辜的生灵。

“且仁大师……”

不等夜摇光开口说完,桃黛似讥似讽的看着夜摇光:“你想为他说什么?他请我爹娘下山,我爹娘惨遭毒手,他替我爹娘杀凶报仇,这是理所应当,难道我要因此而感激他么?他两次为了他口中的苍生牺牲我,第一次他害我打回原形,第二次他险些害我魂飞魄散。我不曾亏欠他,他凭什么牺牲我?我难道不该恨他么?”

“桃姑娘,你该恨,你也有权恨,但且仁大师绝非你所想的那般不堪。”温亭湛见夜摇光被桃黛咄咄相逼,不由挺身而上,一直沉默的他终于开口,“桃姑娘,且不说你们一家与直贡寺之间的渊源,就说且仁大师欠你一条救命之恩,在你爹娘受苦受难之时,且仁大师当真能够视若无睹的去救旁人?桃姑娘可有想过,为何你方出直贡寺就能够遇上主持大师,若是主持大师早知你们有此一劫,应当不会轻易被请走。可既然不知,为何又能够及时赶回?”

桃黛的身子一僵,她死死的盯着温亭湛。

“桃姑娘,你杀了人,便会从灵修沦落为妖修,我想若非且仁大师深信主持大师能够及时赶回救了你爹娘,他不会选择救了有心构害你之人。”温亭湛言辞直剖人心,“桃姑娘之后和爹娘隐居,却再无人打扰你们安宁,当真是那位姑娘看明白而罢了手,还是另有隐情,桃姑娘再入世便听闻双亲陨落的噩耗,只怕是没有去关心过,我相信桃姑娘和爹娘那五年的与世无争,这背后必然有主持大师和且仁大师的帮扶。再后来种种,且仁大师所为也许再桃姑娘看来,只是为了他心中的佛,为了保护无助弱小的生灵而几次阻拦于你,但当真就没有为了不让桃姑娘你染上罪孽之因?”

桃黛被温亭湛剖析的话刺激的脸上的肉都愤怒的在颤抖,她极力的压抑着:“我宁可满身罪孽,也要手刃仇人,替我爹娘报仇!”

“这是桃姑娘身为子女的心,但在且仁大师的眼里,这是不值。”温亭湛道,“且仁大师并非不让桃姑娘报复,只不过桃姑娘要为了一个残害父母的真凶,从灵修沦为邪魔外道,只怕桃姑娘的爹娘在天有灵,也不愿看到。这是所有在乎桃姑娘之人的心,且仁大师心中,桃姑娘纵使不是至爱,也至少是至亲。”

“你住口!”桃黛咆哮的喝止温亭湛。

温亭湛并没有就此沉默:“桃姑娘,你从灵泉离开寻找杀亲仇敌那几年,你一个修为低下的灵修,纵使经历磨难,但却依然一路平安,真没有人保驾护航?你寻到仇敌,大仇得报之际险些遭了杀手,且仁大师千钧一发之际赶来,当真如此巧合?”

“我叫你住口!”桃黛气的脸色发青,一掌击向她身后,一棵树瞬间碎裂。

“桃姑娘,也许且仁大师所给的不是你所想要的,但你确实是且仁大师用心相待之人。且仁大师生在佛门,长在佛门,他自幼研习佛法而成长,他所想与俗世之人自是不同。我说这些,并非为且仁大师开脱什么,也抹杀不了且仁大师对你造成的伤害,我只是想要让桃姑娘知道,且仁大师并没有如你所想的那般不堪,这些也只是我这个凡夫俗子能够看到的,还有些非亲身经历,我无法体会的,桃姑娘愿不愿公平的去看待且仁大师,请便。”温亭湛说完,牵着夜摇光的手离开。

“你就是萧权口中狡诈如狐的温亭湛。”桃黛忽而不气了,她眼含嘲弄的看着温亭湛,“巧舌如簧,果如萧权所言是个仅凭一张嘴就能够蛊惑人心的文人。你想我放弃帮助萧权,好让你轻轻松松的对付黄坚?”

“桃姑娘也太看不起温某,萧权与黄坚并不足以让温某畏惧。”脚步一顿,温亭湛淡声道,“从我夫人让你走的那一瞬,我们夫妻已经做好了与你相帮的二人殊死一战。”

言罢,温亭湛再没有停留,和夜摇光提步而去。

两人回到客栈已经是天光将明,便不打算休息,略微洗漱了一番,就等着天亮出发。

夜摇光坐在窗台前,双手撑着下巴,看着外面风中摇摆的绿芽:“阿湛,你说桃黛她会收手么?”

“不会,她心中的怨念太深,也可以说她对且仁大师的恨是她现在活着的意义,如果没有这股恨,她恐怕也没有存活的心。”温亭湛对夜摇光道,“且仁大师也许已经看透了这一点,才没有阻止她的恨。”

“那她要如何?难道当真要且仁大师的性命才能够化解?”夜摇光皱眉道。

“其实她要的很简单,并不是且仁大师的性命。”温亭湛微微摇头,“她只想要且仁大师承认他错了。”

“可她自己明明知晓且仁大师并没有错……”夜摇光说道这里似有所悟,“她其实只是想要且仁大师低头。”

第1544章 千机飞升在即

这样一想,夜摇光倒觉得萧士睿真是坐享齐人之福,什么好女人都被他摊上。不过有些人就是有那个福气,只能羡慕嫉妒,夜摇光和百里绮梦也就是聊聊,没有放在心上,彼此说了些趣事儿。

到了晚间用了晚膳之后,夜摇光和百里绮梦夫妻逗着仲寒琪玩的时候,仲尧凡对夜摇光道:“弟妹你回去告诉允禾,帝都不平,风浪将起。”

见仲尧凡说的严肃,夜摇光也慎重的颔首,并没有追问到底是什么风浪,又说了会儿话,她就起身回了自己的院子里,路过观星台的时候,夜摇光兴致起来又去了观星台,想到数次和温亭湛在这里观星,不由会心一笑。

“小师妹这是看到了什么,笑得如此开怀。”长延和长廷两人结伴前来,恰好看到夜摇光一个人坐在边缘,双手托腮笑得比彷如近在眼前的星辰还灿烂。

“大师兄,二师兄。”夜摇光一个翻身从栏杆上跳下来,“这么晚了,你们来此是……”

“了无睡意,许久没有和师弟夜观星象,原是想着来此畅谈。”长延笑道,“却不想师妹也没有去歇息。”

“我刚从琪哥儿那里回来,路过此地,就上来看看。那就不打扰二位师兄,我……”

“师妹既然遇上了,不如略坐片刻,我和师兄正好有一事要告知师妹。”夜摇光没有说完,长廷便先开口。

看了看两人,夜摇光问:“二位师兄有什么话只管说。”

长延有些迟疑,最后还是开口道:“师傅恐怕距离飞升不远。”

“这是何时的事?”触碰到渡劫飞升的屏障是有预示的。

“是师傅服了师妹赠送的金莲子之后的事。”长延对夜摇光道。

从西域回来之后,千机因为练功伤了自己,后来服用了夜摇光赠送的金莲子,没有想到刚刚把金莲子吸纳完毕,就引来了雷劫示警,这个是个大事情,所有宗门都看得到,根本无从隐瞒,大家都知晓千机只差一个契机就要渡劫飞升。

不过这个契机到底是什么时候来,没有知道,比如虚谷在两百岁的时候就触碰到了屏障,可渡劫是三百年之后,但也有人在雷劫示警之后不到半个月就天降雷劫,所以缘生观从现在起都要开始时刻做好千机飞升的准备。

关键是长延这个大弟子到现在也才大乘期的修为,如果千机飞升成功,只怕没有人能够压制得住元鼎,皇陵之战将会一触即发,元鼎已经等不及了。

夜摇光也瞬间想到了元鼎,这真是个令人头疼的事情,现如今各大宗门,能够抗衡元鼎的只有千机师叔,在这种情况下,他们都不知道找谁来作为千机飞升之后的候选人,就算现在长延修炼到了渡劫期,可这渡劫期和渡劫期之间也是有差距的啊,难道要指望佛门?

不等自己开口,夜摇光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佛门有佛门的责任和使命,元鼎是修道,不是修魔也不是修佛,该他们的他们躲不掉。

“师叔怎么说?”夜摇光问。

“师傅让我们稍安勿躁,他说他飞升之日尚且还为未可知。”长延无奈道,“甚至对我们说,虚谷师伯都是三百年后才飞升,师傅决定从此闭关不出,所以……”

说到这里,长延为难的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和温亭湛在一起久了,她是何等的聪明,一下子就知道长延和长廷这一脸为难与不知如何启齿的模样是因何,她哭笑不得:“二位师兄,我们既然是一家人,有什么话是一家人之间不能够说出口。我明白了,我日后一定招惹祸,绝不会再寻师叔来救场,如果实在是有难处,我定然寻师兄相助。”

“师妹……”两人都有些尴尬。

但现在的情形是真的不容乐观,机缘在外面太容易遇上,尤其是夜摇光又是个随处携带机缘的体质,长延和长廷真的很担心,那日师傅又去相助夜摇光,然后就再也不用回来,直接飞升了。

如果没有元鼎的存在,对于这样的事情他们都是喜乐见闻,但元鼎的事情一日未解决,如果师傅飞升,到时候不仅仅是整个朝廷要受灾受难,就连他们这些世外的修炼之人也是要被波及,这个时候的确不是师傅飞升的好时机。

“这是大是大非,二位师兄有何值得愧疚?”夜摇光心里一点不舒服都没有。

长延他们担心的完全是正确的,就连夜摇光都觉得她指不定哪日真的就给千机师叔带来了机缘,而导致千机师叔不得不提前飞升。日后不但不能轻易的求助千机师叔,就连她除了在缘生观内外,都最好不要和千机师叔凑到一起。连她自己都对她这颗异星感觉到害怕,前头还有她家老头子因为她而飞升,实在是……

“师妹放心,但凡师妹有难,师兄就是拼了性命也会保全师妹。”长廷担保。

长延也跟着点头。

夜摇光却笑道:“两位师兄不用太担心我,虽然我这招惹是非的体质我控制不了,但我现在还有广明在,我若是求上源恩大师和益西长老,生死攸关的大事,他们二位不会对我置之不理。”

源恩和益西敢亲自到缘生观来要她的儿子,他们俩的修为就算比千机师叔低一点,但也低不到哪里去。不过话虽然这样说,但夜摇光还是决定回去之后尽量宅一点,能够少一桩事算一桩,毕竟不论是千机师叔,还是源恩老和尚和益西长老,总是劳烦人家来保命也是不好。

回到房间,夜摇光又想到了她身上还有一桩答应宁璎的事情没有完成,希望她能够顺顺利利的寻到宁璎的后人,将宁璎放出来便是,不要扯上宁璎那个级别的魔修,否则……

源恩和益西这一趟少不得要跑咯。

不过现在愁这些也是没有办法未雨绸缪,老天爷要怎么安排便是算到了,避开了它也会拐个弯让你遇上,夜摇光索性蒙头大睡,走一步算一步。

第1545章 吞了天阳火种

在缘生观和宣开阳留到了正月的二十五,夜摇光才接到了温亭湛启程回西宁府的消息,遇上也打包收拾行李带着儿子挥别了百里绮梦一家回府。

夜摇光回府的速度自然是比温亭湛快,尽管温亭湛已经出发了半日才给夜摇光传信。先一步回家的夜摇光算了算温亭湛回来的时辰,打算做一顿好的慰劳慰劳温亭湛,可是才做到一半,夜摇光就感觉到府宅上空有气息波动。

拿着锅铲走到院子里,就看到陌钦和云非离驾着浑身通红,仿佛每块肉都被烤到了极致随时都要炸裂的乾阳落在院子里,她连忙把锅铲往卫荆那边一扔:“这是怎么了?”

“小阳吞了天阳火种。”陌钦一般将乾阳搀扶到房间,一边脸色凝重的对夜摇光道,“我和非离用了水种将他体内的火焰暂时压制,若是再不为他将火种给拔出来,他只怕有性命之忧。”

“火种为何拔不出来?”夜摇光皱眉。

“火种开了灵智。”云非离回答,“我们都没有想到天阳火种竟然开了灵智,它在我们的夹击之下,自己钻入了小阳的体内,差一点小阳便因此被几个门派给分尸,云酉长老和陌荻真人联手阻拦,我们带着小阳一路逃窜回来,若非那魔宫新任宫主也不知道因何出手捣乱相助,只怕我们难以脱身。”

夜摇光听了心里松了一口气,万分庆幸温亭湛让她去寻修绝这个后手,但是她现在看着浑身仿佛着了火,四周氤氲着火苗一样的乾阳也是愁眉不展:“火种开了灵智,只怕是看中了小阳的体质,想要吞了小阳的神魂取而代之。”

所以它紧紧的吸附着乾阳的丹田,想要将它拔出来,就得将乾阳的丹田给废了,那时候乾阳就成了个废人,没有丹田的庇护,哪里受得起它的折腾,很有可能还会有性命之忧,这家伙是吃准了这一点。

“嗯,我们也是束手无策,才只能将他带回来,看看你是否有法子。”云非离看向夜摇光,发现温亭湛到现在还没有看到身影,不由问道,“允禾呢?”

“他外出,应该快回来。”夜摇光疑惑,“你有事寻他?”

“非离是担心那些人杀上门。”陌钦解释道,“这里是官衙,允禾身上又有吉神相护,且是朝廷命官,位高权重,身系一方百姓,他们是不敢乱来。”

夜摇光点头表示知道:“那我们得趁着他们还没有寻上门之前,先将天阳火种之事解决。”

否则财帛动人心,谁知道会不会有些人起坏心思,让旁人做了替死鬼,到时候她家阿湛也得麻烦,只有将火种在他们来之前就给吞噬掉,他们才会忌惮温亭湛,反正也捞不着好处,便会知难而退,也不知道修绝能够阻拦多久,时间紧迫。

“必须的吞噬。”陌钦和夜摇光想到一块,若是不吞噬,就算逼出来,也只会招来祸端,“天阳火种刚阳之气过剩,只怕小阳也未必能够受得住。”

夜摇光迅速手指掐诀,用神识传讯给金子,让它迅速的带着温亭湛赶回来,不仅是需要温亭湛在,金子也是刚阳之体,看看能不能为乾阳分担一些。

传讯之后,夜摇光将魅魉给拉出来:“你看看,这火你灭得了不?”

“我怎么灭?”魅魉无语,“我身上是幽阴之气没错,但是我相克的乃是日之阳气,这种火种虽然是日之阳气所淬炼,但它很脏的,它还喊着其他刚阳之气,比如五行火木之气,都属阳,是经过各种属阳的气凝练而来。”

“用阴珠可行?”夜摇光看得出来魅魉不是不想消耗修为,而是说真的。

“那怎么行。”魅魉语气里满是嫌恶,“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这世间阴阳相克是没错,不论是我的活着是阴珠的阴气都能够克制住天阳火种,但因着我太干净,若是你要我动手,你这傻徒儿只怕承受不起,最后会变成废人。可你若是用阴珠,你那阴珠太脏了,连僵尸的阴煞之气都有,融合倒是融合得了天阳活动,但是阴煞之气注入了你这傻徒儿的身体里,只怕他要坠入魔道。”

“你的意思是,我要找这个和天阳火种相克,但是不至于比天阳火种纯,又不能太杂乱的至阴之物?”夜摇光算是明白了魅魉的意思。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魅魉回答,“天阳火种,水种只能暂时将其压制,能够将其彻底融合的唯有冰种。”

夜摇光目光一亮,她手腕一翻,依然被冰封的小荷花出现在她的掌心,递到魅魉的面前:“这个如何?”

“冰精灵珠!”魅魉那声音都在咽口水,夜明珠朝着冰精灵珠扑上来,好像饿死鬼看到肥肉恨不能咬上一口。

夜摇光手一转,错开了魅魉:“这个到底成不成?”

“成,成,如果给我吃……”

不等魅魉说完,夜摇光一挥手将它扔远,恰好这个时候金子带着温亭湛从天空之中飞跃下来,险些没有被魅魉给砸中,金子毫不客气的对这个飞来的不明之物踢上一脚。

好在魅魉反应得快,避闪开,顿时在半空之中控诉:“你们一主一仆实在是有辱斯文……”

金子才不理它,带着温亭湛寻着夜摇光的气息就去了乾阳的房内。

“摇摇。”走到夜摇光的身旁,看着躺在榻上险些面目全非的乾阳,温亭湛问道,“这是……”

“阿湛,你招待一下陌大哥和云宗主,有什么事儿你问他们即可,我现在要救小阳,金子留下来。”夜摇光见温亭湛回来,简略的对温亭湛说了一下安排。

心中即便疑惑,温亭湛也是压了下去,将陌钦和云非离请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夜摇光和金子,夜摇光对金子道:“小阳吞了天阳火种,我要将火种的气息一点点驱散,我驱散多少,你就尽量吸纳多少,万不可再给它一次凝聚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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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师傅!”金子慎重颔首。

夜摇光抬掌运气,将平躺的乾阳给扶起来坐着,她一跃旋身到乾阳的对面盘膝而坐,五行之气萦绕间,小荷花悬浮在两人之间。夜摇光双手掐诀,随着她手诀的变化,花盆开始旋转,一股股实质白烟的寒气从花盆之中弥散开来,整个房间顿时一阵冰寒。

腾出一手,指尖一挽,那寒雾白气,被夜摇光引导着浮动着,随着夜摇光指尖指向乾阳的丹田处,寒气顿时顺着夜摇光的指尖刺透乾阳的肌肤,钻入了乾阳的丹田处,乾阳脸色蓦然一变。

夜摇光甚至能够听到了滋滋滋水灭火的声音从乾阳的丹田处传来,夜摇光再运气,再驱出一股寒气入乾阳的身体,将乾阳的丹田给包裹住,乾阳顿时身子轻颤,一冷一热让他的头部都开始冒烟,脸部也变得扭曲。

不过他被天阳火种给烫坏的神识开始渐渐苏醒,听到他呻吟了一声之后,夜摇光开口:“小阳,守好心神,坚持住。”

说着,又是一股寒气撞入乾阳的身体里,乾阳闷哼一声,但到底是听到看夜摇光的话,咬着牙忍着,天阳火种这个时候开始反击,一股股热浪肉眼都能够看到火焰的光在乾阳的丹田转了一圈。

夜摇光目光一眯,就是趁着这个时候,她已经备好五行太乙神针的手快很准的朝着那一火光扎下去,在乾阳一阵叫声中,一团火光被夜摇光的针给拔了出来。

“金子接住!”夜摇光瞬间将手一甩,那一点火光飞跃向金子。

金子张嘴就将之吞到肚子里,那金灿灿的眼眸仿佛吃了极品美食一般一亮一亮:“好吃好吃,师傅,快快快……”

夜摇光仿若未闻,她专注的一边驱动着寒气入乾阳的体内,逼得天阳火种不得不现身,一边太乙神针伺机而动,十次有七次都得了手,在乾阳浑身虚汗,身体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仿佛已经承受不住的时候,夜摇光五根针一起扎了进去。

在乾阳一声杀猪般的吼叫之中,夜摇光将整个火种给扎住,她徐徐的转动着针,试图将火种给拉出来,但乾阳好似夜摇光拉的是他的肉一般,疼的脸色发白。

“师……傅……”乾阳的声音弱不可闻,“饶……饶命……”

“我若是这会儿松了手,才是要了你的命!”夜摇光说着就将悬浮在面前的小荷花往前一推,贴上了乾阳的肉。

滋滋滋的声音响起,大量的烟扑散开来,热胀冷缩乾阳觉得他真的是已经死了一回,魂儿都在阎王殿绕了一圈又回到了身体那种滋味是在是不能言喻。

可是夜摇光这一下极其狠,天阳火种和冰精灵珠本就相克,这火种虽然开了灵智,但它被围攻早就伤了元气,不然也不会潜伏在乾阳的身体里,刚才被夜摇光温水煮青蛙的方式又消耗了不少元气,乍然被水精灵珠这样隔着一个盆,一层皮肉碰到。一下子就如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跳了起来,夜摇光握着花盆的手往上贴着乾阳的肉一推,那天阳火种就迅速朝着乾阳的食道而上。

就见乾阳被迫口一张,一个花生米大小的一团火焰飞了出来,天阳火种一飞出来,就朝着金子攻击而去,金子想要阻拦却没有阻拦住,眼看着天阳火种就要飞出房间,突然一层幽光划过,它和迎面飞来的夜明珠相撞,直接被魅魉给弹了回来。

夜摇光也是反应迅速,当家抱着被冰封的小荷花花盆一把扣了下去,另一手将魅魉一把抓过来,堵在花盆口上:“给我封住它!”

魅魉自然是散出幽阴之气将花盆上口给封住,夜摇光将花盆正过来,就看到那一点小火光在花盆里不断的乱转,随着它一圈圈的转动,花盆的冰开始渐渐消融,最后恢复了原来的模样,而天阳火种和很不幸的就直接和冰精灵珠撞上,光亮顿时熄灭了一大半。

“快快快,松开!”见此,夜摇光赶紧将魅魉给趋开,将没有反抗之力的天阳火种给捞了出来,一把塞到因为没有天阳火种,身体里全是冰精灵珠寒气,一会儿工夫就冻得嘴唇发紫,裹着棉被瑟瑟发抖的乾阳嘴里,“自己消化!”

“师傅,师傅,我呢?”没有吃够的金子,看着夜摇光将天阳火种全部给了乾阳,顿时憋着嘴不干。

“咯,在他嘴里,你要是不介意,扑上去咬一口。”夜摇光指着乾阳道。

金子:……

夜摇光白了贪吃的金子一眼,就从化了的花盆里取出了冰精灵珠,迅速的将它给放倒芥子里,省得它再给她冰封起来,小荷花的花瓣瞬间噼啪全开了,那几颗泛着金光的莲子也瞬间覆盖上了金色的光芒,两条阴阳鱼身子顿时大了一倍,卷缩在花盆里,首尾相连,活动的空间都没有,眨巴着眼睛委屈的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立刻从芥子里取出一个大的鱼缸,这个鱼缸还是从魅魉的坟墓捞出来,已经是个法器,将荷花和阴阳鱼给换了个地方,到了新家小荷花无风也摇摆了两下,阴阳鱼更是欢快得不得了。

“师傅,我难受……”这时,已经将天阳火种给全部吸纳的乾阳卷缩着躺在床榻上,声音透着痛苦之色。

“陌大哥,你快来看看小阳。”夜摇光推开门,对着守在院子外的陌钦喊道。

陌钦迅速的进来,替乾阳探了脉,而后对夜摇光道:“摇光我说,你用太乙针替他施针。”

“好。”夜摇光迅速的上前。

“承山、阳陵泉、三阴交……”陌钦报出了几个穴位,夜摇光准确无误的下针,等到夜摇光收手的时候,乾阳已经平复了下来,只不过有些无力的躺着,“陌大哥,小阳他……”

“不用担心,他的修为太低,天阳火种的阳气,其实并没有在他的身体里全部被吸纳,但日后对他也无害,只不过若是他想要将阳气转化成功力……”陌钦说到这里顿了顿,才笑道,“那得早些娶妻,阴阳自然调和。”

第1547章 回帝都提亲

陌钦的话真是让夜摇光哭笑不得,看着一脸期待,双眸放精光的乾阳,夜摇光还是得小心翼翼的问一问:“可会对女孩子有妨害。”

“这倒是没有什么。”陌钦顿了顿道,“只不过三五年可能怀不上子嗣。”

夜摇光点了点,这个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其实褚绯颖也还小,才十七岁,三五年之后生子正好差不多。于是,夜摇光也就忙碌了起来,原本她是打算等温亭湛结束了西宁之行,应该能够升任,到时候能够门当户对,再去提亲,也算是顾及了褚家的颜面,多让褚绯颖在娘家留两年,但是现在情况又不一样。

她先让温亭湛去信给褚帝师,褚绯颖的爹娘肯定是看不上乾阳,好在有褚帝师在,褚帝师拍板做主,褚家也没有几个人敢说个不字。送了信出去,夜摇光就安心的等待着回音。另外一边,夜摇光也是传信给乾兑,要给他儿子定亲,总不能不尊重一下这个亲生父亲,乾兑倒是回信很快,就一句话,全凭夜摇光做主。

陌钦和云非离没有在西宁府衙逗留多久,陌钦回去没有几日,就送来了一整盒的聚灵丹,一共十二枚,一月一枚可以撑一年,夜摇光就不信一年她还不能怀上。

自从黄坚的手里接过政权之后,温亭湛就更加的忙碌,黄坚明着不敢耍花样,但是暗地里肯定做了不少的手脚来绊住温亭湛,毕竟黄坚铁了心要谋反,现在已经开始谋划,自然是要找些事情让温亭湛不得闲,没有时间来盯着他。

到了二月的下旬,夜摇光就看到雷婷婷总是愁眉不展,问她什么她也不回答,最后夜摇光只能幽幽的叹了一句:“算算时日,昭哥儿应该已经参加秋闱。”

绣着花的雷婷婷瞬间就被针戳痛了手指,夜摇光见她这副模样,不由摇了摇头。

当天夜摇光就收到了褚帝师的回信,过不出所料,褚帝师让温亭湛派人上门提亲。

夜里夜摇光便对温亭湛道:“帝师府邸门楣甚高,小阳又是个不知事儿,我想表示一番尊重,亲自去帝都,请士睿去提亲,也算是尽量全了褚府的颜面。”

“摇摇这是又要为着徒儿,抛弃为夫么……”温亭湛瞬间眼中隐含着我很伤心,但是我不说的情绪望着夜摇光。

夜摇光翻个白眼:“少跟我耍宝,马上就是三月,去年你还得去巡查各县,今年怕是要巡查各府,只怕要比去年还要忙,这青海啊我也算是玩够了,没有我跟着你,你做事儿更用心,效率也更高。你就去巡查,我去帝都会会朋友,顺带把小阳的亲事给落实。”

“去多久。”温亭湛问。

“一个月……”

“一个月!”不等夜摇光说完,素来温和清雅从容的温亭湛忍不住拔高了声音,吓得在外间收拾东西的丫鬟手一抖,好在宜薇就在旁边,将她端来的盆子接住,见那丫鬟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等她求饶,温亭湛便淡声道,“你们都下去吧。”

等到房间里面只剩下夜摇光和温亭湛两人,温亭湛才闷声道:“何至于要一个月。”

“怎么不至于?这三媒六娉,我也想要小阳能够早些成婚。”最好在一个月内就直接将婚期给定下来,她也好回来准备。

温亭湛像个孩子一眼,无精打采的将头搁下夜摇光的肩头,不言不语。

他这副模样,反倒是让夜摇光有些不忍:“你去巡查各府也只怕少不了一个月,等你办完正事儿,你就让小乖乖传信给我,我定然在你回府的时候一道回。”

“唔。”温亭湛蔫蔫的应了一声。

夜摇光转过身,一下子就把温亭湛给扑到在榻上:“瞧瞧夫君这般模样,一看就是缺少滋润,为妻这就来浇灌你。”

于是一夜春宵至天明。

次日,夜摇光把自己准备回帝都的消息告诉雷婷婷,问她愿不愿与她一道回去,雷婷婷沉默了一会儿就拒绝了。夜摇光就让她留下来照顾宣开阳,左不过温亭湛也要离开府衙去巡查,也妨碍不到她的名声。

安排好了一切之后,夜摇光就和温亭湛一道出发,两人在府城的城门外分离,夜摇光带着乾阳亲自去,将金子留给了温亭湛。和温亭湛分离之后,夜摇光就御空而行去了帝都,让乾阳自己护着自己的聘礼后头赶来。

到了帝都正好是夜幕降临,夜摇光回了明睿侯府,侯府一直是宜宁的爹娘和薛大宜芳夫妻在打理,一走就是两年,夜摇光还真的很怀念家里的一草一木。除了因为人少了显得冷清了一点外,完全没有任何变化,被他们看顾的很好。

宜芳看到夜摇光都险些激动的落下眼泪,王氏夫妻更是连忙下厨给夜摇光挑了帝都才能够吃到的美食做了一大桌子:“夫人可是许久没有吃到这些,多吃些。”

夜摇光也不忍心辜负他们的一番心意,饱餐了一顿又和他们说了会话,才洗漱美美的睡上一觉。

第二日一大早,夜摇光就递了牌子到宫里,萧士睿现在是皇太孙,他已经搬到了东宫,夜摇光要去见他自然得进宫。

皇宫进了好几次,这是夜摇光第一次来到东宫,才走到东宫的门口,就看到大殿外,喻清袭搀扶着太子妃翘首以盼,对着这种待遇夜摇光还是有点受宠若惊。

“虽则是暮春,但到底风大,太孙妃怀着身孕,若是有了差池可是我的罪过。”夜摇光连忙迎上去,先给太子妃见了礼,被太子妃扶起来便开口道。

“我这胎已经坐稳,你就放心吧,我和母妃都是两年为见你,想的你紧,恰好和母妃用了早膳,听到你进宫求见,便消消食走到这里看看能不能撞上你。”喻清袭挽着夜摇光道,“这不,果不其然就被我与母妃给遇上了,来,灼华姐姐,我们进去说,你怎么说回来就回来,也不提前知会一声,我听到下面人来报,都险些以为他们报错人……”

第1550章 又一个天麟(求月票)

“这叫近朱者赤。”喻清袭莞尔一笑,“待到日后灼华姐姐和明睿候回到帝都,灼华姐姐有机会多接触玉嫣就知道,和玉嫣在一块儿说话也是一种享受。”

说道这里喻清袭不由笑出了声,未出阁之前,她也是受着母亲千叮万嘱,父亲的偏房不少,都被她母亲管的死死的,母亲交给她的手腕也不少,但她就是一样都没有拿来对付尚玉嫣,反而在她怀孕期间,将府中的中馈都交给了尚玉嫣,为此她娘啊,可没有少登门骂她是个缺心眼的。

就连他们家太孙殿下初时也是骇了一跳,后来见她不是作假,并且时常和尚玉嫣腻在一块儿,还佯装吃醋了一回。其实吧,有些事情既然无力去改变,那就要学会接受,她不想做个委屈自己的人,能够和睦相处,能够彼此都轻松自在,她为何要把自己的日子过得勾心斗角,乌烟瘴气呢?

“你就不怕么?”喻清袭对尚玉嫣的信任,让夜摇光都吃惊,毕竟她的女儿早产都和尚玉嫣有脱不了的干系。

“灼华姐姐能够一眼辨忠奸,不如姐姐告诉我,我可有信错人?”喻清袭反而像个小女孩一般带着盈盈笑意看着夜摇光。

“你没有信错人。”夜摇光不得不承认,多了尚玉嫣不但没有给喻清袭带来愁苦与烦扰,她反而过得更加开怀,“我是去问问她可有怀疑的对象。”

“她竟然不告知我。”喻清袭佯怒。

“告诉你做什么,你挺着个大肚子,这事儿也帮不上忙,除了让你心里不快,还能如何?”夜摇光说着就扶着她站起来,“走吧,我陪你到花园子里走走。”

一直到了晚间,夜摇光等着酉时过后,萧士睿心急火燎的冲回来,其实两年不见,萧士睿在温亭湛没有陪伴的情况下,成熟了许多,他的身上已经有了储君的锋芒,如果他不是那么没有形象的冲进来,急刹差点一个跟头栽倒的话,夜摇光或许会更欣慰一点。

“都多大人了,还能差点栽跟头?”夜摇光不由嫌弃的说道。

“咳咳,我这不是听说摇姐姐回来了么?我可是两年没有见到摇姐姐。”天知道他上午就想回来,都用上了装病这招,可皇爷爷也不知道怎地,竟然说病了就好生在这里歇着,害的他一直拖到现在。

“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也不怕你们家悦姐儿看了笑话你。”夜摇光接着数落。

“笑,爹爹……”已经虚岁三岁的萧君悦吐字很清晰,只不过不能一句说太多的字眼,她弯弯着眼睛,拍着小手。

“哎,连悦姐儿都嫌弃笑话爹爹。”萧士睿一脸的落寞。

“不,笑,爹爹。”萧君悦连忙拱着身子,要往萧士睿的怀里钻。

萧士睿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悦姐儿饿不饿,爹爹带你去用膳!”

“咯咯咯,膳!”

看着两父女往里冲的模样,喻清袭露出了满足的笑容,她第一胎生了个女儿,萧士睿没有嫌弃,且对女儿也是疼爱有加,喻清袭对此很感激。

就连夜摇光都有些羡慕,他们家就缺少了这样的欢声笑语,宣开阳已经大了,小时那几年又不在她身边,到现在她都没有真正的陪着一个孩子成长过。

用了晚膳之后,夜摇光把事情告诉萧士睿,萧士睿自然是义不容辞,担保一定给夜摇光办的漂漂亮亮。

这里毕竟是东宫,不再是昔日的淳王府,夜摇光要趁着宫里没有落锁之前出宫,萧士睿有心挽留夜摇光留在东宫,但是夜摇光却拒绝,称有事在身,于是萧士睿就亲自送夜摇光出宫。

路上夜摇光不由对萧士睿道:“素微是中了巫术,倒不严重,没有危及胎儿,我今儿去找根源,明儿告诉你结果,你这宫里真是不太平。”

“又要劳烦摇姐姐。”萧士睿的剑眉微拧,对夜摇光道。

“快回去吧。”夜摇光转过身,背着他挥了挥手,就消失在了宫门口。

到了无人的地方,夜摇光才取出了尚玉嫣给她的纸卷,一共三张,两张是记录了牛家的人员和基本信息,一张则是牛家的地形图,看得出尚玉嫣准备的很充分,只怕她今日不来,尚玉嫣已经准备好人去夜探牛家。

顺着上面的地址,夜摇光很快就寻到了牛家,牛家的家主乃是工部员外郎,正六品的京官,也是个寒门子弟熬到了四十多岁依然还在六品,家底自然不丰厚,宅子是个一进的小宅子,原本以为是什么大有来头的人物,可夜摇光在院子外飞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任何与众不同的地方。

而且一进入院子里,夜摇光就轻而易举的发现了一股阴煞之气,顺着这股阴煞之气,夜摇光寻到了牛家的一个院子里的暗格。

打开暗格的一瞬间,夜摇光的脸色猝然巨变。

这个暗格里面放着一个人偶,人偶的样子做的并不想喻清袭,但它的身上的确是喻清袭的深沉八字,因为夜摇光给喻清袭和萧士睿合过八字,所以她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地方并不是阴煞之气凝聚的地方,这股阴煞之气来源于这个人偶身上绑着的一把小刀。

这把刀鱼鳞一般的暗纹,只有巴掌那么长,刀隐隐泛着金光,和夜摇光书中的天麟简直是一模一样,一瞬间就让夜摇光回想起了当年在柳氏屋子里摔碎花盆之时看到的天麟。

“一把凶穴里饲养过的凶器,也把你吓成这样?”魅魉见夜摇光呆呆的模样,不由纳闷。它虽然见过天麟,但是现在的天麟已经不是昔日的天麟,被夜摇光蓄养的天麟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模样。

夜摇光一把将人偶抓出来,她正想要将之带走,但到底是忍下来,这术法并不高明,夜摇光三两下就能够将之破除,可一旦破除,势必要惊动施术之人,她当初就觉得天麟很可能是一套,没有想到时隔十多年她再遇上,柳氏的死因一直是夜摇光和温亭湛心中的结,这次也许她能够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

第1551章 拒亲

夜摇光缓缓的将心平静下来,她将人偶原封不动的样子放回去,然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牛府,又偷偷的潜入了皇宫,进入了东宫,萧士睿正好歇在喻清袭的院子里,两人都还没有休息,在说这话,夜摇光也就不顾及的飘了进去。

“灼华姐姐。”喻清袭站起身迎上来,满脸的询问之意。

夜摇光对她笑了笑,轻声道:“我有些事寻士睿单独说会儿话,素微你先安置。”

“好。”喻清袭什么都没有问,就亲自拿了披风给萧士睿披上。

夜摇光和萧士睿出了寝殿,到了正殿,萧士睿才低声问道:“是否素微的事儿遇上了麻烦?”

萧士睿知道夜摇光是去追寻给喻清袭施术的人,这会儿急匆匆的来寻他,又要背着喻清袭,心里不由有些担忧。

“你趁着素微不在时,将这几张符篆放在被褥之内,亦或者床褥之下,可暂保素微安宁。”夜摇光原本是打算今晚就破了那术法,这会儿要用这个来追查天麟的来源,柳氏的死因,夜摇光自然得想其他办法先帮助喻清袭不受邪术侵扰。

萧士睿接过拿在手里,眉峰微微聚拢:“摇姐姐,到底发什么何事?”

“你还记得我曾对你说过,关于阿湛爹娘的死因么?”夜摇光也没有打算隐瞒萧士睿,这件事还需要萧士睿去暗中调查,“他们死于阴煞之气的侵蚀,我手中的天麟就是阴煞之气的携带者。”说着,夜摇光将天麟取出来,缩小的天麟精巧的一把躺在夜摇光的掌心,她举着天麟道,“今日我追查给素微施术之人,追查到了牛府,牛府的确有,素微也是受阴煞之气所侵蚀,那人偶背后绑着的就是一把和天麟一模一样的刀刃。”

萧士睿听完微惊,抬眼看着夜摇光:“这次对素微下手的人竟然是曾经害死允禾爹娘之人!”

“是不是同一人我并不知晓,但绝对有莫大的关联。”夜摇光沉眉道。

“摇姐姐,放心,我明白该怎么做,交给我便是。”萧士睿瞬间领悟了夜摇光的意思。

夜摇光欣慰一笑:“这两年,你成长的很快。”

“摇姐姐的夸赞,容我志得意满片刻。”萧士睿对夜摇光嬉笑道。

“才说你长大了,还这副模样。”夜摇光无奈的摇了摇头,“既然你知道怎么做,我就回去了,你早些歇息。”

说完,夜摇光也不给萧士睿道别的机会,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回到家里,夜摇光在房间里犹豫了许久,到底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温亭湛,一切还没有定论,且温亭湛离得那么远,也鞭长莫及。而且夜摇光虽然不相信有这样的巧合,但若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到时候岂不是又勾起了温亭湛心中的伤痛?这两年温亭湛嘴上虽然没有说,也没有再寻柳家的麻烦。一切好似随着柳市荏的死去,柳家的跌入低谷而烟消云散,但其实夜摇光知道温亭湛是耿耿于怀。

“原来这把凶穴蓄养的小刀竟然还有故事。”见夜摇光无心睡意,魅魉就晃动着凑上前,“你是在思量着要不要将这事儿告诉你夫君?”

夜摇光白了它一眼,未语。

“你和我说说人话是多大的难事儿?”魅魉不乐意的又转到夜摇光的面前。

“你是人么?”夜摇光扯了扯唇角。

“我曾经也是人啊。”魅魉不乐意的反驳,“我好心好意的来为你排忧解难,你别不识好人心!”

夜摇光翻了个白眼:“你替我排忧解难的假,你想知道八卦是真。”

言罢,夜摇光一挥手,就将魅魉给弹飞出去,然后翻身上榻,盖上被子睡觉。

发生了这档子事,夜摇光也没有心情去串门,将带回来的特产礼品,从芥子里出来,关系好的都派人送过去,她就留在府邸等萧士睿的消息。

哪知道当天下午收到她礼物的关家,关大太太就带着关昭上了门。

“一别两年,侯爷夫人风华更胜。”关大太太笑着夸赞夜摇光。

“大太太快别说了,指不定被那嘴碎的听了去,又要说我是那深山修炼的精怪。”夜摇光想到当年萧又姝的话,不由拿来回关大太太。

“那些没有眼界的人,侯爷夫人何须与她计较。”关大太太也想到这一茬,当年她也是参加了宴会,于是转移话题,“夫人,我这次的来意,想必夫人心中有数。我家昭哥儿前头刚刚春闱,榜上有名,过两日便要去参加殿试,我想要早些下聘,来个双喜临门,还请夫人成全。”

夜摇光听了之后目光落在关昭身上,关昭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于是她开口道:“昭哥儿,我有些话与你母亲说。”

关昭抬起头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什么,站起身对夜摇光行了礼出了客堂。

“夫人有话可直言。”关大太太已经察觉不对,做了心理准备才对夜摇光道。

“大太太,婷姐儿她想起了些旧事……”夜摇光将雷婷婷的情况对关大太太原原本本的说了,“大太太,我也很可惜婷姐儿她没有福气做关家的儿媳,我知晓关家的家风,有的是好女孩想要嫁到关家,现如今昭哥儿又立了起来,可谓不少高门大户眼中的乘龙快婿,但婷姐儿她自己的想法,我也不能勉强她,强扭的瓜不甜。”

关大太太的脸色有点不好,但到底没有怒气,她深吸一口气:“多谢夫人直言相告,不能和夫人成为了亲家也是关家没有福气,雷姑娘过不去心中的坎,我也能够体谅。夫人放心,这事儿我以后再也不会言及。我们两家若夫人不弃,自可想往常那般来往交好。”

“这自然是求之不得。”夜摇光也是欣慰的笑了笑。

关大太太又同夜摇光说了些帝都里各大府邸的事儿,还同以往一样,说完看着天色不早才起身告辞,夜摇光亲自送他们母子出门,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心里不由为雷婷婷叹息。

第1552章 死的干净

关家这样的夫家只怕很难再出现第二个,但是她记得她临行前,雷婷婷对她说的话:“姐姐,若是、若是关家再来提亲,求你帮我回绝了。”

“决定了?”

“决定了。”

“绝不后悔?”

“绝不后悔!”

关大太太早就已经把雷婷婷定位儿媳妇,雷婷婷还是傻子的时候就如此,只怕这个消息一传出去,关昭要沦为为一场笑话,连带的关家的名声也要受损。但是关大太太一句重话都没说,夜摇光反而心里有些愧疚。

不过雷婷婷也没有错,她不是怨怪,而是放不下心中的这个结。与其勉强自己和关昭在一起,而折磨自己也折磨关昭,不如忍痛放手,只能是这两个孩子在错的时间遇上了对的人。

送走了关昭母子,夜摇光用了午膳,休息了会儿,又看了会儿她的小荷花,逗了会儿宜芳的女儿,然后回房给温亭湛做衣裳,一晃时间就到了黄昏,夜摇光兴致来了又亲自去下厨,才刚刚做好,就听到了萧士睿的声音:“我就说,这个时辰赶来,准有口福。”

萧士睿不是一个人来,而是带着喻清袭和尚玉嫣两个人。夜摇光看着他左右两个女人,都有些头大,就不知道这厮怎么就笑得这般潇洒轻松。

“去等着吧,我再做两道菜。”原本就没有规划他们,夜摇光只做了一个人的饭菜,这会儿就不得不多加几个。

好在厨房里虽然没有田嫂子,但是下人还是不少,人多没有一会儿五菜一汤就做好了,菜端到桌子上,萧士睿也不在乎形象,就伸手去抓,喻清袭倒是见怪不怪,萧士睿在夜摇光这里就是这样无拘无束惯了,倒是把尚玉嫣惊了一下。

夜摇光眼疾手快的用筷子将他的爪子狠狠的敲了一下:“手多脏?去净手。”

萧士睿这才去丫鬟端上来的水盆里面洗了手,然后迅速的坐回来提起筷子:“已经许久没有尝到摇姐姐的手艺,我已经迫不及待。”

说完就夹了菜往嘴里塞。

夜摇光摇了摇头,才将炖好的两盅汤推到喻清袭和尚玉嫣面前:“这汤对胎儿好,没有孩子也美容养颜。”

“摇姐姐,你偏心眼,我呢?”萧士睿吞了菜嗷嗷叫着。

“没有,吃了你的菜!”夜摇光很无情的拒绝,然后不理他就开始吃饭。

萧士睿就眼巴巴的看着喻清袭,喻清袭冲着她明媚一笑,然后就端起夜摇光用冷水镇的汤盅,不冷不热,正好可以下口,喻清袭抬起来就大口大口好爽的喝光,然后将空的汤盅往桌上一放。萧士睿顿时一脸不愉的看向尚玉嫣,尚玉嫣倒是在小口小口的喝,但是她始终低着头,愣是不看萧士睿一眼。

“咳咳咳!”萧士睿见此假意咳嗽了几声。

尚玉嫣抬起头看着萧士睿:“殿下伤寒了么?”

夜摇光很不厚道的笑了:“行了你,那是滋阴补血气的汤,你一个大男人馋什么,这么多的菜搁着都凉了。”

萧士睿这才脸色好看,然后觉得不理会他这两个没有眼色的大小老婆,专注的吃饭,化悲愤为食欲。

吃完饭之后,夜摇光做了萧士睿最爱吃的甜品让下人端上来,萧士睿这才觉得自己被重视,脸上重新有了笑意:“果然摇姐姐还是心疼我。”

“别得意,既然专程来寻了我,说吧到底查到了什么?”夜摇光坐在树藤架下问。

提到这事儿,喻清袭的脸色微变,她对夜摇光道:“灼华姐姐,这事儿是我家里出了白眼狼……”

夜摇光诧异的看着喻清袭,竟然没有想到指使牛家人的竟然是喻清袭的堂妹一家,主谋是喻老爷的嫡次子。原来喻清袭的父亲不但可以继承家业,而且也是个有本事的人,喻清袭的二叔没有能耐,又受不住夫人的煽风点火,才会行了这档子事,也不知道谁传出去,喻清袭这是一胎男孩,喻清袭的二叔就想着将喻清袭给害了,到时候去母留子,孩子幼小,陛下为着萧士睿考虑,为着萧士睿的嫡长子考虑,也不得不从喻家再嫁个女儿做萧士睿的填房,所以用了这样迂回的缓慢的办法对付喻清袭。

“这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夜摇光听完不由狠狠的剜了萧士睿一眼,“都是你招惹的祸。”

“摇姐姐,我冤枉啊,怎么就成了我的过错?”萧士睿懵了。

“你难道没有错?”夜摇光挑眉。

“我……”对上夜摇光意味深长的目光,萧士睿决定低头,“有。”

夜摇光满意了,就看向喻清袭:“这件事本是你们喻家的家事,家丑不可外扬,我想你祖父定然想要私下秘密解决,可我想要问一问你二叔,那东西他到底是如何得到。”

这下连萧士睿脸上的笑意也都收敛:“摇姐姐,素微的二叔午间已经服毒自尽。”

“这么快?”夜摇光皱眉。

“是我打草惊蛇了。”一直没有开口的尚玉嫣开口道,“昨儿殿下将此事吩咐给我,我便派人查了牛姨娘以往和什么人交好,牛家最近都和什么人有来往,这才查到了喻二姑娘头上,恰好今日喻二姑娘来了府邸看望太孙妃,我便派人盯着她,这喻二姑娘身边被放了人,我的人漏了马脚。”

所以喻二姑娘回去就将这件事告诉了喻二爷。

“喻二爷当真是服毒自尽?”夜摇光有些不信,一个游手好闲的人,又生在富贵乡,哪里有骨气自尽,按照夜摇光的推测,喻二爷应该和盘托出去求喻老爷,虎毒不食子,喻老爷再气,也不可能杀了自尽的儿子。

“是服毒自尽。”萧士睿很肯定的告诉夜摇光。

“我想去看看喻二爷的尸身。”夜摇光提出这个要求。

“我和素微来,便是想陪摇姐姐去一趟。”萧士睿点头。

夜摇光跟着萧士睿和喻清袭去了喻家,很顺利的看到了喻二爷的尸身,死的太干净,干净的喻二爷才死了几个时辰,神魂就已经散的一干二净。

“他应该是被人施了术而服毒自尽,死的时候凶手在场,顺带超度了他的神魂。”夜摇光叹气,线索一下子都断了。

第1553章 元奕的战书

“灼华姐姐,这事儿我没办好。”萧士睿面有愧色,也有些恼火。

一直以来都是温亭湛在为他排忧解难,这次好不容易他可以为温亭湛做点什么的时候,偏偏又出师不利。

“是我之过。”尚玉嫣争着认错。

“你们俩别争来争去,这事儿还没完。”夜摇光的唇角轻勾。

喻家二爷死了,那就证明他不是主谋,背后还有人,这人害喻清袭有何喻二爷不一样的目的,只是恰好抓住了喻二爷这把刀想要借刀杀人。

“先去牛家看看。”夜摇光问萧士睿,“牛家的人你怎么做的?”

“牛家的人倒是没有事儿,他们是受喻家指使,他们知道的人已经死了,我派人将他们家给看了起来。”萧士睿对夜摇光道。

夜摇光点了点头,就离开了喻家,她觉得主谋是个聪明人,既然知道喻家败露,定然知晓她已经去过牛家,他那害人的东西他若是足够聪明定然是会舍弃。带走会担心被她追踪,毁去会害怕暴露行踪。

果然,夜摇光到了牛府直入藏匿人偶的地方,果然寻到了那人偶,背上依然绑着一把小刀,还是夜摇光放回去的模样,再不曾有人动过。

夜摇光将之取出来,拿下上面的小刀,而后指尖运气,手诀变化之后点在人偶之上,她的五行之气逼出了一股阴煞之气,直接让天麟给吞噬,将人偶上的阴煞之气全部清除,夜摇光指尖在天麟的刀刃上一抹,用血将上面的八字给抹掉。

想要收回天麟的时候,却发现天麟固执的不动,刀刃一直朝着夜摇光手中的小刀,遂将小刀递到它的面前,却没有想到才刚刚靠近,天麟身上就飙出一股奇特的力量,投射在了小刀之上,那一股力量很强势,直接将小刀从夜摇光的手中吸走。

夜摇光就见到天麟的身体胀大到这把小刀的三倍,而后夜摇光方才划破指尖残留的血液,迅速的从刀锋往刀刃上蔓延,一条条血线在刀片上形成了一把小刀的形状,在那图形一形成,那把小刀就迅速的被吸到了天麟的身体上,不大不小恰好和血线汇成的图案完全契合。

就在这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烤肉一般滋滋滋的声音响起,夜摇光就看到小刀在天麟的刀刃上开始融化,融掉的液体竟然前后荡开,铺展渗透到天麟的身体里,最后消失不见,天麟那锋锐的光芒一闪,又横在了夜摇光的面前。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夜摇光觉得天麟厚了,这种厚不是眼睛直观看到的厚,而是一种锋芒一种气力,要用感觉去感受的厚度,她伸手将天麟从新握在手中,那种感觉更加的强烈。

“你真是什么都吃,连同类你都不放过。”夜摇光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天麟,并且用神识探了探,还没有修成灵智,还是一把普通的法器而已。

带着天麟离开牛府,夜摇光却在府邸外看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那人一袭杏色的长袍,衣袍上银色的丝线勾着精致的燕子的图案,他坐在马车上,掀开车帘子,俊美的容颜露出一点懒散的笑意,恰好阳光洒在他的脸上,看得更加丰神俊朗,这人正是夜摇光许久未见的元奕。

一看就知道这家伙是特意在这里瞪着她,夜摇光大大方方的走上前:“元公子在此等候,有何指教。”

“喻二是我的人所杀。”元奕一开口就是这样一句话。

夜摇光的脸色顿时一变,她捏着人偶的手不由紧了紧,却依然语气不变:“元公子也想横插一脚?”

夜摇光不相信背后祸害喻清袭的人是元奕,尽管元奕有理由,他不想皇室在多一个继承人,那样推翻大元皇朝,斩断护国龙脉就更加麻烦。但元奕若是出手,不会是这样的小儿科,也不会这样迂回,喻清袭只怕早在她回来之前就流了产。

那么元奕的人还杀了喻二爷,那就是要搅乱这趟浑水。难怪,难怪尚玉嫣那样的谨慎,也还是晚了一步,他们都以为是惊动了背后的主谋,却没有想到竟然是元奕掺合了进来,元奕不惜暴露一颗埋在东宫的眼线也要插手进来,夜摇光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

“你们夫妻比我想的还要难对付。”元奕突然开口道,“我这一辈子从未受过挫,知道我遇上你们夫妻二人,这几年我一直再寻,寻你们夫妻一个弱点,一个能够一击即中的致命伤,却始终无果。如今好不容易寻到了一个,焉能这般轻易的罢手?”说着,元奕垂下眼帘,目光落在夜摇光手中的人偶上,“温夫人,你也不用再查下去,回去告诉温允禾,我今日正式向他下战书,他可要准备好。”

“你要战便战。”夜摇光也干脆,从元奕出现的那一刻起,夜摇光就知道他们迟早是要殊死相拼,因为他们存在着利益竞争。

温亭湛想要做个好官,想要累积功德,想要造福苍生,不仅仅是为了她,也为了证实自己的价值,更是为了和萧士睿之间的结义之情。

元奕因为元国师的那个变态诅咒,他不想成为自己先祖重生的傀儡,他想要挣脱宿命,那就必须去帝陵去寻到元国师,而元国师的镇压的帝陵要开启,就不得不断了护国龙脉。尽管元奕也不知道到时候是去成全元国师,还是拼力获得自由,但这是必须去尝试了才有的机会,否则就只能坐吃等死。

“拭目以待。”元奕的手一松,车帘子落下,阻隔了他和夜摇光的视线,“温夫人,告辞。”

看着马车远去,夜摇光的目光渐冷。

“摇姐姐……”这时候萧士睿才赶来,恰好看到元奕马车消失的方向。

“这个给你。”夜摇光将人偶递给萧士睿,“你拿着它可以定罪牛府,也可以堵住陛下日后再往里府里塞女人的心思。”

等到萧士睿接过去,夜摇光又吩咐:“明日,你就去褚府提亲,我想早些回去寻阿湛。”

第1554章 单久辞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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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姐姐放心,这事儿,生”萧士睿连忙保证,而后低声对夜摇光道,“摇姐姐我们先回去,我还有件事儿对你说。”

“什么事儿你这么神神秘秘?”夜摇光狐疑的看着萧士睿。

萧士睿四下看了看,既然夜摇光知晓是重要的事情,还这样问他,肯定是确定这里没有任何问题,光天化日之下,更坦荡不是:“皇爷爷要给单荣两家赐婚。”

“单荣两家?”夜摇光脑海里迅速的划过单久辞和荣澜漪的脸,“不会是要把荣澜漪赐婚给单久辞吧?”

按道理,单久辞都已经过了而立之年还未成婚,这在古代是个特例,但是上面没有人施压,单家又没有能够奈何得了他,他不想成婚谁也逼迫不了,而他自己是个随心肆意惯了的人,外头的流言蜚语他从来不放在心上。而且,单久辞想要让单家低调点,也不介意单家在外面多点负面流言。

“是。”萧士睿颔首,“我也是昨儿才从皇爷爷口中知晓,今儿皇爷爷已经召见单久辞,应当是为了敲打单久辞,让单久辞自己去提亲,皇爷爷在做个顺水人情。”

对此,夜摇光不置一词,其实这世间真没有比皇帝更喜欢做了某某还要立牌坊的存在……

“陛下怎么突然想到了给单荣两家赐婚呢?”夜摇光凝眉。

这两家那真的是顶级豪门,是真正的门当户对,但兴华帝以前都没有管过单久辞的婚事,这会儿突然插一手,且还不想让其他人察觉这是他的意思。蓦然间,夜摇光联想到了去年余杭的事情。

“陛下是怀疑荣家?”夜摇光抬眼看着萧士睿。

萧士睿无声的颔首:“这事儿我早间已经传信给允禾。”

“单久辞可真是悲哀……”夜摇光不由轻叹一口气。

陛下怀疑荣家,却让单久辞以联姻的方式打入了荣家,但单久辞若是扳倒了荣家,在世人眼中他成了什么人?无情无义,背信弃义,单家的名声都可能因此而臭了,单久辞能够说这是陛下的皇命么?这不是置陛下于不义?毕竟荣家可是陛下的母家啊。而且,陛下的态度还两说,到时候陛下翻脸不认人,来个连做,说不定连单家也得遭殃。

“皇爷爷近来越发的力不从心,身子骨已经不见好。”这事儿只有萧士睿知道,近一段时间的奏折都是他在皇爷爷的面前批阅,“黄家送来的那批伤药,皇爷爷也已经秘密作了安排。”

这事儿皇爷爷还隐瞒着他,不过还是被他给查到。

夜摇光坐着萧士睿派的马车晃悠悠的回南园,脑子里一直是萧士睿的话,陛下赐婚单荣两家,又同时安排了那批伤药,荣家已经去了南久王的嫡女,这会儿陛下又把单家扯入荣家,荣家只怕已经是烈火烹油,再没有比之更加显贵的大家族。陛下到底是看在亲娘的脸面上,给荣家一个警告,还是真的想要一锅端?

萧士睿想不明白,夜摇光一瞬间也有些揣度不出来,要知道一边牵连的是陛下的亲弟弟,一边牵连的又是母亲的娘家,这一个不慎,只怕会里外不是人,到时候还将陛下给得罪。

政治啊,政治啊,真是个让人头疼的东西。

夜摇光伸手捏了捏鼻梁:“算了,还是留给阿湛去头疼吧。”

回去夜摇光吃了晚膳,拿出天麟琢磨了一会儿,除了感觉天麟气力更厚重以外,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她握着天麟将之放在,在院子里耍了一会儿刀,发现没有人什么异样,收了刀正打算沐浴休息的时候,听到了小乖乖的声音。

抬手让小乖乖歇在她的肩膀之上,摸了摸它才从它的身上取了信,厚厚的一封。夜摇光发现,只要他们一分开,温亭湛就变成话痨,从他的衣食住行真是无一不详尽,末了就是求表扬,他如此乖巧,夜摇光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

拿了一封信才屋子里看完,夜摇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发奇想,从芥子之中取出一盒脂膏,这盒脂膏是去年她生日的时候,温亭湛特意为她研制。虽然她甚少涂脂抹粉,但身为温亭湛的夫人,随着温亭湛的走高,有些宴会是必不可免,为了不太高调,也为了表示尊重,夜摇光还是会偶尔上一次妆。

后来就是有一次和温亭湛赴宴回来她偶然间抱怨了一句,说这些脂粉让她不舒服,就有了这个生日礼物,是一套的胭脂水粉,夜摇光收到之后就没有用过。

唇脂粉润晶莹细腻,夜摇光前世没有买过唇彩,也不知道唇彩是什么模样,但这盒唇膏,夜摇光觉得真是没有一处不好,她细心的为自己点上抹允,然后取来一张上好的纸,在上面深深的印了一个唇印,这才提笔写了些这里的事情,最后告诉温亭湛,这个唇印就是奖励他乖巧听话。

将小乖乖送走了,夜摇光才歇下。翌日起了个大早,因为萧士睿一大早就跑来蹭早饭,夜摇光想着他们总是要一道去褚府,那就容忍了他一次,在他满心欢喜一脸期待的目光下下了两碗面条,就这么和他吃,看着萧士睿一脸失落又不能表现出来,努力憋着的模样,夜摇光真是笑得肚子疼。后来又上了一碗燕窝羹,才把这家伙给打发,笑容满面的和夜摇光去了褚府。

因为早就和褚府打了招呼,所以夜摇光和萧士睿来的时候,褚家已经做好了准备,就连已经年迈不能走太长的路的褚帝师,也是被下人用太师椅给抬了上来。

十年前那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家,现在已经变得白发苍苍,脸上布满了横纹,眼神也没有昔日的清明与深邃,夜摇光看了心头一揪。

“老师,一会儿我给你行一套针吧。”夜摇光忍不住就开口。

这算是干预天道,行逆天之事,但人在遇到自己的事情之后,真的没有多少自制力和控制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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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5章 给乾阳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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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老骨头了,生”褚帝师有些浑浊的目光,慈爱的看着夜摇光,对她轻轻的罢了罢手,“你们今儿的来意,我都知道,老大和老大家的,明睿候府是新贵,但到底是贵,允禾家的又请了太孙殿下来做媒,你们心里还有什么不满,只管提。”

褚家大老爷和大夫人俱是一脸惶恐,褚家大老爷是褚绯颖的亲祖父,他已年过六旬,对着过了八旬的褚帝师恭敬的弯着身子:“爹,您这是哪儿的话,您都看好的人,儿子哪敢说不,只是明睿候是您的徒儿,算起来和儿子是一辈,乾公子却是侯爷夫人的徒弟,也是比儿子小了一辈,这和颖姐儿差了辈分。”

夜摇光听了这话,就知道褚大老爷是看不上乾阳,毕竟乾阳不是温亭湛的徒儿,这算不上所谓的差辈分,不提别人也不会觉着什么,但真要拿出来挑刺,也是可以有说头。

“呵呵……”褚帝师忽而笑了,“人老了,便不中用咯,儿孙孝则福,儿孙逆则悲啊。”

“爹,您这是要逼死儿子啊。”褚大爷扑通一声跪在褚帝师的面前,一脸悲戚,“儿子侍孝榻前,不敢半分不敬。”

褚帝师的目光幽幽的落在他的身上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越过了他,落在了自己的长孙身上:“你们夫妻如何说。”

问的是褚大爷和褚大奶奶。

褚大爷上前躬身:“祖父,儿子就颖姐儿这一个嫡出的女儿,素日疼的跟眼珠子似的舍不得她吃半点苦,虽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祖父请容儿子纵容一回,我和孩子她娘都觉着这日子以后都是颖姐儿她自己过,好与坏她自个做的主,日后也都得自个儿受,祖父不如把颖姐儿叫来,问问她的意思。”

“你说什么呢!”褚家大夫人听了这话不由一急,伸手就拽着儿子。

“说的也是,当年静丫头也是自个做的主。”静丫头是褚帝师的孙女,褚大老爷的女儿,褚绯颖的嫡亲姑姑,这话瞬间让褚大老爷夫妇脸色有些讪然,没道理你们的女儿可以自个儿拿主意,孙女却不行,褚帝师的目光扫了儿媳和儿媳妇一眼,对着褚大奶奶道,“去问问颖姐儿的注意。”

“殿下,祖父,侯爷夫人稍等。”褚大奶奶立刻行了礼带着丫鬟离去。

夜摇光对褚大奶奶的感官很好,犹记得当然宴会褚大奶奶维护她和褚绯颖,将萧又姝连消带打的怼回去。想来褚大爷夫妻是支持女儿嫁给乾阳,唯有褚大老爷夫妇不想要这个孙女婿。

早就听褚绯颖说过,褚帝师一直不愿意将大权给交出去,倒不是舍不得,而是她的祖父是个拎不清的,但是褚帝师又看重她爹这个长孙,但父亲还在,哪有将大权交给儿子的道理,所以褚家就一直这么拖着。

这几年明面上褚帝师把着大权,但实际事情都是交给长孙褚大爷,因此褚大老爷感觉到了危机,即便是亲生父子,也生了嫌隙,越发的倚重三房,也就是褚绯颖嫡亲的叔叔,褚三爷。

大家族啊,就是这么多弯弯绕绕令人头疼。

果然褚大奶奶去走了一个过场,就回来对褚帝师道:“祖父,颖姐儿说,这嫁人得嫁个知根知底,乾公子颖姐儿说她以往去侯府也见过几次,是个孝顺踏实的人。”

“你们连颖姐儿的眼光都不如。”褚帝师笑骂儿子和儿媳妇,而后对萧士睿道,“劳殿下走这一趟,没别的,我就这么一个嫡亲的重孙女,她得在我眼皮子底下大婚。”

“那就把婚期定在来年六七月,不知帝师意下如何?”萧士睿试探的问道,先两家人有个底,再正式的请期。

“好,正好一年,时间上也不赶。”褚帝师一口应下。

夜摇光动了动嘴,最终没有说话,她是急着让乾阳娶妻,但也不能不顾褚家人的感受,一年的时间还当真不算是赶,各种繁琐的流程走下来,正是时候。而且明年六七月,也恰好是温亭湛西宁知府任满三年的时候。

不论他连任还是调任,时间上也是充裕,他们可以回到帝都来办婚礼,的的确确是最佳的时候,至于乾阳这一年,大不了让他抱着魅魉睡,夜摇光不无邪恶的想,魅魉的幽阴之月华应该能够压制乾阳体内的纯阳之气。

“老师,容我送送你。”聊了一会儿,褚帝师就有些疲惫,夜摇光见下人抬起褚帝师,便顾不得褚大奶奶在和她商议大婚的安排细节与流程,出言道。

褚帝师犹豫了一会儿终究是点了点头。

夜摇光进入了褚帝师的院子,他虽然还是一家之主,但已经没有住在住院,人老了就喜欢安静,自己选择了一个内院最远的独立院子,小桥流水,花藤缠绕,绿树浓荫,吊在树上的鸟笼子里,鸟儿在清脆的叫唤,进了院子顿时心旷神怡。

“你这丫头也是个倔的。”褚帝师被放在院子里,他把下人都挥退,就连贴身保护的人也没有留。

“我这不是倔,老师若是觉得我说这是一片孝敬之心有些矫情,那您纯当我是为了我和阿湛。”夜摇光蹲在褚帝师的身旁,取出了太乙神针。

“此话怎讲?”

“师傅,现如今朝廷局势复杂,有老师在,阿湛做事可以更无所顾忌。”想到萧士睿对自己说话的,夜摇光觉得这次只怕温亭湛也未必摸得透陛下的心思,萧士睿又说了句陛下越发的力不从心,甭管以前多么理智冷静睿博的人,到了行将朽木的时候,都会做几件任性的任何人看不懂的事儿,温亭湛再聪明,他没有老过,夜摇光不想冒这个险,有褚帝师在,兴华帝无论如何不会对温亭湛下狠手,“陛下有意给单荣两家赐婚,将荣家的姑娘嫁给单三公子。”

“单荣两家?”褚帝师的眼睛蓦然有一道光划过,他苍老的手在扶手上轻轻的动着,琢磨了好一会儿他也叹道,“陛下的心思越发难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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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6章 功德续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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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吧,连一手将兴华帝教养出来,从来将兴华帝的心思看得透透的褚帝师这下也是看不明白兴华帝的用意,夜摇光耸了耸肩:“所以啊,老师,您还得给我们这些后辈撑着,还有褚府,您老人家撒的去手”

褚大老爷明显对褚大爷不满,可他到底是做爹的,褚大爷看着又是个孝顺的人,现在是因为有褚帝师压着,一旦褚帝师不在了,夜摇光觉得褚府只怕要乱。?女?生??网?。nsnovel。

“有些是命。”褚帝师指着老天爷,“老天爷的意思,我们凡夫俗子,哪里能够与天多对,你这丫头尤其不能。”

“老师您放心吧,我可是很珍惜我的小命,若是没有点真本事,哪敢出来丢人现眼?您呀,就好生睡会儿,保证您睡一觉起来,觉得自个清爽十岁。”夜摇光说着,手诀一掐,在褚帝师的额头上一点,褚帝师就昏睡过去。

而后她一手掐诀,五行之气从腰间的功德袋一绕,一颗颗功德星光飞出来,她的针落在哪里,哪里就注入一颗功德星光。褚帝师是寿终正寝,要替他延续生命,那就是逆天之事,如果不用功德来抵消,她就得遭殃。但是这么多的功德,夜摇光奢侈得起,用在有用的地方才是它们的价值。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夜摇光耗费了三十多个功德,才用太乙神针将褚帝师体内十分之一的自然毒素给逼出来,虽然没有让他皮肤变得平整,头发变得乌黑,但他的脸色看起来已经极好,夜摇光收了手,指尖在褚帝师额头上一点。

苏醒的褚帝师顿时被自己身体上散发出来的臭气呛到:“这是什么味……”

“您的体味儿。”夜摇光不由调皮的回了一句,而后站起身迅速的跑开,一边跑一边回头说道:“您快让下人服侍您沐浴,我就不打扰您歇息。”

“坏丫头!”褚帝师不由笑骂,明知道会这般,也不要让他命人准备。

夜摇光来过之后,褚帝师精神头就好了,不但可以脱离太师椅,还能够早起重新打两下拳,但他依然不出自己的院子,儿子孙子来问案依然是一幅病歪歪的模样,只有褚绯颖看到了他的好转。

于是小丫头不明白了:“老祖宗,您明明都好了,为何不出去转悠转悠?”

“你个傻丫头,你师母为我好,我岂能害她?”褚帝师伸手弹了弹小丫头的额头,“这帝都老了的人不少,想活着的人就更多,里头还有一位呢。”

褚帝师的手指指了指皇宫的方向,当年他将温亭湛先给他的要给了陛下,那是一片关爱之情,对陛下,对朝廷都是大有裨益,也说明了这药再无其二,陛下自然是相信他不会藏私,四五年过去了,温亭湛的能力手腕都体现出来,陛下也不是那等为了活命,就要折了一个他辛苦培养起来支撑大局的人,自然不会大材小用,让温亭湛来炼丹。而缘生观乃是仙门,陛下指望着他们对付元家,也不会去得罪,但夜摇光纵使和缘生观挂了钩,可到底是温亭湛的妻子。

褚帝师就不能保证陛下的心思,这些年他这副模样也成了习惯,留在这地方装聋作哑,看着他们争争抢抢,斗来斗去,褚帝师觉得很是自得其乐。

知晓了褚帝师的心思,褚绯颖就立刻跑到夜摇光面前去说,她就是想要让两家越发亲密一些,日后不论是不是她祖父当家,都希望夜摇光心里不会因为她祖父做了些不当的事情,对他们褚家其他人心里不待见。

“你不说,我也知。”若非知晓褚帝师是这样的人,夜摇光哪里会出手?

“灼华姐姐,乾阳什么时候到啊。”褚绯颖声音细如蚊子的问道。

“你方才说了什么,我没有听到。”夜摇光扬眉。

褚绯颖羞恼的扯了扯手绢:“灼华姐姐你也变坏了!”

“我若是变坏了,你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这晨昏定省立规矩我可是没有少听那些大户人家折腾儿媳妇的手段。”夜摇光的手指戳了戳褚绯颖的额头,将一盆白鹤芋端在褚绯颖的手上,“这盆花带回去给老师,让他没事对着它多吐纳,尤其是辰时之时。”

早上八点左右是植物呼吸作用的时候,这个时候对着植物吐纳,有助于身体健康,加上白鹤芋本身就有利于身体,而且夜摇光这株专门用了五行之水浇灌,和以往送到褚府的不一样。

褚绯颖对着白鹤芋深吸一口气:“好清幽,我也要一盆。”

“等你七老八十的时候再问我要。”夜摇光扶着她的肩膀,将她转个方向,对着门口,“快回去吧,我要去午休,别打扰我。”

说完,夜摇光也不理会褚绯颖的嘟囔,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到了下午夜摇光睡饱了起床的时候,就接到消息说单久辞带着单凝绾来了。夜摇光一怔,旋即洗漱穿戴整齐去见客:“让三公子久等,失礼。”

“是我们打扰温夫人。”单久辞客气的回到,“今日来,实则是听闻温夫人去了褚家提亲,褚帝师也答应了这门婚事,恭喜温夫人。”

“同喜同喜,三公子看着印堂有光,也是好事将近的模样。”夜摇光回道。

单久辞的面色一滞,蓦地认真的问道:“温夫人,当真看我面相知晓我好事将近?”

“自然。”夜摇光可没有说谎,她真的是看到了单久辞的面相,他很快就要成婚,虽然他自己并没有多少喜气。

“夫人目光如炬,单某的确好事将近,因此特来请温夫人为单某合个八字。”单久辞从怀里取出两张红纸递给夜摇光。

“好说,好说,三公子备好银钱便是。”夜摇光抽过来一看,就知道这是单久辞和荣沫漪的八字。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了夜摇光一跳,她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单久辞开口。

单久辞却依然面色不变,仿佛没有看到夜摇光的变化:“温夫人,但说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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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7章 有劫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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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我直言。?女?sheng??网?。nsnovel。”夜摇光将两张写着生辰八字的红纸递还给单久辞,“三公子和这位姑娘不是良缘。”

虽然夜摇光从单久辞的面相看来,这场婚事只怕是势在必行,但她也能不说实话。

“如何不是良缘?”单久辞追问。

“有劫煞。”夜摇光就单纯的八字对单久辞分析,“劫便是五行之中的死绝之处,水劫在巳,申子辰以巳为劫煞;火劫在亥,寅午戌以亥为劫煞;金劫在寅,巳酉丑以寅为劫煞;木劫在申,亥卯未以申为劫煞。”

听了夜摇光的话,单久辞瞥了一眼手中荣沫漪的生辰八字:“依温夫人所言,我和这位姑娘结合,是犯了火劫?”

夜摇光点了点头。

“犯了火劫又会如何?”单久辞接着问。

夜摇光一怔,通常人会第一问怎么化解,单久辞竟然问犯了火劫会如何,不过夜摇光还是秉着尽善尽美的职业道德回答客人:“平日里你们定然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但从姑娘的八字来看,姑娘是个性烈如火之人,只怕一言不合就是鸡犬不宁。这都是小打小闹,若是流年遇上了煞星,轻则必有一伤,重则必有一死。”

听完之后,单久辞唇角微微勾了起来:“多谢温夫人解答。”

单凝绾将准备好的酬金捧上来递给夜摇光:“灼华姐姐。”

夜摇光不客气的收下,单久辞身边有不少能人,他不用非要来找她,送上门的钱财不要白不要,看了单凝绾一眼,夜摇光对单久辞道:“单公子,明年我再上门提亲。”

单凝绾不由脸一红。

“恭候温夫人。”单久辞点了点头,站起身道,“时辰不早,告辞。”

“王木,送客。”夜摇光也不挽留。

“三叔,我想留下来陪灼华姐姐。”单凝绾忽而开口。

单久辞看了看夜摇光,又看了看单凝绾:“若是温夫人不觉叨扰,你便留下。”

“绾绾善解人意,我恰好一个人在府中,有人陪着自然是求之不得。”夜摇光回答。

单久辞就对夜摇光拱了拱手,随着王木离开。

“灼华姐姐,婷婷呢?”单凝绾等到单久辞一走,就坐到夜摇光的身边问。

“她不想回来。”夜摇光回到,“前不久关家来提亲,我也尊重她的意思拒了。”

“可惜了……”单凝绾的目光一暗,她其实知道雷婷婷心里有关昭,奈何天意弄人。

“有些人注定有缘却无份。”夜摇光拍了拍单凝绾的手,“所以要惜福,你和彦柏的缘分来之不易,现如今陛下正是要整治黄家的时候,陛下已经将荣家的姑娘赐婚给你三叔,这个时候端不可能将你嫁入黄家,这是打陛下的脸,不过你也不用急,最迟明年,青海之事一定,我就门提亲。”

“灼华姐姐!”单凝绾有些不好意思,“我、我不急,颖姐儿也是明年才成婚呢,而且还有婷婷……”说道雷婷婷,单凝绾倒是想起一桩事,“灼华姐姐,你知不知,青海学政高家的高寅?”

“我怎会不知,你们两还在西宁的时候,他不是随彦柏和付源来过几次?”夜摇光没好气的说道。

单凝绾低下头:“灼华姐姐,高寅现如今也在帝都,他也是今年的春闱且榜上有名,明儿正好和关昭一块参加殿试,他说等他金榜题名就去向侯爷提亲。”

“这事儿高跃早就和阿湛通了气。”夜摇光也不隐瞒。

“婷婷她会不会,会不会一气之下真的嫁了?”单凝绾小心翼翼的问,“灼华姐姐你可不知道,那高寅可是个会来事儿的,以往和婷婷在一块,总是三言两语就能够把婷婷逗乐,婷婷也说和他一块总能忘了烦心事儿。”

没有想到雷婷婷和高寅还有这样的牵扯,夜摇光微愣,旋即她叹道:“如果婷姐儿当真要嫁,我也阻拦不了。”

“灼华姐姐……”单凝绾顿时欲言又止。

夜摇光看了看她就明白了她心中的顾虑:“你莫要多想,就算没有你,这该有的缘分也是迟早会到。”

单凝绾肯定心中在懊恼,她当初不应该为了去见黄彦柏拉着雷婷婷,雷婷婷和高寅就不会相识,对拆散雷婷婷和关昭心中有了愧疚。

“没有你,没有高寅,婷姐儿心中有结,她做不到嫁给关昭。”夜摇光又宽慰了一句,“与其想这些,你不如想想你的嫁衣,我可不会给你一年的时间准备,指不定提了亲二三个月就要你们成婚。”

按照温亭湛的计划,温亭湛要将黄彦柏放在青海,黄彦柏那性子,没有单凝绾盯着只怕不成,到时候他们说不定已经调任,夜摇光其实觉得兴华帝让温亭湛连任的可能性太低,一则兴华帝没有那么多时间,二则兴华帝也忌惮于温亭湛的能力,害怕温亭湛在一个地方待久了,就把那个地方变成温亭湛的地盘。所以,到时候他们肯定不会在西宁,甚至是青海,看不到黄彦柏。

次日是殿试的时间,很多人都关注,夜摇光也少不得打听一下。下午殿试的结果出来,令夜摇光意外的是,高寅竟然成了探花郎,关昭却排在了二甲末尾,差一点就成为同进士。

一放完榜,高寅就迫不及待的上门来拜访夜摇光,夜摇光真是不知道该那这个热情充满朝气的少年郎如何是好,好在这家伙来了帝都应该知道了些事儿,只是执晚辈礼单纯的来拜访,没有提任何提亲的事情。

夜摇光想着,他这里不提,指不定已经早早的传信回家,让他祖父再度去寻温亭湛提亲,默默的叹了口气,夜摇光将这件事抛之脑后,又等了两日,乾阳终于带着他的聘礼来了,加上在帝都准备好的东西,夜摇光按照流程三书六礼一直带着乾阳走到了请期,尽管褚家那边极力配合,能省的都省了,但也是到了三月底。

在夜摇光和乾阳准备回西宁府的前一夜,夜摇光收到了来自于温亭湛的传信,只有简短的九个字:高家提亲,雷婷婷允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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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8章 夜探明王府

收到信,夜摇光有些坐不住了,她原本还打算趁着今夜去明王府探一探。有温亭湛的话在前,夜摇光自然是不会插手去管,但到底是在帝都,明诺又和元奕扯上了,元奕这会儿下了战书,夜摇光少不得要防备一些。

“按照原定计划行事。”犹豫了片刻,夜摇光还是决定去夜探明王府一次,对乾阳吩咐道,“你先回去,告诉你阿湛我晚点便归。”

雷婷婷的事情,必须经过她,这是内宅不变的法则,还有这嫁也不是说嫁就嫁,里面事情多着呢,她用不着这么着急。

“是师傅。”

目送着乾阳的身影消失在前往西宁方向的天空之中,夜摇光才悄无声息的潜入了明王府,她其实可以正大光明的拜访,但她这次回来和褚家定亲的事情很是轰动,毕竟褚家将一个嫡出的女儿嫁到了明睿候府,但却不是和明睿候联姻,而是嫁给了其夫人的徒弟,还是个名不见经传,一没有丰厚家资,而没有功名的人。这会儿盯着她一举一动的人太多,她来明王府只怕会引起不少人的窥探。

明王府夜摇光两年前和温亭湛来过,两年的时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不过暗处多谢了机关阵法,夜摇光轻车熟路避开这些东西,直达明诺的书房。

站在庭院之中,夜摇光察觉到四周潜伏之人的气息,月光透过云层,投射下一层的幽光,将她的半张脸遮盖住,映照着她轻轻勾起的唇角。

“明世子,故人来了,可否一见。”

书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明诺走了出来,那一身藏青色的男子,玉带束腰,金冠压顶,纵使岁月依然沧桑,他的肌肤不如十多年前那般光亮细腻,但他披着一身月华缓缓步下阶梯,依然是那个风姿卓越的月神美男子,与当年的清贵不同,时光沉淀了他的沉稳与通身的杀伐之气。

“温夫人,别来无恙。”明诺语气的客气问候,“不知温夫人深夜造访有何指教?”

“我想见桑·姬朽。”夜摇光也开门见山。

明诺微微抬起头,那双已经变得越发沉寂的眼眸端详了夜摇光好一会儿,才无声的转身走入书房内,夜摇光见此提步跟了上去。

明诺的书房内也有个暗室,转动灯台打开暗室,明诺将夜摇光请了进去,暗室并不大,布置也简单,除了一列列醒目的书架昭示着它曾经是用来放机密文件以外,就只有一张石床和一张木桌四条凳子,木桌上有一个放着还没有动过的食盒,一盏油灯。

石床上有人盖着被子睡着,远远的只看得见一个凸起,夜摇光随着明诺走进才看到竟然是个满脸皱纹,白发苍苍的老妪,她似乎已经大限将至,睡得并不安稳,搭在锦被上露在外面的手时不时的轻颤一下。

夜摇光看着这个老妪,再抬头看着明诺:“她是……”

“你要见之人。”明诺回答。

夜摇光睁大眼睛,传说之中苗族这一任美绝整个苗族,天赋最高的圣女,不满二十岁的少女竟然是这副模样,夜摇光简直不可思议。

“她是为了我变成这副模样……”

这件事要从明王府的内宅说起,明诺是前明王妃的独子,他的母亲是他祖母的侄女,也就是他父亲的表妹,家道中落之后,明诺的祖母为了帮扶娘家一把,就把他的母亲强行嫁给了自己的儿子,完全不顾明诺的父亲那时已经有了白月光。胳膊拧不过大腿,明王最终还是在母亲的胁迫下娶了表妹,但可想而知明王对自己的妻子是多么的排斥,头两年还有老明王妃压着,后来老明王妃去了,明王守完孝,就大张旗鼓的将白月光娶回家做了侧妃,明王妃基本是守寡,在明王府等同一个透明的人,就连明诺的诞生也不过是明王酒后的产物,但明王一直认为这是工于心计的明王妃所设计,对他们母子越发的没有好感。

好在陛下对宠妾灭妻的行为很反感,加上陛下铁腕掳了不少功勋的爵位,明王因此也不敢太过,这才有了明王府和明诺的喘息之地。可明王妃到底没有拖多久便亡故,那时候明诺不过才十岁,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明王府如履薄冰。

没过多久明王就扶正了他的白月光,明诺的日子就更加的水深火热。当年夜摇光在豫章郡的驿站遇上明诺,明诺也是被继母所害。明诺知道他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所以他偷偷的跑去了明王府,隐瞒身份投身到了军营,一去六年。

羽翼渐丰的明诺回到了帝都,正式和继母和几个兄弟开始了战斗,即便敌众我寡,即便他的父亲,这个明王府的一家之主也是他的敌人,但他还是杀出来了。

这几年他锋芒渐露,深受陛下的重用,后来又被陛下钦封了世子,不让继母在他的婚事上动手脚,他更是不怕陛下误会他恃宠而骄,也求了陛下赐婚,赐婚的还是他自己看上了的姑娘,说不上情意,但他能够看出这个姑娘看他时的情意,在查出这个姑娘也是个聪明的女人之后,他娶了她。

因为自己对她没有情,又将她拉入明王府这水深火热的地方,明诺心怀愧疚,所以除了女人想要的儿女情长,他几乎给了她所有女人渴望的一切,不是重欲的明诺,甚至娶妻之后洁身自好,没有碰过旁的女人。

他不知道是不是他给的太多,所以让他的妻子变得贪婪,以至于让她变得现在这般面目可憎。明诺得承认,他对桑·姬朽是有了怦然心动的感觉,但那种朦胧的感觉,在夜摇光告诉他那将会是他的桃花劫之后,他就亲手斩断。

可后来苗族出了叛徒,桑·姬朽追到帝都受了重伤,恰好被他遇上,曾经的救命恩人,他如何能够视而不见,置之不理?他现在很后悔,他当初将桑·姬朽带回了府邸,坦然的让他的妻子看到。

第1559章 明诺与圣女

女人的妒火来的真的是莫名其妙,再次见到桑·姬朽,明诺是有惊艳的,但再没有了那种男人看女人的心思,他处处以礼相待,时时对他的妻子强调,这是他的救命恩人,除此以外别无其他,但终究没有得到他妻子的信任。

他们已经有了三个孩子,她却不,他这个作为孩子的父亲,竟然相信了西苑他继母的鬼话,对他下了蛊,旁人说那是让他对她一心一意的蛊,她就毫不犹豫的用在了他的身上,他从来没有想到他一直信任的枕边人,同床共枕十年的妻子,竟然对他下了致命的蛊。

若非桑·姬朽及时察觉,不顾重伤未愈的身子替他将蛊虫用她体内的母蛊所控制,只怕他早已经成了一堆连皮都剩不下的白骨。可他所中的蛊,乃是苗疆最霸道的一种蛊,这蛊是追杀桑·姬朽的叛徒也同样误以为他与桑·姬朽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想要下到他的身上,再传入桑·姬朽的身体里,这个蛊虫恰好是克制桑·姬朽的蛊虫。

桑·姬朽知道之后非常的愧疚,她不顾女人的清白想要从他的身体里将蛊虫给吸走,被他严词拒绝,最后桑·姬朽竟然跑回了苗族,将苗族的圣物盗出来,用苗族的圣物将他的蛊虫引出来,她曾经再三向他保证,这只蛊虫不会对她有损,可最后她竟然变成了这番模样。

夜摇光从来没有想到故事竟然是这样,她凝眉轻声问道:“元奕是不是有办法救她?”

“是明睿候告知温夫人对么?”明诺声音平淡,“他的确有法子。”

“条件呢?”夜摇光追问。

明诺却闭口不言。

“咳,咳咳……”这时候难耐的轻咳声响起,桑·姬朽吃力的挣开了眼睛。

明诺迅速的转身从桌子上的食盒里端出了汤药,轻轻的坐在了床头,小心翼翼的将桑·姬朽扶起来,声音轻柔带着轻哄:“来,喝药。”

桑·姬朽竟然没有看到夜摇光,她的眼中仿佛只有明诺,满是皱纹的脸洋溢起幸福的笑容,看着明诺就着他的手喝了药,喝完药桑·姬朽才看到夜摇光,有些疲态的眼里先是诧异,后是沉思,随后她笑了:“是明睿候夫人么?”

“桑。”夜摇光轻唤一声,“我从湘西而来。”

桑·姬朽是个极其聪明灵透的女子,她的眼中绽放出一丝光亮,夜摇光突然提到这个绝对不是无缘无故,除非是去了苗寨,否则没有人能够查到她是湘西苗族的姑娘:“夫人,你、你可有见到,我的爹娘?”

“见到了。”还一起过了新年。

桑·姬朽紧绷的神色松了松,才问道:“他们,他们可好。”

“除了想见你,担心你,一切都好。”夜摇光回答。

桑·姬朽紧紧抓着被子的手彻底的松开,她有些愧疚有些欣慰:“我知道,族母,族母是个赏罚分明的人。”

没有因此,而牵连她的爹娘。

看着这样的桑·姬朽,夜摇光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甚至有些心疼她。

“阿诺,我想和温夫人单独说会话。”桑·姬朽挣扎着对明诺道。

明诺立刻为她在身后垫起了一床柔软的锦被,故意弄得松软一些,动作轻柔的扶着她靠着,用眼神询问她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见她摇了摇头,才走出了石室。

“温夫人,我听阿诺提起过你,你是他少年时的救命恩人,明睿候对他也多有帮助。”桑·姬朽望着夜摇光道,“侯爷定然在恼阿诺对么?”

夜摇光没有说话,其实能够让温亭湛有情绪的人不多,每一个都是温亭湛当做自己人的存在,虽然明诺不像闻游他们,时常和温亭湛联系,除了必要的宴会基本是见不上面。但其实是因为明诺的身份特殊,他是只忠于陛下的明王继承人,若是和温亭湛走得太近,对他和对温亭湛都不好。

可从上次温亭湛知晓明诺和元奕走得近之后,很明显的表现出来不高兴,夜摇光就知道明诺其实和温亭湛的私交应该很好,夜摇光又想到了第一次在琉球岛,在兰县,在瑶族外的军营……

“咳咳咳……”桑·姬朽突然猛烈的咳嗽起来,夜摇光见她咳嗽的厉害,就上前顺了一股五行之气在她的身体,桑·姬朽舒适了些,才对夜摇光笑着道谢,“多谢,温夫人。”

“你到底是怎么了?”夜摇光看着她灰暗的脸,不由自主的问。

“我体内的母蛊已死。”桑·姬朽说的很轻,听不出是不在意还是惋惜。

夜摇光是知道的,类似于圣女这样的存在,她们的身体里都有一只从出生起就养在他们身体里的本命蛊,这只蛊可以帮助他们修炼,延长他们的寿命,甚至有些还能够令其青春不老。但随着这只蛊的深根发芽,就成了她们的生机,人死蛊未必会死,但是蛊死人必亡。

夜摇光搭上她的脉门,发现她果然是生机大量的流失,且五脏六腑俱损,身体运转的器官都已经衰弱的和她表现出来的年龄一致。

“温夫人,我其实已经无力回天,我也不信元奕能够救我。”桑·姬朽反握住夜摇光的手,她殷切的看着夜摇光,“温夫人,阿诺他没有朋友,他交心的只有明睿侯爷一人,我还记得年关的时候,他接到明睿候的信时,他很忐忑,看完信之后他很痛苦,我认识他这般久,第一次见他伶仃大醉。温夫人,阿诺他是受皇命靠拢元奕,他有苦衷……”

夜摇光眉头一凝,陛下到底要做什么,夜摇光觉得越来越费解。

“温夫人,我想求你一事。”桑·姬朽满目渴求的看着夜摇光,她另外一只手颤抖着拿出了一个四四方方巴掌大的锦盒,锦盒带着锁,四周嵌着零碎的宝石和珠玉,这个锦盒只是靠近夜摇光,夜摇光就感觉到了一股神秘的强大力量,“这是,我们族中的圣物,请温夫人替我将它送回去。”

第1560章 湛哥病了

夜摇光迟迟没有伸手去接,她现在事情已经够多,不想再填事情,她将桑·姬朽的手按下,“桑,谢谢你信得过我,但我现在不能帮你,我可以同知石族长来,我相信你也信得过石族长的品行。”

夜摇光没有提到桑·姬朽的爹娘,她想任何一个做女儿的只怕都不想亲身父母看到自己这般模样,至于要不要告诉她的爹娘,她可以和石族长做主。

“温夫人,我,我怕我等不到……”桑·姬朽殷切带着点哀求看着夜摇光。

“你并非没有救……”终究,夜摇光还是于心不忍,“我可以先缓解你的身子。”

说着夜摇光扶起桑·姬朽,盘膝而坐到了她的身后,先用五行之气在她的身体里游走了一圈,人的后背很多筋脉牵扯到五脏六腑,滋养了桑·姬朽的身体,夜摇光将她扶着躺下,取出了太乙神针,迅速的在她的肚子上各大穴位走了一遍,最后是腿,一圈走下来,她汗流浃背,消耗大量的五行之气眼睛都有些花。

但是桑·姬朽的脸色明显没有灰白的垂死之气,夜摇光也觉得值得。

“温夫人,你、你是五行修炼者!”桑·姬朽不可置信的震惊的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对她轻轻一笑,就盘膝而坐,开始从手串之中吸纳五行之气补足自己的身体,迅速的将刚刚给桑·姬朽修复五脏六腑的亏损填补起来。

等到夜摇光修炼完毕都是一个时辰的事情,在外面等得太久的明诺也顾不得什么,就推门而入,恰好夜摇光收势,站起身对着桑·姬朽道:“我暂时只能为你做到这一步,我这里有千年人参精肉炼制的培元丹,你现在已经可以服用,我留六颗给你,你一个月服下一颗,只要不再受伤,二三年性命无忧。”

她现在的修为已经是昔日不可比拟,如果宣麟遇上她的时候,她也有现在的修为,并且受伤也有千年人参精肉,他只怕不会……桑·姬朽和宣麟其实很像,不同的是桑·姬朽的身体里是五脏六腑枯萎,宣麟是被药毒荼毒。

“多谢温夫人。”桑·姬朽恢复了些许神采的眼睛泛着泪光,她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其实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却没有想到峰回路转。

就连明诺也是眼眶泛红的走到她的身侧将她轻轻的拥入怀中。

夜摇光看着无声相拥的两人,想到桑·姬朽就算康复了只怕也再不能以身养蛊,等到她把苗族圣物送回去,也许她真的能够因祸得福,成就她和明诺的姻缘,毕竟这是她拿命换来的幸福。

只是想到明诺的妻子……

罢了这不关她的事儿,再则明诺的妻子做了这样的事情,谋杀亲夫啊,这样的罪名那可不一般,原本明诺对她就没有情分,如今她又串通了明诺的继母,只怕明诺会恨她,这个女人已经触碰到了明诺的底线。夜摇光依稀记得温亭湛提过,明诺的母亲之死和他继母脱不了关系,所以当初在客栈,夜摇光给明诺卜卦,让他暂避锋芒,明诺固执的问她,如果他要迎难而上会如何。

“我先走了。”夜摇光将一瓶丹药取出来放在桌子上,“记住,她再不能受损,带到明年我再来看她。”

“温夫人,多谢你!”桑·姬朽再一次表达真挚的谢意,而后低声道,“温夫人,麻烦你将我的下落告知我爹娘。”

她原本以为自己命不久矣,已经决定让爹娘以为她是逃到了远方隐姓埋名,才不敢见她的父母,现在既然她能够活下去,那她自然是要见一见父母。

“其实我不建议你见你的爹娘。”夜摇光沉思了片刻道,“你暂时留在这里吧,等我腾出时间去见一见你们族母。”

桑·姬朽盗走了圣物,现在她的爹娘肯定被盯着,她如今经不起折腾,一个不慎小命就没了,夜摇光都出手救了没有道理就这样不管不顾,不论是石族长还是桑·姬朽对苗族族母都是多有赞誉,夜摇光想这个女人应该不会蛮不讲理。桑·姬朽这样的情况,最好是直接让族母知晓,该承受怎样的惩罚就由族母来定论,不能给了其他人可乘之机。

现在桑·姬朽身体里的母蛊已经灭亡,苗族人想找也找不到她,躲起来也是安全,先把身子调养好,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对了,你们苗族的叛徒呢?”夜摇光想到既然对方追杀她到了这里,会不会泄露痕迹。

“温夫人放心,他们已经被我处理干净。”桑·姬朽说道这些人就恨得牙痒痒,若非他们给明诺下了那样的蛊,不用族中圣物,明诺可能成为一个不是男人废人,她如何会去盗圣物,以至于让对她像母亲一样疼爱的族母失望?

既然桑·姬朽自己都这样说,且她躲在这里已经一年左右都没有被发现,那应该是没有问题,夜摇光不再多言,离开了明王府,直接御空而行朝着西宁而去。

夜摇光到了西宁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她没有先回后院,而是去了府衙,想要给温亭湛一个惊喜,结果到了府衙,就看到只有叶辅沿在。

“阿湛出去了?”夜摇光张望了两下。

“夫人,你回来了。”夜摇光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叶辅沿的身后,吓了叶辅沿一跳,旋即高兴道,“夫人,你可算回来了,侯爷病了……”

叶辅沿的话音未落,就见夜摇光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不由唇角扬了扬。

夜摇光心急火燎的回到自己的屋子,完全没有发现外面连一个丫鬟下人都没有的异样,一进内室,夜摇光就看到温亭湛侧着身子朝着里面躺着,迅速的上前,将手搭上温亭湛的脉搏:“阿湛,你……”

不等夜摇光说完,温亭湛反手就扣住夜摇光的手腕,将她一拉一滚,顿时就将她给压在了身下,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摇摇,你可算舍得回来了嗯?”

“你不是病了么!”夜摇光怒声质问。

第1561章 雷婷婷与高寅

“为夫这是相思病,唯你可医!”言罢,深深的一吻落下去。

夜摇光又被温亭湛折腾了一番,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睁开眼就看到昏黄的日光从窗轩洒落,那人一袭竹青色长袍,铺洒着墨绿色竹叶暗纹,站在窗前,侍弄着他最爱的白鹤芋,青绿色的叶梗,纯白色的花朵,将他陪衬得清雅,笼罩的余晖更添雍容。

似乎察觉她的目光,他转过头对她春风化雨一般温柔一笑,那一笑让刺目的日光都显得有些暗淡,夜摇光低咒了一声妖孽,才起身一边穿衣一边说道:“我之所以晚归,是因为我在明王府耽搁了些时辰,明诺与桑·姬朽之间……”

夜摇光将明王府的事情告诉了温亭湛,然后幸灾乐祸的说道:“哼,你也有没有看对的时候,竟然连推心置腹的好友都不信任,啧啧啧,这可不像你。”

“摇摇不也说,这不像我么?”温亭湛低笑。

夜摇光顿时笑容一滞:“你们两在唱双簧!”

温亭湛含笑不语。

夜摇光气哼哼的说道:“你竟然连我也骗!”

搁下手中的东西,温亭湛亲自上前为夜摇光拧了帕子:“我哪里敢欺骗摇摇,我的确是要他吃些教训,我知道他有苦衷接近元奕,不论是为了桑姑娘也好,还是受陛下皇命也罢,但他却不曾告知我,既然他不说,那我便配合着他把这出戏唱下去。”

一把夺过帕子,夜摇光自己擦脸,擦完脸之后对温亭湛道:“这个元奕到底卖的什么药,还有陛下,这两人真是一个比一个难猜。对了,阿湛,我跟你说的关于天麟的那件事,你一直没有回信给我,你到底是怎么想。”

“这事儿先不急,我倒觉得元奕应该是虚张声势居多。”温亭湛思忖后道,“若非全然是他的猜测,若非许多事情尚且不能定论,只怕他应该早就已经动手,就算他是知道了什么,也还没有掌握证据,我会盯紧他的。”

夜摇光听了也觉得合理,洗漱完了之后,她就去吃了温亭湛特意让人给她留的饭菜,吃饱喝足夜摇光才认真的问道:“阿湛,婷姐儿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月中的时候,高家来提亲,我以你不在家中,需与你商议唯有回绝。”温亭湛对夜摇光道,“那时我也尚未回到西宁,我倒是派了人回来问过她的意思,她很明白干脆的拒绝了这门亲事,但是月末的时候我回来,第二日高家再来提亲,当时她自己来对我说,她愿嫁。”

“你没有在府中的时候出了什么事?”短短半个月,雷婷婷就改变了主意。

“我让卫茁查了一下,月中我拒绝了高家提亲,高寅上门约见了婷姐儿,他们两经历了生死,高家为了高寅动用了暗卫急忙传信给我,让我求益西长老来一趟。”温亭湛简言意骇道,“摇摇你想知道,可以亲自去问问她,她不会对你有所隐瞒。”

“侯爷,夫人,雷姑娘来了。”温亭湛才刚刚说完,外面就响起了宜薇的声音。

“我去府衙取几份公文。”温亭湛很贴心的站起身,往外走。

夜摇光也跟着,在屋檐下送走了温亭湛,才对站在院子里的雷婷婷道:“我们去花园走走。”

阳春三月,桃花怒放,夜摇光的院子里种着很多桃花,一进院子里就扑面而来一股清冽的桃花芬芳,一路上雷婷婷都没有说话,夜摇光走了一圈,在小亭子里坐下,等到下人上了茶点之后,将他们都挥退。

“阿湛说,你自愿嫁给高寅。”夜摇光开口问道。

“嗯。”雷婷婷点头。

“婷姐儿,你想嫁给谁,其实我没有多言的资格。但我毕竟照顾了你一番,有些话我不得不说。”夜摇光轻叹一口气,“你心中有谁你不说,我也能够看得出来,你放不下心中的结,我也能够理解你。但我不希望你是为了逃避什么,就去嫁给另外一个人,高寅那小子待你是一片真心,你如此嫁给他也对不起他。”

“我都知道,姐姐,因而我最初从未想过嫁给他。”雷婷婷轻声对夜摇光道,“自侯爷拒婚之后,他便时常上门求见,我一直未允,后来他铁了心的站在府门外,他毕竟是学政家的公子,我也不能让侯爷难做,就想着和他出去一趟,把话说清楚……”

雷婷婷和高寅在他们以往和黄彦柏与单凝绾约见的山上,这个时节又正是山花烂漫的时节,原本雷婷婷已经拒绝了高寅,并且清楚对他说了她心里有一个放不下去的人,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以往来了许多次这里也不曾遇上什么,这次竟然遇上了一个可怕的怪物,那怪物雷婷婷也没有见过,甚至形容不出来的复杂,但是它会喷雷电,高寅一直护着她,最后甚至为她挡住了致命一击。

雷婷婷看着被电得浑身抽搐,两眼翻白的高寅,眼睛都哭肿了,那怪物还要攻击她,也不知道高寅哪里来的力气,竟然爬起来想要抱着它一起往悬崖之下跳,雷婷婷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夜摇光给她的护身符篆扔给了高寅,高寅将之贴在了怪物的身上,才把那怪物给伤了跑掉。

当时高寅都快死了,雷婷婷心里很难受,高寅说他不在意她心中有个人,因为是他命不好,遇上她晚了时辰,但她既然注定不能嫁给那个她所倾心的男人,不如就嫁给他,这个倾心她的男人。可惜他也不能保护她,他就希望她能够学会放下关昭,日后再遇上待她好的男人就别犹豫。

看着高寅倒在自己的怀里,雷婷婷哭着喊着,就希望他能够坚持的住。

她说,只要他能够好起来,她一定嫁给他。

高寅被送回高家的时候,看了几个大夫都说是没有救,要准备后事,她已经想好了,若是高寅真的有三长两短,她也要嫁到高家,一辈子帮他孝顺爹娘。

第1562章 心累还是身累

后来是温亭湛的信及时将益西长老给请了来,才在最后的关头将高寅小命救了回来,雷婷婷知道后心里大喜,就迫不得已的去探望高寅,高寅在病榻上重提他和雷婷婷的婚事……

说到这里,雷婷婷的唇角露出了一抹久违的笑意,她永远记得那日,她坐在他的面前,轻声的对高寅说:“高大哥,我心中有个放不下的人,我若是嫁了你,便是对不起你。”

“婷婷,你有没有想过,你一日不成亲,他也许便要等你一日。”高寅目光真诚的说道,“我家中我的婚事已经迫在眉睫。”

“迫在眉睫?”雷婷婷不懂,高家的人看着都很明理,高寅年纪也不大。

“青海都统欲将嫡出的孙女嫁给我,往日我尚且以无功名在身不言家室唯有推诿,现如今我们高家却没有理由再推下去。”高寅将自己家中的事情告诉雷婷婷,“黄家在青海独霸了十几年,数年来这青海为人敢对他说句不,他想将孙女嫁于我,整个青海无人不知,便再没有人敢将家中的女儿嫁给我。”

“那我……”

“婷婷,我说句话你别恼,最初我接近你,是因着你是明睿候府中的养女,是这个青海唯一可以救我出苦海的女子。我的确是用了心机接近你,但后来我发现,你渐渐的不知何时走入了我的心中,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你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我的所思所想。”高寅语气有些急切的解释,“我是真心想娶你为妻,我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一个让我陪伴你去忘掉另一个人,重新开始的机会。”

“高寅……”

“三年。”高寅没有给雷婷婷机会,“婷婷,我们相约三年,你嫁给我当做救我于危难,这三年我们只做有名无实的夫妻。如果这三年我不能让你忘记他接纳我,如果他还愿意等你三年,在三年后你与我和离之后依然愿意娶你为妻,那么婷婷,你别犹豫,嫁给他,他值得。而我,会祝你们白头偕老。”

“你就这样答应了?”夜摇光皱眉。

“姐姐,我若不嫁他,他就不得不娶了黄家的女儿,我欠他救命之恩。”雷婷婷解释道,“我不想欠他,我这三年就当是报恩。我信他是君子,他不会违背承诺。”

“三年之后你就会和他和离,若是昭哥儿仍然不介意,不嫌弃你的过去,你就嫁给昭哥儿?”夜摇光觉得这是胡闹,既然三年后能够接受,为什么要瞎折腾。

“不,姐姐,我不能接受昭哥儿,我不了心中的坎。便是因为我知道,我无法接纳他,所以我不想再伤害他,给他希望又让他绝望,早些让他死心,关大太太在我成婚之后,便是为了关家的名声,也会早些给他娶妻生子,他其实没有错,错的是天意弄人,我希望他能够早些忘掉我,早些过他该有的人生。”雷婷婷含泪的双眼很坚定的看着夜摇光,“我想用三年的时间来看看我能不能忘掉他,能不能接受另外一个一心一意待我好的男人。若是不能,我也不会勉强自己,耽搁高寅。到时候就请姐姐和侯爷给我做主,让我和离归家,姐姐寻个地方让我清修可好?如此,我也算还了高寅的救命之恩。”

夜摇光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来说,雷婷婷的举动确实没有错,既然给不了关昭什么,就早些让关昭死心,也不耽误什么,高寅那边黄坚越发的按耐不住,也不知道会使用什么手段逼婚,雷婷婷嫁给高寅算是解了高家的燃眉之急,也算是报了高寅的救命之恩,高寅那人夜摇光也相信他是个遵守承诺的君子。

且,这也是给雷婷婷一个机会。

这个看似对谁都好的结局,却让夜摇光的心里生出了一丝怅然。

“婷姐儿,我最后问你一遍,你确定你这一生无论如何都接纳不了昭哥儿?”夜摇光严肃的看着雷婷婷。

两行泪从眼角滑落,雷婷婷隐下所有的痛,通红的眼睛直视夜摇光:“是。”

“好,我替你答应高家的婚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高家为了躲避黄家,肯定会尽快的想要成亲。”夜摇光叮嘱雷婷婷。

“我知道,有劳姐姐。”雷婷婷乖巧的点头。

“既然叫我姐姐,你是我的妹妹,我自然应当为你操心,我只希望你日后过得比谁都好。”夜摇光暗叹。

随后夜摇光问了一些雷婷婷对婚事的要求,对嫁衣的喜好等等,就带着雷婷婷去用了晚膳,晚膳之后夜摇光回到房间,才对温亭湛叹息道:“可惜了……”

“我知道你喜欢关昭那小子,但若说能耐高寅可比关昭高了不知道多少。”温亭湛对夜摇光道,“这缘分啊,是强求不来。”

“高寅是要能耐,但跟着有能耐的男人,最是心累。”夜摇光白了温亭湛一眼,“关昭那种踏实的孩子,才是过日子的好男人。”

“跟着有能耐的男人,最是心累……”温亭湛琢磨着这句话,“夫人这是深有体会呢,还是有感而发?”

“深有体会又如何?”夜摇光顿时凶神恶煞的回道,“我只是不跟你玩心眼而已,就你这种比狐狸还狡猾的男人,我要是和你玩心眼,早把我自己累死了。”

“我倒是不舍得夫人心累,所以我也不和夫人耍心眼。”温亭湛的眼里闪烁出兽光,“我倒是喜欢给夫人松筋骨,让夫人身累累。”

“温亭湛,你节制一点……”

夜摇光还没有喊完,就被某给兽性大发,饿了一个月的男人给扑到在榻,最后被里里外外都啃得干干净净。温亭湛身体力行的让她知道,跟着个有能力的男人,到底是心累还是身累。

于是第二日高家兴致勃勃的来提亲,竟然连温家主母的面都没有看到,累的爬不起的夜摇光直接让宜薇去告诉他们,改天再来,让高家的人直呼,明睿侯府的姑娘最难娶,不过在二十年之后有了对比,高家人觉得他们当年其实还是蛮轻松的。

第1563章 三位禄格

也许是高家真的是被黄坚逼得心急火燎,在夜摇光头天拒绝之后,第二天就又迫不及待的寻上门,这次夜摇光倒是打开大门,隆重的迎接。高家已经提亲了很多次,夜摇光也不是那种喜欢矫情来抬高自家姑娘身价,显示矜贵的人。

她一口允诺的了提亲,在见高家人之前,她已经又问过雷婷婷一次,雷婷婷依然给了肯定的答案。原本还有些忐忑的高家人,没有想到夜摇光这样的爽快,直接收了他们的纳礼。

高寅的母亲,高大夫人立刻趁热打铁第二天就和媒人带着高寅的生辰八字来问名,这不是夜摇光第一次见高大夫人,因为之前有些不可避免的宴会,也曾经闲聊过几句,高大夫人才不过三十有四,保养得宜看着才二十五六的模样,出身书香世家,很是文雅娴静。

“侯爷夫人见谅,非是我们不看重婷姐儿,实在是我们高家的处境,想必侯爷夫人也是知晓,少不得有些匆忙。但夫人放心,我们定然把婚礼办得风风光光,绝不会委屈了婷姐儿。”高大夫人的声音轻缓细腻,不疾不徐听着令人舒适,他将写着高寅生辰八字的庚帖递给夜摇光,“夫人,这是犬子的庚帖,我们都知道夫人精通面相算命,也就不费那门子心思去寻人给两个孩子合八字,请夫人给看看,他们俩八字是否有刑克之处。”

雷婷婷的生辰八字,夜摇光是知道,这种事就算高家的人打算去外面寻人合八字,夜摇光事后也要亲自过问,所以她直接拿起了高寅的庚帖。

看了高寅的生辰八字,夜摇光唇角不由微扬:“令公子,好命。”

高寅生于丁日,他的年月时干上又有寅午戌,这就形成了三位禄格。因为丁、午同属火为禄,寅戌与午和顺,所以说是三位禄,这是大吉大利的命格。他的四柱之中与天干六合三合都是相生,这样的人注定做事都是事半功倍,极容易得到比别人多的成就,命中会有福神相助。

但是这样的命格有一个极端之处,那便是遇上了吉神就会鸿运当头,这一点从他遇上了温亭湛,不过十七岁就成了探花郎可以看出,当然这也不排出其中有高寅自身的努力和天赋,可夜摇光能够笃定,以高寅的那股执拗劲,若非遇上了能够降服得了他的温亭湛,这会儿指不定还没有开窍,还是个刺头,认为自己的祖父在黄坚的淫威下委曲求全是一种贪图富贵的表现。温亭湛这个大吉神的出现,催化了高寅的命格,让他早日成才。

这是遇上了吉神,如果高寅遇上了凶神,那他就比任何命格的人都可能出现血光之灾,轻易就会被克的小命呜呼。

“夫人可否透露一二?”没有做母亲的不想知道自己儿子的命格。

“大夫人见谅。”夜摇光知道是一回事,但是说又是另回事,前者只是窥探天机,后者则是泄露天机,必须得收钱的,否则对她自己有损。

但马上就是亲家,无论是夜摇光主动开口要,还是高大夫人主动给,都有些伤颜面,可不收钱,夜摇光没有理由自损道行。

“是我多言。”高大夫人有些不好意思。

夜摇光笑着摇头,她将雷婷婷的庚帖取出来递给高大夫人:“他们两没有相冲。”

什么白头偕老,定然能够子孙延绵这样的话夜摇光从来不说,人算终究是抵不过天算,现在看来他们两的八字倒是很合,但人的面相都会因为环境而改变,更何况是命运?未来如何,夜摇光也不敢肯定,不能保证的话她从来不轻言。

高大夫人张了张嘴,最终失笑一声,摇头道:“我这个痴长你快十岁的人,都不如你明白事理,真真是白活了。”

“大夫人不必如此,关心则乱。”夜摇光宽慰道,“大夫人可想见见婷姐儿?”

“婷姐儿我见过,是个聪明文雅的好女孩,女孩子脸皮薄,就别让她现在见了我拘谨。”高大夫人婉拒,虽然提亲有相看一说,但高大夫人已经见过雷婷婷,且感观很好,那就没有必要再让小辈拘束一次。

夜摇光留了高大夫人吃午饭,才派卫茁护送她回西海高府。

高家和温家结亲的消息就这么在青海给炸开,不少人都觉得已经到了不得不站队风雨欲来的最后关头,前头温亭湛才从黄坚的手中夺了政权,这事儿要说温亭湛没有做手脚,这些混官场的人打死都不信。

这后脚温亭湛又打了黄坚的脸,黄坚想要将孙女嫁给高寅,这已经是两年前就人尽皆知的事情,如今高寅以十七岁的年纪成为探花郎一时风头无两。若非前头有温亭湛十八岁连中三元再加武状元的热潮还没退下,只怕高寅将会更加令人瞩目,由于温亭湛来了青海,高寅又是学政家的孩子。外头都在传高寅是温亭湛一手教出来,完全忽略其实温亭湛和高寅相识不过两年,而温亭湛真正的弟子,黄彦柏却完全没有参加春闱。

如今温亭湛又把名义上的养女嫁给了高寅,这一下子更加坐实了传言,外面对温亭湛的敬仰和赞叹又推高了一个度,加上高寅对温亭湛的钦佩与折服,更是在不少场合直言受惠良多,更是令谣言甚嚣尘上。

他们俩的一个颂扬,一个沉默,这狠狠的一巴掌着实甩在了黄坚的脸上。远的不说,就说这政绩,黄坚把持着青海十多年,青海能够出几个两榜进士已经是了不得,素来三甲都是南北霸占,江南才子居多,高寅这个探花郎,是在温亭湛接手之后出的,而且温亭湛将西宁治理的变化真是有目共睹。

外面的流言就越发的猛烈,刚刚开始只是称赞温亭湛,到了后来则是捧一个踩一个。

“你也不管管。”夜摇光都听得有些觉得过火了,偏偏温亭湛仿佛不知,若非了解温亭湛的为人,夜摇光都觉得他是被吹捧的自信心膨胀了。

“我不但不灭火,我还要浇油。”温亭湛对着夜摇光笑得意味深长。

“要动手了?”夜摇光知道温亭湛这是要用舆论激怒性格刚烈的黄坚!

第1564章 一眼看穿帝王心

“明年六月我便三年任满。”温亭湛温声细语的对夜摇光道,“陛下也已经将那批药送发各地军营。”

“那批伤药到底是真有问题,还是假有问题?”夜摇光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温亭湛既然早早的就控制了商良两家,并且给了一个新的药方,那就是说这批药其实不是按照黄坚的方法制造出来,可若是不按照黄坚的方法制造出来,送到全国各地的军营,难道要让这么多人知道内幕从而演戏?就不怕其实某个地区的军方和黄坚也是有暗中来往?

“这是罪证,我如何会让黄坚少了一条罪名?”温亭湛漆黑的眼眸盈着春日暖暖般的笑意看着夜摇光,“我当日给良家的药方,是让良家自行添减之后在商家‘屈打成招’吐出的伤药药方,这药方再由商家的手交给了隆县的县令,隆县的县令再上交黄坚,这药的确是伤药,只不过药效没有良家的久,里面有一味药恰好又与南久王发现的药草相克,减缓药性。因而药还是黄坚的和南久王制出来的药,只不过这个药如何配置缓解之药,由不得他们说了算。”

“陛下知道么?”夜摇光虽然问,但她觉得温亭湛绝对不会让兴华帝知道,他是一个不做则已,一旦做了,那么整个局中,任何细微的东西都要掌控在手中。

果然,温亭湛含笑摇头。

“陛下是真的将这批有问题的伤药送到了各地的军营?”夜摇光觉得这很疯狂,是一场豪赌,如果到时候真的没有兵力去挟制黄坚和南久王了怎么办?

“把婷姐儿的婚事定在秋季吧。”温亭湛忽然说道。

“高家能够等到秋天么?”现在芳菲四月初,夜摇光原本打算在盛夏六月挑个好日子,温亭湛的意思是要定在**月。

“我们两家已经换了庚帖,订了婚期,他还敢如何?”温亭湛笑道,“还有两日又是清明,我们去一趟漠北。”

“又去漠北。”夜摇光凝眉,旋即瞪大眼睛看着温亭湛,“你要借蒙古铁骑来压制黄坚?阿湛,这是在玩火,一个不慎就会**,等着抓你把柄的大有人在,一旦蒙古铁骑入关,若是你掌握不了那就是引狼入室;可若是你掌控的了,那就是通敌叛国啊。”

“哈哈哈哈……”温亭湛爽朗的笑出声,伸手刮了刮夜摇光的鼻子,“我的傻摇摇,这事儿啊我三言两语也无法像你说明,等我们去了漠北,你就看着夫君给你上演一场好戏。”

“好吧,我先去把事情好好安排一下,也让高家后日就来定大婚的日子。”安排好了和温亭湛去漠北,“对了,你自己也妥当安排一番,黄坚这会儿恨你恨不得将你挫骨扬灰,你素来一休假就跑的不见人,瞒得过旁人,怕是瞒不过黄坚,不要等你走了,他出幺蛾子,你可是才截了他的胡,抢了高家的亲事。”

“夫人放心,他这会儿没工夫来和我斗,他可不想打草惊蛇。”大风暴在酝酿的时候,从来不会吹风,海上永远是最为寂静之时。

既然温亭湛都这样说了,夜摇光自然也就不再多言,今天是四月初三,还有两日就是清明节,其实传统的清明节是踏青节,在春风后十五天,一般都在农历的三月初有时候在二月末,本朝二月末有国忌日,极容易撞上,在元宗年间就固定在了四月五日,恰好和国忌日隔了一个多月。

四月初四的时候,高大夫人再次上门,和夜摇光商定,将高寅和雷婷婷的婚事定在了今年的九月初一,恰好家家户户都过完了中秋。

定完婚期之后,两家人基本除了过节互相来往,家宴走动以外就没有多的事情要做,各自筹备聘礼和嫁妆,订了亲的两人在婚前也不宜再见面。

而且高寅也没有时间,他是因为中了探花郎,陛下特意恩准他回乡酬谢乡亲父母,也就是十五日的假期,不过因为他受了伤,陛下倒是很人性化的让他养好身体再回帝都翰林院,至于高寅什么时候出发夜摇光不知道。

因为清明节当天,夜摇光已经和温亭湛先回了豫章郡,今年他们亲自扫墓,宣开阳也让乾阳送回了洛阳祭拜宣麟。温亭湛站在柳氏夫妻的坟前许久没有说话,夜摇光从他挺拔静默的身影上看出了一股莫名的愁绪。

“阿湛,你是不是查出了害死爹娘的凶徒?”离开了豫章郡飞往漠北,夜摇光莫名的这样问。

“摇摇为何这般问?”温亭湛揽着夜摇光的腰肢侧首有些好奇的看着她。

“莫名的一种直觉。”夜摇光也说不上来她为何觉得温亭湛今年明明很平常的举动,却让她联想到了害喻清袭用了和天麟一模一样的凶刀之人。

“是有点头绪,元奕也在深查,但我们俩都还没有掌握证据。”温亭湛轻声一叹,“这事儿有些复杂,许多地方我也想不通透,告诉你也只会让你徒增烦劳。”

“那我便不问。”夜摇光亲了亲他的唇角,“阿湛,别让自己太累。”

要对付黄坚,要在江南布局,要防着元奕,夜摇光觉得温亭湛真的是诸事缠身。

一眼看出夜摇光的担忧和心疼,温亭湛心口一暖:“江南的事情让单久辞去愁吧。”

“陛下是真的怀疑荣家么?”夜摇光从来没有就这件事和温亭湛讨论过。

“嗯。”连褚帝师都不敢给夜摇光肯定的回答,但温亭湛却毫不迟疑。

“那陛下给单荣两家赐婚的用意在何处?”夜摇光想不通,单家娶亲,没有道理单久辞还要跑到江南去定居,当然这对于无官无职的单久辞不是难事,他一句荣沫漪思家,就可以赢得美名的同时跑到江南去,但单久辞牺牲婚姻为代价去查荣家,陛下这事儿做的似乎并不太人道,不像是兴华帝素来的仁义。

“陛下怀疑荣家,但也想知道荣家究竟是主谋还是帮凶。”温亭湛对夜摇光道。

第1565章 再入蒙古

“主谋如何?帮凶如何?”有区别么?都是想要做江南的土霸王,藐视皇权。

“若是主谋,自然是让单久辞大义灭亲,做举证之人,荣家这罪名便是陛下身上流了一半荣家的血,也要严惩不贷。单久辞到时候休妻是常理,谁也说不出个是非来。”温亭湛分析给夜摇光听,“若是帮凶,陛下则希望单久辞念在亲家的情分上,替荣家多少遮掩,保住荣家。”

“陛下的母族果然地位超然,难怪连南久王也不惜将嫡亲的女儿嫁到荣家。”夜摇光带着点讽刺的笑,但其实她也明白,莫说是这个时代,就算是后世号称公平公正的和平时代,有些事情也不可能绝对的公平。要怪只能怪你家出不了一个皇帝。

不过温亭湛的分析,倒是让夜摇光觉得这样才符合兴华帝的作风。

“陛下也是不得不赐婚,单久辞牺牲了婚姻,却保全了整个单家。”温亭湛贴近夜摇光,在他耳边轻声道,“赐婚荣沫漪,监视的不仅仅是荣家,还有南久王,这个节骨眼,没有人比单久辞更适合去做南久王的梯子。你别看南久王的孙儿一直留在帝都,但帝都有陛下坐镇,南久王这么多年小心翼翼丝毫不敢埋钉子。前不久发生了余杭的事情,这会儿陛下又不曾丝毫表露出怀疑南久王的痕迹。没有人会把单荣两家的联姻联想到南久王身上,包括他自己。如此,他能够不想利用单久辞这大好的势力?”

“单久辞可是陛下赐婚,南久王也不怕么?”夜摇光觉得能够蛰伏这么多年的南久王,不会一点都不怀疑单久辞。

“有些时候不得不赌,人生就是一场赌局而已。”温亭湛唇角轻勾,“我们是旁观者清,但在南久王看来,单家一直是被陛下所忌惮,否则以单久辞的能耐,又为陛下出谋划策暗地里做了不少大事儿的人,怎会到现在还没有一官半职?这一点足够南久王抛出诱饵,况且单久辞扶持福王众所周知,单久辞若是当真甘心单家被埋没,又怎会去扶持福王?南久王有足够多的理由赌一个单久辞。”

“陛下也是玩弄人心的一把好手。”夜摇光不由不叹,“单久辞扶持福王,是陛下一手促成的吧。”

陛下很早就把单久辞培养成了一块磨刀石,磨得就是萧士睿,但在萧士睿经不起单久辞的磨砺,所以单久辞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被陛下重用,直到温亭湛的出现,单久辞就是温亭湛的磨刀石,而温亭湛却是萧士睿的垫脚石。因为温亭湛越来越锋利,陛下想必也已经发现萧士睿对温亭湛的依赖过重,所以原本打算废掉单久辞的陛下又改了主意,他要留下单久辞,来牵制温亭湛。

这才有了单久辞峰回路转摆脱了福王,成了荣家的女婿,单久辞只要把南久王这件事办得风风光光,单家也算是保住了,陛下不会再动拔除单家的念头,相反在温亭湛不断的壮大的同时,陛下要开始重用单家。

这也算是陛下给单久辞的一个考验,要知道南久王抛出去的诱饵绝对够诱人。若是成了,单家和黄家将会是新朝的两大无人可及的世家。单久辞完全可以一扫这么多年在兴华帝那里受到的胁迫与憋屈。

“南久王没有成皇不冤。”夜摇光颇有感叹,南久王根本玩不过兴华帝。

兴华帝给单荣两家在余杭的事情之后赐婚,不要说夜摇光,就连褚帝师也只着眼到了荣家,唯有温亭湛一人,看到了南久王。只怕一直以为自己隐藏的很深的南久王,也不知道他已经一脚踏入了兴华帝设好的陷阱之中。

温亭湛和夜摇光去了漠北,似乎早已经和克松取得了联系,他们到了住所没有多久,经过乔装的克松便赶来见他们,他的脸上隐隐有愁色。

“台吉考虑的如何?”温亭湛喝着夜摇光递给他的奶茶,回味了两下才问克松。

“我大哥正在和黄都统会面。”克松如鹰隼一般犀利的目光审视着温亭湛,“我想知道,这件事侯爷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引路人。”温亭湛云淡风轻的回答,“台吉自己心里明白,你的两个兄长对蒙古汗位志在必得,我不过是给黄坚引了一条路,若是他们没有野心,又如何会狼狈为奸。”

“他们会如何做?”克松冷着脸问。

“克松台吉是个聪明的人,他们会做什么,你心里明白。”温亭湛轻笑,“我一直很欣赏台吉的聪慧,但台吉太重情,你的两个哥哥可没有想过要给你活路。”

“父汗经历了九眼天珠之事,身子已经衰弱,我不想活活气死父汗。”他又何尝想放过那两个哥哥,但这个时候如果动手,只怕父汗……

“就是你的不忍与他们的残忍,才会让你陷入输局。”温亭湛淡淡的扫了一眼克松,“台吉你阻止不了他们两,他们两要掌握蒙古王权,第一步就是将可汗架空,你现在去可汗的面前揭露他们,不也一样是会让可汗急怒攻心?且可汗未必信你,你若现在暗地里出手制止他们,只怕会被反咬一口。”

“我当你是朋友。”克松冷声道,如果温亭湛能够早些告诉他,他可以不动声色的粉碎两个哥哥的阴谋。

“若非你是我的朋友……”温亭湛抬眼看着克松,“你今日没有机会站在这里,我会让你成为你两个哥哥的刀下亡魂,让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他们和黄坚一起谋逆,我会一举扫平你整个漠北,不过是多费些战后安抚之举罢了。”

克松的拳头握得咯吱咯吱响,手背上青筋暴起:“我只想让父汗安享晚年。”

温亭湛微微垂下眼:“我可以饶你两个哥哥一命,交给你由你发落。”

克松紧握的拳头才松开,对着这个一手搅乱北漠,将他们拉入战圈,将他逼得不得不与之合作的男人,他也不可以不咬牙说一声:“多谢!”

第1566章 无功而返

看着克松隐忍着怒气愤然离开,夜摇光才知晓为何温亭湛前两日对她说,黄坚没有功夫来针对他,原来黄坚比他早一步来了这漠北借兵。

“你是怎么把黄坚引到了漠北来?”夜摇光有些想不明白,黄坚自己手中的兵马已经不少,他引了蒙古铁骑,那就是多了一个人来分一杯羹,也不啻于是与虎谋皮,黄坚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我去了一趟吐蕃。”温亭湛莞尔。

“嗯?”他们一块儿去了一趟吐蕃,这件事只怕在他们回来之后已经传到了南久王那里,南久王应该会把这件事告诉黄坚,只不过他们知道的时候已经太晚,温亭湛已经从吐蕃回来,抓不到证据,也错失了给温亭湛使绊子的最佳时机。

“我无功而返。”温亭湛轻声又添了一句话。

“无功而返……”夜摇光咀嚼着这四个字,旋即恍然大悟,“这是黄坚的危机感。”

温亭湛有多么难以对付,有多么狡诈,有多少手腕,黄坚比任何人都深有体会,温亭湛亲自去了一趟吐蕃,却无功而返,这表明什么?这表明南久王在吐蕃已经到了一手遮天的地步。

黄坚和南久王合谋,其实明面上出力最多的一直是黄坚,南久王隐藏在暗处,可进可退,而且南久王怎么着都是兴华帝的亲弟弟,他才是那个外人。他们俩若是举事成功,南久王如此强大的势力,黄坚费尽心机不也就是从一个主子换了另外一个主子,还是得在萧家人面前卑躬屈膝,他这一趟岂不是白折腾?

所以,他需要后盾,需要和威胁南久王的筹码,需要和南久王分庭抗礼的实力,南久王有吐蕃,那他就拽住蒙古,没有到撕破脸的时候,自然是齐心协力,到了撕破脸的时候,就各有依仗。

难怪温亭湛去了吐蕃就没有接触过吐蕃的官员,只去了直贡寺,但直贡寺的且仁大师的的确确有影响吐蕃军政的能力,这一点毋庸置疑,可就连方外之人的且仁大师都让温亭湛一无所获,这就更加震撼了黄坚,让他进一步明白了南久王的势力。

而且黄坚在兴华帝的阅兵宴上出了纰漏,被温亭湛夺走了政权,这一点只怕南久王会很恼火,前脚让黄坚吃了大亏的温亭湛,后脚在吐蕃被南久王扳下一城,南久王就算再沉稳低调,也少不得要拿两件事来作比较打压一番黄坚。

如此一来,黄坚的危机感就会更深,他才会走上温亭湛预定好的漠北之路。

“黄坚还有一重用意。”温亭湛走上前,低着头牵起夜摇光的手,“用蒙古大军来举事,他也如南久王一般可进可退,见势不对就能黑白颠倒。”

这个反以蒙古大军入侵来造,黄坚他可以在平反的英雄和造反的枭雄之间自由切换,什么情势对他有利他就站在那一边,他会认为这是他的不败之局,同时他也可以用此举来试探出陛下和南久王的态度。

“果然老奸巨猾。”夜摇光深感她不是玩政治的料,抬眼看着温亭湛,“那你呢,你打算让黄坚成为什么人?”

夜摇光记得温亭湛想要黄彦柏留在青海,如果黄坚是造反的人,就算黄彦柏是大义灭亲的人,只怕最多也就是功过相抵,祸及不了黄家九族满门。

“让他英勇牺牲吧。”温亭湛轻叹一口气,“为了青海此后二十多年的安宁,让他成为一个壮烈牺牲的英雄又如何呢?”

“就像浙江布政使。”夜摇光又想到了这一茬,其实历史上有多少功勋烈士是名不副实,又有多少大奸大恶之人是含冤莫白,是非对错,深究起来许多美丽的浮华之下都是腐烂的白骨,有时候为了长久之计,不得不颠倒黑白。

“我只是尽量少的不让战火蔓延,让无辜的百姓遭受灾难。”温亭湛将夜摇光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虚名罢了,无愧于心便好。”

要让黄坚遗臭万年,他有很多种办法,但这些办法都是建立在青海、吐蕃、云南、北漠四地的杀伐之下,需要用无数的鲜血来证明黄坚的黑,若是他没有遇上夜摇光,没有受夜摇光所影响,也许他不会在意那些不能自保的柔弱牺牲者。但是现在不同,不过一个名头,就可以兵不见血刃,他又何乐而不为?

“那你到底要如何做?”夜摇光想不明白,觉得很乱,脑子里没有一条清晰的路线,完全不明白温亭湛要如何操控这个局。

“你只管看便是。”温亭湛牵了夜摇光的手,“我们去骑马。”

北漠的草原广阔富辽,四月初夏更是绿草如毯,在这样一望无尽的草原之上纵马绝对是一种极致的享受。温亭湛没有骑着雪驰而来,而是在当地的游牧民手中挑了两匹马儿,一匹黑色一匹白色。

恰好今日他着了一袭精致的黑袍上面绣着精美的白兰花,而夜摇光着了和他同款一身雪白的罗裙腰间袖口衣领绣了大气的墨兰花,夫妻两这样一黑一白的骑着马儿在蔚蓝的天空之下,形成了一道绝美靓丽的风景。

两人酣畅淋漓的跑了一个时辰,才牵着马,牵着走,从柔软的草地绕着金光粼粼的小河,披着夕阳的余晖缓步走了回来。恰好今晚他们所住的游牧民邀了亲朋好友举行了篝火晚会,夜摇光也兴致勃勃的拉着温亭湛去。吃着他们的烤羊肉,喝着他们的马奶酒,听着他们美丽的姑娘唱着高吭清丽的歌谣。愉快的度过了他们第二次入漠北的第一个夜晚。

翌日,温亭湛依然带着夜摇光骑着那两匹马去了漠北的城镇,夜摇光很有兴致的给她和温亭湛买了几套蒙古服,一整日都在城镇游玩的两人,是彻底的将蒙古的美食尝了个遍,很多传统的手艺是夜摇光前辈子去了蒙古也没有吃到。

一直到了晚间他们才回去,回到他们的毡帐,夜摇光就看到托着腮坐在帐的里的曹布德。

第1567章 云南的布局

“夫人,你终于回来了!”曹布德看到夜摇光很高兴,立刻奔上前抓住夜摇光手,完全忽略了夜摇光身侧的温亭湛,一年不见她的汉语进步很大,说的都是汉语,尽管发声有些别扭,但能够让人听得清楚明白,她睁着一双透亮的眼睛,“夫人,古之南呢?”

夜摇光看了温亭湛一眼,温亭湛默默的往帐子里走去,夜摇光则是抓住曹布德的手腕:“今晚的夜色很好,郡主陪我去看看草原上的星星可好。”

曹布德愣愣的点着头跟着夜摇光走出了毡帐,吹着寒凉的风,她乱哄哄的脑子也清醒了不少,她低着头,手无意识的扯着衣袖上的珍珠:“夫人,古之南是不是不喜欢曹布德,我给他写了好多信,他一次都没有回我。我好想去寻他,阿兄不让我去。”

“郡主,我问过之南,他将郡主看成一个聪明活波的小妹妹。”夜摇光也不打算婉转,曹布德没有中原养在闺中女孩那么脆弱,这种事情,还是要早些说明。

可饶是曹布德心胸开阔,性格坚强,但毕竟是少女美好的初恋,她依然红了眼眶:“为什么,为什么他不喜欢我?”

“傻姑娘……”夜摇光取出手绢为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曹布德,你这么美,草原上追求你的勇士一定不少。”

曹布德懵懂的点了点头。

“那你为何不喜欢那些勇士呢?”夜摇光问道。

曹布德愣住了,她噙着眼泪的双眼呆呆的看着夜摇光,许久之后眼泪滚落下来,她用夜摇光的手绢擦了擦,才吸了吸鼻子:“我懂了,夫人。”

“曹布德是个好姑娘,一定能够找到心仪的好儿郎。”夜摇光也只能这样安慰她。

“嗯。”曹布德重重的点了点头,就在山包上坐下来,仰着头满脸忧伤的看着漆黑夜空的璀璨星辰。

夜摇光就站在她的身侧,没有说话,她知道曹布德需要冷静。

直到哒哒的马蹄声传来,曹布德才缓缓的站起身循声望去,就看到了在马匹上疾驰而来的克松,连忙跑下了山丘,她刚刚跑下去,克松已经到了近前翻身下马,夜摇光没有走下去,就看到兄妹两低声的说了什么,而后克松朝着她这个方向望过来,对着她抱拳致意,就带着曹布德骑马离开。

马蹄声在夜色之中消失无影,夜摇光才迎着晚风回了毡帐。

烛光的剪影之下,温亭湛姿势随意的坐在案几之后看着公函,他应该是才沐浴过,一瀑的长发垂了下来,只着了雪白寝衣的他外面披着大麾,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雍容华贵的慵懒。

夜摇光笑了笑就转身也去了屏风隔开的地方沐浴,等到她一身清爽也只着了一袭雪白的寝衣走出来时,温亭湛只是换了个姿势,依然在看公函,她不由好奇的走上前,从身后拥抱着他:“在看什么。”

温亭湛侧首对她一笑,将公函挪了挪,方便夜摇光看。

夜摇光顺着他的动作看了才知道这是岳书意寄来的信件,全都是一些关于云南的事情,大到云南的军政体系甚至还有一张云南边防的兵布图,小到云南的百姓生计,各地贸易情况等等,无不详尽。

“岳书意这两年在云南可真是将云南给摸头了。”夜摇光不由赞叹,“他一直留在云南么?难道不怕南久王起疑?”

“今年年初他就离开了云南。”温亭湛将被夜摇光翻了一遍的东西一样样的整理好,“他在云南可是办了好几起了不得的大案子,惩治了不少贪官。这其中还有两个南久王看不惯却啃不动的硬骨头。”

“云贵总督么?”夜摇光虽然不常问温亭湛朝堂的事情,但是去年将余杭盐税案压下去的可就是云南银矿案,这银矿案背后的主谋就是云贵总督,作为八大封疆大吏之一的云贵总督,掌握云南贵州两地的兵马大权,一直是南久王的心头大患,虽然这位云贵总督贪财是贪财,但他的的确确忠君。

只不过他一个手握数十万兵马的人,贪财却贪出了界限,一个白花花的银矿,据说可以开采出近千万两白银的矿,他也敢私吞,为了掩饰他的私吞,不少该死的死囚被他移花接木的送到了矿山去做苦力,折磨死了不少的人。

听说岳书意还还假扮囚徒亲自去了矿山做了两个月的苦力,体验了非人的折磨,这才掌握了云贵总督的罪证,同知了南久王,与南久王里应外合将之拿下。

“新任云贵总督,乃是南久王还是在先皇时做皇子时就做过他的护卫,只不过只有短短的半个月就又被调配到巡捕五营。”温亭湛将整理好的一摞文书递给夜摇光。

“是南久王做的手脚?”夜摇光将这些文书全部收入芥子,这个时候把云贵总督换成了他自己的人,南久王只怕会以为是天赐良机。

“不,是岳书意举荐。”温亭湛靠近夜摇光,手环住她柔软的腰肢,轻轻嗅了嗅她每次沐浴之后属于桃夭独特的清冽魅惑之香。

“你搞的鬼?”夜摇光狐疑的看着温亭湛,岳书意甚少会去举荐人,对于陛下任人他从来不管,这会儿突然举荐,没有温亭湛在背后篡使夜摇光才不行。

“是南久王暗示,怎么说南久王对岳书意也有救命之恩,又是儿女亲家,少不得要给他这个面子。”温亭湛唇角凝着笑,亲了亲夜摇光的唇角。

“老实交代,你盯上云贵总督多久了?”夜摇光眯着眼睛审视着他。

南久王恨云贵总督恨得牙痒痒,他天天守在云南,无时无刻不想揪对方的把柄,这么多年南久王都没有揪出来,岳书意不可能这么快就成事儿,而且还是这么个节骨眼。温亭湛让岳书意换了云贵总督,欲令其亡,先令其狂嘛。这也是温亭湛惯用的手段,瞧瞧南久王现在,什么都顺风顺水,称心如意。

这种老狐狸就要给他最大的安逸,才能够让他疏于防备。

第1568章 万事皆有因果

“从我知晓黄坚和他勾结开始。”温亭湛笑意渗透眼底,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眸如珍珠一般华光流转。

他当初一心放在青海上,攻打琉球开始就已经在为青海布局,可是局布了一半,却发现这里面的水比他想的还深,竟然还牵扯了南久王。不过好在发现得及时,他完全可以从头再布局。

南久王这个人比黄坚还要敏锐,稍有风吹草动他就会格外的警醒。温亭湛不能从他下手,要不着痕迹的打入他的内部,那就只能从他的敌人下手。于是温亭湛就盯上了和他针锋相对的云贵总督,不愧是和南久王针尖对锋芒的人,曾经一度让温亭湛怀疑这个人真是个干干净净的难得的忠君爱国之人。

就在温亭湛想要罢手的时候,温亭湛偶然间查到了青海四海府城有知府竟然将死囚犯暗度陈仓,温亭湛一边用这个来筹谋从黄坚的手中夺走政权的同时,他也想看看这样的事情在其他各地可有发生,于是几乎发动了各地所有能够发动的力量,这事儿他少不得要对岳书意也提一下,正好在云南的岳书意也留了心。

这一查,还真查出来猫腻。可是和青海四海府城这种用死囚卖钱抓政绩不同。云贵两省是直接丢失了死囚,其中一个还是前年岳书意刚刚进入云南亲自发落的一个人,这个人乃是云南下一府城知府的贴身侍卫,是个心狠手辣的狠角色。

若非如此,岳书意都很难顺藤摸瓜查到云贵总督的身上,更不可能查到银矿上,将猜测反馈给了温亭湛,温亭湛有了方向,就让卫茁亲自去查,卫茁和连山联手,也花了大概半年的时间才将这事儿查出了眉目,接着就有了岳书意亲自卧底到了银矿收集证据。

在知晓云贵总督的肮脏事儿之后,温亭湛就在考虑新任总督的人选,详细的让萧士睿查了所有有可能升任云贵总督之人的资料,经过无比细致的安排,才有这位曾经和南久王有故,但南久王自信即便是陛下都未必知晓的人。

“我终于明白你为何对黄坚从一开始就选择这么不留情面的高调打压。”夜摇光这才深刻的体会温亭湛的手段。

他对付黄坚和南久王根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策略,对黄坚是毫不掩饰的敌对,从救命之恩,到瓜分政权。可是对南久王,若非今日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就连夜摇光都以为温亭湛是彻彻底底的将南久王扔给了岳书意,甭管南久王对温亭湛有多少提防,看到了温亭湛对付黄坚的手段,南久王也不会想到温亭湛早就已经将手伸入他的领地,而且是以帮他拔出眼中钉的方式。

又一次被温亭湛的手段给麻木,夜摇光可以想象到南久王这会儿是多么的春风得意,他定然觉得老天爷都在帮着他眷顾着他,甚至成全着他,指不定都在认为自己的野心是天意。

“我对南久王的手段还没有完。”温亭湛用额头抵着夜摇光的额头,轻轻的磨了磨,“陛下送了单久辞到荣家,据说单久辞六月大婚,南久王应当用不了多久就会开始给单久辞撒下诱饵。”

“单久辞会佯装被蛊惑。”这是陛下给他写好的剧本,他不得不演下去。

“那就得给南久王一点诚意。”温亭湛点着头道。

“什么诚意?”夜摇光蹙眉。

“还有什么比联姻更妥当?”温亭湛轻笑。

“联姻!”夜摇光只想到了单凝绾,单久辞根本没有女儿,只有这么一个疼爱的嫡亲侄女,可是南久王已经年过半百,且南久王的嫡孙娶得是岳书意的女儿,岳书意这下又帮他拔出了云贵总督,送了一个云贵总督给他,他不可能翻脸无情,也舍不得失去岳书意这个亲家。

总不能让庶出去娶人家单家嫡出的姑娘,这不是结亲是结仇。所以,南久王不会提出要让单凝绾嫁入南久王府,那就是……

“黄家!”南久王和黄坚是同气连枝,“彦柏!”

“对,南久王会让单久辞把单凝绾嫁给黄彦柏。”温亭湛幽深的眼底有幽冷的光一闪而过,“他将单久辞策反,再让单久辞牵制单凝绾,单凝绾再影响黄彦柏。在他们看来,彦柏和我不过是短浅的师徒缘分,彦柏总就是黄家的人,如果黄家和我只能一个存活,黄彦柏有娘在黄家,有妻子在单家,岂会不知道该如何取舍?如此一来,他们又很巧妙的在我身侧埋下了一颗有毒的钉子。”

自然,不论是南久王还是黄坚都不会知道黄彦柏已经换了芯,若是原本的黄彦柏那也许真的会如他们所想。

“难怪……难怪你当初说,你一定要彦柏是黄家的嫡出子孙……”原来这句话的深意一直在这里。

这一个局下的实在是太大,聪明如黄坚,狡猾如南久王,都完全不知道他们从一开始就只是温亭湛棋盘上的棋子,兜兜转转他们的每一步都是温亭湛给他们规划好的路。当他们觉得他们要将温亭湛置之死地的时候,他们身边所有指向温亭湛的刀刃,都会掉个头将他们送下黄泉。

“真想知道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夜摇光抱着温亭湛的头晃了晃,“你说,还有你掌握不了的人和事么?”

“吐蕃。”温亭湛面色极少有的凝重,“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且仁大师到底会如何,南久王定然留了不少退路,他最后必然会躲入吐蕃,他的身边有桃黛。桃黛若是不欠他恩情,大可以自行在吐蕃搅风搅雨来对付且仁大师,很显然桃黛不会对南久王置之不理。我已经尽我所能将战火熄灭,但吐蕃的百姓只怕很难幸免于难……”

夜摇光的心也不由有些沉重,她轻轻的将自己的头向温亭湛靠拢,握着他的手:“阿湛,这世间之事都是有因果,桃黛这恨便是且仁大师为了顾念无辜生灵而起,如今又还报在这些无辜的百姓身上,这事儿我们已经无能为力,只能看一看会演变到哪一步。”

第1569章 参加蒙古宴会

“摇摇这是在安慰为夫么?”他低低沉沉蕴含着磁性的声音,随同他轻呼含着他浓烈气息的热气扑在她的耳畔,让夜摇光浑身一麻。

夜摇光还来不及开口,他细细密密的吻就从她细长白皙的脖子落了下来,在她大脑一片空白之中,她被他推到,压在扑在地上厚厚的绒毯上……

草原上的初夏依然寒凉,却侵不了毡帐内的火热缠绵。

接下来的两日,温亭湛依然带着夜摇光在漠北的草原上纵情高歌,留下无数的美好瞬间与不尽的欢声笑语,连续玩了三四日,夜摇光终于尽兴。

站在翠绿的草坪之上,看着雄鹰在天空之中盘旋,夜摇光问道:“你就是带着我来玩的么?”

“玩的不开心么?”温亭湛站在她的身后,看着穿了一袭嫩绿色长裙的她,仿佛要和草原融为一体,眉眼俱是一片柔情。

“开心,不过我已经玩够了,你若是没有旁的事,我们回去吧。”她想儿子了,宣开阳由着乾阳带着会洛阳,算算日子今日已经回来。

“有夫君在身边不够么?”看着夜摇光望着蓝天,那双水点桃花一般莹润的双眸,温亭湛就知道她心中所想,不由有些吃味,上前将她揽在怀里。

轻轻笑出声,夜摇光侧首看着温亭湛,用脸蹭了蹭他:“你呀,总是这般孩子气。明年开阳就要下场考试了,以后就得住在书院,你我整日可见,你还和儿子计较这些。于子女而言,子欲养而亲不在是一大痛;于父母而言,我们想和孩子亲密无间,孩子却已经到了展翅高飞的年纪,又何尝不是件悲伤的事儿?”

说着夜摇光转过身,面对着温亭湛,圈住他紧窄的腰身:“你是我的永远不可替代,你在我身边我无忧欢乐,才会思念我们的孩子。若是我和孩子在一起,便没有心思去思念你,因为没有在身侧的每一瞬都是一种苦熬。”

这样的话成功的取悦了温亭湛,温亭湛轻轻的抱着夜摇光,草原上的风卷着淡淡的绿草想袭来,吹飞了他们的头发和衣襟,蔚蓝的天空,一望无尽的原野,远方直入天际的高山,似从天边翻滚而来的白云,都成了他们的陪衬。

“再等一日,我们便回去。”

夜摇光好奇为何要等一日,难道是因为黄坚还没有离开的缘故?到了晚间,夜摇光再一次见到了克松台吉,克松一来,温亭湛就对夜摇光道:“我们换个妆容,随台吉去参加晚宴。”

夜摇光什么都没有问,就和温亭湛乔装了一番,打扮成了两个蒙古人的模样,温亭湛也将他偏白的肌肤化成了古铜色,夜摇光将眼眸画的深邃一些,穿上了蒙古服,还真是有模有样。

“哟,哪里来的俏郎君?”夜摇光痞里痞气的两指捏着温亭湛的下巴。

“姑娘是想和我敖包相会?”温亭湛的嗓音也变了,不再是那种清润温雅,而是多了几分力度和豪迈,就连夜摇光都竖大拇指,“不错不错,我都听不出真假,黄坚肯定也听不出来。”

夜摇光没有想到黄坚竟然光明正大的站到了蒙古可汗的面前,不过时值休假。黄坚以善心为由来了蒙古,坦坦荡荡的亮了身份,蒙古可汗自然是要设宴招待,夜摇光和温亭湛就是去参加这个宴会。

宴会是露天的,但很是隆重,载歌载舞自不必说,案几上的吃食更是野味珍馐无数,出席了大半的蒙古的首领,这些人上次夜摇光见过,黄坚是贵客,坐在了蒙古可汗的下首方,和几个王子持平。

夜摇光和温亭湛进入了会场,就远远的落座,是克松台吉带来,虽然左右两边的人都不认识,但也没有人去询问什么。落座之后,夜摇光就看到克松走到了前方给可汗行了礼,而后就坐到了属于他的位置。

“黄坚到底想做什么?”夜摇光有些搞不懂,黄坚这么高调的来了蒙古,这些消息就当真不怕传到兴华帝的耳里?

“他身为都统,向蒙古购一批好马并不是什么大事儿,只需要上报就行。”温亭湛对夜摇光解释,“他敢这么明目张胆,自然是已经在陛下那里报备,现在正是休沐之期,他作为一个爱马之人,亲自来看看也挑不出错。至于他的目的……”温亭湛顿了顿,唇角微微上扬,“自然是助两位台吉一臂之力。”

“助他们俩一臂之力?”夜摇光借着拿吃食的时候,抬眼看了看克松的两个哥哥。

温亭湛的手指碰了碰夜摇光的手指,微微的指向蒙古可汗的方向:“你可还记得那日师叔为可汗拔出九眼天珠,他们俩冲进来,险些坏事儿?”

“若不是他们俩,瘟魔也不会那般轻易的跑了。”提起这事儿,夜摇光就气。

“正是因此,可汗对他们俩起了疑心。”温亭湛将切好的一片片烤的焦黄的牛肉推到夜摇光的面前,“这一年他们极少能够见到可汗,可汗身边的人更是完全不容他们二人插手。”

“所以,他们没有机会对可汗下手?”夜摇光算是明白了,她不着痕迹的看了看可汗,发现他看着气色还不错,但眼角的疲态却出卖了他,他现在的身体其实不是很好,克松也说过可汗的身体大不如前,只怕克松的两个哥哥也有所察觉。

再加上可汗现在越发的疏远他们,他们才会铤而走险。

“他们要如何对可汗下手?”夜摇光凝眉,总不能就这样直接的行刺可汗。

温亭湛半晌没有回话,低着头只顾吃的夜摇光不由抬起头,就看到温亭湛用嘴型对她无声的说了一个字:“毒!”

在这里给蒙古可汗下毒,夜摇光的目光迅速扫向四周,倒出都是欢声笑语,蒙古的首领们都在和黄坚说这话,大多是关于蒙古的马匹和蒙古骑马的技术,蒙古可汗偶尔会说上一句话,克松他们几兄弟基本不开口,这样看似欢快的表面下,竟然隐藏着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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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0章 都是在演戏

“克松台吉知道么?”夜摇光压低声音问。

其实克松是个手腕智慧样样都不缺的人,但蒙古大汗这个父亲在他心中的地位极高,他从来没有想过要通过非常手段获得汗位,夜摇光觉得若是蒙古大汗不把汗位传给他,他也不会去争夺,顶多想办法自保,极有可能他会利用他母亲的身份,带着他的母亲在朝廷的庇护下回到中原,过着无忧无虑的闲散贵族生活。

并非他没有野心没有保护,而是他爱着他的父亲,爱着这片辽阔的土地,爱着这片土地上生长的任何物,他不想因为他而给这里带来了伤害和血腥。

“知道。”温亭湛在前方的欢呼声中轻飘飘的回答,“毒是我所配置。”

夜摇光豁然抬起头看向温亭湛,不过前方有首领提议切磋,让黄坚带的亲卫和蒙古的勇士摔跤,欢呼声达到了一个高潮,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坐在角落的他们。

“这毒是我让商家敬献给黄坚。”温亭湛莞尔,“我今日来,就是等会儿验证黄坚有没有用这毒。”

毕竟关乎到蒙古可汗的性命,若是不能给克松保证,克松这样在乎他的父汗,极有可能因此而向黄坚低头,温亭湛可不想出这个纰漏,这也可以试探一下黄坚到底有没有怀疑商家。他这个毒药可是量身为黄坚配来对付蒙古可汗,这药服下去身体会日渐衰弱,便是再高明的大夫也极难查出中毒的迹象。

毒素会潜藏在人的体内,隐而不发,因为缺少了诱因,黄坚现在并不想谋反,他还不想让朝廷警觉,对蒙古有所防备,废了这一步好棋,更不想他前脚刚离开蒙古,后脚蒙古就大乱,让自己偷腥不成反而惹了一身骚。

所以,他需要一种很好的毒药,潜伏着能够控制住可汗的同时,他想什么时候爆发就什么时候爆发,这样的毒药不多。但并不是没有,尽管温亭湛通过商家的手给了他一份,但黄坚的聪明可不是假的,温亭湛也得小心翼翼些。

耳边突然想起一阵阵喝彩的声音,夜摇光看过去,就见双方的勇士到了一决胜负的时候,摔得很是精彩,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就连黄坚和可汗还有其他勇士也是全神贯注的看着赛场上这场旗鼓相当的比拼。

若非有温亭湛的提醒,夜摇光刻意的留心,她恐怕也看不到在最关键,最高潮,黄坚的亲卫明明已经将蒙古的勇士给双手扣腰举起来,打算来个过肩摔将之狠狠的摔在地上的一瞬间,那浑身肌肉的勇士竟然在半空之中能够非常灵巧的双腿一蹬,在被人摔下去的一瞬间,双脚将对手给踢出去。

纵使他被狠狠的砸在了地上,但对方被他踢出了圈外,这样精彩的逆转,让可汗都忍不住站起身充满豪情的喝彩,就在这满堂叫好之声中,那一只悄无声息的黑手,换掉了可汗的酒杯,速度快的夜摇光都险些没有捕捉到。

带到夜摇光抬起头想要去看究竟是什么人能够这样靠近可汗,可汗毫无防备,还如此轻易的将酒杯换掉,且两个酒杯竟然一模一样之时,夜摇光只看到了一个退后的背影。

“克松的两个哥哥可不是草包。”温亭湛对夜摇光道。

夜摇光没有说话,因为蒙古赢了,而且赢得这么惊心动魄,一下子点燃了所有蒙古人的情绪,就连可汗的疲态仿佛也因为方才那场切磋一扫而空。黄坚这个时候端起酒杯,赞扬了蒙古的勇士,颇为豪情的敬了可汗一杯。

可汗原本今日都是礼貌性的唇沾了沾酒杯,但是这一杯,因为心中的畅快,他豪气干云的抬起来,对着黄坚一敬,两人同时满饮,而后彼此爽朗的笑了起来。

“这个毒下的高明。”夜摇光赞叹,不愧是心思缜密的黄坚,这样下毒,让可汗完全兴不起半点怀疑之心,她不由看了看黄坚的侍卫和那蒙古勇士,竟然捕捉到了两人的眼神交流,“原来这么精彩的表演,也是他安排好的一场戏。”

“既然是表演,那再精彩,其实也是事先安排。”温亭湛将一杯温热的牛奶递给夜摇光,“你最喜欢喝的。”

夜摇光握着杯子:“那蒙古勇士是克松两个哥哥的人?”

温亭湛摇了摇头:“是可汗最忠诚的勇士。”

“他为何……”夜摇光不懂。

“一片忠诚之心。”温亭湛的目光望过去,“摇摇难道没有看出他们俩的眼神交流,蒙古勇士对黄坚的亲卫乃是满满的感激么?”

“感激么?”夜摇光轻声呢喃,仔细回想,方才的确是感激之色。

“在蒙古勇士看来,对方是配合他一场表演,在最关键的时候让他翻身赢得漂亮,只为让他效忠的王能够开怀,能够一扫病态。”温亭湛慢条斯理道。

夜摇光又看向因为被狠狠的砸在地上,手臂受了伤,已经被搀扶远走下去的蒙古勇士,心里微微一叹,其实蒙古人是最不喜欢弄虚作假,他们喜欢直来直去,敢于挑战,但也敢于认输,尤其是能够站在可汗身边的勇士,那就更加的骄傲。他的忠诚,他对可汗的维护超越了他的原则,才会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但他满怀感激却不知道自己成了对方假好心利用他的棋子。这个局若非温亭湛还站在身后控制着大局,若有朝一日他知道了他最敬重的可汗是因此而被下了毒,这样血性的铮铮铁骨男儿,只怕会羞愤欲死。

重头戏过了,接下来就很平淡,大概又坐了一刻钟的工夫,可汗就站起身让自己的儿子和几个首领招待黄坚,他提前离场。他离场克松被他钦点随着他一块走,夜摇光没有忽略克松那两个哥哥,看着克松搀扶着可汗离开的背影,那阴鸷的目光。

“多吃点。”温亭湛并没有立刻跟上去的打算,而是继续给夜摇光弄着吃食,他们俩就像是两个吃货,等到夜摇光把案几上的好吃的东西都扫荡的差不多,才随着渐渐散去的人群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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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1章 温亭湛的试探

“时间也差不多,我们去看一场好戏。”温亭湛握着夜摇光的手,并不是朝着可汗的王帐而去,而是避着人往克松的毡帐走过去。

悄无声息的寻了一个巡逻的侍卫视线盲区,确保他们的身影不会因为夜晚投在帐子上,夜摇光和温亭湛竖耳倾听。

“台吉考虑的如何?”夜摇光看向温亭湛,竟然是黄坚的声音!

黄坚不是要和克松的两个哥哥合作么?怎么这会儿又来了克松这里!

“据我所知,都统大人和我两个哥哥颇有些志趣相投,这次都统大人要的一千匹马,可都是上等好马,我两个哥哥可是没有少出力。”克松半讥半讽的说道。

“哈哈哈哈……”黄坚反而笑得开怀,“老夫就知道没有看错人,克松台吉可是把这草原上的大小事都掌握在手中,这选共谋者,自然是择优而选。”

“黄都统,我很讨厌两面三刀之人。”克松也不想和他拐弯抹角,直接拉下脸冷声道。

黄坚却面色不变:“老夫来草原不久,但也听闻不少关于台吉的传闻,都说台吉身上有一半汉人的血,故而孺慕汉文化,更是将汉人的孝悌铭记于心,不论是对大妃还是对可汗,都是闻病而衣不解带亲侍榻前。”

克松深邃的天蓝色眼眸冷冷的看着黄坚不语。

黄坚捋了捋胡须:“就不知道若是克松台吉将汗王的性命看得重不重。”

“你这话是何意?”克松的面色阴沉。

“克松台吉不妨亲自去看看,看看可汗的心口可有一块乌青。”黄坚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好整以暇的看着克松。

克松的眼底有杀光一闪而过,他迅速的掀开帐子脚步匆忙的走出去,去了王帐。

“果然是只老狐狸。”温亭湛在夜摇光的耳边轻叹,夜摇光用五行之气将他们隔绝,温亭湛也少了点顾忌。

“他没有用你给的毒。”夜摇光已经听出了温亭湛的意思。

“嗯。”

“你可有将你的毒,中后的症状告诉克松?”夜摇光觉得温亭湛肯定是告诉了克松这一环,否则心中生了警惕之心的克松是绝对不会这样轻易的让自己的父亲中了毒。

“说了。”温亭湛的语气平淡。

“那……”夜摇光迅速的反应过来,“你带我来看的不是黄坚的戏,而是克松,你在试探他!”

温亭湛只怕早就料到黄坚用他通过商家之手献上去的毒药几率很低,虽然黄坚没有抓到商家背叛他的证据,也想不到其中的缘由,但是隆县县令确实栽了跟头,因此他失去了青海的政权,哪怕是迁怒,他对商家的人也不会有好脸色,若非那批伤药是在隆县县令栽倒之前就被送到了帝都,只怕黄坚这么谨慎要让这个计划流产。

所以,温亭湛毫无顾忌的将自己的计划和安排告诉了克松,从而让克松不得不妥协黄坚给可汗下毒,在克松的眼里,这一切都掌握在了温亭湛的手中。可如果事情突发了变故,温亭湛告诉他的和实际发生的缠身了差异。

克松会如何?

他会继续相信温亭湛,还是产生动摇,从而屈服在了黄坚的胁迫之下?

夜摇光想到这里,就看到克松浑身仿佛能够形成实质的寒气一般冰冷的走了回来,一进帐子,夜摇光就听到了刀出鞘的声音。帐子里,克松的佩刀架在黄坚的脖子上:“黄都统,这可是我们蒙古,你欺人太甚!”

竟然跑到了蒙古,对他的父汗下毒,这根本是没有把蒙古放在眼里。

“早闻克松台吉勇猛如草原的狮王,老夫自然不是台吉的对手。”黄坚动作缓慢的饮了一口茶,完全无视搁在脖子上锋利的刀,“可台吉你敢杀了我么?”

他敢么?

他当然是不敢,且不说他父汗中了黄坚的毒,就说黄坚是亮明身份来了蒙古,这样死在了他的帐子里,他百口莫辩,不但他父汗得不到解药,就连朝廷也会因此大举兴兵讨要一个说话,黄坚可不是阿猫阿狗,堂堂一个掌握十几万兵马的都统死在漠北,蒙古不给一个交代,朝廷的脸面何在?他能够说黄坚给他父汗下药?黄坚的目的何在?他的证据何在?

克松的眼中不断的在挣扎,握着刀柄的手紧了又紧,他满脸的克制与怒气,仿佛即将沸腾的水壶,正要沸腾的一瞬间被人泼了水熄了火一般扑腾着烟雾却爆发不出来。

“说,你的目的!”克松最终压制下去,撤开了握刀的手。

“识时务为俊杰。”黄坚勾唇一笑,“我只需要克松台吉在关键的时候帮我演一出戏?”

“什么戏?”

“老夫与大王子和二王子协议,在汗王毒发之时,他们便会污蔑台吉是对可汗下毒的凶手。”黄坚声音微微的下沉,“台吉只要承认,并且亲口说出是与明睿候合谋,给大王子与二王子一个发兵青海的理由,我担保台吉和可汗性命无忧。”

“让我永远背负着一个弑杀生父的罪名活着?”克松冷嗤道,“我父汗待我一向宽厚,我若是承认了如此禽兽之举,我父汗只怕也会被我气死,早晚都是死,我为何要受你威胁?你竟然大可以正大光明的从我蒙古走出去,我不敢杀你。但既然你如此忌惮明睿候,你的计划你要相信,我绝对有能力送到明睿候的手里。黄都统,到时候你的日子,只怕也不好过。”

“台吉果然是个聪明的人。”黄坚不怒反笑,“我只要蒙古一个发兵青海的理由,我可以保证不伤蒙古一兵一卒,只是做一个声势。台吉如此聪明,想必一定能够想出一个既满足我的心愿,又能够保全自己的名声以及可汗性命的两全之策。时候不早了,我便不打扰台吉,台吉仔细考虑,老夫在青海静候台吉佳音。”

言罢,黄坚一幅稳操胜券的模样离开了克松的帐子。

夜摇光和温亭湛站在帐外,等候着克松接下来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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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2章 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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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帐子里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但夜摇光也能够从波动的气息之中感觉到克松的挣扎。女?生?网(??)大概等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克松终于站起身,他亲自走到大帐口,将心腹的下属召唤来,说他自己不适,让下属去把巫医和大夫请来。

这动静闹得不是一般大,可这么大的动静却完全没有惊动平时盯着他一举一动的两个哥哥,很显然他这样垂死挣扎的局面黄坚已经给他的两个哥哥打了招呼。温亭湛和夜摇光在克松让下人去清了一波又一波大夫之后,就悄然的离去。

“我们,回去么?”站在月朗星明的夜空之下,夜摇光伸手将被风吹乱的发丝勾到而后,低声的问道。

“不急,再等等。”温亭湛拉着夜摇光在一个山包上坐下来,这里距离蒙古王庭的毡帐有一段距离,远远的可以看到,但是却很寂静,仿佛被隔出来的一个世界,“好久未曾这样与摇摇一起看看星星。”

上一次,还是在缘生观,倒不是他们没有时间和机会,而是很少能够看到这样美丽的星空。

夜摇光也不多问,就顺势靠在他的肩头,遥望着星空,星星之于夜摇光和别人是不同的,被人看到的都是美丽璀璨的繁星,她看到的都是星象,每一个星象都有着不同的意义和预示。不过这一次,夜摇光没有看到特别的星象,倒是看到了一个奇特的风水局。

她不由坐直了身子,取出了罗盘,看了一会儿她又站起身,拉着温亭湛兴冲冲的往前方而去:“阿湛,我们去看看。”

完全不知道夜摇光又看出了什么的温亭湛带着宠溺的笑容,与她一道去了山坡下方,奔跑了大半快平原,几乎到了对面的山丘才停下来。

“快,快放我出来!”就连被夜摇光锁在了芥子之中的魅魉,也能够感应到这里的不同,迫不及待的在芥子里面嗷嗷直叫。

夜摇光讲它放了出来,就见那颗夜明珠迅速的奔向一个位置,悬空在它找好的位置上旋转了两圈,就对着夜摇光呼唤:“就是这里,就是这里,喂喂喂,你快帮我布阵啊,这里星气旺盛,最适合我修炼!”

看着他亟不可待的模样,夜摇光也懒得逗他,难得遇上这么个好地方,她迅速的取出几块极佳好玉,一边用罗盘定位,一边根据罗盘的走向,将玉放在特定的地方,待到最后一块玉放下去之后,温亭湛虽然看不见,但他却能够感觉到一股股力量朝着这个方向奔涌而来,最后被魅魉的夜明珠吸纳进去。

“他,这是在吸纳星气?”温亭湛抬头看了看夜空,方才还明亮的月亮竟然被云层遮住,但夜空依然很亮,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这个位置看星空,好几颗星星亮的有些不真实。

“嗯,星气。”夜摇光对温亭湛解释,“地无精气,以星气为精气;地无吉凶,以星气为吉凶。”

在后世之所以神棍越来越多,真本事的人越来越少,是因为很多风水师在堪舆的时候,将山形作为主体,而将天星作为了多余。却不知道,精气都在天上,才会让形体从大地发出来,占卜山势若是不了星象,就会使形体成为死气。

这个地方如果是白天有地师经过这里,定然不愿意多看上一眼,因为它白日里绝对不是什么生气旺盛之处,但也绝不是死绝之处,就因为是个其貌不扬的地儿,所以夜摇光环顾四周,都没有发现一座坟。蒙古是很信奉风水,看来这块好地方还没有人挖掘。

不过大多数地师都是白日堪舆,极少会夜间干活。

“天上的星象共二十八星宿,这二十八星宿也可以纳入五行之中,它们也是相生相克,这个地方是难得的形成了五行星气之所,若是命格稍微带着点贵气的埋在这里,不出三代,必有九五子孙。”夜摇光的目光落在魅魉的夜明珠身上,不同于温亭湛,她可以看到一股股五行之气涌入了魅魉的夜明珠之内。

“五行之气,摇摇不修炼么?”温亭湛看着并没有打算修炼的夜摇光。

“星气太过精纯,我的身体承受不起。”夜摇光也很想吸纳,关键是没有那个能耐消化,也就只能看看,不然她衣袖里的金子,也不会迟迟不动,看着两指抓着扒着她的袖口,探出一个小脑袋的金子,金灿灿的目光满是渴望与悲伤,夜摇光不由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这样浩瀚的星气,又不是一时半会就会消亡,我们现在是承受不起,不代表日后承受不起,它又不会跑,带到我们承受得起之后再来也不迟。”

“嗯……”金子蔫蔫的应了一声。

“心胸放开阔些,这世间美好之物何其之多,但凡你遇上了,见着了就非得占为己有才能够开怀么?”夜摇光给金子施教,“你若是这般想,日后你的修为只怕极难增长。”

幸运的人机遇的确要比旁人多很多,但人世间的美好之物每一寸土地上都,只不过有些是你所需求,有些事不需要,可不能遇上你所需求的,就一定要抓在手里,这是一种贪念,这种贪念会阻碍修炼者前进。

“这是考验……”金子低声说了一句,就继续瘫在夜摇光的袖袍之中,眼不见为净。

看到金子这般,夜摇光无奈的笑了笑,对着魅魉道:“吃饱了,记得把我的玉给我弄回来。”

为了不继续考验金子的耐力,夜摇光拉着温亭湛往回走,他们才刚刚走下方才赏星星的山坡,迎面就遇上了克松的人:“侯爷,夫人,台吉正派人四处寻你们。”

夜摇光和温亭湛对视了一眼,就跟着他去了克松的毡帐,正好又有两个大夫被送了出来,乔装打扮的夫妻两完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黄坚给我父汗下了另外一种毒。”克松挥退了下人,直接对温亭湛甩出了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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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3章 非毒是蛊

温亭湛只是眉峰几不可见的动了动,不置一词的看着克松。

克松明显有些焦虑,他握了握自己的手:“他要我与他合谋,栽赃侯爷谋害我父汗。”

黄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温亭湛成为千古罪人。不论温亭湛因为什么理由毒杀了蒙古可汗,两边兴起了战乱,受苦的百姓都会怨恨温亭湛这个带给他们痛苦的人,而蒙古若是拿出态度,只要交出温亭湛,他们就退兵,这种情况下兴华帝会毫不犹豫的撒开手,看温亭湛自己如何解决。

解决的了就是温亭湛的能耐,解决不了温亭湛就得拿命去平息。而青海的军权掌握在黄坚的手中,黄坚定然会以百姓的安危为由,早日缉拿温亭湛这个祸端。

“呵……”温亭湛轻哼笑一声,目光柔和的看着夜摇光,“算他命好。”

温亭湛这句话,让夜摇光和克松都是摸不着头脑。

夜摇光自然不知道,温亭湛骨子里还是寒冷与孤傲的,若非他一直为夜摇光压制着他骨子里的冷漠和无情,黄坚这事儿,他还真想让克松就顺着他的意,让黄坚以他为由引了蒙古大军攻向青海,到时候他会让黄坚知道,什么叫做玩火自焚。这样惊心动魄更符合他骨子里的魔性,不过想了想那些无辜的人,温亭湛也就歇了心思。

“我与摇摇先去看看可汗。”温亭湛对夜摇光使了一个眼神。

夜摇光带着温亭湛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克松的毡帐去了王帐,略微施了一点术法将王帐内的下人都迷惑住,温亭湛几步走到可汗的床榻前,给可汗把了脉。

眉峰微微一动,温亭湛看向夜摇光:“摇摇,你看看。”

夜摇光狐疑的看了温亭湛一眼,以温亭湛的医术,只怕没有几种毒他把不出来,根本用不上她,但温亭湛却让她来看看,难得可汗并非中毒这般简单?夜摇光的手悬浮在可汗的手腕之上,五行之气顺着脉搏探入可汗的身体,一只游走到了可汗的心脏,夜摇光感觉到不正常的跳动。

这种跳动,不是心脏的频率不对,而是感觉心脏内有活物。这时候温亭湛已经掀开了可汗的衣裳,可汗心脏的地方有一块黑青,夜摇光蕴含着五行之气的手当即悬浮在其上,很快就看到仿佛发丝般细的黑色东西如鱼摆尾一般游过。

“是蛊。”夜摇光脸色不太好。

而且是下在心脏的地方的蛊,还能够数个月保证这蛊虫不会伤了可汗,这种蛊夜摇光闻所未闻。夜摇光试图用五行之气攻击它,却发现那极小的一根黑线瞬间分成了两根,吓得夜摇光迅速的收了手,她的五行之气只会催化蛊虫发作。

看着薄薄一层皮肤之下,那两根一样长一拱一拱的黑线,夜摇光取出太乙针,蕴含着五行之气针在心脏几大穴位游走,花了好长时间才将两根黑线逼成了一根,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此时的夜摇光已经满头虚汗,拿着针的手都微微在颤抖,温亭湛连忙搀扶住她,给她擦额头上的汗渍。

见温亭湛紧绷着脸,夜摇光安抚性的冲他笑了笑:“我没事,阿湛你不用担心。不过这蛊我是奈何不了,只怕要去信问一问桑·姬朽,才知道如何化解。”

这么高端的蛊一般人根本养不出来,桑·姬朽作为苗族下一任族母,只怕没有她不知道的蛊。

“我们先回去。”温亭湛让金子做手脚掩护他们回到了克松的毡帐。

原本焦急等待的克松看到温亭湛和夜摇光回来立刻迎了上去,却见到夜摇光的脸色不太好,不由心咯噔一下:“侯爷……”

“可汗中了一种极其怪异的蛊。”温亭湛实话实话,末了添一句,“我们夫妻二人无能无力。”

克松瞳孔一缩,他死死的盯着温亭湛,眼底有戾气腾升而起,整个人都变得阴沉无比,但他没有动手,极力的在克制自己爆发:“侯爷难道是个过河拆桥之人么?”

若非温亭湛逼得他不得不按照温亭湛的计划来,他怎么可能让自己的父汗有被人下蛊的机会,现如今他父汗的性命危在旦夕,生死掌握在别人的手里,温亭湛竟然轻飘飘的说了一句无能为力!

“我何曾有过河拆桥?”温亭湛淡淡的说道,“若非我提醒你,只怕你根本察觉不到你的两个哥哥和黄坚有所勾结,你也不会想到黄坚来漠北不单单只是为了买马,自然你会怀疑黄坚有别的目的,但你能够猜到黄坚是来毒害你父汗么?”

温亭湛很平淡的语气,但言辞却格外的犀利,犀利的克松完全否决不了,他想不到的,想不到黄坚会这样的疯狂与大胆,他纵使会提防黄坚,但也会提防错地方,他父汗十有八九还是要中招,因为没有发生这一步之前,他也不愿意去相信,他的两个哥哥会联合一个外人,为了汗位而谋害自己的父亲。

“我们走。”温亭湛带着夜摇光正大光明的又从克松的毡帐走出来。

两人才刚刚走出一段距离,就听到克松的毡帐发出乒乒乓乓器皿砸落在地上的声音,温亭湛唇角微微一勾。

“阿湛,你为何不告诉克松台吉,其实我们有法子?”等绕路回了他们落脚的地方,夜摇光才忍不住问温亭湛。

“有些戏要做全套,有些人还需要磨砺。”温亭湛幽静如黑珍珠般光华内敛的眼眸深深的望着夜摇光道,“况且我们也只是可能有法子,圣女现如今的模样,你比谁都清楚,她知晓这种蛊,也未必解得了,在我们没有得到准信之前,暂时先不告诉他,也让我看看他的能耐。”

“你就不怕,他把矛头指向你么?”就算是不确定桑·姬朽能不能解了这种蛊,夜摇光都觉得温亭湛玩的有些过火。

“话我已经说得很明白,若是他这点是非都分不清,那我要重新考虑让他做漠北的汗王。”温亭湛垂下眼帘,细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

第1574章 圣女上门

夜摇光没有再说话,她沉默着去沐浴,沉默着躺在床榻上,倒不是对温亭湛有意见或者什么,而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追根究底,黄坚会来漠北,是温亭湛一步步引来,黄坚会给可汗下毒,也许克松想不到防备不了,但若是黄坚没有把手伸到蒙古呢?夜摇光不知道克松会不会这样想,又会不会想到就算没有黄坚,他的两个哥哥窥觊汗位已久,而他因为顾忌汗王而束手束脚,如此下去他和汗王也许都会成为他两个哥哥的刀下亡魂。

其实很多事情发生,深感无能为力的时候,少一点对旁人的怨怪,多一点对自身的反省,才能够放开心胸,看到更远的格局,温亭湛是想要培养克松为王者的眼界、心胸。这些是已经具备王者仁心与智慧的克松缺少的。

“夫人若是睡不着,为夫倒是很乐意效劳……”

那耳畔温热的气息和暧昧的声音一同袭来,夜摇光浑身一颤,她侧首狠狠的瞪了温亭湛一眼:“整日都没正行。”

“长夜漫漫,我枕在夫人的身边,还让夫人了无睡意,这是为夫的失职。”温亭湛说着就将夜摇光强势的揽入怀中,一手圈着她,一手轻轻的在她背上抚动。

夜摇光翻了个白眼,迅速的闭上眼睛。

温亭湛知道她之前给可汗施针已经有些疲累,自然是不会闹她,就这样和她静静的相拥而眠。

魅魉吃饱喝足,高兴不已它如野兽一般在夜空之下嚎叫,吓得丛林里的动物瑟瑟发抖,感觉到自己一个不慎成了危险物种,魅魉悻悻的冲了回来,想找夜摇光分享喜悦,却发现夜摇光和温亭湛毡帐内的灯火已经熄灭,它又去寻金子,就看到金子卷缩一团呼呼大睡,它不乐意的将金子给摇醒,换来的是金子无情的一巴掌,把它连魂儿带珠子拍飞,一腔沸腾的情绪就这么被晚风给吹冷。

夜摇光没有想过,温亭湛就这样连个道别都没有给克松,次日一早等她修炼完毕,看着她已经完全恢复,就让她带着他回去。

“这么急……”夜摇光觉得还是和克松辞行会比较好。

“摇摇不是想开阳么?”温亭湛理所当然的说道。

“这……”

“走吧,该如何选择,不会因为多一个道别就能够改变什么。”温亭湛笑道,“再则黄坚那老狐狸,肯定要查所有昨夜被克松请去的大夫,留下只会横生枝节。”

“那你走了岂不是更令人起疑?”

“我是游方郎中,昨夜等罪了漠北的台吉,我还不赶快跑了逃命么?”温亭湛来这里,就是以一个郎中的身份,这一趟他还带了不少药材,赠送给了他们所住的游牧民家里,和夜摇光这几日去游玩,也是采购了大批漠北才有的珍贵药材,这些足够让黄坚相信。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夜摇光还能怎么办?只能带着温亭湛迅速的离开漠北。宣开阳比他们早一日回来,夜摇光一回到家里,就让温亭湛秘密传信给明诺,问关于蒙古可汗中的那种蛊的事情,自己就和儿子腻在一块儿。

温亭湛也没有功夫吃醋阻挠,他开始忙公务,也就一两天的工夫宣开阳又开始上学,夜摇光也就忙着筹备雷婷婷的嫁妆,乾阳的婚事,一时间也是忙得焦头烂额。

转眼就是一个月,桑·姬朽一直没有回信,这让夜摇光有些担心,担心会不会是桑·姬朽出了什么事儿,但是温亭湛已经传了一次信,夜摇光也就不想催促,只能耐心的再等等,倒是漠北那边,克松竟然一点音讯都没有再有。

“我要不要去一趟帝都?”等到了五月中旬,夜摇光才迟疑的问温亭湛,“六月初是单荣两家大婚,我正好有个理由。”

“我们和单家也好,荣家也罢,都没有深交,犯不着要你千里迢迢的赶回帝都去参加他们一场婚礼。”温亭湛直接否决。

“你明知道回去参加婚宴是幌子,我想去见见桑·姬朽。”虽然温亭湛是想将克松逼迫明白,已经说了他们救不了可汗,但不论克松日后选择依然相信他们,还是站在和他们对立的一面,关于可汗,夜摇光都想尽力。

温亭湛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有脚步声靠近,等了片刻门外响起了宜薇的声音:“夫人,外面有位自称桑姑娘的女子说是夫人的朋友。”

“桑姑娘?”短暂的疑惑,夜摇光瞬间反应过来,她立刻去门外,果然看到盛夏时节,依然披着厚厚的轻裘的桑·姬朽,她有些惊喜,又有些意外,“你怎么会来这里?”

桑·姬朽依然白发,但是她脸上的皱纹已经少了很多,她这副模样,只怕苗族的人遇上了她也未必认得出来。

“我这副模样,便是站在欲抓我之人的面前,他们只怕也认不出。”就连桑·姬朽自己也这样自嘲,她一边随着夜摇光走进去一边对夜摇光道,“我四月中就离开了明王府,前几日才收到你寻我的信,我回了湘西一趟。”

“你好大的胆子。”湘西现在指不定多少人盯着,守株待兔呢。

“圣物放在我的手里终究不妥,为了让族母早些安心,我将圣物送到石族长的手中,确认他已经将圣物送回给族母,才离开了湘西,知道你寻我,就立刻赶了过来。”桑·姬朽对夜摇光解释,“等我把身子养好了,我再去向族母请罪,我应受的惩罚,我不会逃避,也不能让族母为难。趁着我现在难得的自由身,我想到处走走,看看。”

“你怎么会一个人……”夜摇光已经感受到根本没有人跟着她,不由疑惑,她现在这种状态,明诺竟然能够放得下心让她独自一个人在外。

“我一无颜色,二无钱财,谁会无缘无故的对我这个‘老人家’下手?”桑·姬朽笑着对夜摇光道,“我虽然没了修为,也不能用蛊,可我还能用毒,防身是够了。”

第1575章 心蛊

感觉到桑·姬朽似乎在有意的避开明诺的话题,夜摇光也不说,这是一笔不知道该怎么说清楚的情账,不论明诺和桑·姬朽能不能走到一起,或是走到哪一步,夜摇光都没有干涉的权利。

“你知道我寻你何时么?”夜摇光便切入正题。

“我知道,信中说的很明白。”桑·姬朽颔首,明诺是将温亭湛的原信寄给了她,温亭湛详细的描述了症状,以及夜摇光出手激起的反应,所以她已经知道是什么蛊,“蒙古可汗所中的乃是心蛊,这种蛊极难蓄养,甚至整个苗族养蛊之人知道这蛊的也只有两手之数。”

“十个人?”夜摇光立刻问,“你可能够知晓是何人下的蛊?”

桑·姬朽摇头:“我之前对你说过,我是追击我们族中的叛徒,最后中了埋伏,才被他所救,进了明王府,若是我没有猜错,给黄坚这种蛊的人,就是他们其中之一。”

“苗族的叛徒,因何叛变?”温亭湛长腿埋过门槛,走了进来。

“人各有志。”桑·姬朽沉吟了片刻才回答,“族中对族人,尤其是修炼,修蛊之人束缚极多,管制极严,有些人向往寨子外面的生活,在世俗久了,难免就被世俗的花红柳绿迷了眼,可这世俗有世俗的规矩,无权无势哪里能够过得逍遥自在呢?”

“所以他们成了权贵的棋子?”温亭湛扬眉。

“他们有他们的骄傲,棋子倒不至于,各取所需罢了。”虽然是叛徒,但桑·姬朽依然要维护苗族人的气节。

温亭湛点了点头。

夜摇光便开口问:“心蛊的破解之法可有?”

“这世间没有破解不了的蛊。”桑·姬朽对夜摇光道,“只不过这种心蛊很复杂,它原是一种只有瓢虫大小色彩斑斓的毒蛙之卵培育,取这种毒蛙之卵就是九死一生,取回之后再一只用数种毒血浸泡的猪心来养,很是耗费精力,且是最容易反噬养蛊之人的蛊,因而极少有人会养。但这种蛊一旦养成,入了人心,便会以人心为巢。期初它有一个沉眠期,在沉眠期中它不吃不喝也不会死,因着这种蛊,一直是用毒血饲养,能够将它唤醒的便是饲养它的那几中毒血。”

“是要全部的毒血,还是其中一种就能够将它唤醒?”夜摇光追问。

“其中一种便可。”

“若是它一直不被唤醒呢?”夜摇光又问。

桑·姬朽摇头:“我在先辈的手札上看到过,这位前辈钻研心蛊许多年,他说过心蛊的沉眠期最长只有半年,若是半年之后还没有碰到唤醒它的毒,它会自动苏醒,开始蚕食人的心脏。”

“咳咳。”夜摇光轻咳一声,“恕我冒昧的问一句,我一直不知道你们为何回去钻研养蛊。”

“毒可害人亦可救人,蛊也一样。”桑·姬朽笑道,“它可以救人,也可以带给我们利益,更能够保护我们。”

夜摇光点着头:“你还没有告诉我,这心蛊要怎么破解。”

“有一个最直接的办法。”桑·姬朽顿了顿才道,“在它尚在沉眠期之时,划破心脏将它取出来。”

“划破心脏……”夜摇光倒是觉得没什么,就是后世做个心脏手术而已,但是夜摇光觉得克松肯定不会同意,在他们看来心都划破了哪里还能够活?而且这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完成的事情,克松也未必能够为他们争取到这个时间。

“可还有其他法子?”温亭湛也不太赞同这个办法,除非是别无他法。

“那就得知晓它是被喂了那几中毒?与之相克的毒或者药,在它沉眠期的时候就将它一点点给杀死,这是最温柔的法子。”桑·姬朽又道。

“这个法子好是好……”夜摇光听了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桑·姬朽,“好你个狡猾的女人,拐着弯子让我们帮你追查苗族的叛徒,到时候你可以带着他们会寨子里,怎么也能够将功抵些过。”

“不然,我怎会千里迢迢的就跑到贵府上呢?”桑·姬朽也是大放的承认,“但若是夫人要用第一种法子我也是全力配合,其实夫人乃是五行修炼者,这心用五行之气护着,加上夫人出神入化的太乙针,只要夫人愿意,划一刀和没有划并无区别。”

“你说的没错。”夜摇光却皱眉道,“这法子的确简单省事儿,但是用这种法子将蛊虫给取出来,只怕会惊动下蛊之人。”

“这是必然。”桑·姬朽点头。

夜摇光看着温亭湛,这样一来黄坚也会惊醒,从而改变计划,她知道温亭湛已经不想和黄坚耗时间,这一次一定要一举将黄坚给解决,将南久王给揪出来。

“而且黄坚的背后还牵着一个用蛊高手,和你们苗寨渊源颇深,若是不出了,只怕也是后患无穷。”夜摇光思忖了片刻道,“我先试试看,能不能寻到那人,若是实在不能,再用第一种法子便是。”

“既然你要寻苗寨的叛徒,那我就先留下来。”桑·姬朽顺势道。

“不胜荣幸。”夜摇光对蛊根本不擅长,既然黄坚身边有这样一个人,那还是提防些好,谁知道黄坚会不会用蛊来对付他们,有些蛊修炼之人都是察觉不到的,有桑·姬朽留在这里,夜摇光也觉得挺好的,至少能够以防万一。

而且桑·姬朽体内的母蛊已经死了,苗寨的人不论是叛徒也好,是苗寨族母派来的人也罢,都寻不到她的踪迹,也不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最重要的是,桑·姬朽留在了这里,夜摇光就能够每日为她轻微的行一次针,缓慢的调节她的身体,也用不了得到半年之后一次性耗费大量的修为。

于是温亭湛和夜摇光就多了一件事,那就是查黄坚背后那个苗寨的叛徒,不过查了半个月也没有头绪,单久辞大婚,温亭湛和夜摇光还是托人送了一份厚礼。

单久辞大婚没有多久,还未到七月的时候,夜摇光见到了满身狼狈的关昭。

第1577章 离开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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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不是为了躲避他,那她嫁给另外一个人,就是因为她心里有了旁人么?

似乎听到了关昭的心声,雷婷婷很平静的说道:“他对我有救命之恩,他是个值得托付终身之人。?女?sheng??网?……我是心甘情愿的嫁他,与旁人无关。”

关昭沉痛的闭了闭眼,他用尽了全身的力量,不让自己失态,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不是就好,那、愿你们琴瑟和鸣,相敬如宾。”

“多谢。”雷婷婷低下头,不让任何人看到她眼中的水光,她轻声道,“也愿你,早日寻到一个好姑娘。”

她这样低下头,平静的声音,在关昭看来是新嫁娘的娇羞,关昭的脑子一团麻乱,明明是夏秋交替的时候,阳光那么炙热,但他却觉得好冷,冷得仿佛血液都已经被冻僵,他胡乱的点了点头,应了一声,便道:“那,便不打扰你……”

说完,他脚步虚浮的离开了院子里,不敢回头的他,却看不到雷婷婷抬起眼,情不自禁的落下泪水,模糊的双眼看着他踉踉跄跄的消失在视线之中,才终于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而关昭走出了院子的月亮门,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两眼一黑,就栽倒下去,幸好宜薇看他不对,随时关注着他,将他给搀扶住,连忙喊了家丁将他抗到院子里。

夜摇光正和桑·姬朽说这话,听到宜薇急匆匆而来的回复之后,不由揉了揉发疼的额头。作为女主人,她少不得要亲自去看一看,关昭不但是客人还是晚辈。

“这是受了刺激,又三餐不继,疲累过度才累垮了身子,我倒是能开副方子给他调理身子,但这心病就得看他的造化。”夜摇光把事情交代一下,干过去的时候,大夫已经请来,并且把了脉。

“有劳大夫。”夜摇光感谢道。

“夫人客气。”大夫毕恭毕敬的跟着王一林去写药方。

夜摇光看着关昭还在昏睡,亲自过目了大夫的药方,吩咐人去取药,又站了一会儿,叮嘱下人伺候好关昭,才离开关昭的房间。

桑·姬朽等在外面,见夜摇光出来,才有些好奇的指了指雷婷婷院子的方向,又指了指屋子里面:“这是怎么回事儿?”

“一场造化弄人……”夜摇光和桑·姬朽沿着抄手游廊离开关昭的院子,一边走一边将雷婷婷和关昭的事儿讲给她听。

听完之后,桑·姬朽也是叹了一口气,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的确是造化弄人。两个人都痛苦,关昭爱而不得,注定要失去挚爱,而雷婷婷深爱却打不开心结,一样只能自己折磨着自己。但同样是从小被爹娘宠爱着长大的桑·姬朽是理解雷婷婷的,若是她的父亲惨死于所爱之人有关,甭管他无不无辜,这都是难以接受,因为每每看到他,就会想到自己父亲的惨死,早晚会把自己折磨疯。

“那小姑娘看着柔柔弱弱,却没有想要骨子里这般坚毅。”桑·姬朽在这里住了这么久,自然是见过雷婷婷,雷婷婷在她的印象中就是个温柔乖顺的女孩。没有想到,这样的小姑娘,竟然能够有如此大的勇气,说断就断,钦佩之余,她也不由叹息,“我还比不上一个小姑娘。”

“说的你好似一把年纪。”夜摇光不由白了她一眼,“你也不过才二十岁,就比她年长了几岁。”

桑·姬朽一怔,旋即失笑:“是啊,我才二十,为何这心如此老成呢?”

“是你放不开。”夜摇光摸了摸自己的脸,“你看看我都快二十有六了,我可比你看着年轻多了,这是可不是因着容颜,而是我的心活得无忧。”

“你的无忧,是因为你又一个全心全意爱护着你,并且你也倾慕的男人在成全。”桑·姬朽语气之中带着羡慕,她站在屋檐下,望着蓝天,眼中带着一点忧伤。

“你……”夜摇光有那么一瞬间,想问问她和明诺到底怎么了,但最终夜摇光没有开口。

“你想问我,到底为何会发出这样的感慨?”桑·姬朽收回目光看着欲言又止的夜摇光,转身就在游廊的美人靠上坐下,“你为我行针之后,我的身体大有起色,吃了你给的丹药也越发的好转,我偶尔会在院子里走动,他有些不放心我,又怕我旁人服侍我,会泄露我的消息。毕竟那些叛徒还不知我盗了族中圣物,也不知道我现如今的处境。因而他都会亲自来陪我,有一日他的夫人创了进来……”

说道这里,桑·姬朽的唇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我和明诺清清白白,我承认我倾心他,但到现在他也不曾对我说过一句有情的话,你别看你到密室的时候,他对我百般体贴和照顾,其实那是因为他心中有愧,他知晓我命不久矣,不愿我抱着遗憾而去,他不过是把我当做一个垂死之人罢了。不过是看到我们站在一块说话,他那夫人竟然转头就回去服毒自尽……”

“没死成。”从桑·姬朽的表情,夜摇光看出来。

“不过是演戏罢了。”桑·姬朽冷嘲,“她若当真羞愧,都这般久了,她想自尽也活不到现在。我不明白,这样一个女人,何以值得他这般……他明知道她在演戏,明知道她贪生怕死,却依然配合她,不但阻拦了她,还亲口对她承诺,他这一生再不会娶第二个女人。”

说到这里,桑·姬朽垂下眼,盖住她眼底沉沉的伤。

夜摇光缓缓的坐在桑·姬朽的身边,她握住桑·姬朽依然有着皱纹的手,她明白了桑·姬朽为何会突然离开明王府,因为她听到明诺对自己夫人的承诺,让她觉得难过,难过的不是她输给了一个优秀的女人,而是输个了一个如此不堪的女人,她觉得自己多余,在明王府像个小丑,她也不稀罕明诺的感恩,她有属于她自己的骄傲,才会带着她仅剩的骄傲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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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8章 爱他便成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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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她在离开之初也是希望明诺能够来追她,但她终究是失望了,从这里她也看出了明诺的决心。女?生??网(?……)

“桑,也许我知道原因。”夜摇光看着向她望来的桑·姬朽,“你既然爱他,你可有去了解过他?”

“了解他,你指的是……”若单说明诺的性格,和为人,甚至处事的手段,桑·姬朽还是有些自信。

“他的过去,他的童年。”夜摇光轻声道,“我也是从阿湛的知晓,明世子他的父亲和母亲是被迫成婚,因为明王爷对明世子的母亲置若罔闻,等到明世子的祖母离世之后……”

夜摇光将明诺的身世,她所知道都告诉桑·姬朽,她清楚的看着桑·姬朽眼中从浓浓的疼惜,深深的爱意到隐含杀意:“这仅仅只是我所知,当年我初遇他之时,便是他的继母买通了他的心腹对他下了杀手,若非他遇上我,后来又遇上了九陌宗的少宗主,只怕十年前就已经死了。当时,他身受重伤,我为他卜了一卦,劝他避其锋芒,我永远忘不了,当时他想要和其同归于尽的目光,他心中的恨意,有多深可想而知。所以,他到底生长在怎样的环境,我们只能往最坏的可能去想。他现在不再是孤身一人,他有三个孩子,他是个父亲。”

“你是说,他是为了他的孩子?”桑·姬朽明白了夜摇光的意思,“因为他不想自己经受的痛苦发生在他的孩子身上?”

夜摇光颔首。

“你也觉得我会是那样心狠手辣,连无辜稚子都不放过的人?”桑·姬朽反问?

“不,我相信你的为人,我可以担保,不但我相信,就连明世子他也相信你不是那样的女人。”夜摇光却语气诚挚的对桑·姬朽道,“但我相信你,明世子相信你,可他的三个孩子不会相信你。发生这样的事情,他的的确确有足够的理由休妻,可看在三个孩子的情分上。如此一来,他的三个孩子该如何自处?他们有一个曾经欲毒害自己生父的母亲,这对他们就已经是致命的打击,足可以让他们一辈子抬不起头。若是明世子这个时候再只顾自己另娶一个女子续弦,难得就不会再又孩子?兄弟姐妹之间就会出现矛盾,都是他的孩子,他该如何做才能够让两边都不觉得他再偏心?若是不要孩子,那对后娶的妻子又不公平。他前半生过得太累,他不想后半生也一样累。其实,明世子他想要的很简单,一个平和宁静的家。”

夜摇光的话对桑·姬朽的冲击很大,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轻轻拍了拍桑·姬朽的手:“桑,其实我看得出明世子对你有情,他这一辈子没有一个人,愿意为他连性命都不顾,你应该是第一个。正因为他对你有情,所以,他才不会让你成为后母,你是苗寨的圣女,你在他眼中在他心里,都不应该是被束缚在世俗后宅的女人。他清楚的知道他给不了你最好的,也给不了你想要的,他只能放你离开,让你飞向属于你自己的天空。”

“可是,可是那个女人配不上他……”桑·姬朽有些失神的呢喃。

“明世子,是真男人。”夜摇光都不得不赞叹,“每个人都要为每个人的选择负责,世子妃不是他被迫所娶,是他自己选择,尽管他对她无情,尽管他只是到了该成婚的年纪遇上了她,但他娶了她,她纵使不是他所爱,却是他的责任。在明世子看来,世子妃的过错,他也要负责。明世子是一个好男人,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父亲。桑,既然爱他,那就成全他。”

“爱,成全?”桑·姬朽仰头靠在柱子上,她的眼中是极深的痛,扯了扯唇角,桑·姬朽悲凉的自嘲,“我除了成全,还能如何?”

去逼迫?不论是权利,修为,还是男人,她桑·姬朽都从来不会去强迫。

“桑,你们都没有错,是你是在错的时间遇上了对的人。”就注定是一场遗憾。

夜摇光相信如果桑·姬朽在十年前遇上了明诺,在明诺还有些少年冲动的时候遇上,明诺定然会为了她不顾一切。也或许,明诺和现在的夫人没有三个孩子,更或者明诺不曾经历那样的童年,他或许都还存一点私心,但没有这些或许。

虽然,夜摇光钦佩明诺的决断,但她也心疼桑·姬朽,为了明诺桑·姬朽盗走了圣物,也算是成了苗族的叛徒,加上她现在母蛊已经被毁,相当于修炼者成了一个废人。永远都不可能再回到苗族,失去了高高在上的圣女之位,亲身父母却又不能相见,原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如今活下来反而算是一无所有。

“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看到夜摇光眼底的怜惜,桑·姬朽微扬下巴,“我并非因为对他倾心,才这般做。换了任何一个人,因为救我而遭了无妄之灾,而圣物是唯一的解救之法,我依然会这般做。我不会让无辜的人为了我而搭上性命,所以,我并非因为他而落入现在的境地,天意如此罢了。”

“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你了。”夜摇光笑道。

“那你就养着我吧,以后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女人,你养着我,顺便帮我寻觅寻觅有没有更好的俊年少杰,然后再像那位雷姑娘一般,风风光光的把我嫁了。”桑·姬朽突然靠在夜摇光的肩头,冲着夜摇光甜甜一笑。

“好啊,先叫一声姐姐。”夜摇光知道她就是嘴上说说而已,但她还真的愿意养着桑·姬朽,短短的一番谈话,拉近了她们彼此的距离,夜摇光完全不在乎她还欠着苗族一个交代,日后若是苗族的真的找上门了,她也愿意提桑·姬朽操劳奔走。

不为其他,救为她那句,就算不是明诺,换了任何一个人她也会义无反顾。

谁不惜命?谁不想活着,谁没有些牵挂?但不能让别人的死来成全自己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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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9章 蛊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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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桑·姬朽一点也不迟疑,一点也不勉强。女生

夜摇光冲着她温柔疼爱一笑,然后她很正式的带着桑·姬朽去见温亭湛,郑重其事的告知温亭湛。对于夜摇光想做什么,哪怕是要去捅天,温亭湛也会做帮凶,更何况认个妹妹。

而且没有人比温亭湛更了解夜摇光,桑·姬朽现在真的是无家可归,纵使父母健在,但她回去见他们也只是连累他们。再经历了明诺的情伤,夜摇光对她有些疼惜,且如果她们不是姐妹,等到这边的事情了结之后,桑·姬朽也不好留在他们的府上,跟着他们。桑·姬朽日后有什么事情,他们也不好帮把手。

到了晚间,夜摇光就特意亲自下厨,做了好多好吃的,在饭桌上郑重的宣布,桑·姬朽和她义结金兰。

吃得很欢的乾阳,手里的鸡腿都掉了下来,一脸不乐意:“师傅,你为何不收桑姑娘为徒?”

义妹,那岂不是他师叔?他只想要师妹,不想要长辈!

“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夜摇光瞪着乾阳,桑·姬朽曾经是苗族的圣女,差一点成为苗族的族母,若是成了她的徒弟,这不是打苗族的脸么?日后还怎么和苗族就桑·姬朽盗圣物的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要是吃饱了,就给我去修炼!”

自从乾阳吞了天阳火种,一直消化不了,夜摇光就让他一天修炼八个时辰来保持他不被阳气伤身,这主要是魅魉不配合,它说乾阳会吸他的纯阴之气,所以乾阳只能用大量的修炼来消耗每天爆满的阳气。

一听到修炼,乾阳顿时蔫了,他立刻扒饭,现在可不比以前,他吃完饭没的睡,必须修炼两个时辰才能睡,若是不吃饱,还没有修炼够时辰他就饿了。

“师叔也不让你们白叫。”吃完了饭,桑·姬朽那了几个小指母头大小的铃铛出来,铃铛用红绳索串着,给乾阳,小小一人递上一个,“这叫蛊铃,铃铛里面有一只对人没有任何伤害性的蛊虫,这种蛊虫平日里会自己换气存活,只要你们没有进入气流禁止之处,它就不会死。它对天下所有的蛊虫都有极强的感知力,除了它们的同类,只要有蛊虫靠近你们十步范围之内,铃铛就会响。”

“师叔!”乾阳顿时两眼放光的凑上前,叫的比谁都真心。

夜摇光满脸黑线,只觉得脸都被丢光了。

“师叔……”就连金子也很没节操的艳红乾阳和小小拿在手里的蛊铃,蹿了上去,双眸金光闪闪的看着桑·姬朽。

桑·姬朽趁机摸了摸它柔顺发亮的毛发,也给它爪子上栓了一个。

夜摇光看着三只爪子蹲在桌子上,一只爪子伸着让桑·姬朽套蛊铃的金子,真是越看越像个犬类……

给了乾阳、小小还有金子,桑·姬朽也不忘给宣开阳一个,至于雷婷婷桑·姬朽就只有四个没有给这东西,而是给了雷婷婷一个小盒子,递给雷婷婷:“这是用蛊虫炼制出来的丹药,你吃了它至少可以比旁人多二十年的青春。你放心,里面的蛊虫都不是活物,不会对你身体有损。”

“谢谢,桑姐姐……”雷婷婷虽然听到是虫子炼制出来的,有些害怕,叫她吃她也有些发憷,但桑·姬朽的一番心意,她还是很有礼貌且感激的收下。

送完了小辈,桑·姬朽转身看着坐在正上方的夜摇光和温亭湛,从腰间解下了一个锦囊,锦囊里倒出一个奶白色有些泛着黄的蜡丸:“这个就送给姐夫。”

“我们都还没有给你准备礼,你总要给自己留点好东西吧。”夜摇光推拒,这个锦囊夜摇光上次为桑·姬朽行针的时候就看到过,若是她没有猜错,锦囊里面这颗蜡丸里面密封的应该是她不离身的宝物。

“这是我亲手炼制出来的蛊皇。”桑·姬朽对夜摇光道,“姐夫只需要将它服下,万蛊臣服。”

蛊皇,夜摇光在前世听说过,那时候已经失传,所谓的蛊皇夜摇光也不知道是如何炼制出来,但这种蛊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吞下去,它不吃人的五脏六腑,也不喝人的血,相反它会为人体内的毒素杂质为食,它会时时刻刻让一个人的身体保持着最佳的状态,若是这个人不慎中了其他蛊,这些蛊虫甭管多强大,一入了体内,立刻就成了蛊皇的食物。

身体里若是有蛊皇,不但万蛊臣服,也是百毒不侵,所有的毒药都会被蛊皇当做补品吞掉,哪怕是见血封喉的急性毒药都不例外。

这种东西,放出去可以令整个天下都沸腾,哪怕是修炼者也是求之不得!

“这等贵重的东西,你更需要。”夜摇光面色变得严肃,桑·姬朽的母蛊死了,正好蛊皇可以补上。

“姐姐和姐夫若是信得过我,就收下吧。”桑·姬朽将蜡丸放在温亭湛和夜摇光中间的桌子上,“我的身体里曾经有过母蛊,体内留的血液都与蛊皇相克,它若是入了我的体内,活不过几年,这是暴殄天物。”

原本这东西她想送给明诺的,既然她要成全他,那她就不会再去纠缠他,也不会再让他受她的恩惠,留着也是留着。夜摇光对她做的让她很感动,她知道夜摇光是怜惜她一无所有,给她温暖,爱护,不计较她在苗族之中的牵扯,这个时候和认下她,其实就是为她抗下了苗族日后对她的惩罚。

虽然她并无找个靠山的心思,她自己犯下的错她自己会去承担,但是这一刻,在她的心前所未有茫然苍凉孤寂的时候,夜摇光向她伸来了温和的手。

“若是姐姐和姐夫不收下,那我就当做姐姐和姐夫依然把我看成外人。在我眼里,一家人,是没有计较之心的。”桑·姬朽见夜摇光和温亭湛迟迟不收,便搁下狠话,而后又放软,“其实蛊皇难能可贵,但一入人体,它就和主人同病相怜,姐夫有姐姐在,必然是个长寿之人,也能够让它更有价值。且,现在姐夫很需要它,那几个叛徒制蛊之术堪称鬼才,便是有蛊铃,也防不胜防。而我现在母蛊已亡,感知力锐减,姐姐也不想发生令你追悔莫及之事。这世间不但有见血封喉的毒,更有见血致命的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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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2章 魔之蛊

有一日,桑·姬朽为了一株草而扬帆出海,在海上遇到了风浪,当时海上还有一只船,船上有一对夫妇,桑·姬朽感觉到了厚重的妖气,就追了上去,以为是有妖物在兴风作浪,后来才知道是船上年轻夫妇之中的妻子是妖,她正在做法抵抗风浪,企图救下整个船上的人。

上了船看到了不少无辜之人,还有老弱妇孺,桑·姬朽也顾不得其他,就帮了那女妖一把,让他们的船平安无恙的度过了狂风巨浪。时候桑·姬朽才知道劝那女妖离开,否则她会伤了她的丈夫,但那女妖对她讲了他们的故事……

“等等,你说那女妖叫什么?”桑·姬朽才开了个头,夜摇光就打断她。

“梦寻,她的丈夫乃是凤翔府有命的豪富叫辜濛。”桑·姬朽回答。

“你是什么时候遇上他们夫妻?”夜摇光哭笑不得,这真是巧了。

“七年前。”她是十三岁成为圣女,候选族母,刚刚出去就遇上了梦寻夫妻,那时候她涉世未深,就那么轻而易举的相信了梦寻的话,后来游历了两年,她日渐成熟,才路径凤翔府,去探了梦寻夫妻的真实,好在她幸运,没有遇上狡诈的妖怪,梦寻他们夫妻说的都是真的,“可惜我没有能力助她成人,我送了一只蛊给她,平日里可以遮挡她的妖气,若是有修炼之人靠近她,会给她示警。”

夜摇光伸手扶额,难怪她那次才刚刚靠近梦寻,梦寻就察觉,还轻而易举的从她眼皮子底下溜走,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丫头的手笔,夜摇光只当是梦寻以前遇上了同情她的高人。

“她现在已经是人了。”夜摇光对桑·姬朽道,“我四年前也遇上了他们夫妻……”

夜摇光将她和梦寻夫妻相识的过程所给桑·姬朽听,完了对桑·姬朽道:“原来我们的缘分竟然这么早就有牵扯。”

“这可真是缘分。”桑·姬朽高兴道,“我的那只蛊皇也是从他们夫妻手中得来,我送了一只蛊给梦寻,辜濛送了我一块玉,这玉里面有一只玉虫,玉虫姐姐肯定知道,是灵玉在形成之时,恰好又虫子爬过,被封在玉中,因着玉中有灵气,因而它不但没有死,反而得了灵。我把这只玉虫挖出来,发现它就差一点成为灵修,但已经挖出来,我也没有那么多灵气来供养它,不将它养成蛊,它就只能死路一条。我们圣女最后一场比拼恰好也是制蛊,我原是打算在竞选族母的时候将蛊皇拿出来,后来母蛊死了我不能再回去,就想着将它送给……”

说到这里,桑·姬朽刹住了嘴,改口道:“送给姐夫,才是它最好的归处。”

桑·姬朽不说,夜摇光也知道她原本是打算送给明诺。不过她和明诺已经划清界限,那就断的干净一些,没有必要再有任何牵扯。

“玉虫……”夜摇光蓦然想到了一桩往事,她豁然站起身,“桑,你在这里等我片刻,我去取一物来给你看看。”

不等桑·姬朽回答,夜摇光就箭一般飞射出去,正在溜猴子溜儿子,觉得百无聊赖的温亭湛,忽而一阵桃夭的香风刮过,他眼中笑意一散,还没有开口,夜摇光已经到了他的近前:“阿湛,你可还记得你从士睿哪里得到的一块寒玉。”

温亭湛的记忆何等了得?立刻就想到:“你是说,那一块被高人封印着一个活物的寒玉?”

“对,你把它放在何处,你去取出来,我拿给桑看看。”她曾经怀疑过里面是一只很厉害的蛊,但是因为他们一直没有遇上擅蛊的人,所以一直没有去证实,今儿桑·姬朽讲到了玉虫,夜摇光才把这件十年前的陈年往事想起来。

“我这就去取。”温亭湛立刻和夜摇光去了书房,因为是不知名的东西,温亭湛不想放在卧房,就将它放在书房里。

放在一个巴掌大的锦盒之中,以前温亭湛也拿过,但是没有任何感觉,可这一下他才刚刚靠近这个锦盒,他的体内就仿佛有一股要爆发的力量,莫名的他就有了一股戾气,一股想要毁灭一切的暴戾之气。

察觉温亭湛仿佛要入魔的状态,夜摇光干忙用运足五行之气的手将温亭湛一把拉开,退远的温亭湛这才摆脱那一股莫名腾升而起的牵引之力,他盯着放在博古架上的锦盒:“摇摇,这里面的东西与蛊皇相克。”

以前温亭湛曾不止一次触碰过,都是无知无觉,但昨日他才服下蛊皇,今日才靠近就生出了异样。

“你在这里等我回来。”夜摇光一把抓着锦盒就去寻了桑·姬朽,“桑,你快看看,这里面是不是有一只蛊虫?”

桑·姬朽只是将手搭在了锦盒上,她修为全部,母蛊已死,但她薄弱的感知力依然感应到了里面的非同一般,她的面色一冷,掀开锦盒,将那一块冰冷的寒玉捏在手中,只是捏了一下,她立刻一把将之给扔了:“姐姐,这东西你从何处得来?”

夜摇光稳住险些从手中掉出去的寒玉:“这是从皇太孙那里得来,这东西据说是番邦进贡。”

“姐姐,这玉里面被封印着一只魔蛊。”桑·姬朽脸色不太好,“魔蛊就是炼蛊之人自己炼制出来的本命蛊,就类似于我的母蛊,若是我到了大限却不想死,我可以用我的母蛊吞噬了我的神魂,就会形成魔蛊,魔蛊已经不能说是一只蛊虫,它是一个魔修,且其修为较之大魔头不相上下。姐姐你千万不能让姐夫接触魔蛊,魔蛊乃是吸人生机而存活,和蛊皇恰好相克,姐夫遇上它会控制不住的发狂。”

夜摇光想到温亭湛方才的反应,也是心有余悸,她慎重的点头:“为何我拿在手中没有异样?”

“姐姐你是五行修炼者,你的灵气太干净,它若是吸了你的灵气,反而会削弱它自己的魔性,也就是降低了修为。”桑·姬朽解释道,“它最想要的是活人的生气或者炼蛊之人体内的本命蛊。”

这也是为何,她一触碰,就本能的将之扔掉的缘故。

第1584章 大婚次日动手

“姐姐……”桑·姬朽被拆穿了心思,有些不敢直视夜摇光的眼睛,她垂下眼帘,“我这一辈子只有四个人让我从心里暖过,我的爹娘,姐姐你,还有族母。她是我的第二个母亲,我并非为了恕罪,我不想她为此而操劳。我原本打算荣养她,在她的晚年一辈子承欢在她的膝下,可我辜负了她,我只想尽我所能,为她做些什么,不需要任何人知道,也不需要任何人去理解。”

夜摇光静默的看了她好一会儿,她把装着寒玉的锦盒盖上:“如果我不给你,你会如何?”

“用偷的,我也有办法将它偷走,哪怕姐姐你将它放在你的芥子之中。”桑·姬朽执着的对夜摇光道,“姐姐,我说过有四个让我打心底暖心的人,族母是,你也是。我知晓经过方才我一番话,你不会将之再送往苗族,但这东西留在你身边,一样的危险,我不想任何我所亲之人受伤。”

夜摇光的手捏了捏锦盒,她深深望了桑·姬朽一眼,转身就走。

桑·姬朽去快步拦在她的面前:“姐姐,算我求你,将它交给我。也许这是天意,它就应该应在我的身上,魔蛊对体内有本命蛊之人有先天的压制,这是蛊虫与蛊虫之间的压制,会影响到本命蛊的拥有者。我正好本命蛊已死,又侥幸的活了下来,我恰好知道如何驯蛊,我有办法防止它与我在一起时,吸纳我的生机。姐姐,我就是那个最佳的驯蛊之人。”

夜摇光伸手,将桑·姬朽抓住她手臂的手给推开:“我会寻到其他法子。”

“姐姐,你不要逼我!”桑·姬朽高声对夜摇光喊道,见夜摇光顿住脚步,她幽静的眼睛直视着夜摇光,让夜摇光清楚的看到她眼底的决心,“姐姐你现在将它给我,我会留在你身边驯化它,一有风吹草动,我就会向你求助。可你若当真要我盗走它,我会躲藏在一个你寻不到的地方,我虽然母蛊已死,修为已废,等同废人,但我到底是修炼之人,姐姐的卦是寻不到我的。届时,我若因为驯蛊孤立无援而死,姐姐你难道就不会一辈子良心不安么?”

“你……”夜摇光一怒。

苗族有多少手段,说实在,夜摇光前世都没有深入了解,自从看到那修炼之人因为一句话招来祸端,死的那般凄惨,夜摇光尽可能的避开苗族。所以,她毫不怀疑若是桑·姬朽真的是动了心思想要盗走这块寒玉,就算她把它藏在芥子里,只怕也会被盗走。若是她真的成功,一定会如她所言,走得远远的去驯蛊。

感觉到夜摇光从未有过的怒气,桑·姬朽咬了咬唇:“姐姐,我留在你身边,我们一起来驯化它可好?这真的是唯一的法子。”

对上那小心翼翼带着讨好与央求的眼神,夜摇光的怒气瞬间消失无影,生出的是全然的愧疚,若非她一时心血来潮,将这东西拿出来给桑·姬朽看,也不会演变到今日的局面,她握着锦盒的手不由的捏紧,有那么一瞬间,她有一点冲动,想要不管不顾的将里面的魔蛊给释放出来。

“给她吧。”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厚实温暖的手伸来,包裹住夜摇光垂下的手,漆黑幽深如珍珠般光华内敛的眼眸看着夜摇光,“给她吧,我们一起,我们一家人一起努力,一定能够将之驯服。相信我,摇摇。”

也许是温亭湛的眼眸过于有魔力,也许是夜摇光看到他虽然抓着的是她另外一只手,但是额头上时不时有筋脉开始跳动,显示着他极力的忍耐。魔蛊,以蛊为食,只怕它一旦出来是不会放过温亭湛体内的那只蛊皇,桑·姬朽也许还有一重心思,知道她的一片好心,反而让温亭湛陷入了这样险境而愧疚,才会这么执意的要驯化魔蛊。

“我给你,但驯化它之前,你要答应我,无论何事你都不能和我分开。”夜摇光将锦盒递给桑·姬朽,桑·姬朽喜出望外的伸手要接,她迅速的避让开,“你先答应我。”

“好,我答应姐姐,除非我爹娘遇难,我绝不会因为任何事在魔蛊没有驯化之前,离开姐姐。”桑·姬朽保证道。

夜摇光这才任由她将寒玉拿走,她没有问桑·姬朽要如何驯蛊,这应该是苗族不传的秘法,她已经背叛了苗族一次,夜摇光不会让她再背叛第二次:“你需要什么,定要与我说。”

“我会的。”桑·姬朽重重的一点头,而后迅速的往自己的院子而去,“姐姐,天色不早,你早些歇息。”

夜摇光许久没有动,她就那样静静的望着桑·姬朽蹁跹离去,因为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身姿并不如少女般轻巧灵敏,像是深秋的枯叶蝶。

“回去吧。”魔蛊一远离,温亭湛瞬间就恢复如初,他握紧了夜摇光的手,牵着她往他们的院子里走。

一路上夜摇光很沉默,温亭湛也没有打破这种沉默。她似乎在思考些什么,动作有些机械式的按部就班沐浴洗漱换衣之后,躺在床榻上。直到她的身边出现了重力,她才如梦初醒一般,侧首看向刚刚躺下来的温亭湛,开口问了一句:“阿湛,你可知晓黄坚要准备何时对你动手?”

“不出意外,应当是我们高寅和雷婷婷大婚次日。”温亭湛好奇夜摇光为何会这般问,但还是如实回答。

“为何是次日?”夜摇光皱眉,按照通俗的剧情,纵观历史的命人事迹,那也应该是大婚当日行事最为妥当。

一则两家大婚,一心都扑在婚事上,二则在大喜的日子给对手蹙眉头,而且是毒害蒙古可汗,简介就是和蒙古有勾结,通敌叛国这样的大罪名,在众目睽睽之下揭露出来,温亭湛就算最后脱得了身,众口铄金,名誉也肯定受损,神坛的地位也会不保,要知道青海学政和青海政权在握的明睿侯府联姻,整个青海大官员必然齐聚。

第1585章 行针复生机

“连摇摇都觉得他会在大婚当日对我发难,只怕这样想的不在少数。”温亭湛对夜摇光轻笑道,“纵使他很自信他的安排一直把我蒙在鼓里,但他也会相信我在高寅大婚当日定然会格外谨慎。次日的原因有三:其一,他必然要我去了海西对我动手,我的势力在他坐镇的海西不集中,救援难以及时。其二,他会想我在高寅大婚当日全身戒备,他却毫无动静,次日我定然会放松警惕,是下手的最好时机。其三,高寅大婚次日,只怕该走的人都还没有走,他一样能够达到众所周知的目的。”

“现如今才七月中。”夜摇光有些歉疚的看着温亭湛,“阿湛,我明日想给桑施针,一次性将她治好,我怕她现在这副模样,根本对付不了魔蛊。我为她施针必然要消耗大量的修为,也许会濒临枯竭。”见温亭湛眉头一皱,欲言之时夜摇光伸手按住了他的唇,“阿湛,我不会伤了自己的根本,若是三月初见她之时,我要就她定然是会伤及根本,这几个月她一直在服药,在我们府上的时候,我又每日为她行针,她已经大有好转,我有把握才会行事。只不过便是没有伤及根本,我只怕也要闭关调息一个月才能够回复,恰好时间上来得及,可今年你的生辰还有中秋,我只怕不能陪你度过……”

当初三月的时候,夜摇光没有动手为桑·姬朽恢复全部的生机,的确是桑·姬朽耗损太厉害,她一次性做不到,所以才让桑·姬朽用药物调养,想到温亭湛这边要对付黄坚和南久王,夜摇光才约定明年六年。但人算不如天算,谁也没有想到会出这个岔子,夜摇光不放心桑·姬朽现在的状态去驯蛊,但是魔蛊放在她哪里,要她不动只怕也难。所以,唯一的法子就是夜摇光先把她的身体调养到最佳的状态。

轻轻握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摇摇,你想做任何事,我都不会阻拦。它为你而长,你受伤它会痛,但人的心若是不会痛,那只怕也不算是完整的人生。我允许你让它痛,但你不能让它死,你明白么?”

夜摇光瞬间笑靥如花,她凑上前就亲了他一口,然后偏头枕在他的胸口:“放心吧,只要它在一天,我就舍不得让它死,也不会让它太痛。”

“不会太痛是多痛?”温亭湛瞬间闷声问道。

夜摇光掐着小指头尖:“就这么一小点点痛!”

“哎……”温亭湛轻声一叹,“摇摇,我也已经二十好几,人入青年,眼看就要迈向中年,经不起折腾,你要多爱护。”

夜摇光明媚的桃花眼一转,她迅速的翻身压在他的身上,目光变得深凝:“经不起折腾,我倒要看看你多经不起折腾。”

温亭湛迅速的将双手无力的垂在脑袋两边:“随时欢迎夫人来检查。”

看着他这副任由她为所欲为的模样,夜摇光也不管桑·姬朽叮嘱他们要节制的话,反正过了今晚,这家伙就要素上一个多月,够他凝蛊!直接抓住温亭湛的衣襟,扑哧一声就非常野蛮粗暴的将温亭湛的寝衣给撕碎。

把温亭湛都吓得一愣,正要动的时候,被她的纤纤玉手按住了肩膀,她如同丛林里魅惑人心的要紧,那双眼睛含着三分危险,三分情惑,三分挑逗以及一分强势:“别动,今晚你听我的……”

于是温亭湛开荤这么久,第一次享受到这么痛并快乐着的美妙滋味。夜摇光可真是将当初她说的房中七十二式好多式给拿出来,使出浑身解数,当真是让以博学多才著称温亭湛涨了见识。

翌日,夜摇光又是日上三竿起床,她吃饭的时候,桑·姬朽是几次欲言又止,但夜摇光很忙,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夜摇光花了一天的时间,将雷婷婷大婚余下的事情全部安排好,交给了宜宁,然后传信给了戈无音、陌钦、帝都里面的喻清袭,也特意叫了卓敏妍来,甚至缘生观也亲自交代了她这一个月的动向。

好好的休息了一晚,早晨起来修炼完毕,用完早膳,才把乾阳和小小交到面前,告诉他们,她接下来要闭关,交代他们她闭关的时候,他们需要做些什么。把金子给了温亭湛,又和宣开阳打了招呼,这才去寻桑·姬朽。

“姐姐,你要做什么?”桑·姬朽也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事。

“为你行针。”夜摇光一把抓住听了她的话想要逃跑的桑·姬朽,桑·姬朽现在的情况,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就被夜摇光给甩在了床榻上。

桑·姬朽连忙抓紧自己的衣襟:“姐姐,我现在不适合。”

“不适合?”夜摇光扬眉。

“我我我我……我葵水来了!”桑·姬朽憋了半天憋出这样一句话。

夜摇光翻了个白眼:“放心,就算你葵水来了,也可以行针!”

说完,再不给桑·姬朽废话的机会,夜摇光指尖运气,迅速的封了她的几个穴位,桑·姬朽动都不能动弹,趁着还能说话,她连忙道:“姐姐,我我我我……怕疼,我们还是慢慢来,我现在恢复的挺快的,你不用这么急……”

在外面给夜摇光护法的乾阳,听到里面的对话,不由挠了挠脑门:“怎么活像是师傅在对师叔用强呢?”

“师傅可不就是在用强的,师叔根本不配合。”小小理所当然的说道。

乾阳顿时嫌弃的看了她一眼,他说的强和这黄毛丫头说的强根本不是一个意思,他用一种高深莫测的目光看着小小:“你还小,等你大些你就明白……哎哟!”

不等乾阳话说完,他后颈上一阵针扎的疼,伸手拔下一根扑通的银针,乾阳立刻乖乖的闭嘴,站得挺拔如松,目不斜视。

耳边终于清静的夜摇光,已经将含着怕疼的桑·姬朽劈晕过去,迅速的退掉桑·姬朽全身的衣裳,平日里润水的桃花眼此刻犀利无比,凝视在她手中的针上,每落下的一根针都运足了形成实质光晕的浓郁五行之气。

第1586章 闭关

这是一个相当谨慎、复杂而又耗费五行之气的过程。尤其是桑·姬朽的五脏六腑都在打量的流失生机,只是后期服用了固本培元的丹药才有了个收支平衡,加上夜摇光每日运针才有了恢复的起色。但一次性的想要修复桑·姬朽所有衰老的器官,是一个相当浩大的工程。

不过好就好在,桑·姬朽这不是自然衰退,和褚帝师不同,这不是天命。夜摇光虽然消耗的修为多,却没有人什么心理负担。

从内里到每一根筋脉,夜摇光一步一步的来,足足用了一天一夜的功夫,才将桑·姬朽变回正常的人,在看到桑·姬朽恢复了少女紧致嫩滑光洁白皙的肌肤,重新拥有了一头漆黑柔顺的长发之时,夜摇光的眼睛都花了,看什么都是重叠着无数道影子。

憋着一口气,最后行针将桑·姬朽的生机锁住,夜摇光紧绷的那一根弦终于支撑不住断了,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趴在了床榻之上。

没有过多久,桑·姬朽幽幽转醒,她觉得吸收的新鲜空气都格外的清晰,看到累趴在榻边的夜摇光,满脸的疲惫,她立刻喊着夜摇光,喊不醒才翻身起来,将夜摇光放在床榻上,去外面喊人,打着盹的乾阳和小小是被桑·姬朽焦虑的呼喊声惊醒,两人连忙冲进来。

乾阳看着脸色苍白的夜摇光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小小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你快去寻师爹!”

说完她就坐到夜摇光的身后,将夜摇光搀扶起来,运气的手掌抵在夜摇光的后背,将她并没有多深厚的五行之气渡入夜摇光的身体里。才刚刚筑基期的小小哪里有多少五行之气,一会儿就感觉到力竭,在她觉得筋脉开始抽痛的时候,一道金色的身影闪过来,毛乎乎的手掌将她的手掌震开时,替代了她的位置。

金子才前脚到,温亭湛后脚也穿着一身官袍疾步而来。等到金子给夜摇光运气,让夜摇光白的瘆人的唇恢复了一点血色之后。温亭湛才探了探夜摇光的脉门。脉象显示是竭力所致,早有准备的温亭湛取出了一粒药丸,吩咐乾阳:“温水。”

小小比乾阳快了一步,倒了一杯温水递上来,温亭湛将药丸化在水里,自己含在口里喂到夜摇光的嘴里,运气将药水送入她的食道。等到一杯药水全部喝下去之后,温亭湛才将夜摇光抱起来,朝着他们自己的院子走去,与桑·姬朽擦身而过的时候,也不免温和的宽慰一句:“摇摇没事,晚间就会醒过来。”

夜摇光的确到了晚间就醒来,睁开眼看着坐在她床边侧着身子,双手捧着公函在看的温亭湛,烛光下他线条完美的侧颜侵染着光晕的柔和而又不失刚毅,微微的垂眼,细长的眼睛看不到情绪多了一分神秘,夜摇光的视角,恰好又有被勾起来微垂的床罩,看着就更加的朦胧。

他静静的侧过头,视线与她隔着金丝缕空的淡蓝色纱帐对上,夜摇光莫名的有一点心虚,冲着温亭湛讨好的笑了笑:“我,我忘了他们俩……”

夜摇光什么都算的好好的,但是她忘记了她身体里还有两股需要供养,没有神识没有意念的两股灵气,尽管她和温亭湛已经足够的努力,可到现在也还没有成功,一直是靠着陌钦的聚灵丹维持着,这一次为桑·姬朽她是尽了全力,几乎是没有保留,却忽略了她自己身体的五行之气根本维持不住那两股灵气。

想到这里,夜摇光不由盘膝而坐,指尖掐诀,去感受体内的气息,自从知晓他们在她的身体里之后,明知道他们是两个干净的无知无觉也没有意识的魂体,相当两股气,但夜摇光日常修炼的时候,却能够莫名的感受到他们的存在。这是一种非常神奇的事情。

虽然不敢运气,但是夜摇光还是用感知力感受到,不由松了一口气。

“饿了没?先喝碗鸡汤,我给你煲了你最爱的蟹粥。”温亭湛语气温和的说道。

其实在探到夜摇光脉象的那一刻,温亭湛心里是有怒有气的,他也曾想这次等到夜摇光醒来,要好好数落她几句,但坐在她身旁等待她苏醒的这个过程,他所有的怒气都烟消云散,再看到她醒来,他的脾气就全没了,终究是舍不得。

夜摇光俏皮的眨了眨眼睛,难得撒娇:“我没力气,你抱我去。”

说完就跪起身,身子软若无骨的一倒,双手懒洋洋的挂在温亭湛的脖子上,嘟着小嘴,水润的桃花眼眼巴巴的看着温亭湛。

温亭湛的那颗心顿时就好似泡在了温暖里,说不出的柔软与舒适,手一伸就将她打横抱起来,抱到了外室的饭桌前。早就听到动静的宜薇已经让人把温亭湛给夜摇光准备好的东西都端上来带着所有下人退下去。

夜摇光就坐在温亭湛的怀里,当温亭湛端了鸡汤,试了试温度刚好合适,就递给她,夜摇光依然吊着温亭湛的脖子不撒手,对着他张开嘴。

绷着的脸实在是绷不住,温亭湛终于忍不住宠溺而又温柔的露出了笑意,捏了捏她的鼻梁:“真是克星。”

充满爱意的抱怨一句,温亭湛才一口一口喂着夜摇光。喝着鲜美滋补的鸡汤,一股暖气从胃里扩散到全身,夜摇光眉眼弯成月牙儿,满足的看着温亭湛。

喝完了鸡汤,又喝了两大碗浓稠的蟹粥,夜摇光的肚子就饱了,浑身也有了力气和精神头,但依然窝在温亭湛的怀里不愿意动:“阿湛,明儿我提前给你庆生。”

夜摇光原本是没有想到自己会晕过去,计划是给桑·姬朽疗伤之后,就立刻闭关修炼,但事与愿违出了个小插曲。距离温亭湛生辰其实只有五天的时间,但夜摇光也等不起,她担心到了雷婷婷大婚的时候还出不来,到时候不但让温亭湛担忧他,也不能陪着温亭湛面对危机。

第1587章 冲击化神期

在温家,夜摇光就是女主人,她说要提前给温亭湛庆生,自然是整个府邸从晚上就开始忙碌张罗起来,也没有打算宴请其他宾客,那些人正生的时候要怎么应对,自然有温亭湛自己的办法。

夜摇光吃饱喝足也是没有睡意,也去厨房看看,把明日要准备的食材清单列出来,让下人早些去采办。一切拟定之后,夜摇光吩咐王木:“等到阿湛生辰那日,在大宅院每人发一串钱,置办一身衣裳,我会吩咐幼离给你支账。”

“小的代院子里的乡亲父老叩谢夫人。”王木一激动就跪了下去,对夜摇光结结实实的扣头。

大宅院是夜摇光买下的一片荒废的宅院,据说因为那里闹鬼,而无人问津,原本夜摇光是去捉鬼,最后发现其实就是以讹传讹根本没有什么鬼。后来想到西宁府那些无家可归之人,夜摇光就把那一片地用腐园的收入买下来,而后简单的修葺,成了普通的宅院,收纳所有乞儿,老的就养起来,能够动的就在院子里打打下手,看看家,年轻的夜摇光就寻了伙计让他们自力更生,小的就送到了书院。

当然,少不得还是有纯粹好吃懒做,偷奸耍滑的人,这类人一旦被揪出来,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就去牢里待着,一辈子管吃管住,也别出去惹是生非,要么就直接离开西宁府的地界。

温亭湛自然是没有权利抹去他们的户籍,夜摇光这样说其实也就是恐吓他们无知罢了,大多数人再懒散也是害怕离乡背井,尽量就动一动,夜摇光对大宅院是施行勤劳奖励制度,勤劳的人逢年过节得的东西也多,懒散之人也就纯粹的提供了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之所以不赶出去,倒不是为了温亭湛粉饰太平,非要把西宁打造成一个无乞丐,可夜不闭户的安宁之所,纯粹只是希望大环境可以影响人,她始终相信一个再懒,只要还想活的人,在一个绝大多数人都勤劳在拼搏的地方,是一定会有所改变。

王木就是被夜摇光派去了做大宅院的主管,这一年来倒是和这人处出了感情。自然是因为他们能够得福而高兴。

“去吧,眼看就要入冬了,给他们都添一件冬衣。”夜摇光笑了笑,这算是她给温亭湛的生日礼物了,以他的名义行善。

歇息了一日,夜摇光一大早起来,稍微的修炼了片刻,打起精神就去了厨房。夜摇光不但做了七彩豆腐,长寿面以及简单的生日蛋糕。其实,夜摇光并不想太特立独行,在到了这个世界,就努力的融合这个世界,感知这个世界,欣赏这个世界的美好,除了她的老本行,她基本很少强硬的将前世的东西拉进来。

今天也是突发奇想,才想做个蛋糕。

所以,当漂亮的蛋糕端上桌子的时候,所有人都用看稀奇的目光围着看,乾阳眼睛最亮,虽然他觉得奇形怪状,但他知道端到餐桌上的东西一定是好东西:“师傅,这个是什么东西,看着很好吃的样子。”

“有什么是你觉得不好吃的?”夜摇光翻了个白眼,然后特意弄了一根细长的红蜡烛,取了一个干净的烛柄插到蛋糕特意设计出来不能吃的摆件上,在放上蜡烛,指尖一弹,蜡烛就点亮起来,她目光隔着烛火看着温亭湛,“我曾去过一个地方,有一种风俗,生辰的人都需要吃一个生日蛋糕,对着蛋糕的蜡烛发愿。”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温亭湛的身上,期待的看着他,乾阳更是催促道:“师爹,师爹快快快,快发愿,我们就可以吃了。”

温亭湛双手合十,目光对着夜摇光:“愿现世安好,你我相携白首到老。”

明明是那么朴质的话语,那么平淡的声音,夜摇光却听着比任何情话都缠绵,当着这么多小辈还有古灸这些朋友的面儿,夜摇光也不是娇羞的人,但就是莫名的脸滚烫起来,一定是烛火的光太炽烈,旁边乾阳又站得这么静。

找到了借口,夜摇光强制平静下来:“愿望是不能说出来的,算了算了,不过是应应景,快吹灭蜡烛,我们用膳。”

等到温亭湛吹灭了蜡烛,乾阳饭也不吃了,那么腻的蛋糕当饭吃,夜摇光也不管他,肥死了算了。温亭湛的生辰,她只希望每个人都开开心心。吃完东西,大家都在院子里聚着,聊了一会儿天,说了些知心的话,就连一直避嫌的雷婷婷也是端端正正的坐在院子里,关昭也没有可以避开。

两人也不是将对方当做陌生人一样刻意的不接触,而是真的像两个认识却不推心置腹的普通朋友,该有眼神接触的时候不避讳,该有话题相接的时候不可以转移话题,他们相处的这样自在,差一点连夜摇光都被骗到,只怕不知他们之间故事的人,还真的以为他们就是两个世家有交集的小辈那么简单。

桑·姬朽看着这两人,对着月亮笑了笑,她的笑容前所未有的轻松。也许她心中依然还没有全部忘却,但是她已经开始准备一点点的放下。

一个人不论男女,都不应该只为一个男人或者女人而活,这个世间有太多的酸甜苦辣,百般滋味等待着每一个人去尝尽,吃了一口苦的酸的,不放弃接着走下去,总会寻到喜欢的,辣的也好,甜的也罢,这就是人生的价值。

中间又弄了些猜谜的活动,输了的即兴表演,这种看着在前世很俗气的娱乐,但是和兴趣相投,在意的人一起玩着,夜摇光却有些停不下来,因为这个游戏会体现每一个人身上的发光点。

一行人玩到很晚,才各自散去,夜摇光也没有追问温亭湛近日发生的事情。两人默契的相拥而眠,隔天夜摇光就在温亭湛去上衙的时候闭关。

夜摇光并没有选择在府衙闭关,一则不适合,二则也让乾阳他们手忙脚乱,反正她距离缘生观不远,就去了缘生观。

第1588章 化神期

顺带将桑·姬朽带去了缘生观,一是为了认亲,缘生观是她的娘家啊,以后也算是桑·姬朽的娘家,二是带走桑·姬朽,省得有人寻上门来,她不在又麻烦。尽管桑·姬朽的母蛊已死,可黄坚背后还有个用蛊高手呢,夜摇光自然是要提防着。温亭湛身上有了蛊皇,就算对方对他下蛊,那也是当补品吃,夜摇光也就不担心,又将金子留下陪他。三则是,桑·姬朽现在恢复这么好,肯定会更加迫不及待的要驯化魔蛊,魔蛊和温亭湛相克,夜摇光也不想到时候出了岔子威胁到温亭湛。最后一点则是,缘生观不但有人给她护法,五行之气也更加充裕。

夜摇光其实是打着不破不立的想法,一举冲破炼虚期巅峰的屏障,她已经在炼虚期很久了,即便知道越往上越难修为增进,但夜摇光也想试一试。

也不知道是不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夜摇光闭关的第四十天,在她整个身体已经调节到最佳状态,试探了好几天也没有进展,正打算今日过后就出关的她,突然感觉到了身体里的五行之气出现了变化。

那从丹田如根茎一般延伸到她心脏的五行之气,原本只是包裹着她的心脏,给她的心脏筑起了一道刚硬的屏障保护着她的心脏,可现在那萦绕在心脏四周的五行之气,猝然浓烈起来,一丝丝的往她的心脏渗透,这个渗透的过程真的好痛,仿佛一根根针往脆弱的心脏扎进去,疼得夜摇光满头大汗。

越到后期,越来越越多的五行之气好似在挑战她心脏的承受能力一般,不断的融入,疼痛的感觉也越发的难以忍受,夜摇光好几次都想将那些五行之气运转到丹田。但她却努力的保持着灵台的清醒,她知道这是淬体的最后一个过程。

只要她熬过去,这些五行之气就会融入她的心房,让她唯一没有经过五行之气淬炼的地方也变得刚强起来,而不是再由五行之气保护,那她就完成了淬体的最后一个阶段,将会突破炼虚期,彻底的埋入化神期,从此开始修炼元神。

这是修炼一途的天堑,一旦埋入了化神期,再受到极强的对手攻击,不堪重负之时,就可以选择神魂逃逸,也算是弃车保帅,只要迅速的寻到修炼之法,和润养之法就不会变成孤魂野鬼,再由自己的神魂重新修炼出自己原本的身躯。

不过大多数修炼生灵在这个阶段会选择附体,因为那样会更快,重新由神魂修炼出身躯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且期间危险无比。不论如何,一旦埋入化神期,那就不是纯粹的修为增高,而是对于修炼者而言,多了一道保命符。

想着这些,夜摇光咬着牙承受着万箭穿心的痛,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折磨,夜摇光终于明白,为何那么多的修炼者会走火入魔。就连她也仿佛听到了蛊惑的声音,那声音一遍遍的对她说:“痛么,疼么,睡一睡,睡一睡你就不会痛,快睡吧……”

像催眠曲,夜摇光知道那是她自己的心魔,在承受巨大的痛苦的时候,每个人都会产生放弃和怯弱的意念,这些意念普通人没什么,但是对于修炼者,这些意念就是心魔,它们无时无刻的不想翻身做主人,激发修炼者的魔性。

饶是心里明白,但那声音太过于蛊惑,身体承受的疼痛太过于激烈,夜摇光也渐渐的意识有些松散。

“别再坚持下去,你再撑下去,你的心就会砰的一身破碎,你会死。你死了你深爱的丈夫怎么办?你还有两个可爱的孩子,他们该怎么办?放弃吧,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夜摇光的大脑开始不清醒,她的脑袋里全是再坚持下去,她的心会爆破的恐惧,而心口传来的那种撑满的疼痛也仿佛要印证着这个事实。这一点恐惧之心才刚刚升起,夜摇光的脑海里仿佛就出现了她死后,温亭湛悲伤欲绝的模样,宣开阳哭的死去活来的模样,广明生无可恋的痴呆模样。

“看看,你再坚持下去,他们就会变成这样,这是你想看到的么?”

“你还在坚持什么,你真的要自寻死路么。”

“你的心不疼么……”

不疼么?疼,疼的她想发疯,想就这样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是她不能。

“为什么不能,只要你睡一觉,平静的睡一觉,所有的痛苦都会消失。”

“快睡吧……”

只要睡一觉,所有的痛苦都会消失,这话就像魔咒一般在夜摇光承受着巨大痛苦的时候一遍又一遍的在她的耳畔响起。

夜摇光的神识渐渐松散,她发现她的神识一松散,大量的五行之气从心口迅速的下去,那一股疼痛也随之消失不见,留下的是被五行之气滋养过的舒适。

“是不是很舒适,你可以更舒适,快睡吧,只要你睡着了就会更舒适。”

闭着眼睛的夜摇光,完全看不到她的周身萦绕着的五行之气渐渐变成黑色的魔之气,她在一点点的放松,顺从着那一股舒适之感追逐而去。

就在夜摇光的神识完全放松之前,有婴儿的啼哭声哇的一声在她的耳边响起:“娘亲娘亲,你不要我们了么?”

夜摇光瞬间清醒过来,她立刻感觉到自己心魔已经成形,心下大骇,手诀迅速一变,大量的五行之气再度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是破闸的洪水,迅猛的冲进了夜摇光的心房。

她张口吐出一口黑血,萦绕在她四周的黑气猝然一散。

喘着粗气,夜摇光看着地上的那一口黑血,用衣袖擦了唇角的血液,她伸手捂住她的小腹,欣慰的笑了:“还好有你们两个在。”

闭关前,长延就对她说过,修炼者最可怕的三次心魔,一是炼虚期到化神期,二是大乘期到渡劫期,最后就是飞升之前。她纵使早有准备,但是夜摇光还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心魔这么可怕,令她现在都心有余悸。

第1589章 夜摇光要搞事情

好在她的身体里有两股需要大量灵气维持的元胎之气,魔气顿生的同时,五行之气就会锐减,它们就受到了威胁,才在夜摇光陷入魔梦之中前给了她示警。让她能够一举,在心魔最得意最疏于防范的时候将之击破。

夜摇光的双手盈满五行之气,看着自己指尖上已经形成了实质的五股分开的五行之气,这意味着她进入了化神期!

不甘耽搁,按捺下心中的激动,夜摇光立刻服下准备好的两粒丹药,趁着突破修为四周萦绕着五行之气,开始巩固她的修为。心思略一浮动,夜摇光选择了用黄彦柏给她的那门功法,左不过缘生观这个地方,五行之气也足够的浓郁。

夜摇光并不知道,她的功法一运转,缘生观四周浮动的五行之气就顿时变得不稳,把长延师兄弟三人骇了一跳,迅速的跑出去寻找缘由,却看到大量的五行之气仿佛形成了一个漩涡,悬浮在夜摇光闭关的洞府上空,盘旋了许久,那一股五行之气才仿佛被人狠狠的吸了一口气,全部吸入到了洞府内。

“小师妹,会不会被撑着……”长建看得分明,有些担忧。

“小师妹这是什么功法,怎会一下凝聚如此多的五行之气。”长廷也是好奇。

“先看看再说。”长延冷静的说道。

被三兄弟担忧的夜摇光的确是有点撑,她虽然试用了几次这个功法,但是她根本没有掌握到要领,想着自己刚刚晋级,需求肯定很大,所以一下子发力过猛,当所有的五行之气都纳入身体里,夜摇光才知道自己眼大肚皮小,根本没有办法消化得了这么多,好在随着她晋级,她的手串也仿佛跟着晋级空出了一大片,夜摇光迅速的将多余的五行之气汇入手串之中,这才保住了她的小命。

收手之后,夜摇光摸了摸额头上的汗,她这个化神期进的真是惊险无比。不过好在有惊无险,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闭关了多少天,迫不及待的就出了洞府。

“恭喜师妹,修为大增。”长延一看到夜摇光安然无恙,气色极佳的走出来,便不由上前恭贺道。

“多谢师兄。”夜摇光笑了笑,立刻问道,“师兄,今儿是哪一日?”

“八月二十七。”长延一眼看穿夜摇光的心思,也不逗她,“你闭关足足四十日。”

“二十七了?”夜摇光一惊,“那我得回去了。”

“这就要回去?”一道平淡的声音响起。

夜摇光脖子一缩,堆起笑脸转过头看着无声无息出现在她身后的千机真君:“没有,师叔,我是说我得准备回去。嗯,我有个小辈九月初一大婚,我后日再回去好了。”

“你若是有急事,去吧。”千机依然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她敢吗?还不又得得罪小心眼的师叔,她可没有忘记上次她匆匆来匆匆去,她师叔傲娇了多久。

“不急不急。”夜摇光连忙讨好道,“那啥,师叔啊,你吃过七彩豆腐没有,我这就去给你做……”

“不曾吃过。”千机很诚实的回答。

“嘿嘿嘿,我这就去。”夜摇光内心在哭,她只是想转移一下话题。

“今晚有口福了,师兄吃得多,师妹多做些,正好庆贺师妹修为精进。”长建不由凑上前笑嘻嘻的说道。

夜摇光努力保持着微笑,转身去了厨房。晚上还是尽心尽力的做了一顿,自己也是好久没有吃东西。做了一顿豆腐全宴,这些食材都是夜摇光送到缘生观的,还有她自己最爱的臭豆腐!

美餐了一顿,夜摇光去逗了逗仲寒琪,又和桑·姬朽聊了会儿天,才歇下。琢磨着第二日给千机师叔做点什么好吃的来孝敬他的时候,一大早就被告知千机师叔又闭关了。

看着她错愕的脸,长延笑道:“你身在俗世之中,俗事缠身,夫妻二人又是分隔了这么久,师傅哪里会狠心再把你留在这里,昨儿不过是逗你,但你这刚出关就想着走,也实在是不妥当。”

夜摇光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看她知错了,长延才道:“快回去吧。”

“好勒,师兄,替我告诉师叔,我会向他的,等我把青海的事情结束,我就来给他做好多好吃的。”夜摇光嘴甜的许下好处,然后拽着桑·姬朽离开。

一个多月没有见到温亭湛,夜摇光一回去,就直奔县衙,可再一次扑了空。看着静悄悄的府衙,夜摇光顿时生了不好的预感,逮住一个衙役一问,才知道温亭湛今日休沐,夜摇光送了一口气就直奔家中,可是家里也没有温亭湛。

“夫人,您回来了。”宜薇高兴的迎上去。

“阿湛呢?”看着宜薇这副模样,夜摇光觉得温亭湛应该没有出什么事儿。

“今日侯爷休沐,少爷也月末休假,侯爷就带了少爷,乾少爷,关少爷,和古公子去游玩去了……”说到后面,宜薇觉得夜摇光脸色不好,声音就弱了下去。

夜摇光也不去找了,气哼哼的回了自己的房间。亏她还担心她不在的时候,这家伙吃不下睡不着,可谁知道这家伙过得惬意着呢。生了会儿闷气,夜摇光又被自己给弄笑了,她到底是希望他食不下咽好呢,还是希望他快快乐乐好呢?

心情又好了起来,所以当温亭湛受到传来的消息,急忙赶回来,又听宜薇说了夜摇光的反应,心怀忐忑的走进房门,就看到他朝思暮想的妻子正在逗弄着她的两条阴阳鱼,再三确定她家小妻子没有任何情绪,他才缓步靠近。

“你回来了?”夜摇光看到温亭湛,就拉了他到近前,“我们不是要对付黄坚么?我记得我们和血魔耀星还有个约定,我说过要给它金莲子,你看金莲子已经熟了,不如把它引来,物尽其用,让它给我们帮帮小忙。”

认真的看了夜摇光一会儿,温亭湛才问道:“要如何将它引来?”

“让小乖乖传信给修绝。”夜摇光不怀好意一笑。

既然要热闹,那她就让其更热闹。

第1592章 魂蛊

才刚刚进入牢房没有多久,夜摇光站在牢房里的一个十字路口,原本幽暗的牢房便立刻明亮了起来,倒不是有人出现,而是前后一簇簇如同萤火虫,尾巴拖着暗红色的光芒,像极了七星瓢虫背上有着血红色斑点的虫子无声无息,似凭空出现一般从四方朝着夜摇光席卷而来。

夜摇光脚步一定,浑身的五行之气萦绕而起,瞬间将她包裹在内。

砰砰砰,那些虫子一个个有力的砸在了夜摇光的护体之气上,旋即夜摇光就惊骇的发现,那虫子身上暗红色的光芒,竟然将她的护体之气融掉。

夜摇光迅速的腰身一旋,神丝长绫一裹,护体之气迸发出去,将最先贴近的虫子给震碎,裹着神丝长绫,夜摇光脚下踩着九宫步,直杀前进,她的手腕之中天麟悬空在她的掌心之下,飞速的旋转,将一路迎上来的火虫给粉碎,就这样夜摇光冲过了火虫的围攻,她转身双手一旋,掌心相接成八卦向一转,无形的气流在半空之中形成了一个八卦图,随着她旋身一推,巨大的风浪似乎带着无数的碎刀席卷而去,将所有的火虫都粉碎殆尽。

一个转身,夜摇光就僵在了那里,因为她的前方是一方墙壁,墙壁漆黑一片,看似平静没有什么,可她极佳的视力,却看到了墙壁之上是密密麻麻如同黑芝麻一眼的小黑点活物,还不等夜摇光想出应对之策,那些小黑点蜂拥而来。

夜摇光立刻盘膝而坐,宽大的神丝长绫将她的身体密不透风的给裹住,她也能够看到那些小黑点将她整个人隔着神丝长绫覆盖住,指尖一动,夜摇光元神出窍,从身躯里面站起来,那些小黑虫完全没有感觉到,她的元神才脱离了身体几步路,清脆的掌声便响起来。

夜摇光抬眼,就看到从里面走出了一个身着苗族服饰的男子,这个男子出奇的年轻,夜摇光也不知道是真年轻,还是因为其他的缘故,他看起来只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但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都只能说明他的实力很强。

“难怪黄大人非得请了我来,明睿候的夫人果然非等闲之人能够应付。”那男人的声音也很清朗,说的是流利的汉话。他打扮也很正常,如果是在街上遇上,只觉得是个阳光大男孩,但他的手段却让人害怕。

“蒙古大汗体内的心蛊,是你所下吧?”夜摇光冷声问道。

男子的眼睛眯了眯:“温夫人竟然知道心蛊?”

“我知道的比你想的多。”夜摇光轻蔑的看了他一眼。

审视了夜摇光片刻,男子嗤笑道:“你知道又如何,你能够解得了么?”

“抓了你还解不了么?”夜摇光扬眉,蒙古大汗肯定没有死,否则他们没有办法威胁克松,接下来的戏就唱不下去。

“哈哈哈哈,好狂妄的口气。”男子扬声笑着,上上下下打量了夜摇光一番,“很好,把你炼制成魂蛊,一定很有用。”

将夜摇光的元神逼出来,就是为了炼制魂蛊,否则在夜摇光对付火虫的时候,那些现在包裹着夜摇光身体的小虫就已经攻上来,将夜摇光啃得只剩白骨。

“既然我们俩都想要对方的命,那你还等什么!”夜摇光手中天麟伸长,闪烁着熠熠寒光。

男子双手伸开,指尖一弹,两个夜摇光认不出来的虫子就悬浮在他的指尖之上,对着夜摇光无害一笑:“想让你熟悉熟悉你日后的伙伴。”

言罢,男子双臂交叉,手掌朝着夜摇光这边一挥,那两个虫子仿佛擦着火光朝着夜摇光飞击而来,在半路之中就变成了两个魂体,面目狰狞,脸色比鬼魅还要苍白,他们身上蕴含着一种极其诡异的力量。

这就是所谓的魂蛊?以修炼生灵的魂所制造的蛊?

夜摇光迅速弯身躲闪开,那两道魂体瞬间一散,又在眨眼间以另一个方向朝着夜摇光攻击而来的姿势凝聚,速度快的堪比闪电。

腿一伸,夜摇光瞬间劈下一个一字马,躲过他们俩横扫而来的手臂,双腿一拧,朝着两个魂体一左一右踢过去,却发现明明她也是元神,竟然往前没有触感,这两个魂体顿时一散,在夜摇光一惊之下,又是迅速一凝,已经双脚朝着夜摇光踢来,夜摇光躲过前面却被后面击中。

瞬间一股气力打在她的身上,仿佛吞了一口冰,让她肺腑都一寒。她几乎是同时反手一刀,刀实实在在的贴在魂体之上,魂体被割断却不痛不痒的瞬间又凝聚在一起。

夜摇光知道这东西,根本打不死,她几个凌空翻越躲过两个魂体的连环踢,一个纵身飞跃到最上方,在两个魂体凝聚攻上来的同时,一个翻越躲开它们的攻势之际,双手一张符篆瞬间朝着魂体拍过去。

魂到底是魂,就算是魂蛊,也同样被夜摇光的符篆所控制,但夜摇光却发现这只是短暂的控制,她目光饱含杀意的看向男子,只有杀了他才能够摧毁魂蛊,否则她定然要死在这里。

“想要杀我?”感受到夜摇光的杀意,男子唇角一勾,两指一弹,一个响指,夜摇光的符篆瞬间就被震碎,两个魂体立刻又围攻而来,攻势比方才还要迅猛。

夜摇光被打的防得住上方,防不住下方,完全没有还手之力,而这两个魂体无论如何攻击都是分毫不伤。不知道受了多重的伤,夜摇光最后被两个魂体叠加着撞过来,直接被撞飞摔在她的身躯之下。

男子一拍手,两个魂体停住,变回两只小虫子,他一个飘飞落在夜摇光的面前:“分神期的女修元神,我还是第一次遇上。”

说着,他手掌五指一扣,朝着夜摇光抓过来,却对上了夜摇光冰冷的笑容,就见夜摇光的元神迅速回体,力量爆破之间,那些小黑点虫子随着神丝长绫飞跃而出,三道金光飞旋出来,男子迅速的翻身躲过,他闪躲的同时,夜摇光直击而上,无视两个魂蛊撞击而来,手中的太乙针飞射而出,终于在男子躲开祥符通宝的同时,一根针划破他的皮肉擦出了血迹。

第1593章 化魔

这是这么浅浅的一道口子,连一点疼痛感都没有,但是却让男子脸色铁青,暴怒不已。他们制蛊之人,最忌讳的就是身伤有伤口,因为有些蛊虫会寻着伤口钻入身体从而反噬,这就局限了他炼蛊。

“找死!”男子咬牙切齿的低吼了两个字,他双手朝着夜摇光一挥,被夜摇光用神丝长绫挥出去的黑芝麻大小的小黑虫就瞬间在半空之中绕了一圈,又朝着夜摇光包裹而来。

夜摇光身子朝着魂蛊一撞,借此撞飞出去,撞断了不少牢房的柱子,拉开了与小黑虫的距离,手一伸神丝长绫就飞跃回来,落在她的肩头,夜摇光一个旋身身体再度被裹紧,坐在地上,元神再度出窍,那些小黑虫完全伤不了她的元神。

“给我杀!”男子因为手腕上的一道细长的血痕而怒不可遏,他一声令下,那两道魂蛊变化出来的魂体,形成了两道旋风,朝着夜摇光席卷而来。

夜摇光当然的站在在那里,在越来越近的狂风之中,眼睛不眨的穿透风浪与男子对视:“就看我们谁先死!”

夜摇光的话让男子一惊,他低下头就看到那细微的一条血丝竟然有火红色的光芒一闪而逝,旋即他就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寻着伤口钻入了他的身体。手指迅速的封住自己的穴位,但那东西依然没有停止,竟然冲破了他的穴位,很快就钻入了他的身体。

随着这东西的涌入,已经刮到夜摇光近前,元神之后的身躯皮肉都开始紧绷的疼,仿佛下一刻她的皮要被整个揭飞一般,那些黑芝麻的小虫早已经被搅碎,夜摇光的元神也有种要被吹散的感觉。却就在这时,越来越肆掠的风蓦然一滞,旋即快速的减弱下去。

就见男子的身体血肉迅速的干瘪下去,皮肉贴在了白骨之上,眼睛发出了红色的诡异光芒,闪烁了几下,他的身体又是皮肉一鼓,眼中诡异的光一敛,两只魂蛊顿时变成了骨头,化作了烟灰。

夜摇光元神迅速的回体,略做调息,身体的疼痛能够忍耐之后,才睁开眼睛,就看到男子正在活动四肢,她皱着眉头道:“他的神魂你是不是全吞了?”

“我只是吞了他的本命蛊。”男子舔了舔嘴回答,现在的男子已经不是方才的人,而是被血魔趁机吞噬雀占鸠巢的耀星。

耀星是血魔,是鲜血形成的魔,只要有鲜血的地方就是他的天下,哪怕一个细微的伤口,它也能够从外钻入内。从内将一个修炼者给吞噬,它可以将修为高出它很多的修炼者以这样的办法吞噬,更何况耀星的修为本就不低,不然它敢去窥觊桃黛?

夜摇光早就从桑·姬朽哪里得知了这次帮黄坚背后之人的能耐,所以才会将耀星给叫来:“你将他的记忆融了,这具身子你要是用着喜欢,就给你,接下来你有很多事情!”

“喂!你是不是糊涂了?你竟然相信我一个魔?”耀星喊住转身欲走的夜摇光,“你就不怕我阴晴不定,出尔反尔么?”

耀星觉得夜摇光是不是黔驴技穷,以至于饥不择食,它是魔哎,试问这世间哪里有何魔合作的正道人士?又哪里会有正统修炼者竟然会相信魔物!

在夜摇光通过修绝来寻它的时候,耀星是嗤之以鼻的,因为夜摇光说是要给它金莲子,可结果呢?不也是还需要附带它的劳力?但见到夜摇光之后,夜摇光没有占它一丁点便宜,明明和它联手,她不用受伤,不用担风险。她却不需要它出手,她用一个本命蛊和一具鲜活的血液身躯来和它做了第二个交易。

“你是血魔。”夜摇光目光认真的看着它,“你的出生你没有选择。”

血魔和其他的魔是不一样的,很多魔是自甘堕落,是受不了诱惑,亦或是吃不下正统修炼的艰苦和折磨。但血魔它生于血腥杀伐之中,只有在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地方,大量的怨气无人化解,糅杂成一团,附着在干涸不了的血液之上而形成。

它从一出生就注定是魔,不得不魔修,否则就会死去。上天没有给它成为正道的选择。

血魔的目光顿时变了,它沉沉的看着夜摇光:“我杀了很多人,吸了很多人的血,也有你口中无辜之人的血,纵使没有选择又如何?我依然是魔!”

“可你愿意为了金莲子放弃散仙之灵。”夜摇光水润的桃花目静静的看着它,“我并非是现在有求于你,才如此对你推心置腹,相信于你。其实,在很早以前我和所以正道的人一样,在我的眼中鬼魅上前有善恶,可魔就是魔,就是最不可饶恕的邪恶。是我的夫君改变了我固有的思想……”

在黄彦柏之前,夜摇光和全部正统修炼之人一样,嫉魔如仇,在她看来这世间能够成魔的,都没有好的存在。因为魔的修炼永远不可能干净。但并不是说黄彦柏以前就干净,也并不是因为它和温亭湛有了牵扯,夜摇光才觉得黄彦柏是例外。

而是通过黄彦柏,夜摇光想到了很多。黄彦柏成魔那么久,定然是手染鲜血,这其中未必没有罪孽,可上苍愿意给它一个从来的机会,在它进入阴阳谷自爆的那一刻起,它就为它的罪孽付出了代价。出来之后它进入了黄彦柏的身体,最初是被逼无奈也好,是诚心改过也罢,但它确实再生之后没有为恶,并且它也愿意重新为单凝绾做一次凡人。

“杀一个有错之人,不如救一个悔过之人。佛祖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也许便是这个意思。”夜摇光唇角微扬,“金莲子有洗清罪孽之效,你定然知道。其实心中渴望光明,这是一个好机会,等到这次事件结束之后,我便给你金莲子。你以往做了什么我不管,也无权去追究,终究是这是上苍待你的不公,逼得你为了存活不得不为恶……”

第1594章 夜摇光的红绳

夜摇光顿了顿,语气缓慢却有力的对耀星道:“如今你有选择的余地,光明与黑暗两条路,你如何选都无妨,你的选择决定日后我们的立场罢了。”

耀星垂下眼帘,它以前是没有心脏,没有知觉,它只是一个血魔,纵使它能够幻化人形,但它却和人不一样,它是真正的无心无情,可不知是不是入了这个凡人的身躯,它竟然感觉到了异样的情绪,这种情绪说不上来,因为没有体验过。

它已经成魔一百多年,遇上了修炼者不知凡几,没有一个人告诉它,它是魔物不是它的错,而是上苍的错,所有看到它的修炼者,只有一个念头:杀!

这是第一次有个修炼者,告诉它,它没有错。既然它存在了,它不过是为了活下去而努力,诚然它的活必须是别人的死,可它没有大义的权利,因为这是它生存的性质,那些能够慷慨赴死的大义之人,哪里能够体会它这种只想努力活下去,除了踩着别人的生命努力活下去,在黑暗见不到光的地方苦苦挣扎的痛苦。

他们大义,那是因为有人教会了他们大义,有人教会了他们是非。而它,在什么都还不知道,不懂得的情况下,就已经不得不本能的为了活着而去残害。如果可以选择,它也想堂堂正正的站在阳光之下,光明磊落的活着……

唇角冷冷的勾起,耀星问:“若我不是血魔,我是后天之魔,你今日会如何?”

一眼看穿耀星的意思,耀星是以为她今日想要它帮忙,才会对它另眼相待。夜摇光嗤笑:“耀星,这世间不是你一个魔,而我还有更好的选择。若非你是先天之魔,且你为了金莲子放弃了桃黛,你没有机会站在这里。我若是当真想要与魔为伍,不需要赔上一颗金莲子,我能够让修绝去西域为我争抢天阳火种,就有本事让修绝无偿的亲自来帮我演这场戏。”

说完,夜摇光也不理会耀星,她缓步朝着牢房之外走出,步上阶梯,踏出牢房之前,夜摇光微微侧着脸:“善与恶的机会,只有一次。”

言罢,夜摇光一个纵身消失在了牢房的门口,只有耀星站在那里许久许久,久到为它清理了牢房不准任何人接近的黄坚亲自带人来。

“左记长老,温亭湛的夫人呢?”黄坚看了看四周激烈战斗过的痕迹,还有地面上遗留的血迹,望着耀星,极其恭敬的问道。

耀星的目光微微一敛,他没有说话,而是抬了抬手,他的手指尖萦绕着一只飞旋的蛊虫,给黄坚看了一眼,就将之收到了手中,然后扔了一样东西给黄坚:“你带着这东西去见人便是,温亭湛的夫人已经被我炼制成魂蛊。”

说完,耀星就双手拢在袖袍之中,步伐看似缓慢,却几个眨眼就消失在所有人的眼中,他的语气,动作,神态都和左记一模一样,那是因为它融合了左记的记忆。迈出牢房,他站在阳光之下,仰望着蔚蓝明媚的天空,这是它第一次这么直视日光,一百年,才能够站在光明之下。

它虽然不是鬼魅而是魔,但它是先天之魔中最为特殊的一种,它是由怨气与鲜血融合,和鬼一样,是不能见日光,哪怕它已经修炼到了可以化形的地步。以往它不是没有吸干人的血,也不是没有想过借一具身体出去走走,但是这么多年它始终不愿意,这是它第一次愿意用一具躯体走出来。

深吸了一口气,耀星有些不满意的呢喃:“其实白日里的气息也不见得比夜间好。”

说了一句,它就离开。

而黄坚等到耀星的身影消失不见,才低头看着手中的一截红绳,这红绳是温亭湛当初亲手编织给夜摇光,要取信黄坚,必须是贴身之物,这个红绳自从温亭湛送给夜摇光之后,夜摇光就没有取下来过,夜摇光和黄坚打过几次照面,黄坚对这东西很有印象,但是更有印象的是夜摇光那只和温亭湛一对的指环。夜摇光舍不得,料想黄坚也不敢开口要,所以退而求次选择了红绳。

不过黄坚虽然觉得有些不够力度,却也如夜摇光所料的那般不敢质问,拿着绳索就去了地牢之中,温亭湛是被关在知府衙门的牢房里,但却不是这个牢房,黄坚早料到他给温亭湛来个措手不及,温亭湛必然是要通过他的夫人对外界传递消息,因此在这里设下埋伏,等着夜摇光自动送上门。

“侯爷,此处招待可周到?”黄坚到了关着温亭湛的牢房。

“好酒好菜,宁和安静,无人叨扰,正是个潜心读书的好地方。”温亭湛从石床上坐起身,他的手里还有一本书,这是问送饭的狱卒要的,自然是也是黄坚允许给的。

“侯爷如此气定神闲,就当真是一点也不惧怕么?”黄坚在温亭湛的对面坐下来,双手搁在双腿之上,微微倾身看着温亭湛。

“惧怕什么?”温亭湛淡声问道,“你可信,便是蒙古可汗死了,我也能够让他活过来,把你送下去。”

黄坚的目光微冷,旋即冷笑道:“信,侯爷的夫人手眼通天,有与阎王抢人之能,只要侯爷夫人在,侯爷怕什么。”

温亭湛扬眉看着他不语。

黄坚却抬手,将一根红绳垂在温亭湛的眼前:“侯爷可识得此物?”

温亭湛的瞳孔微微一缩,脸上却不露声色:“不过一条红绳罢了。”

“哈哈哈哈……”温亭湛的反应几不可见,但是凑得这么近的黄坚自然是看得清楚明白,越是如此他越发的满意,“侯爷夫人怎么着也在我府上做了几日的客,这根红绳侯爷夫人从不离身,手法如此生涩,本官想这红绳只怕是侯爷亲手编织所赠,侯爷岂能够认不出。”

温亭湛的黑眸冷沉:“黄坚,当日你为何要告知我,我夫人在日月山遇难?”

黄坚动了动眉不语。

“你心里明白,你若是敢伤我夫人半分,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温亭湛一字一顿的说道。

“侯爷果然情深义重。”黄坚笑了,“侯爷若是想要夫人无恙,只需为我做一件事。”

第1595章 到底谁怕

“黄大人,本侯说了,不过一条红绳罢了。”温亭湛气势一敛,无关痛痒的说道,“要真说有何特别之处,也不过是出自本侯之手的一条红绳。黄大人不会天真的以为,本侯见了一条红绳就该任由你摆布?”

“侯爷这个时候还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么?”黄坚轻蔑的看着温亭湛。

“有没有,黄大人不正在做么?”温亭湛淡淡的说道,“本侯的夫人,岂是那般容易束手就擒?”

“侯爷当真半分惧怕也无?”黄坚沉声问道。

“该怕的是黄大人。”温亭湛不甚在意的低下头,又翻了一页书,“本侯此刻已然是黄大人的阶下囚,黄大人想要本侯的命岂不简单,何苦要费了大周折去对付本侯的夫人?”

黄坚脸色阴沉。

“因为你怕。”温亭湛唇角一弯,“你怕死,也怕本侯不配合你。不敢对本侯动手,可蒙古大军还在等着你的消息,南久王还没有动手,你想本侯帮你把他拉进来,让他没有退路可走。”

“侯爷知道的果然不少。”黄坚能够变得狠厉。

“本侯知道的比你想得多。”温亭湛头也不抬的说道,“可以想当然,本侯对你和对南久王的防备。若非你舍近求远,扯了漠北做引子,你以为你有机会将本侯关押起来?”

提到得意之作,黄坚面色才稍微缓和:“侯爷以为,陛下会替你讨回公道?”

“本侯从不屑求人,即便是当朝天子,从来只有人求本侯。”温亭湛低低的笑着,“你和南久王既然动了,自然是早有安排。本侯不妨猜一猜,甘肃作为边陲重地,布防一直严谨,今年陛下阅兵,本侯虽然未亲眼目睹,但也听说了各地精锐良兵的勇猛,甘肃总督更是饱受陛下嘉许,可见甘肃兵马之强壮。即便蒙古发难突然,甘肃总督措手不及,但失一城尚且合理,连失三城却有些过了……”

说到这里,温亭湛又翻了一页书,才抬起头看着黄坚,黄坚用一种洗耳倾听的表情对着温亭湛,温亭湛便接着道:“蒙古铁骑虽则勇猛,可到底兵马不足,大举进攻甘肃,剩下守城的并不多,山河故土死守,纵使不在自己的管辖范围之内,同样和漠北接壤的陕西、山西两地竟然没有增援,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你黄坚纵使有通天本事,你能够买通的了陕西总督,也买通不了山西总督,他和甘肃总督可是儿女亲家,结亲的还是嫡长女和嫡长子。”

“故而?”

“故而,不是他们不想援助,是有心无力,也不是甘肃总督无能,亦或是甘肃兵马不堪一击,而是你和南久王对这些兵马做了手脚。”温亭湛云淡风轻的说道,“你们拥有足够挟持陛下的筹码,再万里江山面前,区区一个温亭湛算什么,只要你们开口,陛下自然会让本侯慷慨就义。”

“啪啪啪!”黄坚击掌,“温大人,你当真是聪明,是本官这辈子见过最聪明,最难对付之人。”

“多谢黄大人夸奖。”

“侯爷,你这般聪明,难得不知何为大势已去么?”黄坚站起身,“你猜得没错,整个大元朝的军营,都被我们动了手脚,这手脚就在伤药之中。现如今还能上场作战之人,除非是自开春以来便没有受过伤,但陛下重视各地兵马,年关之时还鞭策了一番,各地将领哪敢懈怠?便是为了做给陛下看,也得卯足了劲操劳手下的兵马,大半年的时间,能够不磕磕碰碰的,只怕少之又少。”顿了顿,黄坚接着道,“侯爷杀了隆县县令,想必知道隆县有个杏林世家良家,朝廷共用的伤药,多数从他们家采购,只不过今年这批药打的是他们家名号,制作之人却已经换成了本官之人,因而,本官知晓今年朝廷采购伤药的数量是往年的五倍。侯爷可以想想,到底有多少将士用了这批药。”

“从民间征收伤药,是陛下的仁德。”温亭湛思忖片刻问道,“可民间征收之物,送上帝都都是有专人验看,本侯很好奇,在太医院什么人是你们的爪牙。”

“哈哈哈哈,侯爷你定然以为要么是太医院院使要么是太医院院判。”黄坚乐呵呵的笑道,“其实我只是安排了一个不起眼,连品级都没有的副使罢了。这每年大批的伤药要过太医院的审,负责审核的乃是院使,可如此庞大的数量,难道他还能够一一的去过眼?我不过是在假的里面藏了些真的,在让他所审查的都是真的而已。毕竟良家的伤药可是太祖在世之时,就已经入贡朝廷,这么多年可没有出过半点岔子。”

“安逸久了,自然懈怠。”温亭湛认可的颔首,“黄大人和南久王好计谋。就不知道接下来二位有何打算?就这般明目张胆的举起谋反?”

“自然是要侯爷亲口对青海的百姓说,你的所作所为皆是受命于陛下。”黄坚说着,就从袖口里取出一封密折递给温亭湛。

温亭湛展开一看,目光微微一凝,这封密折,不论是密折的御用纸张,还是上面兴华帝的口吻,以及兴华帝的大印都是可以以假乱真,若非温亭湛笃定这不是真的,只怕也是要被骗。

黄坚和南久王,想要他来揭露这是兴华帝所谓,兴华帝为何要毒害蒙古可汗?很简单,他想要收服漠北。作为君王,不是不可以背地里耍阴招,但背地里耍了阴招被揭露吃相就非常难看,如今不但被揭露,还引起了蒙古的倾巢而出,引得了无数百姓惨死在战乱之下,这就是过失。

南久王和黄坚再煽动一番,他们打着为百姓谋福的旗号谋反,说不定还能够得到百姓的拥戴。真是名也要,权也要。南久王现在还没有动,就等着他站出来,将脏水泼在兴华帝的身上而已。

“中书令大人,也是你们之人?”温亭湛不着痕迹的问道。

第1596章 她是逆鳞

草拟诏书,能够接触到密诏的人,只有枢密院和中书。枢密院温亭湛曾经任职过,也在枢密院安插了人,这样的异动是不可能逃得过他的眼睛。那就是通过中书省。当年聂中书令退下来的时候,中书令争得很激烈,都以为是要从六部尚书里面升任,但是陛下却在最后升任了当时的都察院御史。

这位前都察院御史,现如今的中书令大人,一直是很低调的一个人,做事极其的圆滑,不招任何人憎恨,不与任何人结仇,他上位也没有一点反对的声音,温亭湛在帝都的那两年也是接触过,非常和蔼可亲,没有任何中书令官架子的一个人。朝廷的事情,他也是尽心尽力,需要他的时候他必然是言之有物,不需要他的时候,他仿佛是个透明人,堂堂百官之首,竟然很容易让人忽略。

这样的低调,就是过度的低调。温亭湛查过他,可查出来的结果,却是他是陛下的人,到了这里温亭湛也只好收手,以免引起兴华帝的猜疑,对萧士睿不好。可就是这样一个连温亭湛都定论为兴华帝的人,他成了黄坚和南久王的爪牙。

想到兴华帝一切都了然于心,温亭湛这一刻也吃不准,这份密诏,到底是兴华帝准许这位中书令所为,还是这也是超出了兴华帝的意料之外?他之所以一切都安排好了,还要配合着黄坚等人演这场戏,仅仅只是为了知道潜藏在朝廷之中,那些他没有查出来,已经靠向南久王的势力。

花了这么大的血本,没有理由他不连根拔起。

“论起玩弄人心,本官只怕也及不上侯爷,侯爷应当知晓,是人就有痛处,再毒的蛇也逃不了七寸。”黄坚意味深长的说道,“就好比侯爷,如此无懈可击之人,不也还有一个弱点么?”

“黄坚,你错了,我的夫人从来不是我的弱点。”温亭湛眯着眼睛警告,“她是我的逆鳞,任何人,哪怕是君王,触之必死。”

黄坚却浑然不在意温亭湛的警告,他发现温亭湛一直没有情绪,每当提到他的夫人之时,才有了表情:“侯爷既然如此在意尊夫人,那就该知道要如何做。”

“就凭一条红绳?”温亭湛清浅一笑,他的眼中有着不尽的嘲弄。

“若非尊夫人在本官的手中,侯爷以为本官会有恃无恐对你说这般多的话?”黄坚耐心也告罄,“不过你说的也对,你不心甘情愿,本官还真不敢对你做点什么,你太狡猾。你说吧,你要如何才肯配合?”

“见人。”温亭湛干脆的扔出两个字。

黄坚盯着温亭湛好一会儿,才甩袖离开。温亭湛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复又拿起自己的书籍,毫不受影响的看起来。

黄坚急匆匆的离开了牢房,就去寻了已经被耀星取代的左记。耀星已经寻着左记的记忆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的房间被安排在都统府,有些好奇的打量了一番人类的屋子,椅子上坐坐,榻上躺躺,又摸了摸博古架上的摆件,翻了翻一些书籍,最后按照左记的记忆去整理了左记的蛊虫,大多数都因为和左记的本命蛊相连,因为耀星吞了本命蛊之后,已经死了,有些还是活着的,有了左记的记忆,耀星还知道怎么去控制,玩了几种,耀星觉得很有趣。

正待它深入的去探究之时,它感觉到了人的气息靠近,立刻整理房间,故作深沉的在贵妃榻桑盘膝而坐。

很快外面就传来黄坚的声音:“左记长老。”

“何事?”耀星端着左记的姿态出声。

“左记长老,老夫有一事相求。”

耀星袖袍一挥,大门打开:“进来说。”

黄坚连忙提起衣袍走了进来,等到房门关上,他疾步上前:“左记长老,实在是那温亭湛不好对付,一根红绳无法取信于他,不知长老可否再助我一臂之力。”

“办法不是没有。”耀星冷然的说道,“我可以让他见一见他夫人的神魂。但黄大人,你我之间的交易似乎已经结束,我为何要助你?”

左记和黄坚是一场交易,黄坚弄了一个左记需要的灵物来换夜摇光一条命,如今东西已经给了左记,而在黄坚眼里,左记也已经遵守约定杀了夜摇光,这是银货两讫的事情,左记就没有道理再帮黄坚。

“老夫记得长老需要一灵木筑巢,来蓄养灵蛊。”黄坚既然敢寻上来,自然是没有存着占这些人的便宜之心,“若是我能够为左记长老寻到一块桃树灵木,可否请左记长老相助?”

“你当真有桃树灵木?”左记立刻心动不已,当下爽快的允诺,“好,只要你能够寻到桃树灵木,我便助你一臂之力。”

“左记大人只需要再等一日便可。”达成协议,黄坚就立刻离开。

回到书房,他就写信,将信封装好,吹响一个哨子,一个透明的人就凭空在他的面前出现,这个透明的人很快就出现形体。

黄坚见怪不怪,一点都不惊吓,将信交给他:“尽快传到王爷手中,迟则有变。”

这个人是桃黛的手下,关于桃黛,南久王并没有隐瞒黄坚,是因为黄坚之前出了墨轻雨的事情,南久王知道了。所以让黄坚有底气,不要惧怕夜摇光,才告诉黄坚。黄坚知道桃黛的身份,也知道一截桃树灵木对于桃黛根本轻而易举。

左记想要蓄养灵蛊来增加修为,已经不是一两日,他曾经托黄坚寻找过,尤其是能够辟邪的桃花木最佳,其他的也可以凑合,这个事情也是桑·姬朽告诉温亭湛和夜摇光,任何蓄养蛊之人,到了他们这个修为,都想要养灵蛊。

温亭湛和夜摇光便留了心,就想通过这件事将桃黛也给绕进来,如果他们能够得到桃黛的灵木,再让桑·姬朽以此来对桃黛下蛊。倒不是要伤害桃黛,而是希望桃黛在解决个人恩怨的时候,不要太过分,他们只想有个能够牵制桃黛的筹码而已。

第1597章 不应该被伤害的人

然而,不论是夜摇光还是温亭湛,这一次都错估了一件事,那就是桃黛的品行。当黄坚的信一个时辰传到南久王的手中,南久王自然是亲自去寻了桃黛,想要问桃黛要一截桃花灵木。

一截灵木对于桃黛而言不痛不痒,她只需要随便寻一截普通的桃花木,在上面注入一点真元之力,就成了桃树灵木。但即便南久王对她有救命之恩,可桃黛也是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句,要桃花灵木做什么。

南久王自然是不敢对桃黛说谎,他简略的将事情的大概说了一遍给桃黛。

“西宁知府叫什么?”桃黛忽而起了好奇之心。

她的语气很平淡,南久王也没有多心。因为桃黛的来历他清楚,桃黛当初迈过天脉遇上了天劫,闯出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元神消散,是恰好遇上了南久王,南久王身边有个修炼之人,与南久王说了厉害关系,南久王决定赌上一把,他花了很多血本,寻了很多灵物让桃黛吸纳,桃黛才能够活到现在。

所以,桃黛并没有隐瞒自己的来历,在南久王眼里,桃黛和温亭湛夫妇不应该有任何交集,至于当初温亭湛夫妻去了吐蕃,桃黛也去了吐蕃,南久王却不知情,因为他从来不干涉,不追问桃黛的去向。

“温亭湛,次子极难对付,他的夫人还是一个修炼之人。”南久王如实回答。

桃黛点了点就没有再问什么,将桃花灵木交给了南久王。她活了多少年,经历了多少人生起伏,为官,与南久王作对,且夫人还是一个修炼之人。她还依稀记得,当初她听到夜摇光称呼温亭湛阿湛,这么巧合想不是一个人都难。

站在桂花树下良久,桃黛终究是足尖轻轻一点,就消失在了庭院之中。

比南久王派来送桃花灵木的下人更快,桃黛毕竟是散仙,纵使她的修为受到了压制,但也是渡劫期,缩地成寸根本不在话下,很快她就到了海西,先去了都统府,而后去了海西知府衙门的牢房,并且寻到了暗室,寻到了温亭湛。

温亭湛正在低头看书,他感觉到一股不正常的风浮动,嗅觉灵敏的他问道了一股若有似无的桃花香,这个香味他问道过,虽然疑惑,但他还是抬起了头:“桃黛姑娘,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桃黛有些惊讶,温亭湛竟然知道她来了,于是便直截了当的现身:“你真不像个凡人。”

“在下的确是个凡人。”温亭湛看着现身的桃黛。

“也是,否则你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桃黛点了点头,她一拂袖,牢房的锁就打开,“你走吧。”

桃黛的举动,温亭湛有些纳闷。

桃黛有些不自然的侧身:“你夫人肉身已经毁去,她被人练成了魂蛊,不过只要她神魂还在,我便能够将她救回来,你先离开此地,我方才去了都统府,还未寻到带走你夫人神魂之人,制蛊之人是特殊的修炼者,他们身上没有任何气息可寻,所有的术法力量都来自于蛊虫,蛊虫又在体内,若是不动,极难寻找,我想你由你带我去寻他,他手上有你夫人的神魂,你们夫妻之间应该能够有所感应。”

温亭湛没有想到桃黛的来意竟然是这样,他问:“桃姑娘似乎是南久王之人。”

“我不是他的人,我只是还他的恩。”桃黛纠正,“同样,我今日所为,也是还你们夫妻当夜之恩。这与我的立场并不相冲,我只是帮你夺回你夫人的魂。”

“桃姑娘可知,一旦我离开此地,又没有我夫人掣肘我,也许南久王与黄坚的阴谋将会粉碎,他们会沦为阶下囚。”温亭湛不得不提醒。

“那又如何?”桃黛满不在意,“若是你翻了盘,那就是他们没本事,这与我何干?你们谁输谁赢,都是你们的事儿,我不喜欢旁人欠我情,同样我也不旁人情。”

温亭湛忽而笑了:“我这一生,自问能够将任何人看清楚,却此刻才看明白桃姑娘的为人,多谢桃姑娘仗义,但我们不需要桃姑娘相帮,我夫人还活着。”

桃黛脸色一变,她也是个聪明人,这一句话足够她明白,南久王和黄坚只怕已经踩入了温亭湛的陷阱,她冷着眼看着温亭湛:“你这样告诉我,不怕我出卖你么?你要知道,我的话南久王可是言听计从,不敢有半个字的猜疑。”

“桃姑娘若是这般人,便不会出现在这此。”温亭湛很自信的笑了笑。

“也许我是故意来诈你。”桃黛扬眉。

“哈哈哈哈……”岂料桃黛这话让温亭湛爽朗的笑了,“我温亭湛若是有朝一日,能够让修炼界至高存在都要用这等方式来诈我,那这个世间我还有何惧之?”

桃黛用极度挑剔的目光看了温亭湛好一会儿,才不得不点头:“有你这样的男人,你的夫人,是这世间顶顶幸运及幸福的女人。”

说完之后,桃黛便转身离开,她身影刚刚消失之后,那锁着牢房的铁链子又恢复了原样。等到桃黛的气息完全消失,温亭湛才从衣袖里将金子放出来:“去吧,去告诉摇摇。”

金子瞬间消失在牢房之中,回到了高府夜摇光的怀里,此时夜摇光的院子里还有令桃黛去都统府扑了个空的耀星,耀星正是就黄坚要她元神去威胁温亭湛的事情来跟夜摇光商议,顺带将从左记那里搜罗出来的关于心蛊喂养的方子拿来给夜摇光。

“这只心蛊与本命蛊不相连,即便我吞了他的本命蛊,心蛊依然不受损,我只能给你办法,你身边自然有人可以灭掉心蛊。”耀星将办法口述给夜摇光,它根本不会写字,就算有左记的记忆,一时半会也适应不了,夜摇光旁边的桑·姬朽听了直点头,表示没有温亭湛。

见此左记又道:“黄坚已经答应我,会送来桃花灵木,我到时候再送来给你。”

“师傅师傅……”这时候,金子钻到夜摇光的怀疑,“师爹让我告诉你……”

金子将桃黛的事情一字不漏的告诉夜摇光,夜摇光抬眼对耀星道:“你回去吧,桃花灵木不用送来。”

耀星虽然好奇,但也没有多问就离开。

“姐姐不用牵制桃黛了么?”桑·姬朽问道。

“她是个不应该再为了无辜生灵而被伤害的人。”夜摇光轻声一叹。

第1598章 一分罪孽,十分功德

夜摇光没有想到桃黛会这个时候来救温亭湛和她,她一直以为桃黛是站在南久王的立场,却原来桃黛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场,她和且仁大师的那一段纠葛,她三次在且仁大师的面前因为且仁大师顾念无辜而选择牺牲了她,她心中的怨,心中的恨,这是她心中,迈步过去的坎。

也是桃黛心口的疤,就冲着桃黛这份援手之情,夜摇光也不能不厚道的去撕开她的伤疤,也许这样会真的彻底的将桃黛给激怒,让她对这个人世间充满倦怠,反而弄巧成拙。

“那吐蕃那一边……”桑·姬朽有些欲言又止。

夜摇光轻轻的摇了摇头:“走一步算一步,船到桥头自然直。”

说完,夜摇光带着金子进了屋子里,给金子塞了好多东西,让它捎带给温亭湛。像衣物这些明显的东西自然是不能捎带,只能带些她做的吃的,并且严令金子不准偷吃,还有这两日从各地递上来的消息,才将金子放走。

放走了金子,夜摇光算算时间,如果桃花灵木是桃黛手下抓来的妖灵送,也最多一两个时辰就能够从云南到青海,她让乾阳将桑·姬朽先一步送到蒙古。

“桑,你去蒙古先不要和孛儿只斤·克松联系,查一查漠北的形式,我随后就到。”夜摇光细心的叮嘱桑·姬朽,“阿湛一直没有告诉孛儿只斤·克松,我们可以解得了心蛊,阿湛说他是个合格的王,但却长在摇篮之中,经历了太少的残酷,有些想法太过于想当然,这是一个磨砺他的时机。”

“我知道了,姐姐你放心,我先打探漠北的情形,所有行动都等你来了之后再做决定。”桑·姬朽颔首保证。

“去了漠北别乱跑,现如今在打仗,桑既然说苗族有四个叛徒,左记的修为不过是垫底,未必没有潜入漠北的人,也未必没有在蒙古大王子身后,若是暴露了只怕会出发麻烦。”夜摇光最不放心的其实是乾阳,但现如今能够送桑·姬朽的也只有乾阳,“你要记住,你还身负着你师叔的性命,若是这件事因你之故除出了岔子,你就给我再熬几年光棍。”

“师傅……”乾阳委屈的瘪着嘴。

夜摇光不耐烦看他这副嘴脸,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走人。于是乾阳只能在夜摇光的嫌弃之下,带着桑·姬朽飞往漠北。送走了他们二人,夜摇光才去了都统府寻耀星。

“桃花灵木还没有送来。”耀星正在玩着蛊虫,见夜摇光赶来不由收了蛊虫回答。

“玩的很是得心应手呢。”夜摇光可没有忽略耀星方才玩的那一手蛊,就算是外行人,也是看得热闹,这证明耀星是真有点底子了才能够忽悠她。

“融合了左记的记忆,且这身子是他的,于他擅长一道总会有些本能的反应。”耀星解释道。

“看来你对这具身躯很满意。”夜摇光扬眉。

耀星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你不要忘了,左记也是个有罪孽之人。”夜摇光想了想才开口道,“这罪孽并不会因为,换了芯就没了。金莲子只有一粒,你和他叠加是双重罪孽,你可以选择洗清你自己,还是他。”

“若非他有罪孽加身,你会让我吸了他的血肉?”耀星颇为玩味的反问。

“不会。”夜摇光不含糊,很直接的否认,“我能够做的也就到这一步,罪孽是可以洗清的。”

“是可以洗清,一分罪孽,十分功德,才能够相抵。”耀星似讥似讽的道。

“你觉得不公?”夜摇光抬眼看着耀星。

“你觉得公?”耀星反问。

夜摇光点头:“我觉得公平。罪孽,来自于鲜血的挥洒,来自于无辜的牺牲。生命,只有一次。你杀了这个人,却救了另一个人,但也无法抹去你所杀之人已经永久的消失,一命还一命这是仇恨论,而非功德论。在我看来,即便是罪孽不可洗清也无可厚非,十分的功德洗清一分的罪孽。那是天道的仁慈,来证明你是个一个诚心改过的人。其实,这世间从来没有那么多公允。杀人总是比救人简单,成魔总是比成佛简单。”

“是啊,可即便如此,原意成佛的人也比原意成魔的人多,原意救人的人也比原意杀人的人多。”耀星低着头笑道,“你说,人性为何非要如此难为自己。”

“这不是难为,这是信仰。”夜摇光义正言辞的说道,“如果人世间没有法则,人没有对光明、仁善、道德的信仰,人人都肆意而为,自私自利,那么这个人世间就会满目苍凉,变成一个人间地狱,最终毁灭在人的自私之中。我自问也非一个多么高尚之人,我只是想要做我认为对的事。”

“这是一个深奥的话题,我可没有那么深沉的领悟与道行……”耀星的话音未落,就顿时声音一敛。

夜摇光也已经听到了赶来的脚步声,她和耀星迅速的各就其位,耀星继续回到他的位置上装深沉,而夜摇光选择了内间将盘膝而坐,元神出窍。将自己的元神化作一个小光点落在了耀星的肩膀上,藏匿在衣衫的褶皱之中。

“左记长老,我已经取来了灵木。”这时候,门外响起了黄坚的声音。

耀星走到门口,亲自打开房门,看着门外黄坚递上来的木盒,都不用打开,他只是略微运气试探了片刻,就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将耀星眼底的疑色看在眼里,夜摇光道:“这就是桃黛滋养的灵木。”

“长老,可是这灵木有问题?”黄坚有些忐忑的问。

耀星回过神,将灵木收入左记的芥子之中:“并无,这是极佳的灵木,我随你一同去一趟暗牢。”

黄坚大喜过望,连忙侧身:“长老这边请。”

夜摇光由黄坚带路,由于没有问过金子,这才知道温亭湛根本不在牢房之中,而是在暗牢里,是建在底下,窗户是开在正上方接近屋顶的地方,倒也宽敞明亮。

第1599章 影帝级别的湛哥

“侯爷,你不是要见你夫人么,本官这就将尊夫人带来了。”黄坚对着脸上依然波澜不兴的温亭湛道,他的语气藏着一点恶意,两年半的交锋,黄坚已经有些厌恶温亭湛这副好似任何事都不能让他多出一点表情的脸,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一看温亭湛这样运筹帷幄之人,痛苦起来是不是也和常人不一样。

温亭湛漆黑的眼眸带着一点冷光,扫了黄坚身旁的耀星一眼。

耀星指尖看似一弹,夜摇光半透明的身影,就有些呆滞的出现在了半空之中,就连黄坚都能够看到。

“摇摇!”温亭湛大步上前,双手欲抓夜摇光,却从夜摇光的身体穿透过去。

虽然夜摇光的元神异于常人刚强,只是炼虚期的时候她就能够分出犹如实质的元神,但她同样可以让元神和魂魄一样半透明,触碰不到的状态。

手在虚空之中抓老半天,却没有抓到什么的温亭湛,目光顿时狠厉的看着黄坚,在黄坚觉得极大的压力扑面而来之际,温亭湛已经出手如电,黄坚也是习武的人,但他却只觉得有银白色的剑光在眼底如流星一般划过,窒息之感直袭大脑。

就在他觉得小命不保之际,耀星身形一展,他的双手一挥,就化解了温亭湛的杀招,并且一个旋身朝着温亭湛飞踢而去,温亭湛手中的笛中剑一竖,耀星的一脚就踢在了他的剑上,柔软的剑被踢得变了形,深深的凹陷下去。

那一股力量极重,温亭湛迅速的往后退,直到他的脚抵在了石床边缘,两手一拧,那又软的剑就打了一个结,迅猛的朝着耀星的腿绞上去。耀星纵使退得极快,小腿上也是被温亭湛刮破了裤腿,留下了极细的血痕。

推开站定的耀星惊诧的看着温亭湛,他虽然没有用蛊,也没有用全力,但是他至少是用了五成力,竟然被温亭湛这个凡人所伤了。

“温亭湛,你难道就当真不顾你夫人的死活么?”黄坚以为他眼中的左记是怒了,左记已经把夜摇光给整死了,他现在还用得上温亭湛,可千万不能让左记一怒之下给弄死,所以当先出声高喝道。

耀星也适时的配合他,一反手指尖对着夜摇光的神魂一抓,夜摇光的神魂顿时消失不见。

“摇摇!”

“温亭湛,你若是想你夫人安然无恙,最好是与我配合。”黄坚挡下温亭湛。

温亭湛眼底泛红,那犹如实质的杀气,让黄坚都有些不适,但温亭湛越是如此,黄坚越发的冷硬,当初他把所谓的百官之首的中书令掐住不也是这番模样。

还是那句话,再毒的蛇都有七寸。

“黄坚,你在找死。”温亭湛第一次这样冷声的对黄坚说话。

“你我到底谁先死,真的是为未可知。”黄坚浑然不在意的笑着,“温大人,拜你爱民如子所赐,现如今整个西宁府都乱成一团,也不知是谁在西宁府那些愚昧无知的百姓面前散布了谣言,说是本官与构害你,他们为了保你出海西府,已经集结动乱,本官虽不如你爱民,但到底身为一方统领,也做不出丧心病狂的屠城之事,为了平息西宁的内乱,还请温大人亲自去海西府城的城楼上,承认自己的罪行。”说着,黄坚还将那一封密折递给了温亭湛,“温大人,你该知道要如何做,你若是做不好,我可不敢保证尊夫人的安危。左记长老可是很看重尊夫人的修为,炼制成为魂蛊,定然是一大助力……”

黄坚还没有说完,他的脖子就被温亭湛给掐住,温亭湛有多用力,黄坚连呻吟声都发不出,瞬间整张脸都通红,由于黄坚距离温亭湛太近,出手又太快,就连耀星都反应不过来。

“放手,否则我现在就将你的夫人打的魂飞魄散!”耀星的掌心抬起,夜摇光缩小成为迷你版的神魂悬浮在他的掌心。

温亭湛内心的矛盾,只有黄坚能够感受到,死亡的恐惧让他对温亭湛威胁他生命的手感官很强,那指尖在颤抖,在静脉跳动,温亭湛的眼底的剧烈挣扎,也只有近距离的黄坚才能够看得一清二楚。

“你就算杀了他,也逃不出去。”耀星的声音森凉,他的掌心底部,有一层火焰缓缓的升起来。

见此,温亭湛的瞳孔一阵放大,终于不甘的将黄坚扔了出去。

“咳咳咳咳……”黄坚趴在地上,一阵剧烈的咳嗽,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许久之后他才平复过来,看着温亭湛的目光格外的阴鸷,但他并没有逞一时之气,而是忍了下去,早晚他会让温亭湛生不如死。

将手中的密折扔在温亭湛的脚下,他的声音沙哑:“本官在城楼上等你!”

说完,黄坚就轻咳着浑身阴冷的离开了天牢,耀星也随后跟着走。

“阿湛啊,你真是影帝级别的人物。”留下来的夜摇光不由现身轻叹道。

“影帝级别?”温亭湛这才收敛了情绪,瞬间又回到那个温文尔雅的明睿候。

“就是很会演戏,没有比你更会演戏。”夜摇光解释道,方才她全程看在眼里,若非她是局中人,又知道一切,她要是身在黄坚的立场,只怕也挑不出半点毛病。

“黄坚这人心思敏锐,南久王更是狡诈多疑,要把他们给绕进去不容易。”温亭湛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亲自上场,这么费力的演戏。

“你现在要去城楼么?”夜摇光扬眉问道。

“唔,要去。”温亭湛颔首,“不去,如何让南久王有机会动手呢?”

“你去了之后,以后你的名声……”夜摇光皱眉。

温亭湛纵使是顺着黄坚的指使去,但这种事情一旦说出来,而且温亭湛还打算让黄坚英勇牺牲,那谁来替他正名?还有陛下那边又如何交代?古往今来,只怕敢给皇帝泼脏水的没有几个,而且皇帝都是最小气的生物,最是喜欢秋后算账,纵使兴华帝是明君,可这也是不好说。

第1600章 有大麻烦

“摇摇这般在意我的名声,为着摇摇,我也不能让它有了污点。”温亭湛莞尔笑道,“我自有安排,摇摇不用担忧。倒是摇摇,去漠北之前,帮我去寻一人。”

“谁?”

夜摇光从来没有想到,温亭湛竟然让她去寻戴氏,原来戴氏和黄仞和离之后,竟然被温亭湛给藏了起来,而且藏得还不远,就在他们知府衙门两条街的巷子里。

来到西宁,夜摇光看着拥堵的和西宁官府抗争的百姓,她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些人夜摇光相信他们是真心为着温亭湛,有汉人也有藏民,还有其他名族的百姓,他们都呈现一种罢工的状态,也许是温亭湛之前,实在是每一任知府都没有敢挑战权威,和黄坚叫板来切身的关心过他们,以至于温亭湛尽到了职责,却被他们如此铭记于心的感恩。

但夜摇光却知道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的一腔拥戴之情,被黄坚利用,百姓是不容易聚集闹事的,除非有人煽动,而煽动的理由就是关乎到他们切身的利益。黄坚这一招其实很毒,这些百姓这样在意着温亭湛,不但让黄坚有理由逼着温亭湛去海西府城的城楼自述罪状构害兴华帝,还会让兴华帝看到温亭湛凝聚人心的力量,只怕换了谁是一国之君都很难容忍这样得人心的臣子。

无形之中,又给温亭湛挖了一个坑。黄坚肯定想着就算万一他真的败了,温亭湛因此也吃不了好果子。

“夫人,您来了。”戴氏似乎已经等候多时。

“你知晓我会来?”夜摇光有些疑惑。

“当日侯爷允诺替妾身做主,脱离黄家,让妾身为他办一件事儿。”戴氏笑着对夜摇光道,“侯爷说,让妾身安心等待在这里,带到西宁城乱之日,夫人必会上门,带妾身去实现当日之约。”

“那么早……”夜摇光微微一愣,那时候才多早,两年之前,他们做客黄坚的家中,温亭湛就把戴氏这枚棋子给埋下,并且意料到今时今日的情景。

“侯爷算无遗策。”戴氏赞道。

夜摇光目光闪了闪,想到方才进来时看到的景象,既然这都是温亭湛料想到的局面,善后他定然比她清楚该如何做,收敛心神:“你可知我要带你去见谁。”

“黄仞。”戴氏回答。

夜摇光没有想到戴氏竟然一口就猜准了,而且看戴氏的表情,似乎没有任何勉强,虽然戴氏的父兄都是被黄坚害死,但这一切都源自于黄仞,戴氏对黄仞只怕感情复杂,换了夜摇光,她觉得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这个让她如此痛苦的男人。

仿佛知晓夜摇光心中所想,戴氏开口道:“侯爷将妾身送到此处之时,就让妾身想清楚,妾身到底恨的是什么,要的又是什么,日后又为什么而活。我住在这里,原本有一对老人家,我曾经以为他们是夫妻,三个月前那老婆婆去世,我才知道他们其实并不是夫妻,而是叔嫂。但他们年少时是真心相爱,只不过造化弄人,老婆婆在尚不知倾心之人是谁,就被爹娘嫁个了倾心之人的哥哥,从此他们抬头不见低头见。两个人恪守着礼法,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半辈子,她也不敢握一握他的手,哪怕她丈夫已经过世,若是她倾心之人不是自己的小叔,她还能够改嫁,可人言可畏,他们就这样蹉跎了一生……”

戴氏说着这个故事,轻声的叹了一口气,她转身看着夜摇光:“夫人,我其实是个不孝之女,我对他的恨,竟然不过两年的时光就消磨殆尽,我近来每日想的都是他的好。侯爷曾经问我,若有一日,给他给我一个机会,他能够亲手为我报仇,我能不能原谅他,能不能和他再续前缘……”

“亲手为你报仇?”夜摇光不可思议,戴氏的仇人是黄坚,温亭湛这是要黄仞弑父!

“夫人也觉着不可能,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他也许会为了我恨他的父亲,但他绝不是那等能够杀父之人。”戴氏笑了,“可侯爷对我说,只要夫人来带我去见他,我只需要劝他去见一见侯爷,什么话都不需要多言,我便能够美梦成真。”

报仇啊,她这一辈子最大的渴望,她和所爱之人最大的鸿沟,不可否认再她经历了这对老人家的故事之后,她的心真的动了,她甚至开始幻想了。她和黄仞又何尝不是造化弄人,并不是黄仞引诱她抛弃她,他们是两情相悦啊。错就错在,他是权贵之子,而她是低微的小吏之女,门不当户不对,至少到目前为止,黄仞是真的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他活得和她一样的苦。在知晓她被人糟蹋了,他依然没有嫌弃她,对她小心翼翼,在他们婚后她心怀芥蒂,不愿让他碰,他也只当她是心中有坎,从不曾强迫她,甚至为自己没有能够保护好她而愧疚,对她视若明珠般捧在手心。难道,他们也要蹉跎到进了棺材才能够迈过这道坎?

夜摇光隐隐知道了温亭湛要做什么了:“既然你知道我的来意,我现在就带你去海西,你把这个吃下去。”

夜摇光将一粒丹药递给戴氏,这是迷药,戴氏是个平凡的女人,夜摇光也不想吓到她,带着她飞来飞去,不如让她昏了,一觉醒来就看到想看的人吧。

戴氏没有犹豫的吞了下去,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软到下去,夜摇光揽住她的身子,一个纵身朝着海西而去,不动神色的将戴氏放到了黄仞的房间里,夜摇光想要去牢房在看看温亭湛,问一问但在半空之中兜了个圈,终究是没有进去,急忙飞掠向漠北。

好在夜摇光没有多耽搁的来到的漠北,因为她和桑·姬朽与乾阳汇合的时候,桑·姬朽就面色凝重的告诉夜摇光:“姐姐,那大王子特特济朗身边有我的师叔!”

“你的师叔?”夜摇光一怔,“苗族的叛徒?”

第1601章 桑·姬朽的师叔

“叛徒之首。”桑·姬朽对夜摇光道,“我们成为圣女之后,就是族母的嫡传弟子,不论日后谁成为族母,剩下的都是左膀右臂,所以历来族母的嫡传弟子都是三到五人,这三无人日后便是没有成为族母,因着是经过千挑万选出来,在族中的地位也不会底,大多都是族母之下的长老有的更是直接成为族母的护法。护法的身份极高,长老之上,与之前卸任还未陨落的太长老并肩,若是族母闭关,族中就由左右护法掌握大权,护法都是族母自己挑选,除非是做圣女时期有过生死之交,否则族母都忌讳曾经的竞争对手成为自己的左右护法。我师叔就是现在族母的护法,她还是族母的亲生妹妹。”

“亲妹妹?”夜摇光挑眉,亲妹妹带着族人叛族,属意看好的大弟子盗走圣物,夜摇光都有点不敢想象现在苗族的族母是多么的暴戾。

没有意识到夜摇光在想什么,桑·姬朽对夜摇光道:“我曾听闻师叔年轻的时候爱上过一个世俗人,但后来惨遭抛弃,她又回到了族内。族母并没有因为她是自己的亲妹妹而从宽,依然照着族规来,她受过万虫撕咬之刑,容颜尽毁。但回到族中这几十年她一直沉默寡言,直到三年前我完成一项任务回到族中,向族母回报之时,听到她和族母大吵了一架,她扬言受够了在寨子里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活着,她要离开寨子,若是族母阻拦,那她就将寨子搅得翻天覆地,后来我再到外游历回来,她已经带着三个长老离开了寨子,还杀了两个长老。”

夜摇光陷入了沉思,桑·姬朽的师叔,经历了这么大的折磨也要回到寨子里,她应该是对世俗已经绝望,这么多年都沉寂无声,也没有窥觊苗族什么东西,突然就不想呆了,要离开苗族,夜摇光觉得绝非像她所说的,是受不了寨子里的拘束。几十年都过了,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人,会计较这个?尤其是向往曾经让她受尽折磨的世俗,这根本说不过去。

“你师叔是不是修为很高?”夜摇光觉得她问了一个白痴问题。

桑·姬朽却很慎重的对她颔首:“我师叔的修为在族母之上,听说上任族母最钟爱的便是我师叔,只不过我师叔在做圣女到师叔历练的时候没有看透一个情关,师叔回到寨子之后,她是从一个杂役一步步靠自己的本事成为了族母的护法。”

一个曾经留恋俗世之人,纵使接受大刑回来,只怕也没有那么容易让寨子里的人接纳,在不缺人才的寨子里,她能够从被排挤一步步的走到可谓至高之位,她的能耐都不需要去猜测了。

“是个棘手的人。”夜摇光凝眉,“我们先救可汗吧。”

“可汗被我师叔守着……”桑·姬朽一脸难色的看着夜摇光,她现在也是束手无策,她全盛之时都不敢和她的师叔正面交锋,当初她追击的是左记这个叛徒,眼见就要将左记给拿下,却不幸遇上了寻上左记的师叔,才深受重伤。若非明诺身居高位,师叔不想正面和朝廷为敌,只怕她也不会那么容易逃脱。

“咦,耀星为何没有提醒我你师叔在漠北?”夜摇光突然想到一个蹊跷之处,耀星已经融合了左记的记忆,知道她要来漠北,没有理由不提醒她,金莲子她可是还没有给呢,唯一的理由,只能是左记不知道桑·姬朽的师叔来了漠北。

夜摇光想到清明的时候他们来漠北,都还没有这号人物,那么桑·姬朽的师叔应该是才来漠北没有多久,连心腹的左记都不通知,绝对不是来不及通知,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可能,桑·姬朽的师叔是来解决个人恩怨,这也是她为何突然要离开寨子的原因,她守着蒙古可汗……

“难道她和蒙古可汗有一腿?”夜摇光猜测着也觉得不对,和蒙古人相恋,多么有特色,蒙古族的人本来就不多,桑·姬朽的师叔要报仇也不用等到这个时候啊,若真是蒙古可汗,那桑·姬朽的师叔,只怕早就在她回苗寨之前,就下了手,哪里还有能耐坐上可汗的位置。

可不是蒙古可汗,桑·姬朽的师叔怎么会守着可汗呢?什么人,是她守着可汗,必然会出现的?

夜摇光拖着下巴,想了许久之后,眼睛蓦然一亮:“里面在这里等着我,我去去就来。”

“姐姐你要去哪儿?”桑·姬朽连忙高喊。

“我要去王庭。”

“姐姐你要当心,王庭倒出都是师叔的眼睛。”桑·姬朽高声提醒。

“我会小心。”

夜摇光第三次蒙古王庭部落,此时的蒙古王庭,和前两次来的欢快气氛不同,所有人都表情严肃,眼中透露着一股子肃穆的战意。蒙古可汗被中原高官所毒害,而他们曾经拥戴的王子竟然吃里扒外,只怕他们心中的愤怒之火已经被点燃。

有了桑·姬朽的提醒,夜摇光不敢靠近中心,好在她要寻的人只是在王庭的边缘,可是她赶到的时候,一如她所料,帐子里空空如也。

夜摇光要寻的不是旁人,就是当初她为了九眼天珠而来时,克松带她来见得萨满法师。没有寻到人,夜摇光刚刚一出了萨满法师的帐子,一个浑身黑纱罗裙,一块缕空的黑纱头巾将头和整个脸都蒙起来,只露出一双冰冷眼睛的女人就站在她的面前。

这个女人不知何时来,浑身没有一丁点人气,却又不是鬼魅,让夜摇光完全感应不到半分气息的女人,夜摇光不用猜,也知道她正是桑·姬朽的师叔金朱尼。

“你与他相识?”金朱尼看着夜摇光的目光森寒。

“相识。”夜摇光镇定的回答。

她想她猜得没错,和金朱尼有牵扯的不是蒙古可汗,而是萨满法师,所以她才会一来这里,金朱尼就发现了,因为金朱尼同样也监视着这里。

第1602章 夜摇光的计

守着蒙古可汗,能够守到的人除了蒙古可汗的亲眷,就只有关心着蒙古局势的法师,法师也是修炼之人,打过一次照面,夜摇光知晓那家伙的修为不低,他要想逃离金朱尼,就很容易,这也是为何金朱尼回到了苗寨,近期又出来的原因,因为她寻到了法师。

“你是他什么人!”金朱尼质问。

“什么人也不是,我和他就见过一面,我此次来是寻他还我恩情。”夜摇光可没有说谎,当日她解决了九眼天珠的事情,法师可不就是欠了她一个人情。

岂料夜摇光这一句话一落,金朱尼顿时目光寒芒一闪:“他欠你恩情,很好!”

金朱尼说很好,夜摇光却暗道不好,金朱尼这是要用她将法师给引出来!但是金朱尼的功法太过诡异,夜摇光都已经是分神期的修为,她竟然就这样无声无息,毫无征兆的就被金朱尼给定住了。

看着金朱尼抬起手虚空朝着她抓来,夜摇光果断的元神出窍,也不管她的身躯了,先跑了再说,鬼知道落在这个女人手上,她会用什么奇怪的东西来折磨她。夜摇光的元神跑了,倒是让金朱尼一诧,没有想到夜摇光的元神竟然有这样修为。

但是修炼者舍去肉身是常事,元神都跑了,其实肉身真的没有任何用了,最多也就是毁去夜摇光的肉身,将夜摇光变成一个孤魂野鬼,但她这样修为的人,还没有沉不住气就这点事情就让她对一具没有用的驱壳发泄的地步。而且,她的目的也不是要对付夜摇光,毁了夜摇光的肉身,反而斩断了夜摇光的退路,让夜摇光一去不回,她还要逮着夜摇光将那人给引出来!

“腾央,给我看好她的肉身。”金朱尼吩咐了一句,就立刻追了上去。

夜摇光很感谢老天爷,上次她和温亭湛无意间在这里发现了这个布满星气的地方,她一道了这里,魅魉就立刻隐藏了她的气息,加上她又是元神,就容易和这里的气息融为一体。

金朱尼很快就追了上来,毕竟还是白日,金朱尼又不懂奇门之术,她只是敏感到这里的气息不同,但为何不同她却不知内因,而且这里纯净的星气,让她的本命蛊感觉到了不舒服,她甚至不想深入去追。在附近走了一圈,越走越不舒服的金朱尼,还担心这是夜摇光联合那人给她下的套,于是就甩袖离开。

夜摇光可没有立刻就跑出去,谁知道金朱尼会不会来个回马杀?在星峰之中,夜摇光一直等到了天黑,才走了出来。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的肉身还在人家手上呢。”魅魉凉凉的说道。

夜摇光白了它一眼:“我是故意的。”

“故意?”魅魉驾着夜明珠绕了夜摇光一圈,它表示不信,“用不着给自己寻台阶下,此处就你我二人,我也不会揭你的短。”

“首先,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你不是人,请你有点觉悟。”夜摇光竖起一根手指,说完又竖起一根手指,“其次,我用不着在你面前要这点脸面,我夜摇光不懂就是不懂,不知就不是不知,绝不会大肿脸充胖子!”

魅魉沉默了一会儿,悬浮在夜摇光面前,好似在审视她:“有何用意?”

夜摇光一边走一边道:“她既然已经杀到了这里,定然是打听过,法师平日里和克松毕竟亲近,她守着可汗,可汗倒是暂时性命无忧,她定然是把克松给关押起来,我相信克松很可能知晓法师的下落,只是克松不会告诉她,但这件事要解决,就必须找到法师,既然我也和法师有渊源,她抓了我的肉身,定然会将我和克松关在一起,到时候我只需要肉身回体,就能够见到克松。”

夜摇光既然猜到了金朱尼守着可汗是为了法师,又有桑·姬朽的提醒,当然不会认为金朱尼不监视法师的一举一动,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怕克松现在都不知道外面的情形,克松肯定不放心将法师的下落告诉金朱尼,但她却可以套出来。

“不错不错,你们果然是夫妻。”魅魉听了也不知道是讽刺还是夸赞。

夜摇光也不想理会它的阴阳怪气,若非需要它帮忙,她才懒得和它废话:“一会儿你掩护我元神回体,等寻到克松之后,我会立刻离开,以免成为瓮中捉鳖,你留下来替我问克松,你要这样问……”

将如何套话告诉魅魉之后,夜摇光才问道:“记住了没?”

“那女人可是个狠厉的,你就这样把我让下,也不怕她抓了我去做魅蛊……”魅魉抱怨道。

“魅蛊?”夜摇光一脸嫌恶,“你发明的么?”

“这有魂蛊,怎么就不能有魅蛊?”魅魉不乐意道。

“你放心,她对你没兴趣。”

“你怎知她没兴趣?”

夜摇光一把将夜明珠抓到手里:“因为你是个洁癖男!”

魅魉的洁癖夜摇光已经不想吐槽,真是让人嫌恶不已,一丁点杂乱的阴气它都喊脏,刚才金朱尼追上来的时候,夜摇光看得分明,金朱尼很讨厌纯净浓郁的星气,让她皱了两次眉,还生出了一丝烦躁的情绪,也许魅魉还和她相克。

夜摇光自然不会告诉魅魉,也没有给魅魉再聒噪的机会,抓着它就感应着她的肉身迅速的回体,被关押的地方竟然是一个铁牢,果然克松也在这里,夜摇光并没有上去寻他说话,也不知道金朱尼在这里放了多少可以当做眼睛的蛊。

她迅速的离开铁牢,果然她才刚刚逃出铁牢,就有人追了上来,速度快的惊人,夜摇光看着天上的星辰,飞跃的步伐是奇特的变异九宫步,一边伸手掐算着,化指尖的气力来布阵,才堪堪的将金朱尼给拦下,有了喘息之机,但是她却不能就此逃走,她得把金朱尼引远一点,给魅魉争取时间,好在橡子已经是夜里,星峰的星气不需要魅魉也充足,她就只能再借星峰遁一次。

第1604章 卡鸠法师

金朱尼顿时浑身僵硬,因为她的本命蛊已经感应到了里面她自己炼制出来的蛊皇,这是她送给她心爱之人的定情之物。她微微摇着头,甚至不但没有上前,还有些不可置信的往后退了一步,眼眶已经泛红,水光也已经凝聚,但她却呢喃着:“我不信,我不信……”

“师兄陨落之前曾让我替他保守这个秘密,不到玩不得,绝不能泄露出去。对外都是宣称他在云游闭关。”萨满法师将那罐子递到金朱尼的面前,“这是师兄挖下的胸口之肉,他曾经在胸口刻下你的名。”

夜摇光仔细的看,果然那皮肉之上有个金色斜着光很难看到的金字。

金朱尼眼泪顿时就滚落了下来,她浑身颤抖着,双手哆嗦着想要去接,但又害怕自己无力会不会将之打碎,又或者她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她恨了那么久,支撑着她活下去恨了那么久的人,竟然早已经死了五十年。

五十年,正是他们分别之后不到一年……

“怎么会这样,你告诉我,怎么会这样!”金朱尼对着萨满法师歇斯底里的吼。

萨满法师依然态度平和:“师兄为了你背叛了承诺,这是巫族之法的反噬……”

萨满法师的师兄叫做卡鸠,八十年前出生于满族一个普通的家庭,但是父母在女真部落之间的战乱中死于马蹄之下,他四岁的时候被当时的法师所收养,从此跟着法师学习巫法,致力于成为一名能够给各个部落带来和平的法师。

卡鸠的天赋并不好,但他勤勉肯吃苦,且很有定力,弥补了他的天赋不足,即便后来他多了几个天资极高的师弟,也没有人超越过他。在卡鸠二十五岁的时候,他的师傅陨落,他成为了新一代的法师,当时女真部落和蒙古部落发生了极大的碰撞,女真部落并不是蒙古部落的对手,卡鸠法师出面帮助了女真部落,但他也不可能因此将蒙古给消灭,僵持了许久之后,克松的祖父提出了条件,只要卡鸠带领着他的师弟,一辈子效忠蒙古,他会将女真当做最亲的手足,不但不侵犯他们,且会与女真世代联姻,彼此守望相助。

这无疑是个很好的条件,如此一来女真族和蒙古族连接在一起,草原之上就再也不会有其他的部落赶来侵犯,不但对女真族好,同样也对整个草原好。

于是卡鸠想也没有想,就当场对着克松的祖父立誓,他将会将他的一生,他的心和他的人都奉献给长生天,奉献给蒙古族。这个誓言也就是意味着卡鸠不能娶妻生子,也不能拥有男女之情,因为现如今的巫法已经没落,真正能够修炼到至高境界的不论是男女,都必须保持着童子或者处子之身,娶妻生子的都会自动卸任。

卡鸠在那一瞬间是没有想过他有一日会遇上一个命中劫,那是他转移到了蒙古族的第三年,在帮助了克松祖父解决了不少问题之后,没有了时刻担忧女真族被侵扰的烦恼,他想出去走一走,当时的可汗也知道他们这些修炼之人是需要出去历练,他也相信卡鸠是真心向着他们,所以他没有阻拦。

卡鸠第一次踏入了中原,他想去拜访中原的得道高深,有道之士,和他们交流,切磋,互相学习,互相增进。他也想看一看中原的地域,统治,更想知道中原的百姓到陛下对漠北是什么样的态度。

在中原游历了一年,他遇上了当时成为了圣女的金朱尼。金朱尼那时候才十五岁,又从小在寨子里长大,她古灵精怪,又好打抱不平,还喜欢捉弄人。他和金朱尼联手对付了一对夫妻,这对夫妻是妖魔组合,丈夫是妖,妻子是魔。原本他们夫妻是隐世修炼,因为他们寻到了爱情,但他们在彼此相遇之前,身上是有杀孽的,作为丈夫的妖被正道人士围剿,打得现了原形,是被妻子救走。

妻子为了让丈夫早日恢复过来,便用活人的鲜血来助它增进修为,恰好就遇上了金朱尼和卡鸠,两人一拍即合,决定联手,金朱尼因为是炼蛊之人,只要她不动用蛊,就感觉不到她修炼的气息,于是由她来做鱼饵,成为那魔的目标。

事情按照他们计划的方向在行走,她果然被魔妻子给抓走,准备将她喂给妖丈夫,但是金朱尼浑身都是蛊虫,她的血里自然也有,当妖丈夫吞了她一口血之后,金朱尼瞬间就用蛊虫遏制住了它,这时候魔妻子才发现不对,立刻要杀了金朱尼,好在卡鸠及时追了过来,两人一人对付了一个。

将这对妖魔夫妻给诛杀,其中经历了不少惊心动魄的生死险关。两人明明第一次联手,却是默契十足,加上卡鸠言之有物,脾气温和,金朱尼的一颗心就落在了他的身上,虽然金朱尼那时候是圣女,但卡鸠不是世俗之人,她最多就是放弃做族母,也不会被逐出族内。知道卡鸠还要去很多地方,金朱尼就一直跟着他。

两人相携游历了一整年,他们无话不谈,一起诛灭了不少妖魔鬼怪,越来越有默契,卡鸠纵使在情上有些迟钝,但也发现了金朱尼对他似乎有男女之情。卡鸠,当即言明他不能成婚,不能娶妻,金朱尼追问他为什么,金朱尼性烈如火,卡鸠担心告诉她真相,她说不定就杀到蒙古,逼迫可汗取消这个誓言,卡鸠只说这是他自己的坚持。

金朱尼很伤心,她问卡鸠,是不是心中旁的女子,卡鸠说没有,这一生都不会对任何人女子动情,金朱尼知道自己没有破坏旁人,她就想要努力争取一下,她依然跟着卡鸠,再也没有做出任何亲密的举止,他们两仿佛回到了最初认识一般,带着一点疏远的距离。

卡鸠躲过,跑过,但终究还是被金朱尼给追了上来,就想一条甩不开的小尾巴,卡鸠更不敢回漠北。

第1605章 天意弄人

担心金朱尼知道了缘由,对打破了蒙古和女真的和平,只能按照原定的计划接着游历他想游历的地方,知道他遇上了一个火之魂,这个火之魂乃是修炼者在有灵火种之处想要提取火种,却不慎反被吞噬形成的介于妖魔之间的东西。

这家伙为了壮大,就会不断伪装,继而吸引更多的修炼者,再吞噬他们的神魂。卡鸠就是恰好露骨那一处,也被盯上,可惜这个火魂不太幸运。卡鸠不是普通修炼者,他所习的巫法之中,有专门克制火魂的巫术。但由于火魂在这里的主场地,倒是颇费了卡鸠一番功夫才将之给降服。

离开火谷的卡鸠,没有过多久就发现他的身体不对劲,才想起他击散火魂之时,似乎又一簇火苗入了他的身体,当时他只当是普通的火苗,并没有在意。如今才知道这非比寻常,和乾阳一样,他体内的至阳之气太过旺盛,最好的办法就是阴阳调和,要么就是去寻修为极高之人出手帮忙压制。他甚至每日疯狂的修炼,也不能如同乾阳一样将其消化掉,因为他没有夜摇光给他用太乙针将至阳之气封住,每日散发出来的数量是有限的。

正待他要去寻找自己的师兄弟帮忙之际,突然因为寨子里急召回去,被他认为已经放弃的金朱尼又追了上来,他这才发现他的行踪金朱尼似乎了若指掌,想到自己身上的异样,他害怕酿成大错,于是借金朱尼在他身上下蛊,跟踪他的事情,将金朱尼给喝退,疾言厉色,话语十分的绝情。

金朱尼最初伤心难过,的确是被他给吓到了。但等她冷静下来,她觉得她以前不是没有做过比这个更过分的事情,卡鸠都没有这样,越想越觉得古怪的卡鸠,就又追了上去,这一追上去正好是卡鸠至阳之气按耐不住的时候。

于是,他们俩就自然而然的在卡鸠完全不看控制,没有理智的情况下有了夫妻之实。等到卡鸠醒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无力回天,他尚且心存侥幸,开始敞开心扉的接纳金朱尼,可他们甜蜜的生活不过持续了不到半年,卡鸠就发现了他身体的生命力在大量的流失,在他准备向金朱尼坦白的时候,金朱尼高兴的对他说,她有了他们的孩子,他们要赶快会寨子里告诉族母。

卡鸠看着金朱尼满眼的爱意,他的话全部卡在喉咙,他知道这个性烈如火的姑娘,如果知道他将命不久矣,很可能会带着他们的孩子一起跟着他去死,也许还会做出更疯狂的事情,比如将仇恨宣泄到了漠北草原。

他被金朱尼拉着赶往寨子里的路上,他试探过金朱尼的口风,果然金朱尼的反应和他想的一模一样,在几经反转,即将抵达寨子的前一夜,卡鸠选择了不辞而别,他曾经对金朱尼说过,他来自于女真,金朱尼当时如遭雷击,她发疯了一般跑向女真去追寻卡鸠的下落,得到的答案竟然是卡鸠根本没有回来过。

因为卡鸠早已经写了信回来,卡鸠的师弟,也就是现在的萨满法师,已经在金朱尼追来之前,就已经统一了口径,卡鸠只是女真族一个修炼巫法的法师,他极少与人接触,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失魂落魄,遭受巨大打击的金朱尼无心去深究,很容易就相信了他们的说辞。

她在女真族守了足足三个月,三个月之后,没有等来卡鸠,等来的是和她竞争最厉害的另外一个圣女,她们两斗法的时候,她的孩子没有了……

那时候,她的恨浓烈到想要与天地一起毁灭,那女人害的她失去了亲生骨肉,她也不会让她好过,于是金朱尼回了寨子里,但她已经失了身,就算她说与她相恋的是个修炼之人,谁信呢?人呢?更何况,那时候正是竞争族母最激烈的时候,于是她什么也没有说,直接受了万虫撕咬之刑。

她回去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报仇,她帮助她的姐姐登上了族母之位,将那个贱人变成了养蛊的肥料,她再也没有离开寨子的资格,因为她是受过刑之人。

若非她炼制的蛊皇没有死,那个不辞而别的男人还活着,她只怕早就已经追到地狱去问一问他为何这样的狠心。她或者,从来没有放弃打听过卡鸠的消息,但是她若是无权无势,哪里来的耳目,因此她一步步的努力往上爬,终于变成了她姐姐的护法,拥有了足够的全是,也是前几年她才查到了关于卡鸠的下落,为此她再一次丢弃了她的姐姐。

离开了寨子,几个月前她终于查到了卡鸠根本不是什么独修者,他是女真和蒙古的法师,他还有个师弟是现在的法师,于是她将几个人下属安排支走之后,赶了过来,她并不想她的事情被太多寨子里的人知道。

可惜,还是被萨满法师得到了消息,先一步遁了。

最初萨满法师知道夜摇光要来救蒙古可汗,他是寄希望于夜摇光,并不想让金朱尼知道这件事。

“师兄去世前,最想见的人就是你,他知道你定然会将所有的恨意,发泄在漠北草原之上,他让我绝对不能告知你真相,若是实在隐瞒不住,他希望你能够只恨他一个人。”萨满法师声音沉重的对金朱尼道。

夜摇光看着满脸痛苦之色已经失去了言语之力的金朱尼,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评论这件事情,卡鸠爱着金朱尼也爱着草原上的百姓,他不想刚烈的金朱尼带着孩子和他一起死,也不想金朱尼将疯狂的恨宣泄在草原之上,所以他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但他肯定没有料想到正是因为这样,也没有保住他们的孩子,反而让金朱尼承受了这么多的痛苦。

这件事到底为何会演变成这样?到底要追究谁的错?卡鸠?克松的祖父?他们其实都没有错,金朱尼的性格是决定事情的主因,但她却是最大的受害者。

第1606章 送到佛门

“金朱尼前辈,我知道此时我不该问这样的话,但我还是想替卡鸠法师问一句:若是当时卡鸠法师对你坦白了真相,你扪心自问,你会如何做?”夜摇光看着金朱尼有发狂的趋势,不得不铤而走险的开口。

金朱尼饱含杀气的目光犹如实质的刀刃落在夜摇光的身上。但是夜摇光的话,她的的确确听进去了,她会怎么做?她怎么可能坐视他就这样死去,她一定会杀到漠北,她一定要让蒙古可汗亲口毁去这个誓约,她有一千种办法可以将一个凡人折磨的痛不欲生。

似乎读懂了金朱尼的心声,夜摇光正色道:“前辈,可汗是王,王者的尊严绝对不能让他接受一个人的胁迫,或许他会暂时的妥协,但等到你们离开之后,他的大军会挥向女真,而作为毁诺之人,卡鸠法师还有何颜面回到女真,两族之间的战争必不可少,这是你的罪孽。”

“我不惧罪孽!”金朱尼歇斯底里的吼了出来,她恶狠狠的看着夜摇光,“我不惧罪孽,我只要我们一家能够在一起。”

“卡鸠法师惧。”夜摇光面无表情的回答,“他是个男人,他不能因为儿女之情毁了诺言之后,又因为毁诺而带给他的家乡灾难。前辈,若是你们的相守,需要整个苗寨的死亡来成全,你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将你的亲族踩入地狱么?”

金朱尼死死的盯着夜摇光,她浑身有一股想要发泄却发泄不出来的可怕的力量,她很想对夜摇光说,她会!可是,她说不出口,她真的说不出口。是啊,蒙古可汗是王,他受到那样大的羞辱,纵使她能够威胁可汗立誓不侵犯女真,那他也一定会让他的儿子动手,甚至他会在有生之年就布好局,到时候他会不会看到满目苍夷而恨她?

可是,可是他以为他做得很好,他保全所有人的人,牺牲了自己,却也牺牲了她啊。难道她心爱的人不辞而别,杳无音信她追来是错?难道她被伏击,他们的骨肉还未成型就流掉是应该?又或者,她就应该大义无私的笑着接受他这样离开她?凭什么,她要承担痛苦?那些人是无辜的,她就不是无辜的么?

他们的存活,为什么是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呢?

夜摇光看着金朱尼眼底竟然有红芒升起,她不但没有想通,反而钻了牛角尖,心知不好,立刻将魅魉掷出去,果然金朱尼对魅魉的气息很敏感,她当即本能闪身,等着她想要出手的时候,萨满法师手一抬,隔空直对着金朱尼的面门,顿时金朱尼身子一僵,她眼中的红芒不但退了下去,眼神也开始涣散。

她似乎在极力的挣扎着不让自己沉睡,萨满法师抬起头的手也在抖。

夜摇光立刻对着魅魉喊:“快帮忙啊!”

魅魉迅速的飞到金朱尼的头顶,在金朱尼的头顶转着圈圈,零星的光芒洒落下来,落在金朱尼的身体里,金朱尼被双重夹击,最终先支撑不住,昏倒了下去。

夜摇光扶住了她的身体,早已准备好的太乙神针,迅速的封了她几大穴位,看着有些虚脱的萨满法师:“法师,我想将金朱尼先辈送回苗寨。”

金朱尼就算钻了牛角尖也是人之常情,任何人经历了她那样的痛苦,看不破都是正常的,又不是每个人都是圣人,换了是夜摇光自己,她也不敢保证,她就能够做到大公无私,看着心爱的人去死,亦或者受到这样的欺瞒打击之后,得知真相就能够想得开。所以,夜摇光不想伤害她,她受到的伤害已经足够多。

“她的身体里已经有了魔性,夜道尊,我建议你将她送到佛门,让高僧将她的魔性度化。再由佛门通知苗寨更为妥当,对她也好。”萨满法师思忖之后道。

夜摇光想了想也觉得是,她毕竟是叛族的人,而且还是两度,若是这样送回苗寨,只怕要受大刑,到时候反而会激发她更深的怨恨,不如送到佛门,先将她现在的魔性驱出,到时候再让佛门给个台阶,说她是因为压制不住魔性才叛族,如今魔性已除,这样回到苗族应该会顺利些。

“我让人将她送到海塔寺吧。”她至少还要在西宁大半年,也可以就近看着。

至于夜摇光将她送到哪里,萨满法师就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欲走。

“法师。”夜摇光喊住他,等到他转过身之后,夜摇光才指着他手中捧着的东西,“这个,留给她吧,也许对她有帮助。”

夜摇光觉得这东西不留在金朱尼的身边,金朱尼指不定放不下,早晚要杀回来寻他夺走,与其再生争端,不如早些就留给她。

“是应该给她。”萨满法师将之递给了夜摇光,看了一眼混到在夜摇光怀里的金朱尼才离开。

夜摇光赶紧带着金朱尼去寻了乾阳和桑·姬朽,桑·姬朽看到夜摇光竟然将自己曾经最崇拜的师叔撂倒,差点瞪出了眼珠子:“姐姐,你是如何做到的?”

她这彪悍的师叔,就算是渡劫期都未必能够放倒,她都在考虑要不要怂恿夜摇光,将桃黛给引过来克制她的师叔。

“现在不是说这个时候,桑,你告诉我她的本命蛊在何处?我得给她封住。”夜摇光方才用五行之气探查过,根本没有探查出来。

桑·姬朽将手伸向乾阳:“把我给你的蛊铃拿来给我一用。”

乾阳是随身携带的,一边递给桑·姬朽,一边纳闷:“你不是说十步之内,有蛊虫接近我,这铃铛就会响么?”

“我师叔的修为原本就在我之上,更何况是她的本命蛊,我的蛊铃根本没有用。”桑·姬朽一把拽过蛊铃,“姐姐,你将我师叔放到床榻之上。”

夜摇光照做之后,桑·姬朽才隔着衣服,两手夹着蛊铃遵循的某一种规律,从金朱尼的肩膀一直到脚下,探查了一边,不放过每一寸肌肤。

第1607章 夫妻齐力

正面背面都搜寻了一遍,也没有寻到。桑·姬朽的目光,才惊骇的落在了金朱尼的脑袋上,掩饰不住眼底骇然,又带着点不可思议的激动,她的蛊铃顺着发丝梳理着金朱尼的头,终于在顺过某一处之时,蛊铃响了。

“师叔竟然将本命蛊养在头脑之中。”桑·姬朽的语气里满是敬佩。

本命蛊是力量的来源,而人体的指挥处也是大脑,这是强强联合,但是到目前为止,桑·姬朽的认知里。本命蛊养在脑中,那只是传说,因为一个不慎,本命蛊就会掌握大脑的指挥权,从而将人变成傀儡,至少不少天赋奇佳的人尝试过,都是十之八九成为了傀儡,而她的师叔,竟然真的成功了!

难怪,难怪整个寨子里连族母都压制不住她。

夜摇光也不懂这些,她现在也没有办法问,她太乙针迅速的扎入金朱尼的脑袋,就在本命蛊所在的位置,将之用五行之气短暂的封住,纵使金朱尼晕了过去,但夜摇光在施针的时候,依然感觉到了极其强劲的力量在本能的阻隔她,封住金朱尼的本命蛊之后,夜摇光浑身都已经湿透。

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夜摇光对乾阳道:“现在就送她去海塔寺,你就对益西长老说,她体内有魔性即可,速度要快,我也不确定我能封住她多久。”

那一股力量实在是太强,为了以防万一,夜摇光让乾阳带着魅魉一块儿。送走了乾阳,夜摇光这才带着桑·姬朽去了王帐。金朱尼本来就没有带其他人来,唯一的一个下属,也已经被萨满法师给打发,王帐原本一直是金朱尼在看守,二王子根本不敢派人来打扰,正好给了夜摇光方便。

夜摇光上前搭上了蒙古可汗的脉门,发现他的身体里除了心蛊,并没有多出其他的东西,才对桑·姬朽道:“开始吧。”

桑·姬朽从耀星那里得到了方法,就已经弄出了化解心蛊的东西,这会儿又没有人打扰,她的速度很快,若非她修为废了,那就是眨眼间的事情,如今却用了足足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她真的害怕会有人来打扰中断就麻烦了。

好在一切顺利,桑·姬朽对夜摇光笑道:“行了。”

看着还昏迷不醒的可汗,夜摇光迅速的用五行之气,注入到他的身体里:“你在这里守着他,若是他提前行了,你先稳住他,我去带一个人来。”

夜摇光必须先把克松带来,才能够去信可汗,得感谢金朱尼,她为了利用克松将法师引出来,将克松单独看押,只怕没有几个人知道,知道的人也应该不敢轻易的去过问。夜摇光已经走过一圈,带走克松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她刚刚带着克松回来,就看到桑·姬朽的匕首架在已经苏醒的可汗脖子上:“这是干嘛?”

“他要喊人,我只好如此。”桑·姬朽收回匕首,因为克松已经扑了上来。

“父汗!”克松用蒙古语喊着可汗。

“克松……”可汗也觉得自己好像昏睡了很久,看到克松伸手去触碰他。

两父子温情了一会儿,克松就将进来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可汗,可汗险些被气的两眼一翻,好在夜摇光站在他的身后,及时给他行针,这才保住了他的命。

“父汗,现在朝廷的意味不明,但是大哥已经带兵夺下了甘肃三座城池,正在等待着黄坚的回信。”克松将眼下的情势告诉可汗。

可汗没有说话,似乎在思量这什么。

夜摇光想到温亭湛的叮嘱,不由开口道:“可汗放心,只要可汗书信一封,黄坚必死无疑。”

“书信?”可汗沉眸看着夜摇光。

“可汗不用担心,并不是上书给陛下,而是写给我夫君。”夜摇光笑道:“其实可汗写什么都可以,只需要印上可汗的大印就成。”

“你们要以什么罪名拿下黄坚?朝廷到如今还没有动静,这其中到底有何隐情,还有我的两个儿子,他们纵使再大逆不道,我也希望是我亲自处决。”蒙古可汗沉声道。

“可以答应可汗,黄坚是无罪的,他死于平乱,罪名么就只能让大王子背了。”夜摇光笑眯眯的说道,“朝廷的动向我不知如何向可汗说明,但我只能告诉可汗,一切都在我夫君的掌握之中。”

“若是本王不合作呢?”可汗目光犀利的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耸了耸肩:“无所谓,如果可汗想将漠北拱手相让,我们很乐意接收。”

可汗的目光阴冷之后变得激赏:“好,好一个明睿候,尚翔栽在他的手中不冤。”

旋即可汗拿出了他的私印,在蒙古特有的奏疏上印了上去,然后将空白的交给了克松,让克松去写,克松写了什么夜摇光没有看,收好之后对着克松与可汗道:“二王子守在王庭,为了不引起他的怀疑,也不让他轻易加害可汗与台吉,我让桑留在这里假扮金朱尼前辈,克松台吉最好扮成护卫,想必克松台吉也想早些知道你的母妃和妹妹被关在何处。”

“温夫人放心,我们会配合桑姑娘。”克松看了看疲惫的父亲,对夜摇光道。

夜摇光点了点头:“我暂时不会离开漠北,有事就让桑联系我。”

交代完毕之后,夜摇光就离开了王帐,一出去就召唤来小乖乖,将克松给他的奏疏给了小乖乖,让它飞向青海。

夜摇光在漠北一天一夜,青海已经风云变幻,自夜摇光离开那日,温亭湛在城楼之上按照黄坚的吩咐,直言他是奉命谋害蒙古可汗之后,整个青海的百姓都沸腾了,他们不但不再维护温亭湛,反而在有心人的煽动之下围攻了西宁府。黄坚是想要顺势将温亭湛推下去,让他死在愤怒的‘百姓’手里,但却在最关键的时候被黄仞阻拦。

以至于黄坚已经通知了南久王,南久王立刻发数道奏疏上京,苦口婆心的劝兴华帝下罪己诏,再对蒙古给予安抚,但是都石沉大海。在南久王的煽动下,云南的风声也已经开始改变。

而温亭湛却悠然在牢房里端着茶杯看着脸色苍白的黄仞:“如何?所有的事情是否与本侯所言一致?”

第1608章 像丧妇之人?

牢房幽静干燥,秋风从上空的小铁窗吹进来,在寂静无声,气氛凝重的牢房轻轻的盘旋,恰好有一片半黄的树叶飘旋坠下,落在了四方木桌上。

黄仞的视线垂下,落在那半枯不枯的树叶之上,他现在就如同这一片枯叶一般,已然是身不由己,只能随风飘零。

“侯爷,你是下官见过最自信,最成竹在胸之人。但这世间,并不是所有都尽在你的掌握之中,须知人心难控。”

温亭湛唇角轻轻荡开一缕笑意:“秋风起,叶虽黄,可根未断。”

“虽未断,却已腐烂。”黄仞站起身,他从小在军营长大,站姿笔直挺拔,“唯有破而后立,才能够得到新生。”

那双细长犹如最细腻的美玉雕琢的双手缓缓的伸出,小铁窗打下来的光线,折射在他有力的骨节之上,给那一双极美的手蒙上一层浅淡的光。温亭湛的手握住面前的茶杯,慢慢的移开了桌子,指尖微微一松,啪的一声,茶杯在沉寂的牢房内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恰好一片碎瓷片溅落在了黄仞的脚边,幽深的眼眸落在其上,温亭湛的声音轻缓却有力度,直击人心:“碎了的物件,便是用最好的能工巧匠将之粘合,依然是满身裂痕,再也拿不出手来招待贵客。”

听懂了温亭湛口中的意有所指,黄仞身子一僵,他沉沉的闭上了眼睛:“黄家已经没有回头路。”

“谁说没有?”温亭湛抬眼,淡漠的视线落在黄坚的脸上,“只要我温亭湛想给,这世间就没有回不了头之人,黄家依然,只不过看黄副将狠不狠的下心,大义灭亲了。”

“大义灭亲?”黄仞嗤笑,“侯爷,下官自幼生在武将之家,最不缺的就是一腔热血与战意,下官没有所谓的对与错,这个世间从来是胜者王,败者为寇,谁也不比谁干净,便是至尊如金銮殿上那位,便是运筹帷幄如侯爷你,谁没有为了自己心之所欲而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在下官看来,我父亲也不过是为了他想得到的权势而殊死一搏罢了,他并没有错。我黄家的男儿,宁可挺胸抬头死,也不愿卑躬屈膝活!”

所谓的大义灭亲,不就是承认了他们的罪行?他不需要用他父亲的性命来保全他们,然而让他们整个黄家背负上乱臣贼子的骂名,再苟延残喘的活着?

谁的江山不是血染出来?谁的天下不是抢夺而来?谁的皇位不是杀伐而来?只不过是赢了便是皇,输了则为寇!今时今日,输赢尚且未定,既然还有胜算,为什么不去放手一搏?

“黄副将是觉得你们还有一战之力?”温亭湛动作优雅的站起身,他缓步走到那小铁窗下,光源落在了他的身上,将他那一身精致的青色绣着银白色竹叶暗纹的锦衣照的格外清晰。

“你是什么意思?”黄仞心一寸寸的下沉。

这时候,天空清亮的一声不知名的鸟儿鸣叫声,黄仞就看到了一只雪白的鸟从间隔比较宽的铁窗之中飞落下来,落在了伸出手臂的温亭湛胳膊上。

它将嘴里咬着的一封书函放在温亭湛的手中,温亭湛竟然看都不曾看,就将之递给了黄仞,用眼神示意他看。

黄仞犹疑了一下,才伸手展开,顿时脸色一变,那双喊着锐气的眼眸瞪大,越往下看,他的手越发抖得厉害,这是克松写给温亭湛的信函,上面落了蒙古可汗的私印,满满的一篇蒙古文,但黄仞也是通晓藏蒙两语之人,他看得清楚明白。

蒙古三王子克松台吉,对温亭湛表示了感谢,感谢他让夫人及时赶到,救了他的父汗,如今他的父汗已经清醒,蒙古王庭已经掌握在了他们的手中,至于被他大哥带走的蒙古铁骑,其中三位骁勇善战的主将都是他父亲的亲信,只需要他父亲书信一封,自然能够让他们擒拿他谋逆的大哥,让温亭湛不用担心。

“温夫人……不是已经……”黄仞不可置信的看着温亭湛。

这是他父亲的得意之作,温亭湛和他的夫人,两个人联合在一起是非常恐怖的一股力量,要想毁灭他们,就必须先毁灭一个,他的父亲亲口告诉他,温亭湛的夫人已经被左记长老杀死,且左记长老的本事她也见到过,那日左记长老与被引来的温夫人斗法,虽然他们都不敢靠近,但却也能够感动到其中的激烈。

这是做不了假的,温夫人进去了就没有再出来,左记长老安然无恙,他们不是没有怀疑过,他的父亲三番四次的试探,确定左记长老还是左记长老。

“本侯这副模样像个丧妇之人?”温亭湛低着头上上下下打量自己,这身衣服还是昨天去城楼,特意换的呢,是他夫人亲手给他做的,如此光鲜亮丽,整洁干净,面无颓废之气,他哪里像个丧妇之人?

这会儿黄仞终于反应过来,从温亭湛让戴氏来寻他,让他将温亭湛从城楼救下来,他一直守着温亭湛,所思所想都被温亭湛牵着鼻子走,他一直觉得温亭湛有点怪,但温亭湛每个给他时间来思考温亭湛何处怪,他的思绪全部是温亭湛扔下来的一波又一波的重磅消息。

温亭湛的怪,在于他爱妻如命,但他的妻子去世了,他竟然一点悲戚之色都没有,还能够不动声色的饮茶,能够慢条斯理的和他畅聊……

原来,原来他的夫人根本没有死,那么……

恰好这个时候,温亭湛冲着黄仞的身后看了看,黄仞转身,就看到无声无息的倚在牢房门口的耀星,他浑身一僵:“左记长老……”

耀星对他摊了摊手。

黄仞豁然转身,目光骇然的看着温亭湛:“左记长老是你的人!”

黄仞立刻想到了温亭湛对付段拓的手段,在收复琉球,击垮段拓的事件中,有一个起到了关键性的人物,那就是后来被栽赃成为琉球宗室王爷的假道士!

第1609章 无冕之皇

因着温亭湛要来青海,且是刚刚平定了琉球来青海,不论是黄坚还是黄仞都对这个来者不善,注定与他们是敌对的明睿候倍加留心。可谓将能够调查出来的关于温亭湛的一切都调查了一遍,甚至深入分析了温亭湛的性格。

自然也是查到了那个假道士是栽赃,不过都只是猜测,因为掌握不了实质的证据,而且这也只是温亭湛平乱的手段,也就没有深究,但是他们都是牢记于心。深怕温亭湛将同样的手段用在了他们的身上,所以墨轻雨寻上来的时候,他的父亲是犹豫迟疑的,才会有了后来黄坚出卖墨轻雨,将人情卖给温亭湛,就是要试探一番虚实,事实证明墨轻雨没有问题,但也证明墨轻雨根本不是温亭湛夫人的对手,好在他们走对了一步。

可左记不同,左记不是他们去寻,也不是左记主动寻上他们,而是南久王推荐给他们,左记是最先和南久王有了交集,才和他们有了交易,这样的人他们如何回去怀疑?然而,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他们不怀疑的人,却恰好将他们推入了地狱的门。

温亭湛轻轻一笑,他没有辩驳,让黄仞误会也好。夜摇光告诉过他,耀星准备以左记重生,那就没有必要泄露耀星的身份。

“脸也露了,应当没有我的事儿了吧?”耀星有些不耐的说道。

“你要的金莲子,得等我夫人回来再来取。”温亭湛回道。

“那我便去西宁府衙静候佳音。”耀星也不想倒出乱窜,既然要学会做人,那就先适应一番,而且他学了好多制蛊之术,正是兴头上。

“不如留在都统府,你可以去找彦柏。”温亭湛建议到,他们两才是最有话题之人。

耀星也不傻,立刻明白了温亭湛的话,虽然没有猜出黄彦柏也曾经是魔,但他决定去探探虚实,点了点头,耀星就转身离开。

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耀星和温亭湛对话完之后,迅速的消失在眼前,听他们并不算熟稔的语气,再想到他们对话的内容,所以,左记是被温亭湛的夫人用更大的利益给收买了?温亭湛让左记去寻彦柏,是让他保护彦柏,要对整个黄家动了丁点瓜葛,温亭湛为何不用呢?

“你在好奇,我为何不让左记对你们黄家动手对么?”温亭湛犹如会读心术的犀利,让黄仞面色紧绷,他却负着手轻笑道,“从我收下黄彦柏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有想过要让你们黄家有事儿。”

“为什么?”黄仞以前以为他是看明白了温亭湛,可这一刻他却发现他根本看不明白温亭湛,黄彦柏就是再崇拜他,天地君亲师,亲大于师,他逼死了黄彦柏的祖父,难得还指望日后黄彦柏对他一心一意?

“彦柏并非你们黄家的骨肉。”温亭湛吐出这句话,见黄仞暴怒,便又补充了一句,“三太太并未对不起你们黄家,彦柏也不是三太太的骨肉,他是三太太捡来的孩子……”

温亭湛将黄彦柏的身世毫无保留的告诉了黄仞:“我说的真与假,黄副将可以去寻三太太核实,彦柏也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身世,他们对你们黄家,也仅限于对黄三太太的养育之恩,只不过他已经还了一条命给黄三太太,黄副将以为,如此一来,在我这个师傅兼救命恩人和你们黄家之间,他会偏向谁呢?”

答案,显而易见。

“我不明白,你兜了这么一个圈子,保全黄家到底是为什么?”黄仞内心震动得连客套话都已经不想说,自称和对温亭湛的尊称都抛之脑后。

“原因么……”温亭湛微微抬起头,转过身看着小窗之外,“原因自然是有二,为朝廷着想,手握军政大权的并不只有你们黄家一家,当年是局势所迫,不得不如此,军政除了天子以外,任何人都不能独揽。除了你们黄家容易,但却让其他人杯弓蛇影,寒蝉若惊。这人嘛,在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之下,反而会把他仅有的抓得更加紧,我没有那么多功夫一个一个的去将之打破,我要你带头上书陛下,请求分权,有了你这个开头,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敢不表忠心。”

“其二呢!”

“其二……”温亭湛的笑意更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我温亭湛总是要给自己留些底牌,除非我自己活腻了,我要这世间无人能够掌握的生死,黄家就由你代替你的父亲,再交到彦柏的手中。”

交到了黄彦柏的手中,那么青海的军权就等同于落在了温亭湛的手里,黄仞相信不仅仅只有一个军权,这些年温亭湛走过的地方,只怕都埋了他的势力,还有他的官路仍在继续,他日后的势力……

什么叫做为皇之才,什么叫做为君之能,什么叫做不动声色的独揽大权,黄仞以往以为他的父亲已经足够的强大,可和眼前这个男人想必,他们简直粗鄙不堪。

深吸一口气,黄仞问出了一句大逆不道的话:“您,当真没有九五之心?”

黄仞已经不敢对温亭湛你我相称,这一瞬间,他有一种直觉,这个男人,只要他想,只要他愿意,这个天下迟早是他的。

“哈哈哈哈……”温亭湛朗声笑了出声,“你是第二个问我这个问题之人。”

“第一个是谁?”黄仞企图套话。

“我的挚友,麒麟公子宣麟。”温亭湛的声音带着缅怀与与追忆。

“麒麟公子!”黄仞不可思议,他原本以为是和他一样,被迫不得不臣服温亭湛之人,企图套出温亭湛其他的布局,却没有想到得到的是这个答案。

然而,这个答案,却更加的震撼,他们都是肖想大位之人,如何能够不知道宣家意味着什么:宣家不出山河稳,宣家一出君王生。宣家历来,只辅佐君主。

“您,您的答案是……”纵使宣麟已经去世,但黄仞还是很想知道,温亭湛的答案。

第1610章 黄坚之死

“高坐龙椅有什么好?”温亭湛微微低下头,他深邃的视线落在他手上那一枚白玉嵌着一颗黑珍珠的指环上,另一手极其爱惜的摩挲着,“为君除了生杀予夺的大权,万人臣服的敬仰,还得肩负天下兴盛的责任,更加要牺牲喜怒哀乐,以及自由之身,于亲则,妻非妻,子非子,夫非夫。与其如此艰辛的做个孤家寡人,不如让那万圣至尊也臣服于我来的快意。”

一股寒气从黄仞的脚底蹿了上去,有权欲之人谁没有肖想过有朝一日我若为君?这是黄仞第一次听到真正有本事为君的人,却将那旁人不惜倾族俱灭,也要飞蛾扑火般趋之若鹜的皇位视若累赘,不屑一顾。他不愿意牺牲作为君王需要牺牲的一切,但他又要站在那万人之上。所以,他是要做一个无名却有实的无冕之皇!

这比登上九重宝塔,成为天下至尊更加的艰难。哪怕温亭湛扶持的是一个碌碌无为的傀儡皇帝,可这世间大把的忠君之士,没有那个名分,就注定诸多的不顺,一个不慎温亭湛会成为天下唾骂,把持朝纲的奸佞之臣。若是如此,倒也还不是最难,最难就难在,黄仞已经看出来,温亭湛不但要做无冕之皇,还要名权兼得。

如果,如果在没有上温亭湛之前,有人对黄仞说出这样的话,黄仞定然会嗤笑对方痴心妄想,可此刻他看着那个站在牢房之中,明明该是阶下囚的人,他沐浴着一袭冷光,仿佛一把玉琢的宝剑,但绝对不仅仅是只有华贵的外表,他还有剑出鞘,横扫天下的气势与锋芒。

他的喉咙突然就有些干涉,声音变得极其的艰难:“家父呢?”

既然温亭湛要保住黄家,要让黄彦柏独揽大权,那么就决不能够让他的父亲成为谋逆之臣,一旦他的父亲谋逆,即便他大义灭亲,黄家也注定没落。

“黄都统么?与我详谈之后,黄都统深信我是受人构害,知晓甘肃有难,军中有蹊跷,决定悄然潜入甘肃,暗中相助,不慎英勇就义。”温亭湛将他给黄坚的安排说给黄仞,“黄都统宝刀未老,力退敌军,陛下定然会予以追封嘉奖。”

孔武有力的黄仞,再听完之后,浑身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他一只手撑在木桌之上,继而发出了苍凉的笑声,许久之后他才看向温亭湛,他的眼中深藏着惧意与钦佩:“昔年,我曾轻视过所有败在一个弱冠少年手中之人,知道今日我遇上了这个传说的弱冠少年,我方知,这世间无人能够与之为敌。”

说完,黄仞对着温亭湛抱拳一礼,就绝然的转身离去,他的步伐坚定而有力。

他已经别无选择,温亭湛没有威胁他,给他的全然是利益,对他,对黄家的利益,他可以拒绝合作,但结局已经很明显,他们黄家不怕背负着遗臭万年的名声淹没在史书之中,可却没有必要在能够丰功伟绩的活着的时候,非要选择去死。

黄仞离开了牢房之后,去见了黄三太太,而后他亲自准备了一杯毒酒,端到了黄坚的书房,黄坚此刻呆滞无力的坐在书房里,在黄仞去寻三太太求证黄彦柏的身世之时,黄仞和温亭湛的对话他已经一字不漏的知晓。

“父亲。”黄仞看着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的黄坚,之前对他的怨恨消失不见,他端着托盘的手不由紧了紧,“父亲,都知道了么?”

黄坚这才回过神,他认真的看着黄仞:“我昨晚,梦见你的母亲,许多年都不曾梦见她,你母亲嫁给我的时候,吃了不少苦,我也没有体贴过她,才让她早早的就撒手走了,这些年我汲汲为营,都快把她的音容模糊。昨夜她突然入梦,我现在才知道,她也是想我了,在等着我呢。”

黄仞的眼眶通红,沉痛的喊了一声:“父亲!”

“傻孩子,别难过。”黄坚站起身,走到黄仞的面前,“我这一辈子,好事也做过,缺德的事也不少,我为的都是黄家。你应该替为父高兴,为父生也是为了黄家,死也是为了黄家。在你来之前,我想过无数的办法,心存了许多侥幸,我还想再搏一搏,可我发现我的垂死挣扎除了赔上黄家的一切,什么也得不到。这是天意啊,上天给大元朝送了一个温亭湛……”

黄坚并不是做不切实际的帝王梦,也并不是大权在握太久,而异想天开。明明他已经看出了大元朝气数将尽,纵使他这一代未必能够谋成,但他培养出来了一个优秀的儿子,南久王一旦造反,朝廷必然重创,摇摇欲坠的大厦距离分崩离析已经不远,可谁知道老天爷这个时候早就了一个能够扶大厦于将倾的温亭湛呢?

他斗不过这个少年,南久王也斗不过,这个少年既然忠于皇朝,那就只能说皇朝的气数未尽。

“终究,上苍也不曾待薄我。”黄坚欣慰的一笑,抓住托盘的酒杯,一饮而尽,“仞哥儿,愿赌服输,为父是拿命在赌,既然输了就得认命,没什么好恨的。日后我们黄家对明睿候,要以主仆相尊,彦柏那孩子不是黄家的骨肉不要紧,只要他一日姓黄,只要他一日是温亭湛的爱徒,只要温亭湛一日不倒,黄家的荣耀将会永存……”说到这里,黄坚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他腹中的绞痛,让他站立不稳,跌在了搀扶他的黄仞身上,“仞哥儿……你是为父这一生最大的骄傲,为父做过的亏心事无数,从不惧怕被人知晓,但唯独……唯独戴家的事儿……”

说到这里,黄坚已经失去了声音,他开始涣散的痛苦,执拗的凝聚着,望着自己的儿子。

黄仞眼中血光弥漫,他紧紧的抱着自己的父亲:“孩儿知道,孩儿知道,父亲不仅仅是孩儿的父亲,还是黄家的家主,父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黄家,孩儿一定会为父亲守候好黄家,一定会!”

第1611章 相思成疾

黄坚死了,但是除了黄仞、温亭湛、和黄三太太以及戴氏以外没有人知道。黄家也没有居丧,在外人眼里黄坚还活着。黄仞将黄坚临死之前传了书信给南久王,他暗中去甘肃与蒙古大王子特特济朗汇合,温亭湛已经被他秘密处决,且他手上已经从温亭湛那里掌握了不少兴华帝把柄,让南久王可以放心举事。

南久王接到消息之后,可谓满面红光,一旁的桃黛欲言又止,终究什么话也没有说转身离开,在南久王接到黄坚书信没有多久,甘肃的账再一次打响,一路势如破竹,不过短短的半个月,就攻破了甘肃。

蒙古大军一鼓作气,向朝廷提出了要求,首先兴华帝必须下罪己诏,承认并且悔过自己的罪行,其次,兴华帝必须将甘肃,陕西两省划给蒙古作为补偿。这样的要求根本是史无前例的狮子大开口,朝廷自然不是愿,南久王再度上书兴华帝,让兴华帝以和为贵,甘肃百姓如今水深火热,苦不堪言,而他们也发现他们的大军出了问题,并且在不是故意的情况下,将朝廷各地军营将士的情况捅了出去。

这下子,还在雄心勃勃要杀回去的大臣们纷纷偃旗息鼓,朝堂一下子就炸开了锅。像兴华帝求证,兴华帝的沉默让他们心跌入谷底,而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番模样,南久王自然是将脏水泼到了温亭湛的身上,年初的时候不是有温亭湛敬献的新药试用么?正好温亭湛做了个替死鬼,而南久王将他准备的好的充足证据一一列举。

纵使大臣们觉得南久王活跃的有些过头,但是因为华帝宠信温亭湛过火,让这个少年崛起的太快,以至于很多不论是吃过温亭湛的苦也好,还是嫉妒温亭湛的能耐也罢,都一一跳出来,尤其是当年温亭湛为了救关昭,让那些欲让关昭成为替罪羊,大事化小的世家最后在真相揭露沦为小丑的人更是满腔愤怒。

他们渐渐开始附和南久王,有些人还采取了实际的行动。陛下在早朝之时甚至被气的当场晕倒,然后陈斌罢朝,陛下这样的举动实在是寒了不少人的心,外面战鼓擂雷,朝廷危急不已,陛下竟然死不认错,还要龟缩起来。不过后来太医院院使给陛下诊脉,确定陛下是真的急怒攻心,加上年迈之故,晕厥了过去,朝臣这才作罢。

而没有过几天,宫里竟然发生了宫变!

发动宫变的不是旁人,而是当初因为被已故的永安王陷害与琉球勾结,被陛下降了亲王爵位,罚去看守皇陵的七皇子平郡王。温亭湛早就已经查到,去看守皇陵的这几年,平郡王已经和南久王勾搭上了。

平郡王这一发动宫变,后脚南久王就以清君侧之名,正式带着大军攻向了皇城。依然还在牢房里的温亭湛,第一时间比兴华帝还要早,从黄仞的口中接到这个消息之后,他唇角微扬:“是时候该收网了。”

“侯爷,现在收网是不是为时尚早?”黄仞有些不赞同。

南久王虽然已经谋反,罪名坐实,但是他云南十万精兵而不是虚的,这时候真刀真枪,他们的大军似乎并不能够地域,如今好像只有青海和云南的兵马安然无恙。

“等不及了,本侯已经快相思成疾。”温亭湛对着黄仞莞尔。

已经快一个月没有见到夫人,再拖下去,他就要疯了。

黄仞:……

这理由,实在是……

纵使心里有些没有底,但黄仞既然归附了温亭湛,自然是听着温亭湛的吩咐。然而,他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就在南久王攻向帝都的第一站,他气势汹汹的大军就找到了云贵总督的阻拦!

云贵总督,直辖云南贵州两省最高军权,这个曾经和南久王有旧的封疆大吏,他以强势的手腕,绝对的权利,腰斩了南久王三万大军。南久王号称有十万大军,但其实打顶也就只有五万,这里就被云贵总督给拿下了大半,而剩下的一万大军,南久王则派遣进入了吐蕃,打算和黄坚接洽。

温亭湛展开了古灸绘制的详细的横在云南和青海之间的吐蕃地貌图,精准的寻到了南久王留了一手没有提前知会黄坚的路线,让黄仞带着青海大军去阻击。

才刚刚接受了云贵总督给的迎头一击,又接到了这个消息,南久王险些吐了血,可是他憋在心口的郁结之气,在听到青海都统带兵援助甘肃打退蒙古大军,夺回甘肃五城,却捐躯于战乱之中时,彻底的忍不住吐了出来,两眼一翻倒了下去。

可残酷的现实并不允许他就这样昏迷过去之后不再醒来,有桃黛在他很快就醒来,醒来之后便知道,他的儿孙都已经被扣押,平郡王谋逆已经被陛下下狱,而平郡王已经将他供出来,包括蒙古可汗的事情也已经泼在了他的身上。

蒙古可汗并没有死,在夜摇光数日来用五行之气施针好转之后,这位已经迟暮的草原雄鹰,亲自带着蒙古大军去了甘肃,将自己的儿子缉拿下来,并且早一步传信给了兴华帝请罪,原来一切都是他的大儿子与南久王的串谋,甚至就连他也差一点惨遭毒手,幸得明睿候夫人相助,才逃过一劫。

这一桩桩惊天翻转的噩耗传来,整个南久王府人心惶惶,他们都不敢出王府,云南的百姓这会儿恨得他们牙痒痒,而他们的兵马大半被云贵总督直辖发不出,小半被云贵总督骗入贵州地界扣押,另外一小半被黄仞所虏。

现在跟在南久王身边的只有亲军了,不超过两千人。

“好一个明睿候,好一个温亭湛!”事到如今,南久王还怎么能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他笑得阴冷,“想要我死,没有那么容易。”

南久王当即寻了桃黛,要求桃黛将他带到吐蕃。

“事到如今,你认为吐蕃之人还会接纳你?”桃黛蹙眉。

“若是他们不想与我陪葬……”南久王意味深长道。

第1612章 夫妻团聚

桃黛无法,她既然欠着南久王救命之恩,自然是要还的,南久王现如今是走投无路,云贵总督的大军已经深入了云南,他最后的将士还在顽固抵挡,而他制定好了的遁入吐蕃的路,也已经被温亭湛给识破,他只能求助于桃黛才能够退回吐蕃,桃黛将他送入吐蕃也就是还了他的救命之恩。

“桃姑娘,当年我救你一命,如今你护我一命,你我算是两清,萧某在此多谢桃姑娘这几年的照拂。”南久王顺利到达了吐蕃,让桃黛将他送到了一户隐蔽的人家,对桃黛拱手。

这算是要和桃黛划清界限,桃黛看到落到这样境地的南久王,不由高看了他一眼,其实他现在非常需要桃黛的帮助,但他没有厚着脸皮装聋作哑,而是懂得取舍,适可而止。

桃黛手一摊,她的手中多了一截桃枝,递给南久王:“这东西你若是善加利用,可在危急时刻保你一命。”

言罢,桃黛就消失不见,南久王转身入了庭院之中。

另一边云贵总督亲自带着人冲进南久王府之后,却早已经是人去楼空,他立刻上报给了兴华帝,同一时间夜摇光终于可以安心的离开了漠北,带着桑·姬朽回到了西宁府,而西宁府在温亭湛回来了两日,就已经恢复了常态。

看着与之前截然相反的欣欣向荣之景,夜摇光的心里油然而生了一股自豪之情,她飞奔回到家里,打算美美的洗个澡,换身漂亮的衣裳,再做一顿好吃的等着心上人归来,岂料她才一进房间,一条有力的胳膊伸过来,揽着她的腰就将她抵在了房门之上。

对上那一双幽深漆黑如子夜之中散发着光芒的黑珍珠一般的眼眸,夜摇光的神魂在那一瞬间就被他给吸纳进去:“阿湛唔……”

她的声音才刚刚出口,还未落下就被他尽数吞到了嘴里,他的吻急切而又带着一点粗暴,仿佛一匹饥饿的狼,遇上了鲜美可口的肉,却又舍不得将之撕碎囫囵吞下一般又夹杂着珍视。

这样的吻让夜摇光瞬间沉迷在了他的气息之中,任由他将她的衣衫一件件的剥落,用尽手段的将她撩拨得浑身酥软,当他与她合二为一的那一瞬间,他饱含着情与欲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摇摇,想我么?”

想么?自然是想的,人都说婚姻的路越长,两个人的情就会越淡,随之而来是越发的亲,可以熟悉的一个眼神就能够知晓对方的意图,却再也没有难分难舍与如胶似漆,可她和他好似无论成婚多久,依然有着烈火般的情意。

夜摇光没有回答他,而是紧紧的抱着他,湿热的吻堵上他的唇,与他抵死缠绵,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却不知道越发的激起了他体内潜藏的兽性。

纵欲的后果,就是夜摇光回来之后就昏睡了半天一夜,次日的清晨才睁开眼,对上侧着身子,单手撑着脑袋,正在专注的看着他的温亭湛。

“你醒了?”夜摇光的声音有些干涩沙哑。

温亭湛掀开锦被,穿着单薄的雪白寝衣,亲自去给夜摇光倒了一杯水,递到夜摇光的面前,又翻身钻进被窝里。

“热的?”指尖温热的触感,让夜摇光有些诧异,她迅速的看向梳妆台,上面果然香炉依然盘旋着幽幽白烟,“你又对我用香!”

这水定然是不久前,有丫鬟进了外间,但却没有惊动她。

“夫人去了一趟漠北辛苦了,为夫自然要让夫人好生休息一番。”温亭湛含笑道。

喝了水,润了润后,夜摇光才将茶杯扔给他:“知道我辛苦,你还……”

转手将茶杯放在床榻边缘的木几上,温亭湛不怀好意的问:“我还?”

夜摇光一拳垂在他的胸口,佯装生气的躺在床榻上,将被子一扯:“我还没有睡饱,你快去上衙,别打扰我休息!”

谁知道温亭湛也跟着躺下来,手臂强势的环住她的腰:“正好为夫今日休沐,陪夫人休息。”

又这么一头禽兽睡在旁边,纵使他规规矩矩,夜摇光也是有点睡不着,但已经是十月下旬,西宁的冬日格外的寒冷,也许是一个多月没有睡好觉,夜摇光有些贪恋被子里的温暖,便开口问道:“阿湛,南久王逃到了吐蕃。”

“唔,我知道,虽然在意料之中,但却阻拦不了。”温亭湛带着些慵懒的点头,南久王身边有桃黛,他们想阻拦也没有那个本事,“摇摇放心,桃黛不会一直护着他,去了吐蕃也好,待到桃黛与且仁大师之间的事情了结,也就是时候对南久王动手,且我也想知道吐蕃到底有多少人被他拽着把柄。”

“你还打算对吐蕃动手?”夜摇光蹙眉,他们这次动作已经太大,扯上了云南,扯上了漠北,夜摇光觉得温亭湛锋芒太露,她的手在被子里缓缓的握住温亭湛的手,“阿湛,你废了这么大的心思保全黄家,陛下只怕对你已经起了疑心,且云贵总督这步棋,你觉着陛下当真不会忌惮于你么?”

“忌惮我?”温亭湛低声笑着,反握住夜摇光的手,“摇摇你恐怕不知,保全黄家是陛下的授意。”

“陛下的授意?”夜摇光错愕。

刮了刮夜摇光的鼻子,温亭湛才道:“杀一个黄坚,让黄仞感念皇恩浩荡,黄仞会上书军政分权,将都统一职撤去,让黄仞做个领头羊,如此不过是给了黄家一个名头,就能够轻而易举达到政变的目的,陛下何乐而不为?自然是我做了手脚,让陛下有了这个心思,但陛下绝对怀疑不到我的头上来。”

“你让谁做了你的替罪羊?”夜摇光心里有了个答案,但是没有说出来。

温亭湛用一种如你所想的眼神看着夜摇光:“单久辞。”

“果然是他,这是你们又一次合作了?”夜摇光皱眉道,她有点不喜欢他们和单久辞的关系越来越扯不清的感觉,但越是规避越是缠得紧。

第1613章 都是人精

“他是完成陛下交给他的使命而已。”温亭湛笑着摇头,“陛下赐婚他和荣家的姑娘,你以为陛下如何知晓平郡王与南久王勾结?”

“我一直以为是从你的口中知晓。”夜摇光才知道兴华帝知道平郡王和南久王勾结,在宫里故意给平郡王设套竟然是单久辞的功劳。

“不该我出的头,我自然是不会出头。”温亭湛轻笑道,“单久辞娶了荣沫漪这三个月,可没有闲着,不但和麻痹了南久王,迅速的知道了南久王与平郡王相勾结,原本南久王是给福安王设了套,这个发动宫变之人本来应该是福安王,平郡王应该是平乱之人,从而顺理成章的控制皇宫,但却被单久辞摆了一道。”

“可外面传的就是平郡王造反……”夜摇光突然有些想不明白,既然事出有变,那么南久王怎么会按照原计划‘清君侧’?

“其实百姓得到的消息是有个时差的,宫里面的确是福安王协同中书令未必陛下禅让,平郡王获悉福安王狼子野心,或许勇闯宫门去救驾,原本福安王和陛下就是一场戏,平郡王自然是容易,拿下皇城的第一时间,平郡王自然是需要支援,否则次日如何安抚朝堂群臣?因而他第一时间放出了和南久王的讯号,南久王打着清君侧立刻攻向帝都,但他才刚刚发兵,清君侧的旗号才刚刚响起来,平郡王就被制服,陛下亲自出面,陛下说是谁造反,谁还能够有异议?”温亭湛细致的对夜摇光解释,“当平郡王造反的消息传到云南的时候,南久王的大军已经被云贵总督挟制住,至于云贵总督这个人……可和我扯不上半点关系,是南久王亲自去寻了岳书意举荐,是单久辞费了不少心思找到云贵总督,荐给南久王。”

“所以,南久王是被单久辞给坑了?”夜摇光扬眉,也就是,云南那边的事情,兴华帝一点都看不出温亭湛的蛛丝马迹?如果是这样倒还好,“那青海呢,你收了彦柏为徒,纵使黄仞没有亲儿子,传给看重的侄儿,陛下也不猜忌么?”

“哈哈哈哈……”温亭湛闷声笑道,“摇摇,彦柏很快不但是我的徒儿,还是单家的女婿,这就是陛下的一步高招,早在七月间,单久辞与南久王还有黄坚就已经订下了彦柏和单姑娘的亲事,庚帖都已经换了。”

“庚帖都换了”夜摇光期初有些怒气,因为黄彦柏是他们家的人,她竟然完全不知情,但旋即想了想,单凝绾是单家的,黄彦柏是黄家,两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不过是订了亲事,又不是正儿八经的大婚,哪里需要通知温亭湛这个师傅?师傅要尊敬,但也是个外人,“所以,陛下也是属意彦柏成为黄仞的接班人?”

到时候两边牵制,单久辞就是兴华帝给温亭湛培养出来的最大竞争对手,日后萧士睿登基,和温亭湛制衡的人,黄彦柏两边亲的情况下,反而是两不相帮,一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因为他稍有异动两边都知道,陛下也不但黄彦柏和黄坚一样有野心。

“你们都是些人精。”这一步棋算计着方方面面,夜摇光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温亭湛的脸,“你才是这里面最大的那一个人精!”

这些他全都已经看明白,可以说兴华帝现在也在按照他布下的棋一步步走。

“若是没有夫人,我也成不了这个大人精。”温亭湛倒不是恭维夜摇光,而是目光专注的看着他,纵使他聪慧无双,但人心难控,很多事情如果没有夜摇光相辅相成,碰上单久辞和兴华帝这两个聪明的人,他极其难做到十全十美。

就拿黄彦柏的事情来说,如果黄彦柏不是换了芯,温亭湛是根本无法相信黄彦柏,尤其是在黄彦柏和单家联姻之后,青海的军权他最多是不让其落入单家,但绝对不敢肆无忌惮的拿在手里。

夜摇光心口一甜,绽放出阳光般明媚的笑颜:“我们是夫妻,至亲的夫妻。”

温亭湛没有说话,而是眼眸扩散着旭日般的暖意,将夜摇光揽入怀中。

很多话不需要多言,他们的心意,彼此都明白。世人都艳羡他待她如珠如宝,可谁也不知道,他的一切都是来自于她的成全。

这一股温情持续到了快晌午,两人才离开了暖暖的被窝,用了午膳之后。耀星便迫不及待的寻上门,开门见山的对夜摇光道:“我来拿金莲子。”

夜摇光早就准备好,翻手一个鼻烟壶大小大口的小瓷瓶躺在掌心:“金莲子在里面,我很想知道,你要洗去哪里的罪孽?”

“谁让我倒霉,遇上了一副沾了罪孽的身躯,既然我占了他的驱壳,得了他的好处,又学了他的一身本事,总不能只占便宜,自然是连他的罪孽也一起收了。”耀星对夜摇光道。

这就是选择用金莲子净化了它血魔的罪孽了?

夜摇光想了想语重心长的道:“耀星,记住我当日在牢房对你说的话,杀人比救人简单,成魔比成佛容易,我希望你能够不辜负这一次机会。”

耀星这身上有罪孽,夜摇光金莲子难能可贵,也不打算再给第二颗,它又是血魔,魂体里的嗜血之性比一般的修炼生灵强,夜摇光担忧它会破罐子破摔。

“日后如何我不敢向你保证,但我现在不想做个坏人。”耀星扬起一抹欠扁的笑,“虽然我在这具身子里得到了重生,但我的神魂不灭,和你夫君的约定就还在……不过,你们可千万别让我逮到机会,解除了这个誓约。”

说完,耀星就瞬间消失在了夜摇光的面前。

“放心吧,摇摇,我不会给它这个机会,其实既然他有向阳之心,我们何不多信他一分?”温亭湛握住夜摇光的肩膀,将她揽入怀中说道。

深吸一口气,夜摇光才道:“阿湛,我想我能够放下对魔的偏见,这世间万物生灵其实都有好与坏,我应该更宽怀。”

第1614章 秦敦的怪异

也不知道是不是夜摇光的错觉,心境开阔之后,夜摇光觉得她修炼起来更加顺畅,倒没有突飞猛进的趋势,也没实质的表现,而是有些说不明道不明的直觉。

西宁虽然恢复了过来,但是朝廷依然还在风雨飘摇,陛下这是铁了心要借这一次来狠狠的整顿朝纲,不但中书令被撤职,就连当日附和南久王的人,甭管是出干什么心理,什么目的,陛下都没有手软,该撸的撸,该降的降。大刀阔斧,毫不手软,其中还包括了平郡王一党。

这次事件之后,得益最大的自然是替陛下受了委屈的福安王,陛下不但给福安王赐了一个都察院御史的嫡女为侧妃,甚至将福安王的岳父提拔成为新上任的中书令。反观萧士睿这边,温亭湛平息青海这么大的功劳,兴华帝到现在一句褒奖都没有,前几日喻清袭还给夜摇光来信,提到陛下近来多亲福安王,对萧士睿有些冷待,仿若变了个人。

夜摇光听了之后不可置信:“陛下这是在做什么?”

和其他人不一样,夜摇光并没有觉得这是陛下晚年生了疑心病,觉得自己将皇太孙宠过了头,皇太孙已经威胁到了他的权益,所以故意将福安王给提上来和皇太孙制衡。

“陛下认老了。”温亭湛轻叹一声。

“嗯?”夜摇光没有太明白。

轻轻执了夜摇光的手,温亭湛牵着她缓缓的往花园里面走,已经进入寒冬,细雪飘飘,院子里的梅花树已经盛开,花香在轻轻的飘散。

“这是陛下给士睿设的最后一重考验,福安王是磨刀石。”温亭湛的声音在雪花飘飞之中,格外的低沉。

“最是无情帝王家。”夜摇光只有这一个想法。

皇位的继承人,从来不是偏重于皇帝的喜好,而是能耐,福安王是磨刀石,但也未必不是陛下给了一个机会,这江山到底最后谁主天下,端看事石头把刀磨得更锋利,还是石头把刀给磨断。

这也将成为温亭湛和单久辞的终极较量,单久辞纵使明白陛下属意皇太孙,但萧士睿上位总没有福安王上位对他有利,既然兴华帝给了这个奋力一搏的机会,他没有理由放弃不是?

“陛下已经倾力培养士睿,若是士睿还不是福安王的对手,连我也觉着这皇位还是福安王坐来的好。”用手将夜摇光的手完全包裹,不让丝毫寒风触碰她柔嫩的肌肤,“至于我和单久辞,这一日是迟早要来。”

“陛下的身子骨到底如何?”夜摇光更关心这个,温亭湛在太医院埋了不少钉子,夜摇光相信温亭湛绝对知道。

“少则三年,多则五年。”温亭湛也不隐瞒夜摇光,“陛下已经是高寿了。”

三五年之后,兴华帝就快六十,在帝王史上这真的是高寿了。这是得益于温亭湛的孝敬给褚帝师,褚帝师又转给了兴华帝的丹药,若非如此,兴华帝只怕……

“你什么时候去吐蕃?”夜摇光觉得她已经猜到了答案。

“老规矩,再过一个月就封印,不急。”温亭湛果然给出了夜摇光心中所想的答案,“让他多上蹿下跳一个多,才能真正的一网打尽。”

“对了,秦敦的年礼可有送来?”温亭湛忽然问夜摇光。

“这才十一月中,哪里有这般快?”夜摇光莫名的看了温亭湛一眼。

“往年他可都是十一月中送来呢。”温亭湛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

夜摇光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劲:“也许是今年朝廷的事情波及到了地方,敦子他忙,你为何突然有这样一问?”

“我已经两个月未收到他的信。”温亭湛沉思道。

以往他们每个一个月都会有一封书信往来,这次西宁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秦敦竟然没有立刻传信给温亭湛问候,有些不合常理,且事后到现在也没有给他传信,温亭湛是出于关心,才问了问。

夜摇光也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要不,我去凤翔府看看……”

“再等等吧。”一听到老婆又要离开他身边,温亭湛态度就变了,“再等一个月若是还是如此,我们一道去。”

夜摇光翻个白眼,这家伙能不能不要像个没断奶的娃娃一般粘着她?

好在,夜摇光和温亭湛等了没有几天,秦敦就传了书信过来,有些歉意的问候了关于温亭湛和夜摇光的安好,随同也送来了年礼,他那边今年冬日来得特别早,发生了雪灾,他从十月起就走访各处,就是想要将灾情控制到最小。

“你看你,多心了吧?”夜摇光将信塞到温亭湛的手里,“我去备年礼。”

温亭湛的目光落在信上,他的目光格外的幽深。夜摇光并不知道,她认真的分配着年礼,其实各家的年礼都已经备好,夜摇光就监督着人装好,然后命人送到凤翔府就行。既然秦敦那里已经送了,那么其他地方也该开始。今年他们多了高家这个亲戚,还有黄家也得送,要比往年官面上的样子更加多些。

黄仞已经成为了新任青海都统,陛下果然给黄坚追封了一个爵位,他得以风光下葬,不得不说黄坚这样狼子野心的人,能够得到这样的结局真是令人羡慕。比如被陛下下令配合着温亭湛演戏的甘肃总督。

蒙古那边为了表示歉意,不但献上了大量的牛羊马,还决定和天朝联姻以示忠诚,夜摇光是在十一月下旬的时候听到温亭湛提起:“是要把曹布德嫁到皇家?”

“蒙古可汗是有这个意思,陛下原本打算如同尚玉嫣一般将曹布德许配给士睿做侧妃。”温亭湛对夜摇光道,见夜摇光蹙眉,才画风一转,“不过,士睿拒绝了。”

“拒绝?”夜摇光诧异,萧士睿那种没有儿女情的男人,拒绝陛下送到门口的大美人,纳了曹布德为侧妃,对他有多少优势他自己难道不明白?

“士睿说,蒙古不同于琉球。”温亭湛唇角的笑意很是欣慰。

第1615章 戈无音上门

蒙古不同于琉球,一语道破很多。

琉球已经不复存在,尚玉嫣嫁给萧士睿是出于安抚,这样可以让治理的官员更容易融洽琉球,尚玉嫣是皇太孙的侧妃,只要一天没有失宠。琉球的官员也不敢苛待琉球的百姓,不敢有地域歧视,茶杯对待,这是一种制衡。因为琉球没有了,尚玉嫣就算生下了萧士睿的孩子,也不足为惧。

可若是曹布德就不一样,彪悍的蒙古还在,萧士睿娶了曹布德,为了防止蒙古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不得不剥夺曹布德做母亲的权利,萧士睿对女人是没有归心,他博爱不独爱,多情不专情,但他却不屑因为政治因素去将一个离乡背井的孤苦女子牺牲到这样的地步。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夜摇光心里也高兴。

“你以为士睿仅仅是因此说服了陛下么?”这一点在他们看来值得赞赏,但是在陛下看来,只怕觉得萧士睿妇人之仁,不但不会加分还会减分。

“士睿是用什么缘由说服了陛下?”夜摇光也好奇。

“做戏做全套。”温亭湛回答了意味深长的五个字。

“全套?”夜摇光没有听懂。

“福安王。”温亭湛进一步点拨。

夜摇光立刻恍然大悟,陛下才刚刚表现出要冷待萧士睿,扶持福安王,那么这个时候再把蒙古郡主嫁给了萧士睿,这岂不是打那些觉得福安王有门之人的脸么?如此一来,只怕没有多少人能够真正的支持福安王,哪里来的和萧士睿分庭抗礼的势力?

“看不出来,两年多不在身边,士睿的胆气倒是长了不少。”夜摇光赞叹道。

“士睿这是不惧陛下给他的磨砺,陛下自然是龙心大悦。”温亭湛颔首,“陛下一开心,士睿就建议挑选宗室贵女嫁到蒙古,以示我朝仁义宽怀,彰显陛下胸襟宽广。”

“萧士睿建议把谁嫁到蒙古了?”看着温亭湛那故作神秘的模样,夜摇光觉得这个人应该和她有些关系,但是和她有关系的人,萧士睿怎么会将之嫁到蒙古,两个民族的风俗文化不同。两个地方的地理环境不同,习惯了帝都的锦绣繁华,谁愿意去忍受大漠黄沙?

“萧又姝。”温亭湛低声笑道。

“是她啊。”当初在褚帝师的宴会上,说她是深山出来的妖精,被褚绯颖怼了的小姑娘,那时候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现如今正好十七八岁适嫁的年纪,夜摇光狐疑的看着温亭湛,“不会是你捣的鬼吧?”

“天地良心,我可是一点没有授意。”温亭湛举手保证,“护着你的可不止有我这个夫君。”

“没白疼他。”夜摇光心里暖暖的,没有想到萧士睿记仇记了四五年,旋即撇嘴道,“克松是个不错的男子,只怕在帝都也寻不到几个能够与他相提并论的世家子,又精通汉学,加上她是朝廷嫁来宗室贵女,克松的母亲也和她一样,指不定与她同病相怜,算她捡了个大便宜,只要她自己不作死。”

“谁说是嫁给克松台吉?”温亭湛轻笑,“这等好事轮得到她?士睿还有好几个堂表妹呢。”

“不是嫁给克松?”夜摇光眼珠一瞪,“那是可汗?”

蒙古可汗可就比兴华帝小了一岁啊,五十多岁的人了都,这样会不会太残忍,夜摇光心里有些纠结,的确那小姑娘很讨人厌,她后来也没有做过什么特别针对夜摇光的事情,夜摇光知道这其中必然是有萧士睿和温亭湛的手段震慑的缘故,但是把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嫁给一个迟暮之年的老头子……

“不是她也是旁人。”温亭湛就显得很平静很冷漠,“联姻势在必行,陛下不可能把曹布德嫁给福王为侧妃,如此不利于士睿日后统御蒙古,那就只能我们嫁个人过去。总是有人要牺牲,与其去牺牲一个不相识之人,不如牺牲一个不喜欢之人。要怪,就怪她自个儿要在士睿那里刷了个存在感。”

温亭湛把夜摇光的话都套用了出来,夜摇光听了也只能轻叹一口气。也算是因果循环吧,口孽也是要不得的。联姻之事必行,这是朝廷表达的态度,安抚蒙古的心,不让蒙古可汗胡思乱想,要么萧士睿娶了曹布德,让曹布德这个可爱的小姑娘,从此远离故土,远离亲人,在举目无亲的地方挣扎,还必须得失去做母亲的权利。要么,朝廷嫁个宗室女到蒙古,不是萧又姝也会是其他人。

如果当年萧又姝没有无缘无故的为难羞辱她,也不会把名字记在萧士睿的黑名单里,以至于萧士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宗室女不少,没有这一茬,未必落在她的头上,夜摇光也不圣母,也怪不了她。

每个人都要为每个人的一言一行付出代价。只不过有些人幸运些,代价轻。有些人就倒霉些,代价惨痛。

“蒙古是不是有可汗薨后,除了有子继承汗位的大妃以外,后妃都要殉葬的规矩?”

“有是有这条规矩,但要不要殉葬,这是可汗的命令。”温亭湛对夜摇光解释道,“你放心吧,虽然萧又姝做不了大妃,但她是朝廷嫁过来的人,就算可汗薨前遗命殉葬,也轮不到她,只要她听话,就凭她的身份,克松的母亲也会善待她,在草原之上安享晚年不成问题。”

“没有什么不放心,人各有命,她身为宗室女,享受了该有的荣华富贵,自然也要比穷苦人家的女孩子多了责任与牺牲。”夜摇光冲着温亭湛一笑,“我有些想念无音了,等到我们把吐蕃的事情结束,若是还有时间就去一趟缥缈峰,若是没有时间,来年清明我们回家扫完墓就去缥缈峰可好?”

“你想去哪里,想何时去都行。”温亭湛宠溺的看着夜摇光。

她不需要将就他,只需要被他将就就成。

到了十二月初,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云非离竟然带着戈无音和一双女儿登了他们的门,可把夜摇光高兴坏了。

第1616章 要去万妖谷

“快快快,小可爱给我抱抱。”夜摇光母爱爆棚的将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姑娘左手揽一个右手揽一个。

两个小姑娘已经三岁了,还是夜摇光和温亭湛大婚前怀上的,夜摇光和温亭湛大婚半年就出生,穿着一样的白底水红色绣着梅花的小裙袄,只是两人头上的头绳不一样,一个是艳红色,一个是深紫色。三岁的小姑娘,真是粉雕玉琢的时候,模样轮廓像云非离较多。

“哪个是姐姐?”夜摇光好奇的问。

“我是。”两个姑娘异口同声的脆生生回答,发现对方又和自己一起,同时哼了一声,各自将小脸撇到一边。

夜摇光看向戈无音,戈无音也是一脸尴尬的对着她回笑,不说话。

云非离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温亭湛觉得这里面肯定有故事,就先招待他们进屋子。

上了茶以后,戈无音才有些嫌弃的看着云非离,将她家两个女娃娃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当时戈无音生孩子的时候,尽管她是修炼者,但并不意味着她生孩子就不用承担痛苦,最多就是比常人顺利一些,可戈无音是两个孩子,生起来就比一个艰难,戈无音从小到大修炼也是吃得了苦,但那里经历过这样的痛?

在产房里可是把云非离劈头盖脸的骂得半死,云非离也是紧张到不行,一听到婴儿的啼哭声就奔进了产房,恰好这个时候稳婆剪了脐带,还来不及抱起他们第一个女儿,云非离他们是世外之人,没有那么多破规矩,就挤上了前,这个时候戈无音又痛了起来,才知道肚子里竟然还有一个,而这个生的就太快了,就在云非离目瞪口呆的一瞬间,就生下来了,稳婆连忙把剪了脐带的抱起来,用准备好的襁褓裹好,递到云非离的怀里。

这个时候,见势的丫鬟又去备了一份襁褓,云非离看着两个都是女儿,就特意吩咐备了一模一样,结果等到两个孩子洗干净包好,还没有来得及做标记,云非离就迫不及待的一把抱着往戈无音面前凑,这个给戈无音看看,那个给戈无音看看,两个孩子出生就一模一样,稳婆那时候就有些眼花,都不敢贸然上前。

等到戈无音累了要休息的时候,稳婆才弱弱的上前表示,分不清那个是先出生的,这下云非离才知道自己闯了祸。于是就随便指了一个是姐姐,这个事儿在两小只两岁刚刚能够清晰吐字的时候就发生了争执,当然那时候还不知道姐姐是什么的两小只,纯属凭着直觉争执,到了今年两小只已经三岁了,明白了什么是姐姐之后,就一口咬定自己是姐姐。

“小小琳,我才是姐姐!”

“小小琼,我才是姐姐!”

两个小姑娘声音软软糯糯,却板着小脸对着对方说教一般,真是让人爱极了。

“太可爱了。”夜摇光星星眼的一人在小脸上亲了一口,夜摇光知道这两个小家伙的名字叫云梓琳,云梓琼。这一开口,夜摇光就知道她们两的名字,扎红头绳的是云梓琳,紫色头绳的是云梓琼。

“干娘香香。”

“干娘美美。”

两个小家伙就往夜摇光身上拱。

夜摇光被两个小孩子赞美的心花怒放。

“摇光……”

戈无音声音紧张的喊了夜摇光一声,夜摇光疑惑的抬起头,就对上戈无音担忧的眼神,还来不及问她为何事这模样,突然脸上一热,两个小坏蛋,就刷了她一脸口水。

夜摇光第一反应竟然是幸好她素来不擦脂粉,这两个小家伙竟然这样亲人。

戈无音觉得丢人的和云非离连忙上前一人抱走一个,温亭湛取出手绢给夜摇光擦脸上的不明液体。

戈无音看着自己家的两个小魔女,愁眉苦脸:“自从多了这两个小魔头,我的日子可真是水深火热。”

“娘”两个小姑娘仿佛明白母亲是在嫌弃自己,纷纷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戈无音,那一副很受伤的模样,真是让夜摇光都哭笑不得。

戈无音的反应是,手一遮,直接盖在女儿的眼睛上,对夜摇光道:“你喜欢,留你家里。”

“我倒是没有问题,你确定你两个女儿愿意?”夜摇光算是看出来了,戈无音和云非离是有事情,不方便带两个孩子去,但两只小魔女估计留在缥邈仙宗,能够将缥邈仙宗给掀了,这才把这两个小祖宗送到她这里来。

“你们想留在干娘这儿么?”戈无音低头问。

两个小姑娘这会儿到底有些不舍,无辜的大眼睛望着爹娘。

云非离耐心的对她们两姐妹道:“爹娘要去办事儿,爹爹和娘亲要去的地方,四处都是妖物,且好几日多不吃点心茶果,要饿肚子,你们饿了,爹爹和娘亲会心里疼。”

两个小姑娘一下子就垂下脑袋,连动作有一模一样。

“你们乖乖的留在干娘这里,干娘会做许多好吃的,干娘家还有个哥哥陪你们。”

“哥哥?”两个小姑娘立刻黑眼珠子晶亮晶亮。

夜摇光有了不好的预感,但还是吩咐宜薇:“派个人去知会少爷一声,家里来了客人,让他早些归家。”

宣开阳已经长大了,明年开春温亭湛就准备让他下场参加童生试,已经十一岁的少年,夜摇光也不拘着他,而且他已经快要冲击金丹期,等闲的危险也应付得了,虽然他已经停课休假,但今日恰好去了同窗家赏梅。

宜薇立刻照办,夜摇光又对两个小姑娘道:“干娘这里,还有个大哥哥陪你们。”

很轻易的就将两个小魔女打发,甩给了乾阳,顺带将金子扔了过去。

打发了两个小家伙,夜摇光才开口问道:“你们到底要去何处?”

“出海,去万妖谷。”戈无音正色对夜摇光道。

“去万妖谷做什么?”夜摇光面色凝重。

万妖谷在南海之外的岛上,因为人类的大量生存,和修炼者的压制,俗世之间不是没有妖,但都不会聚集,都是零散的妖,而万妖谷则是妖的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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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7章 求妖蛊

群妖聚集之地,但万妖谷具体在哪儿,夜摇光也不知道,还是上次陌钦需要一味药在万妖谷,那妖莲在万妖谷之内,需要渡劫期才能够穿过的妖雾林的瘴气才能够取到,夜摇光求了千机真君,才了解到这个世界的万妖谷。

“去调查一件事,一件关乎我戈雾海存亡之事。”戈无音看了看云非离才对夜摇光道,“摇光,你可还记得,你提醒过我,扬菁菁背后有大妖在操控么?”

“你查到眉目了?”夜摇光诧异,“和万妖谷有关?”

“这几年我一直对她格外留心,我和非离成婚之后,非离也在帮我留意,算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在去年的时候我们的确发现扬菁菁和外界的妖有所联系。”戈无音毫不隐瞒的对夜摇光道,“但那时候掌握的线索太少,也无从查起,加上我两个孩子还未断奶,我也舍不得离开他们太久,但是前不久我听闻我们宗门死了好几个弟子,不是被杀死,也不是中毒,更没有被妖物暗算的迹象,就是莫名其妙的死了,后来虽然查出来是因为他们不知从何处得到一本秘法,偷偷练功以至于炼错了方式自绝而亡,但我依然觉得蹊跷……”

于是借着给母亲过生辰的时候,戈无音和云非离一家四口回了戈雾海,暗中查探了一番,才发现那本秘法许多诀窍很是古怪,云非离默背了一份,拿出来寻了许多往年结实的好友,才在一个深谙妖道的修炼者口中知晓这是妖修之法。人来修炼,起初两日会功力大涨,但过了初期,很快就会逆气自绝而亡。

他们是堂堂的修炼大宗门,哪里会有这样的妖修之法?戈雾海上就只有扬菁菁这一个妖物,戈无音不死心的偷偷潜回戈雾海一次,想到从扬菁菁那里寻到蛛丝马迹,却不想听到了扬菁菁和她的心腹丫鬟谈话。

原来那本秘法是万妖谷的一个妖王赠送给扬菁菁,要她敬献给戈无音的祖父,配上秘制的丹药,会在很长一段时间修为大涨,但得到大涨之后,就是岔气而亡,这样戈无音的祖父死的无声无息,谁也追究不下来,因为敬献那本秘法扬菁菁打算暗中行事,她相信大功未成之前,戈无音的祖父不会将这件事对任何人提起来。

但中间出了岔子,这本秘法先一步被戈裔重给看到了,这本秘法整本看起来都是修炼者正统的秘法,戈裔重一时间大感兴趣,正待他要深入研究的时候,扬菁菁立刻阻止了他,但扬菁菁不能告诉戈裔重这本秘法暗藏的杀机。她只是说这是她偶然得到,但是总觉得有些不妥,因此一直没有拿出来。

但戈裔重却看得津津有味,俩人就打闹起来,打闹期间扬菁菁故意将秘法抛下了山崖,原本扬菁菁的侍女应该第一时间去捡回来,但她去晚了一步,刚好山崖下面有戈雾海的弟子在冥想,秘法就砸在弟子的脑袋上,这弟子拿在手里觉得如获至宝,当即和三个最亲近的师兄弟揣摩,几人决定一起修炼,最后都死于非命。

戈裔重得知之后很是庆幸,在他心里扬菁菁自然是千好万好,他心里只感激扬菁菁当时对他的阻挠,哪里会怀疑扬菁菁是早知内情,因为这件事没有办好,扬菁菁已经被妖王所恼怒,就瞒着扬菁菁给戈裔重下了妖毒,而且这种妖毒在戈裔重毒发之后就会如同瘟疫一般传染,戈无音亲自去查探过,戈裔重的确中了妖毒。但是不是会传染,还是只是对方恐吓扬菁菁,戈无音就不得而知。

戈无音不想去赌,戈裔重死不死她无所谓,但戈雾海不能有事。

“你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你祖父?”夜摇光蹙眉。

“我已经告知祖父,但祖父让我们不要宣扬出去。”这么大的事情,就算是没有证据,戈无音也不得不告诉宗主,“扬菁菁背后的妖很明显是冲着我们戈雾海而来,这会儿舍弃一个戈裔重没有关系,杀了一个扬菁菁也无妨,但我们若是不知道敌人在何处,为何如此仇视我们,总会如芒在背,不得安宁。”

夜摇光点头表示理解:“你们俩去万妖谷是查扬菁菁背后的妖王?”

“这是扬菁菁亲口所说,也许只有去了万妖谷才能够查到蛛丝马迹。”戈无音道。

“可万妖谷哪里那般容易进出,那里可是群妖出没之地。”夜摇光感觉到云非离应该已经快要进入大乘期,而戈无音也已经分神期巅峰,两人的修为都在她之上了,可这并不是闯万妖谷的底气,在夜摇光看来只有到了渡劫期巅峰才有实力来去自如。

“所以,这次来还要求你一件事儿。”戈无音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

“我们之间,哪里用得上一个求字?”夜摇光好笑道,“你只管说。”

“你与我说你认了苗寨的圣女做义妹。”戈无音望着夜摇光,“我抓了不少妖,想请桑姑娘帮忙给我和非离炼制两枚妖蛊。”

“妖蛊?”夜摇光闻所未闻。

“妖蛊,戴在身上就能够隐藏我和非离修炼者气息,浑身都是妖气。”戈无音打算扮作投奔到万妖谷的妖物去查这件事,“戈裔重身上的毒还有三个月就会发作,我们时间紧迫。”

如果他们查不出来,就只能想将戈裔重和扬菁菁正法,然后多防备些。

“可是桑修为被废,我不知道她还有没有这个本事。”夜摇光觉得这个应该不是一般制蛊之人能够做到,她立刻派人去喊了自从漠北回来就闭门,一心驯蛊的桑·姬朽过来。

双方打了招呼见了礼之后,夜摇光将戈无音所求告诉桑·姬朽,果然桑·姬朽摇头:“我本命蛊已死,无法炼制妖蛊,姐姐不妨寻一寻左记。”

“他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耀星现在得了人的身体,肯定不会再跑会伏摩峰,修绝都未必寻得到他。

“我能够给他发出讯号,来不来就只能看他愿不愿。”耀星已经袭承了左记一番制蛊之术,他们也算同出一门,自然是有联系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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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8章 乳香

耀星会不会来,夜摇光心里也没有底,但既然是戈无音所求,且又是这么紧要的事情,夜摇光怎么都要试一试。让桑·姬朽传了讯给耀星。

消息发出去三日,就在府衙都快被两个小魔女给掀翻了,耀星终于来了,解救了都快被玩坏的宣开阳和乾阳,夜摇光看着两个女孩子的破坏力,目瞪口呆的对温亭湛说:“阿湛,我们还是生儿子吧,我觉得儿子乖巧些……”

不能怪夜摇光重男轻女,而是不论是宣开阳,还是广明甚至连仲寒琪都是斯斯文文,反观不论是戈无音家的两个小魔女,还是喻清袭的两个女儿,都是破坏力极强的人物,八月里喻清袭生了次女。当时夜摇光在闭关,九月到十月又是最水深火热的时候,直到十一月喻清袭才传信给夜摇光,对这个只有几个月大,但跳脱得令人害怕的小女儿头疼不已,大加吐槽。

“炼制妖蛊?”耀星一来,听了夜摇光的要求,就摇头,“我虽然袭承了他一身制蛊之术,但都在一样样参悟之中,制蛊之术有五大蛊最是难炼制:蛊皇,妖蛊,魂蛊,灵蛊与噬魂蛊,我虽有心但力不足。”

耀星来了,夜摇光倒是很高兴,但却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我来相助你。”桑·姬朽挺身而出,“我为你护法。”

虽然她修为已废,不能炼制妖蛊,但是她深谙所有的炼制妖蛊方法,她可以在一旁提醒耀星,也可以说她算是指导耀星实际操作。

耀星有些犹豫,制蛊可比修炼还危险,越厉害的蛊被反噬的可能性越大,一个不慎小命就丢了,耀星还是个半吊子水平。

“若是你能够顺利制成妖蛊,其他蛊就不在话下,你都不需要再一一摸索。”桑·姬朽对耀兴道,“我现如今是凡人之躯,若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拿我的性命与你一道涉险。”

沉默了片刻,耀星点头:“好,那就请桑姑娘多多指教。”

耀星答应和桑·姬朽一道炼制妖蛊,没有提任何要求,夜摇光反而有些不适应,似乎是看明白了夜摇光的疑惑,耀星道:“这妖蛊我虽出了力,但也学了桑姑娘的本事,便当做束脩。”

“摇摇以为耀星要趁机提出与我解除誓约的要求?”等到耀星和桑·姬朽去了夜摇光准备好的地方炼制妖蛊的时候,温亭湛轻笑着问。

“它很想不是么?”戈无音对夜摇光是不同的,夜摇光是愿意为了戈无音答应耀星这个要求。

“以前是,现在未必。”温亭湛目光深凝,“以前它是魔,它想要自由。现在他是人,他需要约束。”

温亭湛的话让夜摇光心中一动:“你的意思是,耀星它一心想要做人,但它到底存着魔性,它故意借着你的约束来克制自己不再泥足深陷?”

“好不容易才从沼泽潭里爬出来,他自然是不想再陷进去。”温亭湛颔首。

“若是如此,它倒是可敬可佩。”夜摇光眼中闪过一抹赞赏之情。

这时候冷风吹来,枝头上的梅花抖落,一片粉白的梅花花瓣飘过来,温亭湛伸了手,任由其落在掌心,低头看着掌心的花瓣:“摇摇,陪我去香房吧。”

“啊?你要调香么?”夜摇光诧异中被温亭湛拉到了香房之中。

“去将夫人的针线篓子取来,多备些打络子的彩线。”到了香房,温亭湛就吩咐宜薇,宜薇领命退下。

“你要做什么?”夜摇光随着温亭湛走到案桌前,上面摆放了不少的香料。

“广明的生辰就要到了,今年就三岁了,该是知事的年纪,今年我送份不一样的生辰礼给他。”温亭湛动作缓慢优雅的挽起袖子。

夜摇光上前替他将袖子挽起来:“你要送香给他?”

去年广明的生辰,夜摇光做了衣裳,温亭湛给广明亲手雕刻了小玩具。今年夜摇光做了一件特别好看的小袄子,没有想到温亭湛竟然打算给儿子调香,会不会太早?

“算是。”温亭湛神秘一笑。而后转身,去背后类似于药柜的柜子里,取出自己需要的香料。

夜摇光的目光随着他的手动,有檀香,有沉香,还有楠木粉,白芷等等十几味香料,温亭湛将香料摆放好,宜薇就将夜摇光的针线篓子端来了。

扶着夜摇光在一旁坐下,温亭湛将针线放在夜摇光的怀里:“给儿子打个络子吧。”

冲着他明媚一笑,夜摇光眉眼弯成月牙形:“好。”

指尖划过每一根彩绳,夜摇光最终选择了宝蓝色,细长的手指翻飞,彩线在她的指尖灵活的绕着,一个个利落漂亮的结连接在一起。

温亭湛黑眸一暖,他的手掌也动了,先将香料调和成为香泥,再揉搓香泥,而后拿出一个磨具,将香泥填到模具里面,压实,充满。而后掌心运气,用真气将之烘干,若是正常风干,得要十二个时辰。一边风干着香牌,一边侧首看向夜摇光。

就见夜摇光已经用宝蓝色兼纯白色打好了一个金刚结,串了一黑一白两颗大一点的珍珠,最后又在下方结了一颗小的黑色珍珠,伸手摸着流苏抬眼,举给温亭湛:“阿湛,好看么?”

“好看。”温亭湛颔首,收手将模具之中的香牌取出来,递到夜摇光的面前。

夜摇光看着巧克力色的香牌,顿时眼眶一红,香牌上凸起的图像,竟然是她和温亭湛简略的半身像,中间她的怀里抱着一个襁褓,襁褓上寥寥几笔勾勒出了广明的轮廓。

将尚且有些温热的香牌拿在手里,夜摇光亲手将自己做的流苏挂上去,拎起来迎着光,看着在它半空之中轻轻摇摆。

“这是凝神香,我在里面加了一味特殊的香。”温亭湛揽着夜摇光,在她的头上轻轻一吻。

“什么香?”

“乳香。”

当初广明被送走,夜摇光的母乳虽然强制性回了,但是温亭湛却留了些,将之提炼出乳香,他的儿子无论在何处,不论何等身份,都应该永远不能忘记母亲的气息。

第1619章 千年九尾狐

“阿湛!”夜摇光再也忍不住的扑入他的怀里,紧紧的抱住她,她的声音因为动容而有些紧,“我这一生,真的什么都可以失去,包括我自己都能够迷失,只要有你,有你便好。”

温亭湛轻轻的抱着她,他的唇如春风拂过枝头,柳絮轻扬般温柔的一绽。

将他们夫妻用心准备的礼物收好,夜摇光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有些期待早些去见儿子,他们原本就是等温亭湛封印之后,就去见见儿子,一块陪着儿子度过生辰。

“无音,我也很想帮你照顾琼儿和琳儿。”夜摇光不得不歉意的对戈无音道,“但我和阿湛也要去一趟吐蕃,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将她们两姐妹送到缘生观,我几个师兄可是寂寞了许久,恰好琪哥儿才五岁,和她们两年纪相当,也有个玩伴。”

“会不会给真君添麻烦?”戈无音有些迟疑,她自家的两个女儿什么德性她还能够不知道?纵使在别人家里会收敛些,送到夜摇光这里来,一是相信夜摇光管得住,二是夜摇光的耐心足又喜欢小孩子。

“无妨,缘生观就是缺了点孩子的欢声笑语。”夜摇光笑道,“我看这两日他们俩和开阳也是玩的挺好,到时候也可以看顾些。”

夜摇光原计划是将宣开阳今年过年送到宣家,幸好还没有给宣家去信。

商议好了之后,夜摇光几人就等着耀星和桑·姬朽的妖蛊。他们俩也没有让夜摇光等太久,用了五日就炼制出来。

“我原本就有炼制妖蛊的打算,许多东西都准备的充足,无音姐姐送来的妖物也极好,不论是妖魂、妖血都完好,炼制起来自然是事半功倍。”桑·姬朽将两个银铃铛递给戈无音夫妇,“妖蛊被放在铃铛内,这妖蛊每隔七日得投一滴血供它存活,将之戴在身上自然是会妖气遍身,但无音姐姐还需当心,万妖谷有千年九尾狐,它的眼睛能够看穿所有妖物的本体,若是遇上尽量逼着些,否则……”

“千年九尾狐?”夜摇光一惊,“它不会就是万妖谷的皇吧?”

“是。”桑·姬朽慎重的对夜摇光颔首,“我在寨子里时,就听到族母提起过,当年她误入万妖谷,遇上过那只九尾狐,它轻易不出,可一旦出来,万妖拜服。其修为……姐姐可以去缘生观问一问千机真君。”

“师叔和九尾狐交过手?”夜摇光好奇。

“我听族母说过,千机真君与妖皇可是颇有些渊源。”桑·姬朽含笑说道。

夜摇光顿时八卦心就起来:“这只九尾狐是公的还母的?”

夜摇光觉得母的可能性很大吧,瞬间心里歪歪了十几个版本。

看着自己的妻子眼睛发亮的模样,温亭湛哪里还不知道她心里再想些什么,不由笑着摇了摇头,岔开话题:“既然妖蛊已经练成,云宗主与夫人还是早去早回。”

“嗯,我们会当心,有劳桑姑娘和左记长老。”云非离对他们俩拱手。

“举手之劳,云宗主不必客气。”桑·姬朽谦逊含蓄一笑。

“等我们夫妻回来之后,再请二位去缥邈仙宗做客。”戈无音豪气一说,就对夜摇光道,“摇光,陪我们走一遭缘生观吧。”

把两个女儿送过去,同时也向千机真君打探一番万妖谷九尾妖皇的事情。

夜摇光自然是要陪着他们一道去,正好年关在即,她也要给缘生观送年礼,备好东西,就带着宣开阳和小小去了缘生观。缘生观一下子,因此变得热闹起来。

不过这一次,千机真君是实打实的在闭关,夜摇光只好把八卦的心放在长延的身上:“长延师兄,听说师叔与那九尾狐有些渊源,无音和云宗主要去一趟万妖谷,不知师兄对万妖谷的九尾狐妖皇知道多少?”

“这个时节你们去万妖谷,应当是遇不上妖皇。”长延对戈无音和云非离道,“这只九尾妖狐乃是一只吞了至阳火种妖皇,她每到隆冬之际,四海寒气极重之时,就是闭关修炼之际。它与师傅还真有些渊源,当年师傅刚刚修有所成下山,就遇上了这只九尾妖狐,虽说它是只狐妖,但除了玩心重,好捉弄人以外,不曾伤人沾上罪孽,自毁修为,师傅和它倒是不曾动过手,它还曾帮助师傅降过妖,只是后来也不知因何,它被师傅断了一尾,就回到了万妖谷,再也不曾出来。”

“被师叔断了一尾?”九尾狐有九条命,一尾一命,这是杀了它一条命,这条九尾狐就这么容易就算了,还乖乖的回到了万妖谷不曾出来,夜摇光星星眼的看着长延,“师兄啊,这九尾狐是公的还是母的?”

“你啊!”长延真是没好气的笑骂道,“你可别被师傅听了去,真是世俗待久了,染了一颗世俗心。这只九尾妖皇是公的。所以,收起你那些小心思。”

“公的,那岂不是更劲爆。”夜摇光不但没有收起歪歪之心,还多了腐女心。

“师妹,师兄劝你还是早些回去吧。”长延哭笑不得的劝道。

他最了解他师傅,一心将夜摇光当做女儿养着,夜摇光来了师傅就会出关,左不过师傅也不想这么快应劫飞升,这要是提前出来,被夜摇光问了这些话,不得气死。

夜摇光讪讪一笑:“好啦好啦,我这就回去。”

“我们夫妻也告辞。”云非离夫妇站起身顺势道。

长延好不容易盼来了宣开阳,也迫不及待的要去考验弟子的修为,修炼之人也不喜欢客套来虚的,于是就没有挽留,亲自将他们送出了缘生观。

“无音,云宗主,你们万事当心。”分别之际,夜摇光还是忍不住叮嘱。

“摇光你方向,那在南海之外,我们若有变故,自然会第一时间知会陌钦求救。”戈无音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南海盘踞着九陌宗,这也是戈无音和云非离去创万妖谷的底气之一。

第1620章 娘!

目送着戈无音夫妇的身影消失在云海之中,夜摇光才折身回到了府衙,没过几日温亭湛便封印,由于西宁发生了不少变故,温亭湛忙的事情还挺多,黄仞已经上书表彰温亭湛,并且大加赞扬温亭湛对西宁乃至青海的政绩贡献,从数个方面阐述了军政必须分权的裨益之处,如今帝都正在因为这件事而忙碌。

因为所有人都嗅到了这股风气,那么就意味着朝廷地方将会多出几个要职,各方势力都在争取,他们都清楚,这些职位应该都是明年三年考绩之后任命,正好去年开了恩科,新人也已经训练了一年,足以胜任地方小官,大官再由上面的升任,如此一来依然经验有序。

故而,寻到名目的人都往温亭湛这里凑,年关的缘故,夜摇光今年收到了年礼比去年多了一倍,也跟着温亭湛忙了起来,幼离刚刚生了第二胎,如愿以偿凑成了一个好字,在坐月子,夜摇光也不好让她操劳,其他人虽然是幼离一手栽培,但是效率根本赶不上幼离,夜摇光少不得也要亲自来。

安排好一切之后,距离广明的生辰也就只有一日,温亭湛和夜摇光不敢再耽搁,当即就打算动身,原本打算带上桑·姬朽,但是桑·姬朽竟然拒绝了。

“姐姐,你们放心去吧,我留在府中看家。”桑·姬朽笑意盈盈的对夜摇光道,“那日炼制妖蛊,我发现耀星师傅能够帮我驯化魔蛊,我已经与它商议,让它协助我试一试,你们不在我少些顾忌。”

夜摇光的目光在桑·姬朽和耀星之间溜了一圈,这两个人都是坦坦荡荡的态度,她就收回了目光:“我们上元佳节之前就回来。”

言罢,她带着温亭湛去了渤海,而乾阳和金子带着古灸和关昭先一步去了吐蕃。这一年夜摇光都很忙,上次和儿子见面,也还是广明的生辰,已经足足一年没有见,那个裹在襁褓里的孩子,已经在蹒跚学步。

看着他摇摇晃晃的在铺着雪的地上走着,执拗的推开了搀扶他的小沙弥,一脸不高兴的念叨着听不太清楚的话语,夜摇光的心就跟他的步子一般稳不住。

她想上前,温亭湛却反而拉住了她,广明穿着夜摇光给他缝制的衣裳,他歪歪扭扭,几次险些栽倒,最终有惊无险的走到了夜摇光的面前,一下子扑在她的腿上。

夜摇光一把挣开温亭湛,蹲下身伸手抱住他。他那双眼睛像极了温亭湛,黑溜溜的水亮亮的,微微抬着红扑扑的小脸湿漉漉的望着她,期初有些好奇,但是很快他就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娘!”

这一声,让夜摇光再也忍不住,热泪就那么毫无预兆的滚落,她再也不想顾忌什么,一把将他紧紧的抱在怀里,她的身体都在轻轻的颤抖。

“主持大师……”远远的两个小沙弥也听到了广明的呼喊,看着才走出来的源恩,有些为难的喊了一声。

源恩轻轻的摇了摇头,就转身回到了塔内,两个小沙弥看了一眼雪地里相拥的母子一眼,沉默着无声跟着源恩走了进去。

“酷……”广明皱着小脸,看着夜摇光。

“不哭。”夜摇光快速的擦了擦泪,对着他笑了,那是母亲对待孩子如冬日暖阳一般温暖的笑,这一抹笑意让冰天雪地瞬间仿佛大地春回。

“咯咯咯……”广明看着夜摇光笑,他也欢乐的笑出了声。

夜摇光从怀里将她和温亭湛制作的香牌取出来,套在广明的手腕上,并且很细心的比划着:“儿……孩子,这个可不能放在嘴里。”

广明还以为夜摇光是要他放在嘴里,当即就有啃香牌,夜摇光连忙阻止,然后露出了不高兴的面容。广明立刻就动了,他垂下了他的小手。

夜摇光的心里暖的不行,他这么小就这么乖巧。将他抱起来,夜摇光又从芥子里取出了一个小食盒:“广明定然在长牙齿了对么,我给你做了磨牙的……”

将做好的磨牙的吃食给广明,小家伙还真的拿来磨牙,磨得咯吱咯吱响,口水直流,夜摇光取出手绢轻轻的为他擦拭。广明就凭着孩子的直觉,窝在夜摇光的怀里。

和儿子一一分享她给他做的美食之后,夜摇光才抱起正拿着一块软软糕点吃得欢的广明递给温亭湛:“你不想抱抱他么?”

广明这才将那小鹿斑比一般水汪汪的漆黑大眼睛望向温亭湛,两父子四目相对,温亭湛本能的就伸出了手,他的手才伸到半空中,广明就扭身从夜摇光的怀里挣脱,扑向了温亭湛。

夜摇光一个不妨,他就那样挣脱了她的怀里,还不等她去抓,温亭湛已经先一步将调皮的孩子抱在了怀里,不忘微微用力拍了拍他被厚袄子包裹的圆圆实实的屁股:“淘气,吓到你娘亲了。”

“你打他做什么,他还小,这是亲近你!”刚刚送了一口气的夜摇光立刻不满温亭湛的举动。

“咯咯咯……”反而是广明好似觉得很好玩,他又欢实的笑了出来,然后将他啃了一般,已经不成样子的糕点一把拍在了温亭湛的嘴边,“吃……”

雪白的糕点,碎在了温亭湛唇形好看的嘴边,仿佛长了白色的胡子,夜摇光不厚道的笑出了声。夜摇光这一笑,广明笑得就更开心了。

成功的取悦了两母子,素来也洁癖的温亭湛,也不介意吃儿子的口水,当真将唇边的糕点舔进嘴里。

广明似乎发现了新的乐趣,扭着身子向夜摇光:“要、要……”

他发音有些不标准,仿佛在喊摇摇。

可把夜摇光美的:“看,儿子知道你怎么喊我呢。”

说着也不忘又递了一快糕点给他。

温亭湛老大不愿意了,他纵使知道广明只是要点心,但被妻子这样解读,心里还是有点不得劲,毕竟这是他的专属称呼。

不过还容不得温亭湛闹情绪,广明就将糕点转手递到温亭湛的唇边:“吃!”

第1621章 猫鬼的叫声

软软糯糯,其实就是因为只能发出单音节,刚刚学会吐字的缘故,语气咬得几重,倒颇有几分像是在命令温亭湛的韵味。

“广明,好样的!”夜摇光给儿子竖大拇指。

别看温亭湛雍容清雅,仿佛永远没有脾气,就连杀人都是脸上温文尔雅的模样,但真没有几个人敢用这样的语气来命令温亭湛。

“吃!”广明不由有些急,语气就更重。

“儿子让你吃,你不吃么?”夜摇光在一边瞎起哄。

温亭湛纵容的看了夜摇光一样,乖乖的张开口,他才刚刚一张嘴,已经有些不耐烦的广明,就整块糕点往温亭湛的嘴里一塞,险些没有将温亭湛给噎住。

“哈哈哈哈……”夜摇光笑得花枝乱颤,一把将跟她一样笑得开怀不已的广明夺过来,“儿子我们快跑,大魔王要发怒了。”

将糕点吞下去的温亭湛,看着抱着儿子一溜烟跑的老远的妻子,如她所愿的绷着一张脸,当真在雪地里和母子两追逐起来。于是空旷的雪地里,时不时传来女子的惊叫声,孩子欢喜的笑声,以及低沉故作凶煞的男子声。

这些声音,在寂静的雪白世界里交织出了温馨甜蜜的画面。就连站在塔内窗边,平日里照料广明的两个小沙弥也忍不住染上了笑意。

源恩将一切看在眼里,那永远慈悲的双眸似乎也多了些暖意。

疯了一个时辰,夜摇光看着广明满头大汗,才用五行之气将他身上的汗渍给烘干,让儿子骑在温亭湛的脖子上,抱着他进入了塔内,让温亭湛带着广明去寻源恩,她直接熟门熟路的去了厨房,今日打算做一顿菌子火锅。

这些菌子还是她秋日里囤起来的,光是品种都有二十几种,煮了纯素的高汤,用带来的锅盛着,弄了个小火炉,就抬到了源恩的禅房,另外弄了一小锅给照顾广明的小沙弥。

“来,尝尝好不好吃。”夜摇光将几种比较有营养的菌子煮烂,捣在米饭里面,亲自喂着广明。

夜摇光的举动让温亭湛不由动了动眉峰,但看到广明吃了一口粉嘟嘟的小脸陷下去两个和他一模一样的酒窝,那一副很满足的样子,他终究是不置一词的低下头用膳。

在温亭湛看来,男孩子到了三岁的时候就应该开始学会自己拿勺用膳,女儿家多娇养几年无妨。可广明的情况特殊,夜摇光一年来不了几次,今年也就这一次,他就不应该再对广明严苛。

用了晚膳,夜摇光征得了源恩的许可,今晚可以在这里歇下,并且可以和儿子同岁,就开心不已的烧水抱着儿子去沐浴,给广明洗澡的时候,夜摇光掀开了广明的帽子,看着他光溜溜的小脑袋,心头一酸。广明的头上并没有戒疤,不仅广明没有,就连源恩也没有。

戒疤源自于真正的元朝,历史在这里拐了个弯,戒疤这东西竟然没有流行起来。夜摇光都不知道是不是要庆幸,她的儿子少受了一遭罪。

给广明洗好澡之后,夜摇光也沐浴完毕,这里是佛门之地,她和温亭湛纵使是夫妻,也是分开禅房,房间里只有他们母子两人,夜摇光给广明讲了故事,然后轻轻的哼着歌谣,看着白日里劳累过度的儿子在自己的怀里熟睡,目光不由定格,她的手一遍又一遍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脑袋。

直到温亭湛披散着一瀑墨发走来:“时候不早,早些歇息吧。”

“嗯。”夜摇光这才躺下,将儿子抱在怀里。

翌日是广明的生辰,虚岁三岁的小孩子,夜摇光一大早就起来,用珍藏好的胡萝卜,菠菜,紫薯等颜色较深的蔬菜弄出了汁液,让温亭湛擀面,用蔬菜汁液将面染成了不同的颜色,做了一碗色彩漂亮的七彩面条。

广明的生日,夜摇光只能给他做一碗素面,连一个红鸡蛋都不行,因为鸡蛋属于荤腥。不过大抵是小孩子都喜欢这么漂亮的东西,广明可喜欢,吃得很欢实。

一整日的时间,夜摇光都在为着广明转。变着法陪着他玩乐,直到夜间将他哄睡,次日夜摇光醒的就更加的早,她在厨房里就着昨日留下的面,将之蒸成了可爱的动物形状的馒头,吩咐小沙弥等他醒来之后给他吃,就和温亭湛离开。

她不敢等他醒来再走,她怕听到他的哭声,她会忍不住将他带走。

一路上夜摇光的兴致都不高,好在这一次他们赶到吐蕃的时候,恰好是吐蕃的新年,去年他们没有遇上,今年却碰上了,吐蕃新年喜庆欢愉的气氛还是渲染了夜摇光的心境,终于让她的脸上多了一些笑意。

这次古灸没有在他们上次所住的地方,而是在这里遇上了故友,被邀请到了他们的家里做客,顺便留了人在这里等候夜摇光和温亭湛,当温亭湛和夜摇光到来之后,等候了好几天的下人就立刻恭敬的将夜摇光和温亭湛迎了过去。

这倒不是藏民,而是汉人,不过却在吐蕃扎根了几代,并且家资丰厚,经营的就是蔵汉之间的稀有物资。在吐蕃待久了,他们也渐渐的被同化,很是爽朗且热情好客,来的就恰好是吐蕃大年三十这一天,夜摇光算是彻底的完整的体验了一番吐蕃的新年。

还吃到并且学到了一种形态各异,五颜六色叫做“卡塞”的油炸面试。

“好吃,下次我要做个儿子吃。”夜摇光一边吃一边念念不忘广明。

温亭湛只能附和着点头。

吐蕃的新年是没有守岁一说,夜摇光和温亭湛消食完之后就早早的歇下,大年初一吐蕃是家家闭户,明日他们还得窝一天,不过从初二起就有许多活动。

两人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这话,夜摇光都快渐渐进入梦乡的时候,忽而听到了一声诡异的猫叫声,她的瞌睡一下子就没有了,反射性的坐了起来。

“摇摇,怎么了?”温亭湛关怀的问。

“阿湛,这是猫鬼的叫声!”

第1622章 调虎离山

“何谓猫鬼?”温亭湛也迅速的起身,动作利落的穿着衣裳。

他可不认为猫鬼,是猫的鬼魂。

“猫鬼,是一种较古老的神秘、恐怖之巫术。”夜摇光面色凝重,按住了温亭湛的肩膀,“我一个人去看看便是,你等我。”

倒不是担心温亭湛累赘,而是不知对方何方神圣,若是遇上强敌,到时候连累温亭湛就不好。

夜摇光要将金子留下,温亭湛却阻拦:“把金子带去,我去寻小阳。”

“不用,我还有魅魉,我只是去看一看是何情形。”金子怎么着也比乾阳靠谱,而且古灸和关昭也在,到时候真的有什么,乾阳也顾不过来。这猫鬼叫声如此近,夜摇光还是有点担心。

望进夜摇光的眼底,知道她心意已定,温亭湛便没有再推拒:“当心。”

莞尔一笑,夜摇光一个闪身消失在了屋子里。

寒洌的风呼呼的吹,在深冬冰冷刺骨的气息之中,那不属于无形之中的气息波动格外的清晰,夜摇光寻着这一股气息追击而去。竟然追出了城内到了郊外。

雪花扑簌簌的飞舞,夜色下漆黑的枯枝张牙舞爪,微微泛着一点红色的天空更添了一分诡异,在鬼爪一般伸展着的树枝之中,一抹身影迅速的穿梭着,偶尔回头,那一双幽绿的眼睛比饿狼还要可怖。

夜摇光看着它已经发现在自己在追击它,故意在荒芜的树林子里绕圈子,企图甩到她,不由冷冷一笑,手中的天麟飞射而出,在夜色之中划过冰冷的寒芒,洗漱划破了夜空,刀刃在几棵树木之间撞击之后,几乎是与猫鬼同一时间扎在了同一棵树的同一个地方。

不过那只猫鬼速度倒是极快,反应也是灵敏,身手更是矫捷。虽然被夜摇光的天麟骇了一跳,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叫声,但去立刻躲闪看。

一脚踏在粗硕的树干之上,夜摇光一个纵身,手一挥,三道金色的光芒飞射而出,前两枚都和天麟一样被猫鬼躲闪开,唯有最后一枚击中了它,将它打落在铺盖着厚雪的地上。

受了伤砸落在地上的猫鬼竟然还想土遁,夜摇光反手一抓,天麟飞回到她的手中,又是用力一掷,天麟飞旋而出没入地面,萦绕的劲气将地面上的土地都拱了起来。

“砰!”

一声巨响,一物从土地之中伴随着尘土炸飞而出,夜摇光飞身一脚横踢过去,就将它踢在了地面上,不等它再动,她一个利落的旋身飘然落地,正好踩住了它的尾巴。

“说吧,是谁养了你!”夜摇光冷声质问。

“喵~”猫鬼发出了一声声哀求的叫声,它竖着的瞳孔却仿佛一葵花绽放开来。

对上它的目光,夜摇光迅速避让开去,就在夜摇光避让的一瞬间,那瞳孔爆破飞出一条条水蛭一般的虫子,朝着夜摇光如利剑飞射而来。

夜摇光迅速的旋身,手中的天麟飞旋,刀光寒洌,将虫子全部劈断,落在雪地上的虫子化作了散发着恶臭的黑色浓稠粘液。

待在夜摇光转过身之际,就看到那只猫鬼已经死了。皱了皱眉,夜摇光迅速的离开这个地方,想来控制这只猫鬼的人是发现了她的追踪,应该故意让猫鬼将她往自己相反的方向引,这里绝对不是那人的老巢,也没有必要搜索。

等到夜摇光回到他们做客的人家时,屋子外灯火通明,被穿着官服的人团团包围,已经是深夜,外面竟然也围着不少老百姓,他们都是吐蕃本土的人,说着藏语,但夜摇光却听得清楚。

“土赞一家真可怜,竟然被热情招待的客人谋害,还是在新年。”

“土赞这么善良的人,这些人真是十恶不赦的凶徒。”

“希望大人能够对他们用最严厉的刑法。”

听了这些言论,夜摇光沉默无声的潜入了房子里,她闻到了一丝一缕的血腥之气,正堂里摆放着好几具被白布蒙着的尸体。有两个看守的官兵,夜摇光寻了个地方元神出窍,进入正堂查探,如她所想这些人的魂魄已经被强制性驱散。

那么这场阴谋就是有预料,针对他们而来,猫鬼是对她的调虎离山之计。

“你们在何处?”元神回体之后,夜摇光用神识与金子联系,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金子竟然没有第一时间通知她,根本不正常。

“师傅!”金子突然飞蹿到了她的怀里。

“你没有和阿湛在一块?”夜摇光惊骇的拎着金子。

“师傅你走了没有多久,就有几个恶鬼寻上来,我被引了出去……”金子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低下了脑袋。

“别愧疚,我也被他们引了出去,你没有防备是正常。”夜摇光虽然焦急,但却没有责怪金子,“你快寻一寻阿湛他们在何处。”

金子立刻打起精神,为了将功补过,它很认真的搜寻,温亭湛的气息它再熟悉不过,寻找起来并不难,很快就找到:“师傅,跟我来。”

夜摇光跟着金子追寻着温亭湛的气息,竟然追到了都帅府!吐蕃都帅,相当于各省的总督,掌整个吐蕃的军权。本朝对吐蕃的管制,大多是沿袭正史,但却稍有改动,正史上宣政院院使乃是由朝廷大臣担当,但由此就过于鞭长莫及,因此太祖陛下让吐蕃政权独立,建立了宣政院,掌握吐蕃政权,再封都帅府,掌握军权,而册封阐法王涉军政之权,三者之间互相制衡。

原本夜摇光一直怀疑,有问题的乃是宣政院院使,现在看来只怕宣政院的院使和都帅府的都帅都有问题,只有两者都叛变了,这个时候这样的事情出面的才会不是宣政院院使而是都帅府。

难怪南久王费心拿下且仁大师,将且仁大师都逼退了,那么整个吐蕃,只怕就真的是他说了算。跟着温亭湛救了,夜摇光的政治目光也变得深远。南久王明显大势已去,吐蕃都帅和宣政院院使竟然还这么冒险帮着他,只怕他们俩有足可灭族的把柄落在南久王手上。

第1623章 湛哥被算计

“金子我先去看看,你去找一找小阳和之南他们。”夜摇光已经看到了温亭湛,却只有温亭湛一个人,并没有旁人。

温亭湛也没有被为难,而是恭恭敬敬的被人请到了小亭子里,而他的对面坐着一个五旬左右的老者,面容和兴华帝有着三分相似,但五官更加刚毅,眼神更加锋锐,这不用猜也知道必然就是南久王。

“我要元神出窍,你守着我的身体。”夜摇光寻了一个隐秘的地方,元神出窍之后,带着紫灵珠,让魅魉掩饰她的肉身,实在是能够养出猫鬼的人,夜摇光不能掉以轻心。

夜摇光用紫灵珠隐藏着气息,元神悄无声息的靠近了小亭子,亭子的外面竟然有不少凡人看不见的东西守着,好在夜摇光用的是元神,又带着紫灵珠,没有惊动任何东西飘到了温亭湛的身后。

“明睿候,本王的要求不过分吧?”夜摇光一靠近,就听到南久王苍哑的声音。

“王爷都要了下官的命,还不过分么?”温亭湛淡笑道。

“温亭湛,你只当这世间唯有你一个聪明人么?”南久王目光犀利的看着温亭湛,“本王早就猜到你不会对本王轻易罢手,去年你们一道来了吐蕃,本王知道你这个人水火不侵,刀枪不入。只能从你身边的人下手,入了吐蕃便做了这个局。土赞一家早就被本王下了蛊,为的就是等你们上门,让你们入套。你夫人的能耐本王也已经从桃姑娘的口中知晓,但本王可以担保,你若不妥协,你夫人便是有飞天遁地之能,也休想寻到古灸和关家那小子。本王自然是困不住你,有你夫人在,本王也想杀你也难,你大可以逃走,只不过你欠本王的,自然有人替你偿还,古灸和关昭只不过是个开始!”

夜摇光看着南久王眼底泛着的兴奋之光,她知道这个人已经不正常,他一无所有没有什么害怕失去的,所以他只想报复温亭湛,是温亭湛让他沦入这般境地。

温亭湛淡淡一笑,没有多言。

南久王轻哼一声,也乐意陪着温亭湛等,他知道温亭湛在等他的夫人前来营救,不让他看清现实,他如何能够低下他高傲的头颅。

“师傅,我找了整个都帅府方圆十里,没有古公子和关公子的气息。”金子的声音这个时候通过神识传入夜摇光的脑海里。

夜摇光一惊,他看着笑得稳操胜券的南久王,没有想到竟然连金子都寻不到。金子寻人找遇到过之人的能力,那是所有灵物都赶不上,这么短的时间,南久王不可能将古灸他们给带出了吐蕃,虽然她去追了猫鬼,但并没有跑太远的距离,若是天空之中有气流波动,绝对逃不出她的耳目,也就是古灸他们一定在吐蕃。

南久王身边还有养猫鬼的人,未必没有几个奇人异事,古灸他们的关押之处也不能按照常理来推算距离。

夜摇光的手轻轻搭在温亭湛的身上,她甚至不敢出声,只能用神识传达:“阿湛,金子寻不到之南他们。”

温亭湛举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而后动作毫不凝滞的轻呷了一口:“王爷,你对我们下了蛊。”

南久王扬了扬眉:“我此刻算是明白,你们是如何将左记拿下,看来明睿候也擅巫蛊之道。”

“内子追着猫鬼而出,下官问了一句何谓猫鬼,内子答乃是一种巫蛊之术。”温亭湛慢条斯理的说道,“以内子的能耐,此刻还未寻上门,只怕是王爷对我们做了手脚,寻常的修炼之人要想瞒过内子的眼睛难如登天,且下官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动,适才王爷又言道,早已经对土赞一家下了蛊,我们在土赞家虽则才一日,可吃的穿的哪一样没有经过土赞家,无声无息中了蛊也不算奇怪。”

“哈哈哈哈,明睿候能够单凭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便如此精准迅速的猜到本王的手段,的确不愧是明睿候。”南久王仰头大笑,“只不过明睿候这一次聪明的晚了些,其实在侯爷来之前,本王很是犹豫,是否要早些收网,抓了三个也足够威胁你。但本王素来喜欢铤而走险,这不就把从未载过跟头的明睿候给网住了么?”

“王爷心思缜密,若非攻其不备实难对付得了王爷。”温亭湛很认可,“若非王爷对下官的轻视,若非王爷从未与下官交过手,若非下官从青海拔出王爷,采用了迂回战术,想要将王爷揭露出来可真不容易,栽在王爷的手里不冤,但下官有一事不明。”

“你想知道何事?”南久王摆出一副慷慨大度的模样。

“想必王爷也已经查到,内子有一神猴相助,往日里便是下官远在千里,也能够顷刻寻到下官,下官很想知道王爷对我们下了什么蛊,竟然让内子寻不到下官的踪迹。”温亭湛很认真很好奇的问,完全不像是在套话。

南久王忽而支起身体,微微的逼近温亭湛,他近距离与温亭湛对视:“本王虽则成竹在胸,但也不是你奉迎几句就得意忘形的无知小儿,既然你能够降服得了左记,焉知你没有这些本事,本王如何能够将最后一点筹码告知你?”

“王爷手中的筹码不计其数。”温亭湛面色不变,“恐怕不仅仅只有区区几只非凡的蛊虫。”

“能够把本王逼得掏家底之人,只有你一个,温允禾!”最后三个字,南久王几乎是咬牙切齿,但很快他又恢复了那一副威压的面容,平心静气的坐了回去。

“是下官的荣幸。”温亭湛唇角依然衔着一抹淡然的笑。

“看来,你还是不死心,本王有的是时间陪你耗着。”南久王说完就对下人吩咐,“去炖上一锅羊肉,这里天寒地冻,吃了暖暖身子。”

下人领命而去,温亭湛的目光随着下人远走而收回来:“王爷尚且未曾死心,下官又岂能轻易的束手就擒?”

第1624章 算计湛哥的人

“你还有选择的余地么?”南久王好整以暇的看着温亭湛。

没有理会南久王的话,温亭湛微微偏着头,亭子角落在风中轻轻摇摆的灯笼,那朦胧的光洒在他的侧脸上,随着灯笼的摇摆而忽明忽暗,抬眸看着他举起的细长手指:“下官还有个疑惑,是谁有这个能耐,让死灰能够复燃。”

南久王的脸色一沉。

温亭湛豁然站起身,视线望向亭子外:“元公子,既然来了,何不出来一见?”

夜摇光一惊,半空之中气息浮动,就见与小亭子相对的房门被风吹开,那一袭月白色锦袍披着灰蓝色披风的男子,从屋内的烛光之中缓步走来:“温大人,好生敏锐的心思。”

“不是温某心思敏锐,而是王爷出卖了元公子。”温亭湛看了南久王一眼,“王爷那看砧板上鱼肉的得意目光,在一瞬间退去,尽管王爷掩饰的极好,下官依然看在了眼底,王爷原是打算告知温某是何蛊,却在刹那间改口,这只能说明有人在提醒着王爷。若是王爷之人,应当不惧出现在温某的面前,既不是王爷的人,却一心要帮着王爷,借王爷之手将温某置之死地,且还有神鬼莫测之能,这个世间除了元公子,温某想不出还有何人。”

“啪啪啪!”元奕击掌,而后目光望着温亭湛的身后,“元某都出来了,温夫人又何须再遮掩?”

元奕的话让南久王骇了一跳,他紧张的四周看了一圈。

夜摇光笃定元奕是看不到她,但却能够感觉到,也懒得再遮掩,索性现了身,目光冰冷的看着元奕:“元奕,你好样的!”

元奕竟然借南久王之手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来对付他们夫妇,鬼都知道他肯定自己一丁点没有牵扯这件事,只不过是指点南久王罢了,温亭湛死在南久王的手上,这是朝堂上论高低,技不如人,夜摇光可以为夫君讨公道,但千机师叔,整个缘生观却没有立场。

“我应当是除了温大人之外,第一个被温夫人夸赞的男人吧?不胜荣幸。”元奕一幅颇为受用的模样,笑得格外的欠扁,“我可不是招呼都不曾打,就对温大人与温夫人出手,早在三月间温夫人回帝都之时,我可就已经提醒过温夫人。”

“你不是我第二个夸赞的男人,而是我第一个记仇的男人。”夜摇光潋滟的桃花眼含着冷锐的锋芒,“元奕,你等着,今儿的事儿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随时恭候温夫人赐教。”元奕态度谦和,宛如谦谦君子,“不过温夫人得先把眼下的难关给度过再言其他。”

“阿湛,我们走。”夜摇光拉起温亭湛的手,不再看元奕一眼。

“元公子……”南久王显然是不想放温亭湛走。

却被元奕抬手阻拦,他就这么看着夜摇光带走了温亭湛,才回身对南久王道:“幸而你听了我的话,没有对温亭湛当即动手,他没有中你的蛊。”

“怎么可能?”南久王不信。

“不然温夫人如何能够寻来?”元奕反问。

南久王张嘴却无话可说。还好当时没有动手,否则只怕他的人根本不是温亭湛的对手。

“与其想这些,不如想一想温亭湛接下来会如何破局。”元奕扬了扬眉,而后意味深长的留了一句话给南久王,“温亭湛惯会绝地反击,煽动人心……”

此事他不宜掺合的太深,一旦给温亭湛和夜摇光抓住了把柄,到时候就是他们毁约,他可以借助任何手段将温亭湛和夜摇光置之死地,唯独不能亲自动手。反之,温亭湛和夜摇光也如是。

“阿湛,我们先传信给桑,看看她知不知道什么蛊能够隐匿人的踪迹。”离开了都帅府,夜摇光被冷风一吹,倏地冷静下来,“之南他们是唯一威胁你的筹码,南久王不会轻易的对他们下毒手。”

“他可以正大光明的来。”温亭湛沉眉道,“这次是我大意了。”

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在青海和蒙古元奕都没有横插一脚,却偏偏到了吐蕃突然杀出来。才会让事情,变得如此麻烦。如今古灸和关昭算是杀了土赞一家的凶手,他们给温亭湛考虑的时间,也就是一个审问定罪的时间,然后正大光明的以杀人罪将古灸他们处决。

“不是你大意,是南久王舍得!”温亭湛之所以没有防备南久王会投向元奕,是因为南久王身边有桃黛,如果南久王不和桃黛断了,就依附上了不如桃黛的元奕,那就是在打桃黛的脸,是开罪桃黛。而桃黛和素微平生的元奕,南久王就这么毫不犹豫的舍弃了桃黛,而甘愿沦为元奕的工具。

“是他对我的恨意太深。”才会如此绝然的做出这样的抉择。不计生死,只要他的命。

“你把他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南久王,变成了乱臣贼子,他能不恨你么?”夜摇光道。

“可不是我变的,我只是把他的罪行揭发而已。”温亭湛纠正。

“是是是,都是他自己贪心不足,落到今日的境地,是他咎由自取,但他自己却不会这般想。”夜摇光点着头应道,“当务之急,是寻到之南他们。”

只要寻到了古灸他们,就可以捉拿南久王,将他送到帝都。

“这吐蕃到底不是云南,可不是他驻扎了半辈子的地儿。”温亭湛唇角轻扬,握了夜摇光的手,脚步一转朝着一个方向而去,“我们分头行动,你先去把小阳寻回来,再传信给桑姑娘,但愿那蛊不会危及性命。否则便是寻到他们也得受制于人,我去寻个人。”

“阿湛,之南会不会在元奕的手上?”夜摇光猛然拉住温亭湛。

“不会,他若抓了我的挚友威逼我,他要怎么向千机师叔交代,不怕师叔一怒,随着他们进入帝陵,将他们摆脱诅咒之法给毁去,让他们父子陪葬?”温亭湛轻轻的拍了拍夜摇光的手,“之南定然在南久王的手中,你信我。”

第1625章 宣政院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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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他,夜摇光自然是信温亭湛,既然温亭湛都说了,她也就听了他的安排。女生

“你要去寻谁?”

“宣政院同知虞执。”

宣政院有院使一名,正三品,同知两名正四品。虞执乃是兴华七年的两榜进士,为官十四年,由于其精通藏语,故而被任命到了吐蕃宣政院为同知。两位同知一个掌管着盐、粮、河工、水利抚绥民夷等事务,另一个掌管着捕盗、江防、海疆、清理军籍等事务,显然也就是军政的分工,虞执属于后者。

虞执并没有官署,是随着院使在宣政院办公,因此不住在宣政院内。但温亭湛似乎对他的住所了若指掌,在夜摇光的陪同下,他很快就绕了一个圈甩掉了跟踪的人到了虞府。

虞执并没有歇下,半个时辰前他才出门公干过,接到了土赞一家的灭门惨案,正在分析案件,整理案录好明日一早交给院使大人。

夜摇光和温亭湛是直接到了他办公书房的院子,从侧边没有人把守的窗户飞掠进去,在冷风吹进来之时,虞执就豁然站起身,正要高喝一声,已经被夜摇光点住了穴道,温亭湛转身慢条斯理的将窗户关上,选了一个影子不会倒影在门窗上的位置坐下,对夜摇光使了个眼色。

夜摇光指尖一点,虞执就能够动弹,他倒没有立刻大叫,而是防备的看着温亭湛和夜摇光:“你们是何人?”

“豫章温允禾。”温亭湛报上姓名。

虞执已经年过四旬,但是却没有一点白发,眼神沉练,他对温亭湛抱拳:“下官宣政院同知虞执拜见明睿候。”

虽说虞执也是正四品,但温亭湛不仅仅是明睿候,且他执掌青海一声政权,相当于正三品的布政使,虞执这个礼行的不算委屈。

“虞大人多礼。”温亭湛温文尔雅一笑:“深夜造访,打扰之处,还望虞大人担待。”

“侯爷言重。”虞执恭恭敬敬的对温亭湛道,“不知侯爷有何要紧之事,需要下官效力?”

“虞大人当真不知么?”土赞一家是虞执带人去包围,温亭湛虽然被南久王的人先一步请走,但都是久经官场的人,温亭湛可不信虞执什么都不知道。

偏生虞执要装傻到底:“请恕下官愚钝,望侯爷指点。”

“虞大人,本侯今日也在土赞府上。”温亭湛直截了当,“本侯想见一见被虞大人带走的嫌犯。”

“侯爷,虽则今夜是下官去抓人,但所擒之人于半道便被院使大人派人来带走,至于带往何处,下官委实不知。”虞执滴水不漏的回答。

“宣政院使,与都帅府勾结,受南久王所胁迫,意欲构害本侯,本侯封皇命来此,缉拿在逃反贼南久王,虞大人是要忠于宣政院使,还是要忠于陛下?”温亭湛不疾不徐的问道。

“侯爷明鉴,下官忠君之心日月可表,侯爷既然已经寻上下官,就应当知晓下官并不受院使大人看重,院使大人的行迹从来不会向下官透露一二,下官纵使有心相帮,也心有余而力不足。”虞执摆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再则,再则侯爷直言院使大人与都帅府勾结,又受迫于南久王,可这没有证据,下官虽则相信侯爷绝非信口雌黄之人,但这是以身家性命为赌的事儿,下官并非孤家寡人,还请侯爷体谅。”

“你说得对,本侯既然寻上了门,自然是对虞大人有所了解。”温亭湛唇角一弯,“虞大人乃是兴华十五年任宣政院同知,今年恰好是第六个年头,再有半年则是任期将满。虞大人兴华十六年将宣政院院使内侄下狱,兴华十九年亲自监斩与都帅府沾亲带故,欺行霸市之人。本侯很是钦佩虞大人,以区区同知之位。在这吐蕃得罪了两个顶头上司,还能够安然无恙的任满六年。本侯是该说是院使与都帅二人胸襟宽广,还是要赞叹虞大人为人之小心谨慎呢?”

夜摇光听了之后扬眉,这个虞执很牛啊,天高皇帝远,又得罪了两个顶头上司,能够被南久王抓到把柄的人能够宽广到什么地步?两个顶头上司双面夹击,竟然也没有将他给整死,这可不是一般的人能够做到。

“侯爷见效,下官不过是仰仗且仁大师的庇护。”虞执颇有些无奈的说道。

“且仁大师自去年闭关,足足有一年有余。”温亭湛见虞执张嘴欲言,又补充了一句,“虞大人恐怕不知,且仁大师乃是被南久王所劝退。”

所以,和南久王勾结的院使和都帅不会不知道这一点,那就是这一年宣政院院使和都帅府只怕没有少给虞执使绊子,但虞执竟然能够在这两把杀刀的夹缝之中熬了下来,这还不能说明虞执的本事?

见被温亭湛拆穿,虞执索性也就不再装下去,他摆正了态度:“侯爷既然知晓下官也是在夹缝中求存,就应当知晓下官活得有多艰难,不怕侯爷记恨,下官能够有今日,还全耐两位大人一门心思都被侯爷给迁走。接下来的本年,比起下官这个有些许摩擦之人,只怕两位大人更想置侯爷于死地,而侯爷的手段岂是那般容易被算计之人。下官只需要熬过这半年,等朝廷的调任书下来,自然是无忧无虑的脱离苦海,又何苦要去趟这趟浑水?”

“脱离苦海?”温亭湛漆黑的眼眸深邃得令人读不懂,“虞大人,你当真能够脱离苦海?如你这般都能够从吐蕃全身而退,院使大人和都帅大人的颜面何存?日后如何威慑下属?虞大人在帝都的那点人脉,当真能够极得上他们二人?便是虞大人在本侯与他们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顺利的脱离了这吐蕃,可虞大人莫要忘了,你如此刚正不阿,只怕没有几个人不防备你,新任之处的上峰只怕也乐的卖个好,解决了你,又同时交好了两人。”

温亭湛的话让虞执脸色瞬间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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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6章 从不对你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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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大人唯一的出路,便是再仇人还未腾的出手来对付你之际,就将仇人变成死人。?女?生??网?……”温亭湛唇角的笑意加深,他的声音清润如山涧的泉水,甘甜令人听到耳里都会为着音色而回味无穷,很是蛊惑人心,“院使一死,为着大局着想,陛下也不会凭白派一个对吐蕃一无所知之人来接任,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同知二人上升一位,据本侯所知另一位同知似乎与院使是连襟,若是院使因私藏反贼之名而被处死,两者之间,陛下会选谁,想必虞大人的心中自然是有一杆秤。”

虞执的目光有些闪动,他却迟迟不开口,似乎还在等温亭湛给予更多的好处。

温亭湛却含笑站起身:“后退一步,未必海阔天空,也许是万丈深渊;前进一步,未必是刀山火海,也许是柳暗花明。本侯言尽于此,如何权衡,虞大人自行斟酌。”

这时候夜摇光却站上前:“虞大人,借文房四宝一用。”

虞执似乎陷入了内心的挣扎,他有些慌神的点了点头,然后将案桌后的位置让开。

夜摇光便大步上前,磨是现成的,抽了一张纸,提笔蘸墨就行云流水的写了一封信,将之写好之后,又轻轻的吹干,卷起来这才对温亭湛点了点头。

“虞大人告辞。”温亭湛说了一句,就和夜摇光提步。

“侯爷,请慢。”夫妻二人才走到窗户下,虞执有些急切的开口喊住,见温亭湛停下脚步,虞执有些懊恼自己脱口而出和按耐不住,但却又带着如释重负轻快与孤注一掷的绝然,他大步走到温亭湛的面前,抱拳躬身,“侯爷,不知下官有何处能够为侯爷效劳。”

“本侯只想知道,被院使带走的嫌犯藏身何处。”温亭湛也不拐弯抹角。

虞执有些迟疑的问:“侯爷是要带走嫌犯?”

“自然不是。”温亭湛淡声笑道,“畏罪潜逃,是一辈子都洗不清的污名。”

虞执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才对温亭湛道:“下官这就开始查,定然会尽力而为。”

“有劳虞大人。”言罢,无声的风吹来,窗户大开,夜摇光和温亭湛在声音落下之际就已经消失在了屋子里。

出了虞府,温亭湛对夜摇光道:“等会儿再走。”

“等什么?”夜摇光纳闷。

“摇摇可看了虞执的面相?”温亭湛含笑问道。

“是个可信之人。”这么紧要的关头和温亭湛合作的人,夜摇光自然是要看一看相,这个虞执说不上是好坏,手上也不干净,但却是重诺守信之人。

“嗯。”温亭湛点了点头,“我们且等等。”

“你怀疑虞执不可信?”夜摇光疑惑,“上次胡霆之事,也不算是我看走了眼,他的确是个可敬可佩之人。”

“可敬可佩的忠义之士也未必不会行不义之举不是么?”温亭湛对夜摇光笑着,露出了两个深深的酒窝。

夜摇光发现温亭湛的笑容很有艺术,他经常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但除了对着她笑,很少会露出酒窝,明明这个笑容也很浅淡,难道自己的酒窝会不会出现也是可以控制的么。这样想着,夜摇光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温亭湛的脸,戳了戳他的酒窝:“平时你都把酒窝藏在哪儿?”

明显妻子是在转移话题,温亭湛自然是要配合:“我对他们看似在校,实则我根本没有笑,不过是因着我的双唇轻抿,语气随和,眼神亲和营造出来的假象罢了。不信,摇摇你看看。”

温亭湛的唇微微抿着,他的眼神冷冽的时候就看不出笑意,但明明同样的表情,只是眼神退去了冷色,变得柔和了些,却看着仿佛在轻笑。

“不去唱大戏真是可惜。”夜摇光这才发现他原来从来没有挂着招牌似的微笑,难怪看不到酒窝,心里也不由有点发虚,有些自责,她竟然没有了解到他的生活习性。

握着夜摇光的手:“我是摇摇的夫君,并非摇摇的敌人,摇摇懂我的心思便可,犯不着去钻研我的伪装,我从不会对你伪装。”

“你……”夜摇光真要说或什么,忽而感觉到一股杀气袭来,连忙拽着温亭湛贴在墙根上,很快一抹身影的影子在他们对面的墙上一闪而过,“好浓的杀气,这人是个杀手。”

杀手绝对不会是来联络接洽的,只可能是来杀人夺命灭口的。

“在等会儿。”夜摇光正要飞身进去救人,却被温亭湛给拦住。

“阿湛……”夜摇光不明白温亭湛的做法,很明显虞执是被怀疑了,南久王是宁杀错勿放过,派了狠厉的杀手前来,这足以说明虞执是个没有问题的人。

院子里有血腥之气飘了出来,嗅觉灵敏的温亭湛比夜摇光还先嗅到:“你留在这里,我去救人。”

温亭湛一个纵身翻到屋子里,想到元奕也插了一手,为了以防万一,夜摇光还在留在外面守着,里面只有一个杀手,而且这个杀手并不是温亭湛的对手。

夜摇光约莫等了一刻钟,一抹黑影先飞了出来,夜摇光正要追,温亭湛旋即就赶到挡住了她:“穷寇莫追。”

“你没事吧?”温亭湛的身上有血腥味,夜摇光连忙检查。

“虞执的血。”温亭湛没有受伤。

“虞执如何了?”夜摇光连忙担忧的问。

“身中一剑,差一点就要了命。”温亭湛拉着夜摇光重新回了虞府,虞执依然还在书房,书房的院子里躺着好几具尸体,有两个是之前守门的护卫,其他应该是隐藏在暗中的人。

杀手的手法干净利落,这些人都是一刀毙命,直到现在竟然还没有惊动虞府其他人,夜摇光在此进入书房之时,虞执还昏迷着,不过他的伤口已经简单的被温亭湛处理,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阿湛,你为何不早些出手。”夜摇光不解,如果早些出手,外面那些人指不定不会死,虞执也不会重伤,温亭湛不是还指望着虞执办事么?

“不让他尝到死亡的滋味,如何能够令他狠下心,孤注一掷”温亭湛的回答声音很轻,但极其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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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7章 单久辞的助力

温亭湛的话冷戾而又残酷,但夜摇光却没有心里不舒服。人都有私心,古灸在他们的手上,他们现在用的每一个人都要谨慎小心,一个不慎他们和古灸的性命都难保。且这一场灭口,也并非因他们而起。

是南久王他们先向他们下了套,就算他们不寻上虞执,为了安全起见,南久王也会宁杀错不放过对虞执下手,夜摇光可以担保他们来寻虞执没有任何知晓,但大家都是聪明人,温亭湛在这个陌生没有任何势力的领地,能够用得上的人,都不需要动脑子去猜就能够明白。

至于外面那些横死之人,夜摇光的回忆不由飘到十年前,当时她带着温亭湛跟着去寻制百善伞的魏临,魏临雇佣了三个人保驾护航,遇上了猛虎,温亭湛第一时间就想要出手相救,那时候才十岁的少年拥有一颗赤子之心,是她阻拦。

她说过,薛大等人受雇于魏临,提前就说好来的是什么地方,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这是用性命在求生存求酬劳。死了是命,不死则是幸。虞执外面的那些下属也是同样的道理。

夜摇光之所以问温亭湛,并非是质问,而是想知道温亭湛的用意。

“那现在……”夜摇光看着虞执这副模样,不由皱眉,这副模样还怎么办事?

“这副模样才刚刚好。”温亭湛对着夜摇光清雅一笑,“许多他自己不能亲力亲为,旁人又力所不能及之事,为了不暴露他的行迹,他自然要让我们亲自去。”垂下眼帘,温亭湛又道,“他这副模样,也能够保住他的小命。”

听了这话,夜摇光瞬间明白了温亭湛为何不让她进来,他压根就没有出手救虞执,是怕她进来之后于心不忍。

“嘶……”就在这时,虞执幽幽转醒,他还没有睁开眼睛,脸上的痛苦之色却很明显,无力的手也本能的伸向疼痛的伤口处。

夜摇光敏锐的耳力听到了匆忙而来的脚步声,她抬起头看向温亭湛。

“虞大人,本侯歇脚之处。”温亭湛将一张早就备好的纸条塞在了尚且还有些不清醒的虞执手中,旋即和夜摇光眨眼间消失在虞执的书房里。

天刚刚亮的时候,温亭湛带着夜摇光去了一家小摊吃了奶渣包子和糌粑,吃饱喝足之后都已经天大亮。

“你在等什么?”夜摇光好奇,温亭湛吃完了为何还要拉着她坐着说话。

不用温亭湛回答,很快一群人就从这条路跑过来,走到前方的三岔路又分了三条,这些人的着装明显就是虞府的下人。

“这条路是去城里几个大药铺的必经之路。”温亭湛这才站起身,拉着夜摇光一个拐弯进了旁边的小巷子。

踩在青石地板上,两边高墙的小路并没有人,看着应该是一条极少有人路过的巷子:“你不是给了虞执你的落脚地么?”

虞执不应该不知道是谁救了他的小命,他这样大张旗鼓的找大夫,反而暴露了他已经被人看诊过的消息,而且为何都过了这么长时间,虞府的下人才出动?夜摇光和温亭湛离开的时候,明明听到了有人到来的脚步声。

“是啊,为何偏偏现在虞府的下人才出动?”温亭湛笑着反问夜摇光。

“虞府有内奸。”夜摇光顿悟。

那杀手进来的时候,虽说干净利落,动静不大,但却一直没有惊动书房院子外的人,就已经有些蹊跷。想来夜摇光和温亭湛离开之时的奸细是来确认虞执是不是已经遇害,难怪温亭湛之时简单不留痕迹的给虞执处理了伤口,原来是为了掩人耳目。

“这一环环,一扣扣,虞执就算真的和南久王那边的人有所勾结,也应该看得明白,他一直是枚弃子。”夜摇光深思之后道,奸细这么早就安排进去,并且不在第一时间知会,这分明是要虞执的命。

温亭湛停下了脚步,掏出一把钥匙,拾级而上,将前面的大门打开。牵着夜摇光的手,走了进去,这个院子很小,甚至没有任何布置,是个空荡荡没有一丝人气的院子,可以想见许多年都不曾有人住过。

温亭湛拉着夜摇光走过长廊,绕过后院进入了一个屋子,屋子里也是空空荡荡,温亭湛在屋子的一角的地板上轻轻一按,屋子的中间就下陷下去,正方形的地下室入口出现,带着夜摇光走下去,下方是一条路,约莫走了半柱香的时间,就又是一道往上的阶梯,温亭湛走上阶梯,敲了敲上方的地板。

地板很快就被人拉开,这才带着夜摇光上去。

一上去,夜摇光就闻到了淡淡的药香之气,确定这是一个药铺无疑。

“这地方,是你早就准备好了的?”夜摇光上去看着比较小甚至有些寒酸的药铺。

“可不是我安排,是单久辞安排的地儿。”温亭湛笑道。

“单久辞?”夜摇光诧异的看着温亭湛。

“他可不是帮我,他摆了南久王一道,南久王恨他完全不输于恨我,这会儿只是还没有喘过气来,且单久辞盯上了云南那块地儿,南久王不死,他哪里能够放心享用?”温亭湛解释给夜摇光听,“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所以他知道你要来吐蕃缉拿南久王,因此给了你些助力。”夜摇光点了点头,打量着四周,“大隐隐于市,这家小药铺只怕在吐蕃扎根了不少年,如此寒酸的地方,也应当没有几个人能够注意,单久辞手中的人脉不可小觑。”

同是埋钉子,夜摇光想到了仲尧凡,和仲尧凡比起来,单久辞就更深沉。

“昨夜累了一晚,摇摇去歇息会儿。”温亭湛让下人带着夜摇光去休息。

“那你呢?”

“我还得去一趟虞府。”温亭湛莞尔。

“不用我陪你么?”

“不用。”

夜摇光点了点头,就跟着下人去准备好的屋子里休息。而温亭湛去了另外一个房间,取出了一张人皮面具,稍稍的易了容,重新装扮了一番。

第1628章 戏演过了

他才刚刚装扮好,外面就来人:“侯爷,人来了。”

温亭湛从后院到了前院的药铺里,他扮作了药铺里的主治大夫,身边跟着常年跟着这个大夫的药童。两人一到大堂,就看到了虞府的下人,带头的人上前问:“据闻王大夫擅长治刀伤。”

“老朽略有涉猎。”温亭湛谨慎带着点谦卑的回答。

“王大夫随我们走一趟,家中主人遭了劫匪重伤,大夫多带些止痛止血的伤药。”

温亭湛立刻一一照办,吩咐药童准备好,跟着马车到了虞府。到的时候正好有个大夫被送出来,那大夫直摇头:“没救了,没救了……”

虞府上下都是战战兢兢,满脸悲戚,只因为到现在已经请了不少大夫,都说他们家老爷已经没救,现如今管家急的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搜罗整个城里的大夫。

温亭湛到的时候,自然也是装模作样的给虞执把了脉,而后取出一根银针,在昏迷的虞执额头上扎了一针,没有过多久虞执就奇迹的苏醒。

虞府的人都是大喜过望,虞执的长子连忙问道:“大夫,家父如何?”

“虞大人是受了利器致伤,这伤离心不过偏差了一寸,且发现的太晚,虞大人又失血过多……”温亭湛重重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的看了看围着的人。

“你们都先下去,这里有我和大少爷便是。”一直握着虞执的手,焦急却故作镇定的妇人开口,这是虞执的夫人。

虞夫人在虞府显然是颇具威严,她话一出,其他人纵使不舍,不甘,却也不得不相继离开。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虞夫人母子后,温亭湛才语气凝重的开口:“最严重的还不是虞大人的伤,而是虞大人体内的毒。”

“毒?”虞府的人异口同声的惊呼,虞执的长子看了看有些意识模糊的父亲,又看了看温亭湛,“大夫,家父看了好几个大夫,可、可没有大夫言及家父中毒……”

“大公子,也没有大夫能够让虞大人苏醒,不是么?”温亭湛反问。

母子两顿时沉默,虞夫人才道:“大夫既然看出外子中了毒,定然有解毒之法。”

“这解毒之法不是没有……”温亭湛沉吟着道。

虞夫人大喜过望:“大夫,只要能够解毒,虞府定当有重谢。”

温亭湛犹豫了片刻,才道:“那小人现在就为虞大人施针解毒,虞夫人请暂且回避,大公子留下便是。”

虞夫人不明白为何要让她回避,但是救人要紧,自己的儿子也在,虞夫人也就没有问,站起身就离开了屋子里。

温亭湛倒出一颗药丸,喂给了虞执。让虞大公子去倒了杯水,给虞执喝下。他就坐在床榻边,一动不动的仿佛在静待,虞大公子焦急,但还是忍了忍才问道:“大夫,何时施针。”

“这得问一问你父亲。”温亭湛变回了自己的声音。

“你是……”

“兼儿,咳咳咳……”虞大公子正要质问,却被恢复过来的虞执拦下。

虞大公子连忙上前,将要挣扎起身的虞执给搀扶起来,虞执脸色苍白,无力的靠在儿子的肩膀上,目光落在对面的温亭湛身上,深吸一口气道:“侯爷,这是为何?”

“虞大人,从来没有人能够在本侯的面前演戏。”温亭湛伸手揭了人皮面具,“因为,本侯的夫人说,本侯是天生的戏子。本侯也不得不佩服宣政院院使与都帅,埋了你这么好一枚棋子,想来换了任何人要动他们,都会选择与他们不对付的你,可惜你们这戏演的过了火候。”

“何处过了火?”虞执不明白,他从到了吐蕃,就一直和上头两位对着干,这六年来多少人想通过他的手插进来,多少人想借他来对付上头两位,虽则每次都无功而返,但他每次给的有力证据都是实打实的证据,只不过他们还没有用上,上头两位已经推了替罪羊出来罢了。

“因为在本侯前面,还有个人上过你们的当。”温亭湛提醒,“兴华十七年,本侯大考那一年,单家三公子着眼吐蕃,寻过你,虞大人!你们让其他人铩羽而归到无妨,可却让号称九州第一公子的单久辞也两手空空,单公子一直想不明白他的漏洞在何处,明明他只有一步之遥,生生晚了一步,的确你将十足的铁证交给单公子,怎么也不应当怀疑你才是那个奸细。”

“就因如此?”虞执咳了两声,撑着难受的身体问道。

“当然不是,本侯不妨告知你们一个秘密,天一居的掌舵人乃是本侯的挚友。你们为了演一出戏给本侯可谓煞费苦心,用了最好的杀手,可惜却踩了本侯的地盘。”温亭湛唇角的笑意泛着冷光,“在你们联系天一居的杀手之时,就已经暴露,三日前竟然就有买通了天一居的杀手昨夜来杀你,恰好昨夜本侯又被人逼得不去寻你施与援手,而这个杀手真是更巧的就在本侯前脚走后脚来,最可笑的是你们的人可是提了特别的要求,杀人要真杀却不能要了命……虞大人,若是你,你可信这世间有这样的巧合。”

“既然侯爷什么都看穿了,为何还要配合下官演戏?”虞执控制着不让自己的手颤抖。

“自然是要救人,也救你。”温亭湛站起身,“你很幸运,我夫人看了你的面相,对本侯说你是个可信之人,虽说本侯不知你到底有什么把柄落在了他们两手中,要于他们两狼狈为奸,但面相骗不了人,至少你是个可取之人。看在本侯夫人的情面上,本侯愿意给你一条活路。”

“侯爷还愿意相信下官?”虞执认真的看着温亭湛。

“你的命都在本侯的手上,本侯为何不信?”给虞执下毒的不是旁人,而是温亭湛自己,这毒就是在给虞执处理伤口的时候所下。

虞执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侯爷,下官终于明白,为何侯爷无往不利,侯爷的人被关押在院使私宅……”

第1629章 吐蕃鬼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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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执将古灸他们的下落告诉了温亭湛,温亭湛却不动如山的端坐在床榻的边缘,漆黑的眼眸看不出深浅。?女?生??网?……

虞执与温亭湛对视了两眼,才错开眼幽幽一叹:“兴华十五年,下官初初被调配到吐蕃,下官自幼喜好藏学,一心想要大施拳脚,却没有想到……”

却没有想到那时候尚且还有几分年轻气盛的虞执来了吐蕃,他知道他上头那位和他同年升为院使原同知的上司不好应付,但他却没有想到都帅和院使竟然早已经狼狈为奸,他初来乍到,院使大人便设宴款待,席间格外的怀柔体恤下属,越是如此他越发的防备。

院使大人明着暗着送了不少美人财宝来试探过他,都被他四两拨千金的回绝,一而再再而三,终究是将院使大人给惹怒,他曾考过武举,一直负责吐蕃捕盗这一块,宣政院那时候接了一个案子,是地位仅次于直贡寺的哲封寺一件重要的佛器被盗走,院使大人特意派他去查。

在哲封寺他一再的小心,因为吐蕃信仰很重,僧人的地位尤其高,像哲封寺这样的地方丢了东西不啻于是帝都王孙贵族家里遭了盗窃,丢的又是佛宝,其影响可想而知。但无论他如何小心,终究是人生地不熟,如何能够抵挡得了原本就在吐蕃当过六年同知如今升任的院使大人?

院使大人也不知道施了什么手段,买通了哲封寺的一个小沙弥在他的饭菜里下了迷药,等他醒来的时候竟然在佛门重地糟蹋了来祭拜的女香客……

这件事若是宣扬出去,他足可以被处以极刑,那一年他的嫡长孙刚刚降世,他的人生正是大展拳脚的时候,他喊了怨去都帅府求救,才知道都帅和院使竟然是一丘之貉。那时候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身败名裂,连带着他的子孙后代因为他这件事也不能抬头挺胸的做人,要么就是投诚。

在生死面前,他低下了头颅。

院使大人也是个人精,知道他这个人有些刚烈,若是一味的拿着这个把柄要挟他,一次两次三次他能够忍下去,次数多了他终究会是爆发,因而不但从来不在他的面前在此提及这件事,且还从来不让他做任何违心事,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做自己,那个从以往就累积下来铁面无私的虞执。

期初他并不知道这是何用意,到后来越来越多的人来寻他,想要通过他调查他上面那两位,他才体会到了这两人的良苦用心。他们留下他就是看重了他的官声好,如果一个地方一个官声好,一个为百姓做实事的人都没有,那么距离这个地方破灭也就不远,他是他们的招牌,也是他们埋下的保护伞。

并且因着他每一次帮着这两人遮掩,心中有愧压抑之余不能对旁人哪怕是至亲吐露,为了不逼疯自己,他选择去了直贡寺,却因缘巧合得了且仁大师的眼缘。如此一来就更加成为了一块活招牌,一直以来那些无功而返的人没有怀疑他,就是因为他是连且仁大师都高看的人。

“这几年他们顺风顺水,朝廷屡次派来的人都因我之故而铩羽而归。”虞执闭着眼睛,呼吸沉重,“他们答应下官,只要下官配合他们让侯爷葬身吐蕃,便放下官自由之身,明年六月调离吐蕃,从此互不相欠。”

“你知道他们这么多秘密,你认为他们两当真能够饶得了你?”温亭湛语气平淡。

虞执摇了摇头:“从上了他们这条贼船,下官就不曾想过全身而退,但死于佛前强占民女,不如死于他们的暗杀,至少保留了名声,我的子孙后代……”说到这里,虞执看了一眼满脸怒容的儿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们也能够无须因我而被人指指点点活着。”

“侯爷,下官能够说得,该说的都说了,下官可以配合侯爷,只求侯爷能够让下官如黄坚一般留个全尸。”虞执哀求的看着温亭湛。

“黄坚的死法,大概是所有奸臣失败之后最梦寐以求的死法。”温亭湛轻笑,“但你不是奸臣,本官查了你的履历,你为官十多年,从小小的一名县丞到如今官居四品的宣政院同知,的的确确为百姓做了不少实事。可你不再是忠臣,你欺君罔上,沦为两匹害群之马的爪牙。不过你应该感谢这两人看重你的名声,你在吐蕃这五年半里兴教捣匪,功劳不小,倒是比以往更加收敛,连商户贿赂也不曾吃上一星半点,一心为百姓谋福。本官既然说了要救你,自然不是虚言。”

顿了顿,温亭湛又接着道:“就看你的忏悔之心够不够诚。”

秒懂温亭湛心思的虞执立刻吩咐虞大公子:“兼哥儿,去把你母亲妆台上的妆奁取来。”

虞大公子细心的拿起被褥让父亲靠着,才退后去打了帘子将母亲的妆奁捧过来,在虞执的示意下,递给了温亭湛。

温亭湛接在手里,虞执有些疲惫的说道:“妆奁底部有个暗格。”

温亭湛将妆奁反过来,敲了敲之后取出玉笛,用剑刃将底部沿着边缘划开,揭开底板,里面有个类似于手札的小册子。

“这些年他们所犯的罪证都在这里。”虞执也不是没有留一手,为的就是他日后横死于他们的手中,妻儿能够得已自保,他苟延残喘的活着,昧着良心活着,并不是因为他贪生怕死,只是想保全他的妻儿。

拿在手里翻了一翻,温亭湛大概的看了一遍,就将之收下。

“他们原本是等到侯爷信任下官之后,让下官将侯爷引入鬼城。”虞执将最后的话交代出来。

“鬼城?”温亭湛并没有听说过吐蕃有鬼城一说。

“是几年前才刚刚发现的地儿。”虞执解释道,“位于纳里札达县。据说在荒芜的沙漠之中,有一座凭空而出的城堡,不少人去过,但至今未归,都帅和院使大人也先后派了几批人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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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0章 要死让他先死

“结果如何?”

“这些人都先后石沉大海,知道几个月前纳里发生了一起命案。”虞执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这是一起非常特别的命案,纳里人口本就稀缺,忽然有一天南岸一带的牧民家中发生了很奇异的事情,他们家昨夜数的好好的牛羊,次日一早起来就少了一头,四周寻找也找不到踪迹,后来晚上这户牧民就躲在羊圈外面观察,看到一个蓬头垢面彷如野人的人如幽魂一般飘到羊圈里面,将一只沉睡的羊无声无息的抱走。那人形如鬼魅,速度极快,牧民并不敢追上去。

回到家中将这件事告诉了妻子,并且和附近几个牧民商议,最后几个成年壮实的小伙决定一起来抓住这个装神弄鬼的人。结果这六个人一去不回,等到家属集结白日里苦寻无果之后才报了官府,官府派人又查到了鬼城,在鬼城的边儿上,他们找到了不过才失踪五日就只剩下一堆白骨的其中一个失踪人,因着这个失踪人身上挂着一串松绿石,这个是他刚刚新婚不到五日的妻子给他编织。

“虽然这事很是邪门,但官府也不能因此不管,就上报到了宣政院,院使大人派下官亲自去查,下官在那里使计抓住了那野人,虽则他容颜有些变化,但下官依然能够认出,他就是两年前都帅府派出去探访鬼城之人。”

说到这里,虞执有些讳莫如深,眼中也闪过骇然的光,温亭湛不由问道:“这人有何异处?”

既然已经出了鬼城,为何不归家?为何要偷盗牧民的牛羊,而那些寻找牛羊的牧民又是为何而死,死的又那么干净与诡异?

“他的脸上暴起一根根蓝色的血管,长出了两颗獠牙,完全不会说人话,凶残如野兽,下官将他用铁笼关起来,他的牙齿竟然能够将手腕粗的铁笼啃断,若非下官接到这起案子,就去了直贡寺请了且仁大师的大弟子来相助,只怕下官一行人也是要葬送在鬼城,但大师将之制服,当天夜里还好好的,行了一夜的路,第二日一早我们起来赶路,人已经消失无踪,只有一件他身上的衣袍和一滩散发着奇怪异味的血水,而看押他的几个衙役已经死去,且脸上也是蓝色的筋脉暴起,不论是大师还是大夫诊断的结果都是中毒而亡。”虞执回忆起这段经历,依然还有些不寒而栗。

“倒是煞费苦心。”温亭湛听完之后不由轻轻一笑。

把他弄到这么诡异的地方,只怕没有想到他会活着回来,如此一来他们也不惧担上谋害朝廷钦差的罪名,温亭湛这次的的确确是接到了皇命,但却是一封密令,他连夜摇光都没有告诉,夜摇光只当他是不想死灰复燃,借着休年假偷偷的潜入吐蕃。这么机密的事情,知道的人应该只有他和兴华帝,就连萧士睿也未必知道,这两个人又是如何知晓?但若是他们不知晓,就不会惧怕,直接对他下毒手更简单。

“是元奕。”温亭湛带着这个疑问离开了虞府,回到了药铺,夜摇光已经美美的睡上了一觉醒来,听了温亭湛所说的话,夜摇光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陛下的密令有特殊的蜜蜡,就算是明光再世也无从模仿,我不信这世间于此道上还有人超越得了明光。”温亭湛摇头,“我接到的密令绝对无人看过。”

“阿湛,你相信我定然是元奕,除了元奕无人能够提醒他们,元奕可是一直在帝都,只怕来吐蕃并不久。”夜摇光很坚持自己的直觉,“元氏一族有太多诡异的秘法,超出我们所想。”

“若是如此,引我们去鬼城,会不会也是元奕的意思。”温亭湛陷入沉思。

“他为何要引我们去鬼城?”夜摇光蹙眉,“还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不是亲自出面……那就是他知道鬼城九死一生,他担不起害死你我的责任。单纯只是想置你我于死地?”

“我觉得没有这么简单,还有那一座鬼城,到底是缘何而来?”这么多人都见过,应该不是幻境,应该是真实存在,可纳里是吐蕃最为贫瘠的地方,吐蕃王国瓦解之前竟然有人在他们的边缘建立新的城堡,这也不合常理。

“阿湛,兴许这个我知道一点……”夜摇光想到后世的一些事情,但却又不小的出入,“阿湛,你可记得吐蕃王国是何时瓦解?”

这个对于熟读史书的温亭湛自然是熟记于心:“末代赞普达玛国王卒于唐文宗开成三年,之后曾经强大到威胁盛唐,逼迫盛唐下嫁三位公主的吐蕃分崩离析。”

“嗯。”夜摇光点点头,“达玛国王的小儿子便带着残余部下逃离到了纳里,并且在那里定居下来,建立了连吐蕃史册上都没有记载的古格王国……”

只不过这个王国应该是灭亡于正史的明朝,但算算时间本朝建立了四百余年,也差不多就是在正史上古格王国灭亡了一百年左右。只不过后世在十九世纪末期也有考古队发现了这个古国,虽然也一度被称之为鬼城,但却没有虞执所说的那么玄乎。

历史在蝴蝶翅膀的煽动之下,已经脱离了很多轨道,不变的是该消失的依然在消失,该存在的也一直存在。

“这个古城,我们是去还是不去?”温亭湛看向夜摇光,征询她的意见。

“阿湛,元奕已经起了心思要把我们往古城逼,一计不成他自然还有二计,这一次我们牵连了之南他们师徒,下一次又不知道元奕要利用谁,我们的牵挂越看越多,而他们都不是元奕的对手。与其防着他,再牵连一次至亲好友,不如提前如了他的愿,我们去吧。”夜摇光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光,“只不过这去,也不能我们夫妻单独去,拖着他一道,要死就让他先死!”

温亭湛低低的笑出声:“摇摇此言深得我心,我们晚间先去把之南他们救出来,再去约元公子。”

第1631章 命由谁主

“你先好生歇息一番。”夜摇光转过身推着温亭湛的后背,将他推到屋子里,自有下人端了夜摇光做好的饭菜,“我亲自做的,多吃点,吃完就歇息。到了晚间,夜黑风高我们才好行动。”

“夫人所言甚是。”温亭湛抿唇笑着,提起双箸用膳。

温亭湛吃的时候,夜摇光去吩咐下人准备沐浴的水,又给他准备好换洗的衣裳,才走出来,温亭湛已经吃了半饱,夜摇光这才坐下来吃,她的速度快,夫妻两几乎是同时放下碗筷。

“晚些时候还要劳烦夫人去一趟虞府,带两个人出来。”温亭湛擦了擦嘴后对夜摇光道。

“两个?不是三个?”

“小阳定然不与他们在一道,小阳应当在元奕的手中。”

乾阳可不是古灸和关昭那样的等闲之辈,他身上还有蛊铃,温亭湛猜想乾阳应当是没有中蛊,只不过那夜夜摇光和金子相继被引出去,元奕知晓乾阳在,就亲自出马制服了乾阳,并且将乾阳先一步带走。

一则乾阳其他人不好控制,关在一起只会坏事,二则乾阳是夜摇光的徒弟,也就是缘生观的人,元奕也不能等闲视之,只有亲自看起来,等到关昭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再将他放出来。

“你去了虞府,我用了神识也联络不上小阳。”夜摇光点头赞同温亭湛的推测,原本她还想算一卦,看看能不能从卦象之中寻到古灸他们,既然连乾阳都联系不上,元奕肯定插了手,那也就别想用卦象来寻找古灸师徒。

“摇摇放心,他不敢对小阳如何。”这一点温亭湛笃定。

“那就让他养着呗,省口粮。”夜摇光也乐得轻松。她还没有心思去寻找乾阳,也就意味着他们第一首要寻找的古灸和关昭师徒二人还没有寻到,这可以短暂的麻痹一下元奕,“去沐浴吧,我午时过后就去虞府。”

接下来很显然还有一场硬战要打,温亭湛也的确需要好好休息养足精神,乖乖听了夜摇光的话,沐浴之后上榻补眠。

知道温亭湛用意的夜摇光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药铺,为了不暴露药铺,她是从与药铺相连的院子离开,其实元神出窍,一跃要高空看到两个相连的地方看似近,实则是两条街,若是不知道地形,光听地名,绝对不会知道两栋宅子相通。不得不感叹,单久辞的心思之审慎,令人叹为观止。

在半空之中飘荡了一圈,夜摇光确定没有人跟踪她,才去了文房四宝的铺子,买了一套画具,各色的颜料,还有脂粉等等古灸平日里用得上之物。

准备好这些,夜摇光才去了虞执的府上,她来的早了片刻,还未现身,就看到虞大公子送着一个一身官服近五旬的男子走出来。

本朝官服图案沿袭前朝以禽鸟彰显文官贤德,这男人官服上栩栩如生的孔雀,代表着他为正三品,整个吐蕃只有一个人有资格穿这身,那就是宣政院院使。都帅虽然也是正三品,但却是武将,其官服上乃猛兽。

“你父亲今日看了如此多大夫,便没有一丝气色?”院使一边走,一边不着痕迹的向虞大公子虞兼打听。

“整个府城的大夫都请遍了,大多……”说到这里,虞兼面露悲戚,堂堂七尺男儿眼眶泛红,“大多让准备后事……”

见到虞兼这副模样,院使也不好再多问,而是轻叹一口气,伸手拍了拍虞兼的肩膀:“你父亲是本官的左右手,这几年若非有他,本官只怕也无法将吐蕃治理的如此妥帖,本官定然会竭尽全力缉拿真凶,也会托人去寻民间圣手。”

“学生代家父多谢大人。”虞兼连忙恭恭敬敬的行礼,看着院使的目光满是感激与期待之情。

夜摇光站在高处看到,都不由叹服,都是演技派。

院使罢了罢手,示意虞兼不用再相送,回去多看顾虞执。虞兼依然毕恭毕敬的将他送出了虞府,回来的时候脸色阴沉的可怕,眼里也是一片恨意。

夜摇光又摇了摇头,这少年是个不错的,但城府还不够深,他们府中未必只有一个眼线,若是这番模样被奸细看了去,只怕虞府都要遭到猜疑。

等到虞兼进了虞执的卧房,夜摇光也跟着翻越了进去,令夜摇光诧异的是虞执竟然已经坐起身,正在吃着东西,见儿子走进来虞执摇头,喂他的妻子才端着碗退到一边。

虞执对虞兼道:“人走了?可有问什么?”

“不过是想试探父亲是否接触了特殊之人。”虞兼将院使问的话一一告诉虞执,“明睿候的医术当真了得,就连院使身边的久汶医师也没有查出异样,会不会……父亲你根本没有中毒?”

“不会。”虞执闭目养神。

“那久汶医师乃是享誉杏林的大医师……”

“越是如此,越说明侯爷的手段了得。”虞执没有给儿子说完的机会,“这么多年来,能够一眼看穿我和上头两位是同一条船之人只有侯爷,且侯爷一个将计就计便逼得我暴露不得不吐露实情,如此缜密的心思,如何会猜不到院使会特意带人名为关怀实为查探前来?侯爷什么话也没有交代,只是要我们自个儿看清楚。”

“看清楚?”虞兼不懂。

虞执睁开眼睛,带着一点善诱的期待:“看清楚,这世间旁人能为他亦能,旁人不能他却能。若是我们因此便怀疑侯爷是欺诈你我再倒戈,那就是往坟墓里跳,这也算是侯爷给为父的考验,侯爷要为父明白一个道理。”

“是何……道理?”虞兼有些迟疑的问。

虞执的眼睛望着床榻的帐顶,有些无神的说道:“侯爷要臣服他的都明白,谁才是能够主他们生死之人。”

“看得听明白。”夜摇光现了身,凭空出现下了虞兼和虞夫人一跳,好在两人都忍住不要尖叫。

就连虞执苍白的脸色也更白了两分,连忙吩咐自己的夫人和儿子:“还快见过侯爷夫人。”

第1632章 八卦离心阵

看着依然惊魂未定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母子二人,夜摇光也觉得自己确实有些下,摆了摆手:“这些虚礼作罢,我是来带人走。”

“兼哥儿!”虞执语气微种的喊了自己儿子一声。

虞兼连忙回过神:“夫……夫人,请随学生来。”

夜摇光冲着脸色依然泛白的虞夫人笑了笑,才跟着心有余悸的虞兼离开了虞执的卧房,被他们准备好的两个人也是关在这个院子,看来虞执父子已经安排妥当,整个院子并没有多少人,尤其是去关押人的地方这条路更是一个下人都没有碰到。

“这两个人是什么来头?”夜摇光看着被黑布套着脑袋昏迷的两个人,这两个人这样一来从身形上还真的和古灸与关昭极其相似。

“都是从牢狱之中带来的死囚犯。”虞兼低着头,他从未见过这世间竟然有这等明艳得灼目,但却一点艳俗之气都没有的女子,让他不敢多看一眼唯恐亵渎。

夜摇光也就是随口一问,她相信温亭湛都吩咐好了,既然是死囚,那就必然是犯了大事儿的人,手上没有个一两条人命是绝对不可能。夜摇光带着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拎着两人,也没有打个招呼就原地消失在了虞府,用五行之气将两人遮掩着,回到了连通药铺的小院,元神回体之后,她亲自看了两个人的面相,牢狱里面未必没有含冤之人,这一趟让他们两去代替,必然是惊险无比,可不要牵连无辜。

确定这两人没有任何问题,才带到了药铺,夜摇光这一趟出去也就一个时辰不到,但温亭湛已经起了身,穿戴整齐的在药铺的后院逗着金子。

“辛苦夫人。”温亭湛看到夜摇光连忙迎了上去。

“你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夜摇光语气嗔怪道。

“孤枕寝寒,实难入眠。”温亭湛一脸忧伤的说道。

夜摇光翻了个白眼,将两个人扔给金子:“看着他们。”

而后就拽着温亭湛入了卧房,伸手脱了温亭湛的外袍,将他一点也不温柔的扔在床榻上,一把抓了自己的外袍也钻了进去,眯着眼睛危险的看着温亭湛:“我这就陪你睡!闭眼,在休息会儿。”

唇角温柔如春风一绽,温亭湛乖乖的闭上了眼睛。

夜摇光这才满意的窝进他的怀里,陪着他一起补眠,果然是娇妻在怀才睡的香,温亭湛这一觉睡到了日落黄昏,夫妻两人起来之后,洗漱用膳,消食散步,一直等到夜深人静,才拽着金子,带着两个人去了院使的私宅。

这座私宅在府城之外,是一个不算大的庄子,夜摇光到了的时候还觉得有些简陋,不过也是如此才越不扎眼,这个庄子外面看着什么都没有,但是内里却另有乾坤,不但守卫森严,且还布下了大阵,夜摇光看着那一根根串着小铃铛,沿着四合院的屋檐绕成了八卦形的丝线,不由头疼。

“阿湛,这是个八卦离心阵。”夜摇光对温亭湛道,“想来是元奕所设,之南他们被关在这个院子里无疑,但我们去不能进去。”

“这阵法不能破?”温亭湛问。

“不是不能破,而是一旦触碰,必然惊动布阵之人,只怕我们还未来得及移花接木,元奕已经赶来阻扰。”夜摇光解释。

温亭湛沉吟了片刻:“摇摇,上面不能,下面呢?”

看着温亭湛指着地下,夜摇光明白他的意思:“我先看看。”

夜摇光取出紫灵珠,五行之气催动紫灵珠,紫灵珠内土地一寸寸的刨开,显示着地下的情形,再三确定这地下没有被做手脚,夜摇光才对温亭湛点了点头。

温亭湛的大手瞬间落在金子的脑袋上,清润的声音格外的温柔:“金子……”

金子满脸悲愤,它又想到了当年在琉球,它被温亭湛威逼利诱着挖地道的悲催回忆,它是神猴哎,又不是狗!这夫妻俩一点都不懂得尊重它的猴愿!

不过心中有再多的不满,再多的愤恨,在夜摇光投来笑不达眼底的目光时,金子还是缩了缩脖子认命的选择了一个隐蔽的宅子后面的墙角开始刨土。

“你也去帮忙。”等到金子抛出一个小洞之后,夜摇光将魅魉扔出去。

“喂喂喂,有你这般请人帮忙的么?我可不是你的徒儿!”魅魉不乐意。

“你可以拒绝。”夜摇光笑眯眯的看着魅魉。

“我……算了算了,君子不与女子计较。”魅魉给自己找了台阶,就撞开金子,而后就见它四周萦绕起一层浅色的光晕,仿佛一个巨大的电钻,四周的土地迅速的翻转,那速度只怕是金子的十倍。

夜摇光的目光一直紧盯着,她让魅魉去,可不仅仅是因为魅魉快,而是担心地下也有什么机关或者她用紫灵珠看不出来的门道,魅魉是魅他对地下的感知力远超金子,若是真有什么不妥,还没有触碰到它就能够察觉。

现在是吐蕃的地盘,南久王势大,元奕又在,一个元奕尚且修为在她之上,还不知道元奕有没有带着其他人,况且乾阳还在元奕的手里,虽说元奕不敢要了乾阳的命,但是废了乾阳却是可以。夜摇光只能谨慎小心,不可有半点打草惊蛇。

大概过了两刻钟的样子,飓风一般横扫的魅魉蓦然刹住,浑身气力一敛,夜摇光当即跳下去,就看到一个刷了金的一块碗口大的铁盘。

“有五行之气涌动。”夜摇光一靠近就感觉到,她的手蕴含着五行之气贴近,沿着左右动了动,感觉到左右流动的五行之气,“这里应该是摆了五行阵。”

夜摇光目光深凝,这铁盘代表着的是金,以泥土为土,看着这间木质的屋子,那就是以房屋为木,方才在上方看到院子里靠边缘的地方有个水潭,水潭的水平静得有些异常,想来那是水之源,那火呢?

夜摇光巡查了一圈也没有寻到火,可明显人为引导的五行之气在涌动。

第1633章 帮我送战书

这就意味着,这里面必然有火之源,夜摇光最后的目光落在了屋子里。

“这五行相辅相成,已经形成了一道屏障,一旦击破,只怕上方的八卦离心阵就会牵动。”魅魉也算是看出了门道,这地洞不能再挖下去。

不能再挖下去,夜摇光却不甘心,这是他们反将一军的最关键一步。

“摇摇闯进去吧,带走人,至于其他,我们再做计较。”温亭湛对夜摇光,“我去拦截元奕,你救人。”

元奕定然不在这里,他守在外面,等到元奕来他自然有办法将人给拖延下去,古灸和关昭被他就走,至于他们两人体内的蛊,大不了和元奕做个交易,元奕也不是真的想要古灸和关昭的命,他的目标是他们夫妻罢了。

“不,容我想想。”就这么放过这么一个机会,被元奕阴了一把却要憋屈的和他正大光明的反击,夜摇光不甘。

这个场子她怎么都要找回来!

夜摇光的手再次贴近铁盘,顺着铁盘左右滑动,闭着眼睛感受,她的手滑到了右侧:“是水……”

豁然见,夜摇光抬起头看着上方拴在屋檐下的丝线,她心里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魅魉,我若是短暂的撕裂这个五行之气流层,也许只有几息的工夫,你能否冲破过去?”

“我倒是能够冲破过去。”魅魉大概知道夜摇光要如何做。

“那我们便姑且一试,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触碰八卦离心阵,将元奕引来罢了。”夜摇光对金子吩咐,“保护好阿湛。”

她双手掐诀,指尖翻转,看不见的五行之气宛如实质的流光在她的指尖萦绕,那一条条光线凝聚成一团光,夜摇光双手食指一并拢,瞬间点在了铁盘的右侧,就拿那一片的虚空之中顺着夜摇光的指尖而上出现一道道细小的雷电之光,这些光芒在不短的往上蔓延。

夜摇光意念一动,冰精灵珠飞跃而出,她一个旋身将冰精灵珠踢飞到上空,对着魅魉冷喝一声:“动手!”

魅魉哪里敢迟疑,它知道夜摇光这是利用冰精灵珠的冰封只能,在抵抗者五行之气涌动的气流层,果然从夜摇光指尖蔓延而上凡人肉眼看不到的雷电之光,随着魅魉的发力飞蹿的速度越来越快,却在上空碰上了冰精灵珠生生的被拦下,两股力量在相持,冰精灵珠被这一股雷电之光不断的往上顶。魅魉发力越发,那破裂的雷电之光越发的迅猛,冰精灵珠被顶得越来越厉害。

一寸寸的上升着,眼看着就要升上屋顶,距离屋檐下绑着铃铛的丝线越发的近,温亭湛已经全身戒备,夜摇光心也提到了嗓子眼,魅魉终于停了下来,那雷电之光也停了下来。

“打通了!”魅魉的声音从地下深处传来。

夜摇光面露喜色:“阿湛,你带着人和金子与魅魉进去,我在这里看着,要快!”

看着夜摇光费力的不让五行之气流层破碎,引动上方的八卦离心阵,温亭湛面色冷峻的点头,不敢有片刻的耽搁就和金子钻入了地底下。洞挖得并不大,一是太大这座房屋只怕要陷下去,而是太大只怕夜摇光撑不住,温亭湛也只能钻进去。素来有洁癖的温亭湛,这个时候也是什么都抛诸脑后。

也许是元奕已经将这里布置的铁桶一般,院子里虽然不少人在巡逻,但都没有一个人进屋子里,倒是方便了将地道直接挖到了屋子里的温亭湛,他们一路很顺利的就进入了院子里,将挖过的地方掩饰好之后,才开始寻找古灸。

由于金子也感受不到他们的气息,寻找起来才麻烦,温亭湛、金子、魅魉分头行动,也是费了一个时辰,险些将整个院子都翻了一遍,才寻到了古灸和关昭。

而这时候在外面抑制八卦离心阵被触动的夜摇光耗费了不少五行之气,已经有些吃力,若非她现在可以从手串里愿不愿不断的吸收五行之气补足,只怕她已经不堪重负。

“很辛苦吧。”就在夜摇光费力的顶着的时候,耳边响起了一道清冷的声音。

夜摇光后背一僵,转头看向从黑夜之中现身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桃黛。

“桃姑娘。”夜摇光稳住心神,闹不明白桃黛的来意。

虽然上次桃黛去牢房里打算救走温亭湛,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但是桃黛欠他们的情分也因为那一次算是还清了,两不相欠的情况下,桃黛还来寻她,夜摇光心里没底。

“无需这般防备,我不过是恰好路过此地,感觉到了你的气息罢了。”桃黛看出夜摇光紧绷,放缓语气。

“桃姑娘为何在此。”夜摇光不着痕迹的问道。

桃黛的目光望下去,她的声音某地有些缥缈:“这里是我爹娘葬身之地,我来了吐蕃之后,一直在这里。”

“你为何不去寻……”夜摇光的话戛然而止。

“寻他报仇?”桃黛将夜摇光的话接下来。

夜摇光沉默不语。

桃黛指尖一绕,一股力量腾升而起,随着她指尖一挥,那一股力量朝着冰精灵珠飞击而去,瞬间夜摇光感觉压力一轻,她收了手,看着被桃黛轻而易举就固定住的冰精灵珠,感受着他们之间之力的差距:“多谢。”

“不用谢。”桃黛扬眉,“我只不过希望你帮我个忙。”

“桃姑娘请说。”

“帮我送一封战书给且仁。”桃黛从怀里取出一封很正式的战书,递给夜摇光,“我去过直贡寺,他不在,我知道他定然不是故意躲着我,指不定又有什么地方需要他救苦救难,我若将之送到直贡寺,他那帮徒子徒孙只怕不会让他看到,你帮我送去,我和他之间需要一个了断。凭你的身份,直贡寺的人不敢怠慢。”

夜摇光有些迟疑的接过。

“记得要送到。”桃黛的眼睛含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笑,“他若是失约,我可是要屠了整个直贡寺,我可不希望他失约是因你之故。”

第1633章 掉包

桃黛的声音和她的人一起消失在夜色之中,唯有那淡淡的桃香暗暗浮动。

低着头,夜摇光借着月色看着手中的挑战书。她知道桃黛是想要借她的名义,若是她用自己的信封套上这封挑战书,就凭着她是广明生母这个身份,直贡寺的僧人也会用最快的办法送到且仁大师的手上,桃黛只怕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和且仁做个了断。

轻叹一口气,夜摇光抬眼看着已经被桃黛术法固定住的冰精灵珠,她也紧跟着钻入了庄子里,通过和金子神识相连,夜摇光很快就寻到了关押古灸和关昭的地方,进去的时候就发现温亭湛竟然再给关昭施针,而古灸脸色有些憔悴的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

“这是怎么回事?”夜摇光蹲到古灸的面前,运着五行之气的手悬于古灸的手腕之上,查探了古灸的脉搏,查出来的结果竟然是古灸饥饿过度,侧首看着一旁已经冷了的饭碗里,饭菜都没有动过,他们俩不会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吧?

古灸给了一个尴尬的眼神,夜摇光便了然,她立刻渡了一股五行之气在古灸的体内,迅速的将温亭湛给他服下的丹药冲散在他的体内。

“摇摇,你怎么进来了?”温亭湛拔下关昭身上的银针问道。

“我遇到了桃黛。”夜摇光就提了一句,现在不是细说的时候,从芥子里取出了大量的颜料和脂粉,“我买的,既然你打算移花接木,这些肯定用得上。”

“我原本准备了两张人皮面具。”温亭湛目光一暖,为着和夜摇光心有灵犀而高兴,人皮面具自然是没有让古灸动手来的保险,但温亭湛也不确定古灸的状态,也怕时间上来不及,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

“让我来吧。”古灸看着被温亭湛带来的两个人,恢复了些许力气的他撑着墙壁站起身,走到两个人的面前,仔细的端详了他们俩的轮廓,沉默着在脑海里如何下手。

“你去外面看着。”夜摇光将金子使唤出去,虽然元奕把这里弄得铁桶一般,为了不引起怀疑,在外面巡查的人肯定不多,他们挖的又是极其隐秘的地方,这凡事都有个万一,夜摇光还是有些担心。

金子立刻一溜烟儿消失不见,夜摇光见温亭湛给关昭喂了药丸,上前运气入关昭体内。

古灸端详了好一会儿,在关昭也幽幽转醒之后才吩咐一声:“阿昭,调色。”

关昭什么都没有问,撑着有些迷糊虚弱的身子就爬起来,都不需要古灸吩咐他调些什么,他只是往古灸那边看了一眼,目光将夜摇光买来的东西一一扫过,手就本能的动了起来,温亭湛也动手帮些力所能及的事儿。

夜摇光就将注意力大部分放在入口,即便是深更半夜,夜摇光也担心万一有人突然来查看。

古灸师徒二人的手脚很麻利,主要是关昭特别了解古灸,知道他用完一种需要那种,更知道如何调制,就连有些需要补色的细节他也是观察的细致入微。两个人合作,终于在寅时正将这项巨大的工程完成。

古灸让关昭将牢房收拾干净,不要留下一丁点痕迹,他们师徒本就小心翼翼的拖了外袍垫着,基本没有将颜料触碰到其他地方,他则是看向夜摇光:“弟妹,你可有随身携带皂角之类油脂之物。”

“有。”他们经常外出,也是需要洗衣,有时候还是在荒郊野外洗头,夜摇光自然是带了这些东西在芥子里,她取的时候却取出了一块胰子,“这个会不会更好?”

既然古灸要的是含油脂之物,胰子乃是猪胰所制。

“此物更好。”古灸接过去,递给关昭,“兑水化开。”

“还是我来吧。”夜摇光去了一个碗出来,这么冷的天,本身还含着油性,水又是冷的,关昭哪里能够轻易化开,已经寅时正,再过不久天就要亮,再怎么看押的人都该来给他们送吃的,时间有限,夜摇光直接催动五行之气将之化开。

古灸又往里面加了些颜料,原本化开带了些粉白色的胰子很快就变成了透明如水,夜摇光瞪大眼睛不可思议。

“之南只是把它调成了水的颜色,并非真的澄澈。”温亭湛看着夜摇光的模样不由笑了。

“我身上没有带着药水,他们脸上的妆容经不起风蚀和水侵,添了这个也会好上些许,少则也能够多拖延二三日。”古灸对夜摇光解释。

夜摇光似懂非懂的点头。

就这样古灸又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才大功告成,他们也不敢耽搁,迅速的善后抽身,将牢房弄得没有一点痕迹,出去了之后又重新将动堵回去,被刨土的地方也尽量做得不留痕迹,夜摇光又耗了不少五行之气,将撕裂的五行之气流层给补起来,取回水精灵珠撤离。

“阿湛,那两个人会不会露馅。”到了药铺的后院,夜摇光洗漱完毕,准备补眠的时候,躺在床榻上,还是有些担忧。

“放心吧,他们俩服了我的药,三五日醒不来。”温亭湛知道夜摇光的担心所在,搂着她道,“原本之南他们师徒就在绝食,晕了过去也是常理,便是南久王寻了大夫来开,也只会探出他们是饥饿过度而至晕厥。”

“你和之南倒是心有灵犀。”夜摇光不由挑眉,古灸都中了蛊毒,况且以他的聪明,这些人要杀他不需要再下毒,应该知道他是用来威胁温亭湛,那饭菜绝对是干净的,能够在香喷喷的饭菜面前忍着不吃,“他是猜测到你可能的应对之策,所以赌了一把。”

这可不是谁都做得到,这份毅力、勇气都值得人称赞。

“之南的心思才智非等闲之人可比,只不过他一心痴迷于画,志在游历博古山川,做个闲情雅致之士罢了。”温亭湛低着头看着夜摇光,“你适才在牢里说,你遇上了桃黛,她来寻你所为何事?”

“让我帮她递战书。”

第1634章 明哲保身

夜摇光将战书从芥子里取出来递给温亭湛,将桃黛的话告诉温亭湛:“等睡醒了我就去一趟直贡寺,我相信若是且仁大师当真失约,她那句屠了直贡寺不是戏言,她是真的说到就能够做到。”

“她已经放下了很多。”温亭湛幽幽道。

“嗯。”夜摇光轻轻应了一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握在温亭湛的怀里。

桃黛从极度的仇恨之中抽了一半的身出来,她来了吐蕃这么久,没有再添杀孽,也没有直截了当的杀上直贡寺,而是用这么长的时间在缅怀自己已故的父母,她应该想明白了很多,至少她不再痛恨那些所谓的无辜之人。

但她心中的怨,心中的恨,心中的疯狂需要一个宣泄点,原本这个宣泄点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寻到,但却因为且仁三番四次的阻拦,让她每次都在爆发点上被憋回来,她所有的怨恨都因此转嫁到了且仁的身上。

毕竟,且仁数次为了苍生就牺牲她,也的的确确给她造成了一次比一次惨重的伤痛,她的怨恨合情合理。然而,不论是且仁大师还是桃黛,都不是夜摇光可以触碰到界限的人,这事儿她只能做看客。

想着想着,夜摇光就陷入了梦乡,等到她再度醒来之后已经是午后,洗漱用膳去寻温亭湛,见温亭湛在和恢复了些气色的古灸聊天,她也就没有打扰,而是让金子留话,她去一趟直贡寺。

在夜摇光去了直贡寺不久,温亭湛又正大光明的登了虞府的门,坐了大概一刻钟,才刚刚出了虞府的大门,南久王的人就等候在门口,请了温亭湛去茶楼。

这一次温亭湛不但见到了南久王,还见到了宣政院院使费古力和都帅苏羌。

“侯爷请坐。”南久王很客气的招待温亭湛,“本王给侯爷介绍一番……”

“宣政院费大人,都帅府苏大人。”温亭湛淡淡的截了南久王的话,“虽则不曾蒙过面,但本侯对两位大人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

“我二人也是对明睿候神往已久,今日一见,明睿候果如传言般貌胜潘安。”开口的是宣政院院使费古力。

温亭湛客气的笑了笑,就看着南久王:“王爷寻下官前来有何吩咐?”

“本王是想问一问侯爷,前日本王所提之事,侯爷考虑得如何?”

“下官从未考虑过。”温亭湛淡声回答。

南久王的脸色微变:“看来传闻重情重义的明睿候,也是有些名不副实。”

“事关性命,下官也只不过明哲保身罢了。”温亭湛却一点没有将南久王的讥讽之意放在心上,“下官能够奔走的地方都已经奔走过,尽了力却救不了那也是无能为力之事,下官也是有妻儿之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只不过……”顿了顿,温亭湛接着道,“只不过这事关十六条人命,开堂公审,本侯也想从旁听审,想来费大人是不会拒绝这小小之求。”

费古力眼皮一跳,温亭湛素有诡辩之才,且屡破奇案,虽然他们自信温亭湛寻不到证据证明古灸二人无罪,但是要把他们二人搅得定罪证据不足未必不能,看着温亭湛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他觉得一旦开堂公审,只怕反而被动,若到时候上头再有人介入进来……

温亭湛又是褚帝师的关门弟子,褚帝师学生遍布大江南北,指不定就被温亭湛搅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南久王自然是想到了这一点,他握着杯子的手不由抓紧,这一场完美不动神色的算计,好不容易将温亭湛给算计进去,却漏了关键的一环,那就是温亭湛竟然没有中蛊毒!如果温亭湛自己也中了蛊毒,他哪敢这般有恃无恐。

温亭湛浅饮一口茶,放下茶杯:“下官这个人最是不喜欢受制于人,王爷把下官想的太傻,与其用性命去成全所谓的有情有义,还未必能够救得了他们。不如狠一狠心,王爷要相信下官的能耐,他们两现如今是王爷的保命符,若是他们俩有个闪失,下官可就无所顾忌,王爷想要逃出这吐蕃,唯有四个字:绝无可能!”

说完,不管三人阴郁的眼神,温亭湛潇洒一转身,他的衣摆在转身间划出一道道浅色的光,就那样从容而又雍雅不急不缓的离去。

温亭湛一走,南久王就忍不住将手中的背着砸了出去。

“早就知道此子极难应付。”一直没有开口的苏羌沉着脸,他突然有种引火烧身的感觉,心里竟然就因为见了这少年一面,就后悔没有将南久王交出去将功抵过,反而再一次迫于他的淫威之下,说到底还是舍不得头上这顶官帽。

“温亭湛不死,死的就是我们三人。”费古力的眼底划过凶光,“王爷不是说定然能够让他服软么?”

“本王怎知是何处出了纰漏?”南久王也是心里窝了一肚子火,“元公子明明说,那蛊毒就算是温亭湛的夫人也察觉不到,他夫人那弟子不就中了蛊?偏偏他们夫妻二人这般邪乎。”

“现如今不是说攀扯这些之时,既然元公子原本就想要将他引到鬼城去,如今把那两人送过去也就是了。”苏羌沉着的说道,“让虞执告诉他。”

“派谁送人过去?”费古力看向二人,“我手下的人可都知道那鬼城是个什么地儿,明摆着让他们去送死,只怕他们宁死也不去,你们又把虞执弄得下不了榻……”

“他们不怕死,那就把他们的妻儿抓起来。”苏羌冷声道。

费古力冷笑道:“此计甚妙,苏大人身边都是好手,那就有劳苏大人。”

这种失人心的事情休想他沾手,他若是当着这般做了,日后还有谁愿意死心塌地的跟随他?只怕身边的人也会变成要命的屠刀。苏羌就不一样了,他手底下那么多兵马,阴两个可以不着痕迹。

苏羌倒是没有推辞,豁然站起身,就拂袖而去。

苏羌离开点兵,确认费古力送来的人没有问题,便叫人带着上路。

第1635章 走了一步臭棋

当温亭湛接到消息的时候,夜摇光正好赶回来,看着他一袭浅黄色飘着翠绿竹叶的精致长袍站立在窗台下,细长的手指上摊着一张薄薄的信纸,窗外细雪飞舞,而他就如同寒冬的一抹绿意,清新而又令人赏心悦目。

“什么好事儿,让你如此愉悦?”夜摇光旋身落在窗前,双手撑在窗台上,与他隔着一道墙。

“人被他们送到鬼城去了。”温亭湛将信纸递给夜摇光。

夜摇光没有接,扫了一眼看他:“接下来怎么办?”

“早间桑姑娘传了信回来,她说有好几种蛊都可以隐藏人的气息,之南他们所中制蛊,须得等她亲自来了之后才能确定。”温亭湛先说了这个事儿,才道,“等桑姑娘他们到了之后,我们在去约见元奕。”

“嗯。”从这里送到纳里鬼城,少则也要三五日,这个时间足够桑·姬朽赶来帮忙。

忽然间,温亭湛皱了皱眉头,望着夜摇光不知该如何开口。

夜摇光狐疑的看着他:“你从实招来,你是不是做了对不住我的事儿?”

温亭湛真是哭笑不得,为何他家小妻子总是时不时的想着他做了什么对不住她的事儿:“摇摇,这世间我可能对不住任何人,包括我自己,也不会对你不住。”

“好啦好啦,我就随口一说,我知道你不会,你说到底是何事让你这副模样?”夜摇光挥了挥手道。

“是士睿的事儿。”温亭湛蹙眉,“是士睿的家事。”

“家事?”夜摇光想了想,试探着问,“他府上又有人有好消息了?”

喻清袭第二胎又生了一个女儿,萧士睿都已经小半百的人,这个年纪还无后嗣,作为储君这真的是一大弊端,萧士睿显然是想要嫡子,喻清袭才产子没有几个月,自然不可能是喻清袭有孕,如果是旁的人,哪怕是尚玉嫣有了身孕,那也极可能大乱府中的平衡。

“没有喜讯。”温亭湛摇头道,“士睿想要嫡出的长子,不过帝都现在盛传太孙妃命中无子,你当初看了太孙妃的面相,这到底是不是真?”

“我算过素微的命,与士睿合过八字,一心都扑在他们俩是不是八字相合上,并没有深入看素微的子嗣……”夜摇光说着仔细回想着喻清袭的生辰八字,她伸手掐算起来。

温亭湛从来没有看到她算一个人的八字命盘算了这么久还没有结果,随着夜摇光的额头上渐渐有汗渍出来,温亭湛一把抓住他的手:“摇摇,别算了。”

“阿湛,素微现在是太孙妃,虽然没有凤袍加身,成为**,但她的命格也不是寻常人能够推算。”夜摇光深吸一口气,“她的命盘已经受到了士睿的影响,不能再以常人度之。”

算命,忌亲也忌贵。因为极贵之人影响的人太多,窥探天机也更艰难。帝王之命更是不可测,除非是还没有登基九五,还可以稍稍的看一看。

他们算命的人,一般都是别人求什么就看什么,尽可能的不多看多想,多一分天机多一分弊端,五弊三缺就是因为窥探泄露天机太多的缘故。当时合喻清袭和萧士睿的八字,夜摇光并没有想到子嗣,除了罗沛菡以外,其他人都一样。罗沛菡是因为闻游的姑妈求得就是她这个人于家宅的命,且罗沛菡的命格太过于特殊,一看就是命中无嗣,夜摇光为着他们日后能够平坦一些也要告诉闻游姑姑。

温亭湛陷入了沉思之中。

夜摇光一个翻越,从窗户翻进去,伸手抱着温亭湛的腰:“是不是有人不安分,用这个攻讦士睿了?”

“士睿一正一侧一妾,成婚五年,唯有太孙妃怀了两胎,太孙妃生下的都是郡主,近日朝廷不少人都在劝谏陛下再给士睿那一侧妃开枝散叶。”温亭湛道。

“那就让士睿挑选个干净的娶了便是。”夜摇光直截了当的说道,她不信温亭湛寻不出一个干净的女孩堵住那些人的嘴,那些人无非就是想要往东宫塞人,这人多了自然就乱了,乱了就可以让天下人看看,皇太孙连后院都打理不好,如何能够治理天下?

萧士睿必然是还要再娶女人的,她想喻清袭只怕已经看清楚,也不会介意。

“我已经为士睿挑选好了人,可他拒绝了。”温亭湛凝眉。

“拒绝?”夜摇光宛如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挑的人,他为何拒绝?”

萧士睿素来觉得娶女人没有压力,再多他也不介意,现在流言满天飞,这个办法是最简单最直接堵住言官之嘴的法子,又是温亭湛挑的人,萧士睿发什么疯?

心口蓦然一沉:“阿湛,你是不是怀疑士睿对你起了猜疑之心?”

握着夜摇光的手:“若是如此倒也好办,再让永福侯给他挑个便是。”

“那他……”

“摇摇,我也走了一步臭棋。”温亭湛突然一叹。

“臭棋?”

低头望着夜摇光,温亭湛将她的手握在手里:“我会拒绝娶旁的女子,为的是什么?”

为的是什么?当然是为了她,不让她伤心难过,温亭湛突然说这个,那不就是……

“你是说,士睿动情了?”夜摇光惊骇的看着温亭湛,是温亭湛走的臭棋,那岂不是对象是尚玉嫣!

“不但动了情,还乱了心。”温亭湛眼眸漆黑如乌云压顶一般沉沉,“倒是把他的聪明用的越来越得心应手。”

明显感觉到温亭湛的怒气,夜摇光有些想不明白温亭湛口中萧士睿的聪明用的得心应手是什么意思,只能轻声问道:“士睿,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想到尚玉嫣那么聪明一个女人,那么气质独特的女子,她和帝都萧士睿所见的女子都不一样,两个人朝夕相处,尤其是温亭湛不在的时候,凡是萧士睿应该都是和尚玉嫣商讨,这样日久生情,是不足为奇的。

这一点温亭湛只怕不是没有想到,而是想要赌一把,如果萧士睿这样都能够守住自己的心,那日后只怕再也没有人能够对他使美人计。

第1636章 生几个我说了算

显然,萧士睿让温亭湛失望了,他终究是没有度过美人关。

“他只是向我保证他绝不会宠妾灭妻。”说到这个,温亭湛的目光越沉。

“既然他都已经保证了,你为何还不高兴?”夜摇光闹不明白了。

“你当他这么急于保证为的是什么?”温亭湛看着夜摇光。

为的是什么?难道不是怕温亭湛不高兴?不过很明显不是,那就是……

夜摇光顿时怒了:“他竟然是怕你知道了会对尚玉嫣不利!”

简直是岂有此理,萧士睿这是把温亭湛看成了什么人?当然在夜摇光的心里无论何时都是完美无缺,给她无尽温柔的温亭湛,在别人眼里根本就是索命的活阎王,这个夜摇光自然是不知道,萧士睿会有这样的担忧,完全是情理之中,因为这世间温亭湛只会对夜摇光一个女人下不去手。

小妻子的反应彻底的取悦了温亭湛,他知道萧士睿在夜摇光的心里地位不一样,自然不是男女之间的暧昧之情,但却是极其深的情意,方才夜摇光小心翼翼的态度,让他心里不舒服,这是担心萧士睿犯了错惹恼他,偏着萧士睿。

一把将要抽身离开,怒气冲冲估摸着要去信臭骂萧士睿的夜摇光拉入怀里:“摇摇,我好欢喜。”

“你这阴晴不定的人……”夜摇光被温亭湛紧紧的抱在怀里,一下子都搞不懂这个男人为何这般喜怒无常。

“士睿的事情,我会处理,你别操心。”温亭湛笑着用额头抵着夜摇光的额头。

“你要怎么处理,他现在正防着你呢?”说起这个夜摇光就是一肚子火。

亲了亲妻子的脸颊,温亭湛才道:“既然他起了这个心思,我自然是不能对尚玉嫣出手,否则这会成为我和他心中的刺,拔不出来就会腐烂他的心。再则,看不破情字也不是他的错,我不也看不破么?”

对上温亭湛戏谑的目光,夜摇光不由拍了他一下。

“不过这世间之事总是有得必有失。”温亭湛沉凝道,“我会将所有弊端都像他摊明白,就看他如何选择。”

“如果,如果士睿他爱美人不爱江山……”夜摇光担忧的看着温亭湛。

“那我变成全他。”温亭湛的声音微冷。

“成全?”

“只要他和太孙妃诞下嫡子,陛下大行之后,他就可以抽身……”温亭湛很是婉转的说道,“带着他心爱之人,想走多远就走多远。”

“可是素微……”

“一个无心她的丈夫有何值得留恋?这事起源于我,也得由我来了结。”温亭湛将最坏的打算说出来,“舍弃一个无情的男人,得了天下**至尊之位,从此喻家水涨船高,成为我朝第一世家,这个得失,太孙妃是个聪明人。”

“素微一直和尚玉嫣处的极好,她们两是我见过最相处和睦的妻妾,我原本还以为这将会是一段传奇,偏生就叫萧士睿那混球给破坏了。”夜摇光嘴上骂着,但其实心里也是很无奈,感情这种事真的是说不清,不是极力的控制,逃避就能够忘却甚至避开,“我觉得尚玉嫣不会对士睿动情。”

温亭湛眼皮一跳:“为何这般想?”

“她太理智太冷静。”一个能够在国破家亡之后依然不疯不狂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其实是极其冷心冷清的女人,在她的眼里第一看到的是利弊,她会在绝境之中用最有限的筹码换取最大的利益,“虽说每一个女人都有一个命中劫,但我觉着像尚玉嫣那样的女人,她生于富贵,经历了高高在上落入尘埃,她看透了世间的起起落落,富贵权势打动不了她。且她很执着,从一开始士睿和她就是一场各自得益的联姻,她只怕将士睿看重了她的同盟,最关键的是士睿在她之前娶了正妻,她骄傲,绝对不会以妾的身份爱上一个让她为妾的男人,哪怕这个男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你还是这般欣赏她。”听出夜摇光语气之中的赞赏之情,温亭湛轻叹。

“至少目前为止我找不出不欣赏她的理由,她明明可以在琉球破国的那一日,站在城楼上一跃而下,用她的不畏死亡成全她的大义,如此她的气节必然会名垂青史,我相信她是个不惧死亡的女人。”夜摇光的眼底透着欣赏,“但她选择活下来,承担着族人的唾骂嫁给了灭国仇人的孙儿,以此来为这些不理解她,不懂她的族人谋取最后的活着的尊严与安逸。”

活着不死艰难,尚玉嫣想要成全自己的气节很简单,但是她这样做的后果只会彰显出了陛下的残暴与掠夺,只会给尚氏一族带来更大的痛苦,陛下若是残暴之君一怒之下斩尽尚氏一族也就罢了,兴华帝偏不是这样的人,可他也有帝王的气性,没有道理被人打了脸还生生的压下这口气,尚氏一族那些残留得没有勇气去死的人,夜摇光相信兴华帝会有千百种办法既体现自己仁义的同时,又从此让他们水深火热,生不如死。

“但愿,她不会辜负你这一片欣赏之情。”温亭湛低头吻了吻夜摇光的发丝。

“我们打个赌,我赌她永远会初心不改。”夜摇光扬眉看着温亭湛,“你若是输了……以后生几个孩子我说了算,你不准背着我做手脚。”

温亭湛默默的松开了夜摇光:“我想起我还有些事……”

“温亭湛你跑什么,你说你赌不赌!”夜摇光一把拽着他。

“摇摇,为夫与你所想一致,故而这个赌局……”

“你和我想什么一致,不许一致,必须赌,你必须压和我不一样!”夜摇光蛮横的盯着温亭湛。

温亭湛苦着脸。

“你这是什么表情,你是不是觉得很委屈?”夜摇光顿时不乐意。

“没,为夫很开心。”温亭湛瞬间绽放一个笑脸,“我赌,我赌。”

“口说无凭,立字为据。”夜摇光拉着温亭湛取了文房四宝,立下字据,并且强逼着温亭湛按了手印。

第1637章 傀儡蛊

桑·姬朽来的很快,她和耀星在一起,耀星自从上次和她一起炼制妖蛊之后受益匪浅,桑·姬朽虽然知道他原本是魔,但本性算不上坏,也乐意指定点他。将他消化不了的关于左记的记忆替他早些消化,成为一个制蛊高手。

“姐姐他们体内的蛊并不难解,给我两日的时间必然能够炼制解蛊之药。”桑·姬朽来了之后,直奔主题探查了古灸师徒的身体。

虽然桑·姬朽没有说是什么蛊,夜摇光也就没有问:“需要备些什么?”

“其余的耀星那里都有,姐姐在后日备下两副新鲜的猪肝便是。”桑·姬朽略一想了之后,对夜摇光道。

夜摇光点了点头:“你们先去歇息,我去让前面的人点一桌此地最有名的酒席,尝一尝吐蕃的美味。”

“好啊,那我先去歇息会儿。”桑·姬朽也不推辞,她修为已毁,身体和正常的女子差不多,虽然一路是和耀星御空而行,但她的身体到底在高空之中略微有些呼吸不畅,这会儿还真的有些疲惫。

晚间大家聚在一起喝着马奶酒,聊了些趣事,古灸和关昭知道他们体内的蛊毒不畏惧心情也是大好,吃饱喝足之后,各自歇下。

接下来的两日,夜摇光和温亭湛都没有离开药铺的后院,老老实实的窝在屋子里下下棋,说说话。一直到他们的新年这一日,桑·姬朽和耀星将引蛊之物制好,是一个米粒大小的药丸子。

桑·姬朽将两人的手指割破,让古灸和关昭将手搭在猪肝上,而后叫耀星点火,将那米粒大小的药丸子点燃,一股奇异的臭味散开,顿时古灸和关昭觉得身体某处一麻,那种麻酥感竟然在转移位置。

“忍住,你们两千万被动,这味道是你们体内蛊虫最喜欢的味道,会将它们引出来,如果你们忍不住动了,会惊到它们。”桑·姬朽连忙叮嘱两人。

原本想要伸手去挠的两人硬生生的忍着,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夜摇光终于看到一条细细的黑虫顺着他们俩的手臂一拱一拱的跑出来,最后顺着他们二人的指头钻出来,细如发丝却有一指长,一出来就没入猪肝之中看不见影儿。

“好了,你们体内的蛊虫已经被引出来。”桑·姬朽给他们的指头擦了擦伤药,而后就将两幅猪肝给收了起来。

“你要这蛊做什么?”夜摇光不解的问道。

“以蛊养蛊。”桑·姬朽神秘一笑,将包好的蛊递给耀星,“收着。”

耀星很自然的接过去,将之收到芥子之中。

夜摇光看着两人之间配合的默契,挑眉不语。

“对了姐姐,我听姐夫说你们要去鬼城?”桑·姬朽忽而提起这茬。

“不是我们要去,而是我们被逼得不得不去。”夜摇光提起这事儿就糟心,这一趟不去不行,也不知道元奕打的什么鬼主意。

“姐夫说去了鬼城之人脸上会凸起一根根蓝色的筋脉?”桑·姬朽继而道,“我怀疑那是中了一种蛊术。”

“蛊术?”夜摇光正色问道,“什么蛊术?”

“算是傀儡蛊的一种。”桑·姬朽沉默了片刻才道,“我们族中曾经丢失了一本神秘术法……”

那还是现任族母之前的族母,距今大概有七八十年了,当时的族母有一个侄女,因为寨子里的族母不能成亲,自然是不能生育,族母便把这个自幼父母双亡的侄女当做亲女儿来养育,后来这个姑娘也参加了圣女选拔,不过她纵使族母的亲侄女天赋却是一般,并没有进入最后一轮挑选,却在外面历练的时候救了一个可怜的女子,这个女子表示她已经举目无亲,并且编造了一个凄惨无比的故事,骗得了不少人的同情之心,她就这样在族内安定下来。

然而,不到一年,她便利用了族母侄女的信任盗走了一本制蛊秘法,杀了族母的侄女逃离出了寨子里,这个人到现在还是他们苗寨一直缉拿的对象。

将事情的经过大概讲了一遍之后,桑·姬朽又道:“前几年,我在游历的时候遇上了不少失败的傀儡蛊,这些人都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大多形似野人,这些野人极其凶残,还能够隐身,且刀枪不入,唯一怕的就是水。”

夜摇光听着怎么觉得这么熟悉,她看了温亭湛一眼。

“我和摇摇十年前在芙蓉县也曾遇到过。”温亭湛很笃定,桑·姬朽说的就是当初在古默尔家被夜摇光的阵法中那一盆谁给弄死怪物。

“制蛊之术哪里是那般轻易学会?”桑·姬朽皱着眉道,“我们从出生起体内就养了本命蛊,记事起就开始熟读蛊虫记载辨别蛊虫,七八岁才开始学会如何和蛊相处,十岁才开始学习制蛊之术,便是如此不少人也是被反噬。这些人盗走了一本秘法,且还是最顶级的秘法,许多东西她根本吃不透,折腾出这般多的怪物,也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更不知她还在不在人世……”

七八十年的事情,算算时间这个盗走秘法的人最少也有近百岁,她又不是修炼者的话,很难活到这么高的年龄。

“你是想随我们一道,去追回那一本秘法。”夜摇光知道了桑·姬朽的意图。

“虽然我已经不配做寨子里的人,但我永不会忘本,这件事一直是太族母和族母的心病,能够早日追回来,也避免落在心术不正之人的手中祸及更多无辜,且我也想知道她到底炼制出多少失败的傀儡,心里有个数,日后也好应对。”桑·姬朽对着夜摇光点头,“我决定和姐姐一道去鬼城。”

夜摇光却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沉默着思考着。

“姐姐,你不是说我驯蛊完成之前不可离开你么?”桑·姬朽央求道,“我会保护好我自己,且鬼城若是真的有傀儡蛊,我去也能够相助你。你若是实在不放心,耀星也和我们一道,他保护我总可以了吧?”

第1638章 邀约元奕

“他保护你?”夜摇光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溜了一圈,桑·姬朽坦坦荡荡,而耀星木着一张脸,夜摇光就知道自己想多了,她看向温亭湛。

“那便一块儿去吧。”温亭湛颔首。

“还是姐夫好。”桑·姬朽高兴的冲着温亭湛一笑。

夜摇光白了她一眼:“走吧,今儿是新年,正好之南和昭哥儿的蛊毒也解了,我让他们备了些酒菜,正好庆祝一番。”

今儿是年三十,一年又这么过去,夜摇光和温亭湛按照习俗守岁的时候,靠在他的肩膀上:“今年没有见到陌大哥,他是不是和无音他们去了万妖谷?”

好几年他们的新年都是和陌钦一起度过,去年陌钦他们去寻了天阳火种,今年也没有看到人。

“应当是。”万妖谷就在南海之外的群岛之中,陌钦和戈无音的交情,只怕不会坐视不管。

“也不知道他们此行顺利否。”夜摇光还是有些担心,万妖谷可以称之为妖界,那是群妖起舞的地方,虽然长延师兄说那只九尾狐妖皇冬日喜欢闭关修炼,但万妖谷修为极高的妖物比比皆是。

“因果循环罢了。”温亭湛对夜摇光道,“若非戈姑娘一念之差将扬菁菁由灵物变成了妖物,她也接触不到万妖谷的妖,也就不会有这一茬。”

“这件事无音或许冲动些,但她也没有错,错在戈裔重。”夜摇光垂着眼道,“他放不下旧爱,就不要顺从他的父亲娶了无音的娘,舍不得他少宗主的位置,既然娶了无音的娘,他可以不爱,但要给予起码的尊重。他早该放扬菁菁去轮回,那才是扬菁菁最好的归属。他为着自己的私心,要扬菁菁重生,他一心想要和扬菁菁在一起,你当无音他们是如何而来?蓄养扬菁菁的好几件不可缺少的灵物,都是自无音的母亲那里得来,无音知道这些真相,怎能不怒?”

“若是换做你,你也会与戈姑娘一么?”温亭湛望着夜摇光问。

“换做我,我不会。”夜摇光很笃定,“倒不是我比无音高尚冷静多少,而是我从来没有得到过父爱,也没有奢求过,我之父若是这般,我会亲手废了他。但无音不同,她曾经只是个渴望父爱的小女孩,在她心里扬菁菁是让她失去这些的罪魁祸首,她和她的母亲并非是从扬菁菁手中夺走戈裔重。诚然,在无音将之变成妖物之前,扬菁菁也是个无辜可怜的人。然而刀子没有捅在自己身上,做了旁观者我们自然觉得无音所为不妥,那是因为我们没有体会到当事人的痛苦与绝望。除非是圣人,这世间有几个人能够在自己痛苦绝望之际还能够去想旁人无不无辜,可不可怜?”

这也是当初她听了戈无音的话后没有说什么的原因,事外之人没有资格去评判当事人的行为,除非曾经过一模一样甚至更大的痛苦,而又冷静理智的不曾迁怒旁人之人,可这世间有这样的人么?

温亭湛这样内敛克制,但涉及到她不也要迁怒,她自问原则性极强,可戳到了剧痛的地方,不依然不能自控?

“便是扬菁菁不也一样么?”夜摇光轻声一叹,“她被逼婚,被父母贪财逼嫁,她既然能够在洞房花烛服毒,也自然可以在花轿上自尽而亡,可她偏偏选择了后者,因为她也恨妄图迎娶她之人,她认为如果不是他拿了钱财给她爹娘,她爹娘如何会卖女求富贵?那一刻,她又何尝想过没有这个人,还有其他人呢?”

“都是因果。”温亭湛点着头道,“戈裔重强留扬菁菁,只怕要给戈雾海带来一场浩劫,这也是他为了私心而要付出的代价。”

“人生不就是一个谋求与偿还的过程么?”夜摇光释然一笑,“你今儿怎么会突然和我聊起这个话题?”

“突然想到了而已。”其实温亭湛是想到了云非离的母亲,万事皆有因果,夜摇光险些被云非离的母亲害死是因,他被困阴阳谷三年是果,他设计杀了云非离的母亲也是果,这件事他到现在都没有告诉夜摇光,是不希望夜摇光面对戈无音不自然,他这会儿也在担心,这件事到底是已经了解了,亦或是日后也还有因果等着他,他不应和云非离深交。

“你有事隐瞒我。”夜摇光审视着温亭湛,“不要企图推脱或者顾左右而言他,你的一举一动都是我眼里的信号,它们代表着是什么我都知道。”

“是有件事儿,但我不想说。”温亭湛轻声而又带着点忐忑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绷着脸,就在温亭湛手足无措要道歉要哄她的时候,她终于绷不住笑出了声,歪倒在温亭湛的怀里:“不想说就不说,瞧你这紧张的模样,我又那么蛮不讲理么?”

“我家摇摇最是善解人意。”温亭湛夸着她,然后又确认的问一遍,“当真不生气?”

“不生气,你不想我知道的都是为我好的。”夜摇光很认真的对他道。

两人相视而笑,一起守岁过了子时就歇下,次日打点好一切,夜摇光就带着温亭湛去了都帅府,他们是去寻元奕,都不要惊动其他人,直接就在都帅府的厢房内寻找到了元奕。

元奕正在院子里饮茶,感觉到气息浮动,不由扬声:“温夫人何事造访?”

“来约元公子去鬼城。”夜摇光和温亭湛旋身落在院子里,“不知道元公子付不赴约。”

元奕站起身,看着夜摇光和温亭湛:“我记得费古力似乎还未让虞执将鬼城的事情泄露给侯爷。”

“元公子,我虽是一介凡人,但论掌控这世俗之人的心,容我自负说一句,这世间无人能及我。”温亭湛回视元奕,“我的人我已经救走,送到鬼城的不过两个替死鬼。不过元公子费尽心机想要我们夫妻去一趟鬼城,我们夫妻也不好辜负元公子的心意,因而前来邀约元公子一道,不知元公子可否赏脸?”

“事到如今,元某还能够拒绝么?”元奕面色平淡的反问。

第1639章 去鬼城的目的

“有,元公子自是有拒绝的权利。”温亭湛唇角噙着淡笑,“其实,我们夫妻更希望元公子能够拒绝。”

机会他们给了,元奕既然拒绝了,这件事如果元奕日后再拿来坑害夜摇光或者温亭湛的朋友,威逼他们去一趟鬼城,那很明显是要置他们于死地。由于千机和元鼎之间的制衡,元奕和温亭湛夫妇,都想对方死,但都只能借刀杀人,否则就是打破了平衡,不论是元奕死在温亭湛夫妇手上,害死温亭湛夫妇死在元奕手上,那都将注定是一场牵连甚广的灾难。

温亭湛其实是在试探元奕,他想知道那鬼城到底是元奕单纯借南久王之手还坑害他们夫妻,还是元奕当真有什么至关重要之物在鬼城,想让他们夫妻成为他的探路石,如果是前者元奕自然是可以拒绝他们的提议。

“能够有幸与温大人夫妇同往,共患难,这样的机会实在是太少,元某岂能舍弃?”元奕没有拒绝。

温亭湛唇角勾了勾:“既然是共患难,元公子是否应该拿出些诚意?那鬼城必定凶险万分,元公子也不想我们因为心不齐之故,而大难临头各自飞吧?”

“我元家有一祖传法器,遗落不知去向,家父与我追查了许久,终于在前不久,我在纳里似有所感。”元奕简略的说道,“我曾想过只身独闯纳里鬼城,不知是我运道不好,还是鬼城当真如此诡异,我在纳里盘旋了三日,应当是掠过了纳里每一寸土地,却始终没有寻到鬼城。”

“你没有寻到?”夜摇光错愕。

以元奕的修为,且如果鬼城真的有他们元家的祖传法器,彼此之间有所感应,他竟然还没有寻到鬼城,这简直是诡异到了不可思议。夜摇光审视着元奕,她觉得元奕到了这个时候没有必要撒谎。

“我们可以随元公子去一趟纳里寻鬼城,但若是同样寻不到,我希望鬼城之事就此了结。”温亭湛沉默了片刻道。

“好。”元奕爽快的点头答应。

“还有一点。”夜摇光补充道,“我丑话和你说在前头,鬼城既然如此诡异,我们既然是同去,我希望元公子明白其中含义,别在背后使绊子耍心机,大家撕破了脸也许就是同归于尽。”

元奕不可置否,没有说话。

“我们入了鬼城,生死有命,彼此不算计,谁若是命葬鬼城,那就得认命,我已经传信到缘生观说明,也希望你将这个意思传达给元鼎真君。”夜摇光道。

元奕扬了扬眉:“好。”

“既然话都已经谈妥了,把我那蠢徒弟还给我。”夜摇光索要乾阳。

“我亲自带着他去纳里等候你们。”

“担心我们爽约?”夜摇光挑眉。

“我这是不敢小觑温大人与温夫人。”元奕笑道,“有些防备总是好的,温夫人放心,我会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他。”

“明日一早我们就去纳里。”夜摇光没有争辩下去。

言罢,就和温亭湛招呼都懒得打一个转身就走。

“摇摇,你觉着为何元奕寻不到鬼城?”两人回到药铺,温亭湛难得主动开口问夜摇光话。

“若是我没有猜错,鬼城应当是建立在独特的地理环境之中,被布下了大的阵法亦或者是风水局,所以要在特定的时辰或者日子里才能够寻到。”夜摇光思忖之后对温亭湛道,“这鬼城既然如此诡异,却没有引起民慌,应当是鬼城不常见,且鬼城里面的活物不太容易脱离鬼城出来,因而我更偏重是阵法。”

“也不知这鬼城怎么就变成了鬼城。”桑·姬朽后来也听夜摇光提到古格王朝,按照夜摇光的说法那么它应该不会这么玄乎才对。

“古格王朝应该在一百年前就已经灭亡,你们苗族被盗走秘法是七八十年前,这不正好?”夜摇光倒是有个想法,虽然后世被挖掘出来古格王朝没有什么诡异之处,只是尸骸无数,异宝遍地,但谁又能够断定从古格王朝灭亡到后世被挖出来的六百多年岁月之中,这里面没有发生什么诡异之事?

她觉得很有可能是那位盗走寨子里秘法之人,选择了这个偏远而又适合修炼的灭亡王国来修炼。要知道纳里极其贫瘠,人口稀缺,牧民们为了能有更大的空间放牧,都会分布零散,如此一来她抓上一户人家去做试验品,轻易一户人口失踪还不容易被人察觉。

“若是如姐姐所想,这鬼城只怕更是凶险万分。”桑·姬朽面色突然凝重起来,“那本秘法都是些阴诡之术,若是心术不正,又是半吊子炼制蛊,指不定会造出什么怪物,我都未必能够应付得了。”

“我们已经和元奕约定好,断无退却的道理,小阳还在他手里。”夜摇光单是从温亭湛转述得虞执对于鬼城的描述,就知道这鬼城不一般,可已经没有退路。

这趟去鬼城,其实并不仅仅是因着元奕的威逼,这样的地方若是不探个究竟,迟早会是个隐患。

“桑姑娘,万变不离其宗,不论是不是怪物,都是由蛊而来。”温亭湛提醒一句,“桑姑娘不论遇到什么,都记得它这是一种蛊。”

“多谢姐夫提点,我会谨记于心。”不得不说,温亭湛这句话让桑·姬朽的情绪平复了不少。

“人也已经救出来,和元奕也已经达成协议,他应该不会再插手南久王之事,你不趁着现在将他缉拿?”夜摇光对这个更上心,这是兴华帝委派给温亭湛的任务。

“不急,他在吐蕃跑不了,元奕既然不会再插手,就不会告诉他事情已经败露,我且顺着他的心去一趟鬼城,我要让他彻底露出所有势力,一次性连根拔起。”温亭湛黑眸瞬间深沉无比,“他既然敢将苏羌二人亮到的我面前,就意味着他还有底气,不惧我从苏羌二人身上下手。既然,他这般想让我死,那我不妨如他所愿,我倒要看看我若是‘死’了,他下一步又当如何。”

第1640章 万禽之王

既然温亭湛不急着对南久王下手,夜摇光和温亭湛自然是不耽搁的前往纳里。她和温亭湛,桑·姬朽和耀星,金子她留了下来,看顾着关昭师徒,古灸正好也可以代替温亭湛留在这里处理他不在的这段时日从各地传来的信息和盯着南久王的一举一动。

大雪纷纷扬扬飘落,纳里高原上是一片雪白,寒风宛若刀凛冽的刺骨。夜摇光看着被耀星带着的桑·姬朽,纵使她穿得格外的厚实,但是高空御行不到半刻钟,就有了呼吸不畅的反应:“阿湛,你和耀星一道。”

夜摇光与温亭湛旋身飘落在雪地里,厚厚的雪花飞扬而起,零星溅落,让这个冰雪静寂的地方多了一丝生气。耀星也有些不知所措的带着桑·姬朽旋即飘落。看到桑·姬朽的模样,他更是有些歉疚的挠了挠后脑勺。桑·姬朽是女孩子,他是有些混不吝,但是对于这个良师益友悉心指点过他的人还是很尊重,不敢靠的太近,却没有想到让桑·姬朽变成了这副模样。

“不错,越来越会做人了。”夜摇光一把将桑·姬朽抱在怀里,倒是给耀星投去了一个赞叹的眼神,桑·姬朽一到她的怀里,她立刻运气将她身上的寒气驱散,但却发现她的身体实在是太糟糕,便抬起头对温亭湛道,“阿湛,我们已经到了纳里,先找户牧民歇脚,桑儿情况不太好。”

“方才在上空倒是看到前面不远就有帐房。”温亭湛点头。

夜摇光点了点头,运气将桑·姬朽护着,一跃朝着前方的帐房而去,耀星带着温亭湛紧随其后,温亭湛身上有阳珠,并不惧酷寒。等到了地儿,他们远远的歇下,走了一段路才到达了牧民的帐房,这里有十来个帐房,看起来有十户人口。温亭湛根据帐房的排布,找到了较有地位的那一户人家,简单的交流之后,得到了藏民的热情款待。

温亭湛为了方便,特意以桑·姬朽为理由编造妻妹得了疾病,需要鲜熊胆来治疗,这才带着下属和妻子以及妻妹赶来,藏民贡布深信不疑,甚至非常钦佩温亭湛,特意杀了一头羊熬了最好的羊汤,做了最好吃的烤羊招待他们,弄得夜摇光都有些不好意思,夜摇光芥子里有不少崭新的瓷器和布匹,就拿出来当做礼物送给了贡布和他的妻儿,一下子就和这一小团藏民打成了一片。

“姐姐,我拖累你们了。”桑·姬朽好不容易恢复过来,愧疚的说道。

“说什么胡话,你是来帮我们的。”夜摇光宽慰道,“别多想。”

若是换做以往的桑·姬朽,别说这小小的寒天腊月,就算是刀山火海也难不倒她,这会儿她要接受自己成为废人的事实,夜摇光哪里还能让她心里有结?

桑·姬朽笑了笑之后问道:“姐姐,会不会耽误你与元奕汇合?”

“我已经传信给小阳,元奕若当真带着小阳,他自然是看得到。”夜摇光将一杯热腾腾的杏仁奶茶递给桑·姬朽,“知道你吃不惯这里的耐材,嫌弃太腥,这是我亲手煮的,你多喝点,暖暖身子,阿湛说你这会儿身子虚不受补,不能喝羊汤。”

“多谢姐姐。”桑·姬朽没有拒绝,端过来就小口小口的喝着。

忽然帐外传来一阵欢呼声,夜摇光站起身:“我去外面看看,你多休息会儿。”

夜摇光掀开帐子出来,就看到不少人聚在前方,他们都在仰望高空,跟着抬头,有些灰蒙蒙的天空之上,两只雄壮的鸟在碰撞,其中一只正是温亭湛的小乖乖,她连忙跑到温亭湛的面前:“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早闻海东青乃是飞禽之王,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它竟然发现了小乖乖的踪迹。”温亭湛倒是颇有些兴致,“这只海东青是贡布前年救了一个来自辽阳之人,那人受了重伤而死,这只海东青就留在这里,我听贡布说,这只鸟这两年救了他们这些人无数次,是他们心中的神鸟。”

“一山不容二虎,你还是把小乖乖召回来吧。”夜摇光看着上空激烈拼搏的两指鸟,每一次撞击,羽毛都不由的抖落,感觉像是旗鼓相当,可夜摇光心里明白,小乖乖乃是灵鸟,这些年又被夜摇光好吃好喝矜贵的养着,其早已经长大成年,它只是没有使出全力,亦或是难得寻到一个有点意思的同类想要多玩玩。但小乖乖有灵性,却更加没有约束过兽性,到时候玩过火了可不好交代。

温亭湛笑看着她,在她的眼神施压之下,抬手打了一个响指,小乖乖将那只雪白的海东青掀翻出去之后,就飘落在了温亭湛胳膊上。

“原来这只雄壮凶猛的鸟,是贵客您的鸟,真是好生厉害!”贡布连连夸赞。

“贡布的神鸟也很厉害,我这只跟着我十余年,从未有人有飞禽走兽能够将它找出来。”温亭湛也是真心的夸奖。

“哈哈哈!”贡布很高兴,就邀请温亭湛去喝酒。

温亭湛将小乖乖放了,原本在天空之上看到小乖乖和下面藏民相处和谐的小乖乖就不再发动攻击,这会儿小乖乖又飞上去,它也不再动手,而是飞旋了一圈就走了,小乖乖竟然跟着人家走了。

“阿湛,小乖乖是公的还是母的?”夜摇光到现在其实都不知道。

温亭湛的目光随着两只鸟先后消失不见而收回来,听了夜摇光的问话,不由轻轻一笑:“我也不知。”

“这只海东青不是寻常人能够拥有。”夜摇光转而又道。

海东青乃是万禽之王,这种稀有的飞禽哪怕没有开启灵智,但依然骨子里的傲气十足,若非了不起的人物它们是不会跟随,除非这个人对它们有救命之恩,但海东青这种生物,寻常人哪里能够救得了?

温亭湛点了点头:“去问问贡布不就知道了。”

大家进了帐子里,到了晚间要用膳的时候,其他人都散去,温亭湛才开口询问,答案却是出乎意料。

第1641章 御赐匕首

“我救下神鸟的主人之时他已经奄奄一息,身上全是新旧不一的刀伤,许多处都是致命,他能够逃到这里来一定是天神护佑。”贡布不可思议的说道,“后来他虽然醒过,但他说的都是汉话,我们这里无人能懂,那时候也是大雪天,尽管我用尽了好药材,也派人去寻了巫医,可巫医还未到他就已经……”

“他可有留下东西?”温亭湛问了一句后解释道,“我也是汉人,我们汉人讲究落叶归根,既然我有幸和他一道来了这里,想必也就是缘分,若是可以我希望我回去之后,能够为他寻到亲人,来带走他的尸骨。”

“有一把刀。”贡布立刻起身,去寻他的妻子,很快就取来了一块布包着的匕首,将之递给温亭湛。

温亭湛掀开一层层的布,那一把刀落在夜摇光和温亭湛的眼里,两人顿时一惊,因为这把匕首上面有着御赐之物的标志,这把匕首很漂亮和精致,刀鞘和刀刃上的纹路自不必说,光是刀鞘上嵌着的两颗硕大东珠,就不是一般人有资格拥有。

“这把匕首就交给贵客,我看得出贵客是个富足且善良之人,一定能够为它寻到它主人的亲友。”贡布对着沉思的温亭湛说道。

温亭湛也没有推辞:“贡布你放心,我一定会物归原主。”

随后温亭湛就异常的沉默,用了晚膳到了为他们准备的帐子里,夜摇光才忍不住问道:“阿湛,这把刀有什么来头?”

“这把刀若是我没有估计错,它是兴华七年西域进贡之物,兴华十一年辽阳都司平乱剿匪有功,陛下将之赏赐给了他。”温亭湛在帝都的那一年,很是花心思摸清了各地巨头的底细,为着日后外放做准备,也希望若是秦敦他们在地方出了危险,能够第一时间筛选出援救的人。

辽阳都司他之所以会记得这般清楚,是因为这把匕首是一对,其中一把兴华帝赏赐给了萧士睿,萧士睿只是一直没有用,但却给温亭湛看过,甚至提起过这件事。

“这等御赐代表着荣耀之物,按理说应该贴身携带,寸步不离。”夜摇光隐隐觉得他们似乎遇上了了不得的事儿,“那么当年的辽阳都司现在何处?”

“兴华十七年,也就是我入仕的那一年,被陛下提拔为东三省总督。”温亭湛的面色微沉,“并未有遇刺调任之事。”

“你的意思是这把匕首的主人现在东三省担任总督?”夜摇光的目光落在温亭湛手中的匕首上,“可这是御赐之物,若是遗失不上报,那岂不是等同欺君?已经失踪了两年之久……”

“岳书意应当进入了海津府,距离东三省最近,让他去一趟。”温亭湛觉得这个时候他现在也说不好,而他根本走不开,虽然青海这边的事情已经接近尾声,但他隐隐已经猜到了兴华帝的几次暗示,也正是他所想,不出意外他会被派到江南去,东三省的事情他分身乏术。

“那可是东三省的总督,就这样将岳书意派去会不会有事?”夜摇光心里没底,岳书意纵使谋略智计不缺,但到底是文弱书生,东三省的总督虽然不是最尊贵,但却是管辖的兵马最多的人,而且他直辖边境,弄不好就是割土为王。

“正好岑锋也在辽宁任布政使,他应当要连任,在那里也呆了两年半,可以给看顾着岳书意。”温亭湛对夜摇光道,“不仅是岑锋在东三省,就连魏临也在,你别担心。”

“好吧,他们仨可都算是我的顾客了,却没有想到竟然跑到一块儿去了。”

认识魏临是因为孙琳儿,岑锋则是登门问卦,在八闽的时候也曾帮过他们。而岳书意则是因为月九襄……

“在八闽的时候岑锋帮过你我,也不知暴露没有,我打算就让岑锋摆在明面上帮助岳书意,魏临这些年我们都不曾与之联系过,让他在暗中相帮。”温亭湛迅速的做了安排,“如此一来,以岳书意的手腕,应当不会横生枝节,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这位东三省总督和单久辞有关。”温亭湛指尖转了转手中的匕首,目光深邃。

“单久辞没有这么大胆吧……”夜摇光心里已经怀疑这位东三省的总督已经被移花接木,身居高位的那指不定就是个假货,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狸猫换太子整整两年都没有露出痕迹,也不知道为何真正的东三省的总督竟然从东三省那东北方逃到与东北最远的西南之地,但这是个多么浩大的工程,这又是多么冒险的行为?

“他倒是有这个胆子。”温亭湛挑眉道,“但若这是真为他所为,这东西不可能落到我的手中,以他的聪明才智和心细谨慎,绝不会出这么多的纰漏。”

“我困了。”夜摇光不想再讨论,很明显他们现在知道的线索太少,而且既然温亭湛不打算亲自去,那就没有必要深究,“睡觉,明日早点去找元奕,我都给小阳发了信号,元奕那厮也没有将小阳送来,指不定以为我们在设套他呢。”

温亭湛轻笑不语,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他们没有去看被贡布埋葬的那个可能是东三省总督的坟墓,都已经过了两年,现在去看也只能看到一具尸骸,他们又不识得这人,附近没有任何怪事,怎么也没有形成怨魂,何必要去惊扰死者。

辞别了依依不舍的贡布一家人和其他热情的藏民,夜摇光带着桑·姬朽,耀星带着温亭湛,他们迅速的赶去与元奕汇合,元奕带的人倒是不少,还扎了好几个专用的帐篷。

待到温亭湛和夜摇光他们寻上门的时候,他亲自来迎接:“温大人,温夫人,恭候多时。”

夜摇光才没有心思和他客套:“说吧,你把营帐扎在这里,是不是这里距离鬼城很近?”

夜摇光寻找元奕的时候,四周飞了一圈,一点不一样的气流波动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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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2章 雷之灵

“据我说估测,距离此地应当不远。”元奕也不拐弯抹角。

夜摇光站在雪地里,看着满目的雪峰、雪丘纳闷道:“难道是被风雪掩埋?”

说着她取出了罗盘,却惊骇的发现她的罗盘指针停止不转,那就意味着这里的气场是有温亭湛的,但她用五行之气却完全感应不到,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元奕踏出一步,他似模似样的披着一袭玄色的兔毛滚边的大麾,如颗挺拔的松柏矗立在冰天雪地力,格外的醒目,“越是如此,才越证明我没有寻错地儿。”

“左记你带着桑去帐子里歇息,她身子骨不好,你看着他……”说着瞟了元奕一眼,“这里人面兽心的人可不少,当心些,我和阿湛趁着天色早再去游一圈。”

耀星没有说话,就和桑·姬朽点了点头,选择了一个空着的帐子就直接进去。

元奕的目光在耀星身上逗留了片刻,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温夫人好人缘,神秘的苗寨圣女与长老都对你言听计从。”

“我就是这么人见人爱,这是那些面目可憎的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夜摇光对着元奕假笑一下,就拽着温亭湛一跃到了高空。

“把耀星留下妥当么?”到了上空,被夜摇光护在五行之气中,温亭湛想到元奕停留在耀星身上的目光,不由有些担忧。

“越是如此,才能够越让他放心。”夜摇光对温亭湛道,“耀星服了金莲子,他的魔性和罪孽已除,栖息在左记的身体里十分的契合,若是我就未必能够看出耀星有什么不妥,但元氏一族秘法诡异莫测,也防不住他有特别的本事,但耀星方才和我们一道出现时我就注意了他的反应,他只是有些疑惑,这就证明他也看不透,且桑已经成为废人,他竟然知道桑的身份,那就证明他在之前就见过桑,有桑在,不知道左记已经叛族,我又如此坦荡,他自然是不会多想,他现在最想找到鬼城。”

温亭湛的手臂揽着夜摇光腰肢的力度越发的大,他含笑而不语。

夜摇光也是一门心思扑在寻找鬼城,她将方圆百里之内的地界游了一圈,完全没有感觉到任何阵法和任何风水宝地的气势,一瞬间也是陷入了不解之中,她的罗盘在这里不转,说明这里的磁场绝对有问题,可除此以外真是一点线索都没。

不甘心的绕了三圈之后,夜摇光还是和温亭湛回到了元奕所扎的营地,亲自动手架起火,将从贡布那里要来的牛肉拿出来架起来烤,一边烤一边还不忘思考。

当诱人的香味传出去的时候,夜摇光被一道刺耳的尖叫声惊醒:“师傅!”

“小阳。”夜摇光放下手中的牛肉,一个闪身朝着声源而去,乾阳就在元奕的屋子里,被元奕用锁魂链给捆着。

一看到夜摇光,乾阳就包着两眶泪,委屈的看着夜摇光:“师傅呜呜呜……”

“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夜摇光嫌弃的低吼了一声,才对元奕道,“放人。”

锁魂链只有元奕这个主人才能够打得开。

“饥肠辘辘,无力。”元奕甩出了六个字。

夜摇光怒,但是看着可怜巴巴的乾阳,她还是将她已经烤好的牛肉连同支架一把扔给元奕。

元奕抓住,手朝着乾阳一挥,就将锁魂链给收回来。

得了自由的乾阳连忙跑到夜摇光的身后:“师傅,他虐待我……”

夜摇光白了乾阳一眼,元奕的帐篷她一刻都不想多呆。

“师傅你等等我哎……”乾阳连忙追上去,“师傅你不知道他太过分……”

乾阳愤愤的说着元奕的不是,夜摇光却充耳不闻,她又重新开始准备晚餐,这会儿她不想吃牛肉,就取了羊肉来炖,又将装好的牛奶倒出来煮热。他们这里现在不止温亭湛需要进食,就连桑·姬朽也是得吃一日三餐。

看着在元奕那里吃了瘪的夜摇光闷闷不乐的样子,温亭湛缓步起身去了元奕的帐子里,此时元奕正在享受着夜摇光烤好的牛肉,看到温亭湛很是大方的邀请:“温夫人的手艺极佳,温大人可要尝尝?”

“温某天天能够吃得上,元公子好不容易换得了一顿,就多吃些。”温亭湛淡声道,“内子又在炖羊肉,若是元公子吃不饱,只要开口,无需交换什么,温某与内子也不是如此小家子气之人。”

“温大人特意前来,不会是邀请我去吃尝尝温夫人的羊肉汤吧?”元奕面不改色,语气却少了一点轻快。

“自然不是,温某是来询问元公子那件极有可能在鬼城的祖传法器到底是何物。”温亭湛问道。

“温大人身在俗世,倒是对我们这些世外之人的法器挺上心。”元奕很明显不想说。

“元公子切莫误会,温某不过是想到这里的奇异,适才随夫人一道转了几圈,夫人直言此处既无阵法,也不是什么非比寻常的风水宝地,但诡异之处确又存在。”温亭湛不急不缓的说道,“元国师又是那样了不得之人,能够让元国师列为传家之物,想来应当是不同凡响,故而温某怀疑这里的气场诡异,会不会是由元公子祖传法器说引起。”

温亭湛的话顿时如醍醐灌顶,元奕将手中的烤肉放下,他认真的思考起这个问题来,越想越觉得温亭湛所言没错,于是他迅速的冲出了营帐,一个纵身选择了一个高地,当即盘膝而坐,就见他手中印决迅速的变化,煮着东西的夜摇光当即感觉到气流在浮动,她站起身分明看到四周有凡人看不到的雷电之光在茫茫雪色之中扑闪了起来。

“怎会有雷之灵?”夜摇光诧异。

随着元奕做法越快,那雷电之光越发的明显,就连看不到的温亭湛都似有所感。而夜摇光则是看到密密麻麻如同一张电网,就在那电网交织而成,似乎要被一股力量拔起来之时,突然一弹消失不见,元奕也被一股力量弹飞起来。

“消消气,我这不是让他来求你了?”看着元奕一个飘旋落地,温亭湛对夜摇光含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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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3章 雷灵珠

“你对他说了什么,让他突然发了疯?看穿了这里的门道?”夜摇光压低声音询问。

“我只是把我心中的疑惑说与他听罢了。”温亭湛将他的猜测告诉夜摇光。

夜摇光一想还真对,不由侧首桃花双眸之中盛满笑意:“还是我夫君聪明。”

“不过是比你们先一步想到。”温亭湛对夜摇光的称赞很受用,但也不得不承认,“便是没有我今日提点,你们想到这一层也是迟早之事。”

“我一直认为迟早要知道的事情,早知比晚知更好。占先机,才是制胜之法。”夜摇光抬起头看向元奕似乎不肯妥协,再度施法想要破开这一层雷之灵,“你怎知若当真是他们家祖传法器,他就会来求我?”

“人心。”温亭湛唇瓣微动,轻缓的吐出两个字,“既然他看不破,证明他的修为不足以凌驾这件法器,那要破开这件法器的禁锢就很难。虽则此物乃是他元家所有,但若是要他付出极大的代价来破开,待到进入鬼城,他以何来取回法器,更遑论他连小阳都不肯提前给你,说明他对你防备极深。他所带之人的确不少,可若是这些人都在这里用了,难道他打算在鬼城之中依仗你?比起脸面,形势才是首要,元公子从来是个懂得进退之人。”

温亭湛的话音刚刚落下,元奕再一次被反弹回来,这一次他没有去尝试,而是真的走到了夜摇光的面前:“温夫人,可否助元某一臂之力?”

“我为何要助你一臂之力?”夜摇光耸了耸肩,一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她是答应要来鬼城,但是元奕自己没有本事打开鬼城,她不帮似乎也没错。

“禁咒之术。”元奕的目光落在乾阳的身上。

“元公子果然事事留一手。”夜摇光冷笑,难怪她都距离乾阳这么近了,却看得见反而感觉不到乾阳的气息,也难怪金子也搜索不到乾阳,愿你如此,“我帮你也行,但你得告诉我这股雷之灵倒带来源于何物,我心中好有个数。”

元奕却没有再遮掩,到了这一步进入鬼城是毋庸置疑,到时候也会被夜摇光知道:“是雷灵珠。”

“七灵珠之一的雷灵珠?”夜摇光惊讶,旋即上下打量了元奕一番,“七灵珠由来是无主之物,什么时候成了你元家所有?”

“温夫人恐怕不知,这是太祖陛下赏赐与祖父之物。”元奕轻轻一笑。

夜摇光一滞,她相信元奕不会用这样的理由来欺骗她,虽然世俗与世外是分开,但世外之人无论多超然都是认可人世间的君主,对他们也是尊敬有加,在这个君权时代,天下之物莫非帝王所有,想必这雷灵珠应该是元国师随同陛下共谋天下之时所得,这种东西于太祖而言不过是一颗好看的珠子,若是元国师开口,太祖定然是会给予。既然是太祖所赏赐,除非是萧家江山颠覆,否则这雷灵珠还真的就是属于元家之物。

“元国师果然深受帝宠。”温亭湛清润的声音从夜摇光的耳畔飘过。

夜摇光唇角也扬了起来,现在就给他又如何?她亲自帮元奕寻到,元奕还能够抵赖?既然是帝宠,是赏赐之物,太祖可以赏赐,那么日后萧家君主就可以收回来,她担心什么?就算元奕得了之后寻了借口不交出来,她有七灵珠之首的紫灵珠,还惧怕雷灵珠?

“先解咒。”夜摇光不耐烦的说道。

交易达成,元奕自然也是不含糊,他大步走到乾阳的面前,就见他的手掐出一个夜摇光有些陌生的手诀,倒着悬浮在乾阳的头顶,伸出的指尖与乾阳头顶心正对,很快夜摇光就看到乾阳的头顶围绕着元奕手指浮现一个血色的圈,在元奕手轻飘飘的一旋,那红色的圈忽然破碎,消失无影。

“你最好别再有什么手脚,否则鬼城之行,只怕是送你上黄泉之路。”夜摇光冷声的警告了元奕一番,一个纵身到了最高的雪峰之上,站在温亭湛的地方几乎看不到她,在茫茫雪色与天地之间,身着浅色衣裙的她已经融入其中,可她的声音却清晰的传来,“我引,你攻!”

那独特的带着女子磁性的声音还未在风雪之中消散,夜摇光已经举起了天麟,她的双手变化的极快,半空之中的虚影仿佛都为消散,而她的手已经伸向其他地方,造成了一种千手观音的假象,一柄柄分化出来的天麟在她每挥出手一次,就悬浮一把,最后形成了一朵开在半空之中萦绕着锋芒的莲花。

莲花一形成,夜摇光双手倏地一合十,五行之气交织涌动,那一朵莲花旋转,下方的山峰再度现象出一张从高处奔腾而下到低处的雷电之光网。而那雷电之力仿佛是受到了什么牵引,又好似一张网被一只无形的手从中间拎起来,不断的向上爬,交织着朝着夜摇光而去。

眼看着所有的雷电之力一点点爬上去,交织成股,直冲向夜摇光,下方的雪峰也变了模样,有些地方已经显露出了屋舍城楼的模样,跟着元奕的人自然是喜不自禁,他们纷纷向前方涌去。

那一团雷电之力格外的刚猛,在它们交织之后,就连温亭湛这个凡人也看到了远远的一条紫色的闪电撕开了雪白色的世界,又好似一条紫色的游龙在从地面直飞入九天,那奔腾的气势令人情不自禁的屏住呼吸。

温亭湛虽然看不到夜摇光所在之处,但心里却有所感应,他觉得那飞蹿而上的雷电之光已经快要接近夜摇光,但元奕却迟迟不动手,他锐利的目光犹如实质的利剑射向了元奕。

而元奕依然不动如山的立在茫茫雪地,他的目光仿佛空茫的不知道放在何处,就在所有的雷电之光全部爬上了虚空,元奕才蓦然一个旋身,他自己化作了一道劲风朝着半空之中的雷电之光飞射而去。

第1645章 凶猛之兽

衣袂飘扬,手握长刀,元奕肃然落地。

当的一声,长刀的刀尖处落在地面上,他旋身一划,火花四溅之后,上空之中将骸骨全部给烧掉的火光迅速就收敛消失不见。

“他的身体里也有火种之灵。”夜摇光低声对温亭湛道。难怪修为会比她这个作弊的五行修炼者还要升得快,看元奕如此运用自如,只怕他身体里的火种还不是一般的火种,且已经和他融为一体。

温亭湛相当方才的事情依然耿耿于怀,并没有出声。

夜摇光也只是知会了一声,也没有指望温亭湛回答她。元奕头也没有回的带着他的人迅速的朝着内殿奔去,夜摇光带着温亭湛他们紧跟其后。

一路上都是极其的美轮美奂,就连屋檐,道路边上的灯柱都是精雕细琢,夜摇光和温亭湛扫视而过,上面竟然都是一尘不染,出去方才遇上的骸骨群,夜摇光觉得这个地方,不论是外观还是内在都和鬼城两个字搭不上边。

当他们沿着仿佛有点欧式的长廊环绕着往下,推开了一扇巨大的门,就看到一盏盏与当日在西域古楼兰国看到的一样的酥油灯,这些灯火依然摇曳的烛光,将四周绘制着精美壁画的墙壁照耀的格外的明亮。

“也是用珠宝粉末为颜料所绘。”温亭湛犀利的目光一扫,就看出了这些壁画的本质。

“看来建立这城堡之人是很有钱的主。”夜摇光摸着下巴道,“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遗留下宝藏之类的东西。”

她对这个比较感兴趣,雷灵珠夜摇光没有打算和元奕去抢,来了一趟虽然也是为了日后吐蕃的百姓着想,先把这里的不干净之物驱除干净,还有带着桑·姬朽查一查他们苗寨被盗的那一本秘法,但能够赚点辛苦费也是值当的不是么?

“你啊……”

“有凶气!”魅魉的声音突然想起,让夜摇光完全没有去听温亭湛的话,她面色一沉,虽然凶气不是阴煞之气,让她那么敏感,但是魅魉的语气那么严肃,一定不是一般的凶气,夜摇光却毫无所觉。

“摇摇,你怎么了?”看着夜摇光脸色一变,温亭湛立刻关怀的询问。

夜摇光抬了抬手示意温亭湛先不说话,她用神识问:“在何处?”

“在……”魅魉在仔细的感应,却发现这股猛烈的凶气似乎被什么阻隔着,它感觉得有些不精确,就在它更加专注的感应之时,它猛然感觉到那股凶气从右前方迅猛的冲击过来,当即高喊,“右前方,快闪开!”

几乎是右前两个字一吐出口,夜摇光就拉着温亭湛一个纵身往高空飞跃而去,而耀星则是时刻盯着夜摇光的反应,几乎是和夜摇光前后脚拉着桑·姬朽纵身而起。

就在他们四个飞跃到高空的一瞬间,右前方的壁画一阵扭曲,仿佛是一个时空隧道的出口,而后一只夜摇光从未见识过的漆黑的宛如黑豹,约莫有三米长的身子,近两米高,头上长出鹿角一般黝黑闪着光芒的角的不明生物奔了出来,它又豹子般敏捷的速度,一出来就扑到了元奕一个人,被扑到在地的人还活着,还在挣扎,似乎他的挣扎引起这只巨兽的不满,它扣在地上的厚实掌,伸出了锋利的爪子,它松开了那个人,这时候一个人离开飞身而上企图将之救下来,夜摇光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看清之时,两个人就如串串一般叠着被它的利爪给穿透,插在了它的爪子之上,而后被它抛入了嘴里。

悬浮在半空之中的夜摇光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这些人都是修炼人啊,虽然修为不算特别高,但都是在元婴级别,就这么被那爪子一扫就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她不由皱眉:“这是个什么动物”

“这要么是受了巫术驯养,要么就是用蛊虫喂养出来的凶兽,姐姐你看它的毛发。”桑·姬朽一下子也是看不出深浅,但是她感觉到了耀星紧绷僵硬的手臂在微微颤抖,极有可能是耀星的本命蛊受到了压制。

夜摇光仔细凝神看这种东西的毛发,不由惊恐的发现那看似黝黑发亮的毛发其实是一根根僵硬的刺!

这个时候,那只黑豹显然是没有注意他们,而是黑色的眼瞳泛着猩红的光,对准了元奕那一群人,它粗喘了一声气,就直接朝着元奕他们飞扑过去。速度快的夜摇光都险些看不清,只觉得那是一抹黑色的巨大阴影。而那一片阴影却好似一座大山轰然倾塌,只是眨眼之间就朝着元奕等人倒了下去。

心中已经警钟大响,对这只巨兽格外防备的元奕等人就一瞬间散开,朝着四面八方往最高处飞掠而起,这个宫殿足有四五米高,那凶兽还不足两米,显然它虽然速度快猛,但却不是一个合格的调高选手,能够跳到三米处就已经是极限。

几次冲着贴在高处四周的人发出示威的吼声无果之后,它开始特别的烦躁,巨大的爪子在画壁之上狠狠的一拍,夜摇光就看到那裂痕巨大且迅猛的直接蔓延到了顶部,那些精美的画也因为墙壁的毁坏而变得面目全非。

夜摇光倒不是心疼这些画,而是觉得再这样下去,上面必然倾塌,而这只东西显然是没有打算收手,她抬眼看着元奕:“元公子,你们前锋我垫后。”

方才在外面,她打了前锋,这会儿她要求元奕他们先出手是合情合理。

元奕对着分布在四周他的人使了一个眼色,这些人迅速的结出一个阵法,一道道五行不一的五行之气交织成为了一张网,随着他们的手印下压,将那只巨物给网住,元奕握着手中的大刀,在那巨物被困的一瞬间飞掠而下,寒芒大放的刀刃笔直的朝着那只巨物刺下去。

元奕的修为何其的快,然而就是这么短暂的时间,就在元奕逼近,致命一刀仿佛要砍在那巨物的身上之时,它硕大的脑袋竟然挣破了束缚它的五行之气,扬起来朝着元奕咆哮着撕咬而去。

第1646章 联手诛杀

元奕的人皆数因为那巨兽将阵法破开而被余力掀翻,在他们完全没有时间反应那刹那间,元奕已经笔直的坠入了巨兽的口中,夜摇光高悬在半空之中,却是冷眼看着,并没有打算出手相帮,却在千钧一发之际,元奕的身子一旋,他的脚准确无误的踢在了巨兽的牙齿上,一个反弹飞旋,手中的长刀往朝着他再度撕咬而来的巨兽一推,那长长的大刀就准确的卡在了巨兽的嘴里。

这一卡进去,夜摇光就听到清楚的声音,不由眼眸一沉:“元奕那把刀乃是锋利无比的法宝,比之我的天麟可能不遑多让,只怕因着他修为比我高,天麟也比不过,可那只巨兽,竟然没有被刺破双颚,而是用它的牙齿顶住,可见它牙齿的锋刃。”

不止夜摇光心中震惊,就连元奕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都是一滞,然而这只没有灵智的巨兽显然是极其聪明,在它咬住元奕长刀的时候,一只巨大的手掌就蒲扇过来,虎虎生风,隔着那么远夜摇光都仿佛听到了声音,

那一掌迅猛,带动的是整个大殿都在摇晃的无穷力量。那狂躁的嘶吼声,令闻着颤栗。

即便元奕修为极高,身手了得,躲避及时,依然被那掌风的力量飞卷出去,竟然没有卸去那一股力量直接狠狠的撞在了画壁上,而就在元奕被巨兽甩出去的时候,巨兽已经双爪在地面上一拍,身子一纵,朝着元奕飞跃而去。

夜摇光见此,一把将披在桑·姬朽身上的神丝一抓,迅速的飞旋而出,堪堪在那巨兽扑到元奕的前一瞬间,将元奕朝着巨兽无法反应过来的后方一拉。那只巨兽抬起头,那一双瘆人的漆黑裹着一圈红的眼睛凶残的看着夜摇光。

奈何夜摇光悬得太高,它根本无法企及,可夜摇光分明看到了它眼中的杀意,就在夜摇光全身戒备的时候,它又低下了硕大的脑袋,一个反转朝着已经稳住身子的元奕再度攻击过去。

整个时候元奕的人都已经回过神,他们迅速的指尖凝气,一道道浓郁厚重的五行之气朝着巨兽挥去,那可杀凡人于无形的五行之气打在巨兽坚硬的身上,却不痛不痒,一道道响起了叮叮当当的声音,犹如绣花针戳在钢板之上,让这些人感觉到一阵的无力。

他们纵有法器在身,但法器都是近身搏斗,这只巨兽根本不敢靠近攻击。

“这只凶兽很是聪明。”温亭湛忽而在夜摇光的耳边低声提醒。

夜摇光点了点头:“我会倍加小心。”

元奕似乎也从夜摇光那里得到了启迪,他侧身一跃,轻便灵巧又迅速的躲过巨兽的一掌翻越到了它的身上,距离它的脑袋有着不短的距离,那只巨兽扭头想要啃咬元奕,却无法够得着,就在这时原本一直无尾的巨兽竟然突然抖落出一根垂地极长的尾巴,它那一条尾巴犹如神来之鞭,一扬之下就对准了元奕挥去。

元奕却不躲不避,反而握紧他的长刀迎着那尾巴一刀砍下去。

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元奕那锋刃的刀虽然和巨兽的尾巴撞在了一起,但却没有如想象之中那般将它的尾巴给砍断,而是两者相撞,并且撞出了激烈的火花。

“这东西真像一个铁金刚,刀枪不入。”夜摇光语气变得有些沉重。

“这世间没有无弱点之物。”温亭湛凝眸,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和元奕纠缠的巨兽,他知道必须寻到这东西的弱点,才能够将之击毙,否则他们休想离开这里,耗也要被这东西给耗死在此。

这时候,那东西竟然一个横撞而去,它将画壁撞碎了整整一面,碎石飞扑下来,露出了洁白却没有一丁点破损痕迹的墙壁,而这猛烈的一撞,直接将应付它尾巴的元奕给撞飞了出去,就在这个一瞬间,那凶猛的巨兽卷身一跃,它的速度快过被甩出去的元奕,长大的口再度朝着半空之中的元奕咬去,和元奕的距离越来越近。

夜摇光的神丝长绫再度飞旋而去,裹住元奕的身躯将他往最上空一拉。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异变突生,巨兽竟然一脚拍在大殿中间那一个巨大的铁柱之上,借着这股力量往最高空一跃,整个身子都舒展开来,卷缩出来的大掌也伸了出来,朝着夜摇光一巴掌扇过来。

它的速度太快,攻击太突然,夜摇光只感觉到那凛冽的掌风袭来,她的肌肤都开始隐隐发疼,仿佛一个人拽住了她的皮,想要将之整个剥离。夜摇光想要反击已经来不及,只能提气朝着另外一边飞跃而去,尽量想要将这东西引开,以免祸及靠着她最近的温亭湛。

然而,就在夜摇光纵身一跃的一瞬间,那凶猛的巨兽仿佛料到了她的反应,先一步脑袋一扭,往夜摇光飞跃的方向转过去。就在那一瞬间,夜摇光身侧的温亭湛一个闪身,他的速度快得惊人,从夜摇光的上方一划而过。

温热的鲜血飞溅到了夜摇光的身上,她耳边是凶猛巨兽的嘶吼声,那硕大的脑袋还没有撞向夜摇光,就偏了回去,夜摇光旋身到了安全的之处定眼一看,那只凶猛的巨兽双眼鲜血直流,温亭湛已经飞跃到了另外一边,他手中握着的笛中剑还低落着鲜血。

受伤的巨兽变得格外的暴躁,但是它双目已经瞎了,它整个身体落在了地上,元奕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手中长刀一扔,在他的控制之下竖立在了巨兽跌落下去的地方,夜摇光看到它是后背着地,感觉趁热打铁扔出三枚祥符通宝,干扰了它的感知力,才将手中的魅魉给扔出去,砸向了巨兽,魅魉虽然不满夜摇光的行为,但却没有再关键时刻使性子,它运足了力才将巨兽给撞翻,元奕也默契的将长刀一拉,那只腹部着地的巨兽就直直的落在了元奕竖起来的刀刃上。

第1647章 相冲之力

夜摇光只听到了噗嗤嗤的声音,就看到那巨大的黑色身躯不断的抽出,他们都是心有余悸的盯着下方,直到大量的血迹从它庞大的身躯里渗出来,浓郁的血腥之气提醒着他们,这只东西是真的死了,才不由纷纷呼出一口气。

“阿湛,你方才太冒险!”夜摇光一跃到温亭湛的身边,不由责备,天知道她看到他的身影一晃而过之时,心都快停止了。

“我是从它看不见的地方飞掠过去,且我并非修炼之人,也降低了它对我的防备之心,适才它与元公子纠缠之时,我就估算了它头颅的灵活度,它一心想要对你不利,我从它的死角而去掠到它的死角,就算我失手,它也伤不了我。”温亭湛温声给夜摇光解释,末了道,“我不喜欢它看你的目光。”

那种想要将夜摇光撕碎,满是血腥的凶残目光,他很不喜欢,既然不喜欢那就毁去,这世间无论是人还是动物,眼睛就是极其脆弱的存在,如此危急的时刻,自然是要赌上一把。

温亭湛总算也是没有事,夜摇光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就是看了他一眼就不再多言,温亭湛也识趣的动了动眉峰保持沉默。

“咦?”就在这时听到了元奕一声惊奇诧异,夜摇光和温亭湛双双回头看过去。

就见那只凶兽的身躯竟然一点点的化成了灰飞,直到消失赶紧,而那一滩血依然还在那里,有着裂痕的地板立着元奕满是鲜血的刀刃,地面一滩艳红的鲜血,那只被杀死的凶兽竟然连一根毛都没有留下,看着有些诡异。

“那边有道门。”这时候元奕带来的人突然出声。

夜摇光循声望去,那道门的位置正好是方才那只凶兽奔出来的地方,原本是精美绝伦的壁画,这会儿被撞碎之后,出现了一道石门。夜摇光环顾一眼这个宫殿,那只凶兽那样大的破坏力,和元奕那样的激战,这里竟然没有倾塌,也紧紧只是一些破裂的痕迹,而且这些破裂的痕迹并没有多深,夜摇光有些想不明白。

“元公子最好想办法将刀刃上的血擦去,再入手。”看到元奕抬手对着竖立的长刀,似乎要将之取回来,温亭湛淡淡的开口。

他到不关心元奕,而是这东西太诡异,这里面也是处处都透着诡异,别这个时候元奕也中了什么秘术,到时候他们还得多一个敌人。

元奕的手滞了滞,终究还是取出了一瓶药水,往他的长刀一泼,那血液立刻被水冲了下去,就在元奕隔空将大刀悬浮起来,刀尖上最后一点血色也退下去滴落在地面之时,那滩血竟然咕咕咕的冒了泡,旋即尖锐的叫声中,鼓出一个仿佛更更血脉拧成的人形的怪物,那东西叫了几声,就很快死去,那滩血也瞬间黑了,干枯在地面上,地面上依然还有个凸起的怪物。

元奕抬掌一点火焰扫去,那东西就燃烧起来,最后也化为灰烬。

见此,元奕不得不对温亭湛说了一声:“多谢。”

温亭湛却连眼神都没有回一个,他和夜摇光先一步走到了凭空出现的大门前,门有一道缝隙,轻易一推好似就会打开,但想到方才那东西从这里冲出来,夜摇光和温亭湛觉得谨慎些好,夜摇光一把抓住魅魉:“你探路。”

“凭什么又是我?”魅魉还生气夜摇光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用它呢!

“因为这里就你不是人,轻易死不了。”夜摇光阴测测的绽开一抹笑容,不等魅魉反驳,袖子一挥,就将门打开的同时,将魅魉给扔进去。还有一点,就是魅魉在这里的感知力比谁都强。

门打开的一瞬间,他们齐齐朝着两侧闪过去,谨防有东西从大门内飞射而出,然而却什么都没有,里面也没有魅魉的声音,夜摇光顿时皱了眉。

温亭湛却低低的笑出声,握住夜摇光的手:“走吧。”

魅魉虽然是一只魅,但也是由人事后神魂不散,由幽月之精华出来的魅,它依然保留着人的思维与心性,温亭湛不难把握它的心思,夜摇光一再的这般对它,让它有些恼怒,故意赌气不理会夜摇光。但这里面若是真的有大危险,魅魉还指望着傍着夜摇光这棵树乘凉,自然是不会让夜摇光有事儿。

果然温亭湛牵着夜摇光的手缓步往内,这是一道比较长的宫门,和进入皇宫的第一道大门很想,走了十来步才走出宫门进入了另外一个屋子,魅魉却早已经不见了踪影,估摸着是不想看到夜摇光,这会儿夜摇光也知道它生气了。

左右是一条路,一道门,穿过去很容易,乐得它在前面多探探路。大概走了十来个房间,夜摇光知道他们一直在往下,终于进入了一个类似于议事或者朝会的大殿,大殿很肃穆也很金碧辉煌,一根根拔地而起的柱子都镶了金,但却没有如同天朝一般雕刻着飞腾踏云的龙,而是一种眼神犀利的鹰,大鹏展翅,一样的威猛无比,红地毯的两侧还雕琢了一个个手持兵刃的士兵石像。

魅魉就在大殿绕着,夜摇光踏上红地毯,对着它问:“这里有何不同?”

夜摇光释放出五行之气去感应,却并没有感应到什么,但是魅魉明明气冲冲的往前,若是没有缘由,怎会让它驻步不前?

“这里很怪。”正事当前,魅魉也不闹脾气,可是他也感觉不到这里的怪异之处到底源自于哪里,只觉得有些令它也说不上的压抑,“有力量和我相冲。”

“和你相冲?”夜摇光迅速的扫向四周燃烧着的火焰,这些火焰夜摇光看着就很诡异,上面是永不熄灭的酥油灯,可这里的火焰明明没有任何五行之气,不是灵火,却一直燃烧着,也不知道是他们来之前不久里面的人点燃,还是一直没有熄灭,而且魅魉是幽月之精华蓄养而成,属于纯净之阴,和它相冲那不就是至阳?

第1648章 再遇惊险

“不是这些。”魅魉自然也是第一时间想到这些,所以它在夜摇光他们还没有到来之前,就已经绕着这些火焰飘了一圈,完全不是由此散发出来。

这股和它相克的力量,仿佛散步在整个大殿,它有些寻不到根源。

夜摇光也小心的走了一圈,看了看温亭湛,又看了看元奕,二人皆是摇头,她便道:“既然寻不到,我们先离开此地吧。”

当下是先随着元奕将雷灵珠取出来,到时候他们自然是实力大增,再来计较这里面的诡异之处不迟。众人都颔首,魅魉也不纠结,它依然飘在最前方,就在众人提步打算退出这个大殿之时,元奕,夜摇光和温亭湛,几乎是同时听到了细微的声音,三人齐齐脚步一顿,而后互看一眼,这意味着绝不是幻听。

“是什么声音?”夜摇光虽然听到了,但却辨别不出来是什么声音。

元奕也皱着眉头沉思。

温亭湛锐利的目光一扫,落在一个石像的下方,那里脱落了一小块石屑,他素来记忆惊人,加上火盆都在石像的旁边,夜摇光看向火盆的时候,他也是跟着看了过去,顺带就瞄了每一个石像,他清楚的记得前一瞬,那个地方根本没有那细小的一块石屑。

纵使温亭湛没有说话,但是元奕和夜摇光已经将目光投向他,旋即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那一小点石屑,这些两人还有什么不明白,两人又将询问的目光投在他的身上,是问他确定与否。

温亭湛都没有点头,而是眨了眨眼睛。

元奕背负在身后的手立刻做了手势,站在他身后的下属也瞬间明白。夜摇光用眼神示意,耀星一会儿将桑·姬朽带到什么地方去。大家都无声的交流好之后,夜摇光和元奕对视了一眼,两人一个纵身而起,直接朝着最前方雕刻出来得等级最高的士兵石像一掌飞击而去,与此同时夜摇光又朝着靠近温亭湛的石像掷出天麟,元奕手中的大刀直接是从他飞跃到最前方的一路横扫过去。

几乎是夜摇光和元奕出手的一瞬间,那些石像瞬间石皮脱落,露出了一个个野人一般的鲜活模样,这些野人的模样,夜摇光并不陌生,正是十年前她在救古默尔时遇上的野人,只不过和它们相比,古默尔家遇上的就像饥民,而这些四肢不但发达,且爆发力更加的猛。

至少夜摇光和元奕出其不意的攻击,也就击杀了最近的一个,奋力一掌也只是将那领头的两个打飞出去,并没有将它们重伤,一个旋身和元奕在正殿最前方汇合,夜摇光冷声道:“它们惧水!”

若是早知道是这玩意儿,夜摇光绝对不会选择用天麟,而是直接用冰精灵珠。

元奕点头表示知道,迅速的挥刀向已经攻向他们的野人。明明只是加起来十来个雕像,但这些雕像破裂出来之后,大殿的柱子里也穿透而出一个个野人,好几个退到金柱旁边的人都遭到了攻击,一爪下去,生生的掀开一块肉。

夜摇光抬手抓回飞出去的天麟,手腕一转,天麟就飞刮而来,攻向逼近夜摇光的野人,夜摇光一个纵身而起,她取出冰精灵珠,身子飞旋,五行之气催动冰精灵珠,寒气凛冽而生,但却并不是水,毕竟这不是水灵珠。

“元奕,帮忙!”

夜摇光高喝一声,将手一卷,那一股肉眼都看得到的寒气朝着一个零头的野人飞卷而去,元奕一脚将靠近的野人踢飞,大刀一个横扫,旋身就是一掌朝着夜摇光的寒气飞扑过去,从他的掌心里飞出来的是炙热的火焰。

火焰飞扑而过,那寒气瞬间化成了水,夜摇光手腕一旋一转,控制着这一串水泼向了那已经察觉到不对劲闪身躲的领头野人,那野人躲得快,并且旋身间,将一个野人推出来挡下这一击,而被推出来的野人,瞬间如火一般在夜摇光的水浇之下,发出滋滋滋的声音,化作一道白烟消失的没有痕迹。

这样一逼一退,那被夜摇光对付的领头野人就已经逼近了温亭湛,似乎感觉到了温亭湛攻击力不高,没有什么威胁,它折身就朝着温亭湛攻击而去。

“阿湛!”夜摇光放声大喊了一声,她指尖一转,一股寒气从冰精灵珠飞出去,元奕那边听到了,可他因为方才分心的一瞬间,被数个野人围攻了上来,分身无暇。

就在那领头野人双爪要扣住温亭湛的双肩之时,魅魉瞬间横穿过去,它的力量将野人逼得身子原地一旋,就在它要再度朝着温亭湛抓来之时,温亭湛已经退后了数步,并且扯下了脖子上的阳珠一掷,阳珠和夜摇光挥来的寒气一碰上,那水就瞬间弥散开来,夜摇光手一挥,水就覆盖在了野人的身上。

这个野人和之前的野人不一样,它没有立刻被融化掉,而是非常缓慢的被融化了一半,渐渐水没有了之后,它虽然变小了不少,但却没有消失,它如猿猴一半敲击了它的胸脯,仰头发出了怒吼之声。

旋即,夜摇光等人就目瞪口呆的看着那野人就一个个朝着咆哮的野人撞过去,仿佛一场叠加,那野人瞬间身体开始膨胀,不断的变大。

“阻止它!”夜摇光连忙出声。

然而这时候凭空不知道出现了多少的野人,有不断加入到那野人的,有大量围困夜摇光等人,这些野人都不足为惧,夜摇光他们都如同看萝卜一般将之坎倒,等到他们围困的野人之后,就看到一只如同巨大猩猩一般浑身还透着火焰的野人矗立在温亭湛不远之处,这只巨大的野人的出现,让他们这些修炼之人都感觉到整个大殿的温度徒然上升,闷热的令人有些窒息。

而那大野人一形成,厚重还掉着零碎火星的脚重重一跺,地面瞬间塌下,就连悬浮在半空之中的夜摇光都好似有一股力量拽着她下坠,所有人都不由自主跌落下去。

第1649章 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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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无尽黑暗的无底洞,夜摇光等人一起直线往下掉,想要运气定住身子,却发现四周诡异的力量牵动的气流牵制着他们,只要一运气就感觉到有罡风往身体里蹿,丝丝如利刃,似要将身体里的五脏六腑都划破。?女?生??网?……

夜摇光连忙收敛气息,不敢再运气,这样一来她下坠的速度就更快,而那巨大的野人,在幽暗之中犹如一座火山,将四周一闪而过有着古老浮雕的墙壁照亮,它坠落下去的速度更加的快而猛,很快夜摇光耳边就传来沉重跌落的声音,她心头一凛,应该是那巨野人落地了,而她却感觉一股股热气一寸寸的靠近她。

无奈她的身子被四周悬浮的一股神秘之气束缚根本没有办法运气,就在这个时候,夜摇光清楚的感觉到仿佛一团火从身后飞溅而来,那灼热的温度恰似能够将她灵魂都焚尽一般霸道。她瞬间心思电转,将手中的冰精灵珠朝着袭来的热源扔过去,就听到砰的一声撞击,自她身后飞溅出来无数的火花,宛如一朵烟花瞬间绽放,而她被包裹在烟花绽放的中心。

也就是这一瞬间,那股束缚她的力量瞬间消失,她当即运气旋身,脚已经落地,甫一落地,一只粗硕的火棍横扫而来,正是那只巨野人的彷如千年古木粗的手臂,夜摇光灵巧轻盈的足见一点,一个飞跃闪过,就见那只打空的根本握成拳头,朝着她这边一击,虚空之中一团火焰犹如一颗子弹从这个拳头之中飞射出来,直击夜摇光。

夜摇光翻身将虚空之中的冰精灵珠一抓,手臂一掷,冰精灵珠在黑漆漆的半空之中划过一重寒气,如夜幕之中的星辰摇曳着一尾的星辉撞向那一团火焰,瞬间将火焰击碎,这时候她看到巨野人已经一群朝着温亭湛和桑·姬朽等人砸下去,运足五行之气的手掌隔空对着冰精灵珠一转,手臂横扫,冰精灵珠又朝着巨野人砸向温亭湛的拳头撞击而去。

滋滋滋的声音在冰精灵珠抢先一步砸中巨野人的硕大拳头而发出,巨野人似乎被冰精灵珠刺痛,它仰头发出愤怒的吼声,双臂似大猩猩一般不断敲击着它的胸脯,随着它的动作,无数团火从它抖动的手臂,敲击的胸膛,咆哮的口中飞射出来,如一场焚天大火,朝着四面八方溅落。

夜摇光目光一沉,这个时候她已经飞跃到了温亭湛的面前,她当即将桑·姬朽和温亭湛抓到她的身后,对着耀星喊道:“站后面去!”

话音未落,她已经扯下了重新披在了桑·姬朽身上的神丝长绫,宽大的披帛完全绽开,她抓住四个角的其中一个,披帛的边缘划过她的眼眸,绕过他们的上空,将抖落下来的火团原本接住,夜摇光水光潋滟的桃花盈眸此刻凌厉锋芒。

她双臂一展,身子一旋,抖动的神丝长绫将所有火团聚集在一起,两手打太极一般一摇一扭,就将聚在一起的火团全部抖向巨野人。

自己的东西打在自己的身上,并没有让巨野人将之吸收,而是砸落了它胸前一大块如同烧的红艳刺目的火炭,也让它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恰好给了元奕那边之人的喘息之机。

屡次遭到夜摇光的攻击,巨野人似乎终于被夜摇光给惹恼,它巨大的脑袋一扬一甩就朝着夜摇光这边望来,那双燃烧着两团火焰的眼睛,竟然喷出了两道笔直不断如火绳的火焰,朝着夜摇光射来,速度快的眨眼及至,夜摇光神丝长绫瞬间将自己一裹,即便隔着神丝长绫,那岩浆一般的火焰砸在夜摇光的身上,神丝长绫没有被烧坏,可她依然感觉到了浑身灼热得发疼,这一股疼痛感从她的皮肤渗透到了她的身体里。

好在她手握冰精灵珠,迅速的催动冰精灵珠,吸纳寒气才护住了心脉。

而就在巨野人用眼睛攻向夜摇光的时候,元奕那边他带着三个人飞跃而起,三个人前后排成了一条直线,元奕在最后,他将自己的五行之气渡入了中间的人,中间的人又将之渡入最前面的人,前面那人只有五行之水灵根,他手指掐诀,五行之气萦绕,眨眼之间就凝出了一把水剑,几乎是就是在巨野人那两道火芒砸在夜摇光的身上同时,他握着这一把五行之水形成水剑,一个翻越到高空,对着巨野人的头部给刺了进去。

五行水之气全部渗透巨野人的头颅,一丝丝水光仿佛要将它的身体分裂,就在所有人都满怀希望的时候,那只巨野人,瞬间脑袋一偏,整个脑袋甩了出来,砸在了攻击它之人身上,将他击飞出去,它火一般的头颅将那人烧成了灰飞,而它的脑袋也被水剑熄灭,和攻击它的人一道不留一丝痕迹消失在半空之中。

夜摇光拉下神丝长绫的就恰好看到这一幕,那巨人即便是失去了脑袋,可却没有倒下,它没有脑袋的地方冒出了艳红的火焰,仿佛被砍了脑袋的人在飙着血一般诡异可怕狰狞。

突然间,它的双腿一定,那被他们砸下来都没有丝毫裂缝的僵硬地板,在巨野人这双脚一定之下出现了燃烧过的龟裂痕迹,粗壮的胳膊如耍杂耍火球的人一般不断的甩动起来,无数的火焰砸落下来,这个火焰可比方才抖落的火焰炙热太多,蕴含的力量也更大,更密集。

流火如星雨,一波接着一波,夜摇光的神丝长绫都护不住这么多人,且四面八方仿佛没有一个地方是流火触及不到之处,他们不断的起起落落,挥刀舞剑,闪躲反击,流火太过密集,就连夜摇光在一旋身用天麟横扫一片流火出去,恰好看向一团流火砸向温亭湛的后背,来不及其他反应一把将温亭湛拉开,两人刹那间换了个位置,手中兵刃将再度砸来的流火劈开的同时,那一团流火也准确无误的砸在了夜摇光的身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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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0章 同感苦痛

宛如滚烫的油泼在身上,那种形容不出来的火辣辣疼痛,夜摇光身体一僵,就这一瞬间的僵硬,无数的流火已经到了她的近前,夜摇光根本无能再扫开,被她拉着温亭湛见此龇目欲裂,想要费力将她来开,却发现她握着他的手紧扣着他,是早就防备着他这样做。

“摇摇!”温亭湛嘶声大喊。

就在数到流火要砸中夜摇光,夜摇光劈开前面,顾及不到后面的时候,一道幽光划来,将她背后砸来的流光给撞碎。

“气消了?”夜摇光一边迎战,一边头也不回的对着身后帮她挡下流火的魅魉道。

“我是这般小气之人?”魅魉一边应付着流火,一边争辩,“我适才坠落下来之时,感觉到有道神秘莫测的力量在飘旋,打算循着去看看来源于何处,我不过片刻不在,你就落得了这样的下场,现在知晓我的厉害了吧?日后可要对我恭敬尊重些。”

夜摇光轻笑一声,将温亭湛往后一拉,推到了桑·姬朽等人那边,“替我想办法护住他们两人,可行?”

魅魉担保道:“放心。”

唇角绽开一抹笑意,夜摇光旋身将神丝长绫裹在了自己的身上,将她裹得只剩下两只眼睛在外面,她朝着巨野人旋转着飞去,这样大大的将往她这个方向砸落的流火搅碎,魅魉迅速的一跃到温亭湛和桑·姬朽上方,很快一道光屏就自它的夜明珠之中落了下来,将他们笼罩在其中。

那些流火砸在光屏之上,如砸在了水里,瞬间化作烟雾熄灭,夜摇光飞旋见此,不由心下打定,对着元奕高喝一声:“替我掩护。”

元奕会意,立刻一个纵身而起,握着长刀就朝着因为夜摇光靠近,抡起拳头已经要砸向夜摇光的巨人手臂攻击而去,而元奕另外一边人也是浑身五行之气萦绕分成了两波,一波攻击着流火,一波缠住了巨野人另一只胳膊。

就是这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夜摇光一个纵身翻越,不去计较那些飞溅砸落的流火即便是隔着神丝长绫也带给她皮肤上灼热的刺痛,一跃到了巨野人断了脑袋的脖子上空,她运足了气,散开神丝长绫的一瞬间,伸出了一只胳膊,见手中的冰精灵珠重重的朝着冒着诡异火焰的脖子出扔了下去。

果然这是这个巨野人的生命之源,当冰精灵珠投入进去的那一瞬间,仿佛一滴水落在了沸腾的油锅里,噼里啪啦飞溅除了无数的火花,那飞溅出来的火花爆发力太猛,将夜摇光伸出去的那只手吞噬,夜摇光几乎在察觉不对的一瞬间,已经旋身闭眼躲避,用她裹着神丝长绫的后背去抵挡,奈何那只手还是来不及收回去,几乎是一瞬间,那只手衣袖化为了灰烬,手臂红肿一片,只是一个翻身间,夜摇光就能够清楚的听到她手臂上的肉烧裂开的声音。

飘然落地,夜摇光根本来不及顾忌她的手,而是对元奕喊了一声:“运气护体,集结!”

而她已经一个飞掠,魅魉也是恰到时机的将屏障放开放了她进去,夜摇光还在魅魉的屏障之上运气以神丝长绫又裹了一层。

“砰!”一声剧烈的惊天炸响,似乎耳膜都被震碎,短暂的时间所有人的耳里都是一阵耳鸣声,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随着声音迸溅开的好似岩浆里炸碎出来的火石,长绫隔绝了视线,那一瞬间夜摇光的眼底依然是一片猩红,整个世界都是活一般的红,红的险些将她的眼睛刺伤。

灼热的浪潮宛如一波波沸腾的水朝着他们奔腾而来,一浪浪冲刷着他们,好一会儿,直到那红芒退去,热浪才渐渐冷却。四周突然暗了下去,又突然亮了起来,但没有多亮,众人看过去,是燃烧着一簇簇火的石块,将四周点亮。

而冰精灵珠悬浮在半空之中,夜摇光抬手要将它给抓回来,这才感觉到手臂火辣辣的刺痛,温亭湛已经在她没有来得及低头看伤势之时,就已经抓住了她的手,沉着声音:“伤药!”

夜摇光也顾不得冰精灵珠,另外那一只手一翻,放在芥子里的药箱就出现,她看着温亭湛有条不紊,抿着唇打开了药箱,取出了一瓶收集的无根之水,想要给她清晰伤口,抬眼温柔的看着她:“有些疼。”

“嗯。”对上他只有包容疼惜的眼神,夜摇光心头一暖。

她这只手臂好似烤爆了的茄子,红紫色一片不说,还裂开了一道道肉往外翻的口子,里面鲜红的嫩肉看得清清楚楚,开裂的口子还有些大。即便是无根之水这样纯洁的水淋在上面,夜摇光也是疼得牙齿打颤。

她不由自主的战栗,让温亭湛的心口一阵阵的绞着疼,他低着头轻轻给她吹着,而后取出一包麻药,想给她先涂上麻药再上其他的药,却被夜摇光拦下:“如果这个时候上麻药,会留下疤。”

她虽然伤的深,但是温亭湛处理及时,加上有掺了玉冰肌的复原伤药,而她又是修炼者,绝对不会留下疤痕,可若是上了麻药,就大大降低了玉冰肌的药效。

“我不在意。”温亭湛说。

“我在意。”夜摇光目光执拗的看着温亭湛,“我的夫君如此完美无瑕,我要让自己无论何处都足以与你相配。”

温亭湛皱眉欲言,夜摇光却先一步伸出没有受伤的手捂住了他的嘴:“女为悦己者容,阿湛我不过是一条胳膊,而你当初从阴阳谷带出了一身的伤,至阴至阳,我才受了一半。我很高兴我受了这伤,至少让我感同身受了你当年成受的煎熬。至真至爱的夫妻,不但要共享欢乐,也要同感苦痛,你当年尚且能够忍受,我为何不能?亦或是,你想要我效仿你,带到它结痂之后,去寻陌大哥割肉重生肌?”

夜摇光最后一句话让温亭湛身子一僵,他相信夜摇光这不是威胁,而是说到做得到。

第1652章 阴火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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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之中弥漫的是一股烧焦的气息,短暂的令人来不及去捕捉,气氛一下子紧绷而又令人恐惧,所有人都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生

忽而一阵不知道从何处吹来的阴风,上空仿佛打开了花球,荧光如散落的花瓣猝然密密麻麻的挥洒了下来,夜摇光拉着温亭湛迅速的往前跑:“快闪开!”

避开了这一波泼瓢大雨般洒下来的荧光,这些应该顿时如盯上了咸鱼的苍蝇,一哄而散,一簇簇的朝着每一个人追击而去,那飘旋的速度看着缓慢,但实际上快得令人来不及反应,有些跑不及的人,纷纷亮出了兵器意图将之挥开,剑气和五行之气的确有一定的成效,然而那东西一碰到兵刃,就瞬间将兵刃无声无息的烧毁,有的人来不及扔掉兵器,身体也瞬间被这股冷火给烧的在黑暗之中只留下短暂的一股烧焦味。

“护体之气护体。”元奕看到这一幕,冷喝一声。

夜摇光也迅速的用护体之气将她和温亭湛等人全部护在其中。果然这些飞旋而来的荧光被护体之气拦在了外面。并不能穿透他们的护体之气,这才让所有人松了一口气。

见此,元奕那边有一个落后了人群之人提步想要靠过来,然而他才刚刚走了两步,看到原本漆黑的地步瞬间呈现出一个个泛着幽光的点,元奕立刻高喊一声:“莫动!”

然而,却已经晚了,在他提步的一瞬间,脚底气罩有了缺口,一点荧光钻了进去,一触碰到他,只是一个眨眼的工夫,这个人又是白光一闪,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眼前,只留下空之中飘散的灼烧之气。

看着地板上蓦然从远处飘过来的荧光,夜摇光心有余悸,这些荧光在他们运气之前应该是处于沉睡状态,并没有被惊醒,否则他们这些人只怕都已经化作了一缕黑烟。但是现在满地都是荧光,全部都已经被惊醒,他们无法移动,一提步护体之气就会有缺口,夜摇光试图带着温亭湛飞掠而起,却再一次发现了如同之前坠落下来之时的阻力。

感觉到这股力量越发的明显,魅魉凉凉的说道:“我早说了这里和那里一样,你们俩非不信,现在好了,你们难道就这样定身在此处?”

飞又飞不了,走又不能走,这不是活活的被困死在此处?

“元公子可识得此物?”温亭湛忽而问道,要脱困就得从这东西下手,那就得首先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元奕拢眉看着这些飘忽不定缓慢飞舞之物,看着像寒冬的雪花,洋洋洒洒,不疾不徐,若没有人惊动带动风力,便无法使它们加速。

“阴火虫。”夜摇光柔软的唇瓣亲启,吐出了三个字。

“阴火虫?”元奕目光顿时落在夜摇光的身上。

“这种虫我听闻过,夜间出现,飘忽不定,全身散发着幽幽的荧光,实则这光乃是阴火,能将接近的物体烧成灰烬。”夜摇光简略的解释,其实她所知道也就只有这么多,阴火虫在后世是有记载的,传闻在青藏高原出现过,但后来却再无影踪,这种虫子非蛊虫,非修炼生灵,它生来就有阴火,能够焚尽一切实物。

想到这里,夜摇光抬眼打量着这个地下城,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质地的石块竟然连阴火虫都烧不了,且还成了它们的栖息之地。

“阴火?”温亭湛终于明白了他一进入这里就为何觉得毛骨悚然,阴火与他的阳珠相克,这是气场相冲引发的不适感。

“我也是因此才想到了阴火虫。”毕竟没有见到过,夜摇光也只是推测,最大的证据,就是温亭湛的反应,“这虫子虽然霸道无比,但却只能焚烧实质之物,元公子若是愿意,可元神出窍,以你的至阳火种来对付。”

“前头被烧死的人也没有见留下神魂,温夫人恐怕有诓骗少主之嫌。”元奕手下的人立刻出面拦住元奕,“少主,让属下去试一试。”

“你有几分把握?”元奕看着夜摇光。

“六分。”高于一半,但夜摇光的的确确不敢笃定,毕竟前面的确被焚烧的人神魂也没有留下,但他们的护体之气又实实在在的能够将之阻挡在外,夜摇光想到在这个地方弄出那么多怪物,却又不见踪影的人,会不会也是大意之下死在了阴火虫的手上。

“阴火虫,既然是阴火应该是能够灼烧阴魂,但肉体不死,元神出窍却不是一股阴气,是两种概念。”夜摇光又补充了一句,这是她的猜测,那些被烧死的人之所以魂飞魄散,是因为他们是先被烧死了身躯,神魂自然成了阴魂,阴魂又如何能够抵挡得了阴火?可元神出窍,神魂却不是阴魂,只要保证肉体不损。

倒不是夜摇光阴元奕,的的确确这里只有两个人能够对付阴火,一个是拥有至阳火种的元奕,一个是拥有阳珠的温亭湛,温亭湛是凡人根本无法元伸出窍。

“温夫人难得就不能催动阳珠?”元奕挑眉看向夜摇光。

“元公子果然是一点亏也不肯吃。”夜摇光冷笑,不过性命攸关,这是唯一的办法,而且夜摇光觉得可行度很高,否则他们只能被困在这里等死,她伸手向温亭湛,“阿湛,把阳珠给我。”

“摇摇……”

“信我,阿湛。”不等温亭湛多说什么,夜摇光目光坚定的看着他。

温亭湛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将阳珠给了她,看着魅魉飞跃过来她摇了摇头:“左记你来。”

魅魉是纯阴之气,夜摇光有点担心那连阴魂都能烧掉的阴火虫,会不会烧掉了魅魉的纯阴之气,这也是夜摇光这次将魅魉也纳入她的护体之气的缘故,还是让左记来比较稳妥。

耀星依然一声不吭的在夜摇光的护体之气内重新升起一圈将温亭湛等人全部笼罩在内的护体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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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2章 阴火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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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之中弥漫的是一股烧焦的气息,短暂的令人来不及去捕捉,气氛一下子紧绷而又令人恐惧,所有人都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生

忽而一阵不知道从何处吹来的阴风,上空仿佛打开了花球,荧光如散落的花瓣猝然密密麻麻的挥洒了下来,夜摇光拉着温亭湛迅速的往前跑:“快闪开!”

避开了这一波泼瓢大雨般洒下来的荧光,这些应该顿时如盯上了咸鱼的苍蝇,一哄而散,一簇簇的朝着每一个人追击而去,那飘旋的速度看着缓慢,但实际上快得令人来不及反应,有些跑不及的人,纷纷亮出了兵器意图将之挥开,剑气和五行之气的确有一定的成效,然而那东西一碰到兵刃,就瞬间将兵刃无声无息的烧毁,有的人来不及扔掉兵器,身体也瞬间被这股冷火给烧的在黑暗之中只留下短暂的一股烧焦味。

“护体之气护体。”元奕看到这一幕,冷喝一声。

夜摇光也迅速的用护体之气将她和温亭湛等人全部护在其中。果然这些飞旋而来的荧光被护体之气拦在了外面。并不能穿透他们的护体之气,这才让所有人松了一口气。

见此,元奕那边有一个落后了人群之人提步想要靠过来,然而他才刚刚走了两步,看到原本漆黑的地步瞬间呈现出一个个泛着幽光的点,元奕立刻高喊一声:“莫动!”

然而,却已经晚了,在他提步的一瞬间,脚底气罩有了缺口,一点荧光钻了进去,一触碰到他,只是一个眨眼的工夫,这个人又是白光一闪,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眼前,只留下空之中飘散的灼烧之气。

看着地板上蓦然从远处飘过来的荧光,夜摇光心有余悸,这些荧光在他们运气之前应该是处于沉睡状态,并没有被惊醒,否则他们这些人只怕都已经化作了一缕黑烟。但是现在满地都是荧光,全部都已经被惊醒,他们无法移动,一提步护体之气就会有缺口,夜摇光试图带着温亭湛飞掠而起,却再一次发现了如同之前坠落下来之时的阻力。

感觉到这股力量越发的明显,魅魉凉凉的说道:“我早说了这里和那里一样,你们俩非不信,现在好了,你们难道就这样定身在此处?”

飞又飞不了,走又不能走,这不是活活的被困死在此处?

“元公子可识得此物?”温亭湛忽而问道,要脱困就得从这东西下手,那就得首先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元奕拢眉看着这些飘忽不定缓慢飞舞之物,看着像寒冬的雪花,洋洋洒洒,不疾不徐,若没有人惊动带动风力,便无法使它们加速。

“阴火虫。”夜摇光柔软的唇瓣亲启,吐出了三个字。

“阴火虫?”元奕目光顿时落在夜摇光的身上。

“这种虫我听闻过,夜间出现,飘忽不定,全身散发着幽幽的荧光,实则这光乃是阴火,能将接近的物体烧成灰烬。”夜摇光简略的解释,其实她所知道也就只有这么多,阴火虫在后世是有记载的,传闻在青藏高原出现过,但后来却再无影踪,这种虫子非蛊虫,非修炼生灵,它生来就有阴火,能够焚尽一切实物。

想到这里,夜摇光抬眼打量着这个地下城,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质地的石块竟然连阴火虫都烧不了,且还成了它们的栖息之地。

“阴火?”温亭湛终于明白了他一进入这里就为何觉得毛骨悚然,阴火与他的阳珠相克,这是气场相冲引发的不适感。

“我也是因此才想到了阴火虫。”毕竟没有见到过,夜摇光也只是推测,最大的证据,就是温亭湛的反应,“这虫子虽然霸道无比,但却只能焚烧实质之物,元公子若是愿意,可元神出窍,以你的至阳火种来对付。”

“前头被烧死的人也没有见留下神魂,温夫人恐怕有诓骗少主之嫌。”元奕手下的人立刻出面拦住元奕,“少主,让属下去试一试。”

“你有几分把握?”元奕看着夜摇光。

“六分。”高于一半,但夜摇光的的确确不敢笃定,毕竟前面的确被焚烧的人神魂也没有留下,但他们的护体之气又实实在在的能够将之阻挡在外,夜摇光想到在这个地方弄出那么多怪物,却又不见踪影的人,会不会也是大意之下死在了阴火虫的手上。

“阴火虫,既然是阴火应该是能够灼烧阴魂,但肉体不死,元神出窍却不是一股阴气,是两种概念。”夜摇光又补充了一句,这是她的猜测,那些被烧死的人之所以魂飞魄散,是因为他们是先被烧死了身躯,神魂自然成了阴魂,阴魂又如何能够抵挡得了阴火?可元神出窍,神魂却不是阴魂,只要保证肉体不损。

倒不是夜摇光阴元奕,的的确确这里只有两个人能够对付阴火,一个是拥有至阳火种的元奕,一个是拥有阳珠的温亭湛,温亭湛是凡人根本无法元伸出窍。

“温夫人难得就不能催动阳珠?”元奕挑眉看向夜摇光。

“元公子果然是一点亏也不肯吃。”夜摇光冷笑,不过性命攸关,这是唯一的办法,而且夜摇光觉得可行度很高,否则他们只能被困在这里等死,她伸手向温亭湛,“阿湛,把阳珠给我。”

“摇摇……”

“信我,阿湛。”不等温亭湛多说什么,夜摇光目光坚定的看着他。

温亭湛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将阳珠给了她,看着魅魉飞跃过来她摇了摇头:“左记你来。”

魅魉是纯阴之气,夜摇光有点担心那连阴魂都能烧掉的阴火虫,会不会烧掉了魅魉的纯阴之气,这也是夜摇光这次将魅魉也纳入她的护体之气的缘故,还是让左记来比较稳妥。

耀星依然一声不吭的在夜摇光的护体之气内重新升起一圈将温亭湛等人全部笼罩在内的护体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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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3章 无法忘却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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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摇光早已经元神出窍,她的元神在她的护体之气与耀星的中间,身体却在耀星的护体之气内,转身叮嘱了温亭湛一声:“一会儿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有分毫的挪动。?女?生??网?……”

言罢,她捏了捏手中的阳珠,闭上眼睛,元神一步迈出了自己的屏障之外,几乎是同一时间,元奕也是在下属护住他身躯之后元神出窍,和夜摇光一道迈出了屏障之外,那飞旋的阴火虫,仿佛飘浮的零星的光,围绕着他们飘动,有些落在了他们元神之上,穿透了元神,好似他们的元神并不存在。

此情此景,让所有人都大松一口气,并且脸上浮现出了期待与喜悦。

赌对了夜摇光也是瞬间信心满满,她也不再当个时间,当下催动阳珠,阳珠的至阳之火的的确确与之相克,所过之处,所有的荧光消失殆尽,虽然这些荧光多,但是很密集,夜摇光和元奕联手对付,清理了一大圈,最后发现是清理不完。

于是,夜摇光停了下来:“清出一条道,我们离开这里要紧。”

“走那边。”幽暗之中,元奕指了一条路,对上夜摇光疑惑的目光,他很坦诚的说道,“雷灵珠在那边。”

夜摇光也就没有什么异议,他们从这里退出去,也飞不上那有着奇异力量飘旋的洞,只能往前说不定能够寻到出去的路,元奕本就是为着雷灵珠而来,也许放着雷灵珠的地方就有出路。

既然达成了协议,夜摇光和元奕,就一左一右,将地面上的阴火虫清理出一条宽的道路,后面的人都在护体之气的保护下,沿着被清理出来的路迅速的往前,这条路不可谓不长,夜摇光心中粗略估算了下,至少一个时辰,他们才走出了这个诡异的地方,再没有看到阴火虫,一进入这个地方,夜摇光就感觉到起伏间有令人捉摸不透的力量。

这是一个地下宫殿,四周很黑暗,只有拔地而起的几个柱子上嵌着指头大小的夜明珠散发出幽冷的光,但也照不亮大殿,还不如魅魉来得明亮。

“奇怪,适才我进来之前,明明感应到雷灵珠越来越近,可进来之后,却完全失去了与雷灵珠的感应。”元奕不由凝重的似自语的说了一句。

“应该与这四周这股神秘的力量有关。”夜摇光也觉得这里诡异得让人害怕,她下意识的就伸手,握住了温亭湛的手。

就在这时,忽而一道道黑影从他们的眼角一闪而过,夜摇光等人心头一凛,他们快速的捕捉,却怎么也捕捉不到,那黑影比鬼魅还要快,若非它跑动间,夜摇光感觉到了空气之中力量的波动,她都要怀疑是不是错觉。

“摇摇,这情形有些眼熟。”温亭湛低低的在夜摇光的耳畔提醒。

夜摇光凝眉,看着这黑影瞬间消失不见,又时而一晃而过,终于在摸清这黑影的规律之后,提前在它下一步将它的身影看了个正着,心里顿时一咯噔,这是一个人影,一个仿佛穿戴着黑色宽大袍子,头上戴着衣帽的人影,让夜摇光霎时就想到了当初的禾也。

“这极有可能是个巫师。”夜摇光也得提醒元奕,禾也的能耐实在是太强,夜摇光不知道这个巫师到底是人是鬼还是一点执念,但从这四周这股诡异而又神秘的力量来看,这个巫师只怕比之禾也只高不低。

夜摇光的话音才刚刚一落,元奕身后的两个人一下子就腾空而起,他们瞪大这眼睛,惊恐的挥舞着,仿佛有人掐住了他们的脖子,脖子处瞬间有暗紫色仿佛血冲上脑门,整个脸一紫,眼睛就凸了,脖子一歪,人还没等得及元奕出手相救,就已经死了,这万千变化其实只是两个眨眼的瞬间,偏偏在夜摇光这些人看来,那两个人好似自己飞跃上去,根本没有看到任何东西束缚他们,更别说掐住他们。

这一幕,瞬间就让所有人的心一慌,他们都时刻的盯着四周,每一个筋脉都紧绷了起来。完全感觉不到敌人的存在,只感觉到敌人像这漆黑幽暗之中的汪洋大海,而他们是荡漾在波涛之上的浮沫,那样的不堪一击,那样的渺小卑微。

就在大家都紧张得猜测着到底下一个被攻击的人是谁时,空气之中仿若无形长鞭呼啸而来的声音在所有耳边炸响,几乎是一瞬间,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一股力量勒住了他们的脖子,轻轻的将他们往上一提,除了温亭湛和夜摇光夫妇,其他人全部被提了上去,明明方才他们也有同样的窒息感,但是那东西不知道什么缘故,突然一缩,倒像是在他们夫妻两身上受了惊。

夜摇光和温亭湛莫名的对视了一眼,而后转身就看到所有人都被提了上去,有一个修为最低的已经步了前面两人的后尘,倒是桑·姬朽这个修为被废了的人虽然脸上全是痛苦的表情,但却还未出现死血的紫色。

“姐姐……阴阳……”桑·姬朽艰难的对夜摇光吐出了几个模糊不清的字。

夜摇光已经瞬间心领神会,她拽着温亭湛的手不分开,另外一只手握着阴阳双珠朝着他们一掷,两个珠子飞旋而上,互相碰撞着在他们头顶上飘了一圈,恰似割断了那无形的绳子,悬浮在半空的人纷纷掉落下来。

“你可还好。”夜摇光接住桑·姬朽,顺带渡了一口五行之气给她。

大口大口的吐纳了几口气,顾不得脖子的疼痛,桑·姬朽一把抓住夜摇光:“姐姐,这是个窃阴阳而修炼的大巫,他成也阴阳,克也阴阳,你和姐夫千万不能分开。”

夜摇光一直抓着温亭湛的手更加的紧,正在待她要和桑·姬朽说什么的时候,一股气力飞扑而来,她和温亭湛几乎是同一时间闻到了一股幽幽的菊花清香,而后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眼前的景色猝然一变。

满庭的菊花馥郁,有幽幽箫声徐徐而来,一身子挺拔的男子长身玉立于菊花丛中,那是一张他们无法忘却的精致清雅脱俗的容颜,让夜摇光和温亭湛瞳孔一缩。

“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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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3章 无法忘却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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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摇光早已经元神出窍,她的元神在她的护体之气与耀星的中间,身体却在耀星的护体之气内,转身叮嘱了温亭湛一声:“一会儿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有分毫的挪动。?女?生??网?……”

言罢,她捏了捏手中的阳珠,闭上眼睛,元神一步迈出了自己的屏障之外,几乎是同一时间,元奕也是在下属护住他身躯之后元神出窍,和夜摇光一道迈出了屏障之外,那飞旋的阴火虫,仿佛飘浮的零星的光,围绕着他们飘动,有些落在了他们元神之上,穿透了元神,好似他们的元神并不存在。

此情此景,让所有人都大松一口气,并且脸上浮现出了期待与喜悦。

赌对了夜摇光也是瞬间信心满满,她也不再当个时间,当下催动阳珠,阳珠的至阳之火的的确确与之相克,所过之处,所有的荧光消失殆尽,虽然这些荧光多,但是很密集,夜摇光和元奕联手对付,清理了一大圈,最后发现是清理不完。

于是,夜摇光停了下来:“清出一条道,我们离开这里要紧。”

“走那边。”幽暗之中,元奕指了一条路,对上夜摇光疑惑的目光,他很坦诚的说道,“雷灵珠在那边。”

夜摇光也就没有什么异议,他们从这里退出去,也飞不上那有着奇异力量飘旋的洞,只能往前说不定能够寻到出去的路,元奕本就是为着雷灵珠而来,也许放着雷灵珠的地方就有出路。

既然达成了协议,夜摇光和元奕,就一左一右,将地面上的阴火虫清理出一条宽的道路,后面的人都在护体之气的保护下,沿着被清理出来的路迅速的往前,这条路不可谓不长,夜摇光心中粗略估算了下,至少一个时辰,他们才走出了这个诡异的地方,再没有看到阴火虫,一进入这个地方,夜摇光就感觉到起伏间有令人捉摸不透的力量。

这是一个地下宫殿,四周很黑暗,只有拔地而起的几个柱子上嵌着指头大小的夜明珠散发出幽冷的光,但也照不亮大殿,还不如魅魉来得明亮。

“奇怪,适才我进来之前,明明感应到雷灵珠越来越近,可进来之后,却完全失去了与雷灵珠的感应。”元奕不由凝重的似自语的说了一句。

“应该与这四周这股神秘的力量有关。”夜摇光也觉得这里诡异得让人害怕,她下意识的就伸手,握住了温亭湛的手。

就在这时,忽而一道道黑影从他们的眼角一闪而过,夜摇光等人心头一凛,他们快速的捕捉,却怎么也捕捉不到,那黑影比鬼魅还要快,若非它跑动间,夜摇光感觉到了空气之中力量的波动,她都要怀疑是不是错觉。

“摇摇,这情形有些眼熟。”温亭湛低低的在夜摇光的耳畔提醒。

夜摇光凝眉,看着这黑影瞬间消失不见,又时而一晃而过,终于在摸清这黑影的规律之后,提前在它下一步将它的身影看了个正着,心里顿时一咯噔,这是一个人影,一个仿佛穿戴着黑色宽大袍子,头上戴着衣帽的人影,让夜摇光霎时就想到了当初的禾也。

“这极有可能是个巫师。”夜摇光也得提醒元奕,禾也的能耐实在是太强,夜摇光不知道这个巫师到底是人是鬼还是一点执念,但从这四周这股诡异而又神秘的力量来看,这个巫师只怕比之禾也只高不低。

夜摇光的话音才刚刚一落,元奕身后的两个人一下子就腾空而起,他们瞪大这眼睛,惊恐的挥舞着,仿佛有人掐住了他们的脖子,脖子处瞬间有暗紫色仿佛血冲上脑门,整个脸一紫,眼睛就凸了,脖子一歪,人还没等得及元奕出手相救,就已经死了,这万千变化其实只是两个眨眼的瞬间,偏偏在夜摇光这些人看来,那两个人好似自己飞跃上去,根本没有看到任何东西束缚他们,更别说掐住他们。

这一幕,瞬间就让所有人的心一慌,他们都时刻的盯着四周,每一个筋脉都紧绷了起来。完全感觉不到敌人的存在,只感觉到敌人像这漆黑幽暗之中的汪洋大海,而他们是荡漾在波涛之上的浮沫,那样的不堪一击,那样的渺小卑微。

就在大家都紧张得猜测着到底下一个被攻击的人是谁时,空气之中仿若无形长鞭呼啸而来的声音在所有耳边炸响,几乎是一瞬间,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一股力量勒住了他们的脖子,轻轻的将他们往上一提,除了温亭湛和夜摇光夫妇,其他人全部被提了上去,明明方才他们也有同样的窒息感,但是那东西不知道什么缘故,突然一缩,倒像是在他们夫妻两身上受了惊。

夜摇光和温亭湛莫名的对视了一眼,而后转身就看到所有人都被提了上去,有一个修为最低的已经步了前面两人的后尘,倒是桑·姬朽这个修为被废了的人虽然脸上全是痛苦的表情,但却还未出现死血的紫色。

“姐姐……阴阳……”桑·姬朽艰难的对夜摇光吐出了几个模糊不清的字。

夜摇光已经瞬间心领神会,她拽着温亭湛的手不分开,另外一只手握着阴阳双珠朝着他们一掷,两个珠子飞旋而上,互相碰撞着在他们头顶上飘了一圈,恰似割断了那无形的绳子,悬浮在半空的人纷纷掉落下来。

“你可还好。”夜摇光接住桑·姬朽,顺带渡了一口五行之气给她。

大口大口的吐纳了几口气,顾不得脖子的疼痛,桑·姬朽一把抓住夜摇光:“姐姐,这是个窃阴阳而修炼的大巫,他成也阴阳,克也阴阳,你和姐夫千万不能分开。”

夜摇光一直抓着温亭湛的手更加的紧,正在待她要和桑·姬朽说什么的时候,一股气力飞扑而来,她和温亭湛几乎是同一时间闻到了一股幽幽的菊花清香,而后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眼前的景色猝然一变。

满庭的菊花馥郁,有幽幽箫声徐徐而来,一身子挺拔的男子长身玉立于菊花丛中,那是一张他们无法忘却的精致清雅脱俗的容颜,让夜摇光和温亭湛瞳孔一缩。

“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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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4章 巫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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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禾,小枢,一别经年,听闻你们二人已然大婚,这杯喜酒我却是没有喝上,今日定要补上一杯才是”宣麟的身后是飞檐四角小亭,他冲着他们亲近一笑,转身就走入亭子里,夜摇光和温亭湛也情不自禁的走过菊花丛,进入了亭子,在他的对面落座。女?生??网?……

就见亭子里似乎早就准备好了酒,宣麟一手敛袖,一手提着酒壶,他细长白玉般的手指,与浅碧色的酒壶相映成辉,泛着玉质的光,清冽的酒水缓缓随着他手腕的倾斜而流出来,他的一举一动都雅致入微,令人赏心悦目。

将斟好的酒杯双手递给了温亭湛和夜摇光,两人不由自主的接过来,正在宣麟举手端起自己的酒杯要敬他们之时,夜摇光却情不自禁的低声问道:“明光,你为何在这里……”

为何在这里,他明明是气绝于她的怀里,是她亲手将他装殓,亲自给他选的墓穴,亲眼看到他入土为安,可他却突然这样活生生的站在他们的面前,那温和亲厚的眼眸完全不似在作假。

而和温亭湛与夜摇光看到的完全相反,被夜摇光和温亭湛的阴阳双珠保护起来的桑·姬朽等人却是惊恐而又张慌的看着目光变得呆滞的夜摇光个温亭湛,他们俩面前一条翠绿色的蛇一点点的试图靠近,偏偏桑·姬朽等人仿佛被隔绝了,任她如何扯着火辣辣刺疼的嗓子高喊,他们俩却分毫反应都没有。

“这是巫境,他们与我们神识已经不在一处。”见多识广的元奕皱着眉开口。

“那是一缕魂。”耀星看着一寸寸靠近温亭湛的毒蛇,这些已经不是真正的蛇,而是被人抽出来用巫术养着的蛇魂,因着温亭湛沾染着阳珠的气息,并不敢迅猛的攻击,而是在寸寸逼近。

“这蛇魂怕不是想要对他们不利,而是想要入了他们的体内。”元奕目光犀利的看着那距离夜摇光和温亭湛只有一掌之距的两缕蛇魂,“必须想办法让他们清醒过来。”

且不说这一路来温亭湛和夜摇光不论为着什么缘由也好,总归是帮了他不少,就说这两人若是一旦有了什么事儿,只怕他们也要惨遭毒手。

“在巫境之中,他们莫说听到我们,就算是意识都感觉不到我们。”桑·姬朽也有些焦急。

忽然耀星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对她说了一句苗语:“蛊皇。”

桑·姬朽的眼睛一亮,她怎么没有想到这个,若说现在还有什么让她和温亭湛与夜摇光在巫境之中也能取得联系,那么一定是在温亭湛的身体里,那一个她亲手炼制的蛊皇,虽然蛊皇已经认了温亭湛的为主,她也已经修为被废,但到底还是所炼制。

桑·姬朽当即咬破了手指,一滴滴的鲜血滴在地板之上,形成了一个除了耀星以外没有人能够看得懂的图案,在桑·姬朽拼命挤出几滴血将图案完成之后,耀星上前,他的手迅速的手诀变化,指尖悬浮点在图案之上。

在巫境之中,已经含笑端起了酒杯,对着宣麟摇摇一敬的温亭湛,蓦然感觉到身体一冷,他手中的酒杯都因为这一股猝然袭来的凉意而没有抓稳,摔了下去。

清脆的撞击声,让夜摇光动作一滞,她连忙站起身:“阿湛,你如何……”

话还未说完,就看到被温亭湛扔掉的酒杯泼出去的酒水竟然浮起幽绿色的泡沫,她大骇之下,豁然抬起头,坐在他们的宣麟已经消失不见,取之的是一个穿着宽大斗篷,整张脸都因为他略低着头而看不见的陌生人。

夜摇光毫不犹豫将手中意念召唤出来的天麟朝着那人一刺,就是这一刺,仿佛刺破了虚空,夜摇光和温亭湛顿时清醒过来,一抬眼已经扬起脑袋,准备扎入她们身体的蛇魂瞬间化作灰烟消失不见,两人的背后都渗透一层冷汗。

“鬼鬼祟祟,我见过的大巫比你强盛千百倍。”夜摇光冷声对着空寂的四周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当真把那人给记录了,夜摇光的正前方一抹黑影出现,他和最初的禾也一样,浑身都被宽大长至拖地的黑色斗篷给包裹,大殿内的光线又暗,根本分不清他到底是男是女。

“你见过大巫?”那声音一出口,就是沉静的女音,夜摇光看着那在黑色斗篷之下,并不纤细的身影,还真有些意外,竟然是个女巫,不在意夜摇光的打量,巫女再一次问道,“他是谁?”

“说了你也未必认识。”夜摇光觉得禾也都是千年前作古的人,但这个也不是一个人,也只是一缕巫魂,也许认识也说不准,“他叫禾也。”

“竟然是他。”女巫的声音有些诧异,但依然平静,想来是认识禾也,但却没有多少交情,却又问夜摇光,“你在何处见过他?”

“他已经魂飞魄散,我在西域古楼兰国城见过他。”夜摇光摸不清这个女巫的心思,但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可惜了。”女巫的语气有些遗憾和惋惜,“巫族看来果然是要凋零……”

“你到底是何人,留在这里又是何目的?”夜摇光迟疑了片刻还是出口问道。

“我是何人,你无需知晓,禾也乃是我之前辈,他固守鄯善的转世,在我还未来到这里之前,便已经劝过他,既然你捡到了他,并且以你的修为能够安然无恙的再出现在此处,也就意味你化解了他的心结,虽则我与他不是同枝,但我巫族人才凋零,也应当守望相助,便念在这点情分上,放你们一条生路,离开此地,日后莫要再擅闯此地。”女巫说完,袖袍一挥,一束光投来,夜摇光抬眼就看到上方出现一个圆圆的洞,从这里飞出去定然能够离开鬼城。

“先祖的雷灵珠,是否在此?”元奕突然开口。

本已经身影转淡的女巫顿时又现了身,她的声音突然有些冰冷:“你是元氏一族的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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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5章 黑巫族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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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的语气很明显不善,但元奕却不是那等贪生怕死连先祖都不敢认之人,即便他也不想成为元氏族人,他也不喜欢他的先祖:“生”

元奕话音一落,忽而一阵冷冽的风袭来,那股让夜摇光一直忌惮却寻不到由头的神秘力量顿时暴涨,直接将他们夫妻给撞开,如同锋利的刀刃劈开了阴阳双珠交织出来的屏障,隔空就掐住了完全来不及反应的元奕的脖子。

“放开少主!”

元奕的人还未一动,就被女巫袖袍一拂,那股神秘莫测的力量将他们给掀飞老远,砸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你竟然胆敢寻上门,你的祖宗没有告诉你,他的雷灵珠是从何而来么?”女巫将的手笔直伸出来,微微向上一抬,元奕的脚就一点点的离开了地面。

“雷灵珠……乃……乃太祖陛下所赐……”元奕费力的挤出几个字。

“好一个太祖陛下所赐,雷灵珠在我黑巫族已经有千年之久,你口中的太祖莫不是千年的始皇陛下么?”女巫讥讽道。

“你……胡说!”元奕不信。

女巫轻冷一笑,她手往回一声,元奕就被这样掐着拎着往前,最后到了她的面前:“雷灵珠原是我黑巫族的镇族之宝,我黑巫族之所以凋零,便是因着巫法所需要的元素濒临绝迹,后来族长机缘巧合得到了雷灵珠,就以雷之灵激发黑巫潜力,但并非每个人都能够激发出来,因而能够修习黑巫之人越来越少,但黑巫族至少可以勉强得意一脉传承下去,知道元暨的出现,是他毁了我们整个黑巫族!”

元暨就是元国师的大名,也许是要让元奕死得明白,女巫一点点的加大了自己的力量,一点点的将一些夜摇光和温亭湛不知情的事情简略得讲诉出来。黑巫族因为越发的没落,便不敢出世,害怕唯一的传承之人也与其他势力相冲而陨落,朵琪玛也就是掐住元奕脖子的女巫就是黑巫族最后一个传承之人,然而她并没有从父亲的手中接到传承,黑巫族就覆灭了。

愿意是天下还未定,元国师发现了雷灵珠的下落,七灵珠乃是可撼动天的灵物,元国师要逆天,自然是不会放弃这样的宝物,他化身为一个钻研玄术的游方道士,寻到了拥有雷灵珠的黑巫族,与当时的族长,也就是朵琪玛的父亲成为了一见如故的知己,在黑巫族以交流心得并且向黑巫族透露外面的世道为理由停留了两个月,两个月元国师离开的那日,朵琪玛的父亲无辜死在了家中,雷灵珠不知所踪。

那时候的黑巫族其实原本就只有不到百口人,而能够成为黑巫的更是一手之数,纷纷都出去追寻雷灵珠的下落,朵琪玛却在一个月听说,太祖陛下攻破了皇城,很快就要定下天下,而在这之前他得到了一件宝物,经过多方描述,那的确是雷灵珠,她就偷偷潜入皇城,混入了萧家的大军之中,终于看到了是雷灵珠无疑,而皇帝是当着她的面将雷灵珠赏赐给了元国师,这个元国师正是当初化名到了他们家中做客的那游方道士。

当时她惊怒之下,漏了痕迹,就连她父亲都不是元国师的对手,她怎么可能是?她自然是死在了元国师的手中,可惜他们黑巫族的秘法,就算是元国师也不能尽数得知,她在死之前,喷了一口鲜血在雷灵珠上,就是将她的精魄融入了雷灵珠,借助雷灵珠修炼许久,她才重新凝魂,并且带走了雷灵珠。

她一路辗转,带着雷灵珠到处漂泊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后来她果然遭到了追杀,她往西域而逃,哪里是邪教之地,希望能够引起正邪相杀,她从中得到喘息之机,她也达到了目的,可却险些没有脱身,是禾也感应到了黑巫之力,救了她。

古楼兰城里,禾也收留了她很久,但禾也一直没有完全被唤醒,且禾也乃是白巫族,若是在巫族繁盛的时期,她和禾也还是敌对关系,禾也能够就她已经是看在同为巫族的情分上,她也很知趣,在地下古城养出了神魂之后便离开。

她须得将她的尸身寻回来,却发现已经过去了百年光阴,哪里还有什么尸身,于是她寻了一具和她身体最契合刚刚命绝的女子,来到了这个已经人烟绝迹的古城,为的就是等待着一个重生的机会,却没有想到元国师的后人会自己送上门。

“你自己送上门,我不送你一程,怎对得起我黑巫族长眠地下的冤魂!”说完之后,朵琪玛浑身的巫力暴涨,那巫力让夜摇光在她的身上看到犹如实质的黑烟一缕缕漂浮起来。

那些黑烟又像是黑暗的火焰,瞬间将元奕包裹,似乎一眨眼就要将元奕给吞噬,就在夜摇光已经别开视线的一瞬间,元奕浑身赤红色的火焰,如同欲火焚身的凤凰一般炙热燃烧得整个黑暗的大殿猝然一亮。

“小小一缕阴魂,也敢猖狂!”这声音……

夜摇光豁然抬起头,纵使她见过元鼎一面,但是夜摇光却十分笃定这就是元鼎的声音,她看到元奕的身体火焰燃烧,但却仿佛从他的身体里拔出了一抹半透明得更大的魂体,尽管是个背影,尽管在黑暗之中很是模糊,当夜摇光还是一眼认出,那就是元鼎。

就在元鼎的神魂出现的一瞬间,元奕四周的火苗仿佛被风一吹,就吹到了朵琪玛的身上,就将朵琪玛想要撤手都撤不了,她似乎和元奕连在了一起,她抬起头惊愕的看着元奕身后的元鼎:“这不可能!”

“这世间哪有不可能之事?”元鼎的声音含着轻蔑,那火又旺盛了几分。

将朵琪玛的黑巫之力全部焚烧殆尽,又将她整个身体都吞噬,夜摇光看着被烈火焚烧的朵琪玛,一步向前,却将元鼎已经转过身,目光隔空落在她的身上:“怎么,你要救这个险些要我儿性命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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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6章 渡劫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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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杀你儿子,也是你元家先灭她族在先!”夜摇光心里有些反感,方才朵琪玛已经打算放他们走,生

“她若有能耐,也可灭了我元家一族。”元鼎轻蔑的说道,“真想不到虚谷这等冷漠之人,竟然养出个悲天悯人之女,你少不更事,今日的冲动之举我便不与你计较,须知这世间从来是强者为尊,能者生存。自己软弱无能,就不能怨怪旁人持强凌弱。”

“不与我计较?你不是已经对我动过一次手了么”夜摇光冷笑。

夜摇光的话让元奕身子一僵,让温亭湛目光一冷。

元鼎却爽朗的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倒是聪明又敏锐,没错,是我动的手。不过老夫却没有取你性命的心,至少现如今还不是时候。”

说着元鼎的身影就消失不见,随着他的身影消失,元奕周身的火焰也消失,而朵琪玛也已经消失,夜摇光闭了闭眼没有说话,她方才其实也没有想过救朵琪玛,只不过有些看不下去,但到底这是元家和黑巫族的恩怨,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你是如何知晓?”元奕走到夜摇光的面前,低声问道。

“你脑子抽了,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我出手帮你的情况下要我的命?”夜摇光白了元奕一眼,当时她引雷之后,就觉得有些奇怪,元奕抽哪门子风,就算再痛恨她,再想要她死,也不至于用这样的办法。后来,元奕冲破雷之灵之时,气力明显高于他的修为,那么近的距离,夜摇光自然也是能够感觉到。

现在想来,应该是元奕那时候准进入鬼城,并且试过雷之灵之后,和元鼎通过他们元家的秘术联系上了,至于元鼎又是抽了哪门子风,夜摇光就不得而知。

“雷灵珠!”就在这时候,大殿传来一阵惊呼声。

夜摇光转身循声而望,就见到大殿的中央,竟然缓缓升起了一方石台,石台约莫有半人高,长长的仿佛一张石床,石床的正中间,悬空着的就是雷灵珠,黑紫色的珠子,四周牵动着电光,它一出现大殿都明亮了起来。

众人都不由靠拢上去,就连元奕那些受伤的下属也是互相搀扶着走上前。

夜摇光看着那颗除了颜色和波动的力量以外,几乎和紫灵珠一模一样的雷灵珠,它的出现在让夜摇光怀里的紫灵珠都有些躁动,仿佛是遇上了同类,想要奔出来一较高低,让雷灵珠知道谁才是王,夜摇光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它给压下去。

元家这么多人都在,元氏一族为了雷灵珠都能够灭了黑巫族,虽然元鼎和元奕没有干出元国师那些事情,但想到元鼎方才的话,夜摇光觉得她身怀紫灵珠的事情,千万不能让元家的人知道。

就在夜摇光压制蠢蠢欲动的紫灵珠时,元奕已经伸出手,他包裹着雄厚五行之气的穿透了层层雷电之光,握住了紫灵珠,就在他奋力要将紫灵珠一把抓下来时,异变突生。

天空轰隆隆的雷声不绝于耳,雷灵珠一簇簇的雷电之光交织得越发的激烈,越发的狂肆,大殿全是雷电之光交出来的光芒。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雷声仿佛从远处越来越近,看着那萦绕在雷灵珠周围苍白的电光一点点变成艳丽的血红色,元奕带来的一位老者在血红色的雷光之中脸色却苍白得可怕:“这是……这是渡雷劫!”

夜摇光惊异无比,元奕哪里到了渡劫期?而他们这里也没有人渡劫,难得元鼎的神识仍然在元奕的身上?夜摇光仔细端详,看着也不像,那这雷劫从何而来?

就在众人百思不得其解,雷电之光越发的鲜明,高空的雷声也越发逼近之时,温亭湛拉住了夜摇光的手,用眼神示意她看向雷灵珠下方的床一般大小的石台。

石台缓缓的出现了龟裂的迹象,随着雷电之光越发的密集,大殿开始摇晃起来,而那石台的上方在一声惊雷之中怦然一声炸裂,众人这才看到那石台竟然是一副石棺,而石棺之中双手交叠于胸,安然入睡这一个乌发女子。

“是她!”一看到这个女子的容颜,桑·姬朽的面色就一变,“她就是盗走我族秘法的女人!”

桑·姬朽这个年纪自然是没有见过这个女人的本尊,但是因为丢失的是寨子里至关重要的秘法,当年桑·姬朽的师祖将之容貌绘制下来,所有寨子里有资格外出历练之人,都要将她的容颜熟记于心,一旦发现她的下落,必然要传讯给寨子里,以便他们追回遗失的秘法,所以桑·姬朽一眼便将之认出来。

在左记的记忆里也有这个人,耀星也是有印象。

夜摇光看着原本安安静静宛如睡着的人,突然在手指,眼睫毛都颤了颤,这绝对不是不是大殿摇晃而产生的错觉,而是整个女人当真有苏醒的迹象:“难道要渡劫的是她?”

可她不是修炼之人啊,就算后来她盗走了苗族的秘法,修炼出来了些门道,但也不可能仅凭一本秘法,就变得如此非比寻常,竟然能够封印她的神魂,等待渡劫之日,短短七八十年,她就从一介凡人成为了渡劫期的修炼之人?

夜摇光不相信,而且之前遇上的那些东西,都是半成品,她连制蛊一道都没有摸透,哪里来的这种本事?

“是朵琪玛。”温亭湛低沉的在夜摇光耳边说道。

夜摇光惊愕的看着他,他对着夜摇光笃定的点了点头,朵琪玛乃是黑巫族的后人,她可以从元国师的手里逃出来,还盗走了雷灵珠,她说过了她寻到了一个和她十分契合的人养在这里,等待着一个重生的机会。

她寻找的人应该就是躺在石棺里面的女子,而被元鼎杀死的也许并不是朵琪玛的全部神魂。

这样就解释了为何朵琪玛那样的修为,会被她和温亭湛的阴阳双珠所牵制,不惜用了巫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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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7章 控蛊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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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摇光也想到这里,她迅速的看向握着雷灵珠的元奕,他已经被吸引住,根本摆脱不了,而那些血色的雷电之光在一点点的汇聚,仿佛鲜红的血液,一点点的蔓如石棺之中沉睡女子的眉心,她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在一点点恢复红润。女生

一念方至此,那女子轻瞌的双眼倏地的挣开,那一双眼睛透着一层令人胆寒的血色,夜摇光知道朵琪玛重生了。她血红的双眼,冰冷而又憎恨的望着元奕,白皙还没有恢复血色,依稀能够看到雪白肌肤下青色筋脉的手快如闪电的扣住了已经打算放弃雷灵珠,要退开的元奕。

“想走?没那么容易!”朵琪玛的声音尖锐而又阴冷,宛如地狱传来的魔音。

旋即夜摇光就看到元奕的脸上仿佛受到了什么吸引力,面容因为突如其来凹陷下去的旋涡而变得扭曲。

“她借助雷灵珠吸纳元公子的修为,以填充她身体与神魂之间的修为差距。”苗寨的制蛊之术,也是巫术的一种,他们虽然不属于巫族,但却和巫族是最紧密的一枝,所以桑·姬朽几乎是一眼看懂了朵琪玛的邪乎功法。

朵琪玛的修为只怕不低,方才她不过一缕神魂就让元奕和她都束手无策,死前敢和元国师动手的人,只怕也绝对不是因为仇恨蒙蔽双眼,而傻愣愣的冲上去报仇,她至少觉得自己用偷袭也好,其他手段也罢,终究是还有几分胜算。由此可以推测,朵琪玛的修为应该至少是相当于大乘期上下,且这么多年她的神魂通过雷灵珠的淬炼,恐怕神魂早已经成为了渡劫期。

而石棺里那一具身躯却是个凡人,纵使后来偷盗走苗族的秘法开始修炼制蛊之术,但却依然是一具凡胎肉体,因为这具身体里没有本命蛊。这具身体要和朵琪玛的神魂契合,要不束缚朵琪玛的神魂修为,所需要的填补那无疑是个无底洞,只怕元奕根本填补不了。

待到她吸干了元奕,得以渡劫重生,再手持雷灵珠,只怕夜摇光他们一个也休想跑掉,要知道她方才已经看在禾也的情面上放过了他们一马,夜摇光绝对不敢去赌朵琪玛会再次放过他们,不说他们的生死已经直观的影响到了朵琪玛的利益,放了他们,她去哪里最快的寻到填补?就说如果不迅速的填补,就凭她这副脆弱不堪一击的身体,根本是痴心妄想。

所以,这种情形,夜摇光绝对相信,朵琪玛是不会放过他们。

“必须想办法,制止她渡雷劫。”夜摇光沉声道。

虽然朵琪玛很可怜,天降横祸被元国师给盯上,但事关自己的生死,夜摇光哪有那功夫去同情一个即将要自己性命之人?不是朵琪玛死就是她亡,该怎么选,已经不言而喻。

“雷电之力,加上黑巫秘法,一旦沾染上,就必然抽不了身。”桑·姬朽也知道要阻止,但这个时候她完全不知道要如何才能阻止。

“石棺。”温亭湛沉着的吐出两个字,他漆黑幽深的目光落在夜摇光的脸上,“这女人的尸身百年不腐,绝对不是朵琪玛一缕残魂施展了巫术之故,她将尸身养在这个石棺之中,再用雷灵珠来滋养,只怕这个石棺至关重要。”

“对,我们联手攻击石棺!”夜摇光目光一亮,当即运气,双手蕴含着五行之气,隔空朝着石棺一挥,两股五行之气碰的一声击打在石棺之上,激发出更多的雷电之光交织。

耀星也紧随其后,运气攻向石棺,元奕的下属,纵然都受了重伤,但也知道轻重,咬着牙合力从四面八方攻向石棺之中。

躺在石棺之内的朵琪玛顿时面目有些狰狞,她抓着元奕的手顿时一用力,元奕整个人就飞跃了起来,以雷灵珠为中心,身子沿着石棺成圆形一转,元奕转过来之处,不止元奕的手下,就连夜摇光和耀星都不得的迅速的收敛气力,以免元奕成了他们手下的亡魂,但如此一来,中断之后再攻向石棺,收效就甚微,尤其是感觉朵琪玛并不打算罢手的模样。

而雷声也越看越近,夜摇光觉得雷劫恐怕很快就要劈下来,到时候朵琪玛定然要用元奕来先卸去一部分雷劫之力,再用雷灵珠吸纳参与的雷之力,心中不由暗暗着急。

“姐夫,我曾听姐姐提及,你昔日和姐姐陷入瑶族,曾过耳不忘,借助瑶族乐音退去水蛭。”桑·姬朽蓦然将目光投向温亭湛。

温亭湛颔首。

“姐夫,你体内有蛊皇,我这里有一段控蛊曲,来源于我寨子里的不传密法,它可将世间万虫迷惑。”桑·姬朽害怕朵琪玛也能够听到,她的目光看向他们来的道路,点到为止。

温亭湛何其聪明的人,他立刻就会意,手一转,玉笛已经横在了他的唇边。

桑·姬朽口述将音律念了出来,温亭湛最初并没有动,而是在桑·姬朽念了一大段,已经在他的脑海里形成了两串的音律之后,他才一心二用,不但一边吹奏着桑·姬朽之前口述的乐音,依然专注的听着桑·姬朽余下的音符,在脑海里再次串联。

这笛音断断续续,但却绝对不是温亭湛不娴熟的缘故,而是吹奏出来就是这样的效果,可以说很难听,好似一个初学者般令人听了有一种隐隐想要发怒的压抑感,但这会儿都没有人去专注听,夜摇光他们忙着和朵琪玛斗智斗勇,朵琪玛在努力的拖延时间,等待着雷劫降临。

唯一的桑·姬朽也是满心满眼望着他们来的方向,眼中有焦虑有期待。

而这时候,一道惊雷仿佛就在他们头顶响起,苍白的雷光已经闪烁下来,沿着方才朵琪玛要放夜摇光他们离开的洞口,将整个大殿照亮得白光刺目。

随着这光亮投射下来,朵琪玛那白的看得清血管的手臂,也开始一寸寸多了血色,她恢复生机在即,元奕的眼瞳也渐渐有涣散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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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8章 血祭天雷劫

忽然之间,一道电光从高空之中劈下来,直接劈在了被元奕握在手心的雷灵珠之上,元奕因此身子一阵痉挛,他整个身体都能够看到实质的电流在上下来回的奔腾,那一束电光苍白的好似与雷灵珠有了契机,就这样没有消失,仿佛一根通天之线,由雷灵珠而上直接连接天际。

夜摇光他们被破荡开来一圈圈的雷之力给震飞出去,砸在地板上,吩咐身体一震钝痛,喉头一甜,张口就是一口血吐了出来,这是受了内伤。

温亭湛见此,他手上的动作一顿,他还没有开口,桑·姬朽就高喊起来:“姐夫别听,来了,来了!”

桑·姬朽的语气里全然是惊喜,夜摇光捂着心口转身看向他们来时的方向,漆黑深处,一点点幽幽荧光飞了过来,他们竟然将阴火虫给引了过来!

不过因为温亭湛的曲子断了,阴火虫一下子乱了秩序,似乎转了个弯打算飞回去,温亭湛见此连忙将笛子横于他的唇边,一边接着方才的曲子,一边用漆黑的目光询问的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触及他饱含担忧的目光,在桑·姬朽的搀扶下站起身,对他莞尔一笑。

得到肯定的答复,看着夜摇光的脸色没有多差,温亭湛这才收敛心神,完全融入了吹奏之中,那笛声越到后面,越发的刺耳磨人,像是猫爪子抓在石头上,让人浑身不舒服,夜摇光听着眉头都皱了起来,只能将心神都投向石棺,就见到天际与雷灵珠相连的那一簇白光,自元奕的手中涌出了血色,那血将包裹着雷灵珠的白光全部染红,最后汇聚交织,一点点的上升。

“她是要用元公子血祭天雷劫!”桑·姬朽脸色苍白,黑巫族之所以被叫做黑巫族,是因为他们拥有很多黑暗的巫法,这些巫法比之邪修之人更为可怕,有些手段便是修炼之人都是毛骨悚然,但黑巫族也并不是都是邪恶势力,他们一直被白巫族所压制着,举凡黑巫族用了邪门秘法,那就必然会死在白巫手中,就好比正统修炼者对于邪修的不屑于憎恶。

“血祭天雷劫?”雷劫还能够用血祭?夜摇光这是闻所未闻。

“这是巫族的秘法,据说神魔时代,远古天巫就曾为了渡劫飞升,用了自己的鲜血来血祭天雷劫,而最后这位天巫成功,这个秘法就传了下来,天雷劫一旦被血祭,其威力就会成倍的缩小,加上雷灵珠,她渡劫重生几乎是没有悬念,”桑·姬朽对夜摇光解释。

“天巫是用自己的血祭天雷劫,而她则是用别人的血!”夜摇光不相信,苍天冷漠无情,还能够如此坐视残害生灵之人以这样残忍的办法重生,那天道岂不是成了笑话,那些死于渡劫期的正统修炼者岂不是凭白牺牲,谁都用弱者祭奠,岂不是轻而易举得到飞升?

“姐姐,她遮蔽了天眼。”桑·姬朽进一步对夜摇光道,“你看元公子的血是先入了她的身体,再汇入雷灵珠!”

夜摇光定眼一看,果然是这样,朵琪玛是先把元奕的血吸到了她自己的身体,而后再汇入雷灵珠,这也就是说于天雷劫而言,她献祭的是自己的血?

这是偷梁换柱,打了一个擦边球?

夜摇光倒吸一口凉气:“我们已经阻止不了。”

纵使心中再焦虑,再厌恶朵琪玛的行为,但夜摇光根本冲破不了那一层雷之力,接近都接近不了,谈何阻挠?

“只能寄希望于姐夫。”桑·姬朽的目光望向越来越靠近的阴火虫,这些阴火虫让元奕的下属忌惮,但它们却是有组织的飞来,仿佛在听从着谁指挥。

看着飞旋而来的阴火虫,夜摇光有些担忧的问:“这控蛊曲,只怕是你们寨子里极高的机密,你就这样告诉了阿湛……”

连阴火虫都能够操控,以后还有什么不能操控的蛊虫么?只怕这是苗族的克星,桑·姬朽这是泄露了族中的弱点,将咽喉暴露了给旁人。

“我连圣物都盗了,也不差这一件叛族之事。”桑·姬朽倒是笑得很轻松,“这首控蛊曲,在寨子里已经好长的岁月,历代族母都知道,也曾经研习,可直接无人能够吹奏出来,姐夫是天纵奇才。”

桑·姬朽也是死马当活马医,这样危及的关头,性命最重要,她也是试一试,要吹奏这个曲子,别说音律的天赋,首先身体里必须有着力压万蛊的本命蛊,就算他们是族中的人,若是修为不够高,本命蛊不够强,也是不能贸然吹奏,否则本命蛊会不堪重负而爆亡,就连族母修炼,也是从控制最低等的其他蛊虫开始,不敢操控强大的蛊虫。

温亭湛恰好具备了两个最致命的条件,桑·姬朽其实内心是有心激动的,有生之年她竟然听到了控蛊曲,初时看到这难以成曲的调子,她吹起来都极其的困难,很长一段时间都认为这怕是哪位族母胡编乱造出来唬人,为了巩固族母位置。

而且,桑·姬朽觉得给了温亭湛也好,温亭湛看在她的情面上,只要苗族日后的人出来不过分,都不会轻易的出手对付,说不定何时还能够救助出来历练的弟子。

倒是耀星动了动嘴,最后依然没有说话,他有着左记相关的记忆,控蛊曲远比偷盗圣物罪名更大,历来只有族母知晓,桑·姬朽能够知道,定然是族母已经早早的定下她为继承人,又实在爱惜她的天赋,才在她未登大位,就告知了她,如今她将之外传,一旦被苗族的人知晓,就连族母也是违背了族规……

阴火虫这时候已经被温亭湛引了过来,而元奕的鲜血都快被榨干,那血色已经顺着电光蔓延而上,到了夜摇光抬头都看不到的高度。

朵琪玛的笑容越来越大,温亭湛忽而笛声一扬,大片的阴火虫,从地面开始爬上了石棺,石棺只是眨眼之间就被烧成了灰烬,而朵琪玛的也瞬间在不知何时而来的阴火之中僵硬,这时候雷光从上空飞击而下。

“阿湛,趴下!”夜摇光一把将桑·姬朽推倒在地,朝着温亭湛飞扑过去,将他狠狠扑倒在地,她闭着眼睛,也能够看到一片炽烈的白光在四周散开。

第1659章 阴火淬体而生

直到有重物砸在夜摇光的身边不远处,那白炽的光才消失,夜摇光睁开眼睛,就看到她的正前方倒着一个人,这个人不是旁人,正是元奕,元奕此刻已经面色惨白的犹如鬼魅,气息游弱,似乎下一瞬就会断气。

他无力垂在地上的手,手指微微的曲动着,夜摇光的目光顺着他的手指看到他发丝散乱的脸庞,眼皮合着微微在抖动,证明着他还活着,温亭湛迅速的走过去,从怀里取出一粒丹药,塞入元奕的嘴里,才对夜摇光道:“封住他的生机。”

夜摇光微微一愣,明明温亭湛心里记恨着元奕,元奕这会儿被重伤,也不是他们重伤,为何温亭湛却出人意料的这般积极去救治?但这个疑问也就是在夜摇光的脑海里一闪而逝,她就本能的上前,用五行神针迅速的将元奕的生机封住。

元奕的属下也有瞬间冲过来的人,看着夜摇光和温亭湛的眼神满是防备,直到从温亭湛的怀里将元奕接过去之后,查探了元奕的情况才略有些惭愧的道谢:“多谢温公子与温夫人出手相助。”

若非温亭湛和夜摇光出手及时,只怕保不住元奕最后一口生机,他们修炼之人,哪怕被吸干了血,只要肉身没有支离破碎,只要还有一口活气,要活下来就很容易。

温亭湛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就扶着夜摇光站起身,他漆黑幽深的目光投向了雷灵珠,雷灵珠四周密布着电光,而石棺已经被焚化得没有丝毫痕迹,方才雷劫和阴火虫撞在了一起,所有的阴火虫也被雷电之光给剿灭,朵琪玛那具肉身也不复存在,唯有雷灵珠四周雷电之光密集闪烁着,它悬浮在半空,似乎被什么牵制着,温亭湛和夜摇光的心里都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夫妻二人方对视一眼,就看到雷灵珠四周交织的电光,突然汇聚拧缠在了一起,形成了一轮皓月般刺目令人不敢直视的光,只是本能偏头伸手遮挡的一瞬间,那光芒霎时敛尽,旋即一抹身影在半空之中从透明到渐渐有了形态五官四肢清晰的呈现。

那是一个女人,一个约莫只有二十左右芳华正茂的女人,她穿着古老的类似于祭司的黑色长袍,宽大迤逦于地的长袍飘着银色的类似于孔雀翎的图案,黑色的斗篷帽子已经垂下去,她俏丽冰冷的脸超越正常人的白……

“朵琪玛……”夜摇光情不自禁的一声呢喃,心口揉了一口凉气。

“哈哈哈哈”朵琪玛一朝得以重生,而且不是以别人的躯体,而是自己的躯体,她心中的畅快,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她抬起双手,看着自己的装扮,伸手摸了摸她自己的容颜,眼中透露着思念与满足,忽而她的目光又犀利起来,冰冷的看着温亭湛,“你说,我是该感激你呢,还是该与你清算呢?”

朵琪玛重生得毫无道理,可谓玄乎不已,她是如何从一缕不全的神魂,通过天雷劫迅速的重生,还重塑了真身,方才天雷劫降落的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很纳闷?”朵琪玛目光渐冷的看着夜摇光,“多谢你夫君的成全,天雷劫降下的一瞬间,我欲用元家人祭雷劫重获新生,你夫君想要毁去我养了近百年的肉身,阴火燃烧逼得我不得不舍去肉身,却没有想到,雷劫将所有的阴火带入了我的神魂,让我的神魂在雷劫与阴火之中交替淬炼,倒是成全了我哈哈哈哈,天不亡我,那么就该你们亡!”

朵琪玛的话音未落,她隐藏在巫师长袍之中的双手朝着左右一抬,两个元家的人迅速被她吸入掌心,五指成爪扣住两人的脑袋,她周身黑色的烟雾轻轻一飘,两个人就迅速在她的掌心之中血肉萎缩,眨眼成光溜溜的白骨,随着她双手不屑一顾的往两旁一扔,那白骨还未落地就在半空之中化成了灰烬。

这狠辣得没有一点余地的手段,吓得所有人都脸色苍白难看,有那畏惧之人不断的后退,转身欲跑,反而引起了朵琪玛的注意,她轻蔑的冷哼一声,那白的不似活人的手指终于伸出了宽大的黑袍,朝着逃跑的人就那么轻轻的点,一股无形无色的气力如利箭般飞射而出,直穿人后背。

射穿的洞四周犹如破了最浓的硫酸,快速的朝着四周腐烂,只是几息的工夫,活生生的人就化作了一滩血水,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这到底是重生了个什么怪物?”桑·姬朽看得心惊胆战,这已经不是巫法,而是连桑·姬朽都看不透的诡异术法。

而接下来,元奕的下属就如同被施了法的木偶,就在朵琪玛的指尖轻轻一点之下,就化作了一滩血水,只是几个呼吸间的工夫,就只剩下夜摇光四人和昏倒的元奕,以及抱着元奕的唯一的元家人。

朵琪玛那可怕的指尖缓缓的伸向了抱着元奕之人,然而她并没有运气,只是轻轻一点,那人浑身一僵,却安然无恙,朵琪玛畅意而又带着些许讥讽的笑出声。

她笑了好一会儿,那愚弄别人,看着待宰羔羊在她的手中瑟瑟发抖,她猖狂的笑声格外的刺耳,而她的笑声却突然戛然而止,犀利的目光迅速的投向了温亭湛,裹着广袖的手朝着温亭湛一挥,那蕴含着诡异力量的气力朝着温亭湛飞射而去,而夜摇光早就在朵琪玛如同捏死蚂蚁一般将元家的人全部捏死之后就全身心的戒备,在她出其不意的攻向温亭湛的一瞬间,她似乎早一步就预料到朵琪玛的意图,将手中的阳珠飞掷而出。

擦着火光的阳珠,堪堪早了一步飞到了温亭湛的面前,将朵琪玛的气力给拦截下来,那一股无往不利的气力却被阳珠萦绕的至阳之气给粉碎。

夜摇光猜的果然没错,朵琪玛的神魂和肉身都是在天雷劫之中,借助了阴火虫的阴火而淬炼出来,所以她的克星是阳珠!

第1660章 窥觊紫灵珠

趁着朵琪玛这一愣之际,夜摇光已经一把抓住温亭湛的手,箭一般飞射出去。

朵琪玛也只是瞬间的不可置信,回过神之后就刹那间消失在了原地,也不顾桑·姬朽和耀星还有元奕主仆二人,就朝着温亭湛和夜摇光追去。

夜摇光抢得了先机,她知道她的修为不如朵琪玛,能够跑的距离实在是不够长远,心中不由在极其迫切的情况下生出了执念,若是她也能够瞬移该多好,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的淬炼,夜摇光还真的在飞速奔跑之中一下子就在原地消失,眼睛的景物一晃而过,她竟然已经来到了他们从高处坠落的地方。

心中惊疑不定,夜摇光连忙对温亭湛道:“魅魉,带阿湛上去!”

“摇摇!”温亭湛一把拽住夜摇光,眼底是化不开的浓墨一般读不懂的深沉。

“阿湛,你上去想办法寻人来救我,我会经历拖住她,若是我不幸遭了她的毒手,你记得替我报仇……”顿了顿,夜摇光唇角含笑,“我会在黄泉路上等你。”

温亭湛的目光一变,他听明白了夜摇光的意思,他们不能凭白死在这里,温亭湛只沉沉的给了夜摇光两个字:“等我!”

魅魉卷着温亭湛飞跃而上,即便上空悬浮着一股神秘的气流,影响了魅魉的速度,但夜摇光手中的紫灵珠往上一抛,紫灵珠流转的力量瞬间将那那一层飘浮的力量给戳破,魅魉带着温亭湛眨眼消失不见。

紫灵珠刚刚落到夜摇光的手中,感受到了力量波动的朵琪玛已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看着夜摇光手中的紫灵珠,眼中有些忌惮:“竟然是紫灵珠。”

“你非要和我拼个鱼死网破,我便是死也不会让你好过。”夜摇光握着紫灵珠,冷冷的看着朵琪玛。

“为了一个抛下你的男人?”朵琪玛讥诮的看着夜摇光,“你为他可不惜性命,他却心安理得弃你逃生,你这是个愚蠢而又可怜的女人。”

“我与他之间,是你这种无心无情的冷血之物无法明白的情意。”夜摇光说着催动的阳珠朝着朵琪玛一扔,在朵琪玛一个闪身之际,她再度大胆的运用了她刚刚才领悟还不熟练的瞬移,一瞬间消失在了朵琪玛的面前。

朵琪玛看了看上空,又想到了夜摇光手里的紫灵珠,只是须臾的迟疑,她就毫不犹豫的朝着夜摇光追去,雷灵珠带给她的好处实在是太多,如果她能够得到七珠之首的紫灵珠……

不过一个凡人,且容他多喘息片刻便是。

夜摇光虽然急中生智的领悟了瞬移,但是她瞬移来,瞬移去就那么点范围,甚至飞不出坠下来的那洞,地宫的暗殿,黑龙之下,以及发现阴火虫的地方,就这么几处,不过几下子就被朵琪玛发现了规律给拦截下。

那一股幽暗力量如蛇一般缠住了夜摇光,朵琪玛的手伸向了她:“把紫灵珠交出来,我会让你死的痛快些。”

“你信不信,若是我死了,你这辈子都休息得到紫灵珠?”夜摇光挣脱不了她的束缚,心里庆幸果然朵琪玛经不起紫灵珠的诱惑,来追了她。可惜这个地宫也不知道为何这样的诡异,她用了千机师叔的传讯符竟然也联系不上千机师叔。果然,人不可能太过于依赖,这世间总有鞭长莫及的事情会发生,且性命攸关,如今只能拖延时间,赌一赌朵琪玛对紫灵珠的志在必得。

朵琪玛的目光一变,紫灵珠到底有多少神秘莫测的力量她也不得而知,光一颗雷灵珠她都尚且没有吃透,而且据她所知,紫灵珠每一次主人陨落都会不翼而飞,那是不是意味着夜摇光不主动将紫灵珠交给她,她也得不到紫灵珠?

“那我便看看,你能够受得了多少折磨!”双手一抬,一簇簇冰蓝色的阴火就飘浮在了她的掌心,双掌朝着夜摇光一挥,夜摇光浑身就陷入了阴火之中。

朵琪玛控制了阴火的力度,不似阴火虫的阴火一触碰就将一切烧成灰烬,可那冰冷的火,仿佛千年的寒冰压在了夜摇光的身上,冷得她灵魂都在战栗,而身上一道道浮现的伤痕,却又是火辣辣的灼烧刺痛。

所谓的极致冰火两重,在夜摇光看来大抵便是如此。

“紫灵珠,给我。”朵琪玛看着冰冷火焰之中,痛苦到了至极的夜摇光,心中莫名的因为折磨人而感觉到了快意,语气也不由自主变得温和了些许。

宛如冰冷的刀刃一刀刀的割着她的肌肤,却留下一道道滚烫得令人恨不能一头撞死的伤痕,夜摇光再痛苦依然不愿发出一声哭喊,对朵琪玛的话充耳不闻。

“倒是能忍。”朵琪玛冷冷看了夜摇光一眼,微微一运气,燃烧在夜摇光四周冰冷的火焰再度强烈了不少。

夜摇光痛苦得牙关都咬不住,那极致隐忍的痛吟克制不住的从齿缝之间溢出。但是她忍得住,她诈骗朵琪玛,为的仅仅不过是让朵琪玛不对她下死手,只要她性命无忧,再大的痛苦她都能够承受。

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他们夫妻就能够重逢。

为此,她什么都不畏惧。

她想到了温亭湛在阴阳谷的三年,仿佛凌迟一般的痛苦也变得不那么难捱。

恍然间,那被幽冷阴火照烧的空气之中,出现了晃动,隔着幽幽冷火,夜摇光似乎看到了温亭湛含笑的容颜,她的唇角不由在视线模糊之中微微扬起。

夜摇光的反应,更加激怒了朵琪玛:“冥顽不灵,我就烧掉你的肉身,抽出你的神魂,看你的嘴还能多硬!”

轰然一声,极冷的阴火熊熊燃烧,似乎要将夜摇光给吞噬,夜摇光身子一挺,生机迅速的打量流失,就在夜摇光以为她就这样要被烧死之时,她的身体里两股气流飞蹿起来,汇聚到她的四肢百骸,从内将她身体一点点修复,一团团暖暖的气流将阴火生生的隔绝开,将她整个身体都给保护住。

第1661章 灵气相护

“这是何物!”朵琪玛看着幽幽冷火之中,夜摇光已经瘫软的浑身无力的身体被一股突然凭空腾升而起的气流给包裹在其中,不但她的阴火融入不进去,就连她的巫法也被挤了出来,那纯净的一股气形成了一个透明的球体,笼罩着夜摇光,这样奇异的东西,朵琪玛见所未见。

渐渐回暖,身体的疼痛也缓缓消失的夜摇光,微微睁开眼睛,看着四周涌动的灵气,她本能的摸着她的小腹,这股灵气并不陌生,正是那两股一直潜伏在她的身体里,随时等待着轮回入她腹中,投胎为她的子女,想要报恩侍孝她的两个婴灵,但她和温亭湛不断的努力,到现在都没有成功,孩子果然是一种缘分。

为了保住这两股灵气不散,她每月按时吃药,更多的修炼之余也是极力的想要增加它们的存在感,尽管它们只是两股无知无觉的气,但却每每在她危急时刻本能的来保护她,如今它们这样大量的消耗,会不会……

夜摇光一想到这个可能,一股撕心裂肺的痛就在肢体里扩散。

“不要,快住手……”她无力的喊着,声音弱不可闻,却没一点力度。

如果她就因为这样而失去这两个还不曾到来的孩子,夜摇光只要一想想心口就止不住的剧痛,她想到了广明迫于无奈而与她母子分离,这两个还和她没有任何血脉相连的孩子难道也要离她而去?所以,每个人的生命都是不能十全十美,她拥有了一切,就该在其他地方失去是么?

夜摇光痛苦慌乱紧张的面目成功的取悦到了朵琪玛,她虽然不知道保护夜摇光的这一层灵气源自于何,但她就是要夜摇光恐惧害怕,才会乖乖听话的将紫灵珠交给她,有了紫灵珠,她去寻元鼎报仇就不是难事。

手一摊,一把三叉戟出现在了她的掌心,那长长的三叉戟萦绕着一股黑色气力,如一条漆黑的毒蛇缠绕在三叉戟之上,让武器更加的充满戾气。手紧紧一握,那股黑色的戾气就汇聚到了尖锐的顶端,朵琪玛目光一寒,伸手就朝着熬过夜摇光的那股灵气狠狠刺去!

“不要!”夜摇光飞扑过来,她心跳都在那一刻停止,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

然而,朵琪玛的奋力一击,却并没有将保护夜摇光的灵气薄膜给刺透。看着仅仅只是被自己给刺凹陷下去的灵气屏障,朵琪玛的眼中蔓延起狠厉的光芒,如果方才她还想要慢慢将夜摇光给折磨死,但这会儿她只想快速了结了夜摇光,夜摇光身上有着太多不可思议的奇迹,这让她有了危机感和一点点恐惧感。

想到这里,朵琪玛一跃而起,她的身子飞跃到夜摇光的正上方的高空,无数的黑色气力萦绕,宛如乌云将她给包裹,在她手握的三叉戟挥舞过后,全部凝聚到了三叉戟之中,就在最后一股黑色的气力涌入进去之后,她一个翻飞,冲天而降,手持长戟,尖锐的三叉直冲向夜摇光。

她好似一朵黑色的玫瑰,怒放着黑色火焰一般凌厉的锋芒,刺破长空,朝着夜摇光全力一击,那尖利的三叉,仿佛化作了一条眼镜蛇头,凶猛无比的朝着夜摇光撕咬而来,一寸寸在她惊骇的瞳孔之中放大。

“快退开”夜摇光奋力的喊着。

但那一股灵气根本是没有意识没有听觉如何能够听到她的呼喊,对她的保护也只是本能的在危急时刻浮现,于是夜摇光就眼睁睁的看着朵琪玛那一刺而下。

砰的一声,保护她的那一股灵气也如玻璃一般碎裂开去,支离破碎的灵气却将朵琪玛给强势震开,原本刺破那一股灵气,朵琪玛的长戟就要刺入夜摇光的头顶,却在还未触及到夜摇光发丝之前,就被那在半空之中一旋的残余灵气逼得不得不飞跃离开。

两颗大滴的泪水,从夜摇光的眼中毫无预兆的滑落,她水润的桃花眼,有一瞬间的黯然呆滞失去了全部的光芒,但也只是那凝在下巴的泪水滴落下去的一瞬间,冰冷的泪滴砸在她的手背上,她的眼底浮现出一层血色的光芒。垂下的双手紧紧一握,咯吱咯吱的声音听着令人背脊发凉。

被灵气弹飞出去的朵琪玛在半空之中翻了好几个跟头,才单膝跪地,双手这三叉戟狠狠的插在地面,也被推远了好长一段距离,三叉戟在厚实的地板上,刮出深深的痕迹,擦出刺目的火花,她才堪堪稳住了身子。

还不等她从这一股灵气带来的震慑回过神,狂躁的风就飞袭而来,她一抬眼就看到双眸赤红的仿佛能够发光,将飘扬的发丝都好似照成了艳红色的夜摇光,她一手握着紫灵珠,一手仿若耗尽了全部的修为,倾注了一切从紫灵珠之内逼出了一股火之灵,那熊熊燃烧的火焰,汇聚成了一条火龙,携带着夜摇光浑身的怒火,朝着朵琪玛奔腾咆哮而来。

朵琪玛感觉到这一股强势的威逼之力,她的神魂有一瞬间的轻颤。她迅速的取出了雷灵珠,却发现雷灵珠似乎受到了先天压制。

这才反应过来,五行与五灵相对。雷便是金,火克金。再加上她现在的躯体乃是借助阴火而淬炼出来,目光落在紫灵珠之上悬浮的阳珠,那是至阳之火,是完完全全的将她给克制住!

狂奔而来的火焰,让朵琪玛已经来不及反攻,她浑身黑色的气力爆棚,无数的黑气流窜,将她整个人都包裹起来,夜摇光的至阳之火奔腾而来,却毫不迟疑的将她整个人包括悬浮的黑气都吞噬。

夜摇光浑身的力气都被掏空,她却不愿倒下,一股强烈的恨意支撑着她站在那里,亲眼看着这个等同杀害她两个孩子的仇人被她的烈火焚尽。

火焰,一点点黯淡下去,火焰之后也没有任何人影。她死了,可是夜摇光的心却是一阵阵的空落落,她杀了仇人,却也换不回她所失去的……

第1662章 爱还是恨

“果然留你不得!”这冷漠阴沉的声音自虚空之中传来,夜摇光一惊。

夜摇光抬眼就看到适才烈火燃烧的地方,朵琪玛的身影又再度一点点的出现,她的手如地狱之中挖了一团鬼火,悬浮着一朵渗透着一点幽光的黑云,看着夜摇光的目光,有浓浓的杀意。

这一刻,没有人知道朵琪玛心中的惊惧,夜摇光这样的修为,竟然险些要了她的性命,今日已经结了仇,夜摇光必须得死,紫灵珠她都不想再逼问,她不能再给夜摇光一丁点喘息之机,否则不知道夜摇光还能够弄出什么幺蛾子。

然而,其实夜摇光已经耗尽了一切,她现在连站立都站立不稳,所以当那一股气势汹汹,仿佛能够将世间一切都吞噬化为灰烬的气力袭来,夜摇光惨笑的闭上了眼睛,身子也不由自主的缓缓倒了下去。

“摇摇!”

大概是幻听吧,在夜摇光觉得她的神魂都快散去的一瞬间,听到了心爱之人深切、担忧、紧张的声音,她真的好想他。

却在下一瞬,她跌入了强而有力的熟悉怀抱,那独特的清冽之香袭来,夜摇光费力的掀开了眼帘,从缝隙之中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她用最后的力气抓住他:“阿……湛……”

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回来,这里很危险,快走啊!

“别怕,且仁大师和桃黛姑娘来了。”温亭湛紧紧的将夜摇光抱在怀里,他给夜摇光服下了一粒丹药,抱着夜摇光就寻了一个波及不到的角落。

夜摇光艰难的调转视线,朵琪玛袭来的那一掌已经消失不见,模糊的视线的确看到了三抹身影交缠在了一起,正在交锋,她的眉头几不可见的蹙了蹙,以且仁大师和桃黛的修为,竟然联手也没有一击将朵琪玛给拿下,这不应该啊。

仿佛是知道夜摇光心中的疑惑,温亭湛抱着夜摇光,温柔清润的声音缓缓的在她耳边响起:“我飞奔出去,被魅魉带着遇上了和且仁大师决战的桃黛姑娘,这才急切的求助,且仁大师和桃黛姑娘不知决战了多久,两人都带着疲色,且身上都有伤。”

且仁大师一向对桃黛愧疚,怎会尽全力和桃黛殊死一战?

对上妻子询问的目光,温亭湛也是不得而知的摇了摇头,又喂了一颗丹药给夜摇光,熟悉的味道在味蕾之中扩散,是聚灵丹的味道……

夜摇光眼眶一酸,聚灵丹是为了凝聚她体内的两股灵气,但现在它们已经不在,这聚灵丹犹如毒药一般滑入夜摇光的身体里,让夜摇光肝肠寸断,但她却接着疲惫闭上了眼睛,不想让温亭湛知道,让他跟她一样痛着。

怀中妻子微微颤抖的身体,努力将脸埋入他怀中明显的遮掩架势,温亭湛觉得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了不得大事,但夜摇光这种状态,如今这样的时机,他不便深究,只是紧紧的抱着妻子,抿唇不发一言,强制自己将目光投向战场。

桃黛与且仁已经斗法五天五夜,桃黛要和且仁殊死一战,她要求且仁必须尽全力,若是且仁企图赎罪或者感化她,故意输给她,她会将整个直贡寺的僧人送入地狱去陪他,这才有了两人同时受伤颇重,消耗巨大的状态。

尽管如此,两人的修为都实在是可怕之际,两人联手哪里是朵琪玛能够应付得了?没有多久朵琪玛就接连被且仁与桃黛打伤,再一次被桃黛击飞出去,朵琪玛唇角溢出鲜血,心脉已经受损,她暗恨温亭湛不知道从何处寻来了这样的两个人,更加后悔轻视了温亭湛这个凡人,今日她怕是难以在这两个人手上逃出生天。

可要她死,那也得付出惨痛的代价!

这时候,且仁又是一掌袭来,朵琪玛疯狂的咧嘴笑,不躲不避的受了且仁一掌,她的身体被这一掌给击碎,消散的无影无踪,就连且仁和桃黛都是一阵不解,旋即地面之下就传来咕咕咕的声音,几乎是眨眼之间,怦然一声,地板被掀翻,从地面之中流出了泛着幽光的液体,这些液体如岩浆一般奔腾而来,所过之处一切都焚烧殆尽,幽冷的火光,让人惊骇不已。

“带他们走!”且仁双手形成一个佛印,金色的佛光飞弹出去,将泛着幽光的液体阻拦。

“我不要你救!”桃黛冷着脸。

“此物比之幽冥之火更甚千百倍,若是不将之扑灭,奔涌而出,千百里必然付之一炬。”且仁盘膝而坐,他的声音依然平和,手中的佛珠被他震碎,一颗颗在他的运作之下,形成了一排,泛着温润如真准般的光芒,“我并非为了救你。”

桃黛的脸色一下子阴沉至极,她冷冷的看着面对比火山岩浆还可怕的东西,依然面不改色,一副舍生取义是理所当然的模样,她心中的恨更甚:“你要死,也要死在我手中!”

“那就请居士现在给我一击。”且仁闭上了眼睛。

桃黛运足气的手掌抬起,朝着且仁的天灵盖一挥,但到底在最后一刻刹住了手,她气的浑身都在颤抖,手掌瞬间移开,朝着温亭湛和夜摇光挥去,只不过那股力量已经转变,仿佛一阵春风,没有任何杀伤力的将夜摇光和温亭湛送走。

“且仁,在眼里心里永远都只有天下苍生,今日你想舍生取义,想要了断一切是么?”桃黛的声音带着一分凄楚的凉意,“可我不想成全你,我忽然发现,报复你最好的方式……”

“就是让你永无止境心怀愧疚的活下去!”

说话间,桃黛将且仁一抓,轻而易举的就将他抛了上去,在且仁惊变的目光之中,她转过身,背朝着蔓延而来的幽光阴火,展开双臂仰倒了下去,无数缠着桃花的翠绿色树叶藤蔓从她的背后飞扑伸展出来,如同一张密实的网随着她的身体跌落在那可焚尽天地万物的液体之中时伸展开。

且仁不受控制高飞的身体僵硬,他伸手想要抓住她,却是徒劳,唯有那一滴他此生都未尝试过被凡人称之为眼泪的液体从他的眼角迸溅出去,飞落在她即将被吞噬的脸上。

他依稀还能看到她微微动着的唇,她再问他:小和尚,我美还是你的道美?

你美,这个被他硬生生压制的答案,再也无法束缚的飞出来,他却还未来得及出口,她已经再也听不到。

第1663章 救众生为己任

夜摇光从来没有想到桃黛的结局会是这样,这样没有惊天动地,这样没有波澜起伏,甚至可以说短促而匆忙的结束了她的生命,若是没有她和温亭湛加上且仁三个观众,只怕这个世间都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刚烈,爱不能,恨不深的女子默默的来过,而后又默默的离去。

但是桃黛确实是死了,她散尽了全部的元神将所有的阴火之浆扑灭,那一地的枯萎的错乱的树藤昭示着这个事实。她的死不仅让且仁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就连夜摇光心里也是愧疚到了极致,毕竟是他们请了桃黛和且仁相救……

刺骨的寒风从茫茫雪原吹来,吹散了无数的黑飞,它们随风盘旋着漂浮着升上了天空,又在半空之中被无情的风吹散。

鬼城里面没有金银珠宝这类的宝藏,鬼城里面的鬼就是朵琪玛,以及很久之前,偷盗苗寨功法之人炼制出来的半成品蛊,夜摇光和温亭湛寻到了一个仓库,库里有很多死了的或者还活着的蛇虫鼠蚁。

“这些都是经过了炼蛊之人的手。”桑·姬朽的老道,几乎是一眼就看穿了,尤其是桑·姬朽终于在这里寻到了他们苗寨遗失的那本秘法。

温亭湛勘查了现场的环境之后道:“这些关着炼蛊蛇虫的笼罩许多都有非人为的损坏,应该有些跑了出去,那些误闯入这里的人,应该是被这些咬了伤才会发狂。”

“这里定然有个出路,供寻常人闯进来。”夜摇光有些纳闷,他们已经将所有的地方都走了一遍,根本没有寻到不曾被雷之灵覆盖的地方,那些人到底是怎么闯进来。

温亭湛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寻不到也无妨,这个地方的诡异之处都已经被我们给消除,祸及不到四周的百姓,日后便是再有人误入其中,也不会有性命危险。”

“嗯。”也只能如此。

温亭湛和夜摇光都没有在鬼城逗留多久,且仁大师并没有随他们一道离去,他留了下来,夜摇光和温亭湛不知道他留下来的缘由,但定然是与桃黛有关,桃黛的去世他们都很难过,也就没有多言相劝。

元奕已经被他唯一幸存的下属带走,雷灵珠并没有拿去,因为雷灵珠最后在朵琪玛的手中,而朵琪玛是被桃黛所诛灭,雷灵珠也在桃黛陨落之后,从黑暗之中滚了出来,滚到了且仁的手中,元奕的人知道后,根本不敢再多言,带着元奕去寻了元鼎,应该是禀报给元鼎,让元鼎做打算。

夜摇光和温亭湛一行人也离开了鬼城,而留在鬼城的且仁在没有任何人的气息之后盘膝而坐,他摊开的掌心之上正是幽深的雷灵珠,此时的雷灵珠再也没有张牙舞爪的雷电之光,普通的不过似一颗稍微大一点剔透一点的玻璃珠。

且仁的目光落在雷灵珠之上,他另外一只手竖起,字正腔圆的佛语从他的嘴里念出来,谁也不知道当年桃黛为替爹娘报仇,爆发了极限与强自己数倍的怪物交锋,最后因着他的阻拦而中断,她也因为气力耗尽,全身经脉尽断被打回了原形,为了滋润她的身体,让她早日重新得已化形,且仁跋涉千里,不惜只身犯险于西域魔窟,终于寻到了一味回灵瑶草,这株瑶草稀世独绝,可一旦服下,只要尚存一丝气息,便能够使之回灵。

桃黛既然是散尽元神吞噬了与雷灵珠相连的朵琪玛,她必然有一丝元神吸入了雷灵珠,其实且仁也不太肯定,但他却不得不试一试。

随着他的诵经声散开,他的身上浮现了一层金色的光芒,这光芒一点点散开,形成了零碎的星光,围绕着安静的雷灵珠,安静的雷灵珠终于在不断汇入的星光中缓缓明亮了起来,它自且仁的掌心漂浮起来,有血色的光芒从它的中心仿佛被无形的手牵扯住,一点点的往外面拉,当那一点血色被抽出雷灵珠之后,会在金色的星光包裹下,缓慢的吸住了堆上来的星光。

渐渐的那一缕缕的星光在虚空之中以那一点血色为心脏,勾勒出了一个人形的雏形,而且仁的头发也在微风之中寸寸发白,身上的光芒也渐渐微弱下去,直到最后消失的不见踪影,他的容颜瞬间衰败,满脸的褶皱,眼睛已经不在有光芒。

已经成形的透明身影,桃黛虚弱的飘浮在半空之中,看着下方那个白发苍苍,垂垂老矣,仿佛风一吹就能够吹到的老者,她的心很复杂,又好似有针轻轻的扎着,有些疼有些堵有些说不出口的难受,好久她才有气无力的问道:“为……为何?”

且仁站起身,他苍老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双手合十:“桃居士以身化厄,老衲感念桃居士大义,我佛慈悲,救众生为己任。万望桃居士日后能潜心修炼,早登大道。”

说完,且仁对桃黛行了一个佛礼,就不发一言的离去。

桃黛看着他的身影缓缓的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之中,才低低的呢喃:“救众生为己任,原来……原来于你而言我亦不过是芸芸众生,我与旁人一样,你阻我复仇,是为众生,你如今舍生救我,也是为众生,我只是众生罢了呵呵呵……”

身后是她凄冷而又绝望的笑,且仁的脚步没有停促,他苍白干裂的唇反而牵起了一抹释怀的笑,因为他在她绝望而又痛苦的声音之中听到了解脱,她痴迷于他的梦终于破碎,而后她会得到新生。

修炼之人最忌七情六欲,而七情六欲唯有爱最是难看破,一旦将此情突破,这世间将再无任何人任何事能够阻拦得道成仙的脚步。

他一直都知道,他给的从来不是她想要,但她想要的他给不了。他也曾犯过痴念,若是当年她捡到他之时未曾将他送到直贡寺,而是养在身侧,也许……

然而,也不过是一点痴念,人世哪里来的“若是”二字?

第1664章 不负如来不负卿

他与她早在她将他送入直贡寺的那一瞬间,就注定只能是和尚与居士。他受师傅细心教养,教导养育之恩不可负;侍奉佛前,信仰与教道不可误;潜心修炼,心中净土不可污;受苍生信奈与供奉的恩情又不得不反哺。

她救他性命,若非有她,他或许冻死在寒冬腊月,或许被山中豺狼啃碎尸骨。她对他的好,他都记在心里,他想要给她这世间最好的一切,因为他给不了她炙热眼底深藏的情,回应不了她一片赤诚之心。

这一生,他都在费尽心思呵护着她,不舍她沾染半点罪孽,不忍她纯净的灵魂有半点瑕疵,他在佛前以功德相抵,度化她所有的罪孽,他怀揣着一颗慈悲的心,哪里有危难一入他之耳,他必然毫不犹豫不惜万里风霜也要去,并不是如世人所想那般。他是一个不称职的佛教徒,他所有的修行都转嫁在了直贡寺他的禅房内,那一尊以她的精血铸造的小金像之上……

很早很早以前,在她对他说:小和尚你看看我,我比你的道美之时,他就知道终此一生,他再也无法净心修炼,永远也无法功德圆满而坐化。

他心中那一树桃花,满园芬芳,是这世间无可替代的美。

她是他心中的最重,而大道是他可望不可即的梦,如今他以生命为代价,将他的梦交给她,若是上苍垂怜,还愿给他一个来生,他哪怕忘却一切,也可以站在佛前,仰望着九天之上的她,隔着天与地也能够眼眸一错,便已无憾。

“且仁大师圆寂了。”夜摇光是第一个接到直贡寺送来消息的人,是且仁大师的大弟子,新任直贡寺主持还未举行接任大典的赤列休亲笔所书,她握着直贡寺发来的邀请函,邀请她去直贡寺参加且仁大师的焚化仪式,他们昨天才分离,且仁大师虽然被桃黛扔出来时,桃黛故意将他打伤,但却绝对不至于这样就圆寂,“难道是……哀大莫过于心死?”

就连聪明的温亭湛也看不透且仁大师的死因,他相信且仁大师对桃姑娘并非一般,纵使桃姑娘的牺牲让他难以释怀,却也不会如此匆忙,他至少要亲自主持了赤列休的接任大典,将直贡寺郑重的交托之后,才能够了无牵挂才是……

如今这般突如其来,只能说明且仁大师是没有能力和时间来完成这些,想到昨日分离的时候,且仁大师的状态,鬼城又不可能有什么危险,那么就只能……

想透了的温亭湛轻声一叹:“且仁大师做到了不负如来不负卿……”

温亭湛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夜摇光,夜摇光不可置信:“你的意思是且仁大师耗尽生机救了桃黛?”

“摇摇,你想一想且仁大师当时当真是一点阻止桃姑娘散尽元神的余力也没有么?”温亭湛轻声反问。

夜摇光想到当时的场景,桃黛将他们夫妻两送走,又一把将且仁大师抓起来扔出去,那一把定然是运了气,重伤了且仁大师,为的就是不让且仁大师来阻止她,但夜摇光后来和温亭湛离开之时,看到且仁大师的气色,且仁大师应该是保留了实力,只怕和桃黛决战也是没有用尽全力,若是要制止应该是有可能,且人在最危急的关头,还是有着恐怕的爆发力。

虽然夜摇光没有回答,但是温亭湛知道她已经想明白了,于是道:“且仁大师是故意,他有把握能够救回桃姑娘,所以他故意让桃黛散尽元神去牺牲。”

“为的是洗去桃黛身上的杀孽?”夜摇光觉得她似乎明白了且仁大师的用意。

“这是至关重要的原因,却并非全部。”温亭湛目光变得深远,“桃姑娘身上杀孽唯有用这样的方式才能够洗脱,且仁大师也想通过牺牲让桃姑娘豁然开朗,释然她心中的结,最后且仁大师用一命还一命的做法救了她,就是为了彻底的了断他们之间的纠葛。”

不知为何,夜摇光听了心里有些难受,为他们难受:“那……那桃黛她会知道且仁大师对她的心么……”

温亭湛轻缓的摇了摇头:“且仁大师是在直贡寺圆寂。”

且仁大师把心给了桃黛,但他却坚持将身留在佛门。也许他更想要让桃黛放下心中的执念,做到真正的看破世俗看破红尘,从此一心修炼,以桃黛的修为,迈过这个坎,又无罪孽在身,飞升之日必然是指日可待,这是且仁大师仅能够给她最好的,也只能给她的……

“阿湛……”夜摇光双手圈住温亭湛的腰身,将头靠在他的胸膛,她不是个感性的人,但心中依然有些说不出来的抑郁,这都是来自于桃黛和且仁大师故事结局。

“我的摇摇何时也变得多愁善感?”温亭湛的手顺着她的长发,“这世间多的是爱而不得,两情相悦却难相守,不过是缘分二字罢了。有缘无份,有份无缘,缘深情浅,情深缘浅。”

“我好歹也是个有血有肉之人,你就不能容我片刻的伤感么?”夜摇光不满的抱怨道。

“是为夫的错。”开解妻子,还被妻子埋怨,但温亭湛依然好脾气的认错。

夜摇光反而觉得自己是有点不可理喻,讪讪的转移话题:“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他们竟然在鬼城耽搁了七日,还剩五日就是元宵佳节,温亭湛就该上衙办公了。

“三日后是且仁大师焚化之日,我们去送大师最后一程。”温亭湛握着夜摇光的手,轻轻的揉着,“等到送完大师,我们就回西宁。”

这才若非是且仁大师和桃黛及时赶到,他们只怕全部都要葬身鬼城,并且赤列休这样诚挚的邀请她,她怎么都要去,夜摇光点了点头:“南久王呢?”

这个是他们来吐蕃的关键,到现在温亭湛也没有抓他,夜摇光心里也把南久王当做一根刺,不拔了就不自在。

“摇摇莫急,一切都在计划之中,最迟后日南久王就会动手杀了苏羌。”温亭湛对着夜摇光莞尔一笑。

第1665章 心思之深

“杀苏羌?他们不是一伙的么?”若是没有苏羌这个吐蕃都帅的支持,南久王能够在吐蕃这么嚣张?

偏偏没有人抓住苏羌私藏南久王的证据,加上吐蕃的政局复杂,朝廷也不能够贸然出兵,即便是陛下知道南久王躲在吐蕃,更加知道吐蕃的宣政院使和都帅都包庇着南久王,但也只能偷偷的派遣温亭湛来吐蕃抓人……

只因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不慎就会弄得吐蕃内乱。

“一伙儿?”温亭湛轻笑,“他们的勾结是利益的驱使,当利益受到了侵害,他们还能够拧成一线?”

“你是怎么挑拨离间的?”夜摇光有些好奇。

“从根源下手,摇摇觉着我为何费了那么多心思要将虞执拨乱反正,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温亭湛含笑问道。

“当时看似为了先把之南师徒救回来,而虞执也确实是个还算靠谱的人,且他在吐蕃又的确有建树,你要动上头两个人,若是连第三把手也给拔了,陛下只怕要愁放什么人来吐蕃,才能够与直贡寺牵制,不出现混乱的局面。”夜摇光仔细的分析,“而虞执这些年在吐蕃做得漂亮,就连单久辞都没有怀疑他,只怕陛下也不会怀疑他,他这么刚正不阿,只要你把他和苏羌与费古力勾结的事儿抹了,陛下会很放心的将他升上去,甚至不会怀疑他已经成了你的人,一箭数雕,费点心思算什么?”

“知我者,夫人也。”温亭湛情不自禁的亲了亲夜摇光的鬓角。

夜摇光横了他一眼:“我可没有忘了你的物尽其用,很少有一件事让你费了这么多功夫,我想虞执的用处还不止这些。”

“他是一把利刃,一把斩断苏羌费古力二人与南久王之间联系的利刃。”温亭湛也不卖关子,对夜摇光坦白道,“苏羌与费古力是受制于南久王,他们俩的把柄在南久王的手上,才不得不狼狈为奸,而这些证据虞执手上都有,虞执将之给了我,我传到了帝都,在我去鬼城之前已经送过去,算算日子明日朝廷所派之人就应该来了,你说若是苏羌和费古力的把柄已经不再是秘密,他们二人还会让南久王压着他们?而南久王若是提前一天获悉了这个事儿,他要如何自保?”

“先下手为强!”

“要想杀了苏羌震慑费古力,划了吐蕃自立为王,南久王如何能够不倾尽全力?”温亭湛的唇角的笑意加深,“而且我已经让虞执将我已经葬身鬼城的消息传给了苏羌,苏羌身边有南久王的人……”顿了顿温亭湛接着道,“加上且仁大师圆寂,直贡寺又是最乱的时候,南久王会将这个机会视为天赐良机。”

“我终于明白,你为何执意要去鬼城……”夜摇光尽管对他的城府心机已经麻木,但也不能不感叹,“你去鬼城,的确是想一探究竟,想知道到底是真有鬼,还是有人装神弄鬼,我不怀疑你这份为吐蕃百姓着想的心。同时也是因着想要遂了元奕的心,以免日后他不达目的再寻你我麻烦,但最根本的还是,你这是一招迷魂计,你用这个办法迷惑了苏羌等人的眼睛,争取了钦差到来的时间,你一天不死,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你知道钦差明日就到来,所以你今日将‘死讯’通过虞执的口拐了个弯传到南久王的耳里,一则虞执成功的将你骗到了鬼城,证明了他的可信,二则虞执不是告诉南久王,而是从苏羌那里埋的暗线口中知晓,南久王会深信不疑。”

待到今晚,南久王知道苏羌和费古力的所作所为已经在朝廷漏了马脚,且朝廷之人已经是证据确凿,派钦差来不过是走个过场之后,南久王就会害怕苏羌将自己推出来将功抵过,为了活命,南久王会先一步杀了苏羌,苏羌乃是吐蕃的都统,手握数万兵马,南久王想要镇压,就必然亮出最后的底牌,譬如收买的苏羌的部下,譬如早早就安插到了吐蕃大军之中的他的势力。

南久王杀了苏羌,为了稳住政局,他会以兵力去威胁费古力,让费古力成为和他造反中的一员,如今直贡寺且仁大师圆寂,正是影响力最低的时候,费古力也会在衡量利弊之后,决定和南久王赌一把。

夜摇光已经可以猜到,温亭湛会在平乱之中顺理成章的让费古力变成死人,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虞执已经成了温亭湛的时候,再也没有机会开口。如此一来,就是真正的保住了虞执,待到虞执成了宣政院的院使,少则六年,多则十二年的连任,加上他们夫妻对直贡寺的影响,三方势力无论日后都帅是何人,吐蕃也将成为温亭湛有话语权的地方。

透析了温亭湛的心思,夜摇光深吸一口气,她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阿湛,我都快怀疑,你无心那九五之位。”

亲了亲她的指尖,温亭湛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漆黑的眼眸散发着珍珠般柔和的光芒:“无需怀疑,这里唯你一人,再无他物。”

“可是朝廷三分之一的疆土只怕已经在悄无声息已经落入你的手中。”

从直隶到八闽再到青海,而后是蒙古现在又是吐蕃,这些可都是在边境啊,若是成合围之势,这才拔出了南久王,云南是落在了单久辞的手里,不然温亭湛当真是将整个朝廷给包裹起来,而他说过六月之后他会调任到江南……

亲昵的用额头抵着夜摇光的额头,揉了揉她的秀发:“我的摇摇,从我决定踏入仕途起,我可以不站在最高的位置,但我却必须要让至高位上的人学会听我的话,如此我才能够为你撑起一片天空,一片没有任何人敢挡你寸土的天空,任你翱翔。”

从决定入仕的那一瞬起,那行事从来不遮掩,即便对着萧士睿也是快狠准,并非他不知锋芒毕露,引人忌惮,而是他要无人敢与他为敌!

第1666章 废了元奕

忌惮又如何?恐惧又何妨?

拥有足够将一切权势和力量踩在脚底的资本,才能够真正的随心所欲,而非一味的遮掩,躲躲藏藏,疑神疑鬼。

日后无论是为善也好,为恶也罢。他温亭湛要这世间除了夜摇光以外,他说一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为二。

水光潋滟的桃花盈眸静静的看着温亭湛的眼睛,深深的望入他的眼底,她看到了他的志在必得,看到了他狷狂霸气,唯独看不到的是执着的权欲。

唇角轻轻的舒展,她轻轻的靠在他的怀里:“幸好元奕被带走了,不然只怕也是要露馅。”

虽然南久王指使不动元奕,但是夜摇光相信,元奕乐意随意两句话就给他和夜摇光添堵。元奕帮过南久王,南久王若是有所怀疑,想要求证温亭湛到底是不是真死,定然会求助于元奕,这下南久王只怕是联系不上元奕了。

“你当我救他是为着哪般?”温亭湛轻柔的声音从微启的唇瓣溢出来。

夜摇光眨了眨眼睛,想到了元奕在朵琪玛受到阴火虫和雷劫双击之后被扔出来,温亭湛那么殷切的上去营救,当时她就那么,这会儿听到温亭湛这话,她算是回味过来:“你对他动了手脚?”

“我给他吃的丹药,足可让他成为废人。”温亭湛细长的眼睛微微一眯,寒意一点点的散开。

“你废了他!”夜摇光惊骇。

手掌轻轻的抚着夜摇光的后背:“放心吧摇摇,我做事自然是不会让人寻到短处,在对付那只巨兽之后,若非我提醒,他早就中了招,我所有对他的善意看似不想在危机四伏之时多个敌人,其实不过是为了后面这暗害之举做遮掩罢了,我那药是陌大哥精心炼制,只针对修炼之人,药都是由最好的滋补药材炼制,入体之后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对奄奄一息的修炼之人有保命之效,只不过那药太补,受了重创之人受不了大补,修为会尽毁,当时元奕被朵琪玛伤的那般重,莫说他们看不破那药的玄机,就算看破了他们不谢我危急之时保住了元奕的小命便罢,岂有责怪我之理?责怪我什么?不计前嫌,危难之际救了元奕一命么?性命与修为孰轻孰重?”

“噗嗤!”夜摇光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温亭湛这腹黑的家伙。

他们都知道元奕虽然重伤,但未必会没救,犯不着温亭湛用这样关爱的方式出手相助,但温亭湛不是修炼之人啊,他就是个寻常的大夫,他见元奕重伤就快死了,害怕元鼎因此祸及他们头上,忍痛割肉给了极其珍贵的丹药,也不可否认这粒丹药保住了元奕的性命,元鼎于情于理没有资格来找他们算账。

这一瞬,夜摇光还有点期待看一看元鼎那吃鳖的模样。

“他敢算计我,敢惹你不快,自然要准备承受我的报复。”温亭湛对元奕算计他的事情倒没有多大的介怀,最介怀的是夜摇光引雷之灵,他那一瞬间的迟疑,虽然事后夜摇光戳穿那是因为元鼎之故,但温亭湛在夜摇光的事情上心眼比针尖还小,记仇那是不由余力,总归是他们父子的错,那就让他们父子痛一痛。

“不过以元鼎的能力,要让元奕恢复并不是难事。”当初她不也是在对付墨族之后修为被毁,但也是短短的几年就恢复过来,只有性命才是重要。

“至少能够换得几年的清静日子。”温亭湛也没有想过这样简单就将元奕给打发,但总归是能够几年不看到之人碍眼,元鼎又不能出世,没有了元奕,至少元家的人能够消停个几年,“几年之后我也能够将朝廷大局掌控在手中,几年后摇摇的修为定然会重新修炼的他,再遇上也不会处处落了下风。”

谁说了算,就为未可知。

“也对,这个时机争取得好。”夜摇光心里一阵畅快。

心情一好的夜摇光就忍不住做顿好的来犒劳自己和费脑的温亭湛,而且在鬼城的那几日她倒是无所谓,温亭湛和桑·姬朽都是靠着丹药和提前备好的肉干与干粮,两人到底是凡胎肉体,粗糙的吃了这么久,夜摇光也是心疼,昨天回来之后,夜摇光就疲惫的倒床就睡了。

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让乾阳和金子都饱餐了一顿,温亭湛去处理这么多天积压下来的信件,夜摇光则是继续休眠,到了晚间夜摇光正想问一问关于东三省的事情之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乔装上了门。

“明世子……”夜摇光没有想到会在吐蕃看到明诺,而且是贴了满脸络腮胡还变了模样,头发穿着都和吐蕃居民融为一体的明诺。

“不曾想我这番模样,温夫人也能够一眼将我认出来。”明诺这副模样可是连下属都欺骗过去了。

“每个人的气息不同,我遇到的人,都不会再看脸。”夜摇光解释道,“明世子怎会来此?”

夜摇光虽然问着明诺,但是疑惑的目光却是看着将明诺领进来的温亭湛,难道不知道桑·姬朽也在这里,他们落脚的还是那个药铺,地方就那么大,这抬头不见低头见,到时候岂不是徒惹桑·姬朽伤心?

“温夫人无需担忧,我这次是奉陛下之命护送钦差来吐蕃调查吐蕃宣政院使与都帅互相勾结,为害一方之事。”明诺似乎读懂了夜摇光的担忧,他也知道桑·姬朽认了夜摇光为姐姐,原本不知道夜摇光将桑·姬朽也带来了吐蕃,以为桑·姬朽被夜摇光留在了西宁,又有些重要的事情和温亭湛商议,这才贸然上门,如今看到夜摇光这番举动,他还有什么猜不到,其实他也不想见到桑·姬朽,他们之间应了那句话,相见不如不见,便故作轻松的笑道,“待我将要事与明睿候说清之后,我便会立刻离开。”

这下夜摇光有点尴尬。

“我是职责所在,钦差大人若是有差池,我罪责难逃。”为了不让夜摇光心里不自在,明诺又解释一句。

“姐姐,你看我发现了什么……”

恰好这个时候,桑·姬朽拿着东西来寻夜摇光。

第1667章 五色蚕王

桑·姬朽话音一滞,旋即有些歉意的说道:“姐姐对不住,我看着门大开着,就直接进来,并不知你们这里有客。”

这话的意思,没有认出明诺,看着有些局促有些尴尬的桑·姬朽,夜摇光乐得打圆场:“这是朝廷派来之人,寻阿湛有事商议,我正要去厨房看看有什么菜色,你陪我一道吧。”

“好。”桑·姬朽浅笑应下,对温亭湛以及明诺含着礼貌得体的笑点了点头,就让开了路,等到夜摇光走出去,她没有一瞬间的迟疑,就转身跟上。

明诺看着那一抹纤细的身影,缓缓的飘远,就像庭院晚风吹来的一片树叶,在她轻轻款摆的裙裾之上飘然一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走的干脆而又直接。他的目光微微一暗,但却片刻清明,仿若无事的转过身,和温亭湛谈笑如常。

夜摇光和转过长廊,侧首看了一眼面色如此,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桑·姬朽,她以为自己假装的很好,但其实她一路的沉默无言,已经泄露了她的心情,紧紧捏着手中罐子,在长廊下摇晃的烛光中,指尖泛白,都忘了她来寻自己的事情,夜摇光轻叹一口气:“这是何物?”

桑·姬朽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手中的东西递到夜摇光的面前:“这里面是一只五色蚕王。”

“五色蚕王?”夜摇光并不知道是何物,“会吐丝?”

“会,吐出来的便是五色丝。”桑·姬朽打开了罐子,让夜摇光看,“这五色蚕极其少见,千万只蚕中也许只有一只,而也未必是蚕王,也不知道那人是从何处抓来,养到现在倒也没有养死,若是用五色丝织出一件衣袍,对于五行修炼者那将会是如虎添翼。”

夜摇光看了眼罐子里那只有她大拇指粗,白白胖胖,只有中指长的蚕,似乎除了大了一点,肥一点,和其他蚕也没有多大的区别:“就这一只蚕,它要吐多少次丝,才能够织出一件衣袍?”

“这世间哪里有那么多奢靡之人,五色蚕王只要饲养得当它可以长生不死,它每次吐丝就会如蛇一般蜕皮,其实就是辞旧迎新,五色丝常人只要求五根,集齐五行,将之融入到法器之中,增加法器的吸纳之力与锋芒之气。不过这只五色蚕王已经吐过好几次丝线,只不过那丝线都残留的那些蛊虫给吃了,姐姐倒是可以将它养着,等个几年姐姐有了孩子,孩子长大了,定然也就收了不少丝,可以给孩子做件趁手的法器,这法器自然是有自小相携,更趁手也更护主。”

桑·姬朽提到了孩子,夜摇光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苍白,她的手情不自禁的抚上她的小腹,想到了在鬼城的事情,不由心口一痛,以往她一直能够感觉到自己身体里有两股灵气,尤其是在每日修炼之时更加的明显,可自从鬼城回来之后,她就在也感觉不到,修炼之时也感觉不到,原本她还存着一点奢望,现在想来,她是真的失去了他们两……

“姐姐你怎么了……”桑·姬朽看着夜摇光目光变得悲痛,不由惊骇。

对桑·姬朽罢了罢手,夜摇光迅速的收敛了情绪,也不好将鬼城的事情告诉她,就说道:“你提到孩子,让我想到了广明,一时间情难自控而已。”

“都是我不好,姐姐……”

没等桑·姬朽说完,夜摇光就握住了她的手:“你若是自责,我心里反而不好受。不过这五色蚕王,你就留着自己养着,我不会养倒是其次,我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带到日后我和阿湛再有孩子,定然少不得和你这个姨母讨要大礼。你留着养着,也算是闲暇时有个打发时间的事儿,别整日都泡在炼蛊之中。”

“好,那我就留着自己养,给我的小侄女攒丝线,指不定等她长大了,出嫁了还真能攒出一件衣袍的丝。”桑·姬朽捧着罐子,目光晶亮的想着。

夜摇光好笑的伸出指头戳了戳她的额头:“我只听闻富贵人家的女儿,甫一出生,母亲就会为她积攒嫁妆,这倒是第一回听闻,孩子都还没有,做姨母的就开始给她攒丝线做嫁衣,指不定我这辈子没有女儿缘呢?”

“哪能没有?我可是喜欢白白嫩嫩的小姑娘,姐姐和姐夫可要好生努力,早些让我当姨母。”桑·姬朽打趣道。

“这么喜欢小姑娘,自己寻个人嫁了生去。”夜摇光白了她一眼,已经走到了厨房,提裙迈过门槛就走了进去。

桑·姬朽没有接话,而是沉默无声的跟着进去,捧着五色蚕王,在一旁看着夜摇光动作熟练的掌勺,一边吩咐下厨房的两个下人准备其他食材。

忍了好一会儿,桑·姬朽终究是忍不住,她嗫嗫问道:“他为何而来?”

夜摇光手中的动作一顿,她知道桑·姬朽终究是还是没有彻底放下,至少依然关心着明诺:“既然都装作没有认出来,为何要去关心呢?”

桑·姬朽身子一僵,她垂下眼帘,手不自在的在罐子边缘摩挲着:“不相见,是不想彼此为难。关心,是还没有彻底放下。姐姐也是深爱着姐夫,应当明白我,曾经倾心爱慕着的人,哪里是说放下就能够如同喝了忘情水将之忘得一干二净。”

“别为难自己。”夜摇光心疼的全了一句才道,“他是奉陛下之命,护送钦差来吐蕃,捉拿吐蕃都帅与宣政院使,不会有危险,有你姐夫在,你大可以放心。”

“嗯。”桑·姬朽轻轻的颔首,只要没有性命之忧,她也没有什么不放心。

而且跟了温亭湛和夜摇光这么久,桑·姬朽已经看明白了,若是这是件事情不是温亭湛一手掌控,这个时候明诺是不会上门的,既然温亭湛出了手,那么基本不会什么事情会超出温亭湛的预料,即便有也难不倒温亭湛。

瞥了低头沉默的桑·姬朽一眼,夜摇光对旁边的帮厨道:“下大葱头。”

第1668章 蛇蛊

夜摇光的视线落在桑·姬朽的身上,旁边伸来一只手将雪白的葱头放入锅里。

“咦?”低着头看着五色蚕王的桑·姬朽突然惊诧的抬起头,“姐姐,你看。”

夜摇光低头一看,罐子里的五色蚕王突然一阵躁动,发出了刺耳的叫声,她有些纳闷:“这是何故?”

桑·姬朽没有立刻回答夜摇光,而是目光深沉的落在又背过身开始忙碌的两个帮厨,夜摇光顺着她的目光,立刻明白了什么,她手中的汤勺一扔出去,厨房的大门瞬间被关上,她转身目光沉沉的看着厨房的两人。

其中一个已经反应过来,当即就想着朝最近的窗户逃跑,夜摇光手一挥,一股五行之气就击打在他的膝盖之上,他已经一脚踏在窗沿,站立的腿一软,整个人后仰跌下来,摔得不可谓不重,当时闪身上前的夜摇光才刚刚抓住他,他就一咬牙,而后嘴角流出了毒血。

“以为死了就完事?”夜摇光目光一冷,指尖夹着的五行针迅速的扎在尸体的身上,这时候听到动静的人已经冲了过来,温亭湛最先,明诺紧跟其后。

“摇摇,发生了何事?”温亭湛目光落在夜摇光揪着的尸体上。

“这人有问题,等会儿再说。”夜摇光拽着这具尸体到了桑·姬朽的面前。

桑·姬朽接到夜摇光询问的眼神,便立刻道:“我从鬼城带回来的蛊虫里,发现了一只五色蚕王,原本是打算赠给姐姐,这五色蚕王除了能够突出稀有的五色丝之外,它算是最警惕的生灵,但凡有危害之物靠近,它就会躁动不安,方才姐姐让那人往锅里下了葱头,五色蚕王就拼命的想要从罐子里爬出来,大有逃命之势。”

温亭湛立刻靠近热气腾腾的锅,拿起一个勺子搅了一下,夜摇光这是炖了一个鲫鱼汤,汤依然散发着鲜美的气味,搅和了一会儿,温亭湛从里面捞出了一个东西,这个东西像一个瘪下去的煮熟的鹌鹑蛋,若不细看和葱头还真有点像。

明诺也凑上前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这是蛇蛋,可这寒峭时节哪里来的蛇蛋?”

这并不是蛇产蛋的季节,而且还是这般小的蛇蛋,确实有些匪夷所思。

“这不会是蛇蛋。”夜摇光很笃定,虽然夜摇光看着这煮憋的皮像极了蛇蛋的皮,但蛇蛋里面也是一个生命体,靠近她,她不会一点感知力都没有。

“是蛇蛊。”桑·姬朽目光落在温亭湛汤勺内的白色蛋皮之上,瞳孔微微一缩,“而且还是以双头赤链蛇的蛇蛋炼制的蛇蛊,这锅汤有剧毒,莫说是凡人,就算是修炼者喝下……”说着桑·姬朽侧首看向温亭湛和夜摇光,“也必死无疑。”

“便是你姐夫也不能幸免?”夜摇光沉眸问道。

“蛊皇只能克蛊,这蛇蛊不但是蛊还是剧毒,双头赤链蛇之毒更甚毒箭木,姐夫体内的蛊皇也许会被它杀死。”这个答案桑·姬朽也不知道,因为她没有用双头赤链蛇来炼制蛇蛊,这种蛇蛊一命一炼,因着用双头赤链蛇的蛇蛋炼制蛇蛊,首先这枚蛇蛋必须产下来不超过三个时辰,那就不得不先对付一头双头赤链蛇。

当然,他们这样的人对付一条蛇并不算难,而后这蛇蛊,需要在蛇蛋完好无损,蛇蛋内的小蛇有不死的情况下,用不尽的小毒虫毒卵来喂养,要将那些肉眼都未必看得到的虫卵送进去,是个极其艰难的事情,而且接触过多,很容易就有小小的一点飘入身体里,到时候就是大罗神仙都回天乏术,迄今为止,桑·姬朽知道的用双头赤链蛇蛇蛋炼制蛇蛊的人,都没有活过用上蛇蛊之时。

“看来,侯爷的行踪暴露了。”明诺担忧道。

“先审一审这个人再说。”夜摇光瞥了一眼被他拽着的尸体。

“这人……不是死了么?”明诺惊愕。

夜摇光唇角冷冷一扬:“人死了,魂儿还在。”

言罢,就一把拽着尸体离开了厨房。

温亭湛放下手中的汤勺,看着桑·姬朽道:“这锅汤就劳烦桑姑娘和左记长老打理。”

这些东西他们这些人还真不知道要如何来处理,会不会随便找个地方倒了也会祸及到无辜的人?还是交给擅长此道的桑·姬朽吧。

“姐夫放心,这事儿便交给我。”这对于桑·姬朽倒不是什么难事,她风一般的跑出去,在厨房外的院子里喊了一声,“木头人!”

耀星就瞬间落在了她的面前,对于桑·姬朽对他的称呼,耀星有些不喜欢,其实他做魔得时候虽然不是聒噪之人,但也算个善谈之人,不知为何入了左记的身体,也不知道是不是吞噬了左记本命蛊的缘故,他的性子也受到了影响,不太爱说话起来,桑·姬朽总是很嫌恶的说他像个木头人,久而久之就这么叫了。

“快,我又发现了好东西,我带你去看看。”不等耀星发表意见,桑·姬朽就上前抓住耀星的手,那么自然而然的拉着他进了厨房。

这种亲密的接触,在世俗之外的人而言根本没什么,关系相近,亦或是同出一门的师兄姐弟妹都是这样,也是极其正常之事,但在俗世之内的明诺看来,这就是超越了一般情分,而是拥有男女之情都未必敢如此自然无拘的亲密。

桑·姬朽至始至终都仿佛表现出没有认出明诺,当他是个陌生人,拉着耀星越过了他,和耀星凑在锅前:“这里面有煮化的双头赤链蛇的蛇蛊,我们要不要将汤烧干,将蛊虫提炼出来……”

后面的话明诺听不到,他已经随着温亭湛离开了厨房,越走越远,走出厨房的月亮门之前,他终究是忍不住回头,看着背对着他靠的极近的两个人,他们仿佛有着说不完的投机的话语,两人商议的默契十足,都忽略了周边的一切。

“允禾,那位左记长老是何人?”

第1669章 审鬼

一步迈入院子,和厨房隔绝之后,明诺忍不住开口问道。

温亭湛脚步微微放慢,侧首看似平淡的扫了明诺一眼,才开口道:“左记长老是桑姑娘寨子里最年轻的长老,修为极高。”

“为人如何?”明诺又追问了一句。

在明诺看来,耀星既然是和桑·姬朽同一个地方出来,不可能不知道桑·姬朽曾经盗了圣物,如今是寨子里的罪人。而耀星不但没有伤害桑·姬朽,捉拿桑·姬朽带回去立功,还默默的守护着她,跟随着她,那一定是对桑·姬朽用情至深。

他给不了桑·姬朽一心一意,原本他想要桑·姬朽能够回到寨子里,做回那个俯视一切的圣女,一如初见时,她站在高处低头看着满身狼狈的他那样的高傲。可如今桑·姬朽已经成了一个凡人,那就应该拥有属于女子的幸福生活。

左记既然能够如此相护,且又身怀绝技,又和她同出一脉,他们不但志趣相投,日后远离世俗的是是非非,做一对遨游天下的神仙眷侣。没有人束缚她,没有人委屈她,这就是他唯一所求。

“为人……”这个问题倒是当真把温亭湛给难住,耀星虽然这段时间都和他们在同一屋檐下,但都是和桑·姬朽在一起,探讨着制蛊之事,他还真摸不准耀星为人之后是什么样子,至于耀星为魔的时候,温亭湛顿了顿道,“左记长老是个懂得取舍,有壮士断腕,知晓大义之人。”

这世间从人到魔容易,但是从魔到人却很难,一如由奢入俭一个道理,在这一点上,比起黄彦柏,温亭湛更佩服耀星,黄彦柏再没有遇到单凝绾之前,可是以身为肆无忌惮的魔为荣,极其的厌恶做人的条条框框。自然这不排除,黄彦柏他是做过人,知晓做人的不易。

可耀星也是和人打过无数交道,尽管涉世未深,他未必如黄彦柏那般透彻的理解为人的艰难,越是如此越能够提现耀星向善的真心,他厌恶做一个不得不以生灵鲜血为生的魔,它做出了极大的牺牲弃恶从善。

温亭湛只是简单的说了两句,但是明诺多温亭湛何其了解,这世间能够让温亭湛赞扬,语气含着钦佩的人,绝对是凤毛麟角,足可证明左记是个多么难能可贵之人,而且明诺深信温亭湛绝对不会在看人之上看走眼。

心中一股涩然蔓延开来,让他的味蕾都泛着微微的苦,但他的唇角却忍不住的舒展开,这不是强颜欢笑,而是发自内心的真诚欣慰,还有什么能够比她得到更好的一切更让他高兴,即便这份美好不是他给予,他也能够做到真心实意的祝福。

明诺的反应让温亭湛有些欣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温亭湛敲了敲门:“摇摇,我可能进来?”

“进来吧。”

得到夜摇光的答复,温亭湛才轻轻推开了房门,踏了进去,明诺紧跟其后。

屋子里很黑,只有里间有微弱的光,那是夜明珠投射出来的光芒,地下依然躺着那具唇角带着干了毒血的尸体,而温亭湛却打了帘子走了进去,略一迟疑明诺也跟了进去。

进了房间,明诺就感觉到一阵阴冷,而后他就看到一颗夜明珠的照耀下,有一个半透明的人,这个人正是倒在外间的尸体,不由背脊一寒。

正常情况下人是看不到鬼也听不到鬼的声音,除非是这只鬼有修为,它愿意让人看到,而这个人刚刚死去,自然是不可能有修为,为了方便温亭湛问话,夜摇光让魅魉令其现形。

“说吧,你是何人派来?”夜摇光见温亭湛进来之后,才开始审问。

明诺在一旁沉默无言,他素来只看到过审人,第一次看到审鬼。

这也是夜摇光第一次将一个刚刚死了的人神魂抽出来,这只鬼显然心里很害怕,他没有想到他连死了都逃不掉,对上面无表情的夜摇光,以及泰然自若的坐在圆桌前,给明诺斟茶的温亭湛,它想动却被魅魉束缚根本动不了。

“我……我是南久王派来!”

“做了鬼都还要嘴硬。”夜摇光扬了扬眉,看了魅魉一眼。

明诺就看到悬浮在那鬼之上的夜明珠微微的转动,而后他看到了那只鬼的面目变得格外的狰狞,但是由于这只鬼是没有修为,他也知道它一定在惨叫,却听不到任何声音,他只听得到夜摇光的话。

鬼是一缕阴魂,魅魉的纯阴之气犹如一根根针砸在它的魂体上,这种感觉和肉体被凌迟的感觉不相上下,一样的疼。

“我……我说,我说……”不过是一缕稀薄的魂体,自然是扛不住这样的疼痛,很快就扛不住,待到夜摇光让魅魉停下来之后它才有气无力的说道,“是……我是江南荣家的人,是六姑爷指使我前来……”

夜摇光听了眉头一皱,荣家大家族里,似乎荣沫漪正好排行第六,这位六姑爷自然是单久辞,他们所住的地方也是单久辞提供。夜摇光之所以不相信是南久王,是因为她笃定南久王这会儿只怕不知道他们已经回来,如果南久王怀疑了这家店铺,第一个遭殃的应该是虞执,虞执若是出事,温亭湛会第一时间知道。

且南久王若是要动他们,不会用这样的办法,有更好的办法。

“阿湛……”夜摇光将它的话告诉了温亭湛。

细长的食指轻轻点了点泛着白光的茶杯,温亭湛唇角在夜明珠之下有冷凝的光芒:“再审。”

这就是不相信他是被单久辞派来的?夜摇光向温亭湛伸出手。

虽然她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温亭湛似乎已经洞悉了她的想法,将阳珠放在了她的掌心。

冲着温亭湛莞尔明媚一笑,夜摇光握着阳珠摊在这只小鬼的面前,阳珠只是些许靠近,这只鬼就不断的想要往后偏,欲拉远与阳珠的距离,夜摇光满意的看着这一幕:“你既然已经做了鬼,就应当知晓这是何物,你若再不老实,可莫怪我。”

第1670章 搞小动作的人

阳珠之于鬼魂,不啻于烈日。

“我……我说的都是实话!”这只鬼不断的想要挣扎,却依然没有改口。

温亭湛坐在一旁,审视着它的反应,对投来询问目光的夜摇光几不可见的一点头。

夜摇光指尖一弹,一股至阳之气从阳珠弹出去,似一簇火焰落在了小鬼的身上,瞬间就将它的身体烧了一股窟窿,同时也引起他凄惨的叫声,这叫声传出去,无人能够听到,但方圆百里之内的阴魂都被吓得躲起来瑟瑟发抖。

“我说的都是实话!”它痛苦的神魂不稳却依然只有这句话。

夜摇光停了手看向温亭湛:“我信他说的都是实话。”

任何一个鬼都不可能经受得起至阳之火的考验,哪怕有千年修为,更何况是这样毫无反抗之力,稍微阳气过重的人都不敢靠近的小鬼。、

“放了吧。”温亭湛点了点头站起身,先一步离开。

夜摇光自然是将之送入轮回,留下来成了孤魂野鬼,她也很可能沾染上罪孽。

等到送走了这只小鬼,让人将尸体处理,夜摇光先去寻了桑·姬朽,可人家正忙着将蛇蛊给提炼出来,压根没有功夫理她,看着她和耀星干劲十足的模样,夜摇光也就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去寻了温亭湛,明诺竟然还没有走。

“时候不早,我先告辞。”看到夜摇光到来,明诺识趣的站起身。

“无妨,就在此等等,应当快了。”温亭湛倒是开口挽留。

“我去院子里走走,若是消息传来,唤我一声便是。”明诺想了想道。

温亭湛没有阻拦,明诺和夜摇光见了礼就出了屋子,还贴心的为他们关上了房门,夜摇光走上前:“你留明世子是要他提前今晚就行动?”

“唔。”温亭湛颔首,“此时南久王应该已经受到了朝廷派遣钦差前来,后日就会进城,明日他定然是要对苏羌动手,但他会隐而不发,后日是且仁大师的焚化大典,是最好动手的时机,明世子在吐蕃有人。”

兴华帝会派明诺前来绝对不是护送钦差那么简单,明诺混迹军营十数载,有旧识被掉到吐蕃亦或是原就是吐蕃人的可能很大,这是个杀入内部,从内往外控的好办法,可以大大的减低伤亡。

而且南久王明日杀了苏羌,必然一门心思在控制费古力,安排后日大动作上,明诺只要动的不过分,南久王并不容易察觉。

“南久王在吐蕃军队里面的人肯定不少。”夜摇光还是有些担忧,南久王可是能够杀了苏羌这个掌握吐蕃大军数年的领头羊之人,其军方细作不知道多少,“明世子能够有几个人?”

“城外三千雪隐军算不算?”温亭湛含笑看着夜摇光,“如此大事,为何陛下要让钦差在十日后才赶来?这十日三千雪隐军已经分三批赶到吐蕃,其中一百人已经成功混入了军营。”

“我听说雪隐军是明王府的底牌,你用什么让明诺不惜亮了底牌?”三千雪隐军是从太祖开始,就允许明王府自养的私兵,雪隐军擅长掩护,据说当年第一人明王为了保护太祖陛下,三千兄弟只剩一人,太祖陛下为了让雪隐军英魂不朽,特意恩准明王府永远拥有三千雪隐军,当然人数也只能是三千,但这确实开国功勋的独一份,也是明王府屹立不倒的根基。

明诺竟然已经拿到了雪隐军的大权,看来明王已经名存实亡,但明诺就这样不顾陛下的忌惮亮了出来,这也是极其铤而走险的事情。

“全耐夫人的情面。”温亭湛低声笑道。

“我?”夜摇光先是纳闷,旋即反应过来,若是她有什么值得明诺这样下血本,那绝对不是十年前的救命之恩,而是因为桑·姬朽……想到这里,夜摇光就忍不住叹息,这两个人应该是有缘无份,情深缘浅吧,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夜摇光转而问道,“对我们下蛊的人,你怎么看?”

“他说的都是实话。”温亭湛淡声道。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当真是单久辞所为?”夜摇光皱眉。

“摇摇不是一向不喜单久辞,为何反而觉得他无辜?”温亭湛单手支颐,好整以暇的看着夜摇光。

“不喜欢不能成为我衡量一个人的标准,我是不会被主观意识影响对一个人产生偏见。”夜摇光义正言辞道,“单久辞是个接触不少奇门异士之人,他身边修炼者不计其数,焉能够不知道我能够撬动死人之口?让下蛊之人服毒自尽,这不像是他那么聪明人该干的事情,若非他笃定能够一举杀了我们,那么让那人齿缝藏毒便是多此一举。再则,这个地方是他给你,要对你出手,当真是不需要等到现在,在你来之前就准备好岂不是更方便。最重要的是,他完全可以让你和南久王鹬蚌相争,暗中一下子解决你们两个麻烦,南久王没有死,他如何能够安心的拿下南久王的老窝云南?这个时候对你出手,而且还是不确定能够一招制敌的情况下,他得多蠢?”

“哈哈哈哈,我家摇摇真是越发有女诸葛的架势。”温亭湛听完爽朗的笑道。

夜摇光皮笑肉不笑的回了一句:“多亏夫君教导有方。”

“为夫与荣有焉。”温亭湛也是文绉绉的应答。

夜摇光翻了个白眼:“所以说这事儿不是单久辞干的,但那人没有撒谎……”

“那就只有一个答案,一个知晓单久辞暗桩,又能够在单久辞不设防之下,假借单久辞之名,并且能够以假乱真,又想我死之人所为。”温亭湛漆黑的眼眸泛着幽幽的光泽。

“福安王。”只有一只和单久辞知己相交,单久辞一心扶持的福安王才有这个本事,并且福安王不知道夜摇光能够撬开死人的嘴,“看来陛下的确是把他的心养大了。”

兴华帝这才提拔他多久,三四个月的时间,他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萧士睿身边最得力的温亭湛给弄死,不惜利用了单久辞,成了自然好,不成也有单久辞背黑锅。

“蠢货。”对于福安王的行为,温亭湛给了两个字的评价。

第1671章 提前预备生辰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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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是蠢货。女?生??网?……”夜摇光深以为然的点头。

才给你他三分颜色,就想着开染坊。而且如此急切,急切到不惜将单久辞的感想置于一旁,他是笃定无论他做了什么,单久辞已经和他是一个船上的人,就算心中有怨,也休想下得了船才会如此肆无忌惮么?

但是他却不想想,没有单久辞保驾护航,他的路将会艰难多少,而最重要的是,单久辞现如今被兴华帝看对了眼,有心培养单久辞在他大行之后,和温亭湛互相牵制着扶持萧士睿。念在以往的情分上,单久辞就算已经脱离了福安王一党的标签,单久辞也会在大局落下之后,对他多加照拂,可他这个时候这样的利用单久辞,只是在消耗他们之间的情义。

“不过就是这个蠢货,险些让我们遭了道。”夜摇光现在依然有点心有余悸。

若非老天眷顾,恰好这个时候桑·姬朽发现了五色蚕王,拿来给她,恰好明诺有在这个时候赶来,夜摇光为了气氛不尴尬,带着桑·姬朽去了厨房,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他成不了事。”温亭湛安慰夜摇光,“我到了厨房,就有不适之感,越靠近汤越甚。”

“看来,你体内的蛊皇对它也是极其排斥。”夜摇光这才松了一口气,“这福安王身边的能人也是不少,竟然有这样阴毒之物,不得不防。”

“这些就交给单久辞去烦心。”温亭湛面色平淡的说道,抬眼见妻子投来疑惑的目光,唇角不由散开一抹浅笑,“我住在单久辞之所,理应算得上是客人,这客人在他的地儿险些丢了命,他怎么着也得给我一个交代才是。”

夜摇光默,这人的无耻当真没有下限,人家好心提供了隐蔽之所,省了他不少功夫,他倒好现如今还得寸进尺,单久辞才是最大的受害者,被最信任的人利用,又被死对头质问。

“他助我可非为我,不过是为自己牟利罢了。”一眼就看透妻子心中所想,温亭湛补充一句。

“是是是,你最有理。”夜摇光瞥了温亭湛一眼,“你今晚是不是不歇息?要不要我给你做些点心?”

“用了晚膳时候也差不多,不用辛劳夫人。”温亭湛看了看天色后对夜摇光道。

犹豫厨房发生了那档子事,为了不耽误用晚膳,夜摇光立刻派人去酒楼定了一桌宴席,这酒楼是仲尧凡所开,他们吃着用着也放心。果然,用了晚膳没有多久,卫茁就鬼魅一般出现在温亭湛的身边。

等到卫茁退下之后,温亭湛才对明诺道:“一切按计划行事,余下之事就劳世子费神。”

“侯爷放心。”明诺当即离开。

桑·姬朽吃饭的时候没有多看明诺一眼,完全当做一个陌生的客人对待,但这会儿明诺走了,她却望着他离开的方向愣愣的出神,夜摇光见此什么也没有说,就和温亭湛去消食。

到时候耀星凑上前,顺着桑·姬朽的目光看了看才道:“你钟情于他。”

桑·姬朽猛然回神,瞪了他一眼:“要你多管闲事。”

“我可不敢管你之事,我只是好奇,你现在也是一介凡人,你既然爱慕着他,为何要在他面前遮遮掩掩,这似乎不太像你。”耀星双手环臂,面露思忖之色。

桑·姬朽目光暗淡:“他已经娶妻生子。”

耀星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他不善于和人沟通,也不善于揣摩人的心里,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桑·姬朽拽着他的衣袖:“既然你这般闲,不如和我接着去将蛇蛊提炼出来……”

凉风习习,月华幽幽,夜摇光牵着温亭湛的手,抬起头看着墨空之中星辉闪动,不由轻声道:“也不知道开阳在缘生观如何了,你当真要他开春之后就参加童生试?”

“不是一早就约定好了的么?”温亭湛停下步子,温柔的目光落在夜摇光的脸上,“开阳不小了,他已经十二岁,我十二岁已经入了白鹿书院,孩子总归是要长大。”

“可你六月不是要调任么?”夜摇光压下心中的不舍,转而道,“你难道要让他提前去江南?”

“是有这个打算。”温亭湛颔首,“江南人杰地灵,开阳才学极好,以他这个年岁已然是出类拔萃,他目前接触过的同生都不足与他比肩,该让他去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大,何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过江南我算着陛下应当会将我往苏杭调,江南最好的书院都不在其中,我回去之后再听听他的想法,看看他自己可有中意的书院。”

“若是他看中了旁地儿的书院……”那岂不是都不在身边,夜摇光心里有些失落。

“不在我们的身侧也无妨,他已经长大。又有一身本事,我们庇护不及,他会更快的成长,这书院还是要他自己喜欢的好,如此方能够让他怀着一颗欢乐的心徜徉在枯燥烦闷的学业之中。”温亭湛在对于孩子的教育上,都比较偏向于自主,他只喜欢引导不喜欢干涉。

“你说得对。”夜摇光心里有点空落落,但也知道温亭湛这是为了宣开阳好。

“摇摇别担心。”轻轻的将夜摇光揽入怀中,温亭湛轻声在她耳边道,“为夫会努力,争取今年送摇摇一份特别的生辰礼。”

夜摇光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不是在讨论孩子的事情么,怎么一下子就跳到她的生辰礼,现在距离五月还有足足的五个月,想这个会不会太远。

哪知温亭湛温热的手掌忽而贴在她的小腹之上,很认真的说道:“五个月的时间应当足够了。”

夜摇光:……

一把将视死如归模样的温亭湛推开:“无耻,得了便宜还卖乖!”

气哼哼的夜摇光迅速的回了房间,将后一步追上来的温亭湛毫不留情的关在了房门外,然而她还没有开口说什么,屋子里的气流一波动,某人就从窗户外翻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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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2章 世间最深的坑

下一瞬,熟悉而又令夜摇光眷恋的气息就笼罩住她,耳畔是他低低魅惑之音:“夫人,良宵苦短。”

夜摇光纵然很不想如了某人的意,但是想到那两个孩子,虽然她感觉不到两股灵气的存在,但既然且仁大师都说这是福缘,也就意味着这两个孩子和她是有母子缘,那她就应该努力一下,说不定它们还在呢。

许久没有体验中午才转醒的夜摇光,一起床就听到温亭湛递上来的大消息:“苏羌死了。”

“南久王杀的?”夜摇光立马问。

“费古力杀的。”温亭湛笑着说道。

“费古力?”夜摇光错愕不已,这两个人不是好的跟穿一条裤子么?再说了他们俩一文一武的结合,也没有利益冲突,这么多年可是敛尽了吐蕃的好处,夜摇光想不到任何一个费古力杀苏羌的理由。

“南久王设的局,苏羌的确是死在费古力的手上。”温亭湛简单的解释了一句。

“这南久王果然是只老狐狸。”夜摇光回味过来了。

如果南久王杀了苏羌,那么很难瞒得过费古力,就必然要像温亭湛所想那般,用武力去镇压费古力,如今他倒是省事,将费古力逼得不得不与他同流合污,哪怕费古力知道自己是中了他的全套,却也不得不打掉牙合着血往肚子里吞,有什么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的呢?

“明日他们要宴请钦差。”温亭湛又道。

“钦差前来的消息传开了?”钦差这件事,若是温亭湛不说,夜摇光更不知道,就连南久王都被瞒得死死的昨天夜里才知道,还是温亭湛故意让他知道,可见保密工作多好。

“正是因为还未传开。”温亭湛幽深的黑眸光华流转,“才好成为杀死苏羌的凶手。”

夜摇光美目一瞪:“好大的胆子!”

原来南久王打的是这个主意,他学了温亭湛将虞执摘出来的手段。打算让苏羌背了所有的黑锅,而钦差察觉到了苏羌的不干净,苏羌为了自保欲杀钦差,费古力就可以出手保护钦差,在这个过程中,他们自然会安排好,苏羌将会被钦差所杀,纵使钦差是朝廷派来,有缉拿调查之权,但却没有审判与定罪之能,苏羌被他杀死,也是有罪。

这个时候要洗清罪名,那就要和费古力联手,可着劲的往苏羌的身上泼脏水,将苏羌变成冥顽不灵,死不悔改的十恶不赦之徒,而钦差杀了苏羌,也只是自保而已。

“这南久王有两下子啊,他这样倒是出乎了你的意料,没有大动干戈,自己躲在后面,什么事儿都是费古力在出面。”夜摇光都得竖大拇指,“他这下子是不是有潜到水底,看来即便是接到了你的‘死讯’他也是小心谨慎,轻易不敢暴露自己全部的实力。”

“是有个有本事造反之人。”温亭湛也赞了一句,“虽则没有达到我的期许,但他设计让费古力杀了苏羌,虽然明日就嫁祸给钦差,可到底这一日要想瞒过去不容易。”

“他不会让费古力帮忙?就让费古力对外宣称苏羌在他家中宿醉,以他们俩的交情,只怕没有几个人会怀疑,包括苏羌的亲眷。”夜摇光越发觉得南久王是个人物。

“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若是军中发生大型斗殴,自伤自残的争执出现,他这个都帅便是醉的爬不起来,也得让人将他抬过去,否则陛下追究起来,他担待得起?若是发生了这等事,他都不出面,你说军中的将领是怀疑还是不怀疑?”温亭湛笑得如同狐狸一般狡猾。

“我怎么玩了,南久王连兴华帝都玩不过……”夜摇光垂眼道,而兴华帝也玩不过温亭湛,从温亭湛盯上南久王的那一瞬间起,他再聪明再谨慎再小心,哪怕绕过温亭湛一个套,温亭湛也能够随便动一颗棋子,让他再接着往下跳。

雪隐军已经潜伏到了军营里,加上明诺早就认识吐蕃军队的人,想要知道军营里的矛盾轻而易举,随便挑一个不起眼的,积怨已久的下手,再让其他潜入军中的雪隐军煽风点火,或者直接参与斗殴,到时候打的激烈,分不清敌我,只怕南久王都怀疑不起来这里面有什么鬼,而他仅限的时间,让他没有时间去追查这件事的根源,他要离开想办法把苏羌这个已经死了的都帅不能出面的事情摆平,还要阻拦苏羌的心腹这一日前来探望的脚步,如此一来他苦心隐藏在军中的势力,基本是要全部暴露出来,而且是直接暴露在雪隐军的眼皮底下,接下来的事情,都不需要温亭湛吩咐明诺去做,明诺就知道该如何行事。

这世间最深的坑,就是温亭湛的坑,爬都爬不起的那种,不是重残就是死。

懒洋洋的洗漱,吃了午膳,夜摇光才抬起头问他:“那还有我们的事儿么?”

“我们啊……”温亭湛拿起帕子,为她轻柔的擦拭着唇角,“我们就明儿郑重的去参加且仁大师的焚化大典便是,什么也别想,所有事我都已经安排妥当,好好的送一送大师,他与我们有恩。”

可不是有恩么,虽然他和桃黛决战,也许已经抱着必死之心,但到底他是救了他们,这个恩情还不小。

“赤列休和虞执私交甚笃。”看着目光黯然的夜摇光,温亭湛又说了一句。

“啊?”夜摇光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虞执成为宣政院院使之后,应当是会上书陛下,为赤列休请封阐法王,到时候我让单久辞帮把手,这也算是我们为且仁大师尽一点心意。”温亭湛轻声解释。

夜摇光点着头,却又纳闷的问:“为何事让单久辞出面?”

“吐蕃阐法王虽不是官衔,但在吐蕃却是可以牵制都帅与院使之人,谁开这个口,都少不得要引起陛下的猜疑,如此吃力不讨好之事,为夫自然是不会亲自出面。”温亭湛笑的从容温雅,仿佛摇曳在高山之巅的一抹幽兰,清雅绝伦。

第1673章 桃花依旧

“难道单久辞不知这是吃力不讨好之事?”他凭什么明知道温亭湛这是在坑害他,却还要如了温亭湛的意?

温亭湛摩挲着他无名指上那和夜摇光成对的戒指,低声笑道:“谁让他有个拖后腿的主子呢,昨儿那蛇蛊之事,我虽然没有证据,也不好将之交给陛下,但我记仇啊,我手上并非没有福安王的把柄,这事儿他不补偿我一二,我可不是那般好哄之人,若是一个不小心做了点什么,妨碍他清扫云南……”

对上温亭湛投来的那一个你懂的眼神,夜摇光:……

“咱能做个有底线的无耻之徒么?”

“无耻之徒还有底线一说?”温亭湛做出一副惊讶的模样,而后虚心求教的对着夜摇光恭敬作揖一拜,“请夫人赐教。”

夜摇光默默的走开。

到了次日,夜摇光和温亭湛都是一身素衣,早早的来到了直贡寺,他们来的时候天都还没有亮,但直贡寺外已经围满了人,全都是面容悲戚,一身素服,有些还穿了麻衣,男女老少皆有,一眼望去从山脚已经排到了直贡寺的大门口,目测人群还在持续增加。

走到了直贡寺的内部,发现还有吐蕃其他寺院的高僧也前来诵经,夜摇光还看到了一个意外的人,宣政院同知虞执,他的面容憔悴,眼中有着悲痛,不似作假。

“虞执本就得了不少且仁大师的点拨,若非有且仁大师的指点,他也不能立身法纪到如今。”温亭湛低声对夜摇光道,“由此可见,他是个良知未泯有感恩之心的人。”

虞执显然也是看到了夜摇光和温亭湛,他微微一惊,而后是如释重负。温亭湛从去了鬼城就不曾和他有所联络,唯一的一次就是派人来告知他温亭湛的‘死讯’,但温亭湛一直没有露面,虞执到底是有些担心。

“我们这样正大光明的来,虞执都认出你来了,其他人会不会也认出你来?”夜摇光这会儿才想起这一茬。

“除了南久王和费古力,这里没有人能够认得我,他们俩这会儿忙着自保栽赃。虞执就是吐蕃官邸的代表。”温亭湛给了夜摇光一个安心的眼神。

“如此重大的典礼,身为都帅和院使竟然不到场,也不怕日后吐蕃民众对他们不满。”夜摇光轻叹一声,苏羌是没有能力来了,费古力这会儿只想着快点把苏羌的死摆平,其他的带不来实质伤害的东西他已经无暇顾及。

这时候赤列休已经得到了喇嘛的通传,亲自来招待夜摇光和温亭湛,领着他们到正殿为且仁大师点上一盏酥油灯,赤列休作为直贡寺下一任主持,未被加封的阐法王,他的一举一动都引得许多人的关注,有不少其他寺院的僧人已经投来探究的目光,倒是诵经几位大师,修为高深,目不斜视,声音也没有片刻的停滞。

夜摇光是唯一一个给且仁大师点了酥油灯的女子,将酥油灯放在躺着且仁大师遗体的木架上,看着已经去世了三日的且仁大师,他的脸竟然衰老得如此严重,一看就是耗尽了修为所致,果然如温亭湛所说,他牺牲了自己救了桃黛,可桃黛却连最后送他一程都做不到。

桃黛原本就是元神出窍,受了那样的重创,就算且仁大师能够救活她,她只怕也要迅速的回到她的身躯里,没有机会在这里停留,否则就会让且仁大师的牺牲没有任何意义。

“赤列休大师,我夫妻二人与且仁大师也算是故交,我们能否去大师的禅房再看看。”夜摇光侧首对赤列休道。

“师傅临终前,吩咐贫僧要对温夫人尊敬,夫人但凡有所求,只要是直贡寺有此能,便不会推辞。”赤列休对夜摇光行了个佛礼,而后吩咐他身旁的小沙弥,“便由这弟子带温夫人去吧。”

“多谢大师。”夜摇光也行了个佛礼。

而后就在赤列休吩咐的小沙弥带领下去了且仁大师的禅房。

温亭湛有些疑惑:“你怎么忽然想要来且仁大师的禅房。”

“阿湛你可还记得,那日你给且仁大师从来的一截桃枝?”夜摇光对温亭湛道,“我想替桃黛为且仁大师点上一盏酥油灯,也算是让桃姑娘送了大师最后一程。”

那一截桃枝,是源恩大师送来,为他们解惑,也是希望这一截桃枝能够让且仁大师出面帮他们,应该是桃黛身上的桃枝。

体会了妻子的用心,温亭湛也就帮着夜摇光寻找起来,他想这样的东西,且仁大师应该不会随意放在一个地方,但是大师的禅房很简单,甚至连卧具都没有几样,几乎可以说是一目了然,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什么。

温亭湛的目光最后落在床榻上那一面墙上悬挂着的字画上,字画上只有一个禅字。他上前掀开了字画,字画的背后墙壁是凹陷下去的,墙上嵌着一个佛龛,里面有一个一掌长的纯金像,粗看会以为是佛像,但在佛像旁边斜靠着的正是温亭湛送来的那一枝桃枝。

桃花依旧,物是人非。

夜摇光将桃花枝取下来,粉嫩明艳的桃花弥漫着浅浅的芬芳,她的指尖微微一动,五行之气萦绕而起,很快桃枝就化作了桃黛的模样,让温亭湛惊了一下。

难得看到处变不惊,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温亭湛露出这副模样,夜摇光不由乐了:“九尾狐可用一尾做替身,在遇到克星或者强敌之时金蝉脱壳。我们修炼之人修为足够的高深也是可以分化出假影。桃黛又是树精,到了她那样的修为,自然也是可以。这支桃枝应当是桃黛刚刚来到这里,修为尚且没有恢复遇上了源恩老和尚,老和尚和桃黛动了手,很显然老和尚还是没有看穿桃黛的障眼法,所以他那里有了这一截桃枝,以老和尚的脾气,想必是后来不知因何知道了这件事的且仁大师出面阻挠,老和尚才作罢。”

第1674章 佛之舍利

“故而,源恩大师知晓桃姑娘和且仁大师之间的渊源。”这个理由倒是合情合理,温亭湛看着面前这个木偶一般的桃黛,“这截桃枝只能变成桃姑娘的模样么?我记得当日得到这只桃枝时,你险些受了伤。”

“那是这只桃枝还含着戾气,应该是且仁大师将上面的戾气化去,也可能是与桃黛自身变化有关,我的修为与桃黛想必,相差甚远,自然是抵不过的。”夜摇光幽幽说着,指尖一划,幻化出来的桃黛消失不见,“只要桃枝上没有戾气,懂术法之人就可以用此幻化为自己所想的人和物。我不过是忽而心中一个念头,想让桃黛看一看且仁大师圆寂之地,才让桃枝幻化出桃黛的模样。幻化的终究是幻化,都是假的,有何意义?”

“你来寻这截桃枝不就是为此么?”

“不,阿湛你帮我去寻赤列休要一盏酥油灯。”夜摇光转头握着桃枝对温亭湛道。

谁不知道夜摇光的用意,但温亭湛还是点了点头转身出去。

夜摇光在床榻上盘膝而坐,她的双手掐诀,手诀快速的变化,四周的五行之气形成了一个凡人看不到的虚体,一手微微抬起,牵动的五行之气,将桃枝抬起,引入那由五行之气形成的虚体之中,双手交错一过,桃枝随着她的双手变化而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夜摇光的额头隐隐渗出了汗渍,脸色也越来越苍白,但手上的动作却越来越快。

“摇摇。”外面响起了温亭湛的声音,夜摇光才猛然一收手。

她微微颤抖的手掌,凝了一滴浅粉色的水滴,悬浮在她的掌心之上。

“摇摇你的脸色为何如此不好?”温亭湛一进来,就看到夜摇光的脸色苍白得吓人。

“没事,消耗了些功力罢了。”夜摇光对温亭湛浅浅一笑,忙转移话题,“快把酥油灯给我。”

温亭湛抿唇不语,将酥油灯递给夜摇光。

握着灯台,夜摇光将手中那一滴浅粉色的液体滴入了酥油灯之中,浅粉色的水珠瞬间融入美丽的酥油灯,酥油灯瞬间亮了起来,不是点了火的亮,而是每一瓣酥油花,整个酥油花灯都好似有一点光融入了其中,变成了荧光之物,让原本就格外漂亮的酥油灯透出了玉一般的光泽。

夜摇光指尖一弹,灯芯点燃,那灯光竟然一圈圈,仿若五彩之色。

“真是一盏漂亮的灯。”夜摇光不由轻叹。

灯辉映照着夜摇光的脸颊,让她的脸颊也恢复了一点血色,温亭湛的面色稍微好了点。

“我们把它带出去,放在且仁大师的身边。”夜摇光对着温亭湛嫣然一笑。

“嗯。”温亭湛轻轻颔首,他的妻子做事从来都是这样的尽善尽美。

当两人将这一盏与众不同透着灵气的酥油灯送到了大典的中央时,就连心无旁骛诵经的其他寺院的几位高僧也惊动了,纷纷用探究和惊叹的目光看着夜摇光手中的灯盏。

夜摇光将灯盏递给了赤列休:“大师,这盏灯是我替一位受惠于且仁大师的信徒所点,这里面有这位信徒最虔诚的功德与心。”

“多谢温夫人。”赤列休小心翼翼的接过来,而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很郑重的放在了正对着且仁大师头顶方向。

而后夜摇光和温亭湛亲眼的见证了一个高僧焚化大典的全程,所有人都面露哀色与追忆之色,夜摇光知道他们定然是在回想着曾经受到且仁大师的恩泽,有些人在诵经声之中还忍不住落下眼泪,都是沉默无声的落泪,生怕一点声响会惊扰了且仁大师的英灵。

最后是赤列休亲自点燃了火把,熊熊的大火在注视人眼中燃烧,每一个人都保持着藏传教的佛礼姿势,在送别着这个给予他们平和安宁希望的大师。在大火燃烧到了一半的时候,夜摇光看到一圈圈浅黄色的星光在且仁大师身上凝聚,这浅淡的光芒加速了火化,几乎是没有多久且仁大师的身躯就被焚化干净。

而就在且仁大师的遗体烧完之后,一颗颗透明的石头四周萦绕着五彩的光,悬浮在且仁大师遗体所在之处,那剔透的石头闪亮着所有的眼眸。

赤列休和其他高僧看到这些石头,瞬间跪拜,虔诚而又谦卑的行礼。

“佛舍利……”夜摇光呢喃。

只有大功德大智慧的高僧焚化之后才会留下佛舍利,夜摇光也跟着赤列休他们拜了下去。上苍是认可且仁大师的功德,认可他的牺牲,认可他是一个合格的佛教徒。

佛舍利的出现将众人心中的悲戚一扫而空,他们眼中透着崇敬与欣慰,他们都知道且仁大师不是圆寂了,而是到了西方极乐,化身成为真正的佛。

且仁大师在最后让桃黛看破了一个情字,何尝不是他自己也看破了呢?

赤列休立马净手将且仁大师留下的佛舍利,从此将会供奉在直贡寺,成为寺中至宝。

夜摇光和温亭湛一直留到了最后,原本焚化就是一个长时间,等到整个大殿彻底结束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赤列休挽留夜摇光和温亭湛,并且要求夜摇光和温亭湛参加他半个月之后的接任大典,但是夜摇光礼貌的拒绝了,半个月之后他们实在是不可能还留在吐蕃。

一旦被发现,只怕兴华帝觉得温亭湛当真是要对吐蕃有什么想法。这来参加接任大典总不能不露面,那不如不来。到时候新人的院使和都帅肯定都会来,温亭湛的身份暴露无遗。尤其是直贡寺还不是普通的寺庙,它是有政治立场的寺庙,这个嫌怎么都要避开。

不过赤列休虽然遗憾,但也是通情达理,夜摇光说清楚之后,他没有强求,不过表示直贡寺与夜摇光可以友好往来,让温亭湛和夜摇光日后再来吐蕃定然要来直贡寺做客,夜摇光和温亭湛自然是欣然答应。

两人刚刚下了山,卫荆便快步上前:“侯爷,军厮杀震天,费古力扣押了钦差。”

第1675章 找人

寒冷的夜风在夜间吹拂,刚刚抽了新芽的树木在林间沙沙作响,寂静的佛门重地之前,安宁的没有丝毫喧嚣。温亭湛也仿佛感受不到那一份杀伐,声音极淡的问:“战况如何?”

“世子让属下传信,军中之事侯爷不必担心,只是钦差……”卫荆顿了顿道,“还望侯爷多费心,保钦差大人性命无忧。”

温亭湛恍若未闻的从卫荆手中接过缰绳,身姿优雅的翻身上马,白净修长厚实的手中伸向夜摇光,夜摇光动了动眉,这个时候难道温亭湛一点也不急?她不比马匹更快?但温亭湛素来做事都有他的用意,夜摇光还是将手递给了他,在他微微一用力间一个飞身落在了他的身后。

马儿长嘶了一声,温亭湛调转马头,扬鞭就疾驰而去。当他们进入了城内,发现百姓的生活好似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他们应该都不知道距离他们十里之外的兵营里,此刻正是刀光剑影,血染苍穹。看来,明诺将这一场厮杀范围控制得很好,城门的兵马都还未接到任何消息,一切都如往日般寻常模样。

“我们现在去宣政院院使府?”夜摇光抱着温亭湛,将下巴搁在他的肩头,看他之进了城后就放慢了速度,绕了两条街,似乎漫无目的骑马游街,忍不住开口询问。

“寻人。”温亭湛的目光在街道的四周巡回。

“找人?”夜摇光错愕,“不应是去救钦差,若是他出了事儿,只怕明诺难以交差。”

“摇摇觉着,他们为何扣押钦差?”温亭湛微微侧首反问。

“栽赃嫁祸没有成功?还是他们太倒霉碰上了一个有着铮铮铁骨宁死不屈的老顽固,不屑与他们同流合污,所以他们只能扣押钦差另作盘算。”夜摇光推测道。

唇角微扬,路旁高悬的灯笼烛光投下来,随着马儿向前,有幽幽光泽从温亭湛的唇瓣上一晃而过:“都不是,而是军营里出了岔子,明诺被逼得不得不提早动手,南久王有了警觉,知晓他已经中套,现在他想要保命,就只能抓住钦差,以钦差为质。”

“因而,他们很可能已经趁着军营大乱,此刻乔装打扮,企图悄无声息的出城。”夜摇光了悟,“难怪街道这么安静,他们也不想惹起恐慌和混乱,不给任何人封锁城门的理由。”

“嗯。”温亭湛轻轻点头。

“那我们在城门口守着不是更好?”夜摇光歪着头问。

“在城门口只能守到费古力。”温亭湛目扫四方,一心两用的回答夜摇光,“事发之后,南久王定然要怂恿费古力乔装逃跑,费古力如今六神无主,只怕心中对南久王感激涕零,却不知自己已经成为了南久王的引路石,城门那里我已经派了卫茁埋伏。”

“那钦差应该也是与费古力一道吧。”南久王既然要装好人,演戏肯定要演全套,钦差跟着他,说是给他的护身符,其实不过是把罪名和累赘全部都扔给了费古力,“你如何确定南久王会沿着这条路逃跑?”

温亭湛从怀里逃出一张图纸递给夜摇光:“这是我们去鬼城之后,之南的大作。”

接到手里,夜摇光将之展开,这张图纸很大,折了很多次,但因着用的是极其轻薄绵柔的纸,所以并没有多少厚度,夜摇光将之展开之后,震撼的看着上面画工精细的图,是整个吐蕃府城的全貌图,细致到每一条街道,街道上的店铺,店铺上悬着匾额,其中两条和他们方才走过的除了时间和当时的人物不同时,近乎一模一样。

古灸更是细致的将每一条胡同和小巷通与不通标记出来,其中用了不同粗细的笔墨着重的标注了从宣政院到城门口的所有路线:“之南真是个奇才,短短的十日,就能够将一座城市最细微的地方都勾勒出来,只怕每一个地方他都只过了一遍,就能够记得分毫不差。”

“他的天赋在此,你让他记天文地理,诗文杂赋,他定然十日也背不出十篇,让他记图形,甭管是纸上的或是鲜活的,那就是过目不忘。”谈到古灸这另类的记忆,温亭湛也是莞尔一笑,“我们走的这条路,即可通往城门口,又四通八达,南久王若是要逃定然会选择这一条,可进可退若有意外又便于他随时更换逃跑之路。”

夜摇光认真的看了看,也不得不承认温亭湛说得对,这条路用了最粗的线条画出来,想必古灸也是这样认为,但她有另外一层顾虑:“阿湛,南久王身边难道就再也没有其他方外之人么?他可是无声无息的来到吐蕃。”

“他是桃姑娘带来此地。”温亭湛轻笑道,“桃姑娘的能耐他最新清楚,但凡还有余地,他都不会求助桃姑娘,再大的恩情,都是用一次少一次,似桃姑娘这样的,他定然要留作最后来报名。再则,我已经让小阳和金子在点了朱砂的两处守着,当真有世外之人插手,他们两应该能够警惕。”

夜摇光低头看着点了朱砂的地方,正是宣政院,这样近的距离,南久王若是当真是被修炼者带着御空而行,就算对方修为高如桃黛,金子和乾阳都会有所感应,而到现在金子和乾阳都没有音讯,只有两个可能,要么南久王还在宣政院,要么就是宣政院有密道,南久王和费古力都借着密道已经逃出来。夜摇光是不会相信,南久王身边有修炼者,即便此刻已经怀疑温亭湛没死,也不可能防备到了这一步,弃了修炼者自个儿钻密道。

那么,南久王应该如同温亭湛所料,此刻已经逃出来,并且改头换面正在这条路上。可是,夜摇光和温亭湛打马从开始走到了头都没有见到南久王的身影,甚至连一个可疑的人影都没有,而夜摇光跟着温亭湛,也是没有感觉到南久王的气息,也就说南久王绝对没有可能与他们擦身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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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6章 金蝉脱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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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就连温亭湛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就在这时候,整齐匆忙的脚步声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而来,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淡淡的血腥味已经飘到了温亭湛和夜摇光的鼻息,夜摇光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很快明诺骑马而来,他身后跟着不少身着铠甲,有些带了伤,大多身上都沾了血,显然是刚刚带着他们从军营里赶来,那就意味着吐蕃大军已经尘埃落定。想来也是,虽然南久王提前洞悉了,但到底是为时已晚,也不过是制造混乱,给自己创造逃跑的时间而已,明诺从军多年,调兵遣将的本事实属一流,他带了雪隐军打入了内部,用一日的时间压服自然不在话下。

“侯爷。”明诺对温亭湛道,“大军已定。”

“南久王不见了。”温亭湛眉峰微皱,从来没有什么事情这样的出乎他的意料,他很重视。

明诺还没有回话,就有一匹马儿狂奔而来,是明诺的下属,他到了近前就迅速的翻身下马,对明诺道:“世子,我等在宣政院寻到南久王遗体。”

“南久王遗体?”夜摇光诧异。

显然那人不识得夜摇光,低着头没有回话,而明诺便问道:“确认是南久王遗体?”

“回禀世子,明辉将军亲自查探过,没有易容,系服毒自尽。”士兵恭敬的回道。

明诺抬眼对温亭湛道:“明辉是我的心腹,他曾见过南久王。”

言下之意是不会认错了,温亭湛微微一抿唇:“去看看。”

说完,就调转马头,带着夜摇光迅速狂奔而去,他们距离宣政院本就不远。等他们到了宣政院时,宣政院已经被重兵把收起来,此时不少百姓已经被惊动,但到底是已经夜深,加上许多人去了直贡寺,受到影响的人并不多,而明诺也派人做了疏通工作,宣政院倒没有被百姓围堵起来。

夜摇光和温亭湛并肩进入了宣政院的正堂,南久王的尸身还没有动,他就坐在大堂主位,双手搁在正前方的案桌上,眼睛直直的瞪着前方,却是没有任何气息。

“世子。”守在这里的主将迅速的迎上前。

“明辉,这是明睿候。”明诺立刻介绍。

“卑职见过侯爷。”这位叫做明辉的主将连忙行礼。

“免礼。”温亭湛不甚在意这些虚礼,而是问,“将你来到此处的情形说一说。”

“回禀侯爷,末将从军地杀出来之后,就奉命赶来宣政院营救钦差大人,制服宣政院守卫闯入宣政院,便看到了南久王坐于此地,初时还万分防备,却见王爷一动不动,末将上前才发生王爷已经没了气儿,身子已经冰冷,想必已故超过一个时辰。”明辉简略的说道。

“阿湛!”这时候已经上前去探查南久王尸体的夜摇光忽而抬起头喊了一声。

温亭湛大步上前,夜摇光示意他附耳过来,贴着他的耳边说了些话,温亭湛顿时目光微沉。

明诺知道事情不简单,于是给明辉一个眼神,明辉立刻带着把守的士兵退出去,明诺这才上前问道:“这不是南久王?”

“这不是个人。”没有旁人,夜摇光也就不再估计,当着明诺的面,指尖萦绕五行之气,在端坐着的南久王眉心一点。南久王的身体瞬间化作零碎的星光消失不见,最后一截桃枝落在了夜摇光的掌心,“咯,这是幻术。”

虽然知道夜摇光这类人动术法,但是亲眼看到这样的大变活人,明诺还是很震撼:“多亏有温夫人在,否则只怕要让南久王金蝉脱壳了。”

夜摇光笑了笑没有说话,这也是个巧合,若非她今日去了直贡寺,恰好感念且仁大师和桃黛之间的有缘无份,想要做一做好事让桃黛能够送一送且仁大师,去寻了昔日源恩给温亭湛的桃枝,并且幻化了一次,熟悉了气息。否则以桃黛的修为幻化出来的假物,她也是未必能够看得透,南久王还真能够逃过一劫。

“桃姑娘已经不在吐蕃。”那就不可能是桃黛要救南久王,而且若是桃黛能够留在这里,今日不可能不出现在直贡寺,温亭湛分析道,“应当是桃姑娘送了南久王来吐蕃,感念他昔日的救命之恩,给了他一截桃枝,如此说来,南久王身边确实还有人,元奕给他留的人。”

南久王已经山穷水尽,连桃黛的情分都耗尽了,能够替他幻化出这个假货的只能是元奕的人,想必是当初南久王听了元奕的话给他设套,元奕许给他的一个承诺,也仅此一个而已。

“金子!”夜摇光忽而喊了一声。

一抹金色的身影就飞蹿进来:“师傅!”

蹲在夜摇光的肩膀,金子企图用它毛乎乎的脑袋去蹭夜摇光的脖子,然而它还没有碰到夜摇光,就被温亭湛一把抓了起来:“可有发现异样之处?”

金子爪子在虚空之中扑腾着,想要靠近夜摇光,脑袋却摇的坚定:“没有没有。”

“那就是没有带南久王走。”夜摇光说的是元奕的人没有带南久王走,南久王现在除了烂命一条,实在是没有什么用途,元奕应该是去鬼城之前就给南久王留了人,这人只怕也是巴不得他早点开口,打发了他可以早点离开,“那这个人呢?”

如果这个人有离开,金子也不可能感觉不到啊,那就说明这个人是没有离开?夜摇光身影一闪,人就飞掠出去,她极快的将整个院子都蹿了一遍,却依然没有寻到修炼者的踪迹。

“元氏一族秘法千奇百怪,南久王很可能被他悄无声息的带走。”夜摇光回来沉声道。

“元家现在无暇顾及南久王。”温亭湛摇头,现在只怕整个元家人的心都系在元奕的身上,而元奕应当还没有恢复,他没有可能下令,温亭湛觉着只要元奕不下令,元家留下的人,绝无可能带着一个累赘,而且很容易暴露行迹,他要救南久王,夜摇光废了他也有了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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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7章 藏身之所

“摇摇,图纸。”温亭湛将手伸向夜摇光。

夜摇光连忙将古灸绘制的图纸递给他。

温亭湛将之铺展在桌子上,目光落在桌子上一寸寸的扫过。

明诺和夜摇光都沉默不语,行军打仗明诺在行,降妖除魔夜摇光厉害,这种费脑子的事情,他们俩还是乖乖的退到一边,让温亭湛来吧。夜摇光默默的转身,去切了一杯茶递给温亭湛,温亭湛接过,一边喝着茶,一边分析着南久王的藏身之地。

忽而,温亭湛低低的笑了:“躲得倒是精。”

“你知道他躲哪儿了?”夜摇光探头过来问道。

温亭湛的指尖指着图纸上宣政院,沿着一条标志好的路,拐了两个弯,最后定在一处,不是旁的地方,正是虞执的家中。

“他竟然躲在了虞执的家中!这怎么可能?”夜摇光不可置信,“虞执没有理由这个时候帮他,这不是自寻死路?”

“虞执自三日前且仁大师圆寂的消息传来之后,就去了直贡寺,哪里来的机会包庇他?”温亭湛摇着头,“他这是以防万一,你若是看透了他的障眼法,虞执是他最后的保障。”

“舍了钦差,用虞执?”明诺觉得南久王这样做实在是令人费解。

只有夜摇光明白,南久王肯定是看出来了,温亭湛想要让虞执上位,看出来虞执已经成了温亭湛的人,如果这个时候温亭湛等人从虞执的府邸将南久王擒拿出来,虞执窝藏谋逆之臣的罪名十张嘴都洗不清,他在赌,赌温亭湛不会想到他在虞执的府上,退一万步温亭湛知道了他在虞执的府上,也不会去抓他,否则他一定会闹得人尽皆知,虞执若是有个不测,虞执就会将温亭湛的所作所为咬出来,到时候虽然伤不了温亭湛,但也够温亭湛被兴华帝忌惮。

便是虞执死咬着没有将温亭湛供出来,但温亭湛保不住自己的是事实,这对于温亭湛以后行事会有很大的阻挠,日后温亭湛要想再收纳忠心耿耿的人也就难了。

这也算是鱼死网破,但这些话是不可能告诉明诺。

“陛下有意让虞执接任宣政院院使一职。”温亭湛云淡风轻的说道。

明诺为官这么久,这一句话足够明白南久王的用意,南久王这是不死则已,一死就要把吐蕃搅得天翻地覆,吐蕃本就是个复杂的地方,不说语言不通,现如今汉学还没有在吐蕃普及,就说吐蕃对佛的信仰也超过了中原任何地方,所以直贡寺的地位才会这么至关重要。

这会儿直贡寺且仁大师圆寂,吐蕃的都帅遭院使杀害,院使逃逸在外,而吐蕃宣政院同知还私藏朝廷钦命要犯。这消息要是传出去,吐蕃百姓不生出恐慌,不满之心都不可能。若是朝廷再不能派来一个压得住场之人,吐蕃再发生叛乱也是极其可能。到时候,这场叛乱的源头,温亭湛和明诺都得不到好。

眼下他们得顺着君心,保住虞执,明诺提议道:“趁夜拿人?”

“怎么拿?”温亭湛反问,“世子莫要忘了,再不是那也是陛下的胞弟。”

皇帝的亲弟弟,他自己可以怒可以恨可以辱可以杀,旁人却不能。陛下很明显是需要温亭湛尽量将南久王活捉回去,若南久王当真自尽了还好,除非是南久王还有反抗之力,殊死抵抗,否则他们任何人杀了南久王,都少不得要被陛下记上一笔。

去虞执府中拿人,除非抬出来的是一具尸体,不然送到了帝都,南久王非要咬着虞执不放,陛下也保不住,除非在押解的路上,他们能够让南久王永远的闭上嘴巴,且还绝对不会被兴华帝知晓一星半点,这个就极其的艰难。

“那如今我们应当如何?”这抓也不是,不抓也不是,明诺有些犯难。

“他能够在虞执的府中躲上一辈子?”温亭湛淡笑,“就对外称南久王已经服毒自尽,让他放下戒备,我们也权当南久王是当真自尽,待到抓了他之后,送到帝都,便禀明陛下这是诱敌之计便是。”

“我这就去安排。”明诺明白温亭湛的意思了。

虞执既然不是南久王的同伙,就不可能相助他,在虞执的府中南久王能够藏匿一两日,三四日,却绝对不能在虞执的府中躲一辈子,等到他彻底的相信,他们已经认定他死了,并且大军都已经撤走之后,他自然会现身,到时候便是他自投罗网之日。

明诺走后,温亭湛迅速在宣政院寻到了文房四宝,写了封信,让小乖乖传到直贡寺,虞执还在直贡寺未曾回府。

“你这是将南久王之事告知虞执?”夜摇光凑上前来问。

“虞执的府邸定然还有费古力的人。”温亭湛打发了小乖乖对夜摇光道,“应当是他助费古力逃跑,而费古力投桃报李,他才能够如此这般轻易的进入了虞执的府邸,经历了上次的事儿,虞府到底有多少内鬼,想必虞执已经清楚,我要他好生的配合,就当做不知南久王躲在他的府邸,也别让他饿死了。”

“这皇帝的亲属就是不一样。”夜摇光撇撇嘴道,要是换了旁人,死了就死了,兴华帝只怕恨不得其早日,发生在自己亲弟弟的身上,让下面的人也是重不得轻不得,重了是藐视皇族,轻了是办事不利,“把南久王送到帝都,他不会把虞执的事情捅出来?”

“捅出来如何?他能够有证据?虞执在吐蕃的功绩有目共睹,他越咬着虞执,其不知悔改之心只会越发让陛下厌恶。”温亭湛笑道,“只要不在虞执家中把他抓出来便无妨。”

在家中抓出来,虞执的府邸那般容易就让南久王躲进去,他和费古力勾结,费古力在他府邸安排人的事情就遮掩不住。

“其实南久王闹了这一出也挺好的。”夜摇光撑着下巴,“这是在成全你,瞧瞧你在如此危及的关头还费心思抱住他,虞执日后还不越发对你死心塌地?”

第1678章 血气

“真能士,擅化一切劣势为优势。”温亭湛眼底有华光绽放。

夜摇光:……

默默的转身往回走,这都深更半夜了,她很困。没有精力在这里看某人臭屁。

夜摇光和温亭湛才刚刚回到药铺,前脚进了院子,后脚卫茁便一身血气走了进来,他浑身没有一滴血,但身上却萦绕着血色,凛冽的杀气让夜摇光皱了皱眉。

“夫人。”卫茁向夜摇光行了礼,才走到温亭湛的面前,“侯爷,费古力负隅抵抗,已经被雪隐军斩于城门之下,钦差大人受了些许惊吓,属下已经将之送到驿站,亲手交给明世子。明世子安顿完钦差大人,便带人去缉拿苏费两府亲眷,世子让属下禀报侯爷,一切交给雪隐军,侯爷无需费心。”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换洗好生歇息,辛苦。”温亭湛颔首道。

卫茁正要行礼告退,夜摇光却突然开口:“卫茁,你跟了我们夫妻多久了。”

卫茁一直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夜摇光突如其来的问话,让他死寂的目光动了动,旋即垂下头:“属下自六岁起被夫人收留,至今已经十一年。”

“十一年啊,时间过得真快。”她和温亭湛相守十二年,已经迈入十三年,而卫茁兄弟跟着他们也已经十一年,那个小小的不爱说话的孩子,成了偏偏少年郎,一身武艺出神入化,就连温亭湛都未必是他的对手,可是他才这么小,就满身血气。

半晌没有听到夜摇光说话,卫茁大胆抬起头,对上夜摇光怜惜带着点心疼的目光,他不由一怔,而后惶恐的单膝跪在夜摇光的面前:“是否属下办事不利,若有行为不当之处,任凭夫人责罚。”

六岁以前的记忆他已经快要模糊,他所有的记忆都是和温亭湛还有夜摇光他们在一起,虽然主仆有别,但是他知道如果没有遇上温亭湛和夜摇光,他不会活得现如今这般充实,也不会有现在这样一身本事,他不知道从何时起他已经坚定了信念,这一辈子以守护温亭湛为己任,他不想离开他们。

夜摇光亲自将他扶起来:“我是在想,你已经十七岁,是时候该想想成家立业。”

卫茁傻了一瞬,旋即一张脸涨红,他本来就不善言辞,这会儿更是不知所措的开不了口,不知道夫人怎么会突然提到他的婚事,他从来没有想过……

“行了,夫人捉弄了你,下去吧。”温亭湛看着他身边最得力的臂膀被夜摇光弄得窘迫不已,便出声解围。

卫茁如蒙大赦行了礼,跑得仿佛身后有什么野兽在追一般迅速。

“我有那么可怕么?”见到卫茁跑得这么快,夜摇光不由低估。

“摇摇方才为何用那样的目光看着卫茁?”温亭湛有点担心,是不是夜摇光看到了不好的预兆。

“你让他杀太多人了。”夜摇光横了温亭湛一眼,“他浑身的血气都快凝成了实质,就比之前送他回来的那天一居女杀手好点。”

这话温亭湛没法接,卫茁就是他的刀刃,四年前开刃到现在死于他手中的人不计其数:“我从未下令让他杀过一个人。”

但卫茁替他做的都是高危之事,想要做到不露痕迹是绝无可能,一旦露了痕迹,遭到人追杀自然是要反抗,这个过程中杀人是在所难免。

“我知道,他身上有血气,但却没有煞气与罪孽,所杀之人都是对他有杀意之人。”若非如此,夜摇光哪里还能够这般淡定,“但这血气太重也是折损寿元,且易遇上劫难。”

到底是杀人,即便是自保,虽然不会罪孽上身,但也是会影响气运,杀生这事儿能避免则最好避免。

“可有化解之法?”卫茁在温亭湛的心里,地位非同一般,不仅仅因为卫茁锋利好用,而是卫茁是他一手教导出来,虽然他们只差了五六岁,但却有一种如师如父之情。

“血气倒是容易化解,晚点我给他送张符篆去,等他及冠之时我再用功德替他散血气。”夜摇光对温亭湛道,“不过你千万要叮嘱他,别让他罪孽上身。”

“这事儿我会记在心里。”温亭湛保证。

夜摇光打了个哈欠:“我去沐浴歇息,你忙你的去吧。”

吐蕃的事儿算是尘埃落定了,南久王也是瓮中之鳖,迟早是会被拖出来。大部分善后的事情都是明诺在忙,可温亭湛既然要扶持虞执上位,这个混乱的时候是最适合安插棋子,埋眼线的时候,想来温亭湛这一宿是没有机会睡觉。

果然夜摇光一夜到天亮,身边特意放出来的被子没有动过的痕迹,早上给温亭湛做了滋补的药膳,夜摇光就没有打扰他,也没有去询问外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待在家里将从西宁传来的信一封封拆了,喻清袭的有两封,都是些闲话家常,从语气看来喻清袭好像也没有遇到什么烦心事,夜摇光回信的时候很隐晦的试探了她对于尚玉嫣的态度。

还有一封是百里绮梦,她今年没有去看仲寒琪,她送无音家的两个小魔女上缘生观的时候就知道,原来是她难产,生了一个要命的小公子,仲尧凡勒令她坐双月子。另外一封竟然是来自于杨夕荷,原来是温亭湛为着东三省的事情联络上了魏临,她这才给她回了信,说了一大堆,夜摇光也是认认真真的回了。

大概两日,温亭湛才闲了下来,夜摇光便问:“我们何时回西宁?”

“后日。”温亭湛莞尔一笑。

在元宵节前一日,也就是他们离开的那日,夜摇光才走出了药铺,吐蕃依旧热闹,仿佛他们并没有经历过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其实政员更换他们并不关心,他们只关心自己的小日子好不好。

温亭湛一大早就把马车停在了城门口等了约莫两个时辰,知道看到一个杵着拐杖,弯腰驼背的老妇走出来,他才跳下马车,走到对方的面前:“王爷,恭候多时。”

第1679章 生老病死

南久王的落网在夜摇光的意料之中,因为温亭湛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早在温亭湛传信给虞执,让他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但却监视着南久王一举一动之时,南久王就没有可逃之路。他窝藏在虞执府中并不是长久之计,只要明诺的大军一离开,他就会想要逃出吐蕃城。就连他要了些什么东西,温亭湛都一清二楚,他的装扮与温亭湛而言根本等同于无。

温亭湛抓了南久王,就拍卫茁快马加鞭的送给故意放慢行程的明诺。

“明儿就是元宵节,我们不早些回去么?”明明事情都已经解决了,且眼看着就要开印,从这里如果行马车怎么着也要五六日才能到西宁,温亭湛却好似一点都不急。

“难得只有你我二人,许久没有陪夫人游玩,趁着开春之际,陪夫人走走。”温亭湛握着夜摇光的手,对她轻柔一笑,“陛下已知我今日才离开吐蕃,若是回去太早反而不好。”

夜摇光点着头,温亭湛这次是封密旨出来捉拿南久王,不再是与往日一样,是偷偷摸摸的来,而且西宁那边有叶辅沿在,又没有了黄坚,出不了什么岔子。上次温亭湛陪着她游玩好像还是前年的事情,去年一整年都在忙着处理青海西宁的事情,就连三月巡查的时候,夜摇光也回了帝都。

如今所有的事情都告了一段落,夜摇光的心也是最轻松的时候,便把所有的烦恼都抛到一边,和温亭湛如同一对寻常的夫妻,冲吐蕃一路游山玩水用了足足八日才回到西宁。

夜摇光回到西宁之后,看到了邸报,才知道兴华帝令虞执暂代吐蕃宣政院院使一职,夜摇光侧首问温亭湛:“为何事暂代?难道这事还有变故?”

“南久王被押送到帝都,陛下将他终身幽禁,到底是对他下不了狠手,他的话陛下虽然不会尽信,也不会全都不信,尤其是牵扯到了我。”温亭湛低着头处理着他的公文,“只不过此时此刻再也没有比虞执更合适的人选,陛下就给他个机会,看看他的本事,也看看我的态度。”

“你的态度?”

“看看我会不会沉不住,或者出手让人运作。”温亭湛抬起头对夜摇光莞尔。

夜摇光托着下巴想了想:“你的意思是不排除陛下有卸磨杀驴的心?”

“这倒不会。”温亭湛摇了摇头,“除非陛下有确凿的证据,否则不会弃了虞执。这算是个公平竞争,这半年虞执拿出本事来,六月之后暂代二字自然可抹去。”

“如果万一他没有过了陛下这关……”

“与我何干?”将恰好批注完的公函合上,放在一旁,温亭湛又去了一本,“我不养无用之人。”

听了这话,夜摇光撇了撇嘴。

余光扫到妻子的反应,温亭湛问:“摇摇何以对为夫所言如此不以为然?”

“你养的无用之人还少么?”夜摇光瞥了他一眼。

“摇摇指的是……”温亭湛露出意味深长的目光。

夜摇光耸了耸肩,未语。

温亭湛也是低低的笑了笑,又埋头自己的公务之上。

趁着宣开阳还没有开课,夜摇光先去看了看卓敏妍,她半年前和陆永恬升级为父母,生下了一个女儿,可把陆永恬乐得,这半年没有少在温亭湛的面前炫耀,只不过夜摇光和温亭湛那时候都忙的无暇分身,且又是非常时期,之前黄坚为了用僵尸陷害温亭湛,就对卓敏妍夫妻下了手,后来他们就有意的避开,就连满月酒都没有抽出空来参加,只送了早就备下的礼物。

虚岁一岁半,实则半岁的小姑娘,抱在怀里软软糯糯,裹着厚实的襁褓,露出粉嫩的小脸,睡得真香,不哭不闹的模样让夜摇光爱不释手。

“这孩子也就是睡着了才这般惹人怜爱,醒着的时候可是个混世小魔王。”卓敏妍做了母亲,身上也多了些柔和的气韵,说到女儿她本能的伸手揉了揉额头,想来是这丫头是个真能折腾的主儿。

“取了名没?”夜摇光笑着问道。

“她祖父给取的名,陆家到了她这一辈女孩子排字是勤字,又加了个歆字。”卓敏妍连忙凑上来道,“灼华姐姐,给看看这个名儿可好?”

“陆勤歆,是个好听的名儿,你也别多想,陆家也是大世家,歆姐儿好歹是陆家的嫡长女,身份也不同,陆老爷子哪里会马虎?”肯定也是请高人算了八字的,不过为了让卓敏妍放心,夜摇光还是掐指算了算,得出了结果也就没有对卓敏妍细说,“定然是请高人算的,好名字。”

“我啊,也不指望她大富大贵,只要不克她就好,平平安安便是。”卓敏妍伸手捏了捏睡熟女儿的小鼻子,也没有细问。

“还说人家闹腾,你不招惹她,她能够闹腾?”夜摇光一把将她的魔爪给拍掉。

卓敏妍讪讪的缩回手,忽而面色有些沉重:“灼华姐姐,小六的祖父只怕不好了。”

夜摇光心一沉,卓敏妍说出这话,那就是小六的祖父恐怕时日无多,祖父去世嫡长孙得守孝一年,卓敏妍这是希望她把这个消息传给温亭湛,以免温亭湛给陆永恬安排什么差事,好早些另作打算。

“嗯,我知道。”夜摇光点了点头。

陆永恬的祖父两年前就已经辞官,老爷子是武将,年轻的时候受了不少暗伤,如今也已经过了六旬,年纪大了总有那么一遭,夜摇光赔了卓敏妍半天,到了天快黑的时候才回去。

回到家里,夜摇光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温亭湛,温亭湛点了点头:“我猜想也是陆家有事,我见了小六两次,他都有些伤神,我便知是陆家有事儿。”

“生老病死,是不可避免之事。”夜摇光轻叹一口气,“小六只怕不能随我们去江南。”

“该尽的孝道自然要尽。”温亭湛道,“等他守完孝,只怕陆家也希望他留在陆家的地方,毕竟陆家到了小六这一辈嫡枝单薄。”

第1680章 皇帝的手段

“你这话我怎么听着话里有话?”夜摇光琢磨着有些不对味儿,神识的看着温亭湛,温亭湛却淡笑不语,夜摇光揣测道,“你的意思是,陆家会趁着这次小六回去守丧,让小六和我们划清界限?”

温亭湛略一闭眼,缓缓颔首。

“为什么?”夜摇光想不明白,她是见过陆家人,陆家从来不是趋炎附势之人,且现在温亭湛如日中天,多少人黏都黏补上来,陆家这到底是为何。

“南久王叛乱已平息,该罚的都已经罚了,该赏的也已经封上,唯独对我,陛下到现在未提及只言片语,连褒奖之言也未曾有一句。”温亭湛漆黑幽深的目光望着夜摇光。

“我也正要问你这事,这件事儿你居功至伟,不但不兴兵祸将这件事化解,青海,云南,吐蕃乃至蒙古,一下子为陛下巩固了三分之一的疆土清除了多少毒瘤。这功劳怎么着也比攻下琉球只大不小吧?”夜摇光到不在意那虚无的奖赏,可这出了力现在好处没有捞到,也许还要吃力不讨好,夜摇光就有些不乐意,“还是,陛下这是在怀疑你了?”

“我也想了想许久,把我所为之事都过了一遍,若我所料不错,陛下这是欲扬先抑。”温亭湛笑得云淡风轻,“我这次功劳不小,陛下不好加封,我已经是侯爵,再往上……”

就是国公了,温亭湛才二十四岁啊,如果是从家族里继承的爵位也就罢了。偏偏他不是,寒门出身,十八岁的文武状元,二十岁的侯爷,二十四岁如果再加封公爵,那真是吓死人。但温亭湛的的确确功不可没,兴华帝素来赏罚分明,绝对不可能忘了温亭湛,就算温亭湛答应,天下文人也不答应。

“所以,陛下不可能给你进爵,那就只能给你加官,是在等六月考绩之后,将你升任某地的布政使?”夜摇光算是揣摩出了两分兴华帝的用意,“而这段时日,是陛下故意好似将你忘记,是在试探,试探你到底沉不沉得住气,有没有急功近利,还是不是当初那个温亭湛,故意将你晾一晾,恰好这个时候他在捧着福安王,你是士睿的人众所皆知。陛下玩这一手,就是想要看看朝廷上有多少墙头草,还想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影响力。”

不过温亭湛才二十四岁未满,便成为正三品地方省城一把手,而且没有依靠家族庇荫,没有依靠裙带关系,这也已经是前无古人了。但兴华帝这样试探其实是试探不出什么来,因为温亭湛已经洞悉了他的心思,就不会让不利自己的局面发生,朝廷之中就算真有人为温亭湛催功,那也绝对不会是温亭湛真正的人,兴华帝心里也有数,就看着他们蹦跶。

这些人没有试探出来,倒是把温亭湛身边的人试探出来,陆家是不是将这件事看来是温亭湛锋芒毕露之后,已经引起了兴华帝猜忌的讯号?所以才让陆永恬远着点温亭湛,怕引火烧身,想到这个,夜摇光就有点怒气。

看到妻子的神色,温亭湛心里一暖,伸手握住夜摇光的手:“陆家不是那样的人家。”

“那他们是为何?”夜摇光语气不善的问道。

“陛下的心思越发难猜,只证明他身子骨越发不好,现如今他扶持着福安王做大和士睿打对台,陆老爷子是个看得明白之人,也知晓小六的本事,他就小六这一个嫡孙,自然是不想小六牵扯到这件事。”温亭湛轻声给夜摇光解释道,“他虽然对小六给予厚望,但在陆家的泼天富贵面前,他不愿放手一搏,只想小六平平安安,且陆家累积了几代,不缺富贵。”

“哦,我懂了。陆老爷子是觉得跟在你身边太危险,害怕小六成了弃子亦或者受到你牵连。”夜摇光依然气不顺。

她也知道是自己心偏了,陆老爷子站在自己的立场,没有拿孙子的命去为陆家谋取权势财富是一片慈爱之心,他把陆永恬拉回去,在皇权即将更替之前,不让陆家卷入皇位这场腥风血雨,明哲保身这也没有错。可他怀疑温亭湛护不住陆永恬,夜摇光心里就不舒服。

将气嘟嘟的妻子揽入怀中,温亭湛亲了亲她的小脸,将一封喜帖递给夜摇光:“好了,别气了,后日带你去吃喜宴。”

夜摇光接过来,一般人温亭湛都不会去,且是郑重其事的带着她去:“咦是黄家,不可能是彦柏的吧?”

黄彦柏和单凝绾在南久王的撮合下订了亲,这事儿他们做师傅师娘的是外人,不通知他们也就算了,但若是大婚,等到婚前才送来请帖,这个就说不过去,尤其是现在黄家可不敢这样不把温亭湛当回事儿。

在温亭湛含笑的目光下,夜摇光打开请帖,不是黄彦柏大婚帖,而是黄仞。夜摇光惊了一下,迅速的看向新娘的名字,竟然是戴氏:“这是怎么回事?”

“去年黄仞当家之后,就和原配和离了。”温亭湛将黄家的事儿告诉夜摇光,“这是黄仞原配妻子自己所请。”

“自己的意思?”夜摇光诧异,黄家可没有倒,不但没有倒反而比以前更荣耀。

“你当黄仞成婚二十多年,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嫡出子女?”温亭湛笑道,“固然有黄仞对戴氏的一片心,但若是没有嫡妻的成全,黄仞尚且不是黄家的当家人,只怕也难以如愿。”

“黄仞的原配心中有旁人。”夜摇光迅速的得出这个结论。

除了心中有旁人,嫁给黄仞也是被迫,没有哪个嫡妻能够容忍自己的丈夫心里念着妾室,也没有哪个嫡妻会不想要嫡出的子女,黄仞的嫡妻似乎娘家也显赫,想要给黄家施压绝对有能力。

“嗯。”温亭湛轻轻颔首,“黄仞的嫡妻爱慕之人在去年年末去世,是郁郁而终,她知道之后,就在黄坚过世没有多久,找黄仞商谈了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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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2章 一起去

“她好便好。”

直到关昭的身影都已经消失不见,他那释然祝福欣慰真挚的笑容依然清晰的在夜摇光的眼前,夜摇光的心里一阵叹息。

“儿孙自有儿孙福。”温亭湛揽住夜摇光的肩膀。

夜摇光侧首瞥了他一眼:“说的你好似已经七老八十。”

说着就挣开了他的手,警告他:“温亭湛我可警告你,你平日里老成也就算了,别时不时都像个老头子,不要忘了你可才二十四岁。”

“谨遵夫人教导,为夫一定努力保持童心。”温亭湛一幅悉听教导的模样。

夜摇光白了他一眼,就转身进了屋子。

送走了古灸师徒,加上宣开阳背温亭湛送到了江南去考童生试,家里莫名就冷清了不少,日子也是过得飞快。

转眼就是三月,温亭湛今年手握青海政权,巡查的地方就更多,温亭湛也知道他六月定然是要被调配走,从三月初到四月初,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他和夜摇光将整个青海大小地方都走了一遍,有时候一日可能去三四个县城,从农贸到教育再到官衙,着重的看了这几个方面,将有问题的地方都整理了出来,朝廷已经下了政令,日后青海也要设布政使一职,这些就等着信任的布政使到任之后,交到他的手中便是。

夜摇光也忙碌了起来,准备乾阳的大婚,他们的婚礼订在了七月,到时候温亭湛正好回京述职,婚礼就准备自然是在帝都举办。而温亭湛也忙着最后的守卫工作,对整个青海积淀的案件翻了一遍,把他觉得可能是冤狱的都提了出来,从三月到五月,短短的两个月时间,温亭湛犯案三十二起,替近四十人平反昭雪。

五月底的时候,宣开阳的消息从江南传来,他成了苏州的案首,夜摇光听了很高兴,和任何一个普通的母亲一样笑颜逐开:“如何,儿子没有坠了你的威名吧?”

“他被明光教导三年,被我教导五年,若是连个案首都拿不下……”

“行了行了,你就不能夸他两句么?”夜摇光不耐烦听这些,轻哼了一声。

虽然夜摇光也知道这是事实,和温亭湛相比宣开阳的起点高太多,条件也好了太多,但谁要跟他比,这世间被名师教导的人不少,家境富裕的也不知凡几,但能个个都成才么?哼,她儿子这么努力,这么可爱,这么优秀,温亭湛这家伙老用自己做衡量的标准,也不看看自己是个多少年才出的大变态。

“已经五月了。”温亭湛看着外面淅淅沥沥挥洒的雨水,滴落在池塘里翠绿的荷叶之上,紧致的荷包在微风细雨之中摇曳,朦胧之中娇艳无比。

“是啊,五月了,无音他们去了半年还没有回来,也没有半点音讯。”一个月前长延师兄才传信给她,两个孩子哭闹的厉害,她亲自去了缘生观一趟才将她们给哄住,还好小姑娘只是看到好不容易脱得开身的百里绮梦夫妇来看仲寒琪而触景生情,“我有些担心。”

“想去就去吧。”这几个月夜摇光都很忙,但时常出神和欲言又止,温亭湛都看在眼里,只不过是前两个月他撒不开手罢了,现如今青海的扫尾工作他算是彻底做完了。

“我的确想要去看看。”夜摇光也知道很冒险,万妖谷那个地方实在是危险重重,但戈无音他们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夜摇光一无所知,实在是这都去了半年了,若是当真有什么需要查清的,也该查明白了才是,“阿湛,我会尽快赶回来。”

“我与你一道去。”温亭湛直接忽略了夜摇光后面半句话。

“不行。”夜摇光断然否决,“阿湛,万妖谷不是寻常地方,再危险都无所谓,可万妖谷妖气密布,凡人在那地方根本活不下去。”

这已经不是危险问题,凡人吸入大量的妖气入体,那是会死的。可比去玉皇殿那座孤岛可怕太多,夜摇光压根就没有考虑过与温亭湛一道去万妖谷。

温亭湛抿唇,忽然不发一言转身就走了,这是温亭湛第一次这样对夜摇光,让夜摇光反应不过来,她走了两步想去追他,却发现她追上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没过多久,夜摇光又感觉到了气息的靠近,就见温亭湛又回来了,而他的身边跟着桑·姬朽,夜摇光不知道温亭湛到底是何意,难道是要桑·姬朽给他炼制什么可以抗妖气的蛊?

“你与你姐姐说吧。”温亭湛示意桑·姬朽。

桑·姬朽为难的看了看夜摇光:“姐姐,姐夫体内有我炼制的蛊皇,妖气入了他的体,都会被蛊皇吸纳……”

早在三月温亭湛带着夜摇光去巡查之前,温亭湛就问过她万妖谷寻常人能不能去,她当时就把利弊说了,不过当时她不知道温亭湛想要和夜摇光去万妖谷,所以还捎带了一句:如果是姐夫便无碍,现在真的想一头撞死,她心里明白夜摇光不想带着温亭湛去万妖谷。换了是她,也是不想冒这个险。

也就是说妖气对温亭湛根本无害,夜摇光面无表情的看着桑·姬朽。

“姐姐你们要去万妖谷是吧,我去给你们准备些趁手之物。”桑·姬朽立刻找理由开溜。

桑·姬朽走了,夜摇光和温亭湛就相顾无言,这是他们第一次这么静静的看着彼此,一个是沉默安静,一个是绞尽脑汁。

想破了脑袋,夜摇光也想不出一个可以让说服温亭湛的理由,她这会儿算是明白为何温亭湛开年回来之后一直忙的脚不沾地,一切都是为了他早就看出她想去万妖谷,而他也早就打算陪着她一起去,他默默的做了那么多,他也知道那地方危险万分,却从来没有想过阻止她,一心只想着陪伴她。

而她,又有什么立场将他留在这里担惊受怕,毕竟前面已经有戈无音和云非离一众人陷进去,云非离的修为犹在她之上。

“好,我们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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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3章 不为你付出为谁

既然决定一起去万妖谷,夜摇光就得提前将该安排好的事情安排,温亭湛大部分事情已经交代清楚,但依然有些事情需要仔细规划,毕竟是擅离职守,保密工作是要做好。

不过如今东三省的事情有些复杂,一旦进入了万妖谷,小乖乖也不敢靠近,温亭湛只能提前将这件事告诉岳书意,只能叮嘱岳书意要自己小心行事。

“东三省到底是怎么回事?”需要温亭湛特意叮咛的事情,夜摇光忍不住好奇。

“岳书意已经去了东三省,见到了东三省总督,并且几次明里暗里试探之后,得出的结论是没有任何可疑之处。”温亭湛思忖着对夜摇光道,“一个连幼时玩伴唯有彼此才知晓之事,都能够对上来,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假货。”

夜摇光稍微惊讶的一番:“可有让连山去试探?”

如果是修炼之人,这并不是难事,耀星不就拥有左记全部的记忆么?而且从东三省到吐蕃这万里之距,到底是什么缘由会让一个人逃窜得这么远。而这沿途竟然没有寻求任何官府的相助,是被追杀得完全没有喘息之机?夜摇光看着也不像。

“试过了,不是。”温亭湛摇头,“况且若是世外之人,只怕那人没有命逃到吐蕃。”

“也对。”夜摇光也觉得这件事真是匪夷所思,“这位总督官声如何?”

“不好也不坏。”温亭湛给了一个奇特的评价。

不过能够得到温亭湛这样的评价,证明他至少是没有大毛病。可这并不能成为他们不去探个究竟的缘由,东三省距离帝都太近,有些事情没有遇上无妨,遇上了却不能视而不见,尤其是这个不定因素,也许日后会爆发出大麻烦。

“看来这次岳书意遇上了麻烦。”就连温亭湛都觉得蹊跷,甚至想不明白的事情,那一定极其的复杂,夜摇光觉得岳书意未必能够将之理清,“你若是随我进了万妖谷,只怕要与外面断了联系。”

“无妨,我已经安排了人。”温亭湛倒是并没有多重视,“若实在是应付不来,就让他去寻单久辞吧,想来他很乐意出手相帮。”

“他自然是乐意。”夜摇光轻哼一声,送到他手上的势力,东三省那么大一块肥肉,又离帝都近,单久辞若是知道了这件事,只怕不需要岳书意求助,他也会参合进去。

夜摇光抬眼看着目光平淡陷入沉思的温亭湛,她觉着若非她要去万妖谷,温亭湛应该是会亲自去一趟东三省,以温亭湛的能耐和洞察力,一个月的时间,在六月调任下来之前应该可以完美的将东三省的事情解决。

回神对上夜摇光的目光,温亭湛几乎是一眼就将她的心思看明白,眼神如被吹入了一阵春风,轻暖而又柔和:“人活着,每一日其实都在做出选择,既然是选择,就必然是有得失。人之欲无穷,可这世间的一切都不可能属于一个人,便是手握天下的至尊,便是修为高深被誉为第一人,便是那遥居九天之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神,也会有不属于他之物。”

“我并非是觉着一切都应该尽归你所有……”只是觉得你为我牺牲太多。

“我不你付出,还能为谁付出?”你是我活着的意义啊。

两人都没有把心底的话说出来,但彼此都明白。

安排好了这些事情,他们就启程,夫妻两只带了金子,乾阳都没有带着,他是准新郎,出不得闪失,桑·姬朽和耀星也留在了西宁府衙,西宁府的事情温亭湛都和黄仞打了招呼,也给高跃透了个底,有他们俩作掩护,可保万无一失。

当然,温亭湛只是告诉他们俩他需要离开西宁一个月,具体去向却没有告诉他们。

出发的当日,夜摇光和温亭湛先去了一趟缘生观。

“你们俩这个时候要去万妖谷!”长延被他们的话吓得跳了起来,“你可知如今正是万妖最猖狂的时节?”

妖一般都是动物亦或者植物修炼而成,无论那一种在盛夏的时候都是生机最旺盛的时候,也是它们最敏锐法力最强盛的时候,就连他们万不得已要去万妖谷,也不会选择这个时节去,夜摇光偏生要这个时候去。

“师兄,我知道。”夜摇光低声道,“可无音去了半年,我实在不放心。”

不说她和无音的情意,就说陌钦也去了万妖谷,他们夫妻二人受陌钦的情分良多,她做不到不闻不问,与其整日神不守舍,不如去一探究竟。

长延气不顺的指着她,点了点手指最后指着温亭湛对她道:“好,你有你不得不去的理由,你竟然要带着你夫君去万妖谷,你难道不知道万妖谷于凡人的危害么?”

“师兄息怒,是我执意要与摇摇一道而去。”温亭湛先一步开口道,“万妖谷上的妖气伤不了我。”

长延的目光一深,审视的看了夜摇光和温亭湛,相信他们不会拿这事儿糊弄他,轻叹一口气:“纵使妖气伤不了你,那些妖物也伤不了你?”

“若是不到万不得已,它们也应该不会对我下杀手吧。”温亭湛倒是相当自信。

长延一噎,温亭湛身上有吉神相护,但凡修炼生灵都感应得到,妖魔鬼怪对这类人都是绕道走,长延觉得他真是不知道该拿这对夫妻如何是好,最后只能退一步:“你们要去也成,等过了盛夏,实在是急,也别等到入冬,入秋了再去也好些。”

夜摇光摇了摇头:“师兄,并非我不知深浅,也并非我逞能,如今我们联系不上无音和陌大哥他们,若是他们当真遇险,那便是时间不等人,倘若因此错过了对他们最佳营救的时机,让他们遭了难,我这辈子只怕都要良心不安。”

“你……”

“我陪师妹他们去一趟吧。”一直没有说话的长廷站起身对长延道。

“二师兄的好意我心领,我们夫妻只想携手前去。”夜摇光干脆的拒绝。

第1684章 降妖塔

“小师妹,你这是何意?”这下就连长建都不明白夜摇光的心思。

夜摇光看了温亭湛一眼,温亭湛解释道:“我和摇摇分析了万妖谷的形式,三位师兄都应当知晓,即便是妖修等闲也不会轻易对我下手,我打算与摇摇假装是误入万妖谷,我是一介凡人,摇摇又嫁给了凡人,想来他们会对我们降低防备。”

其实妖并不像志怪杂谈所描述的那般凶残不堪,尤其是退居到了万妖谷,远离人类的妖族,大多也是本本分分的修炼,并不会主动和人类结怨,加上温亭湛又是这样的情况,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也许还能够得到盛情的款待。但长廷随他们一道,进入万妖谷的理由就不好说,妖族也会对他们时刻防备,加上戈无音他们如果之前就在万妖谷和妖族发生了矛盾,那就更不好行事。

长延三人都陷入了沉思,虽然心里格外的担忧,但也不得不承认夜摇光和温亭湛这个方式更妥帖,他们也没有把妖族想得全是冷血见人就杀之物,至少在九尾妖皇的统御之下,没有那么不堪。

三人对视了一眼,长廷摊开手,银白色的星光自他的掌心飘浮而起,被那一圈圈银白色星光拖出来的是一个小巧精致仿若水晶打造的塔,将小小的塔递给夜摇光:“这是师兄的本命法宝降妖塔,你把它带在身上,它降妖收妖之能,这世间再无法宝能够出其右。”

这个夜摇光倒是没有拒绝,捧在手心,再三道谢。

“随我来吧。”长廷带着夜摇光去了他的院子里,亲自教了夜摇光使用降妖塔的方法,收妖伏妖的口诀,这才将他们夫妻送离了缘生观。

夜摇光和温亭湛直接去了南海,先去九陌宗探探情况,等到了九陌宗,夜摇光才知道陌宗主和陌荻长老根本不知道陌钦的去向。

“阿钦是去年年关之前,说是有事儿外出一趟,至今未归,夜姑娘来寻阿钦可是有要事?”陌宗主很关切的问道,基本寻陌钦都是为着丹药亦或者与丹药相关之事,这些都难不倒九陌宗。

倒不是他们不关系陌钦,而是修炼之人始终莫说半年,就算是十年八年也是常有之事,这修炼一途,指不定何时就遇上机缘,一闭关多少年出来还真说不准,大宗门的弟子都会有命牌留在宗门,若是遇上大难大劫亦或者命陨,命牌都会提示。

很显然,到目前为止陌钦的命牌是没有任何异样,甚至云非离和戈无音也是,否则九陌宗不会是这样松快的模样,缥邈仙宗和戈雾海也不会半点风声都没有。

“并不是,我们夫妻很早以前与陌大哥有约,前不久让小乖乖传了信,也没有递到陌大哥的手中,因而担忧莫大哥是否出了什么事儿,这才登门询问一番。”夜摇光找了个理由,既然陌钦没有对陌宗主说他去了万妖谷,夜摇光也不好戳破,毕竟现在陌钦没有遇险,也许陌钦去万妖谷不仅仅是出于对戈无音和云非离的道义,还有自己私人的缘由。

“那也许阿钦是闭关了。”小乖乖是陌钦养的灵鸟,后来赠给了温亭湛,陌荻是知道这事,小乖乖寻不到陌钦,陌荻只想到了陌钦寻了隐蔽密封之地在闭关。

倒是温亭湛看了夜摇光一眼,婉转的问了一句:“陌大哥此次出去,是独自一人?”

“是一个人,连牧童都没带。”陌宗主颔首。

恐怕是知道万妖谷危险,所以没有带修为不够的牧童,而这正好解释了小乖乖传信,陌钦收不到,因为陌钦身边没有小乖乖信得过之人,也就让陌宗主和陌荻只想到了闭关。应该是在陌宗主的心里,陌钦是个有分寸之人,不会去万妖谷那样的危险之地,便是当真要去,应该也不会隐瞒他们。

夜摇光和温亭湛犹豫了片刻,最终什么都没有说,九陌宗就只有陌钦这一根独苗,若是陌宗主和陌荻知道陌钦去了万妖谷,只怕要立刻飞到万妖谷去寻人不可,到时候很可能会引发妖族和宗门的大战,行事也不利,如果因此而惹怒了妖族,当真对陌钦下了手,那他们……

并没有在九陌宗就留,夜摇光和温亭湛就离开,为了不让陌宗主起疑,夜摇光只说是她想去上次去的岛上看一看,就朝着万妖谷的方向而去。

万妖谷说是在南海之外的群岛之中,但南海之大,万妖谷又被妖皇施了术法,隐藏了踪迹和阻拦外溢的妖气,要寻找起来并不容易,夜摇光和温亭湛在蓝海的高空上盘旋了两日,都没有寻到万妖谷。

“看来我们要去找个知道的探探口风。”歇在一个无名岛边,夜摇光坐在沙滩上,她的面前架起了火堆,手里翻烤着一条鱼,旁边温亭湛在烤着虾与扇贝。

“这四处荒无人烟,连个妖都没有,你去何处探口风?”温亭湛翻了一下大虾。

“阿湛,你还记不记我对你提到一个小狐狸。”夜摇光单手握着烤鱼,单手托着下巴,目光眺望向远方,“就是那个封印着锡杖的岛上,距离这里也不愿,那只小狐狸干干净净的修炼,可距离万妖谷这般近,它却没有进入万妖谷,独自守着一座孤岛,算起来它和妖皇还是同宗,没有道理不知道万妖谷在何处。”

“记得,那只要死要活要嫁你的狐狸么?”温亭湛凉凉的语气飘过来。

夜摇光听出了不对味儿,转头看着温亭湛的脸色有些臭,她纳闷的问道:“你怎知它要死要活要嫁我?”

她可没有告诉温亭湛这个,就怕他吃味儿,虽然温亭湛坦诚了他在九陌宗疗伤,但他那时候不是动不了身,木乃伊一般躺在卧室里么?

温亭湛这才回味过来,他可没有告诉夜摇光他听到了那段话,极少失言的温亭湛,自然是迅速的找到了应对之策:“是陌大哥之后告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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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5章 在海底

夜摇光并没有怀疑,她现在的心思都落在如何寻到万妖谷上,但她也察觉到了温亭湛酸溜溜的语气,还有就是那只小狐狸的的确确不好打发:“吃完午膳,我们再寻一圈。”

如果还寻不到,那就只能去找小狐狸了。

温亭湛没有说话,而是看着时而打个浪的海边除了会儿神,才侧首对夜摇光说出他的想法:“摇摇,你说入口会不会在海底?”

一语惊醒梦中人,夜摇光水润的桃花眼分外的明亮,如洒落着阳光的海面泛着星光:“这个法子可以一试,便是入口不在海面,只要是海中的岛,妖皇能够隔绝海上,难道还能够将海下也隔绝?”

倒不是说妖皇没有这个能力,但若当真如此,每一次布下结界消耗的功力不可估量,而且陆地有陆地规矩,水里有水里规矩,既然是陆地上的生灵,那就不能够把手伸得太远,海里同样有霸主,涉及到了彼此的领地和生存的权益,就很容易发生摩擦与不断的战争。

温亭湛手脚迅速的将东西翻烤好,彷如瓷碟之中,就寻了一个树杈,走到比较空旷的沙滩边,开始勾勾画画起来,夜摇光吹着海风,烤着鱼看着他在原处画东西,想到了后世多少男男女女特别喜欢去有海的地方游玩,然后在沙滩上画下爱心,不由莞尔一笑,她知道温亭湛绝对不会是这类人,倒是有些好奇他在画什么。

等到鱼烤好之后,夜摇光放在盘子里,拿着两双筷子走到温亭湛的身边,靠近之后看着他画的图案:“这是整个南海的地图。”

“和之南待在一起久了,也耳目渲染了些,南海这般大,我们若是下海去寻,只怕要失了方向,且海底下看上方又是一番景象,这两日我们游走了两圈,我大概都记了下来,不如将之画下来,分析一下万妖谷可能的所在地,我们下了海就直奔而去,也可以节省不少功夫。”温亭湛将最后一点勾勒出来,把手中的树杈扔了,去海边就着海水洗了手,这才走回来。

“一边吃一边看。”前面不远处正好有一块大石头,足够两个人坐着,夜摇光坐过去,拉远一些整个局部看得更加的清楚,递了一双筷子给温亭湛,夹了一块鱼肉,“既然是万妖谷,那要么就是一座大岛,要么就是一片相连的岛屿,我更偏向于后者。”

虽然妖族是妖皇在统御,但即便是同为妖,却因为种类不同,习性也不同,所以如果只有一座岛,哪怕再大也不可能和平相处,可若是散乱开来,只怕也不方便妖皇的统御。

温亭湛吃着东西点着头,用筷子壁画:“相连的岛有四处,前面一处和九陌宗太近,这也是犯了忌讳,这三处左边那一处已经靠了另外一边的岸边,似乎也违背了万妖谷与世隔绝的初衷,剩下就只有两处。”

夜摇光咬着筷子看了看两处,这两处实则他们都到达过,但只在岸边上走了一圈,两个岛都没有走进去,两个岛从地理环境来看都比较适合,但是两个群岛却相隔很远。到了海底虽然夜摇光修炼者速度不会太满,但却不像在空中那么快,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他们在海里太久的话,如果又消耗大量的五行之气护住温亭湛,那两个岛是不行的。

将一块扇贝白嫩嫩的肉递到夜摇光的嘴边,喂了她温亭湛才道:“那一座距离我们不算远,今日来回应是没有问题,若是那座不是,那就必然是另外一座,明日再去便是。”

大概能够猜到夜摇光的顾虑,这一次温亭湛可没有来得及像萧士睿借的避水珠。要入海就只能得让夜摇光用五行之气护着他,这样会消耗夜摇光的功力。

也就多耽搁了一晚上,夜摇光点了点头,眯着眼睛愉快的享受起午餐来,心里琢磨着,深入海底,指不定能够捞到大龙虾之类的好东西果腹。用了午膳,两人略坐着聊了会天,收拾东西,清洗用具,夜摇光一跃到高空最后确定了方向,就带着温亭湛扎了海底。

平静的沙滩再一次失去了人影,变得静谧,唯有温亭湛留下的那副画证明着曾有人来过。

盛夏时节不但是陆地上的生物最活跃的时节,就连水下的生物也是大部分繁衍时节,两人从水中不断的朝着目的地前进的同时,也不断的深入:“海里的风光可都是一个模样,”

这里和上次大家伙带她去看的海底世界大同小异,也许是还没有深入到上次大家伙带的深度,反而少了些风景,色彩斑斓的鱼类,透明发光的生物,摇曳柔软的海草类植物。看过了,也就觉得就那样吧。

“此地与琉球四周的海域本就是相连。”温亭湛轻笑道,“景致自然也是一般无二。”

“也不知道大家伙还好不好。”一进分别三年了,夜摇光蛮想它的,“等我们把这里的事情了结,我们去看看它可好?”

“你只要你高兴,什么都好。”温亭湛对着她温和一笑。

“那我们快点。”早点找到目的才能早点办完事。

于是夜摇光带着温亭湛加快了速度,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他们就到达了岛屿的下方,四周的礁石,夜摇光隐隐感觉到了一股力量的波动,目光一亮,不着痕迹的对着温亭湛点头。握着温亭湛的手小心翼翼的再往深处潜入,想来这就是万妖谷的领地,只不过路地面上的都已经被妖皇的结界所笼罩,但是海底却没有,既然是群岛,那底部应该也有分割的地方,穿进去就可以进入岛的中心,夜摇光不相信它还能够一个岛一个岛分开设下结界。

只不过下方穿梭的过程其实并不容易,好些地方都狭窄的根本无法走过一个人,又怕运气强行劈开引起上方的警觉,只能用天麟劈开,不知道过了多久,夜摇光突然看到了一根沿着石壁的金属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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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6章 又遇蛇妖

“这链子也不知是什么材质,不但颜色漂亮,还蕴含着浓郁的五行之气。”金属链成玫瑰金的颜色,在水中都不知道多少年,但却一点锈迹都没有,有婴儿手臂那样粗,夜摇光握着轻轻的扯了扯,根本扯不动,她并不敢用太大的力气,就害怕这是什么机关。

沿着弯月形的峡壁穿梭进去,夜摇光紧握着温亭湛的手,一直没有寻到有光源投射的地方,不知道绕了多久,夜摇光又看到了一根同样的链子,她扬了扬眉,却无暇顾及,因为她终于看到了一点光,和温亭湛迅速的朝着光源而去。

小半个时辰之后,他们终于上了岸,是个不起眼四周都是石岩的小水潭,一冒出头,夜摇光就闻到了浓浓的妖气,而且还是蛇妖的妖气,她的目光迅速的扫向四周,冷不防的就对上了一双贴在岩壁上,幽绿的眼睛。

“哟,人类的味道。”伴随着嘶嘶吐蛇信的声音,夜摇光听到一道苍老的女音。

旋即蛇驱与石壁的摩擦声响起,夜摇光和温亭湛这才看到那蛇的身躯到底有多可怖,记忆里十年前他们在龙虎山遇上的那条已经很可怕,可这一条足足是那一条的两个大小。

它的脑袋从黑暗之中一点点出现,有着斑斓的纹路,稍稍凑近了夜摇光:“还是个女修。”

围着夜摇光和温亭湛绕了一圈,它又补充了一句:“竟然是个嫁给人类的女修,你们为何擅闯万妖谷?”

“我们和友人失散,追寻他的踪迹,追到了此地。”已经见惯了妖魔鬼怪,温亭湛早已经不害怕,尽管这只巨蛇的体积足够的吓人,但温亭湛依然将之等闲视之。

温亭湛的应答自如,倒是让蛇妖有些意外,凡人它见了不少,但第一次见到能够如此平静对待它的凡人,这份胆气和沉着令它刮目相看,它不由凑近了温亭湛,那大得足可挡住一个人视野的脑袋距离温亭湛只有一掌之距,它只要吐一吐蛇信就能够触碰到温亭湛。

这已经是个极其危险的距离,可不论是温亭湛还是夜摇光都没有动:“真是不一样的人类,你们夫妻一个是凡人,一个是女修,你们的友人是修炼之人还是凡俗之人?”

“修炼之人。”夜摇光冷冰冰的回答。

蛇妖大脑袋朝着夜摇光歪了歪,又歪回去看温亭湛:“你们寻来之前,可知道这里是何处?”

“知道。”温亭湛如实点头。

“哈哈哈哈,你竟然知道。”

幽蓝色的光芒一闪而过,他们的面前已经没有那条巨大得吓人的蛇妖,而是一个拥有一头白发的老妪,夜摇光有些诧异,看这条蛇妖的体积也知道它的修为肯定很高,刚刚它化形的一瞬间,夜摇光感觉到妖力波动,至少是大乘期的修为,这样的妖修竟然会容颜衰老。

似乎看出了夜摇光的疑惑,老太太斜靠在岩壁上,双腿并拢看着依然像一条尾巴:“一个失了内丹的妖,如何能够容颜不老?”

夜摇光眼睛不由微微睁大,妖修死了内丹还能活着?

“哈哈哈哈,真是一对有趣的夫妻。”夜摇光的反应取悦了老太太,她蛇类改不了的阴冷的目光落在温亭湛身上,“你既知晓万妖谷是何地,竟然还陪着你夫人前来寻她的友人?你难道不怕死么?”

“这世间的万物生灵,谁能够不惧死?”温亭湛不惧对方眼底的阴冷,坦诚的回答,“可生存一世,有太多比之生死更重要。”

温亭湛话音一落,老太太眼瞳之中有冷光一闪而过,一抹细长的黑影飞射而来,快的夜摇光出手如电也只是伸出了手,一条通体发黑大概有温亭湛手腕那么粗的蛇就缠住了温亭湛的脖子。

夜摇光正要发动攻击,温亭湛握住了她的手,对她不着痕迹的摇头:“老人家并无伤你我之心,否则你我上不了岸。”

这点道理,夜摇光何尝不知道,但是一看到温亭湛陷入危险,夜摇光就冷静不了。

老太太手一勾,那条缠在温亭湛的脖子上的蛇飞到它的身边,躲到它的后背:“看来这世间还是有好男人,只不过不是谁都可以遇得上。你们的友人是何时入了万妖谷?”

“去岁年末。”温亭湛感激的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想了想,似乎想不起来,就伸手敲了敲背后那条小蛇的脑袋:“我老了,记性不好,你可记得去岁年末有修炼之人入了岛,至今还未离岛?”

那条小蛇吐了吐蛇信子,老太太仿佛是听了它的话,转头问夜摇光和温亭湛:“你们的友人是几个?”

那条小蛇说了什么,夜摇光和温亭湛都不知道,但温亭湛敏锐捕捉到了老太太脸上有讳莫如深的凝重情绪一闪而过,遇上他先一步回道:“是一个,是我夫人的师兄,他有一头白发,整日捣弄丹药,身上有股子药味儿,他是偷偷跑到万妖谷来为的是一味药材。”

温亭湛的回答,让老太太的面色稍霁,它轻松的笑道:“原来是他啊,我记着是叫陌……”

“陌钦。”夜摇光回答。

老太太的笑意浸入了它依然阴冷的眼底:“这个人倒没事,只不过……”

察觉老太太的笑容突然有些怪异,夜摇光是一脸莫名。

但是老太太却没有说话,而是对温亭湛道:“让小离带你们去寻他吧,你们也劝着点,臻臻的修为极高,又是妖皇陛下的义女,这岛上的妖都尊称它一声殿下,你那友人若是不服个软,只怕是休想离了这万妖谷。”

夜摇光听得莫名其妙,依稀能够明白陌钦现在很好,但是他得罪了万妖谷的公主殿下,这公主殿下估摸着是个高傲的,应该对陌钦提了什么要求,可偏偏陌钦屈服,所以被公主殿下给软禁起来了?

带着一头雾水,夜摇光和温亭湛离开了石岩洞,由着那条小黑蛇带路前往陌钦所在之处,一路上真是妖物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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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7章 招蜂引蝶的湛哥

“快看,快看,是人类,人的气息。”

“不不不,女的是修士,修为还挺高。”

“那就是男人吧,人间的男人都这么好看么?不是说我们妖精化得人最好看么?”

“对啊对啊,姥姥又骗我们,臻臻公主看上的男人长得就好看,这个更好看。”

“……”

一群妖精把他们当做西洋镜一样围观着,七嘴八舌的议论,不少女妖看到温亭湛,能够化形的都纷纷幻化成为人形,摆出千姿百态对着他抛媚眼,不能化形的都哭着懊恼着。

夜摇光听得顿时怒火中烧,一把将目不斜视的温亭湛拽过来,环着他的手臂宣誓所有权。

温亭湛猝不及防被夜摇光这么暴力的拉过去,差点一个踉跄栽倒,但还是很快的稳住,对着夜摇光这么幼稚而又霸道的行为,不由哭笑不得,但心里总归是暖暖的。

夜摇光这样的行为,虽然没有阻止这些女妖精发春,但到底是没有再议论纷纷。

“没听姥姥说么,人间的男人比妖精都可怕,妖精伤身,男人吃心!”这时候传来一道粗狂的身影,是一只野猪精,对着身边看着温亭湛犯着花痴的女妖精粗声粗气道,“这个男人看着风一吹就倒,何处好看了?”

“何处都比你好看。”野猪精身旁的女妖精翻了个白眼,就转身走了。

野猪精气的两个大鼻孔都在喘粗气,小眼睛凶狠的瞪着温亭湛,随时要扑上来的架势。

就在它快要按耐不住暴脾气冲上来之时,旁边伸出一只毛乎乎的手:“不要命了,给他们领路的是姥姥身边的小离,你是想成为姥姥的盘中餐么?”

那只野猪精立刻蔫了,夜摇光和温亭湛都注意到了这一幕,原来他们口中的姥姥,不是夜摇光所想的黑山老妖那一类,而是他们一进来就遇上的蛇妖老太太,看来它的地位在万妖谷很高,那只拦下野猪精的狼妖修为就未必比老太太低,而且老太太没有了内丹,但它提起老太太,语气是发自内心的恭敬。

“你方才为何只回答我们是来寻陌大哥。”夜摇光用神识问温亭湛。

“虽然我听不懂蛇语,但前面领路的小离回答老太太之时,老太太的神色不太好。”温亭湛给夜摇光解释,“万妖谷寻常人不回来,就算是修炼者没有全身而退如千机师叔那样本事之人也不会轻易踏足,去年年末之时想来也就是云宗主夫妇和陌大哥三人来了,他们应该不是一道来,否则老太太不会问是几个。摇摇你别忘了,云宗主夫妇是扮作妖闯进来,很有可能他们的身份已经被发现,但尚未遇难,只不过不知是何原因被囚禁起来。因此,陌大哥才留在这里打探消息。”

“越发厉害了,不但穿透人心,连妖的心思也瞒不过你。”夜摇光就没有看到老太太和小离说话的时候,神色有什么变化。

“得感谢它化了人形。”否则他只怕也看不出来端倪,但就算看不出来,只要老太太还是这样问了,他依然会回答是来寻陌钦,毕竟陌钦是炼丹师,他有心到万妖谷求药,可以光明正大的来,只要不损害到万妖谷的利益,不在万妖谷惹出是非,应该可以全身而退。

万妖谷的妖既然是甘愿退居在这里修炼,那就是图个安心修炼,不会轻易生是非。而且陌钦作为炼丹师,他来万妖谷求药,自然也帮得了万妖谷的妖,妖修也需要丹药。和隐瞒身份偷偷潜入万妖谷的云非离夫妻相比,陌钦定然是没有妨害,想来陌钦刻意和云非离他们分开行动,也是考虑到了这一层。

“小离,你怎么带了两个人来?”

夜摇光和温亭湛想着事,很快就跟着小离来到一座石牌前,石牌后是并不算规则的石梯,石牌的左右两边守着两个女妖,看她们的打扮,倒像是树藤一类的妖精,其中一个满脸防备的看着夜摇光和温亭湛。

“嘶嘶嘶……”小离发出了嘶嘶嘶。

就见那拦路的女妖上下打量了夜摇光和温亭湛一眼:“你们是丹师的友人?你们叫什么?”

“我姓夜,我夫君姓温。”夜摇光淡漠的回答。

女妖点了点头,就对另外一个女妖使了个眼色,她就沿着石梯一溜烟儿的飞蹿上去。

“嘶嘶嘶。”小离这个时候转过头,对着他们发出了些许声音。

夜摇光和温亭湛听不懂,倒是旁边留守的女妖很善解人意的替小离翻译:“小离说,它已经把你们带到,丹师就在里面,它得回去陪姥姥。”

“有劳小离。”温亭湛温和一笑,他本就生的俊美绝伦,加上现如今越发位高权重,在官场浸泡了这几年,越发的成熟的稳重,他随意一笑,都有一种宛若幽兰的清雅,又有牡丹的雍容华贵,足够迷花万物的眼。

他这一笑,把小黑蛇看得眼睛都直了,仰着身子看了温亭湛好一会儿,虽然蛇没有什么表情,但夜摇光可以想象如果小离可以化形,那一定是一张迷醉的脸。

夜摇光挽着温亭湛的手,宽大袖袍这样的地方,用着力道掐着温亭湛腰间的软肉:“笑,笑,笑!让你笑!”

温亭湛欲哭无泪,他很冤枉啊,他就是礼貌性的笑了笑,对小离带着他们来这一遭表示一下友好和感激,他哪里知道这万妖谷的妖见识少,也不太懂人类复杂的表达方式,立刻收敛了笑容,握住妻子的手,将自己解救出来。

果然,温亭湛变得面无表情之后,小离歪着脑袋似乎在考虑温亭湛为何不笑了,他笑起来真好看,比它最喜欢晒的太阳还要明亮夺目和温暖,但是心思单纯的小离也没有纠结多久,摇着尾巴就走了。

“允禾,摇光!”小离才刚刚不见了踪影,一抹身影便飞奔而来。

“陌大哥。”夜摇光激动的上前一步,仔细的打量站在近前的陌钦,果然没有任何伤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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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8章 万花之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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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大哥。”温亭湛也喊了一声,同时目光也是从陌钦的身上一扫而过,确定陌钦没有任何不妥。

“你们怎么来了?”陌钦压低声音问着他们。

“陌大哥失去音讯太久,我让小乖乖传信于你,也是无功而返,记得你年前说过要来万妖谷,担心你迟迟未归,是遇到了阻挠,故而和摇摇亲自来看一看。”温亭湛把话说得滴水不漏。

“阻挠,你们指的是我么?”恰好这个时候陌钦的身后一道清丽的声音响起。

夜摇光抬眼望去,那是个拥有一张如牡丹花般华美的容颜,她着了一袭橙红色的轻纱罗裙,一瀑的青丝披散而下,垂在她摇曳于地的裙摆之上,身上没有任何饰品,唯有眉心绽放着一朵艳红的仿若曼珠沙华的花,纤腰长腿,行走间自有一股清风盈袖,端得是人间绝色。最主要的是,她明明是妖,却浑身没有半点妖气,流转她周身的是一股奇特的厚重气力。

她缓步走过来,走到陌钦的身边,那双流光溢彩的盈眸最先落在夜摇光的身上,隐含着一种估量,而后她就侧首问陌钦:“你说你心中已经有一人,是她么?”

这猝不及防的一问,将三人问的都一怔,不过陌钦最先反应过来,他对待这个女妖的态度很是冷淡:“这是我的挚友,他是世俗之人,这是他的夫人。”

“已经嫁人了?”女妖看夜摇光的目光这才有了点温度,“既然是你的挚友,那就是客人,哪有让客人在外吹冷风的道理,二位请吧。”

夜摇光看着她一副陌钦内人,替陌钦招待客人的姿态,不由对着陌钦投以打趣的目光。

陌钦颇为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却不置一词。

夜摇光和温亭湛就由秦臻臻亲自带着去了她的住所,这是个由木材搭建出来的院子,所有的家具都是树木打造,院子里种满了各色各样的花,品种多得让温亭湛都惊讶,房屋的四周都缠绕着开着花朵的树藤,花团锦簇而不零乱刺目,碧绿满目而清新怡然。

这是一个鲜花搭建出来的王国,几乎是一眼,夜摇光就喜欢上了这样的地方,她相信任何一个女人,看到这样美丽之所,都忍不住流连忘返。

“想来你们有话要谈,我去给你们切壶茶。”将他们带到一个屋子里,秦臻臻并没有进去,而是放心的转身离开。

想到她方才对陌钦的占有欲,却没有想到她竟然这样善解人意,倒是出乎夜摇光的意外。

“陌大哥,这位姑娘……”夜摇光一脸八卦的看着陌钦。

“她是九尾妖皇的义女,本体是万花之皇。”陌钦简略而又淡漠的介绍。

“万花之皇?那不是牡丹花?”夜摇光微惊,当初她成了个废人,就是元奕请了那株对他爹有意的牡丹花救了她,她对牡丹灵修的气息不陌生,可方才秦臻臻的气息明显不对。

“她是一株千年一见的金牡丹。”陌钦解释道,“牡丹素来是百花之王,但是金牡丹才是万花之皇,她一降生就遭到了屠杀,根茎都被毁,但当时的百花之王想要吸了她之精髓,就将它的神元留了一缕养着,后来机缘巧合她遇上了妖皇,妖皇怜惜她的遭遇,就将她带回了万妖谷,这万妖谷全是妖之灵,纵使妖皇不准其他妖族靠近她,让她中了妖毒,沦为妖道,可她在这里修炼,想要成为纯粹的灵修是绝无可能,妖皇对她倒是极其的怜爱,每十年给她清除一次体内的妖毒,因而你会感觉到她的气力既非妖也非灵。”

“陌大哥知晓得还真清楚。”夜摇光笑得意味深长。

陌钦头疼,他能说秦臻臻每日都找尽了话题缠着他,就算他一言不发,她也能够津津有味的说上半晌,他的记忆也不差啊,这过了耳记住也是常事。

“好了,别打趣陌大哥,时间紧迫,先说说云宗主和戈姑娘是怎么回事。”温亭湛给陌钦解围,“陌大哥留在这里这般久了,可有打听出些什么?”

“我是去年十二月,接到了无音的求救讯号才赶来。”陌钦敛眉道,“无音他们入万妖谷之前,我们曾有约定,我守在九陌宗随时等他们的音讯。当时看到无音的讯号并非是危及性命的讯号,以防挑起了万妖谷和宗门之间的争端,也防止有些人趁乱生是非,才瞒着父亲,独自来探个究竟。”

“那陌大哥和公主是……”夜摇光绝对不是八卦,就是想知道陌钦是利用秦臻臻顺势留下来,还是其他原因造成了这个局面。

夜摇光的话,让陌钦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就算他是丹药师,来这里取药材,也不可能一直逗留在这里,他和秦臻臻……

当时他借故来了万妖谷,去寻了他的确需要的一味药材,这位药材只有万妖谷才有,但也不会像妖莲那般金贵,取妖莲还得经过一重瘴气,非渡劫期不能抵抗,他却没有想到他要去药之处,秦臻臻正好在丛林里修炼,恰好岔了气,他那时还不知道秦臻臻的身份,只是觉得他们俩都在这里,若是秦臻臻出了个万一,只怕他说不清,到时候走不出万妖谷。

这才跑上前去,而秦臻臻吞噬了一股纯粹的五行火之灵,气岔逆行,他要给秦臻臻施针,不得不褪去秦臻臻的衣衫,否则一个不慎会让秦臻臻体内的火之灵回流,她很可能因此而废了,当时危急关头,他没有选择,只能先救了秦臻臻再说,而且他们同是世外之人,对这些看得也不重。

但他却不知为何秦臻臻就是对他动了心思,一定要他负责,否则绝不放他走,他自然是不肯,对于夜摇光他已经放下,他希望能够看到夜摇光和温亭湛相携到老,再也没有旁的想法,但这不意味着他能够接受一个仅一面之缘的女子,而且秦臻臻亦正亦邪,和万妖谷又牵扯这么深,九陌宗也不能接受她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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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9章 万妖谷的势力

对于秦臻臻的逼迫,陌钦虽然严词拒绝,但却从未想过逃出万妖谷,表面上是想要和秦臻臻说清楚,以免日后纠缠不清,但实际上也是存了利用之心,想要借助秦臻臻这层关系留下来打听云非离夫妇的下落,害怕秦臻臻起疑,也不知道云非离夫妇在岛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陌钦也不好随意试探,一直拖到了现在,不过他几乎这半年把万妖谷借着采药之故走遍了,除了那一片障林之后,以云非离夫妇的修为如果被关押在那一处,早就没有性命。

“有点狗血……”夜摇光听完低声嘀咕一句。

“嗯?”陌钦倒是听清楚了夜摇光的话,但却不知是何意。

“没,我说陌大哥和秦姑娘挺有缘的。”夜摇光笑嘻嘻道。

陌钦扭头不语。

倒是温亭湛的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有些不对劲。”

“不对劲?”夜摇光和陌钦同时看向他,她问,“何处不对劲?”

“首先,秦姑娘不像是个蛮不讲理之人,且秦姑娘和陌大哥都是世外之人,事急从权,按理说便是秦姑娘当真对陌大哥倾心不已,也不应当以这等法子非逼着陌大哥娶她不可,陌大哥救了她,还得受她所迫,秦姑娘莫非图的只是陌大哥这个人,而不在乎陌大哥的心?”温亭湛细致入微的分析着,“其次,秦姑娘可有像陌大哥打听你的身份?”

“她问了。”陌钦也陷入了沉思。

“陌大哥说了?”

“如实相告。”

温亭湛点头:“既然陌大哥已经说了自己的来历,九陌宗距离此地如此之近,秦姑娘若当真是蛮横之人,不带着陌大哥去九陌宗要个说法,将陌大哥扣在万妖谷,实在是有些令人费解。”

“对啊,她难道就不怕九陌宗知道陌大哥久出未归寻上门来?到时候两边闹得不愉快。”听了温亭湛的话,夜摇光也觉得有些地方在情理上说不通,“那她扣下陌大哥就有目的,她的目的又是什么?为何以这样的方式来扣住陌大哥呢?”

“那就要扣住陌大哥可以得到什么亦或者会造成怎样的局面。”温亭湛抬眼问陌钦,“陌大哥在这里也有半年,秦姑娘除了要陌大哥对她负责以外,可有松过口让陌大哥做些别的补偿?”

“不曾。”

三人瞬间明白了,秦臻臻不是图陌钦身上的好处,那就是要扣着陌钦引来九陌宗上门。

陌钦目光微冷,夜摇光却皱着眉:“她引九陌宗上门做什么,若是她当真想要对九陌宗不利,这都半年了她早些传个威胁恐吓信到九陌宗,其目的不是早就已经达到?”

她和温亭湛来万妖谷之前,才去了九陌宗,显然陌宗主对陌钦的去向不明,也就是秦臻臻并没有传信给九陌宗。

“两个原因,其一就是她不敢轻举妄动,她有顾虑。”温亭湛凝眸道,“其二,她的目的不是对九陌宗不利。”

如果秦臻臻的目标是九陌宗,这会儿不会这么风平浪静,九陌宗早已经知晓了陌钦被扣在万妖谷,九陌宗早就已经杀上门,到时候他们设伏,九陌宗的伤亡只怕会不小。秦臻臻和九陌宗,万妖谷和九陌宗都没有什么仇怨,犯不着这般做。所以,秦臻臻只是想要制造出一个混乱的局面。

“她受制于人了?”陌钦之前是因为身在局中,看到秦臻臻就头疼不已,能避则避,加上他心里揣着事儿,心思都放在寻云非离和戈无音身上,根本没有细想这些。

“这个岛上能够让她受制的……”夜摇光水光潋滟的桃花目微微一沉。

秦臻臻是妖皇的义女,妖皇对她的疼惜从每隔十年,不惜耗费功力为她清除体内妖毒可见一斑,她只怕在万妖谷是横着走的存在,除了妖皇谁敢限制她?

“像是又不想是。”温亭湛模棱两可的说着,“若是妖皇,秦臻臻应当不会恩将仇报的将陌大哥乃至整个九陌宗拖下水,可若不是妖皇……”

不是妖皇,又有谁让备受妖皇疼爱的秦臻臻如此忌惮?

“陌大哥,你来了这里如此之久,对整个万妖谷知晓多少?”夜摇光觉得要了解万妖谷的各方势力,才能够分析出问题症结在哪里。

“这我倒是知道。”倒不是陌钦去刻意打听,而是秦臻臻对他详细的说过,“这万妖谷除去秦臻臻有一皇六王……”

这一皇嘛,不用说也知道是九尾妖皇,六王则是分领围绕着中心岛边上的六座岛的妖王,分别是守着中心岛边上的蛇妖王,也就是夜摇光和温亭湛他们见到的老太太。另外五个则是最靠近中心岛左边的白虎王,右边的狼王,后面的孔雀王,水下的龟王,和最远的树王。

这六王的分据点,恰好将整个万妖谷围堵得水泄不通。

“龟王是否和秦姑娘交情极好?”温亭湛忽而一问。

“龟王已经有九百多岁,年纪仅次于蛇王与妖皇,在岛上是前辈,性情温和,又善谈,岛上的小妖都喜欢亲近他,他格外疼爱秦姑娘,将之当做女儿也不为过。”陌钦点着头道。

“难怪……”夜摇光恍然大悟,“难怪我们能够从水底这般悄无声息的来到万妖谷。”

原本夜摇光以为妖是陆地动物,海里虽然也有,但是海陆终究是分家的,却忘了龟是两栖动物,它既然守在水里,若是没有它放行,只怕他们是来不了这里。那句说明,秦臻臻果然是想要引人来,且龟王是知道她的目的,还在帮着她。

“若真是这样,那么问题所在就只能是妖皇。”夜摇光轻声道。

如果说秦臻臻一个人忌惮还能够有旁人,可再加上一个妖王,那就绝对不太可能是旁的。

“未必。”温亭湛摇头,“若是妖皇,万妖谷只怕不会还有现如今的安稳。”

整个万妖谷都是妖皇说了算,它若真有什么问题,也不需要遮遮掩掩,更不需要和秦臻臻虚与委蛇,直接用武力压服便是。

第1690章 千年雪莲

温亭湛这样一说也对,一下子三人都陷入了沉思,过了片刻温亭湛对陌钦道:“陌大哥,无论秦姑娘有什么目的,既然她无伤你以及损九陌宗之心,终归她是有求于你,不如你与她开诚布公说个清楚,你主动配合她,对她行事也有利。”

缓缓靠近的气息,让陌钦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就再没有说过话。

他们三人各自端坐好,一股说不出来的清香就飘过夜摇光的鼻息,让一直藏在她的袖口,不愿令其提前暴露的金子完全按耐不住蠢蠢欲动的心,还是夜摇光用足了力才把它的小脑袋按下去,不过夜摇光的视线也是随着香气飘来的方向望过去。

就见秦臻臻亲自端了一个托盘,托盘上有水晶般透明的大肚茶壶,茶壶里面的茶水呈现一种冰绿色,漂浮着美丽的洁白雪莲花瓣。

“尝尝我用千年雪花沏的茶水。”秦臻臻在空出的一方坐下,亲自敛了轻纱水袖,一人倒了一杯,然后一一递到他们的手上,动作自然流畅优雅。

冰绿色的茶水在浅碧色的白玉杯之中,显得格外动人,幽幽的莲花芬芳沁人心脾,明明热气腾腾的水,却好似透着一股子凉气,让人忘记它灼热,忍不住就凑到嘴边轻呷了一口。

入口微烫,但是滑入喉头却是莲花的甘甜又清凉入体,一瞬间仿佛将全身的暑气和热气都驱走,闭上眼睛能够感觉到一丝安宁,心情一瞬间就不能言喻的好了起来。

“好茶。”比她那株雪菊泡出来的还好喝。

“这是长在天山之巅的千年雪莲,常人寻不到。”陌钦作为阅遍天下药物,雪莲可以入药,自然是了解它的习性,到了一千年的雪莲,怎么着都沾染了灵气,只是还没有成为灵修,但是它们已经懂得隐藏自己,茫茫雪峰,寒气透骨,就算是极高修为的修士也不能长留,因而很少人能够采摘得到,秦臻臻自然是例外,天下花草在她的眼前无所遁形。

“那我可得多喝两杯。”夜摇光觉得喝了整个味蕾散开一股子莲花的清香,很是舒适,也不客气的一仰头就喝了下去,又将茶杯递给了秦臻臻,“秦姑娘可否再赏被茶水?”

“想喝多少都成,我这儿还有好几株千年的雪莲,赠你一株带回去。”秦臻臻很慷慨。

“无功不受禄,有福气喝上几杯足以。”尽管知道秦臻臻是真心,花草之类的宝物在她这个万花之皇的面前,根本就是杂草一般不稀奇,但才刚刚见面,夜摇光可没有那么厚脸皮就好意思接受这等于他们而言很贵重的东西。

秦臻臻也没有勉强,大家喝完了茶水,陌钦才开口道:“秦姑娘,允禾和摇光寻我颇费了一番功夫,如今他们满身疲惫,还请秦姑娘给他们安排个落脚歇息之地。”

“既然是你的好友,那就让他们住在我这这儿,小金小银,你们带客人去歇息,随时听后客人的差遣。”秦臻臻吩咐了一声,养在窗台边的两株金银花就化作了人形,金色的高挑,银色的娇俏。

两姐妹走上前,姐姐客客气气的道:“公子和夫人随我们来。”

夜摇光和温亭湛对秦臻臻道了谢之后,就随着两个小姐妹离开了,夜摇光看着前面领路的两姐妹,抓着温亭湛的手,用神识传音:“这两姐妹是灵修,方才它们一直在屋子里,我竟然半点也没有察觉,就连陌大哥这么久竟然也不知道,我们方才说的话……”

“既然陌大哥已经打算和秦姑娘开门见山直言,我们方才说的话也没有不该说之言,不用担心,只不过日后要引以为戒。”温亭湛也没有想到就连夜摇光和陌钦都没察觉到屋子里一直有两株已经可以幻化人形的灵修,这会儿隐隐有些自责,他怎么忘了老太太同样能够和还没有能力化形的小离通话,这花也有花之语,未必听不懂人之言,四周都是花花草草,也就意味着四处都是秦臻臻的耳目。

两姐妹将夜摇光和温亭湛带到一个独立的院子,院子是个两层,下方就是一个正堂,左边是喝茶赏景的雅室,右边是书房,楼上则是一间极大的卧房:“公子和夫人若是有吩咐,只管叫我们姐妹二人的名字便是。”

两姐妹笑着说完,就化作一缕星光消失不见,而后院子的篱笆墙外扎根了两株金银花。

夜摇光拉着温亭湛站在二楼的门外,这个地方建的很高,凭栏而望可以看到宽阔湛蓝的海面,四周鲜花锦簇,芬芳怡人,简单而又精致的阁楼,夜摇光真的好喜欢,她偏头靠在温亭湛的肩膀上:“阿湛,等到哪一日我们若是归隐了,就寻个无人的小岛,建个这么美的屋子,淡看云卷云舒,细听花开花落可好?”

“好。”温亭湛眸子温和,声音清润。

“我还要建个竹林,供你练舞,再在院子外建个小亭子,让你给我焚香弹琴……”夜摇光憧憬着将她心中最理想的环境一点点的告诉温亭湛。她是修炼之人,修炼之人最是耐得住寂寞,况且和温亭湛在一起,她永远不会觉得寂寞,哪怕只有他们两人。

温亭湛认真的听着,仔细的记着,含着笑她问的时候就答,她不问的时候他的点头。

两人之间的气氛温馨而又甜蜜,就连篱笆墙外原本真的一点偷听之心的小金小银也是忍不住随着夜摇光的勾勒而想象出了那副画面,小金不由用花语对妹妹感叹:“这就是龟爷爷说的,千百年才出一对羡煞世人的神仙眷侣吧。”

“姐姐,可莫要动了凡心,皇保住你我灵气不已,修炼才是你我的出路,别辜负皇的栽培。”听出姐姐语气之中的羡慕与向往,小银立刻劝诫。

然而不论是小银,还是夜摇光和温亭湛都不知道,他们的那一番话到底对小金的影响有多深,以至于在长久枯燥的修炼之中,它终究还是压不下执念入了凡尘。

第1691章 不是大度

“你似乎有话对我说?”温亭湛和夜摇光走了,要换做往日,陌钦早就避她如蛇蝎,今儿竟然坐在这里迟迟未动。

“我想知晓,你强留我于此,到底是何意?”陌钦也不拐弯抹角。

那一双明亮璀璨,眼瞳仿佛碎着零星金粉,像极了烈日下的荒漠,热情而又夺目的眼睛流光溢彩,她倏地逼近了他,他们几乎是气息相接,她清丽的声音格外的诱人:“我的用心,我的用意,难道你到如今还不清楚么?”

她说着,纤细柔软的手作势欲搭上他的胸口,陌钦一把抓住她雪白的皓腕,溟濛的眼眸似乎飘散着一层寒雾,有些模糊看不清情绪又有些清冷:“好,若是你当真要如此才肯作罢,那我们明日就启程去九陌宗,将你我的事情说与我父亲,九陌宗不在乎多一个少宗主夫人。”

原本神色暧昧的秦臻臻顿时收敛了情绪,审视的看着他:“此话当真?”

“我从不戏言。”陌钦面无表情。

秦臻臻打量了陌钦片刻之后,才一个旋身,轻纱裙裾飞扬间,她已经姿态慵懒的侧身坐回桌前,单手支颐,懒洋洋的问道:“我跟你耗了半年的光阴,你也不曾妥协,这会儿就见了你两个朋友一面,便态度翻天覆地的转变,我很好奇你因何而肯松口。”

虽然这屋子里有她的耳目,但秦臻臻也不是那等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之人,她的确因为自己耗着陌钦有些愧疚,出于真心实意才会特意给他们腾出空间,这也是为何她直接将小金小银指派出去陪着温亭湛夫妇,让他们知道她不会去问小金小银听到了什么。

“我的挚友已经寻上门,我若是再不离开,只怕亲友都会担心,以免九陌宗与万妖谷发生冲突,你我之事早些了结为好,若是只有此法能够换取自由,又有何不可?”陌钦说的很随意,仿佛终身大事是无关紧要的谈论天气。

秦臻臻目光一沉:“你便如此不在意你的终身大事?”

“我是九陌宗的少主,父亲膝下只有我一子,我母亲早逝,父亲也未有续弦之意,娶妻生子传承宗门是在所难免,迟早之事罢了,终归是要娶一个而已。”陌钦语气平淡。

泛着点金光的双瞳,看着指尖把玩的空茶杯,秦臻臻的唇角一扬:“娶谁都一样?若是娶得是你挚友之妻呢?”

陌钦的目光忽而犀利的投在秦臻臻的身上。

秦臻臻毫不畏惧甚至带着点挑衅的回视:“你以为我当真看不出来,你看她的目光不同么?”

“如此说来,秦姑娘对我所为的一见倾心,非君不嫁也不过是一场戏罢了。”陌钦反而静静的笑了,“话已至此,秦姑娘还要遮掩么?”

秦臻臻移开视线:“我的确是有目的,但在我说出来之前,我想亲口听你说,你对我言及你心中有一人时,那眼中的柔情不似作假,当真是她么?”

她,自然指的是夜摇光。

到了这个地步,陌钦也没有必要隐瞒:“你不是已经看出来了么?”

细密的睫毛轻轻垂下,秦臻臻有些不明白:“为何你竟然还能够如此神态自若的面对他们的夫妻,且她的丈夫是个看不透深浅之人,我极少出万妖谷,遇见的凡人于修炼者虽则有限,但却也是见过不少人中龙凤,第一次遇上一个只一眼就让我有种忌惮之感的凡人,就连我都能够看出你的心思,他不会看不明白,竟然能够容得下,还愿意以凡人之躯,陪着他的夫人来到这万妖谷,寻找爱慕他夫人的其他男子,这世间当真有如此大度的男子?”

“不是大度,而是一个信字。”陌钦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才道,“他信这一生,在他夫人眼中,除了他以外,旁的男人都不是男人。”

“不是男人?”这个说话可真是让秦臻臻惊奇,这么玉树临风的一个大活人在她的面前,她竟然能够完全不当做男人来看。

陌钦唇边绽放一抹涩然的笑意:“曾经我不懂,在她的眼里,没有男女,没有老少,只有亲疏。亲则近,疏则远。她可以和几岁的孩子玩成同辈之交,也可以和高深长者不分大小,看重的只是心,一旦叫心,她不会因为对方是男子便为世俗所束缚,也不会因为对方是女子便更加亲近宽厚。”

“我从不知修炼者中还有如此随心所欲,纯粹赤诚之人。”秦臻臻没有想到夜摇光竟然是这样的性格,难怪这么大一个对她情深义重的活人在面前她竟然无知无觉。

这种人是最无情的人,在她的眼中她没有当做男人来看的男人,哪怕为她连命都不要,她也会将之当做交心的生死之交,因为她也可以为了这份不掺杂暧昧的情义舍生忘死,譬如她现在闯入了万妖谷,明知前路艰难,却义无反顾,在外人看来也许会觉着她如此不惜性命相拼的为着一个男人,定然是有着不纯正的心思,但其实真的什么都没有。

对于这个话题,陌钦并不想再继续:“你的问题我都已作答,我的问题呢?”

“我想要一个混乱的局面。”秦臻臻也立刻正色道。

“一个混乱的局面?”这倒真是应了温亭湛的猜测,“为何?”

“你可知我为何要吞噬火之灵?”秦臻臻不答反问。

这也是陌钦所奇怪的地方,秦臻臻的本体是金牡丹,是花之皇,她这样的本体最是忌讳火元素,与她是相克的。当初救治秦臻臻,察觉她的本体之后,陌钦就百思不得其解,秦臻臻看着也不是活腻了,后来秦臻臻一直缠着他要他负责,他便因为防不胜防就没有问出口。

这回儿秦臻臻问了,陌钦如实的摇头。

“哎,你果真从未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秦臻臻摆出一副伤心之态,“我对你说过,我父皇每十年会为我清一次妖毒,去年正好又是一个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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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2章 秦臻臻的目的

“妖皇没有为你清妖毒?”陌钦恍然,“你吞噬火之灵,是为了焚烧体内的妖毒。”

“随着我的修为越高,我每日吸纳的气力也越多,这万妖谷妖气之浓郁,若是三十年前,别说十年,便是三十年父皇不相助,我也不会受妖毒所侵,可现如今若是十年不清一次,我恐怕压制不住体内的妖毒,成为一株妖花。”秦臻臻目光微冷,“从远古神魔时代开始,历代降生的万花之皇,哪里有坠入妖道的先例,若是我当真成了妖物,日后如何在万花面前树立威信,如何去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她在遭逢大难之后,是妖皇救了她,在万妖谷近两百年的岁月,妖皇待她如亲女,万妖谷的妖更是敬重她,从来不会因为她是金牡丹的本体而窥觊,不管是不是屈于妖皇的威压,这里的安宁祥和让她眷恋与爱惜,这个万妖谷才是她的家。

她不歧视妖族,也不介意坠入妖道,但是父皇不准,妖渡雷劫要比灵修痛苦千百倍,这是天道的歧视,所以父皇一直小心呵护她,既然如此她自然也不会辜负父皇的一番苦心。还有当初将她除根挑筋的牡丹王,她定要回去让她知晓天下万花到底谁为主!

所以,她是万万不能成为妖。

“妖皇为何去年没有为你清毒?”陌钦抓住了最关键的信息。

“当时他在闭关。”秦臻臻的语气有点冷漠。

这一丝冷漠却没有怨气,而且之前秦臻臻还尊称父皇,这会儿又变成了他?有什么信息在陌钦的脑海之中一闪而过,他却没有抓住:“可妖皇三月不是出关了么?你难道两个月也等不得?”

“我这般做就是不想这么快撕破了脸皮。”秦臻臻抬眼看着陌钦,她水袖一扫,无数的花瓣虚影舒展开来,形成了一个幻境,将她和陌钦包裹在其中,“我怀疑他不是我父皇。”

陌钦豁然抬首:“你的意思是,现在这个妖皇是假的,它不敢为你清毒,是害怕暴露了本体,被你察觉,故意忘记你又道了清毒之日而去闭关,但若是迟迟不为你清毒,又寻不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将会引得万妖谷其他妖的猜疑。”

“是,这假货不知从何而来,我又一次假借悟出新术法试探过他一次,他的修为不比我父皇低,我不知他何时假扮了我父皇,也不知我父皇现如今在何处,更不知他到底有何目的,又为何要假扮我父皇,不正大光明的挑战我父皇,直接称皇。”万妖谷从来是强者为尊,既然他能够顶替她父皇,那自然是有本事击败她父皇,只要他能够挑战赢,万妖谷依然臣服,奉他为尊,可他偏偏要用这样的法子,“我想他定然是还有所顾虑,一旦引起猜疑,若是其他妖族群起而攻之,我怕他们被他残忍杀害,才以等不及他出关,妖毒发作为由,铤而走险的吞噬火之灵,也是报了一丝奢望,若是我能够完全吸纳火之灵,就会将体内的妖毒化作灵气,修为必然大涨,真到了不得不殊死一战之际,也多些信心。”

“你把我扣在这里,其实是想引来我父亲寻我,到时候在宗门的面前拆穿他,各大宗门为了妖族的安宁,也担心一个用如此不光明正大手段夺得妖皇之位的东西会放出万妖出去为祸人间,定然是会助你一臂之力对么?”陌钦终于明白了秦臻臻的用意,看着默认了的秦臻臻,“你既然存了这样的心,你应该传信给我父亲,以我被妖皇扣押为由,我父亲若知事态如此严重,定然会集结各大门派来讨要说法,你应当不是寻不到一个传信的机会。”

“我寻不到我父皇。”秦臻臻摇着头,“我父皇一定没有死,我担心我父皇在他手中,若是贸然相争,我父皇该如何是好?在我心中,没有什么比得了我父皇和万妖谷更重要,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让任何力量摧毁我的家。”

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她已经为一己之私将他拉入了险境,若是再利用他,因此而让九陌宗遭受到了牵连,他定然会恨她吧……

“你应该早些告诉我实情。”陌钦皱着眉,“九尾妖皇当年与千机真君一战,它战败之后允诺真君,会约束万妖留在万妖谷修行,绝不会为祸人间,如今妖皇失踪,这个假妖皇虽则现如今还不曾做出违背当年九尾妖皇定下的约定之举,但宗门只要掌握了它是假妖皇的确凿证据,就有上门兴师问罪的权利,这已经不是万妖谷之事。”

“若是他执意开战呢?”秦臻臻冷静的问道,“你知道家破人亡的滋味么?我已经尝过一次,哪怕只有一丝机会,保住我的家,我也要不惜一切的去尝试。”

眼前这个女子幼时的经历,让她对万妖谷的感情超越了一切,她想要不战而屈人之兵,或者将战场转移出万妖谷,尽可能的缩到最小的范围:“你是想要找到你的父皇,你留我下来的真正目的,不是想要引得我父亲寻来,而是你知道那假妖皇尚且还不想节外生枝,在它也知晓我身份的情形之下,不会轻举妄动,为你争取寻找你父皇的时间。”

有什么理由才能够将他长久的留在这里而不引起旁人的猜疑,尤其是那位妖皇的猜疑,还有什么比逼婚更恰当?他倒是无形之中配合她演了一出好戏。

“我也不知道你竟然会配合我到现在。”其实她也害怕一个不慎陌钦就逼急了逃走,亦或者干脆如方才一般妥协,那么这场戏她就演不下去了。

“那是因着我并非是为寻药材而来,我是来寻我的两个友人……”到了这个时候,陌钦也没有必要隐瞒,索性就将云非离和戈无音的事情说了出来。

“咦,我怎会没有听说过你之前还有两个修炼者入了万妖谷?”秦臻臻压根不知道这回事儿。

“他们俩是扮作妖潜入岛中,至今未离开,受困于岛中,他们俩是缥邈仙宗的宗主与夫人,你若是将他们寻到,对你的事儿大有裨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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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3章 逐层分析

秦臻臻承诺会帮陌钦寻找云非离的下落,等到秦臻臻一走,陌钦就亟不可待的去寻温亭湛夫妇,将这个好消息,以及秦臻臻所言都告诉他们。虽然之前发生了小金小银的事情,他们都知道这里四周都是秦臻臻的耳目,可也正是如此,在这里说话才比较安全。不用担心会被偷听去,至于该避讳秦臻臻的话,他们各自心中都有数。

“没有想到,妖族竟然发生了这样大的变故。”夜摇光有些不可思议。

世俗之外的生灵,素来是强者为尊,这假妖皇既然有本事假扮妖皇,那就应该有能耐做真妖皇,正大光明的改朝换代不好?非要顶着别人的身份小心翼翼的活着,这种徐徐图之的作风,一点也不像横肆无忌的妖,倒像是顾前顾后的人……

“每一个人,不,应该说每一个生灵,每一个举动必然是有其目的。”温亭湛坐在桌前,右手随意的搭在桌子上,指尖轻轻的触碰着木桌。

“那这假妖皇又有什么目的?”夜摇光想不明白。

“妖的本性,肆意,张扬,自我,残虐,缺乏怜悯之心,更没有是非之念。”温亭湛抬眼看着夜摇光和陌钦,“是最好管束,最简单直接的种族,是什么的缘由才能够让这样假妖皇压抑自己的本性,不得不借他人之名达到自己不为人知的目的?”

“生死攸关?”夜摇光动了动眼珠,“人的性格都极其那自我控制与束缚,更何况是妖,我认为除了生死以外,没有什么能够对它们的本性加以约束。”

妖,没有人的情感,也没有人的复杂与追求。人将很多东西视若超越生命的存在,而妖的心中再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它们以修为高低论尊卑,所以它们有些会为了修炼而走上邪路,但这些都不及它们的性命来得重要。

温亭湛轻轻颔首:“妖皇既然能够与千机师叔一战,其修为可想而知,想要成功偷袭他并不是一件易事,且我记得举凡妖皇降生都要有雷劫。这就不可能瞒得住九尾妖皇,因而我推测偷袭九尾妖皇的最多只是修为接近妖皇,而它对妖皇非常的了解,且妖皇还未必对它会生出防备之心,最重要的它和九尾妖皇应该是同族。”

万妖谷岛上这么多妖,应当有嗅觉特别敏锐的存在,若非气息和九尾妖皇极其相近,只怕也不敢做出这样的举动,心思一转,温亭湛接着道:“它应当是早已经伺机而动,筹谋已久终于得到了一个千载难逢李代桃僵的地位,但依然极其的凶险,虽然它成功了,但它也遭到了重创,至少它并不能应付几位妖王联手。而它要的不是权力,因此不在乎是不是顶替九尾妖皇。亦或者它接下来的举动,就是要假借九尾妖皇之名,才会有现如今这样的形势。”

“你这样一分析,我觉得真是合情合理。”夜摇光很是认同。

陌钦听了半晌,也是找不出除了温亭湛这个推测以外的可能:“秦姑娘说她寻不到九尾妖皇,但她又笃定九尾妖皇还活着,允禾你觉得九尾妖皇可能在何处?”

“两个地方,其一是妖皇闭关修炼之处,其二是妖皇日常起居之所。”温亭湛不假思索道,“想要偷袭妖皇不容易,而且还是完全不不闹出任何动静的情况下,极有可能是趁着妖皇闭关修炼出了岔子的时候下手,这也是最好不着痕迹移花接木的机会。只不过……妖皇闭关之处应当除了他旁的妖是进不去的。”

温亭湛在缘生观也是看到过千机真君和夜摇光闭关的,闭关都会在外面安排护法,便是到了千机真君和妖皇这种境界不需要护法,但稍有一点异动,就立刻会引起很大的动静。这个地方连秦臻臻都不能踏足,想要伤害妖皇的也不可能进得去才是。

“所以,允禾你更倾向于日常起居之所?”陌钦明白了温亭湛的意思。

“是。”温亭湛颔首,“妖皇起居之所它住了数百年,到底有多大只怕都没有一个妖能够清楚,更遑论其中的门道,因而这假妖皇,不但得妖皇亲近信任,而是有着随意出入妖皇殿的资格与权力。”

“若是按照允禾这样分析,这个岛上只有一个符合这些条件的人。”

“秦臻臻。”夜摇光和陌钦想到一块儿去。

陌钦点头:“就算是其他六位妖王,也没有这个资格,更不敢随意进出妖皇殿。”

“秦姑娘可不是狐族。”温亭湛提醒他们忽略的点,“若是秦姑娘与其他狐族联手,秦姑娘的动机与目的是什么?她如何控制一个已经做了假妖皇的傀儡?”

所以,不是秦臻臻,如果是秦臻臻,也没有后面这些自导自演的戏。

“狐族……”陌钦眉峰一皱,“允禾有所不知,你别看妖皇是九尾狐妖,但万妖谷的狐族并不昌盛,狐妖也并不多,除了妖皇以外都没有修炼到妖王的狐。”

这要偷袭妖皇,假扮妖皇,取代妖皇的可能性太低。

温亭湛抿了抿唇,沉吟了半响才道:“你也许可以找秦姑娘打听一下关于妖皇的过往事迹,着重打听一下妖皇的嫡系后代。”

“你是怀疑……”陌钦心中微惊,但却点了点头。

到了晚上,秦臻臻非常善解人意的让人来请夜摇光和温亭湛去用膳,还把正在想着做些什么吃的给温亭湛的夜摇光惊了一下,修炼之人都极少吃五谷杂粮,妖就更不需要吃这些,秦臻臻也不要,但是秦臻臻还是想到了这一层,至少证明她的用心和细心,一下子让夜摇光对她的好感多了不少。

等到他们到了秦臻臻设宴的地方之时,夜摇光看着满桌子用鲜花做成的菜肴,不但精美的让人挪不开眼睛,各种诱人的香气,也是勾得吃遍了美食的夜摇光直咽口水。

在夜摇光强迫下忍过了雪莲茶的金子,再也忍不住的蹿了出来。

第1696章 设宴试探

“嗯。”夜摇光点着头,“这有何处不妥?”

“摇摇,你回答我两个问题。”温亭湛揉着夜摇光的长发,黑珍珠一般华光流转的眼眸散着温柔的笑意,“第一个问题,对于宗门的名声而言,到底是接受一个凡人好,还是任由儿子接受一个妖好?第二个问题,身为一宗之主,到底是儿子离经叛道的情更重,还是宗门的兴衰更重?”

夜摇光顿时了悟了,她缓缓的坐直了身体。

温亭湛的答案任何人都能够答得出来,戈宗主如果是个看重儿子的人,当初就不会棒打鸳鸯,拆散了戈裔重和扬菁菁,很显然戈宗主是看不上扬菁菁的身份,扬菁菁不能够给宗门的发扬带来益处,甚至修炼者和凡人的结合,很可能会生下不具备修炼灵根的后代子孙。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戈宗主的眼中宗门重过儿子的儿女之情。

可这就和后面戈宗主无视戈裔重与成了妖的扬菁菁在一起相矛盾,现在整个修炼界哪个不知道戈雾海的少宗主迷恋着一个妖精,戈雾海因此在宗门之中的地位猝然下降。但戈宗主不但没有再一次采用雷霆手段,反而先是默许,而后又是接纳。

“我若所料没错,能够让戈宗主接纳扬菁菁的不是扬菁菁本身,更不是出于对儿子情深的无奈,以及自己当年强拆他们二人的愧疚。”温亭湛的声音在夜色之中变得悠长却有力,“应当是戈宗主曾经有过相似的经历,但他却没有被成全,这是他心中的结,因而当扬菁菁变成了妖,当他的儿子走入了和他同样的路,他回忆起了心中的遗憾,才会有了这番态度。”

如此就可以证明戈宗主曾经和一个女妖相恋,而恰好扬菁菁背后的妖王针对的也仅仅只是戈宗主,而并非整个戈雾海。恰好蛇妖王受过情伤,又对戈无音的失踪讳莫如深,这么多的巧合糅合在一起,事情的真相其实已经不需要再质疑什么。

“真不知道你的脑子怎么长得。”夜摇光眯着眼看着温亭湛。

“为你长的。”一把将夜摇光抱起来,“夜深了,早些休息吧,这两日都在海上飘,你也许久没有好生歇息过,明儿指不定有一场硬仗要打。”

“哎,你说蛇妖王是不是和假妖皇勾结的?”双手吊住温亭湛的脖子,夜摇光问。

“应当不是。”将妻子放在床榻上,躺在她的身侧,为她盖好被子,将她搂在怀里,“歇息吧,是与不是明日自然见分晓。”

“嗯。”夜摇光闭上了眼睛。

也许是真的两三日没有好好睡过觉的缘故,也许是四周的花香太怡人的缘故,也许是依靠的怀抱太温暖太安全的缘故,夜摇光睡得很香很沉,到了次日天都大亮了才幽幽转醒。

一醒来就听到秦臻臻以要大摆白花宴,邀请六位大妖王。这一举动很是怪异,因为它们都是妖啊,妖对这些真心没有要求,不过一听掌勺的猪妖说全都是灵花为食材,整个妖族都炸开锅,这些灵花吃到肚子里可不是裹腹,而是疏通经络,淬炼骨骼,对修为大有裨益啊。

“会不会把假妖皇引来?”夜摇光看着一下子热闹起来的四周,一个个身姿婀娜的姑娘捧着一片片芬芳弥漫的花进进出出,有些她都叫不出名字,但几乎是每一盘都散发着灵气。她有点担心,秦臻臻以前可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突然邀请六大妖王,假妖皇还不怀疑秦臻臻会不会暗中试图想要联合六大妖王对付它?

“不会。”温亭湛很笃定,“秦姑娘既然邀请了六大妖王,而这六位大妖王之中,自然有和它勾结的那一位。若是秦姑娘当真是为了联合六大妖王对付它,它不来也能够知晓,来了反而引起秦姑娘的警惕。”

夜摇光懒洋洋的看了温亭湛一眼:“我真是瞎操心。”

既然这是温亭湛想好的计,他一定把所有的因素都考虑在其中,根本不可能出现他掌握不了的意外,她还担心什么,一把拽过金子,给它上上思想教育课:“今儿的白花宴,六大妖王都来了,你若是不想成为盘中餐,不想被人盯上你的猴脑,你最好给我把它肚子里的馋虫管住,可别像昨夜那样跑出来。”

“师傅……”金子可怜兮兮的看着夜摇光。

“你就在我们的屋子里守着,哪儿也不能去,你要是乖的话,我就让秦姑娘给你单独备一份。”灵花宴,千年一遇,好东西自然还是要想着自己的徒儿。

金子立马挺胸抬头:“师傅放心,我一定看好屋子。”

这一日,夜摇光和温亭湛都没有和陌钦会面,一直窝在他们的小楼,说说话聊聊天,看看风景,为了不节外生枝,他们俩也没有离开小楼四处去晃荡,一直等到夜幕要降临的时候,才被秦臻臻派来的人请到宴堂。

是一个雅致的四合院,宴会在露天的中心,四个方向都摆了长案,左右略长,上下稍短。案几上是已经开始陆陆续续上的鲜花菜肴。夜摇光和温亭湛到的时候,蛇妖王和另外一个看着很是高冷,身着孔雀绿长裙,外罩半透明水袖白色轻纱的女子,这个女子的头发用了两只孔雀羽翎簪挽起来,不用猜,肯定就是孔雀妖王了,她看夜摇光和温亭湛的目光很淡漠,没有任何情绪。

秦臻臻不在,夜摇光和温亭湛只能点头致意的在下方明显是两人座的长案前落座。

“今儿这宴是何大喜事,公主这般有雅兴?”老太太含笑看着温亭湛和夜摇光,她是蛇妖,即便她的神色足够的温和,但目光依然改不了的阴冷。

“昨日秦姑娘用花宴为我们夫妻洗尘,后来相谈甚欢,我感叹了一句如此美味佳肴要是多些分享者,必然是一大快事,不曾想今日一早醒来,秦姑娘还真的请了几位妖王来共享。”夜摇光笑着回答,“至于是不是有喜事,这得等会儿问问秦姑娘才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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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8章 演技很好

六大妖王相继出手阻拦,但由于他们都不能伤了秦臻臻,而秦臻臻好像真的被焚烧了理智,整个人都陷入了极端的偏执癫狂之中,六亲不认的狠劲儿让六大妖王都惊骇,害怕他们逼急了,将秦臻臻逼得走火入魔,于是处处手下留情,却完全控制不住秦臻臻。

在秦臻臻毁去了第四个地方的时候,陌钦终于看不下去,一个飞身落在秦臻臻一掌劈下去的地方,秦臻臻连忙手腕一转,将她回去出的力击入了其他地方。

“秦姑娘,你闹够了么?”陌钦冷声质问。

秦臻臻错愕有些呆愣的反应不过来,但很快她的眼睛就盈起了泪光,她扑上去,双手抓住陌钦的衣襟:“我对你用情如此之深,你为何宁可将你的心给一个永远也无法属于你之人,也不愿将它交给我,我何处不好?”

“秦姑娘,非是你不好。”陌钦轻叹一声,“而是人的心,连自己都无法控制,若是秦姑娘可以控制你的心,我便请秦姑娘将放在我身上的心收回去,秦姑娘你做得到么?”

秦臻臻水光一片的双眸茫然的看着陌钦,她的唇瓣轻轻的颤抖,却吐不出一个字。

“秦姑娘,人心是最不可控制与掌握之物,一不小心丢了,就再也寻不回来。”陌钦闭了闭眼,“秦姑娘,你尚且做不到,我又如何能够做得到呢?”

眼睛一闭,两行泪水划过秦臻臻的脸颊,她平复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了下来,伸手将她脸上的泪水擦干净,她不发一言的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她又顿下来,背对着陌钦道:“我会尽快帮你把人找到,你们到时立刻离开万妖谷,在我有生之年,别再让我看到你。”

说完,秦臻臻就消失在众人的眼中。

这一变故,让六位妖王看陌钦的脸色变得十分不好,但终归什么话都没有说就各自离开。

夜摇光和温亭湛这才上前,夜摇光关怀问道:“陌大哥,你可还好?”

陌钦点了点头,就沉默无声的往回走。

原本热热闹闹的白花宴不欢而散,再回到秦臻臻的院楼,气氛就变得有些尴尬。

陌钦恍若未觉,走到自己所住的门前,还笑着对温亭湛和夜摇光道:“夜深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夜摇光和温亭湛就点了点头,回了自己的院子,夜摇光牵着温亭湛的手,用神识对温亭湛道:“阿湛,你碰到对手了?”

温亭湛还是第一次没有第一时间听懂夜摇光的话,不由投以询问的目光。

“秦姑娘和陌大哥的演技啊,那可比你一点不差。”夜摇光惊叹道。

温亭湛抿唇一笑,没有说什么。

夜摇光洗漱完躺在床榻上,才问道:“阿湛,蛇妖王今晚会动手么?”

今天秦臻臻和陌钦这一场戏,逼真得让知道内情的夜摇光都挑不出毛病,秦臻臻亲口允诺陌钦,会替他将人找到。如果一切真如温亭湛所预料,那么蛇妖王扣押戈无音和云非离,应该是为了对付戈宗主,蛇妖王一定不想秦臻臻寻人。还有一味重药,那就是蛇妖王应该很痛恨无情的男人,陌钦对秦臻臻足够的无情,蛇妖王又那么疼爱秦臻臻,只怕这会儿蛇妖王对陌钦的恨意已经到了极点。

“这里到处都是秦姑娘的耳目,你我说话都得用神识,蛇妖王怎会在这里对陌大哥动手?”温亭湛摇着头,“我已经和陌大哥商议好,陌大哥会给蛇妖王一个恰当的时机。别担心,秦姑娘会时刻跟着陌大哥,陌大哥不会有危险,早些歇息。”

既然温亭湛说没事,夜摇光自然就放心进入了梦乡。

温亭湛却是迟迟无法入眠,他低着头看着怀里的妻子,爱恋的亲了亲她的小脸,今日秦臻臻倒是十足十的在做戏,而陌钦嘛……

轻叹一声,温亭湛将夜摇光搂得更紧,也闭上了眼睛。

这边两人已经歇下,另外一边陌钦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洗漱完换了一身衣裳,枕臂躺在床榻之上,望着床帐出神,就连秦臻臻来了他也没有一时间察觉到。

“若是来的是姥姥,你的小命已经不保。”忍无可忍的秦臻臻最终现身道。

“蛇妖王今夜不回来,这是你的地儿,她是真心疼你,莫说会不会惊动你,便是不会,它也不会在你的楼院之内,对我动手。”陌钦回神之后,缓缓做起来,他不习惯在任何陌生人的面前太过随意和散漫。

秦臻臻单手拖着下巴,指尖轻轻有节奏的弹着自己的脸:“我现在对她很好奇。”

陌钦一瞬间没有读懂秦臻臻的话。

“温夫人。”秦臻臻站起身,换了个位置,与陌钦的床榻正对着,背靠在桌沿上,“我很好奇她是个怎样的女子,能够得到如此两位风华绝代的男子倾心不改。”

陌钦的眼神变得有些恍惚,在微弱的明珠关照下,似乎蒙上了一层浅淡的烟雾:“她是一个很容易入心,很难从心里抹去的人。”

对于夜摇光,陌钦是放下,这份放下是他震撼于温亭湛对夜摇光的情深而自愧弗如,是再没有窥觊的心,而非他不再爱慕于她。这不过这份爱慕因为温亭湛的存在,而变得单纯,单纯的只想安安静静的盼着她好,以她的喜乐为喜乐,他也并不因为这份无法收回的爱慕,就觉得愧对温亭湛,夜摇光足够的美好,每一个人都有爱慕一个人的权利。

这要这份爱,不干扰,不打扰,不缠绕便好。

“你能告诉我,何为爱,何为情?何为相思么?”秦臻臻看到陌钦,她有些不懂,她承认初见陌钦,尤其是两人发生了那么尴尬的事情,陌钦又救了她性命,她为了一点私心又打着爱慕他要他负责的由头强留他,尽管他也是顺水推舟的留下来。她不得不承认她对陌钦有着不一样的感情,她一度以为她是真的爱上了他,体味到了男女之情,但这一瞬间她又觉得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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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9章 情的滋味

陌钦于她只是较为复杂和稍显不同,她绝对不可能为了陌钦做到牺牲自己甚至是损害万妖谷利益的地步。比起陌钦和温亭湛对夜摇光,这实在是天差地别。

“何为相思?

是昙花朝露,旋生旋灭

何为情?

是盛世烟火,瞬放瞬熄

何为爱?

是蜜中藏毒,可生可死

何为生死?

是遇见他/她,命中劫,躲不了,挣不开,逃不过,唯有沉沦蚀骨。”

陌钦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劝道:“愿你终其一生,也不明白其中滋味。”

“呵,说的我好似与你一样会爱而不得,难道我便不能如温夫人一般,寻到一个两情相悦之人么?”秦臻臻故作不悦的看着陌钦,她感觉到陌钦的伤感。

“那更不好。”陌钦的语气轻缓下来,“你别忘了你是万花之皇,是灵修。”

秦臻臻不自然的移开目光:“灵修又如何?”

“妖皇为了保持你的灵体,废了不少心思,你忍心为了一个男人,便辜负他的一番心意?”陌钦反问道。

抿着唇,秦臻臻摇了摇头:“我不怕你笑话,这一生再不会有一个人能够超越父皇在我心中的地位,我不会为了任何人任何事伤了他的心,我的父皇他是妖族的神。”

陌钦没有说话,他看出秦臻臻有话要说,做出一副聆听的模样。

“温公子让我查一查父皇的过往,其实不用查,没有人比我更懂父王的过往。”秦臻臻站起身,她走到窗轩下站定,目光幽幽的望着深夜之中被轻纱般的月华笼罩的奇花异草,“父皇这一生只爱过一个人,我虽未见过她,但我却尝尝听到父皇提起她,心中也认她做母亲。母亲也是一个灵修,本体是一只雪灵狐,母亲降生起就注定高高在上,只能让父皇仰望。灵狐是高贵的,狐妖是卑贱的,但这高贵和卑贱却在同一块土地上诞生……”

妖皇虽然是九尾狐,是狐族之中难能可贵的品种,有这个极高的血统,但他终究是妖,而不是灵,在狐族的领地,他是卑微的存在,加上他出生就死了爹娘,在狐族一直备受欺凌,那时候雪灵狐会保护他,从未轻视他,甚至告诉他:“妖与灵不过是上天的偏宠,妖一样可以飞升成仙,让灵仰望;而灵同样会沦为妖盘中餐。妖也好,灵也罢,谁能够占到最后,飞升成仙谁才是真正的尊者。”

妖皇是那一刻,开始潜心修炼,那时候他们都是单纯的修炼,纯正的感情。

后来是雪灵狐的母亲强制将妖皇给驱赶,雪灵狐闭关出来之后去寻,他们双双流落到了俗世,在俗世中他们懂得了男女之情,并且也彼此产生了男女之情。但是,妖皇最终却不辞而别,雪灵狐再也没有寻到他。

“为何?”陌钦问。

“父皇想要的是生生世世,而非朝暮。”秦臻臻低声道,“母亲若是要与父皇相守,就得坠入妖道,否则就要遭受天谴,而妖和灵所度之劫天壤之别,背弃灵修的妖更不可能有渡劫成功之能,父皇不愿母亲成为天弃也是弃天的存在,不愿母亲成为灵狐一族的耻辱,它给母亲留了一封信,希望他们从此一心修炼,待到他们双双飞升之日便是他们永生永世之时。”

“后来是否发生了变故?”直觉告诉陌钦,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

“后来灵狐一族遭到了屠杀,父皇知晓赶回去之时,母亲已经奄奄一息,父皇欲散尽真元救母亲,可母亲以死相逼,若是他这般做,母亲会立刻自绝,母亲不但不让父皇就她……”秦臻臻的语气变得有些低落,“还逼得父皇立下誓言,一定会潜心修炼,带着她的遗憾登仙。后来父亲的确活了下来,他是满心仇恨而活,他为了给母亲报仇,让妖族肆掠,杀了很多人,再后来是虚谷真君阻挠,才带着所有妖族逼退到了万妖谷,再后来又是千机真君压制。”

顿了顿,秦臻臻笑道:“其实父皇说,按照他手上那般多的杀孽,虚谷真君和千机真君之所以没有诛杀他,只不过是需要有一个约束万妖的存在,是为了大安而留他性命。”

陌钦轻轻的点了点:“虚谷真君能够飞升成功,是因他看破了人世间的一切。”

“所以,父皇根本没有嫡系子孙,温公子这一点是猜错了,因而我才不好对他们说出来。”秦臻臻解释道。

“但你也不得不承认,允禾分析的很有道理,就算不是妖皇的嫡系子孙,却一定和妖皇有着极其密切关系,且必然是同宗。”陌钦皱眉道。

“其实父皇很不喜欢狐族。”秦臻臻犹豫了片刻之后道,“也许是父皇幼时就遭受到狐族的排挤缘故,万妖谷狐族的妖很少,根本没有一个和父皇亲近。”

陌钦正要说话,感觉到有人靠近,秦臻臻几乎是同一时间感应到,两人都知道这里人类的气息很少,尤其是凡人的气息,那就只有温亭湛一人,他们缓步走出门,就看到温亭湛走到了楼下,在下面望了一眼,就步履优雅的走了上来。

“允禾,你为何而来?”陌钦没有看到夜摇光,就只有温亭湛一人,他有些担心是不是夜摇光出了什么事,但看温亭湛的神态自若,肯定不是,所以就更加的好奇。

“我料想到秦姑娘回来寻你。”温亭湛淡笑着,“故而来打探打探是否有其他消息。”

秦臻臻看怪物一般看了看温亭湛:“温公子倒是说说我会说些什么?”

“关于妖皇的过往。”温亭湛随意的说着,看着秦臻臻脸色微变,他道,“秦姑娘心系妖皇,却对我推测危害妖皇之人不为所动,定然是秦姑娘有些话不好说出来于我听,怕折了我的颜面。”

话到了这个份儿上,秦臻臻还能说什么,只能将事情一字不漏的告诉温亭湛。

温亭湛听了点了点头:“我不怀疑秦姑娘的话,但我依然坚持我的推测。不过,我此来还有一事。”

“何事?”两人异口同声问。

“我大概知晓谁是假妖皇的同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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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1章 背叛者

“自然是急于打听秦姑娘办宴的目的。”陌钦理所当然的回答。

“是,我和摇摇去得早,到时只有蛇妖王和孔雀王以及化了行的树王,却是有人问了我和摇摇,秦姑娘办宴的目的。”温亭湛含笑点了点头。

“是谁!”秦臻臻目光紧紧的望着温亭湛。

“蛇妖王。”

瞳孔一缩,秦臻臻摇着头:“我不信,不会是姥姥……”

“自然不是蛇妖王。”温亭湛轻笑道,“蛇妖王之所以会这般问,是因为在我和摇摇来之前,有人引导了她,恰好她和我们算是有几分情面,又怕我和摇摇在一群妖之中不自在,就会一片好心的寻点话说,自然很容易就联想到我们到来之前,她和旁人正好说起的话。”

这是人之常情,妖也不例外。

“引诱蛇妖王,隐藏树妖王,那岂不是……”陌钦看向秦臻臻,秦臻臻眼底冷光乍现。

当时只有三位妖王在,其中两位都被算计,那帮凶是谁,不言而喻!

秦臻臻散着金沙一般的眼底,似狂杀飞舞一般肃杀:“温公子为何会想到是她,仅凭这些推测?”

“不,让我怀疑孔雀王的是秦姑娘……以及万妖谷所有女妖的习性。”温亭湛的目光落在秦臻臻披散的长发上,“我虽然来到万妖谷不久,但我却看了不少女妖,似乎整个万妖谷的女妖,从年迈的蛇妖王,再到为秦姑娘看守的小妖,都是披散一头长发。摇摇说妖是最不喜欢受束缚,秦姑娘除了今夜装扮了一番,挽了一朵牡丹花,就连现在就披散下来,秦姑娘还不是妖,也因为在此处长大受到了影响,孔雀王想来不会是为了显得对秦姑娘百花宴的重视与尊重才装扮。”

“那是为何……”

“女为悦己者容。”温亭湛轻笑,能够改变一个生灵的习性,让其时刻注意自己的妆容的除了生了情根还能有什么?“我猜想孔雀王即便当真喜好装扮,但在整个万妖谷都是那般随意之际,她也不好显得自己与万妖格格不入,孔雀王以往定然并非如此,秦姑娘回想回想,孔雀王是从何时起装扮自己,应该就知道他们是何时开始筹谋对付妖皇,在想想那次第,万妖谷是否发生什么奇事,来什么奇客,也许就能够知晓假妖皇是谁。”

“孔雀王是从两年前就开始……”这个秦臻臻倒是清楚,“后来她一直闭关修炼,极少出现在我们的面前,我们也不曾多加留心,没有想到自那时起……可那时却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人和奇特的事儿。”

“也许是秦姑娘不曾留心,无妨,等我们问问蛇妖王之后再言。”温亭湛轻缓的说道。

“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暗中与其他五位妖王联系?”秦臻臻谨慎起见还是问一问温亭湛的意见,她已经在潜意识里对温亭湛极其的信任。

“不可。”温亭湛阻挠,“且不说现如今我们只能排除狼王、树王和蛇王并非假妖皇的爪牙,虎王和龟王并不能排除,我知晓秦姑娘对他们二位分外依赖,但此时此刻我们不得不谨慎为上。单说他们是否对妖皇之位有窥觊之心,就不能轻易告诉他们这个事儿,难保他们不会起了旁的心思,至少树王就会。”

“是我莽撞了。”秦臻臻心里有些乱,明明已经知道帮凶,却不能轻举妄动,她着急的想要知道父皇的下落,不知道父皇好不好。

“秦姑娘是关心则乱。”温亭湛还是能够理解秦臻臻现在的心情,“秦姑娘不必着急,我们已经营造出了一个大好时机,一个抢占先机的机会,只不过稍显有些冒险。”

“温公子快说。”秦臻臻一下子好像就有了希望,饱含希冀的看着温亭湛。

“今日秦姑娘和陌大哥演了这场戏,倒是打消了孔雀王和假妖皇的猜疑,但也暴露了一个对他们有利的消息。”温亭湛对上两人同时投来的目光,“陌大哥要寻之人,笃定在万妖谷,那孔雀王定然会怀疑是其他五位妖皇之一,她会去查证,会查出蛇妖王的过往,会借此想办法将蛇妖王拉入她的阵营,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抢一个先机。”

“如何抢先机?”秦臻臻豁然看向陌钦,“你是要我带着陌钦现在就去寻蛇妖王把话说清楚?”

“只要秦姑娘笃定蛇妖王无心妖皇之位,这是个最好的时机,等你赢得了蛇妖王的支持,孔雀王再寻上蛇妖王,蛇妖王顺水推舟,就可以打入他们的阵营,提前寻到妖皇。”这也是为何明明已经入睡的温亭湛,为何突然来寻他们的缘由,因为时间不等人。

比起年幼来万妖谷时间不长的秦臻臻,孔雀王和蛇妖王同为六大妖王两个女的,必然是更加亲近,尤其是今夜夜摇光和温亭湛到来时,看到她们两坐的距离,已经是越过了一般人与人的防范距离,意味着他们两私交甚笃,孔雀王定然知道更多关于蛇妖王的事情,也很容易猜到陌钦要寻的那两个人是蛇妖王所扣押。

陌钦还说他们两是因为宗门之事上万妖谷,孔雀王定然会连夜去查证,蛇妖王是不是违背了妖皇的命令,私自在外界动了手,然后再去汇报假妖皇,最迟明日孔雀王会寻上蛇妖王。

“姥姥已经没有了内丹,她能够活到现在,且修为不减,是父皇舍了一命为她铸了类似于人类的丹田,她成不了妖皇,且也是永远不会背叛父皇之人。”这也是为何秦臻臻从来不相信帮凶会是蛇妖王的缘故,深吸一口气,“我这就和陌钦去寻姥姥,有我在姥姥也不会伤了陌钦,将话说清楚,无论姥姥和戈雾海有怎样的恩怨,我相信在父皇的大事之前,姥姥都会先把个人的私怨放在一边。”

“那我便先告辞。”温亭湛说着就往外走。

“温公子你不随我们一道……”

已经走远的温亭湛背对着他们罢了罢手:“我已经出来多时,恐夫人醒了不见我担忧。”

第1702章 缘生观的女婿

温亭湛给出的理由让秦臻臻错愕不已,她有些反应不过来的看着陌钦:“他……他一直这般?”

陌钦笑而不语,眼底透着无奈:“在他眼中,天大地大,都不及夫人的事儿大。”

说白了妖皇的事情与温亭湛一点关系都没有,若非要争取到秦臻臻出面缓和蛇妖王,寻到戈无音夫妇,如果这件事不是如此分秒必争,稍晚一点就会局势大变,只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将温亭湛从有他夫人的被窝里拉出来。

其实夜摇光早就在温亭湛起身的时候就醒了,既然温亭湛没有叫她,她也就接着继续睡,所以当温亭湛回来之后,她依然醒了,只不过是睡意朦胧的状态,钻入他略微带着点凉气的怀里,这显然是去了外面很久,且一直待在外面造成,因而迷迷糊糊的问了一句:“你去哪儿了?”

“去寻陌大哥说了会儿话。”温亭湛亲了亲她的额头,搂着她躺下,“没什么大事,你继续睡吧。”

“唔。”夜摇光轻轻的应了一声,就很快又在温亭湛的怀里进入了梦乡。

少有的夜摇光睡醒之后,温亭湛还没有起身,还没有睁开眼睛,夜摇光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别给我装睡,我一睁眼你只怕就已经醒了。”

“睡美人需要公主的吻,才能够彻底清醒。”温亭湛闭着眼睛,唇角抑制不住的笑容。

夜摇光翻了个白眼,这是她之前有一日对他说的话,这会儿把王子改成公主,耍赖还给她:“你学的倒是够快!”

哼了一声,夜摇光还是笑着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那双漆黑明亮幽深的眼睛果然睁开,饱含着温柔与满足看着她。

夜摇光侧身,单手支起她的脑袋看着他:“老实交代,昨儿半夜出去寻陌大哥,是发什么什么急切的事儿?”

她还不了解他,若非实在是不能等到天亮,已经睡下的温亭湛是绝对不会爬起来,若非感觉到他并没有什么焦虑的情绪浮动,夜摇光就和他一块起身了,昨晚没有问是因为知道他已经圆满解决,不急于一时,先睡个好觉再说。

“突然想明白了些事儿……”温亭湛自然是把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的告诉夜摇光。

“你这洞察之能,透析之能简直是非人类。”夜摇光听得目瞪口呆。

合着就她一个人傻傻的只看了秦臻臻和陌钦一场戏,她就只看出树妖王和狼妖王不合,也怀疑树妖王是不是就是那个人,打死她也不可能再往深处想,就算想也想不到这一层。

“武不行,若是文再不拿得出手,我拿什么来与你相配?”温亭湛幽幽的看着夜摇光。

伸手拍了温亭湛胸口一下,双手挤着他俊雅绝伦的脸一阵蹂躏:“你已经够完美,你再完美一点,要我做什么?”

“生孩子,我永远也学不会。”扔下这句话,温亭湛立刻翻身下榻开跑。

“温亭湛!”气的咬牙切齿的夜摇光,一把抓起衣衫一边穿一边追。

两人一大早就心情极好的围满鲜花的小院里打闹起来,看得一众女妖艳羡不已。

解决完事情的秦臻臻和陌钦拖着略微疲惫的身体寻来,两人已经没有再嬉闹,而是温亭湛正在喂着夜摇光喝粥,郎情妾意的模样,真是让四周的空气都甜的让她腻得牙疼。

“我觉着我得早些把你们给送出去。”秦臻臻依靠在门边看着夫妻二人。

“为何?”完全没有觉得自己秀恩爱过头的夜摇光有些不解,他们夫妻哪里得罪了她?

“你们就是来祸害我万妖谷的人。”秦臻臻长腿一迈,走了进去。

“这话我可不爱听,我们可是为了帮你救你父皇,出了不少力。”夜摇光大言不惭的说了我们,完全没有自己到现如今除了吃就什么力也没有出的自觉。

“嗯,你们救了我父皇,祸害了整个谷的妖。”秦臻臻懒散的说道。

“你左一口祸害,右一口祸害,我们伤了哪知妖?”夜摇光质问。

秦臻臻瞥了她一眼:“你们夫妻若是在这么下去,万妖谷的妖可都要跑出去思春,届时可别说我父皇没有约束好万妖谷的妖。”

夜摇光一噎,一下子说不出反驳的话,知道秦臻臻话里除了挪揄,没有半点责怪之意,更是脸微微发烫。

温亭湛是看不得自己心尖上的人儿吃亏,淡声道:“若是这点诱惑都经不住,谈何修炼登仙得大道?”

这下换秦臻臻哑口无言。

“我已经见到无音他们夫妇,蛇妖王并没有为难他们,扣下他们也并非是要伤害他们,亦或者是为了引来谁。”陌钦适时的开口,“而是知晓他们夫妻已经察觉到了戈雾海的异样,她的确和戈宗主有些陈年老账要算,不想无音他们夫妻回去之后暴露了她,而且她之所以迟迟未动手,期初是因为妖皇的阻挠,现如今是因为她也察觉到了妖皇的异样,但一直不能确定,也一直不知晓孔雀王已经背叛了妖皇。”

“那无音他们呢?”夜摇光连忙问道。

陌钦看了温亭湛一眼:“蛇妖王不答应这个时候放人,而且她要你相助她将妖皇救出,才肯放人。”

“得,这是赖上了你。”夜摇光一脸看好戏的望着温亭湛,“让你显摆。”

温亭湛宠溺的笑了笑,才道:“只要云宗主夫妇没事便好。”

“姥姥担保,除了她没有人寻得到你们的朋友,自然也就没有人伤得了他们。”秦臻臻也有点愧疚,这原本与温亭湛他们无关的事儿,姥姥执意要将他们强留下来,且温亭湛再聪明,也是个凡人,若到时候动起手来有个万一……

想了想,秦臻臻道:“你们就尽可能的不要离开我这里,只要我活着一日,就没有人能够在这里伤你们分毫。姥姥已经答应按你的计划,等着孔雀王寻上她,我留了一株花给姥姥,日后有什么变故,我很快就能够知晓,再传达给你们。”

“无妨,万妖谷的事儿,也有我一半责任。”温亭湛倒是不在意。

“这话从何说起?”秦臻臻不解。

温亭湛温和轻暖的目光落在夜摇光身上:“谁让我是缘生观的女婿呢。”

妖皇受千机所制,万妖谷妖皇有事,缘生观不能不理,那也是他该插手的事儿。

第1703章 一桩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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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你有心。”夜摇光抿唇而笑。

这件事情还没有大爆发和最危急的时候,所以不论是受困的妖皇也好,还是蛇妖王他们也罢,都还没有想着向千机真君求援,毕竟妖族的事情他们也不想旁的人插手,可一旦到了不受控制的地步,万不得已之际他们必定会寻千机真君相帮。

以前总是千机师叔给他们摆平麻烦,既然这次都遇上了,那就趁着事情还没有到不可转圜的地步,尽力将这件事情给化解开,也算是给千机师叔省些麻烦。

“我的心不就在你的身上么?”温亭湛低着头,满眼都是夜摇光,眼底晕开浓浓的笑。

秦臻臻真是有些看不下去,这夫妻俩一点都不会收敛,毫不顾忌他们这些孤家寡人的感受,立刻插入话题:“那我们接下来是不是就等姥姥的回音?”

“是我们。”温亭湛的手指一划,圈了他们夫妇和陌钦,“秦姑娘的戏还没完,你还得努力去为陌大哥寻人。”

秦臻臻点头,她昨晚才说出去的话,如果不闹出点动静,真的尽力寻人,岂不是太引人怀疑,目光在三人身上溜了一圈,她转身离开:“我这就去做戏做全。”

“允禾想问戈宗主与蛇妖王之间的恩怨?”看得出温亭湛是故意将秦臻臻给支开,陌钦倒是有些好奇,“你不像是如此有好奇之心的人。”

温亭湛的目光落在夜摇光的身上,揽住她的肩膀:“妇唱夫随。”

陌钦顿时了悟了,温亭湛的确对蛇妖王和戈宗主之间的恩怨不感兴趣,但夜摇光有一颗八卦的心:“其实并非我们所猜想的那般,蛇妖王和戈宗主没有相恋过……”

不能说是相恋,而是单恋。戈宗主还有个十分惊才艳绝的哥哥,两人一母所生,却只差了两岁,更像是孪生兄弟,感情也是较之其他兄弟姐妹更加亲近,两人都到了要外出历练的年纪,便相约一道出去,也是防止一个人不谙世事,不慎遭了算计。

但是兄弟两,却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俩会同时爱上一个人,不,确切的说是爱上同一只妖,一只蛇妖,便是现如今的蛇妖王。

和其他的妖相比,蛇妖王在刚刚出生的时候就遇上了一心正道的九尾妖皇,九尾妖皇更是在一只猎鹰的爪子下救了她的性命,后来蛇妖王一只跟着九尾妖皇,受到九尾妖皇的影响,它脱离了蛇的阴毒的本性,也中规中矩的修炼了起来,待到修为小有所成,那时候正好是灵狐一族遭受屠杀的时候,九尾妖皇便赶回了狐族,自然不好带着蛇妖王,毕竟是狐族的事情。

正值初初化形之时,蛇妖王的心和世间所有刚刚长成的少女一样天真烂漫,她一直谨记着九尾妖皇的叮嘱,不可滥杀无辜,心中有了怜悯,有了是非观,她自然也是看不得其他妖对弱小毫无反抗之力的人类屠杀,在她采摘了一株灵草闭关出来之后,就听说了她闭关的地方有妖怪出没,只挖六七岁男孩子的心脏。

在看到一具被挖了心脏男孩的尸身之后,蛇妖王对凶徒的残忍极其愤怒,于是她主动去寻了这个如此丧尽天良,让妖越发令人厌恶,给妖族抹黑的妖,这是一只道行不浅的夜鹰妖,一下子就让蛇妖王联想到出生时的遭遇,除掉这只夜鹰妖的心也越发的坚定。

两者在修为上相差无几,而鹰又是蛇的克星,加上蛇妖王几乎是零实战经验,真的是处处落了下风,她是险些死在夜鹰妖的手中,但是她幸运的遇上了戈家两兄弟,戈宗主那时候的意见是蛇妖王与夜鹰妖两败俱伤最好,但戈宗主的兄长戈云光感觉到了蛇妖王的干净气息,不顾戈宗主的阻挠,救下了蛇妖王。

救命之恩,往往都是倾心的开始,蛇妖王也不例外,她被戈云光救下来之后,戈云光没有立刻丢下她,并不是也对她产生了情愫,而是比较她是妖,他不想杀错,却也不想救错,是想确定蛇妖王到底是刚刚长大来不及作恶,还是真的是个妖族的例外。

许多次,戈云光都故意的试探,甚至做了些能够激起妖性的事情,都确定蛇妖王是真正的向善之妖,在戈云光试探的这个过程中,从来不相信妖也有善良,而且还是阴毒的蛇妖的戈宗主,几乎无时无刻不盯着蛇妖王,时常的刺激她,讽刺她,针对她。但爱上了戈云光的蛇妖王,对戈宗主的包容心极其的大,因为他是心爱之人疼爱的弟弟。也因此埋下了祸根,在戈宗主任性要证明妖的本性就是残虐,设计用雄黄刺激蛇妖王,甚至在蛇妖王妖性大发,故意用弱小生命引诱,但蛇妖王另可自残也没有伤人的情况下,兄弟两都被深深的震撼。

那一刻,情的种子悄然萌芽,戈云光是理智的,他是戈雾海的继承人,他不可能娶一个妖,而且蛇妖王也不可能改变妖的生活习性去和人相处,于是他在第一时间冷漠的将蛇妖王赶走,他将这场试探全部揽在了身上,违心的将对任何妖的厌恶与憎恨发挥得淋漓尽致。

看着这个突然变得如此陌生的男人,蛇妖王完全不相信,她缠着闹着,直到她亲眼看到他对她的见死不救,那颗心才支离破碎,终于带着她最后仅剩的一点自尊转身离开。

那时是她人生最艰难的时候,尤其是后来灵狐族被屠和戈云光的母族扯上了关系,失去了爱人的九尾妖皇已经发狂了般的报复,他身为狐妖,努力的修炼,极力的爱惜羽毛,一心向善为的就是心中的爱,可是他的爱没有了,他什么都不在乎。

蛇妖王回到九尾妖皇的身边,再一次见到戈云光是在敌对的立场。原本还存着一点理智,一直没有真正大开杀戒的蛇妖王,在看到戈云光,想到他对妖的那些锥心刺骨之言,对上他失望而又讽刺的目光,也彻底的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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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4章 爱恨交织

那一场杀戮,蛇妖王至今都还记得,他们妖族折损数千,同样的是三个宗门的陨落,其中就包括了戈云光的母族。而戈云光的母族之所以会凋零是蛇妖王一手主导。

在厮杀之中,蛇妖王不敌而被擒获,她不知道两方已经开战,他们不杀的缘由,她昏死在战场上,醒来已经在一个密道之中,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戈宗主,戈宗主说,是他救了她。并且对她表达了爱意,希望他们俩可以趁乱离开这些纷纷扰扰,他们一起抛弃一切,远走天涯海角。但是蛇妖王不爱他,自然是不会答应和他一起走。

双方的交战依然如火如荼,蛇妖王企图逃离,却不慎在偷听到了戈云光的一番话,至今都无法忘却的话,他对其他宗门的人说:“我们之所以留下这只蛇妖,是因为她爱慕着我,我想利用她,她是九尾妖皇一手养大,只要她受我蛊惑,为我所用,我们要屠尽妖族轻而易举。”

这一番话,对于蛇妖王而言简直是晴天霹雳,她没有逃跑成功,被抓了回来,戈云光亲自看押她,完全不知道她已经知晓他意图,戈云光果然对她极其的好,全部都是她梦寐以求的甜蜜,她那时候面上笑得多么的甜,心里就多么的恨,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纯真无邪的小蛇妖,她在人类这里学会了伪装,学会了谎言,也许会了无情与狠辣。

她将计就计,她从戈云光那里套到了不少有关于他母族的信息,在戈云光自以为是将她迷得晕头转向,将她送回九尾妖皇那里之际,就是他整个母族悲惨命运的开始。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他那诧异,愤怒,绝望,深恨的目光,当他一剑刺入她的心房,挖走她的内丹时,她竟然没有分毫反抗,那一瞬她是报了必死之心,戈云光对她的利用和虚情假意,她回敬了他一份,但她毕竟欠着一条救命之恩,她也拿性命还给他。

她倒下的时候,是如释重负含着笑对他说:“从此两不相欠。”

“既然是两不相欠,为何蛇妖王要对付戈宗主?”夜摇光觉得故事到这里还没有完。

“老太太在前些年离开万妖谷,去救她一个徒儿的时候,遇上了扬菁菁,也看到了戈裔重,让她又想起了戈雾海这个以为已经遗忘的地方,原本是随意打探一番,却才知道戈云光竟然是在当年和万妖大战结束之后就英年早逝……”

虽然嘴上说着两不相欠,但到底心里放不下,老太太便利用了扬菁菁,扬菁菁为了在戈雾海迅速的站稳脚跟,一雪前耻,让戈雾海再不敢小瞧她,不敢将她的性命随意拿捏,很容易的就答应为蛇妖王效力,帮她查戈云光的死因。

“戈云光是如何死的?”夜摇光觉得问题的关键在这里。

“与戈宗主有关。”陌钦没有回答,温亭湛先开口道,“且也和蛇妖王有关。”

陌钦点了点头:“扬菁菁从戈雾海查出的结果,竟然是戈云光死于重新前来报复的蛇妖王之手,戈云光的身体里有蛇妖王的蛇毒。”

“蛇妖王曾经给过戈宗主自己的蛇毒?”夜摇光不可思议,戈无音的祖父竟然是这样的人。不过照着他对扬菁菁的做法,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他一手造成了三方人的悲剧,戈无音以及戈无音母亲那一方,扬菁菁这一方,以及自己的儿子。

“嗯。”陌钦和戈无音从小亲厚,九陌宗和戈雾海也是交情颇深,他的确不太喜欢戈宗主,但却也没有想到戈宗主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杀亲兄嫁祸曾经爱慕之人得了宗主之位。

“难怪蛇妖王要他的命。”夜摇光冷笑。

原本蛇妖王心中就有戈云光,不管是爱也好,恨也罢,甚至是爱恨交织也无妨,戈云光于她而言本就是不同的存在,若是戈云光死于旁的原因也就罢了,她也许就是一声叹息,一瞬惆怅,死于自己的蛇毒,而且自己还背了这么多年的黑锅。她没有杀上戈雾海已经算是心平气和了,应该是知晓的太晚,陈年旧事她年岁也大了,没有必要在乎旁人心里是不是她所杀,但让她背了黑锅这么多年,还杀了自己亲哥哥嫁祸她的戈宗主她是绝对不能放过。

“妖皇不准备再挑起妖族和宗门的争端,当年那一战,双方都大伤元气,妖皇心里定然也是后悔他在痛失挚爱的时候冲动之举,害的无数无辜生灵葬身,所以自那以后,他一直努力的约束着妖族的妖为祸百姓。”陌钦轻叹道,“这也是为你遇上的鬼都比妖多的缘由。蛇妖王纵使心中再愤恨,但她也不好闹大,一直想要杀了戈宗主,只不过妖皇及时知晓,一直在阻拦她,妖皇可以带着她上戈雾海去讨要说法,请千机真君出来主持大局,还她清白,但却不准她杀戈宗主。”

“但名声蛇妖王根本不在乎。”夜摇光知道为什么蛇妖王没有去要说法,她不需要清白,也不想放过戈宗主,虽然戈宗主做了这样的事情,但宗门可没有世俗杀人偿命一说,戈宗主罪行即便被揭发,也是戈雾海内部的事情,旁人可以道德谴责,却无权处置。

以戈宗主在戈雾海的地位,杀了他就是动了戈雾海的根本,为大局考虑,戈雾海的执法堂也最多是象征性的惩罚对外有个交代,而后戈宗主依然还是戈雾海的宗主。

蛇妖王这么多年背得黑锅就是白背,且戈云光的死就是白死。

“也许蛇妖王对戈云光,一直是深爱吧……”所以,她对戈宗主杀了戈云光无法释怀,即便她嘴上说着自己只是被戈宗主利用而愤怒,只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蛇妖王说,戈云光死于她的毒,毒是她给戈宗主,她必须得替戈云光讨回公道。”陌钦其实也不相信这个看似很有说服力的理由,“她说她将个人恩怨放一边,希望等到妖皇被救出之后,允禾能够劝妖皇让她亲自去戈雾海做个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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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5章 化明为暗

“也许到了事情结束的之后,妖皇就会明白,心中的毒瘤若是不及早的割除,会腐烂整个灵魂,殃及太多的无辜。”温亭湛感叹道,“用不着我想办法,妖皇就会放她去。

“允禾依然笃定假妖皇和九尾妖皇血脉相连?”听了温亭湛的话,陌钦知道他心中所想,却是眉峰聚拢,“但我和秦姑娘问过蛇妖王,蛇妖王是跟在妖皇身边时间最长之人,就连她都一口咬定妖皇没有后裔,那便应该不会有假,且蛇妖王也想不到假妖皇是谁。”

“蛇妖王的确跟随九尾妖皇时日最长,但并非所有的事都参与,自然是不会没有遗漏。”温亭湛面色平淡,“远的不说,便是灵狐一族遭到屠杀,九尾妖皇回到狐族,便没有将蛇妖王带去不是么?”

“阿湛,你是怀疑这场是非,缘起于灵狐被屠杀?”夜摇光蓦然看向温亭湛。

“除此以外,应当不会……”话说到这里,温亭湛蓦然一顿,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夜摇光,终究没有开口。

“你这眼神怪怪的,看得我心里发毛。”夜摇光夸张的搓了搓手臂道。

忍不住轻声一笑,目光落在夜摇光的袖口:“摇摇把金子借我,我有事吩咐它。”

“懒猴子,快出来。”夜摇光晃了晃衣袖,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她指尖在手臂处一弹,倏地一抹金光飞弹出来。

在桌子上滚了两圈,让一个球一般落入温亭湛慢慢伸来的手掌之中,对着夜摇光笑了笑,温亭湛抓住毛乎乎迷你版的金子除了院子。

“切还说悄悄话。”看着温亭湛站在门外的走廊上,肯定是和金子在神识交流,而后将金子放在栏杆上,手背碰了碰它,一个打发的动作。

见他这副神秘兮兮的模样,就是暂时还不想她知道他到底让金子去做了什么,夜摇光也就善解人意的没有问,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转身往屋子里去。

如今是个危机四伏的时候,正如秦臻臻所言,他们最好留在秦臻臻的地盘才能够安全,一旦他们出了事,局势将会瞬息万变,很容易就将温亭湛营造的大好局势变成了劣势。所以,在等待蛇妖王的这几日,夜摇光和温亭湛就留在了自己的阁楼,日常三餐都是由秦臻臻吩咐的人做好送来,两人没事就拌拌嘴嘴,有时谈谈心,有时温亭湛作画她在旁边做些针线活儿,有时温亭湛给她弹琴,有时两人手谈一句。

这样的日子让他们好似提前进入了归隐的生活,原本夜摇光会以为很是枯燥乏味,但真的这样过着,每日身边都有最牵挂的人陪伴着,哪怕每日单调的重复着一样的事情,却依然乐在其中,心中甜蜜喜乐。

六日的时间一晃而过,这天夜里夜摇光在熟睡之中,竟然听到了嘶嘶嘶的声音,她和温亭湛几乎是同一时间睁开眼睛,两人于黑暗之中偏头对视了一眼,一道坐起身,夜摇光的掌心已经运足了五行之气,正待发动攻击的时候,突然一抹身影出现在他们两卧房的外间。

“我是姥姥的弟子,姥姥让我来告知温公子,孔雀王要姥姥将温公子夫妇与陌公子杀死,才能够相信姥姥是真心向着他们,才会带着姥姥去见妖皇。”她说着,就将一物抛向床榻。

夜摇光伸手一抓,用五行之气控制在虚空之中,确定没有任何诈,才抓在手中:“这是何物?”

“是毒。”那人解释,“姥姥的意思是将计就计,这是与姥姥蛇毒相克之毒,服下之后不会立即毒发,再中了姥姥的蛇毒才会立刻毒发,但毒发之后半个时辰就能够和姥姥的蛇毒相融,两种毒素会互解。”

夜摇光垂着眼看着手中的瓶子,望着旁边的温亭湛,温亭湛开口道:“我们知道了。”

温亭湛的话音刚落,那条蛇妖就消失不见。

“可信么?”这是以性命相托啊,一个和他们不过两面之缘的蛇妖,值得他们这样去信任?

“蛇妖王,是想借此让我们化明为暗。”温亭湛从夜摇光的手里抽出那一瓶毒药,摊在掌心,幽幽的月光照射进来,那瓶子泛着深绿色的一点光芒,看着万分的瘆人。

“可若是我们服下这毒药,命就掌握在蛇妖王的手中,若是她出了点变故,随时就能够让我们一命呜呼。”夜摇光不喜欢那种将性命交给一个并不太了解的人。

“这有何难?”温亭湛莞尔一笑,起身穿上了衣衫,侧首看着和她一起穿戴整齐的夜摇光,为她拢了拢头发,才牵着她的手缓步离开他们的屋子,去了陌钦所在之地。

陌钦屋子的烛光明亮,房门并没有关上,夜摇光和温亭湛一迈进屋子,就看到陌钦坐在圆木桌前,他的手里也握着一个和温亭湛一模一样的瓶子,只不过灯火照射下,这瓶子是墨黑得深沉。

“你们来了。”陌钦仿佛知道他们回来,刻意等着他们,随手将那瓶毒药放在桌子上,抬眼看着温亭湛,“你是如何想?”

“可信。”温亭湛给了简短的两个字回答。

“可信?”陌钦疑惑的看着温亭湛,“这不像你。”

越是运筹帷幄的人,越发讨厌有人能够主宰他性命的时候,哪怕只是一瞬,因为他们素来是主宰别人性命的人。

“我说的是蛇妖王可信。”温亭湛轻笑道,“蛇妖王知晓我们的来意,这里是万妖谷,她若要杀了我们,不必如此费心,我们死于她的蛇毒,和她正大光明的杀了我们并无异。”

“你是担心……”

“蛇妖王被利用。”温亭湛将陌钦没有说完的话说出来,“想来孔雀王他们已经知晓我们的身份,也应该知晓了蛇妖王和戈雾海的恩怨,也许戈云光的死正好给了他们启迪,杀了你和摇摇,足以让缘生观和九陌宗对万妖谷第二次开战,以千机师叔的威望,不需要召唤,许多宗门都会自愿加入。”

第1706章 放心服毒

“难道这就是假妖皇的目的?”夜摇光目光微沉的看着温亭湛。

温亭湛轻轻颔首:“它既然是妖,偷袭妖皇假扮妖皇,也许是因着他没有足够的正面挑战之力,只能这样遮遮掩掩,但它要为妖皇的目的是何?”温亭湛看着陌钦和夜摇光,“若是为了权?它如何能够忍受得住一直做个替代品?按照我们之前的推测,他们是两年前就开始筹谋,那对妖皇下手只怕也已经有一年余,足足的一年时间,它便是忌惮不敌五大妖王联手,为了巩固它的权柄,为了早日以正大光明的控制万妖谷,它也应该将毫无防备的秦姑娘以及五大妖王逐一铲除,须知时间拖得越久,它暴露的可能就越发的大,但它始终没有动手。”

“不是为了权,妖皇还有何值得窥觊?”夜摇光若有所思的呢喃,豁然领悟,“是为了掌控万妖谷,让万妖谷这一股势力为它所用,且它假扮妖皇,便是失败了,它也可以将还未死的真妖皇推出来逃之夭夭,难怪它既然有能力暗算妖皇,却不下手杀了斩草除根。”

“要这一股实力,所以它不但不会杀了六大妖王,反而要他们越看越强盛,但要掌控这股势力,却又不是为了享受这股势力所带来的权欲,其目的就是为了让这股势力去摧毁对抗另外一股庞大的势力,如今它要蛇妖王杀了我和摇光,才彻底的暴露了他真实的目的。”陌钦也明白了,“它要的是宗门与万妖谷杀伐。”

“看来,我的推断的确没有错,它必然是与灵狐一族有莫大的关系。而宗门除了当年因为妖皇之故消亡的三大门派,还有一个门派与当年灵狐族的屠杀有关系,它是为了复仇。”温亭湛也将自己手中的小瓶子放在陌钦的那一瓶旁边。

“只有这样才能够将所有的可疑之处圆满的解释。”夜摇光点头。

妖皇修为高深,被一个修为不如自己的妖所偷袭,这个妖必须是妖皇不忍伤害,甚至极其爱护或者信任的存在,它能够假扮妖皇不被发现,和妖皇有着相同的气息,必然是狐族,秦臻臻说妖皇因为幼时经历,不喜欢狐族,万妖谷狐族不显赫,能够接近妖皇的狐族必然是雪灵狐的亲族,来自于灵狐族。

这只灵狐假扮妖皇,不屠杀或者威慑六大妖王和秦臻臻,证明它不是窥觊妖皇的地位。当年灵狐族被宗门屠杀,灵狐族和宗门有灭族大仇,它想要报仇理所当然,但是当年妖皇定然是在当年那一战之中感悟很多,心中至今依然悔恨,所以妖皇不愿意,灵狐就自己来。

“我有一个事情不太明白,陌大哥可否告诉我,灵狐族乃是灵修,当初是哪个宗门脑子有病,非要去屠杀灵狐族?这不是寿星吃砒霜找死么?”夜摇光觉得这真是莫名其妙的行为。

“摇光,雪域也是灵物,不也惨遭宗门毒手?”陌钦反问。

“你是说,当初动手的人将灵狐族变成了妖狐族,才造成了屠杀,目的呢?”虽然灵狐必然不多,但十多只怎么也应该有吧,雪域一个人参精就让一个墨族挖空了心思,十多只灵狐他们得费多大的工夫,这么大的工夫为的究竟是什么?

“幽灵珠。”陌钦皱着眉道,“摇光,这件事知道的人其实已经不多,小宗门只怕已经没有知晓的人,大宗门应该也是宗主亦或者太长老才知道,缘生观只怕只有千机真君知晓,我也只是偶然间听到我父亲提及过,整个九陌宗也只有我父亲一人知道,是我祖父陨落之前将之告诉我父亲,望宗门引以为戒。”

陌钦这样一说,夜摇光倒是想起来,当时她带着戈无音他们去缘生观,问及到九尾妖皇,长延说的是妖皇和千机师叔早就相识,九尾妖皇喜玩乐,帮助千机师叔降服了不少妖,后来不知什么缘故被千机师叔断了一尾,又回到了万妖谷。

想来那时候长延师兄应该很小很小,他知道的很少,就连万妖与宗门一场大战他都不知。

想到这里,夜摇光不由问陌钦:“陌大哥,你知道九尾妖皇一共断了几尾?”

“一尾。”秦臻臻对陌钦说过。

“看来这一尾是妖皇求着师叔为它断了给蛇妖王铸丹田。”夜摇光记得秦臻臻说过,蛇妖王之所以能够活着,且修为不减,是因为妖皇舍了一命的缘故,“蛇妖王只怕已经知道了假妖皇的目的,她同样憎恨着戈宗主,会不会顺水推舟,促成我们的死?”

夜摇光倒不是怕死,这死也要死得有意义,死得其所啊,这样轻信旁人叫做蠢死。

“蛇妖王不会。”陌钦也相信,“但正如允禾所言,保不准蛇妖王被利用与欺骗。”

“我原本以为你来带我来寻陌大哥,是为了向陌大哥要一份毒药,让蛇妖王也服下,这样就可以防止蛇妖王暗害我们,现如今你们都说蛇妖王可信,不可信的反而是蛇妖王背后的孔雀王,那我们要如何才能够立于不败之地?”夜摇光一脸郁闷的看着温亭湛。

“任何生灵都有弱点,掐住其命门,自然是无惧它有遮天之能。”温亭湛握住夜摇光的手,揉了揉她的手背,让她稍安勿躁,笑着说道,“我带你来寻陌大哥,可不是要和陌大哥商议如何反制蛇妖王,而是亲口来告诉陌大哥,可以放心服毒。”

“阿湛……”夜摇光震惊的看着温亭湛。

刮了刮夜摇光的鼻子,看着她这种惊呆了的小模样,温亭湛真是觉得可爱至极,若非陌钦在场,温亭湛只怕忍不住就想狠狠的亲了她一口:“放心吧,我如何能够拿你我和陌大哥的小命不当回事儿,就算是我蛇妖王变了态度,想要置我们于死地,便是我们已经魂归地府,这位假妖皇爬都得爬到地府去将我们的魂儿给召回来。”

“迷之自信。”夜摇光唇角抽了抽,甩给温亭湛四个字。

第1707章 他们的爱

尽管夜摇光评价温亭湛是迷之自信,但夜摇光依然还是选择相信他,她对他的信任已经到了一种情不自禁的盲目状态。这一路走来,温亭湛从来没有算错过,即便他被元奕和单久辞都算计过,但再精妙的设局,最终他都能够反败为胜。纵使这一次,温亭湛的对手不是人,而是一只千年老妖,但夜摇光依然相信,最终都是以他的胜利宣告落定。

最至关重要的,温亭湛可能用陌钦的生命冒险,甚至用他自己的生命去犯险,夜摇光却相信,温亭湛永远不舍得让她拿生命去犯险,所以当温亭湛亲手将毒药端到她的面前,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着他的手,当做补品甜汤给喝了下去。

“你为何要让蛇妖王缓两日动手?”既然已经决定按照计划行事,夜摇光不懂为什么温亭湛要冒着蛇妖王险些被怀疑的风险,来延迟两日。

“涉及到你的性命,我自然是要十足的确定,我掐住了假妖皇的喉咙,才敢将计就计。”温亭湛的手穿过夜摇光的发丝,抚上她的脑袋,将她拉向自己,用额头蹭着她的额头,“很快,我们就要体验一回死的滋味,摇摇你怕么?”

双手握着他宽大厚实白皙的手,夜摇光轻笑出声:“我们相伴十三年,多少次生死徘徊,这又不是第一次,怕什么?”

“我有点怕。”温亭湛漆黑幽深的目光沉沉的望进夜摇光的眼底,“纵使我有十足的信心,可牵扯到了你,我的心就会知道什么是战栗的感觉。”

“你若以性命相赌,牵连到我你才不应该害怕。”夜摇光回视着他,“你把我排除在外,才应该害怕。你若是死了,而我独活着,你猜我能够记住你多少年?十年,二十年还是五十年或者一百年?漫长的岁月总会有太多的事情发生,太多的人走进生命,久远的记忆便会在时光之中冲淡,而我身为修炼者,寿命何其长远?指不定我会被另外一个人打动,将你遗忘,而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看着温亭湛眉头越皱越紧,夜摇光捧着他的脸:“阿湛,你说你若不在了,你费尽心思要我活着,我是辜负你的期望随你赴黄泉,还是按照你的意愿好生的活着?如果是活着,你是希望我永远活在失去你的痛苦回忆之中不能自拔,还是渐渐的将伤痛忘却,开始新的人生?”

温亭湛动了动唇,能言善辩的他却是第一次声音被卡在喉头,发不出声音。

而夜摇光却笑了,她眉目柔和:“承认吧,阿湛。你爱我胜过爱你自己,所以你舍不得伤害我,如果我们真的面临绝境,你本能的想要我活着,把一切生的希望都留给我,但你却接受不了我活在没有你的痛苦之中,也接受不了我忘了你嫁给旁人?既然如此,你为何要让我活着?你到底希望我没有了你之后,该如何的活着?”

说着夜摇光就抱住了温亭湛,将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膀,她的五指和他的五指紧紧相扣,两枚对戒相连:“死才是最容易的,活着才是最艰难的。阿湛,你若爱我,深爱着我,就别把艰难的丢给我。正如我之前与你说我,至亲至爱的夫妻,不但要祸福与共,还要生死同在。”

“我愿与君,同沐风雨,共尝甘苦;生一起,死不离。”

温亭湛深吸一口气,紧紧的将夜摇光搂在怀里:“我答应你摇摇,日后我们无论面对怎样的艰难绝境,只要我确认自己没有一丝生的可能,我一定带着你,一道下地狱。”

柔软如鲜花一般的唇瓣轻轻的舒展开,夜摇光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气息,轻声道:“我亦然。”

这就是他们的爱,爱的这么极端,这么自私,这么容不下任何其他的情感。哪怕他们日后有了骨肉子女,真的到了那一刻,他们也不会让血脉相连成了另一个人活下去的牵绊,也许这样的行为,不被世俗若理解,但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爱,越过所有只看得见彼此。

在温亭湛的怀抱里,夜摇光总是很容易就全身心的放松,她险些进入梦乡之后,秦臻臻来了,皱着眉对他们道:“姥姥不知何故要见你们。”

这件事是瞒着秦臻臻,为的就是不让秦臻臻露出马脚。

“老太太没有说是何故?”温亭湛面上恰到好处的诧异。

秦臻臻摇着头,她也觉得这个时候姥姥这么大张旗鼓的见他们夫妻有些不妥,但既然姥姥都这样做了,应该是什么事儿都已经考虑周全:“姥姥只让小离来请你们。”

两人对视一眼,夜摇光站起身:“既然如此,那就去见见蛇妖王,顺道正式的谢谢蛇妖王让我们这么顺利的寻到陌大哥。”

温亭湛含笑的站起身,一副什么都听夫人安排的样子。

他们两跟着秦臻臻刚刚走到院子里,就见陌钦前来,看着这幅架势,便问道:“允禾,摇光你们要去何处?”

“去见见蛇妖王。”夜摇光回答。

“我正好也有事想去问问蛇妖王,那就一道去吧。”陌钦对着秦臻臻笑了笑,就很顺势的加入了夜摇光他们的阵营。

秦臻臻感觉出了一点怪异,但却没有阻挠,如果陌钦真的有什么事非见姥姥不可,这倒是个好机会,秦臻臻还亲自跟着小离将他们三人送到了蛇妖王的蛇洞府里,但是她却被小离给拦了下来。

夜摇光三人进入了洞府,四周都是懒洋洋瘫在石壁上的蛇,粗的细的都有,这些蛇就是抬了抬头看了看他们又躺尸,不过那嘶嘶嘶的声音多了,听着总是让人有点心里发毛。

“你们来了。”蛇妖王依然是半人半蛇的状态,似乎她很喜欢这个状态,那双属于蛇的眼睛,即便是长在化作了人形的脸上,依然阴冷的可怕,如今她苍老的脸上却绽放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声音幽静的如同地狱的勾魂使者,“知道我为何寻你们来么?”

第1709章 脱身

诡异沉寂的气氛僵持了许久,秦臻臻才指尖一挽,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无数的蔓藤从地面上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爬到夜摇光他们三人的身上,将他们缠绕起来包裹起来,抬在半空中,秦臻臻面无表情的离开蛇妖王的洞府,身后是蔓藤裹着的三个人紧跟着她。

从蛇妖王的洞府离开,到万妖谷的海域边缘,一路上所有的妖都看得清楚明白,虽然不知道这三个人为何被蛇妖王所杀,但是却都知道这三个闯入万妖谷的人被杀了。

“这,这到底是发生了何事?”同样也听到风声的龟王上了岸,在海边看着被秦臻臻抬来的三个人,满脸的不解。

秦臻臻无神的眼睛终于有了些神采,她仿佛看到了一棵救命稻草,紧紧抓住龟王:“龟爷爷,我现在已经不知道我该信谁,九陌宗就在海边上,我想请龟爷爷亲自将他们送到九陌宗,对九陌宗的宗主说,他们的死,我们万妖谷会给一个交代。”

“会,会给一个交代,你是要……”龟王有些不确定秦臻臻想要表达的意思。

秦臻臻垂下眼,视线扫过夜摇光三人;“他们是因我而死。”

轻轻的留下这句话,秦臻臻转身离开,等她寻到父皇,等到万妖谷的风波平息,她便以命抵命,他们的留下的确和她脱不了关系,是她承诺过会保护他们,是她明知道蛇妖王有了软肋,极有可能被利用,依然选择相信,才这样大意的将他们亲自送到蛇妖王的洞府。但她承受了蛇妖王这么多年的教导呵护养育之恩,让她杀了蛇妖王是不可能,那就用她的命抵吧。

“臻臻……”

龟王看着转眼就消失不见的秦臻臻,海岸边冷风徐徐的吹,只有他和三具尸体,他轻叹了一口气,抬手一挥,就带着三人的身体沉入了海里,朝着九陌宗的方向游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孔雀王已经回到了妖皇的寝殿,她眼中饱含着情意看着那个一头艳红色长发披散下来站在高处的男子:“蛇王当真杀了三人,但公主发现了异样前来阻拦,尸身已经被公主交给了龟王,她让龟王送回九陌宗,听她的意思,她打算偿了自己的命来平息。”

“好好一株万花之皇,就被他养成如此迂腐,痴傻仿若不谙世事的人类小姑娘。”假妖皇伸手在旁边花瓶之中随手折了一枝牡丹花,放在鼻息间轻轻闭眼嗅着。

“我们是否要派人去截住龟王?”孔雀王试探的问道。

假妖皇细长的眼眸蓦地一睁开,冷冷的瞥了孔雀王一眼:“派谁去,你么?”

孔雀王一滞,缓缓的低下头,她的修为本就比龟王低,又去了海里,对上龟王岂不是找死,但若是她不去,还有谁能够去拦截,她并不是不知道这是个蠢笨的问题,但她并不喜欢他对旁的女子怜惜宽容与在乎:“我只是在想,若是龟王这样将人送回去,会不会坏了你的大计。”

“知道人与妖的差别么?”假妖皇垂下握着牡丹花的手,指尖转动着根茎,“人有心,还有一种叫做情的东西,九陌宗只有这一根独苗,夜摇光更是虚谷飞升前托付给千机老头,他们俩就这样死了,便是龟王亲自送回去,允诺会给个交代,你以为他们就会在家中等着万妖谷给个交待?”

“可公主这一插手,将事情缓和了太多,要挑起是非只怕不易。”孔雀王皱眉道。

“不,小姑娘这一插手反而让事情变得更有趣也更有利。”一片片牡丹花瓣随着轻轻的转动而凋落,“将他们的尸身堂而皇之的扔在九陌宗只能将宗门的愤怒一时激起,但缓过劲儿他们可不是傻子,定然知道万妖谷出了事儿。如今这般,更像是那位的手段,不愧是他一手养大的小姑娘,等到宗门的人来了,在我们的地盘才由我们说了算,要彻底的让几大妖王为我们效力,只需要让他们的手上沾染了宗门的鲜血。”

孔雀王用仰慕的目光看着前面的男人:“我明白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边龟王才刚刚出了万妖谷的地界,就听到了背上的咳嗽声,感觉到躺在他龟壳上本应该已经断了气的三个人似乎又有生机回流,他立刻选择一个地方停了下来,才刚刚将三人用气力抬起来,悬浮在水中,自己化为人形,就看到陌钦和夜摇光一前一后动了,两人很快就坐了起来。

夜摇光一坐起来,就看到旁边躺着温亭湛,一下子就扑过去:“阿湛!”

她和陌钦都是修炼之人,恢复的更加的快,戳破龟王的护体之气,将温亭湛拉到她的身边,她立刻运气,在温亭湛的身体里游走了一圈,看到温亭湛的眼皮颤了颤,才缓缓的收了手,将慢慢睁开眼睛的温亭湛扶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龟王目光审视的看着他们三人。

“龟王前辈,请寻个方便说话之处。”陌钦对龟王道。

龟王打量了三人一眼,才一跃朝着一个方向游去,很快他们就跟着龟王到了一座水下城里,四周有着气息隔绝,一入其内,就不必运气与水隔开。夜摇光好奇的四处打量:“龟王,这海里可有化了形的龙?”

龟王对待夜摇光还是很和蔼:“海中的确有霸主,但并不是龙族,我活了快千年也未成见过龙神。”

“那海中的霸主是什么?”夜摇光顺势一问。

“鲛人族。”龟王也没有隐瞒。

“鲛人?”夜摇光诧异,“没有想到这海里没有龙,却有鲛人族。”

这样说着,他们已经到了龟王的领地,龟王肃容问道:“这里十分安全,整个万妖谷只有我生活在海里,想要在我这里安插眼线是绝无可能。你们有什么话便直言,我也想知道等你们到底是为何死而复生。”

几人对视了一眼,陌钦道:“蛇王并没有杀我们,这一切是我们和蛇王的一场戏。”

第1710章 说服龟王

“一场戏?”龟王疑惑。

“事情是这般……”陌钦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讲述给龟王。

龟王听了之后脸色丕变:“万妖谷竟然发生了这样的大事,我们竟然浑然不知。”

“是秦姑娘最先起疑,而后留下陌大哥也只是为了试探,后来我们夫妻上岛之后,便决定使计证实一番,如今蛇妖王已经确定这事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就不知妖皇被他们关押在何处。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兑现承诺,带蛇妖王却见妖皇。”夜摇光现在就担心这个,如果孔雀王他们遵守约定,那么他们很快就会知道妖皇的下落,救出了妖皇,蛇妖王就会放了云非离夫妇,到时候他们就能够离开万妖谷。

“没这么容易。”龟王的眼睛变得深邃,“纵使你们这出戏演的如此逼真,就连我和臻臻都看不出破绽,但他们定然会谨慎,他们只是答应让蛇王见妖皇,但未必需要带蛇王去妖皇关押之地,妖皇有块九天镜,是远古留下来的法宝,这面镜子可以看到想看到的任何地方。”

夜摇光心下大骇,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岂不是他们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在那只假妖皇的眼皮底下?

“不用担心,这九天镜需要妖皇才能够开启。”见夜摇光受到惊吓的模样,龟王忙安抚。

“所以,龟王的意思是,他会拿着九天镜让妖皇自己开启,与蛇妖王见面?”温亭湛眉峰微微一皱,“若当真如此,那他定然是要手脚,让蛇妖王根本看不出来妖皇被关押在何处。”

“那我们岂不是白忙活了一场?”夜摇光郁结,他们连命都赌上了,还以为马上这件事儿就完了,却没有想到又一转。

“怎么回是白忙活?”温亭湛笑着摇头,“我们现在潜伏在了暗处,可以伺机而动。我们可以有这个机会将事情告知龟王,又多了一个寻找妖皇的助力。我们让他们暴露在了蛇妖王的眼皮底下,现在连我们也被清除了,只怕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牵制蛇妖王,就得加快行动,做得多自然就会露出越多的马脚。”

“允禾说得对。”陌钦点头。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他们像无头苍蝇去寻妖皇,指不定就是自投罗网。

“我们先写封信,让龟王送到九陌宗。”温亭湛理着思绪,抬眼看着陌钦,“陌大哥你亲自随龟王回一趟九陌宗,再乔装一番和陌宗主他们正大光明的来。”

陌钦沉默了片刻之后点了点头:“劳烦龟王相送。”

虽然万妖谷只有龟王住在海里,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也让龟王的的确确去一趟九陌宗,以防漏了什么被套出破绽,还是让龟王送他回去更好。

等到龟王带着陌钦离开之后,夜摇光和温亭湛就被安排在了龟王的住所。

“阿湛,是你让陌大哥告诉蛇妖王这场诈死的戏不告诉秦姑娘对么?”夜摇光一直想不明白蛇妖王为何要隐瞒秦臻臻,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即便是要秦臻臻真情流露,夜摇光也相信秦臻臻做得到。

而且站在蛇妖王的立场上,她那么疼爱秦臻臻,怎么会让秦臻臻那么伤心,那样去误会她?唯一的可能,就是蛇妖王这么做是温亭湛的要求。

“我只是让陌钦提了一下,若是妖皇下令让蛇妖王用我们的性命投诚,这事儿不得让秦姑娘知晓罢了。”温亭湛承认。

妖皇不会那么傻,威胁一下蛇妖王就相信蛇妖王会跟着他们,他避让要让蛇妖王就算是假意投靠,也再没有退路,譬如蛇妖王毒杀了他们,不论是她还是九陌宗,只要他们死于蛇妖王的毒杀,蛇毒为证,这件事是不能善了,尤其是当年戈云光的死,戈云光也是死于蛇妖王的毒,只不过蛇妖王和戈云光是一笔烂账,后来戈宗主上位,他不追究自然是不了了之。

一旦缘生观或者九陌宗要追究,蛇妖王就再也没有退路。所以,蛇妖王在妖皇的要求下,即便他的目的不是和宗门作对,对他们下手也是必然之事,温亭湛猜到了并不足为奇。

“用意。”夜摇光想知道的是这个。

“摇摇,我可没有多少善心,都让我吞了毒,总要给我点好处。”温亭湛轻笑,“我们三人不论因何死在蛇妖王的手上,在秦姑娘确定我们都是真的死在了蛇妖王的手上之后,秦姑娘都会内疚,她会尽可能的弥补我们。”

“弥补……”夜摇光顿时明白,不由捧着温亭湛的脸,狠狠地亲了一口:“我的阿湛,你说你怎么就这么聪明?你说为什么所有复杂而又艰难的事情到了你的手中都这么轻而易举?”

夜摇光的心是激动的,因为秦臻臻对他们最好的弥补,那自然是去向蛇妖王要人,亲自将云非离和戈无音送出万妖谷,这就是他们的目的,只要戈无音和云非离安全了,他们的事情也算是完结了,当然这会儿牵扯到妖皇,为着缘生观,夜摇光也不会撒手不管,但心中就没有后顾之忧。

原来温亭湛给予信任,愿意喝一次毒,换来的是这个,蛇妖王只怕已经知道温亭湛的目的,也知道秦臻臻必然会去寻她要人,而她若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不给,她和秦臻臻之间的情分算是耗尽了。所以她一定会给人,也就是这算是温亭湛给她信任的回报。

“我很荣幸,被夫人这般夸赞。”温亭湛一脸享受的将另外一边脸送上。

夜摇光瞪了他一眼,但还是如他所愿的又亲了他一口,而后顺势就坐在他的怀里:“等到确定无音他们安全之后,我们接下来要如何做?”

“顺着那位的戏接着唱下去。”温亭湛抱紧夜摇光,“几位妖王都不是傻子,若是宗门当真开战,他们未必察觉不到异样,那位现如今最要紧的就是让几位妖王即便知道了这是他的阴谋,也不得不和宗门殊死对抗。”

第1711章 心灵的扭曲

“你是说,他想接着我们将缘生观的人和九陌宗的人都引来。”夜摇光思忖着,“秦姑娘让龟王将我们‘遗体’送到九陌宗,并且态度友好,许诺会给一个交代。两方便是再心痛难忍,也不会气势汹汹的直接杀上门,至少会亲自到万妖谷等待他们的说法,而我的事情在没有结果之前,在秦姑娘这样的态度的面前,长延师兄只怕不会惊动千机师叔,他或者其中一位师兄回来,九陌宗的话,陌宗主应该会忙着亲自装殓陌大哥,来的可能是陌二叔,若是他们都死在了万妖谷,死在了几位妖王的手上……”

这才是导火索,无法避免的战争。

温亭湛无声的点了点头。

“好步步为营的心思。”夜摇光都不得不赞叹,然后弯着眼眸看着温亭湛,指尖在他的鼻子上一点,“可惜遇上了你。”

“怪他命不好。”温亭湛如沐春风一笑。

其实是他太急切,若非他已经没有耐心,选在这个时候动手,其实是遇不上温亭湛。

“也许,他已经没有时间……”夜摇光的脑海里瞬间闪过这一个可能,可为什么他会没有时间了呢?他是妖,不可能有什么治不好的绝症,九尾妖皇这般信任他,如果是他快晋升妖皇,九尾妖皇应该不会嫉妒他亦或者容不下他,说不定还会相助他。

如果他等到自己成了妖皇之后,根本不需要费这么大的力气,还要逐个去陷害几大妖王,冒着被他们反扑的危险。灵狐族被屠已经很多年,至少上百年,百年的岁月他都等过来了,为何偏偏这个时候沉不住气了呢?

“是九尾妖皇。”温亭湛想了片刻后对夜摇光道,“应当是九尾妖皇要飞升了。”

“飞升了岂不是更好,他顺理成章的接手万妖谷,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轻轻勾出一抹浅笑,温亭湛微微摇头:“他也恨九尾妖皇,他想要在九尾妖皇亲眼看着,他如何毁灭万妖谷。”

“真搞不懂他对九尾妖皇哪里来的恨意?”夜摇光觉得这只假妖皇估摸着是个心理变态,长期在仇恨之下是非观都已经扭曲的人,怎么着灵狐族被屠和九尾妖皇也扯不上关系,而且九尾妖皇当初也算是为了灵狐一族报了仇,他已经做了他所有能够做的,还有何处值得被记恨?

“我想当年的一战,九尾妖皇最后是为了保全妖族才作罢。”温亭湛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所以没有将所有仇人都斩草除根,才会引来这假妖皇的不满,心中的不平才会这么深。

“原来,不止人会将自己痛苦宣泄在于他仇恨无关的身上。”夜摇光讥诮道。

这世间,很多人,自己过得不快乐,别人的快乐就是不应该,为了报复造成自己不快乐的人,他们会不择手段的彷如全世界都亏欠他们,理所应当的为他们牺牲。

九尾妖皇当时痛失挚爱,失去了理性,发动了一场人与妖的大战,这个举动已经是错,那些追随他恭敬他的妖不应该无辜的被牺牲,后来九尾妖皇尚且能够幡然醒悟,可这个假妖皇却因此而嫉恨上了他,觉得他做得不够,觉得都是万妖谷的存在让九尾妖皇有了顾忌,忘记了灵狐族被屠杀的仇恨,因此他不但想报仇,还想要毁掉万妖谷。

多么扭曲病态的心。

“万物生灵皆是如此。”温亭湛顺了顺夜摇光的长发。

“你让陌大哥回去,是想一个个将剩下的四位妖王给拉拢过来。”夜摇光不想去谈关于人性的话题。

“嗯,摇摇有句话做得很对:不作不死。”温亭湛温和的笑着,“他嫁祸哪一个,我们就拉拢哪一个,在他自以为局势都在他的掌握中,最猖狂的时候,再狠狠的将他给拉下来。”

“不过这也有些风险。”

第一他们并不知道假妖皇最先要陷害的人是谁,第二,就算是提前知道了,这四位妖王也不是蛇妖王这样特别忠于九尾妖皇,提前串谋是不可能,必须要让他们吃到了苦头,才会断了摇摆不定的心,也才不会暴露他们的计划,那这其中的火候就很难把握,总不能他们真的让自己这边的人死了。

“相信陌大哥能够安排好。”温亭湛拍了拍夜摇光的手,站起身牵着夜摇光,在海中的花园散步,“内有蛇妖王和秦姑娘,外有陌大哥和知情的长延师兄他们,不会有事儿。”

在夜摇光和温亭湛耐心等待龟王回来的时间,秦臻臻的确如温亭湛所料的再闯入了蛇妖王的洞府,她的态度很强势:“姥姥,把那两个人交给我。”

“若我说不呢?”即便心里也猜到秦臻臻回来索要,但蛇妖王心里依然有些不得劲。

“如果姥姥你想逼死我,可以不允。”秦臻臻定定的看着蛇妖王。

“用你的性命为了几个不过相识几月和几日之人威胁将你抚养长大之人。”蛇妖王的眼眸越发的冷。

“相识的短,却只带给了我欢乐。”秦臻臻有些无神的看着蛇妖王,“认识的长,却狠狠的伤了我,姥姥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你杀了他们,为何不连我也杀了?是了,连你都靠向了他们,还有谁会相信我的话,又有谁是我能够信得过?”

那双总是金光璀璨的眼眸此刻茫然而又空洞,蛇妖王心里轻叹一口气,他们将她保护的太好,她的确聪明,却依然心思过于单纯,蛇妖王没有说话,希望经此一事她能够成长更多。

最终蛇妖王将戈无音和云非离交给了秦臻臻,秦臻臻亲自带着他们离开了万妖谷。

“为何突然放了我们,陌钦他们呢?”戈无音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你们想知道的到了九陌宗自然知道。”秦臻臻和他们夫妻不熟,语气生疏,“以后别再擅闯万妖谷,没有人还能够救得了你们,记住你们这次脱险是什么换来。”

说完,秦臻臻就消失在了海面上。

留下戈无音夫妻,云非离眉峰紧皱:“只怕陌钦他们凶多吉少。”

“非离,我们不能这样走了,必须要寻到陌钦他们。”

夫妻两毫不犹豫的想要再闯万妖谷,好在他们和夜摇光想法一样,欲从水底,惊动了刚刚回来的龟王,这才将他们带着去与温亭湛夫妇见面。

第1712章 陌生的吼声

“事情便是如此。”夜摇光见到戈无音之后,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了他们夫妻,其中也包括蛇妖王和他们戈雾海之间的恩怨。

戈无音听了之后有些慌神,夜摇光只当她是一时间无法接受这样丑陋的真相。戈无音的父亲是那般模样,祖父也许是她唯一敬重的男性长辈,可如今祖父的形象也轻易坍塌,接受不过来也是人之常情。

云非离双手握住她的肩膀,什么话都没有说,无声的安慰与陪伴。

“不会,我祖父虽然不是个顶天立地之人,但他不会做出这等事。”戈无音的神色很坚定,眼睛很清明,意味着她是极其理性的说出这句话,而非接受不了的不愿相信,“我曾经听到我祖父提到过伯祖父,祖父的话中有思念,有惋惜。却唯独没有愧疚,我相信他,这其中必然是还有曲折。”

“等到此间事了之后,你们陪蛇妖王一道去戈雾海吧。”夜摇光看了看温亭湛,对戈无音道,“不论是蛇妖王的事情,还是扬菁菁的事情,都需要一个了断,戈雾海才能够得到安宁。”顿了顿,夜摇光对戈无音劝道,“无音,得饶人处且饶人。”

夜摇光的话里意有所指,戈无音听得明白,她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有陌钦回到九陌宗去运作,事情发展得比他们期待的更快,次日陌荻就和缘生观带着人上了万妖谷,陌荻只带了两个人,而缘生观也正如温亭湛所料,是长延带着两个弟子,就这么六个人来。

当天夜里,夜摇光几人就从龟王的口中得知,假妖皇会设宴款待缘生观和九陌宗的人,并且答应三天之内查明他们死去弟子的真相。不出意外,夜摇光觉得假妖皇会在宴会上动手。加害长延和陌荻,给宗门与万妖谷结下难以化解的仇怨。

“龟王,你能想办法带我们潜入万妖谷么?”这件事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们就不得不全程参与。

龟王想了会儿才道:“我和蛇婆商量一下,看如何能够将你们带进去。”

“有劳龟王了。”夜摇光感激道。

龟王笑着摆了摆手,就背着手走了。

收回视线的夜摇光,就看到温亭湛坐在石桌前,似乎在沉思着什么,他穿了一袭浅蓝色的广袖斜襟长袍,夜摇光特意在领口与袖口用银色的丝线勾勒出了波浪的图案,在原处被气流隔绝的水光之中,显得和大海浑然一体,长翘细密的睫毛轻轻的垂着,令人捉摸不透他所思所想。

手在温亭湛的眼前晃了晃,夜摇光弯下身问:“你在想什么?”

“我只是觉得一切都太顺利,让我觉着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妥。”温亭湛抬眼,漆黑如珍珠般的眼睛对上夜摇光的视线。

“这只妖已经够复杂了,哪里像个妖啊。”夜摇光却没有觉得哪里不对,这只假妖皇已经心思复杂得令人发指,弯弯绕绕,行事一点也没有妖的随性果决直接。

“实力不济,又缺了足够的时间,他自然只能用智取,狐族本就是极其聪明之物。他心思复杂一些,倒也是无可厚非。”温亭湛倒没有觉着多出格,“也许是我多想了。”

“那就别多想,我们明日就再去万妖谷,有什么事到时候自然就一清二楚,随机应变吧。”夜摇光从身后抱住温亭湛,她的脸贴着他的脸。

温亭湛的笑容阳光般温暖的散开,仿佛还带着五彩的光芒,蹭了蹭夜摇光皮肤光洁细腻的小脸:“好,听夫人的话。”

“走吧,我们去四处看看,以后恐怕没有这样的机会。”夜摇光拉着温亭湛往深海里走去,纯粹只是想放松一下两人略微凝重的心情。

晚一点的时候,夜摇光夫妇和戈无音夫妇坐在一起做了会话,说的都是孩子们的话题,夜摇光将仅知道的一些关于两个小姑娘的事儿都告诉戈无音,以缓解她的思子之情。逗得夫妻两笑容不断,而后各自歇下,在龟王住所又等待了一日,龟王才在临近晚间的时候来寻夜摇光他们。

“要想把你们都带上去,实在是不容易,我和蛇婆商议了许久,你们还是先到蛇婆所在洞府,由蛇婆的弟子掩护,有什么风吹草动,你们也可以第一时间知晓,若是没有事,你们也好撤回此处。”龟王也只能想出这个法子。

现在也实在是没有旁的好办法,一旦温亭湛他们暴露,所有的事情都将暴露。

“好。”夜摇光看向温亭湛,温亭湛点头之后,夜摇光便答应。

他们四人再一次沿着夜摇光和温亭湛初时去的路进入万妖谷,看着海中飘浮的那铁链子,夜摇光止不住好奇心,抓住链子扯了扯。

“吼!”夜摇光这一扯,就听到了一阵凶猛的叫声,四个人皆是一愣。

“这是何物之声?”云非离觉得这必然是猛兽之声,但他却从未听过这样的声音。

夜摇光和戈无音也是一脸茫然,温亭湛更是分辨不出来。

“也许是万妖谷关押的穷凶极恶的野兽。”夜摇光伸着头企图往前面看,但除了海水和海里的东西什么都看不到,“但万妖谷会囚禁什么野兽呢?”

万妖谷的妖原本就是由动物修炼而来,他们也算是半个同类。如果一定有什么非得殊死搏斗的原因,妖皇应该将之斩杀才是,如今不斩杀将之困在海底又是个什么道理?

“既然心下好奇,不如去看一看。”云非离提议,他们现在上去,也是躲在蛇妖的领地,现在时间也还早,与其在心中猜测,不如眼见为实。

“去看看吧。”温亭湛转了方向,沿着金属链子游去。

夜摇光紧跟在他的后面,她知道金属链子这么的显眼,绝对不可能是关押着妖皇,这一看就是个大工程,如果是妖皇,早就已经暴露。但龟王也不知道是不是忘了,竟然没有提醒他们,被困在水底,夜摇光觉得龟王不可能不知道。

第1713章 海底镇压的妖

层层的水波荡开,没有光线投射下来,四周似乎也因为前方那庞然大物的威压而没有任何动物,微弱的光芒来自于一种带着光亮的海中之物,借着这点点光,夜摇光可以清晰的看着那同样玫瑰金色打造的铁笼里,卷缩得好似将牢笼给塞满没有一点空隙的东西。

它有着鳄鱼一般的尾巴,身长夜摇光估摸着应该超过七米,蛇一般的身躯,上面有着鱼一般的鳞片,类似于三角恐龙的脑袋,那双眼睛凶恶布满血丝,在黑暗之中浅黄色的眼白,橄榄色的眼瞳格外的醒目与可怖。

只是看到它,夜摇光就觉得四周能够呼吸的气体都显得稀薄,不是因为它庞大的身躯而让她感觉到了压抑,而是它浑身散发的那种强悍的破坏力让夜摇光本能的觉得身体不适。

“这应该就是那一只海妖。”云非离的目光变得有些深沉。

“海妖?”戈无音疑惑的看着云非离,“你知道它的来历?”

“百年之前,灵狐族因为启黎宗的贪婪而屠族,九尾妖皇刚刚晋升为妖皇没有多久,灵狐族的一只雪灵狐乃是他心头挚爱,在灵狐族被屠之后,九尾妖皇杀入万妖谷,将当时的万妖谷的妖皇诛杀,统御了万妖谷,带着妖族大军杀入了宗门替灵狐族报仇……”

云非离已经成为了缥邈仙宗的宗主,虽然他的父亲去世的突然,且他之前也不是少宗主,但云非离的父亲留下了卷宗,身为宗主的他可以翻阅,他知道当年那一场惊天大战。那时候的妖族还没有现在这般凋零,除了九尾妖皇,还有好几位妖皇实力的妖。

他们也想杀破人类修炼者这一道防线,从而人世间横行,所以就很容易的和九尾妖皇达成了协议,那一场厮杀震惊整个世俗之外,极大隐世家族都被惊动,在几大宗门和万妖谷对抗之际,他们不得不和佛门联合起来戒备魔族,好在那时候魔族没落势弱,否则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

在妖族大战之前,千机真君和九尾妖皇还有些私交,几次谈判都无果,双方都是死伤惨重。杀到最后,三大宗门陨落,万妖谷除了九尾妖皇,其他的妖皇全部战死。后来是宗门除了叛徒,差点连累所有宗门都被万妖谷给屠尽,就在万妖谷要赶尽杀绝的时候,南海之中突然出现了一只没有化形却无人可以奈何的海妖。

九尾妖皇集结整个妖族都无法抵抗,那一段时日海上波涛汹涌,海啸时不时殃及无辜百姓。后来整个万妖谷眼看着就要覆没,九尾妖皇只好改变了计划,主动放下仇恨去寻了千机真君,千机真君和虚谷真君联合加上九尾妖皇都消灭不了这只海妖,最后只能将之镇压。

后来九尾妖皇答应留在这里镇压看守这只海妖,宗门也是元气大伤,这件事也的确是宗门窥觊灵狐族的幽灵珠而引起,他们理亏,又已经死伤无数,所以双方也就各退一步,就此停战,这场祸端才得已平息。

“你是说这家伙,我义父,千机师叔还有九尾妖皇三人联手都杀不死?”夜摇光拉着温亭湛退远一点,难怪她一靠近这家伙她就瘆得慌。

“是。”云非离点头,“宗卷里提到,这只海妖无坚不摧,当时虚谷真君和千机真君与妖皇倾尽全力一击,也没有将它诛灭,后来是苍琅宗的宗主,也就是苍姑娘的祖父极其了几大宗门的至宝,淬炼出来一个天牢,将它束缚在其中。”

“应该就是这个牢笼。”戈无音伸手摸了摸那铁链,铁链有四根,从顶部的四个角延伸到看不见的地方。

“吼!”就在这时,那海妖再一次嘶吼了一声。

看着在它的嘶吼之中摇摇晃晃的牢笼,一股磅礴的力量被困在牢笼之中,爆发不出来,却依然能够感觉到浑厚令人窒息的气息。

“这只海妖体内有一股异常的力量,让我感觉到像一个无敌的旋涡。”魅魉的声音在夜摇光的神识里响起,“不要靠它太近,它还会蛊惑之术。”

想到方才与那双眼睛一瞬间的交错,她就浑身难受,夜摇光握紧温亭湛的手:“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嗯。”温亭湛也不想留在这里浪费时间,这东西他们不能靠近也应付不了。

直到离开了海妖被困的范围很远之后,夜摇光才觉得呼吸顺畅,她不由回望一眼,深深的海水之中什么都没有,幽黑的如同望不到底的深渊,她的脑海里不期然的就闪现那一双橄榄色的眼睛,心中蓦然就生出一股不安。

“不会有事。”上了岸,温亭湛将夜摇光揽在怀里,低声的安慰着她。

夜摇光勉强的笑了笑,对上温亭湛漆黑幽深如同珍珠般华光流转的眼眸,如果在没有见到这只海妖之前,她听说了还能一笑置之,但是她看到了。自从穿越到现在,凡是她碰上了就没有躲过的事情,就好比梦寻那件事,她狠心的拒绝,可是绕了一个大圈子,她终究还是要去帮梦寻化妖为人。

而这只海妖,夜摇光有种直觉,她躲开了今日也躲不开明日,想到她方才那没有来由的强烈好奇之心,几乎是不容她思考她就拉动了铁链,仿佛着了魔一般,就那么顺其自然的走到了海妖所囚禁的地方,鬼使神差得似乎被什么牵引着,让她想到了一句话:冥冥之中注定。

看到夜摇光还是无法释怀,温亭湛不由换个方式:“别忘了,源恩大师说过我们是长寿之人。人生一世,谁能够不经历些波折坎坷,只要我们还活着,其他都不需要畏惧。更何况,便是死也分不开你我,你还害怕什么呢?”

心,一瞬间就豁然开朗,夜摇光笑颜逐开,一扫心中的阴霾:“我又多愁善感了。”

对啊,他们之间连死都不能分开,连死都不怕,她在害怕什么呢?有些事情,该来的终究是要来,担忧也避不开,何须庸人自扰?

第1714章 愤怒的摇摇

也许是在海底耽搁了许久,夜摇光他们在石洞里并没有等待太久,就有一条蛇飞梭而来,入了石洞就化作了人形,这条蛇夜摇光认得,那日就是它和另外一条蛇和她交手。

蛇姑娘跑上前:“你们跟我来。”

云非离和戈无音看向温亭湛和夜摇光。

夜摇光点了点头,和温亭湛走在前面。也不知道蛇妖王和龟王是怎么做到的,这条小蛇妖带着他们走了一条偏僻的小路,但在遍地是妖的万妖谷,一路走到了妖皇的住所也没有遇上一个妖物,让夜摇光大感意外。

似乎是知道夜摇光心中的困惑,小蛇妖将他们送到一个偏门:“你们从这里进去,树王做了法,会隐藏你们的气息和行迹。”

原来蛇妖王和龟王竟然拉拢树王,难怪让他们走的一直是丛林,不过对于树王明显瞅准了妖皇之位的妖王,夜摇光倒是好奇他们是怎么打动了树王。

顺着有树的地方前行,似开了绿灯一般畅通无阻,很容易的就到了妖皇的寝宫。不知道是不是树王开路的缘故,没有夜摇光想象的戒备森严。

“妖皇这话是何意?”夜摇光不知道自己走到了那里,隔着一面墙长延师兄的声音传来,吓得他们几个人都是一惊,他们距离里面的人就只有一墙之隔,里面的人竟然没有一个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

“在万妖谷,我想掩护一人一物,谁也别想看穿。”应该是看到了他们四人惊慌的模样,树王的声音幽幽的在他们的脑海之中响起,“放心的留在这里静观其变吧。”

夜摇光扑通扑通直跳的心才慢慢缓了下来,尽管不知道树王为着什么缘由,这么轻易的就入了他们的阵营,但站在这个位置,夜摇光才感觉到了树王的本事,别说那假妖皇,就算是孔雀王和长延师兄的修为都已经极高,却没有一人感应到他们已经来了这里。

“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不论是九陌宗的少宗主,亦或者缘生观的夜姑娘,他们擅闯我万妖谷,威胁万妖谷的利益,我万妖谷百多年遵守约定隐世不出,你们却偏偏要侵扰我们的安宁,若是不杀一儆百,日后人人有事没事都往万妖谷跑,当年我与千机定下的约定到底还做不做数?是不是我万妖谷死了妖,才算作罢?”假妖皇的声音平淡没有任何起伏。

“你的意思,这件事还是我们的错是么?”陌荻虽然知道陌钦没事,但是听到这轻慢的语气,不将他们宗门放在眼里的藐视,就对这个假货心中怒气难以压制。

“正是此意。”假妖皇回道。

“好,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可多言,你不愿给我们公道,那我们自己来讨!”长延的声音未落,夜摇光就感觉到了里面似乎有气息波动,可惜密不透风的墙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完全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又不能不明所以的闯进去,只能站在墙角干着急。

“别担心,无论他耍什么手段,我都能够让他不得不束手就擒。”温亭湛握住夜摇光的手,轻声在她的耳边安慰着她。

“树王,你多了这般久,还不现身么!”里面传来孔雀王的高喝声。

“哈哈哈,孔雀妹妹,你眼里除了这个假扮妖皇的假货,竟然还能够看到我,真是稀奇,稀奇至极!”

树影斑驳,穿花扶影,眨眼间整个妖皇的寝殿四周都被树木包围,屋檐上,地板上密密麻麻不满的树叶。树王这一运气,就没有办法护着他们四人,他们四人的气息瞬间就暴露。

几乎是暴露的那一瞬间,一只爪子穿透了墙壁朝着他们袭来,夜摇光拉着温亭湛一路旋身,躲开那将墙壁当做豆腐一般轻而易举破坏,横扫而来毛乎乎的爪子。

是狼王!

退到了墙根,夜摇光一脚踏在另外一面墙上,一个纵身而起。几乎是同时,怦然一身,无数的墙壁石碓破开,那一抹强壮的身影在零散的石块之中冲天而起,裹着浓厚五行之气的拳头,眨眼之间已经狠狠的抡到了夜摇光的面前,劲风掀起了夜摇光的长发。

在夜摇光身后的温亭湛将夜摇光用力一拉,两人的位置瞬间交换,狼王那一拳狠狠的砸在了温亭湛的身上,而同时温亭湛的笛中剑也刺入了狼王的腰间。

“阿湛!”夜摇光旋身一跃,手中的天麟横飞扫过狼王的脖颈,另一手将温亭湛拉开。

狼王脖子往后一仰,另外一拳朝着温亭湛挥去,却一拳打在了已经飞跃而来的夜摇光脚底,借助这个力量,夜摇光抱着温亭湛一跃飞出老远的距离,到了长延的身侧,此时的长延正在和假妖皇对阵,有陌荻与蛇妖王相助,相对一堪堪打了个平手。

“阿湛,以后我不准你挡在我前面!”夜摇光来不及看四周的局面,秦臻臻和云非离夫妇已经将再度攻击而来的狼王给拦截下来,龟王对付了白虎王,树王和孔雀王缠上,她一边运气到温亭湛的体内,为他缓解内伤,一边取出治疗内伤的丹药给他吞服下去。

“我不是挡在你面前,我是想出其不意先打上他。”温亭湛的内伤很重,狼王的修为夜摇光都承受不起,更何况是凡胎肉体的温亭湛,好在他内力深厚,才没有被一拳给废了。

夜摇光承认温亭湛说的有道理,只有他才能够让狼王掉以轻心,才能够伤的到狼王,但是这样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不是夜摇光所想,她迅速的稳住了温亭湛的伤势,将魅魉给弄出来:“帮我照顾好阿湛!”

说完,就一把抓住天麟,对着被秦臻臻三人缠的分不开身的狼王发了狂的乱砍下去。她的刀毫无章法,如同被激怒的野兽纯属泄愤的疯狂,狼王被秦臻臻三人缠着没有功夫对付她,夜摇光几乎刀刀没有旁落,每一刀都削了狼王一块肉,十几刀下来,狼王已经血肉模糊,夜摇光才一跃退远。

冷冷的目光瞅准一个时机,身子一跃而起,在狼王顾不得秦臻臻的攻击一拳朝着她挥来的时候,她似乎早已经料到,柔软的身子一拧,脚在戈无音的肩膀上一踩,半空之中一个三百六十度的旋转,跃到了狼王的身后,天麟深深的从狼王的后颈插了进去。

第1715章 杀妖

乌黑的长刀拔出来,异常火热的血液喷溅出来。

狼王发出一声沉痛的嚎叫声,夜摇光却没有就此收手,她拔出长刀的一瞬间,身子一旋,用力的一脚踢在狼王的背脊之上,在狼王飞扑出去的同时,她落下的脚在地板之上一点,乘胜追击,双手握着天麟的刀柄,对着狼王的后腰狠狠的扎了下去。

宛如挖心一般,锋利的刀在狼王的身上一绞,旋即一颗会发光的珠子被夜摇光挖了出来,那珠子蕴含着无穷的力量,夜摇光将之抓在手中,它依然隐隐的在暴动,似乎要从夜摇光的手中飞奔出去,这正是狼王的内丹。

内丹犹如一块刚刚从火山之中喷发出来的滚烫岩石,隔着两股气力躺的夜摇光的掌心发颤,咬着牙夜摇光运足了全身的五行之气束缚着内丹,趴伏在递上的狼王,魁梧的身躯不断的抖动抽搐,大量的鲜血流出来,他挣扎着想要再站起来。

“砰!”

一声巨响,内丹四周的气力被夜摇光粉碎,内丹垂落到了夜摇光的掌心,而刚刚爬起来一点的狼王又重重的倒了下去,身体再也没有一点动静,僵直着很快就化作了一匹雄壮的狼。

将内丹扔到芥子之中,夜摇光的视线迅速的扫了一眼混战,趁着没有稳不住的一方,迅速的奔到温亭湛的身边,握住他的手腕,又将一波五行之气在他的身体里游走了一圈之后,看着他的脸上没有丝毫苍白之色,才松了一口气。

“我这会儿是真的生龙活虎,别担心。”看着一直绷着一张小脸的夜摇光,温亭湛的手抚上她的脸,“去吧,他们都需要你。”

夜摇光抿唇一点头,深深的看了温亭湛一眼,不发一言的站起身,目光投向战场,秦臻臻他们已经分来,秦臻臻和加入了树王夹击孔雀王,孔雀王原本就和树王不相上下,这会儿加入了秦臻臻,已经应付吃力开始落下风。

她的目光扫过去,戈无音夫妻已经帮助龟王对付起白虎王,但是白虎王的修为让夜摇光吃惊,三人完全不能够将其制服,夜摇光正要去帮忙,手腕却被温亭湛一把抓住。

“摇摇,白虎王和狼王的眼神很奇怪。”温亭湛对夜摇光低声道。

“奇怪?”

“似被人控了魂。”温亭湛方才直面对上了狼王的眼神,这会儿又观察了白虎王好一会儿,在他看来白虎王和狼王是没有道理帮助假妖皇,尤其是在这样的局面上,所以他格外的留心,果然发现白虎王的眼睛很空洞。

之前夜摇光被心中的怒火蒙蔽了眼睛,她并没有仔细去看狼王的眼神,温亭湛这样提醒,她便将目光投过去,虽然在打斗之中很难捕捉到,但凡是只要留心就没有发现不了一点端倪的可能,好几次对上白虎王的目光,夜摇光心下一沉。

“狐族有一种魅惑之术。”魅魉的身影从高处传来,“这魅惑之术,可不是如那凡人口中,用来魅惑男子,吸纳男子阳气那般,真正强大的狐族,其魅术足可吸魂夺魄,将活生生的生灵变成一具傀儡。”

“我明白了。”

夜摇光利箭一般冲了上去,加入了云非离他们对付白虎王,收敛了全身的杀气和戾气,并没有用致命之招,万妖谷不能元气大伤,万妖谷的妖太多,必须要有足够威压的坐镇,才能将这些小妖遏制住不冲向世俗中,扰乱俗世的秩序。

她已经在一怒之下杀了狼王,不能再杀白虎王,既然白虎王是中了妖皇的魅术,那就证明他们是不倾向于妖皇,夜摇光隐隐也明白,树王只怕不是得了什么好处,而是唇亡齿寒,他已经知道了狼王和白虎王都遭了假妖皇的道,他是树妖,盘根错节,才逃出了假妖皇的魔爪。

龟王和白虎王交锋,两人扭缠在了一起,云非离和戈无音默契的从左右两边攻下白虎王的下盘,夜摇光飞跃而起,手腕一转,掌心多了阴珠,手诀转换,阴珠阴气狂飙而去,夜摇光掌心挥出,阴珠朝着白虎王的天灵盖飞跃而去,夜摇光的掌风紧随其后。

感觉到危险,白虎王发出一声震动天地的虎啸之声,他粗壮的双腿一运气,脚下坚固无比的地板顿时龟裂开来,结实的胳膊变成了白虎,厚实的手掌尖锐的爪子朝着龟王抓去,龟王身子反转,坚硬的后背挡住了白虎王的攻击。

白虎王的爪子在坚硬的龟壳之上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划到最上方,倏地掐向龟王的脖子,这时候戈无音和云非离攻击白虎王双腿,随着白虎王身子一个一百八十度的翻转而扑空,两人恰好相错交换了一个位置,一个旋身朝着白虎王的双臂攻击而去。

龟王的头颅刚刚缩下去,白虎王抓了个空,双臂就一左一右被云非离夫妻给制住,而在递上打了一滚的龟王速度的掐住了白虎的双腿。

时机再一此出现,夜摇光身子一旋,双掌呈梅花形翻转,一股五行之气击入阴珠之中,阴珠奔腾出来的阴气凝聚在一起,如一柄利剑从白虎王的头顶注入进去,白虎王的身体顿时一僵,他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面目变得狰狞,不断的怒吼露出他尖锐的虎牙。

夜摇光又是一运气,更厚重的五行之气逼入阴珠,灌入白虎王脑袋里的阴气更加的浓郁,将整个大脑都给冻住,在他眼神涣散的一瞬间,夜摇光手一抓,半空之中一个旋身,握住阴珠的手重重的击在他的脖子上。

大脑一片空白,白虎王瞬间笔直的倒下。夜摇光飘然落地,又扑了上去,手中的五行针迅速的将他的身体封住,最后又将阴气给抽了出来,一脚将他踢到一边:“无音,你把它看着就成。”

撂倒了白虎王,身后响起了一道重物砸落的声音,夜摇光转头就看到被树藤裹得严严实实跌落在她不远处奋力挣扎的孔雀王。

第1716章 九尾妖皇现身

夜摇光正要看向假妖皇,却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一道火红色的影子,毛乎乎的从夜摇光的余光眼角闪过,她豁然转身,就看到一条火红色的尾巴朝着她飞击而来。夜摇光反应比大脑快,足尖在地上一点,身子往后飞掠而去。

她抬眼,就看到假妖皇纵然还是人身,但却飞出来九条火红的狐狸尾巴,那尾巴粗壮而蕴含着浑厚的妖力,仿佛还有自己的意识,如同一个人一般,根本不需要应付着长延陌荻等人的假妖皇指挥,就能够一条尾巴对付一个人。

夜摇光迅速的闪身,那尾巴如同破空而来的长鞭挥来,力道十足,反应灵敏,一道接着一道,让夜摇光根本目不暇接,饶是她速度太快,依然不慎被一尾巴扫到后背上,火辣辣的疼痛直接侵袭到夜摇光的大脑,让她眼前发黑。

又是一尾呼啸着横扫而来,夜摇光迅速的一闪,然而她刚刚闪过去,那地方似乎凭空伸出,又或者是早已经在那里等着的一条尾巴腾空而来,夜摇光感觉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就在她已经准备好再被抽上一尾,身子翻越躲过另外一边,预期而来的疼痛没有到来,夜摇光旋身落地,就看到温亭湛的笛中剑已经飞跃到了对面,扎入了廊柱上,剑尖上还有一点血迹,一撮火红色的狐狸毛。

就看到假妖皇的九条尾巴顿时缩了回去,这时候长延陌荻等人都是倾力一击打在了假妖皇的身体上,假妖皇的目光一沉,硬生生的承受着这四面八方攻击而来的力量,面色却丝毫不改变,浑身的妖气飘旋而起,那萦绕着的妖气如旋风一般狂卷,忽而一股气力膨胀而来,四周萦绕的气力一阵扭转。

“当心!”夜摇光的脸色一变,对着长延他们高喊一声。

可是已经来不及,不等他们撤回力气,假妖皇的身体一震,所有人全部被震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了地上,纷纷吐出了一口鲜血。

强劲的余风在大殿飘旋,冷沉的气息正如假妖皇浑身散发的寒意一般凛冽,他没有去看其他人,而是细长的眼眸一眯,犀利的落在了温亭湛的身上,强风一袭,细长的尾巴飞出,直接朝着温亭湛席卷而去,夜摇光飞身去阻拦,却完全冲不破那一股厚重的劲气。

“赤离。”就在假妖皇的尾巴击在魅魉身上,势如破竹的要穿透魅魉的屏障,温亭湛很平静的吐出了两个字。

假妖皇的气力一滞,他的目光浮上了一股寒气,凛冽的看着温亭湛。

“九尾火狐应该只有你,妖皇以及赤离还存世,赤离是你唯一的孩子,若是它死了,九尾火狐一族将会彻底的断了传承。”温亭湛气定神闲的望着假妖皇,“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何在距离九陌宗那般近,万妖谷就在旁边,一只狐妖偏偏要孤身待在一座岛上修炼,不怕被九陌宗当做妖孽铲除?为何不进入万妖谷,万妖谷都是正统的修炼,有什么地方比万妖谷更安全,更适合他?”

假妖皇没有理会温亭湛,而是抬手绽开一张传音符:“赤离。”

“爹!”空气中传来了令夜摇光熟悉的声音,正是那只在无名岛上遇上的纯真小狐狸。

可是她明明记得他是三尾火狐狸啊。

“你在何处?”假妖皇已经从自己儿子的嘴里听到略带焦虑与惶恐的声音。

“爹爹,我不知道,我被一只猴子骗了,它还抓了我。”赤离的声音好不委屈,这只猴子他认得,就是那个漂亮的拒绝他的女修养的猴子,他那么相信他,他却这样对他。

夜摇光的目光落在了温亭湛的身上,原来他让金子去做这件事情。

“别怕,爹爹会救你出来。”假妖皇安抚了一声,就将符篆焚烧,而后饱含着讥讽的目光落在夜摇光的身上,“我儿也算是救过你,你不说回报他,却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刺伤他一颗远离世俗的赤子之心?”

关于赤离和夜摇光之间的事情,赤衡虽然一直忙于筹谋万妖谷,但他也还是知道一些。

“没错,当初若非他提醒,我定然要被地狱河所伤甚至丧命,我的确欠他一个恩情。”这一点夜摇光不否认,“但,刺伤他一颗赤子之心的不是我,而是你!”

赤衡的目光一寒。

夜摇光却丝毫不退却:“你既然将他养的那般纯真,你敢让他面对你这颗丑陋的满是仇恨的心的么?在你的眼里,你的儿子是生灵,是干净纯洁无辜的生灵,难得万妖谷其他的妖就不是,宗门之下无数的弟子就不是?你别告诉我,他们身在万妖谷,身在宗门,被牵扯进来就是他们的命,那你的儿子因为有你这样的爹被牵扯进来也同样是他的命!怎么?只准你藐视别的生灵,不准别人藐视你的儿子?凭什么?”

“你说赤离被我利用,被我狠狠的伤害,那你若不是利用了妖皇的信任,若非狠狠伤害了妖皇和万妖谷几大妖王,你能够有今日?”夜摇光的唇角嘲弄的扬起,“若非被你逼入绝境,我怎会出此下策。也莫要对我说,你所做的一切与我无关,先不说你想杀了我引起万妖谷与宗门之间的战争,就说你意指缘生观,而我是缘生观的人,这件事就没有我置身事外的理由,难道你对我们动了杀意,我们还要和你做君子?”

这一瞬,夜摇光终于明白了温亭湛为何不愿意告诉她,金子去做什么,因为他利用了赤离对她的信任,尽管她相信温亭湛不会真的对赤离动手,但这样的手段的确不够光明。可那又如何?若非实在是被逼入绝境,夜摇光相信温亭湛不会用到这致命一招,甚至不会告诉她,一切就当做没有发生过。

她承认这件事会让赤离纯真的心受到重创,但夜摇光真的没有那么高尚,高尚到用这么多性命去保护一颗赤诚的心,她一点没有觉得温亭湛有什么不对。

第1717章 妖皇之间的对决

“你说的没错。”赤衡冷眼看着夜摇光和温亭湛夫妻,“人性本就自私,你们要如何?”

“放出妖皇,你和妖皇的恩怨你们自行解决,我们不予干涉,万妖谷日后如何,就看你和妖皇谁更有本事,只要不牵扯到宗门,我们绝不出手。”夜摇光深吸一口气,纵使赤离在他们的手中,但是夜摇光却知道,不能太过分,如果不在赤衡接受的范围内,只怕会鱼死网破。

赤衡的目光扫过所有人:“你们能答应么?”

秦臻臻看了看蛇妖王和树妖王,这已经是最好的局面,他们都坚信九尾妖皇一定能够战胜赤衡,三人点了点头,蛇妖王站出来:“我们答应,万妖谷能者居之,你若能够战胜陛下,我们自然奉你为尊!”

长延和陌荻对视一眼之后,长延道:“既然我宗门之人无碍,只要不牵扯到缘生观,我们自然也不会出手阻挠。”

一抹凉光划过赤衡的眼眸,他的目光落在温亭湛的身上:“你把赤离送来。”

“我想不论前辈是胜是败,只怕都不想让赤离看到。”温亭湛温尔一笑,“我可以向前辈立誓,只要前辈说到做到,赤离自然是安然无恙。”

赤衡打量着温亭湛,他有些不想承认温亭湛说的没错,他不想让赤离知道他所做的一切,这是他心中的仇恨,他不想他的孩子再承受他一眼的折磨,沉默了半响赤衡才开口道:“只要我放了他出来便可么?”

“一命还一命,我手上只有赤离,自然只和前辈做一场交易。”温亭湛点头。

“好,我便信你一次。”赤衡也没有让温亭湛立誓,就见他双手展开,两掌萦绕着浑厚的妖之力,徐徐的在半空之中画了一个圈,圆圈的四周有微弱的白光散开。

那扩散的白光在赤衡的手中,随着他双手缓缓的靠拢而越发明亮,待到他的双手并拢之后,那白光彷如一轮圆月悬在他的手中,随着他运足气将白光往地上一掷,刺目的光芒大放,照亮整个宫殿,许久才缓缓散开,在那白光逐渐消失的地方,一个身影缓缓出现。

那是一个昂藏挺拔的身影,他和赤衡一样披散着一头火红的头发,一模一样的容颜,看着比赤衡要苍老些,但不是容貌的苍老,而是那双细长的眼睛沉淀着太多东西。

“父皇!”秦臻臻扑了上去,这是九尾妖皇无疑。

“这是什么术法?”夜摇光倒是对赤衡的术法更感兴趣,虽然他们都懂术法,但所谓的术法根本不是像后世那些志怪所描述,想变什么就变什么,变了的其实都是障眼法,物体的本质是没有改变的,只是让人一时间看不到本质而已,除非是利用术法盗用了其他人之物,否则石头永远是石头,变不成金子。

而赤衡竟然能够将一个活物凭空变出来,芥子都不能放活物,夜摇光的小荷花都是因为栽种在花盆里面的缘故,花盆是非活物。难不成赤衡是将九尾妖皇给放在了箱子里然后塞到自己的芥子?

“他手中有收妖法宝。”陌钦撕开伪装露出真容,恰好站在夜摇光身侧不远,之前他一直守在外面,就是和树妖的弟子联合不让其他妖发现这里的异常,树妖突然命令所有的弟子退下,他才跑了进来。

夜摇光想到了她手中长廷借给她的降妖塔,万万没有想到赤衡一个妖,竟然有朝一日会用一个收妖的法宝来对付另外一只妖,听起来有点滑稽可笑。

“赤衡,收手吧。”九尾妖皇安抚了一下秦臻臻,才抬眼看着赤衡。

赤衡手在他的脸前一挥,他的容颜瞬间转变,和赤离有着五分相似,赤离更加精致漂亮,但也不得不承认赤衡也是一个大美男,狐族就没有长残的存在。

“当日我偷袭你,今日我们便正大光明一战,你若是能够降服住我,我听凭你处置,你若是不能,那你就别想护住万妖谷。”赤衡原本的声音也更加具有磁性,不似九尾妖皇那般沉。

“你为何要如此执着?”九尾妖皇的语气之中有无奈与疲惫。

“我不像你,也许是我们有个孩子,所以我不可能轻易忘记失去的痛。”赤衡的眼睛冰冷,“我的痛,每时每刻都在折磨着我,提醒着我该做些什么,才能够让我不像一具行尸走肉般活着。”

“他们已经付出了足够的代价。”九尾妖皇语气沉重。

“不够,我心爱之人一族全灭,凭什么他们的后代子孙却能安然度日?”赤衡质问。

“你的心魔太重。”九尾妖皇叹息。

“随你怎么说,今日你我一站,在所难免。”赤衡完全不想再多听九尾妖皇说什么,他顿时浑身妖力暴涨,朝着九尾妖皇飞袭而来。

九尾妖皇将秦臻臻一把推开,就迎面而上,两只九尾赤狐的交锋,快的让夜摇光响起了相处她还是元婴期的时候,看到云笠那两个大乘期高手交锋一眼,只有宛如流星光芒一般的火红色光芒不断的划过、交错、碰撞,四周都是劲风徐徐,逼得她不得不一退再退,最后整个宫殿都在两人的交锋之中破碎,夜摇光他们也被逼得退到了虚空之中,整个万妖谷到底还是被惊动,所有妖物都关注这一场大战。

从黑夜到天明,白虎王已经清醒,从龟王的口中简略的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几人迅速的安排自己的嫡传大弟子封锁万妖谷,以防小妖们钻空子跑出了万妖谷,到了世俗给他们招惹麻烦。

这一场的大战,惊心动魄,昼夜不停,夜摇光和温亭湛他们也是紧张不已,就连曾经信心十足的秦臻臻等人,也转变了脸色,十足的担心九尾妖皇会落了下风。

也是在赤衡和九尾妖皇交战的时候,夜摇光从蛇妖王的口中知道了关于赤衡的事情,赤衡是九尾妖皇的亲弟弟,但他比九尾妖皇幸运,和他相恋的也是一只狐妖。

第1718章 海妖脱困

两只狐妖结合,打算寻觅一个适合与世隔绝好修炼的地方组建他们的家庭,从而一心修炼,但是能够化形后,他们离开狐族才发现这世间人对妖并不太友善,弱小的人类恐惧他们,他们一接触人类,就会有除魔卫道之人不分青红皂白的认为他们不安好心。强大的修炼者,大多嫉恶如仇,在他们的眼中,妖就是妖,就该除之而后快。

世俗不能留,世外又时常遇上修炼之人,最后他们还是被迫回到了狐族,狐族分高低,灵狐是尊贵的,妖狐是卑微的,但这些卑微的却要用性命去守护那些尊贵的,和人类一样。赤衡的妻子和雪灵狐是同一日同时出生,又因着九尾妖皇的缘故,格外的亲近。

再后来灵狐一族突然有一天所有的灵狐都不知道为何全部变成了妖狐,而一群人杀了进来,见到妖狐就杀,一只也不放过,赤衡的妻子也是在那一场屠杀之中死去,他那时候听闻九尾妖皇要闭关,正打算去给哥哥护法,逃过了一劫,等他回来之后,就从妻子的腹中挖出了弱小的赤离,那种刻骨铭心的痛,他无法忘记,他和九尾妖皇一起集合万妖对宗门发起了疯狂的报复,但后来九尾妖皇因为突然冒出来的海妖而停止了杀伐。

他不理解哥哥的行为,那只海妖的出现与他们何干?海妖杀死多少生灵和他们何干?他们是妖啊,是世人眼中只会祸害苍生,不该存在人人厌恶恐惧的妖啊!救苦救难那是那些满口大道仁义之人的事情,不是他们的事情!

他争辩过,抗争过,愤怒过,恨过,最后他依然不敌哥哥,被哥哥镇压,害怕他煽动万妖谷其他的妖,九尾妖皇就把赤衡送到了那一座封印着锡杖的岛上,距离自己也很近,方便看着他,到了那里的赤衡其实从未有忘却他心中没有宣泄往的恨,只不过他学乖了,他不能和九尾妖皇硬来,不是对手,就有了后来发生的种种事情。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听完之后,夜摇光只能发出这种感叹。

其实这件事错在宗门,为了一颗幽灵珠,大肆屠杀了狐族,后来被报复也是活该,但中间有太多无辜被祸及。宗门已经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从各大宗门将这件事宗主之间代代相传,引以为戒来开,他们也知道自己的错,所以再反省。而妖皇这边,他报复过,也付出过,这么多年正如陌钦所说,她在这个世界遇到的鬼比妖多,不得不说这是九尾妖皇的功劳。

至于赤衡,夜摇光心情有点复杂,他的确不应该将自己的仇恨这么拉大,但没有痛失挚爱的人没有权利去指责他,那种刻骨铭心,犹如跗骨之蛆一般时时让人痛的发疯的煎熬,把他折磨成了这副模样也是情理之中。

“不知道这一战还要战多久。”戈无音皱着眉头望着高空,这一战没有结果,他们就没有办法放心的离开,可是已经足足两天两夜,依然难分难舍,没有半点停下的趋势。

“砰!”

就在戈无音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天空之上仿佛两颗恒星发生了碰撞,剧烈的流火飞溅开来,让下方的人本能的运气护体,两相碰撞的火光弹开,一个还在不断的退,一个已经停止下来,朝着那还在后退的入利箭一般穿过去。

“不要!”

被树王束缚住的孔雀王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一下子挣断了树王的束缚,火箭升空一般朝着高空弹飞上去,那速度快得令人害怕,而后半空之中,那飞射而来的一束火光在碰上另外一束火光之前穿透了她的身体,让她的身体瞬间僵硬在半空之中。

这才收势住的九尾妖皇回过头看着已经快速的坠落下去的孔雀王愣住,而在他身后的赤衡一掌打开了他,飞速的朝着孔雀王奔过去,在孔雀王险些砸落在地上之时抱住了她娇软的身躯,抱着她轻轻的落在了地面上。

赤衡掌心运气,不断的输入到孔雀王的体内,却完全无法制止她身体里大量流失的生机,他的眼睛变得赤红而慑人。

许是赤衡的妖力起到了作用,孔雀王恢复了一点气力和神识,她颤抖的手抓住他,无力的摇了摇头:“别再浪费你的修为,我内丹已经碎了……”

“我会救你。”赤衡的声音有着强自镇定的轻颤。

“你……你有这份心……我就……知足……”孔雀王极其艰难的绽开一抹笑,她的手颤抖着抚上赤衡的脸,极力保持着不涣散的目光痴痴的凝望着他,“我也不知我为何那般痴迷你,哪怕明知你心中忘不了你的挚爱,明知道你是虚情假意的接近我……明……明知道会万劫不复……可我还是,还是执迷不悟……也许,也许这就是男女之情,原来是这样……这样的苦……”偏头吐出一大口血,孔雀王粗喘着气,好一会儿她才越发无力的抓住赤衡的手,“但……我不后悔,哪怕知道是今日的结局,重头再来一次,我……我依然会毫不犹豫的爱……爱……”你。

最后一个字,孔雀王终究是没有说出口,她便彻底的断了气息,她的身躯在赤衡的怀里变成了一只没有生气的纯白孔雀。

赤衡闭上眼,一滴眼泪砸在她的身上,也仅仅只有一滴眼泪,而后他抱着孔雀王的身体,目光冷漠的划过所有人:“我爱的死了,爱我的也死了,哈哈哈哈……”

赤衡发出一串阴冷凄迷的长笑,而后他的身躯利剑一般砸向了海里。

“不好!”妖皇脸色一变,瞬间追了下去。

但似乎抱了鱼死网破绝然的之心,赤衡的速度很快,快的惊人,在妖皇还没有看到他的身影之前,他整个身体就在囚禁海妖的地方自爆,自爆的力量将牢笼上附着的那一股禁咒之力破开,少了一层压力的海妖顿时放出了一声激动而又疯狂的吼声。

怦然炸响从海底传来,弹开的力量直接将妖皇给甩出了海面,夜摇光等人惊骇的看到了那一只舒展开全部身躯,脱困而出的海妖!

第1719章 合力对阵海妖

水浪排山倒海层层掀起,那狰狞的巨大头颅高扬着,似乎为冲天日子而高歌一般狂吼了一声,夜摇光注意到龟王直接因为这一声吼声而扛不住的趴在了地上,险些没有化形。

这是来自于同一区域的妖物绝对的威压。

它的四只脚撑开,前肢的掌上长着蹼,伸出来犹如一个巨大的蒲扇,随意一掀就是巨浪滔天。它在海水之中翻腾,平静的海面波涛汹涌,呼啦啦的千层大浪奔腾而且,整个海都仿佛在摇动。

“陌大哥你立刻通知陌宗主,千万要在锡杖之前的岛屿设下结界,万不可波及到锡杖!”夜摇光焦急的对陌钦道。

这个家伙已经不知道能不能对付,若是在把锡杖给弄倒了,那渤海镇压的魔魂就会接着挣脱而出,届时便是对付了这家伙,也再没有精力对付那只大魔,这根本就是一场人间的灾难,万物生灵的劫难!

其实早在海面波涛汹涌之时,陌宗主就发现了异常,他立刻传讯给了其他宗门,然后第一时间带着宗门的长老上了那座留有锡杖的无名岛,在边缘上设下了结界。然而,整个海域面积有多大,哪里是他们一个宗门就能够护得住?

云非离和长延也纷纷发出了讯号,看着似乎舒展够筋骨的海妖,长延当先一跃而起:“穷我们之力,先将它困住,看能不能等到援军。”

长延飞跃上去,掌心运气,手诀变化,举凡修炼之人都能够看得出来这是最简单的五行阵,这最简单的五行阵轻易不用,因为用处不大,但在关键时刻却是至关重要,用它来凝聚一层坚硬的盾牌最合适不过,心照不宣的大家都知道了长延的用意。

云非离与戈无音对视了一眼,两人也是飞跃而上,紧接着是秦臻臻陌钦陌荻和他们带来的弟子,夜摇光侧首对温亭湛道:“阿湛,你不要轻举妄动。”

让魅魉投射出一道屏障将温亭湛保护在其中,夜摇光才足尖一点,飞身到了最高处,悬浮在海妖之上,他们迅速的运气围成了一个圆,性命攸关夜摇光也就顾不得其他,她取出了紫灵珠。

以长延为首,所有宗门弟子不断的将五行之气逼出,在半空之中形成一个半透明流转着五行之色的屏障,在屏障完全相连的一瞬间,那海妖发出一声怒吼,歪头就是一撞,那巨大的力量直接撞得那一场厚厚的五行之气屏障瞬间满是裂痕。

夜摇光立刻将紫灵珠一转,落在了最上方,手诀翻飞的同时,五行之气涌入了紫灵珠,在紫灵珠旋转之下五行之灵如一层轻纱飘了下来,将险些炸裂的五行之气屏障笼罩,如同最厉害织女手中的针线,瞬间的将五行屏障给合拢。

“吼!”一举没有挣脱出去,已经被求困了太久的海妖暴躁的发狂,它仰起头张嘴就如同鲸鱼一般喷出了一股浅蓝色的液体,这股液体打在屏障上,顺着屏障滑下去,五行之气的屏障竟然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变得稀薄,夜摇光迅速的从手串之中吸入大量的五行之气,运转到紫灵珠之中。

“助阵!”妖皇这个时候对着群妖下达命令,他也是一跃而上。

十几个修为最高的妖恰好和长延他们错开,强盛的妖力织出了一张巨网对着还要笼罩下去,那妖力纵横交错的网没入了长延他们的五行屏障之中,就如同牢房加了一层锁,一瞬间那只海妖在屏障里面乱撞,发出砰砰砰的巨响,却没有丝毫影响。

“看来这只海妖这些年被禁咒伤的不轻。”妖皇也是大大松了一开口气。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只海妖的破坏力和深不可测的神秘力量,当初他和虚谷与千机以及其他宗门数位大乘期的宗主两位渡劫期的太长老才险险的将它给制服,后来还是苍琅宗的宗主舍了性命才将它给诱惑到了牢笼之中,而冥族的族长以血为咒,流干了身体里最后一滴血才将它困在里面挣扎不得。

这禁咒之术对这只海妖不但有着禁锢之力,还能够日积月累的消耗它的生命力,海妖出现的那一瞬,九尾妖皇就发现它身上的气力已经不足当年的一半。

“我们合力,看能不能将它困会海底!”长延对着妖皇道。

妖皇点了点头,给所有的妖使了一个眼色,众人齐心,手诀迅速的一变,身体向上翻飞,呈现一种从上往下的姿态,随着他们阵形变化,一股磅礴的力量凝聚,一寸寸的将在五行屏障之中奋力挣扎的海妖逼入海底。

几乎是每一个都在耗尽身体里全部功力,只是将海妖大半身体逼入海中,他们一个个的脸色都发白,丹田之处阵阵抽痛传来,但看着海妖明显被封印下去,众人都憋着这一口气,完全感觉不到那股子被榨干抽空的痛。

眼看着海妖已经完全沉入海里,只剩下一点点头颅,而其他宗门的人也是纷纷赶来之后,夜摇光他们顿时信心十足,原以为等到他们将海妖沉下去,其他宗门的人结印将之重新镇压十拿九稳,可就在海妖那犀牛角一般的东西没入海水的一瞬间,它突然浑身爆发了一股强劲的力量,那力量犹如万军之势的风暴,顿时将五行屏障爆破,包括夜摇光在内的所有人以及妖皇所带领的万妖谷众妖纷纷都被震飞了出去。

那股气浪掀起了层层把花花的水浪,铺天盖地的朝着海岸之中排出去,最高的浪花仿佛直入云霄,天空阴沉沉的厚云将那雪白的巨浪映衬得格外苍凉。

各大宗门的宗主都是亲自带着人来,看到这一幕,纷纷后退,将汹涌澎湃的巨浪一层层的力道卸下来,竟然被这股力量给推得险些出了海面,好在堪堪维护住了海岸的安宁。

夜摇光从高空摔了下来,温亭湛早就震开了魅魉飞奔过去,修长如竹的身体穿过层层蕴含着强劲力量的水浪,准确无误的将她揽入怀中。

第1720章 激怒的海妖

看着被海水冲刷湿透了全身,夜摇光想要张口对他说句让他安心的话,可张口却吐出了一口鲜血,身体里的每一根筋脉都在抽搐着疼,那反弹的力量实在是太强,震伤了她的筋脉。

“别说话。”温亭湛将一粒丹药喂到夜摇光的嘴里,一个旋身抱着夜摇光飘然落地。

抬眼就看到沉下去的海妖,气势张狂的钻了出来,嘶吼着仿佛在宣告自己的胜利。

夜摇光、陌钦等人的情况差不多,都伤到了筋脉,妖皇和长延陌荻等人尚且还好,又飞跃着穿过了飞掀起来的巨浪,再度和海妖纠缠了起来,他们三人反应灵敏,一直在交叉飞掠,吸引着海妖的注意力,并不能对海妖发动丝毫的攻击。

“你试试桑姑娘那首曲子。”魅魉万分急切的看着海中的情形,灵机一动对夜摇光道。

“控蛊曲对付的是蛊虫或者虫类。”夜摇光皱着眉看着那庞然大物,“你这是病急乱投医!”

“不,控蛊曲本身是蛊皇之力,曲子是没有任何威力。”魅魉语气严肃。

“我试一试。”温亭湛手一抬,通体碧绿的长笛便横在了温亭湛的嘴边。

这个时候,哪怕有一点可能他们都要尽力一试,温亭湛其实上次在鬼城吹奏的时候,就感觉那曲子可以催发蛊皇,那股曲子会从他的身体里渗透出一股形容不出来的力量,回来之后他也又在心里繁复琢磨过这首曲子,总觉得这首曲子似乎是蛊皇的精神粮食,若非害怕引起什么不必要的奇观,造成麻烦,他想他应该会勤加练习。

饶是如此,温亭湛这首曲子比之前吹奏出来也更加流畅,纵使这曲调依然很难听,断断续续格外的生涩,让人完全感受不到音律的美妙,全然是魔音穿耳。但曲调一出,原本一掌击在海水之中,将巨浪凝聚成了一块冰凌砸向妖皇的海妖,顿时一滞,它庞大的身躯有片刻的僵硬,硕大的脑袋轻轻的摇晃了一下,似有苍蝇在它的脑袋四周萦绕,让它很是难受。

“吼!”掌心中运足的气力散开,海妖两只前肢捂住了它的耳朵。

“有效!”夜摇光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其他人焦灼的脸上也多了一点光亮。

妖皇和陌荻等只是一瞬间的怔忪,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几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纷纷亮出了兵器,妖皇的全部妖力都倾注在了他的长剑之上,他一跃而起,朝着有些失控的海妖刺去的同时对着其他人高喊:“它的眼睛和脚蹼!”

和海妖对阵过的妖皇,很清楚这个拥有着无坚不摧硬壳的怪物,除了它的眼睛和脚蹼,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可以刺中,其他人立刻会意,纷纷朝着海妖的眼睛和脚蹼刺去。

被温亭湛越发深入的曲子刺激的整个大脑仿佛下着一场阵雨,疼的完全无法运转大脑的海妖,直到妖皇都已经靠近才感觉到了危险,它捧住脑袋的前肢一巴掌拍过来,妖皇不闪不躲的刺过去,那刚猛的力量让妖皇的内丹都有一种紧绷到要破裂的恐惧感,当他的一剑刺透了海妖的脚蹼,在海妖愤怒的吼声之中,妖皇被扇飞了出去。

“父皇!”秦臻臻立刻顾不得发了狂,身子在大海之中掀起一浪高过一浪的海妖,朝着妖皇飞奔而去,当她接住了妖皇的同时,一股蕴含着强劲力量的大浪也扑了过来,仿佛天神之鞭打在了她的身上,她有那么一瞬觉得自己神魂都被打散,大脑一片空白,身体也轻飘飘。

“臻臻!”妖皇缓过来,揽住秦臻臻迅速的飞离出来。

除了妖皇刺伤了海妖,其他慢了一步的人都被海妖猝然双掌击打在海面,激起一片水墙而阻隔,等他们穿过了水墙,海妖竟然不见了,若非四周还在激烈的波动,他们都怀疑方才只是一场幻觉。

“不见了?”夜摇光防备的看着四周。

“是受不了允禾的笛声潜入了海底?”陌钦推测。

夜摇光目光一变,她迅速抱住温亭湛,朝着高空一跃而起,就在他们俩纵身飞跃而起的一瞬间,他们脚下的地面迅速的崩裂,其他人纷纷朝着四周纵身逃命,整个岛从中心被生生的撕裂开来,这个巨大看着应该笨拙的东西,穿破了岛屿,竟然犹如海豚一般灵巧的朝着高空越了上来,速度快得令夜摇光心惊胆战,而随着它飞跃上来,怒吼声之中似乎还有一股吸引力,让飞升的夜摇光只觉得她的脚坠了千斤一般沉重,速度一点点的慢了下来。

低着头看着张着大口一寸寸的靠近他们的海妖,夜摇光顾不得自己体内五行之气近乎枯竭的状态,拼命带着温亭湛纵身而起,穿破那一股拽着她的诡异力量,唇角的鲜血不由自主的溢出来,夜摇光身子一转,手中天麟狠狠的朝着海妖飞掷出去,和温亭湛的身体险险的查过了海妖的鼻子拧身挣脱了这一股束缚之力,朝着另外一个方向飞出去。

“噗!”一挣脱了海妖诡异的束缚力,夜摇光张口就喷出一股鲜血,她眼前一黑。

温亭湛反手将她揽入怀中,这个时候长延已经飞跃过来,他的拂尘稳稳的将他们两人接住,飞跃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摇摇!”温亭湛什么也顾不得,紧紧的抱着夜摇光。

夜摇光咬了咬舌尖,保持着灵台的清醒:“阿湛,我没事,别管我。”

“吼!”吞了夜摇光的天麟,却像是喝了口水一般不痛不痒的海妖,再度从海面浮了起来,它的目标很明确,直接朝着夜摇光这个方向迅速的扑腾过来,尽管长延飞的极高,但是它一掌击在水面,那海水似乎听它使唤一般凝聚成了一把短剑,从海面如离玄的箭朝着长延他们飞射而来。

长延利用拂尘御空而行,反应灵敏的避让开,然而那越过他们的水箭似一颗导弹般越过阴沉沉的高空,恰好砸中了远方的一座孤岛,那座孤岛就在瞬间炸碎。

第1721章 援军到来

夜摇光惊骇的前方好好的一座孤岛眨眼之间在海中消失不见,唯有扑腾开去的浪花显示着那里遭遇了什么,这是夜摇光最直接,最清晰的感受到了这只海妖的恐怖力量。

这样的震撼,这样的令人恐惧。

一击没有击中,海妖似乎很恼怒,两只脚同时在海面一击,两道水箭再度朝着他们飞射而来,夹击之间甚至还牵动着一股力量,夜摇光在长延的拂尘之上,都能够感觉到了方才那可怕的重力,而长延的速度明显似被什么拖住了在减缓。

又吞了一颗丹药,从手串之中吸纳补足了一点五行之气的夜摇光见此,只能拉着温亭湛再度飞跃而起,脱离了长延的拂尘。

“师妹!”长延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只能身子朝着和夜摇光相反的方向跃去,再度躲开飞射而来的水箭。

这一次两道水箭都扎入了远方的海面,海面看似平静了一瞬,但下一瞬冲天巨浪飞炸而起,层层浪花朝着海边飞扑而去,守在外围的几大宗门之人抵挡这一股力量都是脸色微变,可想而知,这股力量到底有多强劲。

这些夜摇光都不知道,她只知道海妖是盯上了温亭湛,认为温亭湛是它的威胁,对着夜摇光和温亭湛是穷追不舍,为了不祸及百姓,也为了能够给外面抵挡的宗门人减轻一些负担,夜摇光只好委屈海中的生灵,她带着温亭湛一路朝着海中心飞跃而去,中间有着妖皇等一次次的出手阻挠,加上温亭湛也沉下心,曲子从来没有断,还真的就这样将海妖给绕道了南海的中心地段,夜摇光甚至都看到了其他国的人,但她也做不到嫁祸于人,去到了最空寂的茫茫大海之中。

“阿湛,我没力气了。”夜摇光实在是提不起力气,她身体每根筋脉都好似在抽搐。

在断断续续仿佛不成调的曲子之中,温亭湛微微穿过头看着她,他如墨一般漆黑幽深光华流转的眼眸里透着一如既往的宠溺与温柔,他和她立在海面之上,一袭浅蓝色的精致长袍,在灰暗的天空之下,深蓝色的海面之上,成为了天与海的连接,仿佛就是他将天海分隔开来。

夜摇光的唇角微微扬起,略显苍白的脸色也绽放出了一圈浅淡的华光,她眯着眼睛微微的眺望,眺望着被妖皇等人一路缠着拦着,终究还是距离他们越来越近的海妖,它对于一直攻击着它的长延陌荻等人暂时没有什么杀意,它现在只想杀了温亭湛。

这场拼杀,她已经充分的见识到这个曾经无数渡劫期联手都消灭不了的怪物到底多么难以对付,在惨烈巨大的战役之中,必然有鲜血挥洒,勇士的牺牲才能够平息,这里任何人牺牲都已经无法与之同归于尽,唯有她可以尝试一搏,她的天麟进入了海妖的体内,她怀着紫灵珠,只要她入了海妖的体内,再以紫灵珠引爆自己的身体,就算不将这只海妖给炸碎,至少也能够让它重残,到时候妖皇他们定然是可以将之降服。

这是唯一的办法。

“阿湛,我舍不得独留你一人。”她轻轻的搂着他的腰身,在海风之中吹凉的唇印上他的唇角,落下一个冰冷的吻。

温亭湛依然吹奏着那令海妖烦躁的曲子,但是他的眼眸越发的温柔似水,所有的话已经不需要宣之于口,在那一双幽深的比身后大海还要深邃的眼眸里全部都可以读懂。

她深深的凝望着他,凝望着他眼瞳之中自己的身影,似乎她身后的海与天都已经不复存在,他的眼里看不到世间万物,唯有她一人。

夜摇光真的希望,时间能够在这一刻禁止,让他们之间这一瞬间的凝眸变成永恒。

“吼!”身后怒吼之声划破了长空,刚猛的劲风吹袭而来,似乎揉着五行之力的龙卷风,每一缕都如一把法器,刮得夜摇光的肌肤生疼。

“夜姑娘,温公子!”被海妖甩得老远的妖皇等,发出了一声惊呼。

因为他们瞪大眼睛看着夜摇光和温亭湛在半空之中,不闪不躲,对着那在此朝着他们飞跃出水面撕咬而去的海妖两两相望,仿佛完全不知道即将到来的危险,任由自己距离那海妖越来越近。

“师妹,不要!”长延已经看出了夜摇光的意图,他嘶吼着加快了速度,他急红了眼睛,明明已经通知了师傅,师傅到现在还没有赶来,只有一个可能有人拦下了他,能够拦下师傅的人,他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他此刻痛恨不已,为何他的修为不足,如果他有师傅的修为,至少可以联合妖皇与之周旋,再不济他也可以去牺牲,也不会是平白无故的牺牲,何至于要让那么年纪轻轻的小师妹做到这个地步?

狂风乍起,夜摇光护体之气已经破碎,她和温亭湛的衣袂翻飞,墨发狂舞,身体急速的下坠,她一只手紧紧的抓住温亭湛,一只手握紧了高速旋转的紫灵珠。

近一点,近一点,再近一点。

“阿湛,来生我们再续夫妻缘……”

“啊呜~”

就在夜摇光已经接近海妖的牙齿,要引爆紫灵珠的一瞬间,一道熟悉的听着细长如海豚,但尽是霸道愤怒的声音响起,夜摇光的身体一滞,她迅速的下落,却在落入还要的嘴里的一瞬间,那海妖被一根天外飞来的长鞭困住,强硬的将它给拖走。

夜摇光和温亭湛坠落下去,被急速飞跃而来的长延再次接住,心有余悸的长延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知不知你在做什么,这里这般多的前辈,轮得到你逞英雄?还拖着你夫君一道,你们夫妻是不是觉着自己牺牲的大义凛然,你们难道就当真无牵无挂,便是不为师傅和我们着想,难道你们也忘了你们夫妻还有一个三岁的孩子么!”

夜摇光完全听不到长延气急败坏的训斥,她的目光隐含着惊喜与激动,望着远处那一抹庞大的雪白声音。

第1722章 无敌的大家伙

“大家伙……”夜摇光的眼眶蓦地就红了,她心中的感动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说。

她想到了当初他们在玉皇宫前的死海之中,也是它这样在危难之际飞奔前来就她。他们已经四年未见,四年的光阴,不知道是不是当初她临走之前将强袭玉皇的大半功力渡给它的缘故,它那雪白的长毛越发的柔亮发光,莹白的如同一块白玉夺目的令人挪不开眼,它那一条细长的大尾巴,也越发的铮亮如嵌了最锋芒的寒铁一般坚固发着光芒,它的气力大的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它的尾巴竟然就这样将那只近十米长,身躯庞大看着有数千斤的海妖给套住,甩出了海面,翻来覆去的往海里砸,激起冲天浪花,似乎憋着一股愤怒的气亟不可待的要发泄,张狂无比的海妖,被它的尾巴束缚的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吼!”海妖发出了饱含威压的声音,它浑身一股已经浓的犹如实质的浅灰色气力扩散开,它在企图挣脱大家伙的束缚。

“啊呜!”大家伙毫不示弱的吼回去,论音调大家伙的声音细腻偏向于海豚,但是论气势,夜摇光绝对不是偏心,还要的气势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但是海妖的力气震开,趁着大家伙再一次将它飞甩起来,它的身体突然神奇的一拧,胳膊腿脑袋一百八十度旋转,翻了个的它狠狠的朝着大家伙尾巴咬去,夜摇光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大家伙要不犹豫的将它飞甩了出去。

那巨大的身躯都不知道要多大的力量才能够将之甩得那么高,高的夜摇光抬眼望去,整个视野都被海妖给填满,海妖的身躯在半空之中翻了好几下又朝着海面上砸落下去,大家伙飞速的带起了一层雪白的大浪朝着海妖跌落的地方飞去。

夜摇光等人几乎是本能的飞掠追逐而去,但是夜摇光的速度太慢,她连忙央求长延:“师兄,快,快带我过去!”

远远的夜摇光就看到海妖还没有砸落在海里,大家伙虎虎生风的尾巴再一次划破长空,朝着海妖的腹部劈了下去。

“吼!”海妖这一声疼痛的嘶叫声惊得夜摇光等人耳膜刺痛。

似乎是知道海妖砸到海水里会激起极大的浪花,大家伙完全没有给它任何跌落的机会,一鞭子就把它抽的掀飞了上去,它的身躯在海面上迅速的转动着方位,海妖就如同的海豚的皮球,被它的长鞭在虚空之中抽来抽去,抽的毫无反手之力。

“这、这是何方神圣……”长延看着这一幕长大了嘴巴,忘记合拢。

“四年的功夫,它成长的吓人。”

四年前在玉皇宫的海岛前,陌钦也是见过这只长毛鱼,那时候它似乎才刚刚成长了一点点,还能够被一群略有些修为凶残的鳄鱼所伤,而此刻它似乎已经成年,它的力量在海里强大的超乎想象,虽然海妖已经不是一百多年前那只数位渡劫期都不能应付的大海妖,但他们方才这么多人穷尽全力也对付不了,这会儿在这只长毛鱼的手里就像个玩具……

啪啪啪的一鞭又一鞭直接将海妖打的飞来飞去,半晌却是连一点海水都没有沾。

“它在卸去海妖的力量。”妖皇发出惊叹的声音有些干涩,“海妖之力来自于海。”

所以海妖需要在海水之中才能够爆发最大的力量,大家伙让它沾不了水,就如同鱼儿被抛上了海岸,再凶残也只能等死。

其他人看着这一幕硬生生的咽了咽口水,发不出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觉得海妖已经被折腾的差不多,长毛鱼刷的一下,用长鞭将它笔直的抛上了高空,而它游到海妖坠落的地方,细长如覆了一层铁般铮亮的尾巴直直的竖了起来,正对着砸落下来的海妖。

“啊呜~”大家伙的面朝着夜摇光这边,那双明亮的眼睛看着夜摇光,对着夜摇光叫的温柔,好似在求表扬。

明明这么温驯可爱萌化人心的动物,可是没有人心软的下来,因为倒影在他们眼里的,是从天摔落下来的海妖,砸在了长毛鱼竖起的尾巴上,那一根带着电光的尾巴真的化作了电钻,直直的穿透了当初几大真君合力都丝毫损坏不了的海妖身躯,而海妖的身体一点点顺着那根极长的尾巴旋转着滑下来,却越来越小,好似肉进了搅拌机,被磨得粉碎。

等到了大家伙尾巴的末端,就只剩下一颗头颅,大家伙尾巴一甩,就将那颗头颅甩飞到天空之上,等到头颅跌落下来,大家伙两颗象牙一般的锯齿在它摇晃的脑袋之中成了剔刀,刷刷刷几下就将那颗头颅剔光,最后露出了一颗墨色闪烁着五彩紫光的珠子。

大家伙轻轻一抛,那颗珠子落在它的脑袋上,没入它柔软的长毛之中,它一下子就游到了夜摇光的身边,长延还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一步。

“啊呜!”大家伙发出一声不满的叫声,眼皮微微盖了一半下来,眯着眼睛不高兴的看着长延。

“师兄把我送到它身边。”夜摇光连忙笑着对长延道。

“师妹……”

“师兄,它不会伤害我。”夜摇光阻拦长延的劝说。

“长延师兄,它已经不止一次救了我们夫妻的命。”温亭湛连忙补充道。

长延这才缓缓的靠着这只奇怪浑身散发着白光的怪物,将夜摇光和温亭湛都放到它的身上。

当夜摇光和温亭湛落入它柔软的背上时,它高兴的叫了一声,然后微微抖了抖身躯,算是和夜摇光打招呼啦,而后尾巴伸了过来,将脑袋里那颗珠子卷着塞到了夜摇光的怀里。

“又送我珠子?”夜摇光捧着怀里冷冰冰的珠子,颇有些哭笑不得,这家伙真喜欢送她珠子,虽然她知道这颗珠子应该是海妖的内丹,蕴含的力量极其的强大,和当初的珍珠不可相提并论,但这东西真的对她没有用处。

第1723章 互相温暖

“啊呜~”大家伙高兴的仰着脖子,好像很满意它从海妖身体里掏了一个像样的礼物送给它的女神。

这一幕互动真的看得妖皇等人瞠目结舌,他已经感觉到这只怪鱼似乎还没有开灵智,这样的修为,这样的强劲竟然还没有到开灵智的地步,他无法估算如果等到它开了灵智会是何等可怖的存在,一个没有还灵智的生灵,其实是不可能和其他生灵相处。

感觉到了风波已经平息的其他宗门的人也纳闷的飞奔而来,看到的是一条说不品种,和夜摇光撒着娇的庞然大物,完全没有海妖的踪迹,不由低声寻着在场之人到底发生了何事。

等到陌钦将事情的经过全部告诉了陌宗主,他们看向长毛鱼的目光充满了惊惧与庆幸,幸好这东西在未开灵智前遇到的是夜摇光,并且信任依赖夜摇光,否则如果它也变成了一个邪恶之物,他们完全无法想象,这世间有什么能够对付得了它。

长毛鱼好似不太喜欢太多的人类,几大宗门的赶来,它有些不高兴的垂下眼皮,驮着温亭湛夫妇就沉入了水底,迅速的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之中。

“喂,大家伙,你要带我们……咳咳咳……”夜摇光正要询问,但是话说了一半,她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每咳一下浑身都疼的厉害。

“摇摇,吃下去。”温亭湛立刻取出一粒丹药,让夜摇光吞服,他的手扣住她的脉门,夜摇光的身体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长毛鱼似乎发现了夜摇光的不对劲,寻了一个最近的孤岛上了岸,在岸边将夜摇光放下来,它也是离不开水的,所以庞大的身躯堆在岸边,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夜摇光。

夜摇光伸手摸了摸的光滑如海豚一般的嘴:“别担心,我没事,一会儿运气疗伤,很快就好。”

摩挲着,夜摇光突然对长毛鱼做出一个张嘴的动作:“啊……”

长毛鱼有些不明白,但它也学着夜摇光张了嘴,夜摇光手中的海妖内丹直接扔到了长毛鱼的嘴里,不等长毛鱼要吐出来,夜摇光按住它的嘴:“这东西我拿着真没有用,你带回去寻个地方将它给吸纳,你的修为一定会更上一层楼,下次如果我再遇上更大的危险,你才能够及时来救我对不对?”

其实夜摇光说的话,长毛鱼一个字都听不懂,但是它知道夜摇光不想要那颗充满力量的珠子,它有些沮丧的软了身躯,蔫蔫的耷拉着眼皮,仿佛一点精气神都没有了。

“咳咳咳……”夜摇光正要说话,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长毛鱼顿时直起了身躯,它的尾巴甩过来,将夜摇光给不轻不重夜摇光既感觉不到痛,又绝对挣脱不开的捆了起来,将她给拉到面前。

“大家伙,你要做什么?”夜摇光莫名的挣扎了一下。

“嗷呜~”大家伙叫了一声,然后它在夜摇光疑惑的目光下,又挖了自己一坨肉,递到了夜摇光的面前。

“你!我不是说了么,不准你做这种事!”夜摇光惊怒的对它吼着。

大家伙又垂下眼皮,一副犯了错的无措模样,夜摇光心里一阵揪着疼,但那递到夜摇光面前雪白的肉就是不移分毫。

温亭湛看着这局面,上前一步对夜摇光道:“挖都挖了,吃了吧,把药箱给我。”

夜摇光心里堵着一口气,上不得下不去,有些难受,但她还是先把药箱从芥子里取出来给温亭湛,温亭湛抬着药箱,给长毛鱼上了药,长毛鱼由着他折腾,水亮亮的眼睛就是直溜溜的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拿他没有办法,只能将它的肉接过来,却疾言厉色的对它说:“最后一次,你若下次再这样,我就再也不见你。”

见夜摇光接过去了,长毛鱼才松了对夜摇光的束缚,发出了一声愉悦的叫唤:“呜~”

夜摇光看了眼给长毛鱼处理伤口的温亭湛,她退后了几步吞了长毛鱼的肉,盘膝而坐迅速的吸纳入口即化,一股清凉涌入体内的灵气,不知道是不是长毛鱼的修为加深的缘故,它的肉比以前更好吃,灵气也比以前更充沛,吸纳起来也更加容易。

只是一天一夜的功夫,夜摇光那么重的内伤就恢复的一点不适之感都没有,当真是神奇到了极致,越是这般夜摇光越发的忧心,她走到守了她整夜的长毛鱼身边,看着在另外一边烤着海鲜的温亭湛,伸手摸了摸被温亭湛包扎的伤口:“大家伙,你要记住,千万不能让第二个生灵知道你的血肉是如此的灵物,人类的凶残极其可怕……”

夜摇光想到了灵狐一族,灵狐难道不强大么?但不一样灭了族?

“嗷呜~”仿佛回应夜摇光一般,长毛鱼低低的叫了一声。

“其实你根本什么都听不懂,你快把那颗内丹吸收了吧,我日后再寻些好东西给你吃……”说到这里,夜摇光蓦然想到了雪域的人参肉,她从芥子里取出来,之前切了一点给小乖乖和金子,还剩了不少,她只留了一点以备不时之需,将大半部分都喂给了长毛鱼,“快,把它吃下去。”

灵物对灵物天生有嗅觉,几乎是人参肉一拿出来,大家伙就振奋了。夜摇光喂到它的面前,长毛鱼遵循了它的本心,就将它给吞了下去。

“真是猪八戒吃人参果……”对于长毛鱼的吃相夜摇光无力吐槽,拍了拍它就走到温亭湛的身边,从温亭湛手里拿走一串烤虾,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雪域的人参肉仿佛míyào一般,大家伙吞下去之后就睡着了,而后夜摇光清晰的看到它的周身一圈银白色的雪色光芒散开,将它笼罩起来,将四周都照亮。

“它在修炼。”夜摇光一眼就看出来。

大家伙这一觉睡得很久,夜摇光都不敢睡,就怕引来其他东西对它不利,不知道熬了多少个昼夜,温亭湛和她轮番来守着它,直到有一日她在睡梦之中听到它的叫声,睁开眼看到它的身躯似乎又大了一个号,夜摇光不由唇角抽了抽。

第1724章 再见,无疆

“照着你这样长下去……”夜摇光估测着,“岂不是等你开了灵智,得把海给填满?”

“嗷呜”似乎是感觉到了夜摇光嫌弃它体型庞大,大家伙羞涩的稍稍往水下沉了沉,假装自己的身子缩小了不少。

夜摇光的心,真的被它的举动给萌化了,伸手摸着它毛茸茸的身躯,唇角忍不住的上扬:“好了啦,我们又要到分别的时候了。”

“啊呜”大家伙瞬间又凑上来,伸出来的尾巴将夜摇光裹住,将夜摇光往自己的怀里带,一副不准夜摇光走的人性小模样。

“我在这里已经陪了你……”夜摇光侧首看着温亭湛,“多少天?”

“八日。”

“我在这里已经陪了你八日。”夜摇光轻轻揉着它的软肉,“不能再陪你了。”

已经快要六月了,朝廷的天使指不定已经到了西宁,温亭湛要被调任,叶辅沿能够应付得了一时,却应付不了一世,她得回去。

“啊呜”大家伙表示很难过,它整个身体都瘫在浅滩,像个耍牛氓的无赖,赖着不走的架势。

夜摇光无奈的笑着,从旁边掬起一捧水就往它身上浇:“小赖皮,我最后陪你一日。”

“嗷呜!”瞬间就复活的大家伙,精神抖擞的站起它庞大的身躯。

夜摇光拉着温亭湛纵身一跃就落在了它的身上,大家伙欢快的在原地转了个圈,才潜入水底,夜摇光运气将海水隔绝,这一次大家伙把夜摇光带的很远,它的速度又极快,将夜摇光从万妖谷的位置带到了当初他们相遇的地方,一路上畅通无阻,并没有在任何地方停留,带着夜摇光和温亭湛好似要将整个南海都畅游一遍。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家伙的性子改了,亦或是修为高了可以收敛气息,更或者是它已经享受够了自己威压给其他海里的生灵带来的战栗感,这一次它温温和和都没有释放它的霸王之气,夜摇光还亲密的和不少游上来的海底生灵接触,不过每次有什么可爱漂亮的鱼类围上来,夜摇光忍不住触碰的时候,这家伙又不告诉的尾巴一扫就把人家给稍远了,末了还对夜摇光露出一副我只是随意动动,不是有心的表情,可把夜摇光弄得只能扶额。

倒是温亭湛涨了不少见识,有些海景真的是美得震撼,一整片的珊瑚在一种闪烁的海虫之中光华萦绕,一大片色彩绚丽的鱼类仿佛训练有素的士兵在海里翻腾起舞,它们的动作整齐,那种视觉效果是完全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回去定要书信一封传与之南,这样绚烂的画面,也只有他能够绘出来。”温亭湛惊叹。

夜摇光也是美美的享受了一场视觉盛宴,大家伙驮着夜摇光和温亭湛在水里不断的游,以为深入了海底她就感觉不到时间的流失,早就已经过了一日,夜摇光也没有开口说什么,由着它耍着小心机,心里不由高兴,看来它是开了灵智了,只不过却依然不能开口,也就是还没有成精。

大家伙带着夜摇光和温亭湛在海里足足两天两夜,在第三日的清晨第一缕光洒落下来之后,它驮着夜摇光和温亭湛浮出了海面,距离万妖谷并不算太远,它又是蔫蔫的垂着眼皮。

夜摇光摸着它:“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你好好修炼,别再轻易接触人类,若是遇上出海遭受风暴的人能救就救一个,这也是功德,不过救了就把他们扔的远远的,别和他们靠近,人心最难测,虽然这样你会很孤独寂寞,但却最安全。”

王者,就是寂寞。

“呜!”像受伤的小狗狗一般,大家伙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

夜摇光不喜欢分离,但是这么多年她已经渐渐习惯了分离,纵然心里十分的不舍,可到底没有流露太多的情绪,她趴伏到了大家伙的身体里,蹭了蹭它才忽而开口道:“大家伙,我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

垂落的眼皮缓缓的掀开,水亮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夜摇光,对上它饱含期待的目光,夜摇光顿时有些尴尬,她不是文盲,读的书也很多,但要她取名字,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和风水相关的词儿,都不太适合,而且寓意也没有几个好的。

只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她博学广识的夫君。

温亭湛负手而立站在岸边,海风吹起他如墨的披散在肩膀上的长发,一袭月白色的广袖长袍在风中猎猎翻飞,他深邃的目光落在大家伙的身上,低沉清润的声音响起:“《史记·孝武本纪》:‘今鼎至甘泉,光润龙变,承休无疆’,叫无疆吧。”

“无疆……”夜摇光呢喃了一遍,觉得好听极了,又霸气又有寓意,高兴的对大家伙道,“大家伙,以后你就叫做无疆,无疆意味永远,无止无尽,我们的牵绊永远不尽。”

“嗷呜”无疆觉得自己的很喜欢这个名字,它伸出尾巴将夜摇光和温亭湛卷起来,往自己的怀里一揉,和夜摇光温亭湛夫妇腻歪了一会儿,它才有些依依不舍的松开了他们,开了灵智之后它动了很多,它注定是不可能和他们两个人类长期相处,将他们推到岸上之上,无疆就望着他们一点点的往后退,直到整个身体沉入了海底,它沉的很深,水面上看不到一点波浪水痕。

海风吹拂,四下寂静,夜摇光知道它走了。

“我们也走吧。”不忍妻子触景伤情,温亭湛揽住她的肩膀。

“嗯。”

夜摇光应了一声,就带着无疆飞掠而起,将天麟召唤出来,天麟是认了她为主,虽然被海妖吞了,但海妖死后就掉了出来,当时她用神识将之收回了芥子。

驾驭这天麟朝着万妖谷飞掠而去,狂风之中夜摇光缓缓的回过头往离开的地方看过去,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在高空之中依然看到了一丝雪白静静的潜伏在那里,似乎隔着深深的海水偷偷凝望着她离去的身影。

再见了,无疆。

第1725章 善意的谎言

万妖谷被海妖给撞断了一块,好在只是边角的一小块,倒是影响不了万妖谷,倒是那场大乱,万妖谷不少小妖跑了出去,妖皇留在万妖谷整顿坐镇,几位妖王都由着宗门的人相伴到了世俗将这些小妖给抓回来,恰好也耽搁了十来天的功夫,夜摇光和温亭湛赶回万妖谷的时候,几大宗门的人都也才差不多离开,万妖谷也稍微恢复了点原来的样子。

知道夜摇光和温亭湛回来,妖皇亲自来迎接,不说这次夜摇光和温亭湛保护了万妖谷,就说温亭湛和夜摇光对秦臻臻的帮扶,妖皇也理应将他们奉若上宾。

妖皇原本是想要设宴款待一番,但是被温亭湛婉拒:“妖皇不必客气,身为缘生观之人,这些也是我们的责任,妖皇这多么年坚守万妖谷,造福了世俗,温某也仅代表朝廷对妖皇聊表谢礼。”说着,温亭湛就动作优雅的作揖,“我虽则是世俗之人,但妇唱夫随,妖皇切莫将我夫妻当做世俗之人看待,随意些便是。我和夫人在海上游荡了十来日,实在是有些疲惫,妖皇想必也有不少事情代办,妖皇给我们夫妻安排个歇息之地便好。”

“哈哈哈哈,既然温公子是个爽利之人,那本皇也就不婆婆妈妈。”妖皇爽朗的说道,将秦臻臻叫过来,“臻臻,既然是你的朋友,那你就好生招待贵客吧。”

“父皇放心,交给女儿便是。”秦臻臻很乐意的上前,和妖皇见过礼之后,就带着温亭湛和夜摇光回到了她的住所,“之前你们住的地儿我都没让动过,除了日常的打理,陌钦也还在岛上,我看你们夫妻也是颇为劳累,先歇息吧,晚些时候我们再聚。”

夜摇光也没有推辞,回了他们之前住的小楼,在秦臻臻吩咐的人打来的热水里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之后,夜摇光就躺在床上不愿动了,她实在是太累,从妖皇和赤衡对阵,再到海妖出现,一再重伤,耗尽全部的功力,最后伤势痊愈,又陪着无疆在海里游了三天,就半个月都没有真正的睡上一觉。

后洗完澡出来的温亭湛,就看到穿着一身轻薄寝衣的夜摇光四肢大张,一条腿还垂在榻沿下,人已经沉入了梦乡,就连被子都没有盖,好在现在是盛夏,而夜摇光又是修炼之人,倒不会寒气入侵。

披散着一头长发,连头发上的水都顾及不到,温亭湛先上前,动作轻柔的将她抱起来,往里面平整的放好,又给她盖了薄被,再去点了香,这才把自己打理好,轻手轻脚的睡到了她的旁边,将她揽入怀中,闭眼睡去。

两人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次日早晨,夜摇光是被金子毛乎乎的手给骚扰醒的,睁开眼睛不是她拥有绝世无双容颜的可爱夫君,而是一张放大的毛乎乎的猴子脸,夜摇光一巴掌就将这张脸推远,然后坐起身,阴沉沉的看着金子:“我说了多少遍,你已经长大成人了,你不能再这般随意的闯入我的起居之地,更不能随随便便的上我的榻,最不可原谅的是你还侵扰我的美梦!”

金子在没有开口之前呢,在夜摇光心里就是个萌萌哒的宠物,怎么都无所谓,尽管它已经开了灵智,但现在开了口之后,夜摇光就把它当做一个人来看待,还是一个男孩!她自然是不能接受金子这样随意出入她的卧房,上了她的床。

“师傅,是师爹让我来叫你……”金子承受着夜摇光的起床气,委屈的抱怨。

“发生了何事?”夜摇光脸色缓和了下来,如果可以,只要是正常的睡眠,温亭湛是不在乎她睡上几天几夜,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温亭湛绝对不会让金子来打扰她睡眠。

“我把赤离带回来了。”金子眨巴着金灿灿的眼眸。

夜摇光顿时心下一沉,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对金子挥了挥手:“你先出去,我穿了衣裳就来。”

“哦。”金子乖乖的走出了房门,站在外面守着。

夜摇光迅速的穿戴整齐,将床榻整理好,洗漱之后就让金子带着她去了温亭湛他们所在的地方,是秦臻臻的正院里,妖皇的大殿被毁了,整个万妖谷只有妖皇和秦臻臻才住房屋,其他依旧脱离不了妖的习性,按照自己的喜好筑窝,虽然妖皇肯定不会住在秦臻臻的院子,但现在要处理什么事肯定是在秦臻臻这里。

夜摇光去的时候气氛有些尴尬,其他人都没有说话,夜摇光就看到似乎长高了些的赤离坐在门槛上,他垂着头双手抱着自己,那么弱小而可怜,还有些孤单与无助。

夜摇光抬眼看了看温亭湛,用眼神询问。

温亭湛对她无声的摇了摇头。

夜摇光已经明白温亭湛的意思,赤离知道赤衡死了,但他们却还没有告诉赤离,赤衡的死因,应该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吧。

夜摇光缓缓的走到了他的身边,蹲下身。

感觉到前面的光线被阴影遮挡,赤离才微微的抬起头,对上夜摇光这张熟悉的脸庞,他漂亮的狐狸眼眨了眨,泛着水光,却强忍着没有落下眼泪,可他眼底的哀伤却那样的难以让人忽视。

“赤离,你父亲他死了,是在对付海妖的时候牺牲了。”夜摇光轻缓的开口。

赤离的眼睛有些茫然的看着夜摇光:“海妖……”

“是,海妖。”夜摇光点头,“是被囚困在万妖谷之下的海妖……”

夜摇光给赤离编造了一个谎言,一个善意的谎言。

她告诉赤离,赤衡原本是想要为狐族报仇,做了很多错事,但后来因为海妖的出现,赤衡和他们顽强抵抗海妖而丧生:“你父亲死的时候很后悔,他做了很多错事。可这世间万物生灵谁不会犯错呢,只要犯错了改了就依然是值得尊敬的。赤离你父亲将你小心翼翼的养在孤岛上,呵护着你,害怕你被凡俗所熏染,你不能辜负他的期望。”

第1726章 第一不能得罪的人

赤离许久没有说话,夜摇光静静的等待,到了最后他有些怯怯的低声问道:“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夜摇光的目光很真挚,“赤离,万物生灵其实都要经历生老病死,没有了父亲,你还有伯父,妖皇陛下是你的伯父,还有秦姑娘是你的姐姐,逝去的我们无法挽回,为了能够让逝去的亲人得到安宁,我们要学会善待自己,好好的活下去。”

“你,你能抱抱我么?”赤离的声音带着一点哭腔。

唇角微微的绽开,夜摇光伸出双手将这个脆弱的孩子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她能够感觉到他的身体在抽动,有灼热的液体浸湿她的衣衫,她什么话都没有再说,而是轻轻的无声的安慰着他。

赤离只在夜摇光的怀里停留了一炷香的时间,他就推开了夜摇光,用衣袍擦干了他脸上的泪痕,对夜摇光低声说了句谢谢,就站起身走到妖皇的面前:“伯父,我以后想留在万妖谷。”

“当然,伯父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对于赤离,妖皇是接纳的,赤离的那颗心太过于纯净,他也对夜摇光投去感激的目光,其实他一直不知道要怎么对赤离解释赤衡的死。

自然不是他没有想到如同夜摇光一样编造一个谎言,但他是赤衡的亲哥哥,他这样做事在掩盖推卸自己弟弟说犯下的错误和责任,这件事已经牵扯到了宗门,并且也有弟子伤亡,他不得不给出一个交代,海妖为何挣脱而出。

现在夜摇光开了这个口,实则是帮了他一个大忙,尽管在场不少人都知道海妖的脱困和赤衡脱开关系,但追下去的只有他一个人,他可以对外称是赤衡和他提前察觉到了海妖已经挣脱了牢笼,赤衡才会飞奔下去,但必须有人对宗门交代。

夜摇光是最合适的人,因为海妖之死的功劳来自于她,夜摇光和温亭湛不知道,当年几大宗门和妖皇联合镇压海妖,他们都立誓过,海妖是他们共同的责任,一旦海妖挣脱,他们必定要穷尽全力去阻拦,海妖一直是悬在各大宗门和万妖谷头顶上的一把剑。由于夜摇光的缘故,海妖彻底的死了,宗门和万妖谷也可以松口气,这是恩情。

只要夜摇光开口,海妖是怎么放出来的,绝对没有任何人去追究。

“摇摇,你做得很好。”牵着夜摇光的手,漫步在百花盛开的山坡之上,温亭湛清润好听的声音透着一点引以为傲的自豪。

“我只是不想去谴责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再让一颗鲜活干净的心背上枷锁。”夜摇光并没有觉得她做了多大的事儿。

赤离不说对她有恩情,便是素不相识,只要赤离还是这样干净的赤离,夜摇光都愿意让一切随风飘去,这场恶战受伤最重的是她,抱着必死之心准备与海妖同归于尽的也是她,于情于理她是最有权力去追究的人,但是追究什么呢?

赤衡放出了还要没有错,但谁也没有规定她必须去对抗,去牺牲,这些都是她自愿,有什么理由去谴责酿成大祸之人的后人?至于那个谎言……

她深信,以赤离现在的状态,若是他知晓真相,他接受不接受得住还是一个问题,就算接受住了,只怕也无颜留在万妖谷,他只会羞愧的独自离开。他那么纯净的双眼,很可能会在其他地方而变得浑浊,只有这个办法才能够让他留在万妖谷,她相信在妖皇的教导下,赤离会成为一个大妖王亦或者下一个妖皇,等他有了足够的修为,再回报世间,这也是功德呀。

正如的日光璀璨而明媚,温亭湛侧首看着她一袭白裙站在万花丛中,清风拂过,裙裾飘旋,芬芳四溢,照耀在侧脸上的光芒让她整个人都那么的圣洁而美好,令她身侧的姹紫嫣红都黯然失色。

“这么看着我作何?”温亭湛许久不说话,夜摇光侧首看过去,就看到他目光深深的凝望着自己,那漆黑幽深的双眸似两个黑洞,深不可测的想要将她给吸进去。

“在勾勒夫人的风华。”温亭湛含笑道,“今年夫人的生辰过得匆忙,我允诺夫人每年给你做一幅画也来不及,也幸得来不及,回去可以补上一幅更美的画。”

“我等着。”夜摇光可不会客气,今年因为戈无音的事情,夜摇光拒绝了温亭湛提议在家中过了生辰在出发,就在寻找万妖谷的海上度过了,尽管温亭湛给她弄了一顿海鲜大餐,她也已经很满足,但她是不会忘了温亭湛要给她的画。

每一年一幅画像,她可以从他笔下呈现的画面,清楚的感受她在他心中的神态上的变化,以及他越来越浓烈的深情。

“我就猜你们在这里。”秦臻臻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夜摇光和温亭湛望过去,就将陌钦和戈无音夫妇也来了,夫妻两对视了一眼,就迎了上去:“看着你们是特意来寻我们,到底何事儿?”

“我和非离打算明日和蛇妖王去一趟戈雾海,陌钦提议让我们请你去。”戈无音也不拐弯抹角。

“请我去?”夜摇光指着自己,“为何?”

“助威。”秦臻臻笑道。

夜摇光眼睛一瞪:“助威?”

而后眨巴了眼睛,望着所有人:“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么?”

“你现在啊,可是修真界第一不能得罪之人。”戈无音挤眉弄眼的说道,“你和那只庞然大物那般亲密,几大宗门的宗主除了非离,可都是经历过镇压海妖的风波,心里对海妖的忌惮难以撼动,能够那般云淡风轻将海妖给抹杀,他们哪敢得罪你?”

夜摇光恍然大悟,这些人是怕无疆知道他们把她怎么了,杀上门去吧,虽然无疆暂时不能脱离海水,但他们能够保证一辈子不渡海,保证他们的弟子亲人一辈子不渡海?谁又能保证无疆修为大成哪一日不能脱海而出?这没有脱海就这样,脱了海那还了得?

第1727章 未完的故事

原本她还在担心当时暴露了紫灵珠,想着是不是要把紫灵珠送到缘生观去。现在这样挺好的,她再也不用担心了,无疆带给各大宗门的震撼,比她那便宜爹和千机师叔都要强盛千百倍,除非他们有了能够将无疆诛灭的能力,否则都不敢来招惹她。

她相信,各大宗门只怕都下了死命令以后见到她绕道走。造成这个局面一则是因为无疆,二则是因为缘生观,三嘛是因为温亭湛,她嫁入了世俗,注定要随着温亭湛在世俗行走,和他们宗门是扯不上多大的利益冲突,能够绕道自然是绕道。

这也是为何陌钦会建议戈无音请她去的原因,毕竟蛇妖王是妖,入宗门又去爆了这么大一桩戈雾海的丑闻,想要全身而退只怕是不可能,万妖谷现在又大伤元气,妖皇肯定不能这个时候不顾万妖谷给蛇妖王撑腰去,只有她和蛇妖王去,戈雾海不敢对她不敬,才有可能将蛇妖王带出来。

但来请她的不是秦臻臻,而是戈无音,夜摇光有些耐人寻味的看着戈无音:“你们真是为难我。”

戈无音来请她,很明显秦臻臻希望她把蛇妖王安全的带出戈雾海,戈无音虽然不耻自己祖父的行为,但也是不希望蛇妖王杀了戈宗主,这是要她出面和平化解这个恩怨呢。

“我们也实在是没有两全之策。”戈无音央求的看着夜摇光。

祖父和蛇妖王之间的纠葛她不关心,她只想拆穿扬菁菁的真面目,彻底的独绝了扬菁菁对她母亲的威胁,至于如何处置扬菁菁,毕竟到现在为止扬菁菁并没有给戈雾海带来多大实质性的伤害,夜摇光也劝她得饶人处且饶人,她想她会劝阻戈雾海伤害她。

“我哪儿有那么大的本事……”夜摇光一点也不想去掺合这件事。

“你有,就凭你这张脸,蛇妖王要卖你情面,我祖父也要。”戈无音抓着夜摇光的手。

夜摇光垮着小脸望着温亭湛,希望温亭湛能够利用他的智慧解救她,岂料温亭湛却说:“夫人不是最喜欢对为夫说能者多劳么?”

“一二三四五……”夜摇光把他们一个个点了个遍,“五比一,你们说了算。”

既然决定要去戈雾海,夜摇光他们自然是不耽搁,向妖皇说了之后,就早早的歇下。次日一早,夜摇光夫妇就和蛇妖王随着戈无音和云非离一道去了戈雾海,只不过到了戈雾海之后,温亭湛却突然对戈无音道:“云夫人,不要声张,你和云宗主先去见戈宗主,便说摇摇私下有事与他商议,希望戈宗主能够安排一个简单的会面。”

戈无音有些疑惑,云非离却若有所思的颔首:“我们明白了。”

等他们夫妻都走了,夜摇光才转头看着温亭湛:“这又是唱哪出?”

温亭湛握着她的手没有对她说话,而是对蛇妖王道:“既然是蛇王和戈宗主两人的事儿,便不要牵扯惊动太多之人。”

“我只想寻他要个公道。”蛇妖王点头道。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等,等云夫人来寻我们。”温亭湛拉着夜摇光寻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就和夜摇光说起话来。

而蛇妖王则是坐在另外一个地方,闭口不言的静待。

并没有让他们等多久,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戈无音就来了,她亲自带着夜摇光他们三人绕了到去了戈雾海的禁地,一个山谷之中,走到深处是一个精心打造的石洞,石洞内挂着许多幅画像,画像的前面有供奉的案几,点了香和蜡烛,想来应该是戈雾海逝去的嫡系。

戈宗主站在案几前,云非离站在他的身边,感觉到气息浮动,戈宗主抬眼看着入口,先是看到了夜摇光和温亭湛,最后目光落在了蛇妖王的身上,他的目光有些恍惚:“老了,老了,我们都老了,我一直以为你已经……”

“以为我死了么?”蛇妖王冷冷的笑道,“也不怪你,世人都以为我已经死了。”

毕竟是失了内丹的妖,根本没有可能活着。

“若不是以为我死了,你如何敢栽赃在我身上?”蛇妖王的目光冰冷一片。

戈宗主轻叹一口气,他侧首看向石壁上悬挂的画像,目光落在最后面,最小的一张上,上面是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他笔直的负手而立,长剑握在手中贴着他的后背,锋芒得令人仰望,夜摇光想这应该是戈云光。

“大哥并不是我所毒害。”戈宗主的声音有些沙哑与沧桑。

“不是你,那是谁?我的蛇毒可是只给过你!”蛇妖王厉声质问。

“大哥他……”戈宗主的声音低落,“是自尽。”

戈宗主的话让除了温亭湛以外的人都是惊讶不已,夜摇光惊愕的看向温亭湛,本以为可以从他的脸上寻到共鸣,却发现温亭湛面色从容,仿佛早已经知晓。

“你胡说!”蛇妖王根本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

“事到如今,我又何必欺骗你?”戈宗主眼中有深深的愧疚划过,“虽然大哥是服毒自尽,但害死他的的确是我。”

似乎花了全身的力气戈宗主才将这句话说出来,说完之后他的身体都陀了下去,仿佛一瞬间苍老了数十岁,沉痛的闭了闭眼,戈宗主才饱含着悔恨说道:“当年是大哥把你从战场上救回去……”

救下蛇妖王的并不是戈宗主,而是戈云光,戈云光是真心爱着蛇妖王,但他身为长子,不能为了儿女私情抛下所有,父母的养育之恩最为重要,若是他和一个妖私奔了,戈雾海将会沦为笑柄,而令自己的宗门,自己的父母蒙羞的事情戈云光做不出来。

因此他忍痛割爱,在大错还没有铸成之前,将蛇妖王给逼走,却没有想到只是一个转身,宗门和万妖谷就势如水火,而重新号令群妖的妖皇救养蛇妖王九尾狐,在战场上看到拔刀相向的蛇妖王,戈云光的心很痛,尤其是看到蛇妖王手染杀孽之后,他更是痛彻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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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8章 撕心裂肺的真相

戈云光想要阻止却已经阻止不了,在万妖谷面前蛇妖王不值一提,在几大宗门的生死存亡面前戈云光也是人微言轻,他们终究是走上了相爱相杀的路。蛇妖王在战役之中受了重创,是戈云光奋不顾身的拦下了一位前辈救了她,将她带了回去。私下派自己的弟弟照料,只等蛇妖王醒了之后就将它放走,让她走的越远越好,就当做已经偿还了九尾妖皇的恩情。

但是戈云光却不知道他处处针对蛇妖王的弟弟已经对蛇妖王动了情,更没有想到戈宗主会在蛇妖王醒来的一瞬间,鬼使神差的想要蛇妖王和他一块离开而撒了谎,而蛇妖王却相信救了她的就是戈宗主。

妖族和宗族的大战如火如荼,陷入了绞制状态,谁也不愿退,谁也不想败。这时候有人想起了戈云光救了一条蛇妖,他们查到了蛇妖王于九尾妖皇而言非同一般,纷纷打算将蛇妖王绑出去,让九尾妖皇退回万妖谷,并且从此不再出万妖谷一步,他们就可以放了蛇妖王,如果九尾妖皇不愿意,他们就当着妖族的面将蛇妖王给杀了,乱一乱妖族的心,他们都知道九尾妖皇那时候掌控万妖谷不久,积威并不够,如果九尾妖皇连这么至亲的蛇妖王都舍得牺牲,那么还有几个妖愿意替他卖命?

戈云光哪里可以同意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才有那番蛇妖王听到的割心之言,而这番话则是知道蛇妖王还放不下自己哥哥的戈宗主故意安排蛇妖王听到。

“我没有想到后来……”这是年少冲动的戈宗主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

他没有想到蛇妖王死心了,不但死心了还狠心了,戈云光废了好多功夫才给蛇妖王争取来了一个活命的机会,他做戏做全,但其实戈宗主知道哥哥不是在做戏,是在把自己真心想要表达的情意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出去,这是他自律的哥哥唯一的一次放纵。

从小被哥哥呵护长大的戈宗主,遭受着良心的谴责,他最终选择了和哥哥坦白,让戈云光知道蛇妖王已经听到了那番话,是他做的手脚。

戈宗主永远忘不了戈云光知道后那凄凉的笑,他惊才艳绝,世人称赞的哥哥,第一次露出了那样的神情,后来的事情戈云光不让戈宗主插手,还将戈宗主强制性的送回了戈雾海。

戈宗主是在戈雾海接到了蛇妖王利用戈云光害的他们母族全灭的消息,而后又接到了戈云光亲手挖了蛇妖王内丹的消息,他魂不守舍了许久。

“后来海妖的出现,让妖族和宗族的矛盾化解,压制住了海妖之后,哥哥回到了戈雾海,他当着表妹和姨母的面,服下了从我这里抢去的你的蛇毒,这是给表妹和姨母的交代。”

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夜摇光缓缓的侧首看着浑身战栗的蛇妖王,蛇妖王苍老的脸已经麻木的摆不出表情,她紧紧的盯着墙壁上挂着的那副画,她的双瞳渐渐变成了竖瞳,她浑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她微微张着嘴,想要发出一点声音,但却丝毫被一只无名的手掐住了咽喉,发不出半点音调。

她以为听到他那番话已经是锥心刺骨,她以为被他挖了内丹已经是心如死灰,可她现在万箭穿心的疼痛是因何而来?

她说他利用了她的情,利用了她的爱,但他却从来没有,不但没有,还在苦心为她打算,明知道她已经染了罪孽,明知道她随时都会将刀刺入她的心,明明知道她以为他在虚情假意,他还是放走了她,甚至从来不防备她,告诉她所有真实的信息。

因为他始终相信着,她就是那个与众不同的妖,是那个永远不会变的善良的小蛇妖。

当他母族的一族鲜血撒下,他所有的情,所有的爱,所有的信任沦为一场可笑的笑话。

这一刻,蛇妖王终于读懂了他毫不犹豫挖走她内丹是那惊怒而有绝望痛苦悔恨的眼神是为那般。他一定是在后悔吧,后悔他竟然会真的相信世间妖有情,妖有善良之心,后悔他竟然真的爱上了一个他以为善良可爱的蛇妖。

他母亲所有亲人的鲜血和性命就是他可笑之爱的祭奠!

“啊啊啊”

蛇妖王终于承受不住的嘶吼凄厉的叫了出来,她的崩溃,她的绝望,她的羞愧和悔恨吞噬了她所有的神魂。

她知道了为什么他要用她的毒将自己毒死,因为他要让自己亲口吞下自己酿造的苦果,要让自己到死都要记住,她带给他的伤害!

“蛇妖王!”夜摇光看着发狂的蛇妖王,她还来不及上前阻止,蛇妖王的身体砰砰砰的一处处爆破,那是承受不住巨大的痛苦而筋脉爆破,直到血肉模糊,而瘫软倒地。

夜摇光连忙奔上前,搀扶着已经全身筋脉全爆,却还没有死的蛇妖王。

她死灰一般的眼睛望着夜摇光,低弱的声音几乎听不见:“带我离开,离开这里,我不能死在这里,弄脏他最后一块干净之地。”

听到这句话,夜摇光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蛇妖王已经把自己看成最恶心的东西,她甚至不敢再多看一眼墙壁上那个用尽一切爱着她的男人。

“我们走吧。”温亭湛轻叹一口气。

夜摇光对着戈无音他们点了点头,她抱起蛇妖王,和温亭湛一块离开了戈雾海,夜摇光从来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这样令人揪心的结果,她如所有人之愿,既没有让戈宗主死,也没有让蛇妖王死,但是她却知道蛇妖王已经生不如死。

夜摇光和温亭湛将蛇妖王迅速的送回了万妖谷,出乎夜摇光的意料,生无可恋的蛇妖王却没有寻死,她不让任何医治她,她就要那样时时刻刻感受着每一根筋脉寸寸被刺透的疼痛来折磨着自己,正如蛇妖王自己所说:“我没有资格寻死,我的命是他救的,除了他就只有上天才能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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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9章 做的好么?

将蛇妖王送回了万妖谷,夜摇光和温亭湛就没有再逗留,他们归心似箭。不过,先回了一躺缘生观,给长延师兄报个平安,顺便将他们爹娘即将来接他们的消息告诉两个小魔女。两个小丫头听了很高兴,离开父母都快一年了,他们实在是有些迫不及待见爹娘,央求着夜摇光送他们回外祖家。

夜摇光无奈的看着温亭湛,温亭湛笑道:“送回去吧,蛇妖王的事情虽然解释清楚,但戈雾海指不定还乱着,一时半会也没有时间来接,两个孩子这么小,和爹娘分离了这般久。”

“可是你……”夜摇光有些担忧。

“也不急着这两日,辅沿没有传信来,应当是无事。”他们已经出了万妖谷,若是有事,小乖乖早就已经来寻他们,既然没有急事,多的事情都做了,也不在乎再多送一遭。

“好吧,干娘现在就和干爹送你们两个回去。”夜摇光一手揉着两个小孩子的脑袋。

“干娘,琪哥哥可以去我们家做客么?”两个小姑娘一人扯着夜摇光一边袖子,睁着大眼睛满是渴望的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耐心的说道:“你们琪哥哥的去向只能他的爹娘才能做决定,我不能决定。”

仲寒琪是半灵体,不能离开缘生观,他现在还不能将灵气收敛,带出去只会后患无穷。夜摇光不是看不见仲寒琪那双渴望的眼睛,也知道他这么小就没有离开过缘生观的孤寂,更加清楚,她和温亭湛现在亲自带着他送两个小姑娘回戈雾海,再带回来其实是完全没有问题。

但是先例不能开,最安全的成长就是不暴露,戈雾海人多眼杂,谁知道会发什么?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她走到仲寒琪的身边,轻轻的蹲在他的身边,握住他的双手,仲寒琪已经六岁,懂事的年纪,她声音轻柔:“琪哥儿,你现在还太小,还不能保护自己,姨母将你带出去,很容易就被坏人惦记,他们会想抓走你,会想伤害你,如果你受了伤,姨母还有你爹娘,你师傅都会很伤心难过,你怕不怕?”

仲寒琪老实的点头。

夜摇光的唇角笑意加深:“琪哥儿,你现在好好和师傅学本事,等你长大了,有本事保护自己了,你想去哪儿都可以。”

“真的么?”仲寒琪的双眼晶亮,像墨空高悬的星子。

“真的。”夜摇光认真的点头,然后将两个小姑娘带到面前,“若是你想她们两,姨母就传信给无音姨母,让她带着她们来缘生观做客,到时候你们又可以一起玩耍。”

“我听姨母的。”仲寒琪点着头。

仲寒琪的小脸已经张开,他爹和他娘的颜值不是吹牛的,这小家伙真的是夜摇光见过长得最好看的小正太,比温亭湛小时候还要漂亮和萌,夜摇光忍住没有去亲上一口,而是用魔爪捏了捏他的小脸。

两个小丫头虽然有些低落,但也是乖巧懂事,三个小孩子依依不舍的道别并且约定好以后来看仲寒琪之后,夜摇光才带着双胞胎和温亭湛去了戈雾海。

隔了一日夜摇光和温亭湛去而复返,戈雾海的确有些事情要解决,但戈无音还是亲自来接了两个小姑娘,将女儿揽在怀里,心里感激,嘴上有些抱歉:“又让你跑一趟。”

“无妨,既然人送到了,我们也先走……”

“急什么,留下来歇息一日吧,天色也不早,你们又来回奔波,便是修炼之人也得顾惜身子才是。”戈无音不等夜摇光说完,就拦下她。

夜摇光还没有开口,温亭湛就先答应:“那就打扰一日。”

侧首诧异的看着温亭湛,等戈无音带着两个女儿,走在前头和女儿亲昵的时候,夜摇光才握着温亭湛的手,用神识问道:“你没有看到戈雾海这会儿在处理家事么?我们身为外人留着多尴尬啊。”

“若是不便,云夫人也不会把我们留下来。”温亭湛轻轻一笑,“无论是什么结果,这事儿日后也是要对外说清楚,涉及到少宗主,已经不仅仅是戈雾海的家事。”

虽然没有人有资格插手,但日后戈雾海的当家人是谁,还是要对外面说清楚。

戈无音的确没有任何避嫌,安顿好两个女儿后,直接带着温亭湛和夜摇光去了戈雾海的待客大殿,这时这里有不少人,但夜摇光都认得,除了云非离,全都是戈雾海的嫡系,旁支都没有资格待在这里,他们两贸然到来,坐在上方的戈宗主对他们点头示意,然后让人给他们安排了位置。

扬菁菁站在正中心,戈裔重站在她的身侧,她饱含讽刺的双眸讽刺的看了一圈,讥诮道:“怎么,这是要处置我,还是要声讨我?我忘了你们戈雾海惯会用强权压人。”

“你闭嘴!”戈宗主的夫人对着扬菁菁横眉冷竖,想来扬菁菁的所作所为她已经知晓。

戈宗主扫了她一眼,语重心长的开口:“你以妖身在戈雾海也已经这么些年,和裔重也在一起如此之久,我今日只想问你一句心里话,你扪心自问若是当初我当真让裔重娶了你,你以凡人之躯成了戈雾海的少宗主夫人,这个少宗主夫人你做的好,做得下去么?”

如果戈宗主疾言厉色的质问,如果戈宗主开口指着和否决,扬菁菁定然会为了一口气而嘴硬,但是戈宗主这样心平气和的问,扬菁菁不想也不愿意承认,她做不下去!

世外之人的修炼不但清苦而且枯燥的乏味,他们会与世隔绝,她若是当年嫁给了戈裔重,来到这陌生举目无亲的地方,这个生活习惯,这个光怪陆离,这个连离岛之能都没有的地方,初时她和戈裔重也许会爱的浓烈,但这份爱会在她的恐惧之中消弭,她会害怕戈裔重离开她的视线哪怕一瞬间,但她若是时时刻刻将戈裔重绑在身侧,寸步不离,他们什么也不做,整日四目相对,难道不会疯么?

第1731章 扬菁菁的结局

“宗门有宗门的规矩,世俗有世俗的生存法则。”云非离沉沉的开口,“温夫人是散修,她没有从任何宗门学到超越世俗之人的能力,自然是不受宗门的约束。这世间同人不同命者,比比皆是,你若是非要与和你相同轨迹却不同命运之人相比,那我也无法可说,你只能怨造化弄人。”顿了顿云非离又接着道,“这并不是不近人情的规定,而是舍与得,若是修炼之人都与世俗人相恋,个个都怀着一身修为隐匿在世俗,世俗就会秩序大乱,两个修炼者一场斗法,就足以牵连一城的无辜百姓。莫要说他们会克制,须知只要身在世俗就避不开争端,有争端就必然有克制不住爆发之时,等到酿成大错之后再来约束岂不是可笑?”

云非离的话让扬菁菁无法反驳,眼泪从她的眼睛里夺眶而出,如果是以往她肯定是不能理解的,但自从以妖的身份重生之后,拥有了凡人无法拥有的法力,她才知道凡人在修炼生灵的面前多么的弱小,如果所有修炼生灵都不加约束的入了世俗……

“是,是我们错了……”扬菁菁失神着颤抖着唇瓣溢出了这句话。

他们的爱没有错,但他们天生就不在一个世界,却非要打破世俗与修炼者之间的屏障结合在一起,固执的认为所有阻挠他们的人都是不通情理,不明是非的恶人,越是阻挠越是要在一起,爱的轰轰烈烈,除了彼此完全不考虑其他任何人任何物……

云非离举步,却被戈无音拉住,他转身握着她的手:“既然已经决心成全,就成全他们,连母亲都应允了,你又何必再别扭。”

拍了拍戈无音的手,云非离缓步走到中间,将一个蕴含着一股神秘力量的精巧小盒子递给了扬菁菁:“当年是我夫人一怒之下将你由灵变妖,我没有觉得她错了,相反你得感激她,你现在应该知道你若是灵修,你们只怕唯有心无旁骛的修炼,如果你们有双双飞升的那一日,自然是可以成为神仙眷侣,否则你们终其一生也只能两两相望,是她让你们能够早早的结合。而你们带给她的伤害,却是永远无法弥补。”

回首怜惜的看了戈无音一眼,云非离才接着说道:“这是我缥邈仙宗的至宝,普天之下唯此一个,你将它服下可脱胎换骨,做回你的凡人,从此之后,世上再无戈裔重此人,你们两个凡人回到你们的俗世,日后若是遇上了戈雾海与缥邈仙宗之人,哪怕是命悬一线,也不需要你们出手相助,若是还有孽缘再相见,权当是陌路之人。”

夜摇光全程看着,她的目光落在云非离手上的盒子上,要将一个凡人变成妖容易,但是要将一个妖脱胎换骨多艰难,她深有体会。蓦地她想到了云非离的父亲也曾经有一段年少轻狂,这东西会不会是云非离的父亲穷尽全力炼制出来……

撇开这些,她的内心是震撼的,为戈雾海能够做到这个地步,为云非离和戈无音能够做到这一步,她心中的敬佩无法用言语形容。

戈裔重的身子疲软,他闭上眼睛,滑落了一滴男儿泪,满面的羞愧,抖了许久的双唇,才吐出两个字:“接吧。”

扬菁菁大脑一片空白,她已经消化不了一连串的变故,双手机械式的听从了戈裔重的话去将云非离递过来的东西接住,拿在手里有千斤沉重,她的双手都不由自主的颤抖。她满是泪水的双眼望着所有人,她想说些什么,但却觉得说什么都苍白与无力,唯有垂首不语。

这个时候戈宗主站起身,今儿还有一重喜事:“我要闭关冲击渡劫期。”

戈雾海绷着一张脸的人顿时都满脸惊喜的而看着戈宗主,这是已经触摸到渡劫期的屏障了,如果他们的宗主能够进入渡劫期,戈雾海将会重新荣耀各大宗门,现如今几大宗门都没有了渡劫期的真君啊。

“当年虚谷真君飞升,我有幸亲眼目睹,近日感触良多,修炼一途须得心诚无杂念,这些年放在心中的事近日都已经全部了却,唯一缠身的便是宗门之事。”戈宗主停顿了片刻之后才道,“今日起我将宗主之位传给无息,从此一心修炼,不问宗门之事。”

“宗主!”这一道重磅炸弹落下来,宗门之人都纷纷惊得站起身,“宗主无息才多大,他修炼天赋的确极佳,您纵使要闭关,将事务交代下去便是,何至于此?”

“俗世有句话说得好,在其位,谋其政。”戈宗主抬手阻拦,“一日身为宗主,哪里有不挂念,放得下之理?至于无息的年纪,非离也是这个年纪成为了缥邈仙宗的宗主,缥邈仙宗现如今不也蒸蒸日上?我虽然不再是宗主,不过问宗门之事,但我依然是无息的祖父,是戈雾海的人,戈雾海若是有事儿,我自然也是责无旁贷。”

数位长老看到戈宗主心意已决的模样,都只能无奈的表示定然会全力协助戈无息。

夜摇光忽而明白了,戈宗主终究是一片慈父之情,他将宗主之位给了戈无息,是对戈无音他们的补偿,也是对云非离的感激。戈无息是戈无音的亲弟弟,且他们感情极深,日后她就是缥邈仙宗的宗主夫人,也是戈雾海宗主的亲姐。

“这就是得失吧。”和温亭湛离开了戈雾海,夜摇光轻叹。

扬菁菁得到了戈裔重,戈裔重得到了他的爱情,戈无音得到了宗门最尊贵的身份,戈无音的母亲以后在戈雾海也将会是说一不二,而且看破了戈裔重这个情,她既然能够让戈无音和云非离去成全他们,就证明她是真的放下,她以后若是一心修炼,只怕将会畅通无阻。

“是。”温亭湛颔首。

夜摇光突然紧紧的抱着温亭湛,将脸埋在他的怀里不说。

“怎么了摇摇?”感觉到妻子的情绪有些不对劲,温亭湛连忙急声询问。

第1732章 苏州布政使

“阿湛,我一定要好好珍惜你。”在温亭湛的怀里,夜摇光突然闷声坚定的说道,“我发现我们真的太幸运了。在广明被送走之后,我心里也是有过怨,为何那一日为母者那般多,偏偏佛子要降生在我的腹中,但经历了扬菁菁和戈裔重的事情之后,我才知道我得到了多少,这世间谁的生命里能够没有一点求而不得呢?我不应该去埋怨上苍夺走我的,却不感恩它给予我的。从今以后,只要不是失去你,让我失去什么,我都不会再难过。”

“你永远不会失去我。”

除非是生命的尽头。

最后半句话温亭湛没有说出来,他回抱着她,闭上眼睛感受着夜摇光令他着迷的气息。

其实这件事不仅让夜摇光感悟了很多,就连他也想开了很多,以往他对于他的寿命很敏感,他不愿意去接受,当时只觉得他是在去努力争取和她更多相守的时日,没有觉得自己多贪心,但现在却不这般想。同时修炼者和凡人,戈裔重和扬菁菁,只因为戈裔重身在宗门,必须遵守宗门的规定,才阴差阳错。

而他是何其的幸运,夜摇光不是宗门人,否则……

经历了这件事,夜摇光和温亭湛的心越发的靠近与坦然,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任何需要避讳的话题,因为在他们看来再没有任何事情比得上他们相守在一起更重要。

两人心情愉悦,满脸满足的回到了西宁府,看着越发旁若无人甜腻的两个人,桑·姬朽有种待不下去的感觉,这两个人明明是去万妖谷救人,怎么看着像是她姐姐口中渡了一回蜜月回来,整日黏在一起,都成婚了四五年的老夫老妻,这样实在是让人受不了,而且完全不考虑一下他们这些受过情伤亦或是还孤身一人的感受。

简直不要太过分!

好在夜摇光和温亭湛回到府中没有几日,朝廷的天使就来了,果然如温亭湛所料想的那般,兴华帝将温亭湛升任为苏州布政使。

温亭湛这一年未满二十四岁,他成了大元朝开国以来,第一个如此年少的正三品一省一把手,也是科举制度建立之后,第一个通过科举入仕,从寒门一步步用了五年的时间,从一个新科状元爬到正三品,封侯爵的青年才俊。

温亭湛,在这一年成为了一个传奇的标志,成为了寒门子弟心中不可撼动亵渎的神。

“苏州啊……”夜摇光看着圣旨发愁,“真是躲不开江南的浑水。”

“不是早知道了么?为何还如此愁眉苦脸?”温亭湛宠溺的伸出光洁的手指点了点夜摇光的鼻尖。

“知道是一回事,但真要去又是另一回事。”夜摇光轻叹一口气,“现在江南不但还有你说的那一条隐藏得很深的大鱼,单久辞还成了荣家的女婿,你说他能够放弃这大好的机会,不在江南为自己组建点势力?你这一脚踏进去,就是腹背受敌。”

“怎么?夫人是担心为夫应付不了?”温亭湛单手支着脑袋,偏头看着夜摇光。

“我担心他们吃不消,也不担心你应付不了。”夜摇光假笑道,“我就是担心我没有消停日子过罢了。”

“消停日子不适合夫人,有点波澜更有滋味。”温亭湛笑着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

夜摇光不耐的将他推到一边:“你的调任已经下来了,蚊子他们呢?”

“夫人以为谁都是你夫君,如此被陛下优待?”温亭湛又自恋了一把,“地方官员都是六月才由吏部评估,七月才上京述职,八月调令才下来。陛下这般早下旨,应该是觉得火候差不多,对我的表现很是满意,知道小阳七月要大婚,也算给老师一个面子,让我可以早早的回京准备小阳和褚姑娘的大婚,也算是对我迟迟不嘉奖的补偿。”

“皇帝的心思弯弯绕绕,真是够多的。”夜摇光撇嘴,“对了,那蚊子他们调任在何处,你岂不是可以动手脚?”

对上妻子晶亮的目光,温亭湛老神在在的事儿:“这是吏部尚书和陛下的事儿。”

一巴掌拍在温亭湛的肩膀上:“少来,你以权谋私也不是一回了,别在我面前装廉政。”

“夫人这话可真真是刺伤了为夫的心。”温亭湛捂着心口,垂眼皱眉一幅伤心难过的模样,“你去问问,整个大元朝谁是最廉洁的官儿,看看有几个人不说是你夫君我?”

“那是他们没有看透你这金玉其表之中的败絮!”夜摇光嫌弃的瞅了他一眼,“快说正事儿。”

温亭湛倒是真的正色了:“我们先回帝都,七月办完小阳的婚事,我们先去一趟凤翔府,赶在中秋节前到苏州上任。”

“去凤翔府?”夜摇光皱眉,“敦子出了什么事?”

“去年年初便已经透露我们大伙儿都去江南聚一聚,那时他回信也是志气高昂,可自从黄坚的事儿后,他整个人都有些不对,似乎在刻意回避着你我。”温亭湛沉声道,“前不久他给我来信,说他想听从朝廷的安排。”

这就是婉转的表达不希望温亭湛插手他的调任,更进一步说明他不想来江南和他们聚首,夜摇光听了也觉得这不是温亭湛多心,而是秦敦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在隐瞒着他们。

“我怀念书院的时光。”夜摇光沮丧道。

那时候他们多么的无忧无虑,多么的推心置腹。现在倒好,萧士睿开始防着温亭湛,陆永恬也被家里逼着不得不和他们保持距离,秦敦这会儿还想方设法的避开他们,而明光再也回不来,还能够毫无芥蒂的目前就剩下了闻游。

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吧,真的很沉重。各自成家,各自有了家庭,有了束缚,有了考量,再也回不去当年的纯粹。

“这几个小子都是欠修整。”温亭湛一看到夜摇光愁眉苦脸就不舒服,让夜摇光不高兴的人都得教育,哪怕是最亲密信任的人也不例外。

先回帝都,从最大的那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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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4章 这是摇摇的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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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摇光大口大口的吸着气,才刚刚顺利一点,就听到温亭湛在她耳畔的低语声,倏地身子一僵,瞪大眼睛傻傻的看着温亭湛,半晌都回不过神。

这副呆呆的模样让温亭湛心疼不已,动作轻柔的搂着她,将他温热的大手贴在她平坦的小腹:“都快两个月了,算算日子是四月中的时候有的。嗯,的确是在你的生辰之前,为夫也算是没有失信。”

夜摇光已经无暇顾及他那故意打趣她的话,她惊喜的后背僵直,张口咬住温亭湛的肩膀,不让自己激动的尖叫,害怕自己过激的情绪会影响到腹中的宝宝。

是他们,一定是他们,那对可爱的孩子,夜摇光坚信。

从年后他们在鬼城救了她之后,她再也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夜摇光都已经开始接受他们因为她的缘故而不在了的现实,心中每每想到都会遗憾内疚和自责,没有想到老天爷还是偏爱她的,又给了她一次机会,这个惊喜来的太突然,让夜摇光有些消化不了,她真的好怕这是一场梦。

十分理解妻子心情的温亭湛,也不在乎肩膀上那一点疼痛感,目光温和得犹如三月的暖阳,轻轻的小心翼翼的抱着她,什么话都不说。

不知道过了多久,夜摇光才回过神,才惊觉自己竟然一直咬着温亭湛,她连忙松口:“阿湛,对不住,我无心……”

“你有何处对不住我?”温亭湛竖起一根手指按在一脸慌乱的夜摇光唇瓣上,她的唇被他方才粗鲁的对待还有些红肿,不含任何杂质的低头在她的唇瓣上亲了亲,“我的人我的心都是你的,你想如何对待都是你的权利。我很高兴我能够承担你所有的喜怒哀乐,这是我身为你丈夫的责任。”

夜摇光不说话了,她直接动手去扒温亭湛的衣服,肩膀上深深的牙印已经渗血,也不知道是心疼的缘故,自责的缘故,还是怀孕之后情绪敏感的缘故,眼泪就这样不期而然的夺眶而出,珍珠般的一颗颗滑落。

温暖细长的手指划过她柔嫩的脸颊,轻轻的为她将泪水擦干,温亭湛轻声道:“你的身子未足两个月,你这般对腹中的孩子可不好。”

“讨厌。”夜摇光吸了吸鼻子,含着泪的水润桃花眼瞪了温亭湛一眼,然后从芥子里取出医药箱,将温亭湛按在凳子上坐着,先小心翼翼的清理了血迹,然后又取出了伤药。

等到夜摇光上了伤药,正准备用玉冰肌的时候,温亭湛抓住了她的手腕,另外一只手在她不解的目光中,将自己的衣衫动作优雅的拉起来,整理好衣衫:“我想留着这个疤。”

“干嘛留着!”夜摇光不准,伸手要去拉温亭湛的衣衫。

却被温亭湛躲过去:“自然是有留着的道理。唔,日后摇摇日日夜夜都能够见着,心里定然会对我愧疚,等这小家伙出世了,我也好用这个提醒提醒摇摇,莫要有了孩子就冷落夫君。”

一听就知道温亭湛是在胡扯,夜摇光要打他,却被他抓住手腕轻轻一扯,拉入了怀里。

从身后紧紧的抱住夜摇光:“这是摇摇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只要是摇摇所给,对于我而言都弥足珍贵,齿印很是独特,权当是摇摇在我身上印了章,表明温亭湛是夜摇光的所有物。”

“肉麻。”夜摇光的脸瞬间又红又烫,心中的愧疚也一下子想不起来,脑子里全是他肉麻兮兮的话,心里全是甜的如掉在蜜罐一般不可自拔。

成功的转移了妻子的注意力,看到她脸上如花笑颜,以及少女般的娇羞,温亭湛的心就融化了,就这样轻轻的抱着她,手覆盖着她的手贴在她的小腹,他和她一样,期待着属于他们的骨血降生。

夜摇光原本是要用小郡主的胎毛做法,给小郡主画张符,然后融入到玉佩里,她知道小郡主的深沉八字,自然知道这个小姑娘在十岁的时候会有一场大劫,她希望能够替她化解。

但这需要耗费的修为不小,她腹中的孩子还未足两个月,且怀上他们之后她还在万妖谷受了重创,这会儿她倒是感激起来无疆挖了一块肉给她,否则她只怕是真的要在毫不知情的状况下失去两个孩子,那时候她怀孕也差不多一个月了,想想夜摇光就后怕。

所以,她根本不敢再轻举妄动,但是明日就是小姑娘的周岁,且这胎发随着时日延长,与主人之间的气息牵绊就会减弱,十月怀胎再坐月子……

想了想,夜摇光就折身将整天笑得像个傻子,咧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的乾阳给拎出来,将胎毛和符篆以及玉佩往他面前一放:“给我炼制一枚护身玉。”

“护身玉!”乾阳拔高了嗓音,“师傅,我可是你亲徒儿,我还有五日就大婚了!”

护身玉是很消耗功力的,他现在的修为倒不是做不到,但少不得要大伤元气,几日根本补不回来,他是什么地方得罪了师傅,他要这样对他,这可是大大的影响他的洞房花烛。

“师傅发现你最近精力过于有些旺盛,于是给你找些事。”夜摇光笑眯眯的说道,“今儿必须的炼制好,明儿一早我要带去送人。”

这家伙还知道自己还有五日就要大婚了,以为她不知道他夜夜翻墙出去爬褚帝师府的墙?仗着他是修炼之人就肆无忌惮,也不想想褚帝师是何等人精,就算察觉不到他的踪迹,从褚绯颖的身上也能够感觉到蛛丝马迹,再不阻止侯府的脸都被他丢光。

这就是为什么她舍弃金子,让乾阳来的原因。

看着生无可恋的乾阳,夜摇光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怕,我是你亲师傅,哪能害你,过几日你要实在是觉得洞房夜有心无力,就去找你师爹,让他给你配一副补药,保准你生龙活虎!”

乾阳:……

如果让他家小颖知道他洞房花烛要靠补药,他的脸往哪儿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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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5章 再添喜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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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乾阳的内心多么的抗拒,都抵不过夜摇光的淫威,只能乖乖的屈服。到了晚上,他的脚仿佛踩在棉花上,魂儿都是轻飘飘的将夜摇光要的护身玉双手奉上。

看着乾阳这副控制不住要翻小白眼一头栽倒的模样,夜摇光不厚道的笑了。

乾阳哭了,他真是命苦,从小爹爹就是后爹,可着劲的折腾他,好不容易摊上个师傅,平时看着对他挺好,却偏偏在他人生最终的时刻来坑他,还说他是最最要命之人,是上天的宠儿,他开始怀疑命理,怀疑人生。

夜摇光才不理会乾阳这副小模样,无情的将他赶出去:“天儿不早了,回去歇着吧,躺个几日总能养回来,别在我这里装出这副死人样,师傅这是将好好的功德让给你,你不感激还委屈了?”

得,现在连委屈都不能!

乾阳噘着嘴,转身就负起走了,才刚刚没有走多远,乾阳就听到他那腹黑的师爹的声音幽幽的传来:“要我给他配副补药么?”

脚下一个踉跄,乾阳险些栽倒,好在扶住了旁边的廊柱,他的内心在流血!

夜摇光强忍着笑意,直到乾阳的身影消失不见,她才忍不住打了温亭湛一下:“这下子,够他安生在家里待到大婚了。”

温亭湛笑了笑,握着夜摇光的手回房歇息。

皇长太孙殿下的嫡出女儿,即便不是长女,依然尊贵非常,周岁很是重要,但也没有大肆宴请,只请了所有皇室成员到东宫,功勋家族都没有请,唯一的非萧氏成员就是温亭湛夫妻,就连仲尧凡都没有来。

“灼华姐姐你可算来了,都会来这么久了,也不来看看我。”到了东宫,夜摇光和温亭湛就分开了,她是女眷直接去看了喻清袭。

喻清袭这里很热闹,太子妃也在,几位王妃宗室大妇都在,夜摇光算是来的晚,她一来喻清袭就亲自迎了上来,一群人少不得又要互相见个礼。

“你也知晓我家里马上要办喜事,这不是来了?”夜摇光笑着对喻清袭说着,就回身从跟着她的宜薇手里接过一个锦盒,“这个是给,惜姐儿的生辰礼。”

萧士睿的次女依然是兴华帝赐的名:萧君惜。

当时萧士睿作为皇储又得一女,夜摇光也是事后才从温亭湛的嘴里得知,有人又开始作妖,那时候因为温亭湛和夜摇光都忙着,萧士睿这件事都是一力扛下,他显然已经成熟,作妖的人都被他不着痕迹的借他人之手给打压下去,兴华帝更是亲自赐名:君惜。

连君王都珍惜的明珠,谁还敢多嘴?

喻清袭接过去就亲自拿着,都没有交给贴身的侍女,这时候一道爽利的声音传来:“听说明睿候夫人有通天之能,不知夫人给小郡主送了什么礼,也好让我等开开眼界。”

夜摇光抬眼看去,这个人她并不陌生,有过数面之缘,但更熟悉的是她身旁那个高冷美艳的女子,夜摇光记得第一次是在褚帝师的赏菊宴上看到她,已经是六七年的岁月,她的容颜丝毫未变,她就是福安王的嫡妃。

开口的乃是宗室一个命妇,家中算不上显赫,但夫家怎么也姓萧,只不过是和陛下快出五服的宗亲,看她的架势很明显是以福王妃马首是瞻。

“夫人见效,市井传言切不可轻信,这世间哪有人有通天之能?我亦不过一内宅妇人,小郡主的生辰礼,都是夫君亲手挑选,我不过是听夫君之言送上来罢了。”夜摇光也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不善交际的孤僻女子。

“真是难得,人人都说明睿候宠妻如命,这侯府里乃至侯爷的事儿,都是明睿候夫人说一不二,却原来谣传过不可轻信。”那位宗亲夫人笑着又道。

夜摇光只是温婉的笑了笑,没有再搭话。

太子妃这个时候开口道:“去看看外面的客人可都来齐了,若是来齐了就把惜姐儿抱出来,先张罗着抓阄。”

太子妃身边的嬷嬷立刻应声就亲自去看。

喻清袭正好顺势道:“灼华姐姐还没有见过惜姐儿,姐姐随我来看看惜姐儿。”

夜摇光对其他人点头含笑致意之后,就跟着喻清袭去了内阁里。

萧君惜站在她的小床里,肉嘟嘟的双手紧紧地抓着木质的栏杆,已经四岁的萧君悦站在外面,正拿着一个布偶逗弄着她:“妹妹,看这里,看姐姐手里,喜不喜欢……”

这么温馨有爱的画面,让人心头温暖。

听到丫鬟见礼的声音,萧君悦转头就朝着喻清袭扑过来:“娘!”

“羊!”萧君惜也跟着喊,不过她才周岁发音很不清,听着让人不由乐。

萧君悦很固执的扭头对着妹妹道:“是娘,不是羊!”

“羊!”萧君惜笑着又喊了一声,还欢快的拍着她肉肉的小手。

喻清袭伸手揉了揉萧君悦的脑袋,才走过去将萧君惜抱起来:“悦姐儿,惜姐儿,快看这是你们摇姨。”

“摇姨!”萧君悦欢快的喊了一声,虽然孩子忘性大,但是去年三月夜摇光才回来过一次,萧君悦有些模糊的印象。

萧君惜也跟着喊,但是两个字显然对她有些困难,完全像是在牙牙的叫着。

“看到你这般,我也就放心了。”夜摇光是担心的,毕竟这个时代女人连生两个女儿是很重大的事情,尤其是皇家,加上萧士睿已经过了二十六,又是皇储。

“灼华姐姐担心什么?”喻清袭有些好笑,然后拉着夜摇光的手贴在她的小腹上。

夜摇光惊讶:“你,你又有了?”

喻清袭脸上透着一抹幸福的笑,轻轻的颔首:“嗯。”

“几个月?”夜摇光盯着喻清袭平坦的小腹。

“才两个月,也是前不久才知道。”喻清袭眉目柔和,仿佛第一次为人母的喜悦模样。

萧君惜这才一岁,喻清袭又有两个月的身子,夜摇光不得不赞叹萧士睿倒是蛮厉害的。不过古代都是顺产,喻清袭又是太孙妃,数不尽的复原方子供她用,夜摇光倒是不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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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8章 两大错

另一边,男客就自在随意很多,萧士睿直接扔下所有人,和温亭湛去了书房。

坐在靠背椅上,温亭湛清润漆黑的眼眸淡淡的看着萧士睿,萧士睿甭管这些年离了他的保护,成长迅速,现在一身气势逼人,但遇上了温亭湛那从小就乖巧的特质又冒出来了。

“姐夫,你可别这般看着我,看得我心里发毛。”萧士睿极少叫温亭湛姐夫,因为温亭湛比他小了三岁,只有在犯了极大的错误,和极度心虚,极度想要讨好他的情况下才会喊。

这是一种示弱认错的信号,温亭湛如何能够不懂,他终于大发慈悲的将他那明明没有任何情绪,却总能比任何凌厉目光更可怕的眼神收回去:“你倒是真长本事了。”

如果这句话不是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萧士睿会开心不已,但此刻他咽了咽口水:“姐夫,我这不是自个儿的家事,不敢劳烦你……”

他还没有说完,温亭湛就缓缓的站起身,举步仪态优雅的往外走。

萧士睿连忙去拽住温亭湛:“姐夫,别别别,我错了!”

“你错哪儿了?”温亭湛停下脚步,低声问道。

“我我我……我不该自作主张……”

“啪!”不等萧士睿说完,温亭湛从萧士睿手中抽出来的折扇就狠狠的敲在了萧士睿的头上,“你自个儿的事儿,你自个儿做主何错之有?”

萧士睿委屈的摸着头:“我我我,我不该拒婚……”

“啪!”又是一下狠敲,“你想娶谁,不想娶谁,谁也不能勉强。”

“那,那我到底错在哪儿?”萧士睿哭丧着一张脸。

如果这时候有人,尤其是那些这几年温亭湛不在,也被萧士睿压得死死的人看到萧士睿这副模样,指不定眼珠子都跌出来。

“你第一错,不信。”温亭湛深沉的目光落在萧士睿的身上,“你想拒绝我为你安排的人,你想护着你嫡妻的心,你大可以对我直言。你倒好,竟然把我交给你的祸引江东用到我的身上!”

最可气的是他竟然中了萧士睿的计,还真以为他是对尚玉嫣动了心思,素来不隐瞒夜摇光的他,早早就告诉了夜摇光,现在他脸都在他妻子那里丢光,没有拔了这家伙的皮,真是亏得他是皇太孙!

“我我我,我这不是想让你高兴嘛……”萧士睿的声音越来越低。

对于喻清袭他绝对没有温亭湛对夜摇光哪有超越一切,但是他的嫡妻啊,父王在世的时候就教导过他,妻者齐也。一旦去了,就是男人的责任,可以不动心但得用心且真心相待。所以他从来不欺骗喻清袭,给不了她想要的,他也是干脆果断的告诉她,不会一边虚情假意的对她好,背着她做些她接受不了的事,到目前为止他所做的每一件事他自问都是对得起她。

当时喻家的做法实在是有些令人看不过去,他也知道喻家是怕他在喻清袭连生两女之后不待见,在喻清袭养身子的时候有了其他子嗣,影响到了喻家的利益才出此下策,但喻家可以为了利益不在乎喻清袭这个出嫁女的处境和想法,他作为丈夫却不能在这个时候还捅刀子。

这些事情他没有告诉温亭湛,所以对于温亭湛在他拒婚蒙古郡主之后,为了给他解困,送来一个千挑万选的女人之事,他才拒绝了,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违背温亭湛的安排,他心里是忐忑的,是愧疚的,是难过的。尚玉嫣也是温亭湛安排给他的人,所以他就想他是不是让温亭湛知道自己对尚玉嫣好些,能够让温亭湛觉得他不是翅膀长硬了开始防备他猜忌他,却没有想到弄巧成拙了……

“我错了。”萧士睿认真的认错,“日后便是有些事不愿对你言及,也不会去做些不该做的多做的事情自作聪明。”

温亭湛仿若未闻的接着道:“第二错,欺瞒。”

萧士睿张口欲反驳,却在对上温亭湛漆黑幽深的眼眸之后吞下了所有的声音。

“治彦,你记住。这世间夫妻情也好,兄弟情也罢,任何情分都不能出现欺瞒,这是裂痕的开端,不论你的初衷是什么,是为对方好也是枉然,须知一旦有了第一次,彼此之间的信任就会动摇,日后在发生无法及时言明之事,你我就会互相猜疑,从而渐行渐远。”

“允禾,下不为例。”萧士睿目光诚挚的看着温亭湛,“我不是有心,我们自幼一起长大,你和摇姐姐为了我几次三番出身入死,这些年你为我谋划的,摇姐姐为我付出的我都记在心里,我心里在意着你们,我为不曾违逆过你。初次这般,我心里惶惶不安,故而方寸大乱,才会做了些蠢事,你别告诉摇姐姐……”

“不用我告诉,你也瞒不了。”温亭湛淡声道,对上萧士睿惊恐的目光,温亭湛心里终于舒坦点,“你既然对侧妃上了心,又千方百计的让我知道,我如何能够瞒着她。”

“我的老天爷啊!”萧士睿双手抓着脑袋,“我到底做了什么蠢事儿。”

温亭湛漆黑的眼眸终于染上了些许笑意。

“姐夫啊,摇姐姐最讨厌宠妾灭妻的人,我可怎么办啊,我不过是在明面上对尚玉嫣好了些,而且她这些年为我出谋划策,我也有心给她些回报,才在皇爷爷面前为她弟弟争了爵位,给她弟弟安排了好的先生……”

“这能怪我?”温亭湛斜了他一眼,“这些年你可从未替那个女人如此用心。”

“我……”萧士睿苦着一张脸,指天对地的发誓,“我绝对没有对她有非分之想,太聪明的女人我不喜欢,我喜欢摇姐姐……”

“嗯?”温亭湛挑眉眯眼看着萧士睿。

萧士睿拍了拍自己的嘴:“口误口误,我对摇姐姐也不敢有非分之想。”

“不敢?”温亭湛玩味的挑出这两个字。

“不不不,是绝对没有超越姐弟之情的任何绮念!”萧士睿都快哭了,眼睛一闭,心一横,“姐夫你别这般钝刀磨肉,你给我个痛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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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0章 都是士睿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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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能头也不回的走下去,哪怕前方千难万阻,他也要遇神杀神,遇佛斩佛。否则明光的牺牲就太不值得,而在决心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带着明光的牺牲,和温亭湛的心血站在万人之巅,造福天下百姓之时,他就舍去了很多东西,除了应有的底线,全都舍弃。

提到宣麟,温亭湛的眼神也有瞬间的恍惚,眨了眨眼睛,温亭湛伸手拍了拍萧士睿的肩膀:“明光的逝去,是我一生无法弥补的遗憾,但我相信明光在天有灵,都不希望遗憾成为执念化作心结变成心魔。”

“我有分寸,你放心。”萧士睿眼神清澈的对温亭湛保证。

“既然你事事都考虑得周全,我也就不多说什么,日后你想做什么,直接与我便是。”温亭湛探究的看了萧士睿一眼,“我自问并不严苛,何至于让你在我面前连鼓起勇气说出你心中所想都不敢?要背着我先斩后奏?”

萧士睿摇头晃脑道:“佛曰: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哎哎哎,我这表明心意的话还没有说……”

萧士睿才吊儿郎当的说了两句,温亭湛就听不下去的起身往外走,他连忙追上去,恰好这个时候温亭湛打开了房门,对上正要敲房门的夜摇光,萧士睿连忙刹住嘴。

“你要向谁表明心意?”夜摇光恰好听到这句话,目光在两人身上巡了一圈。

“我我我……”萧士睿撤开一步,和温亭湛保持个距离,但对着夜摇光却舌头打结。

向温亭湛投去求救的目光,温亭湛唇角一勾:“士睿说,太聪明的女人他不喜,他喜欢像摇摇的。”

“像我?”夜摇光指着自己,倏地反应过来,面色不善的盯着萧士睿,“太聪明的不喜欢,像我?哟呵,合着在你眼里我原来是个蠢女人?”

萧士睿一幅痛不欲生的看着温亭湛,连忙向夜摇光解释:“不不不,摇姐姐不是蠢女人,只是不太聪明……”

说完萧士睿瞬间意识到也不对,慌张的改口:“不是不太聪明,是太不聪明……哎哟!”

不等萧士睿说完,脸色阴沉得可怕的夜摇光一脚就踢在萧士睿的膝盖弯处,直接摔了他个狗爬式。

“别气,愚者见谁都愚。”温亭湛揽着夜摇光的肩膀,带着夜摇光就往外走,“摇摇在为夫心中,聪慧无双……”

萧士睿站起身,弯着腰揉了揉膝盖弯,抬眼看着相依靠着的两夫妻远去的身影,心里把温亭湛骂了无数遍,这个小气腹黑无耻的男人,不由余力的在摇姐姐面前抹黑他,就是害怕他分走摇姐姐的关怀。

但再多的吐槽萧士睿也只敢搁在心里,还是得笑意盈盈的去参加女儿的周岁宴,不过整个宴会因为事情都说开了,大家都是纯粹的喜悦着,包括不看好或者和萧士睿不是一条道的宗亲也因为萧士睿又多了个嫡女而发自内心的笑着,一场周岁宴就这么平平静静的度过。

到了天快黑的时候,夜摇光才在宫门口等到了温亭湛,宴会过后兴华帝将温亭湛传唤去,上了马车,驶出了皇城,夜摇光才问道:“陛下传你何事儿?”

“就是些不关紧要的小事儿。”该汇报的温亭湛早就已经汇报完,“许是几日不见我,陛下想我罢了。”

夜摇光哼笑一声,真是迷之自信,不过温亭湛由于是地方官,这是提前回来述职,所以待在帝都,才不用上朝,且不经传召是不能入宫,兴华帝隔几日传召他也是常事。

“对了阿湛,士睿对玉嫣无心……”说着就看到温亭湛笑了,想到温亭湛和萧士睿也已经私下说了话,温亭湛肯定已经知晓,夜摇光顿时兴致缺缺,却忽而有喜上眉梢,“哎呀呀,料事如神的明睿候,你也有被自己打脸的时候啊?真是难得。”

温亭湛真是哭笑不得,他一直闹不明白,夜摇光这是什么心态,总是希望看到他出点错,吃点亏,被人坑一下,算计一下,仿佛如此她很有成就感一般,每每都笑得畅快无比。

但他更闹不明白,他自己又是什么心态,看到她这副模样,不但不恼,反而爱得不行,情不自禁的就将挖苦他的小妻子抱在怀里:“为夫这叫终日打雁,却被雁儿琢了回眼。”

对付夜摇光,温亭湛那是得心应手,他故意露出点伤感的姿态,果然夜摇光的调笑之心就不见踪影,转而就是一副愤愤的表情:“士睿这厮也是欠教训,竟然背着你玩花花肠子,那是你从来没有怀疑他,一直把他当做白纸一样纯洁,才会大意,换了个人哪里能够让你吃亏?千错万错都是萧士睿的错。”

脸埋在妻子的颈窝,温亭湛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扬,但他坚决不能表现出来自己的笑意,声音低落的轻轻嗯了一声。

他的摇摇啊,总是只准自己取笑他,看他笑话,但凡他露出点失落,她又恨不得让带给他失落的人各个都不好过,给萧士睿上眼药实在是太简单,一个表情足以。

温亭湛这副模样,让夜摇光有些内疚,她家阿湛平日里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啊,从来就没有被人这么轻易的蒙蔽,如今被最信任的人蒙蔽了,她不但不安慰他反而拿这个说事,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察觉到妻子的情绪变化,温亭湛自然也是不想夜摇光内疚,遇上适当的转移话题:“太孙妃对你说了些何话?”

“说起这个事儿。”夜摇光又染上了愁绪,“素微又有了两个月的身子,我虽然不能看她的面相,但我给素微起了一卦。”

温亭湛倒是坐直了身子,一看夜摇光这副模样,他大概明白了:“算她腹中的胎儿是男还是女,但结果是士睿家要再添金枝?”

金枝就是女儿。

“嗯。”夜摇光无精打采的应了一声,“这个孩子出生,士睿就已经快而立之年,福王和嫡妃已经有了两字,庶子也有两个,士睿的子嗣是个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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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1章 喻清袭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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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多想,这并不是难事儿。”伸手揉了揉夜摇光的眉头,“这世间有些事是强求不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岑锋和妻子不也是连生五女才开花结果有了一子,他们俩至少是有了三个女儿,蚊子到现在还没有当爹呢。”

“话是如此说,可士睿的身份终究不一样。”夜摇光轻叹一声,“我是盼着他们两能够有个嫡子,当初你还说要亲自教养,现在……”

岑锋当年被其母逼得多惨,夜摇光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好在他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不然他的妻子真是下场凄凉,而蚊子……夜摇光心里止不住的叹息,幸好这是蚊子一早就有心理准备的事儿,如今他们俩夫妻远在余杭,也是少不得要被闻家逼迫。

方才她和喻清袭又聊了一会儿,才知道闻游的母亲都闹到罗家去了,毕竟闻游也快而立之年,膝下别说有子,就连女儿都没有个,罗家也是羞愧不已,罗沛菡的母亲亲自到了余杭给罗沛菡施压,这都叫做什么事儿啊,可想而知罗沛菡心中的苦。

“人各有命。”温亭湛搂着夜摇光,“这事儿就交给他们夫妻去愁吧,如何选择都是他们夫妻的事儿,士睿这个丈夫也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陛下的身子越来越不好,子嗣已经不可再耽搁,若是此时士睿还硬撑着,陛下尽管不会为此就换继承人,但绝对会在大行前做出点出人意料的安排。”

“出人意料的安排?”夜摇光听着怎么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看了夜摇光一眼,温亭湛也没有隐瞒她:“皇家自然不能借此来让士睿休妻,于士睿的名声不好,最好的办法就是再娶。”

不休妻却再娶,夜摇光睁大眼睛不可思议:“陛下是要对素微……”

“摇摇不用露出这般眼神,陛下是帝王,在他的眼中考量的第一永远是天下。”温亭湛并没有觉得兴华帝做的有什么不对,这就是身处帝王之位的无奈,有些手段必然要冷血无情,“士睿是储君,若是他没有子嗣,他登基之后,诸王都不会省心,如此一来士睿就必然要更多的倚重于我,我若是个包藏祸心的,这江山这番折腾下来便是不易主也得把萧氏皇族给架空,陛下总不能为了成全一个太孙妃而杀了现在活着的所有儿子吧?”

“幸好你没有身在皇家。”夜摇光只能发出这样的感叹,权势意味着责任,有时候为了无法推卸的责任,只能做些冷血残酷的事情,就好比一个罪犯挟持警察的家属,警察不能挟持的是自己的亲人,就将罪犯放走,即便他知道多纠缠下去会亲眼害死自己的亲人,也得义无反顾,这就是责任。

有些位置上在某一个时刻,责任是和感情冲突的,不得不忍痛择其一,兴华帝到现在还没有发难,愿意给喻清袭第三次机会,已经是难得的仁义了。

“我便是身在皇家也无妨,我不做那个位置便是。”温亭湛亲了亲夜摇光的额头,“士睿是从小就没得选,如果他有选择的可能,做个闲散王爷,带着妻儿不问朝堂是非,游山玩水才是逍遥自在。”

“这也是命。”夜摇光轻叹一声,靠在温亭湛的怀里,睁着眼睛看着因为马车的晃动,而轻轻摇摆着的车辆,心里不由想着萧士睿和喻清袭会怎么选择。

其实萧士睿这态度很明确,他不可能只有喻清袭一个女人,也不可能只有喻清袭生的孩子,喻清袭也已经坦然无芥蒂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生不出嫡长子没有关系,先让萧士睿有了继承人,再慢慢生嫡子,嫡子天生就比庶子占优势。

只不过这个时候生个庶长子出来,以后必然是会有麻烦的,哪怕是喻家的女儿来生也一样,除非……

车辆晃动间,夜摇光的眼前恍然浮现那一张梨花般清丽脱俗的脸。

喻清袭显然是和夜摇光想到了一块儿去,在宴会结束之后,萧士睿当天夜里依然在她的院子里,她将腹中还是个女儿的遗憾消息告诉了萧士睿。

“女儿就女儿吧,悦姐儿多贴心,其实我更喜欢女儿。”萧士睿摸着喻清袭的小腹。

他的眼中含着笑意,语气里带着喜悦,喻清袭看得分明这不是宽慰她,而是事实,她越发的难过:“可现在……殿下得有个儿子……”

是的有个儿子了,他握着喻清袭的手:“我们会有嫡子。”

喻清袭轻轻的点头:“嗯,殿下可有看上的姑娘?”

“你安排吧,你看谁好便是谁。”这些萧士睿无所谓。

喻清袭的心里又是酸涩又是感动,酸涩是因为她终究要屈服命运,感动是这样的事情萧士睿都交给了她,那么就意味着他是完全的信任将她当做最尊重的人看待。

当天夜里,喻清袭辗转反侧的权衡了所有利弊,第二日一大早她带着东宫的对牌去了尚玉嫣的玉梨园。尚玉嫣平日基本不出自己的院子,也很少有人来打扰她,穿得自在随意,对喻清袭也是相处的自然,就一身素纱不施粉黛的迎了出来。

“你好歹也是女儿家,就这般将你的花容月貌浪费着。”喻清袭和她入了暖阁里不由轻叹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苛待你。”

这话若是换对妻妾,指不定就打起嘴上官司来,但对于喻清袭和尚玉嫣,尚玉嫣听了就浅浅一笑:“若是你喜欢,天天来看我,我就打扮打扮。”

喻清袭无奈的笑了笑,示意自己的心腹丫鬟将对牌账本交给尚玉嫣,对上尚玉嫣疑惑的目光,她双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又有个娇客,只能让你再操劳一年。”

尚玉嫣笑了笑,一点不客气的亲自接过来:“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交给我吧,你就好生养胎,来年生个大胖小子。”

这祝福的话却没有让喻清袭开心起来,她的指腹摩挲着小腹:“摇姐姐算过卦,是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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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2章 狠绝的尚玉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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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僵硬,尚玉嫣握住喻清袭的手轻声改口:“女儿挺好,君悦郡主聪明伶俐,君惜郡主玉雪可爱,女儿才和娘贴心。别多想,殿下敬重你,郡主也好,小王爷也罢,在殿下眼里,谁也别想越过你去。放宽心,等到小郡主降生后调养好身子,小王爷总会有的。”

没有同情,没有怜悯,喻清袭的心一暖,她反手回握尚玉嫣:“殿下现在需要个子嗣,哪怕是庶子。”

尚玉嫣的眉头皱了起来,想了想现如今的局势,也不得不承认已经是迫在眉睫了,而且喻清袭怀了第三胎,连生了两个女儿,若是怀孕的消息传出去,只怕许多人都会认为怎么着也应该是个儿子,到时候指不定会有多少阴谋诡计,尚玉嫣可没有忘记萧君惜出生之前多少糟心事儿,喻清袭知道的都是明面上的,暗地里她这里处决的更多。

“是该选个人,对你也好。”尚玉嫣瞬间就变成那个睿智的女人,对上喻清袭的目光,尚玉嫣笑道:“你放心,便是两个孕妇我也照应的过来,你就只管安心的选人就是,我提前布置番,晚些时候寻殿下要写人手,保管我们东宫不会出现小产的事儿。”

喻清袭看着说的这么坦然,这么置身事外的尚玉嫣,她忽而有些心疼她,握着她的手微微抓紧:“你们都下去,我有些话和侧妃说。”

尚玉嫣不明白喻清袭有什么话竟然要避开她们两的心腹说,等到所有人都下去,她才担心的问道:“可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喻清袭目光真挚的看着尚玉嫣:“玉嫣,我觉着我能够遇上你是我的福气。”

这话并不是奉承尚玉嫣,而是由衷而言,除了尚玉嫣刚刚入府遭人陷害,害的她生君悦的时候出了点岔子,这些年从淳王府到东宫,尚玉嫣为她做了很多事情,没有尚玉嫣在,她只怕没有那么顺利的生下君惜,更不敢这么快的又怀上一个。否则府中的中馈交给谁,生了孩子只怕大权想要收回来就没有那么容易,没有尚玉嫣,也会有别的侧妃。

当年萧士睿决定娶尚玉嫣的时候,她心里特别难过,这会儿她不得不感激:“玉嫣,你想过你的余生么?”

尚玉嫣何等聪明?喻清袭说到这个点上,她如何能够不明白,她的唇瓣如春风吹来的梨花般轻轻舒展开:“素微,我不行。”

喻清袭紧紧的握住尚玉嫣的手:“玉嫣,你的人生还这般长,你已经是殿下的女人,这辈子都注定是殿下的人,这深宫多冷多寂寞,你难道不想要个孩子么?”

“素微,你真是病急乱投医,若是我有了孩子,对你才是最大的危险!”

“不,你的孩子对我才是最没有威胁的。”喻清袭目光坚定,“玉嫣,我做不来去子留母这样残忍狠辣的事情,但这世间那个女人有了孩子会不为孩子筹谋?会不生出野心?又是我这样的情形,我不想引狼入室,日后让我们都烦心,也不想一个无辜的孩子生在这里,注定要眼睁睁的看着我和他的母亲斗得你死我活。”

“你也说没有女人会不为孩子筹谋,会不生出野心。”尚玉嫣莞尔,“素微,若是我要为我的孩子筹谋,以我如今的位置,便是明睿候都是防身不胜防,你不是我的对手。”

喻清袭反而笑了,笑得很轻松:“只有你会对我说这样的话,也只有你永远不会伤害我,你自小在王室里长大,你见证了储位的厮杀多残酷,只有你的孩子才有足够的地位,如果……如果我当真命中无子,也只有你的孩子才能够让我甘心和放心,放心将我的女儿托付给他照顾,换了旁人到底不是生母,会离心。玉嫣,其实我并不是为你着想,我全都是一片私心,我只是考虑到了我的利益,殿下的利益。”

“你不用把你自己说的这般不堪。”尚玉嫣轻叹道,“其实你最好的办法,是去母留子,这样把孩子养在膝下,不论你日后能不能有儿子,你都永远站在不败之地,我相信你要做的干净不留痕迹很容易。只不过这份干净必须染上不少人的鲜血,你狠不下心,这是你的善良。为着这份仁慈,你选择来寻我,殿下在我这里留宿的日子仅次于你那里,你是从来不介意我有一儿半女,不然你早就行动了。你是正妃我是侧室,你想对付我,我再小心也有防不住的时候,你来求我,是因为你知道我不想有孩子,这是你对我的信任。”

“玉嫣……”

“素微,你听我说。”尚玉嫣轻轻的摇头打断喻清袭,“既然你如此信任我,我也就不再隐瞒你,我在嫁入淳王府之前就服下了绝孕之药,是我尚家的秘药。”

喻清袭惊得浑身僵硬,大脑一片空白的看着云淡风轻,仿佛不是在说着自己的事情一般。她是一个女人,她是一个母亲,她太清楚一个女人的生育多么总要,那应该是女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而眼前这个果决冷静聪明的女子,她竟然能够对自己这般狠。

“你为何,你为何……”喻清袭颤抖着,她语不成调,“玉嫣,你心中是恨么……”

因为恨,所以将萧士睿当做仇人,不愿意为仇人诞下子嗣。

尚玉嫣摇头笑着,她没有一点遮掩与伪装:“国破家亡有痛,没有恨。这世间强者为王是永恒的定律,其实侯爷破城之前,尚家不是没有自保的法子,可是父亲他不愿意再妥协,不愿意再屈居朝廷之下,他选择了反抗,这场战役不是现在,也是日后。朝廷败了,不认为萧家有恨我们的理由,我们败了我也没有恨萧家的资格,既然加入了这一场江山博弈,愿赌就要服输,这点胸襟和气度我纵使女儿身,也还是有。”

“那你为何会对自己如此残忍?”喻清袭不能理解尚玉嫣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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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3章 尚玉嫣的建议

“不是残忍,而是舍得。”松开喻清袭的手,尚玉嫣缓缓的站起身,她的目光落在窗台前插着一株假梨花的大肚长颈瓶上,缓缓的走过去,她柔软的手指抚动着布制的花瓣,“我不想和你,也不想和殿下之间生了猜忌之心。”

“我不会猜忌你……”

“你会。”尚玉嫣推开窗,看着清晨的阳光洒落在院子里,投射在万紫千红的各色花躲上,她的语气很笃定。

喻清袭站起身走到她的身边,有些难过:“你不信我?”

“素微,你是殿下的妻子。”尚玉嫣侧首看着她,“殿下是个很清醒很明白之人,若是我有了子嗣,殿下便必然要打压琉球尚家,若是殿下这番举动你知晓,你便会顺着殿下而和我渐生隔阂,我们又会变成所有内宅妇人一般,整日疑神疑鬼,连个愿意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我已经很累,我只想我的余生能够在一个没有任何烦心事的地方安度。”

尚玉嫣的话让喻清袭无从反驳,如果尚玉嫣有了孩子,萧士睿不会放任她和尚玉嫣走得这么近,因为萧士睿会担心尚玉嫣有心,而她绝不是尚玉嫣的对手。而萧士睿也不会再像现如今这般对尚玉嫣推心置腹,他会担心尚玉嫣换了身份而偏颇,瞒着他有其他筹谋,他自己也清楚他论阴谋诡计他定然不是尚玉嫣的对手,用江山做赌注去相信一个女人,一个对他无心的女人,萧士睿必然是选择宁杀错勿放过。

“孩子,和尚家我只能拥有一个。”尚玉嫣的语气很平静,“我没有孩子,殿下才能够安心的重用我弟弟,尚家才能够在国破家亡之后不用苟延残喘,可以有尊严的挺胸抬头的活着。而殿下无论何时都不会防备我,我至于殿下永远不会失去价值。如果我有了孩子……”

我就失去了所有的价值,那个人,那个人不会在让我这么轻松自在的活着,我将会成为一只折断羽翼的金丝雀,被困在金丝牢笼里了此残生。

尚玉嫣闭上了眼睛,这就是现实,但她却不能怨怪他,并不是因为她爱慕着他,而是因为他没有错,易地而处,她也会这样做。

“对不住,玉嫣。”喻清袭愧疚的眼眶泛红,她是内宅养出来的娇花,于内宅之事她得心应手,但朝廷上的事情她却并没有多长远的远见,她从来不知道尚玉嫣活得这么辛苦,她从来不知道她牺牲做母亲的资格守护的是什么,她却一直在享受着她的牺牲对她的保护。

“说什么傻话。”尚玉嫣取出手绢替她擦拭眼角的泪光,“这不是你的错。是上苍让我生在了琉球生在了尚家,这是我的命,我自幼享受了尚家郡主的富贵荣华,在尚家没落我就有责任以我之力,来偿还这一份恩情,与你无关。”

“我终于明白,为何摇姐姐每次提到你都是赞赏与钦佩的语气。”喻清袭曾经不明白,这一瞬间她才懂,原来这世间还有这样坚韧、聪慧、果决、强大的女子。

“那是她不知道我不可告人的心思……”尚玉嫣苦涩的笑了笑。

她其实也很喜欢夜摇光,但她却不敢深交,即便明明看出了夜摇光对她极其欣赏,她依然始终保持着距离,靠近夜摇光她会心生羞愧。她做不到一边毫无芥蒂的和一个女子交好,一边倾慕着这个女人的丈夫。但爱慕一个人不是自己可以决定,爱上了也不是说忘就能够自欺欺人的忘掉,如果真的这么容易就放下,那就不是真的深爱。

所以,她能够做的就是和他们夫妻永远保持着距离,不靠近,不打扰。

“这不能怪你。”喻清袭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温亭湛那样的男人,很难让女人不迷恋,爱上一个人没有错,人的心并不是自己可以掌控操纵的傀儡,尚玉嫣已经做得很好。

这世间每一个人都有去爱一个人的权利,只要这份爱不给别人带来负累和伤害,就不是过错。

尚玉嫣淡淡一笑,没有说什么。

“你为何要将这个秘密告诉我。”这下喻清袭有些疑惑,当初君悦的事情,尚玉嫣明明可以告诉她,她已经服下了绝孕之药,犯不着要将这个秘密告诉她。

“交心。”尚玉嫣望着喻清袭,“我是抱着所有的诚心来淳王府,我看得出殿下不是痴情种子,殿下是个有抱负的真男人,你迟早是要应对殿下无法避免要接纳的女人,我不想活得太累,我想嫁入淳王府之后,我所有的牺牲能够换来足够的心上轻松快活。若是当初我告诉你这件事,你怕要对我防备不已,一个对自己都这般狠的女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喻清袭不可否认,如果当日尚玉嫣是这般来说服她,她的确会相信尚玉嫣不会对她产生威胁,但她会畏惧尚玉嫣,会害怕那一日尚玉嫣发狂不择手段,绝对不会有后来的信任和如今的坦诚。他们两个都会活得很累,而两个都不能得罪的萧士睿就会更累,误会和矛盾会越来越大……

“玉嫣,谢谢你。”原来那么早,尚玉嫣就在为了他们之间的和平费尽心思。

“有人对我说,我的责任就是让淳王府无后顾之忧。”尚玉嫣笑着轻轻摇头,“这样也挺好,付出是有回报的不是么?这些年我在你的身后活得很轻松,比在尚家的时候还要松快。”

这一番敞开心扉的谈话,让喻清袭和尚玉嫣的心拉得更近,喻清袭有些迟疑的动了动嘴。

“你是想问我,你该给殿下安排个什么样的女子么?”尚玉嫣一眼就看透喻清袭的心思。

“我心里很犯难。”喻清袭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做。

“我给你个最好的建议。”尚玉嫣美目一转,“你为何要执着于一个呢?为何不是多几个呢?这生男生女一半一半,一个如何和一起诞下女孩,岂不是更不好,多几个咱们东宫也热闹,又可以稳坐钓鱼台,到时候看他们斗,他们谁都不敢算计你,个个都想巴结你。”

喻清袭目瞪口呆的看着尚玉嫣:“几……几个……”

“繁衍子嗣也是殿下的责任,一个你能够接纳,几个不也一样?”尚玉嫣说的理所当然。

第1744章 夜摇光的试探

“可……”喻清袭真的不是接受不了,一个和几个是没有区别的,但她觉着这般做,对萧士睿似乎有些不太尊重。

“殿下是个明白人,这般做是最好的局面。”尚玉嫣的眼里有浅浅的光凝聚,让人看着她格外的睿智,“其一,可以借此替殿下拉拢不少朝中势力,这些事你可以问一问殿下,那些需要安抚需要定心。其二,如我方才所言,若是一个女子届时和你一道诞下女孩,于殿下而言非助力反而是致命一击。其三,若是我们东宫有身子之人多了,他们才不敢轻举妄动,一个意外还能够说得过去,意外多了就不能说是巧合,这般激怒陛下,于他们而言不利。其四,这样一来可以显出你的贤德,便是日后你当真无子,喻家都不敢再对你施压。你的德行,足够母仪天下。其五,便是我说的,不管你日后是否有嫡子,他们都不敢得罪你,为了自己的孩子,为了自己也只得来奉承你。”

一举数得,喻清袭有些钦佩的看着尚玉嫣,她的目光总是能够看得这般长远,她点了点头:“我知道该如何做,我会亲自去寻殿下商议。”

于是乎,在夜摇光还在好奇喻清袭会给萧士睿选择什么样的姑娘时,萧士睿面色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憋闷来寻温亭湛,两人在书房里谈论了一个时辰,夜摇光才看到萧士睿第一次没有来找她贫两句,就直接走了。

好奇心被无限的放大,夜摇光立刻去寻温亭湛:“士睿来寻你什么事?”

“喜事。”温亭湛笑得不怀好意。

“你这样笑着,我真的不能相信是喜事。”夜摇光怎么看怎么觉得温亭湛阴险。

“当真是喜事,月底陛下要给士睿指派几个妾室。”温亭湛噙着一抹笑意,“士睿是来同我商议,那些人可以要,那些不能要。”

“几个妾室?”夜摇光怀疑自己的耳朵,“几个?”

“五六个总不会少……”温亭湛粗略估计。

“这么多!”夜摇光吃惊的声音都不由自主的拔高了,反应过来自己有些过激,才压低声音,“送这么多做什么?不知道最难消受美人恩么?”

“摇摇这是在担心什么?士睿是个有分寸之人。”温亭湛看到妻子的反应,和担心的目光,心里有些闷,但还是正色的对夜摇光道,“如今已经是陛下迟暮之年,前些日子我亲自为陛下诊了脉,陛下也最多不超过五年的光景,该收拾的都得收拾了,以往我们严防死守,他们都已经摸出了门道,不如换个法子,来个浑水摸鱼,就让他们自己先把这趟水搅浑。”

“士睿怎么会想到这样的法子……”夜摇光头疼,女人多了可不好安静。

“这可不是士睿能够想出来的法子。”温亭湛含着笑意的目光落在夜摇光的身上,“明日贤惠的太孙妃,会亲自去宫里,向陛下求人,让陛下以太孙殿下的子嗣为由,赏下些人服侍太孙殿下。”

“素微的法子!”夜摇光不可置信。

“以我对太孙妃的了解,太孙妃内宅的手腕强硬,但想不出这样的法子,尤其是身为正妻,甭管对丈夫的宠爱在不在乎,对妾室总还是有些膈应,且这些女人进门都是太孙妃管着,这应当是一个置身事外之人才能够想出的法子。”温亭湛已经知道是谁给喻清袭提了建议,这里面隐含的政治因素及其的复杂,且对萧士睿有利的是在太多。

“整个东宫,能够为素微出谋划策,素微还言听计从的,也就玉侧妃一人。”夜摇光也猜到了,“不过她这法子,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极好的法子。”温亭湛觉得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比让喻清袭选个人去母留子更好。

“聪明的女人脑子就是好使。”除了觉得有点难为萧士睿以外,夜摇光其实心里还是有点幸灾乐祸,忽而夜摇光目光一转,逼视着温亭湛,“你觉着玉侧妃如何?”

“一个聪明的女人。”温亭湛想都不想就回答。

“没有别的?”夜摇光狐疑的问。

“还能有什么?”温亭湛扬眉,而后手臂环上夜摇光柔软的腰肢,“这世间除了你以外,其他女人在我眼里就只有聪不聪明,笨不笨这个区别。”

夜摇光绝对不承认,她的少女心又因为这句话甜了,靠在温亭湛的怀里,接下来的话她没有说。

尚玉嫣对温亭湛有爱慕,在第一次见到尚玉嫣的时候,夜摇光就敏锐的看出来了。这是来自于妻子的直觉,其实尚玉嫣一点也没有表露出来,至少聪明如温亭湛都没有发现。

而她信任着温亭湛,也并不计较有旁的人偷偷喜欢着自己的丈夫,只要不是时刻想要占为己有,或者生出歪心思,夜摇光都是无所谓的。并不是她大度,而是她很清楚她的丈夫足够的优秀,被人喜欢并不是他的错,而喜欢他的人也没有错,她相信这世间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女子爱慕他,他就是那样只需要往面前一站,就拥有能够让女人疯狂的资本。如果她要去计较,那不得计较疯了?

除非她天天把温亭湛锁在家里,但这并不现实啊。

不遭人妒者乃庸才,那不招人爱的肯定是废材。

人都会对美好的人与物产生喜爱之情,弥足深陷不能自拔也是无可厚非。就好比她也会喜欢别人拥有的法宝,但她偷偷喜欢就是了,没有想过要去触碰,要去争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世间哪个人没有一点喜欢的不属于自己的?这并不是罪过,不应该受到谴责。

作为拥有者的她,不应该为此而膈应,那样心胸过于浅窄,也就配不上所拥有的最好的人和物。

这些年,尚玉嫣一直对他们敬而远之,夜摇光看得清楚明白,她就欣赏这样的明白人。所以,她不会让温亭湛知道尚玉嫣的心思,温亭湛的脾气她太了解。

第1745章 劝说

他最怕她委屈,怕她哪怕一颦眉,即便是潜在的可能让她不舒服的因素,他都会用凌厉的手段去将之拔除。而尚玉嫣是个不应该再受到伤害的女子,她已经够苦够痛承受的足够多。经历了这样的变故,她依然有着理性和良知,实在是太难得。

夜摇光也不想让温亭湛因为她的缘故,变成一个将其他生灵视为草芥的人,肆意去为了她罔顾别人的意愿,左右别人的人生,给无辜的人加重痛苦与伤害。

他们的爱不能建立在任何不应该出现的伤害之上,如此他们才会更加的轻松甜蜜。

收回心思的夜摇光抬起头看向温亭湛,却发现他的黑眸沉沉,她太熟悉他每一个变化,这样的神情,意味着他要对什么人出手,而且这个人还有一定的重要性。

联想到她方才的试探之语,夜摇光不由懊恼,她不应该问的,他这么聪明,她这一问他就算不知道也会深想,毕竟他把她的每一句话看得很重。

“阿湛,我不准你动手。”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夜摇光不如直接开口。

温亭湛的神色透出一点不解:“为何?”

他从来没有想过第一个来阻止他,并且态度如此坚决的阻止他的人是夜摇光。

夜摇光双手捧着温亭湛的脸,让他正对着她:“阿湛,她没有错,我们没有伤害她的资格。”

“若是等她错了,就后患无穷。”温亭湛什么都可以等到对方先出手,再后发制人,因为他赌的起,他有足够的自信,但唯独牵扯到了夜摇光,温亭湛做不到,他舍不得她受一丁点可能的伤害。

“阿湛,你理智一点。”夜摇光的心有些疼,她知道他对她情深义重,可以奋不顾身,连性命都不要,但是这是第一次,夜摇光如此清晰的感受到温亭湛只要扯上她的事情,那么睿智从容的一个人,竟然会变成这样毫无理性甚至是人性的人,“阿湛,撇开你我,你用你的理性去想,你告诉我,她是一个会为爱疯狂,为爱不择手段的阴狠女人么?”

温亭湛沉默不语。

“你知道,她不是的,她和岳湘龄他们是不一样的。”夜摇光抱着温亭湛,“阿湛,我很高兴你对我这般好,好到我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但,我不希望牵扯到我,你就变得不理智不冷静不客观甚至抛开道德的底线。”

“我不能失去你,也容不下任何对你潜在的敌意和威胁。”温亭湛依然很固执。

夜摇光突然有些无力:“阿湛她对我不会有敌意和威胁,这么多年她一直在尽可能的避开我甚至是你。”

“现如今的局势如此,难保日后……”

“阿湛!”夜摇光提高了声音打断他,“阿湛,我们换个位置,如果有个男子他倾慕我,但他只是默默的偷偷的喜欢着我,不会对你也不会对我造成任何困扰和伤害,你是不是就非得想让他死,亦或者希望我亲手将他要么杀了,要么弄残了?”

温亭湛脑子里瞬间划过陌钦的容颜,他本能的摇头:“他不会伤害你。”

“是啊,他不会伤害我,所以你可以理智的去看待,冷静的处理,你甚至可以享受我只属于你的喜悦和满足,因为你信任我。”夜摇光点着头,松了一口气道,“反之亦然啊,为何你一定认为倾慕你的女子就非得伤害我呢?这世间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因爱生恨,更加不是所有人的人都会爱而不得,便将其毁去。如果,如果是你爱上的是旁的女子,我也会默默的远离,去一个看不见你幸福的地方独自舔舐伤口,但我一定忘不了你,我依然会偷偷的把你放在我的心里,如果我还背负着更重要的东西,我也不会只因为你,就是去活下去的勇气,亦或者忘记自己其他的角色以及应该肩负的责任。”

看到温亭湛眼中的偏执一点点的退去,夜摇光接着道:“阿湛,如果有一个男子默默的倾慕着我,我不会容不下他,我会远离他,但不会去伤害他。并不是因为我享受着他的爱慕,沾沾自喜着自己的魅力,也并不是因为他爱慕着我,我就才对他手下留情。而是我们没有资格去剥夺别人喜欢一个人的权利,去操控一个对我们不由自主生了男女之情之人的人生。”

“我们只是幸运的,恰好两情相悦,若是换了我们爱而不得,还要被得到的人莫名其妙的敌对,我们的愤怒、委屈与憎恶又该如何去平息?也许你可以说,他们反抗不了是他们太弱,但我们强不是我们可以持强凌弱,漠视一切的理由。”夜摇光语重心长的说完,看到温亭湛的眼眸已经变得清明,她笑着在他的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对于她倾慕你,我不觉得有什么,谁让你这么美好?她对你的倾慕,只会满足我的成就感。看,那么多人爱慕着你,但你的眼里只看到我。”

“摇摇,你真的好善良。”温亭湛轻声一叹,这世间只怕没有几个女人能够在一个男人为她冲冠一怒不择手段的时候能够如此清醒的坚持着她的原则,大多数人会沉浸在虚荣心得到满足的快感之中,会同样认为被伤害之人是理所应当,谁让别人不长眼的看上了她的男人。

只有她,只有她总是在用不同的目光去平等的看待每一个生灵,任何事情都不会产生偏颇。

“我要做最美好的女人,不管是容颜还是心灵,这样才能够和你相配。”夜摇光骄傲的仰着头,“谁让你这么完美呢?”

“为夫这么听话,夫人难得不奖励么?”温亭湛扬起脸。

夜摇光缓缓的俯下身,眼中柔情似水,就在他们互相接,四片唇瓣已经要触碰到一起,温亭湛都已经感觉到了来自于她唇瓣的若有似无的芬芳之时,夜摇光双手捏住了他的脸,狠狠的蹂躏了一番,将他白净的脸揉得泛红:“这个奖励喜不喜欢!”

第1746章 八宝玉净瓶

和温亭湛把话说开了,夜摇光也就将这件事情抛诸了脑后,她相信温亭湛既然答应了她就绝对不会反悔。温亭湛自然是不会反悔,但是他却当机立断的将和尚玉嫣所有能够私下联络的线全部掐断,为此又大肆布置了一番。

既然他心爱之人都苦口婆心的求情,他怎么着也得让她开心。那就断了尚玉嫣所有能够和他接触的可能,既然尚玉嫣一心远离,他也就成全她,只盼她能够好自为之。

在六月的最后一日,陛下真的下旨给萧士睿赐了六个侍妾,都是朝中官宦之女,有正二品大员的庶女,有六品小官的嫡出女,然后给喻清袭不少赏赐,正逢考绩的时候。喻家几个有能之士,也因为喻清袭的大度知分寸得到了重用,喻家对此很是满意。

夜摇光没有理会这些事情,而是扑在乾阳的大婚之上。

七月二日,正是乾阳大婚的日子。虽然新郎官的身份不是怎么拿得出手,可背后站着的是如日中天的温亭湛,而娶得又是褚帝师府的嫡长女,这一场大婚还是备受人瞩目。加上夜摇光也不想褚绯颖被人看轻,在聘礼上可是花了大心思,而褚家也是嫡长女出嫁,褚绯颖的祖父母拎不清,可爹娘却是很赞成这门婚事,嫁妆也是铺了很长一条街。

真正的十里红妆,盛世大婚。

单凝绾和雷婷婷还有卓敏妍都来帮忙,甚至还有桑·姬朽帮着忙前忙后,就连喻清袭也是怕了最有经验的心腹奶娘来,夜摇光也是忙得晕头转向,等到送走客人之后,她几乎都要瘫在榻上:“还是生女儿好,生儿子一点也不好,娶个媳妇得累死老娘!”

明明雷婷婷出嫁的时候,她也是亲力亲为,也是一样的重视,那会儿就把雷婷婷送上花轿,其他事情根本不需要操心,这会儿轮到乾阳娶褚绯颖,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好好好,就只生女儿。”温亭湛给夜摇光按着肩膀,轻声哄着她。

岂料夫人根本不领情:“哼,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你就是喜欢女儿。”

温亭湛:……

“我便要生儿子!”夜摇光不乐意,“以后娶媳妇,都是你的事儿,我不管!”

“好好好,就生儿子,都归我管。”温亭湛连忙改口迎合。

夜摇光的心气儿这才顺了一点,推开了温亭湛,就去了浴室沐浴,洗完澡干了头发之后,她就躺在她柔软的床榻上,连温亭湛都不想等,正准备美美的睡上一觉之时,却听到了乾阳杀猪一般的叫声。

“啊”

夜摇光倏地坐了起来,抓住一件披风往身上一披就一个纵身飞掠出去,就看到一抹身影飞跃而来,她迅速的掷出天麟,几个旋身飞奔上去,金子和她一前一后将那么身影给拦下。

“嘿嘿,嘿嘿,孩儿她师傅,误会,误会。”

夜摇光没有想到,竟然是乾兑这死不要脸的货,但是看着他这副嬉皮笑脸,明显是做了亏心事的模样,夜摇光不由眯着眼睛:“你这是来干嘛?”

“我、我是来给儿子送成婚礼……”

“师傅,他躲在屋顶偷看我洞房!”这个时候奔跑出来的乾阳,喜服有些凌乱,脸上一片涨红,也不知道是喝了太多酒的缘故,还是被这个不靠谱的爹给气的。

夜摇光听了简直不知道怎么形容乾兑这个老不羞,亲儿子的春宫也不放过!

乾兑也自知理亏,且有点不好意思,但他死要面子,嘴硬道:“你爹我那是怕你不会洞房……”

“够了!”不等乾兑将荤话说完,夜摇光就出声喝止,指着乾兑,“你,现在给我滚出我的府邸,以后少来,小心我见一次打一次!”

“孩儿他师傅啊,你不能如此,我明日还得喝媳妇茶呢!”乾兑不想走。

“喝媳妇茶是吧,这见媳妇的给见面礼,还有改口费,以及大婚礼,你想拿出一样说得过去的大礼,我再考虑考虑。”夜摇光向乾兑伸出手。

看着夜摇光一副要宰他的模样,乾兑立刻回过身去对乾阳数落,哪知他才刚刚转过身,乾阳一看到他就哼了一声,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这个老东西吓到他媳妇了,他得去安慰下,还好他刚才什么都没有做,就和媳妇说了会儿话,早早的发现了他这个不靠谱的爹,否则他哪儿还有脸去见媳妇啊。

“不孝子!”对着乾阳的背影啐了一口,乾兑知道如果他不割点肉,吐点血,夜摇光绝对是要把他扫地出门,他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儿子,婚宴什么的他不想去,免得给儿子丢了人,儿子娶得又是大户人家的千金,但媳妇茶怎么着明日也得喝一杯。

愤愤的乾兑为了这杯媳妇茶,只能从芥子了掏出一件有一件的宝贝,可惜已经准备狮子大开口的夜摇光一件也没有瞧上。

“这个八宝玉净瓶,可是我的压箱宝,你要是再看不上,我也没有办法!”乾兑咬着牙,忍着肉痛,将最后一件宝物取出来。

夜摇光看着这个普普通通的玉净瓶,她感觉到一股深厚的灵气,让她忍不住的想要靠近,这才态度松了些:“这个八宝玉净瓶有何用处?”

“这东西可是一件远古法器,就算是凡人也可以用它来收妖收鬼,但凡妖鬼入了八宝玉净瓶之中,都会被洗去妖性化尽戾气。”

“这么神奇?”夜摇光一把抢过来,拿在手里才感觉到了它的重量,不用五行之气根本拿不动,左右的看了看,夜摇光冲着痛的牙齿都在打颤的乾兑笑道,“这东西能够收魔,净化魔性么?”

“不知道!”乾兑虽然气哼哼,但却说的是实话,到如今也没有人用它收魔。

夜摇光也不在意,也相信乾兑说的是真的,手一抬玉净瓶就入了她的芥子:“我帮你先收下,明儿就交给小阳。宜薇,给乾大师安排间屋子。”

说完就转身走到自己的房间,关门前还不忘叮嘱一声:“安排一件离新房最远的屋子!”

第1747章 登门拜访

七月初三,一大早新嫁娘起来敬茶,夜摇光和温亭湛也是早早的到了正堂等着,偏偏乾兑那家伙竟然是乾阳和褚绯颖都来了,还没有来人,夜摇光等了一刻钟,就不耐烦的对宜宁说:“上茶吧,别等了。”

乾阳也没有一点反对意见,带着褚绯颖端起了茶水跪在了早就准备好的垫子上,给夜摇光和温亭湛敬茶,褚绯颖也改了口,不叫她姐姐,而是跟着乾阳叫师傅。

夜摇光将一早就准备好的大红包取出来递给乾阳和褚绯颖,然后又将八宝玉净瓶取出来:“这是小阳他爹留给你们的新婚贺礼,小阳他爹是世外之人,较为随性,你不必放在心上。改日时机到了自然是遇得上。”

“遇得上,遇得上,这不就遇上了。”乾兑的声音紧接着就响了起来,旋即一抹身影如凭空一般出现在正堂,笑嘻嘻的说着,眼睛直溜溜的往褚绯颖身上看。

看得人家新媳妇头都快埋入自个儿的胸口,还不知道收敛,夜摇光忍不住咳了两声,将八宝玉净瓶递给褚绯颖,缓解一下她的尴尬:“小阳素来是个没甚收拾之人,你替他保管。”

“师傅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管。”褚绯颖点着头。

瞥了不断向自己挤眉弄眼的乾兑一眼,夜摇光有些不情不愿的道:“既然小阳的父亲都来了,这杯茶怎么着也得敬,你们夫妻再敬杯茶。”

宜宁等人也是迅速的换了茶水,下面的丫鬟将垫子放好,乾兑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坐靠背椅上,双手搭在扶手上,一副大爷的模样。

褚绯颖和乾阳乖乖的又各自敬了一杯茶,乾兑喝了媳妇茶,乐得合不拢嘴,亲自将褚绯颖扶起来:“我这个爹呢,平日也不在小阳的身边,他自小就没了娘,也没个知心人陪着他,性子也是纯善,只望你们日后和和美美,小阳脾气有些倔,想事儿也不周全,你多担待些。”

“媳妇谨遵教导。”褚绯颖落落大方的回答。

“好好好。”乾兑怎么看褚绯颖怎么满意,侧首看着儿子笑脸就不见了,“以后要让着媳妇,多听媳妇的话知不知晓?”

“哼!”乾阳还在为昨天晚上的事情不高兴呢,完全不想听他家老头子的话。

褚绯颖连忙扯了扯他的衣袍,偷偷的瞪了他一眼,然后笑得很是温婉的对乾兑道:“爹过虑了,相公他心性纯良,德行端正,定然不会欺负儿媳。”说着,就依然保持着微笑看向强阳,“相公,你说是与不是?”

“是,是!”乾阳哪敢说不是,早就看出褚绯颖那笑容背后的冷意。

两夫妻的互动,乾兑都看在眼里,他欣慰的笑着,却也不知道还要说些什么。

温亭湛人精一般的人,顺势就接着开口:“小阳,我和你师傅欲往凤翔府走一遭,你们夫妻两正值新婚燕尔,你们是打算留在这里,带到月底再去苏州与我们汇合,还是有旁的想法,不妨说一说。”

乾阳其实是个随遇而安的人,他对这些是没有什么要求,直接把问题丢给媳妇:“小颖,你想如何?”

“侯爷,我想和相公留在帝都,带着相公多认认门。”褚绯颖觉得现在他们不适合什么都不管不顾的走了,虽然她也喜欢游玩,但以后跟着温亭湛和夜摇光,乾阳别的本事没有,在世俗游走肯定是不会吃亏,有的时间带着她游山玩水,温亭湛夫妇肯定不会约束他们。

来日方长,何必急于一时?而且她也还有些舍不得爹娘和曾祖。

“那好,等到三朝回门之后,我和你们师傅就离开帝都,你们夫妻两要在褚府小住也无妨,无需多在意旁人的话,自个儿心里快活便是。”温亭湛颔首之后交代。

“那啥,我也先走了,还有好多事儿等着我办。”这个时候乾兑也开口,看向乾阳的目光有些闪躲,太多年没有一起,在一起已经不知道该如何相处,与其都不自在,不如早些分开,他们虽然是散修,但也是修炼之人,用不着如此婆婆妈妈,扭扭捏捏。

乾阳也已经习惯,不发一言,也没感觉到有什么舍不得或者失落,就点头:“好走。”

“我们送送爹。”褚绯颖瞪了乾阳一眼,就拉着乾阳将乾兑送出了侯府的大门。

送走了乾兑,夫妻两还没有折回去,便看到高寅带着雷婷婷来了,四个人在大门口见了礼,褚绯颖就引着他们进了屋子,已经早有下人通报,温亭湛和夜摇光还在正堂。

一番寒暄之后,夜摇光看得出高寅是来寻温亭湛,于是就将乾阳这对新婚夫妻打发下去,她带着雷婷婷也找了个理由离开,温亭湛则是带着高寅去了书房。

“回来了之后,我也没有多关心你,可还适应?”夜摇光拉着雷婷婷说些知心话,自从带着雷婷婷回到了帝都,她就忙着乾阳的大婚,心里有些自责。

“姐姐不用担心我,我又不是孩子。”雷婷婷握着夜摇光的手,“闲言碎语总归还是有些,但的确是我对不住关家,他们的话虽然有些不中听,可也有一半是实情,我有什么好往心里去?”

“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夜摇光欣慰的说道,“你和高寅……”

虽然夜摇光的话没有说完,神色也很隐晦,但雷婷婷心里明白,她神色很坦荡:“我和他一直是分榻而眠,我当初嫁一则是不想再纠缠关昭,让他早些抽心,也能够早些遇上真正值得他守护的女子,二则也是想要还高寅一个人情,让高家能够不用趟黄家的浑水,三则是为了自己,姐姐,我想一个人,无忧无虑,自在随心。”

“婷姐儿,你现在还小……”

“我知道姐姐是想劝我,担心我日后的岁月还长,一个娇滴滴的女儿家该如何过活。”雷婷婷微微的偏着头,“其实日后如何,会发什么我也不知,但现下我还是坚持着。”

第1749章 母子久别团聚

陆永恬祖父猝不及防的去世,让知道消息的温亭湛也不好不去上柱香,于是两人转道,和陆永恬夫妻两迅速的赶往扬州,陆永恬的祖籍就在扬州,而他的祖父乃是江苏都指挥使,都指挥使司在扬州。

说起来,如果陆老太爷没有去世,他马上要和温亭湛成为同僚,温亭湛已经是江苏布政使,只不过府衙在苏州,也叫做苏州布政使罢了。既然是转道提前去了扬州,对于温亭湛而言除了祭奠陆永恬的祖父以外,自然也是不能辜负特意来这一遭,大致了解一下扬州的政局和时局也是必要。

夜摇光和温亭湛他们四人到扬州是陆老爷子停灵的最后一日,也就是头七的最后一天,明天就是下葬的时间,陆永恬很伤心,这是他最敬重从小最疼他的祖父,他竟然没有来得及将他最后一面,在棺椁之前像个大男孩哭得不能自已。

温亭湛和夜摇光除了苍白无力的说了声节哀,并且无声的陪伴以外也不知道说什么。对于陆家,他们其实是感激的,当年她及笄的时候,温亭湛还什么都不是的一个穷学生,陆永恬的母亲就能够为着他们于陆永恬交好这一点,完全没有门第之见的亲自来给她操办及笄礼。这份情义弥足珍贵,但生老病死乃是人生常态,完全没有办法阻挠。

第二日,他们也是陪着送灵,送完陆老爷子的最后一程,夜摇光也亲自看了陆老爷子的墓地,的确是请来了懂行的人点的穴,位置很好,也就放了心。

而就在他们回来的当日,卓敏妍昏倒了,她竟然也有了身孕,不过他们的女儿都已经虚岁两岁多,实际上已经一岁多,陆永恬比夜摇光还大些,已经是快奔三的人,还没有子嗣也是急人,眼见着老太爷去世,陆永恬还得守孝一年,可把陆夫人担心坏了。

现在这个喜讯来得正好,也给陆家带来一丝喜气。

唯独卓敏妍惶惶不安的拉着夜摇光的手:“灼华姐姐,你可不可以也给我算一卦。”

夜摇光给喻清袭算了卦,这个事情卓敏妍知道,她也害怕自己再生个女儿,陆永恬本身就比萧士睿大,而且喻清袭嫁给萧士睿五年生了两个,如今还怀着一个,可她嫁给陆永恬三年才有了前头一个女儿,如今府上因为祖父的去世,正是根基不稳的时候,更希望嫡出一脉能够有继承人。

“妍妍,你心乱了。”夜摇光坐在她的身边,“你和素微不一样,且不说你这还是第二胎,就说陆夫人也不是那等不明理之人,只要她不多说什么,谁也没有办法置喙你。素微之所以算卦,是因为她需要尽早安排,你难道算出腹中孩子是女儿,就也如素微一般,给小六安排侍妾?”

卓敏妍咬着唇,坚决的摇着头。

她和陆永恬与喻清袭和萧士睿是不一样的,她和陆永恬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前,他们在书院的时候就相识相爱,并且他们这一路走来经历了很多才在一起,她容不下陆永恬有旁的女人,喻清袭和萧士睿本就没有任何感情,是陛下的一纸诏书让他们成为了夫妻。而且萧士睿是皇太孙,是皇储,已经拖不起。

“那你认为小六会因为你再生一个女儿,而要旁的女人?”夜摇光又问。

卓敏妍还是果断的摇头,对陆永恬这点信任她还是有。

“既然如此,你何故要庸人自扰?”夜摇光轻轻的笑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放宽心好生养胎,你这段时日过于劳累和思虑过甚,对你腹中的胎儿不利。你腹中是男孩是女孩,你怀上他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改变不了他的性别,也改变不了他身体里留着你们的血。”

“是我胡思乱想了。”卓敏妍有些歉疚和低落,“我只是不想让婆母他们失望,嫁到陆家这些年,我一直没有侍孝身前,和祖父甚至没有正式的相见,我又把小六带走了那么远足足三年,我心里愧疚,我急切的想要为陆家做些什么……”

“你这样想可不像我认识的那个妍妍。”夜摇光轻叹一口气,开解道,“关心则乱,男儿志在四方,小六并不是被你拐跑,而是为着朝廷效力,你心里不要乱想。被让他现在这般脆弱的时候,还要为着你担忧。接下来一年你们都要为老爷子守孝,留在这里好生孝敬小六的爹娘便是,当然最重要的是养好身子。不论你生的是男是女,于陆家而言,新生命的降生都是一桩喜事。”

“我知道了,灼华姐姐。”整理好情绪,心中开朗的卓敏妍对夜摇光笑道,“灼华姐姐也有了身子,我比你小一个月,我们日后有机会做儿女亲家!”

“日后的事情,就看孩子们的造化吧。”夜摇光不排斥自己的孩子以后和陆永恬、闻游、秦敦甚至是萧士睿任何一个的孩子成婚,但她绝对不会给自己的孩子订下娃娃亲。

开解完卓敏妍,夜摇光回到了陆府给他们安排的房间,温亭湛又不在,她知道他定然是去忙着打探扬州的事情,便自己去午休,睡着的时候温亭湛还没有回来,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温亭湛的怀里。

“自从怀了这胎之后,我的警觉性是越发的底。”夜摇光都搞明白,怀着广明的时候,她都不曾这样,以往温亭湛靠近她,她都是有感觉,现在倒好直接是无知无觉,这样可不好,若是遇上了危险就麻烦了。

“也许是他们两特别的缘故。”温亭湛的手摸了摸夜摇光平坦的小腹,“别怕,暗处不但有卫茁守着,还有金子时刻盯着,你只管安心。”

“那也不能让他们两时时刻刻不休不眠的护着我。”夜摇光还是有些闷,她不喜欢那种由别人保护的感觉。

“快别闷闷不乐,为夫要给你一个惊喜。”温亭湛神神秘秘的将夜摇光拉来,陪着她洗漱之后,就把她拉到屋子的正堂。

当那一抹细长挺拔,已经长成风姿玉骨的少年郎的身影映入眼帘,夜摇光着实惊喜不已:“儿子!”

第1750章 宣开阳的政见

分别了半年,夜摇光想儿子都快想疯了,虽然出了万妖谷之后,一下子受到宣开阳给她传来的不少书信,后面也是陆陆续续没有断过,但做娘的对儿子的思念哪里是冰冷的文字可以表达?不过半年的时光,宣开阳已经长高了好多,竟然和她差不多。

夜摇光瞬间就扑上去,将宣开阳抱在了怀里。

也许是独自在外面闯荡了一圈,也许是长大了的缘故,宣开阳并没有最初那样扭捏或者羞涩,而是大方的任由母亲紧紧的抱着他,感受着属于母亲的那一份温暖。

夜摇光虽然想念儿子,情不自禁,但也是顾及家里的醋坛子,抱了一会儿就松开了手,双手扶着宣开阳的肩膀,仔细的看着他,那张脸让夜摇光瞬间的恍惚了一下:“像,太像了。”

和温亭湛已经像一个模子刻出来,除了那双与她一模一样的桃花眼,没有一个地方不像温亭湛,可是他通身的气度,却不像温亭湛那样似幽兰般清雅殊昳,而更像宣麟孤高清冷。

“孩儿是爹娘的孩子,自是像爹和娘。”少年处于变声期,听着有些涩然。

“开阳长大了。”夜摇光目光温柔慈爱的看着他,拉着他走到一旁坐下,“这半年去了哪些地方?都见过什么人什么事儿?”

“孩儿府试之后,就先去了洛阳……”宣开阳将这半年的踪迹详细的告诉夜摇光。

他是一路慢行去了洛阳,路上的趣事儿也是一件不落的告诉夜摇光,到了洛阳的时候他取了案首的消息就正好传来,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宣麟,又在宣家陪了宣家父母几日,启程从洛阳往豫章郡出发,路上也是碰到了不少事情,有有趣的也有惊险的,六月的时候回到了豫章郡,去给温亭湛的爹娘上了香,又去了白鹿书院,代替温亭湛和夜摇光看完了夫子山长们,正打算启程前往苏州的时候,给温亭湛传了封信,温亭湛说他们正在去往扬州的路上。于是宣开阳就转道来了扬州和爹娘汇合。

“真是个傻孩子,你陆伯的祖父去世,爹娘过来也不过是上道香,你也不怕来了扑个空。”夜摇光疼惜的说道,宣开阳肯定没有提前告诉温亭湛,不然温亭湛早就对她说了。

“爹爹要任江苏布政使,扬州也属江苏,爹爹既然来了,只怕没有那般快走。”宣开阳回答得很有信心,“孩儿这不是和爹娘遇上了么?”

宣开阳的话让夜摇光有些惊讶,仔细去看他玉琢的容颜,他的肌肤和温亭湛都一样,都是玉冰肌再生,细腻白皙犹如凝脂白玉,刚毅的轮廓却一点女气也无,眼眸幽深似有华光,美则美矣,却没有半点阴柔,他坐在那里,也有了山岳一般的气势和沉稳。

不由释然一笑,站起身:“你和你爹聊会儿,娘取厨房亲自给你做点你喜爱的菜色。”

父子俩都知道,夜摇光这是刻意将空间留给他们父子俩,等到夜摇光走了之后,温亭湛才问道:“对扬州有何感想?”

“孩儿对扬州到没有多少感想。”宣开阳虽然对着心中神一样的父亲心里有些发紧,但却应答自如,面色自然,“扬州是个风花雪月盛行之地,但这正好是太平盛世的表象,就如今而言,并没有需要约束与改制之处,其余弊端则是各省各地都有,无伤大雅。孩儿倒是对杭州对扈渎(今上海)有些感想。”

“说说看。”温亭湛淡声道。

“杭州与扈渎皆隶属江浙布政使管辖,前年江浙布政使在家中暴病而亡,新上任的布政使乃是荣家之子,荣家乃是江南第一望族,陛下的母族,江南却藏污纳垢。”宣开阳整理了思路之后,对着温亭湛侃侃而谈,“按理说荣家应当一心向着陛下,可却任由着江南这趟水越来越浑浊,现如今连陛下也是看不下去,这才派了爹爹前来。陛下的心思众所皆知,就是借爹爹之手,治一治江南的沉珂,因而爹爹的到来,整个江南下至九品官吏,上至荣国公府,都是人人自危。爹爹从帝都到琉球再到西宁,凌厉的手腕早已经深入人心。现下爹爹还未走马上任,他们自然是按兵不动,可一旦爹爹去了苏州府衙,他们将会团抱。”

温亭湛刚刚开始还是面无表情,渐渐地他不由将目光投在宣开阳的身上,明明和他极其相似的容颜,他却能够在宣开阳的身上,看到和宣麟一样的意气风发。

并没有注意到父亲的目光,宣开阳侧首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喉咙接着道:“按照孩儿的推算,他们应当不会轻举妄动,只会和爹爹耗着,在爹爹于江南任职的这三年蛰伏,让爹爹寻不到任何突破口。”

“为何不是六年?”温亭湛唇角流露出些许笑意。

“请爹爹容孩儿说句大逆不道之言,若是陛下还等得了六年,不至于如此匆忙的将爹爹调向江南。”宣开阳明亮的目光望着温亭湛,“帝王之术在于平衡,爹爹受陛下重用,自然也是陛下最为防备之人,且爹爹与太孙殿下情同手足,太孙殿下又对爹爹言听计从。陛下就更担忧爹爹权势过重,爹爹刚刚在西宁大展手脚,且做得太漂亮,吐蕃,蒙古,青海甚至囊括云南,四地一并为陛下解除了心头大患,爹爹的能力想必陛下既惊叹又忌惮。若是陛下身子尚且健朗,最应该做的是给爹爹进爵,再将爹爹调任帝都,放在眼皮子底下,孩儿记得年初的时候,前礼部尚书似乎致士,这是多好的时机。”

礼部尚书官居正二品,六大尚书之一,但却是个实打实没有多少实权的位置。将温亭湛从正四品连升数级到礼部尚书,这样大的荣宠空前绝后,但实际上却是将温亭湛架空,如同一件精美的艺术品放在高处,也同时给看得明白的人敲个警钟,这才是帝王手段。

第1753章 府邸有阴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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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妥之后,想到很快又要和儿子分开,夜摇光就差没有和儿子整日黏在一块儿,若不是宣开阳现在已经长大,成了少年郎,她恨不能晚上继续搂着儿子睡。对此,温亭湛也就不再计较什么,左不过就这么几日,他也是早出晚归,将扬州整体摸透,也大发慈悲的没有把宣开阳带出去,白日里就让他在家里陪着夜摇光,由着他们娘两腻歪,眼不见心不烦。

三日一晃而过,夜摇光给宣开阳收拾好要出行的一切,亲自将他送到通往杭州的官道上,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不见,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哀怨的看了温亭湛一眼。

温亭湛被看得莫名其妙,他承认他是有私心,但就算没有私心,他也要这么做。宣开阳都多大了,他在这个时候都已经成为了萧士睿的谋士,而且宣开阳以后是要肩负整个宣家,再不让他做事儿历练,就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孩子长大了,总是要走自己的路。”温亭湛轻声宽慰着。

“不要以为儿子替你圆的好,我就不知道你的小心思。”夜摇光冷哼一声。

“夫人既然知道我的心思,那就是故意惹我不快?”温亭湛也就不遮掩。

夜摇光黛眉一扬:“我才没有那么无聊,我都说了我时时在你身侧,你还这样小气。”

“天下我都可以大方拱手相送,唯独夫人的目光,谁也别想抢了半分去。”温亭湛也很硬气的回答。

夜摇光:……

手摸着自己依然还平坦的小腹,夜摇光愁眉苦脸的低着头对着自己的孩子叹道:“孩子,可真是为难你们了,摊上这么病态的一个爹。”

温亭湛:……

夫妻两的话可把跟随来的卫茁和金子弄得想笑又不敢笑,就差憋出内伤。

“哼,我以后要生一堆孩子,酸死你!”夜摇光对温亭湛做了个鬼脸,就转身大摇大摆的走了。

看着走在前面的妻子,还愉悦的哼着小曲儿,温亭湛好后悔当初允诺夜摇光,生几个她说了算,对未来的幸福时光第一次产生了质疑,仿佛已经看到了暗无天日的以后。

因为夜摇光怀了身孕,温亭湛不准她御空而行,加上要带着卫茁,就让千里驹雪驰拉马车,行程自然就满了些许,一路上温亭湛都在沉思着一个严肃并且聪明如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的问题。

他时不时的沉思终于引起了夜摇光的注意力,撑着下巴靠近他:“你在想什么?这两天话也少,一个劲的在琢磨,还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你这么犯难?”

既然夜摇光都问了,温亭湛也觉得他有必要向她讨教:“我在想,摇摇为何这般喜欢孩子。”

夜摇光没有想到他费尽心思竟然在琢磨这个问题,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你不喜欢么?孩子多可爱啊,因为我对你的爱,所以我才想要给你生孩子,生越多的孩子就代表我越爱你,他们就是我们爱情的结晶。”

提到孩子,夜摇光的眼睛都在放光,整个脸都柔和的仿佛能够滴水。下意识的想要摇头的温亭湛梗住了脖子,选择沉默。

他多想跟她说,爱我把爱放在我一个人身上就好了,为何要制造出一群让他觉得被瓜分了爱而不是体现了爱的小东西出来?他觉得他把这话说出去,估摸着要被妻子揍。

完全没有意识到温亭湛反应的夜摇光,沉浸在了自己不被温亭湛所理解的幸福感之中:“我就喜欢孩子,尤其是留着你和我的血液的孩子,让他们一个个为着我们叫着娘亲,爹爹,那软软糯糯的声音就想天籁福音,就算他们哭闹我也会觉得动听可爱,想想就觉得好美。”

一点也不美,这话温亭湛只敢在心里嘟囔。

马车晃悠悠的前行,夜摇光在美好的想象中沉入了梦乡,她做了个前所未有的好梦,梦见了一群高矮不一的孩子围绕着她,欢快的甜甜的叫着她娘亲,她一个抱着一下,一人亲一口,这世间简直没有比这更幸福的时刻。

然而沉浸在梦中的夜摇光,完全不知道她强制性的抱着温亭湛的脸,在他的脸上亲了好几口,嘴里还呢喃着:“娘亲的小宝贝……”

第一次夜摇光的亲吻,没有让温亭湛特别雀跃,将因为美梦乱动的妻子抱紧,看着她终于老实的睡过去,温亭湛轻叹:“人都说儿女是父母的债,生下来就是向爹娘讨债的;看来在我们家,只是向我一个人讨债而已。”

目光微微下移,落在夜摇光微垂的手上,她的无名指带着那枚白玉嵌着一颗黑珍珠的指环,情不自禁的伸出自己的手,他带着那枚黑玉嵌着白珍珠的指环,轻轻的用手指勾住她的手指,黑白相间的一对指环就这样相碰在一起。

两枚指环凝着华光,晃动着温亭湛漆黑的眼眸,他忽而想起了夜摇光当初那十指言论,父母终将老去,兄弟姐妹会各自成家,儿女也终将长大飞离,唯有夫妻是一生一世相伴到老。

一下子心就柔和了下来,低着头亲了亲她粉嫩的脸:“你高兴便好,左不过十几年。”

长大了就得飞出去,就像宣开阳一样,他有什么好计较的。

心里想开了,接下里温亭湛又恢复了成为那个完美无瑕,一举一动都风姿卓越,玉骨天成的淇公子。处处哄着让着夜摇光,夜摇光笑得就更加灿烂满足。

她不是不知道温亭湛没有那么喜欢孩子,但是什么都可以退让温亭湛,迁就温亭湛,唯独这个不行,她就喜欢孩子,她和温亭湛的孩子,越多越爱。

到了凤翔府的时候,已经是月中,夜摇光和温亭湛并没有提前通知秦敦,而是驾着马车直奔秦敦的府衙,到了府衙的大门口,夜摇光一下马车就感觉到了不对。

站在门口看着大门上以往她来时一直悬挂的八卦镜和符篆都不见了,她目光微微一变,对着温亭湛低声道:“阿湛,府邸有阴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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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4章 唐露与唐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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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敦的府邸很是怪异,她给秦敦那些辟邪之物完全不见了不说,还有这么浓郁的阴气。最怪异的是,夜摇光看守门的下人竟然没有沾上一点,这有些不合常理。

取出罗盘,夜摇光仔细的看了罗盘显现出来的卦象,目光微微一沉。

恰好这个时候听到通传的秦敦奔跑了出来,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的秦敦留起了美须,他的身体也瘦了不少,现在看起来并不胖,只是稍微有点魁梧,他有些匆忙,发丝微微凌乱,且他的神色无措与慌张多余喜悦:“允禾、小枢,你们怎么来了……”

“怎么,不欢迎我们?”夜摇光似笑非笑的说道。

“哪能,就是你们来之前也没有打声招呼,着实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我前头来也不曾打招呼,敦子似乎并不是这番模样。”夜摇光望着里面,“这是不打算请我们进去?”

“啊?”秦敦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让开,“快请进,请进。”

夜摇光并没有收起罗盘,而是拿在手里,和温亭湛相携着走进去,一路上都沉默不语,秦敦也是越发的焦虑,请他们到了正堂,吩咐了下人去准备茶点,准备晚膳,坐在正堂竟然与他们相顾无言。

等到下人上了茶点之后,夜摇光才幽幽的开口:“敦子,你身上去哪儿沾了不干净的东西?”

整个府邸一路行来,所有人都没有沾染阴气,唯独秦敦身上有。

“不干净的东西……”秦敦咽了咽口水,但却不是害怕,而是紧张,这份紧张来自于夜摇光,“小枢,我、我并没有觉得自己不妥。”

“那看来是我们来错了,阿湛,我们走。”夜摇光面无表情的站起身。

“小枢!”秦敦吓得跳了起来,喊住了夜摇光和温亭湛,他挣扎了半晌,才深吸一口气,吩咐下人,“你们去把夫人请来,就说我有两位挚友要给她引见。”

秦敦这话,让夜摇光和温亭湛都是有些莫名,秦敦的妻子唐氏,还需要像他们引见?

两人都是绝顶聪明之人,几乎是一瞬间就有了大胆的猜测,压下心底的惊讶,他们什么话都没有说,静待着唐氏到来。

等了约莫一刻钟,一个浑身包裹得严实,在这样炎热的时候,披了一身黑色斗篷,还让丫鬟撑着伞的黑影缓缓而来,而她每靠近一步,夜摇光就感觉到天麟越发的按耐不住。

这个人一进了屋子,下人们都在秦敦的示意下退下去,屋子里的房门也关上了。秦敦收上去,隔着斗篷握着她的手,将她牵到了夜摇光的面前:“露儿,这是我跟你提及过的小枢,也是朝廷钦封的清颐县主,明睿候的夫人,我幼时的同窗、恩人兼挚友,这是允禾,是小枢的夫君。”

“妾身唐氏这厢有礼。”那声音透着骨子里的阴冷。

夜摇光还需要猜么?面前这个看不到面容的唐氏是个鬼,应该说是附着在原本唐氏身上的一缕鬼,她没有理会这个唐氏,而是目光犀利的看着秦敦:“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秦敦先将唐氏带着在夜摇光他们对面落座,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呵护备至,唐氏拉住了他,他却轻轻拍了拍她裹着披风的手,转过身眼眶有些红:“是我的错,是我连自己喜欢的人都认不出来,她才是唐露,我本该迎娶之人……”

太原有三大望族,其中两家分别就是秦敦的秦家和唐露的唐家,唐露是二房的嫡长女,但是她是遗腹子,母亲怀上她的时候父亲就重病去世,而母亲也因为忧思过重,生她的时候伤了身子,在她五岁的时候便撒手人寰。

小小的唐露养在祖母膝下,好在大伯母和她的母亲是嫡亲的姐妹,是她的亲姨母,她的日子也不算难过。别人家里都有个和自己长得像的亲姐妹,她却有个和她只差三个月,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堂姐,也就是大伯和她姨母的嫡长女唐雪。

两人是嫡亲的堂姐妹和表姐们,和亲生姐妹也不差,但性子却差了很多。唐雪爽利带着点泼辣,因为她是唐家的嫡长女,父母健在。而唐露一直温柔婉约,从来不争不抢,父母双亡的她既是生活在唐家也是寄人篱下。

唐雪被家里捧在掌心,做什么事都毫无顾忌,唐露处处谨小慎微,事事都做得面面俱到。

两人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谁也没有想到唐雪胆子极大,跟着教授他们琴艺的琴师私奔了,当时这件事把唐家人吓坏了,为了唐家的名声,为了唐雪的名声,唐雪的母亲,唐露的伯母兼姨母打杀了唐雪两个贴身丫鬟,才将这件事捂得严实,并且为了不让外面起疑,会让唐露假扮唐雪随着她去参加宴会走门户,而唐露便说是体弱多病不宜出门。

好在这些年唐雪和唐露的交友圈都是一致,且唐雪喜欢对唐露吐露心事,而唐露又是个擅揣摩人心之人,假扮起来也是惟妙惟肖,倒是这样隐瞒了下去。

这件事隐瞒了两年,唐露因为这个事情也一再的延后说亲,祖母已经年迈,唐夫人是家中的当家人,家中孩子的亲事谁也别想开口,就在唐夫人顶不住唐老爷的压力,打算让唐露顶替这唐雪去庄子上住段时间,再对外说唐雪是身染恶疾去世的时候,唐雪她回来了!

那个跳脱欢快,明媚如朝阳般的唐雪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眼眸如死寂,满身风霜,一身风尘之气的唐雪,她变得沉默寡言,有时候专注的目光让人恐惧。对于她到底在外面经历了什么,唐露不敢问,所以一直不知道。

唐雪在家中养了一年,气色都已经养了回来,唐夫人才惊觉唐露已经蹉跎到了十七岁,心里有些愧疚,连忙张罗着相看,在秦家的宴席上,唐露和秦敦几乎是一见钟情,在旁人看来,秦敦胖胖的又最笨,模样也不出挑,但在唐露看来,秦敦怎么看怎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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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5章 丑陋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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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敦兴冲冲的跑回来让母亲去唐家提亲,他有些忐忑有些害怕,不过他心爱的姑娘竟然答应了,那时候他虽然还在书院读书,但却是高兴极了,所以一有假他就跑回家,就是想和心爱的姑娘近些。

但由于男女大防,他也不好私下约见唐露,仅有的一次鼓起了勇气去寻唐露,却并不知道唐露去寺庙为爹娘上香,而那时候唐雪知道了这件事,她虽然还没有去见过秦敦,但总是听唐露说这个男人如何如何好,唐雪自己经历过男子的薄情寡义,她便穿上了唐露的衣裳。

她们姐妹两从小一起长大,不仅唐露可以将她模仿的惟妙惟肖,唐雪也能够将唐露模仿得连唐夫人都分不清,小的时候她做了很多事情,为了逃避母亲父亲的责骂,都是假装自己是唐露,对于侄女他们不好苛责,这种事情根本是信手拈来。

她装成唐露去见了秦敦,秦敦根本不知道唐家有两个比孪生姐妹还让人分不清堂姐妹,尤其是唐雪经历变故之后,她闭门不出,就连曾经和唐雪交好的人都快忘了她这个人。

初见秦敦的时候,唐雪是不屑一顾的,秦敦给她的印象就是笨,傻,丑。她完全弄不明白,她那清高的妹妹是看上了这个傻子什么地方,对着秦敦的殷勤她心中冷笑,她故意对秦敦做出了大胆的举动,可是秦敦却始终恪守礼教,不越雷池一步。

于是唐雪觉得秦敦还很呆,不过很好玩。

那日过后,秦敦虽然觉得唐露似乎和想象的有些出入,他特意去打听唐家的家庭情况,唐露是二房独女,没有姐妹,但是他却知道了唐雪的存在,不过他打听唐家,哪里瞒得过唐雪?唐雪动动手指就让他得到了虚假的信息,比如说唐雪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心中怀疑的秦敦又去了书院,在书院的时候他给唐露去了几封信,他完全不知道这些信都被唐雪给截下,毕竟唐露是个孤女,唐雪才是唐家当家主母的掌上明珠,下人都是知道谁才是正主,而且唐家两姐妹感情甚笃,谁都知道,下人得了吩咐,为着二姑娘的名声着想,信都送到大姑娘那里,心中还觉得大姑娘真是个好姐姐。

余下的时光,秦敦的信唐露一封没有收到,全是唐雪的回复,在这个过程之中唐雪,情不自禁的喜欢上了秦敦那阳光般温暖的赤子之心,这个不会花言巧语的男子,他有良好的家教,高贵的出身,还在最享誉盛名的书院就读,和长孙殿下是挚友,纵使他长得不是俊美非凡,但他会花心思为她,不,是为唐露做很多事情,什么都亲力亲为,嘘寒问暖。

和她所见的其他男子都不同……

一种叫做嫉妒的东西在唐雪的心里深根发芽,尤其是秦家和他们家已经开始三媒六娉,看着乖巧绣着嫁衣,未经风霜依然干净美好的妹妹,她的心里彻底的扭曲,凭什么她受那么多的苦,唐露却能够得到这样的幸福。

不,唐露不能幸福!

于是在秦敦再一次回太原,唐雪以唐露的名义将秦敦约了出来,她亲口告诉秦敦她的经历,只不过她没有说她是唐雪,她把唐雪的所作所为如数的冠以唐露的名义告诉秦敦,其实唐露没有体弱多病在家中调养,她是跟着琴师私奔了……

她其实是想要再秦敦的面前将唐露抹黑得一无是处,她亲眼看到秦敦的失魂落魄,看到秦敦的备受打击的模样,心中微微有些疼又有无尽的快意。

看吧,这么肮脏的女人,这个男人肯定是不愿意娶的。

含泪看着秦敦跌跌撞撞的如游魂一般离开的背影,唐雪像这门婚事应该是要不成了。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秦敦只是消失了三日,就又传来了信,他依然愿意娶她为妻,不是怜悯不是同情,只为那日他失足跌入荷花池,所有人都在嘲笑的时候,那迎着阳光,伸手递来的一方手绢,那一双关怀的目光,那一声动人的关怀。

那一眼,就是一生。

可惜那个人不是她唐雪,而是唐露!

唐雪抱着那一封信哭的痛彻心扉,这世间竟然有这样的男子,这么傻,傻得让人心疼。这么痴,痴得让人放不下。

可惜,这个男人不属于她,为什么不属于她!

一遍遍的质问成了心魔,唐雪整颗心彻底坠入无底的黑渊,她迅速的让母亲给自己订了一门亲事,她的事情母亲也知道,想要加入高门大户,青年俊才是绝无可能,只能退而求次,定下了一个家资丰厚的土财主。并且她的婚礼可以从简,但一定要在唐露前头。

唐夫人哪里有不应允她的事儿?一切按照她的想法,待到她成亲的那一日,她跪在了唐夫人的面前,将自己的心思,这些年她顶替唐露做的事情,以及她向秦敦坦白她的成就,秦敦都不嫌弃的事情统统告诉了唐夫人,并且指天对地的说秦敦与她是两情相悦,有那些信件为证,唐夫人也是震撼于秦敦的人品,她有心要成全自己的女儿,但却不能这样糟蹋侄女。

唐夫人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拿着那些信去和唐露说清楚,唐露性子纯善,不会强求。但是唐雪哪里敢?她太了解唐露,一旦她知道,她不会如同唐夫人这般轻易相信,她会去寻秦敦质问,到时候一切都会真相大白,她就会变成一个可笑的小丑。

她以死相逼,最终唐夫人在亲女儿和亲侄女之间选择了自己的骨肉,帮着唐雪将唐露给迷晕,代替唐雪送上了花轿。

“岂有此理!”夜摇光听得浑身都炸毛了,如果是外人她倒是没有那么过激,但秦敦是她的挚友,兄弟!就这样被唐家玩弄在鼓掌之中,还有唐露,夜摇光不由目光怜悯的看着坐在那里,身子微微轻颤的唐露,“她……”

夜摇光想问,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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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6章 她是个好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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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夜摇光问不出口,秦敦已经走到了唐露的身边,双手扶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露儿被嫁到了晋城,所嫁之人也是个精明的商户……”

一下子就感觉到了猫腻,唐家嫡出姑娘为何嫁他,已经说得清楚明白,一个明明介意,却为了能够攀附唐家而忍下这顶绿帽子的人,哪里是什么好货色,峰回路转给了他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他哪里能够放过这等好事?

唐露的噩梦就是从那时候开始……

最初那人也是新鲜过对唐露用过心思,但是唐露不领情,被自己最亲的人算计,莫名其妙**给这样一个人,唐露想过寻死,但没有成功,那个人威胁她,她敢死他就闹上唐家,她祖母年事已高,已经没有多少日子,想必会被活生生的气死。

祖母从小就疼她,一手将她养大,她只能忍辱苟延残喘,牵制住了唐露。那人又去找了唐夫人,不但把唐夫人母女的心思拿捏住,甚至还将唐雪的过去查的清清楚楚,如果这件事捅出去,她恐怕要被戳着脊梁骨,被唐家休掉。好在那个人也没有让唐夫人做什么,只是让唐夫人不准再干涉唐露的事情,唐夫人那里知道她的妥协将唐露闭上了绝路。

头两年还好,后来在晋城,那人的生意屡屡遭挫,便开始脾气暴躁,开始对唐露动手,唐露传回家中的信全部被唐夫人压下去,看都没有看就烧掉,后来那人为了生意竟然将唐露送上了别人的床。

信来后的唐露再也忍受不了这份屈辱,她穿着自己亲手所绣,没有嫁给秦敦而是被唐雪暗算嫁给这个人渣的嫁衣用剪子戳穿了自己的心脏而死。

也许是不甘太深,怨恨太重,唐露竟然没有死,她的神魂凝聚在了脖子上被血染的玉佩之中。后来唐夫人听闻唐露的死讯,她装模作样的来了,睁着眼睛说瞎话说她是病逝,临走前恰好看到了这块玉佩,这是唐露的父亲留下的遗物,那个时候的唐夫人竟然还能担心日后唐雪会暴露,她带着了这块玉,本来一直放在自己的府中,那时候唐露只是有意识,纵使痛恨不已,也做不了什么。

偶然间被大伯发现了这块玉佩,唐夫人搪塞说这是唐露出嫁的时候留给唐夫人的念想。

被唐老爷痛斥了一通,让唐夫人将这块玉佩送还,唐夫人自然是送给了唐雪。唐露就这样来了唐雪的身边,这个时候正好是秦敦和唐雪闹得最凶的时候,到了唐雪的身边,唐露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对她的恨意太过刻骨,她竟然能够吸纳她的精气,只不过每日数量有限。

就在去年唐露才彻底的代替了唐雪,她第一件事就是将事情的一切告诉了秦敦,不论他信不信,不论他怕不怕。

“都是我的错……”秦敦的眼泪滑落下来,他一直不聪明,竟然蠢笨到连喜欢的女子都分不清。

“不怨你,便是大伯和族母,只要我们姐妹有心,他们也是分不清。”唐露摇着头,“况且我们不过见过两面……”

看着如此悲情的两个人,夜摇光有些不忍心开口:“唐……”

“璐璐,是我的乳名。”见夜摇光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对她称呼,唐露善解人意的道。

“璐璐,你应当知道人鬼殊途。”夜摇光从来没有觉得说出这四个字这样的残忍,但却不得不说,“你虽然附着在唐雪的身体里,但你依然是鬼,尽管你和敦子没有越过男女之线,但你的阴气还是入了他的体。”

“小枢……”秦敦哀求的看着夜摇光。

倒是低着头的唐露沉默了会儿才开口:“我的时日已经无多,我只想在我魂飞魄散之前,能够陪在他的身边,我知道分寸,温夫人……”

“叫我灼华吧。”

“灼华,我只求能够最后一段时光留在他的身侧,等我走后,求你为他驱散体内的阴气。”唐露近乎哀求的说道。

“敦子,你给我们夫妻安排一间屋子,我想休息会儿,荣我静下心来想想。”夜摇光站起身,翻手几道符篆出现在她的掌心,秦敦几乎是下意识的挡在了唐露的面前,对此夜摇光也没有觉得心里不舒服,她能够理解,秦敦没有恶意,他只是觉得唐露受到的伤害已经太多,不像在让她受到伤害,将符篆递上前,“这几张符篆,你让人贴在府邸的几个门上,防止府内的阴气外泄,算你幸运这段时日没有好管闲事的臭道士路过,不然……”

话没有说完,夜摇光就将符篆气呼呼扔给秦敦,这种事情竟然不早点告诉她。

“灼华勿恼,他第一想到的便是向你求救,是我不让他这般做。”唐露袒护秦敦,“我吸了唐雪的精魄,已经做了孽,如果你来了反倒让你为难,若是收了我势必伤了你们的情分,若是不收我,对你也不好。我更不想,让你想办法助我还阳,这是有违天道,才让他隐瞒你们,等到我走了,他就会去寻你们请罪。我未曾想,你们这般关怀他,会寻上门……”

秦敦也是抓着唐露的手臂,对着夜摇光笑着:“小枢,当年你助开阳还魂我都知道有多艰难,这是我和露儿的事,我们夫妻不像让你为难费神。”

这才是秦敦隐瞒夜摇光的最终目的。

说着秦敦就扶着唐露走了出去,在门外吩咐人给夜摇光和温亭湛准备屋子,对夜摇光说他一会儿再来寻他们之后,就扶着唐露走了。

后一步走出去的夜摇光,刚刚迈出门槛,就看到已经六岁的秦珩从长廊飞扑过来,抱住唐露的腿,声音委屈:“娘,娘,你出了屋子也不来寻珩哥儿,珩哥儿好想你。”

唐露挣开秦敦,蹲下身,抱着秦珩:“珩哥儿,娘亲生了怪病,怕吓着你,你要好好听奶娘的话,等娘好了再陪你可好?”

“那,那我现在可以牵着娘亲的手,送娘亲回屋子么?”小小的孩子一脸渴望。

唐露尽量放柔声音,将手伸出来,虽然她的魂附着在唐雪的身上,但这样露出来触碰到阳光还是犹如无数的针扎一样疼:“好。”

看着毫无异样,任由秦珩牵着离开的唐露,夜摇光轻声叹道:“她是个好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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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7章 助其还阳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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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园馥郁睡,一池秋莲醒。

初秋的莲花清丽而又浓烈,秦敦给夜摇光和温亭湛安排了一个独立的院子,环境清幽,**怡人,房屋的窗子打开,就能够看到一池莲花。

夜摇光根本无心睡眠,她站在窗户前,目光落在风中轻轻摇曳的莲花上,神思不知何处。

原本温亭湛是没有打扰她,拿了一本书坐在桌前翻阅,但见她站了有一会儿,却一动不动,便站起身走到她的身后:“在想唐氏的事儿?”

熟悉喜爱的气息靠近,夜摇光本能的身子往后微微一靠,靠入温亭湛的怀里:“她吸了唐雪的精魄,已经有了罪孽,若是这般将她送入轮回,也是要吃苦。而且我听她的意思,她似乎并不想入轮回道,她是在等着魂飞魄散。她是个可怜人,也是个好女人,虽则这世间好人遇到恶人而遭罪屡见不鲜,但我遇上了,且又是秦敦所爱之人,我不能袖手旁观。”

“有办法么?”温亭湛试探性的问道。

轻轻摇了摇头,夜摇光道:“就目前而言,助她借尸还魂的办法不是没有,但这是助纣为虐。”

甭管唐雪有多恶心多歹毒,但她是人,唐露是鬼,鬼害了人就算是报仇也是罪孽,每一界有每一界的法则,就好比不能因为有人残害了你的亲人,而你提刀坎回去就不犯法一个道理。唐露吸了唐雪的精魄,已经是罪过,而夜摇光如果帮她附着到了唐雪的身体里,就是掠夺了唐雪的身躯,这已经不是逆天改命,而是强取横夺是大罪孽,功德都抵消不了。

尸体也是有权的,当初为了帮萧士睿挡劫,夜摇光也是去寻了宣开阳,得到了正主的同意才敢动手,如果正主已经不再人间,她也得为正主的至亲谋福,才能动手。那还只是因为,萧士睿的事情仅仅只是借用一下,不痛不痒,唐露这个是强占唐雪的身躯了。

夜摇光如果执意如此行事,日后渡劫必然是要遭一道天谴。

“不用唐雪的身躯可否?”温亭湛问。

“借尸还魂那样那么容易?”夜摇光轻叹一声,“并不是每具身躯都能够和任一一缕神魂相契合,要想相契必然要有某种联系,唐雪和唐露是因为既是堂姐妹又是表姐们,他们的血脉太过于相近,才能够勉强融入,但依然不能完全融合。要想去为唐露寻一幅身躯,我得去一趟星宿宗,请宗主给唐露推演星盘,才从星盘之中寻找一个能够融合之人,且这个人还得心甘情愿的将身躯让给唐露……”

推演星盘本就工程浩大,尤其是这种推演出两个星盘相合的人,这是最大的窥探天机,一旦遭反噬,恐怕修为不保,夜摇光都不好意思去星宿宗开这个口,但她自己虽然涉猎星象星命却远不到这样深的参透,更别说她的修为也不够。

便是这一步成了,寻到了人,也未必愿意将自己的性命交出来,这世间哪有那么多不想活的人?人家不交,他们也不能用强,不然还不如用了唐雪的身躯。

一瞬间,夜摇光和温亭湛都陷入了沉默。这个时候魅魉飘了出来:“我有个相对简单的法子。”

“快说。”夜摇光期待的看着它。

“按照唐露的说法,她应该还没有惨死超过一千日。”魅魉也没有吊胃口,直言道,“只要你能够寻到杨枝甘露,将唐露的身躯挖出来,用杨枝甘露令其身躯白骨再长肉,再用你的五行太乙针,助她身体恢复生机,将她的神魂送回她自己的身体里,把唐雪葬回唐露的墓地。这就拨乱反正,而且你也没有任何违背天道,触犯罪孽之举。”

“杨枝甘露,有这等奇效?”夜摇光怎么没有听说过?当初她在百里门破解降头术的时候,就用过杨枝甘露。

“我说的杨枝甘露,自然不是等闲杨枝甘露。”魅魉解释道,“也不是你所想,寻个五行之气萦绕的柳树叶就能够凝练出来的杨枝甘露,那最多是破解些术法。我说的杨枝甘露,乃是杨柳树精的一缕精魄。记住,是杨柳树精而不是杨柳树妖。”

“我知道,要灵修对么?”夜摇光白了它一眼,“这就是你说的相对简单?”

“这个已经是最简单的法子!”魅魉强调道,“先不说不用违逆天道,沾上罪孽。就说寻杨柳树精,你认识秦姑娘,她是万花之皇,天下万花都得像她臣服,花草树木本就是一家,虽然树木没有花草那般屈于秦姑娘的威压之下,可也是得召必来。要寻到杨柳树精并不难,除非是这个世间没有杨柳树精,那就当我没说。”

“便是有,这精魄也不好拿!”夜摇光瞥了魅魉一眼,“秦姑娘是万花之皇,也不可能强逼杨柳树精献出自己一缕精魄,精魄之重要等同于人之三魂七魄,人少了一魄就不健全。杨柳树精若是少了一缕精魄,它的修为要折损一半,修为若是低一点直接要打回原形。而杨柳树精是灵修,我若是强抽它的精魄……”

“只要它不是,也是不违背天道的。”魅魉连忙接话,“这总比你去犯罪孽好吧?虽然会结仇,大不了你寻点补品给它补补,让它修为瞬间又增长回来就是了。”

“你以为一缕精魄是那么容易修得出来?”夜摇光没好气的瞪着它。

“你不是认识一颗千年人参精么?你脸皮厚点,却问他要一条胳膊半条腿的,我保证杨柳树精,一定舍得!”魅魉紧接着道。

夜摇光的目光一眯:“我怎么觉着你是在打雪域的主意呢?”

“咳咳!”魅魉被拆穿有些尴尬,不过它在夜明珠里,也没有人看到,“我们魅一族容易么?鬼还能够吸点东西的气儿,我们连香火精气都吸不了,唯一能够吸的就是人参精之气,可伶可怜我吧,到时候我就吸两口,保证不影响杨柳树精恢复修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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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8章 想去太原做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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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魉跟着夜摇光这么久,还是上次在无疆那里,才知道夜摇光竟然有千年雪人参精的参肉,它的那个心啊,拨凉拨凉的,早知道它就算耍泼打滚也要骗一点。但是夜摇光一股脑就给了无疆,剩下的那么一小点估摸着是留给凡人以备不时之需,对它一点用都没有。

当时它多想从无疆的嘴里抢食,天知道它是花了多大的意志力,才没有让自己冲出去对上无疆那残暴的家伙,估摸着它得被无疆给震的神魂俱散!

“果然是无利不起早。”魅魉这可是第一次这么殷勤的为她出谋划策。

“嘿嘿,那不是正好这么一想。”魅魉的声音讪讪的笑着,但很快他又坚持的说道,“这三种法子吧,都难。但你要让一个死人复生,本就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相较而言,我这个法子的确比你那两种要轻省些。”

温亭湛想了想,也不得不承认魅魉这个法子是最好:“试一试吧。”

“嗯,我明日去一趟万妖谷。”虽然魅魉有私心,但夜摇光也知道这个法子于她而言是最简单的法子,只不过欠的人情较多,秦臻臻的,雪域的,也许还有杨柳树精……好在秦臻臻和雪域都是先欠了她人情,也不至于开不了口。

如果她没有身孕,她会选择第一种法子,渡劫时一道天谴她根本无惧,因为她自始至终没有想过渡劫,待到温亭湛寿终正寝,她就会守着他的尸身长眠地下。说什么让她飞升成仙,然后再去寻他的轮回转世,这实在是太过于缥缈,夜摇光不愿意。

但她现在怀着孩子,助唐露强占唐雪的身躯,风险太大,这两个孩子为她承受得太多,她不想再让他们承担一点风险,才会那般犹豫不决。

“我先写封信给陌大哥,让他先帮我们打个招呼。”温亭湛转身去书案前。

夜摇光跟了上去,研磨提笔,等到温亭湛将信写好,将小乖乖召唤来,刚刚送出信。秦敦便步入他们的院子,看着他们两都在院子里,便走了上来:“允禾,小枢。”

“你来的正好。”夜摇光轻笑着走到一旁属下的石桌前坐下,温亭湛和秦敦也是跟着落座,“我和阿湛想出了一个法子,应该可以救得了璐璐。”

秦敦目光猝然明亮,但很快就暗淡了下去:“小枢,璐璐都跟我说过了,现在要救她就必然是强占旁人的身躯,这于修炼者而言已经不是改命,而是触犯罪孽。”

罪孽就像他们凡人触犯国法一样,善恶到头的时候终究需要还,而且是拿命还。

夜摇光心里越发的感慨唐露是个值得去救的人,她经历了这样的事情,虽然痛恨唐雪和唐夫人,但却没有被仇恨吞噬心灵,依然懂得为别人着想。

“并不需要我染上罪孽。”夜摇光含笑开口,“我且问你,璐璐她死了三年没有?”

“璐璐死于兴华十九年十一月二十二日。”秦敦算了算日子,“如今是兴华二十二年七月十三日,还差四个月便满三年。”

“魅魉,如果死了超过一千日会如何?”夜摇光用神识问。

“那就算是杨枝甘露也是回天乏术,一千日对于尸身是一个分点,一千日之前尸身还有些活肉,再不济尸骨里还有点活气,用杨枝甘露自然是无妨,但一千日后尸身骨肉都不存在生机。”魅魉郑重的对夜摇光道。

一千日,那算算时间三年是一千零九十五天,十一月二十二日和七月十三日实际上还差着九日,四个月又九日,是一百三十天,一百三减去九十五,那就是三十五日!

也就是说不能超过一个月,否则风险就极大。

“小枢,你问这个……”见夜摇光久久不语,秦敦疑惑。

“是这样,如果璐璐去世还未超过一千日,我倒是有个法子能够让她的身躯再活过来……”夜摇光将法子告诉秦敦,好在秦敦从少年时就跟在他们身侧,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事情,虽然震惊不已,但却还是能够接受,“这……这会不会令你为难。”

“倒没有多大的为难,就是跑跑腿。”夜摇光笑着摇头,“我虽然心疼璐璐,也心急着想要助你,但我会量力而行,便是不为了我自个儿,不为了阿湛,也得为了我腹中的孩子。”

“小枢,你有身子了!”秦敦惊喜不已。

“才三个月,还没有显怀。”说到孩子,夜摇光就满脸的笑意,让阳光都逊色,“所以,你就放心吧。”

秦敦这才安心了点,目光真挚的看着夜摇光和温亭湛:“谢谢你小枢,真不知道该如何感激你,无论这事儿成不成,你的心意我和璐璐都感激不尽。”

“你特意来寻我们,想必是有事儿吧?”夜摇光适时的转移话题。

“是,我是来寻允禾。”秦敦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开了口,“允禾,我原本是想随你去江南任职,想和你近一点,也多学学你的本事,可如今……”

“你想去太原。”不用秦敦说出来,温亭湛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思。

“我不想让露儿含恨而去,我想在她看得见之时,替她讨回一个公道。”秦敦点头,“我原本是打算先到晋城接着做个县令,先把害死露儿的禽兽绳之于法,再和唐家清算。可露儿时日无多,最迟也就是今年……所以,我不能只是个知县。允禾,求你助我。”

“你在长青县七年,你的功绩若是升任凤翔府,或者整个陕西任何一府城做知县都是理所应当之事。”温亭湛声音平淡,“但要调出陕西就有点困难,尤其是太原是最无可能。”

“我知道。”秦敦的拳头紧握,“是我让你为难了……”

太原是秦家所在的地方,秦家在太原本就是三大望族之一,若是秦敦刚刚考上进士派到太原做县令还有可能,可便是如此,也不可能考绩之后升任太原知府,会打破太原的平衡,让太原成为秦家一家之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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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9章 得去找元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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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敦不是不知道这些,所以他才想先调到晋城做县令,再徐徐图之,可惜唐露没有时间了,虽然夜摇光想到了办法,但秦敦也不得不做两手准备,万一不成也可以了却唐露的心愿。

“你我相识十余年,这是第一次开口求我,我怎么也要满足你。”温亭湛依然说的云淡风轻,“好生准备准备,这太原知府非你莫属。”

“谢谢你,允禾!”秦敦激动的手足无措,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当真谢我们,就去给我们备点好吃的,我记得上次我走前去了再临阁,那里的味道真不错。”夜摇光投了一个你懂得眼神给秦敦。

“今儿已经吩咐了家里采买,明儿我带你们去再临阁。”秦敦有些不好意思道。

“留着等璐璐好了,我们四个一块儿去吧,不过今夜可得弄些好菜。”明儿她要去万妖谷。

“我这就去看看!”秦敦担心菜不够,亲自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夜摇光特别喜欢吃,但是没有准备的。

“不知道这家伙会不会准备螃蟹。”夜摇光撑着下巴看着秦敦消失的方向,虽然才七月中,但螃蟹也已经开始肥美,正是吃的季节到了。

“咳。”温亭湛轻咳了一声,目光落在夜摇光的小腹上。

“我是修炼之人!”夜摇光气呼呼的强调,她就喜欢吃螃蟹,温亭湛老是拿凡人孕妇和她比较,就是不给她吃,她吃东西就吃个味道,那些东西根本吸纳不入她的身体里。

“少吃。”温亭湛退了一步。

“行行行,少吃就少吃。”夜摇光也退一步,“你个假公济私的小气男人。”

自动忽略小气男人四个字,温亭湛扬眉道:“假公济私,摇摇指的是我为秦敦谋太原府知府一事?”

“嗯哼。”难道还有别的么?

“人谁无一点私心?”温亭湛却不以为然,“秦敦会懂分寸,将他派到太原府,他不会让我们失望,也是太原百姓之福。”

这一点夜摇光是不否认的,她就是嘴上损温亭湛一两句。也就没有再搭话,而是一心等着晚膳,不过令夜摇光失望的是,秦敦根本没有准备她喜欢的螃蟹!

“敦子,你真不上道。”夜摇光冷哼,“凤翔府是没有螃蟹么?”

“螃……螃蟹。”秦敦嘴都在打颤,“你,你不是有了身子么?”

“我是常人么?”夜摇光快受够了,一个个都是有事才觉得她非同一般,没事的时候就把她当做寻常人看待。

“那也还是人啊……”秦敦弱弱的反驳。

“你喜欢的菌汤,多喝点。”不等夜摇光回,温亭湛先将盛好的一碗汤放到她的面前。

夜摇光这才扫了秦敦一眼,端起汤喝,秦敦就这样有惊无险的饱餐了一顿。

用了膳之后,夜摇光和温亭湛早早的歇下,第二天一早夜摇光就让金子带着他们夫妻去了万妖谷,留了一封信给秦敦,到了万妖谷的时候已经是午后。当初离开万妖谷的时候,妖皇给了她一个信物,带着这东西在万妖谷畅通无阻,夜摇光和温亭湛直接找到了秦臻臻。

就在秦臻臻的花园里,她和陌钦坐在石桌前,感觉到气息的波动,抬眼就看到夜摇光和温亭湛,两人都是站起身迎上来:“还以为你要晚几日才能够寻来。”

“时间已经不多,能少耽搁就少耽搁。”夜摇光都不觉得时间够,还要去寻雪域,还要去寻杨柳树精,期间也不知道会不会横生旁的枝节。

“我明日启程去雪域高原寻找雪域。”陌钦也知道夜摇光是担心时间紧迫,夜摇光又坏了身子,这事儿温亭湛已经告诉了他,还是不要太奔波为好。

虽然雪域是夜摇光所救,但是当初夜摇光也将雪域交给了他一段时日,他去应该没有问题。

“又给你添麻烦了,陌大哥。”夜摇光嘴上这样说,但脸上却笑着,“可我不跟你客气。”

“不客气就对了,我正好需要一点药材,在雪域高原,寻到了雪域让他帮我寻,事半功倍。”这话倒不是陌钦说来宽解夜摇光,而是确有其事,若是仅仅只是去寻药材,陌钦也不好打扰雪域修炼,有了夜摇光这重事儿,寻药材就是顺带开个口,他也算是占了便宜。

“互惠互利。”夜摇光冲着陌钦弯眼一笑。

“先别笑得那么甜。”秦臻臻将夜摇光的视线拉回来,“其他的都不是事,现在最重要的是我的皇令。”

“皇令?”夜摇光不知道这是何物。

“我是天生的灵体,是万花之皇,自然是有皇令,只不过这可不是俗世之中帝王或者将帅的令牌,而是一缕花韵。”秦臻臻解释道,“这一缕花韵蕴含着极其精纯的灵气,我本来就是要靠着不断成长,不断吸纳它飞升成仙,但当年我降生之时被夺走了。没有皇令,万花都不听我调配,别说树木,树王是妖,只能找到杨柳树妖,寻不到你们要的杨柳树精。”

“也就是说皇令在牡丹花王的手中。”夜摇光算是明白了,她有些预感不好的和温亭湛对视一眼。

“秦姑娘,敢问这世间牡丹花王是否如你一般独一无二?”温亭湛知道夜摇光担忧的是什么,便代替她开口询问。

“牡丹花何其多,就好比这万妖谷妖王也不止一位,不过花皇除非我死,否则新的花皇不会孕育降生。”秦臻臻语气高扬。

夜摇光的心稍微安定了些,她才开口道:“是这样的,我曾经遇到过一朵牡丹花王……”

将当初她重伤元奕请了一位牡丹花王来就她的事情简略的对秦臻臻说了一遍。

哪里知道夜摇光说完,秦臻臻就笃定道:“那就不可能是它,它抢了我的皇令,必须日夜不离的守着,否则定然要散去,但若是它将皇令带出来,我就一定能够感应到,这些年我都没有感应到它在何处,一定是躲在某一个布下重重禁制的地方吞噬我的皇令。”

夜摇光松了一口气,这样她就不用左右为难。

“不过,你最好带我去见你认识的那位花王。”秦臻臻话锋一转,“我失了皇令所以感应不到那叛徒的下落,但她修为如此之高,定然是能够感应到。”

所以,他们是避不开的要去寻元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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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1章 再见元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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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陌钦一早就离开了缘生观,让道童给夜摇光留言,他去寻雪域,拿到人参肉之后会立刻来寻他们。

陌钦走了之后,夜摇光和温亭湛还有秦臻臻就在缘生观等着元奕,夜摇光整日都在逗弄着仲寒琪,总是恶趣味的把小正太弄得眼里含着一包泪,欲哭不哭的模样,看着好不可怜。就连长延都看不下去,将他的徒儿拘着修炼,不让他再遭受夜摇光的魔爪。

“师兄真是越发小气。”对此,夜摇光止不住的吐槽,完全没有觉得自己多恶劣。

温亭湛其实也觉得夜摇光有些过分,那么个小孩子就被她当做个玩具玩着,但就算这个行为本身是过分的,在夜摇光这里他是没有是非观,夜摇光喜欢的都是对的:“你似乎特别喜欢寒琪。”

“多漂亮啊,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小孩儿。”夜摇光眼睛都在发光。

“最好看?”温亭湛怎么觉得这三个这么刺耳呢?

瞬间惊觉家中醋夫的脑回路,夜摇光连忙顺毛:“咳咳,那肯定还是比你幼时差了些。”

“摇摇不怕犯了口孽?”温亭湛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夜摇光顿时一脸正气:“那我问你,在你眼中我是不是天下无双?”

“自然。”温亭湛想都不想回答。

“那不就结了,情人眼里出西施。”夜摇光在温亭湛的脸上狠狠亲了一口,“在我眼里,也没有人任何地方极得上你一星半点。”

“夫人也是越发深得为夫真传。”温亭湛亲了她的唇角一口,笑得如沐春风。

“?”夜摇光一脸茫然的看着他,有点没有回味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温亭湛看着她这呆萌的小样子,忍不住又狠狠的亲了一口,就是没有多说什么。

正要追问,夜摇光感觉到一股气流波动,面色一正,站起身就望过去。果然元奕缓步迈入了他们的院子。半年未见,元奕看起来有些瘦弱和单薄,他身上批了一件灰白色的轻裘,都需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御寒,看来的确是修为被废了。

目光轻轻的扫过夜摇光,在温亭湛的身上顿了顿,旋即走到了他们夫妻的面前:“明睿候,果然手腕过人,元某算是彻底领教了。”

“不敢,元公子也是个中高手,这世间能够将温某算计进去,逼得别无他法的,元公子是第一人。”温亭湛淡笑着道。

元奕没有接着话,而是转头看向夜摇光:“夜姑娘慷慨赠药,不知何处需要元某效劳。”

“我想见一见牡丹仙子。”夜摇光直接开门见山。

“何事?”元奕问。

“我认识金牡丹秦姑娘,秦姑娘想见一见牡丹仙子。”

“万花之皇想要见牡丹王,还需要如此大费周章?”元奕一听就听出了不同寻常。

不过事情也瞒不过,而且牡丹花王和元奕父子如此亲密,未必不知道些内幕,夜摇光索性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当然仅限于秦臻臻的事儿,没有说出唐露的事情。

说完之后,夜摇光代替秦臻臻保证:“秦姑娘不会为难牡丹花王,也没有那个能力强迫她,愿不愿都看她自己的意愿,你只需要传个信便是。”

“我的解药竟然得的如此轻易?”元奕有些狐疑,夜摇光和秦臻臻是得有多深的交情才能够为了替秦臻臻寻回皇令,而付出这样打的代价?

如果夜摇光早就认识秦臻臻,那么当初也不知道修为被废之后,需要他出手。而这几年夜摇光夫妻的动向他都了若指掌,那就只可能是他在鬼城遭了暗算之后,夜摇光才认识秦臻臻,这样短的时间,元奕不认为夜摇光会做到这一步,除非是有什么事情逼得夜摇光不得不为秦臻臻寻回皇令。

但是元奕没有问,他知道他问了,夜摇光也不见得会说,该知道的时候自然是要知道。

“后日。”丢下两个字,元奕就转身离开了缘生观。

他现在虚弱得自己根本没有办法进入缘生观,还是两个大乘期的修炼者将他护送而来。

目送元奕离开,夜摇光不得不感叹:“也不知道元鼎在关外到底培养了多少势力。”

两个大乘期啊,就这样供元奕驱使……

“再大又如何?护国龙脉终究是掐着他们的喉咙。”温亭湛倒是不惧元鼎的势力,元鼎是修炼之人,非乱世不能涉世,他也没有强势到睥睨天下修炼者的地步,护国龙脉在那里,只要朝廷不倒,龙脉犹在,他就休想轻而易举的进去。

斩龙脉,他们元氏一族也是自绝。

“有你在,我也不担心。”夜摇光对温亭湛弯了弯眉眼,“她相信,只要温亭湛在一日,元家想要颠覆山河,改朝换代那是痴人说梦。”

“是有我们在。”温亭湛亲了亲夜摇光的额头。

如果没有夜摇光,他也许就是元家颠覆天下的帮凶。即便不是,元家想要杀他其实并不难,如果没有吉神护体……便是也有吉神护体,元家也可以派个人来暗杀他,大不了就是一命培一命而已。但是因为有夜摇光,一般人的想要越过夜摇光杀他不容易,稍微有能耐的人若是受元家指使来对他下手,元鼎和缘生观也就对上了。

是因为有夜摇光的存在,才有现如今这个相互制肘可以各凭本事暗地里较劲的局面。

元奕说到做到,后日午后,夜摇光拉着秦臻臻在院子里果然等到了牡丹花王,那位依然娇艳万种风情,举手投足之间都有股子雍容的女子,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秦臻臻,旋即嗤笑:“皇,竟然沦落到这等地步,实在是令我大开眼界。”

秦臻臻也不在乎她的傲慢无礼,修为上牡丹花王高出秦臻臻太多:“我寻你是有事。”

“你要我帮你夺回皇令?”牡丹花王扬眉,“凭什么?皇令不在你手中,我逍遥自在,整个万花界任我调遣,那家伙躲在暗处不敢见天日,你又是这般模样,算起来她搞了这么一出,倒是便宜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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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2章 皇者归来

“不是为我,而是为了你自己。”秦臻臻看着牡丹花王,语气平淡。

“为我自己?”牡丹花王仿佛听了个天大的笑话。

“你的成仙之日应该不远了吧。”秦臻臻气定神闲的看着牡丹花王,“虽则我们是灵修,退去真身并不如人修那么艰难,因为我们始终保持着最干净的身躯与灵源,但你似乎动了情。”

牡丹花王的眼神变得犀利。

“不用这般看着我,我纵使失去了皇令,你不也得叫我一声皇?”秦臻臻无视牡丹花王的目光,“你的气息是否纯净,我一眼便能够看出。你气息已经萦绕了浊气,你心里很清楚,你过不了退去真身那一关。但你若一直压抑着自己不飞升,你可想过那位吸纳了我的皇令之后,第一个要找的会是谁?到时候你认为你是她的对手?”

同为牡丹花,自然是一山不容二虎,就算牡丹花王的修为更高,但人家有了皇令,对她是有先天压制,牡丹花王左右都是死路一条。

“你知道的,只要我夺回皇令,我就能够给你一条生路。”秦臻臻瞬间将主动权拿捏在手里,“我可以抹去你的记忆,让你忘情。也可以勉为其难吸了你的灵气,助力成人,让你和你的心上人双宿双栖,这就是皇的权利。”

牡丹花王冷冽的看着秦臻臻,不发一言。

“你在犹豫什么?”秦臻臻也有些不解,“其实你明知道我的身份,身为牡丹花王你如何能够不知道我的处境,和那位对我做了什么事,你还是来了。证明着你心里是犹豫不决的,不论你是想做人也好,还是忘情也罢,我都能够成全你,你助我夺回皇令,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何乐而不为呢?”

“我有一个条件。”牡丹花王终于开口,“我可以帮你去夺回皇令,但若是我选择忘情,你必须答应,日后不以皇之令驱使我,还得给我寻一个极灵之地供我修炼。”

秦臻臻几乎是没有思考就答应:“待我寻回皇令,供我去世万花何其之多?只要你不违背万花灵修的规矩,我就当忘了有你这个牡丹花王便是。”

“走吧。”牡丹花王转身,见夜摇光也要跟着她顿住脚步,“这是我们万花界的事儿,外人无权参与,你也进不去万花灵都。”

夜摇光看着秦臻臻,秦臻臻笑着安抚她:“你在这里等着我吧,我一定会尽快回来寻你,你去了万花灵都,我反而无法确保你的安危。虽则灵修不能杀生,但万花灵都乃是万花之国,对于闯入者是有处死的权利。”

“一切小心。”既然秦臻臻都这样说了,夜摇光也只能留在缘生观。

秦臻臻和牡丹花王离开之后,夜摇光就一直在缘生观等着,也在缘生观给温亭湛过了二十四岁的生辰。温亭湛的生辰过完没两日,陌钦就回来了,一脸的喜色,将一大根足有金子胳膊粗,约莫一米长的人参递给夜摇光。

夜摇光骇了一跳:“这么大一块,雪域不得伤筋动骨?”

“他自然是有分寸,你就别担心,更何况他现在恨不得自己虚弱些。”陌钦笑意加深。

“快说说,怎么回事儿?”夜摇光顿时八卦脸。

一旁的温亭湛真是无可奈何的满眼宠溺的摇着头。

“雪域寻到了雪姬,不过雪姬不搭理他……”陌钦轻笑道,“因为当初雪域之所以会被墨族的人骗走,是因为误信了小姑娘的话,后来雪姬一路追寻他,为了救他险些魂飞魄散,这会儿还没有消气呢。”

夜摇光却笑不出来:“他们两一个灵,一个妖……”

“摇光你想得太多,雪域的心思很纯净,他们俩知晓为伴,雪姬能够聚灵也多亏得萦绕在雪域身侧,我倒是觉得他们不是男女之情,而是一种同枝相生离不开彼此的亲密。”陌钦这点还是看的准,是不是男女之情一眼就能够看出来,“等到秦姑娘夺回了皇令,将那牡丹花给吸干净,修为必然大涨,到时候让她去一趟雪域,将雪姬的妖净化助它成灵,就让他们如此不含杂质的相互依偎着修炼下去,他们定然能够双双成仙。”

“不是你说雪姬因为雪域是被小姑娘骗了才不理他……”这还不算男女之情?

“事实如此,但他们俩应该都不懂男女之情。”陌钦也觉得有点矛盾,但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索性说,“等你日后有了空闲,你去雪域高原看上一看就懂。”

“好吧好吧。”夜摇光也就不深究了,她更震惊于另外一个信息,“臻臻她竟然能够化妖为灵?”

“她是万花之皇,拥有天下花草之灵,自然有这个能耐。”陌钦觉得夜摇光对万花之皇不太了解。

“我以为如同雪域那样的‘天之子’就是灵修之最。”夜摇光的确不太清楚万花之皇的能耐,现在只剩下震撼了,“真想知道,臻臻她凯旋的时候是何等风光……”

夜摇光并没有等太久,七月最后三日的时候,她正和温亭湛在缘生观的院子里手谈,蓦地天空一片刺目的霞光散开,浓郁的灵气将整个缘生观笼罩,惊动了缘生观所有人,纷纷情不自禁的抬头仰望。

就看到洁白的云层被七彩的光芒染头,一抹金色尽显华贵的身影仿佛踏云而来,她一袭橘黄色的明艳轻纱罗裙,依然是一瀑的青丝没有半点珠钗披散,在风中飘扬,她的眉眼没有改变,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夜摇光感觉更加精致动人,她眉心的那一朵花也变成了金色的牡丹花,她的身上仿佛都在散发着七彩的光芒。

直到秦臻臻飘落在了夜摇光的面前,她落地的一瞬间,还有花影消散,夜摇光愣愣的问:“你确定,你没有成仙?”

秦臻臻不由乐了:“我若是成了仙,还能够出现在你的面前?”

言罢手腕一抬,一朵金色的牡丹花悬浮在了她的掌心:“我只是夺回了皇令。”

第1763章 得大道,羽化登仙

秦臻臻夺回皇令,知道时日不多,遇上连忙做法,夜摇光就看着她盘膝而坐在院子里,她手诀变化的同时浑身有金色的光芒散开,悬浮起来的身躯下也有一朵金色的牡丹花徐徐舒展开,宛如观音坐在莲台上。

金丝般的流光萦绕在她的周测,双手并拢之间,一圈金色的华光如同一个小小的太阳一把凝聚在她的指尖,她的声音清泠而格外的有威严,仿若沉重的钟声层层敲响抵挡开:“诸灵听命,以皇之令,召杨柳树精。”

那声音一遍遍的重复着如同天然的扩音器,被散开的金光弥漫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命令传下去,秦臻臻收势站起身对夜摇光道:“以我现在的功力,不到三日这一道皇令就会传达到每一个角落,不超过六日它就会寻来,除非这世间没有杨柳树精。”

“会不会违背你的命令?”夜摇光有些担忧的问道。

“便是它真的抗令,也会有消息传来,除非它藏在一个没有花草树木之处,那我便当真无能为力。”秦臻臻摊手笑道,他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就算是沙漠戈壁也还有胡杨林和仙人掌以及依米花之内的东西。

“也不会出现有草木之灵迫于威胁亦或者被利益所获而替它隐瞒?”温亭湛想了想问道。

“不会。”秦臻臻的语气笃定,“花草丛生之处,也就是相当于繁华的大街上发生一场命案,要想封住每一张口并不可能,而花草之灵若是藐视我的命令,我可以毫无顾忌的将它们吞噬来增加修为。”

“同人不同命,同花也不同命。”夜摇光不由感叹,任何圈子里,有些生灵天生下来就是主宰,就是统治者,就比别的拥有更多。

“怎么?你这是嫉妒了?”秦臻臻打趣道。

“我才不嫉妒呢。”夜摇光翻个白眼,“权利和责任相辅相成,还有你这个万花之皇,可千万别动了凡心,我想若是你动了凡心,只怕下场比任何一个灵修都要凄惨。”

“你放心吧,我不会动凡心。”秦臻臻的目光在夜摇光和温亭湛身上溜了一圈,“看到了你们夫妻这样的男女之情,这世间哪儿还有能够令我心驰神往的存在?而且,我初初取回皇令,这一次帮助你们,兑现我对紫凤的承诺之后,我就要闭关修炼,也许这一闭关就是十几年,数十年亦或者上百年。”

原来牡丹花王是一株紫凤朝阳啊,难怪那么艳丽,夜摇光才知道牡丹花王的品种,不过她吃惊于秦臻臻的闭关时间:“要那么长时间?”

“皇令就像是我的根茎,它和我分离太久,要想和它重新融合并不容易。”秦臻臻对夜摇光道,“因而,你用不着担心我动了凡心,等到我出关之后,世事境迁,物是人非。”

“哎,我还说我傍上大腿了呢?”夜摇光顿时一脸愁眉苦脸,“还以为以后臻臻在手,天下我可以横着走,却没有想到你竟然要闭关这么久……”

“你说错了吧,难道不是你夫君在手,天下你可以横着走么?”虽然不懂夜摇光前面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秦臻臻大概能够猜到。

“金手指嘛,谁嫌少?”夜摇光继续她的奇怪话语。

秦臻臻也能够明白含义,无奈的摇了摇头:“我闭关之前,给你一份礼物。”

“那敢情好,最好是什么可以号令万花的!”夜摇光满眼放光的期待着。

秦臻臻真是又好气又好笑:“都当娘的人,还如此孩子气。你现在想别窥觊着我给你留什么,你好好等人吧。”

“等啊等,我等杨柳树精,你等紫凤花王。”夜摇光一个转身坐在石桌上,单手撑着下巴,望着白云茫茫的远方,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关键是,他们除了等,也做不了什么。

夜摇光等待的杨柳树精不知在何处,甚至不知道这世间存不存在。而秦臻臻等待的紫凤却已经随同秦臻臻离开万花灵都会后,就去了西域之外,元鼎所修炼的地方,这里是个山清水秀,风水天成的地方,若是夜摇光在这里定然是要发出诸多感叹。

元鼎是一个渡劫期的真君,他所住的地方不是华丽的高楼层起,也不是精心雕琢的石洞府,而是在山顶之上的一间茅草屋,屋子外面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正常生活的用具都没有,屋子里也是家徒四壁,干净的一眼就能够看透,只有一方石床,而元鼎就盘膝坐在上面。

房屋的门轻轻的被一阵弥漫着芬芳的风吹开,原本闭目的元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袭华贵轻纱层叠罗裙的紫凤,他的目光闪了闪。

紫凤静静的看着他,那看似平静的眼神却有着诸多情绪的压抑,复杂的没有任何人能看懂。元鼎也是平淡的和她对视,深沉的眼底透着一点疑惑。

紫凤忽而自嘲一笑,她撇开视线:“花皇出现了,我助她夺回了皇令。”

元鼎目光顿了顿落在紫凤的身上:“为何要助她?”

“不想再留在世俗了。”紫凤望着屋外,是一片空寂,远处云层浮动间似有山峦叠影,“我……我要走了。”

搭在膝盖上的手微微的收紧,元鼎声音平淡:“回万花灵都么?”

“是,回去闭关修炼,静待飞升之日。”紫凤回过头,风情万种的眼眸静静的凝视着他,“你,你可有话对我说。”

元鼎的身体放松了下来,他满目的祝福:“回去也好,那里才是属于你的地方,惟愿你得大道,羽化登仙。”

“得大道,羽化登仙,这就是你对我的期许是么?”紫凤低声笑着问。

夕阳的余晖铺洒下来,橙红色的光芒将整个屋子笼罩,那一袭明艳华贵的紫变得格外的夺目与光芒四射,元鼎看着眼前这个美得绝代风华的女子,他的声音低沉而又飘忽:“是。”

她再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这一眼望尽了三百年的渴望,望断了三百年的痴恋,望穿了三百年的等待。

第1764章 十一年的守候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了云峰之中,元鼎才敢走出茅草屋,站在悬崖断壁之前,身着一袭青衣的他贪恋的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深吸着这四周还残留的属于紫凤朝阳牡丹花的芬芳。

“你明知道,你要你开口,她就会为你留下。”元奕坐在轮椅上,缓缓的从一侧被推出来,看着悬崖峭壁桑,他父亲那宛如一座孤峰的身影。

元鼎缓缓的收回目光:“我教过你,给不起,便要学会放弃,看来你并没有学会。”

“我只知道,入了心,就要去争取。”元奕反驳回去。

“把不属于你的强留在身侧,只会让她在岁月之中凋零。”元鼎并没有因为儿子的反驳而不悦,他依然神色清淡,“这世间有一种情深义重叫做放手,有一种致死不悔叫成全。”

元奕敛眉不语。

“我与你凤姨相识在与你母亲相识之前。”元鼎的声音变得有些悠远,“我从第一眼看到你凤姨,就对她一见倾心,但我身负诅咒,她是灵修。若要与我在一起,她必然要做一个弃天之人,我的寿命五百年,我岂能为一时欢愉,让她沦为凡人,与我享受数十年之后飞灰湮灭?与其短暂的结合,不如长久的陪伴,她有她该走的路。为了破除元氏的诅咒,我注定要成为你祖父那样遗臭万年之人,她与我在一起,日后只怕也等不到香火供奉,你觉得为父胆怯也好,诸多借口也罢,我宁可负了她的这份情,也希望她能够修成正果。”

“所以,你娶了我的母亲?”元奕的声音有些淡漠。

“我与你母亲的婚姻,是各取所需,成婚前我心系何人,她心里清楚,她要嫁给一位道尊,而我恰好能够为她夺回她想到的一切,我需要一个血脉的延续。”元鼎轻描淡写道。

“我便是你们的交易产物。”元奕神色淡淡。

“你要如此作想,为夫也是无能为力。”元鼎平淡的语气放下这句话,就朝着自己的屋子里走去,迈入房门,背对着元奕,元鼎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元家的男儿,没有资格动情,更没有资格追求男女之情。你祖父一日未陨落,你随时可能变成他傀儡。”

元奕搭在轮椅上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扣紧,手背上的青筋都因此而跳了起来,昭示着他的怒火。

紫凤从元鼎的居所离开之后,就直奔了缘生观,她的来势凶猛,浑身都萦绕着一股绝望的和哀痛的气息,吓得正在和夜摇光一起玩弄仲寒琪的秦臻臻豁然站起了身。

“你这是怎么了?”别人感觉不到,但是秦臻臻能够感觉到,紫凤身上灵气在乱窜,再不压制下去,她只怕根茎都要受损,秦臻臻萦绕着金丝般流光的手按在了紫凤的眉心,一缕缕金丝流光钻入她的身体里,直到紫凤的气息平复下来,秦臻臻才轻叹,“男女之情当真是碰不得的毒药,瞧你一身修为就险些因为伤心欲绝而废了。”

灵修是得天独厚的,也是最为脆弱的,就像美丽的水晶,经不起任何摔打,否则必然会破碎。

“多谢皇。”紫凤调息之后,对秦臻臻行礼,而后语气绝然,“求皇为我抹去记忆,送我回万花灵都,将我禁足与灵宫,从此不得踏出宫门一步。”

“你能够做出这个选择,我很欣慰。”秦臻臻点头答应,她掐指算了算,“明日吧,明日我为你施法,你今儿就在缘生观歇息一日,好生调息调息,虽则不伤筋动骨,但肯定会对你有损。”

灵修的记忆都是由灵气组成,要抹去那一段记忆,必然是要散去那一些灵气,就好比人的三魂七魄一般,被抹去记忆其实是对魂魄动了手脚。当然,人可以注入五行之气助其固本培元倒是没有什么损害,但灵修就不一样,需要自己去重新修炼回来。

夜摇光吩咐了一个小道童给紫凤备了一间屋子,就回了自己的房间,温亭湛正好写了一封信不知道给谁,绑在小乖乖的身上,把小乖乖送走。

夜摇光看着小乖乖消失的方向是北方:“帝都的事儿?”

“东三省的事儿。”温亭湛回答。

“这事儿都查了快半年了,岳书意还没有查出眉目?”夜摇光觉得不应该啊。

“那可是东三省的最高统帅,哪有这般轻而易举的就拿下?”温亭湛轻笑。

“东三省最高统帅。”夜摇光不以为然,“直隶总督不也是被你几天就搞定?”

“不一样,郭家原就有郭媛……”说到这里温亭湛顿了顿,“做引子,我也早早的调查过郭家,加上窦家和聂家这条不干净的线,才把郭家给套住,这东三省的总督独来独往,且特立独行,且治军严明,是个不好下手的人。”

“这真是奇了怪了,你说的都怀疑他是真的,而被杀的是假的。”夜摇光蹙眉想了想,想不出个头绪来,甩了甩头问,“你方才提到郭媛为何语气变了。”

“是余长安。”温亭湛轻叹了一口气,“他现在是保定知府,今年应该是要升任,我听陛下的语气,是要把调回帝都做国子监祭酒,但他不想回帝都,特意传了信给我,希望我帮他留在河北距离郭家较近之处,哪怕是平调亦或者再留任三年也是无妨。”

“他真是够固执……”夜摇光不由轻叹,十一年啊,他在河北守了整整十一年。

“摇摇,你可有法子算出人的前世今生?”温亭湛忽而问道。

夜摇光好奇温亭湛为何会这般问,她摇了摇头:“我还不行,这种转世轮回能够看透的只能是渡劫期,源恩那老和尚肯定行,你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这是郭建廷传来的信,你自己看吧。”温亭湛用一种不知该如何开口的表情,直接抽出一封信递给夜摇光。

夜摇光很是好奇,什么事情竟然温亭湛都不知如何启齿,带看完内容之后,夜摇光也惊呆了下巴。

第1765章 轮回转世

“余长安该有三十岁了吧……”夜摇光结结巴巴的说道。

“近年已经三十有二。”温亭湛点头道。

“大了二十岁……”夜摇光扶额。

原来郭建廷在十一年前,也就是温亭湛他们离开保定府不久之后,又添了一位孙女,是郭建廷的次子郭宵同的小女儿,出生日期正是郭媛在缘生观被夜摇光送入轮回道的那一日,而且据说和郭媛长得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不说,郭建廷因为感念郭媛的遭遇,看着眉目和郭媛相似就给取了郭媛媛这个名字。

这个丫头今年虚岁才十二岁,这个年代十二岁的姑娘已经打了说亲的年纪,准备嫁妆,十五岁及笄之后出嫁的比比皆是,所以也已经情窦初开。因为国家是温亭湛的助力缘故,余长安在保定任知府这六年,许多事情都求助于郭家,一来二去和郭家也是极其亲近。

起初郭媛媛的眉目还没有张开,只是有些肖似郭媛,余长安是真的没有任何别的想法,他把自己当做郭媛的丈夫,把郭媛媛当做郭媛的妹妹,很疼爱她,甚至可以说是纵容。

但是郭媛媛这个十二岁的姑娘却在情窦初开的时候就爱上了这个儒雅温柔对她又百般呵护的男人,尤其是在因为她日渐长大,眉目越来越像郭媛之后,余长安惊恐的回避了。因为他不愿意任何人代替郭媛,也无人可以替代。

但郭媛媛天生就比旁人成熟,她才十二岁就闹着非要嫁给余长安,让余长安现在就提亲,等她及笄之后娶她,他们俩相差二十岁啊!这让郭建廷有些接受无能,纵使余长安风度翩翩,仕途顺畅,刚过而立之年没有多久就要升任三品大员,哪怕不是要职,是个过渡期。但是熬过去,资历够了那绝对是往上升,但余长安又是温亭湛的人,郭建廷只好求到温亭湛这里。

“余长安既然回避,为何又要留任保定或者河北,他自己顺势调走之后不久成了?”夜摇光纳闷。

“余长安给我来了信。”温亭湛神色慎重,“颇有些玄乎,自从他拒绝了郭媛媛,并且不再见她,哪怕她是绝食相逼也不服软之后,他夜夜梦见郭媛,哭着质问他为何不娶她。”

“这么玄乎?”作为风水世家传入的夜摇光都不可思议,一个梦可以说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因为执念会影响磁场,使得大脑受到波及,但如果是每晚都坐着同一个梦,那就不能这么解释,“所以,你也怀疑郭媛媛其实是郭媛的轮回转世。”

“这是我问的郭建廷郭媛媛的生辰八字。”温亭湛将一个小纸条递给了夜摇光。

夜摇光展开之后,眼睛一瞪。她每度化一只鬼都是要算时辰及方位,不能在有煞气的时辰,不能在鬼气的方位,否则会受到极大影响,所以郭媛被度化的时间她清晰的记得,温亭湛也记得,两个时辰完全一致。

这下连夜摇光都有些觉得不能用巧合来断定,她灵机一动:“老和尚肯定是请不去,你问一问余长安的深沉八字,我把他们俩的生辰八字给送给老和尚,让他合一合姻缘,其中玄机老和尚自然是会告诉我们。”

“余长安的生辰八字。”温亭湛直接递了上来。

夜摇光看着不由瞪了他一眼:“你早就想到了这一点,还故作忧愁做什么?”

“我是愁他们俩相差二十岁!”温亭湛眉头轻拧,“郭家和余家一个是执政一个是军权在手,陛下最忌讳的就是军政联姻,且郭家的门楣本就比余家高,将小小的一个女儿嫁给年长了近两轮的男子,这事儿不好办。”

夜摇光听懂了温亭湛的担忧,古代老夫少妻的确比比皆是,但那都是高嫁的,要么就是不得宠的庶女嫁给了高门大户做填房,要么就是平民之家嫁给了富贵门第做填房,相差超过一轮的基本都是填房,余长安为了郭媛没有娶,郭媛媛如果真的是郭媛的转世,那他们两相差二十岁却是一婚,郭建廷堂堂一个总督将自己嫡亲的小孙女嫁给一个比之大二十岁的保定知府,只怕没有人会相信这里面不存在猫腻。

站在陛下的立场上,也是宁杀错勿放过,郭家和余长安陛下肯定是要动一个,夜摇光觉得陛下更倾向于动郭家,可郭家是依附着温亭湛的啊。温亭湛总要保他们,倒不是为了自己的势力,而是如果自己的人都保不住,日后如何服众?

除非郭家心甘情愿为了成全一个姑娘的一片痴情,而不顾家族利益,但这不可能!

“先合八字吧,确定是不是。”虽然夜摇光心里已经觉得八九不离十,但还是需要定论再说,“如果是,你也不用太担心,郭媛媛才十二岁,出嫁最早也得十五岁,陛下的身子……便是五年后郭媛媛也才十七岁,正好到了适嫁的年纪,左不过余长安十多年都等了,也不急于这几年。”

“我也是这般作想,所以我是想将余长安先调离河北,回帝都接任国子监祭酒一职。”温亭湛点了点头,“可是他那梦……”

“若当真是郭媛之故,那么等老和尚的消息传来,便将实情告知于余长安,让他知道大局为重,且郭媛媛才这么小,他们待在一起对郭媛媛也不好,余长安只要心甘情愿的去帝都,且对郭媛媛做出承诺,想来应该不会再被梦境所扰,实在不行我传信给老和尚的时候再问问老和尚如何化解。”夜摇光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情,不过如果余长安这个梦当真是郭媛的缘故,只能说明郭媛媛的身体里的确是郭媛的魂,只有这样才能够形成执念夜夜入余长安的梦,但郭媛媛自己却完全不知道。

夜摇光曾经听说过,因果轮回,前世今生的纠缠极其的深刻,但却是第一次亲身经历。

郭媛和余长安,能够通过这样的方式修得正果,那真的是得感念余长安这些年造福了诸多百姓修炼的福德。

第1766章 相见不相识

第二日,秦臻臻为紫凤花王抹去记忆,夜摇光就站在一旁看着。和她抹去一个人的记忆完全是两回事,秦臻臻直接施法让紫凤花王变成了一株硕大萦绕着华光星辉的紫凤朝阳牡丹花悬浮在了半空之中。

秦臻臻的双手仿佛外科医生的手,那一丝一缕缠绕的金色流光就像是一柄手术刀,在虚空之中一次又一次将紫凤花王的灵根剥开,宛如在寻找需要割除的毒瘤。最终,她挑出了一片花瓣上的流光叶脉。

“你可还有什么话留下?”秦臻臻没有立刻动手,而是问她。

艳丽华贵的紫色花朵之中,隐隐浮现了紫凤花王平躺着的身影,她紫色轻纱罗裙在花间灵气浮动中轻轻的飘到,双手合十贴在她的小腹上,宛如一个沉睡的睡美人,眼睛都没有睁开,去许久没有开口出声。

秦臻臻竟然也没有再催促,而是静静的站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夜摇光依稀能够看到一滴泪从紫凤花王的眼角滑落,她的声音干脆而又果决:“没有。”

她的话音一落,秦臻臻另一手金色的流光萦绕翻绞形成一团金色的光芒,那一束光如利箭飞射而出,直击那一片柔软的花瓣,似乎有什么在花瓣之上破碎,夜摇光能够看到整躲牡丹花都在剧烈的颤抖,而花中浮现的透明的身影也僵直着,几乎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好在这个过程很短暂,秦臻臻又是一击就干净利落的收回了手,悬浮在半空之中的牡丹花王又坠落了下来,落在床榻上时,她已经恢复了人形,但是脸色极其的苍白。秦臻臻走上前,晕着金色光晕的指尖点在了紫凤花王眉心的花纹上,一波灵气汇入紫凤花王的身体,她的脸色才稍微好一点,没有那么羸弱得令人心疼。

收了手的秦臻臻身体晃了晃,险些没有站稳,夜摇光手腕一转,将当日给无疆之后剩下的一点人参精肉给了秦臻臻:“不多,只能让你好受些。”

确实是不多,秦臻臻也就不客气,吞噬了人参精肉之后,秦臻臻在一旁调息,夜摇光就站在那里为她护法。紫凤花王却是先一步醒来,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夜摇光就知道她变了,原本总是蒙着一层轻纱寒雾般的眼眸变得清澈,少了一份令人探究的神秘,更添一点震撼心灵的动人。

她先是疑惑,后是警觉的坐起身,看到秦臻臻又看到夜摇光,全然是陌生的目光。但她感受得到秦臻臻的本体,便一直坐在床榻上没有开口。

直到秦臻臻收拾之后,她才起身行礼:“皇。”

“你陷入凡俗,动了凡心,我替你斩断了情根,现在就罚你去万花灵都坐镇花都,若不到飞升,不得踏出万花灵都半步。”秦臻臻按照最初的约定对紫凤给了惩处。

紫凤的身体顿了顿,她虽然记忆全无,可她除了除情根有些虚弱以外,没有半点不适,她知道她应该是在完全自愿的情况下被秦臻臻斩断情根:“紫凤得令。”

就在紫凤的全身灵气飘浮,下一秒就要消失的时候,缘生观一阵剧烈的气息浮动,夜摇光和秦臻臻对视了一眼,迅速的跑出去,紫凤也收势住浮动的灵气跟了出去。

这是夜摇光看到元鼎第二次上缘生观,第一次是因为她义父飞升,他想钻空子,最后在温亭湛的干预下协定了元奕和他们夫妻的赌约。夜摇光知道元鼎这一次,不是来寻她也不是来寻千机师叔,而是为紫凤而来,因为隔着那么远,她也能够感觉到元鼎的目光看似落在他们这一个方向,实则是落在紫凤的身上。

对于元鼎的到来,长延等人都是如临大敌,但还是客气的迎了上去,元鼎也是给了十足的尊重,在缘生观的外面就落了下来,夜摇光和秦臻臻等人都走了出去。

宽大的练功场地,长延面无表情的迎上去行礼:“不知元鼎真君来缘生观所为何事?”

“本尊只是来寻花皇要一物。”元鼎面色清淡。

长延也就让开了路,元鼎朝着和夜摇光站在一起的秦臻臻走过去,他的目光越过了秦臻臻,落在了站在秦臻臻身后的紫凤身上,紫凤看着他,眼底陌生得宛如初见。

元鼎没有多做停留,就移开了目光:“花皇,元某欲要回属于元某之物。”

夜摇光纳闷秦臻臻这里有什么东西是属于元鼎,但是秦臻臻却知道,她没有先回答元鼎,而是微微侧首吩咐紫凤:“你想回万花灵都。”

紫凤走上前,她略微防备的看了元鼎一眼,完全不知道元鼎负在身后的手因此而蓦然握紧,而是有些担忧的看着秦臻臻:“皇,不需要我留下么?”

在她看来,元鼎的修为高出秦臻臻实在是太多,元鼎看着也是来者不善,虽然失去了记忆,但她对自己的修为还是有所感觉,应该差元鼎不会太远。

“不用,元鼎真君与我并无恩怨。”秦臻臻摇头。

紫凤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又深深的看了元鼎一眼,这一眼没有任何痴缠爱恋,只有这深深的警告,万花拥护花皇是理所当然。收回目光的一瞬间,紫凤飞掠而去,化作一抹紫光消失在了天际,而元鼎的目光随着她而动,久久的凝视着她消失的方向。

那里有洁白的云飘走之后又飘回来,唯有他的目光始终未移动。

天边云卷云舒,一场相逢,终如人潮来去如风,事事空。

“这想必就是元鼎真君所要之物。”秦臻臻抬起手,她的掌心之上如同一根银色的发丝悬浮着在飘动。

元鼎收回了目光,缓缓的有些僵硬的摊开手,那一根银丝般的东西就从秦臻臻的掌心飘落在了元鼎的手里,被他微微颤抖的手紧紧的攥住,仿佛攥着的是他的生命,一松手他就会死亡一般用尽了力气。

“多谢。”轻飘飘的留下两个字,元鼎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第1767章 柔弱柳树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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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夜摇光看着秦臻臻,有些迟疑的说道,“紫凤花王的情根?”

“嗯。”秦臻臻轻轻的应了一声,“元鼎真君能够做到这一步,值得我敬重。”

这世间有多少男人能够对女人的投怀送抱而敬而远之?又有多少男人能够将心爱的女人拒之门外?紫凤是牡丹花王,若是元鼎欲借她修炼,未必不能挣脱身上的诅咒,在她还没有恢复过来之时,紫凤可号令百花,给他提供大量的花之灵,只要他的筋骨都成了灵物,由人胎转化为灵胎,他可以成为后天的灵修。

也是因为这个缘故,秦臻臻才将紫凤的情根拔出来,从此以后她将再也不会对任何生灵产生情感,哪怕是对秦臻臻,紫凤也是纯粹的花王与花皇之间的责任保护。

“就当是给元鼎真君的一点念想,成全他们之间不可逾越的一片深情。”秦臻臻轻叹一声,“毕竟这就是支撑着她留在他身边三百年的支柱。”

“你可千万别动情啊。”夜摇光止不住的又叮嘱一声。

“我不会动情。”秦臻臻语气很笃定,“我身为花皇,我知道太多灵修动情的苦果,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你说的那个百里姑娘是她命好遇见了你,你恰好身怀诅咒,又在千钧一发之际舍身救蓬莱岛万物生灵,而她顺势剔灵根救了你,这才免除了她成为弃天和天弃之人,反而让她得了一番功德,才能够这样安安稳稳的和心上人厮守一生。但……”

“但什么?”夜摇光追问。

秦臻臻拉着夜摇光进了她的院子:“你不了解灵修和妖,灵修和妖大多不是由人而来,我们是没有三魂七魄,便是变成了人,纵使没有任何之处与人有异,但死后我们是没有魂魄,传说中阎王手里的生死簿上,没有我们的名字。”

“那就是说……”夜摇光明白了秦臻臻的意思,那就意味着他们就算化作了人,死了之后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会消失在六界之中,彻彻底底的不复存在,“她,应该是知道的吧。”

直觉告诉夜摇光,百里绮梦应该知道这一点,可她还是义无反顾了。

“这世间没有灵修和妖不知道这一点。”秦臻臻证实了夜摇光的想法,“正如你们人间所说的那样:论世间人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不过夜摇光是理解这一点,因为她也是愿意舍弃生生世世来换今生与温亭湛相守。但这话夜摇光不会对秦臻臻说,她希望秦臻臻一辈子都不动情,日后飞升必然是百花仙子。

送走了紫凤花王,夜摇光又在缘生观等了三日,眼看着已经是秦臻臻说的最后期限,可杨柳树精竟然还没有来,夜摇光有些焦虑。

“别急。”温亭湛安抚着她的情绪,“我们还有时间。”

还有半个月,这条路行不通,那就另外再选一条路。

“我也玉冰肌炼制了一滴冰肌玉露,也许也能够起到一些效果,到时候再根据她的尸身恢复情况,另想它法。”陌钦也出声宽慰夜摇光,所有的玉冰肌全部用光了,也才凝练出来那么一滴冰肌玉露,到底有多少功效,陌钦也不敢保证,但陌钦不会让夜摇光去为唐露强抢唐雪的身躯。

“放心吧,它不敢不来。”秦臻臻倒是很自信,“若是这世间没有杨柳树精,我早已经得到了回复,到了今日还没有回音,那就意味着有,有就不敢不来。”

“我去弄点吃的。”夜摇光也觉得她不能让关心她的人担心,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缘故,她一点也不想隐藏情绪,故作镇定,那就远离他们的视线好了。

夜摇光才刚刚走到院子口,还没有踏出去,就听到一阵激动而清脆的男音:“女皇!女皇!我的女皇在何处!”

清新的风,宛如大地春回冰雪消融的一瞬间那般令人舒适的吹拂过来,而后一抹翠绿色的身影凭空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那是一个身形极其修长纤细的男子,这是夜摇光继单久辞之后,看到的第二个一身绿衣的男子,和单久辞喜欢的墨绿深绿那些偏向成熟稳重又不似邪魅之气不一样,这个男子披着一头的长发,他穿得是一身明亮的浅绿,将一身绿色穿出了盎然的朝气与蓬勃的生机。

他像一缕风,迅速的刮了过来,那风之中飘散着令人说不出的舒服气息,情不自禁的就像多深吸几口,好似他的到来,整个世界都退去了一层浊气,变得清明了一般。

他来的太突然,速度也太快,等到他停下来,夜摇光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整个身体宛如无骨的柳絮缠在了秦臻臻的身上,头还在靠在秦臻臻的肩膀,一副儿子遇到了母亲般的依赖。

如果不是秦臻臻额头上的筋脉跳动,脸色阴沉,夜摇光险些忍不住笑了出来。

“女皇,女皇,我的女皇。”一个大男人撒着娇往秦臻臻的怀里蹭,还一股脑的委屈抱怨,“女皇你可要为我做主,老桑树实在是太坏,他想算计暗算我,竟然告诉我您是男的,还说你长得高大魁梧,嗜好吸纳精灵之魂魄,吓得我两股战战跑了好远去躲命,若非遇见水仙小花,我都不知道真相,嘤嘤嘤嘤……女皇,老桑树一定是嫉妒我比他男轻貌美,得您青睐,实在是太坏心眼了……”

柳,一直是柔软,轻盈之美的代名词,许多人会将柳来形容女子。但如果一棵柔美的柳树他成精了,而是性别还是个男之后,夜摇光从来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柔美!

“松手!”秦臻臻冷冷的命令。

一直在喋喋不休吐槽的柳树精顿时一愣,他那张芙蓉都得逊色三分的容颜对着秦臻臻,小脸泫然欲泣,欲语还休的模样真是仪态天成,完全看不出一丝做作,哇的一声就哭出来,然后趴在秦臻臻的怀里,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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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8章 换取精魄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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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我的皇,你是不是生气杨柳儿迟迟不奉命而来呜呜呜呜……杨柳儿真的是被无良卑鄙无耻狡诈龌蹉老桑树给坑害嘤嘤嘤嘤……”

秦臻臻实在是忍无可忍的运气,直接将杨柳给震开,看着被她甩出去,跌在地面上的杨柳,这家伙就这么赖在地上,而后又掩面而泣:“呜呜呜呜,该死的老桑树,我跟你没完。呜呜呜呜,女皇果然如你所愿不待见我,呜呜呜呜,我好命苦……”

夜摇光真不是偏心,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男人哭的这么梨花带雨,一点不让人觉得恶心,反而比世间大多女子还要我见犹怜。

“闭嘴!”秦臻臻发出一声爆喝。

“嗝!”杨柳被吓得打了个嗝,然后止住了哭声,但是那泪珠子就是哗啦啦的落,时不时嗝一下,又不发出一丁点声音,那副委屈的模样,绝对能够男女通杀。

秦臻臻忍住想要一脚将他踢飞的冲动,不耐烦的质问:“你哭什么!”

“呜呜呜呜……”杨柳摇头如拨浪鼓。

“说话啊你。”

“女皇,你对人家好凶。”杨柳委委屈屈落着泪。

秦臻臻伸手揉了揉发疼的额头,看了一眼那眼泪好像不要钱一般一个劲往下掉的大男人,她努力的压制下去自己要爆发的冲动,几度深呼吸之后,用她觉得她现在能够拿出最温柔的态度,咬牙切齿道:“别哭了。”

哪知道,杨柳那眼泪比唱戏的还厉害,说没有就没有,但他坐在地上不起来,将他柔软的纤纤细手伸给秦臻臻:“女皇,人家摔得好疼。”

不行了,夜摇光实在是忍不住要笑了,憋得肚子疼,只能转过身埋头在温亭湛的怀里。

秦臻臻瞪了夜摇光的不断颤抖的背影一眼,没良心的,也不看看她是为了谁才招惹了这个煞神,这女人还笑得出口,但是见杨柳伸着那在日光下还泛着玉一般剔透光泽的手腕,大有秦臻臻不扶他就不起来的架势,秦臻臻撇开脸,一把就将他拽起来。

力道过猛,秦臻臻想要甩开的时候,杨柳直接跌入她的怀里,紧紧的抱着他,露出又甜蜜又幸福的笑容:“女皇真好。”

秦臻臻再努力克制自己没有一把将他推开,而是轻轻的将他推开,露出一抹假笑:“站好,我召你来是有事与你商议。”

“女皇有何吩咐只管说便是,上刀山下油锅,杨柳儿也是愿意为女皇赴汤蹈火。”杨柳声音清软,虽然他站好了,但却是紧紧的挨着秦臻臻。

“不要你赴汤蹈火,就要你一缕精魄。”秦臻臻一副我很仁慈的模样。

“嘎!”杨柳顿时石化了,瞬间小脸一跨。

“不准哭!”看到他这幅架势,秦臻臻先发制人,但人家不哭,憋着两眶眼泪,水润润的眼睛,泪珠儿在眼底直打转,就这么水汪汪的看着秦臻臻,也把秦臻臻看得头都大了,“要你一缕精魄,是拿去救人性命,我会用千年人参精给你做补偿,若是你的修为好没有恢复,我也可以助你恢复修为。”

杨柳的泪水瞬间就不见了,那速度变魔术都及不上,他目光贼亮贼亮的看着秦臻臻:“女皇,杨柳儿的身心都是你的,一缕精魄算什么,女皇你想要只管拿去便是,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秦臻臻一脸防备的看着他。

杨柳娇羞的看着秦臻臻,低着头有些腼腆:“人参精肉我不要,我只有一个要求。”

秦臻臻突然有些不想问这个要求,她有了不祥的预感。

但是夜摇光迫不及待:“什么要求?”

“你是何人?”杨柳好像现在才发现夜摇光夫妇和陌钦三人的存在,顿时脸色一变,再也没有了丝毫的柔弱,而是目光锐利的看着夜摇光。

啧啧啧,同是女人,这厮差别待遇也太明显。夜摇光心里吐槽,但面上却不显:“我就是要用人参精肉换你精魄的人。”

“是你要?不换。”杨柳冷哼一声,露出没得商量的态度。

“她是我的挚友。”秦臻臻幽幽的开口,“我便是为了她唤你来,精魄也是为她取。”

“挚友?”杨柳顿时看向夜摇光的目光,宛如看到了一个情敌!

夜摇光满头黑线,她是女的好不好,这棵杨柳树精的脑回路有问题。

“她是我夫人。”温亭湛不喜欢任何人用不友善的目光看他的妻子,挺身而出将夜摇光宣示一般揽入怀中。

杨柳的脸色才好了些,轻声呢喃一句:“已婚妇人。”

夜摇光太阳穴也开始跳动,她觉得她也有种想要打人的冲动,于是她也不客气,磨着牙齿:“你给不给,不给也得给,我把你强按住,抽了你一缕精魄,在给你强灌人参精肉,只要弄不死你,我也没有不会受天道的制裁。”

“你敢,你敢对我用强,我就……我就……”就了半晌就不出来。

夜摇光挑眉看着他。

一咬牙,一狠心,杨柳就脱口而出:“你敢对我用强,我就自尽,你逼死我,你也别想活!”

夜摇光的内心一条草泥马狂奔而过,这家伙竟然用这样的办法威胁她,不过她不得不承认,这真的是让她无法反驳,如果他真的自尽了,那她还真要承担天罚。

“哼。”杨柳下巴一扬,颇为得意,“我长这么大,多少家伙打我主意,都是被我这威武不屈,富贵不淫的高洁品质给感化。”

夜摇光:……

这下轮到秦臻臻憋得内伤想要笑。

“杨公子……”

“叫我柳公子,我可不是老杨树!”杨柳义正言辞的纠正陌钦。

陌钦被噎了一下,连忙改口:“柳公子,不知你要如何才肯献出一缕精魄。”

杨柳看了看他们,又笑得美美的看了看秦臻臻,眼珠子一转:“要可以看在女皇的面儿上,给你们一缕精魄。”说着又是一幅期待而羞涩的模样靠近了秦臻臻一点,“不过抽了精魄,我便会修为大减,如果……如果女皇把我带在身侧,让我每日沐浴女皇的灵气,我也愿意助人为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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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9章 精魄到手

秦臻臻发誓,身为万花之皇,她长到这么大,哪怕当年被夺取皇令,被禁锢在万花灵都,她都没有恐惧过,但这一瞬间,她是真的怕,站在杨柳的身后,拼命的向对面的夜摇光摇头。

夜摇光低低一笑:“这事,唯有臻臻可以做主。”

众人都把目光落在秦臻臻的身上,尤其是杨柳那一双湖泊一般瑰丽与清澈的眸子,更是满满的期待与紧张,明明那样如水晶似的干净,却让人看着无尽的魅惑。

拒绝的话到了唇边,秦臻臻终究是咽了下去,看了看夜摇光,又看了看杨柳,她终究是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女皇,吾皇!”杨柳激动的像个小迷妹一般朝着秦臻臻扑了过去。

好在秦臻臻已经对他的习性有了点了解,立刻一个闪躲,扑了一个空的杨柳眼珠里泪水又开始打转儿,秦臻臻连忙喝止:“我也有条件,我最不耐哭哭啼啼的,你若是要跟着我就不准一言不合就掉眼泪。”

杨柳鼻子一吸,眼泪就困在了眼眶,欲落不落。

秦臻臻捏紧拳头:“也不准要哭不哭,我见不得泪。”

下一瞬,杨柳的眼眶干净的什么都没有,秦臻臻唇角抽了抽,冲着秦臻臻抛了一个媚眼,杨柳下巴微扬,对着夜摇光道:“给我一个玉灵净瓶。”

“玉灵净瓶?”夜摇光两眼茫然。

杨柳美目一瞪:“不要告诉本公子,你竟然没有备下玉灵净瓶?”

“为何要玉灵净瓶?”夜摇光还真的没有准备,并且不知道要这个干嘛。

“哎呀,我忘了。”魅魉突然懊恼道,“杨柳树的精魄乃是灵气化作甘露,若是抽出身体里,不用玉灵净瓶锁灵,灵气就会散去。”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竟然能够忘了!”夜摇光怒。

就在夜摇光要开口问一问要去何处准备之际,陌钦的手伸出来,那冰雕般剔透,还萦绕着寒气一般的白雾,将之递给了杨柳:“柳公子。”

杨柳一把抓过来,确认是玉灵净瓶之后才开口:“给我备间屋子。”

“里面就是臻臻的屋子。”夜摇光毫不犹豫的出卖朋友。

秦臻臻瞪着夜摇光,夜摇光却不去看她,杨柳已经兴奋的冲到了屋子里,还在秦臻臻的床榻上像个孩子一般滚了一圈,见秦臻臻和夜摇光走了进来,才正襟危坐。

靠在房门上,秦臻臻语气微冷:“快点。”

杨柳撅了噘嘴,但还是乖乖的盘膝而坐,而后他的周身散开一圈浅绿色的光,顺着他的手诀变化,一点点如同萤火虫般的光点从他的身体里飞出来,随之荡开的乃是一阵清幽的气息,好闻的令人犯罪,夜摇光都情不自禁的闭上眼睛去享受。

萤火光点飞出来的越来越少,但却越来越大。等到夜摇光回过神睁开眼睛,就看到杨柳的身影已经变得透明,在他盘膝而坐的身影上又叠着一颗柳树,柔韧的柳条似乎有风轻轻的吹拂,玉灵净瓶悬浮在了他的面前,他指尖转动,挂在树上的绿色点就一点点的凝聚在了玉灵净瓶之上。

很快一团碗大的绿光悬浮在了玉灵净瓶之上,就将那一团绿光从中心到边缘颜色一层层变浅,最后涤荡开来,绿光就变小了一圈。而后从中心再一次由深变浅,浅淡的零星之光荡开,绿光再一次锁水一圈……

如此反复,不知道最少次之后,那一团绿光已经变得小指母大小的一点,眼神也在一点点的变浅,最后浅淡的看不到踪迹,夜摇光正在好奇之时,玉灵净瓶之上一颗星光突然一闪,一滴蕴含着纯净气息,让夜摇光不由自主的舔了舔莫名其妙干渴的嘴唇。

那一滴水滴入玉灵净瓶的速度明明并不慢,夜摇光却觉得真是一眼千年,她像个在荒漠干渴了很久的人,突然看到了一滴水,恨不得拼尽全身的力气扑上去将之吞入腹中。好在夜摇光意志力强大,才克制住,当那一滴水落入玉灵净瓶,四周的一起全部散去。

杨柳的身子一软跌倒在了榻上,明明是个男子,却摔都摔的那么柔美,脸色苍白的没有丝毫血色,玉灵净瓶落在他的手中。

秦臻臻和夜摇光同时奔上前,夜摇光顿了顿,秦臻臻已经坐在榻沿将杨柳扶了起来。

纵使脸色苍白羸弱,但靠在秦臻臻的怀里,杨柳那脸上尽是满足之色,夜摇光还是将人参肉拿了出来,给了雪域送来的一半,雪域送来的实在是太多,杨柳也消化不了,虚不受补。

“我说过,我不要。”杨柳靠在秦臻臻的肩膀上,对于千年雪人参的肉竟然视若无睹。

“你留下吧,你要跟在臻臻的身侧,也总不能成了她的累赘。”夜摇光还是坚持。

秦臻臻代替杨柳接过去:“收下吧。”

杨柳这才正眼看了夜摇光一眼,也就没有再拒绝,将玉灵净瓶递给夜摇光。

小心翼翼的接过玉灵净瓶,夜摇光心落定,有了这东西唐露重生就没有其他大问题:“臻臻,我时间紧迫,这就和阿湛去凤翔府了。”

“嗯,你去吧。”秦臻臻点头,“等我把一些琐事处理完,闭关前我回去寻你。”

察觉杨柳的眼神又有点不善,夜摇光识趣的没有再多说什么,笑了笑就转身离去。

陌钦和温亭湛都在外面等着她,迈出房门夜摇光就对着他们俩扬了扬手中的东西。

“我随你们一道。”陌钦突然开口。

夜摇光脚步一顿:“陌大哥,接下其实毫不了多少修为,我能行。”

“你现在身子不便,切不可大意。”陌钦语气严肃。

温亭湛握了握夜摇光的手:“就让陌大哥随我们一道吧,陌大哥如此护着他们两个,待到他们出生之后,让他们两认陌大哥做义父。”

“那我可不会客气。”陌钦笑着看着温亭湛。

温亭湛但笑不语。

既然温亭湛都这么说了,夜摇光也就没有再反对,她纯属不好意思什么事都劳烦陌钦而已。

第1770章 化腐朽为神奇

夜摇光和温亭湛一离开就是大半个月,秦敦已经按照温亭湛的吩咐,将唐露的尸身盗出来,在秦家已经停放了几日,若非有夜摇光提前备下的符篆,只怕尸骨的腐臭气息已经掩不住,就在秦敦焦急等待的时候,温亭湛和夜摇光终于回来了。

“璐璐的尸身可带回来了?”夜摇光入了秦敦的官衙第一句话便问。

“已经带回来。”秦敦回道。

“现在带我们过去。”正好是晚上可以施法。

秦敦自然是比任何人都心急,但想到夜摇光怀着身孕,又奔波了这么大半个月:“小枢,不急于一时,天色也不早,你和允禾还有陌公子歇息一宿,明日再施法吧。”

夜摇光心头一暖,笑着摇头:“若是今夜不行,那就等六日后。”

之所以这么迫不及待的赶回来,是因为夜摇光早早的就将可以做法的日子算好。

秦敦也就不再说什么,再客气那就是矫情,转身就将夜摇光等人引到停放唐露尸身的屋子里,为了这个事情他把府里所有下人都以夫人得了易传染的怪病而遣散,又让唐露留在尸体停放的屋子里,轻易不让人去打扰,这才确保万无一失,没有泄露任何风声。

三年的尸骨已经成了白骨,基本已经没有什么皮肤组织,夜摇光看着那一具尸身,她取出了玉灵净瓶,将之打开,果断的倒过来。如玉露一般半透明泛着冰玉光泽的液体滑了出来,在玉瓶的边缘滞了滞才滴落下去。

这是夜摇光第一次看到什么是真正的化腐朽为神奇,当那一滴玉露滴在白骨之上,宛如魔法师的手轻轻的拂过,骨头瞬间一根根的变得光亮起来,而后骨头上缓缓的长出了肉。

这番变化,让温亭湛和陌钦迅速的背过身,就连秦敦也是脸一红,趁着变化还不大转过身。夜摇光从芥子里取出一件披风,看着那一具白骨瞬间从脚底往上蔓延着光洁的肌肤,所有的地方都在缓缓的恢复,一直到头颅和一头青丝,最后是她胸口那一大个血窟窿,夜摇光亲眼看到有血肉在那里迅速的聚拢再生旋转,像最巧的绣娘将一幅绣品穿针引线绣出来,没有半点伤痕,直到萦绕在身躯周围的荧光也被吸纳如肌肤之后,夜摇光才将披风披上。

“我明日再来施针。”夜摇光裹好唐露的身体之后,转身对秦敦道。

三人转过身,就看到唐露留在外面的脑袋,那肌肤细腻的脸蛋,紧闭的眼睛上飞翘的睫毛,出了过干的苍白,其他和活人完全没有任何区别,都是惊奇不已。

“早闻柳树精的精魄乃是世间至纯之灵,今日才得以亲眼所见。”陌钦不由惊叹。

温亭湛的目光扫过之后,眼底就恢复了波澜不惊,而是看着秦敦:“可以行动。”

“允禾,为何要这般做……”秦敦有些迟疑。

“你不是想要早些替你夫人讨回公道么?”温亭湛唇角勾出一抹浅笑,看秦敦老实的点头,“那便听我的。”

秦敦也就没有再多问什么,亲自将温亭湛他们送回安排好的房间。

夜摇光沐浴完毕,看着半曲着一条腿,靠在床榻上看书的温亭湛,他一袭雪白的寝衣,一瀑的青丝洒满了锦缎面的枕头,身上散发着沐浴之后的清冽之香,有些慵懒又有些说不出的清魅,烛光摇曳,似给他渡上了一层光晕,让人看着有些不真实。

将头发弄干,夜摇光就走了过去,温亭湛让了位置放了书,等到夜摇光睡到里面,抬手给她盖好被子,却听见妻子问:“你和秦敦又在打什么哑谜?”

“我让他安排人,必要的时候让唐家的人知道唐露的尸身被盗。”温亭湛轻声道。

“你这是做什么?”莫说秦敦不解,就连夜摇光也想不明白。

“等你让唐露的尸身恢复了生机,引魂之前,我要让唐露再如当年一样自尽一次。”温亭湛捏了捏夜摇光的鼻子,笑道。

“用唐雪的身子?”夜摇光算是想明白了一点,“可唐雪的身体才死……”

夜摇光并没有说完,唐露的尸体已经三年,温亭湛将尸体移花接木,相差也太远,但是她想到了温亭湛请陌钦来,想必陌钦有很多办法在尸身上做旧,让一具刚死的尸身变成一具死了三年,但动尸身这对陌钦一个修炼者而言不好……

“让秦敦动手。”温亭湛的手轻轻抚平夜摇光微微聚拢的眉宇,“我知道,你们修炼之人不能随意动凡人的尸骨,这药就让秦敦向陌大哥求吧。至于唐露,虽则她现在是一只鬼,但她早就已经吸了唐雪的精魄,动不动唐雪的尸身,其实都已经无所谓。你替她引魂的时候,想必要用功德替她赎罪。”

“功德积来,就好比钱赚来是要用的,用在对的人和事上就是它的价值。”夜摇光抓住温亭湛的手放在唇角亲了亲,知道他是心疼她辛苦赚来的功德,“我家夫君,是这世间最大度最有包容心之人,快睡吧,明天还有事呢。”

温亭湛就揽着她,闭上了眼睛。夫妻两一夜好眠到了天明,夜摇光早早的起床,切了一小块指头大小的人参肉服下去,温亭湛已经出去练武。

“你何时给我吸两口。”魅魉眼巴巴的凑上前。

“我何时答应要给你吸两口?”水润的桃花目满是无辜。

“你……你过河拆桥!”魅魉顿时叫了起来,“好歹我也给你出谋划策!”

“施恩还不图报,你这还不算施恩,就想着捞好处。”夜摇光瞬间将人参精肉收到芥子里去,“动机就不纯,下次记得出谋划策之前,先谈好条件。”

“女人,恶毒的女人……”

不等魅魉喋喋不休的念叨说下去,夜摇光就将它拂开:“别耽搁我修炼。”

将魅魉扔到金子的怀里,金子对珠子一直很爱,抓着就跑了出去。夜摇光盘膝消化人参精肉,这东西金贵,雪域这一次给你这么多,夜摇光已经不好意思第二次开口,必须留着用在刀口上。

第1771章 死而复生

等到夜摇光吸纳完雪人参,也吃不下早膳,便直接去了唐露的屋子,进去之后就用几张符篆先将屋子封住,然后喊了陌钦在外面帮她护法。

她取出五行太乙针,从唐露身体的脚底开始,每一个穴位用太乙针恢复生机,到了一半的时候她就有些虚弱,好在她吃了一点人参,不然只怕坚持不下去,看着生机在唐露下半身区游动,似乎有散去的趋势,她定了定神,再度开始施针。

人体的生机都是由五行之气组成,只有五行修炼者才能够胜任这份工作。

这是一个相当浩大的工程,夜摇光从早上到了晚上,又从晚上到了早上,才将唐露的每一个穴位,每一根筋脉,一寸肌肤重新赋予了生机,她的身体不再苍白,而是与正常人一样,有弹性有温度有血色。

夜摇光眼睛一黑,身体就倒了下去,这时候一抹身影疾驰而来,在她倒地之前将她揽入怀中,虽然没有来得及看到他的人,但他熟悉的清冽之香却是若有似无的划过了她的鼻息,夜摇光也就不再强撑着,任由自己的意识被黑暗吞噬,倒入了温亭湛的怀抱里。

后一步的陌钦连忙扣住夜摇光的脉门,探了脉之后紧绷的脸上才松开:“疲劳过度,她施针前服用了雪域的人参肉,胎儿无事,也不需要给她开药施针,让她好好睡上一觉,醒来再和一些滋补的汤便是。”

温亭湛抿着唇点了点头,就抱着夜摇光回了房间,仔细的为她沐浴换了衣裳,给她点燃了香,就坐在她的床榻之前,目光柔和的落在她的身上,手抓着她手。温亭湛就这样目光专注的看着夜摇光,看到了日暮黄昏,秦敦第二次来唤他用膳,温亭湛才施施然站起身,却没有去吃饭,而是从陌钦那里去了药,亲自到了厨房,杀了一只鸡。

夜摇光是被熟悉的香味勾引醒的,她睁开眼一侧首,就看到温亭湛披着一身月光,端着一碗飘着热气,涤荡着香味的汤走了进来。见她已经苏醒,温亭湛步子变得更快更急。

几步走到床榻前,将夜摇光扶起来,让她舒服的靠好,才又端起汤:“快喝吧。”

“有夫君真好。”夜摇光笑弯了眼眸,张嘴将温亭湛含笑喂到嘴边的一勺鸡汤喝下之后,咂咂嘴,“有个全心全意待我好的夫君最好。”

温亭湛心里那一点担忧的郁结,就被夜摇光这样轻易的打散,忍不住眼底荡开笑意,小心翼翼的将一碗汤喂了夜摇光喝下,之后又去盛了一碗,带了些肌肉和夜摇光一块吃。

喝完汤之后,夜摇光又开始犯困,第二日一早醒来已经神清气爽。看到她彻底恢复过来,温亭湛的眉目才完全的舒展,恢复了那个从容不迫优雅雍华的淇奧公子。

“陌大哥,今夜可以引魂。”夜摇光算了算日子对陌钦道。

陌钦无论如何也不许给唐露引魂,只准她从旁协助,用功德给唐露洗魂。温亭湛也是脸色沉沉的不说话,夜摇光只好乖乖的听话。

“好。”陌钦点了点头,反手一瓶药水出现在了掌心,将之递给了秦敦,“这瓶药水,带到尊夫人的魂被引出之后,将之淋在尸身上。”

“传说中的化尸水么?”夜摇光伸着脖子看。

“这可不是化尸水,化尸水是将尸骨化成一滩血色。”陌钦耐心解释,“这是让尸体迅速的腐蚀的药水,可根据你需要腐蚀的年岁调配。怎么?摇光想要化尸水?若是要这东西,你不如寻允禾,他现在可是制毒圣手。”

“不会是将毒王的手札给吃透了吧?”夜摇光狐疑的看着温亭湛。

“闲来无事,随意翻了翻。”温亭湛说得云淡风轻。

夜摇光白了他一眼。

到了晚间,用了晚膳之后,夜摇光夫妻,陌钦和秦敦夫妻都在唐露的房间,此刻还在唐雪身体里的唐露目光含着水光望着秦敦,她一定想到了三年前她自尽之时的痛苦,看着她绝然的一把将相同的匕首刺入胸口,鲜血迸溅出来,夜摇光忽而明白温亭湛的做法,不仅仅是要拨乱反正,将事情拉回原来的轨迹,而是要让唐露直面当年的噩梦,打开心中的结。

在唐雪的身体倒在地上的一瞬间,陌钦迅速的结印将唐露的神魂从里面吸了出来。

夜摇光同时手诀翻飞,无数的功德星辉从她的指尖飞出,细长的手宛如仙女的魔法棒,拖着一尾摇曳的星辉,那星辉随着她的动作而动,很快就将飘浮在半空之中唐露的神魂框住,夜摇光指尖五行之气萦绕,将那一层功德星光融入唐露的神魂,唐露的魂魄有一层黑气,只有陌钦和夜摇光能看到,蓦然散开。

见此,夜摇光迅速的收回手,陌钦双手一绕,就将唐露的魂魄重新引入了唐露的身体里,一波波的五行之气凝结成了印,一层层的封上,直到神魂与身躯相融,他的额头上也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渍。

夜摇光已经走到了唐雪的身体旁,替唐雪止住了血,秦敦将手中陌钦给的药水,淋在了唐雪的身体上,那具鲜活的身体很快就变成了一具白骨,和之前的唐露相差无几。

几乎是同一时间,躺在床榻上的唐露睫毛颤了颤,指尖轻轻的动了动之后,缓缓的掀开了眼帘,秦敦迅速的冲了上去,唐露已经撑着床沿缓缓的坐起身,秦敦再也忍不住,也不在乎夜摇光他们还在,一把将唐露抱在海里,七尺男儿,而立之年,却忍不住的失声痛哭起来。

唐露也是眼泪止不住的滑落,她紧紧的抱着秦敦,咬着他的肩膀,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

过了许久夫妻两才平复下来,见到夫妻两分开,陌钦才开口:“我还有事在身,先告辞。”

“陌神医……”

“不用挽留,我们世外之人不许要这般客套。”陌钦打断了秦敦的话。

“我和阿湛送你,陌大哥。”也将空间留给好不容易走到一起的夫妻两。

第1772章 父子对弈

送走了陌钦,夜摇光和温亭湛也不没有留下的必要,但到底比陌钦多留了一日。关于秦敦去太原的事情,温亭湛已经给他铺好了路,能够帮的都已经帮了,剩下的就只能靠他自己。

次日,夜摇光和温亭湛离开了凤翔府,已经是八月初,温亭湛本不想过多的耽搁,打算直接去苏州上任,他们俩夫妻看着时候还早,就慢悠悠的赶着马车去苏州,却在半路上接到了宣开阳的传信。

“儿子说了什么?”宣开阳的信纸和旁人不一样,所以从信封一抽出来,夜摇光就知道是宣开阳的信,立刻就凑上去,但很失望的就看到了几句话,“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请父亲前来助孩儿一臂之力。”

读完之后,夜摇光还犹自不敢相信,她儿子竟然没有只言片语提到她,一把从温亭湛的手中将信夺过来翻来覆去的看了看之后,气的脸色不善:“不孝子。”

抿唇轻笑,温亭湛附和:“嗯,不孝子,我们这就是扈渎修理他。”

“哼,都是教得不好。”夜摇光瞪着温亭湛。

温亭湛依然好脾气的应着:“是是是,养不教父之过,为夫的过错,为夫这就去修理这小子。”

这才把妻子的毛给顺好了,然后转道去了松江府。

到了扈渎夜摇光才想到问:“儿子怎么会来了这里?”

“为夫也不知。”温亭湛还真不知道宣开阳要动江浙布政使怎么跑到了这里来。

好在宣开阳留下了详细的住址,温亭湛和夜摇光寻找也容易,是一个独门独户一进的小院子,院子里没有人,可见宣开阳也不在。

夫妻两直接大摇大摆的进了屋子里,绕了一圈之后,除了卧房干净整洁收拾的有点人气,厨房其他地方都是闲置着,夜摇光索性拽了温亭湛出去寻了最有名的酒楼点了一桌好酒菜。

等他们吃到一半,宣开阳就寻了过来,夜摇光看到他,连忙让小二添碗筷:“去哪儿了,一身汗,饿了没?”

宣开阳连忙从母亲手里抢过帕子,自己擦:“去了一趟海上,感应到母亲的气息,就跑了过来。”

宣开阳也是修炼者,夜摇光的气息,只要在同一个县城,没有刻意隔绝,他都能够感觉到。

“先吃饭,用完回去再说。”温亭湛也给夹了一块红烧肘子到宣开阳的碗里。

对此,夜摇光笑得格外的灿烂,心情大好的左右照顾着两父子又兼顾着自己,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将午饭用完,他们就走了回去,路上宣开阳都是围着母亲转,将松花江府有什么好吃好玩的都对母亲说了一遍,还许诺明日开始就带着母亲游玩。

“你不是去杭州拜访先生去了么?你应该才来松花江没有多久吧,怎么对这里了若指掌?”夜摇光纳闷。

“孩儿的确先去了杭州府,见过了闻世伯之后,又去拜访了几位先生,但是大多趁着秋风送爽,外地游玩去了,孩儿就听说松花江府的海上风光极美,便转道来了此地。”宣开阳可没有说谎,这一个月他是真的走了一圈,只不过杭州就是去走了个过场。

夜摇光点了点:“我去小憩,你们父子聊吧。”

她本来就喜欢睡午觉,更何况现在怀着宝宝,那就给他们父子腾空间,到时候想知道随便拽一个,还敢不说实话不成?

温亭湛撇下儿子,亲自将夜摇光送到准备好的房间,伺候着她舒舒服服的躺下,又给她肚子里的孩子讲了故事,哄着她睡着了才起身离开。

宣开阳坐在院子里,他的面前是一盘棋,他在摆起谱。

温亭湛转身去了形同虚设的厨房烧了水,提了一壶热水,带了两个用沸水烫过的干净杯子走到院子里。

缓步上前,放下水壶,将黑棋一粒粒的捡起来放入棋笥里,在宣开阳对面掀袍优雅落座:“你我父子俩,还从未手谈过,今日来一局如何?”

“好啊,我的棋艺是宣爹爹所教,请父亲指教。”宣开阳很高兴。

那几年跟在宣麟的身边,宣开阳学的最多的起身不是书本知识,而是下棋。

“你宣爹爹在十二岁的时候就设下一盘天下难局,让为父看看你得他几分真传。”温亭湛将棋子全部捡回去之后,对宣开阳道。

宣开阳很喜欢下棋,可以让他安静下来思考,有时候明明专注于棋盘上的走势,但会让他对生活上的某些事也豁然开朗,他也没有胆怯,先执了白落下。

期初的时候,两父子都是不需要思考的落子,似乎对方要下在什么地方,他们都是了然于心,即便是有超出了他们预料的位置,也是眼睛一转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所以这棋下的很快,一炷香的时间就铺了半盘。

到了后面,宣开阳渐渐的需要思虑的时间,他的速度放慢了下来,温亭湛也什么都没有说,随着他的速度而放慢,无论宣开阳需要多长的时间来思考,他都可以一声不发的等着。

大约一个时辰过去,夜摇光睡醒了起身,推开房门的声音惊动了父子俩,父子俩同时回头,宣开阳才将一直没有落下的棋子仿佛棋笥里,站起来恭恭敬敬道:“爹爹棋艺精湛,儿子认输。”

温亭湛的目光从走向他们的夜摇光身上收回来,将棋盘一转,两人的位置调换,又换了彼此的棋笥,拈起一枚白子就落了下去。

宣开阳蓦然目光一亮,他紧接着也落下一枚黑子,父子俩你来我往又走了小半个时辰,宣开阳又歇菜了。

这次温亭湛扔掉棋子,看着垂头丧气的宣开阳:“这世间能够和我走上两个时辰的人不多,至少你娘就做不到。”

一直在旁边看的夜摇光顿时一怒:“温亭湛你说清楚,有你这么在儿子面前损我的么?”

“站了这么久,脚可酸?”温亭湛将她拉了过来,自己让开,而后又倒了一杯水,“正好还有些温,润润喉。”

夜摇光就着他的手就喝了下去,而后就完全忘记了方才的怒火。

第1773章 爹就站在你身后

温亭湛很自然的就转移了话题,说了夜摇光好奇的事情,让夜摇光完全没有心思去想方才他那句话:“说说看,怎么来了松花江?”

宣开阳看了看坐在父亲身侧的母亲,才开口道:“爹爹,儿子查到一条极其重要的线索。江浙布政使为了牟利,在海贸上做了手脚不说,竟然和倭国有勾结,向江浙一带引进阿芙蓉。”

“阿芙蓉!”夜摇光反应瞬间激烈了。

阿芙蓉就是传说之中的鸦片,早在张骞出使西域时,鸦片就传到了中国。三国时名医华佗就使用大麻和鸦片作为麻醉剂;在唐乾封二年,就有鸦片进口的记录,唐代阿拉伯鸦片被称为阿芙蓉,北宋印行的《开宝本草》中,鸦片定名为罂粟粟,到了本朝鸦片又被广泛的较为阿芙蓉,那是因为太祖特意严禁阿芙蓉进入中土,哪怕是药用价值也不要,但太祖不阻止海上贸易。

夜摇光心里明白,阿芙蓉对于他们在后世的迫害实在是触目惊心,所以太祖才会在大元律例之中慎重的写下这一条,当时让尝到滋味持反对意见的几位大臣亲自在府邸吸食,数月之后让整个朝廷的大臣都亲眼看看,阿芙蓉这极乐之物到底有多大的危害。

“你可有掌握证据。”温亭湛沉着的问道。

“孩儿手上有一个人证,但恐怕并没有多大的说服力,要想定罪江浙布政使,还需要更充分的证据,孩儿没有办法弄到,才请了父亲前来。”宣开阳有些气馁,明明父亲十三岁的时候,只手就能够引导朝廷大势,可到了他却有心无力……

“你已经做到极好。”温亭湛并不是安慰宣开阳,宣开阳和他不一样,他是从逆境之中走出来,而宣开阳重生以来,都是养在富贵窝之中,他足够的聪明,但缺乏实际的手段。再加上宣开阳还是修炼者,有些事情做起来是有忌讳的,在俗世的官场之中反而束手束脚,“所说你手中的证人。”

“他是松江府一位海运押粮官之子叫于光,他们阖府遇害,只剩下他一个人,是儿子在杭州府救下的人。”宣开阳简略的将这个人的身份介绍一番,“今年他父亲负责押粮之际,有看守的人看守不利,夜间粮食着了火,索性发现得及时,于光之父将火扑灭,却发现了其中一袋粮食里竟然装着盒装的东西,他偷偷的将之带回家,正巧他的夫人是走方郎中家中的姑娘,觉得阿芙蓉是药物,但由于我朝禁阿芙蓉已久,于夫人不识阿芙蓉,带着于光回了一趟娘家,也正是因此他们母子逃过一劫,于夫人的父亲却识得阿芙蓉,当时于夫人就知道遭了,让父亲带着于光迅速的离开松江府,而她去想办法将可能寻上门的人引走……”

而于光的外祖父也在逃亡的路上被杀,他潜伏在杭州府,便听说了他父亲的事情,明明是父亲发现了天大的秘密,却被定位看守皇粮不利而意图推诿过失不成反而杀人嫁祸。

他在杭州府扮作蓬头垢面的乞丐数月,想要找个可靠的人来为父亲洗怨,但却一直没有机会接触到任何有头有脸的人,后来他看到了以往和父亲极其交好世伯,这才求上门,却不想是自投罗网,他父亲就是被这个人举报才遭了难,这个人想要将他手中带走的那一盒阿芙蓉骗出来,让他警觉之后,才逃到了荒郊野外,在被追上的时候,被宣开阳所救。

为了活命,他紧紧的跟着宣开阳,直到宣开阳去拜访了闻游,于光才知道宣开阳的身份,他将自己的事情和盘托出,甚至将那一盒阿芙蓉也交给了宣开阳。

早在宣开阳十二岁的时候,夜摇光就给他弄了一个芥子指环待在手上,宣开阳手腕一翻,就将一个有过灼烧痕迹的木盒子递给了温亭湛:“儿子手上只有于光和这盒阿芙蓉,儿子来了松江府查过,那一批阿芙蓉已经不见了踪影,于光的失踪让荣利感觉到了不安,他动作很快,儿子顺藤摸瓜抓了几个人,从他们的神识里翻出了几个窝点,几乎他往常暗处售卖阿芙蓉的地方都已经被清空。”

“证据的确不够。”温亭湛打开盒子,轻轻一闻,是阿芙蓉无疑,“照你所言,荣利还和漕运的人有所勾结,否则这阿芙蓉上不了漕运的船,倒是会选。”

漕运是押送赋税皇粮的船,只要上了船,到帝都之前,都轻易不会翻查,那么他们定然在某一个码头还有接应的人,替他们偷梁换柱,否则皇粮一运到帝都就露馅。

“这事儿,牵扯的人不少。”夜摇光也瞬间想明白,“恐怕牵扯的还不是一省布政使。”

皇粮到了码头,要偷梁换柱,得用真的粮食去换,否则和记录上的数量不对,那也是要被调查,而且各省赋税的粮食封条都不一样,如果不是两地勾结做不到天衣无缝,但是海上的线这么多,所经过的码头也不计其数,要查清楚是哪一个码头有鬼不容易。

“这事儿应该还没有多久。”温亭湛的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

“阿芙蓉能够如此迅速的撤离的干净定然没有多久。”宣开阳点着头,“荣利也才任江浙布政使两年,孩儿也探过闻世伯的口风,闻世伯不知晓,那就是动静还不大。荣利定然在等着风头过去,但这一批阿芙蓉的数量不小,不知道他藏在何处。用的海运,儿子猜测定然是利用和琉球来往的船只,从倭国运了进来,这也是一条线索,只不过如此一来,牵扯的人就更多,儿子担心若是捅出来,就不好收场。”

“我说过,只要你想去做,就放手大胆的去做,便是天塌下来,也有爹给你撑着。”温亭湛的手搭在宣开阳的肩膀上,“琉球那里,你只管寻八闽总督,再传信给你舅舅。按照自自己的心意来,为父就站在你的身后。”

第1775章 宣开阳的行动

“这东西应当是从唐三彩瓷窑之中落出来。”温亭湛已经得出了结论。

夜摇光目光幽幽的看了它许久,才伸手将它拿在手里,用神识问魅魉:“魅魉,你可有感觉到此物有何不妥?”

“喂喂喂,女人,女人,快松手快松手!”魅魉顿时满含惊恐的尖叫了起来。

吓得夜摇光干忙放了回去:“怎么了?”

“这东西太诡异,它会吸我的精气。”魅魉心有余悸的声音在夜摇光的脑海里响起。

“吸你的精气?”夜摇光拿在手里,她完全没有任何异样,这东西难到是对除了人以外的所有生灵又影响?

“我怎知道为何,你不能将这邪乎的玩意儿带走!”魅魉立刻表明态度。

夜摇光却不再理它,取出两张抑灵符将之贴上,对温亭湛道:“阿湛,我们把它带走。”

温亭湛将之拿在手里,夜摇光定了他一会儿,也是完全没有任何反应,才放下心来。

“若是永福侯问起,就说这个……唐三彩瓷窑是被我看重拿走了。”夜摇光对李三娘道。

原本脸色泛白,心中忐忑不已,不知道要如何交代的李三娘,立刻对夜摇光千恩万谢。

拿着水晶球到了楼下,夜摇光扫过一处陈列着几个较小的水晶球,吩咐李三娘:“给我再挑六个一样大的一并带走。”

李三娘连忙亲自去包好递给夜摇光。

老是让温亭湛拿着一个贴着两张符篆的水晶球也不好,出了门夜摇光转入一个巷子,将魅魉从芥子里放出来,将水晶球放进去,让魅魉转入温亭湛的袖袍。

两人才刚刚离开奇珍阁不到一刻钟,就有两抹身影仿佛凭空出现在了奇珍阁旁边,两人四处张望,其中一个疑惑:“方才明明感应气息,怎么突然就消失得一点也无?”

“是不是我们感应错了……”另一个小心翼翼的说道。

“不论是不是你我感觉有误,此事都得上报,海灵已经遗失太久。”另外一个也不慎确定。

他们的这番对话,夜摇光和温亭湛自然是不知道,夫妻两因为手里拿东西早早的回了他们落脚的院子,宣开阳带着金子还没有回来,夜摇光坐在院子的葡萄架下,双手把玩着贴着抑灵符的珠子,魅魉像人砰到鬼一般躲得远远的,就差没有瑟瑟发抖。

研究了一下午也没有研究出到底是什么东西,直到宣开阳和金子回来,凑上前来,温亭湛端一盘切好的水果,一盘糕点也走过来,对盯着夜摇光手中的水晶球好奇的宣开阳:“你娘今儿带回来的物件,看了它一个下午,午睡也忘了,夫君也不理了。”

原本用了签子插了一块水果正要放入嘴里的宣开阳连忙顿住,他还是第一次听到爹爹这么酸溜溜的语气,他怕他把吃到嘴里的水果喷出来,会被爹爹借机休整的。

夜摇光没有好气的白了温亭湛一眼,当着儿子的面说这个,然后将水晶球扔给金子,金子本能的接住,拿在手里学着夜摇光一样左看右看:“师傅师傅,这东西里面有股海之灵,它应该是产自于大海之中。”

“松江府临海之城,难道是谁不小心从海里打捞起来的灵物?”夜摇光也是这样想,而后又瞅了一眼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的魅魉,“魅魉说这东西会吸纳它的精气,你拿着没事?”

金子摇头:“冰冰凉凉,拿着多舒服啊。师傅,给我玩吧!”

一把夺过来,夜摇光瞅了金子一眼:“这东西不简单,不能给你玩。”

她可没有忘记方才开门一瞬间,那一股奔涌的气息,至少要等她摸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之后再说,海中的灵物龟王也许知道,秦臻臻不是要来寻她么?等秦臻臻来了,应该有些线索。

把水晶球扔到芥子里,夜摇光关心起儿子来;“今儿去外面做了些什么?”

“儿子传了信给洪总督,就等他从八闽传信,还传了封信给太孙殿下。”宣开阳可不敢像温亭湛说的那样,就喊萧士睿舅舅,“太孙殿下应该更熟悉琉球的事儿,出去寻了人,那日船舱起火,定然有人知晓,儿子将那日负责押韵粮食,装粮食的名单弄了一份,每一个人挨家挨户的去查了一番,圈掉了不可疑之人,又绘制了一分从松江府往帝都的海运路线。”

说着,宣开阳将一张纸铺在了桌子上:“虽然这阿芙蓉入中土不久,但这并非第一次,这东西见不得光,他们定然不会横生枝节,应当一直是用漕运的船只,儿子用了爹爹的安危,去查了荣利上任以来,几次漕运的航线,和每次在各个码头停的时长,要搬运货物,便是在晚上私自行动,夜路走多了也未必撞不上鬼,沿海的船家渔夫让他们去打听。”

夜摇光撑着下巴:“就这些?”

“儿子还查了查沿海府城之中各位官员和荣利的关系,几条线索逐一核对,定然能够锁定目标。”宣开阳对着夜摇光扬起了自信的微笑。

夜摇光也欣慰慈爱的笑了笑,看着认真而又自信的儿子,白嫩嫩的小脸就在她的旁边,她真的好想凑上前去亲上一口,可惜旁边有个醋夫,她还是忍住自己的渴望:“儿子真棒。”

晚膳夜摇光叫了一桌酒楼的饭菜,一家三口外加一只能吃的猴子,大家和乐融融的用了晚膳,就在夜摇光和温亭湛走在院子里散步的时候,小乖乖飞了回来,落在温亭湛的肩膀上。

小乖乖是一只喂不熟的白眼狼,夜摇光喂了它那么多好吃的,甚至连人参肉都喂了。可这家伙只要有温亭湛在,都不会想到她。

将信展开看了之后,侧首就见眯着眼睛瞪着小乖乖的夜摇光,温亭湛不由好笑,将手中的信签纸递给夜摇光:“是源恩大师送来的信。”

“老和尚?”夜摇光立刻想到了余长安和郭媛媛的事情,抓过来一看,果然简短一行字。

前世因,今生果,天作之合。

第1776章 一生最重要的事

“这就是说,郭媛媛的确是郭媛?”夜摇光心里一喜,余长安虽然不是余家独子,但却是嫡长子,必须得肩负家族的重任,他能够任性十一年,不知道抗下了多少压力,但夜摇光也不喜欢他因此就孤独终生,现在好了,终于算是再续前缘,“阿湛,你现在就传信给他,让他早些回帝都避风头。”

倒不是夜摇光焦急,而是时间不等人,现在大多官员应该都已经升调,任命书应该都下来了,已经是考绩的尾巴,也不知道温亭湛是怎么压制的,为余长安压到了现在。

想到这里夜摇光忍不住抱怨:“老和尚这次可真有点墨迹。”

这还是在缘生观的事情,都过去快半个月了。

温亭湛笑了笑,又从信封里面捻出一张纸,展开之后上面是一个小巧的手印,温亭湛将之默默的递给夜摇光。

夜摇光的面色瞬间沉凝下来,这个手印一看就知道是广明的,这么小,这么可爱,夜摇光的手轻轻**着纸张上的墨印,仿佛还能够透过指尖感受到他小手的柔软。

压下酸涩,夜摇光扬起笑容:“老和尚还算上道,有些人情味。”

将妻子揽入怀中,手覆在她已经有一点触感的微凸小腹上:“等年底封印的时候,我们带着他的弟弟妹妹去看望他。”

“嗯。”夜摇光将那张手印小心翼翼的叠好,珍而重之的放入芥子里,靠着温亭湛不说话。

临近中秋,天上的月亮已经开会圆满,明亮得月华倾泻下来,将相互依偎的夫妻两亲密的身影投射在地面上,拉得极长。

夜,深而静谧。

温亭湛也不耽搁的将郭媛媛的结果传信给余长安,如今福王越发的没有章法,单久辞好似因为上次在吐蕃福王用蛇蛊毒杀他们夫妻的事情,和福王离了心,一直和荣沫漪留在江南,也不知道是不是要等着温亭湛的缘故,不问帝都的事情。

虽然萧士睿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但温亭湛还是希望多个人去帝都帮他,且这次他准备这一次在江南玩一个大局,朝廷之中也需要有个成熟稳重的人替萧士睿稳住局势。

在松江府的日子,就是他们俩负责四处游玩,儿子负责忙前忙后,最后夜摇光实在是有些良心不安:“我们这样是不是太无良了……弄”得好似儿子才是当官的那个,你倒成了颐养天年的老太爷。”

“若是当真可以,我倒是愿意就此整日陪着夫人闯荡天下。”温亭湛笑道。

“才二十四岁你就想着退休,你这样会被人打死的!”夜摇光翻白眼。二十四岁在后世是多少人奋斗的开始,这厮就想着做老太爷了,真是太颓废了!

“不是夫人说,不遭人妒者乃是庸才么?”温亭湛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夜摇光懒得和他扯这个话题,用胳膊肘碰了碰他:“你说,你是不是又更快更简单的法子将这个局给解了,你为何不告诉儿子呢?非得让他这么小就忙的焦头烂额,早出晚归我都快和他说不上话。”

“如果夫人是想要和儿子有时间像话家常,为夫就去告诉他更简易之法。”温亭湛将夜摇光抱在怀里。

“别避重就轻,我说的是你为何不直接告诉他?”夜摇光自己虽然没有想出来,但她笃定温亭湛一定有,宣开阳将法子说出来的时候,夜摇光就觉得好复杂,但温亭湛面对的比这个局面更乱的都有,却没有这么复杂的法子。

“你没有发现他现在兴致正高么?”温亭湛轻声在夜摇光耳边说道,“他的法子并没有错,虽则绕了不少弯路,但他一定能达到目的,既然如此我为何要去纠正他?我将我的法子告诉他,就宛如给他跃跃欲试的火热心泼了一盆冷水,会让他自卑,会让他心里不好受。不如让他按照自己的法子去做,只有亲自走了一圈,他才会发现也许里面会有捷径,让他自己去感悟,去明白,去体会不是更好?他会从中活得快乐。”

温亭湛的声音清润甘冽,夜摇光听着他的话入了神,听完之后才明白,这是温亭湛对宣开阳的教育方式,不是告诉他一个公式,让他知道该怎么怎么去做,也不是告诉他一个方法,让他必须怎么怎么走,而是用足了耐心和细心,让他去实践出真知。

扭过身,双手捧着温亭湛的脸,夜摇光忍不住狠狠的亲了一口:“我的阿湛,最完美的丈夫,最无缺的父亲。”

当然,如果不吃孩子的醋就更好了,这句话夜摇光只能在心里吐槽。

“这是我一生最大的成就。”幸福的笑意从那黑珍珠般的眼眸深处如初绽的花一般缓缓舒展开来,他用自己的脸贴着夜摇光的脸,“做好你的丈夫,做好你孩子的父亲,这是我一生最重要的事情。”

夜摇光才不承认她又被感动得眼眶发酸,一巴掌拍在温亭湛的肩膀上:“讨厌,总是这么煽情。”

温亭湛可不想夜摇光哭,哪怕是幸福感动的眼泪也不行,轻轻在她的脸颊上落下一吻:“其实这件事说来也简单,若是让我动手,我会直接将这一盒阿芙蓉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到荣利的书房。”

夜摇光一阵错愕,荣利现在正如惊弓之鸟,乍然看到了这一盒阿芙蓉,尤其是任何人都不知道如何来的阿芙蓉出现在直接的书案上,想来于光已经落入了其他人手里,而这个人能够如此神出鬼没,会将他吓得魂飞魄散,他会心里明白这个人他对付不了,那么他会去寻求荣家的庇护。

这个时候,如果荣家知道甚至参与了这件事,那一定会有所动作,如果没有那要么就是铁面无私的将荣利交出来,要么就是出手替荣利擦屁股,但不论是那种方法,他们越多的动作就越多的破绽落入温亭湛的眼里,首当其冲的将会是那一批被藏匿的阿芙蓉。

果然是,一针见血,这就是温亭湛,永远这么干净利落。

第1777章 给女儿抱个金大腿

“姜,还是老的辣!”夜摇光不得不竖起大拇指。

“老?原来在夫人眼里我很老!”

“哈哈哈哈,别挠别挠我……”

“看你还敢不敢说为夫老!”

“你可是比儿子大了一轮,当然老了……”

夫妻两又是闹成一团,到了午间他们刚刚午歇起来,秦臻臻便寻上来门,还带着就差成为她挂件,要挂在她身上的杨柳。

夜摇光看着时刻钻空子,仿佛没有骨头一般往秦臻臻身上靠的杨柳,真是只能在心里同情秦臻臻。

“想笑就笑,小心憋着你体内的孩子。”秦臻臻再一次将杨柳推开,一脸郁结的对夜摇光道,“你才是最没有良心的人,也不看看我这是为这谁才遭这样的罪。”

“遭罪?”杨柳顿时扯着秦臻臻的衣角,一脸委屈的看着秦臻臻,他答应了秦臻臻不许哭,不许欲哭不哭,但是他就用那黑白分明,纯净得宛如镜子的眼眸,满是受伤的看着秦臻臻。那眼中的委屈要多深有多深,真是看得人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秦臻臻伸手揉了揉发疼的额头:“你上辈子一定是狐族。”

才会有这么好的演技,这么惑人的本事。

“狐狸臭臭的又狡猾,哪有我干净惹人爱。”杨柳的宗旨就是要在女皇的面前,不由余力的碾压各种非我族类,衬托自己的高大美好形象。

他可没有忘记,女皇对那老狐妖多么的尊敬。

“噗嗤!”夜摇光是真的忍不住了,笑出了声。

“一点也没有我皇矜贵。”杨柳一脸嫌恶的看着夜摇光,还是他的女皇高贵冷艳霸气。

夜摇光也不指望从这家伙的嘴里听到什么好话,估计在他的世界观里,就只有秦臻臻和他两个生灵是美好的,其他的都是不美好的。

“要闭关了?是回万妖谷,还是万花灵都?”夜摇光正色问道。

“我之前便是去万妖谷和父皇道别,万妖谷妖气太浓烈,我不能留在那里,否则会变成妖花。”秦臻臻回答,“我要回万花灵都,万花灵都虽然在这个人世间,但却隔着一道屏障,为的就是让花之灵不被熏染,让万花灵都的灵花都能够拥有最干净的修炼之境,凡人也休想寻得到,除非是到了渡劫期。我这一走也许就是一辈子,等我出关也不知还能不能见到你们夫妻,你们夫妻是我在这个人世间不多的朋友。”

“有缘自然会相见。”夜摇光将离别的愁绪压下去,半开玩笑道,“我还等着你做我的金大腿呢,你可要早点出关来寻我,到时候谁敢欺负我,你帮我打,我想欺负谁,随便动手!”

秦臻臻果然被夜摇光这副故作猖狂小人的嘴脸逗乐:“能够与你相识,真的是我此生最幸福的事儿……”

“什么!”杨柳不乐意了,一下子就跳起来,“原原原来,女皇的幸福要女人才能给!”

而后捶胸顿足,自己怎么就成了男儿身啊,呜呜呜,老天爷可以从新化形不?

“想和我去万花灵都,就不准说话!”秦臻臻实在是有点怕了这株奇葩,“我想吃桂花糕,你去给我买一点,等回了万花灵都,要许久吃不上。”

“哦,我这就去。”杨柳一溜烟就不见了。

夜摇光偷着乐:“别头疼,其实有他在你的身侧,我想你的日子定然不会无趣。”

“我没有从你的话中听到安慰,只听到了满满的幸灾乐祸。”秦臻臻垂眼看着夜摇光,橘黄色的轻纱水袖一扫,石桌上一个白玉盒子,将之推到夜摇光的面前,“虽然你对我不仁,可我有情有义,临别之际我也没有什么好送给你,这三朵金牡丹花骨朵是从我身上摘下来。你太善良,不找事儿也会被事儿找上门,这花只要你还有一口气,便是伤的再重,服下一朵也能够瞬间恢复如初。”

“这么神奇!”夜摇光连忙一把抱过来,生怕秦臻臻反悔似的打开,里面陈列着三朵金灿灿彷如纯金打造,却更加耀眼的花骨朵,美的最手巧的能工巧匠只怕也雕琢不出来,愉快将之收入芥子里,然后取出了之前拿来的水晶球,“我身上其实没有什么可以送你,这个就当做个念想吧。”

“这个……”秦臻臻握在手里却感觉到一股力量在旋转,形成了一个漩涡,似乎要从她的体内吸纳力量,秦臻臻浑身金色的流光迅速的流转,将水晶球包裹,“这东西有些邪乎。”

“咦,金子拿着都无碍啊。”夜摇光见此连忙抓回来,这几天她是没有研究出来,而且金子拿着没有任何不适,有感觉到里面的力量是精纯的才想着送给秦臻臻,却没有想到秦臻臻和魅魉一样,这东西会吸他们的精气,夜摇光寻思着,“难道是因为金子不干净的缘故?”

这东西只吸纳至纯之灵。

趴在窗台上的金子好想反驳,但到了嘴边的话还是咽了下去,呜呜呜,它哪里不干净了?

“此物应当产自海中,我感觉到一股奇异的海之灵。”秦臻臻皱着眉道,“极其的霸道,我不能带走它,它是有归属的。”

夜摇光也不好再将之送给秦臻臻,将其收起来,重新取出了人参精肉:“我现在能够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这个……”

“你知道的,我身为万花之皇,我的灵级高于千年雪人参精,它的肉于旁的灵修可遇不可求,与我而言并没有多大用处,还是留着更有用处。”秦臻臻也拒绝。

夜摇光垂着头,丧气道:“我没有什么可以送你的了,送什么对你都没有用。”

“那就先欠着。”秦臻臻笑道。

“哪有临别纪念品还先欠着?”夜摇光无语。

“你这么想送我礼物?”秦臻臻忽而问道。

夜摇光满脸防备的看着她:“你可不能狮子大开口。”

秦臻臻真是被夜摇光气乐了:“我知道你怀的一对儿女,我这辈子注定是不能做母亲,我喜欢女孩子,让你腹中的女儿认我做义母可好?”

“好,简直不要太好!”给女儿抱个金大腿,夜摇光乐意无比。

第1780章 第二个家

“芝麻馅儿的包子,麻烦你给别人留条活路吧。”夜摇光伸手揉了揉他的脸。

“这就让夫人如此看不下去,可如何是好。”温亭湛完全不解救被夫人蹂躏的脸,而是故作哀愁的叹了一口气。

“意思是这只是开胃小菜,你还有大餐在后头?”夜摇光惊愕。

“既然夫人,如此迫不及待,那我们现在就启程。”

“启程?去哪儿?”

“苏州荣家!”

兴华帝为何让温亭湛任苏州布政使,那是因为荣家的本家就在苏州。

江南水乡,柔美婉约,河巷交错,湖荡密布。莹莹水光随处可见,才把苏州构造得如此娇嫩清雅幽静。

苏州绝对是个适合安度晚年的地方,这里实在是太美,美的让人不忍对它有丝毫的破坏。

温亭湛把金子留在松江府,留了几句话就不管儿子,带着夜摇光赶了五日的马车,用了最快的速度,从松江府到达了苏州府,整个江苏本朝最繁华的地段,仅次于帝都的华贵。

这里因为荣家的缘故,达官显贵不少。因为交通便利的缘故,富商往来,苏州随便一个铺面足够在豫章郡买一栋豪宅。

当温亭湛进入苏州府之后,第一时间自然是去了衙门露了个脸,甚至没有召见任何一个属官,表示了一下他人到了苏州之后,就拉着夜摇光去看了宅子。

望荣街绝对是苏州权贵的聚集地,因为一条街道将一片土地分成了两块,左边一整片都是属于荣家,荣家的大宅院占了一条街,从头望不到尾,可见其奢华昌盛。而另一位一边占地要比荣家大,所以分割出了四个宅院,其中有个宅院隔着另外三个宅院,和荣家遥遥相对,其占地面积,也不见得小了荣家多少,而温亭湛带着夜摇光就是来了这里。

一下马车,夜摇光就看到叶辅沿站在门口,让人搬进搬出。

“你是不是买的太大了……”夜摇光看着从一端望向另一端的围墙,竟然看不到头,不由错愕。

“是夫人说的,什么都可以不计较,一定要大。”温亭湛可是难得这么高调,甚至不惜用了手段‘逼迫’人家将这么大一栋宅院给让出来,就是为了满足夫人的愿望。

“这也太大了……”夜摇光粗略目测一下,起码有他们祖宅四倍的面积。

“不大,这里面有一匹小山,真正住的地方并不多。”温亭湛执了夜摇光的手走进去,“山地的面积不大,我已经吩咐下去,甭管什么花草树木都砍了,咱们就种桃花树,再让人在山中央建个像秦姑娘那样的阁楼,你若是想净心修炼也好,想怡情赏景也罢,都可以去里面小住,当然若是夫人能够令桃花终年不凋,那更加美不胜收。”

“你是打算在苏州定居么?”夜摇光不由嘟囔,“花这么多心思?”

“这里将会是继祖宅之后,我们第二个家,把它打理好了,我们不常住,日后也可以留给我们的孩子,夫人不是要生好多好多孩子么,不规制大一点,怎么住得下呢?”温亭湛拿夜摇光的话堵她。

夜摇光已经没有心思和他斗嘴,她的目光完全被宅子里的景致所吸引,前主人一定是个雅致的人,这宅子里亭台楼阁,泉石花木每一次都精巧得令人百看不厌,一进门就是一泓清水,波光倒影,夜摇光是顺着这一泓清水一路往里,景象已经千变万化,不知道走过几道长廊,路过多少飞檐亭子,踏过几道拱桥,那水始终未断。

而一路行来,火一般的枫叶园林,姹紫嫣红的菊花园,临水山石嶙峋,复廊蜿蜒如带,廊中的漏窗把园林内外山山水水融为一体。

“太美了……”夜摇光两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园子,便是给她富丽堂皇的皇宫也舍不得换。

自身后将夜摇光抱入怀中,温亭湛如清泉一般润泽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我会让它变得更美,将它雕琢成你心中完美的家。”

“这么美的地方,它曾经的主人怎么舍得将它给卖了。”夜摇光觉得她拥有了这么美好的地方,她除非是死,否则都不愿意割舍。

“为夫可没有强买强卖。”温亭湛信誓旦旦道,“这府邸乃是苏州第二望族苏家的园子,苏家三代人建造才有了今日的规模,是六个园子打通之后融为一个,苏家有事求到我这里来,自然不是作奸犯科之事,我答应了,苏家一直欠着我一个人情,正巧夫人想要一个大宅子,这不就开了这个口。”

“什么事儿,让苏家这么慷慨?”夜摇光纳闷。

“给士睿送个侧妃。”温亭湛云淡风轻的说出来。

“侧妃!”夜摇光拔高了声音,“陛下才刚刚赐了好几个侍妾给士睿,你又给他弄个侧妃?”

“迟早的事儿。”温亭湛拉着夜摇光到了不远处的秋千上坐下,“最迟太孙妃分娩之后,陛下定然会给士睿再纳一个侧妃,尚玉嫣不能生育,正妃连生三女,侍妾便是诞下皇孙,士睿的女人都是来自于帝都各门庭,这不利于士睿登基之后对地方的管束,这一次的人是因为由着太孙妃去开口,陛下感念她的贤德,也不好打她的脸,才没有多言。你看看陛下的后宫,多少人是从地方选上来,摇摇当真以为帝王选妃,仅仅只是为了广纳天下美色?”

实则这都是有相应的政治因素,帝王高坐龙椅,地方官员做些什么,有没有官官相护,有没有做土皇帝,他要如何来知道?只能通过身边的女人,只要有女儿在后宫,就有利益冲突,有利益冲突就不会抱团,出了什么事帝王也会很快从枕边风知晓。

所以,贤德的帝王身边的女人,是他的眼线和棋子。

兴华帝是个贤德的君王,他对萧士睿的要求自然不会不一样,只是现在还没有干涉而已。而帝王不开口,萧士睿自己也只能装聋作哑,否则手伸得太长,才有这一次赐给他的侍妾都是帝都之人的缘故,带到来年三月,陛下必然要给萧士睿在地方望门之中挑选侧妃。

第1781章 登荣家门

做帝王的悲哀,夜摇光心里喟叹:“你举荐苏家的女儿,应当有别的用意吧?”

“自然是有。”温亭湛拉着夜摇光,绕过了临水而建的小楼,走上了最高的地方,“这个地方赏景不错,建在园子的中间,站在不同的位置可以看到不同方向的精致,由这个方向望过去,还能够看到荣家的宅院。”

夜摇光顺着温亭湛的手指,越过水榭楼阁,几道高墙,果然看到荣家的大院子,只不过隔得有些远,但夜摇光还是能够看到有人影晃动。

“苏家在苏州的势力不小,可他却选择向我投诚,宁愿舍了这么大一栋宅院,却也拿不出其他。”温亭湛临风而立,高处有秋风吹来,撩起他垂在胸前的长发,“这意味着荣家已经到了一手遮天,密不透风的地步。江南这腐败的风气,即便他们没有深入的参与,也是拿了好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我这次是冲着荣家而来,需要熟悉江南,在江南四周都有眼线的人效力,苏家是最好的选择。”

“其实我一直弄不明白,荣家已经是富贵至极,除了帝王天家,就算是在帝都扎根的权贵也及不上,你曾经说过荣家没有谋反之心,那他们到底求得是什么呢?”夜摇光看着远处占地面积广阔,她一双眼睛不能将之全部收入的宅院,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总归不是闲的,定然有着他们不可告人的秘密。”其实这也是温亭湛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的事情。

顶级豪门,显赫一方,享受着泼天富贵,皇家之下的第一门庭。

没有谋反之心,却又坐着损害帝王利益之事,实在是诡异的矛盾,这也是为何他要亲自来这一遭的缘故,第一次他对一件事起了好奇之心,他很期待将荣家僵硬的外壳一层层的剥开,会露出怎样真相。

“也许这也是陛下举棋不定的原因。”夜摇光轻叹一声。

荣家一再的惹恼兴华帝,却从来没有踩兴华帝的底线。

“陛下已经纵容他们太久。”以兴华帝的睿智,怎会到现在才发现荣家的异样?却一直想要感化他们,想要给他们机会,任性的帝王为了挽回那一点仅存的亲情,一再的装聋作哑,才有了江南现如今的危局。

世人都说帝王天家最是无情,并非他们天生冷血,而是身处高位,没有任性的资格。一点的放纵,一点的容情,也许就会造成数之不尽的百姓受害。

“陛下已经很好。”夜摇光不得不承认,即便有荣家这件事,她也觉得兴华帝是个难得的好皇帝。

他没有人到晚年的多疑,依然那样坚定的扶植着萧士睿,甚至为了萧士睿登基后能够无后顾之忧,将他多年来一直优容的母族扫干净,这是极大的决心和魄力。

“陛下是明君。”温亭湛也不得不承认,没有兴华帝,没有今日大元朝复苏之象。

“好了,不说这些沉重的话题,你不是说带我回来上大餐么?”夜摇光转移话题。

“今儿天色已经不早,我们歇息一晚,明儿一早为夫带你去赏一赏江南第一家的风光。”温亭湛莞尔一笑。

要去荣家?夜摇光从来没有想到温亭湛会这么直接登门。

当天夜里,温亭湛受到了宣开阳传来的信,什么话都没有对夜摇光说,搂着娇妻一夜无梦到天亮。

第二日起床之后,温亭湛罕见的没有去习武,而是帮夜摇光挑了衣服起来。素来都是夜摇光提前给他挑,挑什么穿什么,这还是温亭湛第一次做这种事。

她和温亭湛的衣裳大多是情侣装,全是她做的。温亭湛挑了一件华丽的纯白上面绣着华丽的艳红色火焰团纹图案,里衣也是大红色,一层层的穿上来,唯有宽大的袖口,斜对的领边有一抹眼里的红,雪白有着贵气暗纹的锦缎洒落着大团大团的圆形火焰图,温亭湛自己的也是如此。

将夜摇光按在梳妆镜前,亲自给她描眉,吩咐宜薇给她梳了一个较为繁琐朝云近香髻,戴了奢华无比的白玉绕红宝石一整套共计十一件头面。

“我们这是登门拜访,不是去碾压的吧?”夜摇光坐在马车里,伸手摸着两边从头顶发髻中垂到了她耳垂处的一条条细长红宝石珠链。

“我们这是表现尊重。”温亭湛说的冠冕堂皇。

夜摇光不雅的翻个白眼:“骗鬼去。”

事实上荣国公府早在三日前温亭湛还在来苏州的路上,就接到了温亭湛的拜帖,约定好今日登门拜会,对于温亭湛这位少年新贵权臣,荣国公府极其的重视,昨日就打扫门庭,安排整顿,今日特意谢绝所有的客人,一大早就在门外铺了红毯,荣国公府的嫡长孙荣朔南,在约定好的时间前一刻就亲自等在大门口迎接。

看着马车停下来,这是荣朔南第一次见到温亭湛的真容,比他所想的还要更加耀眼夺目。

就见他跳下马车,转过身亲自将自己的夫人搀扶下来,温亭湛的宠妻之名,随着他的名望越高传的越广,民间就差写成话本子传唱,但只要见过温亭湛的人,都毫不犹豫的要提到这一点,因而荣朔南对这位能够让如此英雄了得的人物这般珍爱的温夫人好奇不已。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传言山野间长大,年长了温亭湛三岁的温夫人,竟然是这样的绮年昳貌,美的如三月盛开的桃花,明明纷纷的柔软却又有咄咄逼人之艳。盛装华服加身,哪里像山野间能够教养出来的风华?那华贵的气度,只怕荣家细心教养的女儿也是及不上。

“侯爷,景阅恭候多时。”荣朔南风度翩翩的迎了上来。

荣朔南字景阅,今年正好而立之年,但他看着只有二十五六的俊美容颜,身上却有着三十五六的沉稳优雅,更有四十五六老者的大气风度。

只一眼,夜摇光就知道这个举手投足风雅自持的男人,是一个非凡的人物。

第1782章 款待

“有劳大公子久候。”温亭湛也是客气的还礼。

“早闻侯爷丰朗玉骨,万中无一,今日有幸得见,果然惊为天人。”荣朔南的夫人也是一位极其貌美,典雅,贵气逼人却不失玲珑精致的女子,她的目光很礼貌性的看了温亭湛一眼,就落在夜摇光的身上,先见了礼,“似侯爷这般皎皎如月的男儿,也只有夫人这般风华才能够与之相配,二位往我们荣家大门口一站,可真是蓬荜生辉。”

“大少夫人才是妙人,夸得人心里都甜了。”夜摇光也说的是实话,荣朔南的夫人不愧是荣家的嫡长媳,谈吐令人如沐春风,夸人的话完全没有逢迎的感觉,而只感觉到了真实。

“我就喜欢说实话。”荣大少夫人说着就让开了路,“侯爷,夫人里边请。”

温亭湛和夜摇光也没有客气,温亭湛当先一步迈入大门,夜摇光就跟在他的身侧。

进了门绕过影壁,荣大少夫人就对夜摇光道:“爷们儿的事儿,我们就不参合,他们聊得都是半点趣味也无,我带夫人去见见祖母,在让我们荣家的姑娘来陪夫人说些女儿家的知心话。”

荣朔南始终对着自己的妻子投以温柔的目光,看荣大少夫人这样的无拘无束,想来他们夫妻很恩爱,荣大少夫人在荣家地位不一般。

夜摇光微微侧首看着温亭湛,温亭湛握着她的手,替她将珠钗垂落挂在发丝上的链子轻柔的放下来,声音温柔道:“去吧。”

“侯爷真是不负重妻之名,侯爷只管放心,我把人带走,定然分毫不损的送到侯爷面前。”荣大少夫人笑着打趣道。

“内子有三个月的身孕在身,还请大少夫人看顾些。”夜摇光的衣服宽大,根本看不出有身孕,温亭湛只好点明,而后细心叮嘱,“她素日里贪吃寒凉之物,望大少夫人多费些心。”

“原来夫人是有喜了,真是恭喜侯爷,恭喜夫人,来年正好可以讨一杯麟儿酒。”荣大少夫人带着喜悦的笑,亲昵的执起夜摇光的手,“侯爷只管放心,今儿我绝不让任何寒凉之物到夫人的眼皮底下。”

夜摇光暗暗的瞪了温亭湛一眼,就带着得体的笑容,和荣大少夫人离开,也许是知道夜摇光怀了身孕的缘故,荣大少夫人更加的小心周到,一直和她保持着一个较近的距离:“这当母亲真是一件喜乐又忧愁的事儿,我和景阅膝下有两子一女,长子今年和贵府的大公子一般大,次女正好九岁,这小魔头啊才五岁,可把人绕的头疼。”

“孩子好动些身子健朗,心思多些是聪明。”夜摇光含笑回答。

“夫人说的极是,别看我每日看到他头疼不已,他要是哪一日不这般跳脱我反而该担心。”荣大少夫人很赞同夜摇光的说法,做母亲也高兴有人说他的孩子身子骨好聪明,“难怪都说孩子都是父母的债。”

“如此说来,我们也曾经是讨债鬼。”夜摇光低声笑着。

荣大少夫人也是笑出了声,两人接下来说话就少了些客套,变得更加随意起来,多是聊着孩子。荣家的宅院的确够大,去拜见了荣家大夫人,也就是荣朔南的母亲之后,设宴的地方还不近,夜摇光想着荣大少夫人应该是打算陪着她看看荣家宅院的景致,却没有想到夜摇光怀了身孕,荣大少夫人只能特意叫了步撵,大约一炷香的世间才道,可见荣家的宅院多大。

设宴的地方叫做水莲亭,一迈过月亮门,就看到满池的浅黄色莲花,中秋前后开的正是最美的时刻,一盏盏宛如花灯飘浮在碧水之上,池塘里有大小不一的锦鲤游荡着,碧波飘荡。

水塘之上是蜿蜒雕砌的石廊,中间是一个有篮球场那么大的阁楼,阁楼的四方都是拱桥连着石廊,可以从四个方向进入阁楼,阁楼将所有的门窗打开,仿佛一个亭子,内里铺着精美的地毯,候着恭敬的丫鬟,围着四方摆放着一个个长案,上面是瓜果点心茶盏。

四方的桥上已经有不少青春貌美的姑娘或是凭栏逗鱼,或是两两相依闲聊,或是几个围在一起赏花,但看到夜摇光和荣大少夫人来了立刻都集中到了中间。

“夫人请。”荣大少夫人让夜摇光先行。

夜摇光颔首一笑,就在宜薇的搀扶下先一步迈上长廊,她已经听到了整个阁楼内小姑娘的惊叹声,只不过良好的教养让他们没有做出特别出格和失礼的行为。

心里轻轻一笑,她终于明白温亭湛为何把她打扮得这么隆重,是知道荣家年轻貌美的姑娘不少,才让她来碾压,这家伙就这么自信,人家大户人家的姑娘还想倒贴他?

“还不快见礼,一个个都傻愣着作甚?”夜摇光还真的把一群小姑娘给惊呆了,她们出生名门望族,什么样的绝色没有见过,但这样惊艳人心,华贵仿佛没有沾染一点俗世之气的,还是平生首见。

“拜见夫人。”被荣大少夫人轻喝了一声,才纷纷反应过来,盈盈行礼。

“不必多礼。”夜摇光温和的笑着,从姑娘们让开的路走到了主位,荣大少夫人亲自将她引到位置上,她案几上的东西果然和其他人不同,稍微有些寒凉的都不见踪影,但依然是摆满了精致的吃食。

“这些都是家里未出阁的姑娘。”荣大少夫人,让她们分作了四批上前见礼,分别是四房屋子里的,一共十四个,小的从十二岁,大的到十七岁,真是环肥绿瘦,各有姿态,荣家的繁华可见一斑。

好在温亭湛似乎早早就吩咐了幼离,幼离让宜宁和宜薇准备足了见面礼,但却是少了一份,夜摇光看着站在正中间,一袭水蓝色罗裙明显不是崭新,身材纤细,却长得格外灵动的少女,接到宜宁求救的目光。

“这是二房昨儿才投奔而来的表姑娘玥环。”荣大少夫人单独介绍了一番,“父亲是曾是徐州知府邱丙子邱大人。”

第1783章 宣麟的侄儿

原来是昨天才到荣家,难怪会遗漏,夜摇光从容不迫的笑着,从手腕上退下一个羊脂白玉镯,很坦诚的道:“不知贵府又添了娇客,少备了一份见面礼,这个镯子邱姑娘莫嫌弃。”

邱玥环有些受宠若惊的亲自上前,恭恭敬敬的行礼,眼中含着感激:“多谢夫人厚爱。”

而后各自落座,中间的位置就空了下来,荣大少夫人请了不少人来表演技艺,有杂耍,有变戏法,有说书,夜摇光看得倒没有多少兴致,不过很捧场,不过其他姑娘们可是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的就鼓掌喝彩。

荣大少夫人很博学,也很善谈,时不时的和夜摇光说说话,一点也没有让夜摇光感觉到无聊,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一个小正太被送到荣大少夫人身旁,荣大少夫人对夜摇光道:“这是我的幼子,正是猫狗嫌的年纪。”

“给夫人请安。”小小的孩子一板一眼的行礼,声音奶声奶气,而后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夜摇光。

“令郎长得好生俊俏。”夜摇光看着他的容颜有些恍惚。

“他啊,既不像我也不像他父亲,像他的堂舅。”荣大少夫人说着笑了,“说起来,还与侯爷和夫人有些渊源。”

“令郎的堂舅是……”夜摇光的心微微一颤。

“我是洛阳宣家的女儿,单名一个桐。”宣桐对夜摇光有些惆怅的笑了笑,“我的爹和现任宣家家住乃是堂兄弟,我们一枝一直和本家不甚亲近。早闻明光与你们亲近,但应当没有向你们提及过,都是上辈的恩怨。”

起源与宣桐的祖父,他的祖父和宣麟的祖父乃是亲兄弟,其还不是一个母亲所生,但都是嫡妻,只不过宣桐的祖父乃是第一任妻子所生,而宣麟的祖父乃是继室所生,两人的年纪相差十六岁,后来宣家的家主在弥留之际把宣家交给了才十六岁的宣麟的祖父,长子自然是不能理解,愤而搬离宣家,两房人也至此开始疏远,到了宣麟这一代,因为宣麟体弱的缘故,更是和同辈的人见都没有见过,加之宣麟生性寡淡,想来都已经晚了这位堂妹。

“你叫什么名儿?”夜摇光的声音不自觉的放柔了下来,甚至情不自禁的伸手握住他的手,这张小脸还没有完全张开,但真的很像很像宣麟的缩小版,看得夜摇光眼眶发酸,她到今日也不曾忘记,宣麟死在她怀里的画面。

“我叫寻哥儿。”荣寻乖巧的回答。

“今年五岁么?”夜摇光接着问。

“五岁。”荣寻认真的掰着手指。

夜摇光算了算他的生肖,宽大袖袍遮掩下的手一翻,一块雕琢着一只惟妙惟肖小老鼠的上好白玉老鼠的坠子就出现在她的掌心,已经用绳索挂好,夜摇光将手心摊开在荣寻的面前:“这个是姨母送给你的见面礼,你喜不喜欢?”

“白老鼠好乖乖。”荣寻还以为它是活的,伸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它。

“那姨母给你戴上?”夜摇光说着就将玉坠挂在荣寻的脖子上,掌心握着的坠子,垂在了他的胸前,才轻轻松了手,荣寻属牛,与牛成吉的乃是鼠,蛇,鸡,这块玉佩是她滋养过的法器,戴在身上可以消灾辟邪,“要记得时常戴着,它会庇佑你长高高。”

荣寻低下头,握着手中的玉坠,端详了一会儿,才歪着头问:“它会让我变聪明么?”

夜摇光不由笑得越发慈和:“寻哥儿本来就很聪明,不用变得更聪明。”

“不,我要做最聪明的人。”荣寻却坚持着道,“我要超过爹爹,还要超过明睿侯爷。”

夜摇光一愣:“为何要超过明睿侯爷呢?”

“因为爹爹说侯爷是最聪明的人,只要我超过侯爷,那我就是最聪明的。”荣寻认真的说道。

“好,寻哥儿努力,以后你一定能够超过他。”夜摇光鼓励道。

荣寻一下子就扑到夜摇光的怀里:“姨母真好!”

心啊,一下子就被这一扑给扑融化了,小孩子就是这样直接纯真,谁说他好,他就喜欢谁。

“难得看到我们寻哥儿这么规矩的时候。”宣桐身侧的一个荣姑娘打趣。

“是啊,也不知道谁昨儿才把我的脂粉拿走,说是要把灰兔变成白兔。”

“还有我的袄子,也不知是谁说秋日冷,要给他的小木马穿上。”

一下子每个人都好似能够抖出一件荣寻的糗事,把荣寻这个小人儿说的越来越羞臊,直往夜摇光的怀里钻,最后实在是忍无可忍,才抬起小脑袋:“你们,坏!”

一屋子的人都被他给逗笑了,就在这时响起了一阵细微的呻吟声,突然夜摇光斜对面的一个姑娘张嘴一口黑血吐了出来,血喷溅得极远,夜摇光本能的伸手捂住了荣寻的眼睛。

那姑娘站起身,指着夜摇光这边的一个姑娘,恶狠狠的瞪着她:“你……”

终究是没有说出一句话就倒下去,夜摇光指尖在荣寻的脖子上一点,将昏迷的荣寻推到宣桐的怀里,一个闪身将拉住了倒下去的姑娘,拦到了怀中,她迅速的运气灌入姑娘的体内。

手中的银针立刻在这姑娘的身上游走,宣桐也反应过来,迅速的吩咐自己的人:“去请大夫,这里谁都不准走,夏荷去将爷请过来,看着七姑娘的桌子,不许任何人靠近!”

宣桐的丫鬟都是手脚麻利,机灵的人,几乎是她的命令一出口,整个楼阁的秩序就维持住,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却一点也不乱。

夜摇光收回了手中的针,就见到一群人用来,走到最前面的不是荣朔南,而是温亭湛,他大步走到夜摇光的身边,将站起身的夜摇光拦在怀里:“你可有事?”

“我没事,别担心。”夜摇光安抚一下温亭湛,目光落在躺在地毯上被自己丫鬟抱在怀里的中毒女子,荣家的七姑娘,“我给她封住了血脉,你给她诊诊脉。”

第1784章 你夫君风华绝代?

温亭湛掀袍蹲下身,三指搭在七姑娘的脉门上,过了一会儿他收回手:“索性毒血吐出来不少,命算是保住了,至于中了何毒,一时半会儿还诊不出来,让大夫验一验这位姑娘吐出的毒血,她体内的毒已经被我夫人散出来,只需要开些清肠养胃的补药即可,今夜应该能够醒来。”

“有劳侯爷。”荣朔南沉着的扫了在场的所有姑娘一眼,“让侯爷和夫人受惊,是我们招待不周,天色不早,侯爷与夫人不如先去饭堂用膳。”

温亭湛微微一颔首,就有着荣朔南的亲信亲自带着离开,这是人家的家事儿,他们不好插手,更不好围观。

荣家发生了差点和人命扯上关系的事情,气氛自然变得不一样,也不好若无其事的招待夜摇光和温亭湛,而且牵扯到他们家的家丑,温亭湛自然是用了午膳,就提出告辞。荣朔南没有挽留,亲自将他们送出荣家:“今日实在是失礼,往侯爷和夫人莫要见怪,改日在下再邀侯爷与夫人过府,设宴赔礼。”

“大公子切莫介怀,世事无常是常有的事儿,不过是一场意外。”温亭湛客气的笑道,“改日,我再携夫人前来拜访,大公子想必还有诸多事情须得处理,便请止步,告辞。”

夜摇光和温亭湛在荣朔南的目送之下上了他们自己的马车,别看两栋园子好似隔得很近,但两家的正门若是走路的话,少则要走小半个时辰。

上了马车,掀开车帘望不到荣家的大门,夜摇光才将手搭在温亭湛的手掌里:“你都不知道,适才那姑娘中毒,倏地站起来,那手颤巍巍的指着我这边,我可是全身战意。”

温亭湛低低的笑着,忍不住刮了刮夜摇光的鼻尖:“荣家百年士族,虽则我这才来苏州,来意我们都心知肚明,但也不至于拙劣到用这样的法子来嫁祸你,除非他们是想和我开战。”

“那谁知道呢?”夜摇光嗔了温亭湛一眼,而后歪着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也不知道谁是凶手。”

对于这种事情,夜摇光还是有点好奇心的,不过人被她救回来,那定然不会对外说明,除非是人死了,外人才能够从荣家的处置知晓凶手是谁。

“凶手不在楼阁里。”温亭湛挪了挪身子,让夜摇光靠的更舒服,“应当说,凶手不是任何一位姑娘,也不是那姑娘所指的人。”

“你怎知?”夜摇光抬起头,下巴搁在他宽厚的肩膀,睁着大眼睛望着他,貌似他进去就给那姑娘诊诊脉,什么都没有做,怎么就知道凶手不在楼阁。

“因为你夫君绝代风华。”温亭湛笑得志得意满。

“说正经的!”夜摇光不满的拍了他一巴掌。

“为夫是说正经的。”温亭湛正色道,“我进去之时,你正在给那位姑娘施针,这等危急时刻你敢出手,自然是有把握,如果是凶手,她应当极其的紧张,时刻不离的盯着你,恐防你将这位姑娘给救活,那她就无处可逃。但为夫进入阁楼时,每个小姑娘都是一双眼珠子直溜溜的落在为夫身上,若是凶手在这等情形下,还能够将女儿家的思慕装的惟妙惟肖,这等人物,绝对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这么大费周章杀一个人,她有足够的聪慧杀人于无形。”

虽然,温亭湛进去的时候,一心都扑在夜摇光的身上,但随着荣朔南来的时候已经听宣桐的丫鬟将事情讲了个大概,人命攸关,自家夫人又出了手,自然是不能让自家夫人吃力不讨好,进去的时候他就在将所有人的神色反应扫了一遍。

这点魅力温亭湛还是很自信。

“臭美。”夜摇光嘴上损着,但也不得不承认温亭湛说的也没错,那个时候那种情形,凶手绝对没有心思去关心温亭湛长的俊不俊美,而是时刻将眼珠子戳在她这里才是,“你后面一句话又是何意?”

“是你对我说,那七姑娘中了毒就站起身,指了你这边的某一个人。”温亭湛漆黑幽深的眼眸流转着珍珠般的华光,睿智得灵夜摇光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化身小迷妹的目光微微仰着小脸看着他线条完美的侧颜,“今日这么多姑娘在场,凶手不应该不在场,若是出了差错误杀了其他人可如何是好?岂不是自己的目的没有达到,反而引起了荣家的警觉,再无下手的机会?所以,凶手必然是在场,那既然不是其他姑娘,就只能是……”

“七姑娘她自己!”夜摇光惊骇的总结出来,“她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法子来栽赃嫁祸一个人……”

这不是闹着玩的,这位七姑娘绝对是不知道她有这样的本事,那毒是真的剧毒,七姑娘也是抱了必死之心,是有多大的仇怨,才能够让一个柔弱的女子,做出这样决绝的事情。

“这世间,有很多东西在有些人看来超越了性命。”温亭湛揽住夜摇光的肩膀,“这位七姑娘只怕一直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够有这么多人当见证的机会,来用她的性命达到她的目的,如此决绝狠厉,想来她其他东西已经安排的极其妥帖,不出意外被她嫁祸的人是跑不了。”

“你能够看出来,难得容大少爷看不出来?”夜摇光偏头道,“我觉得荣朔南是个深藏不漏的人,我记得闻游讲过,他幼时也是个才智过人的。”

“看得出来又如何?证据呢?”温亭湛低声笑着,“正如你所言,那毒是剧毒,难道要荣家仅凭猜测就去质疑七姑娘命都不要的吞毒?”

“荣家可以查……”夜摇光的话到一半就打住了,她想到了方才七姑娘给她见礼的时候,镇定自如完全没有要做这样事情的紧张和不安,可见她的决心多大,所有的事情她定然在心里推演了不知道多少遍,一定会让她要栽赃的人百口莫辩,想到这里夜摇光苦笑,“或许,她醒来只怕要怨我多管闲事……”

第1785章 只有更无耻

她一心想着救人,却没有想到她要救的人是一心求死,以生命为代价去成全她想成全的,得到她要得到的,现在这个姑娘被她救活了,她的目的只怕要达不到,还凭白遭了一场罪。

“她若因此怨你,这等人活着也是占地儿。”温亭湛眸底渗出幽冷的光。

感觉到温亭湛身上戾气,夜摇光连忙抓紧他的手:“好了,我就这么一说,何至于让你这般介怀,人家姑娘日后会如何是她的事儿。对了,你到底来荣家做什么?”

“做好人。”温亭湛收敛情绪,故意吊夜摇光的胃口,在夜摇光越发不善的目光下,才乖乖的开口,“来告诉荣国公,荣利用阿芙蓉谋利之时。”

“你来告诉荣国公这事儿?你这不是拖儿子后腿么?”夜摇光颦眉不解。

“昨儿,开阳便来了信,山东布政使今儿一早就回去济宁知府府邸搜查,这会儿只怕已经捅了出来,至于松江府那边,开阳也已经安排好,都是今儿动手。”温亭湛晕染着笑意的目光落在夜摇光的身上。

夜摇光回味过来,用一种叹为观止的目光看着温亭湛:“阿湛,在你这里,真的只有更无耻,没有最无耻!”

事情都已经捂不住了,温亭湛趁着荣家还没有收到消息之前,将这件事情捅到荣家,荣家得承温亭湛这个人情,对温亭湛示警心怀感激,但其实他们已经救不了荣利。她家夫君,总是这样,把人家坑的死死的,然后让人家对他感恩戴德。

“又编排为夫,这叫物尽其用。”温亭湛义正言辞的更正,“这可是夫人觉着我这般对山东布政使实在是有些不仗义,我深刻反思之后,深以为然,因而痛定思痛,决心洗心革面,将他捞出泥沼,不让他太难做。”

夜摇光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她已经不知道怎么来形容温亭湛:“你这个时候告诉荣家,荣家也保不住荣利,等到他们接到荣利的求救信,最有可能做的就是大义灭亲。不管荣家到底有没有其他人参与,都会将荣利撇得干干净净,至少没有让荣家蒙上阿芙蓉这等忤逆犯上之物的污蔑,荣家定然会感激于你的提醒,这事儿也一定会告诉陛下,你这一举动也把陛下给讨好了。”

“而山东布政使,他自然知道自己是闯了大祸,只怕现在还在战战兢兢,为了耍一耍官威,一不小心把荣家给得罪,又让陛下脸上无光。但你这一招,让荣家及时的摆脱,这场风波也将会因此,波及不到他的身上,事后他一定会纳闷,就回去查,到时候知道是你救了他,纵使是无心施恩,如果他又正好想要搭你这条船,肯定会顺势走上来。”分析完,夜摇光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温亭湛,“不知道我分析的到不到位?我亲爱的夫君。”

转头就在夜摇光的嘴上偷亲一口,温亭湛孩子气的因为偷袭成功而笑得心满意足:“夫人越发的精明,可这事儿并非仅止于此,既然是大餐,总要再多点好处。”

“还有?”夜摇光仔细的想了想,觉得自己没有忽略什么地方啊。

“第一,为夫是要试探荣家。”温亭湛把玩着夜摇光的手指,轻声道,“你我都不知道为何荣家不想造反,却又不满足于陛下给他们的恩宠,非要把江南搅得乌烟瘴气。我今儿将阿芙蓉事件告诉他们,就是想看看这到底是荣利一个人的心思,还是荣家都知情亦或是荣家授意。现下倒是可以笃定,这事儿荣国公包括荣朔南并不知情。”

“第二,是为了谋得江浙布政使一职。”温亭湛接着道,“现如今所有的任命都已经下来,已经不好调动,于情于理陛下让我兼任是最佳选择,但我得让陛下知道我的态度。”

“什么态度?”夜摇光疑惑。

“就是我不会急功近利,以权势相压构害荣家。”温亭湛目光幽深,“阿芙蓉的事件,如果我要动手脚,绝对不会让它现在爆发出来,我会将它压住,再让它怦然爆发,势如火山崩裂,无人能够挡,也无人能够收拾残局,一举将荣家打的永无翻身之地。陛下心里比谁都想知道荣家到底是为什么,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我对荣家不公,挖不出他想知道缘由。我便用阿芙蓉的事情告诉陛下,荣家犯了什么罪就担什么罪过,我绝不会给他们冠以莫须有的罪名。如此,陛下才会放心的将大权交给我,让我无所顾忌的去查!”

“原来如此……”夜摇光这才恍然大悟,而后怅然,“我以为我的目光已经越来越靠近你,但事实总是这么无情的让我看明白,我永远看不到你那么深远。”

“你无需那般费心的眺望。”温亭湛在她的发丝中落下一吻,“我会将这世间最美的一切呈现在你的眼前,那些不堪的,复杂的就先让我扫干净。”

愿你目及处,天清地明,纵使繁华尽处,依然花团锦簇;哪怕盛世谢幕,也只记得歌平生舞。

窝在温亭湛的怀里,夜摇光也不纠结这些,人各有所长,他们在彼此的融入,彼此追逐,及不上就及不上,忽而想到了荣寻,夜摇光抓着温亭湛的手一紧:“阿湛,你一定查过荣家的成员,你知道荣朔南的妻子么?你可有见过荣朔南的幼子?你和明光那般知心,他有没有提及过宣家都有些什么人?”

“你说荣大少夫人?”温亭湛自然是知道她的身份,“明光以往提到过宣家分两枝,有个堂妹嫁入荣家,我知道是荣大少夫人。荣寻是他们的幼子,但未曾见过。”

方才在进入阁楼的时候,温亭湛的目光都停留在几位姑娘的反应,知道宣桐的怀里有个孩子,却没有细看。

“改天你一定要见一见,他才五岁,但他和明光实在是太像了,现在这么小就已经酷似,带他长大,只怕要像开阳如你一般相似。”夜摇光激动的说道。

第1786章 构造家园

“好好好,改日我一定去见一见。”马车听了下来,温亭湛应了一句,就下了马车带着夜摇光回了宅子里。

“你不去衙门么?”夜摇光好奇的问。

“为夫现如今可不是知府,需要每日坐衙。”温亭湛拉着她完屋子里走,“需要为夫处理的事务,都可以在家中处理,为夫有更多时间来陪你。”

温亭湛之所以把青海的事情搞得那么大,自然是希望功绩不可抹杀,想要尽快的升任布政使。作为一省一把手在本朝权利大不说,也更加的自由,布政使所基本是不会有人来告状伸冤,这事儿都是苏州知府的事情,而知府也搞不定的刑事案件,送也是送到提刑按察使司手里,若是要暴乱第一个找的也是都指挥使司。

布政使的职责:指派的政务、法令宣达到各府、厅、州、县。督促其贯彻实施;管理府、州等各级官员,按期发放俸禄,考核政绩,接得上报朝廷;负责征收全省各地赋税,负责财政收支。统计全省各府户籍、税役、民数、田数等民事内容

这些事儿,在府衙办公也行,在家里也可,朝廷也是没有强制的要求。但如果每日都在布政使司,出了纰漏自然罪过要比不在要轻。

“你别把我当做一个离不得夫君的小女人。”夜摇光有些愧疚,“阿湛,我不想你为了我耽搁你的事业。男人便是家财万贯,权势滔天,也是要有事业才更有魅力。”

“为夫何事为了妻儿不务正业过?”温亭湛笑着反问。

这样的事儿还少吗?夜摇光都不想吐槽,只不过每次都被你又力挽狂澜将自己的事情摆平了而已,算了,既然你这么乐此不彼的要自己劳累,我才不心疼你!

白了温亭湛一眼,夜摇光就转身往屋子里走了:“你就算要在宅子里办公,也得见一见你的属官吧?虽然他们是你的下属,我知道你仅凭叶辅沿和卫荆的调查就知道他们的为人,但也得让他们知道你是看重他们的不是?别让人家为你办事战战兢兢。”

“夫人教训的是,为夫这就去吩咐叶辅沿挑个时候,通知他们见个面。”温亭湛一副受教的模样,温和的点头答应。

夜摇光细长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脑袋:“让你贫。”

走了一会儿,夜摇光顿住脚:“阿湛,我要搬个院子。”

“怎么了?”温亭湛连忙紧张的问,他可没有忘记闻游姑姑那事的时候,夜摇光说过有些方位也是和人相克,以为是风水问题。

“你别紧张啊。”看着温亭湛一副如临大敌样子,夜摇光不由好笑,“我只是嫌我们现在住的院子太远,你看从大门口走到院子得走小半个时辰,我也不喜欢在自己家里还要坐轿子,也不好在家里飞来飞去,我们选择渊长阁住好不好?这样我们就可以把前面那两架小桥拆了,在门口湖里放上竹筏,顺水而上就可以到我们的院子,多有情调啊。”

温亭湛抿唇一笑,拉着夜摇光就快步去了他们现在住的院子书房,将他们园子的格局全貌图,局部图一一展开给夜摇光看:“我们的园子肯定是要动工的,你看看你想怎么改动。”

让夜摇光坐到一旁放置着方几的黄花梨卷草纹藤心罗汉床上细看,自己则是展开一张局部图,研磨开始勾画。

室内清香袅袅,唯有翻动纸卷的声音偶尔响起,夜摇光看完之后,不由取出罗盘,仔细的算过每一个方位,从温亭湛那里抢了一支笔,冲他扬眉笑了笑,就低着头开始批注。

温亭湛无奈而又纵容的笑了笑,将自己的砚台磨好了足够的磨端到夜摇光的旁边,重新拿了一个砚台磨墨,他依然比夜摇光快,等他画好图,将上面的墨迹晾干,带着走到夜摇光的面前时,夜摇光也搁下了笔。

扭头看着走过来的温亭湛:“看,这就是我的改动,除了我说的那几座桥,基本不用太大的改动,其他东西都是根据风水格局来增减,暂时先这般,等我改日将整个园子亲自走一边之后,再看看是否需要增补。”

温亭湛对这些堪舆的词儿只知其意,不明其理,就随意的看了一眼,就把他画好的东西放在夜摇光的面前:“桃夭水色。”

温亭湛画的不是现有的模样,而是以后的模样,用的是水墨风,没有任何色彩,但夜摇光能够看到一片小山的中间,四周都是湖水,中间是一栋精致的花楼,这是水上楼阁啊,四周都种着桃花,如果到了桃花盛开的季节……

想想都觉得好美。

“这匹小山的位置很好,在园子偏一端尽头,正好可以做七星阵的阵眼,到时候我就把那水晶球安置在这里。”夜摇光对温亭湛道。

“夫人若是没有旁的指点,我可就让叶辅沿派人请工匠着手布置了。”温亭湛是想问一问夜摇光,需不需要在风水上有改动的。

“阿湛,桃花树就种八十一棵吧。”夜摇光又拿起笔,看了看图纸,想了想在上面按照自己的想法圈了大致八十一个位置,“我想在桃夭水色内再配置一个五格大阵,须得以八十一灵动数来相辅相成。”

“八十一棵也正好不疏不密。”温亭湛看了看点了点头,“你回屋去歇息一番,我这就去吩咐下去,让他们早些着手去办,桃花就移植,明年三月就正好可以开花。”

“好。”夜摇光弯眼一笑,也的确有些困了,伸了个懒腰就房里午歇。

修改的稿图出来之后,温亭湛的人就行动很快,每天他们的园子都有人进进出出,而这望荣街因为等闲人不会路过,也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宅子大的好处就是,动工完全影响不到夜摇光。

温亭湛也抽了个时间特意请了一桌酒席,把布政使官署的人全部请来吃了个饭。

就在这饭局过后的次日,陛下又一封震惊朝野的圣旨下达。

第1787章 权势滔天

圣旨很长,但大体的意思只有一个,江浙布政使荣利身染恶疾,无心政事,陛下勒令他回荣家调养,令江苏布政使温亭湛身兼江浙布政使。

圣旨一出,整个朝廷都炸开锅了,当初温亭湛以西宁知府肩负青海政权,可以说是临危受命,且马上就是三年考绩,也兼任不了多久,青海又是个敏感原本没有布政使的地方,陛下一时间想不到如何安排,这样做也就没有多少人有意见。

可现在不同,刚刚才考绩完毕,许多地方的官员都还没有走马上任,完全可以再调动一位得力干将去接替荣利,温亭湛今年才二十四岁,这一路飞升已经快得令人惊恐。他在青海做得漂亮,无人敢否认,所以他升任布政使纵使有人酸,也只能叹服别人有能耐。

可温亭湛这才刚刚上任苏州,就让他身兼两省政权,整个江南就差一些边边角角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内,只怕总督见到他都得礼让三分,而且从来没有身兼两省的先例,言官们纷纷纳谏,朝廷每天为这件事争执的面红耳赤,有支持温亭湛的,有反对的。

但不论他们怎么争执,这道圣旨还是安安稳稳传到了江南,传到了温亭湛的手里。

对于朝廷上的反对声音,兴华帝只是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任在朕,罢也在朕。诸卿何不静观,且看一看温允禾能不能胜任,若是他一人可行,又何须再浪费一位治国之才挤入江浙?若是哪位爱卿敢作保,所举荐之人定比温允禾身兼而绩优,便递上奏疏与朕。”

这下子,朝廷都安静了,谁也不敢去担保。实在是温亭湛这一路行来,从科考的案首、解元、会员、文武双状元,到在帝都破奇案缴贼赃充裕国库,监军水师收复琉球,再到青海服黄坚,扫吐蕃,慑蒙古,擒南久王势如破竹,根本没有载过跟头,留下的全然是一片赞誉。

尤其是百姓的赞誉,青海现在还有歌谣传颂温亭湛。

温亭湛这个人,生来就好似做什么都无往不利,即便是身兼,他们也不敢担保还有人能够超越他。而且温亭湛足智多谋,这会儿他们搅了局让温亭湛失了江浙的管理权,举荐一个人上前,难保温亭湛不会怀恨在心,到时候动动手脚让人变成第二个荣利,那举荐之人岂不是自己挖坑跳,他们仅能够咬住的就是史无前例。

又被兴华帝一句话驳回:“温允禾四元及第也是史无前例。”

于是温亭湛就这么华丽丽的又破了一个先河,身兼两省布政使,手握两省政权,现在说一句权势滔天都已经不为过,尽管中书令统御百官,但到了地方上,也未必能够使得动两省的力量。

布政使的自由度较高,兴华帝特许他自己选择办公地点,温亭湛自然是选择了距离荣家最近的苏州:“日后夫人要去何处,只需要提前知会一声,为夫都能够随时跟从。”

在青海的时候,他必须每日坐衙,且假期有限,好几次和夜摇光出去都是偷偷摸摸,还让古灸帮他装了几次病号遮掩,还有两次被迫和夜摇光分开。

现在不一样,他可以正大光明的陪着夜摇光去任何地方,只需要把两处打点好,就能够轻易的遮掩他玩忽职守的事实。

“我现在这个样子,能跑哪儿去?”夜摇光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看看她的肚子,过了三个月就像吹了气一般迅速的鼓了起来,“等他们两出生,这么小我哪里舍得丢下他们?”

至少三五年,夜摇光觉得她要安分一些。

“那也无妨,为夫就陪着摇摇教养逗弄两个孩子也好。”温亭湛只是觉得现在松快很多。

权势越大意味着责任越重,但那都是不会用人的人才会觉得喘不过气,早在谋划之处,派遣到两江的官员,温亭湛就动了手脚,什么性格,有什么把柄,全都了然于心。乖乖的听话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若是非要自寻死路,温亭湛也不介意成全他们。

都说新官上任要放三把火,让下面的人知道新大人的厉害。温亭湛也是不能免俗,但他和旁人不一样,他不拿任何人开刀,而是在他接到江浙布政使任命之后,他迅速的对两省就两省的民情,下达了一系列的政令,一下子把刚刚上任的两江各地大小官员忙得像陀螺,也来不及放他们自己的那三把火。

要知道布政使有一项特权,那就是对所辖之地各级官员考评,他们的政绩都在温亭湛一句话,加上温亭湛这猛如烈火的势头,都是卯足劲想要在温亭湛的面前表现,对于温亭湛的政令那是一点反对声音都没有。

最最过分的还是,由于温亭湛身兼两省,两个省份的各级官员还由此起了攀比心,至于这攀比心是怎么引导出来的,夜摇光狐疑的看着温芝麻馅儿的包子,鬼才相信和他没有关系。直接导致了两省官员的积极性更大,皆是干劲儿十足。

于是乎,温亭湛就更加轻松啦。

每日都在府邸里批批改改,然后令人送出去,大把的时间和夜摇光闲庭散步,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带着妻子将整个园子走了一遍。

“我觉得,你若为皇,定然也是个最清闲之君。”夜摇光不由感慨。

聪明人就是厉害,办什么事儿都是事半功倍,轻轻松松。温亭湛清闲的让夜摇光都嫉妒!

“为夫这是早有谋划,提前做足了功课。”温亭湛好笑道。

他在青海决定要到江南来的时候,就已经把大部分暗卫送到了江南,也不去查那些官僚,左不过他来之后都要大洗牌,摸得全是民情,这些政令在知晓各地民情之后,就在他的脑子里形成,现在就每日抽时间将之写出来,下达各州各府各县就是。

“就好比,读书人若是提前温习了先生要上的课业,不懂而铭记,到了先生上课之际,自然是一点就通。”温亭湛打了一个简单的比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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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8章 眉骨有凶光

“是是是,你最高瞻远睹。”夜摇光点头如蒜捣,而后不满的看向他,“说起读书人,你竟然让儿子直接从松江府去白鹿书院,也不回来看看我。”

“原本七月便应当去书院报到。”温亭湛早有准备,“开阳是因着我让他多实践才特意托了我的关系,给山长打了招呼,让他晚些时候再去,若是他再不去,就又碰上农忙休假,这一耽搁岂不是要九月才去书院?只怕对他名声不好。”

“你说什么都对。”夜摇光斜了他一眼,目光一转“说起农忙,阿湛我们在桃夭水色外面的上山开辟出几亩田地出来可好?我们亲自种田种地,日后农忙休假,也带着儿女亲自去体验一下农户的坚信,免得他们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夫人说什么都好。”温亭湛学着夜摇光的语气。

“好啊,你敢打趣我……”

“侯爷,夫人,荣家二爷夫妻携荣七姑娘登门。”夜摇光正要和温亭湛大闹,外面传来了王森的声音。

“这是上门……”夜摇光有些弄不明白他们的来意。

“自然是致谢。”温亭湛扬眉,对王森吩咐道,“将客人请到碧波阁,好生招待。”

两人在家中都穿得很随意,这样见客很失礼,虽然他们都不在乎旁人怎么说,可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下,夜摇光和温亭湛都回房换了件衣裳,也没有多精心打扮,就相携去了碧波阁。

碧波阁,是因为临水而建,水色青碧,倒影的阁楼在水中微风轻抚之下柔柔波动而得名。阁内两面墙,前后门是大门,后面的大门打开是阳台美人靠,坐在那里可以看到外面一条碧水蜿蜒如带飘过,清雅幽静,环境优美。

夜摇光终于看到了曾经的江浙布政使荣利,他四旬出头,留着山羊胡,体型微胖,却也没有满面油光,面色有些颓败,他的夫人也是个并没有出色,但看着很端庄的妇人,那位七姑娘青葱岁月,长得也是极其秀丽,尤其那双杏目格外有神。

“侯爷。”见到温亭湛和夜摇光相携而来,三人站起身见礼,“夫人。”

“荣二爷请坐。”温亭湛抬了抬手,就招呼着他们落座,“荣二爷身子恢复的如何?”

“多谢侯爷关怀,荣某身子见好。”荣利怎么着也是做到了布政使的人,很快就一副官场做派,面上带着感激之色,“荣二此次前来是为了答谢侯爷援手之情。”

说着就把一份帖子递给温亭湛:“小小心意,还望侯爷笑纳。”

温亭湛也没有看,但却没有拒绝:“荣二爷客气了。”

“侯爷的救命之恩,荣二铭感于心。”尽管荣家怀疑这件事就是温亭湛一手导演,可没有证据,温亭湛的及时送信,的的确确救了他的性命,若非荣家先一步得到了消息,做出了相应的错失,等到他的求救信到了荣家,只怕他只有被舍弃的份儿,“侯爷和夫人不但于荣二有恩,还救了荣二的侄女,七丫头乃是三房嫡女,三弟被外放在外,无法亲自带着七丫头来向侯爷与夫人表达谢意,荣二就代替三弟将七丫头一并带来。”

“沫淋见过侯爷,见过夫人。”荣沫淋站起身端端正正的行礼,而后端起了面前的茶水,“以茶代酒,谢夫人和侯爷救命之恩。”

夜摇光端起茶水,笑着喝下去,算是接受她的谢意,放下茶盏之后开口道:“七姑娘,日后可要多当心,人的性命最是脆弱,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伤得可是至亲之人。”

荣漪淋身子僵了僵,才又是一福身:“沫淋谨记夫人教导。”

看得出来这不是敷衍,而是诚恳的态度,夜摇光想这姑娘应该是鬼门关走了一遭才想明白了,能够想明白就好,

夜摇光伸手亲自将她搀扶起来,荣沫淋也是抬眼对着夜摇光感激一笑,不是一个不知感恩的女孩子,夜摇光便看了看她的面相,只一眼,目光就是一凝,但情绪稍纵即逝,除了温亭湛没有任何人不做得到。

她的面色依然温和,仿佛拉着荣沫淋闲话家常一般:“你这次遇险想必把家人都吓坏了,你的弟弟尚且年幼,可有惊着他?”

荣沫淋有些诧异,她记得夜摇光那日一直在女客这边,自己的弟弟去了私塾,应该是没有见到过,当然大户人家都有查别人家的人口习惯,但这种事从来不宣之于口:“夫人是如何得知,沫淋有个弟弟?”

“难道你们家便无人知晓我动些奇门异术?我看了你的面相。”夜摇光轻笑道,“你七岁丧母,你有一兄一弟,你哥哥应该在近两年病故了对么?”

荣沫淋的眼底有水光一闪而过,但是她很快就恢复镇定:“夫人说的极是,我那日的确把风哥儿吓得不轻,他现在整日守着我,就怕我有个闪失,但其实只是府中下人手脚不干净,祸及了主子,并无人要伤害我,可他就是不放心。”

“你们姐弟情深。”夜摇光略带些艳羡的口吻,她抓住荣沫淋的手轻轻的捏了捏,“我自幼就是不知爹娘的弃儿,也想有个兄弟姐妹,平日里形影不离的多处处,我家阿湛不喜欢菊花,有个兄弟陪我看尽菊花傲骨该有多好啊。”

荣沫淋感受到手上的力道,她抬眼看着夜摇光,这个美的让人迷眼的女子,她眼底的意味深长让她的心口一紧,她试探性的回答:“那我比夫人幸运,风哥儿还说今年要陪我赏菊。”

“那就多看看,每一年的菊花都不一样,错过了可是一生的遗憾。”夜摇光笃定的回答。

荣沫淋深吸一口气,恭恭敬敬的对夜摇光的行了行礼:“夫人说是,沫淋记下了。”

知道将荣家的人送走,夜摇光才轻叹:“是个聪明的姑娘。”

“摇摇,又在做好人了。”温亭湛将妻子揽入怀中,在她脸上爱怜的亲一口。

眉骨代表着兄弟姐妹,荣沫淋的眉骨出现了凶光,她唯一的弟弟即将遭难,只要能够躲过九月,就能够自然化解,当着荣利的面夜摇光不能直言,才用这么隐晦的话提醒。

第1792章 乾阳夫妻到苏州

荣利登门道谢之后,夜摇光也没有刻意的去关注荣家,九月底的时候,荣家还没有办丧事的消息传出来,眼看着菊花已经要过了花期,夜摇光就知道荣沫淋是谨记自己的话,真的让她弟弟度过了一场劫难。

“摇摇收拾一番,我们后日去一趟温州。”这日,温亭湛外出一趟回来之后对夜摇光道。

“去温州?可是江浙发生什么事儿了?”夜摇光随口一问。

“倒没有大事儿发生,但我在苏州已经两个月,虽则我择了苏州办公,可怎么也得去温州露个面。”温州是江浙布政使司坐落的地方,也是江浙极其繁华的一座府城,“趁着如今天凉而不寒,你的月份也不算太大,我们先去一趟。”

夜摇光也觉得是应该去一趟温州,遇上点了点头:“其实也没什么要收拾的,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

她的芥子里,日常都备着他们需要用的东西和衣物。

“小阳夫人带着小小他们已经从帝都出发,算算路程,他们应该明日就到了,我们再多等一日。”乾阳不想吓到妻子,也想路上多玩玩,他们如普通人一眼一路从帝都游玩到苏州。

“咦,桑和耀星去哪儿了?”夜摇光自从来了苏州接到过桑·姬朽的一封信之后,就再也没有收到他们两的音讯,还以为和小阳他们一块儿来,听温亭湛的意思,他们没有一路。

“等小阳来了问问便知,你若是实在担忧,让小乖乖传封信也行。”温亭湛道。

夜摇光摇了摇头:“左不过明日小阳便来了,不急于一时。”

一天的时间,夜摇光还是可以等。

“还有个好消息告诉你。”温亭湛轻咳了两声,“士睿府中添了三个有身子的姬妾。”

“三个!”夜摇光震惊,那岂不是加上喻清袭就是四个了?呆呆的眨了眨眼睛,“这下总应该有个儿子了吧……”

四个孩子,怎么着也应该有个男孩才是,如果四个都是女孩,那真是夜摇光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这得看老天爷的意思。”这种事情,温亭湛也预测掌握不了。

一整天,夜摇光都在消化这个事儿,萧士睿的几个侍妾是六月的时候入府,到现在也就四个月的时间,能够诊出喜脉,怎么着也应该有两个月的月份,这家伙倒是挺能耐的。

知道第二日上午,乾阳和褚绯颖还有小小一块到来,让她没有时间想这些琐事。

“师傅,师傅,你的肚子好大。”明明三个月前和师傅分开的时候,师傅的肚子还什么变化都没有,这才三个月师傅的肚子就大的好像怀了八个月一样遮都遮不住,褚绯颖忍不住伸手贴在夜摇光隆起的肚子上。

“因为怀的是两个。”夜摇光的笑容里全然是属于母亲的柔和。

“双生子啊。”褚绯颖的眼睛忽闪忽闪的落在夜摇光的肚子上,然后直勾勾的看着乾阳。

乾阳不知道是变得聪明了一点,还是特别了解褚绯颖的缘故,摇头如拨浪鼓:“我不要。”

褚绯颖的目光一瞪:“你说什么!”

“我……”乾阳一脸委屈,求助的看着夜摇光。

他就是不要生孩子,小孩子一点也不可爱,整天哭哭啼啼,还重不得碰不得。

夜摇光没有想到乾阳对小孩子也是一幅避之不及的模样,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当着褚绯颖的面,夜摇光也不好问,只能对褚绯颖说道:“小阳他吞了一种至阳之气,你和小阳也许三五年都不能有孩子。”

“原来是这样啊。”褚绯颖的面色才好看些,“那就多等几年,师傅生了孩子,我来看顾。”

看得出褚绯颖也是个喜欢小孩子的姑娘,夜摇光眉眼染上笑意:“好。”

“不好!”乾阳瘪着嘴。

“你说什么?”褚绯颖面色不善的看着他。

“那里你去看顾师傅的孩子,谁来陪我?”乾阳理直气壮的质问。

褚绯颖:……

好丢人啊,夫君太纯真也不是什么好事,当着师傅的面就这样说,也不会含蓄点。

褚绯颖实在是不想丢人,拽着乾阳就问:“师傅,我们住哪儿?”

的把他拽回去上上教育课。

“没有给你们选院子,府邸的院子太多,你们自个儿去看,喜欢那一个就住那一个。”夜摇光也是有选择困难症,索性就由着他们来了直接去选,“小阳,你想今晚有住的地儿,就带小颖上面去看一圈。”

用走着是不成的。

“好啊好啊,”乾阳的眼睛就差点笑出花儿来,招呼都不打一声,一下子揽着褚绯颖的腰就飞了上去,吓得褚绯颖还忍不住发出一阵尖叫,引来不少下人的注意。

“你能不能做事不要这般毛毛躁躁!”褚绯颖一边拍打着乾阳一边抱怨。

“嘿嘿……”乾阳就回了一个笑容,足尖在长廊的瓦片上一点,就揽着褚绯颖飞远。

夜摇光这才转过身看着小小,因为修炼的缘故,小小已经恢复到正常少女的纤细苗条,加之夜摇光让她好生的学习,她又是个懂得抓住机会,吃得了苦的人,现在看着就是一个斯斯文文的小姑娘。

“师傅,我已经筑基了。”小小对夜摇光腼腆的说道,“以后师傅去哪儿,我能不能像宜薇姐姐她们一样都跟着师傅?我学会了好多东西,我可以听师傅的指派和使唤。”

揉了揉小小的头,看着她害怕被拒绝的小心目光,夜摇光轻轻的点头:“好,以后都带着你。”

正好幼离他们越来越分不开身,以前不带小小,是因为她懂得太少,行为举止也是有问题,夜摇光倒不是害怕丢人,而是小小内心有些封闭和自闭,夜摇光怕她在外面受到白眼会心里过不去坎,偏生她又不是一个很懂开解别人的人,只能先让小小在她的羽翼下先成长起来,然后再带她多出去见见世面,开阔心境。

“师傅真好。”小小不由依恋的靠在夜摇光的肩膀,仿佛孩子赖着母亲。

第1793章 为幼离父亲翻案

“师傅师傅,我们要住小町水榭。”飞了一圈的褚绯颖还没有落地就高喊着,到了地上,就黏上来,“小町水榭,和师傅的院子隔水相望。”

“小小也去选吧。”夜摇光对小着,对宜薇使了个眼色,宜薇就下去派人布置褚绯颖他们选好的宅院。

“好,师傅。”

最后小小选择了距离夜摇光宅院最近的一个小院子,她本来就是一个人,那院子也够,夜摇光也没有多说什么,就让人陪着她,让她自己去看要怎么布置直接吩咐就是。

安顿好了他们,已经是下午,夜间的时候温亭湛才出来,这几日他每日都去衙门,夜摇光也不问什么,晚上吃了晚上,温亭湛就说:“明儿我和你们师傅要去一趟温州,少则半月,多则一月才归。”

“我也要去。”乾阳连忙表态。

温亭湛却摇头:“你得在府里守着。”

乾阳小脸都垮了,眼巴巴的望着夜摇光:“师傅……”

“留你下来是为了你师傅。”温亭湛细心的对乾阳道,“我们这园子还未建好,每日进进出出,江南名门望族极多,想要对付我之人不少,担心他们用些世俗之外的手段,在宅子里动手脚。届时要让你师傅费神,她现在怀着身子,回来就是七八个月的月份,你忍心她操劳?”

如果不是为了等乾阳,温亭湛早就带着夜摇光去了温州。

乾阳摇头如拨浪鼓。

温亭湛就接着道:“既然如此,你就留下来看着我们的家。”

乾阳正要点头,顿住了想了会儿:“师傅把金子留下来看家,我和你们去温州。”

“啥?”一旁在旁边犹自啃着一个鸡腿的金子顿时怒目直视,“你能想我一眼变得这么小,藏在师傅的袖子里么?”

说着,金子就变成只有巴掌大,见乾阳不高兴的摇头,金子越发的神气:“你有我的本事么?”

乾阳看了看小不点的金子,在看了看大块头的自己,最终还是得承认他在很多方面比不上金子。

金子更加不可一世了:“既然如此,自然是我跟着师傅出门,你看家!”

“你有我的好运吗?你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帮师傅夺宝吗?”乾阳不服气的反驳两句。

金子呆了呆,最后变大一点,将它扔掉的鸡腿抓起来低头继续啃。

看到自己把金子给搞定,乾阳又眼巴巴的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心里好笑:“你留在府里看家。我和阿湛不是去抢东西,用不上你。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还有媳妇,多陪陪你媳妇,苏州很多好玩的地方,以你的脚程,一日要去江苏其他地儿玩儿也是可以,我们就去一个月左右就回来。”

乾阳看了看自己的媳妇,只能委委屈屈的点头:“那,那师傅你要给我带好吃的……”

“师傅,侯爷,天色不早,小颖就带夫君回房了。”褚绯颖连忙将丢人的乾阳拽起来,和夜摇光夫妇见礼,得到夜摇光夫妇的许可,迅速的要撤离。

夜摇光却开口阻拦:“等等,桑怎么没有和你们一块儿?”

“桑姑娘说她在驯蛊的关键时刻,不想半途而废,等她驯蛊之后就来苏州寻师傅。”褚绯颖回答。

夜摇光点了点头,看褚绯颖一副急不可耐的想走,便笑着:“去歇息吧,你们也累了一日。”

褚绯颖拽着乾阳就走了。

“去收拾些东西,明儿和我们一块儿。”夜摇光侧首对一脸期待的小小笑道。

小小就差没有跳起来,一溜烟的跑了,跑出去之后又折回来,扶着门框探出脑袋,有些报赧的说:“师傅,师爹,小小告退。”

夜摇光笑着挥了挥手。

“这次去温州,带上幼离。”温亭湛对夜摇光道。

“带上幼离?”幼离是夜摇光的丫鬟,一般夜摇光要带谁,温亭湛从来不干涉,以往幼离是主心骨,夜摇光极少带她出远门。自从幼离嫁给叶辅沿之后,夜摇光从来没有带她出过远门,就是不想他们夫妻分开。

温亭湛要离开苏州,叶辅沿肯定是不能跟着去,那带上幼离,岂不是要分开他们夫妻,而且他们还有两个孩子,小的那个还不满三岁。

“去温州,也是为了幼离父亲的案子。”温亭湛扶住夜摇光躺下,又躺在她的身侧,才轻声对她道,“当年我答应过她,只要她一心一意的为你,我便为她父亲翻案。这十几年她的忠心,我都看在眼里,既然来了江南,就没有不去管的道理。”

“可我记得幼离的父亲好像是应天通判,为何要去温州查?”夜摇光纳闷。

“幼离的父亲获罪的时候是应天府通判,可却是因为他在温州府永嘉县做知县的时候留下的事儿。”温亭湛轻声道,“当年我们就去过应天府,若是事起应天府,我早已经调查。”

“是啊,当年我们去过应天府。”也是在应天府见到了柳居晏,温亭湛的外祖,那时候柳居晏是应天府府尹,应天府也属于江苏省。

但因为它是独特的,是太祖建朝之地,因此被划了出去,它独立存在。

“柳家的人现在如何了?”柳市荏都已经死了四年,柳居晏和柳居旻的丁忧期也已经过了,已经很久没有提到和想到柳家,夜摇光都已经快要将他们遗忘。

“柳居旻当年私藏税银,这事儿他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证明自己无辜,陛下没有重用他,让他在豫章郡任了知府。”温亭湛对柳家的人何事儿了若指掌,“倒是柳居晏,陛下一个月前升他做了礼部尚书。”

“六部尚书之一啊。”夜摇光轻叹,虽然是最没有实权的,但也却是最和宗亲各大权贵亲近的,可以毫无顾忌的走家串户,这就是礼部的职责,会钻营的人一样能够扩展人脉。

“柳家掀不起大浪,不用担心。”和荣家比起来,柳家不足挂齿。

没有柳市荏的柳家,连黄家都比不上,至于柳居晏,温亭湛并不想和他正面为敌,没有主动去动他,但如果柳居晏非要和他作对,他也是不会心慈手软。

第1794章 灭门血案

夜摇光没有问具体幼离的父亲是因为什么事情,她想到了温州肯定是能够知晓。

次日一早,她就带上了幼离和小小,温亭湛应该是带上了卫茁,只不过没有露面,他们乘着马车由苏州赶往温州,两地相距八百里,三日就可以抵达。路上的行程很慢,一路上还经过了杭州,闻游连任了余杭县令,并没有高升,但他们没有去见闻游。

为了了解更多的民情,温亭湛绕了些路,想来是最近地方官员反应了什么事让温亭湛特别重视,他把要去实地考察的地方都圈了出来,一个没有漏的绕了个大圈,用了六日的时间才到达温州。

想来,温亭湛也是没有通知江浙的官员,他来了的消息,他们是低调的进入温州府,也没有直接去温州的布政使司,而是住在了温亭湛提前就安排好的院子里。

当天夜里,他们都是好好歇息了一宿,第二日温亭湛又带着温亭湛游玩温州,只不过只游玩了大半日,吃了午膳就沿途回了所住的院子,温亭湛还哄着夜摇光睡了午觉,点了香让夜摇光睡到了日落黄昏才起来,睁开眼洗漱后又是吃晚饭。

“我怎么总觉着你有什么阴谋。”夜摇光狐疑的看着温亭湛。

“的确是在算计着夫人。”温亭湛也不卖关子,“晚些时候有劳夫人陪着我去一个地儿。”

“什么地方,这么神神秘秘?”夜摇光好奇。

“去看一看十年前温州知府所住的外宅,都说那里自从那一任温州知府死了之后就闹鬼。”温亭湛夹了一块白斩鸡的肉放在夜摇光的碟子里。

夜摇光看都不看就往嘴里放:“有鬼?闹了十年,也没有人来清理?”

不应该啊,这温州可是个繁华的地儿,十年的时间不可能一个有能之士都没有路过,但凡听到这种事儿,怎么着也应该去看上一看才对。

“去了不就知道。”温亭湛将夜摇光的碗堆成一个小山,“快吃。”

夜摇光对那宅子也起了好奇之心,也就大口大口的开始用膳,用完之后就和温亭湛出发。

他们俩接着消失散步,往这边走,越走越荒凉越人烟稀少,夜摇光往回看看,这个时辰还算早,古代夜市不盛行,但也是有,可他们现在走的这条路已经没有人迹了。

“阿湛,温州十年前很穷么?这知府住的府宅竟然在这样的地段?”夜摇光纳闷。

“十年前吧,这里很是热闹,摇摇你看四周旧迹斑斑的屋子便知道,这些屋子不过是十年没有修葺才变成了这副模样。”温亭湛指着两旁的房屋,“现如今都是一些略有家底之人居住,十年前这里可是出了名的富人街,之所以会变成这副模样,是因为十三年前这里发生了一场惨绝人寰的灭门惨案。”

“死的是温州知府?”夜摇光联想到闹鬼的宅子,“而这温州知府的死和幼离的父亲有关。”

夜摇光只记得当初仲

第1795章 当年的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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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一圈曾经温州知府姜穆奇的荒废的宅院,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有寻到。

“这一趟也不是白去。”回到家,温亭湛对夜摇光道,“至少可以肯定桑聚的案子的确是冤案,待到明日我们问一问幼离,在去提刑按察使司调取当年的案宗。”

“阿湛,这件事很明显是官场之中的旋涡,不是黑吃黑,就是弃车保帅。当年到底牵扯到哪些官员,我们一无所知,这些年永福侯肯定也在查,却十多年一点进展也没有,你这样一上任就贸然去提刑按察使司翻卷宗,会不会打草惊蛇?”夜摇光将自己的顾虑说出来。

“就是因为时间久远,涉事人已经很难查到踪迹,我才故意打草惊蛇,让他们自己浮出水面。按照我们现在所掌握的线索去查,只怕查到我任期满也未必能够查到蛛丝马迹。”温亭湛揽着夜摇光的肩膀,亲了亲她的鬓角,“我其实很想知道,敢这么明目张胆杀害知府一家几十口人,到底和江南湖底那条大鱼有没有关系。”

换做一般人,没有这个胆量,而且计划极其周详,杀了满门的人竟然行凶途中,没有惊动任何人,桑聚就这样成了代罪羔羊,遗留下来的证据肯定很缜密。

“算我瞎操心。”夜摇光也就不再多言,闭上眼睛,“睡吧,明天听听幼离如何说。”

温州是桑家的祖籍,桑幼离的父亲原是乡绅之子,厚积薄发一朝高中入朝为官,先是在应天做了三年的知县,后来平调到温州永嘉做了六年的知县,九年的累积才升为应天通判,正是步步高升的时候,却发生了他丧心病狂屠杀昔日上峰满门的罪行。

桑家因此也遭到牵连,家财被没收,族人以桑聚为耻,将桑幼离变卖,好在遇上了仲尧凡,桑聚在应天府做知县的时候,曾经帮助过落难的仲尧凡,也是因为这个恩情,在桑聚发生那样的事情之后,即便被查证据确凿,仲尧凡还是对桑幼离施与援手。

只是桑幼离父亲犯下的罪行实在是过于骇人听闻,不适宜在官宦人家露脸,仲尧凡又是达官显贵,这才将桑幼离送给夜摇光,当时仲尧凡是对桑家的事情无能为力,且不确定桑聚到底是不是冤枉,将桑幼离交给夜摇光,也是希望桑幼离日后能够得了夜摇光的眼缘。

后来温亭湛的强势崛起,更加证实他当年的直觉。

“说说你父亲的案子,你知道多少。”翌日,夜摇光和温亭湛单独将桑幼离叫到了跟前。

幼离行了行礼才道:“其实父亲的案子,奴婢只晓得并不多,但奴婢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父亲和姜知府有私交,我曾记得又一次父亲去了应天府一位官僚府邸吃酒席,回来之后有些醉意,他拉着我的手,对我说他打算和姜家联姻,将奴婢嫁入姜家。虽则父亲之事我知之甚少,但在那时候父亲认识的姜大人,应该只有姜穆奇姜知府一位。”

“你们两家准备联姻?”夜摇光觉得这真是峰回路转,传闻姜知府和桑聚不合,甚至在姜知府嫡孙的满月酒席上发生了口角,但从桑幼离这里得到的消息是,桑聚要把女儿嫁给姜穆奇的儿子。

不是夜摇光偏心,她倾向于相信桑幼离,因为如果姜穆奇和桑聚真的这样关系恶劣,首先作为姜穆奇手下的知县,姜穆奇可以让桑聚的政绩为零。但事实是桑聚高升了,升到了具有特殊意义的应天府。

其次是姜穆奇家中的满月酒,请的全是温州府的官员,姜穆奇既然是连任,那么从他手低飞出去的下属应该不止桑聚一个,又是封印休假之时,但姜穆奇只宴请了桑聚一个人,足以说明姜穆奇和桑聚的关系非比寻常。

“是的,夫人。”桑幼离很肯定的回答,但却也不得不强调,“那是父亲酒后之言。”

“若当如此,那么杀人动机也是不成立。”两家没有仇怨,就算桑聚性子刚烈,一时冲动对姜穆奇起了杀心,可良知应该有吧,不知道将姜家灭门啊。

“可还有别的线索?”温亭湛听后问道。

桑幼离仔细的想了想,才迟疑道:“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疑点,父亲那酒后之言说出来,姜知府的嫡次子曾经登门过几次,那时候姜三公子在瀛天书院就读,往来也容易。但从来没有与奴婢见过面,奴婢也是听下人说才知道。”

夜摇光和温亭湛对视了一眼,温亭湛颔首:“你去忙吧,我和夫人会为你父亲翻案。若你父亲当真是被冤枉,自然会昭雪。”

“奴婢叩谢夫人,叩谢侯爷。”幼离跪下,结实的磕了三个头,才退了下去。

“阿湛,你说姜知府和桑通判是不是在唱戏?”夜摇光想到了吐蕃宣政院同知,现在的宣政院院使虞执,虞执也是被传和他上头的两个不合,但实际上是被那两位胁迫,做了一个暗桩。很有可能桑聚和姜穆奇也是这样,那么他们是为何要演戏,又是对谁演戏?

如果是这样很多事情就能够说通,比如外人眼里他们不合,但私下却打算结亲,比如姜穆奇的公子上门,桑聚却没有让女儿见,应该是传递消息,在比如他们会在满月宴上发生口角。

“会不会,当年被姜知府宴请的人当中,就有杀人凶手的爪牙?”夜摇光猜测,“所以,他们才会在满月宴中起了争执,是做戏给眼线看。”

姜穆奇邀请的都是下属,品级都比他底,要让他这样费尽心机,证明对方他不可撼动,所以杀人凶手可能在现场,但幕后主使绝对没有在,而且身份地位非同一般。

“这个倒是好查。”温亭湛站起身,拉着夜摇光。

“去哪儿?”夜摇光问。

“提刑按察使司。”温亭湛勾唇一笑。

江浙的提刑按察使司也在温州,只有都指挥使司在杭州,而且提刑按察使司距离他们所住的地方并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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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6章 障眼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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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任提刑按察使乃是一位身材微胖,却不苟言笑,年近五旬的老人,姓陈,名舵。

“不知道侯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侯爷见谅。”陈舵说话很严肃。

“陈大人客气,我是隐姓埋名进城,按照考察一下江浙各府官员。”温亭湛语气平和,他是布政使,人家说提刑按察使,品级相同,没有以侯爷自居,“今日携夫人上门,实则是为了一件私事儿。”

“侯爷有何吩咐,但说无妨。”陈舵依然毕恭毕敬的对待。

“我的夫人十年前买了一个婢女,今儿我带着夫人来了温州,她才坦言乃是十三年前应天通判桑聚之女,口口声声为自己的父亲喊冤。这十年她对我夫人尽心尽忠,乃是我夫人最得力的大丫鬟。”温亭湛将事情简略的说一遍,“恳求我夫人为她做主,我夫人是个尤其心善之人,有感念她兢兢业业伺候了十多年,便央求了我。今日便是带着夫人来提刑按察使翻一翻当年的卷宗,也好让那丫头明白,我们做主子的是仁至义尽。”

“原来是这是。”陈舵到没有觉得多为难,当年的这场案子根本不是他所判,就算是冤案,翻开和他也无关,而且温亭湛身为江浙布政使,是有权利翻看江浙所有案件的卷宗,“正好衙中不忙,就由下官亲自带侯爷与夫人去宗卷库找找。”

“那便有劳陈大人。”温亭湛也没有客气。

提刑按察使司的宗卷库,绝对够大,因为这里可能挤压着五十年的宗卷,宗卷超过五十年就焚烧,这是朝廷的规定,是为了减少陈年冤案而设立,否则累积下来就实在是太多。

比白鹿书院的藏书阁都小不了多少,夜摇光看着一排排一列列高高的书架,上面有着一卷卷案卷,每一个架子都有分类的贴纸,根据案子的性质来分类。

“大人。”守着案卷的有笔录,这个笔录不是记下来的东西,而是一个官员名称。

朝廷任命,正七品,管的就是案卷的出入整理归类等事情,如果有损坏或者遗失,那就是笔录的罪责。

“这是明睿候温大人,和侯爷夫人。”陈舵对笔录介绍,“特意来提取十年前姜知府灭门案的宗卷,你速速去取来。”

“下官见过侯爷,见过夫人。”笔录连忙行礼,然后将温亭湛夫妇,和陈舵招呼道一边临窗的书桌前落座,吩咐了复杂打扫的下人去切壶茶之后,对温亭湛道,“侯爷请稍等。”

陈舵麻溜的就跑到一列书架前,张望了记下,让人去了梯子,从最高处取出一个大布口袋,递给了下面的衙役,下来之后盘点了一下,就抱着一大摞东西过来放在宽大的书桌上:“当年的案录,宗卷,物证还有凶气,证人画押的纸契都在此处,不知道侯爷是要寻什么,东西实在是太多,不如吩咐下官,下官帮侯爷找。”

“不用,你不如去拿了抄录薄对一对,可有遗漏。”温亭湛随手拿起一卷,打开之后对笔录道。

“是下官疏忽,虽然封在套子里,但也未必没有缺失,小的这就去拿抄录薄核对。”笔录连忙恭敬的去柜子里翻找抄录薄。

温亭湛迅速的翻阅着宗卷,因为死亡过多,证人过多的缘故,东西的确很多,但温亭湛也是办案的老手,那些重要那些不重要,他扫一眼就知道,就捡着重要的先看。而且他的速度极快,基本一目十行。

夜摇光没有多少耐心,她就喜欢享受温亭湛的结果,随手翻了翻些不重要的东西。

陈舵最初的确是陪着他们,但温亭湛和夜摇光根本不是来走个过场,而是认认真真的细看,又有衙役来寻他,他便离开。

温亭湛到了日夕斜的时候,才合上最后一卷案宗,候在一旁的笔录这才小心的回答:“侯爷,下官已经核对过,所有东西均在,这是抄录薄,侯爷可要过目。”

“不必。”温亭湛抬手打断,他都已经看完了,有没有缺什么他自然知道,扫了一眼被翻得有些凌乱的东西,温亭湛道,“这些就有劳你们重新整理好。”

“岂敢岂敢,是下官等分内之事。”笔录叠声道。

温亭湛也没有再说什么,握着夜摇光的手就离开了提刑按察使司,去了最近最好的酒楼,要了一个雅间,点了菜才道:“可惜之南不在这里。”

“又有什么地方让你用得上之南?”夜摇光好奇。

“我到了温州的事情只怕已经传扬开区,明儿定然会有寻上门,便是明着不捅破我的身份,暗地里只怕也是要巴结逢迎,若是之南在这里,便让他假扮我,我想隐在暗处。”温亭湛对夜摇光道。

“这也不难啊,明日起我假扮你,你就假扮成……”夜摇光上下打量了一遍,“护卫吧,卫荆如何?至于问及我,就说我在宅子里养胎便是。”

“你假扮我?”温亭湛的目光幽幽的落在她的肚子上。

“我可以使障眼法,让他们看不到我的肚子。”夜摇光说着手指掐诀,五行之气一动,在她高耸的小腹上一划。

温亭湛只觉得眼睛一花,再看夜摇光的小腹时,已经是平坦一片,只不过太静,静的好似夜摇光那一处是块画板,完全是静止的,不过在不知道夜摇光是假扮之前,也没有人会失礼的盯着夜摇光的肚子里一个劲儿的看,这样的细节应该没有人能注意到。

“那明日就偏劳夫人了?”温亭湛看着夜摇光眼中跃跃欲试的光,也不扫她兴,反正他也要假扮护卫守在她的身旁,就让她玩玩也无妨,权当是取悦她。

“那明日就委屈夫君了。”夜摇光学着温亭湛的语气道。

刚刚谈妥就听到了脚步声,两人终止了谈话,很快就有人上菜,等到菜上齐,人都被打发,屋子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之后,夜摇光才一边吃着温亭湛送到碗里的东西,一边问:“桑聚的案子,你看出了什么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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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7章 再着男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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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的天衣无缝。”温亭湛面色稍微有些凝重,“最离奇的是,连桑聚自己都对自己的罪恶供认不讳,整个审讯过程之中,他没有任何过激的行为,也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很平静的将他杀人的经过供述了一遍。”

在桑聚的那份供词里,他讲述了杀人的经过,之所以没有闹出动静,是因为他当天夜里是装醉,他原本和姜知府有些交情,他们在合谋做一件事情,具体是什么事情他不肯说,哪怕提刑官再怎么问,他也没有招供出来。只是说他们的不合其实是演给外人看。

因而姜知府对他极其的信任,但在他们合谋的事情之中,他和姜知府产生了利益分歧,姜知府利用职权之便来压制他,明明他出力最多,于是心有不甘,在当天夜里用一种软筋迷烟,将所有人都放倒,然后一一屠杀。

“难道当时他被人迷惑了神智?”夜摇光听完之后,不可思议的沉吟,“桑聚就算再不甘,他也不至于完全不给自己的儿女安排退路就这么公然杀人吧?”

“仵作也的确在被杀之人的体内验到使人浑身乏力的药物。”这是物证,温亭湛也看到,“只可惜这件事没有人相信他的清白,若是当时有人查一查他的体内,定然也有这种药物。”

“没错,他们同在一屋檐下,这么多人都中了药,没有道理他没有。”夜摇光点头,“我记得你说过,冲入姜知府府衙的人说,他跪在院子里,好似杀累了。既然是被放倒的人,杀起来应该不累吧,这应该是他也中了药的缘故,怪就怪在他为何会认罪。”

“摇摇不是说过,你们修炼之人可以抹去混乱一段记忆么?”温亭湛看着夜摇光,“难道不是这般?”

“不,阿湛。”夜摇光摇头,“我们的确可以抹去一段记忆,也可以混乱一段记忆,但却没有办法织出一段记忆,若不让当初我也不会让雷婷婷留下后遗症。既然你说桑聚很平静的将这么大一场杀人过程复述下来,那就绝对不可能是被修炼之人动了神魂的缘故。他,更像是受了蛊惑,但这种蛊惑一般都会有异常表现,因为他还存在着人的本能,就算最厉害的操控大师,也不可能完全压制本人的意志。最关键的是,这样的术法必须和被施法者很近,才能将自己的思想灌入被施术之人的脑子里,让他原模原样的复述。”

“也就是说,如果他是被施术,那么在他被审问的时候,那个施术之人就在旁观?”温亭湛仔细回想了宗卷,“除非是衙役或者提刑官本人,案卷上记载的很详细,当日公审为了防止百姓情绪过激而不好控制,他们都被拦在了极远的府衙外,连公堂的大门口都没有入,结果都是在堂衙役口口相传,也不存在有其他官员旁听。”

“当年审理此案的提刑按察使已经致仕,我也已经调查过,并没有可疑之处。”

“那就只有可能是当初的提刑按察使抹去了一些事实,比如桑聚并没有面色无异的供人,亦或者扰乱桑聚的是其中一个人证。”夜摇光只能想到这两种可能。

“这个我再去查一查当年录案之人,和当年出堂作证之人。”温亭湛将话题抛开,“快吃饭,吃了饭我们早些回家歇息,明儿有的忙。”

夜摇光也不想费神,迅速的埋头大吃起来,以免金子这只吃货扫光。

第二日,果然如温亭湛所料想,他人已经到了温州的事情瞒不住,甚至他的落脚地也是被查了出来。温亭湛明明被拆穿了,他还是要装傻充愣,就是不去布政使司,由着一批又批的人登门拜访,全部拒而不见。

在家里陪着夜摇光两日,才和夜摇光大大方方的出了门,只不过出门的行头变了变,夜摇光变成了温亭湛的模样,施了个障眼法,隐去了自己的肚子。而温亭湛呢则是易容成了卫荆的模样,他们俩原本身高就差不多,办起来也容易。

穿得风度翩翩的夜摇光,把架子端了起来,瞬间入戏,一脸的淡漠,看什么都是没有情绪,两人去了这温州最有名的玩乐之地韶华流金。

可别以为这里是个青楼这么低俗,这里可是高雅之所,丝竹之音,缭缭绕绕;诗词歌赋,不绝于耳;有翩翩少女穿梭期间,贡茶上点心,却举止端庄,不含丝毫轻狂。赏美人之人,纵使再心痒难当,也不敢毛手毛脚唐突佳人,否则任你是何等身份,都会被毫不客气扔出去。

据说这里被扔出的还有荣家二房的大少爷,也就是荣利的亲儿子,荣四少爷雄赳赳气昂昂的让韶华流金等着,一堆人翘首以盼,愣是没有下文。自此以后,韶华流金后台强硬,众人皆知,个个来此都规规矩矩的遵守这里的规定。

“连你也没有查出来,这韶华流金背后的主人?”夜摇光站在大门口,看着像普通大宅院,有着孔武有力的护卫两排把守,高悬匾额写着韶华流金四个字的大门。

“没有。”所以,温亭湛才必须来一趟不可,“这韶华流金在温州已经二十年,据说姜穆奇也是很喜欢来这里。”

不等他们往里面走一步,一个穿着精细的中年男子就迎了出来:“贵客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听说你们这里好玩的应有尽有,本公子今日特来见一见世面。”夜摇光一副纨绔子弟模样。

显然对方是知道她的身份,将她认定成了温亭湛,笑得格外谦卑:“少爷想玩什么,只要少爷说得出,我们韶华流金就一定让少爷满意。”

“那还等什么,进去看看。”夜摇光当先一步就往前,温亭湛握着剑寸步不离。

园子一层一层,一圈一圈,建造的格外精细,好多地方景致相同,若是一般的人只怕都要被绕晕得不知东南西北,好似绕够了夜摇光,那人才将夜摇光带入一栋独立的雅致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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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8章 一只猫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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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少爷想要什么?”那人恭敬的询问

“先来个美人,要你们这里最美的美人。女?生?网(??)”夜摇光扬眉。

夜摇光的话音一出,那人就略微审视的抬眼望了夜摇光一眼,很隐晦很快就收敛,若非夜摇光是修炼之人,只怕是捕捉不到。

“少爷稍等,小的这就去安排。”那人依然笑得谦卑,躬着身子就出去了。

“出了名的不近女色的明睿候,突然一来这里,就张口要头牌,是不是很让人生疑?”用神识扫了一圈,确定没有任何不妥,夜摇光端起茶杯看着低调去奢华的四周陈设,对站在一旁的温亭湛道。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他们想要绕晕我们,我们也先把他们绕晕。”温亭湛没有阻止夜摇光这样做,本来他就是故意要让这些人知道他在演戏。

“啧啧啧,瞧瞧这香炉。”夜摇光看着圆木桌上那精巧三足香炉,外面鎏金是其次,那边缘镶嵌的几颗鱼眼珠的珍珠,是实打实的鱼目珍珠,这种珍珠一粒要好几百两呢,就这个香炉拿出去,就够许多人花一辈子,“韶华流金这个名字取得真是一点也没错,就不知道一会儿我们两要离开,得付多少银钱。”

“放心吧,他们巴不得分文不收你。”看着小妻子做出一副我很肉痛的模样,温亭湛轻笑。

“哼,好让我吃人嘴软拿人手软?”夜摇光冷哼,“我一会儿非要拿钱砸死他们。”

她现在可是富婆,几万两银子可以不肉疼。

温亭湛没有说话,而是站直了身体,夜摇光手里把玩着水杯,脸上带着点玩世不恭。

很快外面就传来方才那管事的声音:“少爷。”

“进来吧。”

门,应声而开,管事带了很多人来,个个都是如花似玉,可这些人都是来上点心和酒菜,等到这些人都退下来,门外才转过来一抹纤细窈窕的身影。

夜摇光自问,她见过的美人真的不少,但她还是有那么一瞬间被惊艳了,这个女子淡妆得近乎素颜,但天生丽质难自弃,她一身白衣,抱着一把琵琶,双眼微垂,如含羞待放的花,只要一睁开,就能够让人看了丢魂儿,而她浑身流动着一点柔美而又不娇弱的气息。

爱看美人的夜摇光的确是看直了眼睛,这让一直在暗中观察她的管事眼底多了一抹疑色,就在管事要皱眉之际,夜摇光的目光倏地有厉光一闪而过,这管事才神色松弛。

“清新脱俗,宛若水中仙。”夜摇光赞美着这个女子。

“奴家蒹葭给少爷见礼。”美人就是美人,声音也是空灵婉转如黄鹂鸟。

“坐吧。”夜摇光指了指身旁的位置,然后对管事挥了挥手,“你们都退下吧。”

“是。”管事应声往后退。

“卫荆,你也退下。”夜摇光吩咐温亭湛。

“是。”温亭湛跟着管事一块儿退出去。

屋子里就只剩下夜摇光和蒹葭姑娘,夜摇光的目光变得幽深,直直的落在蒹葭身上。

一直清雅如莲,镇定自若的蒹葭却突然手心冒汗:“少爷,奴家最擅琵琶,您可要听一曲?”

这个男人看她的目光令她毛骨悚然,在这里十年她遇到过无数的人,看她的目光无一不是露骨的,掠夺的,火热的,充满占有欲的,但委屈他的目光有一股子冷意,从她的脚底蔓延而上,让她浑身都发冷。

放下手中的酒杯,夜摇光豁然站起身,身形如电的逼近了蒹葭,一把抓住了蒹葭的手腕。

“少爷,你,你要做什么”蒹葭惊慌的声音格外明亮。

在外面候着的管事惊愕不已。

“我要做什么?蒹葭姑娘你猜猜?”夜摇光在她的耳边低语。

“少爷,您放开我,求求你放开我……”蒹葭的声音越来越凄凉与哀求。

夜摇光却一寸寸的逼近,蒹葭已经感觉到了手腕的灼痛,她低头一看发现夜摇光的手萦绕着五行之气,那双清澈的眼瞳倏地一变,双瞳竖了起来,企图挣脱夜摇光,却被夜摇光抓住她的手腕一拧,轻而易举的将她压在了饭桌上。

这一撞,饭菜全部撞到了地上,瓷器砸下去,噼里啪啦的声音格外清脆。

守在门外的管事大步冲上前,被站在门口的温亭湛横臂一挡:“我家侯爷,不喜欢有人打扰他的好事。”

直接是亮了身份,管事只好讪笑:“小的是担心侯爷受伤。”

温亭湛没有回答他,但是态度强硬的站在门口。

而屋内夜摇光的手一挥,一重五行之气散开,将四周隔绝,她冷冷的逼问:“你是何方妖孽?”

“法师饶命,法师饶命,我只是一只机缘化形的猫妖,我从未害过人。”蒹葭服软,哀求道。她已经知道夜摇光的修为比她高太多,她只是才化形不到十年的小妖而已。

“你没有伤人之心,留在此处,是何目的?”若不是知道这只妖没有害过人,她早就动手了,而且这只妖的气息还很淡,差点两她都没有察觉。

“我、我是留在这里想要报恩。”蒹葭咬了咬说道。

夜摇光一愣,审视的看了看她,才松开她的束缚:“报恩?”

“是,是报恩。”得了自由的蒹葭目光诚恳的望着夜摇光,“法师,我原本只是一只流浪猫,幸得一位公子在我奄奄一息垂危之际将我带回家中,且为我疗伤治病留在身侧,而后悉心照看,后来有一天夜里,收留我的公子家中来了很多人,他们见人,不,是见活物就杀,公子的父亲给了他一个盒子,让公子带着逃跑,我也跟了上去,最后公子还是被人砍死于荒野,我当时将盒子叼走,最后我才知道盒子里面是一枚菩提果,我不慎将之给吸入了体内,才得已化形,我想回来寻找杀害公子一家的仇人,才会隐藏于此。”

“你为何要隐藏在这里?”夜摇光不解。

“我家公子的父亲是知府大人,杀他全家之人必不是寻常人。这里出入都是达官显贵,我法力低微,只能留在这里,至少能够探听消息,还能够避开修炼之人。”蒹葭解释道。

“你家公子是不是姓姜?”夜摇光觉得事情实在是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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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0章 掷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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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师,如何得知?”蒹葭愣愣的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欲坐回桌前,看着满地的东西,她干脆撩了珠帘坐到了床榻上:“我真是为了这件案子而来,你说姜知府遇害的当夜,来了很多人,且你家公子还逃了出去,被砍杀在外面?”

“是。”蒹葭也越过珠帘站在一边,“虽然当初蒹葭尚未开灵智,并且吸纳过菩提果化形之后,记忆也有些模糊,但蒹葭清楚的记得,那夜里蒹葭正趴在公子的锦被上,被血腥之气惊醒,爬到屋顶一看,很多人冲入了府中,将所有人都制服,府内的人似乎被抽了魂一般,有些呆傻,且毫无反抗之力,就如木桩,任由那些人砍杀。”

“蒹葭当时很害怕,就挠醒了公子,公子醒来似乎步履缓慢,好几次险些栽倒,最后闯入了知府大人的房间,他们说了很多话,但蒹葭那时尚未化形,也不通人语,所以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就见知府大人将装有菩提果的盒子给了公子,将公子推了出去。”

“公子一路跌跌撞撞的,似被惊吓过度,浑身瘫软无力,公子也许知道自己逃脱无力,便将盒子埋在了树下,没有多久就被他们追上,在他们砍杀公子时,蒹葭将盒子叼走,后来蒹葭在深山引来了虎豹,在它们双面追逐之下跌落山谷,盒子被摔开,里面滚出了晶莹剔透的菩提果,蒹葭实在是忍受不住那诱人的清香,便将之吸入体内,而后蒹葭便昏迷了过去,再醒来已经是两年后,醒来就已经幻化成为人形。”

“蒹葭无依无靠,也不知道要如何修炼,但蒹葭欠公子救命之恩,又得了公子的菩提果才化形,因而想要回报公子一二,回来之后打听到杀害公子一家的人已经付诸,但分明不是那人,那人当时也在府中,已经烂醉如泥,还是公子亲自将他搀扶到房内安顿,他根本无能杀人。蒹葭只想查明公子的死因,告慰公子在天之灵,这是蒹葭仅能为公子所为之事。”

夜摇光听着听着,就在床榻上躺了下来,等到蒹葭说完,她嗯了一声:“你想想,可还有什么遗忘的事儿,我先小憩片刻。”

说完,夜摇光就闭上了眼睛。蒹葭看着夜摇光,退到一边找个地方坐下,望着夜摇光陷入了沉思,她相信夜摇光是没有必要欺骗她的,也许这是仅有能够助她了解心愿的机会,她一定要抓住。

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蒹葭仔细的回忆,由于她化形之前太过于普通,化形之后许多东西都会变得模糊,这也是洗筋伐髓之后的缘故,她能够想到的东西真的很有限,加上那时候它根本不懂人语。

想了半个时辰,夜摇光倏地睁开了眼睛,一跃而起,飞掠向沉思的蒹葭,在蒹葭反应过来时,夜摇光手腕已经转了几转,瞬间蒹葭的衣衫破碎翻飞,还不等蒹葭反抗,她已经被夜摇光放倒在了床榻上,手一扬,轻柔的被褥已经遮盖下来。

“要怎么做,你知道么?”夜摇光将自己的外袍松了松,做出一副没有穿戴整齐的模样。

毕竟是在韶华流金这样的地方摸滚打爬了十年,蒹葭立刻会意,她将自己的头发疏散开,一股内气逼上来,双颊顿时泛红,眼神也变得格外的迷离。

夜摇光扫了一眼,就掀开珠帘走了出去,推开门之后才正了正衣冠,一幅神清气爽的模样,看着迎上来的管事:“这个蒹葭姑娘还不错,不知你们这韶华流金的姑娘价钱几何?”

管事一怔,他惊愕的已经掩饰不住的看着夜摇光,传闻爱妻如命,立誓绝不二色的明睿候,竟然这样粗暴的睡了他们的头牌姑娘不说,还食髓知味的想要将人带回去……

“侯爷,这里的姑娘都不卖……”

“嗯?”夜摇光不等他说完,就浑身气势一涨,一股莫名的威压迫得管事喘不过气。

“侯爷,这事儿小的做不了主,小的这就去请示……”

“不必了,看来本侯的脸面不够,卫荆给钱。”吩咐一声,夜摇光就脸色不善的抬步离去。

“侯爷……”管事想要扬声阻拦,他还没有一动,温亭湛就一个闪身挡在他的面前,将一万两的银票扔给他,“想来应该够了吧?”

说完,就疾步追上了夜摇光。

管事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迅速的去寻主子。

夜摇光和温亭湛的速度快得令人诧异,在常人看来她是一脸怒气的离开了韶华流金,就径直的回了自己的府宅。回到了家中,夜摇光和温亭湛才卸下了伪装:“那蒹葭是蒋家曾经养的猫,从她那里我得到了不少消息……”

将事情全部复述给温亭湛:“所以,我才想将她带出来,应该有助于我们破案,尤其是蒋家公子被追杀的地方,值得一查。阿湛,听蒹葭的意思,那些人不是一人砍杀,这杀人的手法和力度每个人都应该不一样才是,这难道不是一个漏点?”

温亭湛顿时剑眉一敛:“卷宗之中记录,所有人都是一刀致命,伤口都来自于同一柄凶器,看来有问题不是提刑按察使,而是当年的仵作。”

“收买了仵作,若是当时有人提出检验桑聚的身子,只怕得出的结论也是没有中软筋散。”夜摇光不得不赞叹做局之人心思细腻,“可这么心思细腻的人,为何会让这么多人来杀毫无反抗之力的人?用一个人,不是更干净利落,都不需要收买仵作。”

温亭湛的眼眸变得幽深:“摇摇,你今儿做的极好。我想韶华流金定然很快就会将蒹葭送来给我们,在这之前他们要确认我就是他们眼中的明睿候。如果我依然迟迟不去布政使司,他们定然按耐不住的要寻人来试探我,这个人就是线索。”

夜摇光颔首,不能耽搁太久,这是得罪温亭湛,必须尽快确定温亭湛的身份,那么他们派出来试探温亭湛的人,就算不是他们的人,也和他们有莫大的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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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1章 酒宴

夜摇光万万没有想到,第一个给他们递帖子的正是温州提刑按察使陈舵。理由很充分,现在整个江浙都知道温亭湛已经到了温州,温亭湛应该要召见一番下属,但温亭湛迟迟不招见,也不去布政使司,下面的人都甚为忐忑不安,纷纷猜测温亭湛是不是假冒之人,已经有了不好的流言蜚语。

温亭湛来到江浙的消息原本就是从他这里泄露出去,尽管他已经下了令不准宣扬,可谁的地盘没有两三只旁人的暗桩?这事儿捂不住,他相信温亭湛明白,但这么沸沸扬扬的无端揣测下去,终归不好。且恰好两日后是十月底各地官员休沐两日,可以将大部分召集来,亲自面见温亭湛,如果有什么大事情,也方便当面陈情。

“陈舵不像是和当年的人扯上关系的人,也不像是他们的同伙。”夜摇光是看过陈舵的面相,这个人是个死脑筋,老古板,有些故步自封的性格,俗称臭石头,非奸恶之徒。

温亭湛对着夜摇光轻柔舒展唇角,对外面扬声喊道:“卫茁。”

“侯爷。”卫茁脚步无声走进来,从怀里取出一个信封,递给了温亭湛。

温亭湛却没有接,而是用眼神示意,让卫茁交给夜摇光。

狐疑的看了温亭湛一眼,夜摇光才将卫茁转身递到面前的信封抽过来拆开。卫茁又已经无声无息的退下,夜摇光迅速的浏览信上的内容,是对陈舵的监视,自他们从提刑按察使司离开之后,陈舵见过什么人,每个人的身份,哪些人上门拜访过陈舵。

其中最为频繁的就是温州一个豪富。

“豪富?”夜摇光歪着头,疑惑的看着温亭湛。

自古往今,官商是分不开的,这倒不是说官商一定会勾结,但商人许多手续都避不开政府这是必然。但豪富家中若非是有极其重大的刑事案件,不论是商贸也好,亦或是家庭纷争也罢,找的也应该是知府,再上酌情是否要报给布政使,怎么就寻上了管着刑事诉讼的提刑按察使?

而且这刁诚恰好是温亭湛现身提刑按察使司的当日就拜访了陈舵,后来又接二连三。每一次时间都有些敏感,且他家中并无任何刑事冤案,这来玩得有些不正常。

“刁家乃是江浙大豪富之家,造船世家,别称之为江浙船王,自他曾祖就抓住了朝廷开方海贸的商机,且他们家造出来的船绝对是本朝之最,朝廷的战船就有刁家人提供。”温亭湛将刁家的背景简述一番,“他们家无人入仕,但结交的权贵极其可观。”

“这个刁家不干净?”夜摇光看不明白。

“干不干净,现在还不好定论。我既然做了江浙布政使,这些人也是要见的。”温亭湛走到书案之后,提笔写下一封信,让卫荆进来回给陈舵,“既然都是要见,那就热闹些,省事些,一并见了吧,到时候那些人是一伙儿的,岂不是一目了然?陈舵可是有个精明的夫人。”

精明的夫人?

夜摇光立刻反应过来,如果陈舵是在自己不知情之下被人当了抢使,那么陈舵就是干净的,他们问心无愧。这家中摆宴都是当家主母做主,其中一大学问就是座次,按照身份等级来,不可以有半点逾越,这其中还得顾忌到哪些人是交恶,哪些人较亲密,基本就是在尽可能的将相熟的人安排在一块儿。

既然陈舵不是他们的人,他们就没有可能在这上面做的了手脚,届时扫一眼哪些人旁边坐着谁,在稍加留意一番他们的交流,就可以将温州这个圈子看出个大概。

“那日我也得出席,我觉着定然又会有人安排美人来试探你……”夜摇光眼含警告的看着温亭湛。毕竟她在韶华流金表现得太突兀,估摸着那伙人都还在蒙圈,温亭湛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除了夫人,为夫担保再无任何一个人女人能够近得了为夫的身。”就喜欢看夜摇光这小醋坛子的模样,温亭湛将她揽入怀中,手贴在她凸起的小腹上,“至于试探,为夫就怕他们不试探,动作越多,马脚越多。”

“哼。”

安静的等了两日,这两日温亭湛除了日常带着夜摇光出去溜一圈,基本都不出院子门,也一概不理会任何人求见,仿佛那日韶华流金的举动是一场不曾发生的梦。

转眼到了陈舵宴客的日子,宴客的地方在他位于郊外的一栋大庄子,这一日整个江浙的官员来了大半,因为陈舵挑了一个休沐日,能够两日来回的人,都赶了来一睹明睿候的风华。

夜摇光和温亭湛是踏着斜阳之光在陈舵的迎接下,进入了布置的雅致的庄子。

月朗星稀,桂花飘香,晚风清凉。

接风宴摆在露天的大院子,夜摇光扫了一下粗略估计应该有二三十桌,其中还有来自于江浙商会的人,有些也是携带了家眷,估摸着应该是居住在温州的人,大部分是没有携带。

夜摇光和温亭湛一道来,落座的人都已经自觉的站起来,侧身注目着红毯,温亭湛牵着夜摇光的手一路走到了红毯的顶端主桌。因为很多人不带家眷的缘故,温亭湛早就言明携妻出席,陈家并没有将男女分开,妻子都是坐在丈夫的身边,所谓夫荣妻贵。

温亭湛小心翼翼的抚着夜摇光落座之后,他站着身还没有说话,陈舵作为东道主先开口:“本官为大伙儿引荐,这便是明睿候温大人。”

“见过侯爷。”众人齐齐行礼。

温亭湛动作优雅的抱拳向着两边回了礼之后,才不疾不徐的开口:“本官蒙圣上恩宠信奈,身兼江浙布政使,日夜兢战,不敢有丝毫懈怠。今儿来此,也是唯恐负陛下所托,日后还望在座诸位,能够协助本官,同心协力,再接下来的三年内,为百姓共谋福祉。让百姓因我们而富足,令陛下为我们引以为傲。本官先敬诸位一杯。”

第1802章 待产之期

满杯的酒,在月华与烛光之下泛着光,温亭湛动作自然的仰头一饮而尽。

“好!”众人的情绪立刻被感染,陈舵也端起酒杯,“早就听闻侯爷清正廉明,公允自持,能够与侯爷共事,是我等之福。定当遵循侯爷教诲,同心协力,为百姓共谋福祉。”

说完,陈舵也是一饮而尽,所有人都是端起酒杯,朝着温亭湛一敬,齐声道:“遵侯爷教诲,同心协力,为百姓共谋福祉。”

这一杯酒就这样愉快的喝下,气氛一下也活跃了起来。

“本官从今儿起便是你们的同僚,我们都是江浙官员,比起侯爷本官更喜欢你们称本官为温大人。”温亭湛淡淡的纠正之后道:“陈大人费心备下如此多好酒好菜,站着岂不是浪费。”

言罢,他自己在夜摇光的旁边坐了下来,陈舵也招待着众人:“诸位请坐。”

坐下去之后,钟鼓之声便响起,陈家安排的助兴节目就搬了上来。能够和温亭湛坐在一个桌子上的,都是江浙官圈的核心人员,提刑按察使陈舵极其夫人,江浙都指挥使独自前来,江浙提督学政也是携夫人同出席……坐在最末端的乃是温州知府携夫人前来。

“温大人,对于大人在青海之时,对青海各大书院乃至学子的激励和影响,刘某深感钦佩,慕温大人学风甚久,温大人尚未至温州之前,便对江浙颁布了一系列意义重大的政令,刘某看了也是肃然起敬。刘某一直想知晓温大人对江浙的书院及学子有何指教?”提督学政刘涵是个刚刚到了四旬的儒雅男子,留着山羊胡,说话很有涵养。

“刘大人从敷文书院山长,到国子监司业再到江浙提督学政,一生都和教学相伴。且刘大人祖籍杭州,自小在江南长大,对于江南的学风定然是了然于心,有刘大人在,不需要本官献丑。”温亭湛谦逊的说道。

“刘某也是恐一叶障目,虽则刘某一生钻研教学,但温大人在当世学子心中威望前无来者,刘某想不论是江浙学子,还是江苏学子都想瞻仰温大人的风采。因此刘某和江苏提督学政私下商议,欲在来年三月,春暖花开之际,举办一场江南学会,囊括江南各地优秀学子,自然其他书院也可以举荐一二人,到时候想请温大人主道,激励一番各地学子。”

“学子便是朝廷的将来,是天下的筑基石,这也是为朝廷出力。承蒙两位学政大人推举,本官自然是欣然前往。”温亭湛很好说话的答应了,还不等刘涵高兴,他又接着道,“来年三月本官定然分身无暇,若是可以,有劳大人将之定在五月如何?”

“五月便与瀛天书院的文赛相冲……”刘涵有些迟疑。

“那不妨改在中秋佳节前后,借农忙之假,也不耽误学生的课业。”温亭湛又将之往后推。

刘涵仔细窥了窥温亭湛的脸色,他有些怀疑这到底是不是温亭湛的推托之词,他是就此打住,还是接下这句话?

就在他犹豫之际,一旁陈舵作为东道主,自然是要活络气氛,但他又不是一个圆润之人,于是他直接问了出来:“敢问温大人,不知为何来年三月大人无暇分身?”

温亭湛将手中挑好刺的鱼肉放到夜摇光的碗里:“来年三月正是内子待产之期。”

“咳咳!”正喝着燕窝粥的夜摇光不慎被呛到,她一直在默默的吃东西,这家伙能不能不要把目光都引到她的身上,好在四周歌舞不歇,应该只有这桌的人听到。

“慢些吃。”温亭湛温柔的顺着她的后背,又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好似四周的人都是空气。

一桌的人都是呆了,他们想过很多理由,比如温亭湛新上任,比如温亭湛身兼两省,比如温亭湛早有别的为国为民的计划,虽然陈舵问的有些没有技术含量,但温亭湛随便说说就能够将话题圆过去,可惜温亭湛当真是不按常理出牌,他就这么理直气壮的将真实的理由说了出来。

他夫人待产?那可是整个天下学子的聚首,都等着听他发言的学会,他自己也说学子于国于民多么总要,转头这学会都比不上他夫人生孩子重要了?

哪个女人不生孩子?女人生孩子有男人什么事儿?

刘涵也是个热衷于教育事业的人,他心里有些不舒服,他觉得温亭湛不够尊重教学,配不上那么多学子对他的敬仰和推崇,他是个不喜欢噎着藏在的人,直接拉下脸:“温大人,如你这般言,在你心中朝廷的将来,万千学子都及不上你夫人产子么?”

这下主桌的气氛彻底的不对劲起来,让旁边的人也张望了过来。

温亭湛慢条斯理的给夜摇光顺了气,在他没有开口之前,夜摇光在桌子下面拉了拉他的衣摆:“适可而止,咱们低调点。”

仿佛没有听到妻子神识传音,温亭湛温柔的看了妻子一样,温亭湛语气不变,依然保持着幽兰一般清雅的风度:“自然。”

“你”刘涵豁然站起身,那份儒雅再也维持不住,不可置信又隐含着怒意看着温亭湛。

这一番变故打断了正中间的歌舞,也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温亭湛去依然云淡风轻:“不安小家,何以服大家?我们生来,是先为人子女,为人兄弟还是先为君之臣?是先为学子,还是先为师表?是先为生计,还是为天下计?既然心中放不下,何不坦坦荡荡直言,为何要遮遮掩掩虚言?温某便是担忧妻子产子,因而无暇他顾。温某敢于直言,刘大人觉着本官不重学子。恰恰相反,本官正是看重他们,才不愿顾左右而敷衍,愿以一颗最真之心面对他们。不负他们的热忱,不负他们的期盼。不为则已,为则要尽心尽力,全心全意。而非两面三刀,为着虚名而走个过场,这也是本官对天下学子的期望。”

第1803章 温亭湛的尊重

目光扫过所有人,温亭湛同样站起身,铿锵有力道:“学子正如孩子,尚未进入官场,他们有一颗渴望、真挚而热忱之心。若不善加引导,必然沦为害群之马。本官不愿本官的任何言行给了他们不妥的误导。做不到便是做不到,难道本官放心不下妻儿这是错过?亦或是这事儿已经到了迫在眉睫,非得本官违心而去?否则就要不可逆转的大错?官场话本官可以对任何言,但绝不对白纸般的学子。这是本官对教学的尊重与态度,以己为本,提督学政刘大人请指教。”

温亭湛的话,令在场人心神一震,他们纷纷望向那个站在最醒目位置的青年。

他年少有为,气质雍华,他要提督学政推后可能是影响天下学子的学会,只为一个在其他人看来极其滑稽可笑的理由,因为与他夫人产子之期相冲。他说不安小家,何以安大家?他说他这是出于尊重拿出来的态度。

无人敢反驳,因为他是温亭湛。

这个少年权贵他一路强势而来,这里再做官员任何一个的年纪都比他大,甚至没有几个比他为官的时间短,但就是没有他的气魄,没有他傲骨。

能够凭一己之力,从一个无权无势的寒门子弟,走到今天这一步,折在他手上的一方权臣还少么?就他们知晓的从九门提督闵钊,吏部侍郎柳居旻,荣耀三朝的聂中书令,八闽水师提督段拓,青海都统黄坚,皇亲国戚南久王……

这些这些,哪一个不是跺一跺脚,朝廷都要抖三抖?可是这些人,全部被一个人打败。温亭湛的战绩,已经是让人不寒而栗。这也是为何他的政令一下来,两省贯彻实施得如此通畅的重要原因,没有人敢给他添堵,没有人敢给他使绊子,比起温亭湛的手下败将,他们不如多矣,他们已经看得清楚,想要活命就乖乖的跟着温亭湛走。

听话,才有肉吃。

这样令官场闻风丧胆的少年,他的手腕不言而喻。

今日之事,他可以随便敷衍过去,就算是答应了,到时候去露个脸,再回家也就是了。大家都好看,可他偏不!为什么呢?让他们去质疑温亭湛儿女情长?的确儿女情长,他对他夫人的宠爱,人尽皆知,从不遮掩。神圣的国子监也好,庄重的皇家园林也罢,当着陛下的面他都能够将宠妻面不改色的说成一件人生不可缺少的大事。

可人家儿女情长又如何?重情之人难道是错?他并没有因为重情而轻政,相反他的政绩好得让人除了眼红和暗恨自己为何没有那等能耐之外,就只能惊叹。

他站在那里,一袭月白色的精致便袍包裹着他修长如竹的身子,正如那幽幽青竹一般,看似虚怀若谷,实则宁折不弯。而他气韵天成,犹如悬崖之边孤立独傲,站在高处藐视群芳的一株幽兰,清雅华贵,令人臣服。

刘涵面色羞愧,他离开了席位,走到温亭湛的面前,恭恭敬敬的作揖,行了个读书人的大礼:“是刘某眼浅,看不到大人的赤诚与胸襟,还望大人宽恕。”

温亭湛亲自将刘涵搀扶了起来:“刘大人过谦,刘大人一心在学,一生奉教。为我朝培育出一代一代优秀学子,劳苦功高,温某甚是钦佩。”伸手,夜摇光就将已经满上的两个酒杯递给他,温亭湛眼中瞬间笑意如烟花一般烟花,深凝了她一眼,才接过递了一杯给刘涵:“敬刘大人一杯。”

“多谢温大人。”刘涵知道这是温亭湛再给他梯子下,心里很感激,他低头并不是屈于温亭湛的威势,他没有什么权欲心,他有着所有读书人的骄傲,他是真心体味过温亭湛的话,被震撼之后才低头,这杯酒他喝得心悦诚服,“先干为敬。”

气氛再度缓和,纷纷有不少人站起身来向温亭湛敬酒,温亭湛来者不拒,面色不改。满杯满饮,夜摇光坐在一旁,一直不言不语,端庄而又矜持,时不时在温亭湛一个举动之前,递上他所需要的东西,这一幕落入暗中观察的所有人眼里,都不得不承认他们是佳偶天成。

一圈酒吃下来,夜摇光递上了一碗温热的龙眼莲子粥:“快,润润胃。”

其他人也就见好就收,没有再敬酒。

这个时候舞台的中间响起了有节奏浑厚有力的鼓声,不同的声调吸引了绝大部分人的目光,众人看过去,就见一面足可容纳十几个人的大鼓上,九个红衣飘飘的舞女弯着腰,双手绕着飘逸的披帛高举着,在半空之中相连。

咚、咚、咚!

三道鼓声从大鼓之中传来,九个舞女都没有动,大家这才知道她们中间还有个隐藏的人,这应该是领舞,一般这样的人都是姿色绝俗,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都好奇的想要一睹芳容,就连夜摇光都撑着下巴期待着,唯独温亭湛一个人低着头吃着他的龙眼莲子粥。

忽而婉转的乐音一起,九个舞女双手一抛,飘逸的披帛飞扬,她们人一转散开,与此同时中间花瓣飞天而起,那一袭艳红雪白相间轻纱飞舞的少女就赫然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底。

吸气的声音此起彼伏,除了温亭湛就连夜摇光都看呆了。夜摇光真的见过很多美人,但是她没有见过气韵和自己这么相似的人,这个女人长着和她完全不同的容颜。

那张鹅蛋脸上嵌着一双妖媚的丹凤眼,偏偏眼波流转间没有丝毫轻浮,反而是临水起雾,朦胧醉月般的自然美态,她身子一旋一转间,纤柔翩跹,转出的花却因为艳红的裙摆之故,宛如炽烈的火花盛放。

这是一个精致到了极致,刚柔并济,集冰清玉洁与艳光四射为一体的绝美女人。

夜摇光恍然间,好似从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一个仿制品,摇摇也看得如此出神,她有为夫三分风华么?”就在夜摇光看得入迷的时候,耳边温亭湛清润甘冽的声音响起。

第1804章 收下蒹葭

夜摇光无语。

这话还带着酸气儿,该酸的是她好吧。人家为了蛊惑温亭湛,都把她给调查的一清二楚,搞了个高仿品,而且仿得非常有特色。一般人完全看不出来,只有熟悉夜摇光的人才能够看出一二分风韵,这个女人看似像夜摇光,却完全不失自己的个性。

“看舞。”夜摇光将他推开一点,“你不看,别打扰我看。”

温亭湛哪里有心思看着选,他拿起手帕擦了擦嘴,借着这个动作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比起看舞,他更想知道谁在暗中打量他对这个舞女的态度。

“丑死了。”金子从温亭湛的袖袍之中冒出一个头,众人都看着中间的舞,完全没有察觉,而且它的角度刁钻,也不容易看出来。只一眼,就觉得这个女人再模仿它师傅,真是怎么看怎么丑。

夜摇光从桌子上抓了一块糕点塞到它的嘴里:“丑,就别看。”

她的心大,这个女人是不是模仿她还未知,就算真的是,她也不在意不膈应,这舞的确跳的不错,放着大好的节目不看,偏偏要去斤斤计较,真是无趣得很。

即便夜摇光再怎么兴致勃勃,这场舞终究还是有结束的时候,在最后一声鼓声落下,就见到那姑娘端着一杯酒,双眸不带着任何情绪,只是水盈盈的望着温亭湛,径直走到了温亭湛的身侧:“小女子沈知妤,仰慕温大人已久,今日有幸一见,想敬大人一杯,望大人不弃。”

美人敬酒,不过一杯酒,很多男人为了风度也会接过来,尤其是沈知妤这等世间尤物,偏偏温亭湛却无动于衷:“沈姑娘,这杯酒得问过本官夫人,没有本官夫人的许可,本官不得喝花酒。”

花酒,瞬间令人沈知妤脸色一变,这是把沈知妤当做了青楼女子。可她却不能怨怪温亭湛,她当着这么多人献舞,被误认为青楼女子也是咎由自取。

夜摇光觉得温亭湛真毒,如果是花楼女子哪里会这样大胆的上前?他明目张胆沈知妤不是,而且沈知妤有名有姓自称也体现了她不是花楼女子。

但夜摇光也不开口帮她解围,一个当她不存在想要勾搭她夫君的女人,她欣赏她的舞没错,却不欣赏她的人。

还是陈舵见气氛尴尬,才以主人家的身份对温亭湛道:“温大人,这位乃是江浙商会会长沈知妤沈姑娘。”

夜摇光不由扬眉,江浙商会会长?这么年轻,这么美貌?令夜摇光刮目相看啊,而且这个姑娘很明显还是雏儿,那就绝对不会是睡出来的地位,啧啧啧啧,女强人呢。

“原来是沈会长。”温亭湛恍然大悟,却也没有接那杯酒,而是端起一杯茶,“本官适才已经喝了在座诸位的酒,夫人以桂圆莲子粥示意本官不可再饮,沈姑娘的心意本官心领,以茶代酒,沈姑娘自便。”

音落,温亭湛就浅饮了一口。

沈知妤今年才双十年华,但是她十四岁就执掌沈家大权,十八岁成为浙江商会副会长,二十岁也就是今年成功的将她父亲的会长之位夺回来,无往不利的她,第一次被一个男人如此不假辞色,甚至一再推拒。

“看来是小女子及不上韶华流金的蒹葭姑娘有手腕。”沈知妤的手轻轻一转,仰头将就一干二净,而后行了礼退下。

她才刚刚转身,温亭湛也不避讳的问夜摇光:“夫人觉得沈姑娘和蒹葭如何?”

“沈姑娘乃是商会会长,富甲一方,岂能和青楼女子相提并论。”夜摇光也是不咸不淡的回答,语气还带着点教训的意味,“阿湛你喝醉了,岂能这般羞辱人家正经姑娘?”

这下子所有人都知道,一直沉默不语,看着无害的温夫人也是个厉害的主,一句话连消带打的把沈知妤给贬低成为不自爱,直降身份与青楼女子相比的低贱之人。

哪知道沈知妤却并没有装作听不见,而是不卑不亢的对夜摇光道:“多谢夫人抬爱,但在小女看来,青楼女子也未必低贱,蒹葭姑娘才貌双全,自珍自爱,不过是被逼无奈而落入风尘,小女对她极其钦佩,并不以与她相提并论而觉得受辱。”

虽然夜摇光不喜欢沈知妤,但她不得不公平的说,沈知妤和一般女人不同,见地绝对超过这世间无数女子,心胸也非比寻常,难怪能够这么年轻就成为江浙商会的会长。

“自珍自爱……”温亭湛哪里能够让任何人堵了他夫人,哪怕是对方是对的又如何?在他这里,没有对错,只有他夫人最重要,他意味深长的咀嚼着这四个字。

众人也是目光变得玩味,蒹葭被“温亭湛”睡了的事情在温州的官圈已经不是秘密,只不过温亭湛没有直言,谁也不敢往温亭湛身上扣而已。

这样如何能够称得上自珍自爱?还不是在权势富贵下屈服,沈知妤这是啪啪打脸。

夜摇光在桌子下面,伸手掐着温亭湛腰间的软肉:“你是真的喝多了么?不把自己的名声当回事,才刚刚表现出对我爱护有加,这会儿有提醒旁人你背着我睡了青楼女!”

“我可没有承认,他们爱胡思乱想也不是为夫能够做主。况且这个蒹葭姑娘可是把夫人伺候得神清气爽呢。”温亭湛握着夜摇光的手笑看着她。

他们俩神识交流旁人自然听不到,但看着温亭湛一幅带着醉态迷蒙痴恋的望着夜摇光。众人有些摸不清,听着夜摇光方才的口气,她明显是知道蒹葭的事情,却是脸色不变,这到底是遮掩得太好,还是觉得无所谓呢?

但不论是什么缘故,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韶华流金第二日就将蒹葭大大方方送给了温亭湛,温亭湛当日不在,温夫人亲自出面,二话不说的就将蒹葭给收下了,这一举动令观望的人瞠目结舌。

似乎,不论是温亭湛还是温亭湛的夫人,和他们调查出来的结果有点不像啊……

第1805章 祸起菩提果否?

外界的揣测夜摇光根本充耳不闻,就是要弄晕他们,以为从温亭湛以往的事迹就能够把握住温亭湛的性格和行事作风,真是痴人做梦。至于蒹葭,夜摇光和温亭湛也已经想好对策。

当真有人把蒹葭拿出来说事儿,他们会给蒹葭安排一个合情合理的身份姜穆奇流落在外的私生女,她毕竟在姜家那么多年,纵使记忆有些模糊,但对于姜家的事情绝对能够如数家珍,且她是凭空出现的人,要捏造身份就太容易。

她是怀疑父亲的死另有蹊跷,因而甘愿潜入风花雪月之地,只为找到父亲死因的真相。温亭湛之所以去韶华流金,只不过是提前接到了蒹葭的求助。

“这个就是当年放着菩提果的盒子。”蒹葭将一个四四方方的菩提树木雕出来的盒子递给夜摇光,“这些年我一直保存着,谁也没有见到过。”

拿在手里,夜摇光旋转着端详,并且运气渗透到盒子里,这就是一个普通的盒子,没有任何玄机和夹层,也没有任何除了菩提树木以外的东西,夜摇光摇了摇头交给温亭湛。

轻轻的盒子托在温亭湛的掌心,他将之打开,里面看了看,盖顶看了看,也都是什么都没有,和他们所想有些出入。

“难道姜家的祸事起于菩提果?”夜摇光看着陷入沉思的温亭湛。

“若是祸起菩提果,寻常人要这菩提果有何用?”温亭湛反问。

“菩提果可增长修为,可抑制心魔,是许多闭关冲击修为突破口的修炼者梦寐以求之物。”夜摇光也觉得有些解释不过去,“能够产生心魔的修炼者,至少得化神期往上,须得服用菩提果来克制心魔者,那得合体期往上,过早的依赖菩提果,对后面的冲击修为弊大于利。往往有如此之高的修为,手中法宝必然不少,菩提果于凡人除了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以外,就是戴在身上可不受妖鬼所侵,这些需要菩提果的修炼者,都可以随手满足他们,甚至可以用菩提果换来更大的利益。”

所以,不可能是修炼之人为着一个菩提果而强取豪夺,就算是这枚菩提果于姜穆奇意义非凡,他不为利益所动,不愿将之让出去。已经到了要菩提果来克制心魔的修炼者,就更不可能做出这样罪孽滔天的事情,除非他已经做好坠入魔道的准备,既然不惧坠入魔道,要菩提果做什么?

但若说这件事和修炼者没有关系也不对,姜家那么多人是有人超度。

夜摇光自己都被绕糊涂,甩了甩头:“费神。”

握住妻子的手,温亭湛从容的笑着:“这件事看着千头万绪,但其实也是有迹可循。”

“你说,我听。”夜摇光单手托腮。

略微沉吟了片刻,温亭湛才道:“菩提果乃是佛家灵物,对于妖魔鬼怪都是有害无利。由此可以排除,乃是非正统修炼生灵想要得到。”

夜摇光点头。

“可既然是正统修炼生灵,又用得上菩提果,就没有可能为了一枚菩提果而做下这等触目惊心的血案。”温亭湛接着推断,“若是心胸狭义也修不到需用菩提果的境界,实在是要这东西,对于毫无反抗之力的姜家,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走岂不是比杀了这么多人更说得过去?最重要的一点,杀了人却嫁祸于人,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修炼生灵所为。”

“然后?”夜摇光觉得她似乎抓住了什么,但又不确定。

“我们便可以定论:第一,是有人欲取菩提果,有我们不知晓的用意,且这个人身侧有受迫亦或者欠其恩情的修炼之人,才会有姜家全府被超度的收尾;第二,也许菩提果并不是祸引,蒹葭那时尚未化形,并不知道姜穆奇对其子吩咐了什么,也许姜穆奇只是想要让姜穆奇拿着菩提果去求救。若这是后者,那证明着姜穆奇知晓是谁要他的命,且这个人不是凡俗人可以对付,而且这个人身份举重若轻,没有掌握证据前,他还不敢轻举妄动。”

“还有杀人手法,灭门!”夜摇光终于想通了,“通常会用这样狠辣的手法,除非是和姜家有着极大的仇怨,心中的恨已经扭曲到深入骨髓的地步。当据你所查,姜穆奇并没有这样的仇家。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场灭门惨案是为了宁杀错勿放过的掩饰,姜穆奇知道了些什么,对他很不利,他担心姜穆奇告诉了姜家其他人,或者和姜穆奇私交甚笃的桑聚,这才一劳永逸,将所有可能被姜穆奇透露的人全部灭口。”

“是。”温亭湛笑着颔首。

“那凶手无疑就是你结论之中的第二种。”夜摇光却并没有因为得到这个结论而乐观,“这个凶手非世俗之人,却和姜穆奇扯上了关系,他想必隐藏在世俗之中已经很久,而身份不低,又游走于世俗这般久还没有被发现,就只能说明他隐藏得很好,绝非一般的妖魔鬼怪。”

说到这里,夜摇光将金子拎出来:“那夜的晚宴,你可有察觉谁的气息不正常?”

金子摇头如拨浪鼓:“师傅,你就放心吧,那夜里来的全是人。”

这一点金子还是敢保证,就连服下佛灵宝菩提果,已经别洗去了妖气的蒹葭都逃不过它的眼睛,虽然那天晚上它都在吃吃吃,但是它的鼻子可是很灵的,它把每桌都蹿了一圈,绝对没有漏网之鱼。

“那就不在那夜出席之人当中。”夜摇光轻叹一口气,“我们要不要从韶华流金入手?”

“你可知韶华流金背后的主子是谁?”温亭湛忽而问蒹葭。

“蒹葭只知道韶华流金的主子在帝都,有一次两位管事争执时偶然听来。”蒹葭回答。

“会不会是福安王?”夜摇光觉得能够让荣家都不敢得罪,扫了脸面而忍气吞声的,必然是帝王家,现如今有这个实力的好像只剩下九皇子福安王和八皇子宁安王。

第1806章 魅魉失踪

“未必。”温亭湛摇头,“虽则陛下削了许多爵位,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许是急流勇退的权贵之家。荣家也未必是不敢得罪,也许是拿了好处息事宁人,也或许是有把柄在对方的手里。”

“也对。”夜摇光皱眉道,“先不要推测这些,既然蒹葭也已经来了,我们不如去寻一寻当年姜三公子被砍杀的地方,虽然十年过去,但未必没有证据,只要有证据,就可以翻案,到时候就能够开棺检验姜家人的尸身,一旦可以重验姜家的尸骨,不但可以掌握新的证据,还能够先为桑聚洗清冤屈。”

“还得再等等。”温亭湛按住夜摇光,“既然当年的仵作被收买,想来对方已经将他也灭口,可身为仵作不论他当初是被威胁也好,是被利益收买也罢,他都应该清楚对方能够杀了姜穆奇满门,就更不会留他这个活口,他应该会想办法留下些线索,我已经让卫茁去查。若是我们现在去开棺验尸,就必然会惊动对方,只怕会给卫茁引来杀身之祸。”

对方可不是凡俗之人,而是一个不惧罪孽的修炼生灵,卫茁功夫再好,也是应对不了。

“你应该让金子陪着卫茁去一趟。”毕竟温亭湛已经去翻了姜穆奇的卷宗,对方未必没有提前一步埋伏。

“我让卫茁带着魅魉,别担心。”

自从夜摇光的芥子里多了那一颗水晶球,魅魉就不喜欢靠近夜摇光,正好温亭湛将它派遣出去,也让它去外面透透气,顺道保护卫茁。

“嗯,魅魉比金子要靠谱些。”夜摇光颔首。

“师傅……”金子撇着嘴,满眼受伤的看着夜摇光。

“至少,魅魉不会去偷吃的!”夜摇光一句话让金子将脑袋缩回去,白了它一眼,才对蒹葭道,“既然这事儿不急于一时,你就在府中先安顿下来,虽然你身上没有妖气,但还是不要随意出门为好,金子能够看穿你,定然还有别的生灵也能够看透,你的修为又低,且杀害姜知府一家的也是修炼生灵。”

“是。”蒹葭已经从气息中辨别出来,那日进她房间的根本不是温亭湛,而是夜摇光,而且来了这里有两日,她看得出来这里真正第一位的是夜摇光,自然是听夜摇光的话。

可饶是温亭湛派了魅魉跟着卫茁,依然出了事儿。

两日后的一个下午,卫茁是被抬着送回来,送他回来的依然是上次在吐蕃那个姑娘,天一居的杀手,夜摇光依稀记得她好像叫做沐冷。

夜摇光看到浑身是伤的卫茁,整个人都呆住了,卫茁的伤口不像是任何武器,更不像是人为,她迅速的运气给卫茁疗伤,用她的五行之气让他的伤口以最快的速度合拢,再行针治疗他体内的伤,而后才让开让温亭湛来。

“卫茁身上的伤,没有妖气,伤口带着齿痕一般不规则的纹路,但一圈圈环绕着遍布他的全身,也不想是被什么所咬。”夜摇光对着温亭湛道,“我一时间也判断不出来,到底是何物,只能等他醒来之后,问一问他。”

虽然伤口在夜摇光的治愈下已经合拢,但痕迹犹在,温亭湛仔细的看了看,才给卫茁盖好被子,亲自去开了药方,让卫荆去抓药熬药:“喝了药最迟明日能够醒来,魅魉呢?”

夜摇光也是一怔,旋即走出门外,寻到抱臂站在屋檐下的沐冷:“沐姑娘,可否将你如何遇到卫茁,救下卫茁的经过详细与我们说一遍?”

沐冷看到随后一步走出来的温亭湛,颔首道:“并非我遇上他,是他拖着重伤寻到我,见到我他就昏了过去,身边没有任何东西,我通知了阁主,在阁主的掩护下才将他送回来。”

“替我向你们阁主致谢。”温亭湛语气诚恳,天一居都是老江湖,如何看不出卫茁的伤势奇特,救下卫茁就是救下一个大麻烦,但还是拔刀相助,承担这一份风险,这份情不得不记。

沐冷对温亭湛抱拳:“侯爷不必客气,若是侯爷没有吩咐,我便告辞。”

“沐姑娘路上当心。”夜摇光从芥子里取出一张符篆,“这是一张抑灵符,沐姑娘若是遇上奇异之物,可用它保命。”

沐冷没有拒绝,接过来对夜摇光抱拳表示谢意,转身就一跃消失不见。

“魅魉消失了。”夜摇光可以肯定,“阿湛,我回房做法,看看能否感应到魅魉所在。”

“别伤着自己。”温亭湛轻声叮咛。

“放心,我会量力而行。”

虽然向温亭湛保证,但其实夜摇光心里并没有太大的把握,为了腹中的孩子,夜摇光不想冒险,可魅魉跟了她那么久,早就处出了感情,夜摇光不能这样冷血的对它的安危不管不顾,更何况魅魉这次是去为了保护卫茁才出事。

为了以防万一,夜摇光取出紫灵珠,将金子拎到一边:“你见机行事。”

“师傅放心,我一定会护你周全。”金子难得这般认真,它知道他们这次面对的敌人不一般。

夜摇光又取出了几盏酥油灯,用罗盘定了方位,将之一一放下,用五行之火点亮,形成了一个建议的阵法,她用了当年的九眼天珠做了阵眼,瞬间一道屏障就笼罩下来。

盘膝而坐,夜摇光手诀变幻,五行之气从她的指尖萦绕而出,在她的四周飞旋。细长的手指迅速的变动着手诀,一圈圈的五行之气涌动,最后汇聚凝在夜摇光的指尖。

五行之气的光晕在夜摇光相抵四根手指忽明忽暗,一道气息飞掠出去,在浩瀚的天空之中狂飞,夜摇光的神识也跟着追了过去,最后落到了浔阳,寻到了魅魉的气息。

“魅魉,你在何处?”夜摇光只能感觉到大致的范围,却寻不到具体的地方,便用神识扩音。

“快走!”

魅魉焦虑的嘶吼声划破云空传来,夜摇光瞬间知晓魅魉所在地,但她还来不及进一步,一道阴沉沉的声音响起:“恭候多时。”

第1807章 隔空斗法

几乎是那声音传来的一瞬间,夜摇光感觉自己的神识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笼罩锁定。

就好似万里晴空突然被翻滚的乌云压下来,压得人有些惊慌和呼吸不畅。

夜摇光想要撤回来,却已经来不及,那道陌生的声音极具穿透力:“温夫人,我不愿与你们夫妻为敌,处处退让,你们为何要步步紧逼?难道非要鱼死网破么?”

“你非人类,就不应该留恋人类的世界,该回到属于你的地方。”夜摇光沉声道,“你眷恋世俗已经是一大错,为了掩盖自己的身份,你牺牲了多少无辜?姜家一门,连刚刚满月的孩子都不放过?既然你没有人性,凭什么与人相处?不要与我说什么天道不公,让你化形却阻你入世俗,你拥有凡俗之人不曾拥有之能,你怎么不说天道不公?你得到了别人得不到的一切,你想必也没有觉得天道不公!”

“也别拿我说事儿,我夜摇光堂堂正正,我是修炼之人没错,我也的确留恋世俗,但我可以正大光明的告诉每一个人我的身份,我从未做过一件对不起天下苍生世俗百姓之事。我未曾伤及一个无辜,我可以理直气壮的留在世俗。”

夜摇光的话掷地有声,那边沉默了许久,似乎寻不到任何话来反驳她,只能冷声道:“我并未触及到你们夫妻的利益,你们夫妻一定要穷追不舍?”

“你错了,你已经触及到了我们夫妻两的利益。”夜摇光义正言辞,“我身为正统修炼者,上天赋予我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拥有的修炼之体,我就要肩负起修炼之人的责任。你以非俗世之人的身份滥杀无辜,我遇上了就不能因为你比我强,而冷漠置之不理。你说我愚蠢也好,说我不自量力也罢。我只知道万物生灵活着,必须要有信仰,而我的信仰就是正义!”

“你残害姜穆奇一家数十口人,我夫君现如今是江浙布政使,姜穆奇灭门案已经成了他的责任与义务,不可推卸!”

“责任,义务,信仰?”那道声音冰冷而讥讽,“这是多么可笑而又愚昧的东西,若是这世间人人都有这东西,哪里还有妖魔鬼怪这些肮脏的东西存在?你就为了这些无用之物,不顾你的夫君,不顾你腹中的骨肉?”

“呵!”夜摇光一阵冷笑,“你真是可笑,有生灵所在之处,就有正邪,就有善恶。这世间永远不可能杜绝,我只知道只要世间和平着,那就意味着善多余恶,正强于邪。因为看到两个为恶者,就觉得善良是可笑,自己也应该为恶的人才是滑稽之人。至于我的至亲,我相信他们都是知晓是非之人,若有一日,生死抉择。我宁可他们因为我的死而痛彻心扉,但却引以为豪;也不愿他们拥抱着我,却沦丧了良知。”

“看来,我们是协谈无果。”那边的声音溢出一丝叹息。

“道不同,不相为谋。”夜摇光回答的干脆果决。

“那就看温夫人多少本事,自求多福。”

声音未落,夜摇光就感觉铺天盖地的力量如冲破水闸的洪水气势汹涌的奔涌而来。宛如一只无形的大手,从外向内在她的脑海中包裹而来,似乎要将所有的神识都吞噬。

夜摇光指尖变动,五行之气萦绕而起,将她的身体保护在内。但那股力量没有激烈的撞击,只有一点点的强势的不容拒绝的挤压,夜摇光就犹如一个陷入沼泽中的人,被一股巨大的气力一寸寸的包裹,想要将她体内的气力全部抽干。

金子看着夜摇光的面色渐白,五行之气波动极大,立刻催动了紫灵珠,一股股的五行之灵涌入了夜摇光的身体里。

强撑着的夜摇光都快窒息,突然感觉到一股清凉之气涌入,身体才多了一丝力量。她不敢轻举妄动,一丝丝的累积着那渗透进来的力量,不顾那依然不断压迫过来的力量,咬着牙扛着这痛苦的无力感。丹田内螺旋一般累积着从紫灵珠汇入的五行之灵。

在那一股强力的挤压似乎要将她最后一根紧绷的神经都压断的前一瞬,夜摇光突然爆发,狂猛的五行之灵从她的身体里飙出,飞蹿出去汇入阵眼的九眼天珠,最后又从九眼天珠射入了夜摇光的眉心。

就是那一股至纯之光,犹如旭日破空而去,瞬间将阴霾驱散,夜摇光的神识一得了自由,不是立刻逃命,而是借助九眼天珠之力,瞬间的捆住了早已经锁定的魅魉。

然而,她才刚刚将魅魉给抓住,一股力量无声无息的蔓延而来,附着在了她的神识之上:“温夫人的能耐果然不容小窥,可大好的逃跑时机,你却凭白放过了,真是可惜……”

“可惜么?我不觉得。”夜摇光冷冷一笑。

她的手诀一变,悬浮在半空之中的九眼天珠如指南针一转,那九眼的纹路宛如一只只眼睛闪过一缕光纹,一睁一闭之间,一股极强的力量照射下来,飞入夜摇光的眉心。

附着在夜摇光神识上的力量瞬间被飞旋而来无形的利刃斩断,夜摇光拽着魅魉顺着这利刃飞掠而出。

“噗!”神识回体,夜摇光张嘴就喷出一口鲜血,她迅速的服下一粒培元丹,赶紧盘膝而坐,然而她浑身瘫软无力,双手都忍不住颤抖,根本引动不了五行之气,九眼天珠已经支撑不住的坠落下来,就吊在夜摇光的手边,她都无力去抓。

金子将凭空砸下来的魅魉一扔,跑到夜摇光的身后,运气将自己的五行之气灌入夜摇光的体内,约莫半个时辰,夜摇光才恢复了正常人的脸色,但却依然是表面恢复了而已。

“这事儿,不要告诉阿湛。”夜摇光无力的靠着,取出太医五行阵递给金子,“我的神识里有一缕它的气息,我现在不能将之剥离出来,你替我施针将之压住。”

“嗯嗯嗯。”金子点头如蒜捣。

第1808章 来自于海

夜摇光疲惫的闭着眼睛,吐出需要施针的穴位:“承光金;天通水,曲差木……”

随着金子小心翼翼按照夜摇光的吩咐施针,夜摇光觉得那股在脑子里横冲直撞的气力终于被压下去,她的大脑才渐渐的没有那么疼痛,直到最后清明了下来。

她这举动算是冒险了,但对方太过神秘莫测,夜摇光毫无头绪,只能放手一搏,用这样的办法先得到它一缕气息,等到她修为恢复,她就将其剥离出来,要找寻它就变得容易起来。

封住了脑子里那一缕不属于她的气息,夜摇光的脸色变得更加好些,眉宇间的羸弱也一扫而尽,因为她受创的是神魂,这个并不是五行之气能够滋补起来,需要一个细致的调养过程,夜摇光盘膝而坐,吸纳了手串里的五行之气,让自己恢复得丝毫异样都没有,才站起身。

目光落在飘浮在半空之中的夜明珠上:“你可知对方是什么来路?”

“不知道,我跟着卫茁去调查那仵作的事宜,原本一路顺利,但在浔阳之时,卫茁寻到了那仵作的尸骨之时,我们两突然陷入了秘境,我完全不知道对方的来路,甚至感觉不到对方的气息出自于何处,太过无形,有点像当日在鬼城引我们下坠的力量,又似是而非。”魅魉现在想到那一幕,都有些心有余悸,“我当时和卫茁被分开,我奋力打开了秘境,让卫茁逃跑出去,将施术之人引开,没有多久适才与你斗法之人便赶来,我甚至连挣扎之力都没有,就被它束缚,他知晓我是魅之后,就打算用我引你出来……”

说到这里,魅魉心里是感动的,虽然夜摇光平日里嘴上说的很无情,尽管它知晓夜摇光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但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毕竟它是自愿跟着夜摇光,说到底也是想借助夜摇光的庇护,飘出去不沦为食物。它对于夜摇光是没有任何名分和情感的牵绊,夜摇光完全可以不用来救它。

尤其是,夜摇光现在怀着孩子,跟着夜摇光这么久,它很清楚夜摇光多在意这两个孩子。

但,夜摇光还是来了,在夜摇光出现的那一瞬间,魅魉感觉到一股情感上的依托和温暖。

这样的女子,她值得任何人任何生灵生死相随。

“我也想到了……”夜摇光也没有失望,她已经想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只怕卫茁那里也是问不出除了仵作相关信息以外的事情,所以她才冒险以身做诱饵,剥离它一缕气息,就是不想这个巨大的危险潜伏在她根本不知道的角落,她一定要将它揪出来!

天色已经渐黑,夜摇光不敢再耽搁,推开房门走了出去,温亭湛在饭堂瞪着她,什么都没有问,但是那一碗熟悉味道的鸡汤端到夜摇光的面前,夜摇光会心一笑。

等他们用完了晚饭,卫茁就醒了过来,两人连忙一道走过去。

“侯爷,夫人……”

卫茁挣扎着想要起身,温亭湛按住他:“躺着吧,你身上的伤极重。”

夜摇光扫了一旁放下的药碗和空了的粥碗,才低声问道:“可还有何处不适?”

“夫人,夜明珠……”卫茁不知道夜明珠里面是什么,但是侯爷交给他,说是保命用,他被困在伸手不见五指之处,的确是那颗夜明珠救了他,但夜明珠遗失了。

“我已经将之找回来,你不要担心。”夜摇光安抚卫茁,“你若是身子尚可,不如说说你到底遇上了何事儿?”

卫茁仰着头,整理了一下思绪才开口:“我去追查当年姜知府灭门案的仵作,这个仵作乃是提刑按察使司的仵作,在十多年前也是小名气,查起来并不难。都说是他在姜知府灭门案之后在提刑按察使不慎断错了凶器而引咎辞去仵作一职回到了自己的家乡浔阳,回到浔阳的第二年他就因为醉酒行夜路而摔下山崖摔死。”

“属下追到了浔阳仵作的坟前,他的家宅有被翻动过的痕迹,上面积了厚灰,结了蜘蛛网,看起来这十年应该没有人去过,据说他是孤身一人。属下却在他的祖宅之下寻到了一个地窖,地窖内些空置了的箱子,箱子乃是上好的酸梨木,属下问过街坊四邻,说是里面没有什么宝贝,就是些药材和布料,药材被村长做主分给了为仵作入殓的人家,布料就做了仵作的陪葬,属下想要挖开墓地看一看到底是什么布料,既然他是被收买,定然有不义之财……”

“却没有想到,属下才刚刚挖开仵作的棺木,突然四下一片漆黑,黑暗中有什么软软的东西将属下紧紧的勒住,勒得属下毫无反抗之力,甚至浑身动弹不得,属下不知道是何物。只是依稀闻到了一股海腥气。后来夜明珠从属下的身体里飞出去,属下依稀好像看到束缚属下之物乃是软软似章鱼,但属下从未见过那般大的章鱼,夜明珠飞的太快,属下也不确定。”

“你那伤口倒是和章鱼对得上号。”夜摇光想到那有着齿纹的伤口,且卫茁的伤口很明显是被摩擦紧勒所致,用了海底的生物,难道对方也来自于海底?

再联想到自己得到的那一个水晶球,夜摇光觉得她是该抽个时间去一趟海底。

吩咐了卫茁好生歇息,夜摇光就和温亭湛离开,顺着回廊往自己的房间而去:“阿湛,那家伙知道我的身份。”

张口就叫她温夫人,这个称呼暴露了他是朝廷之人的特征。

“也许他就是我们要捞的那一条大鱼。”夜摇光侧首顺着幽幽月光望着温亭湛,“极有可能还真的是一条鱼,它对世俗有着极其强烈的归属感,这里一定有什么牵绊着它,而这一份牵绊也许就是它把江南搞得这么乌烟瘴气的原因。且,荣家极有可能是受迫于它,就不知道荣家到底有什么把柄落在它的身上,或者有什么是它能够给,而陛下不能给的好处,也许和性命攸关。”

第1809章 没有证据做证据

夜摇光的推测和温亭湛不谋而合,但这件事也不能就此就作罢。既然仵作那里已经下不了手,温亭湛也就不再多等,而是紧接着就安排了蒹葭带着他们去了姜三公子被杀之地。

为了掩人耳目,蒹葭化作了原形,竟然是一只白猫,那光亮有色泽的毛比白狐也不差,抱在怀里格外的有手感,小小的一只,湿漉漉的眼睛,可把夜摇光萌化了,爱不释手的抱在怀里,于是蒹葭就承受了一路,来自于一个男人一只猴子极其不友善的目光。

若不是蒹葭是个姑娘,温亭湛一定将它拎出来扔到金子的怀里,瞧瞧他夫人都说了什么:“阿湛,等我们回去之后,也去买一只猫,就像蒹葭这么雪白的好不好?”

“不好。”温亭湛想都没有就果断拒绝,“有身孕之人不可多接触没有灵性之猫。”

“我又不是普通孕妇!”夜摇光辩驳。

“到了。”温亭湛立刻岔开了话题。

夜摇光横了他一眼,就看到姜穆奇的废宅近在眼前。

她和温亭湛这次是正大光明的来,这里门可罗雀,基本没有人路过,就算偶尔有两人不得不路过,也是快步的奔跑过去。

今儿是阴天,密布的云没有一丝蓝空,虽然不是黑压压一片,但衬着这荒废的宅子,一眼看着有股子森冷的凉意,哪怕是光天化日。

夜摇光和温亭湛在调查这件事情,已经不是秘密,他们来这里也是意料之中。温亭湛只是不想突兀的直奔主题,让蒹葭暴露,既然姜三公子是从这里中了软筋药逃出去,那也应该逃不远,夫妻两即便来过一次,还是带着蒹葭走了一圈。

一路上听着蒹葭对当年事情的描述,仔细的寻找了一遍,依然没有任何可疑之物。只能顺着蒹葭所指引,从后门而出,走到了府宅外的山坡上,夜摇光不由问道:“阿湛,你说既然姜三公子已经将姜知府唤醒,纵使他浑身乏力,但应该不至于没有呼救之能。既然他能够将姜三公子送出来,为何不发出一点求救讯号?这应该是相当漫长的一个过程。”

“姜知府是知道杀他的人是谁,更应该说是何物。所以他没有呼救,他心里明白,惊扰出再多的人也是徒增无辜伤亡。”温亭湛大概能够猜到姜穆奇死前的心态,“在他看来桑聚也不会被放过,他应该没有想到这些人会让桑聚成了替罪羊。”

“如此说来,姜知府倒是个可敬之人。”夜摇光轻叹一声。

“就是此处。”蒹葭用神识传音到夜摇光的脑海里,“当初公子就是逃到了这里被杀害。虽然这里已经大变了模样,但我依然能够认出来。”

温亭湛看着山坡,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深秋一地的萧瑟。

“蒹葭查过,这里在次年就无端起了一场大火,也是由此才传出姜府闹鬼。”蒹葭对夜摇光道。

“做得很干净。”夜摇光转述给温亭湛,“一把火,就算有什么他们遗留的也烧干净了。”

温亭湛唇角一扬,蹲下身抓了一把土,用准备好的小布袋装好:“走吧,我们回去。”

“阿湛,你拿土做什么?”夜摇光不解,就算这土沾染了血迹,以现在的条件也怕是检验不出来吧。

“晚些时候,你自然会知晓。”对着夜摇光意味深长一笑。

温亭湛带着夜摇光回了府宅,陪着夜摇光用了午膳,哄着夜摇光午休之后,就把蒹葭拎到了书房,没有知道温亭湛问了些什么,大约半个时辰之后,蒹葭出了书房,温亭湛依然还留在书房内,夜摇光睡了一个时辰起来,他都没有出来。

“侯爷问了蒹葭一些姜三公子随身之物,就让蒹葭离开书房,到现在也没有出来。”当夜摇光问及温亭湛的行踪,蒹葭对夜摇光道。

夜摇光的目光一亮,她轻手轻脚的走向书房,并没有走进去,而是撩开关着的窗户,做贼一般偷看,在书房内的温亭湛转头通过一条细缝和夜摇光的双眸对上,不由无奈的笑了笑:“你想看,还用得着偷窥么?”

夜摇光就直接打开窗户,一个翻身跳了进去,可把温亭湛吓坏了,箭步上前将她揽住:“仔细身子。”

“我有分寸。”夜摇光亲了亲温亭湛的脸,“你是不是要做伪证?”

“为今之计,也只有这个办法才有理由要求开棺验尸。”温亭湛拉着夜摇光的手走到了案桌前,案桌上有一块他刚刚雕琢好的玉佩,他将之拿起来,“这是按照蒹葭的描述所雕刻,姜穆奇阖府被杀,我在案宗上并没有看到有关这块玉佩的记载,要么就是不慎遗失,要么就是收敛物件的捕头手脚不干净,这块玉佩乃是姜三公子的叔祖父所赠,恰好给了我一个空子,我已经让人去请姜穆奇的叔父那一枝的人前来,只要他们证实这块玉佩就是姜三公子的玉佩,并且这玉佩上是我在姜府后山寻到,还沾染血迹,这就是一大疑点,我可以征得姜家其他人的同意开棺验尸。”

“这可不能有丝毫偏差。”

“姜三公子曾数度拿着这块玉佩逗弄蒹葭,它对着这块玉佩记忆深刻,不会有错。”温亭湛信心十足。

夜摇光也就不再多言,她坐在一旁,单手托腮,看着温亭湛将雕琢好的玉佩放到了一个似乎装着药水的瓷碗之中浸泡着,转身又取了些药粉兑出一碗药水,最后将那些抓回来的土倒入碗内,用夹子将玉佩从第一个药碗之中取出来,夜摇光就看到崭新的玉佩有了包浆,有了仿佛人时常把玩的圆润,这就是传说的做旧!

把上面药水擦干净,用清水洗一遍,又仿佛混入泥土的药碗之中。

约莫半刻钟的时间,温亭湛将之取了出来,擦干之后放到夜摇光的手里,夜摇光惊叹的发现,这块玉佩细致的纹路上融入了泥痕,真的好似埋在地里许多年被挖出来的感觉。

第1810章 开棺验尸

“阿湛,太神奇了!”夜摇光拿着玉佩对着光线翻来覆去的看。

“还差一点。”温亭湛将玉佩从夜摇光的手中取出来,而后用针戳破了指尖,在一个盛放着一点朱砂的小碟子里滴了几滴血,又倒入了一点水一点白色的药粉调和。

等到朱砂完全融合,他用了稍微粗一点的针,倒过来用针头吸了碟子里的血水滴在了玉佩上,那玉佩迅速的吸收,颜色也一点点改变,从艳红色到深红色再到干渴的红色最后干了之后,到变成了一点类似于锈迹的色泽。

当真像极了染上了很多年的血迹。

温亭湛在妻子崇拜的目光之下,心情愉悦的拿着玉佩递给蒹葭:“看看这块玉佩,可有何不妥之处?”

蒹葭仔细的端详,甚至每一条纹路都不放过,待在姜三公子身边的那几年,他总喜欢那这块玉佩逗弄它,让它去抓,也许是误会它喜欢这块玉佩,有时候还会解下来给它玩。

“就是这块玉佩!”蒹葭有些激动,紧紧的捂在手里。

夜摇光将玉佩从它的手中取出来:“这可不是那一块,这是阿湛今日才做出来,那一块现在不知所踪。”

蒹葭错愕的看着温亭湛,惊讶的合不拢嘴。

当日下午,卫荆就把姜穆奇的二叔请了过来,年过六旬的老者带着自己的长子,身体看着还健朗。温亭湛直接将这块玉佩递上去,没有想到父子俩都看的眼泪婆娑,同时都想到了姜三公子,这块玉佩的成功度可想而知。

温亭湛按照原计划告诉父子俩,这是从姜知府府宅的后山寻到,上面还有血迹,并且详细的列举出来一系列姜穆奇阖府被杀可能是冤案,把父子俩听得一愣一愣,完全反应不过来。

最后温亭湛甩出一句话,他要重审此案,但必须开棺验尸,须得姜知府直系亲属的应允。

姜家两父子完全没有意义,温亭湛也是担心事情迟则有变,当即让他们父子按照流程到了布政使司签了字,晚间也安排他们在自己的府宅歇下。

第二日一大早,用了早膳的温亭湛,就亲自去了提刑按察使,邀请陈舵与他一道去姜穆奇和姜三公子的墓地,全程亲自监督,并且让夜摇光护航开棺。

十年的时间,两具尸体已经成了白骨,尸骨有一个相似的特征,那就是骨头呈现一种灰金色,现任提刑按察使的仵作亲自验看:“温大人,陈大人,这是因着他们二人死前都被吓了药,才会有这样的色泽。”

温亭湛和陈舵点了点头,仵作又仔细的去检查,检查完之后面色凝重的看着陈舵:“大人,您看看这伤口……”

作为提刑按察使陈舵的经验自然是丰富,虽然他判断刀伤没有仵作那样的专业,可姜穆奇和儿子身上的伤口相差太大,而且根本不是同一件利器所至!温亭湛来翻阅过案宗之后,陈舵就隐约觉得这件事只怕不简单,为了不两眼一抹黑,他也是细致的看一遍卷宗。

卷宗上清楚的记载,致姜家人死的凶器仅为一柄。

“我们不妨再去看看桑聚的尸身。”温亭湛什么都没有说,扫了一眼便道。

桑幼离在身侧,想要开桑聚的棺很容易。桑聚的祖籍本来就是温州,虽然他被指是屠杀姜穆奇一门的凶手,很多桑家的族人对他恼怒不已,可依然不乏受过他恩惠之人,不然桑幼离被变卖的消息不可能传到仲尧凡的耳里,因此他的尸骨也是有人收敛。

由于桑聚是被判斩立决,因而头和身体是分家的,但是他的骨头上也有着和姜家父子一样的颜色,看到这一幕的仵作和陈舵都是眼皮子一条。

仵作方才说这种颜色来源于姜家父子中了软筋之药,死后无法排泄出来,因此跗骨使得骨头变了色,那么桑聚也是中了这种药,只不过桑聚的颜色很浅淡,不细看的话看不出来,那是因为桑聚比之多活了几日,而桑聚因为浑浑噩噩不吃不喝,也没有将药物排泄出来。

这样推断,桑聚当日也是中了这种药,那他哪里来的力气杀人?

“看来,这的确是一桩冤案。”温亭湛淡声道。

“的确是冤案。”陈舵不得不承认。

“陈大人,这事儿归属提刑按察使司管,本官希望能够就此立案重审,从旁协助。”温亭湛对陈舵道。

陈舵想了想:“温大人,不怕温大人看轻下官之能,这是已经十年之久,下官也非祖籍温州,倒不是下官推诿,下官也想让姜大人和喊冤而死的桑大人沉冤得雪,但下官实在是不知从何下手。此案便请温大人做主,下官定然全力听从温大人调配。”

温亭湛压根没有想过让陈舵来主理这件案子,实在是牵扯太深,但陈舵是提刑按察使,他应该给予必要的尊重,不能擅自越权,等的就是陈舵这句话。

“此事牵扯到本官夫人的得力丫鬟,本官也就不与陈大人客气,那就请陈大人明日将相关案件的卷宗全部送到布政使司来,这事本官必要查个水落石出。”温亭湛顺势就接手。

“温大人放心,下官这就回提刑按察使司……”

“陈大人,陈大人,不好了……”

陈舵还没说完,就要提刑按察使的衙役一脸焦急的跑了过来,给温亭湛匆匆的行了礼,就贴着陈舵的耳边说了些什么话,陈舵的脸色猝然一变。

“温大人……”陈舵面色迟疑,“衙差来报,提刑按察使司的宗卷库着火,这会儿正在全力抢救。”

“摇摇,这里交给你。”温亭湛低声对夜摇光说了一句,就叫来雪驰,翻身而上疾驰向提刑按察使司的宗卷库。

等到温亭湛赶到的时候,宗卷库的火已经被扑灭,宗卷库的管理者笔录已经被烧死在了里面,尸体被抬了出来。随后赶到的陈舵立刻吩咐人轻点宗卷,自己去查失火的原因。

结果查出来,竟然是笔录纵火自焚,案卷被毁的都是陈年之案,其中姜穆奇的案宗被烧得一干二净。

第1811章 化被动为主动

厚厚的云层遮挡住阳光,阴沉沉的天空笼罩着提刑按察使司。

陈舵核对好一切之后,已经是下午,午膳都没有来得及吃上一口,他还得战战兢兢的站到温亭湛的面前:“温大人,这事儿是下官任人不当,罪责难逃,下官会自行上书陛下悔过认罪。”

“陈大人今年贵庚?”温亭湛却突然开口问。

陈舵一怔,不知温亭湛的用意,但还是如实回答:“下官今年正好四个轮回。”

“四十八岁,陈大人在江浙已经就任第七个年头。”温亭湛感叹一声,提刑按察使和都指挥使一般不会三六年一掉,前者是因为影响力不够,后者是害怕影响军士。也不怕有人私营军队,因为上面还有总督压着,多是十二年甚至更久轮换一次,有时候大多数人都在这个位置熬到头。“陈大人下一任轮换若是再不能调入帝都,只怕就要苦守江浙到致仕。”

陈舵苦笑一下,他何尝不知道,又何尝不知道,但正三品就是一个坎,有的人一辈子都越不过去,这样的人太多,陈舵也并不是一个野心特别大的人,他也早已经认命。

“下官庸碌无为,谈何调任帝都?”陈舵自我认知力还是足够。

“眼下就是一个让陈大人声名远扬的大好时机。”温亭湛端起了茶盏,轻轻的呷了一口,“就不知道陈大人敢不敢放手一搏?”

陈舵瞬间就糊涂了,他现在明明是大祸临头,晚节不保,哪里来的大好时机?

但他知道温亭湛不会这个时候和他说笑,遇上他虚心请教:“还请温大人指点迷津。”

“姜穆奇一案。”温亭湛放下茶盏,抬眼看着错愕的陈舵,“姜穆奇一案曾经轰动一时,如今已经证实这是一桩冤案,只要陈大人协助本官全力以赴,待到这案件侦破之时,便是陈大人名扬之际。”

“温大人所言,在一个时辰之前下官的确心中奢望过,可现下……”

“现下岂不是更好?”温亭湛截了陈舵的话,他的目光幽深而神秘,令人看不出深浅,“陈大人也许不知,本官素来过目不忘,这份案录本官自然是可以将之复原,只不过须得陈大人的认可。”

陈舵不是一个狡猾多端的人,但他也是个聪明的人,不然在刑事这一块做不到提刑按察使,他立刻就明白了温亭湛隐含的深意。温亭湛会复原一份卷宗,这份卷宗他也相信温亭湛能够做到一字不漏,但很可能会多出些什么来……

这是一个赌注,很显然当初作证的人当中有人说了谎,也许还不止一个,但当时的人全都是朝廷任命的官员,有些现在已经做到了和他不相上下的位置,有些已经仕途腰斩,这其中牵扯的人很多很广,他选择将宝压在温亭湛的身上,就是和这些人为敌。

很可能他会成为第二个姜穆奇。

他现在可以拒绝温亭湛,通过这几天的观察,陈舵认为温亭湛是个心胸宽广之人,温亭湛不会因此而记恨他,也不会因为向他泄露了心思而被他推拒之后就为难他。不要问他为何这般笃定,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一点信任源自于何处。

可一旦拒绝,他就不得不上书请罪,他的过失将会没有任何方式来赎。当然这一点过失不会导致他被降职,只不过晋升之路是真的再无可能。

可是如果他赌了温亭湛,那就是不成功便成仁,只要温亭湛一日无事,他就可以无忧。莫名的,他看着眼前这个姿态雍雅的少年权贵,他有一种强烈的信服。

“这事儿不急,毕竟是大事儿,本官给陈大人两日考虑时间。”就在陈舵孤注一掷想要开口的时候,温亭湛施施然站起身,先一步笑着说完,负着手缓步离开。

陈舵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有开口呼喊温亭湛,只能看着那一抹修长的身影消失。

“这个笔录竟然是他们的人,气死我了!”回到家中,知晓姜穆奇的案宗全部被烧毁的夜摇光变得有些暴躁。

恰好从提刑按察使司回来的温亭湛,正好听到妻子这一声饱含怒意的冷哼声,不由笑着挥退了下面的人,提步迈过门槛,掀开纱帘走进了内室:“何至于如此恼怒?”

“能不恼怒么?我们费了多少心思,才走到了这一步,才光明正大的可以翻案,那家伙倒好一把火什么都烧没了,这是想要让这个案子成为无头案。”夜摇光可不像温亭湛那样,泰山崩以前而面不改色,她现在还是孕妇呢,孕妇脾气本来就捉摸不定,“现如今证物也没有,那些当年出堂做过证的供词也没有了,他们抵赖抵得一干二净,不听传讯,我们也无可奈何。”

“在夫人看来,这一把火好似高招。”温亭湛的手顺着夜摇光的长发,“那日我们去宗卷库之时,我就知道这位笔录有问题。”对上妻子睁大的双眸,温亭湛捏了捏她的鼻子,“虽然宗卷是按照年份分类,但十年前的案卷应该不止姜穆奇一案,他却是一选即中,而且宗卷上厚重的灰尘证明着他并没有翻阅过,既然如此他如何这般清楚所放的位置?那是因着他对这份案宗格外的小心,一个宗卷库的笔录如何会无缘无故的对某一份案宗上心?”

“将宗卷交给我之后,他竟然忘了笔录的职责,第一时间去取来抄录薄核对,还需要我来提醒,那是因为他心里确定一样都不曾遗漏,他对姜穆奇的案宗了若指掌。一个笔录管着多少案宗?挤压五十年的案宗,他不可能对每一份案宗了然于心,却偏偏知晓其中一份,这便是不同寻常之处。”

“既然你早就知道他有问题,你为何不提早提防他?”夜摇光不解,“若是我们早有防备,说不定还能够抓个人赃并获。”

“不过一条小虾,抓来有何用?”温亭湛云淡风轻的笑道,“等的就是他烧宗卷,我才好化被动为主动。”

第1812章 三位主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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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被动为主动?你要怎么做?”夜摇光好奇,现在就是一个僵局,想要挣脱出来都很难,生

手顿了顿,温亭湛没有立刻回答夜摇光的话,漆黑幽深的双眸宛如深海之中华光流转的黑珍珠,静静的凝视着夜摇光,好一会儿才开口:“非常时期只能用非常手段。”

“非常手段?阿湛,你要做什么?”夜摇光紧张的抓住他的手,担忧的问。

面对夜摇光紧张的疑问,温亭湛只是轻轻的吐出一个字:“诈。”

诈?怎么诈?

夜摇光狐疑的看了温亭湛一眼,她没有再追问。

接下来的两日,温亭湛都在书房,除了日常陪着夜摇光用膳散步之外,全部时间都在书房,夜摇光知道他必然是在忙着什么,就没有去打扰,但是夜摇光怎么也没有想到,温亭湛用了两日的时间,将那一份数量庞大的卷宗还原回来。

看着几大案桌的纸卷,夜摇光惊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是修炼之人,且她的记忆力也是惊人,但要她做到这一步,完全不可能,而且温亭湛只看过一遍,仅仅只看过一遍!

“这些……这些能做得了数么?”夜摇光从案桌上拿起几张口供,上面全是温亭湛的字迹,也没有手印和画押,这东西应该不具备律法约束力。

夜摇光知道温亭湛不会做无用功,而且是这样费时费力的东西。

“我会赋予它说服力。”温亭湛将之一一整理起来。

夜摇光帮着他,一边整理一边问:“接下来,我们要如何做?”

“等。”温亭湛总是喜欢这样回答夜摇光,但这一次没有吊她的胃口,“等陛下的圣旨。”

在开棺验尸之前温亭湛基本已经预料到了结果,卷宗库被烧,他骑着雪驰去提刑按察使司的时候,就将早早准备好的急报交给了卫荆,让卫荆拿着他的手令,八百里加急送到帝都。

算算日子,兴华帝应该已经收到,再过两日会接到陈舵宗卷库被烧毁的请罪书,两者一并,这是一件极其恶劣的事件。朝廷任命的正四品知府满门被灭,十年冤案即将昭雪,隐藏在背后的主谋不但不思悔改,甚至变本加厉火烧提刑按察使司宗卷库,这是对朝廷的挑衅,对帝王皇权的藐视。

兴华帝必须要给天下百姓一个说法,给朝中为官之人一个交代。

在兴华帝的圣旨送到温州之前,陈舵经过了深思熟虑,他决定和温亭湛赌上一把,向温亭湛递了投名状。隔日,兴华帝的圣旨也是八百里加急送到了温州。

旨意上表明,此案由温亭湛、即将自帝都赶来的刑部尚书以及九州巡抚岳书意共同主审,可见朝廷对这件灭门案的重视,同时也言明,刑部尚书将会携御赐金牌而来,不论是何人,涉及此案,皆要听从传唤。

“岳书意?”夜摇光一惊,“陛下怎么把岳书意也给调过来了?”

“为显公正与重视。”温亭湛无所谓派谁来,纵使这两位官位都比他高,可这好歹是江浙,他才是江浙最高行政长官,“刑部尚书乃是福安王的人,我被视为太孙殿下之人,岳书意自然是陛下的人,陛下知晓这件事牵扯的必然重大,为了避免引起党争构害,所以才让我们三方共同主审。至于岳书意在东三省的事情,还没有着落也还没有掀开,陛下自然是不知晓,这个紧要关头,当然是要将岳书意调过来。”

“只怕也是威压,怕这背后的人你一个人请不动。”夜摇光添了一句。

“这世间除了夫人,没有为夫请不动之人。”温亭湛轻笑一声,说得轻飘飘。

夜摇光没有反驳,他总有那么多办法将任何位置,哪怕是世外之人都撬动:“那我们现下是先调查,还是等着他们一道来了之后,再一并调查?”

“私下调查即可。”温亭湛随意的说了之后,抽出一张纸,递到夜摇光的面前,兴致勃勃的问夜摇光,“摇摇你看,这是为夫制定的几条游玩路线,来了温州这般久,还没有陪你好好游玩一趟,你喜欢哪些景儿,咱们明天就去。”

夜摇光:……

这画风是不是变得有点块?这么大的血案,虽然另外两个主审还没有来,但作为此地的行政长官,又是主审之一,不应该尽可能的争取时间,掌握更多有利的线索,等到他们来了之后分享探讨?就算不做,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去游玩啊,这要是传出去,不会被人的攻讦?

似乎看懂了妻子眼底的疑问,温亭湛扬眉:“为夫这整日昼出夜归,除了夫人,谁知道为夫在享乐山水?难道不是辛苦搜罗证据,追查凶徒?到时候给他们足够的可用线索便是。”

既然温亭湛都这么说了,夜摇光不抓紧机会,她就是傻子,扫了几处温亭湛标注出来的景点一眼:“山水有灵,我们往山水间去。”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温亭湛一大早就带着夫人出门,到了夜深人静才回归。不论是温亭湛身边的人,还是暗中观察温亭湛的人都知道,但没有人跟得上夫妻两,也就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到了十一月上旬末的时候,温州已经转凉,夜摇光的肚子又大了一圈,温亭湛也就不再带着夜摇光四处游玩,而岳书意和刑部尚书龚西政也是前后到了温州聚首。

温亭湛作为东道主,自然是给两位大人接风洗尘,遇上在温州府最好的酒楼设下酒宴款待,两人都被安排在了布政使司落脚,方便跟进案子的进展。

酒宴之后,第二日温亭湛就和陈舵将案件所掌握的东西分给了岳书意和龚西政两人。

等到他们看过之后,温亭湛将自己默下来的案卷递给两人:“本案的案宗我来温州府之后,就阅览过,宗卷库纵火案之后,我将之默记了下来,也已经传给陈大人看过,陈大人觉得与原案宗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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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3章 再见岳书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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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下来?”龚西政很惊讶,他抖动着花白的胡子,看着面前这一大摞,却没有去翻越,“侯爷,不是老夫怀疑你过目不忘之能,生”

温亭湛也没有反驳,而是态度温和的问:“龚大人乃是刑部尚书,想来对各种案子都信手拈来,温某不才只能想到如此迂回之策,还请龚大人赐教。”

龚西政一噎,这件案子如果是发生不过两三年,还有些下手的地方,可已经过了十年,该销毁的东西已经全部被销毁,现在再来寻找切入点,实在是难如登天,他也不得不说温亭湛能够将之默下来,虽然不能服众,可却是很好的着手点。

“若是侯爷能够让证人都承认这份案录,老夫自然没有异议。”龚西政退一步道。

而岳书意已经将温亭湛的劳动成果粗略的翻看了一遍,沉默了片刻之后道:“这事儿,也不是不可行。”

数年不见,也许是这几年辗转各地,岳书意的肌肤没有以前那么白皙,但眼睛却越发的沉练,对于温亭湛这个少年,龚西政有点嫉妒之心也好,有点自持年长也罢,态度总是没有那么友好。但对待岳书意这个在陛下心中地位不一样的驸马,龚西政的态度还是稍微软和。

“岳大人有何高见?”

“姜知府这件事影响极大,非常时机我们只能非常行事。”岳书意斟酌之后才徐徐开口,“先按照侯爷默写下来的证词案录,将人全部传唤过来,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里面定然有人做了为证,但毕竟在少数,大多数都是清白,想来更愿意还自己一个公道。”

龚西政听了岳书意的话,亲自去翻越了温亭湛的案录,专挑证词下手,就是想看一看涉及的人员,看完之后,眉头都皱了起来:“侯爷,岳大人,这里面牵扯之人上至正三品,下至从五品,涉及官员多达十数人,这一调动影响之大,不用老夫多言二位心里清楚,若是这其中有被侯爷误写之人,其在任之地再出点岔子,我们只怕不好交代。”

“龚大人放心,我可以担保一人不少一人不多。”温亭湛保证道,“其实这些人皆可以根据十年前在职去调查,他们都在温州任职,与姜知府共事过。”

温亭湛的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陈舵和岳书意明显是支持温亭湛,若是龚西政再反对,到时候案情没有进展,指不定他们要合起伙来将责任往他身上推:“那就依温大人所言。”

于是,三人就由岳书意起书,龚西政落印,温亭湛和陈舵从温州布政使发传令,十数封信函发完各地。结束之后,便各自散去,温亭湛和陈舵都是在任自然是有事情,岳书意和龚西政就看个人,少不了人要宴请他们,去不去看他们自己的意愿。

温亭湛也在乎有了岳书意和龚西政在,依然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布政使司回了自己的府宅。他才刚刚到了家里,岳书意后脚也完全不避讳的跟了上来。

时隔五年,夜摇光再见到岳书意,他浑身的气韵都已经变了,以往那个一举一动都斯文儒雅,隽秀有礼的成熟男人,变得更加随意自在,不拘小节,浑身都有着飘逸的潇洒。

“岳大人。”夜摇光对岳书意倒是没有什么成见,抛开那一段天意弄人的爱恨纠葛,岳书意的品行与为官都是极其值得尊敬。

“温夫人。”岳书意对着夜摇光是有一份感激。

夜摇光亲自给他斟茶,岳书意客气有礼的接过,而后也没有在意夜摇光还在,就直接开口:“此来,是为着东三省总督的事情,我从仕这么多年,还从未遇到过这等毫无头绪之事。我自去年到如今,在东三省足足一年,还真的没有觉得这位东三省总督有何异样。你们夫妻在纳里遇上的那一具尸骨,确认是东三省总督么?”

温亭湛什么也没有说,直接将那一把匕首取出来,递给了岳书意。

岳书意郑重的双手接过,仔细的看过之后:“这把匕首我见过。兴华七年我正好任宫中侍读,常伴笔下左右,当年西域进贡上来,原是一对,陛下当即就赏赐了一把给太孙殿下,另一柄在兴华十一年赏赐给了昔日辽阳都司,现如今的东三省总督。”

“这把匕首正如我对你所说,是当时救下那人的纳里居民从他的身上收到,我记得我向你提及过还有一只海东青守着不曾离去。”温亭湛颔首道。

“这件事我想你也已经查清楚,东三省总督汪德力在十二年前的确驯服了一只海东青,原本还想敬献给陛下,但陛下知晓之后赞他心性纯良,当陛下并不想让海东青磨去利爪,沦为高墙之内的观赏之物,愿它永远翱翔在东北的天空之上,这也是陛下对汪德力的期许。”岳书意沉思道,“因此这只海东青就留在了汪德力的身侧。”

“海东青非一般飞禽可比,一旦认主,除非是死亡,否则它不会离开主人。”一直沉默当听众的夜摇光开口,“若说匕首还可能有什么内情,但加上海东青,就不能说这是巧合。”

一下子,室内陷入了异常的静,桌子上袅袅散开的白烟,浅浅的一层飘浮过来,把每一个的容颜都映照得有些模糊,三人都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良久之后,岳书意点头:“的确不能再说这是巧合,可这一年的时间,我用尽了办法去试探,他完全没有破绽,连山和金钱鼠都没有察觉汪德力非本人,也没有察觉汪德力身上又不干净之物,我担心是连山的修为不够,还特意请了一位大师,也没有觉着有不妥之处。”

顿了顿之后,岳书意接着道:“汪德力应该已经察觉我盯上了他,他极得陛下信赖,毕竟他在东三省的政绩是有目共睹不可抹杀,这么多年也不曾有过不良记录,他已经上书陛下诉苦,陛下这才将我调离东三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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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4章 相煎何太急

毕竟是手握重兵的总督,被这样当做犯人一般盯着,偏偏又拿不出证据控告,人家诉诉苦也是理所应当,难怪陛下突然将岳书意调过来,不排除有温亭湛说的理由,但其实也是想要安抚一下汪德力的情绪。

“岳大人可曾当面问过他陛下御赐的匕首和海东青一事?”夜摇光突然问。

“海东青一事倒是问过。”岳书意回忆着,“就在今年秋,我听闻他要带着三省士兵去围猎,这是东三省每一年都有的盛会,便寻了个借口去凑个热闹,恰好有个契机提到,他应答自如,说是那只海东青生于荒野,不应被束缚,就连陛下也不忍其失了气性,因此他早在三年前就将之放走。至于匕首一事倒没有寻到理由细问,且无端也不好开口。”

“匕首一事极其关键,若是没有完全撤退之法,不可冒失。”温亭湛是赞同岳书意的说法,如果岳书意贸然提起匕首,不论是丢失也好,还是被盗也罢,这是御赐之物,汪德力的罪责就免不了,他一定会想到岳书意突然提及,定然是见过这把匕首,只怕岳书意很难走出东三省。

那就成了无畏的牺牲。

“要不,我们把匕首呈给陛下?”夜摇光建议。

对此,岳书意低头端茶,装作没有听到。温亭湛忍住笑意,握拳抵唇轻咳一声:“时候也不早,岳大人就留在这里用膳,摇摇定然好久没有见到连山,难道不想徒儿么?”

“想,自然是想。”

夜摇光也知道她那是脱口而出的蠢主意,匕首呈给了兴华帝,兴华帝责问汪德力,汪德力肯定能够找出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到时候最多是小惩大诫,这也不算是多么重大的最,且兴华帝又是个有心胸的君主,到时候这件事情还真的就这么轻轻的揭过去……

温亭湛这是再给她台阶下,她自然赶紧顺势走下去。

已经好几年没有见到连山了,还是那么高站在院子里,小小正围着他,仰望着仿佛看一棵树,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二师兄,你怎么长这么高?”

两米多的巨人,小小觉得自己加起来也就二师兄的腿那么长。

连山还是那么的沉默寡言,任由小小围着他叽叽喳喳个不停,都是间接性的嗯一声,唔一句,压根不开口。直到夜摇光和温亭湛走来,他才转过身行礼:“师傅,师爹。”

“哎呀,二师兄原来你不是哑巴啊。”小小狡黠的眨着眼睛,让她说了那么多,他愣是不开口。

连山的脸一红,他不善言辞,也不知道怎么跟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师妹交流。

“不准欺负你二师兄。”夜摇光轻叹一声,“你们俩都是来自乡野,你二师兄十来岁就一个人在山间求存,和你一样。”

小小的大眼睛顿时忽闪忽闪,以前她只知道有个二师兄,但是却从来没有问过长什么样,关于二师兄的一切她只知道有个名字,夜摇光的话让她对这个二师兄一下子从心上亲近了不少:“那二师兄一定很会做野味,改日带我去打猎好不好?”

对上小师妹那双水亮而又期待的眼眸,连山认真的点了点头:“好。”

“二师兄,你真好。”小小笑起来露出她可爱的虎牙。

“别只想着玩,耽搁了修炼。”夜摇光却严肃的叮咛,“连山,几年不见,你修为如何?”

“回师傅的话,连山去年进入了金丹期。”连山一板一眼的回答。

夜摇光点了点头:“不可懈怠。”

“吱”连山张开嘴还没有发出声音,就被尖锐的刺耳声打断。

夜摇光一转头,一束金光就朝着她飞身而来,直直的落在了她的怀里,不住的瑟瑟发抖。

“呀,好可爱的老鼠。”小小被这毛茸茸,小小的一只,金灿灿的老鼠萌到,上前就要抱它,才刚刚伸手,就见金钱鼠狠狠的张嘴咬了过来,好在连山反应快,一下子就把她拽开。

“你这是怎么了?”夜摇光看着浑身就差毛发竖起来,连眼睛都变红的金钱鼠。

“吱吱吱”金钱鼠显然很激动,它不断的比划着自己的爪子,但夜摇光一个字没听懂。

看着越来越焦躁的金钱鼠,夜摇光想了想才问:“是不是金子欺负你了?”

不怪夜摇光这样想,实在是金子有前科。

“师傅,你怎么可以这样冤枉我?”金子猛然窜上前,一脸委屈。

金子的出现,金钱鼠更加卷缩成一团。

“你看,不是你欺负它,它怎么会变成这样?”夜摇光让金子自己看金钱鼠多怕它。

金子挠了挠爪子:“师傅,它是撞上了蒹葭。”

“额……”

合着这是老鼠撞上了猫?

“夫人,我方才看到一只不一样的老鼠……”蒹葭这时候正好跑了过来,看到窝在夜摇光怀里抖得越发厉害的金钱鼠,就知道这是夜摇光养的,于是讪讪道,“我应该猜到,既然是金子扔到我这里,定然是夫人知道的。”

“金子!”

金子早在蒹葭跑过来之后,就脚底抹油跑了。夜摇光气的想去追,这只死猴子太恶劣了,以前就有把金钱鼠扔到猫堆里的恶行。现在更是变本加厉,蒹葭那是化了形的猫,哪里是普通猫可比,难怪把金钱鼠吓成这副模样。

温亭湛将夜摇光拦下来:“别气别气。”

跑远的金子看到这一幕,心里感动啊,还是温亭湛好,师傅越来越凶。

正当它感动得一塌糊涂之际,就听到温亭湛接着道:“扣它半年糖醋鱼,保管它长记性。”

金子用痛不欲生的目光越过几栋房屋死死的盯着温亭湛!

夜摇光果然顺气了,冷声笑道:“半年?一年都别想吃!”

金子一下子栽倒在屋顶,生无可恋的含泪控诉的望着温亭湛这方向:“呜呜呜呜,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咱们都是侯(猴)爷,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这话传到夜摇光和温亭湛的耳里,两人:……

第1815章 温情

自从连山带着金钱鼠回来,加上有金钱鼠看到就会毛骨悚然的蒹葭在,院子里热闹非凡。每日欢声笑语不断,让等待的日子也变得转瞬即逝。

然而,十月下旬温亭湛没有等到这些受到调令的人来,而是等来了兴华帝的口谕,兴华帝的意思是,各地的官员牵扯甚广,这案子已经悬了十年,也不在乎多等一个月。勒令十二月下旬封印之后,再召官员必须前往温州协助调查,如此也不当误公干。

“看来,我们迟了一步。”接到口谕的岳书意轻叹一声。

这些官员可不是十年前都在温州任职过,而是分散在各地,他们根本来不及联名上书,而没有过半的人联名上书奏请陛下,陛下又岂会这个关头传达了这样的口谕?而能够让分散在各地的人做出如此迅速的反应,只能是知道有哪些人的主谋动了手脚。

“财力权利不可小觑。”就连龚西政都不得不跟着叹了一声。

十来人,不可能同时求财求权,每个人所求定然是不一样,能够同时满足这么多人,其中还有正三品的大员,其财势非比寻常。毕竟这一场冤案已经笃定,那当年必然有人做了伪证,问心无愧的人哪里愿意背上这么一个黑锅?没有足够的利益,哪里来这份默契的沉默?

“无妨,正如陛下所言,十多年都等了,多等一个月也无所谓。”温亭湛倒是反应平平,并没有什么意外或者觉得棘手的苦恼情绪,反而有闲情雅致对岳书意与龚西政道,“只是可能要委屈二位大人,今年的年关恐怕要在温州屈就一番。”

“这些年的年关都在九州各地,也别有一番滋味。”岳书意很洒脱。

龚西政也没有觉得有问题:“皇命在身,若是能够替姜家昭雪,这个年倒意义非凡。”

“二位大人心怀宽广,但我身兼江苏江浙两省,停留在温州也是为了姜家冤案,既然如今复审推到下月下旬,少不得年关也要耽搁在此地,那我便要怠慢二位大人。明日启程回一趟苏州,将苏州事宜交代妥当。”温亭湛含笑道,“姜家的冤案,就有劳二位大人这一月多费神,若是有疑虑之处,只管寻陈大人。”

“愿为二位大人效劳。”陈舵这个时候也连忙表态。

“温大人身负重任,我们自然不好叨扰。”龚西政还是很理解,而且这件事在他们来之前,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就只等当年的证人,也用不上他们操心什么,他们也不好耽误温亭湛公干。

“若案情有新进展,必然传信知会温大人。”岳书意自然更没有异议。

十一月的寒冬,冷风凛冽,细雪纷飞,一宿就能够将青砖碧瓦粉上一层雪白。

夜摇光依然穿着夏季单薄的罗裙,拗不过温亭湛披上了一件裹着貂皮领的披风:“我们今年还能够去渤海么?”

十二月下旬,温亭湛要主审姜家灭门案,可是他们儿子的生辰也在十二月下旬。

“能,只要你想去,我们就能去。”屋檐下,温亭湛缓步走到她的身侧,微微抬起头看着飘飞的雪花。

“可是……”

“现如今我等着他们,下个月就让他们等等我们,既然他们一心为朝廷效力,不愿年关与家人团聚,何不成全他们?”

温亭湛侧首,屋檐上积淀的雪被一阵冷风吹散,自从月份大了之后,夜摇光就不喜欢戴珠钗,她一头的长发用了头绳松散的在后颈处束缚着,披散在身后。那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将她衬托得宛如山水画之中宁静鲜明的画中人,似乎害怕打扰到她的美好,他的声音也不由自主的放低:“我在苏州公务繁忙,多耽搁两日容得上他们置喙?”

“夜路走多了,总会撞上鬼。你总是这么以公谋私,当心哪日漏了陷。”嘴上这样说着,可夜摇光的眼里却散开着点点笑意。

“别人或许怕,可我不怕。”温亭湛也随着夜摇光眉宇间染上了笑意。

夜摇光狐疑的看着他:“你这是又要自夸,你的才智举世无双对么?”

缓步走到庭院中间,一身玄色便袍,披着深灰色披风的温亭湛笔直修长如青竹的身影融入到漫天飞雪之中,即便是个在飘雪之下有些模糊的背影,他依然昂然玉立。

大雪让世界变得沉静,而他让沉静的世界多了一抹亮色与鲜活。

院子里开着几棵梅树,温亭湛扫了一眼,伸手折了最好看挤在一处盛放的三朵,拿着梅花走回夜摇光的身侧,将梅花簪在她的发丝之中:“不是我才智绝世无双,而是我有降妖伏魔的夫人在,哪里会怕撞上鬼?任何妖魔鬼怪,都逃不过夫人的手掌心。”

夜摇光真的不想承认,她总是时时刻刻都能够被温亭湛的情话撩到心坎里,仿佛蜜糖在心间被温热的气流化开,缓缓流动到四肢百骸,她微微低着头,抵着他的胸口:“你哪里来的这么多甜言蜜语?”

双手圈住夜摇光的腰,因为六个月的身孕,已经不再纤细,微微用了点力,将夜摇光的身体拉上了一点,夜摇光也配合他双手圈住他的脖子,这样他的额头就可以刚好碰上她额头,轻轻的蹭了蹭,他的声音低柔而富有诱惑力,还透着一点骄傲:“因为有你这么让我永远赞美不完的夫人,我自然有说不完的溢美之词。”

任何女人,都喜欢自己心爱之人的情话,夜摇光也不能免俗。旁人说来她可能觉得恶心,但是从温亭湛嘴里说出来,她只会觉得幸福的气息将她全身包裹,深冬的寒风好似三月出来,拂过她发间的梅花,溢开的芬芳,让她有种春暖花开的错觉。

两人就这样额头抵着额头,互相凝望着,也可以凝望许久。

直到幼离缓步走近院子,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幼离对这样的情景已经见怪不怪,面不改色的上前:“夫人,侯爷,沈姑娘求见。”

第1816章 沈知妤求见

“沈姑娘?”应该是沈知妤,夜摇光有些好奇,沈知妤上门求见所为何事。

幼离却误解了夜摇光的疑问语气:“自称江浙商会会长。”

“见还是不见?”夜摇光侧首问温亭湛,不用想沈知妤于公于私都不是来见她。

“夫人所见就见,说不见便不见。”温亭湛将决定权交给夜摇光。

夜摇光白了他一眼:“这大雪天,娇滴滴的美人亲自登门,要是拒之门外,可与我怜香惜玉的名头不符,去把人请到正堂,上茶招呼着。”

等到幼离应声下去,夜摇光才拉着温亭湛回房间重新换了一件披风,温亭湛方才去折梅花,也没有运气护体,身上的雪化开有湿痕,见客有些失礼。

换了披风,温亭湛亲自撑开了油纸伞,站在台阶下向夜摇光伸来了手,夜摇光毫不客气的搭上去,五指收拢,坚定却不失温柔的握住夜摇光的手,牵着她一步步的走出院子,走向前院。其实他们的修为,这点风雪都侵不了身,但这么多双眼睛,还是不要表现得太另类。

且,寒风幽幽,飞雪飘飘,执有情人在手,漫步油纸伞下,四眸相对间,唯有彼此影;相视一笑,温情融融。

温亭湛也觉得这真的是别样的情调。

原本在正堂喝着热茶暖身的沈知妤听到动静,侧首朝着大门口望去,目光一怔。

那一双璧人,他们穿着一白一黑绣着同曼陀罗华的衣衫,精致透着低调的华贵,身材挺拔高挑的男子,将小腹高凸的女子细心的揽在怀里,手中的伞大半偏向了她。他们没有说话,可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身上,宛如怎么看都看不够一般深情。

他们难得清美雍雅,女的艳如桃花。纵使才双十年华,沈知妤也称得上阅尽千帆,见过恩爱夫妻无数,可这样不需要言辞,不需要多么浮夸的表现,就一眼能够看得出他们之间情深得仿佛插不进一根针的夫妻,她还是第一次见。

懂事起,她就在因为自己不是男儿身和庶出的兄弟姐妹斗,掌握沈家大权之后,她又在和如狼似虎的各路商贾官僚斗智斗勇,才有了今日的地位,见惯了男人的薄情、滥情、多情。她已经不再相信这世间有情深不悔,独守一人的男人。

曾经听说过温亭湛的事迹,她不像那些女子那般憧憬,在她看来温亭湛私下无人得知,便是私下真的守身如玉,待到他夫人年华老去,他贪花恋色也不过是迟与早罢了。

再后来,她听说了韶华流金蒹葭的事情,更是觉得传说中的淇奧公子也不过如此。才有了那日她献舞,她想看一看温亭湛的反应,却没有想到在韶华流金蒹葭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之后,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依然可以那般义正言辞,满身正气的表达出对夫人的看重,而拒绝了她。

那一瞬间,她觉得温亭湛不是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人,她有些看不懂,尤其是他毫不避讳的问他夫人蒹葭的事情,及至后来他夫人的回答,都让她摸不清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

这一生,她被无数的男人赞扬为女中豪杰,巾帼绝色;她自问再厉害的男人,只要她能够与之说上两三句话,必然能够将其心思摸头一二,就连那个人……

可唯有温亭湛,她看不懂。

“温大人,温夫人。”沈知妤回过神时,温亭湛恰好扶着夜摇光迈入门槛,她不疾不徐的站起身,对着他们盈盈一礼。

温亭湛扶着夜摇光落座之后才转过身:“沈姑娘多礼,请坐。”

沈知妤依言落座之后,先开口道:“听闻温大人政务缠身,明日将启程回苏州,眼见年关将至,小女此次前来,一为温大人送上年礼,聊表心意。”

说着,就将一份礼单递上来,温亭湛点了点头之后,宜薇上前接过直接交给了夜摇光。夜摇光当着沈知妤的面儿就打开,上面奇珍异宝无数,但都没有出格的,夜摇光笑道:“早就听闻沈姑娘将沈家的产业打理的蒸蒸日上,跃居江浙豪富榜首,今日一看果然令人咋舌。”

“小女自小喜欢黄白之物,家母曾说小女周岁抓阄都是抓的算盘。”沈知妤也没有特别谦虚,言辞也是极其幽默,“极致长大,就更是对商贸带来的快感撒不开手。也就这点能耐,让夫人见笑。”

“不是小能耐。”夜摇光语气钦佩,“这世间有几个女子,能够不顾世俗的眼光,打败无数男儿,站在一行之端,沈姑娘的能耐令人叹服。”

那日听到夜摇光言辞似乎对青楼女子多有看不上,沈知妤还以为夜摇光也是个寻常妇人,今日听了她纯粹赞美的语气,让沈知妤对夜摇光的感官有了改变,但当着温亭湛的面儿,她不好说女子一样可以胜过世间男儿的话,只是礼貌性的笑了笑。

“沈姑娘还有何事?”温亭湛适当的开了口。

从衣袖之中取出了一圈纸卷,沈知妤亲自起身递到温亭湛的面前:“小女这几年走南闯北,路径龙泉县数次,发现此地人烟稀少,且农作收成极低,无论种什么都得不到丰收。因而好奇之下,亲自去了一趟,请了一位匠人,这才得知此处黏土适宜烧窑而不适播种。小女想将之买下来,建立窑厂,专用来烧制青瓷。”

温亭湛拉开捆绑的带子,将之展开,看了位置之后道:“这事儿,沈姑娘应当去寻当地知县。”

买地卖地,到衙门交钱落户交地契,这是很简单的事情。沈知妤为何要寻上温亭湛,就连夜摇光都有些好奇。

“这块地已经在小女之前就被旁人截了胡。”沈知妤说到这里,目光幽冷,“且用的是非正当手段,欺骗了当地散落拥有地契的百姓,此人与永嘉知府狼狈为奸,如今龙家村百姓状告无门,流离失所,只不过尚且还没有闹出人命,因而被他们压得死死的。”

第1817章 扼杀于萌芽

“永嘉知府……”温亭湛轻声呢喃,十三年前永嘉乃是县,桑聚便是在那里任职,后来永嘉设郡,关于现任永嘉知府的资料一下子跳跃到了他的脑海里。

状告知府,的确是需要告到他这个布政使面前,但温亭湛却没有多说什么:“沈姑娘,这是有证据,要状告永嘉知府?”

“不,小女要状告永嘉乡绅陶永山,欺行霸市,蒙骗老幼谋不义之财,致使无辜百姓有家归不得,流落街头,风餐露宿。龙泉县知县欺善怕恶,收受贿赂。永嘉郡知府装聋作哑,不听百姓疾苦。”沈知妤双腿一跪,从怀中取出了状纸,双手高举过头递给温亭湛,附上的还有一块布,布上全是血手印,应该是苦主所印下,“请温大人做主。”

温亭湛接下:“你的状纸本官收了,事情是否属实,本官会详查,若需传召,自然会派衙门之人去传召你。”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沈知妤按照道理应该顺势告退,但她站起身,目光落在温亭湛的身上,完全不避讳夜摇光在场,终于问出了压抑在了她心口的问题:“温大人,恕小女冒犯,小女一直不明白,在那日晚宴之后,温大人却没有传唤小女。”

这话问的,夜摇光有些诧异,不像是沈知妤这种高水准的人应该问的问题,她直接问:“为何要传唤你?”

“夫人和大人那夜,难道不是再等着有人试探温大人关于蒹葭姑娘的之事么?”沈知妤笑得从容,“那日试探的人是小女,温大人就不怀疑小女和韶华流金有关联么?难道就一点不好奇,小女为何要试探大人么?”

“呵……”不用温亭湛回答,夜摇光低声轻笑,“正因为试探的是沈姑娘,所以无需问。”

“为何?”沈知妤看着夜摇光。

“沈姑娘乃是江浙商会会长,按照沈姑娘的年岁,韶华流金的掌舵人只怕够做沈姑娘的父亲,应该和沈姑娘没有多少交情。如此神秘莫测的人,就连荣家少爷都不知,我想他也应该不会特别对沈姑娘刮目相看。”夜摇光平静的目光与沈知妤对视,“以沈姑娘今时今日的身价地位,向来也是不会甘愿屈居人之下。因而可以排除沈姑娘与韶华流金有干系。”

“可我确实帮他们做了事儿。”

“商人重利。”夜摇光轻笑,“沈姑娘自己都说了,你自幼喜好黄白之物。若是换做是我,有人出了天价,让我去问一个对于我而言无关痛痒的问题,我也是乐意为之。而他们既然寻了沈姑娘,就意味着和沈姑娘接洽的人也定不需要他们的掌舵人出面。将沈姑娘传来问,又能够问出什么呢?韶华流金的某个管事么?这些,我想蒹葭比沈姑娘知道的更多。”

沈知妤没有说话,而是对夜摇光行了行礼之后,无声的离开。

等到沈知妤的身影消失,夜摇光才用手肘碰了碰温亭湛:“你真是不解风情,人家姑娘等着你,你也不满足一下。”

“我的风情不都给了摇摇,摇摇难得体会的不够深刻?”温亭湛的目光变得沉凝。

夜摇光见好就收,她现在月份大了,可经不起折腾,而且上次和那家伙斗法,她的精神力损伤的厉害,现在都是虚有其表。

“再说了,摇摇以为她只是相见为夫么?”温亭湛勾唇,“正如摇摇所言,商人重利,她会接下韶华流金的委托成为那个试探人,便是打着主意等我传唤她,一来二去对于商人而言足够做些文章,拿下许多的便利。一个一言一行都透着利益算计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很不讨男人喜爱。”

“那你们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夜摇光目光危险的看着夜摇光。

“别的男人我不知道,为夫独好夫人这一口。”温亭湛笑得情真意切。

“算你识相。”夜摇光轻哼两声,目光落在他手上的东西上,“明天我们启程么?”

“我预定的计划,只会为你一个人而改变。”温亭湛将东西收拾好,“旁人没有这个魅力。”

“那你手里的这事儿怎么办?”夜摇光疑惑,“这可是你分内的事儿,人家都告到你的面前来了,你还有置之不理的道理么?”

“卫荆。”温亭湛扬声喊了一声,才对着夜摇光笑道,“还有一个人也管。”

“侯爷。”

“将这些东西交给岳大人,就说我请他去龙泉游玩。”温亭湛毫不客气的将沈知妤的状纸、证物都推给了岳书意。

眼睁睁的看着卫荆离去,夜摇光不可思议道:“你不但物尽其用,你还人尽其用啊你!”

岳书意作为九州巡抚,他有巡查天下百官之权,任何地方有官风不正,他都可以插手,甚至越过当地官员直属上司的权利。

“恰好他来了,且又闲着,给他寻点事也不为过。”温亭湛完全没有觉得自己过分,“我这是为了避嫌,这沈知妤是个见缝插针的主儿,我偏不给她搭上我东风的机会。”

“为什么?”夜摇光就不明白了,“人家好端端一个姑娘,虽然借东风这种事的确有些不光彩,但只要她没有行不当之举,你借点名声怎么了?而且你借人的名声还少么?怎么到了沈姑娘,你就油盐不进,欺负一个女孩子很好玩?还是很有成就感?虽然我知道她告状,纯属是想要那块地,可在我看来无论目的什么的善举,只要不损人就是值得宣扬。你为何这般看不上人家?”

“我就是看不得这世间有女人和你肖似,尤其是还是神韵。”温亭湛说得理直气壮。

夜摇光捂脸,一副被他打败的颓废模样:“我亲爱的夫君,咱能理智一点好吧?人家也不是故意,这应该算是难得的缘分,而且我还蛮欣赏她一个女人,在这世道走到这一步。你不许刻意刁难她。”

“为夫可没有刁难她。”只不过是不搭理她,和她划清界限罢了。

已经在他不知不觉之中除了个尚玉嫣,这样的错误,他不会犯第二次,有些东西就应该斩断于萌芽之前。

第1818章 玉仙姑

将沈知妤的事情交给了岳书意。次日,夜摇光和温亭湛照常一大早启程,只带走了蒹葭,小小还有幼离都留在了温州,他们一个月之后,年底将会回到这里。金子也留下,因为这里实在有些诡异,加上江南那条大鱼来历非凡,夜摇光担心其余人的安危。

不过走之前,再三叮嘱金子不可以再欺负金钱鼠,否则三年休想吃糖醋鱼。

来的时候,温亭湛走的是杭州、衢州、金华、丽水四大府城,再到温州。也算是将江浙粗略的走了一半,回去的时候温亭湛则是由温州府出发,沿着台州、宁波、绍兴、嘉兴几大府城最后到了湖州府,这一路上也是走走停停,将各地的民情大略掌握一番。

若非时间有限,温亭湛还想去一趟舟山府,到了湖州府已经是十二月六日。

温亭湛原本打算带着妻子换船走水路,体会一番太湖风光,因此进了湖州府寻了个客栈落脚,然而就在他们用午膳之际,忽而街道上人潮涌动,喧哗四起。

他们坐在二楼临窗的雅间,夜摇光靠窗而坐,转头就看到数百百姓,打扮有富有穷,从远方奔跑而来,带头的乃是一个短打粗布青年,这个寒冬腊月他穿得单薄,但脸上却散着兴奋的红晕,手上高举着一只约莫一米高成年男子大腿粗的大红蜡烛,蜡烛燃烧着,火焰在他的奔跑之中也不曾扑灭,蜡油沿着蜡烛滚下来,落在低端的烛托上。

一群人跟着他跑,个个满脸兴奋,热情洋溢。

正好这个时候有小二来上菜,夜摇光好奇之下出声问道:“小二哥,你们这是过什么节?这般欢乐。”

小二往窗外看了一眼,恍然笑道:“夫人有所不知,这可是我们这儿的大节日,乃是太湖玉仙姑的寿诞,这些人都是去给玉仙姑贺寿。”

夜摇光和温亭湛对视了一眼:“玉仙姑?”

“夫人听口音就知道是外地人,竟然不知我们太湖玉仙姑的大名。”小二哥有些不能理解温亭湛和夜摇光没有听说过玉仙姑的名讳,“这往来多少达官贵人从千里慕名而来啊。”

“我们夫妻甚少出门,家中也还算和平,因而对这些高人知之甚少。”温亭湛倒是很谦和,他扫了一旁的卫荆一眼,卫荆取出一块碎银子递给小二,见他欢天喜地的收下之后,温亭湛才接着问,“就不知道小二哥可否为我们说说这玉仙姑是何方神圣?”

得了赏钱,而且还是这么多赏钱的小二顿时眉开眼笑,但提到这位玉仙姑,他的眼中充满的虔诚的崇拜,语气也是格外的尊重:“玉仙姑啊,原本是太湖底下修行的仙子,据说是佛祖座下,聆听佛法的一尾锦鲤。六年前太湖突然夜里起海浪,就算是渔家也只见海浪冲天而起,却听不到半点声响。太湖边上的百姓家中必有啼哭的孩子莫名消失,后来才知道海浪起来,是湖妖作怪,这湖妖它吃孩子,哪家的孩子哭了就是被它给盯上。”

小二说的眉飞色舞,表情生动:“太湖的百姓是求天天不灵,求地地不应,告上官府,官府尽说些子不语什么怪力什么的鬼话。”

“子不语怪力乱神。”夜摇光将小二冥思苦想的话说完。

“对对对,就是这句话,没读过书,让夫人见笑。”小二有些报赧的挠了挠脑袋,“成天说这不是妖魔作祟,但却抓不着人,可孩子一个接着一个不见。终于有一日,太湖边上有位渔家叫鱼根,家中五代都是打鱼人,据说他曾祖父曾经在太湖网了一尾大红鱼,那鱼被捞上来时浑身都是伤,竟然还会流眼泪,老人家说这鱼有灵,杀不得!不但给鱼上了伤药,还将它放了回去,这事儿都过了一百多年,在太湖鱼家村儿可是被传的神乎其神。”

“以往还真没有人信过,都以为是鱼根曾祖父吹嘘,但六年前那湖怪闹得人心惶惶,鱼根他刚刚得了孙儿,还不到周岁,他们也是整日食不下咽,就怕哪天湖怪寻上了他们。再担心这湖怪该来的就得来,那一夜也是和浪滔天,鱼根的孙儿哭的嚎啕不止,整个家里都吓破了胆,但那阵阵阴风还是险些将鱼根家的房子吹翻,乌云密布,据说从乌云里伸出了一只手,将鱼根的孙子抢了过去,他们两是什么都看不清,鱼根还想冲上去拼命,可结果狂风猛如虎,他压根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就在这时啊,突然一束金光冲天而降,将鱼根家照的跟堆了金子似的,街坊四邻啊,就连住在城里的多少人都被惊醒,都亲眼看到那金光弥漫,似佛祖现身,还有不少人拜呢!”

说道这里小二嗓子都有干哑,卫荆给他递了一杯水,他鞠躬哈腰的接过,喝了之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接着说道:“这就是玉仙姑,它就是鱼根曾祖父放生的那条大鱼,这是感觉到恩人家有难,特意来报恩!这事儿哪里瞒得住?太湖沿岸的百姓都知道玉仙姑的存在,有什么都去太湖哭着跪求,玉仙姑也是个心善的,看着可怜的都给指点迷津,这些年我们喝着太湖水的百姓可是享了仙姑的福,才能过的这般安顺富足。”

“可我看着他们似乎不像是去太湖的方向。”温亭湛望着人群消失的方向。

“那是去玉仙山,玉仙姑的玉仙庙在玉仙山。”小二解释,“玉仙姑原本是在太湖修炼,可求的人多了,仙姑说这太湖其他修炼的仙家多有被打扰,四年前才修建了玉仙庙,特意将玉仙姑请到了庙里,为我们排忧解难。”

“玉仙姑还真是菩萨心肠。”夜摇光带着一点冷笑。

可小二没有看出来,以为夜摇光也是有什么相求的,便连忙道:“夫人说的极是,今儿恰好是玉仙姑的寿诞,夫人又正巧路过,不如去看一看,每年仙姑圣诞都有仙符赠与有缘人。”

第1819章 愿我赌输

“既然如此,用了膳,我们夫妻也去玉仙山看一看,是否有幸遇上仙姑。”温亭湛含笑道。

“不打扰贵客用膳,祝二位贵客遇上仙姑。”小二很机灵的退下。

等到小二退下之后,温亭湛用勺子要了一碗海胆银鱼给夜摇光:“尝尝,太湖三白之一,太湖银鱼,淋了海胆酱,闻着挺不错。”

夜摇光接过来,吃了一口,目光一亮:“好吃,肉质细嫩,鲜香顺口。”

说着,夜摇光就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就连蒹葭也是耐不住香气的诱惑,趁着无人化形,挨着夜摇光坐下来,抓起勺子冲着夜摇光和温亭湛腼腆的笑了笑,就狼吞虎咽。

桌上都是太湖有名的吃食,太湖三白另外两样白鱼和白虾,也是极其美味。

吃得心满意足之后,夜摇光轻叹道:“可惜已经十二月,吃不到太湖最有名的太湖蟹。”

“太湖就在江浙与江苏,少则三年这里是你说了算,你要想吃,来年九月为夫带你来便是。”温亭湛一边用热手帕擦拭着手,一边对夜摇光笑道。

“这可是你说的,明年带我来太湖吃螃蟹。”夜摇光立刻定下约定。

“嗯,我说的。”温亭湛郑重的颔首,才问,“对于玉仙姑,摇摇是如何看?”

夜摇光的十指紧扣,双手撑在桌面上,活动着手指,想了想才道:“虽说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就目前所知晓的信息来看,这位玉仙姑是个有真本事之人。虽则她高调的行事作风和修炼者不符,但这是她的行事原则,纵使我个人不喜欢这般张扬,却也不能说这就是错的。”

“有一处为夫不明。”温亭湛倒是有些不同的看法,“这位玉仙姑既然如此心善,为何太湖那般多的孩子被湖妖叼走,她却视而不见,偏偏要等到她所谓的恩人也遇险才挺身而出?”

夜摇光端起茶杯,轻呷一口,才悠悠开口:“你当每个修炼生灵都像你夫人这般善良正义么?”

宠溺无奈一笑,温亭湛抿唇道:“为夫只是觉得她前后行为不一。”

“这其实也未必不能理解。”夜摇光倒没有觉得多么难以解释,“首先,她不是一个人,她已经自报来路,她是太湖之中的一尾鱼,至于佛祖座下那些以讹传讹之言先忽略。既然是鱼,便是她化了形,也改变不了她没有人性的事实,这世间没有谁规定,路见不平非得拔刀相助,不拔刀相助就是罪过。因而,那些和她无关的人受害,她不管只要她自己良心过得去,谁还能指责她?当然,她原就没有人的良知,所以她有这样的行为很正常。”

温亭湛听着,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虽然她没有良知,但修炼生灵都讲究因果循环,她受恩于鱼根曾祖父,这是尘缘必须得了,所以轮到鱼根家的孩子出事,这是她报恩了结这一段尘缘的机会,她不能接着视若无睹,否则谁知道下一个机缘在多少年后?有碍她的修炼。”夜摇光接着给温亭湛分析,“至于后来,她大抵是感受到那种被拥戴,被追捧,被膜拜的快感,起了和人一样的虚荣心,所以它帮助越来越多的人,它跑出了太湖,到了玉仙山接受人的供奉。虽然和潜心修炼不同,可来自于百姓的信仰,也是一种极其强大的力量,她同样不耽搁修炼,同时她助人为乐,也算是功德。”

“摇摇的说法,合情合理。”温亭湛颔首,但却话锋一转,“可为夫却觉得摇摇,你把她想得太好。”

“我只是不想用恶毒的心去揣测任何一个和我行事作风不同的生灵。”夜摇光解释道。

“那摇摇可要与为夫打个赌?”温亭湛凤眸幽深的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轻叹一口气,点了点头。

“看来摇摇很自信。”温亭湛都有些意外,以夜摇光对他近乎盲目的信奈,在他坚持这玉仙姑有问题的情况下,夜摇光竟然还要和他赌。

“我不是自信。”夜摇光想了想才轻声道,“我只是心里还有一点期望,期望这世间没有那么的肮脏。”说着,她的目光投向窗外,此刻路上已经恢复了平静,也许是因为今日是他们信仰的太湖玉仙姑的寿诞,所以来往的人也很少,大多去玉仙山了吧,“期望这么多人的信仰,不要沦为荒唐无稽的悲哀。哪怕她行事张扬无忌些,我也盼着她是个好的。”

如果,这是一个骗局,华美的外衣下还掩藏着罪恶。这些人并非愚昧或是欲壑难填才对她奉上最虔诚的心,而是从一开始她欺骗了他们的真心。当真相揭露,这些人将会多么的失望和痛苦?有些人或许因此而扭曲心性,埋没良知。

信仰的崩塌,往往是道德良知沦丧的开始。

夜摇光的话让温亭湛的神色收敛,他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对夜摇光说:“听了摇摇的话,我也盼着我输。”

原本想要说些助乐的彩头,温亭湛也没有心情,这件事的影响极其的恶劣。尽管夜摇光强调那不是人,不能够用人的心里去分析,但温亭湛却从来不怀疑自己的直觉。

身为两江布政使,这件事发生在江苏和江浙交汇之处,温亭湛责无旁贷,如果这件事像夜摇光期待的那样,只是一个灵修单纯的玩心大起,舍不下世俗带来的虚荣之心,那也就无关痛痒,由着它折腾,最多分些心思看着不让它走上歪路,善恶不分便是。可如果……

夫妻两的心情都略显沉重的去了玉仙山,在路上还有不少信徒往玉仙山赶,有些则是没有办法去,站在自己的店面亦或者手里做着自己的活计,遥望着玉仙山的方向。

在半路上,夜摇光和温亭湛刻意打听了一下,原来这里原来不叫玉仙山,而是因为玉仙姑改名,又听了许多玉仙姑的事迹,甚至每个人说起来那都带着身为太湖百姓的优越感和骄傲。

第1820章 先下手为强

这一切都来自于一个叫做玉仙姑,自称是佛祖座下的灵鱼,因为听佛祖讲经之时不小心打了瞌睡,而被佛祖责罚到太湖潜心修炼。

有人说看到她降妖,有人说看到她捉鬼,有人看到她作法为残疾人断臂再生,有人受惠她的指点而科考顺利,家中连连喜事临门;还有穷凶极恶,死不悔改的恶徒在她的指点下,伏地痛哭,羞愧难道悔过……

关于玉仙姑的事迹,似乎在湖州府,太湖边上生长的人,已经被传的脍炙人口,随便抓个人都能够说上两三件不重样,玉仙山的山脚下,还有三三两两拉着手,蹦蹦跳跳的小孩子,唱着欢快的童谣歌颂着她。

就不知道这一幕,若是高坐龙椅,整日忧国忧民的兴华帝看了会是什么滋味。

于人潮人涌之中,夜摇光和温亭湛终于挤上玉仙庙,是一座轩敞的院落,大殿高耸,坐北朝南,红墙青砖,琉璃脊檐。因着天气寒冷,阴沉沉的,虽然没有飘雪,但有些昏暗,四周挂起了一盏盏漂亮华灯,灯光下的院子更是闪闪发光,看着格外的金碧辉煌。

庙前就是人挤人,两旁有庙内的尼姑勉强维持着次序,但夜摇光和温亭湛尽管用五行之气隔开了人,却也只能随着人流涌动,上了几道阶梯,就见到一个宏伟的大殿,正前方有个香火鼎盛的巨大香炉,香烟缭绕。

大殿内的布置也十分的考究,正上方是纯金的大日如来佛像,下面是锦鲤飞跃的浮雕,开阔的院落中红砖铺地,玉柱擎坛,三丈高的雕花楼门桑牵着大理石匾额,上书“玉仙神庙”四个大字,当真称得上高屋建瓴,气势不凡。

“不知道老和尚看到这一幕,作何感想。”夜摇光活了两辈子,还真的第一次见到一个寺庙的香火旺到这样的地步,比当年且仁大师圆寂的大典都要盛况许多。

远离院外聚集成千人,香烟缭绕,气接鸿蒙。

“源恩大师应当不在乎这些。”温亭湛将夜摇光护着到了人群的圈外。几乎是最偏僻的角落,但依然时不时有挤入的人群撞过来。

“倒是没有什么妖气,也没有阴气。”夜摇光的目光放远,大致扫了玉仙庙一圈。

“至少不少妖物。”温亭湛猜想也不像是妖,六年的时间,若是要做这等事,必然是有目的,六年都没有人失踪得怪病的事情屡屡发生,不像是妖的性情。

“若是妖也不敢如此张扬,六年的时间只怕不少修炼之人路径此地,她早已经暴露……”

“仙姑来了,仙姑来了!”

夜摇光的话未说完,就听到人群之中有了一道高呼,循声望去,就见到大殿大日如来佛金像之下,那活灵活现的锦鲤浮雕有火焰红的灵光一闪,浮雕上的那一条极大的锦鲤不见,空荡荡的蒲团上,一个梳着如意髻,绑着两串玉如意,有着一张苹果脸,看起来像个甜心小萝莉的小姑娘,一袭红色的莲花裙,看着机灵活波可爱。

就这种现身的方法,也足够让这些百姓信若神明。一见到玉仙姑,他们便纷纷匍匐在地,虔诚的膜拜,那种氛围,弄得夜摇光都差点信以为真。

所有人都跪下,玉仙姑那双黑白分明,格外水亮,眼瞳幽黑,多余眼白,和正常人看着就不太一样的眼眸,颇为享受的看着这些人对她的顶礼膜拜。她微微一扫,恰好看到了站着的夜摇光和温亭湛,这一下子就显得格外的突兀,在她出现的一瞬间,夜摇光就收敛了气息。

灵修的敏锐超过任何生灵,她审视的看了夜摇光一会儿,最后落在了夜摇光怀里的蒹葭上,夜摇光清晰的看着她唇角轻蔑的扬起:“玉仙庙,乃是仙佛之地,岂容妖物玷污!”

夜摇光从来没有想过,这个被她赌善良的鲤鱼精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先下手为强,瞬间就对她出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完全不怕她的气力伤及这些无辜的百姓。

浑身五行之气流转,挡下了玉仙姑袭来的灵气,夜摇光脚下一踏,浑身气流一飚,五行之气犹如流波一般荡回来,就见玉仙姑身子一旋,就将夜摇光的气力全部化为无形。

“夫人,这只鲤鱼精修为不低。”窝在夜摇光怀里的蒹葭刹那间就感觉玉仙姑的修为。

把蒹葭放地下一抛,夜摇光一跃纵身而起,身如玉燕,朝着鲤鱼精飘然飞掠而去:“守着阿湛,我去会会她。”

夜摇光的速度极快,眨眼间就逼近了玉仙姑的面前,手诀缠绕,五行之气飞射。玉仙姑迅速的闪躲开,夜摇光一个旋身就将它的肩膀抓住,冲开了屋顶,飞出了玉仙庙。

“仙姑,仙姑不见!”

“仙姑被妖怪抓住了,仙姑被妖怪抓住了!”

下方的百姓惊叫着,完全不顾掉下来的碎瓦,仰着脖子看着上方,似乎仙姑的安危已经超过了他们自己。

寺庙之中的人见到这个阵势,立刻将矛头指向了温亭湛:“这个人,这个人和妖怪是一伙,我们抓住他!”

一群人围扑向温亭湛,温亭湛可不是夜摇光,他对这些无辜弱小的群体没有那么多的同情心,他浑身一震,真气荡开,直接将最前方的人掀翻,后面的人也如塔罗牌一般层层的被压倒,一下子躺了一院子的人。

下方守着的人见势不妙,连忙往外跑,温亭湛只是扫了一眼,也不阻拦,他关心的只有上方。

夜摇光和玉仙姑飞掠上去之后,玉仙姑就双掌一翻,蕴含着灵气的掌风袭向夜摇光,夜摇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身子一个翻越避开了她的攻击,顺势跃到了她的身后,一脚朝着她的后背踢过去。

玉仙姑反应也是极其的快,她身体柔软的不可思议一拧,双掌交叉着迎上了夜摇光飞来一脚,将夜摇光弹了出去。

夜摇光沿着参天大树绕了一圈,收势住一个旋身又飞掠了回来,玉仙姑却已经乘胜追击,凌厉的掌风再度朝着夜摇光迎面袭来。

第1821章 谁是妖孽

夜摇光十指手诀变化,早已经凝聚出五行之气,无形的气宛如形成了太极图,玉仙姑的双掌恰好陷入了五行之气的中心,就见夜摇光的双手萦绕的五行之气似绳索,双臂一拧就将玉仙姑的双掌捆住。

玉仙姑脸色一变,迅速的拧身,想要挣脱夜摇光的束缚,夜摇光却冷笑,五行之气顺着她的拧转而拧转:“别费力气,我这锁灵阵,就是用来对付灵修之法。”

感觉到自己的双手无法挣脱,玉仙姑一阵恼怒,身子翻飞而起,双脚已经变成了艳红的鲤鱼尾巴,朝着夜摇光横飞而来,那磅礴的力量,似乎掀起了翻天巨浪一般来势汹汹。

夜摇光身子一旋,避开了玉仙姑那一击,还不等她落定,玉仙姑那巨大的鱼尾又冲上方扫过来,夜摇光拽着玉仙姑的手往自己的方向一拉,身子一转,贴着她的肩膀绕到了她的身后,双脚对着玉仙姑翻越的鱼尾狠狠一踩,在她呼痛之际,手中的天麟狠狠一掷,穿过她的鱼尾,将她的鱼尾定住,一个翻身一脚踢在她的后背上,将她踢下去。

下方的百姓看着玉仙姑,还想伸手去接,夜摇光双手一拂,将人全部拂开,任由玉仙姑狠狠的砸在了地上,她才飘然落在玉仙姑的面前,看着她还要挣扎,一脚踩在她的肩膀上:“你说,谁是妖?”

“你,你是妖孽!”玉仙姑的面目狰狞,对着四周的百姓高喊,“这个女人是妖孽,你们快一起将她诛灭!”

百姓竟然完全不觉得妖孽可怕,纷纷一脸愤怒和正气的想要解救玉仙姑,朝着夜摇光围了上来,夜摇光水袖一拂,强劲的寒风刮过来,将这些人全部掀翻,这些人再爬起来又围上来,夜摇光又是手臂一扫,刚猛的冷风席卷,将这些人再度掀翻。

然而,这些人仿佛不知疲倦的傀儡,高喊着“妖孽,放开仙姑”,“我们不会任由你着妖孽张狂”,“我们和你拼了”之类的话,一波一波,一次又一次的冲上去,哪怕被夜摇光摔得头破血流,依然不清醒,似乎为玉仙姑死是一种荣耀。

“官府的人来了,官府的人来了!”就在这个时候,外面有人高喊着。

那些受了伤的百姓这才停了手,而后夜摇光和温亭湛就看到围堵在外面,一浪一浪喊着要除妖孽的人群分开,两拨穿着军服的士兵冲了上前,一道粗狂有力的质问声传来:“谁在玉仙庙放肆!”

喊话的人,四十来岁,留着满脸的络腮胡,身材高大,声音洪亮,他穿着铠甲,他才刚刚现身,还没有走上来,下面又是哒哒的马蹄声,又是一群穿着衙差府的人,围着一个留着山羊胡,三十五六的男人,那人是骑马而来,在下面就翻身下马,迅速的跑上来。

阶梯上遇上那位将军,两人就寒暄起来:“卢指挥,你也来了。”

“福大人,我听说有人在玉仙庙闹事,就立刻带人过来捉拿闹事者。”那位穿着铠甲的卢指挥语气中还透着愤怒,“既然福大人,带人来,那本将就不插手此事。”

“卢指挥且慢,不如我们一同去看看是哪里来的狂徒,胆敢对神明不敬。”福大人拦住了卢指挥,一脸的同仇敌忾。

两人就带着两队人马,走了上来,一看到被夜摇光虐待成这副模样的玉仙姑,顿时气得七窍生烟:“把这个女人拿下!”

两方的兵役纷纷亮出了兵器,温亭湛身影一闪,挡在了夜摇光的面前,他目光透着寒意:“湖州府知府,湖州指挥使,都是正四品的文武官,一个肩负百姓公义,一个身担百姓安危。竟然带头愚昧,当真是让本官开了眼界。”

姓卢的没有见过温亭湛,可是福知府却是在一个月前,陈舵那场晚宴见过温亭湛一面,哪怕是远远的一眼,温亭湛这样的风华,任何人只需要一眼都忘不了,更何况温亭湛在那夜一言一行都是震撼人心。

早在温亭湛站出来,福知府就心里咯噔一跳,这会儿说话都不利索:“温、温……温大人。”

“福大人还能够认出本官,本官是否应该深觉荣幸?”温亭湛淡淡的望着他。

福知府双腿发软,他再看一看夜摇光,这会儿也认出了夜摇光,实在是那日他隔得远,而且作为下属哪里敢往上峰的夫人身上瞟,温夫人那日除了和沈知妤说了几句话,都没有冒过头,而沈知妤那么个可以肆无忌惮看的美人在,他们自然不会找死的去看夜摇光。

“温大人,误会,这绝对是误会……”福知府急的满头大汗。

那卢指挥是一脸茫然,小心翼翼的看了温亭湛一眼,低声的问福知府:“福大人,这是哪尊大佛啊?”

“明睿候,温大人。”福知府压低声音回答他。

这下卢指挥也是咽了咽口水,不过没有福知府那么畏惧,还能够端端正正的行礼:“末将太湖指挥使,见过温大人。”

“大人,这不是侯爷大人,是仙姑口中的妖孽!”这时候,百姓之中有人愤恨的高喊。

立刻有人附和:“对,大人,这是妖孽,仙姑亲口所说!”

卢指挥和福知府顿时脸色一白,他们俩一脸茫然的看着温亭湛。

温亭湛淡声道:“他们说的没错,你们口中这位仙姑,口口声声说我夫人是妖孽。本官携夫人回苏州,路径湖州府,在酒楼听了许多玉仙姑的神迹,便带夫人来见识一番,为了不扰民,本官和夫人还站在最远处。这位你们口中的仙姑,不由分说就给本官夫人扣上了妖孽的名头,还先对本官夫人出了手。就连圣上都知本官的夫人来自于缘生观,你们口中的仙姑,既然是神明降世,却忍不住忠奸,亦或是在你们看来,缘生观是个出妖孽之地?”

“这……”一下子,有点见识的百姓都迟疑了,缘生观因缘而生,它很神秘,但却深受帝王信赖,连陛下都信任的应该没错才是。

第1822章 不能杀能废

一边是帝王天家都推崇的缘生观,一边是让他们见识到无数神迹的玉仙姑。一瞬间,他们都不知道该相信哪一边,可玉仙姑明明说那位夫人是妖孽,但那位夫人明明是个孕妇。就算是话本子上都说过,妖孽是不可能怀身子。

那就是说,仙姑欺骗了他们……

很多人,对于这个结果是拒绝接受的!

“不可能,仙姑不会说谎,仙姑不会有错,那一定是妖孽!”立刻就有人疯狂着,赤红着双眼,用极其恶毒的眼神盯着夜摇光,甚至还想上来和夜摇光同归于尽,被知府带来的差役拦下。

“大人,那才是妖孽,你们怎么能够助纣为虐,任由妖孽欺凌仙姑!”被拦着的人,拼命的嘶喊。

“我再给你一个机会,我是不是妖孽?”夜摇光想要息事宁人,不想和这些被洗脑的百姓纠缠,以免闹出人命。

玉仙姑却笑得阴冷:“当然是你,你就是妖孽!”

“你真是冥顽不灵。”夜摇光手虚空一扬,天麟顺着她的鱼尾往上一划,似要将她分成两半。

巨大的疼痛,让玉仙姑的面目变得扭曲,却依然咬着牙:“你就是妖孽,你杀了我啊,我是神明座下的灵物,你杀了我必遭天谴。”

夜摇光手一顿,她还真的不能杀这条鲤鱼精,杀了她的确要遭天谴。

“你们看到了没有?她不敢杀我,她是妖孽,岂能对神明座下的仙灵下毒手!”玉仙姑立刻又开始煽动百姓。

“放了仙姑,你这妖孽!”一个佝偻的老婆子,将手里的蜡烛砸向夜摇光,满脸的憎恶。

有一个人开始砸,就有第二个,手里有东西的都纷纷砸了过来,夜摇光浑身五行之气护体,这些东西根本砸不到她的身上,但越是如此,百姓越是愤怒,他们又开始群愤攻过来。直接将阻拦的官兵都给撞开,按在地上三五成群的暴揍,似乎要把对夜摇光的恨意,发泄在这些帮助夜摇光作孽的人身上,打的都是格外的狠。

夜摇光凌空而起,双手交汇一展,无数道五行之气迸溅开,将所有人再度掀翻。

温亭湛直接从一旁的守卫手中夺过长刀,将两个玉仙庙护院,殴打差役最恨的两人的踢倒,扬起手中的长刀一左一右一划,尖锐的叫声划破长空,才让沸腾的民众安静了下来。

众人纷纷看着中间躺着的两个人,被温亭湛砍断了一条胳膊,这动了真格的架势才让他们退居了几分。

“我夫人心善,若她是妖孽,你们早已经死了千百会,还有命在此殴打衙门中人?”温亭湛极少如此冷沉着脸,“你们口中的仙姑,口口声声说我夫人是妖孽,但我夫人可没有说她是妖孽,但并非不是妖孽,并非帮扶过你们就是向善之人,她帮了你们什么?”

“仙姑救了我家的孩子!”

“仙姑帮我们家捉过鬼!”

“仙姑指点我化解灾厄!”

“仙姑……”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情绪高涨。

就在他们又要吵闹起来,温亭湛含着内里散开的声音饱含讽刺:“不过如此!”

瞬间,四下一片寂静,众人不可思议的看着温亭湛。

温亭湛长身玉立,犹如出鞘的宝剑,满身锋芒的站在人群中央,他傲视着所有人:“我夫人所救之人,没有一万也有数千;我夫人所驱之鬼,没有一千也有数百;受我夫人指点,化解灾厄的之人,遍及整个天下。但我夫人谦逊,从来不歌功颂德。本官入仕到如今,从帝都到琉球到西宁再到如今的两江,未曾错判一案,伤过一个为善之人,放过一个为恶之人,全赖我夫人督促,你们口中这条鲤鱼精,和本官夫人相比,微不足道!”

“这是明睿候,温大人,乡亲父老们,你们难道没有听说过温大人的名讳么?你们不是都盼着温大人来做我们的父母官么?”福知府顺势将功补过,高呼温亭湛,倒不是他怀疑鲤鱼精,而是形势比人强,于公于私他现在不能得罪温亭湛,而且玉仙姑也在夜摇光的手中。

“是明睿候温大人……”

方才情绪激动完全没有听到的人,这会儿才恍然大悟。温亭湛的名声实在是太好,好的没有一点瑕疵,虽然他还不曾在两江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但他的事迹已经传遍。

“温大人是好官啊,我那在青海被关了几年,就等着在牢里老死的表叔,就是温大人给翻案放出来,表叔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也只有温大人才会给他翻案!”

“我去年也去过青海,温夫人开了药铺,只给穷人看病,不收诊金,隔三差五赠药,温夫人是善良的人。”

“听说过,听说过,温大人是青天大人,他不会冤枉人!”

“……”

情势终于又倒了,这些百姓都变得茫然,比方才还不知道该相信谁,不过夜摇光只要他们两不偏帮,她朗声开口:“这尾鲤鱼精并非佛祖座下被罚的神明,它只是一尾修炼成人的锦鲤,我的确不能杀她,尽管她污蔑我是妖孽。但她没有杀过人,身上没有罪孽,我便不会对她动手,不过……”

夜摇光的掌心抬起,五行之气旋绕,无数的功德从她的腰间飞出,萦绕在夜摇光的掌心形成了一个功德光环:“我再给你一个机会,我是不是妖孽!看清楚再说话,我的确不敢也不能杀了你,可你满口谎言,愚弄百姓,蛊惑无辜民众因你而伤。你不配化形,我可以将你打回原形,你信与不信!”

玉仙姑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抹惧意,打回原形它的道行便毁了,再也不是灵修。她没有想到夜摇光的身上竟然有这么的功德,足够抵销她毁她修行的罪孽。

心一横,与其被打回原形,不如自绝和夜摇光鱼死网破,玉仙姑正要爆体,夜摇光却先了一步,太乙神飞出,将她的神魂锁住:“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夜摇光萦绕着功德光环的掌心悬在玉仙姑的身上,随着她唇瓣微动,古老的咒语,玉仙姑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嘶叫声,毁掉修为,就好比凡人被人一根根骨头被敲断一样痛。

不过半刻钟,玉仙姑就忍不住高喊出来:“我错了,我错了,你不是妖孽,饶命!”

第1824章 泥人三分火

“阿湛,你分析的太对了。”夜摇光激动的握住温亭湛的手,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感觉莫名其妙,但到底是什么地方她完全理不出思绪来。

温亭湛这么一分析,她一下子就想透了其中的关键。

她没有带着任何敌意而来,这条鲤鱼精也没有造下杀孽,没有必要一见到她就针尖对锋芒,她最初以为是她侵入了这条鲤鱼精的领地,亦或者这条鲤鱼精以往就遇到过不善的修炼之人,才会像一只刺猬一样扎人。可是,后来她一再的对鲤鱼精手下留情,这条鲤鱼精还越发的张扬,一点也不像是防卫,正如温亭湛所言,是对她针对才会如此。

“那可真是神对手里面的猪队友。”夜摇光有一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的愉悦感,他们正愁姜穆奇的案子一筹莫展,这就有人送上了门,不过想到鲤鱼精的身份,“阿湛,那一条大鱼只怕不好对付,灵修是不会与妖修为伍,他必然也是灵修,就算我们将他抓出来,只怕处理起来也是极其的棘手。”

“他犯了罪孽,难道还不能替天行道?”温亭湛挑眉。

“不一样,就好比我吩咐幼离去办事,我没有点名道姓要幼离去杀人,但是幼离体会了我的意图,她把人给杀了,这杀孽不会降到我的身上。”夜摇光将天道的规则说给温亭湛,“天道是无情的,它也是不会转弯的。”

“也就是说,那人极有可能还很干净。”温亭湛领会了夜摇光的意思,忽而,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了?”难得温亭湛还有眉头紧锁的时候,把夜摇光的心都锁得有些疼,她伸手揉了揉他的眉峰。

温亭湛担忧的看着夜摇光,握着夜摇光的手:“摇摇,我们都错了。”

“错了?哪里错了?”夜摇光被温亭湛说的一头雾水。

“这条鲤鱼精不是神对手那边的猪队友,而是送上门的探路石……”温亭湛心里一沉。

夜摇光立刻就反应过来:“你是说,他故意派了鲤鱼精来,就是想知道我有什么对付未造杀孽的方法。”

暴露了,彻底的暴露了。

夜摇光不想放走鲤鱼精,却不得不放走,因为她强势的秋困,如果导致鲤鱼精的死亡,她必然要遭受天谴,而一旦将鲤鱼精放走,她能够对付灵修的方法,就必然会被那人知道,接下来他会安排一系列的事情,来将她的功德全部消耗掉。

难怪,鲤鱼精若是敢单枪匹马来找她,能够掌握她的行踪,就不可能不知道她的修为,明知道不敌还要一再的挑衅她,原来就是为了逼迫她出杀手锏。

“好缜密的心。”除了在温亭湛的身上,夜摇光第一次感受到这么严谨的心思,“就是不知道他到底为何留恋世俗,为了不暴露不惜如此费尽心机。”

“是个极难对付的对手。”温亭湛都不得不承认,这是他遇上的最势均力敌的对手。

就连元奕和单久辞,都不曾给过他压迫感,庆幸这是个灵修,志不在皇朝,否则只怕他都得殚精竭力,不敢轻举妄动一步。

夫妻两的心一下子就变得沉重起来,夜摇光不喜欢这样压抑的气氛,她反握住温亭湛的手:“阿湛,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多少困苦险境我们不都挺过来了么?不要怕,只要我们夫妻齐心,我相信我们能够将他给捞起来,邪不胜正,我们夫妻就是他的克星。”

唇角微扬,温亭湛脸上的凝重一扫而尽,对着夜摇光笑得如沐春风。

夜摇光捧着他的脸,狠狠的亲了一口:“这才是我的夫君,我的阿湛。”

刹那间,夫妻两的心情又变得好起来,温亭湛和夜摇光到了湖州府知府衙门,夜摇光先灌了一股五行之气给那三个被饿的晕过去的人,等到他们有了苏醒的架势,就让卫荆通知温亭湛可以开堂审问。

夜摇光就在后堂看着鲤鱼精,这会儿她一脸轻松,表情浑然不在意。

在后堂夜摇光也听得到前堂的事情,原来那三人是冒牌家伙,六年前报恩的的确是眼前这条鲤鱼精,但它那是为了了结欠下的尘缘,不耽搁自己修炼,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公堂上被押着的三个人当中有一个略懂一点相术,就这么坑蒙拐骗,利用了鲤鱼精的事迹而骗了整个湖州百姓五六年……

直到半个月前,真正的鲤鱼精赶来,又移花接木,顺便做了不少壮举,一下子将自己的名声推得更高,目的的就是等夜摇光路径太湖之时不会听不到,不会不去寻她。

外面听审的百姓愤怒的喧哗,夜摇光没有听到,她看着一派闲适的鲤鱼精:“你很得意?”

鲤鱼精转过脸,冲夜摇光甜甜一笑:“我当然得意,你能拿我如何?”

“你是不是以为我拿你无法?”夜摇光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鲤鱼精。

“不,你身负功德,你想对付我易如反掌,我心里可是很怕的。”鲤鱼精笑嘻嘻故作害怕,“我正好有把柄在你手上,你废了我啊。”

“废了你,你会以消耗了我的功德而感到自豪对么?”夜摇光反问。

鲤鱼精脸上欠扁的笑意终于有所收敛:“少主说得对,不能小看你的本事,也不能小看你夫君的智慧,你们夫妻合为一体,极难对付。”

“你们是不是摸透了我是个爱惜羽毛,心善到有时候让人觉得我愚蠢的修炼之人?”夜摇光接着问道。

鲤鱼精耸了耸肩,没有说话,但很明显她就是这样想。

夜摇光却一个闪身逼近她,迅速的拔出太乙针,在她来不及反抗之下又是几下,将她浑身的灵气封锁,而后一掌打在她的肩膀上,将鲤鱼精打的吐出了一口鲜血。

“你们总以为纯真的人被你们愚弄就是理所应当,没有一点良知和负疚的嘲弄纯善之人的赤子之心,今日我就让你们知道,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说着,夜摇光就拎着鲤鱼精走了出去。

温亭湛的案子已经审完,这会儿真是受到欺骗的民众最为愤怒的时候,夜摇光将鲤鱼精扔到他们的面前:“就是这条鱼,不好好修炼,非要替那三人圆谎,才会导致你们被骗得如此惨。”

毫无反抗之力的鲤鱼精被双眸赤红的百姓围扑上去!

第1826章 与佛有缘

夫妻两并没有在湖州府逗留,当天下午就趁着日落黄昏,按照原计划乘船从太湖顺水而至苏州。

有幸看到了太湖的黄昏,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公作美,下午的时候出了太阳。

冬日的太阳看着温柔而多情,黄昏轻纱般朦胧的光照在湖面上,将粼粼波光染上一层醉意的浅色,不如春日的劲头十足,不像夏日的明艳夺目,不似秋日的多愁善感。

让站在船头上的夜摇光看得心头温暖:“第一次见到冬日湖上夕阳,真的很美。”

靠在温亭湛的肩头,湖面上的风轻轻的吹拂,将他们飘飞的墨发缠在一起,相依偎的身影被拉长……

回到苏州的时候是十二月十日,夜摇光以养胎为由,没有设任何宴会,也不参加任何宴会,窝在家里修炼,她想早日将脑中的那一缕气息拔出来,但她的精神力恢复的太慢。温亭湛也是早出晚归,到了年关,各地的政务都呈上来,还有一些税务,一些民情,尤其是有两处似乎闹了轻微的雪灾,担心来年的收成问题……

一转眼就到了十二月二十日,朝廷的封印日都到了,温亭湛依然还在忙碌,两省的事情让夜摇光看到从未如此繁忙的温亭湛,就连吃饭的时间都在看着公文,不过他少有如此。夜摇光也知道这是因为他要赶去温州在年关将姜穆奇大案了解的原因,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尽量的默默陪伴他,给他变着法食补。在他疲惫的时候,用五行之气为他揉按一番;在他忙碌的时候,伸手为他处理一些力所能及的东西,夜摇光很庆幸当年去了书院,尽管她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可有时候该听的还是听了,加上这些年跟着温亭湛的时日不少,温亭湛对她又是知无不言。

有些事情,她也可以处理,这才让温亭湛不用废寝忘食。

两夫妻突然发现,在俗世之外的事情温亭湛越来越能够帮助夜摇光,而对于官务夜摇光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这种各自有领域,彼此又互相融合的感觉,让夫妻两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就是觉得在再繁重的事情,似乎处理起来每一瞬都变得美妙起来。

花了两三日的工夫终于将事情全部处理完毕,夜摇光在褚绯颖和乾阳恋恋不舍的目光下,带着温亭湛去了渤海。事实上早在三日前温州府那边就派人来催,但温亭湛不咸不淡的以昔日他们的说辞,回绝了他们。他身兼两省,多些时日,谁也挑不出错来。

原本温亭湛适是打算早些了结,彼此都能够轻轻松松过个新年,可这些人诚心给他找事做儿,那谁也别想好好的过年关,不过,温亭湛倒是把宣开阳先派到了温州府去。

夜摇光和温亭湛的行程较慢,温亭湛担心她累到,于是两人是在广明生辰前一日赶到了渤海。

虚岁四岁的孩子和三岁已经变化很大,他已经步伐平稳,还会端端正正的对夜摇光行礼,口齿清晰认认真真的喊她:“母亲。”

“广明……”夜摇光伸手将他抱在怀里,他任由夜摇光抱着,却是迟疑了片刻才伸出短手环住了夜摇光的脖子。

今年夜摇光怀着七个月的身子,双生的缘故,七个月的身子已经和普通孕妇足月一样大,温亭湛自然是不准夜摇光在冰天雪地像去年一样和广明嬉戏。夫妻两一人牵着广明的一只手,从雪白的世界走入寺庙之中。

坐在床榻边,夜摇光将广明的小手贴在她的小腹上:“这里有弟弟和妹妹。”

没有想象中的惊喜与好奇,夜摇光敏锐的捕捉到了广明眼中的一点茫然,心口一疼,按着他欲缩回去的手:“广明,这里是弟弟和妹妹,等他们出生之后,这世间就会多两个人和爹娘一样牵挂着,喜爱着广明,广明高兴么?”

果然,广明和温亭湛如出一辙的黑眸变得幽亮起来,他笑着点头:“高兴。”

小孩子的心结很容易就打开,母子的天性让广明和夜摇光再度亲热起来。夜摇光和广明聊着天,母子互相叙述自己遇到的事情,夜摇光除了血腥的不说,那些困难的,危险的甚至阴暗的她都会告诉广明,而广明和别的孩子不同,不但听得懂,而且还能够分辨出是非。

让夜摇光惊呆了下巴。

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夜摇光也不能一个人霸占着儿子,她借着去做饭的时间,让广明和温亭湛独处,对于广明并不是因为是亲生的缘故,温亭湛没有对宣开阳那么严厉,因为这个孩子一年他们只能见一次。

温亭湛本来是想要教儿子写两个字,却发现只有四岁的儿子竟然能够将千字文,百家姓一字不错的写出来,而且端端正正,这么小的手却已经有了力道,他的字还没有风骨,也还没有形,可却一点也不疲软,温亭湛达到这种程度的时候也是在八岁之后……

压下心中的惊骇,温亭湛这会儿庆幸儿子生在佛门,自古以来神童都是慧极必伤,广明的聪慧已经超越了温亭湛的认知,就连他自己其实在十二岁那一年也死过一次。

既然广明已经挑过了这个阶段,温亭湛就挑了些话题,发现广明果然对佛经佛语佛家故事更感兴趣,明明每日都要做功课,却对外面的事情完全没有向往,好在温亭湛在这方的造诣也很高,很快就说得让儿子越来越崇拜,大大的满足了一下身为父亲的虚荣心。

等到夜摇光做好了晚膳,喊了两父子和源恩大师过来之后,源恩看到被夜摇光带来的蒹葭,便直接开口:“它与我佛有缘。”

夜摇光真想翻白眼,不过蒹葭能够化形是得益于佛门灵物菩提果,夜摇光问道:“你不会是要将她留下吧?”

这可是一只母猫,而且还是妖!

“能够服下菩提果不易,若是它留在这里,伴在广明左右,沐浴广明的佛性,不出十年,必然由妖化灵,就让它做广明的坐骑吧。”源恩抬眼对夜摇光道。

第1827章 佛子的聪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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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摇光再多的顾虑,再对上了儿子那双漆黑明亮的黑眸之后,就化为无形,她摸着广明光溜溜的脑袋:“喜欢蒹葭么?”

“嗯。”广明认真的看了一眼蒹葭,慎重的颔首。

夜摇光也没有离开为蒹葭做主,蒹葭不是她的所有物,自己有自主权,夜摇光转身问蒹葭:“你愿意留在这里么?”

这里不是佛门净地,只是源恩带着广明镇压魔魂的一座禅院,倒没有那么多硬生生的死规定,夜摇光原本是打算等到姜穆奇一家的事情了结之后,将蒹葭送到万妖谷去。但比起只能成为妖修的万妖谷,这里显然是更好的去处,可以轻易的洗净身上的妖气。

“愿意,愿意。”蒹葭点忙点头,但它却道,“可我必须报完恩。”

不论是救命之恩也好,还是它化形的机缘来自于姜家的菩提果也罢,她欠姜家的恩情,必须要了结,否则它没有办法安心的修炼。

“多则一个月,少则半个月。”温亭湛温和的对广明道,“爹娘就把蒹葭送过来。”

广明乖巧的点点头。

“快吃东西,尝尝娘亲的手艺。”夜摇光夹了一个素饺子到儿子的碗里。

广明也学着夹了一个给母亲,然后犹豫了片刻,给了一个给父亲。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用完晚膳,夜摇光依然可以和儿子睡觉,给广明讲了一个佛家的故事,亲眼看到他闭上眼睛,呼吸绵长之后,夜摇光才动作轻柔的下榻,温亭湛一直都没有睡。

夫妻两轻手轻脚的去了厨房,温亭湛揉面,夜摇光剁馅儿,全是素菜。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而是默契的开始包饺子,一整晚包了好几屉,放在外面天然冻上,足够广明吃很久。

天要亮的时候,温亭湛才去拉面,今天是儿子的生辰,怎么着也得吃一碗长寿面。夜摇光烧水,顺带蒸了素包子熬了粥作为其他人的早膳。等到夜摇光将一碗面端到广明的面前时,他已经起身,穿戴整齐,并且做完了早课。

“长寿面,所有人过生辰都要吃。”夜摇光坐在广明的身边。

广明拿起筷子,将第一筷子夹给母亲。

夜摇光摇了摇头:“你别看这是一碗,其实只是一根面条,不能咬断这才是长寿。”

广明想了想,就低头开始吃,从第一嘴到最后一嘴,面条始终没有断,被他一口气吃下去:“好吃。”

“好吃就好,明年母亲再给你做。”夜摇光拿起手帕给他擦了擦嘴。

夜摇光高高兴兴的陪着儿子一整日,谁让分隔一年,但他们母子没有任何隔阂,广明是个话很少的孩子,很安静,但他的举动却很暖心,当天夜里夜摇光搂着广明一夜无眠,天微亮的时候,她就依依不舍的起身,不想当面和孩子道别,打算悄无声息的离开。

却在她和温亭湛走出寺庙的时候,回望去看到站在窗户边的广明,她的眼泪一下子就夺眶而出,连忙掉转头,害怕被孩子看到。再抬头的时候,窗户已经看不到人,但烛光却亮了起来,夫妻两等了片刻,穿戴好的广明就走了出来。

他那么小小的身子站在他们的面前,夜摇光却觉得像个成年人,他稚嫩的声音问:“母亲不快乐么?”

“快乐。”夜摇光蹲到他的面前努力笑着道。

他小小的手抓住夜摇光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快乐由心而发,广明希望母亲不忧伤。”

夜摇光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儿子抱在怀里,她真的想要坚强,想要不在孩子的面前落泪,但是她忍不住,她滚烫的眼泪一颗颗的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死死地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

一向克制的温亭湛也是眼底泛红,他微微抬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唯有广明任由母亲抱着,他的小手轻轻的抚着母亲的背,他没有一点离别的哭闹和伤痛,甚至他的唇角隐隐含着笑,直到天都亮了,夜摇光才整理好情绪,轻轻的推开广明,恰好看到含着笑意的儿子,她微微一愣。

那一抹清浅的笑容,似乎驱散了她心中所有的酸醋,让她的心口为之一暖。

小小的手,即便是在冰天雪地站了半个时辰依然是温热的,他轻轻的擦着母亲眼角的泪:“母亲,广明就在这里,是母亲永远也不会失去的孩子。”

夜摇光突然觉得好丢人,她竟然需要四岁的孩子来安慰她。

“母亲,离是为了聚,就像朝阳是为了再升而落下。”

广明的话音刚刚一落,就有浅淡的金色光照下来,将他们母子笼罩在一起,夜摇光突然觉得这一束光照入了她的心房,让她浑身都萦绕着一层融融暖光。

而她的儿子,他才那么小,笔直的站在那里,他浑身都好像散着金色光芒。

“母亲,你该走了,广明要去做早课。”广明依然笑着对她说。

出奇的,夜摇光一点也不难过了,她觉得她就像是一个送孩子去学校的母亲,等他学完之后就来接他回家,只是他的学习时间比别人长一些而已。原来分离,可以这样云淡风轻。

“好,母亲走了,明年母亲再来看你。”夜摇光笑着用脸蛋蹭了蹭他。

这一次,夜摇光走的前所未有的轻松,是真的由内心散发着笑意和广明挥手告别。

“我是不是特别丢人。”离开了儿子的视线,夜摇光想到方才的行为,觉得没脸见人。

“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把生离死别看透,你只是人之常情。”温亭湛低声安慰。

“我连一个四岁的孩子都不如。”夜摇光越想越不自在。

“他是佛子,去年是因为他还未开蒙,他的悟性、慧根无人能比,一旦开蒙,便是举一反三,不要把他当做寻常的孩子看待。”广明的智慧,温亭湛都觉得害怕,但他并不诧异,早在前日与广明谈话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他至少拥有十几岁少年的智慧。

“嗯,我以后再也不糊弄他,他的眼睛太过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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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8章 立于不败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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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干净。”他们都永远拥有不了的干净。

他们的儿子将会是一个真正无欲无求的人,这样的人不但无敌,更加能够看透一切。

“我宁可他没有这份干净。”夜摇光靠在温亭湛的肩膀上,幽幽叹道。

“人各有命,他生来就是这份命,我们做父母的也只能认命。”温亭湛的手轻轻的顺着夜摇光的长发,在她的发间落下一吻,“摇摇,也许每个人的人生都会有遗憾。因为遗憾会让我们学会珍惜,让我学会感恩,让我学会反思、追忆和怀念。没有遗憾的人生其实并不完整,我们的遗憾就是广明,而他的存在让我们的人生更完整。”

夜摇光抬起头,下巴隔着自己的手掌压在他的肩头,静静的看着他:“有你这么好的夫君,有那么懂事的孩子,我不遗憾。广明说得对,我应该快乐。”

说着,她就冲着温亭湛乐呵呵一笑,这个笑容迎着朝阳,比朝阳还要灿烂明媚。

夜摇光和温亭湛走走歇歇,到温州的时候已经是除夕夜的前一天,温州的一众人都快等得憋不住火气的时候,温亭湛才姗姗来迟,好几个闹着要走的人,也这样按耐下来,陈舵终于松了一口气,可惜温亭湛到了温州之后,却一点没有要安抚他们,或是他们意向当中伏低做小,赔礼道歉的举动,而是大摇大摆的在自己小院安顿了下来,连布政使司的衙门都没去。

“你这样会不会太过火?”夜摇光觉得这样不好,明日就是除夕夜,总不要闹得太僵。

“有何不好?”温亭湛却没有觉得怎么样,而是侧首问着宣开阳,“查的如何?”

“儿子整理了一份单子,请爹爹过目。”宣开阳早有准备的将东西拿出来递给温亭湛。

夜摇光却先一步拿过来,扫了两父子一眼:“你们俩父子打什么哑谜?”

见温亭湛不以为意,就当着他的面展开,上面全是人物档案,全都是曾经或者现在为官,家里有些什么人,做过哪些稍微有点影响力的事情,甚至外面有没有私生子女,有没有养外室,都一一详细记载,尤其是这几日在温州的活动更是详细到每顿吃了什么都有。

“这些都是当年涉案的人?”夜摇光看了两个人的,其他的都随手翻了翻。

“嗯,现如今都在温州。”宣开阳颔首。

“你要不要去歇息会儿?”温亭湛突然开口问夜摇光。

夜摇光一点也不累,她摇着头坐在石桌前,双手托腮:“我就在这里,非要看你们父子俩葫芦里卖什么药。”

温亭湛轻轻一笑,递了一杯热水到他的手里,才对宣开阳道:“说说你的看法。”

“几位大人活动都很频繁,尤其是他们原本就在温州任职过,所以熟人不少,今儿这家请,明儿那家情,自他们来了温州府就不曾停歇过,也是这两日爹爹迟迟未至,才有人按耐不住。”说着,宣开阳从一叠单子里抽出一份单独放在温亭湛的面前,“现任辽阳府知府,十年前也是姜知府手下松阳县县令的阳盟阳大人,一直在煽动着心中已有不平之意的其他几位大人离开温州府,直言是爹爹欺人太甚。”

“阳盟?”温亭湛剥着葵花籽,将剥好的递给夜摇光,轻轻的点了两个字。

宣开阳立刻会意:“阳盟今年四十有四,乃是顺和十年的同进士,兴华元年三年任常州天宁县县丞,兴华六年任天宁县县令,兴华十二年任温州府松阳县县令,兴华十五年任辽阳府沈河县知县,兴华二十一年升任辽阳府知府,兴华二十四年,也就是今年连任。为人刻板,脾性急躁,行事中规中矩。为官二十多年,不曾有大政绩,也无大过。”

“他家中有急事?”温亭湛忽而问道。

宣开阳一惊,旋即颔首:“嫡子元宵节大婚。”

温亭湛没有说话,而是转头看向宣开阳,无声的询问。

宣开阳立刻整理了思绪:“虽然这位阳盟大人最近上蹿下跳,唆使着这些大人随他一道离开温州府,但从他的行事作风来看,他反而不像是凶手的人,因为太过无用,且沉不住气。原本孩儿还想不明白,凶手为何要挑着他出来,迷惑爹爹。不过爹爹方才一问,儿子倒是明白了,真亦假时假亦真,假亦真时真亦假。他是当真家中有事儿,急躁一点无可厚非。儿子这就去查一查,他近日和谁走得近。应当知晓他是受谁蛊惑。”

温亭湛没有说话,而是将一盘剥好的瓜子推到夜摇光的面前,才道:“你应该去查一查,阳盟的嫡子是何时定下的婚约。”

宣开阳一怔:“爹爹的意思是……”

“你说得对,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温亭湛看着他,认真的对他说,“既然是要扰乱我的视线,为何要找一个明显看起来就很不像之人?这是一个聪明人的心思?最有可能就是这个阳盟藏得很深,他其实就是最有问题的人,让他第一个跳出来,让你在心里第一时间将他给排除,目光接触到其他人身上,尤其是这些日子和他接触的极多,看着像是将他当抢使的人身上,你就被他绕进去,等你回过来,只怕他第二个桑聚已经天衣无缝的做出来,而这个审判的人还是你。”

宣开阳脚底一寒,到时候第二个桑聚不死还好,如果死了,他是该认错,还是就这么瞒天过海,既然是别人的局,那就从此把柄就在别人的手中。

“官场之上,步步杀机,要想将大局掌握在手中,必然要看得比任何人都要深远。”温亭湛语气变得轻和,“别气馁,你如今既然已经看明白,不妨顺着他给你的路去查一查和阳盟接触的人,故作落入圈套,就让我们看一看,他选出来的第二个桑聚是何人。只要你看清他的线,就可以站在边上,随他如何绕,绕的多深多长,只要你轻轻的将线头一拉,依然是立于不败之地。”

“孩儿受教了。”宣开阳深吸一口气,对父亲恭恭敬敬一鞠躬。

第1829章 晾着他们的深意

温亭湛就这样将事情交给了宣开阳,他自己搂着妻子午歇。待到晚上吃了晚饭,夜摇光实在是忍不住:“你好歹要见见那些被调来的官员啊,有些人还是和你品级,轮年纪他们个个都比你大,你没有来温州府还说得过去,可众所周知你已经来了,还如此不将他们放在眼里,只怕不太好。”

之前还能够说,温亭湛是故意要刺激那些人,看看谁会跳出来,现在怀疑对象都已经跳出来了,温亭湛还这副模样,真的很欠扁。

“是他们有求于为夫,又不是为夫有求于他们。”温亭湛给夜摇光搓了搓手,理直气壮的说,不过看着不赞同的妻子,还是不打算再隐瞒,“我已经让幼离在打理,方才也吩咐卫荆去送请帖,明儿正好是除夕,请他们到布政使司一块共度年关。”

“你确定不会战火燎原?”夜摇光怎么都觉得这一场晚宴不会太平。

“为夫保管他们打不起来。”温亭湛幽默的对夜摇光保证。

第二日,大雪纷飞,寒风凛冽,一阵风吹来吹落屋檐枯枝上的雪花,抬眼都看不清前方的路。夜摇光和温亭湛一大早就离开了院落,去了布政使司,作为主人家,他们怎么着也得提前等候,岳书意、龚西政和陈舵倒是来的及早。

他们来了之后,陆陆续续其他人也来了,这么冷的天宴席自然是摆在院内,为了保证大家都吃热的,幼离准备了烤全羊,这边大炉子一边烤,那边一边上,中间还有涮羊肉。

“让诸位同僚久候,是温某的不是,实在是政务繁多,诸位大人都是一心为朝廷,十月之时温某还多有不解,心里还颇有些怨怪诸位大人,这下事到临头,才知诸位大人艰难。想来应当深有体会,但温某也不能仗着诸位大人的大义,而不为诸位大人着想,今儿一杯酒敬诸位大人,当温某赔礼。”温亭湛站起身,一番谦逊的话,含笑着清浅的笑意,端起温热的酒。

“温大人身兼两省,朝廷早已封印,却依然兢兢业业不曾半点懈怠,是我等当效仿之楷模,哪里需要赔礼。”岳书意也端着酒杯,站起身对着温亭湛摇摇一敬,“这杯酒,应当我们敬温大人,比起温大人整日劳碌,千里奔波,我们不过是静等了几日,恰好看了看温州冬日风光,温大人辛苦。”

“是啊,我着管着一省的刑狱都累的够呛,温大人忙着两省的政务,也就比我多了几日功夫,实在是让我敬佩不已,这一杯敬温大人。”陈舵也站起身表态。

“温大人不必在意,朝廷政事要紧,黎民百姓为先。”龚西政虽然是福王的人,但他是刑部尚书,这里来和温亭湛与岳书意主审,他们三才是一队,就算是有意见不同,也不能被其他人看出来,而且他来前就已经有了这案子不会轻易了结的准备,心里也没有什么怨气。

得,几个巨头都表态了,一口一个为朝廷为百姓,他们再闹点脾气,摆点脸色,那真是够矫情,于是都纷纷站起身,脸上挤也得挤出笑容来:“温大人辛苦,我们敬温大人。”

坐在一旁,唯一的女客,夜摇光不由抿嘴一笑,温亭湛这是早就知道岳书意和龚西政会在这件事上站在他这一边,才会这样任性。岳书意不必多说,龚西政这次的事件和福王又没有关系,他犯不着给温亭湛使绊子,他也是主审之一,如果这个案子解决不了,他又有罪过。不如跟着温亭湛,这件事温亭湛解决了,他也有功劳。

也许是这个头开得好,也许是天寒地冻,大家都饿了,也许是食物太诱人……不管如何,这场晚宴,很给面子的大家面子上还是乐呵呵,没有夜摇光想象中的唇枪舌剑。

吃完了晚上,天才刚刚擦黑,这个时候雪下得特别大,看着没有要停的势头,温亭湛就建议所有人都在布政使衙门歇下来。

窗外大雪飘扬,只是一会儿就把才扫的院子都铺上,大家也就没有异议,但今晚按照习俗是要守岁,不能歇息,又都聚在一起,自然是要谈论案情,其中就有人开口问了:“温大人,下官听闻当年下官等人的证词都被烧了?”

“是,在本官与陈大人开棺验尸那日,守着案卷库的笔录放火烧了案卷库,姜知府的那一份案卷全部被烧毁。”温亭湛也不隐瞒。

于是诸位大人都对视了一眼,有的还小声议论了几句,又有人开口道:“既然被烧毁,温大人又如何得知我等是当年作证之人?”

温亭湛端起一杯茶,抬头看过去:“诸位大人不是没有走么?”

这一反问,所有人都一怔,但旋即就明白温亭湛所言的意思,他们如果没有做过证,只怕早就闹起来了,负气离开,虽然心里有些埋怨,但都是规规矩矩的等在这里,很明显他们自己心里明白,当年他们的确是做过证,这一下子许多人似乎明白了温亭湛为何晾着他们。并不是他们所想的那般,温亭湛小肚鸡肠,为了保护十月之时他们不听传唤之举。

而是有着这样的深意,是要他们自曝其短,纷纷轻叹一口气。

但有人却冷哼一声:“陛下下旨,举凡被传召之人,无论身居何职,必听调令。”

夜摇光抬眼看向这人,四十来岁,长得有些圆润,浓眉大眼很精神。

“陛下圣旨似乎是举凡涉案之人,若是阳大人非是涉案之人,为何在接到传唤之际,不上书亦或是传信于本官辩驳?而是要与诸位大人联名上报呢?”温亭湛扬眉问道。

想来这就是温亭湛所说的那个阳盟,看着倒是一副冲动的模样,既然已经被温亭湛盯上,夜摇光也懒得去看他的面相。

阳盟被一噎。

温亭湛接着目光看着众人到:“虽则十年已过,但本官想诸位大人便是不记得当年全部的人,但总归记得一些,不妨诸位大人互相对一对,看看本官可有传唤错人。”

第1830章 默下来的案录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沉默不语。正如温亭湛所言,他们也许不记得全部的人,但是哪些人做了证人,他们彼此之间也是知道几个,毕竟是同一处为官,多少都有些来往,互相一对,自然知道他们这些人当中没有多出来,至于有没有少就不知道了。

“虽然诸位记得一些人,但想来自己的证词定然是已经大致忘记。”温亭湛说到这里,卫荆恰好从外面走进来,他的手里有个箱子,接到温亭湛眼神示意,就打开箱子,将他默写下来的证词一一对应的发给本人,“这是本官在案卷被烧毁之后,默写下来的案录,尽管诸位大人已经有些记不清楚,但我想看了原物,想必诸位大人会记得一些。”

“这……”

温亭湛将案录全部默写下来,这让他们震惊,好奇之下他们还真的仔细的看了看证词,尽管记忆模糊,但温亭湛说的没错,看了之后反而记忆浮现,大家都觉得好似就是这么回事。

“温大人说的极是,我们看了之后,的确模糊觉着正是这么回事儿,但也只是模糊的记得,十多年之久,我们当真是记不清楚。”坐在前方,看来官位比较高,也是四旬左右的年岁一个人开口,“虽然我们都与温大人无仇无怨,也相信温大人执法公正,可这自古以来从未有默写出来的证词能够作证……”

话,点到即止,但也的确公允。

温亭湛轻叹一声:“其实本官何尝不知,可姜大人一案开棺验尸之后,是冤案无疑。那么当年出堂作证当中定然是有假口供,不然凶手是如何给姜知府一府下了毒?这事儿若是不查个水落石出,本官、龚大人、岳大人和陈大人倒是无妨,毕竟是十多年的陈年冤案,陛下想来也会体谅我们一二。倒是诸位大人……”

温亭湛的话也是点到即止,但是却让他们都骚动了起来,这抓不出真凶,他们都有嫌疑。手段这样的狠辣,帝王敢重用吗?朝廷缺人么?不,朝廷不缺人,他们这些人只怕官路都到了头,方才他们却没有想到这一点,一心以为温亭湛才是该最着急的人。

可是温亭湛说的很对,十多年的冤案,又不是他判的案,他至少翻出了这是冤案,让含冤而死的桑聚昭雪,这已经是有功,查不出来也不是他能力有问题,实在是背后的人太过狡诈,越是如此,如果这件案子成了悬案,他们才越危险。

这会儿有些心不在焉的人都打起了精神,事关他们的前途啊。

“请温大人指条明路。”方才那位和数人对视一眼后,虚心求教。

“航大人说的没错,这默下来的案录做不得数,可只要诸位大人记得起来,认下这份案录那就另当别论。”温亭湛说的云淡风轻,“为堵悠悠之口,本官让陈大人将没有被烧毁,共计六十八份案录提调出来,让诸位大人共同商议,从其中随意取出一份,亲自监督本官翻阅一遍,而后本官当着诸位大人的面将之默下来,若是有一字误差,本官便将这份案录烧毁,再不提此时,若是本官一字不差,那就请诸位大人再看看姜大人一案的案录,愿不愿认下。”

众人又是一惊,但却都没有开口,而是面面相觑。

见此,温亭湛便接着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案录都先给了诸位大人自行看过,确定无疑才重新签字画押,只要诸位大人行的正,又相信本官无构害之心,且确定案录没有纰漏,又有何不可认?还有什么比诸位大人洗清冤屈更重要?”

这一番话,软硬兼施,倒是把很多人说得都心动了,阳盟左看看右看看,看着众人都是意动不已,他面露沉思之色,一直格外关注他的夜摇光不由挑了挑眉,这个时候还知道大势所趋,没有贸然开口,哪里像个行事急躁之人?

很是沉得住气呢!

最后,几个人商议之后,那位一直代表的人站起身,对温亭湛行了个礼:“多谢温大人为我等着想,也有劳温大人为我等劳累,温大人的建议我等都接受,那便请温大人说个时日,我们请温亭湛让我们看看温大人过目不忘之能。”

“择日不如撞日,正好今夜要守岁,也别耽误诸位大人的工夫,就今夜开始如何?”温亭湛怎么可能给他们反悔的机会,指不定散去之后,又有人做手脚,倒不是他怕横生枝节,而是他的儿子还等着蒹葭作伴,能够为这个孩子付出的太少,温亭湛自然是紧着儿子来。

“温大人豪迈,正好今夜是守岁,我们大伙儿又都在,那就今夜吧!”有人竖大拇指。

“既然如此,本官这就派人去取宗卷。”陈舵站起身。

“如此多的宗卷搬来搬去,若有遗失,倒是本官连累陈大人。”温亭湛却笑着阻拦,“诸位大人不如举荐一位都信得过之人,随陈大人一道去取一份来。”

众人想了想觉得也是,阳盟这个时候站出来:“下官不才,愿意毛遂自荐。”

“阳大人要做考官,不知诸位大人可有意义?”温亭湛不介意。

但是有人却看不上阳盟:“论品级,论名声,航大人更有威望。”

“既然如此,若是航大人不介怀,那就航大人和阳大人一道随陈大人去一趟宗卷库,也公正些。”龚西政这个时候开口。

“下官不胜荣幸。”面对六部尚书的龚西政,这位航大人哪里有异议。

等到三人带着人离去,温亭湛派了卫荆驾车接送,离开吩咐下人去准备,然后搀扶着夜摇光站起身:“你怀着身子,今年莫要守岁,早些回屋歇息。”

“我这会儿还不困,我们约好每年一起看烟火。”夜摇光握着温亭湛的手,“我等你。”

温亭湛拗不过夜摇光,就喊了人去准备烟火。

大概半个时辰多一刻钟的时间,陈舵等人回来了,抱着一份案录。

第1831章 盛世烟火为你放

哪怕是大部分时间都在马车上,车上也有火炉,三人也是冻得脸色发白。

现在才戌时正(晚八点),喝了口热参茶的陈舵将案录递给温亭湛:“温大人,这份案录,是最贴近姜大人案录,一样人证供词极多,所有之物温大人只能过目一遍,不知温大人可准备好?”

温亭湛看了夜摇光一眼,颔首:“现在就开始,看完本官还得陪夫人看烟火。”

众人一怔,都是有些哭笑不得,陈舵连忙将案录打开,这份案录上面还有封条,封条上印的是十多年前温州府提刑按察使的印章,代表着在这之前没有人拆封过。排除了温亭湛提前背过的可能。

陈舵抽出一份递给温亭湛,温亭湛坐在长案之后,面无表情的翻阅着,所有人都盯着温亭湛,他没有背,甚至看得速度超过了他们的想象,没有任何停顿,就好似他们平日里看一本闲书,翻阅过之后,就直接放到了右手边,龚西政亲自从新将之收好。

这样多的案宗,温亭湛足足看了一个半时辰,恰好是子时之前全部浏览完,看完之后他只是动了动脖子,舒展一番筋骨,而后站起身,问了声:“什么时辰了?”

“回禀侯爷,快子时。”卫荆回答。

一把抓住夜摇光的手,温亭湛对着在座众人道:“几位大人若是有雅兴,不如去看看烟火。”

“温大人,您不先默么?”陈舵有些急,这刚刚看过,不先急着写下来,而是拉着夫人的手看烟火……

“姜大人的案录不也是本官几日后才默下来,陈大人莫急,正好看得有些累。”温亭湛轻轻一笑,就不顾众人的目光,拉着夜摇光走出了正堂,站在院子前的屋檐下。

今年的年关大雪纷飞,是第一次他们夫妻遇上如此雪花漫天的年关,卫荆早就已经得了温亭湛的暗示,几乎是他们夫妻在屋檐下站定,绚丽的烟火就冲天而起,在沉寂的夜空绽放,明亮的光随着散落的烟火而将他们的脸庞照亮。

温亭湛也不在乎这么多人在,将夜摇光揽在怀里,指着天:“这是我今年特意去定做的烟火,你看散开像不像一朵朵桃花,选的都是粉白二色。”

“漂亮。”夜摇光依偎在温亭湛的怀里,唇角轻轻的扬起。

“摇摇,你知道我为何每年守岁想和你共赏烟火么?”温亭湛忽而低下头,漆黑的眼眸在烟火的光芒下静静的看着夜摇光。

“不是当年的承诺么?”夜摇光迟疑的问。

“不全然是。”温亭湛笑着摇着头,他的笑温暖的让寒冬寒气顿消,深深的酒窝似涡着陈年佳酿一样醉人,“我始终记得夫人对我说过的话,你可救一人,可救一家人甚至可以救一族人,都不及我若为官,可以造福一方百姓,可以造福天下苍生。这是我为官最根本的目的,我要为你谱写盛世长安,让天下之人都知道,盛世烟火为你而绽放!”

温亭湛的声音没有刻意的压低也没有拔高,就是那么平常的语调,纵使烟火不歇,声响不绝,那些被烟花吸引出来的人,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屋檐下没有挂灯,他们站在烛火明亮的大堂门口,望到站在前方有些光晕朦胧的夫妻两。

他双手握着她的肩膀,低着头看着她,而她微微仰着头望着他。

他们仿佛已经看不清这夫妻的五官,似乎只有一抹黑色的轮廓剪影在璀璨明亮的烟花下镌刻出了永恒的画面。

那个少年权贵,足智多谋,犹如修竹一般将根强势的扎入石板之中的男人,在所有人看来他该是冷硬而无懈可击,却没有想到他竟然这样柔软的一面。

很多人都说温亭湛将妻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没有见过的男人,尤其是没有见过的官场上的男人都是嗤之以鼻。所谓看重,最多不过是内宅交与,事事有商有量,最多不添女人给她增堵,还能够看重到什么地步?

可是这一刻,他们听到了什么?

这个被百姓赞颂一心为民的千古一官,他说他为官的根本只是为了他夫人的一句话,他说他要天下太平,每年的盛世烟火都是因为她而放。这多么的狷狂,就连帝王都不敢说出这样的话,可他偏偏敢,并且他们心里却没有一点觉得他是纯粹的狂妄。

因为,他是温亭湛。

过了今日才二十五岁的他,身上有太多的传奇,太深的功绩。没有会怀疑,不出十年,这个少年将会站在大元朝权势的顶端。

他想天下兴,天下便会兴;想天下亡,天下也许就真的会亡。

温亭湛陪着夜摇光放完烟火,亲自将她送回内院,才折回来,完全没有对方才的事情有一点尴尬,他依然那样泰然自若:“默写太慢,姜大人的案宗本官足足默写了近三日,总不能耽搁如此之久,也不好让诸位大人轮番守着。不如诸位大人一人那一份证词,诸位大人可随意报出画押人的姓名,本官背,诸位大人按照手上的证词听。”

“温大人……”陈舵瞪大眼睛,这用写的还可以想不起来停一停思考一番,也可以暂且放一边,先写别的,这若是背诵……

“我与诸位大人都只有十五日节假,开年之后诸事繁多,为着朝廷,为着各方百姓,也是能省些时日便省些时日。”温亭湛却一派闲适。

“既然温亭湛如此自信,那就让我等开开眼界。”航大人的目光齐亮,他是真的想要看到奇迹,而非想看温亭湛的笑话,他第一个站起来,去龚西政那里随意抽取一份证词,看了一眼画押的名字,“温大人,证人牧守信。”

“牧守信生于兴华元年……”温亭湛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将证词上的东西平淡的,没有任何停顿的背了下来,就好似他的面前拿着一本书,他只是轻轻松松照着念出来一样流畅通顺,没有一丁点的停滞。

第1832章 混淆视听

一张背完,这位航大人目瞪口呆的傻站在这里,在别人的催促之下,才回过神,深深的折服的对温亭湛一拱手:“温大人,一字不差,佩服。”

阳盟不信邪,他立刻站起来,没有像航大人一样随意抽,而是挑了一份最长的证词:“温大人,证人陈可。”

“陈可生于……”

这份证词很长,是因为这位是死者的丈夫,是受害人,足足有六页纸,温亭湛却依然没有停顿,一字不漏的的将之背了出来,阳盟死死的盯着证词,一个字一个字的对照着,企图抓出一点遗漏,期间由于他跟不上温亭湛的速度,他还故意挑着好几句话让温亭湛重新背了一遍,温亭湛却也没有任何不耐,都满足了他的刁难,实在是其他人看他的眼神越来越不善,他才适可而止。

现在经过温亭湛那么一挑拨,只怕这些人都恨毒了让他们又是跑一趟,像犯人一样受审,又是险些危及到官途的人,若是被怀疑只怕要被群殴。

把最难打发的阳盟给打发之后,其他人基本没有任何挑剔,全都是一遍过,而事实上温亭湛也确实是没有任何纰漏错误,大概两个时辰之后,所有证词都已经被温亭湛背诵下来。

在座之人,包括早已经对温亭湛妖孽之处知之甚深的岳书意都是惊得手保持着去拿茶杯的动作僵住,其他人都被他震撼的连瞌睡都没有,纷纷一脸错愕甚至带着点惧意的看着温亭湛。

这样的记忆力,才是真正的过目不忘!

“看来证人之词,本官侥幸无错,现下就剩审案的案录以及证物,那温某就从案录开始吧……”

“不用了,温大人。”航大人回过神,摇着头道,“我们都相信温亭湛默写下来的案录没有任何可疑之处,我们重新签字印章。”

审问的案录和他们有什么关系,那都是当年审案的提刑按察使的事儿,他们只要确保他们的证词没有问题就成。

“是啊,温大人,这都折腾了大半夜,我是服了大人,我重新签字!”又一人表态。

“我们也签字。”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之后,也集体表示认可。

这样的情况下,阳盟不同意,那就是心里有鬼,也只能咬牙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自己的那份证词,说实在这么多年他都已经忘了当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样,而他的证词也记不太清楚。但是这个时候他提出异议也是自曝其短,最重要的是他根本不知道提出什么异议。

等到阳盟也签下了名字落了印章之后,温亭湛才将全部证词收好,交给了岳书意:“天还未亮,诸位大人不如去小憩一个时辰,明日本官会连同岳大人和龚大人开始审理此案,需要问话诸位大人,自然会派人前来请,其余时日诸位大人皆可以在温州府随意走动。”

“温大人辛苦了,也去歇歇吧。”航大人站起身,拱了拱手,“年纪大了,熬不住,还真的去睡上会儿,诸位告辞。”

有了开头,其他人也是陆续离开,温亭湛派人引着他们去安排好的客房,等到将所有人都送走之后,温亭湛这才缓步走回自己的屋子,洗漱之后轻手轻脚的搂着夜摇光。

夜摇光还是醒了,但却没有动,很快又睡着,等她再一次醒来,温亭湛依然还在熟睡,今年是大年初一,是不能串门,他们又不在祖宅,很多事情都是不需要做。夜摇光索性就这样看着他宁静的睡颜。

老公长得帅就是好,就这张百看不厌的脸,就能够让拥有这个男人的女人,每日醒来看到之后,一整天心情愉悦。

“夫人总是喜欢这般垂涎为夫的美色。”温亭湛睁开眼睛,对着笑得一脸甜蜜满足的夜摇光,颇有些伤感的轻叹,“幸得为夫长得有几分颜色,否则岂不是要面临惨遭抛弃的下场?”

夜摇光挑眉,用手摸了摸他的脸:“你知道就好,给我保护好这张脸,它可不是你的,而是我的。”

“人不如脸。”温亭湛委屈的垂下眼帘,因为睡着长翘的睫毛将他的眼睛遮挡。

夜摇光推了一下他:“少来,你快说你怎么怎么快就搞定了那一帮人?”

上次可是用了两日多的事情,夜摇光昨夜歇下的时候还在琢磨着早起要给他做点什么好吃的补补,指不定要连着两天一夜不合眼,却没有想到这次他这么快就搞定了。

温亭湛伸出细长的手指点了点自己脸,眼神明亮的望着夜摇光。

夜摇光毫不犹豫的亲了下去,故意亲的有劲,嘴里喊着:“我的美脸……”

可把温亭湛弄得哭笑不得,只能把妻子捉住,按在怀里:“我没有默,而是背给他们听,时间自然是省下来。”

“当真只是为了省下时间?”夜摇光怎么觉得有那么一点不对劲呢?

“知我者,夫人也。”温亭湛的指尖搅动着夜摇光一缕秀发,“我是想要震撼他们,混淆视听罢了,当我挨个把他们手里的证词一字不误的背出来,他们心中会有一种油然而生的惊叹,心中的怀疑消失,又已经耽搁了大半夜,在他们看来完全没有可以做手脚的审案案录,就无足轻重,并且相信我不会出错,而选择这个时候挽回一点我们之间的僵局,给予我一点信任不看不听。而当年做假证之人,其实十三年哪里还能够记得到底出纰漏的地方在何处,在全部人都没有异议之际,他若是出了声,那就是不打自招,他可是险些害得其他人仕途不保,他哪敢开口?”

“所以,你是在审案的案录上做了手脚?”夜摇光瞪着眼睛看着身边躺着的这条狡猾的狐狸。

“虽然为夫做了手脚,可为夫保证绝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而且若他不是凶手不会中为夫的全套。”抓着妻子葱白一样的指尖,轻轻一吻,温亭湛笑道,“夫人,你就等着看一场好戏,为夫不需要开堂审问,就能够让这心中有鬼之人自己跳出来。”

第1833章 要正名

温州府的年初一很热闹,依然有小贩趁着游街活动,庙会等等新年活动而上街摆摊,偶有两个商铺和饭馆开着,一大早四处都是鞭炮声。留宿在布政使司的人都是自由身,有些也因着闲来无事,或者耐不住外面的热闹喜气,陆陆续续的结伴出门。

有些出门前也是派人来打了招呼,他们会直接回驿站。当时他们到来的时候,温亭湛并不在,布政使司是温亭湛的地盘,也就没有人擅自做主将这些人安置在布政使司,大部分安排在了驿站,只有少数几人安排在了陈舵名下的一座小院,为了表示重视,岳书意和龚西政也搬了过去。

唯有那位任海南布政使的航岷航大人,和一直心事重重的阳盟并未离去,午膳的时候两人也是吩咐人送到了屋子里,并没有和夜摇光他们同用。用了午膳之后,夜摇光看着温亭湛似乎也没有要去做什么的准备,而且照旧陪着她在院子里走走,哄她午睡。

等到夜摇光醒来的时候,温亭湛并不在身旁,幼离说温亭湛在书房,夜摇光便兴致勃勃的走了过去,才刚刚走到门口,紧闭的大门便被打开,航岷脸色凝重的走了出来,看到夜摇光,也就是礼貌性的点头致意,就心不在焉的走了。

夜摇光看了看他之后,缓步埋进屋子里,就见蒹葭也在,蒹葭对夜摇光行了礼就退下。

“你们这是唱哪出?”夜摇光疑惑的走到温亭湛的面前。

“我总不能一直背着纳了个头牌姑娘的罪名吧?”即便是有名无实,而且还是夜摇光弄出来的,温亭湛也觉得别扭,他不在意和夜摇光换一换,但却不容自己在这方面有半点瑕疵,替妻子背了这般久的黑锅,他也该洗清罪名,“我按照之前我们说好的,替蒹葭安排了一个姜穆奇私生女的身份,虽则有些对不住姜知府,但能够为他一家沉冤得雪,想来他也不会在意这些虚名,再则为官之人在外面有个私生女也是无伤大雅之事。”

“所以,你是让航岷和蒹葭对质?让航岷相信蒹葭的身份?”夜摇光算是明白了温亭湛的意图。

“那日晚宴,是姜穆奇的嫡孙,也是姜三公子第一个侄儿的满月宴,他正好也在场,并且带了蒹葭,蒹葭虽然记忆模糊,但有些特别的事情还是记得,她就说她当时也在场,只不过身份敏感,掩人耳目罢了,毕竟十多年她记不全,只记得一些也是正常。而且那时候她不过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温亭湛颔首道。

“韶华流金那里不会穿帮?”夜摇光担心这事儿出纰漏。

“蒹葭本就是自卖其身,当初进韶华流金,就是为了查姜家的案子,她编了一个一家都横死,就她侥幸逃出来的理由,她的身世想来韶华流金也不知道,稍微打点一下,就能够瞒天过海。”这些事情,温亭湛回苏州的时候,就已经吩咐下去,现在已经全部安排妥当。

“所以,航岷现在是相信了蒹葭的身份。”毕竟当初宴席上的事情,温亭湛再有通天本事,也不可能知道细节,航岷应该是和蒹葭对质过后,相信了蒹葭当时的确在场,“那你告诉航岷的目的呢?”

“摇摇也许不知道,那一晚其实发生了很多事情。”温亭湛拉着夜摇光到一旁的贵妃榻上坐下,自己与她隔几而坐,“航岷的青梅竹马正好是姜穆奇的继母,航岷幼时家贫,是姨母供养他苦读,姨母有个女儿,后来航岷去了书院读书,其姨母重病身亡,族里的人就把其表妹威逼利诱的嫁到了姜家,成了姜穆奇的后娘,那时候姜穆奇已经成婚。但姜穆奇的父亲在外任职,航岷并不知道心上之人嫁给同窗好友的父亲,虽然一直多方打探却苦无消息,后来他也成了亲,却没有想到十年之后,在昔日同窗兼上峰府中见到了自己的心上人,还比他们大了一个辈分。”

“姜穆奇的父亲在续弦之后六年就去世,继母无儿无女,自然是由姜穆奇供养,那日航岷只是想要问一问表妹的近况,两人私下见了面,恰好蒹葭记得这件事。”温亭湛徐徐道来。

“你用这件事威胁他了?”既然是航岷的表妹,那必然是有迹可查,这完全隐瞒不了。

当年的航岷没有那个本事,有人又刻意隐瞒不告诉他,自然是不容易查到。但如今放到温亭湛,亦或是航岷自己身上都是很容易就掌握证据。

“何须我威胁他?”温亭湛摇头轻笑道,“当年姜家灭门案,航岷的表妹也没有逃过,他心中自然是有恨。”

“所以……”夜摇光到现在还没有搞明白,温亭湛到底是什么目的。

“我不是说过么?这件事要靠诈。”温亭湛隐含深意的笑容让夜摇光看着有点欠扁,见妻子的眼眸开始弥漫不友善的光芒,温亭湛连忙适可而止的说道,“你知道今日为何所有人都出去了,唯有阳盟和航岷没有出门么?”

“还用问,肯定是你动的手脚。”夜摇光翻个白眼。

“早膳之时,我吩咐所有给他们送早膳之人带了一句话,让他们互不外传,否则就可能被凶手栽赃嫁祸,他们果然听话,只有航岷和阳盟没有收到。”温亭湛解释道,“阳盟做贼心虚,他会留下来暗中观察我的一举一动,我这会儿单独见了航岷,航岷又是这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你说阳盟会如何做?”

“当然是趁势寻航岷,假意关怀,实则从中套话。”夜摇光觉得换了是她会这样做,看看有没有机会浑水摸鱼,把航岷变成替罪羊……

替罪羊!

夜摇光顿时明白了温亭湛的意思:“你是要航岷去帮你给阳盟下套……”

温亭湛对着夜摇光笑而不语。

没过一会儿,卫荆就进来对温亭湛道:“侯爷,航大人派人让属下告知侯爷,阳大人约他出去散心。”

第1834章 开始下套

长顺街道乃是昔年温州府最热闹的街道,但因为十三年的那一场知府灭门案,而令不少权势豪富搬离,后来姜知府府邸后山又莫名发生了火灾,更是传出了闹鬼传闻,一下子繁华的地区变得阴冷无人故。

阳盟实在是没有想到航岷竟然会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这样的地方。大年初一要寻个酒楼实在是太难,早上还有两家,可到了下午就有一对老夫妻打了个酒棚子。也许是走了一身寒气,看了在灶头上温着的热酒,两人都情不自禁的挑了个偏僻靠着墙根的位置落座,要了两壶好酒。

航岷一个劲儿的闷头大喝,好似一旁的阳盟不存在。

等到航岷半壶酒下肚,阳盟按住了航岷要拎起的酒壶:“航大人,虽则寒冬酒暖,但喝多了还是伤身,航大人若是心中又不快,又信得过下官,不如与下官说说,下官或许不能为航大人排忧解难,但至少以性命担保,为航大人守口如瓶。”

航岷挣开他的手,给自己再倒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才拿着未放下的酒杯:“你、我、上佑我们三是同窗,如今私下何必如此相称,显得身份。”放下酒杯,航岷的目光望向姜穆奇荒宅的方向,“当年在书院,我们三人就是上佑的才学最佳,家事最好,你我二人都是寒门出身,那些氏族子弟根本看不上你我,也只有上佑以学问交友,对你我也是多有照顾。其实若非他之故,你我也没有今日的顺途,我们对他有愧,这么多年却不知道他一家竟然是含冤而死。”

“是啊,从书院起上佑就一直照拂我们,他不仅才学好,家世好,品行也是极好。”阳盟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喝了下去,“当年我们可是恨极了桑聚……却不曾想错过无辜之人。”

“你知道温大人今日将我单独叫去,说了什么?”航岷突然说一顿,他似乎有了点醉意的眯了眯眼睛。

“不知。”阳盟摇头。

“我们都没有想过既然上佑和桑聚不合,为何桑聚竟然能够升到应天府?上佑的确不是个假公济私之人,但上佑也不是圣人,这般多的地方,那可是应天府啊,应天府的通判堪比其他府城知府,实权肥缺。上佑嫡长孙满月宴竟然不远千里也将他请来……”航岷幽幽的说着,带着一点醉态看着阳盟,“温大人说他猜测,害死上佑一家之人,权势滔天,至少能够将上佑一家盯得死死的,上佑才和当时他格外看重的桑聚故意闹了一出,就是想要将桑聚不着痕迹的调出去,他留在温州府掌握证据,再传给桑聚。你看,当年你我都在温州府为官,上佑竟然没有寻你我,而是寻了以往没有交际的桑聚,是因为上佑知晓你和我,都没有桑聚敢作敢当,不畏权势!”

“也许上佑是觉着危险,而不愿连累你我……”阳盟假意为姜穆奇说着好话。

航岷喉咙里发出了刺耳的笑意,他笑着摇头,又喝了一杯:“不,上佑看人没有看错,他不信我是对的,他只怕早就知晓我青梅竹马的表妹成了他的继母,我明明见过之后,却当做不识得,他恐怕看清了我是个虚伪,为了权势不顾情面的人呵呵呵……”

“你醉了。”阳盟看了看四周,好在早上的热闹已经退去,下午人烟稀少,酒棚子里的老夫妻又隔得远,他压低声音提醒航岷。

“我没醉。”航岷冷笑,“这事儿你也早就知道,你不需要再为我遮掩,因为用不了多久天下人都会知晓!”

“这话是何意?”阳盟焦急的问。

“你大概不知道,上佑有个私生女……”航岷凑近阳盟,一嘴的酒气在阳盟的耳边低语,“哈哈哈哈,我也没有想到,素来正值刚毅,洁身自好的姜知府竟然有个私生女。而这个私生女就在十三年前那个晚上,还去了府中,原本上佑是打算趁着这个喜事儿,将女儿的身份公布于众的,因为这丫头母亲已经去世,却没有想到后来被桑聚给搅和。上佑无奈,也不好将一个小姑娘无名无分的留下来,就吩咐人又送回了落脚处,这才幸免于难。”

阳盟的眼珠子都凸出来。

这时候航岷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拉近:“你更猜不到这个私生女是谁!”

阳盟看着醉意朦胧的航岷,一时间竟然忘了掩饰:“是谁?”

航岷迷着的眼睛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才咧着嘴笑了:“就是那为轰动韶华流金的蒹葭姑娘!都在传洁身自好,誓言不顾二色的明睿候也终究是难过美人关……哈哈哈哈!可笑,真是可笑,早在明睿候接任江浙布政使之际,就在调查桑聚一案,只是因为桑聚之女是他夫人的丫鬟,他堂堂正三品,身居高位,手握两省大权的侯爷,为夫人一个丫鬟就能够劳心至此,我们竟然信了他也不能免俗。实则是温大人早就查到那位蒹葭姑娘是上佑之女,上佑死前经常去韶华流金,温大人这才设计将之带出来,这姑娘倒是有上佑几分风骨,她知晓父亲枉死,故而不惜小小年纪自卖其身,在那狼窝里等待十年,就是为了替父亲沉冤昭雪……”

“她怎么知晓桑聚不是真凶?”阳盟纳闷。

“不是说了,当夜她也在,不但在,她还看到了可疑之人,只不过天黑她人不太清,但她说有法子证实谁是凶手……”航岷说罢又喝了一杯酒。

“她的身份当真不可疑?会不会是温大人故弄玄虚?”阳盟的心提了起来,故作镇定问道。

“当天夜里我去见了表妹,也被她撞见,她连我对表妹说了什么都知晓,你来告诉我,温大人要如何故弄玄虚?”航岷自嘲一笑,“温大人这是怀疑了我,才让我和蒹葭对质……况且这蒹葭的事儿还不好查?你还记不记得我们那日去了韶华流金,也因着温大人的缘故,多问了两句?”

第1835章 开阳的兴趣

阳盟想起来了,因为温亭湛这样的铮铮铁骨也拜倒在韶华流金姑娘的石榴裙下,让韶华流金更是名声大振,他们来了之后,温亭湛也不在,少不得也结伴去见识一番这个销金窟。

席间也是因为温亭湛的原因,少不得打探一番这位蒹葭姑娘到底是何等风华,竟然将不沾女色的温亭湛,都迷得忘了自己的誓言,打破了无数闺中少女的幻想,不惜让自己神一样的地位有了污点,也要带入府中。

似乎有个姑娘曾经酸溜溜的说,蒹葭很清高,总是抢着为官之人服侍,而另外一位似乎和蒹葭交好的姑娘反驳了一句:蒹葭是因为家里的人死的冤,她想要为家里人伸冤才如此。

当时他们都是当做耳旁风,一笑置之,现在细细想来,蒹葭的身份似乎已经不需要怀疑。

如果当真是如此……

寒风呼呼的吹来,阳盟的后背渗出一层汗,风灌入进去,让他浑身发寒。

阳盟和航岷的对话,几乎被温亭湛未卜先知的告诉了夜摇光,夜摇光听了之后,不由越发好奇:“然后呢,你已经确定阳盟就是凶手的爪牙?”

“从他的种种反应,那下毒之人必然是他无疑。”温亭湛说的很笃定。

姜穆奇一家大肆举办了满月酒,来的宾客除了后来歇在姜家的桑聚以外,没有任何一个人中了迷药,那就证明这药必然是这些人来了之后,更确切的说是走之前所下,最有可能就是水,才会中招这么多。

那下药之人就必然是来而离开之人。

“你说他并非世俗之人,他为何不寻个下属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毒,非要搞得这么麻烦,还留个活口,也不怕露馅。”夜摇光想不明白,就好比她要真的要弄死一家那太简单。

“他杀姜穆奇,就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那条鲤鱼精都还是不曾染上罪孽的灵修,你又说他爱惜羽毛。若是姜穆奇一家的死很蹊跷,陛下只怕早早就会请源恩大师亦或者千机师叔出手,必然这样的世外之人肆意杀害朝廷之人已经是犯了大忌,到时候他想隐瞒身份只怕不容易。”温亭湛倒是猜出那家伙这般大费周章的原因,“其实他真的做的很好很细致,若非幼离成了你的婢女,有对你这么尽心尽力,我不会为她父亲翻案,这件事只怕就永远这般过去,再无人提及。至于阳盟,姜穆奇一家就是最好的警告,亲自参与了他,哪里敢生出不该有的心思?而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地,再将阳盟这个朝廷官员灭口,又要费神。这是世俗之人和世俗之外生灵的区别,若是换个世俗之人只怕阳盟也死了。”

世俗之人更加谨慎,也更加不信什么罪孽,自然还是觉得只有死人才能够保守秘密。但世外生灵他们害怕沾染上罪孽,每杀一个人都要费尽心机将自己摘干净又不引起怀疑。再加上他们有着非世俗人拥有的能力,更加高傲。

“只怕他认为就算阳盟被我抓住了,也暴露不出来他。”温亭湛不想但却不得不承认,也许他费尽心思挖开的真相,会大失所望,因为到现在那人都还没有选择灭口,既然可以折损一个鲤鱼精,再折损一个虾兵蟹将又如何?随便派个人将阳盟杀了不是轻而易举?

“只怕他已经找好了替死鬼,而且还是一个相当有说服力的替死鬼。”夜摇光也想到了这一点,绝对不是区区一个阳盟,“没有猜到他是世外生灵,我所采取的方式已经出现了偏差,失了先机,到目前为止我们处处晚他一步,可即便知晓他已经寻好了替死鬼,我们也无可奈何。不过,纸终究保不住火,我们且看着,早晚会将它从江南的湖底掀出来。”

“爹爹。”温亭湛话音刚落,屋外就响起了宣开阳的声音。

其实夫妻两早就感觉到他的靠近,夜摇光亲自去看了房门:“一整日不见人,你快比你爹爹还要繁忙。”

“儿子给娘亲陪个不是。”宣开阳连忙行礼,“给娘亲拜年!愿娘亲芳华永驻。”

“越来越像你爹似的油嘴滑舌。”夜摇光没好气的取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递给他,“压岁钱。”

“谢谢娘亲。”宣开阳高高兴兴的接下,然后和夜摇光走进了屋子,便迫不及待的对温亭湛道,“爹爹,孩儿查出来了,阳盟来了温州府之后,和现任文昌府知府最是来往过密。”

“文昌府?”夜摇光目光一动,大元朝的许多地名都和后世差不多,乃是太祖定下,海南在夜摇光的后世出现与清康熙朝,也一直没有独立为省,但太祖依然将之分开,文昌府隶属与海南,航岷乃是海南布政使,而阳盟想要嫁祸的人是文昌知府,其实最终是想扯上航岷,“原来不用你打这个主意,人家早有这番心思。”

温亭湛对着夜摇光轻轻一笑,转而对宣开阳:“这位文昌府知府就交给你,你私下去见一见,该如何做可还需要为父教你?”

“爹爹你就放心,我保证给爹爹摆平这一个证人,孩儿这就去寻一寻他在何处。”宣开阳笑了笑,就和夜摇光打了招呼,一溜烟儿的跑了。

看着儿子消失的背影,夜摇光一脸郁闷:“我怎么觉得他好像很喜欢朝廷上的事儿,每次做这些事儿就有用不完的劲儿,且整个人都活了一样,兴奋不已。”

“就像你当年每次遇上寻你解惑之人,也是这般。”温亭湛忆起昔日夜摇光少年时光,每次给人解卦或是堪舆她的眼睛就齐亮无比,就是因为这样的光芒让他不忍其熄灭,所以他从来不阻止夜摇光锋芒毕露,而是努力的成长,成长到任由她如何高调行事,都无人能够伤及她的地步。

“我只是闹不明白,他这兴趣是随了谁。”温亭湛虽然在官场上鱼如得水,但其实他本身并没有这么喜欢,更像是可有可无。

第1837章 怪异的符文

原来绿豆糕和阳盟所下的毒相冲,在绿豆糕没有完全消化之前,毒素不会立刻发作。阳盟就是想要这样,假扮文彦来到龚西政的住所,烧掉了案录,而后再折回去寻找文彦,将他故意骗来的衣服换个他,从而制造出文彦畏罪自杀的假象,至于毒害文彦的毒都已经放到了航岷的房间里,从毒发时间,到毒物的证据都合情合理。

到时候航岷就是当年背后的主谋,而文彦是帮凶,真相就是这样。

夜摇光不得不说阳盟还是很聪明的,只可惜他的聪明碰上了温亭湛,就有点不够看。

等到阳盟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成为定居,有人亲眼看到他将毒药放到了航岷那里,他想要狡辩也无从辩驳。

正月初四的时候,果然如同温亭湛所言,他开堂审理了此案,可惜阳盟却跪在公堂上三缄其口,气的龚西政大怒:“你若再不充实招来,别怪本官对你用刑!”

阳盟讥讽的扬起唇角,不言不语。

就在龚西政要吩咐人用刑之际,温亭湛先一步淡淡的开口道:“指使你之人,难道没有告诉过你本官的夫人乃是世外高人?”

阳盟脸色紧绷的看着温亭湛。

“你可以不发一言,本官也不会对你用刑,以免让你有了本官对你屈打成招的借口。”温亭湛也不怕打了龚西政的脸,云淡风轻的说道,“就算是现在咬舌自尽死了,本官的夫人也能将你的嘴撬开,你信与不信?”

阳盟的身体僵硬起来,他的目光扫一眼在旁边坐着旁听的夜摇光。

原本对温亭湛审案都带着夫人颇有微词的龚西政这会儿才明白温亭湛的用意。

“你这个时候还要藏着掖着?你的罪尚且不至死,你受人唆使下的也非致命之毒,就算不为你自己着想,你的妻儿你也忍心看他们被你连累?”温亭湛呷了一口茶水,慢悠悠道。

阳盟眼神有些空洞,许久之后他才有些无神的开口:“我不知道他是谁,他就想一抹阴魂缠着我,他知道我所有的事情,他说只要我帮他办成这件事,就再也不缠着我。我请了法师,都被他给打发走,我真的没有办法,我是被逼的!”说到这里,阳盟的脸色充满了痛苦,不安和恐惧,“我也不知道上佑怎么会招惹这样可怕的东西,我只能按照他的吩咐去做……他给了我一包药,我那日席间接着出恭,为了洗清嫌疑,我还拉着文彦一块儿,其实我根本没有进入茅厕,进去的是我的下人,我去了厨房……后来,第二日上佑一家被屠,我很害怕,他又寻上我,给了我一张符,让我借着探监之名去看桑聚,将这张符贴在桑聚的身上,桑聚竟然就在大堂上,承认了自己的罪行,我当时吓得魂飞魄散……”

“一张符?”夜摇光眉头紧皱,“什么样的符?你可有印象?”

阳盟想了想,才点了点头:“我因为害怕,繁复的摩挲,我到现在都忘不了那张符的图案,它就像鬼符一样印在我的脑海里。”

“你将他画下来。”温亭湛连忙让人准备笔墨。

也许是恐惧让阳盟的记忆足够的清晰,他只是想了想就很快将记忆之中的符篆纹路画了下来,但是夜摇光自问自己也是一个制符高手,可却从来没有看到这么诡异的符文图案。

甚至阳盟这个凡人画下来,没有一丁点威力,她却越看越不舒服。

对着隐含期待看着他的温亭湛等人轻轻的摇了摇头。

“你可知道姜知府尚且还有一个遗孤在世?”温亭湛接着又问。

阳盟缓缓的点了点头:“航大人已经说了,是蒹葭姑娘,温大人因着夫人丫鬟是桑聚之女,早早便已经开始调查此案,故而查出蒹葭姑娘是上佑私生女,才会去韶华流金将蒹葭姑娘带出来。”

“这事儿你已经知晓三人,你可有将之传给当年指使你之人?”温亭湛再问。

阳盟依然颔首:“当年他给了我一道符纸,说是有何事只需要将之写在符篆上,烧掉之后,他自然能够收到。”

“少掉就能够知晓?”夜摇光脸色大变,这样的制符师必然是修为高深到了一种境界,非得是千机师叔那样的修为才行。

看到夫人的脸色不对,温亭湛又迅速的问了几个温亭湛,旋即将宣布将阳盟关押。推了所有人的邀请,商量案子也好,答谢也罢,都没有理会,而是直接带着夜摇光回了他们的院子。

“阿湛,我有点害怕,我怕会引来一个我应付不了之人。”夜摇光是真的不想随随便便就求助缘生观,也不想千机师叔他们因为她的缘故和世俗牵扯太深,又结下不得不了结的尘缘,到时候阻碍他们修行,可她现在怀着身孕,由不得她逞强。

“别怕,摇摇,他不会亲自来,他眷恋着这世俗,不会轻易的就露面。”温亭湛将夜摇光拦在怀里,温声软语的安慰着。

“阿湛,我不明白,灵修到了千机师叔那等境界,修炼成仙已经只是临门一脚。他为什么等不及这一点时间,非要在这个时候留恋世俗?”夜摇光抓着温亭湛的手,“就算是情难自控,那他既然选择了要做人,为何不像百里一样变为凡人,终究是舍不得!就为了他这一份贪心,他竟然要这么多人为成全他而无辜丧生,这样心狠毒辣的灵修到底是如何修炼到那等可怕的境界?”

“摇摇,这世间有私心之人,有贪婪之心的生灵何其多?再则他到底是不是为着男女之情留恋世俗,我们也还不能定论,也许是他有别的所求。别怕,只要他有所牵挂,就有牵绊,有牵绊他就弱点。”温亭湛轻吻着妻子,将她揽入怀中。

“阿湛,你要小心。”夜摇光紧紧的抓住温亭湛,“不,是我们都要小心,接下来的每一步我们都要格外的小心,他就算这一次送来一个替死鬼,也一定明白我们不相信,为了摆脱我们,他会无所不用其极,就像对姜穆奇一样!”

第1838章 等候

心里担忧的夜摇光还是火速的传讯给了缘生观,来的并不是长延,而是嘻嘻哈哈的长建。

“终于轮到我来一回,小师妹也不上些好酒好菜招待。”长建一副好奇模样四处打量。

“还好酒好菜,我给你上了酒你敢喝吗?”对于看着年纪似乎和她相仿,平日里又洒脱随性,甚至还有几分孩子气的长建,夜摇光并没有那种发自内心的敬意,而是相处更加的随意自在,没事就怼两句。

“我这不是顺口?好酒不要了,来点好菜,素菜!”长建改口道。

夜摇光现在月份大了,她也不爱动,尤其是肚子已经有普通孕妇临盆那么大,她就吩咐了下人去准备,而后问道:“怎么是长建师兄来了?”

明明听出夜摇光只是好奇,长建依然故意逗她,做出一副伤心的样子:“怎么,师妹失望了?枉我一接到师妹的传信,就披星戴月,马不停蹄的赶来,师妹竟然这般问,师兄真真是伤心极了!”

双手抱臂,夜摇光不说话,就那眼神看着长建,那意思就是:演,你接着演!

没有观众,一个人的独角戏多尴尬,长建收起吊儿郎当的架势:“大师兄在闭关,二师兄有事脱不开身,自然只能是我来,谁让我最小,只能被使唤。你的信我看过了,放心吧,师兄现在好歹也是合体期,不会给你丢人。”

“师兄你终于合体期啦?”夜摇光笑得好似很替长建高兴一般。

但那终于二字,怎么听着怎么觉得有些刺耳呢?

“我说师妹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样别扭?”长建瞪着眼睛盯着夜摇光。

夜摇光伸出手,五指在长建面前一晃,掰着手指:“十年前我和阿湛初到缘生观之时,你就是分神期,那时候我才……元婴期不到,现在我都已经分神期,你才合体期,都快被我赶上,难道不是终于么?”

“能比么?你是五行全修,我只有五行其二!”长建不服。

“怪我咯,天赋比你好。”夜摇光一副我有罪的模样。

气的长建不知道说什么,温亭湛在一旁习以为常,夜摇光最喜欢打击长建师兄,这几日她心里压抑担忧,也好久没有松快一下,拌拌嘴也好。

这个时候刚好下人端来了饭菜,长建自己找梯子下:“等我吃饱了,再和你掰扯!”

夜摇光也就适可而止,坐到温亭湛的旁边,恰好温亭湛剥了好多葵花籽,她随手就抓了一把往嘴里扔。

修炼之人没有那么多的讲究,长建一边吃一边问:“那小猫妖据说是吃了菩提果化形?”

“嗯。”夜摇光也一边吃一边回答。

长建的筷子顿了顿,才开口问道:“那这事儿了结之后,你如何安置它?”

“师兄觉得呢?”夜摇光没有回答,反而饶有兴致的问道。

“菩提果乃是佛门灵宝,就跟你那金莲子似的,可以净化体内的浊气,它能够服下菩提果那是天大的造化,若不是它的品种实在是普通,只怕连根骨都已经得到改造。想来它体内也没有妖气,就是那妖骨得改造,送到万妖谷可惜了,送到缘生观吧,正好热闹些。”

“多谢师兄为我着想,只不过我已经答应将它送到渤海,让它跟着广明一块成长。”夜摇光的心头一暖,对长建像个妹妹一样娇俏的笑了起来。

“又拿我寻开心。”长建气呼呼的愤然刨了一口饭,“行了,被在这里碍眼,我不要你们夫妻招待我,我还想多活几年,你们先去歇息吧,我就守在院子里。”

“早说啊,早点说,你用得着受我的气?我早就去歇息了。”夜摇光站起身,伸了伸腰,而后不理会长建愤愤的目光,甜蜜蜜的挽着温亭湛走了。

看着两人消失的背影,长建只能化悲愤为力量,大口大口的刨饭。

回到屋子里的夜摇光洗漱完,并没有歇息,他们都知道今晚会有人上门,送上门的凶手,因为那主谋不想这件事成为悬案,不想温亭湛上报兴华帝,请来一堆的世外之人介入。所以,他会亲手给姜穆奇的案子画上一个句号。

只是夜摇光和温亭湛都没有想到这个被送上门来的人,竟然是他!

初春的夜晚,冷风裹着寒气似刀刃吹得还未抽嫩芽的树枝抖动着,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刀砍断。紧闭的门窗晕着一点冰蓝色的光,两抹身影浅浅的倒影在窗纸上,你来我往,拼杀的不亦乐乎。

为了等人,夜摇光不睡,温亭湛也睡不着,两人熄了烛火,让魅魉悬在头顶照亮,摆了一盘棋。希望让妻子有些成就感,温亭湛已经放慢了自己的步伐,甚至处处让道,可终究也只维持了半个时辰,夜摇光依然还是败下阵来。

“不玩了。”夜摇光不高兴的将棋子往棋笥里面一扔,“没意思。”

温亭湛好脾气的开始收棋盘,悬在上方的魅魉开口:“我才觉着没意思。”

这两夫妻真是过分,好好的烛火不用,说是害怕惊扰别人,当人家灵修是傻子吗?它这么大个灯泡会看不见?非要它来照亮,魅魉严重怀疑这两夫妻是故意折腾它,自己不睡觉,也不准别人休息,看看被夜摇光按在一旁,当暖手炉的金子,但凡打个瞌睡,她就狠狠的抓一撮毛,还好它身上没有毛!

“那你去外面守着!”夜摇光没好气的白了它一眼。

虽然它不惧冷,但是还好的屋子不待,非要跑到外面去,今儿又没有月亮,它才不傻。为防止越来越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孕妇一个不顺心将它扔出去,魅魉乖乖的闭了嘴。

困倦十足的金子,趁着魅魉把夜摇光的目光给吸引走,它悄悄的闭上了眼睛,心里正想着,魅魉给力一点,多扯一会儿,让猴爷我睡会儿之际,身上一撮毛顿时被扯得一痛。

哀怨的睁开眼睛,正想对着它家师傅抱怨一句,却不想夜摇光捏住它的嘴,用神识对它说:“来了。”

第1839章 上门

如果今夜有月亮,现在应该都是月中天,夜摇光都在想会不会不是今夜来,打算再等半个时辰不来,她就去睡觉,没有想到这家伙没有让她失望,辜负她的等待。

魅魉也是做贼心虚的本能的将夜明珠的幽光收敛,换来夜摇光一个大白眼,别以为她不知道,它只是害怕而已。

为了不伤到孩子,夜摇光元神出窍,贴在墙壁上,看着那一抹她完全看不清形体的黑影,就好久一抹鬼影,无声无息的飘浮进来,直入蒹葭的院子,完全不需要停顿和犹豫,仿佛它早就知道蒹葭的院子在何处,也早就知道蒹葭就是他的目标。

这就是送来的人头,的确是大手笔,夜摇光已经分神期中期,却完全感觉不到对方的来路,只是一点细微的气流波动,这还是因为她是五行修炼者的缘故。

夜摇光有点担心,长建师兄到底能不能应付得了。

心里担忧着,但夜摇光却没有贸然靠近,她倒不是害怕,而是她很明显不是对方一个级别的对手,如果没有看清楚情况就凑上去,那她恐怕要添乱。

很快院子里爆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动,夜摇光感觉到两股交织的力量迸发涤荡过来,夜摇光连忙运气,将这一股力量抵挡出去。

好在她今天在长建来了之后就把下人们都遣散出去,看着地面似乎明显的颤动了一番,院子里的花盆都砸落了一盆,这动静也幸得这是温亭湛买来的院子,要是布政使司到时候还不好交代,只怕还会引起百姓的恐慌。

“不用担心。”温亭湛走到夜摇光的身旁,低声对她道,“这是一个过场。”

夜摇光知道这是一个过场,无论这个人多么的厉害强大,都是被送上来的人头,来彻底将这件事划下休止符的人,他这会儿也许只是有些不甘:“我只是担心他被逼无奈定罪,心中愤恨难当,从而想要拉长建师兄陪葬。”

人在癫狂之后,很容易做出疯狂的举动,尤其是一个人没有活路可走的人。若这个人还拥有非凡的能力,那就更加可怕。

温亭湛没有说话,但他却没有表现出特别担忧的样子,事实上他早就已经提醒过,他相信长建师兄有心理准备,并且做了防御之策。

一心担忧着战况的夜摇光,也没有再说下去。似乎是明白了夜摇光的担忧,长建和那一抹黑影突然交织着,碰撞着,无数五行之气萦绕的流光迸溅开。

两人交锋的难分难舍,从屋子里纵身而上,又将战场越拉越远,夜摇光看不清,也闹不明白这倒是谁在刻意转移战地,如果是长建师兄,那定然是为着他们考量,如果是那黑影,那未必没有什么埋伏。

“阿湛,你和魅魉留在这里,我和金子去看一看。”为了让温亭湛别跟上来,夜摇光补充吩咐一句,“看好我的肉身,我们的孩子!”

果然正准备开口的温亭湛一顿,无奈的看了夜摇光一眼,夜摇光隔空给了他一个飞吻,就瞬间带着金子消失在了屋子里。因为是元神,夜摇光的顾忌少了许多,速度也更加的快。

她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将战场转移到了姜穆奇的废宅里。长建在院子里悬空盘膝而坐,他浑身萦绕着两重光,而一抹黑影围绕着他,时隐时现,似乎想要冲破他的防御。

夜摇光正要上前帮忙之际,一股力量拂来,将她拦下。

“长延……”

还不等夜摇光唤出声,长延已经入一抹白色的幽灵,又似一缕轻烟绕过去,与那一抹快的令人震惊的黑影交叠出现,如果夜摇光是个凡人,又能够看到这一幕,顾及要被吓傻,这真是黑白无常的既视感。

“长延师兄的修为好似又精进了。”夜摇光惊喜的发现,长延好像已经是大乘期巅峰,距离渡劫期也只是临门一脚。十年前长延师兄不过才是化神期,十多年的时间能够飞跃这么快,应该是长延师兄的修为是够的,之所以没有闭关冲击,是因为心中有个结,这心结一解开,便是一飞冲天。

“砰!”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夜摇光的元神都感觉强烈的波及,似乎被人猛烈的摇晃,差一点就散了架:“好强的力量。”

这是夜摇光这么近距离感受大乘期对阵大乘期的力量,第一次在缘生观的时候,因为是切磋,没有这么强的殊死拼搏,况且那时候虚谷老头子还在她的身侧,替她当下了余波。后来在万妖谷,妖皇和其弟对阵是在极高的上空,夜摇光没有这样的身临其境。

好歹她现在也是分神期的修为,竟然差点元神被两人交锋的余劲儿给震回去。

等到夜摇光稳住元神之时,长延和那一抹身影恰好各自弹开,夜摇光看着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她猛然一蹿,就鬼魅般的到了那么黑影的身后,在那一抹身影还没有定住之际,她运足了全身的气力,挥出了罗盘,罗盘在她的五行之气催动金色的光芒大盛,一道透明的门闸打开,银白色的身影奔腾而出,龙脉瞬间矫健的身姿瞬间如绳索将这一抹黑影给捆住。

这家伙是灵修,而且还是没有沾染罪孽的灵修,要想将他擒拿下来不容易,夜摇光可没有功夫和他切磋,直接放大招。

“你是灵修,我们杀不得你,你有本事动动龙脉?”夜摇光看着被龙脉束缚住,想要挣脱,却又挣脱不了的黑影冷笑。

长延迅速的双手掐诀,一股五行之气在他的手中凝结,犹如一根绳索朝着黑影飞套而来,那抹黑影一个旋身朝着夜摇光这边逼近,夜摇光就看到他也舍弃了肉身,元神瞬间从身体里掠出,只是一个眨眼间已经将夜摇光定住。

就在夜摇光感觉到喉咙发疼,似有一股力量朝着她的脖子掐来之际,她的身后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的神魂一拽,再回过神之际,她的元神已经回到了身体里。

第1840章 擒获

睁开眼,就对上收势的长廷师兄,夜摇光豁然站起身:“长廷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我若不来,你岂不是大难临头?”长廷有着责难的看着她,“肚子里还有两个孩子,你也敢随意元神出窍,一点也不把自个儿的身子当回事儿。”

夜摇光做了个鬼脸,而后撒娇道:“我知道错啦,三位师兄都来了,为何不告知我?”

“这是大师兄的意思,你的信写的那般情势危急,我们岂能等闲视之,虽则你说他必然要来,但也不能让他来之前就把我们的底细都摸透,因而我和大师兄一直没有现身。”长廷温和的笑着说道,“原本是打算追上去,哪知看到你冒冒失失的元神出窍跑出去……”

“多谢师兄了!”夜摇光连忙嘴甜的道谢。

“你啊,日后可不能再大意。”长廷还是不放心叮咛。

“我保证!”夜摇光竖起手指头担保。

被她四根手指头逗乐了,摇了摇头,长廷一个纵身离开。

夜摇光这回拽着温亭湛一道跟上去,她的罗盘她的龙脉都还在那里呢,不过等到夜摇光和温亭湛到达的时候,那人已经被长延和长建擒获,龙脉也已经钻入了罗盘之中,长建将罗盘递给她:“冒失鬼。”

“哼,若不是你欺骗我,我能够逞能么?”夜摇光嘴上不服输,一把夺过罗盘。

“你怎么总是欺负师妹?”长延责难道。

“我?欺负她!”长建指着自己,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素来公正的大师兄。

夜摇光得意的一扬下巴,走到了那被长延用符篆捆住的灵修面前:“师兄,你这法子不保险!”

言罢,夜摇光就取出太乙神针,迅速的扎下,将之的灵气全部封住,而后去扯抑灵符,却发现扯不动。

“我怎会用自己的符篆镇压它,那是师傅的符篆。”长延好笑道。

察觉自己画蛇添足了,夜摇光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看着这个长得浓眉大眼的男子,诧异道:“咦,我怎么会感觉不到它的灵气波动,甚至看不透它的真身。”

若非方才的激烈交战,若非他是长延和长建亲手擒获,夜摇光都要怀疑这是个普通人。

转过头问金子:“你看得见它的真身么?”

“被一股神秘力量封住了。”金子也摇了摇头。

“先带回去吧。”温亭湛开口道,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左不过是要当做凡人来审的。

“师傅的符篆在,应当万无一失,我们就先回去,有事就传信给师兄们,这江南不太平,藏龙卧虎。”长延细心的叮嘱。

所谓的藏龙卧虎,定然不是指厉害的凡人,而是厉害的非凡人,就连长延都这么说了,夜摇光哪里还敢客气,乖乖的点头:“师兄放心,我绝不逞强!”

长延三人点了点头,便眨眼间消失不见。

夜摇光亲自将这个灵修索拉回去,关了起来,让魅魉盯着,看着天已经快亮,她也懒得去歇息,亲自去厨房弄了点吃的,和温亭湛吃完东西,她修炼温亭湛练武之后,天已经大亮。

温亭湛派人同知了岳书意和龚西政还有陈舵,就在衙门公堂等着他们。因为这件事涉及到非凡人,温亭湛特意没有对外公布,也阻拦任何百姓听审。

当岳书意和龚西政走到座位上,看到下方跪着的人之时,两人惊得豁然站起身,龚西政直接是朦胧的睡意都消失的一干二净,错愕惊骇的指着下面的人:“温、温大人,怎么会怎么会是他!”

夜摇光和温亭湛纳闷,温亭湛问道:“龚大人识得此人?”

“这是东三省总督汪德力汪大人。”岳书意也是消化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吐了一口气。

夜摇光震惊不已的看着汪德力,而后冷静的说道:“他不是汪德力。”

“没错,我不是汪德力。”这位假扮汪德力的灵修缓缓的抬起头,“我是太湖里拥有千年修为的灵蚌!”

这话要是换做以前,只怕龚西政和陈舵要痛斥它胡言论语,但这会儿两人看着他眼珠瞬间变成两颗会发光的珍珠,吓得肝胆一颤。

“千年道行……”夜摇光轻声一叹,“就这么毁了值得么?为了一个将你当做替死鬼推出来的家伙,就把自己千年的道行毁了?”

“温夫人,我听不懂你说什么。”蚌精面无表情,“你们也不用审了,前因后果容我告知你们,汪德力和姜穆奇是旧识,想必你们并不知晓,当年他们两携手游太湖,本座正好攻击修为,正是最虚弱之际,却被他们俩搅和,还得本座功亏一篑。本座自然不会这样轻易的算了,本座先是寻到了汪德力,正想着如何吓得他魂飞魄散之际,却发现做凡人挺好玩,因此就夺了他的记忆,将他弄得面目全非,让他被自己的亲族误以为行刺本座的凶手,而被自己的亲人逐出家门,驱赶而走。姜穆奇和汪德力私下有来往,本座就算得了汪德力的记忆,却依然漏了陷,他真是个天真的人,竟然误以为本座是妖怪,想要寻高人收服本座。这世俗挺好玩的,本座没有玩够,自然是不想暴露,因此本座略施小计,让唯一相信他的人成了他的灭族凶手。”

蚌精的这话,真的是错漏百出,但却说得合情合理,夜摇光和温亭湛都知道他们是从蚌精的口中撬不出任何有利的信息。无论温亭湛岳书意几人如果刁钻的盘问,它只是重复着这些话,除此以外再无多言。

对他用刑,那就是天大的笑话,根本不痛不痒,而它是灵修,夜摇光也翻不了他的记忆。

早就知道事情会在这个替罪羊出来之后了结,但事情真的到了这个地步,夜摇光依然是深感无力,她深吸一口气:“你应当知,你既然认罪,当这话从口中说出的那一瞬,罪孽已经加注在你的身上,你便是死有余辜。”

蚌精唇角微扬,笑容极其的讽刺,完全不将它的生命当回事。

第1841章 慈父严母

这个案子是温亭湛为官以来为不想这样了结的案子。

因为他和夜摇光都知道,这位东三省总督并不是真凶,可是他自己一口咬定自己的凶手,除非能够将他说谎的证据寻出来,否则这件事已经没有理由耽搁下去。

“郁闷。”夜摇光心里也是一阵不舒服。

站在屋檐下,夜摇光看着紧闭的书房门,温亭湛从衙内回来,就一直将自己关在书房。

早上的寒气重,青瓦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这会儿渐渐的消融,一滴一滴的水从屋檐砸落下来,坠地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夜摇光无聊的数着落下来的水滴。

她知道温亭湛定然是在忙着,虽然这件事变成这副模样,但不至于让温亭湛因此情绪不稳。就在夜摇光回望之际,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温亭湛走出来,喊了一声:“卫荆。”

等到卫荆出现之后,将手上写好的几封信交给他:“传下去。”

“是。”卫荆接下之后,一个闪身不见了人影。

“摇摇,我们现在去一趟沈州府。”温亭湛握着夜摇光的手,有些歉疚的看着她,“要你受累了。”

其实温亭湛原本是打算让金子带他去,但想到这只蚌精在这里,未必不会有人来营救,夜摇光留在这里也许会更危险,不如让金子留下,左不过那只蚌精身上有千机师叔的符篆,一般人就算就走,想要撼动也会惊扰千机师叔,到时候还更容易端老窝。

“你是想去沈州府寻找证据?”沈州府就是沈阳,总督府就在沈阳沈河县。

“阳盟是沈州府的知府,汪德力是东三省的总督,他们两人有勾结在明面上也是合情合理,就连汪德力自己都说,是因为阳盟帮了他,他才会提拔阳盟,为了就近监视,才助阳盟成了沈州府知府,现如今这件案子还能不能有转机,只能现在去沈州府亲自看一看。”尽管温亭湛知道,既然对方已经将汪德力送来了,那么他必然是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但温亭湛觉得还是要亲自去一趟,就算不能抓出什么有利的东西,至少要多了解一下关于汪德力。

“好,我们现在就去。”夜摇光点了点头,叮嘱了宣开阳和金子一番,就带着温亭湛飞掠向了沈州府。

他们实在是没有时间,这件事有人认罪,加之有些诡异,其他涉案人都想早点了结。温亭湛说不出任何可疑之处,只能结案。但涉及到东三省的总督,不论是温亭湛还是龚西政甚至岳书意都没有权利处理,必须加急上报朝廷,由陛下钦定。

但是朝廷的八百里加急,就算再快,从温州府到帝都,来回也要四天,更别说期间帝王和群臣商议如何处置耽搁的时间。温亭湛也会让萧士睿尽量把时间延长一点。

少则六日多则八日,陛下处决的圣旨不会送来,这是他们唯一的时间。

东三省位于东北,常年苦寒,是贫瘠之地,这里有个地方还是发配之地,可见这里的条件恶劣。

初春的沈州府四处的冰雪都还没有消融,厚厚的积淀着,唯有主城区看着不没有那么的雪白,但寒雾缭绕间,也是极难辨别清事务。

“我们去哪儿歇脚?”半空之中,夜摇光询问温亭湛。

“去沈河县,高寅和婷姐儿在沈河县。”温亭湛回道。

高寅想到东三省来远离温亭湛,远离父亲,自己拼搏前程,更努力的打磨历练自己。温亭湛就如他所愿,正好沈河县缺县令,高寅就补了这个缺。

沈河县虽然是一个县,但却在沈州府的主城,又是总督府坐落的地方,这个县令的含金量比其他地方高,但是要做出政绩也是最难,因为在知府的直辖之地。

夜摇光和温亭湛进入沈河区,两人行程匆忙,来不及补办路引,只能直接飞进去,然后打听了一下县衙在何处,就去县衙。

由于沈河县距离青海太远,封印年假加起来也不过一个月不到,高寅并没有带着雷婷婷回青海,一直留在沈河县。他们住在县衙,夜摇光和温亭湛上门的时候,高寅竟然没有在家,倒是雷婷婷在,亲自迎了出来。

看到夜摇光,雷婷婷分外惊喜,直接想要扑入夜摇光的怀里,但是看到夜摇光高耸的小腹,刹住了脚步,行了礼之后,转而牵着夜摇光的手往里走,不忘吩咐丫鬟去找个衙役同知高寅。

“高寅不在?”这才大年初四啊,就不在府中。夜摇光坐在正堂里,端着手中的热茶。

“沈河县下好几处都被冰封了路,这事儿上报到衙门,他就亲自带着衙门的人,拉动乡亲一起开路。”雷婷婷解释道,“就年三十夜里见到了,我都快三日没有见到他。”

由于他们俩是分房睡,高寅又是早出晚归,同一屋檐下,雷婷婷还真好几日没有见到高寅。

“你这个做妻子的对他是不是也太不关心了?”夜摇光也没有避讳温亭湛,直接责难。

她倒不是有心撮合他们两人,但雷婷婷嫁给了高寅,就算是有名无实,就算是演戏,毕竟吃的用的都是人家的,外面那样天寒地冻,那样危险,她竟然能够放心的歇下。

“姐姐说的是,婷姐儿疏忽了。”雷婷婷羞愧的低头认错。

“天色也不早,你去吩咐厨房做些好吃的,想必高寅一会儿也要回来。”温亭湛出声打圆场,俨然长辈的语气。

雷婷婷连忙行了礼,真的退下去准备。

“看不出来,你还有慈父的潜质!”夜摇光没好气的白了温亭湛一眼。

“严母必得有慈父,一家子才能够和乐融融,要个个都板着脸,孩子哪里敢大声说话?”温亭湛做到夜摇光的身旁,握住她的手,“你也别误会,婷姐儿这般是故意避嫌。她只是不想给高寅期望,让高寅有所误会,她是心如止水的想要再熬两年,而后和高寅和离。你这般,会让她和离之后,不敢回来。”

第1842章 中肯的评价

夜摇光微微一怔,她没有想到这一层。

不由反思:“是我太想当然,若是换了是我,我定然为着道义也要对高寅关怀一些。却忘了男女大防,有些时候得界限划清一些,否则当断不断,必受其乱。阿湛,我总是没有把男女之间想的过于复杂。”

这真的是她的弱点,在她的心里男女之间是有纯粹的友谊,却忘了高寅原本就是对雷婷婷有情的男人,如果雷婷婷再不生疏些,以后和离之后,高寅只怕会伤的更深。

“你生长的环境和我们不同。”温亭湛宽慰妻子,“你身在世俗之外,世外之人将这些看得平淡,也不会特别的避讳,更是奉行行的正坐得端,不计较外人的眼光,这样活得洒脱些,也没什么不好。婷姐儿是深受世俗礼教养大的孩子,她自然是谨慎些。”

“阿湛,这世间怎么会有你这么好的夫君。”夜摇光心里暖暖的,偏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你总是能够包容我的一切,我的任性,我的坚持,我的原则,甚至我的疏忽。”

偏头亲了夜摇光一口:“因为这世间有你这么值得我好的夫人啊。”

抬头嗔了温亭湛一眼,夜摇光又轻叹一口气:“你说婷姐儿,日后可如何是好?”

“在她放下关昭的那一刻,她也捂死了自己的心。”温亭湛也是有些怜惜。

这三个孩子,温亭湛最心疼的就是雷婷婷。并非雷婷婷曾经养在他家,而是最可怜的就是这个孩子。她若是可以没心没肺一些,忘了父亲的惨死,就可以和关昭恩恩爱爱的欢度余生。

有些人大抵会以为雷婷婷是自作自受,关昭并非害死他父亲的元凶,何必矫情得放不下?

可她是个有良心有孝心的孩子,她的眼里不止男男女女的那一点情,纵使关昭也是被利用,但她必须清楚的认识到,看到关昭她就避不开的要联想到父亲是被碎尸而死。

她做不到不去想,所以她理智的克制住自己的感情,哪怕是撕心裂肺的痛,她也干脆果断的斩断,以免日后他们俩朝夕相对,她既不能去责怪他,又无法释怀,更不敢表现出来引起关昭的愧疚,让他们彼此成为一对怨偶。

要放纵沉溺在情与爱之中很容易,但要清醒和理智的对待却很艰难。为了不当误关昭,她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温亭湛知道,如果当初不是黄坚逼得紧急,高寅的婚事已经迫在眉睫,雷婷婷又恰好是那个能够拯救高寅的人,雷婷婷是不会选择嫁给高寅。

她不会利用一个人去对付另外一个人。

但形势将他们都逼到了这一步,她现在同样理智冷静的在用自己的态度,不让高寅沉沦。

“是我误会她了。”夜摇光态度诚恳,“晚些时候,我去寻她道个歉。”

虽然她是长辈,但做错就是做错。可别真像温亭湛说的,她心里有了结,觉得夜摇光不理解她,和高寅和离之后,不敢回来,找个寺庙出家了可咋整?

温亭湛也没有觉得,夜摇光去认错有什么不对,家人之间设计原则问题,还是要对错分明,认错并不是多么羞耻的事情,如果能够让彼此更加融洽与温馨,那一点面子重要么?

饶是温亭湛和夜摇光来了,高寅回来的也很晚,天都漆黑一片,才看到一身就棉袄,裤腿都挽得老高,这么冷的天穿得竟然是草鞋,全是泥巴不说,脚趾头都冻得发紫。

这和夜摇光看到的那个穿戴整齐,出生书香世家,浑身透着一股子傲劲儿的公子哥真是大相径庭,若非亲眼所见,夜摇光都不相信高寅能够做到这一步,看得她都心疼:“先别行这些虚礼,快去洗个热水澡,晚些时候我让来看看你。”

这要是不把双脚的寒气拔出来,肯定会落下寒症,年纪轻轻只怕就会关节疼,再上一点岁数就有罪受了。

高寅行了礼,就快速的回到屋子里,他这副模样也实在是不好见客,尤其是相当于岳父岳母的温亭湛和夜摇光。

等到高寅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夜摇光和温亭湛一直没有让厨房上菜,见到他回来才让雷婷婷吩咐动手,就是希望高寅也能够吃上一顿热乎的饭菜。

“怎么能够让侯爷和夫人等我……”高寅还在走廊,刻意压低了声音,看着饭菜往屋子里端,他低声对雷婷婷说道。

雷婷婷只是摇了摇头,她是在夜摇光家里住过的人,就算这距离,也是逃过他们的耳朵。

果然一跨进门槛,就听到夜摇光道:“我们都不饿,吃饭要一块儿吃才香。”

夜摇光都这样说了,高寅也只能谢过夜摇光和温亭湛的心意,四人其乐融融的用了晚膳。

温亭湛才开口道:“我和摇摇此来,是为着东三省总督汪德力……”

汪德力的事情肯定还没有传到东北三省,温亭湛少不得要把事情简略的说一遍,在高寅目瞪口呆之下接着问:“你既然已经来了沈河区,可有对他有所了解?”

虽然不是直系上峰,但总督府就在沈河县,温亭湛觉得以高寅的细致,不可能完全不理。

“侯爷,这事儿实在是匪夷所思。”高寅斟酌了片刻之后才道,“汪大人我见过两次,一次是金秋刚刚上任之际,正逢三省巡兵围猎,汪大人也邀请了我,在猎场上汪大人勇猛刚烈,驭下也是颇为公正。第二次则是我有一日在茶楼里偶然遇上,上去打了个招呼,当时街道上正好有恶霸欺民,汪大人直接将人拎回了总督衙门。我也打听了一些,就我打听出来的信息,汪大人不但治军严明,惩恶凌厉,甚至时常有善举,受他惠及的百姓不少,且绝非作假,您现在告诉我这些,我实在是难以相信这是两个人。”

听到高寅言辞间对这个汪德力多有推崇,夜摇光诧异无比,当初她也问过这个汪德力如何,温亭湛说不好不坏,但这已经是温亭湛给出的很高的评价。

第1843章 上总督府

事实上,温亭湛很早以前,在去年纳里发现了汪德力的海东青和匕首之后,就已经几次派人来查过汪德力,得到的结论也是没有任何破绽,不论是十多年前那个真正的汪德力,还是十多年后这个自称是蚌精的汪德力,他都是个不错的武将。

他从辽阳都司做到东三省总督,这十多年里,东三省至少没有出现过匪徒猖獗,暴民动乱,将士懈怠的事情,他是做到了职责所在。

他说他只是觉得人世间好玩,才会报复过汪德力之后,掠夺了汪德力的记忆。可是汪德力被救的地方在数千里之外的纳里,被救的时候满身的伤痕,很明显是正在遭遇追杀。这一点要如何解释?

再则既然是贪玩,他用得着这么尽心尽力的做着这个东三省总督?

一瞬间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他们都觉得这里面太过诡异和古怪。

“天色也不早了,早些歇息,明日我们去总督府做做客。”温亭湛开口打破沉静,站起身扶着夜摇光。

“你去办公务吧,我带侯爷和姐姐他们去客房。”雷婷婷跟着站起身,转头对高寅说道。

“辛苦了。”高寅点了头。

雷婷婷没有多说什么,就带着夜摇光和温亭湛去了她亲自准备好的客房:“姐姐看看,若是缺什么跟我说便是。”

夜摇光只是随意扫了一眼,再怎么也比客栈东西齐全,而且是雷婷婷安排的肯定是细致周到的,便摇了摇头,温亭湛识趣的先一步进了内务,夜摇光执起雷婷婷的手往院子里走。

“婷姐儿,我问你,你当真是对高寅毫无情意?”

雷婷婷很认真的想了想,才很肯定的告诉夜摇光:“姐姐,我每日与他朝夕相处,若说毫无情意那是自欺欺人,但这情意不是男女之情,更像是一种相处久了的默契,对彼此了解的习惯。他对我极好,我承认我感动过,但那不是一个女人对男人的喜爱,我分得清楚。若是他对我无心,我也许还愿意和他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这世间多少男子和女子都是相敬如宾?不也过得和和美美,可他一片真心,容不得我半点敷衍,这份赤诚,我无法回应。”

轻叹了一口气,夜摇光握了握她的手:“方才是我的不是,我忘了你的处境,也没有体会你的一片苦心,而斥责你。”

抽出手,雷婷婷笑着反握着夜摇光:“是姐姐让我再生,我将姐姐当做我的母亲一样敬重,哪有做母亲的数落不得的女儿呢?姐姐待我没有不好的时候,我心里都记得。”

“既然如此,就记住明睿侯府永远是你的娘家。”夜摇光对着她温和的笑着:“快回去早些歇息吧,日后你想做什么都别一个人闷着,有什么都可以传信告知我。”

“好,姐姐。”雷婷婷的眼底涌现暖光,在夜摇光的注视下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夜里夜摇光好生歇息了一宿,第二日一早他们两起身的时候,发现高寅也已经起身,此时天还未有大亮,看到院子里穿得单薄,练剑的温亭湛,高寅一愣:“侯爷起得真早,是否昨夜没有睡好?”

“我一直是这个时候起身习武。”温亭湛回答之后问道,“你这是要……”

“还有些路为疏通,围堵了不少趁着年关外出赚些银钱的百姓,我得去看着。”高寅有些不好意思,“便不能陪伴侯爷。”

“你能以身作则,很是难得,但也要用了早膳再去。”温亭湛嘉许关心道。

“我命人每日送了馒头和热粥,给那些被堵着不能归家的百姓,一会儿过去与他们一道吃,吃完之后便一块出力开路。”高寅很自然的说出口,在他看来这是极其平常的事儿。

他们俩的谈话惊动了在屋子里修炼的夜摇光,夜摇光收势站起身,走出房门正好看到高寅要和温亭湛告别:“先等等,你坐下。”

高寅回过头,仔细的看了看夜摇光,他起先以为夜摇光不是对他说,见夜摇光点了点,并且朝着他走来,才疑惑的看着温亭湛,在一旁的石凳上落座。

这时候夜摇光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双手运气悬浮在他的膝盖之上,五行之气萦绕而出,交织成股蹿入了他的双腿里,将他双腿里挤压的寒气一点点的驱散。

高寅原本不觉得自己的双腿冰凉,可是这股寒气散去之后,他的血液更加顺畅,仿佛一股热气从脚底钻入身体里,浑身顿时暖暖的犹如裹了棉絮。

直到他的面色变得红润之后,夜摇光才收回手:“晚些时候让阿湛给你开个方子,你要在这东三省不知道呆多久,虽则青海寒冬也是凛冽,但那时你是养在府邸的少爷,这会儿你是凡是亲力亲为的县太爷,自个儿的身子要保重,才能够做更多有意义的大事。”

“多谢夫人。”高寅动了动脚,感觉自己浑身似乎轻了一些,脑子也更加清醒。

“去吧,忙你的事儿去。”夜摇光挥手打发他。

等到高寅走了没有多久,雷婷婷的丫鬟就派人来请他们去用早膳。吃了早膳之后,夜摇光就和温亭湛去了总督府。

站在总督府的大门口,温亭湛并没有像夜摇光猜测的那样,偷偷的潜入进去,而是拿出了汪德力那一把匕首,递给了守门的门卫:“我是汪大人的故友,这是汪大人交于我的信物。”

门卫不认得这御赐之物,但是看到夜摇光和温亭湛气度非凡,也不敢怠慢,因着外面严寒,还将他们请到了大门内,这才去通传。

没过多久,一个穿得体面之人,匆匆而来,手里拿着那一柄匕首,极是疑惑的看着温亭湛,似乎是看不出什么来,才客气的自报姓名:“小人姓钱,是汪府大管家,不知贵客自何处而来,因何求见总督大人?”

“钱管家,有些话并不方便这里多言,我知晓汪总督并不在总督府。”温亭湛淡声道。

第1844章 找到留恋世俗之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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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管家微微一惊,连忙恭敬的将夜摇光和温亭湛请进总督府。

到了大堂,早已经有下人奉上了点心热茶。

“本官自温州府而来,你们的总督大人现如今在温州府府衙大牢之中。”温亭湛示意钱管家挥退了下人之后,直截了当的开口。

“钱管家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总督大人前夜才离府,怎会如此之快到了温州府?不知大人是哪位大人?”

“豫章郡,温允禾。”温亭湛干脆的回答,将自己的印鉴取出来递给钱管家。

钱管家惊骇的接过去,他是总督府的管家,各路达官贵人都是见识过,这私人的印鉴他未必见过,可是不是真的,过过手心里就有数,想要以假乱真不容易,冒充朝廷命官更是大罪。

压下心中的潮涌,钱管家将东西恭恭敬敬的双手还给温亭湛:“温大人,不知总督大人犯了何事,为何会拘押在温州府衙门?温大人此来又是因何?”

“你们大人的事儿,过几日陛下的圣旨必然就会昭告天下,他已经亲口在本官、刑部尚书龚大人以及九州巡抚岳大人面前供认他就是当年指使人杀温州知府姜穆奇姜大人一家数十口人命的主谋。”温亭湛到底是没有将那些离奇的东西说出来,温亭湛相信陛下也不会宣告天下,就算是给汪德力定罪,那也必然是其他的理由,“本官只是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因而才拿了汪大人的贴身之物,登门想查实到底汪大人是否受人所迫,代人受过。”

钱管家听完这话,连忙恭敬的表示:“温大人有话只管问,小人绝不隐瞒。”

“钱管家跟了汪大人多少年?”温亭湛看着这位头发已经灰白,但精神还极好的管家问。

“小人原就是汪家的家生子,十多岁就被派去服侍少爷,看着少爷长大。”钱管家说的有些感慨。

“不知钱管家十年左右可有觉得你家大人性情有所变化?”温亭湛接着问。

钱管家也是仔细的想过:“性情倒是没什么变化,倒是十几年前有人前来行刺大人,后来虽然此刻落跑,大人也是有惊无险,但自此之后大人就突然变了口味,不再食肉只吃素。”

夜摇光听了挑了挑眉,还真的是如蚌精所言,汪德力是被它弄成了谋害它的此刻,而被昔日的旧部亲族所驱赶,那么汪德力被追杀会不会是某些想要讨好假扮蚌精的人?可汪德力身边有海东青还有陛下御赐的匕首作证,他为什么不言明自己的身份?

或者,蚌精已经让他失去了说话的能力,而追杀他的人也没有给他写字的机会……

“你家大人变了口味之后,可有特别或是异常的举止?”温亭湛虽然调查过汪德力,但也不是能够细致到他的生活日常,温亭湛和夜摇光都相信汪德力留在俗世,不会是因为好玩。

钱管家虽然不明白温亭湛为什么这么问,估计是想知道汪德力何时被人盯上,他仔细的回想之后,很坚定的摇头:“大人除了开始吃素,并没有其他的转变。”

“钱管家最好仔细的想想,事关你们大人的生死。”夜摇光提醒一遍,“哪怕是最细微的与众不同也不可放过。”

“若是真要说出一件,那就是对三姑娘的关怀。”钱管家道,“三姑娘是夫人所生,但夫人难产而死,等到夫人的丧期过了之后,大人将大少爷的母亲扶正,到底不是亲身,后头的夫人虽则没有苛待三姑娘,但自是没有生母那般上心,老爷一向不过问后宅的事儿,三姑娘过得平平淡淡,但自打老爷遇刺之后,说是梦见了先夫人,若非从梦中惊醒,恰好察觉刺客,只怕早已经成了刀下亡魂,因而开始对三姑娘宠爱起来,可真真是将三姑娘捧在手里当眼珠子一样疼着。”

“三姑娘现在何处?”夜摇光觉得有门,连忙问道。

“三姑娘今日和三姑爷出了门,晚些时候便会回来。”钱管家回道。

“三姑娘这是和三姑爷回门?”正月里回娘家的门是正常,但夜摇光觉得钱管家有些神色不自在。

“三姑娘乃是一位孤儿……”这事儿在沈州府也不是什么秘密,钱管家也不隐瞒。

原来这位三姑爷是三姑娘小的时候捡回家的孤儿,一直养在总督府,自从十三年前蚌精来了之后,对那时候已经七岁的三姑娘就格外的疼爱,连带她亲近的人也是看重,这位三姑爷那时候都已经十三岁,钱管家并不知道蚌精是怎么做到的,亲自教导三姑娘学文习武,用了五年的时间,就将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年,变成了文武双全的英才。

青春慕少艾,又是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三姑娘喜欢上这个日渐优秀的少年自然是寻常。

最跌破所有人的眼睛,那就是作为总督的汪德力在女儿忐忑的表明心意之后,竟然想都没有想就一口答应,不但将长子次子分出府去,其他女儿随意嫁出去,就把三姑娘和三姑爷留在府中,直接对外称,以后汪家的一切都是三姑娘的。

“这……”夜摇光都惊叹得不得了,这三姑娘到底是和蚌精有什么渊源。

显然他们俩不是男女之情,不然蚌精不会装成汪德力,要变也变成三姑爷啊。可不是男女之情,到底是什么牵绊,让蚌精为了她滞留俗世,让它为了这个姑娘努力做个好总督好父亲?还将她的人生宠成这样的大赢家。

不止是夜摇光,就连温亭湛也难得升起了一次好奇心。

到了下午的时候,温亭湛和夜摇光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三姑娘和三姑爷,这位三姑娘长得很是灵动娇美,却文文静静,看着像个典型的大家闺秀,到没有半点武将姑娘的直爽。

而让夜摇光和温亭湛惊讶的还是这位三姑爷的容颜,倒不是说这三姑爷长得多么好看,五官的确清俊,双眸有神,可也就是中等之姿,而是他的模样有几分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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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5章

夜摇光和温亭湛对视了一眼,没有纠结汪家三姑爷的容颜。

“三姑娘,我有些事想要单独与你说说可好?”夜摇光含笑询问。

已经知道夜摇光身份的汪浅月点了点头,很有主人家气派的将夜摇光请到了另外一个小阁,让自己的夫君招待温亭湛。

到了小阁,汪浅月主动将下人打发走了,她一双盈动的眼眸突然泛着泪光:“我早就听闻温夫人非世俗凡人,我只想问一句,我爹爹它……它可还好?”

“你似乎知道它是什么?”夜摇光准备的引诱之话全部吞了回去,她黛眉微皱。

“我知道,只是爹爹它不知道我知道罢了……”眼泪从她的眼眶滑落,“我父亲,那个人其实根本不是人,都说他英勇正值,呵呵呵……”汪浅月嘲弄的笑着,“谁都不知他喜欢蹂躏幼小的女娃娃,我母亲就是撞见难堪的一幕,才被他害的早产,而后他又让我母亲难产。悄无声息的死了,他以为天衣无缝,但我母亲生我的时候,他到底嫌产房污秽,没有进去,我母亲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奶娘,原本我是不知道的……”

说到这里,汪浅月水光萦绕的双眸变得空洞起来。

汪浅月之所以会知道,那正是十三年前,七岁的她不慎撞上了烂醉的父亲,她永远忘不了的噩梦,她险些就遭了毒手,她是他的亲生女儿啊,她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爹!

察觉到汪浅月有异样的奶娘,从害怕的汪浅月的口中套出了真相,吓得三魂不见七魄,害怕汪浅月也像其母一样因为知道这个秘密而遭到灭口,他们努力想着对策的时候,没过多久汪德力被传出遭到刺杀,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很失望,他怎么没被杀死呢!

“后来……后来我知道那个让我害怕的人再也不见了……”汪浅月说到这里,她的眼泪又滑了下来,她伸手抹去脸上的泪水,期望的看着夜摇光,“他是个好人。”

“你确定它是人?”夜摇光反问。

汪浅月咬了咬唇:“夫人请随我来。”

不知道汪浅月为何突然这般说,夜摇光还是跟了上去,汪浅月将夜摇光带到了一个极大的湖,这个湖在总督府里,碧波幽幽得令夜摇光诧异,这个天气,东北这样的地方湖水应该已经结冰,且四周并没有任何阵法,或者灵气波动。

魅魉的声音从夜摇光的脑海里响起:“这湖水里有股子充裕的灵气。”

不等汪浅月开口,夜摇光元神出窍,她的元神在汪浅月看不到之际飘入了湖中,这个湖还很深,沉入了湖底夜摇光才看到下方散落着蕴含着充沛五行之灵的石头,这些石头被摆出了奇怪的阵法,灵气在涌动却完全不会散开,上方游动的鱼儿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屏障隔绝,根本进不来。

“我六岁那年生辰,那个人从外面带回来了一只大蚌壳,我就看到钱爷爷带着几个人抬着它从我的身边走过,恰好只有我那么高,我仿佛听到了有人对我说救我,可别人听不见。”夜摇光元神回体的时候,正好听到汪浅月讲述着一个故事,“我虽然才六岁,可奶娘总是会对我说母亲在天上有灵会保护我,我那时候竟然一点也不害怕,我竟然相信那是母亲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第一次鼓起勇气像那个人要了东西,也不知是不是那日他心情极好,他真的把这个大蚌壳交给我,我让人抬着放入到这里面。我一直坚信那是母亲送给我的礼物,我总是会到这里来对它吐露我的心事,它竟然真的会说话,而且奶娘和丫鬟都听不到……”

夜摇光联想到蚌精的话,这一段它应该没有说谎,它的确是被汪德力从太湖打捞起来,应该是遇上了大劫或者受了重创,还被汪德力一路运了回来,只不过是汪浅月救了它,并且它并不该绝,这府邸的湖里有个聚灵阵,还有这么多蕴含着五行之灵的怪石头,它就借着这个修炼。

在这里它自然是对让它逃过一劫的汪浅月格外感恩,它会哄着这个纯真善良的小女孩,甚至会满足一些她的幻想,比如当汪浅月对它说她思念母亲的时候,它会施法入她的梦,让她夜里梦见母亲,比如汪浅月说她想要一个贴心的小伙伴,它就为汪浅月送来了她现在的夫君,再比如……

从汪浅月的嘴里,夜摇光听到了一个有求必应的故事,也许是汪浅月年岁太小,要求都不过分,都是些对于蚌精而言动动手指头的事情,所以它还打算在这里修炼,就随手满足她。

这种满足成了习惯,当汪浅月遭受到了生父的欺辱,她第一时间就是寻求蚌精的保护,眼泪一颗颗的砸落在它的身上,哭着说为什么她会有这样可怕的父亲,为什么她不能有个疼爱她呵护她的父亲。

也许是满足她成为了习惯,也许是这个小姑娘已经渐渐成了它生活的一部分,也许是它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令它格外愿意怜惜和疼爱的东西,蚌精虽然没有杀汪德力,但却真的实现了她的愿望,成为了她的父亲,按照她曾经倾吐的那般,做一个她梦寐以求的父亲。

这一做就是十三年。

所以,蚌精所做的一切,都是按照这个姑娘所希望的那样来?

夜摇光觉得太不可思议,但却又无从怀疑,因为她笃定汪浅月没有欺骗她。

这一切太纯洁,纯净梦幻的像个童话故事,让夜摇光都有些消化不了。

可她却是明白的,这世间最干净的是灵修,它们像水晶一般透明,当它们一颗没有被渲染的空白纯真美好的心遇上一点恩德,就很容易沉沦,在不知不觉之中奉献了全部。

就好比蚌精对汪浅月,纯粹的感恩,也许这一份感恩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疼爱和保护,但它依然是那样的纯粹。

然而,连汪德力都没有杀的蚌精,这么纯粹的蚌精,怎么可能杀姜穆奇一家?

第1846章 一则小故事

“阿湛,你说得对,也许这世间有很多世俗之外的生灵眷恋世俗,并非为了那一点男女之情。”离开了总督府,夜摇光满是惆怅的对温亭湛轻叹。

正月初五,换了别的县城已经有三三两两的铺面开始营生,也许是东北格外严寒的缘故,街道上都是门庭紧闭,道路两旁也没有平日里的吆喝声,连人影都少见,说句话都是一长串的热气。

这样静寂幽冷的街道,让夜摇光的心也变得有些空荡荡。

妻子这番话,加上她有些空茫的双眸,又联想到钱管家的话,温亭湛这样聪明的人基本已经知道大致的故事。

他没有立刻接话,而是一个转弯终于看到了街道靠边角的地方有热气在蒸腾,简易的棚子里搭着火炉,高高的蒸屉,旁边还有几个茶壶,有个年轻人坐在一旁看书,和揉着面的老人家聊得热拢,没过一会儿那少年放下了手中的书,就撸起了袖子,洗了手和老人家说了些什么,然后老人家将位置让给了他。

唇角轻扬,温亭湛拉着夜摇光往那边快步的走,突然被温亭湛拉着加速,夜摇光好奇:“怎么了?”

“有些饿了,都说东北的面食最是好吃,尝尝东北的大馒头。”温亭湛刚刚说完,他们两已经到了摊子上。

少年似乎听到了温亭湛的话,抬眼就一边有些生疏的揉着面,一边问:“客人要吃馒头?”

“上两个馒头。”温亭湛将夜摇光拉到了一旁坐下。

老人家手脚很是麻利,先给他们到了一杯热茶水,这才去用干净的大碗转了两个馒头过来:“客人慢用,我们这儿还有酱牛肉,要不要给客人上一份下馒头?”

“那就来一份。”温亭湛颔首。

单手撑在桌子上托着下巴,夜摇光看着温亭湛用筷子插住大馒头递给自己,她怎么看怎么觉得温亭湛不像是饿了的人,要说是可怜这老人家辛苦也不像。虽然是自己的相公,可夜摇光不得不承认,温亭湛是个很理智的人,在他的观念里很多东西都是等价。

就好比老人家明知道可能没有什么客人,却依然坚持出来,这是他自愿,收获多少都是他自己的事儿,温亭湛是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生出同情人,再则这老人家还有儿子帮忙呢。

似乎一眼看透夜摇光的心思,温亭湛接着伸手为她将一缕碎发撩至耳际,贴耳低声道:“他们俩不是父子。”

“不是父子?”夜摇光诧异,这大冷的天,不是父子这少年这么殷勤,难道是还没有扶正的姑爷?夜摇光心里揣测着。

温亭湛吃了一口馒头,蓬松香软咽下去还带着一点面的甜,很是好吃,不着痕迹的看了夜摇光一眼:“我觉着他们两人没有极深的关系。”

对于温亭湛这比肥虫还要强悍的猜心能力,夜摇光翻了个白眼,也愤愤的咬了一口热热的馒头,不知道是不是吃到嘴里暖暖的缘故,夜摇光觉得这馒头真好吃,但她却高喊:“老人家,你们这里有包子没有,我要芝麻馅儿的!”

“有有有。”正在切片酱牛肉的老人家叠声应道,“夫人您要几个?我们包子大,夫人吃一个管饱。”

“给我来五个,我吃得下!”夜摇光瞟了温亭湛一眼。

温亭湛真是哭笑不得的压低声音:“夫人想吃为夫,想怎么吃都成,何须舍近求远?”

一把将温亭湛的脑袋推开,夜摇光不说话就啃馒头。

等到他们夫妻刚刚把馒头吃完,酱牛肉和两个包子就端了上来,老人家和气的说道:“客人先用着,这天冷,端上来就凉的快,等客人用完了喊一声,小老儿再给客人上。”

夜摇光因此而会心一笑,想到温亭湛方才的话,不由开口的问道:“老人家,这才初五,你看街上都没有人,您何苦带着令郎受着寒风摆摊子?”

老人家笑着回答:“小老儿是个在家闲不住的,想着总有人会出来,要是大冷天的寻不到裹腹之物岂不是可怜,左右也是闲着,也可以多挣几个钱,这不就遇上了客人。”顿了顿他回头看着在揉面的少年,“这为公子也是小老儿的客人,每日都来。”

“我夫人见他在揉面,便误会了。”说着还想那少年拱了拱,“公子切莫介怀。”

“这位少爷客气了。”那少年也是扭头笑着摇头,表示他不在意。

然后夜摇光和温亭湛吃着酱牛肉和包子,大约半盏茶的工夫那少年将面揉好之后,就收拾了一下自己,将放在书桌上的书本拿起来,临走前还和温亭湛他们点头打了招呼。

温亭湛也立刻结了账,就追了上去:“这位公子请留步。”

少年果然停下脚步回头,看是夜摇光和温亭湛,便礼貌的作揖:“不知这位少爷和夫人有何指教?”

“我家夫人有些好奇,你为何大冷天要去帮一个非亲非故之人?”温亭湛也是回了礼之后,直截了当的问。

夜摇光暗搓搓的掐温亭湛的腰,哪里是她好奇,就不能人家是好心?

“实不相瞒,在下每日从这里路过都能够看到这位老人家,老人家的手艺极好,等热闹起来,这里排着买包子之人都可以把街道堵上,他家里虽不是富裕之家,可也是不缺这点钱财。在下也是好奇他为何要顶着寒风大雪出来。”少年绽开一抹干净的笑容,“于是前日在下便忍不住上前询问,老人家说就不想这天冷有出门在外的人饿着。当时在下心中感触良多,便想着这般纯善的心思,若是每日一个客人都没有,老人家岂不是为善不为人知且孤独。在下仅能做的,就是让老人家知晓他的所为是有意义之举,因而每日都会去。”

去着去着就熟了,能够力所能及的他都帮把手,这才有他去揉面的场景。

“公子心善,令人敬仰。”温亭湛赞许道。

少年有些腼腆的笑了笑:“少爷过誉了,在下愧不敢当。”

第1847章 人间自有真善美

温亭湛鼓励的笑了笑,就携着夜摇光转身离开。

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天空飘扬起了雪花,少年被那雍容大气的笑颜,清雅矜贵的举止所震慑,就这么愣愣的看着那一抹挺拔修长如幽竹的身影消失在漫天飞雪之中。

直到多年以后,他再见到这个风华绝代的男子时,方知他就是世人称颂的淇奧公子,而那时的温亭湛已经是站在大元朝最高的男人。

“摇摇,这世间自是有真善美。”温亭湛握着夜摇光的手,漫步在雪地里,两人身上似乎萦绕着一股无形的气,越来越大的雪却丝毫近不了他们的身,“就像卖馒头的老人家,他并不是缺一两个钱,可还是愿意冰天雪地出来,是想迫于无奈在外行走的人路径能够暖胃。而这个少年,他却感动于这份美好,而尽己所能,守候着默默的帮助着,就是希望能够延续下去。”

“人世间,不缺真善美,只是缺了去发现,去坚守,去赞誉的眼睛。”夜摇光抬起头,她水光潋滟的目光穿过纷纷洒洒的雪花,看着越发朦胧的景色,“就像蚌精,一份纯粹的真善美。”说着,她抬起头看着温亭湛,“其实你应该猜到了大概……”

夜摇光将事情的经过对温亭湛说了一遍,便沉默不语。

“所以,摇摇你是想要一个善有善报的结局么?”温亭湛突然停下来,站在雪地里,他凝望着她。

“善不应该有善报么?”夜摇光抬眼看着温亭湛,雪花飘飞间,他绝美绝伦的容颜有些模糊。

“善有善报理所应当。”他漆黑幽深的眼眸定定的看着她,双手握着夜摇光的肩膀,“可我并不想救它。”

“为何……”夜摇光有些反应过来。

“因为我与他非亲非故。”温亭湛的声音像飘飞的雪一般冷,“它感激汪浅月对它的救命之恩,它也已经为她做得够多,这笔恩情在它赶走汪德力那一瞬起就已经还干净。而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它对汪浅月产生了不舍之情,这是它的私事,它有做主的权利。可它却为了这一份不舍之情,犯下了不可原谅的错误!”

夜摇光呆呆的看着温亭湛:“不可原谅的错误……”

“不管它是被人抓住了把柄也好,威胁也罢。它可有想过它的定罪,它看似英勇的牺牲,掩盖了真相,姜穆奇一家满门死得多冤?而桑聚又死得多惨?今日因为它将这个幕后之人给顶替过去,这件事我势必再无理由追查,那会不会有下一个姜穆奇,下一个桑聚?亦或者下一个它,为了它的一点私心它不顾一切后果的妨碍了司法公正,让罪孽得不到惩治。”

“今日之事,若非涉及到你我,若非我执意来此彻查,摇摇你可有想过,我们可能因为它而受到牵连,步上姜穆奇的后尘。我知道假设不公平,未来的事情谁也不知道会如何,但这一个可能却无法排除,我为何要去体谅一个将我置于陷阱之人的苦衷,去救它?”

张了张嘴,夜摇光的声音如雪落无声般消失不见,她没有办法去反驳温亭湛。

谁也没有必须拯救谁的义务,蚌精对汪浅月有多好,也不能掩盖它做假证,替人掩盖事实真相所造成的恶劣后果。

“我今日带你来看这一份纯善,是要摇摇知道:利己利人是真善良,就像老人家卖馒头,他自己也可以多点银钱,就好比少年帮助老头儿,他不但学到了一门手艺,也开阔了心境;损己利人,那是愚蠢……损人利己那是歹毒。”温亭湛将夜摇光揽入怀里,温热带着他独特清冽之香的气息在她的耳边流转,“摇摇,你的心太柔软,柔软的只要一个人有一点可取之处,你就会将他的缺点包容。你这样,我很心疼。甚至害怕,害怕有一日你会后悔,后悔你的一时心软。更害怕,有朝一日,有人利用你的纯善。”

“阿湛,我有时候是不是总是让你特别为难?”夜摇光轻轻的靠在温亭湛的怀里。

这件事是温亭湛主审,他们来这里并不是因为蚌精的缘故,只是不想任由幕后真凶逍遥法外,让他们在江南时刻处于危机四伏的状态,可是她却感念于蚌精的故事,因为知道它不是凶手,就对它动了恻隐之情。

就像温亭湛所说的那般,因为它的可取之处,而选择包容它犯下的错误。每个人都要为每个人的选择付出代价,明知道要死却还是选择了义无反顾,它用它的生命去保护它想保护的,温亭湛和它非亲非故,是真的没有救它的义务。

“不,你从未让我为难过,你只给了我无限的成就感和油然而生的骄傲之情。”温亭湛的唇角微微的上扬,“这世间哪里有十全十美之人,便是我也不是。我曾说过遗憾让人生完整,那么缺陷就是令人完整。没有短缺之人不是人。若是摇摇没有不足之处,那我便没有了存在的意义,夫妻之间就是要互相包容、理解和填补。”

微微推开温亭湛,她从他的怀里仰起头,与他四目相对:“可是阿湛,我还是想给它一个机会。这世间谁都会犯错,其实你并不是没有包容之心,我知道你想它遭受严惩,是因为那日它潜入我们的府宅,抱着与我同归于尽的心,是想要死也要拉一个垫背,柿子挑了软的捏,你才这么生气,对么?”

温亭湛垂眸不语。

夜摇光反而眼底弥漫笑意:“阿湛,并不是我宽容大度,不计较它那日的行为,而是我想让幕后的人知道,并不是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我也的确感动于它对汪浅月那份纯粹,尽管只是针对个人,那是因为让我想到了你。”

“我?”

“嗯。”夜摇光专注而又浓情的看着他,“阿湛,你就是这样对着我好,我相信有朝一日,如果有人用我威胁你,让你颠覆天下你也在所不惜。”

第1848章 给一个机会

雪花静静的飘飞,街上门户紧闭,往来没有一个行人,道路两旁已经开始积淀厚雪。

偶有俏皮的雪打着旋,想要靠近那四手相握,面对而立,站在大雪飘飞的街道上,互相凝望的璧人。但终究是被一股无形的气力隔绝开,不让它沾染那倾世独绝的容颜。

被雪模糊的冰天雪地,他们的双眸之中倒映着大片的白,那圣洁不沾染杂质的雪色,将他们彼此的身影映照得更加清晰和独一无二,宛如世间一切都化为了空白的乌有,他们的眼里,他们的世界只有对方。

“这世间唯一人,能够说服我,那就是你。”温亭湛用额头轻轻点了点夜摇光的额头,“让它命好遇上了你,我可以给它一个机会,不过一切得听我的。”

“都听你的,你就是我的主心骨。”夜摇光立刻笑弯了眉眼。

温亭湛拉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寒冷的雪天,因为这两抹相依偎的身影而变得鲜活起来,吹来的寒风也似乎多了些许温柔。

回到县衙之中,雷婷婷连忙张罗着做饭,夜摇光阻拦着她,他们俩吃撑了,最后那五个芝麻馅儿的包子,夜摇光吃了三个,温亭湛吃了两个。

到了晚间,没有等回来高寅,倒是把汪浅月和她的丈夫汪孝宗给等了过来。

夜摇光听完汪浅月的话,有些无所适从,她心里明白温亭湛纯粹只是为了幕后真凶才追查到底,对于蚌精是有芥蒂,因此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尽管她知道只要她坚持,温亭湛一定会听她,但她也没有对汪浅月的苦苦哀求许下任何承诺。

她希望温亭湛单纯只是因为她而答应,而非是为了成全她的信誉,这是对温亭湛的逼迫。

“温大人,求您救救我爹爹。”汪浅月一进来就诚恳的跪在温亭湛的面前,“它绝无可能杀害姜知府。”

汪浅月已经从钱管家那里了解到了前因后果,才会这么急切的求上门。那日蚌精离开之前,曾经对她说了很多古怪的话,她以为它终究是要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去,可是到现在她才明白,它到底做了什么。

“当真本官,刑部尚书龚大人,九州巡抚岳大人的面前,亲口对杀人灭口之事供认不讳,便是它此刻想要反口也存在狡辩之嫌,更何况本官看来,他似乎求死之心很是坚决。”温亭湛的声音冷淡。

“温大人,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求温大人带汪氏去见一见它。”汪浅月哀求道。

温亭湛没有说话,而是沉默不语。

倒是看着沉稳有度的汪孝宗开了口:“侯爷,既然侯爷亲自前来,想来也是对此案心存疑惑,虽然爹……爹爹作伪证替凶手开脱,已经触犯了律法,这个罪过侯爷可按律惩治,我们绝无二话。此事乃是侯爷主审,这背后的凶手既然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爹爹甘愿牺牲,但侯爷来了此地,想来是隐瞒不住,他们定然知晓侯爷心中存疑,若是不将之抓出来,只怕侯爷也是后患无穷,还请侯爷给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让我们夫妻去见一见爹爹。”

条理清晰,不卑不亢,倒是让温亭湛高看了一眼,只不过论城府,这世间能够敌得过温亭湛的人几乎不存在:“本官既然来了此地,自然是查到了该查到的事儿,这些你看得出来,难不成本官看不出来?既然本官选择和他周旋下去,你以为本官会行没有把握之事?”

任何境地,温亭湛说出任何话,都让人忍不住的信服。

因为他是温亭湛,温亭湛这三个字就意味着不败的神话。

从青海之后,温亭湛在世人眼中就是任何人都打不到的标志。

汪孝宗哑口无言,但还是恭恭敬敬向温亭湛行了个礼:“学生相信以侯爷之能,便是错过父亲,也定然能够伸张正义,将真正的凶徒绳之于法。侯爷的清正廉明之名世人皆知。正因如此,学生相信无论何时侯爷都能够秉公,爹爹的罪,罪不至死。”

“你说错了,本侯也是人,也有私心,那蚌精去了温州府,若非我夫人早有防备,只怕遭了它的毒手,本侯可并不是以德报怨之人。”温亭湛淡淡的说道。

汪浅月瞪大了眼睛,她迅速的看向夜摇光。

这是事实,夜摇光轻轻的颔首。

汪浅月突然身子一软,好在一旁的汪孝宗将她搀扶住,将仿佛抽走了神魂的妻子搀扶起来,汪孝宗低着头行礼致歉:“侯爷恕罪,学生和内子并不知爹爹所犯之错,打扰侯爷,请侯爷多担待,学生与内子会留在总督府,侯爷若有传唤,必及时听候吩咐。”

汪浅月虽然流着眼泪,但也是咬着唇没有再多言。

明睿候有多看重其妻,从外间传的事迹可见一斑,它险些要了明睿候夫人性命……

“好啦,你就别再折腾两个孩子……”夜摇光打圆场道。

温亭湛实在是绷不住被夜摇光逗乐,汪浅月都已经双十年华,汪孝宗就比夜摇光小一岁,她竟然称呼人家两个孩子,正是看谁都是孩子,所以都能够包容。

“看在夫人的情面上,既然本官的夫人不追究,本官也愿意给它一个机会,只不过这个机会就得汪三姑娘你自己争取。”温亭湛终于缓和了脸色。

“但凭侯爷吩咐。”汪浅月灰暗的眼睛终于有了一丝光亮。

“你随我夫人一道现在回温州府,见一见它……”温亭湛将他的要求一一说了出来。

因为金子没有来,温亭湛带着魅魉留在沈河县,顺便接着调查一番,再从旁指点一番高寅,夜摇光就立刻带着汪浅月一个人回了温州府,是连夜出发。

到了初六天渐亮的时候,夜摇光悄无声息的带着汪浅月到了关着蚌精的牢房,看似普通的牢房里,有夜摇光亲手设下的大阵。

“爹爹”一看到蚌精,汪浅月就飞扑了过去。

蚌精先是不可置信,而后是惊骇恐惧,最后是冷声的质问:“你怎会在这里!”

第1849章 血咒

“自然是我将她带来。”夜摇光从阴影处走出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稻草铺好的床榻上的蚌精。

蚌精几乎是本能的将汪浅月一把护在了身后:“你到底要做什么?”

“做什么?”夜摇光轻笑,“自然是做威胁你之人一样的事儿。”

“你!”蚌精几乎立刻就想要动手,可惜它浑身灵气都被抑灵符封住,根本与凡人无异,他只能焦急的握着汪浅月的双肩:“月月,你告诉爹爹,她对你做了什么?”

汪浅月已经泪如雨下,蚌精的反应已经告诉她,它的确是受人威胁,且这个威胁它的把柄就是自己,她再也忍不住的痛哭出声,扑入了蚌精的怀里,紧紧的抱着它:“爹爹,你说过要保护我一辈子,你为什么要丢下我?”

“月月……”

“温夫人什么都没有对我做。”汪浅月推开了要说话的蚌精,她眼泪朦胧的看着它,“但在来之前,我将毒药咬在嘴里,若你当真是因我受迫于人,我便服毒自尽。”

“你说什么!”蚌精吓坏了,连忙抓住她的脉门,想要用灵气将她体内的毒全部排出来,结果却发现自己现在像个废物,根本无能为力,它极力的冷静,“月月,你是在偏爹爹对么?”

“不,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服了毒。”汪浅月唇角绽开一抹哀戚的笑容,“我小的时候叫过你母亲,董事之后又叫了你十多年的父亲,可其实你根本不是我的父母。你为什么舍不得我呢?我曾经怨恨老天爷,让我从小失去生母,又有一个禽兽一样的生父,可是我知道我受的苦难都是为了从你这里得到补偿,谢谢你待我这般好。好到我真的相信,你就是我的亲生父母,既然是亲生爹娘,我为何不能为你牺牲?”

“你本来可以无忧无虑的活在辽阔的深海之中,我和你本就不是一个世界,当年我救了你的性命,你给了我半生喜乐,已经足够。我没有资格让你以命相护。像你疼惜我的心一样,我也敬爱着你,我没有办法在你用性命为代价的余生之中欢乐无忧,心安理得的活下去……”

说着,汪浅月的面色就开始发紫,那是中毒的前兆。

“月月,月月!”

毒发的似乎非常紧促,汪浅月很快就翻白眼,身子无力,甚至喉咙发紧发不出声音。

“救救她,救救她,我求求你救救她,只要你救救她,我什么都听你的!”蚌精抱着汪浅月,跪在夜摇光的面前,双眸再也没有冷傲和戾气,只有卑微的乞求。

夜摇光冷漠的别过脸:“我解得了她的毒,也救不了它的人,你比我清楚。”

这句话让蚌精一愣,他突然沉默了下去,仿佛抱着一个布娃娃一般爱怜而珍惜的抱在怀里,顺着她的头发,汪浅月满是渴望的看着她,她颤抖的双唇依然还能够有口型:为什么?

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蚌精喃喃自语:“我当年修炼至淬体期,淬体失败,修为尽毁,被劲气弹出了太湖,被汪德力从看到,命人打捞起来,由态度一路运到沈州府,已经油尽灯枯,我已经做好了沦为人类盘中餐的准备……”

那是在绝望之中看到了一丝希望,它被抬着经过她的身边,那么小小玉雪可爱的一个孩子,它想她一定是这个人的爱女,她也许能够救它。甚至不顾会不会吓到她,用尽了最后一点灵气密音给她,那之后它已经昏过去。

当它再有意识的时候它已经在沈州府的湖中,是里面丝丝缕缕的灵气滋养了它。那时候它的确很感激汪浅月救了它,他们灵修讲究机缘,这是它的尘缘,它必须的了结。

在它于太湖疗伤的那一年,这个寂寞得小姑娘总是每日清晨无论严寒酷暑,风吹雨雪都会在同一个时间来唤醒它,那奶声奶气的语调软软的叫到人的心坎里。

她竟然叫它母亲,多么陌生却又莫名温暖的称呼。

她仿佛真的将它当做母亲一样依赖着,什么烦恼忧愁都向它倾诉。

灵修是孤独寂寞的,当突然有一个鲜活的生灵这样全心全意的信赖、依赖的时候,很容易被这种感情戳中软肋,而产生了共鸣,从而迷恋上。

它就是一个例子,它渐渐喜欢上了被她依赖的感觉,若是那日见不到她,听不到她的声音,它会无心修炼。它发现她的世界全是灰暗的,它想给她光明,尽了它所能给与她喜乐。

所以,才会在接住湖内灵石修炼一年重新聚灵,不顾再一次大败会灰飞烟灭的危险,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强行淬体,但这一次它成功了,它竟然成功了,再最危急的时候它想到了她竟然挺了过来,那一刻它就知道它恐怕再也舍不得离开她。

它一直紧守着灵修的底线,起初还担心自己是不是动了凡心,后来发现汪浅月和汪孝宗情投意合,它没有觉得心痛反而是高兴,它就知道它对她不是那种灵修不该有的感情。

它只是想要安安分分的守到她寿终正寝,保证她一世无忧之后,就离开世俗,回到太湖接着修炼,它没有想过杀人染罪孽,也没有想过给她续命。

但它终究是奢求了,这种温暖的感觉,灵修是不能贪心的想要拥有。

“我不知道它是谁,它是灵修,来自于海里,对我有绝对的威压,它给月月下了咒,是最残忍的三大诅咒之一血咒!”

夜摇光大惊,关于三大诅咒夜摇光从百里绮梦那里了解到,当初她所中的乃是非生即死之一的生死咒。而血咒乃是生不如死之最,据说中了这个咒,代代血缘之人皆会因其而死,而其却无损,即便是轮回转世都不能摆脱,因为禁咒在灵魂上,所以是生不如死。

这时候,汪浅月已经没有了呼吸,静静的倒在蚌精的怀里:“我不能让她因我之故,而遭受到生生世世的折磨。所以,这个罪,我必须得认!”

第1850章 寻冥曦

“好一个灵修……”夜摇光冷刺的笑。

一个灵修,竟然对一个凡人下了这般狠毒的血咒!

汪浅月每因此死一个亲人,它就承担一份罪孽,直至叠加到它修为被毁,魂飞魄散。

夜摇光绝对不相信,是它亲自给人下的血咒,必然是指派了手下。

正因如此,夜摇光才觉得无耻,可偏偏还有那么多明知道是毁修为,甚至是送命的灵修为它前仆后继,前面就出来了一个鲤鱼精,现在又出来一个给汪浅月下血咒的。

它,到底是什么来头

仅凭超高的修为,就能够强制的胁迫这么多灵修?

夜摇光的心口串起一股深深的寒意:“太猖狂,太阴狠!”

在夜摇光看来,无论这个人留恋世俗的原因是什么,都已经到了无法得到宽恕的地步!

“它是算透了我会答应罢了。”蚌精轻轻的抱着已经渐渐没有温度的汪浅月身躯,目光空洞的看着前方,“只要我顶下这个罪,它就会解开月月身上的诅咒。”

到时候下咒的是谁都没有关系,顶多消耗一些修为,但却是不痛不痒。

“月月,傻孩子,你以为你死了,爹爹就能够活么?”蚌精低着头,眼睛也是有些湿润,“它们早就算计好了,就算是你以死相逼,爹爹也没有退路。”

那是血咒,是生生世世的诅咒,不是死就可以摆脱的东西。

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有必要再伪装,夜摇光指尖一弹,一股劲气打入汪浅月的身体里。

汪浅月只是服下了温亭湛的一味药,可以称之为假死药,这药能够短时间的封住人的血流流动,就算是最好的大夫诊断,也是死人无疑。

渐渐的汪浅月的身体回温,脸色也变得正常起来。

蚌精有些疑惑,夜摇光解释道:“我夫君对于你出于私心,掩盖真相很是恼火,他原本只是想让你尝一尝亲者痛,仇者快的滋味,却没有想到汪姑娘是被人下了血咒。”

“夫人,你告诉我什么是血咒?”汪浅月虽然假死过去,但她的意识是清醒,刚才的话她都听到了,她对于他们谈之变调的血咒似懂非懂。

“这是修炼秘术,中了这种禁咒之人,印刻在灵魂之上,他的亲人会因她之故一个个惨死,而她却会被禁咒保护得滴水不漏,永远活在痛苦、愧疚和良知的谴责之中,生不如死!”夜摇光解释,末了之后,夜摇光道,“我想将汪姑娘带到冥族去,看看大祭司有没有办法破除。”

“冥族!”蚌精没有想到夜摇光竟然和冥族的人相熟,他饱含期望的看着夜摇光,将已经缓过劲的汪浅月松开,跪在夜摇光的面前,犹如一个卑微的父亲,为了自己的子女,可以放下一切,“温夫人,恳求你救救月月,我一定会奉上一份值得夫人劳心劳力的大礼。”

“我不图你回报,这事儿也不是为着你,三姑娘是无辜之人,我这个人素来看不得无辜的人被修炼生灵残害,且我们夫妻于它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夜摇光不会忘了陛下不惜打不破祖制,开了先例让温亭湛身兼两省的缘由,为的是扫清江南,那么必然要将这一条大鱼给掀出来。

说完,夜摇光就带走了汪浅月,传了封信给温亭湛,直接去了渤海。

上次来冥族,还是前年,算起来夜摇光和冥曦也是两年没有见面,再见面她依然还是那一头白发白眉,甚至脸色惨白的吓人,比修炼阴诡之术的人还要可怕。

“我就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冥曦也变得开朗了许多,竟然学会了调侃夜摇光。

“若是无事,岂敢扰你修行?”夜摇光也是笑着将有点害怕,有些紧张的汪浅月推到冥曦的面前,“你给看看吧。”

冥曦指尖一抬,夜摇光就感觉到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她的四周萦绕着。

指尖隔空点在了汪浅月的眉心,夜摇光错愕的顺着冥曦的指尖看到汪浅月的眉心有血红色的光芒散开,宛如一朵艳丽的腊梅在她的眉心悄然绽放,又瞬间凋零消失。

“是血咒!”冥曦收回手,面色凝重的看着汪浅月,“她只是一个凡人,怎会有修炼生灵对她下血咒?”

诅咒有无数种,但最恶毒的莫过于三大诅咒,这种一般都是修炼者对阵修炼者,并且有着生死大仇的人才会下的禁咒。修炼之人对付一个凡人实在是太容易,冥曦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修炼之人对凡人下这等歹毒的禁咒。

“这事儿说来话长……”时间有限,夜摇光也不好细致的说,就长话短说,捡了要紧的话将大致的经过说了出来,“现在只能看你可有法子破除这个血咒。”

冥曦沉默了片刻,才开口:“我试一试。”

“师傅!”冥曦的弟子立刻紧张的阻拦,“师傅,按照夜道尊所言,这下周的灵修只怕不会低于大乘期的修为,你这般贸然破咒,必然会惊动它!”

“难道为师还怕它报复么?”冥曦冷声道,“退下。”

好有几个弟子想要开口,但冥曦一个冷冷的眼神扫过去,几人都将话咽回去,有些担忧的退了下去。

见此,夜摇光道:“冥曦,若是为难,你切莫冒险。”

“它既是灵修,就自然不敢大开杀戒,我冥族其实那般容易攻入?为着这点事就要对我们不利,它若猖狂到这等地步,也无需躲躲藏藏,早已经堂而皇之的行走于天下。”冥曦的声音依然透着一股子寒气,但她的面色却很平和,“你放心吧,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夜摇光追问。

“这天下五行相生相克,它既然是来自于海,必然是五行之水灵大盛,水之灵较之其他四灵更加延绵不绝,这血咒破除,最是不能打持久战,若是能够给我一件产自于海的法宝,我倒是更有信心。”冥曦知道夜摇光手里宝物多,有个充满水之灵的法宝她可以稳操胜券,才会开口问一问。

第1851章 破血咒

lā”夜摇光手一翻,冰精灵珠和那个诡异的水晶球出现在她的手中,将之送到冥曦的面前。

冥曦的目光落在水晶球之上,久久不语,眼神甚是探究,仿佛被一股神秘力量所吸引

情不自禁的就伸手,抓住了水晶球。

“你当心些,这玩意儿据说会吸灵修之灵。”夜摇光想到了当初的秦臻臻,立刻提醒。

“这东西的水之灵,竟然比冰精灵珠强盛千百倍。”冥曦自然是认出另外一个是冰精灵珠,在她的认知里,除了水灵珠以外,应该就知道冰精灵珠的水之灵最强盛,可这个神秘的水晶球,深厚的灵气,让她震撼。

“要不,还是用冰精灵珠吧。”水晶球太邪乎,夜摇光有些不放心。

“不,它比冰精灵珠更合适。”冥曦否决了夜摇光的建议,握着水晶球就对汪浅月道,“你跟我来。”

冥族太过于阴暗,让汪浅月有些害怕,但她却知道这个看着像鬼魅一样的女子,是唯一能够破除她身上血咒的人,只有破除了身上的血咒,才能够救得了她的父亲。

迟疑的看了夜摇光一眼,在夜摇光投来鼓励的目光之后,她深吸一口气跟了进去。

那应该是冥曦修炼的地方,夜摇光也不好跟上去,这破解禁咒之术她也不懂,在大殿站了站之后,夜摇光想到了冥曦弟子方才不安的目光,她定了定神转身离开了冥族。

冥族距离源恩和儿子很近,她顺便去看看儿子。

这是夜摇光第一次间隔这么短,还不到一个月就再度来到源恩大师暂居的寺庙,而老和尚也头一次没有算到她会来,没有带着广明等她。

可她一进入寺庙范围,气息还是逃不过源恩大师的警觉,因为这个时候是午后,恰好是广明午休之后,再度做功课之际,夜摇光知晓他做功课的地方。

就像一个母亲好奇孩子在书院的表现一般,夜摇光似做贼一般轻轻的靠近了禅院,站在窗户外面看着。

大殿很空旷,广明和源恩大师是面对而坐,他们都闭着眼睛仿佛在禅定,但夜摇光却惊骇的发现,两人的身上都凝聚着金色的光芒,神圣的由骨而发,而广明的头顶还有光芒凝聚的一个巨大的卍字,在轻轻的转动,投下一束光将他小小的身子笼罩起来。

夜摇光大概站了半柱香的时间,广明就缓缓的站起身,所有的光都瞬间收敛不见。他像源恩大师行了一个佛礼,而后缓步走出来大殿,那么小的人,他的步履却极其的平稳端正。让人能够忽略他的身高,忽略他的年岁,把他当做一个可靠的大人看待。

“母亲。”广明迈步出了门槛,转身就面对夜摇光。

对上那双明亮干净得似镜子的眼睛,夜摇光莫名有些被抓包的心虚,摸了摸鼻子:“广明,母亲没有打扰你做功课吧?”

“没有。”广明依然目光清明的望着夜摇光,虽然他很平静,看着像个小老头一眼面无表情,但是夜摇光还是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喜悦的光。

“走,母亲给你带了好吃的。”夜摇光拉着儿子的小手,就寻了个有眼光的地方坐下来,从芥子里取出一些来的路上买的糕点,“快尝尝,这个好不好吃。”

夜摇光坐在向阳的位置,虽然是侧着身,但是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将她的笑容衬得格外的明媚与温暖,这股暖意融进了广明的心里,看着母亲递到唇边的糕点,他微微凑上去,张口咬了一口。

能够让夜摇光奉献到儿子的面前的东西,必然是她自己亲身尝试过,并且认可的,自然是极好吃:“好吃。”

“广明喜欢吃什么味道的东西?下回母亲来前,亲自给你多做些。”夜摇光顺势问道。

“都好。”这话绝对不是敷衍,而是他不挑食,只要不破戒,什么能够吃的他都觉得一样,自然母亲做的是不一样,但母亲做什么他都爱。

“和你爹一样好养活。”夜摇光脸上的笑意,见到广明就收不住,“今日都做了些什么功课……”

接下来夜摇光就和广明闲话了一个时辰,大多数时候都是夜摇光在不停的问和说,而广明很有耐心并且乖巧的坐在一旁听着,是不是的回答两声,尽管他用词简短,可依然让夜摇光一点不尴尬,反而越说越起兴。

看到日头偏西,夜摇光这才拉着儿子去了厨房,她也一天没有吃东西了。秋天的时候,夜摇光在空间里储存了不少菌类,这会儿正好拿出来,做了个全菌宴,端上桌之后,请了源恩一块儿来享用。

当着儿子的面,夜摇光对老和尚还是很客气,没有直接喊他老和尚:“大师……”

“小友怎地突然变得生疏起来?”源恩倒是没有领情。

夜摇光一怒,直接开口:“老和尚,你真是怪哉,我对你客气点,你还不满意。”

说完,夜摇光才做贼心虚的看向儿子,却发现儿子依然用灿若星辰的眼眸澄澈的看着她。并没有表现出其他情绪,她也就懒得再装,本来只是像在儿子面前表现得自己知礼一些,塑造一个完美的母亲形象,但又一想这是自己的儿子,子不嫌母丑,她干嘛要装!

“我今日其实是来寻你。”夜摇光直接对源恩大师道,“我在世俗遇上了些事儿,今儿麻烦了一下冥族的大祭司,对方来头非同小可,我担心给她招来祸端,正好冥族距离你并不远,就请你照看一二。”

“小友难得开口求助,老衲岂敢推辞?”源恩含笑应下。

看着源恩老和尚那千百年不变的慈悲笑容,夜摇光再看看小小年纪,就好似无悲无喜,从容淡定的不逊于他爹的儿子,磨了磨牙,都是被这老和尚给祸害的!

因而不再多言,愤愤的还是进食。

虽然贪恋和儿子相处,但汪浅月等着她,夜摇光也只能依依不舍的和广明道别。

第1852章 母亲,有我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她不知道是不是有事在身的缘故。

分离没有给她带来一点的悲伤,只是浓浓的不舍。

看到渐渐落下的太阳,夜摇光不由想到广明对她的宽慰:朝阳是为升起而落下。

这样一句话,犹如冬日的暖阳,照射到了夜摇光的心坎。

她扬起笑容,一身轻松的往冥族而去。

广明是目送着母亲离开,感觉到了母亲心境的变化,他极其难得的轻勾唇角。

他小小的身影被渐渐消失的余晖照射到地板上,无声无息的旁边多了一抹高出许多的身影。

“你母亲这一次遇上了大麻烦。”源恩的声音平淡,没有了对世人的和煦。

“母亲,有我。”广明只回了源恩四个字,就对源恩行了个佛礼,转身而去。

他的身影被越拉越长,最后消失不见。

独留源恩站在院子里久久不动,等到夕阳之光全部消失,才轻叹一口气。

就在夜摇光来到寺庙寻求源恩给看顾冥族的时候,冥曦正在给汪浅月破咒。

她盘膝而坐,悬浮在半空之中,她的脚下有着幽蓝色的光芒刻出的复杂图腾,宛如魔法阵一般在旋转,而坐在她对面的额汪浅月已经陷入了昏迷,浑身有流窜的血光在奔涌。

尤其是眉心那一点仿佛血奔涌而出来的艳红,时隐时现的看着格外的诡异。

冥曦的双手掐诀又是一阵迅猛的变幻,无数的星辉在她指尖碰撞之下,洒落下来,化作温和的流光飘入汪浅月的身体里。

虽然昏迷中,但汪浅月仍然感觉到一只温柔的手,在她身体里的五脏六腑游走,将她身体里猛蹿的东西逼得无处可逃,就在她觉得这只手似乎要将这东西给逼出去之际,突然这东西似乎法力了。

远在深海之中的一尾灵鱼蓦然感觉到有人触碰到了他的血咒,心下一惊,竟然有人强行突破它是血咒,简直不可思议,当真是不怕反噬之后,血咒转嫁到了自己的身上?

压下心里的震惊,灵鱼迅速的运气,并且化形之后,划开了自己的手指,血气一点点如烟般溢出,它迅速的滑动,很快形成了一个奇怪的图案,而后双手一并拢,那突然迅速的压缩凝聚,最后变成了一颗红点,被它指尖一弹飞射而出。

当下它盘膝而坐,神识跟着那一点红追踪而去,竟然最终到了渤海冥族!

“难怪如此胆大。”早该想到,这世间除了冥族,谁敢触碰着禁忌之术?“看来少主对温亭湛夫妇所知并不全。”

至少在他们所知里,温亭湛和夜摇光似乎并没有和冥族有过往来,甚至不知道他们是何时相识,并且结下如此深厚的交情,明知道这是大乘期以上所施的血咒也不惜以身犯险。

就在这尾灵鱼打算收回神识之际,铺天盖地的海之灵奔涌而来,半空之中似有无形的浪涛排山倒海而来,容不得它半点反抗,将它的神识给撞散。

破碎的神识回到身体里,它当即吐出一口鲜血,连忙取出一张符篆,指尖一动,就在海底将之焚烧:“少主,海灵在渤海冥族!”

说完,它就昏倒过去。

而这些冥曦和夜摇光都不知道,冥曦的确感动方才已经惊动了下咒之人,对方也很明显的出力要连她一并反噬,好在她及时的取出了水晶球,促动了里面的水之灵,这股力量的确可怕,竟然瞬间将之粉碎,也将汪浅月体内的禁咒不费吹灰之力的粉碎。

将汪浅月轻轻的放在松软的地毯上,冥曦握着水晶球陷入了沉思。

直到感觉到了夜摇光的气息,她下两指一点,将汪浅月唤醒,不发一言的起身走出去。

“怎么样?”夜摇光迎了上来,看着有些迷迷糊糊的跟着冥曦的汪浅月。

将水晶球递给夜摇光:“幸不负所托。”

夜摇光收回水晶球之后,对冥曦表示了谢意:“你可有损耗修为,伤了身子?”

“有这东西在,倒是比我所想的轻松许多。”冥曦的目光落在夜摇光手里水晶球上。

“看来还是你的选择正确。”夜摇光轻轻一笑,将汪浅月拉过来,而后郑重道谢,“矫情的话,我也不多言,我这里还有要事在身,改日再来与你许久。”

朝廷的圣旨指不定哪一天就下达,夜摇光刻不容缓的想要带着汪浅月先去找温亭湛。

冥曦也很善解人意的亲自将夜摇光送走。

目送着夜摇光的身影消失,才刚刚感觉不到夜摇光的气息,冥曦正要转身回去,就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劲的压力,犹如天塌下来一般,让整个冥族上空格外的压抑。

“何方高人,来我冥族?”冥曦扬声问道。

大片阴影投射下来,宛如一朵乌云飘浮在冥族之上,清冷的声音传来:“你们冥族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盗走我深海之灵!”

“阁下纵使修为高深,但也休得侮辱我冥族!”冥曦冷冷的回道。

“适才本主明明感应到了海之灵在你冥族之中迸发,休要狡辩!”说着,那阴影又压下来几分,“速速将海之灵交出来,本主既往不咎!”

这股力气,隔得那么远,冥曦也感觉到似乎自己被死死的压在两面不断挤压的高墙之中,完全挣扎不了,仿佛下一瞬她就会挤爆身躯,她已经想到了那水晶球,但水晶球已经不在冥族,她咬着牙艰难的挤出声音:“冥族,没有!”

“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阴影又往下逼近,冥曦直接张口喷出一口血,眼看着冥族仿佛要被这一块黑云给吞没之际,一道金色的光芒飞射而来,宛如擎天一剑,硬生生的将之劈开。

金色的光芒璀璨的令人睁不开眼睛,冥曦眯起了眼睛,看着那万丈金光之中小小的一抹身影,听到他稚嫩的声音老成的念道:“阿弥陀佛。”

“佛子……”上方的声音迟疑的传来,“这是我灵修之时,轮不到你来插手。”

“此事因我母亲所起,海之灵在我母亲身上,可若我母亲有半分损伤,我会让你血债血偿。”

那么小,那么小的人儿,他的声音那样那样的稚嫩,那样那样的平淡,却让人听了心尖发颤,就好似他身上散开的金光,能够将天地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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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3章 以牙还牙

“好大的口气!”

上方的声音隐含着的暴怒,密不透风的压力重重一压,似乎流动的空气都有些变形。

广明身上萦绕的金色光芒弱了半分,但他从容淡定的竖起手,轻轻的默念着古老的梵文佛经,他身上的光芒一瞬间又大盛起来。

甚至流转的金色光芒交汇成了奇怪的文字,一个个飞出来,萦绕着他转动,最后一点点的朝着那一片阴影缓慢的不可阻挡的飞去,就好比太阳光从乌云之中渗透。

上空的气流一阵扭转,如魔术师的斗篷翻飞覆过来,又将所有的光亮挡了回去。

压迫性的气息再往下降了一仗,冥曦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广明没有丝毫情绪,也未见慌乱,只是他口中的佛经忽然一变,换了一种语调。

就见那刺得人不敢直视的金色光芒如大鹏展翅一般扑腾开来,他的头顶倏地悬浮起一股金灿灿的卍字,这个字如摩天轮一样轻轻的旋转,迸溅的尽管,似利箭一般锋芒而又具有张力,飞射出去,霎时将那一股压迫的气息穿透。

上空传来一阵闷哼声,旋即投射在地面上的阴影消失不见。

可那一道声音依然犹在:“好一个佛子,你如此耗费佛力,就不怕压制不住渤海的魔魂,让其闯出,为祸苍生吗!”

广明身上的佛力,是与生俱来,从他三岁起源恩就在他帮他激发,他的佛力越昌盛,渤海的魔魂就越不敢张狂,但若是他的佛力耗损越强,就越发难以和渤海的魔魂相制。

“尔亦已生心魔。”广明收敛了一声光芒,平淡的叙述。

“哈哈哈,我若是魔,你还会这般克制?”那声音讽刺道,“今日我若当真要将你的佛力耗尽,不惜代价放那魔魂出世,你的罪孽,将永无可恕!”

“既无可恕,无须恕。”广明语气依然平淡,“可要一试?”

沉默,上方沉默的压抑。

方才是的短暂交锋,它已经感觉到了佛子的威力,如果拼下去,它只怕要耗尽修为才能够消耗光这个佛子的佛力。

当年佛子降世它是有感应的,但它没有去关心过,也不知道佛子花落谁家,但不论是那一家,佛门都必然要将佛子自小接走,它一直以为这件事与他无关。

却没有想到佛子的生母偏偏是夜摇光!

“我不想与你鱼死网破。”深吸一口气,那人冷笑道,“海之灵乃是我族至宝,必然是要夺回来!”

“你非海灵之主。”广明稚嫩的声音清清淡淡,“无权据为己有,若海皇亲自来寻,母亲自会双手奉上。”

那边没有再说话,看出是愤然离开。

危机解除,广明就向冥曦行了个礼,然后也缓步离去。

冥曦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明明走的那么慢,但身上的金色光晕浅浅浮动,最后光芒一刺,冥曦本能的闭了闭眼,再睁开之时,广明已经消失不见。

夜摇光自然是不知道她离开冥族之后,发生的事情。

她迅速的赶回了沈河区,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温亭湛。

“摇摇,你带我去一趟帝都。”温亭湛对夜摇光道。

“去帝都?”

“只有当面与陛下长谈,才能够救得了蚌精。”温亭湛没有想到蚌精并不知道这件事的主谋到底是谁,这家伙藏得实在是太精,担心妻子太过劳累的温亭湛想了想之后,开口道,“先去一趟温州府,再让金子带着我与它一并去。”

夜摇光点了点头,也不耽搁,好在她在广明那里休息了好一会儿,而且御空而行也不是施法,消耗的修为并不多。

当夜摇光带着温亭湛到了温州府的时候已经是初七的早晨,他们依然没有正大光明的进入牢房,毕竟是要悄悄的带走犯人,不过温亭湛倒是给岳书意打了招呼,让岳书意留下来掩护,这段时间不让任何人探望,不要让嫌犯不在牢房之中的消息泄露。

这才去见了蚌精。

蚌精一见到夜摇光和温亭湛,就满是期待的望着夜摇光:“温夫人……”

夜摇光点了点头:“我带着汪三姑娘去了冥族,大祭司冥曦亲自将其血咒破除。”

蚌精喜悦的不知道该如何来表达心中的激动,它毕竟在人世呆了许久,很多东西已经渐渐被同化,它跪在夜摇光的面前,真诚的向夜摇光叩首;“多谢温夫人,不计前嫌。”

“你不用如此。”夜摇光在知道蚌精是受迫于血咒之后,对他那一丁点怨气也消散。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样的情况下,蚌精和他们非亲非故,自然是向着汪浅月。而它其实可以抛下汪浅月不管不顾,但它选择了用生命去拯救,夜摇光还是很佩服它的。

“我是来带你一块儿去帝都。”温亭湛见到它态度诚恳,且夜摇光也的确没有受伤,就算不是它,背后的人也会推了其他灵修出来顶缸。

“温大人是想带着我去见陛下,当面求情。”蚌精毕竟拥有汪德力的记忆,又做了十多年的总督,很多东西他已经看得很透,“多谢温大人能够为我做到这一步,但不用了。”

“你这是何意……”

夜摇光的质问的声音,还没有说完,就见到蚌精的身上散出一点点的晶莹的浅蓝色的星光,她连忙惊骇的高喝:“你住手!”

蚌精摇了摇头,夜摇光根本近不了它的身:“温大人,温夫人,我修为不够,便是我这样逃出去,依然会被他们所屠,同为灵修它们想要对付我的办法极多,且我们都是来自于海,它对我有绝对的威压,与其东躲西藏,也许还会再连累温大人和温夫人,还有月月,不如让我先发制人吧!”

蚌精的话音一落,它浑身的蓝色流光如海水一般喷涌出来,它的身影消失不见,那一团蓝色的光芒交织出一个禁咒的图案:“以吾之命为咒,以吾之灵为术,对吾有残害之心者,必遭反噬!”

旋即那蓝色的光芒大放,又瞬间收敛,蚌精已经消失不见,唯有那一张符篆孤零零的飘落。

第1854章 两颗珍珠

从来没有想到,蚌精明明知道自己可以活下去,温亭湛既然答应去帝都,自然是有把握可以说服兴华帝,它不会不知道,但却用这样决裂的方式,将禁咒之术还给威胁它之人。随梦lā

就在夜摇光震撼的还没有回过神之际,蚌精消失的地方又凭空氤氲出了两道幽蓝的光。

定眼一看,竟然是两颗珍珠。

夜摇光情不自禁的手,那两颗珍珠落在了夜摇光的手上,蚌精残留的一点精气,浮现了一个透明的虚影:“温夫人,这两个珍珠乃是我日夜孕育而出,将其中一颗交给月月,就说我已经回到了深海,这是我给她的念想。另一颗,温夫人可用之施展追魂术,必然能够查到受我诅咒反噬之人,这诅咒我以生命为代价,所反噬的绝不是对月月下咒之人,而是幕后下令之人。”

仿佛交代完遗言,话音落下那抹虚影似镜子破碎,零星的光晕注入到了其中一颗珍珠里。

“它说,若是我能够让汪浅月的血咒破除,它会送我一份大礼,我从来没有想到是这样。”夜摇光心情有些沉重的喃喃自语。

它用它的生命,为她掀出了幕后的主使。

夜摇光忽然觉得手中的这两颗珍珠很沉重。

“这是它自己的选择。”双手握住妻子的肩膀,轻声安慰着她,“它知道它活着也是受制于人,它有汪姑娘这个软肋在,这一次不成,未必没有下一次。到时候可能就没有人能够救得了汪姑娘,它是用它的生命换取了更多它觉得胜过它生命价值的东西。”

深吸一口气,夜摇光苦笑道:“我知道,但不意味着我不难过。”

她是有一点难过,毕竟他们费了这么大的劲儿,蚌精仍然选择了牺牲掉自己

夜摇光握紧了手中的两颗珍珠,面色坚决,她一定要将这个人揪出来,不惜以其代价诛灭!

事已至此,夜摇光和温亭湛也不用再去帝都,温亭湛上书一份给了兴华帝,让小乖乖送去给褚帝师,争取在兴华帝的圣旨还没发下来之前呈给陛下。

“也不知道陛下会不会信。”夜摇光幽幽一叹,毕竟有些离奇。

“陛下是见过大风大浪之人。”温亭湛倒没有什么压力。

本朝和其他朝代不同,因为元国师这个开国国师的缘故,从太祖陛下开始就接触不少的世外之人,这好处就是元朝这二三百年,都没有一个皇帝如其他朝代一样被假道士忽悠,求仙丹,求长生。对于鬼神之事,也看得更加开阔,没有那么难以接受或者好糊弄。

安排好之后,夜摇光和温亭湛休息了一日,就安排卫荆去将汪浅月夫妻从沈河县接过来,同时也派人通知了宋山长,夜摇光和温亭湛都发现汪孝宗和宋山长实在是太像。

十有**汪孝宗就是宋山长走丢的那个儿子,兜兜转转,竟然如此巧合。

汪德力必然是没有办法回来,陛下对汪家是怎么个打算尚且不知,也不知道陛下会不会迁怒汪家人,提前把汪孝宗的身份敲定,汪浅月也就是出嫁女,看在宋山长的情面上,罪不及出嫁女,汪浅月也能够安然无忧。

沈州府那个伤心地,也不适合汪浅月,不如换个环境也好。

到了正月十二,陛下的圣旨还没有传来,夜摇光知道这里面定然有萧士睿从中周旋。

这一天,宋山长夫妻和汪浅月夫妻同时到达了温州府,几乎是前后脚入了正堂。

汪孝宗看到宋山长的时候,也是一怔。

“你们聊吧,我有些话私下对汪姑娘言。”夜摇光留下了宋山长夫妇,以及汪孝宗交给了温亭湛,她将汪浅月带走。

“夫人,我……我可否再去见见我爹爹?”汪浅月有些迟疑的问道。

夜摇光摊开掌心,将蚌精最后注入灵气的那一颗珠子交给了汪浅月:“它留给你的。”

汪浅月怔怔的缓慢伸出手,将那一颗珍珠抓在手里,她还没有开口问什么,珍珠似乎感应到了她的气息,蚌精留下的最后一点灵气散开,它的声音传来:“月月,当你握着这颗珍珠之际,我已经回到了我改回去之处,这颗珍珠权当做是我留给你的念想,你将之戴在身上,可为你消灾驱邪,若是不弃便当做传家宝代代相传。孝宗是个允文允武之人,可托付终身。做父母,惟愿孩子无忧喜乐,勿寻。”

话音一落,氤氲在珍珠上的光芒就消散开去。

夜摇光几不可见的轻叹了一声。

汪浅月握着珍珠,将手紧贴在自己的心房,她的眼泪一颗颗的砸下来,望向前方白茫茫的天空,眼底全然是追忆的光,她在回忆他们这十多年相处的点点滴滴,虽然她的眼泪一直没有止住,但唇角的笑容也是收敛不了。

可见,蚌精留给她多少美好的回忆。

取出手帕擦干眼泪,汪浅月低头看着掌心的珍珠:“爹爹,我会永远无忧的活下去。”

夜摇光也不知道汪浅月看着也是个聪明的女人,她到底相没有相信。但她的反应,无疑让夜摇光放下了心。

“爹爹走了,那总督府……”汪浅月有些担忧的看着夜摇光,陛下的圣旨还没有下来,总督已经不见了人,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这个时候,汪浅月还能够想到这一点,显然是个感恩的人,夜摇光温和的笑道:“阿湛会上报陛下,如何处置就凭陛下做主。”

“若是有用得着我们夫妻二人之处,还请夫人和侯爷切莫顾忌,是我们欠了夫人和侯爷的恩情。”汪浅月依然闪烁着水光的双眼满是真挚。

夜摇光欣慰一笑,没有多说话,看汪浅月情绪也已经稳定,就转身往正堂而去。

汪浅月跟着夜摇光回到正堂的时候,汪孝宗的眼眶微红,她连忙走过去。

夜摇光将目光投向温亭湛,温亭湛噙着一抹笑对着她轻轻的颔首。

也就是说,他们已经核对了,汪孝宗真的就是宋山长的儿子。

第1855章 两个老人的争执

“天色不早,你们一家人也才团聚,就留下来先商议一番你们日后作何打算。◢随*梦◢小*lā”温亭湛建议道,“陛下对汪总督的处置应当也就这一两日圣旨便会传来,不如等一等再启程。”

倒不是温亭湛赶人,而是宋山长是书院的山长,书院最迟月底是要开课,宋山长得早些回去准备,作为山长要比学员更早准备,一年的各项活动,和各种课程,还有学员的住宿,学员的学业成绩……

“那就叨扰温大人两日。”宋山长感激的应下。

虽然汪孝宗不是他的孩子,但他现在就是代替宋明活下去,这是宋明死前最后的心愿,温亭湛和夜摇光帮助他实在是太多,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报答。

宋夫人对汪孝宗也没有多大的排斥,毕竟这是她和宋山长成婚前的事情,而且她没有能够给宋家留后,汪孝宗的认祖归宗,宋家的香火也可以延续下去。

汪孝宗被蚌精请了名师教导,得知自己忐忑的身世,只是感叹自己父亲和母亲一场造化弄人,毕竟父亲也不算是辜负母亲,都是阴差阳错。对于他被弄丢,前几年的确是吃了些苦,但后来到了汪家,有认识了妻子,这些他都感恩在心里,也没有多少芥蒂。

所以,宋山长夫妻和汪孝宗夫妻虽然没有立刻就亲昵起来,但相处也没有多少尴尬。

正月十四,元宵节的前一天,陛下的圣旨果然传来。对于汪德力则是定下了屠害姜穆奇一家的死罪,但念在汪德力为官数十年功大于过,兴华帝赐下了一杯毒酒,留他全尸。

对于汪家,为官者皆贬为庶民,汪家三代不录用,财产倒是没有充公,其余人也没有遭罪。同时还有给姜家和桑聚的正名封赏与抚慰,同时也对阳盟做出了惩处。

姜穆奇灭门案就这样在表面上落下了帷幕,事实上也不得不结案,因为牵扯的实在是不能对百姓宣扬,会引起黎民的恐慌,但兴华帝却让天使给了温亭湛密旨,让他务必私下全力彻查,一定要将之绳之于法。

温亭湛的名声又更加响亮,之前还对他身兼两省有微词的人这会儿也闭上了嘴。毕竟他一上任,就翻开了如此轰动一时的答案,且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就揪出了真凶。

也正是因此,布政使衙门从元宵节过后,就热闹的不行,有些不懂的百姓,更是听说温亭湛过不久就要回苏州,直接越过了知府告到了布政使衙门来,可把布政使府的衙役都闹得哭笑不得。

“岳大人接下来准备赶往何处?”

这件案子了结,龚西政和其他人都已经离开,唯有岳书意是在元宵节之后才启程。夜摇光和温亭湛亲自送他到了城门口,夜摇光不由有些好奇。

“江南有温大人,无我用武之地,青海、吐蕃都已经被温大人扫清,余威犹在,至少近两年不会有大事儿,我打算出了城之后,航海而行,就让风来决定我的去向。”岳书意回答。

“岳大人心胸豁达,希望更多人因为岳大人而过上幸福安乐的日子。”夜摇光祝愿着,也期待着。

“这是我的责任……”岳书意翻身上马,对着他们夫妻拱手道别,马儿疾驰而去。

也是他活着的意义。

“师傅,我想跟着二师兄一道去!”小小看着跟着岳书意远去的连山的身影,咬了咬唇,终于鼓起勇气开了口。

夜摇光和温亭湛对视了一眼,手一翻在小小的身旁一晃,一个准备好的行李就挂在她的肩膀上:“师傅还看不出你的心思?去吧。”

小小和连山投缘,也许是他们俩有着差不多的童年,而且在外面多历练也好,他们师兄在一起也有个照应。

“谢谢师傅!”小小笑靥如花的抱了抱夜摇光,就抓着行李包袱飞奔离去。

看着她瞬间消失不见的身影,夜摇光无奈的笑着摇头

“那是温大人,走我们去找温大人评理!”夫妻两正要打道回府,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

就见到一个老太太拽着一个瘦老头,气势汹汹的往他们这个方向来。

温亭湛现在可是名人,不少人为了一睹温亭湛的芳容,经常在府衙门口守着,就是想看看温亭湛从衙门走出来的模样,而温亭湛长的又招人,这一传十十传百,只要不影响自己的正事,一有空的百姓啊都喜欢往布政使府衙外面转悠,弄得现在温州府认识温亭湛的人真不少。

两个老人家看着五六十岁,但步伐稳健,面色红润,一看就知道身体健朗。

温亭湛早早的让衙役让了路,所以两人直接走到了温亭湛的面前,老婆婆还是有些发憷,手在布裙上搓了搓,就要拉着老头子跪下来行礼,温亭湛快一步将他们给搀扶起来:“老人家不必如此,可是遇上了什么难事儿,不妨说来听一听。”

温亭湛这样的温和,一下子就让老太太的气势有恢复了,她倒豆子一样把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是老人家的儿子们都大了,三个儿子各自成家,老太太心疼幼子,因着幼子到现在还没有孩子,就像和老头子搬去小儿子那里住,可老爷子不乐意,觉得他们就应该住长子家,否则会让人戳长子脊梁骨,但是老太太想着多看顾一下小儿子,就说她一个人去小儿子家,老头子在长子家。

这夫妻过了几十年,老人家哪里离得开自己的老伴,愣是不许。老太太听说小儿媳前不久摔伤,也不和老头子打招呼就搬到小儿子家里,其实几个儿子都无所谓,但就是两个老人家各持己见,老爷子有些生气,打算晾老伴几天,却发现老伴在小儿子家住着直接把他忘了,今儿一早出门,就看到老伴帮着小儿子在街上兜售,心里来了气,上前就把小儿子数落一通。

老太太不依,两人就吵了起来。

“温大人,您是青天大老爷,您评评理,是不是这老货无理取闹?”老太太说着还瞪着老伴。

第1856章 家是讲爱的地方

因为四周的侍卫撤了,原本就认出了温亭湛的人,这会儿也围了上来,听了这话虽然都觉得是家里磕磕绊绊都有的小事,但还是个个都饱含期望的看着温亭湛,就想从温亭湛这里听出一些至理名言一样。随-梦lā

温亭湛低头看着自己的妻子,轻轻一笑,对老太太道:“老太太,这个理我不能评。”

“为啥?”老太太一脸失望。

“老太太,这是家事啊,没听说过清官难断家务事?你和老爷子的家事儿,要温大人怎么评?”

“对啊,老太太这事儿你们俩都有理,回去商量这办就是。”

“……”

立刻就有人帮腔给温亭湛台阶下,可见温亭湛在人们心中的地位。

温亭湛抬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温和的对老太太道:“老人家,这是家事。家,不是一个讲理的地方,而是一个讲爱的地方。”

温亭湛的话让所有人一愣,就在众人回味不过来之际,温亭湛牵着夜摇光从容的离开

直到他们夫妻都走远了,才缓过劲的人转头看着温亭湛搀扶着夜摇光,即便是从背影也能够看得出他的细致、温柔、体贴和浓浓的爱。

家不是一个讲理的地方,是一个讲爱的地方。

有爱,还有什么不能包容?

有爱,还有什么不能退让?

有爱,还有什么不能迁就?

“千年才能出一个温亭湛……”站在不远处,全程什么都看在眼里的沈知妤,一股羡慕之情油然而生。

她自小就知道任何东西都要靠着自己去努力,去争取才能够拥有。所以她努力的拼搏,奋斗,让自己变得足够比任何男儿不逊色,她觉得这世间不会有什么能够让她羡慕,只要她够用心,就能够拥有想要的一切。

可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她永远不会遇上温亭湛这样的男人。

送走了岳书意,温亭湛处理了一些江浙的政务,夜摇光天天也是忙着做好多美食,最好了之后就放在芥子里,在一月二十五日,他们两决定回苏州,让卫荆和幼离带着车队启程。

夫妻二人带着蒹葭去了渤海,答应过儿子要将蒹葭送过去。

他们可以在渤海陪着儿子好几日,想一想夜摇光就有些激动。

“老和尚我们要在这里住上三日,你可欢迎?”夜摇光大摇大摆的走进寺庙。

“又可多食三日美食,何乐而不为?”源恩大师也是颇为幽默的说道。

夜摇光翻了个白眼:“你是沾了我儿子的光!”

源恩含笑不语。

夜摇光也不和他争论,她的心都扑在了儿子身上,手抬着儿子的小脸,仔细的看了看:“儿子,娘怎么觉着才十来日不见,你仿佛憔悴了不少?”

“母亲惦念心切。”广明稚嫩的声音不急不缓的回答。

“是么?”夜摇光将信将疑,她的确觉得儿子瘦了些,但儿子的模样又莫名的让人信服,便侧首问温亭湛,“阿湛,你有没有觉得儿子瘦了些,气色差了些?”

事实上温亭湛也看出来了,但他对上儿子那一双清湛明亮的黑眸,就笑着对夜摇光道:“大师还在呢,你就想着广明被苛待了?”

夜摇光顿时有些讪然,她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但不是这个意思,又是什么意思呢?

“阿弥陀佛,小友放心,老衲绝不敢磋磨佛子。”源恩也是一本正经的说着。

“我,我去厨房做晚膳。”夜摇光赶紧找个借口开溜。

源恩也是无声的离开,将空间让给了他们父子。

温亭湛蹲下身,与儿子四目相对:“可有话与为父说?”

轻轻的摇了摇头,广明目光清澈的与温亭湛对视。

温亭湛笑了笑,站起身牵起儿子的小手,就去了厨房。

夜摇光还在纳闷温亭湛竟然不来帮忙,正要去喊人,就见着父子俩大手牵小手,朝着她缓缓走来,现在是黄昏,橘黄色的光柔柔的洒在两人的身上,让那画面从夜摇光的眼里刻入心里,仿佛那一束阳光也射入她的心坎,让她浑身一暖。

夜摇光也没有因为广明和她许久不见,就对他特别优待,让儿子烧火,让丈夫洗菜切菜,她掌勺。厨房里原本帮忙的一个僧人也不知什么时候离开,就剩下他们一家三口。

这是夜摇光最喜欢的画面,在她心里,一家人在厨房,各自干着活,为着他们的温饱,这是最幸福温馨的画面。

忽而夜摇光抿嘴一笑。

广明第一次产生了好奇心:“母亲,为何笑?”

对上儿子那双大眼睛,夜摇光瞥了一旁的温亭湛一眼:“母亲是想到了和你父亲小时候,那时候我们俩相依为命……”

夜摇光一边炒菜,一边将她刚刚到来这个世界的事情告诉儿子。完全没有把儿子看成四岁,而是当做一个成年人倾吐,因为她知道他能够明白。

那时候她因为是修炼之人,对缘分因果看得很重,尽管是温亭湛的童养媳,可也没有想着立刻就摆脱这个身份,毕竟她占了别人的身子,原来的夜摇光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温亭湛这个小相公,她无论如何也要完成原主的心愿,确保温亭湛衣食无忧之后,才能另作打算。

却没有想到,她越来越离不开他,最后甘愿画地为牢,一辈子被他锁在身侧。

想到这些,她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很美很美的梦。

“一晃眼,都十五年了。”夜摇光不由感叹一句。

再过几个月她便是二十八岁生辰,她和温亭湛已经携手十五年,但对于她而言这十五年竟然这么的短暂,就好似只有十五个美好的瞬间。

可温亭湛给她的回忆和甜蜜又是那么的充实,让她毋庸置疑,只希望时光再慢一点。

母亲脸上那种染着幸福之光的笑容,让广明很喜欢,他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情不自禁的就展开了笑容。

夜摇光还是第一次看到儿子笑,她都怀疑儿子是不是没有喜怒哀乐,不由傻笑起来:“广明,你笑起来,天地都为之一亮。”

第1858章 藏匿在荣府

“可这院子这般大,若是人少了,便会阴阳失衡。◢随*梦◢小*lā”夜摇光对温亭湛道。

这是阳宅的第一要素:阴阳平衡。

不仅仅方位上,还在于人气上,特别大的宅子,如果活人太少,就会阴阳之气失调。当然不至于出现鬼魅,可会令居住的意志薄弱的活人产生幻觉,精神恍惚,从而发生血光之灾。

“有夫人在,这都是小事。”在这一点上,温亭湛对夜摇光信心十足。

“明天买人吧,我亲自把关。”虽然也可以布阵,但是夜摇光已经打算用七个水晶球布下一个七星阵,其他的阵法就多余累赘,还是添人为好。“我明儿让阿桑炼制食灵蛊,就算它修为再高,术法再强,掩饰得再好,这食灵蛊都能够把它找出来,它若是送的包藏祸心的人,我看看面相就成,如果这般还让它钻了空子,那真是没有办法了,只能说它厉害!”

“好。”既然夜摇光都这般说了,温亭湛自然也就不再顾虑。

第二天夜摇光就找了桑·姬朽,要一个食灵蛊,这对于桑·姬朽并不难,而且她手上有一个芥子,里面需要的东西都有。

“你这个芥子很是独特。”之前桑·姬朽并没有戴着。

“这个是耀星给我。”桑·姬朽道,“这个芥子和姐姐的不一样,里面用了生命蛊支持。”

“生命蛊?”夜摇光都没有听说过。

“我们炼蛊都需要活物,有时候活物的储存就是最大的难题,有些东西千百年难遇,但又怕没有保管好会糟蹋,可要放弃又舍不得。这种生命蛊,就是一股生命气息,将之放在芥子之中,就可以让活物入了芥子而不死。”桑·姬朽给夜摇光解释,末了还道,“我现在修为还不够,等我将魔蛊全部炼化之后,我给姐姐炼制一个和你的芥子相融。”

那不就是传说的生命空间?

“到时候我自己可以往里面的躲吗?”夜摇光连忙问道。

“那是仙家压缩出来的结界才能。”桑·姬朽摇头,“从来未听说过有人能够躲入自己的芥子,像我们都是存放一些蛇虫鼠蚁。”

夜摇光了然的点了点头:“耀星去了何处?”

这次耀星没有和桑·姬朽一块儿来。

“他本来就是帮我驯蛊,我传授他一些制蛊之术,如今我已经驯好魔蛊,他也学会了不少炼蛊之术,他似乎很是喜欢炼蛊,就迫不及待出去收集炼蛊之物。”桑·姬朽浑然不在意的说着,“怎么?姐姐你有事要寻他?”

“没有,我只是随口一问。”夜摇光摇头。

桑·姬朽只吸收了魔蛊十之一二的力量,她炼制一个食灵蛊竟然只需要半日的工夫。

“你体内潜伏着如此大的一个魔蛊,你会不会被它反噬?”夜摇光还是有些担忧。

“姐姐你放心,我已经将之驯服。”桑·姬朽感激夜摇光的关怀,但她很自信

见此,夜摇光也就不再多问,她将食灵蛊拿给了温亭湛,由着温亭湛安排,等到第一关过了之后,温亭湛才请了夜摇光去看面相,夜摇光一圈看下来,留下了十五个她觉得没有温亭湛的人,交给了幼离。

“这些人都没问题。”夜摇光剔除掉的都是一些命理有问题,或者与他们相克的人。

“有问题的人,早已经借故走了。”温亭湛亲自去把关,有三个排在后面的人,特意花了大价钱像前面的人打听设了什么关卡,而后借故走了人。

“果然是时刻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啊。”夜摇光轻叹着,翻手将蚌精留下的珠子取出来,若有所思道,“阿湛,你说我们能够寻到那背后主谋么?”

“我觉得没有那么容易。”温亭湛不是轻视蚌精的牺牲,而是他不敢低估主谋的能力,“但便是寻不到主谋,至少能够断他一臂。”

“那我现在动手?”夜摇光征询温亭湛的意见,她有些没有把握,一直没有动手,可这种事她总不能让别人来做,说不定给旁人惹祸上身,就算是缘生观她也不想。

沉默片刻,温亭湛颔首:“试试吧……”

被下了诅咒,应当是有所察觉,就像夜摇光当年也是觉得灵魂上仿佛有一道枷锁。既然对方知道被下了咒,想来应该是知道是什么诅咒。

蚌精用生命下的咒,温亭湛觉得出了死亡,应该不会有破解的方法。对方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行动,要么是不知道他们有追踪之法,要么就是无能无力。

夜摇光当下就盘膝而坐,她的月份越大,要盘膝越发的艰难,好在她的柔韧度够。

五指一萦绕,五行之气腾空而起,如轻柔的风将珠子吹动着,珍珠开始缓缓的流转。一束幽蓝色的星光,飞了出来,犹如流星一般摇曳一尾星光,飞出了屋子。

“金子!”

夜摇光高喊了一声,金子就一跃而起,凌空而立,金灿灿的眼眸闪烁起金色的光芒,就在它要施展追踪术追着这一抹星光,做好了千里之外的准备之际,那一抹幽蓝色的星光竟然飞出了几百米之后,落在了和他们府宅遥遥相对的荣家大宅里!

“喔喔喔!”金子激动的蹿回来,对着恰好收了珍珠的夜摇光激动的指着外面,“师傅,落在了荣家,落入了荣家里!”

夜摇光和温亭湛对视了一眼,他们俩早就知道那一位大鱼一定和荣家有着牵连,却没有想到它或者它的得力助手就藏在荣家里面。上一次他们亲自去了荣家做客,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到底是当时这个灵修不在,还是实在是掩藏的太深?

“走,我们再去荣家拜会一次。”夜摇光等不及,左不过现在还是午后,且这会儿那家伙就在荣家,夜摇光可不想耽搁半会儿人不见了。

当夜摇光和温亭湛走出府门,就看到荣朔南打马而来,一脸焦急的翻身下马,看着夜摇光和温亭湛目光一亮,迎了上来:“温夫人,犬子不知为何突然疯癫抓狂,眼生血光,知晓温夫人乃是奇人异事,事情紧急,特来求助温夫人!”

第1859章 血咒转嫁

“寻哥儿?”夜摇光心口一紧。

立刻和荣朔南赶往荣家,荣家这会儿已经一团乱。

毕竟荣寻是荣家第四代的嫡出,又是最为聪明伶俐的一个,就连荣国公都已经被惊动!

夜摇光到的时候,就看到了荣国公脸色铁青的站在那里,浑身的寒气足以令人心口发凉。

荣朔南的父母,荣家的大爷和大太太都是一脸喜色的迎上来,荣大太太更是抓住夜摇光的手:“温夫人,求您救救寻哥儿,他才那么小!”

敷衍的点了点头,夜摇光就推开了她,也不理会其他人,径直走进屋子里。

看到荣寻的时候,夜摇光心里一算,他比广明大一岁,但是身板却没有长多少。

也是那么小小的一个人儿,他被四肢打开的用铁链子捆住,旁边是四五个高大魁梧,穿着盔甲,包裹严实的护卫,室内一地凌乱,还有多处血迹没有来得及清理。

他眼睛依然隐隐闪烁着血光,身上贴了一张符篆,却依然还在剧烈的挣扎,双手双脚都已经被磨破了皮,宣桐不顾人的阻挠坐在床榻边默默流着眼泪。她衣衫凌乱,发髻松散,脖子上还有三道细长的抓痕,触目惊心。

“温夫人!”看到夜摇光,宣桐眼泪流的更凶,“寻哥儿他怎么会突然这样……”

夜摇光大步上前,掌心运气,悬浮在了荣寻的身上,随着她的五行之气游走,旁人看不到的一缕缕血色之气也升起,和她的五行之气交织着抵抗着。

“这股力量好奇特。”夜摇光感觉这股力量很身后很强大还很可怕,但她却感觉不出这股力量的来源。

“这……这是诅咒之力。”魅魉有些迟疑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响起。

“诅咒之力?”夜摇光惊愕,她有些脸色难堪的从怀里取出蚌精留下的那颗珠子。

氤氲着蓝色之光珠子一出现,原本已经被克制住的荣寻瞬间发出了嘶吼声。那睁着的眼睛红光闪烁得更加明亮,又开始挣扎起来。

夜摇光迅速的用太乙神针将他震住。

“阿湛……”夜摇光眼眶微红的喊着温亭湛,侧身抓住疾步而来的温亭湛的手,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的把掌心的珍珠摊在温亭湛的面前。

那双懊悔、自责、内疚、痛苦的眼睛已经让温亭湛全部读懂。

荣寻这么小,怎么可能是那幕后灵修,可是蚌精反噬的诅咒竟然应验在了荣寻的身上。

掌心握紧了夜摇光的肩膀,温亭湛给她力量,冷静而又迅速的吩咐:“金子,去冥族请冥曦姑娘来一趟,卫茁你立刻去将桑姑娘叫来。”

“被担心,会没事的,我们一定能够救得了他。”温亭湛望了一眼床榻上的荣寻,曾经夜摇光说他长得多像宣麟,温亭湛还没有放在心上,可这会儿看了温亭湛不得不感叹造物主的神奇,果然是外甥像舅,荣寻和宣麟的差别就在一个还没有张开,一个定型。

照着荣寻这个轮廓,长大了必然和宣麟一个模子刻出来。

他知道妻子现在的心情,当年明光也是受他们所累,才会殒命。

如果这一次荣寻再有个三长两短,只怕夜摇光一辈子都无法释怀。

温亭湛没有夜摇光那么感性,他现在最想要弄清楚荣寻为何会是诅咒的应验者。

自然,他和夜摇光一样不怀疑荣寻。

桑·姬朽来的很快,她身在苗族,巫蛊之术都有涉猎,诅咒就属于上古巫术。

“是转嫁。”桑·姬朽听了夜摇光的话之后,立刻就知晓了缘由。

“转嫁?”夜摇光疑惑。

“因为汪浅月被施的乃是血咒,所以被反噬也是血咒,血咒之所以伤的血脉相连之人而非自己,就是因为这一重咒术关键在于血脉的延续,而要做到诅咒转嫁,这个人必然和被转嫁者血脉相连。”桑·姬朽面色凝重的告诉夜摇光。

夜摇光的脸色一变,就连一直在屋子里听着的荣朔南和宣桐也是面色大变。

“能否寻出这个转嫁之人?”所谓血脉相连,并不是指父亲兄弟姐妹,还有亲叔叔,堂兄堂弟!

“我不行,只能等冥族的大祭司。”桑·姬朽摇了摇头。

夜摇光推开温亭湛,转身走出了屋子,直接走到荣国公的面前,声音冰冷:“国公大人,我们夫妻有话与你说。”

荣国公看着随后走出来的温亭湛,转身朝着另外一边儿去,夜摇光让桑·姬朽留下来看着荣寻,她和温亭湛跟上了荣国公。

到了荣国公的书房,夜摇光看着温亭湛。

温亭湛轻叹了一声,下对荣国公拱手道:“国公爷,事情到了这一步,晚辈妻子对寻哥儿格外的看重,不会扔下不管。有些话,晚辈也就今日向国公爷言明。”

“你说。”荣国公的声音听不出起伏。

“晚辈因何而来江南,为何陛下破了先例将江浙江苏两省交给晚辈,国公爷是个睿智之人,晚辈想必国公爷心里明白。”温亭湛正色道。

荣国公面色不变,而是几不可见的轻叹一声,然后点了点头。

“既然国公爷明白,晚辈和夫人今儿还愿意和国公爷说这副话,是因着晚辈和夫人都相信国公爷的高风亮节,相信国公爷没有同流合污。但国公爷掌握着偌大的国公府,晚辈不信国公爷不知晓荣国公府到底有多藏污纳垢。”温亭湛直白的说道,“今日,已经牵连到了子孙后代,国公爷难道还要这般坐视不管,任由其猖狂下去?”

“晚辈知晓,手心手背都是肉,也许国公爷还有其他难言的苦衷,更甚者国公爷是为了荣家而不得不装聋作哑,可国公爷要相信,自古邪不胜正。”温亭湛语重心长的道,“歪门邪道能够猖狂一时,但却不能长存一世,否则这个世间早已经混乱不堪。孰轻孰重,还望国公爷心里衡量清楚。”

温亭湛的话音落下,荣国公却久久不语,他的眼里浮现出挣扎甚至有些痛苦的神色,最后沉重的闭上了眼。

第1860章 邱玥环传信

最终荣国公,在夜摇光极其不解的目光下离开,不发一言。

夜摇光想要去阻拦,却被温亭湛拉住,温亭湛对着她摇了摇头:“摇摇,每个人所站的位置不同,看一件事的曲直也不同,于你我而言,荣寻长得和明光酷似,又有宣家的血脉。可于国公爷而言,都是他的骨血。”

“那也不能罔顾是非啊!”夜摇光有些愤怒。

“我们不是他,不知道这个是非尽头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温亭湛还是不赞同荣国公的做法,却能够理解,他也不强求荣国公亲自出手。

夜摇光也才作罢,但她看荣家每一个人的眼色都带着深深的猜疑和防备。

金子和冥曦是第二日寅时的时候才赶来,天空还是一片黑蒙。

夜摇光有些不好意思:“才麻烦了你一遭,却没有想到这般快又要劳你跑一趟。”

“我们之间虽不长联系,但好歹也是相识五六年,何须这般客气。”冥曦的声音即便说着这般温情的话,也依然沉冷。

“你看看这个孩子,阿桑说是被诅咒嫁接。”夜摇光拉着冥曦到了荣寻的榻前。

冥曦和桑·姬朽相视一笑,想来他们以前就相识,桑·姬朽道:“血咒转嫁。”

“破除并不难。”冥曦连直接的血咒都能够破除,转嫁的就更别说,“不过你想将转嫁到血咒到他身上的人寻出来……”

“先救人。”夜摇光深吸一口气道。

“大祭司,可否问一问,这诅咒转嫁是否需要面对面?”温亭湛突然开口问一句。

冥曦点了点头:“你们都先出去吧,让桑留在这里助我便是。”

温亭湛也没有再多问,就和夜摇光随同荣朔南夫妇离开了屋子。

到了外面,温亭湛才问宣桐:“大少奶奶,你可能够知晓这时日来,哪些平日里没有接触过寻哥儿的人突然接触过他?尤其是血亲。”

“寻哥儿已经开蒙,虽然还住在我们夫妻的院子里,却已经单独一个屋子。他在上课之际,家里的长辈血亲都能够接触到。”宣桐真的没有觉得谁比较刻意。

而夜摇光却将目光落在荣朔南的身上:“大少爷,你也一点怀疑的对象都没有么?”

宣桐是内宅女人,可荣朔南是荣家的大少爷,以及涉猎不少家业,他家里谁有问题,夜摇光不相信他全然不知。

“怀疑,若是没有证据,也不能仅凭怀疑去定罪。”荣朔南没有否认他的确有怀疑的人,但他却没有告诉夜摇光是谁,这毕竟是他们荣家的家事,有些东西不好宣之于口。

夜摇光的目光微冷,她手掌一翻,一股劲风朝着荣朔南袭去。

荣朔南直到那一股掌风袭直面门的时候,才惊觉到,瞳孔一缩,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

而那看似凌厉的掌风并没有落在荣朔南的身上,落在他身上的乃是一个小黑点。

他感觉到脖子上微微一疼,伸手将之抓下来,就看到像一个小蚊子那么大的东西还会动:“温夫人,这是何意?”

夜摇光手一拂,将他手上的食灵蛊收走,她现在怀疑任何一个人,包括荣寻的父亲。

这才出手用食灵蛊试探一番,荣朔南并不是灵修,他的反应他被食灵蛊咬了之后的表象,都显示着荣朔南并非灵修。

但是夜摇光却什么都没有说。

这个时候,荣朔南也不好追问,毕竟他们有求于夜摇光他们。

“温夫人,温夫人!”

就在他们静等的时候,一道声音在远处响起,在这个地方根本看不到人。

温亭湛不觉得耳熟,但是夜摇光却知道这是谁的声音:“可是邱姑娘求见?”

当日因为邱玥环来的突然,夜摇光没有给她准备礼物,导致对她的印象格外的深,连带她的丫鬟也是看了两眼,邱玥环的丫鬟声音偏粗,很有特征,虽然只是听到她和邱玥环说了两句话,但夜摇光还是记得。

“去把人带过来。”宣桐连忙吩咐自己的丫鬟。

很快那长得有些结实的丫鬟就跪在温亭湛和夜摇光的面前:“温夫人,求您救奴婢家姑娘?”

宣桐的脸色瞬间变得难堪,她自问没有亏待邱玥环,这丫头这样跑过来,难道还有什么冤情不成?

“你说,到底是何事儿?”夜摇光追问道。

“奴婢家姑娘染了风寒,怎么治也治不好,那日见夫人给七姑娘解毒,听说夫人入府,故而奴婢斗胆请夫人去看看我家姑娘。”丫鬟的语速非常快,显示着她有些紧张和害怕被打断。

“你放肆。”宣桐冷喝,“温夫人乃是陛下钦封的侯爷夫人,何等尊贵?”

这要是放在别人身上也许心里会不舒服,但夜摇光没有那么多忌讳:“你们家姑娘病了多久了?”

“姑娘都快病了一个月,年关的时候就反反复复,一直不见好。”丫鬟满眼渴望,也顾不得礼数,听夜摇光的口吻是有意思相救,抬起头乞求的看着夜摇光。

“阿湛,我们去看看吧。”治病她不在行,她总不能随便一个人都用五行之气去病气。毕竟五行之气有强健根骨之能,也是会影响寿数。但当日既然是有缘,邱玥环又是个孤女,夜摇光留在这里也烦心,不如寻点事儿做。

“大少奶奶,我和这邱姑娘也有些缘分,便去看看,并没有旁的意思。”夜摇光顾及宣桐,并没有觉得邱玥环在荣家受了委屈的意思。

夜摇光自己愿意,宣桐当然是没有话说,还派了丫鬟送他们过去。

“好浓的药味。”一进院子,夜摇光就皱了皱眉,果然是病了一个月的架势。

她和温亭湛走到了邱玥环的屋子里,正要给邱玥环把脉的夜摇光,被邱玥环反手紧紧一抓,她心下一动,指挥着屋里的人:“你们都下去,把窗子打开,这人多气重,没有病也得生病。”

邱玥环的丫鬟也是积极的赶着人,等到屋子里只剩下夜摇光和温亭湛之后,邱玥环艰难的掀开眼帘:“温……夫人,三爷他……他不是人!”

第1861章 看到妖怪现形

荣家三爷,不就是荣七姑娘的生父?

夜摇光想了很多人,竟然没有想到是荣家三爷,那可是荣寻的叔祖父啊

“你是如何得知?”夜摇光将邱玥环搀扶起来,她的脸上有着不正常的潮红,的确是染了极重的风寒,夜摇光渡了一点气让她舒服些。

温亭湛先给她探了脉,而后绕出屏风:“我去给她开个方子。”

缓过神来的邱玥环回忆了一下,满目的惊恐,抓住夜摇光的手都情不自禁的收紧,指甲险些掐入了夜摇光的肉里:“我自开年就不小心受了凉,一直不见好,整日恍恍惚惚,如何也睡不够,大半时间都卧床养病,年关前荣家的诸位长辈都已经回了家中,在年三十那夜都远远瞧上了一面。”

“那日……”邱玥环仔细回想,却也记不得是哪一日,“元宵节前的事儿,我白日里迷迷糊糊睡了一整夜,醒来之际一身热汗,见自己精神头还好,就劈了斗篷出去透透气……”

因着是深夜,邱玥环就只有个从家里带来的丫鬟,这些时日照顾她也受了累,她不忍心将之叫起来,至于其他荣家的丫鬟,她一个寄人篱下的表姑娘就更加不敢惊动。

于是,就一个人独自出了门,本来是随意的走走,也不敢走远,就寻了个隐蔽的地方坐着,打算吹吹风就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出了会儿神的邱玥环正要起身的时候,听到了动静。

起先他还以为是有盗贼潜入了府中,吓得她立刻躲进了假山,捂紧了自己的嘴,大气不敢喘,从假山的石缝里,她看到走廊下跌跌撞撞的人,穿的不像是外人,虽然廊下有烛光,可她依然没有看清楚。

正当她打算走出去问问是不是需要帮扶之际,就看到那人一把抱住廊柱,吐出一大口鲜血,把她吓得愣在那里,她还没有回过神,她就惊骇的看着那活生生的一个人,像志怪话本里面说的那样,变成了一条巨大的鱼,一股寒气从她的脚底蹿起。

她浑身僵硬冰凉,大概十几个呼吸间,那条鱼又变成了人。似乎变了变形它舒服了不少,将它吐出来的血迹一挥手抹去,跌跌撞撞的往三房的院子里走去,邱玥环根本不敢动。

“虽然我没有看清模样,但他的衣着和身形,那般晚还朝着三房走去,必然是三爷。”邱玥环说着还有些瑟瑟发抖,“后来就传出三爷得了重病,就连就职都没有及时去,一直调养到几日前才起身去上任。我真的好害怕,害怕被三爷发现,一直让自己的病反反复复,直到三爷走了,可我这病却拖狠了……温夫人你相信我,我没有说谎,我说的都是真的!”

邱玥环和激动,她紧紧的抓住夜摇光,生怕夜摇光不信任她。

“你为何要告诉我?”夜摇光现在有些如履薄冰,她不得不小心谨慎。

“温夫人是不是提醒过七姑娘,让她看着她的弟弟,我误打误撞救了七姑娘的弟弟,她与我亲近,曾对我提及,夫人非一般人,这事儿我若是不说我会疯的,可荣家的人我不敢说。”邱玥环依然无助恐慌。

“你好生歇息,别害怕,这世间万物生灵都有善有恶,与我们而言妖魔鬼怪是异类,长相奇特,令人心生畏惧。于它们而言,我们何尝不是呢?”夜摇光放柔声音安慰她。

夜摇光的声音不是那种轻柔婉约,甚至带着一点女子少有的磁性,但她轻柔细语的时候就带着一种独特的蛊惑,仿佛能催眠人的神智,邱玥环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将邱玥环放倒在床榻上,夜摇光给她盖好了被子,才转身出了内间。

已经写好了药方的温亭湛站在外间等候她,两人什么都没有说,方才邱玥环的话温亭湛已经听到,他们出屋子,温亭湛将药方递给那来向他们求救的丫鬟:“按照方子抓药,五碗水煎煮一碗,早晚各一道,服用三日之后,再请大夫来看诊重新抓些滋补之药。”

“多谢侯爷。”丫鬟连忙跪着磕了头接过手。

夜摇光和温亭湛走着回去,半路上夜摇光问宣桐的丫鬟:“七姑娘可在?”

“七姑娘在府中。”不知道夜摇光突然会问荣沫淋,丫鬟还是恭恭敬敬的回答。

“七姑娘之前求了我件事儿,我正好有些话与她说,带我去见见。”夜摇光便道。

丫鬟自然是不敢拒绝,就带着夜摇光转了道,温亭湛依然去了荣寻的院子里,毕竟是内院,还是未出阁的女儿家,温亭湛需要避嫌。邱玥环是病中,可以忽略一下,荣沫淋却不行。

索性两个人的院子也没有隔得太远,早就丫鬟去通报,到了荣沫淋的院子,她已经带着人等候在那里,看到夜摇光连忙迎了上来,荣寻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但是长辈们下了令不准他们厨房门,就是禁忌。

荣沫淋只字不提,一点好奇心都没,将手里的暖炉递给夜摇光:“夫人有事喊我去便是。”

说着就上前,亲自搀扶夜摇光,夜摇光的肚子大的吓人。

“我只是有些事想和你谈谈心。”夜摇光忽而道。

荣沫淋是个特别心思细腻的女子,她立刻明白夜摇光的意思,将夜摇光迎进了暖阁,就把所有人都打发了,包括自己最亲近的丫鬟,亲自给夜摇光奉了一杯热茶:“夫人可是有事想沫淋打听?”

“你是个聪明的姑娘。”夜摇光赞道,“我想知道你关于一些你父亲的事儿,并非是挟恩图报,你若是不便于说,便不说。若是没有什么顾虑,又信得过我,你就对我倾吐一番。”

荣沫淋果然顿了顿,而后问道:“不知道夫人想知道父亲什么事儿?”

“比如他可曾有性情大变……”

夜摇光的话还没有说完,荣沫淋端着茶杯的手就一抖,因为茶水斟的有些满,撒了一些出来,幸得她反应极快,没有溅落在身上。

夜摇光见此,目光静静的看着她。

第1862章 起底荣三爷

放下粉彩瓷窑,荣沫漪也没有去理会打湿的桌子,而是双手放在膝盖上,握着手绢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紧,手绢都变了形,显示着她内心的挣扎。

夜摇光甚至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浓烈的恨意。

“我父亲他……”荣沫淋深吸一口气才道,“十年前的确性情大变……”

荣沫漪今年十六岁,待嫁的年华,但十年前六岁的她记忆依然清晰。因为她的父亲一夕之间如同变了一个人,曾经将她和哥哥宠入骨髓的父亲,突然对他们冷淡了起来。

母亲那时候刚刚怀上了她的弟弟,但是父亲不但再不多看母亲一眼,还娶了另一个女人。是娶,而非纳妾,那是三房正经的二夫人。母亲没有去寻求祖父做主,无论哥哥如何不能理解,母亲都什么也没有对他们多言。

后来母亲生下了弟弟,就落了病根,再后来哥哥惨死在马蹄之下,母亲听闻之后当场吐血晕厥,之后就少有清醒的时候,没有几个月也跟着哥哥而去。

从此他们三房就只有一个夫人,父亲带着那个女人去外放,她已经渐渐懂事,死也不愿意跟着他们一道去,似乎她父亲也没有多想把他们两姐弟带在身侧,仿佛他们两姐弟不存在。

“我已经十年不曾和他好好说过话,每年他回来,我几乎都称病避而不见,至于他现在变成什么模样,我都有些记不清楚。”哪怕是年夜饭,她都是不看他一眼的。

“十年前?”夜摇光对这个时间有些不满,蚌精来到人世都已经十四年。而且从荣沫淋口中荣三爷还是个典型的喜新厌旧渣男一枚,这哪里像个灵修?

倒不是灵修就得从一而终,而是灵修压根不能贪恋红尘,男女情爱。

好吧,也许这个后来的夫人就是它的真爱,是他留恋世俗的原因。

“你那日,又是为何要服毒自尽,来嫁祸旁人?”夜摇光慎重考虑之后,还是问出了口。

对于夜摇光问这个,荣沫淋还是怔了怔才唇角一扬,那抹笑容清冷:“三太太,有一对和我一样大的儿女,因着比我早出生几个月,成了三房嫡长女。”

夜摇光不可思议,这真是大宅门才有的奇葩事儿,也就是说三老爷在迎娶现在这位太太之前,就和人家在外面有了一对儿女,如果按照这个推算,这双儿女应该是在十六年前,那就是荣三爷性情大变之前,夜摇光一下子就糊涂了。

不过对荣沫淋还是报以同情,好端端的嫡长女一下子变成了丧母嫡次女……

并没有看到夜摇光眼中的怜惜,她的目光有些凝滞:“曾经和我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婿,因着当初两家定亲时,定的是嫡长女……”

所以,老公就这么没有了?

也难怪荣沫淋会那样的恨。

凄凉一笑,荣沫淋才目光渐冷:“我查到我大哥并非死于意外,我不信荣家这么多人一个人都没有怀疑,可是他们就是不闻不问,我就想用我的死来提醒他们,我们也是有尊严,不容践踏!”

原本是来打探荣三爷的为人,但是夜摇光却没有想到听到这样乌烟瘴气的内宅争斗。

“淋姐儿,最好的报复,从来不是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伤害自己。”夜摇光轻叹一口气,“你如果都不再了,你的弟弟他才十岁,他要如何在这偌大的宅子里求存?”

热泪不期然的就滚落下来,荣沫淋用帕子擦了擦:“让夫人见笑了,我之前是一时冲昏了头,我以后不会了,我要好生护着自己,我且看着,瞪大眼睛看着他们能够张狂到何时!”

夜摇光有何荣沫淋说了几句话,就起身离开。

她刚刚到了荣寻的院子,就看到冥曦和桑·姬朽从屋子里走出来,隔得远远的距离,冥曦对夜摇光点了点头。

夜摇光松了一口气。

宣桐和荣朔南也是喜不自禁,对冥曦再三感激,再三挽留,可依然没有留住冥曦。

亲自去看了荣寻,看着宣桐小心翼翼的给他伤药,夜摇光也没有顾及他们的挽留,和温亭湛一道离开,坐在马车上,夜摇光将荣沫淋的话全部告诉了温亭湛:“我现在一头雾水。”

温亭湛的指尖在案桌上动了动,才道:“我已经派人去查荣三爷,按照岳姑娘所言,荣三爷重伤的那一日,应该就是蚌精下咒那一日,因而它才没有发现岳姑娘,之后称病不出,应当是在调养,而后将血咒转嫁到了荣寻的身上。”

“都怪我,应该立刻施术追踪。”夜摇光这会儿有些自责,她从来没有想到诅咒还能够转嫁,她当时实在是疲劳,就想着歇息两日,随着孩子越大,似乎每日吸纳她的修为也越多。想着诅咒是挣脱不了,就算是要破除,也会惊动她手中的珍珠,便一时大意。

“你对这些秘术也不熟悉,况且你也是为着孩子着想。”温亭湛倒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柔声安慰了妻子之后,就转移话题,“至于七姑娘所言,应该没有虚言。”

“正是因此,我才觉得矛盾。”夜摇光皱眉。

“并不。”温亭湛摇了摇头,“摇摇你看,那位六姑娘既然只比七姑娘大了几个月,就证明荣三爷在外面有人已经非一朝一夕,他为何要在七姑娘六岁,夫人正待产之际将他们母子接回来,而不是很早以前就接了回来?”

经温亭湛这样一点拨,夜摇光似乎摸到了一点信息。

“摇摇别忘了,他是十年前接了这母子三人回来之后才性情大变。”温亭湛进一步点拨。

“你的意思是,这些事儿都是真正的荣三爷干的,而真正的荣三爷其实并没有多看重这个外室。这个后来的荣三爷知道之后,故意将之接回来掩人耳目,因为有这一段家史,即便是有人当真怀疑他,怀疑荣家这一查,只怕也要把他排除在外。”夜摇光恍然道,毕竟这实在是不像灵修干的事儿。

如果是这样解释,倒是能够体现出荣三爷的几分城府。

第1863章 消失无踪

不管事情是不是温亭湛所猜想的那般,温亭湛都立刻着手调查了荣三爷。

事实上温亭湛以前就调查过荣家各房的人,只不过是想有个初步的了解,因此没有深入。

可当温亭湛深入调查荣三爷的时候,这个荣三爷人间蒸发了。

“不见了?”夜摇光错愕。

“失踪了,荣家已经报到衙门,要求苏州知府和韶州知府合力追查荣三爷的下落。”温亭湛站在窗边,看着临湖畔抽了嫩芽的柳条,目光深邃。

荣三爷在韶州就任。

“这下线索全断了。”夜摇光黛眉微蹙,“蚌精的牺牲就白费了一大半。”

“也不尽然。”波光粼粼的湖面在微风之中荡起了涟漪,倒影在温亭湛的眼底,让他看起来格外的深不可测,“摇摇似乎已经笃定了荣三爷就是被蚌精反噬者,而血咒转嫁给荣寻的就是荣三爷。”

“难道不是么……”夜摇光疑惑的问。

“证据呢?摇摇。”温亭湛转过身,带着笑意的看着夜摇光,“血咒反噬了,我们追到了荣家,应验的是荣寻,血咒需要血亲才能够转嫁,那荣家必然是有和荣寻血脉相连之人,被灵修夺了身躯,才能够做到这一步。”

夜摇光点着头。

“恰好在这个时候我们知晓荣三爷不是人,被邱玥环撞见时又受了重创,这就可以定论它就是那个灵修?”温亭湛反问。

夜摇光仔细一想:“你说得对,这不能划下等号,我好似被人牵着鼻子走了一样。”

“事实上,的确有人在刻意的误导我们。”温亭湛负手道,“但,我猜不出目的,这件事被它搅和得太复杂,我现在甚至不能笃定荣三爷到底是不是那个血咒转嫁之人。若是,它必然不是灵修假扮,否则它和荣寻保持不了血缘,就无法转嫁。可若是这般,它肆意强占凡人的身躯,难道不是罪孽么?”

“阿湛,它未必是强占,就像伽羅之于黄彦柏。”夜摇光对温亭湛道,“有太多重法子,可以让原主心甘情愿的奉上血肉之躯。”

这也是为何夜摇光没有觉得荣三爷是个会现形的灵修,但却能够血咒转嫁给荣寻,有什么问题。在她看来,荣三爷的身体还是荣三爷,而这个灵修也许一直只是用了魂体。也许是整个身体都寄主在了荣三爷的身体里,为的是掩人耳目。亦或者,它本来就如同伽羅一样,恰好是被毁了本体的一抹灵识,正好如伽羅撞上了黄彦柏一样撞上了荣三爷。

“不排除摇摇这个可能。”温亭湛点头,跟着夜摇光这么久,又亲身经历过了黄彦柏的事情,温亭湛很早以前就想到了这个可能,“可是摇摇,我仿佛记得你说过,血咒是下在神魂上,因而生生世世都挣脱不了。”

夜摇光蓦然一惊,她只想到了血脉转嫁,忘了这一茬。

所以,血咒是需要神魂和身体都和荣寻有着相连的关系。

一下子,夜摇光的思维进入了死胡同,她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如果要满足这个条件,那荣三爷就自始至终是个灵修,这怎么可能?荣家一家子凡人,剩下了一个灵胎,也有这种先例,比如她不也生下来广明,广明不就是灵胎。但广明再是灵胎,他本体还是个人啊,怎么可能变成了一条鱼?

“头疼。”夜摇光拳头抵着额头。

握住夜摇光的手腕,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温亭湛轻声道:“别忧心,你现在首要的是腹中的孩子。”

夜摇光还有一个月不到就要产子,每次看到夜摇光好像一日比一日大一点的肚子,温亭湛就有点胆战心惊。

“那这件事到这里得先告一段落?”夜摇光有些不甘心。

“就目前而言的线索,暂时只能如此。”温亭湛无可奈何道。

这是第一次,第一次他这样的摸不到头绪,仿佛有千头万绪,却无从下手。荣家固然是有鬼,但这个鬼是谁,没有证据谁都不能污蔑,一旦有误判在前,日后就落了下风,陛下那里不好交代,就连邱玥环看到荣三爷不是人这样的说辞,也不能对外人言。

“也不知道,经此一事之后,他们会不会选择蛰伏。”夜摇光担忧。

他们夫妻这才刚刚到苏州上任,就把他们逼到了这种地步,算上鲤鱼精,和给汪浅月下咒的灵修,他们已经折损了他们两员大将,还有个指使给汪浅月下咒的灵修,不论是不是荣三爷,至少是将对方重创。

温亭湛至多在江南六年,蛰伏六年对于灵修而言只是弹指间。

还有陛下,陛下的身体很可能是成不了六年的光阴。

其实从荣三爷这样突然消失无踪的举动来看,就连温亭湛都觉得他们很可能已经选择撤退,躲避他的锋芒,等到他被调任之后,再冒出来。

当然,温亭湛和夜摇光并不知道他们手上有海之灵,为了这个东西他们双方已经不死不休。

既然对方躲得毫无踪迹,温亭湛也只能和夜摇光继续他们应有的生活。

夜摇光就只需要安安心心的待产,而温亭湛却被安排了太多的事情。

首先就是两省的政务,税收,天地,各地官员的考评。按照他的性格,他是想要亲自微服去走到各府各县看一看,但由于夜摇光产子在即,温亭湛也就将这个计划搁浅。

二月底的时候,荣朔南夫妇带着荣寻亲自上门对夜摇光表达了感谢。

夜摇光和温亭湛也是热情的招待,虽然荣家有鬼,但那时在公。于私夜摇光对这夫妻是没有任何反感,尤其是宣桐是宣家的女儿,荣寻又是那副模样,只不过也不会不提防。

“侯爷,寻哥儿可以拜你为师么?”就在夜摇光和温亭湛将他们一家三口送到大门口,荣寻歪着头,仰望着温亭湛,黑黝黝的眼睛满是光华的看着温亭湛。

荣朔南和宣桐都是一怔,显然还是荣寻自己的突发奇想,甚至没有问过爹娘。

第1864章 荣寻拜师

黑眸里荡起一圈浅光,温亭湛蹲下身,与荣寻齐平:“为何想拜我为师?”

“我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荣寻挺起小胸脯,很自信的与温亭湛对视。

六岁的孩子,站在他认为大元朝最睿智的人面前,如此铿锵有力的说他想拜师的理由,是因为他想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份信心,这份胆气,这份勇气,都让人震撼。

温亭湛低低的笑了,他伸手摸了摸荣寻的头:“可我对弟子极为苛刻和严厉。”

“严师出高徒。”荣寻一点也不怕,反而跃跃欲试。

站起身,温亭湛看着荣朔南:“景阅,你的儿子可放心交给我雕琢?”

温亭湛和荣朔南这一来二去,也算是极其熟悉,虽然荣朔南比温亭湛大了六岁,但每每畅聊都是颇为志趣相投,因此私下都已经以表字相称。

荣寻是个机灵鬼,一听温亭湛这话,就知道温亭湛是愿意收下他,生怕他爹不同意,小手揪着父亲的衣袖,轻轻的摇晃着,露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爹爹……”

无奈的笑了笑,荣寻对温亭湛道:“这是他的福泽。”

“老师!”荣寻生怕温亭湛反悔,连忙就端端正正的跪下。

正要叩首的时候,温亭湛抬手将他扶起来:“拜师岂能这般草率,改明儿让你师娘算个好日子,老师再请些人做见证。你放心,老师既然答应了,断没有反悔之理。”

荣寻这才笑颜逐开,欢欢喜喜的跟着爹娘回去。

温亭湛目送着他们上了马车,一转头看着小妻子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摇摇?”

“阿湛,我怎么觉得如此似曾相识呢?”夜摇光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相识?”就连温亭湛都没有反应过来。

“你要对付黄家,你收了黄彦柏为她。现在你要对付荣家,你又收了荣寻。你可真喜欢受敌人的儿孙为徒。”夜摇光掰着手指头道。

“巧合罢了。”温亭湛牵着夜摇光的手往里走,“收彦柏是因为伽羅,收荣寻,是为你。”

“为我?”夜摇光眼睛睁大。

“我知道你喜欢这个孩子,你我都是重情之人,莫要说你,便是我自己在看到他的模样,和聪明机灵之后,都会时常恍然。既然上一次他们已经选择了荣寻下手,只怕下一次未必不会,不如将他留在你我的眼皮底下,也免了他受苦。”温亭湛解释道。

也许荣寻有个三长两短,温亭湛可以狠下心,但温亭湛知道夜摇光是狠不下心。只要能够救得了他,哪怕再艰难,夜摇光都会拼劲全力。

毕竟明光不是死在他的怀里,他能够想到明光生命消逝的时候,夜摇光明明就在身侧,却束手无策的无力和绝望,这样的事情她无论如何都不希望在荣寻的身上发生。

“其实,摇摇你把荣寻当做了明光的转世在看。”温亭湛戳破了夜摇光的想法。

在郭媛媛出现之前,温亭湛其实是不太相信什么轮回转世,但温亭湛相信源恩大师绝不会说谎,既然郭媛媛能够是郭媛,那么荣寻为何不能是明光的转世呢?

荣寻六岁是虚岁,明光死于五年前。

“我只是心里对明光的一份寄托。”夜摇光也不得不承认。

人都是移情动物,当一份纯真的感情成为了执念,再遇上这个人性格相似也好,容颜相似也罢,都会情不自禁的产生感情,因为这些相似会在一个不经意间勾起太多美好的记忆。

“那就把他留在身侧吧。”

这一刻,温亭湛下定决心,不论日后荣家和他会闹到哪一步,他都会将荣寻护在羽翼之下。

因此温亭湛给荣寻举办的拜师礼很隆重,将苏州府的大小官员都请了来,荣家那边荣国公亲自带着荣朔南夫妻来参加,荣寻这个六岁孩子拜师温亭湛的事情很轰动。

很多人其实都知道温亭湛来江南是为什么,但温亭湛却如此高调的收荣寻为徒,不免都在揣测温亭湛的用意,到底是也打算和荣家你好我好大家好,还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毕竟像夜摇光所言,黄坚的前车之鉴还在呢。

不过也有人艳羡,尽管黄坚被温亭湛逼死了,可温亭湛为了黄彦柏给了黄坚一个风光大葬,做尽了坏事还能够落得一个好下场,且黄家没有这样倒下去,尽管黄仞上书分权,黄家的势力大不如前,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能够保住这样的家业,那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按照温亭湛这样贤明在外的人行事作风,不论他对不对荣家下手,荣家都不会被打落到尘埃里。一下子,开始对荣家保持距离的一些人,又活泛起来。

“侯爷,养虎为患。”

等到宴会结束,所有人都已经离开,包括荣家的人,可许久没有露面,来参加宴席的单久辞却迟迟没走。

站在石桥之上的单久辞,完全不避讳夜摇光在场。

“多谢三公子提醒。”温亭湛语气听着很谦逊,可字眼却极其猖狂,“但温某还是有些许自信,我既能令其狂,便能令其亡。”

“荣家,我做了一年多的姑爷,也没有看清楚过,每一个人都仿佛极其神秘,又好似每一个都是极其普通之人。”单久辞眸光倒映着碧湖,散开一片深绿色,与他一袭墨绿色长袍交相呼应,“就连荣寻这个小孩子都是让人捉摸不透,温夫人可莫要被纯真所蒙蔽。”

这是让她提防荣寻?

“三公子费心,我会当心。”事实上荣寻扯上了血咒,夜摇光一如既往的疼惜还是疼惜,但她也没有心软到这个地步,就算荣寻是无辜,可难保荣寻不会不知情下成了棋子。

单久辞便不再多言,而是从宽大的袖袍之中取出了一份艳红色缎面鎏金的喜帖:“绾绾和黄家的婚事,定在今年腊月,我正好去了一趟青海,就顺手替温大人将喜帖送来。”

“有劳三公子。”温亭湛将之接过。

单久辞目光在夜摇光高挺的小腹上顿了顿,终究什么都没有问就告辞。

第1865章 桃花开了

荣寻拜师之后,整个江苏都是一片和谐,大家都以为是温亭湛和荣家联手了。

所以温亭湛的政策没有任何人使绊子,荣家更是能够行便利就行便利,那叫一个畅通无阻。比如温亭湛对赌坊和青楼大肆整顿,荣家的旁支都立刻第一个响应号召,将名下的地方全部关闭,比如温亭湛因为身兼两省,对两省相连的太湖海运制定了不少规定。

按道理这些事不是温亭湛一个人能够做主,还得有漕运那边首肯才能够实施。但是因为有荣家的支持,漕运那边愣是什么话都没有多说,就这么给过了……

这一下子,温亭湛就给江苏和江浙两省的经济贸易架起了一条桥梁,两省互通得非常和谐,效果也是非比寻常。

三月初一这一日,夜摇光是在一阵阵桃花芬芳之中睁开眼:“桃花开了。”

温亭湛已经早早的起身,正坐在床榻上,一条长腿伸直搁在床沿,一条腿踩在脚踏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着,听到妻子的声音,俯下身对上她奇亮的目光。

唇角缓缓的绽开,把书搁在榻边的高几上,伸手将夜摇光搀扶起来。

“天都大亮了。”夜摇光这才看到外面已经有阳光,距离产期越近,她就越嗜睡,就连温亭湛早起习武都惊动不了她,好在这段时间没有人动手出幺蛾子,否则她恐怕都不敢睡。

亲自服侍夜摇光洗漱用了早膳,夜摇光才执起她的手:“水色桃夭建好了,该布置的都已经不知妥当,你可要去看看?”

“要啊,我等了好久。”夜摇光立刻兴致勃勃。

从去年九月开始规划搭建,夜摇光就已经期盼着它完工,后来他们在温州府处理桑聚的案子,正好给了这边施工之人方便,动作起来也更加的利索。

夜摇光知道温亭湛移植了很多桃花,甚至上次他们去凤翔府找秦敦,夜摇光想到了阴阳泉,后来私下对温亭湛提及,温亭湛让开阳从温州府离开之后,没有和他们一块去看广明,就是去了凤翔府阴阳泉哪里将那儿的阴阳泉和桃花枝都弄一些回来。

夜摇光将阴阳鱼和小荷花都放在了中间的水潭,再加上阴阳泉水,也可以弄一个阴阳泉出来,自然不及那边那个纯天然好,但总比没有强。

自从将阴阳鱼和小荷花放到了荷塘里之后,夜摇光就没有再去过桃夭水色,温亭湛一直再派人布置,她现在对桃夭水色变成了什么样子很好奇也很期待。

温亭湛带了她划了船,从小湖绕过去,远远的夜摇光就看到一片桃粉,真正沁啤的桃花芬芳袭来,越靠近越浓烈。

桃花是他们最初那边设定,沿着边缘而栽种,有些盛放的仿佛要将一片天空都染成粉色,高直的伸展着,有些这是如同娇羞的姑娘,大片片的低垂着,有些直接将花枝浸入了湖水之中。

碧绿的水,倒映着蔚蓝的天,荡着粉嫩的花。

那样的山水美景,令人望而心旷神怡。

等到船只停靠之后,温亭湛小心翼翼的抚着夜摇光踏上了属于他们的桃源,这里的占地面积其实并不大,八十棵桃花树不算密集的围了一圈。靠岸的地方堆砌了一条大理石路。

拾级而上,走到中间又是一圈小河流,这就是夜摇光的阴阳泉,地板并没有将之隔断,这里是一个小拱桥,走下小桥,夜摇光才看到她的屋子,屋侧种着从阴阳泉移植过来的桃树,这颗桃树的树枝伸展的特别广,桃花掩映,将精巧的小楼半遮半掩。

楼房是两层的小竹楼,竹楼四周全是花,有已经开放,也有打了朵儿的。

“很漂亮。”夜摇光真的觉得就是看着,心境就格外的开阔,想到以后就要住在这里,她一颗心都快飞起来了,松开温亭湛的手,她走到那棵桃花树下,伸手接着随风飘落的粉嫩花瓣,“阿湛,这些桃树都是果桃树吗?”

对于桃树的品种夜摇光分不清,她只知道有结果的,有些是纯观赏不结果的。

“你旁边这颗是,其他的都不是。”温亭湛要的是花,又不是果,会结果的打理起来麻烦,尤其是采摘不及时,坠落腐烂就会影响这里的风水。

“我还想着若是结果的桃树,等到过了花期可就要犯愁了。”夜摇光也只想看花,而且她想要的是等她生了孩子,就布下一个七星阵,这样这里的花就会终年不谢。

想到生孩子,夜摇光就犯愁了,已经到了三月,可肚子里的两个宝宝,似乎特别眷恋母亲的肚子,一点要发动的信号都没有。

见妻子盯着自己的肚子,一脸无可奈何,温亭湛就忍不住扬了扬唇角:“别急,还没有十月。”

距离夜摇光产子还差了几日。

“可正常的双胞胎,都是要早产的。”夜摇光郁闷道。

就是因为按照正常的孕妇来推理,双生子几乎都是早一个月半个月十几天生产,害的她整个二月而小心翼翼,一早就让温亭湛将稳婆啊,产房啊都准备好,就怕哪天来个措手不及。

“摇摇不总说你和寻常有孕之人不同么?”温亭湛拿夜摇光的话堵她。

夜摇光就想到了她想吃寒凉之物,想吃螃蟹这些东西的时候,都是这样振振有词。

“哼。”将手中的花瓣往温亭湛身上一扔。

夜摇光轻喝一声,转头就快步的往小楼而去。

听着她蹬蹬蹬的踏在竹楼上,温亭湛的心都跟着一颤一颤,连忙奔上去小心伺候。

夜摇光将屋子看了一遍,两层的小楼,下面是书房客房和饭堂,靠边还有个小厨房。后面连着一个到了后方才能够看到的恭房。楼上是四间屋子,最大的那一间有个碧纱橱,旁边连着布置好的婴儿房,外面有个极大的阳台,站在那里可以将他们的宅子大半尽收眼底。

“我们是不是明儿起就搬过来?”站在阳台上,夜摇光回首看着温亭湛。

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

第1866章 龙凤胎出生

“等你产子之后,我们在搬过来。”

在这里产子实在是有些不方便,稳婆那些都是接不过来,准备东西也不齐全,而且温亭湛没有在这里准备产房。

夜摇光觉得温亭湛考虑得很是在理,她双手摸上圆滚滚的肚子:“孩子,听到没有?你们快点出来,等你们出来了,娘亲才有新房子住。”

对于夜摇光这副可爱的模样,温亭湛真是爱的不能自已:“他们哪里……”

就在温亭湛话说到一半,夜摇光忽然感觉到腹中一阵下坠感,然后有热流如亲戚造访一般流了下来,她立刻抓紧温亭湛的手臂:“阿湛,快、快扶我进去,我要生了……”

温亭湛吓得浑身一僵,但大脑还是指挥着他的身体,一把就将夜摇光抱起来,进了屋子将夜摇光放在床榻上,他才猛然响起来,卫茁被他指派出去,他在家里没有带暗卫。

和夜摇光来这里,因为是他们的爱巢,温亭湛私心不想任何人跟来,就连船都是他自己撑着过来,这里除了他们夫妻二人没有任何人,就连夜摇光也没有带着金子。

夜摇光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她还不觉得有多疼,深吸着气:“阿湛,我一时半会儿还不会生,才刚刚有点发作,你快去把稳婆带来,还有孩子的衣裳。”

因为芥子里有了水晶球,水晶球对东西有一定的破坏性,夜摇光就不敢把给孩子做好的衣裳放在芥子里,怕沾染不干净的东西伤了孩子的肌肤,这里这些都没有准备。

而且夜摇光现在的精神力特别弱,她不敢轻易使用神识传讯给金子,一会儿她还要生孩子,得留过精神气,谁知道金子在不在府邸。

虽然温亭湛可以给妻子接生,毕竟他精通医理,但是他一个人也分身乏术,要烧热水,且孩子生下来总不能让他们光着身子,纵使担心夜摇光,一刻也不想离开,但温亭湛还是让理智战胜了自己的情感。

“摇摇,你等我,我片刻就回。”亲了亲夜摇光的额头,温亭湛就一个纵身,直接用了轻功飞掠出去。

温亭湛才刚刚一走,夜摇光就感觉到身体的疼痛加剧,两名将裤子褪下。她有过一次生产的经历,倒是不慌乱,她努力的大口吸气大口呼气,调节着自己的身体。

但是疼痛感越来越强,而且来的很是迅猛,夜摇光忍不住就抓住了身下的锦被。

就在这一抓间,她感觉到有什么从她的身体里被挤出来,并且根本没有多疼,至少没有疼到她忍受不了而想要叫喊。

她自己都懵了,怀疑是不是她产生了错觉。

但是她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肚子小了,可神奇的是真的不是很疼。

感觉到肚子里另外一个似乎还没有动静,夜摇光撑起自己的身体,撩开自己的裙摆,果然就看到一个小肉团,闭着眼睛额头上还有污渍和血迹,身体还有脐带和她相连。

夜摇光都有些哭笑不得。

这……这生的是不是也太容易了,她都还没有来点感觉呢!

感觉到自己似乎还是有力气,夜摇光连忙指尖运气将脐带用五行之气剪断,又用五行之气将她身上清理干净,抓过旁边的被褥将她光溜溜的身体裹住。

“娘亲的女儿。”夜摇光用手拍了拍她,用了点力度。

“哇”小家伙声音洪亮的叫了起来。

夜摇光才放心,正想用五行之气梳理一下她的小身体,发现身体又是一阵胀痛。

这股胀痛来的又猛又急,还不等夜摇光完全躺下去,夜摇光就感觉到又是一阵滑落感,虽然有一种撑开的疼,但是太过于短暂,短暂到还没有传送到她的大脑神经,就消失了。

然后小家伙就这么出来了!

夜摇光自己都被惊得呆了呆。

这两个孩子自从怀上之后,她就没有孕吐过,也没有任何不良反应,平日里也很少在她肚子里伸胳膊伸腿折腾她,却没有想过生起来也是这样的容易。

趁着自己还有点力气,夜摇光感觉把自己的小公子也打理干净,将他们俩裹在被褥里。

第二个是个男孩儿,晚出生却看着比他姐姐要壮实些,夜摇光躺着侧首看着两个闭着眼睛的孩子,觉得生命真的是好神奇,好可爱。

于是乎,就在温亭湛急乎乎的飞奔而来,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奔进屋子里,就看到母子三人安详睡熟的画面。

温亭湛直接惊呆!

他貌似才离开一炷香的时间都没有吧,他妻子就把两个孩子生下来了?

而且虽然他们宅院有些大,但他们住的地方原本就距离这里不远啊,想到上次夜摇光生孩子的撕心裂肺,这次是不是有些过于安静……

过不得这些,温亭湛连忙轻手轻脚的上前,给两个孩子穿上贴身的小衣裳裹上襁褓。

这期间,夜摇光就微微掀开了眼帘,看了温亭湛一眼又睡过去了。

晚一步急忙忙赶来的乾阳和金子,做足了心理准备,等会儿要怎么才能够把温亭湛给拦住不至于在夜摇光的痛叫之中发狂,却看到温亭湛非常淡定的一手抱一个小娃娃走了出来。

这下轮到金子和乾阳石化了。

直到温亭湛将孩子分别放在他们俩身上,两个家伙才回过神。

金子看着怀里温温软软,红彤彤的孩子,舌头有些打结:“师,师傅就生了?”

它一直在府里啊,它怎么没有听到一点声音呢?

乾阳就更傻了,他觉得他是不是仅仅在做着一个梦……

温亭湛已经缓过来,这会儿气定神闲,连眼神都不给他们两一个:“把孩子看着。”

自己折回去给妻子收拾,然后换了一个房间,趁着夜摇光还没有苏醒,又去熬了补元气的汤,倒是两个小家伙也是安安静静一直睡着。

就在温亭湛在纠结着要不要将两个孩子戳醒,看看他们俩会不会哭的时候,夜摇光睡醒了,她一睁开眼,放在一旁的两个小孩子似有心电感应一般几乎是和母亲一块儿睁开眼睛。

“哇”

震耳欲聋的哭声,两道叠加,吓得从容温雅的明睿候身子一抖。

第1867章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朦胧的睡意,被清脆的啼哭惊散。

夜摇光身子很疲乏,生广明的时候痛得她撕心裂肺,但生完之后神清气爽,完全像个没事人。生这两个家伙的时候,夜摇光很轻松,可生完身体却仿佛被抽空,浑身无力。

“定然是饿了,把他们抱过来。”夜摇光也不强迫自己起身,指使上前抱着两个孩子,有些手足无措的温亭湛。

广明生下来就没有在夜摇光和温亭湛身边多久,温亭湛虽然对照顾还是的流程不陌生,但真的实践起来还是很生疏,尤其是一下子两个,颇有些手忙脚乱的感觉。

温亭湛将两个孩子放在夜摇光的两条臂弯里,夜摇光自然不会避讳温亭湛,直接一边一个给孩子喂奶,两个孩子吃着伙食,瞬间大口大口的开始吮吸,眼角也没有眼泪,就是干嚎。

心疼妻子的温亭湛,没有闲工夫顾及两个孩子,连忙端着补元气的汤药坐在床榻边,一勺一勺的喂着妻子:“是我亲自开的方,和原本的药方有些出入,不会伤到孩子。”

对于夜摇光要亲自哺乳孩子,温亭湛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只要夜摇光高兴便是,不过温亭湛还是备下了奶娘,毕竟是两个孩子,担心夜摇光供应不上。

虽然儿子比女儿晚出生,但明显要胖一些,夜摇光想着女儿应该吃不了多少,哪知道儿子吃饱喝足,夜摇光将之抱给温亭湛,让温亭湛拍拍他的背,顺顺气。女儿还在一个劲的大口大口的吃,将夜摇光一边吃空了,还憋着嘴不满足。

在她还没有哭出来之前,夜摇光连忙让她接上弟弟没有吃完的另一边。

“这丫头,真能吃。”直到将两边都吃完,小丫头才好似刚刚满足,夜摇光庆幸温亭湛已经准备好了奶娘,小孩子的食量很快就会递增,她觉得照着这丫头的吃法,她肯定不够。

“能吃是福。”温亭湛将女儿抱过来给她顺了顺气。

夜摇光有些疲惫的躺下,倒是没有困意,便问道:“孩子取什么名儿?”

有些家长喜欢在孩子没有出生,就琢磨着各种名字,夜摇光和温亭湛好像都不乐忠于此道,就连广明当初他们也没有提前商议过,这两个家伙也是。

温亭湛略一沉思后道:“既然他们是在桃花盛开之际出生,女儿就叫桃蓁,儿子就叫叶蓁。”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出自于这句话,夜摇光心里算了算两个孩子的八字,不敢推命,命是越推越薄,夜摇光只能看看他们的五行,再和名字的五行匹配,发现正好这两个名字和两个孩子的五行相旺,于是点头,“那就叫桃蓁和叶蓁。”

说罢,伸手逗弄着两个孩子:“温桃蓁,温叶蓁,娘亲的宝贝喜欢么?”

两个小孩子自然是没有回应,很快就又睡过去,刚出生的孩子就是这样,只有三件事:吃喝,拉撒,睡。

温亭湛化身为超级奶爸,除了喂奶以外,其他的全部被他一个人包了,还身兼服侍夜摇光,忙得团团转,脸上却遮掩不住的春风得意。

龙凤胎的出生自然是派人像各府传讯报喜,这是礼节问题。还有缘生观,缥邈仙宗,九陌宗这些都得通知。但温亭湛并没有邀请任何一家来参加两个孩子的洗三礼,就是桑·姬朽和乾阳夫妻以及陆永恬夫妻参加。

办的很是简单,主要是不想打扰夜摇光坐月子,也不愿两个孩子过早的接触太多人。

于是夜摇光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做完了月子,两个小家伙的满月宴怎么着也得大办。

就在夜摇光准备去寻温亭湛问一问满月宴要如何操办之际,她大儿子宣开阳回来了。

“年轻,年轻,弟弟和妹妹呢?”老远就听到了宣开阳的声音。

“你怎么回来了?”夜摇光走出屋子迎上疾奔而来的宣开阳。

“五月之际,江南文会,孩儿代表白鹿书院,提前给山长打了个招呼,先一步赶回来。”天知道他在书院的时候就听说母亲剩下了一对弟妹,迫不及待的就想回来看看。

“在屋子里呢,他们俩刚吃饱,正闹着。”夜摇光引着宣开阳进了屋子。

宣开阳看着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娘,哪个是妹妹,哪个是弟弟?”

两个小家伙,虽然出生的时候女儿比儿子瘦些,但架不住温桃夭能吃,现在和弟弟长得一样结实,两人是同卵龙凤胎,长得一模一样,夜摇光将襁褓上捆着粉色锦缎的抱给宣开阳:“这是姐儿。”

已经足月的孩子,脸也张开,变得莹白雪润,一双大眼睛既不像夜摇光,也不像温亭湛,倒像是两人的眼型结合体,很是水灵和好看。

宣开阳一对上妹妹的眼睛,就爱得不行:“妹妹真好……”

还不等宣开阳赞美完,温桃蓁就一把拽住了宣开阳散到胸前的头发,五指用力的拽着。

疼的宣开阳龇牙咧嘴。

夜摇光连忙抓住她的小拳头,一点点的哄着她:“快松开……”

小手还是顺着母亲的力量松开,但是宣开阳的一缕发丝就这么生生的被她给拽下来。

夜摇光连忙将宣开阳的发丝全部顺到他的身后:“这丫头看到什么都抓,你日后当心些,也别把脸凑她太近……”

夜摇光的话还未说完,温亭湛就从门外迈进来,宣开阳抱着妹妹转头看到父亲,惊得连礼都忘了行,因为他父亲那俊美绝伦的脸上赫然三道细长的抓痕。

看着实在是令人忍俊不禁,宣开阳联想到母亲方才的话,不着痕迹的将挥舞着爪子的妹妹稍稍抱得远一点。

“回来的挺早。”温亭湛动作自然的上前将他怀里的女儿接过去。

“噗噜噜……”一闻到父亲的气息,温桃蓁就忍不住吐泡泡。

温亭湛熟练的给女儿擦了擦嘴:“今年是哪位先生带着你们?”

“是禾山长亲自带人,山长和几位同窗应当不出五日就能够赶至苏州。”宣开阳回答。

第1868章 两只小魔头

今年本来是要举办文赛,但江浙提督学政要联合江苏学政举办一场江南文学盛会,又有温亭湛这个文人学子心中最神圣的人在,以至于各大书院都是跃跃欲试,各省的提督学政就在年关之际见了个面。

便是商议今年的文赛就不像往年在各大书院举行,就干脆来一场江南文赛。如此文赛也不耽误举办,众人也不至于两边赶而顾此失彼,大家都能够一睹明睿候的风采,书院也省了很多事情。

这个提议得到了各省学政的一致认可,于是就诞生了这一场自建朝以来最为空前浩大的江南文会,现在各大书院的优秀学子,都经过书院的层层考验,代表着各自的书院往湖州府,江苏的商户们也是个个都嗅到了大商机,连同江浙的商户纷纷活跃起来。

今年的江南文会在湖州府举行,原因就是温亭湛身兼两省,这一场文会带来的经济效益非常小可,在江苏地界,江浙那边定然是有微词,而在江浙,这边也是心里不舒服。

最后拍板在了两省相连的湖州府,正好湖州府有太湖美景,交通也便利,许多地方可以行船直达,文会所举行的地方,乃是从年初就由江浙商会会长沈知妤联手江苏商会会长,一块引领商会各大商户斥资新建,就健在临近太湖边上的一块地儿上。

夜摇光听说一共耗资近两百万两白银!占地据说有三千亩地。

不过夜摇光相信这些除了钱的人都一定能够赚回来。

这一场文会如果举办好了,不但两江的教育,文学,包括经济都会有极大的效益,甚至会促进农业,一举数得,都是温亭湛这个活招牌的功劳。只怕就这一年他给两江带来的政绩就能够甩掉其他人好几条街。

宣开阳没有了妹妹,就伸手去抱弟弟。

“儿子……”

夜摇光还没有来得及阻止,宣开阳已经把温叶蓁给抱了起来。

听到母亲的声音,宣开阳本能的侧首望过去,以为母亲有什么吩咐,却见母亲迅速的退远。

“哇”

宣开阳还没有来得及问母亲,怀里一道惊天动地的哭声,让宣开阳身子一阵僵硬,他觉得耳朵还在嗡嗡嗡的回响,再看向父亲,父亲已经提前一步将妹妹的耳朵捂住,自己也退远了好长的距离。

“哇”

又是一声仿佛声嘶力竭的哭声,宣开阳吓得赶紧把弟弟放回他的摇床上。

准备叫第三声的温叶蓁,似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嘴巴还是一个圆形,声音被自己吞下去,缓缓的闭上了自己的小嘴,又安安静静的闭上了眼睛开始他的睡觉大业。

“咳咳。”望着石化了儿子,夜摇光颇为同情的走上前,“你弟弟他不喜欢被人抱着。”

除了他们夫妻,任何人抱着温叶蓁就是这副模样,半个月的时候夜摇光的奶水不足,就只能让他们吃个半饱然后寻奶娘,温叶蓁第一次被奶娘抱在怀里,那洪亮得险些把屋子都震塌的声音,吓得奶娘都松了手,如果不是温亭湛眼疾手快,不知道摔得多狠。

从那时起,夜摇光和温亭湛才知道这家伙不喜欢别人触碰,后来乾阳和金子来抱,头两回也许是睡着的缘故都没有问题,但只要他醒着,除了夜摇光和温亭湛任何抱都是这样。

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那么好的嗓门,那么大的力气,偏偏声音洪亮,却不哭,就是干嚎。

其实夜摇光也是很无奈,这两个家伙一点都不乖,非常排斥陌生的气息,女儿一感觉到陌生气息就挠,各种挠。她的手指甲也不知道怎么长得和刀子一样锋利,而且长得特别快,十天不修剪,就毛尖,金子被挠的掉了多少毛,最终敬而远之。

儿子吧,就是嚎,那声音估摸着百步之内都听得到。

夜摇光都感叹:“我这两个宝贝,别人拐不走。”

“那,那儿子以后不能抱弟弟妹妹么?”听完弟弟妹妹的光荣事件,宣开阳呆呆道。

“你多和他们俩先处两日,等他们两熟悉你的气息之后,就自然不会这样。”她家两个宝贝都是慢热型,就好比荣寻,可是百折不挠,不知道被两姐弟荼毒了多少回,一张小脸都差点毁容了,终于得到了两姐弟的认可。

“哦。”宣开阳有些反应不过来的点了点头,然后眼巴巴的看了看弟弟和妹妹。

“那这次满月宴是不是要请许多人?”夜摇光想到宣开阳方才说,禾山长他们过五日就要到苏州。

禾山长怎么也是她和温亭湛的山长,如今又是他们儿子的山长,以禾山长的年纪,只怕也在白鹿书院操劳不久了,他们孩子的满月酒怎么都要宴请,还有青海书院的宋山长,也是颇有渊源,也不能不请,这请了两个书院的,其他书院若是来了苏州就不能不一视同仁。

否则难堵悠悠之口,倒不是怕别人闲言碎语,而是文赛在即,温亭湛又是主官,到时候出点不公平的言论,把好好的赛事搞得不能有始有终,也是一种遗憾。

“请吧,各书院的山长都请,也就多了二十几个人而已。”温亭湛早就想大办一场,也是因为已经计划好满月酒要大办,所以洗三礼特别低调。

这次文赛之所以说是空前,不仅是规模,耗资,就连参加的书院也是有二十多所,每个省都有一所,有的甚至有两所。但因为文赛在湖州,有些应该不会路径苏州。

“你看着办吧。”虽然这些都是女主人该操心的事情,但夜摇光知道温亭湛定然是已经拿了主意,他们成婚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让她为什么事情特别费神过,很多事情都是他直接吩咐了幼离。

“侯爷,荣少爷来了。”这时外面响起了卫荆的身影。

温亭湛放下女儿,对宣开阳道:“与为父一道,去见见你这位表弟兼师弟。”

宣开阳是宣麟的继承人,这样来算荣寻的确是他的表弟,但宣开阳又是温亭湛的儿子,荣寻也可以算是他的师弟。

第1869章 七星阵

随着文赛的逼近,温亭湛越来越的繁忙,除了每日固定的陪着他们三母子吃饭消食的时间,就连晚上歇息,都是三母子已经进入了梦乡,也不知道多晚温亭湛才回来。

不过温亭湛的气色和精神都不差,夜摇光除了给他做些补身体的东西,也就放任不管。关于满月宴定在了四月二十日,夜摇光自出了月子就开始勤加修炼,要将怀孕后期嗜睡无法修炼的补回来。

四月十日这一天,夜摇光睁开眼睛,温亭湛已经离去,两个小家伙醒了只要没有饿就不哭不闹,看着他们床上垂挂的夜摇光亲自串的风铃,或者自己滚来滚去,都能够往很久。

夜摇光修炼完毕之后,感觉浑身精力充沛,神采奕奕,给两个孩子喂了奶,又喂了办完羊奶,才将他们放下,这两个小家伙没有办法用奶娘,不让奶娘近身,夜摇光只能一半自己的,一半羊奶和牛奶间或着喂。

把孩子哄睡之后,夜摇光走到阳台,她担心的月子之后桃花会不会凋谢问题并没有出现。

桃花依然明艳,却是比三月的时候逊色了两分,再不布阵,等到花期过后想要维持桃花终年不谢,那得等明年。而水晶球的力量她隔一段时间清理一次,一年实在是太麻烦。

夜摇光足尖在密室的竹板上轻轻一点,轻盈的身躯飘然飞跃而上。

凌空而立,夜摇光迅速的将整个宅子收入眼底。

七星阵其实很好布置,就是将整个面积绘制出一个六角形,六个角个一颗水晶球,中间一颗,只不过这个六角形需要根据地形方位来定,并不是沿着边缘,实现最大化,要根据具体的环境,也许一大片面积,七星阵七颗星就在一个地方,也许一小块地需要放在土地的边缘,也许整个阵法偏左,也许偏右……

手腕一划,天麟飞出,夜摇光踩在天麟之上,取出罗盘,看着罗盘显示出来的卦象和方位,整个身体在半空之中转了一圈,每个方位都细致的不容有丝毫偏差。

确定好位置之后,夜摇光才将罗盘一抛,身子一跃飘飞而下,几乎就在那一刻屋侧的桃花树树根旁落下,单脚落地,五行之气从脚腕飞射而出,将地面钻出了一个极深的圆洞。

身子一跃而起,朝着另外一边笔直的飞过去,她浑身都萦绕着犹如实质的五行之气,若是还有一个修为不低于她的修炼生灵在此,就能够看到那一股白线般的五行之气,犹如飞机飞过蓝空留下的划痕。

这一飞就飞出了水色桃夭,在一个屋子的屋檐下停下,她取出一颗水晶球放在那里。

“白水晶在七星阵的磁场可使负能量的气流迅速得到改善,净化全身,使身体恢复元气和健康。”

放好水晶球,夜摇光一跃笔直的带着五行之气又飞到另外一个地方,在屋檐之上落下,掀开了两块瓦片,将一颗粉色水晶球放在房梁极其刁钻的位置。

“芙蓉水晶,增进人员,缓解情绪,保夫妻恩爱和睦。”

“绿水晶聚财,黄水晶聚运,黑水晶化煞气、护平安,紫水晶定风水,恒阴阳!”

一口气布置下六颗水晶球,夜摇光才一个旋身绕了一圈回到了最初的位置,将那颗神秘的水晶球取出来,往直前踏出来的东西一埋,自己脚不沾地又飞跃而上,重新落在天麟的身上,将天麟的罗盘弹飞起来,抓在手里,身子一转就在天麟上盘膝而坐。

她自己能够看得出来,她的五行之气画出了一个六角形,以她身下的水晶球为中心。

五行之气萦绕,罗盘微微转动,金色的光芒层层渗透。

浮在半空之中,夜摇光画出来的银光六角星,仿佛受到了一股重力,一寸寸的下降。

她下方的海之灵绽放除了一点点神秘的光晕,但荡出去的华光被六个水晶球浮现出来的圈给拦下,完全散不出去。

直到那一个六角星被全部压入地面,消失不见,一股微风顺着地面扑腾开。

绿草仿佛受到洗礼,变得更加翠绿欲滴;花朵似乎受到浇灌,变得更加娇艳明媚;湖水仿佛经过洗涤,变得更加澄澈透明……

整个宅子上空仿佛一张陈旧的照片翻新,变得更加鲜明靓丽。

夜摇光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一跃跳下来,一挥手将罗盘和天麟都收入了芥子之中,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桃花似乎恢复到了三月最绚丽的时候,馥郁的芬芳让夜摇光忍不住陶醉。

她站在桃花树下,一袭白色的罗裙在风中飘浮的花瓣之中款摆,披散的青丝也夹杂着片片飘飞的花瓣轻扬。

宛如不小心从仙宫之中误入凡尘的仙子,随时都会乘风而去。

让感觉到动静,迅速冲过来的温亭湛看得心口一紧,迅速的奔上前,从身后将她揽入怀中。

夜摇光顺势靠在他的怀里:“我布下了七星阵,日后不但有助于我修炼,有助于你习武,还能够保佑我们宅子里的人长安无灾,比我们祖宅里的七曜九宫阵叠加也逊色分毫。”

“何必急于一时,你的身子还没有完全恢复。”温亭湛搂着她,低声在她的耳畔问。

“再不布阵,桃花就谢了。”夜摇光抬眼看着前面怒放的一树桃粉,唇角止不住的上扬,“别担心,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你瞧我现在气色不是依然红润?”

说着夜摇光就转过身,与温亭湛面对面。

不但面色红润,而且她的容颜丝毫没有改变,依然那样娇嫩明艳,宛如二八芳华的少女。

恰逢这时,一片桃花瓣落在了夜摇光粉润的唇瓣上,夜摇光抬手欲拂去,去被温亭湛按住,他的眸光渐深,缓缓的俯下身。

他们的唇瓣隔着一片柔软的花瓣相触,呼吸相接,四目相对。

就在温亭湛准备加深这个缠绵浪漫唯美的吻时,耳边高昂的哭声霎时传来:“哇”

第1870章 风云齐聚

旖旎粉碎,绮丽散去。

温亭湛瞬间黑了脸,夜摇光厚道的忍住笑,踮起脚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然后抿着唇,笑着将他推开,就一跃飞到了阁楼上,瞬间进了屋子,将两个小宝贝抱在怀里,轻轻的哄了哄。

闻到异样气息,夜摇光伸手摸了摸,两个孩子都把衣裤弄脏了,只能喊了温亭湛上来。

夫妻两给两个孩子洗了身子换了干净的衣裳,温亭湛全程脸色不善。

夜摇光可不敢去火上浇油,她觉得如果这个时候她再去挑衅温亭湛,指不定温亭湛就发起狂来,不管不顾的就把她给办了。

好在接下来的时间温亭湛越来越忙,她难得有点时间,两个小家伙都是要凑热闹。

一直到两个家伙的满月宴,温亭湛包下了苏州最大的酒楼一日,从上午就开始准备,请了很多人,不仅仅是两江能够来的官员,还有两江商会这次为了文赛出了大力的人,以及各大书院全部的山长,以及学子。

人数远远超乎了夜摇光的预料,各大书院的山长和学子有些的确是要直达湖州府,但中途听说了温亭湛一对儿女的满月宴,宴请了所有到了苏州的书院代表人,也就全部赶来。

一共摆了足足一百桌,夜摇光都惊得就抱着两个孩子出去露露脸,然后就以身体不适,两个孩子已经睡下为由提前撤退。

回到家里,看着几个屋子都摆不下的礼物,夜摇光直接选择无视,不厚道的全部扔给了幼离、宜薇、宜宁三人带着丫鬟去打理。

等到深夜的时候,夜摇光睡得迷迷糊糊,感觉到身上的重力和不规矩的手,今日他的身上除了独有的清冽之香还有一股酒气,他咬着她的耳朵:“夫人可真是狠心,就把为夫一个人扔在那儿,嗯?”

不给夜摇光辩解的机会,温亭湛就狠狠的堵住了她的嘴。

事实告诉夜摇光,被饿久了的狼是真的会把人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一整晚,夜摇光都没有好好的歇息,都在温亭湛制造的情与欲的旋涡中沉浮。

她多希望两个小宝贝能够哭一声喊一声,但并没有!

夜摇光是第二天的黄昏才被饿醒,醒来第一件事不是顾及自己的肚子,而是两个孩子。

听到动静的温亭湛走进来,夜摇光瞪了他一眼:“孩子呢……”

一开口,她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仿佛被烧坏了嗓子。

温亭湛递上一杯温润,夜摇光没好气的喝了之后,他才道:“开阳和寻哥儿陪着玩。”

宣开阳回来之后,每日都围着两个小魔头转,也许是血脉相连的缘故,对于宣开阳两个小家伙要接受得容易些,每两日就熟悉了,也愿意由着哥哥伺候。

“别担心他们,给他们准备了牛乳和羊乳。”温亭湛早就准备充足,才会下狠手。

如果还有力气,夜摇光真想一脚朝着温亭湛踢过去,不过她现在浑身酸软。她也顾不上肚子,先盘膝而坐,用五行之气将身体的疲乏纾解些,才不给温亭湛好脸色起来用膳。

“明儿我们启程去湖州府。”温亭湛声音轻柔的对夜摇光道。

“我也去?”

温亭湛瞬间目光深了深:“怎么,摇摇这是要让为夫独自一人去?”

“可是孩子还这般小……”夜摇光顾虑的话在温亭湛越来越深不可测的眼眸之中打住。

“此次文赛,非同小可,囊括了大元朝过半的顶尖学子,渊博学士。”温亭湛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开阳是白鹿书院的代表之一,你做娘的难道不去为他打气?”

夜摇光觉得也是,丈夫和长子都去,而且在文赛之中举足轻重,她总不能只为了两个小魔头而把这么重要的事情耽搁了,两个小家伙也已经足月,而且如今气候适宜:“好,明日与你一道去。”

“这次文赛竞赛项目极多,各项都有大成者坐镇,之南也被请来作为画艺评审之一。”温亭湛接着对夜摇光道,“原本是打算请你作为易学的评审,不过我帮你推了,我知道你最不耐烦这些事儿,你猜陛下派了何人来?”

“我们当年是请的长延师兄,想来后来的文赛陛下应该也是请了缘生观。若还是缘生观,你才不会让我去猜。”夜摇光觉得一点悬念都没有,“陛下能够接触到的信任的,除了缘生观那就是元家,元鼎陛下肯定是请不来,估摸着人都寻不到,那就只能是元奕。”

“夫人聪明。”温亭湛赞许,“还有单久辞也是此次文赛书赛的评审之一。”

“单久辞的字写的很好?”夜摇光这才知道呢。

“可自成一派。”虽然是敌人,但敌人的能耐温亭湛从来不否认。

“那今年的文赛可真是热闹了……”夜摇光蓦然脸上浮现一丝隐忧。

“怎么了?”温亭湛连忙担忧的询问。

握住温亭湛的手:“阿湛,你说这么多人,他们会不会搞事情?”

不论是元奕还是单久辞,只怕都很想在这么多温亭湛的崇拜者的面前将温亭湛从神坛拉下来,这是一个十足的大好时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果温亭湛栽了跟头,那真的是很难翻身,尤其是这些文人最擅长的就是口诛笔伐。

“哈哈哈哈……”温亭湛爽朗的笑出声,“那就让他们放马过来,到底是谁栽跟头,各凭手段。”

“元奕想必恢复了不少……”元奕和单久辞,夜摇光其实不是很担心,因为交锋过太多次,他们从来没有吃过亏,“阿湛,他们俩我不是特别担心,我担心的是拿一条大鱼。我觉得它不像是这样轻易就蛰伏的个性,如果他们是要避开我们的锋芒,坐等你调任,那就不会想着往我们府邸安插人,很显然它只是暂时不知何原因退避,文赛是因你而起,又是这么多人,随便出点意外,就足够元奕和单久辞做文章,让陛下寻你问罪。”

夜摇光担心的是这三方就算是没有合谋过,也彼此搭桥给温亭湛设陷阱。

第1872章 桃蓁叶蓁其意

“你师娘说的没错,人生在世,谁能无过,更何况你尚且年幼。”温亭湛终于舍得开口,声音依然平淡,“既然知晓行为不当,便引以为戒,日后莫犯便是,不必耿耿于怀。”

“谨记老师教诲。”荣寻诚诚恳恳的回答,小脸上的愁云终于散了。

“爹娘最是宽容,你日后犯了错好生认错便是。”宣开阳因着荣寻的母亲是宣麟的堂妹,心里对聪明懂事的荣寻也很喜欢,见着荣寻释然一笑,他冷不防的问,“你做了何事?”

荣寻看着眼含关切,又带着点好奇的宣开阳,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装作难以启齿。

他觉得他要说出来,老师和师娘不好揍他,是因为他是晚辈,这位表哥肯定会揍他。

不过宣开阳也没有追问,夜摇光和温亭湛也是体会到了荣寻的小心思,不错,知道会挨揍,会害怕就好。

一路上,一家人又和和乐乐起来,路经过一些名筑,博学的温亭湛会因材施教,直接对他们将其来源,并且从故事里说些通俗易懂的道理。有时候停下来歇息,温亭湛也会带着他们俩到附近的山野上走一圈,正是万物生机勃勃的夏季,不少药材都成熟,温亭湛会教他们如何辨别……

至于夜摇光,就更加轻松了,芥子清理干净之后,夜摇光存了很多牛乳羊乳在里面,除了偶尔背着两个孩子给小家伙们喂奶,其余事情都不用她操心,哄小家伙,照顾小家伙拉撒睡,就连六岁的荣寻都做的有模有样,她乐得清闲。

二十二日出发,二十六日他们抵达湖州府,当日傍晚抵达文赛地点。

“这是谁的想法?”夜摇光站在正门中间,从她的视角看过去,文赛的地方,建筑得像一本翻开的书,微微偏高的那一边窄一些是举行大赛的地方,另外一边则是住宿的地方。

夜摇光惊叹的不仅仅是这建造的格局,还有对这里风水结合的极致运用。

风水风水,将的就是顺风顺水,临近太湖而建,水流如带蜿蜒飘过,碧绿清澈没有任何阻断。前有路顺而畅,背后大山牢而固,左右护砂有情,要砂得砂要水得水;视野开阔,无乱石,无尖角煞、三角煞等煞星。

“这是请了高人啊。”夜摇光惊叹道。

就算给她来构建,也未必能够充分细致到这样恰然好处。

夜摇光迫不及待的跑进去,巨大的石牌前两尊虎虎生威的石狮子镇守,石牌上空雕琢的是守护兽像,一条直桥连着后方,桥上的石墩都极具特色,数量和图案的雕琢……

走完石桥正中央是一个巨大石头雕琢的日晷,背后是阴阳八卦的大空地,夜摇光站在这里,深吸一口气,都觉得神清气爽。

“多谢温夫人的赞誉。”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夜摇光转过身,就对上坐在轮椅上,被一个高大魁梧的壮汉推出来的元奕。

“这……这是你的手笔?”夜摇光惊愕。

她一直以为元奕是纯粹的修炼者,并没有深入的去了解风水堪舆。

“多亏明睿候举荐。”元奕看向温亭湛,“能得温夫人如此青睐,也不枉元某费尽心力。”

“摇摇莫要忘了,元大人可是任职钦天监。”温亭湛走到夜摇光的身侧。

钦天监可不仅仅只是会看天象,奇门风水之术自然是不在话下,而且玉皇宫里的八十一理数铁柱,还有种种表现也是和奇门之术结合。

“的确,是我误会了。”夜摇光轻笑。

元奕一入朝就进入了钦天监,没有金刚钻哪里敢揽下瓷器活。后来的数次交锋,元奕只是没有表现出来,但并没有直言说他不涉猎。

而且夜摇光也明白,温亭湛为何把元奕拉进来,这建筑既然是出自元奕之手,那么元奕就不会容忍有人在这上面做手脚,无形之中自然是对那条大鱼多了一重防备,至少学子在这个地方,元奕不会让其出了危险。

说来说去,夜摇光对着温亭湛竖起大拇指,用口型说了句:“厉害。”

元奕视而不见,而是抬手,两个长形的盒子凭空出现在他的掌心,将之递给夜摇光:“听闻明睿候与温夫人喜添一对麟儿,这算是元某的贺礼。”

夜摇光也没有客气,人家好好的祝福,自然是欢欢喜喜的接下来,大不了日后寻个机会还一份回去就是:“替两个孩子谢谢元大人。”

“不知元某可有福分与令嫒令郎见上一面?”元奕忽而问道。

这礼物都收了,总不好不让人见孩子,夜摇光喊了一声幼离,幼离就和宜宁一人提着一个小篮子,夜摇光接过手,将上面的轻纱罩掀开,让元奕看。

两个孩子正好醒着,都盯着篮子提手上拴着的铃铛笑:“这个是姐儿,这个是哥儿。”

元奕的面色也不由一软:“孩子长得真好,像明睿候。”

这两个孩子的五官的确偏向温亭湛,像夜摇光的地方并不多,但夜摇光更喜欢孩子像温亭湛,于是不由会心一笑。

“不知令嫒与令郎可去了名儿?”元奕又问。

“他们两生在三月一日,恰好桃花盛开,阿湛给取名桃蓁与叶蓁。”夜摇光解释道。

元奕的目光闪了闪,眼中的笑意微淡。

“我们夫人这才赶至,还没来得及安顿,改日在和元大人叙旧。”温亭湛这时候上前,和元奕打了招呼,就和夜摇光一人拎着一个篮子,往内而去。

一群浩浩荡荡的队伍全部错身而过,元奕才转身,恰好看到温亭湛和夜摇光转弯的侧颜,夫妻两有说有笑,低眉看着孩子,温馨而又甜蜜。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元奕低声呢喃了一遍,“桃花怒放千万朵,绿叶茂盛永不落。”

桃蓁:如桃花一般永不凋零;叶蓁;似树叶一般万古长青。

到底是对孩子的期许与祝愿,还是在表明他们之间的情意也是这般,永不终止,永不褪色,永不改变?

亦或者,两者都有……

第1873章 古灸的贺礼

作为这次文赛的招牌和主官,可以说没有温亭湛就没有这次空前盛大的文学盛宴。因而温亭湛一进入此地,就得到了最顶级的招待,是湖州知府,曾有过一面之缘的福辉亲自招待。

他们一家有个不大不小的院落,这种小院落有三十多个,基本都是一个书院一个,其他评审官员,四人一个,一人一方,温亭湛的院落居中。

他们才刚刚安顿下来,温亭湛已经到达的消息就已经传遍,第一个登门拜访他们的,竟然是古灸。

“之南,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夜摇光有些惊喜,自青海一别,他们也快一年没有见面,夜摇光往他的身后看了看。

捕捉到这个小动作的古灸道:“昭哥儿那孩子还在西域,我们在西域发现了一个奇怪的魔窟,里面有着无数精美的画壁,全是以珍珠、玛瑙、宝石粉末为颜料绘制上去,实在是精美无比,若非陛下下旨,我是绝不舍得离开。”

“陛下下旨让你来当评审?”夜摇光觉得这会不会有些夸张,这评审都是自愿啊。虽然古灸的画技大元朝是巅峰的存在,可也不是没有平分秋色的人物。

“陛下是让之南来将这个地方画下来,送到帝都,供陛下观赏。”温亭湛招待着古灸入门坐,替古灸向夜摇光解释,“虽则当代画家不少,可陛下喜欢之南的画风。”

古灸的画风偏向于写实,看着格外的令人身临其境。兴华帝若是再年轻十岁,指不定要任性的赶来参加这一场文会,亲自来一看看他热血飞扬,朝气蓬勃,奋发向上,一腔报国凌云壮志的子民,看一看江山下一代的人才。

可惜英雄迟暮,如今时局又微妙,兴华帝便没有办法来参加这一次盛会,心里定然落下了不少遗憾,听闻此地斥资两百万两,又云集天下顶尖学子,到底是有些心生向往,因而才特意下诏命令古灸赶来将这里画下来,担任画赛的评审不过是顺带罢了。

“那你来了多久了?”夜摇光了悟的颔首之后接着问。

“我年初,你们还在温州府之际就已经来了此地,跟着元大人一块看着此地从一片荒凉,到高楼拔起。”之南有些歉疚道,“陛下不但让我将之画下来,还要详解此地一草一木的妙用,我便无暇分身,只能时刻跟着元大人,因而你们家两个孩子满月礼,近在咫尺也不能亲自去一趟,这里给你们陪个不是。”

说着,古灸就将一直拿在手里的长锦盒,一看就是装画轴的长锦盒递给温亭湛:“时间有限,实在是赶不上在满月礼送过去,好在昨儿画完,在你们到来之际能够第一时间奉上。”

古灸的画那就算随便一朵花,那都可以做传家宝,更何况他送上来的是这样一大幅,夜摇光看着有他半人那么长的锦盒,非常好奇古灸画了什么。

对上妻子期待探究的目光,温亭湛和古灸已经是这般深厚的交情,也就没有多顾忌,直接当着古灸的面拆开,古灸也是上前帮忙,两人握着两边的画轴,缓缓的展开。

呈现出来的画面,让夜摇光目光呆滞。

竟然是他们的水色桃夭全貌,在庭院一旁盛放的桃花树下,有双手合十盘膝而坐的广明,还有竹楼前抚琴的温亭湛,舞剑的夜摇光,石桌旁捧着书本的宣开阳,和两个摇篮里,睁着大眼睛的一双儿女。

这副画充斥着一股家庭的温馨之气,将家人之间的亲密之感描绘得犹如实质的跃然纸上。

“我没有见过你们所居之地,这些都是从允禾那里得到的画像和描述,就连你们的长子也是未曾一见,若有出入,允禾和弟妹切莫介怀。”古灸谦逊的说道。

夜摇光眼眶微红,她很激动的摇着头:“之南,你画的很传神,和真的相差无几,广明他的确是这副模样,而这画面是我心中永远无法实现的奢望。这幅画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之一。”

心里是真的很感动,这么大一幅巨作,不知道让古灸费了多少精力,原本他就还有皇命在身,纵使他画画较之常人更快,但夜摇光觉得古灸能够这么快赶制出来,也定然是夜以继日。

似乎看出夜摇光心里所想,古灸温和的笑道:“这幅画,庭院是我还在西域之际就已经开始落笔,从允禾的通信之中窥得些许景色,心之向往,就想着回来一定要去拜访,亲临感受一番,原本是想要贺你们新居之喜,后来你们孩子降世,我便躲了懒,添了几笔,一份礼两送,实则是没有花费多少工夫。”

“不论如何,这份礼送到我心坎里,多谢之南,等我带回去,就将它挂在竹楼的正堂之中。”夜摇光还想着要不要带去给广明看看,但是广明要清修,这种画面给他看了,也许只会扰乱他的心境,她还是默默的留着。

一幅画,让夜摇光的心情大好,她吩咐卫荆守着,任何人来拜访都推了,就说他们长途奔波,今日想要先安顿一日。然后她就亲自去厨房,决定做些好吃的招待古灸。

好在他们这种小院子,像极了当初读书时候的院落,有个小厨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夜摇光平日里就喜欢将一些喜欢的东西放在芥子里保存,之前有水晶球,她都没有怎么敢存,布了阵之后,她又大肆采购了一番,充裕了她的芥子。

这会儿正好派上了用场。

让温亭湛招待古灸,宣开阳和荣寻照顾两个孩子,幼离他们安置行礼,她拎着金子在厨房,洗菜挑菜烧火这种事儿都扔给了金子。

金子很是不愿意,这里多漂亮啊,它想出去玩,可是师傅只对它甩了三个字:“糖醋鱼。”

金子已经好久没有吃过糖醋鱼了,自从上次它说了一句它和温亭湛都是侯爷之后,夜摇光就当真再也没有给它做过糖醋鱼,尽管它自己有去外面偷吃,可那味道……

第1874章 温亭湛重名

用一条糖醋鱼换来了金子这个劳力,夜摇光的手脚更麻利,还取了从祖宅里送来的美酒。

三个大人,领着宣开阳和荣寻两个孩子饱餐了一顿。

吃的心满意足的荣寻,两眼亮晶晶:“师母做的饭菜真好吃!”

这还是荣寻第一次吃到,他拜师温亭湛之际,夜摇光就是一个大肚子,后来生了孩子坐月子,养身子,愣是一次没有下过厨,他都不知道夜摇光还会做饭,而且味道这般好。

“喜欢,以后有你吃的。”夜摇光对荣寻和自己的孩子一样喜爱。

温亭湛的能够幽幽的扫过宣开阳和荣寻:“你们俩去消消食,带着弟弟妹妹去玩会儿。”

两人自然是怪怪听话。

等到屋子里没有小孩子了,夜摇光便问:“之南你的画完成没?”

“还差一点。”古灸喝了一口白水,放下杯子,“石牌上的匾,两侧的对联,都等着允禾提笔呢。”

“我已经上书陛下,请御赐。”这种事情,温亭湛还是不想出风头。

题字其上,那是万古流芳。

每个人走到这里,看到字都会想到人。

“我觉着陛下未必不会将这个机会给你。”古灸想了想之后道,“陛下是难得有胸怀之君,你是陛下的臣子,想到了你,又有谁会记不起陛下,题字于此于陛下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陛下的功绩,不在乎多不多这一两块牌匾。而你不同,陛下指望着你引领着将来千千万万的学子,让这里成为你的标志,成为所有学子的奋斗目标。陛下已经风烛残年,能够影响的时限不长,可你正值青年,还有大把的岁月,还可以用你的事迹和精神,教育出更多的人,这是有利于朝的事情,陛下定然会如此做。”

没有明君,哪里来的贤臣?

“你还说漏了一点。”温亭湛淡声一笑,“还可以束缚住我。”

“束缚?”夜摇光没有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

古灸笑意加深:“是啊,可以束缚制约于你。你若题字,自是千古留名。可如此一来,你的一言一行,不但成了日后文人志士争相标榜的点点滴滴,还是文武百官的镜子。你说出一句话,可比旁人说错千百句不可原谅;你若贪了一两银子,可比旁人贪了千百万两都罪不可赦;你若是判错一个人,可比旁人屠杀满门还罪孽深重……”

夜摇光这才恍然大悟,这是名人效应。

难怪兴华帝明知道这次江南文赛大兴土木,也一直支持着。明知道这次文赛因为温亭湛而起,依然纵容着,完全不在乎温亭湛名声大噪。相反,他还要在添一把火,将温亭湛推到那个声名鼎盛的位置,并不是源自于,他多么欣赏或者看好温亭湛。

而是要让天下人的眼睛,都盯着温亭湛,让他永远做不出任何不该有的错事。

“陛下也有看错人之时。”温亭湛唇角微扬。

“难道不是你刻意迷惑陛下?”古灸反问。

这些年,温亭湛平步青云,他正直,清廉,睿智,德艺双馨,修身养性是最为人称颂。

在温亭湛的身上,似乎寻不出一点瑕疵,他也从来没有任何值得人挑剔的不足。

他太聪明,一个人可以顶十个,这样的人才,兴华帝舍不得埋没,却又担心温亭湛日后会不会生出二心,兴华帝想要找到他一个弱点,却发现温亭湛像一条泥鳅,太过于光滑,完全无从下手,可是他这样美好的名声,让兴华帝产生了一种错觉。

那就是温亭湛重名,重名的人好啊,越是重名的人,越是小心警惕,越不会做出名不正言不顺的事情。因此,兴华帝要让他名誉天下。

但这些都是温亭湛给兴华帝的假象,若当真有一日,有人触及到了他的逆鳞,名声于他而言,就什么也不是。

“我听了昔日一位还在翰林院的同窗提及,前些时日不少人在朝堂上弹劾你。”古灸慢条斯理道,“有假公济私,有滥用职权,有沽名钓誉,有私德败坏。你在朝堂上的人对前面两则充耳不闻,倒是对后面两则积极反击,可别告诉我这是个巧合。”

“之南啊,你不入仕,真是朝堂一大损失。”温亭湛忽而笑道。

“我自在惯了,让我每日规规矩矩的坐衙点卯,只怕我会被憋得发狂,做出些骇人听闻的事儿来。”古灸摇着头,一副对朝堂唯恐避之不及,“若非我走南闯北,需要些便利,遇上个事儿也能够及时寻到做得了主,出得了头之人,我才懒得关注朝廷动向,与这些汲汲为营的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你现在可以不用委屈自己了。”温亭湛道。

古灸先是一怔,旋即爽朗的笑了起来:“是啊,我现在不用委屈自己和他们周旋,我这有你,这大元朝东南西北,我若遇上个什么不公之事儿,搬出你温允禾三个字,只怕就没有几个人敢怠慢我。”

夜摇光白了温亭湛一眼,真是够自大,虽然古灸不是外人,但也谦逊点行不行。

“我只是有一事不明。”古灸倒是没有注意夜摇光的反应,而是将心底的疑惑问出来,“以我对你的了解,我觉着你特意让陛下觉着你重名,绝不是单单要给陛下一个把柄这般简单。你,到底是为何?”

“以我之力,尽我所能,影响至深至广。”温亭湛说着,目光落在夜摇光的身上,“我答应过摇摇,便是不能扫尽天下污浊,也要尽力让世间多一个良善之人,多一寸干净之土。”

他故意让兴华帝知晓他重名,就是算准了兴华帝会怎么做,他就借助兴华帝的东风,送他上青云,只有名声更响,地位更高,他才能够影响更多的人。兴华帝要天下人盯着他,这也是他的目的,关注的目光就是被影响的开始。

温亭湛的这句话让古灸有些震撼,他看着他们夫妻良久,才失声笑道:“人生一世,不必有太多,只需一个端正的信仰,就是无敌的力量。”

第1875章 百舸争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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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摇光就是温亭湛的信仰,所以夜摇光想看到的,夜摇光期盼的,夜摇光坚持的,都成了温亭湛想要去实现的,去达成的,去捧到她面前的。

古灸没有坐多久,温亭湛和古灸在一起是极其轻松的,因为他们俩不会聊及太多的朝堂之事,更多的是生活的趣事儿,以及古灸走南闯北的人文风土,古灸还说他画了好几副西域美图,今日没有带过来,改日拿来和温亭湛共赏。

二十七日,陛下果然下了圣旨,让温亭湛给这个地方命名和题字。

惠风和日,两岸杨柳依依;清风拂过湖面,落着日辉的水上粼粼波光,吹来的风也格外凉爽。

温亭湛一袭湛蓝色的锦袍站在气势恢宏的精致石牌楼前,旁边有人捧着金色的墨,他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幽深的目光望着前方。许多人远远的围观着,因为他们都知道温亭湛今日是来题字,为这个地方命名,为着你落下对联。

修长的手握住粗硕的毛笔,沾了鎏金的墨,温亭湛一个纵身而起,从上往下,从左往右抒写了两句话,成为了门联:

万卷攻读,学海勤苦忘物我;千里奔行,云路清明报君恩。

这两句话的意思很明显,上联是告诉学子,读书要勤勉刻苦到忘掉一切事物甚至和自己,专心的钻研学问,不受外物的影响和诱惑;下联是告诉学子,为官要清正廉明,要一心想着报效朝廷,惠及万民。

就在所有人都在体味这两句之际,温亭湛又是一个飞跃,在最高处几个旋身,一气呵成的在石牌楼顶端写上了四个字:百舸争流。

他飘然落地之际,福辉和几位山长都迎了上去。

温亭湛放下笔:“《礼记·中庸》曰:‘百舸争流,奋楫者先’,此地既然是文赛,温某期愿所有学子,如大江千帆,奋发力争上游。”

石牌之后,是广阔的太湖,虽然湖上船只并不多,但一眼望去,却因为温亭湛这句话,而格外的令人心潮澎湃。

温亭湛在一片炙热、崇拜的目光和雷鸣般的掌声之中离开,从此这个地方被命名为:百舸争流。而自这一次文赛之后,往后每一次文赛都默认在这里举行,从此成为两江一场每三年两次的盛会,这都是后话。

文赛在五月十日正式开始,包括天文地理这些学问,琴棋书画这些雅趣,香学医学茶道这些品鉴等等一共二十多项,历时要二十日,再五月的最后一日,落下尾声。

五月初四是夜摇光的生辰,温亭湛带着夜摇光游赏了太湖风光,人多眼杂,温亭湛倒是没有做出什么惊人举动,就通知了古灸,加上他们一家人,在湖上的船内度过。

这几日,太湖周边实在是太热闹,时常有学子结伴出游,乘船游山,可把岸边居住的渔民乐坏了,运气好的遇上家境富裕的学子,可以一顿饭赚足他们一年的积蓄。

夜摇光在游船上,看着岸边灯火通明,热闹非凡,不由心生感叹:“果然,活动赛事才是促进经济发展的最有效办法,恒古不变。”

以往的渔民,深夜出海打个鱼,点油灯都要算计着,哪里会像现在这般舍得。

“自此以后,只怕两江的官位都会成为肥差。”古灸也是望着远处的灯火。

原本江南就是富庶之地,官员们都是挤破头想要争相而来,温亭湛这么一搞,两江的富裕现在还不显,但不出五年,必然要领先江南其他之地。

“能者居之。”温亭湛倒不以为意,“其实真正有能者更愿去贫瘠之地。”

只有贫瘠的地方才能够做出更显著的政绩,富庶的地方能力稍微一般的人,最多就是无功无过。

“允禾说的极是。”古灸颔首,这些年来他去了不少地方,什么样的人都算是见过,有时候越贫瘠的地方,反而为官者越清廉,说到这里古灸突然想到一件事,“你让我为你收集各地的风土人情,甚至连地理勘察也不放过,你这是要做什么?”

他每到一个地方,温亭湛都让他抽时间将当地的人文习俗画下来,甚至连农务田地都不放过。

“你猜不出来?”温亭湛给夜摇光剔了刺,将鲜嫩的鱼肉放到她碗里。

古灸已经见怪不怪,他的目光突然发亮:“你是否想要印为书籍?”

“嗯。”温亭湛点了点头,“我个人能力有限,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个机会去把万里江山的每一寸土地走一边,我想通过你将我没有去过的地方风土人情抒写出来,梳理一些针对当地环境风貌治理应对的政策,务农并非我强项,我打算去请教一些户部前辈,集各家所长。希望能够帮助日后初到贫瘠之地,无从下手的年轻一辈。”

“这本书你要抒写出来,那是一本巨作啊,涉猎太广,你得费时多少?”古灸惊叹。

“我岂能有三头六臂?”温亭湛轻笑道,“翰林院那么多学士用来做什么?这事儿我已经上奏陛下,陛下也是分外赞同,我这里是收集,你们就是帮我的收集者,翰林院的人就是整理者,大家分工干活,如此才能够不累。”

“出书传世,还是这等巨作,你就这样把功名让给了翰林院?”饶是古灸心胸开阔,也觉得温亭湛这气度未免太广。

“这世间美名何其多?总不能让我温允禾一人占尽?”温亭湛却不甚在意,“况且,日后传颂的是谁有多重要,受惠于民才是实质,而且我身上的名头也不在多这一个。倒是翰林院的学子,若是潜心进去,不论是为了日后书作问世的名声,还是真心热衷。我想,他们因此而深入了解哪些贫瘠之地的艰苦,外放之后都坏不到哪儿去,让出一个名头,可引出如此多热血报国之士,何乐而不为?”

古灸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对温亭湛崇敬的作揖:“允禾,如你之人,哪怕是百年出一个,也是天下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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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6章 魔宫的壁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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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之南,你别把我想的太高尚。”温亭湛笑道,“我就是躲懒罢了。”

对于这话,古灸相信温亭湛是真的这样想,因为他想更快更有效的改善朝廷的腐化,影响初出茅庐士子的心境,所以他才会有这样惊人的举动。但不是每个人都舍得做到这一步。

“我也想之南的名字印在书上。”温亭湛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不是你为我收集的信息,而是希望将你的画印在其上,以供参考,可以让读者有更深的领会。”

“我定当尽我所能!”古灸这下也是豪情万丈。

天下哪里有男人没有一腔报国的热血之心?好男儿志在四方,只不过有些因为环境所限,因为性情所致,亦或者因为其他缘由,让他们无心再顾及,无能再多想,无力再伸手罢了。若是当真有个机会放在面前,很多人是会义无反顾的。

“对了,我都忘了拿了几幅画来与你们一道观赏。”古灸突然想起这茬,上次就说他在西域画了几幅图,要拿来和温亭湛共赏,后来一直两边各自忙,今天好不容易应邀,又只有他们,古灸就带了画来。

“这些画可非我所创,而是从画壁上临摹下来。”古灸提前君子的说明,然后将一幅展现在夜摇光和温亭湛的面前,“是不是很绚丽,你们真应该去看一看原画,实在是美得震撼人心,我只能将之神韵临摹出一二。”

这是一幅穿着很是古老,且带着些许神话色彩的图画,是一个女子踏云拜师。

第二幅则是这个女子坐在高位,在诸多人的见证下,云雾缭绕间收徒。

第三幅是三个人,女子和徒弟还有个男子,他们三人背对而立,四周依然是仙雾飘飘。

第四幅是女子和那个男子飞掠人间,广施福德,救苦救难,受万众礼拜。

第五幅是却诡异的变成了愤怒的人去,一剑刺伤了自己的女子,和徒弟僵持而立……

看完五幅画,夜摇光的脸色莫名的变了。

温亭湛也是面色凝重:“之南,这些画你是在西域具体何处临摹而来?”

“是一座古城堡,我和阿昭也是不慎闯入,里面空无一人,这些壁画构图颜色都太精美,这才让我们师徒都舍不得离开。”古灸说着抬眼,就看到温亭湛夫妻的面色不对,“怎么,这图有问题?”

古灸想到了当初他无意间因为一幅画险些招来满门灾祸,心口一紧。

“这画没有问题。”夜摇光连忙安抚古灸,却不等古灸松口气,夜摇光就接着道,“这画所在之处很有问题,若是我没有料错,应当是通往魔宫的通道。阿湛,你立刻传信给昭哥儿,让他赶快撤离。”

“魔宫?”古灸不解。

“妖魔的魔。”夜摇光深吸一口气,问古灸,“这幅画的后一幅是不是群魔乱舞?”

古灸目光一瞪,那一幅画他还没有来得及临摹:“是!”

“我之前听说过一个故事,故事的主人翁就是这些画里的人……”夜摇光将宁璎的事情细细的讲给了古灸听。

宁璎的事情她一直没有忘记,只不过人海茫茫她没有刻意的去追寻,而且她相信既然这件事她摊上了,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到了她该面对的时候,就必然要直面,宁璎也不是等不了这几年的人,因此她才没有行动。

果然,这件事不就以这样的方式呈现在了他们的面前。这壁画如果真的是画在魔宫,能够画的这么详尽,那么不是沐梓邪本人,就是他的后人,宁璎要找的就是自己的后人。

“这世间还有这等离奇之事……”古灸喃喃自语,“那阿昭岂不是危险?”

“你先别急,魔宫已经被封了许久,甚至已经迁到了别处,那里倒是没有什么魔物,只不过机关重重。”夜摇光安抚古灸,“你们应该没有深入,也没有打扰魔宫的安宁。而且,这也只是我的猜测,是不是魔宫尚且还未知,等阿湛传信过去让阿昭及时撤离就好。”

古灸也镇定下来,这时候有悦耳的丝竹之声传来,而且越靠越近,好似故意接近他们,几人就忍不住放眼望去,竟然是一手华丽的大船,烛光明亮,他们已经可以看到甲板上的翩然舞姿。

那船的速度极快,很快就与他们并行,夜摇光才看清坐在诸位的竟然是单久辞夫妇。邀请了不少人,有些面熟的学子,还有沈知妤和其他富商,也有福知府等官宦。

“温大人,温夫人,古公子,可愿赏脸上船一聚?”单久辞走到船边扬声问道。

夜摇光不喜欢这样的气氛,她对温亭湛示意,让温亭湛拒绝,但温亭湛却握了握她的手之后,便答应了下来:“单公子相邀,岂能推辞。”

“来人,放板。”单久辞立刻去吩咐。

温亭湛也吩咐他们的船夫,让两船相连。

“你为何答应他?”夜摇光奇怪,温亭湛看着也不像是个凑热闹的人。

“摇摇你忘了,单久辞带回来的圣光球?”那还是十年前的事情,他第一次和夜摇光去应天府,单久辞的地盘,也是在那里和单久辞认识,单久辞可是用了圣光球来刁难他们。

圣光球是魔族之物,单久辞说他去了一趟西域,从西域的一座宫殿带回来,并且身边带着修炼高人的单久辞差一点就死在宫殿里,按照单久辞的说法,他们之所以能够逃脱,还是得益于虚谷真君的飞升,大道者飞升,普光天地,妖魔退避。

单久辞才能够幸运的逃脱一劫。

“你是想让之南去问单久辞,之南去的这个地方是不是魔宫对吗?”夜摇光明白了温亭湛的用意,如果两者去的是同一个地方,单久辞从里面拿了圣光球出来,这必然就是魔宫无疑。

因为这壁画的缘故,夜摇光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就必然要去查一查,到底宁璎的后人在不在那里,如果确定是魔宫,那就得更加小心谨慎,也可以向单久辞打听一下,他在魔宫遇到了些什么,早做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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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7章 为温亭湛赋诗

“单公子这里真是热闹。”夜摇光和温亭湛并肩走到单久辞的豪华大船上,扫了一眼便随口道。

“单某由来是个爱热闹之人。”单久辞含笑回答,将温亭湛和夜摇光引到新置的案几后。又请了古灸落座,才坐下问道,“怎不见令郎?”

单久辞指的是宣开阳,因为宣开阳也是这次文赛的参与者。

“家中两个幼子还小,他留在家里照顾两个弟妹。”夜摇光回答。

“听闻温夫人和太孙殿下同日生辰。”单久辞端起酒杯,“薄酒一杯,祝温夫人生辰喜乐,诸事顺心,长安无忧。”

“多谢单公子。”夜摇光举杯回敬,但却没有喝,而是递给了温亭湛,“身子不便不宜饮酒,便由我夫君代劳。”

“温夫人看着气色极佳,不知何处不便?”一直没有开口的荣沫漪冷不防的开口,她和夜摇光可是有着旧怨,当年在帝都夜摇光害的她当众没脸,还扇了她一耳光,事后连带着她母亲都被训斥,而且她最大的依仗,她的外祖父就是被温亭湛给亲自送入天牢!

“两个孩子尚需母乳,我若饮酒,势必殃及他们。”夜摇光仿佛没有看到荣沫漪那怨毒的目光,从容开口。

“呀,温夫人竟然亲自喂养子女?”荣沫漪惊奇道,“我还是头一遭听说,在我们这些大户人家可不兴这一套。哦,我忘了,温夫人长至山野……”

“大户人家的讲究就是对的么?”夜摇光不急不缓的问道,“前不久听了许多大户人家的糟心事,我倒觉得小门小户反而轻松惬意些。母子天伦,为何女子生了孩子会有母乳?这是上天给母亲与生俱来的权利,连老天爷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为何在单夫人看来,这是卑贱之人才应有的举动?我想在座有不少人没有活得单夫人那般高尚。在我看来,母子之情大于规矩,哦,我忘了,大户人家,都是先将规矩,再将情分。”

顿了顿,夜摇光接着道:“今年生辰还未许愿,惟愿来生依然落户寻常百姓家,食可裹腹,衣能暖身,一家和乐,情意融融。”

“食可果腹,衣能暖身,一家和乐,情意融融。”沈知妤端起茶杯,对着夜摇光遥遥一敬,“温夫人知足常乐,这话平凡却深入人心,这世间浮华易得,可安乐却难求。为温夫人所愿,敬夫人一杯,也愿天下百姓,皆能如此。”

夜摇光同样端起茶杯,回敬之后浅抿了一口气。

“你……”

荣沫漪正要说什么,却被单久辞按住了手,她吃痛的回望着他,若是以往她早就掀桌了,可现在外祖父倒台,她娘被皇伯父接回了帝都训斥,她虽然还是荣家的长房嫡女,却处处被单久辞压制,成婚这么久,她太了解这个男人的手段多可怕。

“夫人,可是累了?”单久辞语气轻柔的低声询问。

荣沫漪知道,他那双沉沉的眼眸再告诉她,让她顺势离开,可她偏不:“不过是吹了吹风,有些冷而已,金钗去为我取一件斗篷来。”

荣沫漪身旁的丫鬟行了行礼就退下去。

气氛有些尴尬,有人想要缓解气氛,福知府开口道:“都不知今日是温夫人的芳辰,大伙儿都敬夫人一杯,祝贺温夫人芳辰长乐。”

众人自然是附和,而后大家一同举杯,夜摇光也跟着端起茶杯。

“今儿是温夫人芳辰,温大人才华横溢,不如即兴赋诗一首,贺夫人芳辰,也让我等开开眼界。”喝完茶之后,一位书院的山长开口道。

这些都是长辈,而且这也的确不是什么大事,大家都跟着拍手叫好。

不过夜摇光却不乐意,温亭湛每次给她作诗都情意绵绵,让她有些受不了,这种在她看来是他们夫妻之间的情趣,并不想和这么多人分享:“先生莫要为难他,既然是送我的,自然是要私下单独说与我听,哪有将生辰礼与他人分享的道理?”

“夫人说了算。”温亭湛脾气很好的应着夜摇光的话。

大家就一笑而过,觉得明睿候还真是个妻奴。

“温大人才华横溢,作诗自然是不在话下,听闻温夫人也曾与温大人一道就读白鹿书院,似乎从未听闻过温夫人有佳作问世,不如温夫人为温大人赋诗一首。”荣沫漪接着开口。

夜摇光失笑:“当年年少不知事,的确混入书院,好在山长宽厚不予追究。不过我就是去混日子,胸无半点墨,哪里会做什么诗,单夫人太高看我。”

“我曾听闻温夫人在书院也是品学兼优的学子,还被山长赋予厚望,怎地堂堂享誉天下的白鹿书院顶尖学子,连一首诗都不会作,难道白鹿书院是徒有其名?亦或者是温夫人在书院的成绩有待推敲?”荣沫漪显然是有备而来。

这个还真不是秘密,当年她还代表书院去参赛,尽管是易赛。可随着温亭湛的名声越重,她的事儿也引起了高度关注,她在书院的成绩有目共睹,书院的考试也不是没有作诗,她会不会很多人心里明白。只有她自己和温亭湛知道,每次考试的成绩都是作弊而来……

但是这个不能说,可如果她再推脱,那就不是她的事儿,而是关乎到了白鹿书院的名声。马上又是文赛,自己的儿子还代表着白鹿书院呢,如果这个时候传出不好的言论,势必影响白鹿书院的军心,毕竟这么多年禾山长虽然少有往来,却一直视他们夫妻为得意门生。

这个时候,夜摇光怎么着也得要维护一下书院的名声。

夜摇光站起身:“山长在此,单夫人有如此对白鹿书院崇敬不已,虽则我在书院最不擅长便是赋诗,但也不能坠了书院的名声,那便献丑了!”

单久辞立刻吩咐人抬了桌子来,拿来文房四宝,当即有人研磨。

拍了拍温亭湛的手,夜摇光起身走到中间,目光与温亭湛相触,唇角微扬,提笔便行云流水的落下。

第1878章 果然是魔宫

温其如玉自雍华,细雨无声泽天下;

渊亭岳峙孤峰起,围局博弈一子杀;

苍云湛寂空寥廓,百川入海容乃大;

蜡尽泪干犹无悔,是非功过由人话。

“夫君于我心中,便是这般完美无瑕,不怕诸位笑话我自吹自擂。”夜摇光笔落,站直身对着所有人笑道。

“温夫人的诗气势浩荡。”一位书院的山长夸赞。

撇开夜摇光对温亭湛的赞美,这首诗的文风就有一压群雄的架势。

“是非功过由人话……”禾山长抚着他的长须,连连颔首,“天枢的胸襟和气度一如当年。”

“夫君常对我言,人活一世,只要问心无愧,是非对错何必过于在乎他人评断?”夜摇光含笑道,“就好比商家觉得买主挑剔,买主觉得商家黑心一个道理,每个人站在各自的立场,去看待同一件事,自然是百双眼睛百种滋味,每一件事都是双刃剑,总会有人不能如意。既然如此,我们只能站在公理之上去看待每一个人做每一件事,至于受惠之人的感激,受累之人的埋怨,都无需放在心上,心宽则眼明。”

“好一个心宽则眼明!”

“温大人的品德值得后辈们向学。”

“温大人和温夫人都是好胸襟……”

一瞬间对夜摇光的赞誉此起彼伏,温亭湛更是黑眸亮的如打磨过的珍珠流转着华光,深深的凝望着夜摇光。她站在中间,落落大方的颔首接受所有人的赞美,不骄不躁,犹如一颗最明亮的明珠,绽放着无尽的璀璨之光。

让温亭湛的骄傲之情,油然而生,这是他温亭湛的妻子,让他倍感荣耀的妻子。

等到夜摇光坐回他的身侧,他情不自禁的握紧夜摇光的手:“原来,为夫在摇摇的心中,竟然是这等令人瞻仰。”

“唇角都快扬上天了。”夜摇光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满意了?”单久辞低声目光微冷的看着荣沫漪。

荣沫漪恨得牙痒痒。

对于荣沫漪这副连装一装都不会的张牙舞爪模样,单久辞也是不多看一眼:“你和她比,一无是处……”

沈知妤看着相视而笑的夫妻二人,看着传言据说已经二十有八的女人,她的容颜依然这般娇嫩,已经是生过三个孩子的母亲,甚至看起来比她要青春貌美,都说无忧才是女人的不老之药,看来此话不假。

夜摇光把场子找回来,除了荣沫漪以外,大家都是聊得极其畅快,就算是沈知妤,她也不仅仅是只会精打细算,文人学士的话题她偶尔也能够插上几句。

酒过三巡,古灸才在温亭湛的暗示下对着单久辞拱手:“单公子,今儿在下有一事向单公子请教。”

“单某于画工一道可是不敢班门弄斧。”单久辞先自认其短。

“单公子过谦了,书画本就是一道,单公子的字可自成一派,想来于画道造诣匪浅。”古灸赞誉之后才道,“不过在下并非想要与单公子讨论书画,而是在下来此之前,正在西域,且在西域遇上了一座奇异宫殿,根据推测也不像是消失的西域任一古国。适才与温大人闲聊之际,听闻单公子曾经远游西域,故此想知晓单公子是否去过此地。”

“原来如此,不知古公子遇上的是怎样的宫殿?”单久辞倒是认真对待古灸的话题。

古灸将携带的一幅画展开:“此画乃是在下在宫殿内临摹而来,不知道单公子可有见过?”

单久辞的脸色微变:“古公子,你可有深入这宫殿?”

“并无,在下是被这精美壁画所吸引,因此滞留了许久。”古灸一看,就知道单久辞是见过这幅画,“不知这宫殿是否有什么不妥?”

单久辞却没有开口,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

古灸却有些焦急:“还请单公子指点,在下因着皇命在身,未曾临摹完便急忙赶来,将家中之人都留在那里守候,原打算完成皇命之后再赶赴西域。”

听闻古灸的话之后,单久辞才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那还是十年前,我也是年少无知,无知者无惧。听闻西域有不少奇闻轶事,仗着胆大带着一群人深入了西域,也入过古公子所入之奇异宫殿,单某虽则觉得这些画壁精美,但却并未多滞留,我带着一位大师,就深入了这座地宫……”

单久辞带去的自然是那位白大师,他们进入地宫之后,遇到了许多骇人听闻的东西,人一个个的莫名其妙的死亡,有的甚至前一刻还好好的,下一秒什么都没有变化,活生生的人就在他的面前爆体而亡,连一块肉都没有剩下。

白大师对他说这是魔之气,他们应该误闯了传说之中的魔宫,也就是魔修之所。在白大师的一路庇护,加上单久辞的聪明警惕之下,他们几经生死最后还是报下了命,却怎么走都寻不到出路,都差点困死在里面,后来误打误撞寻到了圣光球,却唤醒了不少仿佛被封印的魔头,这些魔头几乎是凭空出现,白大师根本不敌。

就在他都以为他要命绝于此之际,突然一束束华光从遥远的天际投射而来。

这些魔物又凭空消失,被关闭的宫门神奇的打开,直到和白大师一起逃出来,单久辞都有些宛如梦中。

“这世间,还有这等可怕之地?”几个书院的山长,都是读圣贤书,在他们看来这自然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而是一个非常神秘危险,被高人布下诡异阵法的地方。

单久辞也没有争辩什么,而是慎重的对古灸道:“这壁画共有十幅,画的尽头便是宫殿真正的入口,古公子最好快些传讯切莫让你府中人再深入,凡人若是进去,必然是死路一条。”

果然是魔宫,夜摇光心里一沉,听了单久辞的轻描淡写,夜摇光看着他的神色隐晦,觉得应该是碍于这么多人在场的缘故,很多稀奇古怪的没有开口,只怕其危险程度,远比单久辞所说的惊险千百倍。

第1879章 五行诗

单久辞有意避讳,这么多人在场,尤其是文人不少。夜摇光也不好趁势追问,只能以后再寻机会问个明白。

之后荣沫漪也安安分分没有找茬,大家聊了些不着边际的随意话题,就在月渐西移的时候散了会。

夜摇光和温亭湛回到落脚处时,就听幼离说两个小家伙已经被宣开阳和荣寻哄着歇下,四个孩子躺在床榻上,小的两个在中间,大的两个两边。

夜摇光洗漱之后悄无声息的走进去,就看到这么温馨的画面,心不由微微一软。

“都已经入眠。”夜摇光回到自己的房间,温亭湛正好洗了澡出来。

披散着一瀑还散着水汽的长发,看着他的架势也没有打散擦拭,着了一袭宽松的寝衣,执起夜摇光的手,去了屏风外的书案之前,将一幅画展开在夜摇光的面前:“这是我今年说画,你的生辰礼。”

温亭湛答应过夜摇光,每一年为她画一幅画作为生辰礼,这幅画就是那日夜摇光布阵之后,一袭白衣站在桃花树下,桃花纷飞,她侧身而立,抬头仰望,指尖花瓣飘落的画面。

“喜欢。”夜摇光是真的喜欢,纵使温亭湛每年都给她画一幅,不是因为每年都不一样,而是每一年他都这样用心,这份坚持,这份不变的情,让她无法不喜欢。

温亭湛唇角微扬,他挽手研磨,在夜摇光的期待好奇的目光下,将墨研好之后,提步沾墨,在空白处毫不停滞的落下四行字:

花落风无声,

叶飞不染尘;

化泥总护春,

一生守一根。

“摇摇,我愿化作树,花叶凋落只为你守护,万古轮回,也只在你身侧。”

融融的烛光之中,夜摇光双手圈着温亭湛的脖子,脚缓缓的踮起来,柔软如桃花瓣的唇,轻轻的印上。

月华似练,夜深情浓。

距离文赛还有几日,但几乎参赛的人都已经到齐,几大书院轮番举行小型文会,明面上是赛前预热,以文会友,互相切磋,但实际上已经暗中开始争锋相对。不过无论如何的波涛汹涌,都是君子动口不动手,也就无伤大雅。

三日后,温亭湛收到了小乖乖的回信,关昭并没有深入,成功的撤退出来,已经远离了魔窟,这让古灸也放下心来,将陛下吩咐的画全部绘制完成,交给使官之后,就安心的陪着夜摇光和温亭湛夫妇畅游太湖。

温亭湛也是在夜摇光坐月子的时候,就将两省的大事情都已经做了安排,基本有地方官在坐镇是出不了岔子,这几日三个大人四个孩子可是玩的痛快,吃的惬意。

五月十日,文赛正式开始,上午的时候温亭湛带头他们需要拜孔子等一系列的开幕式,然后是温亭湛的宣讲,夜摇光没有去凑热闹,而是带着两个孩子在院子里。

下午的时候就有一个预热塞,是诗赛。

作为开场赛,既不会让学子感觉到紧张,也是文人学子大多都喜爱的项目,并不需要每个参赛学子都参加,只需要一个属于一个任意代表便是。

由温亭湛出题,温亭湛也是个随性的,他给了四个字:就地取材。

也就是让学子随便用现场看得见的人物,花鸟,甚至是气候都行,自由发挥。

夜摇光午睡起来之后,也跟着去看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她自己还是有些墨水,作诗赋词虽然都是弱项,但能够体会意境,知道诗的意思,还是能够听出优劣。

这次来的不愧是顶尖学子,出场得都是绝对的饱读诗书,大多数做出来的诗都能够让人耳目一新,有些甚至能够令人惊艳。

日头渐落,江苏学政大人正要起身宣布今日赛事到此结束之际,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我也有一首诗特意要赠给明睿候温大人。”

这声音揉着五行之气,夜摇光目光一凝,就连一直慵懒坐在轮椅上的元奕也不由直了身体,因为五行之气的扩散,所有人瞬间被吸引力目光,那人就那么坦然的走到了高台上。

夜摇光的修为竟然看不清他的容貌,很明显他的修为在夜摇光之上。

“诸位,在下是一游方人,听闻江南文赛,对明睿候温大人钦慕已久,今日特意来此,不为与诸位一较高下,在下只会打油诗,难登大雅之堂,但也想献与温大人。”

话音一落,他一个纵身而起,雪白的布挂在高台之上,鲜红如血的字在白底的布帛上看着格外的刺目,尤其是那白布上所谓的打油诗:

金枪散血雾,木箭枯白骨;

水花溅鱼腹,火龙吞幼足;

土布埋尸毒,阴阳合双珠;

一杀一止步,金木水火土。

这打油诗的一字一句都和那字迹一样读者鲜血淋漓。

尤其是这个时候,斜阳突然被大片云雾遮挡,天空瞬间暗了下来,更是令人心一沉。

而那人却眨眼间消失无踪,一瞬间在场之人都是炸开了锅,纷纷心里有不祥之感。

好好的气氛,霎时间就完全被破坏的一干二净。

两省的学政都是镇得住场子之人,纷纷起身先后发言,再加上各大书院的山长配合,秩序倒是被维持了下去。

“温大人,当心。”等到散场之后,元奕路过温亭湛身侧,特意说了五个字。

他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让夜摇光看得浑身不舒服。明明知道这是有妖道作怪,他完全没有正统修炼之人的自觉,竟然是做看好戏的架势,让夜摇光倒足了胃口。

夜摇光倒不是因为这是冲着温亭湛而来,元奕作壁上观而反感,而是这世间太多像元奕这等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罪恶就在眼前发生,只要没有波及到自己,都可以视若无睹。

“摇摇,我们没有资格要求每一个人都有做人的正直。”温亭湛看得出夜摇光的不虞,低声安抚,“事实上,一个人不兴祸乱就是本分。其他,有与无任何人都无权去苛求。”

“我知道,他可以不管,但还要幸灾乐祸,就是没品。”夜摇光气的是这一点。

第1880章 正面挑战

“傻摇摇,我们是敌人啊。”哪有看到敌人倒大霉的不心里偷着乐?

“就你气量大。”夜摇光冷哼一声。

她就是不高兴有人闲着没事看温亭湛的笑话。

“现如今紧要的并不是他或者旁人抱着何等心态观看。”温亭湛将夜摇光哄回去,“我们先回去,此地不是说话之处。”

原本约好一道去酒楼用晚膳,这会儿夜摇光和温亭湛都没有了兴致,连自己开火的心情都没有,夜摇光吩咐卫荆去了饭堂给他们买了饭菜来,随便应付了一顿。

“这首诗到底是何意?”古灸看着这东西,有些摸不准。

“它要杀五个人,分别是金木水火土五种命格,用以来炼制至阴至阳的精魂,一旦炼成,非渡劫期无法应付。”夜摇光将自己的解读说出来,“按照他今日高调宣战的做法,他应该会对在这里的人下手。”

“只要是这五种命格之一,就可以?”古灸问道。

“必须是童男童女之身。”否则炼制出来的精魂威力会大打折扣,夜摇光目光沉凝,“对学子下手的可能性极大。”

其他都是成了婚之人,大多学子都才十几岁,未尝情事的居多。

“如此一来,范围就大大缩小。”古灸目光一亮,“允禾,此次参赛的学子也不过百人,你不妨此刻就派人打听一番他们是否……还可以排除些许,再问一问他们的命格。我们将目标集中保护起来。”

“生辰八字何等重要?不知生辰八字如何知晓命格?”温亭湛依然冷静的让人害怕,“它也非神人,他要如何在这么多学子之中,精准的寻到五种命格之人?”

每个人都有一个命格,但命格是需要生辰八字来推演,夜摇光给人算命也得问人家生辰八字,这是看不出来也算不出来的东西,这么多学子,对方既然以这样的方式来宣战,那不可能出现偏差,否则违背了初衷,也达不到那种震慑人心的效果。

因为它只要杀错一个人,就可以被温亭湛翻盘,将它定义为滥杀无辜的狂徒。很明显对方是想要所有人都知道是温亭湛得罪了高人,这些人才遭到了殃及,激起所有人的愤怒,为了活命,他们会变得疯狂,从而对温亭湛下杀手。

对,他们的最终目的,是要将温亭湛置之死地!

“难怪他们一直没有动手,果然只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夜摇光想到这段时间,尤其是她产子的时候,这些人都没有丝毫动静,又想到当初温亭湛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在她产子前举办文赛,“阿湛,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会有今日的局面?”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温亭湛颔首,“在温州府之时,我便知道对方不好对付,对于无法将他揪出已然有了心理准备,但我们双方早已势如水火,势必不能共存。它忌惮你我,不敢亲自下杀手,只能借刀杀人,最不济也要将我赶出江南。”

夜摇光的背后站着缘生观,千机师叔一日没有飞升,那家伙一日没有达到独霸的境界,就一日不敢亲自对夜摇光下死手,正如元家父子一样,而他也不是他们这些灵修想杀就可以杀的人,毕竟他身上有吉神相护,如若不然他就成了元奕的刀下亡魂。

论这世间最想让他死的人,元奕绝对是排在前头之人。

这次文赛是个好机会,并且他们沉寂了这半年,也已经胸有成竹安排妥当。

如果这个时候再和夜摇光产子撞上,只怕他也不能专心应对,他们夫妻很可能会被逐个击破,温亭湛当初拒绝,自然有看重妻儿的缘故,同样也有这一层考量。

“他们怕是故意,敲山震虎。”古灸听了之后,联想到温亭湛方才的话,“若是允禾现在去查学子的底细,他们又这般神秘莫测,只怕就是为他们调查,届时他们就便于寻目标。”

古灸背脊一凉,这一计不可谓不毒,指不定温亭湛最后还沦为替他们背黑锅之人。

“学子全部的生辰八字,他或许不知道,但他至少知晓一个。”温亭湛推测道,如此才能够装腔作势。

“可我们不知道他知晓的是哪一个学子。”古灸皱眉。

关键是他们现在还不能去查学子的命格,这是在帮凶徒搭梯子。

“金枪散血雾……”夜摇光呢喃一遍,“阿湛,我觉得它把金放在在首位,绝不会是因着金木水火土的迅速,属金之物何其多,它既然是直言了金枪,我们可以从枪下手。”

“若是它要倒着来呢?”温亭湛抬眼看着夜摇光。

“土布……”夜摇光颦眉,“这个就更好查,虽则来往学子贫富皆有,但学子心中总有点重视这场文赛,携带土布者应该没有几个。”

土布就是麻布,学子大多都是穿着各自书院的学服,各大书院的学服都是较好的布料,不存在麻布,当然学子不可能一直穿着学服,可夜里就寝的衣衫,怎么也不可能用上麻布,多不舒服?这大热天,语气穿着麻布睡觉,不如光着身子睡觉。

“土布埋尸毒,未必是指学子带来的土布,就好比金枪散血雾,也未必是学子带来的金枪……”温亭湛觉得这件事范围太广,他们现在来做防患已经来不及,这第一个人,怕是保不住了。

“难道我们就这样,明知有丧心病狂之人要草菅人命,却什么都做不了么?”夜摇光有些无力,明明人还没有死,明明他们已经知道有人要害人,可他们却拯救不了这一条即将逝去的鲜活生命。

古灸见此,和温亭湛无声的道了别,就起身离开。

等到屋子里只有夫妻二人,温亭湛上前将亲自揽入怀中:“我想,这也是他的用意之一,它要让你知道,有些人并不是你怀着一颗济世之心就能够挽救。它的目的就是击垮你的信念,因为你的信念危及到了它的利益。摇摇,我们不能中了它的全套。”

第1881章 和元奕谈条件

“不,我做不到。”夜摇光挣开温亭湛的怀抱,“我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一条无辜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被人用来对付你我而死去,就算我最终救不了他,但我也还要在他还活着之前,尽我最大的努力。”

说完,夜摇光深深的看了温亭湛一眼,就转身离去:“我去寻元奕。”

温亭湛动了动身,却没有追上去。

恰好走出来的宣开阳,看到父亲追随母亲离去的目光,上前:“爹爹,弟弟有些不舒服。”

“叶蓁怎么了?”温亭湛立刻转移了注意力。

“好似晚些时候吃多些,爹爹您去看看弟弟吧。”宣开阳有些愧疚道,温叶蓁一直是他在照顾,今晚多给他喝了小半碗奶,实在是撤不走奶壶,一拿走弟弟就哭的委屈极了。

温亭湛二话不说的大步往内室而去,宣开阳并没有跟上,而是追着母亲而去。

元奕的院落和温亭湛的院落隔得并不远,因着他为这里出了大力,且众人都知道他身体不好,加上的确有多余的住所,元奕也是一个人一栋。

夜摇光走到他的院落,大门上挂着灯笼,门都没有关,显然是早就料想到她会来。

毫不犹豫的迈步进去,夜摇光就看到元奕坐在院子里,他靠在轮椅背上,微微仰着头,看着天上的星星,背对着夜摇光。

夜摇光缓步走到了他的身后,看着在月光沐浴下,他仿佛散着光,又有些模糊不清。

“既然来了,温夫人为何有迟迟不语?”元奕调转了轮椅,和夜摇光面对面。

“你知道我的来意。”夜摇光评述这句话。

元奕淡淡一笑:“知道又如何?”

“你既然开门等着我来,也就是你愿意插手此事。”夜摇光也不想和他废话,“说吧,你要如何才肯施与援手。”

元奕的目光落在夜摇光的脸上,深沉的让人不敢对视,他看了夜摇光许久,才略带嘲弄的说道:“温夫人,你先告诉我,你为何要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就值得你为其向敌人开口相求?”

“我并不是将自己看得多么仁善,这件事因我夫妻二人而起,那一条生命算是为我们夫妻而死,我不能坐视不理。”也许,如果这件事不是和他们夫妻相关,她还能够冷心一下,可这些都是别人用来对付他们的棋子,他们都是无辜,她的良心过不去这一道坎。

“愚善!”元奕冷冷的扔出两个字,“被人利用,只能怪他们无能,命不好,与你何干?”

“所以,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我就可以冷漠的认为他们的死,是因为他们无能,是他们运气差,是他们命不好,而视若无睹?”夜摇光觉得和元奕将这些,是鸡同鸭讲,两个人的价值观是不一样,“你觉得我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来求敌人,是一件极其不明智的愚蠢行为,可我不这样认为,因为我对生命的尊重,是你永远也无法体会。”

“不惜令你心爱的夫君蒙羞,也觉得值得?”元奕逼问。

“蒙羞?”

“你来求我,就意味着承认他的无能。”元奕点明。

“呵!”夜摇光冷嘲的笑道,“元奕,我才知道你原来这般大男子主义。在你的眼里,一个活生生的人,其实还抵不上一点无足轻重的颜面。这世间有谁没有求人的时候?你元大少爷这辈子就靠着算计达到目的,将所有人都化作你的棋子,帮你身先士卒?亦或者威逼利诱,你活得悲不悲哀?你是万能的么?既然不是万能,还死不肯承认,宁可用别人的鲜血来点装的高深,这样的颜面,我夫君不会要。”

“当真是他不想要,还是你理所应当的认为他不愿要?”元奕反问,“难道他不知道我有解决之策,可身为你的智囊,你的依靠,他可有提点你来求我?”

“是,他没有让我来求你,但那并不是你所想,他拉不下脸让我来求你。”夜摇光反驳,“而是因为这件事来得太突然,他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他等待着第一个人死去,这样才会有线索,我也并没有觉得他这样残忍,他只是牺牲一个,而救下更多个。”

“既然如此,你还来寻我作何?”元奕疑惑的看着夜摇光。

“我贪心。”夜摇光坦然与元奕对视,“我想一个都不牺牲,我不知道我做不做得到。可我知道,若我什么都不做,那就一定不能达到;可我努力了,不论结局如何,我无愧,我无悔!”

“果然,还是为了你的问心无愧。”元奕眼底划过一丝讥诮,“这四个字,当真这般重要。你说我处处算计,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悲,那你这般为了坚守这四个字,活得不累?”

“不累。”夜摇光回答的很果断,“人之所以是人,而不是畜生,是因为做人就要有操守,有底线,有原则,否则便是畜生不如的东西。”

元奕也没有因为夜摇光的含沙射影而恼怒,反而无奈的说道:“看来,我们是无法说服彼此。”

“每个人的想法本就不同,人都是为自己而活,我从来强求别人懂我,我也不是来说服你,而是请你相帮。”夜摇光言归正传,“说吧,你的条件。”

“若我要你和温亭湛和离,你也愿?”元奕语不惊人死不休。

夜摇光嘲弄的看着元奕,转身就走。

她才走了两步,身后就传来了元奕的质问:“怎么,方才不还振振有词,尊重生命么?”

夜摇光背对着元奕,她的声音依然平稳:“我的确尊重生命,但我所为之事都是在我能够接受能够办到的条件下。我想救他,是因为我觉得我是个有良知的人。可这并不意味我可以为此付出一切,我说过我尽力了,我无愧我无悔,元公子你的条件不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

说到这里,夜摇光顿住了,她转身对上元奕略带讽刺的目光:“你是想让我看清我其实也只是个自私的人对么?”

第1882章 一朵花一条命

元奕扬眉,无声的默认了夜摇光的话。

“我夫君说过,利己利人是真善美;损己利人是愚蠢;损人利己则是歹毒。”夜摇光提到温亭湛,眼中的光芒就收敛不住,“我救他是想让自己心里好受,这是利己利人。我若答应了你的条件,那就是损己利人,我从来不认为我是个愚蠢的人。只不过相较你而言,我是个稍微品德高尚些的人罢了。”

言罢,夜摇光提步。

刚刚走到门口,还没有迈出门口,元奕的声音传来:“听说花皇临走前,给了你三株金牡丹,你若给我一株,我便出手,且这事我和你们同进退。”

夜摇光豁然转身,审视的看着元奕:“你倒是消息灵通。”

秦臻臻临走前给她的东西,元奕是怎么知道?

“这个条件如何?”元奕没有接夜摇光的话,而是问道。

“一言为定!”夜摇光手腕一翻,一朵在夜光下会散发金色光芒,飘着浓郁的香气的金色牡丹花出现,十分肉疼的递给了元奕。

看着夜摇光这幅吃大亏的模样,元奕莫名觉得心情大好。

被勒索了一朵金色牡丹花,这珍贵的宝物,夜摇光的确有些割肉的感觉,但既然她愿意割舍,那是因为她觉得值得。夜摇光也不想再多逗留,再次提步离开,这次元奕没有阻挠。

她前脚才刚刚离开院落,大门就倏地关上。

夜摇光翻了个白眼,她才走过一道巷子,就看到灯光下站着的宣开阳,似乎在迟疑着要不要上前。

“儿子,你怎会在这里?”夜摇光走到他的面前停下问。

“哦,弟弟有些不舒服”

还没有等宣开阳说完,夜摇光就一个闪身消失不见。

宣开阳看着身旁空空如也,不由松了一口气。他其实想来看着元奕,害怕元奕突然发难。可到了这里,却觉得他这样的行为是不是有些不信任母亲的能力,会不会让母亲不高兴,才一直犹豫着。

“阿湛,叶蓁怎么了?”夜摇光风一般刮到温亭湛的身旁,看着他抱着温叶蓁。

“喝多了奶,有些积食。”温亭湛连忙安抚妻子,而后颇为无奈的说道,“已经顺过气,不过他就是不睡,还不准我把他放下,一放下就张嘴欲嚎。”

“来,我来试试。”夜摇光从温亭湛的怀里把儿子接过来。

温叶蓁感受到最喜欢的母亲的怀抱,听着母亲的轻哼声,很快就乖乖的闭上了眼睛,等他睡熟了,夜摇光才小心翼翼的将他放在早已经熟睡的女儿身旁。

“元奕答应插手。”等洗漱完,夜摇光躺到榻上侧首对温亭湛道。

“摇摇既然去了,自然不会无功而返。”这在温亭湛的预料之中。

想到元奕说的话,夜摇光在锦被下握住温亭湛的手:“阿湛,你不问我元奕为何答应么?”

“为何要问?”温亭湛侧首,漆黑幽深的眼眸平静而自然,“摇摇你行事自来是有分寸,既然这事儿成了,就意味着你觉得值。我不需要任何事都要你像我交代的清清楚楚,你若愿说,我自然是听着。你不想说,我又何苦非要让你不高兴?”

夜摇光默默的靠入温亭湛的怀里:“阿湛,我去找元奕,你会不会觉得不舒服?”

“会。”温亭湛毫不犹豫的回答,夜摇光想要抬头看向他,却被他的手按在怀里,“你去寻任何一个人男人,我都会不舒服,就算是陌大哥和长延师兄都一样。”

“为何?”夜摇光纳闷。

“因为他们都是男人。”温亭湛回答。

夜摇光:

沉默了一会儿,夜摇光才低声问道:“难道不是因为我去求旁人,让你觉得我否定了你么?”

温亭湛侧身,低头看着她:“你会否定我么?”

“你有我能够否定之处么?”夜摇光理所当然的飙出这句话。

话音一落,夜摇光和温亭湛四目相对,两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是啊,我早就知道在摇摇眼里心里,我无可替代,完美无瑕。我为为何这般想?”温亭湛伸手点了点夜摇光的鼻子,“我说过,这世间没有十全十美之人。便是帝王也有力所不能及之时,我的心胸还不至于这般狭隘。”

“那可真是心胸宽广。”夜摇光忽然道,“元奕说,要我和你和离才出手。”

温亭湛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目光幽幽的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你,你看什么!”

“我在想,你没有给他一脚么?”温亭湛非常认真的说道。

夜摇光忍不住扬了唇角:“如果不是我还想和他商量商量,我肯定给他一脚!”

笑完之后,夜摇光深吸一口气道:“我给了他一朵臻臻留给我的金牡丹花。”

“牺牲很大。”温亭湛点了点头。

夜摇光突然一个翻身,压在他的身上:“也不看看我是为了谁!”

双手掐住夜摇光柔软的腰肢,温亭湛的眼眸温柔:“我知道,你是为了我。”

对方来势汹汹,夜摇光不想孤军奋战,她的确是想救下这个人,但更多的求元奕插手,是想把元奕拉下水,一个千机真君他们不忌惮,那好,再加上一个元鼎真君够不够?

他们做不到遍地撒网,目标人物太多,只有元奕可以,因为他是这个地方的设计者。他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够让夜摇光一样,将这个地方给保护起来,至少这些学子在百舸争流里是不容易出现意外,至于离开了这里被害,那性质就没有那么恶劣。

而且元奕插手了一次,对方就担心会不会有第二次。

当初他举荐元奕来规划这里,也是打着这个主意,如今夜摇光所为也不过是和他如出一辙

“其实,我不去寻他,你也不会让他置身事外对么?”夜摇光深深的望着温亭湛的眼睛。

“我的做法并不好。”温亭湛将夜摇光的手拿到嘴边,轻轻一吻,“我打算将第一个惨死之人推到他的身上,到时候为了自证清白,他也必须挺身而出。你的金牡丹,换的是一条人命。”

“值得。”夜摇光只有两个字。

第1883章 八门金锁阵

“我的摇摇,是这世间至善至真之人。”温亭湛一个翻身,将夜摇光压在身下,唇就压了下去,“被逼无奈总比诚心合作要好。”

用他的法子,的确元奕不能独善其身,但元奕同样不会真心真意的帮忙,甚至会因为温亭湛的算计,将他拖下水而暗中使绊子,到时候温亭湛会腹背受敌。

夜摇光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才会觉得一朵金牡丹花换得值。

这边夫妻缱绻,那边夜摇光离开之后,元奕唤了他的下属出来:“布阵吧。”

“少主,我们为何要掺合进去?”元奕的属下有些不解,“对方来势汹汹,且实力不容小窥,我们作壁上观岂不是可以坐收渔利?如此插手进去,凭白便宜了温亭湛。”

如果没有温亭湛,他们早就将萧氏江山给颠覆,指不定已经开启了皇陵,寻到了破除诅咒之法,主子和少主都已经得到了解脱。现如今要让元氏一族得到重生,最大的绊脚石就是温亭湛。

而温亭湛偏偏是个不好杀的人,他不但自身有吉神相护,还是夜摇光的丈夫,是缘生观的女婿,一直让他们倍感棘手。此刻好不容易温亭湛踢到了一块铁板,让温亭湛死在别人的手里,他们不火上浇油已经是仁义,哪里还有出手相助的道理?

“你以为,我真能置身事外?”元奕的指尖转动着那一朵金色牡丹花,金色的光晕在他的手中划出一道道刺目的金辉,“我和他们夫妻明争暗斗已经十余年,我太了解他们夫妻,温亭湛是个无所不用其极之人,从我被派来督建此地,温亭湛就有足够的办法将我扯入任何漩涡之中。”

哪怕是他现在就头也不回的离开这里,温亭湛也能够有本事将他弄回来,与其撕破脸,被动的参与,不如短暂的结盟。至少他和温亭湛都不会在有外敌之际互相暗算。

这件事的确是冲着温亭湛而来,可真要算计起来,最后他和温亭湛谁吃亏还未必,现如今于他而言是个关键时刻,他不想去冒险。

但要他主动开口相帮,要温亭湛低头来求他相助,都是不可能。

夜摇光是个聪明的女人,所以她亲自搭桥。

“可这样的大好时机,我们就这般眼睁睁的放过?”元奕的属下还是不甘心。

“这并不是大好时机,我有更好的法子,将温亭湛置之死地。”元奕手一转,那一株金色的牡丹花消失不见,他转动着轮椅往屋子里去,“八门金锁阵。”

百舸争流是元奕亲手督建和设计,一草一木都有着深刻的用意。他在正中心以太极图为中心空地,在两侧的屋舍,不论是休息的院落,还是比赛的场地都是两个八卦图。

修、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也是早早就已经确定,正如夜摇光所言,他只需要动动手指头,就能够将百舸争流这个地方护得犹如铁桶。

次日,夜摇光一醒来,盘膝修炼就感觉到了气息已经死了。

所谓的死,就是他们能够修炼的五行之气被封死,或者说是被锁住,完全无法引动。

心下大惊的夜摇光一跃旋身飞出屋子,落在屋顶上,她取出自己的罗盘,绕了一圈,又飘旋回到了院子里,深吸一口气:“好霸道的八门金锁阵。”

“是孔明先生的八门金锁阵?”温亭湛正好听到这句话,缓步上前。

“大同小异。”夜摇光收了罗盘,夜摇光对着夜摇光解释道,“方位和理论是如出一辙,但元奕布下的这个,对于修炼者而言是必杀阵,就算是修为高出他许多的人,也能够将之耗死在这里。”

他们都没有能力在这里引动五行之气,就好比一个绝世高手被封住了内里,只剩下一个空架子,自然他们本身体内还有修为,但在不能引动五行之气之际时,实力会大打折扣不说,体内的五行之气也会消耗的更加快。

“元奕是个心思细腻之人。”温亭湛看得出来,元奕这也是对他的提防,毕竟是他举荐元奕来了这里,若是他有什么异动,只怕要玉石俱焚。

“他那么聪明,明明知道他一旦接下来此的任务,就不能够置身事外,搞不懂他为何要来。”夜摇光想了想道,“正好他现在身子不好,以此推脱,陛下也不好勉强。”

到时候这件事就必然要落在缘生观上,这个时候他再和那一条大鱼联手,才是真正的能够要了他们的命。

“他想我死在他的手上。”温亭湛对夜摇光说道,“我也想他死在我手里。”

以往他们是生死敌对,但现在他们是还是情敌,也只有夜摇光没有看明白。

当日他们在鬼城,元鼎借住元奕就试探过,当时连他都以为元奕是纯心让夜摇光死。后来元鼎承认那是他试探,元鼎为何要试探,试探什么?深想下去,知子莫若父,元鼎定然是发现元奕自己动了情,却不自知,想要早些将他点醒。

尤其是当日在大门口,元奕的神色变化,夜摇光没有看到,他却看得起清楚。

而元奕来这里,温亭湛看着夜摇光,他的妻子太美好,美好的让深入了解的人,都放不下。她就像一汪清泉,让人时刻能够看到最怡人最清美的景色。

“你们俩什么时候产生这种情意?”这不是温亭湛和单久辞才这样么?

“我亦不知。”温亭湛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夜摇光探究的看了看温亭湛,转身回了屋子,洗漱用完早膳,两个孩子也就醒了。

“元奕已经出手了,现在是不是该轮到你了?”夜摇光给温亭湛整理了衣襟。

“昨夜我便已经下令,说有人盗走了考题,唯恐学子作弊,赛完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开此地,并以盗走考题之人用长枪伤人为由下令搜查。”温亭湛点了点夜摇光的鼻子,“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它的预言诗在这里成真。”

夜摇光却明白放心,既然已经高调的挂出了诗,不在这里,怎么也要在外面圆了场子,必然是有人要牺牲,她不是救世主,阻止不了这些罪恶,只希望早些将之抓出来!

第1884章 阴阳玉

文赛照常举行,夜摇光知道元奕要去赛场,她便没有跟着温亭湛去,而是留在这边。

她怀疑已经有对方的人隐藏了气息潜入了这里。由于今日上午是书赛,下午是画赛,有些要准备下午或者明日参赛的学子并没有去赛场,她留下来盯着会放心些。

然而宣开阳也去比赛了,荣寻特意来了自然要跟着温亭湛去长见识,夜摇光就得照顾两个孩子,饶是两个孩子吃饱了就睡,但做了母亲的就是放心不下,尤其是他们俩睁开眼没有熟悉的气息在身侧,就要扯着嗓门嚎。

“哎,若是能够有千百双眼睛盯着就好。”夜摇光轻叹一口气。

“咯咯咯……”女儿听到母亲的话笑出了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嘲笑母亲异想天开。

夜摇光捏了捏她粉嫩嫩的小脸:“连你也敢笑话娘亲?”

“咯咯咯……”温桃蓁只觉得母亲在逗着她,笑得越开心。

夜摇光一转头就看到儿子恰好撇着唇皱着眉,不知道是不是在嫌弃妹妹还是睡觉的环境被打扰,总之就是一脸的不乐意,夜摇光就这么简单的被孩子逗乐。

也不和女儿一起玩了,哄着两个孩子睡觉,很快就哄入睡,刚刚给两个孩子将薄被盖上,宜宁轻盈的脚步声就响起,夜摇光转头,将她带离了几步远:“怎么了?”

“夫人,外面有个双目失明的人说是夫人和侯爷的故人。”说着宜宁递上了一枚残破的铜钱。

夜摇光惊喜的看着这枚铜钱,将之拿在手里摩挲:“你看着两个孩子,我亲自去迎接。”

这枚铜钱,正是当年她和温亭湛入凤族,千机师叔给的白鸣真君的信物,后来她还给了白奇,一别已经十多年,他们世外之人,并不像温亭湛和古灸这样时常还有书信往来。

生死之交,几十年不联系也是寻常,但这并不意味他们的情分就会转淡。

白奇那是一个奇才啊,有了他这个时候到来,夜摇光觉得是雪中送炭。

温亭湛为了独绝有人随意进出,下令严守大门,夜摇光是走到了百舸争流的石牌楼下看到白奇,他坐在轮椅上,有个小道童推着他。

“温夫人,许久不见,别来无恙。”白奇在夜摇光走到近前,便先开口寒暄。

“白奇师兄,别来无恙。”世外之人就算不是同门派也是师兄姐弟相称,白奇比夜摇光大,白鸣和千机师叔一个辈分,她和白奇也是一个辈分,因而她以师兄相称,这是亲昵的表现,“没有想到你回来,着实让我感到惊喜。”

夜摇光将那枚铜钱还给白奇,白奇虽然看不到,但是却能够准确的伸手接过来,将之收入怀中:“这几年一直在凤族,当年凤族大伤元气,我和几位长老现如今才将凤族重整,恰好白青长老出关可主持大局,我便想着出来到俗世走走,记得当年师妹收了几个小妖在身侧,就想问一问它们的近况,有几个还未曾造过杀孽,我问了它们的意愿,想将她们送到万妖谷。”

“所以白奇师兄这是来寻我帮忙?”夜摇光这才明白白奇的来意。

她和万妖谷的关系现在不是秘密,毕竟当日各大门派都有出来相助,白奇是担心这些小妖去了万妖谷受到排挤,才来寻她帮忙向妖皇打个招呼。

“是啊,又来寻你帮忙。”白奇也很坦率的承认。

“师兄来得正好,我也有事请你相帮。”夜摇光立刻狡黠的笑道,“我们先到里面去。”

将白奇应到他们的院子里,好在他们是个独立的院子,空屋子还有,夜摇光立刻让人去收拾一间出来,让人上了茶点。

“这是你们的孩子。”白奇感受到在树荫下,有两道清浅的呼吸,看不见的眼睛望向,笼着一层透明轻纱的摇篮,两个睡得酣然的孩子,“想来很是可爱。”

夜摇光和温亭湛成婚的时候,白奇也是送了贺礼,但后来夜摇光怀孕生子,除了缘生观,戈无音和陌钦其他的都没有特意通知,因为她嫁给了温亭湛,算是俗世人。

“这是我和阿湛第二胎。”夜摇光脸上荡着慈母的笑容,“四年前,我和阿湛有个长子,只不过是佛子转世,现如今跟着源恩大师清修。”

“两个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白奇到底是曾经在世俗中游走过,因此毕竟懂得人情世故,立刻就转移了话题。

“大的是姐儿,小的是哥儿。”夜摇光回答白奇。

白奇手一转,两快玉佩就出现在他的掌心,将之递到夜摇光的面前:“给孩子的见面礼。”

“这太贵重了。”夜摇光都不好意思伸手去接。

那是纯天然的阴阳玉,半黑半白成太极两仪形状,蕴含着深厚犹如实质的灵气。

“这是师傅留下来的物件,我也没有旁的朋友,放在我的芥子里已经几十年,与其留着生灰,不如送给两个孩子,做庇佑之物。”白奇执意伸着手,“夜师妹若是不要,倒显得我交浅言深了。”

“那我替两个孩子谢谢他们的师伯。”夜摇光犹豫了一下,才接过来。

然后就从芥子里取出两个绳索,迅速的将之串起来,小孩子皮肤嫩,夜摇光不敢挂在脖子上,就隔着布料分别挂在了他们的手腕上。

“适才师妹说有事寻我相助,不知是何事困扰师妹?”白奇虽然看不见,但是他能够从风声之中听到夜摇光的动作,等了会儿才开口问。

“这事说来话长……”

索性时间足够,夜摇光就将他们来到江南的总总事情一一告诉白奇。

“竟然有灵修如此作为!”白奇也是不可思议。

灵修,那是至纯之物,得天独厚。尤其是能够修炼到渡劫期的灵修,它之前该是多么的清心寡欲,距离登天那就是一步之遥,可以说比千机真君他们飞升要容易太多。是什么缘由让这样一个灵修自毁仙途,竟然滞留人世间,造下如此多的罪孽!

第1885章 白奇来相助

“关键是它不但不觉自己有错,甚至它处处让人顶罪。造了孽,还不愿担过!”这才是夜摇光最痛恨的地方。

“依你所言,它今日此举只怕是意在激起民怨,将你们夫妻赶出江南。”白奇的睿智从他可以一个人险些将凤族一锅端就可以窥探一二,“可你们夫妻在这里至多不过六年,它为何等不到六年?若是能够将它滞留俗世的目的寻出来,就能够从根源解决问题。否则,便是此次它这一击不成,必然还有下一次。”

“这一点,我和阿湛何尝不知,可我们猜不透它的目的。”夜摇光轻叹一口气。

夜摇光觉得一个修为如此高深的灵修,它手下这般多的灵修成为它的驱使,它应该不是为了区区儿女私情,否则不会有这样高的威望。

“我正好闲来无事,也甚是好奇,到底它为何而留在人世间,若是师妹不嫌我打扰,就让我留下坐看这一场大剧落幕。”白奇对夜摇光道。

“求之不得。”夜摇光可不好意思开口把白奇留在这里一直帮他们对付这个灵修,原本只是希望白奇帮他们把眼下的难关度过了,却没有想到白奇主动开口留下。

“听闻师妹烧得一手好菜。”白奇也就不客气了。

“师兄喜欢吃什么?”夜摇光也直接问。

“我不挑食。”白奇回答,“师妹派个人陪我在外走一遭吧。”

夜摇光的目光一亮:“宜薇!”

宜薇是她的丫鬟,在这里这么久,大家也都熟悉了她,有宜薇陪着,这个书院任何地方白奇都去得,夜摇光知道白奇这是要主动帮她巡逻,自然是不怠慢。

等到宜薇陪着白奇和他的弟子出了院子,夜摇光就哼着小曲,将孩子交给宜宁看着,她迫不及待的去了厨房。

夜摇光准备了好多食材,让金子干活。

就在金子洗好菜,夜摇光处理好配菜,准备吩咐金子烧火的时候,忽然她感觉到了一股力量微微一阵波动,手上的东西一扔,夜摇光一个纵身朝着那方飞掠而去。

这一跃就飞跃到了赛场上,就看到元奕双手运气,一根金色的长枪被他的五行之气给抵挡下来,而他的身后站着一个脸色发白的学子。

“怎么回事?”夜摇光也顾不得这么多人,飘然落在温亭湛的身侧。

“这只金枪是从天外飞来。”温亭湛的面色严峻。

按理说这里被元奕的八门金锁阵给封闭,不应该有外物能够从外飞进来才对,可这东西就是从外面飞进来,奇迹的是竟然完全没有惊动元奕,若非元奕反应快,这一枪将会直穿这个学子身体。

就应了那一句:金枪散血雾。

然而情况并不容乐观,那一柄金枪蕴含的气力实在是太重,在元奕的阻拦之中,依然一寸寸的逼近,夜摇光见此当即运气,雄厚的五行之气从侧面朝着金枪飞击而去。

“撤回去!”元奕立刻冷声对夜摇光呵斥。

这里有他的八门金锁阵,夜摇光此刻运气消耗的修为将会是成倍,就她那一点修为,能够消耗多久?

“别看不起人,我和你指不定孰强孰弱。”夜摇光冷声反驳。

她没有想到元奕恢复得这么快,已经重新进入了分神期,但同为分神期,她手上还有储存着十倍量的手串,元奕纵然是八门金锁阵里唯一可以引动五行之气的人,但却未必比她强。

两人的五行之气围攻之下,那一杆金枪竟然蓦然颤动着,一股浑厚的气力反震回来,夜摇光感觉到手腕一麻,却丝毫不敢懈怠。

显然夜摇光和元奕的夹击,这一杆长枪尽管震动激烈,却无法冲破两层气力,包裹在金枪上的力量也在一点点转弱。

与此同时,由宜薇带着走在住宅院落那边的白奇,他的手里有个圆盘,却不是罗盘,而是五行五种颜色的一个盘,不知道是何质地,上方的指针却是阴阳玉针,当他走到一个院落之际,那圆盘突然荡出一层五色之光,阴阳玉针一阵高速的旋转,发出齿轮转动一般呲呲呲声。

白奇面色一冷:“白野,九宫坎位!”

话音一落,推着白奇的人就一个纵身朝着一个方向飞掠而去。

九宫坎位是白奇给的一个坐标,以他自己为中心的九宫格,这个人在西方坎位上。

白野看着是白奇的弟子,其实不然,他是凤族的一位长老,但辈分确实比白奇低,而且白鸣、白奇、白月师徒三人为凤族乃至为天下苍生牺牲的都足够令人敬重,白野这位合体期的凤族长老,也很佩服白奇的奇才,因此白奇要外出游历,凤族特意派了白野保护。

白野人如其名,身体高大魁梧,修炼的又是五行之纯火,爆发力格外的骇人,他在半空之中对着院子里偏西而坐施法的人一拳头砸下去,直接将对方的护体屏障给砸碎了。

但是那人却一下子消失无踪,连一根发丝都没有留下,白野惊骇不已。

连忙回到了白奇身边:“是元神出窍。”

“我们去赛场,要快。”白奇立刻吩咐白野。

白野直接一把抓起白奇的轮椅,也不管宜薇,就这样连着椅子带着白奇飞跃而去。

而在白野将这一抹元神打跑之后,赛场上原本已经要被夜摇光和元奕联手控制的金枪竟然突然好似发了狂,狂飙一串金色的光芒,迸溅出刺目的火花,那股强劲的力量一下子将夜摇光和元奕都震开。

金色的抢发出一声争鸣,就朝着那学子刺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一物飞掷而来,一束寒光闪过,那一杆长枪就被拦腰斩断,掉了半截坠地,另外半截还有些余力,朝着那学子减缓速度逼近,夜摇光和元奕都还没有刹住脚。

就在二人担忧之际,一抹身影快如闪电的将那学子一把拉开。

温亭湛扶住稳住身子的夜摇光,抬眼就看到台上已经被宣开阳给拉开的学子,另外半截金枪也耗尽了余力落在了地上。

白野带着白奇也落在了赛场之上,方才那划断金枪的东西就是白奇的扔出来。

第1886章 万事莫贵于义

“你可有事?”宣开阳搀扶着那名学子,关怀的询问。

那名学子显然是被吓得不轻,只能两眼无神的摇了摇头。

宣开阳缓缓的松开他,才站在高台上,对着下方大半懵然和心有余悸的学子道:“诸位大人,诸位先生,诸位同生。此事虽则蹊跷,但从昨日的五行诗可知,是因家父所起。身为人子,学生相信家父品行端正,也正是因此家父或许招惹不少人恨,从这些人罔顾无辜学子性命,也要让诸位对家父心生恨意可见,陷害家父之人品行何等低劣!”

宣开阳的话掺杂着劲气,带上他义愤填膺的神情,很是具备渲染力。

给人时间消化了他的话之后,宣开阳才接着道:“各位同生,尽管家父和元大人已经严防死守,但只有千日做贼,何曾有千日防贼?这些人想来是誓不罢休,文赛到底没有性命重,留着性命日后还有文赛,我建议文赛就此终止,以免给了旁人危害之机,身为人子,与我而言,父亲的英名终于于一切。我母亲又是个积善之人,若是因他们之故,牵连无辜,想来他们也会于心不安。”

说完,宣开阳在高台之上,恭恭敬敬的向下方行了一个礼。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夜摇光肯定为儿子喝彩和鼓掌。

那些人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激起文人的愤怒,对温亭湛口诛笔伐?将温亭湛从神坛拉下来,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灰溜溜的被兴华帝给踢出江南么?

宣开阳的一番话,以退为进,看看那些学子脸上的茫然尽褪,都浮现愤怒的神色,可见这番话的煽动力有多强。

“温大人为国为民,清正廉明,总所周知!”立刻有学子站起来铿锵有力道,“我们寒窗苦读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向温大人学习,做一个于天下有利之人?今日,我们面对恶势却要胆怯,却要逃避,却要忍让,日后如何挺胸抬头做事?”

“没错,我们不走!”有一个学子站起身,“我们要和温大人共同进退!以绵薄之力,向世人昭示邪不能胜正!”

“对!”

“极是!”

在书院就读的人最不缺的就是一腔血性,这众志成城的画面,极其的震撼人心。

有了这样的翻转,就算他们保护不力当真出了人命,这些人也不会怨怪温亭湛牵连,因为宣开阳已经建议终止文赛,但他们是自愿留下来,他们会越发的憎恨背后的凶徒。

倒不是借此推卸责任,他们依然会尽全力来保护好这些学子,而是不想发生亲者痛,仇者快的悲剧,不想这些无辜的学子沦为伤害温亭湛的工具。同时,先掌控了他们的情绪,后续无论发生何事,他们心中有了信念有了准备都会更加的理智和冷静。

想来它没有料到这一点吧,温亭湛的影响力已经根深蒂固,能够来这里参赛的,先不说品行,只说学问和头脑一定是拔尖,他们正值少年,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正是眼睛里揉不得一点沙子的时候。

温亭湛松开了夜摇光,缓步走上前,抬手制止了学子的高喊声,向着四方拱手:“温亭湛在此,多谢各位学子的信任与爱戴。也同时表达心中的歉意,此事确然因我而起,这次文赛温某的确没有付出多少心血,相比督建此地的元大人,联合各大书院的两江学政大人,以及不远千里而来的各大书院山长、先生与学子,没有你们,便没有今日的盛会。我和诸位一样重视、期待、盼望这这一场文赛能够有始有终。”

“温大人,此事大人无需愧疚,实在是朗朗乾坤,凶徒太过张狂,太过目无法纪!”江苏学政站起身掷地有声的说道。

“江大人说的没错,这事儿便是冲着温大人而来,即便与温大人有旧怨,冤有头债有主。他却如此卑劣,藏头露尾不说,还针对更大书院的学子下手,这等人不配苟活于世!”江浙学政刘涵也站起身,同样一年怒容,“现如今,他已经不是温大人的敌人,而是要与我们在座所有人为敌,毕竟我们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沦为他构害温大人的棋子!”

刘涵这话更是将学子心中的不满激发到了一个更深的高度,众人都是面色不善。

“文会既然付诸了这般多人的心血,岂能因着两个宵小之徒就这般付之东流?”作为温亭湛和夜摇光曾经就读白鹿书院的先生,禾山长自然是要站出来力挺,“若是宣扬出去,我等日后何以教人,何以为师?”

“墨子曰:‘万事莫贵于义’,我们为人师表便要以身作则,教化学生知晓大义、公义、正义!”宋山长也站起身,面向众人道,“此时正是我们该同心协力,除恶扬善之际。”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大义面前何惧生死?”

“为祸之人既然连学子也不放过,又有谁知道终止了比赛,不会用旁人来对付温大人,我们就留下来,便是当真遭了歹人暗害,也算是身先士卒,死而无憾!”

“对,死而无憾!”

“死而无憾!”

学子们纷纷齐声呐喊,夜摇光说实在的她心里很感动。虽说施恩不望报,但真的得到了回报心里是非常的温暖。

今日温亭湛的声望,这些学子明知留下可能会丧命,却依然义无反顾。和温亭湛这些年兢兢业业,为国为民累积出来的声望息息相关,若是温亭湛没有那样洁身自好的为了百姓带来实质的福祉,绝对不会有这么多人用性命来维护他。

这就是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谁说施与援手是多管闲事,谁说与人为善是愚蠢?

有些时候付出的回报不会立刻得到,但在无形之中它总会以一种想不到的姿态出现。

夜摇光目光晶亮的望着温亭湛,唇角绽开极其明媚的笑容。

元奕看着这些目光坚定,态度决然的人,若有所思。

第1887章 锁魂圈

就在温亭湛打算宣布上午的文赛结束之际,白奇被推到了温亭湛的身侧:“允禾……”

温亭湛蹲下身,侧耳倾听,台下的人也都是极其好奇。

等到两人私语完,温亭湛才站直身子,走到台中央对所有人道:“方才的惊险,我想诸位都已经看在眼里,这些人通些茅山术法,我不想诸位学子凭白牺牲,我希望这一次的文学盛宴能够尽善尽美。”

说着温亭湛介绍了白奇:“这位是我的挚友,方才若非有他及时相助,想必当真是应了金枪散血雾之言,我这位挚友乃是一位奇才,只需要诸位指尖落下一滴血,他可以护诸位周全,便是当真还有万一,也必然能够及时寻到凶徒,不让任何人枉死。愿不愿留下一滴血,全看诸位自愿。”

白奇双手一翻,一卷白布落在他的双手上,将之递给了温亭湛。

温亭湛吩咐人在高台上拼了桌子,将之展开,众人才看到打开的白卷之上,排着一小块一小块泛着玉质光泽的石片:“愿意留下一滴血之人,将血滴在石片之上。”

说着温亭湛自己带头从侍卫捧上来的托盘里取下一根针,扎破了手指头,将血滴在第一片石片上,那血很快就将血给吞没,消失的无影无踪,而那一块石片,也变成了浅蓝色。

走下来,温亭湛就吩咐人去将其他学子都叫来,事实上大多数学子已经被惊动,毕竟方才那么高涨的呼喊声,只不过后来的他们都低着头在询问自己的同窗。

有了温亭湛打了头阵,宣开阳自然是呼应自己的父亲,被宣开阳救的学子也紧跟着,这样的开头,很快两位学政,书院的山长自发组织自己的学生排着队,全部都落了血,所有的石片都变成了浅蓝色,温亭湛才让大家各自散去,准备好下午的画赛。

众人散去之后,夜摇光和温亭湛也带着白奇以及古灸回了他们的院子里。

“白奇兄真是一场及时雨。”温亭湛不由感慨。

如果不是白奇来的及时,那一柄金枪只怕要当着这么多学子的面杀人,到时候再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就不太可能,人的情绪很容易煽动,只怕接下来会人人自危,当这些人不受控制之后,就很不容易维持秩序,越乱就会容易让对方浑水摸鱼。

“这是巧合。”其实白奇真的不知道他们有危险,纯属是凤族安顿好了,他想到了已经去世的白月。

想知道她那么多年在人世间有没有什么牵挂,希望能够帮她了却,这才遇上了以往跟随白月的妖。想给它们谋个出路,就想到了夜摇光,打听之下知道他们在这里,才追上来。

夜摇光一回到院子里,就让宜宁将两个孩子带来交给荣寻和宣开阳看着,温亭湛陪着客人,她亲自去厨房将方才进行了一半的饭菜继续。

一进来就看到金子趴在灶头上,米饭已经蒸好,看到夜摇光,金子瞬间活了:“师傅,师傅快炒菜,我快饿死了。”

夜摇光没有让它跟着去,让它在这里看着饭菜,其实担心调虎离山,到时候有人在饭菜里面做手脚,还有夜摇光的两个孩子也在这里。它特别担心夜摇光,不过这么近的距离,夜摇光若是有个危急情况它也赶得及。

“吃吃吃,就知道吃。”夜摇光嘴上损着金子,但手上的动作却越发的麻利。

本就已经切好配好,只需要烧过炒熟就行,做起来也很快,小半个时辰八菜一汤就做好,夜摇光让幼离他们盛放,大家都折腾了一上午,尤其是温亭湛和古灸,两人都有点饿。吃饭的时候就格外的安静,古灸下午还要去做评审,白奇也不需要饮酒,倒是省了很多客套。

“白奇师兄,你那个滴血的石片是何物?”吃完饭之后,夜摇光按耐不住好奇心问。

白奇是个奇人,他稀奇古怪的东西实在是太多,由不得夜摇光不好奇。

“这是锁魂玉打造出来的锁魂圈。”白奇含笑解释,“这些滴了血在上面的学子,他们的神魂就会与之有感应,若是他们受到攻击或者伤害,我能够第一时间感应到,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将之神魂封锁,只要躯体完好无损,要救回来就不在话下。便当真有万一,赶不及救人,也可以知晓是谁伤了他们。”

“还有这么稀罕之物?”夜摇光目光晶亮,旋即担忧道,“白奇师兄就这么用上了,那日后岂不是就废了?”

“哈哈哈,可以洗去。”白奇笑道,“带回凤族用凤凰池的水就能够将这些血迹洗去,日后还能再用。”

“那便好。”如果就这样废了白奇一个宝贝,夜摇光还有点不好意思。

“其实我这般做,不仅仅是为了保护他们,而是想要试探一番可有对方的人已经伪装进来。”白奇面色凝重的说道,“方才我之所以能够及时赶到,是因为我恰好寻到了一抹出窍的元神,可惜让它跑了,它就在这边的学子院落里。”

“白奇师兄发现匿藏者了么?”夜摇光连忙问道。

“锁魂圈上没有,灵修的血融入不进去,原本这就是一股灵气来锁魂,灵修之血乃是灵血,会被这股灵气给排除在外。”白奇也是有的出乎意料,“就要让允禾去核对一番,可还有人没有来。”

锁魂圈上只有一百六十个石片,也就是只能容下一百六十人,适才在场的人都已经滴了血,就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人没有到。

“我已经派人去一一核对。”温亭湛感激的看着白奇,虽然只能将学子和各书院的人排除,这里的人何其多,还有两江的商会人,以及杂役下人护卫,但把最重要的排除在外,就算出了事情也不会太棘手。

“对了,白奇师兄,你说你在这边寻到了一个元神出窍做法的灵修?”夜摇光一脸期待的看着白奇,“你是如何寻到?”

白奇来之前,她也是去溜了一圈,完全没有任何异样啊

第1888章 火焰石

白奇莞尔一笑,将他的五行盘取出来递给夜摇光。

夜摇光惊叹的看着,伸手将之拿到手上,“这是……”

“我寻到五行灵根,将其炼化形成了这一个五行圆盘,再以阴阳玉为指针。”白奇对夜摇光解释道,“这天地之间不过就是五行阴阳,便是再如何伪装都脱离不了这其中气息。”

“真是好巧妙的心思。”夜摇光从来没有想过要炼制这样一个东西,关键是她也炼不来。

“此物再好,也如同拿着罗盘寻龙脉一样,也是要恰好遇上了才能够让其现形。”夜摇光递回来,白奇就收了起来,“要遍撒网还是不行,若是有百只食灵蛊,我倒是可以为你弄出一个巡逻大军,保管它们钻不了空子。”

“巡逻大军?”夜摇光不可思议的看着白奇。

白奇手一摊,消瘦有些苍白带着厚茧的手掌,躺着一个类似于苍蝇大小的东西,浅灰色泛着金属光泽,夜摇光伸出两指将之夹起来,还别说这么一小点还挺沉,起码有二两黄金的重量:“这是什么?”

“这是我闲来无事敲鼓出来之物,还没有取名字。”白奇介绍道,“这东西乃是有银铁所锻造,师妹不妨用你的五行之气试上一试。”

夜摇光就不客气,掌心运气,她好歹也是分神期的修为,可是她的五行之气竟然无法将之融化。夜摇光眼睛一瞪,不死心的加厚一层气力,掌心的小东西竟然还是安然无恙。

“哈哈哈……”白奇即便看不见,但他自从失明之后,耳力和感知力就更加厉害,已经可以猜出夜摇光的模样,不由爽朗的笑出声,“我用了好些宝贝才将这一小只给炼制出来,想要将之毁去,只怕要大乘期往上的修为才成。我这里有上百个,若是在上面放入食灵蛊,它就能够变成食灵蛊,而他们都会听母亲的指挥。”

言罢,白奇的手里又凭空多出一个大了三倍的东西。

夜摇光明白了,类似于电学程序原理,白奇只是用灵力做了转化,这只大的其实就是一个遥控器的纯在,这些小的发现了什么都能够反馈回来。

夜摇光想到了当初的翳鸟,不由小心翼翼的问:“这玩意儿,不会有什么攻击力吧?”

“自然是得有,如若不然被人毁了岂不是可惜。”白奇笑得神秘,“炼制此物的材料还有火焰石。”

“火焰石!”夜摇光忍不住拔高了声音,立刻觉得手上的东西烫手,连忙扔给白奇,“师兄,忒不厚道!”

对上不解的温亭湛和古灸,夜摇光才解释道:“火焰石和火药异曲同工,不同的是火药炸的是凡人,而火焰石却是可以借助炸裂的强劲刚猛火之灵气,将修炼者当成凡人给炸的粉碎!”

“白奇兄的翳鸟想来也是用了火焰石。”温亭湛立刻联想到。

难怪当时在八闽的时候,那些人明显是火烧的一干二净,火焰石的威力可见一斑。

“翳鸟我只用了火焰石粉。”白奇摇着头,“这小东西我才用了火焰石晶。”

夜摇光唇角抽了抽,一副看变态的眼睛看着白奇:“师兄啊,这东西这么精巧,这火焰石你定然是要熔炼成为液体才能够将之锻造进去,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将火焰石熔炼!”

火焰石是天然形成,就像白磷粉一个道理,白磷粉只要遇上空气就会燃起来,火焰石只要一经毁坏一样是会爆炸,白奇是怎么做到将之熔炼成为液体不但没有爆炸,还能够融入其他东西?

“师妹要学炼器么?”白奇不答反问。

“没有那个天赋。”夜摇光摇头,对于炼丹炼器她都没有精力也没有兴趣。

若是上辈子她或许还会想跟这样的天才学一学,但这辈子她的事情太多了,宁可分出时间来陪伴丈夫和孩子,也不想浪费时间在她不感兴趣的东西上。

“若是不想,师妹还是不知为好,知道了反而不好。”白奇便颔首道。

夜摇光虽然好奇,但也不是非要知道不可,白奇这样说了,她就也不再追问。

而是低着头又重新从白奇那里将小东西拿过来,托在指尖翻转着看:“百只食灵蛊,数量实在是太大……”

桑就算是日夜不停息的赶工也最多只能一天炼制出十只,实在是百舸争流覆盖面积有点大,一百只才能够做到密不透风。

“先传信给阿桑,哪怕就是只有一两只,也许也能够瞎猫碰上死耗子呢?”夜摇光不管了,连忙让温亭湛用小乖乖传信,“别告诉她我们需要多少,否则她指不定折腾自己。”

桑·姬朽跟她说已经驯化了魔蛊,她到现在还记得当初魔蛊拿在手里的不祥之感,又记得魔蛊接触温亭湛会后的反应,总觉得有些不靠谱,但于此道她不通,所以就没有多说什么。夜摇光希望桑·姬朽在没有炼化融合体内的魔蛊之前,不要有什么大动作,以免伤到了自己。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两个小家伙闹着要睡午觉,夜摇光带着他们回了房间,给他们为食,温亭湛和古灸下午也还有事情忙,大家也就散了去。

等夜摇光陪着两个孩子睡醒之后,温亭湛已经去了赛场。原本温亭湛作为主官,又身兼两省,政务繁忙是理所当然,只需要开幕闭幕去主持一下就行,但是发生了这些糟心事,温亭湛不亲自去守着就担心,所以每一场都亲自监督。

下午的画赛倒是顺顺利利,没有任何波折的举行完毕,学子们的脸上也少了一点凝重,院子外重新多了些吟诗赋词的声音,夜摇光可没有因此就松懈。

可无论夜摇光如何严防死守,晚间他们刚刚用了晚膳,正打算聊会天,卫荆便疾步匆匆的走了过来,对着温亭湛沉声道:“侯爷,出事了。”

气氛一下子凝固,夜摇光和白奇都是一惊,他们完全没有感觉到任何气力波动,而且元奕也没有任何动作,那就是元奕也不知晓!

第1889章 木箭枯白骨

事情发在衡阳书院的学舍里,因为是一个小的四合院,四面都可以住人。

少则八个,多则十六个都是没有任何问题,基本就是一个书院的学子分一个学舍。而山长或者先生们则是几个合住一个。衡阳书院这一次来了十二个人,其中有个叫做谢立的学子不但学问好,出生武将之家,还有极好的身手。

将门出来的子弟,多数比较自律。谢立便是如此,他每日早上雷打不动的练武,夜里也是风雨无阻的勤练骑射,到了这里自然是没有办法骑马,但是有院子开阔,谢立还是自己弄了一个靶子,每天晚上要连十只箭之后才歇下。

今夜,他用了晚膳之后,就站在了他所在之地练箭,害怕误伤人,来了书院他用的都是木箭,箭头还是特殊处理,就算真的不慎射重了人也最多是轻伤。

他练了九只都好好的,直到最后一只,弓弦突然莫名其妙的断了,反弹将他的脸划伤不说,那只飞出的箭矢也转了个弯,从身后飞出去,直直的破开了窗户射到了屋子里的一位同窗的身上,被射死的自然也是衡阳书院的学生,叫做乔洋。

乔洋在被射中的前一刻还在和其表弟乔沣谈话,这突如其来的一箭在乔沣的双目下就这么硬生生的将表兄射中,而且更加令他恐惧的是,表兄不但没有流一滴血,而是整个身体迅速的被腐蚀,只剩下了一具白骨!

这件事简直是匪夷所思!

“木箭枯白骨……”夜摇光看着半靠在墙壁上,被一只木箭插中的白骨,不由头皮发麻。

他们这样的严防死守,竟然还是避免不了!

“温大人,学生表兄这是飞来横祸,我们好端端的说着话,那箭就跟长了眼睛似的飞进来,直直的插在表兄的胸口,表兄两句话都没有说,就变成了这副模样。”乔沣语速非常的快,他的脸上全然是惊慌,身子都在颤抖,眼底也是一片恐惧。

“秦山长,这是本官会亲自调查。”温亭湛对着衡阳书院的山长道。

“大人,谢立是凶徒,箭是他的,是他射的,不能放过他!”乔沣立刻指着一旁茫然无措的谢立,眼里全是痛恨,“谢立与表兄不合,书院有目共睹,他一定是故意!”

“谢立的确有嫌疑,本官会让人先将他关押,至于是不是真凶,要等本官彻查之后定论。”温亭湛淡声道,“你也只是看到一支箭飞进来,射中乔洋,可又看到是谢立朝着乔洋射了一箭?”

乔沣摇着头:“可,可这是他的箭,他也的确在院外射箭!”

“没有亲眼看到,就不能妄下结论。”温亭湛依然耐着性子道,“你们日后都是出仕为官之人,难道日后断案,都凭着猜测,凭着想当然给人定罪?本官说过谢立的确嫌疑最大,但既然没有直接的人证,就得深入调查,多花些心思和时间却寻求真相,总比武断误判害死一条人命好。案子可以翻,人死却不能复生!”

乔沣不再说话,倒是衡阳书院有学子看到了乔洋的死状:“木箭枯白骨,温大人指不定是那卑劣之人暗中陷害,今日不是有大师取了我们的血,说是能够保护我们,就算有万一,也能够尽快寻到凶手,不如问一问大师凶手到底是谁!”

“他今日没有留下血。”白奇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众人纷纷让开。

但凡有人留下了血,在危及性命的那一瞬他就能够有所感应,可乔洋到死他都没有任何感知,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乔洋没有留下血。

“不可能啊,今日乔洋就在我身侧,我们一前一后,我亲眼看到他落下了。”一个学子跳出来说道,他的惊讶,他的疑惑,他的笃定都不似作假。

这一反应,让夜摇光和温亭湛都是一怔,他们纷纷望向白奇。

白奇知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但他依然很肯定:“绝无可能。”

“会不是大师的法宝……”

一道微弱的声音有些胆怯的响起,但是他还没有说完就被衡阳书院的山长给制止。

这是怀疑起白奇的锁魂圈,进而是不是要怀疑温亭湛和白奇故弄玄虚?为了安抚他们,欺骗了他们?如果这件事得到了证实,以后再发生一点事情,信任的纽带就会崩断。

“本官以性命担保,白奇大师的法宝绝非无用之物。本官相信白奇大师所言。”温亭湛出声作担保,这个时候温亭湛依然还是学子眼中的高山,他的话就是定心丸,“这件事本官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卫荆传令下去,即日起任何人不准在百舸争流舞刀弄剑,以免可歹徒可乘之机。”

“是。”

“秦山长,书院的学子劳烦你重新安顿,这里是案发现场,不得让人靠近。”温亭湛继而对衡阳书院的山长吩咐。

秦山长看着四十出头,是个很稳重的人,立刻带着乔沣和其他衡阳书院的人离开了案发现场,并且不用温亭湛多言,他已经先一步叮嘱他们,没有温亭湛的许可不准将这件事传扬出去。

乔洋死的无声无息,除了衡阳书院的学子,和被传唤进来的秦山长,其他人都拦在了外面,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外面的人都还不知道,乔洋死的实在是太过于玄幻。

等到所有人都散去,一直在外面的元奕才走了进来,也不知道是许久没有走路的缘故,还是别的缘由,他的步伐异常的缓慢,到了近前,他指尖五行之气一阵萦绕,很快就垂下了手:“魂飞魄散,做的很干净。”

夜摇光皱眉,她原本以为这件事并不是那背后人捣鬼,也许是认为,不过是模拟对方的话来混淆视听,因为元奕在事发之前没有任何感应,这百舸争流的八门金锁阵绝对不是摆设。

可这会儿元奕的话让她陷入了迷惑,如果不是修炼之人所为,如何会这么快就魂飞魄散,连一点魂魄都没有留下?

第1890章 寻到下手点

晚风习习,盛夏的炎热卷在风中,让气氛有些燥动和压抑。

夜摇光站在大门口,看着庭院之中仔细勘察现场的温亭湛,他先审问了谢立,让谢立指出了自己射箭的位置之后,吩咐人将谢立带下去。

等到温亭湛看了一圈之后,拿着谢立的弓和从靶子上拔下来的箭走回了屋子里,外面探究的其他书院的学子也已经被温亭湛喊来各自书院的负责人疏散,温亭湛将乔洋身上的箭矢拔下来之后,吩咐人用白布遮住抬到他们的院子里,方便他检查。

又仔细的看过屋子里的每一个地方,才吩咐人将屋子封了,带着夜摇光和白奇等人回了院子,元奕和古灸也跟着。

“这人行事,总是出其不意。”古灸一进门便叹道。

下午的画赛进行得非常顺利,大家都以为至少这人要缓一缓,却没有想到它偏生就在当天夜里来了这么一手,让人措手不及。

“元大人,你可有话要说?”温亭湛抬眼望向负手立在庭院之中,看不清神色的元奕。

“杀人者没有动用世俗之人以外的手段,这件事便是有修炼生灵的参与,它所有的手脚都动在我布阵之前,绝无可能是之后。”元奕的语气肯定。

温亭湛点了点头,虽然他们是宿敌,但是彼此的人品还没有查到说一套做一套,既然元奕收下了夜摇光的金牡丹,就必然是诚心诚意相帮,这一点温亭湛从不怀疑。

这件事肯定有修炼生灵的参与,否则不会活生生的一个人中了箭就立刻变成了白骨。

“也许它比我们预计的还要神通广大。”温亭湛这一刻也不得不承认。

原本他预计对方既然挂出了那首诗,就至少查到一两个目标的生辰八字。早间那飞来金枪所杀之人,温亭湛午后特意去问了生辰八字,拿回来给夜摇光一看,果然是金命。

而乔洋……

温亭湛不用去查,既然它动手了那必然也是木命。

这也就能够解释,为何乔洋会神魂俱飞。夜摇光说过,对方是要取这五个人的神魂去炼制一个可怕的至阴至阳精魄。这位灵修利用了一个妖道,它自己则藏在幕后的幕后。

温亭湛相信,就算他真的挖出这件事的主谋,也最多就是那妖道,而真正的敌人,依然不见踪影,这是温亭湛长这么大,遇到过的最狡猾最棘手的对手。

“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一个活生生的人,瞬间变成一具白骨?”夜摇光觉得除非修炼生灵当面将一个人的精血全部吸收,但这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

拿起从乔洋身体上拔出来的箭矢,夜摇光看着箭头,箭头并不算尖,也没有上铁。另外一只温亭湛从箭靶上拔下来的作对比,却完全没有两样,夜摇光凑近闻了闻,也没有什么独特的气息,也不可能是下了毒。

“还有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古灸沉吟了片刻后道,“乔洋今晨到底有没有去赛场。”

明明乔洋没有将血留下,可乔洋的同窗却说亲眼看到,两人一前一后。

“那就是有人假冒了乔洋,如果是这般,那么乔洋之死就绝非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只不过对方善于随机应变,在今晨改变了计划。”白奇推测道,“对方不可能料想到我今日会来,更不会料想到我有锁魂圈,但他们早早的假扮了乔洋,定然是有旁的计划,只不过被我们打乱。”

“他们的原计划应该是在金枪散血雾之后,紧接着木箭枯白骨。”夜摇光目光微沉,“一波接着一波,让我们疲于应对,想要将舆论压下去都无可能,到时候这里会乱成一团麻。”

一想到那个失控的场面,夜摇光就觉得有些发寒。

所以,是白奇的突然到来,才缓冲了对方的计划,给了夜摇光他们喘息之机。

“他们当中有擅奇门之能人。”元奕忽然开口道。

这场预谋他们准备了半年之久,所以他们知晓元奕督建此地,元奕是怎么建造,建造之后如果元奕倒向了温亭湛他们,会如何帮助温亭湛他们,对方都已经算到。

想到这里,元奕看向夜摇光:“看来你的那一朵牡丹花白给了。”

夜摇光扬眉:“我没有觉得白给,你也不用妄自菲薄,我们只不过是无心算有心,因此处处落后它一步,但若是没有我们各自出力,现如今指不定是一番什么局面。”

虽然夜摇光不喜欢元奕,而且想到相处元奕算计他们,逼着他们去鬼城,还拿了古灸他们做威胁,夜摇光心里就不待见他。但并不能因为不待见就产生偏见,就事论事,如果元奕没有出手相帮,只怕今早那学子也等不到白奇来相救。

温亭湛只怕已经身处与旋涡之中。

元奕没有料到夜摇光会这样说,还真是恩怨分明呢。

“什么人可以假扮乔洋?”夜摇光想了想接着道,“假扮到他的同窗都分不清,最主要的是这个假扮乔洋的人还不是个灵修。”

因为滴了血啊,白奇说过如果是灵修的血滴落在锁魂圈上,就立刻会察觉。

不过夜摇光想到了白奇今天寻到了一个元神出窍,也不排除是有修炼生灵元神出窍附着在了假扮乔洋的人身上,这样血还是人血嘛。

“师妹倒是提醒了我,我也许能够寻到这个假扮之人。”白奇忽而莞尔。

“怎么寻?”夜摇光立刻追问,就连温亭湛几人也是投来目光。

“允禾去将那看见乔洋留下血的学子传唤来,只要他能够记得自己的是哪一块,应当就能够寻到乔洋那一块,这血入了锁魂圈,就会于神魂上产生契机,只需要我动动手脚,就能够试探出来到底是何人之血。”白奇对温亭湛道。

“太好了,若是这样就能够先证明乔洋之死并非那般鬼神莫测,也可以稍稍安定学子的心,同时那假扮乔洋之人就比谢立更加可疑。”夜摇光总算觉得,千头万绪有了点下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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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1章 意料之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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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天色已晚,但这件事影响极大,人命关天。

温亭湛也是立刻派了卫荆去将那位衡阳书院的学子请了过来。

这位学子叫做朱候,被传唤而来有些忐忑:“大人,不知有何吩咐?”

“你说你今日亲眼看到乔洋在赛场?”温亭湛温声问道,“且你们是一块上去留血?”

“回禀大人,学生今日和乔洋是一道去了赛场,恰好我们又坐在一块儿。”知道温亭湛的用意,且温亭湛的态度亲和,朱候立刻安了心,“因而我们是一道上台,因着上午是书赛,我们书院并无此类人才,也就没有参加,去的人并不多,只有山长和学生、乔洋两人。”

温亭湛听了之后,不着痕迹的对着卫荆点了点头。

卫荆便悄无声息退下。

“你们在赛场可有谈话,他可有异样?”温亭湛接着问。

“比赛太过精彩,我们俩倒不曾多说其他,就是对几位参赛者压了压输赢。”朱候仔细的回想之后,摇头很肯定的回答,“乔洋并无异样。”

温亭湛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你可还记得你当时是在哪一片石片上留的血么?”

朱候一懵,硬着头皮道:“若是按照当时那般铺排,学生应该能够记得大概位置。”

“幼离你去看看开阳把两个孩子哄睡了没有,若是哄睡了让他去搬两个晨间的桌子过来。”夜摇光立刻侧首吩咐。

宣开阳和荣寻在他们去了案发现场之后,就去哄两个小的孩子歇息,幼离才刚刚走了两步路,宣开阳就牵着荣寻走了出来,幼离立刻上前将夜摇光的话转达,宣开阳转身就离开。

很快就搬了两张案几过来,夜摇光上前搭把手,从白奇手里接过锁魂圈,交给温亭湛。

当时是温亭湛铺排,温亭湛一定记得更加的清楚,位置的精准更方便朱候寻找。

果然,朱候正在案桌的后面,目光就亮了一下,他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走到了中间的位置,然后沉思着,在那个地方小步左右移动,似乎在更加精准的确定具体的位置。

也许是太想在温亭湛这里表现好一点,他来回踱步了半响也是摇摆不定的样子,额头上隐隐渗出了汗渍,虽然白奇看不见,但是听着他的走动声以及渐沉的呼吸声,依然猜到了他现在的焦灼,便声音和蔼的开口:“不用找出确切的位置,你将你觉得有可能的范围圈出来便是。”

朱候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连忙指出两排三行相邻的六块:“应该是这六中之一。”

白奇被白野推到近前,白野将朱候指出来的六块坐标告诉白奇,白奇的手里出现一个类似于指套的东西,宛如拨动琵琶弦一般在第一块上轻轻一拨。

朱候没有任何反应,白奇就下移换了第二个,朱候依然没有动静,白奇换了第二行第一个,接着是第二行第二个。

“嗯?”白奇才刚刚拨下去,朱候的大脑一阵晕眩,他发出一阵闷哼,然后伸手敲了敲脑袋。

为了确定,白奇在朱候缓和之后,又拨了一下,朱候身子一晃险些栽倒,还是宣开阳将他扶住,朱候这下子也知道为何他会头晕脑花,瞪大眼睛看着白奇。

白奇收了手:“这就是你的石片,你现如今应当知晓乔洋的是哪一片。”

“是这一片。”朱候想也不想的就指着第三行第二片,也就是六片的最后一片:“乔洋就在学生之后,学生绕过案几,因着只有我们两人在前,其他书院的弟子都在后面排队,便等了等他,特意看了一眼。”

“找到了。”夜摇光高兴的问,“师兄,现在要做什么?”

夜摇光觉得白奇应该用不着将所有学子都召集过来,当着面儿一个个试探。

果然,白奇唇角微扬,他换了一块火红色的晶石,这块晶石一取出来,夜摇光就觉得院子里仿佛突然笼罩了一层热浪,让盛夏的夜晚也犹如烈阳高照。

“这难道就是火焰石……”夜摇光还没有见过火焰石,到了后世根本没有这东西存在,灵气的稀缺,导致火山喷发都迸溅不出来灵物,她也只是听说过,不过火焰石真漂亮。

白奇什么也没有做,就是将火焰石压在应当是乔洋的那一片石片上:“很快,他就会高热不止。”

那这样他们就只需要在这里静等片刻?

夜摇光觉得事情总算有点头绪,心情好了之后,夜摇光就去弄了点瓜果出来。

就连朱候也是惊奇不已,等着结果没有离开,温亭湛他们也没有让他退下。

然而,他们等了一炷香的时间,也没有人来报哪个书院的学子突然发热。

就连白奇也是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不应当啊……”

温亭湛蓦然目光一闪:“来人,去看看谢立。”

夜摇光不可思议的看着温亭湛,她是不相信白奇的判断有错误,但是到现在也没有人发现不对劲,学子为防止出现意外,都是两人一间屋子,凡胎**哪里扛得住火焰石的炽热?硬撑是不可能,那就说明这个人在一个独立的环境,无人得知。

面前为止符合假扮乔洋条件,且又符合现在这种情况的人,只有因为是嫌疑人被单独看押起来的谢立。可如果是谢立假扮了乔洋,那凶手真的是谢立?

这下子别说是夜摇光,就连白奇、宣开阳、元奕、古灸都是一副沉思不解的模样。

唯有温亭湛面无表情,夜摇光也拿不准温亭湛到底是想明白了,还是一样没有头绪。

“大人,嫌犯谢立突然浑身发烫,不知是染了风寒还是中了毒。”温亭湛派出去的人才走到半路,就带回来一个护卫,正是看押谢立的护卫之一。

原本他们把谢立关押在独立的屋子里,若不是谢立撞倒了东西,他们都还不知道。

“白奇兄……”温亭湛喊了一声。

白奇将火焰石拿走。

“回去把谢立带过来。”温亭湛吩咐前来禀报的看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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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2章 深夜审问

“怎么会是谢立?”原本以为寻到这个假冒乔洋的人,就能够有个突破口,可是绕了一圈,夜摇光觉得她都快被绕晕了。

不是夜摇光不谨慎,而是直觉告诉她谢立就不应该是凶手,或者确切的说是被人利用的凶手,但这有了反应的人偏偏就是谢立!

谢立还没有带回来,被温亭湛指使出去的卫荆则是无声无息的回来:“侯爷,属下方才问了衡阳书院所有学子,因着乔洋和乔沣乃是一个学舍,谢立和另外一个学子一个宿舍。今早乔沣说乔洋一早就出门,昨晚就计划着去看赛,在外面乔洋遇上了朱候,两人打了招呼就一道离开学舍。乔沣在屋子里温书,他能够说出其他学子出入书院的动静和谈话证明。而其他学子都是互相可以作证,没有人落过单,只有谢立……”

因为谢立是一群人当做家世最好,且谢立文武双全,为人还有些沉闷,因此不是很多人愿意和他一道,在今天早上衡阳书院没有时间证人,证明自己的只剩下谢立,换而言之能够假扮乔洋,不被同窗拆穿的也只有谢立。

种种证据竟然都指向了谢立。

夜摇光不钻牛角尖,她总觉得往往越是这样,越叫人寻味。

谢立被带了过来,脸色还有些发白,整个人宛如出了一场虚汗,步履有点软绵。

“侯爷。”谢立声音干涩的对温亭湛行礼。

“本官连夜审问你,现如今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温亭湛开门见山道,“本官且问你,你今早何时去的赛场?”

“学生是快午时才去,因着看到许多人跑向赛场,就跟着去了。”谢立口齿清晰的回答。

“可有人证?”

谢立想了想有着犹豫:“回禀侯爷,学生当时跑在后方,倒是有几个其他书院的同生与学生擦身而过,但不确定他们是否看清学生的面容。”

“今日你何时离开学舍,去了何处?”温亭湛接着问。

“学生一早就离开了学舍,那时天还未明,学生有早起习武的习惯,习武翌日不勤,十日难补。但一早在院子里了两拳总会打扰到同窗歇息,近日又是文赛,同窗本就心中焦虑,若再歇息不够,只怕影响比赛,因着学生自到了此地,就每日都会去正门口的空地练武。”谢立说着顿了顿,“这一点,书院厨房的管事可以为学生作证,管事早起采购,都会看到学生。”

为了保证学子们的膳食,每日百舸争流的食堂管事都是一大早带着人亲自去附近的农家采摘最新鲜的蔬菜,购买最新鲜的鱼肉,如果是在正大门那太极两仪空地,还真的只有厨房的管事才能够看到。

不用温亭湛吩咐,卫荆又悄无声息的离开,很明显是去寻管事核对。

“习武之后呢?”温亭湛接着问。

“习武之后,学生去了饭堂用膳,之后打算会学舍,但……”说到这里谢立顿住了,好一会儿才对温亭湛躬身,“说来惭愧,学生在饭堂遇到了学生的堂妹。”

“堂妹?”夜摇光挑眉,这种情况下就算遇到也是应该遇到表妹才对啊。

除了温亭湛,没有人知道夜摇光脑子里想的是什么,谢立也理解错,遇上羞愧的低下头:“这事儿得从学生家事说起……”

谢立出生武将之家,父亲现在是正四品的武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也算是家资丰厚。他祖父去的很早,二叔与父亲又差了十几岁,可以说二叔就是父亲当做儿子养大,比他大哥也就大了五岁。

谢立的父亲自然对这个弟弟很是关心,等到他二叔到了成婚的年纪,谢立的父亲是可着劲的想要让自己弟弟娶个上心的女人,因为他自己是为了家族联姻,就不想弟弟也这般……

但谢立的父亲万万没有想到,弟弟竟然会迷上一个比他大十岁的寡妇!

如果这个寡妇是个身世清白,且穷苦人家,谢立的父亲由着弟弟闹一闹,他也就答应了。

可偏偏这个寡妇是青楼出生,嫁给了一个有钱的大商人,最后还继承了不菲的遗产。谢家都没有这寡妇有钱,这要是传出去,他谢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以后还能不能挺胸抬头做人?人家会怎么想他们谢家两兄弟?

哥哥为了权娶了上峰之女,弟弟为了钱连大十岁的寡妇都不放过?

这可怕的后果谢立的父亲完全承担不起,谢家也承担不起。谢立的父亲即便是知晓弟弟和那寡妇是真心相爱,可也不能成全,人言可畏啊。他们不能自私的为自己的快活而活,要为家人,为子孙后代着想。

在谢立父亲坚决反对之下,其二叔竟然宁可被驱逐家门,也要和对方相守。

而对方族人却不准她改嫁,除非她放弃所有的家产,那寡妇也是豁得出去,还真的将家产都不要,就和谢立的二叔走了。谢立的父亲听了之后,想到这都没有钱了,也应该把弟弟接回来,到底外面人说也不会说的太难听。

但是谢立的二叔明白,他的这段婚姻在他看来是幸福,在别人看来就是谢家的污点。会影响谢家的家风,日后子侄都不好说亲,他带着妻子回来给大哥大嫂敬了茶,最后就带着妻子远走他乡,希望离了这里,风波就会平息。

这么多年谢立的父亲和二叔都是保持着联系,二叔都说他们很好,十四年前他们还生了一个女儿,也就是谢立口中的堂妹。如果不是见到想尽办法也要混入书院见一面的堂妹,谢立都不知道他母亲背着他父亲做了什么。

原来谢立的二叔自三年前就生了重病,谢立的二婶曾经去衡阳求过他们,没有见到谢立的父亲,见的是谢立的母亲,被谢立的母亲狠狠奚落了一顿,谢立的二婶被无情的赶出家门。

二叔去年过世了,可惜父亲竟然还不知道,近一年没有音讯,谢立的父亲也犯嘀咕,可派人去原来的住址寻,二叔一家早已经因为落魄而变卖了屋子,不知去向。

第1893章 贲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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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立的二叔去世后,二婶带着他的堂妹和只有七岁的堂弟去了一个乡下,做着苦活计养着两个子女,也不知道二婶的身世怎么被捅破,原本敬重二婶的人也立刻不愿意往来,甚至村子里的地痞无赖也登门欺负他们孤儿寡母。

就在前几日有个老赖翻墙,企图对二婶不轨,在谢立二婶以死相拼之下,打伤了那老赖,这件事闹得整个村子里都知道,那老赖说是谢立二婶为了钱财勾引他,现在不满意金钱和他闹起来,村民想到谢立二婶曾经的出身,直接将他们母子三人赶了出来。

当天夜里谢立二婶就病倒,谢立的堂妹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在绝望的时候才听说谢立来了这里。当初他们母子在村子里还是与人结下了善缘,恰好这里的管事去了他们那村子购买果蔬,谢立的堂妹假扮成农户里的帮工,跟着偷偷潜进来,就是为了见一见谢立求助。

谢立说完之后,顿了顿:“侯爷明察,学生所言句句属实。学生知晓大人严禁身份不明之人潜入,如今又是这样风声鹤唳之际,担心堂妹的安危,因此将她送走之后,才去了赛场。”

谢立的堂妹为了寻谢立,已经脱了队,送东西的人早已经离去,如果谢立不掩护想办法将她送走,就很难走出百舸争流。

“为何采购,不动用护卫?”夜摇光侧首问温亭湛。

“太劳师动众。”当时两江学政都建议过,被温亭湛否决。

一则实在是有些小题大做,又不是什么贵重物品,还每日都劳动护卫去押运。二则是想给农户多谢脚钱,若有孩子跟着来看院,也能够激励起向学之心。

所以,谢立的堂妹才有这个空子。

“你堂妹一家在何处?”夜摇光觉得温亭湛这样做也的确没有任何疏漏,只是好奇问一声而已,就没有过于纠结,转头问谢立。

“学生问过,可堂妹不愿多说,学生想来定然是简陋更甚是破庙之地歇脚,便不忍追问,便学生给了堂妹一百两银票,让她赶紧回去带二婶去救治,多余的话也没多言。”谢立回答。

“无妨。”温亭湛淡声道,目光落在案桌上的锁魂圈上,“你今日可有在这上面留了血?”

谢立看了看这东西,摇了摇头:“学生护送堂妹走之后感到赛场,同窗们都已经离去,远远看着已经没有了位置,便不好上前,因此就离开。”

“近几日你可有见血?”温亭湛又问。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谢立的身上,但是谢立却很肯定的摇头,摸了摸脸上的伤痕,这是今夜弓弦断了之后反弹回来造成的伤疤:“除了今夜这伤,学生自来此就不曾受过伤。”

“不曾受过伤?”就连白奇语气都略带诧异。

不曾受过伤,哪里来的血。

温亭湛就罕见的伸手捏了捏鼻梁:“你就留在这里,此案还有些疑点,你的话本官会逐一去核实。”

夜摇光让幼离寻了个屋子,让看守谢立的人不要在门外看守,直接就近看守。既然谢立是他们选定了替罪羊,夜摇光觉得放在眼皮底下更安全。

“天色不早,大家先散了吧,也不急于一时。”温亭湛对众人道。

“我回去琢磨琢磨。”古灸站起身,点了点头就回了自己的院落。

白奇和元奕却迟迟不动,夜摇光和温亭湛看着两人也没有说话。

白奇慢条斯理的将锁魂圈收起来。

案桌刚刚空出来,元奕便上前手一撒,三枚铜钱落在案桌上,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夜摇光没有想到元奕竟然起卦:“你若是要寻谢立的堂妹,可以顺着管事的线路去查,他今日去了什么村子采购,哪些家里出了脚力,很快就能够查到谢姑娘的下落。”

夜摇光觉得不用这么麻烦,但起卦速度更快,这件事迟则生变,因此她和温亭湛都没有制止,元奕肯定是因为在他的防护下生了纰漏,心里憋着一口气,他估摸着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打过脸,现在比夜摇光和温亭湛更想把幕后之人揪出来。

起卦只能对世俗人事起卦,世俗之外的是不行。

所以元奕不会是占卦找凶手,那就是谢立的堂妹,先把谢立的事情解决。

话音刚落,元奕的六爻已经撒出来,夜摇光好奇的伸长脖子去看,目光一变。

元奕也是脸色极其难堪,袖袍一挥,就将三枚铜钱打成了粉末,他面色冷硬的看着夜摇光:“这件事,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说罢,元奕就大步流星的离开。

温亭湛对元奕这么怒气毫不掩饰的情绪外露有些诧异,他心里有了猜测。

“元道尊可是占出了贲(bi)卦?”白奇也是个奇门遁甲信手拈来的高人,他在这方面可以说比夜摇光厉害许多。

“嗯。”夜摇光应了一声。

白奇也没有多说什么,就让白野将他推回了自己的屋子。

温亭湛和夜摇光也沉默着回了房间,洗漱完之后夜摇光习惯性的去看了看两个孩子,来了这里之后两个孩子都跟着宣开阳和荣寻睡在一起,看着四个孩子并排睡着,夜摇光的眸色渐暖,无声无息的又回了他们的房间。

进门就听到卫荆在向温亭湛汇报:“属下已经问过,管事的确每日晨间就看到一个学子在练拳脚,不过对于谢立堂妹之事应当不知情。”

虽然卫荆没有听到谢立后面的话,可他问的仔细,现在从温亭湛这里知道,也相信这件事管事不知,而是谢立堂妹偷偷潜入进来。不过这并不奇怪,管事哪里回去注意一个乡下的孩子,只要扮得粗糙一些,很容易忽略。

“嗯。”温亭湛应了一声,卫荆就无声行礼退下,出来时看到夜摇光,又行了礼才走。

关上房门,夜摇光回来坐到温亭湛的旁边:“贲卦,乃是周易六十四卦第二十二卦,此卦若是寻人,卦象则指示:已在东北或南方亲友家,可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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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4章 越来越复杂

温亭湛听了就扬了扬眉,理解了元奕的反应:“难怪他脸色那般臭。”

“你就行了他不是在惺惺作态?”夜摇光觉得很无语,不论是对单久辞也好,对元奕也罢,明明这两个是死对头,但只要合作起来,温亭湛就对他们俩格外的信任,哪怕很多时候已经有他们不正常的矛头,也丝毫不能动摇他的信任。

“大将之风者,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温亭湛对夜摇光莞尔,“我既然早知他们是敌人,却依然结盟,自结盟伊始,便要忘记彼此之间的夙愿。两相合作,贵在诚!”

“其实我也不太相信,若他当真心中有鬼,也不应该当着我们的面起卦。”夜摇光也是没有怀疑元奕,“只不过我纳闷,元霆那些人在玉皇殿就死了,元家竟然还有人没有全部被元奕给挖出来,而且还掺合到了这件事情,并且在明知道元奕干预的情况下,竟然还抓走了谢立的堂妹一家,我有些不可思议。”

“元国师埋下的钉子不计其数,这些年来我只是没有告诉你,我并不是万分确定,但据岳书意所言,他的确搅碎了好几个元国师的窝点。”当初让岳书意去任九州巡抚,为的就是这件事情,担心元国师的人已经开始渗透朝堂。

“这人不能让他再活过来。”夜摇光想想都害怕,真是无孔不入,似乎走到哪儿都少不了元国师的身影!难怪连她义父也是费了好几次功夫才将他给制服,就算是制服也杀不死,还得用这样的法子将他给镇压,这样的人如果死而复生,夜摇光觉得真的是无敌的存在。

“他在皇陵,岂是我们想阻止就能够阻止?”温亭湛将夜摇光打横抱起来,放在床榻上,自己躺在她的身侧,将她搂在怀里,“暂且先不提他,不过这件事他的人插手,反而是好事。”

“怎么说?”夜摇光不解。

刮了刮夜摇光的鼻子,温亭湛才笑道,“他的人敢对元奕不利么?或者换句话,元国师的人敢忤逆元鼎么?”

夜摇光果断的摇头,旋即恍然大悟:“是啊!元国师的人再不待见元奕和元鼎的作风,只怕心里也明白元奕和元鼎只想摆脱诅咒,根本不想他们的主子重生,但他们主子的生机在这两父子身上啊,再加上元鼎的实力摆在那里,他们还真不敢不听元奕的话。”

“现在就看元国师的人插手是纯属添乱,还是和那位灵修达成了协议。”夜摇光越想越美,“最好是后者,这样他们肯定知道那条大鱼一些信息,元奕不可能套不出来。”

“套的出来也不会告诉你我。”虽然不忍心泼夜摇光冷水,但温亭湛却异常的理智,他从来不把任何一丁点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尤其还是个敌人,“这已经超出了我们合作的范畴,他只是想把这件事圆满落幕,把对方爆出来,只会便宜我们,他还得罪了一个劲敌。”

虽然元奕有个渡劫期巅峰的爹,不惧怕对方,但看看对方对付同样有个渡劫期巅峰师叔的夜摇光夫妇,就知道多么的难缠,元奕又不亏欠他们夫妻什么,和他们夫妻更谈不上情分,换了是温亭湛,温亭湛知道了也不会对元奕说。

“被你惯的。”夜摇光对温亭湛皱了皱鼻子,“瞧你把我惯得多傻多天真。”

“你只是将心比心罢了。”温亭湛握住夜摇光的手,“我和他都不如你心善。”

夜摇光之所以会这样想,是因为换了她身处在元奕的位置,她定然是会将幕后的人告诉元奕,不是为了和元奕化干戈为玉帛,也不是为了让元奕欠她恩情,只是因为一份仁善。

在夜摇光这里,她喜欢用光明正大的手段和敌人对阵,不会去利用任何一个外人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样做很吃亏,但也只有这样做,才永远不会造成任何无法挽救的误伤。

“别夸我了,在你眼里,我就算说晚上是白日,你指不定从此就日夜颠倒着过。”夜摇光还能不知道自己的缺点,但是知道是一回事,性格已经养成,她改不掉。至少在她的性格没有给她带来任何血淋淋的教训之前,她想改不太容易,这是人之常情。

温亭湛低低的笑出声:“夫人真是了解为夫。”

夜摇光心里也是甜的,尽管她觉得一个人不分是非,不分黑白的对一个人好,是一种不理智不正确的行为,但被这样对待的人是自己,真的忍不住沉沦,尤其是温亭湛目前为止,并没有因为这份对她目空一切的纵容而伤害到任何其他人,夜摇光就更加溺在其中。

“你说,明儿我们能够从元奕那里得到多少信息?”夜摇光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这个。

“谢立是冤枉的信息。”温亭湛回答。

“就这么点?”夜摇光觉得就算不告诉他们大鱼是谁,藏在哪里,也不至于这么点吧?“他可是说好要和我们同进退,那他怎么也应该把凶手抓出来吧?”

“他会抓,但明日他应该还查不出来。”温亭湛微微一点头,看着一头雾水的妻子,爱怜的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元国师的人会不知道元奕能够寻到他们?”

对啊,元奕一个卦象就把他们给弄出来,这是太不谨慎,还是故意为之?

“元奕和他们目的不一样,但路却是一样,都要斩断护国龙脉。”温亭湛细心的给夜摇光解释,“元霆等人死在玉皇殿,他们定然元气大伤,且应该知道没有元奕的支持,他们很难事成,因此想要合作,但元奕要的他们给不了,他们要的元奕也给不了,谁也不想臣服谁,摇摇你说这等情况下,应当如何?”

“打一架,谁拳头硬听谁的。”夜摇光瞬间反应过来,“所以,他们是故意将元奕引出去,就是想要就这件事和元奕赌一局,谁赢了日后对付朝廷的事情,在进入皇陵之前就谁说了算?”

“所以我说是好事,元奕不会拒绝,因此他会更加卖力。”温亭湛亲了亲夜摇光,“睡吧,就算他更卖力,我们也还有一场硬仗,元国师的人也会更加无所不用其极。”

第1895章 水命格

一切正如温亭湛所料,元奕是次日回来,给温亭湛带回了谢立的堂妹,单名一个欣字的豆蔻年华小姑娘。将谢欣留下之后,元奕就不发一言的离开。

小姑娘显然是知道他们的身份,很是拘谨且眼里透着不安。

夜摇光只能放柔声音:“谢姑娘,不必紧张,我们只是有些事,关于你堂兄谢立,向你核实。”

谢欣怯生生的点了点头,却没有开口,但紧攥着衣边的手泄露了她依然很害怕。

看了温亭湛,温亭湛对夜摇光轻轻颔首,夜摇光便问:“你堂兄昨夜可能误杀了人。”

谢欣的瞳孔放大,连忙摇头:“不、不会,三哥是个好人!”

谢立在家中这一辈排行第三,看到谢欣这样维护谢立,夜摇光笑道:“我说可能,此事尚在调查之中,谢姑娘莫急。昨夜谢立曾言,昨日上午你偷偷潜入这里,与他见过面?”

“夫人恕罪。”谢欣提到这个,就跪了下来,“民女实在是迫于无奈,家中已经山穷水尽,听闻侯爷下令,文赛期间,不准任何闲杂人等入书院探望,民女只能趁着书院早间去村子里采购,乔装进来。”

“你起来。”夜摇光给宜薇使了个眼色,宜薇将谢欣搀扶起来,夜摇光才接着道,“这是我们并不打算追究你与谢立,只是想知道你是何时进来,又是何时寻到了谢立,何时离去?”

认真的想了想,谢欣才道:“民女进来时天将亮,不敢闯入学舍,只敢在厨房和饭堂转悠,想着堂兄怎么着也要用早膳,就来碰碰运气,民女大约是辰时正(早八点)在饭堂遇见了堂兄,堂兄给民女买了早膳。后来堂兄带着民女到了厨房后院之处与民女说了许久的话,民女将家中这一年的遭遇悉数告知堂兄,应该有一个时辰,差不多到巳时正(十点),堂兄给了民女一百两银票,才想法子送民女离开。”

顿了顿,谢欣想了想,才说:“正大门有个日晷,我们出来的时候,民女看了一眼,已经临近巳时末。”

时间上倒是对上了,夜摇光点了点头:“你们是如何离开?”

“堂兄让民女假装是因为闹肚子走丢进来送菜的农家子,寻不到路是他好心帮扶,才将民女带出去。”谢欣如同犯错的孩子低下头,“昨日早间守门的官差大哥可以作证。”

这样说来,谢立就的确不可能去了赛场滴血,他没有说谎,那么锁魂圈上属于他的血来源就值得推敲。

“宜薇你亲自送谢姑娘回家。”夜摇光侧首吩咐。

“夫人!”谢欣急切的喊了一声,旋即有些迟疑的询问,“民……民女可以见见堂兄么?”

夜摇光怔了怔,她做不了主,望向温亭湛。

温亭湛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扫了谢欣一眼,对宜薇颔首。

“谢姑娘请随奴婢来。”宜薇就将谢欣带着离开,去谢立关押的屋子里。

“我先去赛场,有话晚些我回来之后再说。”谢欣前脚刚走,温亭湛就前起身对夜摇光道。

夜摇光没有阻挠,昨日乔洋死了,这事儿捂不住,想必今天早上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这个时候如果温亭湛不去主持大局,只怕学子的心会更加的不安。

为了以防万一,白奇也跟着温亭湛去了赛场,夜摇光在院子里照顾两个孩子,顺便准备午膳,思考一些问。谢欣去看了谢立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就眼眶微红的离开。很是知礼的来和夜摇光道了别。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是一个上午,夜摇光掐着点做好了午膳,温亭湛和古灸还有白奇白野二人就刚好赶回来,没有想到元奕也跟着来了,夜摇光连忙多添了一副碗筷。

虽然元奕是修炼之人,可以不用吃东西,但没有道理就让他在一旁干看着。

用了午膳,夜摇光和温亭湛等人坐在院子里,她才将一上午整理的疑惑说出来:“谢立没有说谎,卫荆也已经检查了他的身体,除了脸上的伤,的确没有其他近期的伤痕,也就是他的血不可能是到了这里之后才被人取。那就意味着谢立是他们早就盯上的人,很显然最初谢立不是他们说安排的替罪羊,那一滴血其实是另有用处,只是昨天那样的情况。假冒乔洋之人不好不留血,以免引起了注意,但又不敢留下自己的血,情急之下只能用了谢立的血。”

说完之后,夜摇光总结了一下:“从这种胆怯慌乱的做法,我倒是觉得假扮乔洋之人不会是灵修。值得探究的就是谢立在他们的计划之中,原本扮演着什么角色。”

“谢立是水命。”元奕对夜摇光道。

元奕既然见过了谢家的人,救下了谢立的表妹,自然是对谢立更加的了解,他已经知晓了谢立的生辰八字。

“你的意思是……”夜摇光立刻反应过来,第一个金命的学子被他们救下来,第二个死的是乔洋是木命,第三个,就应该是水命,对方又有谢立的血,这样说来谢立原本是他们的第三个目标。

“第一个学子是哪个书院?”夜摇光蓦然问道。

“是白鹿书院。”回答夜摇光的是温亭湛。

乔洋和谢立是衡阳书院,但第一个并不是衡阳书院,这一点是没有依据。

“那他们现如今是把谢立弃了?”夜摇光皱眉,“是不是会另觅目标?”

白奇扬了扬眉:“我倒是觉得他们没有把谢立弃了,他们不是把谢立变成了杀人凶手?并且做足了证据指向谢立,虽然我们知晓谢立是无辜,可证据却不足,杀人偿命,乔洋的死不给出一个交代,谢立依然是死路一条,反而是我们成全了他们。”

“谢立就算是杀人罪成立,也只是误杀,怎么着也判不了死刑。”夜摇光辩解道。

“不是故意杀人。”温亭湛望着夜摇光,“我看了弓箭,做了手脚,还有箭靶的位置,恰好对着乔洋的屋子里,另外一处也有个深痕,显然是以前立靶的之处。”

第1896章 离奇失踪

“阿湛你的意思是,谢立的箭靶原本不是在案发时他练箭的位置?”夜摇光没有去勘查现场并不知道,“之前箭靶都在另外一个不对着乔洋屋子的位置,而是案发谢立才换了位置?”

温亭湛点头。

“他为何要换位置?”夜摇光不解,如果有这些因素,查不出他无辜的罪证,乔家的人咬死是谢立,足以定他蓄意谋杀之罪!

“我适才问过他,因为每日都是夜间练箭,他并没有太注意,两处相隔不过一掌宽的距离,同院之中并没有人习武,虽然他当时也觉得好似有点不对,却没有多心。”温亭湛是先去审问过谢立之后,才回来,“至于弓箭,做法很巧妙,不细看根本无法察觉,否则也不需要最后一箭弓弦才断。”

“作案之人必然是衡阳书院的学子。”夜摇光眼神肯定,“我们午间才大乱对方的计划,对方冒充了乔洋留了谢立的血,也就是这时候他们才改变了计划,短短一个下午,就对谢立的弓箭箭靶做了手脚,如果不是衡阳书院的学子,只怕其他书院的很难做到,去动谢立的靶子,不是确定其他同院的学子不会看到哪里敢去下手?”

“但衡阳书院有十三个学子,除了乔洋和谢立,还有十一人。”古灸觉得这个范围也不小,“且听卫荆所查,昨日午后他们都有人证,证明他们没有足够的时间做这么多的手脚。”

伸手扶额,夜摇光一脸痛苦的道:“我不想了,你们来吧,我觉得我脑仁都疼了!”

温亭湛也不在乎这么多人在,上前给她揉着太阳穴:“你就别想了,交给为夫。这世间再心思缜密的罪犯,只要做了案,就不会没有破绽。”

“我再也不自虐,我还是等着你们的进展。”夜摇光彻底的放弃。

她就不是这块料,还好她不是单枪匹马的对上这个灵修,否则她觉得不用修为,光是玩心计,她都会被这家伙给玩死!

“带着孩子们去歇息,我们准备一会儿,便去主持下午的比赛。”温亭湛亲了亲夜摇光的额头,轻声细语的叮嘱。

夜摇光点了点头,她现在也不想动脑,也急需休息,立刻就从宣开阳和荣寻那里接过两个孩子,带着睁着明亮大眼睛的孩子,心弦总算没有那么紧绷,回到了他们的屋子里休息。

等到夜摇光一觉起来,睁开眼看着柔和温暖的日光斜斜的洒在树叶上,在地面上落下了斑驳的投影,心情好极了,伸个懒腰,发现两个孩子竟然早她一步先醒,正睁着大眼睛偏着头,互相对望,眼中充满了好奇。

除了眨眼间,两个小孩子竟然完全没有任何动静,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对方。

彷佛在说,你是谁啊,为何和我长得这般像,还和我穿得一样!

夜摇光被自己脑补出来两个孩子萌萌哒的互动逗乐,她的笑声让孩子们动了动,四只大眼睛同时望过来,认出是母亲,两个家伙都张嘴,吐泡泡,那是要抱抱的意思。

夜摇光对着他们俩坏坏一笑,转身就打算走,顿了顿她又转回来,果然看着两个孩子瘪嘴,就要嚎了,夜摇光把手指竖在唇边:“别哭,娘亲去洗漱,谁哭了就不抱谁。”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母亲的话,还是领会到了母亲要表达的意思,两个小家伙就这么瘪着嘴,皱着他们还没有怎么长出来的眉,完全一个苦瓜脸的模样。

等到夜摇光洗漱完回来,看到这两个模样,只恨自己手上没有手机,不能给拍下来,分享给他们爹看,笑得她肚子疼。

无良的母亲一个劲儿的笑得欢实,两个孩子觉得自己太委屈了,实在是忍不住,眼泪刷的一下子就流下来,夜摇光趁着他们还没有惊天动地之前,连忙一手一个抱起来:“好了好了,别哭别哭,哭了就不是乖宝宝。”

被母子抱在回来,轻轻的走动着,两个小家伙到底是把声音咽下去,不过眼角挂着眼泪控诉着母亲的坏。

夜摇光逗着孩子玩了好一会儿,给他们为了吃的,又给他们换洗了一次,才去厨房准备晚膳,晚膳最好,温亭湛他们也就刚好回来。

“一切都还好吧?”夜摇光迎上去问道。

“没有事情发生,不过夜里要更加警惕。”温亭湛想到乔洋就是昨夜死的。

“晚上我让金子守在谢立的屋子里。”夜摇光也是担心谢立出了状况,提到谢立,夜摇光侧首吩咐,“宜薇,你将谢立的饭菜送过去。”

今夜她做的多,不用给他们去饭堂里面买。

宜薇退下之后,温亭湛等人净了手之后才刚刚落座,宜薇就匆匆的跑过来:“侯爷,夫人,谢立不见了!”

众人都是一惊,纷纷用了最快的速度飞奔到谢立的屋子。

两个看守的人脸色有些苍白,看到温亭湛来迅速的跪下。

温亭湛和夜摇光进了屋子,屋子里空无一人,也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人如何不见?”温亭湛走出来问两个看守的差役。

“回禀侯爷,小人二人奉命看守谢立,一直是寸步不离,今日午间谢立在屋子里看书,突然说他看累了要午休,小人二人便也守着他,等他熟睡了不久,小人二人也是突然有些困乏,并且挡都挡不住就昏过去,还是方才夫人的丫鬟前来才将小人二人唤醒……”其中一个人战战兢兢的回答。

夜摇光一怔:“怎么可能……”

她就在屋子里,如果有修炼生灵潜入,别说她会被惊醒,就连元奕也得惊动。可若不是修炼生灵,如何能够做到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谢立一个大活人给带走?

太矛盾了,太不可思议,却偏偏这么发生了。

“金子,你可有感觉到午后有陌生气息潜入?”夜摇光担心是不是自己睡的太沉,而这个人其实早就潜伏在书院,所以没有惊动元奕。

“没有。”金子一直在窗台边守着两个孩子,它都没有睡觉,所以很肯定。

第1897章 水花溅鱼腹

谢立的无端失踪,就像一个肥皂泡在空气之中破碎,完全寻不到丝毫痕迹,聪明如温亭湛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夜摇光因为这个事情情绪更加的低落,她的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觉得谢立很可能已经遭了毒手。

因而这件事不能不对外公布,否则等见到谢立的尸体就更加难以交代。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绝非人为,夜摇光和元奕都不需要去占卜谢立的生死,因为答案显而易见。

“这事宜早不宜迟,卫荆你吩咐下去,将谢立失踪的消息广而告之,让所有学子注意安全。”温亭湛可不想等到尸体都出来了再让别人知道谢立的失踪。

“是。”卫荆面色凝重的应下。

“这事儿对你的冲击会很大。”夜摇光担忧的看着温亭湛。

谢立在温亭湛的保护下失踪了,只能够表达一个信息,那就是针对温亭湛的人太厉害,厉害到温亭湛毫无反手之力,对于文赛气氛也会有很大的影响。

“目前为止,便是他们当真质疑我的能力,也是理所应当。”温亭湛倒是很宽心,并没有觉得被人质疑不能接受,“放心,质疑归质疑,但他们并不会因此就被击溃了信念。”

“一而再,再而三,现在的确是没有到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但若是再……”不吉利的话夜摇光到底没有说下去。

“相信我,摇摇。”温亭湛握紧夜摇光的手,“我能够让他抢先两步已经是极致,不会有下一个人。”

那双漆黑的凤眸,闪烁着明亮灿若星辰的光,像浩瀚无际的银河,神秘而吸引人,让夜摇光不由自主的信服。

“我信你。”对温亭湛扬起一抹浅笑,她相信她的夫君没有解不开的局,破不开的阴谋。

“先去用膳,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温亭湛牵着夜摇光的手,面对这样严峻的局势,他依然泰然自若,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没有半点焦虑之色。

夜摇光原本堵得慌的心也奇迹般在温亭湛吃的格外香的模样下顺了气,也跟着好好的吃饭,其他人也不破坏气氛,该干嘛就干嘛。

吃了晚饭之后,温亭湛就独自去了谢立的房间,夜摇光没有跟上去,她想要给温亭湛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让他看到更多也许他们都看不到的细节。

元奕等人也没有逗留,白奇坐在院子里吹风,古灸也是有事情先离开。

夜摇光也没有心情去做其他事情,她在房间里看着宣开阳和荣寻陪着两个孩子玩闹。

看着月上西楼,才侧首道:“你们两回去歇息吧,弟弟妹妹今儿留在这里。”

宣开阳才和荣寻向夜摇光见了礼退下。

夜摇光亲自将两个小家伙洗干净,换了衣裳哄着他们入睡,温亭湛依然还没有回来,等到她洗了澡走出来,才看到蹲在摇篮边缘的两个孩子:“我给你留了热水,快去沐浴。”

“好。”温亭湛含笑应了一声。

夜摇光看着温亭湛的神色,摸不准温亭湛到底有没有掌握有利的线索。

等到她躺在榻上,看到温亭湛出来,轻轻的躺在她身侧,虽然面上没有什么疲色,可不知为何夜摇光就感觉到他的疲惫气息。

饶是如此他依然目光精神奕奕的看着她:“有话?”

莞尔一笑,把所有的话都咽下去,夜摇光倾身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就钻入了他的怀里:“没有你,我睡不着。”

说完,夜摇光就闭上了眼睛。

低头看着怀里的妻子,温亭湛的心一阵温热,抱紧了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次日一早温亭湛起得很早,应该只睡了两个时辰,他起身的时候夜摇光知道,但是他那样的轻手轻脚,夜摇光也就佯装熟睡,后来真的睡过去,是被孩子咿咿呀呀的声音唤醒。

天已经大亮,披着头发就跑到孩子的身边,对着两个孩子明亮的眼睛,听着他们咿呀呀的声音,夜摇光将他们抱起来:“娘亲的小宝贝,真是可爱。”

先给他们换洗解决了拉撒才抱在床榻上给他们两喂奶,最后还是一人喂了半碗羊奶,才把孩子喂饱。收拾好孩子之后,夜摇光才收拾打理自己,用了早膳,夜摇光问幼离:“可有发生什么事儿?”

“并无。”幼离摇头。

夜摇光却没有放松心情,元奕想来去寻找谢立的踪迹,可到现在还没有消息,那八成是没有寻到,夜摇光心里有些焦急。

“啊啊呀……”两个孩子似乎感觉到母亲兴致不高。

在摇篮里发出可爱的声音,吸引母亲的目光。

夜摇光果然蹲到他们的摇篮边,伸手摇着他们,两个孩子咿咿吖吖的叫着,还动着手,颇有点手舞足蹈要逗母亲展颜的感觉,夜摇光也的确忍不住笑了。

可她的笑意还没有完全散开,匆忙而来的脚步声惊扰了她,脚步声的节奏让她顿时凝重起来,转身就看到宜薇疾步而来:“夫人,太湖边出现了浮起来一条大鱼。”

“幼离,金子,看顾好两个孩子。”夜摇光交代一句就飞奔出去。

是在百舸争流石桥边,已经未满了学子,不过被官差拦在了外边,夜摇光越过了官差,到了温亭湛的身边,这时候恰好几个人将一条长约近两米的大鱼扛了起来,大鱼的嘴大张着,两条人腿从嘴里露出来,鞋子并没有被腐蚀,虽然被水浸泡了很久,但依稀能够认出来是衡阳书院的鞋子,每个书院的鞋子缎面和形状都有差异。

也许是并没有太长时间,还没有什么恶臭气息,温亭湛命人将鱼破开,把人抬出来。

但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竟然是一具空荡荡的白骨套着宽大的衣服,衣服是谢立的没有错。

“水花溅鱼腹……”夜摇光深吸一口气。

“怎么又是白骨,这好好的人突然不见,一夜的工夫又变成白骨。”

“这已经一夜,乔洋可是在乔沣的眼皮子底下变成了白骨!”

“怎么会这么快就变成白骨呢?”

第1898章 火龙吞幼足

远远围着的学子开始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忽然一道神神秘秘的声音传到夜摇光的耳里:“我听说这些人并不是冲着温大人而来,而是冲着温夫人而来,是温夫人得罪了高人,这些人用的都是阴损的茅山术法,自然是眨眼间就把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堆白骨。”

夜摇光的耳力好,温亭湛的耳力自然也不差,他目光沉沉的望过去,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学子,对上温亭湛的目光,这个学子干忙低下头。

见温亭湛欲动,夜摇光将他揽住,抓住他的手腕对着他摇了摇头。

世人皆知温亭湛的妻子和缘生观有渊源,也是个拥有鬼神手段的奇人。现如今已经连死了两人,而且死的这么蹊跷,这么可怕,这么离奇,要他们不往她的身上想,也是不太可能。

这个时候温亭湛若是在因为她的缘故和学子产生冲突,对温亭湛处事将会极其的不利。夜摇光也是这一刻才明白,他们不知道是不是改变了策略,打算冲着她发难。

在这些学子眼里,温亭湛是神。可夜摇光不是,他们可以为温亭湛舍身取义,是因为在他们心里,温亭湛得罪的一定是朝廷的蛀虫,这些人是他们这些爱国之士不能容忍。

可换了是夜摇光,那就另当别论。夜摇光结下的私人恩怨,凭什么要他们来负责?他们凭什么要因为夜摇光的仇怨而付出生命的代价?温亭湛爱妻护妻他们可以称颂,但温亭湛不能因为爱妻子,而让他们来填命啊!

如果这些人是冲着夜摇光而来,只怕学子的怨恨会上升到一种无法平息的高度!不但是夜摇光,就连温亭湛也会因此被牵连。在他们看来,温亭湛实在是太自私。为了妻子不顾这么多人的生死,还大义凛然的把自己推出来,这是在利用他们对温亭湛的崇敬!

这种性质只能说恶劣到无法形容。

“大人……”这时候仵作检查完尸骨,上前禀报,“死者并无中毒迹象,根据骨骼也能够判断死亡不超过十二个时辰,至于皮肉为何全无,小人从未遇过这等离奇之事,亦不知其因。”

“嗯。”温亭湛就轻轻的应了一声。

仵作便悄无声息的退下。

“大人,衣物的确是谢立所有。”仵作退下,来辨认的衡阳书院山长秦山长上前回答,他一脸痛色,他们书院已经死了两个学子,他的心很难平息,“根据仵作推断出来的年纪和身高也与谢立吻合。”

这话,就是确认这具白骨是谢立。

温亭湛没有说话,而是对秦山长作了一揖:“是我没有保护好衡阳书院的两位学子。”

原本秦山长的心里确实有些埋怨,尤其是方才那话他也听到,但是温亭湛这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他诚恳的行礼致歉,到时候让他有些手足无措,强装的坚强也崩溃,眼眶迅速的红了起来:“不怪大人,要怪只能怪作恶之人实在是太可恨!”

山长和先生将自己的学子当做孩子,尤其是带到这里来的还是最优秀最顶尖的学子,更是心头肉一样的存在,一下子无缘无故的死了两个,秦山长的心痛可想而知。

看到秦山长悲痛的模样,其他人也是心中怒火顿起,听到了秦山长的话,也是纷纷赞同。

“我向山长以性命担保,一定会给衡阳书院一个交代。”温亭湛郑重的许诺,而后转头对着所有学子道,“五日,五日之后本官定然将真凶缉拿!”

夜摇光豁然看向温亭湛,她知道,温亭湛从来不会冲动行事,但是五日……

“温大人,我们相信你!”

“我们相信温大人!”

“温大人一定能够缉拿凶手!”

温亭湛的话犹如一剂兴奋剂打入所有人的心里,让他们重燃了信心。

“大伙儿闲散了,下午的文赛如期举行,我们绝不退缩。”温亭湛声音清朗的吩咐。

各书院的学子就被山长给带下去,温亭湛也陪着夜摇光回了院子里,剩下的不用温亭湛吩咐,也有人来处理。

“阿湛,五日……你是不是已经有了凶手的猜想?”夜摇光回到自己的院子才问。

“我应该已经猜到了凶手是谁,只不过现在没有证据,我等着他下一次动手,抓个现形。”温亭湛忽而眉头一皱。

“怎么了?”夜摇光紧张的抓住他的手。

“摇摇你可还记得五行诗的下一句?”温亭湛忽而问。

夜摇光想了想:“火龙吞幼足?”

说完夜摇光就反应过来,幼足……

当下飞奔到自己的屋子里,幼离和金子好好的守着,两个孩子都安然无恙的躺在摇床里,她紧绷的心这才落下去,才反应过来,温亭湛也是孩子的父亲,他既然知晓对方要对孩子不利,如果孩子真的出了事,他哪里还能够那么从容淡定的与她说话。

转过头,温亭湛正好迈步进来,有些歉疚的看了温亭湛一眼。

“你们先退下。”温亭湛吩咐幼离等人。

不但幼离这些人退下,就连宣开阳也带走了荣寻,还一把拽走了金子。

屋子里只剩下母子四人,温亭湛望着夜摇光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夜摇光却心里明白:“阿湛,我们是夫妻,没有什么不可言。”

缓步走上前,温亭湛握着夜摇光的手,在孩子们的面前蹲下来:“摇摇,百舸争流只有我们两个孩子是幼儿。”

“我知道。”所以,他们下一个目标是他们的孩子。

“我会保护好他们,他们是你我的骨肉,比你我的性命更重要。”温亭湛将夜摇光揽入怀中,低声的对她保证。

“阿湛,你是觉得利用了自己的孩子,心里愧疚对么?”依偎在温亭湛的怀里,夜摇光抬眼看着他,“阿湛,你的心里不应该有负担,是他们先盯上我们,就算你不利用我们的孩子,他们就能够放过我们的孩子么?”

“我可以让我们的孩子避开。”这一点温亭湛做得到,可他却没有做出这样的选择。

第1899章 挺身而出的荣寻

夜摇光摇着头:“阿湛,已经死了两个无辜的人。无论这些人是冲着你还是冲着我,甚至是冲着我们夫妻而来,都不应该让无关紧要的人来为我们夫妻牺牲。我知道你可以让我们的孩子避开,但他已经挂出了诗,我们的孩子避开,又该说谁的孩子来替代?”

“摇摇……”

“阿湛,你听我说。”夜摇光伸手按住他的嘴,“我不是无私,我身为母亲自然也是一心想着自己的孩子,如何一定要有牺牲,我自己可以大义无畏,可我做不到用我的骨肉去成全我的问心无愧。可这件事因我们而起,且避开了这一次,我们除了枉害一个无辜孩子的性命以外,会错失最佳的抓住凶手的时机,也许后面还会因此牺牲更多的生命。与此如此,不如我们赌一把,我相信我夜摇光的孩子不是早夭的命,我也不信我们护不住我们的骨肉!”

紧紧的将妻子抱在怀里,温亭湛的目光阴冷:“我一定会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夜摇光的眼泪就滚落出来,却没有发出任何哭声,回抱着温亭湛。

“老师……”屋子外迟疑的声音响起。

夜摇光和温亭湛才松开,两人的情绪起伏太大,竟然连荣寻来了都大意的没有察觉。

温亭湛站起身,先一步打了珠帘出去,夜摇光收拾了情绪之后才紧跟着走出去。

荣寻站在温亭湛的面前,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了看温亭湛,温亭湛也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寻哥儿,你来寻老师是有何事?”夜摇光放柔了声音问。

抬起头看着夜摇光,荣寻的眼神澄澈:“师娘,他们是不是要对弟弟或妹妹不利?”

夜摇光一惊:“寻哥儿,谁对你说的这话?”

荣寻摇了摇头:“那首诗,幼足……”

所以是荣寻自己猜到的?

“寻哥儿,别担心,弟弟妹妹有师母和老师保护。”夜摇光安抚着荣寻,“师娘和老师是弟弟妹妹的亲爹娘,自然是不会让他们受到伤害。”

“不是。”荣寻目光坚定的看着夜摇光,“师娘,寻哥儿也才六岁……”

这句话,让夜摇光有些反应不过来,她觉得这句话的含义如何是她理解的那样就太震撼了,压下心里的想法,夜摇光道:“寻哥儿,你是害怕么?你放心,老师和师娘也会保护好你,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师娘,寻哥儿不怕,寻哥儿想要代替弟弟和妹妹,寻哥儿是哥哥,不能让弟弟妹妹陷入险地。”见夜摇光没有明白他的意思,荣寻口齿清晰的将自己的心意表达出来,说完之后他饱含期待的看着夜摇光,有些忐忑。

从那一丝忐忑里,夜摇光读出来的不是畏惧,而是担心夜摇光不答应。

夜摇光的心被这小小的一个孩子温暖,她的眼睛有些湿润,指尖顺了顺荣寻额前的发丝,手掌捧着他半边小脸:“寻哥儿,你知不知这有多危险?要学会珍惜自己的生命,不可随意将自己的性命交给别人。”

“师娘,我没有随意,我不想弟弟妹妹受伤。”荣寻的语气越发的坚持,“弟弟妹妹还那么小,他们都不会说话,如果落在坏人手里都不知道喊人,如果被坏人拐跑,也不知道想法子逃跑,但是寻哥儿可以,寻哥儿是个聪明的孩子,一定能够想法子逃出来。师娘,你就答应寻哥儿好么?”

一把将小孩子抱在怀里,夜摇光的眼泪又滚落了下来:“寻哥儿,你和弟弟妹妹一样,在师娘眼里和心里,就是师娘的孩子,师娘也不舍得让你冒险。所以,师娘不会答应你。”

怎么能够答应呢?

他这是这么的可爱,这么的乖巧,这么的聪慧,又这么的懂事。一举一动都让人喜爱不已,哪里舍得他受伤害,尤其是他长得这么像明光,当年明光死在夜摇光的怀里,成了她一生挥之不去的痛,如果再来一次,她会一辈子内疚自责的无法原谅自己。

“师娘,求求你……”荣寻可怜巴巴的求着。

夜摇光坚定果断的摇着头:“不,寻哥儿,师娘说什么都不会答应你。”

见夜摇光这里行不通,荣寻只能望向温亭湛:“老师……”

温亭湛漆黑幽深的眼眸与荣寻对上,他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说话,而是走上前,将荣寻从夜摇光的怀里带出来,蹲在荣寻的面前:“寻哥儿,死了两个人,你知道什么是死么?”

“是生命的结束。”荣寻将温亭湛的问题当做作业一般一本正经的回答,“如果死了,就再也不能看到爹娘,看到老师和师娘,看到弟弟妹妹,会永远和你们分离。”

“你不害怕么?”温亭湛接着又问。

“怕,我害怕见不到你们。可是我更怕我见得到你们,却见不到弟弟妹妹。”荣寻很认真的回答。

夜摇光偏过头,不让孩子看到她的眼泪。

“好,老师答应你。”温亭湛与荣寻四目相对,莞尔颔首。

荣寻就一下子扑入温亭湛的怀里,很高兴:“老师,寻哥儿相信老师。”

夜摇光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温亭湛。

温亭湛却没有去看她,而是拉着荣寻和两个孩子玩。

无论夜摇光如何暗示,温亭湛都视而不见。

夜摇光不想在孩子的面前质问温亭湛,遇上放柔声音对荣寻道:“寻哥儿,弟弟妹妹要歇息了,你先回去小睡片刻,下午还要去赛场。”

“嗯,好,师娘,寻哥儿告退。”荣寻乖乖的应了,行了礼才离开。

夜摇光亲自将荣寻送出去,交给了幼离,让幼离带着他回房歇息。这才折回身,走到温亭湛的面前,目光幽幽的看着他:“说吧,为什么?”

夜摇光绝对不相信,温亭湛是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去冒险,明明荣寻来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让自己的孩子涉险的准备,但荣寻来了之后,温亭湛就改了主意,夜摇光不觉得是温亭湛之前没有想到有荣寻在。

第1900章 为荣寻绸缪

“我很欢喜,夫人到这个地步,还愿意相信为夫的品行。”温亭湛笑得开心,他都已经做好了等到荣寻离开之后,被夜摇光责备训斥的准备,可他的妻子啊,比他想的更加的理智,也更加的尊重信任他。

“少拍马屁,也被转移话题。”夜摇光斜了温亭湛一眼。

轻声的笑着,语气之中透着愉悦:“我既然敢让自己的亲骨肉以身涉嫌,自然是有极高的把握,不会让孩子出事。荣寻会安全,至于我答应他,是因我想试探一下荣家到底和这件事有多深的牵扯。”

“荣家?”夜摇光想到了那个莫名其妙失踪了的荣三爷,想到了转嫁给荣寻诅咒的人,这里也是一团乱麻,夜摇光也理不清,要符合条件实在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不论如何说,荣家和那灵修的牵扯非常的深,若不是那日用食灵蛊测试过荣朔南,夜摇光只怕都要怀疑荣家没有一个干净的人。

荣家那里的事情,随着荣三爷的失踪彻底的断了线索,这件事很明显就是那个和荣家有着利益关系,亦或者从属关系的灵修干出来,用荣寻来试探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一想到孩子的一片赤诚之心,就被他们这样的利用,夜摇光的心里有些难过。

“摇摇,你不能这般想。”大概知道夜摇光心里的不适,温亭湛立刻解释给她听,“为何你舍得用自己的孩子去赌一把,也要早些终止罪恶的蔓延。换了别人的孩子,你却舍不得?”

“这能一样么?”夜摇光瞪了温亭湛一眼,“我心里不得劲的是寻哥儿这番纯真的心,被你利用了来对荣家不利,我不想利用这么纯善的一个孩子。”

“摇摇,如果不将荣家的事情早些解决,日后荣寻只怕要被荣家连累。”温亭湛正色对夜摇光道,“摇摇你可知我为何收荣寻为徒?”

“不是看在他聪慧和明光的情面上?”夜摇光一直以为是两个原因。

“自然是有这两个缘由。”温亭湛颔首,“可却不全是,还有两个缘由。其一,我想通过荣寻对荣家有更多的了解;其二,我答应过你,你喜欢他我就会护着他。”

后面的这个原因温亭湛以前就对夜摇光说过,夜摇光点了点头:“你是怀疑,荣家的毒瘤已经腐烂了荣家的根?”

若不是要连根拔起,何至于温亭湛要谨慎到这个地步?

“就算不是,也差不远。”温亭湛的眸光一深,“荣家几房关系一直和睦,既然不存在摩擦,背地里做了什么,只怕是瞒不住,可整个荣家都保持沉默,知情不报和助纣为虐一样是罪不可赦。日后荣家若真的执迷不悟的走到了这一步,荣寻是个孩子,我身为他的老师,自然是可以保护得了他。”

“他日后会不会恨我们?”夜摇光这会儿有点担心,这么好一个孩子,他们却要毁了他的家。

“我不曾陷害荣家半分,若他不能理解,那我们也无法,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温亭湛现在不考虑这个问题,“并非每个人都要有为了正义包容仇恨的权利,我们并不是受害之人,也无法站在道德之上谴责他心胸狭义,毕竟这份疼痛我们没有尝过。”

“阿湛”夜摇光轻叹一声,她现在多想说一句,为什么荣寻偏偏是荣家的孩子。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有些事情就是这么的无奈,却不得不去面对,“我便是不想你日后面对这样的局面,所以想要早一点将荣家的事情挖开,也许我们可以想法子为了荣寻,将荣家摘出来,把对他的伤害降到最低。可荣家对这事三缄其口,我也只好利用一下这孩子。”

这绝对不是推脱,事实上用荣寻,并没有用自己的孩子做诱饵更好。温亭湛都不确定荣寻是不是变数,而且利用徒儿这种名声,到底不好听,尽管温亭湛不在乎。

如果不是荣寻方才的一番话感动了温亭湛,他不会想着回报这孩子一二分,为他筹谋。早些将荣家的烂账查清楚,也好对荣家采取措施,不论荣家因着什么愿意受制于人,都得先让他知晓其中的因果,才能够行动。

荣家不告诉温亭湛,温亭湛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温亭湛是外人,事关家族的兴衰,满门的性命,不到最后的关头,哪里能够轻易的交托给外人?

而荣朔南让荣寻拜师温亭湛,温亭湛也觉得这是荣家有意的亲近举动,至少在某些层面上,荣家是有心想要和温亭湛交好,这份交好并非趋利之故,而是诚心诚意。

比起伤害,温亭湛能够带给荣家的利益实在是少之又少。

作为兴华帝的母族,荣家的荣耀、权势、财富都不缺,完全不需要巴着温亭湛,尤其是在明知道温亭湛对着他们抱着敌意而来的情况下。

“幸好,我没有和你吵。”夜摇光这才明白温亭湛的良苦用心

夜摇光也只是一个人,她也会有情绪失控的时候,就在温亭湛答应荣寻的一瞬间,夜摇光就差一点忍不住。如果不是荣寻在,她只怕真的要和温亭湛争执了。直到温亭湛再三不理会她,她忍不住将荣寻带出去,走了一截路她的心情才平复下来,不然哪里来此刻的心平气和?

“我永远不会和你争吵。”温亭湛声音柔情似水,“若非看出你心中怒火,我如何会把寻哥儿留了半晌?”

就是让夜摇光的火气先泄下去,情绪只是一时的冲动,当然是需要发泄。但却不能毫无理智的情况下去发泄,因为人在没有理智的时候,说出来的话都是不经大脑,会锥心刺骨。说完之后,也许自己都会悔恨不已,也会让任何感情都出现细微的裂痕。

温亭湛倒是不担心会影响到他和夜摇光的情分,因为无论夜摇光对他说多么绝情的话,他都不会记恨,但他舍不得夜摇光冷静下来之后愧疚后悔

第1901章 连心符

既然温亭湛已经和荣寻达成了协议,又和夜摇光说明了原因,夜摇光就只能当天下午就把两个孩子送到了缘生观,对于夜摇光的两个小宝贝,长延可是稀罕得不得了。

“可有给孩子测了灵根?”长延眼馋的看着两个眼睛又亮又黑,皮肤白嫩如雪的孩子。

夜摇光冲着长延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长延师兄,不用测了,只要他们有灵根我就能够让他成为五行修炼者,师兄就别想着做我孩子的师傅。”

广明都送到了源恩的面前,她还不容易和温亭湛努力了四年才又有了两个小宝贝,想让她把孩子送到缘生观清修,做梦都没有门!

“师妹,你都是亲娘了,自然是不会藏私,若是我们挂名做了师傅,自然也是倾囊相授。”长建看着两个孩子也是搓着手,“我们不会让两个孩子像广明一样离了你”

“这话说的,意思是不挂名做师傅,叫二位师兄师伯,你们就要藏私了?”夜摇光挑眉。

长建一噎。

“姨母,妹妹和弟弟长得真好看。”仲寒琪趴在摇篮边看了两个孩子好一会儿,忍不住抬起头,双目亮晶晶的对夜摇光道。

对待小孩子,夜摇光的心就极其柔软,摸了摸仲寒琪越来越好看的小脸:“琪哥儿长得更好看,你喜欢弟弟妹妹,那这两日就把弟弟妹妹留下来陪你玩可好?”

“好啊好啊。”仲寒琪连连点头,他太寂寞了,从小身边都没有玩伴。

“你可要好好照顾他们哦?”夜摇光对仲寒琪很是怜惜。

“姨母,琪哥儿一定会好好的照顾他们。”仲寒琪认真的点头保证。

夜摇光摸了摸他的小脸,然后将两个小家伙带到屋子里,将分好量的牛乳和羊乳交给了长延,换洗的衣物,还有两个孩子的习性都一一详尽的告诉长延之后,夜摇光才把孩子们哄睡了,亲了亲他们的小脸,依依不舍的离开。

她回到百舸争流已经是深夜,温亭湛依然还没有歇下,躺在床榻上看书,似乎在等待她。

夜摇光洗漱完毕之后,就躺到他的身侧:“准备的如何?”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温亭湛对着夜摇光莞尔,“就看他哪日动手。”

“阿湛,我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夜摇光想了想把顾虑说出来,“如果对方当真和荣家牵扯甚深,会不会直接越过了荣寻?”

毕竟按照荣家参与的程度,只怕荣家知道这个灵修的老巢,荣寻可是荣家第四代嫡出,身份何等的重要,如果它把荣寻给整死了,就不怕荣家不管不顾的鱼死网破?

那日荣寻被血咒转嫁,夜摇光清楚的看到荣国公的脸色多么的难看。

“若是如此也无妨。”这一点温亭湛也已经想到,“他步步紧逼到了这一步,不难就这么收手,就差一击他就能够让我名誉扫地,便是越过了荣寻,他也会将他一杀一止步进行到底。”

“那他会寻个无辜的人顶替寻哥儿,还是会越过这一步跳到下一步?”夜摇光完全看不透这个人的行事作风。

“哈哈哈哈,也许两者都不呢?”温亭湛忽而笑道。

“你不是说他要将一杀一止步进行到底么?”这要杀人,怎么可能两者都不呢?

“我也只是有这个猜测,但不论他是否会越过寻哥儿,还是第三种可能,我都已经做好了对应之策。”说道这里,温亭湛怜惜的看了夜摇光一眼,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亲,“睡吧,近日你也没少跟着我犯愁,从此刻起你什么都不需要多想,一切交给我。”

夜摇光圈着温亭湛的腰:“我想孩子,我睡不着。”

看着妻子闷闷不乐的模样,温亭湛无奈的笑道:“那我要如何哄你入睡?”

“你给我哼歌谣吧,就是母亲谱出来的那一首缓归。”夜摇光扬着下巴,目光期待的望着他。

宠溺的笑了笑,温亭湛把夜摇光摆成一个舒服的睡姿,将她抱在怀里,清冽的声音轻轻的哼着那首歌谣,哄着妻子像哄着女儿一样,极其的有耐心。

微微仰着头,夜摇光看着温亭湛线条流畅的轮廓,在微暗的光线之下,犹如跳动着月华的关辉,显得格外的神圣。他的声音动人心弦,轻缓好似抖落的轻纱,柔柔的盖在身上,令人情不自禁的就闭上了眼睛,沉入了梦乡。

次日,夜摇光醒来打理完毕之后,立刻让人去把荣寻给带来,从今儿起温亭湛就不带着荣寻去赛场,方便对方下手的同时,也不要惊扰到原本就已经人心惶惶的学子们。

“吃了早膳没?”夜摇光将荣寻带到身侧,温和的问道。

“寻哥儿已经用了早膳,师娘。”荣寻回答。

“还吃得下吗?”夜摇光又问。

荣寻看了看桌子上的东西,一眼就看出来不是夜摇光所做,于是摇了摇头。

似乎看出了荣寻的心思,夜摇光耐心的问道:“寻哥儿喜欢吃什么,等师娘用了早膳,我们就去厨房准备,中午师娘亲自给你做。”

“什么都可以么?”荣寻目光明亮又惊喜。

“嗯,都可以。”夜摇光颔首。

“我想吃包子,各种馅儿的包子,表哥说师娘做的包子特不好吃。”荣寻被宣开阳馋了好久。

“好,我们一会儿去揉面做包子,做很多馅儿。”夜摇光三两下用了膳。

没有立刻带着荣寻去厨房,而是带到了自己的屋子,她划破了指尖,用血在荣寻摊开的手掌上引动五行之气画了一个符文,等她画完之后,手一扫似有星辉落入荣寻的掌心,那艳红的血迹就消失不见,隐没到了荣寻的掌心

“师娘,它不见了”荣寻瞪大眼睛,甚是惊奇。

“这是连心符,师娘用自己的血所绘,以后无论你在何处,只要师娘想找到你,就能够寻到你,哪怕你在千里之外。”夜摇光对荣寻解释何谓连心符。

除非,荣寻尸骨无存,否则便是尸骨她也能够寻到。

第1902章 火龙吞幼足

“师娘,你的脸色不好。”荣寻的小手贴上夜摇光的脸。

握住柔软的小手掌,夜摇光将它握在手里:“别担心,师娘没事。走,我们去做包子。”

“嗯。”荣寻担忧的看了看夜摇光,才轻轻的点头。

厨房早在荣寻说要吃包子的时候,幼离就机灵的让人准备好,其中包括发面。

等到夜摇光到了之后,先查看了一番食材,心里确定了多少馅儿,就将食材分配下去,让下人去处理,她亲自和面揉面,切菜配料调馅儿也是不假人手,还带着荣寻一块动手,让金子烧火。

大概忙了近两个时辰才忙完,等到夜摇光蒸上的时候温亭湛都已经回来,带着荣寻洗干净出了厨房,就看到他们坐在院子里。

“今儿蒸包子,还得有小半个时辰才能入食。”夜摇光笑着让下人上了一碗面疙瘩汤,“先垫一垫。”

“时辰还早,不急。”温亭湛看了荣寻一眼,就知道夜摇光会突然做包子,定然是为了这个小家伙的缘故,到底还是请了古灸他们先吃了一碗面疙瘩汤。

随后他们说了会儿话,包子就蒸熟了,荣寻这个小家伙竟然一口气吃了五个,还是夜摇光害怕他积食揽住,让他晚上再吃,他才作罢。而宣开阳也是吃了五个,温亭湛几个大人一人吃了三五个不等,金子吃了十个。夜摇光自己只能吃三个。

吃了午膳,时间就已经很晚,温亭湛他们各自去准备下午的文赛,夜摇光领着荣寻一块睡午觉,目的就是就近保护荣寻。

只睡了半个时辰,荣寻就醒了过来,夜摇光也跟着起身。

“师娘,你这样跟着寻哥儿,哪里让人有机会对寻哥儿不利?”荣寻歪着头,一脸疑惑的看着夜摇光。

听着语气像个小大人的荣寻,夜摇光不由笑出声:“就是要寸步不离的保护你啊。”

“那我们不抓坏人了吗?”荣寻的眉头都打了结。

“你很想抓坏人吗?”夜摇光低声问。

荣寻毫不犹豫的颔首:“想,抓住了坏人,就不会有人被害。”

“当真不怕?”

“不怕!”荣寻说的很认真。

“寻哥儿,师娘给你做身衣裳吧。”夜摇光给他整了整衣领,“你喜欢什么颜色?”

“蓝色,喜欢像天空一样的蓝色。”荣寻很高兴,“我想要和表哥一样的衣裳。”

“为什么想要和表哥一样的衣裳?”夜摇光好奇。

“因为师娘和老师的衣裳一样,表哥说这样一看就知道老师和师娘是夫妻。”荣寻仿佛期许已久,眼睛都在放光,“如果我和表哥穿一样,一看就知道是兄弟啊。”

“好,就给你做和表哥一样的衣裳。”夜摇光笑着点头,捏了捏鼻子,“我们先量身。”

拉着荣寻量了身体,而后从空间里拿出两匹适合荣寻这个年纪的天蓝色布匹,让荣寻挑选,之后夜摇光才叮嘱:“师娘在屋子里给你做衣裳,你想去做什么就去吧。”

“嗯。”荣寻点头之后就往外跑,跑到一半刹住脚,转过头,将自己的手冲着夜摇光晃了晃,“师娘,寻哥儿不会有事的……”

夜摇光笑着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笑容才一点点的隐去。

她有些神不守舍的在屋子里剪裁,剪刀都割伤了手掌,看着手掌上泛着血丝的伤痕,一颗心更加的不安,最终还是忍不住将东西扔下,走出屋子,见到坐在院子里做女红的幼离,她迅速的冲上前:“寻哥儿呢?”

“方才还在院子里……”幼离抬头的功夫,荣寻就不见了影。

荣寻一直在院子里玩,望着夜摇光说的,温亭湛打造出来的木块华容道。

夜摇光立刻指尖运气,感受到连心符的牵引力,连忙追着这一股牵引力飞奔而去。

却没有想到一路追寻到了厨房,可是追寻到了厨房夜摇光却看到了极其惊骇的一幕。

荣寻犹如被施了咒术一般,双目呆滞爬上了灶头,厨房竟然一个人都没有,灶头上没有锅,熊熊燃烧的火焰,在夜摇光赶到厨房大门的那一瞬间,荣寻正好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寻哥儿”夜摇光发出了最尖锐的叫喊声,她用了最快的速度飞掠过去。

却只抓住了荣寻的衣襟,还没有等她用力,砰然一声砸向,火炉炸开,火光冲天而起,强劲的五行之火如火山喷发一般势不可挡的荡开,夜摇光的身体直接被这一股劲气给震飞出去,狠狠的砸在了厨房外面。

夜摇光摔落的一瞬间,整个厨房都炸了,巨大的响声直冲九天,火色的光也是如喷泉一般直冲天际,连带着地面都是一阵震动。

夜摇光被这一股气力伤眼前发黑,挣扎了片刻之后就晕了过去。

文赛正好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候,这一声巨响,这一束火光,惊动了所有人,温亭湛看到方向,迅速的飞掠而来,元奕白奇也是顾不得其他,瞬间在所有人眼里消失不见,唯有古灸是和学生山长们一同用跑的。

温亭湛完全不输元奕的速度,让元奕一阵诧异。

看到倒在地上的夜摇光,温亭湛迅速的冲上前将夜摇光抱在怀里,探上她的脉搏,眉头一拧,竟然是内伤,这时候幼离等人才冲了过来,看到这一幕,都是脸色一变。

温亭湛抱着夜摇光回了屋子里,迅速的开方,让人去抓,金子连忙给夜摇光疗伤。

“夫人为何会在厨房?”温亭湛问幼离。

“夫人原本在屋子里给荣少爷做衣裳,荣少爷在院子里玩,可一抬眼荣少爷不见了方向,夫人就追到了这里来,奴婢只听到爆炸之前,夫人嘶声竭力的喊了一声荣少爷。”幼离极力镇定的将她所知道的全部告诉温亭湛。

温亭湛侧首看着手里紧紧拽着一块布料的夜摇光,从她的手中将之取下来。

幼离瞪大了眼睛:“这,这是荣少爷的衣裳。”

“大人,请移步到厨房。”这时候外面响起了湖州知府的声音。

第1903章 鬼上门

当温亭湛赶到爆炸现场之际,元奕依然和古灸甚至白奇都留在这里看着现场。现场经历过整理,整个厨房都炸碎,唯有灶台没有坍塌,而灶台的里两条细长的腿倒插伸出来,血肉模糊,皮开肉绽,看得触目惊心。

温亭湛的手死死握紧:“把人抬出来。”

尸体抬出来的时候,只剩下半截,鲜血还在流,连见惯尸身的福知府也是不忍的别过头。

“真是丧心病狂!”古灸满脸怒容。

立刻有仵作上前验尸,只有半截尸身,检验的也很快:“回禀大人,这孩子应当是被炸碎了上半身,灶台里应该能够找到一些残骸,年龄应当在五至七岁之间……”

仵作将自己能够从半截尸体上得到信息全部一一告诉了温亭湛,在场的人听着无一不和荣寻相符合,幼离死死的捂着嘴,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她自己也有个七岁的孩子,想到那么乖巧的荣寻,想到夜摇光对荣寻的喜爱,她觉得夜摇光一定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先把尸体带下去。”温亭湛闭了闭眼吩咐,“好生安葬。”

“大,大人……不派人告知荣家么?”福知府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温亭湛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就转身离开。

谁也摸不准温亭湛到底在想什么,但都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按照温亭湛吩咐的办。

温亭湛回到了屋子里,看着已经恢复了一点血色的妻子,重新给她诊了脉,发现内伤已经没有大碍,他俯身亲了亲妻子的脸,才站起身在窗台上点了一种香。

“摇摇便交给你,这两日辛苦你,每日护住摇摇的心脉,还有……”温亭湛叮嘱着金子,目光落在香烟袅绕的香炉,“别让香炉的香断了,没了就唤幼离进来续。”

“嗯嗯。”金子能够察觉温亭湛浑身都充满一股肃杀之气,它只能老老实实的点头。

深深的看了妻子一眼,温亭湛转身就离开。

“有火焰石。”白奇从厨房那边而来,在院子里遇上了温亭湛,“爆炸是火焰石引起。”

“嗯。”温亭湛点头。

“这火焰石世俗之人都不识得,也不知其功效,更加察觉不出来,只怕他们找不到厨房突然爆炸之因,传出去又是一宗玄事儿。”白奇轻声一叹。

“用不着解释,凶手很快就会落网。”温亭湛淡淡的扔下这句话,不理会错愕的白奇,他就出了院落。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温亭湛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去了赛场,勒令比赛继续,学子们都能够感觉到温亭湛浑身一股凌厉之气,纵使他没有半点怒容,没有一句重话,没有丝毫情绪起伏,可是那股强势的气场,直接让所有人大气不敢出,好在比赛已经进行到了尾声。

比赛结束之后,学子们纷纷迅速的告退,温亭湛面无表情的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他的一举一动都好似没事人一般,大家都知道夜摇光受了重伤,据说温亭湛的弟子,荣家的小公子也丧生了,都不敢去招惹温亭湛,就连福知府除了硬着头皮上报还报的东西之外,都是跑的远远,生怕在温亭湛的面前碍了眼,一个不慎遭到牵连。

用了晚膳,温亭湛竟然也是不发一言的早早歇下,古灸都瞪大了眼睛。

盛夏的夜空格外的疏朗,明亮的皎月,璀璨的星光,送爽的清风。点缀着盛夏的姹紫嫣红,让夏夜格外的美。

百舸争流因为白日里的事情而压抑无比,学子们都不敢天黑出去晃荡,更是没有心情谈天说地,几乎都是早早熄了灯,哪怕都睡不着,也是摸着黑躺在榻上。

安静的院落唯有一盏盏灯火在也夜风之中摇晃。

就在万籁俱寂之际,一抹矫健的身影悄无声息的潜入到了衡阳书院的院舍。

因为乔洋的死,乔洋所住的地方被封锁,衡阳书院换了一个全新的学舍,乔沣在乔洋死后换了新的院子依然是一个住,他正躺在床榻之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蓦地一股冷风吹来,微启的窗户忽然被打开,吓得他从床榻之上坐了起来。

脸色苍白的看着窗户,树叶在冷风之中沙沙作响。

“沣弟……”阴森森的声音从他正对面传来,乔沣脸色一变,他张嘴准备喊,却似乎被一股寒风掐住了脖子完全发不出声音,而且他的脸被无形的手一点点的摆正,与对面的床榻直对,他看到了一抹鬼影,是真的鬼影!

“沣弟,你害怕么?不是你联合旁人把我害成这副模样的么?”那阴冷的声音用好奇的语气询问着他,“沣弟,你知道吗?地府好冷好冷,就像当年我和你掉入雪地里一样冷。我记得当时你紧紧的抱着我,说不会丢下我,你现在也别丢下我,来陪我可好?”

在乔沣惊恐的目光之中,那一抹鬼影一点点的逼近,披头散发他根本看不清面容,声音也阴冷的让他浑身不自在,可这件事除了乔洋,怎么会有旁人知道?

“不会……不会,他明明说,明明说会收了你的魂儿,不会让你作孽!”乔沣吓得都没有发现他可以开口说话,他一个劲的往后退,地上了墙,紧紧的抱住自己,浑身都在颤抖,感觉到阴气一点点的袭来,他崩溃的大喊,“你别过来,不是我杀了你,我也是被逼无奈,求求你,放过我啊啊啊”

“怎么放过你?”原本应该已经歇下的温亭湛,那独特清冽的声音从窗外响起。

乔沣抬起头,对上一张陌生的鬼脸,吓得又想尖叫,顿时又被无形的气力将喉咙掐住,就见温亭湛一个利落的翻身,翻墙而入:“元大人,这鬼收了吧。”

这只野鬼,是温亭湛让元奕捉来吓唬乔沣,答应事后为它度化。

元奕将鬼魂收走,也松开了对乔沣的束缚,温亭湛缓步走到乔沣的面前:“你可知道,你距离鬼门关只有一步之遥?”

“侯爷……”乔沣对上温亭湛,语气都在发颤,“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第1904章 乔装打扮

“你方才的话,本官听得清清楚楚,元大人也听得明明白白。”温亭湛坐在床榻边缘,把乔沣吓得一哆嗦,“自然你可以矢口否认,也可以对外宣称本官抓鬼来吓唬你,可凡事都得讲究证据,你说是与不是?就好比你不承认方才之言,本官奈何不得你一般。便是你现在张口高喊,本官也能够让你所言变为无稽之谈,你信与不信?”

乔沣已经吓得浑身湿透,彷如水里捞出来一般,明明那鬼已经被抓走,明明坐在他身边的是个活生生的人,可他却觉得其可怕程度完全不逊于那只鬼,他的牙齿都在哆嗦,根本发不出一点像样的声音。

“乔洋是木命,你可是你是什么命格?”温亭湛也不需要乔沣开口说话,他低声道,“你是土命,如今金木水火,他们都动过手了,就剩下一个你,乔沣你觉得你还有活路么?”

“侯爷……”乔沣眼泪都被吓出来了,他哭的说不出话。

“现在做个老实人,你到底没有枉害人命,若是你乖乖听话,本官就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若是不要……”故意顿了顿,温亭湛笑道,“这案子本官抓不到元凶,抓个帮凶也能够结案,你可相信本官可以将你变成证据确凿的凶手,令你百口莫辩。届时你将会成为杀兄歹徒,你的家族会因为你蒙羞,你的爹娘会因为你在乔家抬不起头……”

“侯爷……”乔沣的双眸在黑暗之中,满是乞求的看着温亭湛,他不断的点着头,强烈的表达着自己的意愿。

温亭湛一掌拍在他的后背,用真气让他镇定下来:“跟我走吧。”

就这样,温亭湛将乔沣带离了学舍,去了元奕的院子里,将他扔在院子里,元奕的院子还有古灸也在,古灸准备好了不少画具,他仔细端详着乔沣的脸,而后对温亭湛点了点头。

“侯爷……到底要学生如何将功折罪……”乔沣声音弱弱的问道。

“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带在这里就成。”温亭湛淡淡吩咐之后,望向元奕和古灸,“接下来就交给你们。”

“你确定事情当真如你所料?若是稍有偏差,我们便是凭白忙活了一场,也许还会承担极其严重的后果。”元奕审视的看着温亭湛。

“我相信我的直觉。”温亭湛目光深沉,“只有我的猜测才能够将所有的事情解释得合情合理,这第一步不是已经印证了么?”

顺着温亭湛的目光,元奕看到了乔沣,这一步棋温亭湛的确是对的,乔沣是帮凶。

不再多言什么,元奕拽着乔沣进了屋子,直接将乔沣打晕,盘膝而坐施法,就将在他的五行之气萦绕之中,乔沣的神魂被勾勒出来,乔沣的神魂立刻反抗。

“左右不过一死,信温亭湛你还能够有一条活路。”元奕冷声道。

乔沣的神魂迟疑了一会儿就不再挣扎,元奕指尖凝聚出一柄气刀,将乔沣的神魂分割了一缕,大半还是任其回到身体里,小小的一缕抽出来,紧紧攥在手里,出了房门,就见古灸在温亭湛的脸上涂涂画画。

这是元奕第一次看到除了幻术以外能够将一个人的脸完完全全变成另外一个人,而这样的改变,就连他们这些修炼之人都无法看穿,因为这不是任何幻术。

用了足足一个时辰,古灸把温亭湛变成了乔沣的模样,除了眼神和气质没有一点和乔沣不一样,原本乔沣和温亭湛身材就差不多,古灸只是在腰部和肩膀处做了一点的改动,就让两者看起来身形也是一般无二。

“乔沣这一缕魂注入你的体内,便是修炼之人也无法根据气息判断你的真假。”元奕分割乔沣一缕魂就是想要渡在温亭湛的身上,让温亭湛身上流动着乔沣的气息,“更何况依你所推断,这个人还没有多少修为。”

等到元奕将乔沣一缕神魂渡在温亭湛的身上,温亭湛也将自己的眼神一变,变得有些茫然,有些惊慌,有些呆滞。

把元奕和古灸都看的一愣,古灸还揉了眼睛:“若非你是我画出来的人,我当真是要怀疑你就是乔沣。”

温亭湛看向元奕,古灸看得外在,要瞒得过所有人,还的由内而外才成。

元奕颔首:“天衣无缝。”

“按计划行事。”温亭湛留下这句话,就回到了乔沣的院子。

他完全融入角色,将自己变成乔沣,坐着乔沣应该会做的一切事情。

睡到天要亮的时候,他的生物钟将他叫醒,也不过是睁开眼睛,温亭湛并没有动,就枕臂躺在榻上,约莫过了两刻钟,天大亮起来,院子里有了一点动静,普遍学子开始起身。

温亭湛也掀开被褥,穿上了乔沣的衣裳,穿到一半的时候,一只乌龟从窗户爬入了屋子里,这只乌龟的速度极其的快,从窗台到床榻约莫六步的距离,这只乌龟可只用了十几息的工夫,温亭湛刚好穿戴整齐。

乌龟爬到床上,温亭湛伸手抓起来,一道声音从乌龟身上传来:“未时正(13点)。”

温亭湛面无表情的将乌龟放下去,乌龟很快就消失不见,他一直不知道在元奕铁桶般的八门金锁阵之中,帮凶和凶手之间是如何通讯,这会儿他算是明白了。

果然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只乌龟是真乌龟,应该是夜摇光说的那一类有一点灵识,但却还没有成为灵修的东西,因此它的身上不具备灵气,但却能够成为媒介,作为一个传音筒。

很快就有衡阳书院学子来喊乔沣一道去用膳,温亭湛也如常和他们一道去,一路上都是沉默,自从乔洋死后,乔沣就是这幅样子,每次赛场他都来,温亭湛已经将他的神态揣摩的一分不差,扮起来就连衡阳书院的同窗也没有丝毫的怀疑。

今早的比赛是香赛的初赛,温亭湛没有来,由两位学政主持,刘涵上台简单的说了温亭湛因为夫人重伤尚未苏醒而不来参赛的原因之后,就宣布开始比赛。

第1905章 抓到凶手

关于这一点,也没有人有异议,事实上温亭湛不是评审,他只是主官,他能够开幕式和闭幕式来一场就算是尽到了责任,可温亭湛还是每一场都亲自坐镇,尤其是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之后,他依然不曾懈怠过,如今他挚爱的夫人昏迷不醒,生死未卜。据说他疼爱的幼徒,也遭遇了不幸。

大家都是规规矩矩的比赛,温亭湛将乔沣演得分毫不差,有些木然的坐在赛场,全程不发一言的看着比赛。而后按部就班的在比赛结束之后,和同书院的学子用了午膳,才一道回了书院。

用过午膳,书院的学子大多有午歇的习惯,只有少数将光阴似金一般宝贝的人,才会刻苦用功,衡阳书院多数学子已经歇下之后,温亭湛才出了书院的门。

尽管对方只留下了一个时间,可温亭湛知道对方的地点在哪里。径直去了衡阳书院以前的院子,也就是乔洋死的地方。

这里被封锁,也有人在大门口把守,温亭湛是绕了路从院墙翻进去,急匆匆的跑到他已经所住的房间里,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走进去,迅速又将房门紧闭,转过身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背抵着房门。

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温亭湛将乔沣模仿得惟妙惟肖,不停的探头探脑,还没有寻到人,就出声试探:“我来了,你人呢?”

没有任何声音回答他。

温亭湛皱着眉,眼里有了怒意,他进入了内室,掀开帘子看了一眼没有人,就直接退了出来,愤怒的一甩袖袍,折身就打算打开房门离开,身后一道声音响起:“怎么这般着急着走。”

温亭湛这才抓过身,对面是一个穿了一身黑色斗篷之人,斗篷的帽子将他大半边脸都遮住,加上他微微低着头,根本看不清容颜,温亭湛怒气冲冲的问:“你既然来了,为何迟迟不现身?”

对方没有说话。

温亭湛就更加气急:“是你传讯让我来,到底是何时,时辰不早,我若是离开太久,一会儿被发现,就不好说清!”

“你害怕被发现么?”那人意味深长的问了一句。

“这还用问么?我只想离开这里,回到乔家,你们要我做的事情,我都已经做完,如果日后没有旁的事儿,烦请不要打扰我的安宁。”说完,温亭湛就做出一副急不可耐要与对方划清界限的模样,迅速的转身双手抓在门栓上。

还不等他用力将门打开,一只手就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力道极其的大:“既然来了,何必再想着离开?就永远的留下吧!”

话音未落,那人按在温亭湛肩膀上的手猝然发力,似乎打算一把将温亭湛的骨头捏碎。

温亭湛唇角冷冷一扬,脚下一动,身子一移,翻手间已经快如闪电的抓紧了他的胳膊,将他迅速的一个反制。

那人反应也是迅速,立刻手臂一拧挣脱温亭湛的束缚同时,脚下一扫,迫使温亭湛翻身躲避他的功夫之际,一拳朝着温亭湛击去。

温亭湛掌心运力,与砸来的拳头相击,那人是想借力将温亭湛打退下,好脱身,却没有想到温亭湛的功夫深不可测,内力更是深厚了得,拳头被温亭湛死死的包裹住挣脱不得。另一手忽而朝着温亭湛一挥,白色的粉末顺着内力直线喷向温亭湛。

温亭湛不得不迅速闪身躲过,就在这时那人已经冲天而起,顾不得闹出动静,将屋顶都给冲破,然而他以为他这般就可以逃出生天,就在他冲出去的一瞬间,一股气力如同巨蟒一般盘绕而上,直接将他的身子锁定,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元奕飞掠而出,飞旋的身子一脚就将这人毫无反抗之力的踢下去,狠狠的砸在院子里。

院子外的护卫,以及隔得不远的院落学子都纷纷冲了进来,就见到乔洋的房门打开,乔沣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而元奕飘然落地,地上还趴着一个人。

这个人看着这么多学子冲了进来,反手一把毒针朝着温亭湛和元奕的方向撒来,温亭湛和元奕避让的一瞬间,他已经朝着学子飞扑而去,这是企图抓住两个人质。

可惜他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元奕,几乎是他的手抓住一个学子一瞬间,元奕已经将他的后颈掐住:“松手,否则你的小命可就不保。”

那人只能松开抓住的衣襟,被吓得脸色苍白的学子甚至忘了逃跑,还是后到一步的温亭湛将他推到另外一边。

这个时候古灸带着卫荆等人来了,卫荆端着一盆水,臂弯上还搭着干净的帕子。

温亭湛上前,当着越来越多的学子面,洗干净了脸上的东西,露出了真正的容颜,所有学子都瞪大眼睛惊奇的看着温亭湛。

“本官假扮乔沣,是因为本官已经知晓乔沣是帮凶,也是凶手最后想要杀的一个目标,因此才来引蛇出洞。”温亭湛对着众人解释,转身目光落在被元奕制服的人身上,“而这个人就是近日来,所有命案的制造者。”

“他是谁?”

“温大人,快解开他的衣帽!”

“这等人就应该千刀万剐!”

由于这个人依然低着头,他一身黑色头蓬,头上戴着衣帽,完全看不清模样,有些学子甚至蹲下身想要看清人的模样,但终究是徒劳。

“这个人你们很熟悉,他曾经就在你们的人群之中,甚至也是此次来参赛的学子。”温亭湛缓步走到那人的面前,“也是第一个差点在我的面前蒙混过关的人,是个难得聪明之人,只可惜聪明的没有用对地方。”

言罢,温亭湛一把掀开了他的头蓬,散乱的发丝遮住了容颜。在学子们探究的眼神下,元奕捏着他的后颈,逼迫他不得不缓缓抬起头,发丝滑落下去,当他的脸露出来,映入在场人的眼里的时候,每一个人的眼睛都险些凸出来,纷纷发出不可思议的叫声。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他!”

第1906章 凶手其人

“谢立,你怎么没有还活着!”秦山长从人群之中奔出来,紧紧的抓住谢立。

原本他最看好的学生死而复生,他竟然没有半点喜悦,有的竟然是极致的愤恨。

因为谢立竟然是凶手!

元奕指尖一动,一股劲气刺入谢立的脖子,谢立浑身酸软,半跪在地上,侧着头看着温亭湛:“我何处露了马脚?”

“你的局,做的当真是天衣无缝。”温亭湛目光落在谢立的身上,“但有太多地方,太不合常理。”

“什么地方?”谢立死死的盯着温亭湛,他一定要知道,一定要知道!

“首先,你的血。”温亭湛一步步的讲给他听,“其实书赛的那日,乔洋已经被你骗着送出了书院,被送出书院的不是你的堂妹,而是受你欺骗的乔洋,可乔洋得去赛场,否则就会引起怀疑,因为乔洋对书法格外感兴趣。你只能亲自假扮乔洋,至于你的堂妹,不过是事后你才传讯,一切都是因为本官的挚友白奇到来,打乱了你的计划,你料准了就算本官去问守职的护卫,乔装打扮出去的人是谁,他们也未必能够认得出,因为乔洋是装扮之后离开。”

谢立没有说话,目光执拗的看着温亭湛。

温亭湛单手负在身后:“你并不知晓留下血之后会如何,可当时那么多眼睛盯着你,你不能不留,遇上当天夜里,你就改变了计划,让自己变成了被利用的凶手。可你的局做的太完美,你的弓,你的靶,除了你自己还有谁能够随便动?而且动的这般不留痕迹,你的背后有人为你撑腰,你自然知晓是什么样的人,于是就将事情往离奇匪夷所思的方向引,你最初的确很成功。”

至少从一开始,温亭湛就是想要保护谢立,他和夜摇光一样都把谢立当做了受害人,小心翼翼就怕一个不慎谢立也遭了毒手。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好大喜功想要对我夫人不利,本官我院子里的厨房是你动的手脚是与否?”温亭湛目光微冷,“你为了最大程度的引起旁人对本官的愤懑,在本官的眼皮子底下来了一场凭空消失。本官百思不得其解啊,好好的一个大活人,为何在铜墙铁壁之下失踪了。你不懂修炼之人的能力,只当本官会理所应当的怀疑这是修炼之人所为,因而你走的潇洒而有恃无恐,可正因为你不知道,因此你不知,便是你背后的人也不可能在本官的院子里这样来去无踪。”

说着,温亭湛看了元奕一眼,那八门金锁阵,除非是布下之前就有灵修在里面,可在里面就不可能出的去。否则绝无可能不惊动元奕而走进来,因此,谢立的失踪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谢立是自己走的,因为谢立是个凡人,引动不了阵法,而他自己走,只要躲避开所有人,就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本官只想到这一种可能你能够凭空消失,可即便如此,本官依然没有怀疑你。”温亭湛的手指微微捏紧,“让本官怀里,是因为你在厨房的败笔,本官所落脚之处,哪怕是路过的驿站,本官的夫人都会第一时间全部勘查,那么厨房的手脚便是本官入住之后才坐下,可本官的院子等闲人如何能够随意进出?而本官院子里的下人全都是跟着本官十数年的老人,他们便是舍了命也不会被收买与胁迫,就只有你是个曾经进来的外来人,你既然能避开所有人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么不知不觉潜入厨房一趟,想来并不是难事。”

“可我已经给了你们一具尸体!”谢立不甘。

“是,你是水命格,鱼腹里面的那一具尸体并不是你,而是被你骗出去的乔洋!”温亭湛掷地有声,“而当天夜里死得根本不是乔洋,本官的妻子一直在纳闷,何种手段才能够让一活生生的人眨眼间变成一具白骨,答案是不可能,便是世外高人也做不到!所以,乔沣说了谎,乔洋一早不见,那一具尸骨是你早就准备好,至干什么金木水火土,其实就是故弄玄虚出来误导我们的视线,也的确成功的差一点就被你利用这一点瞒天过海。”

“你可知道,引起本官对你怀疑还有你自己的一句话。”

“什么话?”谢立急忙问。

“你说你浑身上下除了脸上再无疤痕。”温亭湛冷笑,“本官让人检查了你的身体,的确没有伤疤,那么你的血是从何而来?后来本官看到自己的指尖才恍然大悟……”

细小的针戳了一下,挤出一滴血,是不会留疤,甚至可能没有任何痕迹。

“种种痕迹,都在你自作聪明,想要将事情弄得离奇而指向了你自己,只是你自己不知而已。”温亭湛淡漠的说道,“你最不应该的是告诉本官你家里的那一段往事,你自以为如此可以在本官这里彻底将自己定义为受害者,却不知本官做事,素来小心求证,就在当日夜里,本官就派人去了衡阳调查谢家,你说的全都对,可本官还顺带查到,你知晓就对奇门易学感兴趣,你想拜师高人,还遇上了数次坑蒙拐骗者,于是终于有一个高人寻上门的时候,你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想要拜其为师,你坐下的种种事情,只是想要满足你的一点私心!可,本官要对你说一句,你不配。”

“本官的夫人,身为世外之人,她为了和本官长相厮守不得不留在这个不属于她的俗世之内,为了避免她一个不经意的举动改变旁人的命数而造成孽果,她处处行善积德,事事问心无愧,这才是真正修炼之人的德行!”

“哈哈哈哈……”谢立忽然狂笑不止,笑了好久他才看着温亭湛,“侯爷,你说的都对,唯独有一个地方你错了,我做这些不仅仅是事后我可以拜高人为师,而是我想要打败你!你问问你身后的学子,他们崇拜你,可他们哪一个不想打败你?只要打败了你,就能够成为文坛第一人!”

第1907章 推出来的棋子

“你胡说!”宣开阳站出来,凌视着谢立,“在我父亲之前,多少大儒,并没有因为我父亲的出现,而被我们遗忘。我们依然崇敬着他们,晚辈要超越前辈,那是积极进取,是可取之处。但却绝不是用你这等法子,你莫要为你自己为非作歹寻借口。即便是既生瑜何生亮,周瑜也要其长,诸葛亮亦有其短。我母亲说过,这世间每一个人的存在都有属于他不可替代的色彩,是无人可以遮掩。唯有心胸狭隘之人,能力不足之人,心生自卑之人,才会认为另一个人将他衬得黯淡无光。”

“你想要扬名立万,包括我,包括我身后的同生,都不需要用打败谁来证明,这是极其可悲的方式,你若是能够为天下谋福祉,为苍生结善果,一样可以名垂千古。”说到这里,宣开阳顿了顿,“如你这般是不会明白,真正大成大智之人,永远不可能在乎他的善举是否被人传扬歌颂。我母亲就是这样的人,她常说与人为善,从不求回报,有则是意外之喜,无则是安抚自己的良心。”

“成王败寇,我输了随你们如何处置。”谢立根本听不进去宣开阳的话。

这副死不悔改的模样,让秦山长气的吹胡子瞪眼,羞愧的满脸涨红,毕竟这个曾经让他引以为傲的学子,竟然是这样的品行,他觉得自己活了半辈子,眼睛也不好使。

“谢立,到目前为止你害死了两个人,一个是乔洋,一个是顶替荣寻的孩子,荣寻在何处,本官想知道你是如何偷梁换柱,安排了一个孩子假扮荣寻到了本官的院子里?”温亭湛出声问道。

“温大人,你竟然知道那孩子不是荣寻,如何被掉包,温大人以睿智为人所称道,不妨猜一猜。”谢立笑得得意,用挑衅的目光看着温亭湛。

没有人看得到温亭湛负在身后的手,捏紧的拳头微微松开,其实荣寻没事只是他的直觉,他猜到了荣家对于背后之人的举足轻重,对于这一次厨房事故,是在温亭湛意料之外的,他想到了所有方法,做出了极多的防备,却没有想到他们会在厨房下手。

正如他自己所言,夜摇光给他的安全感太深,但凡是他们入住的地方,夜摇光都会看得透彻,其实谢立露出马脚,并不仅仅是温亭湛所说的那般简单,而是谢立不知道锁魂圈的用意,在谢立安排的乔洋的尸体从太湖之中浮出来之后,温亭湛去照顾白奇,白奇很清楚的告诉温亭湛,谢立没有死。

温亭湛这才紧急的用小乖乖传信让乾阳迅速去衡阳调查谢立的一切,也就是今早温亭湛才彻底的把所有事情相通,在这之前都只是怀疑,但怀疑的方向有很多。

“带下去。”温亭湛吩咐卫荆,“你亲自看守。”

太多的东西也不方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谢立的态度已经表明,从他的嘴里撬不出有利的信息。

凶手被抓住,且已经认罪,所有书院的学子都如释重负,那一根紧绷的弦终究是松了。原本应该是最大苦主的衡阳书院,这下子是欲哭无泪,因为他们是窝里反,死的是他们书院的学生,但凶手也是在他们的书院。

温亭湛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就直奔房间,窗台上的香还未熄,夜摇光依然睡得香沉,温亭湛亲自灭了香,才把一直守着金子打发:“你去歇息吧,我守着摇摇。”

金子退下之后,温亭湛的手抚摸着夜摇光的睡颜,他有那么一刻是真的很害怕,害怕荣寻就这样丧生,他该如何向夜摇光交代,又该如何迈过自己心里的那一关?

这一次,的确是他自负了,终究还是有一条小生命为此付出了代价,他难辞其咎。

夜摇光已经睡了一天一夜,她的内伤也在金子三次用五行之气梳理之后好了起来,很快就苏醒过来,睁开眼睛就对上温亭湛的双眸,她一把抓住温亭湛:“阿湛,寻哥儿?”

“寻哥儿没事,只不过我现在不知他在何处,但既然他被带走,那定然是不会有危险。”温亭湛轻声安抚着夜摇光,“我一定会把他找回来。”

“那凶手呢?凶手寻到了吗?”夜摇光心下稍安,就紧接着问。

“算是寻到了。”温亭湛只能这样回答。

“算是?”夜摇光不太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

“谢立是帮凶。”温亭湛道,“已经被抓住。”

“谢立!”夜摇光震惊得不可思议,“阿湛你说的是谢立!”

“是谢立,他没有死。”温亭湛握着夜摇光的手缓慢的对她道,“太湖的大鱼里捞出了一具尸骸,你们恐怕都忘了,白奇兄说过,只要在锁魂圈上留下血之人,他都能够锁住其魂,甚至就算真有万一,也能够第一时间追踪到凶手,谢立是个一心想要成为修炼之人的凡人,他并不知道锁魂圈到底是何物,甚至他有些不信邪的铤而走险,把自己弄成了假死,因为他给我们的证明他清白的信息最够的多。”

“他是企图蒙混过关,还是有人出卖了他?”夜摇光的脑子这一刻转的非常快。

没有人想到了这一点,温亭湛没有想到唯一和他想到一个地方的竟然是夜摇光,当然这话他不敢说出来,否则要惹怒爱妻,毕竟牵扯到怀疑智商,不着痕迹的接下夜摇光的话:“我也怀疑,谢立也许是被推出来,毕竟他做局很是精密谨慎。”

谢立是失踪了一整天,才把乔洋的尸体用鱼从太湖里浮现出来,这个过程他一定和那位应诺收他为徒的高人联系过,也一定提到了锁魂圈,尤其是前天夜里,谢立还清楚的感受过锁魂圈的威力,温亭湛觉得若是他那位师傅没有给他定心丸,他不会这般行事。

“可是阿湛,谢立怎么就被推出来了呢?”好好的一枚棋子,为什么要把他推出来,让温亭湛抓住他,一定是有深意在其中。

第1908章 她的安慰

“这一点我也在思虑。”真是因为这一点想不明白,温亭湛也一直没有开口点明。

“阿湛,我的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夜摇光抓住温亭湛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紧。

轻轻的包裹住夜摇光柔软的素荑,温亭湛低声道:“别怕,该来的始终要来。”

垂头叹了口气,夜摇光忽然想到一件事:“我亲眼看到寻哥儿他……”

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被夜摇光问及,温亭湛坦然的回答她:“正如你我所料,谢立背后的人不敢对荣寻下毒手,他把荣寻掉了包,可我完全想不明白,他们是何时掉包了荣寻。”

“阿湛,谢立对百舸争流一定很熟悉,我们最初都忽略了他,再则衡阳书院来这里及早,那时候他就在做准备,勘查环境。加上他身上没有修炼之气,也引动不了元奕的阵法,这里的护卫到底没有皇宫一般的戒备森严,他想潜伏进来并不难。更甚者,既然诗歌上写着幼足,他也会想到如果在书院里寻不到孩子,该如何把这预言圆过去,也许早就在还没有戒严之前,就准备好了一个孩子。”夜摇光分析道。

“这些都说得过去。”温亭湛并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摇摇,我让卫茁亲自带人,暗中六个暗卫盯着荣寻。”

知道灵修在元奕的阵法里,没有可能插手进来,温亭湛是做足了准备,足足六个人几乎是全方位没有死角的盯着荣寻,若不是这般安排,温亭湛哪里敢担保荣寻没事?可饶是如此荣寻还是在他六个暗卫的眼皮子底下被掉包了,而且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可有问过卫茁,寻哥儿何时何地离了他们的眼睛?”夜摇光也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六个人都说没有。”温亭湛是不相信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人,会因为逃避责任而互相作伪证,那就是在他们的眼里,荣寻的的确确没有离开过他们的视线。

“那是有鬼了?”夜摇光觉得真是不可思议,那谁来告诉她荣寻是怎么被掉包的?“先不说寻哥儿是怎么消失,就是那个我亲眼看着跳了灶头的孩子又是何时来的?不过我当时看到他眼神呆滞,跳下去的时候还对我扬起了一抹诡异至极的笑容。”

当时实在是太担心荣寻,夜摇光完全反应不过来,现在细细的想来,不正常。

“诡异的笑容?”

“嗯。”夜摇光慎重的点了点头,“像是被催眠,亦或者被蛊魂。”

“一个孩子三五日不吃不喝,会不会饿?”温亭湛觉得自己问的有些不对,“一个孩子,如何能够让他乖乖的在一个地方呆着,三五天不吃不喝却闹出半点动静?”

夜摇光认真的想了想之后,面色有些难看。

“有这种可能对么?”温亭湛一看夜摇光的反应就知道。

“有。”夜摇光颔首,“阿湛,在巫术之中有一种傀儡术,以前我们就遇到过,傀儡术有一种叫做人幡,就是把活人炼制成为无知无觉的傀儡,不会痛不会累也不会饿,七情六欲统统没有,只会听从制造者的指挥。”

夜摇光形容的时候,眼底是深恶痛绝。

“我在谢立失踪的房间,一个衣柜里发现了一些异样。”温亭湛对夜摇光道,“衣柜里原本放置了一床锦被,是担心突然寒凉,夏夜被衾单薄,谢立失踪之后我仔细探查过,柜子里的锦被有下陷的痕迹,应该是上方承受过重力,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个傀儡孩子就是在谢立失踪前一日进了我们的院子,谢立失踪之后,它躲开了,后来又躲了回去。也就是他从一开始,就是打算假借荣寻为目标,从未想过动你我的孩子。”

“那这个孩子的死,也算是解脱。”与其一辈子做一个无知无觉的傀儡,不如早死早超生,这不是夜摇光为温亭湛的疏忽寻找借口,而的的确确是一种解脱,“你也被自责,他们是多少人在算计我们,谢立这个凡人,他背后那个吸干乔洋以及乔洋之前那具尸骨精血,炼制傀儡的妖道,还有这个妖道背后那条大鱼,阿湛我们都不是神,一个人再厉害,也会寡不敌众,而且这种疏忽并不是你的大意,而是我们根本想不到。”

“听你这般说,我心里的确好受一点。”也许是受夜摇光的影响太深,温亭湛的心也变得越来越柔软,对待无辜的生命,也是更加尊重,才会因为那孩子的死而心里自责。

“会难受是因为我们都是善良之人。”夜摇光冲着温亭湛笑,“但其实便真的是个无辜的孩子命陨,阿湛你不需要自责,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是被利用来对付你我的棋子,我们尽力了也就无愧。”

并不是因为死的不是荣寻,夜摇光才能够这样通情达理,就算真的死的是荣寻或者是他们的孩子,夜摇光伤心难过在所难免,但却没有理由责难温亭湛,也不会让温亭湛心中有愧。

温亭湛没有说话,而是搂着夜摇光,头靠着她的头,他觉得很幸福这一刻,因为他的妻子也能够在他需要的时候,来开解他安慰他拥抱他相信他包容他。

人生在世,温暖真的不需要太多,有那么一个人,即便是众叛亲离,哪怕是天下孤苦,始终陪伴左右,无时无刻给予温情,足矣。

虽然谢立被抓住,但是温亭湛和夜摇光完全没有放下紧绷的心,因为抓住谢立只是第一步,而且还是被人送给他们的一步胜利。

就连温亭湛都闹不准,谢立被推出来到底是什么缘由,总之一股风雨欲来的威压感,紧紧的压在夜摇光的心头。

所以,夜摇光打算亲自去看一看谢立。

谢立被关押在元奕的院子里,不但卫荆和元奕,就连白奇都因为谢立的邪乎而搬了过去。

夜摇光看到谢立的时候,他除了邋遢不修边幅一点,精神状态很好,正在吃着牢饭,即便是不同的菜色和略硬的米饭,他也吃的很欢实,完全没有觉得自己在蹲监狱。

第1909章 中招了

“你倒是很惬意。”夜摇光走进屋子里,坐在谢立的对面。

“喜如此,悲亦如此,何不苦中作乐?”谢立言罢,接着大口大口的吃东西。

夜摇光也没有打扰他,一直等他吃完了之后,才开口:“你是苦中作乐么?亦或是胸有成竹,你会逃出生天?”

“不,我已经没有活路。”谢立说着这句话,却笑得轻松,“我说过,我要打败温亭湛,就算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又如何?”

“在你看来,只要能够胜上一筹,哪怕是不分是非,栽赃陷害都是可以么?”夜摇光看着谢立道。

“是非多错,在我看来,是由胜利者抒写。”谢立露出一抹欠扁的笑容。

夜摇光听明白,谢立的是非观就是成王败寇,没有善恶,没有对错,只有成败。

既然如此,夜摇光也懒得和他浪费唇舌,走到他的面前,掌心运气,悬浮在他的头顶,想要去翻阅浏览他的记忆,夜摇光的神识侵入了谢立的脑海之中,才刚刚翻了翻谢立的记忆,还没有几个画面,谢立的身体里就莫名有一股灵识顺着她的神识刹那间飞射而来,直直的钻入了夜摇光的大脑。

夜摇光被这一股无形的力量,冲击的一个趔趄,身子向后仰,退了好几步路,夜摇光才稳住身形,她疑惑而又防备的看向面带笑容的谢立,那一抹笑容让她想到了假扮荣寻的傀儡,极其的诡异。

“温夫人,你可要当心哦。”谢立得意的笑着,看向夜摇光的目光格外的意味深长。

夜摇光顺过起之后,觉得谢立实在是太邪门,不再逗留,转身离开。

“你怎么了?”元奕看着走出来的夜摇光脸色不要好。

“我方才想要去翻阅谢立的记忆,可是他的身体里竟然潜伏着一股气力,也不知是什么气力,袭入了我的身体里……”

夜摇光还没有说完,元奕掌心运气,五行之气已经蹿入了夜摇光的身体里。

五行之气在夜摇光的身体游走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察觉到,元奕才转而往上进入了夜摇光的脑海,可惜才刚刚潜入进去,仿佛踢到了铁板一般,一瞬间就被弹了回来,元奕的手一阵麻痹,他脸一变:“好强的气力。”

“是什么修为?”白奇也立刻紧张的询问。

“大乘期往上……”元奕面色凝重。

“不可能,若是大乘期往上的灵识侵入摇光师妹的脑海,只怕她已经爆体而亡。”白奇觉得不可能,大乘期往上的修为何等强悍,别说夜摇光,就算是谢立也经受不起。

看谢立的思维,就知道他不是个没有想法的傀儡,就不是是承载体,那就绝无可能隐藏过多的气力。

听了白奇的话,夜摇光忽而欲言又止,她想到了一件事。

“都何时了?你还有什么话需要避讳我们。对于修炼一途的事情,你夫君也是无能为力。”看着夜摇光这副模样,元奕不由心里多了一点火气。

看了莫名其妙的元奕一眼:“你放心,我们共同进退,虽则我和阿湛很不想你接手你祖父的势力,但也不会故意拖累了。”

“你!”

不理怒气冲冲的元奕,夜摇光对白奇道:“白奇师兄,你可有办法困住我,用最凌厉的法子。”

“你可是知道发生了何事?”白奇也是紧张起来。

“我不知道我猜测对不对。”夜摇光凝眉道,“当日那灵修抓走我身边的一只魅,我营救之际,用了些手段强行吸纳了它一缕气息,强制封印在神识之中,原本是打算顺着这条线将它给找出来,可我那时候身怀六甲,精神力一只养不好,产子之后,刚刚回复我就想过将之拔出,但是它太过顽固,我力所不能及,因此就一直没有再动,方才从谢立的身体里只有一股轻微的气力袭入我的大脑,可我感觉头格外昏沉。我觉得这一股气力是激活我大脑里那一股气息,我清醒的时候应该会越来越少,很快就有被这股气息控制身体。”

夜摇光从未正面交锋过渡劫期,她完全不知道渡劫期强到这个地步,完全让她没有任何招架之力,只是千分之一的气息,就能够控住她整个人。

这下子夜摇光终于明白谢立的牺牲意味着什么,如果她被操控,如果她在书院狂性大发而杀人,如果这个时候,谢立再站出来指正她就是那个背后的主谋。

那么她和温亭湛,将会落到何种地步?

这样想着,夜摇光就觉得大脑一沉,眼前开始发黑,元奕伸手将她搀扶住。

“白奇师兄,快,快想法子将我捆绑起来!”夜摇光甩了甩头,对白奇急切的恳求着。

白奇手一翻,一根如同洗白的牛筋一样的绳索出现在白奇的手里。

元奕一看到这东西,脸色都青了:“你疯了,这扎魂绳你给她用!”

“什么是扎魂绳?”问这话的是赶来的温亭湛,夜摇光来了半响没有回去,温亭湛极其担心,就追了过来,在门口就看到双手撑在石桌上,很难受的夜摇光,大步上前将夜摇光抱在怀里。

“扎魂绳,是捆绑神魂之物,一旦捆住,丝毫挣扎,都会给神魂带来犹如万剑穿身一般的疼痛。”白奇面色冰冷的解释,“如果按照摇光师妹所言,对方乃是渡劫期的灵修,不用扎魂绳,扎紧摇光师妹的神魂,她会被控制着元神出窍,造下杀孽,这是要毁了摇光师妹!”

“万剑穿身之痛……”温亭湛只要想一想就龇目欲裂。

“阿湛,没事的,只是一点疼痛,我承受得住,就当是磨砺心志,阿湛你快让师兄把我绑起来,我快控制不住自己了!”

夜摇光觉得有两股力量在她的脑海里仿佛要穿过每一根大脑神经汇合,就好像日食,抬眼被一点点吞没,她的整个大脑都在一寸寸的渐渐变得昏暗。

而温亭湛看着怀里的妻子,她的眼睛黑色的瞳仁竟然在一点点放大,似乎要将眼白全部霸占。

第1910章 母亲有难

双眸赤红,温亭湛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白奇兄用吧!”

“温允禾!”元奕厉声喊道。

可温亭湛同意了,白奇自然是不再迟疑,因为他也听到白野的描述,夜摇光的眼睛快变得一片黑暗,实在是太可怕,这绝对不是简单的灵识侵袭,还是一种不简单的术法,一种他闻所未闻的术法!

手一转,那根绳索犹如有自己的意识,灵巧似一条细蛇瞬间将夜摇光给缠住。

就在夜摇光被困住的一瞬间,她突然眼睛一片黑暗,发出了野兽一般可怕的嘶吼声,抬手就是一掌朝着温亭湛劈去,好在元奕站得近,一把将温亭湛给拉开,夜摇光才劈了空。

她整个人如同一只受困的野兽,面目变得狰狞,不断的挣扎想要撞开束缚。

温亭湛想到那丝毫挣扎,如万剑穿身之痛,他就痛的心口宛如被挖一般疼。

不过元奕的阻挠,他从夜摇光的身后飞扑上去,紧紧的抱住夜摇光:“摇摇,我是阿湛,你的阿湛,你别再挣扎,别再挣扎,求你……”

“啊”夜摇光发出尖锐的叫声,但是她仿佛已经完全不认识温亭湛,她身子一旋,浑身气力一震,温亭湛就被震飞了出去,白野迅速的出手将他抓住,两人都还在后滑一段距离,在地上划出醒目的痕迹。

“好强!”白野震惊。

“摇摇!”温亭湛才站稳,又飞扑了上去。

“你不要命了吗?”白野伸手却没有抓住温亭湛。

夜摇光痛,原本她就意思不清晰,她的脑海里什么都没有,而且只有痛,她要把这种刺骨的痛给震开。

温亭湛这次是铁了心要保住夜摇光,他也运了气,但还是被夜摇光给甩开,元奕早就瞅准,眼疾手快的将他给抓住:“别再靠近她,她的神智已经被封锁。”

“不,我相信无论何时何地何种情形,她都会记得我,记得我的气息。”温亭湛挣开元奕,再一次扑了上去,依然是从身后将夜摇光抱住。

如果不能让夜摇光安静下来,他们就算想到了办法,也是不能对夜摇光实施。

扑上去,被甩飞出来。

再扑上去,再被甩飞出来。

……

就这样一次又一次,温亭湛都已经遍体鳞伤,已经不知道被夜摇光甩飞出去多少次。

终于再一次扑上去,温亭湛面色微白的时候,夜摇光停下来了,不等温亭湛松一口气,夜摇光一个蹲身,对着他圈住她腰身的手腕一口狠狠的要下去,鲜血瞬间入注一般留下来。

“快,想个法子!”元奕见此立刻惊慌不已。

他真的担心夜摇光就这样一口将温亭湛的手给咬断或者要废,偏偏夜摇光这种状态不能将之打晕,因为根本打不晕,除非是杀了夜摇光,否则夜摇光永远不会倒下。

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痛,温亭湛反而笑了,目光温柔:“让我分担一点你的痛也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温亭湛的血流入夜摇光的嘴里,她竟然忽然安静了下来,仿佛两个黑洞的眼睛也开始退了一点颜色,她竟然缓缓的松开了温亭湛的手臂,奇迹的就这样不动,宛如一个木头人。

“奇迹……”尽管看不见,但是白奇能够感觉到夜摇光竟然安静了下来,他不可思议,从来没有被侵蚀了神识的人还能够制止,不疯都是不正常。

温亭湛的眼底一片血色,他轻轻的将夜摇光抱在怀里:“摇摇,我的摇摇……”

你也是怕伤害我对么,就算是毫无理智,好不清醒,你的身体你的一切都记住了我是么?

元奕也是被这一幕深深的震撼,身为修炼之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神智侵蚀到底多可怕,他曾经亲眼见到被神智侵蚀之人将自己亲生骨肉,徒手撕成两半。

“我们要如何才能够助她。”对于神智侵蚀,元奕也不知要如何办。

“神猴呢?”白奇突然问温亭湛。

“卫茁!”温亭湛对着空气喊了一声。

然后他将一动不动的夜摇光抱在回来,这才取出手帕将自己的手臂包扎起来。

金子很快就飞蹿而来,它只是片刻不在师傅的身边,师傅就变成这副模样!

“师傅被侵蚀了神智。”难怪它一点感应都没有,它和夜摇光都是神识相连,一旦夜摇光被侵蚀了神智,就相当于把他们两之间的神识隔绝了,就算想要去感应,都寻不到。

“你的神识可能进入摇光师妹的神识?”白奇问。

只有唤醒夜摇光的神识,内外相合才有可能打破出一线生机。

“不能,我的修为不够。”金子已经尝试了。

它和夜摇光的神识之间就仿佛隔着铜墙铁壁,丝毫不透风。

“必须有什么能够唤醒摇光师妹的神识,否则就极其危险。”温亭湛能够让夜摇光安静片刻,却不可能让夜摇光安静太久,谁也不知道夜摇光下一次发狂会是什么时候。

“金子,去渤海,寻广明。”温亭湛当机立断对金子道,“要快。”

元奕不行,也就意味着元鼎不行,否则元奕就算不求元鼎,也会让他们去寻千机。

这些人都不行,那只能看看广明行不行。

“允禾,摇光师妹是因为……”白奇何等心思敏锐,他觉得温亭湛完全不知道夜摇光到底是如何中招,“是师妹大意了。”

“不是她大意,是她太在乎我。”温亭湛听了心里越发的痛。

若不是那潜伏的大鱼太过于危险,若不是夜摇光担心它做出更多危机他的事情,她不会这样铤而走险,夜摇光比他更想早日将它抓出来,因为它潜伏在暗处一日,他们的危机就多一分,而他们身边的人也会时刻处于危险之中。

对于妻子的做法,温亭湛一点也不觉得冒失,换了他也许也会冒险一试。

金子也知道事态紧急,它一个纵身消失不见。

几乎是同一时间,远在渤海敲着木鱼的广明放下手中的东西站起身,对着正前方的源恩行礼:“母亲有难。”

第1911章 父子联手

“广明,那是你母亲的劫。”源恩大师睁开眼睛,眼波平静的看着广明。

“师傅,佛因何而生?”广明黑白分明,清亮无比的目光与源恩对视。

源恩笑了,笑得从容而又赞许:“佛为普度众生而生。”

“何谓众生?”广明接着问。

“天地万物神灵。”

“母亲亦是众生。”广明站起身,双手合十,“弟子为佛家信徒,当秉承信仰,既知有难,岂可不渡?”

“广明,佛无亲疏。”源恩接着道。

“佛无亲疏,人有,弟子尚不是佛。”广明诚恳的说道。

“因而,你须得修。”源恩眼中笑意加深。

“佛祖见鹰饿而割肉,今弟子晓生母有难,为修行视而不见,请教师傅,这是修?”广明一板一眼的问。

“你去吧。”源恩复又闭上了眼睛。

广明行了礼,无声的退到佛殿的大门口,转过身迈出大门之后他有转身道:“若徒有亲疏,无大是大非,广明便不是广明,也不会在此。”

言罢,广明小小的身子缓步迈下阶梯,他行走间自有风起,僧袍微微飘扬,很快就消失不见。

源恩在广明走后,才睁开眼,他笑得极其欣慰而骄傲。

金子是在半路上遇到广明,因此节约了一半的时间,原本广明是凭着感觉,只有大致的方向,有了金子的带路,自然是更快。

广明来的时候,夜摇光正好又开始有了发狂的征兆,她的喉头发出类似于野兽的低头,仿佛随时都会被触怒,而跳起来,将靠近她的生灵撕碎。

她的脑海里仿佛有千万只虫子在嗡嗡嗡的飞着,让她想要将头掰开,将这些虫子全部释放出来,但仅有一点本能告诉她不能如此,不能伤害自己,可不伤害自己,她该如何发泄这一种难耐的折磨?

而且虫子好似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多的她发狂发疯,她已经极力的忍耐,可终究还是忍不住,她突然仰天发出一声嘶吼,好在元奕将自己的院子设了阵法,否则光是这可怕的声音爆发出去,就足够引起整个百舸争流的人恐慌。

这一股嘶吼声将她身体里积压忍耐的爆发力全部爆出来,别说一直轻轻抱着她的温亭湛被震飞,就连距离稍远的元奕乃至护着白奇的白野,都被这一股力量给撞得连连后退,根本没有办法顾忌到温亭湛。

眼看着温亭湛被抛飞到半空之中,这要是砸下来,不死也得半残。

就在他坠落的瞬间,一束金色的光芒散开,在温亭湛砸到地上的前一瞬,将他给拖住,宛如轻柔的春风,将温亭湛悬浮在半空之中,直到他自己双脚落地。

元奕眯着眼睛看着突然出现的一个小人儿,看着还没有他双腿高,浑身纯净的力量不但比灵修还要纯净,更似汪洋大海一般不可估量。

“啊啊啊啊”夜摇光丝毫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孩子来了,她发出了疯狂暴怒的嘶吼。

大家就看到广明分明只是抬了脚,可是下一瞬间他已经到了夜摇光的近前,这个时候夜摇光正好如同猛兽一般面目狰狞的对上广明,她全黑没有一丝眼白的双瞳对上广明。

却越发的暴躁,张开嘴就朝着广明咬下去。

“摇摇!”温亭湛吓得心都提到嗓子眼。

广明却纹丝不动,双手合十,复杂枯涩的梵文从他的嘴里溢出,那稚嫩的声音赋予了字眼魔法,听着恰似吟唱,让人心生宁和,似乎进入了一个充满阳光,忍不住闭眼享受的春暖花开世界。

夜摇光的身子保持着撕咬姿势僵硬着,如被施了定身术。

她觉得有清凉的风吹入她的身体,让她乱糟糟的大脑渐渐的变得舒服起来。似乎那吵闹折腾她的声音,渐渐的被这一股凉风吹散,夜摇光不由眯起了依然漆黑一片的双瞳,进入了享受的状态。

就在这时,远在深海之中侵入夜摇光神识之人顿时目光一冷,他立刻偏西而坐,双手结印,浅蓝色水波一般的力量在他的掌心汇聚。

随着他手印周围越来越多的力量凝聚,气力的颜色由浅变深之后,夜摇光刚刚得到一点舒适瞬间粉碎,反而是更加暴躁的因子如大海浪涛一般奔涌而来,让她承受不住想要瞬间将自己大脑给敲碎,若不是她被紧紧的捆住,只怕早已经将自己的脑袋一掌击爆。

饶是被紧紧的束缚,夜摇光依然受不住大脑那种千万只蚊虫飞舞的折磨,甚至完全掩盖了她剧烈挣扎而被扎魂绳带来的剧痛,她整个身体朝着广明撞了过去。

广明依然纹丝不动,他的声音依然清脆好听,不急不缓。夜摇光的头却在要撞上他的瞬间硬生生的刹住,发丝都已经触碰到了他的僧袍,却还是停了下来。

两股力量在夜摇光的上空形成,金色和蓝色的光芒交汇,就连温亭湛这个凡人都能够看得见,这两股力量似乎不相伯仲,激烈的碰撞让夜摇光的大脑一片麻木,已经失去了知觉。

“这样僵持下去不是长久之计。”元奕开始担忧,广明的身体还太小,他现在消耗的根本不是他自己修炼出来力量,而是身体里与生俱来的力量。

偏偏这个时候他们根本帮不上忙!

心思一转,元奕走到温亭湛的身旁:“必须让她自己来,你要想办法唤醒她的神识,否则只怕要连累你们的骨肉。”

看了元奕一眼,温亭湛从身上取出笛子,将之横在唇边,那一首饱含着无尽相思与绵绵情意的曲子从他跳动的指尖倾泻下来。

是《缓归》。

这首曲子是他母亲所作,那时候一家活在乡村之中。父亲总是想要尽可能的让母亲过得好,所以只要农闲亦或是秋季猎物肥美之际,都会深入山林打猎,有时候一去就是三五日,有一次更是连着去了半个月,把母亲急的差一点进山去寻。

后来母亲就谱出了这一首曲子。

曲名取自于: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第1912章 碎灵识

曲子里表达的是对心爱之人的等待,期盼;等待之人的坚守与缠绵爱意。

夜摇光很喜欢这首曲子,因为这首曲子曲调轻缓悠扬,没有半点哀怨与凄凉。

多少个夜里,他会像哄着孩子一般哄着夜摇光入梦,都是哼着这首曲子。

白奇也是个精通音律的人,元奕虽然算不上精通,但也是涉猎过,毕竟音律是世俗人一门展现修养的学问,两人听着这首抒情的曲子,都觉得心里的不安会渐渐消失,让人忍不住心旷神怡,甚至不由自主的就动着指尖跟上曲调。

熟悉的旋律飞入耳里,夜摇光觉得自己的神识是一帆波涛汹涌之中的孤船,承受着一波又一波的浪涛冲击,让她没有半点喘息的机会。当这首曲子传来,她都快被吞没的神识终于仿佛抓住了一根绳索,又好似电闪雷鸣的暴风雨之下,终于从厚厚的黑云之中探照下来一束光。

她知道这是她的方向,是她唯一能够挣脱苦难的机会,于是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挣扎,奋力的朝着这一束光奔过去。

渐渐的,夜摇光漆黑的双瞳,那诡异的黑色终于变得浅淡,看到这一幕的元奕不由大喜,对温亭湛道:“有用!”

温亭湛也是双眸紧紧的盯着夜摇光的眼睛,他漆黑明亮的眼底荡开了笑意,放松了心情,全身心的投入了曲子之中,让从他指尖跳动出来的音符更加的悦耳动人。

宛如被厚土压住的种子,在淋漓的大雨之后,终于破土而出,夜摇光的神识冲破了那一层压制,重新主宰了她的大脑,她的眼睛也一点点恢复着正常。似乎遮挡她视线的黑幕一点点的被移开。

她看到了她最想念的孩子,站在她的面前。

她看到了她最深爱的丈夫,站在她的对面。

他们是她的力量,夜摇光觉得自己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这是爱的力量!

她一点点的啃噬着神识之中的入侵者,想要将之驱逐出去,有了夜摇光的反击,那一抹作祟的灵识就受到了夜摇光和广明的前后夹击。

原本在力量上它和广明就不相上下,夜摇光的加入平衡就瞬间打破。

远在深海的之人手印间波动的力量开始出现龟裂的痕迹,无论他如何变幻手诀术法,想要补救都已经来不及,因为谢立到底是凡人之躯,根本承受不了他太多的灵识,否则不说谢立会爆体而亡,夜摇光只怕一靠近就会察觉。

原本这一缕灵识结合夜摇光从他这里夺走的那一部分,要对付夜摇光绰绰有余,因为在神识之中,就算是千机来了也是束手无策,而且他会让夜摇光赶在千机来之前,就迫使夜摇光打开杀戒。

只要夜摇光在百舸争流哪怕是杀了一个人,他就能够让谢立站出来指证,到时候夜摇光和温亭湛就彻底的臭名远扬,百口莫辩,会被百舸争流所有的文人手撕。他就是要让他们死在被他们奋不顾身维护的这些所谓无辜百姓手里!

却没有想到半路杀出了一个白奇,白奇不但大乱了谢立的计划,还能够困住夜摇光,让他的计划毁了一大半之后,广明这个佛子又赶来,用了最神圣的梵之音,与他隔空打擂台。

罢了罢了,时不待我!

就在他想要收手之际,却发现现在已经由不得他做主。

夜摇光的眼睛彻底恢复了清明,一团力量从她的头顶被一股淡金色的光芒萦绕着抽出来,广明伸出手,那一缕神识就落在了他小小的掌心之上,如同一条蛟龙在奔腾,却被淡得看不见的金色光芒,死死的困住。

所有人都看到,那一只很小很小,很白很白的手猝然发力,在虚空之中狠狠一捏。

砰!

一声清脆的爆破声,那一股破碎,变成了零星的光在半空之中闪了闪就消失不见。

“噗!”深海之中的人,张口就是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

“少主!”看到这一幕的手下惊骇的上前。

却被少主伸手拉下,他的面目惨白,却带着不可思议的笑容:“好,好,好一个佛子!”

“少主,佛子碎了您的灵识?”属下震惊的都忍不住拔高了声音,“他疯了吗!”

佛子乃是大佛历劫转世,天生就带着佛力,这一股佛力自然不是等闲的修炼者可抵挡,哪怕是渡劫期也不行,可佛子才多大,他身体里的佛力才激发多少?就敢碎渡劫期的灵识?

“当日他说过,若他母亲有半分损伤,必要我血债血偿。”少主用力的擦着唇角的血迹,“他这一举是在告诉我,他并非出言恐吓我,而是说到做到。”说到这里,轻叹一口气,“也许这就是天命之人的福德。”

佛子转世灵童,千万年一遇,偏偏成了夜摇光和温亭湛的孩子,看他如此凌厉果决的碎了他的灵识,只怕是不会对他爹娘的生死袖手旁观,而是要管到底。

“少主,若是如此,我们要对付他们夫妇,只怕就更加棘手。”原本温亭湛和夜摇光就不好对付,现在前面有当上了一块铁板,“不如我们……”

说着,眼神就充满了杀意。

少主的目光冷戾:“你疯了吗,你以为是那是等闲之人?诛杀佛子,那是大罪孽,我们一族都不够赎罪!你最好收起你那疯狂不切实际的心思,也约束好其他人。”

佛子转世,除了历劫,还有大任。一旦佛子遇难,天下大乱,到时候他们要赔上一切。

“可少主,温亭湛夫妇步步紧逼,若是再不将他们除去,我们只怕早晚要暴露。”属下非常的担忧。

“我碎了灵识,必须要闭关修养,轻易不能再入世俗,否则定然会暴露,想来这也是佛子给他们爹娘的喘息之机。”少主摇着头道,“你们按照我们先前的计划,多给他们制造些麻烦,让他们无暇来追着我们,一切等我闭关出来再言。切记要谨慎,万不可暴露身份。”

“少主放心。”属下立刻恭敬的说道,“少主,那老道士……”

第1913章 兄弟之间

“一个贪得无厌的妖道罢了。”少主冷笑道,“既然计划已经失败,就把他送给温亭湛。”

这些,夜摇光自然是不知道,她看到广明,眼眶一热,冲上前就不管不顾的将儿子抱在怀里:“母亲以为自己在做梦。”

广明依然面无表情,只是神色柔和,明明他那么小,却像个大人,而抱着他的夜摇光反而像个孩子,他一动不动的任由母亲抱着。

夜摇光抱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手,仔细端详着儿子:“儿子,离开渤海寺庙,不要紧么?”

“一日,无妨。”广明回答。

“你何时回去?”夜摇光满是慈爱的看着他。

“即刻。”广明道。

夜摇光心里万般不舍,却也无法。

温亭湛走上前,顾不得和妻子高兴,蹲在广明的面前:“给爹爹一个时辰可好?”

和温亭湛一模一样的眼眸静静的看着温亭湛,广明没有开口,对于父亲,广明其实比较寡淡,只是比其他人稍微有些感情,但并不如对母亲那么牵绊深。

他是在无声的询问

“爹爹有东西要给你,但还差一点就就能够做好,只需要一个时辰。”温亭湛解释。

“好。”广明点头。

“走,母亲给你做好吃的。”夜摇光也高兴能够和儿子有一个时辰的相处时间。

夜摇光院子里的厨房被毁了,她直接借了元奕的厨房,吩咐幼离他们迅速的去大厨房搬食材,一下子就把很多人的好奇心给勾起,方才他们就觉得元奕的院子总有些古怪,可惜被元奕院子里的阵法隔绝开,什么也不能够窥探到,便纷纷打听了起来。

幼离他们的口风很紧,只说夜摇光要招待元大人他们。

厨房很快就堆满,没有点过的生灶,夜摇光依然扔给金子,让儿子陪着她一块择菜。

宣开阳只见过广明一次,他知道弟弟来了,但是有些近乡情怯。

一方面觉得母亲难得和弟弟相处,他不应该去打扰,可他又忍不住好奇,站在厨房外面徘徊着,夜摇光心都在广明这里,外面有气息晃动她知道,但却没有认真去辨别是谁。

还是广明察觉到,毕竟宣开阳身体里留着和他一样的血,这种奇妙的感觉,哪怕宣开阳是灵石本体,依然若有似无。

得到儿子的提醒,夜摇光就走到厨房门口,正好和宣开阳对个正着:“站在外面干嘛,快进来,你上次见弟弟,他还不记事,母亲给你们重新介绍。”

宣开阳立刻应了一声,就跑了进去,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是哥哥,可看到那么小的广明,他竟然不由自主的拘谨,就和站在父亲的面前一个心态。

“广明这是哥哥,他也是爹娘的孩子。”夜摇光对广明道。

广明冲着宣开阳微微一点头。

“这是弟弟。”夜摇光对宣开阳道,“弟弟比较寡言少语。”

对她也是这样,即便他们母子在一起,说话的一直都是她,好在广明虽然话不多,却从来没有让她冷场,所以从来不尴尬,但夜摇光担心宣开阳不明白,才解释了一句。

“广明。”宣开阳并没有叫弟弟,不是不想,而是觉得广明这样的身份,叫弟弟不好。

“来来来,我们一起动手。”夜摇光充当活跃气氛的人。

母子三人,就是夜摇光站在中间,她照顾着两个孩子,并没有因为广明特殊,就多照顾,一样的关注着,母子三人第一次单独相处,有夜摇光在,宣开阳和广明也很快的熟络。

好吧,其实是宣开阳深受夜摇光感染,变成了一头热,不过他们都知道其实广明也是热的。就这样愉快的度过了半个时辰,夜摇光做出了一桌子的素斋。

金子是无肉不欢的,它不爱吃素,但是广明在,它也就认命的什么都没有说就走了。

等到母子三人用完膳之后,广明就目光一直落在宣开阳身上。

夜摇光有些摸不透,但还是善解人意的让他们两人单独相处,她借故离开。

等到夜摇光走了之后,广明才开口:“灵石化身,灵力受困。”

宣开阳惊诧的看着广明:“我灵力受困?”

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察觉,而且他一直觉得自己的修为还蛮快,他现在才十二岁,就已经金丹期了。

“手。”广明吐出一个字。

宣开阳将手伸给广明。

就见广明细小的手指掐出一个佛印,指尖朝下悬浮在宣开阳的掌心之上。

宣开阳的掌心上就有一个金色的光圈浮现,这光圈一闪,就袭入了宣开阳的身体里,顺着他的掌心而上,眉心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宣开阳的身体一震。

旋即他眼睛一闭,再睁开之后,眼底有金色的光芒一闪而逝。霎那间,宣开阳觉得自己脑子莫名的清明了不少,好似体内的五行之气和身体里的灵气融合,浑身的力量都提升一大个幅度。

他赶紧运气,发现在自己竟然一下子飙到了金丹期巅峰,距离元婴期就差临门一脚。

眨了眨眼睛,宣开阳有些不敢置信。

正要抬头谢谢广明的时候,却发现依然面无表情的光芒,似乎憔悴了不少,他骇了一跳,所有的喜悦都消失无踪:“广明……”

“母亲,需要更多保护。”广明第一次对宣开阳说这么长一句话。

“我一定会更加努力修炼,一定会快速的成为能够保护母亲的人。”宣开阳郑重的对广明道。

他其实并没有把全部的精力放在修炼上,尽管一直每日都修炼,但更多的心思都放在了学业,放在世俗之上,他并不是很想成为一个修炼者,他想要成为两位父亲那样的人。

可是今日发生的事情,让他幡然醒悟,俗世间依然是避不开与修炼生灵正面交锋。

母亲受到那么大的伤害,无人能够解救,只能依赖是有五岁的弟弟,宣开阳有些羞愧。

他需要努力的成长,虽然他不是广明佛子转世,但他好歹也是灵石化身,他应该成长到至少能够和母亲并肩作战的地步。

第1914章 血溅三尺

“你们在说什么?”夜摇光去寻了温亭湛,刚刚回到院子里,温亭湛就走出来,两人说了几句话,算着时间走过来,就发现兄弟两似乎变得亲密了一些。

“广明希望孩儿要好好照顾母亲。”宣开阳站起身道。

夜摇光眼眶一热,却立刻掩饰过去,笑着道:“我这么年轻就能够享儿子福,真是幸福。”

广明目光望着夜摇光,宣开阳也看着夜摇光。

温亭湛也不指望广明能够接夜摇光的话,他走到广明的面前,将一个盒子递给广明:“这是爹爹替你研制的香。”

广明拿在手里,就感觉到一股灵气在浮动,他目光微动的看着温亭湛。

“回去吧,别让源恩大师为难。”温亭湛对着广明柔和一笑。

广明一点头,又看了夜摇光一眼,就离开了。

“你给儿子的香是什么香?”夜摇光看着广明消失的方向,轻声问道。

握住夜摇光的手:“你也看到他憔悴了不少,佛家自然是不会服用道家的丹药,我让陌大哥为我收集的香料,这香它吸入体内,犹如培元丹入你体内一个道理。”

上一次看到广明的状态,温亭湛就想到了这一点,这大半年一直在私下钻研,废了不少心血,原本打算年关广明生辰前去渤海寺庙去看他,再当做生辰礼送给广明,可现在已经等不及了,好在他已经研制出来,需要的材料也是现成,并且带了过来。

“这一次,是我的错。”夜摇光低估了渡劫期的能耐,原本想要顺藤摸瓜,却差一点大意失荆州,还连累儿子。

“并非如此。”温亭湛正色对夜摇光道,“我们自入江南起,便一直在被它牵着鼻子走,甚至连它藏匿在何处都不知晓,你担心我,你担心我们的孩子,你才会想要抓住这唯一一个可能将它抓出来的机会。人活着许多抉择都是一场博弈,自然是有输有赢,我也有压错宝之时,没有赢甚至输的一塌糊涂,并不意味着是我们错了,而是命该如此,我不许你自责。”

“你这般说,我想自责也自责不起来。”夜摇光失笑。

她当时是有分寸的,自然是防着被灵识侵袭,所以才会在自己精神受损,没有产子之际让金子用五行针将之封锁在脑海里。那一缕灵识也的的确确做不到超越她。

她去翻谢立的记忆,是因为她觉得谢立突然被推出来很不正常,而且他们行事是三方人,谢立,谢立背后那个被大鱼利用上门寻找谢立,吸干乔洋以及乔洋之前那具白骨精血的妖道,最后才是那一条大鱼,三方人行事起来就章乱无迹可寻。

夜摇光担心他们又会在不经意间发难,尤其是谢立口口声声说要打败温亭湛。更是让她忧心不已,万般无奈之下,她才想着翻阅谢立的记忆。

却没有想到这是一个连环套,那条大鱼应该是知晓谢立的所作所为之后,猜想谢立已经暴露,因此才将计就计的把谢立推出来,更加算准了,夜摇光会按耐不住的去翻阅谢立的记忆,从中获取信息,因此潜伏了一点薄弱的灵识在谢立的脑海之中。

这一点灵识太过于薄弱,薄弱到一个凡人都能够承受得起,夜摇光感觉不出来实在是理所当然,但这一点灵识,再和夜摇光脑海子里封印的那一缕交汇,就成了夜摇光不可承受之重,这一点谁也没有想到。

聪明如温亭湛,便是知道夜摇光脑海子里有一缕灵识,也不会想到他们会用这样的法子,在这个位置等着夜摇光上门。

因此,这一次遭到暗算,谁都不能怪,只能说对方技高一筹。

“我们接下来要如何?”夜摇光释然之后,望着温亭湛问道。

“将计就计。”温亭湛对着夜摇光莞尔一笑,而后附耳在夜摇光的耳边低声说着自己的计划。

夜摇光目光一亮:“人,你可准备好了?”

“放心吧,你儿子还是有几个交好的人。”温亭湛颔首。

文赛已经进行到了第七日,这一日据说温大人的夫人终于醒了。

几个和宣开阳交好的学子,就陪同宣开阳一去探望,尽到做晚辈的礼,可谁也没有想到素来风评极好的温夫人竟然突然狂性大发,将宣开阳的几个好友都残忍的杀害。

这件事被温亭湛死死的捂着,温亭湛的威信极深,到底没有人亲眼所见,也不敢大闹,但消息还是不胫而走,整个书院都在猜测,就在这个时候谢立离奇从牢房里逃出来。

就在第八日上午的文赛之中,文赛刚刚结束之际,原本应该被关押的谢立就冲到了赛场高喊:“你们不是想知道是谁指使我么?你们不好奇为何乔洋会变成一具白骨么?”

“来人,将他拉下去!”温亭湛冷声吩咐护卫。

谢立的手中突然多了一把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别过来!”

这一下倒是将所有人都唬住了,护卫们都不敢轻举妄动。

面相所有的学子,看着温亭湛,谢立冷笑:“我背后之人就是你们崇敬的温大人……”

故意拖了拖了尾音,对上一张张不信愤怒的面容,谢立高声道:“的夫人!”

一下子所有人都惊讶的险些炸开了过,一个个不可置信的看着谢立。

“谢立,你需要攀咬,若是温夫人,温大人抓了你只怕早已经灭口,岂能留你到现在?”第一个站起身袒护温亭湛和夜摇光的竟然是衡阳书院的秦山长,他这会儿对谢立是怒不可遏。

对上昔日爱护自己的山长,谢立还是顿了顿,很快就别开眼不去看他:“我知道我杀了人,我做了帮凶,我的话你们都不信。但我还是要说,温大人之所以不杀我,是因为温夫人不允许,我一心想要学术法。这夫妻二人乃是我最崇敬之人,为了他们我泯灭了良知,不惜谋害同窗,见事情兜不住,他们却把我推出来。既然,左右都是一死!我今日就以命警示诸位同窗,莫要再被温亭湛虚伪所欺骗!”

话音一落,寒光一闪,谢立就将匕首扎入自己的脖子,直接洞穿,血溅三尺!

第1917章 等候多时

这是一个傀儡,他不要成为他引入温亭湛院子厨房里面那只小鬼一样的傀儡!

可惜他哪里有逃跑的余地,老道士只是动了动手指头,就把他给勾回来,抬掌就将他吸入掌心之中,指尖一点,就把他的神魂注入了傀儡之中。

“等师傅回来,再好好让你与这具新身体契合。”老道士冷冷一笑,就一个纵身朝着百舸争流而去。

百舸争流温亭湛早已经打好了招呼,护卫们将那种凝重紧绷的气氛渲染得很到位,学子们都是早早的熄灯,让上空弥漫着压抑的气息。

见此,老道士冷冷一笑,倒不是他大意,而是源自于他对他身后之人实力的信任,清楚的知道对方的来历,在他眼中对方几乎已经是无敌的存在,就算能够伯仲之间的那几个都和夜摇光与元奕关系匪浅,可若是双方交战,那就必然是惊天动地,别说惊不惊动他,百舸争流这个地方恐怕也已经付之一炬。

自然他不知道广明的介入,也因此被自己极度的信任而葬送了性命。

大摇大摆的飘落在百舸争流的石牌楼之前,他转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对着明显有着焦虑之色的护卫道:“贫道路径此地,看到此地隐有血光,定然近日连死数人。”

领头的护卫乃是温亭湛特意从自己的暗卫之中挑出了一个最会演戏的,叫做温弦,先是一惊,旋即故作镇定,对着老道士呵斥道:“哪里来的招摇撞骗的神棍,去去去,此地乃是朝中文赛之地,岂是你这等欺世盗名之辈可以大放厥词之所?”

老道士目光一冷,他看温弦的眼睛突然有异光一闪而过,温弦只觉得自己身子一僵,寒气从脚底蔓延而上,心里暗骂:早知道这鬼道士邪乎,没有想到这么邪乎,晚点得去寻夫人看看,可别中邪。

僵了僵,很快温弦就回过神,老家伙也没有打算和他计较,只不过是教训他出言不逊,他看向老道士的目光多了一丝畏惧,但依然梗着脖子:“这里没有命案,也没有血光,你休要在此招摇撞骗。”

温弦月越是如此,越让老道士觉得这是在欲盖弥彰:“有与无,贫道进去一看便知。”

“哎哎哎,你不能乱闯啊”温弦伸手阻拦,老道士长袖一拂,就将人给掀翻。

“快来人,有人擅闯!”立刻有人高喊了一声。

老道士唇角不由自主的上扬,就是要你们喊,喊得越厉害引来越多人越好。他浑身气力萦绕拔刀冲来的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就这样大步流星的走入了百舸争流。

在他看来,夜摇光和温亭湛现在是强弩之末,这八门金锁阵已经没了,想来是元奕已经不在,温亭湛和夜摇光应该是用强权压制着这些人,不过是这些人还没有证据,那他就把证据翻出来便是!

站在正前方空地的太极图上,老道士还是谨慎了一把,运气试探,确定没有阵法之后,就一个纵身朝着温亭湛和夜摇光的院落而去,哪里有修炼之人的气息,他能够感应得到。

然后他甫一落地,坐在院子里,握着天麟擦拭的夜摇光就抬起头:“恭候多时。”

触及到夜摇光眼底浓烈的杀意,老道士心口一凛,咯噔一跳,暗道不好,想要撤退的心念刚起,感觉上空气息一闭,八门金锁阵再去结下,他的脸色一变。

这个时候白野和金子也跳了出来。

“你竟然挣脱了!”看着目光清明的夜摇光,老道士不可思议。

“只有愚蠢的人,才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夜摇光冷笑。

至少她就不会,因为一个强大的靠山而把所有的事情想得那么理所当然,更遑论这老东西和大鱼还是利益关系,真是心大无脑,这么容易就上当,若不是有谢立,只怕让着老家伙出手,早就手到擒来,哪里会死了一个乔洋,至于其他牺牲的人,只怕是这老家伙早就已经下了下手。

“哼,你也不见得多聪明!”老家伙反唇相讥。

“比你聪明一点足够。”夜摇光仔细打量着他,“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沦为邪门歪道,还敢来寻衅我,当真是以为我好欺负?”

“哈哈哈哈,你想知道我为何与你夫妻不对付?”老家伙听出了夜摇光的意思,也不吊胃口,“我不过是看上了你夫君身上的功德之光罢了。”

他是歪门邪道,那又如何?

不过是对道对修行的参悟理解不一样罢了。

但上苍不公,对他们歧视,像他们这等修炼之人是极难渡劫,已经大乘期巅峰,就差一点渡劫期,可明明要渡劫期才会引动的雷劫,在他上次进阶之时竟然出现了!

好在他看出情况不妙,立刻刹住了自己,他心知他是渡不过雷劫,需要有什么替他把雷劫给挡下去,最好的挡劫挡灾之物,那不就是功德!

温亭湛身上的功德之光,已经浓郁得快形成实质,有了这一份功德之光,莫说大乘期迈入渡劫期,便是渡劫期飞升都足够了!

这是多么大的一份肥肉?

可偏偏温亭湛身上有吉神相护,他动不得手,只能借刀杀人,原本想要先构害夜摇光,等他把夜摇光拿捏住,不怕温亭湛不心甘情愿的将功德之光让给他。

可惜,功败垂成!

“真是做了婊子,你他娘得还要立贞洁牌坊!”夜摇光听了忍不住飙脏话。

特么的这种人,自己不自爱,成了妖道邪修,还想不遭天谴,为了躲避天谴,还想要别人的功德之光,当真以为世界都围着他一个人转?全世界的一切都任由他予取予求?

深吸一口气,夜摇光冷声道:“告诉我是谁指使你,我可以让你死的痛快一点!”

如果不是为了套出那大鱼的身份,她会和他说这么多废话?

“哈哈哈哈……”老家伙一阵狂笑,旋即轻蔑的扫了夜摇光等人一眼,“就凭你们几个,想要擒拿下本真人,痴人说梦!”

第1919章 诛灭大乘期巅峰

对于夜摇光突然狂飙了一段距离,老道士暗恨,想都没有想就加速追上去,几个呼吸间就将两人的距离缩短到了没有,老道士已经被夜摇光消耗了不少修为,他这分身术消耗的两分修为,已经不想再和夜摇光折腾下去,几乎是运足了权利,朝着近在眼前的夜摇光一掌挥去。

却不知道就在他抬掌之前,温亭湛已经算准了他的速度,瞄准了方向,在他挥掌的前一瞬,温亭湛扣动了扳机,一颗细小的火光朝着老道士的方向笔直射来,在老道士与温亭湛藏匿的地方擦身而过之时,拿东西打在了他的身上。

轰!

半空之中火球猝然燃烧起来,老道士的气力还没有挥出去,他整个身体就在半空变成了一个火人,这火太过凶猛,都没有听到他的叫喊声,老道士就被烧成了灰烬。

分身被烧,原身的老道士也是刹那间浑身气力一散,整个身体砸落在了地面上。

元神回到身体里的夜摇光立刻欺身而上,指尖五行针注入了五行之气齐刷刷的飞出去,尽数没入了老道士的身体里,白野和金子这才从傀儡人的纠缠之中脱身,金子愤恨的喷了一口火将之全部扫干净,它和白野都是三个傀儡人缠着,让它喷火的工夫都没有。

“怎么可能?”被夜摇光的五行针封住的老道士,倒在地上脸色灰白呢喃着,好似遭受了天大的打击。

也是,一个大乘期巅峰的人,被他们几个给擒下,他的确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再强之人,也依然只是人。”温亭湛缓步走出来。

元奕也从阵眼奔来,白奇自己推着轮椅听声从另一方而来。

“多谢白奇兄。”温亭湛将手中弓弩一样的东西还给白奇。

白奇却没有收:“赠给你防身,我那里还有几枚火焰石晶。”

方才从这白奇制造出来的弓弩里发射出来的就是经过白奇改良的火焰石晶,火焰石晶稍微遭受一点破坏,就会爆炸,其纯净的五行之气,渡劫期巅峰一下皆能够焚尽。

当日夜摇光在厨房,只是遭遇了零星的火焰石,还不是晶体就伤的那么重,可想而知火焰石晶到底有多强的威力。

而能够破坏白奇改制出来的火焰石晶并不是夜摇光的修为能办到,只能是大乘期往上才行,因此温亭湛的时间得把握的极其精准,要在老道士自己运气的一瞬间发射,在老道士挥出气力的一瞬间,火焰石晶体恰好到了他的身上。

差一点就会局面翻转,夜摇光也会死在老道士的手上。

可他们人力有限,他们都没有想到这老道士的修为竟然如此之高,凭着他们的能力根本无法将其拿下,只能铤而走险,白奇是真的很佩服温亭湛的魄力和冷静。

以温亭湛对夜摇光的在乎程度,竟然能够下得去手,实在是震撼。

“不赌一把,都得死。”温亭湛看得很透,这个老道士他们这里的人对付不了。左右都是死,既然有办法能够制胜,危险一点又如何?

“我们夫妻,心有灵犀。”仿佛知晓白奇心中的震惊,夜摇光扬起明媚的笑容。

温亭湛则是心疼的将她揽在怀里,她受了伤,而且不轻,她不想让他知道,所以在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温亭湛也没有拆穿,而是冷声质问老道士:“荣寻,你把他带到何处?”

这句话让老道士回过神,他诡异的笑着看着温亭湛:“哈哈哈哈,你猜呢?小孩子还真纯净,我原本打算等着杀了你们,回去再用他的血来庆祝,可现在也挺好玩,桀桀桀桀……”

“你要是不说,我便杀了你!”夜摇光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说了,你也会杀了我。”老道士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就算你说放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不过我还是昨日才给了他一个馒头,就不知道他有没有饿……”

夜摇光握着天麟,就在他的身上狠狠的划了一刀。

温亭湛去了信,问荣家荣寻有没有送回家,答案却是否定。

夜摇光和温亭湛猜想,这老道士还是留了一手,知道那条大鱼看重荣家,特意叮嘱不准伤害荣寻,荣寻定然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因此他就阳奉阴违,把荣寻扣在了手里,以免事成之后,大鱼对他不利,他还能够有筹码。至于会不会惹怒大鱼,他只怕也是想好了理由。

偏偏她用连心符寻找过荣寻,却被阻隔,这真是有人发现了荣寻和她只见的牵扯,故意施术阻隔,这个人的修为要比她高出太多。

大乘期巅峰,那就解释的通。

“桀桀桀桀……”老道士仿佛感觉不到痛,夜摇光疯狂的在他身上划了十几刀,他却越笑越猖狂。

“摇摇。”温亭湛一把拉住有些失控的夜摇光,“杀了他,既然是他的术法,他死了应该会不攻自破,就算不迫应该会威力锐减,你再用连心符试一试。”

现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元奕站出去来:“我来。”

五指成爪,五行之气萦绕而起,元奕一掌下去,重伤毫无反抗之力老道士就变成了血雾。

他死了之后,竟然飘出了无数的魂体,多的密密麻麻差一点将院子挤满,看得夜摇光头皮发麻:“造的孽可真多!”

“这里交给我,你去寻孩子。”元奕侧首对夜摇光道。

夜摇光扫了一眼这些魂体,竟然在其中发现了谢立,夜摇光没有折磨死人的爱好,人死如灯灭,一切都过去,且修炼者对付鬼魂也有些忌讳,便对元奕道:“都超度了吧。”

大多数肯定都是无辜被老道士害死,元奕将之超度虽然累,可也是一份功德,夜摇光现在的身体也支撑不住去超度这么多魂体。

她吃了一颗固元丹,又吸纳了一些珠串里面的五行之气。

才在月光之下摊开掌心,运气与掌心,原本一直没有反应的手掌出现了一个浅淡的红印,夜摇光激动起来:“我能够感应到寻哥儿了!”

第1920章 与鬼打墙

夜摇光一刻不敢耽误,纵使现在身体状态不是很好,可想到方才老道士的话,夜摇光就一阵担忧害怕,也不知道荣寻到底现在是怎样的处境,夜摇光非常的担心。

知道夜摇光迫切的心,温亭湛也不敢阻拦,就亲自陪着夜摇光而去。

“让白野陪着你们一道。”白奇突然出声,“这老妖道甚是诡异,不得不防。”

“可师兄你……”

“元大人还在此,更遑论这妖道已经消灭,这里现下才是最安全之处。”白奇不等夜摇光说完,就挥了挥手催促道,“快去吧,别再耽搁,孩子要紧。”

夜摇光想了想就谢了白奇的好意,夫妻两带着金子和白野,顺着她掌心的感应一路疾奔,却追到了太湖之上的一个小岛上,这个岛夜摇光也不知怎么来形容。

缭绕在夜晚的寒气之中,若隐若现,宛如阴暗的鬼影,岛屿并不大,夜摇光目测普通人能够用半天的功夫将岛屿的直径走完,可安静的有些诡异。

“阴气重。”白野一靠近就不舒服的皱了皱眉。

“金子,你和阿湛留在这里,静观其变。”夜摇光觉得保险起见,让金子和温亭湛留在外面,她看了白野一眼,“白野道尊,我们一道探路。”

“好。”白野颔首。

“遇到什么先通过金子告知我,千万不要急于动手。”温亭湛尊重夜摇光的安排,但他很担心夜摇光,因此细心的叮嘱。

握了握温亭湛的手,夜摇光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目光:“我会谨慎,等我。”

深深凝望了温亭湛一眼,夜摇光和白野的身影迅速的消失在迷雾之中。

越深入,寒气越发的重。

现在是盛夏,太湖哪里会有这么重的寒气,根本是形成了实质的阴气。

“这老不死在岛上弄了什么鬼?”夜摇光暗暗心惊。

这真的不知道是什么鬼,这么厚重的阴气,比当初地宫鬼道也不差了,只不过这些阴气很邪门,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吸纳牵引,没有让它扩散出去,加上这个小岛很是隐秘,所以至今没有人察觉。亦或者,之前有老妖道作证,想了法子将这里掩盖起来。如今老妖道死了,所以开始弥散。

“呵呵呵呵……”夜摇光冷不丁的踏入了岛上的腹地,一串串鬼哭狼嚎就从半空之中穿来。

这倒不是有鬼,而是形成了实质的阴气产生的磁场反应,夜摇光不敢大意的取出了三枚祥符通宝,将之往半空一抛,铜钱呈三角形围绕在夜摇光的身侧,散开一束浅淡的金色光芒,将她圈起来,那鬼魅的声音才消失不见。

“啊啊啊啊!脏死了,脏死了,你怎么会来这个鬼地方!”魅魉的声音止不住的尖锐响起。

“你苏醒了?”夜摇光惊喜的问道。

魅魉自从上次从大鱼的手里救出来之后就一直不好,后来夜摇光进入待产期,就让它在自己的芥子里闭关自我修复,这一下子就几个月的时间。

“我都快被熏死了,能不苏醒吗?”魅魉还在哇哇大叫。

夜摇光无语:“你在芥子里,哪里脏了?你再瞎嚷嚷,我就把你往里面扔!”

正愁寻不到什么打头阵呢。

魅魉果然离开闭嘴,把它往这里面扔,它会发疯的!

“你为何来这里?”魅魉顿了顿才低声问。

“说来话长,荣寻被抓到了这里。”夜摇光没有解释,一边缓慢的深入,“你和鬼是兄弟,你知道这里面会有什么东西么?”

“谁跟鬼是兄弟!”魅魉怒,“我是纯净之灵,它们是污浊之物!”

翻了个白眼,夜摇光不想和它争辩:“说重点。”

“这个不重要么,这个关乎到我的名誉,关乎到我的地位……”感觉夜摇光的意念圈住自己,魅魉很识时务的闭上嘴,它觉得它再多争辩一句,夜摇光真的会把它扔出去,它认真的感应了一会儿,“这阴气不纯。”

“废话,阴气还能够有纯的么?”夜摇光吐槽,阴气本就是集魂体而来,而这些魂体很可能有凶灵,有恶灵等等东西。

“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魅魉解释道,“我说的不纯,是这里并不仅是阴气。换个说法,就是这鬼岛之上的阴气没有占主导地位,更好像是一种滋养品,而且滋养的还不是鬼魅。”

“鬼气滋养的不舍鬼魅?”夜摇光顿时汗毛一竖,难道这里又有个僵尸?

这么强悍的鬼气滋养出来的僵尸,本能的让夜摇光脚步一滞。

“温夫人……”看着夜摇光停顿下来,白野侧首疑惑的询问。

“白野道尊,我们要当心……”夜摇光将魅魉的话转述给白野。

白野的面色果然凝重起来,两人更加的谨慎。

越往深处树木越发的密集,弯弯绕绕的树藤犹如一条条毒蛇缠绕在树木之上,将气氛和环境点缀得越发诡异。

低着头,夜摇光看着掌心越发明亮的红色印记,脚步不由的加快。

“师母……”低低的呢喃声飘过夜摇光的耳畔,她豁然抬起头,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就连白野也是去了方向,黑夜里在月光的照射下,唯有寒雾弥漫。

夜摇光转身看了看好半晌,她就不低头看了一下印记,就陷入了幻境之中了?

“这是鬼打墙。”魅魉也看到了夜摇光的处境,“你可要当心,能够迷惑修炼者,且是分神期修炼者的鬼打墙,那可非同凡响,还会有极强的幻觉。”

“我要怎么走出去?”夜摇光心下一沉。

“如何破鬼打墙,你作为一个地师,比谁都明白。”魅魉也没有经验,“虽然这是能够困得住修炼之人的鬼打墙,但应该还是同理。”

夜摇光迅速的冷静下来,她从芥子之中取出了两根香,这是温亭湛制作的醒神香,有影响大脑磁场的效果,迅速的将之点燃,用五行之气将之驱散。

原本朝着她聚拢的阴气果然一层层的散开。

当阴气散开之后,夜摇光就看到荣寻小小的身子被绑在一颗看着十分让人头皮发麻的树根上,这棵树挂满了骷髅头,完全就像一个鬼窟!

第1921章 无穷万恶之树

“寻哥儿……”夜摇光情不自禁的想要奔上前。

怎么可以将一个孩子,这么小的孩子困在这样人间地狱的地方?

“温夫人!”白野及时跳出来,将夜摇光拦下,“你看这树上。”

夜摇光定眼一看,一道道诡异的幽绿色光芒,犹如一条条毛毛虫在枯黑的树上爬着,时隐时现,让人看了止不住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更可怕的是这些东西,似乎有一股神奇的生命力。

“这是何物?”饶是夜摇光见多识广,可这种妖不妖,鬼不鬼的东西也是见所未见。

“我也是闻所未闻。”白野摇着头,他们都是正统修炼者,这世间歪门邪道实在是数不胜数,且作为隐世家族的长老,白野很少游走于世俗,所知都是先祖留下来的文献。

“金子……”夜摇光立刻用神识将他们进来的所见所闻全部传达给金子。

金子听了之后,眉头止不住的跳,就像它的心一样砰砰砰。而这份不正常的跳动,不是来自于激动和兴奋,而是源自于无穷无尽的恐惧。

“师傅师傅,你数一数,树上有多少个骷髅头。”金子按耐住心里的狂跳,急切的询问。

“这个怎么数?”一眼望去,到处都是,数都会数漏,数重复。

于是金子只能换个方式,“师傅你看看,它排列的顺序,应该是以九为结点,以九宫为罗列。”

夜摇光这下细看,最初不显,但是看多了,顺着金子的提示,倒是很快就发现了规律,有了规律数起来就不难,仔细的数了一遍:“有七十九个骷髅头,的确是是以九为结点,以九宫为罗列。”

“师傅,这是无穷万恶之树。”金子倒吸一口冷气,“这棵树已经快成了,还差两个就是九九归一,就可以大成。”

“什么是无穷万恶之树?”夜摇光没有听说过。

“师傅你等等我。”金子没有用神识解释,而是在夜摇光传递消息的时候,就已经带着温亭湛深入进来,话音刚落,它就带着温亭湛落在了夜摇光的身旁,“师傅,这是一种远古邪术,按理说已经失传很久,而且一棵无穷万恶之树是很难栽种出来。”

须得一棵有灵气的老槐树,这颗槐树还未成为灵修,也没有孕育出来阴珠,再让这颗老槐树横死,树中的灵气才会变成怨气,老槐树本就属阴,那就成了纯天然的怨灵,这种怨灵再用惨死的冤魂,阴煞之气滋养,这个培养的过程相当漫长,要一点点扩宽老槐树的承受力。

并不是一下子挂上八十一个阴魂就可以,老槐树吸收不及时,就是揠苗助长,最后功亏一篑,没有个三五百年根本不可能养出来。

“那这东西就不可能是老道士一人养出。”夜摇光听完之后皱眉。

虽然不知道老妖道到底多少岁,但看他头发灰白,那就意味着他再怎么也应该是四五十之后才元婴期,修为算不上快,也算不上慢。这种邪术,哪里是他那样修为就可以施展。

“极有可能是一个代代相传的邪教。”金子赞同夜摇光的推测。

“我们要如何救寻哥儿?”夜摇光更关心的是这个。

金子的脸色凝重:“师傅我们没有办法救下荣寻。”

“为何?”

“师傅你知道荣寻的生辰八字么?”金子不答反问,夜摇光摇头之后,它道,“如果我所料没错,荣寻应该是纯阴命格,他是打算用荣寻血祭邪器。”

“邪器?”这里哪里有邪器?

“就是这颗树,等到大成之后,就可以锻造出一柄灭世邪器。”金子指着无穷万恶之术,“一旦炼成,就可以自动如瘟疫一般扩散邪恶之力,同时吸纳天地间越来越多的邪恶之气,周而复始,如此循环,才会称之为灭世邪器。”

金子的描述很详细,夜摇光可以想象这东西问世之后,会是怎样的可怕:“我们要如何才能够阻止?”

“这东西,我们无能阻止。”金子摇着头,指着在树干上如毛毛虫一般,一条条时隐时现的绿色光芒,“师傅你看,它浑身都是怨灵,一动这些气息就会散开横飞,便是有千百个修炼者围堵,也不可能将之全部抓住,但凡有一个奔入了俗世之间,都会造成一方杀孽,更遑论是这般多的怨灵。”

原来这是怨灵,难怪夜摇光感觉到有生命的气息,一眼看上去至少有上千条。

“不可以结下结界将之毁灭?”夜摇光觉得这种东西留着就是定时炸弹。

“可以。”金子点头,眼中却很凝重,“只怕要得渡劫期巅峰存在真君,所布下的结界才不会被冲破,而这般多的怨灵要消灭,唯一的办法就是真君将之全部吸纳体内,最后爆体而亡,与之同归于尽。”

夜摇光心一沉,现在渡劫期巅峰真君夜摇光只知道三个人,一个是千机师叔,一个是元鼎真君,宁外一个就是那条大鱼。先别说千机师叔和元鼎牵一发动全身,元鼎肯定不愿意,可就算是千机师叔元奕,夜摇光也是有私心的,她怎么可以让千机师叔去舍生?

至于那条大鱼,不提也罢。

“现在这怨灵已经首尾相连,师傅你看束缚荣寻的树藤上也有,我们要救荣寻,就是必要挣断树藤,一旦有了断裂口,这些怨灵会飞奔而去……”剩下的话,金子不说,夜摇光也知道。

这些怨灵冲出来,没有人锁得住,它们会蹿到人世间每一个角落,到时候安详的人间就会变成一个地狱,而放这些怨灵出来的人,就是白死也不能赎罪。

“可我不能就这样把寻哥儿丢在这里。”夜摇光心里焦急也很无力。

温亭湛将妻子揽在怀里,看着闭着眼睛,脸色不太好的荣寻。曾经这个孩子说,他比弟弟妹妹大,他如果被抓了,他一定会想办法逃出来,可现如今别说他自己没有办法逃,就连夜摇光和温亭湛都对他的困境束手无策。

第1922章 该负责的人

这么小,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被囚困在这样阴暗可怕的地方,就算是成年人只怕也要被折腾疯。

“寻哥儿现在可有危险?”温亭湛侧首问金子。

金子立刻摇头,还解释了一下:“他的神智被封锁,应该是老妖道害怕把他吓疯,老妖道不但想要他的血来祭邪器,还想用他的精魄给邪器上封,他应该还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

这话倒是让温亭湛心里稍微好受一点,他还担心经历了这件事情,荣寻就算被救回来,也会心里落下永远无法抹去的阴影,成为他一生的噩梦。

“白野道尊劳你和摇摇守在此处片刻。”温亭湛对白野道。

“此地并无危险,你若须得离开只管去,我留在这里等你们。”白野点头,别看这无穷万恶之树很可怕,但其实根本没有问世,还没彻底的长成,现在就是要防着有丧心病狂之人,将这里破坏,把这些怨灵恶灵放出来。

对白野一拱手表示谢意,温亭湛侧首对夜摇光道:“摇摇,我让金子带我去荣家。”

“去荣家干什么?”夜摇光一把抓住温亭湛。

“这事因大鱼而起,我们既然无法,就先让荣家来想办法。”温亭湛安抚着夜摇光,“你今日消耗的修为过多,脸色已经不太好,你在这里调息,我快去快回。”

“如果荣家根本不管,亦或者那条大鱼根本不愿出手,也可能它直接将这些恶灵放出来……”夜摇光想到了无数种可能。

“前面两种可能,等到事到临头我们在做计较。”温亭湛握着夜摇光的手,“最后一种可能不会,释放出这么多恶灵,必然会造下无可挽回的罪孽。它若是不惧罪孽,就不是今日这般躲躲藏藏,早就与我们正面交锋。”

夜摇光这才冷静下来:“你去吧。”

尽管她和想和温亭湛一块儿去,但是她知道温亭湛并不想他们一道去,实在是她现在状态不好,的确需要调养内息。

目送着温亭湛和金子离开,夜摇光才对着白野道:“白野道尊,我调息片刻。”

“在这里调息?”白野方才听到温亭湛说,没有开口,是因为他认为温亭湛是凡人不懂。

这里充满着阴煞之气,夜摇光在这里调息,这是不要命了么?

“道尊别担心,我不会引动这四周的五行之气。”夜摇光解释了一句,就在白野将信将疑的目光下,寻了一个地方盘膝而坐,她的手串里储存着充足的五行之气,直接将之引入身体里就是。

看到夜摇光盘膝而坐,的确没有引动四周的五行之气,只是手腕间有大量的五行之气往身体里涌动,白野都有点羡慕,芥子是不可能储存五行之气,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见过能够存储供金丹期以上修为需求的法宝。

有承载五行之气的法宝,要么就是原本具备五行之气,但是这种东西就是用一点少一点,是不可以重复利用。可以填充的都是承受量会比较低,夜摇光这个很明显是不一样。

完全不知道夜摇光这个法宝是如何炼制出来,他觉得回去之后,他得向白奇说一说,看看能不能从夜摇光这里分享一下锻造的过程,他也很想要一个。

白野的心思夜摇光自然是不知道,夜摇光专心调息的时候,温亭湛已经被金子带着火速的回到了苏家,在天微亮的时候,落在苏家的大门口。

原本想要敲门正大光明进入的温亭湛想了想,就让金子带着他潜入了进去,直奔了荣国公的书房,这里温亭湛来过,自然是熟门熟路。

温亭湛只等了一刻钟,天刚刚亮的时候,荣国公就推门而入,看到温亭湛明显愣愣。

“明睿候这不告而入,是否有失妥当?”荣国公纵然知道温亭湛肯定是有非同寻常的事情,但看到温亭湛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自己的书房,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人命关天,晚辈也只能事急从权。”温亭湛淡声道。

荣国公也不是斤斤计较之人,便问道:“请直言。”

“想来国公爷也是见过大风大浪之人,那晚辈也就不拐弯抹角。”如果是旁人,温亭湛或许还会措辞婉转一些,换了荣国公,温亭湛觉得这些事儿对他来说应该不会特别匪夷所思,毕竟他和大鱼可是渊源深厚,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荣国公。

荣国公的脸色铁青一片。

温亭湛继续道:“并非晚辈推卸责任,而是从一开始那妖道的目标就是寻哥儿,而这妖道乃是贵府身后的那位大仙引来。”

原本温亭湛一直想不明白,按照推理来看,那傀儡是在谢立消失之前就通过谢立之手潜伏了他们的院子里,那时候他们的两个孩子都还在,所以老妖道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伤害他的两个骨肉或者荣寻,可既然没有打算伤害他们三人,为何就偏偏将荣寻费力带走?

而且还要制造出一个荣寻已经死的假象,难道就为了刺激一下夜摇光?

这似乎有些牵强,直到看到无穷万恶之树,再听到荣寻的作用之后。温亭湛才彻底想明白,他并不是因为忌惮大鱼,也许在老妖道看来荣寻在大鱼的眼里并没有多重要,所以他抓荣寻抓得心安理得,也不是夜摇光所想的那般,用荣寻来反制大鱼。

而是,很早以前他就盯上了荣寻,他需要利用荣寻。

“若真要追究过错,寻哥儿现如今的处境,晚辈只有看顾不利之责。”毕竟荣寻是从他的手中丢失。

可这个看顾不利之责,温亭湛原本是没有打算带荣寻去百舸争流,当初拒绝的理由就是担心保护不周。是荣家请求,荣家也已经表示,让温亭湛放心,就算真有万一,荣家也不追究。

这样一算,这件事温亭湛可以理直气壮的说,他没有任何责任都不为过。

荣国公的拳头捏的咯咯作响,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就愤而拂袖离开。

第1923章 救回荣寻

“师爹,我要跟踪他么?”变得很小的金子蹲在温亭湛的肩膀上问,金子知道荣国公肯定是寻能够和大鱼能够联系得上之人。

“不用。”温亭湛坐在书房的靠背椅上,闭上了眼睛。

荣寻的安危重要,且不说金子能不能隐藏得住,就算金子真的瞒天过海跟了上去,寻到了大鱼的老巢,他们现在也没有实力对付大鱼,如果惹怒了这条大鱼,不愿意出手相助,夜摇光的心里会自责一辈子。

他知道妻子是真的很喜欢荣寻这个孩子,最初很可能是因为他和明光太像又和明光有些血缘关系,但是现在已经不是这个缘由,而是荣寻的懂事,乖巧和愿意为桃蓁叶蓁两个孩子牺牲的大爱,这一份付出不说是夜摇光,就是温亭湛也不能抹杀。

荣寻是荣寻,荣家是荣家。

如果一个提前查出大鱼的机会,能够让荣寻平安无事,温亭湛觉得值得。

没过多久,书房的门被推开,是荣国公的心腹管家亲自端着早膳进来,对温亭湛行了礼之后,将吃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国公爷让侯爷静候片刻,想来侯爷日夜兼程,府中略备粗茶淡饭,请侯爷莫要嫌弃。”

“多谢国公爷盛情。”温亭湛也是饿了,他也不客气,拿起双箸,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金子馋的不行,但是管家来了就不走,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温亭湛。

早膳很多,温亭湛一个人一半只怕都吃不完,就也不顾及的分了金子。

能够作为荣国公的心腹,自然不是等闲之辈,对此眼观鼻鼻观心。

等到温亭湛用完膳,漱了口,差不多坐了一刻钟之后,荣国公终于回来。

“明睿候放心,只管带着温夫人离去,寻哥儿会有人去营救。”荣国公的面色依然不太好。

温亭湛静静的看了荣国公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拱了拱手就离开。

天刚刚亮的时候,夜摇光就已经调息完毕,脸色恢复了雪润,她从芥子里取出一些做好的美食,和白野分着吃:“白野道尊,尝尝。”

白野来了这里之后,也爱上了口腹之欲,而且他和白奇还得在世俗之中走很久的路,白奇是需要吃五谷杂粮,他也就改变了习惯,尤其是夜摇光这里的东西格外的美味。

吃完之后,夜摇光缓步走到了荣寻所在的地方,白日里四周依然是雾气缭绕,应该是有什么阵法将这里隔绝着,如果不是连心符,夜摇光只怕找不到这个地方,既然这里没有危险,夜摇光就避开了那些蔓藤和树枝上依然若隐若现的恶灵,用五行针渡了一些五行之气到荣寻的体内,给他梳理着身体。

大约到了正午的时候,温亭湛就赶了回来,但是在茫茫太湖之上竟然寻不到这个地方。

“师傅师傅,你在何处?”金子急着抓着自己的猴毛。

夜摇光感应到金子的神识传递,根据感应力,金子应该和她距离很近:“白野道尊,金子他们被挡在我们,我去寻他们。”

“师傅,你和白野道尊一道出来吧。”金子的意识再一次传来。

夜摇光一怔,但还是依了它的话:“白野道尊,我们先离开。”

“就这般走了?”白野也是不解。

回首怜爱的看了看荣寻一眼,夜摇光点了点头。

两人飞离孤岛,一出去回首就只看到一片寂静的湖,只不过静得有些不正常。但若不是早知道这里有岛,任何人都会忽略这一点不正常。

到了外面和温亭湛汇合,夜摇光问:“可是答应了?”

如果不是答应了,温亭湛应该不会让金子将她唤出来。

“嗯。”温亭湛颔首,“我们回去吧。”

荣国公的话很清楚,若是他们执意留在这里,对方不会来救人。这一点,夜摇光何尝不知道,夜摇光点了点就和温亭湛回到了百舸争流。

虽然夜摇光好奇大鱼是怎么救荣寻,但她也相信不会是破坏无穷万恶之树。既然它答应了,那就必然不会出尔反尔,夜摇光就耐心的等待便是。

当天夜里,夜摇光就感觉到半空之中有灵气浮动,她已经躺在榻上,立刻翻身而起,等她抓着外套飞奔而出的时候,就看到一股气力包裹着荣寻,缓缓的落了下来。

夜摇光纵身一跃将荣寻抱在怀里,伸手摸着他苍白的笑脸,眼眶有些湿润。

半空之中的气息还没有全散,夜摇光也不想再和它做计较。不是时候,且不说自己的修为还不够,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荣寻,把荣寻抱回他们的屋子里,温亭湛也已经起身。

将荣寻放在床榻上,温亭湛伸手替荣寻诊脉,发现他除了有些体虚,一切正常:“没事,我去开一副药,让人熬了药粥给他补补,你陪陪他。”

温亭湛转身出了房间,这些药材他几乎都有带,亲自去取了,又拿给卫荆,让他去大厨房熬,他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夜摇光再给荣寻洗澡,动作温柔而小心,荣寻还在昏迷着。

等到夜摇光给他换了干净整洁的衣裳,温亭湛上前给荣寻擦干头发,两夫妻真像是在对待自己的亲骨肉。

“荣家竟然让他们把寻哥儿送回我们这里,我有些出乎意料。”夜摇光以为他们会将荣寻直接带走。

“荣家算是有些良心。”温亭湛也觉得荣家很矛盾,让他越发想不明白荣家和大鱼的矛盾,到目前为止温亭湛知道荣家的家风其实很好,并且稍有欺男霸世的纨绔,从政得的确有几个利欲熏心,可偌大一个家族都是正直不阿也不切实际,总体来说荣家还不错。

就好比这次将荣寻送到他们这里来,自己家的孩子经历了这等事,做亲人的绝对不可能不急,但为着孩子着想,如果他们把荣寻带回去,怎么向孩子交代?如果他们直接将孩子领回去,夜摇光和温亭湛这边也会忧心忡忡,担忧荣寻到底有没有脱离危险。

从荣家将荣寻送回来的举动,可以看出至少荣国公的心胸足够的宽广。

第1924章 失踪的缘由

“荣国公是个浑身正气之人。~随~梦~小~说~~suimеng~lā”夜摇光见过荣国公一面,加上当初闻游所讲的故事,夜摇光对荣国公撇开大鱼这件事,真的是没有任何不满。

想来这也是兴华帝对荣家狠不下心的原因之一,如果不是他的身体日渐衰弱,不想给萧士睿留下太多隐患,只怕温亭湛是没有可能来江南任职。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立场,大是大非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用一家生死存亡去成全。”温亭湛难得轻叹一口气。

“师娘……”稚嫩的呢喃声打断了夜摇光张口欲言的话,她连忙侧首,就看到荣寻有了苏醒的迹象。

温亭湛起身去厨房。

很快荣寻就缓缓的睁开眼睛,看到夜摇光就挣扎着想要坐起身。

将荣寻抱在怀里,夜摇光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给他倒了一杯水,为着他喝下。

荣寻这会儿已经完全清醒,他仰着头看着夜摇光:“师娘,我、我怎么会在这儿?”

放下茶杯,夜摇光轻声的问道:“寻哥儿,你还记得发生了何事么?”

荣寻立刻陷入了回忆,然后目光一惊,吓得夜摇光以为他是记得岛上的事情,正要安慰他的时候,他抓住了夜摇光的手:“师娘啊,我看到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真的一模一样,就连穿得都和我一模一样,比照镜子还要像!”

夜摇光送了一口气,立刻安抚着他:“没有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是假扮的,坏人想要抓走你,不想被人知道,就寻了个和你身量差不多的孩子假扮你。”

看了温亭湛推测的果然没错,老妖道一早就盯上了荣寻,不然怎么会连衣服都一模一样?但是荣寻并不止带了一件衣裳,当日他会穿什么,就连夜摇光都不知道,对方怎么能够未卜先知?唯一的可能,就是荣寻身边的人被收买,尤其是伺候荣寻起居的下人。

荣家就派了两个人来,夜摇光目光一冷。当日,那傀儡的确和荣寻穿得一模一样,夜摇光还以为是他们掉包荣寻的时候将荣寻的衣服换了,因为一直担心荣寻,倒是没有细想。

“后来呢?你还记得些什么?”夜摇光又接着问。

不仅仅是想从荣寻的口里得到线索,还想知道荣寻有没有那些可怕的记忆。

“后来……”仔细的想了想,荣寻才有些模糊的说,“我就特别好奇,跑过去看个究竟,结果我跑到他的面前,就突然晕了过去。”说完,他睁着明亮的眼睛看着夜摇光,“师娘,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嗯,你睡了很久,被抓走之后就一直睡到现在,都已经六日了。”夜摇光怜爱的说着,“不过现在坏人已经被抓起来,你也被救回来,所以不要害怕。”

“我不怕。”荣寻脸上带着笑容。

恰好这个时候温亭湛端着一碗粥走进来:“你许久未进食,喝些粥。”

“老师和师娘真好。”荣寻一脸幸福的对夜摇光和温亭湛道。

轻轻一笑,夜摇光亲自端过来,给荣寻喂,也不知道是不是饿狠了,荣寻吃了三碗,看着她精神头恢复的不错,夜摇光就领着他出去消消食,然后让荣寻带着他们夫妻去了他失踪的现场。

竟然是在一个z字形的双拐角,看来谢立对他们的院子当真是摸得很透,假扮荣寻的傀儡,早就躲在后面的一个拐角,暗卫是远远的盯着荣寻,荣寻被引到拐角处就被放倒,然后假的傀儡迅速的跑开,暗卫会直接追上去,这个拐角恰好有三个视线盲区。

他们没有看到这里躺着荣寻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很正常,之后假的傀儡会把暗卫一直引得很远,这里有偏僻等闲没有人来,直到夜摇光实在是放心不下,就追了出来,傀儡跑向了厨房,暗卫只是远远的盯着,等到夜摇光追来,吸引了他们的目光,傀儡爬上了灶头,夜摇光赶到厨房的门口,拿着火焰石当着夜摇光的面儿跳下去。

厨房炸裂的时候,是夜摇光的院子里最慌乱的时候,尤其是夜摇光被炸晕,想来那几个暗卫也好不到哪儿去,谢立趁着这个时候将倒在角落里的荣寻抱走。

“谢立也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夜摇光终于明白了荣寻失踪的全部过程。

“可惜没有用在正途上。”温亭湛淡声道。

看了温亭湛一眼,夜摇光摸着荣寻的小脑袋道:“我们回去吧,天色不早了。”

再过两个时辰天就亮了,夜摇光也有些困倦,如今荣寻平安无事的回来,夜摇光就松了一口气,也可以安安稳稳的睡觉。

第二日,温亭湛依然去主持文赛,这里的事情也算了结,白奇也不想逗留,他还有事情在身,决定明日离开,夜摇光也没有过多的挽留,想着白奇要走了,这次白奇的确帮了他们大忙,就想好好的给他们践行,一大早就让幼离亲自带人去大采购。

当天夜里,宜薇一直心不在焉,夜摇光看着她这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有些纳闷:“宜薇,你跟着我十多年,有什么话就直接对我说吧。”

宜薇面色一紧,她看着夜摇光挣扎了许久之后才跪到夜摇光的面前,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头:“夫人,奴婢想跟着白奇公子。”

夜摇光一惊,白奇来了之后,夜摇光就让宜薇去照顾,却没有想到宜薇竟然对白奇生了男女之情,可是白奇的年纪,足够做宜薇的曾祖了,只不过是得了白鸣真君临死前的真灵,才青春不老,白奇的寿命还会很长,不说有真君的五百年,怎么着也应该有二三百年吧。

仿佛是知道夜摇光所想,宜薇鼓足勇气:“夫人,奴婢没有非分之想,奴婢只是想照顾公子,只是想每日都能够陪伴着他就好。”

夜摇光轻叹一声,她身边的几个丫鬟,都已经成家,宜薇是最小,但也已经是双十年华,夜摇光一直想要给她寻一段良缘,但宜薇一直没有这个心。

第1925章 情系白奇

只当是宜薇的情缘还没有来,可夜摇光万万没有想到宜薇的情劫竟然是白奇。~随~梦~小~说~~suimеng~lā

不过白奇虽然长得不是那等风华绝代,甚至容貌平凡,可自有非凡的魅力。宜薇小的时候就不太喜欢习武,她是个从小就知道自己适合什么,想要什么,需要什么的人。

既然她开了口,那定然是这辈子非白奇不嫁。

想到这里,夜摇光就正色道:“宜薇,我和白奇师兄的情分,若是我当真把你送给他,他不打我的脸,也要把你收下。可这样一来,就轻贱了你,也妨害了我和白奇师兄的情分。你若是当真倾心白奇师兄,你现在就去对他表明心迹,若是他接纳你,我便成全你。若是他不接纳你,那你就应该收心,好好留在我身边,日后你便是一辈子陪伴我左右,我也养着你。”

宜薇目光齐亮的看着夜摇光,她又俯身对夜摇光一拜,而后站起身,握紧拳头,步伐坚定的去了白奇的屋子方向。

白奇正准备歇息,连衣裳都脱了,就听到了门外熟悉的声音:“公子,您可歇下。”

以为是夜摇光有什么事情,白奇立刻起身,抓起衣服动作娴熟的穿上,外间的白野去将大门打开,就看到面色有些紧绷的宜薇。对于宜薇,白野的感官很好,因为这段时间她照顾着白奇,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能够带给白奇这么多欢乐的人。

“宜薇姑娘。”白野礼貌的喊了一声。

宜薇应了一声,白奇已经走了出来:“宜薇姑娘可是有事?”

宜薇站在门外,紧张的指甲都扣入了掌心,她才低着头道:“公子,以为有些话想要私下对公子说。”

白野一愣,回头看了看白奇,见白奇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

等到白野离开,宜薇才上前动作自然的将白奇搀扶着到一旁坐下,她站在白奇的面前,分外的紧张。

沉默了好一会儿,没有见宜薇开口,白奇不由好奇:“宜薇姑娘是有何话要对我说?”

宜薇的一颗心都提了起来,砰砰砰的直跳,仿佛要从胸口跳出来,她抬起头看着白奇。

白奇的五官真的很普通,是那种丢在人群里都会被淹没的样貌,最初的时候她是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当做客人一样尽心尽力的服侍着,后来日渐相处之中,发现白奇真的很温柔,很细致,也很奇特,浑身都充满了让她一颗心沦陷的神秘色彩,若不是他今日提出明日要辞行,那针扎的疼痛让她醒悟,她恐怕都还不知道她竟然不知不觉的遗落了一颗心。

捏紧了衣摆,宜薇深吸一口气道:“公子,宜薇想终身服侍在公子身侧。”

白奇惊吓的站起了身,这还是第一次有姑娘向他表明心迹,他有些哭笑不得:“宜薇姑娘,你可知我今年年岁几何?”

宜薇摇了摇头,立刻想起白奇看不到,遇上说:“不知。”

“我今年九十整。”白奇又坐了下去,低声的对宜薇道,“你跟着摇光师妹,定然知晓我非世俗之人,我是得了师傅的恩赐,才容颜不老,按照世俗来算,我恐怕比你曾祖尚且年长。”

“我听夫人说过,你们世外之人,就算是相差百岁结为夫妻的也比比皆是。”宜薇是听过夜摇光提及过,年纪在世外之人看来根本什么都不是。

“宜薇姑娘,你并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并不是年龄差距,而是我一直把你当做一个后生晚辈看待,我们世外之人是不兴呼奴唤婢,因而我一直对你照顾我心怀感激,对你便随和。但我并无旁的心思。”白奇说着有些愧疚,“若是我的所作所为让你有了误解,我给你赔礼。”

看着白奇要站起身,宜薇伸手按住了他,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他:“公子不用赔礼,公子并没有错。我只是被公子所吸引,这是我自己的心意,公子有拒绝和接受的权利。公子也并不要觉着拒绝了我,便心里过意不去。我这一趟来,只是不想让自己日后后悔。不论结局如何,我对得起自己。”

虽然宜薇这番话说的通情达理,但是白奇还是敏锐得听到了哭腔,他有些动容:“宜薇姑娘,多谢你对白某的青睐,白某从来无心男女之情,白某的师傅和师妹都为了守护凤族而牺牲,而白某曾经对凤族多有亏欠,因此早已经在心中立誓,将一生都奉献给凤族。宜薇姑娘生在世俗,虽然我看不见,但姑娘定然是貌美心善的好姑娘,日后一定能够觅得良缘。”

“白公子,我……我能抱抱你么?”宜薇的眼泪忍不住滑下来,但她极力忍耐着没有发出一丝哭声,被泪水模糊的视线,渴望的看着他。

白奇站起身,展开了双臂。

宜薇一下子就扑入了他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他,努力的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偏着头不让自己决堤的泪水沾湿他的衣裳。

没有眷恋这个怀抱太久,宜薇主动挣脱,她伸手抹去脸上的泪水,展开了笑颜:“白公子,保重。”

“宜薇姑娘,保重。”白奇含笑回道。

宜薇退后几步,盈盈一行礼,就转身绝然的离开。

白奇轻声一叹。

宜薇回去之后,就抱着幼离痛哭了一场,将她刚刚萌芽就瞬间破灭的爱全部哭出来。

次日她再回到夜摇光的身边的时候,除了眼睛红肿,精神依然不错,闭口不提要离开的话题,夜摇光就已经知道了结局。不过宜薇的表现,夜摇光很欣慰。

带着她一块去送别了白奇,直接送到了湖州府的城门口。

在城门楼下白野几次欲言又止,白奇一派悠然,夜摇光终究还是问出了口:“白野道尊,若是有话可直言。”

白野窥了窥白奇的脸色,将白奇没有阻拦的意思,便开口问道:“温夫人,我看到你那日在阴气环伺之下调息,对你手腕上能够储存五行之气的法宝甚是好奇。”

第1926章 阴阳合双珠

“这个?”夜摇光抬手扬起手腕上的珠串。随-梦lā

白野用力的点头:“温夫人别误会,我只是想要知道锻造之法。”

夜摇光抿唇一笑:“这个锻造之法其实很简单,不过故事有点长,若是白奇师兄不急着赶路,我们在旁边的茶楼坐片刻。”

“师妹的故事,我还是顶好奇。”白奇欣然前往。

其实他自己也算是夜摇光人生之中的一段故事,想来夜摇光遇到的奇人奇事定然不少。

一行人在茶楼坐下,夜摇光才将月九襄的故事娓娓道来,这个手串原本也只是一个普通利用五行牵引而能储存五行之气的东西,后来是将月九襄送入轮回,弹出来的一个福德光环,不慎被纳入其中,将她的手串变得不普通。

“的确简单,但并不是谁有这个耐心以及善心,因此这等机缘极其难得。”白奇听了之后不由感叹。

“我将这是告知白奇师兄和白野道尊,是因知晓你们还要在世俗游历,便希望此事能够给你们一些启发,还望日后白奇师兄与白野道尊,若是遇见行恶之物,问一问因由,若是情有可原又是个可怜有底线的,不妨帮一帮,至于他们做下的孽就让天道来制裁。”夜摇光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

“摇光师妹这件事,我想编入凤族的文载之中。”白奇点了点头征询夜摇光的意见,“其实修炼之人多是冷情之人,否则也不会迈入修炼一途,如摇光师妹这等有情人的修炼者实在是太少,因果循环,能够行善不也是为自己积德?期许能够引导更多凤族之人。”

“这是我的荣幸。”夜摇光没有拒绝。

“那我们二人便启程,听了摇光师妹的故事,我颇有些心潮澎湃,对这五彩纷呈的凡俗更是心驰神往。”白奇也就不耽搁时间,“还有那几个小妖,我已经吩咐它们过两日来寻摇光师妹。”

“白奇师兄一路珍重。”夜摇光目送着他们二人离开,转头看着宜薇目光眷恋的望着已经人去无踪的方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送走白奇之后,夜摇光就立刻去了缘生观,将她思念的儿女接回来。

两个小家伙本来和仲寒琪玩的好好的,结果夜摇光一靠近,就毫无预兆的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把夜摇光的心都苦痛了,伸手立刻将两个小家伙抱入怀里,两个小家伙使劲的往夜摇光的怀里钻,还一边抽抽搭搭。

夜摇光哄了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抱着他们去了屋子里,给他们喂了自己的奶水,小家伙含着眼泪吃着奶就这么睡着了,夜摇光的心一抽一抽的疼。

也不知道那日醒来,知道母亲不在身侧,这两个家伙哭成什么模样。

安抚了两个孩子之后,夜摇光也舍不得离开他们,拎着摇篮直接去寻了长延。

“我以为你会带着两个孩子直接离去。”长延正在翻阅什么东西,看到夜摇光来有些诧异,这里就是夜摇光的家,夜摇光如果要走,给下面的童子打个招呼就是,拿了一卷书,长延走到案前坐下,“可是有什么事?”

“师兄,这件事我不知道寻谁说,可憋在心里我又有些放不下。”把摇篮放在一边,夜摇光也在长延的对面坐下来,“这次我在百舸争流遇到了一些……那岛上有无穷万恶之树,是用来淬炼灭世邪器,可现在根本毁灭不了,难道我们就这样放任不管?而且我也担心有心术不正,亦或者厌世生灵误打误撞的闯进去,破坏了树,到时候必然是人世一场浩劫。”

“竟然已经有七十八颗白骨头。”长延也是面色一凝,他沉吟了许久,才问夜摇光,“师妹,你是想要怎么一个结果?”

“我是想有个法子将之遏制,让其不再生长下去,另外再有个法子,若是有人破坏,我们能够第一时间感应到。”这是夜摇光的想法,那地方全是阴煞之气,就算是派人镇守,积年累月待在那里,也受不了。

“并不是没有办法……”长延说着就看着夜摇光。

“师兄若是有法子只管说,用得上我之处,我绝对不会推诿。”夜摇光忙表态。

“也不要你做出多大的牺牲,但得用你们夫妻的阴阳双珠。”长延于修炼这一途的东西,博学广识,丝毫不逊于温亭湛至于世俗的眼界,“其实如何控制无穷万恶之树的法子,那老妖道已经告知了你阴阳合双珠。”

原来要遏制无穷万恶之树的生长,甚至将它的生命力以及恶灵全部耗死,可以用阴阳双珠布下一个阴阳和合阵,用阴珠吸纳里面的阴煞之气,再用阳珠在外面消化阴珠的阴气,不至于阴珠被撑爆,也能够控制住阴珠化邪灵,日积月累之下,自然能够将这里消弭干净。

而且阴阳双珠已经认了夜摇光温亭湛为主,以双珠布阵,别说破坏,就算是有修炼生灵靠近,夜摇光也能够第一时间感应到。

“太好了。”夜摇光目光一亮,提起摇篮,就匆忙的对着长延道,“多谢师兄,我这就回去寻阿湛要阳珠,早日去布阵。”

看着夜摇光迫不及待一溜烟不见了人影,长延轻叹一口气。阴阳双珠对于他们夫妻两何等重要,两珠在身上他们夫妻之间的感应力都会超强。这一路走来,他们夫妻两多少地方依靠着阴阳双珠,夜摇光竟然想都没有想,就打算用在这岛上。

“我们不如摇光师妹多矣。”夜摇光走后,长廷从外面走进来,对着长延感叹。

都说修炼之人清心寡欲,但其实修炼之人到底还是人,再碰上极大利益相关的时候,都会迟疑,会考虑,会首先想到自己的利益。

可夜摇光一心只想到了天下苍生,想到了无穷万恶之树带来的危害,没有半分的迟疑,甚至完全忽略了阴阳双珠对于他们夫妻与众不同的意义,这份纯粹的大义,这世间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到。

第1927章 阴阳阵

倒不是夜摇光多么的大公无私,而是她的价值观和别人不一样,她觉得有用的东西都要用在刀口子上,就好比金钱,人活着任何地方都要用钱,可不是人人都有花不完的金钱,那就得把钱用在最大利益的地方。

阴阳双珠也是一个道理,用在她和温亭湛身上到底有多少好处,不用别人说,夜摇光比任何人都心知肚明。然而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不论是邪器问世,亦或者恶灵爆出,都是一场灾难,到时候她还能够和温亭湛甜蜜度日?

也别说这不是她引起的祸端,不该她来割舍付出。既然她遇上了,并且她能够遏制,为什么不去做?都等着别人来,等来了固然是好,若是等不来,等到事情不可收拾的时候,她要舍弃的就不仅仅是阴阳双珠这般简单。

“给你。”夜摇光回去之后,将事情告诉温亭湛,温亭湛毫不犹豫的将阳珠取下来,放在夜摇光的手里。

其实阴珠之于夜摇光,并没有阳珠之于温亭湛那么重要,但是温亭湛也毫不犹豫,毫不迟疑。

夜摇光握在手里,踮起脚,双手就搭在温亭湛的脖子上,扑入他的怀里:“阿湛,我爱你。”

真的没有办法不爱,这世间最理解她,最包容她,最支持她,对她最无私的人。

“我知道。”手臂揽住她的腰肢,将她搂在回来,他低声在她耳边荡着笑意。

夫妻两腻了一会儿,两个小宝贝就醒了,在他们俩没有嚎之前,夜摇光和温亭湛一人一个将之抱起来。

一边逗着孩子,温亭湛一边道:“太孙妃三日前诞下了一个女儿。”

喻清袭本来就是比她小两个多月的身孕,差不多就应该是五月底,六月初产子。对于她生女儿这是他们早就知道的事情。

“反正她府里还有三个孕妇。”夜摇光笑道,“总不能都是女孩。”

若是如此,那真的只能说萧士睿命中无子了,喻清袭虽然连生三女,可她大度啊,将萧士睿府里有孕的侍妾照顾的妥妥帖帖,也让旁人挑不出错来。

“算算日子,妍妍也应该生了。”夜摇光想到了卓敏妍,她也是有压力的,毕竟第一胎也是女儿,夜摇光倒是没有去看她到底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顺其自然吧。

“我们应该赶得及。”温亭湛低声对夜摇光笑道。

卓敏妍的预产期乃是六月初,那时候文赛已经结束,这里距离苏州府又近。

没有了大鱼这搅屎棍,文赛进行的非常顺利,由于后期的高潮迭起,大家渐渐的就把前面的不愉快淡忘,除了乔洋横死,其实书院就没有再死一个人,而杀人凶手谢立又已经伏法。

不过到底是让文赛有了瑕疵,温亭湛还是给兴华帝上了请罪折。兴华帝一如既往的宽容大度,并没有责难温亭湛,并且夸奖了一番他办事效率,迅速的将凶手抓出来。

夜摇光拿了阴阳双珠之后,就立刻去寻那岛屿,可是怎么寻都寻不到。夜摇光每日都去一遍,发现没有了荣寻的连心符牵引,这个岛屿好似就在太湖上消失了,如果不是荣寻被救回来,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夜摇光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做了个梦。

直到文赛要结束的这一日,夜摇光决定最后再来一次,终于寻到了那一片安静的有些诡异的湖面,直直朝着扎下去,才落在了岛屿之上,她迅速的走到了无穷万恶之树前。

先取出了紫灵珠,指尖掐诀从紫灵珠之中引出五行之灵,纵身飞跃而起,沿着边缘绕了一圈,五行之灵形成了实质的光圈,在一圈完毕之后她的身子沿着中间飞掠而去。

紫灵珠引动出来的五行之灵在半空之中形成了阴阳图,夜摇光将阴珠放在偏向无穷万恶之树的太阴之处,又把阳珠放在与阴珠相对的地方。

两颗珠子归位,阴阳图的光芒大盛,最后全部被阴阳双珠吸纳进去,形成了一个牵引力,阴阳双珠就开始原地有规律并且缓慢的转动。

夜摇光亲眼看到无穷万恶之树身上的阴煞之气一丝一缕的涌入阴珠,而后阴珠的阴煞之气顺着阴阳图的五行之灵蔓延到阳珠,被中和粉碎。

见此,夜摇光才松了一口气,一跃到高处,回头看了一眼阴阳双珠,夜摇光就头也不回的回到了书院,今日其实就是颁发奖励和闭幕式。

虽然最初的时候,发生了很多的不愉快,可真到了要诀别的时候,学子们都极其的不舍。纷纷建议温亭湛搞个临别宴,温亭湛和两位学政以及几位山长商议后,决定满足他们的需求。

这么多的人,晚宴只能举办在赛场。不但宴请了所有参赛的学子山长官僚,温亭湛将这一次出资的两江商会的商户家主也是全部请了来,并且特意站在高处发言,感激了他们一番。

温亭湛的原话是这样:“都说市农工商,商人低贱。早间本官也有如此顽固之想,后来本官的夫人问了本官几句话,若是我朝没有商人会如何?他们难道没有为朝廷,没有为百姓,没有为人世间做出贡献?干干净净的赚钱养家糊口,为何要有贵贱之分?本官哑口无言,每日深思夫人之言,不得不承认若是无人经商,我朝的经济将会衰退,国库将会空虚,朝廷将会岌岌可危。今日临别,本官将诸位员外请来,代表所有的学子感激他们,若无他们,便无这一场盛大的文赛。这一杯酒,本官敬所有为文赛出力之人,敬所有让人世间多一分色彩之人,不分贵贱,不分贫富。”

温亭湛说完之后,当先仰头喝下去,两江商会的会长被温亭湛说的眼眶泛红,这是他们第一次在一个身居高位之人身上感受到了绝对的尊重,以往那些当官的总是一边利用着他们,为难着他们,却还轻视着他们。

温亭湛的一番话,让他们知道他们也可以抬头挺胸做人。

第1928章 平妻

所有的学子都是陷入了神思,他们知道这是温亭湛临别之前给他们上的最后一课:行无贵贱。

不论他们日后为官也好,为民也罢,都要学会尊重每一个堂堂正正活着的人,不论他从事的行业为何。

他们觉得温亭湛总有那么多和世人相驳的言论,却每每引人深省,让人肃然起敬。

宴会很和乐,由于温亭湛的那一番话,学子们也是在临别之际百无禁忌,拿出了看家本事大展拳脚。甚至有那大胆的鼓动温亭湛施展才艺给他们看看,温亭湛也是高兴,作诗弹琴这些都已经有了数次,于是温亭湛拿了一把长剑,给所有人表演了一段舞剑。

顺带告诉他们,不求文武双全,但求强身健体。身子健朗,才有发光发热的机会,才能扛得住更多的艰苦,走更长远的路。

自然是又赢得了满堂喝彩。

夜摇光看着那些望着温亭湛越发崇拜的目光,她知道这一场文赛,温亭湛不可动摇的形象已经扎根在了他们的心底,她敢保证这一批来自于各大书院的顶尖学子,至少过半会深受温亭湛的影响。

温亭湛影响了他们,他们再影响旁人,旁人再影响后人,如此就是不断的美好传播。

这一场文赛最大的意义,在这里。

第二日,不少书院的山长都带着学子们纷纷离开,温亭湛和夜摇光是送走了所有书院的学子,才在六月四日踏上了归程。

和他们一道的还有古灸,古灸还是要回西域,但温亭湛积压了一些政务,又不放心夜摇光独自前去,而且温亭湛要走这么久,也得做出一些相应的安排,所以到了苏州府,古灸在他们的宅子里歇息了一日,就独自去了西域。

夜摇光第二日将荣寻送回了荣家,是宣桐亲自来招待夜摇光,和宣桐聊了会儿,夜摇光才发觉宣桐好似并不知道荣寻曾经遇险,她也就没有多说,略坐了片刻不顾宣桐的挽留,夜摇光起身告辞。

到了大门口,就看到单久辞和荣沫漪一前一后走进来,单久辞的脸色不好。荣沫漪更是一脸强撑的倔强,看到夜摇光还狠狠的瞪了夜摇光一眼。

“你们这是怎么了?”宣桐也感觉到了两夫妻的气氛很不好,有些担心的问。

“我将荣家的女儿送回来。”单久辞也不顾及夜摇光在,直接冷着脸道。

宣桐有些尴尬,这是要休妻?这种事她作为长房儿媳,荣沫漪的亲嫂子,都不敢插手。

夜摇光更是没有看热闹的心,连忙告辞。

等到夜摇光回到家里将这件事告诉温亭湛,温亭湛才笑道:“荣沫漪把沈知妤的脸划伤了。”

夜摇光瞪大眼睛:“这是怎么回事?”

“单久辞也有产业,沈知妤是个经营的强手,两人有些商场上的来往,单久辞不是刚刚拿下云南,云南素来贫瘠,单久辞也想把云南经营的好些,因此就向沈知妤取经,来往就频繁了一些,昨夜沈知妤在单久辞的府邸过了夜,原本是打算一早辞行,可昨夜荣沫漪没有回府,一早回府看到家中的沈知妤,只当是沈知妤和单久辞有了首尾。”

这件事,温亭湛已经得到了消息,“事实上单久辞之所以留下沈知妤过夜,是因着昨夜他也有事外出不归。哪知道荣沫漪当即勒令了荣家带过去的下人将沈知妤押住,用金钗划花了沈知妤的脸,若不是单久辞及时赶回来,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我看荣朔南彬彬有礼,进退有度,且腹有才气,怎么一母同胞,荣沫漪竟然是这样的德行?”夜摇光觉得荣沫漪简直是在作死。

“荣朔南乃是在荣国公府,荣国公跟前长大,而荣沫漪自幼是萧家那位郡主娘娘养大。”温亭湛回答,“两府的联姻原就是当年南久王厚着脸皮耍了手段,荣国公本来就看不上南久王之女,自然不会让她亲自抚养嫡长孙,因此这位郡主就更加宠纵荣沫漪。”

“可惜了沈姑娘。”夜摇光轻叹一口,那么年纪轻轻,那么漂亮的一张脸蛋,女人多在意容貌啊,沈知妤再坚强,也是一个女人,想到这里她抬眼看向温亭湛,“你哪里是不是还有玉冰肌的药膏,高价卖一点给沈姑娘呗。”

“我们很缺钱么?”温亭湛就知道夜摇光想要做好事,对于独立自强的女人,夜摇光就是有一种欣赏,她是不忍心沈知妤就这样毁了容。

“不缺,可我喜欢钱啊。”夜摇光摆出一张财迷脸。

“好好好,夫人喜欢,什么都好。”温亭湛只能妥协。

虽然答应了夜摇光,但温亭湛也不会这么上赶着去给沈知妤送伤药,不然让沈知妤心里生出了误会可不好,难得夜摇光又喜欢一个女人,温亭湛可不想亲自动手对付她。

等了一日,温亭湛整理了一番江浙的政务,才打算让人去请因为要医治延迟回江浙的沈知妤,却没有想到等来了一个消息。

“单久辞要娶沈知妤。”温亭湛立刻将之告诉了夜摇光。

夜摇光正在逗弄两个儿女,惊得手上的动作一滞:“娶?”

“娶。”温亭湛肯定的点头,“平妻,荣家已经答应。”

想了想,夜摇光轻叹一口气:“能不答应么?”

人家姑娘的容貌被无缘无故的毁了,总要给一个交代,沈知妤虽然是商贾之后,可本身能力先不说,就说她的富有,想要让她为妾,只怕不太可能。

“这下情况有些不妙。”夜摇光托着下巴沉吟。

“如何不妙了?”温亭湛看着妻子这副模样,觉得很可爱,忍不住凑上前去亲一口。

“沈知妤嫁给了单久辞,单久辞要把手伸到江浙就太容易,给你使绊子就更简单。”夜摇光白了温亭湛一眼,一本正经的说道。

“哈哈哈哈,夫人这是担心他们联起手来坑为夫?”温亭湛轻松从容的笑着,“我倒是巴不得他们俩联姻,倒是要看看沈知妤是单久辞对付我的梯子,还是我把单久辞拽下来的绳子。”

第1929章 普光洗礼

“狂妄!”夜摇光将温亭湛的脸推到一边,“不过单久辞这两任妻子的仇是结下了,我觉得有荣沫漪在,只要荣家不倒,单久辞的后宅只怕都安宁不了。”

说着,还带着一点幸灾乐祸的口吻。

“摇摇彷佛很想看到他焦头烂额。”温亭湛无奈的笑着摇头。

“那是自然。”夜摇光笑眯眯的点头,潋滟的桃花盈眸一片水光,“他焦头烂额,我们就可以少些糟心事。”

不论是元奕还是单久辞,夜摇光就喜欢他们俩越倒霉越好。

“摇摇不用防着单久辞,他现在和我们不再是生死之敌。”女儿又吐泡泡了,温亭湛拿着帕子温柔细心的替她擦拭,“陛下已经默许他脱离福安王,否则也不会让他娶了荣家的女儿,抽身躲到江南来。”

“意思是就是要把他扶持起来,日后和你打擂台。”这一点夜摇光早就看出来了,“他应该感激你。”

若非有温亭湛的出现,单久辞将会永远没有这个机会,兴华帝不会让单家再坐大,他一直担心着他百年之后,萧士睿的处境,可谓殚精竭力。

温亭湛的能力实在是太强,强的让兴华帝欣慰又害怕,他不得不防备温亭湛,而放眼整个朝堂,能够和温亭湛牵制的只有单久辞,所以他才给了单家另外一条路。不然,等待单家的必然是兴华帝大行之前,被削爵打入尘埃的结局。

“所以,他不会再陷害我。”温亭湛总结道,“我的存在,是他和单家的活路,若是我倒下了,他和单家也就没有用武之地,我和他只会是政敌,不会是生死之敌。”

“如此说来,你们倒是互相成全了彼此。”夜摇光颇有些啼笑皆非,曾经敌对的两个人,虽然没有化干戈为玉帛,但却要互相依存。

没有了温亭湛,单久辞将会飞鸟尽,没有了单久辞,温亭湛也会良弓藏。帝王善于平衡之术,他们两将会缺一不可。夜摇光虽然是温亭湛的妻子,也相信温亭湛是个时刻警醒睿智的人,但夜摇光也不得不说,天下大势并不能听一家之言。

要有一个领导者没有错,可一个人,便是强大如温亭湛,夜摇光也觉得他做不到面面俱到,处处无错。如果真有一个人做到这等地步,那得多累?

有个人,他或许和你立场不同,和你政见不一,但只要是真的为百姓谋福,彼此可以争论,可以说服对方,可以在辩论之中中和,集彼此之长,融合出来的也许更加精炼。

当然,要做到这一点,两个人都得是有心胸之人。

从单久辞当年愿意给温亭湛五年的成长时间来看,他的心胸并不狭隘。若是那时候他就对温亭湛穷追猛打,只怕温亭湛不会这么顺利。尤其是温亭湛被困阴阳谷三年,如果单久辞出手,再和永安王几人夹击,夜摇光觉得只怕宣麟也救不了萧士睿。

能够共存,何故非要你死我活。

想到这里,夜摇光突然感觉到自己身体里有一股力量在猛窜,低头看着双掌不由自主流转的五行之气,夜摇光惊喜道:“阿湛,我要突破修为了。”

“去吧。”温亭湛冲着夜摇光莞尔一笑。

夜摇光凑上前,亲了他的脸颊一口,又亲了亲孩子们,一个纵身飞到了禅院。

这个禅院是温亭湛特意控制出来给夜摇光修炼的地方,建造的格外安静,按照道家的天人物合一的思想,虽然没有深山之中寻找布满灵气的洞府那么气力充沛,可也是难得的一处清修之地。

夜摇光觉得她会突然碰到屏障,应该是方才一番感悟。

悟道悟道,重点便在于悟。

四周空寂的房间,中间是竹席,夜摇光盘膝而坐,她进入分神期其实没有多长的时间,这次冲击合体期她有些心虚,但既然机缘来了,她就奋力一试。她道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到了分神期的巅峰,仔细回想,应该是当日被大鱼陷害,神识里吞了大鱼的不少灵气的缘故。

渡劫期巅峰的灵识,那可是大补品,只不过不是一般人消受得起,她也算是因祸得福。

五行之气在她的周身萦绕,如一缕缕的清风围着她飘浮。

这一次突破修为,夜摇光觉得前所未有的让她放松,没有一点痛感,那些仿佛空气之中流转的五行之气,也是一丝一缕不紧不慢的涌入到了她的身体,还不需要她自己去吸纳,运转。仿佛有自己的意识,自动的融入了她的身体里。

她彷如进入了一个如梦似幻的世界,白云悠悠萦绕在她的身侧,旭日的金色光芒将她包裹,温暖的光透入了她的身体里,让她的身体蓄满了力量。

进入了突破修为之中的夜摇光,完全看不到她的神魂已经飘出了身体,飞跃到了高空之中,透明的一缕魂体,凡人根本看不到,却有无数修炼之人盯着,旭日之光在扭转,将她包裹在其中,她一如她梦境之中,闭着眼睛享受着光芒的普照。

陌钦远在九陌宗看到这一幕,不由惊叹:“不知道她又做了何等惊世之举。”

“公子,这是何故?”牧童有些不明白。

“普光洗礼,是行了大功德之事的人才能够遇上的机缘。”陌钦解释道。

夜摇光完全不知道,她这一次这么快毫无预兆的突破修为,并不是因为她心怀宽阔,也并不是她吸纳了一些大鱼的灵识,而是她舍弃了阴阳双珠,封印了无穷万恶之树。

就好比当日她填补了镇压魔魂的锡杖上空的漏洞,得了一场功德雨,是一个道理。

无穷万恶之树的封印,镇压了无数的恶灵,避免了一场惊天浩劫,才有了这一次普光洗礼。

当天际的普光敛去,夜摇光的元神回到身体里。于是,夜摇光就这样在如梦似幻之中,轻轻松松的完成了化神期迈入合体期的过程。轻松惬意的不可思议,而且整个过程竟然没超过一个时辰,她睁开眼睛,感受到身体里的力量变化,都有些不敢相信。

第1931章 和单久辞联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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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摇……”

知道夜摇光所想,温亭湛正要开口去宽解她,却被夜摇光猛然凑上来的双唇堵上。

她知道他的能言善辩,知道他的一套又一套的大道理。更加知道他是认真的想过,如果机缘真的来了,与其让夜摇光牵挂着他渡劫失败,不如让她心无旁骛的飞升成仙,这是源自于对她的爱胜于一切。

可这些大道理,夜摇光不想听,未来的事情到底会如何,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烦恼?

去他的大道理,她只想珍惜现在所有拥有的每一刻美好时光。

夜摇光的吻糅杂着浓浓的渴求与撩拨,让温亭湛完全无法再有完整的思绪,反客为主的掌握了主动权。

这一夜,他们抵死缠绵。

彼此就决口不再提及这个话题,两个人都开开心心的度过着享受的每一日。

因为沈知妤要和单久辞成亲,温亭湛就没有再寻沈知妤,总得避避嫌。却没有想到过了三日,单久辞亲自登门。

温亭湛客客气气的招待,单久辞落座之后也没有拐弯抹角:“听闻侯爷与神医交情匪浅,不知道神医可有能够祛疤之药?”

沈知妤的事情,单久辞相信他不说,温亭湛也知道。

“有。”温亭湛也很爽快,“不用陌大哥,我这里便有。”

四角亭矗立在碧波之上,背后的竹林在风中沙沙作响,亭中的两个风华绝代的男子隔案相对而坐,单久辞抬眼,那双沉寂的眼眸望着温亭湛:“想来这药珍贵非常,侯爷不妨开个价。”

“那要看这药在单公子的心里价值几何。”温亭湛不咸不淡的将皮球踢回去。

单久辞的指尖摩挲着茶杯,袅袅香烟弥漫,将他的容颜衬得有些模糊。

温亭湛也是不言不语,端起茶杯,低头浅饮。

最终单久辞还是从袖中取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纸契放在案桌上,推到了温亭湛的面前。

温亭湛将之拿起来,展开一看,唇角微扬,旋即收入袖中:“单公子如此爽快,本官也有成人之美之心,单公子稍等片刻。”

玉冰肌膏药温亭湛这里生的并不多,但是要治疗沈知妤那一点伤疤确实足够,放在何处只有他自己知道,亲自取了递到单久辞的手上:“单公子,这药得敷在未合拢的伤口上才见效。涂抹初期会奇痒无比,切忌要熬过去,否则就功亏一篑。”

“多谢侯爷。”单久辞将之握在手里,对着温亭湛一拱手。

“本官事务繁忙也就不招待单公子,不知单公子何时大喜,头次本官实在是无暇亲自临门祝贺,这次想来是不会错过。”温亭湛亲自将单久辞送到大门口,而后开口讨了一杯喜酒。

“侯爷能够光临,求之不得,待到吉日定下,自然会亲自送来喜帖。”单久辞说完,就和温亭湛互相行了礼,转身大步离开。

夜摇光在屋子里哄着两个孩子,知道单久辞来了,她没有去露面,单久辞肯定不是来寻她。没有想到温亭湛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心情颇好的模样,让夜摇光好奇。

“单久辞给了你多少钱?”

温亭湛哭笑不得,将单久辞给他的纸契递给夜摇光:“这可是多少钱都买不到。”

夜摇光将之打开,竟然是单家的诸多产业,但不是地契,也不是转让书,只是一份地契的副本,温亭湛有这些东西,不能做主单家的产业,也不能干涉,却在一定的程度上,可以调动这一股力量。

“单久辞这是何意?”夜摇光有些看不明白。

“这是结盟。”温亭湛刮了刮夜摇光的鼻子,“这些都是单家明面上的势力。”

夜摇光恍然的点了点头,也就是资源共享。不过单久辞这样的举动,夜摇光倒是不意外,正如她之前和温亭湛说的那样,温亭湛和单久辞已经是绑在了一起。

就好比当年的聂中书令与褚帝师,两人都在朝廷的时候争得你死我活。可后来褚帝师退出了朝堂,聂中书令的中书令也就做到了头。再后来聂中书令为了保护聂家而牺牲,褚帝师也就再也不过问朝堂的事情,彻底的足不出户,也不再见任何为官身居要职的人。

“我觉得这样的结局其实也挺不错,你们俩至少现阶段,会互惠互利。”而且黄彦柏和单凝绾要成婚了,两人要是再斗得你死我活,单凝绾夹在中间也为难。

“少一个敌人总比多一个强。”尤其是劲敌,温亭湛也是深以为然。

“夫人,夫人,陆夫人发作了!”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传来宜薇焦急的声音,夜摇光豁然站起身,对温亭湛匆匆扔下一句话:“孩子交给你。”

卓敏妍已经超过了预产期,这几天卓敏妍总是有些担心,夜摇光隔三差五的会用五行之气给她梳理身体,告诉她孩子很健康,才能够安抚着这个孕妇的情绪。

上一次卓敏妍产女被人陷害而早产,也是夜摇光亲自接生,这一次还是夜摇光,卓敏妍的孩子和她还真有些缘分。因为已经生过一次,卓敏妍自己还是很镇定,也没有第一次那么疼痛,夜摇光又全程在一旁陪着她,卓敏妍这一胎生的很顺利,也就一个时辰不到就分娩。

夜摇光看着皱巴巴的小孩子,心里柔软一片,给他洗干净之后,包裹好抱出去,打开门陆永恬就风一般擦过夜摇光,直冲产房里面,连一句话都没有说。

倒是温亭湛站在外面,走到夜摇光的身边,看着她怀里的孩子:“男孩儿还是女孩?”

“你猜?”夜摇光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看着妻子这副模样,温亭湛宠溺的笑了笑,还真的低着头认真的端详了片刻:“男孩儿。”

其实温亭湛个人是喜欢女孩,但他期望陆永恬和卓敏妍这一胎是个男孩儿,毕竟陆家嫡出一脉单传,先生个儿子,卓敏妍和陆永恬的日子也会轻松一些,用不着顶着陆家和卓家的压力。

“如你所言。”卓敏妍这一胎的确是个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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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2章 冲天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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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永恬为了能够不被陆家人束缚,跑到苏州来相助温亭湛,可是把小女儿都舍弃了留在老宅陪母亲,才拉到了陆夫人的支持,能够顺利来此。

卓敏妍也是很思念自己的女儿,但这个时代父母在外为官,孩子放在祖宅承欢于祖父母膝下是屡见不鲜的事情,相反祖父母的教养会比年少不更事的父母更靠谱,卓敏妍除了身为母亲对孩子的挂念以外,并没有其他的担忧。

现在又生了一个孩子,还是可以继承家业,延续血脉的儿子,自然是心情极佳。又住在夜摇光这里,孩子的洗三什么都是夜摇光帮着操办,她自己的孩子反而是温亭湛事事上心,一个月就将卓敏妍养的白白胖胖,三个孩子就差了两个月,夜摇光还经常陪着三个孩子玩。

等到卓敏妍出了月子,温亭湛的事情也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他们打算先去一趟西域看看情况,古灸和关昭在那边不说,答应了宁璎的事情,不知道就罢了,如今有了线索,夜摇光怎么着也要忠人之事。

两个孩子夜摇光和温亭湛没有办法带着去,好在他们和卓敏妍的小儿子也已经混熟,又有荣寻和幼离他们照顾着,夜摇光也就稍稍能够安下心。

也不知道单久辞从哪里打听到了夜摇光和温亭湛要去西域,七月二十三日他特意登门,是来给夜摇光和温亭湛送喜帖,他和沈知妤的婚事已经定下来,就在十一月里,看着似乎有些匆忙。只有不到半年的时间,不过夜摇光相信以单久辞和沈知妤的能力,时间充足。

“到底是叔叔比侄女早。”夜摇光拿到喜帖也忍不住打趣一句,单凝绾的婚事在今年腊月。

“不一样。”单久辞淡淡的说了三个字。

的确不一样,他这是娶平妻,虽然荣家理亏答应,但到底不能越过嫡妻,也不能大张旗鼓明目张胆的打荣家的脸面,因此只需要考虑时间够不够筹备,日子好不好就成。

单凝绾是嫁给黄彦柏,黄仞没有嫡子,已经将黄彦柏过继到了膝下,那就是嫡长子娶妻,是有政治因素,娶得又是单家的嫡出姑娘,自然是要隆重的大办,而各路官员也只有年节才有时间去参加,包括单家的人。

夜摇光倒是没有体味到单久辞这三个字的意思。

单久辞也没有深入解释,而是拿出一张图纸递给了温亭湛:“听闻你们要去西域,这是我当年去过的路线图,也不知有用与否,毕竟西域地貌四季都是千变万化,更何况我去时距今已经十多年。”

“不论有用与否,单公子这份心意,我们夫妻都领了。”温亭湛没有推辞,接过来并且真诚表达了协议。

“时候不早了,告辞。”单久辞站起身。

温亭湛和夜摇光也没有挽留,温亭湛亲自将他送走,夜摇光则是好奇的将图纸打开。除了有寻到魔宫的地图,还有魔宫里面详尽的地图,甚至每个地方有什么机关,当年单久辞等人在每一个地方遭遇了什么,都描绘的很详尽。

不说寻找到魔宫的路有没有问题,就仅仅说着魔宫的构造图,对于夜摇光来说都如获至宝,至少让她这一次魔宫之行有了底气。

准备好一切之后,夜摇光和温亭湛隔天就出发了,这是他们第二次到了西域,上一次是直奔古楼兰城的目的地,是因为蒙古的事情,这次古灸和关昭并没有任何危险,夜摇光和温亭湛也不算太急,就沿着西域的边境,一路深入。

西域这个总是富有神奇色彩,不论是这个时代,还是后世,都是背负着无数惊心动魄的故事,夜摇光和温亭湛一路行来倒是听闻了不少奇异的事情,这得拖温亭湛福,他从五月到了书院,知晓他们要来西域,就开始接触西域的语言,虽然只有两个月的时间,没有学多精,并且说起来也不流利,但到底不妨碍日常交流。

“客人,你们怎么会要去这里?”夜摇光和温亭湛在这里寻到了一个叫做阿卜的热情小伙子,小伙子很热情也很勤快,并且为人踏实周到,让他带他们去和古灸他们汇合。

“我们有朋友在,此去是寻友人。”温亭湛来了西域五日,通过交流,他的语言也顺溜了不少,虽说西域语言繁多,但也有一种主流。

“可是这地被称之为死亡之路。”阿卜有些担忧,“客人,你们的朋友还好么?”

“为何被称之为死亡之路?”温亭湛好奇的问道。

阿卜想了想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知,姆妈他们那一代的老人家开始流传,不过他们也说是早就有,这个地方到现在还没有命名,是因为那是魔鬼的领地,所有进入这里的人,都会中魔咒,成为魔鬼。”

“多谢你告诉我们,我们会小心。”温亭湛见打听不出来什么,就礼貌的笑了笑。

阿卜是个很聪明的小伙子,也露出一口洁白的皓齿,而后转身专心的领路。当天夜里,夜摇光和温亭湛就在阿卜的家里歇息,走的时候留下了很多在他们看来比银钱更珍贵的物品表达感谢,这几日温亭湛对西域的民族风情有了基本的了解。

目的已经达到,就不再耽搁时间,打算直奔目的地与古灸汇合。

夜摇光和温亭湛御空而行,却在掠过一个小村庄的时候,感觉到了冲天而起的血光。

“怎么了,摇摇?”夜摇光突然在半空之中停了下来,温亭湛的视线再好,也不可能在高空之中将下方的东西看的清清楚楚,只能依稀的看到一些缩影,能够辨别出来是个小村庄。

“这个小村庄有问题么?”

“很强的血光。”血光这种东西,温亭湛自然是看不到,“绝对不是杀了一个人引起的血光,这样强盛的血光,若是不将之驱散,笼罩在这个山村之上,会给整个村子带来血光之灾,用不了多久,这就会变成一个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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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3章 满屋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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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下去看看吧。”温亭湛知道,这事儿夜摇光若是视而不见,心里总会放不下。

“我们就去看看。”夜摇光这热心肠的性子她也很绝望,改不了啊,她没有遇到,或者是遇到了办不了那还行,可是遇上了怎么都要去看一看,至于要不要管,得先去查清楚再说。

不过,夜摇光心里明白,但凡她遇上了,就没有逃得过的命,最典型的不就是辜濛和梦寻那档子事,绕了一个大圈最后还是得出手。

夫妻两落在了存在外面较远的地方,走着路进入村子,贸贸然然的凭空出现,只怕会引来怀疑,也不好解释,而且沿途的风景真的很美。

时值金秋,不但树林间硕果累累,就连田地里的作物也是成熟的时候,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呼吸着清晰自然的气息,看着漫山遍野的不同颜色植物相交,令人心旷神怡。

这是一个极小的村庄,夜摇光在高处就看到大概只有二三十户人家,且距离外面的小镇还有很远的路,不过小山路倒是不崎岖。

夜摇光和温亭湛一路打打闹闹的进入了村庄,好在位于准噶尔之内,语言还是没有问题,都是维吾尔族语言,只不过音调有些差别,温亭湛倒是能够应付。

对于夜摇光和温亭湛这两个外来的汉人,他们很轻易的就相信了温亭湛是和妻子出来游玩,路径此地不慎闯入这个宁静的小村庄,并且发下天色已经不早,因此想要在这里借住一宿,遇上热情的村民立刻请了能够做主的村长来招待。

村长是个五十来岁的老者,看着有些不苟言笑,但还是亲自招待了他们,并且请了他们去自己的院子,这个小村子看起来并不贫穷,他们的屋子是平顶,呈方形,墙壁是泥土夯筑的,有较深的带护栏的前廊,庭院中种植花卉、果树。

村长家里就有个非常漂亮的葡萄架,葡萄架下设置着茶具,村长将他们夫妻引到了葡萄架招待着坐下,然后亲自给他们煮了奶茶,很是鲜美。

温亭湛和村长攀谈了起来,才知道村长叫热介甫,因为他是七月出生,这个在他们的语言之中就是七月的意思,热介甫在这个村子里已经当了二十多年的村长,他们的村子一直半与世隔绝,因为和镇上相隔较远,很少有人会徒步十几里走过来。

因为温亭湛的语言交流没有障碍的缘故,热介甫又对外面比较好奇,两人畅聊起来倒是很欢实,而村长家里人都开始忙碌的做起了膳食,夜摇光对于他们的膳食很好奇。

她走过来的时候看到田地里有麦子也有稻谷,曾经听闻他们在唐代只是被蒙古赶出了草原,饮食习惯也发生了改变,面食和牛羊肉依然是他们的主食,但是也渐渐开始吃起米饭。

等到大盘大盘的吃食端上来,夜摇光还是很震撼的,因为在汉人的桌子上是看不到这么大份大份,荤素都有,做饭和汉人不一样,吃起来很独特,很新鲜。

用了晚膳,天大概还没有完全黑下来,温亭湛借着陪夜摇光消食的理由往外走。看似漫无目,其实一直是朝着血光散开的地方,直到走到了村尾的一栋房子,这栋房子从外面看来很平常,大门是上了锁,也没有异样的气息,可是浓烈的血光对于夜摇光而言很是刺目。

“这里面住的人应该死的很血腥,而且不超过七日。”这样严重的血光,有了七日,早就已经形成了厉鬼。

“金子。”温亭湛动了动袖袍,示意金子蹿进去,自从阳珠没有了之后,夜摇光就让金子时刻跟着温亭湛,以便保护温亭湛。

金子蹿到屋子里之后,温亭湛就有了由头去敲门,但是敲了一会儿也没有人来开,倒是把隔壁不远处的凝聚给惊动,是个身高马大的汉子,他问:“你们为何敲门?”

“我养的一只猴子跑了进去,我想将他带出来,才看到这里上了锁,这户人家不在么?”温亭湛解释之后询问。

“他们一家三天前已经搬到镇上,你要进去可以去寻村长要钥匙。”邻居对温亭湛道。

温亭湛点了点,就牵着夜摇光的手回到了村子里寻热介甫,将自己的事情说了一遍。全程目光落在热介甫的身上,热介甫一点异样都没有,立刻去寻了钥匙,还解释道:“这家人把屋子托付给我,还想着何时有人看上了他们的屋子,能够卖个好价钱。”

杀人现场也敢卖出去?那就证明尸体不在屋子里。

夜摇光和温亭湛对视了一眼,热介甫寻到了钥匙,就亲自带着温亭湛和夜摇光去了那屋子里,将门打开,一股血腥之气扑面而来,就连嗅觉比较灵敏的温亭湛都已经闻到,热介甫也是皱了皱,但是看他的神色,应该是闻到了异味,却没有反应过来这是血腥味。

屋子清理的干干净净,只有夜摇光看得到四周浮动的血气,温亭湛通过嗅觉,也能够感觉到四周的血有多么的浓烈,几乎可以想象出这四周曾经出现怎样灭绝人性的屠杀。

“金子,金子……”夜摇光装模作样的喊着。

温亭湛不着痕迹的打探着这户人家的情况,热介甫倒是没有隐瞒:“这家的一共五口人,扎模特夫妇,和他的父亲与一双女儿……”详细的介绍之后,热介甫才道,“不过扎模特据说在城里寻到好出路,就把一家人都接到城里去生活。”

这时候金子蹿出来,夜摇光立刻将它抓住,金子摇着头,看似在挣扎其实在告诉夜摇光:“没有尸体。”

看到真的有猴子,原本有一点怀疑的热介甫也释然,善意的笑了笑,夜摇光和温亭湛就抓着金子随着热介甫走出了屋子,刚刚迈出房门,就感觉到有一股五行之气波动,夜摇光故意手一松,金子就朝着五行之气波动的地方奔去。

“又跑!”夜摇光连忙借此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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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4章 与陌钦不期而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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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亭湛倒是没有动,虽然夜摇光没有说什么,但是温亭湛知道必然是有缘由。

倒是热介甫很是激动,拽着温亭湛就朝着夜摇光的放心追过去:“快去把你妻子叫回来,那边有魔鬼,晚上是不可以去惊扰。”

于是温亭湛也就和热介甫迅速的追赶过去,温亭湛也没有表现出超凡,就稍微比热介甫快了些。这哪里是夜摇光的速度,脱离了热介甫的视线,夜摇光就御空而行,直接追到了五行之气波动的地方。

令她惊喜的是,她竟然遇上了陌钦和牧童主仆二人:“陌大哥,你们这么会在这里?”

陌钦看到夜摇光,也是惊喜非常:“你又何故在此?”

“我和阿湛是打算去……”夜摇光将自己的来由说了一遍,“路过这里看到血光冲天,因此就留下来一探究竟。”

“巧了。”陌钦笑道,“我也是看到这里有血光冲天,难得想要效仿你一次,多做做善事,来一探究竟。”

“陌大哥还没有回答我,你怎么会来了这里?”夜摇光和陌钦朝着村子里走。

“你不在宗门,缘生观又是与世无争,因而你不知道,宗门都传遍了,说是天山有灵兽出没,各大宗门的弟子都跑到天山来,我也是要赶往天山,路过此地。”陌钦解释道。

“天山灵兽?”夜摇光眨了眨眼睛,把金子拎起来,“会比它有用?”

“定然是没有,金子可是神猴。”那是神物,哪里是灵物可以相提并论,“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都说是各大宗门的弟子,就是想给顶尖的弟子配一个坐骑,有坐骑的修炼之人,可以和坐骑相辅相成,有助于修炼,这灵兽是灵修一类,但不是灵修那么纯粹,权当是带着弟子们出来历练历练罢了,我也是在九陌宗待久了,才出来散散心,比起天山灵兽,我更想要天山玉雪莲。”

“天山玉雪莲?”夜摇光怎么没有听说过呢?她只听说过天山雪莲。

“这天山玉雪莲乃是天才地宝,是极其珍贵的药材,俗世之中的女子若是服用,则可以延年益寿,且百病不生,还能够身带奇香。”陌钦给夜摇光解释道,“可是修炼者服用就有助于扩宽筋脉,增进修为。落入我之手就更加有价值,我正好炼制回神丹,就差一朵灵花为引。”

“回神丹?”夜摇光挑眉。

“修补元神的丹药,你和我现在都用得上。”陌钦和夜摇光现在都进入了合体期,修炼的是元神,回神丹就是在元神受到重创之后,能够填补元神上的损害,这是合体期以上的修炼者才用得上的丹药。

“那这个会不会更好?”夜摇光指尖一动,一朵金色的牡丹花就落在她的指尖,晕染着金色的光芒,在黑夜里宛如星辰落入手上般耀眼。

“这是秦臻臻的本命花!”陌钦一怔,旋即哭笑不得,“若是秦臻臻知道你用她的本命花做回神丹的引,我猜想她会从万花秘境杀出来,指着你的鼻子骂你暴殄天物。”

金牡丹的花,本身就是这世间对于修炼者而言最好的回神丹,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能够死而复生,且毫发无损,实力不减,这是一千舵天山玉雪莲都比不上。

夜摇光摸了摸鼻子,默默的将之收起来,其实是陌钦帮他们夫妻太多,夜摇光一听到陌钦有什么需要,就想着能不能帮助一下,想都没想就把金牡丹花取出来了。

正在夜摇光有些尴尬之际,温亭湛追了上来,看到陌钦也是诧异和惊喜:“陌大哥。”

“允禾,好久不见。”算起来,他们应该有一年多没有见面,去年年关他在闭关,就没有去寻他们夫妻,后来出关听说他们夫妻在温州府破案。

“好久不见,陌大哥怎会在此?”温亭湛遇到陌钦,心情也是分外的好。

“陌大哥是和我们一样……”夜摇光将陌钦的来意对温亭湛说了一遍。

“里面跑的可真快……”热介甫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看到陌钦之后疑惑的望向温亭湛。

温亭湛连忙介绍:“这是我们夫妻的朋友,我们本是一路,他是看着我们走散了,特意来寻我们。”

热介甫连连点头,迅速的掉转头往村子里的望向走:“我们快走,不然魔鬼就要出来。”

陌钦和夜摇光都听不懂热介甫的话,温亭湛充当了翻译;“他说他们村子外面有魔鬼,夜晚不能随意走动。”

这话倒是让陌钦沉思了片刻,也开口道:“我来之前在外面遇到其他宗门的两位道友,知晓我要来此,倒是提醒了我几句,说是他们的弟子前段时间在这里遇上了一只血魔。”

“血魔?”夜摇光脚步一停,耀星就曾经是血魔啊。

当然这世间不可能只有一只血魔,可是耀星走了那么久,前段时间还将阿桑叫走,现在两人都不知所踪,夜摇光在这里看到了冲天血光,不知道凶徒是谁,偏偏陌钦又说这里有血魔出没,让夜摇光瞬间有了不好的联想。

握住妻子的手,知道夜摇光想法的温亭湛宽慰道:“未必没有巧合,摇摇别忘了耀星对我立过誓言。”

“我只是突然有些担心阿桑,她本就没有恢复多少,就这样独自一个人离开,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因着什么事,走的这般急,甚至没有给我留下只言片语交代。”如果不是这样,她也不会这样担忧。

“桑姑娘是经历过生死之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放心吧。”温亭湛只能这样安慰妻子,“你若实在是担心,我让小乖乖去寻一寻。”

夜摇光这里有桑·姬朽的东西,顺着气息,除非桑·姬朽在类似于万妖谷那等地方,否则小乖乖很快就能够寻到她的踪迹。

“好。”为了能够安心,夜摇光接受了温亭湛的建议。

陌钦也和夜摇光他们一道歇息在了热介甫的家中,夜摇光打算晚上等到夜深人静之后,再和陌钦一块探一探那血宅,看看到底是认为的凶杀,还是真的有妖魔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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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5章 凶手的猜测

不是偏向耀星,其实看着种种作案痕迹,夜摇光觉得人为的可能性更大,如果是血魔,且不说是不是耀星,都不可能浪费这么多精神粮食,它杀人要的是血。

“人为也不太可能。”回到给他们准备好的屋子里,夜摇光熄了灯,和夜摇光躺在炕上,温亭湛凭着他的观察和经验给夜摇光分析,“在这里住的都是平头百姓,如此干净利落的手段,并不是一个初初杀人的凶徒能够办到。且扎模特一家五口人,如此血腥,却没有引起四邻的怀疑,我方才故意去敲门,就是想试一试邻里多大的响动能够听到。”

“可扎模特亲自将钥匙交给了热介甫,否则邻里怎么会一点不怀疑?”夜摇光这一点想不通,听起来这个扎模特更像是杀人凶手,不过方才温亭湛不着痕迹的打探关于扎模特的话,夜摇光也是听了一耳朵,觉得没有什么异样。

扎模特祖上三代都在这里,扎模特还是村子里看着长大,那就不是个杀人惯犯,而且他和家里人相处极好,应该没有什么矛盾冲突,也就没有杀人的理由。

“这里要么就是一个巧合,要么就是凶徒一早就设计好。”温亭湛给出一个解释,“不过扎模特听起来不像是个有极大利益引起旁人艳红的人,这场凶杀有些过于矛盾。若是人为,凶手必然是个惯犯,热介甫说过他们村子里已经许久没有陌生人来,我不认为没有观察过杀人现场,就有一个初到村子里的陌生凶徒做到这样没有蛛丝马迹。”

“所以,你更倾向于非人为?”夜摇光听出了温亭湛的意思。

在黑暗之中,温亭湛点了点头:“虽然也有不合常理之处。”

“比如?”夜摇光侧过身望着温亭湛的脸庞,月光从窗户悄悄的爬进来,照亮了夜摇光的视线,也照亮了温亭湛灵玉雕琢的脸。

“比如目的。”温亭湛噙着一抹笑,黑暗之中目光如珍珠般华光流转,“为何要选择这偏远的小村子,为何要杀扎模特一家五口,为何要故意弄出如此醒目的血光?”

听了温亭湛的分析,夜摇光眨了眨眼睛,她觉得有一根线仿佛在她的脑海之中串联了起来,她突然坐起身对温亭湛道:“阿湛,我有个大胆的猜测,不知道对与不对。”

双手枕臂,温亭湛看着夜摇光:“你说说。”

“你说这醒目的血光会不会可以而为?”夜摇光目光燃着火一般明亮的光,“我们在这里遇上了陌大哥,陌大哥说有许多宗门的人赶往天山,纵使不是全部会路过这里,但至少会有半数,这半数之中至少有那么一两个会被吸引过来,就好比我和陌大哥。”

黑眸之中晕染开笑意,显然温亭湛已经想到了这里,他对夜摇光投以鼓励的眼神。

夜摇光就接着说道:“陌大哥还说,这次来的都是各大宗门的顶尖弟子。这个身份就耐人寻味,也就是说这些人在各种门的地位很重要,且修为普遍不会太高。我觉得在这里制造血光的人,目的就是为了引来一两个好管闲事的宗门弟子,然后……”

手刀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夜摇光目光微冷,这怕是要栽赃嫁祸,引起杀戮。毕竟年轻的弟子,才有冲劲,不论是真的赤子之心也好,还是为了显摆实力,亦或是其他目标,这些弟子无疑很容易被这样的血光给吸引过来。

陌钦的另外一句话也证实了这一点,那就是前不久就有其他宗门的弟子,来了这里遇上了血魔,所以他们把人成功的吸引来了,但是却没有杀掉,反而引起了忌惮。等闲的人不敢来,因此才把陌钦给引来。

说着,夜摇光也矛盾了,这把人引来不就是要放杀招么?既然来的就是几个小弟子,他们为何就搞不定呢?还把人给吓跑,这不是打草惊蛇了?

“我想是有人破坏了它们的计划。”温亭湛高深莫测的一笑。

“会是耀星吗?”夜摇光目光一亮。

其实这世间血魔哪里那么容易形成,要多少杀伐之血才能够聚怨成灵,最后成为了血魔?不是不可能有两个,但是几率太低。夜摇光一听到血魔,心里就不安,虽然耀星向温亭湛发过誓,但她还是有些担心。毕竟,她希望耀星能够改邪归正,这样她的信念就会更加坚定。

“极有可能。”温亭湛颔首。

夜摇光心里松了一口气,躺入温亭湛的怀里,她一是担心耀星变坏,而是因为阿桑是被耀星传信唤走,如果耀星变坏了,那么阿桑就很危险。

“如果是耀星插手破坏了这件事。”夜摇光认真的想了想,面色就严肃了起来,“那么做这件事的就是魔门中的人,目的就是挑起宗门和魔门之间的争斗。”

“我倒是觉着应该是和魔门有仇之人,才会如此偷鸡摸狗的行事。”温亭湛摇着头笑道,“若是魔门中人,他们有意和宗门一战,用得着如此藏头露尾?直接上宗门挑战岂不是正大光明?可他们正大光明战不赢,又为何要挑起事端?而且还需要如此迂回的,利用无辜之人。纵使魔道不惧杀孽,可没有必要多做无谓的杀孽才是。”

深思了温亭湛的话,夜摇光觉得很对:“那就是有人想要渔翁得利,可到底是谁呢?”

“能够让耀星这么快就察觉,那么必然是和他牵扯极深之人。”温亭湛顺着这里想,“我记得摇摇你说过,魔门有魔主之争,修绝现在重新夺了魔主之位,那么原来的魔主已经被他诛灭了?”

“这个我不知道……”夜摇光没有怎么关心魔门的事情,尤其是这样的事情她想调查也查不到,但要诛灭哪里那么容易,所以这件事情是魔门分化,前魔主搞出来的幺蛾子。

目的是激怒宗门,让宗门齐齐去将修绝统领的魔宫给灭了,他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够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伏摩峰!

第1937章 关昭的志向

事态紧急,夜摇光就和温亭湛完全不敢耽搁,直接去了和古灸汇合的地方,夜摇光夫妻到的时候,古灸正好将一幅壮阔的沙漠图画完,夜摇光远远看着延绵不绝,起起伏伏的一片金色,湛蓝的天空不见一丝白云,美的很浩大。

“我算着日子,你们早该来了。”古灸放下笔,关昭给夜摇光和温亭湛见了礼就去收拾画具,古灸将夜摇光和温亭湛引入了屋子里,他们住在羌县的一个小院子里,也是典型的土胚房,有着浓浓的西域特色,现在正是炎热的时候,院子里的葡萄架让屋子看起来格外的清新自然,恰好葡萄也已经成熟,夜摇光就没有顾忌的摘了一个尝了尝。

“唔,很甜。”尝过之后,夜摇光又摘了一颗,用五行之气将之弄干净递到温亭湛的唇边。

温亭湛也避讳古灸,张嘴低头就将夜摇光的普通含到嘴里。

古灸见此无奈的摇了摇头,撇开头不去看他们这对肆无忌惮的夫妻。

“之南,你方才画的是何处?”夜摇光坐到葡萄架下,出声问道。

“塔克拉玛干。”古灸回答,“曾经读过丝绸之路相关文献,一直对这里神往不已,当真是美如黄金,这一趟没有白来。”

“看来收获颇丰。”温亭湛在夜摇光的身边坐下。

古灸就去把自己的成功拉出来,有些画卷特别的大,一边展开给温亭湛夫妻看,一边道:“这西域美景真是变化无穷,壮美沙漠,千里绿野,镜面湖泊,山水相合……”

滔滔不绝的说着,夜摇光没有看到,完全沉浸在那画面上的美好之上,古灸的画风不但细腻,而且磅礴大气,经过他的手描绘出来的山河天地,令夜摇光都心驰神往。

“我现在就差登上天山,一睹天山风景。”展示完之后,古灸对着夜摇光和温亭湛道,“你们要是再不来,我可要带着阿昭去天山。”

“巧了,我们也要去一趟天山。”夜摇光笑着看了看温亭湛,才对古灸道,“不过天山最近不太平,你们俩到时候和我们一块去更妥当。”

“有你们保驾护航,求之不得!”不说夜摇光和温亭湛的能力,就说夜摇光的芥子,古灸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和关昭都不用大包小包的背着去登山,他是想登上最高处,可担心身子不行,也怕旅途劳累,原本是打算能够走多远算多远。

这下子有了温亭湛和夜摇光,他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立刻启程去天山。

“之南,之后你还去过魔宫么?”温亭湛也想要早点将这件事解决,而后和古灸他们早些去天山与陌钦他们会合。

古灸摇头:“你们将魔宫说的这般可怕,我哪敢再深入,你们是打算去么?”

对上古灸期待的目光,夜摇光笑道:“你是引路人,我们哪里能够扔下你?”

“摇姨,我呢?我可以一块儿去么?”关昭恰好这个时候收拾妥当,给夜摇光他们沏了茶端过来,也是满脸的渴望。

夜摇光有些犯难,她带着温亭湛,金子带着古灸刚刚好。而且不知道魔宫会不会遇上危险,到时候要保护起来恐怕会有疏漏。

“我就是好奇而已,摇姨若是不便也无妨。”关昭是个机灵的人,立刻就看出了夜摇光的为难,连忙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两年不见,关昭长高了,但是却少了一份稚气,多了一份沉稳。

夜摇光有些心疼这个孩子,这两年跟着古灸肯定也是吃了不少苦,遇上了不少事情,才在岁月的沉淀之下,成长的如此迅速。

“下次,下次我一定带你去。”带人倒是没问题,她一个人带两个其实不难。关键是最近魔族的人比较活跃,夜摇光没有十足把握能够保护好他们,就不敢轻易允诺。

关昭依然很高兴:“那我等着。”

“昭哥儿,你的画技学得如何?”温亭湛含着关怀的语气,将话题转开。

“跟着老师,受益匪浅。”私底下关昭还是尊称古灸为老师。

“去把你的新作拿来给侯爷看看。”古灸也是颇有些高兴,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对关昭的学习成绩很满意,等到关昭去取东西,古灸转过头对温亭湛,“天赋虽然欠缺,可贵在有韧性,不懒怠,将勤补拙,是块值得雕琢的璞玉。”

“不枉我像你举荐。”温亭湛也笑道。

按照古家的传承,关昭一个外人是不可能学习古家的精髓,古灸将关昭不以师徒名分带在身边,还倾囊相授,那都是因为温亭湛这份情义。

等到关昭兴冲冲的带着化作过来,有些忐忑和期待的展现在夜摇光和温亭湛的面前,夜摇光和温亭湛看了也是惊讶不已,关昭的画风上有古灸的细腻和大格局,但是又有属于自己的独特精致,虽然不如古灸的鲜活具有灵气,可意境之上却有着不一样的体会。

“不错啊。”夜摇光对关昭竖起大拇指。

关昭露齿憨厚一笑。

“你这是专攻了建筑。”关昭画的乃是一个小镇的全貌,应该是站在山顶的视角,相比风景,以及轻描淡写勾勒的人物,房屋画的尤其是细致精美,所以多了一分庄严肃穆。

“我日后想入工部。”关昭的目标从来没有改变过。

他祖父现在是工部尚书,父亲也在工部任职,一家子都贡献在了朝廷的建筑水利之上,他跟着古灸就是想要学到一些他祖父和父亲学不到的东西,日后好做一个更好的工部尚书。

是的,工部尚书。

关昭心里立志一定要做到这个位置,成为祖父的骄傲。他前半生荒唐,让家中操心太多,下半生他想让他们因他引以为豪。

“那我就先考考你。”温亭湛说着,就把准备好的东西让夜摇光从芥子里取出来,“这些都是太湖周围各大府城,其中我用红圈圈出来之地都是江苏江浙容易旱涝之地,你看看可有法子减轻百姓的负担。”

第1938章 不明物来袭

“侯爷……”关昭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大的事情,他只当温亭湛最多给他某个偏远村镇的灌溉水利问题,这可是一举牵扯到了江浙和江苏递来的大工程,他的心里开始打鼓。

“怎么?没有信心?”温亭湛含笑的看着他,“不用太当回事儿,我只是给你先看看,心里有个数,也用不着你三五年就能够想出法子,你只需要将它搁在心上,有闲暇之时就将它展开来看看便是,想想便是。”

“可,侯爷你在两江最多六年啊。”关昭觉得他应该在一年之内想出来,然后温亭湛用四年的时间来建造,这样才能够在温亭湛就任两江的时候将之完成。

一旦温亭湛任满,绝不可能如他一样,再有第二个人能够做的了两江的主,两个布政使肯定会争得头破血流,而且也不是人人都有那个魄力大兴土木,一个不慎乌纱帽难保。

“哈哈哈哈……”关昭纯真的话,让温亭湛和古灸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看着关昭一脸窘迫,他说错了什么吗?

“你只管按照侯爷的吩咐放在心上,慢慢的,细细的去琢磨。”古灸也没有为他解惑,而是婉转的说道,“你要相信明睿候,便是不再江南,总有一日他能够随意指点江山。”

这是个大工程,是个不急于一时的大工程。事实上,古灸心里明白,陛下不会让温亭湛在江南超过三年,一是陛下自己等不起,而是他也不会放任温亭湛大权在握这么久。

五年之后,这天下只怕已经易主,到时候温亭湛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语。不在江南又如何,站在权利的顶端,只需要一句话,两江不论是谁任布政使,还敢不听话?

其实古灸已经说得很直白,关昭也不傻自然是听明白,他不做声的从温亭湛手里接过去:“侯爷放心,从今儿起昭哥儿将这件事放心里。”

说完,关昭的内心是有一点澎湃激动的,这是一个名垂青史的机会,这个工程如果他做好了,他的名字将会镌刻在修建的堤坝,桥梁之上,在史书上留下重重一笔。

“你把这么大的事情交给一个孩子?”关昭比夜摇光小了近十岁,她又和关大太太平辈相交,自然是把关昭看做一个孩子,夜里回到屋子之后,夜摇光才问温亭湛。

“给他一个向上的动力,他现在就搁在心里,这些年他再多随着之南走走,也许能够有意外收获,总比工部那些按部就班,只想着无功无过度日子的人强。”温亭湛也是没有办法,大工程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提出来,熬到工部的高位,包括关昭的祖父,都是越来越胆小。

不过这些也不能怪他们,牵一发而动全身,再则修建水利又是个极其漫长的过程,有的是人时间充足的使绊子,弄得工部现在也整日混沌度日,有什么也无勇气提出来。

关昭志在工部,可他还有一颗朝气,他任何举动,都不会想着这件事如何失败会如何?如何有人从中作梗又会如何?他自己又能够从中得到多少好处?不会有丝毫的利弊衡量。他会设身处地的正对着这个项目,把一颗心都奉献在能够真正的利国利民之上。

“这事儿就我们四个人知晓,我只是给他一个机会,虽则为夫于水利一道没有多少本事。可好坏为夫还有判断之能,若是他给出的方案不成,为夫自然也不会采纳。”温亭湛又对夜摇光道。

夜摇光点了点头就没有再说什么,睁着眼睛沉默无言。

“怎么了?”察觉妻子的异样,温亭湛关怀问。

“想孩子了。”夜摇光委屈的说道,“也不知道他们俩发现爹娘不在,有没有狠狠的哭闹,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可有入睡,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乖乖的进食……”

将妻子揽入怀中,亲了亲她的额头:“我给你哼歌谣吧。”

于是夜摇光就在温亭湛轻缓的哼唱之中入眠,第二天神清气爽的起身,用过早饭就和金子分别带着温亭湛与古灸朝着罗布泊伸出而去。

根据古灸的记忆,他们就是沿着罗布泊寻到了魔宫。

关于罗布泊,那绝对是整个西域最富有诡异色彩的地狱之一,它被称为死亡之海。古代有多少奇异的事情,也许是因为通讯不发达,没有多少记载,可到了后世那真是数都数不清。

夜摇光带着温亭湛,金子带着古灸,他们按照古灸记忆之中去追寻,将整个湖泊都走了一遍,也没有寻到,甚至切入点都没有。

“不应当啊,阿昭出来的时候,我还特意让他做了标记,以便我们再来。”古灸展开关昭出来之后,凭着记忆画下来的图,画上的确有罗布泊,但是这个视角的罗布泊,他们怎么也寻不到,最诡异的是关昭的画上,有个非常标志性的碎土坯形成的金字塔。

夜摇光和温亭湛根本没有看到……

最气人的是,夜摇光和温亭湛还打算查一查魔族的踪迹,可是这一圈绕下来,别说魔族了,就连一个活的生物都没有看到一个,除了湖水就是沙滩。

在后世的时候,夜摇光听说这里还有汉代遗留的烽烟台,可现在也没有看到。

夜摇光忍不住调笑:“我们怕是来了一个假的罗布泊。”

“师傅师傅!”就在这时,蹲在温亭湛肩膀上的金子跳了起来,指着远处。

夜摇光顺着它的猴爪子,定眼一看,却发现许多地方,沙丘莫名其妙的下陷,仿佛有什么在下方吸着沙子,一个个旋涡般的沙洞呈现到了夜摇光的面前。

就在夜摇光还没有闹明白是怎么回事儿的时候,听到了嘶嘶嘶的声音,夜摇光眼睛一瞪:“难道是沙漠中的蛇?”

但是看着纹路似乎也不对啊,蛇哪里有这样的塌陷范围。

“金子!”夜摇光喊了一声,就抓着温亭湛一跃到了高空之中,金子立刻响应夜摇光,奔向了古灸,将古灸也带着飞掠而起。

第1939章 魔宫

他们才刚刚凌空而起,下陷的沙堆里面就蹦出一条一条巨蜥!

灰白的肌肤,目测有一米长的身体,从沙堆里飞射出来,犹如鱼跃龙门一般身子矫健,还吐出了比青蛙还长的舌头,朝着他们卷来。

好在夜摇光速度够快,就见那些巨蜥一只只的砸下去,落在沙丘之上。对着上空发出嘶嘶嘶的声音,一只又一只,很快下方密密麻麻全部都是巨蜥,少说有数百只,覆盖一大片。

“这是……”古灸虽然经历过不少奇特的事情,但这样的庞然大物还是第一次见,吓得脸色一白。

“沙漠之中的怪物。”夜摇光只能这么定义,“这些东西看着感知力很强,也不知道他们在这沙漠之中以什么为食,竟然活到了现在。”

这个问题博学多才的温亭湛也解答不了。

不过这些巨蜥没有滞留多久,仿佛知道吃不到肉,就一只只的又钻入了沙漠里面去。

“金子。”夜摇光飞跃过去,将古灸带到温亭湛的身后,对着金子使了个眼色。

金子苦着脸追了上去,浑身五行之萦绕,将自己的气息隐藏,跟着这些巨蜥而去。

夜摇光和金子有着感应,她在上空带着温亭湛和古灸追着金子而去,绕的路夜摇光都有些糊涂,就是围绕着湖泊的边缘来回走了几圈,至少夜摇光在上空看到的是这样,然后她发现他们眼前的景物在来来回回之中变了。

“之南,你看。”最先发现异样的是温亭湛,他指着一个方向

夜摇光和古灸看过去,就看到了一个金字塔的沙丘,这和关昭画出来的一模一样。

“就是那里。”古灸也是大喜过望,终于寻到了,不过寻到的过程有些诡异。

明明他们还在是来来回回走着一样的路,可偏偏看到的却变了模样。

夜摇光带着二人飘落在了沙丘之前,这个沙丘宛如一张狮子长开的口。

“这里是入口。”古灸来过这里,所以记得。

金子从沙堆里被夜摇光叫出来:“那些巨蜥呢?”

“消失不见了。”金子也是不可思议,竟然就那么在它的眼皮子底下消失的一干二净。

听了这话,夜摇光在看着面前这个入口,心里更加的没底。

“既然来了,如何也要下去看一看。”温亭湛看出了夜摇光的顾虑。

夜摇光迟疑了片刻才开口道:“阿湛,我觉得你和之南进去会安全些。”

“为何?”温亭湛难得不解。

摇着头,夜摇光道:“我不知道为何,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们俩进去不会有危险,我和金子进去只怕会引起大麻烦。”

也许是气息,属于修炼者的气息,即便夜摇光是五行修炼者,可以将自己的气息分化为自然五行,可是夜摇光也觉得她现在不应该迈入这里,一步都不可以,这种强烈的直觉让她迈不出步子。

“你将魔骨给我。”温亭湛有时候也是凭直觉做事,并且他的直觉素来很准,他相信夜摇光这种感觉绝对是趋吉避凶的一种本能。

取出宁璎的魔骨,夜摇光将之递给了温亭湛。

“等我。”温亭湛拿着魔骨就和古灸一道从入口进去。

古灸早就想要将剩下的壁画全部看完,虽然夜摇光不进去,可有温亭湛在,他的胆气也足够。两人进去之后,就直奔第七幅古灸断开的壁画看着走。

这是一个呈现圆形的长道,温亭湛也没有着急,古灸想要记下这些画,温亭湛也想要看完宁璎和沐梓邪全部的故事。

一直到他们走到了尽头,尽头什么都没有,没有大门,只有光秃秃的石壁,这就像一个没有出路的巷子,温亭湛的魔骨在这里没有任何反应。

在温亭湛和古灸看画壁的过程之中,夜摇光也不想落在沙漠上,总觉得还有其他东西会像那些巨蜥一样感应到她的存在,然后蹿上来,现在她和温亭湛分开,可来不及带他们走。

因此她带着金子凌空而立,并且距离拉得尽可能的远,大约半个时辰,夜摇光没有等到温亭湛和古灸出来,倒是等到了两道黑影,这两道黑影就像白日里的鬼影,时隐时现,每出现一下,就飘了老远的距离,原本以为他们是冲着这个入口而来。

夜摇光还紧张了一把,却没有想到他们直接越过了这个入口。

“师傅,是魔之气。”隔得老远,对方应该没有感应到夜摇光的存在,夜摇光也感应不到他们的气息,但是金子的比较敏锐。

“你在这里等着阿湛他们,我跟上去看看。”夜摇光吩咐金子。

这里应该没有危险,单久辞的图纸他们的确是从这里坠入了魔宫,那就意味着这里有机关通往魔宫,可却不是魔宫真正的入口,也许这两个魔物就是要奔向入口。

夜摇光不敢靠得太紧,并不知道有多少魔物现在盘踞到了这里来,只能再高空之中远远的跟着,也不知道跟了多久,夜摇光只觉得她仿佛走遍了整个沙漠,终于看到了魔之气浮动,穿过这一层魔之气势必要惊动里面的魔头,但是她却知道魔宫的正大门一定在这一层魔之气的背后。

“让我进去看看吧。”就在夜摇光犯难,要不要铤而走险闯进去看一看之际,魅魉的声音传来。

“你行不行?”夜摇光担心。

“你不是总说我和妖魔鬼怪是一类么?”魅魉反唇相讥,就从夜摇光的芥子飘飞出来。

虽然每次夜摇光这样说魅魉都嗤之以鼻,但也不得不承认,在某种程度上它和他们的确是同一类,气息也很容易混合,所以魅魉很轻易的就穿过了魔之气。

夜摇光等了片刻,没有等到动静,才安了心。

但是魅魉进去没有一刻钟救出来,回到了夜摇光的芥子里:“背后的确是魔宫,但是魔宫已经被封印,倒是不少魔族成员聚集,也不过是在魔宫之外,他们在商量如何夺回伏摩峰,大魔头羯鞑不在。”

“羯鞑不在?那它去哪儿了?”

“小道姑,你是在寻本主么?”

几乎是夜摇光话音一落,一道森冷的声音便自她的身后响起。

第1940章 坠入魔宫

强大的威压感袭来,夜摇光的身体猝然绷紧、

缓缓的转过身,就看到羯鞑竟然还在距离她至少二三百米远处,也没有欺身上前,但释放出来的气力,却让夜摇光觉得自己已经是他按在爪子下的猎物,根本没有动弹之力。

“小道姑是何门何派?”羯鞑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夜摇光一遍,觉得眼生,竟然还有他一眼看不透门派的人。

对上羯鞑这态度,夜摇光心思电转,毕竟跟着一个聪明无双的老公这么多年,关键时刻果然反应迅速,羯鞑这是在担心他自己的筹谋已经被宗门之人知晓,她是一个前来打探消息的人,担心她还有其他人,让他计划泄露,竹篮打水一场空,才迟迟没有对她动手。

相通了这一点,夜摇光的心也不那么畏惧,她低声笑道:“你猜。”

由于方才夜摇光是背对着羯鞑,羯鞑虽然感觉到了她的害怕,但很明显那是绝对实力悬殊来自于神魂本能的反应,夜摇光这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倒是让羯鞑有些摸不准。

不过他是大魔头,他行事素来乖张无忌,目光一冷,他抬手隔空就朝着夜摇光凌厉的抓去,夜摇光反应迅速的一闪避开,空气都因为羯鞑的这一挥掌而扭动。

夜摇光暗暗心惊,立刻脚底抹油的想要逃跑。

但是她的速度哪里极得上渡劫期的羯鞑,仿佛她才刚刚转了个身,凌厉的掌风已经逼近她的后背,让她的后背传来一股针扎的刺痛,夜摇光身子一旋,神丝长绫飞卷而上,五行之气将之撑开,羯鞑的一掌恰好打在其上。

神丝长绫卸去了一半的力道,夜摇光硬生生的抗下这一股力道,借助这一股力量身子一弹,迅速的弹飞出去,对上羯鞑她没丝毫胜算,唯一的办法就是逃,自己逃怕是逃不远,唯有借助羯鞑的力量,哪怕是受点伤也没关系。

见到看似被他打飞,实则是利用他的力量溜得完全见不到影的夜摇光,羯鞑气的脸色铁青。身形一闪,就追了上去。

夜摇光也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而且她还受了伤,恐怕也跑不远。还有便是她不能让自己失去了踪迹,否则羯鞑派人搜查,会殃及温亭湛他们。

想到这里,夜摇光连忙一边朝着和温亭湛他们相反的方向,一边对金子道:“阿湛他们出来没有?”

“还没……”金子才刚刚开了口就改了口,“出来了!”

“你现在就带着阿湛他们离开这里,回去!”夜摇光匆忙的吩咐,感觉羯鞑的气息又如乌云盖顶一般覆盖下来,顾不得金子的问话,拼尽群里飞掠出去。

指尖掐诀,算着今日的方位,发现生门竟然在东北方向,她迅速的一个旋身,指尖驱动着天麟身上的阴煞之气,借此布下了一个建议的阴杀阵,先阻拦一下羯鞑的脚步。

就在羯鞑一跃而上,运足魔之气的手一伸就能够将夜摇光吸过来之际,突然间四周阴气缭绕。夜摇光的身影消失不见,气息变得无踪。

这一点小小的阴杀阵哪里能够困得住羯鞑,他只是手臂一横,就如同撕裂破布一般将阵法撕碎,四周恢复如初,夜摇光逃窜的踪迹还没有散去,他立刻寻着追上去。

夜摇光没有想到她竟然跑回了那金字塔沙丘的方向,金子已经不见踪影,应该是将温亭湛和古灸带走,她不由松了一口气,但她人还没有抵达,羯鞑的气息再一次逼近,咬了咬牙夜摇光只能传入了那壁画道之中,身子落下之际竟然看到放在门口的宁璎的魔骨!

夜摇光心里激动得,如果温亭湛在这里,她会忍不住扑上去狠狠亲他一口。温亭湛定然是知道她遇上了魔物,且情势危险,才想到了将宁璎魔骨留下来,这是赌一把,看她会不会折回来。

抓着魔骨,夜摇光一掠到了最深处,也不知道是不是夜摇光就这样携带着五行之气闯进来的缘故,到了尽头的时候,夜摇光隐隐看到石壁一阵扭曲,似乎有一股力量奔涌了出来,将她更确切的说将她手中的魔骨给吸入进去。

夜摇光本能的松手,可惜已经晚了,她整个身体都被魔骨突然爆发出来的牵引之力吸了进去。

羯鞑追上来的时候,是眼睁睁的看着夜摇光穿墙而过,而后他扑上来去撞上了生硬的墙壁,他运气一掌劈向墙壁,力气却全部反弹回来,直接将他掀飞出了画壁道。

夜摇光跌倒在地,原本黑暗的四周仿佛知道了人来,一簇簇的火光在墙壁上的火把上亮了起来,将整个大殿照亮。

夜摇光抬起头看着大殿,上方漆黑一片,这是一个宛如没有吊顶的大殿,看不到上方。显得格外的大气威严,却又极其的诡异。大殿空旷,干净,整洁。除了一根根拔地而起的柱子,甚至没有任何东西摆设。

手里的魔骨突然萦绕其血色的光,仿佛受到什么召唤,浮动在半空之中朝着一个方向飞去,夜摇光迟疑了片刻,也跟了上去。

好在她的记忆也不错,单久辞的魔宫地图她仔细的钻研过,走过和单久辞绘制出来一模一样的地方之时,夜摇光就格外的小心翼翼,可单久辞特意标注的那些危险根本没有降临。

一次没有,两次也没有,三次……

夜摇光看着前方的魔骨,她怀疑是因为宁璎魔骨的原因。可她也不敢大意,还是跟着宁璎的魔骨往前,尤其是路过一个悬崖的时候,明明两边除了厚重的阴煞之气什么都没有。

可是魔骨飘过,不但阴煞之气被剪断排开到两边,脚下竟然一寸寸的浮现出一架两通两边的桥梁,夜摇光一个修炼者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是眼睛,明明这四周没有什么遮掩的阵法。

这座桥梁仿佛就是这么凭空出现,夜摇光的心扑通扑通的直跳,可她身后来时的路已经看不清,回首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第1941章 当年故事的结局

只犹豫了片刻,夜摇光就提步踏上了桥梁,四周的阴煞之气被阻隔,夜摇光如履平地的走到了另外一端,原本黑雾弥漫看不清的这一边,在她从桥上走下来的时候,就蓦然一亮。

矗立在夜摇光的面前是一座有点类似于西方童话故事的城堡,只不过这城堡是一种黑色的石头建筑而成,看着有些森凉,再和身后飘浮的厚重阴煞之气相呼应,当真有点步入地狱的错觉。

魔骨顺着阶梯而上,紧闭的大门自动打开,魔骨飘了进去,夜摇光也跟了进去,这个大殿和前面的完全不一样,这个大殿有点古印度佛殿的感觉,金色与白色为主,四周每一根殿柱都雕琢的格外精致。四周还有精细打造的石头人,看他们的穿着和手里拿着的兵器,应该是春秋时代。

夜摇光站在大殿的红地毯上,魔骨却飞到了最上方那一把纹路繁复的椅子上,椅子的靠背上像个皇冠,嵌了四颗硕大的宝石,四种颜色,有个地方却是空着。

“少了一颗宝石。”这很明显是被人挖走,位于正中间,那个凹槽很醒目。

魔骨围绕着椅子绕了一圈,最后悬浮在了上方不动了。

“你不能把我带来之后,就不管我了啊。”夜摇光只能走上去。

哪知她才迈上最后一步阶梯,就被吸上前,坐在了椅子上,旋即一股力量波动,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她看着下方的大殿,忽然景色一变。

“师傅,你不能嫁旁人,你便是要嫁也只能嫁我!”

夜摇光看到少年,眼底无尽的执拗,对着因为他的话而震惊不已的女子。

这是沐梓邪和宁璎,夜摇光仿佛看到了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所有的都和宁璎所述完全一致,只不过从旁观者的视角,她看到了沐梓邪对宁璎付出的更多,看到他用自己的鲜血锻造血婴剑,传言说血婴剑是九十九个婴孩的血打造,实则不然,这把剑是沐梓邪取自己九十九次,费时不知道多少年才锻造而成。

这个少时被人漠视被人排挤的少年,这个父亲是宗门弟子,母亲是魔族圣女的少年。这个无辜不应该承受人世冷暖却尝遍心酸艰苦的艰难,他的人生宁璎是一束光,照亮了他阴暗的世界,他想有一片天空,只有她和他。

明明只要他点头就能够从宗门寄人篱下,遭人白眼的无名小卒,摇身一变成为魔族万魔拜服的魔族圣子,可是他终究是拒绝了。地位名誉于他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他只知道若有一日他沦为魔道,这一生他们之间再无可能。

为此他宁愿留在宗门被人排挤,诋毁,只因为这里是距离宁璎最近的地方。

他们真的经历了很多很多,从他被陷害逼入魔门,再到她为了他坠入魔道。之后他们双双入魔,再到和宗门的惊天大战。

夜摇光终于看到了这里,她的心有些紧张,她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看完之后,夜摇光的心莫名的惆怅,她想过很多缘由,却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

沐梓邪,他早已经死了……

在宁璎替沐梓邪当下羽承傲致命一击后,宁璎的神魂当即就消散,要知道入魔是弃天之人,是没有轮回,甚至没有鬼魂。沐梓邪几乎是散尽了全部的修为才将她的神魂重新凝聚到她的身体里,而后生下了一个极其虚弱的女婴,这个女婴过于虚弱,且神魂不全,沐梓邪和羽承傲就算是联手都救不了。

沐梓邪抱着自己的女儿去求了当时一位特别德高望重的大师。

但是佛魔本就是死地,沐梓邪还是为了女儿屈膝,大师可以救他的女儿,但要他自赎自己的罪孽。那么多的罪孽,要如何去赎?

将他的一切撒向人世间,血、肉、气力与神魂。

从此消失于天地间。

沐梓邪答应了,可这事情他却不能让宁璎知道,他希望宁璎能够等到他们的女儿康复之后,好好的活下去。因此,他策划一场了婚礼,让宁璎亲眼看到他的情变,只愿她从此能够死心,哪怕心如止水也好,只想她能够活下去。

可沐梓邪却没有想到,宁璎再和他断绝之后,行踪遭到了他那位假新娘的泄露,当时宗门可是恨宁璎恨得要死,宁璎是在围剿之中被逼得爆体而亡,那时候沐梓邪正打算实现对大师的承诺,当他追上去的时候,宁璎已经死了,沐梓邪并不知道宁璎还有一缕神识卷入了血婴剑,他只当这是天意,他牺牲了一切想要保全她,可终究还是这样的结果。

血婴剑和印魂锁是他们的定情信物,沐梓邪将印魂锁挂在了血婴剑之上,并没有拿走。

后来他回到了魔宫,将所有魔宫之魔用他的死来封印,包括整个魔宫。其实,他恨得还有那些害死宁璎之人,但他的女儿生死捏在别人的手里,他没有资格为了一时之恨,而断绝了他和宁璎唯一的骨血。

因此,他死的毫不拖泥带水,在他看来,他已经了无牵挂。

“也不知宁璎若是知道了后面发生的事情,会不会发疯……”夜摇光心里生出了浓浓的担忧,如果当初宁璎没有去阻拦沐梓邪,狠心一点看着羽承傲死在沐梓邪的手里……

也许,那样宁璎也会唾弃自己,毕竟她亏欠羽承傲太多太多。

到底她不是天生的魔,也不是自甘堕落成魔,做不到那样狠辣无情,可惜这个人情她用了她和沐梓邪的性命去偿还。后来那么重的伤也许她自己也是预料不到,还波及到了他们的孩子,沐梓邪已经消散于天地间,可宁璎还想寻到他问个缘由……

夜摇光在惆怅之中醒过神,她竟然不再魔宫里面,而是在一片无垠的荒漠之上,是魔骨砸在她身上的重力将她唤醒,握着魔骨夜摇光看着四周一片荒芜,整个人都有些风中凌乱。

虽然她是修炼之人,但是这么诡异的经历她却没有!

第1942章 人情是债

不过想到了荒漠之中的羯鞑,夜摇光完全不敢留在这里,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说。

她原本就在沙漠的边缘,很容易就飞掠出去,离开了沙漠,夜摇光要寻温亭湛就太容易。

温亭湛听了她的话回到了古灸的住所,夜摇光在半空之中就看到他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宛如石雕眼睛不眨的看着沙漠的方向,玩心大起的夜摇光隐匿了气息,从温亭湛的身后一下子将他的双眼蒙住:“猜猜我是谁啊。”

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温亭湛一把抓住夜摇光的手,就将她拉到面前紧紧的抱在怀里。

感觉到温亭湛的紧张和心有余悸,夜摇光也轻轻的回抱他,手在他的后背抚动:“阿湛,我没事,别担心,还要多亏你将魔骨留给了我……”

夜摇光将事情的经过毫不隐瞒的讲给了温亭湛,完了之后才道:“阿湛,我入了魔宫之后,我知道了宁璎和沐梓邪的全部故事。”

“我也知道了……”温亭湛和夜摇光分开,“壁画之上已经画出来。”

夜摇光奔进去的时候本就是为了逃命,后来又被吸入了魔宫之中,根本没有细看。

“其实,我宁愿是沐梓邪恨宁璎为了救羽承傲而绝情。”想必这个结局,宁璎也更能接受。

“不可能,宁璎于沐梓邪而言,一切都是对的。”这份情温亭湛最能够体会,就好比夜摇光至于他,永远不会狠,因为爱都爱不够,如何能够恨?哪怕有一日夜摇光爱了旁人,要离他而去,温亭湛也恨不起来她,这种爱已经入骨成为了本能,只不过所有的痛自己一个人承受。

“我现在都不敢去寻宁璎,也不敢将真相告诉她,我怕她会发疯。”夜摇光忧心的是这个。

“她有什么资格疯?”温亭湛唇角微冷,“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夜摇光望着温亭湛:“阿湛,你也觉得她错了么?”

“不,我并没有觉得她错。”温亭湛摇头,“她欠了人情债,在那样生死关头,她不得不去偿还,这是一个有良知的人正常的反应,这并没有错。以至于后来的代价是否沉重,这谁都没有预料到,但她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无论代价多大,那就要有能力去承担,这才是敢作敢为。”

“人活着除非独来独往,不与任何人交往,否则人情世故是永远避免不了,欠下恩情也是理所当然。当我们回报的时候,有时候能够预测风险,有时候却不能,而当时羽承傲和沐梓邪都已经到了性命攸关之际,她已经没有衡量利弊的思考时间。所以,对于她的选择,我很钦佩。我和你便是遇见了这档事,也许会和她做出一样的选择,这才是人该做的。我们总不能回报别人之际,还挑着不会损害自己的去做,回报和施恩是两回事。”

施恩是没有责任和义务的,想施恩便施恩,不愿意也没有什么可指责,自然是要在规避自己的风险再做。可回报却不同,回报是有道德的责任和义务,是没有太多回旋的空间。自然自私自利,冷漠无情的人例外。有些人会把别人的恩泽当做理所当然,自己回馈就是吃亏犯傻。这种人生活在任何地方,都无法长久。

“其实对于羽承傲的付出,都是羽承傲自己心甘情愿……”夜摇光轻叹一口气。

“所以,这是有良知的人和没有良知之人的区别。”

有良知的人会愧疚,没有良知的人会享受了别人带来的利益之后,将没有价值的人一脚踢开,甚至冷漠嫌恶的说,这些都是他们自己送上门,自己并没有去苛求。

“有良知的人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夜摇光怎么觉得有些怪异。

“宁璎和沐梓邪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并不是他们的良知所累。”温亭湛纠正道,“沐梓邪和宁璎杀了羽承傲的祖父,数不尽的亲人,这是还报。虽则他们一路都在被人逼迫,可若是他们早早的脱离了沐仙宗,宁璎不想着夺回师门,不依赖沐仙宗,一切都不会如此。人啊,既然有所求,就得为有所求付出。”

“宁璎也是为了报师恩。”夜摇光为宁璎解释一句。

“这只能怪她不够聪明,目光不够长远……”温亭湛牵着夜摇光走入院子里,“摇摇,你可记得当年你让我去孟家族学读书?”

夜摇光点头:“你拒绝了。”

“是啊,我拒绝了。”温亭湛坐在夜摇光的身侧,“当时我也渴望能够早日为母亲讨回公道,也渴望能够早日涉及朝廷的事情。孟家其实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可我不愿欠下孟家的情,如果我当日答应了,的确能够在短时间走的更快,可后来孟家会成为我的拖累,宁璎也一样。”

她想夺回师门,她可以婉拒沐仙宗,可以自己去修炼,靠自己本事正大光明的成长起来,就算成长不到那高度,至少她努力了,她的师傅也没有什么好责难她。

人,都是如此,当有一条捷径摆在面前的时候,往往会毫不犹豫的踏上去,完全不知道,这世间一切不靠着自己得来的东西,都是人情都是欠债,早晚都需要偿还。

正如宁璎,她接受了沐仙宗的照拂,所以她欠下了沐仙宗宗主的恩情,所以沐仙宗宗主让她收了沐梓邪为徒,她没有办法推拒。所以沐仙宗为她考虑,要为她寻良缘,才惹来羽承傲,才有了种种的缘分牵扯。

宁璎要后悔,不是后悔当初挺身而出为还债从沐梓邪的手中救了羽承傲,而是应该后悔她当年为了一丝庇护投靠了沐仙宗。若是她没有上沐仙宗,一切都不会发生。

“阿湛,这世间能够有几个人能够如你一般看得这么长远?”夜摇光靠在温亭湛的肩膀上,当初就连她也是赞同温亭湛进入孟家的族学,她当下只想让温亭湛能够得到更好的资源和教育,不用那样的辛苦,至于从此和孟家牵扯上,她压根没有考虑过。

第1943章 万恶之魔

“因而,我并没有说宁璎有过错,我只是说她没有怨天尤人的资格,这一切都是因果循环。”温亭湛揽着夜摇光,手掌顺着她的青丝有一下没一下的抚弄,“也许当初,羽承傲的祖父废了沐梓邪,宁璎也能够保持一点理智,只是将羽承傲的祖父废了,也不会有如此结果。”

至少宁璎没有杀了羽承傲那么多至亲,她不会这样愧疚,若是后来与沐梓邪对阵的是羽承傲的祖父,而非羽承傲,她也不会挺身而出,悲剧也不会酿成。

“说来说去还是那句话,做人留一线。”夜摇光冲着温亭湛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夜摇光顶不能理解,那种一个人造成的伤害,要用灭门灭族来泄愤,那么报仇的人至于那些被害者,与当初伤害你之人又有什么不同?

当日对墨族,夜摇光也只是杀了几位长老,其余人全部放走,那是因为害怕被报复,他们已经没有反抗之力,在你死我活之上,她自然是选择自己活。所以后来有了墨轻雨的报复,若非生下广明,她恐怕也是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可她从来没有后悔过放走墨轻雨,在一个你不能判定日后会不会对你造成伤害的人面前,你不能因为猜疑就杀了一条生命,杀对了自然是可喜,若是杀错了呢?生命不可能从来。

自然每个人的偏重点不一样,夜摇光是偏重于害怕杀错,而自然有人偏重于宁杀错勿放过,这只是个人的原则和人生观不同罢了。她不苛责别人狠辣,别人也无权苛责她优柔寡断。

“嗯,凡是留一线。”对此,温亭湛是赞同夜摇光所想。

“我们收拾收拾去天山吧。”这里的事情也算是了结。剩下的时候,等她去告诉了宁璎之后,再让她冷静一段时间,等她能够控制住自己后,夜摇光再想办法寻她的后人。

毕竟这么多年,要查起来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和古灸他们说定之后,夜摇光正打算明日一早就离开这里,却没有想到当天夜里,于睡眠之中,她感觉到了一阵窒息,睁开眼才发现四周萦绕的魔之气。

“羯鞑追上来了!”夜摇光翻身而起,这是千里追踪,即羯鞑还在千里之外,但已经将她给锁定了,“金子快带之南他们走!”

羯鞑锁定的是她,其他人还能够逃。

“摇摇!”

“别靠近我!”夜摇光对着夜摇光高喝,看着身形一滞的温亭湛,她冷静道,“别靠近我,否则你也会被锁定,你快和金子他们离开,你们不在我才能够没有后顾之忧。”

温亭湛漆黑幽深的眼眸静静的看了夜摇光好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迅速的穿上衣裳奔出去。好在古灸他们的东西早已经收好全部在她的芥子里,现在他们只需要穿上衣服,既可以跟着金子离开。

一定是今日交锋之时,她逃跑之中散开的五行之气被羯鞑给收集起来,才能够这么准确的将她锁定,羯鞑应该已经知道她洞悉了他们的阴谋,又把她误以为是宗门弟子,绝对不会放过她,她现在已经没有心思担心自己的处境,而是希望羯鞑赶来之前,温亭湛能够跑的更远些。

深吸一口气,夜摇光手一翻,取出了罗盘,手指掐诀,进入了合体期,她的修为大涨,控制罗盘更加的得心应手,罗盘的结界之门打开,龙脉从里面飞出来。夜摇光惊奇的发现,龙脉的身体竟然已经开始凝成实质,但是她伸手去触摸,还是一片冰冷的气。

“今日,又得靠你来保护我。”夜摇光冲着龙脉一笑。

毕竟在夜摇光的法器这么多年,和夜摇光的心意还是有点相通,当强盛的魔之气笼罩整个屋子之后,龙脉瞬间将夜摇光的身体包裹住。

羯鞑出现在夜摇光的面前之时,就看到那浑身有一条银白色龙体包裹着的少女,他的目光一沉。

“你杀不了我。”夜摇光冷笑。

坠入了魔道,尤其是羯鞑这种大魔头肯定不惧罪孽,但碎龙脉可不是一般的罪孽,是瞬间就会降临天谴的罪孽,羯鞑想要喘息都不行,夜摇光想他应该没有勇气和她同归于尽吧。

也犯不着,毕竟他们没有多大的仇怨,杀她不费力羯鞑自然是愿意,可要搭上性命,羯鞑估摸着觉得夜摇光不配。

“你也太小看本主!”羯鞑阴沉的声音一落,就见他化作了一缕缕黑色的气体,朝着龙脉包裹而来,“本主就看看你能够坚持多久!”

龙脉发出了愤怒的龙吟声,就将一缕缕的黑气试图冲破它,填充入它的身体。

“你恐怕还不知本主乃是什么魔。”羯鞑的声音冷冷的传来,“本主不妨告诉你,本主乃是万恶之魔。”

夜摇光心一惊,万恶之魔,那就是恶魔。这绝对不是一个骂人的话,而是万魔之中至高存在的一种先天之魔,血魔乃是血腥之气凝聚而来,万恶之魔那就是万众万种恶念形成之魔。这种魔能够如任何的灵体之中,勾起所有生灵心中的邪恶因子。

举凡生灵,哪怕是至善之人,只怕也曾经生过恶念,只要生过恶念的人,都逃不过万恶之魔的蛊惑,包括龙脉也是有过恶念,因为它曾经想要杀了连山,夜摇光本人就更别说,不论是对当初的云科父子,还是后来墨族,亦或者是现在的大鱼,她都有过恶念……

夜摇光一念至此,就感觉到了龙脉的挣扎和松动,就连她也有点被影响,她心里对云科当初在龙涎液之时对温亭湛致命一掌,对于墨族的卑劣行径,对于大鱼的残忍手段,这些耿耿于怀的情绪如同疯长的野草,安耐不住的要将她的身体给填满。

有一种想要发泄却发泄不出来的崩溃无力感!

这就是万恶之魔,夜摇光第一次体验到了他的可怕。

“羯鞑,你竟然落魄到以渡劫期之能亲自去欺负一个合体期的小姑娘。”就在夜摇光满头大汗,快忍耐不住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第1944章 天山灵兽

这一道声音让夜摇光一喜,却让羯鞑气息一滞。看不到羯鞑的面容,夜摇光也能够感觉到他浓浓的怒气,甚至夜摇光和龙脉都不顾了,立刻抽身飞出院子外。

夜摇光感应了龙脉没有被污染,没有激起恶念,才把龙脉给收了起来,飞身而出。

等到她出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没有任何魔之气,她也没有围观看戏之心,这个可是一个不小心就会引火自焚,连忙收拾着顺着金子追了出去,就在县城的外面遇上了不远走的温亭湛等人。

“师傅,你怎么快就把大魔头给摆脱了?”金子使劲儿的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有点不敢相信。

夜摇光横了它一眼:“我们现在就去天山。”

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他们还是赶快离开为妙。

经历了方才的惊险,古灸和关昭自然是听夜摇光的,夜摇光御空而行带着温亭湛和古灸,金子带着关昭,先离开这里。

到了天山的山脚下,温亭湛才问:“你是如何脱身?”

“拖耀星的福,应该是他传信给了修绝,修绝知道羯鞑再给他惹是生非,因此这个节骨眼赶上来了。”夜摇光心里无比的庆幸,从来没有想到羯鞑竟然是万恶之魔。

他可以将她和龙脉的恶念挑起来,从而操控他们,让她制造杀孽,到时候不论是杀她也好,屠龙脉也罢,都不需要背负罪孽。以后遇上羯鞑得尽量退避三舍,不过夜摇光倒是好奇,能够和羯鞑分庭抗礼,甚至把羯鞑从伏摩峰赶出来的修绝又是什么魔。

到底是不好招惹的,能够不打交道就不打交道。夜摇光现在还有点心有余悸,妖魔鬼怪当中最难对付的非魔莫属,得快点把宁璎的事情给了结了,否则只怕和魔族的牵扯会越来越深。

似乎察觉到了夜摇光的凝重,温亭湛突然道:“这天山的夜色真美。”

夜摇光果然闻言抬起头,如今天还未亮,站在山脚上,疏朗的夜空之中繁星璀璨,星星点点的闪烁着,远远看过去仿佛与山峦之巅相连,有一颗调皮的星星似乎就在山尖之处闪烁,给披着月光静谧而又悠远的天山增添了一丝神秘感。

“对了,魅魉你可有看到灵兽?”夜摇光忽而想到这个茬。

耀星说过灵兽已经被羯鞑抓走,好好的一个活物,既然他们入不了魔宫,那么这活物应该不会看不到,亦或者已经被他们吃了杀了?灵兽不过是有灵之兽,就像当年在住宅夜摇光遇上的大笨熊一样,并不是不能杀和吃,只不过大多修炼者会觉得可惜,毕竟有灵之兽不常见,再进一步就是灵修。可魔不会觉得可惜,也许还会觉得美味。

“没有。”灵兽是有灵气,在魔气之中会很突兀,如果有它都不需要刻意去留心,就能够感应到。

“真的已经成了盘中餐?”夜摇光一怔。

“我看未必。”温亭湛却不这么想,对上夜摇光投来的询问目光,“羯鞑要设陷阱,没有真灵兽,如何引得各大宗门的弟子上当?这些弟子可不是傻子,不至于魔物和灵物分不开,若灵兽当真被他们所抓,他们不会把灵兽吃了,最有可能是用魔念控制住灵兽。”

“我进去的时候,他们好像再说什么引到天池……”听了温亭湛的话,魅魉也补充。

“看来他们的目的地是天池,也许天池有埋伏。”夜摇光从芥子里取出陌钦的传音符。

指尖一动,符篆在五行之气中燃烧:“摇光,你们到了天山了么?”

那头传来陌钦的声音,夜摇光道:“我们就在天山脚下,陌大哥你们在何处?”

“我们追着灵兽,在往天池的方向。”陌钦回答。

“你们已经到了天池?”夜摇光语气拔高。

陌钦听出了异样:“还不曾,不过距离并不远?”

“陌大哥你们有多少人?”夜摇光着急的问。

“几个宗门的弟子都在,不出所料这次来争夺灵兽的宗门弟子都在。”陌钦解释道。

“陌大哥你想法子阻止他们,实在不行你自己别往天池去,我刚刚从魔宫回来,这是羯鞑的奸计,他们定然已经在天池附近设下了埋伏。”夜摇光看着已经快燃尽的符篆,迅速的交代,“陌大哥我们现在就过来。”

匆匆交代了一句,传音符就燃烧完,和陌钦的传音也就此中断。

“我和阿湛先去天池。”夜摇光是看出了古灸和关昭的疲惫,于是从芥子之中取出了可以扎营的帐篷之类的东西,“之南你和昭哥儿先在这里歇息一夜,我会布个阵法,让金子守在这里,现在天山上也不安全,你们暂时也先不要轻举妄动,等我和阿湛回来。”

“给你添麻烦了。”古灸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我们之间,还需这般生疏?”夜摇光白了古灸一眼,“有金子在,这些东西我们就不搭手了,你们自个儿弄。”

古灸自然是没有意见,他们有手有脚,只要金子从旁指导一番就成。

夫妻两迅速的往天池而去,但其实天池究竟在哪里,夜摇光也只有个大致的方向,她凭着五行之气的感应一路往上,却在黑夜之中看到了一个会发光的东西,并且这东西还是个行走的五行灵体,忍不住就跟了上去。

靠近之后才发现,竟然是一只通体雪白的鹿,这只鹿的角特别美,宛如荧光玉雕琢,泛着一点浅蓝色的冰光,它步伐优雅的走到小河边,低头喝着水。

“我滴乖乖,这才是灵兽吧。”夜摇光感觉到它身上有灵气,但灵气外漏很明显不是灵修,到了灵修,灵气就会被收纳入身体里,哪里会像现在这样遮掩不住,瞧瞧四周本来的野兽,都是想要分一杯羹。

“这是灵兽,那天池那边又是何物?”温亭湛突然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令人捉摸不透。

“难道有两只灵兽?”夜摇光突发奇想,看着温亭湛,却见温亭湛不可置否,她觉得也不太可能,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阿湛,你看这头雪鹿,和我们广明的气质是不是特别配?”

第1945章 天池水怪

夜摇光的眼前已经浮现了广明侧身坐在雪鹿的身上,那样的优雅矜贵,目光已经柔和到能够滴出水。

虽然源恩说让蒹葭做广明的坐骑,可蒹葭到底是一只母猫妖,夜摇光觉得有点别扭,只不过蒹葭去佛门必须要有个由头,纵使服下菩提果而化形与佛门有缘,但也改不了蒹葭是妖。现在广明还小倒没什么,可等到广明长大,哪怕是佛门讲究众生如一,夜摇光也觉得雪鹿更好。

目光看着浑然不知四处危机潜伏,依然低着头饮水,用它发光的鹿角将浅溪照的银光粼粼的雪鹿,眼底越发的炙热。

“等等。”就看到两只大虫已经震慑其它猛兽,迅猛的朝着仿佛无知无觉的雪鹿扑上去。夜摇光正要纵身去相帮,却被温亭湛给拦下。

夜摇光侧首不解的看着温亭湛,温亭湛冲着她扬了扬眉,夜摇光再看过去的时候,就将雪鹿竟然化作了一束流光消失不见,两只一左一右扑上来的老虎互相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这是何故?”夜摇光惊愕不已。

“既然是灵兽,便是还未成为灵修,也不应该如此不警醒。”温亭湛觉得这才是合情合理,“这头灵兽应该是有所依仗,才会这般明目张胆。”

不然就凭着它一身的灵气外漏,又没有自保的能力,哪里能够在这危险重重的天山活到现在。

夜摇光用五行之气感应了一下,却一点痕迹都没有,若不是那两头老虎彼此撞得太厉害,还在那里甩着头发出低吼,夜摇光会怀疑方才只是她和温亭湛的幻觉。

“要是金子在就好了。”夜摇光这下子才感念金子的好。

凭金子的追踪能力,一定能够追到这头雪鹿。

“走吧,我们去寻陌大哥,有些东西能够遇见,能够拥有是缘分。”温亭湛握着夜摇光的手开解她,“若是这头灵兽和我们和我们家广明有缘,我们自然是还能够遇上,若是无缘也不能强求。”

“走吧。”夜摇光也没有想过强求,只是觉得这头雪鹿和广明很般配,想要昧着一点良心,自己救它一救,将它带走。既然连老天爷也都不愿给她这个施恩的机会,夜摇光想无耻都不行,也许它就应该属于天山,这里才是它的归属。

想明白,夜摇光就带着温亭湛迅速的寻到了天池,寻到了陌钦。

“这里真的好美……”此时天已经微微明亮起来,天池雪峰倒映,云杉环拥,碧水似镜,风光如画,令夜摇光感叹不已,侧首对温亭湛道,“这里就是传说之中的瑶池”

“湖水清澈,晶莹如玉。四周群山环抱,绿草如茵,野花似锦。”温亭湛也被美景所震撼,“称得上仙家之地。可一路而来,似乎并没有人在此修炼?”

除了这些到天山来寻灵兽的宗门弟子,并没有看到这天山有宗门道观,若是有只怕也就没有这些人来此争夺,这灵兽已经成为此地门派的所有物。

“天灵之所,岂能是一人可以独占?”就连缘生观耸立在昆仑山,那都不敢说昆仑地宫是缘生观所有,且缘生观能够在昆仑山立观,那是几代真君的积威,也是缘生观不插手不震慑不主导宗门退让换来的结果。有高手,又低调不指手画脚,能够忍其他宗门自然是忍让。

天山也是一所灵地,以前有没有夜摇光不知道,至少目前为止没有人有这个实力能够将天山据为所有,尤其是天山距离魔宫太近,得到就等于责任,若是谁盘踞了天山,那么威慑魔宫就是他的责任,不可能是只占好处。

虽然现在魔宫被封印,但到底是大本营,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解开了封印,没有那个底气,最多是需要的时候来天山一趟,基本没人选择在天山开门立派。

“对了,陌大哥,灵兽呢?”夜摇光侧首问陌钦。

“我到现在都没有见到灵兽。”陌钦微微皱了皱眉,“都是跟着他们一道追来,在前方的人言之凿凿有灵兽,我也的确感觉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五行之灵,若非你既是传信我,我只怕也已经上去了。”

他们现在只是能够看到天池的大半面貌,距离天池还有一段距离,陌钦是在这里等候他们,上面已经有了很多人,基本都是围绕着天池。这些人陌钦已经阻挠过了,可除了和陌钦相交的苍琅宗和星宿宗之外,其他宗门都不相信陌钦,缥邈仙宗和戈雾海这一次没有来人。

“看他们这个架势,是人为灵兽在天池之中?”夜摇光目光深长的看了看温亭湛。

“怎么,摇光觉得灵兽不应该在天池之中?”陌钦听出了夜摇光的口吻。

“不瞒陌大哥,我和阿湛之所以耽搁到现在,是因为我们看到了一头灵兽,是一头通体雪白,灵气外漏的雪鹿。”夜摇光慎重的对陌钦道,“虽然它眨眼就失去了踪迹,但我和阿湛能够肯定,它真的存在,我觉得天池之中应该不会再有灵兽才是。”

虽然天山灵气充裕,但是要孕育一个灵兽不容易,有了雪鹿夜摇光觉得再有其他的可能性不大,否则灵兽在天山就能够遍地跑了,还有什么可稀罕?

“若当真如此……”

“出来了,出来了!”

陌钦正在思忖之际,远处传来一阵喧哗,有五行之灵隐隐约约的散开,夜摇光一惊,和陌钦对视了一眼,带着温亭湛随着陌钦还有跟着陌钦的人飞掠过去。

夜摇光不敢靠近,远远的跟着,就看到青蓝色的湖面有一抹锦鲤红的颜色在浮动,又细又长,掀起了极大的水面浮动,随着波浪荡开,还有浅浅的灵气飘浮出来。

当真还有一头灵兽?

夜摇光心里不由兴起了这样的疑问。

然而,不过一念闪过,那红色的东西碰的一声飞蹿出来,宛如巨蟒的身躯,两边一排排细密的眼睛又大又圆,看着让人不寒而栗,身体光滑似乎还有一层粘液,它动作迅猛的一扫尾巴,一下子就将一个弟子劈成血雾。

这哪里是灵兽,分明是血腥嗜杀的水怪!

第1946章 帅气的摇摇

“可这东西为何最初荡开的却是五行之灵?”陌钦总觉得有些地方让人想不透。

如果不是那一缕五行之灵,哪里会将他们引到这里来?

“它现在涌动的不是五行之灵。”夜摇光看着已经有了受惊亦或者为了自保的弟子齐齐围攻上去,实在是这水怪似乎真的将他们吓到,“而且非常深厚。”

这股力量不似妖,也不似魔,更不是灵,只能说明这水怪是另外一种修炼生灵。

“应当是这天池之中有灵物,因此水波荡开时有灵气溢开,而你们感应到的灵气也是来源于此。”夜摇光推测。

“也许……”陌钦现在已经无心去深究五行之灵源自何处,他只看到了数百名弟子围攻,却根本讨不到丝毫好处。

那只水怪倏地没入天池之中,天池的水被它一个横扫,飞溅而起,溅开的水花蕴含着深厚的力量,犹如利剑射来,夜摇光迅速的拽着温亭湛一个旋身闪开,但是水花太多她还是转手拿出天麟一划,柔软的水击打在天麟之上,饶是夜摇光运足了全力依然,依然撞出了刺耳的声音,可见这水怪的力量有多可怕。

和温亭湛躲在一旁看着数十个不同门派的弟子被飞溅的水花穿身而过,血撒入天池,被水怪全部吸纳,夜摇光心一沉。已经有弟子开始撤退,可这只水怪并不是离不得水,就将它宛如一道红芒飞出来,速度快的惊人,而且它的身子特别的长,首尾相连竟然将所有宗门弟子都圈在了里面。

这些弟子大多都是元婴期,这次带队的最厉害的也不过是炼虚期。可以说这里除了夜摇光和陌钦以外,就再也没有一个高于炼虚期的修炼者。因为知道这次是大规模的出动,可以说是各大宗门心照不宣给小辈们一个集体历练交流的机会,自然是没有辈分太高的带队。

在各大宗门看来,也没有人敢一下子对这么多宗门的人动手,但是偏偏就出现了羯鞑。

夜摇光觉得羯鞑一定在天池里面做了手脚,那诡异的五行之灵定然是羯鞑投入进去,目的就是因宗门弟子们上当。羯鞑乃是万恶之魔,一定是用了特殊的方式激起了这条水怪的恶念,这条水怪才会这样的暴怒和凶残。

到了这个水怪的修为,它必然是开了灵智,它潜伏在这里修炼多好,就算它天性凶残,也不至于不知道它这样暴露,等待它的将会是怎样的下场。

“它的皮肉……”跟着陌钦星宿宗的弟子惊骇的看着被水怪围在中间的弟子,使出全力想要将水怪斩断,可他们的五行之气击在水怪身上,竟然如同弹簧一般将他们的气力弹回来,自己死在了自己的气力之下。

“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夜摇光这下也有些心里发毛。

“摇光,你看着他们。”担心羯鞑的爪牙潜伏在暗处,陌钦叮嘱了一句,就一跃而上。

这是夜摇光第一次看到陌钦的兵器,是一把银色的剑,就见他浑身五行之气萦绕,剑芒犹如苍冷的月华,似乎撕裂了空间划下来,朝着水怪的头颅劈下去。

原本首尾相连,在一点点的缩短范围,想要将困在中间的弟子全部捆住的水怪被陌钦这一击,打的有点昏头转向,顿时身子一松,不少弟子冲了出来,纷纷朝着夜摇光这边涌来。

“快,快传讯给师傅。”

“这东西太邪门,被它圈着竟然飞都飞不出来。”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困在里面我好想连气力都引动不了!”

逃出来的弟子们纷纷心有余悸,向天空抛出了求救讯号。

然后受到威胁的水怪,也不去理会那些弟子,立刻在半空之中身子灵活,自己打了一个结,头颅吸引着陌钦,尾巴却以不可思议的柔软度从陌钦的背后狠狠的甩过去。亲身体验过水怪厉害的弟子们都睁大眼睛,身子惊骇的发不出声音。

夜摇光一个纵身而起,快如闪电的在那尾巴拍打在陌钦身上之时,握着放大数十倍,与她身量相差无几的天麟,对着那水怪的尾巴狠狠一划。

这一划,有形成实质的冷芒刺得人睁不开眼睛,似乎带着闪电之光。

“嘎”水怪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声划破长空。

它的尾巴被夜摇光生生的斩断,但是却没有一点血飞溅出来,这实在是太诡异。这就意味着它的皮肉很厚,还没有伤到要害,连血脉都没被触及。

但是夜摇光的做法似乎将它严重的激怒,它长在身子两边的眼睛突然喷出一种粘液,因为它的身体盘旋,粘液几乎是四面八方的朝着陌钦给喷撒而来,陌钦只能一个旋身朝着高空飞去。

陌钦凌空一起,水怪就身体如同闪电一般朝着夜摇光奔涌而来,夜摇光不躲不避,神丝长绫飞旋将她整个人紧紧的包裹,几乎是神丝长绫刚刚将她包裹住,她整个人就被水怪给吞入腹中。

“摇光!”陌钦眼中惊怒交加,他旋身就是一剑就要朝着水怪斩下去。

“陌大哥!”温亭湛高喊一声。

陌钦身子一滞,转眼看向温亭湛,温亭湛目光沉着的对着他摇了摇头。

不明白温亭湛之意的陌钦虽然没有动手,却握着五行之气飞蹿的长剑僵持在半空之中,他眼睁睁的看着吞了夜摇光的水怪蹿入了水底,池水很快一片宁静,握着长剑的手不断的收紧,就在陌钦忍不住的时候,一声嘶叫声,水怪又怦然从水中飞了出来。

它是尾朝上,笔直的升入了高空,当它的脑袋也离开水面的时候,又是怦然一声,一抹身影带着浓浓的血雾,从高空它的尾部飞射而出。

女子一身雪白的轻纱罗裙已经染了血色,她手握一柄漆黑的长刀,刀剑还有血在滴落。一头墨发在风中轻轻飞舞,明明她浑身血气,却让人止不住的想要仰望。

而之前嚣张不可一世的水怪,在半空之中僵硬了一会儿身躯,就软软的砸落到天池之中,在涤荡溅开的水中又没有丝毫生气的飘浮到水面。

第1947章 五色泥

各大宗门的长老赶来的时候就恰好看到这一幕,有些还是夜摇光的老朋友,比如星宿宗的苏钵长老。苏钵已经大乘期的巅峰,当日玉皇殿一别,已经有六七年没有见面。

“温夫人的修为……”苏钵看着夜摇光纵身一跃扎入了水里,有些震惊。

当年在玉皇殿夜摇光不过炼虚期,不过六年的光阴,她就越过了分神期迈入了合体期。

这修为,真是飞的太过于迅速,快得让人不可思议。

众人都很震撼,夜摇光这样轻而易举的就将这水怪就秒了,到底是何等实力,为何杀了水怪之后又跳入了天池里,纷纷仰着脖子好奇。

夜摇光能够这么轻易地消灭水怪,并不是她的势力凌驾在其上,而是她是观察了很久才下手,从起先的弟子与水怪交锋,再到后来陌钦的对抗,这东西就好似刀枪不入一般,夜摇光断定从外面根本伤害不了它,那就必须从它的内部下手。

因此她是故意砍断它的尾巴激怒它,果然它愤怒之下恨不得将夜摇光给吞了,夜摇光也担心它的身体有什么毒液或者腐蚀液,才用神丝长绫把自己包裹完整。果然在内部找到了类似于蛇蛋的东西,直接将之戳破,而后将它破开飞跃出来。

但是被水怪拖入了池底,纵使隔着水怪的身体,夜摇光也感觉到天池之中有什么东西在散发着浓郁的五行之灵,她扎入水底就是冲着这东西去的。

深入到了天池底部,夜摇光看到了有五色的光芒,到了最深处才看到竟然是五色淤泥!

夜摇光连忙从芥子里面取出一个灵玉器皿,将五色泥装在里面,然后看着上方飘浮的水怪的身体,抬掌将之前吸了下来,安葬在了湖底,这个水怪虽然是怪,但生在天池里它应该没有造下什么杀孽,若非被羯鞑所祸害,也不会杀了那些弟子,虽然长得丑,但并不一定为恶。夜摇光也是迫不得已才下杀手,它已经魔化,与那些宗门弟子也是不死不休。

将水怪埋在了五色泥之下,夜摇光就从水里飞跃而去,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晶莹的光,将她衬托的宛如出水芙蓉,她轻纱飞舞,几个旋身落在温亭湛的身边。

五色泥的事情夜摇光并没有说,而是道:“这水怪是受魔所惑才杀人,但若非我们心生贪念,来此打扰了它的安宁,也不会连累它被魔物所利用,丢掉了性命。生而为怪并非它所能选择,池底一片干净,没有丝毫阴煞之气,可见在我们来之前它并未造下杀孽。我折入湖中只是让它落叶归根,将它葬入湖底。”

如果这番话不是夜摇光所说,或者说若是方才夜摇光没有那么干脆果决的杀了水怪,震慑了众人,只怕这里绝大多数的弟子会觉得夜摇光谬论,在他们看来妖魔鬼怪就是不干不净,就是邪门歪道之物,但是夜摇光方才在这些弟子心里树立了绝对彪悍的形象,有了一定的威望,她的话反而没有让人觉得荒谬,反而让不少弟子陷入了神思。

“哈哈哈,难怪温夫人能够六年的时间由炼虚期迈入了合体期真人的修为,温夫人的心胸不减反增,依然宽大仁善。”苏钵赞许的看着夜摇光,夜摇光绝对是他最喜欢的年轻人,虽然算起来夜摇光是虚谷真君的女儿,辈分还比他高了一辈,但是在夜摇光这个年纪,能够没有一点浮躁,生在世俗还能够这样的纯真善良理性,真的是太少见。

其他宗门的小辈不认识夜摇光,但是后赶来的大多数都是认识夜摇光,因为当年昆仑山地宫一行,不论是夜摇光的身份,还是夜摇光现在的实力,以及夜摇光对他们各宗门的弟子相救之情,他们都要上前有所表示,纷纷表达了谢意。

夜摇光也是不骄不躁的表示应该的,大家都是道友,应当守望相助等等。

知道了夜摇光的身份,知道了夜摇光的年纪,知道了夜摇光的修为,各大宗门的弟子看向夜摇光的目光,就像天下学子看向温亭湛的目光一样,宛如神话。

未满三十的合体期,就算是当年的白鸣真君也是三十而立才进入合体期。

夜摇光摸了摸鼻子,只怕今天过后,她的名字要再一次传遍修真界,这一次不再是沾虚谷便宜爹和千机师叔的光,而是靠着她自己的本事而来。

“其实我真的不是天赋极佳的修炼者,我能够有今日多是机缘之故。”面对一大堆恭维的声音,夜摇光无奈的说道。她真的不是那种根骨极佳,亦或是特殊体质的修炼者,不过是她恰巧有五行修炼之法,而且她的机缘很多。

“摇光能够有今日,是她的纯善所致。”陌钦也站出来替夜摇光说话,“前几日诸位看到的普光洗礼,便是摇光。”

“原来是摇光真人!”

“我当时看到还不知是怎么回事,还是师傅解惑那是大善之举。”

“摇光真人能否与弟子们说说,真人到底做了何事?”

一下子众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师傅师伯师祖来了有了底气,还是水怪已经死了心里不再紧绷,完全将方才的惊险抛诸脑后,纷纷一个个用敬仰崇拜的目光看着夜摇光。

这种目光夜摇光不陌生,曾经那些学子就是这样看着温亭湛,夜摇光当时看了只觉得与有荣焉,可这会儿落到夜摇光自己的身上,她可没有温亭湛那么圆滑八面玲珑,根本有点招架不住。

“诸位,我们夫妻还有一要紧事得先向诸位透个底。”接到妻子求救的眼神,心里同样自豪的温亭湛不得不走到夜摇光的身侧,帮妻子解围,“我夫妻之所以会赶来,乃是知晓有人欲借助天池水怪来挑起宗门与魔族的厮杀……”

温亭湛的声音清冽润泽,听着令人舒心,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他说道这次水怪的事情竟然是阴谋。

第1948章 锻造丹炉之用

见所有人都认真倾听,温亭湛给夜摇光投去目光,示意她说。

夜摇光想了想,就润了色,说他们原本是听说朋友在西域遇难故而前来相帮,路过热介甫家那个村子遇上了羯鞑的魔爪制造出来的血案,这件事陌钦可以作证,只说是被她苗族认识的一位长老搅和,没有把耀星的真是身份说出来,后来去了罗布泊又遇上了羯鞑的事情也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各种门赶来的长老都是脸色阴沉。

见此夜摇光道:“各位长老,并非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羯鞑这事情的确令人恼火,并且也还有几个弟子因此丧生,但是羯鞑躲在罗布泊的魔宫,我在哪里若非遇上机缘很难逃出来,我知道诸位长老都想给他施以教训,但不是时候,且魔主修绝不知因何闻讯而来,已经和羯鞑对决,结果如何我们都不知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羯鞑绝不能一辈子躲在魔宫,现在杀过去,只怕得不偿失,还望诸位长老慎重。”

各宗门的长老听了夜摇光的话对视了一眼,而后苏钵站出来对夜摇光道:“温夫人,我代表各宗门向温夫人致谢,温夫人的话我们都知晓,羯鞑的修为已经匹敌渡劫期,并非我们这些人能够对付,且他又是无孔不入的万恶之魔,这件事我们先各自回宗门,禀明宗主之后,再作定夺。”

其他长老纷纷颔首表示认同。

见此夜摇光也就不多言:“改日在上星宿宗拜访苏钵长老。”

“必然扫榻相迎。”苏钵笑道,而后就带着星宿宗的弟子和其他宗门的人道别离去。

各大宗门的弟子也是先向夜摇光道别,再和其他宗门告辞,带着自己的弟子离开。

转眼就剩下了夜摇光夫妻,和陌钦主仆。

“摇光可是要即可赶回苏州?”陌钦出声相问。

夜摇光摇了摇头,眨了眨眼睛,慧黠的说道:“我要去寻天山灵兽。”

她是故意没有告诉各大宗门天山真的灵兽,将羯鞑的阴谋说出来,各大宗门只怕早就已经认定所谓的天山灵兽只是羯鞑搞出来的诱饵,其实根本不存在。夜摇光承认自己有点无耻,可谁让她看上了呢,她觉得和她儿子毕竟配。

当然,夜摇光刚刚救了他们各大宗门的弟子,夜摇光想要天山灵兽,直接说出来这些人肯定不会和她抢,不过救了人她得到了五色泥,夜摇光有些不好意思在挟恩图报,只能耍了个小心眼,更不好让这些人留下来帮她抓。

对于陌钦就不一样,他们是一家人,如果陌钦急需,夜摇光也是愿意把灵兽给他。

“我猜也是。”陌钦失笑道,关于灵兽夜摇光已经告诉了他,“我左右也无事,就留下来陪你们去找一找这灵兽,也想看看天山孕育出来的灵兽,是何等灵秀,长长见识。”

夜摇光心里感动,她知道陌钦是担心她,毕竟羯鞑距离这里并不远,而且也指不定这天山还潜伏着其他危险,不过她也不戳穿,欣然答应:“好啊陌大哥,我们也好久没有聚了。”

和温亭湛相视一笑,夫妻两就和陌钦主仆一起下山去找古灸汇合。

古灸师徒才刚刚起身,正在吃干粮,金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寻来野果子和他们分享。

“我去熬些粥。”夜摇光见此立刻开口。

金子一蹿往树林子去拾柴火,温亭湛搭了一个灶,陌钦也去弄了两条鲜美的鱼处理干净带过来,夜摇光取出了芥子里的锅碗瓢盆和调料,还有一些储藏的蔬菜,做了个鱼片粥。芥子里还有些馒头,大家就将就着吃了。

吃完饭夜摇光是有些累了,她不想动,从昨天晚上被羯鞑吓醒,虚惊一场跑出来就没有合过眼,而后又在上方大战水怪消耗了不少修为,打了个哈欠,简单的洗漱之后,夜摇光会寻了一个树干躺下就开始睡觉。

温亭湛在树下不远处和陌钦说这话,都是这两年没有见面的一些彼此之间的事情。然后聊到了医道之上,温亭湛有不懂的地方还是很虚心的向陌钦请教,两个男人谈起话来,也是一个下午,古灸和关昭架起了画架子开始画画,金子到处蹿。

当橘黄色的夕阳余晖落下,夜摇光才幽幽的睁开眼睛,她的一动立刻吸引了两个男人的目光,同时齐刷刷的看过去。

夜摇光伸了个懒腰:“真漂亮啊……”

远方全散延绵相互交错,大雪将山脉覆盖,宛如奶油泼下来的蛋糕,尤其是橙色的光芒将山峰和雪峰照亮,铺上了一层柔暖的光,更是令人看着忍不住出神。

可把古灸激动得不行,立刻紧盯着那一方不变,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就怕错过美景。

夜摇光见此一跃而下,从芥子里取出了一个古老的千里眼扔给他:“用这个看。”

这个还是夜摇光从仲尧凡的铺子里淘来的,虽然千里眼中国古代早就有,但不得不承认还是舶来品更加先进一点。

她则是去准备晚饭,芥子里的吃食很多,夜摇光煮了米饭,炒了素菜,做了两个荤菜,烤了几条鱼,煮了鱼汤,大家用了晚膳,夜摇光坐在火堆旁突然问陌钦:“陌大哥,你需要五色泥么?”

端着一杯热水的陌钦豁然抬眼看着夜摇光,不等陌钦开口,牧童已经娃娃脸发光的挤过来:“温夫人,温夫人,你是说五色泥么?”

看着牧童这副模样,夜摇光就知道陌钦肯定是需要的,于是含笑点头。

“真是太好了,温夫人你可真是福星!”牧童高兴的跳了起来,真是他们需要什么,夜摇光就能够及时送上什么,“我家少爷正需要五色泥做一个精巧的炼丹炉,若是用五色泥做出来的炼丹炉,那炼制出来的丹药,绝对是同类的顶级品色,有些药材矜贵,一般的炼丹炉根本受不住,只能是五色泥炼制出来的炼丹炉,有着五行之灵气相护,才能够炼制成功!”

第1949章 诱拐灵兽

“锻造丹炉?”夜摇光目光晶亮,看着温亭湛,“可以给阿湛锻造一个调香炉么?”

夜摇光现在看到什么好的,就会想到自己的夫君和孩子。

“我可不会炼器,不过我可以帮你捎去苍琅宗。”陌钦含笑道。

“陌大哥你看看你要多少。”夜摇光将五色泥给从芥子里取出来,她用了一个青玉盆,这个青玉盆还是从魅魉的墓里拿出来,比平常用的木盆也不小,装了满满的一盆。

“这么多,温夫人你是哪里得来这么多五色泥!”牧童看傻了眼。

原本以为夜摇光不过有一点,他们都没有打算用五色泥全部来锻造丹炉,能够掺一些就不错了,这么多可以直接全部用五色泥来锻造香炉,一半只怕都用不到。

“天池里面得来。”夜摇光也没有隐瞒,“里面还有些,只不过不多。”

夜摇光任何东西都不喜欢一次性的全部带走,她喜欢留一些,本来她也用不了那么多,而且留一些会有助于再生长。

陌钦真是哭笑不得:“你真是何时何地都能够捞到宝物,看来天池散发的五行之灵也是由此而来。”

“我觉得也是。”原本夜摇光还猜测是羯鞑使了什么手段。

估摸着这五色泥是水怪守护着,羯鞑只怕也想要,但是为了让水怪对付宗门弟子,不能将水怪诛杀,但是不将水怪诛杀,就不可能取走五色泥,他只能咬咬牙想忍着,等着水怪杀了宗门弟子,到时候血染天池,哪里还有察觉到五行之灵气,顾得上探究天池之下,他就可以不费吹飞之力取走五色泥。

但是他的如意算盘先是被耀星破坏,现在又被她截了胡。

“若是摇光没有特别的用处,就分我一半吧。”对于夜摇光,陌钦也没有客气,五色泥对于炼丹师的他用处有很多,不仅仅是锻造炼丹炉,还能够提炼出来融入丹药,“我去苍琅宗之后,顺带就请苍宗主,帮忙锻造一个香炉。”

“好啊。”夜摇光从芥子里去了一个小一号的青玉盆,到了一半递给陌钦。

“温夫人,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青玉器皿,还都是有灵气之物。”牧童看得一愣一愣。

“这些啊,墓里面拿出来的。”夜摇光回答。

“墓里面不都是阴煞之物?”墓可是埋得死人,里面的东西或多或少都是沾了阴气,牧童从来没有看到过墓里面还有灵物。

“情况有些特殊……”夜摇光就将魅魉的事情又讲给陌钦主仆二人听。

“真是天下奇事儿都让温夫人给遇上了。”牧童听得啧啧称奇,凑上前去,“温夫人,你身边却跑腿儿的不?”

见牧童一副毛遂自荐的模样,夜摇光不由乐了:“你这是要跳槽啊?”

跳槽的意思牧童不懂,但是他却知道夜摇光是说他要从陌钦那里投奔她,于是讪讪的坐回去。

陌钦对待牧童很好,这一点从他走哪儿都带着牧童可以看出来,那话陌钦也是不在意,一笑置之。

夜摇光正打算将手里半盆五色泥给收起来,蓦地感觉到了一丝涌动的五行之灵,金子也是翻滚而来:“师傅,师傅,有灵物即将朝着你投怀送抱!”

温亭湛目光幽幽的扫过金子,夜摇光是个喜欢乱用成语的人,金子也是跟着夜摇光学了十足十,但是同样乱用词儿,温亭湛觉得夜摇光怎么用怎么可爱,换了金子就怎么用怎么不对劲。

对上温亭湛微冷的目光,金子缩了缩脖子。

夜摇光没工夫理会金子,她的目光被那一团行走的光给吸引,就是那冰玉一般的光芒,那一头浑身雪白的鹿奔出了草堆,和夜摇光遥遥相对,它的眼睛像黑白相间的玉雕琢出来,蕴含着逼人的灵气,有光泽四散,它站在远处看着夜摇光这边的人,一动不动仿佛在探究。

能够感觉到来自于它身上的防备,夜摇光觉得它应该是被她手中的五色泥给吸引而来。

夜摇光用手撞了撞金子:“你抓一把给它。”

金子连忙用爪子抓了一把五色泥,飞向雪鹿,雪鹿向后退了退,但到底没有拔腿就跑。

其实它逃跑的能力夜摇光叹为观止,应该是有底气,所以没有多恐惧。

金子是可以和雪鹿交流的,雪鹿已经是灵兽,也不知道金子和它说了什么。

当金子将五色泥放到它的面前,然后退后了几步,夜摇光就看到雪鹿走上前,对着五色泥动着它的鼻子,很快夜光下晶莹五色的泥,就变成了黑色的沙土。

“它把五行之灵全部吸了。”夜摇光惊愕,还有这种操作,“金子你可以么?”

金子也是震惊了,五色泥的确蕴含着五行之灵,但这里面蕴含喊的东西很复杂,它是没有办法这么直接吸收,遇上摇头如拨浪鼓。

自然是换来了夜摇光的两道鄙视的目光。夜摇光试图端着五色泥向前几步,和雪鹿保持了一个距离蹲下身,将五色泥放在自己面前,她也没有后退,只是用善意而真诚的目光看着它,雪鹿迟疑了许久,才迈着优雅的步伐,缓缓的走上前,这期间那双澄净的目光一直不错的看着夜摇光,直到走到夜摇光的面前。

它试探了好几次,才真的低着头开始吸纳五色泥的五行之气,夜摇光看着它微微鼓动的身体,血脉的犹如美玉,有一层浅浅的白的发光的毛,实在是忍不住伸手抚摸上去。

雪鹿身体抖了抖,夜摇光明显感觉到它浑身气息涌动,似乎下一秒就要像上次一样化作一束光消失不见,但最终却没有,那一股气力也在夜摇光蕴含着五行之气的手轻轻的抚摸下而消失,它还享受的眯了眯眼,然后又低头吸纳五色泥的五行之气。

眼看着大半盆五色泥就要被吸干,夜摇光也不肉疼,如果能够这样换来雪鹿值得,她像右拐单纯孩子的人贩子,声音轻柔:“你跟我走好不好,这里很危险,你留在这里并不安全,我带你去这世间最干净的地方,陪伴最可爱最善良的小天使。”

第1950章 强扭的瓜不甜

夜摇光小心翼翼的诱哄着,奈何雪鹿只对五色泥感兴趣,低着头一个劲的吸,完全不给夜摇光半点回应,摸着雪鹿柔柔软软的毛,夜摇光觉得手感真好,很快雪鹿好像吸饱了,虽然青玉盆里面有厚厚一层死灰,但夜摇光却感应到里面还有五行之灵,那就是五色泥还有。

将死灰全部拂开,露出五色泥,夜摇光对着抬起小脑袋的雪鹿道:“吃饱了么?”

雪鹿显然是听不懂夜摇光的话,不过它已经吸收到了饱和状态,它往后退了两步。

“金子,你和它说。”夜摇光有些急,把金子拽过来。

金子立刻将夜摇光诱拐的话,转述给了雪鹿,顺带还把夜摇光那不怀好意的笑容也模仿过来,看得夜摇光若非怕吓着雪鹿,真的想要一拳头锤下去,把金子给锤到土里,抠都扣不出来。

最终雪鹿看了看夜摇光,又看了看金子,连连后退,然后一蹿就跳到了树林里,头也不回的走了。

“温夫人,你不追啊!”牧童看着急,怎么就这么让它跑了。

夜摇光将剩下的五色泥装到芥子里,摇了摇头:“强扭的瓜不甜。”

对于雪鹿,夜摇光是很喜欢,毕竟长得这么可爱的动物,应该是没有几个人不喜欢。夜摇光是一心带去给儿子,希望儿子不那么寂寞,她可以诱拐,但却不能强制。既然雪鹿已经知道了她的心意,依然不愿意,要么是不信任,要么就是这里有它的眷恋。

“白费了那么多五色泥!”牧童望着雪鹿消失的方向叹气。

夜摇光却轻笑道:“欲得之,必先舍之。是我对它有了觊觎之心,才投入了五色泥,投资都是有风险的,能够赚回来自然是可喜,做了亏本的买卖也只能认栽。没有什么好可惜,在我决定给它五色泥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样的结果。舍不得便不要付出,这世间不是所有付出都会有回报,得不到回报也没有什么好怨天尤人,人世间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经历几遭,不把得失看得太重,才能够活得轻松自在。”

“摇光说的极是。”陌钦赞许道。

牧童有些报赧的笑了笑。

“既然不去追灵兽,摇光接下来作何打算?”陌钦接着问道。

“之南想要游天山,我和阿湛也是许久没有放松一下心情,难得天山风景秀丽,我们夫妻想陪着之南走走看看,宽阔一番心境,也许还能够撞到什么宝贝。”夜摇光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她其实是担心古灸他们的安全,也是想着好久没有和温亭湛游山玩水,天山这样钟灵毓秀的地方,已经来了不走一遭实在是有些扼腕,“陌大哥不是要采摘天山玉雪莲么?”

“我还未寻到天山玉雪莲在何处,不如也与你们一道,指不定沾摇光的福运,能够寻到。”陌钦便顺势道。

“那就先歇息。”夜摇光从芥子里取出建议的睡袋,并没有打算扎营,初秋并不算冷,温亭湛的身体还受不了寒。

现在她进入了合体期,不用像以往一样还需要布阵,就算她熟睡,有气息靠近她也能够第一时间感应到,合体期的修炼者自身会有气场,这种气场依然有陌生的气场掺入,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感应不到。

夜摇光以为她会睡不着,毕竟她睡了一整个下午,其实是为了夜间去寻雪鹿,但是如今和雪鹿无缘,夜摇光只能准备她的天山几日游。但裹入睡袋之中,她很快就陷入香甜的梦想,是次日的生物钟将她叫醒。

醒来修炼,洗漱,做早膳,吃完整理行李,就和古灸他们他们徒步登山。

足足十日,期间很多地方都是夜摇光陌钦带着古灸和关昭师徒登上去,而且温亭湛还早就给他们准备了药,让他们能够在高峰之上不至于承受不住寒凉,夜摇光和陌钦也是运气,让他们不至于缺氧。

天山实在是太大,且风景也太多,每一处都美得不一样,青山绿水,红枫黄叶,蓝天雪峰,紫霞墨渊,真的是得天独厚,藏尽天下颜色。

陌钦和温亭湛虽然没有寻到天山玉雪莲,但却是一路采摘了不少非常有药用价值的珍贵药材,普通一些的温亭湛带走,沾染了灵气可以炼制丹药的陌钦带走。

这一日夜摇光等人看完了瀑布之后,绕道了雪峰之巅,想看一看下面的不同景色,温亭湛和陌钦还在一边走一边采药,古灸和关昭完全是恨不得多几双眼睛能够看个够,复杂的就简易的先拿着纸笔勾勾画画,做个草图和标记。

牧童跟着金子像两个孩子跑得没影,夜摇光落了单,看着认真听着陌钦讲解的温亭湛,她独自走到了一个飞耸的隔壁之上,上面是厚雪,夜摇光浑身五行之气包裹,踏雪无痕。下方是极高的深渊,寒雾缭绕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

夜摇光深吸了一口气,打算下去的时候,却感觉到她吸纳的一口气之中,似乎有一股子说不出的灵力,她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不由又深吸一口气,是真的很圣洁的气息,这股气息说不出的芬芳,吸入身体里,让人莫名感觉到神魂都受到了洗涤。

难道是陌大哥要找的天山玉雪莲?

夜摇光不由往下看,寒雾浮动间,有金色的浅光一圈圈的荡开。

“陌大哥!”夜摇光不由回首喊了陌钦一声,声音用五行之气包裹,不让其荡开,否则这样的环境很容易引起雪崩。

陌钦和温亭湛立刻就飞奔上来,夜摇光连忙抓住温亭湛。

“陌大哥,你看有金色的光,而且好香。”夜摇光不由深吸一口气,“是不是玉雪莲?”

陌钦低头看了看,寒雾之中金色的光芒很浅,那一股无法形容的香气却很明显,他摇着头:“这不是玉雪莲的气息,玉雪莲也不会站在何种地方,更不会晕染着金色的光芒。”

“那也一定是灵物!”夜摇光目光晶亮,“我要下去看看。”

第1951章 优钵罗花

倒不是夜摇光贪图这宝物,而是夜摇光闻着这股味道,实在是太令人眷恋,第一次有气息让她只能联想到圣洁两个字,竟然不是有着百草之王之称的雪莲。

“要当心。”陌钦皱眉看着下方缓缓涌动的寒雾,总觉得似乎有一股牵引之力。但看着夜摇光这副模样,想来阻止不可能,只能低声叮嘱,“我感觉这四周有一股气力,非比寻常。”

“我也看出来。”同样是合体期,夜摇光怎么可能没有察觉,“我先看看,我会小心。”

说着,夜摇光就放出了天麟,翻身一跃落在天麟之上,握了握温亭湛的手:“别担心。”

“去吧。”对于夜摇光任何人行为,温亭湛都只有支持、包容。

弯了弯眉眼,夜摇光面色凝重,控制着浑身的五行之气缓缓的朝着那一点波动的金色光芒靠近,越靠近她的速度越慢,并不是她刻意而为之,而是这里面有一股极强的助力,将她阻拦着,甚至穿梭之间,夜摇光还能够感受刮动的风多了罡气,破开了她的五行之气,刮在她的脸上格外的刺痛。

心里越发的警惕,夜摇光连忙用神丝长绫将自己包裹住,这才没有被越来越刚猛的罡气给伤到,反而是到了近前那金色的光芒消失不见,四周都是白烟缭绕,伸手不见五指。

夜摇光只能闭上眼睛,轻轻吸了一口气,却发现香气也离奇的消失无踪。

“往前……”就在这时魅魉从芥子里飞出来,利用它的感知力,给夜摇光指路。

夜摇光完全听从魅魉的指挥,很快就穿过了层层白雾,看到了悬崖峭壁之上,一朵浅黄色四周都萦绕着金色光芒的花,这花有点像莲花又有点像昙花,只有六瓣花瓣,盛开得格外美丽,夜摇光从未见过这种花,可只是看着,夜摇光就觉得浑身说不出的舒适。

“你识得这花么?”夜摇光问魅魉。

魅魉动了动:“未曾见过,但让我有种止不住想要靠近的诱惑力。”

就连魅魉也有,夜摇光还以为只有自己才有这样的感觉。

没有伸手去采摘,夜摇光不知道这是什么花,不知道要怎么保存,但它浑身萦绕的气息肯定不是邪物,夜摇光不敢擅自动手,而是折身回去飞跃到上方,先问一问陌钦,看看陌钦知不知道。

“可有看到?”温亭湛看到夜摇光安然无恙的回来,连忙上前。

对着他点了点头,夜摇光握着温亭湛的手,抬头对陌钦道:“陌大哥我看到了一朵花……”

夜摇光将那朵花的外观形态颜色详细的描述,还有那朵花带给她的感受也是一字不落的告诉陌钦。

听完之后,陌钦不由眼睛一睁,第一次露出惊奇的情绪:“摇光,你应该是寻到了传说之中的优钵罗花。”

“优钵罗花是青莲花么?”温亭湛通读佛经,自然是知道在佛经之中优钵罗花就是指青莲花。

“不是世俗之中的青莲花,这是一种天然蕴含着佛之力的佛花,是佛家子弟和魔教之徒梦寐以求的圣物。”陌钦解释道,“我也是在我家中的一本医典之中翻阅到寥寥几笔的记载。这优钵罗花可以致使魔族脱胎换骨,净化浑身的魔之气,从而飞升成佛。而佛家弟子若是服用,修为大涨自然是不在话下,至于其他的益处,我们道家记载并不详细。”

夜摇光听得激动不已,原本是想要寻雪鹿给儿子作伴,这下子雪鹿没有了,但是却没有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让她遇上了优钵罗花,想到儿子那么小上次为她消耗了不少佛力,她心里就难受,纵使有温亭湛给他研制的香,夜摇光也有些不放心。

这株优钵罗花简直是为她家儿子量身打造!

“陌大哥我呀将之采摘带回去。”夜摇光语气坚定。

陌钦知道广明是佛子,夜摇光比任何人都需要优钵罗花,但是他忍不住皱眉:“摇光,这优钵罗花扎根极深,又在这峭壁之上,且它本身蕴含的力量极其刚硬,想要将它拔出来,只怕这座雪峰会因为此而坍塌,到时候……”

到时候夜摇光就会为了这一朵花,而伤了不计其数的生灵,这罪孽……

不说罪孽不罪孽,就是想到因为她摘了一朵花,而祸害那么多生灵,夜摇光心里一沉。

“阿湛……”夜摇光不由自主的就求助向自己无所不能的夫君。

这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仿佛任何事情只要是她遇上了困难,找温亭湛准没有错。

“万物相生相克,这优钵罗花难道没有克星?”温亭湛询问陌钦。

夜摇光很少用这样渴求的目光看温亭湛,温亭湛的心都被她看得融化,恨不能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给她,而且知道夜摇光这是为了儿子,温亭湛和夜摇光能够为广明做的实在是太少,反而倒是让他为他们父母做了不少,心里也是有些想要多为他做些什么。

“佛之克星自然是魔。”陌钦无力的摇着头,对于这种佛家宝物,陌钦是道家修炼者,涉猎的并不多,若非他是炼丹师,他也是不知道这优钵罗花是何物。

温亭湛听了之后深思道:“其实要拔出优钵罗花并不很难,只需要沿着它的根茎将两边的岩壁给钻开,这里矗立如此之高,只要手法有度,是不会伤及山脉,造成倾塌。关键在于如何不强制的破开它自身的气力,只有这般才能够将之采摘走。”

“要破开它的罡气,就不得不攻击……”这一旦用了蛮力,哪里能够不山摇地动,如果优钵罗花再反弹,那后果根本是不堪设想。

“优钵罗花应该是佛门灵花……”温亭湛沉吟了片刻,抬眼对夜摇光道,“摇摇,你带我下去,让我来试试。”

夜摇光心里大定,她最了解她的夫君,若非没有五层以上的把握,温亭湛不会开口。他一定是想到了办法,夜摇光对温亭湛就差一点眼冒金星。

第1952章 禅心

下来过一次,夜摇光带着温亭湛再下来就很容易,只需要避开自己需要避开的气流就很容易抵达优钵罗花的面前:“阿湛,你看,这就是优钵罗花。”

“原本以为莲花是世间最清雅之花。”温亭湛看到优钵罗花也是感叹它的清丽脱俗。

“它应该也是莲花之中的一种。”夜摇光看着优钵罗花的花型,尤其是优钵罗在佛经之中原本就叫做青莲,“阿湛,你打算怎么做?”

对着夜摇光轻缓温柔一笑,温亭湛让夜摇光将他的行囊拿出来:“上次给广明的香,我留了些许,那香我用了很多佛门之物锻造,就看它受不受诱惑了。”

从行囊里翻出一个小香炉,温亭湛在夜摇光的相助下点燃了香,将香炉托在手里,温亭湛轻轻用手将香烟扇向优钵罗花,一圈圈沁人心脾让人忍不住闭眼享受的清冽之香萦绕而出。令人诧异的是这优钵罗花竟然将弥漫出来的香烟凝聚到自己的周围使其不散。

见此,夜摇光不由露出了激动的笑意,这是有效的,至少优钵罗花对佛香有留恋。

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烟雾凝聚在它的四周,都已经快形成实质的棉絮,优钵罗花依然不为所动,它不放开香,也不打开自己的屏障吸纳,仿佛是知道夜摇光这头狼就等在外面,是和夜摇光打持久战。

“真是狡猾。”夜摇光磨牙。

温亭湛宠溺的笑了笑:“天地灵物,自然是感知力极强。”

纵使这优钵罗花没有神识意念,但是懂得释放罡气来保护自己,肯定和普通的花草不同,夜摇光这虎视眈眈的模样,只怕未必不能让优钵罗花感觉到不好,因此迟迟不愿卸下防备。

温亭湛也不打算提醒夜摇光,让夜摇光装一装,装的始终不是发自内心,而把夜摇光打发走,他又没有办法留在这里,只能取下腰间的玉笛:“摇摇,我给你吹首曲子。”

“吹曲……”夜摇光完全不能理解温亭湛怎么这个时候有了这样的兴致。

不过温亭湛并没有为她解惑,漆黑幽深华光流转的眼眸,含着笑意对上夜摇光眼底的困惑,温亭湛直接跳动他修长如玉的指尖,清幽的旋律徐徐而来。

夜摇光从来没有听到这样的曲子,曲子很平缓,并没有大起大落,跌宕起伏的节奏,仿佛一直在同一水平的音频上,但却不给人乏味困顿之感,反而犹如春日吹来的一缕暖风,能够让冰雪消融,万物复苏,又好似睡梦之中母亲伸来的一只手,将孩子抱在怀中,给予舒心的温暖与爱护,更像是狂风暴雨下的一把伞,将所有的冰冷寒意隔绝在外……

夜摇光听着听着,不由整颗心都平和了下来,似乎置身在万里晴空,周身都被清软温柔的白云所包裹……

突然一股极其浓郁的香气浮动而来,夜摇光才稍稍的拉回了一点神智,她本能的看向优钵罗花,温亭湛稍稍侧了身子挡住了夜摇光的视线,让她的眼里只有他。

应该是优钵罗花彻底的打开,一道道金色的光芒从温亭湛的身后荡开,仿佛由骨而发,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其中,四周寒雾缭绕,若非温亭湛一袭普通长袍,一头青丝在随风飘动,夜摇光都有一种错觉,他是从西方极乐世界踏云而来的大佛。

这首曲子乃是由佛门经文演化而来,是温亭湛为儿子所作,还没有来得及给广明听,温亭湛给它取名《禅心》。

一首曲子吹罢,温亭湛放下了手中的玉笛,转过身看着果然在一点点吸纳佛香的优钵罗花,他将笛子之中的剑亮出来,放在夜摇光手中捧着的香炉之上用香薰,这才转身沿着优钵罗花的两边石壁一点点的刺了进去。

好在这把笛中剑原本就不是凡物,后来断裂之后,重新拿去苍琅宗锻造,至此之后再也没有沾过血腥,温亭湛一直小心保管,他本能的就知道,优钵罗花这样的圣物,只怕用天麟那等阴煞之气,是会被刺激。

然而即便是用笛中剑,只是一边刺了两下,温亭湛就看到浮动的香烟一滞,似乎有被往外驱赶的趋势,他连忙停下,这才让优钵罗花也停了下来,温亭湛等候了片刻,优钵罗花这才又开始吸纳香,他才几不可见的微微舒了一口气,把笛中剑递给夜摇光,他看着两边被他各刺两剑的石壁,伸出自己修长的手,运足了内力将两手四根手指沿着洞伸了进去。

用他的手,一点点释放内力,将石壁掐断。两个洞相隔有手掌那么宽,温亭湛纵使内力深厚,但不敢用全力,害怕引起优钵罗花的反弹,只能小心翼翼的试探。坚硬的石壁很快就将他的手中磨破了皮,温亭湛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依然一点点的掏着。

细碎的沙石缓缓的滚落,渐渐的染着血色,血腥味弥漫看来,夜摇光一把抓住温亭湛的肩膀:“阿湛,你在干嘛!”

他半个身子靠在石壁上,完全将身后的夜摇光视线挡开,夜摇光知道他肯定是在挖石壁,却没有想到他是徒手,她一把将温亭湛拉过来,看着他血肉模糊的手,眼泪一下子就滚落下来。

“别哭,你一哭我就心疼。”温亭湛连忙用另外一只手为夜摇光擦拭着眼泪,“这是佛家之物,讲究心诚则灵。凶器利刃都不能靠近,且沙石用兵刃只怕不好掌握度,我用手若是触碰到优钵罗花的根茎自然会绕过,不过是些皮肉之伤,摇摇我们做父母的还有什么不能为自己的孩子付出?”

“阿湛,让我来,我也可以。”夜摇光连忙想要越过温亭湛,她的心一阵阵抽着疼。

“摇摇。”温亭湛按住夜摇光,“你是道家修行者,到底有别,且你此刻心不静,若是误伤佛物反而是让我白伤了一只手。”

“阿湛……”夜摇光咬着唇,她不想落泪的,可是她忍不住。

第1953章 守护者

“夜摇光,你当日生广明的时候,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这样的疼痛我无法取代你,也无法与你分享,今日就让我身为父亲为孩子付出一点血肉之痛可好。”温亭湛柔声轻哄。

夜摇光吸了吸鼻子,她不想温亭湛这个时候还要分心担忧她,哄着她,她什么话都不说,双手穿过温亭湛的身后,在他的腹部十指紧扣,紧紧的抱着他,靠在他的后背上。

温亭湛莞尔一笑,他神色的专注的将已经挖出大半的一边继续,其实只要将他刺穿的挖通,已经能够看到优钵罗花的一半边全部根茎,顺着根茎将石壁一点点的剥落,再绕着根茎小心翼翼的扩宽,直到将优钵罗花的根茎四周全部挖开,石壁之中形成了一个能够塞进去两只承认拳头的洞,并不是很深,大概有五十厘米的样子。

这样的地理位置,五十厘米的洞根本不会造成山势倾塌。

优钵罗:佛教用语,译为青莲花。意思是说,受罪的人由寒苦增极,冻得皮肉开拆,就象青莲花一样。

看着双手十指血肉模糊,微微一用力就疼的发麻,也许这就是优钵罗花的真谛。温亭湛让夜摇光给他包裹上,不敢让优钵罗花染上鲜血,才将优钵罗花从石壁之中取出来,递给了夜摇光。

夜摇光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她努力瞪大了眼睛,不让自己再落泪,方才给温亭湛包扎的时候,看着那已经没有一块好肉的十指,凹凸不平的伤痕,夜摇光难以想象温亭湛是怎样忍受着用那样的手去将僵硬的沙石给刨开。

“不想笑,就不要强颜欢笑。”温亭湛用手臂将夜摇光抱在怀里,“摇摇,我知道你心痛,但凡是都得付出不是,不能因着我们想要之物,付出了血与痛就不愿接受。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只要我们觉着值得就好。我不过是皮外伤,养上些日子自然是会好,换来优钵罗花可以让孩子受益一生,为何不呢?”

道理夜摇光都懂,可是她忍不住难受,如果伤的是自己她肯定一点也不心痛,但是伤的是温亭湛,她就忍不住心口抽搐,真的好痛好痛,那种仿佛在挖她心的痛让她有些窒息。

“你若再难受,我只怕疼的就不是手指头,心也要跟着你一样痛,你忍心让我身心俱痛么?”温亭湛隐含着一点委屈的声音在夜摇光耳畔幽幽响起。

夜摇光眨了眨眼睛,让两颗眼泪滚落,她迅速的深吸一口气,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

“呀,花好像要谢了!”温亭湛突然指着优钵罗花。

一下子夜摇光的什么情绪都抛开了,这可是温亭湛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取出来的,如果就这样谢了那才是心血付之东流,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信任温亭湛,一看到优钵罗花,夜摇光也觉得好似没有刚刚开得明艳,她想都没有想就将优钵罗花彷如还剩下一些五色泥的青玉盆内。

夜摇光真是误打误撞,优钵罗花的根茎一触碰到五色泥,自己就把根扎进去了,而后微微垂着的花瓣立刻扬起了脑袋,仿佛小老头挺直了腰杆,娇美清雅的花瓣高扬着头颅直向天际,花香也更加的浓郁。

“活了。”夜摇光终于露出了一抹笑颜。

温亭湛也情不自禁的跟着唇角轻扬,目光温柔如旭日下的湖泊,静谧而又光泽。

其实优钵罗花根本没有一点变化,他只是想要转移夜摇光悲伤的情绪,却也是歪打正着,让优钵罗花的生命力更加的旺盛。

“走吧,我们上去,不然陌大哥该等急了。”温亭湛紧接着道。

“嗯。”没有看优钵罗花,四周都没有了罡气,夜摇光和温亭湛上去的很顺利。

陌钦看着夜摇光捧着优钵罗花,又看到温亭湛用白布包扎着依然还渗透着血色的双手,长年采药的陌钦,已经知道这朵优钵罗花是如何采摘而来,心里又震撼了一把,他看向温亭湛的目光是有真正的钦佩。

一如当年温亭湛要自己为他割肉换肤,温亭湛这样的男人是一个可以为他所爱之人付出超越所有人类想象的极限。

“陌大哥,看看这就是优钵罗花。”陌钦的视线落过来,温亭湛生怕夜摇光又想到,因此连忙用眼神示意,目光落在夜摇光手里的花上。

“很美。”陌钦只给出两个字,这种美已经不仅仅是花本身的没有,还有一种至真至纯的情意在其中,还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爱意在其中,这世间再也不会有超出这样的美,“既然花已经摘到,我们下去吧,他们都在下面等我们。”

这里是山峦之巅,古灸他们是上不来。

夜摇光没有说话,轻轻的点了点头就带着温亭湛一跃飞掠下去。

已经等候多时的古灸看着夜摇光捧着的花,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有些惊叹有些不好意思:“弟妹,可否让我近观一番?”

古灸这画痴,对任何可以入画的美好之物都是喜爱不已。

夜摇光直接将青玉盆递给他:“尽管看。”

古灸把优钵罗花接过去仔细的仿佛要将它每一片花瓣的脉络都看清楚,夜摇光笑了笑就飞到远处的山石堆,她取出天麟劈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

“我下去将石洞堵上。”虽然石洞不深,影响肯定不大,但是常年风蚀也容易出问题,夜摇光总不想她的贪念造成恶果。

夜摇光切得石头不大不小干干好,她从芥子里取出一张符篆,将之贴在石缝之上,深凝了一眼,才转身一跃而上,等她落到温亭湛的身侧之后就看到雪鹿竟然也在,而且蹲在青玉盆边,一副守护者的姿态。

“摇光,你可真是心想事成。”陌钦都不得不笑道,“天山灵兽应该就是优钵罗花的守护者,我想若非有你先前喂它五色泥,在它头也不回的离去之后不做追究,只怕你是休想得到优钵罗花。”

这是雪鹿看起来很温顺,但是方才古灸捧着青玉盆它飞蹿而来,就连陌钦都抵挡不了。它想要阻挠夜摇光取优钵罗花,实在是太简单。

第1954章 惊变

温亭湛和陌钦远远地站着,古灸和关昭更是一脸无措。夜摇光的视线环绕了四人一眼,才缓步走到雪鹿的面前,原本趴在青玉盆旁边的雪鹿只是微微撑起了身体,脚还是跪在地上。

它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夜摇光,眼底有一点探究,很快就消失不见恢复澄澈。

蹲在了雪鹿的面前,夜摇光的手轻轻摸了摸它的身体:“我要带优钵罗花离开。”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夜摇光的话,雪鹿用它的下巴把青玉盆往夜摇光面前推了推。

眼底晕染开笑意,夜摇光抬起青玉盆:“你呢,愿意随我一道离开这里么?”

雪鹿站起身,大有一副,走吧走吧,你已经成功勾搭我的架势。

“哈哈哈哈,优钵罗花!”就在这时一道阴沉的声音从天空之中传来,旋即狂风大作,这一股风卷起厚雪飞舞,每一片雪花都融合深厚的力量,凛冽如刀狂猛的袭来。

这一股气力来的凶猛且狂疾,夜摇光要运气扶住自己手里的青玉盆已经来不及,她被迅速的击倒,手中的青玉盆完全使不出力气去抓,就被卷到高空之中。

就在这时,雪鹿的身体雪光萦绕,它的两只鹿角光芒一闪,身子一跃而起两脚就踩在了青玉盆之上,它的周身雪色的光芒萦绕而起,硬生生的将青玉盆给踩下去,钉在了地面上。

一股旋风就围绕着青玉盆开始旋转,宛如一个漩涡。

夜摇光和陌钦几乎是同时,运足全力一左一右的飞身过去,一人按住了青玉盆的一边,这样就和雪鹿形成了三角鼎力,三人在那一股誓不罢休越来越烈的狂风之中跟着旋转起来。

“陌大哥,封闭六识!”夜摇光迎着狂风高喊。

那声音夜摇光已经听出来,真是羯鞑!

也不知道它是怎么从修绝的手里跑出来,羯鞑是万恶之魔,最容易挑起人的恶念。只能封闭六识,这样就没有羯鞑趁虚而入的可能。

不但是陌钦听了夜摇光的话立刻封闭六识,就连夜摇光也是第一时间封闭,他们全身的力量都灌注在掌心,死死的扣着青玉盆。

夜摇光,陌钦,雪鹿的气力形成了一个保护圈,将优钵罗花保护在青玉盆里,羯鞑那一缕缕黑烟般的气力萦绕在上,完全闯不进去。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修绝重伤还是消耗的缘故,夜摇光觉得羯鞑没有了那日的狷狂,气力也不如往昔霸道。

四方就这样僵持了下来,似乎都在消耗对方的修为,打算拼到最后。

优钵罗花的诱惑实在是太大,尤其是对于相当于渡劫期修为的魔,如果能够用优钵罗花净化体内魔气,化魔为佛,那就是打开了天道,只需要走上去那么简单。

就在夜摇光和陌钦都觉得自己身体消耗的差不多的时候,又是一股气力横冲直撞而来。这股气力极其的强悍丝毫不逊于羯鞑,直接将他们全部撞开,夜摇光飞了出去,被金子护在身后的温亭湛立刻飞身而来将夜摇光接入怀中。

站定之后,夜摇光觉得喉头一甜,她迅速的将之压了下去,可是脸色不太好。

陌钦一样是面色有些苍白,抬眼就看到正中间一道黑色的身影正和雪鹿僵持着,而羯鞑也被撞飞了出去,化了形站在另一边的远处,它的目光紧盯着正中间。

“是修绝。”夜摇光心微沉,羯鞑看起来已经受了不轻的伤,应该是不敌修绝,为了逃命才跑到了天山而来,还以为各大宗门的人还在这里,到时候浑水摸鱼,让宗门子弟缠上修绝。

修绝站在青玉盆的面前,他浑身魔之气萦绕,可以看出他依然还是全盛时期,雪鹿不是他的对手,夜摇光一眼便看出来。

“哈哈哈哈,修绝,咱们两好歹同出魔宫,我们先将优钵罗花抢到手,至于我们俩之间的恩怨,打发了这些人再做计较!”羯鞑忽而阴测测的笑了之后,浑身魔之气飘旋,就朝着夜摇光这个方向袭来。

夜摇光带着温亭湛迅速的往后退,直到快退到悬崖边,已经听到东西滚落悬崖的声音,到了边缘,夜摇光迅速的将温亭湛推到两外一边,她直接往悬崖一跃,躲开羯鞑这一击。

在悬崖边身子一旋,夜摇光就飞了生来,恰好这个时候陌钦已经飞来,羯鞑立刻对着陌钦一拳隔空击去,陌钦反应极快的躲过,看着重新飞上来的夜摇光,羯鞑一拳隔空蕴含着魔之力的拳头朝着夜摇光而去。

夜摇光灵巧的正要躲,就看到羯鞑的拳头气力还未脱离身体,手臂就转了个方向,朝着一心担忧夜摇光,毫无防备的陌钦挥去。

那一拳不偏不倚的砸在陌钦的身上,强劲的气力打的半空之中的陌钦当即吐出一口鲜血,身子无力的朝着万丈悬崖的方向砸落下去。

“陌大哥!”

夜摇光迅速的飞出神丝长绫将陌钦给捆住,而羯鞑趁着这个空隙一掌朝着夜摇光的面门击去,刚刚拽住陌钦,感觉到气力袭来的时候,夜摇光已经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就在夜摇光闭上眼睛的一瞬,羯鞑飞击到了她的面门,已经让她大脑剧烈疼痛的气力一散,夜摇光蓦然睁开眼睛,就看到被打飞砸落到了远处不可置信的羯鞑,她的正前方则是不发一言的修绝,她来不及多想,就拽着陌钦先飞了上来。

“修绝,你竟然敢无视魔规!”羯鞑愤怒的脸色都扭曲。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魔族也有魔族的规矩。身为魔,和其他魔怎么厮杀都可以,可一旦有外敌,就必须一致对外,这是魔族恒古不变的规矩,没有人知道是谁立下来,也没有人知道违背的后果是什么,因为魔族从来不会在外人面前自相残杀,这也是为何羯鞑打不赢,就往这边跑的原因,只要遇上其他修炼生灵,修绝就不能对他下杀手,否则传出去,修绝作为魔主如何统领魔族?如何能够服众?

第1955章 天之罚

修绝有一双极其细长的眼睛,比狐狸还要细长,眼角仿佛和斜飞入鬓的剑眉一样长。粗看的时候会有些吓人,但细看却格外的勾魂,可那双可以称得上妩媚的眼睛冷戾之气却让人胆寒,他垂下的手忽而一运气,抬手就朝着羯鞑挥去。

就见他和羯鞑隔空而对的掌心魔之气形成了实质的黑雾,旋转宛如他的手中飞出了一股飓风,这股飓风袭卷的乃是羯鞑的魔力。羯鞑的魔之力在他的手掌之下,一点点的被吸出,奔入他的身体里。

那双细长漆黑的眼睛渐渐开始泛起红芒,红色的光芒随着他吸纳羯鞑越多的魔之力而越加明亮,直到染透他整个双瞳。让那一双寒洌的眼睛变成了瘆人的血瞳。

“他,这样吸纳下去,会不会爆体而亡?”已经奔过来的牧童咽了咽口水道。

其实牧童话音之中隐含的担忧和恐惧夜摇光等人都听明白,并不是担心修绝爆体而亡,而是担心修绝吸纳之后,会不会魔性大发,到时候他们只怕性命不保。但是牧童不敢直白的说出来,毕竟修绝刚刚救了夜摇光,看起来似乎不打算要他们的命,他可不敢无端揣测。

“修绝!修绝,你住手!”羯鞑的形态都在剧烈的扭曲变形,他的语气之中充满了恐惧,昭示着他已经支撑不了多久。

修绝却没有停手,他这次来就是想要消灭羯鞑这个心头后患,原本他一直找不到羯鞑在何处,不曾想羯鞑这厮不好好躲着也就罢了,竟然还起幺蛾子给他暗中使绊子,若非这次夜摇光他们撞破了这家伙的诡计,他还真是百口莫辩。

原本他们大战了十来日,羯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竟然不惜裂魂而逃,羯鞑不好对付,尤其是他统御魔宫这么多年,总有些看不懂情势的白痴还想着和他里应外合,他若不杀鸡儆猴,才是不好威慑众魔!

只不过他原本是打算将羯鞑抓回去,在伏摩峰当着所有魔族弟子的面将之杀了,但现在是不成了,他当着外族修炼生灵诛魔,到底不好听,就不能给羯鞑煽动魔心的机会。

夜摇光眼睁睁的看着修绝将羯鞑吸的一干二净,这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其实她拽着温亭湛等人若是要逃,只怕转眼就能够逃得无影无踪,可她也不知道为何她不想逃。她想留下来看一看修绝吞了羯鞑之后,会变成什么模样,如果他压制不住魔性发了疯,若无人及时发现,及时制止,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果然,在修绝将羯鞑全部吞了之后,那一双眼睛已经红的能够射出两束妖冶的血光。就好像是眼睛变成了两个灯笼一般明亮。而他浑身飞旋的魔之气,浓郁得令天地变色,整个天空突然一暗,洁白的云层越来越厚,也一点点的变乌,又渐渐的由乌变黑。

黑压压的云层里,有闪电在交织,那闪电也是刺目的血红色。

“他……不会是要渡劫吧……”牧童吓得脸色变白。

魔也是需要渡劫的,但这个劫和人类修炼者不一样,人类的渡劫是脱胎换骨,可以说是最后一次修炼。而魔的渡劫是纯粹的天罚,在尽最大的力量独挡这些妖魔鬼怪超脱人世跃入仙界。

“如果他在这里渡劫……”夜摇光看着因为方才和羯鞑的交锋已经摇摇欲坠的山峰,若非一股气流一直没有断绝,只怕早已经山崩地裂,再等到修绝渡劫,只怕……

想到这里,夜摇光看着天空汇聚的雷劫,她一个闪身朝着修绝飞旋而去,神丝长绫飘飞,很快就将她紧紧的包裹住,狂猛的魔之气让她宛如海啸之中的一叶孤舟,完全没有任何自主的能力,但是夜摇光依然咬牙一点点逆风而上。

越来越狂肆的力量让夜摇光寸步难行,甚至又见见将她刮走的去世,她调动全身的气力将自己定住,想要张口喊一喊修绝,发现强悍的罡气让她张嘴都张不开。脚在一点点被往后推移,还想运气的夜摇光,突然感觉筋脉一阵枯竭的疼痛。

抬眼天空之中的雷电越来越近,轰隆隆的雷声更是令人心惊胆战。夜摇光觉得自己的再也定不住身体,也管不了自己会受多重的伤,憋了一口五行之气,在狂风之中高喊了一声:“修绝”

夜摇光这一声高喊,让修绝本能的面朝向了她,那双血红的眼睛对上的是一束飞射而来的金色光,他一招手将之抓在手里,而夜摇光早已经被弹飞出去,温亭湛及时的将夜摇光抱住,陌钦运气抵住温亭湛的身体,三个人都被余劲儿给推远,差一点就栽落悬崖。

“噗”纵使稳住了身子,夜摇光还是压不住内伤,张嘴吐出一口鲜血,那刺目的红色撒在洁白的雪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金子奔上去,要给夜摇光疗伤,夜摇光抬手将它挡下,目光期盼的看着修绝,脸色苍白的像鬼魅,气息也微弱,她依然固执的死死盯着修绝,她给了修绝一颗金莲子,金莲子能够洗涤罪孽,自然是比不上优钵罗花,能够瞬间让魔化佛,但也能够让修绝的魔之气化去不少。

魔的渡劫是罪孽和修为到了一个不能承受之重,天之罚降临,大半的魔都会在天之罚灰飞烟灭,万年之中也许有一个强大到能够破开天罚进入真正的魔界,但修炼者纵使飞升的几率高一些,也是不少死于渡劫,因此很多为魔的觉得比规规矩矩修炼恣意快活。

魔的寿命还比修炼者长,只要修为没有达到这个人世无敌的地步,只要这个世间还存在能够与之抗衡将之镇压的修炼者,天之罚就不会出现,这也是很多修炼生灵入魔的原因。

修绝和羯鞑两个都是匹敌渡劫期的存在,如今修绝将羯鞑给吞了,那修为绝对不是两个渡劫期的融合那么简单,而是一种饱和,一种世间无敌的叠加,因此才招来了天之罚。

第1956章 生命的守护

其实修绝会不会死,夜摇光并不关心,哪怕修绝方才从羯鞑的手中救了自己,但这是修绝当年欠下夜摇光的恩情,当年没有夜摇光修绝不可能从羯鞑手中逃过一劫,这算是因果还报,她和修绝应该恩怨一笔勾销。

然而,夜摇光在这里得到了优钵罗花,如果修绝在这里遭受天之罚,一旦失败,这里成为修绝的埋葬地,雪峰崩塌,雪峰之下乃至千里之内的生灵都会受到极重的牵连。如果修绝成功了……

夜摇光只是听说大魔若是抗过天罚就能够进入传说的另外一个地方魔界!

这到底只是传说,如果修绝没有走,依然滞留在这里,那么这个天下还有谁能够与他匹敌?如果他统御魔界征战杀伐,天下岂不是要民不聊生,他们这些修炼者只怕都要成为他的阶下囚,那样的后果实在是太可怕,她可不敢去赌!

金莲子,给修绝自己去选择,金莲子可以洗涤魔的罪孽,同样可以消减魔的修为,耀星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但是夜摇光知道修绝一定不会达到耀星的地步,彻彻底底消除魔性。那也不是夜摇光所奢求的,夜摇光只希望修绝能够消磨修为之后,让天罚散去。先保住天山再言其他,至于以后,那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现在就看修绝自己怎么想,他若是自己要奋力一搏,哪怕是修绝当真扛过天罚,并且还能够留在这里成为了无敌的存在,夜摇光也问心无愧,她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

握着金莲子的修绝,红的可怕的双瞳盯着掌心那一粒金色的莲子,他的头上是黑云翻滚,电闪雷鸣,是不是闪现的电光还将他的视线都模糊,他微微的移开了手,看着靠在温亭湛怀里的夜摇光,他有些搞不懂夜摇光的思维。

让他被天罚岂不是很好,万魔之中只有万分之一才能够扛过天罚飞入魔界,成为魔神。不论他成功失败都好,成功他消失在这个世间,失败他也将会消失在这个世间。少了个大魔头,于他们修炼者不是皆大欢喜的事情么?为何这个时候夜摇光会给他金莲子。

先不说金莲子的珍贵,就说夜摇光冒着什么危险来送。如果这个人不是夜摇光,修绝会怀疑这颗金莲子有诈。自然,对老幼妇孺从来没有爱心,对所为天下苍生从来没有感情的修绝,自然是想不到夜摇光是担心天罚下来,天山会倾塌。更担心他扛过天罚变得更强之后,还没有去传说中的魔界,而把好好的人世间变成魔界!

不过修绝搞不懂夜摇光的思维,但是金莲子他的的确确需要!

强行吸纳了羯鞑,羯鞑乃是万恶之魔,所吸纳铸下的恶果实在是太多,只有魔族的魔才知道,这世间有一种魔是永远逃不过天罚,那就是羯鞑这种万恶之魔,没有一丁点可能。此刻他和羯鞑合二为一,天罚已经显现,他来不及消化,羯鞑还想和他同归于尽!

既然羯鞑要做垂死的挣扎,那他就好心送其一程。

修绝在夜摇光极度盼望的目光之下将金莲子扔进了嘴里,金色的光芒在他的身体缓缓的渗透,纯净的圣莲之力扩散到他的身体,将乱窜的属于羯鞑的恶念一点点的消除,天空之中还在狂卷的雷电渐渐的消弱,修绝体内的魔之气也在一点点散去。

看到修绝吞下了金莲子,夜摇光就抬起头,目光紧紧的盯着天空,直到亲眼看到天空之上的雷电渐渐远去,最后消失不见,看到天空上的黑云一层层漂白,才支撑不住的晕了过去。

金子连忙运气,替夜摇光疗伤。

平复了魔之气的修绝站在远处,目光复杂的看着气息微弱的夜摇光,他没有走,他想要留下来问一问原因,他觉得他若是不把这个缘由问清楚,会影响他的修为。

而这时候,没有他们运气平衡的天山开始摇晃,大片片的雪开始滚落。

“终究是避不开雪崩……”陌钦现在也是受了极重的内伤,他纵使想要去阻止,也是有心无力。

谁也没有想到雪鹿这个时候却将优钵罗花推到了夜摇光的面前,它朝着崖边狂奔而去,站在山崖之上它留恋的回头看了夜摇光和优钵罗花一眼,就毫不犹豫的纵身一跃。

雪色的光芒从悬崖之下蔓延上来,一点点渗透到了山峦之中,原本剧烈摇晃的山脉开始逐渐变得平稳,大块大块越滚越大的雪花渐渐的被一股力量给拖住,一点点的拖了上来,被拔地而起的树木也重新回到扎根的地方。

一切都在复原,唯有从崖下弥漫出来的雪色光芒在一寸寸的减弱。

这一幕看得不仅仅是陌钦等人心灵震撼,就连古灸和关昭两个凡人都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此刻的心情,即便是视牺牲为愚不可及的修绝看着都心思复杂……

为什么呢?为什么这头只是有点灵性的畜生,竟然不惜化了一身的灵气,滋润山川根脉。

这样做它到底能够得到什么?

除了死亡,除了消失于天地间,它还能够得到什么?

修绝不断的自问,可是他找不到答案。

他回首看向还在治伤之中的夜摇光,也许他知道了夜摇光为何冒着什么危险给她这个修炼者极其痛恨的大魔头送上珍贵无比的金莲子。她是害怕天罚雷劫将天山筋脉所伤,这罪孽自然不会是天道的,而是他这个大魔头的。

一座山,山上的生灵,山下的生灵。

这就是他们一个个连性命都不要,也要守护的东西?哪怕他们因此丧生根本无人知晓,他们也不觉得这是没有意义的牺牲?

修绝扯了扯嘴角,他想要笑,无情的嘲笑,哪怕山崩地裂,并非因他们而起,他们却愚蠢的去填命!可是看着崖边消失的雪光,嗅到空气之中空灵的气息,他不知道为何笑不出来。

不需要再等夜摇光醒来,他不需要再问,已经没有意义,转身修绝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

第1957章 生机

在修绝离开之后,悬崖下原本已经消弱得没有丝毫气息浮动的雪色光芒竟然又一次爆亮了起来,但却只有一瞬间,那光芒从崖边飞射而上,如果同一层气浪朝着夜摇光袭来,将金子给震开,全部灌入了夜摇光的身体里。

夜摇光的身体一挺,僵直了一会儿,很快面上就晕染开雪润的光泽,眼睛也是倏地睁开。她的浑身注入了一个灵气,这股灵气瞬间将她身上的伤全部修复,夜摇光迅速的扫了一眼。她的面色一变,感应到这股还未断绝的气流是自崖边传来,她立刻扑了过去。

就看到雪鹿已经闭上了眼睛,悬浮在了大概优钵罗花盛开的地方,四周有雪色的灵气在浮动散开,而随着那雪色之气如烟雾被风吹散,它的身体也在一点点的下沉。

夜摇光立刻用神丝长绫将雪鹿的身体包裹住,一把将它拉了上来,伸手将它抱在怀里。明明还是那样柔软的绒毛,但是失去了它体内的温度,摸起来却让夜摇光觉得咯手。

“陌大哥,陌大哥!”夜摇光抱着雪鹿冲到了陌钦的面前,“陌大哥……”

对上夜摇光殷切的目光,陌钦方才也吸纳了不少雪鹿最后一波灵气。虽然没有像夜摇光一样瞬间恢复到全盛时期,但到底已经不严重,他运气的手悬浮在雪鹿的身体上,渗透到了雪鹿的身体里,发现它所有的筋脉和器官都已经枯竭,没有一丝的生气,就好比一个衰竭而死的人,再无回天之力。

陌钦摇了摇头。

眼泪刷的一下就滚落下来,夜摇光有些不愿意相信:“陌大哥,我有金牡丹花,我有优钵罗花,我有金莲子,我有……”

夜摇光一股脑的将所有的宝物都拿出来,摊在陌钦的面前,她只想要救它。

“它身体已经枯竭,金牡丹花至少它需要一股活气,可它的身体里已经没有活气。”陌钦声音轻柔,他害怕惊吓到现在无助的夜摇光,她就像抱着垂危的孩子的母亲,一样的绝望。

“活气……”夜摇光迅速的取出五行针,她吸纳了雪鹿很多的灵气,刚刚才入她的身体里,还没有来得及完全融入她的身体,将这些气息全部凝聚起来,逼入五行针,将五行针扎入雪鹿的脑部,然而那些灵气却萦绕在针上,完全入不了雪鹿的体内。

“吸进去啊,吸进去,你快吸进去啊……”夜摇光一边不放弃的一次次扎针,一边一次次将体内残余的灵气逼出来,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灵气自动融入了夜摇光的血肉里,夜摇光根本再也逼不出来一丝的灵气,她气急暴躁的抓起了五行针,在她的手腕上一划,入注的鲜血就流了出来,疯狂的掰开了雪鹿的嘴,将鲜血往它的身体里灌。

然而它根本没有办法吞咽,待到口腔内灌满,艳红的血就溢了出来,顺着雪鹿的嘴角,流淌到了它的身上,将它雪白的肤色染红。

直到鲜血已经顺着雪鹿的身体侵入了雪地里,温亭湛终于忍不住上前,拽住了夜摇光的手,迅速的用手帕将伤口裹上,把夜摇光抱到怀里:“摇摇,够了,已经够了,别再折磨你自己,也别再打扰它。”

夜摇光终于接受了这只雪鹿的死亡,她抱紧温亭湛哭了出来:“我只是不想它就这样没了,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私心要留下来寻它,如果我没有找到优钵罗花,如果我没有在这里滞留,它就不会这样,是我害死了它……”

心里铺天盖地的愧疚让夜摇光越发的难过,如果她没有滞留天山,早早的离去,哪里会碰上逃出来的羯鞑,哪里会有这一场争夺,又哪里会有天山崩塌,需要它散尽生机去挽救?

“摇摇,你没有错,我们都不想造成这样的局面,你不应该自责。”温亭湛轻轻用他包裹着的手掌顺着夜摇光的后背。

他知道夜摇光只是因为雪鹿的死为无法释怀才会心中懊悔,这件事他们并没有错。古灸要登天山,这里危险重重,他们不可能不留下来保护。遇上优钵罗花只是一个巧合,她也只是一片慈母之心,想要给孩子一份礼物,后来羯鞑会追上来也是天意弄人……

这些夜摇光都知道,只是她现在沉浸在雪鹿丧生的伤心之中。她想到了初见它时,它的处变不惊;再见它时它的可爱温顺;三见它时它的亲昵依赖……

“摇姨,你快看!”就在这时关昭高喊了一声。

夜摇光立刻循声而望,就看到她洒在雪鹿身上的血,竟然在一点点渗透它的肌肤,被血染红的皮毛也渐渐恢复铮亮的银光,甚至它嘴里的血也一点点消失,躺到的它腹部开始缓慢鼓动起来,夜摇光连忙和温亭湛围上去。

陌钦运气的掌心再次悬浮在了雪鹿的身上,却发现它枯竭的筋脉和内脏在一点点的修复。

“陌大哥,我要不要再给它喂些血?”夜摇光有些焦急的看着血都被习惯了,雪鹿竟然还没有睁开眼睛。

“再等等。”陌钦感觉得雪鹿的器官和筋脉还在一点点恢复生机,并没有停止。

大约过了一刻钟,雪鹿的恢复在停止,几息之后它就微微的睁开了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夜摇光之后,它好像还愣了愣,才要站起身,却四蹄无力,夜摇光连忙将它抱起来。

“你醒了真好。”夜摇光心里高兴,她摸着雪鹿的身体,雪鹿在她的怀里微微动了动,发出了一点几不可闻的声音,夜摇光便问陌钦,“陌大哥,它需不需要再进补?”

“我也不知道。”陌钦可不是兽医,他是真不知道。

夜摇光就取了一朵金牡丹递到了它的嘴边,它就闻了闻,然后就闭上了眼睛,看它这蔫蔫的模样,夜摇光不由轻哼:“好东西,你竟然如此不屑。”

嘴上这样说着,夜摇光还是去将优钵罗花端到它的面前,哪里想到雪鹿依然食欲不振的样子。

第1958章 喜欢,很喜欢

“既然这些都不是它所需,它又是佛花守护者,也许与佛门有关,你们夫妻将它早些送到源恩大师那里,也许会有办法。”陌钦想了想之后劝夜摇光。

夜摇光也觉得很对,她想要和温亭湛立刻御空而去,但是看到古灸只能对陌钦道:“陌大哥,之南和关昭就有劳你看顾些,将他们送离天山,我把金子留下。”

虽然现在羯鞑都已经死了,基本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但是陌钦的伤到底没有完全复原,夜摇光还是很担心,不等陌钦开口拒绝,夜摇光就已经唤出了天麟,带着温亭湛一跃而上。

用了最快的速度到了渤海佛寺,已经是下午。广明正在做功课,这是夜摇光带着温亭湛第一次站在门外,就仿佛一个求学孩子的父母殷切的透过窗户看着孩子端坐着听课一眼。

源恩大师丝毫不受影响的给广明讲了一个时辰的佛经,广明认认真真的听完,才起身走出来,源恩大师紧随其后。

“儿子,你看母亲给你带来了什么。”夜摇光献宝一般将白鹿递到他的面前。

广明白嫩的手伸了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夜摇光的错觉,她觉得被广明摸过的地方,毛色变得更加鲜亮,等到广明的手从雪鹿的尾巴出顺出头部,雪鹿立刻就有了力气,从夜摇光的怀里跳了下来,然后半跪着趴在广明的腿边,仰着小脑袋湿漉漉的眼睛有一种极致依恋的望着广明。

“优钵罗花,阿弥陀佛。”源恩都惊叹的看着被温亭湛捧着的优钵罗花,对着优钵罗花双手合十。

“广明这是父亲送你的礼物,你喜欢么?”雪鹿从夜摇光的怀里挣脱,夜摇光连忙从温亭湛的手里端过青玉盆,捧到广明的面前,她说这是温亭湛送给广明。

广明的目光落在温亭湛包扎的双手上,他漆黑清澈的目光静静的与温亭湛对视。温亭湛如黑珍珠般的眼眸散着轻浅慈和的笑意。

“喜欢,很喜欢。”广明对夜摇光道。

广明从来不重复不强调,这是他第一次重复强调了一句话,说明他是真的很喜欢,哪怕他面上并没有多么激动的情绪,语气也没有极大的起伏,可是夜摇光知道不一样。他内心是感动的,只不过他表露不出来而已,但是作为母亲,夜摇光却能够真切的感受到。

夜摇光觉得,儿子的一句喜欢,牺牲多少,付出多少都是值得。

“老和尚,雪鹿是优钵罗花的守护者,我将它带来是想让雪鹿取代蒹葭成为广明的坐骑。蒹葭到底是妖,且是母猫本体,现在广明还小,可日后总不好。”夜摇光心里一直有些别扭,不是看不起蒹葭为妖的过往,出生没人能够选择,尽管佛家讲究万物为一物,可男女有别在夜摇光心里是根深蒂固,“你这里也不是正规的寺庙,就不要讲太多规矩,蒹葭是因为菩提果化形,也就是与佛有缘,让她留在这里修炼即可。”

“一切如小友意。”源恩留下蒹葭,一是因为蒹葭与佛有缘,而是不希望广明太过于寂寞,失了天性,至于让蒹葭做广明的坐骑,也只是一个让蒹葭正大光明留下的理由罢了。

夜摇光弯了弯眉眼,然后目光就专注的落在了广明的身上。

源恩也很通情达理:“天色不早,小友与温施主不如留下歇息一日。”

这正是夜摇光心中所想,只是不好意思开口,她到底没有到了规定可以看望广明的时候,之前纵使来过,也不曾在广明生辰以外的时日留在这里过夜。

夜摇光正要牵着广明的手离开,广明对着夜摇光行了个礼,捧着优钵罗花就不发一言的走了。

一头雾水的夜摇光看向源恩,源恩只是笑了笑,也转身飘走。

雪鹿也跟着广明后面亦步亦趋,一下子大殿的门口就剩下了他们俩夫妻,两夫妻对视了一眼,无奈的笑了笑。迈步走下了大殿,就有小沙弥走来,将他们请到了他们一直以来到了这里后歇息的屋子里。

“阿湛,我给你重新伤药。”夜摇光从芥子里取出伤药。

“你也需要擦伤药。”温亭湛看着夜摇光的手腕。

用五行针割得不是很深,应该没有伤及筋脉,加上夜摇光的修为要控制很容易,温亭湛当时也只是用帕子简单给夜摇光缠上而已,这会儿依然放心不下。

“好,我们都擦。”夜摇光冲着温亭湛一笑,抬眼就看到广明端着一个木盆走过来,他的身后是雪鹿,蒹葭知道夜摇光和温亭湛来了,也跟在雪路后面,然后跳到案桌上。

在佛门圣地,蒹葭是不可以化形,佛家不能随便接纳女人就留,最多是留下香客行个方便一两日。夜摇光伸手摸了摸蒹葭的脑袋,唤来蒹葭一声软绵绵的喵叫声。

这个时候广明将端来的盆子放在了凳子上,对着温亭湛道:“父亲,广明为你净手。”

“广明,你父亲……”

夜摇光正要说温亭湛的手现在不能碰水,但却被温亭湛制止,那是一盆非常干净的水,水还是冷水,温亭湛伸手正要用嘴要开打结处,广明和夜摇光同时伸手,夜摇光顿了顿,广明倒是很自然的给温亭湛解开左手,见此夜摇光给温亭湛解开右手。

白布一拆开,就看到很多地方其实一整片指甲都已经脱落,看得夜摇光心里疼痛不已。

广明的一双小手,抓住温亭湛的手腕,将温亭湛的手浸入了水中。夜摇光不知道温亭湛是怎样的感受,但是那样意志力刚强的温亭湛,虽然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脸上却不由自主的抖了抖好几下,一定很痛。

夜摇光看向广明,却见他的手在水面上隔空一划,似乎有零碎的金色光洒落下去,但水却一点动静没有,可夜摇光却肉眼能够真真切切的看到温亭湛指尖的伤在一点点愈合。

这简直不可思议,她目光充满震惊的看着面不改色的广明。

第1959章 孩子那些事

“可。”就在夜摇光看着广明的短暂时间,广明收回了手,对温亭湛说了一个字。

温亭湛面目全非的十指从水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恢复如玉雕琢般细长没有丝毫伤痕,而那一盆水依然还是那样的干净。

“母亲,也洗一洗。”广明将又对夜摇光道。

抬起手腕,夜摇光看着上面细长的一道血痕,她毫不犹豫的将手伸了进去,那种感觉就好似被电了一下,夜摇光手微微一抖,很快就好似泡温泉的时候被无数小鱼啃着死皮一样麻麻酥酥的感觉,这种感觉大约持续了半盏茶的时间就消失,她低头看着手腕,那条疤已经消失不见。

夜摇光还犹自不敢相信的摸了摸手腕,她是修道之人,但是她不是神仙,她也从来没有用过灵丹妙药这样的神气,很多道家的术法其实是障眼法,但今日这水实在是让夜摇光震惊。

不过夜摇光到底什么没有问,她知道有些东西不是她该知道,她心里暖暖的看着广明。

什么是一家人,一家人便是父母慈爱,子女孝顺,彼此付出,彼此关怀,彼此温暖。

“走,母亲给你做好吃的。”夜摇光心情瞬间大好。

“昨儿下过雨。”广明忽然道。

夜摇光立刻秒懂,这后面就是一大片松树林,现在正好是蘑菇的季节,下过雨肯定有蘑菇:“阿湛,我们去采蘑菇!”

于是夜摇光就拉着温亭湛带着广明,广明身后跟着雪鹿和蒹葭,他们一家子从寺庙里拿了两个竹楼,就去了后山的树林里面。果然有很多蘑菇,树松菌菇最多,其他品种也不少,都是很新鲜,两人采了两竹楼。

带回来之后,迅速的分类,然后洗干净,夜摇光又做了一个菌类全席,和儿子一起吃的美美的饱饱的,然后晚上她又可以搂着儿子睡一晚啦。

翌日,夫妻两并没有逗留,夜摇光都得心里虽然不舍,可面上却能够笑出来,而且绝不是强颜欢笑,和温亭湛与广明挥了挥手,就干脆的转身离开。

夫妻两自然是会苏州府,这一趟出来也是够久,已经临近中秋,秋收上来之后温亭湛就有的忙,两地的征税要开始,还要了解各地的收成。

回到家里已经是中午,夜摇光迫不及待的跑到自己两个小宝贝面前,已经五个月的孩子,会翻身,会打滚,还会站立,到了最好玩的时候,这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荣寻陪着,还有卓敏妍的小儿子,以及趁着农忙放假回来的宣开阳在身边,亦或者知道自己在家里,两个小家伙并没有像上一次夜摇光去缘生观一样哭的撕心裂肺。

只不过两个小坏蛋一个劲的往母亲最柔软的地方凑,弄得夜摇光不敢耽搁,当即就抱着他们去了自己的屋子里给他们两好好饱餐一顿,也不知道是不是许久没有喂的缘故,反正奶水充足,把两个使劲儿吸得小家伙喂得打嗝。

吃饱喝足,和母亲又是爱起来了,蹭着母亲除了温亭湛,谁都别想抱走,好在还认温亭湛,不然夜摇光抱着两个家伙,可真是顾不过来。

原本还有些欣慰的夜摇光,在到了夜间怎么哄都哄不睡两个小宝贝,两个小家伙不哭不闹,就是睁着大眼睛看着爹娘,一下子把夜摇光和温亭湛都看得心酸不已。

这是害怕再醒来,爹娘又不见了么?

“这样不是办法……”夜摇光原本以为耗到他们俩困倦自然就好,可眼看就要子时还是精神奕奕的孩子,她愁眉苦脸的看着温亭湛。

温亭湛笑了笑,摸了摸两个孩子的额头,轻轻的哼着夜摇光最喜欢的歌谣,每次夜摇光睡不着,温亭湛就是这样哄她,也不知道孩子奏不奏效。

也许是他们俩还在母亲肚子里时,温亭湛就经常哼,也许是以前温亭湛也哼过哄他们,也许是夜摇光的孩子和她有着一样的爱好,两个孩子在温亭湛的轻哼之中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夜摇光都不由给温亭湛竖起大拇指,两个孩子睡在他们的中间,她单手撑着脑袋,隔着两个孩子,看着温亭湛轻轻的拍着两个孩子,声音富有磁性低沉的哼着歌谣,那一张精致无暇的容颜格外的具有诱惑力。

“摇摇这目光让为夫看出了四个字。”给两个孩子掖好被子,温亭湛压低声音道。

“什么字?”夜摇光直觉不是什么好话。

果然,温亭湛意味深长道:“如饥似渴。”

如果不是隔着两个孩子,夜摇光肯定压在温亭湛的身上,坐实她的如饥似渴!不过看着两个小宝贝,夜摇光白了他一眼,就平躺着,盖好被子,将双手搭在外面不理他。

温亭湛也几乎是同样的姿势躺好:“士睿府中添了两个小王爷,一个郡主。”

侧身,夜摇光看着温亭湛:“三个都生了?”

“嗯。”温亭湛轻轻颔首,本来三个人都差不多一起怀孕,三个孩子前后就隔着十来日,“不过出了些有趣的事儿。”

“说来听听。”夜摇光还不困。

“士睿的这三个侍妾,其中一个姓田,一个姓甄……”温亭湛将事情徐徐道来。

田氏和甄氏是同一天产子,田氏生的是女儿,甄氏生的是萧士睿的长子,这两个人生产前撞到了一块,在一个地方生了孩子,生产的时候恰好尚玉嫣和喻清袭陪着萧士睿去了宗亲府邸参宴,两个人的孩子生的乱成一团,后来不知道田氏听了谁的谣言,认为甄氏是知道自己怀了女儿,知道田氏怀的儿子,所以故意撞了田氏,就是为了混乱之中龙凤掉包。所以田氏认为甄氏的儿子才是自己的孩子,自己这个女儿应该是甄氏的。

为了这个,田氏差一点就掐死了所谓她怀疑的甄氏的女儿,一下子把萧士睿给激怒,两个孩子都养在了尚玉嫣的膝下。

“养在侧妃膝下?”这个结果出乎夜摇光的意料,但又在情理之中,既然分不清是谁的,反正都是萧士睿的,两个都不消停,那就两个孩子都给别人。

“是太孙妃做的主。”温亭湛末了又补充一句。

第1962章 奇异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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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为何现在又娶了呢?”夜摇光听懂了温亭湛话里没有说出来的意思,但却不理解,既然单久辞以前就对沈知妤无意,为何到了现在他又娶了沈知妤?

别说沈知妤是被荣沫漪毁容,这个理由拿去哄荣家可以,沈知妤现在也恢复了容颜。

“旁人的事儿,我们何必追根究底。”温亭湛点到为止,没有把剩下的话告诉夜摇光。

单久辞认识沈知妤很多年,可以说沈知妤能够走到今日的地步,没有少借用单久辞的名声,但是单久辞不介意,是当真不在意沈知妤扯虎皮打鼓的行为,那是因为身为世家公子的单久辞根本不在意,沈知妤这个低微的商贾之女,他没有必要拉下身份和她斤斤计较。

但是单久辞估计不知道,他的不在意,被沈知妤认为了默许,认为了对她有心。虽然温亭湛没有亲眼目睹,但是沈知妤被荣沫漪毁容,到底是怎么毁容过程谁也没有看到,沈知妤必定因此趁机对单久辞表明了心意,单久辞想要打压荣沫漪的气焰,也不想走到哪儿都有一个带不出去的妻子,更不想被荣沫漪烦,既然沈知妤算计着要嫁,那他就娶了便是,总归利大于弊,为何不娶?

正如温亭湛说的那句话,过于算计的女人,没有男人喜欢。沈知妤身于商贾之家,她只怕从小懂事起,知道的第一件事就是精打细算,算计、利益已经成为了她的本能和习惯。她不懂人的心和情是不能去算计,哪怕一片真情,融入了算计都会变了味。更何况,她算计的还是单久辞那样人精一般之人的情。

只能愿她,好自为之,及时醒悟。

不过这些都是温亭湛的猜测,他没有证据自然不好对自己的妻子说。

“摇摇,我们明儿去一趟姑苏。”回到家中后,温亭湛对夜摇光道。

“去姑苏?为何?”姑苏就在苏州府,从这里到姑苏也不过半个时辰的普通马车车程。

“苏州府知府送来的。”温亭湛直接从怀里取出了一本册子,上面有官印。

夜摇光接过来打开仔细的游览,看完之后颦眉不语。

苏州府知府之所以求助到温亭湛这里来,是因为在姑苏发生了一件非常奇异的怪事。

姑苏乃是人才辈出的地方,世家大族也是不少,更有不少名人大儒定居于姑苏,地处繁华,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更是深厚,一直算是苏州最有名之处之一。

这件事发生的还不是等闲的人,而是牵连到当年能够和褚帝师齐名的大儒吴门沧浪先生的嫡长子,现在吴家当家家主吴启佑,今年不过刚刚四十五岁,算是正值壮年。

吴家在苏州的影响力绝对的足够,都说褚帝师桃李遍天下,可吴家的弟子也不少,尤其是朝中为官的更是不在少数,但是吴家却从来没有人直接出仕,可其地位在江南也是排的上号,方才单久辞的婚宴上,吴家就有长子和温亭湛他们坐到了一个桌子,可想而知吴家的地位。

吴启佑从三月前就每到十五便会做梦,梦里什么都没有,但他会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哀戚的叫着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人名字,说一直在等他,第一次做梦正好是七月半的时候,他并没有在意,但自那天起,他常常会陷入幻觉,看向深井的时候,会浮现一抹浅色窈窕的身影,喝茶的时候会看到杯中倒影一张若隐若现模糊的芙蓉面,洗手的时候都能感觉到一双纤纤玉手朝着他伸来。

刚刚开始吴启佑只当自己是过于疲劳产生了幻觉,就没有多在意,且这事情过了两日也的确消失了没有再出现,吴启佑的心里刚刚安生了半个月,到了八月十五的中秋,这种事又发生了,甚至他都感觉到了半夜有女子柔软却冰凉的身体往他的怀里钻。

然而他的妻子已经去世十年,他那时虽然还是而立过后的青年,但也没有想过续弦,家里也没有妾室,哪里来的女子?吴启佑心里有些犯嘀咕,可他是书香世家,读着圣贤书,根本不相信怪力乱神之说。

即便心里有了猜疑,可随着没几日又消失恢复平静的日子,吴启佑到底是将这件事情给压下去了,他并没有告诉旁人,家里的下人也就是觉得每到十五之后老爷的脾气差了一点,也都没有多在意,直到上个月十五,吴启佑再一次做了同样的梦,并且他产生了同样的幻觉,恰好那日他的得意门生前来拜访,两人秉烛夜谈,又抵足而眠,吴启佑险些将弟子给吓死。

据吴启佑的弟子描述,那日夜里他就听到老师梦中惊诧,以为老师是做了噩梦,但吴启佑似乎在推拒着什么,吴启佑的弟子就看到被月亮照亮的窗户上有一抹纤细的黑影……

他一把将吴启佑推醒,那黑影消失不见,他亲自去打了水想要让老师清醒些,却没有想到和老师一起在水盆里看到了一抹轻浅窈窕的声音,吓得他大病了一场,吴启佑也再不能自我麻痹这是他一个人的幻觉,他终于听从家里人,去请比较有名的世外之人来做法,这法事也做了,请的人夜摇光也粗略的看了看名字,都是有真本事的。

可没有一个人说吴启佑的府宅不干净,那就是没有鬼,可这不是鬼这又是什么?

难道真的是人作祟?这手法未免也太高明了,夜摇光百思不得其解:“那吴启佑可有欠下情债?”

“吴家家风极其严苛,吴启佑这人是难得的君子,他一生寄情于琴棋书画,是个大雅之人,后辈都称他为居雅先生,从不出入粉色之地,一生也只娶了一个妻子。”温亭湛也是调查了吴启佑这个人,他真的可以担保吴启佑这个人是真正的正人君子。

“那倒是让我起了好奇之心。我们快歇下,明日我们早些去吴家拜访一下。”夜摇光听都没有听过这么玄乎的事情,她的好奇心完全被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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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3章 姑苏吴家

白墙黛瓦,飞檐陡峭,匾额高悬,字迹大气,楹联游龙,寓意深远。

夜摇光和温亭湛站在姑苏吴家的宅院门前,看着建造素雅大气的吴家宅院,处处都透着一股子书香,跟着吴家的管家走入厅堂,厅堂的命名、书条石、雕刻、装饰无疑不雅致,没有丝毫奢华的装饰,花木寓意、叠石寄情,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厚重的文化底蕴。

就凭这院子里的一花一草,夜摇光就对吴家人心生好感。夜摇光和温亭湛并没有亮明身份,而是说受知府大人相邀,前来助吴先生一臂之力。下人们都很客气而有礼,很快吴家的人就匆忙而来,这一个照面就漏了陷。

因为来人正是吴启佑的长子吴浩生,昨日在宴席上他们坐在了一个桌子,吴浩生惊了一下,连忙作揖行礼:“学生拜见温大人,温夫人。”

吴家人虽然不出仕,但后代子孙都必须考得功名,吴浩生虽然才不到而立之年,有举人的功名在身,自称学生也是合理。

昨夜夜摇光就见过吴浩生,长得很清俊,文质彬彬,举止有度,一看就是读书人,却又没有读书人的刻板与柔弱,身上还有一股子正气。

“免礼。”温亭湛虚扶了一把。

吴浩生连忙招待夜摇光他们入座,亲自斟茶,打发了下人之后,才落落大方的问:“学生听闻下人禀报,温大人和温夫人此来是为家父之事。”

夜摇光当年还在白鹿书院就读,代表白鹿书院参加易赛就名声大噪,她和缘生观颇有渊源也是世家供知的事情,不少神乎其神的传言,再加上文赛之后更是被流传的人尽皆知。吴浩生昨夜其实就像去拜访温亭湛,但奈何在席间没有说话的机会,自己家里的事情也不能公而宣之于口,婚宴结束之后又已经夜深,吴浩生不好去打扰,他正琢磨着尽快挑个时候登门求助,却没有想到夜摇光和温亭湛亲自上门,委实惊喜不已。

“令堂之事,郝大人已经上报本官,内子对此事颇有些好奇,因而今日特意来一遭。”温亭湛淡淡的颔首。

“学生代家父拜谢温大人、温夫人。”等到了肯定的答案,吴浩生连忙再次行礼。

“先别忙着谢,我知道贵府先前就请了不少高人,但都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我也未必能够行,还是先容我看看再说吧。”之前吴家请的人里面还有个夜摇光的老熟人,正是当年与永安王妃相遇。和她联手诛灭影子妖的卢方。

卢方当年修为就比筑基期的夜摇光高,十五年过去了,夜摇光已经进入了合体期,但是卢方却还在炼虚期,但卢方毕竟是散修,在同辈之中绝对也算是修为极快的一类。一个深谙奇门之道,又是炼虚期的高人,竟然都察觉不出吴家的怪异,夜摇光心里也不抱什么希望。

“不论夫人能否救家父于困境,夫人和大人特意上门,这份心意都值得学生感恩于心。”吴浩生很是动容和真挚的对夜摇光和温亭湛道,“夫人需要学生做些什么,只管吩咐。”

“你若是不忙,带着我先看一看贵府的府宅。”夜摇光决定先从宅院下手。虽然她知道前面来的人肯定都看过宅院了,基本上应该不存在问题,但这件事本就是蹊跷,夜摇光也不想大意,还是亲自看一圈再说。

“学生闲人一个,夫人和大人这边请。”吴浩生自然是亲自陪同夜摇光和温亭湛。

吴家的宅院只有夜摇光和温亭湛新居的五分之一,吴家有百年繁荣历史,但人丁一直不算旺盛,也不算单薄,每一代差不多都是二三个子女,到如今吴家从吴启佑到吴浩生的孩子,三代人住在家里,夜摇光一路上问了人口,加上远方投奔来的表亲,吴家的主子也就七个,下人二十多人,所以这个宅子住着不挤不宽,正好合适。

有吴浩生在一旁,夜摇光也不好飞来飞去,她也担心是有什么藏得深或是被什么遮掩的东西,因此花了半个时辰把吴家走了一遍,家宅上吴家完全没有问题,夜摇光最后去了吴启佑的住院,院子里也是没有任何阴气,且风水极佳。

最后问了吴浩生要了吴启佑的生辰八字,推演了一下也没有问题,这个时候被夜摇光放出去的金子也飞回了夜摇光的怀里:“师傅师傅,这宅子里干干净净。”

对着温亭湛无奈的摇了摇头,夜摇光是第一次这样毫无头绪。

“听闻令尊受了惊吓,身子不利爽,本官恰好略通歧黄之术。”既然不是妖魔鬼怪作祟,温亭湛觉得那必然是人为,那就得先去看看当事人,才能够寻到蛛丝马迹。

“怎敢劳动大人纡尊降贵。”吴浩生听了温亭湛的话,有些激动和期盼,但却又觉得唐突,虽然他们吴家有些名头,但温亭湛在文坛上的地位绝对高于吴启佑,加上吴启佑是一介布衣,而温亭湛身居高位,又是侯爷,吴浩生只能把话咽下去。

“居雅先生在苏州乐善好施,以身作则,培育出不少朝廷栋梁,本官略尽绵力是理所应当。”温亭湛温和的笑道,“再则令祖与家师乃是故交,算起来本官和令尊也算是同辈,令尊年长本官几岁,本官为令尊看诊也是无可厚非。”

“早闻温大人谦和持礼,令人如沐春风,有大儒之风,今日学生才有幸一见,温大人比之传闻之中更令学生折服。”吴浩生崇拜的说道,倒不是因为温亭湛是来给自己的亲生父亲看病,吴浩生才这样说,今日换了其他人,吴浩生对温亭湛的崇敬也会油然而生。

因为在吴浩生看来,温亭湛自己于文坛之中的建树已经是一呼百应,他们吴家的影响力,或许其他官员还会想要借助,那么温亭湛是完全没有这个必要,所以温亭湛和夜摇光这一趟来,是真的没有可能对他们吴家有所图谋。

第1964章 干干净净

既然如此,温亭湛是因何而来?

吴浩生想破了脑袋,也觉得应该是温亭湛出于父亲的尊重和欣赏,还有父亲是苏州府的子民的缘故,毕竟温亭湛是江苏布政使,他执政江苏,父亲就算是他管辖之中的百姓。

温亭湛夫妻被吴浩生带到了吴启佑的屋子里,吴启佑刚刚喝了药并没有睡着,而是披着衣服临窗而立,看着窗外的小桥流水出神,听到动静便转过身来。

夜摇光还惊讶了一下,吴启佑已经四十五岁,保养得相当好一点都不显老,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左右,完全不像吴浩生的父亲,更像是吴浩生的兄长。而且吴浩生长得清俊,但吴启佑绝对是一个美男子,即便是现在四十五岁,他依然一头青丝未束,一袭青衫显得身材提拔,剑眉朗目,若非有点疲倦的苍白病容,这真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只不过夜摇光到底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云英未嫁的小姑娘,因而她看了两眼,便礼貌的笑了笑自然的移开了目光。

“父亲,这是温大人和温夫人。”吴浩生连忙向父亲介绍。

“温大人。”吴启佑立刻上前行礼。

温亭湛及时的拦住:“先生不必多礼。”

“不敢不敢。”虽然顺势站起了身,但却连连躬身,“当不起大人一句先生。”

在这个时代,先生并不是只男子,而是对德高望重,或者老师,亦或者在某方面造诣高于自己之人的尊称。

吴启佑这辈子被许多人称之为先生,甚至有人送他居雅先生的雅称,都是对他在文坛之上的认可和称颂,他从来没有觉得担不起,但是在温亭湛面前,他也不是谦虚,更不是因为温亭湛的官位,而是他真的叹服温亭湛的文才,并不觉得自己才华在他之上。

“论年纪,先生算是我的父辈,论才学,先生的才学也是我辈典范,论德行,先生更是品格贵重。我称先生一句先生,先生实至名归。”温亭湛却劝道,“先生随性之人,何故拘泥一个称呼。”

吴启佑微微一怔,旋即失笑:“我不如大人多矣。”

没有接这客套的话,温亭湛在吴启佑的招待下落座,与吴启佑一个高几相隔,温亭湛道:“先生,我与内子此来,是为了先生遇上的怪事,听闻先生身子不适,恰好动些医理,先生不若让我把把脉。”

吴启佑也就不再拘泥,坦坦荡荡的伸出手腕:“有劳,有幸。”

指尖搭上吴启佑的脉搏,温亭湛仔细的诊脉之后,吴启佑除了忧思过重,睡眠不足有点体虚之外,完全没有任何不妥之处,他一再的确诊,好一会儿才收回手:“先生的身体疲惫过度,须得好生歇息。”

听了之后,吴启佑摇头:“也不知是否我这心里放不下,亦或是距离月半只有两日,我总是能够听到梦里的呼喊,一日比一日哀婉,让我夜里都不敢闭眼。”

吴启佑的话让温亭湛看向夜摇光,夜摇光知道吴启佑肯定没有中毒亦或者被下了致幻的药,那就是没有人动手脚,可吴启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只有吴启佑一个人看得到,那还能够解释吴启佑也许是得了一种了心理疾病,可偏偏吴启佑的学生也看到了。

再来府邸之前,夜摇光和温亭湛先去看了吴启佑的学生,从他的嘴里听到的话绝对不是虚言,对方虽然是个少年郎,但是个正派的读书人,若非记忆太深刻,只怕不会说这些忌讳之言。

想了想,夜摇光才开口:“吴先生,请恕我冒犯。”

“温夫人有话请直言。”吴启佑何等聪明的人,他已经知道夜摇光要问什么,“我也想早些将这事儿弄个水落石出,如今我府里人心惶惶,外面的流言蜚语我已经是近半百之人,自是不放在心上,可家里的人不能遭了我连累。”

点了点头,看得出吴启佑是温亭湛口中表里如一的正人君子,夜摇光也看了吴启佑的面相,他的面相显示他是个正直不阿的人:“其实类似于先生这等事,我遇到不少,可举凡都是鬼魅或者妖邪作祟,但这些不干净之物若是来过,必然是要留下痕迹,我方才将贵府的宅院看了一圈,实在是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且贵府之人我所见到的都不曾沾染不净之物。因而我们夫妻怀疑也许是有人装神弄鬼,可要让先生致幻,必须使用药物,这药物过身就没有不留痕迹之理。方才夫君为先生诊脉,先生身子并无接触药物之象。如此一来,此时我亦是百思不得其解,那就只能反着来推。”

吴启佑颔首,他赞同夜摇光的话。

这番话夜摇光说来,就是给吴启佑心里准备,并且试探吴启佑的态度,吴启佑没有什么避讳之态,夜摇光就问了:“我想不论是妖鬼作乱,还是人作妖,必然是那女子与先生或多或少有关联。先生可认得那女子所喊之人?”

“那女子一直喊着十郎,我们吴家上下三代都没有排行到第十的子孙。”吴启佑也是纳闷不已,完全摸不到头脑,“我这个人没有多少长处,但这记忆力虽则比不上温大人两个时辰背下一卷案宗,但听过的声音便是遗忘,此刻繁复在脑中盘旋,我也能够想起,这声音我完全记不得是我熟识之人。”

夜摇光一直不错过吴启佑任何反应,确定吴启佑说的完全是实话。

“那先生可有红粉知己?”出于对吴启佑的尊重,夜摇光问的很婉转。

吴启佑很坦然的对夜摇光摇了摇头:“我这一生于女色之上尤为不看重,吴家是书香门第,之所以子嗣不丰,便是从曾祖之祖父,到我这一代甚至犬子,都不曾纳妾,也从不出入烟花之地,我少年时虽然喜游历山水,但从未单独出过门,都是和友人三五成群,当真是除了内子以外,再无二色。”

第1965章 匪夷所思

一室的沉默,唯有香炉内的云雾袅绕。

“先生,若是不打扰,我们夫妻月半登门做客。”温亭湛只能站起身道。

“温大人公务繁忙,百忙之中抽出闲暇来关心我的私事,吴某感激不尽。”吴启佑是真的很感激,“大人定然要是缠身,吴某不敢久留大人,但天色已不早,万望大人不弃,能够留下来吃顿便饭。”

“先生无需客气,过两日我们夫妻再登门尝一尝贵府的佳肴,趁着今日还早,我和内子都不曾游过姑苏,便借此带内子在姑苏城内走一走。”温亭湛还是婉拒,这不是寻的理由,而是他当真这样计划。

吴启佑自然是看得出温亭湛不是推托之词,也就不再挽留,亲自将他们夫妻送出府:“温大人可需要有人向导?”

看了一眼站在吴启佑身旁的吴浩生,温亭湛含笑拒绝:“若是令郎作陪,我这身份只怕瞒不住,我只想与内子走走看看,多谢先生好意。”

“是我考虑不周,这姑苏城内泰和楼的珍馐最是美味,大人不妨和夫人去尝一尝。”吴启佑便转而道。

温亭湛从腰间解下一个锦囊,递给吴浩生:“这里面是我亲自调制的安神香,先生夜间点了安睡,看是否见效。”

“多谢温大人。”吴启佑父子对温亭湛作揖,目送温亭湛和夜摇光离开。

温亭湛带着夜摇光先直奔泰和楼,泰和楼距离吴家并不远,问了路人走了一刻钟便耸立在眼前,泰和楼的东西味道以清淡为主,素斋尤其是泰和楼的一大特色,夜摇光和温亭湛觉得很好吃,用了午膳之后,两人才沿着青石地板,顺着河流漫无目的前行。

“阿湛,我从未遇到如吴家这等离奇之事。”作为风水师,修炼者,夜摇光遇到的事情千奇百怪,但任何事情都是有根有据,唯独吴家这件事,当真是匪夷所思,完全没有任何根据,宛如一个不可能的事情,可既然发生了,夜摇光就觉得绝对有什么是他们没有捕捉到。

“我倒觉着此事非人力所能。”温亭湛陪着夜摇光走宅院的时候,也不着痕迹的从吴浩生的嘴里套了很多话,再加上他的观察,以及给吴启佑探脉的结果,他基本已经排除人为。

“我也觉得不像是人为,可吴家真的很干净,没有阴气,没有妖气,也没有魔气。”那就绝对不可能是妖魔鬼怪作怪。

“会不会是一种超越妖魔鬼怪的生灵?”温亭湛试探的问,“比如魅魉。”

“魅魉虽然不是妖魔鬼怪,但是魅魉也是由阴气凝成,只不过是幽月之精华,因此干净灵透,但就算是魅魉,它身上没有阳气,它说过之处也会阴阳失衡,也是会留下痕迹。”夜摇光对温亭湛道,“这世间不可能存在一种不留痕迹的生灵。”

每一样活物,都有属于自己的气息,想要做到船过水无痕是绝无可能。

夜摇光的话让温亭湛也陷入了沉思,他抬头目光一扫,看着旁边的小河流动的水:“摇摇,水。”

顺着温亭湛的目光落在河流之上,夜摇光也想到了方才看宅子的时候,温亭湛问过吴浩生,吴浩生亲口说吴启佑每次做了梦之后,都是通过水才产生幻觉,水绝对是关键之物。

可饶是对五行了若指掌的夜摇光,也不能从吴启佑这件事体会出水在这件事上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吴启佑的学生说在窗户上看到了详细的身影,那就不可能是鬼,鬼哪里有影子?

除非是整个魂体贴在了窗户上,但距离这般近,夜摇光问过有没有感觉到阴冷,吴启佑的弟子回忆之后摇头,当时他只是受到了惊吓,倒没有感觉到不同寻常的阴冷,而且如果鬼魂都附着在了窗户上,那就必然要留下痕迹。

不是鬼魅。

“五行之中,水于我们的时运之中就代表着睡眠,吴先生只能在睡着的时候才能够听到声音,也只有遇到水才能够给看到幻影,这生灵把五行之水运用得很透彻,但它没有伤害吴家人之心。”夜摇光分析道,“妖魔是不可能运用五行,还有一点它为何不现身,不直接去寻吴启佑,要用这样的方式呼唤?听言辞,我倒是听着像是遗失爱人的孤苦女子,对心爱之人的一种苦苦等待。可关键是吴先生又是个洁身自好的人,那这个女人到底和吴先生是何关系?”

“不来寻,应该是来不了,有什么束缚住了它。至于它和吴先生的关系,我也说不准。”睿智如温亭湛,也是头一次遇上这样没有下手之处的事情,“我再让卫茁将吴先生平身事迹深入调查一番,看了看是否是沈知妤那等事。”

夜摇光扬了扬眉,沈知妤对单久辞就是一厢情愿,甚至还不自知,吴启佑梦里那个不明物当真是和沈知妤一样?夜摇光觉得不可能,虽然这世间不乏自作多情的人,可能够到达这个地步怕是单相思不可能。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夜摇光又不相信吴启佑还有什么隐瞒着他们,而且方才吴启佑的话,夜摇光可以肯定没有半句虚言,那么问题的症结到底在何处?

“既然想不明白,我们先搁下,左不过今儿已经十三,后日便是十五,我们到时候亲自来一趟,总会解开这个谜团。”温亭湛揉了揉夜摇光的眉心,温声说着就执起她的手,“我在前面备了一个小船,我们乘船回去。”

江南水乡,小船泛舟,最是诗情画意。

夜摇光也就先不纠结,和温亭湛一块乘船回去,自然是不能直达,但下了船再走一刻钟也就能够到家,离开两个小宝贝半日,夜摇光也是想得不行,立刻就奔过去,哄着孩子的时候,夜摇光才想到一件事:“你为何这般关心吴家之事?”

体察民情?这话别人信夜摇光不信,吴家的影响力的确不小,可温亭湛用不着。有什么值得温亭湛撇下两个孩子半日,亲自去看上一看?

温亭湛唇角一绽,笑容高深莫测:“日后摇摇便知。”

第1966章 吓得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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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亭湛不说,夜摇光不追问,她并没有那么好奇,与其有那好奇心,不如把心思花在两个孩子身上。两个小家伙现在已经七个月,夜摇光开始给他们吃一点辅食,也开始扶着他们两学走路,又得给他们两重新做小衣裳,还弄些开发智力的东西扔给温亭湛让他去做。

每日夫妻两除了各自的事情,大半的时间都在围绕着孩子。虽然两个孩子是他们的二胎,可是广明没有在身边长大,他们还没有体会到一步步做夫妻的乐趣。当年宣开阳也是一早的被送到了缘生观,因此颇有些初为人母陪着孩子一起成长探寻孩子成长的乐趣。

十月十四日这一天一大早,江苏提刑按察使亲自登门来拜访温亭湛,两人本就是同级,掌握着苏州不同的政务,这又不是逢年过节,且江苏提刑按察使已经过了不惑之年,资历上可是大了温亭湛近二十岁,突然登门拜访,夜摇光觉得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今日来打扰温大人公干,实在是遇上了一桩棘手之事,还请温大人施与援手。”江苏提刑按察使叫江淮与,是个长得很儒雅的人,一点都不想刑事诉讼的官儿。

“江大人但说无妨。”是同僚,都是为江苏劳力,温亭湛对于求上来的人基本都是能帮则帮,虽然和江淮与没有什么深交,但温亭湛依然态度温和。

“是我手上接了一个离奇的案件。”江淮与愁眉苦脸的讲述。

这件事发生在徐州府沛县一个姓申的乡绅家中,这一家人在这个月三日全家被杀,说是全家被杀也不正确,当时的确一家九口人都死了,轰动沛县,县令立刻亲自来调查,县衙里有位老道的仵作在检查尸体的时候,竟然发现这位申家有位姑娘没有死,可是请了大夫来看,大夫说这个姑娘已经没有气儿,是死人。

可是仵作坚持着姑娘没有死,只是被吓得失了魂儿,堵了一口气。那仵作取了大夫的银针将姑娘的气儿顺了过来,这姑娘还真的重新有了呼吸有了活气儿,可是怎么都没有醒,仵作说这是被下走了魂儿,得把魂儿给召回来,这姑娘才能醒。

“这件案子沛县的县令查不出头绪,上报了知府,徐州知府亲自去了也是查不出蛛丝马迹,便上报到了我这里来,我看了之后亲自去了一趟,虽然发现了些门道,但却苦无证据。”江淮与说完之后就接着道,“沛县那老仵作说,他之所以知晓申姑娘没死,是因为他十几年前亲眼目睹过此等事。这申姑娘定然是目睹了家中凶杀,才会活生生的吓得魂儿离体,成了假死状。我原是不信,可这申姑娘的身子不吃不喝已经十来日,竟然还一直温着,却如何也不见醒,大夫倒是用了参片吊着她的一口活气,可大夫说这并非长久之计。让我得立刻寻一个能够召魂儿的高人。”

江淮与认识的这类人并不多,他想了想之后打算来请温亭湛,因为温亭湛的妻子就是此间高人,且若是有温亭湛帮忙,这件血案指不定能够早些侦破,另外就是温亭湛本就是江苏布政使,这事情发生在江苏地界,温亭湛相帮虽然也有情分,但到底让他去请人欠的少。

思来想去,江淮与就亲自来寻了温亭湛和夜摇光。

“摇摇。”听完之后,温亭湛对夜摇光投去询问的目光。

心有灵犀的夫妻两,夜摇光立刻就明白了温亭湛想问什么:“被吓得离魂是常有之事,当日婷姐儿也是亲眼目睹了父亲被屠杀才飞了魂儿,这位申姑娘的情形,看着是比婷姐儿吓得更狠,亦或是申姑娘心志没有婷姐儿坚强,才会被吓得三魂六魄全飞。但她和婷姐儿又不一样,她的魂儿虽然全部飞了,却没有飞远,应该是整个留在了申家大宅,并且有灵物在滋养。”

正常人的身体离开魂魄超过七日,就会成为尸体,修炼者元神出窍例外。这也是为什么人七日不吃不喝就会死的原因之一。但这位申姑娘已经足足十一日,身体虽然被人参吊养着,但她的魂儿若是离体七日怎么着也应该变成鬼魅,但她没有,就只能说明她的魂儿当时被吓飞出去,正好被什么灵物吸纳,也是因为灵气的滋养,让她再不能回体的情况下没有变成孤魂野鬼,相辅相成之下,才能够让她的身体到现在还没有变成尸体。

所以,夜摇光断定申姑娘的魂儿就在案发现场,只不过被束缚,才能够有这样的局面。

见夜摇光说的如此胸有成竹,江淮与立刻大喜过望,站起身对夜摇光道:“不知可否,劳动温夫人和温大人去一趟徐州府?”

夜摇光没有说话,而是望向温亭湛,听从温亭湛的安排。

“明儿是十五,可有影响?”温亭湛先问了夜摇光。

“并不是七月十五,不用担心。”夜摇光明白温亭湛问的是,每个月十五阴气是一个月最终的时候,会不会去迟了对申姑娘有影响。

只有七月十五才是阴气最重的时候,其他的时候并没有什么。而申姑娘那状态,也不是三年五载就能够脱离那灵物,只不过灵气滋养只能够让她的身体多保存一段时间,最多半个月,超过了人体正常的极限,她的身体也会缓慢的流失生机,这样算起来还有三四日的时间。

“江大人,本官见你面带疲色,不如先歇息片刻,在府中用了午膳再启程回徐州。”温亭湛便对江淮与道,“明日本官有事在身,后日恰好是本官的休沐日,本官会合夫人明日夜里启程,后日必然抵达沛县,再寻江大人去申家。”

听到温亭湛答应了,江淮与自然是感激不已,至于耽搁一两日,他已经把话说明白,夜摇光和温亭湛还没有这么着急,必然是这件事用不着急着一两日,于是他便听从了夜摇光和温亭湛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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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7章 无踪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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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要让摇摇受累。”等到让下人安排江淮与去歇息之后,温亭湛心疼的对夜摇光道。

“我才二十八岁,正是要拼搏努力的年纪,难道让我闲在家里做闲人?”夜摇光摇着头,虽然她不是爱劳碌的命,但也觉得没有正事做的话会发霉,过不来太颓废的日子,“这又不是什么多大的事儿,就当是闲来打发时间,而且能够拘魂且润体的宝物,我也去见识见识。”

不一定能够据为己有,但看一看也没有关系。夜摇光一点也不觉得劳累,和温亭湛在天山游山玩水了半个月,回来之后又闲了两个月,好不容易有事情可以做,她心里反而到充实些,不过事情要一件一件的来,先去解决吴启佑的事情。

当天下午送走了江淮与,夜摇光就开始准备,按照温亭湛的计划,他们应该是从吴家离开之后,就直接去沛县,这样就不是一日半日的工夫,怎么着也要二三日,她望着两个孩子的睡颜,舍不得离开两个小宝贝。

“舍不得,我们就带着去。”温亭湛沐浴完,带着一股子清香走到夜摇光的身边,看着她望着熟睡的孩子出神,就知道她心中所想,于是上前道。

“带着去……”夜摇光皱了皱眉,“我只怕是要分心。”

“吴家既然不是鬼魅,想来是用不着大动干戈,沛县若是有厉害的妖魔也不会如现在这般平静,都是一些小事儿,你便是分心也无妨。且此去沛县一千里,我也正要沿途看一看各府各县的民情,我们就当是巡查,带了孩子还可以放慢行程。”也不担心夜摇光思念孩子。

徐州和苏州分别位于江苏的两个边角,从苏州到徐州,要经过常州、泰州,扬州,淮安,宿迁五个府城才抵达徐州府,如此一趟走下来,基本是将苏州一般的地界绕了一圈。

因着温州的姜穆奇一案,温亭湛来回两次,把整个江浙省走了一遍,但是江苏省温亭湛也许是因为他本人就在江苏的原因,所以一直没有像江浙那般大致的看一看,这次正好有这个机会,温亭湛自然是不会放过。

回来的这两日,温亭湛基本已经将积压的政务都已经处理完,想来也是早有打算要带着夜摇光去巡查,做了妥当的安排。夜摇光就欢欢喜喜的给两个孩子准备东西,将两个孩子也打包走。

十五日上午温亭湛对他这次出行之后的事情对叶辅沿做了叮嘱,夜摇光也是把褚绯颖叫来,自从褚绯颖和乾阳结婚之后,夜摇光就把大部分家宅的权利都交给了褚绯颖,让幼离辅佐褚绯颖,她就更加的轻松,因此吩咐也吩咐不了多少事情。

用了午膳,夫妻两就带着两个孩子和金子去了姑苏。乾阳眼巴巴的想跟着去,奈何褚绯颖要留在家里管家,乾阳舍不得离开老婆,就选择留下来,好在陆永恬也在,他们俩可以作伴。至于卫荆,温亭湛已经吩咐他先一步上路去沛县。

“温大人,温夫人。”夜摇光和温亭湛的到来,受到了整个吴家的热情招待,吴启佑带着吴浩生亲自来迎接。

早在十四日吴启佑就让下人送来信,说他十三日夜里用了温亭湛的香,一觉至天明,终于拜托了不能安眠,这两日睡了好觉,气色也养足,吴启佑这个美大叔风采更甚。难怪年少时竟然能够迷倒那般多的女子,夜摇光昨儿可是看得了关于吴启佑详细的资料,都是卫茁调查到,吴启佑在二十年前可是江南四美之一,这四美不是女子,而是江南才子,不少名门贵女争相下嫁的对象,不过吴启佑这一生还真的如同他自己所言,不重女色。

他的夫人,乃是家中安排,他娶妻之后也是相敬如宾,他就是那种天生好似不会对女人动情的禁欲系男子,男女之情在他而言就是多余的存在,这么多年痴恋他的人不少,可他从未和任何一个女人有过不清不楚的纠葛。

夜里夜摇光和温亭湛如约在吴启佑家中用了晚膳,据说是吴启佑亲自下的厨,吴启佑虽然是读书人,还是大儒,但却没有什么君子远庖厨的思想。对于吃他可比对女人挑剔多了,自小家中有个大厨,可惜在他少年时这位大厨就去世,手艺并没有人袭承,吴启佑就挑了好多厨子都不满意。最后寻了个差强人意的自己亲自教导,原本都以为他只有口把手的人,才知道他还有真本事。

他经常下厨给自己做饭菜,不过基本只做给自己吃,家里的人要吃都是下人,要么他们自己去动手,能够让他下厨招待的人,都是他以知己相交的人。

夜摇光可不觉得吴启佑这等高傲之人,这样做只是为了感激他们夫妻,感激人的方式有很多,吴启佑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这一顿饭想来是他对温亭湛的欣赏而来。

“听闻允禾也是个经常入厨房之人。”吃完之后,吴启佑就和温亭湛闲话起来。

温亭湛含笑的眸子划过夜摇光的容颜:“妇唱夫随。”

“哈哈哈哈……”这句话把吴启佑逗乐了,指着他摇着手指头笑道,“你可真是如传闻之中一般爱妻如命。”

“传言有误。”温亭湛轻笑道。

“哦?”吴启佑扬眉。

“我爱妻胜命。”温亭湛纠正。

听了这话,吴启佑真是不知道如何说话。两人又说了些话,就各自散去。

吴启佑到底是男子,夜摇光不好潜伏在他的屋子里,就把金子派过去,她把两个孩子哄睡之后,就一直等着,等到了月移西楼都没有等到金子半点响动。

“阿湛,我去看看。”夜摇光实在是等不了,她也是半晌没有感觉任何异常,交代一声,她便元神出窍,飘到了吴启佑的院子里。

一到吴启佑的院子里,夜摇光也看到了窗子上有一抹纤细窈窕的身影,但是她却感觉不到任何阴气,妖气,这抹影子仿佛是凭空而来,没有任何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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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8章 有阳气

“是谁!”夜摇光清喝了一声,那黑影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她闪身飞掠而去,令她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她竟然硬生生的穿透了这一抹黑影。

但是在穿透的一瞬间,夜摇光却感觉到了这东西虽然如鬼魅一般轻飘飘,但她的的确确是一股力量,一股当真是超越夜摇光所有熟知的力量,非妖魔鬼怪,也非灵魅人。

是一股很薄弱很薄弱,经不起任何触碰的气力。夜摇光穿过它的一瞬间,那黑影就消失不见,再回首之际,已经什么都没有。

秋风的清风轻拂而来,飘旋的叶儿打着旋儿无声无息的落在了地面上,静夜无声,宛如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夜摇光转身轻轻的敲了吴启佑的房门。

金子蹿了出来:“师傅。”

“里面可有异样?”夜摇光低声询问,吴启佑应该没有被惊动。

金子摇着头:“没有,已经熟睡。”

看来这抹黑影是刚刚才凝聚,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她就赶来,但这东西确实存在,只不过现在又雁过无痕,夜摇光完全摸不着头脑:“你好生守着。”

叮嘱完金子之后,夜摇光就元神就瞬间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怎么了,摇摇?”看着醒神的夜摇光凝眉不语,温亭湛上前关怀的问道。

“太怪异。”夜摇光摇着头,一脸的不解,“我方才当真看到吴先生的学生所言的那抹黑影,看着纤细的身形,是女子无疑。但她能够凝聚成为形体,让我们看得见,却不是灵气,也不是阴气,更非人气和妖魔之气,是一种我竟然从未遇到的气息。很是轻浅,宛如水中月,镜中花,稍稍一碰就消失不见。”

抬手揉了揉夜摇光的眉头:“好了,既然想不明白,就莫在烦恼,我们明日且看。”

点了点头,夜摇光和温亭湛上榻抱着两个孩子歇息,一夜到天明。

第二日吴启佑是神清气爽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他的眉宇间有些喜色:“已经连着三个月每逢十五便目不交睫,昨儿可算是好眠了一夜,还得感谢允禾与弟妹。”

吴启佑比温亭湛大了二十岁,但两人以文论友,吴启佑比温亭湛大,便称兄。

“先生,我昨夜的确在先生的窗上看到一抹险些的黑影。”夜摇光不想打扰吴启佑的好心情,但不得不实话实说,看到吴启佑脸色又恢复凝重,夜摇光接着道,“先生,不知你今日洗漱时,可有在盆中看到幻影?”

吴启佑摇头,正是因为今日洗漱之际,没有在水盆内看到幻影,吴启佑才如蒙大赦,心情愉悦,还以为自己已经彻底的摆脱,却没有想到只是被夜摇光给驱走,很显然夜摇光没有将之擒获。

“弟妹可知,是何物作祟?”吴启佑问。

“正是因着不知是何物,所以才不知从何处下手。”夜摇光苦恼道。

这还是她第一次遇上这类新奇的事情,明明根本没有杀伤力不具备攻击力的东西,夜摇光却偏偏束手无策。而且它明明出现了,却来去不留痕迹,夜摇光早上修炼的时候,又用神识扫了宅子的每一寸土地,根本没有任何异样,还有它消失的太干净,仿佛凭空消失。

到了夜摇光这个修为,就算是渡劫期在她的眼前消失,也会留下一点气息。虽然夜摇光还不具备凭着这一点气息追踪渡劫期,可至少证明有高人来过。偏偏这抹黑影,比渡劫期还让夜摇光捉摸不透。

“弟妹不必困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吴启佑倒是豁达,冲着夜摇光笑道,“先用早膳。”

用完早膳,夜摇光又用了很多水来试探,但都没有让吴启佑产生幻觉,夜摇光有些气馁,所以决定和温亭湛再留一日,看看今晚这黑影会不会来。

“想留下就先留下。”温亭湛也是赞成,既然已经说了要相帮,而夜摇光又确定不是人为,是的的确确有这么个东西存在,还是超越夜摇光知识领域外的东西,不说夜摇光想要弄清楚,就连温亭湛也是难得有了一点好奇心。

至于徐州的事情,明日他们再出发,以夜摇光和金子的速度,也就半个时辰的工夫他们就能够到达徐州府。时间上,完全来得及。

知道温亭湛明日是休沐日,吴启佑也没有劝着他们离开,就亲自带着他们出去游逛一圈,去的都是吴启佑寻常常去喜欢的地方,这些地方或多或少都和诗书学问有关,但秀美的风景又不让夜摇光显得无聊,可见吴启佑的用心。

游玩了一日,在外面用了晚膳才归家,夜摇光洗漱完将孩子哄睡交给了温亭湛,这次她不用金子,而是直接元神出窍潜伏在吴启佑的房外,视线正对着门窗。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不辜负夜摇光的期望,她果然看到了窗户上一抹黑色的纤细身影浮现,这抹身影是由浅变深,不是一瞬间形成,她抬眼看着被月光笼罩的窗户,看来这东西和鬼一样也是借助极阴之气,但明明她在屋檐上贴了符篆,这东西却不似鬼,一点不惧怕,或者说镇煞符对它毫无影响,因为它不是邪煞。

有了昨夜的经验,夜摇光没有轻举妄动,她的目光始终落在那一抹黑影上,等到它形成不再变化的时候,她将魅魉的夜明珠一扔出去,魅魉瞬间对着它一吸。

竟然没有吸入,它又瞬间散去!

夜摇光飞掠而出,抓住魅魉:“怎么回事?”

“这根本不是幽阴之精华,它也许是要借助极阴之际凝聚,但却和幽阴之物完全不沾边,而且我还感觉到它有一点阳气!”魅魉也是惊诧不已,这明明不是一个人,它却惊觉到了一点阳气,这点阳气太薄弱,若非它是至阴之灵,它根本察觉不到。

“阳气?”夜摇光瞪大了眼睛,这真是越深入越诡异。

这东西明显不是活物,试问这世间不是活物的东西怎么会有阳气?

第1969章 魂儿在茶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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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摇光的元神回到身体里,温亭湛并没有歇下,他坐在床边看书,见躺在榻上的夜摇光睁开了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望着帐顶,似乎在沉思,他便没有开口。

可是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夜摇光开口,温亭湛将书看完合上放下,上榻见夜摇光还在出神,便轻声问道:“何时这般百思不得其解?摇摇可说与我听听。”

收回神,夜摇光侧身看了看两个睡得香甜的孩子,声音也放得很轻:“那东西我想着它要利用幽阴之气凝聚,会不会与幽阴之气有关,因此我今儿特意带着魅魉早早的去潜伏。原是打算趁其不备,用魅魉锁住它,却没有想到它竟然还是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而且魅魉竟然还与我说,它具备阳气!”

“阳气?”温亭湛微微挑了挑剑眉,“何物具备阳气?”

“生物。”夜摇光想都没有想就接了话,旋即觉得自己说的有些笼统,于是补充道,“活在阳间且具有生机之物。”

要具备阳气,这个阳气可不是修炼的至阳之气,而是活气,首先这东西得活在人世间,其次这东西身体里既然有了阳气,那就意味着它必须有生机,能够自行新陈代谢,吐纳阳气。

活在这个世间,比如说魅魉也存活在这个世间,但它身体里是没有阳气,有些鬼魂也是存活在这个世间,也没有阳气。但他们都属于存在这个世间却没有生机之物。

“所以……”温亭湛含笑看着她。

“所以,那东西应该是活物。”夜摇光得出了这个结论,旋即又摇头否定,“它不可能是有生命之物,有生命之物都不可能做到那样瞬间的消失,又凭空的出现。应当说这世间没有任何一种东西能够做到,任何东西都有轨迹可寻,哪怕是如千机师叔那样的强者。”

夜摇光的思维又陷入了一个盲区,让她想不透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想不透,就先放一放,等我们去了常州,走走看看指不定你就能够豁然开朗。”温亭湛劝解道,“今儿十六都过了,只怕它也不会再来,且它的存在对吴家也没有妨害,如今吴先生也能够夜里安眠,那我们先去常州,等到从常州回来,距离十一月十五也就不远。”

夜摇光也觉得现在只能这般,于是十七日一大早夜摇光将情况如实的告知了吴启佑,温亭湛又给了他一些安神香,夫妻两就带着孩子和金子去了常州,快马加鞭是来不及,夜摇光带着温亭湛,温亭湛抱着两个孩子,他们有空而行,夜摇光放慢了速度,也就一个时辰到达。

常州是个历史文化名人荟萃的地方,夜摇光也是第一次看到古风古味的常州。

“你若喜欢,待我们把申家的事儿解决之后,我带着你们母子三人在常州游玩几日。”看着夜摇光破有闲情雅致的东张西望,似乎对常州的风貌很是感兴趣,温亭湛善解人意道。

“不耽搁你的正事便成。”夜摇光冲着温亭湛莞尔一笑。

这算是答应了,不过夜摇光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夫妻两在郊外换了早就被派遣来的卫荆准备好的马儿,夜摇光抱着两个孩子坐在温亭湛的身后,马儿一路晃悠悠的入了府城,又到了沛县,去了江淮与所给的地址,提刑按察使司并不在这里,江淮与也是临时一个歇脚处。

和江淮与汇合已经是正午,接到了消息的江淮与准备好的酒菜,都是常州地道的口味,用了午膳之后,江淮与安排夜摇光和温亭湛去歇息,十八日上午才带着他们去了申家。

申家虽然是乡绅家,但并不算富裕,也就一个一进院子,除了申家夫妇一儿一女,就只有五个下人,两个伺候的丫鬟,一个厨娘,一个随侍,一个跑腿的下人,无一幸免。

已经过去快半个月,夜摇光和温亭湛走过来还能够看到围在申家哭泣的人,这些人普遍穿着简单甚至有些寒酸,应当是和申家下人有关的亲属。

夜摇光一脚踏入申家,抬眼就能够看到两股气在申家飘动,一股是若有似无的血气糅杂着的阴气,一股是干净的灵气,两个气息互不相容。对此夜摇光心里有数,这血气是因为这里发生了血案,不过看着血气的薄弱程度,这家人虽然被杀死,但死状应该不会太惨烈,至少还没有当初西域那小村子里的血气百分之一的凝重。

有阴气是因为这里横死的人,没有被超度,其中至少一个或者两个已经成了鬼,毕竟过了头七,只不过它们还没有什么修为,怨气和戾气也不是特别的重,因此才不能凝成形态出现。至于灵气……夜摇光抬脚就往有灵气的方向而去。

方向竟然是内院,一进的院子本就不大,夜摇光顺着这股灵气,很快寻到了一间屋子。宅院被保存的很好,看陈设和布置应该是姑娘的闺房,看来申家姑娘是死在她自己的闺房。闺房也并不大,若不是隔了一道屏风,必然是一目了然。

目光一扫,夜摇光的视线就定格在外间的一个龙泉窑青釉刻花葡萄纹的茶壶上,温亭湛和江淮与也慢了夜摇光一步,跟着夜摇光到了这里来,站在门口就看到夜摇光曲起手指弹了弹茶壶。

他们二人只能听到清脆的回声,唯有夜摇光能够听到里面有一道焦急、惊慌的女音:“救命啊,救命”

伸手将茶壶提起来,夜摇光转身面对着温亭湛和江淮与,指着茶壶:“申姑娘就在里面。”

温亭湛倒是面色寻常,江淮与心里有了准备,但是听到这话还是面色有些白。

“申姑娘的身体呢?”夜摇光问江淮与。

“在隔壁。”江淮与连忙道,“仵作说,申姑娘的魂儿定然是在这宅子里,若是身体离远了,必然会使得申姑娘难以回魂,我们也不知申姑娘的魂儿在何处,只能寻一个没有死人的屋子安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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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0章 明察秋毫的湛哥

夜摇光到了屋子里,看这布置应该是男孩子的房间,申家有一儿一女,想来这应该是申姑娘弟弟的卧房,男孩子的屋子里没有姑娘家讲究,这屋子里没有隔屏风,夜摇光一进门就能够看到躺在床榻上的申姑娘

她的面色有些苍白,生气也越来越弱,夜摇光运气的掌心悬在她的头顶,五行之气顺着她的额头注入她的身体,为她稍微调节一下身子之后,夜摇光才准备施法为她招魂。

在夜摇光做法的时候,温亭湛打量了一番屋子,转身问:“江大人,申家公子死于何处?”

既然申姑娘被放在这里,也就意味这里没有凶案发生,是最大程度减少破坏命案现场的地方,可申家公子还是死了,命案发生在深夜,申家公子竟然不是死在自己的屋子。

“死在申姑娘的门口。”江淮与带着温亭湛迈出房门,就指着两间屋子相连的隔壁门口,是被匕首从身后穿胸而过,“我猜想,应当是申公子发现了凶徒闯入行凶,第一时间就跑向其姐的屋子,想要提醒其姐。”

温亭湛摇头:“我方才进来之时,恰好看了宅子之外的环境,若是申公子尚且还有工夫跑来提醒申姑娘,他变有时间呼救,四周宅院相隔并不远,据说申家和左右四邻的关系融洽,想来只需要申公子喊一声,必然有人前来施救。”

“温大人推测的没错,这事我也想过,我怀疑凶徒和申家关系匪浅,亦或者申家人和凶徒之间有着不可告人之秘。”江淮与颔首,“我查过整个屋子里,没有翻爬的痕迹,墙壁四周没有任何踩踏痕迹,除非是江湖上那等踏雪无痕的不世高手,否则不可能做到潜入宅院毫无痕迹,申家一个普通人家定然是不可能识得这样之人,更不可能与之有过节。因而我断定,这个凶徒是被申家从正门放进来,必然就和申家关系匪浅。”

这一点看法倒是和温亭湛目前的初步看法一致,回头看了还在做法的夜摇光一眼,温亭湛道:“江大人,可否带我去看看其他案发之处。”

“温大人这边请。”江淮与自然是求之不得。

申家九口人,死的地方都不一样,申老爷和夫人是死在卧榻,是被人拧断了脖子,没有流一滴血,卧房没有任何挣扎打斗的痕迹,应该都死于睡梦中,江淮与也适时的将两个人死亡时间报上来,这些都是仵作已经确定,那就是深夜。

温亭湛点了点头就离开了申老爷夫妇的主屋,厨娘是死在厨房,下人应该都住在和门相连的倒座,厨娘穿戴整齐在厨房,那么就意味着厨娘当时没有歇下,温亭湛详细的问了厨娘的死状,厨娘是从背后被打晕,趴在了灶头前,而后被匕首刺穿心脏。

温亭湛听了之后就目光一扫,落在了厨房外一个可以将厨房看到一清二楚的地方,那里有一棵树,他站在树前,找了一个最佳的能够隐蔽自己,又可以将厨房看得清清楚楚的视角,顺着这个视角,他在地下寻到了被严重踩踏的痕迹,在树干上寻到了抓痕。

“这……”江淮与一拍脑门,“我真是不够谨慎,既然厨娘没歇下留在厨房,定然是在做事,做事就定然是在活动,若是凶徒和她正面撞上,厨娘只怕会呼喊。”

“为何会呼喊?”温亭湛站起身反问一句。

江淮与一怔:“看到凶徒呼喊不是常理……”

没有说完江淮与就反应过来,这个凶徒是被申家人放进来,那肯定不是穿着夜行衣之类很有歹徒标志性的装扮,他为何要在这里伺机而动,而不是假借客人之名直接进了厨房寻机会将厨娘杀了,毕竟在这里鬼鬼祟祟还容易被发现。

“如果这凶徒穿着打扮不俗,便是厨娘不识得也会对他恭恭敬敬,他要降低厨娘的防备之心很容易,但他没有这般做。”温亭湛莞尔一笑,对江淮与道,“若是我所料不差,这厨娘人高马大,还有一把子不小的力气。”

江淮与眼睛一瞪,很明显温亭湛猜的是正确,立刻虚心求教:“温大人是从何推测?”

“这凶徒在这里观察了良久,意味着他对申家很熟悉,他确定他在这里暗中观察有充足的时间,他心思缜密,也可以说这场谋杀他蓄谋已久,他不确定他一刀下去厨娘会不会毙命,因此他在这里寻找下手时机,先将厨娘打晕,才可能够万无一失,厨娘没有呼喊惊动旁人的时间。因此,这位厨娘在力量上让他顾忌。”温亭湛也不吝惜,将自己的推理之道告诉江淮与,“所以,这位凶徒不是申家主人家相熟的客人,更可能是厨娘认识,并且会防备之人,他才不敢让厨娘看到他,一旦看到他就很难有下手的机会,那么他的身份只能是申家曾经的下人,亦或者和申家某个下人非常亲密之人,当天夜里是被申家下人偷偷放进来。”

江淮与犹如醍醐灌顶,他一直把凶手的方向寻错了,他以为如此心狠手辣杀了申家一家的人必然是和申家有仇怨,身份应该旗鼓相当,至少曾经得旗鼓相当,却从未想过申家可能是遭受下人的连累。这倒是不能怪他,自古以来下人被主家连累的屡见不鲜,可被仆人连累的主家则是少之又少。

“温大人当真是明察秋毫。”江淮与深深的对温亭湛作揖,“若是有机会,当真是希望温大人犹如文赛一般,给我们这些提刑官上一堂课,我们定然能够受益匪浅。”

江淮与说的真心实意,他是真的这样想,但温亭湛却淡淡一笑没有接话。

这是江淮与的主场,他不能喧宾夺主,私下提点江淮与就行,这点名头他不需要去争,江淮与能够做到提刑按察使不是没有真本事,不过有时候人的固有思维容易遮蔽眼睛罢了,点拨一下就行,这件案子还是该由江淮与自己去查。

第1971章 还魂醒来



“凶手应该是这两人其中一人放进来。”听了温亭湛的推断之后,江淮与根据所有人的死状确定了凶手的方向。

“申家可有财物丢失?”温亭湛思忖了片刻之后问。

“温大人为何会有此一问?”江淮与对温亭湛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倍加留心,他觉得能够跟着温亭湛学到很多东西。因此,立刻好奇温亭湛为何这般问。

清浅一笑,温亭湛却没有满足他的好奇心:“不过是想知晓凶徒行凶的目的罢了。”

说到这个,江淮与也是有很多话:“我原本以为这是一起仇杀案,府中并没有翻找的痕迹,至于财物,也一一核实,申家并没有丢失金银珠宝,就连申姑娘和申夫人摆在梳妆台上的首饰也未有人动过,看着不像是为了谋财行凶。”

可如今温亭湛推断出来的凶手身份,比起和申家有仇,谋财害命的可能性应该更大。

“万事无绝对,也未必不是仇杀。”温亭湛噙着一抹笑,并没有多言,而是折身回去。

等他们回到申公子的房内,夜摇光已经收手,指尖握着五行针在给申姑娘施针,看到温亭湛和江淮与走进来,夜摇光不免对江淮与解释:“申姑娘的魂儿已经回体,只不过她的身子到底虚弱,我行针让她能够早些醒来。”

这位申姑娘到底神魂离体过久,身体无法新陈代谢,体内的阴阳也早已失衡,等着她自己醒来还不知何时,因此夜摇光才出手,并不是要对申姑娘做什么,这些话得说清楚

“有劳温夫人。”江淮与连忙道。

施针完之后,夜摇光站起身:“我们可以去用个午膳,申姑娘约莫要一个时辰才能行。”

“温大人,温夫人这边请。”江淮与连忙让开路,将他们夫妻往准备好的酒楼引。

酒楼里张罗着的还是沛县的知县,也许是知道夜摇光也在,沛县的县令也带了自己的妻子,沛县的县令也是个明白人,虽然看着很想巴结温亭湛,可到底没有在饭桌上说起任何公事,饭后也没有问温亭湛落脚处,更没有提出要寻人陪他们游玩。

相安无事的用完了午膳,说了会儿话,就有江淮与留下的人来禀报,说申姑娘醒了。夜摇光夫妻和江淮与就又去了申家,县令并没有跟着。

等到他们刚刚回到申家,申姑娘恰好吃完东西,她因为有半个月躺着没有动,且也没有为她活动血液关节,因此她的身体比较虚弱和僵硬,看到夜摇光他们到来挣扎着想要起来行礼。被夜摇光按住:“别动,躺着就好,我们只是有些话问你。”

毕竟是江淮与的主场,夜摇光让了身子,将这里交给江淮与,和温亭湛站到旁边。

“申姑娘,本官乃是江苏提刑按察使,本官姓江,江河之江。”江淮与先自我介绍,而后介绍温亭湛和夜摇光,“这位是江苏布政使温大人,这是温大人之妻。温夫人擅奇门之术,想来你应当知晓是温夫人将你的魂儿从茶壶之中救出来。本官与温大人来此,是为了你申家一府命案。”

申姑娘原本在认真的听,听到后面眼眶就红了:“民女申虹给温大人,温夫人,江大人见礼,身子不适还望大人见谅。多谢温夫人相救,等民女身子好些许再给温夫人磕头。”

对于申虹的礼貌和教养江淮与还算满意,点了点头之后便道:“申姑娘身子虚弱,本官实不应当此时询问,可申姑娘或许不知,令尊令慈包括申家其他八口人已经过世半月,这事若是拖得越久,越不利于寻找到凶徒,因此还请申姑娘好生回忆一番,案发当日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申虹眼泪止不住的滚落,夜摇光递给她一方手绢,申虹哽咽的接过,她哭了一会才平复下来,声音黯哑的开口:“那日我早早的就歇下,在睡梦之中我听到弟弟的房内有响动,因着我们俩屋子相连,我便迷迷糊糊的起身,喊了两声却不见人回应,一下子就醒了神,心里总有股不祥的预感,便穿戴整齐打算亲自去弟弟的卧房看一看,看我一打开门就见到弟弟站在我的门口,我还未开口,就听到刀刺入皮肉的声音,弟弟就倒在了我的身上,他背后站着一个带着极其狰狞面具的人,这个人把刀一拔,鲜血溅了我一脸,那黑夜下,他带着鬼罗面具,他竟然当着我的面去添刀刃上的血,我……”

回忆起当时恐怖的画面,申虹越说越激动,最后竟然一口气喘不上来,眼睛又开始翻白。

夜摇光立刻伸出两指点在申虹的胸前,五行之气顺着指尖涌入她的身体里,好一会儿她才顺过气,然后感激而又悲伤的对着夜摇光道:“我自小有心疾,受不得惊吓。”

申虹有心脏病,夜摇光之前就知道,她探查过申虹的身体,心脏比任何地方都衰弱,这也是为什么申虹这么不经吓。

顿了顿,申虹接着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当时两眼一翻就吓晕过去,等我醒来我好似被困在一个暗无天日之处,而且我的身体竟然无法触碰自己,我很害怕,好几次都觉着自己就要消失,但想到弟弟的惨死,我一直告诉自己不能,我不能这样死去,我一定要活着,我不知道自己被困了多久,我好几次听到有人进进出出,可我怎么呼救都没有人救我,直到温夫人发现了我……”

听了申虹的话,江淮与是有些失望的,申虹完全不知道凶手是谁。

夜摇光却没有想到申虹竟然是凭着一股执念,才将自己的神魂维持到现在。

第1972章 八神简之银简

申虹这里得不到有利的信息,但案子还得继续侦破,江淮与也不好打扰申虹休息,便让人守着申虹,他独自离开。随{梦}小◢1a

“申姑娘,这茶壶里有个宝物,是茶壶将你的魂儿吸进去,这茶壶……”

“茶壶便请温夫人带走吧。”申虹不等夜摇光说完,就抱紧自己央求的看着夜摇光,想来她被困在茶壶之中太久,久到她有些害怕,对茶壶讳莫如深。

“申姑娘莫怕,茶壶之中不是害人之物,而是宝物,我可以将之取出来交给你,毕竟是你们申家之物。”夜摇光的宝物也不少,她轻声劝说道。

申虹却摇着头:“便是宝物,也不是我这等凡夫俗子可以享受得起,温夫人若是不弃,民女便将之赠给你,算是……算是夫人救民女,民女表达的谢意……”看着申虹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夜摇光也是能够理解,好端端的一个人正常人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只怕都会莫名畏惧。茶壶里面就想到一个密闭而没有任何装饰的空间,正常人被关在这样不见天日的地方超过七天就会发疯,申虹意识清醒,虽然是魂体但能够熬过来,不得不说她的意志力还是很坚强,她只怕对这个茶壶产生了巨大的恐惧。

“既然如此,我便收下了。”夜摇光笑了笑,就当着申虹的面将茶壶拎走,让她心理上能够减轻压力。

查案那是江淮与的事情,温亭湛也没有多少同情心,他想着夜摇光离开孩子一上午,虽然有金子和卫荆看着,但肯定是很想念,于是派人同知了江淮与一声,就带着夜摇光回了他们落脚的地方,夜摇光回去的时候,就看到两个孩子不哭不闹,正对着金子好奇不已。

“师傅,师傅!”金子看到夜摇光就好比看到了救星,就差没有哭着奔上来,“师傅,你快救救我,你看看!”

猴爪子摊在夜摇光的面前,好几撮猴毛,夜摇光完全没有同情心,反而是伸着脖子打量着,想看看金子什么地方遭殃,被拔了这么多毛。

似乎明白了夜摇光的意图,金子为了早些摆脱两个小恶魔,也想让师傅心里有点负疚感,抱着两个小祖宗转过身,把后脑勺亮给夜摇光看。

“噗哈哈哈……”夜摇光看着金子后脑勺两边光秃了两块,很没有同情心的笑出声。

“师傅!!”金子愤愤的看着夜摇光。

温亭湛看着笑得不可自抑的夜摇光,上前从金子的怀里把两个孩子抱过来,感觉到父亲熟悉的气息,两个孩子立刻就把金子给扔了,扑入温亭湛的怀抱里。

“那啥……”夜摇光正了正面色,“你那毛什么时候能够长起来?”

后脑勺左右两边一边秃了一块,看起来实在是太滑稽。

“不知道!”金子赌气的把脸别过去。

夜摇光终于还是有点良心:“好了好了,我改日给你做顶漂亮的帽子戴在头上。”

“真的?”金子立刻眼睛发光。

“真的真的,晚上再给你做糖醋鱼。”夜摇光又补充。

“我要吃十条!”它已经好久没有吃夜摇光做的糖醋鱼!

“行行行,十条。”夜摇光心情好,一口答应。毕竟两个小坏蛋竟然没有哭闹,知道爹娘回来之后也没有异常表现,这还真是稀奇,夜摇光摸着下巴思忖着,以后离开这个半天一天的应该是没有多大问题。

看着夜摇光这一脸沉思的模样,金子只觉得后脑勺没毛的两块地儿凉飕飕的,它顿时捂着脑袋光速退远。

夜摇光也不在意,从温亭湛的怀里抱了一个回来,就和温亭湛进了屋子里,给两个小坏蛋为了奶,换洗干净就将他们俩哄睡,等到孩子入睡之后,夜摇光才从芥子里将茶壶拿出来。

“可惜了一个前朝的好瓷器。”夜摇光嘴里感叹着,手上却没有温柔。

掌心催动五行之气,很快茶壶就在她的手里破碎,茶壶的底部完好无损的落在了夜摇光的手中,在夜摇光持续不断的五行之气萦绕着,底部的瓷器也渐渐的消失,一块银质的东西静静的躺在夜摇光的手掌,夜摇光将碎的瓷器拂去,再轻轻一吹,粉尘也消失,只有那铮亮的银片。

“阿湛,你看。”夜摇光看清这东西之后,连忙回头看着站在她身后的温亭湛。

“八神简之一银简。”

没错,这又是一块八神简,就目前而言从卢方送给她的第一块,再到兰县第二块,以及从魅魉的墓里得到的第三块,夜摇光这是第四块,她把四块八神简都取出来放在桌子上。

除了质地和所绘的神兽不一样,其他纹路包括大小都是一模一样,这块银质的上面绘得是八大神兽之一的白泽。

“看了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温亭湛轻叹一声。

也许从当年卢方赠送第一块起,八神简和夜摇光就产生了某种契机,如今正在一块一块的被夜摇光寻到,夜摇光从来没有刻意寻,却偏偏都在不经意间朝着她涌来

夜摇光的心也是略显沉重,因为她知道这种东西问世并不是好事,万物相生相克,若非有它们克制的东西即将诞生,它们又怎么会相继问世?只怕等到它们集齐的那一日,将会是令天地变色的巨大灾难降临,而她似乎很倒霉的成为了那个被选定的救世主。

可从古至今举凡救世主有几个能够有好下场?从盘古到女娲这些传奇天神,再到人世间数之不尽的救世之人,他们最后的结局都是舍身取义,用生命与灾难同归于尽。

若是前世,夜摇光只怕会热血沸腾,这是她的抱负,是她渴望的牺牲。那是因为她那时候没有任何牵绊,她可以为了她认为值得一切去付出任何代价,可如今不同,她的心已经小了,已经越来越没有大家,只有她的小家,她多了太多太多的不舍,她不愿做这个身负天命的人。

所谓的天命所归,都是无可奈何的牺牲。

第1973章 执念成痴

“摇摇,我们顺其自然吧。”温亭湛倒是没有任何异样,从身后将夜摇光揽入怀中,“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可做到什么程度我们还是可以选择。我们再努力些,我们多行善多助人,将功德之光累积的足够强盛,我相信老天爷只怕也不好意思亏待我们。”

“嗯。”夜摇光闷闷的应了一声,她现在都不知道八神简到底是用在何处,愁也没有用。

便是现在将八神简送出去,夜摇光觉得兜兜转转它还是会回到自己手里,到时候指不定就是损人不利己,既然冥冥之中注定这东西的归属在自己的手里,夜摇光就只能将之手下。

“对了阿湛,我相通了吴先生拿东西是什么。”夜摇光手一扫将八神简全部收入芥子,不让夫妻两看着糟心,也试图转移话题,“其实这八神简只怕是感应到了申姑娘的魂儿,它能够吸纳我的五行之气,也就可以吸纳其他气力,才会自动将申姑娘的魂儿吸入了茶壶中,申姑娘的魂儿没有散去,是她极强的意念和执念让她坚持到了现在。”

“你的意思是,吴先生府中那东西是一股很强的执念?”温亭湛立刻听出夜摇光想要表达的意思。

夜摇光认真而又严肃的颔首:“我一直在想它到底是何物,能够影响到人的视觉,但又能够毫无痕迹可寻,说消散便消散,且魅魉说它含着很浅的阳气。我一直困顿于此,想不透是何物,竟然我才反应过来,执念太强也可以形成实质,可因着它是一股执念,所以受不得任何惊扰,否则会立刻消散,且它不含任何气力,它只是一股执念,也就没有伤害力和攻击力,人其实是最没有极限的生灵,执念成狂是人类最容易陷入的情绪。”

“所以,出现在吴先生的梦中,和家里的那黑影,其实是类似于申姑娘一般有着极其强烈的意念,强制的将自己凝聚的执念。那也就是说吴先生梦中的女子还活着?”温亭湛总结之后问道。

“应该还活着,否则魅魉不会感应到一股阳气,可我猜想她应该已经油尽灯枯,她对吴先生是一种超出我们想象的执念,才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吴先生的生活中,吴先生也说过她的声音越来越凄婉,那应该是她的生命越来越薄弱。”夜摇光轻叹一口气。

“是不是她若是逝去,吴先生就自然而然的会得到解脱。”温亭湛觉得应该是这般。

“是。”夜摇光颔首,但动了动嘴最终是没有开口。

“摇摇想找到这个执念如此深重的姑娘,想要完成她临死前的遗愿对么?”温亭湛一眼就看透了夜摇光的心思。

“我不是因为好奇心。”夜摇光点着头,却解释道,“我比任何人都要了解,执念到如此地步,这个人绝对不是单相思,也许对于吴先生而言将会是极大的困扰和伤害,我只是有些可怜这个女人。但正如你所言,这件事只需要耗到那姑娘去世,就会不攻自破,吴先生也会恢复他正常的生活,有些东西揭开,就会让更多人的痛苦。可我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我明知道有这样一个苦苦等待,如痴如狂的女子,她临死之前唯一的期盼就是见一见苦等之人,我却视而不见,心里总是有些不得劲。”

“摇摇……”

“你听我说完。”夜摇光却拦住温亭湛,“我得不得劲这是我的事情,毕竟吴先生和这位姑娘的事情和我无关,我不能因为我自以为是的正义,而去干涉别人的私事。而且吴先生和这位姑娘到底是怎样的情况,我并不知晓,到底谁才是事件之中的弱势者我也不能肯定,并不是看似弱势的一方就有理。因此,我想你写封信给吴先生,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知,问问他自己愿不愿去寻这位姑娘,若是他不愿,我们就直接回苏州,若是他愿意,我们再去姑苏。”

夜摇光会主动插手的事情,基本都是很明显的正邪善恶区分的事情,她对事从来只从正义的角度出发,而且这个正义还必须是牵连到了无辜受害人她才会出手。

吴启佑这件事不说现如今看起来虽然是女方痴念至此,但吴启佑的为人摆在那里,夜摇光绝对相信吴启佑不是个始乱终弃的人,更何况一个始乱终弃的人,只怕也不会让一个女人痴念到了这个地步。

最重要的还是,这件事是吴启佑和那姑娘彼此之间的事情,牵着不到旁的无辜之人,夜摇光就没有必要去插手,她不偏颇任何一方,将决定权放在吴启佑自己手里。吴启佑若是不愿,夜摇光顶多叹息一声;吴启佑愿意,夜摇光也是好奇到底什么人能够这么执着,执念超越了极限,凝成了实质,也许只是凭着他一缕气息就从千里而来,她会认认真真般吴启佑寻找。

也当做是完成一个弥留之际的人最后的遗愿,当做是日行一善。

不过夜摇光吴启佑相处不多,却觉得吴启佑那等青衫磊拓的人,肯定会选择直面。

“我的摇摇……”温亭湛爱不能自已的将夜摇光抱在怀里,喟叹之中饱含深情。

她总是这样的善良,对待每一个生命,且不忘记平等而又给予每一个生命足够的尊重。

若是她这般的人,都不得善终,天理何在?

温亭湛按照夜摇光的吩咐当着夜摇光的面写了信给吴启佑,并且让小乖乖去送,这里距离姑苏虽然有一千里,但是小乖乖的速度已经不是当年那么慢,来回最多半日,晚间他们就能够收到回信。

“阿湛,我们明日启程么?”申虹的事情已经解决,剩下的事情是江淮与的事情,夜摇光觉得他们应该可以离开。

“多等一日吧。”温亭湛却对夜摇光道,“我不会插手这案子,但我觉着江淮与还需要一些点拨,而且这个凶手我心里也只有点猜测,尚且还不确定,等确定之后我们就启程。”

第1974章 命案分析

到了晚间,吴启佑果然如温亭湛所料,将回信由小乖乖送来。而信上的内容也和夜摇光所想一致,吴启佑知晓因由之后,自己也是分外好奇自己和这位姑娘到底有什么纠葛,深到这等地步,因此他希望夜摇光能够尽快帮他寻到这个姑娘,温亭湛在信中提到这姑娘命不久矣,若非温亭湛和夜摇光到常州来是公干,吴启佑都想寻过来。

信中他自己还表示,他会好好想一想并且查一查年少时相识的女子,希望能早些见到夜摇光口中执念成狂的女子,在她临别之前与她见一面,不论是什么爱恨纠葛,都能够让她不留遗憾的离开人世。

“这事儿让我也是好奇不已。”吴启佑果然像夜摇光所料的一般坦荡,夜摇光反而越发好奇到底是怎么样的故事,目光狭促的看着温亭湛,“你这么聪明,你不妨猜一猜。”

“我心里倒是有些想法,这事儿其实到了这里已经有迹可循。”温亭湛看着夜摇光莞尔一笑,转身去了案桌前,研磨提笔,“我把我所猜想写下来,交给夫人保管,带到事情水落石出,夫人看一看为夫的聪明可以辜负夫人的期望。”

听到温亭湛这样说,原本打算凑上去看温亭湛写什么的夜摇光也就止步,单手撑着桌子:“那好,我就等事后再看。”

抿唇一笑,温亭湛将写好的纸卷拿起来,吹干之后折好递给夜摇光,脸贴着夜摇光的脸,轻柔的语气温软到了极致:“多谢夫人给为夫留颜面。”

抬手一把将温亭湛推开:“哼,等到你料错了,我还是会公布于众的!”

说完,就将纸条从温亭湛的手里抽走,放到自己的芥子中,转身回了卧房,睡到两个小宝贝的身边,没多久温亭湛也躺了进来,一家四口睡在床榻上,夜摇光侧首看了看温亭湛,又看了看两个孩子安详恬静的睡颜,心里止不住的满足,含着笑进入梦乡。

案子的事情,温亭湛的确没有再参与,但他还是让卫荆早出晚归,夜摇光记得温亭湛说过,他已经基本锁定了凶手,只差证实,想来是派卫荆去调查,而他自己陪着夜摇光带着两个孩子在常州游乐,顺便看一看沛县乃至整个常州的治安民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沛县县令早就知道温亭湛要来,反正沛县游了一圈下来,大事情就没有发生一件,街上的衙役巡卫也是很勤快很尽职尽责。当然沛县的县令也没有蠢到让街道无行乞者,该是怎么样的情形还是清晰的呈现在了温亭湛的面前。

夜摇光跟着温亭湛去了那么多地方,沛县的经济状况应该算是县城之中的中等,不算好可不算特别差,温亭湛趁着夜摇光到处吃,也不着痕迹的从不同的人嘴里打听沛县的各方面情况,这些人有走街卖货的货郎,有摆摊买卖的小贩,有茶楼的说书先生,有酒楼的掌柜,有金铺里面的主事人,还有药铺里面的大夫……

各个阶层,各种身份,温亭湛就是有那种本事,他根据不同人站在不同角度说的不同时不同话,就能够筛选出自己需要的信息,从而初步了解当地的民情以及当官者的能力和办事效率,这就是聪明人办事总是这样事半功倍。

不仅把自己的事儿办了,还顺带陪着妻子和孩子玩过,一举两得。

温亭湛原本只打算在沛县留一日,但江淮与没有来寻他,他就和夜摇光将整个常州的大小县城走了一遍,有夜摇光和金子在,他一天可以走三个县。如此一来三日的时间就差不多掌握了他想要掌握的信息。

吴启佑那边夜摇光和温亭湛倒是并没有急,虽然那姑娘命不久矣,但吴启佑没有给足够的信息夜摇光也是束手无策,就算是占卦只怕效益也达不到预期,夜摇光打算顺其自然,先等一等吴启佑的下一封信再做计较。

到了十月二十日,江淮与还没有将案子侦破,而温亭湛也提出明日他就会离开常州会苏州,江淮与终于开口求教温亭湛:“温大人,不知申家的案子,温大人可否指教一二。”

“不如江大人与我说说,何处困扰江大人?”温亭湛放下茶杯,做出一副倾听的架势。

江淮与也就把心里的困惑全部说了出来:“温大人,那日大人与我分析凶手的身份,我深以为然,因此这几日都在往这方向去查,按照大人的推测是申家的两个男仆与凶手关系密切,因而我彻查了死去的两个男仆,倒是查到了他们不少交往的人,但都不具备杀人的动机和行凶的时间,一再核实也不曾查出蛛丝马迹,实在是锁定不了凶徒。”

“江大人,你可有想过两个疑点。”温亭湛听了之后问。

“大人是指哪两个疑点?”这个案子的疑点特别多,江淮与一时间摸不清温亭湛所指。

“申姑娘所说,凶徒带了面具。”温亭湛提醒。

“这的确是个可疑之处。”江淮与点了点,凝眉道,“戴面具应该是害怕申姑娘认出他的身份,我也有些想不明白,在申家并没有寻到面具,这人也不可能带着面具入了申家,否则放他进来之人岂不是会心生防备?那么这面具从何而来?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温亭湛含笑点头:“面具如何而来,暂且先不提,我们先说第二个疑点,两个男仆都是死在屋外,且都是隐蔽之处,当时已经是深夜,这两个男仆竟然都没有安睡,这也是一个疑点,且两人被杀之处,也距离恭房甚远,因而可以排除他们是深夜出恭。”

“这一点下官想过,这两人当中有一人与凶手关系匪浅,这两人在申家已经十多年,据我所查平日里关系也极其融洽,时常称兄道弟,那么认识凶徒的那一个定然也会将好兄弟介绍给另外一人,所以两人都与凶徒相识,当晚凶徒先将放他入府之人杀了,而后再将另一人寻个由头约出来杀害。”江淮与还原两个男仆被杀的经过。

第1975章 布局抓凶

“既如此,凶徒再杀他们二人之时是不可能戴着面具。”温亭湛总结,“因而,这个面具必然是在府中,而府中唯一能够拥有这面具之人必然是申公子,但是申姑娘却不知道这面具是申公子所有,想来申员外定然对唯一的独子教育极其严苛,轻易不容他玩乐。”

“正是如此,申员外是老来得子,唯一的儿子一直寄予厚望,教导起来难免就过严。”这一点江淮与已经查明,但他知道温亭湛没有调查,而是根据一张面具推论出来,心里着实佩服不已。

曾经江淮与对于温亭湛年纪轻轻就能够握两省大权,还是有些不看好,倒不是嫉妒,而是他从未遇到过年少俊杰,在他看来男人三十而立,基本都要而立之后经历过磨砺才足够的稳重、沉着、老道,才能够堪当大任,但真的和温亭湛相处之后,才发现他的能力已经远远地超越了太多在官场上摸爬打滚一辈子的老手。

“凶手应该是去杀申公子时,申公子不知何缘故清醒,申公子有所挣扎,只不过已经来不及,才会吵醒了申姑娘,凶手知道申姑娘认得他,因此拿了申公子的面具戴上,挟持着申公子去了申姑娘的门前。”温亭湛仿佛亲临现场一般,讲的很详细,“但他当着申姑娘的面儿杀了申公子,他不怕申姑娘高喊?”

温亭湛这样一问,江淮与立刻又琢磨起来了。是啊,这凶手竟然不怕申姑娘喊叫,那是因为他笃定申姑娘不会喊,什么情况下,凶手才能够笃定这一点?

“从他一步步杀了申家几口人看来,他是非常有预谋的谋杀,心思极其的缜密,筹谋已久从各方细节就能够看出。”温亭湛又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唇后道,“如此小心翼翼的一个凶手,竟然在申姑娘被吓飞了魂儿之后,竟然补都不补上一刀,又是为何?”

“他知道申姑娘有心疾!”答案江淮与几乎是脱口而出,因为知道申虹有心疾,所以才会当着她的面儿将其弟一刀捅死,笃定申虹看到这一幕已经不具备惊喊的能力!因为笃定申虹一定会被吓死,毫无悬念,因此连补一刀都懒得动手。

“认定申姑娘被吓死只是其一。”温亭湛却道,“任何人杀人都是有所图谋,或是利益相关,或是寻仇报复,或是杀人泄愤。沛县近年来并无以屠人一家为乐的凶徒。那必然是前面两者,目前看来申家对待下人还算宽厚,且申家应当没有和下人发生过龃龉,也没有将下人驱逐逼入绝境的事儿,且若是下人寻仇不应当连其他浑然不知的下人也痛下杀手。”

“温大人说是为财?”利益相关,不同阶层的两种人不可能是地位,名声之类的利益,那就必然是财物,但江淮与早就钦点核实了江家财物,并没有少什么。

“江大人,补上一刀其实费不了多少时间,除非心中揣着事儿,争分夺秒的寻东西之人,否则不可能出现如此之大的疏漏。”温亭湛进一步道,忽而对江淮与粲然一笑,“难道江大人就没有一点私宝,不为外人所知?”

江淮与眼睛一睁,思忖了好一会儿才道:“看来我得再深入查一查申员外。”

“江大人好生琢磨琢磨我方才之言,凶手自然明朗。”温亭湛端起茶杯道。

端茶送客,江淮与站起身对温亭湛行了个礼就告辞。

等到江淮与消失不见,在一旁认真听着,心里估算着的夜摇光还是一头雾水:“我琢磨不出凶手是谁。”

双手撑住下巴,夜摇光微微嘟着嘴,一脸的沮丧,看起来真是让温亭湛整颗心都萌化。

“夫人想知道凶手?”

“原本不是很感兴趣,但方才听你那么一说,我觉得不看个结果,我心里猫抓似的难受。”夜摇光觉得有些地方她想通了,有些地方她又想不明白,她心里痒痒得狠。

“哈哈哈哈。”温亭湛朗笑着,伸手捏了捏妻子嫩滑的小脸,这手感真是不要太好,总要明白为何幼时,妻子总喜欢这般捏他,“既然摇摇想知道结果,为夫自然不能让你失望。”

说罢,就拉着夜摇光起身,夜摇光身子一倾,跟着温亭湛奔了出去:“你带我去何处?”

“去破案。”温亭湛回首,笑着冲夜摇光眨了一下眼。

夜摇光才不承认她有一瞬间被电到,心里吐槽这温亭湛:“孩子……”

“金子在呢。”温亭湛走到了门口才回身扫了一眼躺在屋顶赛太阳的金子,“猴毛还挺多,够拔。”

金子差一点从屋顶上栽下来,稳住身子爬起来,想要表达一下心中的愤懑和抗议,却发出夜摇光和温亭湛已经人去无踪,不由悲从心来,摸着它后脑勺光秃秃的两块:“呜呜呜……”

爬起身,踮起脚尖,金子正想偷溜,左不过卫荆也还在,卫荆搞不定两个小恶魔,肯定会去寻温亭湛,为着它一身猴毛着想,趁着两个孩子还没有醒来它还是脚底抹油开溜。

然后它才刚刚一个翻身落下来,就听到屋子里传来声音:“咿呀咿呀……”

踩点腿一软没有稳住身子,卫荆守在门口:“金子,少爷和姑娘醒了。”

金子:……

如果两个小恶魔还没有醒,它跑了还能够给自己找点理由应付夜摇光,可如今两个小恶魔醒了,如果它再跑,只怕夜摇光会拔了它全身的毛!

恶狠狠的瞪了卫荆一眼,金子耷拉的耳朵,认命的以龟速往两个小恶魔的方向磨磨蹭蹭的前进。

夜摇光自然不知道金子的悲催,温亭湛带着她去了乡间,把申家被杀的下人家里都走访了一遍,顺带看一看田园风景,吃了一顿美美的农家菜。

到了晚间,温亭湛就牵着夜摇光的手回家,夜摇光一脸茫然:“不是破案么?”

“我已经布好了局,就等凶手自投罗网。”温亭湛对夜摇光温柔一笑。

“!!”

这家伙一直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什么时候布局的?

第1976章 会叫爹娘了

温亭湛说已经布好局,就等着凶手落网,夜摇光以为就是很快的事情,谁知道温亭湛次日打算启程的计划也推后。但他却不再出门,而是窝在院子里陪着夜摇光和两个孩子,乐此不彼的教导两个孩子说话,毕竟已经快八个月的孩子,说话说的早的都已经会喊爹娘。

广明是一岁多才会说话,属于说话晚的孩子,且还不是夜摇光和温亭湛亲自教导,夫妻两就把这点遗憾抓在龙凤胎上,温亭湛更是每日逗着两个孩子。

“来,跟着爹爹说,娘。”温亭湛蹲在两个孩子的摇篮前,对着两个孩子很有耐心。

“噗”温叶蓁很不给面子自己躺下去,瞪着黑溜溜的眼睛,看着摇床上垂下来的轻纱,倒是温桃蓁还是心疼父亲,给了父亲一点回应,但却是喷了温亭湛一脸口水。

素来爱洁的温亭湛,好脾气的拿起手帕擦了擦脸,温桃蓁没有躺下去,而是双手抓着摇床的木柱子,下巴刚刚可以搁在扶栏的上方,冒出一个头和父亲大眼看小眼。

夜摇光看着女儿下巴趴在扶栏上,粉嫩嫩的小脸更是肉嘟嘟,忍不住就上前捏了一把,温桃蓁也不娇气,母亲掐她,她反而笑得咯吱咯吱很欢乐。

“你都教了两日了,也没有教会,亏得蚊子他们还说你是最好的先生,也不过如此。”夜摇光逮着机会就损温亭湛,顺便投个鄙视的小眼神。

“为夫已然江郎才尽,实在是撬不开姑娘和少爷之口,请夫人指教。”温亭湛一幅虚心求教的模样,将位置让给夜摇光。

夜摇光被他这个架势弄得有些赶鸭子上架,不上吧那就是认怂,关键是她就是不想在温亭湛的面前认怂,轻哼一声,夜摇光下巴一抬,她就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小脸蛋,柔声轻哄着:“桃桃,来,跟着娘喊,娘”

桃桃是夜摇光给桃蓁取得乳名,就像她的乳名是摇摇。

温桃蓁湿漉漉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的盯着母亲,夜摇光不断给她做着口型,她好像是领会了什么,张嘴发出声音:“羊!”

发音不标准,但很明显是叫了娘,可把夜摇光乐坏了,激动地转过头拽住温亭湛:“阿湛,阿湛,桃桃叫了,叫了我娘,你听到了没?”

“听到了听到了。”温亭湛心里也是很开心,但没有夜摇光这种如获至宝般兴奋。

“女儿真贴心!”夜摇光忍不住一把就把女儿抱起来,抱着她转了个圈圈,逗得小姑娘笑得咯咯咯,好不开怀,夜摇光也舍不得把女儿晃晕,就转了一圈就抱在怀里,稀罕的逗着她,“宝贝,来,再喊一声,娘!”

“娘!”

这一声极其的标准,但却不是温桃蓁发出来,而是看着抱着母亲转圈圈的温叶蓁也站了起来,趴在扶栏上,黑黝黝的双眸澄澈的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愣住了,她有点担心自己是幻听:“阿湛……刚刚,刚刚叶蓁是不是喊我了?”

男孩子是不好取乳名,夜摇光就叫儿子叶蓁,她此刻大脑一片空白,一副被突如其来的幸福砸晕的样子。

温亭湛将温桃蓁从夜摇光的怀里抱过来,给夜摇光腾出手:“是,儿子喊你了。”

哼,这臭小子咬字如此清晰,指不定早就会喊了,可他这个当爹的教了两日愣是不出声,这是不是把爹当做猴儿耍?若不是看到母亲对姐姐喊了一声这么激动,有好处拿这臭小子指不定还要藏拙!

一看就是个花花肠子多的混小子。

温亭湛暗暗在心里给儿子记上一笔。

温叶蓁才不管爹在想什么,他扑入了母亲温柔的怀抱,小手圈住母亲的脖子,觉得一定是母亲喜欢他刚刚那么喊,于是贴在母亲的耳边又喊了一声:“娘!”

“哎!”这么近这么清楚,夜摇光忙不迭的应了一声,然后对着儿子的小脸亲了一口。

“咯咯咯……”温叶蓁可美了,笑得一双眼睛弯成月牙形。

看得心里有点阴暗的温亭湛心头一软,不论是广明还是温桃蓁眼睛都和他一模一样,都是细长的凤眼,只有温叶蓁的一双眼睛和夜摇光如出一辙,是一双桃花眼,明明是一母双生,这两个孩子在任何方面都很想,五官都是夜摇光和温亭湛糅合,唯独一双眼睛越长开越有区别。

现在夜摇光都不费心思给他们两在衣服上区别,因着一双眼睛差别很大,所以一眼就认出了谁是叶蓁,谁是桃蓁,但夜摇光虽然喜欢给他们做一模一样的衣服,纹路布料都不一样,可总会习惯的给叶蓁做成蓝色,桃蓁做成粉色。

“哈哈哈哈,我的女儿和儿子会喊娘了。”夜摇光笑得合不拢嘴,做母亲的就是这么容易满足,只需要孩子的一声轻唤,就能够牵扯她全部的神经,“我的把今日记下来,今日我的两个小宝贝第一日叫了娘。”

夜摇光抱着儿子去了外间,温亭湛不久前才用了笔墨还没有来得及收拾,现成的墨,夜摇光就取了纸卷把日子写下来,虽然她和温亭湛都有过目不忘的能力,但她还是想写下来。

写好之后,夜摇光就很有成就感的哄着儿子:“叶蓁,叫爹。”

“娘!”哪知道温叶蓁一开口还是娘,并且说完之后就往夜摇光的怀里钻。

“不对,我们要学叫爹!”夜摇光和儿子拉开一点距离,语速非常慢的教。

温叶蓁却不开口了,让心里也有点期待的温亭湛落了空,不过要在妻子面前保持风度,温亭湛依然面无表情,他才不会表现出失望!

也不知道是不是父女之间有着特殊的感应,窝在父亲怀里的温桃蓁似乎感觉到父亲有些不开心,不期而然的开了口:“耶!”

温亭湛身子一僵,不可置信的望着怀里的女儿,唇角止不住的放大:“桃桃,再叫一声。”

受到父亲的鼓舞,感受到父亲的喜悦,温桃蓁又喊了一声:“耶!”

第1977章 收网

虽然发音一点标准,可却把温亭湛给高兴坏了,他心里的满足感油然而生,深邃如深海的黑珍珠般华光流转的眼眸溢满了慈父的笑意温暖。

“爹!”温叶蓁也突然叫了一声,他的发音非常的准确。

别看温亭湛有女儿叫他在前,方才又心里对儿子有点气儿,可这一生清清楚楚的叫声,还是让温亭湛很愉悦,他抱着温桃蓁走到夜摇光的身边,用额头抵着夜摇光的额头,柔情似水的对夜摇光道:“摇摇,谢谢你。”

谢谢有你,让我的生命中充满了幸福和喜悦。

谢谢有你,给了我三个如此乖巧可爱的孩子。

一家四口这样靠在一起,交织出最美好温馨的画面。

自从两个孩子开口叫爹娘了,温亭湛和夜摇光就仿佛小孩子寻到了新玩具,可着劲的教两个孩子说话,这一下优劣就对比出来了,温叶蓁什么称呼都是一遍清清楚楚,而温桃蓁虽然也是很快就学会,但到底没有一开口就说对,还需要后面去矫正。

“女儿要那么聪明做什么?”对此,温亭湛不以为杵,反而觉得女儿可爱。

儿子聪明一些,日后他们夫妻不在他们的身侧,弟弟保护姐姐就好,女儿娇憨些,从小被父母宠着长大,再寻个聪明疼爱她的丈夫便是。

唔,荣寻在聪明上还是过关的。

陪着两个孩子玩了三日,到了二十四日这一天,卫荆突然走进屋子里,对温亭湛点了点头,恰好这个时候两个孩子被哄睡下,温亭湛走出屋子外将在外面嗮太阳的金子给拎了进来,往摇床前一放,一言不发的握着夜摇光的手就出去了。

金子已经很麻木的如同一尊雕像杵在那里,这两个小恶魔似乎很喜欢它这个大玩具。只有它在的时候,离开爹娘的小恶魔才会没有异常,它都不知道这是荣幸还是悲哀!

“我们去何处?”出了院子,夜摇光才问。

“去收网。”对着夜摇光神秘一笑,温亭湛就牵着她去了郊外水家村,这里的人大多数都姓水,村子因此而得名,很巧的是申家死去的两个男仆,都在水家村,但不同姓。

一个叫水生,一个叫魏耕。

温亭湛上次已经带着夜摇光来了一次,可这一次温亭湛越过了水生和魏耕两家,去了上次来不曾去过的一户农家,院子里的妇人夜摇光认得,上次去魏耕家里,看到了这位妇人,据说和魏耕家关系极好,好像夫家也是姓水,人称水六嫂。

大概五十的年岁,两鬓已经发白,穿得很干净,院子里也收拾得很整洁,看得出是个勤劳的妇人,此刻她的脸上满是洋溢的笑容,看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两位客人,今儿怎么又来了村子里?”水六嫂看到夜摇光和温亭湛,连忙走上前开了门,把他们请了进去。

上次温亭湛和夜摇光就是装作游玩而恰好路过的夫妇,在村子里走了一遍,旋即打听了一下水生和魏耕家的情况,因为温亭湛谈吐不凡,夜摇光都大方,加上夫妻两这等样貌,水六嫂自然是印象深刻。

“上回来了之后,内子就一直对你们村子里的银杏叶林极是喜爱,恰好今儿有空闲,就陪着内子走一走,从后面过来走累了,原本想去魏家讨杯茶水,看到水六嫂在院子里,就知道这定然是水六嫂的家宅,也就躲懒少走几步,向六嫂子讨杯茶水。”温亭湛语气温和。

水家村的确有一片很大的银杏叶林,恰好这个季节是最黄飞落的时候,风一吹,漫天黄叶,在阳光下泛着光飘飞,那景色极其的优美。

而水六嫂的家中却在靠后,若是温亭湛和夜摇光从后面过来的确先路过水六嫂的家,完全找不出任何可疑之处,水六嫂立刻招呼着他们在院子里坐下,擦着桌子对屋子里喊:“大郎,家里来了贵客,快去厨房热水来。”

水六嫂可没有忘记夜摇光和温亭湛不喜欢喝茶,而是喜欢喝白水,而且他们乡下人家也没有什么好茶招待。

夜摇光和温亭湛早就知道屋子里有人,听到水六嫂的呼喊,就走了出来,迅速的扫了温亭湛和夜摇光一眼,虽然他的速度很快,但夜摇光却敏锐的捕捉到了一点防备,他应了一声就跑到厨房里。

温亭湛仿佛没有看到这个人,而是和水六嫂闲话家常:“六嫂子,我和内子方才一路行来遇到了几个村民,都在说魏家老太太得了怪病,这是怎么回事儿?”

“哎,说起这事儿就揪心,秋嫂子的身子骨原本很硬朗,可魏耕那孩子突然遭了噩耗,她哪里受得住这个打击?”水六嫂也是面带愁容,“魏耕那孩子本就是秋嫂子的老儿子,是都快四十的人了才生下来的宝贝疙瘩,可秋嫂子是个可怜人,前头婆婆……”

似乎说长辈的坏话不太好,而且是已死的长辈,水六嫂就顿了顿:“把秋嫂子逼得没办法,才把魏耕那个孩子送到县城家里做奴仆,还是签了几十年的长契,眼看她多年媳妇熬成婆,可以当家做主,魏耕那孩子又是个出息的,申老爷家也和善,日子渐渐好了起来,哪里知道飞来横祸,魏耕这孩子去了,老嫂子就三日爬不起床,这心里有了结,还不是说病就病,就在前日老嫂子突然和我们说着话,说着说着就倒下去,到现在都还未醒,大夫说恐怕……”

水六嫂没有说下去,但是她的语气和面色就表明了,魏耕的母亲只怕好不了了。

恰好这个时候水六嫂的儿子,一个中等身高,有些瘦弱的二十五六岁的男子领着水壶走过来,夜摇光感觉到他浑身紧绷,眼神也有点飘忽,有些神不知所属。

“我和魏家也算有些缘分,恰好我知晓一些歧黄之术,我去魏家看看吧。”这个时候温亭湛站起身,冲着水六嫂笑道。

“我送你们去。”温亭湛话音刚落,水六嫂的儿子就立刻有些急切道。

第1978章 凶手

似乎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过激,水六嫂的儿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一直在外打零工,回来就听娘说魏伯娘得了重病,正被我娘催着去探望。”

“是啊,我都准备好了鸡蛋和白面。”水六嫂连忙进屋子里将篮子挎出来,亲手递给儿子,“你就陪着两位贵客去吧。”

温亭湛没有拒绝,路上水六嫂的儿子做了自我介绍,他叫水清,是水六嫂的长子,也有试探夜摇光和温亭湛的身份,但却被温亭湛三言两语打发,两家隔得也不算远,几十步的距离,等到了魏家,魏家一副愁云惨淡,水清很亲切的上前和魏家的人寒暄。

温亭湛说明了来意,魏家人很感激,又抱了一丝希望,将温亭湛引了进去,一进屋子夜摇光只看了魏老太太一眼,就知道魏老太太这副模样是温亭湛使得坏,果然温亭湛装模作样的给魏老太太扎了两针,魏老太太就睁开了眼睛。

模糊的视线越过了温亭湛变得清晰,看着站在边缘的水清立刻眼睛湿润,挣扎着要坐起来:“耕儿啊,我的耕儿,你可算回来了。”

“老婆子,那是水清,你看错了。”老魏头先是开心的抱住老伴,而后无奈伤感道。

“胡说,做娘的哪里有认不出自己的儿子,这就是我的耕儿。”魏老太太不依,老泪纵横的将手伸向水清,“耕儿啊,你是不是来接娘,是娘对不起你,你走了还舍不得娘,你带娘走,娘这就跟你走……”

说着,魏老太太就要下榻,水清一个箭步上前就扶住魏老太太:“伯娘,你被伤心,虽然耕哥去了,以后我就是你的儿子,我会像耕哥一样孝敬您。”

“没有以后。”温亭湛突然淡淡的说道,“魏耕,你没有以后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惊,包括夜摇光在内,除了还有些意识不清醒的魏老太太,她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儿子,嘴里呢喃着。

水清扭头看着温亭湛:“温公子说什么,我是水清。”

“是么?”温亭湛微微一挑眉,“老太太,他说他是水清,不是你的儿子魏耕,你要如何证明他是你的儿子?”

“他就是我的儿子,不信你看看他的耳蜗!我的耕儿耳蜗里面有颗痣!”这话一出,水清身子一僵,意识还有些模糊的魏老太太笑了,“大小耕儿和水清就长得像,也不知道为何就是像得不得了,不知道还以为他们俩是亲兄弟,双生子。可他们俩不是,他们俩除了水清的腿上有块疤以外,耕儿的耳蜗里面还有颗痣,这两小子可皮得很,犯了错就打哈哈,装着对方,这事儿啊就我和六妹子知道,就是不告诉两个小孩子,他们俩小的时候谁也分不清他们俩。就我和六妹子能分得开,别人只当是亲娘的缘故……”

“老太太,您累了睡会儿吧。”温亭湛上前扶住魏老太太,扎在魏老太太肩膀上的银针也被拔出,老太太果然困倦的闭上了眼。

陷入睡梦前还呢喃了一句:“耕儿,娘跟你走……”

“你娘没事,她明日就会醒来,这一觉睡过后对她的身子反而有益处。”温亭湛淡淡的对着水清,不,应该是魏耕道。

魏耕的双手捏紧,青筋直跳:“你到底是谁。”

“本官乃是江苏布政使,温亭湛。”

魏耕豁然抬头,看着温亭湛的目光充满的惊惧,整个人的魂儿都被抽走,他呆呆的站着不言不语,魏家的人也是被这接连的变故惊得回不过神,直到外面响起了匆忙的脚步声,很快江淮与带着许多官差冲了进来,他看到温亭湛和夜摇光,苦笑道:“我不如温大人多矣。”

“既然江大人来了,此处便交给江大人。”温亭湛拉着夜摇光的手离开。

夜摇光也是久久不能回神,离开了水家村,她才道:“所以,死在申家的是和魏耕长得很像的水清,而杀人凶手是在申家干了十多年的魏耕。”

“嗯。”温亭湛轻轻一颔首。

“真是不可思议。”夜摇光现在明白了为何江淮与怎么都寻不到凶手,因为凶手在他们眼里已经“死了”,“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这世间人有相似,物有相同,这很正常,但是几率本就小,尤其是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长得特别像,像到家里人都认不得的地步,这就更小,而且偏偏这两个人还在一个村子里。

“水清和水生的死。”温亭湛对夜摇光道,“从厨娘被杀我推断出这个凶手必然是对申家很熟悉,我曾想过是申家以前被解雇的下人,申家夫妻和两个丫鬟是死在了睡梦中,这个凶手是被府里的人放进来,那么就只看是水生和魏耕其中一个放进来凶徒,可当我看到水生和魏耕的死亡地点之后,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何处不对劲?”夜摇光立刻追问。

“他们两都死的很隐秘之地,若说其中一个是被放进来的歹徒暗杀还说得过去,那么大半夜另外一个人如何会和一个陌生人去一个隐蔽的位置?所以这个凶手必然是他所熟悉,且放心的人,才能够将他引到隐蔽之处,我当时便怀疑是这两个人都熟知的人。”温亭湛详细的对夜摇光分析,“再到后来申姑娘醒来,凶徒知晓申姑娘有心疾,申家不算大户人家,可姑娘家的隐疾哪里能够说出去,这是影响婚事的大事,绝不可能传扬出去,就算关系再好,这等主家辛秘,一个合格十几年都没有被解雇的下人是不可能说出去,那就只能是内贼。”

夜摇光豁然开朗:“原来如此。”

“最后让我确定是魏耕的,是他杀申家少爷戴了申家少爷的面具,申家少爷的面具亲姐姐都没有见到过,定然是藏得很隐蔽,除了随侍心腹如何能够在申姑娘起个身这么短暂的时间就寻到?”温亭湛目光变得深邃,“我打听过魏耕机灵,更得申家公子的心,确定魏耕是凶手之后,我便想知道替魏耕死,甚至亲人都没有认出来的缘由。”

“魏老太太是关心则乱。”夜摇光轻叹一声。

明知道自己的儿子耳蜗有颗痣,却没有去核对,应该是压根就没有想到那会是水清,自己的儿子才是在申家做活儿的那一个,死在申家的怎么可能是水清呢?魏耕只怕也是想到了这一点。

第1979章 杀人动机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温亭湛从来没有觉得,这世间有天衣无缝的局,而是看一看有没有能够破得开局之人罢了。

“这才还多亏有申姑娘这个漏网之鱼,否则只怕不好破案。”夜摇光想了想,若非申姑娘没有死,只怕温亭湛都要被带偏。

“不过是多费些时日罢了。”这件案子诚然申姑娘或者的确起到了很大的推动作用,但没有申姑娘,温亭湛也很自信能够破案。

“真是一点也不谦虚,你难道还不是有推断错的地方。”夜摇光冷哼。

“这破案啊,就好比走迷宫,一条路走错了,自然就折回来重新走,旁人也许走过去已经寻不到起点的路,可你夫君我过目不忘,纵使千头万绪,也定然能够将解开的线拉出来。”温亭湛笑看了夜摇光一眼,“不过这个案子,我还有个地方推断有误。”

“什么地方?”夜摇光对这个感兴趣。

就知道自己的妻子恨不得自己时时刻刻碰壁,温亭湛也不介意,反而是知道她感兴趣,才把这话说出来:“魏耕的杀人动机。”

“对啊,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夜摇光很是想不通。

根据已有的信息,申家对待下人很宽厚,魏耕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要痛下杀手,杀了申家一家人?而申家的下人相处和睦,为何魏耕一个不放过?

“我原以为是申家有私宝不慎被见财起意,亦或者为金钱不择手段的下人看重,害怕申家之中有活口,泄露了秘密才会灭了一家几口人。”温亭湛牵了夜摇光的手缓步往前走。

“你为何会有这个推测?”夜摇光问。

“申夫人和申姑娘梳妆台上的珠宝。”温亭湛侧首对夜摇光道,“江大人将申家保护的很好,那些大把放在梳妆台很明显的珠钗有些过于刻意,申家不算是家大业大之家,应当不至于如此财大气粗。而且我打开过两人的妆奁,发现摆在外面的还是最为名贵的珠宝。”

“这是魏耕故意放出来?目的就是让查案的人认为他不是为财?”夜摇光听后试探的问,觉得有些不对劲。

温亭湛先是颔首,而后又摇头:“是他刻意放出来,但并不是为了让人误以为他不是为财,而是让人以为他是为了财。他做的如此刻意,我就会想他为什么要刻意把财物放出来,是不是欲盖弥彰,误导办案之人略过他是为了图财,为什么要让办案之人略过?”

“因为他就是要人以为他是为了图财。”夜摇光这会儿倒觉得魏耕还真有些聪明劲儿。

“嗯。”温亭湛应了一声,“他这一举,不论办案之人是如沛县知县一流认为他不是图财也好,还是如我最初认为他是图财也罢,都把所有人带偏了。”

“但其实他并不是为了财物,那他是为了什么?”夜摇光越来越想知道原因。

“若他是为了图财就能够将昔日主家乃至共事这么多年的人狠心杀害,必然是个唯利是图之人,半个多月的时日,他只怕早已经带着财物远走高飞,等我们查出来他指不定已经隐姓埋名,过上了荣华富贵的日子。”温亭湛道,“可是不但没有走,反而为了老母不惜冒险回来,他那般谨慎,会不知道这极有可能有来无回?他却不敢拿老母的性命来赌,这说明他是个重情至孝之人。”

“一个重情至孝之人基本品行坏不到何处去,那到底是什么致使他走上这条不归路?”

“为夫也拿不准,不如我们去听听江大人审案。”

知道夜摇光不会拒绝,温亭湛直接牵着夜摇光的手就往沛县的衙门走去,他们俩是慢悠悠的走回去,比江淮与他们慢了些,不过到的时候也刚刚开堂,江淮与亲自主审,知县坐在一旁,温亭湛让知县给他和夜摇光被安排了位置坐在一边旁听。

“魏耕,你杀害申家七口人命,水家村发小水清,一共八人你可认罪?”江淮与沉声问。

“八口人?”魏耕豁然抬起头看着江淮与,怎么会是八个人,不应该是九个人么?

申虹的事儿因为知县觉得玄乎,一直被死死的封锁,再加上申虹一直在申家,申家作为命案现场重重把手,魏耕杀了人之后就躲了起来,他听到的都是最初的消息,申家一家九口无一幸免。

“申姑娘只是被你吓的休克假死,幸得温大人妙手回春,将之救回,让你少了一重罪孽!”这是江淮与和温亭湛说好的,毕竟什么被吓得失了魂还一直没有死的事情有些玄乎,而且也不利于申姑娘日后生存,为了不让申姑娘被人指指点点,就一致对外说申姑娘只是休克。

失魂的事情,也只有几个人知道,有温亭湛的威压在,自然没有人敢乱传。

哪知道魏耕听到这话,他一双虎目瞬间充血,满是仇恨的看着温亭湛,带着枷锁跳起来就冲向温亭湛:“你为何要救她,为何要救她”

魏耕被衙役拦下,强制的跪了在了地上,脸都被按在地上,却依然执拗的恶狠狠的瞪着温亭湛,仿佛温亭湛是他的杀父仇人。

温亭湛看着他若有所思,却没有说话。

“啪!”江淮与重重一拍惊堂木,“魏耕,你若再藐视公堂,本官就想将你重责五十大板!”

魏耕充耳不闻,依然瞪着温亭湛。

这让江淮与恼怒不已,立刻对衙役使了眼色,衙役便开动,那粗大的木棍狠狠的打在魏耕大腿上,他却咬着牙不发出任何声音。

大概打了二十棍,就已经渗出了血,江淮与抬手制止。

“你故意将申姑娘吓死,也是故意惊醒她,更是故意要让她亲眼看到自己的弟弟死在眼前对么?”温亭湛淡声问道。

“没错!”魏耕高声回答,“我就是要她尝一尝惊恐,无助而又绝望的痛苦!”

“为何?”温亭湛问,“既然这般痛恨,为何不给上一刀,你若给上一刀,我也无力回天。”

第1980章 杀人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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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若是知晓她还能够救得回,我一定会补上一刀!”魏耕的声音已经开始有些虚弱,但是他的气性一点不变。

“你不补上一刀,其实是想要给自己一条退路,误导查案之人追查的方向。”温亭湛漆黑幽深的双眸洞察般的看着魏耕,“就算申家全家都对不起你,水清呢?也对不起你么?你若是有深仇大恨,你杀了申家一家,自认其罪,本官尚且还能高看你一眼,可你为了一己之私,杀了自幼与你一道长大的亲手足……”

“水清不是我杀的!”不等温亭湛说完,魏耕就大吼出声,他刚刚听到八口,还以为他们是发现了水清的死因,没有想到是申虹被救活,他这一嗓门吼出来公堂瞬间一静。

目光呆滞了片刻,魏耕才缓缓的挣扎,温亭湛示意让衙役放开他,他慢慢的撑起上半身:“水清是我最好的兄弟,我永远不会杀他,他是自尽……”

说完,魏耕就呜呜呜的痛哭出来,双手捧着脸,方才那么重的棍棒他都咬牙忍了,可想到水清他却忍不住痛哭流涕,可见他们之间的情意。

魏耕哭的很伤心,也哭了大概一刻钟,他才止住眼泪,收拾好情绪之后,魏耕面如死灰,声音的沙哑的开口:“我和水清自小都是吃着苦日子长大,从小我们长得就想,连亲爹都分不清谁是谁,打小我们有什么都想着对方。我幼时被老太婆卖到申家,就为了能够给她幼女多点嫁妆,她就把我这个孙儿卖了……”

无独有偶,魏耕是因为家里祖母当家因此一家子都活的不像人,而水清则是因为他娘是寡妇再嫁,嫁给他爹的时候都二十好几,嫁过来第一年生了他,第三年又生了个妹妹,可惜妹妹还没有满月父亲就摔死了,从此他娘就背上了克夫的名字,水六嫂也觉得自己克夫,因此婆婆怎么磋磨都忍,两个长得极像,又同命相连的人自然是感情好,即使魏耕被卖到县城,也阻挡不了两人的情意。

后来水清大了些也来了县城做活儿,但魏耕不准他签卖身契,哪怕不是死契只是长契也不准,所以水清只能打零散工,两人在县城,因为水清太辛苦,魏耕就时不时的和他换了身份,帮他做活,申家和水清的雇主就没有发现过,因为两人都是没有任何秘密。

直到有个姑娘的出现,竟然是他们母亲以外唯一一个能够一样将他们认出来,这个姑娘算得上是申家的表小姐,但却是一表三千里那种,只不过姑娘父母双亡,已经没有族亲,只能带着个嬷嬷来投奔,寄人篱下的表姑娘都是足不出户,就怕给申家惹来麻烦。

偶然间这位表姑娘将他们俩给认出来了,那时正是水清生了病,魏耕把他送到申家修养,自己代替他上工,这位表姑娘还会些医理,因着发现了水清的秘密,水清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表姑娘,表姑娘很心善没有拆穿他,还帮着掩护不说,甚至给他开了些药方。

经常自己做些针线活拿给水清和魏耕,希望他们帮她买了,她是姑娘家想攒点家底。每次药都说是跑腿费,这样接触多了,表姑娘就喜欢上了仗义而且聪明机警的魏耕,而水清又喜欢上了表姑娘,但他心思细腻一眼就发现表姑娘喜欢的是魏耕,而且自己的身体不好,他真心希望表姑娘能够好,就撮合了魏耕和表姑娘。

最初在申家待久了的魏耕是知道表姑娘再落魄,那也是表姑娘,和他一个下人根本不可能,后来架不住表姑娘的柔情似水,好友的一再洗脑,他也是忍不住悸动,对表姑娘上了心。

魏耕是个很聪明的人,他为了能够娶到表姑娘做了很多的计划,甚至每日陪伴申家少爷读书,也是努力的识字吸收知识,平时他也会在外面钻营一些,积攒了不少的钱财,魏家现在的大房子,包括水清家的房子都是他赚的钱新修,他就等着自己的长契一道,就可以脱离申家,到时候堂堂正正的上门求娶表姑娘。

然而这一切都被一场变故给打乱,那就是申姑娘议亲了,是个很好的夫家,很快对方就下了聘礼,申家人口简单,申老爷夫妇就这么一个独女,自然是什么好的都紧着,夫家在临县,订了婚约之后。两家就是亲家,有亲戚往来就不得不出席,后来是申虹的未婚夫家里有个妹妹出嫁,申老爷和申夫人决定带着一双儿女都去,申夫人看着表姑娘也大了,也想带出去,让外面知道,到时候好说亲。

回忆到这里,魏耕的面目变得狰狞,天有不测风云。那日水清和魏耕互换了身份,由着水清和水生一起陪着几个人去临县,却在半路上遇上了山匪,魏耕没有亲眼所见,但是表姑娘死了,是被糟蹋而死。

“是申家,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把阿莹推出去,让阿莹顶替申虹逃跑!”魏耕双目充血,手上青筋直跳。

原来那群山匪是有目的,是申虹夫家的对头故意要羞辱申虹夫家,买通了山匪来劫走申虹,申老爷和申夫人知道山匪的来意,竟然一唱一和的让山匪当真相信了表姑娘才是自己的女儿,原本表姑娘就比申虹长得要好,而且那日申夫人还特意给表姑娘打扮,原本是为了体面的去见人,却没有想到……

魏耕永远忘不了,他听到水清的话之后,发疯一样去寻找心爱的女子,却在乱草堆里寻到浑身是血,却还没有死的人,她曾经那么冰清玉洁,那么温婉动人,她竟然遭受这样的痛苦和侮辱。

“申家不但没有丝毫悔悟之心,甚至把这件事捂得死死,他们都该死!申家夫妇人面兽心,申虹假情假意,申虹的弟弟更是禽兽不如,竟然说阿莹的死是她命不好!哈哈哈哈……我们这些下等人的确比不上他们含着金汤出声的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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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1章 人不能作恶

从那一日起,魏耕就想要报仇,水清也想要报仇,所以他十年长契到了,他也没有离开申家,对家里人说是申家对他好,他感激才续了契约,申家没有人关心表姑娘,自然是没什么人知道魏耕和表姑娘的关心,唯一洞察的就算申家的厨娘。

厨娘每日要给表姑娘送饭,自然是好几次撞见了魏耕。在知道魏耕续约之后,就几次三番的敲打魏耕,甚至对魏耕说,没有申家,表姑娘只怕早就香消玉殒,申家对她有恩,她回报申家是理所应当!

在申家的几年,魏耕发现似乎所有人都认为表姑娘的牺牲是理所应当,甚至还是不是那这件事来安慰申虹,魏耕每次听到他们提到心里都会抑制不住的想要提刀砍死这些人,可他还有爹娘,还有一家子,申家也不止这一支,他不能让父母受到他的连累,他一直在等,等一个能够万无一失的机会。

为了让申虹也逃不开,魏耕故意将申虹有心疾之事捅到了他夫家,果然没有多久申虹被退了亲,后来申虹的身体越发的柔弱,说了几次亲都被魏耕给搅黄。魏耕原本计划是一步步的让他们都死于意外,可水清等不了了,水清得了重病,大夫说他的身体撑不过半年。

水清不想母亲以为他死了,他们俩必须有一个人活着,有一个人留下来照顾家里人,但是现在的水清越来越瘦弱,已经不能和他互换身份,更不可能杀得了人。后来他们一起商定了这个计划,为了让计划更加完美,魏耕还故意把自己折腾病,又饿了自己好几日,每日都吃不饱,才和水清在案发当日换了身份,那天夜里水清把去外面准备好杀人凶器的魏耕放了进来,他们俩都对申家了若指掌,甚至对每个人的作息都极其了解。

水清在魏耕的面前自杀了,让魏耕再也没有退路,他只能折身回去将水生给约出来,杀了水生,而后就是这个时辰唯一没有入睡的厨娘,再是申家夫妇,然后是两个眼里只看得申虹,每日都要言语侮辱他心爱女子一番的两个丫鬟,最后是申虹的弟弟……

“没错,我是故意闹出动静,院子里的人全都死了,我故意要惊醒申虹,故意将她的弟弟挟持到她的面前,杀她我都觉得脏了我的手,我就是要她活生生的被吓死!”魏耕冷冷的笑道,当初申家两个老不死怎么说的,她的女儿千娇万贵,她的女儿身子柔弱,她没有想到山匪会做出这等无耻之事,才会将别人推出去。只不过是缓兵之计,既然她女儿这么受不得惊,那就吓死好了!

甚至那个鬼面具也是他故意买给申家少爷,就是准备当晚派上用场,申家少爷心疼自己的姐姐,自然是不敢拿出去给她看,怕吓着她呢。

夜摇光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原因,她怅然的看着魏耕,她明白为什么魏耕要自己去报复,因为那不是真正的山匪,是被买来的凶徒,当时申家没有报案,他事后去报案,也没有用,到时候事情闹大,不仅仅是申家,就连申虹曾经那未婚夫家也会打压。

便是他顺利的挺过这两家人的阻挠,查出来也未必抓得到行凶者,抓到了又如何?于魏耕而言,还是他心爱之人的根本就不是山匪,而是申家夫妇。

对于申家人的做法,夜摇光只能说在道德上他们是要受到谴责,至于当时申家夫妇到底知不知道将表姑娘推出去的后果,夜摇光不会去妄加揣测,但人性自私,自家女儿娇贵这是人的本能反应,他们的的确确是害死表姑娘的刽子手,被魏耕报复是还债。

可这并不意味着魏耕杀人就是合法,杀人就是杀人。表姑娘的惨死已经将魏耕的良知泯灭,他待在申家,申虹定然因为这件事儿内疚自责,可她有心疾又是家中的宝贝疙瘩,一家子人自然是宽解她,安慰她,可那些话到了魏耕的耳里,就是火上浇油,终将他的仇恨之火燃烧得无法扑灭,而彻底爆发出来。

每个人都要为每个人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申家伤害了表姑娘,下场就是被两个爱护表姑娘的男子屠杀,而魏耕杀了申家的人,他就不得不杀人偿命。曾经千娇万贵的申姑娘,她因缘被夜摇光救回来,可父母双亡的她,也只能如当日的表姑娘一样投奔族亲,从此寄人篱下,也许她会感同身受当年表姑娘的可怜,至于等待她的下半身,谁也不知道……

所以啊,人不能作恶。

“阿湛,我们走吧。”这件事,夜摇光不想多言。

“温大人!”温亭湛站起身,正要陪着夜摇光离开,却被魏耕喊住,他定定地看着温亭湛,“大人名扬天下,我这等贩夫走卒也是如雷贯耳,恳请大人告知,我何错之有?”

温亭湛顿住了脚步,缓缓的转过身,目光淡漠:“你大错特错。”

魏耕梗着脖子看着温亭湛。

“你杀了申家七口人,你快乐吗?”温亭湛反问。

快乐吗?魏耕愣住了,不,他不快乐。他以为他报了仇他就不会再满腔恨意,他就能够给阿莹一个交代,可现在他才发现报了仇,阿莹也不在了,而他连仇都不再有,他的心很空。

“本官不知你快乐与否,但本官却知晓你爹娘乃至水清的爹娘从此都要活在痛苦之中。”温亭湛神色平淡。

“难道要我不报仇么?那我还是一个人么?”魏耕嘶吼出来。

不报仇是不义,报仇是不孝,他又该如何?

“报复的方法有很多,要将仇人置之死地是莽夫所为,活着比死艰难,而无视律法之人,和穷凶极恶的凶徒又有何异?”温亭湛淡淡的扔下这句话,就和夜摇光转身离去。

这事儿要搁在温亭湛身上,他会让所有参与的人活得猪狗不如,生不如死,却求死不能!

呆呆的看着温亭湛夫妇远去的身影,魏耕被宣判之后,江淮与命人将他拖下去,他突然爆发出苍凉的笑声,最后笑得眼泪都出来,嘴里嚷嚷着:“错了,我错了……”

第1982章 背后的隐情

魏耕的事情结束,夜摇光心里觉得惋惜。[随_梦]ā有些事有些人明明知道是错,明明知道是不归路,却不得不一脚踏上去,这世间总有那么多的无可奈何,这就是人生。时时刻刻在用不同的事情不同的苦难摧残着神经,挑战着忍耐的极限,磨砺着心性的善于恶。

夜摇光和温亭湛打算第二日启程离开徐州,当他们整装待发之际,江淮与在门口拦下了他们:“温大人,请借一步说话。”

看了看四周除了自己的妻子,还有其他人,温亭湛将手中的摇篮递给卫荆,也就和江淮与走到了门口的树下,夜摇光没有可以去听,就瞟了一眼,江淮与面色凝重。

很快温亭湛就走了回来,面色平淡,从夜摇光的手中将另外一个摇篮也接过来,一并交到卫荆的手里,而后把肩膀上缩小的金子如同布娃娃一般取下来,放在了女儿的摇篮中。

牵起夜摇光的手:“卫荆,你先带着少爷和姑娘出城,我与夫人稍后会追上来。”

“是。”卫荆立刻拎着摇篮上了马车,把温桃蓁和温叶蓁放在了马车里面,他亲自驾车离开。

目送着卫荆离开,夜摇光转头问温亭湛:“我们要去何处?”

“县衙大牢。”

事实上是魏耕想要再见温亭湛一面,就连夜摇光也不明白为何魏耕要见温亭湛,该说的话昨天也公堂上,温亭湛应该已经对他说清楚,等到夜摇光和温亭湛到来之后,江淮与还将所有人都给带下去,空旷昏暗的牢房之中,只有他们夫妻和魏耕三个人。

“说吧,你有何话。”温亭湛并没有走进牢房,而是站在外面。

魏耕坐在靠墙的床上,抬起头看着温亭湛,也没有起身走过来,他们隔着十步左右的距离,魏耕有些失神的看着问题,好一会儿才转动了一下眼珠子,垂下头:“温大人,你便没有话问草民么?”

轻声一笑,温亭湛目光平淡的看着魏耕:“问你什么,问你这半个月是躲在何处?又是何人在为你打探消息?何人为你通风报信,让你知晓你母亲病危?何人供你衣食住?”

豁然抬起头,魏耕震惊的看着温亭湛。

“你为什么要将申家母女的金银首饰拿出来,刻意的摆放?”温亭湛疑问的语气,却并不是在问魏耕,“你是在表达什么,你想要把本官往杀人凶手其实是真的带走了东西,才会欲盖弥彰的方向引导,事实上你的确带走了东西。这东西是旁人要你取走,让本官猜一猜,定然是有人允诺你,只要你的手,并将东西交给他们,他们定然会确保你父母乃至水家村安然无恙,若是事情败露,也会给水清家给你家送去一笔钱财,这才是这么聪明的人,无后顾之忧痛下杀手的原因。”

“哈哈哈哈……”魏耕突然笑了起来,笑得有些悲戚,“温大人果然明察秋毫。”

“本官原是不想见你。”温亭湛唇角轻扬,“既然你活生生的走到了本官的面前,那定然是他们有恃无恐,你并不知道关于他们的任何事,甚至和你接触的人也极有可能是个假身份。既然他们把你推到了本官的面前,就是想本官为他们出手,便是错过了你,本官想定然还会有人被推出来提醒本官。因而,本官不急。”

魏耕自嘲的点着头:“那温大人为何又见了草民?”

“既然他们这般急切的想要让本官知晓,本官又何必装聋作哑?本官不想再出现一个申家,也不想再出现一个你。”温亭湛目光落在魏耕身上,“说吧,他们想让你告诉本官什么?”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他们要我告知大人的话。”魏耕有些了无生趣的垂着眼皮,“而是我想告知温大人,早些年我装作水清的时候,认识了不少走南闯北之人,其中有个霍先生,颇有些学识,他身高六尺有余,面容硬朗,右嘴边有颗痣,一口徽州口音,为人仗义,出手大方,说是商户,但身侧出入都是孔武有力,身手敏捷的江湖人。现在想来,我会走到今日,不无他的煽动,我从申家偷走了一尊半尺高的弥勒佛雕像,那佛像有空心之处,可惜我并未寻到机关。”

温亭湛安安静静的听着没有说话,夜摇光也是沉默不语,她没有想到这件事并不简单。

魏耕也没有指望温亭湛说什么,只是顿了顿就自顾自的道:“我偶然间……不,也许正如温大人所言,这些话是他们故意让我偶然间听到,申家并不像表面上那边平平淡淡,六年前申虹订的夫家乃是当初萧县县令,如今徽州府知府大人的公子。申家不过普通乡绅,对外则说是徽州知府大人贫微之时受过他的恩惠,才攀上了这门婚事,当年阿莹的事……”

说到这里,魏耕长久的沉默,好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也是和现如今徽州府知府大人不对付之人所为,但其实还是对申家一个警告,申家似乎在为他们做着不可告人之事,且害的对方亏损银钱高达百万。”

“百万两?”夜摇光都震惊,这可是天文数字,别看她现在也是有百万两身家的人,但是真金白银一百万两夜摇光还是拿不出来,只不过是各地资产加起来才有,就她这么敛财的速度,也只能拿出五六十万两的白银,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十五年的累积

一个县令,一年的俸禄才六十两白银,他就能够害的别人亏损上百万两白银,这件事令人咋舌不已。

“本官知道了。”温亭湛听完之后,回应了一句,就握着夜摇光的手转身欲走。

“温大人!”等到温亭湛走了几步路,已经快要走出这间牢房的范围时,魏耕扑了上来,他双手紧紧的抓住牢房的柱子,隔着铁柱看着温亭湛。

止步,侧身,温亭湛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握着铁柱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温大人,并非每个人都如您一般理智而睿智。”

第1983章 制造麻烦

“人的聪明才智,七情六欲都属于人的一部分,却不是人犯错的理由。”温亭湛的脸微微侧着,从前方打过来的光照在他的的脸庞上,衬得他的容颜玉华之光,“贫穷之人难道盗窃便理所应当?弱小之人伤人便无罪?这世间每一个人都有力所不能及之事之时,也会有应接不暇的事情将我们逼入两难的绝境,但这并意味着我们就有理由无视国法。”

“对于表姑娘的遭遇我深表同情,可她既然心甘情愿的走入了申家,她就注定了身不由己,就譬如你卖身到了申家,若是遇上歹徒凶险,主人家把你推出去,我们只能说他不仁义不厚道,说他德行有亏,却不能说他有罪,谁让你选择了卖身于他家?表姑娘和你们其实并无差别,一样的寄人篱下,不过是碍于颜面,她是半个主子罢了。”

说到这里,温亭湛转身,漆黑幽深的眼眸和错愕的魏耕对上:“你扪心自问,若非你心系表姑娘,同样的事发生,纵使你是个有良知之人,你除了心里叹息哀婉你会这般恨意难平么?”

魏耕眼底的不解变成了茫然。

“不过是唯亲罢了,说到底我们都是凡人,人心本自私。你心里有表姑娘,你便恨申家所有人,甚至包括诋毁她的丫鬟。可她们又有什么错?表姑娘于她们而言不过是陌生人,申姑娘才是她们自幼服侍大的主子,她们向着申姑娘正如你向着表姑娘一样。你心痛表姑娘是你的情意,但你无权要求她们也如同你一般,还有申家的厨娘,是你最不该杀之人。”

说到这里,温亭湛长叹一声:“她知晓你和表姑娘有情,明知道你不怀好意留在申家,但她只是来警告你,这是她作为申家下人应尽的责任,其实她一早可以去申家夫妇面前揭穿你,便是没有证据,申家夫妇只怕也会防着你,你根本没有杀人的机会。可她没有,并不是她没有抓到你的把柄,而是她怜惜你和她一样是个可怜的下人。她那句让你怀恨在心的话虽然冷漠刺心,可却的的确确没有错。只是这些,你早已经被仇恨蒙蔽的人,再也看不到,匪徒之于表姑娘,你之于申家的丫鬟与厨娘,有多大的区别?”

魏耕双腿一软,跌坐了下去。他双手捧着脸,痛哭流涕了起来。

昨日温亭湛对他说,他用错了方法,他以为仅仅只是站在铁面无私无情的律法面前,他想了一夜,也没有想明白他除了杀了人之外什么地方错了?他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没有那么睿智的头脑,他只能用这样莽撞的方法,可今天他才明白,他错了,是真的大错特错。

他痛恨害死阿莹的匪徒,痛恨自私冷漠将阿莹推出去的申家夫妇,可他也变成了一样惨无人道,自私自利的人。

温亭湛没有再说话,而是带着夜摇光离开了牢房,和江淮与打了招呼,就迅速带着夜摇光赶到了城门口,卫荆的马车停在城门口之外。

上了马车温亭湛就吩咐卫荆:“转道去徽州。”

徽州便是后世的安徽省,但现在安徽还不是一个省份,安抚隶属于江苏,也是温亭湛的直辖范围。

“阿湛,你当真要去徽州?”夜摇光看了看两个还睡的香的孩子,轻声问道。

“由不得我不去。”正如当初元奕用古灸逼迫他们去鬼城一样,纵使他们救了古灸他们,可他们不去一趟徽州,只怕那为他铺路的人还要出别的幺蛾子将他们逼入徽州,到时候将会更加的被动。

“阿湛,你说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夜摇光心里有些气,这些人布局枉害一家的人命,虽然夜摇光也觉得申家夫妇做的很不道德,可到底罪不至死,便是申家夫妇真的死有余辜,申家其他人也是无辜,竟然煽动了魏耕一家子都杀了。

“不如此,如何将你我引来?”温亭湛目光暗沉,若非关系到九条人命,如何能够惊动知府,又惊动提刑按察使?再把他给引来,“只怕那片银简原本就是对方的所有物,恰好用来将申姑娘的魂儿吸进去,若没有这一茬,江淮与也不会为着摇摇而寻上我,这一步步安排的当真是巧妙之际,在江南境内,又拥有灵物做法宝,还费心思给我使绊子,还能是谁?”

“大鱼?”夜摇光目光一沉,“还以为文赛的事情之后他已经老实了。”

“只要我们夫妻还在江南一日,他就不会老实。”温亭湛从来没有松懈过对他的防备。

“当真是无孔不入,他这会又是要搞什么幺蛾子。”一扯上这条大鱼,夜摇光就头疼。

前面两次交锋,他们都是险胜,而且他出手一次比一次狠,最可气的是敌暗我明。

温亭湛沉思了片刻:“我倒是觉着他这次不像是要自己出手对付我。”

“嗯?”都这个地步了,还不是出手对付。

“他把我从苏州引到了徐州,又把我从徐州引到徽州,距离文赛结束已经半年,他要想在徽州设陷阱给我跳,早就已经万事俱备,用不着还费力把我引到了徐州再转徽州,直接将我逼入徽州更省事。”温亭湛漆黑幽深的眼眸迸发着睿智的光芒,“我倒觉得这次去徽州的人和事与他都无关,他是在拖着我的时间,让我无暇分身去挖他的根儿。”

“文赛的事情让他学乖了?终于不和我们对着干,打算把你拖到任满?”夜摇光明白温亭湛的意思。

“他如此骄傲,哪是那般容易学乖?”温亭湛却不这般想,“若是我没有猜错,应该是他被广明重伤需要调养,又怕他的虾兵蟹将对付不了我们之际,还露了底,因此暂时蛰伏起来,就让他的手下制造些别的事儿,让你我都没有时间去纠缠他,他可以好生的休养生息。等到他养好了,便是和我们算总账,正面对决的时候。”

夜摇光水润的桃花眼已经满是星星。

第1984章 十多年前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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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能够猜到!

妻子崇拜的目光让温亭湛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从来不觉得睿智是资本的温亭湛,突然觉得能够因此得到妻子的爱慕,那真的非常感激老天爷赐予了他常人不能匹敌的聪慧。

低下头,就情不自禁的在夜摇光的唇瓣上轻轻一啄。

夜摇光瞬间就躺在他的腿上,抬眼望着他:“那我们去徽州应当不会太麻烦吧?”

“未必。”温亭湛的手抚上妻子粉嫩柔滑的脸,“我虽然不知道,他准备了几件事拖着我,但却相信每一件事都不会简单,那百万两背后必然牵扯到一个不好对付之人。”

“这种朝廷上的事儿,再不好对付的人,到了你的面前,那都是小菜一碟。”夜摇光和温亭湛相处十五年,这十五年前面七八年是在看他虐人,后面的七八年,全都在看他虐官。

从九门提督闵钊,到水师提督段拓,再到青海都统黄坚,最后是割地云南的南久王。

一个比一个牛逼,可一个比一个惨。

只要没有世俗之外的人参与,夜摇光对温亭湛信心十足,任何牛鬼蛇神都是手到擒来。至于牵扯到,世俗之外的人,这不是还有她么?她现在好歹也是合体期真人!

只不过夜摇光还真心不想牵扯到世俗之人的人,这样她就可以准备好多好吃的,抱着两个小宝贝,坐在一旁吃着东西看好戏。

仿佛看透了夜摇光的心思,温亭湛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尖,撩开车帘看了看外面的景色,伸手将夜摇光的头调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我们距离下一个落脚点应当还有一个时辰的路,你歇会儿。”

“嗯。”夜摇光冲着他甜甜一笑,而后就闭上了眼睛。

温亭湛从旁边的柜子里取出自己的书,一边看书一边看着妻子和两个孩子。

从徐州到宿州不过两百里路,雪驰又非一般的马儿,自然是一个时辰之后,他们就进入了宿州地界,既然事情是从曾经在宿州萧县当过县令的人而起,那么他们就先在这里歇个脚。

到达萧县的时候,恰好是正午,温亭湛让卫茁打听了最好的酒楼,直接带着妻儿赶过去,夜摇光是被饭菜的香气给勾醒,她醒来的时候,两个孩子都已经醒了,温亭湛正陪着他们玩。

刚刚睁开眼睛,马车就停了下来,是到了酒楼门口。

夜摇光醒了神:“你先去点菜,我把这两个小家伙先喂饱。”

虽然两个小家伙快八个月了,已经开始吃辅食,但夜摇光没有给他们两断奶,尽可能的让他们吃久一点,对他们的身体会比较好。

等到她将两个孩子喂饱,带着两个孩子去寻温亭湛之时,温亭湛面前已经开始上菜,坐下就可以吃,时间刚刚好,也不知是不是觉得金子最近挺有用的,温亭湛还给它点了两条红烧鱼,看着红烧鱼夜摇光忽然道:“要是那条大鱼真的是鱼,我就把它红烧了给你吃!”

“红烧大鱼?”金子的眼睛就差迸发金光了,它完全不知道夜摇光口中的大鱼指的是何物。只知道大,在夜摇光眼里能够称之为大的,那就一定比成年人大好几倍,一想到那么一大条鱼,金子就哧溜哧溜的舔了舔舌头,止不住的咽口水。

“快吃你的东西吧。”夜摇光白了它一眼。

自己也开始用膳,好在夜摇光两个孩子非常好带,吃饱了不拉不尿的时候就很少哭很少闹,只要在两个小家伙的篮子里放些他们喜欢玩的东西就能够完全不要人管。不过这两个小家伙喜好不同,温桃蓁喜欢捏面团,夜摇光弄了好多可以塑性干湿适宜的面团给她捏着玩,她倒是不会往嘴巴里放。

温叶蓁喜欢玩九连环,每次都弄得叮叮当当,虽然他到现在还没有解开过,但锲而不舍的谨慎可是连温亭湛都赞叹。不过夜摇光作为母亲可不觉得才七个多月的小屁孩是励志于将九连环解开,肯定是觉得摇起来清脆的声音很好玩。

夜摇光吃的多,温亭湛吃完之后走到柜台前去结账,他的交际能力超级无敌,很快就和老板聊了起来,一下子老板喜欢他得不得了,还把他请到一旁亲自烹茶和他说起了话。

不用想,夜摇光也知道温亭湛必然是在打听徽州的情况,她接着吃着她的美食,也不知道温亭湛是不是时刻关注着她这里,反正她搁下筷子,擦了擦嘴的工夫,温亭湛就已经又坐回她的身边。

“这个茶消食。”温亭湛还端了一杯玫红色的茶水递给夜摇光。

夜摇光闻到了山楂的气息,端起来喝到嘴里酸酸甜甜真好喝:“这个茶好喝!”

“是酒楼东家家中独有的山楂茶果,我已经问他要了些。”温亭湛就知道夜摇光喜欢。

两指扣着杯沿,夜摇光又抿了一口:“你这种人,真是走哪儿都能吃得开。”

这才多少会儿功夫,就把人家家里好东西给要到手,山楂不是稀罕物,可夜摇光却品尝到这里面的茶是大红袍,这山楂茶果只怕不便宜。

“哈哈哈哈,所以日后便是为夫不为官,凭着为夫这张嘴也饿不着夫人。”温亭湛愉悦的笑着说道。

夜摇光白了他一眼,喝完茶水站起身道:“我们去街上走走,顺带消消食。”

这也正好是温亭湛所想,点着头就主动拎起两个孩子的摇篮,出了客栈门口,已经吃完东西的卫荆坐在马车上等着他们,把两个孩子放入马车,夜摇光照例将金子扔了进去陪伴,自己则是挨着温亭湛,缓步走在萧县的街道上。

每一个地方都有不同的面貌,夜摇光看得很是起劲儿,就在她和温亭湛在一个小摊子前看着捏泥人的手艺人,夜摇光在想要不要从这里买点彩泥回去给两个孩子玩,一股幽香飘过她和温亭湛的鼻息,两人同时豁然转身。

这是追影香的味道,这种追影香的味道是温亭湛所炼制,夜摇光只用在一个人身上!

当年文赛她和温亭湛带着萧士睿脱离了大部队,单独绕小路,有人在水中布阵和她斗法,后来她追上去,那白衣女子被一个黑衣男人救走,从此就销声匿迹。

算算时间已经十多年,好在追影香入体,永不消失,可算让她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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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5章 今时不同往日

一抹白色的身影犹如轻烟从夜摇光眼前掠过,十五年的光阴夜摇光的修为猛蹿,但对方的修为也是大涨,当年她的修为就在夜摇光之上,只不过今非昔比,现如今她的修为可没有夜摇光高,纵使她是纯水元素修炼者,依然躲不开夜摇光的眼睛。

“阿湛,你先去和卫荆他们汇合。”夜摇光交代一声就一个纵身消失不见。

好在捏泥人的师父一直低着头专心他的活计,地方稍显偏僻,虽然夜摇光和温亭湛的容貌有些招人,但就算看着的人,也是看着夜摇光的身影极快的冲出去,心里感叹一下这位夫人是个传说中飞檐走壁的高人就完事。

温亭湛很淡定,他态度和蔼的问捏泥人的师父买了不少彩泥,恰好路过还有人卖冰糖葫芦,也买了几串,这才一路按照原定的计划,走走停停,看看问问往城门口去,因为他们要逛街,马车那么大自然是不能时刻紧跟着他们,卫荆早一步去了城门口等待。

而这段时间,夜摇光已经迅速的顺着追影香的气息追了上去,对方乃是纯水体质,隐藏能力相当的高,几乎只要有水的地方都能够成为她的助力,试问这世间何处没有水?人的身体里,活物的身体里都有水,要不是追影香,夜摇光都未必能够追得上。

而且对方的修为也不低,夜摇光粗略估计应当是分神期,比她稍微低了一级,可分神期和合体期却是一道天堑,有些人一辈子都迈不过去,加上有追影香,夜摇光很快就将她拦截下来,此时他们已经追到了郊外。

夜摇光手中神丝长绫飞旋而出,半空之中一横,但闻砰的一声巨响,空中的长绫倏地出现一个凸面,而后一股气力被弹回来,那一缕白烟现了原形,转过身冷冷的看着夜摇光。

“十五年不见,别来无恙。”夜摇光抬手将神丝长绫收回来,凌空而立。

十五年的时间,对他们这些修炼者而言不过是弹指一挥,两人的样貌都没有多大的变化,相较而言,夜摇光褪去了当年的稚嫩,多了沉淀的明媚,而对方依然青春貌美。

比起十五年前,夜摇光的容貌还是有些变化,对方只是觉得她有些眼熟,尤其是当初夜摇光的修为和现在相差太远,对方的目光审视且带着一点疑惑。

“十五年前,道县。”夜摇光好心的给对方提个醒。

对方美目一睁,很明显是想起来了,旋即眼底浓浓的惊惧,只怕是没有想到夜摇光的修为会突飞猛进的这般快,她自己也算是修炼速度神速,但和夜摇光一比真是天差地别。

“当年我曾给你两条路,自裁亦或者我送你一程,今日我依然给你两条路。”夜摇光抓在手里的神丝长绫飘飞,她穿了一袭素白的轻纱罗裙,空中浮动的气力吹得她墨发飘飘,颇有些九宫仙子踏云而来的秀逸,然而她冰冷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那就劳动真人送上一次!”女子冷冷一笑,她的话音一落,下方的河水飞溅而起。

宛如矫健的水龙冲天而上,咆哮着奔腾着朝着夜摇光怒吼而来。

夜摇光两手手诀翻飞,五行之气萦绕,刚强的气力瞬间形成了一层看不到屏障,将水龙挡在外面,手上五行之气一转,强劲的气力就将水龙震碎。

怦然溅开的水犹如倾盆大雨朝着四周飞溅开来,夜摇光手中握着天麟,穿过溅落的水花,眨眼间就已经逼近对方,天麟也架在了她的脖子上:“螳臂当车!”

就在夜摇光准备逼问之际,却发现对方已经两眼呆滞,身子也瞬间往下坠,她一把拽住对方的身体,才惊觉已经是一个空壳,竟然用了她最擅长用的是元神出窍。而且,她竟然丝毫感觉不到她的元神跑到了何处。

一定是方才她击碎水龙的时候,对方已经趁机金蝉脱壳,借助水之力,追影香只能下在身体上,不可能下在元神上,这女人是纯水之体,太容易逃脱。

拽着这副身体飘然落地,看着路雕像一般除了有一点温度的身躯,夜摇光有些气急败坏。分神期的修为,舍了驱壳逃离,半月之内不回体,也会成为孤魂野鬼,这是料准了她不会毁了她的身躯。

夜摇光手腕一转,一张抑灵符就出现在掌心,直接贴在了这具身体的面门上。拽着她就往回走,神识问了金子具体的位置,很快就寻到了温亭湛。

“这是……”温亭湛看着夜摇光带着一个目光呆滞,一动不动的女子回来。

“当年我们去道县途中,布阵要杀士睿的人。”夜摇光将之放在马车外,和温亭湛踏入马车之中,“被她元神出窍跑了,我又不想就这么把这具身体扔了,才带回来。”

扔了岂不是做了无用功,夜摇光相信对方不会轻易放弃这具身体,虽然半个月的时间她不愁找不到一具和她元神契合的新身体,但分神期的修为其实这般容易就舍弃的了?除非她能够寻到一个修为也是分神期,且和她契合的新身体,否则神魂和身躯不匹配,她就得从头再来,如果恰好进入了一个不具备灵根的身体……

一旦契合,她就没有办法再元神出窍,因为身体的修为不够,到时候她就只能认命。

“她可能回去搬救兵。”夜摇光冷笑,不过她不在乎,她可不是用的自己的抑灵符,而是千机师叔的抑灵符,对方就算请了修为比她修为高的人,救走了她的身躯,也揭不开符篆,到时候她还能够顺着符篆找到他们的老巢,来个一锅端!

“不过,我们这几日要多加小心。”夜摇光觉得有利有弊,想来接下来的将不会是什么善茬,将金子放在温亭湛的肩膀上,“你要时刻跟着阿湛。”

温亭湛去将金子放到两个孩子身边,含笑的眼眸凝望着她,握着夜摇光的手:“我时刻跟着你便好。”

第1986章 免死金牌

侧首看着两个已经又睡熟的孩子,夜摇光的眼眸软了软,认同了温亭湛的做法:“阿湛,当日在去道县的路上,派人截杀我们的是四皇子广安王,这次的事情牵扯到了广安王?”

陛下的几个皇子,五皇子也就是太子自杀栽赃萧士睿而死,三皇子永安王因为唆使太子陷害萧士睿而连累了明光,被温亭湛利用琉球之事和八皇子宁安王将之送入了天牢,最后死在了天牢之中,七皇子平安王被贬为平郡王,但却和南久王勾结,如今也已经被赐死。八皇子宁安王自从把那鬼兄弟给驱走,就做了闲王,不参与朝堂之事。

现如今只有陛下扶持起来给萧士睿做磨刀石的福安王,以及低调了很久,从道县刺杀萧士睿之后就一直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万事不出头,却没有想到在这里遇上当年为广安王效力的世外之人。

“是与不是,尚且不能定论。”温亭湛也不敢肯定,毕竟这些世外之人不太可能长期为皇室效力,最多是这女子欠了广安王的人情,当男才被广安王请来,若当真如此,她路过这里也许只是偶然,毕竟这么多年也没有她的踪迹。

“徽州和广安王是否有干系?”夜摇光又问。

温亭湛笑着摇了摇头:“徽州和广安王倒是没有任何关系,可和福安王却是渊源颇深。”

“福安王?”夜摇光疑惑的望着温亭湛。

“福安王的母妃,乃是徽州霍家之女。”温亭湛道。

“霍家?”夜摇光立刻想到魏耕说的霍先生,“这霍家是什么来头?”

“霍家的先祖乃是太祖陛下的结义兄弟,骁勇善战,有横扫千军之能,太祖能够发迹,在最初没有这位将军王是绝不可能,只不过这位将军王英年早逝,太祖陛下的江山才打了一半,他不过而立之年就为了救太祖的发妻而被敌军乱箭穿心而死,太祖陛下立朝之后,就追封了他为将军王。”温亭湛为夜摇光科普本朝的历史,“将军王仅留下一女,后来太祖陛下不忍霍家断了血脉,便为霍姑娘招赘,生下了两子一女,等到霍家第三代长成,太祖陛下早已经驾崩。”

“圣祖陛下在位期间,霍家两位公子都是凭着真本事大权在握,直到发生了著名的沈贵妃事件,据说当时圣祖陛下是派遣霍家两位公子先后挥兵瑶族,两人都有去无回,待到回家第四代就没有特别出色的弟子,第五代的时候霍家家主举家迁回故乡徽州,从此霍家再没有人入仕,直到懿妃娘娘入宫,不过到底福薄,福安王殿下不过七岁,懿妃娘娘就已经香消玉殒,陛下没有追封,也没有对霍家特别恩宠,但霍家在陛下的心中分量不轻。”

“这又是为何?”既然懿妃死的时候没有追封,那么霍家不可能是靠着裙带关系。

“摇摇可还记得胡广总督胡霆?”温亭湛不答反问。

“让然记得,当年单久辞的棋子,和你一较高下。”这个人夜摇光印象特别深刻,难得一个好官,但却还是做了错事,当初她还求着温亭湛给他一个机会,“这事儿和他又扯上关系?”

“并无特别大的关系。”温亭湛轻声解释,“当年湖广一代洪水泛滥,陛下刚刚从寇家手中夺回了自己的大权,国库又被先皇败得差不多,而单家还不是单久辞的天下,那些个朝臣也是想要和陛下唱出反调,拯救湖广实在是艰难之极,除了胡霆他们的奋不顾身,帝师的亲力亲为,其中霍家是倾家荡产的为陛下筹足赈灾银钱,不但是赈灾的银钱,还有所有的药材,粮食,布匹,甚至霍家的男儿亲自上阵,若非有霍家的倾力相助,陛下未必挺得过。”

“难怪……”夜摇光恍然大悟,旋即纳闷,“霍家如此大功,为何陛下没有褒奖?”

至少夜摇光没有记得还有个霍国公。

“霍家推拒,以闲云野鹤懒散惯了,在其位得谋其政为由推拒了所有的爵位与加封,陛下只能赏赐诸多财物和产业,但也不能彰显陛下的感激之情,陛下还赐了霍家一块免死金牌。”温亭湛慎重的对夜摇光说了最后一句话。

“免死金牌?”夜摇光眸色一深,这就不是一般的东西,难怪大鱼要把他们往徽州引,“魏耕口中的霍先生……”

“不太可能是霍家之人。”温亭湛推测,“既然是想把我们往霍家引,霍家一定有猫腻,但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暂时不得而知,只不过是霍家的话,那一百万两真是不足挂齿。”

虽然当时陛下拿不出钱来赏赐霍家,但给霍家其他赏赐,这二十多年,霍家几个百万两都捞回来了,而且霍家虽然不为官,但却不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可以骑到头上作威作福,若是萧县的县令得罪的是霍家人,他这会儿也坐不上徽州知府的位置。

“那……徽州知府会不会是霍家的人?”夜摇光试探道。

霍家既然经商,那就一定会有对手,有对手吞了别人一百万两难道不是很正常?

“不排除这个可能,我们先去徽州府城看一看。”温亭湛目光幽深,“看一看到底是霍家当真有鬼,让我去踢这一块铁板,还是霍家其实清白,不过是把我拖下水,故意让我和霍家不对付,恰好霍家是福安王的母族,而我又是士睿的谋士,我不过才刚刚到了江苏一年的工夫,就把剑指向霍家,一个不慎还当真是要玩火自焚。”

“我倒是觉得霍家也许真的不干净,他才费心将你引过来,如果干干净净,凭你的能耐还不是走个过场,只有不干净你才会不轻易放过这个将福安王踩下去的机会,才会和霍家正面相对,霍家有免死金牌,是一块不好啃的硬骨头。”夜摇光皱眉,她的目光穿过随着马车抖动掀飞的帘子,落在那一具驱壳上,偏偏又先一步遇上了这女人,但愿两者之间没有任何关联。

第1988章 布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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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摇光的态度很坚决,那主事的也不敢再说客套话,这种事已经不是他们做下人的可以做主,大不了把收的银钱交到上面:“侯爷夫人,这东西是老物件,看绣线和绣法应当是东晋流传下来,小人原本把它当做镇店宝,夫人要拿走,就给一万两吧。”

一万两是这个主事对这四个挂件最低的估价。

的确是一笔大数额,但夜摇光却觉得很值,很干脆的给了银票,然后让主事的开了收据。就拿着她的东西回了他们的宅子,都没有功夫理温亭湛,立刻就取出了罗盘。

给屋子做了定位,收了罗盘却不动,倒是让温亭湛有些意外:“时辰不对?”

“这四象阵,最时候晚上布。”夜摇光走进屋子,两个小家伙已经醒了,正一左一右的揪着金子的两撮猴毛,把金子拉来拉去,浑身金毛乱糟糟的金子已经被折腾的没脾气。

夜摇光和温亭湛干忙上前,将金子从他们俩的魔爪下解救出来,仔细的看了看金子,好在金子身上有多出被揪成一团一团的金毛,却没有被揪掉毛的地方,只是看起来很狼狈。

“你们俩过分了。”夜摇光虎着脸,盯着两个小家伙,两个小家伙完全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不高兴,不过还是有点害怕,纷纷往夜摇光和温亭湛的颈窝埋头。

“师傅,我没事……”原本想要卖惨的金子,看着夜摇光这么严厉的训斥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心里突然有点负罪感,连忙解释,虽然它的确被折腾得很惨,但它也是会保护自己的,而且它还是很喜欢师傅的两个孩子。

“你不是给金子带了好吃的么?”温亭湛连忙打圆场。

夜摇光瞪了温亭湛一眼,别看这两个小家伙还小,到现在她们夫妻两就没有对他们大声说过一句话,可把两个小混蛋养的快无法无天了,这样不行。

“我保证,日后他们懂事了,你若是教育他们俩,我绝对站在你这边。”温亭湛立刻表态。

“师傅师傅,我饿了。”金子也紧跟着岔开话题,眼巴巴的瞅着夜摇光。

夜摇光从芥子里将食盒取出来,两个食盒,先把大的给金子:“这个是你的,另外一个是卫荆的,你拎出去给卫荆。”

“好勒。”金子已经闻到了糖醋鱼的味道,拎着两个食盒就飞速蹿出去。

“娘~”温叶蓁睁着无辜水汪汪的大眼睛,奶声奶气的叫着夜摇光。

这一声直接把夜摇光的脾气都叫没了,不过到底是绷着没有对着他和颜悦色,但却也没有饿着两个小坏蛋,从芥子里取出牛奶,和温亭湛一人喂着一个人。

两个小家伙很有眼色,乖乖的吃东西,不哭不闹,甚至恭恭敬敬都不乱动,就连以前吃东西总要抓点物什在手里的温桃蓁也是安安静静,这副乖巧的模样把夜摇光最后一点冷脸也给暖热了。

温亭湛也发现夜摇光的情绪转变,这才开口问:“为何四象阵要夜晚布?是和二十八星宿有关么?”

“嗯,四象除了是阴阳两仪,同样还是二十八星宿的划分,我想在宅子里用这东西布下一个四象阵,防御性不强,但攻击力却不弱,等同布下一张天罗地网在宅子里。”说到这里,夜摇光就立刻态度缓和,“最重要的是这东西好拿走,等我们走了也可以带走,不像之前我们三处宅子布下的三个阵,都不好再轻易挪动,否则会破坏整个宅子的风水之气。”

这只是一个临时的落脚点,若非抓了一个烫手的山芋,夜摇光又不想这么便宜的将她丢了,相当于还给对方,就只能谨慎小心。但没有必要在这里费太大的心思布阵,这个四象阵起到最大作用的还是四象图,把四象图拿走,以后其他地方也能够派上用场。

熟读兵书,温亭湛只知道四象漯河阵,这是用于行军打仗,也有运用到周易阴阳甚至八卦,但温亭湛知道就算大同小异,和夜摇光的四象阵肯定也是不一样,因此便没有多言。

下午陪着两个孩子玩闹一会儿,夜摇光哄着两个孩子一块午歇之后,温亭湛便带着卫荆和金子出门,去了上午的酒楼,仔细打探一些消息,等着他回来已经是日暮黄昏。

金子拎了好几个食盒,回到家里就立刻摆盘子。夜摇光早就醒了,带着两个孩子玩捏泥人,之前温亭湛买回来,一直没有用得上,夜摇光铺了毯子,就让他们俩随意的捏,不去教也不去引到,让他们由着性子来,温桃蓁倒是玩的不亦乐乎,温叶蓁玩了一会儿就觉得不好玩,把彩泥全部给了姐姐,自己又去晃着他的九连环,就这么叮叮当当晃了一个时辰也不腻。

看到温亭湛回来,夜摇光就带着两个孩子去洗了手,收拾了屋子,抱着他们俩去了饭桌,温亭湛特意带了煲好的鸡汤和蒸好的蛋羹,两人给孩子喂了之后才用膳。

晚膳之后,夜摇光掐着时间将两个家伙哄睡,沐浴之后才走到院子里。

她一袭白衣,一瀑青丝,站在庭院之中,抬手看着天上的星辰,取出了罗盘,在院子里有规律的走着八卦步,她的是罗盘不是星盘,如果是星盘将会更简单。虽然没有星盘,但是夜摇光还是极快的寻找到了方位,她取出了四象图的挂件,用了符篆将之贴在了院子的四个角落,看似很简单,但却费了夜摇光足足一个时辰的时间。

定位一定要极其的精准,四象图挂上去,夜摇光的眼里就看得到一丝丝星气浮现,从四个方向凝聚而来,在中间汇聚,她唇角一扬就把那女人的身躯放在了结点,也就是中心位置。

“这样一来,就算是渡劫期想要将她就走都不容易。”夜摇光满意的拍了拍手,转身就回到自己的房间,拉着温亭湛盖上被子睡大觉。

一副高枕无忧的模样,让温亭湛也情不自禁的心底一片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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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9章 大乘期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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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夜摇光是非常有先见之明,她睡到半夜果然感觉到了气息涌动,睁开眼睛倏地飘到了窗前,微微掀开布帘,就看到一抹闪电般的身影奔了进来,来的还真是够快,她这前脚才住下,当天夜里就赶来。

是个男人,速度快得夜摇光紧紧只能确定他是个男人,其余完全看不清楚,修为必然是在她之上,不过看着他被困在四象阵之中,虽然身影变化无踪,但到底是被困住,夜摇光估摸着应该是大乘期不到渡劫期的修炼者。

就见他一炷香的时间就靠近了那具驱壳,夜摇光手中的罗盘一动,蕴含五行之气的指尖在罗盘之上一点,那女人的身体四周瞬间明亮的星之气宛如实质,犹如一道屏障将闯入者抵挡在外,他运气试图强攻。

夜摇光唇角冷冷的扬起来:“明知道这是四象阵,还打算强攻,这是看不起她呢。”

停下手,夜摇光不动了,就双手环臂斜倚在墙上,看着他运气试图击碎星之气形成的屏障,他很谨慎很小心,第一次应该只用了两成力,星之气屏障纹丝未动。

收手,第二次再度运气,明显比之方才抢镜了一倍不止,应该用了五成力。星之气的屏障微微晃动,有龟裂的趋势,夜摇光就看到他明显有了信心,脸上的神色已经变化,目光变得坚定,再收手他运足了气。

夜摇光手中罗盘抓紧,目光紧盯着他,运气,气势,出手!

就在对方出手的一瞬间,夜摇光也运足五行之气的指尖点在了罗盘之上,用尽力气,咬牙一旋。

天空之上的星辰猝然一亮,那女子的躯体猝然一转,一股强劲的星之气暴涨,那位大乘期的气力被这股星之气反弹回来,尽数反噬会他的身体里,犹如地上飞来一拳,直接将他打飞出去,夜摇光拂开房门,走出了院子,静静立着倾听,果然没有沉重之物砸落的声音,看来还有同伙,将他给接住了,她也就不再追上去。

能够卸下大乘期的气力,将之接住,修为想必也不相上下。难怪这人明知道她这里是四象阵,且明知道已经惊动她,还这么有恃无恐,原来是打算车轮战,看来这女人的地位不低啊,两个大乘期前来营救,好在她快一步布下了阵法,这两个人在路上没有追上来。

应当是那女人的元神一直跟着他们,还指望夜摇光能够放弃她的身躯,亦或者自己趁其不备夺回去,跟了一天发现夜摇光是铁了心扣住她的身躯,才无奈之下去搬了救兵,否则只怕这两个大乘期早就追上来了。

“好险。”让她应付两个大乘期她绝对没有任何把握,一个都不行。不过她倒是预料到这种结果,万不得已她有缘生观做底牌。

“打发了?”夜摇光回到屋子里之后,温亭湛已经醒来,披上了衣衫站在屋子里。

“接着睡吧,他们不会再轻举妄动。”夜摇光对着温亭湛自信一笑,就翻身上榻。

夫妻两酣然入睡,却不知道远处险些出现内斗。

“师妹,你到底招惹什么人?那绝不是一般的散修能够拥有的能耐。”一般的散修哪里懂得利用天时地利星象?受了重伤的人质问眼前身体半透明的白衣女子,这女子正是夜摇光府宅里身躯的元神。

“师兄,她就是散修。”女子一口咬定。

“你若是不愿说实话也罢,你自己去寻回肉身。”男子心里暗恨,他差点为了师妹的肉身被重创,师妹竟然连一句实话都不肯说,“师弟,我们走。”

“师兄!”见着师兄真的不打算管,女子连忙叫住,“师兄,我真不知道她的身份,当年我欠了一份人情,为了还情才与她结了怨,当年的事儿一结束,我就回到了师门修炼,根本没有将她放在心上,哪知她如此睚眦必报,遇上了我便把我逼得元神出窍。她嫁了凡俗之人,修为没有被废,自然是散修,我们宗门哪里可以随意和凡人结合?”

只有散修才能够这么恣意的留在世俗之中,只要没有作恶,其他宗门也是不会管。

“你当时相帮的是何人,对付的又是何人?”男子质问。

“是皇室中人,我的确是欠了恩情,对付的乃是皇长孙……”女子吞吞吐吐的说道。

“师妹,你竟然敢和皇室中人牵扯,还敢去对付皇长孙,你不知道一个不慎,你就会逆天改命,背负极重的罪孽么?”男子的声音冷硬,他们修炼之人最忌讳和达官显贵纠缠,越是掌握着极多人的命运之人越不能深交,否则轻易一个举动就会改变天命,影响天道。

“我,我自然是知晓,可我总不能不了解这段恩怨,况且我当时也是拿捏了分寸,若非我没有尽全力,我哪里会沦落到今日的下场?”女子心中不平,“十五年她才筑基期!”

当时就是知道对付的是皇长孙,因此她不敢下杀手,那女人不知好歹重伤了她,十五年之后竟然还来寻她报复,实在是可恨!

“你说什么?”这下男子的语气变了,“十五年前筑基期……”

十五年前筑基期,现如今合体期,女人,散修,嫁了凡人,这里虽然不是苏州,但却是江苏地界,所有的信息集合,男子还不知道是谁,那他就白活了,深吸一口气他冷声道:“我们师兄弟差点被你害死,那是缘生观夜摇光!这事儿我办不了,当年是谁让你对付皇长孙,你找谁帮你从她夫君手里要回身躯,别说我不能插手,就算是宗主来了也不能。还有,你最好想想如何善了此时,连累到了宗门……你好自为之!”

扔下话,两个大乘期的男子迅速的消失不见。

夜摇光这边一直在等着这些人再一次登门,可平静了两日,温亭湛要知道的东西他全都已经打听出来,也没有人再来,就在夜摇光纳闷之际,一个让夜摇光颇为意外之人登门来问她要这具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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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0章 巅峰对决之始

已经十一月的天,寒风来袭,残叶遍地。

徽州的初冬不算过于寒冷,夜摇光还是应景的披上了披风,正在院子里牵着女儿的胳膊练习走路,温桃蓁是个小懒货,每日最喜欢的就是躺着,不喜欢坐,不喜欢站,不喜欢走。每次都要夜摇光强制性的带着她,她才不情不愿的跟着母亲的步伐。

比起温叶蓁,夜摇光真的觉得女儿太难伺候。温叶蓁现在已经可以扶着墙根踉踉跄跄的自己走,温桃蓁却完全不能够独立完成,也不知道是不会走,还是懒得走,总之就是把她放开,她就靠在那地方一动不动。

夜摇光陪着女儿走了一圈,就听到了房门敲响的声音,心里纳闷是谁会来他们家,和正陪着儿子玩着七巧板的温亭湛对视了一眼,温亭湛对笔直立在身后的卫荆点了点头。

卫荆去开了门,缓步走进来的人让夜摇光一怔。

来人一袭青竹色长衫,披着墨绿色黑貂毛嵌领的披风,碧绿的玉簪挽发,一身的青色显得格外的深沉,他步履沉稳悠然的走到了夜摇光和温亭湛的面前:“不请自来,若有打扰之处,还望温大人与温夫人见谅。”

“单公子这新婚燕尔,不在苏州府,也不在温州府呆着,怎地追着我们夫妻来了徽州?”夜摇光目光不善,语气就不太好,“还有,单公子真是神通广大。”

“哪里哪里,多谢温夫人夸赞。”单久辞笑意盈盈,完全将夜摇光的冷言冷语当做赞美。

“不知单公子千里而来,寻上我们夫妻,所为何事?”温亭湛把儿女都放到摇床上去,才缓步走到夜摇光的身边。

“自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温亭湛开口问了,单久辞也就不拐弯抹角,“特意登门,寻温夫人要一个人。”

“一个人?”她这里除了元神出窍被她抓回来的那具驱壳,还能有谁?“呵,单公子,我倒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当年道县之时,我们就已经交锋了。”

认识单久辞,是在文赛之后的应天府,夜摇光一直以为他们和单久辞第一个交手是在单久辞宴请他们去单家做客,后来单久辞给柳居晏设立一个套,温亭湛用了单家的姑爷回击解开了这个局,两人有了五年之约。

原来,在很早以前,在他们和萧士睿站在一处的时候,单久辞就已经对他们动过手,只不过他们都不知道罢了,当年四皇子广安王只是一个替罪羊,真正刺杀萧士睿的是福安王,福安王之所以能够高枕无忧,因为他的背后站着单久辞,什么都为他算好。

夜摇光才想到萧士睿被劫杀,被下毒,被下蛊,这一连串的事情每一次都和福安王沾不上边,似乎他就是个与世无争的人。但今日单久辞上门,夜摇光才恍然大悟,只怕每件事背后都少不了福安王搀和一脚。

福安王这人设做得好啊,坏事做尽,却偏偏不留一点把柄,他不是没有权欲,但他却展现出了他的正大光明,不像其他哥哥们尽使些偷鸡摸狗的手段,背地里下黑手。也许正是因此,福安王才成为了那个被兴华帝看中的人。用福安王来磨砺萧士睿,其实是给了两人同等的机会,如果福安王将萧士睿给磨断了,自然就是大赢家。

说到底,兴华帝再偏心萧士睿,该给的能给的都给了,如果到了这个地步萧士睿依然不能脱颖而出,还是败给了福安王,兴华帝纵使再心痛。也只能忍痛,最多是给萧士睿安排一条后路,兴华帝不会拿万里江山来成全他的一片偏颇之情。

以往,温亭湛总是说单久辞是他最大的敌手,夜摇光从来没有放在心上,因为自相识到现在,单久辞虽然每次就都能够把温亭湛逼迫到绝境,但每次都被温亭湛反败为胜。在夜摇光看来,单久辞从来不是温亭湛的对手,可今日单久辞的登门,让夜摇光心里不寒而栗。

单久辞,他把一个完全没有优势的皇子,一步步扶持到今日,成为那个真正距离帝王之位只有一步之遥的权王,偏偏无人得知他是如何做到。和温亭湛一步步带着萧士睿杀出来是完全一样。

众人都知道温亭湛是萧士睿的谋士,单久辞是福安王的智囊。可又有多少人知道,他们背后做了多少令人胆战心惊的算计。萧士睿的太孙之位,福安王的如日中天,两个最后分庭抗礼的皇家子弟。

他们背后是旗鼓相当的单久辞与温亭湛最巅峰的对决。

“人,可以给单公子,不过想问一问单公子,此次把本官引来徽州,单公子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温亭湛施施然开口。

“单某与温大人一样。”单久辞说的坦坦荡荡。

温亭湛点了点头,侧首对夜摇光道:“摇摇,把人给单公子吧。”

就这么给单久辞,夜摇光自然是不甘心,不过温亭湛都开口了,夜摇光不会当着单久辞的面让温亭湛下不来台,因此心不甘情不愿的从阵眼将那人给拎过来,推到了单久辞的怀里,然后抬手一把将符篆给撕了。

夜摇光这副气不顺的模样,单久辞可不敢久呆:“多谢温大人,单某告辞。”

温亭湛不会去挽留,淡淡的颔首。

单久辞扶着那女子的身躯走到了门口却又顿住了脚步,微微侧首:“虽然单某是被迫入局,可既然身在局中,必然要全力以赴,温大人可要当心。”

“恭候单公子赐教。”温亭湛淡声回了一句。

单久辞唇角轻轻一扬,转身飘然远去。

“他,他这是什么意思?”夜摇光气冲冲的问。

“消消气。”温亭湛依然语气温和,将夜摇光扶到四角亭之中,正好两个孩子的摇篮也在那里,看着各玩各的两个孩子,夜摇光果然压下心头的火气,温亭湛这才给夜摇光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夜摇光,“这是好事,摇摇你应该高兴才是。”

第1991章 来者不善

“好事?他就这么三言两语把人从我手中带走也就算了,还登门入室的来挑衅。”夜摇光可不觉得这是好事,她辛辛苦苦抓了人,辛辛苦苦布阵,不惜以身犯险,还以为能够顺藤摸瓜,可现在倒好,单久辞这么一来,她就好似白忙活一场。

“这人扣着已经无意义,她既不是四皇子广安王之人,也不是九皇子福安王之人,留着也就是留着,当真把人逼上了绝路,也是结仇,不如给他。”温亭湛自然知晓夜摇光到底为何心里不舒服,遇上开解道,“摇摇也莫要觉着是凭白忙活了一道,若非你抓了这个人,若非你布阵将她逼得没有办法请救兵,她不会去寻单久辞,单久辞到现在只怕还隐在暗中。”

“这是把单久辞炸出来了?”夜摇光颦眉,“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大鱼搞出来的鬼么?而且单久辞不是和我们结盟了么?怎么这会儿,又成了搅屎棍!”

“咳咳咳!”正打算喝口茶水润润喉,然后仔细给妻子分析的温亭湛,听到妻子把单久辞形容成……差点没有呛到,拿出帕子擦了擦嘴,搁下茶杯,温亭湛对夜摇光道,“我和单久辞便是成不了敌人,也成不了盟友,所谓的结盟不过是利益的互换。他要娶沈知妤,为沈知妤求药,给我单家的人脉,这是互换。当然,也是一定程度上承诺井水不犯河水。可不代表我们不会在其他地方形成敌对。”

“比如?”夜摇光似乎有些听明白了。

“比如这一次。”温亭湛耐心的说道,“我们俩都是被算计来,这条大鱼也是费心了,一个霍家怕不够我对付,才加上了单久辞。单久辞现在的处境,是陛下给他定下,可在外人看来单久辞依然还是福安王的智囊,属于福安王一派的领导人。若是福安王有个什么事儿,他袖手旁观,你说他日后如何来威慑下面之人?便是陛下也会对他心存芥蒂,认为他是个丝毫不念旧情之人,刚刚给了他一条路,就立刻要把旧主往死里踩。”

夜摇光似有所悟的点了点头:“这霍家如今看来是九成九的不干净,且必然是伤筋动骨,甚至牵连福安王的兴衰或者生死,否则单久辞不会被逼得不得不出面周旋,和你争锋相对。”

这一点,温亭湛也是如此作想。

“什么事情,能够让一个盛宠加身的皇子亲王,在自己父亲执政之际关乎生死存亡?”永安王通敌叛国,和琉球倭国合作,虽然大部分是温亭湛栽赃,但也的确有些是事实,兴华帝都只是幽禁他,他后来服毒自尽是温亭湛一手策划,“难道福安王已经在暗中筹划谋反?”

除了谋反,还有什么罪名,能够让亲爹不顾亲情把自己的儿子打落尘埃里?也没有听说徽州有什么大量的人口失踪啊,或者惨绝人寰的事情发生,夜摇光想不到其他。

可若要说是谋反,也不对啊。前面还有平郡王联合南久王造反,福安王自己还在里面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他应该很清楚,他没有这个天时地利人和,就算要逼宫,也只能是在兴华帝毙天那一天才对,当然这种事情得早早筹谋。

“按照目前的情势,陛下的情感的确是偏着士睿,可陛下的理性却没有偏颇,福安王未必没有正大光明一挣天下的机会,用不着这么早就开始筹谋逼宫,毕竟陛下还有个二三年的光景,这个时候行这等事,一经揭发,他怕是死不足惜。”在父亲迟暮之年,野心勃勃的准备篡位,这是咒自己的皇帝爹早死,这一点福安王也是个聪明人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夜摇光想不通是什么事,逼得单久辞不得不插足进来,她抬眼看着温亭湛。

“我暂时也猜不透。”温亭湛很坦然的对夜摇光道,的确他现阶段不知道是什么事。而且,这件事插入了两个温亭湛非常棘手的人,一个是那条潜在暗处的大鱼,另一个则是已经走到明面上的单久辞,二者之间纵使没有串谋,可到底使得事情复杂起来。

“真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夜摇光咬牙,“也不知道这条大鱼到底是什么身份,对朝廷的事情似乎比你还知道得多。”

夜摇光这句话让温亭湛莞尔一笑:“是啊,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对朝廷的人事了解如此透彻?或者换过来想一想,到底什么人,才能够掌握如此之多的辛秘?仅仅只是修为高深的灵修么?”

“你知道他的身份了?”夜摇光听了温亭湛这话,立刻兴冲冲的看着他。

无奈的摇着头,温亭湛道:“我暂时只能锁定一个范围,这个人必然在这个范围之中。用不着着急,他以为他不动,我便一直猜不透他是谁,殊不知多做多露,他正在已然开始一点点的浮出水面。”

“阿湛,你说我们要不要去夜探霍家?”夜摇光忽而冒出这个想法。

“摇摇想去霍家?”

“想去看看敌人到底是什么模样。”夜摇光点了点头。

“用不着夜探,不出三日,霍家人必然会亲自登门来请我们。”温亭湛笑意一深。

“单久辞卖了我们?”除了单久辞通风报信,夜摇光想不到其他,皱了皱眉,“便是单久辞告诉他们,我们来了,既然我们没有主动登门,霍家为何不装聋作哑?”

“单久辞不会让他们装聋作哑。”温亭湛对夜摇光道,“若不把我来了徽州坐实,日后出了点变故,我大可以说人在别处,抓不到证据他们奈何的了我?单久辞不会留这条退路给我。”

“可是单久辞能够做得了霍家的主?”毕竟现在单久辞对福安王已经没有以前那么上心,霍家又是福安王的母族,怎么着也不应该听单久辞安排才是,不怕单久辞倒打一耙?

“摇摇,我今日才想明白了一件事。”温亭湛忽而道。

这话题扯得有点远,夜摇光还是本能的顺着问:“何事?”

第1992章 张良计,过墙梯

“当年霍家倾力相助陛下的钱财到底是从何处而来。”温亭湛漆黑幽深的眼眸深邃的看不到底,宛如危险的深渊。

“你是说……”夜摇光惊愕,霍家擅经营,但到底不显山不露水,虽说财不外露,但若是有家底,怎么着也应该有些风声,可霍家的钱财仿佛是凭空变出来。所以,这笔巨额资金,其实压根不是来自于霍家,而是来自于单家。

单久辞的产业,广到吐蕃都有,而且都是些看着不起眼,但到底盈利多少谁知道?

“可是二十年前,他不过十二岁……”说到这里夜摇光顿住了,她愣愣的看着温亭湛。

宣麟十二岁的时候能够一盘棋局难倒天下名士,温亭湛十二岁的时候能够斗倒正三品布政使,能够拿下直隶总督。单久辞为什么不能十二岁就成为单家背后做得了主之人?

“九州第一公子,不负其名。”温亭湛眼底溢出赞赏。

单家那时候一直被帝王所防范,如果挺身而出帮助陛下渡过难关,已经是国公的单家只怕要封异姓王,到时候可不像霍家这么好推掉。霍家是无一人在朝为官,可以说不愿卷入是非圈,单家本就还活跃在朝堂,那就证明他们还是在乎权势。

在乎权势却立了大功而不敢接受封上,这不是害怕陛下容不下他们是什么?可若是接受了,才刚刚吃了寇家权臣霸纲的亏,陛下纵使再有心胸,也容不下单家,陛下赌不起不能再让自己的继承人和他一样做半辈子的傀儡之君。

枪打出头鸟,这个出头鸟单家不能做。可单久辞十二岁就有这个魄力,将如此天大之功让给了别人,伤筋动骨的扶持出了一个霍家,那么陛下最后选定福安王做萧士睿打擂台之人,是不是也有这里的考量,至少在陛下看来,霍家不贪功不恋权,还心系百姓。

这样的帝王母族,是最好不过的存在,不用担心外戚专权。

如果当真是如此,也就是说单久辞十二岁就看上了福安王,从十二岁就在倾力为福安王铺路,才有福安王这一步步走到今天可以和皇太孙抗衡的势力。

“阿湛,有个地方,单久辞赢了你。”想到了这里,夜摇光心里叹服的同时多了担忧。

“嗯?”温亭湛望着夜摇光不语。

“单久辞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夜摇光轻声一叹。

这一场皇位之争,福安王败了,陛下会留下单久辞来牵制温亭湛;可若是萧士睿败了,福安王即便明知道他未必能够玩得赢单久辞,也绝对不会留下温亭湛。

福安王,他没有萧士睿的心胸,这不是夜摇光的偏颇,而是事实如此。

“哈哈哈哈,摇摇凡事皆有两面。”温亭湛却浑然不在意,“你说士睿胜了,陛下会留下单久辞与我制衡,可若是陛下只想过士睿赢了的局面,那这一场博弈,福安王已经出局。陛下当真给了福安王机会,就不会只考虑士睿登基之后的局势,也会考虑福安王得到皇位之后的局势,自己的儿子是何模样,陛下比谁都清楚。若是福安王有容人之量,陛下对他放心,士睿早已经高枕无忧的做闲王,你我也早已经去闲云野鹤。”

“所以,陛下把福安王抬起来,其实是双重考验,考验士睿的能力,考验福安王的德行?”夜摇光现在终于想明白,他们两人各有优劣,陛下更偏重萧士睿而已。

因为能力不足,可以有大臣辅佐,但若是德行有亏,那就是天下的灾难。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福安王只怕很难在短时间变成一个宽容之人。

“鹿死谁手,现如今还为未可知,人性也并非一成不变,有些人也许瞬间就能够参悟,有些人一辈子也是执迷不悟。”温亭湛面色从容,“目下,我们无需想的那般深远,且走一步算一步,船到桥头自然直。”

“好好好,我也不想多想,反正我想的都不对,和你们这群变态拼脑力,根本就是自虐。”夜摇光眯着眼睛对温亭湛扔下这句话,就转身把两个孩子抱起来,“走咯,小宝贝们,我们这种不会动脑子的人,只适合睡大觉。”

夜摇光一手抱着一个孩子,两个孩子分别趴在母亲的肩头,和背对着母亲的父亲正对上。

温桃蓁对着温亭湛笑着弯着眼睛,好像是觉得母亲说得对:我适合睡大觉。

温叶蓁则是非常激烈的晃着手上的九连环,叮叮当当的响声表达着自己的抗议:我是会动脑的!

把那女人的事情解决了之后,好处就是夜摇光不用再严阵以待,每日就陪着两个孩子,监督女儿走路,她彻底的被女儿戳一下动一下的懒骨头打败,恨不能时时刻刻盯着她。

霍家也正如温亭湛所料,过了两日霍家的大老爷霍振安,看着四十多岁,面容刚毅,眼睛炯炯有神,亲自来请夜摇光和温亭湛去霍家做客。

知道单久辞曾经为霍家做了多少,夜摇光对霍家会听单久辞的话乖乖登门一点也不好奇,他们这么大大方方的请夜摇光夫妻去,自然是把家里弄得干干净净。

为了表示对温亭湛的重视,霍家的家主霍老爷霍绍捷亲自招待,霍家三位爷,从大爷霍振安,二爷霍振邦,三爷霍振定,也全部作陪。

夜摇光对霍家人的第一感想,就是军人世家,霍家的男儿每一个都身材挺拔,臂力惊人,一身的刚阳之气,而且霍家有个非常大的练武场,霍老爷还亲自带温亭湛去参观,丝毫不避讳。而夜摇光也是到了霍家才知道,霍大爷的妻子竟然是出自姑苏吴家。

正是吴启佑嫡亲的妹子!

知道这个的夜摇光顿时立刻明白,为什么温亭湛一定要去帮助吴启佑,只怕早就防备着有人将他扯到霍家来,所以未雨绸缪。她就知道温亭湛从来不是善心和同情心泛滥之人,典型的无利不起早!

这就是所谓,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不知为何,明明是温亭湛的妻子,可是夜摇光突然对这一场没有硝烟的对决有了一丝莫名期待的兴奋。

第1993章 一场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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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温夫人晓阴阳,知天机,懂命理,是一个奇女子。”霍大夫人吴氏亲自招待夜摇光,她是个笑起来很亲和之人,已经近四十的年纪,但看起来三十左右一般,同样是带着霍家的一大家子女眷,“温夫人随温大人从庐陵到帝都,还去过八闽,琉球,青海,温州,想来定然有不少奇遇。我们这些困于内宅之人,都是好奇不已,夫人若是不弃,可否说与我们听听,也让我们啊,长些见识。”

吴氏的话让所有人的目光都亮晶晶的望着夜摇光,夜摇光也不好推辞,但涉及妖魔鬼怪的夜摇光就不好说与这些姑娘家听,就说了些家宅寻人看命的事儿,不过他们也是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发出惊呼声,要怪只能怪古代的女孩子被束缚的太深,接触的人世险恶太少。

这一说就到了用午膳的时间,霍家本就是武将之家,性格多数都极其的豪迈,许多事情都不拘小节,午膳的时候都在一道,只是男女分桌,中间隔着一道屏风,霍家的姑娘不少,还是第一次见到温亭湛,原本就对温亭湛的大名如雷贯耳,这一见之下根本惊为天人。

“四妹!”其中一位姑娘直接看的挪不动脚,她前面的姐姐应该是吴氏的女儿,吴氏轻咳了一声,她连忙回过头叫妹妹。

霍四姑娘这才醒过神,正要提步的时候,却被后面进来的姑娘不慎踩到了裙裾,她这一步挪开,立刻扑哧一道布料撕碎的声音在正堂响起,而她整个人就往前扑了过去。

吴氏的女儿恰好转了个弯已经入了圆木桌,霍四姑娘这扑上去,必然要一头撞在前方的饭桌子上,夜摇光瞬间身影一闪,手腕一转,五行之气先一步拦住霍四姑娘的头颅,然后抓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给拉了回来。

被夜摇光搀扶住的霍四姑娘,感激的看着夜摇光:“多谢温夫人。”

“四姐,你没事吧?都怪我不好,我方才想事儿出了神,没有想到姐姐突然停下来,竟然踩到了姐姐的裙子,妹妹给姐姐赔罪。”这时候踩了霍四姑娘裙裾的姑娘眼眶泛红的上前。

“六妹,你的丫鬟都是瞎了么?”霍四姑娘冷冷的看着她。

“我……我……”霍六姑娘顿时泫然欲泣,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一副急切想要解释,但却不知道怎么解释的模样。

“够了,珊瑚,带萍丫头去换衣裳,翡翠,你吩咐厨房给萍丫头重新送分饭菜。”开口的是霍家的二爷霍振邦,看来霍四姑娘和霍六姑娘都是出自二房。

霍四姑娘眼里满是执拗的看了霍二爷一眼,唇角几不可见的扯了扯,她对着两边的人行了行礼,又对夜摇光道了谢,这才带着丫鬟从夜摇光的身边走过去,就在大家都以为霍四姑娘就会这样退下,众人都开始转移注意力,吴氏和霍家的大家长霍老爷正要开口招待夜摇光夫妻之际,异变突起。

就在霍四姑娘越过六姑娘的一瞬间,她指尖一颗珠子一弹,不偏不倚的弹在了六姑娘的膝盖上,六姑娘脚一软就栽倒下去,她的丫鬟连忙去搀扶,却依然晚了一步,倒是明显有些身手的四姑娘一把抓住了六姑娘的手腕,将她狠狠的拉向了自己,夜摇光清楚的看到四姑娘握着六姑娘的手腕用了巧劲。

她和四姑娘一起倒了下去,六姑娘还压在了四姑娘的身上,可就在六姑娘栽倒,手砸到地上的一瞬间,“咔嚓”一声骨头的脆响就这么响了起来。

“六妹妹你没事吧,可有地方伤着?”霍四姑娘也是立刻装腔作势的学着霍六姑娘的模样关怀备至的问。

“我……我的手……”六姑娘疼的眼泪在眼眶直打转。

“哎呀,六妹妹的手怕是脱臼了,来我帮你……”

“你别碰我!”哪知六姑娘另外一只手一把就将四姑娘给狠狠推开。

四姑娘被她推得,手肘狠狠的撞在了地面上,那撞击的声音很是沉闷,清晰于耳,可是四姑娘没有埋怨一句,也没有喊一声疼,依然目光关切的看着自己的妹妹。

“你们俩怎地这般不小心,真是让侯爷和温夫人看了笑话。”吴氏看着闹得不像样子,亲自带着丫鬟上前,让她的丫鬟将两个人搀扶起来,“快去请大夫给姐儿们看看。”

于是两个姑娘就这样被迅速的带离下去,不过场面有些尴尬,霍老爷便对温亭湛抱了抱拳:“让侯爷见笑,家里小辈不知分寸,也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教导有误。”

“霍老无需介怀,都还是孩子,孩子冒失些,率真些都是常理。”温亭湛温和有礼的笑道。

“侯爷心胸宽广,不计较便好,来来来请坐。”霍大爷连忙接话。

温亭湛自然客随主便,他入座之后,紧接着这边吴氏也招待夜摇光落座,一顿饭再无插曲,吃的轻轻松松,和和乐乐。用了午膳,吴氏贴心的安排了夜摇光去客房歇息,派了丫鬟来服侍,而霍老爷则是亲自和温亭湛来了一场武艺切磋,毕竟温亭湛还是武状元出身。

等到夜摇光和孩子午歇醒来好一会儿,温亭湛才回来,身上的气息证明他是刚刚沐浴过,夜摇光不由好奇:“大白天的,你为何沐浴?”

看着妻子一副狐疑的模样,温亭湛还故意装了装:“摇摇,你觉着为夫为何沐浴?”

现在是十一月的天,走几步路根本不会出汗,正常情况下男人在见妻子之前沐浴,那都是做了见不得人之事,夜摇光翻个白眼:“借你一百个胆子,你也不敢背着我偷腥。”

这话让温亭湛不由抿唇一笑,他坐到贵妃榻边,将女儿抱在怀里:“和霍老比试了一场。”

“你用了几招?”夜摇光旋即问道。

温亭湛现在的武艺,放在习武之中那绝对是超一流的高手,虽然还不到至臻之境,称不上宗师,可放眼天下敌手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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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4章 吃醋的湛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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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招。”温亭湛正色对夜摇光道,“我没有丝毫谦让,是全力以赴。”

夜摇光微惊,她没有想到霍绍捷一把年纪,都六旬了竟然还有这么高的武艺,霍家的祖传果然不容小窥:“看来霍家藏龙卧虎啊。不过我在霍家只看到一门刚烈,霍家的三代男儿今日我都扫了一眼,个个都是一身正气,并不像是偷奸耍滑之辈。要说他们做了什么见不得光之事,我觉着可能性并不大。”

“摇摇似乎又忘了胡霆。”温亭湛轻声提醒。

夜摇光一怔。

胡霆也是个忠义双全的好男儿,甚至他还是一个好官,但一样做了错事,若非遇上了温亭湛,只怕会一错再错下去,霍家还牵扯着福安王,就更可能迫于无奈陷入是非圈。

有些时候,有些情势,会逼得极其正直之人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而且大鱼将温亭湛逼到这里来,单久辞又掺合了一脚,霍家有鬼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我现在倒是越发的好奇,好奇霍家到底做了什么。”夜摇光心里有些迫切的想知道。

“我们接下来就住在霍家,可以慢慢的挖开。”温亭湛笑道。

“住在霍家?”夜摇光抬眼。

“嗯,方才霍老盛情相邀,我推脱不过,自然是盛情难却,便应允下来。”温亭湛颔首。

夜摇光鼻子发出一声轻哼:“盛情难却?你根本就是顺势而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是吧?我亲爱的夫君。”

妻子丰富的表情,总能够让温亭湛爱到骨子里,她无时无刻不是那么灵动而又鲜活,在夜摇光的鬓角偷吻一下,温亭湛笑而不语。

夜摇光正要嗔他两句,就将温叶蓁迅速的爬了过来,扑到夜摇光的怀里,夜摇光将他抱起来,他立刻撑着小身板,也学他爹,在夜摇光的另一边亲了一口。

软软的唇留下一点湿濡的温热,夜摇光先是一愣,旋即欢喜莫名的回亲了儿子小脸一口。

温亭湛:……

看着笑得非常得意,发出咯咯咯愉悦笑声的温叶蓁,温亭湛心里暗骂:不孝子。

果然儿子什么的,最讨厌,就是讨债鬼,而且还是专门只针对爹的讨债鬼!

还是女儿好!

温亭湛正一念至此,他怀里的温桃蓁就扭着胳膊扭着腿,素来一身懒骨头的丫头,突然怎么剧烈,自然是引起夫妻两的注意,就见温桃蓁伸着小胳膊对着夜摇光:“抱”

夜摇光自然是伸手将女儿也抱过来,哪知道女儿才刚刚靠近夜摇光,白白嫩嫩又粗又短的小手就捧着夜摇光的脸,非常强势的就凑上去,小嘴亲上了母亲的嘴。

温亭湛:……

他收回方才的话,孩子都是讨债鬼,女儿儿子一样可恶!

夜摇光却被女儿这一吻,吻的心都化了,也在女儿的脸上狠狠亲了一口,然后抱着儿子女儿滚作一团,母子三人就这么闹了起来,就把温亭湛一个人扔在一边。

素来大度宽阔,从容优雅的明睿候,就像个被抢了心爱之物的小孩子,僵着身体坐在那里,把‘我很生气,我很不高兴,哄不好的那种’表现得淋漓尽致。

和孩子大闹之中的夜摇光看到温亭湛这副模样,直接懒得理会。

典型的哄不好,就不哄,省得浪费时间。这么大一个人,还是当爹的,竟然和两个儿女吃醋,幼不幼稚?夜摇光简直看不下去。

发现妻子真的不打算哄自己,温亭湛心里顿时一股悲凉,他淡淡的开口:“还有些待办。”

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温亭湛就那么慢腾腾的走出去,心里想着只要摇摇喊一声,他立刻就不计较了,他这么大度的人。可奈何他一只脚迈出房门,等了半响也没有等到任何挽留。

顿时一气,另一脚也迈出了房门,身后终于传来夜摇光的呼喊:“阿湛……”

温亭湛身子瞬间直了,哼,终于想到了夫君。

正准备拿乔的温亭湛,耳边飘来夜摇光凉薄的声音:“你若沉思,换个地儿,难得今儿有太阳,别挡着我们母子三晒太阳。”

啪!

温亭湛清楚的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然后他脸色阴沉的大步离开。

看到温亭湛的身影消失,夜摇光绷不住笑出声,真是应该让那些对温亭湛盛赞的人看看温亭湛这副小孩心性的模样,不知道跌破多少双眼睛。

转过头,夜摇光点着温叶蓁的鼻子:“你爹爹啊,就是幼稚。”

“爹爹,幼!”温叶蓁附和着母亲,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还一派老成的点着小脑袋。

可把夜摇光乐得不行,陪着儿子女儿又是一阵闹腾。

再见到温亭湛,已经是晚膳。

晚膳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午间的缘故,晚膳就没有让霍家第三代人出现,姑娘个少爷一个都没有,只有霍老爷带着三个儿子和儿媳招待温亭湛夫妇,晚膳之后夜摇光借着照顾孩子为由,就没有再和吴氏等人周旋,温亭湛倒是又何霍老爷父子四人说了一个时辰的话。

夜摇光都将孩子哄睡了,温亭湛都还没有回来,天色还早她也睡不着,就把金子留着守着自己的孩子,她则是出去散散步,也没有走远,就在庭院里看看月亮和星星。

就见到一个丫鬟从书房走了出来,霍家给温亭湛夫妻准备的是一个单独的小院子,有一间书房,这个丫鬟抱着一些东西,身后又有两个丫鬟一前一后的出来,都抱着东西,略显陈旧,应该是来重新布置书房,果然最后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出来。

管事走到夜摇光的面前行了礼:“温夫人,小人奉命来换置一些东西,可是惊扰到温夫人?”

夜摇光微笑着摇头,没有说话。

“那小人不敢打扰温夫人歇息。”管事立马带着人退下了。

夜摇光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目光在最先出来的丫鬟身上一瞥。托她记忆极好的福,这个丫鬟她今天上午见到过,正是霍四姑娘的贴身婢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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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5章 欲借湛哥的刀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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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家家大业大,不应该少了个丫鬟,更不应该派遣未出阁姑娘身边贴身丫鬟,进出外男的院子,那么这个丫鬟的来意?

这样想着,夜摇光就提步往温亭湛的书房而去,才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温亭湛回来的脚步声,夜摇光就停了下来,站在书房门口等着。

温亭湛隔着一个院子就看到站在书房门口的夜摇光,将为他提着灯笼照明的下人打发,独自一个人慢悠悠的走到夜摇光的面前,语气酸溜溜:“摇摇这是把两个心肝宝贝哄睡了?”

啧啧啧,听听这话,哪里像是世人口中英明睿智的明睿候说出来的?

好吧,哄完了小的,轮到大的了,夜摇光扑上去,双手吊着温亭湛的脖子,在他的唇瓣上落下柔情似水的一吻:“这样,好了吗?”

右臂的手臂瞬间锁住夜摇光的腰肢,抱着夜摇光一转,就将夜摇光压在背后的柱子上,然后握着夜摇光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今儿,你可让它难受了一日,这样哪里够?”

廊柱之上悬挂着照明的灯笼,打在两人的身上,为他们之间蒙上了一层朦胧之光,也增添了无数的暧昧。

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夜摇光现在看温亭湛便是如是,她的目光变得有些迷离,声音含着一丝诱惑:“那,你要如何?”

红润犹如樱花一般柔软的唇瓣,在他的眼前一张一合,因为距离有些近的缘故,温亭湛能够清晰的嗅到她气吐如兰般的芬芳,以及她话中的那一缕温热,直窜入他的心口,让他的心房都变得火热起来,终究是忍不住诱惑的俯下身,狠狠的堵上了那无时无刻不再诱惑他的红唇,带着一点惩罚似的用力吮吸。

夜色深沉,浓情弥漫。

好在最后夫妻两还有点理智,知道这是屋子外,又是别人家,没有继续缠绵下去。

“我刚刚看到霍家四姑娘的丫鬟从你的书房走出来。”夜摇光气息还有些乱,为了转移话题,对温亭湛道。

果然,温亭湛挑了挑眉,立刻觉得不合规矩,能够让夜摇光认识并且肯定的四姑娘的丫鬟,必然是今天随着四姑娘一块出现的贴身丫鬟,姑娘家的贴身丫鬟……

握住夜摇光的手,温亭湛牵着夜摇光步入书房,这个书房温亭湛已经用过,虽然今夜霍家问起,温亭湛也不愿意委屈自己,直接提出了对书房的一些要求,这会儿已经全部换成了他所说的模样,变动不小,可温亭湛还是一眼看到了放在镇纸之下的一个小荷包。

直接拉着夜摇光走了过去,用眼神示意夜摇光去拿起来。

白了温亭湛一眼,夜摇光将之握在手中,荷包很精致,不起眼的地方绣了一个萍字,夜摇光记得今日上午霍二爷喊过四姑娘萍丫头,这个萍字应该是四姑娘的闺名,打开荷包里面是一缕青丝。

“青丝?”夜摇光玩味的看着温亭湛,青丝等于情思,这是向温亭湛表明心迹。

“夫人如何看?”温亭湛很是淡定,反而问着夜摇光感想。

“虽则今日霍四姑娘被你这张祸水脸给惊了一下,可她看你的眼神只有纯粹的惊叹,没有痴迷,很是清明。这意味着她对你只有崇敬赞叹之情。”那时候夜摇光看得清清楚楚,不然她再大度也不会出手去救霍四姑娘。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再没有发现自己对温亭湛的心意之前,夜摇光自己也是这样一个小姑娘,她以往正大光明的看别人,自然是容得下别人坦坦荡荡的看温亭湛。

见温亭湛不吭声,夜摇光把荷包扔在案几上:“霍四姑娘不可能对你表明心意,尤其是不会派自己的贴身丫鬟来。这丫鬟应该叫做翡翠,今儿上午四姑娘栽倒她不但没有去搀扶,还假装要去救主挡了另外一个丫鬟一把,一看就是个吃里扒外之人。”

别以为事情发生的突然而又仓促,夜摇光就没有看清楚。

温亭湛点了点头,示意夜摇光继续。

“长辈不会行如此之事,毕竟若是四姑娘的名声不好,连累的是整个霍家所有未出阁的姑娘。”古代就是这样连坐,家里一个不好,就认定一家子的家风都问题,“我觉得到像极了今日那位六姑娘的手段。”

“目的呢?”温亭湛唇角噙着一抹笑。

“目的自然是不是把自己恨得牙痒痒的姐姐送给年轻,多金,俊美,睿智,又权势滔天的明睿侯爷。”夜摇光皮笑肉不笑道,“可她又不像是要给我看,放入书房我先看到的几率实在是太小,那就必然是对侯爷你有所了解。”

“对我什么有所了解。”温亭湛继续装傻问道。

夜摇光捏着他的鼻子:“对你宠妻如命,不,宠妻胜命有所了解,这是要借你之手,把她的这位姐姐给斩草除根呢。”

“夫人终于说了句热心窝子的话。”温亭湛得了便宜还卖乖。

夜摇光没好气的撞了他一下,就往自己的屋子走去:“小姑娘家家的心还真不是一般狠。”

“既然惹了夫人不快,为夫就替夫人好生教训教训她。”温亭湛追上夜摇光。

夜摇光脚步一顿,又折身回去将那小荷包拿了起来:“哪里能够让堂堂明睿候纡尊降贵,去和一个内宅的小姑娘计较,岂不是掉了侯爷的身价?这种小事,交给夫人我就好。”

说完,夜摇光就飘了出去,是去寻霍家六姑娘的屋子,虽然夜摇光不知道具体方位,但姑娘家应该居住在同一边,那就是阴气最盛的地方,夜摇光很容易就寻到,再看了看守门的丫鬟,想确定这六姑娘的位置轻而易举。

不止是温亭湛护短,她也小气,这小姑娘借刀杀人,都借到她男人头上来了,真是胆子非一般的大,不给她一些教训,只怕无法无天。

夜摇光很快就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寻到了今日六姑娘带的丫鬟,正在她要潜入进去的时候,却发现六姑娘另一个丫鬟匆匆而来,推门入了房间,只是从夜摇光的眼前一闪而过,可夜摇光还是看到这丫鬟身上不属于活人的阴煞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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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6章 是亲姐妹

这丫鬟夜摇光白日里是没有见过,之所以知道是六姑娘的丫鬟,并不是因为她深夜进了六姑娘的屋子里,而是六姑娘的丫鬟似乎腰间都坠着一个质地一般,但雕琢精巧,一模一样的玉坠,这个丫鬟与六姑娘早上的两个丫鬟腰间都有。

夜摇光选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元神出窍,遮掩了元神飘入了六姑娘的房间,正好听到坐在梳妆台前,拿着雕花木梳梳着披散发丝的六姑娘开口问:“他又把你叫去作何?”

“回姑娘,香火不够。”这个身带煞气的丫鬟语气死气沉沉的回答。

夜摇光听着觉得这个丫鬟浑身的暮气比那薄薄的一点阴煞之气还要令人不舒服。

“啪!”六姑娘拍的一声将梳子拍在了梳妆台上,“你又喂他了?”

丫鬟低着头,没有说话。

六姑娘突然气的浑身发抖,她握着梳子的手指尖泛白,若是她力气大一点,只怕梳子早已经断成两半,很快她就冷静下来,咬牙切齿:“都是霍慕萍那贱人的错!”

“姑娘……”丫鬟低低的喊了一声,似有劝阻之意。

“怕什么,我自己的屋子里,我还怕听了去不成?”六姑娘目光冰冷,“我早晚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到这里,六姑娘的面容有些扭曲,夜摇光看了都觉得如果四姑娘在她的面前,她说不定要扑上去活生生的咬下四姑娘一口肉。

之后六姑娘低着头看着自己包扎好的伤口,眼底的恨意更浓,没有多久六姑娘就在丫鬟的劝说下熄灯歇下,而夜摇光跟着那丫鬟,她也回了自己的房间,和同房的另一个丫鬟说了些没有任何价值的话,夜摇光原本打算弄点阴煞之气对六姑娘小惩大诫。

却没有想到六姑娘很可能认识一只厉鬼或者一个修炼阴气的邪修,为了不打草惊蛇,夜摇光元神回体,转身去了四姑娘的院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冤家,或者她们是同出二房,两个姑娘的院子隔得非常近,四姑娘正好打算歇息,刚刚将丫鬟们遣下去。

屋子里的灯一熄灭,夜摇光就飘落在屋子里,故意弄了些轻微的响动,四姑娘豁然坐起身,正要高喝,借着月光看清夜摇光的脸,话音一滞,压低声音轻唤了一声:“温夫人……”

“为何不叫人?”夜摇光挑眉问道。

“夫人深夜前来,定然是有事寻小女。”四姑娘回答。

夜摇光低声一笑:“你今日盯着我夫君,就不怕我是醋意大发,深夜来对你不利?”

四姑娘摇头,黑暗之中她的眼睛显得格外的明亮:“温大人心胸宽怀为世人赞颂,想来能够令温大人一心一意护着的温夫人,心胸更加宽广。”

“这是在给我灌迷汤?”夜摇光轻嗤一声。

“不,小女只是说出心中所想。温大人对温夫人情深意重,定然是受温夫人影响甚深。若温夫人是个锱铢必较的女子,温大人也不会有如今的声名,温大人说过,他是温夫人所养大,德行都是温夫人言传身教。”四姑娘语气坚定。

“你知道的还不少。”夜摇光在她的榻前坐下。

四姑娘微微的让出一点位置,并不是防备保持距离,是真的有和夜摇光这个不速之客夜谈的架势:“这是世人皆知之事,且以夫人之能,要对付小女动动手指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用不着趁着夜深,夫人若是怪罪小女,白日里便不会救小女。”

“是个聪明的。”夜摇光点了点,“我的确有些事儿想问一问你,你对六姑娘知晓多少?”

夜摇光这话问得四姑娘有些纳闷,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小心翼翼的问了句:“六妹她,可是有何处冒犯了夫人?”

“为何如此问?”夜摇光侧首看着四姑娘。

“以夫人的身份,定然不是为着早间之事,夫人矜贵持礼,早间与我们说话之时也是娴雅大方,夫人不至于插手小辈的闹剧,别人家的家事,更不是对旁人家中内宅隐私有好奇之心,夫人无缘无故的问六妹,定然是六妹做了什么,让夫人对她起了探究之心。”四姑娘小心翼翼的说道。

“你如此聪慧,为何要当众给她难堪?”以霍慕萍的才智,想要教训六姑娘,只怕有的是办法,让她有苦说不出。

“少给她一个栽赃嫁祸我的机会。”四姑娘说到这里,面色淡漠,眼底划过讥讽之色,“家丑不可外扬,但也不怕夫人笑话,我若是不当众报复回去,转头她就能够自残来对付我。”

夜摇光一惊,这位六姑娘可真不是一般的脑路回,为了对付四姑娘真是不由余力啊。

“你们……是同父异母?”

这个问题让四姑娘微微一怔,她的笑容透着哀凉:“大抵所有人都以为我们俩是同父异母,但我父亲只娶了我母亲一人,也不曾纳妾,在我母亲之前的通房也是婚后打发了。她是我亲妹妹,比我小一岁余几个月。”

“那你们……”夜摇光不自觉的就问出口,但话没有说完,夜摇光就觉得她问多了。

霍慕萍却完全没有介意,反而低着头轻嘲的笑了笑:“温夫人应当看出来,我和她长得一点也不像,她和母亲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也是母亲最后一个孩子,父母亲都最是疼爱她,我九岁那年和她争抢一物,她不慎栽倒河里,是娘跳入河中将她救上来,自己却脱力……”

说到这里,霍慕萍的眼眶泛红,一滴滴的泪水砸下来。

夜摇光明白了,四姑娘心里也是内疚自责,这件事也许她压在心里,从来没有告诉任何人,她应该是自责自己不应该和妹妹争抢,否则就不会害死母亲。

她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四姑娘的肩膀。

吸了吸鼻子,四姑娘直接用被子胡乱抹了一把脸:“她恨我,我并非故意,她却一口咬定是我将她推入河中,当时只有我们母子三人,我的话没有任何人信,哥哥和父亲都不信。”

第1997章 夜摇光的翻转计

夜摇光皱了皱眉,就算再恨自己的姐姐,也不应该胡言乱语啊。

从四姑娘的口中,夜摇光可以听出霍二爷应当非常爱自己的妻子,又特别宠幸自己的小女儿,妻子死了,小女儿一口咬定是大女儿所害,只怕霍二爷对四姑娘从此不会有好脸色。

那时候六姑娘也应该七岁了吧,她浑身湿漉漉,她的母亲溺死在河里,只怕六姑娘的话,没有几个人会怀疑,而四姑娘从此就背上了害死母亲的罪名。她爹认为她害死了自己的发妻,心爱的女人,她的哥哥认为她害死了自己的母亲,还有一个从此恨她恨得咬牙切齿的妹妹……

夜摇光有点想象不出来,她到底是怎么安安全全的长大,又是多么坚韧才没有心性扭曲。

本来还想问点什么的夜摇光,已经问不出口:“你有自己做过的荷包么?”

正沉浸在悲伤之中的霍慕萍突然一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知道是不是悲伤的情绪困住了她的思维,还是夜摇光身上那如母亲般温柔的气息让她眷恋,以至于卸下了防备,她甚至都没有犹豫,就从枕头下取出了一个荷包递给了夜摇光。

夜摇光拿在手里,一样的精致小巧,但是绣法和那个萍字都不一样,她拿在手里笑了笑:“过去的事情我们无法改变,但活着的人还要好好的活着,做母亲的也许有时候会偏颇一点,可这世间没有不心疼的母亲,除非这位母亲毫无人性。她定然也希望你能够好好的活着,我相信当日跌入河里的是你,她也会奋不顾身的跳下去。你不亏钱任何人,有些事情是人力无法预测也无法阻挠的悲剧。睡吧,别多想。”

如清风拂过花蕾,瞬间催开繁花的声音,像冬日的暖阳,照耀到四姑娘的心里,她竟然就那样被夜摇光扶着乖乖躺了下去,在夜摇光的注视下闭上了眼睛,很快沉入了梦乡。

等到四姑娘呼吸绵长之后,夜摇光才收回手,她用了点五行之气,做了母亲之后,夜摇光的心就更加柔软。尤其是霍慕萍才十五岁,夜摇光已经二十八岁,还真的差了一倍。这个时代十三岁做母亲的还真不是没有,只不过并不多罢了。

回到屋子里,温亭湛躺在床榻上,屈膝看书。他最喜欢这个姿势,以往是因为守着她,现在是守着两个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夜摇光看到他这副模样就觉得暖心得不得了。

“怎么了?情绪不佳。”即便夜摇光一进屋子里,看到他就发自内心的笑了,但她最初那抹无奈之色,温亭湛还是看到了。

“听了一本难念的家经。”夜摇光轻叹一口气,直接拖了衣裳上榻,她早就沐浴过。隔着孩子躺在最里面,看着温亭湛,将霍家两姐妹的恩怨讲给温亭湛听。

“这世间,谁家没有一本难念的经?千家人便是千家事儿,倒是你说的那六姑娘,我听着仿佛她用她的丫鬟,用香火供养着一只鬼?”温亭湛一瞬间就抓住了重点。香火,应该不是邪修需要的东西,那阴煞之气必然是来自于鬼。

“能够用香火供养的鬼,必然是直系先祖,且亲属关系不得越过三代。”

都说吃后人香火,这真不是说着玩。有些人死后若是不慎成了孤魂野鬼,没有进入轮回道,在还没有拥有修炼之能前,如果没有子女孙儿供奉,那用不了多久就会烟消云散。这东西,夜摇光也接受不清楚为什么,但它就是这样,因为夜摇光在前世亲自验证过。

“也就是说,那只鬼是六姑娘那丫鬟的祖辈或者父母辈。”温亭湛若有所思,见夜摇光颔首,他起身下榻走出了房间。

夜摇光知道温亭湛必然是让卫荆或者卫茁去调查,毕竟这件事并不长远,就算是祖父母辈,也就顶多和霍老爷一代人,时间并不久,先查清楚这个人的身份再做决断。

并不是夜摇光要多管闲事,而是她不可能让任何一个鬼留在人世间,就好比宗门不准弟子留在世俗和凡人结合,拥有非凡人之能的生灵留在俗世,迟早都会带来灾难。尤其是鬼魅,就算有香火供奉,也是长久之计,随着它的壮大,香火就该满足不了它。

想着想着,夜摇光就睡着了,等到温亭湛折身回来,就看到夜摇光连被子都没有盖上,无奈的笑了笑,给夜摇光盖好被子,然后在夜摇光的脸上亲了一口才跟着入睡。

第二日,温亭湛就出了门,他和霍家说是因为徽州和徐州距离苏州太远,他特意来巡查,是从徐州转道过来,自然是做足样子,尤其是他还需要打听消息,也是应该出去。

单久辞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夜摇光和温亭湛也没有问霍家,权当什么都不知道。至于他们夫妻的来意,想必单久辞也告诉了霍家,霍家也装糊涂,那就大家都糊涂着好了。

夜摇光用了午膳把两个孩子哄睡,然后就单独去寻了吴氏,正在准备年末各家年礼的吴氏对于夜摇光突然到来,自然是热情但也好奇,尤其是夜摇光说有话单独和吴氏说。

吴氏遣散了下人之后问:“可是有招待不周之处”

“大夫人带人热情真诚,霍家家风刚正,哪里有招待不周之处。”夜摇光笑着摇头,而后将手里的一个荷包拿出来:“昨儿晚上,外子劳动了贵府一番,他素来是个挑剔的人,让大夫人受累。不过,当时我看到四姑娘的丫鬟竟然从书房走出来,我这个人记性有些好,因此便好奇,进去看了看,在书房看到了此物。”

吴氏拿着荷包,看到上面的名字,又打开荷包看到里面的青丝,脸色顿时一阵青白:“温夫人放心,此事民妇定然会给夫人一个交代。”

说着,吴氏就站起身,要吩咐外面的丫鬟,却被夜摇光给拦下:“大夫人且慢。”

第1998章 好大一盆狗血

吴氏困惑的侧首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从怀里又取了一个荷包递给吴氏:“可真是凑巧了,昨儿午间我拉了四姑娘一把,这四姑娘可真是个知恩的姑娘,下午之际特意亲自来感谢了我,还说身无长物,唯有自己亲手做的荷包赠与我,聊表谢意,大夫人不妨看一看。”

两个荷包放在手里,吴氏可是霍家的当家主母,什么手段没有见到过?哪里会不知道这其中的猫腻?其实不用夜摇光拿出第二个荷包,吴氏都知道这事肯定不是四姑娘所为,要做也不应该派自己的贴身丫鬟,这么打眼。只不过四丫头一直我行我素惯了,按照她的性子,她若是真爱慕了哪个男子,还真有可能做出这等行径,这是大多数人对于四丫头性格的看法。

只不过夜摇光既然拿着东西来兴师问罪,且是悄悄的寻她,又打发了所有的丫鬟仆人,那肯定是要给四丫头一个辩驳的机会,她才会让人去把四丫头请来。

但当夜摇光又拿出一个荷包,吴氏的脸色就极度难看。这很明显不是一个人所做,四丫头若真的要表达爱慕之意,不可能还送丫鬟做的荷包,可她亲手做的明明就是夜摇光手里这个。若说,她是害怕温亭湛不接受她的情意,而故意用了丫鬟做的荷包,给自己留一条退路,那就不应该前头又送了夜摇光自己亲手所做。

六姑娘这步棋其实不可谓不够高,因为这荷包一定是四姑娘身边那位叫做翡翠的所做,到时候翡翠一口咬定,四姑娘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可在吴氏看来,栽赃陷害四姑娘的人,蠢就蠢在没有打听清楚四姑娘之前做了什么。

自然,吴氏不知道这是夜摇光玩的一手好棋,她现在心里格外的恼怒。四姑娘便是当真倾心温亭湛,送给荷包表明心迹,到时候让四姑娘认了,大不了受些处罚,女孩子敢作敢当,也还令人钦佩。可现下,很明显是有人栽赃四姑娘,这个人就在府里,这种行径肯定不是长辈或者兄弟所为,被亲姐妹这等陷害暴露在夜摇光的压力低下,只能说吴氏治家不严。

连累的全然是整个霍家的名声。

“这事儿啊,也不知道是那位姑娘也许看到昨日四姑娘对外子一见惊心,因此误会了姐妹的心意。不瞒大夫人说,我年少时也像四姑娘这般,看好看的人就挪不开眼,也不懂扭扭捏捏,着实让人生了不少误会,想来是姐妹情深,我原是不打算追究……”夜摇光面上很是善解人意的对吴氏道,“只不过,外子是个脾气古怪之人,尤其是对我之事更是做法惊人。”

顿了顿,夜摇光端起茶杯轻呷了一口后,才在吴氏的注视下轻声道:“当年在帝都啊,京兆尹大人的千金,也是被阿湛所迷惑,做了些出格的事儿,阿湛这小心眼的,就逼得人家父亲将女儿远嫁蛮荒之地,我知道之后已经为时已晚,哎……”

说着,夜摇光还愁眉苦脸的轻叹一声,完全没有看到吴氏那险些瞪出来的眼珠子。

在帝都的时候温亭湛不过是五品官,就能够逼得正三品的京兆尹心甘情愿,毫无怨言的将自己嫡亲的女儿远嫁苦寒之地?温亭湛到底做了什么?而且那姑娘……

想到这里,吴氏顿时明白夜摇光的弦外之音,夜摇光这是在告诉吴氏,陷害四姑娘的人,是知道温亭湛这可怕的手段,以及非常人能够理解的偏执,那是要把四姑娘往死里陷害啊!

见吴氏明白了,夜摇光也就起身告辞。

吴氏完全还在震撼之中,送走了夜摇光都还没有回过神。

“你喜欢霍四姑娘?”夜摇光回去的时候,温亭湛已经回来,在院子里,也知道夜摇光去了何处,自然知晓夜摇光去做什么,夜摇光很少玩心计,破天荒的为了霍四姑娘开了例。

“到也不全是。”夜摇光的确有些欣赏和同情霍慕萍,但才相处这么短暂,能够有多少感情?“我只是想试探一下吴氏对你的了解,吴氏看来并不知你在帝都做的好事,可这位六姑娘反而更清楚,这真是一个值得人深究的事情不是么?”

“你听了我接下来之话,恐怕就不那么认为。”温亭湛拉着夜摇光在庭院坐下来,“我已经查到,六姑娘身边那位叫做飞鸢的丫鬟,乃是霍家的家生子,她家数代都是霍家之人,飞鸢的祖母还曾经是懿妃娘娘的陪嫁,我还查到三十五年前,懿妃娘娘和嫂嫂在宫里同产。”

“嫂嫂?”夜摇光一怔,“吴氏的大儿子也没有三十五岁啊。”

温亭湛少见没有反应过来,旋即哑然失笑:“懿妃娘娘哪里是霍老的女儿?懿妃娘娘乃是霍老的嫡亲妹妹,三十五年前霍老的发妻,产下了一个女婴,只不过不到三岁就早夭,没多久霍老的妻子因悲伤过度而撒手人寰。”

“等等……”夜摇光仿佛觉得她挖掘了什么了不得的狗血剧情,“你不要告诉我,福安王不是陛下的骨肉,霍家和懿妃娘娘来了一场龙凤掉包?”

这会不会太狗血了?兴华帝真是什么事儿都遇上了,双生子被自己老婆杀了一个,这个为了荣华富贵竟然又来了个龙凤调换,夜摇光简直无语。

温亭湛笑得目光幽深:“后来,飞鸾的祖母被赐出皇宫,随同霍老夫人一道来了霍家,嫁给了霍家的大管家,霍老夫人去后就帮衬着吴氏打理霍家,没几年也病逝,她的女儿也是个命短之人,生飞鸾的死后难产,飞鸾是自小在霍家长大,先是跟着霍二太太,后又跟着六姑娘。”

夜摇光无语的看着温亭湛。

“若是我没有猜错,飞鸾供养的一定是血亲,且不超过三代,那不太可能是她的母亲,她的父亲尚在,她没有兄弟姐妹,只有可能是祖父母。”温亭湛接着道。

“其实心里已经确定是她的祖母,因此六姑娘也许得到了当年飞鸾祖母在帝都结交的人脉,因此知晓你的事迹比吴氏这个当家主母还多!”

夜摇光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好大一盆狗血。

第1999章 寻鬼

“夫人似乎对此很是习以为见?”夜摇光的反应,让温亭湛有些不解,要说历朝历代胆敢做出这等事的人并不多,毕竟在皇宫里换个人是极其不好做到面面俱到,宫妃待产皇帝、太后,以及后宫之主或者中宫空置之时代掌凤印之人都会派人去看着,就是谨防出了差错。

温亭湛查到的时候,都颇为吃惊了一把,倒是夜摇光反应很是奇特,似乎觉得这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并且从夜摇光的神色,温亭湛看出夜摇光对这等惊天之事很是不屑,她的表情告诉温亭湛,这种混乱皇室血脉,胆大包天的举动,真的是不入流……

对上那双蒙上一层困惑的漆黑眼眸,夜摇光一拍脑门。上辈子夜摇光作为一个风水师,基本是不看狗血电视剧,但是架不住认识的人各色各样,而她又是个耳力极好,有时候不需要刻意去听,两三个高校女生从她身边擦身而过,她们激动的探讨声就钻入自己的耳里。

这种皇室偷梁换柱,移花接木,狸猫换太子的事情真是屡见不鲜,夜摇光就这么随意的听,都听得耳朵起茧,可想而知还有她没有听到的……

可身处在这个时代的温亭湛,这等事儿并不是多少人有勇气去做,最为著名的应该是前朝的狸猫换太子,不过那也是后世之人杜撰,并没有在正史记载,且这一点杜撰这个时期还没有出现,对于皇族怀着无上崇敬之心的古代人,也是不敢在茶楼说书说皇室。

“我上辈子听到的但凡和皇室扯上关系的故事,十个有八个都是与偷龙转凤有关。”夜摇光索性就大大方方的说给温亭湛听,“其中最为有鼻子有眼的当属前朝真宗时,刘妃与内监郭槐合谋,以剥皮狸猫调换李宸妃所生婴儿,李宸妃被打入冷宫。赵恒死后,仁宗赵祯即位……”

这个故事温亭湛还真是闻所未闻,他不由听出了神,直到夜摇光一口气将之讲完……

难得温亭湛听完之后,意犹未尽的点头夸赞:“能够写出这等故事之人,定然是心思缜密,且对前朝宫廷极其了解,故事很是不错。”

“好了,别说故事了,我们说说懿妃娘娘这事儿。”夜摇光言归正传,“懿妃娘娘是三十四年前入宫,入宫之后不足三月就怀上了龙子,次年产子,霍家离帝都多少年?那点人脉只怕早就换了无数代,早已经不复存在,好无根基的霍家竟然敢胆大包天如此铤而走险?就只是为了谋得富贵?当时太子纵使体弱,但到底还健在,陛下也才刚刚登基,也不过三十出头,以后说不定还会有皇子,他这不上不下的排序,底气不足的家室,哪里来的勇气非要冒杀头大罪,弄出个皇子来?”

依夜摇光看来,霍家的人也不像是贪恋权势,若是不甘心先祖马革裹尸,立下赫赫战功,霍家却无人问津,而起了权欲之心,当年就不会应该隐退朝堂,要知道霍家隐退的时候,正是朝廷出现颓势之际,是把持朝纲最大的机遇。权倾一时,架空两代君王大权的寇家,就是那时候开始崛起。

“难道是霍老或者霍老的父亲有了这个念头?”夜摇光突然冒出这个想法,歪头看着温亭湛,“如此一来,才能够解释清楚霍家这个怪异的举动。”

“现在猜测这些,还为时尚早,当年到底有没有偷龙转凤还未知。”温亭湛摇头,“我们须得见一见飞鸢的祖母。”

“这个简单。”夜摇光打了一个响指,手腕一翻,就从芥子里将黄表纸,朱砂取出来,浑身五行之气一蹿,身上沾染的浊气全部散开,她手点朱砂,迅速的绘制符篆……

等到她的手一收,符篆变成了银色,光是看着就觉得薄薄一张符篆蕴含着厚劲的力量。

“摇摇的制符之力又大涨了。”温亭湛记得夜摇光对她说过,符篆萦绕的光芒按照力量由大到小,可以分为金色,银色,紫色,蓝色和黄色。

十三年前他们在百里门的时候,夜摇光还只能绘制蓝色符篆。

唇角一扬,夜摇光笑得得意:“好歹我现在也是合体期的真人。这是一张可以捉鬼符,等夜里我做法将之催开,方圆千里之内的鬼必然被我看得一清二楚,既然飞鸢供奉着她的祖母,那么他们相隔必然不远,不过若要节省时间,最好能够取来飞鸢的一滴血。”

这样就可以直接锁定出现的鬼魂之中,哪一个是飞鸢的祖母。

“这有何难。”温亭湛淡然一笑,对着暗处动了动手指,很快卫荆就出现在温亭湛的面前,温亭湛将这件事吩咐卫荆去完成。

飞鸢毕竟是个丫鬟,以卫荆的身手,要取她一滴血,完全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

等到晚间,夜摇光将孩子哄睡之后,让金子守着,还特意在屋子里隔了一层气力,周岁以前的孩子对鬼魂都是很敏感,他们的眼睛能够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夜摇光可不想吓到孩子们。

做法催开了符篆,夜摇光才吓了一跳,透过符篆划开的景象,温亭湛看不见,可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上百抹鬼魂。只不过这些鬼魂有些是刚刚出了头七才凝聚,有些已经快要消散,几乎没有具有杀伤力的鬼魂,这种会在自然之力之下消散,夜摇光也懒得管。

指尖轻轻一弹,一滴血飞入符篆之中,这正是卫荆取来的飞鸢之血,瞬间一束血光从符篆之中飞出,夜摇光一把抓住温亭湛,身影一闪就消失在了庭院之中。

夜摇光的修为,几乎是这一束红光刚刚射入一座不算精致也不算破败的小楼,射入一个石像之中,石像之中的阴气瞬间大涨,还没有来得及飘出来,就被夜摇光手一拂,神丝长绫瞬间将石像紧紧裹住,抬手间三枚祥符通宝就夹在她的指尖,手一挥,刷刷刷三道金光扎在石像之上。

第2000章 偷龙转凤的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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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还企图挣脱神丝长绫的东西瞬间安静。

夜摇光纤细的手臂一抬,长绫瞬间飞入了她的手里,另一手五行之气萦绕,虚空对着石像一抓,一股极强的气力,就将隐匿在石像之中的鬼魂给掀了出来,一张符篆拍在了它的身上,让它现了形,就连温亭湛都能够看见它。

看着四十来岁,身上穿着还颇为讲究,比小户人家的老夫人还要精致些,算算年岁到的的确确和飞鸢的祖母对得上号。

“莫兰姑姑。”温亭湛淡然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女鬼。

“你是谁?”显然莫兰不认识温亭湛。

“江苏布政使,庐陵温允禾。”温亭湛按照晚辈之礼报上了名讳。

“你是明睿候?”没有想到莫兰听说过温亭湛,夜摇光想了想也就释然,既然莫兰将自己的人脉交给了霍六姑娘,定然是有她的事情未做完,是让霍六姑娘方便为她做事。而霍六姑娘对温亭湛有所了解,那必然告诉了莫兰不少,毕竟飞鸢还是莫兰的亲孙女。

只是这莫兰看到温亭湛似乎有些激动又是怎么回事?

“正是。”温亭湛颔首。

莫兰看了看夜摇光,又看了看温亭湛,仿佛是确定了温亭湛的身份,她阴沉的语气也透着一丝喜悦:“明睿候既然寻到了老奴,必然是先到了霍家,看来侯爷对霍家的事儿也知道了些许,才会亲自从苏州来到徽州彻查!”

莫兰明显是在试探,可温亭湛不语,他沉默着,目光淡漠,自有一番高深莫测。

果然将莫兰糊弄得一愣一愣,莫兰开口道:“老奴只要侯爷答应一事,老奴便将所知全部告诉侯爷。”

“你在与本官谈条件?”温亭湛淡声问道。

“老奴没有资格?”莫兰那一丝兴奋之音终于沉淀下去,“侯爷,若无老奴指引,侯爷只怕极难寻到证据,便是侯爷查清一切又能如何?”

说到这里,莫兰顿了顿,阴沉沉的目光落在夜摇光的身上:“老奴已经听说过,侯爷夫人乃是世外高人,今日得见比老奴所想更深不可测,老奴自然不是对手,可老奴滞留人世,至今未造杀孽,不过老奴到底是阴鬼,夫人要替天行道将老奴打散也只能是老奴时运不济。”

莫兰有修为,有阴力,很明显是修炼过。但莫兰的确没有沾染上杀孽,夜摇光这一刻终于明白为何飞鸢身上有股子与年纪不符的暮气,她在用自己的血供养在香火之中给莫兰吸。

石像之前的香炉里,香已经燃尽,但血气还没有散尽,这是莫兰的粮食。

尽管莫兰吸了血,做了鬼修,但它还真不能说是恶鬼,因为这是飞鸢心甘情愿。就好比一个人握着别人的手给了自己一刀,总不能说拿刀的人是罪犯是一个道理,莫兰从一定程度上还算是个干净的鬼。

这也是为何她隐匿在石像之中三十多年竟然没有被发现的原因,这石像是特定的材质,雕刻的是莫兰的模样,供奉的人一直是它嫡亲的孙女,无形之间就形成了一道保护屏障。

好在今日她怕麻烦,让温亭湛派遣卫荆提前去了飞鸢一滴血,否则她还真找不到莫兰。

“我倒是好奇,是何人教了你这等藏匿之法?”夜摇光询问。

虽然做了鬼之后,很多东西会无师自通,就好比一个人长大之后,很多道理不需要去教导也会自然懂一样,但还不至于到了这个逆天的地步,这等藏身之法乃是正道之法,非一般人能够知晓,且还教给了一个鬼。

“是一位道长,那是我才刚刚凝聚成形,就遇上了他,他念在我是冤死,便一片善心要送我如轮回,奈何我宁死不愿,除非他让我魂飞魄散,否则我绝不愿就此离去。”莫兰也没有隐瞒,“知晓我留在人世并非寻仇,只是有未了心愿,他却是不愿插手我之俗事,又不忍将我驱除,因此让我立誓不得伤人性命,不得为祸人世,便教了我这法子。至于飞鸢鲜血……”

这并不是莫兰所求,也不是那位道长所教,而是莫兰滞留人世实在是太久,飞鸢的香火也养不住它,在两年前它险些消散之际,飞鸾无意间发现了自己的血融入香火之中,能够让它越来越强盛,这才心甘情愿的供养它。

若是飞鸢并非自愿,就算是莫兰的亲孙女,莫兰此时也应该魂带血光,可莫兰并没有,夜摇光知道莫兰没有说谎,便对温亭湛轻轻一点头。

“你是想告诉本官,关于福安王殿下是霍绍捷亲子之事?”温亭湛单刀直入的问。

“哈哈哈哈,都说明睿候无所不知,果然与传闻一样睿智无双,连这等辛秘都能够猜出来。”莫兰笑了,那属于鬼魅般阴沉沉的眼睛看着温亭湛,夜摇光竟然能够读出一缕火热的光,仿佛温亭湛是她等了很久很久的人。

莫兰这话一出,夜摇光就知道福安王果然不是龙种,而是霍家的孩子,之前夜摇光可以嘲笑这事情狗血,但这会儿成了事实,夜摇光就觉得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霍家为何这般做,霍家又有合能耐这般做?”

那是皇宫啊,霍家就一个懿妃在宫里,没有任何权利支撑,凭什么做到这么完美无缺,甚至到现在都没有人发现?

“霍家自然是没有这个能耐,可寇家有啊。”莫兰勾唇,本来就是鬼魂的它,这一笑更是阴冷的让人背脊发寒。

“霍家竟然和寇家勾结?”夜摇光不可思议,霍家看起来那么刚正,寇家那乱臣贼子,要知道兴华帝多恨寇家啊。

“霍家人别的没有,一点傲骨还是有。”莫兰冷笑道,“霍家没有和寇家勾结,而是霍家被寇家选定,当年懿妃娘娘才九个月的身子,而霍夫人才七个月,都不到发动的时候,是寇家在宫里的人做了手脚,才有了霍夫人去宫中辞行,巧合与懿妃娘娘一道发作。”

夜摇光没有想到原来这场偷龙转凤,并不是霍家的野心,而是无可奈何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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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1章 宫闱辛秘

寇家或许早就发现了兴华帝不是个听话的昏庸之君,由不得他们把持朝堂,但又不到改朝换代的时机,所以选择制造一个假皇帝,扶持上位。但有了兴华帝这个例子,寇家不想再徐徐图之,而是打算一劳永逸。

在当时的寇家看来,比起其他皇子的母族,霍家应该是最好对付,亦或者他们打算将兴华帝害死之后,扶持幼主福安王,把持朝政养废福安王,再借福安王之手,将前头的太子也好,几位哥哥也罢,一一弄死,等到萧氏皇族再没有继承人,这个时候再揭发福安王不是皇室血脉,霍家包藏祸心,胆大包天,他们寇家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将霍家处决。

届时寇家权势滔天,萧氏皇族无人可继,那还不是轻轻松松的改朝换代,迎来他们寇家称霸天下的时机?夜摇光光是想一想,就觉得这一场偷龙转凤真是细思极恐。

这也是为何寇家不选择自己家里的人来偷龙转凤的重要原因之一,如果是寇家自己的人只怕很难不让兴华帝起疑心和防备之心,而霍家一门忠烈,男儿个个都是豪气干云的磊落之人,且没有权欲之心,就算霍夫人和懿妃娘娘同产,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也同样不会让人怀疑,因为霍家没有这胆量,不是这样的人,退一万步说,霍家真有这个心思也做不到滴水不漏,而且侥幸成了,霍家也没有资格去竞争。

所以,才到了今时今日,也没有人去翻那一段往事,夜摇光也是这时候才明白霍家为什么拒绝了陛下的封上,不肯入朝为官。霍家已经骑虎难下,如果是别的事情,霍家还敢向兴华帝坦白,可这件事还真不敢。

陛下对寇家的厌恶,想一想聂家,不就是因为当年对寇家畏惧了一下,对萧士睿的父亲遭寇家毒手视而不见,被掀出来就已经被兴华帝给打入尘埃里。霍家还可以定义为和寇家合谋,既然是迫不得已,当年为何不第一时间对兴华帝坦白?

霍家到底是惧于寇家的淫威,还是心里未尝没有顺势而为,浑水摸鱼的野心?

将会百口莫辩,所以霍家只能低调,低调,再低调。只有霍家足够的低调,就不会有人去翻福安王的老底。

不得不说,寇家当年真是打得一手好如意算盘。

幸好兴华帝赢了,否则现在只怕已经寇家的天下。不,也未必是寇家的天下,寇家应该不知道护国龙脉镇压着元国师,一旦萧氏王朝结束,就是元国师重生之际。也不知道这老怪物会做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虽则本官未曾生逢当时,并未见过寇家的行事狠辣,可从陛下历数寇家十八道罪观之,寇家的手段凌厉,莫兰姑姑这个活口又是如何能够幸免?”温亭湛一针见血的问。

“侯爷,老奴是活口么?”莫兰姑姑笑得讽刺。

“比起旁人,莫兰姑姑难道不算万幸么?”温亭湛反问。

莫兰一阵沉默,阴冷死寂的眼中流露一点悲戚:“这都是娘娘的仁慈……”

温亭湛和夜摇光沉默不语,静等下文。

“当娘娘产子醒来,寇家潜伏在宫中的丫鬟,嚣张跋扈的直接将事情的始末告知了娘娘,当时老奴就陪在娘娘的身侧……”莫兰属于鬼魅独有阴沉的语气突然有些颤抖,如果它有泪,此刻定然是泪流满面,“老奴当时便得知,老奴怕是活不成了……”

懿妃出自于霍家,她能够嫁给兴华帝,是因为兴华帝那时候受控于寇家,陛下知道霍家人的骁勇善战,才会想要扶持起霍家来,兴华帝的心思,寇家的家主如何能够不明白?但霍家到底是块硬骨头,寇家也不敢轻易尝试如同别的不识抬举之人说灭就灭。

才有了把霍家拉到一条船上的计划,由不得霍家不听话。这些聪慧的懿妃娘娘也知道,她在最初的悲伤惊慌之后,很快就镇定下来,和寇家谈起了条件。要么鱼死网破,她会将这件事如实告知陛下,寇家祸乱朝纲到了这等地步,必然要遭到群起而攻之。

寇家那时候纵使权势滔天,但到底没有到无所顾忌的地步,否则哪里还有兴华帝回旋的余地,萧氏早就灭在了兴华帝的手上,自然是不敢。

而这件事情牵扯太大,寇家又做不到不引起兴华帝和霍家的怀疑,一下子把所有知情人包括懿妃灭口,遇上态度强硬的懿妃,也只能被威胁。要懿妃乖乖听话可以,必须答应她三个条件,其中一个就是要让莫兰照顾在自己女儿身侧。

莫兰这才跟着霍夫人出了宫,回到了徽州。但寇家哪里那么容易罢手,在小公主两岁半的时候,寇家寻了一个时机,让懿妃协助他们安排在宫中之人杀了兴华帝,懿妃明面上答应了寇家,却在关键时刻不但没有帮助寇家,还故作恃宠而骄喝下了兴华帝杯中的毒酒。

这件事惹得寇家相当恼怒,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给了兴华帝理由借口,大肆清理宫中,将寇家大半的暗桩全部销毁,懿妃娘娘身中剧毒因为事先得到毒药让人配置解药,到底没有配出能够直接解毒的,只配出了减轻毒性,虽然没有死,但身体残留着毒素。

等她醒来之后,听到的就是自己亲女儿死于非命的消息……

这是寇家的警告,要让懿妃清楚的知道,不要以为霍家远在徽州,他们就鞭长莫及。

“小公主没死。”听完之后,温亭湛平淡的说道。

莫兰豁然看着明睿候,她死气沉沉的眼睛深处仿佛真的要渗透出一点火光:“侯爷,果然非凡之人。”

“你是寇家所害,寇家已经覆灭,算是大仇得报,你并无怨气,因而并不是恨意让你执意留在此间。可懿妃娘娘已经仙逝,霍家人对你只有恩没有仇,能够让你执意不肯入轮回,唯有你对懿妃娘娘的一片感激之情。”温亭湛看着不明白的夜摇光,语气轻缓的解释。

第2002章 单久辞反常之因(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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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懿妃娘娘如此刚毅果决,如何能够不知晓她若是阳奉阴违,寇家自然不好对她动手,但必然会对她施以教训。”所以,懿妃应该早早的就通知了霍家防备,这话温亭湛看似对莫兰说,实则是不让夜摇光困惑,“而你其实从懿妃娘娘冒死也要把你送出宫之际,就对懿妃娘娘誓死相随,你唯一能够报答懿妃娘娘的便是尽力照顾好小公主,小公主去后你还活了几年。”

“侯爷洞察人心,老奴佩服不已。”莫兰承认温亭湛推测没有丝毫错漏,“懿妃娘娘的确早就暗中告知霍家此事,要戳懿妃娘娘的心窝子,最好便是对小公主下手,霍家早早的做了防备,可是霍家将小公主送到了何处老奴并不得知,老奴曾以下犯上追问过一次,奈何身份卑微,霍家并未告知老奴小公主的去向。”

“你想知道小公主在何处。”温亭湛已经猜到这就是莫兰要他答应的事情。

“老奴只有这一个心愿,还请侯爷成全。”莫兰哀求道。

不说莫兰的一片忠心护主之情,就说莫兰这个要求并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温亭湛既然已经插手到这件事情里面来了,要查明真相,必然是要寻到小公主的下落。

“好,本侯答应你,你可还有话对本侯说。”温亭湛允诺。

“当年懿妃娘娘诊脉的医官虽然被寇家灭了口,可老奴早已经查到他们家还有后人留在人世,只是不知去向。”莫兰将最后的秘密告诉温亭湛,这个线索是它私下让飞鸢通过当年一个退役的宫女说查到,就算飞鸢也不知道这个秘密,很多话飞鸢听不懂,只有莫兰知晓,“就在徽州思源村,萃琴还活着,侯爷可以去寻她,她是当年东宫的婢女,那医官的后人能够逃过一劫,多亏她出手相助。”

温亭湛点了点:“你可还有所求?”

低下头莫兰半晌之后才抬起头:“老奴还想见一见飞鸢,而后劳夫人将老奴送走吧。”

“你不等结果么?”夜摇光不解,当年它不愿入轮回,对小公主的执念可想而知有多深。

“老奴相信侯爷既然允诺,就会言出必行,逮到真相大白,请侯爷在老奴坟前告知。”莫兰摇着头道,“当年不肯走,是无知罢了,老奴不忍飞鸢那丫头再做傻事。”

那时候它留着以为不会伤害旁人,但现在它的存在,已经快要把亲孙女逼上绝路,她仅有这一点血脉,不想再折腾,事实上若是再遇不上温亭湛和夜摇光,它也已经打算下一次飞鸢再来的时候,就自己魂飞魄散。

“你就不怕本侯查不出?”温亭湛问。

“若是连侯爷都查不出来,老奴还有什么可执着?”莫兰对温亭湛的信心很足,温亭湛的事迹,一直让自己生前之人关注朝廷的莫兰,早就从飞鸢口中得知,“便是侯爷现在查不出也无妨,只愿侯爷将之搁在心上,哪一日得知真相再告知老奴一声便是。”

温亭湛点了点头,对外喊了一声:“卫茁。”

气息一波动,卫茁从外面无声翻飞进来,跪在了温亭湛的面前。

“你去霍家,将飞鸢带来,当心些,霍家高手如云。”温亭湛吩咐。

“是。”卫茁应了一声,就纵身飞掠出去。

“要不,还是我去吧……”夜摇光觉得霍家不好闯入,弄不好就打草惊蛇,莫兰这里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且莫兰已经被她的符篆所制服。

“不用,便是惊动了霍家也无妨。”温亭湛对夜摇光温柔一笑。

既然温亭湛这样说了,夜摇光也就不坚持。而是不顾及莫兰在,直接开始讨论这件事:“阿湛,你说单久辞是不是早就知晓这事儿。”

扬了扬好看的剑眉,温亭湛问:“何以见得?”

“其实我一直觉得单久辞的态度转变的有些诡异,他那么骄傲之人。且已经在福安王身上下了这么多心血,福安王纵使心胸没有士睿宽广,可也不至于让他说舍弃就舍弃,可他就是这么干脆的果断去了苏州,十多年的心血说不要就不要,再果断之人也不至于。”

这一点,夜摇光很早就想说了,可夜摇光知道单久辞对自己有点心思。但她不认为单久辞那样做大事的人,会为了一个注定得不到的女人磨灭了斗志,反而更应该和温亭湛斗到底才是,便是最后真的输了,那也是一腔热血,虽败犹荣,顶天立地的真男人。

当然,夜摇光并不是说一定要这样做才对得起单久辞的自己,而是单久辞的行事作风和性格,在夜摇光看来,就应当如此才对。单久辞反常的举止,若是当真他早就知晓福安王不是龙种,就能解释得通了,也能够解释通顺,为何单久辞想要甩掉福安王,这件事还是要掺和进来。

他不是来解救福安王,而是来斩断自己和福安王所有的牵连,亦或者温亭湛查不出福安王的身份,查出来也寻不到证明,寻到了证据,也要将自己摘干净。

混乱皇室血统,这是要灭族的大罪!

“若是不早已得知,他何以做贼心虚?”温亭湛抿唇一笑。

做贼心虚指的是单久辞因为什么被大鱼给逼迫过来。

“那他就抢占了先机。”夜摇光皱眉。

单久辞肯定早就知道福安王的身份,他一直在寻找时机跳下贼船,但他却不能去做那个揭发的人,否则福安王肯定会咬着他不放,原本以为凭着他和温亭湛的能耐将萧士睿扶上去,福安王到时候就让他自然的沉下去,所以单久辞必然早早就开始调查,这些年还在替福安王遮掩,却没有想到被大鱼给捅出来,逼得他不得不赶快扫尾。

那么单久辞知道的就一定比他们多。

“摇摇,你担心什么?”温亭湛依然一派从容雍雅,“要圆一个慌,就得更多的谎言,同样,要遮盖一个阴谋,就得更多的阴谋。而做得越多,就暴露的越多,他走在前面,不过为我指路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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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3章 送入轮回

温亭湛的胸有成竹让夜摇光心里安定,很快卫茁就将飞鸢带了过来,不过小姑娘是晕过去的状态,夜摇光上前,凝聚着五行之气的指尖在她眉心一点,就见飞鸢幽幽转醒。

夫妻两很默契的走出屋子外,将空间留给这祖孙两诀别。

寒冬的晚风凛冽而又刺骨,天空被厚厚的带着一点橙色之光的云遮住,沉甸甸的看了让人感觉压抑。

收回视线,夜摇光转头问温亭湛:“阿湛,你说公主被送去了何处?”

“公主金枝玉叶,原本应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却命运捉弄流落民间,霍家应当会穷尽一切对公主好,自然不可能将公主送得太远,以免照顾不周。”温亭湛似有所指的笑了笑

“你似乎……已经知晓公主是谁,又在何处。”夜摇光看着温亭湛这副模样,就觉得他心里定然有了猜测。

“嗯。”果然,温亭湛含笑点头。

“是谁?”夜摇光连忙追问,然后看了看屋内,压低声音,“你为何不告诉莫兰。”

这就是莫兰的心愿啊。

“我尚且还没有证据,出口之言须得负责,且我认为它暂时不知为好。”温亭湛握着夜摇光的手,“摇摇想知道,等我们送走莫兰之后,等时候到了亲自去寻霍老问个明白便是。”

“他能和你说实话?”承认自己家里偷龙转凤,就算是被逼无奈,那也不可能啊,尤其是现在温亭湛是江苏布政使,是可以有权管理霍家的时候,对谁坦白也不能对温亭湛坦白吧。

冷风吹过,在那漆黑幽深的眼瞳之中留下了一缕寒意,温亭湛的声音也格外的清凉:“那就看他想不想要一条活路。”

无月的夜晚格外的暗沉,这座半荒废的小楼,只有一两盏灯在风中晃动,摇曳出微弱的光,落在温亭湛的身上,将他修长的身影拉长,把他整个人笼罩在忽明忽暗之中,宛如地狱之中走出来的勾魂使。

夜摇光知道通过偷龙转凤这件事,霍家已经被温亭湛给拿捏在了手上。霍家真的不想要一条活路?不,霍家想要,很想要。若不然霍家也不会挣扎这么久,以霍家人的刚直,早在三十多年前就已经向兴华帝坦白,即便当时是畏惧寇家,可后来寇家被灭,也有说出真相的机会。

霍家没有这么做,就是因为他们不想死。应该说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霍家的男儿可以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但却不能这么没有任何意义的死了。如果他们霍家真的做了这等谋逆之事,那么他们敢作敢当,可偏偏他们没有做,他们是被构害。

构害他们的人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寇家,是兴华帝深恶痛绝的寇家,霍家不敢去赌,兴华帝会不会在扯上寇家之后,还能够理智的对待他们霍家。

“其实当年,霍家有一个机会坦白。”夜摇光轻叹一口气。二十年前救治洪涝,霍家做了多少事情?就算他们那时候坦白,兴华帝误会他们是见风使舵,可巨大的功劳在,至少他们的改正态度值得赞赏,兴华帝再忌讳寇家,也会给霍家一条生路。

毕竟霍家已经什么都没有,大不了就不赏赐。

“那不是霍家的机会,霍家没有资格利用。”温亭湛低声提醒,“那是单久辞的功劳。”

单久辞倾了全族之力,差点把家族给掏空,还在外面许了诸多好处,才从各地商户嘴里抠出了银钱,容得下霍家拿去救自己脱离苦海?若是不要陛下后续的赏赐,单久辞怎么来填补那个大窟窿?又如何做到今日这般,眼线遍布整个天下?

“哎……”夜摇光又叹了一口气,她都忘了,霍家只是明面上的人,背后的人是单久辞。

就在这时候,飞鸢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见到夜摇光和温亭湛连忙行礼。她的身后,莫兰也跟着飘了出来。

莫兰对夜摇光道:“夫人,老奴已经再无牵挂。”

目光从眼眶通红的飞鸢身上瞟过,夜摇光无声的点了点头,然后带着莫兰,用罗盘寻了一个方位,掐算时辰,恰好就是对的时辰,便做法将莫兰送入了轮回道,而后亲自带着飞鸢回了霍家,送她进入了屋子,才折身回自己的院子,早一步和卫茁赶回来的温亭湛,已经去沐浴。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大早温亭湛就对霍家说,要带着夜摇光去各县走走,他本来就是来巡查,霍家自然是为他们准备好一应东西,夜摇光猜想温亭湛是要去思源村。顺带也可以看一看一路上的民情,便带着儿女和金子坐着马车跟着温亭湛慢悠悠的用了一日半的时间来到了思源村。

萃琴乃是萧士睿父亲东宫的老宫女,而莫兰则是懿妃宫里,他们俩能够结交乃是源自于是同乡的缘故,莫兰是徽州霍家陪着懿妃入宫的婢女,而萃琴也是徽州人。刚刚入宫的莫兰懵懂无知,加上懿妃又是新宠,很是被其他宫里的宫女挤兑和刁难了一番。

有一次恰好萃琴路过,就帮了莫兰一把,莫兰心里感激,后来一直想着报答,但是萃琴的地位和身份都比她高,一直用不上她,莫兰默默关注着萃琴,知道她是徽州人之后,就更加的亲近,两人几乎从那一次就没有什么交集,却保留了一点善缘。

后来萃琴年老被放出宫,还特意上门打听过莫兰,这事儿六姑娘恰好知道,因此就告诉了莫兰,莫兰也就和萃琴联系上,自然是没有告诉萃琴她现在还是鬼,就是让飞鸢登门拜访,并且不着痕迹的打听了一些罢了。

因为萃琴在宫里当过差,很多大户人家都想请她去做教养嬷嬷,但都被她拒绝,在村子里置了地建了宅子,独门独户不和任何人来往,但却很是出名,几乎是一打听就知道。

“咦,这位公子和少夫人,你们也是来寻萃琴姑姑?”村子里的一个十五六岁看着读过书的少年,对着夜摇光夫妇道,“萃琴姑姑早几日就被一位富贵公子请走。”

第2004章 意想不到的后人

“富贵公子?”夜摇光第一想法就是单久辞,“可否说一说那位公子的穿着打扮。”

单久辞喜爱一般人都不敢轻易去尝试和驾驭得了的绿色,夜摇光见过他这么多次,说实话他就没有哪次的穿着打扮和绿色不挂钩。

“那位公子啊,着了一袭青藏色鱼纹广袖长袍……”毕竟是读过书的小伙子,形容的很细致。

夜摇光听完,除了单久辞还能是谁?看来,果然是被单久辞抢了先。给了小少年一点碎银做答谢,夜摇光和温亭湛便选择另外一条路返回霍家,温亭湛的的确确的办了正事,从农作到治安都是认真的在考察,用了两日回到霍家。

三日的时间,卫茁已经调查了很多东西堆满了温亭湛的书房。虽然东西多,但卫茁按照重要程度整理,温亭湛看了第一份册子,就面色一变。

“摇摇,我们现在就回一趟祖宅!”温亭湛一把拉住夜摇光。

“金子,桃桃和叶蓁交给你照料。”有一股脑儿的从怀里取出了牛乳,“晚些时候你喂他们一道。”

说完就带着温亭湛朝着庐陵县飞掠而去,半空之中夜摇光问:“到底是何事儿?”

“杜四叔,是当年懿妃娘娘怀上龙胎之后的医官后人。”温亭湛如实告诉夜摇光。

“竟然是杜四叔!”夜摇光惊讶不已,“杜四叔不是杜家村之人吗?”

杜荇医术一直了得,而且还去过帝都,按照杜荇的年纪来算,如果他是当年给懿妃娘娘看诊的医官后人,那他就只能是逃出来的本人,三十多年前,杜荇应该是十多岁的少年。那他为何后来又回帝都去闯荡?

“杜四叔是顶替了杜家村一个游方郎中儿子的身份,这位游方郎中走街串巷,儿子也一直带在身侧,村里还是其四五岁之时见过,后来就和其父一走十来年,再回来带着落户的凭证,说得上几件村里的事儿……”温亭湛对夜摇光道,这些都是很容易作假,“杜四叔重回帝都的那几年,正好是寇家灭族那几年。”

“你的意思是,杜四叔在寇家覆灭这件事中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夜摇光听出了温亭湛的意思。

这么看来不能让杜荇落在单久辞的手里,萃琴还没有关系,他们就当是少了一个证人。可杜荇不说对他们夫妻,就连对柳氏夫妇都是格外的照顾,一旦被单久辞抢先了,他们势必受制,不过夜摇光觉得单久辞应该到现在还没有查出杜荇的真实身份。

果然,夜摇光和温亭湛直接飘落杜荇他们的屋子外面,绕过墙壁就看到院子里躬身在侍弄着药材的杜荇,两人才松了一口气,就直冲了进去。

“湛哥儿,摇光丫头你们两……”

杜荇正在惊讶,温亭湛就拉着杜荇往屋子里走:“杜四叔,我们有些话,屋子里说。”

“四叔,四婶呢?”夜摇光没有感觉到莫氏的气息。

“你四婶去府城探亲了。”杜荇回答,“她侄儿现如今是豫章郡的知府大人。”

“莫有为?”夜摇光一下子就想起来,当年她陪同温亭湛去兰县的时候,兰县的县令,六年前的事儿,六年由知县升任知府,倒也是合情合理。

“你们何时遇上的?”杜荇给温亭湛和夜摇光倒了杯茶水,对于他们能够认识杜荇不好奇,都在官场上,虽然两人没有在一处共事过,但见着却并不是不可能。

“几年前有过一面之缘。”温亭湛回了一句后,对夜摇光道,“摇摇你现在去府城将四婶接回来。”

夜摇光点了点头就离开,单久辞之前没有查到,那是因为他没有放太多的心思,他一心想要让福安王安度晚年,就这样把这件事给遮掩下去,肯定没有尽心尽力,但现在不一样了。迫在眉睫的事情,单久辞如果也恰好这个时候查到,杜荇他抓不到,肯定会抓莫氏牵制杜荇。

夜摇光迅速的赶到府城,很快就潜入进知府衙门,恰好莫有为就住在府衙的后院,所以莫氏也很容易就寻到,不由分说的就逮着莫氏落空将莫氏带出了院子。

“摇丫头,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这又是发生了何事儿?”莫氏一边跟着夜摇光走,一边问,还不忘回头吩咐迎上来的下人丫鬟,“回去告诉你们大人,就说我与故人一道回去。”

“四婶,现在你和四叔不安全,我先带你回去,有什么事儿你问问四叔便知。”夜摇光也不详细的解释,到了无人的地方,抱住莫氏就飞掠而起。

夜摇光飞的不算高,看着颇有点像江湖侠客的轻身功夫,倒是没有让莫氏感觉到害怕,但速度却没有变,一刻钟就从府城回到了祖宅,没有去杜荇的家中,此时杜荇已经和温亭湛到了他们的宅子里。

夫妻两对视了一眼,那无言的默契令人艳羡。

倒是杜荇的脸色不太好,想来温亭湛已经和他摊牌,看到莫氏之后,温亭湛道:“四叔,四婶已经被安然接回来,只要这几日四叔和四婶不出我这宅子,就绝无危险,待到事情解决之后,我定然会派人来知会四叔与四婶。”

杜荇重重叹了一口气:“当年到底发生何事我也不知道,我那时还在宫中做药童,那日下午懿妃娘娘产子之后,我爹从懿妃娘娘宫里回到太医院就立刻给了我一个络子,让我拿着去东宫寻大宫女萃琴姑姑,萃琴姑姑看到之后,就立刻安排了东宫的人将我送出了皇宫,我打算回家里去看一看,可我的家中无故失火,我开始意识到有大事发生,只能去寻了杜荇的父亲,他是个走方郎中,欠了我父亲的恩情,我对他说有人要追杀我,问他可有法子助我,他便给了我他儿子的户籍书,与我说了些杜家村的事儿。他儿子已经死了三年,因为一直未曾回家乡,便没有去衙门上档,从此,我就顶着杜荇的身份来到了杜家村。”

第2005章 公主的去向

“后来待到风波过去之后,又上了帝都,目的就是为了查清当年我家里的纵火案以及父亲的死因。”杜荇对温亭湛道,“我想你既然寻到了这里来,又特意问了这事儿,必然是知晓,我在帝都查了一年,很多东西都是我自个儿的推测,我并没有证据。当年懿妃和霍夫人同时产子,我父亲没几日就试药中毒身亡,家中当日逢大火,很难让我不去怀疑。我潜入了寇家做下人,一次听到驸马爷和邑德公主争吵,让我猜测,福安王也许并不是陛下的骨肉,霍夫人产下的女婴才是。我一直想寻到证据,可直到现在也没有确凿的证据。但寇家害死我父亲属实,我自然是要为父报仇。”

“四叔,令尊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温亭湛现在也缺乏证据。

没有证据,就像莫兰所说,知道一切也没有任何用。

“当年寇家在,我不敢回太医院,也不知道父亲到底有没有留下证据。”杜荇并不确定,毕竟杜荇的父亲并不是当日就死,而是隔了几日,大家都说他是悲伤家中飞来横祸,才会试药认错了药材,恍惚间不慎服了毒,“后来寇家倒了,我遇上了你四婶,恰好不能再帝都长留,既然大仇已报,我也不愿再去深究宫廷之谜,也许会招来杀身之祸。”

杜荇的做法完全没有错,仇都已经报了,自己又不再是孤身一人,和自己不相干的秘密还是少知道为妙,寇家是倒了,可还有霍家在,不论霍家在这件事扮演什么角色,定然是不希望被掀出来。

“四叔,往后一段时日,就得委屈你和四婶留在这里,四叔四婶需要什么,尽管吩咐王家人便是。”温亭湛的祖宅现在是宜宁的父母和早已经娶了媳妇的大哥看守。

“你们俩费心思救我们夫妻,我们应当道谢才是,还说什么委屈?”杜荇罢手道,“你放心去做你的事儿,我们夫妻绝不会离开这宅子里。”

杜荇是个明白人,他知道若是他们夫妻落入别人手里,定然是会连累温亭湛夫妇。为何会连累?那是因为温亭湛夫妇在乎着他们。

既然杜荇明白,夜摇光和温亭湛就不再耽搁,又立刻回了徽州霍家。

吃了晚膳,温亭湛就带着夜摇光去寻了霍绍捷,正在练字的霍绍捷,把最后一笔干净利落的挥下,搁了笔走到温亭湛和夜摇光的面前,笑着问:“侯爷这个时候携夫人来寻老夫,不知所为何事?”

对于温亭湛这么晚带着夜摇光来,霍老爷还是有点好奇。

“霍老,晚辈幼时家境贫寒,父母双亡之后,染了风寒都不敢请大夫,身无银钱。”温亭湛并没有说太长的开场白,很快就转入正题,“幸得村子里有位极擅歧黄之术的世叔,自从爹娘去后,一直对晚辈和摇摇照顾有加,不然我与内子……”

说到这里,温亭湛失笑道:“并非来向霍老诉苦,而是晚辈前几日恰好得知这位世叔原来并不姓杜,而是姓常,其父正是三十三年前,试药误食毒药的常太医。”

说完,温亭湛的目光直直的看着霍绍捷,霍绍捷身子很明显一僵。

“因而晚辈前些日子其实是和内子去寻了这位世叔,霍老您猜我们夫妻知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温亭湛意味深长的问着。

霍绍捷静静的看着温亭湛,看得很深,好一会儿才开口:“以侯爷行事之深谋远虑,谨慎小心,若非有确凿证据,也不会来对老夫开这个口,既然侯爷都已经知晓,老夫反而不知侯爷的来意。”

“来给霍家一条生路。”温亭湛平淡的话一如既往的狂妄无比。

“侯爷似乎总喜欢给人生路。”霍绍捷探究的看着温亭湛,“老夫阅人无数,似侯爷这般胸有丘壑的枭雄豪杰,应当是手起刀落斩尽乱麻,可侯爷……”

“晚辈家教甚严。”温亭湛含笑的眸子划过夜摇光,“夫人喜欢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晚辈岂敢不从?内子说霍家满门正气,当年之事于霍家而言何尝不是天降横祸?内子知晓懿妃娘娘之事后,更是对懿妃娘娘心怀敬意。霍家,不应该再遭受无妄之灾。”

霍绍捷一怔,旋即无可奈何的笑起来:“侯爷重情重义,无怪乎人人都想有侯爷这等女婿。”

这话让夜摇光听了不由挑眉,合着现在不但女人想嫁温亭湛,就连男人都恨不得有这样的女婿,妹婿,姐夫么?

“不过,侯爷既然什么都已经知晓,便应当明白霍家背后还站着一个人,侯爷不计较,不担心老夫转头就和旁人联合起来坑害您么?”霍绍捷话锋一转问。

“哈哈哈哈,且不说霍老非这等人,便当真如此,单公子比谁都不想晚辈有差池。”温亭湛莞尔,“今日这个局面,我们俩都是被逼无奈,没有道理成了别人的棋子,还要乖乖的听话,为他上演一场厮杀,只不过这事儿既然已经不止我们几家人知晓,还是尽早解决为好,以免再生事端,霍老您觉着呢?”

“明睿候智计天下,所言甚是。”

这话就意味着愿意抓住温亭湛伸来的橄榄枝,温亭湛笑意更甚:“既然霍老信得过晚辈,还请告知晚辈,公主在何处?”

霍绍捷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眼中闪过一丝悲戚,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那孩子已经去了。”

皱了皱眉,夜摇光没有想到公主真的死了。

倒是温亭湛毫不意外,就听到霍绍捷接着道:“娘娘就留下这一点血脉,本是金尊玉贵的帝姬,养在家中终究是要出嫁,老夫哪里舍得她日后看人脸色?当年寇家欲害她,我便将计就计让她金蝉脱壳,送到了挚友家中,待她及笄,让她嫁给了她二表哥。”

二表哥,不就是霍二老爷霍振邦?霍四姑娘和霍六姑娘的生母!

夜摇光这才想到,飞鸢是在二房啊!公主只有嫁回霍家,才是最保险最好的路,被公公婆婆丈夫疼爱的女人,可比远嫁别人家好,再强硬的娘家也有要避嫌的时候。

第2006章 温亭湛的选择

这一刻,夜摇光才明白温亭湛那句,莫兰不知道比知道好是何意。因为温亭湛已经猜到了公主是霍二太太,既然莫兰已经决定先入轮回,又何苦让她走的不安生?

之后,温亭湛又问了霍老爷很多当年的细节,但由于当初寇家发难太过于突然,他们虽然知道陛下想要重用他们,寇家一定会对付他们,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寇家会做出这么阴损的招数,令他们防不胜防,等到他们惊觉的时候,很多人已经被寇家变成了死人。

就连产子之后昏迷过去,再醒来的懿妃娘娘也不甚清楚。因此,霍家知道的也不多。

“其实,你不告诉莫兰的原因,还有你怀疑那一场偷龙转凤对么?”两人踏着月色,往他们的院子里走时,夜摇光询问的声音在冷风之中飘散。

“谨慎些总没错。”温亭湛的确有些怀疑,毕竟这件事非同小可,而且那时他也只是猜测,没有确凿的证据,不是绝对的事情,温亭湛从来不说出口。

“现在总不能有错了吧。”

公主嫁给了霍二爷,是表兄妹亲上加亲。若非霍家有十足的把握,也不敢行这样的事情。若没有偷龙转凤,霍老爷就是把亲生女儿嫁给了亲生儿子,这多么惊骇的事情,霍家定然是谨慎行事。至此,偷龙转凤已经毫无悬念。

温亭湛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公主已经仙逝,这件事反而不好解决。”

一旦捅出去,又丧一女的消息,只怕已经迟暮之年的兴华帝心里会更难接受,对霍家的恨意也会更加的深。可这件事已经到了今时今日,就算温亭湛不去揭开,也有人回去将之捅到陛下的面前。霍家在徽州境内,陛下应该会将这件事交给温亭湛去彻查。

“就等陛下下旨啊。”夜摇光对温亭湛道,“如此便不是你在陛下面前揭露,你就是奉旨办事,不论结果如何,也怪罪不到你身上不是么?”

“摇摇,吃了鱼的猫哪儿少得了腥味儿?”温亭湛失笑道,“关键是,我到现在寻不到证据,来证明这事儿属实,而霍老出面认罪的前提是我有万全之策能够保全霍家。这事儿不好办,我若是寻不到证据,自然会有人将证据递给陛下。来证明我的无能,这是想要卸我的权。”

温亭湛身兼两省的确是很大程度威胁到了大鱼,让它变得有些束手束脚。它闹着一出的终极目的,就是要卸温亭湛的大权。

“如今公主死了,杜四叔也没有证据,一切都是他的猜测,霍家……”夜摇光轻叹一口气,“你若是袒护了霍家,我觉着一个结党营私的罪名肯定跑不了。若是不袒护霍家,霍家定然不会挺身而出。其实最难的是,你并不想用卑鄙的手段逼迫霍家。”

以温亭湛的手段,夜摇光相信他若是用阴损的招儿去对付霍家,霍家一定会没有退路。

“摇摇,帝王两大权,政权和军权,缺一不可,否则江山必然不稳。”温亭湛认真的对夜摇光说道,“士睿身边文臣不少,可武将只有彦柏和小六,他们都根基都不深厚。虽则日后士睿登基大宝,文武百官自然是要臣服,可哪里有自己放得下心的人用得趁手?霍家,是难得的将才。”

这一点夜摇光不能否定,霍家的家风,自律,刚毅,这几日在霍家,夜摇光看到清楚明白,要论底蕴和根基,整个大元朝在武将这一块,已经没有人能够比得上霍家,温亭湛想要为萧士睿争取到霍家的心,夜摇光很明白。

与其说是为了萧士睿,也不如说是为了天下百姓。

“再则,霍家的确不应该再被牺牲。”温亭湛想要保全霍家,并不是因为霍家能够带来的好处,更多的则是霍家人由始至终就没有做过一件错事,却要落得个灭族大罪,这也是让忠臣良将寒心的结局。

即便是拿不出证据证明霍家的清白,很多人都会理所应当认为霍家有罪。可这和诬陷构害又有什么差别?曾经的温亭湛,也觉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自己不为恶又何须心中有愧?

然则为官者何为?不就是为民请愿,伸张正义,除恶扬善么?

今日霍家的事情,何尝不是他管辖之内的一桩冤情,他当真就能够为了明哲保身,而对内情视而不见,甚至为了让自己不陷入危局,而昧着良心对霍家严追猛打,借此将他们踩入尘埃之中?

诚然,这是个天赐良机,将霍家拉倒,就可以将福安王连根拔起,陛下已经迟暮之年,没有了福安王,定然会将大半的政权全部交给萧士睿,萧士睿登基将会成为板上钉钉的事情,甚至日后登基很多事情萧士睿能够熟能生巧,信手拈来,他也能够早些放手。

“阿湛,我很高兴。”夜摇光忽然紧紧的抱着温亭湛,“虽然借此拔起霍家,铲除福安王很容易,但你偏偏选择了救下霍家,不惜为此以身犯险,甚至与单久辞和大鱼两方势力周旋,也许会有很多人对你如此行为嗤之以鼻,认为你优柔寡断,可我只看到了你的无愧于心。”

“摇摇,你可莫要夸我太早。”温亭湛回抱着夜摇光,他笑着看着前方夜风之中摇晃的灯火,“现阶段我能够周旋,自然是尽力而为,可若等到我也被逼得走投无路,我是绝不会牺牲自己甚至是连累自己而去保全他们。”

“这是自然,我们只做利人利己之事,不做损己利人的烂好人。”夜摇光推开温亭湛,抬眸见,眼底水光潋滟。

接下来的几日,温亭湛依然早出晚归,再也没有提及霍家的事情,夜摇光却知道他没有一刻懈怠过,昨日卫荆才从二夫人的娘家,也就是霍老爷安排的挚友家回来,夜摇光听到他向温亭湛汇报。

大家都在争分夺秒,单久辞在想方设法的销毁证据,而温亭湛则是不由余力的在寻找证据,霍家却跟没事人一般安然度日。

第2007章 再临姑苏吴家

可该发生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而且揭发这件事情的不是旁人,而是褚帝师。

当消息传到温亭湛这里的时候,夜摇光都懵了:“为何是帝师?”

这下性质全变了,帝师是温亭湛的老师,这件事如果温亭湛寻不到充足的证据,就可以认为是温亭湛想要构害福安王而瞎编捏造,到时候比办事不利更加难堵悠悠之口!

“不是老师,是褚大老爷偷用了老师的奏折。”温亭湛比夜摇光知道得更多,“老师的身子骨早已经不好,一日昏睡的时候比清醒的时候更多,褚家现在已经交给了褚大爷在管。被越过的褚大老自然心里不服,再则当年他们就防备小阳和褚姑娘的婚事……”

温亭湛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夜摇光却已经明白,这两个老不死就像生幺蛾子,重新拿回褚家的大权,本事不大,野心倒是十足。当初去提亲的时候,夜摇光就看不上这对夫妻的嘴脸,幸得作为长子嫡孙的褚绯颖父亲是在褚帝师的教导下长大。

“现如今该怎么办?”温亭湛这下就陷入了被动,“我昨儿收到了素微的传信,大家都知道你在徽州,帝都都在传这事儿帝师之所以知晓,乃是因为你已经查出了眉目,才会借帝师之口宣之于众。只怕,陛下定然不会给你太多的时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温亭湛依然不慌不忙,“事情演化成这般局面,是意料之中。”

夜摇光觉得也是,温亭湛的深谋远虑,这几日他都没有大动作,不会不知道今日的局面,也许这还是他等待已久的局面,不可能没有早做防范。

也就两日的工夫,八百里加急的圣旨就传来,兴华帝命令温亭湛亲自彻查这件事,然后在封印之后上京汇报,现在十一月,算算时间,竟然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兴华帝给的期限,倒是让夜摇光有些意外。

更令夜摇光意外的是,温亭湛接到圣旨之后,就向霍家辞行,带着夜摇光离开了徽州,按照他原定的计划,将江苏的几大府城,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走了一遍,一路上他有认真体察民情的时候,有带着夜摇光母子三人游山玩水的心情,有亲自登门当地知府县令大门过问的时候,就是没有再提及霍家的事情,好像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不过夜摇光相信温亭湛是绝对不会将之忘记,既然他这般成竹在胸,夜摇光也没有多问。一路上,一家人都是有说有笑,日子过得极其的惬意,等到他们回到苏州府之际,已经是十二月初五,还有十五日就是朝廷今年封印的日子。“”

温亭湛沉浸到了处理离开苏州府这一个多月积压下来的政务,江苏省的倒不多,多的乃是江浙省。而夜摇光则是处理家中年节的人情往来,日子一划就是七日,十二月十三这一日,吴启佑冒着风雪,亲自来拜访夜摇光夫妻。

“年关将近,知晓允禾与弟妹定然繁忙,本不应来叨扰,可上个月十五,我再也没有梦到那女子,平日里也再看不见幻境。”吴启佑也不拐弯抹角,“弟妹说是这姑娘对我执念过深才会如此,且她已近油尽灯枯。虽则我自问这一生从无辜负哪个女子,可心中依然有些放不下,想要一探究竟,这才登门叨扰,想请弟妹出手相助。”

对于吴启佑的郁闷,夜摇光还是很能理解。像他这种坦坦荡荡的人,最不能接受就是不明不白牵扯到自己身上的事情,如果这个事情不解开,等到那姑娘真的就那么去了,吴启佑只怕是会郁结于心,一辈子都很难放下。他会自我怀疑,是不是他在不经意间做了什么不当之举,牵连了一个姑娘一辈子。

“过两日便又是十五,先生且安心归家,过两日我们夫妻再登门一次。”夜摇光也打算抽个时间先去吴家了解一下情况,争取在封印之前将吴家的事情解决。

她隐隐才道吴启佑也许会成为这次霍家事件之中至关重要的人,能够让温亭湛将局势瞬间扭转的人,虽然不知道作用在何处,不论如何最好还是先让吴启佑欠下他们人情来得好。

得到了夜摇光的允诺,吴启佑也就没有多做停留,夜摇光和温亭湛准备了两日,就直接去了姑苏,正好是十五日当天。

站在庭院之中,看着雪花飘飘,温亭湛低声问道:“摇摇,你可有把握?”

毕竟这一次应对的和以往都不同,尽管没有任何危险,可却如梦一般难以捕捉。

“按照我的法子,只要它今夜来了,就一定能够成。”夜摇光的自信,就好比温亭湛应对霍家的事情一样从容不迫。

从某种时候他们夫妻其实越来越像,当温亭湛遇上朝堂上的困局之时,夜摇光会情不自禁的担忧;当夜摇光遇上世俗之外的逆境之际,温亭湛也是不由自主的担心。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夫妻相,他们俩已经在日积月累的相处之中,从习性到心思都越来越像彼此。

夜里,夜摇光和温亭湛都潜伏在吴启佑的屋子里,吴启佑的屋子此刻挂满了画,所有的画面都是那一缕执念留给吴启佑的幻觉和梦境里面的一切。

这是以执念相惜,若非吴启佑不知道这姑娘的身份甚至是性命,否则夜摇光也就不用这般的麻烦。

昏暗的房间里,唯有圆木桌上点了一盏灯,让寒冬的屋子里多了些许暖意,这盏灯是夜摇光用吴启佑的生辰八字所点,这里面所有的东西全部和吴启佑的生辰命格息息相关,形成了一个属于吴启佑本人的独立气场,那姑娘若真的是对吴启佑有情,且深爱的话,必然会被困住,就看她来不来。

夜摇光本能的觉得她还活着,虽然这两个月不论是吴启佑和温亭湛,都没有查到她,且上个月她也没有来,但夜摇光却觉得这件事不会这么没头没尾的终结。

第2008章 六丁六甲阵

果然,这位执念成痴的姑娘没有辜负夜摇光的期待,大概到了子时,夜摇光和温亭湛都能够看到门上一个黑影如同鬼魅一点点的形成,随着她的凝聚,摆在圆木桌上的灯盏微微的晃动,但没有扑灭的趋势,到底她不是鬼魅。

有了头两次的失误,夜摇光浑身五行之气流转,将她和温亭湛包裹住,耐心安静的等待。

那抹黑影似乎凝聚的很吃力,夜摇光猜想应该是她的身子越发的不好了,大概凝聚了小半个时辰,她才从屋子外飘出进来,飘进来的是一股气力,温亭湛根本看不到,他只能看到窗户上的黑影仿佛定格不会动。

而夜摇光的目光随着那一股气力目光落在了床榻前,明明是一股无形的气力,夜摇光仿佛能够看到她坐在了床榻上,目光眷念的落在了吴启佑的身上,贪心的一再看着他依旧风华独绝的容颜。

“摇摇……”温亭湛一直盯着窗户上的黑影,发现黑影有变淡的趋势,连忙用神识提醒夜摇光。

夜摇光回过神看了一眼,五行之气萦绕而出,指尖手诀变幻,瞬间隐藏在挂画之中的符篆飞了出来,一张隔空连着一张,将屋子全部包裹起来,黄色的符篆闪动着银色的符力将屋子笼罩,那一股念力下意识的要缩,却飞不出,当她贴在窗门之上时,恰好融入了夜摇光的符篆之中,夜摇光手腕一转,手诀又是一变,就将之困在了符篆之中。

抬手间,就将符篆抓到手里,转头对温亭湛道:“把吴先生唤醒吧。”

夜摇光将屋子里的东西收拾妥当,又将收纳了念力的符篆取出来,划破了指尖滴了两滴血进去,温亭湛恰好走出来看到这一幕,脸色一变上前,心疼的抓住夜摇光的手:“摇摇,你这是作何?”

“她的念力已经薄弱,证明她已经时日无多,如今这股念力被我所困,不能回体她的身体将会大受伤害,我担心她等不到我们去寻她。”念力是一股精神之力,人的精神力就是生气,生病和衰老的人精神会差,就是因为生气流失。

“让弟妹受累。”这是已经穿戴好的吴启佑走出来,脸上有些愧色。

“先生无需如此,受人之托,忠人之拖。这件事既然我答应了先生,自然要做到尽善尽美。”夜摇光将手从温亭湛的手里抽出来,“不过一滴血,不足挂齿。不过为了让我不失血过多,我们只怕要连夜启程去寻她,若是她……我们便再也不能寻到她。”

夜摇光这是留了她一口活气,才能够顺着她的气息去寻人,一旦这位姑娘死了,那么属于她的活气就会瞬间消散,符篆也是留不住。

吴启佑明白夜摇光的意思,他连忙去将自己的儿子叫醒,吩咐了写东西,简单的装了行李,就和夜摇光夫妇离开,好在夜摇光现在修为大涨,天麟也跟着变得更加强大,扩宽伸长睡一个人都没有问题,站着三个人也是绰绰有余。

前方符篆在飘浮引路,夜摇光浑身五行之气将天麟包裹,在寒夜之中,风雪丝毫不能侵入,可是越往前越是风雪交加。

“我们进入了东三省。”黑夜里也不影响温亭湛的方位判断,他侧首问站在他身后的吴启佑,“先生可有来过?”

“来过,二十五年前,我来过东三省,还在长白山迷了路。”吴启佑诚实的回答。

几乎是吴启佑的话音刚落,符篆已经飘飞入长白山的山脉之中,夜摇光一怔。

进入了山脉之内,风雪就更加势不可挡,就算是黑夜里,夜摇光也能够看到满目的白。

且符篆还在一路的深入,夜摇光纳闷,这种地方应该不会住着人才对,可若是妖灵之物,应当不至于落到这等境地,寻一个人还需要执念,它们可是有法力的存在……

心里困惑的夜摇光跟着符篆在一个高山之上寻到了一个木屋,这个木屋很是怪异,因为它明明很简陋,但矗立在高山之巅,暴风雪之中竟然比那扎根深处的参天大树还要稳。

“有阵法。”夜摇光一眼便看出来这小小的一间屋子布置了阵法,才能够保护它不受风霜雨雪的侵蚀,她立刻取出罗盘,“是六丁六甲阵!”

六丁六甲阵,乃是道教之中的一种护法神将,是最具守护的阵法,也可以说是茅山宗门的镇山之宝,这是正统的修炼者还会的阵法,里面住的竟然是一个宗门姑娘?

这个阵法设在这个地方,夜摇光可不敢去强攻,到时候整个山脉都要受到影响,这可是大罪孽,她将符篆抓回手里,指尖按住符篆,独特的声音在风雪之中显得有些空灵:“前辈,晚辈缘生观夜摇光,寻前辈执念而来,带前辈所思故人,还望前辈出面一见。”

“咳咳咳……”屋子里一串急促的咳嗽声,显然是突然被什么给刺激到了,好一会儿她才平息下来,声音沙哑还苍老,“你们走吧,我在这世间依然无亲无故,何来故人一说。”

夜摇光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是这样的态度,无亲无故何以执念成痴?既然人已经登门,为何又要拒之不见?这到底是哪门子事儿啊,夜摇光转身看着吴启佑:“先生,我确定屋子里的人,便是入你梦之人,可她不愿见我们,这屋子外有极强的阵法,我若是强行破入,高山之巅必然震荡,会牵连无数无辜的生灵受累,只能请她开门让我们进去。”

“弟妹,可否让我下去。”吴启佑开口道。

夜摇光带着他们俩飘然落地。

吴启佑走到房门前,直到感觉到一股阻力才停下脚步:“姑娘,在下姑苏吴启佑。”

姑娘,在下姑苏吴启佑。

一模一样的话,屋子里的女人瞬间泪如雨下,二十五年前他们初见时,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也是这一句。

“姑娘,在下并不记得与姑娘有何故旧,但在下不以为姑娘会寻错人,还请姑娘能够出来相见。”

吴启佑彬彬有礼客气的声音,又让女人一颗颤动的心冷却了下来。

第2009章 白发姑娘

“我……与你无话可说,你走吧……”冷漠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寒风之中,那声音有些断断续续的颤栗,仿佛说话的人受不住寒流的侵蚀,然温亭湛吴和启佑是何等聪明之人,如何能够听不出屋内之人的情绪压抑与悲戚。

吴启佑已经很努力的去搜索,搜索记忆之中这声音,发现除了这段时日的梦中,记忆里再也没有关于这道声音的片段:“姑娘,在下不远万里而来,只想与姑娘见一见。既然姑娘能够入我梦中,你我之间定不可能是素不相识,但在下实在是记不得何处见过姑娘,还请姑娘为在下解惑,若是……若是在下有辜负姑娘之处,任凭姑娘处置。”

这话一出口,屋子里的女人顿时眼泪更加汹涌,她死死的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寒风影响了温亭湛的听觉,但夜摇光对气息的感知力,已经知晓了屋子里女人在痛哭。她有些闹不明白,明明对吴启佑爱入骨髓,情之深不可估量,吴启佑这都站到了面前,她又为何这般痛彻心扉,却不愿出来一见,宁可抱着遗憾离开人世。

并不知屋内情形的吴启佑突然一撩长袍,就在房门之前跪了下来:“姑娘,在下二十五年前曾来过长白山,在山中迷路,后被大虫追赶跌落悬崖,醒来之后在山下农家。村民说是他们相救,可在下虽则有些内伤,四肢却健全,一直觉得不可思议,现在想来当年应当是姑娘出手相救,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既然姑娘不愿想见。在下也不愿勉强,在下不知姑娘对在下的恩情,实属不当,今儿便在此长跪送别姑娘,以此赎罪。”

吴启佑倒不是威胁,而是当年他一头从崖下栽下去,醒来就在农户家里,他身上的确有内伤,但四肢都是完好无损,就连刮伤都没有,他也曾经怀疑过,可他却没有深想,事发地他也不能再回去看看,只当是老天爷眷顾,可今日看来他其实是被这位姑娘所救。

也许这位姑娘就此为他产生了情意,虽然这并不是他的过错,但到底欠了这位姑娘一条命,既然她已经时日无多,那他便这条命还给她便是,如此他心中也能无愧。

夜摇光没有想到吴启佑竟然这样做,她正要上前却被温亭湛拉住,温亭湛对着她无声的摇了摇头。

有些事情只能当事人自己去选择如何解决,他们这些旁观者无权去置喙,至于会承担多大的代价,那都是当事人自己的事儿。

夜摇光倒不是想要管闲事,而是这里风雪这么大,地上的积雪都足够将人给掩埋,吴启佑凡胎肉体哪里能够承受得住?夜摇光可没有忘了霍家的事情,她自然是不想吴启佑出事儿。可既然温亭湛拦下了她,那她就不好再干预。

五行之气萦绕,夜摇光将自己和温亭湛护住,就在大雪纷飞的夜色里眼睁睁的看着吴启佑两个时辰就变成了雪人,在天将明亮的时候,冻僵的身体砰地一声倒了下去。

“先生!”夜摇光大步上前,她才刚刚将吴启佑搀扶起来,进门的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夜摇光抬起头,就看到一头雪白长发披散,穿了一身雪白的罗裙,面容却依然年轻,目测不过二十左右芳华的女子,跌跌撞撞的走了过来,一把将夜摇光推开,抱住吴启佑。

颤抖的手指头触碰到吴启佑的鼻息,他的气息十分的微弱,她想要扶起吴启佑,奈何她的力气似乎不够,而吴启佑身体早已经被冻僵,根本分不开胳膊给她搀扶。

温亭湛上前,将冰块一般扎手的吴启佑扛起来:“姑娘还要将我们拦在屋外么?”

白发女子没有说话,而是有些无力的站起身,沉默着往屋子里走去。

夜摇光注意到了她身上的气息,原本以为会是一个高人,却没有想到她周身没有一点五行之气波动,甚至连吴启佑一个凡人都抱不到,而且她刚刚推夜摇光的时候,夜摇光就感觉到出她的气力很小,一点也不像一个修炼者。

带着疑惑,夜摇光跟在后面进了屋子,是个很小的木屋,也就三十平米,一个十平米的卧室,一个十五平米的客厅,一个很小的厨房。

将吴启佑放在床榻上,夜摇光上前用五行之气化掉吴启佑周身和蹿入体内的寒气,温亭湛去厨房吊在火堆上的水壶上煮药。

“你被废了修为。”夜摇光终于看出这女人浑身上下有一股子羸弱,这是修炼者修为尽废才会有的气息。

“咳咳咳……”也许是出了屋子一趟,白发女子受了凉,又开始咳嗽,咳得双颊绯红,才止住了咳嗽,有气无力的应了夜摇光一声,“嗯。”

“与吴先生有关?”夜摇光试探的问。

白发女子抬头,眼底有些诧异,又在瞬间恍然,而后摇了摇头:“你不也嫁了世俗之人。”

言下之意,就是这世间并不是所有修炼者都不能和世俗男子通婚,她也是可以的,她之所以修为被废,和吴启佑没有半点关系。

“你动了吴先生的神魂。”夜摇光的语气笃定。

她这一刻终于明白,为何吴启佑左思右想也没有想起自己欠过情债,吴启佑并不是普通的失忆,而是被眼前这个女人取走了他们那一段记忆的魂魄,一丁点魂魄除了让凡人的身体虚弱一段时间,以及丧事那一段相关的记忆以外,并没有其他影响。这种失去的记忆,除非是将遗失的魂魄找补回来,否则这一辈子都无法恢复。

白发女子没有回答夜摇光,而是垂下了眼帘,她的目光痴痴的落在了吴启佑的身上。

夜摇光收了手,将位置让给她,站在另一侧对她道:“既然你曾与吴先生相爱过,就应当了解他的为人,事已至此,若是你不解开他心中的疑惑,他不会就此离去,哪怕你……他也无法释怀,也许会为了追寻真相做出疯狂之举。”

第2010章 不是实情

夜摇光的话,让白发女子身子微微一僵,知道她听进去了,夜摇光也就不再多话,而是走到温亭湛的身边,将空间留给他们,自己也腻在自己的丈夫身边。

煎好了药,夜摇光从芥子里取了一个碗递给温亭湛,盛好药温亭湛放在窗口吹了片刻,感觉到药温刚好,才端了进去。

屋子里的白发女子抬眼往来,目光落在药碗上就挪不开,温亭湛也很善解人意的递给她。而后退了出去,和夜摇光并肩而坐烤火,将肩膀伸过去:“累了就歇会儿。”

双手挽住温亭湛的手臂,夜摇光眉眼一弯,就毫不犹豫的靠过去,很快就在噼啪的烧火声,以及外呼呼的风雪声之中熟睡了过去。

给吴启佑喂完药的白发女子走出来就看到这一幕,女子偏着头靠在男子坚实的肩膀上,火光将她雪白的脸染上惹人怦然心动的绯色,男子低着头含笑看着她,目光专注得如同看一件稀世奇珍,温柔而又溢满爱意。

曾经……

曾经也有人这样看着她。

闭了闭眼,在温亭湛抬眼目光投过来之际,白发女子面无表情的倒了一些水又走进了屋子。

夜摇光是被吴启佑低低的咳嗽声给惊醒,抬起头目光朦胧的看了看温亭湛,惹得温亭湛忍不住在她额头上偷亲一口,她才顿时醒神,一把将温亭湛推开,恼怒的瞪了他一眼,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站起身就往屋子里去。

刚刚要走到门口,就见白衣女子将吴启佑搀扶出来,温亭湛上前重新给吴启佑诊脉:“好在寒气已经散了,并无大碍。”

“有劳允禾与弟妹。”吴启佑又不是无知小孩,自然知道他那么寒洌之中冻晕过去,若非有夜摇光和温亭湛,他哪里还有现在的精神头?

“火堆边坐吧。”夜摇光也不敢对吴启佑用太多的五行之气,担心影响他的寿数,他身体里的寒气没有了,可身体虚,这屋子虽然不冷,但吴启佑还是距离火堆近一点为好。

三人坐在火堆边,白发女子显然没有世俗的待客之道,亦或者压根就没有想过招待他们这些不速之客,夜摇光也就自来熟的从芥子里取了些牛奶出来,用杏仁茶叶煮了奶茶,一人倒了一杯,也包括白发女子在内。

愣愣的接过突然递到面前的奶茶,捧在手心,温热从冰凉的手心蹿入她的身体里,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片刻的温暖,白发女子终于开口了:“我叫郦昙。”

郦昙突然的自我介绍,让夜摇光看了看她,但他们三人都没有说话。

低头抿了一口奶茶,郦昙才深吸一口气:“我是隐世家族之人……”

郦昙乃是隐世家族祢族大族长的长孙女,祢族就在长白山境内,是世代隐匿不出的修炼家族,就连出世历练也是被其他隐世家族少,祢族的人只能在长白山的范围内活动,郦昙就是出来寻找一颗人参的时候遇上了冲天而降的吴启佑。

那么高的山峰,若非郦昙飞跃而上将他接住,吴启佑只怕要摔成肉酱,当时吴启佑被高空的气流侵袭晕了过去,这四周又有野兽出没,郦昙就将吴启佑带回了族中。

祢族对外来人很是排斥,但因为族内人并不多,也是有和外族通婚的。郦昙尽心照顾着吴启佑,她发现她渐渐爱上了吴启佑这个相貌堂堂,谈吐风雅,彬彬有礼的男人,一颗心坠入了爱河。

说到这里,郦昙顿了顿,面露了悲戚之色:“可无论我如何待你好,你总是翩翩君子,用那么温柔却有不留余地的方式拒绝我,我心中不忿,便将你强制的禁锢在了族中,后来你被人利用,设计害我设伏,我恼怒之下给了你一掌……”说到这里,郦昙的眼中闪烁出泪花,“看着你倒在我的面前,我才知这世间唯有人心强留不住,我去求了祖父救了你,终究将你带出了族中。”

眼泪划过眼角,郦昙伸手擦了擦,她凄然一笑:“在族中你没有任何美好的记忆,我们族内也不愿被旁人打扰,族中的一切不可泄露。我给你服用了致幻之药,你昏迷之中会尝尝迷迷糊糊,产生一种你已经昏睡数月之久的错觉。收留你的农户,是我给了银钱,他们对你说的话都是我纷纷。”

转过身,郦昙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吴启佑:“我以为我能够将你忘记,可到了我人生的尽头,我自己都克制不住的疯狂去想念你,以至于在我意识模糊之时执念成形去寻了你。这也许就是你们世俗之中人常说的,得不到方才放不下。对于给你造成的困恼,我很抱歉,你并不亏欠我什么。至于你欠我的救命之恩,那一掌也还清了,你们走吧。”

竟然是这样的前因后果,夜摇光完全没有想到,也许是没有想象之中哀怨缠绵,可歌可泣,夜摇光总觉得有股子说不出的失望,可郦昙看着又不像是在说谎,她侧首看了看温亭湛,温亭湛面无表情。又看了看吴启佑,吴启佑都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既然郦昙说清楚了,并且下了逐客令,夜摇光和温亭湛等人也不好留下,温亭湛和吴启佑对视了一眼,三人便离开,郦昙站在门口不顾寒风的侵蚀,目光紧紧的盯着吴启佑,看着他的身影一点点远去,最多跌坐在门槛,捧着脸无声的痛哭起来。

而夜摇光带着温亭湛和吴启佑绕了一个圈又停了下来,侧首问示意她落下来的温亭湛:“怎么了?”

“郦姑娘没有吐露实情。”温亭湛对夜摇光道,不仅他看出来这不是实情,就连吴启佑也知道这是假话,反而让吴启佑觉得他和郦昙之间确实有过一段过往,但绝非郦昙所说。

“可她不愿说,我们能如何?”夜摇光何尝不觉得有些怪异。

“郦昙一个没有修为之人,如何生存?”温亭湛莞尔,他的目光越过茫茫雪山看向高处,“暗中有人照顾她,既然她不愿说,自然有怜惜她之人会开口。”

第2011章 一波三折

在雪山守株待兔,好在夜摇光用五行之气护着他们,大雪茫茫晃眼,寒风凛冽刺骨,就算是温亭湛这样内力深厚之人也是撑不久,他们大概等了一整日,到了天快擦黑之后,夜摇光才感觉到了寒风之中气息的波动,立刻带着温亭湛和吴启佑追了上去。

对方修为不低,夜摇光直观的感受出来,应该是在分神期初期,因此丝毫没有察觉到夜摇光的未遂,那人竟然知道郦昙门前六丁六甲阵的生路,虽然他速度很快,不过夜摇光的眼睛毒,看得一清二楚,等到他进入了木屋,她才顺着他的路将温亭湛和吴启佑带进去。

到了墙根之下,夜摇光用五行之气掩护着他们三人,就听到屋里传来一道关怀的男音:“小昙,为何你的气息薄弱了如此之多?”

郦昙没有回答,屋子里有些许动静,很快那道声音再响起:“你到底经历什么,竟然一心求死?”

郦昙依然没有回答,那男人在屋子走动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有人来过?什么人?”

男子不认为是吴启佑,吴启佑根本来不了这么高的雪峰,但除了吴启佑还有什么人能够让郦昙一瞬间生命力减弱了大半,原本她也许还能够活上半年,现在只怕活不过年关!

屋子里陷入了诡异的寂静,是男子忍不可忍的低吼:“我带你去寻他。”

“不,不要,大哥!”郦昙终于开口,她的紧张令她岔了气,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好一会儿她才气息微弱的对自己的哥哥道,“我已经见过他,从不奢求有生之年,我还能见到他……”

“你见到了他?怎么可能,那他人呢?”郦昙大哥不可思议。

“是我昏睡之中,执念成形,打扰了他的安宁,他恰好遇上了高人,寻了过来。”郦昙气息微弱的解释,“他已经被我打发走。”

“打发走?你对他说了什么?”郦昙大哥立刻追问。

沉默,又是极其安静的沉默。

夜摇光觉得郦昙大哥应该说些什么重要的内容之际,郦昙大哥竟然长舒一口气,声音温柔:“你不能再这般折腾自己,我们回族里可好。”

“大哥,你知道的,我不会再回去。”郦昙虚弱的声音很是干脆和有力。

“你……”顿了半晌,郦昙的大哥才轻叹一口气,“你这又是何苦?”

郦昙没有再说话,郦昙的大哥也没有再开口,他陪着郦昙好一会儿,才说了些给郦昙带来了什么东西,对郦昙一通小心的叮嘱,天已经黑透了,郦昙大哥才离开了木屋。

夜摇光想都没想就带着温亭湛他们追了上去,夜摇光没有刻意隐藏气息,很快就被郦昙大哥察觉,他立刻停了下来,夜摇光也没有隐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目光扫过吴启佑和温亭湛,郦昙大哥对着夜摇光行礼:“祢族郦昶见过真人,不知真人从何而来?”

“缘生观夜摇光。”夜摇光也干脆的报上了名字。

郦昶一怔,又看了看吴启佑:“没有想到吴公子遇上的乃是夜真人。”

“既然你认得吴先生,定然知晓我们的来意。”夜摇光也不想耽搁时间,“我们并不想逼迫郦公子,但我想郦公子也不想令妹抱憾而去。”

“你们随我来。”扔下这句话,郦昶就一个纵身飞跃消失在满天飞雪之中。

夜摇光带着温亭湛和吴启佑连忙追上去,离开了长白山到了一个山村里,吴启佑觉得很熟悉,郦昶将他带到了当年他苏醒过来的那户农家,这家里只剩下了一对中年夫妻。

时光在这对夫妻的脸上刻上了沧桑,但吴启佑还是一眼认出了那男子正是当年救他之人的孩子,那时候他才十五岁,还没有娶媳妇,如今已经年过四旬,他还教他写自己的名字。

“郦公子……”看到郦昶,他们热情的迎了上来,然后男主人看到了吴启佑,吴启佑的容颜并没有多少变化,他一眼就认出来,“您是吴举人!”

“给我们弄些吃的。”郦昶对屋子的男主人吩咐。

对方连忙将他们引到屋子里,原本他们已经准备歇下,灶头上的火都已经熄灭,为了让妻子更快,他也亲自去帮忙。

坐在屋子里郦昶才对吴启佑道:“当年阿妹将你从外面带回族中,她从未见过如你这般的男子,一颗心便遗落在了你身上,期初你对热情似火的阿妹格外客套生疏,世俗中有一句话,儿郎怕烈女缠,在阿妹无微不至的照顾之中,你们俩两情相悦……”

郦昙自然是很开心,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父母成全她,可她却不知道她是族长内定的儿媳,已经暗地里和她祖父通了气,这个时候自然是瞒不住,郦昙哪里肯?于是她对吴启佑撒了谎,说是爹娘要吴启佑先带她去见见吴启佑的父母,其实是想和吴启佑私奔。

受到奇耻大辱的少族长对吴启佑起了杀心,他自己出面拦下郦昙,且还怂恿了郦昙的亲弟弟,摆脱了少族长的郦昙追了上去,正好看到自己的弟弟要杀自己心爱的人,当时郦昙想都没有想,就打伤了自,己从小呵护长大的弟弟,同知了族人弟弟的位置,她就火速的带着吴启佑逃离。

在路上她将实情告诉了吴启佑,吴启佑自然不会责怪郦昙,反而有些自责,自己无能保护她,可惜两人还没有来得及离开长白山的境地,就遭到了大规模的阻拦,是郦昙的祖父亲自带人来。

“祖父对阿妹说了些话。”郦昶抬起头,目光落在吴启佑的身上,“我父母在族中犯过大错,足以受死刑,是族长一直压着,才不为族中所知,若是阿妹执意与你一道离开……”

大家都听明白了,郦昙如果坚持和吴启佑一起离开,最终的结果就是失去双亲。

一边是挚爱的男人,一边是亲身的爹娘。

郦昙只有一个选择,纵使心痛难忍,郦昙依然咬牙选择了后者。

第2012章 阴差阳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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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郦昙的选择,吴启佑非但没有感到伤心难过,反而越发的喜欢郦昙,他决定要留下来和郦昙一切解决这件事情。郦昙的爹娘毁坏了族中的至宝,郦昙想要将之修复,就算不能抹去毁坏的罪过,但至少罪不至死,可那东西若是那么容易就修复,郦昙的祖父也不会苦恼。

但别人不知道,郦昙偶然在族外遇到过一个大巫师,她想要去试一试。没有想到大巫师果然能够复原这件宝物,郦昙并没有高兴冲昏头,她很冷静的问了条件。果然不简单,对方要她的纯木灵根。

作为一个修炼者,一旦挖了灵根就会成为废人,只不过没有灵修那般凄惨,不过郦昙也不想做祢族的人,正好没有了修为,她可正大光明的和吴启佑离开,她相信吴启佑不会辜负她,于是这个灵根她割舍的毫不留恋。

当郦昙虚弱的将完整的东西碰到父母祖父面前的时候,他们的脸色非常的难看,当时吴启佑就开始怀疑,就算他们不感动开怀,但也不至于面色晦谙,不过到底是郦昙的爹娘,尤其是郦昙为他为父母牺牲到这个地步,他也不想让郦昙伤心。

这一次,郦昙不用偷偷摸摸,她可以正大光明的和吴启佑离开,她已经没有修为,她心里从来没有这么轻松,但沉浸在畅想和吴启佑美好未来的郦昙并没有发现,只有她一个人在发自内心的高兴,其他人都只是在强颜欢笑,就连吴启佑自己也是心事重重。

吴启佑总觉得事情会有大变故,他想要尽快和郦昙离开祢族,可惜郦昙的身体不允许,他只能满怀心事的陪着郦昙流了下来,郦昙发现他的心不在焉,问了缘由,吴启佑也只是说他思念家中爹娘,郦昙也就没有追问下去。

事实证明吴启佑的预感很准确,就在那法宝恢复的第三日夜里,整个祢族遭到了攻击,敌方之所以能够无声无息的闯入祢族,就是因为在那法宝上做了手脚,留在祢族之外的巫师,并不是选择这里修炼,而是一直潜伏在外,他窥觊着祢族的东西。

得知真相的郦昙,看着一个个族人倒下,心里愧疚到了极点,她的爹娘将她与弟弟带着吴启佑送走,让他们别回来,可郦昙做不到,但她却知道她要是回去必然是再无生还的可能。所以她终究是让她的弟弟将吴启佑属于她的记忆抹去,含泪将他送到了这户农家,给他吃了致幻的药,又吩咐了这些人该如何对他说。

“阿妹一直心里内疚,认定这场灾祸是她带给族中,可并不是……”说到这里,郦昶的眼底划过一丝痛楚,“那件法宝并不是我爹娘所毁,而是族长自己不慎练功时将之毁坏,族长胁迫祖父撒下这个大谎,只是想要将阿妹留下来,并不是因为阿妹有多重要,而是族长迫切的想要和我们家联姻,巩固他的大权,可族长只有三子无女,他不可能放阿妹走,而我爹娘也因为私心,瞒着我祖父答应下来,早已经到了祠堂承认罪行,祖父才迫于无奈拦截阿妹,也被爹娘逼得不得不欺骗阿妹……”

后来那一场浩劫,族长允诺,这也算是他的因果报应,祢族得到了外援相助保留了下来,为了不承担牵连整族的罪名,郦昙的祖父和爹娘自然是要将真相公布于众,否则他们何以在族中立足?侥幸活下来的郦昙在得知真相之后,悲伤欲绝,她拖着虚弱至极的身体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祢族,郦昶知道,那一刻她对家中人的痛恨,让她永远也无法原谅。

郦昶也愧疚,虽然他自始至终没有参与对妹妹的欺骗,可他作为大哥却什么都没有洞悉。

“我追上了阿妹,带着她去了姑苏,你和她迎面相见,却完全认不出她……”这不能怪吴启佑,他的那一段记忆被永久的抹去,就算是神仙失去了记忆之魄也是不可能恢复记忆,“且,你已经成婚了。”

祢族的事情发生的惨烈,后来族中为了调养生息又是一阵忙碌,那时候郦昙虽然牵挂着吴启佑,但一心认为是自己害的族中如此,她不敢提及去寻吴启佑,只能等到亲眼看到族中恢复生气才有勇气离开,这一耽搁直到族中喘过气来秋后算账,真相大白竟然是半年之后。

没有人想到这半年,仅仅是半年的事情,吴启佑已经成婚了。

“我原是不愿成婚,逃了出来。”吴启佑闭了闭眼。

当年他不过刚刚弱冠之年,他不想太早成婚,可他这一代爹娘只有他一个儿子,两个妹妹不能传宗接代,他失踪了数月被他逃婚的姑娘不但不怨怪他,还在他了无音信的这几个月对他的爹娘照顾有加,回到家中他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看到瞬间苍老了许多的父母,他心中也是愧疚之情油然而生,父母在不远游,可他不但远游,还令老父老母不能安度晚年。母亲因为寻不到他而大病了一场,大夫说身子骨不好,不要再忤逆她,所以当他母亲将这几个月他妻子的好说与他,重提婚事的时候,他没有拒绝。

四个月之后,他成亲了。

虽然吴启佑到现在还没有那一段郦昶说的记忆,但他的心口开始隐隐作痛,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有什么堵在里面,让他闷得有点呼吸不畅。

捂着胸口,吴启佑望着郦昶:“我能找回记忆么?”

没有那一段刻骨铭心,就算吴启佑相信郦昶所言,但他也还没有到立刻就能够重新对郦昙情深义重的地步,他这下才知道他的人生原来并不是完整的,他遗失了一段最珍贵的美好。

郦昶的掌心抬起来,一股气流包裹着一缕魂体:“当年阿弟是知道父母欺骗了阿妹,从阿妹为了你不惜打伤他,他便知道你于她之重,因此他一直留着你的这一段记忆,当年一场混战,他临死前交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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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3章 不要记忆

郦昶将吴启佑浅淡一点魂交给了夜摇光,对夜摇光无声的行了礼就离开。

“先生,你要恢复记忆么?”夜摇光开口问。

吴启佑的目光落在夜摇光的掌心,他凡人肉眼什么都看不到,但他能够感觉到夜摇光掌心之上有什么和他很是亲密,让他忍不住的想要靠近。怎么能不亲密呢?那是身体的一部分啊,谁都渴望着自己的完整不是么?

“弟妹,劳你带我去见她可好?”吴启佑移开目光请求。

看了温亭湛一眼,夜摇光将魂体收好,带着他们俩离开了农户家里又回到了小木屋,阵法夜摇光已经走了一遍,完全没有任何阻挠的就进入了屋子门前,并没有闯入,夜摇光夫妻没有进去的打算,吴启佑站在门口踟蹰了片刻,才敲响了房门。

郦昙有些纳闷的打开房门,对上吴启佑的脸一惊,她本能的就要关上门,却被吴启佑抬手拦下,郦昙现在的力气根本不如吴启佑,就被吴启佑强势的挤了进去。

房门没有关,夜摇光和温亭湛就在外面,也没有往内窥探,就听到屋内静默了片刻,吴启佑低声道:“我想起来了……”

“不可能!”郦昙拔高声音,颇为激动的反驳,对上吴启佑沉静的眼眸,郦昙才反应过来吴启佑是在诈她,顿时有些恼怒,“你不可能想起来,魂魄剥离,就如断臂,永远不能再长起来。”

“我见到了郦昶,当年你弟弟并没有将抽走我的魂驱散。”吴启佑淡淡的对郦昙道。

郦昙瞪大了眼睛,泪水瞬间滚落出来,她的眼底遮掩不住的绝望,她摇着头一步步的往后退,直到她抵上桌子的边缘,才垂下头颤抖的呢喃:“对不住,对不住……”

这些年她过得很痛苦,很痛苦,在得知他已经成婚之后,她甚至绝望到生无可恋,可她能够怪谁?那是她的亲身爹娘,第一次为了爹娘,她选择舍弃他回到了族中,第二次为了族人,她选择放弃他,留在了族中,哪怕明知道这一别就是永别,她甚至自私的抽走了他的记忆,那时候她真的没有想过她还能够活下来,所以什么事情她都一个人做了主,没有问过他的意愿,没有征得他的同意。

是她自以为是的爱,将他们之间的缘分斩断。

“你后悔么?”吴启佑垂在袖袍之中的手紧紧握着拳头,哪怕他还没有去寻回记忆,但看着她这么痛苦,他有一种本能的冲动,想要上前去将她拥入怀中。

后悔么?郦昙在二十年的孤寂痛苦之中不断地一遍一遍自问,但只要一想到她当真死了,他从此痛苦的活着,会比她这二十年更加的煎熬和蚀骨,她就果断的摇头。

“我不后悔,我不后悔。”坚定的重复一遍,郦昙泪光闪烁的眼眸直视着吴启佑,“这二十年我每一日都度日如年,但只要想到你还活着,活在这同一片天地,纵使和我相隔天涯,可我依然期待的每一日太阳升起,因为你活着。可若是你……我会连一瞬都不愿意在这世间多停留。我宁愿你忘了我,欢欢乐乐也好,平平淡淡也罢,只要你没有负担没有痛苦的活着,我也能够很开心,你和我说过你是家中独子……”

家中独子,不仅仅要肩负着传宗接代的责任,还肩负着父母所有的期望。如果她死了,从此他变成了行尸走肉,他的爹娘该多伤心痛苦?亦或者他将所有的悲伤压在夜深人静,白日里对父母强颜欢笑,那他自己又该多煎熬?

当年她活下来了,她不知道是老天爷的眷顾,还是老天爷的惩罚,这的确是她预料之外。才断送了他们俩的姻缘,可当时她的确生还的可能近乎没有。她更害怕他醒了之后会追到族中来,他怎么能陪着她一起是在这个不明不白的地方?事实证明,如果他当年没有及时回去,生养他一辈子的母亲也许就因此而承受不住撒手人寰。

身为人子,为了一个女人,连累自己的母亲担忧致死,这是多么大的不孝?就算他们俩侥幸的存活下来,难道他们就能够毫无芥蒂的在一起?

“你便知道,我忘不了你么?”吴启佑眼底透着一点轻嘲。

郦昙的双眸茫然了,她似乎现在才想到这个问题,她爱他爱得很深,可她不也为了家人族人一次又一次的将他推开。就算她真的死了,他纵使对她有情,又真的会情深到为她生无可恋么?

她是哪里来的自信?哪里来的想当然?

想到这里,郦昙哭着哭着笑了,笑得格外的凄凉:“我错了,我把自己所思所想,强按在了你身上,我毕竟不是你啊,我怎么为你做主呢?”

“是,你并非我,你不应该替我做主。”吴启佑的眼眶突然有点酸意,深吸一口气,“我其实并没有要回记忆,魂的确在,可我不打算要回。”

每个人缺失了一部分,应该都想要拿回来,吴启佑在第一瞬间也是想要,但当夜摇光问他的时候,他突然犹豫了,直到这一刻他决定不要了。

他不要了,郦昙绝望的眼睛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心头一拧一拧的抽痛着,让她呼吸不畅。她千方百计的不想要他知道他们之间的曾经,不愿他知道她一次又一次的扔下了他,也不愿面对他知道之后对她的怜悯。

可他当真知道一切之后,不要了,她的心却痛的难以形容不发,他不愿意原谅她对么?所以,他不要和她有关的一切记忆,这样想着,郦昙痛的眼前发黑,但她依然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不要也好,不要也好……”

她是个将死之人,能够在临终前在看他一眼,她已经很满足了,她不奢求。

“姑娘,在下姑苏吴启佑,年四十有五,孤寡多年,亡妻逝去之后,再无续弦,身家清白,好游历山水,缺个知冷热之人相伴,姑娘若是不弃,可否看看在下的品行?”

第2014章 情深不倦

吴启佑突然的一番话,让郦昙呆住了,她傻傻的看着吴启佑,一颗晶莹的泪珠还是不由自主的滚落下去,但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唇角掀起一抹笑,吴启佑走到她的面前:“我只是想要告诉你,四十五年的人生,不是因为过去的回忆,你至始至终都都是唯一一个让我想要娶的女人。”

他们分隔了二十五年,很多东西都已经陌生,并不是因为知晓了他们之间的过去,吴启佑才有了这样的想法,当他在屋子里醒来,他很自然的接受她的触碰,这是换了以前从未有过的事情,他自小自律甚至有些严苛,自懂事起就不喜欢丫鬟的服侍,一直跟着小厮。

就算是前头的亡妻,对她只有出于妻子的尊重、关心、忠诚,极少亲密相处,穿戴更是从来不假于人手。即便没有记忆,没有了过去,他依然很容易甚至自然而然的接受了郦昙的靠近、触碰乃至搀扶。

“我已经娶过旁人,无法改变,也不能抹去。但已经过去,我们都忘了过去,从这一刻只有我们,没有你身后的家族,也没有我的责任,重头来过。”吴启佑轻声对郦昙道。

前一刻还满身心的绝望,下一秒郦昙又跳入了梦境一般的喜悦之中,大喜大悲之下她眼睛一黑,就软倒下去,吴启佑动作比大脑快,一把将她抱住:“阿昙!”

温亭湛和夜摇光迅速的奔进去,吴启佑已经将郦昙抱到了内屋,夜摇光取出五行针,凝聚了一点五行之气替郦昙疏通经脉,强化她的生命力。

“先生不必担心,她不过是受了刺激,并无大碍,很快便会苏醒。”等到夜摇光收了手之后,温亭湛替郦昙诊了脉。

“她的身子……”吴启佑担忧的问道。

温亭湛沉默不语,倒是夜摇光先一步开口:“她被挖过修炼灵根,身体自然较之常人虚弱,如今她也是凡胎肉体,生老病死无法避免,她应该已经年过四旬……”

郦昙只不过是人类自然的衰老,就如同一个受过重创,伤过元气的人,当他的年岁增加,身体的器官功能就会比身体健朗没有受过重创的人要衰老的迅速,这就是人为何要强身健体的原因之一。

“可有法子……”话到一半,吴启佑就收了声,郦昙自己也是出自世外高人之家,若是有法子也不会让她拖到如今这地步。

“有法子。”夜摇光很是干脆果断,“带她会苏州府,在我府上养上一个月,不说多长久,十年寿命我还是能够给她。”

眸光动了动,温亭湛终究没有保持了沉默。

“当真?”吴启佑格外的高兴,激动不已。

温亭湛借着不打扰他们二人的理由,将夜摇光拉了出去,远离了小木屋:“摇摇,她现在是世俗之人,这给世俗之人增添寿数,难道不是逆天改命?”

茫茫大雪之中,夜摇光停下了脚步,她转过头看着温亭湛:“阿湛,其实我们这类人,生来就是和老天爷对着干,除非从此不再涉足这一行,否则一直在逆天改命。我们能够做的便是尽可能的避免改一命而牵连多人,不为伤人损人之举。我并不是被郦昙和先生的事迹所感动,而是在想我们这类人存在的意义。”

“既然我们有这样的能耐,为什么行自己认为对的事情,还要畏首畏尾?人生太多捉摸不定,有些事纵使循规蹈矩也未必能够躲得过,你不也是对我说,让我万事随心而为么?”夜摇光牵起温亭湛的双手,与他相对而立,“我相救郦昙,并不是因为吴先生对你而言至关重要,才这般行事,而是单纯的我想救他。这一路行来,我们遇到多少痴男怨女,能够相守的实在是太少。阿湛,老天爷既然让郦昙遇上了我,也许就是想要成全他们。”3

漆黑幽深的眼眸,静静的深凝着夜摇光,温亭湛抿唇不语。

抬手指尖落在温亭湛的唇瓣上,夜摇光的指腹轻轻的摩挲着:“阿湛,我不否认若非你用得上吴先生,我不会插手这件事。但人与人最初相接处,也许是为了利益,也许只是为了心中一点莫名的情绪,或多或少都是有些私心,可能够真正的深交的那一定是后来付出了真心。吴先生虽然岁数上可以做你我的爹娘,但我们和他平辈相交,是出自内心的愉悦不是么?既然是朋友,为何不能在其逆境之时,施与援手?”

“摇摇……”

“我知道,因为这件事起因在你,是你把我拉进来,原本你也许只是想要我多些事情做,让我心里不那么空旷,兼之你想要得到吴先生的相助。我也知道,就算没有吴先生的相助,你也不惧任何困难,真是因此你的心里更加不适,你觉得你为了走一步捷径,而带了累我。”夜摇光不给温亭湛说话的机会,“可我们是夫妻啊,我习惯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寻你,你告诉我被我依赖的那一刻,你是觉得心累还是欣喜?我从来没有觉得我让你为我东奔西跑,绞尽脑汁是不当的行为,这世间若你都不应该为我不计一切,哪还有谁应当?反之亦然。”

没有说话,温亭湛将夜摇光揽入怀中。

大雪纷飞的山野,寒风肆掠的刮着,却破坏不了那相拥之间的温暖。

夫妻之间,彼此依托,相互扶持,就应该是理所当然,这才是情深不倦。

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吴启佑便等到郦昙醒来,将夜摇光能够就她的事情告诉她,并且问她愿不愿意和他一起会苏州,郦昙自然是愿意,她觉得她的一颗心就这样想活了。

“要和你的亲人作别么?”站在小木屋前,郦昙有些不舍的看着这个小屋子,她二十多年的光阴都在这里。

郦昙摇了摇头,仰头看着他:“除了你,这世间我再也没有亲人。”

欠父母爹娘的她都已经还清了,如今的祢族她的祖父才是族长,身为孙女她也已经为郦家付出了一切。

第2015章 没有时间思念过去

回到苏州之后,郦昙住在了夜摇光和温亭湛的府邸,夜摇光每日用五行之气替她梳理身体,恢复她五脏六腑的升级,看着她的头发一日黑过一日,夜摇光也有种身为医者悬壶济世的感觉。

“今日我为你多行一次针,你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比我预想的见效更快,明日我与阿湛便要启程离开苏州府。”夜摇光拔下五行针,对郦昙解释。明日就是封印,他们得奉旨上京,不过后日是单凝绾和黄彦柏的大婚,他们要先去一趟青海。

“你对我的帮扶,我不知道要如何感激。”郦昙对夜摇光的谢意已经不知道如何去表达。

“你放心,阿湛是个从不吃亏之人,他自然会让先生有报答的机会。”夜摇光也不客套,他们的确是有所图,没有必要遮遮掩掩。

听了这话郦昙心思一动,却沉默没有多言,等到夜摇光为她再行完一次针之后,她才有些迟疑的问道:“不知阿佑有何处能够替侯爷分忧?”

郦昙以前不知道温亭湛是何许人也,但她到底在府邸住了这么久,尤其是吴启佑隔三差五会来看望她,有时候他们闲聊会提及温亭湛,吴启佑也会告诉她一些关于温亭湛和夜摇光的事迹,在她所听闻之中,温亭湛应该是个举世独绝的男人,如果连温亭湛都困扰的事情,只怕不是易事。

她已经承受了夜摇光和温亭湛的恩情,断没有过河拆桥的道理,问一问也只是想要心里有底。

“怎么?害怕让先生为难?”夜摇光收好五行针,打趣的笑道,“你这就向着他了么?”

“我自然是要向着他。”郦昙回答的理所当然、

夜摇光却静默了片刻,才正色问道:“他没有恢复记忆,你当真不介意?”

回首,郦昙与夜摇光对望:“温夫人,若你是我,这是侯爷的决定,你会介意么?”

认真的想了想,夜摇光笑着摇头。

怎么会介意呢?好不容易才能够相守,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去浪费余下所剩不多的时间么?吴启佑已经快要半百之人,而她又最多十来年的寿命,应该珍惜现下的每时每刻。

“没有离开雪山之前,我也不知道他为何不要以往的记忆,现在我却慢慢琢磨出来。”郦昙的唇角情不自禁的扬起,眼里有柔波的光在流转,“记忆之时过去,我们的过去除了相识的那一瞬是美好,而后都是波澜不定。我这个活生生的人就站在他的面前,他要哪些做什么?若他对我的情要靠着过往的记忆去唤醒,那才是我的悲哀,那不是真情,而是旧情。如果可以,我也想没有那一段记忆,我们就如同两个陌路人,在茫茫人海之中重新相遇。彼此不会因为愧疚,遗憾而让日后变得拘谨。”

“过去的就当做已经死去,我们现如今是新生。”

“你能够想明白就好,我只是担心你罢了。”夜摇光也替郦昙由衷的赶到开心。

“我没什么想不开,我现在每一瞬都在想着要如何对他好,把我们遗失的二十年弥补起来,哪有功夫琢磨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郦昙轻声笑道。

夜摇光便将郦昙带出去,温亭湛和吴启佑正在亭子里赏雪喝茶,两人走进就见到吴启佑目光深沉的看着温亭湛:“可否得允禾一句真言,若非为此,允禾可非登门相助?”

“除非先生亲自登门求。”温亭湛毫不含糊的回答,“姑苏在我治下,求到我这儿,唯我才能够办之事,我必不会推拒。”

“哈哈哈哈……”吴启佑端起茶水敬了温亭湛,“允禾是个爽快人,也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官,江苏有你,两江有你,天下有你,都是福。”

温亭湛噙着一抹谦逊的笑回敬之后饮下。

搁下茶杯,吴启佑站起身:“莫说此事并不是昧着良心之事,便是有朝一日允禾须得老哥相助,为了让天下有你在,出卖良知之事,老哥也会在所不辞。”

“多谢先生。”温亭湛也站起身。

侧过身子,吴启佑给郦昙披上狐裘,戴上帽子,将她严严实实的裹起来,才握着她的手离开了温亭湛的府宅,温亭湛夫妻明日就要上京,近日他便将郦昙接走,尽管府宅上还有人,但吴启佑不想把郦昙留在一个没有可以说话之人的地方,她已经在安静孤独的地方太久。

“阿湛,你说为什么吴先生不要找回记忆呢?”看着他们相依离开,夜摇光一直想不明白的问题,终于开口问了温亭湛。

“还记得郦昙知道吴先生回忆记忆说的第一句话么?”温亭湛低头含笑而问。

“对不住?”

“嗯。”点了点,温亭湛牵着夜摇光的手往回走,“摇摇,在你看来吴先生恢复了记忆,就可以和郦昙更加的默契,但这份默契迟早会回来,他不需要用这种方式寻回。郦昙心里对他更多的是愧疚,纵使她没有错,人在两年之际选择一个就注定辜负一个,从头再来一次郦昙她一样会如是选择,但若吴先生恢复记忆,日后他们就会难免触景生提及,郦昙心中的内疚将会永远无法平息,如今吴先生没有了记忆,郦昙也随着他去将之淡忘。”

“原来如此。”夜摇光从来没有想到竟然是为了这样的原因。

“方才吴先生对我说了一句。”温亭湛目光流露出笑意,“美好的回忆,只会衬得眼前的不如意。往后的每一日,他都会让郦昙幸福的没有时间去思念过去。”

没有时间去思念过去……

夜摇光咀嚼着这句话,侧首望着大雪飘飞间,他令冰天雪地都黯然失色的容颜,似乎他也做到了除非触景,她几乎是不会去想念过去,因为和他在一起的每一日,都只让她对明日,对下一瞬满怀憧憬。

“那郦昙和吴先生不成婚么?”

“不成婚,吴先生很快就要离开吴家,以后再没有吴家吴启佑,只有郦昙之夫吴启佑。”

成婚,郦昙就进了吴家的门,永远只是继室。吴启佑不愿意让她委屈,所以吴家的吴启佑已经在寻到郦昙的那一瞬就死了,日后这世间只有一个姓吴的山水闲客罢了……

第2016章 单久辞的提醒

解决完吴启佑和郦昙的事情,夜摇光和温亭湛立刻打发卫荆带着大队人马沿着官道启程,由乾阳带着褚绯颖,正好褚绯颖可以回去看一看爹娘,陆永恬夫妇也打算带着儿子回陆家,爹娘都盼着看孙子呢,如今孙子都快半岁,还没有见过外祖父母。

夜摇光和温亭湛带着金子和两个孩子半日不到就到了青海高家,毕竟是亲家,如今黄家正忙,夜摇光和温亭湛也不好先过去给他们添乱,而且他们来了青海必然得拜访高家,这是基本的礼数。与其之后再耽搁时间,不如提前登门。

自然是受到了高跃夫妻的热情款待。尤其是高大夫人看到夜摇光的一对龙凤胎,真是喜爱的不想撒手,这两个孩子已经九个月,可以坐起来,并且可以踉踉跄跄的走几步,正是最好玩耍的年岁,加上两个孩子开始说话,温叶蓁已经可以三四个字的蹦,属于超越一般孩子的速度,温桃蓁还是只能说两个字,且必须是叠字。

不过温桃蓁可是个霸道的主儿,经常在弟弟面前耍威风,小的时候吃奶就体现出来了,自己吃的时候,嘴里喊着一个,手还要抓着另外一个,夜摇光掰了好久才把她霸道的性子掰过来,现在更是弟弟一不如她的意,就各种扑,各种压,各种推。偏偏温叶蓁像极了温亭湛的好脾气,从来不和她一般见识。

只不过时不时的盯她一眼,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情绪表达的淋漓尽致,有时候夜摇光和伺候的丫鬟看到了,都笑得肚子疼。

“真是两个可爱的孩子。”高大夫人自己也只有一儿一女,很是喜欢孩子,如今高寅成了亲远在东北,而女儿今年也已经出嫁,若非弟弟弟媳,侄儿还在身侧,高大夫人只怕要觉得百无聊赖,“也不知寅哥儿在东北可好……”

看到孩子,高夫人就想到了孩子,东北那极寒之地,比青海更甚,儿行千里,母忧白日。

夜摇光还听出来另外一重意思,雷婷婷和高寅都已经成婚两年,可是还是没有半点动静,对此夜摇光选择沉默,两个小孩子只怕到现在还没有圆房,怎么可能会有喜讯。

“我去年倒是去了一趟辽阳府,见到了两个孩子,寅哥儿万事亲力亲为,大过年都不忘为百姓清路,阿湛都赞他是个办实事的孩子。”夜摇光只能挑些话替孩子们圆过去,“虽则东北苦寒,不过大夫人放心,阿湛特意配置了些药捎过去,两个孩子绝不会有大碍。”

这倒不是偏高大夫人,而是去年看的高寅寒气入体,温亭湛就想了应对的法子。

“寅哥儿那孩子从小就倔……”夜摇光的话高夫人也听明白了,高寅忙于政务,忽略了妻子,哪里来的喜讯,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她的那儿子自小就想要做大事,一展抱负,听了夜摇光没有责怪只有关怀之意,高夫人也不好意思再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

心底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夜摇光也有些内疚,把责任推到高寅的身上实在是有些不地道,但夜摇光可真担心高夫人是不是试探她,然后开了年送个心腹什么去东北,到时候岂不是添乱,还有他们俩那状态,若是让高家的人知道,只怕……

不论是关昭还是高寅,都是难得一见的好儿郎,夜摇光都喜欢。可既然雷婷婷都已经和高寅成婚,其实夜摇光希望雷婷婷能够自私一点,就这样和高寅相敬如宾的过下去,也未尝不是一种圆满。至于关昭,她相信这几年跟着古灸,这个孩子的心胸会变得无比宽阔,等到再回来,看到雷婷婷也幸福了,他也许就能够真正的放下,开始新的人生。

可这都是他这个旁观者的一厢情愿,没有处在雷婷婷的位置上,她也没有办法去强逼别人,这三个孩子的未来,夜摇光真是担忧不已,好在三个孩子都还年轻,折腾得起。

在高家歇息了一夜,次日一大早,一家三口就穿戴一新,去参加了单凝绾和黄彦柏的婚礼,黄家虽然没有昔日的权倾一方,但是在荣耀上却更甚,尤其是黄坚的‘为国捐躯’,更是令青海的将士肃然起敬,已经被过继到大房的黄彦柏大婚,娶得又是赫赫有名的单国公府嫡出的姑娘,自然是热闹非凡。

夜摇光还在黄彦柏的婚礼上,看到了宋山长一家人,也看到了汪浅月夫妇,汪孝宗已经认祖归宗,但没有改回以前的名字,只是改成了宋孝宗,而且汪浅月还小腹微微隆起。看得出来他们夫妻如今过得很开心。

自然,夜摇光还看到单久辞,毕竟单凝绾是他从小呵护到大的侄女,不过单久辞一个夫人都没有带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路途太远,还是两个夫人不好平衡的缘故,担心给自己侄女的大婚添堵,才会只身前来送亲。

单凝绾和黄彦柏的大婚很顺利,等到酒席散去之后,夜摇光和温亭湛也没有打算在黄家歇息,而是带着一双儿女打算会高家,就在黄仞亲自将他们送出大门,正要上马车之际,就见到单久辞缓缓走过来。

“不知侯爷何时上京?”几人见过礼之后,单久辞出声问道。

“从苏州至帝都,少则也要七日,如今又是天寒地冻,各地大雪纷飞,路滑地湿,少不得要耽搁几日,不过除夕夜之前,本官定然是会赶至帝都。”温亭湛淡声说道。

兴华帝赐宴是除夕宴,交代他封印之后上京,温亭湛也没有抗旨。再过两日就是他儿子的生辰,他和夜摇光不可能不去,广明还没有见过弟弟妹妹呢。

“那单某便在帝都恭候侯爷。”单久辞唇角衔着一抹笑,他今日喝了不少酒,脸上微醺,细长胜过狐狸的眼眸暗光浅浅,让人看着总有种砧板肉的感觉,“侯爷想来还未参加过皇家宴,那可是好戏不断之处。”

第2017章 广明的受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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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么,本官此生最喜看戏,到当真不能错过。”温亭湛不咸不淡的回答。

“单某也喜欢看戏,可这看戏人轻易就成了做戏人,常常不知再看旁人唱戏时,旁人也在看你唱戏,温大人素来戏演的入木三分,因而今年的除夕宴,单某格外的期待。”单久辞的笑意不断的加深,“温大人,可要当心。”

说完,就对夜摇光和高跃拱了拱手,转身离去。他的广袖在寒风之中翻飞,墨绿色的锦缎在风中摇曳的灯笼照耀下泛着妖冶的绿。

“他这话是何意?”上了马车,夜摇光低声的问道,“阿湛,福安王的事儿,你可有把握?我总觉得他一副幸灾乐祸,坐等看好戏的模样,怎么看怎么欠扁,若非高大人在,我一定给他一拳。他是不是给你挖了什么坑,得意成这副模样。”

望着愤愤咬牙的妻子,温亭湛低低的笑出声:“他是好心来提醒我。”

“提醒你?”就单久辞那模样,哪里像是按了好心。

“自然不是一片好心。”看透妻子的心思,温亭湛保持着笑容,“这一局我怕是赢不了他了。”

夜摇光握着温亭湛的手一紧。

还不得夜摇光开口询问,温亭湛已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这一局从起始就注定了我的败局,不过你放心,这事儿我虽然输了,但牵连不到我,至于其中涉及复杂,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明日我们就要启程去看广明,且先将这些恼人之事忘了吧,到了帝都你只管看着便是。”

认真的看了看温亭湛,看着他依然面色从容,夜摇光也就不再追问,也相信温亭湛并不是安慰她,一定是真的牵连不到他,他才会不急着对她说清原委,若当真情况不妙,温亭湛不会是这样的反应,也就偏头靠在他的肩膀,看着两个已经在摇篮之中熟睡的孩子。

翌日,夜摇光和温亭湛到了黄家看着黄彦柏和单凝绾敬茶,便直接离开了青海,都知道他有皇命在身,也就没有挽留,他们下午的时候到了渤海。

广明似乎早就知道他们回来,站在门口等着,他的身边是雪鹿,雪鹿的身上是蒹葭。

“儿子!”夜摇光一看到广明,就像猫看到了鱼一般扑了上去,将儿子紧紧的抱在怀里,趁着广明现在还小,她要多抱抱,再过两年她就不能在这么肆意。

“母亲,父亲。”广明任由母亲紧紧的搂着,望着对面的温亭湛。

“咦,儿子我怎么觉得你好似长高了很多。”上次见面也没有过多久啊,才不过三四个月,怎么儿子原先才到她大腿的身高,这一下就仿佛有了她整条腿那么高,她可是拥有少说一点二米的大长腿,广明才五岁,会不会有点太高了……

“是优钵罗花。”广明回答。

他每日以优钵罗花淬体,不但消耗的佛力全部恢复,修为还大涨,身体自然是长得更快,和一般七八岁的孩子差不多高。

“难怪我儿子白白嫩嫩,越来越好看。”夜摇光看着广明的小脸,不仅是身体长高了一大截,就连脸也张开了不少,越来越像温亭湛的五官,简直是当年她刚刚来到这里时,温亭湛的翻版。

那时候因为家庭条件,营养跟不上,只有八岁的温亭湛只比现在的广明高了一点点,而且面色还没有他这么好,只不过广明的眼睛形状不太像温亭湛,但漆黑的眼瞳倒是如出一辙。

“这是你弟弟妹妹。”见妻子看儿子看得入迷,温亭湛就知道妻子这是想到了他小时候,他还真不想妻子想到幼年无知懵懂的他,因此就将桃蓁也叶蓁提到了广明的面前。

摇篮放在广明的面前,两个小坏蛋扭着小身板,挣着挤着想要靠近广明,不过这个时候聪明的温叶蓁就显示出来他的机灵了,对着广明伸着小手:“哥哥,抱抱。”

夜摇光是在家里教过温叶蓁叫哥哥,但这还是温叶蓁第一次见广明啊,这臭小子就知道是哥哥呢?让夜摇光满是惊悚。

广明一眼就望进了温叶蓁那双水润润的桃花眼,和母亲一模一样,他情不自禁的就伸手去将温叶蓁抱了起来,五岁的孩子抱着不满一岁的小不点,要换了是别人夜摇光肯定不放心,可是广明夜摇光却完全不担心,他抱得很稳。

最可耻的是温叶蓁趴到哥哥的怀里,就大口大口的吸着气,活像个吸阳气的女鬼,小嘴也长着,眼睛闭着,一脸享受的模样,看得夜摇光唇角抽搐。

“哇”温桃蓁一直是比较受宠的,不但温亭湛更疼爱她,就连平时她霸占各种东西,欺负温叶蓁,温叶蓁也没有反抗,任由她为所欲为,这会儿哥哥不抱她,只抱弟弟,她受不了这种委屈,第一次这样大哭了起来。

温亭湛连忙伸手将温桃蓁抱起来,温桃蓁窝在父亲的怀里哭的像个泪人儿,嘴里抽泣着:“哥哥,哥哥……”

这会儿温亭湛也有些吃味了,这丫头喊他和夜摇光的时候喊了多久才发音正确,一见到哥哥就吐字这么清晰,当然小心眼的侯爷完全不会去想叫爹娘的时候温桃蓁才几个月,现在又是几个月。

夜摇光只好将仿佛还没有吸够的儿子抱下来,温亭湛又把女儿塞入广明的怀里,温桃蓁还用广明的僧袍蹭掉她的眼泪,然后如愿以偿的窝在哥哥的怀里,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一脸忧郁的模样。

“戏精!”夜摇光对女儿只有这两个字的评价。

温桃蓁才不管母亲怎么看她,反正她也不懂,她抱着哥哥就不撒手,一副谁也别想和我抢的架势。倒是温叶蓁特别乖巧,窝在母亲的怀里,也不哭也不闹。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夜摇光也不高兴了,温桃蓁根本就是个霸王,她想和广明说说话,温桃蓁也不撒手,困了睡着了也要抓着哥哥的僧袍,一扯开就睁开眼睛,睁开眼睛没有看到广明,就张嘴扯着嗓子预备嚎。

“你干脆留在这里出家陪你哥哥好了!”夜摇光没好气的对完全不知事的女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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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8章 麒麟菩提子

“她应当是贪恋广明身上纯净的气息。”温亭湛连忙为女儿在妻子面前说好话。

广明是佛子,浑身都是佛之力,最是纯净而温和,小孩子都是敏感,自然是喜欢不已。

“后日如何将她抱走?”夜摇光何尝不知道缘由,都说天地灵物喜欢她,因为她浑身五行之气,可要比起广明,她又不算什么了。可温桃蓁这副模样,夜摇光真的担心离开时……

睿智无双的侯爷,温亭湛看着女儿紧紧拽着儿子僧袍的小手也是皱了眉,趁着她睡着带她走都不可能,但她不能留在这里,一个女孩子身份不妥,且这里也没有人能够照顾她,还侵扰了佛门的清静。

“母亲,不必困扰。”广明的目光从赖在他身上的温桃蓁身上抬起来,平静的目光给了夜摇光一股安心的力量。

这就是说他有办法,夜摇光就如释重负,然后伸手捏了捏睡熟的温桃蓁鼻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哥哥身上太舒服了,这娇气的丫头竟然完全不计较,依旧呼呼大睡。

“母亲去给你做好吃的。”说着就把两个孩子交给了广明,相信他能够搞得定,拽着温亭湛就去了厨房,明天才是广明的生辰,夜摇光不急着做长寿面,她在夏日里储存的菌子全部拿出来,广明喜欢吃菌类,夜摇光是知道的,所以每年都会收集很多种,做一顿全菌宴。

温桃蓁吃饭的时候也不松手,夜摇光有点恼怒,觉得温亭湛太惯着她,惯得要什么就给什么,同样大一样贪恋广明身上的气息的温叶蓁就完全没有这么娇气和霸道。

饭桌上夜摇光没有说什么,用了膳到了晚间的时候,两个孩子都饿了,夜摇光给温叶蓁喂了食,却始终没有再动。

“摇摇……”

“我在教育孩子,你不准管。”夜摇光冷着脸。

温亭湛也不敢再多言,更不敢却给温桃蓁弄吃的,温桃蓁左等右等没有等到伙食,到底她不是修炼的,还这么小根本经不起饿,刚刚开始还能够在哥哥的身上坚持一会儿,没有过多久就忍不住哇哇哇哭了起来。

夜摇光捏着拳头,静静的看着她:“谁都不许动,让她自己爬过来。”

这下看着已经对广明有松手趋势的温亭湛,正要上前去抱温桃蓁,也顿住了脚步,广明也停下了手,就看到温桃蓁哭的好不死心,但是没人哄她,也没有人抱她,她可怜兮兮的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爹爹,然后乖乖的从哥哥身上爬下来,顺着床榻就爬向了坐在另外一头的夜摇光,小身子挤进夜摇光的怀里,抱着母亲的胳膊:“娘娘……”

毕竟还不满周岁的孩子,夜摇光也不指望一次性让她长记性,既然她自己爬过来,夜摇光也就从芥子里取了牛乳,给她擦干了眼泪,又顺了气才慢慢的喂她。

也许是哭累的缘故,温桃蓁吃着吃着就睡着了。

把温桃蓁放在温叶蓁的旁边,抬眼就看到广明目光直直的望着她,夜摇光摸不准儿子的心思就直接问:“广明你在看什么?”

广明沉默着摇了摇头。

“广明可否陪父亲出去消消食,正好你母亲要洗漱。”温亭湛却突然开口。

颔首,广明站起身,和温亭湛走了出去。

到了空旷的大殿前,大雪在纷纷扬扬飘落,站在屋檐下,温亭湛的脸在摇晃的灯笼下忽明忽暗:“广明,我和你母亲永远不会待你严苛,并非是因你不长在我们身侧,我们舍不得或是对你格外纵容,而是你足够的乖巧,你懂事早慧得让我和母亲欣慰感动。”

广明第一次仰望父亲:“像叶蓁一样?”

他是佛子不假,但他也还是个五岁的孩子,他的记忆之中夜摇光对他从来都是疼爱有加,恨不得将世间最好的一切都奉献给他,这是第一次看到夜摇光发脾气,还是对着那么小的桃蓁,他心里有些想法,母亲从来不对他这样,是因为客气梳理,还是内疚亏欠呢?

摇了摇头,温亭湛侧身垂首与广明对视:“不,你不叶蓁更懂事。父母的严苛只对顽皮的孩子,只是一种约束他们引导他们向善的方式,并不是一种必有的感情。”

想了一会儿,广明的目光明亮:“广明懂了。”

“走吧,我们回屋子里,你母亲一定等着我们。”温亭湛欣慰的笑了。

之所以不当着夜摇光的面说这些,是不想勾起夜摇光心中的痛,若非广明不能在他们身边成长,广明又如何会想到这一点?

“你们父子背着我说了什么悄悄话?”夜摇光审视的看着两父子。

“男人之间的话。”温亭湛笑道,“你管桃蓁我听话不参与,我和儿子说几句真心话,摇摇总不能不许吧?”

“切稀罕!”夜摇光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拉着广明去洗漱,“走,我们早些歇息。”

夜里他们一家人第一次同堂而眠,温亭湛睡在最右边,而后是温叶蓁,中间是温桃蓁,再是广明,夜摇光在最左边,一家人并排裹着各自的被子,露出了头,安详而又宁静的闭上了眼睛,温馨的画面让人动容。

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广明才悄悄的睁开了眼睛,他侧向左边看了看母亲,又侧向右边看着妹妹,弟弟,最后是父亲,从来没有喜怒哀乐的他,唇角不由自主的上扬,然后默默的又闭上了眼睛,这才沉入了梦乡。

广明的生辰,夜摇光自然是要送上礼物,是她亲手做的僧袍,好在夜摇光平日里没事就做,已经做到了广明十岁左右的,不然还真的不合身。

最令夜摇光吃惊的是温亭湛竟然给广明送了一串佛珠,佛珠乃是菩提子为材料,还不是一般的菩提子,而是麒麟菩提子!

麒麟眼菩提,形状特殊,每一粒上有一方形眼,整个菩提子呈扁圆形如鼓鼓的柿饼,加上中间的方眼,如同一个个铜钱。麒麟为神兽龙头,鹿身,身有麟甲,头上有独角,象征祥瑞。麒麟眼菩提是增福慧,助开悟,护修行之上品菩提子。

最关键是这一串麒麟菩提子竟然蕴含着一股很深厚的佛之力,是名副其实的佛宝!

第2019章 至少还有你

“你何时弄了这么好的东西?”夜摇光都没有见过,温亭湛的保密工作的做的好啊。

“临到青海前才送到我手中,平日里让外面的人留意着。”温亭湛一直想要给广明弄一件法器做武器,广明的身份刀剑肯定是不行,这才想到了佛珠。

从下面送上来的佛珠有串,戴在身上,拿在手里各色不一,温亭湛其实对法宝之类的东西并不熟悉,原本是打算请夜摇光帮他挑选,但他自己先过目一遍之后,第一眼就看上了这一串拿在手里的佛串,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拿在手里也极其的舒适。

夜摇光曾经教过他,这世间大部分的纯净之物,都会很容易的让人心生眷恋之感,因此他就直接拿了过来,看妻子的反应,这定然是不俗之物。

“谢父亲。”广明也很喜欢,难得情绪有一点把持不住的波动,可见这东西多么得他的心。

儿子喜欢,妻子认可,让温亭湛的心里格外的受用,比什么功成名就带来的荣耀感更甚。

“源恩大师去了何处?”夜摇光从昨日起就没有见到源恩,这有些奇怪,实在是忍不住向广明问了一句。

“冶池,镇魔。”广明简练的回答。

冶池就是那一个魔魂所藏匿的地方,它与渤海相连,一个不慎就能够让整个渤海翻天覆地,不说渤海之内的生灵,就算是渤海之外陆地上的生灵也会遭受千年,这才将之镇压而束手无策,且它所炼三身功法,也是让人奈何不得它。三位大师圆寂之前,建了这座塔,借此来镇压它,如今广明又在这里坐镇,才让它动弹不得。

“广明……”

“摇摇,今夜准备做些什么吃食?”温亭湛突然出声打断夜摇光的询问。

抬眼对上温亭湛含笑的黑眸,根本看不出是巧合还是刻意,不过夜摇光还是就此打住,缓缓的站起身:“叶蓁和桃桃就交给广明,你给我和面,还要煮长寿面。”

“好。”温亭湛也就把女儿放在床榻上,很放心的就跟着夜摇光去了厨房。

温桃蓁和温叶蓁对广明的亲近之情超越寻常人,甚至比对爹娘都要亲近。

到了厨房夜摇光挑选清洗着晚上要做菜肴的菜,看着和面的温亭湛:“你方才是有意对么?”

低着头的温亭湛抬起头看了看夜摇光,又垂下去:“我知晓你要问广明,冶池的魔皇如何才能一劳永逸的永绝后患。”

“嗯。”夜摇光也轻轻的应了一声,“有何不妥?”

“摇摇,你问了广明,它也不知晓,你如此问反而会给他压力。”温亭湛手上的动作不听,认真的对夜摇光道,“你这般问,自然是出于担忧,出于迫切;担忧他有危险,迫切想要他脱离这里。广明是个心思细腻的孩子,你的情绪对他的影响比任何人都甚。”

也许这就是母子连心的缘故,广明必然能够读懂夜摇光的心思,从而会努力的早日脱离这个母亲会为他担忧的地方。尽管广明心性超越一般的孩童稳重成熟,可也终究还有属于孩子的纯粹,虽说压力就是动力,可也要因人而异,类似于广明这样的孩子,还是顺其自然更为妥当。

“是我疏忽了。”夜摇光心里有些愧疚,她没有想到这一点。

父母有时候总是一腔热情的担忧着,急切着,恨不得把所有好的都给予孩子,却不知道有时候爱重成碍,反而阻碍了孩子的成长和发展。不过出发点总是好,更何况有个词叫做关心则乱,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在极深的感情牵绊上保持着足够的冷静理性。

“其实广明留在此处,于我们而言反而是好事。”不想让妻子心里不舒服,温亭湛转移了话题,揉面的手停了下来,微微抬首与夜摇光四目相对,“摇摇,在这里我们才能与他同塌而眠。”

这其实是源恩给他们开的后门,一年能够看望一次,甚至不止一次,都是源恩大师在尽量弥补夜摇光没有将广明送入藏传教的缺憾,藏传教的佛道更加人性化,僧人不但有些可以留短头发,甚至可以时常和父母团聚,孝顺爹娘也是一种修道。可汉佛教就是讲究斩断尘缘,六根清净。

广明现在还小,又远在这里,影响不了他,源恩才不加以约束,等到离开这里,回到了永安寺也好,其他地方也罢,不论是为着广明好,为着源恩大师好,还是为着夜摇光好,都应该避嫌了。

温亭湛的话让夜摇光陷入了沉默。

妻子许久不出声,温亭湛有些担心,凝望着她,却见到她低着头,长翘的睫毛遮盖了她的眼眸,时不时的颤动一下,犹如寒风之下抖动的蝴蝶翅膀,那样的脆弱而又令人怜惜。

正准备上前去安慰夜摇光,温亭湛却见到夜摇光抬起头她。

指尖将垂下来的秀发撩至而后,夜摇光唇角微微扬起一抹笑:“你说得对,我应该感恩此刻,把握现在这安宁而又难得的相处时光。”

认真的看了夜摇光一会儿,发现她是发自内心的开怀和轻松,温亭湛才安了心。

“我有什么好耿耿于怀?”偶然间去拿东西,不期然对上温亭湛来不及收回的担忧目光,夜摇光停下对他道,“这世间哪儿有长大的儿女不和父母分离?就是桃桃和叶蓁也会,等到广明离开了这里,我权当他是长大了,要去做他该做的事儿了便是,没什么好伤感。”

顿了顿,夜摇光的脸从窗户边侧过来,光线映照在她的侧脸上,宛如一条泛着如玉光泽的线条勾勒了她的脸,将她未施粉黛的容颜堵上珠玉一般的华光:“再说,我相信不论我失去什么,或者多少人离我而去。你永远就会在我抬眸所见之处,伸手可触。”

我,至少还有你

“任天地变幻,人事来去,我这一生都不会和你分离。”温亭湛眸光缱绻而又深刻,仿佛是要一眼,将夜摇光印入他的灵魂深处,珍藏。

第2021章 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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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儿,才会让喻清袭情绪如此大,夜摇光没有说话,而是静待下文。

“就连今年除夕宴的大事儿,陛下也是交给了四皇婶。”喻清袭有些不高兴。

夜摇光瞬间明白了,自从萧士睿入主东宫,宫里的大大小小宴会,都是太子妃协同喻清袭这个太孙妃来办,这回儿直接越过了东宫,给了四皇子妃,偏偏这个时候和萧士睿打擂台的福安王又被冷藏,只怕很多人都认为帝王的风又变了方向。

“难怪广安王府那般热闹。”夜摇光来宫里的马车恰好路过了广安王的府邸,门庭若市很是热闹,“太子妃娘娘呢?”

夜摇光来了这会儿还没有见到人。

“母妃染了风寒,一直睡不好,摇姐姐来的不巧,我刚伺候母妃睡下,我已经派了守着,等母妃醒了自然会告知母妃,母妃要是见了摇姐姐一准儿高兴。”喻清袭立刻又将那点事儿抛开,兴致勃勃的对夜摇光道,“摇姐姐你怎么不把两个孩子带来,让我也见见沾沾福气。”

龙凤胎啊,喻清袭这辈子还没有见过呢,要是自己能够一下子怀上两个,一儿一女那真是从此不再生育,也觉得心满意足。

“有的事机会,等过了年节,你再来我家里看。”夜摇光可不想将孩子带到宫里来,尤其是现在这个关键时期,虽然她定然能够保护好两个孩子,可夜摇光容不得半点意外,这个时候夜摇光相信不少人都在打她的主意,“你是个有福气之人,不需要沾旁人。”

笑了笑,喻清袭就接着聊到了孩子身上,做了母亲一说到孩子就停不住嘴,从平日里的小趣事儿,到育儿经,再到孩子的吃喝拉撒睡……一说三个人就是一个时辰。

直到太子妃的丫鬟来请夜摇光,喻清袭将五个孩子自然而然的交给了尚玉嫣,就亲自陪着夜摇光去了太子妃的寝殿,走在路上,大雪纷飞,丫鬟撑着伞,夜摇光道:“你倒是放心。”

反应了一会儿,喻清袭才明白夜摇光说的是什么,不由失笑道:“摇姐姐,若是换了我尚未出阁之前,我若是看到那家妻妾如此,也是不愿相信,甚至更不相信此时会发生在我自个儿的身上,可它偏偏就是发生了。不瞒摇姐姐,我家中尚且有嫡亲的姐妹,都不如玉嫣待我好,这人心都是肉长的,况且我对殿下唯有一片感恩之心。抛开了儿女之情,我自然是希望殿下能够轻省,他的后院能够安宁,我和玉嫣如姐妹般相处,对我们三人都有利。”

很多人不明白她是如何做到,喻清袭自己也说不清她怎么能够做到。首先,自然是为着萧士睿着想,毕竟到现在她已经认清了现实,当她没有利用价值,不能给家族带来足够利益的时候,家族会随时随地的抛弃她。反而是父母一再对她说不能依靠的丈夫,始终对她不离不弃。

不去和温亭湛对比,在喻清袭看来,这世间已经再没有比萧士睿更好的夫君,他给了她嫡妻应该拥有的一切,只多不少。他们生在皇家,天家情薄。既然目之所向是那至高之位,就应当要有所割舍,日后萧士睿是要心怀天下之人,他不要儿女之情,作为他的妻子也可以将之抛开。不困扰着自己,喻清袭发现她能够活得很开心。

和尚玉嫣最开始,是为了各自的利益,后来日益相处,她是真的喜欢尚玉嫣那么有胸怀,那么有胆识,那么有谋略的女人,有时候她都经不住叹息,尚玉嫣嫁给萧士睿做侧妃可惜了。

“你不怕,她只是城府极深,现如今与你交心,日后会一脚将你踩到地底下么?”夜摇光目光沉静的看着喻清袭。

她的容色太过煞有介事,让喻清袭有一瞬间的惊慌,不过也是转瞬即逝,她含着笑意的目光看向飞落的雪花:“摇姐姐,我不怕。怕是没有用的,我根本不配与她为敌,她若处心积虑想要对付我,不论是现下当真虚情假意,还是日后反目成仇,我都不是她的对手。一个聪明的女人不可怕,一个聪明的且能够轻易看透朝堂局势的女人,身在帝王家,若是有野心,我根本防不胜防。琉球是劣势是优势,我相信都在她自己的掌握之中。对上玉嫣,我唯有诚心相待,我相信她是个有良知的好女人,以心换心。她想要的我都能够给她,她为何还要来对付我?”

夜摇光没有说完,而是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有些摸不准夜摇光的意思,跟上夜摇光,喻清袭接着道:“便是当真有朝一日,我成为了她的垫脚石,被她所利用甚至残害,我也不会去埋怨什么,毕竟是我自己愿意去相信她。与其都得两败俱伤,我宁可赌一赌双赢之法。她是琉球的公主,见惯了富贵,皇后之位她从来不屑,如果可以,如果不是为了琉球,我想她更愿意离开这森冷的宫墙,哪怕去一个乡野隐姓埋名,自由安度余生也好。”

“你能够这般想,我就放心了。”迈入太子妃寝宫庭院之前,夜摇光回首对喻清袭欣慰一笑。

她并不是要提醒喻清袭去防备尚玉嫣,也不是要挑拨他们俩的关系。未来的事情到底会如何,谁也说不准,任何事情都会有个万一。夜摇光只是把那及不可能出现的结果想给喻清袭打个招呼。

目的就是为了让喻清袭明白,今日是她自己选择相信,日后是好是歹,都希望她能够接受这样的结果,莫要到了最后被辜负,便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各种不甘憎恨。夜摇光很讨厌这种人,这等想法。

总有一些人,被伤害从来不寻找自己身上的原因,一味的埋怨天理何在,人心不古,只看得见别人的恶毒,看不到自己的愚昧。

“我明白,摇姐姐。”喻清袭也莞尔。

“能娶到你,是士睿修了几辈子的福。”夜摇光打心眼里喜欢喻清袭,不同于对尚玉嫣的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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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2章 病的蹊跷

说着话,两人就到了门口,太子妃身边的管事嬷嬷已经站在雕花门前翘首以盼,看到夜摇光和喻清袭,撑了伞快步走下阶梯来相迎:“太孙妃和夫人可算来了,主子一醒来听说夫人回京,可是一刻不停的催促奴婢去请夫人。早些时候知晓今年夫人和侯爷会回京复命,主子就盼着夫人回来。”

“太子妃娘娘身子可好些了?”夜摇光连忙问道。

“这天儿冷,娘娘也是时好时坏……”嬷嬷说到这个就没有了喜色,满脸愁容。

此时他们已经入了屋内,太子妃脸色苍白,已经瘦了一圈,半靠在床榻上,披着厚实狐裘,原本有些困倦的闭着眼睛,似乎夜摇光进来感觉到了冷风,身子微微颤动了一下就睁开眼眼睛,对着夜摇光慈和的笑着。

“娘娘。”夜摇光行了礼,就在太子妃的目光下缓步走到了榻前,丫鬟端了一个矮墩过来,夜摇光坐下之后,握着她的手,五行之气蹿入她的身体里,不经意间却发现太子妃体内有股子寒毒,目光微微一凝,“娘娘风寒了多久?”

“已经月余,请了三位太医,许是因着天寒之故,一直反反复复的发作。”太子妃近身的丫鬟说着眼眶微红。

“无碍,有些乏力罢了。”太子妃的声音很是有气无力。

“娘娘的药方可否给我过目?”夜摇光忽而询问。

一句话,让身在危机四伏中庭之中谨小慎微的人都升起了警惕之心。

对上太子妃询问疑惑的目光,夜摇光轻轻一笑:“阿湛也通晓一些歧黄之术,我是见着娘娘这病根儿一直未除,有些担心是否太医院的医官都过于保守,不敢下重药,这才想要拿回去给阿湛看一看。”

“秦香,去把药方子取来。”太子妃立刻吩咐丫鬟,等到丫鬟退下之后,太子妃就抓住夜摇光的手,“我听说你家里添了两个孩子,是双生。特意准备一份礼,一会儿你带回去,今儿可把孩子带来了?”

“天寒地冻,就不折腾两个孩子,等娘娘大好之后,我再将他们俩带来,皮实得很,可别打扰了娘娘的安宁。”夜摇光应承着。

“我这样子也不好见孩子,孩子都是娇客,可别过了病气。”太子妃善解人意的说道,“不过,为了早些见一见你那两个孩子,我也得好起来才是。”

“若娘娘当真好起来,倒是他们俩的福气。”

夜摇光就这样和太子妃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太子妃虽然强打起精神,可到底身子不利爽,很快就面露疲色,夜摇光也就没有趁机告辞,离开太子妃寝宫的时候,拿了药方以及太子妃给两个孩子准备的礼物。

也没有在东宫久呆,不顾喻清袭的挽留,以思念孩子为由就在正午之前离开了宫里,回到家正好吃上午饭,温亭湛一整个白日都不在,倒是晚间天刚刚暗下来就早早的回了家。

彼时,夜摇光正在给孩子洗澡,温亭湛脚步无声的走进来,蹲在旁边很自然的就拿了帕子,将手伸进大木桶之中,把温叶蓁给拽到自己的跟前。

“真是难得,日理万机的明睿侯爷,竟然这般早早就归家。”夜摇光忍不住就刺了温亭湛两句。

惹得温亭湛低低的就笑出声:“家里娇妻佳儿在,我若是再不识趣,只怕要被撵出家门。”

“算你还有点畏惧之心。”夜摇光轻哼一声,就把温桃蓁给抱起来,幼离立刻送上厚实松软的干棉布将温桃蓁给裹起来,那边温亭湛也把温叶蓁抱起来,宜薇也赶忙搭手。

夫妻两将湿漉漉的两个孩子裹得严严实实的抱到一旁的软榻上,分别用五行之气与真气迅速的将孩子的头发水汽弄干,手脚麻利的给孩子穿衣裳。

“为夫哪敢不敬重夫人?”温亭湛伺候着儿子,还不忘讨好着夫人。

转眸瞥了温亭湛一眼,夜摇光把打理好的女儿抱向寝房,温亭湛的速度丝毫不慢,紧跟其后,夜摇光取了羊奶递给温亭湛,两人分别喂着孩子,夜摇光道:“我今日去了东宫,看了太子妃,太子妃染了风寒,可我感觉到她身子里有寒气盘固。”

“你怀疑太子妃的病有人做了手脚?”温亭湛听出了夜摇光的意思。

“我也不敢笃定,毕竟太子妃并未中毒,可太医院都是杏林高手,一个风寒需要治疗两月余?”夜摇光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敏感,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味。皇宫的太医院,那绝对不是一群光鲜亮丽的草包,都是有真材实料的人,太子妃没有大问题,就是一个普通的风寒,也就不存在不敢下重药的中庸之道。

而且夜摇光也和太子妃的嬷嬷说了些话,太子妃应该病了之后就很是注重太医的叮嘱,如果是对症下药,不可能拖得这么长久,实在是耐人寻味。

“太子妃的寒毒位于何处?”既然是夜摇光上心的事情,甭管是不是夜摇光的多心,温亭湛难免要让她安心。

“太子妃的寒毒之气都盘桓于脾胃。”夜摇光回答。温亭湛的手一顿,这细微的变化,一下子就被夜摇光给捕捉到,但她看了看怀里的女儿,也就没有立刻追问,而是耐着性子先喂完奶之后,又将两个孩子哄睡,才拉着温亭湛离开了内屋,“有何不妥?”

“我这两日一直在调查太医院的事情,杜四叔不是说当年其父便是被无端卷入霍家偷龙转凤一案的医官,当年寇家为了不引起陛下的怀疑,不敢立刻对其父痛下杀手,而是铺排了几日,这倒是给了其父喘息之机。”温亭湛对夜摇光交代这几日的行踪,“只不过当时寇家实在是势大,杜四叔的生父一直被困在宫中好几日,知道中毒而死的前一夜才知晓家中遇难,匆忙赶回去了一遭,我想杜四叔的生父定然在那一段日子里回想法子在太医院留下痕迹。故而,这两日去了太医院一趟。”

第2023章 帝王心术

“而后呢?”夜摇光递了一杯热水给温亭湛润喉。

浅饮一口之后,握着杯子温亭湛轻轻的摇了摇头:“被单久辞抢先了一步,证据应当已经落到了他的手中,不过我今儿倒是看到了太子妃娘娘的诊断文书。”

宫里太医开方,都是一式两份,一份留在各宫的宫里,另外一份就是在太医院里面,太医院的药童都是根据太医院留下的诊断文书药方抓药送到各宫,若是有什么差错正好可以对证,温亭湛过目不忘,今天本来是亲自去太医院调查当年杜四叔父亲的事情,结果不经意间就翻到了太子妃的方子。

“上面诊断的结果太子妃风寒发自于肺腑,所开的药方也都是针对肺。”

“这就不是对症下药啊。”夜摇光眉头一蹙,“难怪太子妃这般久了竟然一点起色也没有,看着他们这行事也不像是要害太子妃性命,这到底是为哪般?”

“正因为不是害及太子妃性命,才能连着三位太医都被收买或是胁迫,要是害了性命,他们还没有这般大的胆子。”温亭湛眼眸一深,“这事儿应该是广安王府所为。”

“你查都不查就知晓?”夜摇光一怔。

拉着妻子坐在自己的身侧,温亭湛低声笑道:“这事儿还用得着查么?让太子妃病着,能够得到好处的除了广安王府还有谁?陛下扶持福安王这几年,就算广安王现如今得势,这实权是一时三刻就能够拿到手?只怕不少人都不听使唤,这个时候他们需要一个正名威慑的机会,还有什么法子比主持除夕宮宴更有脸面,也更不见血刃的法子?”

除夕宮宴,素来就是后宫之主主持,自从兴华帝没有立中宫,除了头两年给仲尧凡长脸,让淑贵妃主持了两年,后来都是太子妃做主,两任太子妃都是做过主人,萧士睿成为皇太孙,这事儿又一次落在了太子妃的手里,如今太子妃好好的,萧士睿又没有犯错,如何落在四皇子妃手上?名不正言不顺啊,因此才有了这一出。

“广安王妃,就确定太子妃不适,就必然是她出面?”宫里可是还有好几位娘娘可好?以往又不是没有贵妃主办的先例。

“知道为何广安王十年前碰了壁之后,就乖乖蛰伏起来么?”温亭湛拉着夜摇光在他的旁边坐下,“他可是个聪明的人。”

十年前连温亭湛都算漏了,一直以为暗算他们的中了他们全套的真的是四皇子广安王,却没有想到四皇子是最无辜之人,这事儿根本是单久辞已经看清了他的计谋来了个将计就计。如果胜了,就一箭双雕将萧士睿和广安王都给除了。如果败露,倒霉的自然是只有广安王,原来早在十多年前,他就输过单久辞一局。

四皇子不笨,知道他身边缺个智囊,斗不过单久辞和温亭湛,如果再留在这里必然是要被他们俩给玩死,索性就不承认也不默认,只是露出委委屈屈的表情,但也拿不出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无辜,因此被兴华帝惩罚去了皇陵,倒是躲过了最波谲云诡的几年。

只怕那个时候广安王就已经决定要安安分分的做个权王,可虽又料想到天上砸了个馅儿饼?被陛下扶持的福安王竟然不是皇室血统,而且陛下又把福安王大部分权利给了他,他的心又活络了起来,既然陛下能够容忍福安王和萧士睿争,为什么不能容忍他?毕竟这十几年他很本分不是么?

不想当皇帝的皇子不是好皇子。以往他没有这个机会,他就乖乖的认命,如今有了这个机会,他为什么不放手一搏?

“广安王都四十好几了,还不安分。”夜摇光轻叹一口气,旋即纳闷的问道,“阿湛你说陛下这非要折腾这一波出来为的是什么?他最多也就二三年光景,福安王不行了,还要弄个广安王出来,也不怕他现在力不从心,养虎为患?”

“哈哈哈哈……”温亭湛朗声的笑出声,伸手刮了刮夜摇光的鼻子,“陛下这是在试探广安王。”

“试探?”

“广安王安分了十几年,陛下也想日后萧士睿身边能够多两个宗亲做左膀右臂,否则都是权臣辅佐,用不了几年岂不是又有世家做大的危机?”温亭湛将朝堂上的帝王心术分析给夜摇光听,“宁安王是彻底的歇了心思,也许是经历了自己兄长死于权势的事儿,宁安王对权利不甚热衷,以往争权夺利也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再则,你替他送走了兄长,他到底是欠着我们人情,即便现如今时局未明他不会明着帮我们,却断不可能与我们为敌。士睿的叔叔,只剩下广安王,宁安王,福安王,福安王不论是不是皇子,未来是成与败,都不可能再辅佐士睿,一个宁安王陛下哪里放心?”

“所以……”夜摇光真是听得心惊肉跳。

也就是说这是兴华帝故意借着福安王这件事来考验广安王是不是真的如他这十几年表现的那般安分守己,甘愿做个好王爷。如果广安王通过了考验,那么陛下自然会给他一条出路,等到士睿登基之后,他这个皇叔的分量必然不轻。

可惜广安王依然在巨大的权力面前激起了野心。

“那太子妃的病……”夜摇光想到了一个更可怕的想法。

温亭湛闭眼点头:“陛下断不会故意让太子妃娘娘病着,但此事必然是瞒不过陛下。”

“难怪……”夜摇光此刻终于明白,难怪三位太医敢这么做,难怪可以瞒天过海。就算这三位太医都是被广安王府给收买,陛下若是三位太医被收买都不知情,那只怕他早就被寇家给弄死,权势滔天如寇家当年,也不敢立刻处置了杜四叔的父亲,那还只是一个太医,那时候陛下还没有多少权柄,陛下的手腕可想而知。

“我明白陛下为何看不上广安王。”夜摇光倒是领悟出来了另外一件事。

第2024章 孩子的终身

广安王是聪明,懂得识时务为俊杰,所以在吃了温亭湛和单久辞两个神仙打架的亏后,看明白了时不待我,他没有足够的谋士,也没有陛下的青睐,这才惜命的退了一步。

可聪明不代表他没有野心,有野心还没有匹配的能力而不自知,甚至连自己的父亲都不了解,很容易就迷失在诱惑之中,这种人是不可能成为国之君,意志太不坚定。

难怪广安王妃能够那般轻易的就越过了几位贵妃得到了除夕宴的主持大权,这根本就是兴华帝故意给广安王府,也许这是陛下最后一次给他们全力。可笑的是广安王不但没有想到这一点,只怕更加坚定,这是兴华帝给了他一挣的机会。如果是早几年他这样想倒不为过,可如今在陛下已经大限将至之时,就是大错特错。

这么说来……

“陛下看上福安王,其实是看上了拥有单久辞的福安王。”夜摇光这才反应过来。

不论是单久辞苦心给福安王制造出来的母族,还是单久辞为福安王这么多年的出谋划策,树立的形象,都是福安王走入兴华帝眼里的关键。

“陛下的几个皇子,先太子未曾一见且不论。其余几位都是眼高于顶,自负至极。”温亭湛轻声一笑,以他的修养从来不会露出不屑或者轻蔑的目光,但夜摇光还是能够听出来,“很快,单久辞就将和福安王一刀两断。”

“这怕是单久辞自己导出来的戏。”福安王都不是皇子了,单久辞自然是要抽身。

轻轻摇首,温亭湛笑得意味深长:“比起福安王,单久辞当真是仁至义尽。”

撇撇嘴,夜摇光觉得他们也就是半斤八两,原本就是互惠互利。虽然单久辞的做法不算错,人自然是要为自己考虑,更遑论是这等关系到一族性命的大事情,单久辞原本想要让福安王的身世就这么一辈子瞒下去,也并不是为了福安王,也是为了自己,没什么仁义不仁义。

不过这话夜摇光没有对温亭湛说,夫妻两早早的歇下,温亭湛再次早出晚归,只不过夜摇光不想太子妃再受罪下去,眼看着除夕将近,就算太子妃好了起来,也不可能临时易主。温亭湛也没有阻止她,还亲自给她重新开了药方。

太子妃果然在除夕前好了起来,为此萧士睿还特意上门感激了他们,亲自来看了两个孩子,还带着一直对孩子好奇不已的喻清袭。看到喻清袭,夜摇光觉得萧士睿真的是除了不能和她一夫一妻,将能够给予的,能够满足的都已经满足了喻清袭。

难怪能够让喻清袭这样的死心塌地,毕竟他们俩都是地地道道的古人,在时下男人中,萧士睿也真是好到无可挑剔。其实放到后世,和那些偷偷摸摸偷腥的人想必,萧士睿也已经是完胜的好男人。

“摇姐姐,你的两个孩子可真好看,弄得我都好想把他们俩偷回家。”喻清袭来了就不想撒手,不仅仅是对温叶蓁,其实相比较起来,夜摇光觉得喻清袭好像更喜欢呆萌呆萌的温桃蓁,“要是我能够一胎生两个可多好。”

“可别。”夜摇光连忙阻拦。

皇室忌讳双生子,龙凤胎也罢,两个女儿还是两个儿子都是要倒霉的,尽管两个女儿没有继承权的问题,可皇家也是不待见,尤其是喻清袭如果再生一个双胞胎女儿,那真是要被说死不可。

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喻清袭也反应过来了:“我就说说而已。”

“你就别多想,这双生子据民间传,是须得祖上有先例之人才易得。”萧士睿立刻出声替妻子解围,“你若是喜欢,不如将我们的君欢日后许配给叶蓁。”

“我是想啊,可摇姐姐不愿。”君欢是他们的小女儿,正好比温叶蓁小了两个月,不过喻清袭很早就和夜摇光提及过儿女亲家的事情,夜摇光的想法她心里清楚。

“这是为何?”在萧士睿看来,他们俩做儿女亲家是再好不过。

“我可不为孩子的婚姻做主,日后他若是长大了当真要娶你们家的女儿,我自然是不会阻拦。可我不会在他什么都不懂之时,就束缚了他的终身,让他失去了选择的权利。”夜摇光一本正经的解释,“一旦定下婚约,日后他们郎情妾意自然是皆大欢喜,可若他们俩都对彼此没有男女之情,那岂不是反而伤了我们父辈的情意?”

还有一句话,夜摇光当着喻清袭的面儿没有说,她自己和温亭湛是情投意合,自然是知道两情相悦多么的重要,即便日后自己的儿子寻不到,也要尊重他。

“是我们考虑不周。”萧士睿也就没有坚持,本来日后他要登基为帝,他的女儿将会是尊贵的公主,不论是温叶蓁不喜欢自己的女儿,还是自己女儿不愿嫁温叶蓁,都不是两家的事儿,还关系到了皇家的颜面。

虽然不再坚持,可萧士睿还是酸溜溜的说道:“我听闻摇姐姐很是喜欢荣家的小公子?”

夜摇光忍不住就笑了:“怎地,我不能喜欢别人家的儿子?”

可再怎么喜欢荣寻,哪怕荣寻对温桃蓁也是喜爱不已,且温桃蓁那古怪娇气的脾气在荣寻那里也变得不一样,夜摇光也没有和荣家订下婚约,荣寻能不能成为她的女婿,都得等到日后孩子们长大,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再说。

“那孩子想来很是不一般,能够得到摇姐姐的青睐。”喻清袭倒是为这个孩子有些好奇,虽然以往在心中听到夜摇光提及过。

“是个特别聪明,特别窝心的孩子……”夜摇光将荣寻的一些事儿告诉萧士睿夫妻,说到自己心疼喜欢的孩子,夜摇光自然是话题不断。

也不知道是不是夜摇光提及荣寻的次数太多了,突然间温桃蓁小手扯着自己的衣襟,皱着小脸:“寻哥……”

冷不防的委屈声,可把一屋子里的人都逗乐了。

第2025章 拜访单久辞

萧士睿夫妻并没有在侯府逗留多久,用了一顿午膳就离开。

当日温亭湛并没有再出门,和夜摇光陪着两个孩子玩了一整日,也不知道是不是玩的太累,他们夫妻还没有吃晚膳呢,两个小家伙就睡下了,等到用了晚膳温亭湛握着夜摇光的手:“我们去拜访一个人。”

“去何处?”夜摇光好奇。

“还记得状元府么?”温亭湛唇角一扬。

状元府是温亭湛当年刚刚状元及第的时候,兴华帝御赐的府邸,后来温亭湛琉球大功,又封了侯爷,御赐了侯府。可那一栋状元府一直没有被收回去,依然还是温亭湛所有,帝王应该不缺一栋宅院。

他们已经好久没有回来,这里也只是留了两个日常打理,例钱也是幼离在拨,都快忘了这里,还有南园的豪宅,算起来他们在帝都的房产还真不少。

远远的走来,看到屋檐上覆盖着厚厚的雪,朦胧的灯光晕染开,在寒冷的夜里柔化一丝暖意,夜摇光正要不上阶梯,却被温亭湛给拉住,指了指隔壁:“我们要去哪儿。”

“那不是……”

如果夜摇光没有记错那是单久辞的私宅,还是有一次夜摇光一早和温亭湛出门正好撞上回来的单久辞,才知道他们竟然是比邻而居。

温亭湛没有说话,上前轻轻的敲了敲门,开门的下人竟然认识温亭湛:“拜见侯爷。”

“你去通传一声,便说本侯前来拜会单公子。”温亭湛淡声吩咐。

那下人直接将大门打开,躬身侧到一边:“公子说了,若是侯爷上门,无需通传,侯爷请随小人来。”

夜摇光黛眉一挑,单久辞这是料到温亭湛会上门呢,这两人又在打什么哑谜?

这是夜摇光第一次走入单久辞的家中,上一次在应天府,那是单国公府。这里才是单久辞的私宅,夜摇光不知道怎么来形容,这里的建造很是奇特,走廊边,亭子里都有着随风飘飞的浅绿色的纱帐,在白雪纷飞的夜里,在昏黄的烛光照应下,莫名的多了一丝春意,看着不那么的冰凉。宛如田园上的碧草,坚韧而又无拘无束。

门竟然是两边推拉式,夜摇光和温亭湛走到了一个暖阁之中,一脚踏在地板上,一股暖意就从脚底袭来,夜摇光低头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光洁温润轻暖,一地的暖玉铺成。

真是奢华又美到了极致。

单久辞似乎早就知道他们夫妻要到来,已经摆好了案几,他坐在一方,案几上燃烧着火炉,正在烹茶,在夜摇光和温亭湛到来之际恰好水沸腾,单久辞穿得很单薄,一袭青天色的长袍,披散的青丝被一根浅碧色的玉簪挽着,他剑眉斜飞入鬓,案几的旁边是灯架,旋转阶梯式的一排蜡烛由高到低蜿蜒而下,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火光之中。

温亭湛和夜摇光走到近前,他也没有抬起头,而是目光专注的沏茶:“侯爷,夫人请坐。”

一案相隔,已经放好了两个坐垫,夜摇光和温亭湛也是客随主便在坐垫上正襟危坐,就这会儿功夫,单久辞已经沏好了茶水,挽袖端着一杯先递给了温亭湛,又端了一杯递给了夜摇光:“听闻当年麒麟公子也曾以自制之茶请侯爷与夫人品茗,虽有珠玉在前,但单某也献丑一番,侯爷与夫人不妨尝一尝,单某的茶可还能入口?”

温亭湛莞尔,还真的很认真的品尝了起来,夜摇光闻了闻,觉得比起宣麟的寒香茶,这个茶水很香,吹了吹才浅饮一口,这个茶明明在嘴里并不烫,但吞下喉头,就有一股暖流从食道一路而下,直接暖到了夜摇光的心口,让她情不自禁的就闭上眼睛享受这一瞬间的温暖。

“香浓味暖,甘醇沁啤,单公子这茶是极品。”温亭湛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夜摇光也觉得很好喝,不由多喝了一口。

见此,单久辞提起茶壶又给夜摇光满上:“侯爷深夜登门,想来并不是为了品尝单某这一口茶水,有话侯爷但说无妨。”

“单公子既然早已经想到我会登门,我之来意,单公子难道不知?”放下茶杯,温亭湛道。

“单某能够猜到侯爷会登门,却当真猜不到侯爷的心意。”单久辞单手举着茶杯,玉质的杯子在烛光之下泛着光泽,衬着他卡着杯子的两指越发骨节分明。

“应当是我猜不到单公子的心意才是。”温亭湛低声一笑,“单公子到底是想要怎样的结果?”

“现如今,单某还有选择的余地?”单久辞轻轻的转动着手中的杯子,“福安王殿下之事,已经由不得单某装聋作哑,更不是单某或是侯爷三言两语就能够遮盖过去,纸终究是包不住火,到了今时今日,单某只能静观其变。”

“我倒是听闻单公子近日和广安王来往过甚。”温亭湛目光沉静。

“广安王殿下一直诚心相邀,抬举单某,奈何单某以往早已经择主,自然只能辜负殿下一番好意,如今广安王殿下不计前嫌,单某自然是不能不识抬举,侯爷说是与不是。”单久辞的话滴水不漏。

“看来单公子是打定了主意。”温亭湛微微一点头,“最后请问一单公子一问,单公子在太医院取走之物,可否交于我?”

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单久辞放下茶杯,杯子在桌子上发出了轻微的沉闷之声,单久辞目光幽深的看着温亭湛:“侯爷,单某并无可给予侯爷之物。”

烛光下,温亭湛双眸波澜不惊的回视着单久辞,单久辞深不可测的不闪不躲。

一直安安静静喝茶的夜摇光觉得,如果目光可以杀死人,这两个看着一点战意都没有人,四只眼睛只怕已经把对方给凌迟。

啪!夜摇光重重的将茶杯放下,让两人错开了目光,她站起身笑意盈盈的对单久辞道:“这茶也喝了,天也不早,我们夫妻便不打扰单公子,告辞。”

第2026章 尚玉嫣的提醒

单久辞也没有挽留,而是举止优雅,风度翩翩的端茶送客。

“阿湛,以单久辞的聪明,怎么会看不出陛下只是在试探广安王的贤王之路,且这次陛下顺势给了广安王府主持除夕宮宴的大权,其实不过是想看广安王到底会做到哪一步,顺带看看朝堂之中有多少见风使舵之人。”离开单久辞的府邸,夜摇光忍不住问,“他为何还要和广安王掺合?”

夜摇光觉得除非单久辞脑子被驴踢了,否则根本不可能去扶持广安王。

“自然不是帮广安王。”温亭湛牵着夜摇光的手,“明儿就是除夕宮宴,会有一场好戏,过了明儿,你就什么都明白了,我这会儿说与你听,只怕反而要将你说糊涂。”

既然温亭湛这样说,夜摇光也是个十分拿得起放得下之人,她担忧的询问:“明儿就是除夕宴,你到了帝都这么几天,陛下也没有召见你说福安王之事,是不是就等明晚发作,你的证据寻到看么?”

夜摇光相信兴华帝肯定是想要好好过完这个年,年后再询问温亭湛,也多给温亭湛点时间,可兴华帝这样想,不代表别人也这样想,尤其是巴不得福安王落马之人。当然也不会有人蠢得明天晚上触兴华帝的霉头,当场就提出来,可夜摇光觉得必然有人会将话题不着痕迹的引出来。夜摇光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温亭湛手里的证据到底充不充足。

这可不是一般的事儿,关系皇家血脉。而且温亭湛自己都说了,明日夜里必然一场好戏。抬起头夜摇光看着大雪飘飞的夜空,透着一点橙红,看不见丝毫星月,压抑得令人窒息。

“摇摇。”

雪花飞旋的夜,温亭湛双手握着她的肩膀,与她面对面,四目相对,他漆黑幽深犹如深海的黑珍珠一般华光流转的眼眸沉静的看着夜摇光:“你要相信,这世间除了你,无人能够将我击垮打倒。而为了不让你伤心难过,我也不会让任何人将我重创。拼武力,我或许在不计其数之人之下,可论智谋,我无敌。”

他就那么云淡风轻的对她说,论智谋,他无敌。

明明是那么自恋甚至自负的话,可偏偏他那么轻飘飘的说出来,夜摇光却觉得一点也不浮夸,深吸一口气,夜摇光也不再多言,免得扰乱了他的心。

除夕这一日,夜摇光由于夜间要去参加宮宴,中午就和下人们一块过了年,安排了年饭,温亭湛身为男主人也是很给面子的出面,虽然不在一个桌子上,却在一个屋子里,大家心里都很激动,以往也不是没有如此,而是之前夜摇光和温亭湛都在地方上,人没有这么齐全。

午膳之后,夜摇光和两个孩子睡了午觉,就把两个孩子交给了褚绯颖,把金子留下。自己沐浴更衣梳妆,她给温亭湛和自己挑选了一套湛蓝色同款衣袍。这个颜色相对而言比较稳重低调又足够的大气和庄重,选了一套蓝玉带着玉石抹额的头面,温亭湛也是一顶牵着深蓝宝石的头冠,夫妻二人还是第一次驾驭这样的颜色,一下子看着成熟了不少。

毕竟她也已经快三十,而温亭湛也已经为官数年,过了二十五,出席这样的盛大场合,还是要以气度和隆重而又不扎眼为主。

“夫人的手艺越发的好。”温亭湛穿在身上格外的舒服,最主要的是这衣裳用他最爱的香气薰过。夜摇光做什么温亭湛都怕她累着,唯独做衣裳,这辈子他只怕穿不惯别人所做,都是被妻子给养的眼界太高之故。尤其是每一套衣裳都和夜摇光同款,一上身他就喜爱不已。

“走吧,时候不早了。”酉时开宴,他们这些做臣子和命妇的自然要早些去候着,路上夜摇光不由问道,“我之前问小颖是否要随我们一道,她竟然让我来问一问你,这是为何?”

“师傅今年来不了,身子骨已经不见好,褚家不出意外应当是褚大老爷夫妇前来。”温亭湛解释一句。

褚大老爷不就是褚绯颖那不讨喜的祖父母?想到福安王的事儿就是他们夫妇捅出去,让温亭湛落入这个被动的局面,夜摇光想他们俩只怕在这件事上还扮演着不小的角色。夜里的宴席上指不定还要出什么幺蛾子,褚绯颖去了也是为难,还不如不去。

“帝师明知道他们俩不安分,还任由他们……”褚帝师再不济,还没死呢,褚大老爷还能够翻出自个儿爹的天?不过看到温亭湛意味深长的笑容,夜摇光也就不说了。

想来褚帝师也是恼火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上次的事儿,这次特意让他们来,是让他们撞一回城墙,如此才好借此直接越过他们将大权在自己去世前尽数交给长孙。

这是夜摇光第一次参加宫里的除夕宴,距离上一次夜摇光参加皇家宴会已经是六七年的光阴,他们来得早,温亭湛要去应酬那些同样被宴请来的高官权臣宗亲,没有办法顾及夜摇光,于是先把夜摇光送到了东宫,作为太子妃,皇太孙的亲娘,太子妃只要早兴华帝一步到就行,用不着应付那些命妇。

“摇姐姐……今儿很是不同。”以往夜摇光都是清雅为主,今儿突然这么端庄,倒是让喻清袭有些惊艳。

“这还不是为了显示对陛下的尊重。”夜摇光满脸的无奈。

如果可以,夜摇光真的不想这样打扮,天知道若非她是修炼者,头上那一套十多件的首饰会不会把她的脖子压歪。可要参加皇家宴,再不喜欢也得体现尊重啊,否则一个藐视皇威,那可是个可大可小的罪责。

“夫人,今年蒙古克松王子携家眷亲自上帝都进贡,陛下将之留下于宫中过节。”尚玉嫣低声提醒。

克松王子啊,自从蒙古一乱,已经两年多未见,他现在可是蒙古的准汗,只等蒙古王一去世,就毫无疑问的上位,他的王子妃可不就是萧又姝。

第2027章 好戏开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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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夜摇光感激道。

这个消息夜摇光还真不知道,温亭湛竟然也没有提醒她,也许温亭湛看来萧又姝不足为惧,的确夜摇光也觉得不足为惧,可是膈应啊,夜摇光提前知道她来了还可以做个心理准备。

“曹布德郡主也来了。”尚玉嫣又说了一句话。

既然是特意的提醒,尚玉嫣不会知晓夜摇光对曹布德到底是喜欢厌恶,那定然是要让夜摇光知晓曹布德的来意,算算年岁曹布德应该要逼近双十年华了吧,出了嫁的女孩克松王子应该不会带着她来,那就是曹布德还没有出嫁,没有出嫁被带到这里来的意味就很值得推敲……

尚玉嫣这先提醒她萧又姝来了,后又提醒她曹布德,曹布德不可能想要嫁给温亭湛,温亭湛又曾经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在陛下面前立誓此生不二色,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萧又姝为了膈应她,要把自己的小姑子送到温亭湛的床上,萧又姝哪里来的自信?

想明白的夜摇光真是气乐了,原本不想早点去宴会的夜摇光,还真不想耽搁了,除了夜宴的时候萧又姝能够见到温亭湛,只怕再也没有机会,那她定然是要在今晚做些事儿。尚玉嫣消息灵通,肯定是听说了些才会提醒她。

虽然萧又姝想要算计温亭湛,那是她自己痴人说梦,但夜摇光还是心里不舒服。

夜摇光要去,担心夜摇光受委屈的喻清袭自然是要去给夜摇光撑腰,夜摇光不在宫里,没有人比喻清袭更清楚那些个宗亲内眷是多么的烦人,毕竟她已经和她们打了好多年的交道。当夜摇光真的见到萧又姝之后,才发现她的变化很大。

她的肌肤变得没有以往那么白皙水嫩,应该是草原风沙不习惯。虽然她上了精致的妆容,可也掩盖不了她的憔悴,双方互相见了礼,萧又姝竟然没有当年的尖锐与傲慢,不过她看着夜摇光的眼神极力的隐藏依然被夜摇光捕捉到了痛恨。

“怎么没有见到曹布德郡主?”喻清袭在内命妇这一块看了半晌,也没有看到曹布德的身影,不由开口问了问。

“小姑她生性跳脱,在草原之上便是这般时常寻不到人。不过她极是有分寸,我与她说了开宴的时辰,一会儿便会回来。”萧又姝回答。

喻清袭皱了皱眉,萧又姝这是先说了曹布德不安份,明明知道曹布德是来联姻,这样一说还有哪个敢娶?而且这里是皇宫,能和蒙古草原比较?曹布德不见了她竟然一点不着急。也不怕曹布德犯了事儿,她也吃不到好?

看她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夜摇光冷笑不语,只怕是笃定曹布德不会连累她。

“宜薇,你去问侯爷,就说曹布德郡主不见了人,以免郡主迷了路,怎么说当年我与郡主也有过一年之缘,我倒是觉得郡主纯真善良,爽利率性,让侯爷告知太孙,派人找找。”夜摇光当着萧又姝的面吩咐宜薇。

萧又姝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而是眼底冷锐的光一闪而逝。

内命妇这里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尴尬起来,很明显萧又姝被喻清袭带头的人给排斥,虽然现在帝心越发的飘忽不定,可皇太孙不是他们可以招惹,还是顺着喻清袭疏远了萧又姝。

心里暗恨,面上不显,就等着夜摇光苦的萧又姝并不知道大臣们那边的情况。自然也不知道温亭湛将被他打晕的曹布德亲自交给了克松。

“曹布德这是怎么了?”克松的脸色很难看,虽然曹布德晕了过去,不过脸上不正常的潮红他如何看不出来。

“回去问问你哪位好夫人。”什么时候他成了女人在他面前宽衣解带,他就会顺势而为,甚至不惜在宫里发生丑闻的饥色男人?萧又姝竟然给曹布德下了药,又怂恿曹布德拉着他询问古灸,让曹布德在他面前药性发作,真是幼稚,若非他想知道是谁给萧又姝这个胆儿,他都不屑顺着这么一个蠢女人的计,“我已经晕针给曹布德逼出了毒素,不过这戏还没完……”

“阿兄……”曹布德幽幽转醒,摸着泛疼的后脑勺,“我这是怎么了?”

“你……”

克松正要说话,温亭湛抬手阻拦了他:“你们先躲到假山里去。”

克松不疑有他带着曹布德就立刻躲藏起来,这会儿匆忙的脚步声急切而来,竟然是兴华帝的贴身大总管福禄,福禄特意目光扫了扫才行礼:“侯爷,陛下召见。”

“大总管请。”温亭湛从容淡定的随着福禄去了帝王的寝宫,就看到萧又姝的父亲越郡王躬身站在一旁,他目不斜视的上前行礼,“微臣叩见陛下。”

“免礼。”兴华帝苍老的声音很冷淡,等到温亭湛站起身,才让一个小太监将一样东西递到了温亭湛的面前,“温爱卿啊,你看看这是否你今日佩戴之物?”

温亭湛定眼一看,是一条湛蓝色的穗子,还真是他的东西,低头看着玉佩还在,但是玉佩下的穗子竟然不见了,这种掉了半截留了半截,他就算不想承认都不行:“回陛下,此物确系微臣所有。”

关键是温亭湛自己竟然当真不知道是何时丢失,今日他根本没有碰到人,他竟然在不知不觉之下,被人隔空取物了?

“温爱卿,可知朕是如何得到此物?”兴华帝语气严厉的询问。

“回禀陛下,微臣不知。”温亭湛如实回答。

兴华帝看了温亭湛一会儿,才对越郡王道:“你来告诉他。”

“是,陛下。”越郡王行了礼,才对温亭湛道,“侯爷,本王几日和几位宗亲闹了不愉快,欲寻一僻静之处清静。此物是本王在宴的花园所拾到,本王亲眼看到你将曹布德郡主打晕抱走,正欲追寻之时见到侯爷身上落下此物,侯爷武状元出身,本王已经年迈,有不善言辞,唯恐与侯爷发生误会,只能急急来寻陛下奏明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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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8章 御前对质

听了越郡王的话,温亭湛才知道果然也是不能小看蠢笨之人的急智。越郡王没有一句话造假,手中拿的证据也属实,事情演变到了这一步,不论温亭湛有没有对曹布德做什么,名节总就是毁在了温亭湛的手里,不过他们千算万算,却还是算漏了一点。

“陛下,此事已经不仅关乎郡主的清白,更关乎朝廷与蒙古的邦交。不容臣一面之词,恳请陛下将郡主与克松台吉传唤来,与微臣当面对质。”温亭湛不急不缓的对兴华帝道。

温亭湛的从容,不论是不是故作镇定,但这份临危不乱还是让兴华帝的眼里多了些赞赏:“宣克松台吉与曹布德郡主。”

立刻有内侍扬声传唤,这可不像温亭湛那样是被陛下的大总管悄无声息的请过来。估摸着连兴华帝也不确定温亭湛这局到底破不破得了,兴华帝自然是不可能把蒙古的郡主许配给温亭湛为侧室,日后温亭湛可是要做萧士睿的权臣,再多个蒙古女婿的身份,政治意味就变了,而他已经没有精力再寻一个人替代温亭湛的地位。

这才不动声色的将温亭湛请来,如果事情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那么兴华帝还能够掌握主动权。既然温亭湛如此淡定自若,那兴华帝也就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这一高喊势必引起了所有人的注视,自然是有人要去打听情况,发生了何事便再也压不下去。

等待温亭湛的是两条路,一条就是他赢了,另外一条就是以死来向蒙古交代!

在等待的过程中越郡王频频的望向温亭湛,企图从温亭湛的脸上看出一丝焦虑,可随着时间滑过,温亭湛依然宛如置身事外一般,倒是让越郡王心里打起了鼓。

“温爱卿,正好借此时,不如与朕说一说福安王之事。”兴华帝突然提及这事儿。

“回禀陛下,微臣依然掌握了些许证据,还请陛下再宽限微臣几日。”温亭湛不疾不徐的回答。

兴华帝的眼角已经布满了皱纹,可他的眼睛依然清明,没有了当年的锐利,却还是深不可测,他静静的看了温亭湛一会儿又才开口:“朕可以再给你些时日,不过你倒是告诉朕,你的证据到底福安王是或者不是?”

“陛下,这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是与不是自有陛下圣断。”温亭湛依然滴水不漏。

“好,那朕便宽限你几日。”似乎是考量了片刻,兴华帝道,“便在你离京之前。”

“谢陛下。”温亭湛躬身行礼。

恰好这个时候外面高喊克松和曹布德已经到来,兴华帝立刻宣了人过来。

曹布德依然活蹦乱跳,克松也是不慌不忙,两人好似什么时候都没有发生的走到兴华帝的面前行礼,兴华帝免礼之后,克松才谦卑的询问:“不知陛下召克松前来,有何吩咐?”

兴华的目光掠过越郡王:“是越郡王,说是看到温爱卿再无人之处将曹布德郡主打晕,还寻到了证据,朕寻了温爱卿问明缘由,温爱卿为大局着想,要与曹布德郡主对质。”

“胡说,侯爷为何要打晕曹布德?”曹布德为了古灸苦学汉语,现在已经很流利,听完就一脸的怒容,她的愤怒不似作假,“曹布德的确寻过侯爷,但……”

说到这里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郡主寻侯爷所为何事?郡主与侯爷毕竟孤男寡女……”越郡王立刻抓住一点追问。

曹布德恼恨的瞪了越郡王一眼,才咬牙对着温亭湛行礼:“天朝陛下,草原上的女儿都是敢作敢当之人,曹布德知道阿兄带曹布德上京,是想将曹布德嫁到繁荣的天朝,但曹布德心中已经有了爱慕之人。”

“曹布德!”克松脸色一变,低声轻喝,“陛下面前不得无礼!”

曹布德不甘的低下头。

兴华帝的目光颇有些考量的扫过笔直站立的温亭湛:“曹布德郡主是真性情,既然曹布德心中有了爱慕之人,还愿意随克松台吉来帝都,想来郡主心中的如意郎君也是我朝之人。”

“不敢欺瞒陛下,曹布德所爱慕之人,的确是天朝一等一的好男儿!”曹布德不理会克松的频频暗示,耿直的回答。

“哈哈哈哈,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其实美人又何尝能过英雄关?”兴华帝看似愉悦的朗笑出声:“曹布德郡主无需顾忌,你大可将心中之人说出来,若是那人也愿意迎娶郡主,朕索性就当回媒人。”

“真的么?”曹布德激动不已,她看向兴华帝的目光充满了崇拜。

被怎么纯真的目光看着,兴华帝毕竟已经年迈,想到了孙女们,眸光也柔和了不少:“只要你所爱之人也愿意迎娶你为妻,朕就为你赐婚。不过若他已有妻室,你便只能按照汉人的习俗为妾。”

“不,他还未成婚。”曹布德高兴的语无伦次,“陛下,曹布德想要嫁给天朝最厉害的画师古灸。”

曹布德的话让兴华帝都诧异的扬了扬眉,他突然似恍然一般笑出声:“原来如此。”

“郡主,话可不能乱说,陛下可是会赐婚。”越郡王连忙咬重赐婚提醒曹布德。

“我知道啊,如果陛下愿意将曹布德嫁给心仪之人,曹布德一定永生感恩陛下。”曹布德激动的双手握到胸前,双眸迸发着憧憬的光芒,这种发自内心的喜悦是无法伪装出来。

“郡主!”

“你好生奇怪。”曹布德皱着眉看着越郡王,“你怎么和汗妃一点也不像,汗妃知晓我喜欢之人与侯爷相交,便为我出谋划策,怎么你反而不知,不但不知好似还非得让我把喜欢的说成不喜欢,你是不相信我的话么?我曹布德可以指着长生天发誓,我心中所谓乃是古大师!这样你信了么?”

曹布德郑重其事的起誓,一下子让越郡王变得不知所措。

倒是兴华帝眼角划过一缕精光:“汗妃为郡主出谋划策了?”

第2029章 戏

“是啊。”说到这个,曹布德就一脸感激,“汗妃不愧是天朝宗亲,尊贵的郡主,时常帮着父汗分忧解劳,还特别关怀父汗的子女,知道我终日愁眉不展,便和我说了些窝心话。还有这次若非汗妃相帮,我都不能私下见一见侯爷,哪里能够打听心上人的下落?”

曹布德的一番话把越郡王说的直咽口水,事情怎么就演变到了这一步?不但没有把温亭湛给坑进去,反而把自己给搭了进去。曹布德这话,为老汗王分忧解劳,暗指萧又姝在蒙古专权,特别关心汗王的子女,却背地里坑害曹布德,这不是想要挑起蒙古王庭的战乱?

不过兴华帝可是难得的一个明君,哪里这般容易就被糊弄,他对着天真烂漫的曹布德和蔼的笑着:“那你打听出来了么?”

“打听出来了啊,古灸去了西域去了天山。”说到这里曹布德又有点伤心的小声嘀咕,“距离这般近,也不来看看我……”

“哈哈哈哈,这有何难,朕这就下诏将他召回来,指不定还能够成就一对好姻缘。”兴华帝说着就吩咐福禄让中书令起草,当真是正儿八经的下旨。

可把曹布德乐坏了,都不知道说什么连连对兴华帝行礼,看得兴华帝直摇头笑。

“陛下,酉时快到。”福禄适时的低声提醒。

“既然时辰差不多,你们就随朕一道。”兴华帝站起身,目光扫了越郡王一眼,“今儿不是和几位宗亲闹了不合?你就给朕滚回去好好闭门思过,想想到底是不是你自个儿的错。”

酉时刚到,兴华帝就踩着点赶到了大殿,由于今夜飘雪,宮宴在室内。众人看着温亭湛与蒙古克松台吉和曹布德郡主一道陪着兴华帝而来,心思都纷纷活跃了起来。

等到兴华帝说了几句话,让各自落座,温亭湛回到夜摇光的身侧之际,夜摇光才接着歌舞声的遮掩,低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夫人难道还不知?”温亭湛看着面前刚刚上了一道鱼,便将鱼腹夹到夜摇光的碗里。

“克松急匆匆的将曹布德带来寻我,就问了些和古灸相关之事,还来不及告知我发生何事,内侍就已经赶来传唤。”夜摇光虽然知道萧又姝在搞鬼,但却不知道具体情况。

“穗子不见。”温亭湛将腰间的玉坠取下来,放到夜摇光的掌心之中,在夜摇光伸手来取之际,握住夜摇光的手,用神识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夜摇光。

听完之后夜摇光彻底被恶心到了,但她的理智还在:“这件事看似手段幼稚,却险些让你遭了道,若非你及时将曹布德的药性解了,这件事是无法说清楚。”

萧又姝这招还是极其狠毒,还好没有被人撞见曹布德药性大发,否则曹布德要么以死谢罪,要么死赖着温亭湛,除了温亭湛她嫁不出去。可她是受害者,她若是死了,外人只怕要说温亭湛对曹布德窥觊用下三滥手段不成,败露之后竟然将罪名全部推给无辜女子。

且曹布德身份,可不是什么朝廷贵女,而是蒙古的明珠,这样死在这里,那就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交代的过去的事情。这让夜摇光想到了当初被用来陷害陆永恬的孔氏,这事情比那还要严重。

温亭湛没有再说话而是低下头去处理盘中的吃食,因着有蒙古台吉和郡主,案桌上还有一只烤羊腿,他正拿着刀细心的将之切成一片片,往夜摇光的碗里堆。

扫了一眼,夜摇光没有多关心,而是接着道:“能够在你毫不知情之下取走你身上的东西,这不是萧又姝的能耐,萧又姝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仅仅只是为了恶心我们?”

“之所以让她得了逞,我便是想知道她背后到底是谁。”温亭湛放下手中的小刀,将碗推到夜摇光的面前,“尝尝,据说是陛下特意请了一个蒙古厨子所做。”

“你现在知道她背后之人了?”夜摇光就拿起筷子加了一片,说完就放到嘴里,肉质鲜嫩而不生,入味三寸肉,是高手啊,立刻加了一片,完全忘了这里是什么场合,就递到温亭湛的嘴边,“好吃,你也尝尝。”

温亭湛也不在意,俯身就着夜摇光的手就吃到嘴里:“嗯,的确美味至极。”

“被只知道吃啊,快说。”夜摇光心里急。

温亭湛端起酒杯,目光穿过中间的舞台,望到了正对面,眼眸深不可测。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夜摇光正好对上冲着温亭湛摇摇一敬的单久辞,顿时拳头一紧!

是了,温亭湛的身手距离一代宗师也只差临门一脚,能够从他身上轻易的取走贴身之物,就只能是修炼之人,在这里能够将修炼之人带到宫里的除了她自己,就只有兴华帝和单久辞,别人都遇不上修为这么高的人,她的目光突然锐利了起来。

“莫气,指不定事后我还得感激他。”温亭湛的手在案桌下握住夜摇光的手。

“感激他?”夜摇光就差压不住火气了,用这等法子来坑害温亭湛,他们还要感激!

“是,感激。”温亭湛重复一遍,眼底有笑意散开。

夜摇光正想伸手摸一摸温亭湛的额头,脑子没有烧糊涂吧。

“摇摇多吃些,吃饱了才好看戏。”对上夜摇光纳闷而又探究的目光,温亭湛轻笑。

白了温亭湛一眼,夜摇光就接着吃东西。

没一会儿当当当当的敲锣打鼓的声音就吸引了夜摇光的注意力,竟然是戏班子上台了,以往宫廷盛宴都是一些宫廷乐师的节目,最好的也就是皇子们大臣们亲自上阵,极少会请戏班子,因为宫里没有养,但戏班子又不懂宫里的规矩,且民间人多眼杂指不定就混入两个刺客,到时候主办的人就是罪不容恕。

广安王倒是好胆色,尽管戏班子人人都可以往府里请,可在宫里着实少见,这一下子还真的把所有人的目光都给吸引过去,包括夜摇光在内。

第2030章 狸猫换太子

可是随着戏的慢慢成型,夜摇光瞪大眼睛看着温亭湛不可思议,拽着他问:“你搞什么鬼?”

这不是一般的戏,正是夜摇光讲给温亭湛听的《狸猫换太子》,只不过稍加润色,为了对前朝的尊重,名字也有所更改,避讳了前朝诸多人的名讳,可含沙射影谁都看得清。《狸猫换太子》本就是一出戏曲,是出自于晚清时期,夜摇光觉得这世间只怕只有她和温亭湛知道。所以,不用看也知道这一出戏是温亭湛泄露出去,落入了广安王手中,广安王借着这出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福安王的事情给掀开……

一出戏看得所有人心惊胆战,大臣们都没有说话的心思,纷纷正襟危坐静观其变,倒是兴华帝看得饶有兴味,仿佛这就是一出戏,也许高高在上的帝王,的的确确将这看成一出戏。

广安王真是作死到了极限,应当是自从他接手福安王大权之后诸多不顺和阻挠,让他已经按耐不住想要立刻将福安王给除去,所以才会被温亭湛给利用,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这些看不上他,对他阳奉阴违的大臣面前,将福安王给踩到泥泞里。

“你这般做,不怕被查出来?”谁也不是傻子,以兴华帝对儿子的了解,广安王绝对不会想得出这样的戏曲,心思缜密的兴华帝必然要彻查。

“这戏是吴先生写的。”温亭湛一脸无辜,“摇摇你有所不知,吴先生很是喜欢戏曲,这江北有名的戏班子,吴先生是常客,甚至为了他们写了好几出红遍大江南北的戏。”顿了顿,温亭湛唇角一勾,“算算日子,吴先生应该已经卧病不起,没有几日时间了……”

夜摇光瞪大眼睛看着温亭湛,原来他结交吴启佑,竟然是为了这一点,吴启佑可是霍家的亲家,他写出这样的戏完全是有根有据,也许是他知道了什么内幕,偏偏他文人一腔傲骨,不忍陛下被欺瞒,可又是霍家的姻亲,忠义两难全,故而知晓自己时日无多,才写下这一出戏,表达一番自己的忠君之情,这种情况下陛下不但不会怪罪,毕竟等到追查到吴启佑的时候,吴启佑已经‘死’了,还得嘉奖一番吴家的忠肝义胆!

既然是吴启佑要以‘死’明志,那么就和温亭湛毫无关系了,吴启佑和温亭湛往日就没有多少交际,吴启佑死前,且是温亭湛去徽州之前,才和温亭湛有了些许交情,这下温亭湛完全可以将他之所以会去徽州,是吴启佑向他透露了什么,而不是有心要去陷害福安王。

如此一来,不论最后结果如何,温亭湛都没有了故意挑事的嫌疑,他身为江苏的布政使,有名门大儒向他说了这等事,他能够不闻不问?兹事体大温亭湛没有立刻上报陛下,而是很谨慎很小心翼翼的去微服调查,足以看出温亭湛的以大局为重,处事谨慎周到。

如果温亭湛想要嫁祸福安王,完全可以在吴启佑告诉他初期的时候,就立刻上报陛下,毕竟是吴启佑对他说,这事儿实在是太大,他不好自作主张,请示兴华帝,这个理由完全说得过,这样就算吴启佑所说是假,他也没有罪;是真他就只有功。

温亭湛为什么要偏偏先去查了,而且查到一半才捅出来?温亭湛是没有脑子的人么?当然不是,而是温亭湛想要息事宁人,掌握充足的证据之后,私下递交给陛下,让陛下来断绝,可偏偏有人看不得温亭湛一片赤胆忠诚,为君分忧,要陷害他,这才把他逼到这种地步。

瞧瞧,这些多可恨可恶?

“高。”想明白了之后,夜摇光除了对温亭湛竖大拇指,还真的没有别的话。

等到这出戏结束了,只怕兴华帝看褚家两个老家伙就如同看死人,既然不是温亭湛想要陷害福安王,那他为何要让褚家的人来揭露?兴华帝对褚帝师亦父亦师的情意,他可以让褚家无权但会富贵下去,他绝对不会容忍褚家有人给褚帝师捅刀子,这等吃里扒外……

难怪褚帝师就这么放任这两个人得意洋洋的来了。

夜摇光心思百转之际,戏已经落幕,大殿里鸦雀无声。

“好!”兴华帝第一个表态,“往年啊,那些戏可真是来来回回都那么几出,朕真是腻得慌,今儿这戏真是别出心裁,老四家的有心了。”

“能得父皇夸赞,儿媳不敢居功。”广安王妃仪态万千的起身谦虚道。

“有赏。”兴华帝却没有再多与她说话,而是对福禄道,“传班主,朕也要好好赏一赏。”

戏团的班主是个身材高挑,穿着喜庆,四十出头,长相精神的男人,他虽然有些紧张,可口齿还算清晰:“草民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不须多礼。”兴华帝态度宽和,“朕传你来,是因着这戏深得朕心,你们班里的人唱得不错,一会儿论功行赏。不过朕倒是好奇,这戏本子又是何人所书?”

“回禀陛下,这戏本子乃是姑苏文豪居雅先生所书。”班主恭恭敬敬的回答。

这个答案显然是出乎了兴华帝的意料,要说吴启佑和兴华帝还有些渊源,曾经兴华帝还想命吴启佑给萧士睿做先生,可吴启佑这人滑不溜秋,不愿掺合到朝廷之中,竟然数次传召,他人都在外不知何处寄情山水,最后兴华帝也算是看出来了,吴启佑这是躲着呢,既然他自己无心,兴华帝也不好勉强,不过这并不妨碍兴华帝对吴启佑的欣赏之情。

“朕早就听闻吴启佑人生两大好,山水与戏曲,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自个儿写的戏曲。”兴华帝接着又问,“吴启佑写了几出戏?”

“自二十年前,居雅先生偶遇草民之父,二十年来断断续续写了有六七出,全凭先生的青睐,戏班子才有御前献丑之机。”班主认认真真的回答。

他们戏班子的名声来自于吴启佑,也正是因此才会被广安王看中安排到宫中,这是无上的荣宠。

第2031章 紧咬不放

兴华帝又简单的问了两句,就把人打发下去,褚家大老爷突然开口:“都说吴先生是当代大儒,为何会突然写出这等故事,实在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是啊,这但凡谱曲作诗都应该当有所感触而启发,写戏本子亦是如此。”又有一位大臣附和,“吴家世代不入朝,更是两袖清风,不闻朝廷之风,这倒是新鲜,而且有鼻子有眼,若说没有受到启发,哪里能够写的这般跌宕起伏。”

“吴家虽则远离朝堂,但是书香世家,吴先生更是饱读诗书,这史记之上皇家的腥风血雨还少么?”夜摇光没有想到第一个开口反驳的竟然是宁安王。

算起来,夜摇光直冲给宁安王超度了他的兄弟,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后来去了佛庙礼佛,现在也是清心寡欲,时常去参禅,哪里有大型法会,他必然不远千里也要去。他和王妃三十多才有了一胎,结果王妃滑了胎,据说再不能生育,兴华帝给他赏赐的侍妾他也推拒了,给他赐婚侧妃他也推拒,只差没有气的兴华帝强赛。

不过他这幅频频往寺庙里跑的举动到底把兴华帝给唬住,也不敢把他逼得太紧,就由着他散漫,兴华帝派给他的任务,他都漂漂亮亮从不懈怠的完成,但一完成就把权力如烫手山芋一般立刻还给兴华帝,又关起来过他自己的日子,也从不和任何皇子大臣来往。

兴华帝暗中试探了许多次,才终于确定宁安王正如他的封号,所求不过安宁两个字。

要说兴华帝现在最喜欢的皇子,那绝对是宁安王。听闻兴华帝时常传唤宁安王到宫中念佛经,有时候父子还彻夜深谈,宁安王更是在帝王的寝宫留宿了好几次,这些举动最初的确是兴华帝的试探,但闻到风声的大臣是绞尽脑汁都搭不上宁安王这条线。

不仅兴华帝知道宁安王无意于帝位,就连满朝上下都已经知道。

“宁安王殿下所言有理,然微臣也是酷爱戏曲之人,尤以吴先生所作之戏曲更是百听不厌。”这时候又有人站起来反驳宁安王,“吴先生以往的戏曲都是些民间趣闻奇事,从不言及帝王家甚至不曾牵扯朝堂,这出戏曲的确极其突然,甚至不像是吴先生之风。”

“你是说这戏班子的班主欺君了?”广安王突然反问道。

“微臣不敢,乡野村民哪有胆子欺瞒陛下,故而微臣觉着吴先生的戏曲定然是有所触动而来。”那人连忙和广安王一唱一和。

在场的人哪里有不明白,福安王的身世传得沸沸扬扬,而吴启佑又是霍家的长房太太,吴启佑以往自在山水,自然是写的一些稀奇的民间小人物趣事儿,突然画风突变肯定是有缘由,但话已经说到了这个点上,就差戳破那一层纸,没有愿意身先士卒,大殿一阵沉默。

诸人的心思不一,兴华帝只能开口:“外间传言,朕也略有耳闻,不过此事朕既然交给了明睿候彻查,适才朕也询问过,明睿候恳请朕再宽限几日,朕已经应允。”

“父皇。”兴华帝话音一落,广安王就已经站起身,“父皇,事关皇室血统,现下已然闹得满城风雨,谣言已经传了两个多月,明睿候却一点证据也没有查到,实在是办事不利。不过明睿候素来雷厉风行,此次之事耗时颇多,倒是令人费解。”

“王爷教训的是,的确是微臣力有所怠。”温亭湛很是谦和的站起身大方承认。

“是力所有怠,还是心有所怠,那就只有明睿候心里明白。”广安王意有所指道。

“王爷慎言,微臣对朝廷之事,对陛下之命,素来战战兢兢,丝毫不敢懈怠。”温亭湛背脊笔直,“实不相瞒,此事在陛下下旨命微臣调查之前,微臣已然听到了些风声,这才以巡查为由,亲自去了徽州,可此事到底发生在三十多年前,又是出在宫内。微臣便是再有几分急智,身在苏州也实在是鞭长莫及,故而才恳求陛下宽限数日,让微臣能够在帝都多查一番。兹事体大,需得谨慎周全。”

温亭湛的话得到了不少大臣的认可,并不是因为和温亭湛有交情他们才站在温亭湛这一边,而是事实如此,温亭湛不过才二十五,三十多年前他尚且没有出生,他身兼两省在江南一带政事上没有疏忽,还亲自去了徽州调查,已经是能人之不能,封印之后将两江安排的妥妥帖帖,马不停蹄的上帝都,到了帝都也没有一日闲着,其尽心尽力有眼睛之人都看得见。

虽然没有人站出来为温亭湛说话,可大部分人的神情已经表达了他们的想法,至少这个时候和温亭湛有利益冲突的人也好,和温亭湛不合之人也罢,都没有一个敢站出来指责温亭湛,足见温亭湛的话没人可以反驳。

“明睿候劳苦功高,身兼两省,前无先例,却依然将两省治理的井井有条,适才是本王冒犯。”广安王倒是很会给自己找梯子,对着温亭湛遥遥一敬,“明睿候切莫介怀。”

“岂敢。”温亭湛也端起酒杯,“王爷念及兄弟之情,对此事心急也是情理之中。”

广安王目光冷光一闪而过,转过身对兴华帝道:“父皇,明睿候倒是儿臣的知己。自从九弟之事被暴露出来,儿臣实在是日思夜忧,这等传言实在是诛心之言,是国事也是事关儿臣之家事,因此儿臣也颇为费心思想要力破谣言,便派人去了宣州一趟,倒是有所收获。”

兴华帝看了看温亭湛,又看了看广安王,最后目光落在萧士睿的身上。

萧士睿便站起身道:“四皇叔今儿乃是除夕,四皇叔一心为九皇叔着想,也不必急于一时,待到过了年关,再向皇祖父奏明也不迟。”

“太孙此言差矣,事既已至此何不说个清楚明白,也好堵住悠悠之口。”广安王反驳道。

第2032章 广安王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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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摇光轻叹一口气,广安王看来是孤注一掷了,就连萧士睿都表了态,他依然是一刻不想等。

“陛下,既然广安王殿下言之凿凿,今日若是不说出个子午寅卯,只怕流言将如崩堤之江水,滔滔不绝难以制止!”这时候已经有御史站起身向兴华帝请命,“混淆皇室血统,关乎国本,压在臣下等心口也是夜不能寐,不如就趁此将此事公断。”

兴华帝长叹一口气,问着其他大臣:“你们以为如何?”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打成了共识,大部分站起身对兴华帝请命:“请陛下公断。”

“好!”兴华帝掷地有声的吐出一个字,“既然你们都想看清楚,那朕就让你们看清楚。”

面色严厉的兴华帝盯着广安王:“老四,你要知道事关重大,你的证据可丝毫不能出差池。”

“父皇明鉴,儿臣所传人证物证已经再三核实,才敢呈到御前。”广安王很是有底气。

“既然如此,闲杂人等都退下,诸卿随朕一道听一听老四所言。”兴华帝收回目光清场。

很快大殿的宫女内侍全部被遣下去,各府带来的下人也都跟着回避,好在此次除夕宴没有人携带子女,都是只带了夫人或者只身前来,夜摇光他们倒是没有被打发走,一下子热热闹闹的宫殿变成一根针落地都能够听见的安静。

“你说吧。”兴华帝面无表情的吩咐。

“回禀父皇,儿臣请传唤宣州蒙氏。”广安王也立刻进入了自己的安排。

“宣。”兴华帝应允。

“霍二夫人出自宣州蒙氏。”温亭湛给夜摇光解惑。

黛眉一挑,夜摇光道:“广安王已经查出来公主的下落?”

温亭湛笑而不语。

很快一个年迈看着五十多岁的老妪被侍卫搀扶进来,跪倒在兴华帝的面前,兴华帝态度温和,立刻让人搀扶了起来。

广安王道:“父皇,此乃霍家已逝二夫人奶娘,乃是蒙家家生子,她亲眼所见霍家二夫人并不是蒙家嫡出女,当年蒙家夫人的次女不过才五岁大便夭折,霍家送了一个五岁的女童到了蒙家,十一年之后,霍家老二十里红妆,以世家通婚之由,将这个长大成人的女孩迎娶回去。霍老,本王所言可有错?”

因为这件事原本就关乎霍家,霍绍捷早就被兴华帝给请到帝都来。

霍绍捷沉默不语,广安王也不以为意,就问蒙氏:“此处可有你识得之人?”

广安王只喊了一声霍老,却没有看向霍绍捷,蒙氏壮着胆子扫过一个个,很快就在霍绍捷的身上停顿住:“回王爷的话,这位大人,民妇二十多年前在霍家见过。”

二十多年,近而立之年的霍绍捷容颜已经定格,只不过二十多年的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了一些痕迹,改变了气韵,能够认出来并不足为奇。

广安王笑了:“蒙氏,你说霍二夫人并非蒙家之女,你可有证据?”

蒙氏从怀里取出了一卷纸递给了广安王:“二姑娘到府里来时已经五六岁,记了事的孩子很是哭闹了一段时日,后来好不容易哄住,二姑娘一直郁郁寡欢,总喜欢躲在书房里写字,这些原本是夫人吩咐民妇去烧掉,却被家中孩子偷走藏着,后来老奴那顽童不慎夭折,就一直没有发现,直到前两年民妇得了主家的恩德给了放奴书,拿着这些年的积蓄想着重建祖宅,才从床底地下挖出一个铁盒……”

一沓陈旧的纸,纸张已经微微泛黄,不过墨色一点都没有脱落晕染,应该是一只保持着干燥的缘故,二十多年能够保存的这么好,除了环境还有这纸张和笔墨都是上佳之物才行,这绝对不是蒙氏这种人能够用得起。

纸张被呈到了兴华帝的面前,兴华帝过目之后,就命人一一传了下来,自然也要传过温亭湛这里,夜摇光就看到很稚嫩的笔迹,上面是一个名字:霍依依。

“我依稀记得霍家那位已‘死’的姑娘,似乎并不叫霍依依,而是叫做霍岫凝?”对不上号啊,夜摇光用神识询问温亭湛。

“依依是懿妃娘娘亲自取得乳名,现在想来应当是依依不舍之意。”温亭湛解释给夜摇光听,“只不过那位姑娘不过五六岁就‘夭折’,不少人已经忘了此事。还有那纸乃是三十多年前盛极一时的承云纸,这种纸张若是逆着光可以看到祥云隐纹。承云阁二十年前遭遇了一场大火,一家子都葬身火海,至此承云纸的手艺已经失传,我方才观墨色与纸张的融合,绝不可能是作假,这证据应当是真的。”

“霍依依此名,想来有些大人不陌生,这正是当年懿妃娘娘为与九弟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同地所生的霍姑娘所取的乳名。这纸乃是承云纸,现如今已经买不到,我天朝人才济济,必然文墨大家可以断定这字迹到底有多少年,至少二十年,此物作假嫌疑可以排除。”广安王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时不时的瞥过不发一言的福安王,“那本王就想不明白,霍老为何要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安排假死,又送到了挚友家,十多年之后又让自己的亲儿子将之娶回来?”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着霍绍捷。让亲身儿女,并且自己苦心安排,这是脑子不正常的人才会如此做。很显然霍绍捷是个很正常人,他为何会这样做?

答案已经不言而喻,那就是霍依依不是霍家的亲骨肉,而是陛下的龙种!公主金枝玉叶,霍家哪里舍得她嫁到别人家受苦,才费尽心思的将霍依依安排出去,再让自己的儿子娶回来,千娇万宠的养着。

霍依依的身份,几乎已经不需要其他的证据。

群臣都炸开了锅,在此之前,大部分人其实并不相信什么偷龙转凤的戏码,他们只当是温亭湛和福安王的一场较量,可事情偏偏温亭湛早早的抽身,揭发出来的成为广安王。

而广安王给出来的证据,的的确确福安王乃是霍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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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3章 温亭湛的故事

寒风猎猎,外面的雪扑簌簌越发大,打在枝头上都能够听到梅花碾落之声,衬得大殿越发的寂静无声,谁也不敢开口。

兴华帝锐利的目光冷冽的扫过霍绍捷:“绍捷,广安王所言,你可听清?”

霍绍捷站起身,他的身姿笔直,犹如宝剑,但始终垂首,对兴华帝抱拳躬身:“回陛下,绍捷听得清清楚楚。”

“你可有话为自己说?”兴华帝不去看霍绍捷,而是看着自己大拇指上的扳指。

“陛下,绍捷,无话可说。”霍绍捷也毫不含糊的回答。

兴华帝闭上了眼睛,指头无力的动了动:“老九,你呢,你可有话说?”

一直沉默不语,似乎将自己当做透明人的福安王被点了名,才站起身,他面无表情:“父皇,儿臣并无证据自证清白。”

这话是说他是清白,但他没有证据,也就是不承认广安王的指控。

“绍捷。”兴华帝叹了一口气之后突然喊了一声。

霍绍捷连忙应:“臣在。”

“霍家自大将军起就随太祖陛下戎马四方,若无霍家,无萧家天下。”兴华帝颇为感叹的回忆着,“朕记得你们霍家的功劳,也记得你们霍家为萧家鞍前马后平定就走抛洒的热血。起于战乱,退于繁华,出于动荡,隐于身世。你们霍家满门忠烈,不论是太祖,还是朕,更或是满堂朝臣,天下百姓都不得不承认。”

兴华帝的话让霍绍捷的眼眶微红,他一直垂首躬身,保持着姿势不变。

“今日,你对说一句实话,当年实情到底如何?”兴华帝基本上是一字一字的咬出来。

霍绍捷离开了案几之后,迅速的走到了殿前,他一掀长袍端正利落的跪下去:“陛下对霍家之信任,微臣无以为报。若此时微臣还有半句遮掩与回避,便是百死不能赎罪。当年……”

谁也没有想到,霍绍捷就因为兴华帝的几句煽情之言,便将当年的实情全部吐露出来,朝廷之人听得一惊一乍,万万没有想到当年竟然是这样的惊心动魄。寇家为了能够改朝换代还真是煞费苦心,不过这却是一条妙不可言的计谋。

若是寇家得逞,霍家成为替罪羊,萧家已经没有继承人,那么权势滔天的他们要建立新朝还有几个人敢说一句不?又有什么理由来指责他们是乱臣贼子?当真是兵不见血刃,就谋得了天下。

这下子算是真相大白。

“微臣有罪,微臣迫于寇家胁迫,摄于寇家淫威,不敢对陛下吐露实情,是微臣之无能,欺君瞒上是为对陛下不忠,霍家罪不容诛,请陛下责罚。”霍绍捷深深的拜服下去。

夜摇光轻叹了一口气:“可惜了,霍家……”

站在霍家的立场上,当年发生那样的事情,他们不信任兴华帝没有错,换了任何一个人,就算是温亭湛也不可能就这么拿着一族人性命去赌帝王的信任。可他们已经骑虎难下,不去坦白就只能受胁迫,关键是不论懿妃还是霍家人在被寇家胁迫之际都没有做过任何伤害兴华帝,危害朝廷的举动,甚至屡屡为兴华帝周旋,可以说霍家在兴华帝清除寇家这件事上居功至伟。

但这是功劳,兴华帝已经论功行赏,霍家心中愧疚不敢受。却不能抵去他们的欺君之罪,如果不严惩霍家,日后其他人有样学样,个个都逼不得已的无视法纪,无视君威,国法会等同虚设。

“夫人觉着霍家可惜?”温亭湛忽而低声的询问。

“难道不可惜么?”夜摇光反问。

唇角轻柔如盛开的花瓣舒展开,温亭湛望着龙椅之上揉着自己额头的兴华帝:“既然夫人觉着可惜,为夫自然不能让夫人心中遗憾。”

话音方落,温亭湛已经站起了身,缓缓的走向正殿。

在朝臣都大气不敢出的时候,那一抹修长如修竹的身影缓缓的动了,他宛如披上了一层光辉,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从容而又优雅的走到了霍绍捷的身旁,对着头疼不已,甚至可以说心中惊怒交加的兴华帝躬身:“陛下,福安王一事原就是微臣受命再查,微臣本是希望陛下再宽限几日,等证据确凿之后,再呈交陛下。然目下事情已经刻不容缓,还望陛下听一听微臣之言,在行定论。”

“你还有和广安王之言不同的话?”兴华帝目光探究的看着温亭湛,他不承认这一刻,他是真的特别喜欢这个敢于挺身而出,为他排忧解难的少年臣子。

“方才广安王殿下为陛下和诸位大人上了一场好戏,霍老又说了一个有趣的故事。”温亭湛清冽的声音恰似屋外寒雪之中阵阵飘散的腊梅之香,令人心旷神怡,“微臣数月前恰好为吴先生寻一位故人,因而与吴先生有了些许交集,其实吴先生还有一个故事,刚刚写完,还来不及送给班主,手稿敲好在在微臣手里,陛下请过目。”

温亭湛将放在袖中的一沓纸拿出来,福禄已经亲自上前,从温亭湛的手中接过,递到了兴华帝的面前,兴华帝翻阅了两张的确是吴启佑的亲笔,翻到最后一页上面还有吴启佑的落款:“想来温爱卿已经看过,如此厚一出戏,不如温爱卿充当一回说书人,朕和诸卿也好共赏。”

“臣领旨。”温亭湛谦恭的领命,而后站直身,选了一个既不背对兴华帝,又能面向群臣的位置站定,“这出戏吴先生取了一个名《富贵门》,讲述一个奴大欺主之事……”

夜摇光双手托着腮,手肘撑在案几之上,看着万千灯光交织之中,如苍山劲松傲立,似峭壁幽兰绽放的男人,他浑身都如同会发光一般令人着迷。

富贵门就是讲述一个想要谋夺主人家产的恶奴不择手段的故事,其中就有这个恶奴想要混乱主人家和姻亲子女的毒计,可他千算万算没有想到算错了一点,那就两位夫人到了生产之际,他的主人家夫人果然生了一个男婴,而他想要设计的姻亲家反而生了一个女儿。

第2034章 惊天翻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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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来他的计划就大乱,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那就只能硬着头皮上,先把这强势对他有威胁的姻亲家给拿下,再徐徐图之……

温亭湛的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是不可置信,还能有这种事情?那也就是说福安王的确是懿妃娘娘所生,而霍家……想到这里,众人纷纷看向霍绍捷,一直以来都背脊挺得笔直的霍绍捷一下子就瘫软了,他脸色苍白,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看着温亭湛。

连他都不知道竟然还有这等事,如果温亭湛所言属实,那他岂不是费尽心思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嫁给了自己的亲生儿子,霍绍捷都不知道如何来心中的滋味。他是保全了一家的性命,没有了霍乱皇室血脉的罪名,知情不报并不足以灭族。

可他要如何去面对二儿子,如何去面对二儿子的几个子女?他们是活下来了,可他的二儿子和子女将会生不如死。

“明睿候的故事当真是精彩至极,就不知明睿候可有证据?”广安王冷冷的看着温亭湛。

“陛下,微臣也有人证与物证,还请陛下传郎中杜荇。”温亭湛完全不理会广安王。

早在广安王安排那一出戏的时候,温亭湛就已经让卫荆去将该准备的人准备齐全。兴华帝脸色终于好看了一点,他就喜欢温亭湛这样的从容不迫,这个年轻的臣子真是给了他不少惊喜,若他的孙儿辈也有这等俊才,他何愁不能颐养天年?

很快杜荇被宣到大殿:“草民杜荇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兴华帝淡淡的说道,“明睿候说你是证人,朕倒是好奇你怎么就成了证人?”

杜荇,兴华帝曾经见过,那时候兴华帝正是和寇家斗得你死我活之际,懿妃恰好为了他中了毒,宫中有意束手无策,只能贴皇榜,杜荇是最年轻的一个,虽然他也没有法子治好懿妃,但却给出了一个有效的法子,封住了懿妃体内的毒素,兴华帝原本要留他在太医院供职,却被他推拒,他还想拜天下医师,潜心专研医理,兴华帝也就没有阻拦。

“回禀陛下,草民生父乃是三十多年前懿妃娘娘有孕之后,看护懿妃娘娘医官朱崇。”杜荇对兴华帝吐露身份,其实他才十一二岁就到了太医院做药童,已经见过兴华帝,只不过兴华帝并没有对他有印象,“陛下可宣现太医院正常大人,常大人能够证实草民身份。草民这里有一份当年懿妃娘娘五月之际的脉案,这份脉案还是当年寇贼特意询问父亲,父亲才随手写下,但却唯恐寇贼对懿妃娘娘不利,因而又重新草拟写了一封给寇贼。”

同样是一封纸卷发黄的案录,上面的纸张的的确确是三十多年宫廷供给太医院使用的纸张,如今几十年的换新也不太可能寻到,脉案递到了兴华帝的面前,上面写着:寸脉凸显,左大顺男。

也就是证实了当时朱崇是判断懿妃娘娘怀的是男胎无疑。

瞬间局势大变,峰回路转。

也侧面解释了寇家为何突然这么做,也不怕懿妃和霍夫人同时产女或者同时男,原来是早就在私下打听了。

“古往今来,的确可以根据医典断男女,断错之例也是不胜枚举,皇室血脉岂能根据一个已死太医,还是试药将自己毒死之人所断来作为证据?”广安王不以为然。

不过广安王的话的确有道理,这事情太重大不能马虎,更何况有霍绍捷把公主娶回来的事情在前面,如果霍家不是百分百确认,哪里敢做这样的事情,儿女**毕竟惊世骇俗。

“陛下,微臣还有一个证人,足以堵住悠悠之口。”温亭湛却依然稳如泰山。

“谁?”兴华帝问。

唇角一扬,温亭湛给出了一个大殿哗然的人:“太后娘娘。”

一言出,所有人都沸腾了,竟然是太后娘娘?温亭湛真是好大的胆儿,他把聂家坑害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还敢把聂太后请来给他作证人?

“温爱卿,你可知你再说什么?”兴华帝的目光一变。

其他人都在觉得温亭湛异想天开,可温亭湛这样的有恃无恐,兴华帝一瞬间就联想到了这背后隐藏的意思。太后如何能够来作证?那就真是当年聂家直接参与了这件事,寇家纵然权势滔天,但宫中的势力是真的不很强,比起朝堂外实在是不可看。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要给萧家一条生路,寇家嫡系一直没有出色的女儿,自然是送不到宫里来,因此寇家能够安插的都是宫女和内侍,霍家对寇家在宫中的势力不清楚,兴华帝却更加心知肚明,事情被掀出来,兴华帝就一直在怀疑这里有点他想不通。

但如果当年有太后掺了一脚,那么一切就合情合理了!

“陛下,您可还记微臣秘呈陛下的奏折?”这时候大理寺卿赵贿接到温亭湛的暗示站起身,婉转的提醒兴华帝。

五年前正是席蝶一事,兴华帝已经打算赐死席蝶保全太后的颜面,可却没有想到聂家竟然庇佑着寇家的余孽,这群余孽还想刺杀去礼佛的邑德公主,正好被席蝶所救。

兴华帝自然是不会忘记,也是那件事情之后,太后只能幽居深宫礼佛,他还去质问过聂太后,到底聂家有什么把柄在寇家手里,值得他们聂家对他阳奉阴违,当时太后含糊其辞,他念及聂中书令,念及聂太后对他少时的回护之情,便没有追究下去。

直到这一刻,兴华帝才算是明白,聂家原来从来没有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聂太后照顾着他,也给寇家大开方便之门,无论孰胜孰负,他们聂家都可保富贵。

兴华帝的拳头捏得咯吱咯吱响,恰好这个时候一个内侍匆匆而来,在福禄的耳边低声说了什么,福禄又对兴华帝附耳转述。

夜摇光的耳力极好,恰好听得清清楚楚:“陛下,太后娘娘服毒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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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5章 意欲审鬼

夜摇光几乎是下意识的看向温亭湛,她自然是知道温亭湛不可能杀了聂太后,但聂太后的死一定是温亭湛所为,这个节骨眼聂太后服毒自尽,其深意已经不言而喻,这是畏罪自杀。

兴华帝听了之后,面色发青,豁然站起身,不发一言的扔下所有人离开了大殿。

众人都纷纷猜测到底发什么何事,但没有帝王的命令,一个都不敢走。

夜摇光看着广安王,他此时的脸色很难看,又瞟向福安王,令夜摇光诧异的是,福安王的脸色似乎也不怎么好看,按理说他洗清了自己,现在他是正统皇子的事实只差盖棺定论,应该不至于这样的反应。

大概等了一刻钟,福禄就跑了回来,从这里到太后的宫中来回也就差不多一刻钟,也就是福禄刚刚到了就被兴华帝给派前来:“陛下宣太孙殿下,广安王殿下,福安王殿下,明睿候,明睿候夫人,霍绍捷,单久辞,慈和宫见驾。”

温亭湛的剑眉几不可见的一蹙,宣他是在意料之中,但为何会叫上夜摇光?

“大总管,我等?”中书令代表群臣上前问福禄。

“今儿宮宴到此为止,诸位大人且归家去。”福禄客客气气的说道。

纵使这些人再好奇,也知道这会儿不是说话的时候,也不是打探的时候,指不定就撞上陛下的枪口,都是乖乖的退下。

“走吧。”夜摇光走到温亭湛的身侧,握住温亭湛的手。

人群分了两个方向,大部分朝臣往宫外而去,夜摇光几个人随着福禄去了慈和宫。

到了太后的寝宫外,就看到跪了一地的宫女内侍,整个慈和宫在寒冬之中感觉到格外的森冷,宫门推开,冷风灌入,将飘飞的纱帐吹得更加扑扑作响,凉意也是瞬间遍布整个殿内。

走到寝宫内,就看到太后安然的睡在床榻上,双手合十扣在小腹上,却已经没有任何生气,兴华帝临窗负手而立,他的手上握着一封信,想来应该是太后临终的交代。

听到珠帘响动的声音,兴华帝依然一动不动,知道福禄走到了兴华帝的面前低低喊一声:“陛下……”

兴华帝才将手中的信纸交给了福禄,福禄先递给了萧士睿,萧士睿看后在福禄的示意下递给了广安王,广安王又递给了福安王,福安王看后递到了温亭湛的手上,而后是霍绍捷,最后是单久辞。

信落在温亭湛的手上时,夜摇光就已经跟着看了,太后是服毒自尽,她在信上自述其罪,当年的的确确是她受寇家所迫,在懿妃产子死,帮了寇家一把,否则不会这般轻易的瞒住兴华帝,也说了福安王的确是懿妃所生,霍夫人所产的确是女孩,霍绍捷看完之后,铮铮铁骨的汉子双腿一软,险些没有站稳,若非温亭湛和单久辞及时一左一右的搀扶住,只怕要摔倒在地。

等到信回到了兴华帝的手中之后,兴华帝才冷冷的开口:“太后是服毒自尽,太医说乃是砒霜中毒,可宫里的砒霜分量并无缺少,朕想知道太后又是如何得知今夜之事,不早不晚服毒自尽,这砒霜又是从何处而来?”

自五年前的事发之后,聂家三年的丁忧,兴华帝便没有再重用,太后宫里的人全都是兴华帝亲自挑选,如此严防死守还有人和太后私下串了消息,这皇宫的守卫岂不是成了笑话?

“明睿候夫人。”兴华帝突然喊道。

“臣妇在。”夜摇光上前。

“朕似乎记得,死后没有七日之人,可以凝聚其魂。”

夜摇光这才知道兴华帝这是把她叫来是要审问太后的魂魄,皱了皱眉夜摇光对兴华帝道:“回禀陛下,这命里一事格外的玄妙,太后乃是一国之母,凤命加身,请恕臣服无能。”

其实人活着的时候八字很重要,极贵的命不能轻易的推算。但死后也不过是一缕蛊魂,可夜摇光并不想帮兴华帝这一回,不知道兴华帝到时候会不会让她对太后的魂儿做手脚,亦或者拿聂家在威胁太后,很明显夜摇光看到温亭湛面色有异样,若是一切都在温亭湛的预料之中,若是温亭湛有什么意料之外,那定然是兴华帝让她这个女流掺合了进来。

太后的死定然或多或少和温亭湛有牵连,夜摇光相信温亭湛能够威胁太后的,兴华帝更能,未免破坏了温亭湛的计划,夜摇光只好忽悠兴华帝,好在元奕不在,也不担心有人拆穿。

“温夫人所言可属实?”兴华帝突然开口一问。

显然不是问夜摇光,黑暗之中传来一声回答:“太后命贵,确然不能等闲视之。”

上次为了萧士睿闯皇宫,夜摇光就知道兴华帝身边也有修炼之人,但她不怕这人会拆穿她,不论这人是为何要跟着兴华帝,都依然是修炼之人,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兴华帝要做什么,想审问鬼魂,不拿出点手段怎么行?夜摇光不愿意,说她不能,既然别人说可以,那就自己上啊。很显然,这人也不愿意不是么?且如果这人愿意,兴华帝还需传唤她?

“陛下,要想审问出这毒的来源并不难,既然是慈和宫之事,人必然在慈和宫内。”温亭湛也不想再把麻烦推到夜摇光的身上,便自告奋勇的上前将之扛下。

“好,朕倒是忘了,温爱卿是个破案能手。”果然,兴华帝就立刻顺势推给了温亭湛,“一个时辰,这慈和宫之人任由你审问,朕要在一个时辰内抓住人。”

“微臣遵命。”温亭湛应下之后,立刻就退下,夜摇光想要跟上去,却被萧士睿拦下。

夜摇光顿住了脚步,她没有忽略方才温亭湛离开之时,对萧士睿使了眼色,这就是温亭湛的意思,既然温亭湛不想她参与,那她就等安心等待。

大概半个时辰,温亭湛就回来了,走到兴华帝的面前:“陛下,可否将太后服毒的药瓶给微臣。”

药瓶就在兴华帝面前,兴华帝点了点头,温亭湛就上前拿到手中,摸了摸之后又问了问,而后对兴华帝道:“陛下,微臣已经知晓杀人何毒经过何人之手。”

第2036章 抓出送毒之人

“是何人?”兴华帝眼底划过一丝赞赏,温亭湛似乎从来不让他失望,而总是让他惊喜。

温亭湛对着兴华帝行了礼,就不发一言的又出了宫殿,兴华帝好奇之下便跟上,夜摇光和萧士睿等人紧随其后,走到大殿的门口,就看到黑夜之中所有慈和宫的宫女内侍都站在走廊之下,温亭湛从容大步上前,走到一个内侍的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不容他挣扎的将之拽到了正殿前,推倒在兴华帝的面前。

“回禀陛下,真是此人。”

“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奴婢没有毒害太后!”那内侍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本侯适才似乎只问了你们今日做了何事,去了何地?何曾说是在寻毒害太后之人?”温亭湛扬眉质问。

“太后娘娘中毒身亡,慈和宫都已经知晓,侯爷这时候来盘查奴婢等人,又问了可有人证明,奴婢自然是以为侯爷在查凶手……”内侍惊慌失措的回答。

他机灵的辩驳,反而暴露出他的不同寻常,兴华帝的目光泛冷。

“你不用狡辩,你的确没有毒害太后,可太后自尽的砒霜是你带入慈和宫。”温亭湛淡声道。

“奴婢没有,奴婢没有,陛下明鉴……”那内侍似乎也反应过来方才言多必失,因此他这会儿一个劲的否认,多一个字也不敢再多言。

“侯爷既已认定此人乃是将砒霜送入慈和宫之人,想来是证据确凿。”福安王沉沉的问道。

“证据就是此物。”温亭湛将装着砒霜小瓷瓶举起来。

广安王皱了皱眉头:“不过是一个粗制滥造的瓶子,如何成为证据?”

“广安王说的极是,这是一个宫廷之中绝不会出现的粗制滥造的瓶子,这等瓶子在宫外但凡有些名头的瓷器铺子里都买不到,就因为它太粗糙,老百姓一文钱也许能够买三五个。”温亭湛轻轻的点着头,“正是如此,这等瓶子粗大而有疏孔,砒霜又吸入粉尘,难免有所漏出,这药瓶想来放在案桌之上有一会儿,陛下不妨派人去看一看,是否有浅浅一圈白尘。”

兴华帝对福禄点了点头,福禄立刻躬身又进入了内殿,回来之后对兴华帝点了点头,确认方才摆放药瓶的暗中上有一层不细看会忽略的粉尘。

“确然如此。”兴华帝点头:“这又如何证明凶手?”

“陛下,这毒带入之人必然是过了手,砒霜虽则是剧毒,但若不吞服是不会致命,常人触碰也不容易伤了肌肤,可这内侍不同,微臣适才问了他,他实在是太后娘娘慈和宫小厨房供职,平日里就负责清洗宫里各人碗具之类的杂活儿。”温亭湛说着又上去,将内侍的手强制性的抓起来,掰开了他的掌心,“深冬气寒,手时常泡入水中,手皮自然比常人要薄,这要是再沾染到砒霜,便会如这般,血丝遍布,甚至微微红肿。”

温亭湛的话音一落,那内侍身子越来越抖得厉害,眼中的惧意已经形成实质。

然而,温亭湛并没有就此作罢,而是接着笑得温和:“陛下不妨派人去打一盆水,从他的掌心淋下,将冲开的水寻只鸟儿,一验便知这水里可有砒霜。”

“来人,去取水来!”兴华帝冷声命令。

很快就有人提了水壶,拿了一个碗,温亭湛拽着内侍的手腕,强制伸了过去,福禄亲自倒水,亲自接水,喂给取来的鸟儿,这只小鸟还活蹦乱跳了一会儿,砒霜不是大量自然不是立竿见影,但大概一刻钟之中,鸟儿就栽倒下去,虽然没有死亡,可反应是中毒无疑。

“常丰!”兴华帝立刻喊了候在一侧的太医院院使。

常丰不用兴华帝吩咐也明白,亲自去仔细的检查了那昏厥过去的鸟儿所有的症状,确定之后这才对兴华帝回复:“回禀陛下,砒霜中毒无疑。”

“你还有何话可说?”兴华帝看着已经瘫软的内侍目光一厉。

原本六神无主的内侍这一下子回了神,他立刻想要咬舌自尽,温亭湛似乎早就料到他会如此,早一步指尖一根银针扎在了他的身上,他顿时浑身无力趴在了地上,连动一动手指都不能,哪里有力气咬舌?但却不妨碍他说话。

“福禄,带下去审,给朕严审!”兴华帝面色铁青的高喝。

福禄立刻亲自叫两个人将内侍拖了下去。

既然要审,那就不是一时半刻,事到如今兴华帝只怕也不想更多的事情被别人知晓。很明显,能够把手伸到慈和宫的人,肯定是皇室中人,毕竟现在可没有寇家那样权臣。这就是家丑了,兴华帝自然将所有人都打发。

“阿湛……”

“摇摇,稍等我片刻。”一道出了宫门,夜摇光上了马车迟迟不见温亭湛动静,转头就看到温亭湛站在外面,看到霍绍捷出来,对夜摇光安抚了一句,就缓步走向六神无主的霍绍捷,夜摇光明白霍绍捷此时的心情,真的是苦不堪言。

原本一片慈爱之心,想要保护公主,却没有想到压根没有所谓的公主,那根本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而他苦心安排的将亲身女儿送出去,又让自己的亲身儿子取了回来……

这种打击,只怕任何人都难以承受,难怪霍绍捷下阶梯都险些踩空栽倒,幸得比下人还快一步的温亭湛给扶住:“霍老,当心。”

霍绍捷目光空洞的看了看温亭湛,此时他已经喉头发痛,说不出话来,只能无力的点了点头。

“霍老,晚辈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告知您。”温亭湛正色对霍绍捷道,“好消息则是霍二夫人并非令嫒,坏消息则是令嫒早在送到蒙家第六年便意外身亡。霍老,可以去查一查。”

霍绍捷双眸一睁,无神的眼眸瞬间恢复了光彩,虽然女儿早已经夭折的消息的确是个坏笑,可这比活着嫁给了自己的亲兄长要好太多,这一点悲伤已经完全被温亭湛的好消息冲淡。

第2037章 最毒计中计

宛如久旱逢甘霖,恰似悬崖救命绳。随-梦lā

霍绍捷相信温亭湛既然这样对他说了,就一定是查清楚了的事情,他的眼中闪烁着感激的光,深深凝望着温亭湛对着温亭湛响亮的一抱拳躬下身:“侯爷对霍家之恩,铭感五内,必牢记于心!”

“霍老不必如此。”温亭湛将霍绍捷搀扶起来,“举手之劳。”

于温亭湛而言,的确是举手之后,他不过是顺带查了一查,虽然蒙家瞒得很好,可还是被温亭湛抓到了蛛丝马迹。这件事他已经被迫入局,就没有不去破解的道理,顺手能够帮助于人,何乐而不为呢?

“夜深风寒,霍老也早些回去歇息。”

温亭湛并没有与霍绍捷多说话,便有礼的笑了笑,转身回到了马车上。

看着霍绍捷的颓之色一扫而空,并且方才对温亭湛行了大礼,夜摇光有些好奇:“你对霍老说了什么,他一下子就又精神抖擞?”

“霍依依,在送到蒙家不过六年便过世。”温亭湛也不隐瞒夜摇光,“蒙家越发的没落,恰好那时候霍家倾力相助陛下,又如日中天,蒙家也猜到了些霍依依的身份,因此不敢将这事儿告诉霍家。霍家为了不引起怀疑,暴露霍依依他们以为的公主身份,十多年只是书信与蒙家相通,一直相信着蒙家的人品,却没有想到霍依依早已经不在人世,嫁入霍家的二少奶奶与霍依依有几分相像,论起来还能说的的确确是霍二老爷的远方表妹。十多年未见,眉目依稀还有当年的轮廓,霍家自然是没有怀疑。”

夜摇光听了也有些如释重负:“虽则是蒙家一番私心,倒也没有让霍家出现**之事。”

这个结果对谁都好,温亭湛莞尔:“正如你所言,上苍总不会对好人太残忍。”

“对了阿湛,你是如何得知福安王其实就是皇子?”夜摇光从来没有想到事情竟然是这般,所谓偷龙转凤,其实不过是寇家当年放出去为了遏制霍家的烟雾弹。

“其实可疑之处很多。”温亭湛握着夜摇光的手放在膝盖上,“首先是大鱼处心积虑的将我和单久辞都逼入这一场局,可我入局之后发现并不难,尽管单久辞处处领先我们一步,极多的证据都被他先一步带走,看似担心我们掀开福安王的身份,但却漏了一个杜四叔给我。”

“难道不是我们先一步?”夜摇光一直以为是他们先了一步。

“不,摇摇。单久辞所作所为有些矛盾,若说他一早就知道福安王不是龙子凤孙,那他何以选择了福安王?若说是他已经选择之后才知道,那他何以不早点给自己寻退路,非得等着我出现,顺势从陛下的逼迫之中疏远福安王?且他疏远福安王也已经有五六年的光阴,以他的能耐,他的谨慎,五六年前就知道福安王的身份,哪里还能等我们去寻证人?”温亭湛摇头笑道,“那么事实只有一个,他知道这件事,并且笃定福安王是陛下的亲骨肉。”

夜摇光听着点头:“那他在这出戏里到底是扮演什么角色?”

既然单久辞早就知道福安王的真实身份,不应该摆明着和温亭湛抢人啊,这不是故意露出痕迹让温亭湛去怀疑?那他就应该巴不得,甚至亲自制造一些证据给温亭湛,让温亭湛掀开福安王就是假皇子,到时候再证明福安王是真皇子,温亭湛诬陷残害皇子的罪名跑不了。

所以,单久辞不是冲着温亭湛而来。

“我方才不是说,我们还得感谢他么?”温亭湛望着夜摇光道,“其实大鱼的已经做了很多充足的准备,包括那位莫兰口中的老宫女萃琴,也是大鱼的一枚棋子,若是我真的寻到了她,只怕就一脚踏入深远,距离摔得粉身碎骨已然不远,单久辞将她带走,留了杜四叔给我,就是在给我指路。至于他为何这般做,自然不是与我惺惺相惜。”

唇角的笑意加深,温亭湛道:“而是有他自己的目的,他想和福安王彻底一刀两断。”

“何意?”

“他做福安王的谋士近二十年,他是福安王的人已经是所有人眼里根深蒂固的想法。他若是彻底背离福安王,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可单家的名声会受到他牵连,而且许多事情并不是他撒手不管,就能够撇得干干净净,就好比这一次霍家之事。还有,他与福安王共谋十多年,福安王手中如何能够没有他的短处,他需要一个时机,一个彻底的将这些断得一干二净的时机。”温亭湛黑眸之中划过赞叹之光,“而这就是一个时机。”

认真的想了想,夜摇光摇头:“我还是没有懂。”

“若是我没有料错,单久辞之所以选择福安王,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他早就知道这件事,并且早早就握着至关重要的证据,来证明福安王是皇家血脉。这件事他还早早的就告诉了福安王,只怕就是要用来对付最后一个皇位的有力竞争者,比如士睿。”温亭湛为夜摇光解惑。

夜摇光心下一惊,如果单久辞早就知道这件事,如果单久辞准备拿这件事对付最后一个人,比如最后是萧士睿,等到其他人都已经没有竞争力,单久辞让福安王自爆出这件事,而后逼得萧士睿亲自去彻查,查出来的结果却是福安王不是皇子,等到他为福安王宣判死刑的时候,福安王再来一个绝地反击!

这件事就是萧士睿为了皇位而不择手段的陷害他,到时候证据充足,萧士睿为了皇权,连这样的毒计都能够想出来,不论是兴华帝,还是朝臣们只怕都要对萧士睿失望透顶。

这一场计中计,不可谓不毒,简直是百发百中,招招毙命!

深吸一口气,夜摇光却想到了更深一层:“所以,福安王一早就知道自己是皇子,在帝都掀开这件事的不舍旁人,就是他自己,而他要对付的人其实是你!”

第2038章 单久辞的仁至义尽

在温亭湛含笑默认的目光下,夜摇光的火气蹭蹭蹭上涨:“他哪里来的自信和勇气?”

绝对不是单久辞让他这么做,虽然借助这件事如果真的把温亭湛给除了,倒是也值得,温亭湛毕竟是萧士睿的智囊,这件事这样一来也会让萧士睿有所牵连。而且失了温亭湛的萧士睿,在他看来应该不足为惧,还有就是他恐怕已经知晓兴华帝的大限不远,才会急不可耐的发作,还能够借此气一气兴华帝,到时候说不定就一下子一箭数雕。

如意算盘倒是拨得噼里啪啦响!

“大鱼给他的自信,大鱼给他的勇气。”温亭湛亲了亲夜摇光愤怒的小脸。

其实这真的是个天衣无缝的局,这一次温亭湛的贵人是单久辞,若非单久辞插了一手,并且故意不着痕迹的留了余地给他,他未必能够在这么断得时间跳出这个局。最致命一击,就是霍家不可能在不确定之下,将亲女儿安排一番嫁给自己的亲生儿子。

在知道霍二夫人就是当年那个女婴的时候,温亭湛都已经定论了偷龙转凤。若非单久辞的提示,他不会如此迅速的冲破这一道震撼的枷锁从头思考,待到上帝都之后,即便他还有疑虑,自然有办法不让自己踩这道雷,但终究要被弹劾办事不利,身兼两省只怕是不能。

“你说单久辞这样做,是为了和福安王一刀两断?”顺了气的夜摇光接着问。

总不能是单久辞就这样把这件事告诉了福安王,让福安王知道单久辞吃里扒外而决裂吧?这不是把福安王逼得狗急跳墙。

“这就要说一说,今日发生之事。”温亭湛低声笑道,“今儿想用曹布德陷害我的人是四皇子广安王,自然是单久辞派了人帮助广安王从我身上悄无声息的取走了穗子。广安王的目的很简单,他不想福安王之事由我来揭发,他想要亲自揭发,至于这其中有无单久辞的怂恿我便不得而知。可他没有陷害到我,因此便等不及,并且信心十足的情况下,在宮宴之上把这件事抬到了明面。”

夜摇光听着不断的点头:“然后呢?”

倒了一杯水,润了润唇,温亭湛接着道:“可事情急转直下,我把福安王的事情查的一清二楚,甚至逮出了太后背后的人。”

“单久辞那充足的证据是太后!单久辞有太后的把柄!”夜摇光瞬间灵光一闪,所有的事情她都想明白了,“一定是聂家,太后虽然有罪,但到底没有致使大错,她又服毒自尽,陛下纵使再恼怒,也不好过分发落聂家,太后是为了保全聂家才会牺牲自己。”

“这事儿的确当年太后有所参与,只不过用聂家威胁太后认罪,的确是单久辞最后一招。”温亭湛颔首,“只不过这最后一招,不应该这个时候用上。”

“应该在你将福安王说成祸乱皇室血统的罪人之后再出现。”夜摇光冷冷的笑,这便成为了绝地反击,到时候温亭湛为了一己之私,不但构害皇子,还逼死了太后。

这罪名,真是百死不能赎罪!

“是,所有的计划都是福安王亲自安排,只不过我和单久辞修改了些细节,让这意味变了而已。”温亭湛轻轻弹了弹他的衣袍,那洒脱的一挥手,宛如天下大势尽在掌中。

这意味就变得有点大了,不用想陛下会将慈和宫温亭湛逮出来的内侍审出来,他背后的主人自然是福安王,所以福安王自导自演的一出大戏就会暴露在兴华帝的面前,福安王明知道自己是皇子,还故意散播谣言,用来陷害亲手足,甚至不惜为此逼得太后畏罪自尽。

“啧啧啧,福安王这一次岂不是栽了?”夜摇光的心情莫名一下子就好了。

“失势是必然,但陛下不会重罪于他。”温亭湛轻叹一口气。

“这都不重罚?”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近来单久辞不是与广安王过往甚密?”温亭湛眼中散开一点点敬佩,“揭发这事儿的不是我,是广安王。”

“你的意思是,福安王这是要把单久辞推出去做替罪羊?”夜摇光不可思议!

“这就要看福安王的选择,他要把单久辞推出去,要让单久辞自认的确是他挑唆广安王,就不得不给单久辞好处。”温亭湛道,“这就是单久辞费尽心思的目的。”

好处不就是以往单久辞落在他手中的把柄,尽管那些事其实就是为福安王筹谋。难怪,是一刀两断。若福安王真的把单久辞推出去,别人也不是傻子,单久辞这次为福安王顶了罪,日后就算是福安王真的死了,他冷眼旁观,也没有能够说出他一个不好来,毕竟作为谋士下属,他对福安王已经仁至义尽了

“若我是福安王,我绝不会为了自保,就把单久辞推出去!”夜摇光皱眉,“单久辞那般聪慧之人,福安王就算真的认了罪,单久辞也能够保他平安。”

“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士睿。”换了萧士睿,温亭湛相信萧士睿会自己抗下,可福安王……“其实,这何尝不是单久辞给福安王的一个选择?”

如果福安王到了这个境地,还能够想得到单久辞,能够为了单久辞而一力扛下,只怕单久辞明知道来日是一条死路,也会陪着福安王走到底,有些东西比性命更珍贵,也值得用性命去捍卫。

但不论是夜摇光和温亭湛都知道,福安王没有这个气魄和担当!

“那个内侍是你们的人?”夜摇光忽而问道。

温亭湛摇首:“是福安王的人,这事儿陛下不好糊弄,我除了利用席蝶对聂家的掌控,逼得太后早些自尽,并没有做任何事。”

“哪里当真是凭着你所说的哪些法子来判断送砒霜之人?”夜摇光怎么觉得并不这么简单,这么靠谱,可那不是温亭湛的人,一个不能掌控之人,温亭湛不是用硬办法又是如何这么快寻到人呢?

第2039章 又上了温忽悠的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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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士睿的功劳。”马车停下来,温亭湛牵着夜摇光下了马车,往院子里去,边走边道,

“在我知晓单久辞的打算,福安王的筹谋之后,就让士睿排查过宫里,他入主东宫也有五六年,这点小事自然是瞒不过他,慈和宫哪些人为福安王所用,他一早便告知了我。”

“所以,你早就知道福安王派了谁给太后递毒药?”夜摇光迈上阶梯,恍然点头,

“便一早备好了证据。”

“证据可不是我备下。”温亭湛在屋檐下站定,

“其实福安王格外的小心谨慎,即便单久辞他也没有让多参与,这件事压根就没有证据。”言罢,温亭湛就牵着夜摇光的手入了屋子里,下人已经备好了洗漱的水,温亭湛亲自握住夜摇光的手放入水盆之中,去了胰子细致的给夜摇光擦,一边替她洗着手,一边道:“摇摇可要洗干净,我手上可是沾染了不少砒霜。”夜摇光却没有听出他的深意,而是在水中反过手来,握住他的手给他清洗,嘴里还说着:“谁让你明知道他手上有砒霜,还要去碰他的手?”

“不碰他的手,他的手又如何能够有砒霜?”温亭湛索性直白的说出来。

夜摇光的手一顿,她抬眼看着温亭湛。温亭湛含笑以对。

“你当真是坑人不剩骨头!”夜摇光一把拍在温亭湛的手背上。温亭湛的意思夜摇光明白了,那内侍的手上并没有什么砒霜粉末,之所以会冲出含着微量砒霜的水,是因为温亭湛早就知道内侍是递砒霜的人,从兴华帝的手里拿过盛放砒霜的药瓶,如何都会有些残留,趁人看不到将之倒在了掌心,然后他亲自去将内侍抓出来,他手上的毒就落在了内侍的手上,这一招栽赃嫁祸可真是精妙无比。

“那红肿且又红血丝也是你瞎编的?”

“嗯,谁让他敲好是时常碰水之人?这能够碰上砒霜的人,多都是大夫,为男子,且砒霜内服才有毒乃是总所周知之事,极少有人会拿着砒霜把玩,自然是不知晓手若碰到砒霜会如何,自然也不乏大夫会亲身试验,可大夫的手可与他不同。”温亭湛侃侃而谈。

“所以,温忽悠你又忽悠了所有人……”夜摇光仿佛看到自己头顶一群乌鸦飞过。

都怪这个人平时树立的形象实在是太好,他擅医理,且破案如有神力,加上的的确确找对了人,因此所有人就这样轻而易举的相信了他,完全不知道表面一本正经事事大义凛然的人,骨子里坏透了,黑招阴损招数不胜枚举,只不过他把自己包装的太完美,别人不知道。

妻子也不是第一次叫自己温忽悠,温亭湛已经习以为常,不论是芝麻包子也好,温忽悠也好,温坑坑也罢,只要是从夜摇光的嘴里出来的,他都当**称一样接纳。

见此,夜摇光不由翻了个白眼,两人各自洗漱,温桃蓁和温叶蓁早就已经被哄睡着。

夜摇光洗了澡躺在两个孩子的身侧,看着他们俩出神,等到温亭湛也躺了下来,她才撑着脑袋,侧着身子问:“既然药是你后来弄到别人身上,那瓷瓶所放之处一圈白粉又是何故?”

“富人不知穷人饥。”温亭湛双手枕着头,望着帐顶,

“其实再廉价的瓷器只要是拿到了市面上买卖,就不可能会有漏洞,我说的疏孔也是哄着都没有见过这等劣质之物的陛下和几位王爷甚至霍老罢了,但凡这等劣质之物只要稍稍一用力搁下,都会擦出一些粉尘,那并不是砒霜,而是瓷器不光滑做工不考究之故。”温亭湛是穷人家的孩子长大,温长松和柳氏还活着的时候自然是没有让他吃过苦,即便是后来他家里也没有这么粗糙之物。

不过杜家村有这等物件的人家并不少,温亭湛又是个观察入微,过目不忘之人,所以他知道这一点。

兴华帝这才知道太后背着他做了些什么,心里的一股怒气都还没有发泄,太后又学聂中书令,一死来求他原谅,兴华帝心里没有一点火气不可能。

然而这瓶子算是证物,落入兴华帝的手里,温亭湛进去的时候就看到兴华帝握着太后遗言书信的手,紧的指节泛白,心中的怒气可想而知,瓶子兴华帝不会毁去,如果是旁人放过去,不可能是正对着兴华帝的位置,这符合规矩,因此只能是兴华帝自己放上去。

“你倒是敢赌,若是没有呢?”夜摇光斜了温亭湛一眼,也正躺下去。

“若是没有我自然不会这般说,摇摇你可别忘了,我可是先让陛下将药瓶交给了我,陛下拿起来的一瞬,我就已经看到。”他可是从不做毫无胜算之事。

“行吧,明察秋毫的温大人。”轻哼一声,夜摇光就闭上了眼睛。侧首看着妻子安静美丽的容颜,温亭湛失笑的调整姿势也进入了梦乡。

兴华帝下了狠心要彻查,毕竟牵扯到了寇家,他是真的担心给太后送来毒药的是寇家的余孽,这不是意味着寇家还有人蛰伏在宫中?

然而,兴华帝顺藤摸瓜,一心想要掀出寇家的人,却没有想到竟然查到了这次事件的最大受害者福安王的身上。

当事实摆在眼前,兴华帝都犹自不信这场大戏竟然从始至终是一只作为受害的福安王自导自演。

兴华帝不是不允许这些人使用手段,但在他看来任何事情都应该有底线。

福安王竟然为了诬陷温亭湛,牵连萧士睿,让天下人对皇室议论纷纷,这是有辱祖宗体面的大不敬之举!

压制住心口的怒火,兴华帝再三让人核实,到底是不是有人故意让他以为这件事是福安王所为。

可三日划过,兴华帝终于不能自欺欺人,他当即将福安王给召见到宫里,没有人知道兴华帝和福安王说了什么,只知道兴华帝被福安王气得昏厥过去,惊动了都休假的太医院正。

第2040章 令人赞赏的女人

太医院正却不敢下手,因为兴华帝是被自己的一口气堵住了心脉,他倒不是推卸责任,而是完全没有把握,不敢拿兴华帝的性命来试验。最后萧士睿当机立断跑到了侯府,原本是想着夜摇光的太乙神针,但是温亭湛听了萧士睿带来的太医院正的诊断,便说他有法,跟着萧士睿一块进了宫。

夜摇光留在家里有些担忧,她知道温亭湛不让她去,是因为她的五行之气也许一次行针又能够给兴华帝续命一到两年,帝王掌握天下生杀大权,多活一天都会影响很多人的性命,更别说多活了一两年。也知道温亭湛既然揽下了肯定是有把握,但还是有些担忧。

就在夜摇光等待温亭湛回来的时候,一个意外之客登了门。

女子一袭金蓝色绣着一朵朵缠枝盛开白玉兰花水袖交领襦裙,腰系雪白绣金兰锦带,肩上是一袭滚着雪白狐毛的银灰色狐裘,乌黑的秀发办挽,只有一个白珍珠缀着两颗珍珠的珠钗,和一朵代表着丧的白色小花。她从簌簌飞雪之中莲步款款而来,秀美的容颜一如当年。

“席蝶见过夫人。”这个人就是聂家长房现如今的嫡长女聂席蝶。

即便她被聂家认祖归宗,也没有改为聂蝶,而是直接在名字前加了聂家的姓。夜摇光当年还以为,她把聂家折腾的那般惨,她会拖着何定远,熬个二三年,等到聂中书令的孝期过后,就嫁到何家,从此摆脱聂家的磋磨。可席蝶没有,她一直留在了聂家。

不但留在了聂家,而且还活得如此面色红润,经此一事只怕整个聂家都要看她的脸色行事。当年见席蝶的时候,她十七岁,现如今她已经二十有四,却依然云英未嫁。

“席蝶姑娘多礼。”既然席蝶不喜欢聂家这个姓,夜摇光也就没有再叫她的聂姑娘。

将席蝶招待到客厅,让下人上了茶水,夜摇光也不喜欢猜来猜去,索性问:“席蝶姑娘来寻我,不知有何事?”

“其实席蝶今日冒昧上门,是想同夫人求一张能够挡灾避祸之符。”席蝶声音很动听,夜摇光知道当年她回到聂家之前,就是以歌喉闻名帝都,是花楼里面的活招牌,卖艺不卖身,不少王孙贵族一掷千金就是为了听她的声音。

“席蝶姑娘回到了聂家,想来握了不少聂家的把柄,这一次席蝶姑娘帮了阿湛大忙,为何不让阿湛还姑娘一个人情?”还特意挑了温亭湛不在的时候上门寻她来求,

而且夜摇光已经听出来了,席蝶要求的还不是一般趋吉避凶驱散厄运的符,而是相当于一条命能够为她挡去一个死劫的符篆,这种符可不是轻易就能够绘制。到了夜摇光这种修为,自然是不难,也不用付出多大的代价,消耗多少修为,可这却是有改命之嫌。

席蝶不借着刚刚帮了温亭湛大忙的机会,以人情作为交换,是凭什么认为夜摇光会答应?

席蝶莞尔一笑,夜摇光发现她的笑容犹如一朵玉兰在春光灿烂下的枝头上瞬间绽,迷人的晃人眼球。

“席蝶助侯爷,也并非是为着侯爷,不过是和侯爷各取所需。侯爷要的是掌控局势,而席蝶要的是聂家大权,和侯爷之间应当是两不相欠。”席蝶目光真诚的看着夜摇光,“做人最不可的便是得寸进尺。故而,席蝶是特意选了侯爷不在时来寻夫人,也请夫人莫要顾虑其他,便把席蝶当多以往所求之人等同视之。若是夫人不为难,且也愿意助席蝶,席蝶自然是感激不尽,要求夫人尽管提,席蝶若是能够做到绝不会推辞,若是不能就还请夫人让席蝶欠您一个恩情,日后再图报。”

“若是我不愿呢?”夜摇光反问。

席蝶的面色不便:“我听闻不少夫人的事迹,夫人是个真善之人。席蝶与夫人并无旧怨,若是夫人不愿,定然是有所顾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席蝶并无资格去愿怨怪或是强求。”

这一番话,说的不急不缓,让夜摇光的好感大升,她目光一转:“我可以为你绘制一张严楞咒符,此符可挡去一切灾难。你只需要给我一万两白银,再满足一下我的八卦之心。”

“八卦之心?”席蝶没有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也就是好奇心。”夜摇光立刻纠正。

“不知席蝶有何处让夫人好奇?”席蝶也有些好奇,她有什么值得夜摇光这样的人来好奇,有温亭湛在,夜摇光想知道什么,还不是轻而易举?更何况夜摇光看人应该一看一准。

单手撑着下巴,夜摇光凑近了一点点:“我想知你为何不成婚。”

都二十四岁了,虽然本朝较之以往要开明一些,女子大多十七八岁才出嫁,二十一二的也不少,可是超过二十二岁的就不多了,就连翻了年已经二十九的夜摇光,都是二十三嫁给温亭湛,席蝶竟然还不嫁人。

席蝶还以为夜摇光好奇什么呢,原来是这个,她不由笑了:“夫人,若我说我不想伺候男人,不想伺候男人的爹娘,兄弟姐妹而委屈自个儿,才不愿嫁人,夫人会不会觉着我惊世骇俗?”

摇头,夜摇光眼中流露出赞赏:“我欣赏你。”

席蝶可是地地道道的这个时代这个环境长大的姑娘,就连沈知妤那样独立自强的女人,都说不出这等有胆气之言。

“席蝶终于明白侯爷为何会将夫人捧在掌心呵护,夫人才是奇女子。”席蝶从来没有想过这世间还有个人不觉得她离经叛道,而是真正的赞赏她,“我母亲是被人抛弃之人,我流落过风尘之地,见过了男人的嘴脸,他们爱的是如花美眷,年老色衰之后依然会将女人抛之脑后,这世间自然也有如侯爷一般传奇专情的男子,可实在是太少。席蝶是个无情的女人,不奢求这般情深义重,余生惟愿独自逍遥。”

“你不怕流言蜚语?”夜摇光又问。

席蝶释然一笑:“席蝶自小就在最恶毒的言语羞辱之中长大。在刺心的话,不是在意之人说出口,都刺伤不了我,为了让我永不受伤,我要做到不泯灭良知,只在乎我个儿。”

第2041章 替罪羊单久辞

席蝶的这种生存态度,就和夜摇光没有遇到温亭湛之前一样。她也曾想过,不理世间纷纷扰扰,独自逍遥于天地间,可她遇上了温亭湛,一个把她捧在掌心,给她所有喜乐的男人。

既然席蝶如实相告了她不婚的理由,夜摇光自然是要兑现承诺,让她回去准备好银两,过两日登门来取,送走了席蝶,温亭湛便恰好从宫中回来,他骑着马在门口,正好看到夜摇光站在门口目送着刚刚走远的聂家马车。

翻身下马,温亭湛大步走到夜摇光的面前:“聂席蝶寻你?为了何事?”

“紧张什么,还是你背着我做了什么不想我知道的事儿?”夜摇光审视着温亭湛。

“摇摇想知道何事,我何时有过半句隐瞒?”温亭湛连忙投降,“席蝶是个懂分寸之人,可这再懂分寸之人,也未必没有冲动之时,于聂太后这件事上,他的确帮了我大忙。”

若非有席蝶能够拿捏住聂太后,这件事不会这般完美谢幕,聂太后想来不会如此轻易的就范,能够活着谁愿意去死?尤其是聂太后放心不下聂家。原本温亭湛去寻了单久辞,既然单久辞想要和福安王划清界限,自然是有福安王威胁太后的把柄,可单久辞不愿给。

对于福安王,单久辞的原则就是,福安王不负他,他绝不主动相害。这是单久辞自己的傲骨,温亭湛也就不强求,就只能从席蝶这里下手。

“明知如此,你还去寻人家帮忙?如今又来担心人家冲动之下挟恩图报。”夜摇光难得抓住温亭湛的短处,自然是不肯轻易罢手。

“夫人不是说过,冲动是魔鬼。”温亭湛扶着夜摇光往屋内走,“我寻她相帮,自然是许她好处,若是她得寸进尺,也一样要为冲动付出代价。”

寻求帮助,就是两相买卖,价码一早就已经谈妥,既然之前没有想过加码,事后他可不认账。这世间除了夜摇光,就没有人能够在他手里占到便宜。

“好了,没有的事儿,人家小姑娘不容易。”夜摇光适可而止,温亭湛就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别当真害的小姑娘被温亭湛给惦记上,到时候去为难人家,“她是撇开与你的交易,独自来寻我求张符,我也收了她的银钱。”

闻言,温亭湛点了点不再继续问。

“对了,陛下醒了?”夜摇光倒是有事情问他。

“陛下只是一口气堵在心脉而导致昏厥,顺过气自然是会苏醒过来,不过陛下的身子比我所想要健朗一些,若是不再受刺激,还能够有个三五年的光景。”温亭湛之所以跟着萧士睿去,最主要的是想亲自探一探兴华帝的脉,好能够掌握兴华帝的身体情况。

“这事儿谁也做不了主,谁也预测不了,顺其自然吧。”帝王的命谁都不敢去做手脚,但谁也不知道日后会不会发生意外。

尽管萧士睿已经二十九,马上就而立之年,但也不差这三五年,三十五岁登基的帝王虽然不算太早,但也不算晚,且兴华帝并不是那种越老越昏庸之人,萧士睿也不是那种急于做皇帝之人,兴华帝能够替萧士睿多担几年重任,站在夜摇光的立场觉得是好事儿。

“福安王的事儿,到底如何了?”夜摇光想知道结果。

“福安王在陛下面前推说他一概不知。”即便是兴华帝把铁证甩在福安王的面前,福安王也没有认罪,死咬着是有人背着他行事,有谁能够全权代替他做事儿,除了单久辞再无人选,“他已经选择了弃车保帅。”

“真是没有担当。”夜摇光眼中划过一丝厌恶之光。

福安王是把兴华帝当做傻子了吧,做了这等事情,他还死不承认,若是承认了兴华帝指不定还高看他一眼,到底就算他逼得太后自尽,太后也是罪不容恕,兴华帝肯定会斥责他,却不会对他下狠手,可他这一抵赖,只怕兴华帝对他会失望透顶。

“他已经慌了神,六神无主,这会儿只想着撇清自己。”温亭湛低声笑道,“朝堂马上会有一番大动作,不过与我们无关,我们可以计划着回苏州,”

已经初四,还有是一天他就得办公。

“就这么走了?”夜摇光皱了皱眉,“陛下可是召了之南上京,我倒是想知道他和曹布德会不会有缘。”

“既然夫人想留几日,那便多留几日。”温亭湛已经知道古灸最迟初六就会抵达帝都,这件事最多初八就会有结果,七日的时间足够他们赶回去。

初五的时候,单久辞被兴华帝召入宫中,不知怎地兴华帝大发雷霆,竟然将单久辞发配东三省最为苦寒的一处反思三年。这一下子就把对这件事十分观望的人惊得一震,尤其是看好福安王,且跟随福安王的人,更是气的跳脚。

这件事福安王慌了神,根本没有和其他人商量,就把单久辞给推了出去。可如此之大的事情,搭上了太后一条性命,若当真是单久辞所为,陛下会这么轻描淡写的发配他去流放之地三年?要知道就算是发配,有了三年的期限,且单国公府还是单国公府,到了地方谁敢怠慢他,不怕他三年之后算账?所以,除了环境差了一点,单久辞根本没有受到实质的惩罚。

可若不是单久辞所为,陛下为何又要处罚他?最开始他们猜测是不是单久辞蹿使了广安王和福安王作对,但若是如此,就算陛下证据不足,也不可能放任单久辞这么逍遥。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联想到之前福安王把陛下气晕厥,哪里有人不明白单久辞这是替福安王背了锅。

一时间,众人都为单久辞感到叹息,而福安王这一步棋,保全了自己的性命,却也失了人心,单久辞跟了他多少年,没有单久辞他能够有今日?可事到临头,福安王不依然干脆利落的将单久辞推出来做了自己的替死鬼?

实在是令人心寒。

第2042章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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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华帝一刻都不想看到单久辞,初六就让他上路,温亭湛特意带着夜摇光去送行。

夜摇光从来没有想到她会见到这样的单久辞,传了囚服,带着枷锁,脚腕上还有铁链。披散着头发,好在身上还算干净,不过这天寒地冻,看着实在是有些单薄。

“侯爷莫要为难小的等人,一刻钟。”押解单久辞之人对着温亭湛哀求道。

“卫荆带几位官差去喝杯热茶,一刻钟,本侯绝不会让你们为难。”温亭湛很好说话。

等到打发了官差,温亭湛将揭开了枷锁的单久辞请到一旁的茶棚之中,他们现在已经在京外,城门口人多眼杂,自然是不好来相送。

“没有想到,最后来送我之人,竟然是侯爷你。”单久辞颇有些轻嘲。

“你我是政敌,又何尝不是知己?”在温亭湛看来,这世间再也没有人如同单久辞,能够让他兴起一战之心,除了单久辞也无人能够与他匹敌,对于这仅有的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温亭湛还是颇有些惺惺相惜。

“临别敬侯爷这句话。”单久辞端起夜摇光准备好的酒杯。

温亭湛爽快的将酒喝下去,而又亲自给两人斟满杯子,端起来:“这一杯,多谢单公子此次援手之情。”

手握着杯子,单久辞却没有立刻动,而是问:“你不好奇我为何知道有人要害你么?”

“听单公子所言,似乎并不是从福安王那里得知?”温亭湛扬眉。

单久辞贴着杯子的指尖动了动,唇角微扬,仰头就将酒喝了下去:“单某虽则三年远离朝堂,但侯爷可要当心,侯爷依然虎狼环伺,单某还期待着三年之后,能够与侯爷共事。”

“昔年,单公子曾与我有五年之约,今日不妨再来一个三年之约如何?”温亭湛双手端着又被斟满的酒杯送上前。

单久辞桀然一笑,端起酒杯也往前一送,两人的杯子相碰,相视一笑,就各自将酒饮下。

一刻钟的很快,单久辞再度被上枷锁,跟着几个官差一路走向东三省。

夜摇光看着颇有些叹息,虽然曾经她很不喜欢单久辞,即便是现在她也不喜欢,可她不得不说单久辞真的不负九州第一公子的名声,是个惊才艳绝的人物。

“摇摇,这三年是他自己争取而来。”温亭湛牵着夜摇光的手往回走,“去流放之地,他可以看一看流放之地的弊端,三年的沉静,待到重回朝堂,他必然会一鸣惊人。陛下也想看一看他到底能够被重用到何等地步,且经此一事之后,他彻底的摆脱了福安王一党的身份。更加能够从这最乱的时局抽身,无论如何这三年值了。”

“我只是没有想到他能够做到这一步……”

在夜摇光的印象里,单久辞是个不择手段,阴狠毒辣之人。夜摇光觉得以他的能耐,想要摆脱福安王有很多办法,可他却都没有用,反而用了这种看似自讨苦吃的法子,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也要等到福安王先一步舍弃他。这种坚持与操守,令夜摇光佩服。

“他一直是个真男人。”这一点,温亭湛从来不否认。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单久辞和福安王就像温亭湛和萧士睿,是歃血为盟,这是一种信念,一种关乎人格与道德的协议。若仅仅只是怀疑就抛弃了对方,这种人是不值得深交。单久辞是不惧福安王先一步违约,因为他赌得起,也输得起。

他无愧于任何人,一个顶天立地的真男人。

“侯爷,古先生到帝都。”夜摇光和温亭湛刚刚走到城门口,就看到侯府的下人候在那里。

夜摇光自然是拉着温亭湛迅速的回了家,不但古灸来了,关昭也被古灸带了回来,并没有第一时间关家。

“洗漱完了,换身干净的衣裳就回去给你爹娘认个错,这世间没有爹娘不能原谅自己的孩子。你要追逐你的梦没有错,可你不征得他们的同意便不辞而别这就是不孝。”夜摇光板着脸对关昭说教。

关昭却是认认真真的听进去,而后乖乖的吃了点东西,把自己收拾的体体面面,就鼓起了勇气回了关家,至于他回到关家会如何,夜摇光就不关心,而是关心起来另外一件事。

“之南,陛下此次召你如今,是为了曹布德郡主……”温亭湛已经将事情前因后果告诉了古灸,圣旨上肯定没有明说,而去颁旨的人也未必解释的清楚,“你可有打算?”

古灸皱了皱眉:“允禾弟妹不是外人,我便不隐瞒,我对曹布德郡主当真是无心。我时至今日也不曾对女子动过心,若郡主是普通女子,我便是顺势娶了也无妨,终究我也过了成婚的年纪,家里也催的急,不如成全姑娘一片爱慕之心,我婚后尽可能少出游,尽到为人的责任,指不定也是一桩美好姻缘。可郡主身份敏感,又关乎蒙古,丝毫怠慢不得。加之我古家素来不愿与朝廷牵连过深,一心只想做过作画人……”

夜摇光听明白了,古灸这是要拒绝。虽然夜摇光很喜欢曹布德,也觉得曹布德和古灸很般配,但她不会把自己的思想强加在古灸身上,有些遗憾却也尊重古灸的想法:“之南,曹布德郡主并不是一般娇滴滴的女儿家,比起你的拒绝,她更接受不了你的欺瞒。既然你对她无心,也无意娶她为妻,你便当着陛下的面儿如实拒绝,这才是对她的尊重。”

“如实拒绝……”古灸正在烦恼要保全一下曹布德的颜面。

“你对她无心,并不是你的过错,这世间哪有谁非得对谁上心动情的道理?既然无错,何不理直气壮的说?”有些人承受力差,俗称玻璃心,可夜摇光知道曹布德不是这样的人,伤心已经在所难免,不如她彻彻底底的醒悟也好收心。

古灸经过一番深思之后,听从了夜摇光的建议,只是夜摇光万万没有想到,古灸拒绝了曹布德的当天夜里,她就登门来寻夜摇光,央求夜摇光说服萧士睿纳她为侧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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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3章 婚姻与爱情与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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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风中飘旋,拂过庭院内的枯枝,徒留一片冰封般的沉寂。

夜摇光坐在亭子里,她有些错愕的看着曹布德,似乎不相信自己方才听到的话,又问了一遍:“曹布德,你方才说什么?”

那那一瞬间的勇气散了之后,曹布德低下头,却没有改口:“夫人,曹布德想要嫁给长孙殿下,还请夫人成全。”

“你要嫁给士睿,理由?”夜摇光颦眉看着曹布德。

咬了咬唇,曹布德才开口道:“其实嫁给长孙殿下,是父汗是阿兄的意思。曹布德对殿下并无爱慕之意,也不愿被高墙束缚了自由。可古大师他对曹布德无心,男女之情不能强求。我爱过他,也争取过他,更大声的告诉了他。能够为自己做的我都已经做了,阿兄和父汗放任了我任性,我想我日后再也不会对任何男人动情,我的婚姻还剩唯一的价值。就是为阿兄和父汗安心,为蒙古换来更大的利益。”

既然不能嫁给爱情,那就嫁给利益。

这就是曹布德的选择,夜摇光突然有些脑壳疼,对于曹布德的选择,夜摇光并没有觉得有过错,她勇敢的追求了,得不到却没有强求,并没有一心只为了所为的爱情而变得疯狂且偏执。也没有因为被拒绝而一蹶不起,而是迅速的压下心中的悲伤,做出了最理智的决定。

老汗王应该和兴华帝差不多,已经迟暮之年,一旦汗王归天,嫁给汗王的萧又姝就起不了作用,尤其是萧又姝这一次做的事儿,要么就别把她送回蒙古,要么送回去就是兴华帝表态,任由蒙古处置萧又姝,因此萧又姝这条纽带已经断了。

蒙古有收继婚习俗,就是父亲死后儿子可以继娶后母为妻。但夜摇光很清楚,克松是不会收萧又姝,拒绝的理由很冠冕堂皇,萧又姝是汉族人,汉族将收继婚视作**,他自然是要尊重天朝,尊重萧又姝。

如今朝廷宗室里已经没有适合嫁给克松的适龄贵女,可以从官宦之家择一贵女此封身份远嫁蒙古,不过兴华帝现如今也不想打破朝中的平衡,毕竟没有谁愿意将女儿嫁到蒙古,舍不得女儿去吃苦这只是一个好听的借口,而是嫁到了蒙古责任重大不说,一个不慎就容易被扣上叛国的罪名,实在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民间选女子是对克松的不尊重,曹布德嫁到萧氏是对双方都好的事情。

想到这里,夜摇光也不由轻叹一声,难怪古灸不敢娶曹布德,若是古灸对曹布德有一点情意,也许还会去争取一番,可偏偏古灸没有这份心,就不会为了一个不爱的女子,扛起本就不应该属于他的责任,且他要娶曹布德,只怕古家的双亲也是不愿意。

夜摇光久久不语,曹布德心里越发的不安,只能壮着胆子道:“曹布德知道,我在陛下面前说了心中有他人,就没有资格再嫁给太孙殿下。此时再想着自己身为蒙古郡主的责任,实在是对殿下的大不敬。夫人放心,我若是嫁给太孙殿下,定然会恪守己份,绝不会给太孙妃娘娘惹麻烦,也不会与其他娘娘争风吃醋,也会尽心为太孙殿下分忧。”

这一点也是夜摇光头疼的地方,萧士睿可不是阿猫阿狗,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他是大元朝的皇太孙殿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曹布德再重要,蒙古难道没有其他尊贵的女子?就算一定要和蒙古联姻,堂堂的皇太孙殿下难道还得上赶着去娶一个心里藏着别的男人的女人?

曹布德现在也只能来求她,只有她能够去寻萧士睿,让萧士睿主动开口求娶曹布德,曹布德才有机会嫁给萧士睿,她自己乃至整个蒙古都不敢再开这个口,这也是为何当日在大殿之上,克松极力阻止曹布德奋力一搏,将对古灸的爱慕说出来。

索性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萧又姝的爹越郡王给他一百个胆也不敢在外胡说,兴华帝虽然心里对曹布德心中有他人不舒服,但到底是政治因素更重要,只要萧士睿自己愿意,一切就是水到渠成。

“你的心意我会告知太孙殿下,但成与不成,只能看你和他是否有夫妻缘。”夜摇光深思熟虑之后,并没有拒绝曹布德,但也没有对曹布德许下承诺。

有这样的结果,曹布德已经感激涕零,夜摇光和她说了会儿话,将她送走之后,才去寻了温亭湛,温亭湛正在铺着厚厚毯子的地上和两个孩子玩,见夜摇光走进来,抬首问:“你答应了?”

眉心一跳,夜摇光脱了鞋子也踩上暖和的绒毯:“你似乎知晓她的来意。”

“何须猜测?她这个时候来寻你,总不会是求你去为难之南。”温亭湛陪着女儿移动着七巧板,低着头道,“放纵之后能够清醒的认清自己的处境,还算有脑子,嫁给士睿为侧妃也不亏。”

“你的意思是赞同她嫁给士睿……”夜摇光坐在温亭湛的身边,温叶蓁拽着他到现在还没有解开,但始终没有厌弃的九连环扑入母亲的怀里,夜摇光伸手将他抱了个满怀。

瞥了一眼对妻子格外热情的儿子,温亭湛回道:“当年我就赞同他迎娶曹布德,是他自个儿拒绝,若非如此……”

温亭湛的话没有说完,但夜摇光却知道若非如此,又加上萧士睿后来做的一系列事情,他也不会怀疑萧士睿是对尚玉嫣动了情。

“我答应她,也是觉得除了古灸以外,士睿是她最好的归属。”曹布德不是一般的人,她的年纪,她的身份都摆在那里,注定已经等不起下一次爱情来临,兴华帝已经知道了她的心思,碍于对蒙古的尊重,赐婚的对象想来不会太差,可也好不到何处去。

“这事儿,你最好莫要入宫去寻士睿。”温亭湛叮嘱兴华帝,“去寻太孙妃和侧妃说。”

“你让我去寻素微她们两说!”夜摇光险些被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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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4章 温亭湛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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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叫什么事儿,给别人丈夫介绍女人,还去寻别人的大小老婆说,让她们做传声筒,会不会有点太过分,夜摇光原就觉得把曹布德送到东宫,有点对不起喻清袭和尚玉嫣。

“太孙妃早已经看开,不是曹布德日后也会是别人,至于侧妃……”温亭湛不想多说关于尚玉嫣的事情,“你只是告诉他们蒙古有这个心思,要不要曹布德她们自个儿选。你若是单独去寻士睿,反倒是让她们两心里不自在,也会引起陛下的警惕。”

如果夜摇光三言两语,就能够让萧士睿乖乖的不顾男人的尊严,明知道曹布德心有所属,还愿意挺身而出娶,尤其是两年前萧士睿还拒绝过曹布德一次,兴华帝对夜摇光的忌惮,温亭湛都不敢去想。

“我也想到这一层,原就是打算不让任何人知晓我寻了士睿。”夜摇光还不至于那般傻,可以她的修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见萧士睿一面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愿不愿意萧士睿自己选择,如此既不会伤了喻清袭,也不会引起兴华帝的忌惮。

说完之后,温亭湛半响不言,夜摇光不由抬起头,对上了温亭湛漆黑幽深的眼眸,他就那么纵容而又无奈的看着夜摇光:“你高兴便好。”

“你这话是何意?”夜摇光有点听不明白。

“就是摇摇觉着如何好,便如何。”温亭湛唇角一绽。

“温亭湛,你可别拿糊弄外面人那一套来糊弄我。”夜摇光眯起眼睛,“我又不是神,且你也知道我不善谋略,我若是有错之处,你说错来便是,我不想你总是为我的错误善后!”

将手中刚刚准备好的拼图往中间一推,温叶蓁和温桃蓁立刻就凑上去,这是唯一两个孩子都喜欢玩的东西,温亭湛挪到夜摇光的身侧,他其实可以做到不动神色,但若是现在不打个招呼,等到事情发生之后,她定然是要自责难过,温亭湛才舍不得。

“摇摇,士睿拒绝过曹布德郡主一次,那时候我不在帝都,如今我在帝都,士睿却亲自去求娶曹布德,陛下会如何作想?”

眨了眨眼睛,夜摇光立刻领悟过来:“陛下会以为士睿是受你指使,且对你言听计从!”

温亭湛颔首,夜摇光又皱眉:“可不对啊,我去宫中陛下难道就不怀疑,是我听了你的话,故意去东宫递消息?”

“那要看你去东宫见得是谁。”温亭湛浅笑道,“陛下是男人,一个拥有三宫六院的帝王,他看到的女人太多,但哪怕是对男人无心,嫁给男人还能不醋不妒的女人,陛下没有见过,太孙妃和侧妃恰好是这等人,因此陛下不会想到你是去对她们说了这些。且你与太孙妃素来要好,按照惯有的思维,也是更不可能。便是你当真说了,以陛下对女人的了解,也不会觉得太孙妃会如此大度就听了你这些话。”

“那士睿态度突然改变,陛下总需要一个说法。”夜摇光看着温亭湛,不信他没有后招。

“只要士睿当真愿意娶,我自然会给陛下一个因由。”温亭湛眼底幽深一片。

夜摇光总觉得有人要倒霉,但却不知道温亭湛到底要对谁出手,也懒得问,而是一手搁在温亭湛的肩膀上:“你说,士睿怎么命这般好?愣是有两个这么尽心尽力的女人待他。”

“这些都是士睿应得。”温亭湛认可道,“他是储君,尤其不是盛世太平储君,陛下纵使极力为他铲除忧患,然朝廷沉疴已久,其实轻易就能够将之扫清?只要他还想做皇帝,就不得不摒弃他的私心,首要的便是男女之情。这世间,有情自然就忍不住的护短和偏颇,他也不屑做那等嘴上说着情深义重,事到临头却又不得不迫于无奈,以大局为重牺牲所为的情之人。与其日后到了那等局面,不如早一步就摆明态度。”

弃情绝爱,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不得不舍弃之物,于常人而言极度平常的七情六欲,于帝王而言都成了奢侈品。要拥有主宰天下的无上权利,就必须要学会平等的对待天下每一个人,不以自己喜好而私,不被自己的偏颇蒙蔽双眼。虽然这一点,在夜摇光看来,目前没有帝王做得到,包括萧士睿也不能,就算他舍弃了男女之情,也舍弃不了其他牵绊。

否则真的一个无心无情的人又能够做好帝王么?

答案自然是不能。

“对待太孙妃,士睿已经做到无话可说,任何时候他都不会抛弃她,不会不尊重她,不会伤害她。”温亭湛自己是做不了帝王,因为他有了夜摇光,他会偏执会疯狂甚至会为了夜摇光而去克制不住自己喜好她的喜好,他这种难以自制不配为帝,但于他而言,帝王之位从来比不上夜摇光重要。

所以,温亭湛是很早就背着夜摇光言传身教,让萧士睿看着他是如何对待夜摇光,让萧士睿知道情与爱的可怕。他自信萧士睿被他磨砺的足够才敢让尚玉嫣嫁给萧士睿,差一点他怀疑自己赌错了,还好萧士睿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

沉默着点了点头,夜摇光对此不置一词,如果她没有生活在前世,是个土生土长的古人,站在这个环境这个社会制度的立场,夜摇光不否认萧士睿是个堪称完美的丈夫,至少这次回了帝都,夜摇光出席了几场宴会,所有人看待喻清袭的目光都是充满艳羡。

萧士睿对喻清袭这么好,喻清袭感激他,他们夫妻没有男女之间的生死相依,反而有了一种彼此如同至亲般的随意自在与包容,没有了深爱在乎的斤斤计较,遇事会第一时间为对方设身处地着想,如何能够不让这世间的女人嫉妒?

至于尚玉嫣……

夜摇光只能一声叹息,尚玉嫣的冷静,理智,聪慧,永远不会让她着眼不属于她的一切。

从她对温亭湛的态度就能够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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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5章 不一样的萧士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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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摇光听从了温亭湛的建议,她次日一早就去了东宫,目的么自然是辞行,这一次她还带上了两个小宝贝。如今广安王和福安王都老实了,夜摇光也不再顾忌,太子妃的身子还不算大好,毕竟年纪大了,夜摇光还是决定在临走前,满足她想见她两个孩子的愿望。

到了东宫,就先去见了太子妃,太子妃对龙凤胎喜欢得不得了,硬是抱着不撒手。好在她的精神头不好,就半个时辰就要歇息,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夜摇光带着两个孩子离开。

“摇姐姐,你看看叶蓁对我们君欢多好。”夜摇光带着两个孩子来寻了喻清袭,几个孩子就被放在一块玩,萧君欢想要拨浪鼓,七个月大的小身板奋力的爬啊爬,温叶蓁似乎看明白了她想要什么,就抓了拨浪鼓给她。

被喻清袭看到了直乐,喻清袭想要把萧君欢和温叶蓁凑对的心,夜摇光心里明白,就不打击她,她儿子这一点可是完全遗传了她老公,又体贴又细心又懂事又乖巧又懂得照顾人,明明比姐姐小,在家里也是处处让着姐姐,任由姐姐欺负,脾气好到爆。

“我今儿来,是有个事儿说与你们两听,你们听了心里别不舒服。”夜摇光忍了半天,终究还是开了口,先给她们两打个预防针。

岂料尚玉嫣将泡好的花茶端到夜摇光的面前:“夫人此来,是为了蒙古郡主之事。”

尚玉嫣说完,夜摇光看了看从容自在的尚玉嫣,和明显已经知晓波澜不惊的喻清袭:“你们俩都知道了……”

“昨儿玉嫣就告诉我了,摇姐姐有什么不好开口,你瞧瞧我这府里,多少女人都影响不了我。”似乎觉得这话有点不给尚玉嫣的面子,喻清袭又道,“多多少女人也烦心不到我,我这儿可是有管家好手!”

尚玉嫣也是轻轻一笑,而后对着夜摇光道:“其实曹布德郡主我也私下见过机会,是个磊拓爽朗的姑娘,夫人放心我和素微都会看顾她。”

原本准备了一肚子话想说的夜摇光,突然觉得她压根就是多余,看这两个女人跟看怪物似的:“加上曹布德,你们可以再弄一个,凑齐一桌马吊,正好日后占满士睿的主位,让他日后回到后宫就看你们脸色过日子。”

夜摇光想想那个画面,忍不住笑了出来。很显然,喻清袭和尚玉嫣也是脑补到了,也不尽觉得很有意思:“这好,那我就和玉嫣多留意。”

伸手扶额,夜摇光被喻清袭这副煞有介事的模样打败:“你们真是史上第一贤惠的妻子!”

喻清袭和尚玉嫣对视了一眼,喻清袭耸了耸肩:“不贤惠能有什么法子?生了就是这条命,天下间哪有不付出不舍弃就能够得到的安逸与欢乐?我若是计较,妒忌,除了扰得东宫不得安宁,给自己找罪受甚至牵连整个喻家,还会失去摇姐姐和玉嫣以外能够得到什么?其实有些事情最初心里的确膈应,迈过那一道坎也就没什么大不了。”

说着,喻清袭就走到了萧君砚的身边,那是萧士睿唯一的儿子,现在养在尚玉嫣的膝下,一脸慈爱的将他抱在怀里:“我现在有儿有女,也不执著其他,过得心满意足,若是这辈子能够一直如此下去也算是我的福份。老天爷还愿意再恩赐我一些,我就该感恩戴德。”

看得出来,喻清袭和尚玉嫣都很满足现在的状态,她们两已经完全的磨合,只怕感情比和萧士睿还好,只要有权的喻清袭和有谋的尚玉嫣没有一丝的分歧,萧士睿的后院就算再来个身份多尊贵的人也翻不出天,基本就是她们两的天下。

不过萧士睿也是相信这两个女人,就这么放任她们两和和睦睦下去,完全不搞什么平衡之术,担心自己哪天就被两个女人合起伙来给算计了。

喻清袭遇上了尚玉嫣算是幸,尚玉嫣遇上了喻清袭也是幸,而萧士睿遇见她们两还是一种幸,她们两遇上萧士睿也可以说是幸,这才有了如此令人意想不到的局面。

既然她们两都没有问题,夜摇光也就不再多说,很快他们又围绕着几个孩子展开了话题,说了一个上午,夜摇光是在东宫用了午膳,才打算起身离开。

夜摇光出了东宫,就看到迎面走回来的萧士睿,虽然封印但萧士睿还是得处理政务,看到夜摇光他笑着走上前:“摇姐姐,我知道你和允禾要回苏州,特意来送一程。”

看着萧士睿伸过来的手,夜摇光将一个篮子递给了他,篮子里是温桃蓁。他们俩并肩走在被宫墙围起来的宫道上,萧士睿的宫人都远远的跟着,看这个架势夜摇光就道:“有话你就说。”

“摇姐姐,你是不是很喜欢曹布德郡主?”萧士睿也就直接问出口。

夜摇光侧首看着他,近而立之年的萧士睿,已经很成熟,他再也没有十多年的稚气,甚至沉稳有度,气质尊贵,岁月历练了他也改变了他,不变的是他看她的目光,一如当年尊重而又清澈:“为何这般问?”

“我在想摇姐姐若非不是喜极了她,也不会在她陷入如今这等境地,为了她来寻我开口。”萧士睿的目光看着宫墙琉璃瓦上的白雪,“摇姐姐和允禾不一样,允禾是出于郡主能够给我带来的政治利益考量,让我不计较去娶一个心中有人的女人。”

“你,会怨怪我么?”夜摇光的确是有些私心,不想曹布德因为勇于追求自己心中所爱,而沦落到不堪的境地,才会答应,这的确让萧士睿堂堂一个男人心里不舒服。

“不,摇姐姐,无论摇姐姐做了何事,我永远不会怨怪你。”萧士睿目光清朗,笑得释然,“我来询问摇姐姐,是想确定心中所想,摇姐姐并不是仅仅因为允禾的考量,而的确是出于对郡主的一片喜爱之情。”说到这里,萧士睿正色担保,“摇姐姐放心,我可不是却女人的人,也不是没有见过女人之人,郡主嫁入东宫,我会如同妹妹一般照顾她,待到时机成熟,我会放她离开不属于她的地方。”

“士睿……”夜摇光震惊。

“宫门到了,摇姐姐记得时常来信。”萧士睿将温桃蓁递给夜摇光,等到夜摇光愣愣的接过去之后,萧士睿又道,“是她命好,得了摇姐姐的青睐。”

看着那身着浅黄色五爪团龙图案华贵长袍远去的萧士睿,他的步履沉稳,衣袍在寒风之中翻飞,夜摇光久久不能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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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6章 百年大会



次日,夜摇光就和温亭湛离开了帝都,其余的时候已经不需要他们参与和关心,由于时间充裕,温亭湛带着他们母子三人倒是一路晃悠悠的在正月十四这一日回到了苏州府邸。还有一日就要开衙,温亭湛的事情有很多。

夜摇光在十五这一日就收到了喻清袭的来信,算算日子应该是他们离开帝都的第三日就寄了,否则不会这么快就到了她的手里,担心是喻清袭突然遇上了什么麻烦事儿,夜摇光立刻拆开阅览。

喻清袭只说了一件事,那就是在他们走后的第二日,萧又姝将曹布德推到了宫内的河里,曹布德生在草原上,策马骑射是难不倒她,可她自小就怕水,险些要了曹布德的命,幸好萧士睿路过,情况危急之下只能亲自去救了曹布德,按照汉人的洗漱,曹布德的名节已经毁在了萧士睿的手里。

萧士睿和曹布德被兴华帝传唤去,包括萧又姝在内,兴华帝彻查之后才发现原来是曹布德知晓了萧又姝的谎言,当日正好是兴华帝赐宴,要给曹布德择婿,萧又姝借此给曹布德挑选了一个好色之徒,想要令其毁了曹布德的名节。

只要曹布德在朝中起不到作用,她这个汗妃还是至关重要,却没有想到她选的人因为受不了狐朋狗友出言相激,多喝了几杯酒在去的半路上就醉倒。被寻到的时候还一个劲的趁着酒劲儿嚷嚷,他马上就要去蒙古的郡主,而后如何水涨船高,经不起一问就把越郡王给捅出来,把兴华帝气得半死

越郡王被革了爵位,而萧又姝兴华帝却不发一言,命人亲自将她即可送回蒙古,汉人有句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们无权再处置萧又姝这个蒙古汗妃,这也算是对蒙古的尊重。按照萧又姝的所作所为,她这样回到蒙古,必然生不如死。

“我没有想到你是借着这件事来发作萧又姝和越郡王。”到了夜里,夜摇光吃了晚饭被温亭湛牵着消失,才说了这事儿。

“给你添堵之人,我一个都不会漏。”温亭湛站在月光下,晚风撩起了他一缕墨发,他在黑夜之中宛如暗夜的神祗,深沉而又神秘。

“我怎么觉着这话里有话……”夜摇光琢磨着。

“这事儿自然是不能这般轻易遮住陛下的眼睛。”温亭湛唇角一绽,“在宫中,萧又姝也好,越郡王也罢,都做不到如此干净利落,必须得有人在宫中为他们安排才成。”

“广安王……”夜摇光低声呢喃,再没有比广安王更合适的人选,广安王才刚刚在宫里主办了除夕宴,他的爪子只怕伸得很长,更何况在宴会之初,广安王就协助了萧又姝父女陷害了温亭湛一把,原本是打算阻止温亭湛在除夕宴说了不该说的话,反而袒护了福安王,令他的筹谋功亏一篑。

却没有想到这件事原本就是福安王自导自演来陷害温亭湛,他很可笑的成了温亭湛的替罪羊,得意洋洋的将他所知抖出来,却不想一脚踩入了福安王的陷阱。不过后来温亭湛力挽狂澜,将事情的真相摆出来,如此一来福安王是垮了,可广安王却没有大罪。

这么好的时机,即便兴华帝很明显就没有打算重用广安王,但广安王用的下流招数的确让温亭湛不舒服,温亭湛就定然要对他做些什么,才能够让自己舒坦。而且这样一来,萧士睿娶曹布德,就成了迫不得已,成为了受害者。就算日后越郡王将曹布德当日在兴华帝面前说的话传出去,也伤不到萧士睿半分声誉,反而只能为萧士睿迎来赞叹声。

“帝都这几年应当会安静些吧?”如今几位王爷都已经不足为惧,夜摇光总是应该少些事情。

温亭湛却轻轻的摇着头:“摇摇,他们从来称不上我的敌人。”

对于几位王爷,除了曾经身后站着单久辞的福安王,其他人温亭湛都没有看在眼里过。即便是福安王也不曾让温亭湛有所畏惧。

“元奕似乎没有回帝都。”温亭湛目光沉凝。

在帝都夜摇光和温亭湛都没有看到元奕,而且帝都的魑魅魍魉似乎都被散的一干二净。越是如此,反而越发让人难以安心。

“自从书院一别之后,他就好似萧士睿无踪了。”夜摇光也担心了起来,元奕在百舸争流,因为温亭湛赢了,只怕元国师的残余部下已经遵守承诺,在皇陵开启之前,暂时听从元奕的命令。元奕必然是去收拢这些势力,同时潜伏着酝酿一场大的风暴。

“既然我们已经惊醒,便不用过于担忧。”温亭湛揽着夜摇光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抬起头看着天空,“摇摇你看。”

还不等夜摇光抬头,咻的一声,一束光升上高空,怦然炸开,一朵朵绚丽的粉色桃花状的烟花盛放开来,将天空照的极其的明亮。

“答应过你,每一年陪你看烟火,今年年关出了些事儿,今儿元宵补上。”温亭湛低着头深深的凝望着夜摇光。

今年年关他们在皇宫里度过,宫里不是没有准备烟火,只不过还没有到放的时候,就出现在了广安王的戏,再到后来聂太后的自尽,自然是不能再放烟火。太后薨逝。兴华帝也没有对外张扬真相,依然厚葬,他们在帝都自然是不能放烟火,不过朝廷没有下禁令,离了帝都倒是无碍。

靠入厚实温暖的胸膛,夜摇光看着一簇簇华丽绽放,在夜空之中摇曳璀璨的烟火,她的所有顾虑都消失无踪,他总是这般,把对她的每一句承诺珍而重之的放在心上,在任何时候都能够让她全身心的无忧,忘记所有的烦恼。

元宵节之后,夜摇光收到了缘生观一封信,让她代表缘生观去参加修炼宗门的百年大会。

第2047章 蜀山剑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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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谓百年大会?”温亭湛不甚理解。

“也就是宗门之间百年一次的盛会。”夜摇光为温亭湛解释,“各大宗门都是独自修炼,若无大事也不会如同我们世俗之人时常串门保持人情往来。就算是有红白二事也只是诚心去祝福或是吊唁,不会有修炼心得互换之类的事情,这种盛会不论是隐世家族也好,修炼宗门,道观甚至是散修,只要是道教都可以参加。而各大宗门亦或是在修炼界德高望重之辈也必须派遣门下至少大乘期的长老参与。一是为了体现宗门的地位展现实力,二是为了尊重百年大会及将自己的修炼之法分享惠及其他修炼之人。”

和他理解的差不多,温亭湛却还有一事不明:“既然要派遣大乘期的长老参与,为何师叔让你代表缘生观?”

“缘生观只有大师兄和二师兄在大乘期,三师兄还在合体期,只不过修为稍比我高一点。二师兄要闭关,大师兄就得镇守缘生观,毕竟师叔和二师兄都在闭关,缘生观现在就三师兄,同等修为上,三师兄并没有我适合。”信上也有解释清楚,为什么让她去,“三师兄的年岁长了我许多不提,我对各大宗门都有恩情,论及交情也胜过三师兄。且上次天山之后,我未及三十便进入了合体期,比当年盛极一时的白鸣真君也不逊色,恐怕不少人对我极其的好奇。由我去,就算不是大乘期,也更甚大乘期。”

“百年大会在何处举行?”温亭湛指尖不自觉的轻轻的敲击着桌面,意味着他在思量。

夜摇光一看他这模样,就算想要安排自己的事情,要和她一块儿去,走到他的伸手,扑在他的背上,双手自后圈住的他的肩膀,头偏着靠在他坚实的肩膀上,脸贴着他的脸,语气充满幸福的迷恋:“阿湛,这世间为何有你这样的男人,这样的夫君?”

骨节分明的手握住她锁在他胸口的手,执起微微低头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吻:“万物相生相克,因为有了你,所以有了我。我为你而生,也被你所攻克。”

唇角忍不住如沐浴晨光的花瓣轻柔的舒展,她整个人就似开在花园里最娇艳的那一朵,而温亭湛就是她的阳光,她的氧气和她的水,将她养得这般明艳夺目。

“师叔之所以这次让我代表缘生观,还有个原因,这次百年大会推选出来在蜀山举行。”夜摇光几乎是咬着温亭湛的耳朵对他说,“我们才从徽州回来,又得去一趟徽州。”

蜀山正好在温亭湛所直辖的范围内。温亭湛就不用借着假期走人,且现在和在青海做知府不一样,那时候他只需要管理一个府城,现在他管理着两省,下头几十个府城,不能擅离职守,尤其是现在盯着他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个无时无刻不想将他打发走的大鱼潜伏在身边。

只要在两江的境内,温亭湛想走到哪里都说的过去,也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搅风搅雨。

“蜀山,极好。”温亭湛点了点,又问:“何时?”

“四月里。”夜摇光将信函递给了温亭湛,“我打算把小阳也带去。”

直不起乾兑也要去,自从乾阳成婚之后,乾兑这个人就消失无踪,连书信往来都不曾有,这次也让他们父子见一见。这倒是其次,而是这种盛会比较容易突破感悟,吸取经验也有助于修炼,还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参与,一个宗门一个代表最多也只能带两个弟子。

“此等盛会,想来应当有德高望重之人来主持。”温亭湛对世俗之外的门派其实并不甚了解,也从来没有特意去问过夜摇光。

眨了眨眼睛,夜摇光轻笑道:“阿湛,可有听过蜀山仙人?”

扬了扬眉温亭湛回道:“若正要论起来,比起我接触过的修炼门派,最让我耳熟能详的还真是蜀山仙人。”

蜀山仙人似乎从夏朝还是就已经流传,到了春秋东汉时期最为繁荣,温亭湛看书看得杂乱,关于斩妖除魔的事情,他看到的最多的也是蜀山仙人,原本以为这是杜撰罢了。

“蜀山剑派有别于其他所有门派,修炼方式注重内功和剑术,修仙求积德而不求升仙,积极入世斩妖。同时,也不排斥其他门派的修炼方式,积极搜集和保存各类修仙方法。”夜摇光提到蜀山剑派是肃然起敬,“他们是真的修仙门派之中最有底蕴也是最集各家所长的门派,只是在南朝梁武帝时期,和佛门起了冲突,而梁武帝也不知因何将蜀山剑派视为邪门歪道,集结了无数高僧与蜀山一战,结局是两败俱伤,双方都大伤元气。自此之后蜀山剑派封山,轻易不出,再也不如以往傲世逍遥,其他宗门趁机做大。蜀山剑派似乎再不理会世俗之事,也不干涉修炼宗门之间的恩怨,这一次百年大会应该是蜀山剑派数百年后第一次打开山门,是个极其难得的机会,师叔才会派遣我代表缘生观。”

“既然蜀山剑派,已经近千年不曾与世俗乃至其他门派人交流,突然站出来干涉宗门的百年大会,难道就没有其他缘由?”温亭湛敏锐的捕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一点,想来各大宗门都知道,也都想到了。一则蜀山剑派的威望不容我们去怀疑,纵使他们有目的,但也绝不会是与天下修炼门派为敌,要知道参加百年大会的人都是天南地北各大门派举足轻重之人。二则蜀山剑派的底蕴太深厚,任何一个修炼者,除非是到了千机师叔那等修为,否则都会想看一看蜀山剑派的珍藏,哪怕是走一走蜀山之巅也好,毕竟蜀山乃是五灵地脉之所。”夜摇光倒是没有多少担心,“三则,若是蜀山剑派当真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困扰,是想借着这一次广集天下修炼者一起应对,我们也是甘之如饴,蜀山剑派是修炼界的正义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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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8章 衣冠合葬

如果连蜀山剑派都解决不了的麻烦,想来必然是危及整个修炼宗门的事情,他们如何能够不出力?当然,夜摇光是不希望这一重猜测成为事实,若是可以她倒是宁愿是蜀山剑派换了新掌门,且已经放下千年前的恩怨,决定重新踏入世俗,恰好逢百年盛会,借此表个态。

“摇摇你方才说,蜀山剑派的修炼之法是注重内力和剑术?”若说这次蜀山之行和之前陪着夜摇光去处理修炼宗门的事情有所不同的地方,就是夜摇光这句话吸引了他。

他也是练剑术和内力,既然蜀山宗门可以以此修仙,他是不是也可以?虽然他已经把很多东西看淡,已经接受了他和夜摇光之间寿命的悬殊,更坦然面对了他们在他百年之后阴阳两隔,可有机会有办法改变,他为何不去尝试呢?

似乎一瞬间,夜摇光就知道了温亭湛的想法,她握紧温亭湛的手:“阿湛,对于蜀山其实我并不了解,我知道他们是以内力和剑术为主,但他们纳百家所长,也是修炼术法、符篆和禁咒,这也是为何蜀山乃是修炼界最尊重的存在,哪怕是他们近千年不问世。”

对于蜀山,夜摇光也是知之甚少,在后世她那个时候已经没有了蜀山剑派,夜摇光也不知道是从何时陨落消亡,只知道关于蜀山的记载止于南朝梁武帝时期。

“不过蜀山收拢的天下修炼术法何其多,我们去寻一寻,也许会有。”夜摇光心里也是怀揣着一丝期望,她想和他天长地久,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只要能够和温亭湛生生世世,她都会不惜一切。

“好,我们尽力不强求。”温亭湛对着夜摇光莞尔。

“对了,我想带着开阳一块儿……”夜摇光央求的看着温亭湛。

虽然是四月初,和国忌日相连,正好书院放假,可惜假日不长,这次去蜀山少则半个月,今年过年因为他们早早的就知道要去帝都,温亭湛和夜摇光就传信给了宣开阳,让他直接回了洛阳宣家,陪宣家两老过节,夜摇光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儿子。

不论宣开阳日后是志在仕途,亦或者避世修炼,夜摇光都觉得蜀山盛会他不能错过。

“开阳的功课做得不错,学业也早已经领先了书院先生所教,跟着我也耽搁不了什么,既然你想带着他,就等国忌日放了假,我亲自修书一封给山长,为他请一个月的假。”夜摇光的愿望,温亭湛自然是尽力完成,不论是否合理,是否正确。

在温亭湛这里,只要夜摇光想要的,没有对错,没有好坏,都会倾尽一切为她达成。

“阿湛,你真好。”夜摇光忍不住就亲了温亭湛鬓角一口。

“还有一月余就是桃桃和叶蓁周岁,你如何想?”温亭湛和夜摇光商量着。

“听你的。”不论是大办还是低调办,夜摇光都没有意见,温亭湛不是个没有分寸的人,应当说除了她,就算是他们儿女,都不会让温亭湛失了理智。两个小不点的满月酒办得很隆重,夜摇光自然是想低调办周岁抓阄,但如果温亭湛要大肆操办,必然有他的用意。

“那就请些亲朋好友,一切从简。”温亭湛如何猜不到夜摇光心中所想?

既然温亭湛都这么说了,夜摇光自然是吩咐给了褚绯颖,并且让他们夫妻准备一番,随着她去蜀山,简单的操办,就不用着急,毕竟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

正月刚刚过完,二月初的时候,就在清明之后,吴浩生亲自一身素缟上门来报丧,一代文儒就此离世,吴启佑的一生还是留下了很多值得人惊叹和珍藏的东西,吴家没有大办丧事,但架不住吴启佑的门上太多,从吴启佑病逝的消息传出去,吴家登门吊唁祭拜上香的人就没有断过,一直到了头七过了还是络绎不绝。

吴浩生对夜摇光道,他爹去世前,特意让他来请夜摇光为吴启佑寻墓穴。

夜摇光知道吴启佑的意思,他一生和郦昙错过,如今他抛下一切,将余生给了郦昙,从此和她游历山水也罢,寻一个山水田园自此隐居也好,都不再和吴家有任何瓜葛。他能够做的就是为吴家寻一个好风水的墓地,保佑子孙后代。当然,这墓穴是得有人才有作用,衣冠冢,尤其是人还活着的衣冠冢是不起作用。

“父亲希望能够与母亲合葬。”吴浩生将吴启佑的交代一字一句的告诉夜摇光,“父亲希望我们能够平安喜乐,一生顺逐。”

如果墓地里有吴启佑的原配夫人尸骨也是可以,吴启佑的意思是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安稳,这样的风水地倒是不难,夜摇光也就应承下来,只是象征性的收了吴浩生一千两。

而后便尽心尽力的为吴家堪舆,看得不仅仅是眼下,还有未来山水风貌改变对墓地的影响,两辈子夜摇光这是第一次这般认真的为人点穴,可算是废了一番功夫才寻到个好地方。

吴启佑的死讯传开之后,下葬那一日陛下还派了人来吊唁,吴启佑的衣冠和其原配夫人是在夜摇光的指点下合并下葬,这一点自然是免不了吴浩生的帮助,所以吴启佑压根什么都没有隐瞒吴浩生,几日下来夜摇光倒是在观察吴浩生,他没有一点不甘和怨气。

对于吴启佑和郦昙的事情,吴浩生是很理解并且支持,夜摇光没有想到看起来这么一本正经的书生,竟然有这样豁达宽广的心。

“父亲这一生,都在为吴家而活,他没有对不起母亲,至少母亲在世之际,他心中从未有过旁人,如今母亲已然不在,为人子自然是希望父亲能为自己活。”似乎看出了夜摇光的想法,站在父母的坟地前,吴浩生对夜摇光道。

夜摇光赞赏一笑,就离开了吴家的坟地。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宣开阳便在国忌日放假之时回了家中,帮着夜摇光一起给两个弟弟妹妹抓阄出主意。

第2049章 身家相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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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桃花初开,夜摇光的龙凤胎就这样满了周岁,其实他们俩按照古代的说法是两岁了,两个小家伙已经很溜的开始说话,只不过有时候语序会出错,一句也不会太长,词汇量也是有限,但不要人扶着已经可以自己走路,只不过走不了多远。

两个小寿星生辰这一日,夜摇光给他们两穿上了自己做的衣裳,一样的艳红色,金色的线绣的团福,看着格外的喜庆与可爱。宾客只有陆永恬夫妻,乾阳夫妻,以及荣寻和他的爹娘,夜摇光和宣开阳准备好几日,满桌子的东西,到了时辰夜摇光就将两个小寿星放在桌子上,并没有刻意的联系,其实抓阄也就是一个习俗,夜摇光觉得也不准,就当做和两个孩子玩个游戏。

温叶蓁上了桌子,似乎目标很明确,他漆黑明亮澄澈的眼睛转了一圈,就站起来,就蹭蹭蹭的往自己要去的方向走了,夜摇光虽然不相信抓阄,可还是很期待自己的孩子抓什么。

白嫩嫩还带着肉窝的手一把就抓起了一本书,另一手抓了他最爱的到现在还没有解开的九连环,拿着书拿着九连环叮叮当当的摇晃着,一屁股坐下来,还机灵的挑了个没有东西的地方,就认认真真像个小大人一般翻越他的书籍。

夜摇光失笑,转头就看到桃桃这个摸一下,那个摸一下,最后就把全部都扔了,就连她平日你最爱玩的东西也没有吸引她的注意力,最后她竟然拿了三枚铜钱,摆弄了一下就往她衣服上夜摇光特意缝制的小兜里放,把夜摇光逗得哭笑不得。

然后她又开始扒拉,似乎还想寻点什么。

这边温桃蓁还在挑,那边温叶蓁已经将书页翻完了,明明大字不识一个,却仿佛看完了一般,而且不是一般的看完,是像他爹一般过目不忘,就把书本给丢了,又拽着他的九连环,去翻找更好的东西。

翻着翻着他就不动了,看着他姐姐。

温桃蓁真是让人目瞪口呆,她专门挑一些小的,能够往她的衣兜里塞的,其中包括温亭湛刻出来的印章,还有针盒,而那些女儿家的东西,比如镯子之类的,也不知道她哪里学的,竟然往自己的手腕上套,能够挂的全部往身上挂。

温叶蓁似乎觉得姐姐这样做真是聪明,就坐等着温桃蓁挑,温桃蓁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地方能塞能挂,心满意足,带着她的收获,蹭蹭蹭的往温亭湛的面前挪过去。好在所有的东西,温亭湛都是选择最轻的木头制作,不然夜摇光都怀疑她怎么弄到这么多东西。

温亭湛笑得满脸慈爱的将投怀送抱的女儿抱在怀里,这个时候温叶蓁终于动了,他竟然抓住扑在桌子上的绸布,将一边抓上来,又换一边,四个方向都被抓上来,他才挪出绸布的范围内,而后就用绸布将所有的东西全部裹住,整个身子就扑了上去,紧紧的抱着。

夜摇光扶额!

“哈哈哈哈,令郎当真是聪慧可人。”荣朔南朗笑道。

才一岁就能够想到这样一劳永逸的法子,其机灵的程度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

“这怎么算?”夜摇光将儿子抱入怀里,侧首无奈的问温亭湛,旁边准备好唱贺词的人也是傻了眼。

“这叫十全十美,既然他要做个全能,那就让他自个儿去努力。”温亭湛其实也不看重抓阄,只不过是一个不能免俗的仪式,“走吧,我们去用膳,别怠慢了客人。”

抓阄的事情就这样落幕,夜摇光就给宣开阳整理了东西,也征询了他的意见,要不要和她一道去蜀山,宣开阳果然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夜摇光觉得宣开阳是受到了他们夫妻两共同的影响,对仕途也好,对修炼也罢,都非常的感兴趣。

“那就早些回去,上了这个月的课,你父亲自然是会为你向山长告假,待到国忌日放假之后再回来。”夜摇光当日就将宣开阳送走,月底就是国忌日,他很快就会回来。

而且宣开阳已经十四岁,加上身量高,看起来已经是翩翩少年郎,私下里都已经有人来打听他的亲事,可把夜摇光弄得格外的无语。

宣开阳的婚事她不做主,宣家也和温亭湛达成了默契不干涉,就让他随缘吧。

两个孩子过完周岁生辰之后,沈知妤从江浙奔波而来,寻了夜摇光和温亭湛,将沈家大部分的财产交给了温亭湛和夜摇光。

“单夫人,这是何意?”夜摇光看着面前盒子里一大沓契纸,不明白沈知妤的意思。

“我要去寻他。”沈知妤的目光坚定,“自知晓他被发配之后,我犹豫过,我徘徊过,我担忧过。我自幼生在商贾之家,凡事都喜欢衡量利弊,都想要去计较得失。这一次也不例外,我告诉自己,我便是不去寻他,日后他回来依然不会舍弃我,我于他而言还有更重要的价值。可这几日我辗转反侧,我曾经觉着那所为的男女之情虚无缥缈,哪里有掌握在自己手中的金钱权势地位更重,且情之一物并非不顾一切的追求,就能够得到回应……”

垂下眼,沈知妤的睫毛颤了颤:“自小长大,我谨小慎微,从未放任自己去做一件毫无胜算,甚至可能血本无归之事。可这一次,我想要去努力一次,我想要去流放之地陪伴他,这三年我们都忘了是是非非,忘了利益身份,我是他的妻,他是我的夫,我给自己三年的时间,努力的认真的用心的不衡量一切去争取他的心。这些是我沈家的身家性命,我交给温大人替我保管,自然不白让温大人做一回保管人,这三年只要是沈家账上的盈利银钱,可全交给温大人支配。”

夜摇光看向温亭湛,温亭湛对着夜摇光点了点头。

夜摇光便将之接过来,温亭湛对着沈知妤道:“预祝单夫人能够得偿所愿。”

“多谢温大人。”沈知妤向温亭湛和夜摇光行了礼,就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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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0章 湛哥的影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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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为何要把这些交给你,还交了一笔巨额的保管费?”夜摇光搞不懂,沈家虽然没有仲家那般富甲天下,但是作为江南豪富,江浙商会会长,三年的盈利很可能高大百万两。

“沈家虎狼不少,她想要的是一个名头,以及江浙商会会长的名分。”温亭湛对夜摇光解释沈知妤的用意,“她若是不在,自然有人打沈家的注意,也有人打会长的注意。而她把产业放在我这里,只需要我一句她是被我派遣出去,至少我还在任的这两年多无人敢动沈家,也无人敢动她会长的位置。”

“她是单久辞的夫人,这些就算单久辞被流放,也能够为她做到。”为什么不寻单久辞,而要寻温亭湛?

“摇摇你没有听她方才说,她想要抛开一切利益算计,去寻单久辞,自然不会将家业托付给单久辞,如此她飞奔而去,反而目的不纯。”温亭湛看着沈知妤身影消失的方向,“我都没有想到她会有今日之举。”

在温亭湛看来,沈知妤是一个永远理智冷静只为利益而活的女人,她或许会有情,但她不会只在乎情,若有一日情与利益起了冲突,哪怕是单久辞,她也会毫不犹豫的放弃。

可今日的沈知妤的确让温亭湛刮目相看,单久辞作为他最敬重的对手,他还是希望单久辞能够珍惜眼前人,自出生起,三十多年的前半生单久辞都活得很无奈,倒是希望他的下半生能够体验一番完整的人生。

沈知妤除了太精明,太钻营,太唯利是图以外,是个无论何处都能够与之相配的地方。现下沈知妤能够为了他而抛开这一切,这壮士断腕的魄力和气度值得单久辞给他们彼此一次机会,要知道越是偏执越是在乎才越难以割舍放下。

沈知妤自幼就不是一个离得开算盘的女人,算盘是她的生命,就好比修炼之于夜摇光一样重要,她放下了她最看重的一切,最珍视的一切,只为了走到单久辞的身边,陪着他在苦寒之地熬过人生最艰难,最低谷的三年。

这份情深义重,已经不像沈知妤。

“听你这般说,我到也是希望他们俩能够成为一对有情人。”夜摇光这话出自于真心。

以前她对单久辞有点偏见,也不算待见,可自从单久辞对福安王的事情之后,倒不是因为单久辞在这件事上帮了温亭湛的缘故,而且单久辞帮温亭湛也是为了自己,而是因为单久辞对福安王的态度,可敬可佩。

哪怕日后单久辞卷土归来,重新站在和温亭湛对立的一方,争锋相对,夜摇光也讨厌不起来这样一个人。而沈知妤这样自立自强的女人,更是夜摇光所喜欢,尽管温亭湛以往觉得沈知妤过于算计,也许是站在女人的立场,夜摇光倒从未觉得沈知妤这样的做法令人厌恶,她只不过事事喜欢万无一失,想要保护好自己而已。虽然她精打细算,但从来不损害旁人的利益,只不过做法没有那么高尚和光明磊落罢了。

既然沈知妤将她的家底都托付给了温亭湛,温亭湛自然是不能白拿这么大一笔钱,没两日就带着夜摇光去了一趟江浙,亲自见了商会的人,将沈知妤的去向给了一个交代,表明了他作为布政使的态度。

但单久辞出了那样的事情,精明一点的人谁不知道沈知妤跑到何处去了?可偏偏整个时候温亭湛站出来要给沈知妤撑腰,他们还能够如何?还不是乖乖的听命办事。

福安王一案温亭湛有功劳,兴华帝又是一番大肆褒奖,就连朝堂都再也没有人敢出来说温亭湛身兼两省不合法制,且朝廷又不是没人这样的言辞。人家身兼两省不但一点纰漏都没有,两省在他的手里很明显从繁荣变为更安乐,赋税什么的半年就涨了很多,还分心去查案,且都是办得漂漂亮亮,就算再嫉妒再不甘,谁还能够寻到弹劾的点?

一个温州知府灭门案,一场两江文会,一件福安王偷龙转凤案,短短的半年时间,温亭湛用绝对的实力压得两江各府城的知府喘不过气,越发的乖巧,只要是温亭湛下达的政令,以前他动动脑子去想想,现在是想都不想,立刻吩咐人照着办。一个比一个手脚麻利,就怕慢了之后在顶头上司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如今福安王失了单久辞这一条胳膊,广安王才蹦了几天,就被查出手伸太长,竟然在宫里陷害皇太孙和蒙古郡主,兴华帝已经把他又踢去守皇陵。兴华帝新提拔的宁安王又是个事事以皇太孙马首是瞻,且从来不与任何大臣来往的贤王。

皇太孙的地位固若金汤,兴华帝也已经把大半的事情几乎全部脱手,好几日都不上朝,都是让皇长孙代为听政,日常就是和褚帝师聊聊天天逗逗趣。

而皇太孙最信任最倚重的人,除了明睿候不做第二人想,就连更早跟着皇太孙的永福侯都不能和日渐位高权重的温亭湛相提并论,他们是脑子不好使儿,才不趁着太孙还没有上位之前多在温亭湛面前刷好感。

这大元朝有多少个知府?陛下能够叫出几个知府的名字?日后新君上位,在温亭湛这里留了名的人才是有机会高升的人。为着长远计,两江的知府纷纷收起自己的小心思,纷纷效仿温亭湛公正廉明,以往一些无知的小老百姓越过知县报到知府衙门,他们都是把人打发回去,现如今也是事事亲力亲为,一个个干劲十足,就希望多点事多点人来寻他们,让他们多刷些能耐,多些表现的机会。

所以,一个优秀的领导人,一个优秀且铁血手腕的领导人,是完全可以影响下面的人,下面的人又约束下面的人,层层下去最后自然是越来越多的百姓受惠。

两江便因此一片和谐,欣欣向荣之态,送到温亭湛手里的事情就越来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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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1章 夫人,我身边有只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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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三月末国忌日之前,以往每逢大假温亭湛手里的事情就如河水一般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这一次竟然两省加起来还没有当年在西宁做知府的时候多。

“毕竟都是实打实两榜进士考出来,能力或多或少都有,就看用不用心。”就连温亭湛都不由感叹。

能够做到知府,甭管他性格如何,品德如何,都是经历过十年寒窗,几重考试才得到官位,能力再差也有,就是看他们用不用心去办事儿,只要用心就自然事半功倍。

夜摇光看着案桌上那一小摞的文本,她抬眸望着端坐在案桌之后展开一本仔细翻阅的温亭湛,突然心里觉得像温亭湛这样的人,不做君王真是太可惜,他若为皇一定能够影响更多的人,造福更多的苍生。

不过他若为皇,就必然要改朝皇帝,一旦改朝皇帝就相当于放出了元国师,如同破而后立一般,新的皇朝诞生,必然要经过战乱的烽烟和铁血的洗礼。他志不在九五之尊,与其如此,将腐朽的王朝重新扶起来,虽然付出的更多,得到的还会更少,但他有她就好了嘛。

心里这样想着,夜摇光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看政务看到一半的温亭湛听到妻子的笑声不由抬起头,投来疑惑的目光。

“我觉得阿湛在处理政务之时,最是俊美绝伦。”都说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夜摇光还很享受每次坐在一旁看着他做事,他专注的眉眼,从容的气度,下笔如行云流水的大气,都让夜摇光百看不厌,深深着迷。

无奈宠溺的看了夜摇光一眼,温亭湛又低下头,又全神贯注的去做事情,半日的工夫就处理完:“明儿我们去徽州。”

“不等开阳了么?”夜摇光诧异,原本不是商定好了等宣开阳回来。

“我已经传信给他。”温亭湛对夜摇光道,“霍家正好请我们去做客,我们便去霍家。”

“霍家这个时候请我们做客”夜摇光狐疑的看着温亭湛,“可真是巧。”

“自然是我让霍老帮个小忙。”温亭湛也不隐瞒夜摇光。

他们要去徽州,温亭湛还要陪着夜摇光去蜀山,得消失一段时间,自然需要个掩护和由头,霍家这不正好欠着他们的恩情。

“你也真是放心,霍家到底是福安王的母族,且福安王是真正的龙子凤孙。”夜摇光觉得于温亭湛挑霍家做掩护的行为着实大胆。

“是又如何?你看看福安王的所作所为。”温亭湛不以为意。

福安王为了陷害温亭湛,不惜戳霍家的伤疤,原本这件事在霍家看来是可以遮掩一辈子,福安王却自己将他掀了出来,且在自己不知道蒙家的事情情况下,为了扳倒萧士睿,完全不顾霍家的颜面,揭开霍家‘兄妹**’的丑闻。

若非温亭湛不计前嫌,将他们霍家摘出来,且费心查出了蒙家的事情,他们霍家此刻还有什么颜面苟活于世?而且事后兴华帝要处置霍家,萧士睿又说了好话,只是没收了免死金牌,其余罪责不予追究,这份恩情还比不上福安王那完全不顾念情分的外甥?

福安王这一次是往霍家的心窝子戳了一刀,事后不但毫无悔过之心,还把单久辞推出来做了挡箭牌。不趁此和福安王划清界限,难道他们霍家想成为第二个单久辞?

“福安王也真是够作,母族和左膀右臂都被他作没了。”夜摇光觉得福安王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对此,温亭湛不可置否,没有再开口。

次日夜摇光和温亭湛赶往了徽州,为了不引人注,吩咐了乾阳夫妻在家里等着宣开阳,再一起来与他们汇合,至于家里就交给了赶回来的陆永恬夫妇还有叶辅沿夫妻。

这次和上次不一样,这一次霍家对温亭湛的态度客气之中多了亲厚。

到了霍家的第二日,霍四姑娘就带着丫鬟来寻夜摇光,表示了一番感激之情:“多谢夫人和侯爷,小女已经听祖父说了,若非侯爷,小女一房……”

“公道自在人心,也算是霍家一门忠烈的福德。”夜摇光觉得能够有这个意外,算是老天爷对霍家的垂怜。

霍绍捷回来之后就立刻亲自去了蒙家质问,这件事闹得很大,基本所有人都知道蒙家将霍二夫人掉包的消息。

“今日求见夫人,除了表达一番谢意,其实还有件事想求夫人。”霍四姑娘有些不知如何启齿。

夜摇光倒是有些意外,但她对霍四姑娘的感官很好,因此就格外的宽容:“你先说说,我看看是何事。”

“夫人,我身边有只鬼……”霍四姑娘忐忑的开口。

“嗯?”夜摇光倏地的抬眼看着霍四姑娘,她身上并无阴煞之气,长期和鬼魂接触的人,哪里会这般干干净净,“你如何得知你身边有只鬼?”

夜摇光觉得霍四姑娘所指的肯定不是霍六姑娘屋子里飞鸢祖母莫兰。

“是一年前,我六妹趁我不备将我推入井底,枯井底下没有水,那么高我砸下去竟然一点损伤与痛处都没有,且我感觉到我初时明明坠落的很快,就要砸到井底时却突然缓慢了起来……”霍四姑娘说得小心翼翼,“我便怀疑有什么跟着我,后来我又假装自伤了两次,结果当真每次都有不知何处的人救我,我最初很是害怕还去佛寺里跪拜,很是折腾了一番,后来发现它似乎只在我危难时才会出现,也就压下了心底的害怕,可它自年关后就不再出现,正月里我差一点从假山上摔下来也感觉不到……”

霍四姑娘对她口中的这只鬼,就是在的时候她有些害怕,不在的时候她又担忧。

“我知道夫人是有本事之人,它几度救我性命,于我有恩,不知它是不是遇难,还请夫人替我寻它出来,超度它送它一程。”说着,霍四姑娘就在夜摇光的面前跪了下来。

夜摇光起身亲自将霍四姑娘搀扶起来,对她道:“你身边的不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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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2章 未知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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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鬼?”霍四姑娘有些错愕,那么奇异古怪,竟然不是鬼,“我有时会顿觉背脊发寒。”

“是否每次你遇险被救之后?”夜摇光轻笑着问。

霍四姑娘忙不迭的点头。

“这并不是你所想的阴鬼之气,而是你对某件未知甚至超出你想象反问的事情感觉到了后怕,身体做出的本能反应。”夜摇光耐心的解释,“和鬼魂长时间接触之人,身体不可能不沾染阴气,我并未在你身上感觉到,因此我断定你所说的并不是鬼。”

“可它有常人没有之能,高深莫测。它不是鬼,又会是什么?”一直以为她身边跟着一只鬼,霍四姑娘曾经惶惶不安,现在知道并不是一个鬼,她也没有踏实多少,更加莫名且心惊,不是鬼就是一种她未知之物,反正不是人就对了。

“这世间除了人之外,任何生灵都有各自的气息。按照你所言,它定然是出手相助过你,用他的气力与你相接触过,举凡是灵物也好,鬼魅也罢,只要不是人,与人相接触都会留下气息,我在你身上完全没有察觉丝毫不属于人类的气息。”夜摇光很细致且肯定的对霍四姑娘道,“你的事儿绝非妖魔鬼怪或者超出人类的任何一种生灵所为。”

“可这不可能是人为啊。”霍四姑娘很是费解的皱眉,“我们霍家虽然不是高手如云,等闲之辈也是休想能够轻易来去,更遑论还是这般长的一段时间,而且每一次我都看不到它在何处,尤其是我掉入枯井那一日,常人绝无这等神通。”

“你掉入枯井那日是何时?”夜摇光问。

“是白日……”霍四姑娘自己回答之后,也反应过来,她一直因为对方毫无踪影,又屡屡危机关头出手相助,而往鬼魅方向去想,却完全忘了鬼魂压根不敢白日里出现,后来几次也是在白日里,“夫人,难道当真是活人,可若是活人,为何要助我?跟着我那般久?”

不是霍四姑娘心理作用,那东西跟着她从她察觉之后,就发现至少有一月有余。

“此事容我想想,你也莫怕,既然它已经离开,且在时也未曾伤及你和府中人,想来应当不存在恶意。只要它不是鬼魅,应当也遇不上多大的危险。”夜摇光只能这样安慰。

霍四姑娘在夜摇光的开解下,还是怀揣着满腹的心思离开了夜摇光和温亭湛所住的院落。用了晚膳之后,夜摇光把这件事告诉了温亭湛。

温亭湛第一反应是:“会不会与郦昙一样?”

夜摇光果断的否定:“郦昙是因为执念成痴,我下午问过霍四姑娘,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根本不曾与男子有过深交,对于男女之情都还未开窍。而且郦昙的一缕执念是不具备任何攻击力,自然就不存在任何辅助力。”

没有力量,那就不可能是执念,可夜摇光有所不是妖魔鬼怪活着其他生灵,温亭湛一时间也是想不明白:“看来这世间之大,当真是奥妙无穷,若不亲身去体会,全然无法估量有多少奇人与奇事。”

“所以,我想有生之年,与你走遍天下每一个角落,看尽人世每一处冷暖,赏遍山河每一道风景。”夜摇光握着温亭湛的手,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

茫茫宇宙,三千世界,她希望有朝一日她和温亭湛都能够超脱世俗,越过三千世界,执手走遍一个不同的世界。这一次去蜀山,夜摇光首要的目的,就是蜀山的藏珍阁,希望在那里能够寻到适合温亭湛修炼的术法。

因为霍四姑娘这个小插曲,夜摇光还是打算在霍家多等几日,恰好这几日霍绍捷请了自己的得意门生,如今顶替陆家的江苏都指挥使司来和温亭湛会个面,也算是牵桥搭线。江苏的提刑按察使夜摇光和温亭湛都见过,原本这是陆家的职位,但陆老爷子去世,这并不是世袭,陆永恬的父亲还拿不下这么大的权柄,就从其他省份的都指挥使同知调了一个过来。

这位都指挥使司叫做佟魁,人如其名高大魁梧,满脸的络腮胡,但眼神清正,炯炯有神。行步虎虎生风,一看就是难得的武将,难怪霍绍捷会大力引荐给温亭湛。

“温大人,老魁早就听闻你在八闽水师之中以一敌众,威风凛凛。”酒过三巡之后,佟魁就不再客套,而是很爽朗的开口,“不瞒温大人,老魁也是从八闽水师洪家出来的人,不瞒段拓才离了八闽另开天地,这辈子最服聪明的人和打得过我老魁之人,虽说我老魁现如今和温大人同级,但三司素来以布政使司为首。温大人的聪明才智我老魁自然是不敢相比,就想让温大人在拳头上和老魁比划比划,若是老魁输了日后定然以温大人马首是瞻!”

夜摇光看着佟魁,真是无语了一把,这话要是给兴华帝听了,指不定撸了他的官职,谁打的赢他,他就听说的,也不怕是个表里不一,暗藏身手的人!

虽然温亭湛不惧一个都指挥使司与不与自己为敌,但多个朋友总是好,尤其是这是霍绍捷牵的线,霍绍捷的心思温亭湛明白,这是要报答他。他在两江的影响力已经不言而喻,可很多事情都是需要军方势力,就算不为着他能够在两江更加顺利,也要为着萧士睿着想。

萧士睿尽管自己小时候在军营里呆过,如今军权方面也没有人比明王府更大,但光一个明诺,和还没有成长起来的陆永恬以及正在成长的何定远与黄彦柏是远远不够,送到嘴边的肥肉,温亭湛哪里有不张嘴吃的道理。

“霍老家中正好有个习武场,佟大人既然诚心相邀,便请佟大人指教。”温亭湛站起身。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温大人是个爽快人!”佟魁似乎很喜欢何人比拼,夜摇光感觉到他浑身的战意,仿佛每一根汗毛都膨胀开,大步流星的往练武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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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3章 文治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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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旷的比武场地,两人都换了身宽松的便服,佟魁一身堆起来的肌肉看得令人心境肉体,站在他对面的温亭湛身子修长,明明恰到好处的挺拔身姿,被佟魁衬托得有些单薄。

“呀”佟魁一运气,扑面而来的雄厚内劲让夜摇光心惊,这股气力已经不逊于修炼者元婴期,杀伤力定然也不妨多让,这世间并不是修炼者的武力值最高。

习武者也一样非同凡响,到了宗师进入至臻之境,一样可以匹敌渡劫期。只不过太少人能够达到,区别就在于修炼者会术法,而这些术法只要习武者心志坚定也是很难被困住,不过修炼者可以飞升成仙,习武者自然是可以延年益寿,但却终究免不了一堆白骨。

佟魁高喝一声,就朝着温亭湛入一道罡风刮了过去,别看他身材高大,目测足够一米九五上的身高,且身体结实肌肉发达,如同一座小山,但他的反应速度都极其的敏捷迅速。

在罡风逼至近前的时候,温亭湛偏身犹如穿花拂影一般轻描淡写的就闪过,佟魁的一脚跺在地面上,虽然没有将霍绍捷精心打造的刚硬地板震碎,但在场的人还都是感觉到了整个习武场轻轻的一摇晃,那是内劲爆发出来引起的视觉感受。

他反手犹如虎掌朝着温亭湛闪避的方向一抓,温亭湛那样迅速还是被他抓住了脚腕,而后温亭湛就好似一根竹竿,轻飘飘的被他抓住脚腕,双手在飞旋着甩动着。深厚的内力,让温亭湛根本没有办法挣脱,这样被甩下去,内力稍微浅薄的人都会被甩得五脏震碎。

双臂展开,温亭湛极力维持着平衡,随着佟魁的甩动,开始调节自己的内息,跟着佟魁而动,偏偏佟魁不给温亭湛机会,随时转换方向和动作,唯独不变的就算不松开温亭湛。

温亭湛只能气息下坠,凝重于双足之中,用深厚的内劲企图将佟魁的手震开,察觉到温亭湛的气力,佟魁手上一滞,内力倾注于双手,拽着温亭湛的脚往下一拉。

温亭湛迅速一伸腿,另外一只腿先一步抵在了地面,佟魁见此拽着温亭湛的一条腿迅速的往后一退,手上的力道也不减,势要将温亭湛的腿劈下去。这要是劈下去,温亭湛的腿必废物无疑。

却完全没有料到,温亭湛落在地上的脚尖一转,整个身子就定在了地面上。

佟魁顿时一惊,立刻运足了全身之力,想要将温亭湛拉动,温亭湛却纹丝不动。两人的内劲立刻开始冲撞,夜摇光在一旁看得一清二楚。

随着时间的推移,佟魁一张脸憋的涨红,有一种力气被支透的趋势。而温亭湛看似云淡风轻,只有了解他的夜摇光才看得出他,他的唇已经轻轻抿起来,剑眉也有微微聚拢的趋势。

见此,夜摇光暗暗心惊,这佟魁的内力很深厚,和温亭湛竟然差不多。

虽然差不多,但终究还是有差距,在佟魁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来之际,温亭湛突然浑身气力一涨,瞬间震开了佟魁拽住他脚腕的双手,身子如矫健的仙鹤一个华丽之际的旋转,一脚踢在了佟魁的肩膀上,将佟魁踢得往后不断的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子。

温亭湛飘然旋身落地,站定:“佟大人,承让。”

佟魁看向温亭湛的目光格外的火热与崇敬:“原本老师便说过温大人武艺极高,老魁还有些不愿信,只当温大人是老师难得遇见的一个将才,却没有想到温大人的武艺……老魁心服口服!”说着佟魁就锤了锤自己的胸口,“温大人日后若是有何吩咐,老魁绝不推辞!”

佟魁是个性情中人,他有两位师傅,一个是已经亡故的八闽洪水师提督,另一个就是他离开了八闽之后,机缘巧合遇上的霍绍捷。温亭湛对他两位师傅都有大恩,洪家和霍家都欠着温亭湛救命之恩,他这个做弟子的自然是要竭力偿还。

但偿还恩情是一回事,心中是否臣服又是另外一回事,才有了今日他拼尽全力与温亭湛一比,温亭湛同样还是武状元出身,且在八闽的战绩也是广为流传,随着他的声名远播,越来越多的人将他一点小小的事迹都过分的神话,佟魁不想听人言,要亲自去检验。

温亭湛能够降服天下文臣,能不能打服天下武将?

今日一场比划,不爱舞文弄墨的大老粗佟魁总算是明白了一个词儿:文治武功!

说的就是温亭湛这样的人,佟魁觉得这世间没有一个不被温亭湛折服!

“恭喜你,又多了一个崇拜者。”回了院子里,夜摇光将拧干的热帕子递给温亭湛。

“我怎么听着摇摇的语气酸溜溜的。”温亭湛一边拿着帕子擦着身上的汗渍,一边打趣夜摇光,“摇摇这是担忧我的拥护者比你更多么?”

“哼。”夜摇光轻哼一声,将恰好给温亭湛拿出来干净的衣裳直接扔到他怀里,“我的拥护者会比你少?你等着,我们去蜀山百年大会,我让你看一看多少人拥护我!”

其实夜摇光这话说的有点没有底气,虽然她不轻视否定自己现如今在修炼界的地位和影响力,光凭未满三十的合体期,她就能够让各大宗门弟子仰望。但修炼界的人有多少?世俗中的人又有多少?

温亭湛三个字现在有多重,夜摇光都不用去猜,不说其他,就说青海一省,江苏江浙两省,这三个省份加来的百姓,就足够碾压夜摇光。

“我自然是比不上摇摇。”温亭湛将夜摇光抱在怀里,低声轻语:“就连我自己都是摇摇的拥护者,自然拥护我之人,也都是拥护摇摇之人。”

“算你嘴甜。”夜摇光捏了捏他的鼻子,旋即叹道,“我到如今对霍四姑娘的事儿也是毫无头绪。”

“你已经为她能做的都做了,既然还是寻不到蛛丝马迹,证明此事不应该由你来了结。”温亭湛宽慰着夜摇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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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4章 救下一缕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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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听你的。”夜摇光是真的无能为力。

等她临走前绘制一张趋吉避凶的符篆送给霍四姑娘,也让她心安。

但是夜摇光还没有来得及绘制符篆,当天夜里她睡到半夜,就看到了霍家周围有气息在浮动,还没有进入霍家的范围,她睁开眼睛沉着的等着,发现那一阵波动似乎在碰撞,应该是有人在斗法,她并没有参与进去,很快那一阵波动就消失,她打算闭上眼睛接着睡。

还没有进入梦乡,就有急促的脚步声从内院朝着她的院落里奔来,夜摇光拽起衣衫迅速的披衣下榻飞掠出去,刚刚走到院子的门口就看到披散着一头长发,还穿着雪白里衣,就披了一件斗篷将自己裹住,甚至连鞋子都没有穿好,也许半路上掉了一只,没有回头去穿,就这样狼狈跑过来的霍四姑娘。

“你这是何故?”夜摇光连忙迎上去,将她抓住,一个闪身回到了霍四姑娘的院子里。到了霍四姑娘的院子,夜摇光才看到她的丫鬟昏睡在屋檐下,且睡得状态有点不正常,没给还在喘息的霍四姑娘说话的机会,夜摇光上前,就察觉霍四姑娘的丫鬟是中了术法昏迷,“何人闯入了你的院落?”

“夫人,夫人,是他!”霍四姑娘有些激动的抓住夜摇光,“他说他是‘元神出窍’,去年他在闭关之际元神出窍,却无法回到他的身体里,他都以为他会就此成为孤魂野鬼,可不知为何留在我的身边,他的元神不会受到影响,这才一直跟着我,前不久他父亲终于发现他的异常,才将他给召回去,今日他是特意来寻我,被我惊觉他才对我说话。”

原来是个刚刚到了炼虚期的修炼者,刚刚能够元神出窍,就贪玩跑出来,结果不知道因为什么愿意回不了体,飘到了霍四姑娘的身边,夜摇光猜测多半是因为霍四姑娘命格与他相契互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夫人,您快去救他,方才他说他走了,日后再也不会来打扰我,还说我如果遇到大灾大难就去蜀山放个天灯,天灯上写着他的名字,他一定会来救助我。可我才刚刚歇下,就听到他一声呼救。”霍四姑娘担心夜摇光不愿意出手,三言两语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蜀山!夜摇光目光一凝,对着霍四姑娘点了点头,就一个闪身朝着方才气息波动消失的方向追过去。

夜摇光没有想到霍四姑娘身边竟然是一缕元神,难怪没有其他气息,更没有想到竟然如此巧合,他是蜀山宗门的弟子,不说夜摇光此行就是为了和蜀山派结下一个善缘,就说霍四姑娘既然求到她这里来,她少不得也得去看一看究竟。

这一追,夜摇光都险些追出了徽州地界,都差点怀疑是不是这场对决已经结束,若非夜摇光想着追出徽州若是再没有痕迹,只怕是遇不上这一出事端。

“你们两竟敢对我动手,就不怕我父亲追责么!”一道愤怒的声音在树林之中响起。

“抓住了你,何惧你父亲?”另一道讽刺的声音响起。

“你们两叛徒,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们得逞!”

这道声音传来,夜摇光暗道不好,她迅速的飞掠至声源处,就看到一团狂暴的力道裹着一缕元神,这是要自爆元神,而原本打算制止的两个人看到突然出现的夜摇光顿时一惊,一人厉声质问:“你是何人,这是我蜀山剑派清理门户,莫要多管闲事!”

原来都是蜀山剑派的人,夜摇光一挥袖:“他们俩交给你。”

金子从夜摇光的水袖之中飞跃而出,朝着两个人扑上去,夜摇光迅速的运气将企图自爆元神的家伙给护住。可对方很明显是求死之心很决绝,夜摇光出手也只能勉强抢救回来他一缕无知无觉的元神,当即取出三枚祥符通宝,将之叠压在铜钱之上。

转身就看到金子一爪子抓住一个人,却不想这个人立刻自爆而亡,而另一个人早在金子抓住自爆的之际,夜摇光还没有来得及出手,就消失不见,逃得无影无踪。

不过夜摇光也没有打算去追,迟早到了蜀山会见到。

她带着那一缕元神回到了霍家,先去见了霍四姑娘,霍四姑娘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屋子里瞪着她,夜摇光无声的潜入她的屋子对她道:“人我救了,你好生歇着,不要担心。”

至于情况,夜摇光到底没有详细对霍四姑娘说清楚,立刻之际又顿住了脚步,侧首问:“他既然许诺你,若是日后遇上大灾大难去蜀山点灯,以他的姓名为讯号,他叫什么名字?”

霍四姑娘有些奇怪,既然夜摇光救了人,为何还不知道他的名字,难道是他不知感恩,转头就跑了?看着也不像这等人,否则又怎会特意来寻她,让她知晓日后如何去求助他?

不过夜摇光既然说了救了人,她就不会怀疑夜摇光,也许是夜摇光救了人转身就走,没有给对方说话的机会:“他叫伍旭,五人为伍,旭日之旭。”

夜摇光点了点头,就不置一词的离开,出门的时候顺带指尖在被伍旭施术昏睡的丫鬟身上一点,这才消失在霍四姑娘的院子里,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温亭湛已经醒来,并且两个孩子也被惊醒,正在哄着又要昏昏欲睡的两个孩子,夜摇光屏气凝神,重新躺上床榻,没有对温亭湛多说什么,温亭湛也没有问,夫妻两对视一眼又接着陪着两个孩子歇下。

直到第二日夜摇光醒来才对温亭湛将夜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道:“阿湛,我们只怕要立刻去一趟蜀山,这一缕元神若不早回体,只怕这小子的性命不保。而且,我猜测蜀山剑派出现了内斗,不知为何而内斗,但定然非同小可,这小子的身份恐怕不一般。”

“可有法子先查一查,再入蜀山?”温亭湛觉得如此更稳妥一些,“我接到陌大哥传信,他今日就会赶来与我们汇合,或者我们届时先商议一番,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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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5章 与戈无音团聚

“陌大哥要来了?”夜摇光知道这次百年大会九陌宗必不可少,但是不确定是不是陌钦前来,“那我们便再等一等。”

她自己身处俗世之中,对世外之事并不是很关心,而缘生观又是一门心思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除非是求到或者推到了缘生观的身上,否则绝无可能出面,因此是不会去关心其他宗门的事情,尤其是涉及内里矛盾,九陌宗就不一样,说不定能够知道更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陌钦来的比夜摇光和温亭湛想象的晚,倒是戈无音夫妻先了一步。

看到戈无音和云非离的时候夜摇光很惊喜,上前就双手牵起戈无音的手:“你们怎么来了这里?”

“哼,你个小没良心的人,就知道将你的行踪告诉陌钦,压根把我抛诸脑后。”戈无音瞪了夜摇光一眼,一脸的不高兴,“若非我们夫妻在半路上遇到了陌钦,都不知你在何处,更不知这次竟然是你代表缘生观。你说,你心里还有没有我?”

“我心里哪里能有你?”夜摇光狡黠一笑,转身就走到温亭湛的身边,将手抬到温亭湛的肩膀上,“我心里都被他填满了,如今又挤下了我的几个孩子,哪里还有多余的位置。再说了,当着云宗主的面,我可不想被云宗主记恨,你若心中有我,就别害我。”

“好你个夜摇光,看我不修理你!”戈无音被夜摇光气的立刻追上去要打夜摇光。

“就怕你追不上我。”夜摇光立刻闪躲。

夜摇光现在的修为大涨,戈无音的修为还在炼虚期,连分神期都不到,差夜摇光不是一星半点。追了半天也没有抓到夜摇光一片衣角,个意外气馁的顿住:“你就欺负我修为不如你。”

夜摇光也不闹了,挂着愉悦的笑容走到了戈无音的身边:“你家的两个宝贝疙瘩呢?”

“在宗门,两个孩子都大了也不像小时候那般撒不开手。”提到两个孩子戈无音就笑得合不拢嘴,“如今似小大人,跟着云酉长老开始修炼,一心想要快快修炼成爹爹一样厉害之人,日后做天下第一宗的女宗主!”

“有志气!”夜摇光竖起大拇指。

小小年纪就想着做天下第一宗的大宗主,十年前缥邈仙宗的确可以称得上九宗十门的第一,但也仅限九宗十门,这世间还有不少隐世家族,还有类似于封山封门的蜀山剑派这样的大宗,都不敢称之为天下第一宗。现在更是连在九宗十门领头位置都不保。

戈无音这两个女儿才六岁,就立志于做女宗主,还要将缥邈仙宗发展到天下第一。

“年少方能轻狂,无知方能无惧。”虽然戈无音也很骄傲自己的孩子能这么乖巧,但到底没有被冲昏了头脑,“不说她们两,你的两个宝贝呢?快给我看看。”

“走,带你去看看这两个小家伙。”夜摇光立刻牵着戈无音的手往进了屋子里。

温亭湛就将云非离请到院子里闲聊。

本来做了母亲戈无音就特别喜欢孩子,加上夜摇光的两个又长得实在是太好看,戈无音就像个拐子,这个摸摸那个摸摸,温叶蓁倒是很淡定,也许是因为脾气太好,母亲又在一旁,戈无音怎么蹂躏都忍受下来。反倒是温桃蓁被戈无音捏了两把之后,就害怕的往母亲怀里扑。

见此,戈无音有些讪讪的将魔爪收回来,一把将温叶蓁给抱起来:“你这双儿女可真是羡煞旁人,把你儿子给我吧,我带回去给我女儿养。我这辈子不能像你一样养个温亭湛出来,我女儿可以。”

“你这话要是被云宗主听了去,也不怕他伤心。”夜摇光扫了戈无音一眼,“我辛辛苦苦生的孩子,你说抱走就抱走,倒是想得美。”

戈无音却完全不愿罢手:“你要是觉着我过分,那我把女儿送你家里,你养着。这青梅竹马才最是容易两情相悦,琴瑟和鸣。”

“我可不敢耽搁未来女宗主的霸业。”夜摇光间戈无音越说越离谱,而且戈无音还真的是干得出这种事的人,便岔开话题,“你的两个千金也大了,你何时再生一个?”

虽然世俗之外并不讲究一定要男孩袭承宗主之位,可男女之间到底悬殊,女宗主肩上的责任和男宗主一样,可压力却不是一星半点,夜摇光倒不是要戈无音一定要生个儿子,至少要多生几个,日后彼此间可以照应,也好互相帮衬,将缥邈仙宗发扬光大。

“我倒是有这个打算,可非离一直忙着修炼,缥邈仙宗又极多的事情,就一直没有消息。”戈无音轻叹一口气。

夜摇光仔细认真的看了她的神色,没有看出不对劲的地方,才挪揄道:“我怎地听到了浓浓的闺怨?”

“去你的,少拿我取乐,当心我真的把你儿子抱走。”戈无音用手肘撞了夜摇光一下。

就是因为这一下,她环着温叶蓁的双臂松开了些,温叶蓁这个小机灵鬼,就小身子往下一缩,然后一个翻滚就咕噜咕噜如同小球一般滚到了夜摇光的身边。

这一幕,可把夜摇光和戈无音给震撼得久久不能回神,直到温叶蓁趴到夜摇光的手臂上,小手紧紧的抓住夜摇光的袖袍,一副深怕被人拐走的模样,两人才从目瞪口呆之中回神。

低头看着紧紧拽着母亲袖袍的温叶蓁,戈无音惊叹道:“你生的是人精吧!”

这才一岁一个多月,到底是听懂了她的话,还是被她抱久了,而巧合的去寻母亲?如果是嵌着戈无音只觉得这孩子真是聪明得骇人,如果是后者也不得了,不哭不闹就这么自己想法子,她家两个小魔女也算是机灵聪明,但至少三岁才有这样的自力更生的能力。

“他们俩啊,我怀着的时候,定然是好东西都被这小子给吸走。”夜摇光也是哭笑不得,温叶蓁聪明的像他爹让人害怕,温桃蓁比她这个做母亲的还要智商寻常。

第2056章 拒婚的陌钦

“也怪不得你说,他总是事事都让着桃桃。”戈无音看着温叶蓁就差点眼冒精光。这女婿,无论如何也要拐到手,完全不把自己女儿比温叶蓁大五岁当回事儿。

似乎感觉到了戈无音饿狼一般的眼神,温叶蓁像母亲的怀里缩了缩。

这一反应,又把两人逗得笑了起来,把温叶蓁抱紧了一点,给孩子安全感之后,夜摇光才抬眼道:“陌大哥遇上了何事儿,怎地好端端的突然又临时变卦?”

“他是知道珺玥了上来,故意躲着。”戈无音提到这事儿,也是一脸愁容,“苍琅宗和九陌宗有意联姻,陌伯父想要陌钦早些时候娶亲,他都快到不惑之年,这放在世俗之中都成了祖父,虽则我们修炼之人半百甚至近百岁成婚的比比皆是,可他责任不一样,九陌宗到了他这一代,只有他一个,若是有个闪失……”

不吉利的话戈无音就打住了,虽然他们是修炼之人,陌钦又已经到了合体期的,但越往高处其实潜在的危险越大,其他的不说,就是冲击修为陨落的几率也大大的增加。作为一宗的少宗主,陌钦已经三十有八,尽管他看着依然如当年弱冠之年般风华无双,可事实却不能掩盖,这个时候陌宗主要他成亲也是无可厚非。

“感情之事强求不得,若是陌大哥已经到了这等地步,再强迫他们成为夫妻,未必是好事,指不定两宗结亲不成反倒要结仇。”夜摇光虽然也很喜欢苍珺玥,那么美丽出尘,又那么聪明,善解人意的女人,但是陌钦这么明显的不愿意,他们被迫在一起不会是好事。

现在苍珺玥可以理解陌钦,可以苦苦追求,是因为她还没有资格去怨怪去索要,一旦成了妻子的身份,她得不到妻子应有的尊重与呵护,那么她爱的多深就会伤的多沉,更甚者会恨的多疯狂。

“我也知道是这个理,也私下对珺玥说了好几回,可这丫头就是不听。”戈无音两边都说了好多次,陌钦那边还好,已经听了戈无音的话,对苍珺玥除了疏离就是疏离,连基本的朋友关怀都不曾有,就是想绝了苍珺玥的念头。

关键是苍珺玥根本是个越挫越勇,且认死理的人,这辈子就认定了陌钦。

“我觉着要想珺玥死心,唯有陌钦成婚。”戈无音算是看出来了,只要陌钦一人不成婚,苍珺玥就一日不会放弃,她对陌钦执着了三十多年,从很小的时候就立誓要嫁给陌钦。

其实,有时候都在怀疑,苍珺玥对陌钦到底是刻入骨髓的爱,还是深入灵魂的执着。这话她没有问苍珺玥,她觉得苍珺玥只怕是自己也想不明白。

“陌大哥这么多年孑然一身,也没有见他对哪个女人有了那等心思,总不能随意拉个女子就成婚吧。”陌钦不是那般对自己不负责的人,且就算是陌钦愿意,陌宗主也未必同意。

戈无音抬眼飞快的看了夜摇光一眼,她心里叹息,陌钦的心思谁都看得明白,唯独夜摇光看不明白。不过戈无音知晓,这也不能怪夜摇光,她是个根本在男女之情不开窍之人。要怪就只能怪夜摇光是个修炼者,活得也太像个修炼者。

他们修炼之人不拘泥于小节,不论男女,不论老少,都可以平辈相交,自在相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根本不是多大点事情,这要放在世俗之中,只怕得闹出人命。且陌钦又是个那样不会轻易说出口的性子,她和陌钦也是自小一块长大,且亲厚无比,就连她祖父,陌钦的父亲都成误会过他们彼此有意,但其实他们根本没有这点男女之情。

夜摇光对陌钦,就好比她对陌钦一样。危难的时候会想到,能够为彼此牺牲性命,但却没有半点情与爱,只不过陌钦对夜摇光,并不像对她一样罢了。

如同夜摇光这样的人,只要不确切的冲破那一层纸,她永远不会往男女之间的感情方向想。因为她的心太干净,干净得并不觉得男人和女人就非得异性相吸才能够彼此长久,她待任何她亲厚的人,其实是不分那男女的……

不用想,戈无音也觉得温亭湛能够将夜摇光娶到手,定然是时时刻刻的对着她表明心迹,让她一刻钟都不能不把他当做一个爱慕她的男人来看。这才强势的将自己塞入了夜摇光的心里。所以,陌钦输给温亭湛,最大的因素就是天时地利。

“正如你所言,他便是不愿随意,这才惹恼了陌伯父,临行前我们先去了九陌宗,打算和陌钦一块来蜀山,可他与陌伯父争执了一番……”

戈无音到现在还记得,陌伯父原本是想要趁着他们夫妻在,提到这个话题,让他们夫妻劝着点,毕竟她和云非离也是利益联姻,成婚前没有半点感情,如今不也过得夫妻美满?陌伯父也是希望陌钦如此。

岂料陌钦完全不松口,陌伯父都已经说不论是何身份,哪怕是个俗世女子,他也愿意顶着其他宗门的施压,成全陌钦,只要陌钦能够成婚生子,日后的事儿他都不再干涉。

“陌宗主何以突然这般焦急?”夜摇光听出了不对劲,毕竟三十多年也等了,且陌钦也不是立刻要冲关,弄得好像陌钦时日无多一般。

“陌伯父要冲击渡劫期。”真是因此,陌宗主才等不及。

夜摇光恍然,陌宗主如果要冲击渡劫期,那就说得过去。于修炼者而言,每一次修为的突破其实风险都不小,越是修为高深越是死大于生,到了大乘期冲击渡劫期,那就是九死一生。渡劫期飞升成仙,那是百里有一。

陌宗主应该是担心自己冲击屏障而有个闪失,他在的时候就无人管得住陌钦,若是他真的有个意外,唯恐陌钦就这样孤独终老。

“陌大哥不是一个不懂肩负责任之人。”夜摇光摇头,“陌宗主大可不必如此。”

第2057章 蜀山百年大会之因

在夜摇光看来陌宗主的担忧完全是多余,倒不是诅咒陌宗主有什么不测。夜摇光自然真心希望陌宗主能够顺利进入渡劫期。如果有个万一,一旦有个万一出了什么事,到了陌钦需要肩负责任的时候,夜摇光相信陌钦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他一定能够像云非离一样把九陌宗发扬光大。

且陌钦不会像云非离那样累,毕竟陌钦还有个亲叔叔不提,九陌宗虽然在宗门之中地位不可否决,却也没有缥邈仙宗那么高。且九陌宗一直人脉单薄,不像云宗主和云笠在的时候那样如日中天,九陌宗就算失去了陌宗主也不会塌下半边天,和缥邈仙宗最大不同在于,九陌宗是靠着炼丹师而有一席之地,陌钦也用不着联姻。

陌宗主完全可以让陌钦慢慢的追寻自己合心意之人。

那是因为你不知他心中有你。

戈无音心底一阵叹息,尽管陌钦已经放下,且诚心的祝福。

可世俗有句话: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陌钦曾经对一个女子情深入骨,只可惜他们俩有缘无份。”戈无音只能这样说。

“为何有缘无份?那姑娘是俗世之女?”夜摇光不是个八卦的人,但她很关心陌钦。

“襄王有梦神女无心。”戈无音回答,“陌钦所爱之人,与旁人两情相悦。陌伯父是担心陌钦执着于此,宗门的责任有很多,但我们宗门并不看重是否亲生子女继承宗门,嫡传弟子一样可以。”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夜摇光点了点头。

宗门的责任,陌钦可以不娶妻,收养一个天赋奇佳的弟子就可以。当然陌宗主也不是非要嫡亲血脉才逼迫陌钦成亲,而是陌钦现在若是不埋过心里这道坎,陌宗主心里放心不下,会死不瞑目。这是一道情劫,陌钦渡不过,就算侥幸冲击上渡劫期,也不可能渡劫成功,飞升成仙,这是一条死路。

“陌宗主也是一片良苦用心。”夜摇光轻叹,这件事还真不好说。

不说陌宗主的用意,就说陌宗主冲击渡劫期在即,陌钦若是这个时候再执拗下去。只怕陌宗主不能安心闭关冲破修为,若是陌宗主有个闪失,只怕陌钦心里会自责内疚一辈子。两项心结叠加就是一个大劫,陌钦就半只脚迈入了地狱里。

可要陌钦违心的去安抚陌宗主,夜摇光觉得陌钦未必做不到。只不过他是个磊拓的君子,他不想因为他要去实现一片孝心,而伤害一个姑娘。一个无辜的姑娘都不行,更何况如同苍珺玥这样对他爱的有些痴狂的女人?

“也许,他还羡慕当年的你和云宗主。”夜摇光看向戈无音。

“羡慕我们?”戈无音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你们成婚,是各取所需,两不相欠。”陌钦现在需要这样一个女人,愿意用婚姻在他这里换取利益的女人,大家把话先说清楚,至于日后会不会在朝夕相对如同云非离和戈无音一样,彼此倾心这是以后的事情。

就算日后这女子当真爱慕上了陌钦,陌钦不回应感情也无愧于心。可若是个什么都不知的女子,陌钦做不到,这才是他反抗陌宗主的原因。

“我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戈无音如醍醐灌顶。

她一直只当做陌钦虽然放下了,但却也迷失了,埋葬了自己的情,也埋葬了自己的心。才会这么反对成婚,在她看来身为子女,就不应该在敬重的长辈如此关键的时刻而一再忤逆。

她只想到了陌钦,想到了陌宗主,完全没有想过陌钦要娶的女子。既然是娶了,就得负责,若不想负责,就得成婚前彼此利益交换,如此才能够平常心的相处。

“这恐怕有些难。”戈无音觉得短时间根本寻不到这样一个女子。

这个女子要足够的理智、沉着、冷静。不论日后她会不会对陌钦动真情,她都能够拿得起放得下,就算得不到回应,也应该不忘记初衷,不忘记她和陌钦之间的结合之因,从而心生不忿,不满甚至怨毒,最后和陌钦反目成仇。

所以,一开始苍珺玥就出局了,因为苍珺玥做不到。而她要的,陌钦也给不起,最重要的是苍珺玥对陌钦的一片真心,容不得陌钦去利用去施舍甚至去敷衍。

“暂且走一步算一步。”夜摇光拍了拍戈无音的肩膀,“陌大哥既然还不急,想来陌宗主闭关也不是这一时半会儿,等这次蜀山大会之后,我们再坐下来好生商议商议。”

“也只能如此。”戈无音点了点头,旋即又有点担忧,“就怕珺玥在蜀山和陌钦又闹起来。”

苍珺玥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陌钦逼急了,近来和以往有些不一样,做起事情来不但失了往日的沉稳大度,甚至有些偏激,这些话戈无音不好对着夜摇光说。

虽然听出了些门道,但夜摇光也不喜欢去追问别人的是非,遇上转移话题:“对了无音,为何这次的百年大会定在蜀山剑派?”

缘生观虽然说了些原因,但都是猜测,对于择百年大会的举行之所,这种事情缘生观从来不参与,都是等到通知之后,尊重盛会而派弟子去参加。

“这事儿你算是问对人了。”戈无音立刻兴致勃勃道,“原本非离也是想要为缥邈仙宗拿下这才百年盛会,目的自然是为了缥邈仙宗。但是其他宗门也不愿意就此放手,毕竟这一场盛会,能够带来的益处不胜枚举。就在我们缥邈仙宗和剩下两大宗门争得不可开交之际,蜀山突然来了一位大长老,愿意开方蜀山藏珍阁一日,供所有宗门观摩,就为了拿下这次百年大会。蜀山剑派的藏珍阁,就连非离都受不了这等诱惑,当即就弃了权,转而支持蜀山剑派。”

原来蜀山剑派就是这样轻而易举的拿到了举办百年大会的大权。夜摇光竟然毫不知情,她还想着要如何才能够让蜀山剑派让他们夫妻进入藏珍阁,实在不行就把五行修炼之法拿出来交换。

第2058章 古怪的苍珺玥

“那你们可有去打听为何蜀山剑派千年封山,却一朝如此高调的重新问世?”夜摇光紧接着又问。

“我们哪里这般容易就被冲昏头脑?”戈无音认真的对夜摇光道,“这事儿我们心里都犯嘀咕,因而在决定推选蜀山为百年大会之地前,就特意问了蜀山剑派的长老。伍长老已经对我们言明,是因为蜀山派藏珍阁其实早在当年封山之际,就被掌门所封印,掌门曾吩咐,千年之内不得任何人开启,如今千年已过,蜀山剑派想要重新打开藏珍阁,却发现根本破解不了藏珍阁外的封印,才想集我们众家所长,一道前去商议可有破解之法。”

“那岂不是空手套白狼?”藏珍阁打不开,不就没有人可以进入,到时候不是白忙活一场

“便是当真空欢喜一场,也有无数人趋之若鹜。“戈无音分析道,“各大宗门对于蜀山藏珍阁无不神往,他们封山千年,许多事迹早已被神话,那是一种执念,若是错过这次机会,只怕都会抱憾终身。还有众人对蜀山剑派的好奇之心,且伍长老已经明明白白说清楚,日后就算当真无法,且无缘,也无人会心生不满。“

这倒也是,人家已经说清楚了,这块大饼是各大宗门自己愿意去吃。吃不到也不能怨天尤人,只不过夜摇光觉着,这些宗门未尝不是抱着交好的心态。毕竟蜀山剑派非比寻常,沉寂已久,重新问世必然会有一番大动作。

提前交好也能结个善缘。

“摇光,你似乎很是关切这事,是否发生了何事“戈无音敏锐察觉到,慎重问道。

“就在你们来之前,我遇上蜀山剑派内斗……“夜摇光将伍旭的事情来龙去脉全部告诉戈无音,“按理说,蜀山剑派久不问世,利益冲突想来不多,应当不应该有什么争端。“

人多才是非多,蜀山剑派当年的事情之后人才凋零,又封山不出,弟子门人应该不会太多。可夜摇光已经遇到了两方相争,因此总觉得蜀山派有些怪异,具体怪异在何处,她又有点说去不上来。

“我再让非离仔细去打探打探。“戈无音原本觉得没什么,但夜摇光这么一说,她的心里也没有了底,保险起见,还是多方打听一下。

毕竟蜀山剑派非比寻常,原本就让他们这些修炼者顶礼膜拜,这次去的又是别人家是地盘,虽然戈无音不觉得蜀山剑派会莫名其妙的和天下修炼者为敌,可既然有内斗,就不能不引起重视。

一千年没有接触谁知道蜀山剑派变成了何等模样这一下子戈无音心中的狂热褪去,开始冷静了下来。只能怪蜀山剑派塑造的神话太多,让他们兴不起半点怀疑,觉得多一分的猜忌,就是对他们的亵渎。

“你不必自责。“看到戈无音懊恼的模样,夜摇光表示理解,“这是根深蒂固的信仰。“

就像当日在书院的时候,那些学子对温亭湛一样,便是温亭湛当着他们的面,杀了谢立,他们也丝毫不愿意去相信温亭湛不是他们心中的那个神。

蜀山派乍然问世,就仿佛帝王突然到了一个平民百姓家,除了激动高兴以外,他们再也没有别的想法。

“我们等等陌钦,陌钦早在年前就救过一个自称蜀山派弟子之人,也是因此我们比其他宗门早一步知道蜀山派已经问世。“戈无音此刻凝神之后建议。

“好。“夜摇光原本也是打算等陌钦前来,自然是没有意见。

不知道是不是苍珺玥早就知道陌钦会赶来此处与他们回合,他们不但没有等到陌钦,反而等到了苍珺玥。

“夜真人,不会不欢迎我这个故人吧?“

不知道是不是戈无音对她说的话起了心理作用,夜摇光总觉得苍珺玥明明还是那样清丽脱俗,但给她一股极其陌生的气息,且苍珺玥的话说得可谓相当刺耳。

“苍姑娘哪里的话,苍宗主为我们夫妻数次操劳,如今外子任江苏布政使,这徽州属于他管辖之地,我们夫妻自然是要一尽地主之谊。“夜摇光依然客客气气,“只不过此处并非我们夫妻家宅,我正好邀请无音去了我在此地置办不就的宅子,若是苍姑娘不嫌弃那是一个小院,便随我们一道如何?“

既然苍珺玥看着如此邪乎,并且之前和苍琅宗的交际,还是个总不得轻不得的人,夜摇光自然要早做防备。那处宅子的四象阵夜摇光还没有撤去,这下子正好又派上了用场。

“夜真人诚心相邀,晚辈哪里敢拒绝。“苍珺玥这是打定主意,要黏上夜摇光。

话,既然已经出口,夜摇光自然不会反悔,且把苍珺玥弄到四象阵里她也放心。于是立刻吩咐温亭湛像霍家此行。

霍绍捷既然是温亭湛请来做筏子,肯定是知道温亭湛要有其他事情办,象征性的挽留了两句,就亲自送他们离开。

“呵,早闻夜真人布阵一绝,今日一见,果不其然。“还在宅子的门口,苍珺玥就冷笑一声。

夜摇光眉心一跳,不动声色的问:“苍姑娘也不妨多让。看来苍姑娘慧眼如炬,就不知道猜不猜得出我这府邸布置了什么阵法“

就连云非离和戈无音都是眼底划过一丝惊诧,云非离可谓布阵的奇人,他刚才的确根据气息波动感应到有阵法,却没有想到苍珺玥也能够一眼看出来,苍琅宗何时对此道研究颇深至少戈无音没有察觉。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苍珺玥不慌不忙的莞尔一笑:“是何阵法,我倒是不知,只不过隐约觉得气息波动有些偏颇,这个问题只能问云宗主。“

“我也未曾看出。“没有入阵,云非离也没有把握胡乱猜测。

“我这个阵乃是一个简单的四象阵。“夜摇光轻轻一笑,当先带着他们进入府宅,一边走一边道:“之所以会补下这个阵法,乃是当初不慎招惹了大乘期的真人,为了避难而成,不过这个阵法虽然简单,效果却出奇之好,连大乘期都被我重伤落荒而逃……“

第2059章 魔种

夜摇光这话是故意说给苍珺玥听,让她知道四象阵的厉害,先未雨绸缪,不论苍珺玥是不是来者不善,都希望她知难而退。夜摇光都喜欢尽可能的免去不必要的冲突。

一直没有说话的温亭湛,敏锐的捕捉到苍珺玥气息微妙的变化。却没有点出来,而是以主人家的身份招待着他们一块进屋。

这是个小院子,好在云非离和戈无音是夫妻,夜摇光一家四口也正好一间屋子,苍珺玥一间,剩下的就安排给了卫荆夫妻两。

“阿湛,你说苍姑娘是不是有些不对劲”到了午休之际,各自回了屋子里,夜摇光就布下了结界,与温亭湛私语。

“眼神。”温亭湛犀利的点出,和苍珺玥交集不多,但是温亭湛还是见过几回,“以往她目光清明且正气,说明她是个坦荡的良善之辈。如今她的眼神沉郁阴冷,说明她心性大变,且她对你抱有敌意,你要当心。”

“她为何对我抱有敌意我何处招惹了她”对于苍珺玥阴阳怪气的言辞,夜摇光已经感觉到她对自己的不善,可是她不明白苍珺玥为何这般对她。

温亭湛到底没有说出口,只是提醒道:“既然她来寻了你,自然会暴露她自己的目的。摇摇只要知晓她定然不安好意,处处提防便是。”

“嗯,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夜摇光点头。

“摇摇,你没有察觉她身上是否沾染了不干净之物”温亭湛知道苍珺玥早就洞悉陌钦对他妻子的情分,但以往没有计较,依然坦然面对夜摇光,若是没有突然发生大变故,怎么会心性扭曲

“怎么可能,苍姑娘可是化神期的修炼者,哪里会有鬼物能够附的了她之身”这是不可能的,就算是鬼王真的擒住了苍珺玥,也要立刻吸了苍珺玥的神魂,否则必然会被反噬,若是如此,苍珺玥浑身的阴气是无法收敛。

“魔物呢?”温亭湛继而又问。

“这也不可能,高深强大的魔的确可以像耀星一般夺舍重生,并且拥有对方的记忆。但耀星需要从我这里金莲子净化魔之气和罪孽。否则,必然暴露无遗。”可这世间能够净化魔之气和罪孽的东西又能有几样?

也怕自己有所疏漏,夜摇光一把将金子拽出来:“你可有发现苍珺玥的不妥之处”

“没有。”金子回答的非常干净利落。

夜摇光对温亭湛耸了耸肩:“看吧,连金子都没有发现,苍珺玥不可能遇上如同耀星的大魔。”

妖就更不可能,那通身的妖气永远遮掩不了。

“我去问问无音苍琅宗是否发生什么变故,我们并不知道。”夜摇光觉得不弄清楚,实在不知道接下来要用什么态度对待苍珺玥。

以往她们也算是有些交际,且对彼此感官也不错,加上她们夫妻三番四次有求于苍宗主……

温亭湛将两个孩子抱到自己跟前,赞同夜摇光的做法:“你去吧。”

可惜夜摇光去寻戈无音什么都没有打探出来,戈无音说不论是苍琅宗还是苍珺玥本身除了被陌钦拒婚以外都没有遇上什么大事。

就在夜摇光百思不得其解的和戈无音道别之后,走出来就遇上了坐在院子里小假山上的苍珺玥,她倒了一杯茶放在自己的对面:“喧宾夺主一回,借用夜真人的茶水,请夜真人小聚片刻。”

夜摇光没有犹豫,提起裙摆变缓步走到苍珺玥的对面坐下:“你特意在此等我,有用了密音符,到底有何话与我说”

“我的确是有话与你说。”苍珺玥也不再装腔作势,而是抬眸沉沉的看着夜摇光,“我寻不到陌钦,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来寻你守株待兔。”

夜摇光皱了皱眉,却没有说话。

“不好奇,为何我如此笃定寻到你就一定能够寻到陌钦么?”苍珺玥唇角一勾。

夜摇光依然沉默。

而接下来苍珺玥的一句话,让夜摇光心神巨震:“因为他爱慕之人是你!”

“你胡说什么”夜摇光几乎是本能的反驳,甚至心里有了怒意,在她看来这是对她与陌钦坦诚相交的情意。

“呵呵呵,我胡说”苍珺玥宛如听到了最大的笑话,“夜摇光,我真替他感觉到悲哀,他竟然喜欢上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他为了你几次以命相搏,可惜你却从未知晓他的心意。这世间哪里有男人非亲非故的为一个女人舍生入死”

“为何不可以?”夜摇光理直气壮的反驳,“我把陌大哥当做亲兄长,有些感情不需要有血缘牵绊依然可以纯洁。在我心中丈夫是丈夫,朋友不分男女都是朋友,我可以为了陌大哥和无音做一样的事情。为什么不能给自己的心里留一点净土,非要把男人与女人之间的相处定义的那般暧昧与肮脏”

就前世也有很多人是绝对不相信,男女之间能够坦坦荡荡知己相交,但凡稍有亲近,必然会被指指点点。夜摇光总想不明白为何会如此就因为性别不同,就不能有超出男女之情的友谊

苍珺玥眯着眼睛冷冷的看着面色坦然,眼底澄澈的夜摇光,忽而她笑了:“或许在你眼里有,可在我眼里没有。”

“那是你之事,与我何干”夜摇光觉得苍珺玥的确有些偏执了,不想和她再聊下去,遇上站起来身。

“这不是我之事,也是你之事,知道陌钦心思的可不止我一人。”苍珺玥眼底渗透着冰冷的光芒,“你可以去问问戈无音,甚至……”唇角玩味一勾,“你的好夫君,也知晓。”

瞬间夜摇光脑子里划过戈无音对她说的关于陌钦襄王有梦神女无心的事情,她甩了甩头迅速的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抬眼就看到苍珺玥的眼底红芒一闪而过。

“她体内有魔,不是外来之魔,而是她自己修为突破留下的魔种后患!”这时候在夜摇光空间里的魅魉突然看开口。

夜摇光迅速的看向苍珺玥,她已经回复了昔日清雅脱俗。

第2060章 爱情是自私的

看着若无其事的苍珺玥,夜摇光心头一凌,还好她方才及时冷静清醒下来,否则岂不是要被苍珺玥给暗算了去

不过苍珺玥的身体里有魔种这种事情她自己绝对不会承认,也未必知道她如今性情大变是因着这个缘由,夜摇光也不好强迫的动手替她逼出来,到时候不要好事没有做成还惹了一身骚。

深深的看了苍珺玥一眼,夜摇光站起身:“不论你为何要与我说这些,也不论你所言是否属实,这都是我与陌大哥之间的时间,与你无关。”

顿了顿,夜摇光接着道:“并不因为你所爱慕之人钟情他人,被你所爱慕之人钟情的女子就亏欠了你。不论这个女人是谁,这个道理都不会变。”

言罢,夜摇光头也不回的离去。虽然对着苍珺玥夜摇光很多理直气壮,可是面对温亭湛,夜摇光却莫名的胆怯,她以为一直坦坦荡荡的和陌钦,从来没有想过男女之间的纠葛,可是温亭湛那样聪明,如果苍珺玥所言属实,那么温亭湛一定早就知道陌钦对她的心思。

可温亭湛不但从未有提及,还一直放任她和陌钦不保持距离,甚至他们之间若是遇事,他也会毫不排斥的主动提出去寻陌钦。

也许是夜摇光在门口踟蹰太久,已经将两个孩子哄睡的温亭湛似有所感,打开房门,隔着一道门槛与夜摇光四目相对。

“怎么了,摇摇”几乎是一瞬间,温亭湛就感觉到了夜摇光的情绪不对,立刻握住她的手,关怀的将她拉入屋子里。

一进屋子,夜摇光就紧紧的抱住温亭湛,不容他半分挣扎,深深的埋在他的怀里:“阿湛,我是不是经常做一些完全不顾你感受的事情,让你为难总是仗着你的宠爱纵容,肆无忌惮的挥霍你对我的好。”

“摇摇。”在夜摇光的发间落下轻柔一吻,温亭湛抱住她的肩膀,语气温柔而又肯定,“你从未曾做过任何讲我感受置之不理之事。反而是处处为我设想,事事为我顾虑。将我照顾的无微不至,令我片刻也离不了你。”

“真的么”夜摇光宛如一个不确定的孩子,抬起头,水光潋滟的桃花眸湿漉漉的望着温亭湛。

“自然,我何曾骗过你”温亭湛宠溺的刮了刮夜摇光的鼻子。

“我当真不曾做过任何让你为难,难堪,不愉之事”夜摇光定定的看着温亭湛,执着的又问了一遍。

漆黑幽深的凤眸深情无垢的回视着她,温亭湛回答的斩钉截铁:“不曾。”

深吸一口气,夜摇光才把压在心底的话说出口:“也包括陌大哥”

温亭湛好看的剑眉微微一动:“是苍珺玥对你说的”

这句话已经表面苍珺玥所言属实,就连温亭湛都看得清清楚楚,就她一个人没有看明白,原来这世界真的没有所谓纯洁的男女友情。

“摇摇,我若说我从未在乎过陌大哥的存在,那是骗你。”事到如今,温亭湛自能坦诚,“因为曾经我和陌大哥相差甚远,你又是那般耀眼。有时候我会觉着你们俩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这并不意味着我就要放弃。我将陌大哥当做一面镜子,来照着我自己,我要成为一个比他更优秀的男人,才能去匹配这世间最独一无二的你。”

“阿湛……”

“听我说完,摇摇。”把夜摇光揽入怀中,温亭湛的手插入她的发丝之中接着说道,“及至后来,我是真的不在乎。你会和陌大哥毫无芥蒂的相处,是因为你心里坦荡,你从来没有去想过陌大哥对你到底是何种情意,是因为你不在乎,也就是由始至终你没有对陌大哥有半分心思,既然如此,我为何要去计较”

“可是陌大哥他到底……”对我心思不纯,这样的话夜摇光真的不想说出口,并不是要自欺欺人,而是一直以来她坚信的信念崩塌了。

“别人如何想,我们如何去控制”温亭湛继续温声细语的开解夜摇光,“摇摇,你知道尚语嫣对我的心思,你厌恶她吗?”

夜摇光在温亭湛的怀里摇头:“这世间任何一个人都有权利去对任何一个心动,情从来是不可控制而生,能够控制得住的不是情。”

“这是一样的道理,你知道尚语嫣对我有情,并没有因此而迁怒她,疏远她,是因为她没有肖想不属于她之物,至于她对谁有情,那是她自己的权利。也是你对我的信任,你既然信我,我自然也信你。陌大哥难道和尚语嫣不同吗?”温亭湛轻轻的推开夜摇光,低下头与她四目相对,“这一路行来,陌大哥对我们除了帮助可有带给我们任何困扰?”

夜摇光如实的摇头:“不曾。”

“其实于我们之间,陌大哥才是那个最艰难的人,可他依然原因和我们来往,诚心的祝愿我们,真心的待我们一家好。我们又何故一定要再伤他一次心”也许是和夜摇光朝夕相处太久,温亭湛的观念发生了许多变化,有些他以往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现在却做的理所当然,“日后,我们与陌大哥依然是知己相交,不会利用一份他待你的不同,有好的也自然第一时间想着他,如果大家欢欢乐乐的相处下去,岂不是更好”

夜摇光对着温亭湛勉强一笑,没有应也没有说话。

她心里知道不可能了,她再也不可能那样平静坦然的面对陌钦,而她和陌钦日后也再不复轻松相处,她没有那么大的心。

自从温亭湛察觉了尚语嫣对他的情意,虽然在她的要求下,没有对尚语嫣最出什么事情,但是夜摇光却知道温亭湛再也没有经过尚语嫣的手与萧士睿联系。

两情相悦,要的就是两情,多了一丝一毫,哪怕是单方面,都不再是纯粹,这就是爱情的自私之处。

经管夜摇光知道这样对陌钦很残忍,但她只有一颗心,这一辈子也只看得见温亭湛一个人,哪怕温亭湛为了她而不在意,她也要为了温亭湛而重视。

第2061章

和温亭湛把话说清之后,夫妻之间似乎更加的亲密无间,仿佛连风都插足不进去他们之间。

苍珺玥身体里有魔种的事情夜摇光还是要提前知会戈无音和云非离,以免苍珺玥突然魔性大发,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令人防不胜防。

云非离和戈无音深入的去调查蜀山派之事,夜摇光和温亭湛也在徽州等来了乾阳和宣开阳。

陌钦应该是从戈无音那里得到了苍珺玥的消息,知道避无可避,索性就大大方方的来与他们汇合。

完全无视苍珺玥那不出所料的讽刺目光,夜摇光依然大大方方的招待陌钦:“陌大哥,可让我们好等,大伙儿都等着你。”

“临时遇上点事儿,耽搁了时间。”陌钦也是顺势淡淡的解释了一句。

“这次是陌大哥代替九陌宗参加百年大会”夜摇光没有看到除了陌钦和牧童以外的其他九陌宗人。

不过虽然陌钦和她一样只是合体期,不过陌钦是极具盛名的炼丹师,分量自然不一样,其地位也完全不逊于大乘期,代表九陌宗也是合情合理。

“父亲闭关在即,二叔要协助料理宗内之事。这次父亲闭关冲击渡劫期非比寻常,几位长老要早做准备,便只能由我代替九陌宗来参加百年大会。”陌钦也没有任何隐瞒,将宗里宗主要冲击渡劫期也直接告诉他们。

“陌大哥,我们屋里说。”温亭湛侧身伸手,将陌钦引入待客大厅,上了茶水之后,温亭湛也就直奔主题,“其实不瞒陌大哥,我们之所以在此久等陌大哥,是因对蜀山派起了猜疑之心。”

“猜疑之心”呷了一口茶水的陌钦,将茶杯放下来,目光扫过众人,正色问道,“这话从何说起”

“这话要从一开始隐匿千年的蜀山派突然问世我有所怀疑说起……”温亭湛也没有避讳苍珺玥,将心中猜想,以及后来夜摇光就下蜀山派一名弟子一缕神魂之事都告知了陌钦。

陌钦听了之后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儿才道:“我倒是救过一个蜀山派弟子,不久之前。但由于之前身有要事,并未多做交流,不过他倒是给了我一个取得联系的法子。”

“如此甚好。”云非离最近也是愁眉不展,倒不是他能力不够,实在是蜀山派消失太久,封山太久,要一时半会就打听出有利消息,根本是不切实际。

“那我今夜便约见他一次,打听一些蜀山派的事情,我们明日再集体起身去蜀山。”陌钦慎重道。

“陌钦,我有话与你说。”戈无音这个时候突然站起身,就往外面走。

苍珺玥的目光始终落在陌钦的身上,却按耐住没有跟上去。夜摇光却知道是戈无音要将苍珺玥体内有魔种的事情告诉陌钦,以免陌钦遭了暗算,现在的苍珺玥已经不是以往的苍珺玥,随时可能失去理智发疯。

不过夜摇光和温亭湛都没有料到陌钦会这样的果断,前脚他才出去联系蜀山派的人,没有过多久,后脚苍廉矗就亲自登门,强制性的将苍珺玥给带走了。

“苍琅宗竟然是苍宗主亲自前来……”夜摇光没有想到。

“也是被苍珺玥逼的无法。”戈无音幽幽一叹。苍廉矗一样修为猛涨,可惜除了他亲自来,谁也降服不了苍珺玥,“希望苍宗主在,能够让苍珺玥安分些。”

对待苍珺玥,戈无音也是有些无力,她体内有了魔种,这是修为大涨没有清理干净杂志的缘故,说实话并不是她的错,可这一点魔种在她身体里生根发芽,如果不早日拔出,必将酿成大祸。

苍珺玥被送走之后,夜摇光觉得空气都清新了不少,好心情的做了一顿大餐,几个人美餐了一顿之后,就静等陌钦的消息。

陌钦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大概子时的时候就回来,所有人都没有歇下,都在院子里等待。

“陌大哥,事情如何?”看着陌钦神色并不算凝重,温亭湛心下稍安。

“蜀山派的确出现了分化,但却并非你们所想……”陌钦将打探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分享给他们。

原来,一千年前,蜀山之所以会遭受重创,外敌的强劲不可忽视,但最致命的却是当时的掌门即将陨落,两大嫡传弟子争夺起来了掌门之位,后来大师兄捍卫住了蜀山,却迎来了佛门的冲击,来不及用门规处置师弟就去迎敌。

师弟就趁机逃窜离开,和佛门一战大伤元气,蜀山派又担心叛徒卷土而来,只能封山不出。

当年师弟一脉逃跑带走了打开藏珍阁的钥匙,而大批的核心弟子又在和佛门一战之中陨落,属于蜀山派口口相传的术法剑决已经全部消失不见,要重振蜀山派就必须打开藏珍阁。

“蜀山派是担心当年叛出的那一支寻衅捣乱,因此希望号集我们各大宗门想法打开藏珍阁。”陌钦最后总结。

“如此说来,那叛出的一支已经闻风而动,寻上了门来。”夜摇光了悟了为何会遇上那一出。

“我已经打听过蜀山派只有执法长老姓伍。”陌钦顺带道,“想来摇光你所救的便是当初我们见到,通知各大宗门,百年大会于蜀山举行的伍长老。”

“陌大哥,只剩下一缕神识,救活的几率……”夜摇光还是有点担心。

“他的身体应该还在蜀山派,蜀山派有的是上古秘法,只要能够打开藏珍阁,一切都是不在话下。”陌钦家中有关蜀山派藏珍阁简短的记载,他此次也是想要一睹真容。

温亭湛看了看众人:“既然诸位心中再无疑虑,那我们明日一早就上蜀山。”

陌钦和云非离夫妇颔首。

由于他们在下面耽搁的时间,夜摇光和温亭湛一行人到了蜀山的时候,基本夜摇光听过的宗门都已经到了。

“啧啧啧,孩儿他师傅,亏得你夫妻距离此地最为近,却是最晚到来,这是防着我看儿子么?”

夜摇光内心很拒绝,她到了蜀山遇上的第一个故人竟然是乾兑!

第2062章 险些被栽赃陷害

蜀山被誉为五灵地脉汇聚之所,世人都传修仙界的蜀山在峨眉山一带,实则不然。蜀山一直都是徽州蜀山。

环山二建的楼台亭阁,依然保持着完美的春秋时期建筑的风貌,被灵气包裹着完全没有一点风蚀和旧化,看着云雾缭绕之间,姹紫嫣红与飞檐交相辉映耸入云霄,虽然此地的灵气比不上昆仑山,但也不妨多让,夜摇光格外的心旷神怡。

如果忽略掉乾兑突然闯入画面,破坏了这仙境美感,夜摇光会心情更加美好。

“哎呦喂,孩儿他师傅,你这副模样可真别是被我戳中了心窝子吧?”乾兑已经改了一身装扮,他一头长发半散披在身后,穿着一袭精致的白袍,加上他五官本就俊朗,还别说,颇有些人模狗样。出去一准能骗到不少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夜摇光没有说话,倒是乾阳上上下下把他老子打量个遍。

乾兑见儿子如此,立刻轻咳一声,装模作样的负手而立,还假模假样的去摸了摸留出来的青羊胡。真打算对自己儿子显摆一下,却听到乾阳兴冲冲的跑到夜摇光的面前:“师傅师傅,我爹这副模样是不是你常说的骚包?”

此言一出,乾兑差点一个踉跄栽倒在地,而夜摇光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乾兑气的吹胡子瞪眼,指着乾阳却见一脸无辜,就立刻对着夜摇光怒气冲冲道:“你这是如何为人之师?你每日都教了些什么给他!”

“我如何为师”夜摇光环臂,“他跟着我白白胖胖,无灾无难,修为大涨。跟着你不是形单影只,就是被你磋磨,遍体鳞伤,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就是就是!”乾阳立刻点头附和。

气的乾兑颤巍巍的手指指着两人半晌,只能一甩袖,气呼呼道:“早知你这般能耐,我就不该多管闲事,祝你化解一难!”

夜摇光和温亭湛不由对视了一眼,就连陌钦等人的面色也凝重起来,他们都知道乾兑这人看着不靠谱,但其实这种话是不会胡诌。

“乾大师,不知发生了何事”温亭湛拱手,恭恭敬敬的询问。

乾兑偏生傲娇了起来,冷哼一声,就把头别到一边去。一副想知道哄我啊,哄得我开心了,我就告诉你们。

夜摇光才不吃他这一套,她转过头语重心长的看着乾阳:“小阳,你我师徒恐怕要缘尽于此。师傅是真喜欢你,待你如亲弟,自然是舍不得你陪我吃苦受难,如今你爹爹说我大难临头,可师傅却不自知,恰好你爹也来了,你速度随他离去。待到师傅有幸度过难关,自然会去将你接回来……”

“哇!”乾阳立刻就配合着夜摇光哭了起来,然后扑倒在乾兑身上,“爹爹师傅对我真好,我不能辜负师傅的一片苦心,孩儿这就随你回去,你放心孩儿如今已经长大,师傅常教导孩儿要懂孝悌,回去之后孩儿一定寸步不离的侍奉在爹爹的身边,爹爹要追尼姑也好,追道姑也罢,孩儿都会为您出谋划策,助你达成所愿……”

乾阳的话说得乾兑眉头狂跳,一想到以后他做什么都得带着这个拖油瓶,他还事事都添乱,乾兑就觉得生无可恋。现在乾阳已经不是十多年前的乾阳,是他想甩开就能够轻易甩开……

揉了揉青筋直跳的额头,乾兑一把推开像蚊子一般嗡嗡嗡的儿子,伸手把又要扑回来的儿子挡开:“好了好了,算我怕你们师徒!”

抬眼看了一眼偶尔会来一两个宗门之人的天空,乾兑没好气道:“跟我来。”

乾兑将他们待到了一个隐蔽的溶洞,蜀山的溶洞是一大特色,构造奇特,天然雕琢,色泽雪炼。

“你看看这个。”乾兑摊开手,一个如同宝石碎片的东西悬浮在他的掌心,随着他五行之气的流转,一个画面被激发出来。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就连夜摇光都看得心头一惊,画面正是夜摇光在救伍旭的最后一缕精魄,可是断章取义,完全看着夜摇光宛如一个妖修,将伍旭的精魄抽干净。

“我早到一步,遇上了一个被追杀的蜀山弟子,好在我因着一些私人缘故,多管闲事了一把,这东西就是从那蜀山派弟子手里拿到。”乾兑皱眉,“我才刚刚拿到手,蜀山派的几位长老就追来,这一场追杀更像是演戏,目的是让你对蜀山派屠杀之事更真实,当时其中还有一位长老质问了一句,那被追杀而死的弟子可有什么传回宗门。”

夜摇光都没有想到她好心救一个人,差一点因此被陷害成了杀人凶手,更险些挑起来蜀山派和缘生观之间的争斗。

“按照乾大师所言,蜀山派有了内鬼,且地位不低,是一位长老。”温亭湛冷静的分析,他绝对不相信这位长老的随口一问,没有别的意思。

“这个就不得而知。”乾兑摊了摊手,“不过蜀山有人对你有敌意,你最好小心为妙。”

“是啊,我如今危险重重,乾兑啊,小阳你不如……”

夜摇光话都还没有说完,乾兑就脚底抹油,一溜烟消失不见。

“哼。”乾阳一点也不伤心,就不痛不痒的哼了一声。

夜摇光收敛神色对陌钦和云非离夫妻道:“陌大哥,云宗主,无音,我们现在分开。你们听我说完,我并不是担心连累你们,而是我们分开来可以互相照应,如今敌暗我明,完全不知是何人在使坏,我们分头行动更好。”

乾兑看似逃跑,其实也是为着这个原因,趁着那些人不知道他们的关联,降低他们些许防备。

陌钦和云非离夫妻沉默了片刻,才点了点,说了声当心就先离开。

等到陌钦他们都走了,夜摇光才握着温亭湛的手:“阿湛,你说这事儿和元奕有木有关系?”

蜀山和缘生观两败俱伤,元奕得益不小。

“这不是他的行事之风,这应当是蜀山派叛出的那一支所为。”温亭湛对着夜摇光展颜一笑。

第2063章 惊闻九婴水火怪

“不是他就好,也希望他不要掺和一脚。”夜摇光倒不是惧怕元奕,而是现在局势已经足够的乱,元奕再凑热闹,难免会让他们腹背受敌,而且比起现有的敌人,对他们知之甚深的元奕,更加难以对付。

“他了解我们,我们难道不知道他?”温亭湛从容揽住夜摇光的肩,牵着她一只手往上走,“此次百年大会,他必然要来,他插手于我们而言,反倒是一件好事,我们摸不到别人的门路,可以从他身上反推一二。”

细碎的阳光从参天耸立,枝繁叶茂的树枝间投射下来,洒在盛夏的繁花翠叶之间,在灵气的滋养下,折射出点点晶莹之光,将一片生机勃勃衬托出珠光宝气。

夜摇光侧首望着这个握着她的手,行走在万千玉华之中的男子。他一袭浅白色长衫,长身玉立,袖袍轻拂间,仙鹤隐纹若隐若现,令他宛如神袛。

手,情不自禁的与他十指交握。握着他宽厚温暖的手,夜摇光觉得心很踏实,似乎只要有他在,就像屹立天地之间的针,哪怕是天塌下来,夜摇光也觉得一定会被他给撑住。

夫妻二人带着跟在身后的宣开阳和乾阳一道步行而上,站在了蜀山派巍峨气势的大门前。

“阿湛,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夜摇光的目光落在大门上问。

“既然他们已经动了手,想必一定还有后招,缘生观是何等之地便是伍长老性情急躁,也不会为着一段画面就对你不问青红皂白的下杀手。”温亭湛唇角一扬,黑眸幽深,“我们登门,上报名讳,再直接去见伍长老。”

夜摇光自然是听温亭湛的吩咐,拿出了缘生观的信物递给了守在雕柱门牌前的弟子,审查之后弟子立刻客客气气将夜摇光一行人带入进去。

“不知道贵派执法长老可在”夜摇光随着弟子前往给他们准备的居所,不着痕迹的问道,“我常年不在缘生观,知晓是伍长老亲自去缘生观下贴相邀,奈何缘生观师叔与三位师兄皆是分身无暇,只能派遣我来,于情于理我应当面向伍长老解释一二。”

夜摇光毕竟还没有到大乘期,蜀山派又隐匿了一千年,她不确定蜀山派知不知道她的事迹,为表示缘生观对蜀山派的百年大会没有轻视之意,夜摇光亲自去解释一下也是理所当然。

果然,夜摇光的话让弟子的好感倍生,立刻笑道:“长老在,夜真人请稍作歇息,弟子这就去禀报,稍后长老自然会派弟子前来请夜真人。”

“有劳。”夜摇光对待一个金丹期的小道士依然客气亲和。

夜摇光知道元奕会来,并且设想过和元奕在这里千百种狭路相逢的场面,唯独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被安排在了一个院子里!

“夜真人,这院子只有元真人主仆二人,正好空着三间屋子,适宜夜真人一行人。”领路的弟子恭敬的将夜摇光请到屋子里,“夜真人若有需要,只管吩咐院内的看守弟子。”

夜摇光点了点头,她虽然有些排斥元奕,但却知道这是情理之中。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肯定不能一人一个院子,拼住是必然。

作为东道主的蜀山派,再避世不出也应该调查一下哪些宗门不和,哪些宗门私交不错,以此来安排住所,方能减免是非又不使人尴尬。

元奕短短的一年不见,他已经恢复到了合同期,这速度让夜摇光实在是瞠目结舌,元奕背后只有一个真君老爹,真君来不了,作为唯一继承人的元奕,也已经合同期代表而来也是让人挑不出错。

至于缘生观和元家的恩怨,别说蜀山派,就算是戈无音他们若非与夜摇光相熟也是不知道,毕竟牵扯到世俗皇室。而且元奕的身份摆在那里,也不能随便塞个人,这样是对元奕的羞辱,也是主家的失礼。

还别说,算来算去,最适合和元奕凑院子的人真的是缘生观。

进入了院子,夜摇光本来不想理会一袭杏色长衫,墨发飘逸,整个人气质出尘,独自坐在院子里烹茶,颇有些闲云野鹤隐士之气的元奕,奈何人家不想和她互相无视。

长翘的睫毛微微往上一掀,露出那双遮盖细长深邃的眼眸:“温大人,温夫人,好巧。”

既然元奕这样称呼了,温亭湛就拱手行了世俗之中的见礼:“元大人,确实很巧。”

兀自倒了两杯水,元奕放在石桌上:“故人重逢,薄茶一杯,切莫嫌弃。”

夜摇光望向温亭湛,由他做主。

“开阳你和小阳先去屋子里歇息。”吩咐了儿子和乾阳,温亭湛就牵着夜摇光在元奕对面坐下。

“元奕,你有话就直说吧。”夜摇光开门见山,她从来不觉得他们和元奕有什么交情,能够做在一起品茶闲聊,元奕也不是这般无聊之人,若是没有什么目的,不会邀请他们夫妻二人。

细长圆润的指甲从冰玉茶杯边缘划过,元奕抬头:“温夫人还是这等急性子。不过既然温夫人如此心直口快,元某也就不拐弯抹角。想问温夫人与温大人对此次蜀山百年大会可有所疑虑”

夜摇光狐疑的看着元奕,她不相信陌钦知道的他不知道,他知道了,但也不是十分要紧之事,用得着他这样神神秘秘

“我夫妻倒是略知一二内情……”温亭湛没有半分隐瞒,将他们知道的所有一切都告诉了元奕。

元奕的两指顺过垂直胸前的鬓发:“这只是其一。”

“还有其二”夜摇光直接投以询问的目光,既然元奕开了这个口,那就是愿意告诉他们,就看他提出什么条件。

出乎意料的是,元奕没有提出任何条件,而是干脆的开口:“温夫人可知九婴水火怪”

夜摇光目光一凌:“九婴,水火之怪,为人害,之地有凶水。”

这可是最为凶残邪恶的神兽啊!

元奕轻轻一颔首:“蜀山派,藏珍阁之下,就镇压这一头九婴。”

第2064章 元奕的内幕

“藏珍阁镇压着九婴!”夜摇光惊得豁然站起身,“那岂不是意味着,打开藏珍阁,就是放出九婴。”

“并非如此。”元奕轻轻的一摇头,“不打开藏珍阁,九婴不出五年必然脱困而出,打开藏珍阁,九婴未必会被放出,蜀山派要打开藏珍阁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重新镇压九婴。”

“你是如何知晓?”夜摇光瞬间冷静下来,狐疑的看着元奕。

蜀山派对外并没有提到九婴,夜摇光觉得不应该是可以隐瞒,没有这个必要。如果是九婴镇压不住,这并不是蜀山派的耻辱,也不是蜀山派一己之事,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天下宗门自然会尽一番自己之力。

这样遮遮掩掩,到时候打开藏珍阁没有放出来九婴还好,一旦放出来,让人毫无防备,造成宗门伤亡,蜀山派行为就有些上不了台面,反而会引起众怒,连累整个蜀山派的名声。

于情于理,蜀山派都没有理由遮掩这件事,那么却只字不提,夜摇光猜想只有一个可能,蜀山派到了一千年以后的今日,已经无人得知藏珍阁之下有九婴,他们想要打开藏珍阁的目的,也的的确确是为了重新振兴蜀山派。

既然连蜀山派的人都已经无人知晓,可为何元奕偏偏知晓?

“你一定还好奇如此重大之事,为何蜀山派不知道是么?”元奕目光扫过一直认真倾听,不发一言的温亭湛,“蜀山派分支,想来你已经知晓。家父与分出去的那支颇有些渊源,九婴封印之符也在那位真君手中,近日封印符之上的朱砂已经越来越淡,九婴冲破而出之日,已然不远。上古穷凶神兽,可兴水火,岂是一个渡劫期的真君可以应付因此,便邀请了家父。”

顿了顿,元奕又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喉才接着道:“至于为何蜀山派不知,这要从一千年前的恩怨说起……”

一千年以前,蜀山派最辉煌的时期,掌门是御风,现在提及御风哪怕是千机都是满心敬意,他奉行了蜀山派的精髓,求道修炼不为成仙,据说他是唯一一个渡过了渡劫期,安然无恙留在了世俗之人,至于缘由无人得知。

因此世人都称他为御风上仙。

这头九婴就是蜀山派的灾难之始,它化形躲在皇室,意图扰乱人间,改变整个世俗,成为它的一方天地,和当时的武帝成为了心心相印的手足,对天下苍生残忍很辣的九婴,却不知为何偏偏对武帝宠爱有加,以男儿之身也将一代帝王迷的乱了纲常。

御风得知之后,岂能容忍如此下去,整个人世间将会秩序大乱,他亲自去了帝都,趁着九婴最微弱的一个日子,将九婴擒获,带回来蜀山,借用五灵地脉,利用藏珍阁三大法器布下九重大阵将之镇压。

因着和九婴对阵消耗了不少修为,御风已经无法将九婴诛灭,原本打算徐徐图之,先镇压再慢慢炼化。可惜,御风不知道帝王之情。

那时武帝尚且未登基,为了上蜀山,为了令御风不敢伤他性命,武帝雷霆手段改朝换代成为帝王。并且暗中大力扶持佛门,利用和九婴的心契,趁着御风闭关疗伤,制造出了蜀山派用上古凶恶神兽祸害帝王的假象。

帝王更是哄骗高僧,希望他们助他向蜀山派要回九婴,只有由佛门处置了九婴,他才能够安心。

当时的禅晦大师自然是义不容辞,带着帝王的使命去蜀山派索要九婴,御风解释了因果,禅晦一时间不知道谁真谁假,不论是误信哪一方,都极有可能是罪孽。

因此他提出将九婴交给他们佛门,若有闪失,他承担一切罪孽。可是御风早就看穿了九婴和帝王之间的阴谋诡计,心性纯善的禅晦根本不可能看的住九婴。

御风的不信任,令佛门许多僧人心生不满,且那时候原本就是道教和佛教冲击最大的时期,最终双方因为九婴和帝王的挑拨离间还是大打出手,可是谁也没有料想到御风的能力,他不但以一敌百,还将九婴的神识震碎,代价就是他的性命。

看着被震碎神识,九死一生的九婴,和舍生平定战乱的御风,禅晦才羞愧离去。

“禅晦大师原本法号并不是禅晦。”说完之后,元奕填了一句。

“禅晦,参禅不晦,铸成大错。”温亭湛倒是立刻明白其中含义,“亦有忏悔之意。”

“大错已然铸成,忏悔又有何意义”夜摇光轻叹一声,“不过,人生在世,谁又能无错”

要说错,最大的错还是九婴与帝王那一段不伦之情,他们俩本就是不为世俗所容的情。夜摇光也理解,情不知所起,亦无法自制。他们俩相爱无错,既然选择这段情,就应该隐世不出,过着他们的二人世界。若是如此,御风上仙也未必要插手。

“太贪心了……”

“万物生灵,性本贪。”温亭湛道,这世间没有生灵不贪心,只不过看是否掌握得住那个度罢了,“元大人的故事还没有完。”

莞尔,元奕也不卖关子:“御风上仙去的突然,并没有将后事交代下去,他膝下两名嫡传弟子都受到了重创,醒了之后反倒是被自己的徒儿给越权取代……”

御风的大弟子被徒儿所挟持,倒是他并不如何关注自己的师叔,这才致使御风的二弟子逃窜出去,后来御风的大弟子和这个叛徒同归于尽,小弟子知道的也就更少,并且根本撑不起整个门派,只能按照师祖的遗命封山不出。

这也是为何现如今留守的这一支对蜀山派至关重要之事知道的越来越少之故,他们怕是休养生息一千年,才有现如今能够撑起门派的阵势。

“既然你与那支交好,我倒是想知道,他们栽赃陷害我是何意”夜摇光冷声质问。

“门派大了,总有几个擅自做主之徒,这事儿定然会给你一个交代。”元奕担保,“且若非我插了手,那人又岂能如此巧合的暴露在乾兑面前。”

第2065章 据实相告

“呵,如此说来,我还得感谢你仗义相帮”夜摇光冷呵一声。随{梦}小◢1a

“自是不必。”元奕搁下手中精致的茶杯,“我与温大人,温夫人何曾有过恩情我相助温夫人,自然是希望温夫人能够相助一臂之力。”

“先说说你的目的。”夜摇光站起身,元奕这么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夜摇光反而舒服一些。正如元奕所言,他们之间没有恩情,也不需要恩情,因为注定生死宿敌。

“我说过,蜀山派这支暂不知藏珍阁有九婴,想让温夫人去提个醒,也谨防他们粗心,不做防范措施。”元奕含笑而道。

“等等……”夜摇光抬手打断元奕,“你放才不是说他们打开藏珍阁,为的是寻重新镇压九婴之法……”

“元大人口中的他们,是另一支。”温亭湛为夜摇光解惑,站出来接替夜摇光的位置,和元奕直面谈判,“元大人是希望,我夫人做和事老,让两支从新合二为一。多谢元大人抬爱,我想元大人高估了内子的能耐。”

两支合一,必然要有人城府,温亭湛记性很好,据元奕所说,外面的那一支有真君坐镇,蜀山派既然这个时候高调问世,又胆敢主持百年大会,温亭湛不用想也定然有真君。若非如此,外面那一支只怕早就已经杀上面来。

这是旗鼓相当,不愿大动干戈,就想推到夜摇光的身上。

被温亭湛这么一点明,夜摇光哪里还有不明白?她轻哼一笑:“元奕啊元奕,你一直说我蠢,在你眼里我当真如此蠢如此爱多管闲事藏珍阁有九婴,的确关系到天下苍生。你放心,我会如实告诉伍长老,信与不信就是他们蜀山派的事儿,至于掺和到蜀山派两边的自家事,请恕我爱莫能助。”

说完,夜摇光也懒得再和元奕周旋,牵着温亭湛的手就往他们的屋子里去。

元奕的算盘没错,知道她手上有伍旭的一缕元神,一旦她将元神交给伍旭,对伍旭就有大恩。到时候她将九婴的事情和盘托出如此至关重要,且很明显九婴并非一个真君可以对付,夜摇光顺势劝说。

自然不敢奢望她三言两语就能够化解前年恩怨,但两方总要给她一个面子,出来和谈一下,到最后如何谈就是他们蜀山派自己的事情。

其实,这也并不为难夜摇光,但是夜摇光对元奕认识的那一支没有什么好感。先是逼得同门先写**元神,后又是用这种事情栽赃陷害她。尽管元奕说那只是门下的人自作主张。绝对不是夜摇光挑刺,而是夜摇光觉得,连手下人都管不好的人,自己也就那样。

别最后,她施恩给蜀山派现在这支反倒施成仇来。不论他们俩支日后如何,夜摇光也是两不得罪。

至于九婴,若是因为没有回归蜀山派,那一支就对九婴置之不理,认为名不正言不顺,那么夜摇光也只能庆幸那支的德行仅此而已。这等祸极天下之事,是个修炼者都应该尽一份力!

为个人恩怨,不顾大局。这种人,哪怕是日后当真掌握了蜀山派,夜摇光也是绕道而行。

夜摇光和温亭湛到了屋子里,才坐了片刻,就有登门:“弟子蜀山派执法长老大弟子伍巡,特意奉师傅之命,前来请夜真人一见。”

夜摇光和温亭湛跟着伍巡去见伍长老的时候,出来院子里,元奕依然坐在那里,却是不发一言。

伍长老看着不惑之年,他是大乘期的修为,夜摇光不知道他真实年纪,恭敬的执晚辈礼:“伍长老。”

“夜真人不必如此,真论起辈分,老夫还得唤夜真人一声师姑。”伍长老长得有些不苟言笑,但语气很随和,语言也幽默。

夜摇光扶额,都怪虚古辈分太高,这么说虚古和伍长老的师祖同辈,所以她和蜀山派掌门同辈,比执法长老高一辈:“长老说笑,自古以来都是强者为尊,长老修为在我之上,我便以长老相称。而我嫁在世俗,夫家姓温,长老唤我温夫人即可。”

“好,温夫人特意知会弟子通知老夫,可是有要事”伍长老也主随客便应了夜摇光的要求。

伍长老自然是不相信夜摇光仅仅只是为了告诉他,她以合体期代表缘生观而来,以表尊敬。宗门不像,用不着那般拘小节。

代表人要求大乘期,那不过是显示对百年大会的重视,只要来的是足够能够体现重视之人,其余是可以适当放宽松。并不是一定要死守规矩。

若是哪个宗门突遭大难,高手全部陨落,又逢百年大会,拿不出大乘期修炼者,他们也不可能往别人伤口上撒盐,说人家没有资格参与。

“我在徽州巧遇令郎神魂出窍,险些遇难……”夜摇光将实情一一道来,在不可置信,脸色煞白的伍长老面前拿出了伍旭的一缕元神递给了伍长老。

伍长老死瞪着眼睛看着夜摇光手中一缕元神,他完全不愿意相信,转身就消失在了夜摇光的面前。若是夜摇光猜的没错,伍旭应该是第一次元神出窍回不去,被伍长老带回去就关了禁闭,中间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伍旭又偷偷的元神出窍一次,遇上了大劫。

所以,到现在忙于百年大会的伍长老都还不知道伍旭的遭遇。

夜摇光和温亭湛并没有等多久,伍长老就回来,他一瞬间仿佛苍老了许多,这才颤抖着手从夜摇光的手里接过儿子残存的一缕元神,他迅速通红的眼角溢出极致的悲恸。

“是谁!是谁对犬子如此很辣!”伍长老努力抑制住悲恸,忍得浑身颤抖问着夜摇光。

元奕所求,就是希望夜摇光不要加大两方的矛盾,让夜摇光不要讲这件事告诉伍长老,可事实就是事实,作为伍旭的亲生父亲,伍长老有知情权:“从与令郎说的那几句话看来,应当就是蜀山派之人,至于到底是何人,只能由伍长老亲自去详查。”

夜摇光这也是实话实话。她相信伍长老能够查出来,并且她的的确确没有任何证据证实凶手是何人。

第2066章 欲求之先予之

“多谢温夫人,既然是蜀山派之事,让温夫人见笑。”伍长老费了极大的劲儿才让自己冷静下来,多余的话他也不愿再说。

温亭湛和夜摇光看出了伍长老的急切,想要立刻去寻人商量如何救治自己的儿子,却没有即刻提出立刻,但是夜摇光对上一个如此悲切的父亲,也不忍在这个时候提九婴之事,可九婴之事又实在是迫在眉睫,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

温亭湛气度从容开口:“伍长老,令郎只余一缕元神,不知道长老可有营救之策?”

心里的确没有谱,且有些着急上火的伍长老听到温亭湛这话,立刻投以询问的目光,按理说温亭湛若没有法子,应当不会开这个口。可温亭湛又是一介世俗之人,伍长老觉得他应该不太懂元神和身躯之间的牵扯。

“世俗之人不也有三魂七魄,而修炼者的元神原也是人的三魂七魄修炼而成,万变不离其宗,皆是一个道理。”温亭湛面对伍长老的质疑,依然慢条斯理,口齿清晰,“这元神薄弱,正如凡人失了魂魄,只不过寻常人失了魂魄会变得痴痴傻傻,只怕修炼之人失了元神,其所受反噬更甚。”

“不错,我们的元神的确是由三魂七魄所修炼而来。寻常人丢了魂,就成了痴傻之人。而我们修炼之人若是元神尽散,就是必死无疑。且元神薄弱,会日渐消散……”说到这里,伍长老对着夜摇光深深一弯腰,“多谢温夫人费心。”

夜摇光用了致阴,且是最干净的致阴之灵滋养伍旭的元神,令伍旭的元神现如今还萦绕着一层致阴之灵,一时三刻还不会出现消散之象,也给了他一些时间来想救治之法。

至于夜摇光用的什么法宝,伍长老即便这个时候很需要,也没有询问,更不会索要,做人不能贪得无厌,毕竟到目前为止,他已经欠着夜摇光天大的恩情。

“老五,我听说旭儿遇难”就在这时一道苍劲的声音传来,一缕青烟仿佛是飘进来一般,来人一身藏青色道袍,看着四十五六,根据风中波动的余力,夜摇光可以感觉到他的修为乃是大乘期巅峰,犹在伍长老之上。

“大哥,这位是缘生观温夫人,及其夫君明睿侯温大人。”伍长老激动的迎了上去,立刻介绍,“温夫人这是老夫大哥,我蜀山派大长老伍跃真人。”

“伍跃真人。”夜摇光和温亭湛一道见礼。

“多谢温夫人搭救之恩。”伍跃倒是很客气,已经接到消息的他,知道了夜摇光就是伍旭的救命恩人,也就不避讳夜摇光,转头就对伍长老道,“既然旭儿只剩一缕元神,那便将伤旭儿之人寻出来,抽其元神炼化,以元神补元神!”

“我也是这般想,可这人只怕不好寻,便是寻出来,也未必一时三刻能够抓到手,我担心旭儿等不起。”伍长老第一反应也是这个法子。

“除此之外,可还有他法?”伍跃冷着脸质问,“旭儿的元神,我请掌门相护,当是无虑。”

伍长老欲言又止,最终也就没有说什么。

“二位长老,请恕晚辈冒犯。”温亭湛这个时候插了话,“昔年,内子曾在世俗救过一个女子……”

温亭湛将夜摇光以孤魂净化之后给雷婷婷织魂之事说出来:“不知这以元神补元神,可与内子之法乃是异曲同工”

“原就是一个道理。”伍长老轻叹一口气,“不过以元神补元神,实在是冒险,毕竟旭儿的元神太少,便是将对方的元神净化,旭儿只怕也只是一副皮囊还是旭儿……”

灵魂已经换了人,而且还是仇人,难怪伍长老有些本能的排斥。

“二位长老,晚辈倒是有一策,不知可行与否。”温亭湛面对强大的两个大乘期,依然那样风姿卓然,从容不迫,“常与夫人在世俗,遇上稀奇古怪之事不知凡几,晚辈曾经制香引魂,养魂,不知二位长老对以香滋养元神如何看”

“养神香”两个大乘期高手不可置信的看着温亭湛,“你竟然能够调制出养神香!”

温亭湛自信一笑,将他白玉雕琢的手伸到夜摇光的面前,夜摇光也不知道哪个是养神香,索性将温亭湛放珍贵香料的不同质地香盒都取出来。

温亭湛从中抽走了一个圆形掌心大小,从魅魉坟墓之中取出来的玉质盒递给了伍跃。伍跃捧在了手中,清晰的感受到,都不可置信,这竟然是经一介毫无修为的凡人调制出来。

“大哥,此法甚好!”伍长老检验过后,顿时激动的面露红光。

“伍长老,若要用此法,我倒是还有一重建议。”夜摇光突然开口道,“当初令郎元神出窍,寻不到回体之法,之所以没有化作孤魂野鬼,等到伍长老营救,实则是因为有个姑娘遇令郎八字相得益彰,她对令郎凝聚元神有起效,若是由她来滋养,对令郎事半功倍。”

夜摇光的话让伍跃兄弟陷入了沉思。

“我也只是如此一说,二位长老自然还有考量。”夜摇光没有勉强,而是看了看温亭湛之后,“想来二位长老还有要是缠身,我夫妻二人变不打扰。”

伍长老亲自将夜摇光和温亭湛送出了他的院子,回到他们的屋子里之后,夜摇光才单手托腮:“欲求之先予之,阿湛,高啊。”

现在想给蜀山派一个恩情,等到过两日再去提九婴之事,一旦他们用了养神香,这份恩情就注定欠下,有了两位长老的支持,在蜀山派的事情上,他们也有了一定的话语权,这是轻易的就掌握了主动权。

“夫人也不差,顺势就想撮合一段姻缘。”温亭湛含笑道,“怎么,那位霍四姑娘是个可以修炼之人”

世俗和宗门不能通婚,除非是世俗之人是个可以修炼之人,并且原因抛却世俗的一切,专心成为一个修炼之人,才有可能结为夫妻。

这一点,经历了杨菁菁和戈裔重之事后,夜摇光比谁都清楚,却依然推波助澜,那就证明夜摇光知道他们俩是有可能。

第2067章 祯清真君

“这一次,你可真的是猜错了。”夜摇光眉眼含笑,“并非我要做红娘,霍四姑娘的却有修炼灵根,但他们俩是否有缘分我不知,而是的的确确在霍四姑娘的身边,有助于伍旭的神魂凝聚。”

夜摇光没有做红娘的喜好,且霍四姑娘和伍旭也只能说有点缘分但这一点缘分到底能够有多深,夜摇光就不得而知,自然也不想横插一脚。

只不过是夜摇光不想蜀山派对温亭湛的养神香有什么质疑,以灵香滋养元神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如果可以借助霍四姑娘会事半功倍,且夜摇光也喜欢霍四姑娘,霍四姑娘在霍家的处境实在是有些不妙,如果可以给她另外一个选择,不知道她会如何。

“且看她造化吧。”明白夜摇光用意的温亭湛拥着夜摇光上榻,“你也累了,歇息会儿,我去看看三个孩子。”

“嗯。”夜摇光没有反驳,而是由着温亭湛给她褪去外袍盖上薄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转身离去。

他们这次来,也是把两个小家伙带来了,有宣开阳和金子在,两个小孩子也很容易照顾。

今日,温亭湛仅仅只是施了恩,一句未提九婴之事,不过这件事必然是要在百年大会之前让蜀山派知道,只是不知道温亭湛打算何时提及。但温亭湛行事,夜摇光素来不担心,想着想着就陷入了梦乡。

醒来之后,就看到坐在小轩前捧书俯首而读的温亭湛,他一头的墨发因为姿势的缘故往肩膀这边散了下来,窗户投射进来的夕阳余晖将他整个人笼罩,让他有他的一方世界看起来明媚而又温暖。

“饿了么?”温亭湛放下书,声音温柔的宛如三月的暖阳,披着一身余晖缓缓的从光芒之中走出来,走到夜摇光的面前,在她的身边坐下来。

夜摇光难得犯了懒,浑身柔若无骨的依偎在温亭湛的怀里,仰着头对上他的脸:“有个词叫秀色可餐,看着夫君,哪里饿得起来?”

修长的手指缠绕着夜摇光的一缕长发,温亭湛的语气变得暧昧低哑:“摇摇这是暗示为夫,负责喂饱你么”

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夜摇光倏地做起来,手脚麻利的穿衣裳,这厮现在最经不起撩拨,若是她真的不怕死调笑几句,指不定他就不管不顾这是别家做客,把她就地正法。这里不但是别人的地盘,元奕还在同一屋檐下,夜摇光可不敢。

等到夜摇光洗漱完毕,已经有弟子送了伙食到院子里来。如今宗门还未到齐,每次都一起共膳太过于大费周章,且到了他们这个修为吃食就是一种可有可无之物,不过是尽到礼数才送来。

夜摇光却没有想到,元奕竟然还真的出来了,并且似模似样的和他们一到共进晚膳,只不过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一句话的交流。

夜摇光和温亭湛在院子里就没有再离开过,也没有和陌钦与云非离夫妻联系过,两人就呆在院子里陪着几个孩子,偶尔和元奕点头打个招呼。

两天过后,据说一直闭关的蜀山派的掌门出关了,就在大家都翘首以盼掌门会不会与他们一句之际,蜀山派掌门祯清派了伍长老亲自来请了夜摇光夫妇去一见。

当夜摇光见到祯清的时候才明白元奕出面做说客,那一支想要化干戈为玉帛的原因,因为祯清并不是一般的渡劫期,他浑身的灵气波动已经丝毫不逊于千机真君。

并且他看着出奇的年轻,月末三十五六,一身浅白色的道袍,一根白玉簪,仙姿玉骨,一身飘灵之气,宛如已经得道成仙。

“晚辈见过祯清真君。”夜摇光拿出足够的尊重行礼。

“夜师妹何以自称晚辈,你我同辈,可以师兄妹相称。”祯清倒是非常的随和,语气也宛若兄长。

“真君可莫要如此说,真君修为已然不低于师叔,我岂敢与师兄同辈相称。”夜摇光可不会不知天高地厚,已然语气谦恭,“不知真君唤我来,有何吩咐”

“甫一出关,便听闻温夫人对蜀山派的相助之情,又闻温夫人未及三十变已经合体期,心生好奇,故而邀请温夫人前来一见。”既然夜摇光要疏远一点,祯清也没有勉强,“伍旭那孩子已然稳住了元神,温大人之香堪称鬼斧神工。”

“真君谬赞。”温亭湛谦和的回道。

“此事是我蜀山派欠下温夫人与温大人之情,他日二位若是遇险,可凭此物寻我。”祯清说着,一物就浮现在了夜摇光的面前,是一枚小巧精致的令牌。

夜摇光也没有客气,直接收下,而后顿了顿才道:“不瞒真君,我夫妻二人机缘巧合之下,还听到一则关于蜀山派藏珍阁的传闻,也不知是真是假。”

“温夫人但说无妨。”

“是这样……”

夜摇光将措辞稍加润色,没有把元奕说出来,也没有一口咬定藏珍阁之下就镇压着九婴,一切不过是她道听途说,只不过此事实在是关系重大,才会忍不住提醒一下。是假的就好,万一是真的又没有提前做好防备,那岂不是很危险。

祯清听完之后竟然笑了:“此事应当不假。我亦是前不久才确定九婴的存在,定然会在大会之上说明。不过这头九婴显然越发暴躁,只怕藏珍阁开启势在必行,否则定是寻不到再次镇压之策。”

藏珍阁的地形,藏珍阁到底布下了什么阵法,一千年了他们这些弟子早已经不知,当初相关记载文献都已经被那位带走。

“若是贸然开启,唯恐一个不慎成为放出九婴的罪人。”夜摇光想了想才开口劝道,“万望真君能够寻到一个两全之策,九婴之事乃是所有宗门之事,我们不惧与之一战,甚至牺牲性命,可也不愿了无意义的枉死。”

夜摇光是希望祯清能够这个时候先把门派恩怨放到一边,两支先合作把九婴的事情解决,而后再来关起门算账,只不过不好直接说,只能婉转提醒。

第2068章 真君对决

话,夜摇光也是点到即止,大家都是聪明之人都听得懂,有些事儿捅破了那一张纸反而都不好看。

至于祯清真君会不会接受她的意见,那都是人家自己的选择权利。就好比即便祯清真君不愿意,他们也有选择要不要共对九婴的权利,不愿意也只能在道德上谴责,并没有资格一定要所有人都有舍生忘死的大义。

不过显然祯清真君能够修炼至渡劫期也绝对不是一个没有心胸的人,就在百年大会举行前一夜。祯清真君亲自召集所有人到了论道天坛一聚。

这是一块类似于浮在云层之中的孤岛,地面平整空旷,四周种了常青树,在云雾缭绕之中,犹如挺拔的侍卫守护着整个天坛。

夜摇光这算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修炼之人,当年在昆仑山,为着昆仑地宫也没有这么多人,可想而知百年大会有多么的万众瞩目。

这一次,让夜摇光彻底的深深的领悟到这个世间到底有多少修炼宗门,那些隐世家族超出了夜摇光的估量,面对上百个不同代表,蜀山派的祯清真君也是应答自如。

聚会到了末尾的时候,夜摇光感觉到一股力量从远处波动而来。

夜摇光都能够感应到,修为不低于夜摇光的人自然也能,顿时所有人为之一静,大家都在思索他们是何来头。

就听到祯清真君开口:“昔年蜀山派封山之际,发生了分歧,太师祖那一辈,曾有一位太师叔祖离开蜀山派。然则,不过是些许小摩擦,本就是无关大雅之事,今日太师叔祖一支若是愿意回归,祯清自然是欢迎之至。一脉相承,逢蜀山派如此盛会,自当共为蜀山派出力。”

祯清真君没有说当年的事情,这事情真要轮起来,叛徒已经死了,逃离出去的那一支也是无大错。

“师兄好气度。”一道极其富有穿透力的声音传来,夜摇光就看到一人负手如大鹏般飞跃而下,而他的身后是三个穿着打扮大同小异的弟子,一女两男。

“是她!”夜摇光一眼就认出来,那女子就是帮助单久辞,也是被她逼得神魂出窍困住躯体,最后两个大乘期前来相救之人。

没有想到她竟然是这样的身份,那么那两位大乘期,其中一个还在夜摇光四象阵之中受伤的岂不就是她左右两边之人

不仅夜摇光认出来,温亭湛也认出来了。案桌之下握住夜摇光的手:“我们算是恩怨两清。”

“嗯。”夜摇光侧首对温亭湛颔首。

他们之间本来没有恩怨,是对方要还单久辞的恩情,对萧士睿动手在先,彼时她护着萧士睿,也算是各为其主。后来种种,也不过是立场问题。单久辞用人情从她的手中领走了这女人,他们之间就应该两不相欠才是,不过介于这一支人给她的感想实在是有些不好,夜摇光还是觉得要防范些为好。

“祯源师弟。”祯清真君亦是站起身,两个渡劫期巅峰站着那里,即便是完全收敛气息,强大的气场依然让夜摇光觉得有些压抑。

“师兄,这掌门之位素来是谁执掌玄天印谁是掌门,不知师兄的掌门印可在”祯源真君张口就质问掌门之位。

“玄天印在师弟手上,可师弟的玄天印当真是从太师叔祖手中传下来”祯清真君显然也不是善茬。

“我的确名不正言不顺,师兄不也是如此”祯源真君也没有狡辩,“你我修为旗鼓相当,要我屈居你之下绝无可能,你执掌蜀山派这般久,让你将掌门之位拱手相让,便是你自个儿同意,你的弟子亦不会服从于我,既然你我同为蜀山派弟子,皆是一心为着蜀山派,当着如此多门派的面儿,你我比上一场,一局定输赢。你赢,此后我带着弟子听你差遣;你输,你带着蜀山派弟子奉我为掌门,如何?”

“师弟要如何比”祯清真君并不排斥这个提议。

“你我的修为,若是全力一战,恐怕十天十夜也未必有结果,且也违背初衷,不如来一场简单又不伤筋动骨的元神对决。”祯源似乎早已经做好了打算。

“好。”祯清欣然应下。

祯源唇角一扬就一跃而起,落下时已经盘膝而坐,悬浮在半空之中,祯清与他动作几乎一致,两人之间属于渡劫期的气力涌散出来,没有丝毫的攻击性,只令人感觉气势磅礴。

他们俩相隔五步之距,盘膝而悬空坐在半空之中,两个人身上的气力犹如实质罩在他们的周身,一束光几乎是同一时间从他们的头顶飞射而出,直冲天际。

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修为地位的小菜鸟,夜摇光依然只能够看到两道就光犹如闪电一般交织着,追逐着直冲九天。所有人的目光追随而去,看着那一场激烈的碰撞。

“摇摇。”温亭湛什么都看不到,因此根本没有去看,他反倒是注视着在场之人的一举一动,不经意间就看到了祯源带来的人手决暗自变化,立刻压低声音提醒夜摇光。

夜摇光真看的精彩呢,低头望着温亭湛,顺着温亭湛的目光,顿时瞳孔一缩:“这是同契咒!”

这种咒术夜摇光是看到过,他们两个大乘期是通过咒术的契约,将自己的修为供给祯源!

祯源和祯清本就是伯仲之间,可这种高手对决,都是差之毫厘,谬之千里!难怪祯源如此胸有成竹,一早就做好了第二手准备。

虽然这是别人家的事情,夜摇光不好多做干预,且不说祯源师徒与她的过节,又与元奕交好,就说温亭湛在祯清和伍长老他们身上下的功夫,一旦祯清落败,对他们就是极大的不利。

可是这个时候,夜摇光修为哪里能够插的进去两个真君之间,纵使有心也无力,她抬眼看着高空之上,原本不分高低的对决,很明显祯清真君已经开始落败。

“若是祯清真君再无外力相助,必败无疑。”夜摇光轻叹。

“要何外力”温亭湛问。

“要灵力供给,可我们根本无法接近,我们的修为都在他之下,也不像他们有同契咒。”夜摇光看着上方的情势,眉头紧促。

温亭湛手指动了动,目光一深:“我或许有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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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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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是这般,无论何时,无论何种境地都能够为她排忧解难,化逆境为优势。

“我方才似乎看到了冥姑娘。”温亭湛在人群之中看了一下,迅速的锁定了冥曦所在之地,牵起夜摇光的手,却并不是冥曦的方向而去,反而是靠近伍跃兄弟。

下方的人都在绷着一根弦,紧张的望着半空之中的激战,越到最后关头,越发的牵动人心。因此,夜摇光和温亭湛尽量避开与人触碰,基本上没有几个人关注到他们。很顺利的就走到了伍跃的身边。

“伍长老,祯源真君与他的两位大乘期弟子之间有同契咒。”接到温亭湛的提示,夜摇光开口对伍跃道。

原本正纳闷夜摇光夫妻为何突然寻自己的伍跃,一听之下才迅速的看向祯源带来的几个弟子。目及他们变化的手诀顿时脸色一变,尽管愤怒,却无从指责。

同契咒乃是人家的本事,就好比强大的修炼者身边有强劲的坐骑可以随着参战一个道理,也如同应战者的一个兵器,没听说谁和别人对阵,还把自己的底牌全部先傻傻报上来的道理。

越是如此才越觉得憋屈,他们苦守蜀山派,一千年前蜀山派是何等的破烂,他们几代人经过一千年的努力才重新振兴起来的蜀山派,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将之拱手相送,要他们如何才能够甘心?

尽管千年前祯源一派也是受害者,可他们也不是祸害者,没有一块儿共患难过,哪怕是同出一脉,也实在是没有那般宽广的心胸,毫无芥蒂的容纳之后还要心悦诚服。

然而,眼下的情势由不得他们不接受落败的结果。他们并没有办法如同祯源这般让人挑不出错来相助他们的师傅。

可若是光明正大他们的师傅败了,他们纵使惋惜,也不至于这般气愤。虽则,这的确是人家的能耐,可蜀山派这么多人少不得有些人心中不服,一旦祯源掌权,只怕就是蜀山派内乱之始。

“伍长老,此乃郁灵香。”温亭湛将一盒香料递给了伍跃,“冥祭司也在此,伍长老何不请冥祭司帮个忙”

“温大人,多谢。”伍跃震撼温亭湛的手里竟然有这么多的灵香,但这个时候不是询问的时候,握着蕴含着一层灵气的香盒,伍跃却皱眉未动。

温亭湛似乎知道他为何犹豫,因此很是善解人意的说道:“我夫妻二人与冥祭司颇有些故交,伍长老只说这香乃是我所赠即可。”

夜摇光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伍跃是和冥族没有交情,不好贸然去相请,而且还是如此关键之事。按着冥曦的性格,蜀山派谁做掌门对她都没有好坏之处,她是不会轻易干涉进来。

“这件事,又是我们欠了冥曦一个人情。”夜摇光和温亭湛回到了他们的位置,轻声一叹。

“既然是真心相交,自然是为难时刻最先被想起。因而这世间再独霸天下之人,也不能没有一两个挚友。”温亭湛倒是没有觉得怎么样。

在他看来,朋友之间就应该互相帮助。若是冥曦有所需,他们也会义不容辞,这才是真正的朋友。

关于这一点,夜摇光也觉得是这个理,她反而更关心另外一件事:“你何时弄了这么多灵香”

这种东西等闲一样就已经很是难得,尤其是郁灵香,这种就连夜摇光都只是在传说之中才听说过得东西,温亭湛竟然不声不响的弄出来了。

“其实这些灵香并不难,的确需要一个擅调香之人,可人并非最为重要,最重要的其实是香料。”温亭湛倒不是谦虚,在夜摇光的面前,他用不着谦虚,而是陈述事实。

这香的香料还是上次去天山所采集,有些则是地方官员孝敬的奇花异草和珍贵药材,温亭湛挑拣着可以收的都收入囊中,闲暇时有空就会专研一二,加上陌钦又赠了他一本《灵香集》,有了香方和充足的香料,他若还是不成,那岂不是成了废物?

“那是因为你擅长此道才觉得如此轻而易举。”夜摇光知道温亭湛说的有一定道理,但她觉着调香的人,香方,香料都是一样的重要。

侧首对夜摇光温和一笑:“冥祭司出手了。”

夜摇光顺着温亭湛的声音望过去,就见到冥曦附耳在伍旭父亲的耳边指导着,冥曦不会直接动手,冥曦不是蜀山派之人,名不正则言不顺,反而在祯源他们那里落了把柄,不过祯源弟子助其在先,祯清这边伍跃等人相助,只要妨碍他们两比拼,也就无须顾忌。

很快夜摇光就看到伍长老对着冥曦一礼,退回到自己的位置,旋即立刻手诀变幻,温亭湛的郁灵香在他的手诀之上被一股无形之力所托起来,无火自然,阵阵香气溢开,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就见伍长老的指尖翻飞,形成了一个抖折如蛇一般细长印符,宛如一道桥梁,延伸到了祯清的身后,在他们两之间建立了无声的衔接,那郁灵香飘散的香气化作了一股灵气,抖落在符文之上,顺着印符飘到了祯清的身上瞬间被吸入他的身体里。

原本已经要落败的祯清顿时元神之光一亮,这一变故让祯源两个弟子面色凝重,迅速的换了手诀,而伍长老这边,伍跃已经带着两个大乘期先后结阵,郁灵香并不是逆天之物,对于渡劫期巅峰的真君更是不够看,但它能够如同同契咒一般成为一个链接的桥梁。

现如今就不仅仅是祯清与祯源两位真君的对决,而是真正的两方人马的对决。不过祯源那边就两个大乘期,而祯清这边四个大乘期的叠加,情势瞬间反转。

很快两道剧烈摩擦的光芒砰然一声撞击,一道光被弹了出来消失不见,下方的祯源倏地睁开眼睛,发出一声闷哼,面色苍白。

而祯清缓缓睁开眼睛,对着祯源道:“祯源师弟,承让。”

胜局已定,这下蜀山派欠他们夫妻的人情可真是还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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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0章 公布九婴

众目睽睽之下,祯源真君自然是不会抵赖,当场就表示回归蜀山派,日后以守护蜀山派为己任。

这一场聚宴就这样震撼的结束,从目睹两大真君交锋回过神之后,很多人才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蜀山派似乎一瞬间就有了六位大乘期,两位渡劫期巅峰的修炼者,这样强大的实力,便是昔日如日中天的缥缈仙宗也是望尘莫及。

心里分分都赞叹蜀山派的底蕴果然与他们所想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对于这件事大多数心里除了感叹与敬仰,其实并没有多少别的想法。

诚然修炼之人也是有利益之心,却并没有世俗人那般重,并不是突然横空出世一股强大实力,就一定要搞点事情,确保自己的地位。各个门派本就是各自修炼。对于其他门派有强大之人,是极少会生出嫉妒之心,反而更多的是喜悦。

这一份喜悦,源自于居安思危。越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修炼者,越知道这世间潜伏的危险有多少,强者的责任便是于为难之际挺身而出,保护弱者。又有了两个渡劫期巅峰的真君,日后若是遇上什么灭世妖魔,至少求救有门。

“修炼之人与世俗之人不一样。”将个方反应尽收眼底的温亭湛不由感慨。

“其实都是人,是一样。”夜摇光笑着摇头,“只不过我们看重的东西所处的环境并不相同。”

“夫人所言极是。”温亭湛深以为然的颔首,“我突然有点喜欢这种少于算计之处。”

“呵,温大人这是觉着累了?”夜摇光白了他一眼,“阴谋阳谋之于你,不过是探囊取物,何曾让你费过神你这天生的阴谋家,也会觉得累。”

“倒不是厌倦与疲惫,而是只想多一些时间陪伴你和孩子。”温亭湛将深邃的目光投向白云缭绕之间,唇角噙着一抹笑意。

“阿湛,留在世俗之外固然少了许多的名利纷扰,但更多的事也会接踵而至,这世间只要有人有生灵之处,就绕不开是是非非。”夜摇光也望着前方,目光有些无奈。

“是啊,人活着总是免不了烦扰。只不过可以选择不同的烦扰罢了。”若非想要积攒累世功德,温亭湛宁可选择和夜摇光在世俗之外的世界风里来雨里去,他很清楚在这里她更加的鲜活,眼中的神采更加飞扬。

至于他,真的是无所谓,只要有她的地方,他都觉得精彩。

明白了温亭湛的意思,夜摇光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无声的与他双手交握,十指紧扣。

次日,百年大会盛事开幕,作为东道主,祯清和祯源两师兄弟竟然都出场,并且先后分享了他们一路修炼遇到的凶险,又如何克服,宝贵的经验让很多人受益匪浅。

其实修炼之路很是枯燥,随时都会涌现潜在的危险,有些磨难与惊险突如其来,让人措手不及。现在听了真君的经历,纵使轮到他们未必遇上的是一样,但心里有了准备,许多惊险不一样,应对方式却是大同小异,不仅是这些人,就连夜摇光听了之后许多困顿之处都是茅塞顿开。

“真君之言,果然非比寻常。”夜摇光觉得祯清与祯源其实并没有对他们说什么鼓励之言,但是突然就让她对为未来的修炼顿时热情似火并且信心十足。

这一天就由两位真君的发言而结束,很多人都得到了顿悟,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领悟。

却在散场之前祯清真君站起身:“诸位,今日有一事需得提前告知诸位。蜀山派打开藏珍阁之钥匙下落不明,我与师弟探讨了许久,用尽了法子也未寻到其方向,因而只能集众家之长,看能否打开由千年玄钨铁打造的藏珍阁大门。而也就在不久之前,我才隐隐察觉藏珍阁之下有当年上仙镇压的妖魔。可是何妖魔,我也是昨夜才从师弟口中得知,乃是上古穷凶之妖九婴。”

“什么!九婴!”

“莫不是当年闹得蜀山派与朝廷佛门势不两立的九婴”

“御风上仙都已经陨落,这头九婴竟然还活着,一千年的时间,只怕元气恢复了不少。”

“御风上仙都对付不了,这头上古之妖,只怕非比寻常。”

“御风上仙已经陨落千年,不过这头九婴到现在也没有冲破封印,想来未恢复巅峰之时,我等合力未必不能一拼。”

“正是这个理,我们人多势众,难得还对付不了一头九婴?”

众人的反应,让温亭湛情不自禁的舒展唇角,他眼底的光变得春风一般温柔。

除了震惊,无一人有愤怒之情,更没有人往蜀山派是将他们骗来,就是要他们冲锋陷阵的方向想,他们也很自觉的把对付九婴当做了自己的责任。

温亭湛知道任何群体都有善与恶,但能够代表宗门来参加百年大会,必然是一宗之中德高望重之人,所以这里的人胸襟都非一般广阔,这种情况在世俗之中实在是少见。

温亭湛倒没有指责之意,生在世俗束缚也太多,正如夜摇光所言,环境决定了一切,他不过是个人喜欢这样有胸襟之人,可惜他不能修炼,否则与夜摇光做一对神仙眷侣,该有多好

九婴的消息,的确让不少人忧心,但并无人质疑蜀山派,也没有人借故离开。

当日夜里,温亭湛对夜摇光道:“我出去走一走。”

夜摇光也发现温亭湛似乎有了一重心事,因此没有提出要随同,而是点了点头目送温亭湛离开。

出了院子,温亭湛直接往祯清真君的院子而去,在门口问了弟子,弟子似乎早就得了吩咐,都没有去通传,就将温亭湛引着去见了祯清真君。

“真君。”温亭湛对着盘膝而坐的祯清行礼。

点了点头,祯清道袍一拂,温亭湛就站直了身体,对上温亭湛的目光,祯清道:“你们夫妻对我蜀山派一再施以援手,我知晓你的来意,可我并不知能否相助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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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1章 夜摇光的道

“真君如此说,其实还是有法可寻?”祯清真君的话倒是让温亭湛内心点燃了一点希望。

“温大人,你可知为何修炼之人多数被宗门束缚,不得与世俗人通婚?”祯清不答反问。

“人世有八苦,生老病死,忧悲恼、怨憎会、爱别离和求不得。”温亭湛目光微微闪动,“本非一道,强求相守,必然是爱别离收场。”

“若仅仅只是爱别离,也不至于严以门规相缚。”祯清微微罢手,“最惧执念成痴,而坠入魔道,迷失本性,更用一生修为行逆天之事,祸乱无辜生灵。”

这才是修炼之人最担心的事情,凡俗人和修炼之人的差距,出了能力,寿命,还有更多不可预知的危险,就好比温亭湛跟着夜摇光在修炼之路上遇到的惊险也是不计其数,若是在这其中温亭湛因为能力不足连累了夜摇光,亦或者自己送了性命,他们二人都很容易痛不欲生,甚至对于当初执意相结合的决定产生悔恨,从而心生魔念。

这个时候如果出现一种邪门歪道之法能够让伴侣死而复生,想来几多之人是经不起诱惑,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成全自己的一片痴情。

哪怕这份情是踏着无数人的尸骨和鲜血,也是无动于衷。

明白了祯清真君的忧虑,温亭湛释然一笑:“真君,其实我早已看透,不过是终究放不下,想要为自己争一争,看一看能否胜天一局。若是此行在蜀山派依然寻不到两全之法,那我变与摇摇就此终老,珍惜日后的每一日相处,待到我百年之后,我绝不会让摇摇走上不归路,我相信摇摇也不会因我成为一个她自己厌恶的生灵。”

“你们夫妻二人身上功德之光深厚,是我闻所未闻,想来得之不易,因而更不愿见之毁于一旦。”祯清能够看到温亭湛和夜摇光身上的功德,已经超出了正常大善之人,且还有加厚的趋势这些功德之光会影响他们夫妻的气运,让他们事事逢凶化吉,普通的灾难根本无法降落在他们二人身上。

也正是如此才让祯清觉得难能可贵,起了爱惜之心:“你们夫妻若是能够携手长寿,必然是一件造福苍生之事。你身负天命,想来你自己已经知晓,这世间无人能够改变这一点,便是你夫人亦不能。你想修炼是绝无可能,不过我蜀山派的确有一套剑法,若是大成,其寿命也能达三百之久。”

“真君,可否赐剑法”温亭湛第一次情绪这么大的波动,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他不贪心,能够陪伴她三百年,他真的心满意足了。

以夜摇光的修炼速度,温亭湛觉得她应该在五十之内就能够进入渡劫期巅峰,至于那个飞升的契机,无人可以预料。也许就是那一瞬,也许如虚谷,等到五百年。

这个就不是温亭湛需要考虑的范围,如果夜摇光提前飞升,他可以很干脆的了结自己,可若是他大限之后,夜摇光还没触碰到屏障

“此剑法不传非蜀山派弟子。”这是先祖遗留的规矩,祯清也是无法,“而你的天命尚且没有完成,我亦不能收你入蜀山派。”

“真君之意是否我完成属于我的使命,便可以拜在蜀山派门下”温亭湛立刻明白祯清的意思。

“世事无常,瞬息万变。你夫妻的命里我看不透,日后会如何亦是无从得知,因而我现如今并不能许诺于你,一切都得等到你卸下重任之后方知,你与蜀山派是否有缘。”祯清却不能给温亭湛一颗定心丸。

“我明白了,多谢真君。”温亭湛却也知道了,行了一个礼之后就告辞。

回到屋子里,温亭湛的心情显然很好,却也没有对夜摇光多言,而是带着她和孩子们玩了一会儿,就早早的歇下,他没有说什么,夜摇光虽然明显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但依然保持了沉默,没有过问。

接下来几日,都是各大门派分享一下自己修炼的心得,遇上的不同于其他人的危险,以及自己自创的术法之类的事情,就连陌钦也代表久陌宗发了言。

“陌少宗主不愧天资聪颖之辈。”这是一道女音响起。

夜摇光侧首望过去,她是祯源的弟子,亦是当年和夜摇光有些过节的那人,现在也是蜀山派的人,她的名字叫做夷舒。

就见夷舒目光一转落在了夜摇光的身上:“但若要论天赋过人,我想在场无人能够及得上缘生观夜真人。十五年前我曾有幸见到初踏入修炼一途的夜真人,彼时夜真人不过才筑基期,十五年的光阴,夜真人便成了合体期的真人,修炼之神速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不知夜真人可否与我等分享一番修炼之道?”

被东道主点了名,加上的确不少人投来好奇探究的目光,夜摇光自然不能怯场,她落落大方的站起身走到了正中央,面对四方行了礼:“其实我之所以能够修炼如此迅速,都脱不开机缘二字。”

“想必诸位都知晓我是自成一派,算是散修,只不过认了虚谷上仙为父,便也与缘生观结下了缘。”夜摇光目光忽而望向温亭湛,“而我的夫君,乃是世俗之人,这些年我从未闭关过,一切都是陪伴着他,得来的机缘”

夜摇光将她遇到的事情,挑拣了有意义的影响重大的说出来,她一边说一边引来一重重感叹之声,所有人对于夜摇光处事都是钦佩不已,听完夜摇光的故事之后,他们生出了一种,夜摇光能够修炼如此突飞猛进,实在是理所当然。

因为这已经不仅仅是上苍的偏爱,而是她的为人,类似干的机遇他们偶尔游历世俗并不是没有遇上,但处事方式却完全和夜摇光不一样。

最典型的就是月九襄之事,如同月九襄这等厉鬼遇上他们,只怕是没有机会来倾诉自己的遭遇,便是当真有人听了,大半之人只怕也不会为了一个非亲非故的厉鬼,去劳心劳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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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2章 父之教

“夜真人修人修德亦修心,难怪我等望尘莫及。”

“世俗有句话叫‘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日方知其意。夜真人的修炼心得,令我等羞愧自省,心胸开阔。”

“是啊,丝毫不逊于真君所言。”

大部分人是非常认同且赞叹夜摇光的为人处世态度,并且给出了高度评价,当然也有部分人心里不屑,只不过都没有表现出来,这也算是最基本的尊重。

别人的生存方式,可以不赞同,毕竟人与人所思所想并不同,但不赞同并不意味着是错,任何人没有资格去反驳与否定。

夷舒若有所思的看着夜摇光:“按照夜真人所言,世俗修炼反倒是比我们择一隅,安静清修有更多机缘,更助于修炼?”

夜摇光看向夷舒,不管他们之前有什么恩怨,但夜摇光知道夷舒会把她推上来,是纯粹好奇她修为如此之快的原因,毕竟她来都来了,发言是迟早的事情。

而夷舒这个问题也并不存在挑拨的意思,是真正的在思考入世修炼和与世隔绝修炼之间的差异。

“入世修炼,凡俗之间纷纷扰扰不断,自然极难独善其身,遇上的事情多了,机缘也自然随之增加。”这一点夜摇光倒是没有否定,不过她话锋一转,“然则,这世间之事皆是一柄双刃剑,是机缘还是孽缘,谁也无法预料,是善果还是恶果,一步走错便极可能跌入万丈深渊,且我等避世修炼的初衷也是不扰乱世俗秩序,背负太多牵绊触碰天机,以免修行受阻。”

“虽则我在世俗之中如履平地,但我却不得不在此感谢上苍赐我一个夫君,若非有他为了处理世俗之间的人情世故,我并不能如现在这般独善其身,只怕机缘的背后有着无数的牵扯。”

“关于入世修炼,还是避世修炼哪一种好我无从给一个肯定的回答,就好比读书人,读书有千万种法子,只有寻到最适合自己的一种才是最好,并不是旁人用着好的,于你而言也是最佳。若当真要我给一些建议,我倒是认为二者皆不可少。”

“入世修炼,可以磨砺心志,锻炼心性,阔开心胸与眼界,是为修心;而避世修炼,可静心专研,寻到至灵之所,自然事半功倍,是为修人;不论是入世亦或者避世,对待万物生灵,有一颗公正公平之心,不以己之利而致其损,不以己之欲而妄加害,是为修德。凡修三者,是为修炼,自然会比常人修为更快。”

夜摇光一口气将自己心里的话全部说出来:“这便是我之于修炼一途,些许愚见,与诸君共勉。”

“修心修德修人是为修炼,都知道这个理,但真能够做到之人不过寥寥。”祯清夸赞夜摇光,“温夫人年纪轻轻,能够参悟且身体力行,实属难得,难能可贵。”

“夜真人的确是吾辈效仿之楷模。”

“是啊是啊,和夜真人相比,我等到底有不少之处狭隘与执拗。”

夜摇光带着谦虚的笑,从高台之下缓缓的走下来,温亭湛看着她四周一片赞叹之声,她是那样的璀璨,似夜空的启明星,令群星为她陪衬。

以往夜摇光总是用惊艳和与有荣焉的目光看着他,此时此刻他又何尝不是?他们之间是互补的,在属于各自的舞台上发光发热,站在万人中央,受尽赞美与敬仰。

论道大会持续了足足十日,其后也有不少宗门真人分享自己的经历,可以说这一趟论道大会所有人都是收获颇丰,隐世家族会分享一些独特的秘术,而散修则是更多的从世俗修炼下手,给宗门弟子更多入世历练的经验……

大家都没有藏私,倾吐的淋漓尽致,乾阳竟然用了符篆将比较重要的记录下来,以往觉得世俗更加热闹的宣开阳再听到那般多的奇人奇事,关于修炼之路的坎坷,惊险,刺激之后,也改变了自己的态度,眼中第一次对修炼迸发了光芒。

“你不必纠结,你若是都喜欢,只要你有本事二者兼顾,那就不必做出选择。”看出宣开阳的犹豫不决,知子莫若父,温亭湛如何不知道他的顾虑,便在论道大会结束的当天单独将宣开阳叫出来开解。

“可修炼之人滞留与世俗……”自从宣开阳看到温亭湛在仕途上顺风顺水,他出于对父亲的崇拜转化为了对仕途的喜爱,渴望有朝一日他能够像父亲一般,站在政治的舞台上令人高山仰止。

他知道他灵石化体,不好好修炼实属浪费,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所以他选择了入世,就已经刻意弱化修炼,好在母亲从来没有要求他。

不过这一次参加百年大会之后,他对修炼有了更深次的理解,新潮再一次澎湃了起来了。可是修炼之人即便是散修,也最好不和朝廷牵扯太深,否则将背负更多。

他并不惧劳累,但是他害怕因为他的贪念,牵扯到他所在意之人,尤其是爹娘,弟妹。

“开阳,无论你将来走什么路,只要你怀着和你母亲一样纯净的心,你必然能够如你母亲一般,逢凶化吉,哪怕再困顿的局,也定然会有贵人想帮。”温亭湛的手打在宣开阳的肩膀上。

“仁德之心,其实并不适合仕途……”宣开阳犹豫的开口,他不否认夜摇光的仁心令人赞叹,甚至他也因为有这样的母亲而感觉自豪,可他做不来母亲那样的人,“母亲的仁德之心,是父亲在倾力成全……”

宣开阳看得清楚明白,若非母亲遇上如父亲这样能力卓越之人,一直站在她的身后,她不会活得这般轻松无忧,要做到母亲那样干净,背后要付出的艰辛实在太大。

“这世间有得必有失,端看你想要得到什么,什么才能让你快乐,只要不遗失基本的良知,不行为恶之举,非常时期自然可以使用非常手段,个中分寸,要视情况而定。”温亭湛依然语气温和。

第2073章 作妖的苍珺玥

宣开阳没有想到温亭湛竟然对他如此和颜悦色,毕竟他方才是否定了母亲的为人处世,按照父亲对母亲的宝贝程度,他鼓足了勇气,已经等着被父亲训斥。

捕捉到儿子不可置信,小心翼翼的目光,温亭湛莞尔一笑:“你母亲说过,这世间千种人便有千面风华,每个人的所思所想都不尽相同。在为父的眼中,你母亲所有的一切都是对,都是美好。这并意味着父亲要如果强迫你,你对你母亲的孝敬之心,为父都知道。”

在宣开阳的心里,父亲就是个母亲说太阳是方的,也会跟着说的确有角之人。母亲的一切都不容反驳与质疑更别说否决。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父亲这样的一面。

“为父不强迫你,但不意味着为父认为你是对,人的本性本无对与错,活着就要选择一种令自己快乐的方式,你母亲这样便是她愿意并且快乐的方式,作为丈夫,让妻子活得欢乐是为父的责任,作为儿子,让母亲快乐也是你的责任。”温亭湛漆黑幽深的眼眸散开点点笑意。

“父亲”绕了一圈,他能言善辩的父亲,还是拐着玩儿训了他一顿,立刻恭恭敬敬的表态,“孩儿知晓了,孩儿一定如父亲般,将母亲的笑颜当做人生首要大事。”

“你知道便好。”温亭湛站起身,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你现在年少气盛,你不知道你母亲的心性到底有多弥足珍贵,为父理解,等到你再经历更多世事,便会体会。”

少年时,他何曾能够理解夜摇光若非想要将她留下,他又怎会一步步的接近她的内心,去包容去理解,当真正懂得了她之后,才知道这样的她是多么的可贵,就是因为太稀有,宛如稀世奇珍,令他欲罢不能,只能把她捧在掌心,舍不得她有一丝一毫蒙尘。

所以孩子和父母意见相左很正常,哪怕对父母的行事作风不认同,只要两者都没有错,都可以接纳共存,不过是彼此之间的阅历不同,接受的教育,所处的位置不同,看到的深度不一样罢了。

“和儿子说我什么坏话呢?”夜摇光在屋子里陪着两个孩子,偶尔听到母亲一次,于是温亭湛一进屋就眯着眼审问。

“你儿子说你不适合活在仕途。”温亭湛想了想,还真有点想看妻子的反应。

“这是实话,就我这样的人若是活在仕途之中,只怕早就已经死了多少回。”夜摇光可不敢和他们这些人精共存,她天生就不是那块料。

“你不怪他大逆不道”温亭湛坐到两个孩子的身边,接着问。

“这就大逆不道了”夜摇光白了温亭湛一眼,“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是理所当然之事,他也没有说错什么,我虽然不觉着自己性格有何过错,可我却知道我这样的性子,若是行走于世俗,不免有些优柔寡断且过于仁善,因而老天爷这不是让我成了一个非世俗之人。”

“非世俗之人?”温亭湛剑眉一挑。

一看就知道,这小心眼的男人又心里不舒服了,夜摇光感觉撸毛,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不过我还是被你套牢,哪怕我非世俗之人,也是嫁鸡随鸡,愿意陪你在三丈红尘之中翻滚。”

抓住妻子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吻:“委屈你了。”

双手圈住温亭湛的脖子,将他往近前一拉,狠狠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和你在一起的每一瞬,与我而言哪怕是身处十八层地狱,依然宛如天堂仙境。更何况不过是区区一个世俗。”

“阿湛,你一定不知道,在没有遇见你之前,我是为着我的修炼之道而活,活得像个傀儡,每日都不曾有起伏。遇见你之后,我才知道活着的意义,才体验到了何为甜蜜幸福,才生出了人性的贪婪贪婪着与你相守时的一点一滴,哪怕是一口气息,也让我迷恋不已,因为有你的味道。”

夜摇光突如其来的这番话,让温亭湛的心无比的震撼,他正要情不自禁的一把将夜摇光紧紧抱入怀里,却还没有付诸行动,一模小小的身影,一下子撞过来,扑入了夜摇光的怀里,将毫无准备的夜摇光扑倒不算,还当着他的面,狠狠的在他妻子的脸上亲了一口。

“娘,娘”

看着肥胖的小身子使劲儿往妻子怀里钻的儿子,温亭湛的脸都黑了。

果然,儿子什么的,就是这世间最讨厌的生灵!

还不等温亭湛咬牙切齿完,看着母亲亲了父亲,哥哥又冲过去亲了母亲的温桃蓁也跌跌撞撞的扑过去,肥胖的小屁股撞开温亭湛,硬生生的挤出自己的位置,在另外一边和哥哥一左一右抱着母亲,又在母亲的另一边狠狠的轻吻一口。

“咯咯咯”亲完之后,温桃蓁还对着温亭湛笑得欢快不已,大有示威之意。

气的温亭湛真是郁结不已。

“哈哈哈哈”难得看到温亭湛这么憋屈,夜摇光笑得乐不可支。

能够让妻子如此高兴,温亭湛也绷不住,算了算了,只要她能够开怀,他郁闷一点就郁闷一点好了。

可是夜摇光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很久,到了晚间苍珺玥便来寻她:“温夫人,我有一事单独告知你。”

夜摇光觉得苍珺玥如今很邪门,但是她却知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还是和苍珺玥单独出去。

在蜀山派寻了僻静之处四处野草茂盛,孤月高悬,洒下来映照着四周格外幽冷。

“你到底想说什么”夜摇光望着半隐在黑暗之中的苍珺玥。

苍珺玥侧首,明艳的唇角轻勾,宛如地狱的勾魂使者:“温夫人,你知道云夫人之死么?”

“云夫人?”夜摇光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是,云夫人。”苍珺玥的笑容越发的阴沉,“云宗主之母,昔日缥缈仙宗云夫人,死于你的丈夫之手,而戈无音是帮凶,不知这事若是云宗主知晓之后,会如何?”

第2074章 约生死一战

云夫人之死,温亭湛对夜摇光说过,是被妖附身的云恒所杀。p

可苍珺玥如此言之凿凿,夜摇光并不是怀疑温亭湛,而是觉得这其中也许有着一些她不知道的内情。当年云夫人提出要温亭湛囚困阴阳谷五年,迫使他们夫妻分离三年,也算是间接的导致了宣麟的命陨。p

从温亭湛对付永安王的手段来看,以夜摇光对温亭湛的了解,他若当真对云夫人出手也是极有可能。p

“无音的为人我了解,若她当真是害死云非离生母之人,她断然不会如此坦然与云非离相处。”对于自己好友的品行,夜摇光还是信得过。p

如果戈无音真的帮助温亭湛害死了云非离的生母,她不可能做得到如此问心无愧的和云非离走到一起,更不会与他生儿育女,哪怕她当真倾心了云非离也不会。p

哪怕是云夫人十恶不赦,可她终究是云非离的母亲,站在云非离的立场,任何原因都不足以让他去原谅一个杀母仇人,戈无音不会不知道,若有一天真相袒露,她和云非离会陷入怎样的痛苦。p

“哼,她不过是不知”眼底划过讥讽的笑意,“不,应当说她或许是故作不知,自欺欺人不愿去深想罢了。”p

“凡事皆要讲究证据,你有何证据”夜摇光质疑。p

“我没有证据。”苍珺玥却说的有恃无恐,“不过是我苍家安排在缥缈仙宗的人知晓些当年之事,而我再加以推断罢了。”说着,苍珺玥走到夜摇光的身边,“不过我相信我的推论不假,你大可以回去问一问你的好夫君,是与不是自然见分晓。”p

“这等事,也可以无凭无据随意造谣么?”夜摇光目光一冷。p

“何必急着动怒。”苍珺玥笑的越发明媚,不过在幽冷的月华之下,她的笑容诡异而又狰狞,“你不妨先去你夫君那里证实。我纵然没有证据,可我若是匿名一封信传到云非离手中,以他今时今日与你们的交情,当年之事又做的干净利落,无从下手追查,想来他会直接去开门见山问你夫君。而以你夫君的品行,若事实当真如此,他绝不会否认,就不知道届时云非离与戈无音该如何自处戈无音在丈夫孩子与挚友之间又该做出何种抉择”p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这件事若是暴露,苍琅宗与缥缈仙宗将会老死不相往来,你身为苍琅宗宗主之女,竟然完全不顾宗门利益么?”夜摇光冷冷地看着苍珺玥。p

她觉得苍珺玥现如今就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苍琅宗竟然安排了人在缥缈仙宗,这种事情各大宗门之间不少见,但其实也仅仅只是为了了解大动向,倒不是对缥缈仙宗有什么觊觎与妨害之心,只是希望不要一个大宗门发生什么大变故,自己却浑然不知罢了。p

可这即便是宗门之间彼此心照不宣的秘密,如果掀出来到底不好看,私交好的自然私下处理,但涉及到云非离母亲死因,苍珺玥有自己去暴露出来,这岂不是完全不把缥缈仙宗放在眼里缥缈仙宗再忍让,那就是自己践踏宗门的颜面。p

撕破脸,对于苍琅宗得不偿失,苍珺玥已经被魔种迷惑到了这种地步,疯狂得令人震惊。p

“哈哈哈哈,我的目的”苍珺玥冷冷的笑出声,“我的目的,自然是要你不好过!”p

“既然你没有直接将此事捅到云宗主的面前,想来是有可谈的条件,你直说吧!”夜摇光不想和苍珺玥纠缠下去,若是能够做出一个了断,那也不失为一件好事。p

“蜀山派之事后,你我一生死战!”苍珺玥也干脆果决。p

“好。”夜摇光没有任何犹豫的答应,不再多看苍珺玥一眼,转身就离开。p

她回到屋子里就看到温亭湛已经将两孩子哄入睡,自己坐在床榻边看书,烛光氤氲在他的脸上,显得他格外温润清雅。p

“她因何寻你出去”温亭湛其实一直担心,虽然现在夜摇光的实力在苍珺玥之上,可苍珺玥实在是有些邪门。p

一直心神不宁的温亭湛看到夜摇光,连忙起身迎了上去。p

“阿湛,她问我可知云夫人如何而死。”夜摇光抬眼看着温亭湛,她不想隐瞒他,并且心里就算有了答案,她依然需要在温亭湛这里确定。p

漆黑的眼眸闪了闪,温亭湛握着夜摇光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沉默无声的拉着夜摇光走出了内室,让夜摇光在原木桌前坐下,他才开口:“云非离之母死于我的算计”p

事到如今,温亭湛自然也不想隐瞒,若非戈无音嫁给了云非离,并且和云非离情投意合,温亭湛担心夜摇光知道后心中多了负担,不知如何面对戈无音,他当初坦白阴阳谷的时候,就会全部告诉夜摇光。p

“原来当年在蓬莱岛,含幽竟然也是她引来”也难怪温亭湛这样的憎恨云夫人,云夫人害得他们夫妻差一点就阴阳两隔。p

夜摇光没有觉得温亭湛做错了,但温亭湛的确杀了云非离的母亲,也的确利用了戈无音。这事儿正如苍珺玥所言,云非离若是知晓,他定然会来质问温亭湛,温亭湛不是敢做不敢当之人,且温亭湛从认为自己错了,他定然会理直气壮的承认。p

“杀母之仇”夜摇光低声呢喃,云非离的母亲再不是,于云非离而言都是亲生母亲。p

就好比云非离的母亲残害他们夫妻,他们夫妻要报仇是理所当然,云非离生为人子若是要为母亲报仇,也是无可厚非,而她和戈无音只怕再也不能保存那一份纯真美好的情意,甚至会影响到云非离和戈无音直接的夫妻感情p

“他若要报仇,我奉陪到底。”温亭湛对夜摇光道,“摇摇放心,我定不会让戈姑娘为难。”p

“我已经答应与苍珺玥生死一战,这事她不会说出去,不过我们得寻个时候把这件事一劳永逸的解决。”总不能日后再被其他人利用这件事大做文章。p

第2075章 九星三重阵

“这事交给我。”将妻子揽入怀中,温亭湛下颚轻轻的抵在妻子的头顶,深邃的目光放远,融入在无边的夜色之中。

夜摇光动了动嘴,她其实想问一问温亭湛要如何做,却发现这事只是想一想就觉得有些累。于是就鸵鸟般的窝在温亭湛温暖坚实的怀抱中。既然有温亭湛替她排忧解难,她又何必在自寻烦扰?

苍珺玥的事情夜摇光暂时先放一边,如今首要的是藏珍阁。

论道大会结束的第二天,祯清真君与祯源真君便询问过哪些人原因与他们一道去开启藏珍阁。答应的就意味着要与蜀山派祸福与共,自然蜀山派也不会强人所难,若是不愿之人,大可以现在离去,也没有人会唾弃他们,毕竟每个人所牵绊不一样。

大部分人表态原因留下,也有部分人就此告辞,蜀山派几位长老客客气气的将人送走,并且备下了蜀山派的厚礼,处理完这些,祯清真君才宣布,两日后进入藏珍阁。

在蜀山派歇息了两日,夜摇光并没有带着宣开阳去藏珍阁,温叶蓁和温桃蓁两姐弟需要人照顾,乾阳是个大大咧咧的,夜摇光不放心,且乾阳的修为也在宣开阳之上。藏珍阁既然是镇压九婴,必然是危机四伏。

“娘亲放心,孩儿一定会照顾好弟弟妹妹。”宣开阳虽然对修炼的态度端正了不少,但他并没有多想要去看一看藏珍阁。

“伍跃长老留下在蜀山派坐镇,娘已经托付他照顾你们兄弟妹三人,你若是遇上什么事,也可以去寻他。”夜摇光细心的叮嘱。

她已经打听到苍珺玥也要随着苍宗主去藏珍阁,这又是蜀山派之内,想来没有人敢造次,不过到底不在身边,夜摇光还是不太放心。

“孩儿知道了。”宣开阳乖巧点头。

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夜摇光亲了亲两个小家伙的小脸,才和温亭湛转身离开,去了藏珍阁。

蜀山派的藏珍阁是一座巨大的悬浮在云层之中的山,这山无根并非从地面拔地而起,之所以能够悬浮在高空,乃是几大阵法产生的浮力,借用五行之灵轮回旋转,将之托在半空。

“摇摇曾说过,这山川地脉都是在岁月之中被腐蚀,难得此地的灵气不会消散?这阵法不会失灵?”温亭湛这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山脉,比之之前论道大会之前齐聚的小小一座,这个足有其十倍之大。

“若是阵法失灵,五行之灵消散,再也托不住这座山脉,这山脉也不会砸下去,它会在阵法破碎之前化作粉尘,如此之高撒落下去,地方便是有人路径,也是感受不到。”夜摇光对温亭湛解释,“这种浮山更容易接纳五行之灵,只有底蕴深厚,人才辈出的大宗门才能够建造。”

到这个世间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宗门,夜摇光也是去了不少,拥有浮山的也只有蜀山派。浮山需要太多的人才,必需对五行八卦,天星地理都精准掌握,还要预测到至少千年的变化,如果一座浮山撑不到一千年,那就是浪费修为瞎折腾。

“站在这之上,确然神清气爽。”温亭湛深吸一口气,觉得他的身体里气流涌动,似乎有着莫名的共鸣,这是温亭湛在别的地方不曾感受的舒适之感,宛如灵魂出窍,徜徉于九天般惬意,无拘无束。

“我方才看过,蜀山派一共九座浮山,若是我没有看错,是依照奇门九星演化二来,这九座浮山不散则已,一散则全无。”夜摇光目光犀利。虽然这九座浮山存亡与共,但却是九九叠加,若是不出意外,永世长存也不是不可能。

“和我们祖宅九星一样?”这是温亭湛第二次从夜摇光嘴里听到奇门九星,当初在他们的租宅为了自保,夜摇光也是煞费苦心,还让他做过一个吉凶之选。

“是一样,可用途却大不相同。”夜摇光目光远眺,绕了一圈才收回来,“我们现在所在是九星的阵眼,四周八星环绕,也难怪九婴也能够镇压,这世间除了这里,只怕再无任何地方能够镇压九婴。次山阴阳分割明确,四周八座浮山位置正好符合了八卦方位,奇门九星组成了八卦阵,八卦阵又锁阴阳阵,三阵又相互融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便是到了渡劫期也未必能够做到这一步。”

懂行的自然不止夜摇光一个人,来到这里的人许多都看得出来,哪怕是不擅长布阵也是有些见识,纷纷惊叹不已。

“让诸位久候。”没有过多久祯清和祯源就一起赶到,祯源和祯清对视一眼后上前,“对诸位留下帮扶之情,蜀山派不胜感激,若今日能够打开藏珍阁,我蜀山派在此允诺在场之人皆可以从藏珍阁带走一件宝物。若今日打不开藏珍阁,我蜀山派也会赠一柄宝剑给所有宗门聊表谢意。”

藏珍阁宝物任意取,看了看在场约摸六七十人,所有人都不由惊心,蜀山派的藏珍阁到底有多少好东西,六七十件宝物这般面不改色的割舍……

“诸位请跟随我们真君。”祯源的弟子上前对着众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祯清与祯源已经当先而行,不过顾及到其他人的修为,他们并没有用特别快的速度。这镇压九婴的浮山,必然是气力飘旋,一个不慎也许就有性命之忧。

每个人都是小心翼翼的跟着祯清祯源两位真君,蜀山派也是很尽心,两位真君开路,两位大乘期断后,因此他们都是平平安安的抵达了藏珍阁耸立而起的玄钨铁大门前。

这座大门看着像是石头雕琢,灰扑扑一片,可它坚实的挺立在眼前,自有一种不容撼动的浩然大气。

“此门乃是玄钨铁打造,便是我与师弟联手也不能将之打开,大门之外的山脉有几重大阵牵引也是丝毫动不得,诸位不妨看一看,想一想可有其他法子,若是谁能想到法子打开大门,藏珍阁之宝再任取一件。”祯源指着大门对众人道。

第2076章 扔徒弟去捡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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祯源真君说完之后就让开,和祯清一左一右的站在大门的两边,随时准备护法,以免其他人破门的时候气力波荡开来,造成其他后果。

不过都按捺着那一颗蠢蠢欲动的心,谁也没有贸然开口要打头阵。纷纷看着眼前矗立的约摸五人宽两人高的大门,就连夜摇光也是对此一窍不通,打算再观望一下。

祯清和祯源两个渡劫期巅峰的真君都打不开,所以是不能用武力,只能用巧劲。

“听闻这门是有门匙,既然门匙遗落,不知这锁孔在何处?”不少人为着大门敲敲打打之后,云非离忽而问道。

这面大门光滑如同一整面,没有一点浮雕甚至没有半点花纹,完全看不出什么地方有锁孔。云非离的话让所有人都凝神望过来,显然他们都认为锁孔的地方应该是最容易下手的地方,实在是这一整面的玄钨铁无从下手。

“锁孔在此。”祯清的手在大门边缘一个狮子头浮雕上一拧,那浮雕往上一阵旋转,露出来一个锁孔。

众人见此不由垂头丧气,这锁孔根本不在门上,而且距离门还有些远,如此一来想要从锁孔下手就不太可能,就算真的毁了锁孔,也许只能打开一小个洞,这大门依然牢不可破。且若是可以从锁孔的位置打开大门,想来蜀山派也用不着他们,

“虽然这锁孔远离大门,可既然它能够通过钥匙打开门,两者之间必然是有所牵连。”这时候有人站出来。

是一个看着六十左右的老者,经过论道大会之后,夜摇光知道他是谁,罗布宗的大长老罗叠,罗布宗是一个以机关暗器著称的大宗门,平日里很少有人出面,他对于这个锁孔与玄钨铁大门之间的牵扯应该比任何人都看得透彻。

于是他从芥子之中取出了一个类似于寻龙棒的铁环,对着锁孔开始扫动,大家都等了一刻钟也没有等出一个结果来,毕竟不可能就这样等着别人来,苍廉矗忽而站出来:“祯清真君,祯源真君,晚辈一生锻造兵器,这玄钨铁也偶然得到一小块,用以炼制兵器,当年用纯火极其轻易就将之炼化,晚辈也知晓如此大一块玄钨铁门自然是不能相提并论,但晚辈与几位身怀异火友人想要合力,以异火相融,看可否打开这道大门。”

“苍宗主请。”祯清颔首。

既然蜀山派准许这种方法苍廉矗自然是立刻和几个已经商量好的好友站出来,其他人也迅速的退让开,就连钻研锁孔的罗叠也退后,苍廉矗是大乘期巅峰,距离渡劫期只差临门一脚,另外四个人夜摇光也都认识,都是大乘期巅峰的高手。

五个人五种异火迸发出来,四周的空气突然一热,宛如一轮烈日悄然靠近,绚丽的异火被五行之火催动,五股交织打在铁门之上,灰色的铁门渐渐变得通红,这一变化让大家都屏气凝神细看,都觉得似乎能够融化大门。

随着无人越发的运功,四周也越发的热,修为低的弟子刹那间浑身大汗淋漓,脸上涨红一片,他们的师傅亦或者宗门的负责人立刻运气将热力杜绝在外,而温亭湛这里,早在五人准备动手之前,夜摇光就运气将温亭湛护住。

“打不开……”温亭湛看着已经赤红一片的铁门,轻声一叹,这趋势很好,可五人都已经呈现筋疲力尽姿态,这被烧红的铁门却还没有透心,完全没有丝毫松动。

果然,片刻之后,苍廉矗五人似乎要拼劲全力一搏,五人将异火运用到了极致,朝着大门猛烈的撞击而去,却不想这一下子用力过猛,那股力量竟然反弹回来,五人直接被击飞,一阵阵惊呼声,他们的同门飞身而上将之一一接住。

“这门……”众人惊骇的看着大门,被烧红的大门好似被惊醒的猛兽,饥渴的贪婪的吸纳着那些疑惑,仿佛可以自行吸收火之灵锻造。

“不能让它吸!”陌钦高喊一声,“玄钨铁若是吸火之灵,将会越发坚固不可撼动。”

不等陌钦说完,祯清与祯源两位真君当即运气,浓厚的五行之气立刻将那一股热力包裹,一点点的将之散去,可奈何玄钨铁已经吸了不少进去,要从里面剥离实在是艰难,眼看着玄钨铁门上的红色渐渐退去,众人都是着急不已,有那想到冷热相克的人,又是身怀水种之人也纷纷挺身而上,想要将之熄灭,奈何两股力道都被吸纳,反而加速了玄钨铁大门对火之灵的吸收,吓得这些人纷纷收手。

“轮到你上了。”这个时候夜摇光拽着乾阳,就将他往大门上一扔。

毫无心理准备的乾阳就这样被夜摇光给扔了过去,双手按在大门之上,顿时觉得两只手上的肉都差一点被烫熟,来不及呼痛就听到夜摇光沉声命令:“运气,吸!”

身体机会是本能的就听从了夜摇光的命令运气,浑身气流一阵逆转,一缕缕火热之气从玄钨铁大门之上散出来往乾阳的身体里蹿,掌心的灼伤也被修复,乾阳笑得嘴角都差点咧到耳后根:“师傅,师傅,我真的吸出来了,吸出来了……”

“乾阳身体里本就有火种还未全部消散,这玄钨铁再逆天也只是一个死物,尚且做不了主,若是我没有料错,当年这大门锻造的时候也经过天火淬炼,方才苍宗主他们恰好将之激活,才会吸纳他们的火之灵。”夜摇光沉着冷静,那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眸流转着睿智洞悉的光,让温亭湛仿佛看到了在朝堂上翻云覆雨的自己。

“方才玄钨铁炽热易伤人,几位长老用了水之灵将之冷却,趁着大门内的火之灵还在活跃之际,正是将之全部吸纳的最佳时机,也许能够借此降低玄钨铁的刚硬。”

还有句话,夜摇光没有说,乾阳这一吸就是吸纳的五位大乘期提炼过的火之灵,必然会修为大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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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7章 一代武宗

夜摇光选择的时间是非常刁钻,恰好是乾阳可以触碰玄钨铁的时候,玄钨铁尚未完全冷却。看着乾阳一点点的吸纳,浑身气息飘旋,越加的浓厚,她不由唇角轻勾。

然而因为有后面几位长老水种的融合,玄钨铁也快速的冷了下来,一旦失去了温度,里面的玄钨铁融合的火之灵就会被锁死,夜摇光一个纵身而上:“还能容得下多少?”

“师傅师傅,我还可以吸很多!”乾阳觉得这些火之灵仿佛激活了他的丹田,让他的丹田在一寸寸的扩张,而涌进来的火之灵根本填充不满。

“莫要贪图多,若有不适立刻告知我。”夜摇光手诀翻飞,一团火焰在她的指尖燃烧而起,被火焰包裹着的两指点在了乾阳掌心与大门相贴之处,这一股气力的注入,给已经要封闭的玄钨铁加了一点火,令它再次活泛起来。

乾阳也知道夜摇光这般很辛苦,于是沉下心迅速的吸收,夜摇光的能力有限,她能够撑开一会儿已经是极限,察觉到夜摇光的力不从心,流露出吃力的神色,陌钦瞬间一个闪身,和他同时一抹身影一左一右停在了夜摇光的两侧。

陌钦抬眼正好对上一道投来目光的元奕,两人视线一触即分开,同时运气,注力于夜摇光的周测,一丝一缕的火之灵再度活跃起来。其他人都不好再上前,乾阳的修为太低,如果是祯清这样的渡劫期巅峰,稍稍动动手指头激发出来的火之灵也够把他烧成废人,哪怕是大乘期也不好把握度,夜摇光合体期的修为刚刚好,大部分力度被玄钨铁给卸下,激活的一点火之灵正好给乾阳吸收。

这里合体期的也就只有夜摇光、陌钦和元奕三个人,其他门派都是大乘期带着化神期左右修为的弟子来,蜀山派倒是不少合体期弟子,可今日都没有来这座浮山。

不过乾阳的修为到底有限,尽管他自己认为自己还能够吃下很多,但是夜摇光也是担心他撑着,感觉到差不多的时候她就收了手,见她收手陌钦和元奕也是几乎同时收手。

“师傅~”乾阳感觉吸纳不出来火之灵,瘪着嘴一脸丧气的看着夜摇光。

“贪多嚼不烂,若是将你体内的火种给养大,到了你无法控制的地步,岂不是自寻死路?”夜摇光语气严肃的教训乾阳,而后对着陌钦与元奕行了个礼,“多谢二位相助。”

“举手之劳。”元奕淡淡的说了句就转身离去。

陌钦没有说话,而是含笑冲着夜摇光点了点头,就回到了九陌宗所在的位置。

夜摇光自然是拉着乾阳对着祯清与祯源两位真君行过礼回到温亭湛的身边。

“这玄钨铁的确软化了不少。”祯清蕴含五行之气的手掌在大门上一拂,转身面对众人,“可还有人愿上前一试?”

大家都迟疑了片刻之后,一个人飞身上前。

“砰!”

这人落地之前,一道寒芒划过夜摇光的眼底,待到她定眼看清之时,竟然是一把剑树立在一个身材挺拔却略显消瘦的人面前。这个人看着不过不惑之年,肌肤黝黑,眼神却铮亮的宛如他面前树立的宝剑泛出来的冷芒一样锋锐。

“这是剑宗宗鸣?”人群之中立刻爆发出一声惊叹。

夜摇光望着那身着单薄,浑身去蕴含着爆发力,却完全没有半点五行之气的男人,她对这个人一无所知,侧首问乾阳:“宗鸣是何人?”

乾阳没有跟着她之前,乾兑也许对他说过些这世间的能人异士。

“就是一代武宗,他是习武之人,但他却也是万剑宗门的人,自小得了一场大病,废了灵根,等同于一个废人。不能修炼他却该习武,他现在都已经六十多岁看着才四十出头,我表哥说他是万剑宗的骄傲,他的能力可以匹敌大乘期的真人,如今也是万剑宗的长老。”乾阳还真的知晓这个人,但却不是从乾兑哪里知晓,而是从易天任口中得知。

“武宗?”夜摇光早就知道有习武宗师,但却是第一次在这个世间亲眼看到。

温亭湛看着宗鸣的目光明显有所闪动,夜摇光知晓他的心思,握住他的手:“阿湛,你的能力距离武宗也已经不远,一旦成为宗师,你也可以匹敌大乘期。”

“迈入臻化之境谈何容易?”温亭湛轻松一笑,“我会尽我所能,但不会刻意去强求。”

成为武宗之前,习武之人最多能够应付炼虚期的修炼者,可一旦成为武宗就能够匹敌大乘期,这之间的差距是一道天堑。

温亭湛自然是希望自己能够越发厉害,有朝一日哪怕是面对修炼者,妖魔鬼怪也能够和夜摇光并肩作战,而不是永远站在她的身后。

可他也清楚,习武之事必须要循序渐进,欲速则不达。虽然修武不会如同修炼一样时常心生魔念,可若是求急心切也一样会变成废人。

“嗯,我们不急,一步一步来。”温亭湛这样的心态,才是夜摇光所喜欢,不论做任何事情都应该求稳,心态一定要放得平衡。

“这便是传说之中的钩剑!”这时候宗鸣已经举起了他的剑,有人忍不住惊呼

“钩剑”夜摇光都没有听说过。

“是一柄魂之剑。”苍廉矗距离夜摇光他们并不远,这是夜摇光自己选的位置,目的就是为了监视苍珺玥是一举一动,听到夜摇光疑问的语气,完全不知道苍珺玥和夜摇光龃龉的苍廉矗,依然热心的对夜摇光解释。

钩剑据说是一位铸剑大师最后的一柄宝剑,之所以是最后一柄,是因为他在打造完这把剑之后,一直觉得这把剑任何地方都已经到了极致,唯一却的就是剑之魂,这世间再没有人比他更懂这把剑。因此,他以身祭剑,将自己的魂与剑融为了一体。

“这柄宝剑,据说连天地阴阳都可以斩断。”作为一个炼器大师,苍廉矗对于钩剑是惊叹不已。

第2078章 一剑劈开

“天地阴阳皆可斩断?”夜摇光不可置信,要知道天地阴阳之于修炼者,不啻于水之于凡俗之人,是根本暂不断之物,阴阳二气若是阻断失衡,必然是一场灾难。

“看一看便知。”对于钩剑可断阴阳,一直只是一个传说,没有人知道,今日能够见一见钩剑的威力,许多人也是期待不已。

宗鸣也不是个故弄玄虚之人,在万众瞩目之下,他很果断的举起了手中的长剑,剑芒冲天而起,将四周都照的刺目不敢直视,甚至有些其他宗门的人握着剑,随着钩剑的一寸寸擎天,他们手中的剑也开始颤抖。

刷的一声,夜摇光就看到宗鸣握着剑柄纵身一跃而起,而后就是刺目的剑光,宛如从天边划来,太快,太快,快得夜摇光的修为都没有看到宗鸣是如何出手,仿佛他飞跃而起的那一瞬间,就已经下了无数剑招。

呲呲呲的声音,似指甲划过石壁一般刺耳,噼里啪啦的火花似电焊一般激烈的往外迸溅,宗鸣的剑气就那样在坚硬的玄钨铁大门之上划下两道交错的长痕,而随着火光的迸溅,那细痕还在一寸寸的扩宽。

看着一点点加深,一点点扩宽的痕迹,所有人的心都提起来,紧紧的盯着,纷纷握紧拳头,就希望这一举能够破开这道大门。

然而,他们注定是要失望,当剑痕扩到两指宽,三寸深的时候就定格了,剑气已经没有了。

“宗长老,快,再补上两剑,这门必然能够打开。”就有人激动的催促。

宗鸣握着钩剑走到大门前,亲自看了一眼,就对祯清真君和祯源真君抱剑行了个礼,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这是意味着宗鸣已经放弃,很多人不解,温亭湛低声对夜摇光道:“宗长老已经用了八成力,这门一般都没有渗透,习武之人一旦全力一击,极有可能筋脉枯竭而亡。”

很明显,宗鸣知道自己就算是拼尽全力再来两剑,也是不可能打开,因此他选择保存实力。

之后不少人也陆陆续续上前,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没有打开藏珍阁的大门,就连撼动都不曾。就连罗叠也是根据自己丰富的经验试图寻找到锁孔与大门之间的联系,最后也是一场徒劳,眼看着太阳西斜,没有人有法子打开这道门。

就在所有人激烈的议论声渐渐停歇,祯清站出来开口:“多谢诸位倾力为我蜀山派开启藏珍阁是门,今日虽然无功而返,可对诸位是盛情,蜀山派感激不尽,也许这大门打开的时机未到,那便只等天意安排。”

“看来只能等九婴冲破封印,才能够打开藏珍阁的门。”夜摇光轻叹一口气,那时候就被动了。

这九婴都不知道有多暴戾,本就不是良善之物,加上武帝已经驾崩千年,它又被镇压千年,也不知道它一旦冲破而出,将会多么的愤世厌世,做出多少疯狂的伤天害理的事情。

捏了捏夜摇光的手,温亭湛步履从容的走出去,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不了解温亭湛的人则是好奇,和温亭湛深处过的几大宗门蓦地变得期待起来。

“祯清真君,我倒是有一发子,不知是否可行。”温亭湛彬彬有礼的开口。

“温大人,但说无妨。”祯清也有些好奇。

“其实晚辈一介凡人,许多事都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若是有疏漏说错之处还望诸位一笑置之即可。”温亭湛谦虚的先来几句开场白,然后才对祯清道,“方才诸位破门,晚辈历历在目,倒是觉着这门也许集众人之长方可破。”

“集众人之长?”

“如何集众人之长?”

“温大人不妨说的明白些。”

“……”

众人开始追问,迫切之心溢于言表。

“晚辈方才看到苍宗主与几位长老火攻,而后几位长老又以水冷,接着宗长老长剑横扫,这门已经不再固若金汤。”温亭湛含笑而答,“若是再来一次,先用火致极热,再以寒冰致极冷,想必知晓炼器之人都明白,锻造兵器皆是要极热极冷之后最好锤打,这玄钨铁亦是一种锻造之物,想来再冷热之后也是最脆弱之际,这时候宗鸣长老再一剑划来,这门当破。”

温亭湛的话落,让在场之人都陷入了沉思,似乎都在思考温亭湛的办法可行之度。最终,不愿放弃的人觉得有必要再试一次,他们立刻按照修为所长分开,将身体里有异火与水种之人分了两批。

这一次出手的覆盖了所有宗门,就连陌钦也是第一批和众人合力,那交织的火之灵,一下子把整个浮山都映照得通红,脚下的土地都炽热的仿佛会冒烟。

当整个大门红的发光之际,第二批宗门之人瞬间用水之灵扑上去,玄钨铁发出了呲呲呲的声音。

就在宗鸣打算出手的时候,温亭湛却沉声道:“还差一点冷。”

前面的炽热之力很猛,这会儿冷凝打不到,玄钨铁还没有完全软化。眼看着玄钨铁似乎已经在适应,又再一次出现之前凝聚的趋势,夜摇光一跃而上,她的手中冰精灵珠飞出,随着她指尖五行之气一股股冷气飞旋而出,直击玄钨铁大门,大门瞬间微微的变形。

“宗长老!”温亭湛瞬间呼喊宗鸣。

宗鸣一跃而起,那长剑再一次划破长空,劈在了大门之上,这一次大门裂开了洞穿的口子,看得所有出力之人都是欣喜不已。

然而,那口子却再裂出了掌心大小就开始凝滞,众人脸上的喜悦也随之一僵,他们都已经拼尽全力,如果打不开门,他们真的是力竭了。

“小阳,摇摇,助我!”见此,温亭湛也是笛中剑拔出来,纵身而起。

乾阳和夜摇光几乎瞬间明白他的意图,趁着宗鸣的剑痕还没有完全停滞,乾阳立刻将浑身火之灵补上去,几乎是下一瞬,夜摇光手腕一转,早已经凝聚的冰之气接上。

而温亭湛颀长飘然的身影在半空之中一旋,奋力一剑划出。

剑芒接上宗鸣,似一股气续上,那口子裂开的速度加剧,直直的裂到了底部。

在温亭湛飘然旋身落下之际,砰然一声巨响,被劈成三块是玄钨铁大门倒下。

第2078章 一剑劈开

“天地阴阳皆可斩断?”夜摇光不可置信,要知道天地阴阳之于修炼者,不啻于水之于凡俗之人,是根本暂不断之物,阴阳二气若是阻断失衡,必然是一场灾难。

“看一看便知。”对于钩剑可断阴阳,一直只是一个传说,没有人知道,今日能够见一见钩剑的威力,许多人也是期待不已。

宗鸣也不是个故弄玄虚之人,在万众瞩目之下,他很果断的举起了手中的长剑,剑芒冲天而起,将四周都照的刺目不敢直视,甚至有些其他宗门的人握着剑,随着钩剑的一寸寸擎天,他们手中的剑也开始颤抖。

刷的一声,夜摇光就看到宗鸣握着剑柄纵身一跃而起,而后就是刺目的剑光,宛如从天边划来,太快,太快,快得夜摇光的修为都没有看到宗鸣是如何出手,仿佛他飞跃而起的那一瞬间,就已经下了无数剑招。

呲呲呲的声音,似指甲划过石壁一般刺耳,噼里啪啦的火花似电焊一般激烈的往外迸溅,宗鸣的剑气就那样在坚硬的玄钨铁大门之上划下两道交错的长痕,而随着火光的迸溅,那细痕还在一寸寸的扩宽。

看着一点点加深,一点点扩宽的痕迹,所有人的心都提起来,紧紧的盯着,纷纷握紧拳头,就希望这一举能够破开这道大门。

然而,他们注定是要失望,当剑痕扩到两指宽,三寸深的时候就定格了,剑气已经没有了。

“宗长老,快,再补上两剑,这门必然能够打开。”就有人激动的催促。

宗鸣握着钩剑走到大门前,亲自看了一眼,就对祯清真君和祯源真君抱剑行了个礼,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这是意味着宗鸣已经放弃,很多人不解,温亭湛低声对夜摇光道:“宗长老已经用了八成力,这门一般都没有渗透,习武之人一旦全力一击,极有可能筋脉枯竭而亡。”

很明显,宗鸣知道自己就算是拼尽全力再来两剑,也是不可能打开,因此他选择保存实力。

之后不少人也陆陆续续上前,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没有打开藏珍阁的大门,就连撼动都不曾。就连罗叠也是根据自己丰富的经验试图寻找到锁孔与大门之间的联系,最后也是一场徒劳,眼看着太阳西斜,没有人有法子打开这道门。

就在所有人激烈的议论声渐渐停歇,祯清站出来开口:“多谢诸位倾力为我蜀山派开启藏珍阁是门,今日虽然无功而返,可对诸位是盛情,蜀山派感激不尽,也许这大门打开的时机未到,那便只等天意安排。”

“看来只能等九婴冲破封印,才能够打开藏珍阁的门。”夜摇光轻叹一口气,那时候就被动了。

这九婴都不知道有多暴戾,本就不是良善之物,加上武帝已经驾崩千年,它又被镇压千年,也不知道它一旦冲破而出,将会多么的愤世厌世,做出多少疯狂的伤天害理的事情。

捏了捏夜摇光的手,温亭湛步履从容的走出去,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不了解温亭湛的人则是好奇,和温亭湛深处过的几大宗门蓦地变得期待起来。

“祯清真君,我倒是有一发子,不知是否可行。”温亭湛彬彬有礼的开口。

“温大人,但说无妨。”祯清也有些好奇。

“其实晚辈一介凡人,许多事都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若是有疏漏说错之处还望诸位一笑置之即可。”温亭湛谦虚的先来几句开场白,然后才对祯清道,“方才诸位破门,晚辈历历在目,倒是觉着这门也许集众人之长方可破。”

“集众人之长?”

“如何集众人之长?”

“温大人不妨说的明白些。”

“……”

众人开始追问,迫切之心溢于言表。

“晚辈方才看到苍宗主与几位长老火攻,而后几位长老又以水冷,接着宗长老长剑横扫,这门已经不再固若金汤。”温亭湛含笑而答,“若是再来一次,先用火致极热,再以寒冰致极冷,想必知晓炼器之人都明白,锻造兵器皆是要极热极冷之后最好锤打,这玄钨铁亦是一种锻造之物,想来再冷热之后也是最脆弱之际,这时候宗鸣长老再一剑划来,这门当破。”

温亭湛的话落,让在场之人都陷入了沉思,似乎都在思考温亭湛的办法可行之度。最终,不愿放弃的人觉得有必要再试一次,他们立刻按照修为所长分开,将身体里有异火与水种之人分了两批。

这一次出手的覆盖了所有宗门,就连陌钦也是第一批和众人合力,那交织的火之灵,一下子把整个浮山都映照得通红,脚下的土地都炽热的仿佛会冒烟。

当整个大门红的发光之际,第二批宗门之人瞬间用水之灵扑上去,玄钨铁发出了呲呲呲的声音。

就在宗鸣打算出手的时候,温亭湛却沉声道:“还差一点冷。”

前面的炽热之力很猛,这会儿冷凝打不到,玄钨铁还没有完全软化。眼看着玄钨铁似乎已经在适应,又再一次出现之前凝聚的趋势,夜摇光一跃而上,她的手中冰精灵珠飞出,随着她指尖五行之气一股股冷气飞旋而出,直击玄钨铁大门,大门瞬间微微的变形。

“宗长老!”温亭湛瞬间呼喊宗鸣。

宗鸣一跃而起,那长剑再一次划破长空,劈在了大门之上,这一次大门裂开了洞穿的口子,看得所有出力之人都是欣喜不已。

然而,那口子却再裂出了掌心大小就开始凝滞,众人脸上的喜悦也随之一僵,他们都已经拼尽全力,如果打不开门,他们真的是力竭了。

“小阳,摇摇,助我!”见此,温亭湛也是笛中剑拔出来,纵身而起。

乾阳和夜摇光几乎瞬间明白他的意图,趁着宗鸣的剑痕还没有完全停滞,乾阳立刻将浑身火之灵补上去,几乎是下一瞬,夜摇光手腕一转,早已经凝聚的冰之气接上。

而温亭湛颀长飘然的身影在半空之中一旋,奋力一剑划出。

剑芒接上宗鸣,似一股气续上,那口子裂开的速度加剧,直直的裂到了底部。

在温亭湛飘然旋身落下之际,砰然一声巨响,被劈成三块是玄钨铁大门倒下。

第2079章 五行锁灵阵

玄钨铁大门轰然倒塌下去发出的沉重之声,仿佛砸在了所有人的心坎上。原本对于温亭湛这个凡俗之间的人,尤其还是他们这些修炼者唯恐避之不及的朝廷中人,除了和缘生观交好,或者和温亭湛夫妻有着患难与共之情的人,对温亭湛都有点排斥心里。

却没有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们不曾放在正眼看的人,成为打开了玄钨铁大门的关键。虽然这道门的确是众人合力,缺一不可,温亭湛毕竟是个和宗鸣这个武宗不一样的凡人,又是最后出手,因此带给他们的震撼极其大。

“剑法,不错。”就连到了这里一句话都没有说的宗鸣也是开了尊口,对着温亭湛给予了四个字的肯定评价。

在这里再没有人比宗鸣更有资格评价温亭湛的剑法,就连以练剑闻名的蜀山派也不行。所谓术业有专攻,蜀山派虽然是剑法著称,可到底是辅助修炼,宗鸣却是完全不修炼,实打实的剑道武宗。而宗鸣素来是个严苛的人,能够得到他不错两个字,是极高的评价。

“自古英雄出少年。”祯清真君对温亭湛也是极其的赞赏,“这大门既然是众人合力开启,蜀山派自然是应方才的承诺,举凡为打开门出力者,皆可从藏珍阁带走两件宝物,诸位请。”

言罢,祯清真君先一步迈入藏珍阁,祯源真君紧随其后,其他人也跟着井然有序的迈过倒塌的大门,一进入门前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条平坦的山道,这座浮山,夜摇光早就知道不小,却没有想到进入其内之后,才知道有多大,藏珍阁是一栋极大的八角阁,看着好似有六层楼,耸立在山顶,夜摇光站在下方能够将之玲珑有致的轮廓收纳眼底。

如此大一栋藏珍阁,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少宝物,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夜摇光觉得她光是这样看着,就感觉到那一栋楼阁隐隐的在发光,温润的光芒明亮却不咄咄逼人。

也难怪蜀山派敢放出豪言,只怕珍藏比他们设想的还要可观。夜摇光在心里感叹。

“此地已经尘封千年,千年前御风上仙曾布下数重大阵,以便镇压九婴。”祯清真君面色严峻的对众人道,“但上仙陨落突然,并未对阵法有所交代。便是蜀山派也是不能尽知,诸位上藏珍阁,万望当心。”

“我师兄会在前为你们开路,我亦会在其后断尾,诸位也不用过于担忧。”祯清说完之后,面对众人变了的脸色,祯源宽慰了一句,果然一个闪身到了最后方。

见此,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一进入大门之后,夜摇光就隐隐感觉到似乎所有的气力都被清空,就好似他们走的是再平常不过的山路,而与此相对的是他们也变成了再普通不过的平凡人,越往上越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五行之力被一层层的锁死,这样的感觉到让他们有些无力和无端紧张起来。

“摇摇,我尚可运气。”一路而上,眼看藏珍阁就在眼前,他们却好似攀登了万米高山,脚步越发的千斤之重,每迈出一步都艰难无比。

看到夜摇光和乾阳如此吃力,温亭湛有些不解,他依然浑身轻松,扫了一圈似乎所有修炼者都是身体紧绷,大部分额头渗透汗珠,修为高如祯清和祯源都是面色愈来愈凝重,唯有温亭湛和宗鸣是正常,似乎什么都感觉不到。

“这是五行锁灵阵。”对上面色如常的温亭湛,夜摇光立刻反应过来,她大半个身体倚在温亭湛的身上,让他撑着自己,目光眺望郁郁葱葱的四周,“此地五行之灵逆转,犹如一把大锁,和我们体内正常流转的五行之力相反,而我们的修为哪里是可以和御风上仙相提并论,自然是会被压制,越靠近阵眼,就会被锁住越多。”

“夜姑娘所言极是。”云非离也看出来了,这个阵法他听说过,但却是第一次见识和领教,“五行锁灵,来着止步。”

这不是多么霸道的阵法,只要不妄图靠近,就不会受伤,可若是执意要闯,除非修为再布阵之人上,才能够反过来压制逆转的五行之灵,如履平地。

“御风上仙,为了困住九婴,也是煞费苦心。”陌钦不由敬佩的一叹。

他们在五行锁灵阵之中举步维艰,同为修炼生灵,哪怕是妖修,可举凡修炼都离不开五行之气,妖气魔气都是五行之气转换而来,九婴就算突破了镇压,只怕要冲破这五行锁灵阵也非一朝一夕能够成。

“这也只是为了争取最大的时限。”夜摇光却不想这样就轻易放弃,只要是阵法都必然是有破开的方式。

御风上仙布下这么大一个阵法,必然是让蜀山派知道九婴突破封印之后,能够还有点时间去想应对之策,哪怕是想不到对抗之法,也能够有时间将死伤降低到最少。都已经到了这一步,若是他们不寻出应对之法,就只能坐以待毙,等到九婴冲破封印,再来头疼。

指望五行锁灵阵将九婴困死,显然是不切实际的想法。

这一点自然不是夜摇光一个人能够想到,其他人也都心里明白。

“可现如今我们该如何是好?”

“不能再如此前行,我的丹田已经重如千斤,再往前只怕丹田要爆破。”

“我也是,筋脉已经隐隐刺痛,不能再往前。”

“……”

许多人都纷纷表示已经到了极限,不能再贸然的往前。

祯清和祯源修为最高,但被锁得越厉害,只不过他们两没有表现出来,两人对视一眼,也是没有法子突破眼前的困境。

夜摇光这会儿像缺水的鱼儿靠在温亭湛的肩膀上大口大口的吸着气,脑子也是转不动。

侧首怜爱的看了看小脸已经泛红,气血不畅的夜摇光,温亭湛摸了摸她的小脸,才握着她的手道:“摇摇,既然是锁灵,你们是否有法子先将体内的五行之气耗尽?”

第2080章 八足天网阵

“耗尽?”夜摇光想了想摇头,“阿湛,我们修炼之人,五行之气都融入了根骨血脉,除非是死否则是耗不尽的,我知道你想说我们体内的五行之气是否越少受到的压制就越小。的确是如此,但我倒是可以一试,看能不能通过这里,出了阵地再从手串里吸纳五行之气。可其他人怕是不行,尤其是祯清真君这样的修为,如何消耗大量的五行之气?消耗之后只怕极难补足。”

这个方法倒是是和夜摇光,夜摇光倒是可以将五行之气全部先流入手串之中,然后如同温亭湛一样走出阵法范围之内,再补足也就是多花一点时间,可其他人却是不能。

闻言,温亭湛的眉头到底是松了不少,只要夜摇光能够行得通,不会被困死他就不担心其他,不过要入藏珍阁,且极有可能碰上凶穷极恶的神兽九婴,只有他们几人肯定不行,所以这不是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摇摇,五行锁灵阵锁的是根骨筋脉内的五行之气,若是你们元神出窍,难道也能够锁住你们的神魂么?”不过夜摇光的话,倒是让温亭湛灵机一闪。

夜摇光目光一亮,她觉得这个法子可行,于是元神出窍。一跃而起,果然飞跃出了阵法之上,她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元神,其他人修为大多在她之上,就算刻意隐藏也是看得见,见夜摇光的神魂身轻如燕,完全没有任何束缚,纷纷争相效仿。

“哈哈哈哈,原来竟然是如此破阵!”有些人发出了愉快的爽朗笑声。

妖魔鬼怪是不可能元神出窍,因为修炼的方式不同,元神是精纯的三魂七魄,鬼魂就不再精纯,妖没有三魂七魄,有些由人变魔的魔物则是背叛灵魂之人,从入魔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注定他们的元神以灭。

元神出窍可以挣脱五行锁灵阵,锁住的是肉身,是为他们这些修炼者提供了便利。对上了九婴,也算是一重保证,毕竟九婴不蛮横的破开这个阵法就不可能脱离出来。

“诸位,我们还是先退到大门之处,再元神出窍进入藏珍阁。”云非离站出来道,“这五行锁灵阵锁住体内的灵气,纵使我们能够元神出窍,但修为到底也被遏制。”

身体里支配的五行之气减弱,元神的实力也是受到极大的影响。望着近在咫尺的藏珍阁大楼,大家觉得应该没有其他危险,毕竟当初御风上仙也很匆忙,能够煞费苦心布下这一重逆天大阵已经很是难得,众人都望向祯清真君。

祯清和祯源商议之后,两人将所有人都带回了破门之处,众人纷纷元神出窍。

这时候苍廉矗突然开口:“并非晚辈不信任蜀山派,而是九婴在前,变故实在不少,我等这般多人元神出窍,将肉身滞留于此,若是有个意外,岂不是个个都成了孤魂野鬼?苍廉矗不才,也有大乘期巅峰的实力,方才破门实在是耗损不小,容苍廉矗躲个懒,苍廉矗愿意带苍琅宗之人留在此地守护诸位的肉身,只要苍廉矗尚有一口气,诸位肉身有半点损坏,可拿我苍琅宗问罪。”

苍廉矗的话让所有人都震惊,同时也感动,这一点方才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会儿苍廉矗提出来,才惊觉的同时听到了苍廉矗的话感激而又羞愧。

“岂能让苍琅宗一门担此重任,不如我们各宗门都留下一名弟子,这藏珍阁也就在眼前,人多眼杂,实力不济的弟子若是真遇上九婴,反而是累赘。”这时候有人提建议。

“此法甚好,我就把徒儿乾阳留下吧。”夜摇光不等其他人开口,就主动配合。

其实苍廉矗的做法,夜摇光心里清楚,他并不是真的不想去看一看蜀山派的藏珍阁,而是因为苍珺玥的缘故,苍珺玥体内有魔种,虽然她还没有彻底的魔化,但想要元神出窍已经不可能,如果不找个理由,只怕是要暴露苍珺玥体内的魔种,势必要影响苍珺玥。

苍廉矗也怕苍珺玥一个不慎受到刺激彻底魔化,这才提出来留在这里守候众人的肉身。将苍珺玥一个人留在这里,苍廉矗显然是不放心,夜摇光就更加的不放心,多一点人留下来监视,才更加妥当。

夜摇光等人知道苍珺玥体内有魔种,苍廉矗知晓,因为他也是通过陌钦才知道,对于夜摇光的话,苍廉矗投去感激一笑,因为夜摇光看穿了,却没有说出去。

把弟子都留下,众人都是赞同,已经进了大门,蜀山派兑现的宝物自然不会赖账,虽然他们也想让自己的弟子看一看蜀山派的藏珍阁到底是何等气派,可危险实在是不容小窥,而自己的肉身又是何等重要,自然是自己的弟子亲自守着更安心。

没有人有异议,各大门派的代表人纷纷随着祯清和祯源两人元神出窍,然后让各自的弟子守着,有些更是担心会不会有什么意外不能按时元神回体,还拿出了看家法宝交给弟子以备不时之需。

而夜摇光虽然将乾阳留下来,却没有元神出窍,而是所有人都元神出窍之后,她一个纵身而起,手里多了八个碧玉鼎足,往上轻轻一抛,手诀翻飞间,五行之气将落下的鼎足牵引住,八个鼎足随着她的手诀变化流转,互相之间形成了五行之气的牵引,最后凝成了一个蜘蛛网般的复杂纹路。

她忽而双手奋力撑开,那张网越来越大,被八个鼎足从边角拉开,拉到了极致她浑身的五行之气都快耗光,才旋身往下一按,这张网落下,八个鼎足如铁钉一般扎入地面,五行之气凝成实质的网瞬间消失,消失之前却覆盖了所有人的肉身。

“以防万一,我布下一个八足天网阵,护全诸位的身躯。”夜摇光脸色苍白的对众人一笑。

众人看着脸色苍白的夜摇光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中的感激与震撼之情已经无法形容。心里纷纷下定决定,到了藏珍阁内,一定要保护夜摇光夫妻周全。

他们自然不知道,夜摇光是刻意耗尽修为,因为她由始至终没有想过元神出窍。不过是拿了体内的五行之气做个顺水人情。

扬眉看向温亭湛,夜摇光无声的对他说:我似乎和你学的越来越坏!

第2082章 灵魄

“九婴镇压之处?”祯源大步上前,语气沉重的问。

“到底是不是我也不能确定,二位真君不妨去看上一看。”夜摇光将方才记下的地理位置,和四周标志性的东西都说出来。

“师弟留在此地招待客人,我亲自去。”祯清吩咐了祯源一声,就瞬息的消失在了众人的面前。

祯清真君这一走,夜摇光正好借着这个空档恢复修为,她不敢耽搁盘膝而坐,快速的从手串之中吸纳储存的五行之灵,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之中,极快的恢复了修为。

几乎是夜摇光睁开眼的瞬间,祯清也正好回来。

祯源真君立刻迎上去:“如何?”

“的确是镇压九婴之地。”祯清颔首。

祯源立刻回首看着面前高耸的藏珍阁,脸上竟然有了一点如释重负。

想来无论是祯源还是祯清都以为九婴是镇压在藏珍阁之中,若当真如此,进入藏珍阁就势必要小心翼翼,如今峰回路转,他们只期望藏珍阁有御风上仙留下的宝物重新镇压九婴。

“诸位且让一让,我师兄弟二人开门。”祯源的迫不及待显而易见。

所有人还是纷纷避开,祯清和祯源站在中间,两人运气迅速的朝着大门挥去,一股极强的气流回旋,将两人的力道扭转吞噬,这时候两人另一手抬起,半边八卦镜从他们的掌心浮现出来,一黑一白在半空之中引动深厚的力道,两面半边镜子一寸寸的合拢。

最终咔嚓一声合在一起,一束光从镜中射出来,穿透门前那一股强劲的气力,打在房门上,轰然一声紧闭的大门就被打开,里面厚重的一股气如利剑反射而来。

祯清和祯源当即旋身,浑身气力爆发,将大部分卸去,可这一股刚猛的气力任然迅速的飞旋而出,朝着其他人迸发过去,数位大乘期巅峰的长老立刻结印形成一道屏障将之挡下来。

虽然抵挡住,可两股力道却势均力敌,谁也压制不了谁,这时候宗鸣双手握着剑柄一跃而起,从高空之中挥下狠厉一剑:“撤!”

随着他的声音响起,抵御那一股刚猛之风的几位长老非常有默契的一道避让开来,旋即宗鸣凌厉一剑斩下来,将失了抵抗之力迅猛逼近的气力从中一剑两断。

夜摇光看着那一股气力宛如玻璃一般,在宗鸣的一剑之下支离破碎,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下来,这一瞬夜摇光是真的相信,这柄钩剑是真的可以断天地阴阳,只不过宗鸣的功力还没有达到那个地步。

这可是上仙之力,已经超越了渡劫期,方才第一波祯清和祯源两人应付起来都吃力无比。第二波几位大乘期巅峰合力才堪堪将之抵御,而却被宗鸣这一剑摧毁,宗鸣的力量最多就是匹敌一个大乘期巅峰,所以功劳还是在这柄剑上。

夜摇光蓦然就想到了温亭湛,如果她能够为温亭湛寻一柄类似于这样的武器,是不是会让温亭湛的实力大涨,就在这一瞬间,夜摇光投向藏珍阁的目光也变得越发迫切。

蜀山派藏珍阁,有两千年底蕴的地方,一定能够让她寻到她想要的东西。

楼门打开,祯源先上前,迈进去看了一眼,才退回来:“诸位请。”

夜摇光和温亭湛随着众人缓缓的踏入了藏珍阁,就彻底的被震撼,这六层是楼竟然内不是从下到上完全不分楼层,它就像一个巨大的圆柱形的药柜,一层一层,一格一格叠加而上,正中间也是一个在旋转的圆筒形的药柜,一层接着一层,这些层格之中难道都是蜀山派的宝物?那也太多了吧。

走到了正中心,才发现一面一面分了类别,术法、功法、兵刃、法器……

“蜀山派的宝库,果然不同凡响。”有人发出了惊叹。

祯源开口:“诸位可自行取宝,蜀山派的承诺不变,滞留于山下的诸位弟子适合什么,也由诸位自行斟酌。”

说完,祯源和祯清就绕过了正中间的圆柱形宝格往内而去,这会儿大部分人都震撼在藏珍阁的满楼宝物之中,并没有人多注意。

“砰!”

夜摇光倒是注意到这一点,她正打算拉着温亭湛跟上去,却猛然一个人砸在了她的面前,却见一位大乘期的老者,他倒是没有重伤,而是站起身望着顶端,眼中闪过一抹惧意。

“越往上封印之力越强。”这时候随手拉开下方第五格的陌钦一个旋身而上,去拉了拉顶端一个宝格,却纹丝未动,便落在了夜摇光和温亭湛面前,小声的提醒夜摇光。

夜摇光这才知晓这些宝格内的东西都是有封印,越往上必然越珍贵,只不过不是想拿走就能够拿走,连拿都拿不下来,又有何颜面驾驭占为己有?

“多谢陌大哥。”对陌钦道了谢,夜摇光拉着温亭湛绕过正中间,却没有看到祯清和祯源的去向,想来必然有蜀山派的禁地在这里,夜摇光也相信祯清和祯源不是那种会丢下他们的人,于是就拉着温亭湛往兵刃方向去。

“摇摇想要一个兵刃?”温亭湛站在兵刃那一面宝格之下,侧首询问夜摇光。

夜摇光仰着头一排排往上看过去:“我只想为你寻一柄不逊于钩剑的兵刃。”

“我这柄笛中剑用的极其趁手,不愿再换兵刃。”笛中剑对于温亭湛有着非凡的意义,且跟了他这么多年,早已经和他融为一体。

看着温亭湛目光坚定,夜摇光想了想,又拉着温亭湛去了法宝之处:“我记得有些法宝可以淬炼兵刃,将兵刃变得更加锋芒与具有灵性。”

“兵刃要有灵性,要么自己修出器魂,要么就如同钩剑有魂融入。”魅魉的声音幽幽的传来,“你想让你夫君的剑变成可令修炼者畏惧的剑之皇者,就必须赋予它一抹魂。”

“这不是有一缕灵魄么?”夜摇光看着法宝最上方的一个格子。

灵魄是灵物之魂魄,从灵物之中提炼出来,正好可以融入刀剑之中。

“方才那老头大乘期的修为,连上方第四格都打不开,你一个合体期还想打开最顶格?”不是魅魉要嘲笑夜摇光,实在是夜摇光有点痴心妄想。

第2083章 贵人相助

魅魉的话夜摇光没有反驳,越往高的宝格封印之力越强,但这是灵魄啊,灵物之魂魄。

举凡能够修出魂魄的灵物都是灵修,轻易是动不得,亦或者天生就是一缕灵魄之物,还可能是一个灵修陨落保留了一丝灵魄,但灵魄被取出:来和人的魂魄是不一样,它会失去全部的记忆,宛如一个新生儿,就只是一缕灵识,因此最适合用来锻造兵刃。

“温夫人,介意老夫先试一试否?”夜摇光正仰头望着那封印着灵魄的宝格愁眉苦脸,突然一道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

转身夜摇光就认出来人,是星宿宗的大长老,星宿宗夜摇光并不陌生,和苏钵也是打了好几次交道,但这次代表星宿宗前来的并不是苏钵,而是大长老苏传,苏传已经是大乘期巅峰的修为,很显然他也看中了灵魄。

夜摇光自己没有法子,总不能挡着别人的路,于是避让到了一边:“苏长老请。”

苏传对着夜摇光赞许一笑,就见他转手抬出一方星盘,另一手轻轻一拂,星盘瞬间转动,一束束幽冷的星光从星盘之中渗透而出,星纹闪耀,那一股神秘而又似银河一般无穷的力量,让夜摇光心惊不已,看着那飞蹿的星纹,饶是自问对星相学颇有研究的夜摇光,也跟不上苏传的速度,苏传的修为比苏钵高出太多,距离渡劫期只怕也只有临门一脚。

就将所有的方位,屋子里的一切都尽数化成为一种旁人看不懂的信息,以星盘上萦绕的星光表达在苏传的星盘之上,他的指尖飞动,隐隐的似乎有一股牵引力如烟似雾的扑向他面前的宝格,顺着一路向上,最后凝聚在了最顶端。

等到封印着灵魄的宝格之上浮现出一层犹如实质的星光,晶莹剔透似一层层银沙交叠之后,苏传才一跃而起,双掌运气隔空将气力击打在了宝格之上,一整排的宝格都在轻微的颤动。

夜摇光瞠目结舌的看着下方封印之力较弱的宝格一个接着一个弹出来,露出里面的宝物,一排一共有三十个宝格,从最下方一直弹到了第二十个之后,到了第二十一个只是宝格前面的拉环叮叮当当的撞击着宝格,却完全没有弹出来的趋势。

这时候苏传的双掌一逆转,悬浮在他掌心的星盘也跟着告诉飞旋起来,飞旋之中一股股看似浅薄实则强劲的力量溢出来,直击最上方的宝格,下方散开的星之力也开始往上爬,最后凝聚成为厚重的一股。

“苏长老的星盘里也有个灵物。”夜摇光算是看出来了,就如同她的罗盘之中有龙脉一样,而且这个灵物与苏长老相契,蕴含强劲的星之力,不逊于他本身的修为。

那凝聚的一缕星光投入了苏传的星盘,苏传双掌打在星盘的一面,那星盘如同开了天眼一般,突然被拉开,一束刺目的星光射入了最高的那一个宝格。

夜摇光屏气凝神的看着那一个宝格剧烈的颤动,很快宝格外面的拉环就被震碎,宝格的缝隙间也隐隐在裂开,就在她觉得宝格的封印要被震碎的时候,宝格之上突然一个印纹光芒一闪,一股力量反扑出来,瞬间就击打回苏传的星盘之中,苏传被这一股力量击倒下来。

夜摇光五行之气一动,在半空之中对苏传的身体一托,给了苏传一个喘息之气,苏传利落的一个翻身落在了夜摇光的身边,还是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子:“多谢温夫人。”

“我与星宿宗颇有些渊源,举手之劳,理所应当,长老无需言谢。”就看在苏钵以往几次三番的相助之情的份儿上,夜摇光也不能坐视星宿宗的人有危险,自己力所能及而不管。

“这封印已经被我卸去了大半的力,温夫人可以一试。”苏传忽而和蔼的对夜摇光道。

夜摇光顿时才明白,苏传身先士卒是为了她铺路,想到方才宝格震动要被打开的时候,夜摇光心里还有些失落,就无比的羞愧:“苏长老……”

“温夫人也说与我星宿宗渊源颇深,既然如此自当守望相助。”苏传摆了摆手,将星盘收起来,“且我也不是纯粹要助温夫人,若是我当真能够将之打开,灵魄我自然是要带走。”

“可长老你消耗了这般多的修为……”要如何再开其他的宝物?

“我这不是打开了二十多个宝格?”苏传倒是很随性,方才这一竖排他一共打开了二十五宝格,他一跃而起拿走了最上方倒数第五个,应当是拿回去给长老级的人用,又在中下方选择了一个适合弟子用的法宝,并没有紧着最好的挑选,其人品可见一斑。

“多谢苏长老!”夜摇光深深的表达了谢意之后,她就一跃而上,悬浮在了最顶处的宝格边,运着五行之气的手贴上去,先试探一番到底还有多深的封印之力。

她的五行之气渗透进去,还没有越过宝格的木盒就被阻挡,这一试探之下夜摇光就知道靠着蛮力她根本没有法子将之打开,正要收手想个其他法子,比如她可以拿两件法宝,请个大乘期巅峰的帮帮忙,她则把第二件法宝的资格让给对方之际,她感受到掌心下有东西轻轻一颤动。

微微一怔,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的夜摇光又运了一股气力,隔着一层薄薄的屏障,夜摇光真的感觉到有东西在跳动。

“灵魄是活物,定然是那位苏长老深厚的力量松动了封印,这才让灵魄活了起来。”魅魉给夜摇光解释,“你若是有法子和灵魄感应到,教会它从内冲破封印,你在外面相助。如此里应外合,取出灵魄倒是不难。”

“和灵魄感应?我哪儿有那本事?”夜摇光觉得这根本是天方夜谭,她又不是灵体,且这灵魄一旦离了自己的本体,就是完全没有灵智之物,这种东西就算是能够感应也是无从和它交流啊,如何教它从内冲击封印?

第2084章 合力捕捉

“你不行,让猴子来。”魅魉闲闲的说道,“神猴乃是天下至灵之物,你让它来。”

“什么?你个死鬼,那是无知无觉的傻子,我如何去教导它?”躲在温亭湛袖子里的金子,和夜摇光神识相同,自然是听到了魅魉的话,立刻从温亭湛的袖子里飞出来,落在夜摇光的肩膀上,龇牙咧嘴的对着空气挥着爪子,“你也是控灵之物,你为何不去?”

“我是控灵之物,可我至阴之气,只怕适得其反。”魅魉冷哼道。

“我是至灵之物,可我至阳之气,难道就不会适得其反?”金子不服气的反驳。

“那如何能一样?你是活物,虽则以至阳之气为主,可体内若无阴阳调和,你岂能活着?而我是死物,体内就一丝一毫阳气也无。”魅魉寸步不让。

“的确不能一样,那灵魄也是死物,体内也无阴阳调和,和你岂不是殊途同归,你们俩不应该更加契合?”金子跟着温亭湛日夜熏陶,也是变得伶牙俐齿。

看着两个家伙你来我往,斗嘴斗得不亦乐乎,夜摇光还真不知道这两个家伙不知不觉之中竟然如此能言善辩,侧首望着下方的温亭湛:“你可真是良师啊。”

完全不知道金子和魅魉发生了什么的温亭湛一脸茫然,他又做了什么,让妻子如此阴阳怪气的损他,仔细想想好像进来之后他就一直跟着夜摇光,不多说不多做,怎么就又错了?

转过头不去看温亭湛,夜摇光指尖轻轻的在顶端的盒子敲击着:“如此看来,你们两似乎都能和灵魄相契,但你们俩都不愿意去尝试,倒是和我说说缘由?”

两个家伙立刻噤声一缩。

夜摇光笑意盈盈:“这灵魄我定然是要,你们俩不出力,我自个儿去。只不过你们俩一个受我庇护,一个是我的神兽,若我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俩还能够独善其身?”

“我们俩其实就是不知道这到底是何灵物之魄。”魅魉缓缓的开口。

“有区别?”夜摇光对此知之甚少。

“自然是有区别。”魅魉语气急切的解释,“这要是普通灵物之魄,我们俩能够压制自然是可以将之引诱而出,可若是可以匹敌于九婴那等上古灵物之魄,我们俩贸然与之相契,纵使它无灵智,可本能会促使它吞噬我们两。”

原来如此……

夜摇光这才明白这两个家伙推三阻四的原因,也的确有些不妥,若当真是个能够吞噬他们俩的东西,夜摇光自己也驾驭不了,反倒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没有法子先估测一番这到底是何等灵物的灵魄么?”这下子夜摇光也不想贸然行事。

金子摇头,魅魉否决:“不能。”

“那便是没有法子了?”夜摇光轻叹一口气,虽然她很想得到灵魄,而且好不容易苏传还为她奠了基石,眼看着唾手可得,却要这样硬生生的擦身而过,实在是有些不甘心。可事实如此,她也不能强取。

“法子,倒不是没有。”魅魉颇有些幸灾乐祸的语气,“猴子与你神魂相契,让它去。若是这灵魄是个强大的灵魄,那就算它一个不慎被其牵制住,你也可以将之拉回来,不过是消耗点修为罢了。”

“你说的当然不痛不痒,什么消耗点修为,一个不慎我可是要断个一魂两魄!”金子咬牙道。

“你有魂魄?我怎不知?”魅魉不屑。

夜摇光知道金子不过是打个比方,就是如果是一个它驾驭不了的灵魄,虽然夜摇光能够将它救回来,但到底会让它元气大伤。

看了看金子,夜摇光思忖了片刻才道:“金子,我们试一试吧,若是你当真伤了元气,一会儿我再去天材地宝处寻个可以给你滋补元气之物可好?”

她和温亭湛各有两个拿宝的机会,实在不行就用剩下的一次机会换取一位大乘期巅峰的强者帮忙寻一份好的滋补之物,只要不伤及性命,夜摇光都想试一试。

夜摇光从来没有这样低三下四的求自己,其实金子也就是不爽魅魉,它没有想过不试一试,既然夜摇光都说到这个份儿上,金子自然不会再拒绝。

它一跃缩小成拇指大小的身躯就贴在了宝格之上,一圈圈的金色光芒从它的身体散开,而后渗透了进去,里面的灵魄像是饿了千百年的饿死鬼,感觉到这一股灵气的涌入,吸血一般贴了上来,它一贴上来金子就感觉到它不像自己所想的那般强,却也不弱。

“金子,如何?能否将之引出来?”夜摇光立刻紧张的询问,她的神识高度紧绷,随时准备着将金子给拉回来。

“它与我旗鼓相当。”金子都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一个灵魄,它应付的的确有些吃力,但并不是应付不了,“师傅,我引着它,你冲击封印。”

看着金子并没有特别勉强,夜摇光也不敢耽搁,立刻指尖掐诀,冲着封印飞击下去。

几乎是夜摇光下手的一瞬间,金子的灵气一缩,那灵魄瞬间弹回到最里面,而后金子离开了宝格,它在距离宝格约莫一掌之距的地方释放灵气,浓郁的灵气飞出去,逐渐减弱的渗透到宝格里面,尝到甜头的灵魄,猛然撞击过来,吞噬着金子的灵气,越吃越好吃,越吃越撒不开嘴,然后就开始猛烈的撞击着宝格。

砰砰砰的声音,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就看到这抹灵魄撞击之下,整排宝格除了被苏传打开的,其余的都开始颤动,夜摇光手诀一变,运足了八成力狠狠一击,被金子钓的心痒难耐的灵魄也是同时从内猛然一撞。

一声巨响,宝格洞穿,一束冰蓝色的光芒从里面飞出来,直接朝着金子飞射而来,那迅猛的力道,夜摇光仿佛听到了狰狞的饥饿之声,金子立刻闪身不见,魅魉迅速的撞击过来,那抹灵魄不偏不倚的和魅魉撞个正着,两者都被反弹开。

夜摇光立刻反应迅速的用准备好器皿将灵魄给套住,不等它挣扎,迅速的封上符篆!

第2085章 天光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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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夜摇光手上的盒子直接弹跳起来,灵魄撞击盒子的声音十分清脆。带着盒子跳出了夜摇光的双手,封印在盒子上的符篆也有撕裂的趋势。

“好强的灵魄。”夜摇光足尖一点,飞身上去,手上连出数道符篆,一层一层的叠加,直到叠加了十八道盒子才平静下来,从高空落到了夜摇光的手中。

“温夫人,这灵魄你最好此刻就将之融合到兵刃之中。”苏传凝重的看了盒子里的灵魄一眼,“适才这灵魄飞出,我恰好看了一眼,这应当是极阴之灵的灵魄,这等灵魄一旦从封印出来,就极其容易被阳气腐蚀,它剧烈挣扎是因此之故,夫人若是不及早将之炼化,只怕离开此地之后,它就已然完全被腐蚀。”

“可,可我不会炼器……”夜摇光望着手上的盒子,千辛万苦拿到手的一个灵魄竟然是这样的东西,还得现取现用,否则就会消失不见。

会炼器的,夜摇光只认识苍廉矗,而且笛中剑原本就是苍廉矗重新锻炼,夜摇光本来打算一事不烦二主,等到回去之后就去寻苍廉矗。

可偏偏苍廉矗因为苍的关系没有来,这下夜摇光就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温夫人的兵刃是否是已经锻造的兵刃?”苏传忽而问道。

“是。”夜摇光点头。

“既然是炼制好的兵刃,融入灵魄便不需要从新淬炼,不是炼器师,没有异火也无妨。”苏传解释道,“温夫人可用五行之气将之炼化逼入兵刃之中,再滴血认主。”

“用五行之气……”夜摇光想到方才金子说这灵魄与它旗鼓相当,她现在的修为的确要比金子高一点,可她的把握并不大。

“温夫人不妨等上片刻。”苏传又道。

夜摇光颔首:“多谢苏长老。”

虽然有些可惜,但夜摇光还是决定先消耗一点灵魄的灵力,这样她炼化起来应该会事半功倍。

“走,阿湛,我们再去寻点好东西。”夜摇光转身拉着温亭湛又去寻宝,她和温亭湛还有加起来三份,乾阳也参与了打开大门,一共她还能够拿五样东西。

这一次,夜摇光倒是不急着下手,而是和温亭湛把整个藏珍阁大概看了一遍,最后凭自己的实力给金子拿了一个千年何首乌,又拿了一本温亭湛很感兴趣的医术,取了一块香精。

这个香精可不是一味调料,而是类似于香凝脂的香灵物,还可以拿两样东西的时候,夜摇光取了一个星盘,将之拿到苏传面前:“适才见苏长老一直难以抉择,想来很是看好这方星盘,便以此感谢苏长老相助点拨之情。”

“温夫人不必如此,老夫也是看上了灵魄,只不过没有本事拿下,温夫人莫要记挂于心。”苏传推辞。

“苏长老我已经取了星盘,岂有再放回去之理?我一门对此物都不甚精通,留着也是闲置,何不将之赠给有用能用之人?”夜摇光诚恳的将星盘递给苏传,“缘生观与星宿宗本就交好,我送苏长老一方星盘,苏长老也要如此见外?”

“那便替老夫的徒儿多谢温夫人。”夜摇光的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苏传自然不好推辞。

感谢了苏传,夜摇光的心里也舒坦了些,她还有最后一个份额,自然是替乾阳拿了一块火灵石。

夜摇光的速度很快,六份都那完了,很多人还在挑选,还在犹豫不决,祯清真君和祯源真君都还没有回来。夜摇光感受到盒子里的灵魄似乎不再如初始一般沉重。

“阿湛,我们去外面淬剑!”拉着温亭湛,夜摇光就迫不及待的往外面奔,旋转了一块空地,将手伸向温亭湛,“把剑给我。”

温亭湛依言将笛中剑递给夜摇光,夜摇光让金子护着温亭湛在一旁等着,她双手运气,笛中剑和装着灵魄的盒子悬浮在她的两边。

指尖掐诀一抬,符篆一层层的飞起来,随着符篆的飞离,灵魄又开始蠢蠢欲动,最后一道符篆掀开的一瞬间,灵魄就飞了出来,夜摇光另一手早就掐好手诀,指尖一弹就将飞出去一段距离的灵魄给套住,用力将之拉了回来。

双手交错,手诀翻飞,五行之气萦绕而起,一圈圈将灵魄束缚套牢,灵魄是铁了心要挣扎到底,几乎耗了夜摇光大半的五行之气才将之锁住。

夜摇光立刻从手串之中补足五行之气,然后以五行之气将之炼化。那一团跳动的光渐渐消停下来,夜摇光的五行之气飞旋,如凌冽的刀锋将之撞击,指尖一划,剑飞过来,击碎零落下来的灵魄,又被夜摇光指尖一转,全部挽住注入到剑身之上。

星芒一样的光辉洒下来,一层层如同神女的手拂过剑刃,将剑一点点的擦亮,最后凝聚的星辉渡在了剑刃之上,形成了一圈实质的光环,随着光环的成型,天空之中渐渐凝聚出霞光。

霞光渐渐铺开,将整个藏珍阁笼罩,瞬间就惊动了所有的人,连宝物都顾及不了,纷纷奔出来。

就见那一柄闪烁着银色光芒的剑一寸寸的飞起来,凝聚的霞光从高空之中投射,将剑笼罩,最后一点点的吸纳到剑刃之内。

“这是……天光之剑!”苏传震惊不已,“没有想到那竟然是天光灵魄。”

天光灵魄,其实是天之光散落的五行之灵凝聚形成的灵魄,它是一个天然的灵魄,而非是从灵体之内提取出来。因为光会散,将之封印在盒子里便会越来越弱,并不是苏传所说的极阴灵魄,不过也误打误撞成全了夜摇光。

她纤细的身影飞掠而起,于未散尽的霞光之中抓住了笛中剑,将之掷向温亭湛:“阿湛,滴血认主。”

原本在夜摇光的手中还有些挣扎的剑落到温亭湛的手里,也许是熟悉的气息让它安静下来。

温亭湛的指尖在剑尖上一划,血立刻融入剑尖,血色的一道细长红线由剑尖没入剑根。

那一柄剑,在温亭湛的手中锋芒瞬间折射百里,令人不敢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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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6章 终于可以和你并肩作战

挺拔如修竹,面如美玉无瑕,俊美绝伦的男子站在那里,他的手中握着一柄锋芒毕露的长剑,剑之光散漫开,将他笼罩其中,他就像剑,而剑就似他,剑与人似乎在那一瞬间,神魂合二为一。

就在所有人都震撼之中时,一抹身影凌空而起,双手握着长剑对着温亭湛从天而降劈下来。

温亭湛手中是长剑发出一声脆吟声,几乎是它带动着温亭湛一个旋身,握剑的手一抬,硬生生的接下了宗鸣的一剑。

似有千斤力道瞬间砸在温亭湛的手上,他的双腿一软,单膝跪在了地上,横抬着手中的笛中剑。宗鸣悬浮在半空中,双手握着剑柄,直直的劈下来,钩剑的剑刃架在温亭湛的剑刃之上。

十字相交的两柄剑,擦出了剧烈的火花。

忽而间,宗鸣运气注入钩剑之中,刚猛的剑气对着温亭湛扑面而来,被辖制住的温亭湛完全反击不了。

“阿湛!”夜摇光心惊不已,就要冲上去,却被陌钦以及宗鸣突然发难,直接弃了温亭湛的金子给拦下。

“摇光,宗长老是在替允禾的剑开锋。”陌钦解释给夜摇光听。

“开锋?”夜摇光似懂非懂。

“是开锋,举凡绝世宝剑,天地灵器诞生,都蕴含这一股藏锋之气,若不以锋芒之气将之破开,这剑再绝世无双,也终究不能将灵力发挥到极致。”陌钦目光沉着的看着处于下风,稍显吃力的温亭湛,“你别担心,宗长老自由分寸。”

闻言,夜摇光才按下焦灼的心,目光担忧的看向温亭湛。果然,宗鸣那一股磅礴的内劲在温亭湛的面前停下,却一寸寸的逼近。

温亭湛咬着牙,他感觉到手中是笛中剑蕴含着一股极强的气,可惜他却发挥不出来,面对来势汹汹的宗鸣,他依然不肯放弃,努力的运气试图破开剑中的气力,将剑气释放出来。

可无论他如何运气,如何强势的和笛中剑达成一股共鸣,可笛中剑却丝毫不动,眼看着宗鸣的剑芒内劲已经越来越近,他的呼吸都已经无法顺畅,笛中剑依然无动于衷。

宗鸣的双手往下一压,无数的剑影在温亭湛的瞳孔之中如烟花般绽放迸溅开来,他觉得眼前突然一黑,有种命将大限的死亡感。

在那一瞬间,温亭湛突然爆发了一声轻喝,他手中的笛中剑突然颤动,源源不断的力量从剑身涌入他的身体,又从他的身体涌入剑身,这样气力同时在他和剑中游走一圈,他才彻彻底底的感觉到他和笛中剑融为了一体。

握着剑柄的手指节一根根的松开,又一根根的握紧。浑身被一股力量笼罩,跪在地上的单膝一寸寸的抬起来,钩剑被笛中剑一点点的撑上去,直到他整个身子站直。

一声清喝,温亭湛周身的力道猝然爆发,双手一抬,就将宗鸣给掀开,脚下步伐一转,反手一剑就对着旋身再次挥剑而来的宗鸣划过去。

伶俐的剑芒和宗鸣的剑相交,空中的气流一滞,宗鸣整个人都往后飞了出去,旋身落地之后,还是以剑撑地才止住了身体后退。

“好厉害的剑,剑气竟然力压钩剑。”看到这一幕的人无不心惊胆战。

温亭湛的功夫造诣绝对在宗鸣之下,尽管宗鸣没有用全力,但是温亭湛能够将宗鸣逼退,这一点足以说明,温亭湛这柄剑比钩剑更锋锐。

“多谢宗长老。”温亭湛站定,抱剑感激宗鸣。

“等你入宗师之境后,与我比试一场。”宗鸣目光炯炯的看着温亭湛,更确切的说是看着温亭湛手中的剑。

“一定请宗长老指教。”温亭湛自然是求之不得。

宗鸣已经帮了他一个大忙,他知道宗鸣是想酣畅淋漓的体会一把他手中剑的力量。但和宗鸣比试,他可以从中得到更多是领悟,实战更有助于功夫的提高。

“这个给你,放出它来,我自会来寻你。”温亭湛应下,宗鸣就给了他一个细小的竹筒。

温亭湛接下来,宗鸣就转身走回屋子里去寻他还没有寻完的宝物。

温亭湛自然是立刻奔到妻子的身边:“摇摇,我日后可以与你并肩作战。”

“你何时没有与我并肩作战?”夜摇光也很开心,俏皮的对温亭湛眨了眨眼,“只怕日后,得仰仗夫君保护我了。”

以前,温亭湛武力值低的时候,都是时时刻刻在各个方面为她排忧解难,甚至是数次大动干戈也是亲自上场,从来没有连累她。如今,看温亭湛方才与宗鸣的一个交锋,他点武力值只怕可以和她打平手了。

不行,她得找个机会闭关修炼,总不能等到温亭湛到了武宗之境,她还没有大乘期到时候真的是没有一个地方能够压制得住他。

“恭喜允禾。”陌钦也是真心为温亭湛感到高兴,如此一来,他们夫妻能够一同去的地方也是大大增多,“给这把剑取个名字吧。”

如此天灵之器若是无名,岂不是可惜?

温亭湛握着剑柄,想到方才苏传的话,从容一笑:“既然它是天光灵魄淬炼而来,就叫天光剑。”

“天光剑,好气魄。”陌钦觉得这个名字极其霸气。

“陌大哥的宝物挑选完了?”夜摇光不想再这样被这么多人围观下去,于是岔开话题,并且提及到宝物。

陌钦立刻会意,顺势道:“还有一物未取,实在是蜀山派藏珍阁之宝琳琅满目,让我挑花了眼,我倒是看上了几个,有些犹豫不决,不如摇光和允禾替我参详参详?”

“好啊,乐意之至。”夜摇光立刻应下,就和温亭湛随着陌钦从新回到了藏珍阁。

其他人见此自然也是迅速的回去,有了温亭湛是天光剑,这些人对于蜀山派的宝物更是热情不已。

其实陌钦心里已经有了决断,夜摇光和温亭湛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随着陌钦走了半圈,夜摇光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们可有感觉地下有寒气再渗出?”

第2088章 一场激战

“我们先想法子冲出去。”现在祯清和祯源不在,大家都以修为最高,年纪最大的苏传为主心骨,苏传扫了一眼,已经仿佛要凝成为实质火苗的热浪,“既然是阴阳之气,那便以阴阳之气,和八位攻击,我们几个大乘期乃结阵,一个方位四个人,其余凝气为我们护法。”

“好。”众人齐齐应下一声,然后各自很配合的占了位置。

位置一站好,就非常默契的凝气的凝气,结阵的结阵。

夜摇光就看到以苏传为首的三十多人迅速的取出各自法宝,五行之气在他们的手中分化而又重新凝聚为阴阳之气,他们以八卦的方向一起击向大门,两股气力的碰撞,夜摇光只觉得脚下一阵山摇地动。

而另外十来个人则是挡在他们之前,凝气聚成为了一面五行之气的厚盾,将从地面冒起来的热流全部阻隔,夜摇光几个修为最低就被他们保护在中间,饶是如此应付起来依然是倍感吃力。

“要是我们俩的阴阳双珠还在,就好了。”有阴阳双珠在,加上这么多大乘期的修炼者,肯定能够轻而易举的打开这道门,就算不能打开,夜摇光也以阴阳双珠将九婴的气力反吸。

“放心吧,没有阴阳双珠,我们也能够度过难关。”温亭湛握着夜摇光的手轻声道,“我们有这么多人。”

望着这么多人在同心协力,夜摇光瞬间信心倍增的点头。

“苏长老要快!”就在这时候,前面有人高喊。

夜摇光抬眼透过层层凝聚的五行之气,看到那原本涌动的热浪,瞬间又从地面冒起一股股寒气,两股明明相矛盾的气流竟然可以同时并存,且不但没有互相克制,还相辅相成,凝聚成为了一股更加可怕且刚猛的气流。

这股气流就像大海之上的潮水奔腾的朝着他们飞扑而来,第一浪撞击在了护体屏障之上,夜摇光只感觉到十几位长老的气流被一阵撞击,仅有一点波动罢了。

可还不等这点波动平息,又是一浪寒热交织的浪潮扑腾而来,这一撞击让保护他们的气流屏障出现了轻微的龟裂,那波动的气浪却丝毫要停下来的趋势都没有,反而越来越烈,越来越刚猛,护体屏障龟裂的交织痕迹也越来越明显,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回首看了还在冲击大门的苏传等人,很明显他们三十几人联手是有效果的,大门的气流已经在松动,只不过对比被冲击的护体屏障,夜摇光觉得先被冲击散的必然是他们的屏障。

“摇摇,你看上房。”温亭湛指了指头顶。

夜摇光抬眼看上去,因为这几股刚猛的力量冲击,很多宝格已经直接被冲飞出去,就连在最顶上方的也开始松动,摇摇欲坠,和夜摇光正对面的是一个刻着阴阳石字的宝盒。虽然盒子在最顶端,可它却已经要被震开,夜摇光觉得她应该有能力将它取出来。

拿到这块阴阳石,就可以相助苏传他们打开大门,他们先冲出去再说其他。

“我去。”几乎一瞬间领会了夜摇光意图的陌钦上前一步。

“陌大哥,别和我争。”夜摇光拦下陌钦,“这头九婴,有九头之力,现如今也不知道被祯清真君和祯源真君缠住了几头之力,看到现在这里才两头之力,我担心它还有闲余之力,一会儿我凌空而上,它未必不会出手,我身上有冰精灵珠,可以应付片刻,你和无音还有阿湛在这里为我护法,若是它当真还有空闲之力,也可以及时救我。”

“陌大哥,摇摇说的对,她去的胜算比你更大。”尽管不愿意妻子以身犯险,但是到了这个紧要关头,温亭湛也不得不理智对待。

“那好,你当心。”陌钦认真的想了想退后对夜摇光叮嘱。

点了点头,夜摇光冲着温亭湛莞尔一笑,旋即目光紧盯着又奔腾而来的一股寒热气浪,再那一股气浪要撞上来的前一瞬,夜摇光对着一道凝气护法的云非离道:“云宗主,借道。”

云非离立刻一个旋身,让夜摇光从他的位置飞离出去的同时,重新凝气补上,恰好在气浪撞上来的同时,因为云非离重新凝气,反而更加牢固。

夜摇光浑身五行之气包裹,将热流隔绝在外,直奔向正对面的高格阴阳石而去。她掌心凝气,双掌飞身击在宝格之上,宝格瞬间弹开,一股浓郁的阴阳之气弥漫开来,就在夜摇光伸手拿起阴阳石的那一瞬间,果然一股气力如冷箭一般不知从哪个方向,却快而猛的袭来。

夜摇光早就有所防备,她身子一拧,腰间的神丝长绫就将她的身体完全包裹,大部分的气力被神丝长绫卸下,但还有下部分透过了神丝长绫打在了夜摇光的身上。

她一个闷哼身体迅速往下坠,温亭湛立刻再借道飞身而出,而已经捕捉到那一股气力射来方向的陌钦和戈无音同时发力,将再次飞射而来的气力阻拦下来,可他们俩的力道实在是有限,几乎只给温亭湛争取了十几息的功夫,就被那股气力给击退,不过这十几息的功夫足够手脚麻利的温亭湛和金子联手将夜摇光给带了回来。

“摇摇,你可还好?”转头看到他们险险躲过的那一股力量将一排宝格击的粉碎,温亭湛心惊不已,只差一步他们夫妻两就死无全尸,粉身碎骨。

“我没事。”夜摇光受了不轻的内伤,但却压下去,她也不逞能,将阴阳石交给陌钦,“陌大哥,快!”

陌钦拿过阴阳石,瞬间运足了全身的力气,握着阴阳石从八方的正中间飞跃而去,一寸寸的劈开门上九婴凝聚的阴阳之气,极其艰难的在所有气力完全耗尽之前,将阴阳石嵌入了大门之上。

强劲的力道瞬间奔腾开来,刺目的光芒飞散,气流一阵阵的扭曲。

“砰!”一声惊雷炸响,大门粉碎而开。

夜摇光等人迅速的飞掠出去,却在飞扬的余劲之中,看到一个硕大狰狞而又可怕的头颅,如蛇一般扭动而来……

第2089章 夜摇光出手

那浅黄色的肌肤背部血红色的鳞片,豆黄色的眼白,深棕色的竖瞳,浑身都萦绕着仿若无坚不摧的力量,原本以为逃出了藏珍阁就能有一口喘息之机,却没有想到它竟然已经在这里等着他们。

才刚刚有点劫后余生的人,看到这么一只硕大的脑袋,瞬间心里一咯噔,纷纷手心渗出汗渍,方才本尊还没有出现,就让他们这么多人应付的够呛,这本尊突然出现在他们的眼前,之前先声夺人的威势效果很明显。

“吼”突然间,那脑袋往上一扬,一声巨吼,在所有人满身防备之际,那头灵敏的一扫,咆哮的吼声伴随着炙热的火焰喷射而来。

那飞旋的一股巨龙般的火焰,到了他们的近前忽然炸裂开来,无数的火焰飞奔,似密密麻麻的剑雨般飞射而来,夜摇光等人离开运气抵抗,然而这里的火焰之密集,比藏珍阁内的幻象圈还要可怕,温亭湛旋身一剑将一团火劈开,这火焰竟然一分为二……

温亭湛反手劈开一个,另一个直接冲着他飞擦而来,灼热的气流都已经让他手臂上的肌肉本能的紧绷,突然长绫飞来,堪堪在火球擦过他的臂膀之前将他给捆绑住往另外一个地方一拉。

身子回旋之间,温亭湛就看到数个火球朝着夜摇光奔来,他立刻借力一跃,抱着夜摇光一个旋身,已经这么多年的夫妻,温亭湛的举动源自于何意,夜摇光如何能够领会不到?就见她手中长绫一抖,扑腾开来的气力将温亭湛身后的火球击碎,旋即反手抱着温亭湛一个凌空飞旋,神丝长绫飞开,瞬间将两人包裹住。

浑身一震,气力荡开,将长绫撑起来,那滚烫的火球就擦着长绫飞过去。夜摇光犀利的目光,在长绫飘动的空隙间寻到时机抱着温亭湛一跃而起,几个闪身落下,就脱离了火球密集的范围,宗鸣、云非离、陌钦等十来人几乎和她是一块飞离出了火圈。

宗鸣的脚在地面上重重一踏,身子凌空而起,双手握着宝剑朝着九婴那硕大的头颅劈了下去,这是宗鸣第四次使用剑招,可比起当初劈山下大门也好,后来藏珍阁大门也罢,至于对阵温亭湛并没有使用全力,这第四剑夜摇光看得分明。

在宗鸣的长剑直指天空之际,她分明看到了雷电之光从天际汇聚到了他的剑身,将整柄剑淬得更加明亮刺目,这刺目的光晃得九婴这颗脑袋双眸一合,就是这一合的瞬间,雷霆万钧一剑劈下来。

“砰!”一阵爆破之声,夜摇光就看到九婴的脑袋瞬间爆开,那些散漫开来的火焰也随着这颗脑袋的爆破而消失无踪,应付火球的人也瞬间松了一口气。

就在此时,令所有人惊骇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被宗鸣一剑爆头的九婴,那无头的长颈一阵摇摆,都以为它是要跌下去,却没有想到再摇摆之中,它的头颅又完好无缺的长了出来,仰头就是一口寒气朝着还未回身的宗鸣喷去。

“宗长老,当心!”夜摇光第一次看到九婴的头颅长出来,立刻高声提醒。

宗鸣也是反应极快,可依然晚了一步,几乎是眨眼间就被那寒气给凝聚成为一块冰,凝固在半空之中,而后迅速的砸落。

“快救宗长老。”苏传对着所有人喊了一声,然后飞奔而上。

几个大乘期的长老朝着九婴的头颅围攻而去,另外一些人结阵将砸落下来的宗鸣给稳稳的接住,而后同时运气想要融化将他冰封的寒气。

“苏长老,牵制为主,莫要强攻。九婴九头,非得一同诛灭,否则便是白费力气。”夜摇光冲着对付九婴那颗大脑的苏传等人高声提醒。

她以前只是听说过,九婴有九头,必得一同消灭,否则斩杀一个,它根本无关痛痒,这东西简直可怕到了一种境界,现如今只是一个头颅,就把他们弄得应付不暇,如果同时出现九个头,夜摇光简直不敢想象那个场景。

这会儿还没有看到祯源祯清两位真君,只怕剩下的八个头都在和他们不知在何处纠缠。想来是设下了结界,否则他们不可能一点感应到。还有就是这头九婴到底多大,夜摇光看着这一个脑袋,想象它整个身体,难道它的整个身躯已经占满了这座浮山?

宗鸣被数人联手救下来,但是唇色苍白,想来是寒气已经入体,伤了他的筋脉。

“阿湛,当心,切莫冲动行事。”夜摇光担心的叮咛温亭湛。

“好。”温亭湛含笑应下。

几人都是面色凝重的看着苏传等人一起围攻,似乎被爆头了一次,九婴十分的愤怒,行事更加的张狂,它一个横扫,夜摇光就能够看到空气中的气流凝滞。关键是,他们现在灭了这个头也无济于事,也就是他们现在用了再多的力,也是白费力气。

可也不能就这样和它耗下去,既然灭不了就将它束缚住好了。

一念至此,夜摇光握着长绫的手紧了紧,她侧首看着温亭湛,刚刚她才要他不要冲动行事,这会儿她自己得再冒一次险,她都有些不敢去看温亭湛。

手腕一暖,望着紧握自己的大手,夜摇光抬眼对上那双包容漆黑幽深的眼眸,他的声音清润令人沉醉:“去吧,做你想做之事,别伤着自己便是。”

“嗯。”夜摇光展颜一笑,就目光紧盯着苏传等人和九婴的对阵,瞅准一个机会,她拽着神丝长绫飞掠而去。

九婴正好左右喷出一火一水,然后脖子一拧朝着苏传撞过去,夜摇光就在它拧动的一瞬间,从它的下方飞过去,身子一绕,神丝长绫就把它给困住,突然被困住,九婴的力道大得惊人起来,摇动着脖子,企图挣脱夜摇光,将夜摇光在半空之中甩得惊险不已。

但是夜摇光死死的拽着长绫的另一端,拼命的不让自己被扔出去。

苏传等人见此,立刻飞掠而去,齐齐运气打在九婴的身体之上。

第2090章 逆天的湛哥

这几掌瞬间令九婴身躯一僵,夜摇光稳住身体,抓住这一个机会,身子一拧,翻飞飘旋。几个缠绕,神丝长绫就将九婴的脑袋给困得死死的,这才一个翻越飘然落到温亭湛的身边。

“唔唔唔……”夜摇光的神丝长绫将九婴的嘴紧紧的捆住。

忽然间九婴背部红色的鳞片舒展开,一簇簇火焰蔓延而上,企图将夜摇光的神丝长绫给烧毁,奈何夜摇光的神丝长绫水火不侵,越是如此它越发的愤怒,张开的鳞片随着它不断摇摆的身躯,一簇簇火苗飞溅开来,这个火苗和它喷出来的火不同,竟然具有极强的腐蚀性,一点火苗落在地上,地面就是一大个窟窿。

“剔了它的鳞片!”夜摇光和温亭湛对视一眼。

苏传等人也明白夜摇光的意思,他们默契的分批,一批又一批的轮流围攻,不靠近也不伤害,原本就被束缚住的九婴动作也变得笨重起来,要躲避一波波的攻击变得艰难,鳞片舒张的越发频繁。

温亭湛握着手中的长剑伺机而动,这里能够剔掉九婴的鳞片只有宗鸣和温亭湛的剑,就夜摇光的天麟原本也是可以,但自从夜摇光到了合体期之后,天麟就陷入了沉眠,根本召唤不出来。而宗鸣现在已经伤及肺腑,根本不可能再动,只能是温亭湛。夜摇光方才近身和九婴接触过,五行之气伤不了它的鳞片。

几波几波的车轮战,九婴那舒展自如的鳞片似乎也疲于应付,在它又伸展开一次之际,温亭湛身形一闪,凌空而起之后,夜摇光一掌挥出,温亭湛的脚底与夜摇光掌心相接,借力之下,快速闪电的掠到九婴的上空,对着他舒展开的鳞片,一剑横扫出去。

凌厉的剑锋,飞洒的鲜血,抛到半空之中的鳞片,在空中泛着刺目的光。

“吼”就在温亭湛一剑将舒展开的鳞片削掉之际,一声怒吼响起。

明明这个头的嘴已经被夜摇光封死,那么这一声怒吼……

就在夜摇光心下一沉之际,又一个一模一样硕大的头颅从另外一边抬了起来。

“阿湛!”夜摇光一声凄厉的大喊,那头颅已经在温亭湛的近前。

温亭湛只觉得身子一重,对上那双诡异可怕的眼瞳,他的身子完全不听使唤的被定格,血盆大口,可以焚烧一切的火焰奔涌而来。

夜摇光看着那一重火焰如倾盆大雨兜头冲着温亭湛淋下来,看着他被火焰吞噬得不见了身影,顿时两眼一黑,心都停止了跳动,眼眶一片赤红:“阿湛!”

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不由心里为此而感到痛惜。

“摇光,你快看。”就在夜摇光大脑一片空白之际,陌钦已经飞奔到她的面前,望着前方大火过后,衣襟被焚烧殆尽,身躯丝毫不损背对着他们的温亭湛,凌空而立,在九婴张开大嘴之际,握着长剑,直接飞掠入了九婴的体内。

“阿湛他!”

“允禾他在阴阳谷三年,至阴至阳淬炼了筋骨,这世间哪里还有比得上阴阳谷至阴至阳,九婴的水火之气根本上不了他,他在外面顶多能够伤的了九婴,他是想要奋力一搏。”陌钦目光之中溢满了赞叹。

没有想到在这样为难可怕的危急时刻,点燃希望的竟然是温亭湛这个在他们这群人之中最弱之人。更没有想到,温亭湛竟然这样的果断,在知道九婴的水火不能伤及他之后,当机立断的将自己送入了九婴的腹中。

瞬间冷静下来,夜摇光正要一动,却听到砰砰砰几声巨响,山峦不断的倾塌,化作了粉末,一个个巨大的头颅从四面八方抬起来,与此同时一股碰撞的气力破碎,刚猛强劲的余道让苏传等人纷纷避开,两道声音飞掠而出,正是祯清和祯源两位真君。

“哼,蜀山派越发没落,竟然妄想凭这些乌合之众,与本神为敌?”雌雄莫辩的声音冷沉沉的传来。

夜摇光看着九颗巨大脑袋悬浮在半空之中,仿佛将天都遮挡了半边,其中一颗被她的神丝长绫死死束缚,另外一颗相邻的脑袋却很明显有些虚弱的靠在另一旁的一个上,见此夜摇光心下大定,想来它那颗脑袋不舒服,是因为温亭湛在里面,而它会被逼出来,一定是温亭湛给了它极大的威胁。

威胁得它不惜将祯源和祯清给放出来。

“发生了何事,为何它会突然心神大乱。”落下来的祯清和祯源走到苏传等人面前,防备的与九婴对峙,祯源侧首问苏传。

“是温大人,冲入了它的体内。”苏传并不知道温亭湛曾经在夜摇光淬骨三年,当年温亭湛为夜摇光的生命之花去了夜摇光,星宿宗的确有人知晓,但苏传那时候在闭关,修炼之人又没有什么八卦之心,过了的事情除非牵扯到本门否则基本不会提及,心里这会儿还在纳闷。

“温大人……”祯清和祯源也是想不明白缘由。

“九婴,善恶有道,我蜀山派虽然再无御风上仙那等强者,可你依然被封印,纵使你挣脱了九头,我们再站下去,也必然是两败俱伤,你跑不出来。”祯清沉声将事实陈述。

若是温亭湛侵入它的身体前,祯清说这话,它定然是不屑一顾,可现如今温亭湛在它的身体里,偏偏这个人很是邪门,明明一点修为都没有,可它体内的水火都奈何不了他,且他手中那柄利剑还非凡品,这会儿它死死的用气流将之封锁,可它已经感受到他的冲击,它锁不了他太久。

“两败俱伤,本神死也要让你们蜀山派陪葬,要本神束手就擒,痴心妄想!”九婴的十八只眼睛格外的阴冷,“本神被你们蜀山派禁锢了千年岁月,你们还想把本神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本神宁死不屈!”

言罢,九婴九个脑袋七个同时飞甩出来,那虎虎生风的气流飞沙走石,水火交替凝成了麻绳一般的气力朝着他们入交织的网从天盖下来。

第2091章

这张大网是水与火纵横交织,随着七个脑袋的拉开,这张网也越来越大,并且交织越来越细密。夜摇光等人想要飞掠开已经来不及,只能迎难而上。

当先纵身而起的是祯源真君和祯清真君,两人双手五行之灵萦绕,徒手抓住那水火交替的大网,拽住聚拢的一寸寸拉住,如此一来倒是牵制出两个头颅。

苏传等人紧接着飞身而上,他们虽然是大乘期巅峰,可到底不是渡劫期,五行之气尚且没有转化为五行之灵,没有办法直接如同祯清二位真君那般拽住水火之气,只能借助武器或者法宝。

他们尽管要十来人才能够抵得上一个真君,但人多势众,众人拾柴火焰高,基本上一个大乘期巅峰带着四个刚刚大乘期结下一个点,如此结下十个点,倒是一下子牵制五个头颅。

夜摇光几个修为较低的人并没有上去出力掺和,他们这点修为,对于九婴而言就是无足轻重。不过守在外防,他们也是时刻神经紧绷,并没有一瞬间的懈怠。

“这九头纵使伤了两头,也是极难对付。”陌钦并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即便他们这方有祯清真君和祯源真君,他也不看好这一战。

“再难对付,这也是希望。”如果九头不一起出现,不一同对付,根本伤不了这头怪物。

“最好是在它身体挣脱封印之前将它诛灭。”戈无音看着加入了站圈的云非离,心里担忧不已,只盼着这头强大的怪物早些伏诛。

夜摇光又何尝不担心,她的夫君还在九婴的身体里,虽然现在看着吞了温亭湛的那个脑袋软绵绵的缩着,可谁又知道会不会横生枝节?

而且温亭湛现在在九婴的一个头里,就算温亭湛把这个头打爆了也无济于事,九婴还是会再生出一个脑袋。

就在夜摇光担忧之际,被夜摇光用神丝长绫束缚的那个脑袋突然朝着苏传等人横扫而去。

夜摇光立刻手诀翻飞,五行之气硬生生的将神丝长绫拖住,不让九婴再用这个脑袋作威作福。

不过绕是被夜摇光用神丝长绫捆的死死的,还被温亭湛一剑刮掉了背上的鳞片,这头脑袋的力量也打得出奇,站在下方运用术法的夜摇光被扯得双足想要定在地上都极其艰难,身子一寸寸的被九婴的脑袋隔空提起来。

“摇光。”陌钦一个回头看到这一幕,立刻扑上去抓住了夜摇光的脚踝。

身子一滞,夜摇光低头看了陌钦一眼,她指尖手诀翻飞得更快,目光迅速的扫向祯清真君和苏传他们,她仅能做的就是,不让他们营造出来的这个平衡被打破。

而祯清和祯源各自对付一个脑袋,显然实力上是占了上风,只不过苏传他们牵制得有些吃力,如果这个时候九婴这头脑袋再撞过去,只怕要将他们全部掀飞出去。

然后夜摇光和陌钦的修为都不够高,虽然牵制的这个脑袋又是受了重创,又是被夜摇光给捆住可那力道完全不是陌钦和夜摇光能够应付,夜摇光的死不肯松手,换来的就是她和陌钦都一点点被提起来,就连陌钦的双脚都离了地面。

戈无音和金子也是先后扑了上来,一个拽住一个的脚,金子的双腿还扎根在地面,为了扎根它在九婴的巨大拉力之下不断的放大自己的身体,伸长自己的四肢。

就在金子都变成了一个巨人,放大到了极限之际,祯清和祯源双手蓦然一阵交错,将拧过来的水火之气融化,两人掌心顿时结下了一样的印纹,同时飞身朝着因为惯力向后扬的脑袋拍下去,瞬间九婴的这两个脑袋一僵,旋即软软的倒下去。

“这是被封印住了!”夜摇光心里一喜,祯清真君和祯源真君也知道九婴的九个脑袋必须同时击破,然后苏传他们做不到,所以他们两先逐个封印,就见他们两封印住了两个就立刻飞奔到了另外五个人的位置接替了他们。

原本以为如此下去很快就能将九婴的九个脑袋逐步封印的夜摇光,在看到祯清和祯源封印他们各自第二个脑袋都时候甚至没有第一个迅速,不有心下一沉。

她怎么忘记了,九婴力量强盛,祯清真君和祯源真君原本就是元神出窍,之前又和九婴七个脑袋大战了一场,想来修为消耗很大。照着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夜摇光都不确定祯清两位真君能不能一人封印四个脑袋。

显然,夜摇光这个问题考虑得太长远了,九婴被封印了两个脑袋显得格外的愤怒和暴躁,一阵怒吼,每个脑袋都顿时爆发了巨大刚猛的力量,这股力量直接把夜摇光他们全部如同龙卷风一般刮起来。

越是靠近九婴的头颅,它其他脑袋脖子上赤红色的鳞片舒展开来,炽热的火让他们有种越来越靠近太阳,下一瞬就会被融化的恐惧感。

夜摇光立刻催动冰精灵珠,浑身凉气流转,但这股气力她的修为却无法在这个关头输入到陌钦他们的体内,不能让他们再靠近了,否则他们会烧得魂飞魄散……

就趁着九婴一个愤怒,将他们飞甩起来的一瞬间,夜摇光神识传递金子:“金子准备,接住陌大哥和无音。”

完全没有给金子多少反应的时间,她一脚运气用力的朝着陌钦拽着她脚踝的手腕踢去,完全没有防备的陌钦就这样被踢落,少了这股力道,下坠的陌钦亲眼看到夜摇光被九婴甩上了高空,几乎是同一时间夜摇光的神丝长绫散开。

而得了自由的九婴那颗脑袋仰天长啸,却没有想到就是它这一长啸的瞬间,不顾筋脉逆行剧痛的夜摇光强行翻身,迅速的从它的嘴里冲入它的身体里。

九婴宁愿动用被她捆住的脑袋,也不动有温亭湛的那颗脑袋,夜摇光已经没有法子去牵制这颗脑袋为祯清他们争取时间,只能效仿温亭湛,她身上也有冰精灵珠,水则吸,或则灭。

最重要的是,这样可以贴近温亭湛,让她真实的感受他的存在…… (s:)

第2092章 湛哥入腹的原因

一钻入九婴的嘴里,夜摇光就觉得她坠入了火海,那股热浪让她有一瞬间错觉自己肉身已经完全被烧毁,只剩下一缕魂魄,好在她掉下来时就看到了九婴大张的嘴里有火光,因此她早有准备,在热潮承受不住的前一瞬,冰精灵珠就寒气萦绕将她给包裹,才没有让她被焚得飞灰湮灭。

然后坠落的过程却是相当的漫长,只因为九婴的这个脑袋应该在极大的扭动,一个个火球从底部飞上来,每一次都伴随着一圈火浪,这火浪越来越热,热得让夜摇光觉得就算她运气将冰精灵珠运转到了极致,也堪堪和九婴持平,关键是她现在没有坠落到最下方。

九婴疯狂的扭动,应该是吃了之前温亭湛的亏,不想再来一个,因此抗拒的很是激烈。它扭转如蛇七弯八拐,不但阻挠了夜摇光下落的速度,反而一个不慎撞上它转弯的内壁,夜摇光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撞得移了位,当即一口鲜血喷出来。

顾及不得伤口,夜摇光用紫灵珠照明,三枚金色的祥符通宝夹在她的指尖,再看到转弯之处,她便一个旋身,手臂运足气挥过去,手中的铜钱锋利如刀刃,在上面狠狠一划,三道鲜血淋漓的口子随着她划过而深深的拉开。

“吼”九婴受痛之下,整个脖子都拉直,夜摇光借着这个机会,瞬间飞落下去。

就要落到九婴脖子的底部时,又是一大股寒气弥漫而上,那寒气最初在紫灵珠的照射下还是气烟缭绕,刹那间寒流刺骨,雾气瞬间变成了尖锐的冰剑从根本蔓延而来。

这要是撞上去,肉身就别想要了,夜摇光迅速的一个拧身,身体里的冰精灵珠高速旋转,大量的将寒气吸纳,她横着身子在冰雕上一踏,飘然落在了一个可以歇脚之处,看到内壁鲜红的肉在鼓动,下方被寒冰封住,上方又是火圈在晃动,她现在竟然被困死在这里。

先取出一粒丹药服下,夜摇光才凝眉看着这个密闭到处都是血肉的地方。封住上方是不想她逃走,堵住下方是不想她进入它的腹地吧,捏了捏手里的冰精灵珠,夜摇光突然有些犹豫,现在这个情况,她很明显是要用冰精灵珠吸纳九婴的寒气,打通这一堵冰墙,可她若是专心于此,会不会受到九婴其他的攻击?

“砰!”就在夜摇光犹豫不决之际,她的身子一震,九婴的内壁一阵颤抖,应该是受到了攻击,没有听到九婴的怒吼声,想来不是外部攻击,所以这是来自于温亭湛!

想到这两颗脑袋原本就连在一起,夜摇光迅速的扑上去,手贴在九婴没有温度犹如蛇一般的内壁:“阿湛!”

“摇摇……”温亭湛的声音传来,令夜摇光惊喜不已。

“阿湛,这不是幻觉,我也在九婴的体内,你放心我没事。”听出温亭湛语气之中的迟疑,夜摇光立刻解释。

“你怎么也进来了?”温亭湛担忧的询问。

“九婴的力量太过于雄厚,我们纵使人多势众,也疲于应付,你入了这里就牵制住了它一个脑袋,我在外面根本无法牵制它,因此就飞了进来,我身上有冰精灵珠。”夜摇光握着玉珏,这对玉扣是当年虚谷送给他们夫妻的礼物,改用神识传递消息给温亭湛,毕竟在九婴的体内,若是直接说,少不得瞒不过它的耳目。

感觉挂在脖子上的玉珏微微的发热,自从阳珠没有了之后,温亭湛就将这个玉珏挂在脖子上,取代了阳珠的位置,将之拿在手里,温亭湛真的可以和夜摇光神识相通,其实上次在古楼兰城对付那一条蒙古血虫,温亭湛就发现了这个秘密,若非这对玉扣,他们只怕都得死在古楼兰城之中。

“阿湛,你可还好?”温亭湛没有回答之际,夜摇光又追问了一遍。

“我无碍,你无需担忧我。我正在用天光剑攻破它形成的冰墙,它的死穴定然在它的身体里,故而才将之堵住。”温亭湛的想法和夜摇光不谋而合。

“它没有反抗么?”就这么乖乖的让温亭湛一剑一剑的劈开冰墙?

“反抗?”温亭湛抬眼看着四周流转的热流,连它的火焰都烧不死他,这点热流于他而言不痛不痒,“它奈何不了我。”

当年他在阴阳谷,若非夜摇光为他寻觅到阳珠。后又有陌钦送来的血凤眼,他白日里将至阳之气全部用阳珠吸纳,在夜里便一点点的释放,利用这些至阳之气来中和至阴之气。才能够在那样宛如地狱的地方活下来,不过正因为这一遭经历,让他完全不惧九婴的冰火。

“阿湛……”夜摇光的心头有一丝酸痛。

其实人生来是最脆弱的,所有的强大和无坚不摧,背后都是血与痛的交融。

“摇摇,你意欲如何?”温亭湛立刻转移话题。

他是不惧这流火阳气,可夜摇光却不同。

整理了情绪,夜摇光环视一周,最后目光在照明的紫灵珠顿了顿:“我有法子,阿湛我们一起,尽早相见……”说到这里,夜摇光顿了顿,不厚道的笑出了声,“阿湛,你现在是不是一丝不挂?”

温亭湛的衣服早就被九婴的火光给烧光,他是趁着火光没有褪去,别人都只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但轮廓就告诉夜摇光,他不着寸缕。

“咳。”温亭湛低咳了一声没有说话。

其实夜摇光不知道,温亭湛之所以会毫不犹豫的奔入九婴的身体里,他浑身上下衣物被烧光才是重点,他可不想自己的身体被除了夜摇光以外的第二个人看光。

夜摇光忍住笑,站起身:“我现在就努力,我们早些相见,你才能够有衣服。”

她的芥子里有温亭湛的衣裳。

哪里听不出夜摇光语气里的幸灾乐祸,温亭湛这辈子就没有这么狼狈过,这份怒气完全化作了力量,比之之前任何一剑都要刚猛的力道,一剑就将冰墙劈得龟裂开来。

第2093章 身体要突破封印了

夜摇光几乎是和温亭湛一起行动,她立刻寻了哥位置盘膝而坐,手诀翻飞,紫灵珠飞到她的头顶,迅速的折射出一道紫光,那紫色的光芒在她的手诀变化下一点点白色的光交织而出,形成了一个繁复的符文。

符文萦绕着紫色光芒一点点的撑开放大往上,飞离紫灵珠,如同一把伞卡在了上方火浪之下,紫灵珠就如同伞兵,一束束白色的光从伞状的符文折射下来,嵌入紫灵珠,夜摇光元神出窍,就看到紫灵珠形成的保护伞撑在她的肉身之上。

她这才以元神催动着冰精灵珠一点点开始吸纳厚厚的冰墙,不过九婴总是分割了力量对付这么多的人,它的气力之雄厚也是令夜摇光望尘莫及,她用冰精灵珠吸了半个时辰,也是收效甚微,这堵冰墙仿佛没有丝毫变化。

不过她没有气馁,水滴石穿的道理她懂,而且现在她感觉到九婴这颗脑袋也不再挣扎,至少她是帮着祯清真君他们牵制住这颗脑袋,只希望祯清真君他们能够将剩下的5颗脑袋也封印住,如此他们才能够在九婴冲破封印之前,将它诛灭。

“金子,外面情况如何?”想到这里,夜摇光不由用神识联系金子,当时把金子撇下也是为了让金子帮她盯着外面。

“师傅师傅,你没事吧?”金子很激动。

“我没事,快与我说说外面的情形。”夜摇光一边手上动作不停,一边问道。

“师傅,祯清真君已经成功封印第二颗脑袋,在封印第三颗,祯源真君还在封印第二颗。”金子把外面的情况告诉夜摇光,而后担忧道,“师傅以我观察,祯源真君最多能够封印两颗,祯清真君封印三颗也必然力竭……”

“什么?”夜摇光心下一沉,其实方才她就已经看出来祯源真君和祯清真君力有不殆,不仅仅是他们两,还有其他人也是……

他们方才从藏珍阁开始就一直合力对付着九婴的两个头,那么九婴的九个头应该是同时冲破封印,是祯清真君和祯源真君合力对付了七个,这才有了他们勉强杀出一条活路,因而无论是苏传他们还是祯清真君他们,其实都已经到了极致。

重新封印,又是相当消耗修为,祯清真君和祯源真君能够合力封印五头已经是耗尽修为,苏传他们应该还保留一些修为,他们虽然没有真君修为,但有冥曦这个擅长符咒之术的人在,合力封印一个应当是不在话下,那还剩下一个……

这是夜摇光心中担心的一个地方,还有另外一个地方,她望着眼前厚厚的冰墙,倒映着她眉头紧蹙的身影,她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打开这堵墙,外面也不知道要战多久。

她是修炼者,手串又储存大量五行之气,倒是不担心体力耗尽,可温亭湛不一样,他身上的东西已经烧之殆尽,如今又那般奋力的消耗内力,夜摇光担心他坚持不了多久……

“阿湛!”夜摇光从新抓起玉扣,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呼唤着温亭湛。

“怎么了,摇摇?”温亭湛回应得很快。

“阿湛,我们先停一停,外面……”夜摇光将外面的情形告诉温亭湛,“你先保存体力,只要用你的天光剑把它牵制住便是。我们先等等外面的消息,再随机应变。”

沉思了片刻,温亭湛看着也许再来一剑就能够破开的冰墙,停下了手,他自己的体力,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夜摇光那边也只差临门一脚,他们夫妻倒是可以试一试,夜摇光那里有丹药可以补充他的体力,但夜摇光那里明显还久,再则,真的破开这道冰墙,入了九婴的腹中,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也是未知。

“好,摇摇,我这里你不用担心。”温亭湛对夜摇光道。

知道温亭湛那边稳定,夜摇光就收敛心情,她却没有停手,而是一点点的吸纳着寒气,既可以早点脱困,又可以助长冰精灵珠,何乐不为呢?

时间一点点的划过,夜摇光也不知道她用了多久,上方的紫灵珠形成的阵法已经在九婴的至阳之气下有些摇摇欲坠,夜摇光面前的冰墙也已经只剩下薄薄的一层。

她觉得再重重一击必然能够将这里打开便收了手:“金子,外面如何了?”

“师傅,祯清真君已经耗尽修为,元神弹回了身躯,祯源真君也元气大伤,带着苏传长老和冥曦姑娘等人再封印第六个头,云宗主等人再牵制最后一个头。”金子的语气有些凝重,“师傅你先别着急,祯清真君已经回到了肉身,应当会亲自守护众人的肉身,换来苍长老他们,看一看再合力能否封印最后一个头。”

就是不知道祯清真君何时能够苏醒,毕竟他是耗尽修为被弹回去,极有可能陷入一个长眠期,他不醒来如何告知苍廉矗他们?又如何换走苍廉矗他们?

夜摇光也是一阵沉默,只怕指望苍廉矗他们来不切实际……

“师傅,你和师爹如何?”金子打破沉默。

“我们都无碍,随时可以协助外面,诛杀它的头颅。”夜摇光看着那已经很透明的一层薄冰,语气轻松,试图调节气氛。

“啊!”就在这时金子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叫。

吓得夜摇光连忙追问:“怎么了?发什么什么事?”

“师傅,是元奕,他也与你和师爹一样,飞入了云宗主他们牵制不住的第七个头。”金子将突然发生的变故告诉夜摇光。

夜摇光诧异,元奕自从上山之后一直不出头,什么事都是跟着别人做,该出力就出力,也不多说一句话,若不是时不时看到他的身影,夜摇光都快怀疑这个人没有跟着来。

这时候想来是知道不能再藏拙,九婴的情况他看了这么久,应该了然于胸,还会这么闯进来,肯定是有所倚仗,如此倒是一下子把所有的头给牵制住了。

夜摇光才刚刚松一口气,就看到九婴的内壁不断的鼓动,气力大涨。

“这是身躯也要冲破封印了?”

第2094章 九头齐斩

夜摇光一念至此,心头一沉,她紧紧的盯着四周鼓动的内壁,发现内壁一个个泡越鼓越大,而她趁着火浪的阵法在渐渐消散,热与寒两股气流交织盘旋,凝成了另外一种亦阴亦阳的力量,随着这股力量的加剧,夜摇光惊骇的发现九婴的内壁在一点点的缩小,空间慢慢的狭窄。

“不好,这是真的肉体要突破封印,各处的力量在浓缩凝聚。”是这股阴阳交替的力量如同一个漩涡,在往下凝聚,这是要全部汇入腹中,以此来挣脱封印,“阿湛,我们要想法子,制止它的力量往腹中凝聚。”

九婴定然是发现它所有的头颅都已经被封印,目前就差祯源带领苏传和冥曦的那一个,一旦那一颗头颅被完全封印住,他们就能够一同将它所有的头颅同时击毙,就算不能将它给灭了,至少要让它再无反抗之力。才会孤注一掷的,趁着它还没有完全被束缚,凝聚所有的力量来突破身体的封印。

夜摇光发现的情况,同样也在温亭湛那边发生,他抬眼紧紧盯着内壁的变化,一直没有任何行动:“摇摇,我这里我尚能应付。”

夜摇光点了点头,而后也不管九婴听不听得到,直接对元奕大喊:“元奕,元奕你可能听到”

“何事?”元奕的声音隔空传来,很明显他比温亭湛距离夜摇光要远,音调有些模糊不清。

“元奕,现在情况危急,不知是九婴冲击封印快,还是祯源真君他们快,因而我们需得最好两手准备。”夜摇光觉得她和温亭湛与所有敌人都是纠缠不清,单久辞也好,元奕也罢,都是无数次迫不得已的并肩合作。

“你说。”元奕才刚刚潜入九婴体内,还在和挣扎的九婴僵持,完全不知道情况,自然是听夜摇光的安排,而且夜摇光行事光明磊落,她就算和他是死敌,只要他不先动歪心思,夜摇光就不会坑害他。

“你落下之后以最快的速度融了它的至阴之气,别捅破那一层寒气。”夜摇光叮嘱,“我们就见机行事,若是祯源真君他们快一步,我们就等金子给我传音,一同有内击破它的头颅。若是祯源真君他们晚了一步,我们便捅破寒气,一道入它的腹地,互相也有个照应,再寻它的死穴。”

“好,我尽快。”元奕顺利的落下,九婴依然用了极阴之气将喉咙处堵着,不让元奕穿过去。

元奕从芥子里取出了一把伞,这是一把只有伞骨架的伞,他的五行之气交织出了伞面,这把伞飞旋而上,卡在了上方,阻止了两边的内内壁缩拢,同时将至阳之气隔断,他手掌一翻,一把又黑森冷的镰刀落在他的掌心,运足气朝着厚厚的冰墙砍下去……

在元奕奋力的攻击着九婴的同时,夜摇光和温亭湛这般内壁已经缩小的越来越窄,大概只有一剑之巨时,温亭湛手中的天光剑一横,硬生生的卡主了九婴,它要执意闭合,就必须自己把肉刺穿他的剑。

甩动了几下无法挣脱温亭湛,九婴这颗脑袋按兵不动。

而夜摇光那边则是等到九婴的脖子缩到只容得下她这个人之后,才用三枚祥符通宝围着她的脚尖形成了一个三角形,金色的光芒从下方射上来,如同一个圆柱体将夜摇光笼罩在里面。

那光芒形成的屏障,九婴的肉壁已经贴上来,却无论多用力始终是无法打碎,将夜摇光挤压死在里面,努力过几次之后,九婴也只得放弃。

然而,这并没有换来夜摇光和温亭湛的如释重负,两人反而面色越来越凝重。因为九婴没有再收缩,可涌向下方的气力越来越多,越来越快,两人甚至能看到头颅和脖子左右的内壁血色越来越淡,肌理似乎在枯萎。内壁上的血脉,可以清晰的看到血液往下涌。

几乎是同时,夜摇光和温亭湛想到了一处,九婴这是知道九个头不保,已经实施弃车保帅的方案,这是要把九头的力量全部汇聚体内,一并爆发出来。

也就是说当九个脑袋内壁的血色完全消失之后,也就是九婴不惜代价,舍去九个脑袋,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时候。

看着大量褪去的内壁血色,夜摇光的心焦虑不已,他们可以阻挠九婴对付他们,却没有办法阻拦九婴自残,只能这样眼睁睁看着。心里祈祷着祯源真君和冥曦他们快些。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听到了夜摇光的呼唤,就在夜摇光看到九婴的内壁已经成了干涸的一片枯黄皮,要喊元奕和温亭湛一起动手之际,传来了金子激动的声音:“师傅师傅,九婴最后一个脑袋封印完毕。”

夜摇光大喜过望,连忙道:“金子,你去寻祯源真君,告诉他你能与我神识相连,让他速速挑选出人来,阿湛和元奕我也能知会,我们快点一同除掉九婴九头,再晚就来不及了!”

“是,师傅!”金子也知道时间紧迫,因此立刻窜到祯源面前,将夜摇光的话带到。

祯源已经力竭,不过到底还没有元神弹回肉体是地步,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迅速的安排了修为所剩最多的七个人。

“师傅,我们准备妥当。”金子迅速的告知夜摇光,“师傅我们同时数三声,声落动手!”

“好!”夜摇光又通知了元奕和温亭湛,让他们两听她的数,“金子,我们开始!”

“一!”无论是里面的夜摇光三人,还是外面的其他人,都是立刻运足了全力。

“二。”

“三!”

几乎是金子和夜摇光的声音落下的一瞬间,九道力,夜摇光三人从内,其余六人从外,一起卯足了劲朝着九婴毫无反抗之力的九个脑袋劈下去。

“砰砰砰!”剧烈的响声不断传来,满天的血雾飞散开来。

九婴的九个脑袋同时被斩断,夜摇光和温亭湛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九婴的身体爆破。

然而时间一点点的划过,没有等来预期的声音,而是等来九婴诡异的笑声:“你们都使完劲儿了吧?该轮到本神了!”

第2095章 入腹

九婴这一句话,阴沉沉得让已经几乎筋疲力尽的所有人心头涌起一股深深的恐惧。

话音才刚刚落下,夜摇光等人的神经刚刚紧绷起来,忽然一阵山摇地动,夜摇光宛如陷入翻江倒海的巨浪之中,差一点就被甩了出去,原本夜摇光和温亭湛三人只是爆了九婴的头,却还在它的脖子里,他们还没有来得及飞出去,视线倏地一暗。

抬眼就看到九婴血淋淋的伤口已经愈合,只不过再没有重新长出脑袋,但却急剧的收缩,所有的肉都在往里面卷缩,夜摇光迅速的发动了攻击,五行之气全部注入了三枚祥符通宝,飞掷出去。

“叮!”一声清脆的撞击声,锋利无比的铜钱撞击在了肉壁上,只是溅起一丁点火花。

就连温亭湛的天光剑原本可以轻易刺破的肌理,这下也变得无法撼动,看着瞬间从上缩下来的内壁,温亭湛转头看着被堵住的那一层龟裂的冰墙,高声道:“摇摇,我们冲入它体内。”

既然九婴的内壁变得如此无坚不摧,却没有重新堵住让他们攻入府邸的路,也许是请君入瓮,攻破这道冰墙,等待他们的就不知道是什么,可眼下的情形已经没有其他退路。

这一点,夜摇光也看得明白:“好,元奕!”

夜摇光只是喊了元奕一声,温亭湛方才的话想必他已经听清楚,要怎么决断,他应该心中有数,手腕一转,冰精灵珠已经托在她的掌心,指尖五行之气萦绕催动冰精灵珠,一大股寒气被吸纳而进来,那薄薄一层冰墙瞬间融化,夜摇光当先从里面飞掠出去。

甫一飞出去,夜摇光就感觉到有一股气流飞旋而上,将她包裹住,将她一寸寸的往下拉。早有准备的夜摇光立刻运气稳住自己的身子,低头往下一望,和人体的内部构造不一样,应该说九婴的内部构造和她所见过的所有动物生灵内部构造都不一样,

它也有纵横交错的血管,也有一个个不同的内脏器官,但所有的器官都被一股薄膜宛如密封一般贴在了它内部的肉壁之上,而正下方是两个液体的水囊,那水囊很大,几乎占据了它一般的腹部空间,水囊的液体很是浓稠,像极了高浓度的硫酸,而且距离这么远,夜摇光也能够感觉到那液体的腐蚀性,令她隐隐感觉到不安。

这要是掉下去,只怕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来。

不过身子还在一寸寸的被往下拽,她迅速将三枚祥符通宝抛向上空,旋身间神丝长绫飞出,从飞在半空之中的三枚铜钱中洞穿过去,握着长绫手上力道一拧,朝着内壁如飞镖般射去。

“卡卡卡!”三道清脆的响声,夜摇光的三枚铜钱恰好卡在了并排的三根骨头上,手紧紧的抓住长绫,将她的身子硬生生的挂在半空中,止住了下坠,夜摇光还没有来得及仔细打量四周的环境,就听到砰然一道破碎声,而后一抹肉色的身影冲破出来,直线往下坠。

距离她这么近,除了温亭湛还能够有谁?

拽住长绫,转手绕在臂膀上,夜摇光身子一荡,双脚踢在内壁上,身子借力跃过去,恰好在温亭湛落在她的高度的时候,用神丝长绫裹住他。

才刚刚被挂住,就有股旋风刮了过来,这应该是九婴的内气,夜摇光抱紧温亭湛一个避让,这股内气冲上去,夜摇光的三枚铜钱瞬间松动。温亭湛恰好看到,他将手中的天光剑往上空一抛,横穿过神丝长绫,不偏不倚的挂在两块如同钩子,大拇指粗的骨头上。

两人因为惯性的缘故,还晃动了一会儿。

“你可还好……”

“你可还好……”

异口同声让两人都相视一笑,夜摇光立刻从芥子里取出一套干净的衣裳:“你先穿上衣裳,元奕指不定片刻就要冲出来。”

想要对妻子耍流氓的温亭湛也瞬间收敛,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拽着长绫的双手:“夫人,为夫这般模样如何穿衣?”

“别给我装可怜,你若是想自有法子。”夜摇光白了他一眼。

“夫人当真是狠心,这般不在意为夫被人看光身子……”温亭湛唉声叹气。

夜摇光实在是受不了他,握着神丝长绫的手拽紧,身子一个三百六十度的翻越,倒挂而上,脚踝如蛇般柔软的一绕,身子就倒挂下来,双手得了空:“配合些,别闹。也不看看我们在何处,这会儿它在冲破封印,对付外面的人,我们才有喘息之机,时间定然是有限。”

一边说着,夜摇光一边手脚麻利的给温亭湛穿戴,温亭湛如同个孩子一般乖巧,夜摇光让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很快就穿着整齐,只不过那一头青丝披散,夜摇光这个时候也讲究不了这些。

“砰!”又是一声炸响,是元奕冲了下来。

自然也和温亭湛与夜摇光一样冲出来就被一股内气给包裹,直接往下拽。但夜摇光一点也不但心元奕,连她都能够应付得了,更遑论元奕。果然就看到他翻身之间,一把伞被他给撑开,握着伞柄飘然落下,找了个位置将伞挂住,可比他们优雅了不少。

扫了一眼没有挂半点彩的元奕,夜摇光抬眼看到他们冲出来的地方,已经迅速的合拢,另外还有六个地方也缩了起来,平整的肌理,若不是夜摇光他们是从那里冲出来,都怀疑九婴的内部构造本就是这样,根本没有那九个脑袋。

“它在化形。”元奕凝眉对夜摇光道。

“化形?”夜摇光惊讶的看着四周,果然内壁有些地方在缩,有些地方再扩,整个内部的形状都在渐渐发生变化,朝着人体的形状变化,只不过内里的器官和内脏并没有发生多大的改变,只不过在缩小。

这一缩,夜摇光和温亭湛所在的位置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越来越接近下面那个水囊。

“得想法子,等它化形成功,我们必然坠入水囊之中。”温亭湛推算了一番,凝重的对夜摇光道。

第2096章 投毒

难怪九婴根本没有想过费力对付他们三个,是已经算好了,等它化形之后,他们就坠入了水囊之中,然后就被融化。这个水囊夜摇光没有猜错,应该是类似于人的胃,里面是它的胃液,人体的胃液可以腐化入口的食物,九婴这个胃液只怕是比硫酸还强悍的腐蚀物。

元奕抬眼看了上方,而后他身子一旋飞跃而上,运足气一掌拍在九婴有一层薄膜护住的内壁上,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九婴的那层透明的薄膜刚毅无比,根本穿透不了,元奕的那一掌于它而言不过像是对它吹了一口气。

一击不成,元奕果断的飞旋下来,重新找了个位置挂住:“我们无法阻拦。”

“师傅师傅,祯源真君修为耗尽,元神被弹回了肉身之中。”这时候,金子的声音又在夜摇光的神识之中响起。

夜摇光的脸色大变,将话转给温亭湛和元奕:“祯源真君本就消耗了巨大的修为,如今定然是联合众人阻挠它化形突破封印,才会耗尽修为元神回体,连祯源真君都如此,只怕苏传长老他们也是坚持不了多久。”

如此下去,九婴化形势在必行,无人可阻拦,一旦它化形成功,必然是要突破封印。

“一旦它化形成功,我们只怕都难逃一劫,在它化形之前,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温亭湛眸光深邃,沉思了片刻温亭湛道,“既然强攻不行,这毕竟是它的体内,万物生灵体内必然是最为脆弱之所在,不妨用毒攻之。”

说着,温亭湛将目光投向夜摇光,夜摇光立刻从芥子里将温亭湛的药箱取出来。里面的东西夜摇光并不清楚,当年毒王留下一本手札,要温亭湛寻个能够传衣钵之人,其实是把毒术传授给了温亭湛,只不过顾忌温亭湛的身份,不好明说。叮嘱寻个继承人,也是不希望大半辈子的付出终止在温亭湛的手里。

得到毒王的手札之后,温亭湛有很认真的潜心研习,因为夜摇光的缘故,温亭湛研制的毒都不是来对付世俗人,容易结下孽缘亏损福德,反而是对付修炼生灵的比较多,无非就是药材的愿意,只要炼制的药材是蕴含灵气之物,炼制出来的毒自然是能够对付修炼生灵,很多有灵之物是极其难以炼化,不过温亭湛虽然没有了阳珠很久,体内还是有至阳之气,一般的药材都不在话下,实在是遇上比较强劲的,就把乾阳拉去做壮丁……

“试试这个。”温亭湛从药箱内取出两盒,分别递给元奕和夜摇光,“要当心,切莫与肌肤相触。”

元奕和夜摇光分别接到手里,打开就看到是两盒满满的白色粉末状的东西,闻着没有任何气味,两人也不需要温亭湛吩咐怎么用,身子一纵,就将粉末往九婴的内壁撒过去,小心的避免不让自己触碰到。

原本元奕的五行之气都不能撼动那一层封着内脏的薄膜,这粉末一撒上去,就瞬间通红,甚至出现一个个细小的孔洞,看着有些瘆人,不过有成效让元奕和夜摇光干劲十足。

温亭湛也没有闲着,他和夜摇光是被从中间垂下来的两头长绫分开吊着,夜摇光晃动,平衡被打破,自然他也跟着晃动起来,温亭湛就轻轻松松的借住这个力道,从盒子里取出一瓶药,药是圆圆的颗粒,一颗颗的对着下方的水囊投,十来颗投下去,水囊里面的液体都变了颜色。

他们三人完全不知道,他们三人的举动,救了外面所有的人。

在祯源真君修为耗尽被弹回肉体之后,其余的人几经折腾,修为都已经所剩不多,加上两个真君先后被耗尽修为,费尽苦心封印了九颗头颅瞬间化为虚有,在士气上又遭受打击,实在是已经疲于应付,若非为了活命,只怕不少人已经瘫倒下去。

九婴虽然凝聚所有的力量在化形,但对付残兵败将实在是不用分出多少精力,苏传等人包括金子在内都被九婴一股气力给包裹,揉成了一团,抛在半空之中,那强劲的气力如同乌云一般将他们包裹,四周还交织着可怕的电光,一道道电光劈下来,已经有两个大乘期的长老被劈的烟消云散,正好一道白花花狰狞的电光朝着苏传劈下来之际。

突然包裹住他们的气流一阵波动,那股电光也劈歪,堪堪让苏传死里逃生躲过一劫,而后就是越来越大的波动,九婴似乎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连基本的气力都维持不了。

“是温夫人他们,温夫人他们还在与九婴抗争,我们拼一把冲出去,元神回体再做计较!”苏传见此突然高喝一声,而后当先飞旋而起,双手运气,势要将自己谨慎的气力逼出来。

已经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同伴被劈的魂飞魄散,全部都心灰意冷的众人,这一会儿又燃起了希望,他们一咬牙,纷纷抱着视死如归,放手一搏的心态,纷纷都将自己的压底箱看家本领给使出来,那集合几十人全力一拼的力量不但将九婴的气力震碎,反弹回去还让被温亭湛下了毒的九婴应付不暇,重重的受了一击,原本已经挣脱了大半的封印又加固了一些。

“吼”腹中的疼痛,身体外加重的封印,都让九婴发出了震耳发聩的怒吼声。

苏传等人已经顾及不得,保存着最后一点气力先弹回肉体,不至于像祯清和祯源一样,修为耗尽被迫回到肉身,这样是要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沉眠才能够清醒过来。

“师傅师傅,你们要当心,我随他们全部先回到山脚。”所有人都走了,金子留在这里也对付不了九婴,其实在血脉上它并不输九婴,不过九婴活了几千年,它才二十年不到,根本没有长成,如果它已经长成,压根不需要这些人,它一己之力就能够对付九婴。

现在它留下也无济于事,不如跟着他们好随时传达他们的对策给夜摇光。

第2097章 元奕相救

“好。”

夜摇光现在已经没有精力来过多的和金子说话,从温亭湛投了毒药到了九婴的胃里,它就开始癫狂起来,身子剧烈的扭动,弄得夜摇光他们就像狂风暴雨,颠簸在大海之上的孤舟,完全无法稳住自己的身子。

不仅如此,大量的气力如罡风一般在九婴的体内开始流窜,夜摇光他们不但要极力的稳住身体,不要掉下去,反而要巧妙的躲开那越来越密集的风刀。

神丝长绫随着九婴的晃动摆幅越来越大,夜摇光和温亭湛同时被甩出去,像两个摆锤,朝着相对的方向,因而夜摇光清晰的看到三道刀锋似乎凝聚成为实质的刀刃,从后方对着向后荡过去的温亭湛迎来。

握着神丝长绫的手拽紧,夜摇光运气注入神丝长绫之中,偏身躲过一道刀风,身子奋力的朝着前一跃,一瞬间就拉住了温亭湛,并且因着她朝前的缘故,温亭湛也反向朝前与她迎面交错过去。

交错的一瞬间,夜摇光从芥子里取出一把青铜剑,是从魅魉的墓地里挖出来,扔给了温亭湛:“先对付着用。”

她自己手里也多了一把刀,将那三道风刀劈开,却感觉到背脊一凉,凌厉的气流明明还相距甚远,却让她的皮肉有绽开的刺痛,拽着长绫一个翻越,那一束刀锋从她的下方直直的劈过去,一掌之距擦身而过,却也削断了她一缕青丝,倒着的夜摇光亲眼看到那一缕青丝飘落下去,落入被温亭湛下了剧毒而变色的水囊里,距离水囊的液体还有一米的距离,竟然就被化为虚无。

而就在这时,夜摇光的身子在剧烈的晃动之中,看到水囊之中的液体开始沸腾,开始越来越剧烈的往上冲,每一次冲起来,每一次落下之后再冲起来就高了许多,而且一次比一次喷溅的开,她心惊胆战的躲避着愈来愈密集的风刀,努力稳住身子不被抛出去。

可是晃动得愈来愈厉害,原本还能够勉强自己掌控,到了后面他们只能如狂风之中的小草,任由风浪摆弄,不过几下,夜摇光和温亭湛的身上就被风刀划破了好几道深深的血痕。

元奕要比他们夫妻好上许多,因为长绫的摇摆幅度实在是太大,又垂下来得太长,元奕的伞紧紧的扣住九婴的骨头,加上他周身的五行之气护体,几乎没有受伤。

又是一刀风刀划过手臂,夜摇光来不及理会那冰冷刺骨的痛意,因为下面的水囊之中的液体宛如火山内的岩浆要喷溅出来,夜摇光想都来不及想,就一把拽住另一端温亭湛拉着的长绫,在飓风之中,掌心因为受到阻力,拉动长绫恰似拉着一柄剑,刹那间就是一道深深的口子划开,鲜红的血染透了白绫,夜摇光却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使出全身的力道往上一抛。

一直在奋力闪躲的温亭湛,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突然被一股力量拉了上去,才看到夜摇光的举动,抛飞上去的身体更加清晰的看到下方的场景。

从水囊之中喷射而上的大股液体,因为他往上飞,另一端不断往下坠的夜摇光,让他漆黑幽深的瞳孔猝然紧缩,隔空与他相对的夜摇光,目光浅笑盈动,嘴型对着他说:“我不会有事。”

夜摇光是两害择其轻,如果她和温亭湛两个如方才一般对半垂着,这股液体喷溅上来,她和温亭湛两人都要死,而她把温亭湛先抛上去,她用感知力算准了距离,打算用芥子里的火药引爆她的身躯,将九婴的胃给炸毁,而她大不了就是舍去这具身子,只要元神还在,她总有法子再获新生,她还是那个她。

就在夜摇光感觉到了刺痛的灼热感,取出了火药,要在元神出窍的一瞬间引爆,想要喊元奕和温亭湛当心躲避之际,却忽然背部被一个僵硬的东西撑住,一抹身影飞掠而来,拽住她手中的长绫就往上飞掠而去。

侧首就对上了元奕冷冽的脸,低头就看到元奕手中那一把伞放大到了极致,直接撑在了下方,将下方严严实实的给堵住,那一浪浪的液体不断的冲刷着伞面。

“你果然还是如以往一样愚不可及。”稳住身子元奕就松开了夜摇光上方的长绫,一个旋身落在温亭湛那一边,扣住温亭湛的手硬生生的掰开,将温亭湛推了过去,夜摇光连忙伸手接住温亭湛。

如此一来,温亭湛和夜摇光就吊在一端,元奕一个人吊在另外一端,也不知道元奕的那把伞到底是什么好东西,这一堵不但喷溅的毒液喷不上来,就连那刚猛的风刀似乎也是从下方卷上来,这会儿也消失不见,只不过九婴晃动的越发厉害,他们三个人即便被甩得头昏眼花,如果不加以制止,再这么下去,只怕他们晃也得被晃死。

夜摇光没有心思去理会元奕的话,温亭湛也感激元奕方才的出手相救,但是他这样评价夜摇光,温亭湛心里还是不舒服,眼下也不是道谢亦或者计较的时候,他抱紧夜摇光:“摇摇,不能冲动,还不到这一步。”

他们手上有火药,但却一直没有用,就是担心火药一旦引爆,会不会被九婴反弹回来,以及火药的威力足够的大,他们都在九婴的肚子里,会不会因此而被牵连给九婴陪葬。但夜摇光以身躯为引就不一样,她的身体会阻拦火药的余威,也会控制住不让九婴将火药抛出去,且夜摇光的目标只是下方威胁他们的水囊。

可是要牺牲肉身,这个代价未免实在是大,没有了肉身的夜摇光去哪里寻找身躯?又需要多久才能够重获新生?这都不是温亭湛愿意看到的局面。

咕噜咕噜……

奇怪的声音响起,顺声而望,夜摇光夫妻和元奕就看到了元奕的伞,伞面越来越薄,那翻滚的液体仿佛下一瞬就会将一把伞给腐蚀殆尽,三人都是面色凝重起来。

第2098章 用火药

“不好,它这是要将毒液逼出去。”元奕脸色大变,九婴的意图很明显,温亭湛的毒虽然对它有作用,甚至让它极其的难受,可却远远不到能够伤害它的地步,只不过阻挠了它突破封印,它这是要不惜一切代价将毒素逼出体内,再行突破封印。

“对付它,我们已经别无他法了。”夜摇光看着手里的火药,这是最后一试,还不知道这东西对它到底有没有效。

现如今外面已经没有人来牵制它,他们三它压根没有放在眼里,这会儿就一心的逼毒,看这个趋势也用不了它多少时间。

“把火药给我。”元奕握着长绫荡过去,一只手伸向夜摇光。

夜摇光几乎本能的将之递给了元奕,递过去之后,才问:“你要做什么?”

元奕没有开口说话,而是目光和温亭湛对上,他的目光从下方一转,又落在他们夫妻身上,游了一圈,最后望向了上方,眼底在对温亭湛传达讯息。

揽着夜摇光腰肢的手紧了紧,温亭湛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点了点头。

夜摇光隐隐明白了这两个男人再打什么哑谜,夜摇光不由问了一句:“你怎么办?”

这是在九婴的腹中,他们的话都逃不过它的耳朵,元奕便没有开口说什么,而是两指凝气,一个手诀一旋,那把堵住九婴胃部的伞就飞了起来。

也许是受阻太久,元奕这一松动,那股液体便猝然喷溅而上,直接将元奕的伞冲了上来,温亭湛和夜摇光瞅准时机,跃过去落在还未完全被腐化的伞面上,元奕一个手诀,给伞渡上了一层五行之气,他自己也松手一跃,足尖在伞顶一踏,就朝着边缘飞跃过去,身子贴在了内壁上,双手紧紧的抓住了九婴的两块骨头。夜摇光一个意念,就将神丝长绫收回来。

九婴是要把毒液全部喷出去,温亭湛顺着它逼出的毒液,最初在元奕的伞保护下,一下子就飞了上去,但是到了一半的时候,元奕的伞就被大量喷涌上来的毒液腐蚀,夜摇光反应机敏,在伞还没有完全被冲破之前,就拉着温亭湛运气往上飞掠,这应该已经是进入了九婴连通最后一个口腔的食道。

她卯足了全身的力气,实在是那毒液喷上来的太快,终于在毒液追上之前先一步到了九婴的嘴里,毒液一上来九婴也本能的张开了嘴,夜摇光迅速的拽着温亭湛先一步飞掠而出。由于毒液没有上来之前,九婴根本没有张嘴,且毒液喷溅的速度比夜摇光更快,他们俩才刚刚飞出九婴的身体,浓稠的液体就朝着他们兜头淋了下来,早有准备的夜摇光迅速的用神丝长绫将她和温亭湛密不透风的包裹严实。

借着这股力道,夜摇光还带着温亭湛顺势滚了老远的距离,从神丝长绫里挣脱出来,夜摇光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浮山的什么方位,转身就对上了一颗已经化作人形的大脑袋。刚刚逼出毒液的九婴似乎还有晕乎乎,那双眼睛都还没有睁开,面上也是一片菜色,想来温亭湛的毒折腾它折腾的够呛。

而被它喷出来的毒液将四周的一切腐蚀得极其严重,一大片地方凹陷下去。趁着它还没有发现他们夫妻,夜摇光迅速的拉着温亭湛闪到一边,为了遮掩气息,用被它毒液喷满的神丝长绫将他们夫妻如同蚕蛹一般包裹着。

就等着元奕行动,元奕是养炸药试一试,能不能重创九婴,他是元神出窍,可以在引爆火药的同一时间,元神回体。九婴原本的确内脏也是无坚不摧,可它到底中了毒,怎么着也应该脆弱些,希望火药能够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尤其是趁着九婴现在逼毒的虚弱时机。

大概等了一刻钟,在九婴张嘴要吐出第二波毒液的时候,刚刚张开嘴的九婴身体里传来了一声炸响,九婴的眼睛突然一阵充血,身子僵直了片刻张嘴喷出的毒液极少,大口的鲜血散发着浓郁的血腥气,夜摇光即使被裹得严实也是闻到了。

“师傅师傅,为何元奕回来了,师傅你可还好?”金子焦急的担忧声传来。

“元奕回去了?”夜摇光心里松了口气,“我和阿湛没事,已经脱离了九婴的身体,它现在受了重创,但我觉得它应该会很快就恢复,你们那边如何?这是一个千载难逢将它置之死地的机会,你告诉能够做得了主之人,商议一个对策出来,错过这个时机只怕再无机会。”

他们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换来这个局面,这会儿九婴无暇他顾,必然是以养伤为主,谁也不知道它需要养多久,他们这方耗尽了两个真君,牺牲了两个大乘期长老,又折损了那么多人的修为,如果这一次再不能一举消灭九婴,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师傅,我们苏传长老他们已经传信回各自的宗门,请求其他长老前来相助,你现在能否传信给千机真君,如果千机真君来了,现在的九婴不足为惧。”金子询问道。

“我现在就在九婴的眼皮子底下,不能轻举妄动。”距离九婴这么近,夜摇光连运气都不敢,只能借助它的气息来掩盖自己,别看九婴现在这副虚弱的模样,夜摇光很清楚的感应到,她根本不是它的对手。

“可元鼎真君在闭关,元奕也联系不上……”这个时候,让他们从蜀山派到缘生观去请,也是费时不已,没有真君坐镇,他们心里也没有底。

“师叔能够缩地成寸,你告诉苏长老他们,等到其他门派的人到来,为我赢得一个喘息之机,我立刻传信给师叔,师叔到来只是眨眼之间。”夜摇光想了个两全之策。

她现在温亭湛就等于躺在虎口,自然是要小心谨慎,想到金子说元鼎在闭关,夜摇光也不确定千机师叔是不是在闭关,上次古楼兰城千机师叔就是闭关之际元神出窍来就她,差一点被自己反噬,才让瘟魔逃跑,一会儿还是先与师兄联系问问情况再说。

也得再想想其他法子,做好千机师叔不能来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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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9章 应对之法

夜摇光才刚刚和金子断了联系,还没来得及想法子,她的目光透过特意在双眸处只覆盖一层的神丝长绫,看到原本还晕乎乎的九婴,很快浑身一股旋风式的气流爆发,那气流有着极其强劲刚猛的吸引力,如同一股狂暴的风荡开,将四周的植物内的精气全部吸入体内。

这一幕让夜摇光的瞳孔紧缩:“这是什么功法?”

夜摇光只听说过有人能够吸纳人的精魄,有鬼能够吸纳人的精魄,但从来没有听说过,有生灵可以如此强势的吸纳天地植物精魄,这只有金牡丹这个花皇才可能。但是秦臻臻也不会这么做,万物生灵都是有其生长规律,九婴这一举动是造下了多少孽缘。

不过,夜摇光也知道九婴根本不在乎这一点孽缘,它造下的孽可比这个多多了。可这植物之精魄乃是最愈合修炼生灵内伤之物,看着由近及远的一片片花花草草枯萎过去,夜摇光觉得九婴再这么吸下去,恢复的速度会快得难以预料。

果然,夜摇光不过一念闪过,就看到九婴那菜色的容颜,随着一缕缕纯净的精魄吸入体内就立竿见影的好转起来,她的心下大急:“金子,有多少长老来了?”

“师傅师傅,这才多久,就算是大乘期,少则也得要小半个时辰啊。”金子跟着温亭湛久了,觉得夜摇光催促得有些不合常理,它连忙问,“师傅,是否有何变故?”

一山不容二虎,但凡一个灵杰之地都不可能同时出现两个大宗门,这里有了蜀山派,其他门派自然是不能在附近扎根,大乘期修为再高,也不能像渡劫期可以缩地成寸,都是需要御空而行,千里之外再快也得有个时间,这些夜摇光都清楚。

但夜摇光清楚还这样急不可耐,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令她乱了阵脚的大变故。

“小半个时辰等不了……”夜摇光将九婴的变化告诉了金子,“按我估算,最多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它将这山峦花草精魄吸光不说恢复全盛时期,至少能够恢复八九成,我给你半柱香的时间,半柱香之后有多少人,你们那边是什么情形你告诉我。”

“好,师傅。”金子忙不迭的应下。

由于夜摇光留下的位置只够她一个人看外面的情形,温亭湛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不过距离夜摇光这么近,温亭湛还是能够轻易感受她的情绪变化,握住她的手,用目光询问:“怎么了?”

“阿湛,我们遇上了大麻烦。”夜摇光回握温亭湛,将紧张的局势告诉他。

“摇摇,莫急,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你要冷静下来,想想其他法子。”温亭湛握住夜摇光的手,轻声细语的安抚着她。

其实夜摇光早已经镇定下来,她也在飞速的想着其他办法,然而无论如何想,她都想不出一个以弱胜强的法子,这头九婴可是耗光了两个真君的修为,还有那么多大乘期,等到它缓过劲儿来,只怕是会一举突破封印。

他们的时间太有限,必须在一刻钟内想出应对并且将之诛灭之策。

“实力相拼,我们定然是不济。摇摇可有利用其它法子,比如藏珍阁那般多的法宝,用法器轮番群攻?”温亭湛给夜摇光提出一个建议。

“藏珍阁的法宝也不知道还剩下多少,毕竟我们恶战了一场,这会儿也不知道藏珍阁还在不在。便是藏珍阁的法宝都在,祯清真君和祯源真君都耗尽修为进入了休眠期,没有他们我们如何从藏珍阁取宝?”夜摇光冷静的分析,虽然这个法子行不通,不过经过温亭湛这么一提醒,夜摇光倒是目光一亮,“我倒是想到了一个法子,也许可以将九婴诛灭。”

“什么法子?”其实温亭湛一直都知道夜摇光的机敏,只不过她总是需要有人在关键时刻点拨她,给她启迪和提示。

“也许从一开始御风上仙就已经料到了今日,所以他给九婴早就设下了死局。”夜摇光抓着温亭湛的手,有些激动,“阿湛,你还记得我们进入浮山之前么?”

略一思索,温亭湛道:“摇摇指的是九座浮山利用九星三重阵”

“没错,进来之时我就感觉到了九星三重阵是处于一个闭合之态,我想只要启动九星三重阵,让这九座浮山付之一炬,九婴应当也会随之消失。”夜摇光的语气略沉。

九座浮山,要经历多少人的努力和付出才能够形成这样毁去实在是可惜,但现如今他们只能借住浮山碰碎的巨大力量才能够将九婴消灭,让这九座浮山消失,让与这九座浮山相关的一切包括九婴在内消失……

“这只怕要征得祯清真君的首肯……”九座浮山对于蜀山派何等重要,且这只是夜摇光的猜想,可以借此除掉九婴,不要浮山毁去,九婴不但没事,反而被释放出来,那就不好交代。

另外,浮山毁去,夜摇光说过不会殃及其他生灵,那么也不会牵连蜀山派吗?如此巨大的力量,如果到时候连带将蜀山派也毁了,也不好交代,先通知祯清真君,有了祯清真君同意,如果会对蜀山派造成损害,他们也可以提前做好预防准备。

“嗯,我让金子告诉他们,让他们想法子强制将祯清真君唤醒。”这么大的注意,夜摇光也不敢做主,这是蜀山派的事情,他们只能协助,“金子……”

夜摇光把她的想法告诉金子,那边真的是人人精疲力尽,这会儿都是万分庆幸御风上仙那个锁灵阵,让他们都是元神出窍上的山,神识一动就回到了肉身内,否则他们要逃回来还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九婴的事情还没解决,众人也就不敢掉以轻心,他们从元奕的口中知道了一些内情,这会儿有通过金子知道了夜摇光的想法。

苏传和云非离都觉得此法可行,他们俩人都是涉猎此道最深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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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0章 开启大阵

既然云非离和苏传都支持,其他人自然没有意见,挑出了两个实力保存最多的人和苍廉矗一起给祯清真君的体内注入了一股五行之气,陌钦又取出一粒极其珍贵的丹药给祯清真君服下。

虽然效果微乎其微,但到底是让祯清真君清醒了过来,也没有时间给祯清真君缓神,苏传立刻把事情来龙去脉大致说给祯清真君。

听完之后,祯清真君沉默了片刻:“此法可行是可行,但九座浮山需得在阵眼之处开启,其他八座倒也无妨,唯独这一座,阵眼在九婴的巢穴。”

这一句话让所有人一阵沉默,九婴的巢穴,先不说生死,哪里那么容易接近

金子将祯清的话一字不漏的转给夜摇光,夜摇光便道:“你让祯清真君只管寻人去其他八座浮山的阵眼,多余之人早些撤离,九婴这里交给我,我就在它的巢穴。”

“师傅,你要做开启中心浮山阵眼之人这太危险……”

“已经没有时间顾及这些,九婴已经恢复了五成的模样,你让祯清真君要快,否则不但是我们,就连整个蜀山派都要陪葬,届时受到牵连之人将会有多少,无法估量。”夜摇光催促金子,“别再耽搁时间,你犹豫一刻,我便多一分危险。”

夜摇光并不是伟大的想要牺牲自己,而是局势把她放在这里,其他人未必能够靠近,对付九婴又是刻不容缓。如果现在不把九婴给诛杀,他们也是死路一条,不如放手一搏。

“我不能先把你送出去了,阿湛,这一次你是真的要和我鬼门关走一圈。”夜摇光唯一遗憾的是,没有办法将温亭湛送到安全的地方。

“身与心若是分离,在何处都不得安生。”温亭湛却反而高兴,艰难险阻,他们夫妻共同面对。

金子的话传达给祯清,祯清也不能再耽搁,可是援军还没有到,蜀山派的弟子的确不少,可他此刻催动不了令牌,现在让人跑回去喊,必然耽搁时间,他们现在分秒必争。

“开启阵法,用不了多深的修为,我尚且有余力。”云非离站出来,扫了众人一眼,“依我看来,元公子也能再胜任,苍宗主,再寻些未上山修为较高的弟子便可。”

这个法子是最快的法子,大家直接报了修为,几乎都是大乘期的长老带着修为不高的弟子来见世面,所有大乘期除了苍廉矗以外,全部上了山,这会儿修为都已经耗得只剩点保命之气,最后筛选出来,竟然还有苍珺玥。

“小女近来……”

“爹,我没事,大敌当前,您怎能偏疼我”

苍廉矗实在是不想苍珺玥掺和进来,生怕苍珺玥一个被刺激暴露了体内的魔种。

然而,他才刚刚开了一个头,就被苍珺玥给堵了回来,这个时候他再说什么,在别人看来都是担心自己女儿涉险,这种时候这种私心实在是为人所不齿,对苍琅宗的影响将会极大,苍廉矗只得暗含警告的看了苍珺玥一眼,不再开口多言。

“既然诸位都无异议,那便尽快去八座浮山,阵眼处就在这些地方……”祯清之间一划,他微弱的五行之气虚拟了九座浮山,一个个将阵眼标注出来。

被选出来的八个人,纷纷选出一座浮山,记住了阵眼位置,就飞掠而去,他们八个人对了时间,约定好在同一个时刻动手,金子将这个时间传给了夜摇光。

夜摇光掐了掐手指算了算之后,立刻在神丝长绫内盘膝而坐,她所在的位置不偏不倚正好是阵眼的范围,指尖掐诀。

这个时候正是九婴吸纳草木精魄最关键的时候,就算知道她的存在,也不会这个时候对她出手,她立刻联系了长延:“大师兄……”

“师妹,蜀山派之事我已知晓,早知是这等惊险,就绝不会让你代表缘生观而我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再过片刻就能赶至。”夜摇光还没有说什么,长延已经自责的先一步开口。

闻言,想要问一问千机的夜摇光沉默了,既然长延已经知道,肯定是无法通知千机师叔,否则不会亲自来,看来千机师叔果然在闭关。

“大师兄我已经寻到对付九婴之法,你不过你还是要快点来助我。”夜摇光匆忙的留下这句话,就灭了传音符,因为相约的时间x到了,其他人应该已经撤离了九座浮山。

夜摇光挣开了神丝长绫,只把温亭湛一个留在里面,指尖一动,神丝长绫将温亭湛里三层外三层裹得严严实实。

察觉到夜摇光,九婴只是看了她一眼,而后继续大量的吸纳它的草木精魄,就差一点就可以突破封印,待到突破封印之后,它要捏死这些人如同捏死一只蝼蚁。

夜摇光早就算准了这一点,她寻到阵眼最中心的位置,抛上紫灵珠护体,手决翻飞,一股股五行之气萦绕,她的身下阵法的印文随着她的动作一层层的显现。

几乎是同一时间,其他八座山也是如此,九个人如同一个人,在不同的地方施展书法,他们的身下都是同一样的阵法印文如同水波一圈圈的荡开,荡开的越来越远,直到,八座浮山的阵法印文虚空相交,汇入夜摇光的身下。

凝聚的五行之气爆发了极其强劲的力量,整个浮山开始摇摇欲坠,随时会出现崩裂的架势,原本已经吸纳精魄到最关键时刻的九婴一瞬间凝聚的草木精魄被打散。

它发怒的要攻击夜摇光,却惊骇的发现,在这摇动之间,它的气力竟然无法凝聚,这才惊觉有阵法锁定了它!

它的眼底划过一丝骇意,再无心对付夜摇光,它要挣脱封印,它心里明白,封印再不挣脱,它的死期将会不远!

两方都在拼尽全力,九座浮山在阵眼打开之后,最边上的一座剧烈的晃动之中,在开启阵眼的人一个纵身飞离之际,砰然一声巨响,于半空中碎成了粉末,接着就是第二座开始剧烈的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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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1章 你娘被温亭湛害死

浮山一座接着一座化为灰烬,与之相对的是浮山上的一切消失无踪。

随着浮山接二连三的崩塌,夜摇光觉得她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大,似乎每蹦碎的一座浮山的力量都汇聚到了她的身上,肩膀上就好似有人在不断的增加负重,让她的额头隐隐渗出了汗渍。幸运的则是,这是御风上仙的力量,将九婴死死的牵制住,让九婴没有办法攻击她,否则夜摇光这会儿只怕早已经魂飞魄散。

不过和九婴正对着,她已经看到了九婴夫君的山峦有隐隐裂开的趋势,想来九婴很清楚它现在的处境,要逃出生天唯有挣脱封印这一条路。

“金子,你让他们加快,九婴现在权利冲击封印,封印的印纹已经浮现,隐隐有撕裂之势!”夜摇光咬着牙,费力的对金子道。

听出了夜摇光语气之中的吃力,金子连声应下之后,立刻去告诉冥曦,冥曦在这八个人身上施了禁咒,冥曦立刻催促其他人。

大家都知道情况危急,纷纷用了全力,浮山蹦碎的速度更快。转瞬间,就只剩下最后四座,恰好是苍珺玥,苍廉矗和云非离,以及夜摇光所在的中心浮山,紧接着苍廉矗也感觉到阵眼被完全打开,他立刻一个纵身离开。

倒数第三座浮山,是苍珺玥所镇守,接下来就轮到她,其实这已经是苍廉矗千防万防的结果,他一直担心浮山会一个接着一个蹦碎,就怕苍珺玥成为除了中心浮山以外的最后一个,担心苍珺玥在关键时刻给夜摇光使绊子,因此在挑选浮山的时候,就选了一个如论如何,苍珺玥都不会殿后的来。

可苍廉矗到底还是低估了苍珺玥体内魔种的威力,阵眼即将打开的一瞬间,苍珺玥的眼底诡异的红光蔓延而上,她的手诀萦绕着魔之气一转,这股魔之气注入了阵眼,她和云非离所在的浮山就颠倒了一个顺序。

这一点完全隐瞒不了云非离,事实上云非离对这三重阵法了若指掌,他是知道他所在的浮山是断尾的一个,才选择了这个,突然他的位置发生了改变,除了苍珺玥没有人可以做到。都是自小一块儿长大,且苍珺玥后来戈无音交好,时常来寻戈无音,云非离多少对苍珺玥也有些了解,她本人不懂奇门阵法,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又被体内的魔种所控制。

若不是九婴的事情迫在眉睫,云非离和苍廉矗一样不想苍珺玥有任何的插手和干预,就是担心这种情况出现,好在他对苍珺玥防备得实在是太深,就见他手诀一翻,一把寒铁般的剑从他的身后飞出来,在他的指尖五行之气操纵之下,在他的头顶飞旋,划出一道道光芒,形成了一个复杂的图案,随着这个图案形成,两座浮山的位置又瞬间对调。

不但对调了,苍珺玥这里浮山已经岌岌可危,已经是蹦碎的紧要关头,苍珺玥若是再不逃离,就会被浮山蹦碎的劲风扫得灰飞烟灭。可惜,她并不甘心就这样将如此大好时机放弃。

“他们这是发生了何变故?”

“是啊,为何苍姑娘和云宗主的位置一再对调,两人怎地好似还斗起法来?”

“不好,九婴就要突破封印了。”

就在撤离了九座浮山,到了远处遥望之人看到云非离和苍珺玥之间的互换纳闷时,一束红芒投射开来,就见到中心浮山,有一道半圆形的红光,恰似晨间被困在海平线上的日出,想要努力的挣脱一股如大海般磅礴的力量跳出来。

苍廉矗心下大急,他大概已经猜到事情的缘由,眼里透着浓浓的失望,可是他现在除了干着急却束手无策,浮山之间阵法一旦开启,他们是进不去,而且他在这里喊破喉咙,苍珺玥也听不见。

“冥曦大祭司,劳你传话我那不孝女,九婴突破在即,一旦九婴破土而出,不但是我们难逃一死,还必将是一场生灵涂炭。”苍廉矗只能走到冥曦面前,这个时候总不能让别人误会是云非离的过错,若真有个万一,九婴被耽搁放出来,这个罪只能是苍琅宗认。

冥曦微微一怔,其他人听到也似乎明白了什么,看向苍廉矗的目光也没有责备,更多的是无奈和理解,原因也就没有深究。

冥曦则是如实将苍廉矗的话传递给苍珺玥,岂料她说了一半,苍珺玥就将与她之间的咒术给解除,断了那一点牵连,冥曦只能无声的对苍廉矗摇了摇头。

见此,苍廉矗只能羞愧的低下头:“家门不幸!”

金子见此,知道大事不好,连忙将这边的变故传达给夜摇光:“师傅,大事不好,苍珺玥……”

越来越吃力,额头上已经渗透汗渍,全凭一股子毅力扛着的夜摇光听了金子的话,心里一沉,她担心的远不止这些,现在就剩下苍珺玥和云非离,很明显是云非离在帮着她和苍珺玥做着斗争,她担心的是苍珺玥会不会有什么法子和云非离联系上,这个时候把云夫人的事情捅破,尽管她和苍珺玥有着一战之约,但魔物都是没有多少信誉的东西。

她答应苍珺玥的邀约只有两个目的,九婴事件结束之前先牵制住苍珺玥,约战的时候趁机想法子除了她体内的魔种,却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一步,有些东西还当真不是想避开就能够避开。

不得不说,夜摇光是很犀利的猜中了苍珺玥的心思,她和云非离几度交换,云非离在这方便的造诣很明显比她高,每转换一次她就逼得越发危险,她有预感再让云非离和她对调一次,她这座浮山必然蹦碎,她也会随之灰飞烟灭,可她看到了中心浮山的红芒,就差临门一脚,她并不是想要放九婴出来,她是不想给夜摇光逃走的机会,就让她和九婴同归于尽!

她利用冥曦下在她和云非离身上的咒术做媒介,把她的声音传到云非离的耳里:“你母亲是温亭湛设计杀害!”

第2102章 同归于尽?

给了苍珺玥数次机会,眼看着九婴就要冲出来的云非离,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苍珺玥纯属冥顽不灵,自寻死路,他也不打算客气,已经运足气,就差一个催动,就能够转换位置,让苍珺玥和那座浮山灰飞烟灭,并且再给夜摇光争取一丁点时机的云非离,冷不丁的听到这句话,浑身都是一僵。

苍珺玥借助这个机会迅速的将自己稳住,一边手诀变化,想要将云非离那座浮山蹦碎,一边蛊惑云非离:“你的母亲,就是被温亭湛所害,我没有半个字的虚言。身为人子,母亲含冤而死,你还要出手相救你的仇人?你就不怕云夫人九泉之下,死不瞑目么?”

其实云非离的母亲遇难之后,他不是没有怀疑过,他甚至去质问过温亭湛,温亭湛说过他问心无愧。这一瞬间,以往种种猜疑在此纷沓而至,云非离的心瞬间乱如一团麻。

等了片刻,还没有传来消息,夜摇光知道苍珺玥一定是蛊惑了云非离,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下去,她看着周身的红芒,划破了指尖,飘浮出来的血被她的五行之气牵引揉成了一团,她掌心一抬,将之抛向高空。

这是一个烟雾弹,希望能够提醒云非离现在情况危急,九婴突破了封印,他们都是死路一条,就算他们有再深的恩怨,也要活着才能够化解才对。

苍珺玥的唇角阴冷的勾起来,她两手四根指头两股魔之气缓缓的聚拢,看着两股力量即将合二为一,她眼底的红光亮得吓人,然而就在她的力量要凝聚的一瞬间,云非离的浮山蓦然一震,是中心浮山,一束光飞射出来,封印裂开了……

甩了甩头,云非离立刻静下心,沉着脸手上的力道催动,那股牵引之力堪堪快了苍珺玥一步,两座浮山的位置瞬间又是一阵移动,苍珺玥所在的浮山怦然一声破碎,几乎是同时云非离身子一纵,飞离了他自己所在的浮山,他刚刚纵身而起,他所在的浮山也是砰的一声爆破炸响。

在苍珺玥所在的浮山破碎的一瞬间,夜摇光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仿佛九座山的力量都压在了她一个人的身上,当即张口就喷出了一口鲜血。等到云非离那一座再破碎,夜摇光觉得眼前一黑,所有的力量是她不能承受的重。

身后的阵眼已经开到了极致,可她却根本动不了,脑袋已经沉重的眼睛发黑,她真的好累好累,眼皮子也前所未有的沉重。

“师傅,师傅你快离开啊!”金子看着中心浮山的牵引气力在一点点的散开,这是离开的大好时机,等到牵引气力全部打开,就是浮山蹦碎的时候,明明九婴还没有冲开封印,可它师傅现在却没有动静。

“金子……我动不了……”夜摇光就连神识都很疲惫。

“师爹呢?”金子担心得语调都变了。

夜摇光这才反应过来,还有温亭湛,她想要动一动意念将神丝长绫破开,却才刚刚有这个念头,还没有使上力,她的大脑每一根神经就像被一只手狠狠一扯,疼得她几欲昏厥,想到温亭湛,她极力的咬着舌头,不让自己昏睡过去。

“魅魉,不要再白费力气,这是上仙之力,我承受不起,你也承受不起。”夜摇光深吸一口气,拼着最后一口气,她将要说的话全部说出来,“你快去将阿湛带走,别管我!”

说完,夜摇光就一头栽了下去,趴在地上又是一口鲜血吐出来,她却不愿意闭上沉重到了极致的眼睛,魅魉突然体会到一股极其难受的情绪,它以为已经不再是人的它,应该没有任何感情才对,但看着夜摇光倒在地上,她明明筋疲力尽,脸色苍白,宛如被抛上了案的鱼儿,但她似乎被千斤重力压着的手还是一点点的移动着,极其艰难的指向温亭湛所在之处。

原本夜摇光只是想要保护温亭湛,才用神丝长绫将他紧紧的包裹住,这会儿夜摇光却有点庆幸,至少不用让他亲眼目睹她魂飞魄散。她知道没有了她,他一定会活得很痛苦。

可是他们还有那么小的两个孩子,还有就算有源恩大师抚养也需要父母关怀的广明……

她相信,她的阿湛,一定能够坚强的活下去。

带……带……他走!

她已经发不出声,她只能蠕动着唇,她固执着撑着一口气盯着魅魉。

“砰!”

一声剧烈的砸向,飞沙走石,看着九婴巨大的身体从地里一点点的站出来,魅魉再不敢犹豫,它一飞而去,将被裹成蚕宝宝的温亭湛卷起来,隔空拖着往浮山之外飞离。

“摇摇?”温亭湛被裹得什么也看不到,但他感觉到自己动了,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便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她让我带你走。”魅魉极力压制着语气之中的颤栗。

“摇摇呢?”温亭湛沉声掩藏着紧张追问。

魅魉没有再说话,而是带着温亭湛一跃而起,飞离了浮山。

费力的仰着头看着魅魉带着温亭湛在她模糊的视线之中越走越远,夜摇光头上的光瞬间被遮盖,一片巨大的阴影投下来,就见九婴的一条腿从地脉之中拔出来。

夜摇光颤抖着无力的手取出了紫灵珠,轻轻的握住,闭上眼睛开始积蓄还未榨干的最后一点力量,就在九婴最后一条腿也从地脉之中拔出来,抬起来要踩下地的一瞬间,夜摇光将紫灵珠往阵眼一扔,紫色绚丽的光芒瞬间炸开,将整座浮山闪电般的迅速的笼罩,九婴已经化作了一道流光飞蹿出去,却狠狠的撞在那一道紫色的屏障之上。

旋即在它惊恐的双瞳之中,下方的浮山在它的眼底炸开,毁天灭地的力量暴风一般袭来。

在远处的人,就震惊无比的看到悬浮在半空之中,身形巨大的九婴被一股力量眨眼之间搅碎。

整个浮山和九婴都消失了,消失得干干净净,而被魅魉带回来的温亭湛,他们却迟迟没有看到夜摇光的声音,半空之中却已经什么都不剩。

第2103章 昏迷不醒

元奕见此,脚步不由往前一步,双目无神的看着半空之中,似乎还有一层浅淡的尘烟飘浮的地方,而被魅魉放下,挣脱了神丝长绫的温亭湛,极其克制的目光扫了一圈,没有发现夜摇光,他的心一阵阵的发凉,手脚刹那变得冰冷。

他的脖子僵硬的转过去,眼底所有神采瞬间消失无踪,大脑一片空白的看着对面。站在正前方的他,原本细长的身子这一会儿才风中看得格外的单薄,恰似没有了灵魂,随时都会被一阵风吹得烟消云散。

看着这样的温亭湛,云非离的目光复杂。

“非离,万事皆有因果,冤冤相报何时了?”已经猜到什么的戈无音,上前握住云非离的手,轻声低语对他说。

云非离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咦,快看,那是……”

就在天地之间一片死寂之时,忽然有人发出了一声惊呼。

众人循声而望,就看到第九座浮山消失的地方,有浅浅的紫色光芒凝聚,一层层如水波,颜色却越来越明艳,一片紫光之中,一具身体横着飘浮出现,她安详的仿佛睡着一般,被那一股力量缓缓的拖着飘到了众人的面前。

温亭湛飞奔过去,伸出颤抖的手,将从空中飘落下来的人抱在怀里,她面色苍白,浑身都是血渍,抱在怀里的身躯有点僵硬还冰凉无比,他的手不听使唤比中风之人还要艰难的哆嗦着探到夜摇光的鼻息。

清晰的感受到她轻浅的呼吸,温亭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抱着夜摇光的身体瘫跪倒地,那种从绝望到新的希望,从麻木到空洞到无比激动的心情,让温亭湛紧紧的抱着夜摇光,眼泪不由自主的滑落下来。

他紧紧的抱着她,抱着她,用着浑身的力气紧抱着她。生怕力气小一点,她就消失不见。

这一幕,看得不少人心酸不已,陌钦理智尚存,他迅速的上前,查看了夜摇光的脉象。

却没有想到陌钦的五行之气刚刚注入夜摇光的体内,就像踢到一块铁板,一下子反弹回来,力道之刚强,将他掀翻在地。

这一变故,令众人心头一骇。

“陌大哥……”温亭湛也压制下去所有的情绪,紧张的拉起陌钦。

“摇光的体内有一股极其深厚的力量,这股力量神秘莫测,霸道无比,不容任何气力靠近。”陌钦一脸的困惑,这样的情形他闻所未闻。

“师妹!”这时候,一道高喝声,长延旋风一般刮来,和他一道赶来的还有好几个门派的长老,也包括镇守蜀山派的伍长老,长延冲到温亭湛的面前,蹲下身看着面无人色的夜摇光,“怎么回事?”

“方才九婴强行突破封印,我们已经来不及等诸位长老相助,只能拼尽全力一战……”他们连派个人去通知伍跃他们的时间都没有,哪里有时间等其他人,否则九婴现在早就突破了封印,陌钦语气凝重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众人听的脸色惊变。

听完陌钦说着夜摇光现如今的情况,长延也是小心翼翼的掌心凝气悬浮在夜摇光的身上,五行之气缓缓的以最温和的姿态飘入夜摇光的体内,他用的也是最温和的五行之水,却没有想到气力还是被挡住,虽然没有如同陌钦一样被反弹,但长延大乘期的修为完全进不去。

这等情形,在场的人都是百思不得其解。

“诸位先回蜀山派,温夫人应当没有性命之忧,不如等到掌门醒来再做计较?”伍长老作为东道主,提出建议。他现在很感激,夜摇光替他们门派化解了一场浩劫,当然不仅仅是夜摇光出力,每一个人都是拼尽了权利,蜀山派经此一事也必然将和各大门派守望相助。

不过祯清并没有坚持多久,还是陷入了沉眠,既然大乘期的修为解决不了,那就等渡劫期,而且祯清见多识广,也许能够明白夜摇光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这里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温亭湛抱起夜摇光,和大伙儿在伍长老的招待下回到了蜀山派,蜀山派一下子失去了九座浮山,四周的灵气都不如之前那般充裕,但这些都是死物,能够用此来换得九婴的消灭,对他们而言是值得,尤其是这一次伤亡比他们设想的轻太多。

温亭湛一直守在夜摇光的身边,好在两个孩子有宣开阳照顾,也不用他分多少精力。

云非离一直想要找个机会,再问一问温亭湛,却在看到他们夫妻这样的情形始终没有开口。

不过他徘徊在温亭湛他们所住的院子外,还是被细心并且对他一举一动给外上心的戈无音给发现。

“非离……”戈无音从夜色之中走来,停在了云非离的面前,“你有心事。”

云非离其实现在最不想面对的就是戈无音,温亭湛在阴阳谷的那段时日,她一直在帮助温亭湛,他甚至有一种疯狂的想法,到底他母亲的死,和戈无音是否有关。

若是有,他又该如何自处,如何面对她,面对他们的孩子?

“我只是有些事不明,想寻个人问一问,温夫人如今的模样,我也不好打扰。”云非离敷衍的解释了一句,就提步往回走。

戈无音看着他和她擦身而过,沉默无声的跟着他回到了他们的房间,才挡在了他的面前:“摇光曾对我说过,夫妻之间最忌讳的是隐瞒,是猜忌。你如果有事与我有关,无论是何事,我希望你能够亲口问我,我不会对你有半个字的欺骗。”

这句话,让云非离蓦然抬起头,他目光静静的幽幽的看着他的妻子。

在戈无音坚定澄澈的目光下,云非离在桌前落座:“我娘和温夫人夫妇之间的恩怨,你知道多少?”

心里有了猜测的戈无音,松了一口气,云非离肯问,证明他理智尚存,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云非离:“我们去寻陌钦吧,他知道得比我更详尽,你想知道的事情,都能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第2104章 问清当年因果

潜意识里,云非离其实并不想自己的家事,再牵扯一个人进来,但他信得过陌钦的为人。又想到夜摇光的性格,那时候戈无音已经和自己定了亲,只怕为了不影响戈无音,自己的母亲就算做了什么,也不会详尽的告诉戈无音,既然自己要寻一个真相,那就要没有半点遗漏。

正在冥思苦想夜摇光到底是什么缘由,在那么强劲的浮山之力下能够安然逃生,并且身体里还突然注入了怎么强劲的一股力量,这股力量必然是夜摇光能够抗下浮山蹦碎之力的原因。只要寻到了什么力量能够抵抗浮山蹦碎之力,应该就能够寻到夜摇光体内神秘力量的来源,从而有据将夜摇光唤醒。

却没有想到这么晚,累了两天一夜的戈无音和云非离竟然这个时候寻上门来,陌钦客气的招待他们:“看你们夫妻的神色,是有要事?”

“非离想知道,母亲和摇光之间的恩怨。有些事,我知道摇光为着不让我不自在,并没有告诉我,但我们和摇光夫妻相处十多年,他们夫妻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心知肚明,因此非离今日来是想知道个谁是谁非。”戈无音也不拐弯抹角,但当着云非离的面,她还是偏袒着夜摇光说话。

云非离对此倒没有多少微词,他母亲曾经的癫狂他比谁都清楚。

看了他们夫妻一眼,察觉云非离眼里并没有什么偏执的情绪,陌钦才轻叹一口气:“这件事若是真要论起来,还是你一手造成……”

就算是夜摇光本人,只怕没有陌钦这个两边都全程参与的人知道的清楚。

所有的孽缘都要从在昆仑地宫,云非离为了救夜摇光,将他的女娲石丢失在岩浆之中开始。尽管夜摇光转手就将自己的女娲石赔给了云非离,可后来云非离的父亲入魔对缥邈仙宗屠杀,再到他逼着云夫人杀了自己,都把云夫人逼迫得心知失常。

说到这里,陌钦眼底还是划过一缕怅然,云夫人他年幼时见过,是个明理教子有方,温柔可亲的人,她在亲眼目睹自己心爱的丈夫将他们的几个孩子残忍杀害之后又不得不为了大局而亲手杀了他,若非担心缥邈仙宗云非离一个人撑不起,云夫人想来会和云宗主共赴黄泉。

但压抑着自己活下来的云夫人已经在惊天变故之后变成了一个理智全无的人,她需要一个宣泄口,这个宣泄口在听到她仅剩的一个孩子,她活着的唯一理由的云非离,曾经为了救一个女人,连父亲的救命之物都可以舍弃的时候终于浮现。

她把所有的痛苦都没有理智的放到了夜摇光的身上,才有了她恨不得夜摇光和她一样生不如死,因此她利用了乾离镜,知道了夜摇光的弱点,特意用了含幽欠下的缥邈仙宗的人情,将含幽引到了蓬莱,才有了后来一系列的事情发生。

“当时含幽与含若斗法,三千江河呼啸,乾兑前辈等人为了黎民百姓舍生阻挡,却根本抵不上真君之力,千机真君元神出窍而来,若是救了摇光,便再无力平复江河怒涛,且千机真君也会因此耗尽真元而陨落,摇光选择了牺牲自己,是蜻蜓仙子舍了灵根才保住她的性命,虽然灵脉身体修复,生命力却流失殆尽,你在闭关,云夫人不愿意赠生命之花,允禾不想千机真君手染杀孽,为缘生观结仇,这才按照规矩以凡人之躯,过三关求生命之花……”

谁也没有想到云非离这一闭关就是这么久,久到温亭湛都从阴阳谷出来他还没有出来,这也只能说是云非离自食恶果,若非她逼迫云非离吞服大量的增进修为的丹药,也不会害的云非离差一点死在闭关之中。

“其实我也猜想,以允禾的性格,他不可能放过令慈,但便就是令慈当真被他设计而遭了云恒的毒手,由始至终他和摇光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他的确无愧于心。”陌钦说完之后,非常中肯的就这件事做出了评价,顿了顿他才开口,“非离,容我说一句不道义之言。令慈已经疯癫,她活着她自己痛苦,你和无音也会痛苦,整个缥邈仙宗也会不得安生。”

这句话虽然难听,虽然不应该对着一个儿子如此评价他的母亲,但陌钦却不得不说出来。以云非离母亲那样的状态,若是这十几年还活着,云非离不会有今日幸福安稳的生活,他和戈无音也恐怕走不到今日这一步,从她为了光复亡夫在世时缥邈仙宗的荣耀,可以往死里折腾云非离就能够看得出来。

拳头捏的咯吱咯吱作想,云非离极其压抑自己,他不得不承认陌钦说的都是事实,这件事情追根究底,是当时他在双塔前不慎丢失了一个女娲石开始,若非有那事被传出去,他母亲就算真的疯了,想要寻个转移痛苦的方式,也是寻不到夜摇光的头上。

又怎么会有后来将夜摇光生死咒的克星引来,真算起来他母亲欠了夜摇光的一条命,又让他们夫妻奋力,从而失去了最珍贵的一个朋友,温亭湛的报复是情理之中。

可是想得明白,不代表云非离能够接受得了,他身为人子的立场,他想到幼时母亲对他们兄弟姐妹几个的呵护与陪伴,他的心就痛得无法呼吸,风一般刮了出去。

“我去看看。”戈无音担心云非离心里也起了心魔,立刻追上去。

云非离一路压抑着自己内心想要咆哮怒嚎的心,冲到了一个断崖前,却没有想到恰好遇到了逃出来的苍珺玥。

苍珺玥在看到夜摇光发出讯号的一瞬间,就知道云非离她蛊惑不了,因此在浮山蹦碎的前一瞬间就非离了浮山,只不过她不敢飞回去,第一个饶不了她的就是苍廉矗,这才接着浮山蹦碎瞬间的遮掩沿着另一边潜逃,一路寻了偏僻的地方,最后留在这里,打算先养好伤再说,竟然撞上了云非离。

第2105章 看开

云非离的气息不稳,她一眼就看清楚了,这会儿正需要一个补品。

“你的母亲就是温亭湛害死,你为何要逃避,你为何不记恨?为何不报仇雪恨!”苍珺玥的唇角微启,那声音一串串,一重音叠着一重音,像个复读机。

偏偏这声音又带着魔性,随风灌入云非离的耳里,让他的神魂都仿佛套上了一层枷锁。

他双手捂住耳朵,不断的甩着头,想要挣脱这一层束缚,强制令自己镇定,四处寻找,却发现没有任何人影,难道是自己心里生了心魔?

云非离产生了这种可怕的猜测,就如同种子在心中发了芽,那声音再度传来,他努力的四周扫视了一圈,却依然没有发现任何痕迹,越发坚定是自己生了心魔,当即盘膝而坐入定。

他不能入魔,他亲眼看到入了魔的父亲到底何等可怕,如果她再入魔,只怕缥邈仙宗会沦为各大宗门的笑话,父子两先后成为魔物,对于缥邈仙宗的名声影响极大。

他才刚刚一入定,得逞的苍珺玥便一个纵身飞掠出来,一掌就朝着云非离的后背击去,然而在她的掌风伤到云非离的前一瞬。追上来的戈无音飞身而来,与她两掌相击,一把拽着云非离飞离了原地。

“苍珺玥,你没死却不惜命,你这是找死!”戈无音话音一落,就掌心运气,飞身朝着苍珺玥飞劈而去,她若是没有看错,方才苍珺玥是想要杀了云非离。

她和云非离不像夜摇光和温亭湛,是两小无猜,是青梅竹马,但他们两人也是日久生情,心心相印,嫁给云非离的这近十年的光阴她过得很快乐很幸福,云非离早已经是她不可缺少的一半,这是第一次有人当着她的面要杀害她的丈夫,她一想到她若是晚来一步的后果,就惊惧不已,又想到若非苍珺玥作妖,哪里会有这么多的事情?

怒火中烧的戈无音,几乎是招招全力,其实她和苍珺玥修为差不多,只不过苍珺玥身体里有魔种,才会跋扈不少,可苍珺玥体内的魔种,早已经在浮山的时候就重创,否则用得着偷袭云非离,早就在戈无音追上来之前就拿下了心神大乱的云非离。

“你以为,你杀得了我?”苍珺玥不屑的冷哼,她的眼底,血色的光芒蔓延而上,整张脸都因为这双眼睛而狰狞可怖。

她浑身都包裹着一层厚厚的魔之气,戈无音的攻击打在这一股气力之上,完全无法穿透,于是苍珺玥就这样有恃无恐的任由戈无音攻击她,一步一步的逼近戈无音。

就在戈无音亮出兵器,全力一剑刺过去,仅仅只是将那一层魔之气刺得凹下去一些之际,苍珺玥抬掌隔空对准了戈无音,掌心一股气力飞旋,产生了强大的吸力,如巨大的磁铁吸着戈无音手中的剑。

饶是戈无音极力控制,那剑依然被一寸寸的吸过去,她想罢手扔掉剑,整个身子仿佛和剑黏在了一起,无论如何费力也摆脱不了。

眸光一厉,苍珺玥五指一抓,就抓住了戈无音的长剑,握着剑刃的手用力一拽,抬手就将戈无音的脖子给掐住,冷冷的俯视着她:“你以为我还是以前的那个我么?既然你们要做一对亡命鸳鸯,我就成全你。”

话音刚落,苍珺玥手上用力,正要一举拧断戈无音的脖子之际,云非离突然飞掠而来,一掌狠狠的击在了苍珺玥的肩膀上,一把夺过戈无音之际,又是旋身和苍珺玥对击了一掌。

抱着苍珺玥落地之时,张口就喷出一口血。

他原本就心神不稳,中了苍珺玥的全套被苍珺玥的魔之力侵入了神识封锁,若非感应到戈无音有难,他根本不会选择贸然自损强行挣脱束缚,这一下就伤及了心脉。

戈无音见此,水袖朝着上空一抛,一个东西飞射出去,在墨色的高空发出一声脆鸣,而后是明亮的火光悬浮在她的头顶。

苍珺玥见此,目光一冷,转身就想逃跑,却才刚刚一动,就被一个人一掌打飞砸在地上,目光阴狠的捂着伤口抬起头,对上的却是苍廉矗,她目光闪了闪。

“孽女!”苍廉矗颤抖着指尖指着苍珺玥厉声指责。

苍珺玥撇开脸,却是一脸的倔强。

苍廉矗真的有那么一刻有些冲动,一掌将苍珺玥劈死,但到底是下不了手,他一把抓住苍珺玥,对着云非离和戈无音惭愧道:“云宗主,云夫人,虎毒不食子,这孽女纵使罪大恶极,老夫也想明日带到正殿,让众人给她定罪,还有温夫人与缘生观,老夫得给个交代。”

对于苍廉矗的人品,云非离和戈无音还是信得过,而且苍珺玥到底该如何处置,最有话语权的的确是夜摇光和缘生观,他们夫妻只是受了些伤,而且当着人家父亲的面真的要将人家女儿置之死地,苍琅宗和缥邈仙宗就算不结仇,只怕也要形同陌路。

“苍姑娘体内魔物甚是能蛊惑人心,苍宗主当心。”云非离只是叮嘱了一句。

苍廉矗当着云非离的面,手中六根有中指长和粗的针,打入了苍珺玥的体内,苍珺玥喷出一口鲜血昏了过去:“云宗主放心,老夫不会再姑息养奸。”

“定魂针……”苍廉矗带着苍珺玥都走了,云非离还是震撼不已。

“非离,苍珺玥作恶多端,可苍宗主还是做不到亲手杀了他,这是父女纲伦,但苍宗主敢于承担面对苍珺玥的罪过,令人钦佩。”戈无音忽而对云非离说道。

妻子的心思云非离动,事实上经历了刚才的变故,他也想明白了,对上戈无音饱含期待的目光:“无音,善恶到头终有报。人不能作恶,否则迟早要承担罪过。正如你所说,冤冤相报何时了,既然这场恩怨是由母亲而起,那就由母亲结束。陌钦说的也对,纵使不孝我也得承认,这是解脱。至于温夫人那边,就让他们以为我们不知吧……”

第2106章 昏迷不醒之因

不说破,是还希望日后两家人如往常一般来往。

戈无音感动的扑到云非离的怀里,紧紧的抱着他,她知道云非离做出这样的让步,是因为她,如果不是不忍她和夜摇光的情意断了,他不会这么毫无芥蒂,再不是那也是他的母亲。

“非离,谢谢你。”

陌钦看到戈无音的讯号追过来时,就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原本想要默默的离开,但看着两人身上的血渍,加上刚才看到苍廉矗押着苍珺玥,这里又有明显的打斗痕迹,还是忍不住轻喝一声,等到夫妻两分开整理了情绪才走上去。

给两人检查了身体,云非离还伤得重些,本来修为就消耗得差不多,还没有补起来又受了内伤:“你们俩啊,云宗主最好在修为恢复之前,别再动武,否则会伤及内脉。至于你……”

看着戈无音,陌钦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都是当过一次娘的人,自己有了身子,自己竟然完全不知么?”

“我……”戈无音被这个天大的喜讯砸晕了,双手按着她的小腹,喜得不知如何开口。

就连云非离也是高兴的傻了眼,这个好消息来的太是时候,一下子就冲淡了他们心里所有的隔阂和不愉,云非离连忙小心翼翼的抱着戈无音:“陌钦,她刚刚受了伤,身子可还好,孩子可还好?”

“没有动胎气,孩子还好,她也只是些小伤,为着孩子不宜用药,仔细养着就会好。”陌钦站起身,留下一瓶药,“这个是给你,早些康复,也好保护他们母子。”

说完,陌钦就离开,留下夜色下相拥的夫妻两高兴激动不已。

看着这个情形,陌钦就知道这两个人肯定是再无芥蒂,那么温亭湛那边的事情也算是解决了,他现在最担心的乃是夜摇光,对于夜摇光的情形他是百思不得其。

不过好在祯清也不知道伍跃他们用了什么法子,次日就清醒过来,在听说了夜摇光的情况之后,就立刻去赶往了夜摇光。

经过一夜,夜摇光的血色恢复了一些,温亭湛守了一整夜,一大早长延和乾阳他们也赶过来,可夜摇光却始终没有醒过来。

祯清坐在床沿亲自给夜摇光把脉,出奇的是他的五行之气竟然没有被阻挡,这反应让其他人一阵莫名,温亭湛眼底泛起一点期望之光。

唯独祯清却是喜忧参半,他站起身询问:“温夫人是否一件极其非比寻常的本命法宝?”

知道的人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紫灵珠,但都没有开口,温亭湛却没有多少迟疑:“是紫灵珠。”

“传说之中七灵珠之首的紫灵珠?”祯清猜想必然是非同凡响,却没有想到竟然是逆天之物紫灵珠,旋即释然点头,“难怪,难怪。”

“真君,您是否知晓了摇摇因何而变成这副模样?”温亭湛急切的想要知道。

祯清颔首:“浮山之力,温夫人之所以没有逃出来,是因着先祖御风上仙之故,我也没有想到上仙设下的竟然是这样的局,否则定不会让温夫人在中心浮山冒险。上仙定然是怕浮山蹦碎之际祸及蜀山派,才会封锁一重力。这一重力加上浮山数重力,连九婴都能够粉碎,其威力不需要我再赘述,因此能够抵抗这一股力量之物必然是超过这数道力交叠,紫灵珠就完全不在话下。”

顿了顿,祯清进一步解释道:“紫灵珠既然是温夫人的本命法宝,应当是巨大的力量波动刺激到了它,它在知道主人受到极大威胁之际,脱身相助,但没有修炼出魂魄的法宝,是不具备本能催动之力,唯有和主人的身体合二为一。”

“真君的意思是,摇摇之所以逃过这一劫,是因为紫灵珠融入了摇摇的体内?这才庇护了摇摇?”温亭湛觉得他明白了祯清的意思。

“然也。”祯清颔首,“这才是为何温夫人的身体处于恢复之态。而你们侵入之力会被挡下来,本命法宝护住的本能,我方才则是将我的五行之气注入,没有试探,没有攻击,这才能够进入温夫人的体内。”

“原来如此。”陌钦也是恍然大悟。

“那摇摇何时能够醒来?”知道夜摇光没有事之后,温亭湛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大半,他现在唯一关心的就是夜摇光何时苏醒。

这一问,倒是把祯清给问难住,原本已经放下心的人都又紧张起来。

祯清微微摇了摇头:“我亦不知温夫人要何时能够苏醒,按常理这等情形,必然是要法宝与主人完全融合之后,人才能够醒过来。可温夫人又过于特殊。温夫人合体期根本不能承受得住紫灵珠的霸道五行之灵,紫灵珠乃是上古仙家之物,据说其威力能够撼动天宫,便这是谣传,其力量之雄厚可见一斑,温夫人是无法与紫灵珠完全融合……”

不能完全融合,就不知道何时能够醒来。

“摇摇既然承受不住紫灵珠的力量,会不会……”温亭湛特别担心夜摇光被紫灵珠给撑破。

“这倒不会,我方才的气力注入温夫人体内,温夫人的身体五行之气已经达到了盈满状态,我的气力是多余,被紫灵珠所吸纳,可紫灵珠又已经消失不见,现在温夫人的身体则是,紫灵珠的体不再,它以另一种方式存在温夫人体内,自动调节着温夫人的身体,若是我预料不错,它应该是将温夫人的身体调至它认为最完美的状态之后,温夫人就会醒来。”祯清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只不过,这个过程我并不知会多久。”

“只要摇摇不会受伤便好。”听了祯清的话,温亭湛是彻底的放下心,他可以等,一年不行,他就等两年,两年不行那就三年……

他相信,他总能将她等醒来,当年他在阴阳谷,她不也是在等他。这一次,正好可以换他来等待。

上苍一定是心疼她曾经的等待,让他也来尝试一番那刻骨的相思。

第2107章 废去修为

次日,夜摇光没有醒来,不过她昏迷的原因众人都知道,是因为本命法宝救主之故,至于夜摇光的本命法宝到底是什么,祯清并没有泄露出去,但知晓夜摇光没有性命之忧,大多数都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当然,也有人心里不舒服,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苍珺玥。苍珺玥被苍廉矗用定魂针封住,现在等同一个平凡之人,当苍廉矗将她押到祯清的面前时,当着所有人的面认罪,并且恳求缘生观念在夜摇光有惊无险的情分上,能够放她一条生路,她那狰狞的面容实在是令人不寒而栗。

这一反应,让原本还想看在交情的份儿上帮着苍廉矗说些好话的人也都纷纷偃旗息鼓。

祯清并没有闭关养伤修炼,而是坚持主持大局,但是对于这件事他并不好决断:“对付九婴,原就是诸位念在同道之情出手相助,苍姑娘既然是因魔种之故,情有可原。且九婴已被降服,蜀山派也无伤亡,对于诸位我乃至蜀山派都唯有一片感激之情。苍姑娘不论做了何事,都没有损及蜀山派,故此蜀山派并无处置的资格。”

祯清的话说的很明白,他站在蜀山派的立场不追究苍珺玥任何过错,也没有认为苍珺玥对蜀山派有应付的责任,这算是他对苍廉矗相助之情的报答,且他也只说明这是蜀山派的想法,而苍珺玥亏欠最大的则是夜摇光。

苍廉矗自然也是明白这一点,因此折身对着长延微微一施礼:“长延真人。”

“苍琅宗和缘生观素无恩怨,师妹也从不需要缘生观庇护,她之事我们做师兄的都被师傅下了严令不可多做干涉。”长延忍着气,面上平静的说道。

“既然这是我夫妻二人与苍姑娘之间的恩怨,那便由我们自行了结。”温亭湛的声音从殿外传来,他一身雪白的长袍,衣袂飘飘无半点缀色,明明该显得飘逸出尘,却比穿着黑色的人显得更加的深沉。

“温大人,请讲。”苍廉矗语调可以的压低,他恳求的态度很明显。

温亭湛和夜摇光夫妻其实和苍琅宗的交情不浅,苍廉矗对他们夫妻也算是有不少恩情,既然夜摇光没有性命之忧,他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不想让夜摇光日后在各大宗门成为人人避之不及,不敢轻易交往的人。

“苍宗主,昔日你对我们夫妻的照拂我都铭记于心,当年在玉皇殿也曾和苍宗主生死患难,至于苍姑娘,我也知晓她是受体内的心魔所蛊惑,这并非她的本意。”温亭湛语气平淡,“苍姑娘执念过重,恐不适宜再修炼下去,我要求废掉苍姑娘的修为,修为被废也能够将她体内的心魔根除。”

温亭湛不想再给苍珺玥任何兴风作浪的机会,不要她的性命已经看在苍廉矗的情分上。如果夜摇光没有紫灵珠这个本命法宝,他现在就和她已经天人永隔,并不能因为夜摇光拥有紫灵珠大难不死逃过一劫,就可以抹杀苍珺玥的所作所为,如果不是她耽搁了时间,夜摇光哪里会在九婴突破封印之时还不能离开,也就不会触碰到那一层上仙之力。

或者如果夜摇光的本命法宝不是紫灵珠,抗衡不了这股力量,那她也是难逃一死。

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温亭湛的要求真的不过分,可是对于一个修炼者,多年的努力毁于一旦,那简直是生不如死,习惯了修炼的人生,没有修为再去过平平凡凡的人生,多少人能够适应?且苍珺玥是女儿家,若是修为被废,日后的姻缘也会大受影响。

她身份再高,没有修为在修炼宗门也很难树立威信,得到弟子的尊重。最严重的则是寿命,修炼之人也只是人,之所以寿命长,是因为能够修炼,苍珺玥的修为一旦废了,就是凡人之躯,她的寿命也会极大的遭受折损。

苍珺玥现在分神期的修为,不出意外,已经有两百多岁的寿命……

若是没有昨夜的插曲,若是苍廉矗没有亲眼看到自己的女儿已经可怕的毫无理智,苍廉矗或许还会替她求求情,用其他的方式争取一下。可苍珺玥太让他失望。

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苍珺玥自小就爱慕陌钦,想嫁他为妻,可陌钦对她从无男女之情。苍廉矗也是过来人,玉皇殿一趟他也看出来陌钦心里的人是夜摇光,苍珺玥因此嫉恨夜摇光虽然不应该,但到底还算是有个缘由,可苍珺玥为了自己连世代交好的戈无音和云非离都不放过,再如此将她纵容下去,必然会酿成大祸。

还不如按照温亭湛所说,将她修为废去,也许根除了心魔她还是他以往那个乖巧的女儿,至于婚嫁,至于其他,只能日后再言。

“温大人仁厚,这是她咎由自取。”苍廉矗无话可说,尤其是苍珺玥这会儿还执迷不悟,一听到温亭湛要废她修为,那阴狠的目光,实在是让人看得不寒而栗。

只怕没有一个人会怀疑,苍珺玥若是还有一身修为,必然会跌入魔道,对温亭湛和夜摇光施展更可怕的报复。

苍廉矗因为留在山下守着众人的身躯,他的修为其实并没有消耗多少,他也不想劳烦别人,亲自掌心运气,悬浮在了苍珺玥的头顶,属于大乘期巅峰修为的五行之气精纯雄厚,萦绕起五彩之色,巨大的吸引力从苍珺玥的身体里一点点将她的五行之气吸出,旋即搅碎。

知道将她的五行之气吸干之后,一团光亮的气体才从她的头顶缓缓飞出去,这股气体四周萦绕着魔之气,让在场之人脸色微变,他们没有想到苍珺玥体内竟然已经有了实质的魔之气,那么距离成魔也就只差临门一脚。

原本还有些有些不忍的苍廉矗看到萦绕的魔之气,也是脸色一沉,再不犹豫,浑身气力一运,砰然一声,宛如瓶子爆破般清脆,苍珺玥的修为被毁之殆尽。

第2108章 温亭湛的后招

修为被毁,就宛如花断了根,苍珺玥的身子一下子就软了下来,苍廉矗将女儿扶在怀里:“温大人,老夫也算是对你对尊夫人有个人交代。”

温亭湛从怀里取出早已经准备好的东西,一个灵玉盒:“净骨花,愿令千金日后好自为之。”

净骨花,乃是极其珍贵的灵物,它有强根骨之用,尤其是对修为被废之人。举凡修为被废,哪怕是苍珺玥这种由自己亲爹动手,没有其他创伤之人,其实根骨都是受到了很大的伤害,若是调养不宜,很容易变成废人,就算是调养的好,根骨也会比正常人弱一些。

但是有了净骨花,就完全不一样,服下净骨花,修为被废的人就只是没有修为,没有任何后遗症,且身体还会比一般人强劲些,身体也会比常人好些。

若说温亭湛方才要求废了苍珺玥的修为是情理之中,这下就是以德报怨了。毕竟净骨花难求,苍廉矗原本就没有心生不满,这一切都是女儿自食恶果,他只是心里难过,这下子面对温亭湛送上来的净骨花,他羞愧难当,可是看到软倒在怀里的女儿,他还是厚着脸皮接下来:“老夫惭愧,日后温大人若有驱使,只管传信苍琅宗,老夫定然全力以赴。”

“苍宗主磊拓,日后若有所求,温某不会无颜启齿。”温亭湛坦坦荡荡的一笑。

温亭湛的举动,让每一个人心里都肃然起敬,这样的心胸,这样的气度,令人折服。

他没有多做逗留,解决完事情之后,就对众人无声的致意,转身就离开了大殿,大家都知道他是挂念妻子,毕竟夜摇光何时醒来还是个未知数。

没有多做纠缠,没有龇目欲裂,这样的干脆果断,这样的拿得起放得下,他的身后是一片赞叹。

这里的事情已经解决完,缘生观也离不得人,长延当日下午就离开,是温亭湛亲自去送别,温亭湛也不想在这里多做停留,他问过陌钦,夜摇光可以挪动之后,就抱着夜摇光向蜀山派提出辞行。

这一次温亭湛和夜摇光算是为了他们蜀山派出了大力,祯清亲自送他们离开蜀山,并且给了温亭湛一枚掌门令牌,以后不论温亭湛遇到任何事,亦或是温亭湛的后人遇到任何事,只要蜀山派还在,见到这枚令牌,都会倾力为他达成。

温亭湛带着夜摇光还是先去了霍家,陌钦不放心亲自护送,苍珺玥之事到底是因为陌钦而起,陌钦心里也很愧疚,温亭湛自始至终没有迁怒他一句,反而待他亲近如初,反而令陌钦心中自责更难以纾解。

夜里,温亭湛照顾着夜摇光,温桃蓁几日没有和爹娘亲近,突然闹了脾气,温亭湛只能先去将她哄睡,才出了门就看到远处坐在屋顶,对月出神的陌钦。

他想了想一个纵身落在了陌钦的身侧,两个风华绝代的男子,黑夜之下,一个曲腿侧坐,一个负手而立,月华笼罩下来,为他们披上一层神圣的银光,衬托得他们越发风姿卓绝。

“陌大哥,我一直未曾对你说一声谢。”温亭湛先开口,含笑从月色之中侧首望向陌钦。

“谢?”陌钦微微一怔,似乎不明白这个谢字从何而来。

“谢你,从当年你跟着金子不远千里而来,而后寻来戈姑娘对夜摇光的相救之恩,再到寻龙脉你的维护之情,后来阴阳谷……”温亭湛将陌钦这十多年来对他们夫妻的恩情一一道来,“陌大哥,你可知自你允诺每年年关来与我和摇摇守岁之后,若是哪一年你缺席,我与摇摇心中都有些遗憾,也都会念叨你。”

这一点陌钦还真不知道,但被温亭湛这样说出来,心里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觉,暖暖的,满满的,却又有一点酸酸的……

“陌大哥游走世俗,应当知晓,逢年关世俗之人能够想到的唯有一家人。”温亭湛的目光变得温暖,“摇摇和我都将陌大哥当做至亲,至亲之间不应当有所愧疚,苍珺玥这事儿不怪陌大哥,为人所倾慕,并非陌大哥之错,况陌大哥早已经再三言明,这是她自己的心魔难解,若是陌大哥因此耿耿于怀,我与摇摇都会觉着陌大哥待我们太过客套。”

仔细品味温亭湛的话,陌钦失声一笑:“论辩才,我至于你难以望其项背。到了此时此刻你还能够顾忌我的心情,还能够分出心神来开解我,我若是还放不下,以后也不配与你们称之为一家人。今年年关一定要给我留个位置,我定然回来陪你们。”

“陌大哥要走?”温亭湛听出了陌钦的言外之意。

陌钦点了点,站起身:“我想先回九陌宗一趟,寻一寻能否有法子让摇光早日苏醒。”

“有劳陌大哥。”温亭湛也不客气,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夜摇光早日苏醒。

唇角扬了扬,陌钦飘然旋身落在院子里,温亭湛也紧跟着足尖一点,轻盈优雅的落地。

陌钦走了两步,又顿住了:“那净骨花……”

“从长延师兄那里所得。”温亭湛早在知道苍廉矗要带着苍珺玥去认罪的前一夜,就想过要如何对付苍珺玥,他去寻长延,也只是试一试,没有想到长延真的有。

回首,陌钦笑着深凝了温亭湛一眼,却什么也没有多说,转身离开。

温亭湛是站在原地,看着陌钦的身影消失不见,才负着手缓步回到他们的房间,漆黑的凤眸在夜色之中明亮深邃得让人不敢直视。

对于一个险些将自己心爱之人害死的人,温亭湛能够有这么大度?也只有不了解他的人才会相信,净骨花是真的,也的的确确是温亭湛从长延那里要来特意为苍珺玥准备,只不过那净骨花之上他下了从桑·姬朽手中要来的一种只受他体内蛊皇所控制的蛊。

苍珺玥最好一辈子安安分分,否则他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能杀了她,是为了苍廉矗昔日待他们夫妻的恩情,但他也绝不可能留下一个祸患。

第2110章 神识苏醒

夜摇光昏迷不醒,温亭湛也没有了游山玩水的心,直接从徽州马不停蹄的出发,用了六日的时间就回到了苏州,往日生机勃勃的宅院,因为夜摇光的昏迷不醒,而变得有些压抑。

荣寻再度回来上课,温亭湛依然耐心的教着,整个宅子里,仿佛只有温亭湛是最正常的,一如夜摇光往日陪伴一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荣寻虽然嘴上不说,但他以想多问些温亭湛功课为由,直接搬了进来,每日会很耐心的陪伴温桃蓁和温叶蓁。

日子一划就是一个半月,陌钦那边也没有消息传来,很显然是没有寻到法子,而夜摇光的气色很好,身体也温热与正常人无异,除了醒不来,似乎没有和平常有什么区别。

“摇摇,我的生辰就快到了,你每年都为我精心备下生辰礼,今年最想要的生辰礼,便是你能够睁开眼看看我。”温亭湛握着夜摇光的手,让她柔软的手贴在脸上,低声温柔注视着她,“摇摇,我已经二十有六,你摸摸我已经有了青茬,就等着你醒来为我打理。你若一日不醒,我便一日不除须。摇摇,你会让我长须及胸,青茬变白么?”

夜摇光这一觉睡得很沉很沉,仿佛熬了无数个夜,怎么睡都睡不够,她真的不想睁开眼睛,但却突然察觉有什么扎着她柔嫩的手背,参差不齐,麻酥酥的痒又泛着点疼,朦胧之中她好像还听到了温亭湛的声音,她其实很想睁开眼皮,看他一眼,然后再接着睡,可她费力的动了动眼皮,最终还是徒劳,反而好似因为这一番挣扎而变得困倦疲惫,又陷入了沉眠。

“摇摇!”看到夜摇光眼皮下的眼珠似乎动了动,温亭湛惊喜的喊了一声。

这一声似乎惊到了夜摇光,她又变得安安静静,温亭湛又轻声试探性的喊了一声:“摇摇?”

等了许久,夜摇光都是毫无动静,温亭湛不由失落,方才那一瞬间,他都不敢确定是不是自己太希望她醒来而产生的幻觉。

“宜薇,去把桃桃和叶蓁抱来。”温亭湛转头对候在外面的宜薇吩咐。

自从夜摇光陷入沉眠之后,温亭湛就没有让两个孩子见过夜摇光,是害怕两个孩子过于敏感,感觉到了母亲的异样而哭闹,他怕他到时候无法安抚。现在想来,母子天性,也许两个孩子能够让夜摇光更快的苏醒也不一定。

两个许久没有感觉到母亲气息的孩子,一靠近夜摇光就变了样,尤其是温桃蓁,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哭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扑腾的两只手想要往夜摇光所在的地方扑过去。

温亭湛见此,眼眶也是一胀,他迅速的调整情绪,将两个孩子放到床榻上,温桃蓁拱着小身子爬到了夜摇光的胸口,窝在母亲的怀里哭的好不伤心。已经一岁多的温叶蓁渐渐没有了小孩子的天性,成熟的太快,他也是默默的落着眼里,但却没有声音,小小的手拽紧夜摇光垂下来的手指。

夜摇光原本就被温亭湛弄得有些意识,这下女儿惊天动地的哭嚎声传到她的耳里,让她一惊,她的孩子有没有饿着,他们是不是受了委屈,或是磕着碰着了?否则为何会哭得这般伤心?夜摇光想要睁开眼睛,看一看她的孩子,将她抱在怀里柔声轻哄。

可,无论她如何费力,都是徒劳,她根本睁不开眼睛,这下她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她这是怎么了?

记忆回到那一日,她将紫灵珠扔到阵眼之中,是希望早些将浮山引爆,不让已经突破封印的九婴逃出去,否则到时候要受到伤害的就不止她一个人,整个蜀山派的人,甚至整个修炼界都会是一场腥风血雨,她已经被上仙之力所束缚,就算是千机师叔也救不了她。

注定是一死,不如和九婴同归于尽。

却没有想到紫灵珠入了阵眼,被御风上仙的灵力所启动,瞬间破碎,爆发出一股紫色的光芒,那光芒瞬间将她整个人给卷了进去,后来她就失去了神识,那么她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夜摇光很清晰的认知自己没有死,她应该是被囚困在某个地方。绝对不是浮山,浮山若是没有蹦碎,九婴就死不了,她现在早已经遭到了九婴的报复,哪里能够听得见温亭湛的声音,又哪里能够听得到孩子的哭声?

阿湛和孩子都在身边……

夜摇光陷入了沉思,这只能说么她已经安全的离开了浮山,而九婴也必然已经被诛灭。浮山蹦碎了,九婴也被消灭了,她却能安然的活下来,被温亭湛带到了房间,和两个孩子团聚,一定有什么保护了她乃至她的身躯。

是紫灵珠!

夜摇光逐层分析,终于想明白了个中关节。紫灵珠是她的本命法宝,自含若和含幽死后,再无人能够越过她和紫灵珠相通,她以前曾经听说过本命法宝在千钧一发之际,便是没有修出器魂也是能够护住,因此修炼之人在选择本命法宝的时候格外的慎重,一旦本命相连,除非一方死去或者毁去,否则不能解开,也就不能换本命法宝。

再联想到昏迷前的事情,夜摇光很快就得出了结论:“如此说来,我是在紫灵珠内?”

虽然知道本命法宝护住,但夜摇光却不知道没有器魂的本命法宝必须要和主人融为一体才能够保护,尤其是在极强的攻击力之下,因此她把包含关系搞错了,不是她在紫灵珠里面,而是紫灵珠在她的体内。

她傻傻的用神识试图和已经破碎,不具备身体,化作一股力量的紫灵珠交流,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将紫灵珠唤醒,试了许多次都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不应该啊……”紫灵珠和她本命相连,不可能不回应她,难道是紫灵珠的灵气耗尽了?那她要什么时候才能够和紫灵珠勾通,要什么时候才能够被放出去?

第2112章 灵犀秘境

金子一直都在,被点名它立刻跳过来:“我没有感觉到师傅的神识,我试图用神识与师傅相连,却完全感觉不到师傅的神识在何处。”

按理说夜摇光就在金子的眼皮子底下,就算夜摇光睡着了,陷入了沉眠,金子也是可以和夜摇光神识相通,但它偏偏做不到,就好似夜摇光与它之间的神识已经被斩断。

“还有这等离奇之事?”陌钦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是神识隔绝。”金子推测道,“紫灵珠之力太过雄厚,它将师傅包裹住,任何气力意念都无法穿透,因此我无法与师傅取得联系。”

陌钦点了点头:“但摇光既然神识有清醒的时候,就必然是想过法子,却没有成功。我们必须与摇光说上话,才能知晓她遇上了什么困难,从而找到解决之策。”

连金子都无法和夜摇光联系上,他们就不知道有什么法子能够让他们和夜摇光产生联系,尤其是他们说话间,夜摇光的反应再度弱了下去,陌钦疑惑的看向温亭湛。

“只有半柱香的时间,超过半柱香,摇摇便会睡过去。”温亭湛已经把夜摇光每次能够保持清醒的时间算出来。

“半柱香的时间?”陌钦眉头紧蹙,半柱香的时间就算寻到了法子,也不够夜摇光用力啊。“紫灵珠,果然霸道。先不说紫灵珠,眼下我们要先和摇光说上话。”

几人都纷纷陷入了沉思,温亭湛侧首看了看夜摇光,从脖子里将悬挂的玉扣拿出来:“陌大哥,你看灵犀玉扣可行?”

对于这对灵犀玉扣,陌钦并不陌生,当日在西湖之下,对付水神浊气之时,温亭湛就将灵犀玉扣给他看过,他也是通过灵犀玉扣和夜摇光心意相通,说起来灵犀玉扣的来历,还是他告诉温亭湛,他竟然忘了这东西。

“灵犀玉扣连阴阳都阻隔不了,可以一试。”陌钦觉得可行。

“仅凭玉扣不成。”温亭湛摇头,这几日他就想过借助灵犀玉扣,看看能不能与夜摇光心意相通,但不论他如何虔诚,不论他如何摩挲玉扣都没有成功。

“你把两个玉扣给我,躺到摇光的身侧。”陌钦将手伸向温亭湛。

温亭湛自然是对陌钦信任有加,从夜摇光的身上取下另外一个,将两个一起交给了陌钦。自己按照陌钦的吩咐躺在了夜摇光的旁边。

“金子你和小阳去外面为我们护法。”虽然夜摇光的宅子里有阵法相护,但陌钦还是要以防万一,等到金子和乾阳守到外面去之后,他才掌心运气。

蕴含着五行之气的手掌在半空一扫,两块玉佩悬浮起来,在陌钦五行之气的浮动下,飘飞到了夜摇光和温亭湛的上方,陌钦手诀变化,两块玉扣彼此围绕着呈圆形缓缓旋转,随着陌钦的力道加注,旋转的速度越发快起来,很快一圈圈星光如水波轻轻的荡开。

陌钦的手诀迅速的一变,那一圈圈的星光往下,恰似声波般有规律的落到夜摇光和温亭湛的身上,消失在他们的身体里,原本一点倦意都没有的温亭湛,突然眼皮子就沉重起来,宛如吸入了迷药一般,刹那间就昏了过去。

意识陷入黑暗之中的温亭湛,似乎进入了梦境之中,四周都是水,还有轻轻流淌的水声,渐渐又有风声,风声之中传来了朝思暮想的呼喊声:“阿湛,阿湛!”

温亭湛倏地顺声而望,而看到了站在远处,眼中饱含着喜悦泪光的夜摇光。

“摇摇!”温亭湛激动不已的冲过去。

“砰!”却在即将触碰到夜摇光的一瞬间,仿佛撞在了一块铁板之上,被弹飞老远,好在这是梦境,否则他指不定多疼。

“阿湛,我被困在紫灵珠之内,你触碰不到我,这是灵犀秘境。”夜摇光迅速的对温亭湛解释,“是陌大哥开启了灵犀秘境,我们能够见到彼此就够了,你等着我,我会尽早唤醒紫灵珠,让它将我释放出去。”

“紫灵珠已经破碎。”温亭湛似乎听出了夜摇光有了错误的推测,“祯清真君说,紫灵珠护体,自动破碎本体,化作一股力量融入你的体内,才能助你肉身抵挡上仙之力和浮山之力。祯清真君还说以往也有过类似之事发生,不过都是与本命法宝完全融合之后,自动苏醒。可这世间就算是渡劫期也是无法完全承受得住紫灵珠之力,紫灵珠是在为你调节身子,待到你的身子调节到最佳之后,它自然会让你苏醒过来。”

“何谓最佳?何时能够最佳?”夜摇光觉得这个说法有些不靠谱,她倒是相信紫灵珠已经融入了她的身体,但却觉得不是这么简单的原因令她苏醒不过来,但到底是何处不对劲,一时半会她自己也说不上来,“阿湛,你别担心我,照顾好桃桃和叶蓁,还有……”

夜摇光还没有开口说出来,她感觉到一股强劲的风刮来,她和温亭湛都被强制的往相反的方向被吹去,眼见着温亭湛就要消失,夜摇光高喊:“你的胡子真丑”

温亭湛被弹了回来,灵犀玉扣的力量一荡,陌钦被扫的倒退好几步才稳住身子,对着悠悠醒来的温亭湛歉意道:“我的修为有限,只能坚持这点时间,没有耽误你们说话吧?”

灵犀玉扣砸落下来,温亭湛伸手将之握在手里,抬眼对着陌钦感激的摇头:“该说的话我都说给摇摇听了。”

好在温亭湛早有心理准备,因此挑了重要的信息传达给夜摇光,虽然来不及诉衷肠,但这也不是时候,等到夜摇光醒来之后,他们夫妻来日方长。

想到夜摇光说的最后一句话,他不由摸一摸他的胡子,心里有些懊恼,本来就是想让夜摇光心疼心疼他,才特意留着,可当真让夜摇光看到了,还说他这胡子特别丑之后,温亭湛心里颇不是滋味。

不知夜摇光和温亭湛说了什么的陌钦,将温亭湛这副自责的模样便产生了误解:“你若还有话,待我歇息一日,明日再让你们夫妻梦境相见。”

第2113章 无处安放

温亭湛因为和夜摇光说上了话而心情愉悦,并且知道夜摇光是真的没有事之后,也能够彻底的放下心,不过夜摇光去在一片黑暗之中沉思着。

夜摇光深刻的体会到,她是真的被紫灵珠的力量给遏制住,仿佛一道枷锁,不容她有半点的挣扎。就连她想要保持神识清醒都是不能,怎么感觉都像是紫灵珠仗着力量比她雄厚,想要翻身做主人的架势。

如果紫灵珠已经修炼出了器魂,有了属于自己的灵识,夜摇光觉得这样猜疑也是情理之中,可偏偏紫灵珠还没有灵识,没有灵识的东西只会本能的护主,是不可能生出别的想法。

那么紫灵珠现在到底怎么回事?造反不像是造反,可喊也又喊不应。

“难道是因为失了本体之故,它自己也束缚不了自己的力量?”夜摇光思忖着。

旋即,夜摇光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果它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她的身体早就被撑破,也不可能被它滋养得这么好。这下把夜摇光彻底的难住,没有想多久,她又再一次陷入了黑暗之中。

陌钦因为夜摇光的情况特殊,也就在这里住了下来。

当天夜里温亭湛就把他留了两个月的胡子给刮得干干净净,自从开始长胡子以来,温亭湛就没有这么认真的刮过他的胡子,仔细的确定不留一丁点痕迹,还特意敲捣出来一些药膏敷了敷,最后犹自不放心,毕竟他家妻子眼睛可尖着呢。在哄女儿睡觉的时候,和女儿睡前嬉闹,还特意用他光洁的下巴蹭了蹭女儿柔嫩的小脸,确定女儿没有不适,才心满意足。

第二日还特意精心挑选了一套衣衫,他记得在灵犀秘境里看到的夜摇光,和她昏迷时身上穿着的衣裳一样,于是将夜摇光与自己配套的衣裙用心的给她换上,这才怀揣着美好的心情去处理政务,一个上午都神清气爽,让叶辅沿都有种夜摇光已经苏醒的错觉。

到了午间,用了午膳,把两个孩子哄睡,温亭湛也不着急,耐心细致的给荣寻上了课,又何陌钦说了些话,直到晚上一切事情都处理完,就连两个孩子都已经再度哄睡,陌钦却还是没有表态,温亭湛就有点急了。

“陌大哥,我想再见一见摇摇。”温亭湛终究是忍不住开口。

陌钦轻轻一笑:“我可就等着你开口呢。”

要让温亭湛低头实在是太难,他那高贵宁折不弯的头颅,这辈子应当只会为了夜摇光一个人垂下去,他这一大早的如此精心打扮,那点心思猜不出来的人怕是傻子,陌钦就是故意。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温亭湛苦笑道。

陌钦站起身,温亭湛就乖乖的躺在了夜摇光的身侧,金子也跑出去坚守岗位。

夜摇光是被灵犀秘境的能量波动给惊醒有了神识,抬眼就看到了焕然一新,又恢复了那姿容绝伦的模样的温亭湛,如果不是隔着紫灵珠的气力,她真的好想伸手摸上一把。

一看夜摇光那个模样,温亭湛如何不了解她的想法,他缓缓靠近那一方看不见的屏障,脸轻轻的贴上,夜摇光也跟着靠了过来,远远的看着他们就好似脸贴着脸,无人知晓他们感受不到彼此的存在。

轻轻的隔着一道无形的阻拦,夜摇光伸出手,五指张开贴上去。

温亭湛的手也印上去:“摇摇,你可有寻到法子?”

摇头,夜摇光有些沮丧:“我想不明白,紫灵珠的力量到底因何成了这般,它并没有伤害我,相反它在护着我,可它却又在阻拦困着我。”

温亭湛听了之后,也是拧眉沉思,想了许久之后,温亭湛道:“摇摇,你说会不会是紫灵珠多余的力量无处安放的缘故?”

“无处安放?”夜摇光有些似懂非懂。

“原本紫灵珠的力量在珠子里,但它为了救你,碎了珠子,注入你的体内。可你偏偏又承受不起它,它与你本命相连,若是离了你,只怕凝聚不了多久就会消散,因此它只能围绕着你,如此一来就在的身侧形成了一道墙。”温亭湛把自己的理解说出来。

夜摇光坐直了身子,她认真的想了想温亭湛说的这种可能,倒是越想越觉得合情合理:“那是不是我寻个东西将它凝聚起来,我就能够苏醒?”

“若当真如我所说,那应当是如此。”温亭湛颔首,“但你得寻个能够承受得起紫灵珠之力的东西。”

这才是极其艰难的事情,紫灵珠的力量连九婴都能够弹指间粉碎,其可怕程度令人不寒而栗,温亭湛实在是想不到有什么能够承载紫灵珠的力量,可若当真如他猜测的这般,那么紫灵珠的力量一日不散开,夜摇光就一日不可能苏醒,她可能会超越修炼者的极限,在紫灵珠的保护下,永生不醒,永世不死。

直到有一日,夜摇光将它全部的力量吸纳入体,到时候夜摇光应该会直接成仙吧。

“摇摇……”修炼成仙,是所有修炼之人的终极目标,如果换了一个人是夜摇光这样的情形,只怕会高兴不已,毕竟这算是准仙,只是一个等待的过程,不用历劫,不用承担任何凶险,只需要睡上一觉,就可以得大道。

“嗯?”正在想用什么来把紫灵珠的力量给转移的夜摇光,冷不丁的被温亭湛这样一喊,她抬眼看着温亭湛,他就站在她的面前,一袭深红绣边纯白色的广袖长袍,斜襟翻领别致又给他增添了一份清雅矜贵。

他漆黑的凤眸深邃,深情像深渊,让她一眼就沉溺了下去,望着他红润的唇,夜摇光觉得有些渴,强制性的让自己挪开目光:“何事?”

“你今儿似乎比往常久。”到现在夜摇光都没有陷入沉眠。

“不是,是陌大哥坚持的久,我的神识并没有清醒,这是梦境,只要陌大哥能够坚持,你可以在这里陪我天荒地老。”夜摇光解释道。

第2114章 凡事往好处想

“还是别为难陌大哥,撑开秘境陌大哥的修为消耗不少,我先走了。”温亭湛站起身,低声对夜摇光道,尽管他眼里满是不舍,但依然没有多少留恋。

“难得你竟然会这般容易满足。”夜摇光都有些诧异,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是我的魅力下降了么?”

温亭湛这厮对她的黏腻程度,已经厚颜到无敌的地步,纵使她也觉得如此辛苦陌钦,有些不道义,但温亭湛这么善解人意,让夜摇光觉得不像是他的行事作风。

“摇摇,细水方能流长,我还指望着每日见你呢。”温亭湛眼底笑意散开。

夜摇光:……

果然,她不能把这个人想得太好,他就就是个无利不早起的阴谋家。

宠溺的笑了笑,温亭湛转身就自动往身后的黑暗之中走去,在消失在黑幕之中的前一瞬,温亭湛转过头:“明儿见,我的妻。”

看着温亭湛那晃人眼球的迷人笑容随着他整个人消失不见,夜摇光突然生出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想法,温亭湛是不是很享受这样的状态?就像一对恩爱夫妻朝夕相处久了,然后突然变了一种新奇的相处方式,所以乐此不彼?

不过设身处地的想,夜摇光也忍不住的抿嘴一笑,她也觉得很新鲜,每日都会很期待,期待那个心心念念的人来。其实人活着很简单,只要一种看得见希望的期盼,就能够狠满足很幸福的活下去。

不过就算再喜欢,也只能浅尝辄止,夜摇光可不止想着温亭湛,还有她的孩子。

温亭湛是自动醒来,陌钦还在支撑着秘境,昨日他是第一次催开秘境,并未掌握到要领,因此气力消耗的极其快,今儿有意让他们夫妻多说会儿话,却没有想到温亭湛自己放弃了。

不过看着温亭湛唇角那抹心满意足的笑,陌钦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摇光可还好,她可有寻到苏醒的法子。”

“正要对陌大哥说这事儿,摇摇与我说了些话,我猜测……”温亭湛急着赶回来,也是希望和陌钦商量商量,看看见多识广的陌钦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说完之后温亭湛问道,“陌大哥觉得我的估测是否准确,这世间可有什么宝物能够承载紫灵珠之力。”

“你的推测倒是极有可能。”陌钦深思熟虑之后,对温亭湛的猜想表示认同,却皱眉道,“若当真如此,我恐摇光醒来遥遥无期,据我所知,这世间再无任何法宝能够承受得住紫灵珠,就连同为七灵珠的其他六颗灵珠也是不行。”

轻快的笑意从温亭湛的脸上消失,他心里其实有了准备,但当真听到陌钦这般说,还是觉得有些绝望,垂下长翘的睫毛,温亭湛忽而问道:“陌大哥,摇摇若当真就这般睡下去,会如何?”

侧首看了沉睡的夜摇光一眼:“有紫灵珠护体,再无任何气力能够伤她半分,她会如此不老不伤不死的睡到紫灵珠的力量全部浸入她的身体,紫灵珠乃是上古神物,一旦与她融合,她必然成神。”

果然和自己所想相差无几,轻轻笑了笑,温亭湛的脸上再不见凝重之色。

“允禾,摇光并不是一心求仙之人。”摸不准温亭湛的心思,陌钦开口道。

“不用陌大哥说,我也知道。”温亭湛点头,他侧首望着她的睡颜,“在我眼里,锦绣山河也不敌她一笑回眸;在她心中,成仙成神也难比与我朝朝暮暮。可我与她终究是殊途,我一心想要求修炼,只是想与她成为一对神仙眷侣,可天不遂人愿。我一直不敢去想,待我百年之后,她会做出什么傻事。我不会放弃去寻一个能够承载紫灵珠之物,但若我穷尽一切也寻不到,她能够如此下去也不失为一个好的结局。”

待到她醒来,必然已经沧海桑田,他都不知已经轮回几世,不用承担与他生离死别的痛苦,也不用再做别的选择和割舍,她可以成神。

“虽则你能这般想,我很是欣慰。”陌钦的手拍在温亭湛的肩膀上,“可你与摇光行善积德,上苍不会待你们如此残忍。我毕竟年岁小,你不如让小乖乖传信去缘生观,问一问长延真人,也许他知晓什么可以和紫灵珠比肩的宝物。”

“上苍赐予贫穷之人健康的身子,他们只看得到自己的艰难;上苍赐予富足之人疾病,他们也只看得到自己的煎熬;上苍赐予位卑之人自由,他们只看得到自己的低下;上苍赐予位高之人权利,他们只看得到束缚与责任……因此觉着上苍残忍。”温亭湛笑着摇头,“于我和摇摇而言,这也许是残忍。陌大哥向着我们夫妻,知晓我们夫妻所求,觉着上苍残忍,可若是换个修炼之人,只怕要羡慕摇摇的福泽。”

有些东西与生俱来,只不过拥有的容易,因而从不放在眼里,反而把它当做了弊端,当做自己人生的污点,这就是人性的不懂珍惜与满足。

温亭湛想的很明白,就算夜摇光真的就这样沉睡到他年华老去,睡过了他的人生,他也感谢上苍,毕竟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也许摇摇成神之后,就能够去寻他的轮回转世,如他畅想的那般,寻到他,收他为徒,带他修炼,他们又可以多相处一世,然后一起修炼得道成仙。

“你的心,越发的像摇光一样宽广。”陌钦赞叹道。

“其实宽广不过是苦中作乐罢了。”温亭湛转身去写信给长延。

有些事情注定无法改变,那就勇敢的去面对,既然人生还要继续,再痛苦的经历与事情,总能够让经历的人有所收获,或是领悟,或是警戒,或是成长,不将痛苦放大,将自己压得无法喘息,就只能去想这件事带来的益处。

这也是一种活着的态度。

温亭湛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并且坦然的接受。但夜摇光却想到了法子,来承载紫灵珠的力量。

第2115章 寻到承载物

提到紫灵珠力量的承载之物,夜摇光第一想到的就是她储存五行之气的手串,若是最初的手串夜摇光是想都不敢想,但自从送走了月九襄,被功德之力淬炼过的手串,就成为了一个无穷无尽的储存五行之气的空间,夜摇光从来没有将它填满过,一直好奇它的极限在那里,这一次正好可以试探一下。

温亭湛自动脱离梦境之后,夜摇光也待不了,灵犀秘境必须是他们俩在才能够形成,挣脱梦境之后,她也就神识醒了过来,神识能够自由,夜摇光尝试着催动着她的手串,发现能够深入手串之中,可惜她试图将手串内的五行之气勾入体内,却被紫灵珠的气力拦在外面。

夜摇光也没有气恼,温亭湛将祯清真君的话说给她听,她就有这种心理准备,只要能够动就好,于是她的神识在手串之中一阵逆转,试图将紫灵珠的气力引导进去。

紫灵珠的气力倒是很听夜摇光的指挥,顺着她的神识就流入了珠串之中,珠串在紫灵珠的气力灌入的一瞬间,就宛如山摇一般一阵剧烈的颤动,颤得夜摇光的心都提到嗓子眼,生怕它不能承载,被撑爆,好在只是虚惊一场,很快紫灵珠的气力就灌入进去,手串也平静下来。

可夜摇光还没有来得及高兴,紫灵珠仿佛一个游客在手串之中转了一圈,就弹回去了。

夜摇光还没有来记得思考这是怎么回事,她就抑制不住的疲倦:“我这是得罪你了,你就让我睡觉……”

还没有说完,夜摇光就陷入了沉眠。

方才夜摇光引动紫灵珠,气力涌动恰好惊动了陌钦,陌钦和温亭湛紧张的观察了半响,夜摇光又平静了下去,涌动的五行之气也变得安静下来。

“陌大哥,摇摇这是……”温亭湛有些困惑。

“应当是摇光想到了法子,想要将紫灵珠的气力移动,却没有成功,因为气力消耗过多,而再度陷入了沉眠。”陌钦也只能猜个大概,“明日你进灵犀秘境问问她便是。”

“她方才气力耗尽,会不会有影响?”温亭湛眼底浮现浓浓的担忧。

“不会,只要她活着,你活着,灵犀玉扣还在,你永远都能够在梦境看到她。”陌钦保证。

这个插曲,让温亭湛这天夜里并没有睡得安生,若非担心夜摇光的身子经不起折腾,他恨不得现在就进入灵犀秘境和她见面,问问缘由。一夜辗转反侧,终于熬到了天亮。

也是能够猜到温亭湛的焦虑,陌钦一大早就赶来,温亭湛想到昨夜没有睡好,立刻去精心打理一下自己,他可不想再被夜摇光说丑。

“摇摇,你昨夜是怎么了?”温亭湛一见到夜摇光就直奔主题。

愣了愣,夜摇光才反应过来,只怪她这里没有日夜:“我昨儿打算将紫灵珠的气力引到手串之中,可惜失败了,吓着你和陌大哥了?”

“你的身体突然气息波动,还是紫灵珠的气息,着实吓到了我和陌大哥。”温亭湛松了一口气,那紫灵珠的气力实在是太过强劲和霸道,它稍有风吹草动,温亭湛就紧张得不行。温亭湛可以接受夜摇光就此长眠下去,但却不能接受夜摇光受到丝毫的伤害。

“别担心,我没事。”夜摇光连忙出言安慰,“我明明已经将紫灵珠之力引入我的手串,手串也很明显能够承载它,可它就是不愿意在里面呆着,这才功亏一篑。”

听了夜摇光的话,温亭湛忽而轻笑:“摇摇,你说紫灵珠的气力纯净,它又那般的霸道,会不会是嫌弃你的手串之中还有五行之气,它不屑与之为伍?”

温亭湛纯属是看到夜摇光一脸郁闷,想要说个笑话逗她一乐,岂料夜摇光的眼睛一亮:“你这么说,还真有可能!”

夜摇光忍不住隔着一道无形的屏障狠狠亲了温亭湛一口:“还是我夫君厉害。”

虽然没有亲到自己的脸上,并且妻子的香吻就这么落在了紫灵珠之力上,温亭湛有点吃味,但夜摇光的夸赞他还是很受用。

“不过我自己无法将手串内的五行之气引到出去。”夜摇光的眉头又蹙起来,“紫灵珠的力量包裹在外,我只能将之引出来,引出来就会游走在我的周身,被紫灵珠之力所排斥,一旦我将紫灵珠之力全部引入手串之中,这些在一个狭窄空间散乱太久的五行之气会形成气流,没有了紫灵珠之力的护体,我不知道会不会被重创,我手串内的五行之气不少。”

从来没有这一刻,夜摇光后悔她有事没事就往手串里储存五行之气,原本以为多多益善,却没有想到这会儿反而成了自己的负累。

“那要如何才能够保护你。”既然夜摇光知道事情会如何演变,就必然知道如何去预防。

“至少两个合体期以上的修炼之人和我一道做法,在我引导完紫灵珠之力后,立刻吸纳散去气流,不可有半点的迟疑。”法子倒是简单,夜摇光对温亭湛道,“阿湛,你传信给长延师兄,让他来一趟,他和陌大哥一道,应当可以。”

“好,不过我昨夜才传信给长延师兄,小乖乖只怕要今日才会回来,那你再等上一日。”只要有解决的办法,温亭湛就没有什么可担忧的。

“那你歇息,先不要轻举妄动,等我请来长延师兄,我们再行事。”温亭湛交代了夜摇光一句,就没有在梦境之中多做逗留。

等温亭湛睁开眼,陌钦连忙问:“如何,摇光是怎么回事?”

“她寻到能够承载紫灵珠之力的东西,只不过这中间有些麻烦……”温亭湛将夜摇光的情况告诉陌钦,“当年她一心为月九襄筹谋,没有想到换来了今日一个救命之器。”

“善有善报,若真是如此倒也简单了。”他们最愁的其实就是一个承受得住紫灵珠之力的东西,解决了这个问题,其他的都不能说是事儿。

第2116章 元奕的交易

“师爹,元奕来了……”在外面护法的乾阳,感觉到屋内的气息转变,便推门而入。

元奕来了,温亭湛和陌钦对视一眼,他们和元奕没有交情,如果没有必要的大事,元奕和他们都不会登对方的门才是。

“请进来吧。”温亭湛也想知道元奕的来意。

他和陌钦一起去了正堂,元奕已经先一步等在那里,温亭湛客气道:“元公子久候。”

“刚至。”元奕简言道,“不知温夫人可还好?”

元奕是特意来关心他的夫人,温亭湛眸光深凝的打量了元奕一番。

元奕对夜摇光的心思,作为夜摇光的丈夫,温亭湛怕是目前为止除了他父亲元鼎以外,唯一一个发现的人,不过元奕和单久辞不同,单久辞尚且有过想法,元奕从来不表现,该对付他们夫妻还是一点都不手软,如同元奕这种人,是绝不可能压抑不住而仅仅只是为了关心,上门来询问,可他既然这样开了口。

温亭湛心思敏锐过人,只怕他这次登门和摇摇的确有关,但不会是关怀之情。

“摇摇安好,用不了几日应当会醒来,多谢元公子关怀。”温亭湛致谢。

“今日登门实则是有一要事与侯爷做个交易。”元奕也觉得他和温亭湛没有虚与委蛇下去的必要,因此直接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

“交易?”温亭湛漆黑幽深的目光投向元奕。

“交易。”元奕极其缓慢的吐出这两个字,目光扫过陌钦,“此事关系重大,还请温大人借一步说话。”

“此处并无外人,元公子不妨直言。”温亭湛真心将陌钦当做一家人,没有什么可避讳。

元奕目光闪了闪,不经意划过陌钦,沉默了片刻:“若是关于温大人和温夫人的身世呢?涉及到温老夫人之死,也无需避讳么?”

温亭湛的目光一沉,森冷的射向元奕,这大概是温亭湛第一次在敌人的面前露出如此明显的情绪。

元奕却仿佛没有看见,依然泰然自若。

倒是陌钦听出这不适合他听:“我方才消耗了不少修为,我去修炼片刻。”

收敛了神色,温亭湛对着陌钦点头,没有挽留。

等到陌钦离开,大堂里的下人也被机灵的幼离全部带走。

“元公子有话,请直言。”温亭湛沉声道。

“口说无凭,证据才能令人信服。”元奕的手一抬,一沓纸从他的芥子中出现在他的掌心,他走到温亭湛的面前,将之递给温亭湛,“温大人不妨看一看元某这两年费心挖出来的陈年旧事。”

扫了元奕一眼,温亭湛伸手将之接过,一页一页从头到尾,一字不落的看下去,越看他的指尖握着的力度越大,最后指尖都开始泛白。其实他自己也一直在追查,也有了些许猜想。可温亭湛却从来没有想到,真相却比他想的更加令他无所适从。

这些东西他相信都是真的,元奕敢给他看,他想去核实就太容易。

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温亭湛几个深呼吸终于平复下来:“元公子,这些证据掀出来,远比和我做任何交易都得益,你又何苦多此一举?”

“多此一举?”元奕轻轻的摇头,“我并不想与你们夫妻结下死仇,立场决定我与你夫妻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朋友,但也并非如此,我们就非得不死不休,我所求不过是破除身上的诅咒,我们各退一步,两厢安好,岂不是更好?”

“你其实是想看我如何选择才是。”温亭湛目光犀利,“我可以告诉你,任何人任何事都比不上摇摇在我心中来得重要。”

“和我所想一样,既然如此,我想我们可以达成协议。”元奕点了点头,一点也不意外。

“你想如何?”温亭湛冷声问道。

“我说过,我只想破除我元家的诅咒,我要进帝陵,我要萧家的江山易主。”元奕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只要你们夫妻不阻拦我便是,我也不为难你们夫妻,不需要你们相助。”

温亭湛短暂的沉默之后,目光沉静:“好,我答应你,待我江南任满,我便离开朝堂。”

“那温夫人呢?”元奕接着问道,“温夫人对皇太孙殿下可是爱护至极,温大人能够保证她会袖手旁观么?”

“这是我的事儿,我自有法子。”温亭湛不欲多言。

元奕点了点头,笑着也没有再说什么,对温亭湛拱了拱:“告辞,一年之后,希望温大人信守承诺,否则元某只能使用手段逼迫温大人离开,若因此伤及尊夫人,也实属情非得已。”

“不送。”温亭湛只是淡淡的说了两个字。

元奕离开之后,温亭湛低头看着手中的证据,元奕并没有拿走,他催动内力,那厚厚的一沓纸瞬间在他的掌心上化作粉尘,被一阵风吹散。

转身他回到了房间,打发了所有人,坐在榻沿,伸手抚摸着她的安静的容颜,眼底由复杂到爱恋最后化作一片坚定,握住她的手,他低声的呢喃:“摇摇,我今日才发现,为了你我可以什么都原谅,什么都不计较。我只要一想到失去你,我就觉得我已经失去活着的意义。”

你,果然是活着的信仰和意义。

温亭湛是感觉到夜摇光这会儿没有意识,才会不顾忌的开口说出这番话。

因为夜摇光已经疲惫至极,在他和陌钦离开之后,夜摇光就好奇的想要试一试,她能不能把五行之气从手串之中勾出来,原本只是尝试,如果不行明日也好对温亭湛说。

可却没有想到这一勾动就一发不可收拾,五行之气大量的从手串之中涌出来,到后来夜摇光想要制止都已经不行,她这才发现在勾动的不是她,而是围绕在她周身的紫灵珠之力。

“你还真是霸道,进去了一趟就将我的手串当做了你的地盘,不容别的气息逗留……”

五行之气全部疏散出来,流动在夜摇光的体外,横在紫灵珠之力和她的身躯之间,她因为累极而昏过去。

第2117章 首谈归隐

“摇摇,摇摇……”

夜摇光再一次有神识,是听到了温亭湛的呼唤,她缓缓的睁开眼睛,发现她竟然已经在灵犀秘境,微微抬起头就看到温亭湛蹲在不远处,面露焦急之色,她连忙爬过去。

“摇摇,你这是怎么了?为何会昏迷着进入灵犀秘境?”温亭湛上上下下的打量夜摇光,万分的担忧。

“阿湛,我没事,只是我将手串内的五行之气导出来,疲惫所致。”夜摇光扬起笑容,隔着一道无形的屏障,用她的脸轻轻的贴近温亭湛的脸。

放心下来的温亭湛漆黑的眼睛静幽幽的凝视着夜摇光:“摇摇,你快醒来吧,我想你了。”

原本只当做温亭湛一句普通的情话,夜摇光抬眼正想逗他的时候,却对上他格外沉静的眼眸,他眼底的思念不假,哪怕他什么都不表现出来,可夜摇光却觉得有什么不一样。

“阿湛,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温亭湛神色不变,轻轻摇着头,唇角舒展开:“只是这段时日与你分离,我想明白了很多,人活在世俗红尘之中,总会是是非非不断,突然有些倦了累了,等我明年任职满了之后,我就辞官,我们去四海遨游也好,择一山水之地隐居也罢,都抛下这些恩恩怨怨,我不为黎民百姓,你也不理天下苍生,我们只为我们两人,为我们的孩子而活可好?”

歪着头,夜摇光单手托着下巴,认真的打量温亭湛,贴着脸的指尖在她的脸上轻轻的弹动:“阿湛,你为何突然有了这些想法?就因为我离了你两个月?你不管士睿了?”

“是,就为你突然离了我两个月,这两个月我一直在认真的想,我们这一路走来经历了多少凶险,几经生死?我很感谢上苍每次都让我们化险为夷,可我总有一种每个人的运道都会有尽头的危机感,这一次你连本命法宝都碎了,下一次又会如何?”温亭湛认真的凝视着夜摇光,“摇摇,我曾想过,只要你高兴,刀山火海我都陪着你。可我怕了,我怕有一日失去你,因为有你,我想活着,和你携手一直活下去。”

“至于士睿,他已经快而立之年,这几年没有我,他在帝都也如鱼得水,这片疆土,我已经为他扫清了大半的路,待到我们将大鱼擒住,能够威胁他的人就不存在,剩下的路就让他自己去走吧。”

能够说出这一番话,夜摇光知道这绝对不是温亭湛的一时兴起,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好,等你江南任职满了之后,我们就离开。”

温亭湛原本还准备了很多话,却没有想到很多他想好的问题,夜摇光根本没有开口询问。

“阿湛,我们是夫妻,我和你都已经没有双亲在侧,是彼此最亲近的人,还有什么比得了你的意愿更重要?”夜摇光笑着隔着一层屏障,用手仿佛触碰着温亭湛的脸,“既然你倦了,我自然陪你离开这个让你厌倦的是非圈。”

如果可以,温亭湛真的很想,将夜摇光揽入怀中,感受她的温度,轻嗅她的馨香。

“回去吧,我现在就去将紫灵珠之力导入我的手串之中,不过你让陌大哥和长延师兄做好准备,以我现在神识清醒的时间,我恐怕一次不能成,我最担心的是我将大部分紫灵珠之力纳入手串之中后,薄弱的紫灵珠之力束缚不了那一层气流。”夜摇光将可能出现的风险先提前告诉温亭湛,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可能的控制,不过以防万一,还是要有劳陌大哥和长延师兄他们时刻守着我。”

“好,摇摇,我等你平安归来。”顿了顿,温亭湛才眯着眼睛笑了笑,“摇摇,还有五日就是我的生辰。”

“知道啦知道啦,我一定早些醒来,忘不了你的生辰礼!”夜摇光傲娇的哼了哼,然后挥着手催促,“走吧走吧你,别耽搁我的时间,要是五日醒不来,可不是我的责任。”

“我这就走。”隔着屏障,温亭湛点了点夜摇光的鼻子,转身就头也不回的离开。

等到温亭湛离开,夜摇光也从灵犀秘境回到了她的黑暗之中,趁着现在她的神识清醒,她开始运气,用神识之力和紫灵珠之力相连,一点点的将它导入了空空如也的手串之中。

屏气凝神的夜摇光缓缓的如同一个小偷,不敢丝毫惊扰的自己将神识流出手串,等了片刻,紫灵珠之力也没有想当日一样弹出来,她才抑制住喜悦再接再厉。

然而正如她所说,她的精力不济,还没有将十之有一的紫灵珠之力给引导入手串之中,她就陷入了黑暗之中。温亭湛也再也没有进入灵犀秘境来寻夜摇光,应该是希望陌钦时刻保持着最佳的状态,不再消耗陌钦的修为,也害怕打扰到夜摇光。

没有温亭湛的呼唤,夜摇光基本就是靠着强大的意志力,来强制性的将自己的神识崩醒,醒来之后,就接着将紫灵珠之力导入手串之中,如此周而复始,她看不到日升起月落下,也不知道自己一日吸纳紫灵珠之力多少次。

不过渐渐的她发现,在她将一半的紫灵珠之力纳入手串之中后,她能够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仿佛神魂少了一重枷锁,让她的大脑渐渐清明起来,她慢慢的发现她已经可以开始主导自己的身体,就像重病患者服了麻醉之药,缓缓的退去一样,因此愈来愈有干劲。

到了第三日,夜摇光已经将大半的紫灵珠之力给导入了手串之中,她恰好留下了可以和飘浮在身体上方的那一层五行之气形成的气流制衡的紫灵珠之力,给陌钦和长延师兄准备的时间,不过她却不知道,陌钦和温亭湛却是遇上了难题。

“长延真人为何还未至?”陌钦每日守着夜摇光,那么明显的力量变化,他自然是看得清清楚楚,很明显夜摇光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第2118章 主动登门相帮

原本当日传信给长延,长延临时有事外出,不过他让小乖乖回信,三日内登门,如今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长延却还没有来。

“长延师兄定然是临时出了变故。”以缘生观和长延对夜摇光的紧张程度,长延如果脱得开身一定会赶来,这一点温亭湛是坚信的。

“可我们没有时间了。”陌钦看着夜摇光的上空两股力量开始相撞,夜摇光只留下了一丁点紫灵珠之力,她以为达到一个可以制衡的程度就可以,事实上如果长延及时赶来的确是可以,但现在两股力量互相再撞击,若不及时处理,待到两股力量发生互相摧毁,夜摇光的身躯将会保不住,“我传信回九陌宗,看看二叔能不能及时赶来,实在不济也让人派一位合体期以上的长老前来相助。”

陌钦觉得最迟不超过明日,这两股力量若是再不化解,就会将夜摇光弄得粉身碎骨,因此最好在今日之前就把这事给解决,好在合体期以上修为,从九陌宗赶来应该用不了半日。陌钦连小乖乖都不用了,而是直接用了求救讯号,目的就是让九陌宗的人知道刻不容缓

然而,陌钦却不知道这世间就有这般巧合的事情,夜摇光将九陌宗对面岛上锡杖的事情郑重的告诉陌钦,陌钦知晓事情的严重性之后,自然不会隐瞒陌宗主,所以当今日岛上有异样,似乎有股古怪的力量要冲破而出的时候,陌荻先带着一批人去镇压,实在是不行,这才传讯让在闭关的陌宗主也元神出窍带来前来镇压,整个九陌宗就无长老在宗门。

两股力量相互抵抗形成了一个结界,陌宗主等人压根没有看到陌钦的讯号。下面的弟子看见也是派了最为得力的赶来,却并不是半日的工夫。

倒是不知为何滞留在苏州没有离开的元奕,看到陌钦从温亭湛的府宅发出来的求救信号,当即飞奔而去,速度之快让温亭湛和陌钦都感觉到了诧异。

“元公子竟然还在苏州,不知此次登门所为何事?”陌钦前脚放出讯号,元奕后脚就赶到,他是因何而来,温亭湛倒也猜出了一些。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州之美景世人称颂,难得来一次,元某也是想看一看。”元奕不急不缓的解释,“方才看到九陌宗的求救讯号从温大人的宅子发出,还以为温大人遇难,故而赶来看一看是否有元某帮得上手之事。”

“多谢元公子,本官并未遇难。”温亭湛淡淡的回道。

元奕的目光一转:“温夫人的大宅常人的确难以闯入,是元某多虑。只不过元某也不认为陌少宗主会无缘无故放出求救讯号让九陌宗之人担忧,更不会是一时手误。可陌少宗主与温大人有安然无恙,元某猜想应当是温夫人遇上紧急之事,急需一个助力。元某不才,倒还有几分本事,若是温大人不弃,元某愿助一臂之力,便当做与温大人合作的诚意。”

若是往常,温亭湛自然是想都不想就拒绝,可现在夜摇光的情况紧急,他们可以寻到帮助的人很多,但是这么快的却没有几个,虽然陌钦发出了求救讯号,九陌宗又人多势众,想来是万无一失,可任何事都没有绝对,即便这个概率很小,涉及到夜摇光的性命安危,温亭湛也不想把路堵死,毕竟拒绝容易,再去请就难了。

“多谢元公子仗义,本官也就不推辞,不过时辰尚早,本官着人安排元公子歇息片刻。”温亭湛虽然没有拒绝,但也是能不用则不用,先等等九陌宗会不会来人再说,“若是需要元公子相助,必然亲自前去相请。”

元奕也懂温亭湛的心思,他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点了点头:“元某对温大人的宅子甚是好奇,不知可否游赏一番?”

“正好,我也没有观赏过,也甚是好奇,元公子不介意多个人共游吧?”陌钦便接着开口道。

“荣幸之至。”元奕没有拒绝。

大家都心知肚明,陌钦这是防备元奕会动什么手脚,元奕也不计较,本来他们就是敌对,他这么贸贸然凑上门,别人不怀疑也是不可能,情理之中的事情,他本就没有什么怀心思,只不过的确对夜摇光这处宅子好奇,才会想要看一看,有没有人都一样。

“既然二位有此雅兴,我只好亲自带路。”温亭湛也是拿出了主人家的气度。

温亭湛这栋宅子,要是常人用走的,一天都走不完,也不能在宅子里飞来飞去,如此就太过于失礼,好在那条河乘舟而行,倒是快了不少,这条河几乎环绕了整个宅子,大部分的景色都能够看到。

小舟划到水色桃夭之前,温亭湛就让人停下来,对陌钦和元奕道:“前方小岛,乃是内子与我的内院,不便请二位上岛,就到此为止。”

陌钦和元奕都没有勉强,只不过两人的目光都落在岛上,并不是好奇的打量,而是一种复杂的探究目光,看了一会儿元奕收回视线,看向陌钦:“陌少宗主想来也是感应到,阵眼在岛上。”

元奕之所以对这座宅子感兴趣,是因为他隐隐觉得这座宅子飘浮的气力有些与众不同,很深厚很捉摸不透,这才起了些好奇心,可惜看了一圈下来,他还是没有琢磨透这到底是一股神秘力量。

“摇光素来机缘不断,也不知这是得了什么法宝,不过这宅子倒是比老宅更加牢不可破,岛上阴阳五行平衡,桃花因此终年不谢。”陌钦也是看出异样,却看不到缘由。

“摇摇用了七颗水晶球,布置的七星阵。”与其让元奕好奇放心不下,时时惦念,温亭湛索性大大方方的告诉他。

“七星阵?”元奕突然一个纵身飞到高处,因为有了温亭湛的提醒,他倒是看清楚了七个方位,的确有力量在波动,旋身落在小舟之上,“是七星阵。”

第2119章 元奕的一掌

只不过,这个七星阵非比寻常,元奕没有说出来,想来是夜摇光这七颗水晶球不同凡响的缘故,既然知晓是怎么回事,元奕也就没有再探究。

等了两个时辰,九陌宗也没有来人,陌钦有些担忧,若非九陌宗出了什么事儿,绝无可能在他放出求救信息之后,九陌宗迟迟不派人来接应,他得早些回去一趟。

“允禾,我们去看看摇光吧。”陌钦主动开口。

陌钦能够想到的温亭湛也能够想到,他也担心九陌宗出了变故,就陌钦为了他们耽搁在这里,若是出现什么不可挽回的遗憾,他们夫妻会一辈子内疚。

这下就只能请元奕帮忙,在去的路上陌钦得到温亭湛的许可,将夜摇光现在的情况大致对元奕说了一遍,等到他们到了夜摇光所在的房间,就清楚的看到夜摇光身上悬浮的两股力道已经激烈碰撞之中发出了交织的电光。

“速度真快……”已经超过了陌钦的预料,三人立刻围了上去,陌钦侧首对温亭湛道,“现在要入灵犀秘境是不可能之事,我要试一试摇光的神识是否清醒。”

“摇摇。”温亭湛已经不能靠近夜摇光,她身上的气力已经不再是之前被紫灵珠之力保护的状态,肉体任由他触碰,现在两股力量碰撞,贸然触碰她必然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但是夜摇光没有一丁点反应,陌钦不确定她的神识是受困还是受损,温亭湛的呼喊完全没有作用,陌钦指尖掐诀,五行之气萦绕,隔空点在夜摇光的眉心之上,五行之气涌动,一束光极其艰难的从两股相交的气力之中投射进去,陌钦感觉到空空如也,没有丝毫反馈回来。

收回手,他的面色严峻:“摇光这是神识沉眠。”

“必然是引入紫灵珠之力修为消耗极重,才会陷入沉眠。”温亭湛是了解夜摇光的,这么关键的时刻,除非是她自己不能自主,否则她不会允许自己有丁点纰漏

“得立刻将摇光唤醒,没有她将紫灵珠之力撤走,我与元公子两人的力道也是破不开。”陌钦对温亭湛道。

夜摇光手串里是她存了几年的五行之气,别说两个合体期,就算是两个大乘期都未必能够全部消耗得了,这一点可以从夜摇光作战时源源不断,从来不担心五行之气枯竭可以看出来,能够和这股气力对抗,夜摇光残留的一点紫灵珠之力也是不相伯仲,也就是说要破开这两道力道,少说也得四个大乘期甚至更多的人。

“若是如此,摇摇将紫灵珠之力全部移走,陌大哥和元公子如何应对刚那一层气流?”温亭湛觉得和陌钦之前说的不对啊。

“允禾你误解我之意,摇光这等情形也不能让太多之人知晓,要直接粉碎那股力量,至少得三位大乘期,放眼而去目前能够同时请来三位大乘期的宗门并没有。”陌钦见温亭湛已经在用办法呼唤夜摇光,也就耐心的解释句,“各大宗门三位大乘期基本都囊括了宗主,算是倾巢而出,如此对宗门实在是过于危险,凭你和摇光对各大宗门的恩情,从一个宗门请一个大乘期不在话下,可如此一来摇光的紫灵珠也就隐瞒不住。”

元奕很早以前就知道夜摇光有紫灵珠,这也是为何温亭湛会留下元奕的原因。所以陌钦从一开始,就是打算将这股气流牵制住,然后让夜摇光自己将之粉碎,夜摇光的修为虽然在合体期,可她身上有紫灵珠之力,只不过现在这种情形她做不了主,她最多是将紫灵珠之力引进引出。

固然,夜摇光再引出一些紫灵珠之力就能够将那一股气流粉碎,可那一股气流在紫灵珠之力和夜摇光之间,这样粉碎的余力是无法避免,除非夜摇光不要她的肉身,两股气力都不能有任何粉碎。

“我完全无法唤醒摇摇。”温亭湛试了很多种法子,却都不见效,温亭湛甚至连灵犀玉扣都用上了。

元奕的目光扫过温亭湛手上的灵犀玉扣,忽而开口问道:“不知哪一块是温夫人所有?”

温亭湛并不知道他为何有此一问,却还是将属于夜摇光的那块递出来。

伸手从温亭湛的手中取过来,元奕指着夜摇光:“咦?”

温亭湛和陌钦离开焦急的看过去,元奕的面色忽而一变,他抬掌就是一掌打在温亭湛的后背上,温亭湛当即喷出一口鲜血,在元奕的一掌挥出的前一瞬,他就将属于夜摇光的那块灵犀玉扣扔了出去,温亭湛的血不偏不倚的溅落在玉扣上,元奕手诀一转,那些血全部融入了玉扣之中。

反应过来搀扶住温亭湛的陌钦面色微冷的看着元奕。

原本夜摇光是力竭陷入了沉眠,她有轻微的感觉到,两个力道就好似在她的身体里碰撞,她知道自己大意之间铸成了大错,她努力的想要挣扎着醒来,可惜她就像个被鬼压床的人,无论她如何挣扎,终究是挣扎不过那股压得她仔细的力量。

感觉到两股相撞的力量越来越猛烈,她心急不已,就在这个时候,她竟然嗅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气,神奇的是她无凭无据,内心有一种很笃定的认知,这就是温亭湛的血。这么疯狂的想法让她自己都害怕,可她却不敢大意,一想到温亭湛到底是受了多重的伤才会散开这么多的血,让她在神识被束缚的情形下都能够闻到一波波如此浓烈的血腥气,她整个人都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就似瞬间打通了身体的所有关节,一刹那神识挣脱了束缚,苏醒过来!

元奕一边慢条斯理的施展术法,一边道:“她纵使陷入沉眠,神识尚且能够自主,只能用过激之法试上一试。这玉扣与她神识相连,与温大人神识相连,温大人的血气才能够顺着融入进去,接下来就看温大人在尊夫人心中的地位如何了。”

几乎是元奕话音一落,夜摇光的手就动了。

第2120章 摇摇苏醒

“摇摇!”见此,温亭湛也顾不上计较元奕的偷袭,他甚至有些感激,看着夜摇光因为他的呼唤而颤动的指尖,他立刻冷静的对夜摇光道,“摇摇,你必须现在就将紫灵珠之力全部引入手串之中,余下的事儿交给我们便好。”

“阿湛,阿湛,你怎么会受伤呢?”夜摇光更在意的是这个。

她的声音温亭湛自然是听不到,可她不断动着的眼珠,不停颤动的指尖,都表明了她的担忧和焦虑,为什么焦虑,她是被温亭湛的血气唤醒,温亭湛立刻明白了她的心思,心头一暖:“摇摇,我无碍。你看我现在能够安然无恙的与你说话,只是你陷入了沉眠,我唤不醒你,且你身侧两股气力交错,陌大哥也无法施展术法让我们两进入灵犀秘境,我只能用这种法子来试一试,只是一点血而已。”

虽然夜摇光不相信,像温亭湛所言的那样云淡风轻,只是一点血而已,但温亭湛说的没错,他能够安然的和她说话,且语气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她这才放下心来。

夜摇光的平静在身体上表现得很明显,动的不是那么频繁,温亭湛便道:“摇摇,你现在开始引动五行之气,若是没有旁的问题,你就动两下手指。”

夜摇光也不想耽搁时间,尽管她知道情势看着严峻,但还没有到生死一线的时候,否则她也不会坚持确定温亭湛没事,她微微的动了两下手指。

见此,温亭湛也不再多言,迅速的退到后方去,元奕和陌钦一左一右站在床榻前。

夜摇光稍微停了片刻,给了陌钦他们准备的时间,她才开始引动紫灵珠之力,两股力量的交织很严重,很显然紫灵珠之力是霸道惯了,就算自己只剩下百分之一,也是不想认怂,因此夜摇光还一下子没有牵动它,好在它残留得实在是太少,夜摇光才将它给牵动,也幸亏它现在还没有属于自己的神识,否则只怕早就从手串中蹿出一股来,将那股敢挑衅它全部的气流给粉碎,完全没有是自己霸占人家地盘,将人家驱逐后还赶尽杀绝的自觉。

紫灵珠之力本来就所剩无几,这一被扯动就完全顺着夜摇光的神识进入了手串之中,而陌钦和元奕早已经运气,在感觉到紫灵珠之力撤走的一瞬间,立刻同时出手将气流给束缚住,不过两人都没有想到这股气流霸道得超过了预期,险些他们就没有牵制住。

不过好就好在,这股气流现在只顾着对付他们俩,没有去损害夜摇光。

夜摇光迅速的将紫灵珠之力引入手串之中,原本以为她立刻就可以清醒,却没有想到突然手腕上一紧,她感觉到紫灵珠之力在里面涌动,翻腾,如咆哮的江河之水,手串在那一刻变得特别沉重,夜摇光想动一下都是不行。

原本也是以为夜摇光立刻就会苏醒的陌钦和元奕就看到夜摇光手腕上的五颗珠子,迸发出五种颜色的光芒,而后将夜摇光的手抬起来,竖立着的同时五颗珠子突然往外齐齐一移,串着珠子的绳被挣断,五颗珠子隔空悬浮在夜摇光的手腕边,夜摇光的手似乎被牵引着,依然竖立。

五颗珠子的光芒在闪烁,各自原本的色彩渐渐的转变,变成了浅紫色,紫色,深紫色,最后五颗珠子突然紫色的流光刺人眼球,陌钦和元奕几乎是本能的闭上了眼睛,就连离得远的温亭湛也是睁不开,等到紫色的光芒褪去,他们再睁开眼的时候,五颗珠子变为了一颗。

那只树立着素白柔软的手,手腕轻柔一转,细长的指尖如扇一扫,珠子就被她抓在了手中,就见原本随着夜摇光倏地做起来,她细长的食指在紫灵珠上轻轻一划,如同施展魔法的仙女,指尖从紫灵珠上拽出一串淡紫色的星光,在半空之中一划,这串星光柔柔的飘旋过来。

宛如最柔软的随风飘旋而来的树叶,又似绣女手中随针浮动的线,它就那么带着点起伏穿过来,去将那股刚强的气力穿透粉碎于无形,连半点余力都没有留下……

陌钦和元奕手上一轻,两人都是错愕的看着空空如也的手,也就是连同他们俩和那股气流的气力,就被夜摇光这么云淡风轻的给化解于无形。早就猜到只要夜摇光苏醒就能够自我应对,可是她这么干净利落,却让陌钦心惊不已。

夜摇光才没有心情去理会这两个人的心思,她从中间宛如一缕青烟般飘飞出去,飞奔到了温亭湛的面前:“你哪里受伤了,让我看看。”

望着眼前鲜活的夜摇光,她那么急切与担忧,四处寻找他的伤口,温亭湛也是顾不得陌钦和元奕在场,伸手就将她一把揽入怀中,紧紧的抱着她。

夜摇光也带着喜悦的笑,双手回抱着他。

“我好想你。”

“我好想你。”

两人异口同声,说完他们俩都愣了愣,旋即都笑出了声,这才分开,对视了一眼,转头面相略微不自在,正打算要不要悄无声息的退出去的元奕和陌钦。

夜摇光有些诧异,竟然是元奕,她无声的询问温亭湛。

捏了捏她的手,温亭湛牵着她大大方方的走上前:“摇摇,这才是多亏了陌大哥,也要多加感谢元公子出手相助。”

“举手之劳,既然温夫人无事,元某也还有事在身,便先告辞了。”元奕完全没有客套的意思,话还没有说完,人已经迈开步子。

“九陌宗定然是出了些事,我也得及时回去看一看。”陌钦也是归心似箭

温亭湛都没有挽留,而是和夜摇光一道亲自将两人送出了大门,并叮嘱陌钦若是有需要,就立刻传信给他们。

送走了元奕和陌钦,温亭湛正想转过身和夜摇光好好互诉衷肠,岂料夜摇光先开口:“桃桃和叶蓁呢?是不是在屋子里,我可想他们了!”

说着,就风一般往屋子里跑去,留在温亭湛一个人站在大门口,一阵秋风吹来,温亭湛觉得他和落叶一般凄凉。

第2121章 特别的生辰礼

两个多月没有见到孩子,夜摇光真的母爱都快泛滥了,和两个孩子待在一起就撒不来手,大有连眼珠子都舍不得错一下,就这么直直的看着他们到海枯石烂,就连晚上也是要搂着两个孩子睡,可把温亭湛醋得不行,可惜就是拿她没有办法。

已经体谅夜摇光体谅成为一种习惯的温亭湛,在妻子这里是完全没有脾气,原本夜摇光昏迷的这几日他也有很多事情无心去理会,正好趁着这个时候,他就可以心无旁骛的把事情先处理完,明日是他的生辰,一家人好生聚上一聚。

温亭湛万万没有想到,妻子醒来了他还好脾气的孤枕独守空房一宿,就是为了让孩子和妻子能够好好亲昵,他处处体贴,一早收拾的干干净净兴冲冲的去寻妻子的时候,竟然是空空如也。

“摇摇去了何处?”温亭湛拦下派人收拾打扫的幼离。

“侯爷,夫人留了封信给您。”幼离连忙从怀里取出了夜摇光留下的信,“姑娘和少爷都送到了容少爷的房里。”

温亭湛迅速的拆开了信,夜摇光只是匆匆的留下了两句话,看得出事情很紧急,是长延师兄有难,她不得不赶过去,看完之后温亭湛纵使失落却也理解她,长延真人必然是遇到了极大的麻烦,不然不会夜摇光这么危急的事情都没有及时赶来,想到此又不由深深的担忧起夜摇光来,她这才刚刚转醒,真担心她出去后又是一身伤回来。

她醒来之后,他们夫妻都没有好好的说说话,都没有来得及问一问她紫灵珠到底怎么回事,有没有全部克服……

这样一来,温亭湛哪里还有心情想着他的生辰,他照例去过了一遍公务,昨天基本都已经处理完,今天也没有什么突发事件,索性就给荣寻补补课业,剩余的时间就一直照顾着两个孩子,温亭湛早就不盼望着夜摇光能够当日赶回来,少说也应该要当个三五日。

但将孩子哄睡之后,温亭湛倚窗望着天上的圆月,也是难以入眠,所以踏着月色在庭院里走动起来,走到小河边,想到了自从夜摇光回来之后,他就没有去过水色桃夭,上次也是和元奕与陌钦过门而不入,还想着等夜摇光好起来,他们又搬到水色桃夭去。

便自己泛舟顺水而去,到了水色桃夭,远远的就看到银白色的光将整个小岛笼罩,那是昔年夜摇光赠送给他的夜明珠,自从水色桃夭建好就一直悬挂在屋子的顶部照明。

跳上了岸,温亭湛寻着和夜摇光的记忆,一处一停留,尤其是那颗桃花树下,想到夜摇光那一袭素白,青丝懒挽站在树下的一幕,温亭湛的唇角眼底都忍不住荡开笑意。

一脚踏入屋内,温亭湛甚至有种闻到了属于夜摇光气息的错觉。他知道这并不是错觉,只不过是这里曾经她住久了,所以留下了浅淡的桃夭之香,且这里气流不散,才能够让他如此清晰的感受到。

沿着台阶而上,将他们彼此在这个地方的点点滴滴都回忆了一遍,温亭湛来到了他们的卧房,看着干净整洁到处都是她气息的屋子,顿时觉得整颗心都满满当当。

脱了衣衫搭在木施之上,换了寝袍,温亭湛觉得今夜他要在这里才能够入眠。

躺在柔软的床榻上,温亭湛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里夜摇光的气息太浓的缘故,温亭湛很快就觉得眼皮子特别沉,就在他闭上眼睛,要陷入梦中的时候,一具柔软馨香的身体压下来,那柔若无骨的手臂缠绕上他:“夫君今儿生辰,还未收到妾身的生辰礼,怎滴就忍不住困意,要歇下了呢?”

她的声音娇媚动人,馨香的气息就在他的旁边,气吐如兰,让他瞬间大脑就清醒了,倏地睁开眼,就对上了一头青丝披散,不施粉黛的夜摇光,从阳台吹进来的风掀起她的发丝,在夜明珠的照射下,她就像个妖精一样清魅而又蛊惑人心。

温亭湛忍不住喉头动了动,声音也变得沙哑:“摇摇,你不是去寻了师兄么……”

“我是去了啊……”夜摇光的指尖划过温亭湛的俊脸,指尖顺着他的轮廓下滑,轻轻的擦过他的脖子,落在了他的胸口上,轻轻的揉动着,那双桃花眼水汪汪看着分外的无辜和澄净,偏偏她故意上扬的语调以及她手上的动作都十足的**。

“可今儿是我夫君的生辰,我自然要早去早回。”夜摇光说着,还特意将她的脸贴近,在他的耳边轻轻吐了一口气,刺激的温亭湛身子一阵颤栗,她的指尖更是勾着温亭湛斜襟的寝衣边来回的滑动,“不过时间匆忙,为妻来不及给夫君备下生辰礼可如何是好,嗯?”

咽了咽口水,本应该化身为狼的温亭湛,看着这样魅惑,且明显勾引他的妻子,虽然身体的反应很诚实,但心里却有些莫名的害怕:“你我夫妻,何须……”

“嘘……”不等温亭湛说完,夜摇光的指尖按住他的唇,“能不送呢,我送你最特别的生辰礼物可好?”

不等温亭湛回答,夜摇光就缓缓的靠近他,温亭湛已经很久没有近女色了,尤其是现在正值秋日,夜摇光一来就这么猛的料,看着她越靠越近,她的气息扑面而来,将他聪明的大脑都包裹的一片空白,温亭湛身体一热,旋即一股热流从他的鼻子里流出来……

差一点就亲上的夜摇光,见此一怔,紧接着就爆发了不可抑止的笑声:“哈哈哈哈……”

伸手擦出鼻血的温亭湛,顿时一个翻身逃离夜摇光,干净给自己止住血,然后去把自己收拾干净,回来就看到穿着一身半透明轻纱,里面不着寸缕的夜摇光笑得花枝乱颤,在床榻上翻来覆去,顿时压下去的燥热又蔓延了上来。

不过少了夜摇光的诱惑,冷静理智的温亭湛可就不会再出糗,直接扑了上去。

第2122章 魔骨发热

“生辰礼是么,我的摇摇!”

也不知是不是饿的太久,还是夜摇光故意诱惑,亦或是想要找回刚刚丢脸的场子,反正夜摇光被折腾的很惨很惨,惨到她发誓她再也不自作孽!不过,神都不能阻挡温亭湛接下来的性福生活,直到夜摇光的好日子到来才结束了悲催的无节制生活。

“对了,摇摇,你的修为似乎并没有增长。”温亭湛一直想要问这个问题,但色令智昏的他已经抛诸脑后。

“紫灵珠应当只调节了的身体,并没有增进我的修为。”提起这个事儿,夜摇光就垂头丧气,“不但没有什么实质的好处,你看我还少了个储存五行之气的容器。”

现在五颗珠子合成了一个,变成了紫灵珠,她就不能在里面储存五行之气,紫灵珠之力她现在根本没有法子纳入体内使用,真是得不偿失。

“你那日催动紫灵珠将气流击碎,这又是何故?”温亭湛到现在还记得她醒来的那日,那般云淡风轻的就击碎陌钦口中至少要两个大乘期巅峰才能够击碎的气流。

“哪里是我的功劳,是紫灵珠之力自己的暴脾气。”夜摇光哭笑不得,“它还没有灵识呢就霸道得不成样子,就因为那一点气流和它制衡了半晌,它觉得没有面子,因此融合之后,自己浮动暴躁着,我只能顺势将它催动。这种它主动的情形之下,我自然是耗费修为不多,可日后我用它,就不可能这般轻省,它要在受到极大的刺激下才会主动。”

譬如九婴,而那一层气流若是面对全部的紫灵珠之力,它顾及看都不看上一眼,这只是个意外。但若是夜摇光当真碰上九婴那么强劲的敌手,她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命催动紫灵珠。

“亏了亏了……”夜摇光摇头道,这真的是除了从藏珍阁带回来的几件宝物,啥也没有捞到,原本苏醒之前,听到温亭湛转达的祯清的话,夜摇光还美滋滋的畅想她经此一事,是不是又得修为大涨。

只可惜畅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好了,这世间哪有那么多付出就一定会有回报的事儿?你做这事儿也不是为了回报不是。”温亭湛揽住夜摇光,轻声安慰。

“我压根不想做这事儿,还想回报。”夜摇光横了温亭湛一眼,“当日我就在浮山中心,九婴又恢复迅猛,我固然可以推脱,祯清真君他们也必然不会勉强我,可苍宗主已经到了明知道自己女儿有问题,都只能防备着让她出手的地步,也就是他们已经没有人,这种情况下就应了佛祖那句话,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好好的大公无私之言,被你说成了赶鸭子上架。”温亭湛啼笑皆非。

“我本来就是被逼得没有办法啊。”夜摇光靠在温亭湛的怀里,“当时情况危急,其实阿湛你有没有发现,我变了。”

以前的夜摇光是个心中大义高于一切的人,她不惧牺牲,甚至因为至亲的疏离,情感上的一再受挫,她活得很没有意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在自问她活着的意义,后来她助人在被帮助的人脸上看到了笑容,得到了他们真诚的感激,她觉得这样很有意义,行善让她觉得自己有了价值,因此她锲而不舍的一直往这条路走了下去。

甚至面对艰难险阻,她都是冲在最前方,并非她想要显摆什么,也并非她觉得没有了她其他人都办不到,而是这是她追寻着的体现她价值的事情。

当年在五灵潭,她纵使爱极了温亭湛,但彼时他们尚未成亲,在要用千机师叔的性命,用为了她而奋不顾身抵挡余力不殃及无辜而让她身负罪孽的乾兑以及九陌宗几位长老的性命,来成全她的活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她的无愧于心,她的良知。

可后来和温亭湛成了亲,和他有了孩子,她的牵绊愈来愈多,私心就越来越重,她知道她再也不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大不了就是一死的夜摇光。

“阿湛,如果你没有在浮山上,我或许会选择做逃兵……”夜摇光有些无神的望着窗外,随风款摆的桃花枝,没有发生的事情夜摇光不去做肯定的假设,但当日她会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的的确确是因为温亭湛就在她的身侧。

她不敢去赌,一旦她退缩,九婴会不会突破封印,她和温亭湛会不会一起丧生?如果真的是这样的结局,他们的孩子该如何是好?所以,她只能硬着头皮而上,至少他们夫妻不能全部牺牲,虽然挚爱生离死别是最痛苦的事情,但当你不止为一个深爱之人活着的时候,再艰难也要咬牙挺下去,至少不能尽不到为人父母的责任。

如果温亭湛不在浮山,夜摇光也不知道她会不会为了去找温亭湛而退却,她想她应该是会的,毕竟浮山上只有她一个人,她可以寻很多理由推卸责任,心存一分侥幸,换个人一样行,就像那些早早就告辞离开的宗门人,他们的牵绊太多了……

“阿湛,你说我这是变得好了,还是变得不好了?”夜摇光突然有些迷茫。

手轻轻的顺着夜摇光的长发,温亭湛低声道:“没有所谓的好与不好,每一个人在每一段人生,她的责任在随着她的成长而变化,心境和处事方法也会随之改变,这就是人的成长。”

“成长……”夜摇光仔细品味这两个字,她的确在成长。

人在长大,顾虑的愈来愈多,知道的愈来愈多,就会愈来愈多的恐惧,愈来愈多的束手束脚,衡量的愈来愈多。不同的阶段,不同的人生观,价值观和是非观。

“是,成长。”温亭湛在夜摇光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嘶……”夜摇光突然发出一声低吟。

“怎么了摇摇?”温亭湛紧张不已。

从芥子里取出了宁璎的魔骨,夜摇光皱眉道:“阿湛,近来它时不时的发烫,我总觉得宁璎的后人可能要出现了。”

第2123章 夜摇光的担忧

魔骨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反应,夜摇光是真的以为宁璎的后人就要出现,其实关于宁璎和沐梓邪之间的事情,一直是夜摇光心里的一道坎,她不知道该不该去找宁璎坦白真相,总觉得若是知晓了真相的宁璎,只怕会发疯发狂,说实在的她不想和宁璎为敌。

并不是惧怕,而是宁璎以前造下的罪孽,那都应该由老天爷去惩罚,也许她和沐梓邪的生离死别,再到骨肉分离,自己又含恨长埋地下这么多年也算是得到了报应。目前为止,宁璎苏醒之后也没有做过什么祸乱人世的事情。

“纸包不住火,摇摇,我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看着站在长廊下,望着绵绵细雨从屋檐的青瓦上滴落下来,手里拿着魔骨的夜摇光,温亭湛就知道她心中所想

“我担心的不仅仅是宁璎,还有魔族。”夜摇光侧首看了温亭湛一眼,“陌大哥来信说,当日九陌宗之所以无人赶来,是因为连闭关的陌宗主都元神出窍带着诸位长老去相助似要破土而出的锡杖,锡杖是被一股极强的魔之气所缠绕。而长延师兄也是遇上了魔物,险些被心魔吞噬,近来魔族动作频繁,我担心魔族有什么大动作。”

“不如传信给桑姑娘,再让她问一问耀星?”温亭湛给她出主意。

虽然耀星已经脱离了魔道,但他不是独来独往,以前和修绝也是关系匪浅,他若是打听,应该会比他们知道的多且容易,真有个什么,也可以早做防备。毕竟以他们和宁璎的牵扯,魔族的事情只怕不能独善其身。

“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自从小桑离开之后,这一年左右,半点消息都无。”夜摇光的担忧有多了一层,桑·姬朽回苗寨之后,夜摇光就没有收到她多少消息,最近的一次还是年关前去天山遇上耀星,也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夜摇光也不知道苗寨在什么地方,也曾试着让小乖乖去联系,但是小乖乖去无功而返,很明显是桑·姬朽所在的地方,小乖乖很畏惧,夜摇光猜测应该是在苗寨。

“我传信去问一问章致丘。”夜摇光实在是放心不下。

当初她和温亭湛赶尸族走了一遭之后,和赶尸族还是有些交情,他们和苗寨本就是一脉相连,如果苗寨有什么大变故,章致丘肯定会知道。

传了信之后,夜摇光很是安静了几天,不但她时刻准备迎接的宁璎后人没有出现,就连章致丘也是没有回复她信息,一直到八月初十,夜摇光开始着手准备中秋节。

“我们今年不在家中过中秋节。”温亭湛拦下夜摇光,“准备准备,我们下午出发。”

“我们去何处?”这毫无预兆,让夜摇光有些莫名。

“今年秋闱,我身兼两省,大批学子在贡院应考,我自然是要去为他们打气。”温亭湛振振有词道,说完就话锋一转,“你醒来这半个月忧心忡忡,我也带你出去游玩一圈。”

夜摇光眯着眼睛审视着温亭湛,她怎么觉得后者才是温亭湛的重点?

从来没有听说过学子秋闱,布政使大人还撇下公务,亲自去助威打气,这不应该是学政的事情么?

“今年江南贡院的主考官是柳居晏。”温亭湛顺便提了一句。

“陛下应该是看重他在应天府任职了六年。”夜摇光轻叹一声。

秋闱是很重要的事情,尤其是江南的秋闱,要比别的地方更多,每年秋闱的主考官都是由朝廷派来,多是六部的人,但一般到了六部尚书基本都是主持春闱,也有例外。柳居晏作为礼部尚书,本就没有其他五部那么繁忙和紧要,离开帝都几个月也不会积压耽搁太多事。

加之柳居晏对应天府的了解,派他来也算是无可厚非。不过夜摇光就有点以外,温亭湛素来不喜欢柳家的人,包括柳居晏这个外祖父,他竟然在明知道柳居晏是主考官的情况下,还去寻应天府,就颇有些不合常理。

似乎看出了妻子的疑惑,温亭湛也不隐瞒:“我有些关于母亲的事,想要去寻他求证。”

“是娘的事情你查出了眉目?”夜摇光立刻关心的追问。

握住夜摇光的手,温亭湛道:“有些眉目了,不过许多事情尚且没有明朗,等我查清楚全部的真相,我再亲口告诉你。”

“若是有我能够出力的地方,你一定要告诉我。”夜摇光心里有些愧疚,在婆母的事情上,她竟然一点忙都帮不上。

“若非有你,我一辈子也许都不知晓母亲被害的原因,凶手的身边定然也有修炼之人,否则如何会用天麟,日后擒拿凶手指不定还要依仗夫人呢。”温亭湛言辞恳切的说道。

知道是温亭湛宽慰自己,夜摇光也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冲着他展颜一笑:“我去收拾行李,既然是应天府,就带着小阳夫妻,小六夫妻一道吧,我们结伴同游。”

“你高兴就好。”温亭湛任由夜摇光做主。

“不对啊,秋闱还有一日就开始,纵使是在应天府,我们一日也赶不到吧?”

苏州和应天都属于江苏地界,是温亭湛管辖之地,江南贡院在应天府,她和温亭湛去应天府不过半个时辰的工夫,可要带上小六夫妻却是有些不能。秋闱是八月十二,他们今天必须赶到,明日给考生大气,后日送他们进考场,这个事情既然是离开的由头,就耽误不得。

“自上一届秋闱起,为了不影响学生的心境,秋闱挪到了中秋之后,十八开考,连考三日。”温亭湛解释道,上一次秋闱的时候,温亭湛在青海任职,那时候和黄坚斗得如火如荼,夜摇光自然是没有心思去关注这两日的与众不同。

提到了青海,温亭湛倒是还有一件喜事和夜摇光分享:“彦柏有后了。”

“你是说绾绾有身孕了?”因为黄彦柏守孝的缘故,他们俩本就成婚算完,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有喜讯了。

第2124章 柳居晏的内情

高兴的事情一下子就让夜摇光将烦恼抛诸脑后,夜摇光立刻去准备去应天事宜,应天是个特殊的地方,虽然它名义上属于江苏,但其实它有府尹同样是三品,单独的执掌大权,温亭湛通常情况下是无权干涉,他只对应天府尹有着监督之权。

提到这里,就不得不说应天府尹对温亭湛的不满,应天府尹虽然是三品,但是手底下就只有应天一块地儿,和执掌几大府城的布政使不能比,其实很多人都把应天府尹当做江苏布政使的准接班人,平调不突兀,实权大增,又可以多磨砺几年。

当年柳居晏是因为柳市荏的去世要守孝,后来辗转便宜了温亭湛,然后现在接任应天府尹的正是当年从柳居晏手头接过去的人,这个人在应天府眼巴巴的熬了三年多,凭空杀出个温亭湛也就算了,后来温亭湛强势算计了江浙布政使,他想着怎么着温亭湛这么眼馋江浙,陛下必然会让他如愿以偿,到时候江苏布政使不久空出来么?

结果陛下的确成全了温亭湛,却也没有让江苏布政使空出来,而是破了先例让温亭湛身兼两省,要说温亭湛身兼两省这两年谁最想温亭湛出纰漏,那一定是这位府尹大人。

不过官场的人就是,心里恨得太深,还是会笑脸相迎,温亭湛来了应天,这位伊大人还是客客气气的招待。不过世人都知道温亭湛的母亲是柳家女,但温亭湛和柳家不对付,柳家也是栽在温亭湛的手里,这么多年温亭湛也不和柳家来往。

可偏偏这位看着精明的伊大人却把温亭湛和柳居晏安排在了一栋单独的宅院里,非得让他们祖孙两抬头不见低头见,这用心还真是值得人深思呢。

这位伊大人还是个秒人,亲自将温亭湛他们带到这里来,客客气气甚至还带着一点谄媚道:“温大人和柳大人是祖孙,早就听闻柳大人能够有今日,都是拖了温大人的福,想来两位大人骨血情深,故而下官特意为温大人和柳大人安排了同一个宅院,也好让温大人和柳大人好好叙旧。”

柳家倒在温亭湛的手里,除了柳居晏,柳家其他人全部被兴华帝弃用,基本已经算是落到尘埃之中,偏偏柳居晏这个十分中庸,没有大功也没有大过之人没有受到牵连,还越爬越高成为了六部尚书之一,认为这和温亭湛有关人还真不少,但这些人都是眼浅的人。

柳居晏能够有今日,的确和温亭湛有关,但柳居晏从来不是兴华帝看着温亭湛的面子提拔,而是兴华帝为了牵制温亭湛恩宠的人。

不过温亭湛自然不会对他点破,对他一直面色平淡,这位伊大人也不是个愿意热脸相贴的人,因此就以公务在身为由走了。

“他对你有敌意。”夜摇光何许人也,那伊大人掩饰得再好,她也能够看出来。

“跳梁小丑,不必理会。”温亭湛压根不把他看在眼里。

如果他想安安稳稳的任满这六年,最好不要来招惹他,至多还有一年,凭借他这三年在两省的政绩,必然是要被调回帝都,且他已经在安排退路,等到任满就辞官,这应天府尹想做江苏布政使,并不是没有机会,前提是他要学会审时度势。

夜摇光和温亭湛带着宜宁和卫荆夫妻迈入院子,跟着下人到了他们的屋子的时候,就正好看到站在外面的柳居晏,彼此都看到了对方,夜摇光清晰的看到柳居晏目光的闪动。

“柳大人。”温亭湛却是极其公式化的和柳居晏打招呼,仿佛就是遇见一个没有多少交情的同僚。

柳居晏目光微动,还了礼:“温大人。”

而后,温亭湛就若无其事的进了自己的屋子,就在温亭湛要关门之际,柳居晏却开口:“本官有些事正想向温大人请教,不知温大人可否赏脸?”

温亭湛看了看夜摇光,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才对柳居晏道:“正好下官也有些事儿想要同柳大人求证。”

说着温亭湛就迈出门槛,他没有带上夜摇光,夜摇光自然也不跟着,绕过半个院子,就被柳居晏请到了屋子里,夜摇光转身带着三个孩子,这次荣寻也带了来,去分配房间歇息。

温亭湛到了柳居晏的屋子里,柳居晏这次很低调的只带了一个护卫一个下人,上了茶之后两人都退下,说是有话的两人都没有开口,其实柳居晏并没有什么问题要问温亭湛,只是他想和温亭湛单独相处片刻。

似乎已经看出柳居晏没有正事,温亭湛便先开口:“下官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一问柳大人,还请柳大人如实解惑。”

“你问。”柳居晏的语气变得随意了些。

“下官母亲和已故明德太子是否旧相识。”温亭湛语气平板的问道。

端起茶水正准备饮用的柳居晏手一抖,半杯茶水就撒了出去,泼在了他的衣衫上,他却全然顾不得,抬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温亭湛。

温亭湛剑眉下那双黝黑深邃的眼睛随着他缓缓侧首,犀利的目光与柳居晏对上。

看到这样的温亭湛,柳居晏沉默了片刻才问道:“你知道了多少……”

“也许比你想的要多。”温亭湛淡淡的回答。

柳居晏有些失神,许久他仿佛才从悠远的地方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母亲出生的时候,正是柳家兴旺之时,母亲很是喜欢你的母亲,那是我被外放,柳家尚在帝京,母亲把你娘带在身边,你娘和太子殿下是青梅竹马……”

柳居晏说的是柳氏的整个幼年时期和少女时期的事情,这些都是温亭湛从来不敢想,也从来不知道的事情。

“后来母亲去世,你娘就跟着扶灵回了祖宅,至此之后再没有离开豫章郡,到了你娘及笄前后,又再与太子殿下重逢,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多少事,我那时亦在外任职,并不知情……父亲应该是知晓了什么,才会刻意安排你娘死在外面,可你娘碰上了温长松,命大活了下来……”

第2126章 被夺气运

每次夜摇光这样看一个人,要么这个人身上有阴煞之气,要么就是这个人即将有血光之灾。

因而夜摇光摇头之后,温亭湛接着问:“他有大灾难?”

却没有想到这一次夜摇光依然摇头:“我也有点看不准,他的面相红光未散,证明他现在是行大运之年,可他周身由外而来的黑气,又是大衰之兆,太过矛盾。”

“也就是这等反应不正常?”温亭湛品味出夜摇光的话,“那么会是如何才会变成这番模样?”

“有人对他施法,故意影响他的气运。”夜摇光目光微冷,他们这类人素来是行逆天改命之事,但她一向往善而为,从来不会以这等手段来为害生灵,刻意影响旁人的气运,若是他的人生因此出现大转折,这罪孽可不小,“阿湛,你看好他么?”

“若你让我下注,我定然选他。”温亭湛直截了当的回答夜摇光,“这三人学文都极好,考题我也尚且不知,可我看过他们三人的文章,梁邴不但文采出众,且言之有物,学识也比另外两人渊博,涉猎更广,文风踏实。”

这些人能够到应天府参加秋闱,就必然是就读于江南各大书院,温亭湛执掌着两省的政权,考生也是业绩之一,倘若明年春闱之后殿试,三甲出自于这批学子之中,那么温亭湛和学政都是有功绩的,因此学政和温亭湛都会关心优异的学子。

在学问上眼高于顶的温亭湛这算是对梁邴极高的评价,除了高寅夜摇光这是第二次听到温亭湛对于一个学子做出这么高的评价。

夜摇光突然拉动了桌子旁边的铃铛,很快主事的就小跑而来:“夫人这是要押注?”

掏出一万两银票夜摇光拍在桌子上:“我押解元,梁邴!”

出手就是一万两,主事的喜不自禁,立刻躬身询问:“不知夫人如何称呼?”

“外子姓温。”夜摇光回答。

“小的这就去给您下注。”主事恭恭敬敬的拿着一万两银票走了。

没过多久楼下传唱的人吆喝声就响彻整个赌坊:“雅间温夫人押解元梁秀才一万两。”

这是赌坊的规矩,但凡有大额押注,超过一千两都会高喊,目的就是为了激励犹豫不决的人跟风,激发他们的赌性,当然这也是赌坊的一场赌博,毕竟到底是谁解元,赌坊也不知道,不过赌坊这么多人,就算是三押一,押对了一个,另外两个的也够他们赚。

这一高喊,立刻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主事的办好契据小跑上来将之递给夜摇光,梁邴也跟着看过来,见夜摇光这里不止她一个女子,又是素不相识之人,押了一万两在自己身上,不由站起身走了过来,先端端正正的向夜摇光和温亭湛行了礼。

而后自报家门:“学生岳林书院梁邴,见过这位公子,少夫人有礼。”

“梁公子请坐。”温亭湛随意指了指他对面的位置。

梁邴坐下之后,斟酌了言辞才开口:“温公子,温夫人,学生虽有些墨水,并非贬低自己,而是江南秋闱人才济济,解元是万里挑一,学生感激公子与夫人的抬爱,可这小赌怡情,还望公子和夫人莫下重注。”

原来是听了她下了一万两,而特意前来劝诫。就是寥寥几句话,夜摇光对这个少年郎倒是欣赏起来。他没有因为有人为了他一掷千金而沾沾自喜,也没有觉得这是压力,更没有觉得自己毫无胜算,纯粹的是站在夜摇光和温亭湛的立场上来劝上一句,心性纯良,不卑不亢。

“若我执意如此呢?”夜摇光突然想逗一逗这个少年。

“银钱乃是夫人所有,学生只有规劝之责,并无干涉之权。”梁邴彬彬有礼的回答。

“那你是不是应当好生应考,这临考之际却来赌坊,也不怕辜负这般多看好你之人?”夜摇光挑剔的说道。

“十年寒窗,不争朝夕。越是临考,学生越是应当放宽心,寻常应对,戒骄戒躁。”梁邴依然谦和认真的回答夜摇光,“至于来赌场,学生并非嗜赌之人,也不过是来见见世面。”

“这等世面有何值得见?”温亭湛接着问道。

“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梁邴从容应答,“学生这许多学子一样,读书是为了入仕,是为了报效朝廷。若是不了解民生,不知百姓喜乐愁苦,不懂三教九流之俗事,日后若为父母官,判案断事少不得会有些无知的偏颇。”

“譬如?”温亭湛倒是来了兴致。

“譬如学生若是遇到一个老妇和一个赌坊的跑堂发生了冲突,明明是这老妇要讹诈这赌坊的跑堂,可若是学生对在赌坊之人心存偏见,便会与许多人一般,认定柔弱的老妇才是受害之人,这就是无知的误判。”梁邴回答的简单明了,“学生相信人与事要亲身去体会,亲眼去看一看,走一走才能够设身处地的保持一颗公平之心。”

“说得好。”温亭湛赞赏,“就凭你这些话,我夫人为你花一万两值得,输赢不过是图夫人一乐,我们家不缺这区区一万两。”

说着,温亭湛就端起茶杯:“预祝梁公子秋闱大捷,你若初心不变,他日必然是一位造福百姓的好官。”

“多谢温公子,学生若能为官,定当竭尽全力为百姓谋福祉。”梁邴端起茶杯回敬温亭湛,然后也懂了温亭湛的意思,放下茶杯站起身告辞,“学生那边还有同窗,便不打扰公子与夫人。”

夜摇光目送着这个少年离开,耳边传来一道酸溜溜的话:“人已走远,夫人还看?”

“我是在他身上看到了你两分风华……”夜摇光正要收回目光之际,梁邴那里又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眉清目秀,穿着不凡,一看就是富家子弟。

吸引夜摇光的不是这些,而是这个人的身上竟然有着不属于他的气运,而当他靠近梁邴之际,这些气运本能的往梁邴身上散,却被梁邴周身的衰气给拦下,这说明这个人身上的气运原本是属于梁邴,梁邴不是被人影响了气运,而是被人剥夺了气运!

第2127章 摇摇小气爱计较

那少年似乎和他们都是好友,并且他和梁邴很是亲昵,几人说了几句话,应当是提到了温亭湛和夜摇光,那少年就转头看过来,彼时温亭湛已经拉着夜摇光步下了阶梯,等到那少年好奇的走到栏杆处往下望的时候,也只看到迈出大门的温亭湛随风飘扬而起一片衣角。

“为何急着拉我出来,那少年识得你?”温亭湛一看到那人的模样,就搁了茶杯,拉起夜摇光带着慢条斯理的离开了赌坊。

“见过一面。”温亭湛颔首,“他是府尹夫人的内侄。”

今天中午用膳的时候,是应天府尹安排,男女眷是分开的,因此夜摇光没有见过这个少年。既然那少年夺了人家的气运,只怕自己不会不知情,温亭湛的夫人是世外高人早已经随着温亭湛的显贵而被传的神乎其神,这乍然遇见,事情提前暴露,反而不美。

“你是决定管这事儿了?”夜摇光诧异的看着温亭湛,一向是她主动管事,这还是温亭湛头一次比她还积极,如果不想管也就不怕提前被对方知晓他们已经暴露。

“今日他可以为着一场小小的科举,偷走旁人的气运,来日他若为官,也可以为一己之利不择手段,祸害百姓。”温亭湛颔首道,“况且也算是考场舞弊不是么?”

做了贼,考场做了弊,且若他身边没有高人,如何能够知晓梁邴的气运极佳?这样的人温亭湛决定不允许他进入官场,尤其是他和夜摇光马上要离开,能为萧士睿做一点姑且做一点吧,也当是他临别的赠礼。

“哎,阿湛,你说这应天府尹这些年可有用这些招数铺平他的康庄路。”夜摇光想到更深的可能。

“这就要看看这个做法的人是府尹的人,还是他这位内侄的人。”温亭湛没有妄加定论,“你不是见了他一面,可有看出不妥?”

“我又不是见一个人就迎上去便看其面相,这也是窥探天机的。”夜摇光耸了耸肩,“若非梁邴是梁成蹊的侄儿,当年阮思思又在妖王的手下替我挡下一掌,梁成蹊我已经无法回报,感觉他身上有衰气,便想看看他这个侄儿是否个良善之人,若是便给他化解一二,也算是报了恩情,这才看了他的面相,发现了他被盗走了气运。”

“是为夫失言。”尽管妻子也没有生气,不过她抱怨了,作为绝世好夫君的温亭湛,自然是要立刻赔礼道歉。

“好了,原谅你了。”夜摇光一副我很宽容的模样,“不过阿湛,那伊大人其实有些怪异。”

“哦,夫人法眼看到了何处妖魔鬼怪?”温亭湛一本正经的贫。

夜摇光白了他一眼:“他住在府衙,府衙那般大,他不恭恭敬敬的把你和柳居晏请到府衙去,而且另辟府宅,安置你们两,也许是怕你们两心里因此不高兴,他说是因为学子赴考,房屋紧张的缘故,这不是前后矛盾?而且今儿午宴,他竟然把我们请到了酒楼用膳,虽然他处处挑不出错,可哪里有这样的待客之道,尤其是你和柳居晏官位都比他高,若你们两是喜欢摆官威之人,怕是早就对他施以教训。”

“夫人不说,为夫这个宽广不爱计较之人还真没有觉着不妥。夫人这般一分析,为夫也觉着他怠慢了为夫。”温亭湛煞有介事的点头。

夜摇光用手肘狠狠的撞了温亭湛的小腹:“好你个温亭湛,你的意思是我是个小气爱计较之人咯?”

对上妻子凶恶的目光,那一副我等你自圆其说,看你有什么本事的模样,让温亭湛立刻慎重起来:“摇摇小气爱计较那也要看时候,若是为着我之事,摇摇爱我至深,自然是见不得我受半点委屈,因此才会如此细致入微,为夫在此多谢夫人一片深爱之情。”

本来气到的夜摇光,听了他这话,真是气不是不气又没有面子,最后在他的胳膊上拧一把,对着呼痛的温亭湛警告道:“温亭湛,你就仗着你的才华,你的歪理作吧,总有一日你圆不回来,被我逮到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真是冤枉啊,我说的句句肺腑,哪有歪理?”温亭湛替自己抱屈,旋即目光变得暧昧,凑近夜摇光的耳畔,“至于夫人想要收拾为夫,随时随地都可以,为夫定会乖乖听话。”

听出温亭湛的意有所指,知道温亭湛又在调笑自己,夜摇光还没有动手,温亭湛就拔腿开跑,这大街上人来人往,夜摇光也不好一下子消失无踪的堵温亭湛,也提起裙摆就追。

两人你追我赶,一路打打闹闹,很快就到了府衙附近,不过是在后门。

“这是哪儿?”温亭湛突然停下来,夜摇光追上来,直觉告诉夜摇光,这是温亭湛的目的地。

“让摇摇困惑的地方。”温亭湛对着府衙扬了扬眉,“这里我们来过,只不过十五年前走的是前门。”

“府衙!”十多年前,那还是柳居晏的地盘,他们夫妻来过一次,这位应天府尹总是让他们避着府衙,夜摇光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鬼,再加上他那侄儿身上的非比寻常,夜摇光就更加笃定。

抬起头认真的看了看府衙上方,夜摇光黛眉轻轻一动。

“有眉目了?”留心妻子表情的温亭湛,立刻捕捉到。

“他这府宅内有个转运大阵。”夜摇光可以看到府宅上空,有着若有似无,很浅淡的一丝一缕的气运从四面八方,不同的位置涌来……

因为很是轻浅,若是不加倍留心的去捕捉,还不容易看出来。

这样布阵的用意不外乎有二:一则是不想引起旁人的注意,而是想要细水长流,将一点点的运道不着痕迹的增加,不会沾染罪孽,也不会大规模的改变人的命运。

“我还当他无所畏惧呢,原来也还有怕的?”梁邴的事情,夜摇光还以为又是个无法无天的妖修,亦或者直接就是个妖魔。

第2128章 画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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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看他为应天府尹布下的阵,到还知道收敛。

“阿湛,我们进去看看。”夜摇光还不确定这人在不在里面,也不知道他的道行,不敢将温亭湛轻易的留在这里,若是正好这个人外出,又遇上了温亭湛可如何是好,这府中没有妖魔之气,夜摇光唯一可以笃定这是人为。

这府邸对于夜摇光和温亭湛根本是任意来去,夜摇光直接凭着气息就能够避开下人,好在这里只有个转运的阵法,没有其他,也省了夜摇光不少力气,顺着气运汇聚的方向,夜摇光很快就找到一个独立的小院子,院子还很谨慎的上了锁,门看起来有些斑驳,若是不知情的人路过,只会当做一个废弃的院子,不屑一顾。

进了院子,还真的是一片破败荒凉,夜摇光站在院子里,看着上空盘旋扭转凝聚的运气,犀利的目光四周一扫而过,立刻就在四个隐蔽之处寻到了四个水晶球,却没有触碰,取出罗盘,定了方位之后,夜摇光就选择右手边的破屋子走了进去。

温亭湛紧跟着夜摇光,就看到夜摇光入了满地灰尘屋内,一个旋身上了屋梁,就攀在屋梁上方,望着一个地方似乎在细究。好奇之下,温亭湛也跟着纵身而上,稳住身子顺着夜摇光的目光看过去,也是一个水晶球,不过这个水晶球的背后大约三寸的距离,还有一个人偶,人偶上贴了符篆。

“这个人偶是伊大人,背后必然有他的生辰八字。”说着,夜摇光看了外面一眼,这些从外面吸纳来的气运,就会灌入他的身体里,为他加持让他顺风顺水,心想事成,“这是一个极其简单的五行转运阵,可并不好处理,贸然动手必然惊动布阵之人,你我又刚刚到了应天府,只怕伊迅立刻会怀疑到你的头上,如此一来反倒打草惊蛇。”

“还有顾虑?”如果仅仅只是这样,温亭湛觉得夜摇光应该不至于想这么久。

“我进来之前,没有感觉到妖魔之气,我已经笃定是人为。”夜摇光一个旋身飘然落下,对着几乎同时落在她旁边的温亭湛道,“可我方才看到这五颗水晶球之间的牵扯,却惊觉这也不是人之力,而是一股极其纯净但却并不强盛的灵气。”

“灵气?”温亭湛也有些意外,“如此说来,这是一个灵修?”

“是,灵修。”夜摇光这下很肯定,因为她已经感应到了对方的气力。

“灵修是这世间最为敏感之物,它们应该最能够感知善恶,怎会心如此之事?”温亭湛也是见过几个灵修,但都没有这么不分是非,而且灵修做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令人怒其不争……

“阿湛,人降生到这个世间之初,也是最干净最敏感,最能感觉到善恶的生灵,一点也不比灵修差,可是随着岁月中的成长,不也失了那一份赤子之心?”夜摇光到不觉得灵修就应该是善良,就像夜摇光不认为妖魔鬼怪一定是邪恶一个道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你要去寻它。”温亭湛已经明白了夜摇光的意图。

“必须寻到它,只有寻到它,才能够知晓它是用了什么法子将梁邴与郁文耀之间的气运转换,也才能够寻到解决之法。”夜摇光轻叹一声,“人情债不好还,梁成蹊和自己那一支断了往来,他和梁邴又是未出五服的至亲,梁邴又是个善良之人,我若是没有遇见还好,遇见了怎么着也得管一管,还有也是为了你说的缘由。”

若这是个人,这是个妖魔,还好对付。可偏偏是个灵修,就算它做了不道义之事,可它到底没有沾染杀孽。他们这些修炼之人,就得掌握一个分寸,一个度。诛杀灵修的罪孽,任何修炼者都承担不起,如果放任不管,等着她和温亭湛离开朝堂,这伊迅仗着灵修的势,岂不是要无往不利?

灵修是天孕育,正道修炼者就没有想要和灵修打交道的,没有企图和它们为伍,重不得轻不得,稍微有点偏颇,就会自热麻烦。大部分正统修炼者遇上灵修行不义之举,都是默默绕道,等着天来收,这叫做明哲保身。

“先把它找出来吧……”夜摇光也觉得这件事棘手,可是不论是欠梁成蹊夫妻的恩情,还是这个灵修背后并没有原则道义的伊迅,夜摇光都不能坐视不管。

“你要如何寻它?”灵修应当不像妖魔鬼怪那么好找。

莞尔一笑,夜摇光摊开掌心,紫灵珠静静的躺在的手掌,另一手手诀变化,夜摇光凝聚着五行之气的指尖一划,一串星光从紫灵珠上飞出来,夜摇光顺着绕了一圈,一个闪烁着紫色光芒,宛若萤火虫的小光点就顺着汇聚在夜摇光的指尖,细长的指尖轻轻一弹,那一小团紫色光就飞了出去。

“走,我们跟上它。”夜摇光牵起温亭湛的手,五行之气萦绕,将两人包裹住,遮挡其他人的视线,两人也不用顾及来来往往的下人,就这么正大光明的跟着紫灵珠的指引,来到了一间屋子。

感觉到屋子里没有人的气息,夜摇光寻了个没有人看得见的空档,带着温亭湛迅速的掠入屋子,这个屋子到处是书架,字画,文房四宝也是摆的整整齐齐,夜摇光看着倒像是个书房,不是办公用的那种书房。

紫灵珠的紫色光点在书房之中绕了几圈,竟然没入了一幅画之中。

夜摇光和温亭湛对视了一眼,那挂着的画是一幅丹青,画的是一个坐在河边偏头洗发的女子。

夜摇光掌心包裹着五行之气的手将画取下来,她的指尖划过字画,一股厚重的灵气在波动。

“字画也能够修炼成灵?”温亭湛有点疑惑,之前他们经历过画中妖,但那是别的妖物寄宿于画中。

“这是画灵,并非修炼成灵,而是作画之中执念太深,将全部的精神力都注入了画中才凝聚成为灵魄,而且这作画之人必然是大家。”夜摇光对温亭湛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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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0章 长生不老?

望着夜摇光从光中偏过来的半边脸,画灵浑身一颤。

天道是死板的,她明白夜摇光的意思,天道不会如人一样去衡量一个犯罪的轻与重。她罪孽加深,天道不会因为梁邴未死,就觉得她罪不至死,一旦夜摇光从梁邴和郁文耀身上寻到了证据,夜摇光就算把它给吞了,也是无罪的。

自然是不能直接吞,但是她相信夜摇光会有很多法子合情合理的将它给吞了,比如一个不小心用力过甚,只要夜摇光不是打心底想要谋害她,有她逆转两个人气运在前,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就和当年魔族想要吞掉雪域,将雪域由灵变成妖是异曲同工。

温亭湛站在一旁,自始至终看着自己妻子表演,不得不说这一个反制温亭湛都在心里拍手叫好,不过他知道就算夜摇光可以光明正大的吞了这个灵修,她也不会。如若不然,她不会与画灵废话,直接回去付诸行动。

她的妻子啊,总是想要给没有铸成大错的生灵一次悔过的机会,一个自救的机会。

这样的夜摇光,让他从心底里喜爱与敬佩。

“这画是颜陂先生的画作。”妇唱夫随,既然妻子有心,温亭湛自然是要时刻做她的助力。

他进来之后,就一直在观察这幅画,观察画灵。虽然画灵不是人这种生物,但是既然已经化形,就避免不了人的某些特性。

画灵从一开始就表现得没有多少生气,和他们以往所看到的灵修不同,她似乎对于生死都无所谓,因此她会施法转换郁文耀和梁邴的气运并不难理解。可她却有矛盾的地方,似她这种对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生灵,伊迅无意间唤醒了她,她报恩给伊迅布阵在情理之中。

但这个阵法如此的保守,就算是夜摇光都找不到反驳的理由,这证明她也是爱惜羽毛的,不论是妖魔鬼怪也好,还是灵修也罢都是不喜欢和人为伍的生灵,她为何不给伊迅布置一个见效快的阵法,早日和伊迅划清界限,难道不怕人的贪欲索求无度?

那么给伊迅布阵是报恩,给郁文耀和梁邴不惜犯下罪孽也要逆转两人的气运又是为了那般?

目光如炬的温亭湛断定她有所求,她留下有原因,她一个画灵,无亲无故,什么东西能够让她不惜以身犯险和伊迅做了交易呢?唯一和她有关的就只能是这幅画,也许是这作画人。

“你怎知?”画灵眼神倏地扫到温亭湛的身上,这幅画并没有落款,而颜陂并不是什么特别出名的画家,画灵从来没有想过,温亭湛竟然能够一眼认出来。

温亭湛能够认出来,并不是他多么博学,其实颜陂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画家,他又不精于画道,为了和各种人打交道,他自然是对画有些研究,属于聊起来不会掉链子的那一种。

还得多亏他有个痴迷于画道的好友,古灸对于千古以来所有的画家的作画都是收集了不少,加上他家几代的收藏,应当是没有古灸说不出名字的画家。这位颜陂的画很是有韵味,古灸特意钻研过,并且和温亭湛分享过,还着重说过颜陂之画的特点,温亭湛能够一眼认出来也就不足为奇。

自然,温亭湛不会将这些告诉画灵:“颜先生的画作,观摩过几幅,颜先生传世的画作并不多,这画上也未落款,其实我也有些不确定。”

画灵的目光变得有些恍惚:“其实他的画作很多,但留于世的太少,在他离开之前,他把所有的画作全部烧毁了,那熊熊的大火,烧红了半边天,若非我已经有了灵识,也不能幸免,为了保护自己才沉睡了三百年……”

说着画灵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之中,她并没有对夜摇光和温亭湛倾诉。尽管她面上没有多少表情,可她的眼底闪烁的流光还是出卖了她,那喜悦的,眷恋的,痛苦的,惆怅的,和追忆的都没有逃过夜摇光和温亭湛的眼睛。

闭上眼睛,画灵极力控制住自己浮动的情绪,待到周身的气力都平复下去,她才睁开眼睛:“我是因他而生,为他而生,我只想寻到他,回到他的身边,伊迅答应帮我查。”

“一事不烦二主,你其实并不信他对么?”温亭湛依然能够解读画灵的内心,她并不是出于对夜摇光之前威胁她的话的畏惧,而是她想让温亭湛帮忙。

“他服用了我采来的灵草,从此长生不老,他知道了这件事,很痛苦才会绝然的将所有化作烧毁,转身离去。”画灵说道这里很内疚很伤心。

那时候她刚刚成灵不久,她完全不懂人世间的七情六欲,她陪在他的身边,他知道她的存在,却不害怕,世人不理解他,不欣赏他的画作,她喜欢她欣赏,有一日他问她,若是他老了画不动了,若是他死了不能在作画了,她会不会就消失。

她告诉他她可以修炼,不会消失,但她误以为他还是害怕老去害怕死去,因此她以闭关修炼为由不远千里去摘到灵草,融合了她一半的灵气,给他服下。她以为他会很高兴,却没有想到他大发雷霆,那时候她很委屈,直到她陪着他看着他的爹娘死去,他依然青春未老。

看着他的晚辈老去,他依然相貌如旧,渐渐他的家族发现了不对,他开始了逃亡,每过一段时日他就要换个地方,因为很容易被人发现,看着他这样的颠沛流离,她才知道她给他带来的痛苦……

“这世间没有凡人可以不老,也没有人可以长生。”夜摇光淡淡的扫了画灵一眼,“你给他的长生不老,只是灵草的药性,和你的灵力。颜陂是四百年前的人,你看看你三百年的沉睡不也变得越来越虚弱,四百年他或许早已经不在人世,我希望你能够有这样的认知。”

“不,他身体里有我一半的灵力,我能够感应到他还在。”画灵无神的望着自己摊开的掌心,“只是我太虚弱,我寻不到他的方向……”

第2131章 ;更深的牵扯

“你既然知晓他是因你之故愤然离去,便是寻到了他,他也未必想要见你。”夜摇光觉得这件事,和以往的事情都不同,颜陂对画灵也许有着恨意,虽然时过境迁,也许已经放下,但再度提起,却未必愿意相见。

而且这个人还不好寻,他身上有着画灵一般的灵气,已经超过了凡俗之人的标准,夜摇光就算是起卦也是不准。

“伊迅等人是帮你查到了什么,因此你才答应他替老板与郁文耀调换气运。”温亭湛敏锐的推论。

画灵看了温亭湛一眼,才抬起手,她的手指头很长,原本应该是一双极其漂亮的手,却因为她过分的险些,在微弱的光中显得犹如白骨,淡淡的灵气浮现,一缕青丝浮在她的掌心:“这是他的头发,上面有属于我的气息。”

“能够拿到头发,那人呢?”夜摇光第一反应就是这个,没有见过人如何拿得到头发,拿到了头发,又怎么会留不住人。

“我问过他,他说已经人去无踪。”画灵的目光变得有些冷,很显然她知道伊迅欺骗了她,那么伊迅为什么要欺骗她,索求无度呗,贪得无厌的人尝到了甜头,又握着画灵的弱点,除非他傻,否则他如何会轻易的将这个人交给画灵?

“你现在真是弱的可以。”夜摇光嗤笑,连一个凡人都对付不了。

画灵没有反驳,也没有任何情绪。

温亭湛漆黑幽深的眼眸深沉:“我想知道,伊迅又是如何能够寻到颜陂的?”

“我给了他一块融了我灵气的玉佩,我对他说我要寻颜家的后世恩人,只有这个人才能让玉佩有反应。”画灵将失去和盘托出。

缓缓的点了点头之后,温亭湛又问:“最后一问,给梁邴与郁文耀调换气运,在伊迅提醒你之前,你可有对他说过此举可行?亦或者,是他求你想办法让他侄儿高中,你给出了这个提议?”

“不,是他拿着这缕青丝来寻我。”画灵目光眷恋的望着手上的发丝,“和两个深沉八字,让我施法。”

夜摇光的目光一寒,她立刻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伊迅一个不通相术命理的凡俗之人,他如何知道有对调气运的术法?就算他聪明的猜到了,又怎么可能不来确认,就直接知道需要两个人的生辰八字?

画灵也不笨,她也回味过来,握紧手上的发丝,目光冰冷。

“看来你已经猜到,伊迅背后还有一个人,这个人应当是被你给伊迅布下的阵法而引来。”温亭湛沉着的说道,“也和我的夫人一般,在探查过着宅子之后,知晓了你这个灵修的存在,他对你有企图。因此一步步的引导你犯下罪孽,目的是什么不用我多言。我想颜陂先生是他替伊迅找到,至于他现在为何还没有对你下手……”

顿了顿,温亭湛才接着道:“应当是颜陂先生已经落入了他的手中,他一定已经发现颜陂先生的秘密。比起诛灵,颜陂这个凡人对付起来可就容易多了……”

“我求求你,救救他,只要你能救他,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画灵飞扑过去,跪在夜摇光的面前哀求道,“我可以把逆转的气运改回来,我也可以心甘情愿的融入你的身体里。”

“我的根骨是个修为比你高上百倍的灵修灵脉所滋养,你认为你之于我有何作用?”夜摇光冷着脸,“至于那两个孩子,我可以凭我自己的能力将之调回来。我之所以来寻你,不过是想知道这背后到底牵连多少,不好贸然行动罢了,现如今我已经知晓,你之于我毫无意义。”

“我知道这般说很无耻。”垂下脸,画灵低声道,“灵修的感知力是最强的,你的气息纯净的比我们这些灵修也不差,你是念在我并无伤人之心,想要给我一个机会。若非如此,你早已经在方才就转身离去,毕竟见到了我,你便知道我根本对你构不成威胁,你想要将两个人的气运更改回来轻而易举。”

“我方才的确想要给你一个机会,可听你的事儿我又不愿了,你作为一个灵修,你的私心太重!”夜摇光冷声指责,“你给颜陂灵草灵力,我姑且可以感念你非人修炼而来,你不懂人情世故,一腔执念铸成大错也可以原谅。但你经历了三百多年,这三百多年你纵使被封印在画中,想来辗转不少人之手,你还没有看清人性?莫要告诉我这三百年你所经历的每一个都是纯真良善之辈!”

面对夜摇光的指责,画灵无声的垂下头。

“然而,你再一次为了你的私心,你选择与虎谋皮,明知道伊迅是个怎样丑陋之人,依然想要利用他为你寻人,现如今的局面统统是你自作孽的结果,你说你有何处值得我同情,值得我帮助你?若不给你血淋淋的教训,你永远记不住!”

画灵要报恩可以,哪个穷凶极恶之人还能没有几个大机缘?若非有机缘,这世间也不会有那么多的邪恶。但是画灵却选择错了方式,明明知道伊迅的嘴脸,还要为了自己的私心而不快刀斩乱麻,选择了和伊迅合作,这个大阵引来了窥觊她的人,她让伊迅寻人,人家因为窥觊她,帮伊迅寻来了颜陂,可颜陂不是天生灵体,也算是个半灵体,他既然窥觊灵修,颜陂这样的人落入他手中,不啻于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画灵的咎由自取。

“我知道我错了,可那是邪修,你不能不管,颜陂他……是无辜之人,你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残害……”

“你错了!”夜摇光冷冷的打断画灵,“我能!这一切的事与我无关,这天下邪修妖魔鬼怪有多少?我能全部诛杀?我视若无睹,我见死不救只是我的良知问题,而不是我的责任问题!我没有义务和责任一定要惩奸除恶,一定要做无辜弱小的救赎!”

说完,夜摇光拉着温亭湛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2132章 天伦之乐

“当真不管了?”出了府衙,看着前面拉着他的妻子,温亭湛笑着问。

回头凝了温亭湛一眼:“你明知故问。”

撞见了有人如此卑劣,祸害无辜之人,夜摇光基本是不会不插手。

“这件事我管肯定是要管,说那些话给她听,不过是要试探她一番。”夜摇光冲着温亭湛扬了扬眉。

“试探?”温亭湛装作一副不懂的样子。

夜摇光瞅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她还不知道他的聪慧,她那点心思他会不清楚?

“她的私心太重,为了寻颜陂和伊迅这样的人交易。我们现在将一切摊在她的面前,我甩手离去,我倒要看一看她会不会为了颜陂而再和伊迅背后那人合谋联手。”夜摇光冷哼。

她根本不惧那窥觊画灵之人,似她这样的修为,画灵那微弱的灵气,于她而言只能说聊胜于无,根本没有多少实质的作用。能够看得上画灵的,修为绝对不高。修为到了她这种境界,就算是真的好奇灵修的味道,也不会为画灵费这么多的周折。

“若她执迷不悟呢?”温亭湛好奇一问。

“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她对我是没有多大作用,可用来炼器,用来喂天麟紫灵珠也不错。”夜摇光早就已经想好了,虽然画灵是一股灵气,可她到底已经化了人形,就算对夜摇光有天大的好处,她也是下不了口,总有种吃了一个活人的古怪感。

“师傅师傅,我我我我!”金子倏地从温亭湛的身上跳出来,一脸期待的望着夜摇光。

“有吃的你才这么积极。”夜摇光不屑的扫了它一眼。

“师傅,你冤枉我……”金子不满的嘟囔,只有夜摇光的一个背影。

温亭湛弹了弹肩膀的衣衫,就将金子给挥下去,举步追上了夜摇光。

虽然要试探画灵,不过夜摇光却没有对那背后之人放任不管,不过这个人也不好找,整个应天府还不知道多少修炼者,尽管他现在起了黑心,但从他给画灵下套,才对付画灵的举动上来看,他也未必之前就犯了罪孽,夜摇光也只能交给温亭湛,顺着伊迅去调查。

后日就是中秋佳节,夜摇光倒是希望能够安安生生的渡过这一个佳节,然而天不如人意。

中秋节的前一日,伊迅弄了考前诗会,是为了让考生们临考之前共聚一堂,大家以文会友,并且特意请了温亭湛去。温亭湛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鼓舞士气,他当然要去。

只不过夜摇光听了之后就摇头拨浪鼓:“我还是不去了,那么多学子,大部分定然还是未婚少年郎,便是成了亲的这样盛会也不会拖家带口。伊迅也不会带着妻子去,我一个人多无聊,而且作诗赋词本就不是我的长项,到时候学子们让我赋诗一首,我做不出来岂不是丢了你的脸面?”

说着,夜摇光凑近温亭湛,手捏着他的下巴:“就算你的盛世美颜,也不能让我深陷泥沼,我怕我会忍不住打瞌睡,我就陪着桃桃和叶蓁在院子里玩会儿,你带着荣寻去见见世面。”

虽然这个文会肯定比不上去年百舸争流的文会,可也一定有所不同,荣寻正是需要扩宽眼界的时候,跟着温亭湛去准没有错。

感觉好久没有单独和两个孩子相处,已经一岁半的小家伙,桃桃还是一样的懒,戳一戳才像条虫动一动,不戳就不动。叶蓁已经可以很稳健的自己小跑一段距离,现在夜摇光不会在两个孩子身上系上不同的丝带,也能够一眼区分出来。

倒不是两个孩子长相变了,而是身材变了,叶蓁还是那么均匀,不瘦也不胖,而桃蓁已经肥成了一团小球,小拳头都快是她弟弟两个大,完全不自知,一天天就知道吃吃吃,睡睡睡,要她动一会儿根本是天方夜谭,只能硬拽着,不过她现在开始懂眼色,更不好强迫。

每次让她动,不是寻她爹撒娇,就是找荣寻来向夜摇光求情,最不济连温叶蓁都用上,直接让她弟弟吸引走母亲的注意力,一会儿不看着,就趴在原地不动,早晚养成一头小猪。

“你说我这两个孩子,怎么一点都不像正常的孩子!”夜摇光都忍不住和幼离抱怨。

桃蓁太懒,一点都不像她和温亭湛,他们俩都是勤快人,才一岁半这懒骨头已经没得治。而温叶蓁就太像他爹了,做什么都一板一眼,就好比他现在每日吃了东西,他都会定时定量,去走一圈消食,规律得令无数成年人都汗颜。

“一点乐趣都没有,我决定重新生个正常的!”夜摇光暗暗下决定,这两个家伙都这么大了,如果她现在怀上三胎,明年生的时候他们都快三岁了,而且也不一定现在就能有,明年有,生的时候这两个家伙就三岁半,已经过了可爱的年纪,她又有新的小可爱。

温叶蓁人精的一样的人,他虽然不太懂夜摇光的话,似懂非懂的他立刻就扑了上来,紧紧的抱着母亲,温桃蓁就是个傻大姐,架不住她有个聪明的弟弟,听弟弟的准没错,看着弟弟扑到母亲怀里,她也不瘫了,几个翻滚就轱辘轱辘滚到了夜摇光身边,抱着母亲的胳膊。

夜摇光怎么会懂得两个小魔头的心思,不过软软的两个小家伙不论因为什么原因这么乖巧亲昵,夜摇光的心里都是受用的,一手把一个抱起来,明显感觉到不协调,温桃蓁的体重都快是弟弟的两倍!

“再不动,你就胖得你娘抱不动了!”夜摇光蹭了蹭女儿的小胖脸,又侧头对儿子道,“娘亲给你们两个生个弟弟或者妹妹可好啊?”

“不……”夜摇光纯属逗孩子,却没有想到温叶蓁嘴上不也就算了,脑袋也跟着摇。

夜摇光不由来了兴致:“为何不?弟弟妹妹多可爱,你看姐姐都不陪你玩,有了弟弟妹妹就可以陪你玩了呀。”

“喜欢姐姐。”温叶蓁说着,还拉起温桃蓁胖乎乎的小手。

第2134章 无魂尸

“真是阴毒又贪得无厌!”其实从画灵的事情上,夜摇光就看得出伊迅是个贪得无厌而又格外阴损的小人,“走我们,我们去看一看这两个学子的尸身。”

明天就是中秋节,夜摇光可不想好好的节日过得不顺心。这件事处处透着古怪,那韩靖到底是真死还是假死,只要她亲自去看了就无所遁形,假死药也不能隐藏他的活气。

这件事做的很干净,很利落,两个人的死因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既不会造成学子的恐慌,两个学生的家里人也不能寻书院和官府麻烦,所以伊迅才让韩靖众目睽睽之下杀人,人证这么多,想要闹大完全不可能,也就不会影响秋闱的进度,伊迅也不会被上面追责。

虽然不耻伊迅的为人,但夜摇光不得不承认,伊迅还是有几分脑子。

“你还真没有遇上几个草包。”细数温亭湛这一路行来遇上的对手,还真没有几个是没有手段的,虽然在温亭湛面前有点不够看,却不普通人难对付。

“没有几分本事,哪敢生出野心?”温亭湛反问道。

“也是。”夜摇光认可。

“让小阳和金子守着,我们两去一趟便是。”

温亭湛之所以没有当时就派人来请夜摇光,是因为他带走了金子,伊迅明知道他带了夫人来,还敢这么明目张胆,肯定有所防备,他不能拿他孩子的安危冒险,而且这宅子也没有什么阵法。

“你担心什么?”夜摇光从芥子里把当初在徽州得到的四象图拿出来,这个四象图的好处就在于,走哪里都可以随时迅速且快速的布阵,当然没有精心布置,像徽州的宅院一样大乘期都可以困住,不过对付化神期以下还是有些效果,而且这个阵法就这里到府衙的距离,凭她现在的修为,应该是可以控制住。

再加上金子留在宅子里,有什么不对劲,立刻就能够通知她,她赶回来不过是几个呼吸的事情。这个时候荣寻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有他照顾桃桃和叶蓁,金子和乾阳就可以一心一意的看着宅子。

看到妻子如此信心满满,温亭湛自然是高兴她能够在他困顿的时候,为他解围。

不过正如他们所说伊迅是早有准备,等到温亭湛和夜摇光赶到的时候,伊迅竟然已经在焚尸,而且尸体已经烧了大半。

“伊大人,你这是作何?”温亭湛面色平淡的询问。

伊迅倒是上前不慌不忙的对温亭湛道:“侯爷,下官也是无奈,您看那边,那是肖随雨和韩靖两位学子的父母,他们方才匆忙而来,知道孩子死了之后悲痛欲绝倒是在情理之中,可他们非要跪着求着我答应他们就地将两位学子焚烧,说这是他们家乡的风俗,要在七日之前带着孩子的骨灰回去,才能把孩子引回家……”

夜摇光和温亭湛同时将目光投放到火堆旁边,果然看到各自的旁边都站着一对夫妇,那悲伤的气息完全不似作假,确系他们两人的爹娘。

“本官依稀记得这两人不是同乡,怎么还有两地一样如此闻所未闻的奇特风俗?”温亭湛皱眉问道。

“这下官也不知,温大人不妨去问一问他们吧。”伊迅一脸的无奈,倒是不阻止温亭湛去询问死者的家属。

看他这副自信满满的模样,夜摇光就知道这对父母一定会帮着他说话,夜摇光很好奇到底是什么缘由,让两对父母可以将自己孩子的死等闲视之,去帮一个凶徒说话!

还有就是,伊迅这个举动很明显是害怕她见到了尸身,为什么害怕她见到尸身?难道是韩靖没死,要被他们活活的烧死?

夜摇光举步,才刚刚迈出一步,伊迅便走了过来:“温夫人,下官听说夫人是方外之人,精通奇门遁甲,命理术数,不知可否请温夫人为下官起一卦?”

“伊大人的面相一看就是气运极佳之人,不过却不是本命,而是有高人做法。既然如此,伊大人又何必舍近求远?”夜摇光看着燃烧得极快的火堆,“不过我觉得这尸身上似乎附着不干净之物,伊大人或许不知,若是如此焚尸,必然会形成厉鬼盘旋此地,伊大人还是让我去看看为妥。”

伊迅原本是想要绊住夜摇光,却没有想到夜摇光并不是一般的女人那么好对付,更加不知道夜摇光和温亭湛已经对他怀疑得很深,反倒是被夜摇光堵得不得不退让。如果再阻拦下去,只怕弄巧成拙。

夜摇光并没有靠多近,而是站在一定的距离,之间掐诀,五行之气萦绕而出,穿透了火焰,游走在两具尸身之上,两具尸身并没有丝毫生气,的的确确是死尸。

那么伊迅又是为什么阻拦她呢?

就在夜摇光沉思之际,问清楚情况的温亭湛走过来,低声对她道:“摇摇,他们四人一口咬定是乡俗,毕竟是死者的爹娘,我也不好逼问。不过我看他们四人却一点对彼此的恨意都没有,再如何肖随雨也是被韩靖所杀,而且他们四人距离此地甚远,要赶来实在是不容易,若是他们是自己赶来,那必然是早就知晓自己孩子遇难,才会提前出发,恰好此时赶到。”

“早就知道自己孩子会遇难?”夜摇光脑子里电光一闪。

“阿湛,如果他们是被伊迅所威逼,不可能如此平静,就算再畏惧浑身也应该有愤怒的气息,但我只在他们身上感受到了悲伤的情绪。”夜摇光面色冰冷,“如果我猜的没有错,他们定然被人入了梦,假借这两个孩子托梦给他们,因此他们早就知道孩子要遇难,这是赶来阻止,梦里定然还有我们不知道的说辞,让肖随雨父母不恨韩靖爹娘,这焚尸想来也是梦里所求。所以,他们不是受伊迅胁迫。”

这一下子夜摇光总算是明白为何伊迅要急着焚尸,不是害怕她触碰尸体,而是害怕她知道尸体是空壳,这两个人的魂已经不见,只有动了魂才能够托梦……

第2135章 融鬼母

突然间,夜摇光觉得事情变得不简单起来。

这件事很明显是有修炼者在背后捣鬼,这个修炼者应该就是窥觊画灵的人。原本这个人引诱画灵犯了罪孽才动手,夜摇光还以为他是畏惧天道,可现在她发现她天真了,这世间妄动凡人的魂魄之人,如何能够是畏惧天道之人?

既然已经是妖修,为何行事又这般遮遮掩掩?

“或许,他修为不如你,不敢张扬。”温亭湛为夜摇光解惑。

他们俩没有在府衙久呆,魂儿没有了这种事不易宣扬,且说了除了引起恐慌,也没有半点用处,回来的路上夜摇光一直在沉思。

“那他又敢在我眼皮子底下作恶?”夜摇光觉得不对啊。

“他行这事也不是你来了之后,而是在你来之前。”温亭湛很有耐心的说道,“这次秋闱邀请我也只是礼节性的事儿,以往都不曾有过布政使亲自到考场,毕竟不能抢了学政的风头。我身兼两省,他们怕是更以为我不回来,我既然不来又如何会带着你?”

“那你还来?你这不是抢了学政风头?”夜摇光白了一眼。

“我身份特殊。”温亭湛含笑道。

虽然温亭湛没有具体说,可夜摇光明白。秋闱集聚的是数个省份的考生,温亭湛定然只能在这里任职三年,又身兼两省,这次赴考的学子他管辖的地域内就占了一半。加上他和学政又不是一对一,且又是两江的学政亲自邀请他而来,目的就是因为他在文坛的地位,只要他在这里,对于两江的学子而言,就是一颗定心丸。

另外还有个原因,即便温亭湛不说,夜摇光也知道他是想带她出来走走散散心。

“既如此,他明知不敌我,却依然要背地里为非作歹……”夜摇光言归正传,“那岂不是意味着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这个人在做一件酝酿已久的事情,用人的灵魂,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一点也不想因为她的出现而半途而废。

“人的魂魄可以做些什么?”温亭湛问。

“人的魂魄可比人的身躯有用多了,可以修炼,可以炼器,可以炼丹,甚至可以喂养……”夜摇光说都说不完,对于邪门歪道而言,人的魂魄有多少用处。

“为何他们被控制了魂魄,金子却看不出来?”温亭湛有些纳闷,按照夜摇光的说法,韩靖和肖随雨今日在文会上异样,源自于他们被控制了魂魄。

“人活着的时候,任何都不能控制活人的神魂。”这下换做夜摇光耐心的给温亭湛解释,“任何事物都有第一主体,我们的身躯就是我们灵魂的第一载体也是第一主体,超过我们意志强大的气场只能影响,不能控制。但要影响一个人的神魂,也是需要做法,必须修炼之气直接接触这个人,金子在你身边,没有感觉到,那就意味着他没有控制他们的神魂。”

“你是说今日他们俩没有受控制?”温亭湛觉得不像。

“别急,他们虽然没有被控制神魂,可同样有法子让他们不正常。”夜摇光连忙接着说道,“既然忌惮我,那就应该是有所防备,就如同他不知道我会不会来应天府一样,他也不知道我会不会随你一道去文会,小心为上,所以他选择用他们俩的生辰八字。”

人的生辰八字就是人的密码,在凡人眼里它就是一个纪念日,但在玄学之士眼里它是可以解读一把一生的钥匙,在修炼者眼里它就是可以控制一柄操控生死的屠刀。

这个人应该是早早的从伊迅那里得到了肖随雨和韩靖的生辰八字,今日他可以在很远的地方主导这一场杀伐和自杀。

“生辰八字并不是那般容易得到……”温亭湛陷入了沉思,就算伊迅是应天府尹,这两个人的户籍也不再应天府,伊迅要查他们俩的生辰八字很难,“是韩靖。”

夜摇光点了点头认可。

按照今日发生的种种来看,韩靖应该是遭到了伊迅的欺骗,在伊迅给他的版本里他可以杀了肖随雨,然后再假死金蝉脱壳。肖随雨的生辰八字应该是他想办法弄到,他们是同门师兄弟,知道得也更多,下手的机会也比别人多。

“现下,摇摇要如何去寻他们俩的魂?”温亭湛又问。

“举凡要用灵魂敢大事之人,绝不是一两个鬼魂就能,既然他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候,阴魂应该所差无几,聚集大量阴魂的地方必然阴气萦绕。”不过对方既然防着她,那就未必没有准备,“可惜阴珠没有了,天麟又在沉眠,否则它们一定能够有所感应。”

“魅魉不可以么?”温亭湛记得魅魉也是一种阴气,只不过是至纯的阴气。

“勉强试一试吧。”魅魉虽然是阴气,但它和阴魂之气又有所不同,肯定没有阴珠和天麟更敏感,不过夜摇光现在手里也没有比魅魉更适合的了,“等晚间。”

虽然两个人的魂魄已经被带走,但再急这种要用阴魂的事情白日里至阳之气浓郁的时候也是不成,只有等到夜里他行动了,反而更容易暴露。

然而,夜摇光夜里不但派金子保护着魅魉出去了,她自己也是元神出窍去寻,分别两个方向将整个应天府绕了一圈,愣是没有半点不同。若非这一圈绕下来,夜摇光一个魂体都没有遇上,夜摇光都要怀疑这个人已经离了应天府。

但应天府太干净,干净的已经不正常,这种不正常在于这些孤魂野鬼已经被有心人全部抓走,可偏偏夜摇光不死心的又找了一圈还是无果,不过等她元神回体的时候,却看到屋子里等候已久,许久未见的焦铃儿。

焦铃儿作为铃族的掌门,称之为阳间的鬼差,她的到来必然是与阴魂有关。

果然,她一看到夜摇光睁开眼睛,就奔上来焦急的请求道:“摇光,有人要于明日月圆之际,在应天府融成鬼母,这次你一定要帮我。”

第2136章 血月日

“融成鬼母?”夜摇光错愕,“鬼母也可以融成?”

“和万鬼,成鬼母。”焦铃儿凝重的颔首,“鬼母即万鬼之母,只需要一万只鬼魂在八月十五月圆之夜融成,便能形成鬼母。”

“万鬼?”夜摇光看了看温亭湛,“你告诉我你们铃族有一万只鬼么?”

一万只鬼齐聚,天地都要变色好吧,就算一只厉鬼都没有,那厚重的阴气,她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她就不不相信这是还有什么法宝能遮掩一万只鬼的阴气。

“他不需要一万只鬼,他只需要九十九只怨魂。”焦铃儿偏头看着高悬已经很满很圆的月亮,“明日将会是百年一遇的血月日。”

“血月日?”夜摇光面色一变,她抬起头看着星象,伸出手指推算。

而后回首对温亭湛点头,对于普通人而言,血月只是一个不牵扯任何能量转换的天文现象,自然在封建的古代人看来,也许会有不好的联想,不得不说这也是敏锐的。

血月虽然没有什么能量转换,当它把阴阳的平衡短暂的打破,在血月升起的那一段是,阴气和煞气是极重的,这些阴煞之气因为纯净因而对凡人产生不了磁场的干扰,但融合到鬼魅的身体里,那绝对是灭顶之灾。

夜摇光对鬼魂一道其实涉猎不深,她作为一个正统的修炼者,只需要能够超度就行,但焦铃儿不会拿这种事情来和她说笑,若当真只是九十九只怨魂,找一个能够全部容纳的法器,就能够遮掩过去,她没有寻到也实属正常。

“你可知晓这人在何处?”夜摇光觉得焦铃儿口中的那个人和带走肖随雨两人魂魄的人,就算不是同一个,也必然有所关系,否则两方势力抢一个地方的孤魂野鬼,早就已经打起来。

“铃族的族人察觉这一带有异,便知会我,我追到应天府,正好撞上了有人擒拿怨魂,我们俩交了手,他亲口对我说他明日月圆之际要融成鬼母,让我等着他带着鬼母到铃族寻我。”焦铃儿面上有些焦急之色,“后来他不愿与我纠缠,不知使了什么邪术,眨眼就消失不见,我顺着他气息消失的轨迹追到了距离此地十里之外的郊外,他就消失不见。到了下方的镇上听人谈起正值秋闱期间,这才明睿候亲自来了应天府,我想你们夫妻形影不离,也许你也在。”

“连你也寻不到他?”夜摇光实在是怪异,竟然连焦铃儿都不行。

“我用了摇铃,按理说摇铃与鬼魂相契,便是有什么法宝阻隔,也应该有些感知力,可一点反应也没有。”焦铃儿正是因此才心里焦急,毕竟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她有种预感。

白日里那人一定不会行事,而在夜里她的摇铃都感知不到,那么在白日就不更,所以明日是没有用,那他们的时间就只剩下天亮之前,和明夜血月出现之前。

“这凡事都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既然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总不能不寻个让他更容易成功的宝地吧?”温亭湛听完之后,给她们重新寻一个突破口。

“极阴之地!”夜摇光和焦铃儿几乎同时反应过来。

焦铃儿就要往外面走,却被夜摇光拉住:“你现在去肯定也寻不到,这个人极其的狡诈,虽然他非极阴之地不可,但又不是今日融魂,他岂会这般早早的去坐以待毙?”

“那我也得先去把极阴之地寻到,我再在那里瞪着他。”焦铃儿眼底沉静一片。

“不急于一时,你需要好好歇息一番,就在这里休息一夜,明日白天你我有一整日的时间,我们分头行动,看看这应天府到底有多少极阴之地。”白日里极阴之地还是极阴之地,且有着阴阳排斥之力,寻起来还更方便。

焦铃儿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听从了夜摇光的安排。

“摇摇,你在想什么?”回到屋子里,夜摇光沐浴之后,就坐在床榻边出神,温亭湛一身清爽走出来,坐在她的身边低声询问。

“我觉得这件事有些怪异。”那人看似修为不高,也不是焦铃儿的对手,但却敢做这种阴损歹毒之事,也不怕不成功遭到反噬,自己也成了祭品么?“我总觉得什么地方我考虑疏漏了,心里有些隐隐不安,这才拦下焦铃儿,让她不要贸然行动。”

“既然你心中不安,那便请长延师兄他们来一趟,让你多些底气。”温亭湛握住夜摇光的肩膀。

“也只能如此,但愿师兄他能够明夜之前赶到。”夜摇光虽然有些不好意思,这才麻烦长延他们没有多久,又要寻他们,但她也不能因为这点脸皮就置身死于不顾,实在是这件事处处透着邪门,看似小打小闹,却又莫名让夜摇光觉得来势汹汹。

“你若担心有个万一,不如你用传音符寻长延师兄,我让小乖乖送一份信给陌大哥,总不能都被事情给绊住。”想到上次长延就是因为突发状况不能及时赶来,若非元奕,差一点夜摇光就出了意外。

“不要麻烦陌大哥了,那小岛上的锡杖险些破土而出,九陌宗倾力重新将之压制住,肯定伤了元气,此时九陌宗正是缺人的时候。”夜摇光看陌钦那么行色匆匆的赶回去,没过几日就传了信,好在陌钦也很快回了信,言明了九陌宗发生的事情,所以这一次夜摇光不想再给九陌宗添乱。

但温亭湛的提议她倒是觉得应该有备无患:“这里距离蜀山派最近,蜀山派欠了我们不少人情,阿湛你写一封信将这里的事情写明,让小乖乖现在飞往蜀山派,传给伍跃长老。”

就不要劳动祯清真君他们,大乘期的长老在,应该不会出大乱子,而且这件事说清楚了,伍跃自己也会拿捏分寸。蜀山派人有多,只要有心就不可能来不了人。

安排好了之后,夜摇光心里也安定了一点,她这才放心的歇下,明日还要去寻极阴之地。

第2137章 血煞结界

知道焦铃儿心急,毕竟这鬼母若真的融成了,对于铃族而言是极大的威胁。他想要壮大鬼母,就不得不继续吞噬鬼魂。而这世间除了散布在各地的游魂之外,就必然是铃族鬼魂最多,也是最为凶狠,尤其是摇铃之中的鬼魂,当铃族也满足不了他,他就该制造冤魂。

就如同寻常人以食物制作美食充饥一个道理,只不过他们的食物是人。

因而,夜摇光便一大早就和焦铃儿一人南北朝向从焦铃儿追踪人丢失的地方开始搜索。

应天府这么大一块地儿,阴气聚集之地并不少,但是能够形成极阴之地的还真只有一个,夜摇光和焦铃儿寻了一圈。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追踪在焦铃儿追人追丢的地方五里之地寻到了这个地方。

“此地不但是极阴之地,且地厚势高。”夜摇光取出罗盘定了定方位,望着天空道,“子时此地正好与月直对。”

这根本是融鬼母的不二之地。

“我守在这里,我知道你还有许多事,你去安排吧。”焦铃儿寻到了位置,心里也就平静了不少,选了个地方盘膝而坐,对夜摇光笑着道。

夜摇光的确还有事,不过她不敢大意,不放心把焦铃儿一个人留下,思来想去她决定把金子留下来,有个什么万一,她也能够第一时间知道。

回到府宅的时候是正午时分,蜀山派的伍跃长老已经亲自来了,正在和温亭湛说着话。夜摇光心里终于有了些底,高兴感激的迎了上去:“伍长老实在是过意不去,让你跑一趟。”

九陌宗人手不够,其实蜀山派也好不到哪里去,九婴一战耗尽了祯清祯源两位真君的修为,想必他们两都在闭关,渡劫期巅峰要恢复修为那可不是三两日的工夫,加上蜀山派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两股势力又重新合二为一,伍旭当初的事情他们内部肯定还要争辩调查,这个时候伍跃能够亲自来,而且来的如此之快,夜摇光真的很感激。

“温夫人无需客气,不提温夫人与温大人对蜀山派的恩情,对我们伍家的恩情。便单说这融鬼母作孽之事,我们这些修炼之人听闻之后,岂能坐视不理?”伍跃很好说话,“再则九婴一事已经过去数月,蜀山派也已经风平浪静开始休养生息,老夫也许久没有来过世俗,今日走一遭,才发现世事变幻,实在是一眼万年。”

“伍长老若是对想看一看,晚些时候让外子陪您出去走走。”夜摇光便提议道。

谁知伍跃笑着摆了摆手:“避世太久,已经不知如何与人相处,以免惹来事端,我还在留在这里歇息片刻,晚间随温夫人一道去寻那妖道。”

“那我让人带长老去歇息。”夜摇光便让卫荆进来,带着伍跃去准备好的空房间。

既然伍跃已经先赶来,夜摇光就重新传音给长延,让他不用赶来,缘生观因为不广招弟子,加上入缘生观的弟子必须要断了尘缘,不得结道侣,人丁一直不旺,稍微有点突发状况,就会脱不开生,其实若非夜摇光的缘故,他们也没有那么多的事情。

正好长延还未启程,知道伍旭已经来了,也就问清楚了情况,觉得不需要他来了就听了夜摇光的话,决定不来了,但还是叮嘱夜摇光当心。

下午的时候夜摇光也没有闲着,她把她那简易的四象阵给加固一下,宅子里就乾阳,夜摇光很是不放心,毕竟荣寻和她一双儿女,温亭湛他们都在这里,如果对方不止一个人,他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不是挖她的心肝脾肺?

“摇摇,你已经布置得很周详,别再眉头深锁。”温亭湛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夜摇光,她焦躁得就好似热锅上的蚂蚁,又好似一个孩子第一次离开自己的无助母亲,左思右想就怕有什么疏漏。

“阿湛,你一定要当心些,我莫名的心慌。”夜摇光也不知道怎么来形容她那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

总觉得也许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一样,但是她仔细的想了想,又想不到不妥当的地方,明明正午的时候伍跃长老来的时候她的心安定不已,可这会儿随着天渐渐被夜色覆盖,她也变得越发不能平静。

一再确认没有任何问题之后,夜摇光才和伍跃去了寻找到的极阴之地,当他们赶到的时候,圆月明亮却没有丝毫血色,洒在山坡上,却没有照到极阴之地,焦铃儿还是她离开时的盘膝而坐姿势,闭着眼睛仿佛已经入定,而金子也蹲在它的一旁。

“铃儿,金子!”夜摇光喊了一声,正要掠过去与他们汇合,却发现他们没有半点反应。

“温夫人!”伍跃也察觉到了异样,他指尖手诀变动,五行之气如同一层细密的网覆盖下去,而后前方腾升起一缕缕飘浮的血丝,血丝宛如游鱼在一层血色的屏障之中游动。

“这是……”夜摇光惊愕,她完全感觉不到任何阵法的牵引力,这里应该没有任何阵法才对,可眼前这又是怎么回事?

夜摇光立刻通过神识与金子联系,却发现金子明明近在咫尺,他们却无法神识相连。任何阵法都不可能切断本命相连的神识,所以这里不是阵法。

“是结界。”伍跃到底见多识广,一眼就分辨出来。

“结界!”夜摇光瞬间浑身防备,结界只有渡劫期才能够施展。

“这是血煞结界。”看着满身防备的夜摇光,伍跃解释,“并不是用的力量结出来,而是术法催动地下的血气,这地下是个屠杀场,所以形成了极阴之地,而血气被封存,此刻激发出来形成了结界。”

“她看不见,也感受不到么?”夜摇光望着闭眼如雕像的焦铃儿。

“在血煞结界之中入定,必然会陷入血煞幻境,她被困住了。”伍跃面色有些凝重,抬眼看了一眼月亮依然晧洁莹白,“施术之人早有准备,这是想要偷天换日,用铃族族长成为怨魂的载体,成为活鬼母。”

第2138章 破开结界

“为何,为何我们丝毫不曾察觉。”夜摇光没有想到事情竟然演变成这样。

焦铃儿和她寻到这里之前,这里应该就已经设好了险境,可当时她们包括金子在内都感应到了极重的阴气,完全没有丝毫的血煞之气。要形成血煞,那得多少血?他们竟然完全没有闻到丝毫的血气。

这才导致焦铃儿陷入了这样的危局,焦铃儿是全阴之体,因此成为了铃族的掌门,这样的体质如果成了活鬼母,夜摇光完全不敢想象会是什么模样,如果他真的把焦铃儿迫成了鬼母,那她是不是要把焦铃儿给……

尽管她和焦铃儿不常联系,但他们相识了十五年,从杜家村老宅到今日,若非没有焦铃儿的牵扯,冥曦当日在玉皇殿也不会帮她,她也不可能和冥曦结识。要让她动手杀了焦铃儿,实在是太残忍,可若是不杀……

“这里是极阴之地,阴煞之气将血煞之气遮盖,且他既然早就寻到了此地,必然是做了手脚将血气遮掩,等闲难以察觉,看来他是冲着铃族而来。”这是处心积虑的要让铃族的族长成为鬼母。

这世间还有比以驱鬼为己任的铃族族长沦为万鬼之母更讽刺的事情?这事儿一旦传出去,整个铃族都要成为众矢之的,至少百年之内无颜在出现在众人面前,这是要逼退铃族。

就是不知这是铃族的私人恩怨,还是有意图不轨之人要利用鬼魂行更恶毒之事,先将铃族这个绊脚石搬开,不论是那一种,已经到了融鬼母的地步,任何修炼宗门都不能坐视不管。

“伍长老,这血煞结界要如何破解?”夜摇光对于结界这方面,都是她无法触碰的高度,她完全不懂。

“任何结界,便是真君的气力结界,也有个结口,只不过真君气力的结界结口便是本人,而这种天地气力结出来的结界结口便在血煞之气始发之处,寻到就能够将之破开。”伍跃对夜摇光解释的同时,他的目光不离开结界,这个结界轻易就被他激发出来,施术之人的修为应该不会太高,寻到结口冲进去并不难。

难得是里面的血煞之气到底有多少无法估测,若是高出了他能够抵抗的程度,他也极有可能陷入魔障,届时不但救不出铃族族长,而且还会沦为铃族族长成为鬼母的活祭品。

不过就算有种种不确定因素,伍跃也没有告诉夜摇光,而是和夜摇光一块寻找结口,夜摇光将魅魉放出来,还不能魅魉嚎叫她就沉声道:“克制一下你那点洁癖,金子和焦姑娘的性命容不得耽搁,你早些帮我们把结口寻出来。”

夜摇光手里没有了阴珠,行事自然没有以前那么顺手,不过魅魉也应该是能够感应到,只不过魅魉对于阴气的洁癖实在是太严重,它把鬼当做不干净之物,拒绝承认他们是同类,沾了血的更是唯恐避之不及。

魅魉在半空之中抖了抖,表达它不情不愿,最后还是扭扭捏捏的绕着血煞结界寻了一圈。最终在最左边停留了片刻:“六尺以下。”

说完,一刻都不想多待,瞬间溜回了夜摇光的芥子里。

夜摇光真是无语,她觉得如果她的芥子里有个水池,这厮估摸着就一头扎进水池里,看到伍跃要动手,夜摇光几步上前:“伍长老这就交给我吧,我知道长老定是不放心让我破如结界,这结界之中也不知道有多少未知之数,长老还是保存实力为上。”

夜摇光倒不是活捡着简单的抢,而是这个结界她是真的完全一无所知,只能在外面守着,做她能够力所能及的事情,不要她逞强进去她们两都栽在里面,到时候还得让伍跃就两个人。

伍跃也没有和夜摇光争,含笑退到一边。

双掌轻轻的抬起,五行之气聚拢于掌心,五指柔柔的绽开,指尖变幻,两股五行之气合并成为一柄无形的气流之剑,夜摇光手诀往下一压,那柄长约六尺的长剑,就这样没入了地下,直到全部被吞没,夜摇光双臂豁然拉开,五行之气排开,血气流转的结界突然一阵震动强势的将土地裂开。

裂开的土地冲出一股血腥之气,夜摇光屏气凝神,继续催动五行之气,顺着结口那无形气流形成的结界开始龟裂,不过阻力极其的大,夜摇光高喝一声,双手用力一拉,宛如在虚空之中撕裂了野兽一般,结界像大门一般打开。

“温夫人撑着片刻,老夫去救人。”伍跃一个闪身从裂开的结界口飞跃进去。他希望夜摇光能够支撑久一点,这样结界没有封闭,血煞之气会外溢,对他也好对焦铃儿的伤害都会大大的降低。

撑住这个结界的开口,夜摇光觉得很费力,但按照她自己的推算应该能够坚持小半个时辰,看着在结界之中如魅影一般时隐时现,却有条不紊前进的伍跃,如果不出意外,应该不出一刻钟伍跃就能够将焦铃儿带出来才是。

至今还没有看到布阵,融鬼母之人,夜摇光也是时刻紧绷着心神,直到伍跃成功走到焦铃儿的面前,他喊了焦铃儿两声,焦铃儿也没有半点反应,就在伍跃伸手抓住焦铃儿的胳膊之际,焦铃儿倏地睁开了眼睛,她偏黑的眼瞳暗红色的光芒迸发出来,可怕的竖瞳令人心惊肉跳,反手就是一掌朝着伍跃挥来。

伍跃心中应该早有防备,反应迅速的身子一个翻越,顺达一掌打在焦铃儿的后劲,却惊愕的发现他这一击竟然没有将焦铃儿给打晕。

撑着结界大门的夜摇光,正打算喊焦铃儿之际,她的身后响起了一道声音:“你以为,就凭你们二人,就能够将她带走么?”

这个人竟然像鬼魅一样冒出来,夜摇光都没有察觉,好在感觉到他的气息之后,夜摇光知道他的修为没有她高,劲风从身后袭来,夜摇光却纹丝不动,仿若未觉。

第2139章 被困,血月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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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股劲道下一瞬间就要打在她的后背之际,夜摇光目光一冷,她双手保持着撑开结界的动作不变,身子不可思议柔软的一折,如同一个转盘一转,避开这一击的同时神识一动。

结界一打开,她和金子就不再被阻挠,神识自然是可以相连,金子也陷入了血煞的幻境之中,不同的是她可以将金子拉回来,而焦铃儿的神识不受任何影响。

在后面的偷袭者一击不中,还想出手第二击对付夜摇光之际,金色的流光从结界之中冲出来,金子那双腿在踢在来人心口之上时瞬间变大数倍,那一击直接将偷袭者踢到远远的地面之中,砸出一个巨大的坑,这人侧身就是一口鲜血吐出来。

金子急追而上,想要趁热打铁把这个人给拿下,却发现那人竟然原地凭空消失了,它的一脚跺在了泥土里,金子的眼底划过疑色,它敏锐的注视着四面八方,没有波动也没有气息。

“别找了,他施展的是土遁术,且他应该是五行全土之人,他的气息已经融入到土地之中,你闻不到实在是正常。”夜摇光面色微冷。

这下她总算是明白,他是如何将血气给遮盖,他用的他自己,他的气息和土地将血气压在中间,不让其外溢,她和焦铃儿在这里就只能闻到属于土的气息。就好比现在,他明明吐了血,身上有血气,但他依然可以利用自己和土地契合的气息遮掩住,让金子寻不到他的方向。

“师傅,伍跃长老遇到了麻烦。”金子不再理会那被它重伤,已经不知道遁到什么地方的人,而是走到夜摇光的身旁,看着结界之中,和焦铃儿激战的伍跃。

伍跃的修为要高出焦铃儿许多,焦铃儿的修为连夜摇光都比不上,可她现在陷入了血煞幻境之中,激发了魔性也就是力量的叠加,当然这也比不上伍跃。可坏就坏在,伍跃现在还不想对焦铃儿下杀手,焦铃儿只是陷入血煞幻境,还没有成为鬼母。焦铃儿则不同,她在血煞幻境之中,完全没有自主的意思,她看到的一切,感受到的一切力量,都是神识幻境之中阻挠她突围的恶势力,下手是拼劲全力且毫不留情。

最关键的一点则是,焦铃儿陷入血煞幻境之中,血煞对她来说就是一种令她想要亲近的气息,她在结界里已经开始吸纳血气,这些血气涌入她的体内,会将她的戾气激发到最大,下手就会越发的狠辣,这才把伍跃缠的不好下手。

金子纵然看出了伍跃的困境,但它也不敢进去,因为它方才在结界之中陷入过幻境,在此进去也很难逃幻境,要保持清晰必须要靠夜摇光,关键是现在还潜伏着一个人,如果夜摇光再分神牵动着它,那么被偷袭的可能性太高,毕竟对方特殊的五行,在这里占了地利,这也是为何方才他出现的时候,夜摇光毫无感觉的原因之一。

“师傅,要不换我来撑着结界?”金子提议道。

结界必须撑着,这样血气才能够有个突破口,伍跃才能够保持着足够的清醒,焦铃儿也才能够不完全被吞噬,若是夜摇光撑着它必须留在这里护着夜摇光,可换了它夜摇光就不必留守,它是身后之体,自然有不破罡气护体,且不消耗修为,如果夜摇光用五行之气护体,她修为消耗就太大了。唯一的弊端,就是它修为不如夜摇光,只怕撑不了多久。

夜摇光在心里衡量了片刻之后,看了看和焦铃儿对阵,因为不能伤害焦铃儿又打不晕焦铃儿的伍跃已经处于下风,夜摇光点了点头,无论如何她得先和伍跃把焦铃儿弄出这个结界。

金子立刻运气顶住了结界的裂口,从夜摇光的手中接过这个撕裂口,而后瞬间一圈圈金色的光芒形成了一个光球将自己的包裹,夜摇光一掠飞入结界之中:“撑不住了,立刻喊我。”

这结界在外面什么都看不到,但一进入里面那血煞之气就十分的密集,密集的稍有不慎触碰到,就会产生强烈的幻觉,就好似吸血虫一般,吸住了就不会松口。夜摇光小心翼翼的迅速的避开。

眼看着焦铃儿突然一个纵身而起,如球一般朝着伍跃撞过去,伍跃急速的后退,焦铃儿用自己凝聚的这股力道实在是太过于雄厚,如果伍跃接住必然被撞得重伤,可伍跃要将之打开,只怕要把焦铃儿致残,因此伍跃不断的后退,应该是在想对策,可他都退到了结界的边缘,撞上了结界的屏障,依然没有想到该如何。

夜摇光顾不得自己周身凝聚的血气,神丝长绫携带着厚重的气流飞击而出,在伍跃已经运足气力,在焦铃儿撞上伍跃的前一瞬,紧紧的勒住了焦铃儿的腰身,饶是如此焦铃儿的气力还是将她往前拖了几步,夜摇光运足气才顿住了脚步,这时候数到血气如利剑飞射而来。

拽着神丝长绫,夜摇光迅速的飞旋着身子,眼角余光捕捉到一束红光飞射而来,夜摇光正要飞掠而过,神丝长绫那一段焦铃儿一拉,夜摇光身子一滞,那一缕血气如针一般扎入夜摇光的体内,夜摇光顿觉脑袋一阵昏沉,她当机立断用了五行神针扎入体内,封住了血气入肺腑这才又清醒过来,见此有效,夜摇光目光一锐,另外四根五行针出现在她的指尖。

她拽着神丝长绫的手一用力,运足了五行之气,将焦铃儿强势不容抗拒的拉到近前,一个纵身翻越而起,躲过再度飞袭而来的血气之时,凌空越过焦铃儿头顶之时,四根五行神针扎入焦铃儿身体里。

焦铃儿的身子一僵,夜摇光飘然落地时,就伸手扶住了倾倒的她。

就在这时,夜摇光感觉气息一阵凝滞,听到金子的高喊:“师傅,血月,血月来了!”

夜摇光和靠过来的伍跃同时抬起头,果然皎洁的皓月染上了血色,而砰然一声结界将金子弹飞出去,结界自动闭合,急速飞掠出去的夜摇光慢了伍跃一步,恰好和焦铃儿被锁在了结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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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0章 铃族的恩怨

伍跃转身就看到夜摇光被困在结界里,抬眼月亮正在一寸寸的变红,却没有完全变红,伍跃迅速的双手结印,雄厚的五行之气注入结界口,而这一次下方的土地宛如多了铜墙铁壁,根本劈不开。

“怎么会如此?”夜摇光明明记得方才她劈开结界的结口很容易,伍跃修为还比她高,怎么会纹丝不动

放下昏迷过去的焦铃儿,夜摇光隔着结界的屏障,和伍跃同时运气,试图从内劈开结口,可惜她的五行之气击在地面之上,就好似凡人踢在了铁板之上,不但丝毫没有没入土地,反而将她的力量反弹回来,若非她看到伍跃出手在前,有所保留,这才只是被反弹之力掀倒在地,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站起身,夜摇光眉头深锁的看着外面的伍跃费力得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但指尖的五行之气才刺入地面一半,绝对达不到三尺距离。所以她方才觉得结口变得僵硬无比,一定不是她在结界之内的原因。

抬眼就看到金子隔着结界对她手舞足蹈,指了指结界,又指了指结界口,最后指了指渐渐变成红色的月亮,隔着结界,夜摇光和金子无法神识相通,但夜摇光却能够明白金子的意思。

它是再告诉她,这是天地之气形成的结界,结口原本是血煞之气喷薄之处,当血月降临,气力就会加固,待到血月之光照到了这个结界之上,结口就会由血煞之气喷薄的地方便成为血月,到时候谁能够撼动高悬九天的月亮?

夜摇光想要从结界之中出来,就只能等到血月过去,这一个时辰,在血月笼罩的血煞结界内,就算是渡劫期巅峰也忍受不了这种折磨,夜摇光可没有这个信心。

她的目光看着一寸寸笼罩而来的月光,在夜黑之中,宛如从地狱之中爬过来的白骨爪,尖锐蕴含着死亡的气息,一旦被它触碰,顷刻间尸骨成为血水一般可怖。

现如今她完全处于了被动,根本没有任何应对之策,只能等待伍跃在月光笼罩到这里之前,结界口还没有转换之前,伍跃能够打开这里。

“别做梦了,你出不去。”那一道声音再次响起,夜摇光转身终于看清楚了方才在外面偷袭她的人,是个清清瘦瘦的男子,他的脸色苍白的不像活人。

夜摇光没有想到土遁术,竟然能够让他利用脚下的土从结界里来去自如,这结界虽然是他催发,但乃是不受他控制的血气,他无法操控这个结界。当然,夜摇光也不相信他是留下来体验一下血月下的血煞之气是什么滋味,他会出现在这里,只能证明他有本事出去。

“你到底是什么人?”夜摇光紧盯着对方,眼里满是审视,这个人她不认识。

“哈哈哈哈,你不识得我,不过她认识我。”男子目光落在躺在一边的焦铃儿身上,“这本来是我和她的恩怨,你非要掺和进来,就算丢了性命你也只能怪你多管闲事。”

“你与她有何恩怨我不知,你们之间到底孰是孰非我也不想知,但凡是都有个度,你就算是再恨她,阳谋阴谋都无所谓,她若是死在你手里是她技不如人,可你却想把她变成鬼母,你想让她亲手毁掉铃族,你又可曾想过,鬼母一出这世间多少无辜要葬身?”夜摇光最恨,那种被仇恨扭曲心灵,成为仇恨的努力,认为自己做任何事都是理所当然的人。

不过是寻了个借口来宣泄自己内心最大的丑陋。

“他们的生死与我何干?”对方冷漠的回答夜摇光,“你把她交给我,我放你出去,你别管我们铃族之事。”

“原来你也是铃族之人。”夜摇光这才相信,这的确是铃族内部的事情,要换做平常事她可以不插手,但现在关乎焦铃儿的生死,关乎着一个鬼母的诞生,她不可能为了这一点活命的机会,就将朋友的性命送出去做交换,更不可能为了逃命就坐视为祸苍山的鬼母问世。

“你想要要她,便来去啊。”

“多管闲事!”夜摇光的态度惹怒了对方。

就见对方袖袍一翻,结界里面涌动飘浮的血气就如同一拍尖锐的利剑朝着夜摇光飞来。

夜摇光旋身迅速的躲过,脚还没有停下,地面上一股力量将土地都拱起来,迅速的朝着她奔来,夜摇光只得一个纵身躲开,却没有想到她纵身而起的时候,那人迅猛的在地面上一个拐弯,就朝着一旁的焦铃儿而去。

余光瞥见了那人转向,夜摇光的身子在半空之中,在一缕缕血气之中一拧,迅速一跃而来,在男子抓住焦铃儿肩膀的前一刻一掌朝着他挥过去,男子反应也是迅速,反身一掌接下夜摇光的掌风,可惜他的修为没有夜摇光高,夜摇光这一掌又是下了狠手,他瞬间被强劲的力量打飞出去,砸落在了结界之上,恰好就是结口的位置。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这一撞助了伍跃一臂之力,伍跃的气力全部没入地下,扎入血气喷涌的地方,他一声高喝,拼尽了全力将来开双臂,那厚厚的屏障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却没有拉开,夜摇光心里升起了一点希望,却看到伍跃的身体里五行之气已经出现了枯竭的前兆,而结界口只被拉开了一条细缝。

视线扫了一眼趴在地上的男子,夜摇光正要追上去,那男子又用他的土遁术消失不见。夜摇光也就收回了脚步,她转头看着被她用神丝长绫裹住的焦铃儿,就算对方会土遁术,也休想不声不响的将焦铃儿带走,只不过她却知道伍跃是打不开结界。

这么小的缝隙,她只能舍了肉身,元神飞出去,焦铃儿也带不出去。血月笼罩这里会有足足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足够焦铃儿被融成鬼母,她若是留下了阻止也许还有转机。

抬眼看了看即将奔来的月光,夜摇光果断的将魅魉从伍跃尽全力拉到极致的口扔出去。

第2141章 血骨人

趁着结界还没有合拢,夜摇光迅速的对着魅魉高喊:“血月,是你的机会!”

“伍长老,收手吧。”金子抓住被夜摇光扔出来的魅魉,它懂得夜摇光的意思。

伍跃其实也已经到了极限,他打不来这个结界了,而且马上血月就笼罩下来,他若再不收手,只怕到时候他会精血耗干而亡,若是换做旁人他早就收手了,但里面是夜摇光,夜摇光为了他们蜀山派在对付九婴的时候,也是不顾生死,他这个时候又岂能不坚持到最后。

现如今既然夜摇光是这个意思,他也就没有必要凭白搭上一条性命。

“伍长老,多谢你。”夜摇光对伍跃感激一笑。

“老夫惭愧。”伍跃愧疚的收了手。

“你当真是不怕死么?”结界合拢,铃族那男子再度出现,站得距离夜摇光老远,嘲弄的看着夜摇光。

“谁死还不一定。”夜摇光冷笑,既然她敢留下,她就还有些底气。

“不自量力。”对方讥诮的扫了她一眼,顿时盘腿而坐。

就在他盘膝而坐的同时,他浑身一股神秘的气息涌动,旋即夜摇光就看到他的周身血气一缕缕的从他的身体里涌出来,随着这些血气涌出,他的脸更加的苍白。

夜摇光完全看不明白他这是在做什么,血气不断的溢出,而他的身体也一点点的在变化,仿佛被抽干了精血的驱壳,肌肤一点点干枯皮皱,头发一缕缕的变得枯萎。随着他身体里大量的血气本涌出来,四周的血气仿佛受到了召唤,纷纷朝着他奔涌而去。

忽然间,夜摇光觉得自己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挣扎,乱撞。

看着结界内的血气全部朝着一个地方汇聚,夜摇光想起了方才她被一缕血气击入身体里,低头一看果然是她扎下五行神针的地方。耳边传来低吟声,扭头就看到卷缩成一团的焦铃儿,她的身体里被夜摇光扎了四根针的地方不断的突突往上跳动,宛如肌肤底下有活物。

焦铃儿吸纳的血气不知道有多少,她身体里只有一缕尚且这般难以应付,夜摇光感受着体内的血气还在疯狂的扭动,侧首看向那不知使了什么邪术的人,却惊骇的发现那人已经成了一具白骨,更让夜摇光的惊骇的竟然是,那么多血气还在往他成了白骨的身体涌,那些血气都浸透他的骨头里,白森森的骨头就像天上的月一般一寸寸变成了血红色。

而这个时候,原本不会这么快就笼罩下来的血月一下子就笼罩下来,夜摇光心一沉,身体里的血气还在乱撞,已经准备好将之逼出来的夜摇光不敢动了,她觉得这一缕血气放出来,会带着她全身的血气止不住的奔涌出来,最后她也会变成那人一样的白骨。

可随着那具白骨人变成了血骨人,夜摇光越发控制不住这一缕血气的奔腾,转头看着张嘴痛苦的嚎叫的焦铃儿,血气没有从她的嘴里散出来,就证实了夜摇光的猜想,这是要吸他们两的血气,血气必须要伤口才能流出来……

一念至此,就看到焦铃儿痛的伸出手指要抓自己,夜摇光连忙阻止,然后用神丝长绫将她从头到尾裹成了一个粽子,任由她低吼也动弹不得。

忽而,一道满是血腥之气的罡气袭来,夜摇顿觉背脊一凉,她的身体本能反应往下一矮,旋即顺着地面迅速的一滚,等她停住的时候,血色的五道锋锐的寒芒朝着她扑来,夜摇光迅速一跃而起,半空中一个飞旋,才看清那一具血红色的人体白骨,它的血骨爪挖了一个空。

转手见,她将三枚祥符通宝扔出去,血骨人轻轻一扭转,几枚铜钱就从它身体的空隙间飞出去,夜摇光意念一动又抓了回来,夜摇光脚一落地,就提气借力朝着血骨人飞掠而去,身子还在本空之时,她就元神出窍,因此比血骨人预料的更快,她一脚将血骨人的骷髅头从肩膀上踢下来。

旋身落地时,却发现那颗脑袋飞了一圈,又被拉了回去,咔嚓一声在脖子上接好,血骨人还活动关节一般摇了摇脑袋,发出一阵阵骨头的清脆声,让夜摇光看着毛骨悚然,她立刻元神回体,这个时候不能让她的身体有一点创伤,否定她会被吸干。

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实在是太长了,她要如何在一个时辰内,让自己不受一点伤?好在这结界内的血气,除了她和焦铃儿身体里的,都全部被这血骨人给吸了,现在她不用担心陷入血煞幻境。

就在夜摇光给自己寻找一点心理安慰的时候,那血骨人突然砰地一声,他的脑袋从脖子断开,双手从胳膊处断开,身体的骸骨,两腿从大腿根部断开,瞬间变成了五部分,这五部分在半空之中一阵分散,而后高速的旋转,从不同的方向朝着夜摇光袭击过来。

夜摇光从未有过这样灵敏的闪躲,挥臂,飞腿,旋身,射铜钱,快的令人只能看到一个影像,但对方是一具骸骨,夜摇光是一个活人,它不会累夜摇光会,长期以往她迟早应接不暇,夜摇光在一个飞旋之中,周身的五行之气运转到极致,形成了一股旋风般的气流,将这几块骸骨震开,她翻身落地,立刻升起护体之气,将自己保护在里面,才喘了一口气。

五块血淋淋的骸骨齐齐的撞在夜摇光的护体之气上,却没有半点波动,它锲而不舍的撞了五六次,夜摇光的护体之气依然纹丝未动,它就放弃了,退后一点,重新凝聚成为一具完整的骸骨,正对着夜摇光。

夜摇光看着它那双血光之眼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瞬,它的血骨爪不知道在施展什么邪术,地面之下一缕缕冤魂冒了出来,夜摇光眼底掀起惊涛骇浪,结界划下的地域其实不小,但突然填充了九十九凶恶狠厉的怨魂,就变得异常狭窄不说,在血光的照射下更显得宛如人间地狱。

第2142章 天麟觉醒

鬼哭狼嚎的声音一时间不绝于耳,这些声音穿透了夜摇光的护体之气传入了她的耳里,密密麻麻如同垃圾一般强势的塞入了她的脑子里,令她的脑子重的难以保持清醒。偏偏这个时候,她不敢封闭六识,否则稍有变故她就完全不知道。

但不封闭六识,在这样魔音穿耳的环境下,要稳住心神实在是一大考验,一旦心神不稳她的护体之气自然会被撞开,届时她怕是要被这冤魂撕咬而死。

深吸一口气,夜摇光努力让自己的脑海里浮现出温亭湛和几个孩子的模样,回想着他们一家人相处的点点滴滴,渐渐的她忘掉周遭的一切,她知道四周有杂音,却完全听不见到底是什么,这是哭嚎之声根本入不了她的大脑。

似乎发现这一点干扰动摇不了夜摇光,血骨人那血色明亮的枯骨手臂一划,血色的气丝浮动起来。那一缕缕冤魂都过程了一团球体的气体一波又一波的朝着夜摇光的护体之气撞过来,力量十分的强劲,没多久夜摇光就感觉到了气力的飘忽,再这么被它们装下去,她的护体之气早晚要被击破,到时候她要受内伤不说,还要被冤魂与血骨人合力围攻。

在夜摇光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祸不单行的她感觉到体内的那一缕血气仿佛壮大了一倍,比方才挣扎得更加有力量,她抬起头就看到血月又正了一些,距离垂直照射他们这个地方已经不远。

转首就看到焦铃儿挣扎得更加痛苦,夜摇光惊骇的发现隔着神丝长绫,已经有血色的一根根拇指般粗细的红光游动着投射出来。

“你再不放她出来,她就会因你的好心爆体而亡。”阴森森的声音传来,这声音不是方才那男子的声音,又仿佛是从结界的高空散落下来。

但看着血骨人一张一合的嘴,夜摇光知道是它再说话,而且它没有欺骗她,如果她再不松开焦铃儿,焦铃儿会被那些血气撑爆身体,可若她松开了焦铃儿,这些冤魂会在这家伙的指挥下,涌入焦铃儿的体内,将她融合成为鬼母。

这个时候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夜摇光神识一动,神丝长绫散开,几乎是同一时间她的护体之气散开,神丝长绫在她的神识之下飞奔而来,将她前方的冤魂全部扫开,夜摇光的身子也急速闪过去,拽住神丝长绫,运足五行之气的手往两边一摆,长绫如灵巧的蛇,身躯有力的左右一荡,就将两边的冤魂挥开,夜摇光脚下飘旋,几个旋转就将神丝长绫如披风般披在了自己的身上,包裹的只剩下一个脸在外面。

而焦铃儿那边果然如夜摇光所料,她一把焦铃儿放出来,血骨人就没有功夫去理会她,而是直扑向焦铃儿,夜摇光也一跃紧跟着追上去,刚刚触及到焦铃儿的血骨人,眼里两团血光猝然一闪,那一缕缕冤魂失控一般朝着夜摇光涌来。

夜摇光被团团围住,只能将一只只靠近的缘故踢开,显然这些冤魂血骨人留着有大用处,血骨人并没有让它们对夜摇光发动攻击,只是缠住夜摇光,应当是怕夜摇光被逼急了不管不顾将这些冤魂给打散。

它这是趁着这个空档,抱着焦铃儿来到了与月垂直相对的地方,盘膝而坐将焦铃儿放在他的双腿之上,也不知它弄了什么邪术,焦铃儿体内的血气一缕缕的散出来,全部涌入它的身体里,它原本就红的发光的骨头变得越来越亮,宛如散着璀璨光芒的血宝石。

夜摇光双手符篆飞出,一张接着一张相连,划出了一道道金色的光芒,这些符篆边缘都萦绕着银紫色的光芒,意味着夜摇光制符的功力大涨,符篆飞出来,在夜摇光的手中如长蛇一般连接不断,左右摇摆,冤魂统统的开始避让,夜摇光的双手五行之气散开,一张张符篆在她的头顶相连形成了一个八卦图,夜摇光双手朝着冤魂聚居最多之处一扔。

符篆如大饼一般夜摇光甩出去,又似一柄伞瞬间遮盖在大部分冤魂之上,银紫色的光芒形成了一道屏障将它们锁住,一道道金色的光芒散开,让它们在里面发出了凄厉的叫声。

她则是趁此脱了身,飞跃过去,想要将焦铃儿给夺过来,却没有想到她还没有奔到近前,血骨人的周身血红色的波光荡开,将它和焦铃儿圈在里面。夜摇光险些没有刹住脚,一头撞上去。

停在这一层血色的光屏之外,夜摇光双手掌心相接,五行之气扭转,运足气朝着光屏一挥,她的气流打在光屏之上却没有一击将之震碎,夜摇光还想要再击一次的时候,就将血骨人突然朝着她甩来一记刀眼,那血红色的双眼一闪,夜摇光身后没有被她锁住的冤魂又涌了上来。

就在夜摇光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时,那些冤魂竟然越过了她,穿透了那一层血色的光屏,一缕缕的顺着血骨人的指挥宛如人还魂一般,顺着焦铃儿躺下的姿势往她的身体里躺进去,每躺进去一缕,血骨人就会从指尖逼出一缕血气仿佛钉子,将这缕冤魂钉在了焦铃儿的身体里。

这等术法,夜摇光闻所未闻,她拼尽全力想要破开这一层血色光屏,可无论如何她都撼动不了,抬起头看着血月已经近乎垂直,夜摇光脸色变得很差,她现在想明白了,血骨人的血气和血月相连,她是冲不破的。

看着一缕缕冤魂涌入,夜摇光闭上眼睛,神识探入芥子:“天麟,天麟,我需要你!”

这个时候夜摇光必须要一个和血骨人抢夺冤魂的载体才能够挽救焦铃儿。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夜摇光却惊喜的发现天麟竟然真的苏醒了,夜摇光心里一激动,转身手一扬,冰冷的锋芒划出,乌黑泛着一点金色光芒的长刀落在夜摇光的掌心。

握紧天麟,夜摇光一跃飞掠到被她封锁的冤魂之中,五行之气如绳索飞出,套住一缕冤魂就往天麟的体内拖……

第2144章 成为器魂

这声音在黑夜之中,在血光之中显得格外的刺耳。

“既然你想要自寻死路,那我就成全你!”

声音未落,焦铃儿的身体突然软倒在地,一团血色的光脱体而出,夜摇光只觉得手腕上一麻,天麟就从她的掌心挣脱出去,朝着这团血光撞过去。两者在半空之中相交,刺目的血色光芒荡开,笼罩了整个大地。

夜摇光有一瞬间都睁不开眼,等到她适应之后,就惊骇的看见血骨人已经完全融入了天麟的体内而焦铃儿体内一缕缕的冤魂被带动离体,全部奔入了天麟之中。

“天麟,别再吸了!”夜摇光高喊的同时,用神识控制天麟。

哪知道她的大脑突然每一个神经都一阵尖锐的疼痛,天麟直接挣开了她,继续如同饥渴之人大量吸着焦铃儿体内的冤魂。

夜摇光顾不得脑袋还没有恢复的锐痛,扑到焦铃儿的身边,迅速的从芥子里取出了伤药给焦铃儿敷上,夜摇光是把握分寸的,焦铃儿这一刀并没有伤及要害,毕竟她冒险牺牲天麟就是为了救焦铃儿的性命。

焦铃儿若是成为了鬼母,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如今她知道的几位真君都在闭关,经过不久前蜀山派的九婴,各大门派都还没有恢复元气,要对付鬼母实在是太艰难。

可天麟不一样,天麟滴血认了她为主,就算它再强大,他们之间都还是有些牵扯。最不济她以血祭它,只不过是受点伤,总有法子来制止它,这是夜摇光衡量了利弊做出的取舍。然而,如今血骨人舍弃了焦铃儿融入了天麟,夜摇光觉得没有那么容易,但事已至此,只能一步步来。

为焦铃儿包扎好伤口,最后一缕冤魂也飞入出了她的身体里,夜摇光站起身气力在手腕的动脉一划,血液就随着她的五行之气牵引在最后一缕冤魂注入进去,洒在了天麟的刀刃之上,在天麟还很小的时候,它就是和这个鲜血的味道签订了契约。

因此它的反应极大,不断的震动着,只可惜它还没有器魂,否则他们主仆合作,一定能够战胜血骨人,现在它只是血之契的反应,为了封住它,夜摇光几乎是从身体里逼出自己的血液到两眼发黑,到了极限才将一道符篆贴在刀刃上。

身子一软,夜摇光跌倒在地,被一双手扶住,焦铃儿看着被封住在半空之中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倒出乱撞的天麟,又看到脸色苍白的夜摇光:“药给我,我为你包扎伤口。”

夜摇光对着她虚弱一笑,从芥子里取出了伤药和布条,焦铃儿动作迅速的为她包扎。

“你歇息片刻,我和他的恩怨,我自己去了断。”焦铃儿将夜摇光放在一旁,她元神从身体里跃出,化作一缕青烟从刀剑灌入了天麟之中。

天麟开始不受控制的四处乱窜,一会儿狠狠的扎入地下,一会儿重重的砸在了结界之上,夜摇光知道这是焦铃儿和血骨人在天麟之内作战。

时间一寸寸的划过,天麟飞蹿的速度越来越快,夜摇光都看不清,为了不被误伤,夜摇光只能运气护体,结界内只听到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夜摇光听到了摇铃的声音,焦铃儿身体悬挂在腰间的摇铃摇晃着,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摇铃摇动的频率越来越快,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夜摇光心神一震,就看到天麟也悬浮在半空之中停了下来,旋即怦然一声,一阵红芒从天麟之中弹出来,夜摇光看着跌倒在她不远处的血骨人,它趁着站起来,发出一串阴冷的笑声,夜摇光的心一点点的下沉。

就在夜摇光准备和血骨人决一死战的时候,站在她面前的焦铃儿身体动了,她面色冰冷的俯视着血骨人:“一直以为我是因为族长之位,因为铃族的责任推拒你,所以你想毁了铃族,毁了我。你从来不相信,我是当真对你无情。如今看来,你对我也不过是求而不得的执念,你待我若真有半分情意,便不会做下今日之举。”

“哈哈哈哈哈……”血骨人笑得狂肆,“你说的没错,我最爱的是我自己,我既然没有了活路,你便来陪我吧!”

血骨人说着浑身血气荡开,它的骨头变得越来越亮,亮到发白血色全无之后,怦然一声爆破,白骨化作了粉尘,被血气卷着朝着结界四周散去,它的血气和骨尘没融入一点,夜摇光就感觉到结界似乎加固了一层,并且她觉得呼吸也越来越不顺畅。

“它要困死我们。”焦铃儿看着血月已经偏离,立刻奔到结界口试图打开结界,奈何她和血骨人一场大战,早已经耗尽了气力。

倒是外面的伍跃看着结界内的变化,也立刻运气,就连金子也帮忙,可伍跃的修为也消耗的差不多,加上金子才勉强破开一个口子,而血骨人的气力还在一层层的加固结界。

眼看着那一条小口子也要合上的时候,被夜摇光扔出去吸了大量血月之气的魅魉又飞了进来。

魅魉在夜摇光的面前顿了顿,就朝着天麟飞去,它悬浮在天麟之上,夜明珠迅速的飞旋,零星的银色光芒从夜明珠之中脱落,全部融入到了天麟之中。

“魅魉,你在做什么!”夜摇光惊骇的高喝。

“现如今,唯有如此才能够助你脱困。”魅魉第一次声音这般沉稳,“我吸纳了太多至纯之灵,完全无法融合,而它吸纳了太多的冤魂,也无法吸收,我和它正好可以中和。这把利刃锋锐无比,当它没有器魂,劈不开血煞结界。血煞结界天亮之前若不破开,你便必死无疑。”

“天亮之前还有时间,我让金子寻千机师叔,你快住手!”夜摇光不想魅魉成为器魂,它那么爱干净,天麟里面全是阴煞之气,对于它而言多脏啊。

“别傻了,距离天亮不过两个时辰,金子没有传音符,它现在去也已经赶不及……”而且结界再被血气淬炼下去,真君都未必破得开,“我不过是换个栖息之所罢了。”

唔,虽然有点脏……

第2145章 负疚

“魅魉……”夜摇光站起身想要奔上前阻止,却被焦铃儿拦下来。

“摇光,现在只有这个法子我们才能脱离困境。”焦铃儿受的伤并没有夜摇光那么重,毕竟夜摇光将大半的血都用在了保持天麟不被冤魂所吞噬,“而且正如它自己所言,它消化不了这般多的血月之气,若不将之散出去,必然会魂体爆亡,而天麟之内的冤魂,若没有灵气去洗涤,你的血只能封住它一时,封不住它一世,待到它将冤魂融合,必然是一柄灭世之器。我方才用了摇铃做法,摇铃将会封存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办法引出这些冤魂。”

“还可以度化……”夜摇光不想让魅魉成为器魂,一旦成为器魂它就会永远活在天麟的体内,纵使它依然还在,纵使它仍然还是魅魉,可它一辈子都不能再修炼出属于它的身躯,从此它就是天麟的一部分,而天麟是凶煞之器,必须以阴煞之气来蓄养。

“那魅魉呢?”焦铃儿反问,“它吸纳的血月之气,已经和它的魂体融为一体,是无法再散出来,你要眼睁睁的看着它爆亡么?”

夜摇光愣住了,她呆呆的看着悬浮在天麟之上的夜明珠,零星的光散落下来。

“现如今,只有它的神魂融入天麟,成为天麟的器魂,才能够用神魂内的力量洗涤冤魂,待到这些冤魂洗涤干净,你想要将它们融入天麟锻造兵器也好,想将他们放出来送入轮回也罢,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焦铃儿是不赞同度化,一两个冤魂要度化起来很容易,但是这么多冤魂,光是将它们身上的怨气消散都是一件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若是不将它们身上的怨气散开,不将它们弄干净,轮回道根本打不开,到时候还不是要做法强制性的将它们给抹杀?又何必折腾呢?

“摇光,天麟是凶煞之器,你虽然是它的主人,但它只能靠阴煞之气蓄养,便是你能够压制它一辈子,你可有想过这世间没有长存的人,只有不死的器。”焦铃儿必须正色的对夜摇光说这个事情,“若有一日它不再受你掌控,它必将会造下无数的杀孽,如今魅魉这一抹至纯之魂融入,这种问题将不复存在。”

从远古时代到上古时期,多少法力无边的神佛,但他们现在又在何处?远古之时创造的紫灵珠依然还在,可创造出紫灵珠的人呢?一柄灭世之器将是多么恐怖的存在?魅魉成为了天麟的器魂,它将会主宰天麟的意识,天麟也再不会修炼出另一抹器魂,这是一举数得之事。

只不过是魅魉将再也得不到自由,成为天麟的器魂,它就是天麟,它顺理成章的与夜摇光有着主仆之契,从此它只能是夜摇光手中的兵刃。且它从干净透彻至灵的魅变成了凶煞阴寒的刀。焦铃儿明白夜摇光的不愿,魅魉是魅,它若是修炼出真身就必然成神,它原本有着比灵修还要简单的成神之路,一下子失去了一切。

成为了天麟,它就是一柄器,它的命运和夜摇光相连,夜摇光若是飞升不得,它的神魂会遭到连诛尘封,遗落到不知名的地方等待下一个有缘人,也许是是数百年甚至数千年的光阴。从此,它的命运和夜摇光连在了一起,确切的说它的命运由夜摇光操控。

夜摇光安静了下来,她知道焦铃儿说得都对,魅魉成为了天麟,对她而言是天大的好处。从此再也不用担心有朝一日她控制不住天麟,再也不懂担心天麟会脱离她的掌控,而且有了器魂的兵刃,那将会是一种惊世骇俗的超能之力,她纵使合体期,莫说大乘期,便是遇上了渡劫期,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日后她再也不用动不动就请人相助。

可她的心里不想要这样的好处,一百万个鬼魂之中只有一个能够成为至纯之灵魅,而一个魅需要千年的岁月才能够凝聚,一旦凝聚它就只需要每日吸纳幽月之精华,经历岁月的沉淀达到饱和得道成仙,这是多么难得的一条路,魅魉已经完成了前面最艰难的两项,它只需要安安静静的修炼就好,如今它却毁了它的成仙之路。

她得到的所有好处,全都是来自于魅魉的牺牲。当年偶然间遇上它,她把它带在身边,便是因为它太难得,不想它就这么出去遭遇惊险,成为别人的盘中餐,因为雪域的遭遇实在是让夜摇光印象深刻,这世间歪门邪道的修炼生灵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可看着将神魂一点点散落到天麟之中的魅魉,夜摇光突然在想,如果她当初没有一片自以为是的好心,如果她放任它单独离去,也许它现在已经寻到了一个十分隐蔽,且幽月之精华厚重的地方躲起来偷偷的修炼,一辈子直到成仙成神的那一日。

“摇光,你的心太纯粹。”焦铃儿如何能够不了解夜摇光的想法,她是个不喜欢亏欠的人,她宁可别人欠了她,也不愿欠着别人分毫,“你为何不想一想,若是这些年它没有跟着你,指不定早已经成了某一个居心叵测的修炼生灵的盘中餐呢?”

夜摇光闻言苦笑:“我不会用这样的思维方式,去理所应当享受别人的付出。”

尽管这种可能存在,但是要她用这样的方式来接受魅魉的牺牲,她做不到。

“可事已至此,又何必再苦恼,也许这就是你们的缘,从你们相遇的那一瞬间起就已经冥冥之中注定。”焦铃儿也不想去强迫夜摇光按照她说的那般宽慰自己,那不是夜摇光。

“你说得对,我无力改变既定的事。”夜摇光的目光有些空洞的看着越来越少的灵光落在天麟之上,“也许滞留世俗太久,我也只是个世俗人。世俗人终究是免不了和自己过不去,我知道不代表我心里没有负疚,不代表我能够一点也不难过。”

第2146章 合二为一

一时间,焦铃儿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夜摇光,道理谁都懂,可有些事情并非亲身经历,谁又能够云淡风轻的去接纳。夜摇光是个重情之人,所有与她相熟的人都知道。魅魉虽然是个非生命体,可它到底是有思维,能说会动之物,夜摇光应该一直将它当做一家人对待。

自己的家人为了救了自己牺牲到这种地步,心里难过也实属正常。

这时,魅魉的神魂已经完全融入了天麟之中,那颗没有了魅魉的夜明珠依然明亮,却少了一点灵气,它没有束缚的往下坠落,夜摇光指尖五行之气一绕,将它给拖了过来,抓在手里,冷冰冰的再也没有那种生气。

魅魉有洁癖,它不让任何人包括夜摇光在内,触碰它寄居的夜明珠,夜摇光也不知道魅魉在里面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感觉,但现在拿在手里,却觉得很空,难以形容的空。

就在这时银白色的星光射来,吸引了焦铃儿和夜摇光的注意,她们两同时顺着光源望过去,就看到天麟的四周一圈圈的银色光芒当来,周身都包裹着星辉,有银白色如发丝般细的光在剑刃之上从根部闪烁到刀尖,一遍又一遍,夜摇光肉眼可以清晰的看到天麟变得越发气息厚重。

那一层光芒仿佛套子一般套在了它的身上,而刀尖的锋芒却好似隔得老远都能够让人感觉到威胁与危险,夜摇光知道这是魅魉再和天麟融合。

血月已经偏离,皎洁的月光也褪去了血色,变成了朦胧的白,而血骨人所有的气力完全覆盖在了结界之上,夜摇光感觉到一股股血腥之气浓郁的包裹着自己,让她觉得有些晕眩。一道道艳红的电光在结界之上交织,她脚下的土地在微微震动,恰似地龙要翻身。

夜摇光都无心去理会这些,结界一时三刻爆破不了,可这样的情形也在提醒着夜摇光,结界根本等不了两个时辰,至多一个时辰就会粉碎,而结界之内的人必然随之烟消云散。

所以,魅魉的牺牲正如它自己所言是唯一能够救她和焦铃儿的方法。

夜摇光才刚刚想到这里,突然刺目的白光迸发,她侧首本能的躲避,却感觉到一股力量缓缓的靠近,慢慢的转过头,就看到包裹着银色星辉的天麟悬浮在她的眼前。

它约有一臂长的刀身,通身金色的纹路更加细腻,隐隐泛着光泽,让它看起来内敛而又尊贵,四周充斥着一股厚重的力量,让人有一种握住它,就能够征服天地的错觉。

“你愣着做什么,你还想在这个鬼结界里呆着,我可不想!”魅魉的声音从天麟的身体里传出来,“你这刀里已经够脏了,你还要留在这没丑的地方,你想熏死我啊!”

魅魉是至纯之灵,煞气怨气这些的气力于它而言就是垃圾场,而血腥气于它而言,莫过于这世间最臭最不能忍受的气息,原本心情沉甸甸的夜摇光,被它这永远改不了的毛病逗乐了。

她一把握住刀柄,只是轻浅的一缕五行之气注入了天麟的体内用于催动,根本不需要她用力,天麟已经拖着她的手高高的举起,雄厚的力量瞬间凝聚,将她的衣袍吹得猎猎翻飞。

在这一瞬间,夜摇光觉得她的双手充斥着无穷的力量,这股力量无比的强大。

她一声清越的高喝,足尖轻轻一点,纤细的身子瞬间凌空而起,握着天麟的双手横空一划,银白色的刀锋从刀刃之中携带着排山倒海的力量荡开。

那一刀的气力形成了犹如实质的光芒,让在结界之外的伍跃,在刀锋触碰到结界前一瞬间,本能的感觉到危险,和金子几乎是同时逃命一般往高空之中飞跃上去。

从上空,俯视的角度,伍跃和金子可以清晰的看到,血红色的结局宛如了一个红彤彤的苹果,被一刀从中间横向给削开,削得那么云淡风轻,没有丝毫声响。血煞结界,就好似被轻轻打碎的肥皂泡,碎的彻底,留下一点飞溅的零星的血色之光,也在风中被吹散。

这一刀虽然夜摇光并没有出多大的力,但她本就虚弱,加上天麟多了魅魉这一抹器魂变得实在是太沉了,她握着天麟的手现在还发麻,手臂一阵止不住的痉挛,身子仿佛被掏空一般软倒在地,她本能的以刀尖杵地支撑自己的身体。

“喂喂喂,夜摇光这里这么脏,这下面全是尸骨和血气,你竟然把我插到这里面!”魅魉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来,可以从声音听出它的抓狂。

实在是累极的夜摇光,原本心里那一丝感动和感激也被魅魉给消磨了:“闭嘴!”

“你竟然凶我?你竟然凶我!”魅魉不可思议的说了两遍,“你有没有良心,要不是我救了你,你现在早就魂飞魄散了,你不对我好点,你竟然还凶我!”

偏过头,夜摇光目光落在天麟之上,忽然她的唇角扬起来,那诡异的笑容,魅魉虽然看不到,但莫名就感觉到一阵害怕:“你你你……你要做什么?”

用力借助天麟将自己撑起来,这时候焦铃儿走过来搀扶夜摇光,夜摇光就将天麟拔起来,横在抬起的手臂上,她笑得格外纯真无害:“你说得对,我得对你好点,你好歹对我有恩。”

“哼,算你识趣,还不是泯灭良心之辈。”魅魉忘记心里那一点害怕,高冷的轻哼道。

“我们人类了对待有恩之人,都是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夜摇光幽幽的说道,“修炼者呢,就喜欢赠送点什么法宝助其修炼。我这就去给你觅食,你现在是凶煞之气,这最好的补品嘛,自然是凶煞之地,极阴之地。”

“你你你……”魅魉气得发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天麟的刀身都在夜摇光手中颤动。

“别太激动,别太感动。我定然会给你精挑细选一个让你能够吃饱喝足的地方,好好感激你……”

“咚!”不等夜摇光说完,天麟从夜摇光的手中掉落在地,这是魅魉‘激动’的晕过去了。

第2147章 意在湛哥

魅魉是真的晕过去了么?

自然不是,人之所以会晕厥,是身体机能问题,魅魉又没有凡胎肉体,如何能够晕?它只是无从反驳夜摇光,一想到日后它的身体需要,必须吃那些它曾经完全无法忍受的东西,它就感觉到了无生趣。但是它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想要继续修炼,就不得不入乡随俗。

如何不知道魅魉这是在耍宝,夜摇光心里也明白,魅魉这是想让她忘记心里的沉重。既然它都这么费心了,夜摇光也不好再矫情,弯身将天麟拾起来:“这里面的魂魄都放出来,交给你处置。”

这些魂魄已经洗涤了怨气,至于它们曾经做下的孽,自然到了轮回会清算,轮不到她们来指手画脚。

“好。”焦铃儿点头,这本就是她的事情,就算夜摇光不开口,她也要承担这份责任。

夜摇光就当着焦铃儿的面将那些魂魄释放出来,虽然这些作恶的冤魂洗干净之后可以拿来淬炼兵刃,且不违天道,谁让它们作孽在前呢?但是夜摇光还是尊重每一个生灵。

没有了怨气和戾气,它们也就不具备攻击力,就算焦铃儿的摇铃暂时不能用,这些魂魄也能够轻而易举的控制住。就见她指尖结了印,那魂魄就一缕跟着一缕,宛如赶尸人前面的尸体一样,排的整整齐齐,它们的力量很薄弱,就算挣扎也没有多少弧度。

夜摇光见过肖随雨和韩靖,扫一眼就从九十九缕神魂之中寻到了它们的魂魄,单独将他们俩提拎出来,肖随雨看到杀害自己的韩靖就想要撞上去,夜摇光水袖轻轻一拂,它们两就被隔开:“都死了若是还有恩怨看不开,那就别想去轮回,他虽然害了你性命,也遭到了报应,如今也身死,何必在为了已经过去的仇恨连累自己的来生?”

韩靖一直在闪躲,应该也是知道了自己被利用,无颜面对肖随雨。

“你们俩的事情还未做完,我要带你们离去,等到你们两的尘缘了结之后,我亲自送你们上轮回。”夜摇光说着低头目光落在天麟之上。

她还没有动手,天麟就跳得老远,魅魉尖叫起来:“好不容易将这些脏东西赶出去,你又要把它们送进来?”

夜摇光无奈的白了它一眼,一点自觉都没,它就算跑再远,她一个意念天麟就回到了自己的掌心,抬掌间似乎一股不可抵抗的气力将天麟束缚,就算魅魉再不愿意,也是飞到了夜摇光的手中,这就是主仆血契,主人的意愿凌驾于神魂之上。

“喂喂喂,夜摇光你不要仗着主仆血契欺压我,我可是威武不屈,富贵不淫……”

还没有等魅魉嚷嚷完,夜摇光就不耐烦的将它扔到了芥子之中,摊开手掌以前魅魉寄居的夜明珠落在她的掌心,魅魉曾经寄身于此,这个夜明珠又在魅魉的墓穴里和魅魉一起吸收幽月之精华,它早就成为了法器,比之阴珠也不差,只不过阴珠可以用来对付阴鬼,夜明珠之类的气息只能滋养阴鬼,夜摇光还是将肖随雨和韩靖的鬼魂放了进去。

“伍长老,这次多谢长老仗义相助。”如果这一次没有伍跃,她们都必死无疑,夜摇光想到伍跃消耗了不少修为,就从芥子里取了一枚灵元丹给伍跃,到了他们这个修为普通的丹药已经不能见效,“我知道蜀山派宝物众多,长老身份尊贵,要什么都有,但我还是想要表达一番我的谢意,还望长老莫要嫌弃收下。”

蜀山派好东西不少,可蜀山派没有炼丹师啊,这种丹药也是用一颗少一颗,缺了还不是要用人情或者等价之物去交换,伍跃是不想接受,本能他这次来就是偿还人情,在他自己看来也没有出多少力,但是夜摇光把话说得实在是不容拒绝,否则岂不是对她的灵元丹有了轻视之心?

“温夫人客气,蜀山派也的确需要人镇守,我也不好闭关,就却之不恭了。”伍跃接下来,并且强调夜摇光灵元丹的重要性,他们修炼之人也不客套,接过手伍跃便道,“既然此间事了,那我就告辞。温夫人日后若是有困难,只管寻蜀山派,正好我们比邻,理应守望相助。”

“长老便是不说,我也不会客气。”夜摇光坦率的回答。

伍跃笑了笑,就一个闪身朝着已经微微亮的夜空飞掠而去,眨眼就消失不见。

“师傅师傅,不是说还有个特别的人么?”等到伍跃离开,金子才凑上前。

夜摇光并没有忘记,而是事情要一件一件的来,她转身对剩下的九十七只鬼魂问道:“何人是颜陂?”

出乎夜摇光意料,竟然没有一只鬼有反应,颜陂虽然身体里有画灵的灵气导致他不老且寿命更长,但魂魄还是常人的魂魄,夜摇光也没有见过颜陂,这九十七只鬼魂,她还真不能认出来,但她一直以为这里面一定是有颜陂的,却没有想到竟然是没有!

夜摇光的心咯噔一跳,那种令她毛骨悚然的感觉再一次从脚底升起,将她整个人都笼罩。电光火石之间,她想通了一切,顿时眼底一片充血,运足了全部的气力飞回去。

这里没有颜陂,那么颜陂在何处?也就是说伊迅的背后站着的不是一波人,血骨人仅仅只是其一,颜陂在另一方势力手中,这一方势力自始至终没有出现,并且他放了一个烟雾弹,从最初看上画灵,让她误以为他的修为不够高,再到利用血骨人和焦铃儿的恩怨,让她理所应当的认为这就是血骨人所为,并且无法推拒的和焦铃儿出来了。

这是一招调虎离山之计,这是不想她留下来,因为她的背后牵扯着太多的人,比如缘生观,再加上现如今的蜀山派,性命攸关她可以请动三位真君,可以说她现在是在修真界横着走的人。

那么对方千方百计的把她支开,其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对付温亭湛!

第2148章 被死亡的湛哥

温亭湛是有吉神护身,修炼生灵便是歪门邪道也不敢对他下杀手,可修炼生灵不能,不意味着无知的凡人不敢!伊迅不就是最好借的那一柄刀?

这些年温亭湛无往不利,他足智多谋是主要,和她搅在世俗与非世俗之间也是得心应手。一则是因为他身上有吉神相护,修炼者不敢下死手,二是因为他的身边有她,她广结善缘,就算当真有人实在是忍受不了温亭湛,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那也得先过了她这一关才行!三则是温亭湛的功夫极高,普通的世俗人根本没有敌手。

可这一次他们显然是做足了万无一失的谋划,从他们踏入应天府的那一瞬,就已经一脚踏入了别人不知道精心设计了多久的圈套!难怪,难怪最近不论是缘生观还是九陌宗都是多事之秋,这一切都不是巧合,而是有人蓄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将他们夫妻孤立。

她的四象阵没有半点波动,可见没有人闯入他们住所,但这是应天府,伊迅有很多法子将温亭湛主动的引出去,只要离了她的四象阵,他们就一定会对温亭湛下手。

夜摇光恨不得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尽管她只用了半柱香的时间就回到了他们的住宅,但她依然觉得很慢,直冲他们的屋子,夜摇光就看到了幼离和荣寻在哄着两个孩子,箭步冲上前,夜摇光抓住幼离极力克制住声音的颤抖:“阿湛呢?”

“侯爷出去了……”幼离从来没有看到这么慌张的夜摇光。

“出去多久了?他去哪儿了?”两个孩子在哭,夜摇光却没有功夫去理会,她的一颗心现在都拧着痛。

“侯爷出去约莫有两个时辰,是考场失火……”幼离还没有说完,夜摇光就一个闪身消失在了她眼前。

考场在哪里,夜摇光来的第一天,温亭湛就带着她路过,特意指给她。

果然是伊迅,临考前考场失火,这是多么重大的事情,温亭湛不在还好说,可他人在这里,却不去看一看,这是怎么都说不过去的事情。就算他知道有诈不愿意去,伊迅定然会亲自上门来请,若是温亭湛对此漠不关心,明日就会宣扬到整个江南的学子都知道。

温亭湛的名声是小事,后续一定会有朝堂上的事情由此而引爆。原本夜摇光对于这次暗害他们夫妻的人有两个猜测,一个是刚刚和他们从蜀山派回来的元奕,只有元奕最了解现在时局,且他一直想要将温亭湛这个绊脚石给挪开,另外一个则是江南这条大鱼,温亭湛也是它最大的阻挠,但是现在夜摇光知道,绝对不是元奕。因为不论温亭湛中不中计,对方很明显要么要他的命,要么让他离开江南,没有严重到离开朝堂。

方才又是血月,古人一向迷信血月必有大灾,伊迅才敢放火烧了考场,上头也不会追究他的过失,这是天灾,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

拳头捏的咔嚓咔嚓响,夜摇光赶到考场的时候,围满了学子不说,考场还有被严重烧毁的黑烟,而这些学子一个个都面露悲戚之色,大多跪在门口,落着眼泪。

“温夫人,您请节哀。”伊迅迎了上来,面色不忍的对夜摇光道。

夜摇光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让我节哀的人,通常会生不如死。伊大人,我夫君在何处?”

合体期的修为,夜摇光气场全开,一瞬间把伊迅逼得呼吸不畅,脸色煞白,但他却依然鼓足气:“温夫人,温大人为了救困在火场之中的学子……已经丧生了……”

“好,很好!”夜摇光怒极反笑,伊迅他真是敢,原来这场火不仅仅是要把温亭湛给引出去,更重要的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宣布温亭湛的死亡,区区一个障眼法,也就愚弄愚弄这些凡夫俗子,不过偏偏温亭湛是个世俗人,这对于他而言的确是致命一击。

如果温亭湛现在死了,被所有人都认可,就算夜摇光把他救出来,也得有个合情合理的说法,否则他会被人视为妖孽!推到夜摇光的身上更是不可能,夜摇光如果有起死回生之术,尤其是烧焦了的人都能够回天,只怕兴华帝第一个容不下她的存在。

这是在逼迫他们,逼迫他们夫妻离开世俗,倒是又有点像元奕的手段。

“温夫人,都是学生的错,大人若非为了救我……”这时候梁邴走过来,他身上多处烧伤,一身狼狈,甚至双手被缠着厚厚的布袋,很明显是简单的在包扎,却没有处理完伤口,就挣扎着跑来。

“与你无关。”夜摇光从芥子里取出了一瓶药,扔给了搀扶梁邴的人,“给他的手重新敷药,连敷三日,你还能上考场。”

话音渐行渐远,她已经走到了被抬出来蒙上了白布的一具烧焦的尸体前,一把就掀开了白布,这个人身形还真和温亭湛相符,要找这么一个人也不容易吧。

但是夜摇光知道温亭湛还活着,她和温亭湛之间有灵犀玉扣,如果温亭湛真的死了,她一定会有所感应,温亭湛出事之前她很心慌,就在方才她的心慌达到了顶点,偏偏现在她再也寻不到那一股心慌之感,她相信就算温亭湛落入了旁人的手里,也一定相对安全。

也许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将温亭湛交给伊迅,是害怕伊迅还来不及杀了温亭湛,她就赶回来反而功亏一篑,还是害怕温亭湛当真死了,她会不管不顾和他拼个鱼死网破?所以,这才把温亭湛给抓走,制造温亭湛的‘死讯’。

那么,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会囚禁温亭湛,直到整个天下所有人都接受了温亭湛的‘死’,亦或者他完成了夜摇光和温亭湛会阻挠他完成的事情之后,他才会将温亭湛放出来。

“这不是我夫君。”夜摇光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先保住温亭湛还活着的事实,她才能发动地方军正大光明的搜查,她就不信掘地三尺她寻不到人!

第2149章 反将一军

“什么,这不是温大人?”

“不可能啊,我明明亲眼看到是温大人……”

“是啊,我还听到了温大人的声音,怎会又不是温大人,且我们所有人都在,唯独少了温大人,若这不是温大人,这又是谁?”

学子们开始议论纷纷,因为温亭湛太令人信服,连带着夜摇光的话,他们也完全没有却反驳,而是夜摇光说出来他们就信了,并且还往阴谋论的方向开始揣测。

伊迅看着形势不对,立刻走到夜摇光的面前:“温夫人,下官知晓你悲伤过度,一时不能接受温大人……的事实,可这的的确确是温大人啊!”

经过伊迅这一提醒,众人才醒过来,不忍的看着夜摇光,很显然把夜摇光当做了因为深爱夫君,不能接受夫君去世,逃避现实的可怜女人。

“我看着像悲伤过度么?”夜摇光转身面对着他们,她很平静,若非眼角尚且没有完全退却的暗红显示着她曾经伤心过,他们都要以为自始至终夜摇光都是无动于衷。

而这恰好说明,夜摇光是有难过悲痛的,可这会儿她是真的平复了下来。

“我有证据证明,这具尸骨不是我夫君!”夜摇光转身指着尸骨的右胸,“昔年我夫妻与余杭知县闻大人,长孙殿下在外游历时曾遇袭,我夫君这里被刺一剑伤及胸骨,伤痕至今每逢阴雨天都会隐隐作痛,虽则这具尸体烧毁严重,不过现在可以去请仵作验一验,这具尸骨的胸骨可曾受过伤,此次事件长孙殿下和闻大人皆可以作证!”

夜摇光这话纯属胡编乱造,可她说的言之凿凿,又搬出了两个不在一处的证人,几乎是所有人都相信了,这具被烧坏的尸骨,自然是胸骨没有受过剑伤。

伊迅也是个反应快的:“若这不是温大人,那温大人又在何处,这又是谁?”

这个时候有他惊愕的提出来,才能摆脱嫌疑,否则他自己暂时就洗不清。现在他不能和夜摇光对着干,非要说这就是温亭湛,有了夜摇光这个捏造之言,除非他能够立刻证实夜摇光在说谎,否则争论下去,对他只会越来越不利。

“我夫君在何处,这又是谁,这就应该问一问伊大人。”夜摇光意味深长的反问一句,引起了学子们的猜想之后,夜摇光话锋一转,“伊大人乃是应天府府尹,这是伊大人的管辖之地,既然我夫君不在这里,却偏偏又多了一具与他形似的尸骨,我可不信这是巧合。定然是有人要残害我夫君,无奈低估了我夫君的能耐,让他逃脱出去,这才有了移花接木之计。如此一来,这场大火也是值得推敲的,你说是吧,伊大人。”

伊迅被夜摇光问的一滞,他打听过温亭湛的夫人率真洒脱,心无城府。原本以为是个好打发之人,他才想到这样一个计谋,若夜摇光当真是这样的性子,加上与温亭湛夫妻情深,乍然接到这样的噩耗,哪里还有这么多的心思,不但看穿了他计,还反将了他一军!

弄得他现在是真的骑虎难下,夜摇光只差没有指名道姓的说是他谋害了温亭湛。倒不是她和温亭湛有什么恩怨,而是要在考场这样重要的地方,尤其是在临考前加倍防范的地方做手脚,还事先准备好一具尸骨,怕是没有几个人有这个能力,而他伊迅就是最有嫌疑的那一个!

心里如何暗恨,伊迅的脸上都要堆上笑:“温夫人放心,下官一定会彻查,定会给温夫人一个满意的交代,下官立刻派人去追查温大人的下落,也会用最快的速度传信给两江都指挥使,派人搜查,严查各大城门出入口。”

伊迅的信誓旦旦,让不少怀疑他的人变得疑惑,对他的怀疑也减轻。

冷眼看着伊迅这副模样,夜摇光忽而唇角微绽:“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还有我夫君身上可不只有胸骨上有一处痕迹,伊大人若是再寻到什么尸骨,定要让我亲自来辨认才是。如此严密,我想伊大人一定能够查出个结果,如若不然……”

后面的话夜摇光没有说,但是她那拖长的尾音,这里这么多学子,不乏聪明之人,自然是能够听懂她的言外之意。毕竟这场原本要推到血月灾星的大火因为不知所踪的温亭湛,因为莫名多出来的尸骨已经不再简单,伊迅成为了首要怀疑对象。伊迅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彻底自证清白,就必须将温亭湛给找出来。

否则,就算没有证据证明是他暗害温亭湛,堂堂身兼两省的布政使,朝廷的正三品大员,陛下钦封的侯爷就这么在他的眼皮子下被人暗算,还偷龙转凤,他若是没有参与,这能力也就值得怀疑了。

对伊迅还是很有好印象的考生都希望这件事和伊迅无关,不然温亭湛是否能够平安归来,他都会罪责难逃。

夜摇光可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看伊迅的脸色好不好看,转身她就回到了他们所住之处,踏进大门,她就想到一整日没有看到柳居晏,按理说考场发生大火,柳居晏也应该去才对。身子一转,夜摇光往柳居晏所住的那边走去,柳居晏的下人守在门口。

里面的灯火亮着,夜摇光听到了严重的咳嗽声,也感受了不少病气,看来柳居晏是不知何时重病了,不过夜摇光也没有好心到要去医治柳居晏。温亭湛和柳家的恩怨,算是两清了。柳家不是杀害柳氏的真凶,只不过是被人利用,柳家对温亭湛的构害如今也付出了代价。

对于柳家,只要不来招惹他们夫妻,他们也不会再加害,也不会出手相助,一切就看他们的命。

夜摇光回到屋子里,卫荆和卫茁还有幼离都是焦急的守着,有些六神无主,直到看见夜摇光才定下心,三人迎了上来,卫荆和卫茁单膝跪在夜摇光的面前:“属下保护不力,请夫人责罚。”

第2150章 顺势而为

水袖轻轻一挥,五行之气萦绕,将卫荆兄弟给托起来:“这是非你们能力范围之类的事情。”

这件事就算卫荆和卫茁他们俩搭上性命也是阻拦不了,夜摇光先进入内室,看了看孩子,就看到温叶蓁和温桃蓁睡在他们的小床里,眼眶周围还有点肿,而荣寻趴在他们两小床外的护栏上也熟睡,身上很明显是幼离搭上的斗篷。

“小姐儿离不得荣少爷,一离开睡着也能哭醒,她一哭小哥儿也睡不着,荣少爷只能留在这里陪着,这才睡了会儿。”幼离解释道。

夜摇光把金子带出去了,他们两身边没有父亲和母亲的气息,如果荣寻也不在,温桃蓁那娇气的性格要闹也是正常,弯身把荣寻抱起来,夜摇光很是小心翼翼,却在抱起荣寻的时候才看到,他的手从护栏的缝隙伸进去,被睡得香甜的温桃蓁牵着。

无奈的叹了口气,夜摇光伸手将温桃蓁给掰开,小家伙似乎瘪了瘪嘴,在梦里也要哭的样子,夜摇光没好气的笑了,低头在她小脸上亲了亲,似乎感觉到母亲的味道,小家伙哼唧了一声,又睡了过去。

夜摇光把荣寻放到他们的床榻上,给他脱了衣裳盖了被子,才走出内室。

“阿湛是如何失踪的?”卫荆和卫茁他们两素来是一明一暗不离温亭湛的左右,夜摇光觉得他们俩应该知道些什么。

“属下和侯爷一道进入火场,不少人都在救人,考场后面是提供给考生的学舍,住着许多考生,火就是从哪里起来,这些救人的衙役就挑拣着外面的就,完全不理会里面学子的死活,对求救声也是充耳不闻,侯爷带着属下往内,将几个救下来的考生交给属下,等属下折回去之际,侯爷已经不见了踪影。”卫荆回忆当时的情形,“属下在火场找了许久,后来学舍险些塌陷,属下被人打晕带走,扔在了郊野外,是暗卫将属下带回了这里。”

“属下方才从外地赶回来。”卫茁回答很简单,他并不知情,他被派出去执行任务。

夜摇光没有理会卫茁,而是仔细想卫荆的话,按照卫荆所言,当时屋子里其实只有一具被伊迅事先藏好的尸身,和温亭湛与卫荆两个人,如果还有敌人潜伏在暗处,卫荆一个下人,他们必然会让他和‘温亭湛’一起葬身火海,这样还更真实些。不可能将卫荆打晕了扔出来,会做这种事情的只有温亭湛,也只能是温亭湛,可温亭湛为什么不是把卫荆拉走,而是要把卫荆打晕了带出去,且还让暗卫将他送回来?

眼里的光变得锐利,夜摇光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她气的浑身都在发抖,因为她已经想明白了一切。

温亭湛早就知道伊迅和对方的谋划,他却顺势而为,他不想和大鱼再纠缠了,他想要在任职将满之前,把潜伏在深渊的大鱼掀出来,所以他选择以身做饵。

难怪,难怪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整件事发生之后,都那么顺利,温亭湛那么被动,被动的似乎一点没有反抗的余地。他不是不能反抗,而是不愿反抗。

他将卫荆打晕带出来,是挣脱了伊迅设下的关卡,把卫荆送走之前他还是安全的,之后他如他所愿的落入了大鱼的手中,可是他就这么笃定大鱼不敢杀害他?他是哪里来的勇气?

竟然,竟然敢用他的性命去拼搏!

既然已经决定要归隐,已经决定要离开,不理会纷纷扰扰,为何还要如此不惜一切?

夜摇光突然有些看不懂温亭湛,放不下又要离开,若是放得下现如今的行为又是为哪般?

“你们都下去吧,去做他吩咐你们之事便是。”夜摇光有些疲惫的对他们挥了挥手。

等到屋子里只剩她和三个孩子,夜摇光盘膝而坐,指尖掐诀,由五行之气结出来的结印包裹住灵犀玉扣,夜摇光注入自己的神识,想要锁定温亭湛的位置,却完全感应不到他的存在。

“灵犀玉扣都寻不到你,你到底被关在何处?”夜摇光的眉头都锁了起来。

虽然她知道温亭湛这样做,一定有办法自保,可还是忍不住担忧有什么万一。

就在心中焦急万分的时候,温亭湛被关在了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耳边轻微的水声,让多次入过海底的温亭湛,知道他现在应该在水里,应该是抓住他的人,为他隔开了水流。

“你倒是好胆色,竟然明知是死路还往里面跳。”在温亭湛刚有意识,一道声音就听不出方向传来。

温亭湛抬眼也看不见什么,他唇角微扬:“捉迷藏这个游戏,玩了这么多年,你不腻么?”

“你想和我做个了结?”那声音散着一点笑意,只不过这点笑意有些凉,“你在世俗翻云覆雨,便以为这世间何时何地都由得了你做主?你至于我,不如蝼蚁!”

加重的语音吐出最后四个字,一股力量就掐住了温亭湛的脖子,那力道瞬间勒的温亭湛眼睛发黑,可他依然浑身气息未变,仿佛被人掐住命门的并不是他。

力道在一点点的收紧,温亭湛幽深的眼眸在黑暗中明亮如黑珍珠在晕染华光,他的唇角缓缓的扬起,那看似温雅的笑容却多了一点讽刺。

似乎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之中与温亭湛对视,他的目光冰冷而又无情,却在温亭湛下一瞬间就要因为呼吸不畅昏厥之前,松开了手:“当真不怕死?”

“我怕死,但你更怕我死。”温亭湛的声音依然平缓,但却有着喉头受创的沙哑,“你现在一定很后悔,后悔两年前要和我玩捉迷藏,没有把我们夫妻给杀了,以至于现如今我夫人成长到了足可以威胁你,将你一族全灭的地步,是么?”

“只要你在我手中,我岂会惧她?”似乎被踩到了痛脚,对方的声音越来越冷。

“你若不惧,我何以还活着?”温亭湛轻咳了一声,让喉咙舒适了片刻,“她会寻到我,待到她寻到我之际,就是你的将死之期,你若不想倾族被诛,最好把我看顾好些,你如此神通广大,不会不知曾经的隐世大家族墨族吧。”

第2151章 天水秘境

墨族的灭亡,在修真界是一个绝对震撼的事情,也曾一度在六年前被传的沸沸扬扬,只有极少的人知道这是夜摇光所为,实在是没有人能够把一个大乘期云集甚至拥有渡劫期真君的隐世家族和一个当年还不过是分神期修炼者的夜摇光联系起来。

而温亭湛面对的这个修炼生灵却正好是极少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之一,夜摇光屠杀墨族的手段太过于凌厉,她没有亲手杀了任何一个人,全部都是胁迫墨族长老昔日门下的弟子一人一剑,每一个长老都是万剑穿身而死。

不得不说,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对于夜摇光的爆发力很是忌惮。因此当他们夫妻来了江南之后,他和他们斗智斗勇,却从来没有正面交锋,一则是因为他还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做,二则他只希望把他们夫妻赶出江南,从未想过要和他们夫妻鱼死网破。若非他的事情已经越看越紧迫,这一次也不会出此下策,只可惜温亭湛比他所想的又难对付一些。

他派出去了一个接近大乘期修为的下属,竟然没有将温亭湛给擒拿下,若非他紧急出手,差一点就坏了大事情。是他没有料到,温亭湛这么快就拥有一柄绝世之剑。

“杀敌一千,损兵八百,这又是何必?”对面的态度终于软了下来,“由始至终,我不想与你们夫妻为敌,更不想与你们夫妻鱼死网破,我们便不能井水不犯河水么?”

“能,你回到你应该去的地方,不再过问世俗之事,不迫害世俗之人,我们自然是能够和平共处。”温亭湛淡淡的说道。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那声音夹杂了一点愤怒:“你以为,我很想留在这世俗么?肮脏,丑陋,又充满腐烂之气的世俗。若是可以,我早就离开这里,我不过也是为了生存罢了。我想活着,有一片属于我的天地,能够让我们族人生存的地方,为何你们就是连这么小小一点要求,都不能成全我们?我们做错了什么?”

“你不是人,你拥有人拥有不了的能力,你若要在世俗生存,你就必须放弃这些能力。像个普普通通的人一样活着。”温亭湛语气冷漠,“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也识得一个灵修,她为了能够留在世俗,和心爱之人相守,承受剥离灵根之痛,这就是代价。”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那声音突然拔高,吼出来似乎发现自己失控,冷静了片刻才接着又是漫不经心的说道,“我与你这个凡人说这些作何,不是所有灵修都自由自在,也并非所有生灵留在俗世都是为了那一点情情爱爱!”

“我知道你不是,摇摇说过若灵修动情,修为必然不会如此之高。因而,我和摇摇一直想知道你到底为何要留在世俗。”温亭湛并没有放弃,他希望在他离开之前,将这件事给彻底解决,如果他们双方能够兵不见血刃将这件事和平处理,那就是最好不过,“你没有亦或者说是不屑有世俗之人的野心,权欲你并不看在眼里,但你却又把手伸向了官场。”

“不用试探我的话,也不要把修炼生灵想的都那么简单纯粹,我今时今日之能,尚且不能解开自己的困局,你们夫妻也不是救世主,救不了所有人。”对面的声音变得懒洋洋的,“我生在世俗,也是自小看着勾心斗角长大。你的确聪明非比常人。可是太聪明的人,从未尝试过失败的滋味,便是再冷静自持,也终究有自负之时,把我引出来,把你的命交到我手上,便是你最自不自量力的一次。”

温亭湛不说话了,他已经知道这场谈判宣布失败,既然如此便无需再多言。

但对方却并不想就此打住:“怎么?你似乎很不以为然?”

“没有到最后,不知鹿死谁手。”温亭湛依然平淡自信。

“哈哈哈哈,好好好,我倒是要看看你的自信心被摧毁的那一瞬间,你是何模样。”那声音颇有些期待,“我知道你们夫妻有累世夫妻缘,心灵相契自然是高过常人,再加上一点特殊的法宝,想要联系上很是容易,可你知道你被我关在何处么?这是我的天水秘境,就算是渡劫期真君的神识也渗透不进来。便是你知道,她也寻不到。”

温亭湛静静听着他的话,不置一词。

“不过,我会让她来寻你。”突然,那人话锋一转,“你说得对,你们夫妻不好应付,我要在我之事成之前,将你们夫妻关起来,也免得你们夫妻总是挡我的路。”

“你若是殃及凡人,便是囚禁了我们夫妻,也依然还有人管。”温亭湛淡声道。

“天真,你当这世间的修炼之人,都与你妻子一般,慈悲之心么?”说道慈悲两个字,他咬得极重,语气之中的讽刺之意很是明显,“若我是等闲修炼生灵,也许还有那么二三个愣头愣脑的臭道士愿意管一管,可我是那些号称正统修炼之士唯恐避之不及的灵修。”

并不是所有人,都和夜摇光一样坚持着自己觉得对的原则。很明显这个灵修从来没有想过为祸什么人,他只是有着属于自己的目的,为了这个目的免不了要殃及一些,只要凡是有个度,牵扯到了灵修,基本其他修炼生灵是不会插手。

并非他们冷漠,而是这世间处处都有不公,他们也不能事事都插手,偶然一两件为了明哲保身,视而不见又能如何?

夜摇光的不同在于,她本身的性格已经改不了,且这件事又发生在温亭湛的管辖之内,任何一个非自然的死伤都影响着他的政绩,影响他这么多年为官想要造福苍生,累积功德的目的,而且大鱼的手已经深入了朝堂,这也影响着萧士睿,更加可能会祸及萧家的江山。

一个元家为了斩断护国龙脉已经是虎视眈眈,再来一个就是火上浇油。

第2152章 打个赌

纵使大鱼和元家不同,它没有什么祸国之心,但他做的是一些事情已经在无形之中帮助元家,尤其是当年赫赫有名的两淮盐案。整个江南都被他弄得腐败不堪,这两年,夜摇光亲眼看着温亭湛多么努力的在经营打理两江,别看他那么多时间来陪伴夜摇光和孩子,但是多少个日夜,夜摇光午夜醒来,都发现枕边人已经不在,而书房的灯明亮。

只不过温亭湛默默的这般做,夜摇光也没有挑破,只是越发用心的为他调理身体。

所以,不论是夜摇光也好,还是于温亭湛也罢,大鱼都已经是不能共存。且他要做的最后一件事,夜摇光和温亭湛虽然完全摸不到,但温亭湛明白,定然有不少人被牵连在内,弄不好就是整个江南的灾难。

江南是朝廷的富庶之地,如果江南民不聊生,这天下也就彻底要变天了。在两江任布政使的温亭湛,比谁都深刻的明白,这里不能有任何差池,因此他才在临走前,兵行险着。

“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大鱼不知为何突然来了兴致,“就赌你夫人能不能逃出我布下的陷阱。”

“以何作赌?”温亭湛却没有直接拒绝。

“若是她能躲开我布下的陷阱,带你逃出生天,我便带着我所有人离开;若你输了,你和你夫人便不得再干涉与我有关之事。”大鱼颇有兴致的说道。

这也算是他退了一步,温亭湛对自己的夫人格外有信心:“好。”

“你倒是对你夫人,信心十足。”大鱼问道,“只不过,你能够做得了她的主么?”

“我从来做不了她的主,但我们是夫妻,我的决定她一定会尊重。”温亭湛含笑回答。

“真是恩爱得羡煞旁人。”大鱼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只不过我可是给你夫人送上了一份大礼,但愿她接得住。”

这话还未说完的时候,声音已经飘得很远,最后几个字温亭湛都听得有些模糊。不过他神色未变,眼底幽光一片。

他却不知道,夜摇光现在担心他已经担心的快发疯了,因为她已经用了所有的办法来寻温亭湛,她亲自起了一卦,卦象竟然没有半点指示,整个应天府也因为温亭湛的离奇失踪,突然降临的考场大火完全没有了中秋节过后的喜悦,上至官府,下至老百姓个个都紧张兮兮。

伊迅也是装模作样的派出了全部的兵力在搜查,扰得原本就压抑的应天府更加的人人自危,夜摇光也没有阻止他这种行为,无非是作势给人看,至于扰民这是他的事儿,他也别想扣在温亭湛的头上,因为温亭湛失踪的第二天,她就让温亭湛为救大火中的学子,被人陷害,现如今下落不明的真相人尽皆知。在这种情况下,伊迅再怎么惊扰百姓,都只能显得他的无能,他越是如此,对他越发的不利。

好在焦铃儿昨夜看到夜摇光面色不好的匆忙离开,解决完了夜摇光留下来的九十七只鬼魂,就折回来,解决了正在犹豫准备求助哪些人的夜摇光的燃眉之急。

“铃儿,我夫君失踪了……”夜摇光将焦铃儿一边引到屋子里,一边对焦铃儿简略的说了他们和大鱼之间的恩怨,“我身上有灵犀玉扣,我和夫君一人一半,你为我做法,我想试一试这最后的法子能不能寻到他。”

“那现在就开始。”焦铃儿也不多说其他。

“金子,护法。”

其实金子也可以施法让夜摇光进入灵犀秘境,但就没有了护法之人,一旦出点变故,她和温亭湛就会小命不保,夜摇光必须谨慎。

然而,满怀期待的夜摇光进入了灵犀秘境,却是空茫一片,无论她如何呼喊,都喊不来温亭湛,等了足足半个时辰,夜摇光都没有等来,只能失魂落魄的离开。

“没有看到?”焦铃儿一看到醒来的夜摇光这副神色,就知道夜摇光没有看到温亭湛。

“铃儿,你说什么缘由会让灵犀秘境都没有办法唤来阿湛?”夜摇光目露担忧之色。

“你别吓自己,灵犀秘境也并非万能,这只要人活着,哪怕是受了极大的创伤,你也能够在灵犀秘境看到他,既然你笃定他还活着,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他被关押在比灵犀秘境更强大的秘境之中,神识无法相通。”焦铃儿和冥曦交好,对于这种禁咒之术尤为了解。

“我当初在紫灵珠的困扰之下,都能与他神识相同。”这世间还有比紫灵珠的屏障更强大的么?

“紫灵珠那是你的本命法宝,不可相提并论,你信我,你夫君一定是被关在由强大修炼者延伸出来的秘境之中,由此可见对方很是重视他,不敢轻易害他性命,只不过也极难寻到罢了。”秘境和结界其实异曲同工,只不过结界耗费修为,秘境不怎么消耗修为,是通过法器或者术法来撑开,结界具有攻击性,秘境不具备。

两者都是只沾染施法者的气息,也相当于将一个人关押在另辟出来的一方天地,在这里通过任何办法都是寻不到这个人。

“那我要如何去寻他。”夜摇光无助的问。

“我得问一问冥曦。”焦铃儿寻出一张传音符,指尖一动将之点燃。

很快,冥曦的声音就传来:“何事?”

“是秘境……”焦铃儿三言两语将话说清楚。

冥曦沉默片刻:“灵犀秘境本就是极高的秘境,能够阻挡灵犀秘境,又是水中灵修,那就只有水中灵修独有的天水秘境,且必然是在水中。你只需要寻到他在哪一片水域,入了水底之后,施展一个术法,让灵犀玉扣指引,只要灵犀玉扣在他身上,你一定能寻到他。”

“什么术法?”夜摇光立刻追问。

那边冥曦沉默了片刻:“我恰好距离应天府不远,等我半日。”

很显然,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学会的术法,所以冥曦打算亲自前来。

夜摇光才和冥曦断了联系,外面响起了幼离的声音:“夫人,外面有个姑娘,说她叫画灵,她有侯爷的下落要见你。”

第2153章 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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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灵?”夜摇光蹙眉,她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画灵会上门,而且是带着温亭湛的消息。

颜陂应该在大鱼的手上,画灵的消息可信么?

尽管心中多有怀疑,可夜摇光这个时候,任何一个消息于夜摇光而言都弥足珍贵。冥曦说要先寻到水域,才能够施法寻到温亭湛。可万里山河,多少条江流,既然带走温亭湛的是渡劫期的灵修,眨眼就是千万里,夜摇光也不指望温亭湛就在附近。让她,一条一条的去找,这是最无奈也是最后最笨的方法。

“请她进来。”夜摇光想听听画灵的话,是非对错她自有判断。

焦铃儿不擅长和人打交道,且她也需要时间恢复修为,就没有和夜摇光同去。

一袭白衣,一柄油纸伞,她从阳光之中走来,朦朦胧胧,英姿绰约。

夜摇光见过画灵,印象最深刻的是它不似其他灵修那么绝色无双的容颜,她只能说得上清秀,但她这样宛如从山水泼墨画中都出来,足以让人忽略她的面容,倾倒在她的气韵之中。

“我没有想到你竟然回来。”夜摇光直接把自己的怀疑说出口。

“我知道温夫人你会怀疑我,可你还是见了我。”画灵的轻飘飘的,若非夜摇光耳力过人,只怕还听不清她的声音,“温夫人自然也是想听我带来的消息不是么?”

“你有条件?”这话说一半留一半,用意再明显不过。

“我想要什么,温夫人再清楚不过。”画灵有些朦胧的目光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摇了摇头:“你也是灵修,对方是什么人,你应当心里清楚,它不但修为高深,且它还未造过杀孽,我不说杀不了他。便是我有这个能耐,在他未有对我起杀心之前,我也不敢杀了他,颜陂在他的手上,我根本无能保证为你将之救出来。”

她现在救温亭湛都是一点把握都没有,又怎么敢保证去救其他人?

“夫人,便一点法子也没有么?”画灵有些绝望。

“法子我没有,但你有。”夜摇光唇角一扬,“颜陂一个凡人,他身体里有你的灵气,于妖修确实有点作用,可于抓他之人而言,就是个无用之人。他却依然将之扣着不放,便是为了你,以颜陂做条件,让你遵他之命,想来他定然是吩咐了你什么,你照着做不就可以将你要的人救出来?虽则,他行事诡异,但好歹也是个灵修,这点信誉还是有的。”

画灵的睫毛忽闪忽闪,她幽幽的望了夜摇光一眼,唇瓣微微一动,没有丝毫声音,就飘然离去。

看着画灵消失的方向,夜摇光眸子一深。

回到屋子之后,夜摇光就陷入了深思之中,不知不觉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天黑了下来。幼离他们也不敢打扰,两个小家伙有荣寻和金子照料,也不吵着要母亲。

是冥曦的到来,将夜摇光的沉思打断。

“如何,可有寻到你夫君?”冥曦一来就直接问。

“我有些消息,但并不确定能否寻到。”夜摇光皱眉道。

“无论如何,知道消息,就应当去试一试。”焦铃儿看了看冥曦之后道。

夜摇光看了他们俩一眼,最终还是沉默不语。如果是她一个人去冒险,夜摇光自然是毫不犹豫,那是她的丈夫,是她不可缺少的人。但仅凭她一个人寻不到温亭湛,还得冥曦去帮忙,夜摇光就有些迟疑,如果是个陷阱,或者说不是陷阱,但惊险万分,连累了冥曦,她和温亭湛都会一辈子良心难安,这次对手的修为都实在是太高。

“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去顾虑这些。”冥曦谴责的看着夜摇光,“若哪一日,我面对如此敌人,你是否会因此犹豫而退却?”

“这一次,你为我不也是如此,其实若非因着我的私怨,你也不会与温大人分开,对方也没有下手的机会。”焦铃儿也劝说道,“再则,你也莫要把我们看得太无用。诚然它修为高深,但它是灵修,若它开了杀戒,渡劫期的灵修,只怕不少人愿意倾族之力将它给拿下,拆分下腹!”

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的正义之士,不是人人都如夜摇光一样,面对妖化了的雪人参精都能够忍受得住蛊惑,有些人只不过是没有这个能力,有些人只不过是没有动手的魄力和借口,而有些人这是假装清高的伪君子。

这么多年那条大鱼,机关算尽的不想沾染杀孽,是它有仁爱之心?这真是可笑至极,它让它的下属杀人可没有手软,它不过是在保护自己,在它还没有一手遮天的能力之前,它不敢也不能褪去老天爷给它的保护伞。

这也是温亭湛理直气壮的原因之一,因为天光剑的缘故,温亭湛的能力已经很强,要想不惊动任何势力将他拿下唯有大鱼亲自出马,但是大鱼不敢杀他,换个人怕是没有那个能力将他秒杀,哪怕稍微闹出点动静,夜摇光顷刻间就能够赶到。

“感谢的话我便不说了,一切尽在不言中。”夜摇光对着二人感激的笑了笑,她的目光坚定,“人要救,但我们还需用些方法,这就得靠你了冥曦。”

“你尽管说。”冥曦很爽快。

夜摇光将两人叫来,附耳对他们将自己的深思熟虑了一个下午的计划说出来。

冥曦和焦铃儿自然是听从她的安排,三人并没有当即出发,而是决定次日一早行动。

次日也正好是秋闱的第一天,虽然考场被烧毁,但却是距离考场后面还有些距离的学舍,这是提供给家境贫寒,以免无处遮风挡雨而染了风寒或者患病的学子。

虽然,也波及了考试之处,不过伊迅还是紧锣密鼓的采取了措施,想来是他早有准备,如果没有被夜摇光反将一军,他这样的急智,令秋闱顺利的进行,不但会赢得学子的心,还会受到朝廷的褒奖,明年考绩必然是一个亮点。

不过现在,他这迅速的反应,倒是耐人寻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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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4章 元神出窍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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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摇光没有理会他,轮不到她来收拾他,等到她将温亭湛救出来,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

在秋闱进行之中时,夜摇光已经和冥曦来到了松江府,这是画灵留下的信息,她和冥曦在天没亮的时候避开一早起来扑鱼的渔民扎入了茫茫大海之中。

两人用护体之气隔开了水流,一路朝着深处而去,夜摇光将灵犀玉扣递给冥曦:“我们基本已经到了深海中心,若是阿湛在这里,你施术应该能够有所感应。”

拿在手里,冥曦指尖掐诀,玉扣从她的掌心浮起来,悬在半空之中,而后掌心一圈圈幽蓝色的光芒散开,那符文特殊别致复杂,从她的掌心漂浮起来,钻入玉扣之中,玉扣就仿佛活了一般,自己开始动了起来。

转动了两圈,它就朝着一个方向飞去,夜摇光和冥曦相视一笑,就追了上去。

大约追了半柱香的时间,她们的眼前出现了一座一座礁石,这礁石大小一样,颜色形状都相同,海底自然形成的礁石绝对不会这样,这是有人刻意而为,而灵犀玉扣飞入了礁石深处,夜摇光和冥曦对视了一眼,彼此颔首之后就追了进去。

岂料两人才刚刚追过去,那些礁石就自动移动,移动的速度极快,夜摇光看着悬浮在前方不远的玉扣,一个纵身飞跃而去,她才刚刚飞起来,四周石块礁石就同时飞起来,朝着她夹击而去,夜摇光双掌运气,分别朝着左右挥去。

她用了六成力道,礁石却没有如她想象中的一样被她所击碎,反而似乎有一股吸引之力,吸附在了她的掌心上,夜摇光不得不旋身,用手上的两块礁石,将前后飞来的另外两块打开。

被夜摇光打落下去的礁石就像点燃炸弹的导火索,撞击到了下方的礁石,一瞬间所有的礁石,成千上百的礁石全部浮了起来。

这些礁石在一股诡异浮力的作用下,机械式的一转,仿佛打炮对准了目标,朝着夜摇光瞬间全部砸落过来,夜摇光只能迅速的浑身五行之气萦绕护体,一个个礁石砸过来,却吸附在了她的护体之气上,一块累着一块,只是眨眼间,夜摇光的视线就被隔断,整个人都被包裹在礁石之中,宛如被关在了一个石屋里。

尤其是随着礁石不断的累积,叠加,夜摇光觉得身上的力量越来越重,压得她悬着的身子都一点点的下坠,好在只有压力没有攻击和破坏力,否则夜摇光觉得她的护体之气一定会爆破。

“摇光,你可还好?”冥曦的声音突然传来。

“我被困住,没有性命只有,你如何?”夜摇光努力撑着身体扬声回答冥曦。

“我被阻隔在外……”冥曦在夜摇光触动礁石的一瞬间,就立刻跃出了礁石之外。

原本是想要看看有没有法子救夜摇光,可现在看来这些礁石太过诡异,她若是闯进去不但救不了夜摇光,反而会和夜摇光一样被困住。

虽然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但是夜摇光大概猜到了,于是她道:“冥曦,你带走玉扣,帮我去寻阿湛,不用管我,他们只是想困住我,不会伤我性命,只有阿湛脱困,我才能够专心寻求脱困之策。”

“摇光……”

“冥曦快走,他们要来了!”夜摇光感觉到一股极强的力量在迅速的靠近。

冥曦同样感觉到了海底突然极致的压抑,她指尖一转,玉扣飘飞过来,一个翻身抓住玉扣的一瞬间,她就消失不见,就在她消失不见的一瞬间,两个男子出现在她消失的位置。

“少主,可要去追?”站在身后的男子忙问。

站在前方,一身黑袍的男子抬手:“冥族的大祭司,与我们无仇,她修为虽不及你,但你不是她对手。”

冥族的禁咒之术深不可测,且大祭司是冥族族长的左膀右臂,它不能和冥族那位轻易不出门的族长对上,上一次杀到冥族,就是为了试探冥族族长的深浅,可惜被佛子破坏,它到现在都还不在冥族族长的能耐,这个时候能少一个敌人就少一个吧。

“温夫人,久闻大名。”它转身看着一块块礁石融合成为一整面圆柱形,光滑无比的石墙,夜摇光被关在里面。

“大鱼。”夜摇光也不苦苦支撑了,索性就掉下来,里面空间还不小,落地之后她还能够自由活动,这圆形密闭的石屋也没有动。

“我叫亓。”亓报上了自己的名。

“我对你的名字不感兴趣,你说吧你到底意欲何为?”夜摇光寻个位置盘膝而坐。

“我与你夫君对赌,若是我能够将你困住,你们夫妻就不得再干涉我之事。”亓说道。

“时限呢?”夜摇光问道,“总不能你这一时半刻把我困住,就算我们输吧?”

“的确有些不公。”亓对自己很自信,“今日是秋闱,秋闱共三日,我便给你三日时间,你若是能够在三日之内,脱困并且救走你夫君,便是我输。”

“你输了又如何?”夜摇光又问。

“我输了,我便带着我的族人离开。”亓回答。

“你若输了,我还有个条件。”夜摇光忽然道。

“温夫人,请讲。”亓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暂时先不说,不过不是让你为难之事,于你而言无关痛痒。”夜摇光却又卖了关子。

亓扬了扬眉,却没有说话。

“怎么,你怕了?”夜摇光出言相激,“你不是笃定我逃不出去么?”

“激将法,与我而言并无作用。”亓淡声道,“既然是不让我为难之事,答应你也无妨。”

“好,一言为定。”夜摇光一拍手掌道。

亓轻轻一笑,吩咐它的随从:“你留在这里,陪温夫人解闷。”

话音落下,亓已经消失不见。

夜摇光闭上眼睛睡觉,大概半个时辰过去之后,她才从芥子里取出一个人偶,划破指尖滴上了自己的鲜血,手中手诀翻飞,那人偶就一寸寸长大,最后化作了夜摇光的模样。

这是最高级的傀儡,只有冥族才能够制出来,和本人气息一致,看着傀儡,夜摇光的身子迅速透明,凭空消失,从一开始她就是元神出窍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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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5章 见一面

这是一个金蝉脱壳之际,也亏得她现在的修为能够逆天的元神出窍犹如实质,元神出窍到了分神期就可以,但未至渡劫期,即便是元神出窍也如同人离魂一般,普通的人看不见,那一缕飘浮的魂体,修为高深的人一靠近就能够感受到,这才能够骗的了亓。

夜摇光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在焦铃儿的怀里,看着四周水光湛蓝,她们应该是在太湖地下了,而冥曦已经在焦铃儿的身旁。这是她们一早商量好的对策,焦铃儿带着夜摇光的身躯潜入太湖,冥曦和她的元神去松江府的深海里。

亓对自己的能力太自信,它完全没有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在它的眼里,无论她如何挣扎似乎都挣扎不出它的手掌心,因此它完全不在乎夜摇光采取了什么行动,也没有去关注。

“冥曦,可有寻到?”夜摇光挣脱焦铃儿,急忙询问冥曦。

“你终于醒来了。”冥曦也是松了一口气,“你看,玉扣一直围着这里打转。”

夜摇光睡了半个时辰,一是担心亓留下来的看守者会不会有什么突发状况,二就是给冥曦争取时间,听了冥曦的话,夜摇光转头就看到灵犀玉扣不动了,它就在这里停留,冥曦再施术,它就围着这里绕圈,但这里除了水流浮动,偶尔有鱼儿摇摆而过,留下一串气泡以外,什么都没有。

“为何会这样?”夜摇光不明白。

焦铃儿看了冥曦一眼,才将她们方才讨论的结果对夜摇光道:“若是我们没有估错,温大人应该就在这里,只不过天水秘境本就是以水之灵而成,融入在水里,自然我们是看不见,他也看不到我们。”

“阿湛,你在这里么?”夜摇光立刻喊了一声。

没有任何回应。

“没用的,我们修为不够,施术者既然是渡劫期,那就只有修为高于它之人才能够看得到,也才能够通过自身的气力将声音穿透进去。”冥曦也是万分无奈,她知道有天水秘境的存在,但她却从未见识过。

尽管早知道是渡劫期施术出来,她也没指望能够破开,但好歹也先找到,让夜摇光和温亭湛见上一面,有什么事情还可以商量着办,哪知竟然是这样的情形。

“看来,是我低估了温夫人。”亓的声音幽幽的响起来。

夜摇光豁然转身,深沉暗黑的海底,那一袭黑袍的人它自身散发着一点幽光,也正是这一点幽光,让夜摇光完全看不清它的面容,修为太低的缘故,夜摇光知道这是它的气息在涌动,就好比她五行之气流动的时候,修为低于她和普通人看不清她的面容一样。

“我很想知晓,温夫人是如何逃脱出来?”亓的语气里充满了好奇。

那是它融了深海之中灵力最充沛的海泥锻造出来的石头,固若金汤,渡劫期要挣脱都得颇为耗费一番气力,夜摇光竟然逃出来了,而且这么快,还没有丝毫动静。

自然,没有和夜摇光正面交手,也不知道夜摇光元神出窍已经与渡劫期一样,形同真人的亓从未想过夜摇光方才只是元神。

“我为何要告知你?”多一张牌,多一份保障,夜摇光才不傻。

“难得我对一件事起了好奇心,这样吧,你告诉我缘由,我让你见一面你夫君,如何?”亓突然很慷慨。

夜摇光皱眉,这对于她而言不啻于天上掉馅饼。但她不认为亓是个好奇心重之人,而且知不知道她如何逃出来,都不影响他们之间的修为悬殊,她在它面前不堪一击。倒像是故意寻个由头要让她和温亭湛见上一见,这到底又是为何?

不论它的目的是什么,夜摇光是真的很想见问题,她也没有说话,而是当着亓的面就元神出窍。

亓的目光扫过来,看了看夜摇光的元神,又看了看夜摇光的身躯:“原来如此,温夫人果然非比寻常。”

说着,亓那宽大的袖袍一拂,水底一串水泡卷着零星的浅蓝色之光划过,温亭湛就出现在了夜摇光的面前,他竟然就在她前方不到十步的距离。

“阿湛!”夜摇光惊喜的跑过去。

温亭湛也听到了夜摇光的声音,抬起头就看到幽暗的水底,夜摇光朝着他奔来。

“摇摇……”温亭湛以为是自己太过思念她,而产生的幻觉,他也想要奔向她,却发现他的身体似乎被什么五行的东西给束缚住。

而夜摇光才奔跑了两步,她的身体就触碰到了一道屏障,这道屏障很是柔软,没有和她发生相撞,可惜她一触碰到这道屏障,浅蓝色的星光流动,眼前的一切就消失了,又是空荡荡的幽暗水底。

夜摇光不甘的转头看向亓。

亓却耸了耸肩:“我有信守承诺,让你们夫妻见了一面,这见面的时间长短,完全取决于你,是你触碰到了我的天水秘境,它才消失不见。”

它是故意的,它是故意的的!

夜摇光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算是明白了,亓似乎在激怒她,亦或者是在折磨她。它算准了他们夫妻这个档口乍然相见,她会担忧他,在抵不住的思念之下冲向他,它没有告诉她,天水秘境触碰不得。让她亲手断了他们夫妻唯一能够见面的机会,却无从指责它!

“你很享受看到被人受尽煎熬的快感对么?”夜摇光典型的看变态一般看着亓。

“哈哈哈哈,温夫人慧眼如炬。”亓大方的承认,“我的确喜欢看到旁人忍受折磨,所以我给温夫人一个选择。”

夜摇光冷冷的看着它,抿唇不语。

“我听闻温夫人破开了血煞结界,且还是以命献祭的血煞结界。”亓幽幽的说道,“握着天水秘境和血煞结界也不相上下,既然温夫人手中有如此法宝,我不如大方的让温夫人施展拳脚,温夫人无需感激,我这一生寂寞如雪,唯独在里面夫妻身上寻到了一点波澜和不一样的滋味,这就当我的酬谢。”

第2156章 一个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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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激?去他娘的感激!

如果可以,夜摇光真的很想一刀将这个人给劈死。

这里是太湖地下,她这一刀横扫过去,就算这个秘境真的破碎了,那么余力波荡开来,整个太湖都要大浪三千,河水决堤,只怕沿着太湖周围的村镇都要给淹没大半。

这一刀,她要杀害多少人?

这一刀,她和温亭湛要背上多少洗不清的罪孽?

这一刀,她或许就彻底成魔,再也走不回正道。

这才是它的目的吧,让她亲眼看到温亭湛被关在什么样的地方,那里暗无天日,甚至没有吃喝,温亭湛是凡胎**,最多不超过七日,她如果不救人,他就会饥渴而死。

这就是它给的选择。

无数无辜的生命,她坚守的正道和她的夫君,二择其一。

如果只是后者,只是让她放弃她的原则,她会毫不犹豫,只要不牵连那么多的无辜。

“温夫人可有好生感受过,适才天水秘境的力度。”就在陷入无尽的挣扎之中时,亓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夜摇光抬眼望着它,依然不发一言。

事实上她完全没有感受到方才天水秘境的屏障,和别的不一样,它不刚毅却韧性十足,否则她那么毫无防备的撞上去,怎么会丝毫疼痛之感也没有,甚至她还感觉到了她好似把它撞得凹下去了一点。

“五行之中,唯水最柔,我以水之灵交织出来的天水秘境,其力柔韧如刀割不断之丝。”

亓说着指尖一划,一条细丝般的光划出来立在它的两指之间,它另外一只手伸出一个根手指头,如拉弓一般从中间勾动那细丝:“若是力道不够,它又会弹回去,毫发无损。只有将之崩到了极致,才能够将之挣断。”

那根细丝在他的勾拉中弹回去几次,最后一次它仿佛用足了力才将之崩断。

夜摇光的拳头不自觉的捏紧,她明白亓在对她说什么。

所谓的极致,就是极致的力,如果她一刀没有将之劈开,那么她的力量将会被飞弹回来,从湖底铺排开去,可若是她用尽全力,天水秘境里有温亭湛,可是她看不到他,也感觉不到他,所以她很可能一刀连带着天水秘境的屏障一起将温亭湛给劈成了两半。

这才是亓给她最大的难题!

“它在激怒你。”冥曦看着夜摇光情绪浮动较大,立刻低声提醒。

从一开始亓就在试图激怒夜摇光,灵修不能造杀孽,否则就不再是灵修,就不再受天庇佑,老天爷纵使不会转弯,一旦夜摇光对亓起了杀心,亓就可以为求自保而对夜摇光先一步动手,修炼生灵对修炼生灵起杀心是需要慎重,这也是为何修炼之人要修心。

虽然夜摇光心里确实恨不得这个家伙死无葬身之地,但却从未想过自己有那个本事杀的了它,对于它的杀心从未有过,不论她对亓起不起杀心,亓都不会杀她,除非它已经做好了应对千机师叔的准备。

“温夫人,只要你认输,只要你夫君认输,我立刻放了你们夫妻。”亓轻缓的语气,表示着他很好说话。

认输,由着它肆无忌惮的去做它的事情?其实夜摇光并不是一个救世主,如果和温亭湛的性命相比,其它的事情都不是事情,她可以认输,日后亓造了多少孽,自有老天和它清算。可现在还不到这一步,温亭湛辛辛苦苦换来这个赌注,用生命冒险,让她就这样尝试一下都不曾,一点努力都不付出就认出,夜摇光觉得太不值得。

“看来,温夫人不甘心。”亓等了片刻,夜摇光也没有动,它轻叹一声,“也罢,我说的三日依然有效,毕竟温大人已经被关了两日,再过三日若是不放出来,身子只怕要熬坏。”

正常人五日不吃不喝,差不多已经是极限,这是身体需求,任何凡人都无法改变。

亓轻声一笑,就像它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消失不见。

“摇光,这是个死局。”焦铃儿想了很久,不得不承认这个局他们破不开,“不说这一刀下去,余劲掀起的海啸,浪潮,要冲破岸堤,大水会无情吞噬的无辜柔弱生灵。就说温大人,你有几分把握,破开秘境又不伤及他?”

最后一句话直戳夜摇光的心窝子,她以为令她退步的必然是第一个原因,可从什么时候起她更害怕,更害怕他会受伤,尤其是伤在她的手上?

“我知道你心中的顾虑。”见夜摇光久久没有说话,焦铃儿以自己对她的揣测来宽慰她,“摇光,你已经仁至义尽,既然它千方百计的不愿与你们正面冲突,且它到底是灵修,也在乎着它灵修的至纯之灵,就算没有你们夫妻阻拦,它也不会如邪门歪道般滥杀无辜。至于……那些拦了他路,被它借刀杀人也好,被它暗害也罢,那都是他们的命。”

“阿湛说,他明年任期满了之后,就和我离开世俗,他想要在临走前为士睿扫清大障碍,这是他苦心安排出来的局,我再想想吧……”夜摇光考虑的太多,不仅是为了温亭湛,也是为了萧士睿,不能这么轻易的就认出。

可这个局,又的的确确是个死局。

“若我能将见他该多好。”这个时候如果有温亭湛为她拿主意,她的心也许会安定一些。

低着头,夜摇光摸了摸灵犀玉扣,低声呢喃:“阿湛,我该怎么办?我们认输可好?”

温亭湛还没有从方才夜摇光在他眼前一闪而逝的画面回过神,他相信那不是他太过于思念而产生的幻觉,那一定是真的,是她来了,心里正高兴着,却蓦然耳边传来了一道满是茫然的询问。

那是她的声音,那么低落,那么无助又那么苦恼。他已经能够想到她现在的模样,心口不由揪着微微一疼:“摇摇,多少艰难你都走过来,我的摇摇绝不是个轻言放弃,轻易认输之人。”

温亭湛的声音回荡而来,夜摇光豁然抬起头,惊喜的望着冥曦和焦铃儿:“你们听见了么,是阿湛的声音!”

两人看了看彼此,同时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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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7章 没有想过会输

虽然焦铃儿和冥曦都是摇头,但夜摇光却坚信就是温亭湛的声音,她捧着玉扣轻声带着一丝期盼一丝忐忑:“阿湛,是你么?”

“摇摇。”这次温亭湛的声音很清晰的传来,但仅限她能够听到。

夜摇光抬眼看着一点反应都没有的焦铃儿和冥曦:“我是真的能够听到他的声音。”

“我也不知道是何原因,既然你能够听到,你们夫妻便说说话吧。”冥曦想了半晌也没有想出缘由,她也不想耽搁夜摇光和温亭湛的时间,谁知道这个能够灵多久,拉着焦铃儿离开,“我和铃儿去看看这片水域。”

如果真的要动手,到时候少不得要有人施法护住水域的波澜,只要能够将夜摇光破开秘境的余力抵挡下来,也就造不成无辜的伤亡。

“阿湛,我现在不知该如何是好……”感谢冥曦和焦铃儿的通情达理,夜摇光虽然很想念温亭湛,但却没有浪费时间,将她现在面临的抉择告诉温亭湛,如往常一般,等待着温亭湛给她指点。

“摇摇,你的心呢?你心里是如何作想?”听完之后,温亭湛询问。

抬眼看着黑茫茫的水底,明明他们隔得如此近,却看不见彼此,感受不到彼此的气息,夜摇光的心和这深水之底一样,又黑又凉:“阿湛,其实我们认输,并不损失什么……”

内心底,这个想法已经占了上风。

从私心里想,夜摇光和温亭湛认输是真的损失不了什么,正如焦铃儿所说,亓它到底是灵修,它虽然有着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但它不会像邪魔外道一般杀戮不止,它到底是会克制,也有自己的底线。尽管避免不了的牺牲与伤亡,但一切就像海上的风暴终究会过去。

这一刻,她只想要将那些道义,无私全部都放下。

要她拿温亭湛的生命去拼搏,她不敢,不愿亦不能!

至于亓会不会无形帮助元国师一把,夜摇光也不想再去费神考量,若这当真是萧家的大劫,那是以她的能力,如何规避都不可能规避得了。

就,让她狠心自私一次。

温亭湛沉默了很久,才轻声开口:“摇摇,我不想你日后会难过,更不想你心里多了一条跨不去的坎。”

亓要做什么,他们都不知道,但亓不计代价,千方百计的要将他们夫妻赶走,很明显他要做的事情,绝对是他们夫妻看不下去,必然会出手阻挠的事情。也许亓不会祸及整个天下,弄得万里河山满目疮痍,可它若是要杀一个两个人,又何须这般费力?

他们可以认输,温亭湛也不是个认不起输之人,可若是日后他们的撒手不管,造成了一片生灵涂炭,没有在最初出手阻挠,夜摇光就算因着他的缘故,不后悔今日的决定,心里也会痛苦。

“可若我失去了你,我连难过都不会了……”

所有的利弊,夜摇光的心里都已经衡量过了,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凡人,她也有不可触碰的禁地,这块禁地里住着温亭湛,她能够舍得牺牲自己,用自己的性命去赌,但她不能没有他。如果没有了他,她会成为行尸走肉。

“而且……我若是失手杀了你,也是要遭天谴。”

亓的恶毒心思,它不敢杀她,也不敢杀温亭湛,所以它想出了这么阴毒的法子。她即便是温亭湛的妻子,但她是修炼之人,温亭湛身上有吉神相护,她杀了温亭湛,也是要受到天罚的,这一局就轻而易举的除掉了他们夫妻两。

它给了他们夫妻另一条路,这条路并不为难他们夫妻,是他们夫妻不愿意选择,非要以命相搏,就算死了,缘生观也是无由为他们夫妻报仇对付亓。

亓它和其他一心扑在修道上的修炼生灵不一样,它说它生在世俗,它的心思也变得更加狡诈难猜。

夜摇光以为温亭湛会因此而犹豫,但温亭湛却低声的笑了:“摇摇,你知道么,我从未想到过这一点。”

微微一怔,夜摇光还没有说话,温亭湛的声音又接着响起:“并非我忘了这一点,而是我从未想过摇摇会误杀我,也从未想过摇摇会失手,我坚信摇摇一定能够胜利。”

忽然间,一直塞在夜摇光心口的棉花被捅开了,既然他这样的信任她,既然他从未想过其他,她又为何要顾虑,赌一把他们两的心里都没有遗憾,虽然这是疯狂的不理智的决定,可她莫名的就想要陪着他一起去疯狂一次,大不了,大不了他们夫妻就共赴黄泉。

“我明白了阿湛。”夜摇光握紧手中的玉扣,她的目光变得无比的坚定。

排除了脑子里那些顾虑和杂乱的想法,夜摇光专心的想着如何破开秘境,首要考虑的是对太湖周边百姓的伤害,恰好这个时候去游了一圈的焦铃儿和冥曦回来了。

夜摇光忙迎上去:“如何?”

“仅凭我们二人只怕是不行。”冥曦很认真的对夜摇光道,“此处乃是太湖正中心,你也知道太湖横跨苏州,常州以及梁溪三地,牵连波及甚广,且我们尚不知散开的余力到底有多强,你若当真决定强势破开秘境,就不得不做好万全的准备。”

“你们觉着我大概要请多少人?”夜摇光想要心里有个数。

“不能比你当年在蓬莱遇险的人少。”焦铃儿回答。

夜摇光心口一睁,当时是九陌宗几位长老和乾兑一同抵御,但却只是暂时硬抗住,如果没有千机师叔的到来,他们只怕也会死在那一场水浪之中。也就是说必须有渡劫期,才能够平息这场风波。

当年是董渊和含幽两位渡劫期的斗法掀起了蓬莱的千里浪潮,如今亓的修为也是渡劫期,她虽然不是,可她加上被魅魉融入的天麟,不能说可以匹敌渡劫期的大话,但破开亓的秘境,也绝对是和渡劫期对着渡劫期荡开的余力不相上下,甚至可以说绝对强于当年的董渊和含幽。

第2158章 心与心的距离

含幽和董渊,他们是对决,彼此的力量都在对方之中有所卸下,落入蓬莱河水之中的力量其实不过二三成,而夜摇光这一刀下去,破碎的秘境力量将会全部荡开,不会被卸去。

“渡劫期……”夜摇光认识的且能够请得动的渡劫期,只有三个,三个都在闭关。

难道又要不得已请了千机师叔。

夜摇光指尖一翻,一道符夹在她的两指尖,正在她准备将之点燃之际,一道轻飘飘的声音传来:“让我来吧。”

夜摇光三人同时循声望去,就看到那一抹白衣如雪,黑发如墨的纤细身影飘然而来。水纹在她的气力之间荡开,四周一片黑,衬得她格外的显眼。

“你?”来的是画灵,夜摇光眉头皱了起来,画灵的修为还不及焦铃儿和冥曦任一一个。

对于夜摇光的怀疑,画灵也没有任何情绪,它的语气不变:“我可以,只希望温大人,莫要忘了答应我之事。”

“阿湛,答应你的事情?”夜摇光疑惑的看着画灵。

“若非有温大人与我协议在前,我又如何会告知你松江府,太湖?”画灵淡声说道。

当日她去寻夜摇光,告诉了夜摇光两个地方,松江府是亓让她告诉夜摇光的,而太湖则是她允诺温亭湛,会将他真正的所在之地告诉夜摇光,否则夜摇光早就被亓困在了松江府,她走不到这一步,将他们夫妻两分开囚禁才是最稳妥的法子,就算一个被救出去,或者逃出去,还有另一个在手上,便是夜摇光请动再厉害的助力,她寻不到温亭湛,亓可以一口否认,谁又能仅凭猜疑就对于渡劫期修为的灵修动手呢?

“他找过你……”夜摇光没有想到画灵早就被温亭湛给策反了,应该是他一早就洞悉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和她不一样,一心以为血骨人就是这次事件的主导者。

在她和焦铃儿忙着对付血骨人的时候,温亭湛重新又见过了画灵,并且说服了画灵。

“你要如何助我?”夜摇光还是不相信画灵有这个本事。

“我自有我的法子。”画灵没有解释,“信不信由你。”

这不是小事,是关系到千万生灵的大事,看着灵气薄弱的画灵,夜摇光实在是难以信服。

但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只想当然的看着表面,夜摇光决定问一问温亭湛:“阿湛,我可以信任它么?”

夜摇光将画灵的事情告诉温亭湛。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温亭湛的回答很肯定,“既然我们已经用了它,又何必怀疑?你告诉它,我承诺之事,定然会应诺。”

“嗯。”夜摇光应了一声,望着画灵,“阿湛说,他会遵守与你的承诺。”

“如此便好。”画灵退远一些,飘浮在距离夜摇光约莫有二十步的距离,“你动手吧,我会帮你,绝不会让浪潮冲到湖面之上。”

收敛心神,夜摇光让自己不去做任何不必要的猜测,她一手握着灵犀玉扣,另一手握着天麟的刀柄:“魅魉我要破天水秘境,阿湛在里面,需要你助我。”

魅魉现在是天麟的器魂,它可以及时收敛锋芒,控制天麟的威力。

“你神识传讯给我即可。”入了天麟之中,魅魉也和夜摇光也神识想通了。

手,不自觉的松动握住天麟手柄的指头,夜摇光的内心还是格外的紧张。

深吸一口气,夜摇光道:“阿湛,我要动手了。”

“莫要害怕。”温亭湛宽慰着夜摇光,“摇摇,我将灵犀玉扣放在心口,你什么都不要想,只要去感受我和你心与心的距离,一定不会伤到我。”

“心与心的距离……”夜摇光低声呢喃着,将灵犀玉扣也挂在脖子上,贴在自己的心口。

她闭上眼睛,双手握着天麟,忘记了一切,四周的人,四周的环境,听不见任何声音,她努力的用意念去感受温亭湛的气息,朦胧之间,她好似看到温亭湛在她的前方如薄烟般凝聚,成形。

他站在她的前面,他们之间隔着一道透明的墙,他的掌心贴上了他的心口,他眉目含笑,幽深的凤眸溢满了信任与期待。

夜摇光的手一紧,他们两颗心的情是没有距离,但他们两颗心的位置却有距离,因为这一份没有距离的情,他们清晰的感受到彼此的心在什么地方调动着。

屏气,凝神,夜摇光绝然而又坚定的一刀划了出去。

看得焦铃儿和冥曦都是心提到嗓子眼,看着闭着眼睛一刀毫不犹豫的横扫过去的夜摇光,两人心里都纷纷祈祷,温亭湛可千万别有事!

强劲的刀锋掀起了层层波浪,在夜摇光冥想的世界里,它一寸寸的排开阻力,逼近那无形而又透明的墙,宛如擎天一剑,将之劈开,看着支离破碎散开如玻璃碴子的墙面,那刀锋却没有停下,直逼温亭湛的面门。

“魅魉!”夜摇光发出了凄厉的高喊声。

而后她看到刀锋冷冽的白光减缓了速度,却还在似乎惯性一般往前划,一点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一颗心都开始止不住颤栗的时候,那刀锋终于停了下来,温亭湛的墨发因此而翻飞,夜摇光倏地睁开了眼睛,就看到了温亭湛悬浮在她的正前方。

她没有立刻扑上去,而是转手看着铺开的浪花,被一层零星的银白色光圈给包裹住,这一层惊天浪花还在不断的往外扩散,只不过速度越来越慢,随着这股余力锐减,包裹它的光圈也越来越淡。

直到余力铺开奔腾到了夜摇光看不到的远处,夜摇光立刻纵身追了上去。

等到她追到即将达到边缘的时候,那浪花越来越小,余力也越来越小,最后和包裹它的光圈,在它冲出水面,冲上岸上的前一瞬一同消失不见。

夜摇光眼底是一片惊骇,她没有想到画灵会牺牲自己。不,其实在她看来画灵就算牺牲自己也应该抵挡不住才是,她一直以为是画灵有什么不愿告知的底牌,却没有想到它当真牺牲自己,且拦下来了。

“我本不该来这世间,只是……未见他一面,到底心有不甘……”

最后一圈银色的光泛起,画灵的声音有惆怅也有遗憾。

第2160章 生命交换的铭记

这才是最好的方法,如果真的和完全摸不到底的亓开战,从这一路来它伸出来的手脚,夜摇光完全估量它到底有多少势力,又有多少爪牙,再加上它本身的实力,如果硬碰硬,两败俱伤甚至他们落败的可能性更大。

且他们仅凭自己的能力是绝对没有可能赢得了亓,到时候又要求助,若是这个过程中相助他们的人有所伤亡,那就会成为他们一辈子的愧疚。与其你死我活,不如这样安然牵制。

不就是不离开江南么,这有何难?如果亓要离开江南重新来过,那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哼。”亓轻轻哼笑了一声,“温大人,有时候有些事并非人力可以掌握,我对温大人能不能留在江南一辈子拭目以待。”

“你等等,你还答应过我一个条件!”夜摇光看着亓浑身气力涌动,大有下一秒就要消失不见的架势,连忙出声喊住它。

“温夫人有何要求?”亓是个言出必行之人,它没有因为输了而抵赖。

“把颜陂活生生的交给我!”夜摇光说道。

亓很明显没有想到夜摇光是这个要求,唯有站在夜摇光身侧的温亭湛轻声的笑了。

似乎扫了温亭湛一眼,亓在原地消失,消失之后声音传来:“明日将人送到。”

紧跟着亓,夜摇光四人离开了太湖,就在太湖边,苏州境内,焦铃儿和冥曦向夜摇光辞行。

多余的话夜摇光也没有多少,就目送她们离开,她们之间也用不着生疏客气的感激。

“这一次,亓可谓成也画灵,败也画灵。”走在湖边,清风从湖面吹来,在金秋格外的凉,夜摇光顺了顺被风吹乱的发丝,轻声感叹道。

亓想要将他们夫妻分开逐个击破,才想出了这个法子,利用画灵修为的低下来迷惑夜摇光,利用画灵和伊迅之间的瓜葛来牵制温亭湛,后来又扯出了铃族的事情彻底的让夜摇光无暇分身并且认为这一切都是血骨人所为,不得不说这是个绝对完美的局。任何一步他们夫妻走错了,都是死无葬身之地。

铃族的恩怨,若非有魅魉,她也要死,这一招借刀杀人用的高。若非一开始夜摇光误以为这就是需要画灵的那个邪修,修为定然不够高,就不会在缘生观和九陌宗都事多之际,只请了伍跃而来,这一次的掉以轻心,或者说缘生观和九陌宗的忙碌都是亓早就算好。

他们一步步的按照这亓准备好的路走下去,若非温亭湛在火场上绝地翻身,把亓给引出来,若非亓不知道温亭湛多了一柄天光剑,大乘期虽然赢不了但也能够纠缠一番,温亭湛已经落入了伊迅的手里,成为了伊迅手中为救人而死的英勇亡魂。

同时对他们夫妻两下了杀手,它不沾半点血,也无人能够把他们夫妻的死算在它身上。

亓的心思敏睿丝毫不逊色温亭湛,这一次若非它低估了温亭湛,低估了画灵,他们夫妻最好的结果也是被囚禁两方。这下它退出去,夜摇光莫名心里松了口气。

“机关算尽,百密也总有一疏。”温亭湛含笑看着夜摇光。

“你就这么开心?”夜摇光狐疑的看着温亭湛,他是不是高兴的有点不对劲,就因为把亓逼退,就这么高兴?

“我自然高兴,因为摇摇与我心意相通。”温亭湛紧紧的握着夜摇光的手,“你为何提前向亓提出条件,要颜陂?”

“这还不简单,画灵和我们非亲非故,它为何要帮我们?肯定是为了颜陂,我去了松江府的深海里就知道她没有骗我,就是抱着回报她的心思。”夜摇光当时是真的单纯想要帮助画灵一把,虽然画灵来和她谈条件,她没有答应。

但那是因为她没有一点把握,还不知道自己做不做得到的事情,自然不能应诺,可画灵还是帮了他们,若非如此也换不回来后来的种种局面。

“我可不知道你事先就和她谈好了条件。”夜摇光直白的说道。

“摇摇可真是……”就不能假装骗骗他么?温亭湛无奈而后宠溺的凝视着夜摇光。

“你还说呢,你也敢信口开河的答应她。要是我们输了,你凭什么救人?”夜摇光白了温亭湛一眼,这家伙忒自负,也不看看对手是什么人?

“若是我们输了,它高兴都来不及,颜陂这个于它而言没有利用价值,又无关痛痒的人他自然是会放了。”温亭湛认真的对夜摇光分析,“若是我们赢了,我自然就有立场和它谈条件,这是个必然结果,为何不善加利用?”

“它不帮我们也是如此。”夜摇光凝眉。

“不,她不帮我们,自然我若败了,亓会放人。可若我胜了,一切我做主。”温亭湛淡笑说道,“它帮亓是博弈,有输有赢;帮我才是稳赢的局面,我并未威胁它,只是给它分析了利弊,至于最后它为何要牺牲到这个地步,其实并不是为我们……”

“我自然是知道不是为我们,可它自己死的时候也说过它没有见他一面,心有不甘,它又为何……”夜摇光觉得她的脑子想不明白画灵的脑路回。

“它只是在用生命换他一个原谅和一生铭记。”温亭湛也是轻声一叹,“若我所料不错,画灵与颜陂之间,乃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因为他们不是两情相悦,颜陂应该是洞悉了画灵对他的情意,才绝然的离开它,为的就是让它早日醒悟,也不耽误它的修行,可他却不知道画灵这样的执着。这些年它滞留在世俗,应该看懂了很多,因此它知道他对它没有那份它期待的感情。

它和其他的灵修不同,其他的灵修生来有根,生来属于自己的天空,可画灵是颜陂所创造,颜陂就是它的根,颜陂把它看成了一个生命的个体,可它把颜陂看成了它的全部,离开了颜陂它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这些年它浑浑噩噩不修炼,仅仅靠着随时可以散尽的灵丹来维系自己,也正是因为如此。

“我答应它,不会让颜陂丢下它。”温亭湛的声音很轻很轻。

第2161章 完整的布局

亓并没有失信,它如约将昏迷的颜陂送到了夜摇光和温亭湛的门口,虽然一大早看着被抬进来的人,夜摇光和温亭湛都不认得,但却笃定就是颜陂,几百年的岁月,他依然青丝如瀑,眼角没有半点皱纹,看着不过一个二十五六的青年。

“画灵已经不在了,他为何还是这番模样?”夜摇光有些纳闷。

“摇摇都想不明白,我又从何得知?”温亭湛就更不懂这些门道。

“你当我自言自语。”对着温亭湛轻哼了一声,夜摇光就扭头去准备他们一家几口的早餐。

时间还早,这几天总是紧绷着心,夜摇光也无心其他,两个孩子也是没有怎么费心去照料,如今一切恢复平静,她怎么也得弥补弥补。小的两个家伙已经断了母乳,吃着辅食和牛乳,现在夜摇光决定要渐渐的用主食来代替母乳。

“你准备如何收拾伊迅?”吃着早膳,夜摇光忍不住问。

伊迅可真是够胆色,不知道是无知还是对温亭湛的嫉妒已经蒙蔽了理智,他和温亭湛也算是无冤无仇,竟然就敢生出要温亭湛命的心思,这人不将他给灭了,夜摇光都难以咽下这口气,不过伊迅是个世俗之人,夜摇光纵使能够弄点阴煞之气让他倒霉,但却不能把他的小命给玩没了,还是让温亭湛出手吧。

温亭湛剥了一个鸡蛋将里面的蛋黄用勺子掏出来抖在小碟子里,分作两半放在一儿一女的面前,回答了夜摇光四个字:“依法论罪。”

夜摇光扬了扬眉,看来温亭湛心里已经有了数,她又道:“那韩靖与肖随雨的魂魄我还没有送入轮回,想着让他们再见他们爹娘一面,也不知道之前伊迅做了什么手脚,给他们父母灌了什么迷魂汤,总要把这事儿处理妥当,以免留下后患。”

“夫人考虑周到,这事儿夫人看着办便是,为夫也帮不上手。”温亭湛又给妻子夹了她爱吃的东西,温声道。

告诉温亭湛这个,只是想知道这两人的魂儿对他有没有用,他需不需要去审问一下,看来是她想多了,不需要这两人,温亭湛也能够把伊迅那点花花肠子看得一清二楚。

“对了,隔壁生病了,现在还没有好。”夜摇光突然想起这一茬,昨晚回来的时候,夜摇光就感觉到隔壁上空笼罩的病气越来越重,看来柳居晏这次的病来势汹汹。

尽管,温亭湛和柳家已经划清界限,夜摇光也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告诉温亭湛,他感受不到病气,自然是不知道柳居晏的情况,现在让他知道,要如何就看他自己的选择。

“唔。”温亭湛淡淡的应了一声。

夜摇光也就没有再多言,等到用了早膳,夜摇光带着两个孩子玩的时候,温亭湛站在屋檐下,似乎在沉思着什么。夜摇光看到了,却没有上前去打扰他,大概过了半刻钟的时间,他还是举步去了对面。

再不济他和柳居晏也还有同僚之谊,明知道柳居晏病重,又不是死敌或者老死不相往来的仇人,怎么着也应该去看望一番。本来柳居晏是主考官,这一下子病倒,秋闱又临阵换了个主考官,温亭湛又不在,只能把江苏学政给请来做替补。

温亭湛去了半个时辰,中途还命卫荆拿着药方子出去抓药,看来是亲自给柳居晏看了病。

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夜摇光就看他凝眉沉思,忍不住问道:“如何?病的严重?”

“病不过是普通的风寒,他身体里有一种毒,应当是中毒并不久。”温亭湛对夜摇光道,“看来他这次的病,还是我连累了他。”

“你的意思是,这是伊迅下的手?”夜摇光听了温亭湛的话后反应过来。

“伊迅是想让他成为谋害我的凶手。”温亭湛颔首。

由始至终,伊迅没有想过让温亭湛意外死在火场,毕竟温亭湛武状元不是浪得虚名,他这么轻飘飘的死了,由不得人不怀疑。所以,伊迅准备了后招。就算夜摇光不揭露那具焦尸是温亭湛,伊迅过后也会揭露,只不过不是在当时。

按照伊迅的计划,温亭湛会被抓了交给他,他要带走温亭湛,先安排一具焦尸迷惑众人。然后等他把真正的温亭湛给杀了之后,他再亲自来揭露那一具尸体不是温亭湛,把杀害温亭湛的罪名推到柳居晏的身上。这也是为什么会有那具焦尸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温亭湛脱离了计划,逃跑了的缘故,而其实这早就是计划之中的一环。

等他揭露火场的尸身不是温亭湛,就如同夜摇光揭露一样的效果,立刻会有人怀疑,是什么人能够将这一场谋杀做的如此滴水不漏,伊迅有嫌疑,但柳居晏却丝毫不比伊迅嫌疑低。

柳居晏可是在应天府当了九年的应天府府尹啊,他在应天府的人脉绝对比伊迅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他对应天府的更是了若指掌。且杀人动机,柳居晏柳家和温亭湛之间的恩怨早已经不是秘密,似乎比和温亭湛素昧平生的伊迅更有说服力。

伊迅一开始把他们安排在了一处,其实就是希望他们朝夕相处的时候能够意外多一点冲突,那一切就更加完美和顺理成章,不过这是锦上添花,没有也无伤大雅,不影响他整个计划。一旦众人心里有了怀疑,他立刻将温亭湛真正的尸体转移到柳居晏这里,并且也会寻一个恰当的时机让柳居晏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

到时候他立刻将柳居晏捉拿下狱,柳居晏再在狱中畏罪服毒自杀。

这一切,才是伊迅完整的布局,是多么完美的一个局!

“聪明有余,却鼠目寸光。”这是温亭湛给伊迅的评价。

伊迅很聪明,他想的很美好,但他的眼睛看的太浅,也把温亭湛想得太好对付,以为背后有人能够牵制住夜摇光,甚至帮他把温亭湛给擒拿住,他就能够放手一搏,也许正因为他有这一份聪明,才把他的胆子养大。

第2162章 以生作价

“并非人人都如你这般妖孽!”夜摇光瞥了温亭湛一眼。

如果这世间人人都似他这般事事考虑周全,那将会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世间?

“师傅,师傅!”就在这时,被放在房间里守着颜陂的金子高声喊着夜摇光。

“应当是颜陂醒了。”夜摇光低声对温亭湛说了句,就转身朝着屋子里而去,温亭湛紧跟着她。

他们到的时候,颜陂的眼皮在抖动,宛如陷入了梦魇的人,大概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他才睁开眼睛,在他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两颗泪滚出来,沿着眼角滑落下去。

似乎看到了温亭湛和夜摇光,他连忙侧首用衣袖擦了擦眼角,才缓慢的坐起来,对着夜摇光和温亭湛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在下姓颜,洛阳人士,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说着,打量了一番四周,接着问道:“这……又是何处?”

“晚辈温亭湛,豫章郡人。”温亭湛简单的回了之后介绍夜摇光,“内子。”

“你是明睿候,两江布政使温大人。”颜陂虽然长年累月的游走于山山水水,为了不让人发现他的异样,把他当做妖物,他也是逼着人群,从不在有人的地方常住,但他还是个人,自然免不了和人来往,要怪只能怪温亭湛太出名,他也知道温亭湛的大名。

“颜先生多礼。”颜陂站起身要行礼,温亭湛先一步扶住他,“先生既然知晓晚辈,就应当听说过一些晚辈与内子的传闻,先生被人所抓,实乃是因着晚辈之故,是画灵姑娘救了我们夫妻以及先生。”

提到画灵,颜陂的眼底划过一丝沉痛,那种沉痛并不是失去挚爱的痛,而是一种无奈的叹息,又糅杂着一点沉重的压抑与负疚感:“我已知晓,方才……方才我梦到它了……”

夜摇光微惊,画灵竟然没有完全消失。

“是我,不该将它带到这个人世间而来……”颜陂说着,眼底微微泛红,他陷入了深深的回忆里。

那时候他是个空有一腔才华,却郁郁不得志的穷书生,他读书并没有多少灵性,只有于画工一道是痴迷不已,好在他家境也算殷实,上面有兄长,下面有弟弟,父母虽然无奈,却没有过多的苛求他。但他到底没有淡泊名利的豁达心胸,他也希望自己得到认可,希望天下间更多人欣赏他的画作,可那是他的画风并不受人接受,要他改了性格改了画风,他有做不到,以至于二十五六还一事无成,成婚也是高不成低不就。

他心中抑郁,就搬到上山,自己打了个茅草屋,醉心于画作,画灵就是那一个清晨不经意的诞生,起先他只当是自己执念成魔产生了幻觉,后来才知道这是真的,当时他并没有觉得惧怕,反而觉得高兴,这证明他是个有真材实料的画家,否则为何他的画作能够成灵?

画灵很单纯,单纯像个对这个世间一无所知的孩子,它的一切都是他,按理说一个男人,面对眼里心里都只有自己,并且来自于自己的女子,应该会很容易沦陷才是,但其实颜陂心里早已经有了朱砂痣,只不过这颗朱砂痣成为了他的亲嫂子,他羞于自己的心思,又觉得愧对兄长,更不愿每日与他们同一个屋檐下,因此才离家远游。

从一开始,颜陂就把画灵当做一个孩子,一个妹妹。他教她人世间的纷杂,偶尔出去游历,也会带着它,不但可以让它多接触外面的世界,有它在他再也不惧人世险恶,在颜陂看来他们快乐的生活是相依为命的亲情。

直到有一天画灵产生了要和他一辈子不分离的想法,他心里才咯噔一下,这个被他当做女儿养的姑娘,对他有了男女之情,可他注定是回应不了它,那他就不能耽搁它。因此,他迅速的搬离,可他却忘了,无论他走到何处,它都能够找到他。

它的执着,让他头疼也害怕,他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它的心意和抹不去它眼底的情意。若他心中无人,他倒是可以寻个合心意的女子成婚,让它断了念头,可他不愿为此去耽搁一个姑娘,也不愿委屈自己,后来只能狠心的放了一把火,将他所有的画作,包括它在内烧毁。

他知道它不会有事,他只是想要以此来表明他的决心,希望它远离了他之后,能够好好的修炼,能够忘了他。

他却不知道,当时他不慎用了一个法器压在了画灵的画卷之上,以至于分了大半修为,为了让他长生不老的画灵根本出不来,为了保护自己不被烧死,她只能陷入了沉眠。

画灵再没有追上来,颜陂以为它是懂了,却不知道竟然是这样。

“是我的错。”也许是压抑太久了,四百年的光阴他不敢和任何人倾诉,颜陂将事情一股脑的说出来,“它方才对我说,让我好好的活下去,它最后的灵力也维持了我本应该衰竭枯萎的身体,我以后会慢慢的变老,只不过比寻常人要慢一些,因为它的灵力在我的身体里。它说,它能够做到的也只能这样了……”

说到这里,颜陂的眼泪一颗颗的砸下去,看得出他很心痛很愧疚。

可夜摇光却不知该怎么说,画灵的创造是无心而来,没有任何人能够可以的创造一个灵出来,这不能怪颜陂。因着画灵是由他而来,对他天生的依赖和亲近,在他带着它游走过世俗之后,这份感情转化为爱情实在是太容易,可他们俩注定不能在一起。

莫说颜陂对它没有男女之情,就算有也注定是一场悲剧。

就连温亭湛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开解痛苦的颜陂,他只是将那幅曾经画灵栖身的画交给了颜陂,带着夜摇光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了颜陂。

“日后,颜陂要跟着我们。”温亭湛侧首对夜摇光道。

“嗯。”夜摇光已经看出来。

颜陂身体里有灵力,以前画灵可以收敛压制不让灵气外溢,颜陂才能够安安稳稳到现在,现在画灵不在了,他身体里的灵气也就压制不住,走到哪儿都危险。

这才是画灵和温亭湛最终的交易,温亭湛和夜摇光要保护颜陂,知道他自然的死亡。

颜陂是世俗人,这一点亓永远做不到。

这就是画灵用生命的成全:以生作价,换你一世无忧。

第2163章 打草惊蛇

在错误的时间,遇上错误的人,注定是一场悲剧。

画灵和颜陂就是如此。

夜摇光很钦佩画灵,它的爱纯粹,热烈也果决。

能够为了颜陂考虑的这么长远,能够为了颜陂牺牲到这种地步,令人震撼。

“与其活而生无可恋,不如死而被一生铭记。”温亭湛觉得画灵的选择对于它自己是最好的选择。

它是由颜陂创造而来,它无亲无故,没有了颜陂它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与其这么虚无缥缈,行尸走肉的活着,让他躲着它逃离它,不如就这么为了他而死去。即使他依然不会因此爱上它,但至少他再也不会避开它,遗弃它,它将一辈子活在他的心里。

直到他生命的尽头。

情之一字,最是令人费尽思量,却也看不透彻。

颜陂决定遵从画灵的心愿,从此跟在夜摇光和温亭湛身侧,毕竟这是画灵用性命换来的机会。这几百年的岁月,他也看透了太多,心也有些疲倦,能够安定下来一直是他的渴望。

以前是不敢,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的机会,他自然是要珍惜。

温亭湛将他聘为两个小孩子的先生,虽然他们才一岁多,不过也是对外有个说法,颜陂无牵无挂,孤身一人,恰好碰上了被人追杀的温亭湛,救了温亭湛一次,温亭湛感恩于心,将他留在身侧。

转眼三日过去,秋闱圆满再没有什么风波的落下帷幕,柳居晏也好了起来。

就在学子们都松一口气,当天晚上由学政大人和伊迅准备的大宴上,温亭湛等了两日的都指挥使佟魁,他带着一千人浩浩荡荡的进城,消息传到伊迅耳里之时,伊迅正被学子簇拥着感激与逢迎,且酒喝得还有些高。

下属的一句,都司大人带着大量兵马进城让他猛然一阵清醒。

“快,随本官亲自去迎接。”对佟魁,伊迅可比对温亭湛殷勤。

究其原因也是有些哭笑不得,应天府属于江苏省,按理说应该是温亭湛的管辖,但由于应天府曾经是皇城,因此特别设立了府尹一职,也就是相当于后世的直辖市,政务不归省上管,可独立由府尹全权做主。倘若应天府出现极大的危机,温亭湛又有干预权,甚至有对应天府尹的追究管理权。

从某种定义上来说,伊迅和温亭湛是有利益冲突,甚至是权利交叠的时候。政务可以不经过温亭湛,但是军务还是没有分开,江苏省依然是佟魁这个一把手说了算,伊迅自然是要对佟魁恭敬些。

“伊大人,无须客气。”伊迅才刚刚绕过院子的影壁,佟魁那爽朗的笑声已经传来,望了眼随后跟来的学子们,佟魁扬了扬他浓密的眉,“没成想,伊大人这里很是热闹啊。”

“今日是秋闱结束,摆宴款待一番这些辛苦了三日的学子,也当是提前祝贺他们能够取得好成绩。”伊迅笑着解释。

“原来如此,这十年寒窗苦读,为的就是三朝科考,若是秋闱榜上有名,也算是熬出头,也的确是值得庆贺之事。”佟魁看着三大五粗,但却是个懂些科举之事的人。

不论日后如何,秋闱上榜那就是举人,举人虽然不被朝廷任用,但它可以做很多事情,比如官员的幕僚。比如私塾内的先生,日后指不定能够成为某位权倾一方大人物的启蒙先生。

譬如温亭湛当年在豫章郡私塾里的先生,现如今就因为温亭湛的缘故,不但名声大噪,就算是豫章郡的知府对他也是礼遇有加,所以举人也算是半只脚踏入了官场。

“佟大人赶巧,不如也和我们热闹热闹?”伊迅对佟魁发出邀请。

蒲扇般的手掌一抬,佟魁的面色变得严肃:“本官此次前来,乃是收到伊大人的信,三日前温大人是否为救陷于火灾的学子下落不明?”

佟魁的话让所有人脸上都升起一抹不自然,温亭湛为了救学子而不知所踪,很可能遭到毒害,没有温亭湛他们如何能够顺利的科考?可如今温亭湛生死不明,他们却开始庆贺,想到梁邴接到邀请之时,将请帖撕碎,想到哪些愤然不愿出席的同窗,尽管温亭湛救得不是他们,这些学子脸上也是火辣辣一片。

佟魁扫了他们一眼:“本官为着温大人之事而来,片刻不敢耽搁,这才带着人匆忙到了伊大人府邸,打扰诸位雅兴,告辞!”

扔下这句话,佟魁就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去,连挽留的机会都不给伊迅,他就直接去了驿站。这宴会经过佟魁这么一闹,这些学子自然是不敢再久留,也就办不下去。

佟魁前脚离开府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陪着夜摇光散步赏月的温亭湛耳里。

“你让佟魁这般做是为何?”温亭湛没有避讳夜摇光,夜摇光一直在纳闷都两天了,颜陂的事情也已经解决,温亭湛竟然还不动手对付伊迅,并且让她将他平安归来的消息瞒住。

“打草惊蛇啊。”温亭湛侧首对着夜摇光轻笑,“佟魁就是去表明一个态度,他特意为了我的事情而来,也必将会打破砂锅问到底,誓不罢休。”

“你要让伊迅自己露出马脚?”夜摇光皱眉。

伸手抚平夜摇光的眉宇,温亭湛轻声道:“凡事要讲究证据,伊迅这事儿做的有些干净,应当说有亓的人插手,许多事情我们没有证据,便不能说是他有意谋害我,至于说他和灵修勾结,这就更加不具说服力。给他一点小警告,也不能解你心头之恨。既然如此,就将他连根拔起便是。”

“你打算如何做?”夜摇光想了想也是,因为有亓的干涉,很多地方说不通。伊迅敢这么做,也是吃准了温亭湛就算万一脱险,也是不可能把这么离奇的事情说出来,就算说出来又有几个会信?虽然这些人敬畏鬼神,但在他们眼里鬼神离他们很遥远,不能造成百姓恐慌。

但要因为证据不足,就任由他逍遥法外,夜摇光肯定咽不下这口气。

第2164章 把人给他

“这人啊,除非不做亏心事,否则自己做的再瞒天过海,再小心谨慎,也会心虚。”温亭湛握着夜摇光的手,往屋子里走去,“我会让佟魁抓住些蛛丝马迹,让他自己害怕,再把柳居晏送给他,摇摇你说他会不会故技重施,为了掩盖‘真相’,对佟魁起了杀心?重新让柳居晏做一次替死鬼呢?”

那就要看,温亭湛让佟魁掀出来对他不利的证据能不能够威胁得了他了。毕竟他现在没有画灵,只怕也不敢去联系亓,亓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佟魁又是功夫了得,手握重兵的都指挥使,不把他逼到绝路,他应该不会孤注一掷。

不过夜摇光侧首看着夜风之中,牵着她的手,月色里温柔浅笑,仿佛将岁月都温柔的男人,她相信论心机,十个伊迅都不是他的对手。

果然第二日,一大早伊迅酒醒之后,就伏低做小的去寻了佟魁,说了自己的过失,并且将所有温亭湛在火场失踪的事件交代得清清楚楚,以及相关的证据也一样不落的给佟魁。

佟魁看完之后,就放到一边:“不瞒伊大人,本官与温大人有过一面之缘,和温大人是一见如故,私下以兄弟相称。乍闻他在此间遇险,实在是心乱如麻,这不就马不停蹄的赶来。昨夜也是辗转难眠,心中对此事多有疑点,便去询问了些当夜在场的学子。”

佟魁看似大大咧咧的说着,但其实却不着痕迹的注视这伊迅的反应。

但伊迅很会演戏,他一脸关切的看着佟魁:“不知佟大人有些什么新线索?这三日忙着秋闱,温夫人也不曾因此来追着下官不放,反倒让下官心中愧疚,也想早些寻回温大人。”

“伊大人有心了。”佟魁很欣慰的说道,“我昨夜听了学子们的话之后,便连夜去了考场后方的学舍。这场大火的起因是学舍不远的厨房,看守厨房的下人打了盹儿,厨子走前未将柴火完全熄灭。按照常理,学舍应当有管事每日要巡查一遍,恰好那日管事吃坏了肚子,因此随意看了眼厨房,疏忽致使火灾。”

“是如此。”伊迅认真的听着,点头。

“可本官询问了一番,厨房是戌时末(21点)熄火,管事在亥时正(22点)之前检查,即便是管事前脚走,后脚起火,这火也是在一个时辰后,本官是个粗人,不懂这些厨房之事,但也很好奇什么柴火埋了一个时辰之后重燃而造成了大火?”佟魁一脸疑惑的望着伊迅。

显然,伊迅是早准备好答案:“佟大人有所不知,因着学子临近科考,有不少熬夜苦读,因此厨房会熄火极晚,就是为了避免学子熬夜苦读之际还要忍受饥饿。那日厨子因家中有事早些离开了学舍,担忧还有学子有所需,因此蒸了些东西留着,就烧了一根粗壮的柴火,走前吩咐看守之人,在管事来查之后将之给熄灭,可谁知这看守之人大意忘了此事,管事又玩忽职守,那柴火烧断之后,从灶里掉了出来,恰好地下又是枯草,这才一下子燃了起来。”

“哦?竟然是这般?”佟魁大为诧异。

“正是如此,学舍厨房的管事和看守之人都已经被下官下狱,大人可以亲自去审问。”伊迅信誓旦旦的说道。

“不必了,本官倒是抓到了一个人,也请伊大人辨认。”佟魁说着,就对外面的人使了个眼色,一个矮胖的人被抓了上来,“不知伊大人可认识?”

伊迅的脸蓦然一阵紧绷,神色却没有丝毫改变:“这便是学舍厨房的厨子,事发之后他便潜藏不见,待到下官查清起火的缘由,却没有寻到他的人,没有想到竟然被佟大人擒拿回来。”

“你说说,那日到底发生了何事?”佟魁看了伊迅一眼,转头问厨子。

“大人,小人冤枉,小人那夜的确有事早走,但根本没有留火,小人做了十几年的厨子,最怕的就是不慎引发火灾,离开厨房之前都会再三确认,有时候走回了家中,不确定是否熄火,大半夜都会回来确认,大人可以问看守考场的衙役,他们都知道小人的习惯。”厨子一脸焦急,语速很快,还带着一点颤音。

“大人,他若心中无鬼,又岂会知晓考场火灾之后逃之夭夭?”伊迅死咬着这一点,“对付这种刁民,下官最有法子,请大人将之交给下官,让下官好生审问一番。”

“大人,小人只是一时害怕,听说烧死了人,六神无主才逃跑。”厨子哭喊着。

“这案子本就是伊大人做主,本官也不懂如何审人,人可以交给伊大人,可我也听说许多人受不了酷刑而自尽,伊大人用何手段本官不管,可这是本官抓来的人,本官不许他不明不白的死了,否则难免叫本官想到一个词。”佟魁走近伊迅,低声道,“杀人灭口。”

伊迅深深的看了佟魁一眼:“佟大人放心,下官一定不会让他有事。”

“你就这么把人交给了伊迅?”驿站发生的事情,伊迅离开驿站还没有回到府衙,就已经一字不漏的传到了夜摇光和温亭湛这里来。

彼时,温亭湛正坐在毯子上,陪着女儿用木头搭建屋子,儿子坐在一旁继续奋战他的九连环,为女儿添了一根柱子的温亭湛笑道:“这厨子原就是我让卫茁弄了点事,让他早些离开,伊迅一定要给那场大火一个交代,大火也的确是从厨房而起,这么个空子他如何会不钻?”

“厨子突然消失,他肯定费了好大的劲儿都没有寻到,以他的谨慎他不会怀疑?”夜摇光斜眼看着问题。

“我让他把人带走,等他亲自审问过人之后,他心中所有的怀疑都会消失。”温亭湛手里拿着一块木头,指头摩挲着,“你说等他自以为将人给打点好了,自信满满的请了柳居晏和佟魁去看审,这人又当场反口,说他屈打成招,他会如何反应?”

“一定很精彩,他审问人的时候,我也要去凑热闹。”夜摇光一拍手,期待无比道。

第2165章 都在演戏

伊迅带走了人,少不得要一番严刑拷打,毕竟要没有做过的人承认做过的事,并且承认之后会被判刑,极有可能是死罪,哪有那么容易。佟魁对他说如果人死在了他的手里,就会认为是伊迅在杀人灭口,表明佟魁已经怀疑他。因而他不能把人给折腾死了,他想尽了一切威胁厨子的法子,结果自然是得偿所愿。

因此两日后,他就决定带着三个人证,请了柳居晏和佟魁来公审。

“他一定会亲自来请柳居晏。”温亭湛对夜摇光道,眼底是胸有成竹的光。

“理由?”

“一则,柳居晏明明中了他的毒,现在却莫名好了,他的心里正在怀疑,来试探试探柳居晏的底。二则,就是来看看你的反应,推断一下我到底有没有回来。”温亭湛分析给夜摇光。

这个宅子虽然是伊迅安排,但被夜摇光布了阵,宅子里的一切夜摇光说了算,宅子里发生的事儿,夜摇光不想传出去的,伊迅就是两眼一抹黑。

果然,一早伊迅便来看望柳居晏,从柳居晏口中得知,是温夫人救了他,请了柳居晏下午去旁审,就转头来拜访夜摇光。

“伊大人前来,可是有阿湛的消息了?”对于伊迅,夜摇光的语气不好,甚至眼底有不遮掩的审视与防备。

“下官无能,至今也无温大人的消息,不过佟大人寻到了一些线索,下官会尽快去寻明睿候。”伊迅客客气气的说道,“下官听闻夫人尤擅占卜之术,不知夫人可有为明睿候起上一卦?”

“我已经用了所有法子,都寻不到阿湛,起了卦也无用。”夜摇光的脸上满是憔悴疲惫之色,反而试探他,“倒是伊大人府宅有聚运阵法,不知身后是否高人?”

“不敢,下官不过有幸得了一份机缘,只不过夫人也是此道之人,当是知晓这类人皆是了断了恩怨,就人去无踪。下官也是寻不到人,否则早已经请了高人来相助,下官也是想要早些寻到温大人,这秋闱也结束,若是放榜之前寻不到温大人,给不了朝廷一个交代,下官也是难辞其咎。”伊迅一脸焦急,一脸难色,看着万分的恳切。

冷眼看着他惺惺作态,夜摇光面色不显:“放榜之前?伊大人是存心想给我寻回一具尸骨么?”

“温夫人严重了,下官也是竭尽全力在寻明睿候,实在是明睿候消失得诡异,毫无线索,连温夫人能够窥探天机之人都寻不到,下官凡夫俗子更是一筹莫展。”伊迅苦着一张脸。

“伊大人,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夜摇光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对伊迅挤出这句话,“我还要去寻人,伊大人轻便。”

说完,不理会伊迅直接从他的身旁擦身而过。

低着头的伊迅,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他在这个宅子里留了人做眼线,不过他到底不懂阵法,也没有人告诉他,他的眼线告诉他的一切,都是温亭湛想让他知道的信息。他以为至少有几天不会再见到夜摇光,却没有想到当日午后他审问厨子的时候,夜摇光和柳居晏一道来。

“事关我夫君,伊大人应当不介意我旁观吧?”夜摇光冷着脸质问道。

“这是佟大人想知道起火缘由,尚未有温大人的消息,下官也不想温夫人空欢喜,因而晨间未曾向夫人提及。”伊迅依然堆着笑脸回答。

夜摇光没有回话,径直寻了一个位置,面无表情的坐下。

“你们三人快快将那日为何起火如实招来!”其他人也不多言,伊迅自然开始审问。

下面跪着三人,一个是学舍的管事,一个是厨房的守夜下人,一个是厨房的厨子,前面两人都没有什么伤,只有厨子可谓是皮开肉绽,不过意识倒是清醒,看着都是皮外伤。

管事和看守的下人如同背剧本一般,将那日的事情交代的清清楚楚。值得一提的是,这位看守的下人说,那日根本不是他留在学舍,他那日想着马上就秋闱,他凑了好久的银钱一直没有时间去押宝,便跑到了赌坊去,他素来嗜毒,偏生那两日他手气好,便不愿离去,就叫了他的表弟代替他去当值。

谁知道他表弟不懂,也熬不住打盹儿了,这才造成了那场火灾。他那日在赌坊,有赌坊的人作证。

夜摇光冷笑,从伊迅暗箱操作解元就可以看出,应天府的赌坊怕是不少在伊迅的手里,随便寻一间来安排对口供这是多么简单的事儿。闹这么一出,无非是想解释那日抬出来的尸骨,不是旁人就是代替这位看守下人来的所谓表弟,先把有人要坑害温亭湛的阴谋论给抹掉。

“这是睡得有多沉,大火就在旁边,活生生的烧死也没有醒来?”夜摇光扫过伊迅问,“若是早些醒来,何至于烧毁大半边学舍?”

“温夫人有所不知,那日代替来看守之人喝得烂醉如泥。”说辞,伊迅都准备好了。

夜摇光扯了扯嘴角,没有再说话。

“你呢?”伊迅也不自讨没趣,沉沉的问厨子。

厨子的身体一哆嗦,他有着血痕和淤青的嘴抖了抖,倏地一抬头,一副视死如归的对着佟魁大喊:“佟大人救我,他们用我爹娘威胁我,让我做假……噗!”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站在他身后的衙役,就一棒打下来,张口他就喷出一口血,身子就倒下去。

不等佟魁发作,伊迅就对那衙役呵斥:“公堂之上,谁准你动手?来人,拖下去仗着三十!”

佟魁见此只能看着躺在地上的厨子:“伊大人,虽则他方才的话未说清楚,可我们都听到他说受人胁迫,这受人胁迫无非是颠倒黑白。”

“佟大人误会,下官昨夜连夜审问他,岂料这是块硬骨头,下官答应大人不能将人折腾没了,只能迫于无奈对他说,若是他不老实交代,他的爹娘只怕也要受难。哪想这叼民逮着下官这句话,在公堂之上胡言乱语。”伊迅索性大大方方的承认,他威胁过厨子。

第2166章 放长线钓大鱼

这种手段,屡见不鲜,很多人都会用到,但到底做没做也就未必。

这一点上也是咬不住伊迅。

看着被打的这般惨的厨子,另外两人都是脸色发白。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兵服的士兵走了进来,在佟魁的耳边低语了几句,佟魁一听立刻跳了起来:“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行凶!”

伊迅眼皮子一跳,立刻问道:“佟大人,发生了何事?”

“伊大人,这应天府的治安看来你的多费些心!”佟魁先是冷声责备了一句,才道,“本官的佥事带着几个人去了东霖巷,说是那儿有一家味道极好的小元宵摊子,好容易来一趟应天府,如何也要去尝一尝,却没有想到那东霖巷背后一座小院,大白日有人提刀行凶,说是住着两个老人家,一个妇人带着三个孩子,这大孩子不过八岁,今日去了私塾,闹了肚子提早赶回来,进门就看到有人提刀杀他母亲,这才高声尖叫引来本官的下属!”

“伊迅,你说过会放过我的父母妻儿,你”

佟魁才刚刚说完,那越听越像是自己家的管事站起来,指着伊迅龇目欲裂的大骂,不过他才说了一半,他身后的衙役,看似拽了他一把,夜摇光却亲眼看着那衙役将一根针扎入了他的身体里,让他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夜摇光正要上前,就听到柳居晏对她道:“看来,这事儿越发复杂了。”

脚步一顿,夜摇光知道柳居晏会这个时候对夜摇光说话,是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哼,下官若当真要杀人灭口,岂会如此蠢笨,在事情未明之前动手?”伊迅冷哼道,“柳大人,佟大人,下官以为这几个人倒像是有人安排好了给下官下了套。”

“这温大人还没有寻到,伊大人又开始喊冤,本官倒是越听越糊涂。”佟魁犀利的目光落在伊迅身上,“人都在伊大人的手里,这厨子是本官擒来,难道伊大人觉着是本官要构害你?本官竟有如此通天本事,还能在伊大人眼皮子底下,在考前于考场放一把火?”

没有这一场大火,什么都事情都没有,而这一场火自然是不可能和佟魁有关。

“各种事情,已然复杂不明,不过这两人口口声声在公堂之上攀咬下官,下官也是有嫌疑之人,也不能再主审此案,下官现在便着人去请了提刑按察使江大人前来,便等江大人来主审吧。”伊迅站起身,他那满脸的大义凛然,若非知晓真相,就连夜摇光都要认为他是个正直不阿,心怀坦荡之人。

江淮与温亭湛在常州就有了交情,当日为了申家一案,江淮与亲自到了苏州请温亭湛去常州协助,这一点众所周知,所以江淮与自然是站在温亭湛这一边的人,伊迅这么堂而皇之的让江淮与来主审,还真是一副坦坦荡荡无愧天地的嘴脸。

“他把江淮与扯进来是为何?”明知道这个人不能帮他,还要扯进来,夜摇光不解。因此一回到宅子里,就问温亭湛。

“拖延时间。”温亭湛正在牵着女儿的两只手,弯身站在女儿的身后,拉着她走路,“他说了有人对他设套,那不论是佟魁和柳居晏都有嫌疑,他是府尹,能够主审这件事之人,身份不能低,恰好一省的刑狱之事都是提刑按察使负责,他自然是要推到江淮与身上。江淮与在常州,这一来一回少说也要五六日,这五六日足够他行动了。”

“他要对佟魁出手了?”夜摇光扬眉。

“先下手为强。”温亭湛哄着懒惰的女儿继续往前,“从佟魁带着厨子来,到今日厨子当场翻口供,又到佟魁的人正好撞破管事的家里人被杀,那杀人凶手自然不是伊迅派去的,伊迅会明白,佟魁就是冲着他而来,已经把我的事情算在了他的头上。不把他严惩,难消心头之恨,他如何能够坐以待毙?”

如果再被佟魁这样步步紧逼下去,伊迅只怕要发疯,而且佟魁手握重兵,再让佟魁留在这里,指不定还要掀出他多少事情,这件事佟魁就算咬不住他,可他做了多少事儿,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佟魁一日在这里,他就一日甭想安生。

偏偏请神容易送神难,佟魁是他亲自请来,只不过和江淮与众所周知与温亭湛有旧不同,佟魁是在霍家,霍绍捷私下介绍给温亭湛,除了霍家没有人知道佟魁和温亭湛的交情,也正是漏算了这一步棋,原本只是想要把佟魁叫来走走过场的伊迅,却请了一尊瘟神来。

现在温亭湛的事情没有解决,佟魁就不可能离开,按照今日佟魁所作所为,只怕佟魁已经在盯着他一举一动,他现在不好再做什么,会多做多错。

“所以,他这是打算把他原有的计划,拐个弯继续进行?”夜摇光恍然的点头。

伊迅原本的计划是让柳居晏成为杀温亭湛的凶手,柳居晏可以按上一个杀人动机,至少比他更具有说服力,现在他要柳居晏变成了杀温亭湛之后又杀佟魁的凶手,杀温亭湛是因为柳家,毕竟柳家败在温亭湛的手里。

杀佟魁,则是因为佟魁死咬着温亭湛的事情不放。

“这两日,他定然会寻些我与柳家的恩怨,尤其是柳家对我不公之事透露给佟魁,在一个人多的场合试探佟魁对我的情分,制造佟魁和柳居晏的冲突矛盾。”温亭湛无可奈何的看着实在是不愿意走路,紧紧抱着他的小腿,像只小狗儿般蹭着他撒娇的女儿,宠溺的弯身将她抱起来,“然后在江淮与到来之际,让江淮与亲眼目睹佟魁被柳居晏所杀。”

“其实你有更简单的法子,让伊迅伏法,为何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夜摇光觉得一个伊迅,其实并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要让温亭湛费这么多心思陪着他玩一场。

“放长线,才能钓大鱼。”温亭湛笑的意味深长。

第2167章 这辈子只亲一人

“伊迅的背后还有人?”夜摇光以为除了亓以外没有任何其他人了!

“伊迅并非名门望族,他纵然和我有利益冲突,这些年我也没有横加阻挠过他任何决策,应天府的事儿他不寻我,我便不过问。眼看着我明年就到任,离开这个位置是迟早的事儿,而他做了应天府府尹这般久,比任何人都有资格升任江苏布政使,却偏偏这个时候和我过不去。”温亭湛晃动着女儿的小手,装作稚嫩的语气,“你说为何呢,娘亲?”

“你说,耶,娘亲!”桃桃似乎觉得很好玩,立刻学着父亲奶声奶气的说道。

被他们父女的耍宝逗乐的夜摇光,不由伸手打了温亭湛一下,要将桃桃抱过来:“有人许了他好处,便是明年的布政使之位。”

温亭湛任职满了,伊迅的机会很大,但却不是一定,可如果有人给他承诺,只要他弄死了温亭湛,必然为他谋划到布政使之位,恰好这个时候又有亓送上门来,他自然是愿意赌上一把。

却不料桃桃似乎觉得父亲更宠爱她,小脑袋一扭,就用小屁股和后脑勺对着夜摇光,表示她的不情愿,可把夜摇光气乐了:“小没良心,也不看看是谁辛辛苦苦把你生出来!”

在孩子这块,夜摇光一直是无往不利,因为她修炼五行之气,是最原始最纯洁的气息,不论是天地灵物也好,还是最为敏感的幼儿也罢,都是最喜欢和她亲近。却没有想到,今日在自己亲生女儿这里吃了瘪!尤其是对于两个孩子的照料,明显夜摇光多于温亭湛!

不过,夜摇光就没有吃醋,小孩子这种事是常有的,而且机灵的温叶蓁见到父亲抱了姐姐,娘亲还被蠢姐姐给拒绝了,那双和温亭湛一模一样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九连环也不解了,一下子就绕过父亲扑到母亲的怀里:“娘亲,抱抱。”

儿子给了自己台阶下,夜摇光心一下子就满足了,高高兴兴的把儿子给抱起来,在他的小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温桃蓁看了看母亲,又看看父亲,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眼巴巴的盯着父亲,希望父亲像娘亲弟弟一样亲亲她。

可惜一向对女儿有求必应的温亭湛,却对着她含笑摇了摇头,也不管她听不听得懂:“爹爹这辈子只亲一个人。”

好久没有听到温亭湛说情话的夜摇光,顿时脸上热辣辣的,尤其是这男人竟然当着孩子的面儿说这些。不过现在回想起来,温亭湛似乎从未亲过两个孩子,最多是用自己的脸碰了碰孩子的脸,她一直以为是温亭湛身在古代,有着古代男人的自持,知礼,因此不做这种事,而且温亭湛从来不阻挠她亲两个孩子,从来没有想过是这个原因!

“哇!”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想要的亲亲,在父亲这里无往不利的温桃蓁一下子就哭了起来,她觉得她好可怜,母亲总是限制她这儿,限制她那儿。以前父亲要什么给什么,现在连父亲也变了,小心肝一下子受不了。

但是温亭湛并没有因为她的眼泪而妥协,而是无奈的和夜摇光交换了个孩子,这会儿温桃蓁非常现实的丢弃了父亲,投入了母亲的怀抱,好在温叶蓁很好说话,也没有赖着母亲。

到了母亲怀里,温桃蓁很伤心的在夜摇光的衣服上蹭了蹭眼泪,那瘪着嘴眼泪哗哗的样子,真是看得人心都碎了,夜摇光亲了亲她的小脸:“好了好了,不哭了,真是个小哭包。”

好在夜摇光对女儿都是娇养,很大程度上能够忍受女儿的娇气,尤其是桃桃刚刚在父亲那里受了挫,这个时候她就更不会对她严厉,于是耐心的哄着,好一会儿才把嚎啕大哭的女儿哄的抽抽搭搭。

这个时候,暖心小可爱温叶蓁也伸出小胳膊,似乎要摸姐姐的脸,夜摇光索性就抱得近一点,让他如愿摸到,就看他笨拙的帮她擦着眼泪:“姐姐,不哭。”

也许是被弟弟安慰,作为姐姐的桃桃也觉得自己丢人了,她立刻就停止了哭泣。不过小美女似乎开始意识到面子问题,觉得有点丢脸,害羞的不敢看父亲,也不敢看母亲,更不敢看弟弟,就一个劲往母亲怀里钻,要把脸埋起来。

温叶蓁的暖心继续发挥:“娘亲,睡觉觉。”

夜摇光早就见怪不怪温叶蓁的妖孽和懂事,顺势就和温亭湛对视一眼,将两个孩子抱到屋子里,放到他们两的床上,温桃蓁怕丢人,一到床上就闭上眼睛开始装睡,温叶蓁也乖乖的好像他真的很困,闭上了眼睛,没一会儿两个孩子的呼吸就均匀了。

看着儿子的睡颜,夜摇光心里满足得不能言语,女儿她也宝贝。可温叶蓁真的是太可爱,太懂事,太让人不能不爱,就连温亭湛对他都是严苛不起来。

“你小的时候也这样么?”夜摇光忽而轻声问温亭湛。

虽然原主是看着温亭湛长大,虽然夜摇光有原主的记忆,但那么小的记忆她还是完全没有印象。

“叶蓁的慧根不比广明差。”温亭湛很诚实的摇了摇头,他幼年也的确聪明,五岁以前他也记不清楚,但他五岁的时候也没有叶蓁这么聪慧,广明的聪慧来源于他是佛子,至于叶蓁,温亭湛只能说是天生的。

“我觉着,我怀着他的时候,他怕是把桃桃的营养也给吸走了。”夜摇光煞有介事的得出一个结论,不然她这女儿怎么是这个德行,不但智商是正常人,还有非正常人的懒惰!

这自然是一个玩笑之语,温亭湛没有当真,不过却会心一笑,看着桃桃还有些泪痕的眼角,拿着非常柔软的丝绢为她轻轻擦掉,眼里有着疼惜。

“这么心疼,又何必将她给惹哭?”夜摇光白了他一眼。

“在我心中,无人能够极得上你重要。”温亭湛抬眼,漆黑幽深的凤眸,似银河的黑洞璀璨而又吸人沦陷。

第2168章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夜摇光的心漏掉一拍,好一会儿才平复,不敢和温亭湛对视,走到屏风之后的床榻边坐下:“我还能和自己的女儿吃醋不成?”

“那可未必。”温亭湛站起身,追了上来,坐在她的身旁,双手握住她的肩膀,“我若待一个人好起来,摇摇不是最知道是如何?我这辈子只想尽全心待你一个人好,正如你所言,父母,兄弟姐妹,儿女都会离我而去,只有夫妻是一辈子紧密在一起,我自然要待你最好,谁也超越不了,哪怕是我们的女儿也不行。”

人这一生会有很多牵挂,每个人在心中的地位分量都不一样,但是人就会偏心,总会有所偏重。其实温亭湛并不是这么固执的人,也并非是要用这样苛刻的法子来证明他对夜摇光的情深和忠贞,而是他没有告诉夜摇光,除了夜摇光,他对任何女人,哪怕是自己的亲骨肉也有一种无法过分的亲昵,面对这么小的桃桃,他也心疼到了骨子里的桃桃,他愣是无法亲一亲她的小脸。

他觉得他得了一种非夜摇光不可的病,尽管有些难以启齿,甚至有些莫名其妙,也许这是一种心理的作用,但他不排斥这种病。

“那我们女儿岂不是很可怜?”夜摇光听完之后,不承认她心里还是莫名甜的不行。

“她长大以后,自然会有个超越父亲般疼爱的人。”温亭湛眸光微深,“我这个做父亲的以身作则,正好让日后想要迎娶我们女儿的人看着,我是如何为人夫,若是做不到就趁早歇了心思。”

“……”夜摇光先是一阵无语,而后呐呐道:“我觉得,我们女儿会嫁不出去的……”

这世间有一个温亭湛就够了,他竟然要用他自己作为选女婿的标准!

“只要足够情深,没有什么不能。”这是温亭湛的亲身体验。

爱的够深,可以为对方做到极致,也许因为他很早就父母双亡,和夜摇光是相依为命的缘故,他们很早以前就把对方视作生命的唯一。

“可我也情深啊,但我……”夜摇光有些无措的看着温亭湛,她做不到温亭湛这一步。

她承认,温亭湛在她心中最重要,也是无可代替,但她却总觉得温亭湛爱她,比她爱温亭湛要多,她也做不到不和儿子女儿亲昵。

“摇摇,难道我让你感觉到负担和沉重了么?”温亭湛将夜摇光的身子掰过来,和她面对面,哭笑不得的看着她,“你和我纵然是夫妻,纵然心意相通,但到底是两个人,两种心思,两颗脑袋在想事。自然是有所不同,我这般是我自身认为这般是对的,是我自己的想法。并不意味着你要与我一样,且你待我的心,难道我会感受不到?我不计较你对桃桃和叶蓁亲近,并非是宽容大度,而是因为这是你们母子的天伦,我难道在你心中就成了个要以己度人的刻板之人?”

“好吧,是我想歪了,那你不吃醋?”夜摇光审视着这个小心眼的男人。

握着她的手,温亭湛低声道:“若哪一日,我感受到你在乎他们超过了我,我才会吃醋;可现在我依然感受到,你的心里和我一样,我的地位无人能及。”

情意,并不是一些举动就能够反映出来,要用心去感受,只要还是那个最重要,无可代替的人,只要没有人拥有和自己拥有同样的感情,其余的为何不能爱屋及乌一并接纳?

“肉麻!”夜摇光一把将手给抽回来,为了散去这甜腻的气氛,她又言归正传,“你说伊迅背后有人,那这个人一定是朝堂中的人。单久辞已经被发配,元奕那骄傲的个性,绝对不会和亓联手,那么又是谁能够许他一个布政使之位。”

夜摇光实在是想不出谁还有这个本事,除非是萧士睿,但萧士睿不可能寻个人来对付夜摇光和温亭湛,难道是兴华帝?江南都还没有完全复苏,兴华帝就算是要卸磨杀驴也早了点。

“瘦死的骆驼,总是比马大。”温亭湛也一瞬间恢复那运筹帷幄的雍容清雅,“摇摇觉得亓是恰巧撞上来?”

“不是巧合,难道是商量好了?”夜摇光皱眉。

“这也不是他们第一次合作。”温亭湛唇角微扬,凝了一点冷光。

“不是第一次……”夜摇光瞬间回想到了去年,福安王的事情,就是亓和福安王联手策划,如果不是中间插了单久辞,温亭湛只怕都会遭了道,“你是说,伊迅背后的人是福安王?”

当初福安王的‘狸猫换太子’事件,最后他把单久辞推出来当了替罪羊,兴华帝对他却没有任何惩处,但这一年夜摇光从喻清袭那里收到的信也能够读出来,陛下这一年几乎把福安王当做一个透明人,就连他的岳丈中书令虽然没有被革职,却是三五不时的被痛斥。他的不得圣心已经众人皆知。

又因为他把跟随他多年,为他可以说是鞠躬尽瘁的单久辞舍弃了寒了不少人的心,许多为他效力的人都已经离他而去,他现如今都已经是个空架子,可伊迅竟然还是选择了和他一起报复温亭湛,这里面福安王这瘦死的骆驼有分量,亓这个神鬼莫测的高人也有分量。

如果伊迅知道他们是联手的情况下,选择和他们一起拼搏这场富贵,倒也是情理之中。

毕竟,富贵险中求。

“那他会把福安王供出来?”夜摇光知道温亭湛这一次是要一次性把福安王连根拔起。

上一次没有达到目的,是因为单久辞替他挡了灾,而他毕竟是单久辞的旧主,单久辞在那次事件之中,也是帮扶了他们一把,既然连单久辞都要最后保全他一次,他们如何也要看在单久辞的情面上收手,因此最后温亭湛给广安王施以教训,却没有对福安王做什么。

这一年他安安分分,夜摇光还以为他学乖了,原来是他们想多了,他这是在等待一个将温亭湛弄死的最好时机而已。

第2169章 你是我的男人

“他会。”温亭湛说的很笃定,“要我的命,用柳居晏做替死鬼,应当是柳居晏被定为此次主考官,他们就订好的计划。亦或者说,柳居晏能够成为这次秋闱主考官,他们出了不少力促成。善后事宜,他们也必然是准备妥当。可如今佟魁掺合进来,佟魁是正三品都指挥使,可不是阿猫阿狗任由他们拿捏。没有万全的准备,伊迅也不敢动手,这事如此重大,他定然是要联系福安王,听从福安王的指示。”

所以,伊迅一定会联系福安王,这就是铁证。

“你就是为了这份证据,才把伊迅逼到这个地步。”夜摇光想明白了。

“福安王已经是强弩之末,士睿可以应付他,我原是没有打算除掉他,留着他给士睿磨一磨心性与爪子也好,可他和亓既然一再联手,如今我们是将亓逼退,亓也只答应有我们在,他不动手,不意味着他的下属不能‘违背’他帮人动手。如此一来,士睿危险。”温亭湛是经过反复的考量,才决定费些心思将福安王先铲除再说,“我们马上就要离开朝堂,士睿那里还有元奕,他的事儿还有很多,能帮他减少一些麻烦就帮一把,日后……”

“阿湛,你既然如此牵挂,为何又要离去?”从温亭湛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情绪,和极力的安排与行动,夜摇光可以看出温亭湛非常放不下萧士睿,但温亭湛却又要放手。

“孩子若是长大了,我们再不舍,再担忧,也不能束缚他们,更不能再将他们庇护在羽翼之下,必须放手让他们飞向属于自己的高空。”温亭湛莞尔,“更何况士睿日后要做帝王,他心胸在广阔,我也不想他习惯于依赖我,这天下永远是属于他,而非我。”

夜摇光承认温亭湛说的很有道理,温亭湛今年已经二十有七,他步入官场这已经是第七个年头,对于入仕之人,七年也许不过从县令到知府,更有甚者七年也许才熬到一个县令,更别说有什么建树。

可温亭湛不一样,这七年他做了太多的事情,从收复琉球,再到安定蒙古,如今兴盛江南,仅仅只是这三大亮点就足够人一辈子难以望其项背,更别说这期间他还有其他的功绩。在文坛之中他的地位,就算是那些老泰斗都已经要逊色三分。

温亭湛这个名字现在就像日中天一般火热的灼目。这还是在没有改朝换代的情况下,一旦兴华帝驾崩,萧士睿登基,以温亭湛的功绩,最差也是要封国公的,也许萧士睿还会给温亭湛封王,届时只怕温亭湛的影响力会令帝王都要退避三舍,这并不是天下中兴之象。

大半的障碍温亭湛已经扫平,这个时候还是兴华帝执政,他急流勇退也容易。等到萧士睿登基,再来推拒,会令萧士睿遭受非议。会让世人觉得萧士睿过河拆桥,温亭湛不受他的封赏,是因为害怕他心胸狭隘容不下温亭湛。

至于剩下的一些拦路虎,是特意留下来给萧士睿竖立君威。温亭湛已经退隐,萧士睿依然从血路之中杀出来,世人就不会有萧士睿的皇位靠温亭湛得来的认知,他们会认为萧士睿是个英明的君主,任用温亭湛的时候也是慧眼独具,但没有了能臣,他一样是威仪天下的君主,能够一手掌握自己的江山。

夜摇光被温亭湛的感叹带偏了思想,她认为温亭湛这个时候离开,就是一片对萧士睿的苦心,突然她有些心疼温亭湛,挽着他的胳膊,将头偏靠在他的肩膀上:“阿湛,我终于明白,为何史书上那些谋逆之人,像飞蛾扑火一般不惜一切。”

“哦?”温亭湛没有想到夜摇光竟然有这样的一句感慨。

偏头,那双水润的桃花盈眸有些惋惜的看着温亭湛:“阿湛,你说哪一个谋朝之人不是曾经真的为天下苍生戎马半生,立下不菲功绩?也许他们的初衷不是为了百姓,只是为了扬名立万,更或者只是为了体面的活下去。但零星之光岂能蒙皓月之辉?身为臣子就不应该拥有比帝王更高的呼声。帝王容不下他们,他们又不甘曾经的汗于血撒入史书的尘埃之中,永远被埋葬甚至抹去,最终走上了一条血染皇城的帝王路。”

只不过有些人赢了,大多数却败了。

“哈哈哈哈,那些功败垂成被冠上谋逆之臣的人若是听到摇摇这番话,只怕要引以为知己。”温亭湛被夜摇光的奇思妙想给逗乐了,不由爽朗的笑出声。

好好的气氛就被温亭湛给破坏了,夜摇光一把推开他:“我又没有说全部,我就不信当真没有这样的事儿,一个巴掌拍不响,有人谋逆难道帝王就没有任何过错?”

“是是是,夫人说的在理。”温亭湛连忙去哄妻子,“如此说来,夫人这是在夸赞为夫?”

“夸你?”夜摇光嫌弃的睨了他一眼,“我是在说你傻。”

最后萧士睿和元奕的博弈,只要萧士睿赢了,只要温亭湛没有参与,萧士睿问鼎天下将会达到空前的威望,甚至很多人会淡忘温亭湛,会认为昔日温亭湛的所作所为都是受命于萧士睿,两人总有一个要沦为陪衬,温亭湛的退让是对萧士睿的成全。

“一些虚名,有与无于我而言,都无所谓。且,我原本为官的初衷也不是为了造福百姓。”温亭湛看得很开,这些东西能够拿来做什么?赞誉和流芳百世,都不是他的追逐,他努力做个好官,想要造福百姓,不过是想要替夜摇光积攒福德罢了。

就是一个公平的买卖,他对百姓好,百姓给他功德,再奢求那就是贪念了。

“虚名是没有用,就是心疼你而已,谁让你是我的男人呢?”

换了个人夜摇光只会由衷的赶到钦佩,并且对他竖起大拇指。可是温亭湛,她是亲眼看着他,亲身陪着他,目睹体会他的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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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0章 一场交易

“这辈子能做你的男人,是我一生最大的福分与幸运。”温亭湛用他抹了蜜一般甜的嘴封住了妻子的双唇,不给她任何反驳的机会。

最后,夜摇光自然是被温亭湛的美色迷得晕头转向。

不过接下来的几日,夜摇光还是得演戏演全套,整天不着家门,到处去寻温亭湛,温亭湛也只能窝在他们屋子里,最多能够在屋子外的院子陪着儿女玩闹,更多便不行。不过正好趁着这几日,他把以往不能和孩子相处的遗憾弥补,除了给荣寻上课的时候,几乎是不离一对儿女左右,看得已经为人母的幼离都有些艳羡。

这期间梁邴上门几次,他身上的气运已经换回来了,那日在考场的时候便发现。除了她,也就只有画灵才会动这个手,也是因此夜摇光才相信了画灵次日带来的消息,想来没有霉运加身的他,这次秋闱应该会发挥出一个好成绩,来年春闱也必然会榜上有名。

他是为了温亭湛而来,他心里很是愧疚,若非他逞强非要往里去看一看是否还有遗漏没有被喊醒之人,温亭湛也就不会为了救他而被人算计。

一眼看穿了他心思的夜摇光安慰他:“这是一早就有给阿湛下好的套,你别钻牛角,我不责怪你,也希望你能够看开些,便是没有你,这一场风波也注定不会平息。阿湛虽然失踪了,可他还活着,我可以肯定。”

虽然不知道夜摇光哪里来的信心,毕竟温亭湛都已经失踪七日之久,但他也知道夜摇光不是一般人,这话倒是让他心里好受一点:“不敢再打扰夫人,但若夫人有温大人的消息,请派人知会学生一声,学生还未离去,就住在……”

梁邴留下了自己的住址,夜摇光答应他一有温亭湛的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他,他才离开。夜摇光亲自将他送出门口,她知道定然有人在暗中观察,那就做给他们看。

眼见着梁邴走远,夜摇光正打算折回去,却感觉到气息一阵波动,一抹纤细飘逸的身影飘落在了她的面前,望着来人夜摇光万分诧异:“夷舒?”

来的不是别人,而是和她有些过节,现在已经归拢蜀山派的夷舒。一想到这件事背后牵扯到福安王,而夷舒曾经为单久辞做过事,单久辞和福安王又是那么多年的同盟,夷舒的来意一下子就让夜摇光心生防备。

“当年我欠下福安王一份恩情。”夷舒也不拐弯抹角,“今日他托我来,探一探你的虚实,想知道你的夫君到底有没有被营救出来。”

夜摇光明白了。

正如温亭湛所预料的那般,伊迅果然暗中和福安王联系,福安王吃过温亭湛的亏,他必然去寻过亓,但要么是没有寻到,要么就是没有在亓那里得到想要的答案,这才请了夷舒来为他证实,温亭湛到底有没有脱险。

如果温亭湛还在亓的手上,他就会支持伊迅对佟魁下手,没有温亭湛他不认为就凭佟魁那个武夫和柳居晏那老头子能够翻出大浪。如果温亭湛已经脱险,这不过是温亭湛导出来的一出戏,他必然会立刻弃车保帅,牺牲了伊迅。

果然,福安王还是这种性格。

“你能破得了我的四象阵么?”夜摇光挑眉。

“莫说破阵,我如今修为在你之下。”夷舒摇头,“况且,我现在是蜀山派弟子,掌门有令,但凡蜀山派弟子都得对你礼遇三分,可我欠了人情不得不还。”

“所以,你是要硬闯?”夜摇光眉目一冷。

夷舒要硬闯,就算闯不进去,她这样的谨慎防备,加上亓那里不明不白。福安王也不是傻子,他一定会怀疑,只怕还没有来得及将伊迅人赃并获,福安王已经壁虎断尾。那温亭湛的一番苦心安排,就白费了。

“你的夫君已经脱险。”这一点夷舒是笃定的,之前夜摇光传信请了伍跃长老来相助,这在蜀山派众所皆知,她也在蜀山派。想来和这件事有关系,若温亭湛现在还下落不明,夜摇光不会自己往外跑,而不求人相助。

自然夜摇光有没有求人,伊迅福安王之流肯定不知道,但却瞒不过夷舒。

夜摇光没有说话,而是沉静的等着夷舒的下文。既然夷舒已经肯定温亭湛就在她身边,还没有直接去寻福安王,那一定是有缘由的。

“我可以助你们一臂之力,但我有个条件。”夷舒对夜摇光道。

“你说。”夜摇光还有点好奇,夷舒明明回去告诉了福安王,他们之间的尘缘就断了,日后就是桥归桥,路归路,到底是什么缘由,让她不惜背负着对福安王的一个恩情。

要知道世俗之人与修炼之人之间的恩情可不是每次都像这样简单,不需要泄露天机,不需要耗损修为,不需要干预旁人命轨背负罪孽就可以轻轻松松的抹去。就好比十几年前,夷舒不久布阵危害过萧士睿。

“我有个人,中了一种蛊,我知道你和苗寨圣女是姐妹,我希望你能帮我为他解蛊。”夷舒迟疑了片刻才开口。

“你解不了?”夷舒好点也是炼虚期的修为,竟然解除不了一只蛊,那么这蛊就非比寻常。

“这蛊与他命脉相连,我若是杀了这蛊就是杀了他这个人。”夷舒很诚实的对夜摇光道。

“阿桑现在与我不在一块,既然你知道我和她之间的关系,就应当明白她已经不再是苗寨的圣女,我也不知道她到底能不能解除你说的那种蛊,我只能答应尽我们所能去破解。”夜摇光没有把话说满,虽然桑·姬朽的能耐夜摇光信得过,且她现在又重新获得了驯蛊之能,但夜摇光还是要谨慎些。

夷舒皱了皱眉:“你就不怕我转身就把你们的事儿捅出去?”

“这世间哪儿有那般多绝对之事?若我此刻为了让你助我,而允诺你一定可以,日后却做不到,你岂不是要记恨我?我并不想和蜀山派交恶,至于你若不满这个答复,这是你的选择,我不勉强也不会为了阻挠你动杀心,我夫君自有应对之策。”夜摇光对温亭湛信心十足,就算情势有变,福安王也休想讨到好处。

夷舒深深的看了夜摇光一眼:“改日,我把人送过来。”

这是成交了?

第2171章 催眠

这家咖啡厅的布局与当初苏媚儿以前开的那家咖啡厅有些类似,同样,在这家咖啡厅的大厅内也有一座小型的舞台,上面摆放着一架价值不凡的斯坦威钢琴。[r />

只可惜,现在才下午三点,应该在晚上才会有钢琴师前来演奏。

说真的,他有些怀念当初在咖啡店打工的日子,很充实,很满足。

想到这里,他就有一种想要去弹奏一曲的冲动。

于是,他对一名‘女’服务生招招手,把她叫了过来。

“您好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女’服务生十分客气的道,虽然宋砚穿着一般,但身上却有一种很吸引人的气质,因此,在宋砚来到这座咖啡厅后,几名‘女’服务生都曾偷偷打量过他。

宋砚向她笑了笑:“我可以借你们店里的钢琴弹一曲吗?”

“这个……?”

‘女’服务生不由‘露’出了为难之‘色’,因为这架钢琴并不是普通的钢琴,而是价值数十万的名贵钢琴,而这架钢琴的使用者则是这架咖啡店的‘女’老板,因此,她根本就没有做主的权利,才‘露’出为难之‘色’。

眼见对方面‘露’为难之‘色’,宋砚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失望,说道:“没关系,我只是随口问问。”想要去弹一曲也只是他临时起意,既然人家不同意,他也不会强求。

‘女’服务生感受到了宋砚的失望,心中不由一阵不忍,犹豫了下说道:“先生您等等,我去问下我们的老板。52网]”

“那谢谢你了。”

“没关系的。”‘女’服务脸颊微微一红,感觉心跳有些加速,转身跑开了。

“小敏,那个帅哥把你叫过去说了什么,不会是找你要电话号码吧?”那名‘女’服务生刚回到工作区,就被三名‘女’服务生围了起来。

“哇,咱们小敏的脸都红了,肯定有猫腻。”另外一名服务生起哄道。

听到同事们的取笑,小敏心里却有些得意,没好气的道:“你们不要胡说,那个帅哥想要借咱们月月姐的钢琴弹一曲。”

“哇,还是文艺青年,长得那么帅,那么有气质就罢了,居然还会弹钢琴,如果是我男朋友就好了。”听小敏这样一说,其中那个体型丰满的服务生就感叹起来。

“好了,我现在就去报告月月姐。”

小敏担心宋砚等久了,马上向老板的办公室跑去。

很快,小敏就来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内,一名二十岁出头,皮肤白皙细腻,五官‘精’致的短发‘女’子正躺在沙发上假寐,办公室上的电脑音箱里正循环播放着一首钢琴曲,而这首曲子的名字叫《青‘花’瓷》。

听到推‘门’声,假寐中的上官月不由睁开了眼睛,语气温和的问道:“小敏,有事吗?”

她虽然是这架咖啡厅的老板,但却从来没有将手底下的几个‘女’孩当成员工,而是把她们当做朋友,因此,彼此间的关系很好。

“月月姐,有位客人想要借你的钢琴弹一曲。”小敏有些忐忑的道,虽然月月姐对她们很好把她们当作朋友,但她们也都知道,月月姐对这架钢琴很宝贵,多次有客人想要借用都被她拒绝了。

闻言,上官月的秀眉不由轻轻皱了皱,按理说如果有客人提出这样的要求,小敏应该会直接拒绝,怎么会跑来请示自己,难道这个客人有什么特别不成?

“小敏,老实告诉我,这个客人是不是有些特别?”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有些帅。”小敏脸颊微红道。

“不是有些帅,应该是特别帅吧,不然你怎么会来请示我?”上官月打趣道。

“月月姐,我……!”小敏的神情变得局促起来。

“好了。”上官月从沙发上坐起摆摆手:“走吧,领我出去瞧瞧,如果他真的很帅,借给他弹一曲又何妨。”

听上官月这么一说,小敏不由‘露’出喜悦之‘色’:“谢谢月月姐,你真好。”

“先不要谢我,等我验货之后再说。”

上官月跟着小敏来到了工作区,然后她指着坐在窗前的宋砚道:“月月姐,就是他。”

上官月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正好宋砚回头看来,感受到她的目光,不由向她和小敏笑了笑。

当看清宋砚的面容,上官月不由‘露’出一丝错楞与意外之‘色’,随即,惊喜与‘激’动的表情在她脸上陡然绽放,接着,她就快步向宋砚走去。

见到这一幕,旁边的‘女’服务生忍不住对小敏打趣道:“小敏你完了,咱们的月月姐也看上那个帅哥了,你没戏了。”

听到同事们的打趣,小敏有些失落,同时有些奇怪,为什么月月姐的反应会这么大,要知道,月月姐平时‘挺’矜持的啊。

当上官月来到宋砚面前时,心中却有些紧张,笑容有些僵硬的道:“您好,我叫上官月,是这家咖啡厅的老板。”

“你好上官小姐,请坐。”宋砚微笑着指了指他对面的位置。

“谢谢。”上官月点点头在他对面坐下,眼神有些炙热的盯着他道:“冒昧的问句,请问你是宋砚宋大师吗?”

宋砚微微一愣,随即道:“我是宋砚,但不是什么大师。”

得到宋砚的承认,上官雪的表情越发的惊喜,高兴道:“您好宋大师,我是您的粉丝,你弹奏的每首钢琴曲我都听过,尤其是那首《青‘花’瓷》,简直就是百听不厌,我几乎每天都要听好几遍。”

原来是自己的钢琴粉丝,宋砚有些意外。

“谢谢。”

“宋大师,你可以给我签个名吗?”上官月有些忐忑的问道。

“当然可以,还有,你叫我宋砚就好,不用叫我宋大师,我有些不习惯。”

“您稍等,我这就去拿笔和纸。”

“好的。”

不一会儿,上官月就拿着一支笔和一本笔记本递到了宋砚面前。

宋砚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写下一行字:祝上官月每天都开心宋砚。

拿回笔记本,上官月看着那行字不由‘露’出了满足的笑容:“宋大师谢谢你,对了,我还有个小小的请求,不知道可不可以……?”

“请讲。”

“我想听您亲自弹一次青‘花’瓷可以吗?”

“当然可以。”宋砚微笑点点头,然后起身向那架斯坦威钢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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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2章 现身

很快,宋砚来到了那架斯坦威钢琴前,坐下,掀开琴盖,看着那明亮的黑白琴键,他下意识将双手放了上去,触感很好-79-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手指拂过,顿时,一串漂亮的滑音从他指间流淌而出。

“大师就是大师,就连滑音都弹得这么优美动听。”站在一旁的上官月双手捧着笔记本放在‘胸’前暗道。

“咚咚咚咚!”

下一刻,《青‘花’瓷》那熟悉的音符就从宋砚的指间飘出,虽然已经有很长段时间没有触碰过钢琴,但他却一点都不感到生疏。

感染神通悄然启动,将上官月、四名‘女’服务生以及店里的数名客人全部带入到了那下着小雨,温柔缠绵的江南水乡,似乎,他们看到了打着油纸伞的美丽‘女’主与男主角孩在石桥上擦身而过,却又同时回头看向对方……

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在他们心间飞快绽放,不知不觉,泪水从他们的眼眶中夺目而出,不知是被琴声感动,还是被琴声中蕴含的故事所感动。

一曲罢,但上官月等人都还沉浸在刚才的琴音与故事中,一时,整间咖啡厅都充斥着一种凄美的静谧。

就在这时,一群人推开玻璃‘门’走了进来,打破了这份难得的静谧。

即使不用回头,宋砚也知道,来人是谁,暗道,青红帮不愧是魔都的地头蛇,自己出现在咖啡厅还不到半个小时,就被他们找上‘门’来。

来人不多,只有六个。

一名先天七重,两名先天六重,还有三名先天五重,可说除了左洪林这个帮主外,他已经将青红帮的高手都派了过来。[]

“阁下,请跟我们走一趟吧!”为首的那名先天七重带着几分警惕对宋砚道,他叫钟天辉,同样是青红帮的副帮主之一。

宋砚缓缓站起,转身,微笑看着他们道:“青红帮的人?”

“不错,希望阁下能够配合。”钟天辉沉声道。

而站在一旁的上官月在听到青红帮的名字却是神‘色’陡然一变,眼中多了几分惊惧与仇恨,不过在听到青红帮的人要带走宋砚,她却毫不犹豫的冲到宋砚面前,伸出双手护住了他,向钟天辉道:“我不允许你们带走他!”随后又向不远处的小敏道:“小敏快打电话报警!”

小敏连忙拿出手机就要拨打报警电话时,一点寒光‘激’‘射’而至,正好击中她手上的手机,顿时,她的手机炸裂开来,化为无数碎片掉落在地。

“啊!”

小敏发出一声尖叫,吓得连连退后两步,脸‘色’有些发白。

而店里的几名客人在听到青红帮的名字后,纷纷起身,逃也似的跑出了咖啡厅。

“我青红帮办事,闲杂人等最好不要干预,这位小姐,请让开吧,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钟天辉看着上官月语气冷声道。

上官月也被这一幕惊呆了,脸‘色’有些发白,但马上她就倔强的摇摇头:“不行,我不会让你带走他的。”

见状,钟天辉不由眉头一皱,隐隐有些不耐烦,看着宋砚道:“难道阁下要躲在一个‘女’人的背后?”

“你们青红帮做事的方式我很不喜欢。”

宋砚淡淡说了句,然后伸手搭在了上官月的肩膀上,轻声道:“上官小姐,你让开吧,这是我和青红帮之间的事。”

上官月‘激’动喊道:“不,宋大师,你不要跟他们走,青红帮的都不是什么好人,他们杀人不眨眼,是无恶不作的坏蛋!”

“哼,胆敢侮辱我青红帮,你找死!”

站在钟天辉身后的一名先天六重冷哼一声,踏步上前,抬手就向上官月劈来,虽然劲道不大,但足以将上官月这个普通人给劈成重伤。

“滚回去!”

宋砚神情一冷,这青红帮的人果然是嚣张到了极点,居然毫不犹豫的对普通人下手。

“咻!”

一缕劲气从宋砚指间飞‘射’而出,如同闪电般没入那名先天六重的‘胸’口,并在他体内轰然炸开。

“砰!”

那名先天六重倒跌而回,重重摔落在地,张口喷出一口鲜血,神‘色’也跟着委顿了下来。

一缕气劲就将一名先天六重给打成重伤。

见到这一幕,钟天辉脸‘色’不由遽然一变,在得知齐天阁被他一招重伤后,他与左洪林就怀疑此人应该是先天七重巅峰的高手,但此番一见,他可以肯定,这人绝对不是先天七重,应该是先天八重。

不过,帮主下了死命令,必须将此人带回去。

但现在,就凭他们五个很难将此人擒下,想到这里,他回身对四名手下使了个眼‘色’。

四名手下心领神会,分别展开身法向小敏四名服务生‘激’‘射’而去,钟天辉则踏步朝宋砚发动了攻击,只要他挡住宋砚片刻,其他四人就可以擒下那四名服务生当人质,这就能够威胁他跟他们回去。

可惜他算漏了点,那就是宋砚根本就不是他想象的先天八重,所以注定要悲剧。

“找死!”

看到那四名先天高手向小敏等人扑去,宋砚就明白了他们的打算,面‘色’陡然一冷。

“咻咻咻咻!”

四点气劲从他指间飞出,瞬息间就追上了四名先天高手,并没入他们体内。

“砰砰砰砰!”

气劲在他们体内爆炸,接着,四人全部惨叫着跌倒在地,并全部张口吐血,却是受了重伤。

“给我去死!”

而钟天辉却在这一刻扑倒了宋砚的身前,一柄尖刀从他袖子中滑出,往前一送,就‘欲’刺入宋砚心脏。

“滚!”

抬手拍出一掌。

澎湃的气劲轰然爆发,钟天辉感觉自己好似被一辆飞驰中的火车撞中,然后就如同坐上过上车径直飞出咖啡厅大‘门’,砸落在咖啡厅外的石板上。

看到这一幕,上官月不由双眼瞪得浑圆,她只见到宋砚动了动手指,抬了下手,就将五个打得吐血或打飞到咖啡厅外,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宋,宋大师这都是你做的?”

迎着上官月的目光,宋砚点点头:“是我做的,对了,看你对青红帮的态度,你应该与他们之间有仇恨吧?”

上官月犹豫了下说道:“我的父母都是被他们害死的,我的大伯也是被他们陷害才丢官关进大牢的,青红帮就是害得我们上我们家家破人亡的凶手!”

“原来是这样。”宋砚点点头,然后面‘色’郑重的对上官月道:“我向你保证,从今天以后,青红帮将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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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3章 落下帷幕

“清虚道友有何计策?”太清山掌门空虚子问道。[]

上清谷、太清山、玉清殿分别位列九大修仙门派之一,他们的分别继承了三清通天、太上、原始的一些道统。

三清本是师兄弟,因此,这三大门派关系也极好,往往共同进退。

清虚子看了眼场中的宋砚道:“此子真气极其特殊,几乎无坚不摧,一般的三品宝器根本就挡不住他的真气,我们可挑出九人,然后我们将各自的四品宝器借给他们使用,贫道还不信,九人手持四品宝器还斩不了他!”

“此计甚妙!”

其他八人闻言,都露出了认同之色。

很快,这九大筑基就各自招来一名先天八重的弟子,并拿出自身的攻击法宝,帮助他们简单炼化。

十分钟后。

这九名获得师尊法宝的修仙弟子信心满满的迈步走出,来到了场中。

“啧啧,又来了九个送死的!”

看到这九人,宋砚一脸不屑的说道。

“小贼,休得嚣张,我们九人联手,你必死无疑!”

“不错,你一个小小的凡俗武者也敢挑衅我们仙道中人,简直就是活腻了!”

“杀我仙道弟子,我必将你大卸八块!”

…………

这些仙道弟子获得了师尊传下的四品宝器,可说各个信心十足,纷纷恶言相向,似乎顷刻间,就能将宋砚斩掉一般。; 而宋砚则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朝着九人骂道:“草,你们是来打架的,还是来骂架的?废话真几把多!”

“小贼找死!”

“混账东西,我就送你一程!”

轻喝间,九名仙道弟子纷纷祭起他们师尊传下的法宝,一时五光十色,甚是好看。

“去!”

九人掐动法诀,顿时,九件法宝纷纷爆发出骇人的气势,飞快的向宋砚激射而去。

“来得好!”

宋砚低喝一声,合金长剑连续劈出九剑。

“砰砰砰砰砰!”

伴随一连串的撞击声,九件法宝全部被他一剑一个给劈了回去。

“这不可能!”

看到这一幕,九大筑基高手都猛的色变,虽然他们门下弟子不能完全催动四品宝器的威力,但也能够秒杀先天九重,况且是九件四品宝器一起攻击,那威力更是强大了数十倍,怎么可能被一个先天八重给凡俗武者给劈了回去。

而御使法宝的九名修道弟子也是一惊,连忙全力催动真元,继续操纵法宝向宋砚轰杀而去。

“嗖!”

忽然,宋砚消失,再次出现却是来到了一名仙道弟子身后。

长剑一扬,一个头颅飞起。

顿时,半空中的一柄飞剑就失去了光辉往下掉去,但马上,那柄飞剑就绽放出更加灿烂的光辉,瞬间膨胀成两丈巨剑,轰然斩向宋砚。

“妈的!不要脸!”

暗骂一声,宋砚身形快速闪躲。

“轰隆!”

巨剑劈落在地上,在地面劈出一个深五六米,长十多米的大坑。

一击不中,那柄飞剑又重新幻化成一尺长短,飞落到上清谷掌门清虚真人手上,很明显,是这家伙在暗中出手了。

“嘿嘿,臭不要脸的,等老子把你们的弟子斩了,再来找你算账!”

宋砚直接对着清虚子竖了一根中指。

看到宋砚居然敢对自己不敬,清虚真人不由大怒,他偷袭宋砚已经是失了脸面,如果再向他动手,那张老脸实在是拉不下去。

场中。

宋砚身法如电,不断的游走闪烁,长剑不时劈出,每一剑,都能将某件法宝给劈飞,一时间,剩下八人却是奈何不得他。

“噗噗!”

又有两个头颅飞起。

一刀一枪两件法宝被两名筑基高手给收回。

眼看又死了两名同伴,剩下的六名仙道弟子都慌了,害怕了,生出退缩之心。

就在这时,宋砚抓住机会,再斩两人。

见到那飘飞的头颅,四名仙道弟子心中都涌出一股惊恐的情绪,哪里还有再战的勇气。

“我投降,不要杀我!”

“我也投降!”

“噗噗!”

又是两个头颅飞起,却是另外两人投降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宋砚给斩了。

“你们两个滚蛋吧!”

宋砚不屑的看了眼那两名投降的仙道弟子。

“多谢!”

那两人向宋砚抱了抱拳,逃也似的离开了场中。

下一刻,宋砚的目光落在了清虚真人身上,抬手指着他道:“那个谁,刚才是你操作飞剑偷袭我吧,不要脸的东西,有种就上来和小爷单挑,偷偷摸摸的算什么?”

“混账东西你居然敢对本座口出狂言,你可知道本座是谁?”清虚真人恼怒喝道。

宋砚撇撇嘴,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轻蔑语气道:“小爷管你是谁,反正知道你是个不要脸,只知道偷袭的无耻败类!”

“小贼,我要杀了你!”

清虚真人闪身到场上,看向宋砚的目光充满了浓浓的杀机。

“小贼你先动手吧!”

“好哇!”

宋砚心念一动,发动了神通空间停滞。

顿时,一个冻结的小世界出现了,他身形一晃,就来到了清虚真人面前,手中长剑一扬。

“噗!”

三秒后,一个头颅飞起。

“啊,清虚道友!”

“这,清虚道友死了!”

“这怎么可能!”

剩下的八名筑基高手豁然起身,满是震惊的盯着那飞起的头颅,甚至他们怀疑他们的眼睛是不是产生了幻觉,一个凡俗武者怎么可能把筑基期的修仙者给杀了?

而炎黄一方。

元首连同九大阁老以及十大家族六大门派的人也都纷纷起身,死死的盯着那个向地面落去的头颅,嘴巴集体张得大大的,不可思议,实在不可思议了。

宋砚居然把一个传奇高手给一剑杀了。

“清虚道友,我来为你报仇!小贼受死!”

半晌后,空虚子轻喝一声,随手一指,就有一方玉玺来到宋砚头顶上方,豁然暴涨成磨盘大小,倾泻出大量的翠绿光辉,隐隐间,方圆数米的空间都被这翠绿光辉给冻结。

“哼!青莲剑给我斩!”

忽然,宋砚眉心骤然飞出一柄短剑。

没有任何的光芒,也没有半点气息透出,宋砚探手间便抓住了这支剑的剑柄,挥手斩出。

“噗!”

玉玺释放出的翠绿光辉被宋砚手中的剑轻松破开,随即,站在了那方玉玺上,一声轻响,那方玉玺从中断裂成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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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5章 卫茁的情

夜摇光传完信,折回屋子里,就看到卫茁跪在温亭湛的面前,气氛有点严峻。

“你们主仆这是唱哪一出?”夜摇光看着也不像是卫茁犯了错。

“他想离开。”温亭湛淡淡的说了四个字。

有些诧异,夜摇光看着卫茁,当年为了避免看上他们的人找麻烦,夜摇光和温亭湛让卫茁他们四人签了卖身契,这些年夜摇光和温亭湛待他们名为主仆,实则从来没有把他们当做下人,不仅吃穿用度不愁,更是传授他们武艺,教导他们学知识。不过这些年,卫茁和卫荆是温亭湛的左膀右臂,而宜芳和宜薇也是对她尽心尽力,他们要脱离夜摇光和温亭湛,夜摇光也没有觉得他们没有良心。

只不过,夜摇光知道卫茁的为人,他不是个这样的人,那么他这么做又是为什么?

“理由?”夜摇光直接开口问。

卫茁垂着头不语。

“你们兄弟两,跟着我们也十多年,我们算是一块长大,名义上是主仆,但和兄弟姐妹也差不多,这世间哪有人不关心自己的亲人去向?”夜摇光耐着性子道。

这话让卫茁更觉得无地自容,头低的更低。

“卫茁,你不说出个说服我的缘由,我不会放你走,你的卖身契在我手上,你求阿湛也没有用。”夜摇光忽而强势道。

卫茁却依然不肯开口,这个闷葫芦的性格,夜摇光也是倍感无力,她对着外面高喊:“卫荆,宜薇,你们俩给我进来。”

很快,宜薇和卫荆就走进来,两人十分默契的看了跪在正中心,沉默不语的卫茁一眼,同时向温亭湛和夜摇光行礼:“侯爷,夫人。”

“你们俩,一个是卫茁的亲哥哥,一个是他最疼爱的妹妹,他今儿跟我说,想要自由身离去,你们可知是何缘由。”见卫荆和宜薇马上就要跪下,夜摇光一挥袖五行之气就将两人强势的拉起来,“我有那么可怕么?你们俩知道些什么,就直言便是,若他当真有他的理由,我也可以放他离开。宜薇,你可还记得当日我对你说的话。”

当初宜薇对白奇动了心,想要一辈子去照顾白奇,夜摇光就说过,只要白奇愿意收留她,她就放宜薇走,这些人跟着他们十多年的情分非比一般,这十几年对他们夫妻的照顾和帮助更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抹去。

“夫人,奴婢真不知。”宜薇面色坦然,眼里却有些焦急,应该是真的不知道缘由,又焦虑卫茁为何这般做。

点了点,夜摇光看向卫荆:“你呢?”

卫荆躬身:“回禀夫人,卫茁他和天一居的沐姑娘相恋,许下了白头之约。”

“这是好事啊,你想要自由之身给她一个体面的身份,你说出来我自然是会成全你,支支吾吾做什么?”夜摇光责备的看着卫茁。

卫荆的卖身契夜摇光在他和宜宁结婚的时候,就给他了。虽然现如今没有仆人生的孩子就必须是奴籍的规定,但到底低人一头,夜摇光还是希望他们夫妻的孩子和别的孩子一样,现在宜宁和卫荆都算是雇佣。

“天一居的沐姑娘并非自由之身。”温亭湛一针见血的点出症结,“卫茁,我对你,很失望。”

站起身,温亭湛转身就走了,夜摇光看了看他们三,也跟了上去。

“这两情相悦的事情,谁说得清,那沐姑娘我见过两次,虽然她身上杀气很重,却没有戾气,说明她是个有原则的好姑娘。”夜摇光不懂温亭湛这是生哪门子气,追了上去,“至于天一居,你不是也说了只要付得起代价,他们总会放人。”

“这些都不是事。”温亭湛轻叹一口气,“我失望的是,他准备一个人去寻天一居要人。”

“他怕连累我们?”夜摇光总算听出来了,旋即也有点生气,“这小子,这拧脾气!”

天一居的人不好放,卫茁是看到了夷舒送来的人,每个天一居的杀手身体里都有一只同样的蛊虫,卫茁和沐冷的事情,温亭湛很早以前就洞悉,这些年他没有开口,温亭湛明白,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身边离不开他。

而如今他马上要归隐,朝堂上的人都已经各个谈妥退去,温亭湛基本上已经用不上他,他才鼓起勇气想要去寻心爱的女子,承担起一个作为男人的责任。但是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卫茁在温亭湛这里像个孩子又像个徒弟,卫茁的功夫学识甚至为人处世的道理都是温亭湛一手教出来,这情分非一般人能够比。

卫茁知晓他要退隐,知晓天一居的人不好要,更知道天一居做主的人,等温亭湛求上门等了很久很久,所以他打算和温亭湛脱离关系去寻沐冷,不想让温亭湛因为他的缘由被天一居所胁迫,这一份心却让温亭湛有些不舒服。

“这些年,他们兄弟始终恪守己份,从未逾越一步。”夜摇光轻叹一口气。

和宜薇宜芳两个姑娘不同,宜薇尚且因为想要和白奇在一起,会来求夜摇光。卫荆和卫茁两兄弟,从签下卖身契的那一瞬间,就没有把自己当做和他们平等的存在,夜摇光和温亭湛也没有时时刻刻的去纠正,但对他们的心意却十足的真诚和纯粹。

卫茁是把自己放在了一个仆人的立场为温亭湛考虑,这才想要恢复自由之身,自己的事情自己去扛,他却不知道天一居的人,根本不是他自己的能力能够带走。

不,也许卫茁知道,他只是不愿意让温亭湛为难,宁可和心爱之人一起丢掉性命,这才是温亭湛最可气的地方。

想到这里,夜摇光转身看着笔直跪着,一言不发的卫茁,低声对温亭湛道:“让他去吧,让他吃一吃苦头,他才能够学乖,至于沐姑娘,阿湛你可有把握将她从天一居带出来?”

“能不能,我们得亲自去一趟天一居才知道。”温亭湛目光深邃,人他肯定是要的,不过对方会不会贪得无厌,就要看他们的选择了,否则他不介意用些铁血手段。

第2177章 阿桑的消息

“请叫我温夫人。”夜摇光纠正,但这个姑娘看她的目光纯然是欣赏和惊艳,没有办法杂乱的心思,夜摇光也不介意她靠的近,“姑娘性格爽直,极好。”

一听到夜摇光格外咬重‘姑娘’两个字,玄月就像一朵瞬间枯萎的花,耷拉着脑袋,自觉的挪到和夜摇光夫妻正对面的位置上,一本正经的理了理自己颇有些破烂的衣襟:“说吧,哪两件事。”

“我想从天一居带走沐冷姑娘。”温亭湛也不拐弯抹角,给夜摇光倒了一杯茶。

“我天一居的规矩你心知肚明。”玄月把身子一侧,手肘搁在桌子上,翘起了她的二郎腿,“沐冷她可不是一般的人,她是我那老母从小含辛茹苦,捧着养大,比我这个亲儿子还要亲几分的养女,我那老母是绝不会轻易放人。”

“绝不轻易,但总会有条件放人不是么?”温亭湛抓了玄月的话道。

身子一转,玄月对着夜摇光和温亭湛笑容一堆:“我那母亲,就是个认利不认人的主,只要你能够给得起她看得上的筹码,别说沐冷,就是我你也可以带走哎哟……”

玄月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道暗劲儿袭来,她当即抱着头嚎叫了起来。

夜摇光顺着力道袭来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到一个看着三十左右,果然是美艳逼人,眼神冰冷,浑身杀气的女子自空中飘然落下,她繁复华丽的衣袍在余劲之中翻飞。

看到这个妇人,玄月摸着头凑上去:“我说老母啊,我可是唯一的儿子,你把我打傻了打死了,谁给你送终?”

美艳的妇人目光冰冷的扫了玄月一眼,玄月却不痛不痒,完全看不到她眼底的寒气。

这对母女真是与众不同,母亲精致华美,冷艳高贵,女儿却粗枝大叶,甚至破破烂烂。

“华衣夫人。”温亭湛站起身抱拳。

“温大人,我早说过我们江湖不喜与你们朝堂中人打交道。”华衣夫人开口就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她的目光落在夜摇光的身上就多出更甚的防备,甚至有点敌意。

“我与夫人有过节?”夜摇光直白的问出口。

华衣夫人才移开了目光:“我不欢迎任何修炼生灵。”

夜摇光扬眉,这个华衣夫人身上也没有修炼之气,怎么就一眼看出她是修炼之人。

“老母啊,别这样,修炼的女人多美啊,儿子以后也要娶个这样的。”玄月插科打诨。

华衣夫人冷冷的看了一眼:“下辈子投胎带了把再说。”

夜摇光差点被这两母女给逗乐。

岂料玄月还捂着她的心口,倒退两步,一副很受伤的表情:“明明是你对不起我,没有把我给生完整,这会儿还戳我的心疤!”

华衣夫人懒得理会她这个已经放弃治疗的女儿,她上前两步:“那跪在我天一居楼前的小子,是你的下人,还请温大人尽早将人带走,否则就莫怪我翻脸不认人,他那点功夫,闯一闯江湖还不成问题,但想闯我天一居,只能是自寻死路。至于冷儿,我是不会放她离开。”

“夫人,就想天一居一辈子如此偷偷摸摸么?”温亭湛不急不缓的开口。

冷刀从华衣夫人的眼中射出来,冷冷的扎在温亭湛的身上,如果目光可以杀人,温亭湛估摸着已经被千刀万剐。

温亭湛却好似浑然不觉:“华衣夫人应当明白,你这些年能够逍遥在外,是因为苗寨内乱不止,但这场内乱能够持续多久?想来应当快有个结果,之后再有个三五年的时间休养生息,只怕就会寻上夫人吧。”

“你是从何得知?”华衣夫人的身上杀气突然凌厉。

温亭湛一点也不怕他大男人的面子受损,往自己夫人的身边靠近一点:“华衣夫人纵使修为不俗,可晚辈也有自己夫人保驾护航,华衣夫人确定是我夫人的对手?”

夜摇光白了温亭湛一眼,他都敢来还对付不了华衣夫人?故意拉她来威慑华衣夫人用不着吧?不过她还是五行之气外放,她的修为一览无遗。

玄月看着夜摇光,就差两眼变成爱心,一脸迷醉:“美人,还如此醉人。”

华衣夫人和夜摇光对峙着,最后还是先一步收敛了锋芒,夜摇光已经合体期,不是她能够应付,而且温亭湛虽然是一介凡人,但他身体里有蛊皇,在她这里什么东西都是自由的吃自由的碰,直接把她的蛊虫当做了蛊皇的补品吞下腹中。

“夫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与我放手一搏。”温亭湛继续温和的开口。

“放手一搏?”华衣夫人冷着脸望着温亭湛。

“我之所以猜到夫人的身份,乃是因为有人将前不久脱离天一居之人送到我们夫妻手里,要求我们夫妻为其解蛊。”温亭湛说的是夷舒送来之人,“天一居的规矩,不能脱离组织。苗寨也有规矩,但凡离族之人终身不能再碰蛊毒,否则倾族也会将其诛灭,这些年夫人都只是控制天一居的杀手,可这天一居日益壮大,终究纸是包不住火。天一居耳目通天,想必应当知晓,我夫妻二人要去寻苗寨圣女,若她能够顺利继任族长,夫人又于此事立下大功,自然可以将功补过。”

“桑·姬朽?”华衣夫人冷笑:“她愚不可及,自身难保,我助她是自寻死路!”

“你说什么?阿桑她怎么了?”夜摇光终于有了桑·姬朽的消息,连忙追问。

“她现在落在了金朱尼的手上,还能有活路?”华衣夫人冷哼,“我与金朱尼曾是师姐妹,她的修为比族母更胜一筹,若非当年她……现如今的族母只能是她,如今整个苗族都是她说了算,族母已经被她软禁。桑·姬朽一个已经脱族之人,竟然还不自量力的闯进去,还天真的以为凭她之力,就能够救出族母。不但族母没有救出来,还暴露了她体内强大的魔蛊,现如今金朱尼可是想尽法子将她体内的魔蛊炼化出来,好让她手里那坨肉死而复生,一个傻子,一个疯子,寨子早晚覆灭在他们手里,到时候还有谁来追究我?

第2178章 达成协议

金朱尼……

夜摇光心里哀叹一口气,没有想到当年一面,又是一段不解缘,还是孽缘。

金朱尼和卡鸠法师之间那一段情缘,夜摇光也是心里替他们惋惜,可奈何对错的时间遇上了对的人,曾经恨透了卡鸠法师的金朱尼,在得知真相之后,她整个人就生了魔性。当初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她脑中的本命蛊暂时封住。

萨满法师说她心魔已生,她将金朱尼送到了海塔寺,有益西长老亲自度化。以益西长老的能耐绝对能够克制住金朱尼的魔性,可为何她被送回了苗寨之后,又生了魔?若非心中有了魔念,又怎会疯狂的想要让卡鸠法师以那一块肉重生?

一块肉是什么?不过就是用秘法保全的一坨不会衰败,没有灵魂甚至没有生命力的死物,如果是一缕魂,她有这种想法夜摇光还不算惊骇,可那只是一块肉,如果一块肉就能长出一个完整的人,那这个世间将会多疯狂,随便一个人忍受一点皮肉之苦,割下一块肉再生一个自己,人世岂不是乱套了?

可是爱已魔疯的金朱尼根本没有任何理智可言,毕竟那一坨肉里面有一个蛊皇,这个蛊皇曾经养在卡鸠法师的身体里,她只怕是将蛊皇当做了卡鸠法师的魂,就算她真的异想天开的达到了目的,夜摇光觉得她复生出来的将会是一个怪物。

“你当年就不应该放走她!”说完之后,华衣夫人冷冷的看着夜摇光。

“你太高估我了,金朱尼不是被我所降服。”夜摇光没有想到华衣夫人竟然知道当年在蒙古王庭的事情,不过她就事论事,“是另有高人降服了正值精神大乱的金朱尼,这个人不会坐视任何杀了金朱尼。”

尽管当年夜摇光就没有对金朱尼起杀心,但也不得不说就算她有杀心,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萨满法师是卡鸠法师的师弟,金朱尼和卡鸠法师的那一段过往,从萨满法师建议将金朱尼送到佛门净化心魔的举动就可以看出,萨满法师对金朱尼有回护之情,如果她当时要动手杀金朱尼,指不定是谁丢了性命。

“那就只能说,你们命有此劫。”华衣夫人依然冰冷的语气,夜摇光却依稀听出了一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你似乎很希望我们和金朱尼大打出手,最好是两败俱伤,然后你就可以一辈子逍遥在外?”夜摇光现在已经知道了华衣夫人的身份,她和金朱尼一样,一个爱上了族外男子的圣女,只不过她看似比金朱尼幸运,至少她和心爱的人有了爱情结晶。

只不过,华衣夫人到底是判出了苗寨,还是通过正当渠道脱离了苗寨,就不得而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华衣夫人依然违背了苗寨的规矩,那就是她在世俗滥用蛊毒,这样不但会败坏苗寨的声誉,而且会乱了寨子里的规矩,如果每个脱离了寨子的人,都如华衣夫人这般,迟早会给苗寨惹来灭族之祸。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这般想何错之有?”华衣夫人不以为然。

“那你定然是这些年顺心逍遥的日子过多了,人也变得天真了起来。”夜摇光讥讽的看了她一眼,“苗寨我们夫妻这一次定然会去,但不论我们和金朱尼是否会有一战,我向你保证苗寨绝不会灭亡,只要苗寨还在一天,不管它经历了多大的重创,变得多么的支离破碎,总有休养生息重回巅峰的那一日,而那一日的到来就是你的灭亡之期。”

说到这里,夜摇光顿了顿,目光从玄月的身上一扫而过:“也许你很幸运的看不到那一日,不过的后代子孙……”

“老母啊,你可不能坑你唯一的宝贝儿子啊。”玄月立刻上前双手握住母亲的手腕。

华衣夫人着了一袭玫红色的衣裳,光亮崭新,玄月的两个爪子印上去……

夜摇光分明看到华衣夫人低头看着手臂上的两个油腻腻的印子,额头上的青筋直跳,但亲生的就是亲生的,华衣夫人到底是忍下来,身子一震,就将玄月给震开,不过她也只是倒退了几步,可见是收敛了力量。

“华衣夫人,若心中当真无惧,又怎会与我们夫妻浪费忒多口舌?”沉默了半响的温亭湛忽而开口,“华衣夫人,金朱尼已然疯癫,纵使她现在以强势之力压制苗族,可族中多有分枝,且不在一处,这些人如何会真心去奉她为主?众心之所向,方是制胜之法。”

“你想要我祝你们夫妻,断无可能。”华衣夫人和金朱尼一道成长,她太了解那个曾经如风一般的女子,是多么的执着与可怕,如果当年的族母成为了金朱尼,只怕她连离开寨子的勇气都没有。

“付出多少,得到多少。”温亭湛也不勉强,“你可以不与我们一道去苗寨,但我希望你能够告诉我们苗寨在何处,且苗寨的详细地图。此事我们定然会保密,事成之后我会遵守承诺,向苗寨进言,为你请功。如此一来,不论我们成与败,你都不会有所损失。”

“好,一言为定。”很显然,这正是华衣夫人想要的结果,所以才会和他们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事成之后,我就将沐冷交给你们。”

“可以在事成之后将沐姑娘交给我们,但我希望在这之前沐冷姑娘不再为天一居执行任何任务。”温亭湛可不想在他们夫妻努力为沐冷赢得自由之身之际,这个姑娘出了点意外。

“我也可以答应这个条件。”华衣夫人思忖了片刻就点头。

“那我夫妻二人就在苏州府等候夫人的佳音。”事情谈妥了,温亭湛也就不想留在这个地方,即便和前面隔得很远,但奈何他嗅觉灵敏,那股杂乱的脂粉气息实在是让他不舒服。

华衣夫人自然是不会想要挽留夜摇光和温亭湛,尽管他们看似来帮她,但其实却坑了她最得力的助手,且狠狠要挟了她一通。

第2179章 好多活蛊

“华衣夫人是脱离了苗寨?”回程的路上,夜摇光无聊之下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不过看她一身修为还在,且容貌无异,也不像是受过酷刑之人,想来她是正大光明的出族,其中缘由只有苗寨的人才知道。”温亭湛也调查过,但苗寨太过于神秘,根本没有办法查到他们内部的蛛丝马迹。

夜摇光点了点头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回到家夜摇光就直奔孩子的身边,就是一会儿不见也是想的不行,想到又要离开他们一段时日,心里就突然空落落的。

“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等我归隐离开世俗之后,我们一家就不会这般时常被迫分离。”温亭湛何尝看不出妻子心中的不舍,揽着她低声道。

虽然不论是世俗也好,非世俗也罢,只要有生灵的地方都免不了事端,但夜摇光不得不说世俗的事端更多,第一次夜摇光觉得温亭湛早些抽身也是极好,他们一家人就可以多谢相处的欢乐时光。

“你可以早些安排,我们早些去解决阿桑的事情么?”夜摇光摸着两个孩子酣然的睡颜,“马上就要十月,我不想错过广明的生辰。”

“等华衣夫人送来地图,我们即刻就出发,一定不会让你错过儿子的生辰。”温亭湛保证。

夜摇光双手穿过他的腰,突然抱紧他:“会不会让你太劳累?”

毕竟他身兼两省,政务实在是不少,而且他又是个对自己要求格外高的人。

“不会。”低头在夜摇光的发间落下一吻,“颜陂是个好帮手。”

对方宣称颜陂是温亭湛的救命恩人,因为无亲无故,又有一身才华,温亭湛才将他留在身边,日后教导他的孩子,但是温桃蓁和温叶蓁到底还很小,没有到启蒙的年纪,现在倒是荣寻先跟着颜陂学习上了,不过这也让颜陂太过空闲。

温亭湛回来之后政务挤压良多,颜陂就自告奋勇的前来帮助,这些年颜陂的阅历让他处理一些地方沉疴格外的得心应手,加上叶辅沿,现如今温亭湛基本可以做个闲人。以往他离开,还要担心政敌使绊子,现在也没有了这一重顾虑。

大鱼已经答应暂避锋芒,而元奕也已经和他定下了约定,福安王也已经连根拔起,朝堂上自然还是有反对他的声音,这些都是无关痛痒的跳梁小丑,有萧士睿在掀不起风浪。

可以说,现如今的时局是温亭湛入朝以来,不,应该说是温亭湛和萧士睿相识,决定入仕的那一刻起,最令他放松且悠闲的时刻。他只需要把地方事情做好,就万无一失。

夜摇光没有多问,但接下来几日都看到温亭湛不似以往要陪她出去,每日挑灯处理公文,反而悠闲得好似个没事人一般,就彻底的放下了心,专心给儿子准备礼物。

在十月之前秋闱放榜了,令夜摇光遗憾的是,虽然梁邴考得名次考前,却没有成为解元,她那一万两白银打水漂了。

“他心里装着事儿,考场没有全部发挥,还能够有这般成绩已经是傲然。”温亭湛倒是对梁邴的成绩很满意,梁邴若是拿了解元,温亭湛才是要慎重。

在知晓温亭湛因为救他而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的情况下,能够心无旁骛的应付考试,要么就是此人志坚远超常人,要么就是此人极度冷血自私。无论是那种,温亭湛都容不得他做大,前者是萧士睿欣赏却不善于驾驭,后者迟早是朝廷蛀虫。

这个名次刚刚好,温亭湛特意调阅了他的考卷,答得也让温亭湛很满意,是个值得栽培之人。

“你真是矛盾,一方面要退出朝堂,一方面又极力的为士睿安排后路。”夜摇光轻叹一口气。

“走的安心些。”温亭湛轻轻一笑,“梁邴明年春闱必然会高中,我会在走前建议士睿把他送到东三省去。”

“东三省?”夜摇光扬眉,“高寅也该调回来了。”

所以,这是让梁邴去接替高寅?

“高寅在东三省的作为比我想的更好,不需要有人去接着他做什么,我是把梁邴送到单久辞的手里。”温亭湛说出了一个令夜摇光诧异的答案,“待到我退出朝堂,单久辞就会成为那个辅佐帝王之人,日后他必然是士睿的左膀右臂,经过替福安王顶罪事件,单家也遭到了牵连,陛下对他的信任大增,但顾忌却又大减,等他从流放之地回来,必然是衣锦荣归。”

“男人的友情啊,比女人还难以捉摸。”夜摇光撑着下巴感叹。

曾经温亭湛和单久辞是你死我活,再到后来不得不相互依存,现如今把又成了惺惺相惜。

“我与他敌对是各为其主,后来是政治立场,现如今没有这些,他的为人学识才华我欣赏,引为知己有何不可?”温亭湛没有觉得他和单久辞多么的不可思议啊。

夜摇光笑着睨了他一眼,那是因为他们俩都是心胸宽广之人,这世间因为各为其主而结仇的人,哪怕后来同一阵营也会势如水火的比比皆是。

不过,单久辞真的也是夜摇光极其钦佩的人,和明光一样令人惊艳。

他一步步从死局里面挣脱出来,为他为单家赢得了一条活路,背后的付出和牺牲只有他自己明白。单久辞的胸襟,谋略都足以造福天下,温亭湛将接力棒递给他也无可厚非。

单久辞也已经流放了一年,而明年温亭湛就要卸任,中间有一年是空的,就是用来最后考验萧士睿,夜摇光心里希望一切都能够顺利。

秋闱之后,夜摇光就开始收整东西,就等着华衣夫人的东西,可却先一步等来了章致丘。

这一日,夜摇光在睡梦之中感觉到家中阵法波动,是有人在硬闯,她用紫灵珠显现出外面的景象,就看到满身伤痕,半张脸血淋淋,就差一点认不出的章致丘,立刻飞奔而出将他接到府里。

“他的身体里好多活蛊。”温亭湛一靠近,受到他身体里蛊皇的威胁,章致丘的皮肤下很多地方都有活物往上蠕动,顶起了皮肤,宛如一个个小包。

第2181章 心细如发

夜摇光轻叹一口气,摇着头和温亭湛对视了一眼,两人也就懒得理会她,就让她这么赖着,不过转头温亭湛还是传信给了华衣夫人,以免日后攀扯不清。

到了晚间的时候,章致丘终于醒了过来,睁开眼看到夜摇光和温亭湛竟然先是困惑了一下,紧接着按着头,似自问:“我怎会在此?”

“你昨日昏迷在我门前。”夜摇光回答他。

“这是……苏州?”章致丘环视了一圈屋内,但依然是不确定的语气。

“是。”温亭湛微微敛眉,他也觉得章致丘的反应有些不同寻常。

“我怎会出现在这里?”章致丘忽而开口问道。

这可把夜摇光和温亭湛问住了,温亭湛眼底锐光一闪而过:“你不是自己逃出来?”

章致丘皱着眉,仔细回想了一下后,很笃定的摇了摇头:“我是从寨子里逃出来,但却没有逃出云南就遇到了伏击,后来不能力敌而昏迷过去,我以为我应当又被抓回去才是……”

也就是说,章致丘不是自己逃出来,而是被人故意放出来,如果是他认识的人救了他,不可能把他送到了他们的面前,可若是他不认识的人送他来,那这个人还知道他们的关系。

“是什么人追杀你?”夜摇光立刻追问。

“是金朱尼的手下。”提到这个,章致丘的面色很冷,眼中带着恨意。

“你可识得一个叫做左记之人?”温亭湛想,他大概知道是谁放走了章致丘。

左记原本就是金朱尼的人,任由金朱尼在控蛊修炼的造诣上有多高,她也无法猜出来左记已经被耀星完全融合,耀星拥有左记全部的记忆,他现在骨血与左记相融,除了灵魂换了一个心的意识主宰以外,左记几乎完全是原先那个左记,而意识这种东西是无人可以分辨。

左记又和阿桑在一起那么久,对于炼蛊也已经熟能生巧,除了他们没有人能够知道左记不是原来的左记。

“金朱尼的第一爪牙。”章致丘豁然抬起头看着温亭湛,“现在苗寨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他很得金朱尼的信任,你们认识他?”

夜摇光才刚刚张了嘴,她还没有开口,温亭湛的声音却抢先了她一步:“我当年在青海任职,他帮助黄坚,险些让我丧命,更是欲加害我夫人。后来与我夫人大战了一场,从我夫人的手中逃脱。待到我夫人追至蒙古王庭,又与金朱尼交手,才猜测出来左记应当是金朱尼之人,我们夫妻和他还有一笔账未算。”

“原来如此。”章致丘释然,“夜真人,温大人,桑姑娘被金朱尼囚禁,欲将她体内的魔蛊炼制出来,作为蛊引,金朱尼已经是个疯子,她想要把一块肉养出一个活人,待到她将魔蛊炼制出来,她必然要杀害桑姑娘,甚至整个苗族所有违逆她之人。她若是将人炼制出来也就罢,若是炼制不出来,她定然会做出更加疯狂的举动。”

“此事我们已然知晓,章道长先歇息,我们夫妻已经决定去救人,但我们夫妻对寨子一无所知,不得不从长计议。”夜摇光看了看温亭湛之后道。

“桑姑娘已经时日无多。”章致丘非常的急切。

“我们须得准备一番,也就二三日的功夫必然会出发。”夜摇光给出一个承诺。

章致丘这才眼中安稳了些:“夜真人,苗寨要硬闯进去是千难万险,你最好不要孤身涉险。”

“我会仔细衡量。”夜摇光点头,看着章致丘一脸的疲色,夜摇光和温亭湛也就不打扰他。

深秋的风有些萧瑟,哪怕是布了大阵的夜摇光的宅院,依然景色怡然美好,夜摇光站在回廊之下,抬眼看着被云雾遮挡,而显得有些压抑的天空:“阿湛,你在防备章道长。”

“摇摇,现如今局势复杂。我们处于劣势,耀星是我们最后一张底牌。”温亭湛站在他的身旁,侧首看着她的容颜,“我只是觉得应当小心一些才是,章道长被送到我们这里,他自己不知,我们自然会第一想到很可能是耀星所为,可耀星为何过门而不入,既然章致丘是被金朱尼的人追杀,耀星就算有法子救了他,又不好现身,却也不可能找个人将他送来,最多是将他扔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等他自己醒来。如果实在是时间紧迫,他又来不及与我们说什么,且亲自送了章致丘来,可章致丘身上并没有他留给我们的线索,我想他不至于亲自送了人来,费了这么多心思却不留点痕迹给你我。”

“所以,你怀疑放走章致丘的人不是耀星?”夜摇光细思极恐。

如果放走章致丘的人不是耀星,那么又是谁会知晓他们和章致丘的渊源,同时将章致丘送到了他们的面前。

“现在我有两个大胆的猜测。”扶着夜摇光在回廊下的栏杆坐下,温亭湛认真的对夜摇光道,“一个就是金朱尼不知如何知晓了我们和章致丘的干系,并且她怀疑她身边有内鬼,她将章致丘送过来,目的就是让我们暴露她身边的内鬼是何人。另外一个,便是章致丘很可能已经成为了金朱尼的爪牙或者傀儡,金朱尼不知为何想要对付你我,借助章致丘将你我们诱骗到苗寨去。”

“届时我们私闯苗寨在先,金朱尼想要对我们动手,就算是千机师叔他们也不好干预。”夜摇光顺着温亭湛的话说下去,“不过若真是如此,金朱尼要的不是你我的性命,那她图的是你我何物?”

就算他们闯苗寨在先,金朱尼能够降服他们,最多也是动点手,小惩大诫缘生观自然无话可说,毕竟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规矩,可若是要他们的命,那就是公然和缘生观为敌。

“摇摇,若是我们闯入了苗寨,犯下非得以命相抵的过错又当如何?”温亭湛想事情想的非常的深远,现在他还不确定章致丘出现的原因,可每一种可能他都会将之考虑到。

第2183章 温亭湛的安排

“是我就好。”夜摇光反而松了一口气,“其实我很害怕,她把主意打到阿湛的身上。”

“你们夫妻又要同去?”长建皱了皱眉,他原以为是因为温亭湛政务繁忙,亦或者没有保护两个孩子的功夫,毕竟蛊毒令人防不胜防,夜摇光才会为了安全起见将两个孩子送来。

“生死不离,刀山火海共赴。”夜摇光明白长建的意思,“师兄,这些年来无论我去何处,无论前方明知多少惊险,我与他也不曾分离过。当年没有,现如今就更不会。”

夜摇光知道,长建是担心温亭湛凡夫俗子,到了苗族之后会拖累她。当这些年,无论在何处,温亭湛从未成为她的负累,相反若没有温亭湛,她也许早就已经命丧黄泉。

“他是你的软肋。”长建还是不赞同夜摇光和温亭湛同去,对方很明显是冲着夜摇光而来,若是夜摇光带着温亭湛同去,不啻于自曝其短,不论是对她和对温亭湛都不是好事。

“师兄,他是我的软肋,无论他在何处都是。金朱尼既然已经盯上我,必然是不达目的不会罢休,无论阿湛在何处,她要动手都不会迟疑和手软,总有法子达到她的目的。”夜摇光摇头笑着,站起身缓缓往庭院走去,“和他在一起,哪怕是面对死亡我都不会恐惧,可若和他分离,即便我知晓他安然无恙,我也会心不安宁。”

这就是牵挂,这就是融入骨血的放不下,刻入灵魂的痴傻。

“你心意已决,我也便不再多言。我这一辈子清心寡欲,懂不起你们这些男女之间的痴缠,万事当心,实在是危机便不要顾忌太多,只管传信给我们。”长建跟在夜摇光的后面,看着院子里,牵着桃桃走着路的仲寒琪,桃桃走两步要停半晌,好在仲寒琪脾气极好,不由笑道,“整两个孩子挺投缘。”

夜摇光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话,桃桃喜欢仲寒琪那是因为,仲寒琪的半灵体,她现在小不懂其他,亲近不亲近一个人只根据自己的感觉,女儿还这么小,夜摇光可没有为着她的终身打算,日后她长大了,一切随缘。只要她喜欢,对方又是个好的,不论贫穷健康与否,夜摇光都是不反对,只不过她那夫君……

想到了温亭湛,夜摇光也就不耽搁了,她没有偷偷的走,而是去和两个小家伙道了别,讲道理讲了好一会儿,才由着长建和仲寒琪带着他们俩目送着她离开。两个孩子眼里虽然有浓浓的不舍,可到底没有哭出来,夜摇光心里酸酸涨涨的不知如何形容。

只能早点将苗族的事情解决,才能够早些将两个小宝贝给接回来。

夜摇光赶回家的时候,华衣夫人已经来了,她的面色很不好,横躺在靠背椅上的玄月倒是一脸享受的吃着糕点,而坐在华衣夫人的对面,温亭湛却是一脸不动声色,气淡神凝。

“温亭湛,你这般威胁我,你不怕我转头就会苗族,把你们买了,以泄我心头之恨?”华衣夫人冷冷的盯着温亭湛。

“华衣夫人,我这好心为你解决后顾之忧,如何就成威胁你?”温亭湛扬眉,“天一居这些年杀了不少朝廷中人,早已经引起了朝廷的重视,你为财杀人,朝廷中人奉命剿匪,都是一样的各司其职,且温某人可以对天起誓,天一居的信息我没有泄露半分,如今被人查出来,朝廷大军要捣毁天一居,我是顾念你我现下的合作之情,才主动相帮。”

说到这里,温亭湛顿了顿,对着夜摇光笑了笑,才接着道:“这世间总没有无缘无故的劳心劳力,我若不图些什么,只怕华衣夫人更不敢欠我人情,如今明码标价,愿不愿也是你自己掂量,你若不愿我也无从勉强。”

“你”夜摇光看到华衣夫人那张精致无暇的脸扭曲,如果可以,她觉得华衣夫人真的想要伸手瞬间将温亭湛给掐死。

可是温亭湛却依然泰然自若。

“我说老母啊,你气什么,你最看重的不就是老头子留下的那点家业,事到如今你要么和朝廷的人硬碰硬,你和我定然是不惧,死也死不了,不过其他人嘛……”拖长了尾音,对上母亲投来得冷戾目光,玄月却是不痛不痒,“死了也无妨,左不过你我是死不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咱两大不了再重建便是……喂喂喂,君子动口不动手!”

玄月还没有说完,华衣夫人一肚子的火就向她喷过去,好在她闪得快,看着那打在柱子上的手印,不内伤都不行。

“我这也是为了不让你受这人的威胁,你还冲我发火。”看着那手印,玄月愤愤道。

“温亭湛,你日后莫要有求于我天一居的时候!”华衣夫人冰渣子一般的目光扫过,就怒气冲冲的离开。

“哎哎哎,老母啊,你等等我,我的兵器……”

看着风风火火追上去的玄月,夜摇光挑眉:“你威胁她了?”

“没有。”温亭湛理直气壮,一脸无辜,“天一居被查到是早晚的事儿,这世间只要存在就必有痕迹,且天一居行事也越发张狂,如今暴露出来也怨不得旁人,这事儿我可没有掺合其中,明诺自有他的本事,他如今奉命讨伐。天一居是华衣夫人亡夫的心血,这些年她一直守着,就是想要将亡夫的志愿延续下去,我不过是觉得苗族实在是玄乎,她好歹曾经是苗族的圣女之一,就算几十年的岁月有所改变,也应当能够应付,否则她如何拿到路线图和打探苗族的消息?只要她带着玄月晚我们一步回苗族,暗中相助我们,待到这件事了之后,我便为她解决天一居和朝廷之间的冲突,各取所需罢了。”

难怪华衣夫人这般恼怒,被朝廷讨伐,还要被朝廷中人威胁,最后还得求朝廷的人帮她化解危机,心里不怄气那都不是正常人,估摸着这会儿已经恨死温亭湛。

第2184章 挺身而出

“苗族事后,你又要如何给陛下一个交代?”夜摇光并不想因为她的事情,让温亭湛为难。既然是朝廷要围剿天一居,温亭湛这样出面袒护,难免会被人逮着不放。

“这是明诺的事儿,何须我去烦恼。”温亭湛唇角一绽,仰头就将茶杯的水喝下去。

“朝中武将也不少,近年来陛下对明王府多有倚重,已经不符合陛下的制衡之策。且明诺何等精明,会看不出这是一件吃力不讨好之事?想来他接手这件事,你背地里动了不少手脚,为的就是今日让华衣夫人母女,为着你我做一次黄雀。”夜摇光都不知道该拿什么表情对温亭湛。

温亭湛并没有无耻到揭露自己的合作伙伴,将天一居的信息出卖给朝廷,把天一居逼上绝路,不得不心有不甘的与他们合作。这样只会适得其反,会让华衣夫人无法相信温亭湛的人品,从而选择铤而走险寻求金朱尼的庇护。

但他对朝廷动向是多么的了若指掌,朝廷要动天一居,只怕他早就已经知晓,不过天一居和他也没有交情,他又是朝廷中人,自然是不可能背着朝廷去帮助天一居。不过在他得知华衣夫人乃是苗族曾经的圣女之后,他一定费了心思,让明诺成为这个代表朝廷和天一居对阵的人,明诺对阿桑是有情也有亏欠的,他不会对阿桑的事情视而不见。

他是笃定明诺为了阿桑,会承担这个办事不利的责任,放过天一居。这些都和他无关,自从陛下上次让明诺靠近元奕开始,温亭湛和明诺本就不怎么密切的往来就变得更加形如陌路,明诺做这件事没有任何人会联想到温亭湛身上来。

“得了所有的好处,偏偏还能够独善其身。”夜摇光双手捧着温亭湛那张俊美无暇的脸,一阵揉搓,“我的夫君,你敢不敢再腹黑无耻一点?”

“夫人这是嫌弃为夫还不够精明?”双手握住夜摇光的手腕,温亭湛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给别人留点活路吧,你再精明就不是精明,就是精了,你要是成了精咱两就成了殊途!”夜摇光没好气的说道。

“摇摇……”

“有人来了。”温亭湛正想和妻子打趣几句,夜摇光的面色突然严肃起来。

她拉起温亭湛走到门口,就看到迎面而来的夷舒。

夷舒并没有收敛气息,夜摇光感觉到她靠近很正常,因此她步上阶梯,在夜摇光的面前停下来:“你们准备何时出发去苗寨?”

“明日。”所有的事情都准备妥当,夜摇光也不想耽搁。

“我随你们一道去。”夷舒点了点头之后回道。

“嗯?”夜摇光没有想到夷舒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我也打探出了一些苗族的事情,此一去必然是凶险万分,可各族有各族的规矩。你便是人缘再好,也没有由头请着你的亲友和你一道闯入苗寨。一旦你进入苗寨,必然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当真有个万一你也只能求助缘生观,据我所知千机真君和长延长廷两位真人都在闭关,只余长建真人留守门派。”夷舒冷静的分析,“而我随你们一道,必要时候可以请蜀山派,尽管师傅和师叔都在闭关,你我相加便是三位渡劫期,金朱尼只要还有一丝理智,还想她的事情能够毫无阻拦的顺利进行,对付你我也会拿捏三分。”

夜摇光不得不承认夷舒说的事实,她和蜀山派就算再有渊源,她不是蜀山派的人,如果是在苗族之外遭遇苗族的迫害,自然是可以求助,但在苗族之内,就有些不好插手,万分危急能够求助的只能是和她有着直接关系的缘生观。

金朱尼现在是打定了主意要她的命,有夷舒在也不可能改变这个想法,但她会收敛一些,甚至会多一些顾忌,这样她就会多一些喘息之机。

“可是你进苗族的理由……”夷舒总需要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才能够进去,否则就算她真的在苗族有个三长两短,也不好请蜀山派前来做主,这不是仗势欺人么?

“那是我的侄儿,是我家里唯一的血脉,他中了苗族奇蛊,我登门求解,理所应当。”夷舒早就把缘由想的清清楚楚。

“侄儿……”夜摇光一直以为那是夷舒的恋人。

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夷舒是个修炼之人,她的容貌年轻,对方看着比她年长也是正常。只是这既然是夷舒的亲侄儿,夷舒认识他也应该一二十年了,为何夷舒竟然会任由他留在天一居这么久,直到变成这副模样?

纵然心头有疑问,不过夜摇光聪明的选择不问,这是别人家的私事儿:“他体内的蛊已经被我控制住,短时间内不会爆发,我会留着我的大弟子乾阳守在这里,我这宅子固若金汤,不用担心他在宅子里遇伏,每日我的弟子也会用五行之气疗养梳理他的身体。”

夷舒点了点头就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夜摇光看着她消失之后低声道:“看着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温亭湛轻声一笑,也许是初遇就不美好,因此夜摇光对夷舒的感官不好,不过夜摇光就是那种别人对她稍微好一点就会将别人记住十分好的人。尽管夷舒是不相信她的能力,担心她无法救出阿桑,从而断送了自己在乎之人的性命,可这个时候挺身而出的夷舒,无疑让夜摇光很感动。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可不是因为她主动出面说要相帮我们才对她改观。”转身就对上温亭湛那欠扁的笑容,夜摇光轻哼一声,“现如今这个局面,金朱尼肯定有法子帮她解除掉她侄儿的蛊毒,她并不是没有选择,相反以她的身份只要和金朱尼等价交换,金朱尼事后也不敢利用她,选择金朱尼更容易,但她却选择了和我们一道。她的是非观值得我敬佩。”

“摇摇确定这是她的是非观驱使下的决定?”温亭湛不以为然。

第2185章 一招接一招

“阿湛,有时候糊涂一点,看这世间会更美好。”夜摇光故作老成的对着温亭湛语重心长的说道。

她又不是傻,岂会不知夷舒是蜀山派的人,她于蜀山派的恩情,蜀山派任何弟子对她不利,下场都很可能会十分凄惨。夷舒要寻金朱尼帮助她侄儿解蛊,她唯一能够打动金朱尼的,无非就是她能够帮助金朱尼祸害夜摇光,这一点夜摇光知道,夷舒也想得明白。

夷舒一旦这么做了,夜摇光若是有个万一,不但蜀山派要和缘生观交恶,就连蜀山派的声誉也会在修炼界一落千丈,前头夜摇光才那么费心费力的为他们蜀山派除掉了九婴这个心头大患,转头蜀山派的人就把夜摇光给卖了,这要蜀山派日后如何在修真界立足?

夷舒不被蜀山派处死都是不可能,这看似捷径的路其实是自寻死路。夷舒没有这么选择,在温亭湛看来是一个有脑子正常该选择的路,不应该让夜摇光为此而赞扬夷舒。但夜摇光觉得夷舒没有选择这条路,不管是否利益的衡量,都是难能可贵的。

她就喜欢把人往好的方向去想,这样她会觉得呼吸的每一缕空气都格外的清新,头上的每一寸天空都格外的疏朗开阔。

“好好好,是为夫的错,为夫不应当这般较真。”温亭湛连忙态度诚恳的承认错误。

“孺子可教,学着点。”夜摇光臭屁的下巴一扬,得意的从温亭湛的身边走过。

才刚刚和温亭湛擦身而过,温亭湛就握住了她的手腕:“我们去水色桃夭赏月吧。”

不由分说就拉着夜摇光撑着竹筏,顺水而下,上了水色桃夭,在他们的楼阁卧房的阳台上,温亭湛已经准备好了一个桌子,两把椅子,桌上是夜摇光喜欢的瓜果点心。夜摇光坐下来开吃,温亭湛则是烧水烹茶,夫妻两期间没有一句话的交流,但是目光时不时相对,柔情满溢。

夜摇光和温亭湛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宁静单独的享受属于他们二人的世界,自从孩子出生之后,他们基本没有离过孩子的身旁,一旦分开必然是有其他大事,日子过得有些匆忙,也有些劳累,索性身侧还有心爱之人陪伴,倒没有觉得丝毫厌倦。

可真一下子有了这么安静的时光,却又忍不住的眷恋。

月明星稀,风朗云淡,吹来阵阵的桃花芬芳,四周一片宁静,身旁有最令人舒适安详的气息,夜摇光闭着眼享受着:“阿湛,给我吹首曲子吧。”

“好。”

一声应下,长笛横在唇边,悠悠笛音轻绕而来,丝丝缕缕交织,汇聚,从风中滑入夜摇光的耳里,宛如酷暑的一口清泉入喉,酣畅淋漓且身心为之一轻,有种飘入云端的轻逸,让夜摇光不知不觉就陷入了梦中。

温亭湛吹了很久,一首曲子完了又换了一首曲子,直到月中天,看到睡得格外香甜的妻子,他才落下了手,轻轻的将她抱起来回到房中,低头在她的眉间落下一吻,才拥着她一块安然入睡。明日就要去云南,迎接他们的是一场恶战,温亭湛特意在临行前让夜摇光好生歇息一晚,养足了精神,才能够聚精会神的应对接下来未知的凶险。

次日出发,夜摇光没有耽搁行程,这次什么人她都没有带,全部留在苏州。只有他们夫妻,夷舒以及已经能够行动自如的章致丘四人。

章致丘已经去过苗族,夜摇光手里有华衣夫人送来的地形图,可他们并没有用,而是有着章致丘带路,一则节省时间,二则也可以借此试探一番章致丘,四人是御空而行,夜摇光带着温亭湛,夷舒带着深受重伤的章致丘,当日中午就到了云南。

这不是夜摇光第一次来云南,但却是这个时空第一次,和记忆之中除了地理位置相同,民俗风情差不多,著名的景点和三水一个名字,面貌这些就相差甚远,其实在现代云南也算是相对落后地区,然而在古代就更加显现出了它的贫瘠。

不过这些经济的繁华与否,依然不能掩盖它多姿多彩的美丽。

“摇摇,我们先去一趟钦县。”

不论是章致丘所带的路,还是华衣夫人送来的地图,苗族的大本营就在澜沧峡谷的腹地,他们已经到了钦县的门口,澜沧峡谷本就在钦县,正准备直入澜沧峡谷的时候,温亭湛突然对夜摇光开口。

“为何?”虽然疑问,但夜摇光还是带着温亭湛朝着钦县飘然落下。

“去看看何定远。”温亭湛冲着夜摇光一笑。

何定远,夜摇光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大概有六年了,当年在帝都一别,各自前往不同的地方任职,陆永恬基本跟着温亭湛他们,闻游和秦敦也是隔不久就能见上一面,唯有何定远是真的快六年未见,上一次拔除南久王何定远立了大功,他也算是在云南扎下了根。

尽管夜摇光知道,这个时候温亭湛不可能单纯是因为路过,去看望故人,但是夜摇光还是很想见一见何定远,已过而立之年,他仗着现在伯府他说了算,父母爹娘又看着他脸色过日子,为着席蝶到现在还未娶妻,也是痴情种子。

何定远和当年那个在帝都与温亭湛比武举的稚嫩少年差太远,云南的风沙让他整个人变得黝黑,但目光越发的锋锐明亮,整个人就似一柄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

何定远现在是副总兵,从三品的武官,他能够短短的六年爬到这个位置,固然有温亭湛给予的机会,但最大的却还是他自身的实力。

“末将参见侯爷,参见夫人。”似乎早就知道温亭湛和夜摇光会来,何定远早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地方,他是个不拖泥大水的人,只有温亭湛夫妇后便直言,“侯爷的吩咐,末将已经安排妥当,一接到侯爷的讯号,末将必然调遣大军,踏平澜沧峡谷。”

夜摇光闻言一惊,她侧首看向含笑而立的温亭湛,原来他的安排还不止华衣夫人。

第2187章 费心辨忠奸

“这三年他不安分么?”夜摇光低声问道。

温亭湛不是过河拆桥的人,如果这个云贵总督,从一开始就只有野心,温亭湛绝对不会选择用他来对付南久王,温亭湛可以选择的路有很多。既然选择了他,也证明这个人是有可取之处,这三年温亭湛都没有动他,必然是让他表现,现在温亭湛却要动他了,是不是意味着这三年他做的其实并没有让温亭湛满意?

“摇摇,这世间没有绝对,安不安分也要相对而言。且我有意给士睿铺平道路,却没有想过当真给他一片忠君爱国之士,若是一个家国没有了不同的声音,变成了一家之言这并不是兴盛之象。”温亭湛轻声回答,“我没有盯上云贵总督这个位置,我只是要将何定远扶上总兵的位置,这中间少不得需要这位云贵总督出面。若是他看明白,我自然不去理会他;若他要阻拦,我不介意给他也挪个位置。”

总兵可是正三品,拥有数万兵权,原就和总督有利益冲突,温亭湛还要人家高高兴兴的接纳。虽然谁当总兵都一样和他相冲,可谁愿意敌人比自己年轻有为,比自己心思活络,背后还靠着大山?何定远是温亭湛的人,很多人都知道,如果何定远上位,云贵总督岂不是还要反过来看这个官阶不如自己的人脸色?

换了任何人,任何人都不乐意。

“顺者昌逆者亡。”夜摇光算是看明白了温亭湛的气势。

这些年,温亭湛在朝堂上也是这样的霸道,可他每一次针对的都是奸佞之臣,这是头一次温亭湛没有觉得一个人在为官之上有什么他不能容忍的地方,却仅仅只是因为他挡了温亭湛所安排的路,而被温亭湛给拔除的人。

“夫人,觉得为夫过于霸道,不讲理了?”低头看着夜摇光,温亭湛问。

夜摇光摇了摇头:“其实世道如此,不论是现下,亦或者是未来,都是强者为王,能者猖狂。技不如人,只能认命。有些人便从来不是敌对,可有了利益碰撞,也只能是各凭手段。”

夜摇光从来不是个非黑即白的人,很多事情没有对错,没有好坏,只是个人的能力问题。云贵总督若是不想听从温亭湛的安排,让何定远威胁到他,他可以反抗,只要他的手段没有祸及无辜,又能够赢了温亭湛,那就是他的本事,反之就要认命。

想到这里,夜摇光的目光有些恍惚的看着温亭湛,她想到了她的梦境,梦里夜摇光溺死在杜家村,温亭湛从柳家踏入仕途,他将柳家踩入泥泞,他一步步冷眼颠覆天下,最终站在了至尊的万人之巅,他一袭龙袍加身,那么的冷戾,那么的威严,那么的不容挑衅。

虽然她的到来改变了他的命轨,也影响了他的性格,可他骨子里那一股属于皇者的气息,却是她也逆转不了。

“又在想什么?”看到夜摇光晃神,温亭湛立刻关怀的柔声询问。

“我在想这位云贵总督从你这里爬上去,你怎么对付南久王,他一清二楚。现如今整个朝堂,就那些没有和你一起做过事儿的人只怕都畏你如虎,更何况他还是和你‘共谋’过的人,你有心扶持何定远,他不上赶着为你牵桥搭路,还敢和你作对?”夜摇光将真实想法说出来,“不过今日他畏惧你,顺着你。等到你退出朝廷,人走茶凉,你不怕他满心不甘反而化作了他为虎作伥的源头?”

“这又有何惧?”温亭湛低声的笑了,“我走了,自然还有单久辞收拾他。这云南本就是他收拾残局的地方,只不过南久王倒下之后,福安王就开始做大开始和他唱反调,他把精力都放在了福安王的身上,才没有将这里理顺。”

“行吧,算我杞人忧天。”夜摇光耸了耸肩,“不过,你这特意把我带来,不会是为了在这里告诉我这些事儿吧?”

这一招后棋,事实上温亭湛不告诉夜摇光也没关系,就算想告诉她,到了苗族里面,随便抽个功夫就能够说清楚,用不着特意带着她来一趟,温亭湛做事每一步都有深刻的用意。

“我不是带摇摇来,而是带章致丘而来。”温亭湛漆黑的凤眸深处有笑意氤氲开来。

“你是要让他知道你会用大军对付苗寨,让他早些通知金朱尼?”夜摇光惊愕。

伸手刮了刮妻子的鼻子:“我知道,你们同患难过,即便你相信我,他有问题,心里会防着他。可你不是个因为防备就见死不救的人。若是他以性命来陷害你,你很可能会中了他的圈套,我是要他彻底的先暴露在你的面前。”

夜摇光的性格就是这样,她不会仅凭猜疑,就对一条鲜活的性命视若无睹,这样的性格不能说不好,至少她永远不会做出枉害一个人的事情。可这样对自己就有些危险,已经是定型的性格,温亭湛从来没有想要去改变夜摇光,她保留这样的性格也好,虽然他足够的自信,可人心复杂,他也不确定有朝一日会不会错怪一个人而造成不可挽回的悲剧。

就比如章致丘这件事,虽然诸多疑点都指向章致丘有问题,但还有另一面,若这仅仅只是金朱尼的故布疑阵,目的就是要他们夫妻怀疑章致丘,从而让他们间接或者直接害死了章致丘,从内心上击溃夜摇光又当如何?

温亭湛不敢赌。所以,他要把章致丘的忠奸彻底的试探出来。

有夜摇光在,可以和他互补,他行事会收敛顾及一些,如此他们的人生都会少些遗憾,多谢美好,美好之事本就不易得,费些心思也是无可厚非。

“又让你费心了。”她以往觉着她是个不让人操心的人,可自从和温亭湛在一起之后,她觉得她更像温亭湛的女儿,温亭湛对她从里到外的关怀,比对温桃蓁还要细致,有时候让夜摇光觉得有些汗颜。

第2188章 应该君临天下的男人

“愿我能如是,为你费心至白首。”指尖,轻柔如风将她垂落的鬓发撩至耳后,温亭湛将夜摇光揽入怀中。

顺势靠在温亭湛的怀里,闭着眼睛嗅着属于他身体里那清冽怡人的气息:“阿湛,若金朱尼知晓你要如此,必然会采取应对措施。”

“就怕她不动。”温亭湛的笑声从胸腔里发出来,刚好涤荡在夜摇光的耳畔,“要对付朝廷的人,就必须要动用朝廷的势力,我倒是极想知晓,朝廷还多少暗藏的势力,既然我下了这一盘大棋,自然是要多拔出几个钉子才不枉我劳心劳力一场。”

“她绝对猜不到华衣夫人是她曾经的师妹,也自然不会将朝廷派给明诺剿灭天一居的兵马和她自己想到一块,至于她要对付何定远,我亲自在这里坐镇,那就看看谁技高一筹。”

从一开始,他就把金朱尼所有的反应想了个透彻,他兵分两路这还只是明面上,就连华衣夫人可能倒戈,亦或者华衣夫人和玄月落入了她的手里被迫反向,他都已经考虑到。

“摇摇你可知,南久王可是还活着……”忽而,温亭湛在夜摇光的耳畔意味深长的提醒了一句。

南久王还活着,夜摇光自然知道,兴华帝没有杀了他,将他终身幽禁,他也没有自尽。温亭湛也没有像对永安王那样,一杯毒药将南久王给挂了,毕竟和南久王除了立场不对,也没有深仇大恨,真要说起来只怕现在是南久王恨着他们。

可是南久王还活着,和这件事又能够扯得上什么关系?云南曾经是南久王的地盘,可苗族是世外之人……

“阿湛,若是金朱尼动了手,当真有朝廷的势力帮助她周旋何定远,你要把金朱尼归为南久王的同党,潜逃在外的余孽?”夜摇光不可置信的望着温亭湛。

“为夫岂能放过这般好时机?”温亭湛的笑容依然那么宛如阳春三月,加上他双颊深陷的酒窝,令人止不住的如沐春风,可他的行事作风和他的表现神色却是截然相反,“南久王还活着,活着的人就有弱点,我会让他亲口承认他就是有苗族做后盾。金朱尼她动的人越多越好,如此陛下才会越发的忌惮,越发的恼怒,越发的不能饶恕,届时就不仅仅是何定远和明诺手中的一万兵马,我会让云贵总督带着数万大军,亲自来将澜沧峡谷夷为平地。她若敢伤你半分,若是苗族之人不将她活剐了,我要整个苗寨从此在大元朝消失无踪!”

那么清润甘醇的嗓音,说出来的话却满是戾气。夜摇光轻轻的拥抱着温亭湛,她懂他此刻的心,就如同当年墨族将温亭湛逼得入魔,她恨不得将整个墨族付之一炬一样。温亭湛知道了金朱尼的心思,金朱尼是想要夜摇光的命,这是踩了温亭湛的底线。

金朱尼很快就会明白,一个人再强大,也是独木难成林。

既然是这样,夜摇光和温亭湛就没有必要急着去苗族,左不过他们已经到了门口,现在应该着急的是金朱尼才对。

心里不急的夜摇光和温亭湛有了闲心去游览云南的秀丽景色,云南是个真的美极了的多姿多彩的地方,若非它民族结构复杂,又是边境常年战乱,且山地多,耕地少,在粮食方面有所短缺,就凭它是药材之乡,是银矿最丰富的产地之一,它一定会很繁荣。

夜摇光依稀记得云南在正史上的元明清时期虽然产银量极高,但也只能说勉强稳定,一直不富裕,是民国时期一个人的出现才改变了云南。

虽然是和温亭湛在游玩,但是夜摇光却知道温亭湛的职业病又犯了,他会每走一个地方都不自觉的打探民俗风情,问一问收成农业。

“此地须得减少赋税,广开耕地。”走了一天下来,温亭湛就看出了云南的弊端,“许多地方还得兴水利,修路铺桥。是一块璞玉,不过得有人来用心雕琢,若是能够精心对待,不会输于鱼米之乡。”

“谈何容易,要想发内,必先定外。”夜摇光轻叹一口气,自唐朝南诏国建立起,中原就没有停止过想要将交趾(越南)和骠国(缅甸)归纳入自己版图,有过短暂的成功,但最终都没有长久的统治下来,而云南和这两地相交,常年处于战乱。

骠国的背后还有天竺,想要发展云南,实非易事。

“所以,这里将会是何定远建功立业之所。”温亭湛站在高楼之上,遥望交趾与骠国的方向。

高楼之上的风将他的衣袍吹得猎猎翻飞,夜摇光从他的眼中看到了熊熊燃烧的火光,和志在必得的磅礴气势。每一个男人,都有一腔保家卫国的凌云壮志吧,他们大概都希望驰骋沙场,热血奋战,开疆扩土,也许不为名留青史,也不为丰功伟绩,只为那浴血奋战的厮杀快感。

夜摇光想到了温亭湛的爱驹—绝驰。

绝尘万里惊风雨,驰骋疆场战天下。

“阿湛……”

“起风了,我们回去吧。”夜摇光才刚刚开了一个口,温亭湛就转身握着她的手,低声道。

迎着风,夜摇光看着牵着她往前,眉目可入画的绝世男子。

温亭湛,合该是一个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征战天下,傲立在九重宝塔之巅,君临天下的帝皇之才,他身负天命,这天命是兴复天下。他选择了作为一个治世能臣,力挽狂澜扶大厦于将倾,是因为她的存在。

修炼之人不得与世俗之人通婚,这是宗门的规定;但修炼之人不得与帝王婚嫁,这是极少人知道的天规。若有朝一日,温亭湛一定要登上九五之尊,要么她废去一身修为,与他做一世平凡尊贵的夫妻,要么他们必然会不得善终。上苍不会让一个人拥有太多,修炼之人的命轨不能和极贵重叠,这就是为何温亭湛不能修炼,所谓的身负天命,就是命格极贵。

圣祖皇帝和瑶族那位姑娘就是最好的例子。

第2189章 看穿

宗门忌讳皇室由来已久,帝王天命,无人敢取其性命;宗门禁止弟子与世俗之人通婚,也有个原因就是担心他们一个不慎就和皇室扯上关系,轻则伤己伤人,重则如瑶族的沈姑娘,给瑶族带来了近乎灭族的惨剧。

天命与天道,一字之差,却是两条不能交叉的轨迹,一旦交叉必然是世间大乱。这一点从元国师的下场也可以窥探一二。元国师就是个追求天道的修炼之人,可他却又迷失在了权欲之中,企图与天为敌,最终落得如今的下场,甚至牵连整个元氏一族。

然而,温亭湛……

“阿湛。”河堤上,杨树下,夜摇光顿住了脚步,反手拉住温亭湛,清湛的桃花眼对上他回首而来的双眸,“我们不归隐可好?”

夜摇光觉得温亭湛就是为了权利而生的人,他的光芒,他的鲜活都应该站在权力之巅来体现,她觉得他离开了这个圈子,实在是太可惜,终日与她闲庭漫步,无所事事,根本是在浪费他的生命,浪费他的才能。这不是她想看到的,不仅仅会是她的遗憾,也会是天下苍生的遗憾。

已经习惯随着温亭湛在官场的圈子里游走,夜摇光发现她是真的喜欢看着他在属于他的领域发光发热,那种引以为豪的骄傲感令她上瘾。她觉得和她一道离开了的温亭湛,生命就不是那样的完整。而且,他并没有因为身负重担,而冷落她或是困住她,反而让她的人生更加的精彩。

至于温亭湛说的那些远离是是非非,其实这些是该来的事情总会来,躲是没有法子躲开,正如那句话,命里有时终须有。

“摇摇,不愿与我做一对避世的神仙眷侣么?”缓缓的转过身,温亭湛双手握住夜摇光的双手,他如黑珍珠般华光内敛的眼底有光如河面浅浅的涟漪一圈圈的荡开,配上他清冽低醇的嗓音,格外的蛊惑。

这么多年,夜摇光虽然依然迷恋温亭湛的美色,也不至于还是他稍稍一放电,就被迷得神魂颠倒,咽了咽口水,微微移开目光:“阿湛,无论和你在何处,无论和你做什么,我都是一样的欢乐,只是不同的精彩而已。可比起让你随我不问世事,我更喜欢看你手握乾坤,气吞山河的模样,让我觉得这个男人属于我,很自豪很骄傲。我想要看到你无时无刻都在耀眼夺目,令万人敬仰与膜拜。”

这大概是每一个女人对自己丈夫的期许,在他有这个能力的情况下,希望自己的丈夫成为那个令她依靠,令她无时无刻不崇敬的高大之人,无论前方多少风雨,他都永远挡在最前面,让自己的一颗心永远安定。

“这一次恐怕要让夫人失望了。”温亭湛俯身在夜摇光的额头落下轻柔一吻,柔软的唇触碰着她的光滑的肌肤,宛如晨露的花瓣悄然舒展,“摇摇,我有些累了。”

他的声音轻柔在她的耳畔散开,充斥着满满的厌倦,夜摇光情不自禁的抱住他:“阿湛,你能否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让你如此的不愿面对?”

温亭湛是个不会在她的面前演戏的人,他的疲惫,他的厌倦都不是作假,可这一路行来,所有的事情都在温亭湛的掌握之中,他们夫妻更是没有因为朝廷的事情有过片刻的分离,在这个对于他而言游刃有余的圈子里,他如何会有一种仿若重担压在心头的窒息感?

在夜摇光的眼里,温亭湛一直是一个任何事任何力量都压不弯脊梁的男人,他不惧任何狂风暴雨,不论多么强劲的对手他都是面不改色,她从来没有想过她能够在温亭湛的身上看到逃避二字。明明他对萧士睿他们诸多的放不下,却偏偏要抽身离去,至于温亭湛那些冠冕堂皇,为了急流勇退的理由,夜摇光并不信服。

“摇摇,有时候并不希望你这么敏锐。”温亭湛有些无奈的看着夜摇光。

如果她能够不这么敏感,就听了他的说辞该多好,她不问他自然不说,可她问了他又不愿欺骗她。

“我或许不是个聪慧的女人,可我也不愚笨。更何况你是我的夫君,我对你的了解太深,有些事都不需要动脑子,就能够感觉到不对。”夜摇光不需要多聪明,她只需要对温亭湛足够的深爱与了解,就能够感觉到他的身上有一股矛盾的气息。

“是有一些事情,让我不想在留下。”温亭湛只能承认,“不过,我暂时并不想告知你缘由。”

“何时你才想告知我?”

“等我卸任之后。”

“好。”夜摇光看着温亭湛,没有迫切的咄咄相逼,也没有打着关怀旗号焦虑的执着,而是心平气和的对着他莞尔,“等你给我一个说服我的理由。”

低声笑了的温亭湛,他的浑身都流转着如他笑容一般轻快舒畅的气息,这是因为夜摇光的理解和包容,让他没有任何压迫感,和夜摇光在一起的每一分一秒,他都觉得时间过得极快,那是因为太过自在舒适。

两人把话说开了,虽然夜摇光还是不知道缘由,但既然温亭湛暂时不想让她知道,她也就不去好奇,不去彻查,以免让他心里有了压力。温亭湛的确是有事不愿再留下,夜摇光也不再劝说,左不过他们在官场也游荡了快十年的光阴,换一换口味也是好的。

而且,夜摇光知道就算温亭湛避开了,有些东西该来的还是会来。他身负的天命,依然没有完成,无论他如何逃避,兜兜转转还是会重新落入他的怀里。那就让他休息几年,正好两个孩子也开始长大,而且她也想再给桃桃与叶蓁填个弟弟或者妹妹,让他们的家更加热闹些。

想到自己的造人计划,夜摇光的唇角就忍不住扬起来,到时候有温亭湛在,孩子都交给他带,她只要负责生就好了,想着一群小孩子围着他们的画面,夜摇光就憧憬不已。

第2190章 出人意料的反击

“温夫人,我们何时入寨?”夜摇光和温亭湛出去闲晃了一圈,踏着夜色才回来,章致丘就迎上来,他还很虚弱却又有些急切。

“章道长,我夫君有事缠身,势必要将此间事了之后,才能进入澜沧峡谷。”夜摇光和气的安抚着章致丘,“具体要耽搁几日,我也不得而知。”

“实在是对不住,温夫人我有些心急。”章致丘眼中有焦虑,面上有愧色,“我自己不过贱命一条,可我的师兄弟,都是因我之故落入金朱尼手中,我实在是担忧不已。”

章致丘心里明白,他自己的师兄弟他不应该求夜摇光和温亭湛,但他们也是属于苗族一枝,苗族内对他们有着先天压制,他的师兄弟再去多少都是螳臂当车,只是多给金朱尼送几个活蛊人,自然他们也有其他隐世宗门的好友,可这是他们苗族的事情,除非族母求助,否则这些人根本不好插手。

只有夜摇光,她在桑·姬朽没落的时候和桑·姬朽结义,这一层关系,足够夜摇光闯入苗族,去问个清楚明白,倘若桑·姬朽受到不公,她也有理由出头,所以夜摇光现在是章致丘全部的希望,眼看澜沧峡谷就在眼前,夜摇光偏偏到了门口却不动,实在是让章致丘着急不已。

“章道长的心情,我能够理解,我也担心阿桑的安危。”夜摇光可不是单纯的安危章致丘,而是她真的很担心桑·姬朽。

她现在不急,是因为她知道金朱尼不仅仅要桑·姬朽体内的魔蛊,还要她体内的灵气,在没有抓到她之前,魔蛊需要寄体,金朱尼不敢要了桑·姬朽的命,否则她还得重新找个干净的能够承载住魔蛊的人来寄放魔蛊,在苗寨这样的人很难找到,她一旦动了外面的人,其他宗门就有理由讨伐。

“温夫人,不如你先随我入寨如何?”章致丘突然提出这个建议。

在章致丘看来,温亭湛是朝廷中人,此地又是战乱之地,温亭湛很可能是公务缠身,这些事情夜摇光也帮不上忙。而温亭湛凡胎肉体,虽然武艺不俗,可入了寨子反而是累赘。如果温亭湛入了寨子受了伤,亦或者落入金朱尼的手里,还会掣肘夜摇光。

章致丘这话让一旁沉默不语的温亭湛眉峰一动,却没有多言。

夜摇光沉思了一会儿,很歉意的对着章致丘摇了摇头:“章道长,临近苗寨,这里又不安稳,我若与你先行一步,会分心担忧我夫君。章道长再等五日,五日若是我夫君还未将此间事了,我便与你一道先行,章道长莫要担心,金朱尼现如今是取生机,不会要人命。”

见夜摇光这样的信誓旦旦,本就有求于夜摇光的章致丘也只能按耐下心,且他自己本来身体还虚弱,也是需要时间将养。

夜摇光给出五日的时间,是有成算的,如果金朱尼知道他们的打算,这五日足够她运作。

然而,不论是夜摇光还是温亭湛都对金朱尼的应对之策大吃一惊!

“侯爷,交趾国与骠国有所异动,似有联盟入侵我大元之意,陛下传来密令给总兵,令他带领两万兵马固守边境,属下被调配到后方镇守储备粮草等事宜。”何定远突然来对温亭湛禀报这个消息。

彼时,夜摇光正坐在书房的外面给广明准备生辰礼,而温亭湛在书房内研磨将他对云南的见闻写下来,以及他针对云南的治理方针,就当做卸任之后的临别礼送给萧士睿。

温亭湛的笔停了下来,缓缓的搁下,抬起头漆黑幽深的凤眸看着何定远:“交趾国和骠国联盟,意欲犯境?”

就连夜摇光都将针线布匹一股脑的收入芥子中,走到书房内室,面色格外的凝重。

金朱尼没有动用朝廷的势力来阻拦何定远,而是用了更加厉害的手段,交趾国和骠国一向安分守己,怎么会突然就扭成一团侵犯边境?当年温亭湛为何要在青海将南久王拔起来?为何要将南久王逼入吐蕃?又为何不惜和南久王的心腹合作,许出一个总督之位?

究其原因就是因为温亭湛不想把战争发生在云南,云南不好动,交趾国和骠国一直虎视眈眈,如果在云南发生兵乱,他们一定会趁火打劫,到时候就算温亭湛有能力保住云南,却依然避免不了云南的百姓饱受战乱之苦,这有违温亭湛要造福苍生的初衷。

也是因此,温亭湛对骠国和交趾国都是很关注,这一次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金朱尼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说动了两国那蠢蠢欲动的心。也许金朱尼并没有打算真的让他们出兵,只是让他们做做样子,引起朝廷的防备,将朝廷的大军先调走,断了温亭湛的绸缪。

不得不说,金朱尼这一招很狠。

没有给温亭湛半点抓住她把柄的机会,顺利的化解了温亭湛给她制造的杀招。不愧是昔日被当做族母培养的人,她的手腕,她的智慧,她的果决都非常人可比。若她没有遇上卡鸠法师,只怕她带领的苗族,会走向一个巅峰。

这下子,不但何定远要被调离,整个总兵府的兵马一个动不了,就连云贵总督也要因为两国犯境时刻准备,便是明诺追到了这里来,上报了天一居是苗族所设,陛下都指不定要下旨让明诺先放下这里的事情,加入保家卫国的大军。

就算兴华帝觉得天一居再嚣张,和侵犯边境,藐视天朝皇威的交趾国和骠国比起来,都是微不足道。

“倒是没有想到,她竟然有这样的手段。”温亭湛忽而笑道,他的眼里除了冷光还有欣赏,很少有人能够和温亭湛对敌,至少到目前为止不足一手之数。其中女子更是一个都没有,金朱尼是第一个,和温亭湛玩起了权谋的人。

现下南久王也没有用,南久王再有弱点,也不可能承认他通敌卖国,陛下之所以没有杀他,就是他在绝境之际走的是吐蕃,而不是更近的交趾国和骠国。

第2191章 别和温亭湛玩心计

“侯爷,现下应当如何?”何定远原本是听从了温亭湛的安排,随时准备攻打澜沧峡谷,可如今他接到了皇命。

“皇命难违,你照着陛下吩咐行事。”温亭湛对何定远道,“交趾国和骠国,迟早要纳入我大元的版图,这一次也许是你的机会,万不可错过。”

“可属下若是撤走,侯爷您的计划……”何定远犹豫。

“我自有安排,你去准备吧,切莫被人抓住把柄。”温亭湛温和的吩咐。

“属下只是镇守留后,以属下愚见,交趾国与骠国也不过是做做样子,他们不敢真正动手。侯爷若情况危急,属下必定赶来营救。”何定远最后语气坚定的对温亭湛担保才退下。

“我很好奇,你到底是如何驭下。”夜摇光望着何定远的背影,不由感慨。

交趾国和骠国还没有犯境,因此陛下不能下明旨,否则到时候反倒被这两国给倒打一耙,说是听说天朝要对他们出兵,他们为了自保才先动手。因此,兴华帝下的密旨,这个旨意应当只有总兵和何定远知道,何定远忠于温亭湛却超越了兴华帝,不但将密旨透露给了温亭湛,甚至对温亭湛承诺,如果温亭湛一定需要他,他可以不顾军令,不怕性命不保,私自带兵来援助。

想当年,何定远忠于永安王,被温亭湛收拢,就是拿着伯府的性命威胁了何定远,何定远才反了永安王,现如今何定远竟然可以不管伯府的安危,胆敢做出这么不计后果的事情,夜摇光觉得实在是太不可思议。

“摇摇,驭下之道是一门极大的学问,各种分寸要拿捏的恰到好处,才能够让人不惜一切代价的忠于你。”温亭湛笑着走到夜摇光的面前,“而不同的人,用的法子也是不同。似何定远这等良知尚未泯灭,又有一腔报效朝廷热血之人。便要让他知晓,你的所作所为于国于民于苍生都是不可替代,当你的重要刻入了他的灵魂,他便可以为你赴汤蹈火。即便你偶尔只为私欲,他也会用性命乃至更多人的生命来保全你,只因他会觉得为你牺牲再多都是值得,都是光荣。我和永安王在他心中不可相提并论,永安王在他心中是个为着皇权不择手段之人,而我在他心中,是个可以兴盛天下之人。”

“那若是权欲熏心之人呢?”夜摇光歪着头问。

“若是权欲熏心,又不得不重用,那就让他知晓什么是惧怕。惧怕到只要你一个眼神,他就能够两股战战,偏偏他想要的又只有你能够给,那么他就翻不出你的手心,却偏又要对你忠心耿耿。”温亭湛含笑而答,“不论是何种性格,只要是你想要用之人,就万不可抓住他的弱点,用胁迫之法,这并非长久之计,还会养虎为患。人都是有一个承受之力,越过这道力,将他的弦崩断,就是自寻灭亡。只有从心神上的震撼与折服,才能够让他们兴不起半点反抗之心,永远唯你马首是瞻。对待可用之人,不一定要待他亲如手足,但也一定不能视若仇敌,对付敌人的手段切忌用在簇拥者身上……”

夜摇光揉揉发疼的额角:“行了,当我没有问,你别说了,我没有那么多心思。”

别说什么人什么法子对待,就连什么人怎么去分类,夜摇光都不行,她就算是看面相,也只能分辨忠奸,最多知晓大致性格,但具体的为人,她可没有生了这样一双火眼金睛。

纵容而又宠溺的笑了笑,温亭湛也就不再多言。

“你别笑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夜摇光把气氛活跃了一会儿,又转入这个苦恼的话题。

揉了揉夜摇光的眉头,温亭湛扬眉道:“这世间还有你夫君不能解决之事么?”

金朱尼这一举动,的确出乎了温亭湛的意料,毕竟金朱尼非世俗之人,又是大元朝的人,温亭湛从来没有想到她会釜底抽薪,直接和邻国串谋。毕竟修炼之人大多都是极少和朝廷之人打交道,更何况是邻国,而且有这么大的本事,如此之快的说动邻国出兵,更是令温亭湛刮目相看。不过意料之外的事情,并不代表他不能见招拆招。

而金朱尼以为把火烧到邻国,就能够让苗族脱离被朝廷压迫的危机,那她就太天真!

要怪,只能怪她撞上的是温亭湛的枪口。

温亭湛拉着夜摇光走到书房,让她从芥子里取出他的行囊,里面有几幅画,将之展开在夜摇光的面前,是整个云南的地理风貌图,也囊括了一些边境,不过不详细,画风一看就是古灸。

“当年对付南久王之际,就让之南准备了。”温亭湛解释之后,就将手在云南与两国接壤的地方一划,“交趾国本就是我中原统治之地,五代乱世之际从南汉剥离,虽则独立已久,中原王朝对其余威犹在。骠国国土较之辽阔些,但部族多且各自为政,四分五裂。仅凭这一点,他们就很难真正拧成一根麻绳。”

“再来,两地地形复杂、环境恶劣,到处是沼泽、河流、山脉和丛林,大军想要走陆路显然是行不通,可若是大规模以水路逆流而上,更是异想天开。相反,两国若是出兵犯境,骑兵牵制,再用水军顺流而攻,他们就是砧板上的鱼肉,我让他们有来无回。”

“所以,你是要直接开战?”夜摇光听出了温亭湛的意思。

“开战还不是时机,不过我会让他们后悔闹出这点让我糟心的动静便是。”温亭湛的唇角扬起,又冷光凝在他的唇角,让他整个人都仿若覆上了一层寒霜。

当下,温亭湛就给云贵总督去了一封信,让他亲自手印,对两国发出信函,质问他们在边境‘操练’兵马的意图,同时传信给了萧士睿,让萧士睿提议陛下也是时候在澜沧江操练操练水师。

澜沧江环绕澜沧峡谷,顺流而下正好和骠国相接。

金朱尼只怕不知道,她这一举动前脚调走了温亭湛的陆军,后脚温亭湛就给来了更可怕的水军,也许她即将面临的是水路两军的围攻,若温亭湛真起了灭她一族之心,他们是插翅都难逃了。

所以,玩什么都好,别和温亭湛玩心计。

第2192章 菩萨心肠

自从上次福安王利用偷龙转凤的事情来陷害萧士睿之后,兴华帝不但发落了福安王和广安王,还把大权又给了萧士睿不少,基本已经到了萧士睿监国的地步。而前不久,温亭湛利用伊迅手中的证据将福安王彻底拉下来,被贬为庶民逐出帝都之后,朝堂之上基本已经没有对萧士睿反驳的声音。

温亭湛提议水军至澜沧江也是毫无争议的拍板定论,水师的领头人不是别人,正是洪运,洪运当年在琉球的时候立下了大功,后来兴华帝考察了他一段时间,感念洪征的牺牲,最终还是提拔了洪运做了福建水师提督。

不过三年前萧士睿提出了在海南组建水师,得到了兴华帝的批准,水师不好训练,为着能够组建出最好的水师,萧士睿特意将洪运调到了海南协助,他依然是福建水师提督,只不过从旁协助海南水师的挑选和训练,这三年基本是两头跑。

正好,萧士睿借这个机会,来验收他的成果,让他亲自带领海南水师来助阵。海南距离交趾国就实在是太近,一如福建距离琉球一样,不过三日的功夫,洪运就已经到位。

“现在该急的只怕是交趾国了。”夜摇光看着传来的消息,不由拍手笑道。

洪运还没有到澜沧江,而是直接从海南出发,到了交趾国临海的边境,洪运在训练水师这是三年前的事情,只要没有越过海境,他想怎么练兵就怎么练兵。

而明明是合起伙来对付天朝的交趾国心里会很不平衡,骠国到现在都没有遭受到天朝水师的威胁和压迫,只怕这会儿他们两国已经有了内部矛盾。所以说不是一条心的蚂蚱,就算拧在一条绳索之上,也是极其容易离间。

“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夜摇光凑近温亭湛询问。

“等小阳将颜陂带来。”温亭湛挑眉一笑。

“你传信给小阳了?带颜陂来是为何?”夜摇光蹙眉不解。

“算算时间小乖乖昨夜应当到了,最迟今儿午后,小阳应该将颜陂带来。”温亭湛点了点头,“颜陂活了四百多年,自然不是白活,他通晓数十种语言,我聘他给两个孩子党先生,可不仅仅让他们跟着他学习画艺。”

颜陂那些年东躲西藏,几乎走遍了整个中原大地,甚至是比邻的番邦之国也有他的足迹,在交趾国与骠国甚至暹(xian)罗国【泰国】都曾经久居过,这三国的言语他都十分精通。

“他懂交趾国和骠国的话,你是要带着他去谈判?”夜摇光似乎觉得自己有点领会温亭湛的意思,又有点不确定。

“不,不是我带他去谈判,而是他自己去。”温亭湛冲着夜摇光笑了笑,那一笑明媚了一室,低下头继续写他这三日带着夜摇光游玩下来的所见所闻。

其实,云南是温亭湛最想要来治理的地方,可奈何从一开始就有黄坚,弄到了黄坚和南久王之后,云南有大部分在单久辞的手里,他也不好和单久辞公然抢,单久辞也不是无能之人,却没有想到单久辞又被福安王绊住了脚步,他因为有功,不能进爵只能加官,云南布政使到底因为偏远,还不如把他连任青海,未免显得陛下寡恩,只能把他往富庶之地调任。

加上,陛下日薄西山,他最大的心病,不是云南而是江南,因此他成了江苏布政使。

尽管在温亭湛这里,他是个不会再有机会来雕琢云南这块璞玉,将它打磨得美丽动人的机会,但不妨碍他将自己的见解记录下来,日后萧士睿也不会对云南这个距离他太遥远的地方两眼一抹黑,单久辞纵然有自己的治理理念,也可多一份参考。

他期待于这片天地,变得绚丽多彩,繁华太平。

“你是想要交趾国和骠国割一块肉下来?”夜摇光不确定的问。

交趾国和骠国不论为着什么缘由,这么匆忙的公然在边境练兵,引得朝廷大军全身戒备,且直接的和温亭湛作对,都是对朝廷对温亭湛的挑衅。温亭湛说现在还不是对他们动手的时候,可不对他们这次行为施以严惩,不让他们明白什么是天朝之威不容轻易冒犯,轻描淡写的放过了他们,那他们岂不是把这种行为当做儿戏?以后三五不时的来一次?

温亭湛抬手,沾了沾墨,下笔如行云流水般毫不停滞,却也不耽搁回复夜摇光的话:“我呢,受夫人教诲,养出了菩萨般的软心肠,虽然交趾国胆大妄为,可念及初犯,我也想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夜摇光一脸无语的看着温亭湛,鬼才信他这些话,根本是胡扯:“说吧,你肚子里到底酝酿着什么坏水?”

深深叹口气,温亭湛颇为伤感的说道:“为夫在夫人眼里,就不能是个善美之人么?”

“呵呵呵呵……”夜摇光给她一串冷笑。

温亭湛搁下笔,也就不和她闹着玩,而是告诉她:“交趾国也好,骠国也罢,都没有能力和我们一战,他们只是在边境故弄玄虚,如今朝廷却当了真,两方军马一夹击,除非是他们的国王脑子被金朱尼洗了,否则都不可能做出这等不智之事。便是他们两国的国王当真失去了理智,守城的将军也不会盲从灭国军令。接下来,他们必然是要立刻撤军,和朝廷和谈赔礼。”

“是啊,这样有什么不好,这下子不就把这事儿给解决了,何定远又能够调回来。”夜摇光觉得水到渠成,都不需要费心思,一切又回到了温亭湛最初的安排,因此她闹不懂,温亭湛千里迢迢的让小阳将颜陂送来的用意。

“不好。”温亭湛摇头,“若是如此,岂不是枉费了金朱尼一番苦心,我素来有成人之美的大度,既然她要把这盘棋扩大,我便顺了她的心思。我是让颜陂去交趾国传达我的意思,让他们不撤兵,不但不撤兵还要说服骠国和他们一起撑到我们从苗族离开。”

第2193章 入峡谷

“不撤兵?”夜摇光诧异。

“不撤兵。”温亭湛很肯定的对夜摇光重复一遍,“他们若是撤离兵,我用什么理由让洪运带着水师如澜沧江练兵?又用什么理由来将整个澜沧峡谷围得水泄不通?”

“原来你是要让金朱尼自食恶果……”

夜摇光现在明白了,他是让颜陂与交趾国的统治者交涉。这会儿朝廷的水师大军只在交趾国之外,交趾国一定很恐慌,他会寻骠国商量对策,而骠国极有可能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最好是朝廷的兵马全部被交趾国给吸走,他们更能够安全。

只需要一番交涉,交趾国就会看清骠国的嘴脸,从而怀恨在心。这个时候温亭湛如明灯一般出现,给他们照亮一条明路,只要他们乖乖的和温亭湛合作,温亭湛可以担保他们在这一次事件中全身而退,不用承担朝廷的怒火,至于朝廷的威信要从什么地方找回来,那不是还有个骠国么?交趾国一定很乐意和温亭湛一起坑骠国一把。

不需要他们费多少力气,只需要做做样子,咬牙将骠国拖上一阵,就可以不用下血本向天朝赔礼,何乐而不为?

“你小心把她逼得狗急跳墙……”夜摇光觉得温亭湛打击敌人的手段,不留余地的狠!

“这就狗急跳墙了?”温亭湛轻嗤一声,“没有这般容易,她的目的还没有达到,无论如何她都不敢以卵击石,让整个苗族来陪葬,否则她的生机去何处取?这人啊,只要有所顾忌,有所求,有活着的理由,她就不会想灭亡。她这会儿只怕在伤脑筋,如何取了你体内的灵气,又不伤你性命,还要你心甘情愿的献上,如此她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等到她想到之际,就是逼迫你我进入苗寨之时。”

“早就做好准备了,既然你这边的事情都安排妥当,我看章致丘也是急得不行,与其被动得等她来请我们,不如我们主动先进入,我也很想将这澜沧峡谷一睹为快呢。”夜摇光突然想到,就征询温亭湛的意见。

这里应该不会太大的纰漏,金朱尼现在都被困死在了澜沧峡谷之中,忙着想法子对付她,哪里还有闲工夫和温亭湛斗智斗勇,至于交趾国那边,夜摇光相信颜陂的能力。

“明日,明日正好是你许诺的五日,今儿颜陂来了,我还有些事情要交代他。”温亭湛想了想之后,点头对夜摇光道。

“我去准备。”

其实需要准备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得很充分,夜摇光自己倒是不需要太多,只是这两日打听过澜沧峡谷,据说里面毒雾瘴林密布,且各种毒虫也是数不胜数,有些东西就连修炼者都得慎重对待,夜摇光还是担心温亭湛,她的芥子空间充足,就多弄些有备无患。

中午的时候,乾阳果然带着颜陂来了,颜陂和温亭湛去说话,乾阳就缠上了夜摇光:“师傅,师傅,你让我跟着你一道嘛!”

原本乾阳就想跟着夜摇光他们一块儿来,只不过在苏州的时候,夜摇光让褚绯颖给把他强留下,这会儿让他送了颜陂来,他就再也不想回去,他对苗寨很是好奇,这是个神奇神秘的存在,不算是隐世家族,因为较之其他家族它是和世俗接触最多,巫蛊之术也是在民间传扬很广,甚至不亚于百姓对鬼神的忌讳。

可他们又格外的小心,极少和世俗人接触,至少目前为止他们活跃于世俗,却没有在世俗里做出什么大事情,加上苗族独有的控蛊之术,更是令人惊叹不已,乾阳觉得错过这次机会,他就再也不可能深入的了解苗族。

如果不是只有颜陂懂得交趾国的语言,而又是温亭湛信得过的人,温亭湛只怕也不会让颜陂离开苏州的宅院,颜陂现在在外面实在是不安全,这件事非同小可,温亭湛干涉交趾国骠国与朝廷的战乱,换个人很容易走漏风声,到时候给温亭湛按上一个叛国罪都不冤枉。

“师傅……”乾阳垮着一张脸。

“办完交趾国的事儿,你立刻带着颜先生回苏州宅院,这里自然有别人看守,听明白了么?”夜摇光仔细的叮嘱。

“哦。”乾阳闷闷不乐。

夜摇光真是无奈,都二十好几,成了亲的人还像个贪玩的孩子,也就褚绯颖不嫌弃他,否则他这辈子能够娶到媳妇才是怪事:“我知道你对苗寨好奇,等我们救出了阿桑,不出意外她必然是要接任族母之位,到时候你想进苗寨玩还不是易事?不但你可以,你还可以带着颖姐儿一块儿来见识见识,你有什么想知道的阿桑自然会告诉你。”

乾阳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连忙拍着胸脯:“师傅你放心,我一定保护好颜先生。”

为了安抚乾阳,夜里夜摇光还亲自下厨做了一顿好吃的堵住他的嘴。两边交代妥当之后,夜摇光和温亭湛第二次一大早,就和夷舒与章致丘进入了澜沧峡谷。

他们还是让章致丘带路,不过深入了峡谷内部,他们好几次得下来徒步而行,峡谷之中的瘴气实在是太密集和深厚,不论是章致丘还是华衣夫人给的地图,都是个大致的方向,在高空之中很容易走错,如此下来他们就耗费了不少时间,越是深入毒物越是密集。

不但有动物,植物,甚至一些石木都能够散发出让普通人皮肤溃烂而死的气息,令夜摇光意外的是深入之后,她还能够时不时的看到属于人的尸骨,看来不乏为求富贵不要的能人。

“就是这一片雾林,穿过去就能够进入寨子。”走到了临近黄昏,他们才走到了门口,章致丘很是激动。

而夜摇光却一点也不乐观,眼前这一片雾很不寻常,寻常的雾在晨间密集,这会儿是日落黄昏,它竟然还如乌云一般厚实,而且夜摇光总有种莫名的感觉,好像这物种漂浮着什么看不见的活物。

第2195章 有毒之气

“温夫人,穿过这片瘴气林,就能够寻到寨子。我身体里的蛊虫太多,与你们一道,迟早会牵连你们,你们别管我。”章致丘突然对夜摇光他们说道。

至于恳求夜摇光救人的话他就不说了,夜摇光来的目的是救桑·姬朽,只要能够救下桑·姬朽,其他人都能够活命,如果连桑·姬朽都救不下来,说了也是白说。

“只要你还活着,我断没有扔下你的道理。”夜摇光拒绝。直到现在温亭湛都没有告诉她到底章致丘有没有问题,他们留在钦县的时候,金朱尼的确是很快就知道了温亭湛的用意,肯也未必是章致丘通风报信,如果温亭湛确定了章致丘有问题,那么早在离开钦县之前,就不会带上他,入寨的地图他们有。

就连温亭湛都不能笃定,夜摇光自然是不能凭怀疑,就将章致丘丢下不管。

“不如,你们夫妻在这里等着我,天一亮我就将他送回去,再来与你们汇合?”夷舒想了想,为了避免吸入毒气,元神出窍对夜摇光和温亭湛道,她觉得章致丘太危险,但章致丘和他们无冤无仇,要她过河拆桥,被章致丘带进来,利用完了就将章致丘给扔下,她也做不到这么无耻,很明显章致丘如果被扔在这里,无疑是死路一条。

“我们来,是他们有意让我们进来,你现在想离开,只怕不容易走出去。”夜摇光也元神出窍,并且运气让温亭湛缓了一口气。

金朱尼要她来,所以进入澜沧峡谷她一路通顺,只不过到了门前,就该消耗她的修为,最好能够重创她,这个时候想要打退堂鼓,金朱尼不会允许,夷舒如果和他们分开,很快就会落入金朱尼的手里,现在没有退路,只能前行。

至于章致丘,温亭湛在钦县的时候就没有让她撇下,想来是有用意的。

“摇摇,我们不能被这样困下去。”温亭湛握着夜摇光的手,用神识对她道,“你的阵法将瘴气隔绝,也将空间封闭,这些虫越来越多,他们的气息有毒,你总不能一直运气为我梳理。”

温亭湛到底不是修炼之人,他闭气的时间有限,如果一会儿让夜摇光梳理一次,会很消耗夜摇光的修为。

“而且,我担心这些气息浓郁之后,极有可能对人的身体有腐蚀性。”温亭湛将他最大的顾虑说出来,到时候他们就是自取灭亡。

就在这时,夷舒皱了皱眉,侧首看了看她坐在长绫上的身体,目光扫过方才被虫子擦过的地方:“我觉得我的伤口莫名发痒。”

说着,夷舒元神回体,撩起衣袖,就看到原本擦了药的伤口再度泛红,而且随着她撩起衣袖的一瞬间,肉眼看得到的伤口瞬间红肿了一大片。

夜摇光立刻道:“夷舒,运气护体!”

从芥子里取出更好的膏药递给了夷舒,夜摇光又道:“阿湛说的没错,这毒气再浓郁下去,我们都会被腐蚀成一滩血水。”

这是夜摇光第一次领会到这种虫子的可怕,她指尖运气,五行之气在双掌之间运出一团火光,顺着她的掌心挥出,可惜她的火飘过,那些虫子只是停止了行动,却并没有烧死,甚至光亮的壳一点灼烧的痕迹都没有。

火攻不行。

夜摇光旋身,掌心出现了冰精灵珠,另一手手诀变幻,一股股寒气从她的手中被催发出来,白色的雾轻飘飘的一层层落下,很快下面就结出了一层霜,夜摇光没有停下,大概两刻钟的时间,就将下方冰封起来。彻底的将这一小方天地给冻结起来,夜摇光的修为消耗了十之有一,本能的想要补足,抬手才想到她的手串已经变成了紫灵珠。

“摇摇,将熏香取出来。”温亭湛扶住夜摇光的肩膀。

虽然虫子被冻住,不会再释放气体,可这里到底有不少毒气,得将毒气驱除,夜摇光才能够盘膝修炼,吸纳五行之气。

夜摇光也不知道温亭湛那一种有效,左不过现在身体可以落地,她将他的香全部从盒子里提出来,温亭湛每一种香都做了不同的标记,扫一眼就能寻到,这是线香,直接点燃,不需要香炉,等到香燃尽,温亭湛第一个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对紧张来不及阻止他的夜摇光露齿一笑。

“好了,时辰还早,摇摇你先修炼吧。”

几个人也收敛了气息,夜摇光盘膝而坐,而夷舒看了看她已经不再恶化的伤,也盘膝开始修炼,温亭湛站在夜摇光的身边,看着夜色之中的瘴气林,若隐若现的树干,也黑夜厚雾之中,像一个个从地狱里爬起来的恶鬼,风中时隐时现的树枝更是狰狞。

“适才温大人按住我的手,那些蛊虫却不敢再靠近,这是为何?”章致丘忽然开口问道。

温亭湛选了一个距离夜摇光近的位置,隔着神丝长绫坐在冰面上:“桑姑娘将蛊皇送入了我的体内,等闲的蛊自然是不敢靠近我。”

方才温亭湛和夜摇光为了避开毒气,一直是神识交流,章致丘自然是不知道。

不过听了温亭湛的话之后,章致丘的面色就凝重了起来:“温大人,切不可暴露你体内有蛊皇。”

“为何?”温亭湛诧异的问道。

“金朱尼正需要一只蛊皇来替代卡鸠法师那一只。”章致丘十分慎重的对温亭湛道,“其实蛊皇入了体,人死蛊皇死。卡鸠法师已经死了这么多年,是通过他们巫族的秘术,让那一块肉维持了生机,蛊皇才没有死。然则那一块肉的生机有限,蛊皇早就是一息尚存,这也是为何金朱尼要桑姑娘体内的魔蛊之因,可魔蛊的魔性须得控制,温大人体内的蛊皇正是最佳选择。”

“金朱尼需要蛊皇,她完全可以炼制一只。”温亭湛反问。

章致丘摇头:“世人忌讳蛊毒,皆以为是害人之物,岂不知万物皆有灵。蛊皇更是万蛊之灵,否则凡人岂可入体?金朱尼已经有了魔性,再无当年的纯粹之心,她本事再大也不能再养出蛊皇。”

第2196章 蚺蛇瘴

竟然还有这个缘由,温亭湛看着旁边明显气息波动的夜摇光一眼,明着说给章致丘听,实则说给夜摇光:“来了这里,迟早要被她发现,便是我身上没有她可图之物,他也会对我不利,多一点她所求,也许关键时刻还能够扭转局势。”

感觉到夜摇光气息平复,温亭湛眼里散开一点点笑意。

章致丘觉得温亭湛说的也对,身体里有蛊皇,在外面不容易暴露,可是到了这里就根本藏不住,等到温亭湛深入苗寨,那些蛊虫对他敬而远之,大家都会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温亭湛体内有蛊皇,倒是行事便宜了很多,加上温亭湛的功夫,遇上了金朱尼也许都能一敌。

寨子里的人之所以可怕,在于他们可以控蛊,就好比这一次这些毒虫就算不触碰,就是散发的气息足够让人致命,可温亭湛体内有了蛊皇,这些东西对他而言就是无用之物,金朱尼的控蛊之术对温亭湛失去了作用,和温亭湛敌对起来,未必能够讨得了好。

这会儿章致丘终于明白,夜摇光为何放心将温亭湛带到这个常人谈之色变的地方来。

“时辰尚早,暂时应当没有危险,温大人可以再歇息会儿。”章致丘看了看天色道。

侧首看着还在修炼的夜摇光,温亭湛轻轻点了点头,就闭目养神。

夜摇光大概是两个时辰之后收敛起息,虽然她只是布了阵法,隔绝了瘴林那一边,另外一边依然不受影响,可这里精炼的五行之气太稀薄,夜摇光花了两个时辰,才勉勉强强把自己消耗的填补。

这个时候天还没有亮,夜摇光靠近温亭湛,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就闭上了眼睛。

很快,温亭湛的头也偏过来,两人互相依偎,静夜幽冷,也挥不开这份温情。

平平安安的度过这一晚上,天亮的时候,夜摇光和温亭湛就醒了,两人也算是养足了精神,不过夜摇光回头就看到飘浮的瘴气在晨间似乎真的是最浓密,比昨晚看到要厚很多,觉得走进去只怕要伸手不见五指。

“再等一个时辰,我们再进林子。”温亭湛忽然开口,“此刻瘴气太浓,正午的时候应当是瘴雾最浅淡的时候,但我们越往里瘴气应当越浓,危险也越多,但愿我们正午的时候能够到达中心地段,如此一来也能够减轻些麻烦。”

“无论如何也要在夜幕降临之前,闯出去。”如果在里面过夜,只怕真的是九死一生。

夷舒和章致丘都没有异议,那么夫妻两就简单的洗漱,夜摇光修炼,温亭湛习武,半个时辰就这么过去,再用了一些吃食,看着太阳升起来,第一缕晨光照射到瘴林,他们也就不再耽搁,提步走了进去。

一进入瘴林,一股有点腥有点发苦的气息就扑面而来,夜摇光习惯性的就屏气,这些气体对身体有害,还是少呼吸为妙,而且夜摇光还怀疑这些瘴气里藏着看不见的蛊虫。她握住温亭湛的手,将他圈在自己的护体之气内,这样他就可以照常呼吸。

瘴气内的确和夜摇光想的差不多,就连作为修炼者的他们也是看不清前方的路,得靠近才能看到周围三步以内的距离,若是走得急一点只怕要撞上不少树。瘴林的树夜摇光也分不清是什么树,这些树都没有了枝叶,全是光森森的一根如同柱子一般耸立。

地面很潮湿松软,像雨后的泥地。

一路行来,大概走了半个时辰,他们也没遇到任何危险。越是如此不但没有让夜摇光放松警惕,反而更加的紧张,往往暴风雨来临之前,大海都是最平静的时候。

庆幸的是他们到现在还没有看到同样的景物,也就是说他们尚且还没有迷路。

前行了一个时辰,夜摇光觉得瘴气越来越厚,就像实质发霉的棉絮飘浮在半空之中,渐渐的她听到了一点点声音,感觉到像是什么东西在划过,产生了摩擦,但却又不在一个地方。声音时而从上方传来,时而从后方,时而很远,时而很近。

这些声音如果是一个东西制造出来,那真的是速度快如闪电。

突然间,夷舒觉得有个略微冰凉,软软的东西从她的脚踝一扫而过,快得她才感觉到这股冰凉,那东西的声音都已经完全消失。

“有活物。”夷舒立刻慎重的对他们开口。

夜摇光也觉得有活物,她还没有触碰到,只是感受到了气息的波动。

就在这时,前面厚厚的瘴气仿佛突然被劈开,一股强劲的气力从中奔腾而来,夜摇光迅速的抓着温亭湛一个避让,那一股气打在地面上,啪的一声巨响,夜摇光感觉到地面都颤动了一下,抓着温亭湛的手不由紧了几分。

章致丘和夷舒也是面色凝重,夷舒问:“看清楚是何物了么?”

夜摇光如实摇头:“太快了,我只依稀看到一点绿色的浅光,像是树藤。”

“树藤?”夷舒摇头,“我方才有触碰到,它的身躯很软,虽然冰凉却有温度,不是树藤,且瘴气里能够活得除非是魔藤,苗族忌讳魔藤,魔藤以毒虫为食,生长的地方毒虫都少有存活,制蛊又离不开毒虫。”

温亭湛蹲下身,看着方才劈下来的那一刀,在地面上留下了痕迹,这痕迹由粗而细,呈椭圆形,沉思了片刻,忽而细细的水声传入温亭湛的耳里,他目光微凝:“山林瘴气,大多数是由动物尸身腐烂而形成,章道长这澜沧峡谷以往是否有过巨蟒?”

“苗族外的瘴林以前传说过有蛇妖。”章致丘点头。

“是蚺蛇瘴。”夜摇光反应过来,她也听到了水声,蚺蛇是世界最大的一种栖身在水里的蛇,她听说过最长的蚺蛇,应该是长达十米,如果是这样,它能够发出这样位置变化多端的声音也是能够理解。

只是这瘴气不应该是蚺蛇死后有它的尸体腐化而来?那它不应该还存活啊。

第2197章 树虫

而且在这瘴林之中,夜摇光也没有感觉到阴气以及妖气,也就是这只蚺蛇不是蛇魂,更不是蛇妖,可瘴气有了,蛇为何还在?

心里有这样疑问的不仅仅是夜摇光,温亭湛三人也这样想,几乎是同一时间他们想到了瘴林背后的苗族,这只蚺蛇也许已经成了他们的看门犬,至于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也不难猜测,许多蛊虫都可以赋予一个死去的生命体生机。

那么这条蛇已经不再是一条蛇,而是一条由蛊虫主宰的傀儡。

这么大一条巨蟒,是需要多少蛊虫才能够控制,亦或者说是多强的蛊虫才能够让它犹如活着?光是想一想,夜摇光就心一沉。

也不知道是不是晓得它的身份已经被拆穿,那硕大的脑袋突然从密雾之中穿出来,若非和夜摇光经历了许多,连九婴都见过,照片温亭湛得被吓住。那颗脑袋是一个成年男子环抱不住的巨大,它那尖锐的牙齿更是如利剑一般刺目。

伴随着它的冲出来,一层层的瘴气如烟雾般滚滚而来,完全遮挡了夜摇光他们的视线,夜摇光这个时候绝不敢让温亭湛离开她寸步,拉着温亭湛纵身而起,却发现这瘴气似乎有股重力,拖着她的身体,这一跃比她预想的低了太多,蚺蛇粗硕的身躯就这么狠狠的撞过来。

夜摇光只得一个翻身,带着温亭湛落在了它的身躯上,仿佛感觉到了重量,蚺蛇庞大的身体扭动得格外灵巧,往旁边树干密集的地方撞过去。夜摇光正好和温亭湛一脚踏在树干上,借力一个旋身脱离了蚺蛇。

然而夜摇光和温亭湛万万没有想到,那明明挺力的树根看得极其的结实,却被他们轻轻接了一个力。外皮瞬间脱落,无数的飞虫一哄而散朝着夜摇光和温亭湛包裹而来。

与此同时蚺蛇的尾巴又横扫而来,温亭湛一把将夜摇光推开,他自己朝着飞虫跃过去。

夜摇光脚下一沾地,立刻一个凌空翻飞,身体刚好和蚺蛇错开,结果却翻越到了蚺蛇的中心,就见到这条蚺蛇迅速的一圈圈如同围墙围了起来,将她困在了里面,夜摇光纵身而起,那瘴雾突然格外的密集,重力像是下方有个大力士拽住她的双腿,她根本没有蚺蛇快。

很快蚺蛇的身躯就全部盘了起来,夜摇光的视线一暗,她被密封在这个空间里。而蚺蛇一寸寸的开始像螺丝般扭动,越来越紧。

“你还在犹豫什么,等着它把你勒死?”天麟里的魅魉真是急死了,从蚺蛇出现开始,它就打算动手,奈何夜摇光压制着它,不准他动。

“这条蛇已经死了,活着的是它体内的蛊虫,我不知道它体内的蛊虫到底是数量多,还是能力强悍,如果它一肚子的蛊虫,我若用你破开它,岂不是全部飞出来,到时候要对付就更难,我们四个人都得倒霉。”如果能够简单粗暴的将这条蛇一刀斩杀,夜摇光何必拖到现在?

夜摇光浑身五行之气萦绕,护体屏障将她保护着,蚺蛇的身躯贴着护体屏障缠绕,却也破不开夜摇光的护体之气,这东西到底不是修炼之物。

“那你有什么法子。”魅魉问。

“打它,别划破口子就行!”夜摇光目光一冷,神识一动,天麟就飞出去。

天麟里面全是阴煞之气,魅魉虽然很嫌弃,但这么久了也习惯,用起来也不含糊,用道北一划,一股沉闷的暗劲儿就击打在蚺蛇的背上,这力道渗透了蚺蛇的肌肤直接打在了它的身体里。就听到它发出了愤怒的嚎叫,身体开始停止紧缩。

魅魉更是不客气,身体左一划,右一划,一刀刀不曾停歇。蚺蛇的身体因为它的攻击一阵一阵的扭曲,夜摇光瞅准一个松开的缝隙,浑身带着极强的冲击力飞了出去。

飞上高空的一瞬间,她就旋身而上,飘然落在了蚺蛇的胡乱撞击的头颅上,神丝长绫飞跃而出,灵巧的缠绕而上,将蚺蛇粗大的上半身紧紧的裹住,饶是如此蚺蛇的力道大的惊人,竟然就着束缚它的神丝长绫,将夜摇光甩动了起来。

夜摇光死死的拽住神丝长绫的另外一端,不让自己被抛出去,在这个过程之中,在这个过程之中,蚺蛇带着她不断的撞击这些树木,这些树木无一不是受到外力就松脱了一层树皮,然后无数的虫子飞出来,越来越多的虫子仿佛附着在了瘴气之上,那轻轻动着的一片片虫,比爬满蜂蛹的蜂巢让人看了还难以忍受,如果有密集恐惧症的人,只怕一眼就够晕厥。

这些虫子就像蚂蚁搬家一样,将瘴气扯了过来,如同布一般朝着夷舒和章致丘裹过去。夷舒和章致丘就四周全部是是这种细小的飞虫,任他们两反应多快,气力多强,这些虫子也是斩杀不尽,尤其是随着夜摇光被蚺蛇撞的树干越多,这些虫子也越多。

她发现这细小的虫子有一个落在了夷舒的手背上,夷舒的手背瞬间溃烂一片,血肉模糊看得人触目惊心。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夜摇光突然手上一发力,拽着神丝长绫,不顾长绫在手中勒的她掌心火辣辣的疼,硬生生的将这只巨大的蚺蛇给拽住。

在蚺蛇停下的一瞬间,夜摇光借着惯性的力,松了手朝着蚺蛇飞扑过去,手中的五行针也在一瞬间被她拍入了蚺蛇的身体里,蚺蛇的身体一僵硬就重重的砸落在地面上。

夜摇光旋身,掌心两股气力朝着蜂拥而来的小虫挥去,这个时候夷舒得到了喘息,她迅速的取出了一把扇子,身体往后急速一退,指尖掐诀,那扇子就飞到了半空之中,在她的五行之气催动之下,那扇子飞绞起来,涌出了一股清香,那些虫子竟然被这股清香所诱惑,全部朝着扇子飞扑过去,却被扇子旋出来的风力全部搅碎,可即便如此,这些虫子似乎对这股气息没有丝毫抵抗力,一浪浪的扑上去。

第2198章 奔涌而出的虫潮

“你这法宝不错啊。”很快那些飞虫都被夷舒全部搅碎,夜摇光纵身落到她的身边。

也许是同患难过,两人之间的隔阂也少了些,夷舒也不吝惜的将东西递给她看:“这是我师傅送我的入门礼,瑰香宝扇。用五行之气催动,会有奇香散开,对飞虫之类的生灵有着致命诱惑,前几年我还用它收服了一只飞蛾妖。”

“飞蛾妖?”夜摇光观摩了一下,就还给了夷舒,“飞蛾成妖,实属难得。”

还是那句话,越是低级的动物越难聚气修炼,飞蛾这种生物要成精成灵,真是千万分之一的概率。

“原本是一只诞生在法寺之中的飞蛾,有高僧每日诵经,还萦绕在高僧供奉佛祖的烛台边,这才得了机缘,可惜没有守住本心,拥有灵智之时克服不了魔性没能化为灵,而成为了妖,原本被高僧镇压。高僧念它修为不易,打算助它蜕化妖性。它却在高僧圆寂之时,偷跑了出来,吸人脑髓,自甘堕落。”夷舒将宝扇收入自己的芥子里,取出昨晚夜摇光给的膏药,处理手背上被飞虫伤过的伤口。

听夷舒提及飞蛾妖那种怒其不争的语气,夜摇光却没有想到他们两竟然还有一样的观点,不由伸手接过药膏:“我来吧,你的伤口还需要先清理。”

这飞虫也不知道什么腐蚀性,夷舒的手背溃烂一大片,这么直接上药膏并不好。

夷舒看了夜摇光一眼,也没有坚持就将药膏给了夜摇光。

指尖凝聚五行之水,清理了夷舒的伤口,夜摇光才给她涂抹了药膏用白纱布包扎起来。

“多谢。”夷舒看了看细心包扎的伤口。

“这个你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夜摇光还是把药膏给了她,这药膏是陌钦和温亭湛一起敲到出来,当时阿桑还在,还有阿桑在旁边给意见,想来对苗寨的大部分蛊虫都有效。

夷舒也没有客气的收入囊中,她现在已经感觉到了这东西好使,虽然她自己也有不少药。

“摇摇,这条蚺蛇你准备如何处置。”温亭湛走到夜摇光的身侧,目光看着躺在地上,硕大一条,身子僵硬得连挣扎也不行,蛇皮下偶尔的鼓动显示着它并没有死亡的蚺蛇。

提到这个大家伙,夜摇光就头疼,事实上她也没有法子:“它体内有蛊虫,我刻意将它的嘴给套上,这会儿我用五行神针封住了它,也不能将它就这么扔在这里。可若是杀了它,我害怕将它体内的蛊虫给放出来。”

温亭湛沉默了片刻往蚺蛇的方向靠近,夜摇光跟着温亭湛,随着温亭湛的靠近,躺着的蚺蛇,僵直的身躯开始活跃的动,但不是它自己动,而是它蛇皮下的东西在动,直接在它的身体里荡出了波浪似的起伏。

“数不尽的蛊虫。”温亭湛的目光从蛇头扫了一圈之后对夜摇光道。

原本是一两只比较厉害的,找出来将之弄死,这条蛇也就可以处理,但这么多蛊虫要是放出来,实在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这一下就连温亭湛看着这条巨型蚺蛇也是束手无策。

可不等他们想出法子,就听到呲呲呲的声音,几人目光投过去,就看到蚺蛇的皮开始紧绷,开始出现崩裂的痕迹。

“不好。”夜摇光拽着温亭湛就狂奔,“快跑。”

夷舒和章致丘还没有在夜摇光喊出声的时候,就一起腾空而起,但是因为瘴气里莫名有股重力,他们飞跃的速度大减,身后传来一声爆破,旋即有什么朝着他们喷涌飞溅而来,夜摇光神识一动,神丝长绫就飞卷过来,她和温亭湛旋身用神丝长绫包裹自己。

带着温亭湛,身子飞旋,夜摇光把夷舒和章致丘也拉了进来,这一旋身就看到前方蚺蛇的身躯已经炸裂开,无数褐红色,皮肤亮的发光的虫子就像翻倒的货车,一下子失去束缚用了出来,这种虫有点像蟑螂,却是圆形,有很多小触角,爬的很快,有些随着方才的破裂冲击飞溅过来,夜摇光等人闪身躲开,就见到它们落在了树上,那树皮下也有很多蛊虫的树木,被这种东西爬过,很快就被它们吸的干干净净,连一点灰都没有。

这一幕,让夜摇光等人倒吸一口凉气:“千万不能碰上这东西。”

这是一种会**气的虫子,不止是人的精气,只要是生灵,花草树木也好,动物人也罢,都会被它们黏上吸干,就像水蛭吸血是一个道理。

“摇摇,当心。”

原本凌空而起的几个人,以为这东西只会爬,却没有想到他们还会跳,而且跳的很高,他们因为在瘴气之中,飞不到高处,且越往上瘴气越重,却没有想到他们这个高度,这些虫子竟然能够蹦上来,一个个像弹丸般被弹过来。

夜摇光和温亭湛迅速的撤退,然而它们爬的速度太快。

章致丘取出了两道符篆,手一翻落在了地面,指尖一弹,一簇火光将之点燃,随着他两手一抬,火光像布一样被拉上来,形成了一道火墙。

夜摇光等人立刻遇到火墙的后面,回头看着被暂时阻断了路的虫子,转了一个弯从另外两边包抄过来,夜摇光拽着温亭湛的手就往前跑,这东西会跳,又数量如此庞大,留下来正面应对实在是不智,万物相生相克,这东西能够在这里生存,而这里却又没有生灵涂炭,被它们吸成一个人间地狱,自然是有和它们相克的东西。

“摇摇,我们往这个方向。”温亭湛突然化被动为主动,拉着夜摇光一拐,换了个方向,“我方才注意到这些虫子从蛇体里散开,数量庞大它们散乱向每一个方向,唯独这个方向有些就算是散过去,也退了回来,前面一定有它们畏惧的东西。”

那不能自主的散开,才是最真实的反应。虽然温亭湛觉得能够让这些虫子畏惧的东西,未必是什么好对付的,但现如今也只能先走这一步。

第2199章 怪异的湖

他们一路狂奔,在瘴气重力下最大拼尽全力,这些虫子应该是根据有精气的方向而追,不过很明显他们换了方向之后,这些虫子的速度没有之前那么穷凶极恶的张狂,越往深处它们倒是速度越来越慢,不过终究没有停止下来。

直到他们被追到一片湖水前,前方雾气太浓,夜摇光都看不清这个湖面到底有多宽。

“我去试试。”夷舒一跃而起,她修炼的是五行之水,这湖水就算有问题,她跌落进去,也比别人要多谢应付之法,然而她却不知道,湖上的瘴气重力重的可怕,她飞过去,才刚刚入了湖面中心之上,身体就被无形的力道一拽,直接跌落下去。

夜摇光紧盯着她,迅速的将手中的神丝长绫飞出,在她落在湖水之前,将她给捆住,用力将她给拽了回来。

“这湖面上有股厚重的力量。”把夷舒拽过来,夜摇光也感觉到方才有股力量在阻拦她。

“很强很重,似乎还被什么所操控。”正面对上的夷舒感觉更清晰。

就这会儿功夫,那些从蛇身躯里面跑出来的蛊虫就追了上来,不过它们似乎并不敢逼近,停止在了夜摇光他们五步之远的距离,它们这样的反应让夜摇光的背脊时刻紧绷起来,生怕背后的湖水里突然蹿出一个怪物。

好在她担心的一直没有发生,不过那些虫子却在一步步的试探的靠近,夜摇光和温亭湛等人已经退到了湖水边缘,脚已经快陷入湖水之中,而那些虫子还在一点点的缓慢靠近。

夜摇光觉得不能再让它们靠近,否则它们一定能够跳到他们的身上来,可身后平静的湖面,唯有厚厚的雾气浮动,宁和的让人恐惧,这一跳下去只怕不知道要面对什么。进入了水里,就是别人的地盘,想要再出来只怕不容易。

那些虫子已经按耐不住,一大批齐齐跳起来,宛如一柄利剑朝着他们直戳过来,夜摇光他们还来不及应对,就感觉到身后一股气力涌上来,那股气力很独特,夜摇光有些分辨不出来,不像是五行之气,也不像是阴气,甚至不像是活气。

这股力量搅动着湖水,形成了一个漩涡,湖水哗啦一声冲上来,直接越过了夜摇光他们,将虫子全部给吸了进去,那么多虫子,这股力量形成的水龙,似乎有一道独特的吸引力,先是将跳起来的虫子给吸了,接着并没有停止,而是接着吸,那些嚣张的虫子入了水里,就迅速的被搅碎。后面奔上来的虫子想要撤退,可夜摇光明显感觉到身后的气力更猛烈些,让他们这些站在水边的人,明明有护体之气,都感觉到头皮发疼。

然后那些虫子被不可抑制的全部吸入了水中,一点点的尽数搅毁,就像它们吸生灵精气,将之吸得不剩半点飞灰,它们也是死的这么不留半点痕迹。

那一股水就这么将虫子全部吞没之后,就缩了回去,夜摇光和温亭湛都不敢置信,这世间还有这么好的事情,天降神力来帮助她们。

几个人都是神情紧绷着,想着等待着下一秒会不会出现什么危险,可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切风平浪静,四周空气的流动也恢复了正常,四人面面相觑。

“我们,是走还是……”章致丘都有点懵。

“走吧。”夜摇光觉得应该没有任何问题,她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恢复平静的湖面。

几个人离开了湖边,也不知道是不是蚺蛇的出现,一路都很风平浪静,他们也尽量不去触碰那些树,但是他们发现怎么走都走不出去,似乎他们担心的迷路问题终于出现了。

夜摇光特意从芥子里取出一包廉价的珍珠,沿途扔下,过了半个时辰,他们竟然回到了第一颗扔下的地方,这不像是鬼打墙,而且四周没有任何绿色的植物,连个指引方向的东西都寻不到,夜摇光取出罗盘,指针疯狂的转动,根本停不下来,没有办法定位。

头顶上的瘴气似乎因为过了正午太阳最烈的时候,竟然又有浓厚的趋势,夜摇光一跃而上试了试,跃到顶端她就觉得气力不济,她是飞不上去,没有办法从高空俯瞰。

“只能越过那条河。”温亭湛耳边依然有潺潺的水流声,来自于方才那片将虫子全部吞没得连渣子都不剩的湖面。

他们已经无路可走,只能又走回去,这会儿湖面上的瘴气就更加浓密,几乎连水面都看不清,但不得不说走了一圈下来,这湖面四周的五行之气反而是最干净的地方,其他地方都很杂乱,说明这里有什么在维持它的干净,喜欢五行之气的东西,就不应该是阴暗邪门的才对,而且方才那股水流被气力冲击上来,夜摇光也没有感觉到任何让她不舒服的气息。

“我先试一试。”夜摇光让金子保护好温亭湛,轻易不要露面,关键时刻才能够起到最大的作用,才足尖一点,朝着浓雾穿过去。

就像飞机遇上了云层的气流,夜摇光越往前越发的艰难,甚至被这一股力道阻拦得身子摇摇欲坠,这上方的瘴气不能说是瘴气,夜摇光感觉不到瘴气里有活物,和外面不一样,但是阻力却比外面要强悍数百倍。

夜摇光还没有看到对岸,实在是坚持不下去,这才折身飘越过来:“章道长,你当日是如何进入苗寨?”

“温夫人,我们当日并没有经过这条湖泊,因着我们本就是苗族同枝,当时在外面就传了信,在瘴林边缘就有寨子里的人将我们接进去。”章致丘回答,只不过他上次来并没有记住路,只是跟着走。

“林子里我们是走不出去,既然这下方的东西明知道我们的存在,没有攻击我们,应当是不存在敌意,我们就只能游过去。”夜摇光听了章致丘的话,就给出了建议。

其他人也没有异议,眼看着日头越来越暗,他们也不耽搁,就进入了湖水之中。

湖水冰凉,但却干净,一切都很顺利,只是到了中间,不知为何突然湖水一个漩涡奔腾,就将章致丘给拽了下去。

第2200章 强者

章致丘距离夷舒最近,但湖底涌上来的旋涡吸引力实在是太强,她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章致丘就被拖了下去,这是极其有目的性的针对,除了章致丘以外,他们都完全没有感受到丝毫攻击。

咕噜咕噜,夜摇光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又是一阵旋涡升起来,这股力量是冲着温亭湛而来,夜摇光和温亭湛一直执手相连,她最先感应到,但她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就被这股力量连着温亭湛一起被拖了下去,身体顺着旋涡不断的旋转下沉,眼前是一片漆黑。

想到了之前被搅碎的虫子,夜摇光本能的想要运气护体,可却发现她根本提不起气力,索性她依然紧紧的拽着温亭湛的手,耳畔是刚猛的气流,夜摇光也不能开口,只能凭着指尖那一点温度,确认温亭湛还在她的身边。

温亭湛也是无法提气,身子被翻搅得有些疼,但并不是不能忍受,他也只能紧紧的握着夜摇光的手,在这样前途未卜,生死不知,一片黑暗的境地,即将涌向未知危险的情况下,他的心却是安定的,因为他和她不曾分离。

两人不知道被卷了多久,夜摇光觉得她骨头都要散架了,终于落了地,四周都是湖水,她立刻运气将湖水避开,这里很黑,她只能从芥子里取出一颗夜明珠照明,温亭湛和她自始至终都是双手紧扣,她拉了拉温亭湛:“阿湛,你可还好?”

“没事。”温亭湛也是浑身仿佛被颠簸了一场,但没有伤筋动骨,甚至连皮外伤都没有。

“章道长”确定温亭湛没事,夜摇光希望章致丘也没事。

但却并没有回应之声,接着夜明珠的光晕,夜摇光和温亭湛对视了一眼。

她深吸一口气:“前辈不知是何方高人,晚辈并无冒犯之意,路过湖面也只是为了进入苗寨,如有打搅前辈之处,还望前辈海涵,在这里给前辈陪个不是。”

既然他们被卷到了这里,那么那股神秘力量的主人,一定就在附近,可夜摇光丝毫感知不到。但夜摇光可以肯定这股力量的主人一定是个有灵识的生灵,否则它不会能够控制住自己伤害什么人,不伤害什么人,也不知道章致丘现在如何了,夜摇光有些担忧。

“你并非苗族之人,为何要入苗族?”是一道极其雄厚但却又苍老的声音。

“晚辈义妹曾是苗族圣女,后因触犯族规被除族,又因苗族族中内乱,不能视若无睹回到苗族,现如今被苗族掌权人扣押,我是来营救。”夜摇光没有打算说谎,至于她和金朱尼之间的恩怨,三言两语她也说不清,也就不开口。

“他是何人?”黑暗之中,夜摇光感觉到两束不善的目光落在了温亭湛身上。

心里紧了紧,夜摇光还是语气镇静:“他是我夫君。”

“他体内的蛊虫从何而来?”对方接着问。

提到蛊虫明显冷了两个温度,夜摇光想到方才那些虫子的下场,再想到它只把章致丘和温亭湛拖下来,哪里不知道它恐怕是恨极了蛊虫,但夜摇光依然选择坦白:“夫君体内的蛊皇,乃是义妹所赠之礼。”

那道审视的目光,于黑暗之中,完全看不到方向投来,在夜摇光和温亭湛身上扫了一圈:“你夫妻身上竟然有功德之光,看来是行善之人,另外一人浑身蛊虫,他是被苗族所害?”

这说的是章致丘,那看来章致丘没有死,应该是这位感受到章致丘身体里虽然蛊虫很多,但很明显不是自己所养,也不是自己能够控制,才手下留情。

“他是赶尸族人,我们是挚友,都是入寨营救人。”夜摇光连忙解释。

等夜摇光说完,蓦然一个重物砸在了他们的身边,夜摇光接着夜明珠的光低头一看,果然是章致丘,温亭湛弯身将之搀扶起来。

就在这时,一股极强的气流朝着他们袭来,将夜摇光和温亭湛推到一边,正对上章致丘,就看到章致丘整个人被凌空而起,在湖水中他的肌肤都被吹皱起来,身体里的蛊虫开始乱窜。

章致丘似乎被这股气流给吹到了极致,身体痛苦不堪,倏地张开嘴,发出了嘶吼声。而后一连串的不同种类的虫子就从他的嘴里被喷涌出来,夜摇光看着觉得浑身不适,只不过这些挣扎的虫子从章致丘的嘴里被喷出来就粉碎在半空之中。

打开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气流一散,章致丘跌落在地上,夜摇光和温亭湛这才涌上来,夜摇光立刻用五行之气探测章致丘的身体,发现他体内的蛊虫被清除的干干净净,就是突然这些蛊虫消失,让他的身体格外的虚弱,不过能够一下子这么轻易摆脱这么多蛊虫,夜摇光觉得不可思议,从芥子里取出一粒培元固本的丹药给他服下。

“多谢前辈,仗义相助,不知可否见一见前辈的真身,日后也能够铭感于心。”夜摇光把章致丘交给温亭湛,站起身对着湖水说道。

对方没有正面回答夜摇光的问题,而是道:“上面那也是你们一道之人吧。”

还没有等夜摇光应答,夜摇光只觉得一股气力涌动,很快夷舒就被扔到了他们的身边,夜摇光本能的伸手将夷舒给搀扶住,对着那道不知在何处的气流感激:“感谢前辈。”

“你们要进入苗寨,是出不了瘴林,从这湖底可以让你们悄无声息的潜入。”对方不理会夜摇光的感激,仿佛有没有都无关紧要,“不过以你们几个人的修为,要闯苗寨,怕是死路一条。”

“前辈,其实我们也知晓自己的力量有限,但有些事并不是明知不敌就可置之不理,而且不瞒前辈,现如今掌控苗寨之人看上了我身上的东西,由不得我不去。”夜摇光道。

“你身上?五行之气?”对方竟然一语点破。

夜摇光惊骇不已,对方到底是什么来路,她都没有动过手,就能够一眼看出。

第2201章 海之皇族

无视夜摇光的惊讶,对方接着道:“从湖中而去,倒是可以悄无声息的潜入寨子里,你夫君体内有蛊皇,你们三人道行也不低,若是寻常时候,未必没有偷袭成功的机会。可前不久,苗寨来了一个了不得的灵修。”

“灵修?”夜摇光不由失态惊声,她转头看向温亭湛,“是什么修为的灵修,又是何时来过苗寨?”

“三月前,我与它有过一个过面的交手,渡劫期的灵修。”那道苍老的声音回答,“它是被苗寨以最高礼迎接进去,这是对于寨子里极其重要之人的礼遇。”

渡劫期的灵修,这世间哪里有那么多的渡劫期灵修?如果不是亓,夜摇光把名字倒着写!可事情发生在三个月前,那时候她和温亭湛都还没有去应天府,也还没有遇上亓,也就是苗族这里的部署是它提早就做好的安排,也不算违背它和温亭湛的约定。

这样看来,也不知道除了苗寨,亓还有没有给他们夫妻早早的埋下其他绊子。

“多谢前辈提醒,前辈口中的灵修与我们夫妻多有过节,虽不知道它在苗族做了多少安排,但它不会在关键时刻出来捣乱。”夜摇光皱着眉道。

道了渡劫期的修为,以及是半仙,因此会比其他修炼者看得到更多,只怕亓很早就知道它是杀不了她和温亭湛,因此才诸多刁难,就算是应天府的那一场算计,也不过是不信命的挣扎,但到底还是担心自己挣扎不过天命,她和温亭湛会赢,所以才会很早前就给他们夫妻布下了重重阻挠,就是希望他们夫妻会一个不慎丢了性命。

细数起来,他们夫妻自从余杭温亭湛帮忙就单久辞,查了两淮盐道的事情就暴露在亓的眼里,亓那时候只怕就在防备他们夫妻,因此他们夫妻踏入了江南之后,使了无数的手段要把他们夫妻赶出去或者弄死。

原本以为他们夫妻和亓就在应天府做了一个了结,日后就互相耗着彼此,看了亓并没有想过就此罢休,按照这样发展下去,夜摇光觉得迟早他们还得正面一战,如果亓把他们夫妻给逼急了,逼到他们夫妻主动对它动了杀心,那它就可以对她动手了,这不违天道。

天道可没有规定正统修炼者,在面对死亡和杀机的时候要坐以待毙,不能反击。

那是修佛,不是修炼。就算是修佛,也没有这么窝囊的地步。

“前辈既然与它交过手,不知可否问一问前辈,可知它的来历?”温亭湛眸光一闪,也意识到了他们把亓想得太简单,于是出口相问。

到现在为止他们都还不知道亓的来历,因此它一直藏在暗处,如果能够知道它的来历,是不是也有法子可以先把它的底挖出来,就算找不到对付它的法子,至少心里有个数能够防备一二。

“海之皇族。”对方回答了他们四个字。

“海之皇族……”夜摇光想到当年她和温亭湛为了营救戈无音夫妻潜入了万妖谷,和龟王闲聊起来,问这海里霸主是不是龙族,这世间当真有龙族?

龟王回答她说,龙已经不是属于凡俗,而是神族,而海中的统御者乃是鲛人族!

所以亓的身份是鲛人!

鲛人族是个神奇的种族,它既是灵修,又可以毫无违和的伪装成人族。据说它们的血统乃是神龙与人的结合,因此它们生来就超越所有灵修。

夜摇光已经做好亓的来历非凡的准备,却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难怪那么多海中的灵修都听命于它,它又为何一定要滞留世俗?

“等我们回去之后,传信给妖皇为我们查一查。”温亭湛这会儿也是想不明白,见夜摇光纠结,就出声安抚她。

“前辈,您和渡劫期的灵修交手,为何会困在此处……”夜摇光有些迟疑的问,这个问题其实有点不礼貌,但夜摇光真的很好奇,能够和渡劫期的灵修交手,还安然无恙,那是怎样的存在,而且一个照面就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底细,明明可以看出它很痛恨蛊虫,却没有去把苗族给灭了,而是困在这么小的地方。

对方久久没有回答,夜摇光也有些不好意思,气氛有些尴尬,她是仗着对方对她很宽容,没有任何恶意,才这么冒犯。

“不知……”

温亭湛正要开口为夜摇光调节气氛,四周突然亮了,那银色的光芒宛如璀璨的银河,投射出去,夜摇光就看到了她的正前方,有一块巨大宛如屏障的石头,石头黑黝黝的,完全看不出质地,石头上点点的星光浮现。

随着这些银色的光芒浮现出来,一个清晰的图案映入了夜摇光和温亭湛的眼里,他们四个人都惊骇不已。

石块上,那银光闪烁的巨大盘旋的身躯,不就是他们刚刚在林子里对付的那条蚺蛇?

不同的是,外面那个是被蛊虫控制的驱壳,而这里似乎是一缕魂体,说魂体也不像,倒像是一缕精神力,有些飘浮,又不容忽视的强烈存在感。

“我本是这深山修炼的妖……”

蚺蛇它的确是妖,但它却很爱惜自己,加上这个深山老林,因为它的母亲死去形成的瘴林,没有什么人甚至活物来,它就算是想要造杀孽也难,等到它修为有所成之后,它突然感应到它们世代栖息的这个湖水里有股神秘的力量,也就是这块石头,很纯洁。

它没有禁得住诱惑,这股力量需要魂体才能够吸纳,它就大胆的舍弃了它的肉身,却没有想到它最后魂体被困在了这里,虽然它日渐修为强盛,却修炼不出身体,且也挣脱不了这块石头,而它的身体因为没有魂儿自然就是一条死蛇,原本应该如同它的母亲一样腐烂,化作瘴气。

却恰逢苗族迁居于此遇上了,并且将它的身体给抬回去,用作养蛊的器皿,最后还成为了蛊虫的寄体,成了苗族在瘴林的看家护院,那些蛊虫养在它的身体里,它还是有所感觉,奈何身躯已经不属于它,它也不能再控制。

所以,它痛恨蛊虫。

第2202章 善心应该被善待

听完之后,夜摇光其实有点脸红,她已经脑补了苗族和蚺蛇之间的恩怨大戏。却原来只是一场巧合,蚺蛇虽然痛恨蛊虫,但它恩怨分明,也没有迁怒苗族。毕竟苗族没有残害它,只是恰好碰上了它的尸身。

和人类在乎尸骨不同,动物没有那么多计较。原本就算没有苗族利用了蚺蛇的身躯,它的身躯也会在这个地方腐烂,最后化作瘴气,所以它看得很开,这么多年它也没有对苗族任何人动过杀机,虽然它不能离开这方寸之地,但苗族往来的人也是不少。

它只是本能的不喜欢蛊虫,尤其是蛊虫一靠近它的领地,它就会控制不住体内属于原始社会兽类的兽性。也是因此,才会将章致丘和温亭湛给卷下来,并不是夜摇光所想的,它是分辨出他们不是苗族人。

至于后来的和颜悦色,大抵是因为她和温亭湛身上的功德光环,让它知道他们俩是个善类。像这种干净的生灵,对同样干净的人,会有一种超越自然和血缘的亲近。

就像现在,夜摇光也觉得蚺蛇的神魂让她想要靠近,并不是因为它给予的帮助,而是类似于同类的那种惺惺相惜。

“这石头……”夜摇光缓缓的走过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蚺蛇神魂附着的这块大石头似乎有点吸引力,有个声音催促着她靠近,脚步就不听使唤的走到面前。

她伸出手掌按在石头之上,突然就感觉到石头震动了一下,这一下震动不仅仅是夜摇光,就连蚺蛇也感受到,而温亭湛他们肉眼还看到了。但只有夜摇光感觉到她芥子里有东西跟着一块震动了,她手一翻,那四块八神简就落在了她的手上。

随着八神简落在她的手上,控制蚺蛇的那一块巨大的石头开始剧烈的震动,碎石渐渐的落下,他们才看到这块巨大的石头不但在龟裂,还在剥落,她手上的八神简也漂浮起来,互相之间散开了点点晶莹的星光,与之呼应的是从裂开的石缝之中也散出了星光。

一瞬间将湖底照亮的格外梦幻,那些不同颜色宛如阴火虫的光闪动在湖水之中,波动的水花和星光融合,交织出了轻纱薄雾般的朦胧之美。

夜摇光却没有沉浸在这画面之中,而是看着明明被禁锢的蚺蛇神魂在石块裂开之际竟然可以游动了,可它滑动身体的同时,力量似乎也在扩散,就像从天际滑落的流星,抖落了漫天的星辉,却终将在璀璨的星河之中消失不见。

几乎是一瞬间,夜摇光手一拂,将飘浮的四块八神简扫入手中,往石块裂开的缝隙一拍。

四块八神简嵌入巨石之中,轰然一声,四块又合上了,而蚺蛇的神魂再一次被禁锢。

夜摇光这一举动让所有人一惊,蚺蛇也很是震惊:“你这是为何?”

“每一个向善的生灵,不论它是如何诞生,都应该被善待,你不应该这样消散。”抿了抿唇,夜摇光说出她心中的想法,“我知道这石块之中是什么,是上古八神简之一的石简,石简之中有神兽的气力,才会吸引你同时也将你困住,你现在已经离不开它,一旦它离开你,你就会消散于天地之间。”

“你是想让我吸纳五块八神简的神力,重铸真身?”蚺蛇的心很震动,它和夜摇光一面之缘,且它还曾经是妖,修炼之人最是忌讳和厌恶妖,尽管夜摇光是向善之人,也许和旁的修炼者有差别,但她竟然愿意留下四块八神简来助它,让它有些不敢置信,却又有点莫名的,从未感受过的情绪,让它常年冰冷的灵魂多了一点暖意。

就像春日曾经洒在它身上的太阳,唤醒在寒冬沉眠的它,让它睁开眼,就是绿树林阴,繁花似锦,也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很美好。

“其实这八神简留在这里我根本没有用。”夜摇光说的是实话,八神简里面蕴含着曾经陨落的八大神兽之力,夜摇光知道,但是感应不到,更别说催动使用,“任何法宝,能够救人助人,就是它的价值。我也不知道它们能够不能助你重塑真身,只能姑且一试。不过,你还是不能离开这里,还有三块八神简,日后我若是寻到,也会送过来。我只想告诉你,上苍没有辜负你的坚守,辜负你的纯善,因为它把我送来了。”

夜摇光内心希望,所有善良的用爱看这个世间的人,都能够在某一个不经意间得到回报,哪怕他们历经沧桑,受尽磨难,只要他们不放弃,终究会感动上苍,给与他们应有的福泽。

蛇类其实天生就阴狠,蛇妖夜摇光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像蚺蛇这样出生就是一方霸主的妖更是很难控制住妖性,尤其是它因为想要修炼至纯之灵而舍去肉身被困在这里多少年的岁月,它没有后悔过。它的身躯被那样的糟蹋,它虽然很讨厌蛊虫,但却从来没有怨恨过苗族的人,它这样的心性,让很多生灵羞愧,这是真正的经历了所有磨难,它应该有个善果。

并且,夜摇光真心的希望它能够羽化登仙,向世人宣告,所有的岁月残忍,都是为了在最后给与你最美的福报,让更多的生灵坚守一颗仁善的心。

蚺蛇形容不出它这一瞬间的感受,太复杂,太复杂,复杂到它从未体验过,感受过,也没有见到过,它只能说:“我会好好修炼,不论我能否重塑真身,或是飞升成仙,我都感激你。”

“前辈若是感激我,就送我们夫妻入苗寨吧。”虽然知道了蚺蛇的身份,夜摇光依然以前辈尊称,但她不是个喜欢煽情的人,他们算是互相帮助,八神简留在她身边是真的没有用,至少目前没有,所以她也不好意思承担蚺蛇的感激。

“顺着这道光走吧。”从石缝之中射出一缕银色幽光,往前方飞去,“若是不敌,就从寨子后面的悬崖跳下来,只要入了和这条河相通的水里,我就能够护你们周全。”

第2203章 遇见耀星

这真的是个意外之喜。

有了这个保障,夜摇光觉得她和温亭湛行事应该不会那么束手束脚,毕竟他们有一条退路。没有再多说什么感激的话,夜摇光对蚺蛇点头致意,就和温亭湛带着章致丘与夷舒,追上那一束光。

这个湖里是蚺蛇的天下,湖里已经不存在任何危险,夜摇光和温亭湛从水里冒出来的时候,入眼的是一片秋意盎然的风景,还有很明显才收割还未重新播种的田地,而远远地已经看到了极具特色的吊脚楼。

一栋挨着一栋,鳞次栉比,四周都是长青的茂密树林,看着很是清新怡人,和当年他们落入瑶族有些神似,如果是误入的人,绝对不会把这个山水秀丽的地方和炼制蛊毒的苗族联想到一起。

他们冒头的地方很隐蔽,是一个斜坡下的江河,距离他们看到的吊脚楼还有很远的距离。

“从这一条路上去,都是居所,他们平日里和普通老百姓并无区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章致丘对夜摇光他们介绍,“也会耕种,用自己的双手创造粮食。”

和修炼者不同,苗族的人虽然修炼的蛊虫强大到一定境界也可以到不用食五谷杂粮的地步,但那都是少部分,绝大部分的身体还是需要补充营养。

“不过,现在的寨子里有着一股压迫之气,若是往常山林间都能够看到人影,也能够随时听到乐音和漂亮姑娘动人的嗓音。”章致丘轻叹一口气,他依稀还记得很多年前来的那一次,这里欢声笑语,宛如人间仙境。

因为蛊虫的缘故,很多人对苗族的人有误解,因为他们很可怕,但其实他们很纯粹,也很喜欢亲近自然,聆听天地万物的声音。如果没有金朱尼把这里搞得乌烟瘴气,在外面沾染喧嚣之人,若是进入这里就没有几个愿意离开。

所以,这里也有不少外来的女婿,并不是因为这里的姑娘善解人意,美丽动人,更因为这里的环境让人忘记一切烦劳,是个让人忍不住想要融入和留恋的环境。

“我们顺着河流而上,能否绕过去,进入他们的腹地?”夜摇光环顾一番四周的环境问。

实在是这外面太过于开阔,他们只要上去,就很容易暴露。若是以前夜摇光还是担心这河流里面会不会有什么恐怖的虫子,现在就完全是多余的担心,有蚺蛇在,再多的蛊虫只怕都已经被它摧毁。

“可以上去,但却不能距离山巅还是有段距离。”章致丘回忆里会儿才道,“这下方居住的都是些普通的苗民,大部分都是不钻研蛊虫,或者有些资质不好,就过着平常人的生活。而上方才是族老会所在,整个族内的掌权人都在那里,这条河流好像只能避开这里。”

“能够避开多少算多少。”夜摇光当下潜入水底,顺着水流往上,玩一会点暴露,也少些麻烦。

河水越来越浑浊,出现的生物也越来越多,不过好在没有稀奇古怪的东西,大约一刻钟,他们再度冒了头,再往前就是往下,会距离寨子越看越远。

“前方有两处灌木,我和阿湛去左边,夷舒和章道长去右边。”夜摇光迅速的做了决定,就和温亭湛先一步一跃而起,藏身在灌木中。

视线落在夷舒和章致丘身上,等到他们也进入了另外一边的灌木,才取出了紫灵珠。

“金子,盯紧点。”夜摇光用神识吩咐金子,金子立刻爬到了温亭湛的肩膀上。

她取出紫灵珠,指尖凝气,催动着紫灵珠,很快寨子上方的情形就在紫灵珠上呈现,夜摇光看得很详细,温亭湛也是眸光一错不错,虽然他们有地图,但地图哪里有她的紫灵珠详细,实在是这里太玄乎,他们又是被有心人请来,否则夜摇光也不想耗费修为催动紫灵珠。

两人把能够看到的地方都看了一遍,整个寨子大致在他们心中有数。

所以他们很轻易的避开了所有暗哨,直接潜入进了族老会所居住的地方,这些紧挨着的吊脚楼,完全不像是可以关押人的地方,但阿桑一定被关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

夜摇光拍了拍金子:“该你上场了。”

毕竟阿桑和他们居住过那么久,也没有少用糖醋鱼喂金子,对于阿桑的气息,金子应该不陌生,它立刻追寻,接下来他们四个就避开着越来越多的人,紧跟着金子。

但是金子将他们带着远离了所有的居住地,翻过一个小山坡,到了后山。

夜摇光看到了有四个人把守的一道石门。

“是石室。”温亭湛压低声音对夜摇光,“华衣夫人的地图上有绘制,这里是千百年来苗族处置犯了过错,或者关押入侵者的地方。”

“这个石门要如何才能够打开?”夜摇光蹙眉。

建立在这么高的位置,很明显石室是由上往下,应该只有这一个进入的地方。

“我没有被关到这里过。”章致丘虽然是从寨子里逃出来,但却没有来过这个地方,这里应该是寨子的禁地,“这里比我逃走的时候更加戒备森严。”

肯定要更森严,这是瞪着她入瓮呢。

这句话夜摇光没有说,她侧首望着阿湛。

“章道长,夷舒姑娘,你们守在这里,不要暴露,我和摇摇先去试探,以免被一网打尽。”温亭湛开口。

两人不疑有他,夜摇光和温亭湛就另外寻了一个地方。

“先找到耀星……”夜摇光正说让金子找一找左记,就看到一行人往这边而来,走在前方的正是耀星。

然后她看到那四个人向耀星行了礼,耀星从怀里取出一块令牌,往石门最上方的凹槽按下去,石门就咔嚓咔嚓的打开。

“金子跟上去。”夜摇光将金子一扔。

金子缩得很小,这样划过去,又在日光明亮的时候,就像是一束金色的光,耀星的修为自然是能够感觉到,他立刻身子一闪,朝着一个方向一挥,宽大披风就把金子卷了进去。

第2204章 歹毒

“长老,怎么了?”耀星的动作,让跟着他和之前看守的人都紧张起来。

耀星面色凝重的看了看四周,才道:“也许是我感应错了。”

说完,就转身进入了石门,他们一进去石门就又落下。

“金子,记清楚所有机关暗道。”夜摇光细心的用神识吩咐。

金子不敢懈怠,耀星也刻意给它行方便,抬手将它送到自己的脖子边,有他的头发和披风遮掩。跟在他身后的人也看不到,一路耀星做了什么,金子都看在眼里。

这个石室可以称之为地下古城了,大得吓人,进门就是一条开阔的路,这条路七弯八拐,期间还有不少分叉,一路在往下走,有不少密室。

大约走了两刻钟的时间,耀星停在了一个石室前,石室三面是石墙,正面是铁柱门。

石室很宽敞,但却什么装饰都没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被石墙上的铁索吊着双手,双腿也被铁链锁起来,里面有两个人一左一右的看守。

“长老。”两人见到耀星行礼。

耀星目光阴冷:“她还没招么?”

“还没有。”看守的两个似乎很害怕耀星,回答得有些忐忑,“我们已经不敢逼供,她的母蛊被大护法毁去,如今身体到了极限,若再用刑,她必然是难逃一死。”

“族母,何必如此,将圣物所在吐露出来,我们绝不会伤你性命。你若再这般强硬下去,大护法可是会很生气的,为了圣物自然不会伤你,可你要寨子里那些无辜的小可怜,因你而丧命么?”跟在耀星身后的一个姑娘笑嘻嘻的威胁。

“小人得志,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看着不过二十五六的模样,却是苗族的族母,她虽然伤痕累累,但那股长期处于高位的威严,却丝毫不减。

“我们会不会有好下场,只怕族母您是看不到了。”那姑娘笑得越发开心,眼睛却如毒蛇一般阴冷,“大护法的耐心已经告罄,您那位爱徒体内魔蛊最迟明日就能够炼出,圣物遗失正好是废除族母的理由,那群冥顽不灵,对你誓死追随的人,也该处决。今儿我们来,就是奉命带族母去送他们最后一程,毕竟他们拥护族母一场,也要让他们死得其所不是?”

“你们”苗族族母瞳孔微缩。

耀星淡淡的吩咐:“将她松开。”

四肢的铁镣松开,曾经苗族高高在上的族母就这么怦然砸落在地上,没有任何人去搀扶,她发出了吃痛的闷哼声,看守她的两个人,就将她架起来,半拖着往外走。

耀星走出了牢笼,走到一半转角时,顿住了脚步:“去看看圣女。”

“为何?”跟着耀星进来的人不解的询问。

“我总觉得有何事要发生,还是去看看妥当。”耀星面色凝重。

另外几人一直对他信任有加,如今正是关键时刻,既然耀星感觉到了不好,那就去看上一眼也无妨,那女子吩咐架着族母的人在这里等着他们。

桑·姬朽被关押的地方并不远,她被放在一个巨大的类似于米缸的东西里面,只露出了一个头,缸内有一种浓稠的液体,她的面色苍白,双眸紧闭,看着没有半点生气。

“走吧。”耀星并没有靠近,只是远远看了一眼,确定她没有什么,就转身离开。

他们重新和带走族母的人汇合,一起将族母带到了另外一个极其空旷的房间,这个房间有一个宫殿那么大,有一帮人押着十几个人,这十几个人看到族母,都很激动:“族母!”

奈何他们都被束缚住,根本不能动弹。

“好一幕主仆情深!”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让开,就看到了正上方的金朱尼。

金朱尼负着手缓步走到了族母的面前,她蹲下身与已经站立不起来的族母平视:“我亲爱的好姐姐,你为何要如此固执,你将圣物交给我,我替你打理寨子,将你荣养,有何不好?”

“金朱尼,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便是,当年重新接纳你,原谅了你!”族母眼底全然是一片憎恶与悔恨。

“可惜,现在后悔为时已晚。”金朱尼冷漠的站起身,“我最后问你一遍,圣物在何处?”

族母不发一言,甚至看都不想看她一眼。

“敬酒不吃吃罚酒。”金朱尼冷冷的瞥了族母一眼,目光在那被压制的十多个人身上一扫,手指随便一指,“先把他扔下去。”

被金朱尼指的人,立刻被压到正中央,正中央的极快石板瞬间塌陷下去,下方传来了野兽的嘶吼,是一种听着就很残忍,暴躁,但却听不出种族的野兽。

被押到边缘的人,看到下方那两只巨型的豹子,却不同于豹子长出了极长獠牙的野兽,顿时脸色一白:“不,不,不要啊”

不容他退缩,就被推了下去,似乎是饿了很久的两只野兽跳跃了起来,恰好它们跳跃的最高,就是把脑袋伸出来,几乎是那个人被退下去的同一时间,两只野兽一跃而起,分别咬住了这个人的一处,活生生的在半空之中将之撕裂,鲜血还飞溅了出来。

“金朱尼”族母看到这一幕,眼睛发黑,她厉声的高喊。

“这两只凶兽,比我们镇压了这么多年,正好如今派上用场,姐姐觉得它们的表演可否精彩?”金朱尼却是云淡风轻,跟随她的人除了耀星面无表情,其他人都是笑得幸灾乐祸。

“一个人不够分,实在是有些残忍,挑两个扔下去。”金朱尼动了动手指吩咐道。

又有两个人被押着往前推,两人都害怕的高呼:“族母,族母救我们,救我们啊”

他们的呼叫声并没有落下,就被推了下去,也许是刚刚的人两只野兽还没有吞下去,这两个人推下去还活着,但很快那凄厉的叫声飘旋而上,就知道他们在下面是如何被活生生的咬死。

“金朱尼,金朱尼我诅咒你,诅咒你生生世世死于挚爱之手!”族母突然喷出一口鲜血。

第2205章 救族母

这一口鲜血却在半空之中汇聚,凝成了一点红芒,汇入了金朱尼的身体里。

这是巫蛊之术中的一种极其厉害的诅咒,看到这一幕,族母就倒了下去。

金朱尼像是被踩到了痛脚,她面目狰狞指着族母:“把她给我扔下去!”

就在两个人去拽住族母,要往中间押的时候,耀星挡在了前面:“大护法,她是族母,若是有人传出去,您要被讨伐。”

苗族的事情再是本族的事情,都到了祸乱杀害族母的地步,外面的人不知道也就罢了,可一旦知晓,就不仅仅是别人的家事不好管的道理,苗族的族母也未必没有至交好友,人活着什么都好说,可人若是死了,那就是彻底的撕破了脸……

金朱尼这会儿也冷静了下来,虽然她以铁血手腕强制操控了寨子,谁知道这些投靠她,没有被她关押起来的里面有没有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人,她现在又不能随便怀疑谁就杀了谁。

指不定有那奸细就等着族母死在她的手上,好彻底的向外面求救,上次章致丘逃跑出去,不就是最好的例子,而且她没有忘记,温亭湛给她弄了大军还在外面虎视眈眈,夜摇光夫妻两也已经潜入了进来,只不过在瘴林失去了他们的行踪,也不知道他们现如今到了何处!

“大护法……”就在金朱尼沉默的时候,耀星亲自蹲下身去检查族母的身体,却发现族母已经没有了生命力。

金朱尼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目光复杂的落在自己的姐姐身上,没有人读得懂她的情绪。

其他人也感觉到金朱尼似乎又有些喜怒不定,各个都大气不敢喘。

好一会儿金朱尼才拂袖:“交给你。”

说完就迅速的离开,似乎极力的在逃避。人在极怒的时候也许会说出很过激的事情,就好比金朱尼刚刚被诅咒,就愤怒的不经大脑让人把族母扔下去喂野兽,可当真族母死了,她冷静下来,她又有点不能接受。

“长老,这些人……”大家都知道金朱尼那句交给你,是把所有的事情交给耀星,于是押着不愿屈服金朱尼的人便小声的询问。

“把他们都先押回密室。”眼睛转向嘶吼声不断传来的正中心,时不时还有一点黑脑袋跃出来冒个头,看来是完全还没有吃饱,耀星的眼底厌恶一闪而过,“关上。”

中间的地板重新合上,隔绝了那声音。

“这女人如何处置?”跟着耀星的女人用脚踢了踢族母的身躯,征询耀星的意见。

“无论如何,她也是我们曾经的族母,代表着我们的尊严,寻两个人,用棺木将她下葬。”耀星将自己的意思表达下去,很明显那女人有些不满,不过没有等她开口,耀星就冷声道,“你若觉得我安排不妥,就亲自去请示大护法。”

这个时候去请示,她是活腻了吗?而且这个事情由着耀星做主,日后大护法不满,也责怪不了她,这个女子其实曾经是族母的徒弟,也是和桑·姬朽同一批的候选圣女,只不过她触犯了族规,被族母严惩之后就恨上了族母,因此她恨不能族母真的被扔下去喂野兽。

耀星吩咐了要埋葬,她自然也不好反驳,不过也很敷衍,都没有亲自去,随便派了两个人抬出去,寻来一副现成的棺材,将族母随便一装,找个地方就挖坑埋了。

金子随着耀星出来之后,耀星特意找了个人没有人的地方,将进入石室的令牌给了金子,但他却什么都没有说,就若无其事的离开。

金子回到了夜摇光的身边,将在石室里的所见所闻告诉夜摇光,听得夜摇光不可置信。

“金朱尼可真是够阴毒。”夜摇光在蒙古的时候,和金朱尼打过照面,后来又听了她的事儿,一直觉得她虽然刚烈,但是敢爱敢恨,敢作敢当,却没有看出她这么凶残狠辣。

“师傅,族母没死。”金子低声道。

这是耀星安排好的计,他一直和金子神识勾通,在他把人引向桑·姬朽的时候,金子就留下来将他的话告知了族母,至于桑·姬朽被关押的地方,顺着那岔路过去直达,它不跟上去,也能够寻到。

“耀星的意思是,先让我们救了族母。”夜摇光立刻目光一亮。

还有谁比族母更熟悉这里,等他们救了族母,就可以避开搜索,有族母在也能够知晓到底那些人是可以用可以信任的,而且一旦族母救出来,就可以让族母发出求救讯号,到时候就可以有大批的人来讨伐金朱尼。

夫妻两立刻退回去,寻找到了一直潜伏的章致丘和夷舒。

夜摇光对章致丘到底还是有点防备:“章道长,我和阿湛有个计划,不知可行与否,这里需要有人时刻盯着,夷舒对此地不熟,若是被发现也不好脱困,就有劳道长在此盯着,我把金子留下,有何变故金子随时可以通知我。”

其实夜摇光把金子留下是为了监视章致丘,但是章致丘却因此觉得夜摇光并没有是有意避开他,便点头,也没有问她是有什么计划。

夜摇光打心里不相信章致丘被金朱尼控制,但小心驶得万年船。

他们夫妻和夷舒前去寻找族母,方才有人抬着人出来,去的方向她心里有底,因为不重视的缘故,这些人还特意挑了没人去的地方埋葬,虽然夜摇光他们寻到的时候,已经敷衍的埋上了土,可新挖的痕迹太明显,所以他们并没有费多少功夫,就将族母给救出来。

见过金朱尼的夜摇光,看到族母的模样就知道他们没有救错,因为她们姐妹有着五分相似,只不过金朱尼明艳一点,族母要柔和一些。

温亭湛给她把了脉:“气息微弱。”

夜摇光立刻用五行针,为她灌入了五行之气。

很快族母就幽幽苏醒,看到陌生的人,她十分吃力道:“去最下面,第三家,秦麻。”

族母实在是太虚弱,饶是夜摇光施了针,她也就说了这几个字又晕过去,夜摇光不能再施针,反而有害。

第2206章 金子失联

好在族母把话说得清楚明白,夜摇光侧首看向温亭湛:“阿湛,你带着族母和夷舒去下方寻族母信得过之人,我去寻章道长,我们留在这里静观其变,如果有个万一也好应对。”

夷舒是个不擅长和人打交道的,让她一个人去夜摇光害怕出了岔子,可他们三都去了,撇下章致丘并不好,而且夜摇光也担心这边出了问题,现在他们已经开始和苗族接触,稍有不慎,不但暴露他们自己,还会把耀星给暴露。

“嗯。”温亭湛颔首,大事面前,温亭湛自然没有那么多扭扭捏捏。况且他和夜摇光就在一个地方,也分开不了多久。

夷舒抱起族母,就和温亭湛沿着他们来的路回去,夜摇光给他们打掩护,将他们送到河里,才折身去寻了章致丘,却发现章致丘不见了。

她的心咯噔一下,立刻神识呼喊金子:“金子,你在何处?”

夜摇光的呼唤,并没有一点回音,金子不可能不回答她,除非是现在已经被制服,出于昏迷状态,才会与她无法取得联系,可金子遇袭竟然没有通知她,那就来不及。只有一个可能,金子被一招制服,完全没有反抗的机会,能够一招制服金子,除非是渡劫期绝对的压制。

可这苗族不可能有渡劫期,那就是在金子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金子会对谁没有防备?

夜摇光的心一沉,她迅速的撤离,以最快的速度去追温亭湛,她现在怀疑,章致丘或许真的成了金朱尼的人,他制服了金子,而如今她和温亭湛他们分开,指不定他这会儿已经通知金朱尼去伏击温亭湛。

也顾不得会不会暴露,在他们之前冒头的下游河里与温亭湛汇合,看着安然无恙的三人,夜摇光才松了一口气。

“摇摇?”温亭湛疑惑的看着面色紧绷的夜摇光。

“阿湛,金子和我联系不上了。”夜摇光面色凝重。

“章致丘叛变了?”夷舒第一反应和夜摇光一样,金子和夜摇光本命相连,除非受制,否则不可能联系不上,而能够让金子连通知都没有时间通知夜摇光,只有可能是金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被偷袭了。

“章道长也不见踪影……”夜摇光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到有气息逼近,立刻拽着温亭湛往河里一沉。

“搜仔细些,他们跑不了多远。”在水里,他们看到水面上有一个个黑影一闪而过。

看来,他们果然是暴露了,夜摇光用眼神询问温亭湛,外面的戒备更加的森严,他们要去寻族母说的人,只怕难如登天,否则一出去必然暴露行踪。

温亭湛用手示意,让他们深入河底。

于是,他们又回到了蚺蛇所在的地方,现如今整个苗族的领地,只有这里是一片净土。也只有这里才能够保他们安然无恙。

对于他们的去而复还,蚺蛇只是现了现身,没有多置一词。

“阿湛,我现在很担心金子。”到了安全的地方,夜摇光才说出自己的担忧。

“摇摇,你去寻章道长可有遭到伏击?”温亭湛握着夜摇光的手,安抚她的同时,轻声问道。

夜摇光摇头。

温亭湛陷入了沉思。

“怎么了,阿湛?”夜摇光等了会儿才问。

“应当不是章道长制服了金子。”温亭湛沉吟了片刻,才对夜摇光道,“若章道长与他们是同伙,不应该这个时候暴露。他的目的仅仅只是我们,那么我们上岸的时候,就应该遭到围攻。你折身回去,也应该遭遇伏击。如果他还想弄清楚到底谁和我们串通一气,那就应该再等上一等,而我们在河里也应该被追杀才是。”

被温亭湛这样一分析,夜摇光也觉得似乎有道理:“可若不是他,金子现如今与我断了联系,又要如何解释?”

“还有个人,比章道长更让金子没有防备。”温亭湛黑眸深刻。

“谁?”

“耀星。”温亭湛轻叹一口气。

“耀星!”夜摇光惊愕,“怎么会是耀星?”

“摇摇,若我没有猜错,应当是耀星的计划暴露,而金朱尼还没有发现之前,他先一步做了补救,这才不得已为之。”温亭湛如黑珍珠的眼瞳,荡开一圈圈睿智的华光,“也只有如此,才能够将我们没有遇伏解释清楚,他们现在的确落入了金朱尼的手里,不过是耀星之计,这个时候他不能暴露,否则我们行事将会非常的艰难,更不可能进入石室,他这也是无可奈何的选择。”

“可他为何要让金子与我断了联系。”夜摇光想不明白这一点。

“他应该是没有时间和金子解释,而他突然伏击金子,金子告诉你,你会当即去营救,反而会暴露,他这是为了保护你,才会一招先把金子给制服。”温亭湛分析的很深入,很细致,就好似事发之时,他就在现场亲眼目睹一般。

“更有可能,当时不是他一个人在,而是他想通过暴露章致丘和金子,拽住金朱尼的脚步,给我们喘息逃离的机会。”顿了顿,温亭湛接着道,“金子说过,金朱尼原本在盛怒之下,想要将族母扔去喂野兽,可在她得知族母真的命陨之后,她又迅速的逃离。”

“嗯。”夜摇光点头。

“此举表明,她心中对族母的死无法释怀,也许冷静片刻之后,她又询问了族母的去向,或者说想知道她被安葬在了何处,至少去看上一眼,更甚她有些压抑的心里话,想要对已经死了的族母说,所以她询问了族母遗体的去向,耀星今时今日的地位,这一举动瞒不了他。他深知如果这个时候金朱尼赶来,极有可能会撞上我们,这才……”

后面的话不需要温亭湛再多言,也只有这样才能够解释通,为何他们能够不动声色的逃回这里来。

“若是如此,耀星岂不是很危险?”夜摇光眉头越锁越深。

“不会,他是金朱尼的左膀右臂,金朱尼不会轻易的怀疑他。”

第2207章 智囊温亭湛

“可他和我们里应外合救走了族母!”金子说的很清楚,是耀星让族母装死,而且在石室里也是耀星亲口对金朱尼说,族母已经死了。

温亭湛忽而低低的笑出声。

“这个时候,你还笑得出来!”夜摇光恼怒的瞪了他一眼。

抵唇轻咳了两声,温亭湛才一本正经道:“摇摇,你这是做贼心虚,族母体内的母蛊已经死了,金朱尼无法通过任何办法知晓族母到底是生是死,她如何会怀疑耀星和我们里应外合,让族母金蝉脱壳?”

“我们挖走了族母的尸身……”这还不够证明?夜摇光呐呐道。

“不过。”温亭湛从容的摇头,“为什么不能是我们恰好潜入这里,看到有人抬着一具尸身鬼鬼祟祟的去了偏僻之地,而跟上去?你可是见过金朱尼,你看到一个和金朱尼有着五分相似的人,哪怕是一具尸体,你便不会怀疑这个人是苗族的族母?你盗走尸体有充分的理由,只要你带着族母的尸体离开,让其他修炼家族看一看,就能够让金朱尼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为何你一定要认为,只有活人,金朱尼才觉得你有带走的必要呢?”

夜摇光一拍脑门:“我这不是没有想到这一层。”

她是个正常人,正常人会以正常人的思维去想事情,就好比金子出了意外,她和夷舒第一反应只能是章致丘,完全不可能往一直帮着他们的耀星身上联想。因为她们都坚信耀星不会出卖她们,但却忽略了耀星肯能是被逼无奈。

同理,族母被她们带走,族母是活着这一点她们都知道,所以就不可能往族母‘死’了身上去思考问题,就像温亭湛说的那样,她们这是做贼心虚。

可这世间又有几个人能够像温亭湛,把什么事情都看得透彻,能够越过正常人的思维去如此冷静迅速的将一件事的矛盾处轻而易举的剖析?

透过现象去深入看到本质,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

“所以,现在金朱尼应该很着急,因为族母的遗体落在了我们手上?”夜摇光有些不确定的询问。

“不,比起寻找族母,她更想寻到你。”温亭湛实在很想附和夜摇光,但事情确然不是这样,“如今戒备更加森严,就算你手里有族母的遗体,她也不会让你有将族母遗体带出澜沧峡谷的机会。”

“那若是我现在传信出去,就说她谋害族母呢?”反正族母在她这里,等到族母苏醒,难道金朱尼还能够狡辩不认?

“那你要付出的代价,必然是阿桑他们的性命。”温亭湛将残酷的现实摊在夜摇光的面前,“你也可以赌上一赌,看一看你的救兵来的快,还是金朱尼洞悉之后,杀人更快。”

拿阿桑的命去赌么?

她就是为了阿桑而来,怎么敢拿阿桑的性命去赌,如果输了,她用什么来挽回阿桑的性命?那她来苗族的意义何在?

“金朱尼,是个有脑子的疯女人。”温亭湛得提醒一下夜摇光,“这样的女人很不好对付。”

从金朱尼没有走朝廷牵制何定远就可以看出来,金朱尼能够和蒙古的事情扯上关系,这些年她在外面必然和朝廷中人多有联系,可她却很清楚,她面对的是温亭湛。她能够绕过朝廷,在极短的时间联络了骠国和交趾国,手腕也不可谓不强。

这样的人,没有那么好对付,她抢占了先机,知道了族母的遗体也好,活人落入夜摇光的手中,必然已经准备了应对之策。毕竟现在整个苗族都在她的操控下,如果这个时候夜摇光冒然搬了救兵来,为了整个苗族,也许到了最后,就连族母都得妥协,反过来和金朱尼倒打一耙,将祸害的罪名扣在夜摇光的身上。

理由么?

很充足,比如夜摇光为了营救昔日苗族的叛徒桑·姬朽无所不用其极,只要整个苗族上下一心指证夜摇光,夜摇光就是百口莫辩。到时候就算夜摇光能够全身而退,也再没有资格踏入苗族一步。

而是事情当真演变到了那一步,也不能怪族母和苗族其他人是白眼狼。毕竟在每个人心中,所有的人和事都有个轻重缓急,如果昧一次良心,能够让苗族这场风波消弭于无形,能够保全苗族,他们也不惧愧对夜摇光一次,左不过他们也伤及不了夜摇光的性命。

牺牲的不过是桑·姬朽一个罢了。

“人心啊,才是最莫测之物。”同样想明白的夜摇光,轻叹一口气。

“摇摇,世间事世间人便是如此,有时候情势逼得我们无路可退。”温亭湛柔声道。

“为今之计,我们只能等族母醒来再说。”夜摇光有些沮丧,“晚些时候我再试试能不能联系金子,好在耀星打开石门的令牌,我没有拿,原本是想着看看金子和章道长能不能钻个空子,先进去救人,我们在外面接应也好。现如今应该已经重新回到了耀星的手里,如此他也不会暴露,再从长计议吧。”

刚开始,夜摇光还以为会很顺利,却没有想到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们措手不及,大好的局势又变得不得不步步为营。

夜摇光只能间断性的给族母施针,一次性过量也不好。施了两次针,族母也没有醒来的趋势,夜摇光觉得应该差不多少天黑,她打算去外面探一探,最好能够寻到秦麻这个人。

然而夜摇光还没有冒头,隔着水都能够感觉到河边有把守的人,她往前游了一圈,发现金朱尼应该是已经笃定她就在河里,把守很严实,既然蚺蛇和亓交过手,金朱尼肯定也只有河里是禁区,她不敢来,但却可以把夜摇光困死在这里。

“她不会困我们太久。”等到夜摇光回来将河岸的事情告诉温亭湛后,温亭湛对夜摇光道,“既然魔蛊就快炼制出来,她比我们更心急,很快她就会采取行动,将我们逼迫出去。”

金子和章致丘都在金朱尼的手上,到现在夜摇光也无法和金子联系,想要逼出夜摇光太简单。

第2208章 双崖峰

好在金朱尼采取行动之前,族母就苏醒了过来,不过她非常的虚弱,按照阿桑的描述,苗族的族母应该有六十多,可看起来真的很年轻,据说母蛊已经被摧毁,竟然还没有衰老。

“你一定是温夫人吧。”靠在石头上,族母睁开眼看了夜摇光好一会儿,“阿桑和我说起过你,她说你一定会来救她。我原本是不信,你与她算是萍水相逢,如何会为了她擅闯我族,看来是我许多年没有出过世,对人事已经看不清楚。”

“百种人百种性情,前辈您所想也并非不可能,只不过我并非你所想的那种人。”对此,夜摇光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表现的很平淡,“我救你出来,也只是为了阿桑而已。”

“温夫人是个性情中人。”族母虚弱的笑了笑,“不论如何,温夫人的情分,老身铭记。”

“客套话,就不必多言,现如今情势对我们不利……”夜摇光不想再和族母说些没有营养的话,将现在的局面告诉了族母,“您可有应对之策。”

“要寻到秦麻,秦麻是我的关门弟子,此事整个苗族只有两个人知晓,金朱尼回来之后一直对我毕恭毕敬,我以为她经过佛门洗礼是诚心改过,加上卡鸠法师也已经陨落,我对她没有半分防备,但秦麻一开始就不信任她,因着她回来之故,就赌气不常出现在我面前。金朱尼不会知晓秦麻的身份,事发之时,秦麻前一步来寻我,可已经晚了一步,未免整个苗族落在金朱尼的手上,我将族母的信物和圣物都交给了秦麻。”族母说的很慢,她说话很吃力,但却表述的很清晰。

“现在想来,秦麻能够逃过一劫,固然有金朱尼不曾关注过他之因,也定然是左记在其中做了很多事情。”族母想到左记联合夜摇光他们将她救出,当时她已经陷入绝境,对于好不信任的左记,也只能放手一搏,不过族母很是钦佩夜摇光,左记是金朱尼带入苗族,算是金朱尼的半个儿子,对他的信任超过一切,他们竟然能够让左记倒戈。

“族母的信物,秦麻不能使用么?”夷舒蹙眉问。

族母摇了摇头:“就好比你们修炼宗门,宗主的手令也是非宗主不能使用一个道理。苗族是个特殊之地,若是人人都能够用族母信物,于苗族于其他宗门都不是好事。”

还有,宗主也好,祖母也罢,都是一族的领头人,自然需要权威,信物这种东西肯定常人触碰不到,也难怪秦麻拿着信物,也只能是空拿着。

“就算是寻到秦麻,拿到信物,搬来救兵,事情也不见得能够迎刃而解。”如果没有温亭湛方才的那一番话,夜摇光还会把事情想得如此简单,可现在她不会这么天真,“任何事情要彻底解决,都要从根源着手,这件事的根源就是金朱尼。”

“你要和金朱尼正面对决?”族母不可置信。

唇角轻勾,夜摇光笑得意味深长:“我不想族母陷入两难之地,更不想拿阿桑的性命做赌注,苗族的生死存亡和我没有丝毫干系,这里和我有牵绊的只有阿桑。”

夜摇光的话说得够直白,族母也是活了一把年纪的人,如何能够想不明白她的言外之意,她不在乎苗族的存亡,所以她不会妥协,可是族母的立场不一样。

原本夜摇光是希望族母能够对他们有所帮助,但显然族母被金朱尼毁得彻底,那就只能按照自己的法子。

虽然选择了金朱尼正面抗衡,但是夜摇光也没有主动送上门,这里是金朱尼的主场,她没有化被动为主动的可能性,只能瞪着金朱尼先出招,再见招拆招。

金朱尼正如温亭湛所料,没有那么多耐心等待夜摇光,再加上夜摇光已经带走了族母的‘遗体’,她就更不愿意浪费时间,因此次日一早,应该是已经派人搜遍整个族内都没有发现夜摇光,金朱尼确定夜摇光就在湖底。

所以他派人到了湖里,这个人的身体里也有蛊虫,很快就被蚺蛇给卷到了夜摇光和温亭湛的面前,这个人一点也不惧怕他们:“奉大护法之命,带信给夜摇光夜真人。”

“你说。”夜摇光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大护法说,神猴与章致丘都在明日的双崖峰,夜真人若要救人,只有明日子时一个时辰的时间。”那人把话带到之后,还很有礼的拱了拱,才转身离开。

夜摇光没有强留为难他,等着他走了,才转身去寻族母问:“双崖峰在何处?”

“她约你却双崖峰?”族母脸色一变。

“嗯。”夜摇光轻轻应了一声。

“双崖峰在我们所居山后,是一座山,但最高处中间断裂,形成两个悬崖高峰,被我们先辈取名双崖峰。”族母像夜摇光几人解释,“双崖峰中间常年云雾缭绕,唯有子时,正午日头最烈之际,才能够看到对面,也就只有那一个时辰。”

“金朱尼说我只有一个时辰救人的时间,她是笃定我会出现在哪一个崖边,早早就将章道长和金子锁在对岸?”夜摇光觉得有些说不通啊,就算是他们这些擅长占卜之人,也不可能这样未卜先知,可若没有,那金朱尼为何早早就说明,她只有一个时辰救人?

“双崖峰从中间断开,你到了山腰必然要选择一个方向,她应当是等你选择之后,在比你晚一步上去。”族母想了想道,“双崖峰两崖之间,可在山腰断裂之处施术,让气流逆旋而上,你要飞掠过去,必然会打伤元气,若她再施以旁的手段,只怕你会落入她手中。”

夜摇光不得不说金朱尼的地理位置选的很好,既然是一座山从中间断开,向两边倾倒,那应该没有完全断裂,两崖之间也不会和这条河流产生联系,夜摇光就算跳崖也跳不到河里。

这是彻底的断绝了蚺蛇救她的后路。

第2209章 正面对决

可即便如此,夜摇光也没有退缩,既然大家都不玩阴谋了,那就真刀真枪,拼一拼实力。

“温夫人。”在第二日夜摇光准备出发的时候,族母叫住了她。

夜摇光回过头,就看到她将脖子上一直带着的项链取了下来,中间有颗极大的绿松石,她握着项链递给夜摇光:“这颗绿松石是我这么多年,穷尽毕生心血,以独特的药水浸泡,蛊虫体液淬炼。你夫君体内有蛊皇,白蛊不侵,可这世间的蛊虫并非修炼之人的护体之气就能够防得住,这枚绿松石并不逊色于蛊皇。”

“多谢族母。”夜摇光将之拿在手上,听族母的描述,原以为这绿松石的气息一定不好闻,但靠近了却觉得有故清淡的药香之气,她将之戴在了身上,“待我回来,便物归原主。”

看着夜摇光信心十足,族母也是眼含期待。

三人将族母留在这里,并没有带走,有蚺蛇照看,且她体内也没有蛊虫,蚺蛇也不会不自在。原本夜摇光是打算独自前去,可既然族母说会有人在两崖断裂的下方做法,温亭湛和夷舒一致决定他们俩在山腰为夜摇光争取时间,就算不能将做法之人击毙,也能够牵制他们。

尽管,三人心里都明白,以金朱尼的心思,山腰处肯定有埋伏,她未必没有打着将他们一网打尽的心思,就算没有这个念头,至少夜摇光救走两个,她再抓两个。但夜摇光并没有以此为理由,强势的让温亭湛留在这里,她的夫君就算面对非凡的对手,也从来不是需要躲藏的废物,她对温亭湛极其有信心。

“摇摇,万事以己为先。”在半山腰的时候,他们夫妻不得不分开,温亭湛在夜摇光的额头上亲了亲,郑重的叮嘱她。

握住温亭湛的手,夜摇光点头:“我会量力而行,你也要时刻当心。”

没有再拉拉扯扯,夫妻两相视一笑,就干脆果断的转过身,各自朝着不同的路而去。

高山像一线天,宛如曾经有一把利斧从中将山劈成了两半,却没有斩断,平滑的斜面高耸入云,夜摇光站在中间,并没有犹豫,随缘的提步走了左边。

一路上很干净,深秋时节依然有着不少青色绿意,也有枯枝黄叶,两种色彩间或有所交汇,半边蓬勃,半边沧桑。由于没有任何阻隔,也没有那给人增添重力的瘴气,夜摇光提着气,几乎是一路脚不沾地,很快就赶到了山崖。

距离子时还有一刻钟的时间,夜摇光是故意提早到来,既然金朱尼在她后面选择,那就不要耽搁子时的时间,她没有耽搁,金朱尼承诺一个时辰,也不会有意拖延。

眼前的白雾,在日头直射下来的时候,一点点的神气散开,对面的事物与人一点点的出现在夜摇光的眼前,看到金朱尼的那一瞬间,夜摇光的心更加轻松了些,至少金朱尼没有去堵温亭湛和夷舒,也许金朱尼更看重她,也更迫切的想要五行之气。

对面,金朱尼坐在正中间,她的左右两边是左记和一个女子,身后也站着四五个人,而这些人的后面石壁上,被一种黑色的藤状物捆绑贴着石壁的是金子和章致丘,一左一右,他们俩应该相差着十步的距离。

“你来的很准时。”金朱尼的身影远远的传来。

夜摇光已经感觉到下方宛如飓风一般腾升而起的气流,她目光微冷:“我想知道,你让我所谓的救,是如何救?”

“嗯?”金朱尼似乎没有明白夜摇光的问题。

“是我跃过去,你就不再动手,还是我要先跃过去,再把你们全部人给撂倒,才能够救人?”夜摇光就说得具体一些。

“哈哈哈哈……”金朱尼突然高声的笑了,“当年在蒙古,我落入过你的手中,不过却并非你打败我,你还想把我撂倒?你的修为的确又精进了,非昔日可比,但你要想将我打败,却还没有修炼到家。”

“既然你如此自信,为何不与我正大光明一战。”夜摇光走至崖边,目光锐利的看着数丈之隔的金朱尼。

“若是换做平常,我倒是想和你一决高下,可我要救人,精力有限。”金朱尼从旁边的桌子上端起一杯茶,浅饮了一口,“你只需要越过来,你的神猴,和这个人,任由你救,我和我的人都不会对你动手。”

既然金朱尼说得清楚明白,夜摇光也就不再白费口舌,她的足尖在悬崖的边缘一点,双臂展开,身子轻灵的就朝着金朱尼飞掠过去。

可她才刚刚飞离崖边,就感觉到呼呼凛冽的风,如刚猛的刀刃,打在她的护体之气上,擦出肉眼可以看到的火花,耳边全然是砰砰砰的激烈撞击之声。

这才跃出不到十分之一的距离,如果她一直这么抵御过去,不到一半的距离,她的护体之气必然要被劈碎。不过夜摇光并没有退后,她周身的五行之气萦绕而起,在那巨大的倒风气流之中,越来越强盛,形成了实质的光屏,五色的五行之气流转。

“果然是五行修炼者。”金朱尼见此,唇角一点点的扬起。

高空之上,淡淡的薄雾缭绕,那一袭红衣的女子展臂凌空而立,她的周身彩光流转,四周看不见的气流在她的四周击打出一朵朵花火,宛如一簇簇烟火围绕着她在盛开。

眸光清冷,夜摇光一寸寸的逼近,她像是举步维艰,往前的很慢很慢,但再慢她也撑过三分之一的距离,就在这时她的身子突然一阵飞旋,护体屏障化作气流瞬间扩散,强势的将周身强劲的气流给逼开,就趁着这一个空隙,夜摇光身子一拧,要将的神丝长绫飞出,围绕着她一阵飘飞,随着她身子灵活的转动将她包裹住,剩下的一截,被她握在了手中。

将夜摇光散开的五行之气粉碎的气流再一次聚拢,就见到夜摇光身子翻转,手中的长绫飞舞,与聚拢而来的气流发出了砰砰砰的巨响碰撞声。

第2210章 只有她的夫君

“难怪他会叮嘱我,夜摇光夫妻不好对付……”看着手握长绫,飞旋如舞,纤柔之中透着无尽刚强的夜摇光,一瞬间就到了正中心,金朱尼的眼里其实划过了一丝激赞。

抬手,金朱尼左边的女子地上一只紫竹笛,笛子通身紫的发黑,泛着幽幽的光。眼底划过一道玩弄的光,金朱尼将紫竹笛横在了唇边,只用诡异来形容的笛音飘扬开来。

随着地狱魔音一般穿耳的旋律如冤魂一般在天空之中盘旋,两边悬崖的树木之中飞出一只只漆黑如乌鸦的鸟,这种鸟比乌鸦还小,却有着尖锐的喙和锋利在日光下会反光的爪。

它们是顺着下方的气旋逆袭而上,夜摇光自己在这一股股刚猛的气流之中应付起来就极其的吃力,却没有想到这东西好似完全不受影响,黑压压的一片,从两边朝着一股股聚拢而来。

五行之气奔涌,夜摇光握着长绫的手旋身一阵翻飞,原本拧成一条线的长绫,在她飞舞间瞬间铺开,朝着左边的黑鸟抛过去,舒展的长绫轻柔婉转而美,却带着刚劲的力道,一展开就将当先一批黑鸟全部包裹住,她双脚又是一转,轻纱裙摆飞扬,裹着黑鸟的手臂朝着右边挥开,拿下包裹住的黑鸟全部与右边飞过来黑鸟撞在一起,夹杂着刚猛的五行之气,身子一弯一翻,长绫又在半空之中划过半弧,如同狠狠的一巴掌,将左边第二批涌进的黑鸟扇飞出去。

夺得了喘息之机,夜摇光立刻飞旋朝着前方的同时,身上的神丝长绫一边松又一边紧,缠过她的腰身,从两臂延伸出去,双手一捏,将两边飘垂的长绫握紧,她身子不断的旋转,两头飘旋的长绫不断的飞旋,五行之气萦绕,随着长绫舞动,在她的周身荡出一圈圈的光,把她保护的滴水不漏。

见此,金朱尼目光渐冷,轻哼一声,她的指法一变,笛音一转,那些黑色的鸟仿佛受了极大的刺激,全部疯狂的朝着夜摇光撞过去,那速度快得宛如流星。

只听到砰砰砰的一阵阵沉闷之音,半空之中就出现了一个黑色的球体,那是一只只黑色的鸟撞上去贴在了夜摇光舞动出来的护体屏障之上,密不透风,夜摇光的视线一下子暗下来。

她催动五行之气,想要将之震开,却发现它们宛如铜墙铁壁,而且它们扑腾的翅膀竟然将她的五行之气一层层的打薄,长此下去她的护体之气必然会被这些鸟给击碎,到时候就不知道这些黑鸟会不会吃人,不然她的肉身就别想要了。

夜摇光明白了,自始至终金朱尼想要的是她的元神,金朱尼想要将她的元神提炼出来,融为卡鸠法师新肉身的筋脉,连接由魔蛊催发出来的根骨,如果这个时候夜摇光选择元神出窍,无疑就是自投罗网。她的元神会落入金朱尼的手中,而她的肉身就成了这些黑鸟的美餐。

一再的运气,试图睁开这些黑鸟,夜摇光却发现她被包裹的越来越紧。

就在夜摇光准备用天麟将这些黑鸟强行劈开,如此势必要被那些气流划伤的时候,又是一道笛音传来,这道笛音和金朱尼吹的曲子是一样,就在这一瞬,紧紧包围夜摇光的这些黑鸟发出了刺耳的尖锐声,它们时而松时而紧,好像有两个力量在牵动指挥着它们,完全不知道听谁的话。

原来夷舒和温亭湛翻到了双崖峰断裂的根部,也就是这座山的正中心,以为金朱尼的人是在这里使坏,却没有想到根本不是,金朱尼应该是早就防备着夜摇光还有人捣乱,她催动气流的人都在两边崖的边沿,真要算起来,是在每一遍崖壁的中心点,距离两边崖相连的地方,还有很短的距离,夷舒和温亭湛都试图提气跃上去,可惜这下方的气流也在逆转,强行冲上去必然是爆体而亡的结果。

既然这里没有办法,夷舒和温亭湛便商量分开行动,温亭湛顺着夜摇光这边去帮助夜摇光,而夷舒更危险,顺着金朱尼那一边上去从后方偷袭他们,沿途必然危险重重。

苗族的人修炼的术法和修炼者不一样,可以说离开了蛊虫他们最多就是个武林人士,杀伤力和攻击力都不可能和修炼者相提并论,但他们的炼蛊之术又将他们的能力提升到和修炼者同等高的地步,但温亭湛的身体里拥有了桑·姬朽给的蛊皇,这些蛊虫对他而言就是形同虚设,在这样的情况下,苗族的人来追杀温亭湛,自然不是温亭湛的对手,毕竟温亭湛的功夫距离宗师也就是临门一脚,再加上天光剑,就更是所向披靡。

因此他很快就杀了上去,在半道上就看到那些黑压压一片的黑鸟,虽然因为距离的问题,他看不清夜摇光在何处,可这些鸟为他锁定了夜摇光的位置,明知道夜摇光现在处境危险,他却不动了,他沉下心,闭上眼睛,不受任何干扰,仔细的聆听金朱尼笛音的每一个音节。

他知道这种控制活物的乐曲,半个旋律都不能出错,等到听了一半之后,温亭湛完全复制了金朱尼的笛音,而接下来他不得不一心二用,一边复制金朱尼已经吹奏出来的旋律,一边仔细记下金朱尼吹奏的新的曲调。

这才造成了那黑色的鸟儿,完全寻不到方向,它们是特意养出来的傀儡一样的活物,这种东西是没有任何自己的思维,它们只听特定的指挥。

夜摇光索性不动了,其实在黑鸟松开的时候,她如果运气强行挣开,未必不可行,但现如今她已经没有了储存五行之气的珠子,就只能最大程度的保存体力,接下来还有恶战。

后起的笛音,不用猜也知道是温亭湛。

只有她的夫君,才能够这样的过耳不忘。

只有她的夫君,才能够一心数用。

只有她的夫君,才能够这样解救她于任何危难。

第2211章 以己伤人

金朱尼没有见过温亭湛,诚然她有去了解过温亭湛,毕竟有太多的人在她的面前说过,要提防着这个凡人,她曾经嗤之以鼻,不就是个凡夫俗子,这些人要么就是畏惧于夜摇光身后的缘生观,要么就是畏畏缩缩,不敢造杀孽,所以将温亭湛夸大其词。

直到亓的出现,亓特意告诉她温亭湛不可小窥,她才引起了重视。

再到他还未进入澜沧峡谷,引动的大军将她包围,她就知道她不能让温亭湛死在澜沧峡谷,除非她能够复活卡鸠之后,立刻不管所有人死活,带着卡鸠离开澜沧峡谷,否则他们再强悍,双拳终究难敌四手,她拉下脸动用了亓给她留下的后路,原以为可以反将一军温亭湛。

这个凡人的脑子,根本不能用睿智来形容,他反应太过,手段太凌厉,几乎是不需要思考的时间,他似乎就能够临危不乱的刹那翻盘,她不但没有将温亭湛的兵马调走,反而把自己的退路堵得更死,现如今不论是陆路,还是水路,整个澜沧峡谷都被温亭湛封住。

原本以为,温亭湛给她的震撼已经足够,如果说之前温亭湛震撼的是她的心神,那么此刻震撼的就是她的灵魂!

这首曲子,她费了多少时日勤加苦练,才能够将之练习到如今的运用自如?

这首曲子,乃是苗族的不传秘法,是只传族母的曲子,当年她被内定为族母的继承人,师傅偏爱她,提前将这本曲谱传给了她,她师傅已经故去,就算是她姐姐也没有看过,这个天下她敢笃定,唯有她一个知道这首曲子,可温亭湛竟然能够听着她吹奏了一遍,就跟着如此毫不凝滞的吹奏出来。

收敛心神,压下心中的惊骇,金朱尼指法变得的更加的快,快得就连站在她旁边的耀星等人都快看不清楚,那曲子也是越发的刺耳,让他们体内的本命蛊都开始不安的蠢蠢欲动。

原本等着温亭湛错乱,再也跟不上她,她要让温亭湛的妻子死在他自己的自以为是手中。

可随着曲子接近尾声,温亭湛都没有出半分错,这份能力,金朱尼若非亲身体会,她绝不相信这世间有人拥有。

最后一段曲子,金朱尼不打算再等着温亭湛出错,温亭湛太可怕,她必须先除掉他,就算他是天命之人不能杀,那就让他半残。

金朱尼的笛音一顿,仅仅是片刻的停顿,就接着还未散去的余音响起,但再一次响起的笛音不再是一道声音,而是两道声音,这两道声音一般人根本听不见,因为有一道重叠的很低很低,就是这低低的声音,却蕴含着极强的杀气,因为它来自于金朱尼体内的本命蛊!

金朱尼的本命蛊强大到何等地步?

可以让她匹敌渡劫期,可以让她将族母的母蛊抹杀。

几乎是金朱尼本命蛊的声音响起的一瞬间,温亭湛体内的蛊皇就被激起了极大的反应,它的不安,它的畏惧,它的躁动,全部传达在温亭湛的大脑神经,对温亭湛有极大的影响。

蛊皇,是万蛊之皇,却也不是什么蛊都能够压制。比如之前藏在玉中,被桑·姬朽吸走的魔骨,又比如金朱尼现如今体内已经淬炼得完全不逊色魔骨的本命蛊。

温亭湛感觉到身体有一点点撕裂的疼痛,腥甜的血腥之气已经从他的身体里涌上来。

蛊皇的躁动也已经达到了极限,他知道他应该停下,否则他体内的蛊皇必然会死去。虽然蛊皇死去他不会伤及性命,但必定会元气大伤,可看到天空之上被黑鸟包裹成一团的妻子,温亭湛选择了继续。

金朱尼惊怒不已,如果是寻常人,哪怕是夜摇光这种修为的人,她这一招杀招也必然让其伤及肺腑,可温亭湛竟然还有力气继续和她对抗,这说明什么?说明温亭湛体内有什么可以抵御她体内的本命蛊!

如果方才金朱尼还有点顾忌,但这一刻她坚定了废掉金朱尼的决心。

“温夫人,温大人不可再坚持下去!”就在金朱尼要动手的前一瞬,被束缚在石壁上的章致丘高喊一声。

章致丘也属于苗族一脉,他知道温亭湛体内有蛊皇,但温亭湛的蛊皇还强不过金朱尼。

听到章致丘的声音,正好是黑鸟又松懈的时候,几乎是本能的夜摇光运足全力,手中的天麟一划,宛如从中间将一个圆球劈开,那一团黑鸟被削成了两半,划开的黑鸟,还没散开,就被夜摇光霸道的力量粉碎,与半空之中炸开。

看到这一幕,温亭湛当即就停下了指尖,笛声戛然而止,他突然收回了力量,金朱尼以蛊虫催动的笛音失去了抵御的力量,反弹回去,让她胸口一阵刺痛。

几乎是和温亭湛同时吐出一口鲜血。

其实温亭湛可以让自己不受伤,但温亭湛是故意的,他来不及收力就急退,自然也会被自己的力量所伤,可相比他,金朱尼会伤的更重。

金朱尼不好对付,能够有机会伤她绝对不能轻易放过。

“耀星,你亲自去给我把温亭湛擒来!”金朱尼一把抹去唇角的血迹,满身的戾气。

她这个时候怎么可以受伤,怎么可以受伤!

若没有全盛之力,她如果施术!

而且温亭湛伤的不仅仅是她的人,还伤及了她的本命蛊,要调养回来少说也得一年半载,她哪里有这么多时间。

温亭湛,他该死!

这一刻,金朱尼才不管温亭湛是不是天命之人,如果温亭湛在她的眼前,她一定会杀了温亭湛!

夜摇光看着耀星的身影消失,但一跃上前,飞过金朱尼的上空,握着天麟对着石壁上的藤蔓一挥,瞬间将金子和章致丘解救下来。

“你夫君,为了你不惜自伤来伤我,你却明知道他有危险,而选择先救别人。”金朱尼讽刺的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根本不去看她一眼,她就从悬崖下纵身一跃,看得金朱尼不可置信。

耀星先行一步,自然不是从这里,夜摇光虽然晚了一步,可从这里下去会赶在耀星之前,但这下方的气流,就算她有神丝长绫,也会被划得皮开肉绽。

第2212章 蛊医

像金朱尼这种自私自利,心里只有自己那一点情的人,自然是无法理解夜摇光的行为。

她和温亭湛本就是为了救金子和章致丘而来,救得人已经伸手可及,这个时候掉头,岂不是还要重新再来救一次?温亭湛受的伤也就白受了。

至于现在,夜摇光已经看到夷舒赶来,族母给的那颗绿松石她没有自己拿着,她给了夷舒,她的修为在夷舒之上,法宝也不少,有神丝长绫,一般的蛊虫也入不了她的身体。夷舒就不同,夷舒拿着绿松石,没有了蛊虫的碍手碍脚,整个苗族也没有几个人是她的对手。

如此,才是实力的最大化。

金朱尼很明显暴怒的原因是温亭湛伤了她,她现在受不得一点伤,她要保存鼎盛的实力去复活卡鸠,这个时候夷舒赶来,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选择和夷舒硬碰硬,就算她出尔反尔要扣押章致丘和金子,耀星被支开,她自己不亲自动手,没有人能够赢得了夷舒。

耀星不能暴露,夜摇光只能选择救了金子和章致丘后从悬崖跃下去。

刚烈的气流凌厉如刀锋,越往下越锋利。就算夜摇光被神丝长绫包裹,但神丝长绫并非不透气之物,尽管气流没有割破神丝长绫,但却隔着神丝长绫割得夜摇光肌肤生疼,她甚至已经感觉到了身体有些地方被划破,有鲜血浸透了衣衫,不过都是些皮外伤,她并不在乎。

小心的避开,不伤及脸颊,她忍着切肤之痛,飘落在了温亭湛的身边,在耀星赶来之前,带着温亭湛飞掠离去,趁着所有人都在双崖峰的时候,她和温亭湛并没有回到湖里,而是去寻了秦麻,果然最下方的戒备并没有之前森严。

夜摇光轻易的避开所有人,进入了族母所说的第三家。

“你看看,他笑得多可爱……”

夜摇光和温亭湛闯进去的时候,屋子里一对夫妻正坐在床边,看着一个约莫刚刚满月不久的孩子,对于夜摇光和温亭湛的突然闯入,两人都是一惊,本能的挡在孩子的面前。

夜摇光的目光落在最前面的年轻男子身上:“你是秦麻?”

“你是何人?”还好这个秦麻会说汉话。

抬起手,夜摇光的掌心垂下一物,她是把绿松石取下来给了夷舒,但是这条项链却还在她的手中,早在来双崖峰之前,他们就决定趁着这个机会和秦麻见上一面。

这个东西一出现,秦麻就激动的上前,拿在手里,他的眼眶有些湿润:“师傅在何处?”

“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她说她的圣物和信物都在你这里。”夜摇光道。

秦麻的眉头一皱,摩挲着绿松石不见的地方:“这位夫人,不知这项链垂着的宝石去了何处?”

宝石?这是在试探她,夜摇光道:“这里原本不是一颗宝石,而是一颗绿松石,是你师傅长年用药水浸泡,用蛊虫淬炼,万蛊不侵。她给了我去对付金朱尼,而我还有另外一个朋友,我将之给了她护身,这是我夫君,他体内有你们圣女桑·姬朽赠送的蛊皇,方才我们与金朱尼交过手,他体内的蛊皇受损严重,不知你可有法子替他调养。”

这也是夜摇光来寻秦麻的原因之一,她和族母聊过,秦麻是个蛊医。

所为的蛊医,不但可以以蛊医人,还可以医蛊。

“二位这边请。”秦麻的态度立刻变了,绿松石的奥秘只有他和师傅知道,因为是他寻了古方为师傅浸泡绿松石,除非是师傅极其信任之人,否则不会相告。

“你体内蛊皇受伤,是不是和金朱尼的本命蛊交战了?”秦麻的妻子,是个打扮朴素,但格外漂亮的苗族女子,夜摇光和温亭湛刚刚坐下,她就上前问,她的汉话说的不流利。

“是。”温亭湛感觉到蛊皇的虚弱,他的面色也不好。

“那,金朱尼是不是也受了伤?”秦麻的妻子忽然脸色大变。

秦麻也反应过来,顿时也凝重起来。

夜摇光还没有闹明白,温亭湛却知道了:“你们苗族有几个蛊医?”

“苗族有五个蛊医,但我丈夫最厉害。”秦麻的妻子脸色不好。

夜摇光这下也体味过来,金朱尼也会来寻秦麻去给她治蛊。

秦麻来不及多说什么,亲自搀扶着温亭湛:“你们快跟我来。”

他们的屋子有个地窖,秦麻夫妻将他们带到地窖,秦麻叮嘱:“我听师姐提及过你们,你们是她的姐姐和姐夫,一会儿金朱尼一定会派人来,你们是修炼人,要遮掩气息应当不难,我先上去,我妻子阿莎也是个蛊医,只有我知晓,让她照顾你们。”

说完,秦麻和他们点了点头,就转身上去。

阿莎上前,她取了一个铃铛一般大小的香熏球,让温亭湛躺在木板床上,香熏球悬在温亭湛的上方一点点的移动,锁定了温亭湛体内蛊皇的位置,才将手掌按下去,摇动着手中的香熏球,香熏球发出了铃铛般的清脆声。

阿莎侧耳倾听,似乎在以此来判断蛊皇的伤势。

很快阿莎就面色凝重的站起身,对夜摇光道:“他不但本身受了内伤,而且他体内的蛊皇极其虚弱,如此一来,他的身体不能承受过猛的治疗。”

夜摇光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感觉到有气息靠近,立刻施展五行之气,将他们的气息都遮掩住。

就听到上方传来了一道阴沉的女音,说的是苗族语,夜摇光听不懂,但可以从阿莎的反应看出来,这些人必然是金朱尼的人,要寻蛊医让她被温亭湛所伤的本命蛊早日康复。

秦麻和他们对话了几句,后来那个女音越发的冷硬,最后秦麻还是和他们一道离去。

楼上传来了婴孩的大哭声,阿莎正要冲上去,却被夜摇光拉住,用神识对她传音:“有两个人留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监视,还是在猜疑什么,如果这个时候阿莎上去,就必然会暴露。但孩子的哭喊声,实在是令人心疼。

第2213章 疗伤

夜摇光自己也是做母亲的,如果是她的孩子这般,她定然是会不顾一切,将心比心。她并没有阻拦阿莎,只是提醒她,让她上去之后尽快的找个说辞,能够避开麻烦。

但是阿莎竟然不走了,她的拳头握紧,极力的克制自己。

“阿莎,孩子一个人在上方,哭的这般厉害,只怕遇到危险,你上去吧。”夜摇光有点后悔提醒阿莎,“我也是做母亲的人,没有什么比孩子更重要。”

“我不能上去,我上去会害了他。”阿莎有些痛苦的摇头。

方才他的丈夫说过,她出去采药去了,想等她回来,有人照看孩子再跟他们走,但是他被强行带走,这个时候如果她从地窖出现,必然会引起怀疑,夜摇光和温亭湛暴露不说,他们夫妻也没有了活路。

夜摇光实在是看不下去,如果外面的人是因为仅存一点良心,放心不下一个小孩子这样空留着,那岂不是要等着阿莎回来再走?那要让孩子哭到什么时候?

她元神出窍,飞掠而出,到了上面就看到两个男子守在床榻前,望着床榻上嚎啕大哭的孩子手足无措,也不敢轻易触碰,顶多就是孩子要翻身掉下来的时候,他们扶一把,看来跟着金朱尼的人,也不全都是没有人性的疯子。

她的身形故意在门口一晃而过,引起了两个人的注意,其中一个追了出来,夜摇光的身影时隐时现,将他引得更远之后,又折回来如法炮制的将另一个引走,这才回到身体里。

“我们不急,上面的人至少要一炷香才能回来,你先上去。”夜摇光对阿莎道。

阿莎很感激,她没有耽搁的从地窖走了上去。

“阿湛,我先为你疗伤。”夜摇光走到温亭湛的身后,扶着他坐起来,既然他身体里的内伤严重,那就先把身体的伤治疗再说。

温亭湛侧首看着她手臂上多出渗出血渍的地方:“先给我伤药,你若不好,我心难安。”

夜摇光是要运气给温亭湛治疗,必然要求心无杂念,他这样说,夜摇光纵然心急,也不敢和他僵持,反正她也没有伤到几处,拿了伤药给他,让他给自己上了药,才盘膝而坐,双掌运气,将五行之气流入他的体内,为他修复内伤。

感觉差不多之后,夜摇光又运气用五行神针给温亭湛施了一次针,让他服了些治疗内伤的药,很快他的精神头好了许多,脸色也不那么苍白,夜摇光才无声的和他相拥,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睡一会儿。

阿莎再一次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她很贴心的提着食盒走下来,就看到温亭湛和夜摇光相互依偎着,虽然夜摇光早就醒了,但却没有因为她的出现而避讳,她用五行之气护着温亭湛,只要她没有动,温亭湛就感觉不到有人靠近。

“你吃点东西吧,这是我做的,苗族的菜肴。”阿莎将食盒放在桌子上,三道菜和两碗米饭,一边摆放一边对夜摇光道,“你夫君体内的蛊皇,需要以蛊治疗,用蛊虫来填补蛊皇的伤。”

摆好之后,阿莎转过头征询夜摇光。

她已经看出来了,温亭湛不是个修炼之人,对于吃活的蛊虫入体,很多人是做不到。

这个时候温亭湛幽幽转醒,他睁开眼先是温柔的看了夜摇光一眼,才礼貌而又感激的对阿莎道:“有劳。”

见此,阿莎也是松了一口气,只要温亭湛信任和配合,那也就不麻烦:“你们先吃点东西,我去配置。”

夜摇光也的确饿了,她扶着温亭湛到了桌子旁,温亭湛难得耍赖:“摇摇,我不想动。”

“算你没有说你动不了。”夜摇光瞪了温亭湛一眼。

温亭湛身体的伤基本好了七七八八,现在衰弱的是他体内的蛊虫,不催动内力是没有什么问题,不至于到手脚不灵便的地步,夜摇光还是拿起筷子,细心的挑了清淡的两道菜,一口口的喂着温亭湛。

一边吃着,温亭湛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夜摇光,他觉得这样真好,以往都是他在照顾着她,他因为比她小了三岁,有了能力只有就努力的想要把一切都扛起来,让她成为他的依靠。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有在她的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弱势。

此刻才发现,幼年被她细心呵护的时光也是那么的美,以至于现在重温,让他的心房一片轻暖。

“阿莎的手艺很好。”尤其是这道酸辣肉片,夜摇光吃的回味无穷。

吃完了之后,夜摇光才刚刚将桌子收拾整齐,阿莎就下来了,她手里端着两个大碗,碗里面似乎有液体,淡淡的酒香飘过来,夜摇光忙上前帮忙,阿莎将左边的一碗递给她。

“这是我们家里自己酿造的甜酒,你们尝尝。”另一碗阿莎端给了温亭湛。

乳白色的酒浮动着醪糟,但不同于夜摇光这碗干干净净的白,温亭湛那一碗上面漂浮着黑芝麻一般的小黑点,浮了一层,夜摇光知道那必然是蛊虫,也难为阿莎用了这样的方式,让温亭湛入口。

温亭湛心里也明白,他眼睛都不眨的一饮而尽。

夜摇光喝得倒是格外的美味,恨不得再要一碗,不过没有好意思开口。

“这两日我丈夫一定会想办法再回来一趟,你夫君体内的蛊皇养两日虽不能恢复如初,但不会再牵连身体不适,我丈夫他等这个机会很久,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一定会在救治金朱尼的时候,对金朱尼的本命蛊动手脚,我希望到时候你们能够保住他的性命。”阿莎殷切的看着夜摇光和温亭湛。

“我们会尽力。”夜摇光只能给出这样的答复。

阿莎很善解人意,依然感激的对夜摇光笑了笑,才带着东西离开。

夜摇光和温亭湛在阿莎的家里养了两日,期间依然和金子联系不上,她相信金子获救了,很可能被金朱尼的施了什么手段,让他们两无法取得联系。

第三日的夜里,秦麻果然回来了,夜摇光知道他们追击金朱尼的时刻也到了。

第2214章 周密的安排

秦麻是回来取一些东西,全程都有人寸步不离的跟着,他甚至连和夫人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阿莎看着秦麻,狠心的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掐了掐自己的孩子。

孩子哇哇哇的啼哭声,让秦麻恳求的看着押着他回来的人:“请您,让我抱抱我的孩子。”

毕竟是同出一族,且以往也没有什么过节,秦麻又不是背叛大护法的人,虽然得了命令,得看紧秦麻,但也不知道如此没有人情味,可以做主的人松了口:“半盏茶的时间。”

“多谢多谢。”秦麻连忙道谢之后,从阿莎的怀里将自己孩子抱在怀里,低头轻柔的哄着。

小孩子到了秦麻的怀里,很快就在父亲的轻哄下止住了哭泣,不过小脸还挂着泪痕,看得人心疼极了。半盏茶的时间约莫是五分钟,足够秦麻在抱着孩子晃动时,不经意间都躲避所有人的眼睛,将袖袍里的东西塞到孩子的襁褓之中。

半盏茶的时间转眼就到了,秦麻依依不舍但没有再出言请求,将孩子还给妻子,只是对妻子愧疚的笑了笑,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和送他回来的人一块离去。

阿莎追到了屋子外,站在阁楼上,远远的望着秦麻走远,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看着随同他的火光凝成一点,最后消失不见,这才回过神,抱着孩子进了屋子,立刻将房门锁上,直接抱着孩子下了地窖。

“这是我丈夫送回来的东西。”孩子接过手的时候,阿莎就感觉到了背部有东西被塞入,她将之抽出来递给夜摇光。

是个用白布包好的小布包,夜摇光当着阿莎的面掀开白布,上方是一封信,下方则是一枚令牌,这枚令牌夜摇光见过,和金子拿给她看过的一样,就是耀星给金子打开石室大门的令牌,兜兜转转又绕回她的手中。

夜摇光拆开信,展开站在阿莎和温亭湛的中间,方便他们一起看。

秦麻的信写的很匆忙,也没有多少字,就是告诉他们,金朱尼的蛊虫伤的很重,而他的确如阿莎所想,在救治金朱尼本命蛊的时候动了手脚,看似让金朱尼本命蛊瞬间好起来,不过是一种揠苗助长的法子,只不过是表面上而已,一旦金朱尼大量的催动本命蛊,必受反噬。

金朱尼现在就在石室之中疗伤,但是圣女已经到了不得不营救的危急时刻,希望他们尽快行动,他今晚给金朱尼最后治蛊的时候,金朱尼已经答应服下能够陷入昏迷的药,不过身边必然有人陪伴,他无法下手,但却可以给他们争取半个时辰的时间。

“那就今晚去救阿桑。”夜摇光将信叠好交给阿莎,这是她深爱的丈夫的东西,她一定很珍惜,尤其是现在他们俩不能见面的情况下。

“华衣夫人和玄月姑娘已经入了寨子里。”温亭湛忽然道。

“你是如何得知?”夜摇光惊奇的问。

“我们有约定,他们必然在我们入寨五日之后入寨,否则天一居的事情我不会理会。”温亭湛可不想等他们把什么事情都解决了,华衣夫人来一句她非不想入寨子,而是入不了。

“阿湛,我们分头行动吧,我去寻夷舒他们一块去救阿桑。你去寻华衣夫人和玄月姑娘一道去找到金朱尼要复活卡鸠法师的地方,将金朱尼不切实际的梦彻底的粉碎。”夜摇光想了想,对温亭湛道。

“华衣夫人那里不需要我,我还让他们请了一个人。”温亭湛并不想和夜摇光分开,况且他现在能力也有限,蛊皇也还是出于一个修养之期,“他们一定能够寻到卡鸠法师所在。”

“谁?”让温亭湛这样的信任。

“萨满法师。”温亭湛扬唇一笑,“他是卡鸠法师的师弟,金朱尼为了他的师兄发了疯,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他自然不可以袖手旁观。”

只不过温亭湛没有和夜摇光亲自去寻,既然金朱尼已经盯上了夜摇光,夜摇光的一举一动很可能是瞒不过金朱尼,他才让华衣夫人等待,传信给了克松,让克松告知萨满法师去和华衣夫人他们汇合,有华衣夫人的掩护,萨满法师要进来很容易。

不说萨满法师本身的修为,就凭他和卡鸠法师之间的关系,如果金朱尼没有将卡鸠法师所在之处告诉任何人,那么能够寻到卡鸠法师的必然只有他的师弟。

“阿湛,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夜摇光目光盈盈的望着温亭湛。

知道她要闯危险的苗族,温亭湛从来没有一句阻挠和顾虑,他着手帮她安排好了多少的助力和退路,从华衣夫人母女,再到澜沧峡谷的大军,最后是萨满法师,一步一步,只有她想不到的,没有他考虑不到的。

“你永远不会失去我。”温亭湛握着夜摇光的手,“趁着夜色,我们现在行动吧。”

“嗯。”夜摇光点了点,就从怀里取出一枚祥符通宝递给阿莎:“这个你拿着,如果秦麻不小心暴露,你带着这个去寨子里的湖跳下去,如果有力量将你卷过去,你别反抗,哪里会很安全。”

阿莎和秦麻帮了他们一道,如果不是阿莎的细心照顾,温亭湛哪里会好得这般快?如今秦麻做的事情太危险,一旦暴露恐怕性命不保,就算金朱尼为了自己的本命蛊不敢对秦麻下杀手,以金朱尼狠辣的手段,也一定不会放过阿莎母子,夜摇光不得不给他们母子想一条退路,好在他们的屋子前方就是河流,一点风吹草动就足够阿莎母子逃命。

阿莎也没有拒绝,她也知道陷入情势严峻。

安排好之后,夜摇光和温亭湛就一块去了石室所在的地方,一路上还是避开了不少巡逻的人,好在苗族的人和修炼之人不同,若非体内本命蛊非同一般,是不可能察觉她和温亭湛的气息,夫妻两一路避开了所有人,轻而易举的就到了石室之外。

第2215章 救人

石室外的戒备很明显比以往更加的森严,上次看守的只要四个人,这下看守的却有七个,其中一个是那日夜摇光闯双崖峰的时候,和耀星一左一右站在金朱尼身侧的女子。

由此可见这个女子的地位不低,能力肯定也不一般。

人这么多,就算引也一下子引不开,引走一两个,他们就算把剩下的制服,偷偷进去,也会暴露,夜摇光不由蹙眉,要如何才能够不着痕迹的潜入进去。

“喔喔喔!”就在夜摇光和温亭湛各自陷入沉思之际,金子竟然飞掠到了她的怀里。

“你去了何处?”夜摇光用神识问。

“师傅师傅,我被金朱尼施了蛊,遏制了我的神识,不过我方才遇上了华衣夫人,她帮我解了蛊,我就立刻来寻你。”金子身子只有巴掌大,一个劲的往夜摇光的怀里蹭。

夜摇光将它拎出来,果然华衣夫人如约进入了这里:“你们当日是不是被夷舒救走?”

“是,是夷舒及时赶到。”提起这个金子就有些愤然。

当日,夜摇光将他们松开,他们俩身上都有金朱尼施下的蛊,金朱尼还想把他们抓回去,好在夷舒及时赶到,正如夜摇光所料,夷舒身上有着族母的绿松石,蛊虫对付不了她,金朱尼又不敢亲自动手,因为她的本命蛊受了伤,她心中救卡鸠法师最重要,她一定要保存自己的实力,为了不耽搁她去治疗,她带着人没有和夷舒多纠缠。

夷舒知道他们俩身上有蛊虫也就没有带着他们会湖底,而是带着他们在整个苗族四处乱跑,毕竟她身上有绿松石她也不害怕,为的就是把人全部吸引走,给夜摇光和温亭湛争取时间,让温亭湛能够疗伤。

今日,他们误打误撞和潜入进来的华衣夫人与玄月姑娘遇上了,金子是认得他们的,华衣夫人了解了这里的情况之后,先替它和章致丘解了蛊。

“他们现在去了何处?”温亭湛的手搭在夜摇光的身上,这样就可以和金子神识交流。

“华衣夫人带了蒙古的那位法师来,他们去寻金朱尼准备做法复活卡鸠法师的地方。”金子回答。

“你去寻他们,让华衣夫人想办法将我这里的人引走。”温亭湛催促着金子。

华衣夫人是苗族人,她比任何人都了解,动了什么地方能够引起更多人的重视。

金子恋恋不舍的又跑回去,早知道它就先神识和夜摇光联系,它只是想给师傅一个惊喜。

夜摇光和温亭湛在这里约莫等了两刻钟,就听到了一种奇特号角的声音,他们俩都没有动,就看到守着石室的人脸色都变了,那为首的女子望向远方,她身边一个人惊声说了一串苗语,夜摇光没有听懂。

但是显然很至关重要,那女子立刻带着四个人离开,只剩下两人看守。

“阿湛我一会儿元神出窍,将他们俩的神智控制片刻,你抱着我的身子开启石门进去。”夜摇光侧首对温亭湛道,人多她没有办法,但是两个人让他们片刻的空白还是很简单。

温亭湛颔首。

夜摇光就倒在他的回来,而后元神剥离身体,她几乎是瞬移般到了两个人中间,虽然夜摇光的元神可以凝聚成为实质,但是她不想让人看到,除非修为比她高,否则也是看不到她的元神,她先转身到了其中一个的身后,指尖运气在他的头顶上一点,这个人便身子一僵,夜摇光手腕五行之气飘出,将他的身体撑住。

身子一旋,又到了另外一个旁边,指尖如法炮制的一点,这时候夜摇光的元神凝聚,温亭湛看到她的身体,就知道这是讯号,立刻抱着夜摇光冲上前,将令牌放在了上次耀星放的地方,石门很快就升起来。

取下令牌,温亭湛抱着夜摇光就走了进去,夜摇光等到石门合上,才指尖左右一弹,几乎是同时一缕五行之气飘入两个人的身体,这两个人一个激灵,抬起头看着彼此,在他们看来他们不过是出了片刻的神,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却不知道夜摇光和温亭湛已经悄无声息的入了石室之中。

石室里并没有什么人在把守,夜摇光按照记忆之中,金子给出的路线图,走的畅通无阻。很快他们就到了桑·姬朽被关着的位置,可惜竟然是一个空空如也的石屋,石屋里有个大缸,缸里面还有没有处理掉的药水。

“一定是魔蛊被炼制出来了,金朱尼才这么迫不及待,铤而走险的要治愈她体内的本命蛊,她已经准备好要复活卡鸠法师,那么桑姑娘很可能已经被移到了她要施法之处。”温亭湛分析道。

“金子跟着华衣夫人他们,等他们寻到了卡鸠法师遗留的那块肉,如果阿桑也在,金子一定会告诉我。”夜摇光凝眉看向另外一个方向,“阿湛,既然我们都已经进来了,那就把被金朱尼关押,不服从她的人都救了吧。”

这是一个大动作,一旦做了就必然暴露,可即便他们只救了阿桑也是会暴露。夜摇光倒不仅仅是出于一片善心,金朱尼手下的人不少,硬碰硬的话在人力方面他们不占优势,有了这些人可以把局面弄得混乱一些,到时候他们也可以避免一些麻烦。

凡事都是也有利弊。

“摇摇想救人那就救吧。”于温亭湛而言,救与不救其实差不多。

既然温亭湛都没有意见,夜摇光就更加无所顾忌,他们俩来到了那日金朱尼威胁族母的地方,特意沿着边缘走,也不知道这下面那两只大野兽到底是什么东西,既然金朱尼说是他们苗族镇压,想来不好对付,毕竟三位长老忍下去,是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绕过那个大殿,进入了当日那些人被押走的门,夜摇光和温亭湛就失去了地图,金子并没有走过那条路,走到一个岔路口的时候,温亭湛停顿了片刻,选择了左边的路。

第2216章 被暗算

很显然,温亭湛的选择是正确的,因为他们又转了两道弯,就感觉到了人的气息。

“有人把守。”夜摇光拉住温亭湛,用神识提醒他,“你在这里等着我。”

夜摇光依旧选择元神出窍,看守的人并不是多么有本事的人,夜摇光的修为放倒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看着一个个看守的人倒下,分别关在石屋里面的人一个个站了起来,他们看不到夜摇光,都在四处张望。

夜摇光先打量了这八个人,应该都是苗族的元老级人物,普遍样貌都在四十以上,夜摇光已经发现,苗族似乎只有女子的青春才能够常在,像族母六十多看起来三十多,而就没有几个男的年纪较高看起来很年轻。

他们开始低声议论,石室铁柱上的链子还并非一般的链子,夜摇光的五行之气打在上面,除了极其一阵叮当响之外,竟然一点痕迹都没有落下。

她不得不元神回体,和温亭湛同时现身。

“这位公子和姑娘是何人?”八人当中年纪最大的老者小心的询问。

夜摇光将族母的项链垂下:“我是阿桑的姐姐,本是营救阿桑,可她已经被带走,便寻到了你们。”

“族母的项链,上面的……”

“不知姑娘从何而来?”有个人看到夜摇光的项链激动的惊呼,却又被那位年长的老者打断。

夜摇光手一转,天麟握在手中,一边聚气准备劈开铁链,一边道:“我是缘生观的夜摇光,这是我的夫君,当朝明睿候温亭湛。”

话音一落,夜摇光握着天麟的手一划,凌厉的刀锋划下,哐当一声铁链断成了两半,解救了一边,夜摇光又折身劈开了另外一边,八个人立刻走了出来。

“夜真人,多谢相救。”年长的老者听说过夜摇光的名字,得益于那次百年大会,他虽然没有去参加,但他熟识的朋友却去了,并且夜摇光当日的言论很是发人深省,闲谈时特意向他提起过夜摇光。

“先走吧。”夜摇光没有时间和他们客气,和温亭湛带头走了出去,走到半路的时候,夜摇光的神识里就传来了金子的高呼声,“师傅师傅,你在哪里?”

“我在石室。”夜摇光回答。

“师傅,桑姑娘在这里,我们寻到了金朱尼要施法的地方,是族母屋子下的密室里。”金子急忙对夜摇光道。

“好,你们当心,我们马上就过来。”夜摇光侧首面带喜色对温亭湛道,“阿桑果然被带走,和卡鸠法师的肉在一块,在族母屋子的密室。”

“师傅,卡鸠法师不是一块肉了。”因为夜摇光是用神识,金子也能够听得到,“卡鸠法师的身体已经完全成型!”

金子的声音里充满着惊叹和不可思议,想来是它也没有想到真的会有这样的术法,让一块肉长出一个完整的人,而且面目一模一样,有萨满法师在,肯定不会认错。

夜摇光也是震惊不已,她什么都没有说,拉着温亭湛往外的速度更快,可是当他们走到那个关着两个野兽的大殿之际,就看到了金朱尼,金朱尼站在他们进来的地方,和他们隔着一个大殿。

“夜摇光,好本事,竟然能够悄无声息的潜入到这里。”金朱尼目光冷冽的看着夜摇光和温亭湛,扫了温亭湛一眼,脸色铁青,“你竟然恢复了,是谁和你们勾结?”

“你这般有本事,你去查啊。”夜摇光冷哼。

“你不说也无妨,那我就将所有我怀疑的人杀了便是。”金朱尼用着漫不经心的语气,“带上来。”

她的身后出现了两个人,押的不是别人,正是秦麻。

夜摇光和温亭湛在一起久了,反应也是很灵敏,看到秦麻的时候,反应是陌生完全不认识的,没有丝毫紧张之色。

金朱尼眯了眯眼:“你能够进来定然是用了我的令牌,这几日近了我身的人,就只有这么一个,又恰巧他有给你令牌的机会,还是个能够救治你夫君的蛊医。”

话音一落,金朱尼的脚重重的在地板上一踩,中间几块地板就塌下去,出现一个极大四四方方的洞,而后野兽咆哮的声音传来,夜摇光站得并不是很远,就看到两个黑色的脑袋微微冒了个尖,根本来不及看清是何物,它们又掉了下去。

“金朱尼,你滥杀无辜,想要杀人也别拿我们做借口。你说他这几日近了你的身,那定然是救治你的人,你活得可不可悲,竟然连一个刚刚救了你的人都要怀疑,比起和我们勾结,他自己动手杀了你只怕更容易些吧。”夜摇光满眼厌恶的看着金朱尼。

“你如此费心替他解释,越发印证我的猜疑。”金朱尼一把扯过秦麻。

“我和你不一样,任何一个无辜的人,我不希望他牺牲,如你这种没有人性的人,自然是不会明白。”夜摇光拳头握紧。

“呵,好啊,既然你非要救苦救难,那你就救他啊。”说着,金朱尼就把秦麻拽起来,甩手就将秦麻往正中间的大坑扔过去。

夜摇光身子一旋,神丝长绫飞出,就将被抛向半空中的秦麻给拽住,在他下坠的一瞬间,将他拉了过来。

“你没事……”

夜摇光伸手扶住秦麻,关怀的话还没有说完,秦麻抬头间一个蛊虫从他的嘴里飞出,夜摇光迅速的侧身闪过,似乎早就料到夜摇光的反应,秦麻双手朝着夜摇光的腰腹一推。

夜摇光的身体一震刺痛酸麻,一下子朝着后面一滑。

“摇摇!”温亭湛在秦麻吐出蛊虫的一瞬间就纵身而上,一掌劈下打在秦麻的天灵盖上,秦麻倒地,他的脸瞬间变了,他不是秦麻,这不是易容术,一定是什么巫术。

来不及想这些,那假秦麻也不知道用的什么力量,夜摇光完全止不住自己的身体,一直往后滑,很快就滑到了中间石洞的边缘,身体不受控制的跌落了下去。

她抬眼就看到温亭湛朝着她飞扑而来,而她已经感觉到身后野兽的咆哮的热气。

第2217章 战野兽

神识一动,神丝长绫飞出,瞬间缠绕住殿中的柱子上,夜摇光握着神丝长绫一用力,就飞跃而上,在半空之中抓住了温亭湛的手,拉着他飘然飞掠过去。

折回头夜摇光才看到又掉下去的野兽,金子说那是两头,因为它看到了两个脑袋,夜摇光也看到了两个脑袋,这一回头才发现其实不是两头野兽,而是一头。

不,也可以说是两头,因为它们只有臀部相连,各自有身躯和脑袋,一共八只脚。

夜摇光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她只看了一眼,就个温亭湛飘然落在了几位长老的面前,扫了一眼被温亭湛杀了的假秦麻,她有点不确定,金朱尼到底知不知道秦麻与他们是一道,若是知道为何不把真的秦麻扔进来,如果只是为了弄个人来暗算她,又何必要假扮秦麻。

换一个人,夜摇光就不会出手相救,这是苗族,是金朱尼的地盘,谁知道这是不是苦肉计,左不过人不是她所杀,也非因他而死,这是金朱尼的罪孽,她大不了就是冷漠了一次。

可秦麻不一样,温亭湛才刚刚被阿莎所救,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对有恩之人的生死视而不见。

金朱尼冷笑了一声,她没有说什么话,就迅速的退出去,她身后一道巨大厚重的门落下来,速度极快,夜摇光和温亭湛纵身飞掠过去的时候,只剩下一条指坶宽的缝隙,她想都没有想就将天麟刀刃竖着卡在了那里,成功的留下了这一条细缝。

一门之隔的金朱尼见此,抬手按在大门外的按钮上,不屑道:“好好享受。”

啪的一声,数道门瞬间合上,整个大殿被密封,而正中间深陷下去的那只两头身的野兽随着中间上升的地板,一点点的完整映入所有人的眼帘。

它们的眼睛像猫,在密封后幽暗的大殿里发着光,看着十分的瘆人。庞大的身躯,站在夜摇光的面前,比夜摇光高出一个头,两个头一个对着夜摇光和温亭湛,另一个对着对面的几位长老,它们没有任何束缚。

夜摇光不知道这野兽的来路,也不知道它是否开了灵智,就算它们两颗脑袋都没有开灵智,它们身为动物的感知力也是极其敏锐,两个脑袋嗅了嗅,就不动神色的往几位长老那边移动,这是察觉到那边的人才是好对付的,不过也还在极力的防备着夜摇光和温亭湛。

“阿湛,你去角落等我。”夜摇光目光扫了扫,大概确定了一个最远距离。

温亭湛的伤虽然好了,但蛊皇还在修养,最好不要轻易催动真气,否则还是会殃及蛊皇,在苗族内,只要温亭湛体内的蛊皇没有太大的问题,基本就不会有多大的危险,其他的有她。

并不是她非要出头,而是现如今房间密闭,这头野兽先选择苗族的几位长老,只是觉得他们比较好对付,并不是它们不会转过头来对付她和温亭湛,既然迟早是要对上的,夜摇光不可能先让它们吃饱了,多让几个人无辜惨死,再来收拾它们。

“摇摇,当心。”温亭湛有些担忧的看着她的腰,刚刚假秦麻的那一掌……

触及到温亭湛的目光,夜摇光笑着道:“不是蛊虫,是银针,应该是有什么药,如今已经没有了药效。”

她之所以会这么容易中招,是因为对方出手的时候没有任何力量气息波动,因此她再多过他吐出来的蛊虫,视线移开,身体本能没有察觉到特别危险的气息。

那针上应该是类似于短暂麻醉的药,只不过对她似乎没有保持多久的药效,也许金朱尼只是单纯的想试一试秦麻到底和她有没有关系,也或许金朱尼选择的药其实对她没有长久的作用,更或许这药是从秦麻那里得到,秦麻猜到了什么做了手脚。

不论如何,夜摇光运气通常,且她笃定体内并无其它东西。

夜摇光和温亭湛往角落移过去,那两头野兽还以为夜摇光和温亭湛是撤退,竟然开始把全部的注意力都转到了对面,对着夜摇光的这头龇了龇牙,发出一声警告的低吼,它们的身子已经大半移到了长老那边。

几位长老是面色凝重,那位最年长的很是有担当,他失踪站在最前方。

两头野兽似乎商量好,纵身一跃,朝着长老他们扑过去的时候,正对着夜摇光这一头,也是十分灵巧的在半空之中身子扭过去。

就是这个时候,夜摇光身形一动,快如闪电的飞掠过去,手中五行之气萦绕凝聚,宛如锋利的刀刃一划,在半空之中掠出一刀锋芒,朝着那头野兽劈下去。

似乎赶到了极大的危险,那头野兽的毛发都竖起来,几位长老们也不是等死的废物,虽然他们体内的本命蛊受到了重创,但应有的反应还是有,原本他们没有野兽的速度,但因为夜摇光出手相助,让野兽拧身闪躲,他们也得以矮身从下方几乎是擦着落地的野兽身边迅速的滑过去。

不过人太多,滑过去的只有四个人,另外四个人被滚了身的野兽横过去的巨爪拦下。野兽翻滚,爪子横扫,就要去抓距离不远的剩下四个人。

夜摇光凌空飞旋,掌心气力如剑芒,再一次斩下,这一次直接斩断了它们一只爪子,惹得野兽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巨吼,它们的身体倏地站立起来,也不去顾及其他人,四只眼睛发着光满是仇恨的盯着夜摇光。

“吼”两个头同时张开嘴巴,强劲的风力从它们的口中咆哮而出,夜摇光抵挡得十分艰难,这股力量很是强劲。

就在夜摇光抵挡这股龙卷风一般的气力时,那头野兽,七条腿像乘着流星一般,迅速的朝着夜摇光飞奔而来,快得令人心惊,两颗脑袋,一左一右,夹击过来。

顾不得这股风力,夜摇光强行提气,身子往下一坠落,落在了地面上,气息逆转,夜摇光觉得丹田受到了轻微的震荡。

第2218章 还恩情

没有喘息的机会,这头野兽应该是被夜摇光给斩断一只爪子而愤怒无比,它的速度开了挂一般快,几乎是夜摇光脚刚刚沾地,它们就怦然一声落了下来,而后又是对着夜摇光一阵狂猛的呼啸,这一次两股风彷如形成两股肉眼可以看得到的飓风,狂猛的朝着夜摇光飞旋而来,夜摇光不住的往后退,直到后背抵上了墙壁,那两股飓风却在击向夜摇光的瞬间形成了一股,而那头野兽却完全不受这个风气的影响,几乎是跟着这股风的尾巴而来。

飓风的覆盖面太广,夜摇光已经避不开,她浑身五行之气萦绕,手诀迅速的翻飞,形成了一个印纹,这个印纹一圈圈的扩大,就在飓风横扫上来的一瞬间,她双手撕裂了印纹,恰似撕裂了时空一般,一圈圈光纹被她撕裂,将飓风也生生的撕裂开。

她的身体化作了一道流光,从这个口子对着飞撞着,嘶吼着的野兽迎面而上。

两团光晕撞开,气流带动的火花激烈的迸溅,有一刹那温亭湛和几个长老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等到光晕散开,就看到那一抹明艳如火的身影飞纵出来,而两道黑影分别撞向了两边,一道砸在了殿柱上,一道砸在了石门之上。

夜摇光纵身落在地上,面色微凝,很快腿一软就半跪在地上,握着心口吐出了一口鲜血。

她强势的破开那一层风气,受了内伤,从这头野兽的中间划开,虽然极力的避开,奈何这头野兽的腿实在是太多,还是被一爪子挠在了大腿之上。

“摇摇!”

“夜真人。”

没有人因为这头野兽被夜摇光劈成两半而高兴,全部围到了夜摇光的面前去。

夜摇光取出一粒丹药吞服下去,扫了一眼倒在两边的野兽:“我运气疗伤,待我疗伤之后,我们再寻出去之法。”

都知道夜摇光这个时候急需疗伤,也就没有人打扰她,虽然大家都没有放松警惕,但也没有人料到,都被撕成了两半的野兽竟然没有过多久,就睁开了眼睛,并且分离成为了真正的两头。

“这……”九个人由温亭湛带头,看着两头身上还在滴着血的野兽动作灵敏,似乎完全不受伤口的影响,倏地跳起来的野兽,瞬间将在疗伤的夜摇光给围在正中央。

两头野兽一前一后,踏着悄无声息的步子,一步一步的逼近过来。

温亭湛自己对上一头,而那位年长的长老也正对上一头。

彻底分离成为两头的野兽没有丝毫的犹豫,身子纵身一跃,敏捷的猎豹都要自愧弗如,温亭湛手中的笛中剑瞬间出窍,他不能避让,不能给野兽任何接近夜摇光的机会,只能同样飞身而起,剑光凌厉,朝着野兽迎面而上。

虽然这头野兽没有因为被夜摇光撕成两半而死去,但是它们似乎并没有之前那么强,且只能发出低吼声,不能如同之前那般爆发强劲的气力,温亭湛应付起来不算吃力,他身形灵巧一点也不输于这头野兽,手中的天光剑更是剑气如虹,再和野兽一个照面,尽管野兽的身体没有触碰到他的剑刃,依然被划破一条口子之后,这头野兽也对温亭湛忌惮起来。

而长老那边就没有这么乐观,他们原本就是以蛊见长。这里没有蛊供他们指挥,且他们被金朱尼重创了本命蛊,就如同身负重伤的平凡人,对上这么凶猛的野兽,自然是分外的吃力,好在他们人多,身手也算灵活。

在野兽扑上来的时候,他们非常有默契,几乎是同时对扑过去,年长的长老身子一侧双臂圈住了野兽的脑袋,另外四人也不顾被抓伤的危险,齐齐朝着它的四个爪子扑过去,死死的锁住它的爪子,五个人就这样架住一个巨大的野兽。

可野兽挣扎的很厉害,另外四个人,其中两个立刻奔向了烛台,拔下蜡烛,握着烛台的尖端飞奔过来,对着野兽的背部,和脑袋狠狠的扎下去。

野兽发出了凄厉的吼叫声,可惜烛台的尖端不够深,却没有将之扎死,也许是受到了巨大的疼痛,这头野兽爆发了最大的力量直接将束缚它的五个人给震开。同时晃动着受了重伤的脑袋,挥动得了自由的爪子,将伤害它的两个人狠狠的挥开和扫开。

七个人砸落在地上,本就因为本命蛊重伤而艰难,这一下子几乎是爬都爬不起来。

然而这头野兽却没有冲着他们撕咬过去,它似乎知道真正威胁它性命的不是这些人,这些人随时可以收拾,首要的必须是将夜摇光给弄死,它喘着粗气,朝着夜摇光撞过来。

还剩下苗族两位长老守着夜摇光,可是这头野兽撞过来的力量很刚猛,让他们两本能的在危险降临的一瞬间闪身让开了,眼看着那凌空一跃的野兽就要压下来,一道声音飞扑过来,巨大的力量将野兽给撞飞出去,他紧紧的抱着野兽一阵翻滚,即便野兽的爪子将他挠的面目全非,他也没有松手,等到他们滚出一段距离。

怦然一声炸响,顿时一阵血肉飞溅。

“大长老!”苗族的其他几位长老见此,一阵撕心裂肺的高喊。

是那位年长的长老,引爆了他的本命蛊,和一头野兽同归于尽。

散落的血肉,红艳艳的刺痛了所有人的目光。

刚才没有抵挡到最后的两个年轻长老顿时一脸的自责,眼底是浓浓的悔恨,如果他们勇敢一点,是不是就不会让大长老牺牲到这个地步?

另外受伤的几位长老稍稍缓过神来,其中一位,缓缓道:“我们苗族人,从不忘恩负义。”

没有夜摇光他们出不了牢笼,方才野兽突袭,不论夜摇光为着什么考量,都在第一时间保护了他们,这份恩情他们不得不还,他们现在没有能力应付这头野兽,再纠缠下去,他们都得重伤,必须要有人与之玉石俱焚,才是一劳永逸的彻底解决之法。

第2219章 尸王

“大长老……”这让最后守着夜摇光的两个人更加的内疚,泪湿眼睫。

“你们俩到底年轻,无需自责,人在面对生死危险之际,躲避是本能。”二长老勉强站起身,走到两个最年轻的人面前,“经历多了,成长了,自然心性就坚韧了。”

他们看着都是四十多以上,但其实并不是夜摇光所想,大长老已经一百岁,而除了这两个年轻的是真实的他们年纪以外,其他人都已经六十往上。

大长老的牺牲是还恩,也是为了保护他们。他们都没有资格去怨怪任何人,就算这两个人将之拦下,也杀不死野兽,大长老还是会这般做。没有人天生就有一股子无畏死亡的心,都是要经历淬炼,所以二长老并不希望他们自责。

他的目光望着和温亭湛作战的另一头野兽,如果必要的话,他也会如此……

这一次苗族的祸,是内乱所致,是他们自己的责任。夜摇光和温亭湛能够不顾危险前来相助,这是天大的恩情,无关他们是为何人而来,他们都不可能在还有法子的时候,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让他们遭遇不测,否则会一世良心不安,整个族人也会遭受世人的唾弃。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两头野兽本就息息相关,那头野兽与大长老一起爆破之后,温亭湛对付的这一头很明显就弱了下去,原本温亭湛和它就算是不相上下,现如今温亭湛瞬间就占据了上峰。

在野兽又一次飞扑而来之际,温亭湛双腿跪地,上半身后仰,后背几乎和地面擦着从下方与野兽擦身而过,一掌击在天光剑的剑柄之上,剑刃飞出,从下方野兽的腹部刺入,从它的背脊飞出,几滴鲜血还落在了温亭湛的身上。

一个翻滚,温亭湛被没有做任何的停留,他纵身一跃而起,握住落下来的天光剑,对着即将坠地的野兽又是狠狠一剑刺入。

吸取了方才的教训,他不会再给这头野兽任何活着的机会,拔出天光剑,对着野兽的头颅狠狠一剑,将之脑袋削下来,他就不信如此它还能够再活一次!

一场恶战,所有人都有些筋疲力尽,唯有苗族还有两个人表面上没有受伤,他们将几位长老和温亭湛搀扶到一边,就守着运功疗伤的夜摇光。

这个地下室也许是通风,又建立在山脉中心的缘故,五行之气非常的浓郁,夜摇光吸纳起来格外的通畅,她用五行之气一遍遍的洗刷自己的内伤,直到完全将之修复,总共也就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因为五行之气充裕的缘故,她修炼的时候沉入了自己的冥想世界,外面发生了什么她其实并不是很清楚,睁开眼睛就看到一殿的狼藉。

她立刻奔到温亭湛的身边,伸手搭在他的脉门上,发现他只是消耗真气过度,体内的蛊皇并没有比之前虚弱才松了一口气,取出疗伤的药分给了苗族的几位长老,然后用五行之气给温亭湛梳理了一番。

她疗伤的时候发生了什么,看着大殿的一切夜摇光就明白,因此没有问。沉默着搀扶着温亭湛站起身,几位长老也无声的跟着他们,走到了大门边,夜摇光元神出窍,从那一道细缝飘了出去,寻到了外面的按钮,打开了大门。

幸好她及时留了一手,否则不知道要被困多久。

“我们去寻阿桑他们。”夜摇光现在很担心金子。

金朱尼明明需要五行之气,却对她下了杀手。这意味着她已经寻到了她的替代品,她认为这个替代品比她好对付,这里能够拥有五行之气的只能是金子,也许上一次金朱尼就发现,依然让她去营救金子,估摸着还是想要她的,毕竟她的修为比金子高,五行之气也定然比金子浓郁,不过现在突然改了主意,也许是因为金朱尼受了伤,怕驾驭不了她的五行之气,因此退而求其次选择了金子。

而且她一直认为金子被她的蛊虫所控制,抓起来也简单容易,好在温亭湛安排了华衣夫人,金子体内的蛊已经被清除。

“金子。”夜摇光一边和温亭湛迅速的赶往族母的屋舍,一边联络金子。

可金子一再的没有反应,让夜摇光的心不断的下沉。好在他们和苗族的几位长老在一起,族母的屋舍他们知道路,因此没有多久就赶到。

族母的屋子四周一片死寂,半个人影都没有,他们走进大堂看到了血迹,也看到了躺在血泊的人,全是苗族的人,从几位族长的神色看来,应该大部分是金朱尼的爪牙。

会发生这样的变故,一定是耀星被迫暴露了,否则哪里来的人对阵金朱尼的人?

密室的阶梯是敞开着,根本不需要去寻找,他们就顺利的进入了密室。

这个密室很大,绕了两个弯,夜摇光看到了一个大殿,大殿气势恢宏,布置简单,一点也不比刚刚杀野兽的地方小。不过这里很干净,正中央是两个石床,分别躺着两个人,阿桑和一个光头的男人,不出意外应该是卡鸠法师。

大殿有很多粗壮的殿柱,每个殿柱上都绑着一个人,耀星,华衣夫人,玄月姑娘,秦麻,章致丘,甚至萨满法师,全部都被金朱尼给擒住,金朱尼站在两张石床的中间,目光却是眷恋的落在卡鸠法师的身上。

夜摇光没有看到金子。

“你还能逃出来,果然不好对付。”金朱尼明摆着在等着她,看到她一点也不惊讶,不过触及到夜摇光搜寻的目光,她很好心的说道,“你在寻你的神猴?”

说着就指了指头顶,哐当一声上方屋顶机关打开,被捆绑着已经昏迷的金子垂下来,悬在两张石床的正上方。

“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金朱尼唇角诡异的扬起。

她的手在阿桑躺着的石床上一拍,石床像棺材一样上方滑开,阿桑依然毫无知觉的躺在上面,可打开的石床里一具浑身长着白毛,阴气散开让整个室内都猝然如冰窖一般的尸体映入夜摇光的眼帘。

“尸王……”夜摇光瞪大眼睛。

第2220章 单挑尸王

赶尸族原本就是属于苗族的一个分枝,他们同数一种巫术,金朱尼能够控制尸身,夜摇光一点都不奇怪,可是夜摇光没有想到她会将两种巫术结合,用蛊喂养出一个尸王。

“不要靠近。”温亭湛拦着想要往前的几位长老。

这么多人都落到金朱尼的手中,绝对不是金朱尼的实力。外面还有血迹,有搏斗的痕迹,可到了这里是干净一片,完整得有些诡异,也不知道这里到底有什么机关,让萨满法师甚至耀星都遭了道,他们必须要慎重才是。

“阿湛,我留在这里对付她,你带着人撤到外面去。”夜摇光忽而侧首对温亭湛道。

触及到夜摇光饱含深意的目光,温亭湛明白她要传达的意思。这个大殿很诡异,看着几位长老的举动,他们定然对这里不了解,其实也不难理解,毕竟是族母的居所,他们应该甚少来过,且族母也不可能用这里对付自己的下属。

如果夜摇光没有料错,这里应该是以防苗族遇上大难,作为避难之所。应该是历代族母才知道的秘密之地,至于金朱尼怎么知道,不外乎现在的族母或者前任族母偏袒。现下要破除这里的机关,避开暗算,甚至救出其他人,只能请族母回来。

这也就是夜摇光让温亭湛出去的用意,好在方才外面的厮杀,夜摇光已经扫过,就连金朱尼的得力助手都死在了外面,现如今应该没有人会阻拦温亭湛他们,希望他早点去湖里将族母带来,而她能够坚持到那个时候。

心里对夜摇光万分担忧,可温亭湛却知道他留在这里的作用远没有去把族母带来大。

“好。”深深看了夜摇光一眼,温亭湛毫不犹豫的转身和几位长老退出去。

见此,金朱尼浑然不在意,丝毫要阻拦的意思都没有,她的手指关节在卡鸠法师躺着的石床上轻轻敲击了几下,躺在石棺之中,浑身毛乎乎的尸体瞬间一跃而起,笔直的站在了石棺中,它仿佛有自主的能力,都不需要金朱尼再给出什么暗号,它僵直的转身,就朝着夜摇光飞来。

夜摇光早就防备着,身子灵巧的一偏就躲过,尸王却瞬间转过身,旋转着展开双臂,如同一个稻草人般朝着夜摇光飞旋而来,速度极快,浑身透着一股极其沉重的阴气。夜摇光往后移了两步,余光眼角瞥见身后的阶梯,只要布下这两道阶梯,就会踏入中间的领地,夜摇光有一种直觉这是一道防线,一旦踩下去,必然会有危险发生。

她握着天麟弯身一旋躲过尸王的双臂,几乎是从它的手下方旋过深,反手就是一刀看在了尸王的双臂上。如她预料的,她这一刀将尸王的双臂砍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而是砰的一声沉闷撞击,这一刀看在那伸的笔直的双臂上,连一点刀痕就没有出现。

“这是什么怪物。”魅魉都惊骇不已,它的力量加上天麟的锋芒,竟然没有将它伤到。

“哈哈哈哈,这可是我废了不少心血培养出来的东西。”金朱尼看着夜摇光脸上的惊骇,心里一阵快意,“你以为它是普通的僵尸么?你若是用对付普通僵尸的法子对付它,你就等着死在它的手中。”

金朱尼说完,根本不搭理夜摇光,她一掌拍在桑·姬朽躺着的石床上,那移开的石板又合上,桑·姬朽又与卡鸠法师平行躺在两张石床上,金朱尼站在二人的中间,她的双手各伸出两指,指尖凝聚着一股气力,嘴里念着夜摇光听不懂的话,两手一挥,指尖分别点在了卡鸠法师和桑·姬朽的眉心。

很快桑·姬朽的眉心就出点一点点红色的血光,这道血光仿佛会动,从桑·姬朽的眉心涌入金朱尼的指尖,顺着金朱尼手蹿上去,划过金朱尼的眉心的时候也有红芒一闪,而后从金朱尼另外一只手的指尖流出,沉入卡鸠法师的身体里。

夜摇光知道,这是金朱尼在从桑·姬朽的身体里引出血液和魔蛊,全部灌入卡鸠法师的身体里,因为桑·姬朽驯化了魔蛊,魔蛊已经认可了桑·姬朽的血液和气息,要想让魔蛊听话,将它从桑姬朽的身体里松动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从桑·姬朽的身体里连同血液一道渡入卡鸠的身体里,魔蛊会顺着桑·姬朽最后一点血气涌入卡鸠法师的身体里。

她心里大急,可这具尸王实在是太难对付,根本是个铁金刚,夜摇光用尽了法子也无法将它给伤一分一毫,金朱尼在这里等着她来,就是想要用尸王拖住好,好让她没有功夫去阻拦金朱尼施术。

砰砰砰!

天麟在夜摇光的挥舞下,几次三番的砍到尸王身躯的不同位置,每一次无疑都是不留痕迹,在尸王浑身一抖,一股阴冷的气浪散开,直逼夜摇光的时候,夜摇光的目光扫过最上方的横梁,她心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心随身动,一个翻身躲开阴冷气浪的攻击,夜摇光的身体越过了阶梯,往中间落了下去,不过翻身倒着落下,人还没有触地,手中的天麟已经戳中了地面。

地面上瞬间如同蜘蛛网一般有极细的白丝蔓延而上,速度快得夜摇光来不及提气扭转,天麟已经被蚕一般束缚住,并且那些白丝还顺着天麟迅速往上,夜摇光不得不离开松开手,同时腰间的神丝长绫飞出,套住了屋顶的横梁,拽着她的腰身,在中心的上空一荡又飞了回来,而恰好这个时候尸王朝着她飞扑过来,夜摇光一跃而起,掠过尸王的头顶,两枚祥符通宝被她飞掷出去,打在尸王的蝴蝶骨上,她身子一拧,翻身双脚踢在嵌入了尸王身体的两枚祥符通宝,运足全力的夜摇光,将尸王提到了正中心。

她不敢直接接触尸王,谁知道它身体会不会到处是毒,小心一些总是不会有错。

尸王飞扑栽倒在地面上,瞬间就被裹成一个蚕蛹。

第2221章 与尸王合二为一

夜摇光只是一个飘然落地的功夫,转过头就看到浑身被束缚住无法动弹的尸王,她终于明白这些人是如何落在金朱尼的手里,这根本是无法挣脱的禁锢,就不知道这个丝到底是什么东西吐的。

天地万物并不是只有蚕和蜘蛛可以织网吐丝,有些毒物更加可怕。

“挣得开么?”夜摇光用神识问魅魉。

“挣不开!”魅魉使劲浑身的力气,勉强能够拔起一点点,但是根本挣脱不了,“这东西柔韧的可怕,仿佛我越用力,它就越有韧力。”

夜摇光指尖掐诀,手指五行之气凝聚为五行之火,指尖迅速聚集出一团火光,她指尖一弹,那一团火光就飘落在了地面上,但是夜摇光震惊的看着那些丝线根本不受她的五行之火影响,完全无法将之烧起来。

她抬眼看着已经心无杂念,不再理会她的金朱尼,看到阿桑脸色越发的白,而卡鸠法师的身躯却越发的红润,身子一跃,抓住从房梁上垂下来的神丝长绫,夜摇光凌空朝着金朱尼飞踢而去。

金朱尼仿若未觉,夜摇光见此并无窃喜之心,越是如此,越发证明金朱胜券在握。就在她要靠近金朱尼的前一瞬,四个角落突然有白色的雾气朝着她喷来,夜摇光第一反应就是闭气,可她立刻感觉到握着神丝长绫的手一冷,就看到双背上一片薄霜,身上也立刻有结冰的趋势,她连忙运气护体,一个扭转飘然离开了正中心。

金朱尼虽然闭着眼施术,但是她的唇角几不可见的扬起来,那一抹嘲弄的笑刺入夜摇光的眼底。纵使心中再急切,可夜摇光根本无法靠近。

可是让她就这么干等着,眼看着阿桑身体越发的苍白,都快被金朱尼抽干血气!到时候要如何救阿桑?

最终,夜摇光目光一沉,她决定孤注一掷。

她纵身一跃,直接跳向了金朱尼,寒气再一次喷来,夜摇光在寒冷之中身子几个飘旋,神丝长绫将她包裹住,但依然还是没有抵住这股比冰精灵珠还要深重的寒气,很快隔着神丝长绫被冰冻住,虽然身体还能够动,但是却挣不开神丝长绫外面那一层。

身体不由砸落下去,发出沉闷的碰撞声,地上的白丝依然扑了上来,又给夜摇光加固一层。夜摇光不断的晃动身体,她寻到了晃动的角度,用神丝长绫系住腰间,元神倏地出窍,五行之气作用在系住自己倾斜出一个角度的长绫上,身体就开始轻微的摇晃,好似不甘的在挣扎,她的元神瞬间飞出去,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金朱尼的身后。

金朱尼在专心做法,而且距离她不愿的地方,她很明显的感觉到夜摇光在挣扎晃动,完全没有感到夜摇光的出现,直到夜摇光的一掌直接劈在她的天灵感,她的身体才蓦然一僵。

上次在蒙古的时候,她就知道金朱尼的本命蛊在大脑,所以大脑是金朱尼最强也是最脆弱的地,强是强在所有的力量都从大脑奔出,而弱就是弱在大脑受不得半点损伤。

夜摇光这一击,让金朱尼的做法瞬间中断,血光从她的指尖挣脱,退回了桑·姬朽的身体里,金朱尼立刻收手,反手朝着夜摇光攻击而去,金朱尼没有了本命蛊就根本不是夜摇光的对手,方才夜摇光那一击,将金朱尼的本命蛊重伤,原本她的本命蛊就没有好,秦麻还对她的本命蛊动了手脚,一下子全部被夜摇光方才那一击给激发出来。

金朱尼只要稍稍的催动,就大脑一片钝痛,夜摇光三两下就将她给制服,压在了石床之上。就在夜摇光掌心运气,准备一掌将金朱尼的脑袋给拍碎,彻底将之给杀了的时候,金朱尼蓦然脑袋一抬,她的双眼猩红的光渗透出来,不用夜摇光出手,她的脑袋怦然一炸,炸碎的力量扑腾开来,逼得夜摇光不得不松了手,夜摇光才刚刚被逼退,就看到一只蛊虫飞出去。

直直的飞入了被白丝网粘住的尸王体内,尸王那双往外凸出的眼睛顿时红亮一片,它的力量刹那间变得无穷之大,生生的将连天麟都扯不开的丝网给拔了起来,连带着地面上的地板都直接整块的扯飞起来。

地板被掀开,下面一层宛如竹虫,白白的肉肉的挤在一处的虫子映入了夜摇光的眼底,那些丝应该就是这些虫子吐出来,身子一震,阴气如刀刃直接将附着在身上的丝网给震碎,尸王双臂横扫,那些竹虫全部飞起来,朝着夜摇光飞袭而去,夜摇光迅速的隐身,闪躲开。

还未等她站定,原本应该看不见她元神的尸王,就闪电一般逼近,身体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夜摇光意念一动闪身开。

“好,你躲,我看你躲到何处!”尸王的身体里传来了金朱尼的声音。

夜摇光听说过,有一种巫蛊之术,就是将自己的灵魂与本命蛊融合,只要本命蛊不死,就和修炼者的元神不灭一样,重新附着到一具生命体上,就能够重活。

所以刚刚金朱尼自爆是为了金蝉脱壳,飞入尸王体内的那一只蛊虫就是金朱尼本身,现在尸王就是金朱尼!

就将那只白毛毛的手往一个方向一抓,恰好就是玄月被捆绑的柱子,铁链被它的气力崩断,它腐蚀过的手五指一抓,玄月的身体眨眼间就落入了她的手中,她掐住玄月,就像掐住一个破布偶,并没有把玄月给捏碎,而是朝着大门的石壁上狠狠一扔。

夜摇光知道她这是要引出自己,但她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玄月被撞死,她一个闪身就朝着玄月飞扑过去,才刚刚接住玄月,她的脖子就一痛,她被金朱尼给抓住。

“你跑啊,你再跑,我就把这些人一个个捏死在你的面前!”金朱尼威胁的话,阴冷的在夜摇光的耳畔响起。

正打算意念一动脱身的夜摇光,看到尸王的另一手扣在玄月的头上而顿住。

第2222章 金朱尼之死

“真是令人感动,似你这种愚蠢的人,要拿捏住你实在是太简单。”金朱尼指尖一点点的用力,她一把将玄月扔开,拽着夜摇光的元神就往正中心而去,“我本就是要你的元神,你却偏偏要自己送上门,你以为我会与你客气么?”

“金朱尼,你知道你自己现在有多丑么?”夜摇光突然开口道。

金朱尼就蓦然顿住了,它浑身散开的浓郁阴气,昭示着她此刻多么的愤怒。

“你这样,也敢让卡鸠看到你么?”夜摇光接着道。

金朱尼的眼底血红色的光蔓延上来,像要吞噬一切的海浪,它的指尖也不住的用力。夜摇光是故意在激怒它,就等着它盛怒全力一击,她也会用尽全力,大不了就是伤及经脉,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总之死不了。只要能够将金朱尼给杀死,也算是值得。

不过前提是金朱尼必须用尽全力,否则力量不够,她太了解这具尸王的身体有多么刚硬。

感觉还差一把火候,夜摇光继续道:“如果他知道你是这样,知道你为了复活他,杀了这么多人,他一定会后悔当年爱过你。”

“闭嘴!”金朱尼发出了极力克制的低吼。

浓浓的警告意味,不但没有让夜摇光住口,反而让夜摇光越发尖锐:“当年他为了保住蒙古,不惜牺牲自己,就是因为你这偏激疯狂的性格,如果你但凡理智一点,如果你但凡不这么自私自利一点,他其实可以活着,只不过注定要辜负你。他太了解你,你是个为了自己可以不惜一切的人。”

金朱尼手上的阴气已经注入了夜摇光的元神。

但夜摇光没有反抗,也没有停下:“承认吧,金朱尼,还是卡鸠法师的不是别人,其实就是你。你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么爱他,你最爱的只有你自己。你的师傅对你多好,你还不是祸害了苗族一族,你姐姐对你多好,你还不是要了她的命。像你这种人,根本不配得到幸福,更不配被爱,你最好就此收手,因为一旦卡鸠法师真的复活,他会恨你,会手刃你,更会后悔认识你!”

“闭嘴”

夜摇光的字字句句都戳中了金朱尼的痛处,它瞬间将夜摇光的元神用力抛上天空,双手聚集了强盛宛如地狱喷发出来的阴气,朝着夜摇光落下的神魂挥去,似乎是想要将夜摇光一掌给劈得魂飞魄散。

夜摇光正要凝聚浑身的五行之气时,突然有人闯了进来,夜摇光绝对没有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看到元奕和明诺!

就见元奕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支箭,这支箭血红如同火,他的手五行之气一挽,形成了弓,箭搭在其上,朝着金朱尼就射了过来,原本打算自伤八百损敌一千的夜摇光见此,不得不意念一动,元神飘转开。

元奕的那一支箭也不知道是什么宝贝,夜摇光的天麟怎么砍都砍不动的尸王身躯,元奕竟然就那么轻易的将之的身躯给对穿过去,刹那间尸王周身爆发的阴气散尽,它的身躯开始着火。

就在这时候,温亭湛也奔了进来,温亭湛迅速的绕道大殿的后方,应该是从族母那里知道机关所在,并且先一步赶来营救,就听到啪啪啪几声石头的落地声,所有的丝线全部褪去,夜摇光身躯上覆盖的冰也一下子融化,夜摇光立刻元神回体。

就在她准备折身把桑·姬朽的身体带出来时,一道铁栏瞬间升起来,将她阻隔。

石床的四周升起四道铁栏,将两张石床给困在里面,金朱尼的身体在燃烧,但她根本不顾,她的指尖点在了桑·姬朽的眉心,她没有再过度桑·姬朽的血气,而是一出手就将魔蛊给吸了出来,身体的反应开始迟钝,她一步步艰难的挪到卡鸠的身边。

她的身体燃烧的火光越来越大,夜摇光将天麟抓在手中也劈不开这铁栏,温亭湛用了他的天光剑也不行,就连元奕也使用了自己的法宝,都打不开这道铁栏。

魔蛊被金朱尼送入了卡鸠法师的身体里,她双手掐诀,指尖指向悬空在正上方的金子,就见金子体内的五行之气一点点的溢出来,顺着她的指尖汇入卡鸠法师的身体里。

“住手!”夜摇光高喝,她再一次元神出窍,要闯进去,却撞上了铁栏,这看似有缝隙的铁栏,夜摇光的元神一撞过去,才发现有一层密不透风的无形力量,她元神都闯不进去。

“这是禁制。”元奕拦下夜摇光。

夜摇光看着金子的五行之气被一点点的导出来,却无能为力,她疯狂的捶打着铁栏。

好在金朱尼被伤的很重,她导了大概一刻钟,就整个人瘫倒下去,夜摇光的心里才生起了一点希望。

趴在卡鸠法师躺着的石床上,金朱尼无力颤巍巍的手抚摸住卡鸠法师的脸,一点点的五行之气融入进入卡鸠法师的体内,谁都没有想到这根本不完整的一套术法,没有足够的血气和五行之气,卡鸠法师竟然睁开了眼睛。

他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桑·姬朽也睁开了眼睛,他坐起来,桑·姬朽也坐起来,两个人几乎是神同步的动作。

不过金朱尼只看得到卡鸠法师,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就扑到卡鸠法师的怀里:“你活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会活过来……”

桑·姬朽的眼底突然寒芒一闪而过,她的手一抬,几乎是同时卡鸠法师的手也一抬,握住元奕那一支洞穿金朱尼身躯的箭,用力拔出,在金朱尼瘫软不可思议的目光下,从她的头顶狠狠的插进去:“我活了,就该你死了。”

这是桑·姬朽的声音,从卡鸠法师的身体里传出来,所以桑·姬朽在被囚困的这段时间,也把自己的神魂融入到了魔蛊之中了?

金朱尼听着桑·姬朽的身体,她的身体软软的倒下去,她觉得很讽刺,她费尽了心机,做尽了一切,想要复活的人,终究是不成,最后还是把死对头给弄活了……

也许,这就是天命不可违……

第2224章 调养生息

房屋开始摇摇欲坠,那一团紫色的光芒还在明亮,将屋子在黑夜里照成了一团光。而房屋似乎无力阻挡,亦或者难以承载,突然之间砰然一声巨响,迸溅出来的光芒刺得所有人本能的转过头躲避,那紫色的光芒闭着眼睛他们都能够感觉到洒在脸上。

许久许久,才一寸寸的散去。

华光过后,一片沉寂。

山头上的风无情的吹拂,没有半点的生气。

温亭湛的双眸紧紧的盯着一动不动,仿佛要用他紧逼的目光将那消失的房屋戳穿。

所有人心里都不是滋味,毕竟是渡劫期的禁制,他们觉得对于合体期的夜摇光,是不可逾越的鸿沟,但看着温亭湛一动不动的身影,夜风袭来,将他的衣袍掀飞,更加衬得他周身孤寂森冷,可他漆黑幽深的凤眸却一片平静。

“你们看!”这时候玄月爆发出一声高呼。

然后,他们抬眼望去,就看到一片漆黑之中,有一抹火一样红的身影飞掠而来。

是夜摇光!

她背着金子,一手挽着桑·姬朽,一手拎着已经被烧毁大半的卡鸠法师遗体,脸上有些黑灰,灰头土脸,但她的眼睛水润得令人欣喜。

她望着温亭湛:“我来了,阿湛。”

他说过他在外面瞪着她,她永远不会让他的等待成为一场空,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哪怕是刀山火海,哪怕是地狱尸骸,她也会奋不顾身的闯进来。

苗族的几位长老,立刻上前将桑·姬朽,卡鸠法师和金子给搀扶下来,也许是身体上的负重一瞬间消失,夜摇光的心落下去,紧绷的信念就崩塌,她其实想对温亭湛笑一笑,可唇角还未上扬,眼睛已经发黑,身子一软就倒了下去。

温亭湛一个箭步将夜摇光抱入怀里,秦麻立刻道:“温大人,带着夜真人随我来。”

这里医者只有秦麻和温亭湛两个人,但温亭湛可以医治夜摇光的身心,却不能医治她枯竭的筋脉,催动紫灵珠耗尽了她的修为。

秦麻为夜摇光诊脉之后,眼底是浓浓的担忧:“夜真人筋脉出现了萎缩,她定然不是第一次这般不留余地的挤出每一点五行之气。”

“能否救治?”温亭湛问,如果不能他立刻带夜摇光去寻陌钦。

“医治并不难,但温大人一定要叮嘱夜真人,日后切不可再如此。”秦麻转过头从热水盆里拿起帕子,将之拧干,“就好比这块布,若是我们时常将之拧干至不留丝毫水,它的寿命就会变短,容易崩断破损。夜真人的筋脉就是如此,现如今还能够承受,筋脉若是薄弱,日后冲击大乘期或者渡劫期,夜真人极有可能筋脉爆破而亡。”

“我知道了,请救治我夫人。”温亭湛从秦麻手中接过湿热的毛巾,为夜摇光擦拭。

“我会调制,以蛊而治,夜真人应当不出五日就能够康复。”秦麻对温亭湛道。

蛊医的好处就是比其他医疗要快,因为是将有生命的蛊虫化作需要补充的东西迅速的填充身体的肌理,恢复机能。只不过用法相当慎重,用量上也得十分考究,如果不是刚刚好,消化不了的蛊虫就会残留在身体里,这可比只是一点毒素的药物麻烦危险很多。

当然,这些问题不可能出现在秦麻这里,他是苗族最好的蛊医。

看完夜摇光之后,秦麻就去看了族母和桑·姬朽最后是金子,族母已经成为了一个废人,她的筋脉也不能再承受一个新的本命蛊,苗族面临着一个最大的问题,那就是甄选新任族母。可金朱尼的内乱刚刚停歇,苗族内部受到重创,族母的几个弟子要么已经被金朱尼杀害,要么都已经投向了金朱尼,最后被耀星给杀害。

大家看着如今人才凋零的苗族,都纷纷强打起精神,先把该整顿的整顿之后,再说其他。

桑·姬朽和金子都不难,最简单的反而是桑·姬朽,只需要将她融入了神魂的魔蛊从卡鸠体内引出来,重新导入身体里,基本就像个离魂的人,把魂魄送回身躯,就苏醒过来。至于亏空的气血,补一补就完全没有问题。

金子体内被封了好几道蛊,秦麻解救起来还挺麻烦,耗费了好几日的功夫。好在除了苗族大长老的牺牲,和苗族内乱牵连的族人,夜摇光他们这边没有死亡。

最后一个恢复的人是夜摇光,她是三日之后醒来,次日才能够下床,不过醒来之后就可以饮用秦麻调制的蛊药,这样恢复起来是立竿见影,第五日她就没有什么地方不适,透支的五行之气就只能慢慢的重新吸纳。

“多谢你这次出手相救。”夜摇光能够行走之后,第一个见到的人是元奕,见面纯属巧合,温亭湛和明诺与华衣夫人去商议天一居的事情,她想寻个好位置修炼,至少先恢复几成力,却没有想到碰到站在山峰边缘,被悬崖的风吹得衣袍翻飞的元奕。

都已经看到了人,她总不能掉头就走,索性大大方方的道谢。

“不用。”元奕侧过身看了夜摇光一眼,“我是受明诺所托,他自然是有给我好处。”

夜摇光扬了扬眉:“不论你是为着什么而来,你救了我是事实,我也得感激你。”

“没有我,你一样能够脱险。”那日的情形历历在目,元奕看得清楚明白。

夜摇光准备耗尽修为重伤金朱尼,是他的出现让她改变了计划,原本以为他是救了她,可后来发生的事情,又变得不一样。如果他没有出现,夜摇光那一击的确要深受重伤,如果能一击彻底杀了金朱尼,那就没有后来的事情,不需要催动紫灵珠破开渡劫期的禁制,她不会耗损这么严重,她的身体状况,元奕已经知晓。

他到底是救了她,还是害了她,他现在都不确定。

“未必。”夜摇光没有想到后面的牢笼,她也不确定那一击能否将金朱尼杀死,后面的牢笼会不会出现,“总之,多谢你。”

第2225章 族母争议

“你能活得自私一些么?”元奕忽而说道。

夜摇光先是疑惑,而后失笑:“很多年的老毛病,改不掉了。”

人的性格是在为定性之前慢慢形成,一旦定性就不可能轻易的改掉,只要她认为重要的人,她有把握不会伤及性命,她都会奋不顾身。这一次强势催动紫灵珠,比当日在蜀山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渡劫期的禁制,和对付九婴是不相上下,对付九婴的时候,是紫灵珠本身感应到她致命的危险,自动护主。这一次,却是她主动催发。

其实她都已经做好筋脉尽断,成为一个凡人的准备,这个心理准备在对付金朱尼的时候就有了,倒不是她有多么的大义,而是她还有温亭湛,很多时候她有一种冲动,就这样废去一身修为,和温亭湛做一对百姓夫妻也好。

上辈子她每精进一点修为都能开心很久,这辈子修为越高反而越发的负累。如果不是还有亓这条大鱼,如果不是还有元国师……想到这里夜摇光看了元奕一眼,她其实真的不是很想再修炼下去,才会那么大义凛然的割舍,因为她明白,温亭湛是不会接受她为了他废了修为,这会让他心里愧疚和难过。

“你要知道,能够狠下心舍去,哪怕再珍贵,其实都是不够在意。”

真正在意的,是宁可死也不能放手的,就好比她对温亭湛的情。

夜摇光在想什么,元奕不是温亭湛,他猜不到。而且夜摇光的行为和正常的修炼者不一样,她的思维方式,元奕从来不认可,这也是为什么他明明对夜摇光有一种男人对女人的情意,却依然从未想过要表现出来。

他可不像陌钦,是要成全,是觉得自己不如温亭湛配得上她。而是他很清楚,他和夜摇光不是一路人,纵使有爱慕,也直达不了心灵,这种情愫,就算是两心相悦,终成眷属。也会在浓情之后,不断的分歧与争吵之中变成怨偶。

“能够舍去,都是不够在意?”这句话让元奕陷入了沉思。

夜摇光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看着他久久不语,夜摇光也没有停留。

回到苗族给他们安排的所住,温亭湛已经回来了,没有看到夜摇光他其实有点担心,不过现在苗族很太平,金子又软趴趴的趴在那里,很明显夜摇光没有事,他不想给夜摇光造成心理负担,因此没有迫切的去寻她,而是选择等她回来。

“我刚刚去了山上,原本是打算寻个好位置修炼。”夜摇光就一边走到他身边,一边主动解释,“不过遇上了元奕,就道了谢说了几句话。”

“怎么又不修炼了?”温亭湛问。

“又不急于一时,况且也不知道元奕在那里做什么,他刚刚帮了我们,也不好和他抢地方,再远一点我又不想去,就回来了。”夜摇光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华衣夫人的事情解决了么?”

“明诺那里,苗族这边都已经商议妥当。”温亭湛点头,“不过我从华衣夫人那里听到一个消息,苗族准备选新族母,而现在的族母已经无力在收徒,她的徒弟除了桑姑娘,全都已经不在人世。”

“你的意思是,苗族准备任阿桑为族母?”夜摇光握着茶杯若有所思。

阿桑本就是族母的继承人,她虽然因为盗取圣物而被逐出苗族,但即便已经脱离,她知晓族中有难,依然赶了回来挺身而出,可以说这次如果没有她,苗族恐怕要覆灭,因为没有她,夜摇光是不可能来掺合苗族这件事。没有她,最后也没有人去把金朱尼给杀了。

功过相抵,她如果自己愿意,做苗族的族母也理所应当。

“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温亭湛摇了摇头,“苗族的几位长老并不支持桑姑娘做族母,而是族母一直在坚持。”

“为何?”苗族的几位长老并不是坏人,他们也是知晓大义的人,为何会排斥阿桑?夜摇光想不明白。

“几位族长觉得桑姑娘虽然在苗族大难的时候挺身而出,他们都很感激,也相信桑姑娘对苗族的爱护和热爱,可毕竟桑姑娘为了一个男人曾经盗走圣物,男女之情实在是让人疯狂,金朱尼就是个例子。当年金朱尼为了所爱不惜脱族,后来受了情伤回来,咬牙经历了无数族规的惩罚,都没有让她醒悟,为了一个男人险些让他们灭族,他们实在是不敢接受桑姑娘。害怕有朝一日,桑姑娘所爱的男人也出了意外,桑姑娘会为了这个男人也抛弃苗族,苗族已经不能再经历一场变故。”温亭湛将几位长老的顾虑娓娓道来。

夜摇光听了温亭湛的话,也觉得没有办法怪罪几位长老,他们都是为了苗族着想,所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更何况他们刚刚才经历过血淋淋的教训。尽管用金朱尼来质疑阿桑的品行有些偏颇,可站在他们的立场上也无从指着,阿桑有前科,他们选择信任不是拿他们的命来赌,而是拿整个苗族来赌,这一场赌局,他们输不起。

所以宁愿做一次小人。

“那他们的想法是什么?”夜摇光又问。

“选择一个资质上佳,对苗族有着一片热忱之心,没有出过澜沧峡谷的女子。”虽然几位长老没有明说,但温亭湛还是猜出了他们的想法。

夜摇光点了点头,对于苗族几位长老是没有私心的。

其实现在阿桑融合了魔蛊,修为应该是苗族最高,他们苗族正需要一个这样的能者带领。可是比起一个他们无法牵制,无法全心信任的强者,比起早些让苗族恢复鼎盛时期。他们宁愿选择让苗族安全的,平稳的,一步步发展,这样他们的心会安定很多。

阿桑于他们而言是一颗定时炸弹。

“我想去问一问阿桑的想法。”夜摇光觉得苗族族母真的是阿桑最好的结局。

如果阿桑有心,她相信阿桑会做好一个苗族,那她就想想办法,为阿桑达成所愿,这样于阿桑于苗族都是双赢局面。

第2226章 阿桑的心思

桑·姬朽伤的不重,因为魔蛊没有受伤,她的神魂没有受损,补得也就是气血。秦麻以蛊补气血,桑·姬朽恢复的很快,她每日都会来看夜摇光。夜摇光也就不特意去寻她,就等着她来就好。

“听说今儿姐姐可以出门了?”桑·姬朽在下午的时候捧了一盆她摘来的花放在夜摇光的窗台前,将微启的窗户撑得更开,“这花有凝神静气之效,让它多吹些风,散散芬芳。”

“快过来坐。”坐在桌前的夜摇光对着她招了招手。

桑·姬朽坐在她的身边:“姐姐可还有何处不适?一定要说出来,我让秦麻来为你诊治。”

对着她关怀的目光,夜摇光笑了笑:“我挺好的,过两日应当就要回去了,有点想两个孩子。”

虽然有些不舍,但也知道分离是迟早,桑·姬朽握住夜摇光的手:“姐姐你一定要常来看我。”

“你的意思是你要留在这里?”夜摇光反问。

“我的根在这里,经此一事我知道我根本离不开这里。姐姐,我要留下。”桑·姬朽很肯定的回答夜摇光,“不能陪伴姐姐,希望姐姐能够理解我。”

“我明白。”夜摇光倒是不计较这个,“你要以什么身份留下?我听闻但凡苗族除族之人,要回族内,都得经历极其残酷的处罚。”

“姐姐别担心我,我这次为族内立了大功,功过相抵,我不会经受惩处。”桑·姬朽宽慰夜摇光,“这一次族内大难,已经伤筋动骨,这个时候最需要修养生息,我对苗族的一片真心,他们都看在眼里,又岂会为难我。”

“好,他们不为难你,那你以什么身份留下?”夜摇光执着的问着这个桑·姬朽逃避的问题。

“姐姐,是不是已经听说了什么?”桑·姬朽轻声问道。

“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夜摇光点头。

垂下眼帘,桑·姬朽想了想才开口:“长老们的顾虑,我都清楚。他们这般想也是人之常情,这个时候苗族不能没有我,身份是什么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你不在乎的意思是,你打算无名无分的在族里呆着,任劳任怨的做着一切该是族母需要做的事情,但是却让族中所有人都不知道你这个人的存在对么?”夜摇光顿时就怒了。

苗族不愿意让阿桑做族母,也不可能让她做长老或者大护法,否则以她的实力,日后苗族诸多依仗她的地方,族母就成了一个傀儡,毫无威信可言。阿桑根本不需要故意的去做什么,实力决定了一切,这又会是一场祸乱埋下。

这个时候苗族不可能选择性格温和,行事保守的人做族母,否则苗族要多久才能够调养回来,必须选个果决有手腕的人,这样的人能够忍得了阿桑一时,她能够忍得了一世?

唯一的法子就是阿桑留在苗族,不给她任何权利,却让她出最大的力。自然,不论是几位长老和族母都做不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可架不住阿桑她自己犯傻。苗族的人这个时候不可能再强势的将阿桑驱赶,阿桑留在苗族,她要复兴苗族,要出力谁又能够拒绝和阻拦?

“我不准你这般做。”夜摇光深吸一口气道,“我不想你成为卸磨杀驴的驴!”

压榨干净最后一点劳动力,等到新的族母成长起来,就一脚把她踢开,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虽然不是绝对,但夜摇光也不能容忍。

“姐姐,不会的……”

“别和我说不会,不是我用小人之心去揣测那位不知在何处的族母。”夜摇光冷冷的打断桑·姬朽,“你若为苗族付出到这等地步,那几位长老但凡有一点良心,都会对你感恩戴德,到时候新族母能够容忍得了你的存在?”

“等到她有能力支撑苗族,我再回到姐姐的身边。”桑·姬朽是这样想的,没有身份就没有责任,她所有的付出都是感情使然,等到一切回归正轨,她想抽身就随时可以,如此也不会和族母发生冲突,而且夜摇光为她付出这么多,连命都可以不顾,她也希望能够回到夜摇光的身边,一辈子陪伴她服侍她,才能还清夜摇光对她的恩情。

“很多人都说我蠢,你比我还蠢!”夜摇光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桑·姬朽的额头。

“姐姐这是承认自己蠢咯?”桑·姬朽调皮的说道。

“你……”夜摇光作势要打她,看着桑·姬朽闪躲,一甩袖正色问道,“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到底想不想做苗族的族母。”

“姐姐……”

“不要考虑任何人任何因素,就从你内心出发,我不会为了你去找几位族长携恩图报。”夜摇光郑重申明。

夜摇光的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桑·姬朽也就是收敛了神色认真的回答她,“姐姐,我以前很向往我们的世界,但我走过一遭之后,才发现外面的世界固然色彩斑斓,却太过复杂,并不适合我,比起那些花红柳绿,我更爱这一片青山,我也收了心,让我一辈子留在这里,我觉得我可以做到。我心里有很多想法,我想做族母,不是为了权利,而是希望我那些对苗族有益的心思无人可以阻拦。但这些会造成族内的矛盾,不做族母我可以拥有自由身,迟早有一日我还能够回到你的身边,做你的妹妹。”

“傻姑娘,你太重情了。”夜摇光轻叹一口气,伸手摸着桑·姬朽的脸。

当初为了明诺,她可以毫不犹豫的盗走圣物;现在为了苗族,她也可以奋不顾身的扑上来;以后为了能够再回到她身边也可以心甘情愿的被压榨。

她太重感情,感恩之情,男女之情,结义之情,所有的情意她都分外珍惜格外看重。

“你让我好好想想,我需要静一静,这会儿有点乱。”夜摇光对桑·姬朽挥了挥手。

她能够看得出桑·姬朽对苗族诸多的热情,就像一个刚刚入仕的少年,一腔热血,想要干一番丰功伟业的大事。

第2227章 系铃人

不同的是,那些步入官场的人,未必能够守住初心,也未必能够有大刀阔斧的机会。可阿桑,夜摇光相信她一定能。

“我倒是有个法子,能够打消几位族长的顾虑,接纳桑姑娘成为族母。”听了妻子的倾诉,作为妻子的解忧草,温亭湛立刻想到了对策。

“什么法子?”夜摇光期待的望着温亭湛,她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到如何让他们心甘情愿接受阿桑,可他们如果不接受,夜摇光是绝对不能把阿桑留下,日后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测,但有那种可能,她就要提前独绝,苗族又不是没有阿桑就复兴不了,大不了就是多个几十年。

“解铃还须系铃人。”温亭湛对着夜摇光意味深长一笑,“我去找这个系铃人。”

“系铃人?”夜摇光蹙眉,看着温亭湛消失的背影。

这个疙瘩源自于金朱尼的疯狂,苗族经历了这一场巨变,担心曾经为了一个男人可以盗走圣物的桑·姬朽有朝一日会因为这个男人再度像金朱尼一样抛弃苗族,金朱尼这一次苗族面前付出血淋淋的代价承受住了,如果桑·姬朽再来一次,苗族恐怕就真的不复存在,这才是他们赌不起的原因。

症结就是桑·姬朽动情,也就是明诺咯!

温亭湛是去寻明诺,明诺能够说服苗族的长老?夜摇光满头问号,明诺这次对苗族也有相助之情,且不是他鼓动桑·姬朽盗走圣物,苗族应该不会为难他,但是被他说服,夜摇光觉得太悬。

温亭湛这样的信誓旦旦,又让夜摇光起了好奇之心,温亭湛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当夜摇光第二天被温亭湛带到禁室的时候,夜摇光惊呆了。

禁室就是苗族处罚犯下大错的族人之处,也就是石室的最底层,苗族的几位长老和族母都在,元奕也被请了到场,还有很多苗族应该是分量极重的人,比如说秦麻夫妻都在,他们站在墙壁的两边。

中间有个陷下去的过道,过道两旁像衙门的衙役整齐的站着两排苗族人,他们手里都握着一条鞭子,面无表情的站着,已经从二长老晋升的大长老对众人道:“诸位都知道,我苗族族规森严,若有圣女与外男相恋,必将除族,但若诚心改过,苗族依然接纳,只不过需得拿出诚意。”

说到这里,大长老侧身对着那一条过道,过道的石板立刻就移开,里面是一种很安静小指头大小的虫,这种虫一动不动,就像铺了一层黑沙。

大长老详细介绍:“此过道长一里,此中小虫并无毒,但一受到攻击便会咬人,它每咬一口,人便会承受一次钻心之痛,这是我苗族检验悔过之人的意志,也是让他们铭记这撕心裂肺之痛,若是他们能够一步一脚印的走过去,并且承受住八八六十四鞭,我们依然毫无芥蒂的接纳。”

夜摇光看着那不起眼的小虫子,这么长一段距离,赤脚踩上去,一下子得被多少虫子同时咬,这种痛是常人能够忍受得了?心里痛也就算了,身体还要承受鞭笞……

大长老刚刚说完,就看到明诺出现了,他一袭纯白的里衣,光着双脚。

“怎么会是明诺……”夜摇光侧首望着温亭湛。

“桑姑娘是为了明诺盗取圣物,意味着明诺在她心中极其重要,如果苗族私下与人相恋的人知道,承担惨痛后果的不是他们,而是他们所爱之人,其震慑效果将会更加明显,也能够让这些人多谢顾虑。且若阿桑能够接受明诺受这样的惩处,也就证明了在她心中苗族比明诺重要,几位长老也愿意相信她一次,相信她不会为了明诺损害苗族的利益。”温亭湛低声对夜摇光道,“这算是他们之间的了结吧,这是明诺欠桑姑娘的,他负了她。今日过后,他们两不相欠,各安天涯,明诺的心里也会好受些。”

“阿桑她……”夜摇光觉得就算桑·姬朽对明诺没有了情意,以她的善良她也不可能接受,环视一圈,夜摇光却没有发现阿桑的身影。

“我们没有告诉她,只等刑法结束之后,再让她知晓。”温亭湛轻叹一口气,其实他是希望桑姑娘能够全程目睹,亲自断了他们之间的一切,但明诺执意不肯。

“今日明公子愿替我族圣女接受惩罚,只为恢复圣女身份。我们几位长老与族母商议,念在圣女对苗族一片赤诚之心,若当真能够放下这段情缘,一心留在族内,我们愿奉其为新族母,必将为其鞍前马后,辅佐她共兴我族。”大长老说完走到明诺的面前,“明公子,你可准备好,若你此刻反悔,可以转头离去。若你半途禁受不住,也可以退出,我们都不会为难你。”

“我准备好了。”明诺的声音很平静。

大长老深深的看了明诺一眼,此刻他很钦佩明诺,也明诺为何桑·姬朽会对他动情。苗族这么多年来,多少女子被负心,但第一个承担责任接受惩罚的只有明诺。如果不是警告后人,他也是不愿意为难这个有担当的男人。

“明公子请。”大长老退到一边。

明诺布上阶梯,他站在边缘,已经伸出脚就要踩下去的时候,桑·姬朽的声音响起:“停下!”

如一阵风一般刮到明诺的身边,桑·姬朽一把将他拽下来:“我不准你这么做,你会死!”

那一股钻心止痛,曾经养过这种虫的桑·姬朽比谁都清楚,她只被咬了一口至今难忘,更何况这么多,还有六十四鞭,多少苗族的修炼者承受不住,他们体内还有本命蛊相助,明诺不过一介凡人。

“这是我应该承受的惩罚。”明诺低头看着桑·姬朽,“是我的过错。”

“你没有错,错的是我。”桑·姬朽摇头,她一直以为她已经忘记了明诺,极力的回避他,可这一瞬,她才发现其实只是自己在骗自己,她心里依然爱着她,“并非你强迫我对你动心。”

第2228章 相忘于江湖

“的确不是我强求你的心,但是我不够坚定的拒绝,给了你希望,才让你弥足深陷。”明诺低声道,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将他的心袒露在桑姬朽的面前,“我曾经以为,我这一辈子不会对任何女人动情,我早早的为自己选择了一个我觉得合适做我妻子的女子。我们没有浓情蜜意,但相敬如宾,我能够为了她不碰别的女人,只是希望我的家宅安宁和乐,再无其他插足。”

目光闪了闪,明诺的眼睛全部倒映着桑姬朽的容颜:“直到我遇见了你,你是那么美好,那么纯真,那么善良,让任何人都想要抓住,呆在你的身边我从未有过的轻松自在,你救了我的那一段日子,我忘记了我的一切,我是明王府的世子,我是有家室的人,我只想多和你相处哪怕片刻,明知这是多么的不负责人,还是放任了自己,直到温夫人当头棒喝,我才幡然醒悟。”

“别说了……”桑姬朽有些狼狈的移开目光,她的眼眶有些酸胀。

“我醒了,我逃了,我以为我不离开帝都这一辈子都不可能遇上你,但你偏偏又被追杀躲入了我的府宅。又为了救我而盗走圣物,本命蛊反噬而亡,那时候我以为你命不久矣,我求了元公子,元公子也束手无策,我知道你对我的情,我不想你抱憾而死,我再也不压抑自己,不逃避对你的情意,可是后来……”

“后来我又没死。”桑姬朽抹去从眼角滑落下来的眼泪,“因为我没有了性命之忧,你又想起了你有夫人,你有孩子,你有责任。你没有办法休妻,哪怕你有充足的理由,因为她是你的选择,她所有的错误你都觉得你应该负责承担。你也没有办法接纳我,因为你自己是一个在继母的折磨下长大的孩子,你再相信我,也害怕你的孩子不理解你,由始至终你想要的只是一个安宁的家,那是你一辈子的渴望。”

“你的家里,可以没有爱,但一定要风平浪静。”

“是。”明诺很干脆的应下,“所以,是我给了你不该有的期望,如果我早一点将你送走,不贪心想多看一看你,就不会有我夫人被利用,不会让她被妒忌蒙蔽了眼睛,她以蛊害我,我亦有责,便是我们没有几个孩子,我也无法以此将她丢弃。所以,我只能辜负你。”

桑姬朽没有说话,她沉痛的闭上了眼睛。

“我今日此举,是还我欠你的情意,希望你能够成全我,让我日后活得良心稍安些。”明诺接着说,语气带着一点恳求。

“好,既然你想要无愧,你想要良心安宁,那我无法阻拦。”桑姬朽用手背摸了摸脸上冰冷的湿痕,她一步步的后退,就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他。

明诺笑了笑,即便是这么多年过去,都快不惑之年的他,依然那样如皎月般明媚,他毫不犹豫的转身,重新站在了过道上方,没有半分迟疑,纵身跳了下去。

夜摇光看得出他的身体抖了抖,而他垂下的手瞬间捏紧,脸色更是刹那苍白,这种痛夜摇光没有试过,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就见到明诺再迈步的时候,腿都在不由自主的打颤,而他咬着牙才走了两步,那无情的鞭子便挥了起来,瞬间背上一道血痕,可他只是僵了僵,就继续往前。

他的目光有些空洞,没有知道他这一瞬间在想些什么,唇角始终是微微上扬。

一里路对于平常人而言,不过五百米的距离,但对于此刻的明诺而言是千山万水,因为每一步他都走的极其的艰难。

桑姬朽极力克制着自己瞪大眼睛看着,看着他身体越看越单薄,越发的摇摇欲坠,看着他的身上一道道血痕纵横交错,直到整个后背血肉模糊。

那么重的伤,那么剧烈的痛,他一直没有倒下过,他为了还清她,可以做到这一步。

该放下了,早就该彻底的放下,他们俩注定没有结果,纠缠下去只会让他们两遍体鳞伤,也会牵连更多无辜的人受到伤害。

人活着,不仅仅只有男女之情,还应该拥有更多,否则是多么的可悲?她有苗族,他有妻儿,他们都有彼此无法逃避的责任,他们的相遇本就是一场错误的开始,相爱更是不应该。

既然是错,那就应该迷途知返,早日回到正轨。

大概走了一半的路,一鞭子抽下去,明诺的后背血液直接飞溅了出来,他的腿也是一软,但是他只是双手也撑在了那些黑虫之中,并没有倒下,他喘息了很久,才就这么爬着,用膝盖用双手一点点的强行。

这一幕看得夜摇光都有些不忍直视,玄月和秦麻的夫人也是转过头,其他的苗族女子也是纷纷脸色苍白,唯独桑姬朽是目不转睛,她的视线似乎就黏在了他的身上。

明诺终究是靠着他强大的意志力爬了出去,在承受完最后一鞭子之后,他翻滚出了对面的过道,桑姬朽再也克制不住的飞奔过去,将他抱在怀里,把他身上沾上的虫子全部用魔蛊焚烧干净。

这个时候的明诺依然还是清醒,他躺在她的怀里,对着她虚弱的笑,颤抖的唇,吐出了八个字:“相……相濡以沫……,不如、不如相……相忘于江湖……”

一滴眼泪从桑姬朽的眼眶砸落,在明诺的脸颊上溅开,她也对他笑:“是,你说得对,从这一刻起,这世间再也没有一个爱着阿诺的阿桑,也没有一个爱着阿桑的阿诺。只有明王府的世子,你会是一个最好的丈夫,最好的父亲;也只有一个苗族的族母,而我也会成为最称职的族母。”

“你我此生,不复相见。”

“好……”用尽全力应了一声,明诺含笑在桑姬朽的怀里晕了过去。

桑姬朽亦没有再有片刻的留恋,她将明诺交给了秦麻,很冷静的吩咐:“治好他的伤,把他送走。”

言罢,她转身离去,绝然而又果断。

第2229章 接任大典

明诺的伤势很快稳定,桑·姬朽已经成了族母的备选人,族母的身体日渐衰弱,大部分权利都已经移交给了桑·姬朽,因此她下令让人将明诺亲自送到外面的军营之中。

夜摇光和温亭湛是留到参加完桑·姬朽的接任大典,毕竟是她一辈子的大事,族母一生不得成婚。族内刚刚遭逢大难,又继续族母主持大局,接任大典就按照桑·姬朽本人的意愿一切从简,再简省苗族所有的旁支与之交好的大族都得到场,夜摇光也在当日看到了沈兆与盘禹他们。

继任大典的这一日,惠风和日,阳光明媚,大殿在露天的高台,一簇簇火苗熊熊燃烧,夜摇光看着那个穿戴隆重的女子一步步的沿着红毯,目光坚定,步履沉稳的走上去,想到初次见到她满脸的苍生,再到后来决心做个平常女子天真烂漫,及至历经变故,迅速成长,如今端庄威仪的一族之长。

她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

仪式很复杂,多数的时候都是用苗语对话,夜摇光也听不明白,但她全程都没有把目光从阿桑的身上移开,一直报以最真心的祝福。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真诚,终于吸引了桑·姬朽的目光,她从前族母的手中接过了属于族母的信物以及苗族的圣物,高举过顶,所有的族人都虔诚而又谦卑的行礼。

她用了苗语说了几句话,整个族内都被她说的肃然起敬,而后她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夜摇光的身上:“我这一生,遇到两个不得不孝敬的长辈,一个是师傅,倾心栽培,用心呵护;另一个是我结义的姐姐,再生之恩,涌泉难报。若无她,无今日的我,亦无今日之苗族。今日五湖四海我族之人都在,我请你们记住她之于我,与我性命一样重要,若你们游历在外,见到她比要以对我之礼敬戴于她,若她有所求,必要倾力而为。”

夜摇光这一次倾力相救苗族,其他赶来的人也从族人的口中得知,对于桑·姬朽的话,齐齐应声是,然后纷纷转头对着夜摇光,如同对着桑·姬朽一样行了个大礼,弄得夜摇光有些措手不及,都不知道该如何回。

似乎明白夜摇光的性子,桑·姬朽立刻有转移了话题,依然是苗语,毕竟本族内不是所有族人都懂汉话,事关苗族的事情,她自然是用自己的语言。

一场接任大典足足持续了一个上午,夜摇光才回到为他们安排的住所,她已经离家一个月了,十一月的天已经渐渐转寒,想念儿女额心让她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就等着晚上桑·姬朽有时间,好好的给她道个别,就和温亭湛离开。

“天一居的事情你准备怎么解决?”明诺回到军营之后,两边的大军都撤了,不过夜摇光知道这一次骠国赔了不少金银珠宝才把这件事和平解决,颜陂的能力还是很了得,现如今就剩下天一居的事情,苗族这边阿桑做了族母,华衣夫人又非叛族之徒,加上这次华衣夫人鼎力相助,她脱离了苗族依然滥用蛊毒的事情可以不追究,余下就是朝廷那边。

“陛下下了旨,那就让天一居从此消失。”温亭湛浅笑盈盈。

夜摇光不相信他会过河拆桥:“怎么个消失法?”

“明面上剿灭一次,做做样子给人看看就行,若非天一居接连暗杀了几个朝廷命官,陛下也不会有精力去管一个江湖门派。”温亭湛慢条斯理道,“不过天一居是华衣夫人亡夫所建立,她自然是舍不得就这么遗弃,她与我约定,日后她不会再接和朝廷有牵扯的活儿,至于江湖……本就是个腥风血雨的地方,不扯到无辜百姓,任由他们你来我往。”

“就这样?”夜摇光狐疑。

唇边梨涡流转,温亭湛笑意盎然:“我已经和玄月约定好,待她接任天一居,就将之改行。”

“改行?”夜摇光扬眉,“改成什么?他们可只会杀人!”

“身手好,忠诚,又习惯了黑暗生活。”温亭湛的笑意染上眉梢。

“你要他们变成暗卫!”夜摇光大惊。

“我相信这世间没有多少人喜欢杀戮,他们都是被逼无奈,何不给他们一个机会?”温亭湛点头,“到时候让摇摇把关,看一看面相,好的我们就留下,正好这几年华衣夫人还没有交权给玄月,而陛下也还未……将他们训练好,等到士睿登基,我们就当做贺礼送给他。”

突然间,夜摇光的眸光变得幽沉,她深深的凝望着温亭湛:“阿湛,你有点像个在安排后事的人……”

“也差不多,待到我离开了朝堂,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不会再为萧家的江山再废一分一毫的心思。我和士睿歃血为盟,这份情义不能辜负,这些年我为了他也算是尽心尽力,走后再为他谋划好我能够谋划的一切,便无愧于心。”温亭湛很坦然的回答她。

有那么一瞬间,夜摇光真的好想再问他,到底是什么理由让他非离开不可,可想到了当初他没有说,再问也只是让他为难,夜摇光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姐姐……”恰逢这个时候,桑·姬朽的呼喊声传来。

夜摇光有些诧异,这个时候她应该很忙才是,还以为阿桑有很重要的事情,连忙迎了出去,就在院子里看到换了身轻简,但依然美的不可方物的桑·姬朽。

她穿了一袭艳红色绣团复杂,做工精细,流光溢彩,繁复华丽的苗服,头上戴着纯银打造的帽花,帽沿有银丝垂挂的银花和银铃,上了淡淡的妆容,将她的脸映照得格外娇美飘逸。

夜摇光一直知道苗族的正统服饰,尤其是礼服格外的精美,但这是第一次见到,笔直方才继任大典的华丽炫目,眼前的阿桑像个遗落凡间的精灵。

“姐姐喜欢我这身打扮?”看着夜摇光的反应,阿桑捧着她手中的礼盒上前,“正好,我亲手为姐姐赶制了一身。”

第2230章 去鲛人族质问

她们坐到了院子外的石桌前,夜摇光打开了盒子,上面是很华丽的银饰,是帽花。白花花的一片晃人眼球,苗族用来打造头饰的银也不是一般的银,触碰的时候有一种特别的清凉感,这种清凉不像是银质本身携带。

衣裳选择了夜摇光最喜欢的浅绿色,有着苗族独特的绣工,每一针每一线都很用心,上面的花纹栩栩如生,夜摇光的手轻轻的划过,眼眶突然就有点酸胀。

离别的气息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蔓延开。不是没有经历过分离,以前夜摇光看得很淡,因为她把一切都看的很淡,哪怕是生死。温亭湛改变了她,让她越来越重情,越来越不喜欢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而且,阿桑成了族母,以后只怕很难再见,除非苗族出了大事,她需要自己,可夜摇光并不需要这样的见面。她是世俗人,苗族自有苗族的规矩,不能因为她是族母的姐姐就例外,相反阿桑更应该以身作则,外族人不能经常出入苗族,否则如何驭下?

“姐姐喜欢吗?”桑·姬朽笑着问她。

“喜欢,很漂亮。”夜摇光说的是真心话。

“姐姐喜欢就好,往后每年姐姐生辰,我都为你做一身衣裳,我在外面漂泊了那些年,也会做汉服,我会用苗族特有的蚕虫吐的丝为姐姐做衣。”桑·姬朽的笑依然纯真烂漫,不复方才她在接任大典的沉稳与内敛,她依然在夜摇光的面前像个小姑娘。

“好啊,我日后每年给你准备些新奇的东西给你。”夜摇光一扫那一点离愁,也笑着对桑·姬朽道。

分离是注定,这世间就算是亲生女儿也有嫁作他人妇的一天,又何必如此放不开。无论走多远,无论分离多久,只要心中始终惦念,始终不曾忘记,足矣。

夜摇光的反应,让桑·姬朽的目光更加清亮,两人相视一笑,所有的愁绪都消失无踪。

“阿桑,为何不愿意忘记。”夜摇光突然发问。

在明诺被送走后,秦麻拿了一种蛊来寻桑·姬朽,只要服下对她没有一点伤害,可以让她忘记明诺,同样也能够让明诺忘记她,但是桑·姬朽拒绝了,夜摇光当时就想问,但害怕戳到她的伤,便选择了沉默,想来秦麻也是在那日看出了阿桑对明诺的情深入刻骨。

“姐姐,要靠外力去忘记的是放不下,真正放下的哪怕记得又何妨?”桑·姬朽正色对夜摇光道,“记得不代表留恋,只不过是人生的一部分,无关紧要的过去,为何要费心丢弃?”

在那日之前,桑·姬朽刻意的回避着明诺,因为她无法真正的放下他,可那日之后,她是真的放下不再执着,日后如果老天爷还要捉弄,让他们再重逢,她可以坦然的面对他,甚至说声别来无恙。

夜摇光很欣慰:“阿桑,我为你骄傲。”

人生很多人会爱错人,用错情,爱的刻骨铭心,情深似海。弥足深陷,难以自拔。甚至为此可以不惜毁灭阻挡她的一切,一厢情愿让人执迷不悟,两情相悦更是令人无法回头。

情,是人都无法克制,有时候就那么一眼便是钟情,有时候就是那么一面就是认定。来的莫名其妙,总是在不经意间潜滋暗长,哪怕明知道那是个不该爱的人,不能爱的人,依然无法控制,这才是真正的情,能够控制的那不是情,至少不是深情。

爱错了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自己错,而一错再错。

能够知道自己的爱是错误的开端,这是一种极大的勇气才能够面对的残酷,而能够悬崖勒马那更是难能可贵,能够轰轰烈烈的爱过,但谈笑风生的放下,更是难如登天。

桑·姬朽是特意把所有的事情推到了晚上,安安静静的陪伴夜摇光一个时辰,她们说了很多话,温亭湛也没有来打扰,将空间留给两姐妹,而后桑·姬朽亲自将夜摇光送出了寨子。夷舒他们早已经离开,夷舒的人都送到了寨子里,已经被阿桑给治愈,只有温亭湛夫妻和华衣夫人母女还有本是苗族分枝的章致丘留了下来。

夜摇光并没有去见蚺蛇,他们都是修炼者,随性一些,无需这般客套的特意打招呼,日后她再得到了八神简,一定会送来。

“咦,这不是去缘生观的方向。”去过缘生观很多次,虽然是御空而行,但是温亭湛敏锐的发现方向不对。

“我们先不去缘生观。”夜摇光回答。

温亭湛有些诧异,夜摇光不应该迫不得已的想要去缘生观看完儿女么?

“已经分开了一个月,我怕我去了就舍不得再和他们分开,先把事情办完。”夜摇光回过头对温亭湛解释,“我们先去万妖谷,问一问龟王鲛人族的老巢在何处,去鲛人族质问一番亓的行为。”

、夜摇光一直对这个耿耿于怀。亓处处想要置他们夫妻于死地,可到目前为止他们夫妻都还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拦了它的路。经历了金朱尼的事情,夜摇光都不敢想,它有没有提前还给他们夫妻安排了什么定时炸弹,想到他们夫妻在江南还有七八个月的光景,夜摇光就觉得这七八个月不会太平,前路到底还有什么!

其实温亭湛觉得,既然亓在蚺蛇那里已经暴露身份,它杀不了蚺蛇,他们入了苗族迟早要遇上蚺蛇,它应该早就知道自己会暴露,就算夜摇光打上鲛人族,也未必能够问出什么。

但找到鲛人族也是好的,毕竟那才是亓的根本所在,尽管温亭湛觉得亓已经脱离了鲛人族的管束,能够知道它更多的事情,温亭湛认为夜摇光去这一趟也值得。

去万妖谷,他们夫妻可谓畅通无阻,妖皇还很欢迎他们,不过他们没有时间叙旧,讲明了来意,都不需要见还在闭关的龟王,妖皇就对他们道:“鲛人族在东海,但具体在东海何处,我不得而知,只怕知道的人也不多。”

第2231章 萌死人的无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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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夜摇光扬了扬眉,“多谢妖皇,我想我能够寻到它们的老巢!”

东海不就是琉球国边缘那一片海域,有无疆在啊,她去寻无疆,准能够让它带着她直入鲛人族。夜摇光立刻带着温亭湛和金子辞别了妖皇,往东海而去。

凌空在茫茫海域之上,夜摇光对着荡着浪花的海面高喊:“无疆”

原本大家伙突然蹿上来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在夜摇光的面前,她用了五行之气又喊了一声,她相信她的声音一定传到了深海之底,如果无疆在这里一定能够听得见,可海面还是一片平静,她忽而有点担心。

“摇摇……”就在这时,温亭湛轻轻唤了他一声,对着她扬了扬眉。

他们凌空的高度并不高,夜摇光背后没有长眼睛,自然是有视角盲区,再加上人家有心隐藏气息,和不兴波澜,她看不到很正常,不过温亭湛恰好寻找的是夜摇光的身后,那一片雪白在湛蓝的海里实在是太扎眼,他想看不到都不行。

那家伙明明听到了并且也赶来了,可偏偏猫在水面之下一动不动,就是不冒头,温亭湛也闹不懂它这是什么缘由。

夜摇光眯了眯眼,看着那家伙一片白在蓝色的海水之下,不细看还以为是倒影的一片白云,可它那摇晃的长尾巴早就暴露了它,这是跟她玩捉迷藏,夜摇光又假装没有看见的喊了一声:“无疆。”

那家伙像个狗一样在水里晃了晃它的长尾巴,虽然没有声音,但还是有浪花一层层荡开,夜摇光现在发现了,这东西是故意的,它就是不想回她,夜摇光飘然落在一个距离它比较近的小岛边,又喊了一声。

坏东西还是装死不做声,夜摇光转头就对温亭湛道:“算了,它或许已经不在这片海域,也或许它在闭关修炼,我们不要打扰它,走吧”

“嗷呜~”夜摇光说完,就作势要走,似乎感觉到夜摇光的气息在远离,无疆再也不装死,立刻浮上来发出了高昂的叫声,像快艇一般飞速的冲到了岸边。

夜摇光看着它比以前似乎大了二分之一的身体,像一座小山丘一样堆在她的面前,白绒绒的长毛都把眼睛给遮挡住,不由上前:“你是经历了什么打击,失恋了吗?化悲愤为食欲,所以肥成这样?”

本来还很着急的无疆,见此很傲娇的掉个头,拿它肥肥的一大片白毛的后背对着夜摇光。

那模样好像在说:哼,说好的常来看人家,不但根本不理人家,好不容易来了一次,还嫌弃人家肥!

它这反应,把夜摇光弄得哭笑不得,伸手拍了拍它手感好到爆的后背:“小气鬼,我跟你道歉好不好,我给你带了礼物。”

夜摇光还是有点理亏的,自从玉皇殿一别,她从来没有主动来看过这家伙,后来在万妖谷,它知道她有难,不远千里从这里奔过去救她,然后快三年了她又没有来看它。

无疆把尾巴往一边倒过去,身子一动不动,要把它的傲娇进行到底。

温亭湛看不下去了,他媳妇现在要哄的人越来越多,家里还有好几只小的,现在连这只不明物也要来分一杯羹,真是忍无可忍,一把就拽着夜摇光走了。

“哎,阿湛……”正要爬上无疆的后背顺一顺毛的夜摇光被温亭湛拽着才走了几步,突然身子一紧,低头就看到无疆的尾巴缠住了她的腰身,它似乎没有发电也没有用力,就是捆着夜摇光不让她走。

夜摇光看着一人一物,头大!

“好了阿湛,它就是个孩子,你干嘛和它计较。”夜摇光先哄了老公,语气还带着的撒娇,然后在温亭湛的默许下挣开了他的手,走到已经转过身的无疆面前,虎着脸,“不准再闹脾气,这次是我错了,我以后每年过年来看你一次可好?”

“唔……”无疆发出一点点有气无力的声音,就是勉强答应的意思。

夜摇光取出了一朵金牡丹,递到它的嘴边:“这个给你吃。”

很明显,夜摇光看到了无疆有些激动的动了动身体,但它还转过了脸。

“师傅师傅,它不要给我吧。”金子馋金牡丹馋了很久了。

夜摇光投去阴沉沉的目光,吓得它感激缩到温亭湛的袖子里:“给你吃就是浪费。”

金牡丹本来她就只有三朵,无疆一直没有开灵智,既然金牡丹能够让一息尚存,一魂尚在的人复活,那一定具有极强的生长力和生命力,正适合无疆。

心里暖暖的夜摇光,轻轻的顺着它干了之后格外柔软的雪白长毛:“我知道你想留给我以备不时之需,但我还有两朵,这一朵特意给你。”

说着,夜摇光还把另外两朵展示给无疆,无疆那因为肥胖而险些眯成一条缝的眼睛才动了动,然后张开了嘴,那意思就是:你喂我啊。

夜摇光像对温叶蓁和温桃蓁一样有耐心,宠溺的将金牡丹喂给了它。

岂料无疆吃下去之后,夜摇光还想和它亲昵一会儿,没过多久它的身体就发热,然后一股气力直接把夜摇光给弹飞出去,温亭湛立刻一个纵身将夜摇光给接住,但这股气力太强,撞得温亭湛和她一起飞出去,金子见机不对,立刻膨胀身躯,硬生生的将他们俩给挡下来。

等到夜摇光和温亭湛安然落地,回过头去看的时候,海岸边已经没有了无疆的身影。

“它会不会有危险?”夜摇光奔到海边,看着它消失的海水痕迹,拽着温亭湛,“阿湛,我们跟上去看看。”

温亭湛点着头,但还是安慰妻子:“应当不会有危险,如果它承受不住,它自己应该明白,不会服下。”

这个道理夜摇光也清楚,但她还是很担心,又怕无疆的速度太快,痕迹消失之后追不上,因此铆足了劲儿,可等到她失去无疆的声音,又远远能够看到它的时候,觉得一股子怪味越来越浓,而越靠近,翻肚皮的鱼类越来越多。

“嗷呜!”似乎是察觉到了夜摇光追上来,无疆猛地蹿过来,抱着夜摇光和温亭湛他们就逃也是的离开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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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2章 反应不一样的无疆

这股熏人的气息靠近无疆的臀部还是有一点,再联想到那些被熏死的鱼类,合着它是吃了去排毒,然后不想让她看到它的糗事,解决完了就迅速的带着她离开作案现场?

事实证明,夜摇光想得还不够,无疆把她和温亭湛带的老远,送上岸之后,又箭一般的往海里冲,夜摇光想到方才嗅到的气息,不道德的对着无疆的背后高喊:“记得擦屁股!”

“嗷呜”无疆发出类似于羞愤的低叫声。

迅速沉入海底的无疆,似乎为了给夜摇光弄点事情做,不让她再追上来,尾巴一扫,好多鱼虾飞到岸边,夜摇光看着在岸上爬着蹦着的虾和鱼,不由笑出了声。

顺了无疆的心思,夜摇光把金子扔出去:“去弄点柴火,给你烤鱼。”

前面半句金子颇有微词,后面半句金子瞬间化作一道金光蹿入后方的树林。

鱼虾很多,夜摇光挑了几条肥美的其他的就全部又送回了海里,然后架起了锅准备再炖个龙虾粥,好久没有吃海鲜了,夜摇光也很是想念,左不过要在这里等无疆回来。

三人分工,很快就鲜美的粥就散发出了幽香,不过还没有熟,鱼也由越来越熟练的温亭湛在反烤,金子围着温亭湛转,眼珠子都差点黏在了烤鱼上。

夜摇光坐在石头上,双手托着脸,望着海面出神。

烤的焦黄的鱼递到她的面前,温亭湛才出声问:“在想什么呢?”

“在想这世间总有那般多的别离。”夜摇光说了一句颇为伤感的话。

“又想到了桑姑娘?”温亭湛知道夜摇光很舍不得桑·姬朽。

轻轻摇了摇头,夜摇光将串着的鱼拿在手里:“不止是阿桑,还有臻臻,也许都是一别一生。阿桑我倒是可以十年八年去看她一次,只要不频繁就成。臻臻这辈子也许已经缘尽。万花灵都不知在何处,非灵修还不得而入。”

“摇摇,别离是因为他们是生命的过客,只会留在回忆里的色彩。”温亭湛转头去盛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轨迹,除非如你我这般是夫妻,否则如何能够永远相伴。你也别担心他们,花皇身边也有杨柳,万花灵都必然还有无数花灵,桑姑娘不但有苗族的子民也还有耀星陪伴,而你身边还有我和我们的孩子。”

“你这样一说,都是我比较幸福。”夜摇光展颜一笑,“我们是心意相通的夫妻。”

杨柳虽然是个活宝,但很明显它和秦臻臻不可能成为伴侣,秦臻臻很坚定的不会动情,而杨柳也不见得懂男女之情。至于耀星和阿桑,夜摇光也没有想到耀星会选择留下来陪伴阿桑,由于前族母的弟子全部被金朱尼诛杀,阿桑没有护法,她力排众议任命耀星为大护法,成为苗族之中她一人之下的人。

“耀星对桑姑娘,就像你对阿桑一样。”心意相通的夫妻,温亭湛自然明白夜摇光联想到什么,“他以前是血魔,不能与人相处,但它有一颗孤独而又渴望温暖的心,他刚刚成为人类,和阿桑相处的时间最多,并且他熟练蛊毒都是桑姑娘一手教导,就好比一个初来人世,什么都不懂,又什么都好奇的孩子,会对第一个引导他的人产生依恋,这种依恋来自于亲情。”

虽然有些离谱,但夜摇光也看出来,耀星对阿桑是像至亲一般一心为她着想。那日明诺受罚,本来所有人都打算瞒着阿桑,就连夜摇光也是到了地方才知道,但阿桑能够赶来,是因为耀星告诉了她。

耀星对人世间其实不是很向往,他只是想成为一个而已,他喜欢钻研蛊毒,恰好又依赖阿桑,留在苗族自然是他最好的选择,而且作为大护法他以后也很自由,这个时候的苗族也正是需要强者镇守的时候。

“快吃东西,否则凉了就不好吃,无疆应该也快赶回来了。”温亭湛将粥捧到夜摇光的面前。

瞅了一眼已经在狼吞虎咽,吃鱼都不挑吃,狂啃的金子,夜摇光也就低头先喝粥,然后再吃鱼,等着他们都吃饱喝足大概都半个时辰过去了,无疆还没有回来。

“它这是要排多少……”夜摇光想到刚才已经有那么多鱼类被它寻死,这一回也不知道有多少要遭殃。

这让温亭湛联想到了昔日在孙琳儿家,那时候对付树妖,夜摇光也是排毒,他为了助她一直留在她的身边,等她好了他也是坚持不住的晕了过去,也许那些鱼并没有被熏死,只是熏晕过去了而已。

想到了幼时,就想到了他们这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夫妻两很明显想到了一块儿,不由四目相对,温馨一笑,夜摇光偏头靠在温亭湛的肩膀上,吹着海风,往日的甜蜜浮现心头,占满了全部的心绪。

哗啦的一道水声,打断了二人的回忆和难得的无声温暖时光,两个人回头就看到无疆像个瘪了的气球一般趴在岸边上,不但身体缩小了一倍,它的绒毛也缩短变得更加铮亮,泛着银色的光芒,眯成一条缝的眼睛也许是因为瞬间减肥成功,而变大变亮,整体颜值飙升。

不过它这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倒是令夜摇光大感惊奇,围着它走了半圈,夜摇光托着下巴道:“我们排毒之后都是精力旺盛,怎么轮到你就要死不活?”

“嗷呜”无疆恹恹的应了一声,然后它翻个身,仰躺着望着夜摇光,像个赖床的孩子。

夜摇光上前,爬上它的身体,虽然这家伙瘦身成功,但体积依然旁大,用五行之气给它揉揉它被毛发覆盖的肚子。

眯着眼睛舒服的无疆哼哼唧唧的竟然睡着了,而且还打呼噜……

听着它的鼾声,夜摇光脑门全是黑线。

“懒鬼!”重重的拍了它一巴掌,夜摇光就跳下来。

“花之灵在它体内只消耗了一般,因此它排毒还未修复它的身体,它需要好好睡一觉。”金子比较懂人和动物的差距,“师傅,我们烤鱼吧!”

第2233章 没什么大变化

这家伙这一觉都不知道要睡多久,好久没有吃烤鱼了,金子吃上了瘾,天也快黑了,正适合吃晚餐。

“好啊。”夜摇光对着它不怀好意一笑。

就在金子本能的想要遁走的时候,夜摇光一把拽住它:“还想跑?你能跑得过我?”

金子识时务的摇头如拨浪鼓。

夜摇光很无情的把它往大海里一扔:“想吃鱼就自己去抓,记得给我弄些扇贝龙虾螃蟹,总之能够吃的多弄点。”

于是乎,金子就这么在半空之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曳着斜阳金灿灿的光,华丽丽的掉入了海里。

夜摇光看着躺着睡着的无疆,它的周身渐渐荡开一圈圈银色的光,这层光很夺目,在夕阳的照射下还反射出五彩的辉,让人止不住的想要靠近,甚至夜摇光看着看着,隐隐觉得很饿很饿,渐渐竟然产生了幻觉,把无疆看成了一道美食,脚步情不自禁的就往无疆旁边挪。

温亭湛还是第一次看到夜摇光露出这么泛着凶光饿狼一样的眼神,当年看到雪域她修为还不如现在,都能够克制,这会儿竟然完全克制不住,当下一个纵身,在夜摇光的太阳穴附近一点。

夜摇光顿时清醒过来,靠在温亭湛的怀里,想到方才不由心有余悸:“我竟然被诱惑了!”

她一向心清眼明,两辈子她面对过多少诱惑?她从来没有把持不住过,当初魔君和金子对着雪域垂涎欲滴,她虽然也是看着雪域本能的有了饥渴的反应,但到底是能够克制住自己,雪域跟着她那么久,都毫发无损,可这会儿面对无疆,她不但被诱惑,还诱惑得瞬间迷失了心志!

“摇摇,快想法子,将它的气息给隔断。”温亭湛立刻对夜摇光道。

连夜摇光都把持不住,不知道还会引来多少生灵,现在夜摇光靠的近,只怕再不想法子,很快就会有无数的修炼生灵蜂拥而至,届时他们恐怕不敌。

还能怎么办,夜摇光只能取出紫灵珠,瞬间布下一层护体之气,将无疆给笼罩在里面。原本已经开始起起伏伏,逐步往这边推进的海浪,也缓缓的安静下去,夜摇光看着那么沉下去的白浪,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海里的生灵千万,更有妖物盘踞,海里作战也不是夜摇光的强项,如果真的遇上特别强悍的,夜摇光还真没有把握能够护得住它。

“真是个傻瓜,就不怕我趁着你睡了把你给吃了!”夜摇光看着无疆没好气的吐槽。

如果不是她身边有温亭湛,如果不是金子早一步被她给扔到海里,到时候他们两都被诱惑,温亭湛还未必能够同时止住他们,这家伙的肉当初就是灵药,吃一点就元气恢复,伤势痊愈,都不知道多少人窥觊。

“它若非信你,便不会吞服金牡丹。”温亭湛整理着之前金子弄回来的柴火,准备等着金子回来了之后,就开始弄晚饭。

“也对。”吃了金牡丹自己会变成什么样,无疆已经早就清楚,也难怪它都拉虚脱了,竟然还要费力跑到她身边来睡觉吸收牡丹花剩余的灵气,这种被无条件生命交付的信任,让夜摇光心里暖融融一片。

“师傅师傅!”金子这个时候飞奔而来,它身上粘满了海鲜,头还顶着一个大螃蟹,那造型真是要多滑稽有多滑稽,不过它似乎完全不在乎,一边放着海鲜,尤其是它拽在手里最爱的两条鱼小心翼翼的放到盆子里,“师傅师傅,刚刚发生何事,那成群的各种海底生灵都炸了过一般疯狂!”

回忆起方才那一幕,金子还有些心有余悸,它差点没有被鱼群形成的旋涡卷到湖底!还有一条凶恶无比,甚至道行不浅的大白鲨,不过好在对它不感兴趣,往这边游到半路又折回去。

“喏。”夜摇光往无疆那边看了看。

这会儿无疆的气息被她阻隔,金子也感受不到,不过可以看到它周身越发刺目的银辉。

就算闻不到肉香,金子也馋肉,好早它就知道无疆的肉比雪域的肉更有灵气,一定更美味,遇上不怕死的央求:“师傅啊,金牡丹都给它吃了,你好歹让它割块肉给我吃呗。”

“它应该要开灵智了,可别说我偏心,到时候你们俩可以交流,你自己寻它要。”夜摇光才开不了这个头,虽然一块肉对无疆而言根本不痛不痒,但怎么都是挖肉,也是疼的好吧!

当初雪域那是交换条件,好歹她救了雪域,又助他散去一身妖气回归灵修。但是和无疆,她欠无疆多着去了,她脸皮再厚也厚不到这个地步,尤其是无疆根本对她有求必应,她更舍不得欺负它压榨它。

“好勒。”只要师傅不反对它这么做就好,凭它聪明的猴脑,还不能从这头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蠢鱼身上骗一块肉?

鄙视美滋滋幻想的金子一眼,夜摇光连忙帮着温亭湛准备晚餐。弄了个烤海鲜盛宴,吃的不亦乐乎,好在夜摇光的芥子里什么配料使用工具应有尽有。可饶是如此,无疆这一睡就是整整七日,夜摇光变花样吃海鲜,也吃腻了,金子都从最初不急辛苦积极捞鱼,到最后宁愿不吃也不愿下水。

偏生夜摇光又不能走,她得留在这里给无疆护法,随时填补紫灵珠的护体之气,好在她还能够修炼,温亭湛也可以心无旁骛的练功打发时间,不然他们只怕要发霉。

到了第八日的上午,当第一缕光辉从海面上蔓延过来,笼罩在无疆的身体上,夜摇光用紫灵珠给它布的护体之气怦然炸裂,就见到它睁开了无比晶亮的眼睛,浑身包裹着一道七彩的霞光,晃得人不敢直视。

夜摇光以为这么大的阵仗,这东西怎么着也应该有个翻天覆地的变化吧。但霞光敛去,它除了看着更好看了一点,精气神充足一点,完全没有表面变化……

“无疆……”夜摇光不死心的喊了一声。

第2234章 海灵域

“嗷呜~”回答她的也不是人类的声音。

夜摇光:……

世间最高的灵物,花皇的精元都给它吃了,结果它竟然一没有化形,而还不能人言!

“它到底是什么鬼,要多少东西才能够把它填补满?”夜摇光把金子拎到面前问。

“我也不知道啊师傅,它不在我的传承之中。”金子是有神猴传承的,但无疆根本不在它的传承之中,对于金子而言,无疆是个完全陌生的物种。

“那你看看它开了灵智没有!”夜摇光的要求越来越低,如果连灵智都没有开,她都要怀疑,她是不是糟蹋了一朵金牡丹。

然后金子立刻用它们的语言开始交流,金子可以和任何开了灵智的动物交流。看着它们俩你来我往,夜摇光总算是有点心理安慰,这样说来无疆是开了灵智。

不过金子显得很兴奋,手舞足蹈,夜摇光觉得这家伙已经迫不及待的再骗肉。但是最后金子并没有如它想的那样,轻而易举的骗到肉吃,蔫蔫的回到了温亭湛的肩膀上。

“行了,不要这副死样子,快说说你们都说了什么?”夜摇光不耐烦的问金子。

金子自然不会告诉夜摇光,它企图和无疆套近乎,想要骗一口肉吃,结果人家还惦记它的猴脑花呢!想和它交换,怎么可能交换,它一身的肉,少可以块很快就长好,可是自己只有一个猴脑好不好!

“它也不知道它自己什么。”金子闷声回答夜摇光,“它没有传承,不是上古或者缘故神兽,不过看它的灵级,只怕与我不相上下。”

灵物也是分等级的,像秦臻臻就是花草树木界灵修之罪,所以她是牡丹花皇,雪域的肉对她而言一点作用都没有,至于金子嘛……夜摇光从来没有觉得它靠谱过,也不相信它是陆栖动物的皇者,看来无疆也许是水栖动物灵极的顶尖存在。

就是不知道和鲛人族比如何?想到这里,夜摇光立刻走上前去问:“无疆,你知道鲛人族在何处么?我想要找鲛人族。”

无疆虽然不能言语,但是它没有开灵智前就能够明白夜摇光的表述,更何况它现在已经开了灵智,于是它叫了一声,就转过身背对着夜摇光他们。

夜摇光也能够懂它的意思,这是要带着他们去,她也不耽搁就拽着金子和温亭湛,纵身落在了无疆的身体上,然后不需要夜摇光再自己运气避开水,无疆的身体自然形成了一圈气层,当它沉入海里的时候,海水根本无法触碰到夜摇光他们。

“看来牡丹花没有浪费。”夜摇光很明显感觉到无疆的能力强了不知道多少,想当年它没有开灵智就能够把镇压在万妖谷的海妖轻而易举秒杀,现在它的战斗力……

这样想着,夜摇光去鲛人族也有底气了!

海底的世界真的是梦幻而又美丽,夜摇光已经不是第一次畅游海底,但还是忍不住震撼与惊叹,因为这一次她可看到的景色又完全不同,好多她根本不认识的鱼类,成群结队的在水中飘转,绚丽的颜色形成了极其漂亮的风景,和以前无疆所过之处所有鱼类绕道不同,现在的无疆似乎学会了收敛气息,还有调皮的小鱼儿,拖着发光颜色漂亮的身体靠近它。

其他色彩斑斓的海底生物植物更是数之不尽,看得夜摇光眼花缭乱。

无疆带着他们一再的沉入了海底,很深很深,深的夜摇光以往不敢想象,海底竟然有这样深。直到他们触碰到一层屏障,夜摇光就听到啵的一声,无疆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穿过去,这里应该就是鲛人族与大海之间的间隔处,进入了这一层屏障之后,流动的水也变得缓慢。

如果万花之都是万花修炼的地方,那么这里应该是海灵王国,因为几乎每一个划过夜摇光身侧的生灵,不拘于是什么种类,都是具有灵气的,只不过它们很多没有化形。

又前行了一段路,无疆又遇上了一层屏障,它依然轻而易举的穿透,进去之后依然是海洋的世界,有着海洋许多植物的布置,夜摇光也看到晃动的海水,却是非常神奇的静止的,无疆的护体之气撤了,这些水似乎被某种气力牵引根本无法触及他们,夜摇光觉得惊奇不已。

这里已经有了不少能够人语的海类灵修,就有两只漂亮的锦鲤游了过来,温柔的声音好奇的问:“你们是人类,为何要闯入海灵域?”

夜摇光看着还未化形的两条鱼,红色泛着金光的鱼鳞很漂亮:“我有事想要见鲛王。”

“呀,他们要见海皇,快走快走。”

原本好奇围过来的不少鱼儿听说了他们的来意,瞬间一哄而上,鲛人既然是海灵之中的主宰,鲛王自然是海皇。夜摇光不由纳闷,她们要见海皇怎么了?

无疆继续前进,当穿过最后一道屏障的时候,有水晶打造晶莹剔透但是却不透明的宫殿浮现在了她的眼前,四周矗立着冰雕的柱子,柱子上拖着发光的珠子,折射的光散开,将水晶宫殿笼罩得格外的华美。

立刻就有两个鲛人族,半身人体半身鱼尾游过来:“你们是何人?竟然私闯海灵宫?”

“缘生观夜摇光,前来拜见海皇,有事相询。”夜摇光报上名。

“稍等,容我去通报。”其中一个鲛人点了点头,就瞬间凭空消失在夜摇光的视线。

夜摇光等了片刻,那个鲛人就又毫无预兆的凭空出现,语气冷淡:“抱歉夜真人,海皇不见客。”

“是不见,还是不敢见,亦或者是无颜见?”夜摇光目光也渐冷。

“夜真人,你们人族之事,我们海域不涉足。”对方冷硬的回答。

“看来海皇是知晓我的来意,却故意避而不见。”夜摇光讽刺的看着两个鲛人。

它们两却一动不动的挡着,就是不放行。

这个时候无疆已经感觉到了夜摇光不高兴,它立刻问金子,金子就对着它嘀嘀咕咕。

瞬间就把无疆给惹毛了,就将它那一条尾巴瞬间变得奇长无比,一鞭子劈下去,打在地面上,整个海域都剧烈的摇晃!

第2235章 海神之灵

无疆突如其来的一尾巴,不但夜摇光没有预料到,就连两个守卫的鲛人也是毫无防备,夜摇光就看到那一尾巴扫下去,明明是从两个鲛人中间,根本没有触及它们一丝一毫,可两个鲛人还是被强劲的气力给弹飞出去。

整个水晶宫的晃动,引来了大量的鲛人飞奔而来,瞬间夜摇光他们被就一两百个鲛人团团围住,也许是他们先出手的缘故,鲛人对他们眼底都流露出不善,

无疆是十分纯粹的东西,它对人待物都是光凭着一份感觉,这么深重的不友好,一瞬间就让它失了控,它身上一层气流再度升起来,将夜摇光他们护住,身体一阵飘旋就冲到了正中央,鲛人族出现的鲛人见此,立刻齐齐法力,击向无疆。

无数道力量瞬间朝着无疆砸下来,全部击打在它身上浮动的气流之上,夜摇光在气流之内,却丝毫感觉不到压力,甚至感觉不到半点无疆的气流波动,也就是这么多的力量对它而言完全没有一丁点撼动力?

夜摇光惊骇不已,这些鲛人夜摇光没有正面交锋,也不好估算他们的实力,但是这戏鲛人虽然都拖着鱼尾,可夜摇光觉得它们都是能够化形,完全隐藏鱼尾的,也就意味着它们的修为不会太低,如果这一击是打在自己的护体之气上,她怕是早就震碎了丹田。

显然,这些鲛人和夜摇光一眼震撼,它们目光一动,另一手运气,纷纷双全出击。

无疆似乎有些烦了,它不屑的低吼了一声,夜摇光就看到它上方那一层气流流光一闪,强劲的气流飞扑开,直接就将这一群鲛人给掀飞出去,看得夜摇光目瞪口呆。

“哪里来的东西,如此无礼!”这时候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三个鲛人凭空出现,他们的鱼尾巴是赤红色,胡须也是赤红色,年轻的面容透着一股子成熟。

三个鲛人站在中间的那一位,冷冷的望着无疆。

这时候方才看守的鲛人上前:“海鹰王,他们是来求见陛下,陛下拒见,他们便硬闯。”

“狂妄,这是欺我鲛人族无人么?”海鹰眼底冷锐的光一闪,“念及你们并未伤及我鲛人族,现在离开,本王便不予追究。”

夜摇光嗤笑,都打到了门口,还这么好说话,还不是畏惧无疆,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既然他们畏惧无疆,那么今天她就没有这么容易善罢甘休:“今儿海皇愿不愿,都得出来见我!”

“你放肆!”海鹰旁边的鲛人脸色铁青,“大哥何必对他们客气!”

言罢,那鲛人就纵身而起,他飞起的一瞬间,一股冲击力从他身上散开,宛如一颗导弹般双拳紧握,蕴含着极其强劲的力道,穿透力让夜摇光隔着无疆的气流都心神一震。

然而,它还没有来得及攻击到无疆,就见无疆那细长的尾巴闪烁着肉眼可以看到的电光,朝着它甩过去,速度快得夜摇光只看到了一闪而逝的电光,那只鲛人就被紧紧的缠住。

“无疆,不要伤它。”夜摇光连忙开口道。

她是来讲理的,不是来结仇,如果杀了鲛人,这就是结仇了。

明白了夜摇光的意思,无疆将它狠狠的甩出去,被海鹰给接住,但它身上竟然还残留着电光,把海鹰电的一麻。

“你们欺人太甚!”另外一只鲛人目光一冷,他的鱼尾突然横扫而来。

“吼”无疆突然面目狰狞,长大嘴巴一吼,那声音震耳欲聋,比雷鸣还要响亮,声音产生的波动直接将这三个没完没了的鲛人掀飞出去。

眼看着它们三人就要撞在身后的水晶柱子上,这个时候一串气泡延伸而来,看着很缓慢,却及时的将它们三人给拦下,顺着它们的腰身旋转了一圈,无疆的力量就轻而易举被化解。它们三安然无恙飘然落下。

“参见陛下。”所有鲛人齐齐行礼。

夜摇光就看到了一个人凭空出现,它没有尾巴,是双足穿着白色的祥云靴,一身纯白嵌着金丝的立领长袍,看着不过双十年华,都说鲛人族刚刚美艳绝伦,夜摇光方才看到的鲛人无一不美,但这位一出现,那真是霎那间天昏地暗,这世间所有的颜色都不及他的容颜。

这是夜摇光第一次看到一个人的容貌比温亭湛还好看,他有着冷冽似寒冰墨玉雕琢的眼眸,有着无可挑剔线条流利的轮廓,一头的紫色头发多了一丝妖艳、神秘与华贵。

“摇摇……”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夜摇光虽然心里只有温亭湛这个妖孽,但她看到这么美的男色也止不住的想要欣赏。

“夜真人,本皇已经说明,不涉你们人类之事,你为何还要打扰我族安宁。”海皇冷声质问。

声音也是动听至极,不过夜摇光却没有再被吸引,毕竟她已经感觉到她家醋坛子的手都快把她的小蛮腰给勒断,暗中将温亭湛的手拍开,夜摇光才正色对海皇道:“海皇陛下,你被称之为海中之皇,海中灵物应当都属于你统御,它们若是祸乱人世,便是你治下不严,看管不利,更何况如今在外面搅风搅雨的还是你同族。我们修炼之人,有肩负人间正道之责,是否我一个人的分量不够,因而海皇陛下视而不见,海皇陛下要等到它掀起俗世的腥风血雨,要各大门派的修炼之人齐齐逼上海域质问海皇陛下,才愿意引起重视么?”

“夜真人,我统御之下并无灵修滞留俗世。”海皇的态度冷淡却也强势。

“可它的的确确是鲛人族!”夜摇光同样态度强硬,蚺蛇不会欺骗她,“就凭这一点,它几次三番的设计想要我们夫妻的性命,难道我还没有理由来质问海皇,给自己要个说法?亦或者海皇要持强凌弱,嫌我分量不够,要我请了千机师叔亲自来替我做主?”

“有海神之灵在,你又何须舍近求远?”海皇的目光落在无疆身上。

第2236章 亓的身份

海神之灵?

无疆是海神之灵?

夜摇光的眼中露出疑惑,她用神识问金子:“什么是海神之灵?”

“海神就是龙,海神之灵,也就是意味着海里有真龙修炼飞升,留下了灵气,这一团灵气养育出了无疆。”金子给夜摇光解释,“师傅可还记得当年杭州西湖之下的水神浊气。”

真龙之气啊。

这么牛的存在!

夜摇光知道所谓的真龙并不是生下来就是龙,也许是蛟也许是蛇都可以修炼出角和龙鳞,然后飞升成为龙。而举凡飞升成功的神物仙物都会留下很强的气息,就比如当初虚谷飞升,他的灵气就普照了一方,让妖魔退避。有些东西飞升残留的气息是不会散开,它会留在飞升的之处。

或是在岁月之中消散,或是在时光之中沉淀,就看机缘。有些消失无踪,有些滋养出新的生命或是新的邪魔,这也是看机缘。

难怪无疆不在金子的传承之中,也难怪在海中无疆如此的强大,它是海之神留下的一团灵气滋养出来的新生命体。夜摇光先是用玉皇的灵气滋养它,又是用花皇的精元滋养它,所以它成长起来很迅猛,且它的肉那般神奇,而它在海里无所畏惧。

它是神所孕育,灵级就算是鲛人族也比不上。

夜摇光又听到金子咽了咽口水,估摸着现在它更馋肉。

没有理会金子,夜摇光郑重的对海皇道:“海皇陛下,我没有想要和贵族为敌,但我必须要知道亓的来历,以及它所作所为的目的。”

海皇沉默了片刻,才转身往前:“你们随我来。”

夜摇光看着前方的水晶宫,再看看无疆的体型:“你留在这里等我们。”

“啊呜!”无疆瞬间就趴下去,皱着脸不高兴。

摸了摸它的毛,夜摇光把金子也留下来,就和温亭湛两个人进入了水晶宫。

在外面夜摇光看得鲛人都是雄性的,进入了美丽梦幻的水晶宫内,才看到磁性的鲛人,它们都是花容月貌。好在夜摇光不是男的,不然只怕要看花了眼,想到这里夜摇光不由瞄了温亭湛一眼,发现温亭湛目不斜视。

这才唇角上扬,她承认她双标了,看到美男就挪不开眼,但是温亭湛要看美人这样,她一定给他好看。嗯,这样不好,她改,她尽量克制自己这点德行,以后要面对美色如丑颜。

这话,大概也就夜摇光自己会信吧……

海皇将他们带到了一处四周都是玉树银花的地方,请他们坐下,有美貌的鲛人奉上海里的水和果子,夜摇光看着新奇,忍不住拿了吃。

修炼的生灵都是随性,对此海皇也没有什么反应,而是主动开口道:“你口中的亓,算起来它是本皇的甥孙。”

“甥孙?”夜摇光和温亭湛都有点惊讶,没有想到是这样的身份。

“那为何海皇说,它与海族无关?”夜摇光皱眉。

“说来话长……”

在海皇的描述下,夜摇光才知道原委。

海皇有个妹妹,聪明伶俐,活波可爱,就是爱热闹爱玩,时常往外面跑。海皇因为要修炼,没有时间约束它,海皇的父母早已经飞升,数十年前海皇闭关出来之后,它的妹妹却消失无踪,竟然连气息都寻不到,海皇为此担忧不已,四处追寻它的下落,几乎惊动了整个海域,也许是察觉事情闹大了,海皇的妹妹主动回到了海域,可那时候它已经大腹便便。

海皇当时惊怒无比,灵修不得与外族通婚,除了灵修与灵修之间,否则都会遭受天谴,很明显海皇的妹妹已经发现,她的身体日渐衰弱,她怕生不下这个孩子,于是才求了回来。

海皇不能包庇它犯下这样的大错,否则日后如何约束整个海域,所有的海里灵修都有样学样,岂不是要闹得人世间大乱,届时就正如夜摇光所言,所有修炼生灵都会来问责于它。

但是要海皇以规矩将妹妹处死它也于心不忍,因此海皇当着族内的几位海王将皇妹的灵根剔除,但却在剔除灵根的时候为它保住了腹中的骨肉,从此它再没有妹妹,它日后是个凡人,生死有命,于它无关。

海皇将它逐出海族就没有再关注它,也没有去查过到底是谁令它迷恋凡俗,情根深种。原本以为这件事就应该这样结束,可海皇没有想到妹妹生下来的男婴是个凡胎,而它的海之灵竟然隔代传承到了她的孙儿身上,而那时候它的妹妹因为由灵修变成凡人体弱早已经埋入黄土,海皇也是在十年前,这个甥孙私闯海域的时候才知道它的存在,而且它的修为已经高的吓人。

“当年它祖母犯错,本皇已经严惩,它的父亲乃是凡胎之体,而它却是个灵胎,它不属于海族,它的族母已经被除族,本皇无权去干预它的所作所为。”海皇语气淡漠。

夜摇光蹙眉,没有想到竟然是隔代的灵胎,不过海皇的确有袖手旁观的理由,在鲛人族的族谱之上已经没有了亓的祖母,自然也从没有过亓,就算亓的的确确是鲛人族,当年它祖母种下的因果,它祖母都已经还尽了,它是个独立的个体。于公,海皇的确没有责任。

可是于私……

夜摇光也不指望海皇啊,当年触犯族规的是它的亲妹妹,对它的威信造成了很重的冲击,也许还有对亲妹妹放着一身修为不要,放着数百年的寿数不要,非要为了一个凡夫俗子而除了灵根,拖着病恹恹的孱弱之体在凡俗苟延残喘十几年的恨铁不成钢。

海皇是真的把这个妹妹当做从未有过,所以没有关注它的一举一动,包括它多了个孙儿都不知道,还是对方寻上门才发现。

这样的海皇对于亓,就是当做了一个陌生的灵修,这样一个陌生无关紧要的存在,自然和它无关,难怪它一开始就说它不管,而亓没有存在鲛人族,无论它做了什么,都连累不到鲛人族,海皇为什么要去把过去的丑事掀开,插手这件事呢?

第2237章 海灵的遗失

夜摇光有些失望,这一趟她岂不是算白来?海皇还不知道亓的祖母嫁给了谁。

“海皇陛下,不知可否问一问,十年前亓来寻您所为何事?”温亭湛彬彬有礼的问。

海皇还是犹豫了片刻,它是真的不想掺合到这件事,如果今天不是因为无疆在,无疆又是个至纯之灵,明显还和夜摇光关系匪浅,它不把夜摇光他们打发,无疆一定不会罢休。无疆的存在它很早就知道,但彼此不是一路,它也从未理会过,按照它算来,无疆至少要五百年才能够开灵智,却因为遇上了夜摇光得了机缘,这会儿无疆已经不是它轻易能够打发。

且无疆也在这一片海域,它可不想天天被这家伙给烦着,否则就算是千机来了,它也不会给面子,这件事由始至终和它无关,亓再掀起多少惊涛骇浪,哪怕是犯了众怒,所有宗门蜂拥而来,也是怪罪不了它。

“海皇陛下,亓虽然脱离了鲛人族,它依然还是鲛人。你们修炼生灵只看重天道,亓的族母被除族,它犯下任何过错都不会牵连鲛人族。可我们人类看重血脉,亓它与陛下您有着血缘,它所谋不小,会惹怒我们人族的陛下,您也不希望到时候因此惹得天子一怒,大肆屠杀海中生灵,引起一场人族与海族之间的杀戮。”温亭湛一字一句的说道。

海皇的眉头皱了起来,人类的思维方式和修炼生灵自然是有很大的出入,如果亓真的祸害人世,又暴露了本体,只怕人族是会恨上鲛人族,虽然他们陆海互不侵犯,人族和海族并不是没有过矛盾和厮杀,尤其是涉及到了人类的帝王。

“它是想求我要走它祖母的命牌。”海皇衡量再三还是将原因说了出来。

“命牌?”温亭湛看向夜摇光。

“举凡修炼生灵,除了我们这些散修或者个体灵修,都会有个命牌,放在族内或者宗门内,掌管在执法者的手中,命牌可以确定在外游历弟子是否安然无恙,因为命运命牌就会破碎,也方便约束这些弟子,若是这些弟子犯了大错,还企图隐姓埋名躲开宗族,就可以命牌对其惩处。”夜摇光给温亭湛详细解释道,“命牌是由弟子的心尖血和一点神元铸造,如同海皇这样的大族,是降生便会有。”

“亓它要它的族母命牌做什么?”温亭湛不解,按照海皇所说,亓还没有降生的时候它的祖母已经陨落,按理说亓祖母的命牌应该已经破碎,它在它祖母死了那么久还来寻命牌。

“它的祖母命牌没有破碎。”夜摇光对温亭湛道,“它祖母是先被剔除灵根,虽然剔除了灵根,但它还活着,命牌就不会破碎,命牌会因此对它失去感知力,而后就算它死了命牌依然完好无缺,除非……”

说到这里夜摇光看着海皇:“除非海皇将它的灵根粉碎。”

灵根才是决定命牌存在与否的关键。

“它剔除灵根,本皇已经将之埋在,便当做它已经死了。”海皇道。

“那命牌……海皇陛下您给它了?”温亭湛想了想又问。

“是我低估了它……”海皇轻叹一口气,“它说这是它祖母临死前的遗愿,本皇便设了关卡,只想它不过二十多年的修为,却没有想到它闯过去了,命牌它已经拿走。”

“这个命牌到底有何用?难道它的祖母未死,它要用这个令它的祖母死而复生?”夜摇光觉得这个想法也不切实际,亓的祖母没有灵根,和命牌已经脱离了契机,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可如果是没有作用,它需要不惜暴露在海皇的面前,千里迢迢的来寻?

当真如它自己所说,只是为了一片孝心?

夜摇光一点也不信!

“在它来取走命牌的第三日,本皇的海之灵不翼而飞。”海皇扔下一个炸弹,“海之灵正如你们人类皇帝的玉玺,是传达命令和统御海族的信物,且拥有极其强大的法力。”

“所以,它是声东击西,盗走了海之灵,它难不成还想做海皇……”夜摇光不可思议。

“海之灵并非它盗走,乃是我族的叛徒,人我已经处决,海之灵就此下落不明。”海皇接着道,“我不愿参与此事,便是因此,它当日能够闯关成功,便是这叛徒放了水,它们两互助成事,它知晓海之灵遗失,因而它有恃无恐,便是你们知晓了它的身份,我也不会出面助你们,一旦我出面,它必然将海之灵遗失的消息捅出去,海底有一股妖邪之力,惧怕海之灵才在深渊不敢轻举妄动,一旦知晓海之灵失踪,后果不堪设想,此事我早已经与你师叔商议过,亓之事于公于私我都不会参与。”

竟然还有这样一个缘由在内。

“如果海之灵落入亓的手中会如何?”温亭湛更关系这个。

“这也是为何我笃定海之灵不在它的手中。”海皇解释道,“若海之灵落入它手里,我将地位不保,海族万灵认海之灵不认海皇,这些年它都不曾妄动,足见海之灵不在它手中。”

“海皇陛下与海之灵没有任何神识契约么?”为什么寻找起来这么艰难。

“海之灵乃是海皇代代相传,并不属于某一个的特有法宝,如何契约?”海皇反问。

好吧,似乎皇帝也不能和玉玺黏在一起。

“之前多有冒犯,请海皇陛下见谅。”温亭湛觉得该知道他们都已经知道,没有必要再逗留,于是站起身行了个礼。

“你们人类有句话,不知者无罪。”海皇也很大度,“走吧,我送你们出去。”

夜摇光和温亭湛出去的时候,无疆正趴在地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而金子手舞足蹈,多半还是在不懈努力的坑肉。

海皇亲自将他们送出三重屏障之外,夜摇光看着茫茫海洋,和身下的无疆,心里生出了不舍,他们又要分离了。

似乎是感应到夜摇光所想,大家伙不动,身上的气流也不散去,大有要把夜摇光他们囚困的架势。

第2239章 暂不归还

“看来它真的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夜摇光的心一沉。

它是在担心它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分,刺激得海皇什么都不管,用它族母的灵根激活了本命牌,承认了它族母的身份地位,也就是承认了它的存在,它将归入海族管制,它并不想和海皇正面相对,为了以防万一那一日到来,不但将本命牌带走,甚至还让海之灵下落不明。

以它现在的修为,就算海皇还真的有别的法子把它纳入海族,没有了海之灵,海皇于它胜负难以定论,就算它不敌海皇,它也一定会放开海之渊的妖邪之力来牵制海皇!

“那我们把那颗珠子带到海族交给海皇?”既然如此,海灵珠留着与否已经无足轻重。送回去,至少解了海之渊妖邪之力的后顾之忧,至于海皇帮不帮那都是它自己的取舍,海灵珠本就是海族的东西。

“你们夫妻可比我有主意,你们自己看着办。”长建很难衡量留下海灵珠和送回海灵珠的利弊。

“好了,我知道啦,不打扰师兄,代我向两位师兄和师叔问好,我们先走了。”夜摇光取出两个重新制作的篮子,分别将两个孩子放在篮子里,和温亭湛一人拎一个,看着桃蓁双手搭在边缘,趴在篮子里,可爱的忍不住亲了亲她的小脸,“也就最多一年,在长大一点,就别想享受这种待遇。”

长建将他们夫妻送走,御剑飞行,夜摇光的五行之气萦绕,以防半空之中气流伤到两个孩子,因此行动也慢了些,她侧首问温亭湛:“阿湛,我们要把海灵珠送回去么?”

“虽则八九不离十,但我们其实不确定那就是海之灵。”温亭湛斟酌了一番后道,“就算它真是,摇摇我觉得海族内乱未止,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且亓在虎视眈眈,如果将海灵珠送回去,难保不会落入亓的手中,风险太大。而海之渊的妖邪,一旦放出来,亓就再无回头路,不到万不得已它不会如此行事,我们暂时无需担忧这一点。海灵珠在我们这里,亓和我们交锋这么久,要么是它不知道海灵珠在你手中,要么就是它不敢和你抢,反而更加的安全。”

温亭湛是站在他们的立场分析了利弊,但他没有给出建议,要如何定夺,都由夜摇光说了算。

但夜摇光明白温亭湛的意思,知晓海之灵遗失的人就那么几个,亓不会轻易去做这种罪恶滔天的事情,它还想做一个灵修,那么海之灵不送回去也没有多大的损失。可如果送回去,亓为了让海皇不坏它的事儿,再耍手段夺走,那对于他们而言就是极大的不利。

亓,生于世俗,它有着世俗人的聪明与狡猾,和从小修炼,喜欢用武力解决事情的生灵不一样,加上它现在修为极高,它能够从海皇手中拿走一次本命牌,弄丢一次海之灵,未必没有第二次。夜摇光又不能等在海族和它对战,打也打不赢。

“那就先留着。”夜摇光想了想道,“反正无疆也无聊,它太纯粹,正需要磨砺,现下它的修为海皇都忌惮,就让它去海之渊修炼,天天盯着那些妖邪,量那些妖邪也不敢轻举妄动,正好还能够让它历练的同时打发时间。”

“我也是如此作想。”这一点和温亭湛不谋而合,夜摇光不送回海灵珠,唯一的顾虑就是那一股妖邪之力,有无疆镇守,温亭湛和夜摇光都觉得比海之灵或许还靠谱些。

商议好的夫妻两就带着一双儿女去寻无疆,无疆还在原地等着他们,只不过它尾巴捆住金子,在半空之中甩来甩去是怎么回事?

“金子它做了什么?”夜摇光纳闷的看着因为她到来,一把将金子扔远的无疆。

“嗷呜~”无疆发出一阵高昂的叫声。

“它再说什么?”夜摇光听不懂,就转头问被温亭湛接住,还有些头晕目眩的金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大脑还在当机,金子竟然翻译出来:“它说把我的脑花摇散,让我用一块脑花换它一块肉……”

“噗噗哈哈哈……”夜摇光这个无良的主人,很没有良心的爆笑出声。

就连温亭湛都是忍俊不禁。

“抱,抱!”篮子的桃桃趴不住了,把她两只小短手伸向无疆,要扑向这个大家伙。

夜摇光知道她的两个孩子是灵胎转世,因此对灵物很是亲近,平日里就爱和金子玩,这会儿遇上了无疆,自然是迫不及待。

无疆也被这稚嫩的声音吸引,大脸凑近,对上两个小家伙,他们俩一点都不惧怕这么个庞然大物,而是伸出短手去触摸,不过距离实在是够不着,桃桃急的团团转。

反而是温叶蓁胆儿忒大,竟然从篮子里撑着篮子的边缘一跃,吓了夜摇光一跳,她还没有伸手,无疆的大尾巴就扫过来,它尾巴顶端扁平的地方刚好将叶蓁给接住,叶蓁那速度,顺着它的尾巴就爬到了它的身上,桃桃看得眼馋不已,可惜她想学弟弟跳,却发现她平日里太懒,所以身体肥滚滚不说,双手还没有力气,根本跳不动。

看着女儿瘪着嘴就要哭了,夜摇光真是好气得很:“让你懒,就知道有人伺候你,遇事就装可怜,也不学学弟弟想想法子。”

嘴上这样训斥着,夜摇光还是将女儿也送到了无疆的背上,无疆背上那泛着银光又柔软的毛像暖融融的地毯,加上它的背很宽,桃蓁咯咯咯笑着尽情的翻滚。

“嗷呜”无疆好像也很开心,它那股气流升起,都不管夜摇光和温亭湛,潜入海底去。

夜摇光一点都不担心,在海里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威胁到无疆,她转过去拍了拍还是有点担心的温亭湛:“无疆会保护他们,天都快黑了,我们搭个帐篷,弄点吃食,给叶蓁他们熬个粥。”

金子在夜摇光开了个就踮着脚尖做贼一般闪退,但还是被夜摇光给喊住:“金子,抓鱼去!”

“师傅,我讨厌吃鱼!”

第2240章 无疆的肉

再好吃的东西,也架不住天天吃啊,连续吃了好几天的鱼,金子真的腻了,它不要吃!

“你不吃,我和阿湛要吃。怎么,你不吃就不干活了?”夜摇光斜了它一眼,“嗯,你想吃无疆的肉,要不要我给你抽一点脑花出来,拿去给你换?可别说师傅不疼你,不为你筹谋!”

金子默默的忍着泪水,一头扎进海里。

虽然师傅是个无良的师傅,但它是个好金子。师傅这样虐待它,它还是挑着那些比较美味的稀有品种抓,而金子前脚回来,后脚无疆就浮出了水面,就看到桃蓁抱着一条肥美的河豚,河豚已经晕了过去。

“娘娘,吃吃!”河豚很重,桃桃虽然抱着,但其实放在无疆的背上,对着母亲推了推。

“你倒是知道什么好。”夜摇光把河豚灵过去来,河豚得好生处理,否则会有毒。

夜摇光把河豚处理好,然后温亭湛已经架好锅,她打算煲个河豚粥,无疆和两个孩子玩的特别好,这两个孩子也是喜新厌旧,有了无疆就不要金子,金子坐在一旁落寞的呈四十五度望天,体现它的可怜。

夜摇光扫了它一眼,正准备搅一搅她粥,就在她掀开锅盖的一瞬间,上方一坨肉掉入了她的锅里,然后无比香醇的气息瞬间散开,夜摇光抬眼就看到无疆缩回去的尾巴。

“无疆!”夜摇光豁然站起身冲上去,就看到无疆的腰腹上又有血迹,她心疼的不行,立刻从芥子里拿出药,“无疆,你日后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

似乎感觉到夜摇光很不高兴,它讨好的用它的脑袋轻轻蹭了蹭夜摇光,发出低低的类似于撒娇的声音:“嗷嗷~”

金子也不忧伤了,它瞬间围到了锅边,看着香味四溢的粥,哈喇子直接流了出来。就连温亭湛都嫌弃不已的,将它给拎到一边,无疆都挖了一块肉,已经煮化到粥里了,就不能浪费了,更不能让金子流了口水进去,便宜它一个。

温亭湛其实心里明白,无疆这么做,不是为了夜摇光,而是为了他们一双儿女。

夜摇光将无疆的伤口处理好,就靠在它的身上,手轻轻抚着它的伤口附近:“以后你不可以这样做,没有我的同意,你不准再挖自己的肉知道么?”

她是把无疆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虽然她没有时常来看它,一则是她总是分身无暇,二则是因为她不想和它分离,每次都特别心酸,而且她也不想过多的打扰它。但心里是特别挂念它,试问哪儿有母亲看到自己孩子挖肉而不心疼的。

“嗷呜~”无疆很乖巧的点了点它的大脑袋。

夜摇光这才有了点笑颜,然后回去有些目光复杂的看着这锅让她越靠近越想喝的粥,最终还是坐下来,努力让自己心里平静些,无疆肯定是不会吃自己的肉,夜摇光将粥均分,虽然无疆的肉两个孩子肯定不会出现虚不受补的情况,但还是没有全部给他们,给金子盛了两碗,又和温亭湛喂了两个孩子。

这两个坏东西第一次吃这么多,如果不是小肚皮实在是撑不下,顾及还不愿意松口,就连叶蓁都如此,更别说一点自制力都没有的桃桃。

金子倒是很自觉,知道自己吃了两碗,虽然还是很馋,但没有再凑上前,还剩下两碗,夜摇光一股脑的用大碗盛给了温亭湛:“阿湛,你吃,你就差临门一脚就进入宗师。”

她距离大乘期还远着呢,肯定不是一碗粥就能够提升,如果温亭湛能够迈入宗师级别,他们夫妻的实力两会剧增。无疆的肉她都吃过两次了,不至于抵抗不了这一点诱惑。

“好。”温亭湛不拒绝,他不希望他和夜摇光在一起,只能在智力上帮助她,他亦希望他能够在武力上帮助她,尤其是他们马上要隐居,就要进入夜摇光的世界,提升实力于他而言是迫在眉睫。

可无论他多么的努力勤劳,这临门一脚始终迈不过去,如果这是个机会,他愿意接纳。

一碗粥喝下去,温亭湛顿觉得暖融融的粥一股清凉之气灌入,然后这股清凉之气宛如烟花般在他的身体里炸开,迸溅出去的是无比炙热的气流,这股气流顺着他的筋脉一半往上,一半往下冲散,一股冲到了他的头顶,一股冲向了他的脚底。

顿时他浑身一股热气飘浮,真气一点点的凝聚,让他浑身说不出的舒服,他迅速的盘膝而坐,将这一股股散乱的真气一点点的凝聚,沉入他的丹田。

夜摇光紧紧的盯着温亭湛,发现他周身的真气流转如淡淡的薄雾,萦绕在他周身,渐渐的这股真气像蒸汽一般袅袅往上,凝聚在他的头顶,形成了一朵花状的白雾,渐渐的这团白雾散发出了金色的光芒,朝着两边一落,分成了三朵。

“这就是精气神三合为一,传说之中内功达到最饱和状态的三花聚顶?”夜摇光不可思议的看着那散团真气凝聚的花一点点的又从头顶灌入温亭湛的身体里。

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聚之于顶。

难怪都说进入宗师级别的习武者,除了不懂术法,在实力上是可以和合体期不相上下,加上温亭湛有天光剑,绝对可以匹敌大乘期。

当温亭湛再睁开眼,他那双眼睛黑亮得让人不敢直视,太深邃,太沉凝。

“妖孽啊……”

夜摇光看着宛如脱胎换骨,骨体荣光的温亭湛,他还是那个他,但气韵截然不同,那种感觉就像一张陈旧的照片,尽管依然风华绝代却再翻新之后,更将一尘不染,孑然浊世。

“爹爹,爹爹!”温桃蓁绝对遗传了她娘好颜色的本性,发现不一样的父亲,立刻不跟无疆玩了,口齿伶俐的呼唤着她的‘新’爹!

“你女儿叫你。”夜摇光立刻趁机别开眼,她觉得她不能再看下去,否则她很可能把持不住,在这孤岛海边,就把温亭湛这妖孽扑到就地正法!

第2241章 海之渊

夜摇光当然只是想想而已,毕竟金子无疆还有两个孩子都在呢,虽然他们都比较懵懂,金子除外,但夜摇光还是没有这么奔放,而温亭湛也舍不得让女儿失望,转过身就把女儿好在怀里。

温亭湛的功夫大涨,夜摇光也高兴,加上现在也才十一月中,只要温亭湛不急,他们一家也就没有大事情,就陪着无疆整天在海里畅游,无疆带着他们顺着海域而行,都不知走了多远的距离,反正每一天上岸都是不同的地方,不同的风景。

这段日子一定是两个小家伙和无疆最开心的日子,每天夫妻两都在他们的欢声笑语之中度过,自从温亭湛踏入官场,虽然很多时候陪着夜摇光出游,但这段日子也是夜摇光最无忧的时光,是真正的将所有的烦劳都丢开。

就连夜摇光和温亭湛都是开了不少眼界,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就像指尖的流沙不经意间洒落,无可挽留,在深海里大概陪了无疆半个多月,在十二月初的时候,温亭湛接到了一份传信,面色变得很凝重。

“怎么了?”夜摇光一看到温亭湛微敛的眉峰就知道一定有什么大事发声。

“岳书意杀人了。”温亭湛转头看向夜摇光。

“岳书意杀了人,他怎么会杀人?他杀了谁?”夜摇光震惊不已,岳书意作为九州巡抚,专门是去巡查冤狱,这些年他也的的确确为很多人昭雪,名头也是越发响亮,弄得各地方的官僚听到他的名字就头疼,就怕他悄无声息的潜入了他们治理的地方。

“杀了一个棘手的人。”温亭湛敛眉,“元后的侄儿,士睿的表叔。”

如果说这世间还有兴华帝最优待的两个大家族,那一定是他的母族荣家,以及他这一生最珍爱之人,他早逝的发妻娘家宁家。和霍家不一样,霍家是急流勇退,并且在危急之时又挺身而出,霍家的懿妃娘娘虽然也是个奇女子,但没有人的地位能够取代,那个陪着兴华帝,在潜邸的时候,受尽打压又是他心仪之人的结发妻子。

宁家真的很低调,低调到夜摇光只知道有这么一个大家族的存在,她参加过几次大宴,都看到过宁家的人出席,但他们从来不参与任何事,不要求陛下任何恩宠,宛如隐形一般,到现在夜摇光都不曾打听过宁家的人口,因为宁家从来不与任何官僚走动,他们作为陛下的妻族,没有一个人入朝为官,陛下封了他的岳父为镇国公,这个爵位在老国仗仙去之后,陛下不但没有收回爵位,反而加封了他妻弟,也就是宁家现在的家主承郡王。

岳书意杀的就是承郡王的儿子,而且还是有着世子封号的嫡子。

“怎么会这样?”信上没有说明原因,这是萧士睿通过暗卫传来,只说岳书意在海津府杀了承郡王世子,兴华帝很震怒,派了刑部尚书和枢密使两人共同去审理。

刑部尚书龚西政这个人他们打过交道,当年为幼离父亲翻案在温州府见过,是个有本事但并不迂腐的人,而枢密使乃是喻清袭的父亲,想来萧士睿那里已经打过招呼。

“摇摇,我们得回去了。”温亭湛侧首对夜摇光道。

他的目光落在泛着银光的海面上,轻风拂过带来了海的味道,虽然他也眷恋这样的轻松自在时光,但到底他们还不是自由之身,还有身上的责任,只希望他快点卸下一身重担,就可以一直陪着他们这样闲云野鹤下去。

“嗯。”温亭湛能够陪着他们游玩了这么久,夜摇光已经很满足,“我们明日回去。”

她还有点事情没有办完,温亭湛自然知道她还没有亲自去海之渊看一看,肯定是放心不下让无疆孤身前去,就点了点头。

无疆已经感觉到离别的气息,它的脸立刻就垮了,但夜摇光他们一家人陪了它这么久,已经开了灵智的它明白,它自己属于海,离开了海里灵气的滋养,它会越来越虚弱,而夜摇光和温亭湛他们属于遥远的地方,离开了他们的亲朋好友也会难过,于是这次没有闹情绪。

夜摇光伸手摸了摸它:“无疆,我们去海之渊看看。”

也就是说夜摇光不会今天离开?无疆立刻又打起精神,驮着他们往海之渊而去。

海之渊,在大海的深渊,比鲛人族还要深的深渊,越靠近海之渊,生灵就越来越少,海水也越来越深沉,阳光根本已经照射不进来,四周因为没有活物静的十分诡异,宛如一片死海,而还没深入被夜摇光藏在芥子里的魅魉就咋咋呼呼:“这里好脏啊!”

夜摇光翻个白眼:“我们在无疆的气流之中,天麟在我的芥子之内,你又在天麟里面,隔着多少层,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矫情!”

“我矫情!”魅魉不能接受这样的评语,“我是感受不到,但我看得见啊!”

它自从进入了天麟,纵使没有眼睛,可它有视觉好不好,只不过它的看和人用眼睛看不一样而已,夜摇光又没有封闭芥子,它透过芥子看到外面有什么好稀奇。夜摇光他们自然是看不到那飘浮的一缕缕阴气,因为深海本来就阴冷,夜摇光也感受不到这些不干净的东西,自然没有觉得有什么。

“这里是整个海洋污浊之气凝聚之处,自然是很脏。”夜摇光虽然看不见,但也知道。

正说着,不知道从何处挥来一条条细长的类似于海带般的东西,从不同的方向朝着无疆袭来,无疆直接无视这些东西,包裹着它身体的气流一转,那些打在它身上的东西瞬间粉碎,它悠然前行,粉碎的东西落在了它的身后,散在海底,毫无踪迹。

“不能让无疆留在这里。”这里虽然对无疆没有伤害,但这里太过污浊,实在是不利于它的修炼和成长,环视一周,夜摇光打消了她原本的计划。

第2242章 临别礼物

尤其是夜摇光在夜明珠的照射下,看到深处明明已经乌黑一片的海洋,还有墨一般漆黑的东西在翻滚,如同向人招手的地狱之门,更是坚定了不让无疆留在这里的想法。

“那应该就是妖邪之力。”就连温亭湛就能够从乌黑之中看到更加深沉幽暗的一抹黑。

“嗯。”夜摇光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无疆,“无疆,我们回去吧。”

来看一看心里有了数,那一股妖邪之力,很明显是被什么禁锢着,它应该是恐惧海之灵,而没有发动攻击,它在蛰伏,但迟早它是会想要脱困而出。

“哎哎哎,等等。”无疆刚刚掉个头,魅魉就开口阻拦。

“干嘛?”夜摇光扬眉,不怀好意的问,“你想留在这里镇守?”

“你这女人怎么心思如此恶毒!”魅魉不高兴,“我好心好意的想为你解决一个后顾之忧,你就想着欺负我,把我留在这里,你也不怕我成为灭世之器!”

天麟本就是阴煞之器,留在这里养个三年五载,保证是一个灭世之器诞生,尤其是将那一团妖邪之力给吞了,啧啧啧,魅魉都不敢想会多么可怕。

“天麟不是有你这个器魂,只要你把妖邪之力引进来,再把它给吞了,然后再炼化干净,这不就是修为大增,且又扫清了海之渊,这是大功德啊,魅魉你考虑一下。”夜摇光托着下巴深思。

她还真不是和魅魉斗嘴,而是这的的确确是个很好的办法,海底的妖邪之力乃是生灵的浊气,以及死的海族生灵的怨气凝聚,积淀到了一定程度,若是不清除,就会大爆发,不但海族的生灵要遭难,就连百姓也要遭殃。

魅魉是阴之灵,它能够适应天麟,自然是能够吸纳这股妖邪之力,如果没有魅魉在天麟之内,夜摇光自然是不敢把天麟留在这里,那真的是要锻造出一柄灭世之器,可有魅魉这个器魂,只要它守得住,自然是万事大吉,天麟和她滴血认主,魅魉是天麟的器魂,自然和她神识相连,有她在就能够保证魅魉不会被吞噬。

“夜摇光,你真是这世间最恶毒的女人!”魅魉顿时气急,“要我吸这东西,毋宁死!”

“你还能怎么死?”夜摇光不屑,本就是就是一个非生命体,不过是一股气,还能怎么死,鬼魂还有个魂体,还能魂飞魄散,这家伙除非是被人给吸纳吞噬,否则还能怎么死?

不过夜摇光虽然觉得这个办法很好,而且办好了是大功德一件,但魅魉不愿意,她也不会强迫,毕竟魅魉对阴煞之气的排斥真的是到了极致,为了救她陷入了阴煞之器的天麟里,夜摇光已经很愧疚,嘴上喜欢逗着它,又怎会真的强迫它。

转头就让无疆带他们离开了海之渊,浮现在了一个海边,夜摇光这次没有搭帐篷,而是和两个孩子与温亭湛还有金子都躺在无疆的背上,她躺在无疆比较靠近脸的后颈处,伸手摸着无疆耳朵旁边。

“无疆,我们明日就要离开,以后我每年都会带着孩子来看你一次。”其实夜摇光也有些不舍,但他们不可能和无疆永远待在一起,各自的领域是不一样的。

“嗷呜~”无疆的声音很低落,但却没有闹情绪。

“无疆,方才我们去的海之渊,你找个比较近的干净的地方修炼,不要进入,时刻关注海之渊的动向就行,千万不要让那一股妖邪之力涌动出来,如果它暴动了,你也不要去阻拦,你去把海皇拎来就好。”夜摇光吩咐无疆。

“嗷呜”无疆低低的回应她。

夜摇光唇角上扬,伸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无疆柔顺的长毛,没有再开口说话,渐渐的在舒适之中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沉眠,一觉无梦的睡到了天亮。

离去之前,夜摇光取出了一个木偶,用很长的彩绳串起来,然后套在了无疆的大脑袋上,恰好坠在它的脖子处,因为精巧就被它脖子的长毛给遮盖。

“这个是我们夫妻送给你的礼物。”夜摇光摸着无疆的额头,“是我夫君雕琢,我在上面施了术,如果你遇到了惊险,就把它捏碎,我会感应得到,哪怕我在千里之外,我也会赶来寻你。”

虽然在海里无疆连海皇都要忌惮,可夜摇光还是担心它遇到危险,因此她留了一手,这个空心的木偶里有她的血,还施展了从冥曦那里学来的巫术,她只用在了无疆这里。

原本无精打采的无疆,因为这个临别礼物,眼睛又亮了起来,它用额头蹭了蹭夜摇光,然后目送着夜摇光他们离开,消失在了天空很久很久,才低头看着挂在脖子上的东西,沉下水也用气流隔绝海水的侵蚀,心情不那么忧伤的选了个距离海之渊不远的干净地方呆着。

夜摇光和温亭湛回到苏州府的时候是十二月初六,叶辅沿和颜陂知道温亭湛回来,立刻就赶到了府上,这段时间他们也是忙得够呛。

“侯爷,两江今年有三府十二县遇上了雪灾!”这是突发事件,叶辅沿也不知道温亭湛在何处,递给暗卫的信也没有传到温亭湛的手上,都快急死他了。

温亭湛和无疆从海底而行,暗卫怎么可能跟得上,自然是和府城断了联系,却没有想到他治理的地方竟然遇上了雪灾,而且还是这么大规模,叶辅沿送上来的都是当地知府递交的信函,他先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

灾情的确严重,好在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员死亡,不过许多贫户百姓房屋被厚雪压倒,还有不少地方的路也因为大学被封死,几个知府还将持续下雪下去,会造成多少损害,哪些地方的百姓会受到波及都列出来,不得不说温亭湛每年召集他们一次,言传身教起了很大的效果,而且留在温亭湛手下的人即便不是个个都精明,但至少没有愚笨之人。

这样详细的列举出来,温亭湛处理起来就方便了很多。

第2243章 已经被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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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最重要的问题,就在于这些受灾的百姓该如何安置,十二个县囊括了三十多个村,百姓加起来几千人,且分布的比较广,根本不好集中处理。

其实这些问题不是没有人不会,而是没有权限罢了,夜摇光就看到好几个县令都提出了大同小异的意见,温亭湛最后集各家之所长,再写上了自己的看法整理成为令函,让人迅速的送到受灾三个府城知府手里。这是当前的事情,温亭湛还要考虑雪灾之后,如何让受灾回归家园的百姓得到些帮扶,又不引起其他百姓不满,觉得不公的政策,以及大学持续下去,灾情将会扩展到什么程度,又该如何提前做出应对措施。

这些夜摇光也有看,她也很想替温亭湛分担,但温亭湛根本不需要,他的脑子转的很快,回来的几日,一封封令函从府宅里传达下去,他几乎都快歇在了书房。

等他终于处理完之后,已经是七日之后,还没有歇口气,朝廷的天使便赶来,是兴华帝的圣旨,命温亭湛提前封印休假,上海津府彻查岳书意杀害承郡王一案。

“朝廷是没有人么?”夜摇光皱着眉头,“为何一定要你去。”

当初福安王真假龙胎一案,也是推到了温亭湛的头上,不过霍家在江苏范围内,温亭湛又是布政使,还能勉强搭上边,可海津府又不是温亭湛管辖的地方,凭什么又让温亭湛去?

她还想着过年就带着两个孩子和温亭湛去渤海陪广明,一家人团团圆圆的过个年。

前年年关再查幼离父亲的案子,去年年关查的是福安王的案子,今年又是岳书意的案子!

“并非是朝廷无人,而是岳书意说除非见到我,否则他什么都不会说。”温亭湛看着不高兴的妻子,低声的解释,“明明小小和连山都跟着岳书意,但他还是遭了道,这件事定然非同一般,我原本回来就是想要查这件事,可被灾情耽搁,正好我没有理由亲自去一趟,如今陛下下了旨意,倒也方便我行事。”

“我已经让小阳去寻小小和连山,如果他们没有遇险定然能够将他们带回来。”说起他们俩,夜摇光也是很担心,不过她的手里也有他们师兄妹三人的命牌,小小和连山没有性命之忧,只不过不知为何岳书意出事了这么久,他们俩就没有赶回来,一定是出了变故,“我要不要传信给开阳,让他也去一趟海津府?”

开阳每年过年都要回洛阳,陪伴宣麟的爹娘,这是他们的约定,所以放了假他就直接回了宣家,已经给夜摇光和温亭湛来过信问候。

“不必,若这冲着我们夫妻而来,再多的人都无济于事。”温亭湛摇了摇头,原本乾阳他都不打算让他去,不过看着这小子像是憋坏了,他就吩咐他暗中行事,就当去游玩。

“这到底又是谁在搞鬼?”夜摇光觉得不像亓,亓和他们有约定,不可能提前就算计到岳书意会去海津府,和宁家产生了冲突,甚至岳书意杀了承郡王世子,可如果不是亓,又有谁能够制服得了小小和连山?

几个修炼之人,会不管不顾的动她夜摇光的徒弟?

夜摇光疑惑的望向温亭湛,心底有个猜测,一眼看出夜摇光所想的温亭湛握着她的手:“不是元奕。”

“你说不是就不是吧。”夜摇光轻叹口气,不是元奕就不可能是元国师的旧部,前年书院文赛的时候,元奕就拿下了元国师的旧部,“也许是我想复杂了,连山和小小都没有性命之忧,极有可能只是朝廷的明争暗斗,而陷害岳书意之人,也恰好认识一两个人将他们俩给扣下。”

“并不排除这个可能。”温亭湛颔首。

“对了,岳书意为何杀人你可知?”夜摇光问。

“这事儿密封得很严实,对外只称岳书意和宁绪洲同时看上了一个女子,并且两人还在青楼大打出手,一怒为红颜,不过后来美人倾心承郡王世子,岳书意酒后企图对这女子用强,恰好被宁绪洲看见,两人又发生了争斗,岳书意失手杀了宁绪洲。”温亭湛得到的消息就是这样。

“岳书意会为了个青楼女子,和承郡王世子斗殴,甚至酒后还失德对别人的女人意图不轨,被当场抓住之后,还杀了人?”夜摇光简直觉得不可思议,“这绝无可能。”

岳书意是个君子,虽然他有一笔烂账,但他心里这辈子只有两个女人,一个是挚爱但已经不能再面对的邑德公主,一个是最愧疚已经魂归黄泉的月九襄。

“越是浅显越是看着漏洞百出的计谋,其实越是千头万绪,越不好寻到源头。”温亭湛握着夜摇光的肩膀,“我派出去的人还没有全部回来,再等等看。”

“陛下让你提前封印,即刻赶往海津府。”夜摇光皱眉,这个时候去,距离广明的生辰还有好几日,但如果先去海津府,就极有可能错过广明的生辰。

揉了揉妻子的眉峰,温亭湛低声笑道:“我不但不会提前去,我还要延后去,我这两江的雪灾可不能忽视,过几日我们先去渤海陪广明过完生辰,再去海津府。”

温亭湛可没有打算这么听话,本来两江的雪灾规模不小,他的理由十分的充足。而岳书意那边,既然这么久了也没有人对他动手,看来不是冲着他去,多坐几日的牢也没什么,有枢密使在,怎么着也得照顾他一二,受不了委屈。

过了两日,知晓夜摇光和温亭湛夫妻回来的玄月,按照约定将沐冷送到了他们的府宅,并且神秘兮兮的告诉了温亭湛一个很爆炸性的消息:“我都听说了,你要去查海津府的案子,前年的时候我们天一居接了个活,就是宁绪洲的命,动手的就是她。”

“你前年杀了宁绪洲?”夜摇光看着沐冷问。

沐冷点头:“一剑穿喉。”

“你确定你没有杀错人?”夜摇光不可思议,一个死了的人如何被人杀第二次?

“天一居从不会查错目标。”玄月难得正经道,这可是人命哎,他们干杀人买卖的人也是要讲信誉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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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4章 温亭湛的影响力

“那是何人要你们杀他?”夜摇光好奇。

玄月难得没有嬉皮笑脸,一本正经:“天一居只负责买卖,从不打探雇主的身份,便是知晓,我也无可奉告。”

“是我失言了。”夜摇光有些不好意思。

她和温亭湛在一起久了,什么都无所顾忌的问,方才就下意识的问出来,却忘了玄月能够告诉他们,真正的宁绪洲已经被他们天一居杀了就很违背原则,如果再深入,那就真的一点职业操守都没有,虽然杀手这个职业很不让人看得起,但天一居也有天一居的规矩。

尤其是他们现在刚刚沉寂下去,如果被人察觉,那么明诺的欺君之罪也都是跑不掉。

“我知道你是无心之言。”玄月挥了挥,“人我如约送来,还有许多麻烦事,就不打扰你们,日后常来往啊。”

夜摇光和温亭湛亲自将玄月送走,回来还看到沐冷像个木桩一样站在那里,夜摇光上前:“卫茁已经得了自由身,他也不是我们的奴仆,如今只不过为阿湛效力,你也不要觉得别扭或者拘谨,你往日是如何生活,在这里也如何生活,不过日后没有人可以命令你,也无人会指使你去杀人。我这里没有什么规矩,家里的人你如果愿意和他们相处说话,就按照你心里所想去相处,如果不适应也不用勉强自己,我带你去你的屋子。”

很早就知道沐冷会来,幼离的屋子早就收拾出来,和宜薇是一个院子,分别左右两边的屋子,既不孤单也有属于自己的独立空间,她喜欢热闹就让宜薇多走动,她如果喜欢独自一个人,刚好院子也够大,两个人如果不刻意,还很难巧遇。

安顿好了沐冷,夜摇光就折回身去寻温亭湛,温亭湛在书房,两江雪灾的范围还在扩散,处理灾情,安置灾民的事情也越来越棘手,好在这两年温亭湛把两江的经济提升了一大截,当年文赛之后,两江的商会也是对温亭湛格外的敬重,这些年温亭湛从来没有克扣他们一分一毫,也没有收过他们一丝一里,还为他们弄了不少受惠的政策,甚至几次上书为他们立法,希望他们受到更多的保护,当然保护的同时也受到了很多约束。

不过只要不做违法牟利的事情,对他们而言有利无害,因此大部分商户对温亭湛的感激是很真挚的,这一次灾情,两江的商会已经拟定了一份他们的想法文书递到了温亭湛的手上。

其中包含了他们愿意捐献的资金,承担的灾民,米粮和药材,提供的临时搭建的房屋等等一系列的东西。夜摇光看了很感动,也很为温亭湛骄傲,能够让这些人主动雪中送炭,并没有多少人能够做得到。

他们会这样,一则是出于温亭湛对他们的尊重,二则是出于温亭湛这两年让他们获取的利益,三则未必是没有讨好温亭湛的意思。

温亭湛出生寒门,他十九岁如朝,如今八年的光阴,从一无所得到权倾一方。他还这么年轻,他的路还很长,而他这个人太难讨好,不参加任何官场的宴会,不好女色,不贪钱财。很多想要在他这里挂个名号,刷个存在感的人都是绞尽脑汁都不行。

久而久之,他们自然从温亭湛的行事作风琢磨出来了,要得到温亭湛的关注,那就首先要做个端正的人。从当年江南十多家商行在帝都帮他设套永安王开始,尝到的甜头数不胜数,那十几家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都是江南数一数二的豪富,能够跟着温亭湛走,只要不踩他的底线,日子不会不好过。

夜摇光俯身看着伏案执笔,书写行云流水的温亭湛,她的内心升起一股无与伦比的骄傲之情,他正在用他的人格魅力,影响着所有关注他,揣摩他,想要靠近他的人。

对于两江商会送来的这一场及时雨,温亭湛自然是不会推拒,不过也是酌情考虑了他们各自的能力,并且自己也出了一份力。

不要看雪灾闹得这么严重,而且寒冬才过了一半,但两江根本不受影响,甚至因为上上下下的官员齐心协力,直至目前还没有一个人因为雪灾而死。今年的雪灾很严重,遍布的范围也很广,两江是重灾区之一,还有其他地方也有,但并没有温亭湛这里这么轻松,不少地方都冻死了人,尤其是今年收成不好的地方更是一片愁云惨淡。

兴华帝临老了都要退休了,却还遇上这么个事儿,也是分外关注。明明要到年关封印,可朝臣们都高兴轻松不起来,纷纷绷着一个弦,他们很清楚,如果这场雪灾不平息,谁都别想过个好年。

六部尚书户部、工部最是焦头烂额,钱粮和各处房屋重建,雪灾毁坏的桥路等等,都让他们恨不得一颗脑袋分成两个用,吏部和兵部也闲不下来,马上要三年考绩,吏部要督查,尤其是大灾难的政绩,兵部时刻关注着什么地方需要增添兵力,就连礼部都是对灾情倍加关注,倒不是柳居晏多么的爱民,而是大宅面前这个新年要如何安排布置才能合适。

原本最悠闲的应该是刑部尚书大人,可他这会儿宁愿和其他五部换一换,也不想陷在岳书意误杀承郡王世子的案子里,实在是让他欲哭无泪,都求到温亭湛这里来了。

“这龚大人真是病急乱投医啊。”温亭湛的文书从来不避讳夜摇光,夜摇光也是很关心灾情的,看看必要时候需不需要她出手,却没有想到看到了龚西政传给温亭湛的信。

语气可是客气的不能再客气,十分紧急的催促温亭湛去海津府。龚西政和温亭湛可不是一个派系,夜摇光很是纳闷:“有这么棘手吗?”

“对于他而言,自然是棘手。宁绪洲是陛下的人,而岳书意很明显是士睿的人,正逢陛下年迈,士睿如日中天,一个不慎他就里外不是人。

第2245章 广明的暖心

“原来如此。”夜摇光恍然大悟。

宁家和萧士睿隔着代呢,如果萧士睿是他父亲,只怕龚西政就不会这么烦恼,他就偏着宁家来就是,可宁家是萧士睿族母的娘家,不是他的娘家,也不是他妻子的娘家,出了点什么丢人的事情,无光的也是兴华帝,且宁家和萧士睿素来不亲厚,岳书意才四十多,很明显是按照萧士睿未来肱骨大臣来培养,情感上萧士睿肯定是偏向岳书意。

而且枢密使肯定也表现出了萧士睿的态度,龚西政这会儿还真是热锅上的蚂蚁。

“阿湛,你说宁绪洲这事儿,到底蹊跷在何处?”夜摇光也琢磨了一下,但却觉得千头万绪,完全想不出来,夜摇光不认为有人会在两年前,就杀了宁绪洲这么早做这个局,“还有,真正的宁绪洲已经死了,这两年这个冒牌货又是如何瞒过所有人在宁家生活不露痕迹?”

简直是不可思议,除非是修炼者吸走了真正宁绪洲的魂魄,拥有他全部的记忆。但如果是修炼者又为何要去假冒一个宁绪洲?还轻易的死在了岳书意的手上。如果这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假死,别人给他们夫妻做的局,这个尸体只要一出现在她的面前不久露馅了?

“杀宁绪洲的人不是修炼之人,否则用不上去天一居买凶,他们有千百种法子让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死去。”温亭湛对夜摇光抿唇一笑,“如此,太容易漏痕迹,要知道暴露这个信息,他整个计划就落了下风,这算是一个致命漏洞。”

“这也是我想不明白之处。”夜摇光困惑“我想到了汪德力。”

“不会。”温亭湛摇了摇头,“宁绪洲不会是个修炼生灵,这里面会很复杂,只有我们亲自去了海津府,才能够抽丝剥茧看清真相。”

“好,我也不想了,省得头疼。”夜摇光看了看天色,“我去厨房看看,你接着忙你的政务。”

温亭湛的唇角微绽,梨涡摇曳,握着夜摇光的手低头亲了亲,就放她离开。

两江的雪灾很快就在温亭湛的带领下与各方各层人员全力配合下得到了控制,因着温亭湛年关人不在,他这次是光明正大的离开,直接让叶辅沿代替他,临走前他把雪灾如果蔓延,继续恶化等等一系列的可能都考虑了出来,并且给出了相应的对策,写在了文令里下达各府各县,在广明生辰的前一日,夜摇光和温亭湛才安排好了一切出发去了渤海。

夫妻两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到达寺庙的时候,就简单广明坐在院子里的蒲团上打坐,几乎是他们一家人落在院子里,广明就睁开了眼睛。

那一双清澈澄明的眼睛如古井无波,五六岁的孩子他越发成熟内敛,模样与上一次相见又有了变化,这一次他们母子是真的足足一年未见,夜摇光看到那一抹小小的身影,眼眶就忍不住泛红,她箭一般奔上去,将站起身的广明抱在怀里:“广明,娘好想你。”

广明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他浑身的气息非常的祥和,任由夜摇光抱着。

“哥哥!”叶蓁从父亲的怀里挣脱,他已经能够跑的很稳,一下子就跑到了广明的身边,他的身高只有广明的腿长,这样站着仰望着哥哥,看起来十分的萌。

夜摇光也被这样的画面逗乐,伸手摸了摸小儿子的脑袋。

“我,哥哥!”桃蓁像个醉翁,歪歪扭扭但怎么都不会倒,蹒跚的冲到哥哥的面前,不知道是不是太激动,竟然在到了广明的面前时,自己的左脚绊住了右脚,险些栽倒。

夜摇光本能的伸手去扶,却被另外一双细短的手扶住,是广明,他的声音很温和:“当心。”

“咯咯咯”桃蓁不但没有觉得害怕,反而笑着就这么扑入了哥哥的怀抱。

广明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就柔和下来,任由桃蓁紧紧的抱着他,然后用力的往他身上爬,小肥妞爬了好几次都掉下来,然后委委屈屈的仰着小脸看着哥哥。

这是夜摇光第一次在广明的小脸上看到了无所适从的表情。

小肥妞似乎对哥哥的不开窍很挫败,主动伸出她的小短手:“抱!”

广明犹豫了一下,才弯下身将小肥妞抱起来,他的修为高,抱起温桃蓁和握一片树叶也差不多,完全不费力气。

叶蓁就比较乖巧,也不眼巴巴的看着哥哥,牵着哥哥的手不松开。于是温亭湛和夜摇光,就这么看着广明一只手抱着桃蓁,一只手牵着叶蓁往寺内走,明明他自己还那么但他带着两个弟弟妹妹,仿佛能够为他们俩撑起一片天空,让他们活得像他们的笑容一样灿烂。

夕阳的余晖将他们三兄妹的背影拉长,夜摇光看着看着视线有些模糊。

晚上的时候夜摇光又把从夏季就保存的各种菌类拿出来,做了个全菌宴,广明很喜欢吃菌子这类的东西,夜摇光每年都会精心收集保存,老和尚自然也是跟着沾了光。不过每年夜摇光来的时候,除了用膳,源恩都不出现,就是将全部的时间让给他们一家人。

夜里的时候,夜摇光还是可以和广明同塌而眠,她和温亭湛分别睡在两边,夜摇光的旁边是叶蓁,中间是广明,旁边是桃蓁,因为两个孩子要和哥哥一起。

怎么都睡不着得夜摇光撑着头看着三个孩子,她的目光最多的是落在广明脸上,这样的日子再过两年,他再大一点,一年也不可能再有一次,惆怅之情油然而生。

也许是夜摇光看得太专注,原本已经睡熟的广明睁开了眼睛,他的眼底没有一丝朦胧,清明的像洗过的夜空,似有繁星璀璨流转,令人眷恋。

他什么都没有说,把叶蓁轻轻的抱起来放到了自己的位置,而他则是睡在了夜摇光和叶蓁的中间,他黑亮的眼瞳泛着光一般望着夜摇光。

夜摇光险些没有掉下眼泪,她知道他这样做,并不是因为他依赖她,而是知道她想亲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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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6章 快乐如此简单

也不知道是不是儿子这一举动过于暖心,夜摇光竟然就这么靠着他陷入了甜蜜的梦乡,就连梦里都是他身上的佛香缭绕,一夜起来神清气爽。

她照例去厨房忙碌,温亭湛和广明负责两个小的穿衣洗漱,用了早膳之后,夜摇光在厨房里面准备好食材和备用调料,就去寻找父子四人,发现他们竟然在院子里玩雪,今年是个寒冬,渤海这边的雪积淀的格外的厚实,原本寺庙附近有因为磁场和地理优势不那么寒冷,依然甸了很厚的血。

“我们来堆雪人。”夜摇光突发奇想,决定带着三个孩子一起玩,看了一下他们一家五口,“我们就堆一个娘,堆一个爹,再堆一个哥哥,最后堆叶蓁和桃桃。”

“好啊好啊。”最先响应的自然是桃蓁。

夜摇光和温亭湛以前就堆过雪人,但这是第一带着两个小的,毕竟他们才刚刚一岁多,虚岁都还没有满三岁,夜摇光也是格外的关心这他们,手稍微冷了立刻用五行之气给他们暖,自然也不会让广明闲着,广明刚刚开始站在一边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们。

夜摇光就给桃蓁使眼色,然后小丫头贼精,这么小就动,立刻趴在哥哥的腿上:“哥哥,哥哥!”

因为她的词汇量不是很丰富,说话也不是很连贯,急的团团转。夜摇光和温亭湛看着她一副着急的想哭的表情,也没有上前去帮她,就要让她知道平日里躲懒的后果,最后还是温叶蓁看不下去,捏着一团雪,走到哥哥的身边:“哥哥,捏腿!”

“捏,腿!”温桃蓁立刻跟着学。

看着一对和自己长得很像的弟妹,广明的心很柔软,他从桃蓁的手里接过雪团,终于蹲下身,将他那一双宛如玉雕,似乎带着无限柔情,一拂一动都有和风飘过的手伸入厚雪之后,然后和两个弟弟妹妹一起开始堆雪人。

以前夜摇光和温亭湛带着广明玩过,那时候他也差不多和叶蓁他们一样大,她相信广明一定记得,因为他的动作是那么的熟练,她之所有又玩这个游戏,不是因为她想不出旁的点子,而是让广明知道,他们夫妻对待每一个孩子在同一个阶段都是一样。

桃桃根本是来捣乱的,一点操作能力都没有,还总要画蛇添足,先是荼毒她爹的雪人,大概是温亭湛对她太宽容,每次被她破坏也不恼,她反而觉得没意思,立刻转换了目标,去对付她弟弟。

温叶蓁是个黑心的,他自然不会欺负这个蠢姐姐,但是他这个蠢姐姐给他添多少,弄坏多少他也不生气不闹情绪,转手就在他姐姐的雪人上弄得一模一样,让温桃蓁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最后不敢却招惹他。

最后温桃蓁就凑到了广明的身边,这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差别待遇,在父亲和弟弟那里就是一刻不停,在哥哥那里许是方才跳脱累了,竟然安安静静的蹲在哥哥的旁边,双手托着腮,黑白分明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哥哥的雪人。

夜摇光看过去,恰好捕捉到广明侧首低头看妹妹,对着她唇角微微一扬,那笑容干净,澄澈,温暖,恰似瞬间冰雪消融,春回大地,虽然很短暂,但夜摇光却看得眼睛一晃。

后来寺庙的院子里多了两个大,三个小的雪人,三个小的站在中间,两个大的站在两边,他们的手碰着手,像是彼此相连,夜摇光唇角不由微微一扬,看着五个雪人,一种满足感充斥在她的心房,让她觉得浑身如暖阳普照。

“桃桃,你说哪个是爹爹,哪个是娘?”这会儿温亭湛蹲下身,问温桃蓁。

夜摇光才回过神,两个大的他们堆得几乎一样,三个小的明显广明要高一点,而叶蓁瘦一点,桃桃圆一点,很明显区别,唯独她和温亭湛。

“额……”桃桃看着两边的雪人,几乎一模一样,而且他们堆得过程也没有说哪个是娘,哪个是爹,她一下子就懵懵的看着爹和娘,水汪汪的眼睛眨啊眨啊,仿佛再说,快点告诉我吧。

温亭湛却没有告诉她,而是耐心的引动着她动脑子:“桃桃,这两个现在没有爹爹和娘,你可不可想个法子区分哪个是爹爹那个是娘?”

温桃蓁小眉毛瞬间就皱起来,看得夜摇光差点笑出声,那表情要多纠结就有多纠结。

“如果一会儿主持师傅问你哪个是爹爹哪个是娘亲,你要怎么回答呢?”温亭湛并没有放弃,而是继续耐心轻声的问着。

虽然她答不出来,但是爹娘都没有严厉的呵斥着她,哥哥和弟弟也没有嘲笑她,都是鼓励的期待的看着她,这让桃蓁终于学会了思考,这个时候一阵寒风吹来,后山的梅花树本来就开的艳,寺庙又在山下,几片梅花瓣飘旋的落了下来。

夜摇光就看到温桃蓁的眼睛突然明亮不已,她将一片艳红色垂落在她身上的梅花花瓣,递给了温亭湛:“娘亲,花。”

那小小的手从半空之中伸过来,紧紧拽着一瓣花瓣,递到温亭湛的面前,夜摇光从来没有见过温亭湛笑得这么慈和,慈和的让人世间仿佛都笼罩了一层父爱的光。

“桃桃真聪明,娘亲戴着花。”很少很少,有什么事能够让温亭湛的眼里流露出骄傲的神情,这一刻他就跟所有疼爱孩子的父亲一样,为着孩子一丝一毫的成长骄傲不已。

他抱起桃蓁:“要给哪个?”

桃桃很快选择了靠近自己旁边那个,温亭湛抱着她走过,按着她的手,亲自把那一片梅花瓣按在了雪人的头顶,陷入雪里,不让寒风吹跑。

也许是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温桃蓁很高兴,眼珠子落在没有花瓣的雪人身上就说爹爹,有花瓣的就说娘亲,然后兀自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她的笑声感染了叶蓁,也感染了广明。

两个孩子也突然觉得开心,心里想着,原来快乐如此简单。

第2247章 为母亲织梦

人生的快乐,并不需要金银珠宝去华丽装饰,也不需要赞美喝彩去大声宣扬,更不需要权势富贵去刻意抬高,只需要某一个平淡温暖的瞬间触及灵魂深处,镌刻下永恒不灭的回忆。

玩耍了整整一上午,夜摇光还很感激源恩一点的就是,每到广明的生辰,他不但不会轻易打扰他们,还给广明放假一天,不用做早课,也不用诵经,一整天的时间都是他们一家的。

中午的时候,夜摇光煮了面,广明的是长寿面,一根一碗,夜摇光和温亭湛他们的不一样,尤其是两个小的,吃了午膳之后,夜摇光特意腾出一点时间对广明道:“广明,我和你父亲要准备晚宴谢谢源恩大师,他们俩交给你,你陪着他们俩消消食,然后哄他们午睡可好?”

夜摇光不希望他们的孩子之间存在隔阂,就有意的让他们单独相处,这样增进他们之间的感情,虽然出家人讲究了却尘缘,可他们一家也不算是尘世人啊,夜摇光可以做到不影响广明修炼,不强制的将他留在身侧,但是却做不到当做这个儿子不存在,既然如此,血缘斩不断,那就不要刻意去避讳,一切如佛家一般,随缘吧。

温亭湛在教育方式上,从来不会和夜摇光产生冲突,他们俩分工很明确,温亭湛教导的是人生大道理也就是启迪智慧,而夜摇光教导的是人情世故。

“好。”广明虽然不懂母亲的用意,但是母亲所托他自然不会推辞,而且他觉得照顾两个如此乖巧可爱的孩子很容易。

广明答应了,夜摇光就和温亭湛去了厨房。晚间,夜摇光是挖空了心思做了一顿丰盛的素斋,并且按照惯例和温亭湛忙了一个下午做了很多面试冻上,交给了寺里负责伙食的僧人,这样他们离开之后,广明能够吃到他们夫妻做的吃食度过年关。

“舍不得,就留下,我一个人去海津府。”温亭湛看着夜摇光目光留恋的落在放在寒风处生冻的面食,知道原本他们计划今年陪着广明在寺里过年的计划落空,夜摇光心里失落。

他们还没有陪着广明度过新年,眼看着广明一年年长大,最多这二年源恩大师还会行方便,广明再大一点,他们也得识趣,而且这样对广明也不好,错过了这一年就少了一年。

换作以往温亭湛自然是不会开这个口,因为他知道夜摇光放心不下他,但现如今他功力大涨,就算碰上大乘期的修炼者也是有自保之力,而且他体内又有蛊皇,除非是渡劫期,基本他都无所畏惧。而这世间又有几个渡劫期,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和他玉石俱焚呢?

“我知道,现在就算没有我,你也是刀山火海任意来去。”夜摇光故意佯装恼怒,“你说,你是不是嫌我了?”

“摇摇,你知道我这一辈子最怕什么么?”窗外的光照射进来,温亭湛的脸从光线里转过来,清俊的容颜,深邃的眼眸,温柔的浓情,“不怕天塌地陷,不怕狂风暴雨,不怕千难万险,唯独害怕与你的日子,度过一天便少了一天。”

如此,又怎么会有嫌弃你的那一日呢?

这句话温亭湛没有说,但是夜摇光却知道,成亲这么多年,夜摇光依然招架不住温亭湛的柔情攻势,每一次都不知如何来回他。

见夜摇光低头不语,温亭湛握着她的手,五指搭在他的掌心,圆润因为刚刚洗过而玫红,格外的漂亮:“摇摇,无论我的能力变得多强,我活着的意义就是被你所需要。而你会的,你拥有的,是我永远也无法取代。如果我的强盛,让你觉得少了自己的意义,有了心中的压力,那我宁可废去一身功夫,一辈子做那一个需要你保护,无时无刻害怕我离开你瞬间,就遇险的文弱书生。”

“那你就趁早别做我夫君。”夜摇光没好气的怼他,“我是那么心胸狭隘的人?你越优秀我越高兴,因为你是我养出来,你的优秀只能证明我的能力,养出了徒弟,我自然是要享受,日后我不但不要动脑,我还不想动手,我要做你的女王,让你面面俱到的服侍我!”

温亭湛的成长从来没有给她丝毫的压力,只有无尽的骄傲与喜悦,方才也不过随口一说。

“是,小的领命,定然将女王陛下伺候的一丝不苟。”温亭湛也立刻顺着她,伏低做小。

一时间,厨房那点夜摇光心中因为不能陪着广明欢度新年的郁气就消散的无影无踪。他总是有这样的本事,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让愁绪片刻都休想在她的心中逗留。

夜摇光不是放心不下温亭湛,而是小小和连山是她的弟子,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这个做师傅的必须亲自去了解,这也是责任。

没有那点郁结之气,夜摇光浑身都是轻快的气息,时间过得很快,夜间的时候他们一家五口还是同塌而眠,不过非常奇怪的就是,夜摇光今晚不知怎地倒床就睡着了。

并且她做了一个美梦,梦见她生了广明,广明不是佛子,而是她和温亭湛的嫡长子,他在他们夫妻的呵护下陪伴下教育下从牙牙学语到偏偏少年,最后娶妻生子,成家立室。

她在梦里仿佛经历过了广明的一世,这个梦很奇特很奇特,她相信绝不是以往因为她的到来改变轨迹的原轨迹,因为广明如果没有她,就不会出生,但她作为修炼者不轻易做梦。

第二天早晨她离开的时候,广明轻声对她说:“母亲,昨夜广明送了你一份礼物,您喜欢吗?”

夜摇光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几乎是眼泪夺眶而出,原来那个梦不是她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是他费心为她所织。

“母亲,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终将由来而去,由去而来。”广明的声音稚嫩,但他的话却总是很深奥。

夜摇光笑着,是真的很开心的笑着:“母亲很喜欢。”

经历过了,哪怕是在梦里,心里也不会那般执着了,可以放下。

第2248章 和故人相似

夜摇光和温亭湛带着一双儿女,在广明的目送下离开了渤海,因为温亭湛要沿途看一看两江受灾的情况,所以他们又回到了江浙,从江浙一路往上,路过江苏,广东最后抵达海津府,这一片沿海的府城都受到了极其严重的雪灾,温亭湛只是做到心中有数,就在十二月末的时候赶到了海津府。

对他翘首以盼的刑部尚书龚西政龚大人在接到他出发的消息时,就在掰着手指算着温亭湛来,因此在入城的那一天,他亲自来迎接:“明睿候啊,你可真是让老夫好等。”

虽然龚西政明显尊重他,喊得是爵位而非官位,但温亭湛还是执下官礼:“龚大人,实在对不住,您想必也听说了江苏江浙闹雪灾,岳大人的事是大,百姓的命更大,我只能安排好了一切事宜,才敢抽身。”

两江的雪灾有史以来的大规模,朝中官员想不知道都很难,龚西政自然是心如明镜,他自己也是做过地方官,自然明白温亭湛现如今的忙碌,且温亭湛在这么大的雪灾之中愣是把两江打理得妥妥帖帖,没有一点暴动,甚至没有饿死冻死一个人,龚西政还是心生佩服。

“老夫知晓,侯爷能者多劳,想来侯爷也记挂两江百姓,那就速速随我入府,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去去寒,我们商议一番案情,再去见岳书意如何?”龚西政让开路,对温亭湛摆出一个请的姿势

“龚大人请。”温亭湛还是谦让了一番,然后回过身从马车里将夜摇光给搀扶下来。

看着夜摇光拎着篮子,里面两个孩子,龚西政连忙道:“风大,不如温夫人乘车入府。”

夜摇光轻轻一笑:“无碍。”

她浑身五行之气笼罩着两个小家伙,如果不是担心被人议论,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夜摇光甚至都不想应景的给这两个小家伙穿上这么厚实的衣裳。

他们住的是海津府知府安排的宅院,是个三进的院子,不但龚西政在,枢密使大人喻擎也在,喻擎和温亭湛显然要亲近一些,一个是萧士睿的智囊,一个是萧士睿的岳父,在萧士睿还没有上位之前,他们两都不可能有任何利益冲突。

“侯爷啊,我们两个老东西可是等了你十来日,早就猜到了你定然是要带着夫人同行,为了方便早日结案,互相有个照应,咱们就都住在这个院子里,我和龚大人是孤身前来,主院就特意空给了你。”喻擎和他的父亲,喻清袭的祖父并不一样。

虽然五十多岁的人了,但看着四十多岁不说,还是个性格有些大大咧咧的人,一点都不像一个掌握和泱泱大国军机的最高领导人。

“那就多谢两位大人照顾。”温亭湛并没有推辞,他们一家四口主院也更加方便。

叮嘱了几声,就让这里的下人带着夜摇光和两个孩子先去了他们的院子,而温亭湛则和两人去了正堂。

茶,喝到一半,龚西政便先开了口:“侯爷此次可要帮帮我二人。”

“龚大人客气,当年在温州府,也多得大人相助,此次下官又是奉命而来,自然是尽力协助。”温亭湛的话说得滴水不漏。

龚西政自己知道在温州府他一直是公事公办,并没有和温亭湛结下交情,当然也幸得他没有招惹温亭湛,这一次主审是他,监审是喻擎,而温亭湛只是因为岳书意点明要见到他才会开口,陛下才派着他来协助调查,龚西政又想到了如今两江的情形,也担心温亭湛会不会敷衍了事,毕竟两江的雪灾关乎到更多的人,也关乎到温亭湛的政绩。

“龚大人,下官和岳大人有些私交。”见龚西政如此愁眉不展,担心他中途搁撂子,温亭湛给他一颗定心丸,“不过虽则下官与龚大人有私交,但想必然会秉公协助龚大人,绝不偏私。”

“温大人的人品,我们如何信不过?”开口的是喻擎,“不过这件事,还真有点棘手……”

就这样,喻擎就把话题引到了案件上,原来那位被岳书意和宁绪洲争夺的女子,竟然是证人,她亲眼看到了岳书意将宁绪洲失手杀死,并且她手中还有岳书意写给她的私信。

说完,龚西政就将证物递给了温亭湛,温亭湛展开,上面的笔迹是岳书意的一点都不掺假,信的内容到不是多暧昧,就是一片苦口婆心让她远离宁绪洲,也有让她跟着自己走。但温亭湛是个人精,岳书意的语气有关心,有担忧,唯独没有那一丝情愫。

“这位姑娘,到底是何来历?”关于这个至关重要的人,温亭湛查过,但他想先听一听这两人查的和他的是否一致,才能确定这里面有没有捣鬼,故意给线索或者误导。

“就是个普通的青楼女子,不过在海津府可是颇有些名头,卖艺不卖身的清伶。”龚西政也查过,这个女子还真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温亭湛点了点头,他查的也是这个女子清白无辜,不过他比这两人了解岳书意,能够让岳书意关心的人必然非同一般,因此他还查了她的祖籍,她是汉源人。

“我可否见一见这位姑娘?”温亭湛提出了要求。

“不先去见一见岳书意,或者宁家人?”龚西政试探性的问。

“龚大人也想早些破案,我也想早些回苏州,咱们就先办正事,岳大人稍等一日,我自然也会去见。”温亭湛含笑道。

既然温亭湛这样说了,龚西政也就按照他的意思,不过这位姑娘被关在承郡王府,并不是那般容易带来,温亭湛就先告辞回院子,让人来了派人告知他一声。

当夫妻两把两个孩子哄睡着之后,龚西政恰好派人来通知他们。

夜摇光和温亭湛一起迈入大门,看到正中央那一抹纤细的身影转过来,那一张熟悉的脸,让夜摇光微微惊讶,这个女子和月九襄长得至少有九分相似!

第2249章 事情始末

“奴家夏挽,见过温大人,温夫人。”几人上前见了礼,夜摇光和温亭湛落座,那女子便走上前来行礼,而后低眉顺眼不言不语。

夜摇光光明正大的打量她,为何夜摇光说她和月九襄只有九分像,其实她们两宛如一个模子刻出来,唯一那不像的一分,就是两人的气韵天差地别。月九襄温婉,就算她浑身充满戾气的时候,也感觉不到锐利,否则她也不会克制得了自己在阴珠下没有魔化。

而眼前这个女子看着更加年轻,却又骨子里透着一股沉重,和年龄不符的沉重。

如果不是夜摇光确定这个女人是人,她都会对她产生怀疑。

“夏姑娘请起。”温亭湛客气的开口。

站直身,夏挽也是很温顺的等着温亭湛先开口。

“听说夏姑娘是亲眼见到岳大人杀了承郡王世子?”夜摇光先温亭湛一步开口问。

夏挽抬起头看了看夜摇光,又看了看温亭湛,才不急不缓的应了声:“回夫人的话,是奴家亲眼所见。”

“夏姑娘倒是很镇定。”虽然事情过了这么久,可夏挽到底是个寻常女子,她回想起一个活生生的人被杀死,哪怕是误杀在她的面前,也应该有点情绪,她竟然如此面色坦然,目光可以说平静无波。

“夫人见笑,夏挽自幼在青楼长大,幼时为了挣一口饭,甚至拿过石头砸破其他孩子的脑袋,也有那不听话的,想要逃跑的,老鸨为了让我们看得清楚明白,当着我们的面打的血肉模糊,后来熬不过去也就死了,奴家是见惯生死之人。”夏挽说起这样语气很淡漠。

夜摇光皱了皱眉,她很清楚这个社会因为奴隶制度,家里的女儿卖出去,就命不由己。虽然太祖建了法,就算是家奴也不可任意打杀,否则同样以杀人偿命论处,可上有政策,就下有对策,比如夏挽口中的就是一种。

不打死,打得半残,家奴不安分想要逃跑,自然是可以正大光明的处罚,处罚之后,她身体弱自己撑不过去,或者后期调养的不到位死了,那也是她自己的命,就算对簿公堂,也是与人无尤,这是打了律法的擦边球。

对此,夜摇光也只能叹一口气,她不由自主的望了温亭湛一眼,有那么一缕希冀闪过,但最后却消失无痕,她还真的希望温亭湛能够成为那个改变这个世道的人,但这是个极其艰难的任务,正史上的奴隶制度是在多么血腥惨痛的代价下才消失?

“夏姑娘,可否请你将你与岳大人的相识,以及当日案发的情形再对本官说一遍?”感觉到妻子的情绪变化,温亭湛接了她的话问夏挽。

夏挽很恭顺的将那日的情形说来:“世子爷想要为奴家赎身,在海津府并不是什么秘密,不少人都知晓,若非承蒙世子爷青睐,夏挽也不能如此轻松自在,更遑论保住清白。对于世子爷,夏挽心存感激……”说到这里,夏挽顿了顿,“夏挽也不可否认的确有利用世子爷之心,为了在虎狼之地的夹缝中求存,夏挽对世子爷一直若即若离。只因夏挽并不想被抬入承郡王府,也不害怕失去了世子爷的庇护,沦落不堪之地。直到岳大人的出现,岳大人是在承郡王府见到夏挽……”

岳书意为什么去承郡王府,恐怕只有岳书意自己直到,但承郡王府很客气的招待,宁绪洲对夏挽热乎,便不由余力的想要和她多相处,当晚就派人将她接来,目的就是为了让夏挽多露脸,却没有想到夏挽这模样让岳书意失了态,当时宁绪洲就心里不舒服,觉得岳书意是看上了他的女人,如果他没有表明,宁绪洲倒不怪罪不知道的岳书意,可岳书意明知道自己对夏挽的心思,还这样横刀夺爱,就没有给岳书意好脸色。

原本的宁绪洲愿意和夏挽玩这种若即若离的游戏,甚至乐此不疲觉得很新鲜,是因为他没有危机感,整个海津府谁敢抢他看上的女人?否则夏挽又怎么可能保持清白到现在?

但是岳书意不一样,他是掌握实权的大官,并且岳书意才四十几,保养得更是三十多的模样,横看竖看宁绪洲都觉得自己没有胜算,他变得迫不及待,甚至想要对夏挽用强。

正好被去看望夏挽的岳书意撞上,岳书意是文弱书生,可岳书意身边跟着不少人,但却没有想到宁绪洲也是有暗卫的人,当时那一场争斗可是所有青楼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甚至岳书意的人还落了下风,后来是连山和小小赶来,才把宁绪洲的人打跑。

岳书意得知夏挽被宁绪洲纠缠,他想带夏挽走,否则夏挽根本不可能逃得过宁绪洲。但岳书意算错了一点,他救得了一个夏挽,救不了一个青楼,青楼的老鸨哪里敢得罪宁绪洲?如果放走了夏挽,承受怒火的就是他,因此他死咬着不放人,给多少钱都不放。

夏挽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趁着没有磨去宁绪洲对她的情意之前,先低头服软,入了郡王府,对她,对岳书意,对郡王府都是皆大欢喜。当时岳书意也不知道为何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无暇分身,因此写了一封书信让人捎给夏挽。

“给你带信的是不是当日在青楼帮助岳大人的女子?”既然要来青楼找夏挽,又要掩人耳目,小小是最好的选择,闯入夏挽的闺房也不唐突,温亭湛敏锐的听到这里就开口问。

夏挽颔首:“后来奴家接到信,心里实在是彷徨,不安之于便去了郡王府,我去寻世子一向不需要通报,正好就看到了岳大人和世子发生冲突,身旁竟然连个吓人也无,我正要上前劝阻,就看到岳大人将世子一推,世子整个人就倒了下去,后脑勺磕在了地上……”

所以,当时小小送信回来就被人给拦截,而一定是遇到了危险,并且通知了连山,连山亲自去营救,导致岳书意身边无人,至于岳书意的暗卫去向,这要见了他才知道。

第2250章 摇摇的想法

“如此说来,夏姑娘与承郡王世子相识已久?”夜摇光听完之后,忽而出声问道。

“奴家自十三岁登台,便有幸与世子相识。”夏挽认真的回答,“至今已有四个春秋。”

十七岁了,和宁绪洲相识了四年,夜摇光点了点头:“不知夏姑娘可有觉得承郡王世子有过大的变化?”

夏挽仔细的想了想,并没有觉得宁绪洲有什么变故,于是摇了摇头:“不曾。”

这个回答着实让夜摇光有点惊讶,四年的时间,前后两年分明是两个人,不但能够隐瞒他的家人,还能够让被他爱慕,且时刻注意着他想要利用他的女子没有一丁点怀疑,到底要如何才能够做到这一点?

“本官要问的话,都已经问完,日后若还有疑问,再派人去请夏姑娘。”温亭湛觉得差不多,也就打发夏挽。

夏挽对他们四个人分别行了礼,然后无声的离开,夜摇光看到门外有两个穿着不一样的侍卫,原本以为是龚西政或者喻擎的人,现在看来竟然是承郡王府的人,这是保护还是监视?

“阿湛,我们既然来了,理应去拜见拜见郡王。”夜摇光突然有点好奇。

按照道理来讲,宁绪洲虽然不是被夏挽杀害,但好歹他也是受夏挽连累,承郡王府这样明白事理?嫡亲的儿子这么没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竟然到现在还没有对夏挽动手,甚至夜摇光觉得夏挽除了被监控,没有任何损伤,有些不合常理。

似乎看懂了夜摇光的疑惑,温亭湛轻笑道:“比起夏挽,承郡王更恨的是岳书意,夏挽是人证,他此刻自然是不会对夏挽动手,否则如何来定罪岳书意?”

“你说的这一层我也想到,可夏挽很明显是个聪明人,她难道想不到她现在的价值就是做证人,一旦此事了解,宁家不会放过她么?”夜摇光第一次和温亭湛辩驳,“她没有一丝想要求救的心思。”

“此刻求救为时尚早。”温亭湛也不顾及龚西政和喻擎在旁边,“她不确定我们会不会为她与郡王府作对,她尚且还在郡王府中,若是此时就贸然开口求救,只怕回去的日子不好过。”

“不,阿湛。”夜摇光反驳,“她是证人,保护证人是龚大人之责,她若有心自然能够要求龚大人。而且阿湛,她和宁绪洲相识四年,岳大人身为九州巡抚为何突然找上了承郡王府?难道不是因为承郡王府有什么需要他彻查的?如此一来,她难道没有从宁绪洲的口中听到什么风声?她这么聪明的人,懂得利用宁绪洲保护自己,就不怕宁绪洲始乱终弃?这四年的时间她没有从宁绪洲的手里获得一些退路?我坚信她的手上一定有宁家的把柄,如果她愿意求救,有这些东西,还不足够你们和宁家撕破脸来保护她?”

还有句话,夜摇光没有说,那就是夏挽就算不相信龚西政和喻擎,也应该相信温亭湛。温亭湛的官声是毋庸置疑,明明回到郡王府,等她失去利用价值之后就是死路一条,她为何如此平静,是心如死灰,不在意生死,还是笃定承郡王不会要了她的命?

从方才的三言两语,夜摇光能够看出夏挽是个聪明人,这样聪明的她不可能将手中的东西拿去和承郡王交换,那是加速她的死亡,她应该清楚,和承郡王府比起来,那就是蝼蚁,逞强和承郡王府对抗,无疑是螳臂当车,最好的自救法子就是借力打力。

只有承郡王府垮了,她才能够真正的自由和活下去。

“原以为温大人是诸葛在世,如今看来温夫人也是明察秋毫,当得起女青天。”喻擎不由赞美夜摇光,的确夜摇光心细如发,洞察到很多他都没有深想的问题。

“下官自幼便是夫人养大,言传身教,一身本领无不是因她而来。”温亭湛这个时候,自然要顺势为夜摇光塑造形象,不在乎是踩在自己的肩膀上。

如果不是龚西政和喻擎在这里,夜摇光真的很想冲着温亭湛翻白眼,她从来不是个聪明绝顶,心细如发的人,是跟着温亭湛看多了,潜移默化的被他给影响,才会慢慢看问题越来越透彻,平时不体现是因为有温亭湛在,就像后世人有了电脑,谁还愿意费脑?今天只是因为她格外关注夏挽,才会这么迅速的看出了矛盾点。

“我们要去见见岳大人么?”夜摇光转移话题。

“夫人说得对,我们既然来了,自然要去拜见郡王。”温亭湛含笑道,“有些事,还得经过郡王允许。”

龚西政和喻擎:……

说好的破案要紧,见完夏挽就去见岳书意呢?

这两个老头自然不知道,夜摇光的一句话随时能够改变温亭湛任何安排和想法。

于是四人便亲自去了承郡王府,郡王府到处都是素缟,发了丧但没有下葬,郡王府也没有强制的要先让死者入土为安,尽管已经过了头七,应该都是想要还个清白,让死者走的安心,所以一直在等着破案。

好在现在是深冬,海津府又偏寒,加上尸身处理得当,并没有什么腐烂恶臭的现象。大堂就是灵堂,棺椁也停在那里,夜摇光等人是在那里见到了承郡王。

一个年约六旬的老者,满头白发,看着很是憔悴,眼眶里带着血丝,身上也游走着悲痛之气。

夜摇光和温亭湛是初次来,自然要吊唁,亲自上了香,温亭湛转过身对承郡王行礼:“王爷节哀。”

“温大人,老夫希望你能够给老夫一个满意的答案。”承郡王不是以王爷的身份压迫温亭湛,而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在恳求温亭湛。

夜摇光觉得承郡王很明白事理,也难怪这些年兴华帝对宁家如此的恩宠,虽然没有高位,但无论任何年节,或者宫中有什么稀罕物进贡,除了萧士睿之外,宁家就是头一份,甚至隐隐超过了荣家。

第2251章 人,是我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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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放心,下官定然全力彻查,一定给王爷一个真相。”温亭湛对着这样的承郡王也是极其的尊重,他嘴上尊称着,但心里已经将他当做与其他死者家属一样,想要给他一个公道,“下官此来是想亲自给世子验尸,还请王爷准许。”

已经发丧,死者也已经清理过穿上了寿衣,按照道理就算有什么证据也已经没有了,入殓之前仵作都已经仔细查看,都有案录记在,温亭湛看一看也就差不多。

古人很忌讳轻易打扰死者,承郡王再通情达理,也不想儿子死后一再被人触碰。

“王爷,死者为大,可死者的亡灵得到安抚才是最重要,并非我夫君不信仵作,而是有些东西仵作未必检验的出来,也许还有疏漏,想来王爷也想早日让世子下葬,得到真正的安宁。”夜摇光也是轻声上前道,“王爷放心,待到事情结束,我会亲自为世子寻一个风水宝地,让他死后能够得享福泽。”

以温亭湛今时今日的名声,他时常挂在嘴边,处处维护的妻子,自然是人尽皆知,夜摇光的本事也就瞒不住,承郡王看了看夜摇光,无声的点了点头,就招来了几个下人,吩咐他们把棺椁抬下来,然后准备一些验尸需要的东西。

干净整洁的空屋子,就只有夜摇光和温亭湛夫妻,还有承郡王,温亭湛连下人都打发,他也不需要别人帮忙,是夜摇光和温亭湛一块检查,温亭湛检查的尸体,夜摇光检查的神魂。已经过了头七,神魂如果没有人做法,就应该已经进入了轮回,或者它心有不甘凝聚,只不过上不成气候,但夜摇光发现他是前者、

夜摇光没有查出异样,倒是温亭湛在尸体上查到了与众不同,就在胸口下方有个极其小的黑点,当温亭湛的手触碰到它的时候,他体内的蛊皇竟然微微的动了动,起初温亭湛还以为是巧合,但他又试探了一下,才发现这并不是巧合。

温亭湛没有打算解剖尸身,他对夜摇光点了点头,夜摇光的五行之气注入到尸体内,却没有发现任何活物,于是冲着他不着痕迹的摇头。

虽然没有看到夫妻两的互动,但是温亭湛的手在那里停留了很久,承郡王还是关切的上前:“温大人,是否察觉有异样。”

“此处有个小黑点,这是虫洞,是蛊虫所咬的痕迹,昔年我在青海曾经见过类似干的虫洞。”温亭湛不能说体内蛊皇给他的反应,只能瞎编一个由头,好在当年他在西宁任职的时候,破获不少案子,具体的也不是每个人每一件都会去了解,“不过这世间蛊虫千万,下官也不知到底是什么蛊虫,不过下官的夫人与苗族圣女是结义姐妹,下官立刻修书一封,请他们来一位高人指教一番,世子爷也许并不是死于磕伤,下官查过后脑勺的伤,以下官的经验颅骨并未眼中受损,且头皮的变化也证明世子大脑并未大量出血,死因也许与这蛊虫有关。”

承郡王的年纪大了,那个针眼一般大小的小黑点,他看不到,但是他相信温亭湛不会忽悠他,因此他点了点头:“有劳温大人,老夫也不信岳大人乃是如此穷凶极恶之人。”

这话倒是让夜摇光诧异,承郡王竟然相信岳书意的清白?原来这么多长的时间,承郡王不闹也不对龚西政他们施压,更加没有催促温亭湛早日赶来,不仅仅是因为他的通情达理,更因为他竟然是相信岳书意清白的人!

“岳书意是承郡王的门生。”这个疑问,还是离开了承郡王府之后,温亭湛才为夜摇光解答,“岳书意会试之时,主考官便是当时的承郡王。”

承郡王曾经做过官,当时他还只是国公世子,是老国公去世,陛下加封郡王爵位,承郡王才避嫌辞官。

“所以,岳书意来承郡王府,很有可能只是来看望郡王爷?”夜摇光这才反应过来,难怪温亭湛一点都不觉得承郡王把夏挽扣押在郡王府求救没有什么不对劲,合着也许承郡王也许根本就是干干净净,岳书意上门只是看望,而承郡王扣押夏挽,也许是担心夏挽诬陷了岳书意,不但害得他得意门生受冤,自己的儿子也会枉死。

“你早就知道,还看我笑话,为何龚西政他们也没有想到这一层?”夜摇光纳闷,刚才他们也赞同她啊。

“你所考虑的也并不错,他们只怕早就忘了,郡王爷为官并不久,封了郡王宁家全部辞官,低调了二十多年。”元后的母族,是个独特的家族,温亭湛也是颇为感慨,但其实温亭湛也是怀疑,岳书意登门的原因,并非是看望这么简单,这个现下无法定论,只能见了岳书意才知道。

不过承郡王府实在是太干净,不仅仅夜摇光觉得干净,就连温亭湛走了一遭也是觉得所为的书香世家,清流抵住,大抵就应该是这番模样,整个府邸上上下下的涵养,真的是温亭湛走过这么多高门大户之最。

“我突然有点明白,为何陛下对元后如此钟情,从这样的家族教养出来的女儿,必然是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由内散发着美的人。”不过是短短的一个照面,夜摇光对宁家的印象真的是好到了极点,看着马车外和来时不一样,夜摇光又问,“我们去哪儿?”

“去府衙见岳书意。”

虽然不是温亭湛管辖的领地,但海津府的知府也不敢怠慢温亭湛,他又是奉旨协助办案,只是开了口就被送到了牢房,岳书意没有被略带,自然也没有什么优待,他和普通的杀人嫌犯一样关押在这里,精神尚且不错,不过面色一直紧绷,似乎在沉思什么。

他看到温亭湛的第一眼就格外的激动,不过有狱卒在旁,他把话又吞了下去。

温亭湛打发了狱卒,待到夜摇光觉得没有任何气息,点了点头之后,岳书意面色凛然:“人,是我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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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2章 主谋岳书意?

夜摇光惊在了当场,她一直以为岳书意是被构害,他只字不吐非要说等温亭湛来了之后才开口交待一切,是希望温亭湛为他洗清冤屈,却没有想到他见到温亭湛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

弄得夜摇光都忍不住去看一看岳书意是否本尊,亦或者被什么所迷惑,可惜令她失望的是岳书意一切都很正常,她忍不住看向温亭湛,这个案子实在是太奇怪了,所有的一切都和她想的不一样。

在她想来应该面目狰狞的郡王府却那么春风化雨般令人敬佩;在她想来应该有什么是被岳书意盯上的承郡王,竟然是那样明白事理刚正不阿的慈祥老人;在她看来应该是被郡王府扣押的夏挽竟然成了被郡王府保护;在她看来应该是被陷害的岳书意竟然亲口承认杀人!

“既然人是你所杀,你认罪便是,为何要把阿湛千里迢迢引来?”夜摇光有些烦躁,也有些不高兴,若是往常她还能够心平气和,但现在两江到处雪灾,温亭湛虽然游刃有余,但最好还是亲自坐镇,否则一个不慎,多少人要死于灾情?

“夫人这个问题问的极好,既然你杀了人,为何又要我前来?”温亭湛唇角衔着一抹笑,他漆黑幽深的眼眸平静如暴风雨前的海面,清湛得令人着迷,可熟悉他的夜摇光,却能够读出深处的滔滔怒火。

“允禾,这件事便如此吧。”岳书意的语气里竟然有些哀求。

温亭湛静默沉沉的看了他片刻,看得岳书意狼狈的移开目光,不敢直视他才冷声道:“岳书意,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你是九州巡抚,你肩负着天下冤狱的清白,而今你竟然成了一个制造冤狱的人,颜面何存?”

岳书意低着头不语。

温亭湛负着手走进去,他缓步往前,望着牢房的窗户,背对着岳书意:“岳书意,你在保护谁?”

夜摇光看到岳书意的身子一僵,旋即他的唇角扬起一抹苦笑。

“你请我而来,是想我亲自给你定罪。你害怕我知晓你的案情之后,会前来核实真相与否,从而查出了你不想我知道的实情,所以你不能让别人给你定罪。”温亭湛的语气平淡,“你不是向我求救,而是向我求死,想让我成全你。”

夜摇光目光一凛,岳书意是知道萧士睿看重他,而且温亭湛也希望萧士睿上位之后,能够有一批老臣辅佐,否则全是像温亭湛一样的青年才俊也会失去平衡,岳书意这一批是最适合,毕竟是熬资历熬上去,且岳书意这些年九州巡查,功绩显著也没有人敢不服。

他若是出了意外,不管是不是真的,温亭湛都必然要亲自来核实。如果没有冤枉他,自然是依法裁决,如果他是蒙冤,温亭湛决计不会坐视不管。这就更加让夜摇光纳闷了,到底是谁,到底是什么人,让岳书意苦心到了这个地步,连性命都可以不要?

“真相也需要衡量,如果真相揭开,是国之损失,是天下颠覆,那就让我以残躯将此掩埋,只求你看在这些年我兢兢业业,没有行将踏错一步的份儿上,成全我。”岳书意转过身,对着温亭湛深深一拜。

他们两明明岳书意官位更高,但岳书意在温亭湛的面前,从来都是谦顺的,并不仅仅是因为当年温亭湛和夜摇光帮助他知道了月九襄之事的真相,而是岳书意是极其了解温亭湛的人,这个可以颠覆山河乾坤的年轻权贵,只要他说不,任何事情都可以翻盘,不论其本质是黑还是白,对与错都由他说了算。

温亭湛没有动,他负在身后的手轻轻的有节奏的动着,大牢里面一片压抑,许久之后温亭湛才开口道:“岳书意,你以为你不牵连无辜,你牺牲了你自己,我就可以让你大义凛然额牺牲?你太不了解我,我不会让这世间存在任何一件事,一件我无法掌控的事。就算你想死,就算我愿意成全你,我也要刨根问底,把一切摊在我的面前。”

“温大人!”岳书意高声喊着,他的一脸忧愁,满眼复杂让人读不懂。

“连山和小小在何处?”温亭湛转身冷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质问。

夜摇光又是一惊,她还以为连山和小小是被有心人算计,这里面牵扯进来的了修炼者,这才失踪,听了温亭湛这么问,她才反应过来,既然这件事岳书意不是主谋就是同谋,那么连山和小小很可能根本不是遭了毒手,他们俩纯粹,又跟着岳书意这么久,岳书意要将他们俩支开,实在是太容易。

所以,是她把该简单的想复杂了,该复杂的想简单了?

“果然是什么都隐瞒不了你……”岳书意颓然的闭上了眼睛,“我派他们去了一趟吐蕃,帮我寻找昔日一位旧友,算算日子他们应该过几日便回来。”

难怪连山和小小明明身上有她给的传讯符,遇到危难可以求救,但却没有一点反应就消失了,合着他们俩根本没有危险,而是被岳书意派出去办事,想来那位旧友不好寻,连山和小小要耽搁多少时间岳书意都已经算好。

“真是煞费苦心。”夜摇光冷嘲的笑了笑,“其实你的局应该更完美,你没有想到你出事,陛下又下旨,阿湛却还是以两江雪灾为由推到了现在才来,眼瞅着小小和连山要回来了,这个时候你很多安排都会露馅,完全派不上用,你才干脆果断的承认杀人,然后求阿湛成全是么?”

夜摇光这一刻很想知道,若非有广明的生辰,岳书意算漏了一点,她和温亭湛接到他这样的消息,必然会马不停蹄的赶来,两江雪灾想必岳书意是知道的,只不过他应该也猜到温亭湛能够迅速解决,到时候岳书意又给他们安排了什么!

“人,的确是我所杀。”岳书意语气坚定的重复一遍。

第2253章 可有为皇之心

“人不是你所杀。”温亭湛掷地有声,对上豁然抬首的岳书意的目光,温亭湛很平静,“也许,你是有杀他之心,但你到底这一辈子没有杀过人,你又不能正大光明的谋杀,否则你交代不出一个理由,你弄了个误杀,还要费心寻找一个证人,自然是拿捏不到分寸。我在尸身上看到了一个小蛊虫的位置,他是被谋杀,你只是一个替罪羊。”

不可置信从岳书意的眼底蔓延而上,他似乎一下子有些接受不了。

“你知道什么,最好早些告知我,以免我绕了弯路,耽搁彼此的时间。”温亭湛的声音在狭窄的牢房,格外具有压迫性。

岂料,岳书意冲口而出一句话:“你可有为皇之心?”

夜摇光觉得她今天听到的爆炸性的话可真不少!多少年了,这句话还是十多年与明光相识之时,明光第一个问出口,那时候明光是觉得萧氏皇朝岌岌可危,他要的是破而后立,作为宣家的人,他想要选择温亭湛,但温亭湛拒绝了。

后来是在青海,黄仞也婉转的探过,温亭湛对他说,成为君主,远不及成为一个无冕之皇,现在就连岳书意都问出了这样的问题,难道他和黄仞一样,觉得温亭湛有称帝之心,忌惮温亭湛手中的权势?如果连他们都这样想,那么身为帝王的兴华帝又该如何作想?

突然间,夜摇光的背脊微微发寒,她想到温亭湛对她说要退出朝堂,是那样的匆忙和突然,而且一再的对她强调急流勇退,是不是温亭湛早就听到了什么风声?

夜摇光将目光移到温亭湛的身上,她看不到温亭湛负在身后的手在岳书意问出这句话之后紧紧的握起来,因为震惊于岳书意的言论,而错过了方才温亭湛眼底暴风雨一般奔涌的情绪,只不过这个时候的温亭湛已经平静下来。

他审视的看着岳书意,与他四目相对:“我已经与夫人约定好,明年我任期一到,便向陛下辞官,我该做的都已经做到,这些年我造福的苍生,也足够为我夫人遮风避雨,朝堂之上的事儿也实在是没有多少趣味,远不及与我夫人山水田园,来的轻松自在。”

听了温亭湛的话,岳书意身上萦绕起一股颓败的气息:“原来你早已经知晓。”

“该知道的,我都已经知道,且我知道的比你多。”温亭湛缓步走到夜摇光的身侧,他握住夜摇光的手,“你或许不知,修炼之人最忌与帝王之家扯上牵连,若有一日我主天下,必然会受天道不容,不能与我夫人相守。在我心中,皇位不过是一把冰冷的椅子,这世间再无任何事任何人,在我心中比我夫人更重要。”

岳书意的目光游移的看了看夜摇光,又看了看温亭湛。

“我大概知晓你是为何会做出这等愚不可及,自以为是的蠢事,不过这件事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也并不是你以为你牺牲了,就可以将之压下去,你就留在牢里反省。”温亭湛语气淡漠,牵着夜摇光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牢房。

夜摇光脑子里乱的很,她觉得很多东西一下子揉进她的脑袋,让她有些消化不了,坐上马车,她抓住温亭湛的手:“阿湛,你告诉我,是不是陛下要对付你了?”

温亭湛轻轻的将夜摇光揽入怀中,无声的抱着她,沉默不语。

“为何会如此突然?”就算是要卸磨杀驴是不是也太早了点?兴华帝不是昏君,也不是过河拆桥的人,温亭湛算是他一手扶持,他又扶持了单久辞,如果没有了温亭湛谁来和单久辞牵制,还是说他以为单久辞自断手脚之后,单家不足为惧了?

这不像是兴华帝的作风,难道真的是每一个皇帝,到了行将就木的时候都会做出一些令人无法理解,完全丧失理智的做法么?

“摇摇,陛下容不下我是迟早的事儿。”温亭湛轻叹一声。

“那士睿呢?士睿他这样?”夜摇光不能相信也不能接受,萧士睿怎么会让这样的局面发生。

“傻摇摇,连我都无能改变的事情,他又如何能够改变?我留下只会让他陷入两难之地。”温亭湛轻声对夜摇光说道。

“阿湛,我们走吧,离开这个地方,什么都不管,现在就走!”这是夜摇光最没有理智的时候,她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没有让自己愤怒的在温亭湛的面前咆哮。

他们夫妻为他萧家做了多少?不说殚精竭力,至少也是尽心尽力,如今的天下能够如此安稳太平,温亭湛不说十分功劳,至少一个人有五分吧,他们就是这样对待他么?

心里一团寒气,夜摇光从来没有这么心灰意冷,这么失望透顶过。

抱着夜摇光的力度加深,温亭湛的语气清润如梵音,流入耳里去抚平夜摇光躁动的心:“摇摇,我们做事须得有始有终,我入仕求官求财,非是被人所迫,在其位谋其政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我与上位者之间的冲突,并不能成为我将无辜之人置之不理的理由。这天下从来不是谁的天,也不是谁家的天下,而是天下人的天下。我之于天下人,无论多少付出,都与统御者无关。”

夜摇光将脸埋在温亭湛的怀里,她承认她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冷静,甚至有了迁怒的情绪,但是她真的太心疼温亭湛,不过温亭湛的话又让她平静了下来,她觉得不公平,可这世间又哪里来的那么多公平呢?有些事本就是通天之能也无法改变,除非这个冷血无情,视天下生灵如草芥。

她的夫君,她是相信的,他可以不这么憋屈的退让,他有这个能力问鼎至尊。可这些年他的心血,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代价,改朝换代的沉痛又是多么惨烈?

有时候,很多事总需要有个人退一步,才能够海阔天空。

不计较名利,不在乎权势,不过问得失,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第2254章 鲛人鱼鳞

“阿湛,这世间没有人比你的心胸更宽广。”夜摇光低声叹道。

温亭湛轻轻的笑出了声,他摇着头:“心宽是因为不看重,再明白事理之人都有一颗执着之心,若当真视如生命,又如何能够看得开?与我而言,除了你和我们的孩子,其余的都无所谓。我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这些年陛下也给予了我很多,虽则离不开我的功劳,可他若不给我这个建国立业的机会,我也不会这般快有今日。是摇摇你教我,我们要学会多看一看别人给予我的,莫要只盯着别人负了我们的。太计较,会太累,心就这么大,何不只放着快乐度日?”

“阿湛,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何陛下这样突然就……而岳书意为何又要这般做?”平复了情绪,夜摇光觉得还有好多地方他们没有搞明白。

“摇摇,我不想你知道原因,对你和我都是伤害。陛下现在还没有动手,若是我没有猜错,宁绪洲知道了什么,岳书意就是查到这里来,他想保住我,不想让这件事传到陛下耳里,所以他选择杀了宁绪洲。”温亭湛依然坦白的告诉夜摇光,他不想让她知道原因。

夜摇光深感无奈,但却又不知该如何去说服温亭湛,论口才她从来不是温亭湛的对手,很明显这个理由是温亭湛极力不想让她知道,她自然是可以那夫妻之间应该无论何时甘苦与共的话来逼迫温亭湛,温亭湛也一定会对她就范,那真的就是最好的结果么?

“我不明白,岳书意要保住你,为何要牺牲自己,杀了宁绪洲?”这个逻辑似乎说不明白。

“宁家有能够让陛下将我置之死地的东西,岳书意恐怕来宁家,也是因为发现了宁绪洲是假的,他杀了宁绪洲,但却不合宁家撕破脸,就是担心将他们逼得狗急跳墙,对我不利。”温亭湛轻叹一口气,“他是和宁家做了一个交易,他带着宁家的秘密进入坟墓里,并且帮宁家除了一个后患,宁家把知道我的事情也带到棺材里。”

“不怕宁家……”

不怕宁家言而无信,夜摇光说到一半就打住,既然岳书意连命都搭进去了,必然是留了后手,宁家想要相安无事,那就你好我好大家好,宁家出尔反尔,他都是一个死人,还能够害怕什么?

“在吐蕃……”夜摇光反应过来了,岳书意让小小和连山将很重要的东西交给了别人,这份东西就是掌握着宁家生死存亡的东西,夜摇光想到她刚刚看到的承郡王府,她无法相信那是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可事实又证明着那里只是表面光鲜,“这份证据,只怕我们现在追上去,也未必能够拿得到。岳书意不愿意告诉你宁家的事情,他害怕你和宁家鱼死网破。”

这一刻,夜摇光明白为何岳书意说事关国家兴亡匹,如果兴华帝和温亭湛对上,那真的是天翻地覆,这是岳书意最不想看到的局面,与其说他是为了温亭湛牺牲自己,不如说他是为了朝廷的安宁,只不过他不知道温亭湛从来没有打算要和兴华帝你死我活。

夜摇光狐疑的看着温亭湛,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够让兴华帝将一手栽培,未来朝廷的栋梁之才亲手毁去,不惜让萧士睿齿寒,瞬间翻脸无情?她不觉得温亭湛会做什么兴华帝容忍不下的事情。也不觉得兴华帝是个老糊涂,在临死前要作妖的人。

那么宁家到底掌握了什么?让岳书意如此笃定,这个东西呈到兴华帝的面前,温亭湛必然是死路一条?

“我们只能自己查,就从宁绪洲查起来。”岳书意那边,温亭湛也不指望。

岳书意就算相信温亭湛会退出朝堂,可如果真的把宁家逼到走投无论,将那些东西送到兴华帝的面前,兴华帝对温亭湛起了杀心,温亭湛难道还会坐以待毙?

自然是绝无可能!

既然岳书意不愿意说,那他就来掀一掀宁家的老底,为何宁家明知道宁绪洲是个假的,还要把他留在家中?为何堂堂世子被暗杀而死,宁家却不闻不问?这些都需要他们自己去揭开。

夜摇光突然有些看不明白承郡王,他今日明明就是一个死了儿子的可怜老人模样,如果这是演戏,那么未免演的太可怕,也演的太逼真,令人觉得可怕。可如果不是演戏,很多地方又说不清道不明。

“如何?岳书意说了什么?”既然岳书意说了只有见到了温亭湛才开口,龚西政两人也没有跟上去,但却在住所耐心的等待,看到温亭湛带着夜摇光回来,两人急忙上前。

夜摇光知道温亭湛是防着这两个人,于是先开口:“我去看看孩子醒了没有。”

虽然有金子照料着,而这里又没有她想的修炼之人,连山和小小是自己离开,但离开了这么久,夜摇光还是担心两个孩子想她。

夜摇光不知道温亭湛如何对龚西政和喻擎说的,下午的时候乾阳带着褚绯颖来和他们汇合,一脸的沮丧:“师傅,我没有寻到师弟和师妹。”

“不用去找了,他们俩压根没有在海津府,过两日他们俩就回来。”夜摇光安慰他道。

“咦,他们俩没有遇险?”乾阳立刻高兴,“那就好。”

乾阳的纯粹让夜摇光的脸上有了笑意,看着褚绯颖身上的疲惫:“你们俩去休息会儿,用膳的时候我派人来唤你们。”

“师傅,我们虽然没有寻到师弟和师妹,我用我爹的法宝寻遍了海津府所有有气力波动之处,我发现了一个十分奇异的洞府。”乾阳没有离开,而是极少认真慎重的对夜摇光道。

“洞府?”夜摇光扬眉。

“是一个水下洞府,洞府内有极其充裕的灵气,应当是灵修所在的府邸,可却布置得像个世俗屋子,洞府内有一方五行水灵潭,周边有鱼鳞,师傅你看。”乾阳将一片鱼鳞交给夜摇光。

那扇贝形状的鱼鳞,泛着五彩的光芒,是深红色的很是奇特,这种鱼鳞夜摇光如果没有见过鲛人,她认不出来是何物种,可去过鲛人族,她很清楚这就是鲛人的鱼鳞!

第2255章 对亓的推测

指尖摩挲着华光流转的鱼鳞,夜摇光陷入了沉思。鲛人族又不是蛇类,不需要蜕皮,为何洞府会散乱着鱼鳞,这世间应该只有亓一只不受鲛人族管理的鲛人,否则当初去了鲛人族,海皇不会不提醒他们,也就是说这个洞府和亓必然有联系,以乾阳的修为能够闯进去,还能够不惊动它全身而退,这不仅仅是它不在洞府就能够做到。

“想什么这般出神?”乾阳夫妻悄无声息的离开,温亭湛忽悠完龚西政和喻擎回来,就看到夜摇光手里拿着一样东西出神,因着鱼鳞并不大,被夜摇光的拇指遮去大半,温亭湛只看到边缘,一时间也没有认出来。

“阿湛,这是小阳带回来之物。”夜摇光将之递给温亭湛。

夜摇光的指尖移开,温亭湛自然是瞬间六认出来,不过他比夜摇光更仔细:“摇摇,你还记得我们在鲛人族先后见到三批鲛人。”

第一批是两个守卫,第二批是蜂拥而来的卫队,第三批是那三个海王,至于最后的海皇,他并没有显露他的鱼尾。

“是啊,你为何突然提到这个?”夜摇光颔首之后,疑惑的看着温亭湛。

“他们不仅鱼鳞不同,甚至鱼鳞上的光泽也不同,似乎修为也高鱼鳞上的华光越发的多彩绚丽,可就连那三位海王也没有这么华丽的鱼鳞。”温亭湛将鱼鳞举在夜摇光的面前。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鱼鳞的拥有者修为在那三位海王之上。”夜摇光明白了温亭湛的意思,“这世间单独在外,修为又在海王之上的鲛人,只有一个。”

那就是亓,其实夜摇光虽然知道在外的鲛人只要亓,但不排除其他鲛人曾经到过这里,亓的祖母不就是偷跑出来游玩的鲛人?现在经过温亭湛这样一确认,那么这是亓的鱼鳞无疑。

“我一直以为亓的老巢应该在江南某一个地方才对。”亓的所作所为无不围绕着江南,而且温亭湛出任的是江南两江的布政使,如果不是挡了亓的道,它何至于处处与他们争锋相对,处心积虑的想要将他们先从江南挪开,发现挪不开又想要将他们置之死地。

“这里有它的痕迹,未必就是它的老窝。”温亭湛浅淡一笑,“你可莫要忘了,当年温州府的事情,它也不一样栽赃给了汪德力?”

汪德力可是在东三省,也不在江南势力范围。

“阿湛,我记得。”夜摇光沉思着,“我们对亓的身份有一个推测,必然是身份贵重之人,能够让如此多的官僚臣服于他,随意翻动官场,绝非是胁迫亦或者大量动用非世俗的手段能够办到,阿湛我想调查一下承郡王的母亲。”

“你怀疑海皇的妹妹是承郡王的母亲,或者和承郡王有关?”温亭湛敛眉,“摇摇,你要知道如果承郡王的母亲是海皇的妹妹,那么元后也是鲛人族,不管她是否灵胎,如此一来就会牵连到太子殿下,继而牵连到士睿的身上。”

若当真是如此,他都不能将这件事给掀出来,否则萧士睿就算是嫡系血脉,也会遭人非议。这么多年,他的苦心经营将会付之东流。

“阿湛,我也不想,但我真的莫名有这种直觉,我们不能因为害怕这个真相,就不去核实不是么?”夜摇光何尝不知道如果证实她的推测对于他们将会是多么致命的打击,“实在是真正的宁绪洲死的太蹊跷,而且恰好是两年前。”

两年前他们刚刚进入江南,也是和亓利益相冲的初始。

“若宁绪洲是亓,他不需要为了掩盖自己的死亡节外生枝。”温亭湛沉吟,“他有很多法子金蝉脱壳,让自己死的毫无破绽。若是这个鲛人不是宁绪洲,而是郡王府其他人,它要杀了宁绪洲也不需要动用杀手。”

“阿湛,你可否想过一个可能,亓是宁家的人,但不是宁绪洲,而宁绪洲的死亡和亓没有任何关联,只是我们将他们关联了起来?”夜摇光把两件事分开,觉得矛盾和冲突就少了很多,“而岳书意掌握的宁家的把柄,也并不是亓,而是宁家有其他的官场上的把柄落在岳书意手里。阿湛,我从宁家回来就一直在想一个事情。”

“何事?”温亭湛极少有一叶障目的时候,但夜摇光的确提醒了他,宁绪洲的事情也许是亓的事情是两回事,小小和连山并非是修炼生灵抓走,而是被岳书意支开。

“承郡王府的干净。”太干净,干净得夜摇光觉得像得道高僧坐化过的禅院,佛光普照了四方,扫尽了一切的浊气,“这世间其实但凡人所在之气,必然是有浊气,人食五谷杂粮一呼一吸都是蕴含着浊气,尤其是承郡王府还有个死人,气息就更应该有些混杂,自然我也不是说承郡王府就像仙境般干净澄澈,但它比任何府邸都要干净,除非是像我们府宅布下大阵,可承郡王府没有阵法,我很确定这一点。”

“所以这种干净来自于……”温亭湛似有所悟,其实他也感觉到出来了,承郡王府给人的感觉很舒适,温亭湛和夜摇光在一起,吃穿用度都被夜摇光养刁了,尤其是住所,没有常年住过他们那样家宅的人是无法感受到,他现在去任何一个地方哪怕收拾的再干净整洁,都会感觉到有些气息不清新,也许这就是夜摇光说的浊气,但是在承郡王没有。

“阿湛,你还记得当年我生下广明么?”夜摇光没有直接点破,而是让温亭湛自己去对比回想。

当日夜摇光生下广明,瞬间天清地明,佛光万里,广明诞生的地方更是刹那间山花烂漫,大地回春,这就是灵气的滋养。

“举凡大灵修长年居住生存的地方,都会格外的干净,宁家虽然没有属于灵修的气息,但是有灵修的痕迹。”这就是为何宁家那么干净的原因,“所以,我才断定亓是宁家人。”

第2256章 阿湛的秘密

“好,我会顺着你的想法去查。”温亭湛也谨慎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内心的抗拒,温亭湛一点都希望是这个结果。

“阿湛……”虽然如果结果真的是这样,亓是士睿的表叔,这件事为了替士睿遮羞,他们都不可能将之暴露出来,更不能让陛下知道元后乃是非人所生,必然要做很多事情来遮掩,但也不知道让温亭湛如此难以接受,他的手段心机,应该游刃有余,为何会这样不自觉的收紧眉峰?

夜摇光伸手,踮起脚轻轻的抚平他的眉峰:“阿湛,你在忧虑什么?”

“我只是在想,若当真如此,我恐怕来不及为士睿做到万全。”亓的身份如果真的如夜摇光所料,牵扯得实在是深广,他只有半年的时间。

深深的望了温亭湛一眼,夜摇光静默了许久,她才深吸一口气:“阿湛,我不想逼迫你,你说你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我便可以不去深究,可看到你这般愁眉不展,心事重重,我心里很难受,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宽慰你,我不知道对你说这些是不是不太好,可我真的忍不住了,原谅我的私心,从百年大会回来,我就发现你变得不一样,有一个东西卡在你的喉咙,你要活生生的背着我将它咽下去,可总有这么多事情围绕着它,让它一次次浮在我面前。”

“对不住,摇摇。”温亭湛将夜摇光揽入怀中,闭上眼睛,深嗅她的体香,“我不知该如何对你开口。”

“你可以想想,只要你愿意,我便会认真的去听,如果你不愿意,我还是不会逼迫你。日后也不会再提及这个话题。”说到这个份儿上,已经是夜摇光的极限,是因为她深感温亭湛并不是因为亓是否元后的外甥而苦恼,她这一问又让温亭湛搪塞了她一次。

每次都是因为这个缘由搪塞她,一次两次三次,夜摇光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

温亭湛紧紧的抱着夜摇光,他很用力,又很小心,怕失去她,又怕弄伤他,这样的举动显露了他内心无比的挣扎。

夜摇光没有催促,而是伸手顺着他的背,轻轻的安抚。

“摇摇,我和士睿……也许是亲兄弟。”温亭湛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在夜摇光的耳畔说出了这句话。

夜摇光抬起准备顺他背的手僵硬在了半空之中,这绝对是她听到最令她震惊的消息。炸得她脑袋一片空白,嗡嗡嗡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怎么可能……”很久很久夜摇光才找回了声音。

她的记忆里有柳氏的音容,那么温婉那么端庄而又那么矜贵,柳氏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然后她想到了柳居晏的态度,柳居晏知晓自己的女儿被谋害而死,他并不是个冷血无情的人,他竟然从不曾去查真凶,甚至还阻拦温亭湛。

她又想到了岳书意的牺牲,还有什么是温亭湛皇孙身份,更让岳书意恐惧,温亭湛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如果温亭湛碌碌无为,那么兴华帝最多当做儿子的一场风流债,让温亭湛认祖归宗,那个皇家没有一点这种事情,就算是大户人家这等事也屡见不鲜。

可温亭湛不是,他现在如日中天,如果他是皇孙的身份曝光,多少人会希望他成为皇者。到时候并不是温亭湛自己不愿意,自己不想就能够相安无事,那些渴望温亭湛成为领袖,那些期待温亭湛成为他们的统御者的人,会疯狂的不惜用性命为温亭湛拼搏。

到时候萧士睿该怎么办?如果温亭湛登基为帝,总有不服温亭湛的人攻讦他,先太子就会被人诋毁私德败坏,皇室会因此蒙羞,兴华帝会明白利弊,他会在所有腥风血雨还没有掀起来之前,忍痛将温亭湛给杀了……

而现在事情更加的严峻,如果亓是宁家人,那么先太子身上流着非人类的血,温亭湛如果真的和萧士睿是亲兄弟,他们两身上也有这血统,皇室会因此翻天的!

“我也不相信,我还在调查之中,不过……”温亭湛将夜摇光拉到床沿坐下,“夜摇光你把我几个月前交给你的黄梨木匣子给我。”

夜摇光还是有些回不过神,她像是机械般从芥子里取出递给温亭湛。

匣子没有上锁,里面是当初元奕递给他的东西,他放在夜摇光的手里。

夜摇光手有些微微颤抖的展开,先是一些先太子与柳氏的过往,先太子幼年时就将柳氏捧在掌心,直到后来他们分开,而柳氏似乎在先太子大婚的时候,还重病了一场,最后是柳氏和温长松的婚姻,竟然有一份协议书,上面有当年豫章郡知府的印章,协议的内容大概是温长松自愿帮助柳氏脱离柳家,柳氏许以温长松一笔巨款,日后若柳氏要离开,两人婚嫁无关,他们夫妻竟然没有上官档的婚书……

这些东西无一不标明温长松和柳氏并不是正经的夫妻,可夜摇光还是不能接受,明明她的记忆里,他们那么相爱,柳氏是难产而死啊,还是听了温长松的噩耗才难产而死。

“阿湛,娘亲不是这种人。”她曾经钦佩的先太子成了一个渣男,她喜爱的温柔婆婆成了个为爱情牺牲一切的傻女人,不应该是这样,她终于明白温亭湛为何不愿意告诉她,要他如何像她启齿他的母亲竟然是这样的人?

“对不住,阿湛,我不该问的。”夜摇光现在真的很后悔,她为什么要去追根究底,“但是我相信母亲不是这样的人,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嘴里这样说着,可夜摇光想到那个梦境,如果没有她的出现,温亭湛是会龙袍加身的,他真的是改朝换代,而不是顺理成章?

想到这里,她的心突然剧烈一跳,柳氏和温长松是被害死的,兴华帝显然还不知道这个事情,否则温亭湛也活不了,那么对柳氏和温长松下手的人……

不会是太子妃吧……

第2258章 生儿子好还是女儿好

泪水是滚烫的,从回忆里夜摇光感受到了原主当时的想法。

柳氏的确哭的很绝望,甚至一度昏厥过去,后来也的确是杜荇来救治。再后来,夜摇光还想多看看,突然眼前一阵发黑,身子一软就倒了下去。

“摇摇!”温亭湛眼疾手快将夜摇光一把揽住。

夜摇光的脑袋有些昏沉,甩了甩头,她才对他无力的笑了笑:“我没事,只是精神力使用得太甚。”

人要去努力回想自己已经遗忘或者模糊的记忆,那是非常的耗费精气神,和去浏览别人的神魂是天差地别的耗损,哪怕是修为再高都无法不付出沉痛的代价。

“你方才在做什么?”温亭湛被吓坏了,但他又舍不得对夜摇光责难,绷着脸用衣袖给她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夜摇光顺势示弱的靠在温亭湛的肩膀上,整个人仿佛挂在他的身上:“阿湛,我是有小时候的记忆的。”

“嗯。”温亭湛点头,虽然她不是以前的摇摇,但是他知道她拥有以前摇摇的记忆,否则也不会瞒得了他那么久,因为该知道的她都知道,该认识的人她都认识。

“人的记忆有限,便是记忆再好的人,幼年时精神不济也不能将发生的事情记得太久,但只要发生过的事儿,都会铭刻在神魂之中。我方才就是去回忆……”夜摇光拥有原主的记忆,她和原主属于融合,而不是单纯的借尸还魂,只不过原主的神魂特别浅淡,否则夜摇光必然是双魂一体,融合的并不多,夜摇光回忆起来就更加的艰难,加上耗费精气神才会如此。

夜摇光的话让温亭湛的身体再次僵硬。

有些无力的手轻轻的揽住温亭湛:“阿湛,我看到了……”

将自己所见所闻,毫不隐瞒的告诉温亭湛,但夜摇光依然语气坚定:“阿湛,我不相信母亲是这样的人,若母亲真的情难自禁,那她就不会在明德太子去世后三年接受了父亲。阿湛,我们要相信母亲,并不是至爱乍然离世才会如此绝望,我亲身经历过。”

就像当年明光死在她的怀里,她对明光没有男女之情,明光对她也不曾有,可她依然一瞬间大脑空白,觉得天地一片黑暗,她和明光也是没有血缘的男女。

温亭湛抿唇不语,他的目光投向了窗外,细碎的雪在轻轻飘旋,形成了一层帘子,让窗外的风景变得模糊,也让静止不动的景致仿佛多了生命般的动态,好一会儿他才问:“无论有多少证据指向母亲,摇摇你都始终相信母亲对么?”

“是,我记忆里的母亲,她是个知礼识大体的女人,她是个有着良好教养,懂得三从四德的女人,她是个为了孩子可以不惜一切的女人。”

所以,她不会为了冲昏头的爱,而让自己的孩子蒙羞,她更不会让自己的丈夫,哪怕是名义上的受辱。如果柳氏和温长松真的是形婚,后来和太子重逢而旧情复燃,也许柳氏不会介意无名无分的跟着太子,但她一定会先和温长松和离,而不是一边名义上是温长松的妻子,另一边和太子不清不楚,这是夜摇光对柳氏人品的笃定。

电光火石之间,似乎有什么在夜摇光的脑海里一闪而逝,她正要去抓住的时候,温桃蓁的干嚎声将她的思绪打散,她立刻和温亭湛分开,就看到不知何时睡醒的小丫头,正用小拳头拽紧小木床上的纱幔,眼睛还没有睁开,像个狐假虎威的小狐狸,动着小嘴喊着。

而和她放在一起的温叶蓁的小床却一动不动,叶蓁已经睁开了漆黑明亮的眼睛,他就睁着眼睛望着床顶垂下来的帷幔不哭不闹,两个孩子真是性格迥异,男孩子沉静内敛像他爹。

女儿则是咋咋呼呼,夜摇光绝不承认这像自己,她自己也不是这么娇气一个人,都不知道温桃蓁这是什么地方基因变异了,除了那张和他们夫妻眉目相像的脸,真是一处不像他们。

无奈的叹了口气,夜摇光去把桃桃抱起来:“醒了就睁开眼,否则我可不给你喂食。”

要换了温亭湛,一定会去给桃蓁喂东西,夜摇光才不会惯着她,明明饿了还不愿意睁开眼睛,就想着闭着眼睛吃了好继续睡,实在是太懒了,在这么肥下去,都快有她两个弟弟的体积。

知道是母亲抱自己,而不是父亲,温桃蓁很有眼色的睁开了眼睛,水汪汪的眼睛弯了眼,带着一点讨好对着母亲笑。

原本心情有些沉重的温亭湛,看到女儿的笑容,一下子就心宽了不少,脸上也有了笑意。若是往常温亭湛伸手过来,夜摇光绝对不会把女儿给他,他太娇惯她,这会儿看着女儿能够让他神色柔和,眼底晕染笑意,夜摇光也就不计较的把小麻烦精递给温亭湛。

倒是儿子懂事可爱,从来不哭不闹,一点也不给她惹麻烦,也不让她有丝毫的担忧。夜摇光以前虽然对生儿生女没有什么想法,只要是她和温亭湛的孩子都好,可自从有了广明,有了叶蓁再有了桃蓁这一对比,夜摇光觉得她还是接着生儿子吧,带起来省心。

不过刚刚这样一下定决定,看着到了温亭湛怀里的温桃蓁又闭上了眼睛,温亭湛竟然从她这里拿了温羊奶喂着这懒妞,就气不打一处来,咬了咬牙坐着喂儿子,心里决定还是再生个女儿,她总不能每个女儿都跟温桃蓁似的这么娇气又懒惰,等到有了对比,温桃蓁也就不会这么不上进,温亭湛这个女儿奴也能够分散些精力。

夜摇光活络的心思,温亭湛自然是不知道,两人喂饱了孩子,就没有再提方才那沉重的话题,逗弄着两个孩子,温亭湛突然道:“摇摇,我们去一趟小阳带回鱼鳞的洞府吧。”

亓和他们有约定,纵使那真的是它的老巢,他们就算去了,亓也不会对他们动手,那里应该不是个陷阱。

第2259章 梦的延续

夜摇光也知道现在首要的是解决承郡王府的事情,无论如何乾阳带回鱼鳞的洞府是要亲自去走一趟,正如温亭湛所想,就算现在他们正面和亓对上,也没有危险,而且夜摇光隐隐觉得亓动作频繁,应该是有什么于它而言很重要的事情迫在眉睫。

关于温亭湛身世的事情,夜摇光以为暂时她可以不去想,但就在当天夜里她又做了那个梦,这是夜摇光两辈子第一次重复做同一个梦。

在梦里,原本夜摇光死在了河里,温亭湛处理好丧事之后,他进入了柳家的族学,在柳家沉默寡言,甚至处处受人排挤,后来他从柳家入仕,亲手将柳家践踏到泥泞里,那狠辣的手段,几乎是将整个柳氏族人连根拔起,嫡枝一脉全部断绝。

后来他的官位越来越高,畏惧他的人越来越多,他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权倾天下之人,皇帝成为了傀儡,而那一个傀儡之君却并不是萧士睿,再后来他终于龙袍加身,站在万人之巅,俯视苍生,可夜摇光却感觉到不到他一丝的快乐,似乎从原本的夜摇光死了之后,他的至亲全部离他而去,他就再也没有效果。

这个梦并没有如同上一次那样结束,皇陵之中镇压的元国师破土而出,一片生灵涂炭,后来他与不少人联手将之诛灭,那时候他看着也不算太老,应该不到五旬,元国师伏诛之后,他不知道是悔恨也好,还是突然看透人世也罢,他拜了和他一起对阵元国师的源恩为师。

落发为僧,至此一生他没有离开永安寺半步,直到某一日他圆寂。

夜摇光在温亭湛的头垂下去的一瞬间猛然惊醒,侧首看着几乎是同时睁开眼睛的温亭湛,她的目光恍然。

“怎么了,摇摇?”温亭湛坐起身,将夜摇光揽入怀中,低声关怀的问道。

夜摇光的手情不自禁的摸着温亭湛的脸:“阿湛,我做了个梦……”

这个梦夜摇光以前没有告诉温亭湛,是因为她不想他困扰,她笃定这是不会发生的事情,所以她才不会告诉他,可这一刻她是带着喜悦的心情和温亭湛分享。

“阿湛,在我的梦境里,你登基为帝,可元国师出来了!”

元国师受护国龙脉所镇压,除非萧氏王朝倾塌,护国龙脉断裂,否则他出不来!也就是说温亭湛不是萧氏子孙,否则护国龙脉怎么会断裂?

“摇摇,我之所以不想告知你,就是担忧你如这般忧思于心。”温亭湛用衣袖轻轻的擦拭着她额头上的汗渍,他声音轻柔,在安静的屋子里格外的清润动人,“不论事情到底如何,我初心不变,我不会如你梦中那般披上那一身明黄,因为你的梦里我没有你。任何挫折磨难我都能够接纳,唯独我不能失去你。我现在先知晓此事,我可以运作,在事情未落入陛下和士睿的耳里前,我可以防范于未然,不论我和他们是否有血缘,我都已经抢占了先机。”

“阿湛,我并不担心你会生出权欲之念,我只是不想你伤心难过。”她的丈夫,她比任何人都了解,比起是不是皇孙,他其实更在乎的是柳氏和温长松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的傻摇摇。”温亭湛将夜摇光抱在怀里,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头顶,“我都多大的人了,不论母亲她是怎样的人,在我心中她是个好母亲,我们做后辈的没有资格去评判先辈,哪怕是旁观者,若非亲身经历,又怎知其中艰苦,好与坏都不是我们该定论的,逝者已逝。”

“阿湛,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夜摇光伸手圈住他紧窄的腰身,依偎到他的怀中。

只要温亭湛心里没有结,这件事情他们就理智的去查,总会有个水落石出的时候,夜摇光相信不论结果好与坏,温亭湛都一定能够坦然的接受和面对。

夫妻两把话说开了,也就是相拥而眠。

次日,温亭湛以查案为由,说要带着妻子去证实些疑问,让他们多关注承郡王府。

“那日我怀疑承郡王府对夏挽不利,你当着他们俩的面,特意说承郡王就算恨也是恨岳书意,因为你早就觉得承郡王府有些不对劲,有心误导他们俩,就是为着现在让他们两盯着承郡王府?”夜摇光想到那日她和温亭湛的争论。

其实那日她就很奇怪,温亭湛素来事事让着她,从来不和她争辩,哪怕她无理取闹,那么她的言论毫无道理,温亭湛都不会反驳,也不会试图去改变她,他做的永远都是顺着她颠倒是非黑白,让她错误的想法也变成正确的既定事实。

原来,那日的反常果然是另有深意。

“承郡王府不论在我眼前呈现的多好,我对它的怀疑早已经深根发芽,既然他们善于伪装,又隐藏的如此之好,我只能出此下策。”温亭湛向来不隐瞒夜摇光,“不要小看他们俩,一个刑部尚书一个枢密使,他们俩可不是凭空位极人臣,只不过老了没有当年的锐气,也不爱动心思,加上承郡王府地位特殊,才这么和稀泥,可他们俩都对我深信不疑,我既然给他们引了路,他们自然会顺着费心,做贼的便是隐藏得再好,总会有些心虚,一旦察觉有人盯上了他,自然会试探也好,自乱阵脚也罢,都会露出破绽。”

“尤其是你没有来之前,他们俩明显没有打算刨根问底,甚至不曾一丝一毫的怀疑承郡王府,而你来了一天,他们俩的态度就变了,承郡王府很清楚,自然是你对他们俩说了什么,会更加忌惮。”温亭湛有多不好对付,想必做好了心理准备的承郡王心里有数,他一定会格外的关注温亭湛,“我现在倒是很好奇,到底是什么让承郡王府明明攥着你可能是皇孙的证据,能够将你置之死地的证据不用,也不敢和你鱼死网破。”

第2260章 迷雾重重

“夫人很快便知晓。”温亭湛从容一笑,梨涡摇曳。

夜摇光很喜欢他这样的笑容,云淡风轻却又仿佛气吞山河,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你可要安排妥当,喻擎怎么说也是素微的父亲。”

虽然夜摇光不喜欢喻擎,因为当初素微说过,她生下第三胎还是郡主,喻家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她的堂妹送到东宫给萧士睿做侧妃,那时候好像是喻清袭祖父即将致仕的时候,喻擎应该是担心自己能不能成功的在父亲卸任之后,成为新的枢密使,才会为了利益罔顾心生女儿。

也不想一下,如果他这个堂侄女生了儿子,日后培养成为了储君,喻家还是他做主?只怕他要看弟弟的脸色过日子吧,目光短浅,亏得温亭湛说他们两不是庸才。

此刻,夜摇光难免就有点担心,温亭湛很明显是让喻擎和龚西政去试探暗查承郡王府,到时候他们要真误打误撞发现点什么,宁家会不会心狠手辣的下死手,如果翻盘是以这两个人的性命为代价,就算救出了岳书意,也是一命偿一命,未免有些不圆满。

“我会尽可能的掌握大局势,不让他们俩牺牲。”这次温亭湛也不敢把话说满。

“嗯。”夜摇光应了一声,就跟上了前方带着褚绯颖的乾阳。

他们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并不是温亭湛故意给他们俩设套,而是这件事本来就是承郡王府的问题,他们俩是受皇命而来,彻查是职责所在,温亭湛奉命协查,他们俩既然问了温亭湛,温亭湛将心中怀疑告诉他们,也没有任何过失。尽管,夜摇光不希望无辜的牺牲,可这些都不是由他们夫妻说了算,有些命运是无法逃脱。

他们夫妻只能尽最大的力,其余就看喻擎和龚西政,命里是否有这一劫了。

撇开了这些,夜摇光和温亭湛很快就跟着乾阳到了洞府,这个洞府竟然是在一座高山之下,的确是个水下洞府,要先从潭水里面潜入进去,才能够到了水洞的里面,很深很深,而且水潭的上面还做了遮掩,夜摇光在上方时都没有察觉到灵气波动。

洞府的四周,都有很漂亮的贝壳在做着装饰,天然的墙壁缠绕着蔓藤,有些开着娇艳的花,将这个洞府烘托得格外美丽,顺着石洞往前,映入眼帘的是一帘珍珠,撩开帘子是一个巨大的水池,水池的边缘还有几片乾阳拿回来的鱼鳞。

“这不是亓的洞府。”温亭湛扫了一眼,就做了定论。

夜摇光也跟着点头:“这像个女子,应该是雌性的鲛人落脚过的地方。”

很清雅精致,绝对不是一个雄性动物能够布置出来的柔美。

如果温亭湛没有推测错,这鱼鳞必然是一个比海王修为还高的鲛人拥有,那么夜摇光觉得这不是亓的洞府,应该是亓的祖母曾经落脚的地方。因为四周萦绕着未消散的灵气,才会纤尘不染,实则这里已经许多年无人问津。

这里一看就曾经细致的布置过,如果只是临时歇脚,亓的祖母没有必要这么费心,再看水池边有散落的鱼鳞,这四周的灵气这么多年还未淡去,保持着洞府里的植物生机,亓的祖母一定在这里久居过,它为什么会在这里久居?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亓的祖母很可能是在这里遇上了那个以身相许的男人,再联想到承郡王府的干净,夜摇光觉得她之前的猜想也许真的没错。所以,岳书意是洞悉到了承郡王生母的身份,知道了萧士睿身体里留着一些非人类的血,这才会这样的惊慌。

这个把柄也足够承郡王妥协,因为其分量高于了温亭湛这个‘私生子’!好有一点,如果承郡王觉得温亭湛是明德太子的孩子,那他们岂不是还是五服之内的血亲!元后是承郡王的妹妹,就是萧士睿的表祖父,也许这也是为何亓明明恨死温亭湛,宁家也掌握着温亭湛‘私生子’的证据,却始终没有送上去的原因,戳穿温亭湛也会戳穿他们。

“阿湛,我们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夜摇光皱眉,仿佛他们已经走入了一个死局,且不说温亭湛私生子的身份是否属实,就说亓是萧士睿表叔,这个事情就不能捅出去,否则萧士睿也会名不正言不顺。

非我族类,都极其难以被接纳,夜摇光他们知道灵修和妖修的区别,可天下百姓不知道,一旦传出去,他们只会认为萧士睿乃是妖物之后,就连已故的明德太子也要受到牵连。被元奕他们知道了,定然不会放过这个天赐良机,将萧士睿先打得不能翻身。

可如果真相就是如此,他们要如何救岳书意?

“直接去寻承郡王开门见山?”夜摇光见温亭湛迟迟不语,便试探性的问。

“还不到这一步,若事情真如你所想,那他便是等着我上门。”温亭湛轻轻的摇了摇头,他打量了一遍四周,目光十分深邃的扫过每一个角落,“我总觉得还有什么不对之处。”

“何处?说来我听听。”虽然她不见得可以为温亭湛分忧,但说不定她一些漫不经心的话,能够为温亭湛解惑呢。

“宁绪洲在这里面扮演什么角色?”这是关键,温亭湛敛眉,“岳书意如果知道的是这些,没有必要杀了宁绪洲,他可以告诉我,或者直接和承郡王府谈判,不需要牺牲自己。宁绪洲明明是个假货,可承郡王的悲恸不似作假,宁绪洲为何死于蛊虫,如何死于蛊虫?而且一个冒牌货,这些年竟然没有露出丝毫蛛丝马迹,不但夏挽没有起疑,承郡王府也无人起疑。”

原本觉得已经拨开云雾的夜摇光,被温亭湛这样一问就是眼前一片漆黑,根本看不透这些东西。

沉吟了许久温亭湛开口道:“承郡王府也许真的有灵修,也许真的是亓,但我觉得更像摇摇之前提醒我的,亓和承郡王府的秘密也许是两件事。”

第2261章 师徒团聚

去了一趟洞府,夜摇光和温亭湛虽然没有寻到亓的踪迹,但是也让温亭湛掌握了许多线索,其中最关键的便是温亭湛笃定亓就算和宁家有关系,也不会和宁绪洲被杀的是有牵扯。

如此一来,温亭湛的方向性就更明确,思考排查起来就会更加的迅速。

他们回到住所之时,喻擎和龚西政都去了承郡王府做客,而他们却在门口遇上了赶回来的小小和连山。

“师傅!”小小还是个圆圆白白的小姑娘,身段是有不过看着较为丰盈,似乎是很想夜摇光,看到夜摇光就像个孩子一样扑到夜摇光的怀里,“师傅,小小可想您了。”

“既然如此想我,此间事了之后你就随我回去吧。”夜摇光故意挑眉道。

“师傅~”小小立刻皱成了包子脸,一脸哀求的看着夜摇光。

“就知道你这小丫头,没良心。”夜摇光伸手戳了戳小小的额头。

“徒儿见过师傅。”连山这个时候走上前,他大个头一个,就算是单膝跪下行礼,也比夜摇光高,不过他语气很郑重,透露出他心里对夜摇光的敬重。

“起来吧,我们进屋说。”这里虽然是住宅,但外面就是一条马路,还是有人来来往往,加上连山巨人身材实在是吸引人瞩目,夜摇光吩咐了一声,就和温亭湛先进了宅子。

倒是乾阳许久没有见到师弟师妹,把褚绯颖拉过去介绍之后,就嘀嘀咕咕的和连山他们聊起来,颇为端了一会儿大师兄的架子,用长辈的语气关怀他们,好在小小和连山也服他。

走在前方夜摇光这个无良师傅,听到乾阳臭屁了一会儿,不由坏心的转过头:“小阳,连山的修为已经化神期,与你不相上下了。”

实在是不能怪乾阳,他因为吞了天阳火种之后,一直消化不了,修为就特别慢,吸收的五行之气也不足天阳火种的气息浓郁,越发无用。而连山修炼的是夜摇光传授的五行修炼法,自然是修炼神速,加上这些年他跟着岳书意,应该机缘不少,修为与她当年速度不相上下。

乾阳瞬间就脸垮了,那点大师哥的气派烟消云散:“师傅!”

真是的,怎么可以当着师弟师妹的面说这些,让他威信何存?

夜摇光没有理会他,乾阳的修为停滞只是暂时的,等到他的气息调转过来,必然会突飞猛进,她的目光扫了一眼小小:“别只顾着玩,要多修炼,否则日后追不上你二师兄。”

小小的修为到现在还没有金丹期,她同样是五行修炼之法,比起她和连山实在是太慢,离开她都已经快三年。

夜摇光一语双关的话让小小脸一红,低着头轻声的应道:“是。”

回来之后夜摇光自然是先去看儿子,金子立刻得到了解放,尽管已经长大日趋成熟的温叶蓁不屑于再玩它的猴毛,可温桃蓁还是喜欢,瞧瞧它现在满身一撮一撮的毛,还有地上掉落的,都是拜温桃蓁所赐,这个小女娃一点都不可爱!

“师傅,我以后再也不要做那个被托孤的人!”金子抗议。

夜摇光:……

“首先,请你去理解一下托孤的意思;其次,你不是个人。”夜摇光白了金子一眼。

抱着两个孩子去了院子,连山进屋子还是不太方便,虽然古代的房梁很高,但对于连山而言还是有点压抑,他们无论何时基本都在院子里说话。

外面的小雪还在飞洒,夜摇光拎着小床,五行之气萦绕,不让寒风和飞雪侵蚀到孩子。

等到夜摇光带着孩子过来,温亭湛已经煮了热菜,隔着茶壶飘出来的白烟,他开口道:“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些何时,从岳书意为何来此,来此之后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说一遍。”

现在只能看能不能从连山和小小这里知道些什么。

“我们原本是去咸宁,后来又去了汉源,岳大人似乎有意在寻找些什么,因着咸宁是他的家乡,去了汉源打听的又是他已故夫人的亲戚,我也便不好多问,后来岳大人也不知道找到了什么,他就突然急急忙忙的来了海津府,我跟着岳大人六七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出入风月场所,岳大人直接点名道姓的要见夏挽姑娘,见到之后整个人都变得有些不同。”要说夜摇光几个徒弟,那就只有连山最稳重,他以前是因为被人排挤,所以不愿与人交流,夜摇光让他跟着岳书意走南闯北,也是为了历练他。

“如此说来,岳书意来海津府,是冲着夏挽而来,非是冲着承郡王府?”夜摇光还以为岳书意是查到了承郡王府什么事情,才急忙赶过来,因着夏挽的缘故,遇上了宁绪洲。

“你跟着岳大人这般久,可曾提到过承郡王府?”温亭湛一边烹茶,一边问连山。

岳书意对于承郡王府的事情必然是很早就洞悉或者有所猜测,只不过一直没有证据,承郡王府又兹事体大,他才按兵不动,这次没有想到为了自己的私事来了海津府,遇上了宁绪洲,应该是在承郡王府发现了承郡王府知晓温亭湛的秘密,因为某些原因受到了胁迫,他才会做出这种无奈之举。

“有,三年前和岳大人在吐蕃的时候,就听到岳大人提到过承郡王府。”连山的记忆因为修炼的缘故也特别好,“当时一宗灭门案,一家七口惨死。”

“灭门案,一家七口惨死?”温亭湛当即引起了重视,“案发在吐蕃?”

“不,我们是追凶追到吐蕃。”连山摇着头回答,“灭门案发生在广西,我们追查到了凶手,凶手曾经是承郡王府的护卫,不过我们追查过去的时候,这凶手已经去世,祸不及子孙,这件案子也就了结,当时岳大人并没有特意注意承郡王府。”

心中有疑惑又岂会对你说?夜摇光无声的摇了摇头,看着陷入沉思的温亭湛,才吩咐他们:“乾阳,带你师弟师妹下去休息吧。”

第2262章 自导自演

腊梅绽放,寒雪纷飞,芳香冷寂,茶烟缭绕。

夜摇光的目光从沸腾的茶水弥漫的烟雾看向沉思了许久的温亭湛:“阿湛,你的茶。”

目光闪了闪,温亭湛拿起帕子将壶盖掀开,再把一块茶砖给放进去,将火控制的小些:“摇摇,你能否带我去一趟广西,要速去速回。”

“这有何难,你将这里安排妥当,我们即刻可以出发。”温亭湛这些年的手从来没有伸入过广西省,在那里他的人脉薄弱,很多东西要亲自去了才作数,并不是一句话就能够搞定。

夜摇光也觉得要摸清楚承郡王府到底犯了什么事儿,就必须从岳书意开始关注宁家查气。郡王府的侍卫何等的重要,怎么会脱离郡王府,成为了杀人犯?按照常理,不难猜出,或许是被派出去执行某种见不得人的任务,最后这些人被灭口,而这个侍卫是难得逃出去的活口,这才隐姓埋名躲到了吐蕃。

岳书意一定是查出了什么,这才会把一份重要的证据也送到了吐蕃。

这边的事情温亭湛只需要吩咐两句,和龚西政喻擎二人打个招呼,两个孩子夜摇光要带去,金子和乾阳还有连山他们全部留下,顺便保护一下龚西政他们。

时间不等人,夜摇光和温亭湛是立刻出发,打听出了案发地乃是桂林郡,就直奔桂林郡的知府衙门,不得不说夜摇光和温亭湛是幸运的,桂林郡的知府不是别人,而是已经许多年未见的魏临,这要调取案录就更加的方便,而且不会打草惊蛇。

“真的好多年未曾见到你。”杨夕荷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她已经三十五六,也许是魏临对她特别好,保养得很不错,日子过得舒畅,因此看着二十五六,见到夜摇光她很是激动。

有些年他们还是有所联系,但后来随着温亭湛的官位越高,杨夕荷和魏临也不愿巴着,只想凭着自己的本事往上走,所以他们就不再私下联系,但杨府和夜摇光逢年过节还是有来往,这样既不会占着温亭湛他们的便宜,如果一旦真的发生什么大事,也好意思开口相求。

“你的女儿都这么大了……”夜摇光看着杨夕荷身边占着亭亭玉立,已经是待嫁之龄的少女,心中不由感慨,“就和我认识你的时候差不多大。”

杨夕荷的长女叫做魏,很温婉纤美的少女,对着夜摇光行礼,然后招待着他们,几人很是一番叙旧,在知府府邸用了晚膳,怎么着也得在这里留宿一宿。

夜里,魏临屏退左右,将温亭湛想要的东西拿来,递给了温亭湛:“岳大人翻案之时,我尚且为到任,不过这份案录保存的十分完整……”

在温亭湛看的时候,魏临也口述给夜摇光和杨夕荷听,被承郡王府的侍卫所杀之人,并不是什么了不得之人,而是一个没落的戏班子,按照岳书意的结案陈词,是两者之间有矛盾,这个侍卫据说在承郡王府不守规矩,不服管教才被驱逐。

关于细节,魏临也已经把相关记载都调出来,这个戏班子曾经享誉一时,当年出入都是达官显贵府邸,四十年前也曾经去过那时候连国公府都还不是的宁家,后来渐渐没落。

“之所以没落,是因为戏班子的那位台柱子病逝,少了她整个戏班子都少了魂,慢慢的也就极少人再追捧,这戏班子也就越发无人问津,最后销声匿迹。岳大人推测,当年这戏班子和承郡王府的侍卫结仇也应该是那时候,只不过两者都已经入了土,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仇怨。”魏临轻叹一口气,“这事儿都是四十年前的事情,若非岳大人偶然遇上了这一堆尸骨,只怕这案子要随着时间将白骨风化而永远埋藏。”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温亭湛淡淡的回了一句,将看完的案录和资料合上还给魏临,“我大概已经猜到了到底发生了何事。”

夜摇光惊愕的看着温亭湛,这就知道了?魏临也是惊讶非常。

“早些歇息,明早你们不用来送我们夫妻,我们天不亮便会离去。”温亭对着他们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夜里,夜摇光也没有多问,夫妻两一夜好眠,次日果然是魏临夫妻还没有起身,他们就已经回到了海津府,温亭湛练了会儿功夫,就去和起身的龚西政二人商议。

用了早膳,一行人就正式去拜访承郡王府。

到了承郡王府,温亭湛说和夫人有话单独和承郡王谈谈,到了幽静的偏厅,夜摇光没有想到温亭湛竟然会对承郡王开口说这样的话:“郡王爷,宁世子被您埋在何处?”

所有人都是一惊,纷纷看向温亭湛,唯有承郡王先是不解,旋即疑惑的看着温亭湛:“侯爷,这话是何意?”

“郡王爷大抵不知道,我与天一居关系匪浅,两年前的郡王世子被买了命,这事儿我一早便知,而这个买凶的人正是您。”温亭湛不理会承郡王,噙着一抹浅笑,“我一直想不明白,到底是怎样的伪装才能够让一个人明明已经被移花接木,却依然能够瞒得过所有人,后来我才想到,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个冒牌货很早很早以前就被有心人亲自培养,一举一动无不模仿着郡王世子,其目的就是为了让他有朝一日代替对方活着。”

“听闻温大人断案如神,却没有想到温大人所思所想如此匪夷所思。”承郡王皱着眉,不大赞同的看着温亭湛,“温大人,老夫听不懂你所言,我自己的儿子我如何会买凶将之杀了,就算我们父子当真有解不开的结,我又岂会再寻个人代替他活下去。”

“很简单,宁王世子他不是您的儿子,而你是被迫给他荣华富贵,如果他死了,您的秘密就兜不住,一个不慎可是要满门抄斩,甚至动摇皇室根本。”温亭湛的目光幽深沉寂。

第2264章 宁家的秘密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能够让宁家姑娘动心的人,这个人只是个戏子,但倒有几分本事,因为他趁着戏班离开宁家的时候,把宁家姑娘和自己的师妹掉包了。

夜摇光听到这里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望向承郡王。肃贞皇后,哦不,这位既然和戏班子的人私奔了,那么就不可能是后来进宫和陛下相濡以沫的元后,那么真正的元后……想到戏班子全部被灭口,夜摇光的心里有点明朗了。

宁家哪里敢把这种事情告诉先皇,告诉当时还是太子的兴华帝?如果当时兴华帝执掌大权,他们或许还敢开这个口,有太后在,到底是亲妹妹,最多就是丢了荣华富贵,可性命肯定是保得住,但当时的局势他们根本没有赌的勇气,先皇一定会将他们置之死地,那时候先皇已经日渐力不从心,而兴华帝又越发的权重,本来就已经到了危急的时候,好在兴华帝步步谨慎小心,这才没有被抓住把柄,可宁姑娘这逃婚,践踏皇室的脸面,就是大罪。

不但宁家,就连当时的兴华帝也要遭到牵连,日渐蛮横的寇家一点都不想让兴华帝这个不听话并且身体还健康的太子上位,正可着劲儿盯着兴华帝呢,宁家于公于私都不敢这么做。

可好端端的姑娘,突然说死了,也会引起人的怀疑,而且死了并不是最好的法子,寇家一定会给兴华帝弄一个扯后腿的太子妃。

“若是我没有猜错,这事儿你们和太后合计过。”温亭湛对于他捅出一个惊天秘密表现得很平淡,他口中的太后,是荣家的姑娘,兴华帝的生母,而非后来的聂太后,“太后娘娘纵然惊怒交加,可也知道时局不容她发作,亲自下旨让你们移花接木。”

这个女孩去哪儿找?找别人家的不是又把把柄送出去,为了以免节外生枝,那位被掉包的戏班子的姑娘就是最佳的人选,戏班子出身豆蔻年华的姑娘,自然是看尽人间冷暖,给了她一个飞上枝头当凤凰的机会,她如何能够不把握?

兴华帝曾经亲口告诉温亭湛,他很是思念那个曾经为他险些丧命的未婚妻,母后不在身边,他连一个知冷暖的人都没有,掰着手指头算着她及笄,可好不容易表妹及笄了,却生了一场病,调养了足足两年。

这两年到底用来干嘛,不用温亭湛说,夜摇光也已经知道。两年是宁家给这个女子的期限,如果她能够成长为一个合格的世家贵女,那么她就有光明的未来,会成为天下之母,世间最尊贵的女人,如果她做不到,那么等待她的只有一条死路。

之所以称病也是个退路,如果这个女子成不了,那也就让她多病两年,让兴华帝的正室悬空,等到太后再寻到合适人选,她再宣布死亡。

宁家是底蕴深厚的大家族,这一点夜摇光现在也能够感受到,他们宁家的涵养,两年的时间,一个拼命的教,一个死命的学,自然是事半功倍。再加上宫里已经通气的太后是不是的套了些儿子和宁姑娘的小秘密传过来,而宁姑娘和陛下的通信也都在,那位肃贞皇后又是个十分玲珑剔透,会揣摩的人,嫁到帝都的头几年太后尚且健在,替她善后,以至于兴华帝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娶的不是他心心念念的表妹,而是一个卑微低贱出身的戏子……

听到这里,夜摇光真的不得不感叹女大十八变,真的一个女孩子如果只见过五六岁的模样,等到她十五六岁的时候或许判若两人,再到三十五六又会是一个样子,就连轮廓也会随着高矮胖瘦变得大相径庭。

“肃贞皇后,她是个好姑娘。”算起来,肃贞皇后算是现在承郡王的妹妹。

承郡王终于开口了,也终于不再和温亭湛打马虎转圈圈,他承认了这件事:“对于宁家,她由始至终是感恩,她嫁给了陛下,一心一意,陪着陛下吃尽了苦头,哪怕生死一线也没有离过陛下一步,可惜她到底福薄……”

兴华帝到现在也和外面的人一样,以为肃贞皇后的会早逝,是因为幼时替他中了毒,但其实根本是两个人,肃贞皇后的确是中了毒,只不过这毒是嫁给陛下之后所中,那时候的陛下尚且还不能和寇家匹敌,和陛下风里来雨里去这些年,肃贞皇后也不再是个没有见识的小姑娘,她害怕陛下知道真相,因此在死前通知了当时的国公也就是承郡王的父亲,将她的死因归咎于幼年余毒未清。

否则兴华帝一定会和寇家提前鱼死网破,到时候就是一场非死即残的恶战,这不是肃贞皇后想要看到的局面。

“后来呢?戏班子都被灭了口,又为何有现在的事情发生?”夜摇光想不明白。

承郡王有些赞叹的望着温亭湛:“想来温大人已经猜到。”

“到底是亲身女儿,虎毒不食子,承恩公一定想不到他的一念之忍,给宁家的头顶悬了一把刀。”温亭湛轻叹,侧首望着夜摇光,“承恩公应该第一时间将戏班子全部灭口,但为了不让人起疑,他给了自己女儿和情郎远走高飞的机会……”

这是温亭湛通过戏班子灭亡的时间推算出来。

“是啊,父亲太仁慈,更没有想到他派出去的人,其中一个还是妹妹的仰慕者。”承郡王喉头发苦。

“仰慕者……”不会就是那个杀了戏班几口的凶手?而他其实不是被灭口才逃到吐蕃,而是自己制造了一场假死,追着宁姑娘追到了吐蕃,一直默默的守护?

似乎为了印证夜摇光的想法,承郡王有些颓然的开口:“两年的确是我买凶杀人,死的也正如温大人所想,非我亲子,他是我妹妹的野种。家妹去后,他杀了那个和家妹私奔的男人,让他却黄泉陪伴家妹,抱着家妹的孩子寻上了我,要我给这个孩子最好的一切,他手里有一份证明肃贞皇后身份的证据。”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

第2265章 承郡王的谋划

“那份证据落在了岳书意的手里,在三年前。”也就是岳书意让小小和连山送回吐蕃的东西,只不过岳书意一定做了妥当的安排,只怕岳书意不开口,他们绝对寻不到。

“这些年,盯着宁家的人实在是太多……”承郡王有些无奈的叹息。

宁家不敢轻举妄动,他一再的低调行事,可随着陛下越发年迈,萧士睿在温亭湛的辅佐下日渐势大,在他们俩身上寻不到短处,自然有些人会动歪脑筋。否则,他如何能够让那人逍遥在外这么多年,且任由他威胁呢?都是因为那人出自承郡王府,对承郡王府太过于了解,若非有十足的把握将之拿下,他害怕一个不慎,将肃贞皇后的事情捅出来。

宁王府是小,但那戏子的身份一旦戳穿,朝臣会咬着肃贞皇后的清白不放,会质疑太子殿下的出身,就会牵连到皇太孙,这是真的会动摇国本。

“你是两年前才知晓这份证据阴差阳错落入了岳书意的手中?”温亭湛并不是所有细节都已经想明白,隐隐有猜测,但他还是想要把来龙去脉全部理顺。

承郡王无力的点了点头:“不瞒温大人,这护卫曾经是承郡王的护卫统领,深受家父的器重,对别人他或许不知如何防备,但对于承郡王府,他比任何都懂得如何要挟,老夫并不曾派人去盯着他,家妹的骨血好歹也是宁家的人,我原本打算就这么将他养着,日后继承承郡王府也无妨,可宁绪洲他不是个草包,还是个野心不小之人。”

承郡王口中的宁绪洲是两年前天一居所杀的人,也是他的外甥。从承郡王的口中,夜摇光和温亭湛知道,宁绪洲仗着陛下对宁家的荣宠,在海津府都快做了土霸王,甚至干涉到了海津府知府的任免。举凡来到海津府的知府,如果上道听他的话,就能够顺顺利利,但他搜刮民脂民膏,甚至纵容怂恿包庇这些人,从中牟利。整个海津府谁敢不听他的话,轻则被孤立被检举革职,重则还闹出了人命……

承郡王府除了肃贞皇后那一点事情,可以算得上无愧一天地良心,一门忠烈的名声眼看就要毁于一旦,承郡王又不能大义灭亲,否则肃贞皇后的事情就瞒不住,但让他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外甥毁了承郡王府,他又做不到,于是他费了很大的功夫寻了一个和宁绪洲有着几分相似的人回来,如同当年培养肃贞皇后一般,秘密的培养着这个人,让他一举一动模仿着宁绪洲,就是等着有朝一日,将这个宁绪洲给不着痕迹的换掉。

却没有想到,他还没有展开计划,就得知了那个能够威胁他的人早已经死了,这些年照例送来年礼警告他的东西,是那人死前安排好的东西,原本一个好消息,却更没有想到这份证据落入了岳书意的手中。

岳书意应当是知道兹事体大,所以他也担心这是构害,是有人给他设套,他要先核实。承郡王就不得不行动起来,因为关注起了岳书意,承郡王才知道了岳书意的发妻月氏,也才发现这么巧合,夏挽竟然是月氏的侄女,而且她们两长得很像很像。

“于是,你安排好了一切,等到时机成熟放出了风声,将岳书意引到这里来。”

“没错,我放出风声说夏挽是岳书意的亲生女儿,由不得他不重视。”承郡王并不知道月九襄母女是夜摇光亲自送入轮回,这件事岳书意心里明白。

岳书意回来,是因为他一早就知道这是承郡王给他下的套,但既然用上了自己亲女儿的名义,那就不会无的放矢,这才会回到咸宁又回到当年的汉源调查真相,夏挽是月九襄的侄女,这一点他估计早已经了然于心。

“你算准了一切,岳书意的忠君之心,你用了我的身世来威胁他,你需要宁绪洲有个正大光明的死因,不被任何人怀疑,不会去顺着宁绪洲查出肃贞皇后的真实身份,而你还掌握了夏挽的生死,于公于私岳书意没有和你讨价还价的理由。”温亭湛淡淡的看着承郡王,“郡王爷,你不了解岳书意,今日这套若是旁人所设,他会主动向我坦白,可设套的人是你,你是他的恩师,你当年在帝都对他的提携对他的恩情,他铭记于心,因此他才用生命成全你。”

一直挺直背脊的承郡王突然有些颓然,他先是震惊,而后深思最后化作狼狈:“人不能生恶,一旦有了恶念,就看不到旁人的善。”

“我现在很想知道,你是如何知晓我的‘身世’。”温亭湛不去深入调查,不想他调查的痕迹被别人察觉,这样完全不像他细致谨慎风格的来寻找承郡王,这才是最主要原因。

“是岳书意向你漏了痕迹吧?”承郡王理所当然的觉得温亭湛会知道这件事,应该是从岳书意那里得到了口风,才会查出来,“老夫是太子殿下的舅父,肃贞皇后在临终前将他托付老夫照料,老夫对他自然是倍加关注,他的一举一动都隐瞒不了老夫,太子殿下对你母亲是一片情深,若非他知晓自己寿命不长,你母亲不会扶灵回乡,他们不会分离,而他也不会另娶旁人,太子殿下不像陛下重情分,而是真正的重情……”

明德太子和柳氏果然不是简单的情分,不知道柳氏那边是如何,但是从承郡王口中,夜摇光可以笃定柳氏的确是明德太子的朱砂痣。因为他知道自己只能活三十多年,他不想让心爱的人成为寡妇,留在深宫孤苦一辈子,所以他狠心斩断情丝,将她放开,期许她像所有贵女一样能够嫁个如意郎君,平平淡淡都好只要有个人能够常伴她一世便可。

至于太子妃,若非当年她撞破了宁安王生母的秘密,吓得将太子撞入池塘,令太子病情恶化,太子不想她无辜牺牲,太子殿下不会把她留在身边。

第2266章 太子与柳氏的故事

后来太子了解了太子妃在娘家的处境,也是个可怜人,以太子妃在家里的地位,永远不可能得到重视,到了年岁必然也就是孔家一个联姻的筹码,那时候的太子妃小小年纪,却因为自幼苦楚无依无靠很是有主见,太子殿下也没有把她当做孩子,而是正大光明的问她愿不愿做这个注定了的寡妇。

至少她可以脱离孔家,至少他活着的这些年,他会给她属于最尊贵女人的一切,就算他死了,他也会为她安排好,未必能够让她一生荣华富贵,但定然可以保住她一世无忧,绝对无人可以践踏,让她有尊严的活着。

太子殿下说这些话的时候,刚好得知太子病重的承郡王去探望,对于承郡王太子是不避讳的,也希望他死后,承郡王能够知道他的承诺,对太子妃多加照拂,因此没有比承郡王更清楚,太子和太子妃的婚姻算得上一场你情我愿,各取所需的交易。

温长松死的时候,温亭湛已经开始记事,六岁的孩子自然是对父亲有孺慕之情,他心里对他慈爱有加的温长松才是父亲,因此听到承郡王的话他的情绪有所波动,夜摇光无声的握着他的手,即便承郡王说得如此言之凿凿,夜摇光的心里始终不曾有半分动摇。

“后来呢?”不论如何,他们是需要把这个故事听完,这个故事和温亭湛讲给承郡王的故事,算是等价交换,温亭湛会替承郡王一劳永逸的解决肃贞皇后的事情,承郡王将所有知道的事情告诉温亭湛,这已经是他们无声达成的协议。

“一切都因放不下啊……”承郡王长叹一声,“太子殿下的身体日渐衰弱,可他放不下你母亲的婚事,他想要亲自给你母亲挑选一个对她一心一意,家世好身体好品行好的郎君,你母亲是个刚烈果断的人,打从殿下的婚事定下来之后。你母亲就断了所有和殿下的联系,那时候你母亲也不过刚刚到了想看的年纪,尚未及笄。柳家原本柳居晏就不受待见,连带着你母亲处境也不好,太子殿下秘密安排的亲事,不知后来如何被你母亲察觉,那是时隔两年你母亲再次给殿下来信,我从未见过他笑得那么满足……”

可有多期待多满足,看到柳氏心中字字锥心,就有多痛不欲生,太子殿下就因为这一封信当着承郡王的面吐了血,昏厥了过去,之后反反复复昏昏沉沉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承郡王也是吓得六神无主,加上太子的几位兄弟越发的蠢蠢欲动,不论是太子本人,还是承郡王都无心去关注柳氏,却没有想到柳氏正好在这一个月出了大变故。

“你母亲当年那一场以外,是柳居旻亲自安排,但有柳市荏的默许。”承郡王抬眼对温亭湛道,这是他事后亲自查出来,其目的他倒是不确定,不过极有可能是以此来逼迫即将高升的柳居晏退步,后来的事实也证明是如此,“我查出真相之后,并未告诉殿下。”

不但没有告诉,还特意动了手脚,让殿下当真以为这是一场意外,否则他太清楚柳氏在太子殿下的心中有多重要,柳家会被太子打入泥泞里,但那时候的朝堂哪里容得下他这样肆意妄为?陛下也会因此对他失望透顶,且柳氏更会因此而被推到风尖浪口。

看着温亭湛紧绷的脸,承郡王接着道:“太子殿下才刚刚好转,他求着我替他想法子,让他去豫章郡,你没有见过你的父王,他是个清贵至极,这一点和你像极了的人,他一辈子哪怕被病魔折腾得死去活来也没有求饶一声,可他为了你母亲求我……”

承郡王深知如果太子不亲自来一趟,他的身子会彻底的垮下去,只怕最后几年也坚持不住,最终他还是想了法子带着太子以求医为由,得到了陛下的许可,微服来了豫章郡。那时候正是柳氏被柳家族人逼得最狠的时候。

都以为柳居旻是因为柳居晏的让步才放过柳氏,其实不是,而是太子殿下及时赶到,私下见了柳居旻,太子殿下从未怀疑过承郡王,当真信了那是一场意外,碍于柳家的家风,他恩威并施才压下了柳市荏,柳氏得以脱离柳家,带走她所想带走的东西。

太子殿下正在忧愁他要如何才能够保护好柳氏,安排好柳氏的时候,谁都没有想到柳氏转头嫁给了温长松,当时太子殿下的痛苦,是承郡王这辈子都深刻无法忘怀,但令承郡王更加没有料想到的是,在太子殿下再三亲自试探过温长松的品行之后,他竟然真的成全,没有参加柳氏成婚,狼狈而又慌忙的逃走了。

夜摇光看着温亭湛,元奕掌握的证据,柳氏和温长松是形婚,那么是不是这就是原因,柳氏想要和太子一刀两断,才会选择嫁给温长松,让太子知道她已经有归属,日后不劳他为她操心?

这样果断,这样刚烈的柳氏,又怎么可能在和温长松哪怕是有名无实的婚姻下和太子殿下再度产生纠葛?

似乎是知道夜摇光他们的疑问,承郡王继续回忆:“当年老夫也以为殿下和你母亲就此不再有所牵扯,可世事无常……”

承郡王带着太子来豫章郡求医并不是无的放矢,否则那是欺君大罪,兴华帝知道了他和太子都是罪责难逃,还会牵连柳氏,太子如何会这样不计后果?实则真的是有位神医在豫章郡,太子心灰意冷,但那位神医的学徒是古人,这位故人不是旁人,真是杜荇。

太子不愿治疗,还激起了那位神医的脾气非要治一治,加上杜荇帮忙,太子还真的渐渐有了起色,每年三七月要来医治,这事儿频繁了哪里瞒得住?于是不安分的人都动了手,太子在一次刺杀之中又遇上了柳氏。

“殿下的毒每拔出来一次,就会内火攻心,须得……”承郡王看了看夜摇光,措辞婉转,“须得阴阳调和,这也是为何太子妃后来会陪着殿下在豫章郡的缘故,那日殿下刚好拔毒,大量刺客追杀而至,我寻到殿下的时候,殿下安然无恙,身边只有你母亲一人……”

第2267章 承郡王的目的

“那是何时之事?”夜摇光蹙眉,阿湛比她小三岁,如果这件事发生没有多久,那她已经在温家三年,不过虚岁三岁实际也就是两岁,夜摇光想要记起来不可能,除非再一次去翻动她的记忆,但实在是太耗费精神力,损伤极大,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想冒险尝试,一个不慎还会伤及神魂,对于修炼者那就是极大的麻烦。

“十月之后,温大人降生了。”承郡王从侧面回答了夜摇光的问题,而后他的目光变得特别恍惚,“老夫跟在殿下身边二十多年,除了和你母亲相识的那段岁月里,再也没有见过他笑得那般开怀的时候。”收回目光,承郡王直视着温亭湛,眼神变得有些锐利,似乎想要穿透温亭湛,“他亲口告诉我,你是他最期待的孩子,而且是个儿子!”

承郡王最后一句话重重的敲在了夜摇光和温亭湛的心口,太子殿下亲口对承郡王说,温亭湛是他的儿子?难怪,承郡王如此笃定。

她的目光晃动,有些愣愣的看向面色越发冷沉的温亭湛。握着温亭湛的手,她沉默不语,这个时候她只能紧紧的抓住他,给他力量,让他知道她无时无刻都陪在他的身旁。

低头看着紧紧握着自己手的妻子,她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知道她在担心,担心他承受不了,其实这个事情如果是乍然得知也许他会受不了,但他已经过了缓冲期。元奕将证据交到他的手上时,他怀疑元奕是给他设了套,因此半信半疑自己去彻查过,他查出来的结果也和这个八九不离十,心中早就已经下了结论,如今只不过更进一步证实了而已。

“你的睿智不似温长松也不似柳氏,更肖殿下,你的样貌偏重于柳氏,但你的气韵却和太子如出一辙,当年在闻喜宴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殿下的孩子。”温亭湛高中状元的时候,承郡王也在,不过是远远的看过温亭湛一眼,“你出生没有多久,殿下的便中了暗算病入膏肓,殿下因何亡故,你已经查出来,是聂太后联合寇家在殿下的衣袍上浸了毒,殿下对外是宣称重病不治而亡,但其实是毒发身亡,这是陛下心中一直解不开的结,陛下一直以为那是寇家所为,却没有想到聂家也掺合了一脚,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注定,应该你还殿下一个公道。”

“我很后悔,后悔当年没有将你从温家带走,带回皇宫,哪怕是捏造一个你的生母,不牵连柳氏也好,若是你长在宫廷,陛下这些年就不用这般殚精竭力,以至于熬坏了身子,士睿就可以如他心愿做个逍遥闲散的王爷,没有想到你是这般的睿智果决……”承郡王的语气里透着浓浓的遗憾和悔恨。

当年太子殿下故去,死前紧紧握着他的手,让他永远不可以对外提及柳氏一家人,永生不得去打扰他们的安宁,他没有办法不答应,而后殿下去世,他便离开了帝都,彻底的回到了海津府,毕竟海津府还有个麻烦他得盯着,就没有去过问温长松一家。

重新再想起温长松这个名字,是温亭湛在文赛扬名,温亭湛那篇‘红颜祸水否’的言论送到帝都的时候,他正好陪伴圣驾,兴华帝对他的赞叹,并且直言要将培养成为萧士睿的左膀右臂,出于对萧士睿的关怀,承郡王才去查了温亭湛是何许人,这才知道温亭湛的身份,也才知道温家的变故,可那时候他除了装糊涂,除了将这个秘密掩藏,还能如何?

“为何要告诉岳书意。”温亭湛想不明白的还有这一点。

承郡王是个有城府有智谋的人,岳书意虽然正直不阿,但也不是不懂变通,肃贞皇后的事情,他知道有多严重,他不会轻易的去挑开,否则不会花了近三年的时间,但承郡王容不下宁绪洲是真的,他迟早要杀了宁绪洲,且让宁绪洲死的不引人怀疑。这样是一定要过了岳书意这个九州巡抚这一关,可承郡王不会不知道他用温亭湛的身份做要挟,岳书意会提醒温亭湛,不会让温亭湛日后再因此遭人构害。

“老夫想知道你的态度,也渴望你能够给我承郡王府一条生路。”承郡王如实相告。

如今温亭湛已经羽翼丰满,整个天下没有几处地方无他的人,他的威望他的能力都在萧士睿之上,如果他是皇子的身份揭露,也不知道多少人渴望拥立他,是以承郡王才想知道温亭湛到底是什么态度。宁王府的事情,任何来查都会可能被翻案,包括岳书意,因为翻案的那个人是温亭湛,所有人都会信服,可如果是温亭湛出手,没有人会怀疑,他相信温亭湛有能力将之处理的干干净净。

“我可以助你,但你须得告诉我,你们宁家和鲛人族的关系。”温亭湛提出了条件。

承郡王似乎早就知道温亭湛的想法,他轻叹一口气:“具体之事老夫也不甚清楚,是祖父曾经透露过些许。家父年少时曾经迷恋过一个极其美貌的女子,这个女子来路格外的神秘,祖父查无所获,又觉得她的容貌过于美丽,便怀疑她是精怪,因此几番试探,用尽了法子才看到了她的鱼尾人身,这才知道她是深海传说之中的鲛人,后来祖父请了高人将家父的记忆抹去,为家父聘了母亲。”

说着,承郡王就走了出去,温亭湛和夜摇光自觉的跟上,承郡王带着他们去了一个被封锁但是打扫干净的屋子,屋子里很多陈旧之物,他将一幅画轴和一个盒子拿出来递给温亭湛。

温亭湛拿过画轴展开,上面是个鱼尾人身的女子,这个女子的容貌极其的美丽迷人,她的鱼尾上是乾阳拿回来那种贝壳般的鱼鳞,夜摇光展开了那个小盒子,里面果然是一片鱼鳞,和散落在洞府里面的一般无二。

第2268章 她比江山更重要

显然,这个鱼鳞的的确确是来自于这个鲛人,算了算年岁夜摇光和温亭湛大概可以笃定,她就是海皇的妹妹,亓的亲生祖母。

“承郡王,您可知她后来的下落?”夜摇光迫切的追问。

承郡王却摇了摇头:“祖父未曾透露,不过温夫人和温大人慧眼如炬,也定然是看出了些门道,就在大约几个月前,我在花鸟市场看到一个卖锦鲤的老头,他有一条色彩斑斓的锦鲤,片片鱼鳞宛如珠宝生辉,花了大价钱将之带回家中悉心照料,某一天我喂鱼之时竟然莫名昏倒,而后做了个梦。梦见鱼仙,若非我幼时就在祖父这里见过这幅画,我只怕要被它所忽悠,它和画中人一样,是半鱼半人。他说想要助我,问我可愿意。”

难怪夜摇光觉得承郡王府一点浊气都没有,果然亓来过这里,不过亓估计没有想到,承郡王知道鲛人,它这一套入梦反而弄巧成拙,所以承郡王拒绝了它,但它身为灵修自然又不能对承郡王如何,尤其是承郡王还是高官郡王爵位,便无功而返。

果然啊,是她想复杂了,这两件事情并没有交叠,她都被亓折腾的草木皆兵,但凡有灵修的痕迹,就免不了想到是它的阴谋。夜摇光没有想到亓竟然被拒绝了,就这一点他对承郡王就刮目相看。固然有承郡王早知道它是鲛人的缘由在里面,但人家可以轻易把他弄晕,又入他的梦,他还能够不畏惧,不屈服,这份胆量没有几个凡人能够做得到。

“多谢郡王爷如此坦诚,既然郡王爷这般爽快,我也不隐瞒,尽管郡王爷所说皆是亲身经历,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可我依然有所疑虑,便当真我是明德太子的骨血,在我心里我只认一个父亲,他没有显赫的家族,尊贵的身份,但却给了我记忆力不可抹去的慈父温情。”温亭湛正色道,“或许郡王爷觉得士睿不如我,您遗憾当年没有捏造一个身份将我送入宫廷,可我感激您。且我也告诉你,士睿比我更适合做九五之尊。”

承郡王愕然,只怕有眼睛的都看出来萧士睿和温亭湛之间谋略手腕的差距。

“郡王爷,我曾经教导士睿,帝王不需要聪慧过人,只要他懂得用人,懂得用权,这世间从来不乏能臣将才,士睿有一双慧眼,且他懂得看人。”温亭湛向承郡王解释,“最重要的一点,也是我永远及不上士睿,他有情有义却不重情重义,无论何时他能够端正一颗心,而我不能,我不重情重义,我痴心痴情。我若为皇,除非永远不让我碰到牵扯我夫人之事,否则我必倾覆山河,哪怕是生灵涂炭,也要保她一世无忧无痛。”

这样的他真的不适合做一个帝王,就算是夜摇光梦中,他没有她也登顶至尊,可他却是个冷酷无心的人,天崩地裂他不想管也会随它去。是以,无论是有没有夜摇光,他都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他只适合做那指点江山的权臣,恰好遇上萧士睿这样百般信任他的帝王。

他因为夜摇光有情有心,凡是会多思多虑,尊重无辜的生命,也会顾念萧士睿一番兄弟情义,而真心实意不含个人感情的去为他筹谋,哪怕是遇上和夜摇光有关的事情,最多也就是像苗族对付金朱尼一样,利用一些势力,但绝不会过分的牵扯,不是没有那个权力,而是有所顾忌,有所在意。

和他比起来,萧士睿就是最适合做帝王的人,他没有男女之情的牵绊,不论日后朝堂上的事情牵扯到谁,他都不会为情所困所累,永远站在最公正的角度,做一个掌握生杀大权的领导者最无私的决断。

“帝王之位,在你心里当真如此不值一提?”承郡王身为男人,他见惯了皇权争斗,从来没有见过像温亭湛这样的人,他明明有可能振臂一呼坐拥天下,却不屑一顾。

“郡王爷,这世间每个人都有其努力生存拼搏向上的信念,才能够让他们百折不挠,心中充满希望。有的或是权势名利,有的或是衣食温饱,可我这一辈子只为一个人而活。”温亭湛的唇角轻轻绽开,浅浅的梨涡摇曳,“她比江山更重要。”

她比江山更重要。

古来不少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帝王将相,可从来没有一个如此郑重其事的对着外人说出这句话,这样明明该是让人觉得英雄气短的言辞,不知为何从温亭湛的口中说出,反而让承郡王由衷的钦佩,一点也生不出对温亭湛鄙夷的心思。

仿佛他做的说的都是对的。

直到此刻,承郡王才相信,这世间的的确确有一种人,无论他做什么,多么的离经叛道,多么的有孛常伦,多么的惊世骇俗,都会油然而生的信服,觉得那些都是理所当然。

这种魅力,承郡王只在温亭湛的身上看到。

“郡王爷,阿湛任满之后将会请辞,我们一家人决定隐世不出。”夜摇光目光闪动着光芒,她温柔浅笑的与温亭湛四目相对,将这个事情告知了承郡王,“其实,在您之前,我们已经知道一些关于阿湛身世的事情,并非从岳大人口中知晓,打从那一刻起,阿湛便已经决定为了我远离朝堂。我们这类人是忌讳嫁入皇家,否则必有大劫,若阿湛有了九五之心,便是我们夫妻情断之时。”

人生都是这样,有舍才能有得,有些人或许得到了很多,失去的较少。但终究还是有个度,一个人得到拥有得太多,就会遭天妒。温亭湛如果一定要做这个帝王,他们如果没有孩子,夜摇光会陪着他疯狂一次,大不了就是共赴黄泉,可现在他们有孩子,他们可以不怕他们任性要承担的后果,却害怕这份恶果降临在他们的骨肉至亲身上。

那是不可原谅的生不如死。

也是这一刻,夜摇光才明白为何温亭湛当日突然说要退出朝堂,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为了他们的家。

第2269章 案子已破

寒冬的风冷冽而又苍凉,吹在树梢之上,扑簌簌洁白无瑕的雪卷着艳红夺目的腊梅,漫天飞舞,房门虽然是紧闭,但开在一侧的小窗却还是在这一阵乍起的风中飘进了飞花,轻柔的打着旋落在了距离窗户最近的夜摇光肩头。

温亭湛的手温柔的替她拂去,那么自然的动作,明明他还在和承郡王说着话,夜摇光并不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但他还是第一时间察觉,这意味着温亭湛无时无刻都在关注着关于夜摇光的一切,承郡王活了快七十年,他的孙儿都已经到了而立之年,看了许多男男女女,但从未见过如温亭湛这般长情的男人。

是长情。

为情而生不如死,为情而不惜一切的承郡王见过,但这些人的情都会在岁月之中变得平淡,或者变质成为一种亲人般的习惯关怀。他知道温亭湛和夜摇光成婚已经六年多,且自幼一起长大,可他依然能够在温亭湛的眼里看到如同未婚一般对妻子热烈的深情。

这一刻,他是相信温亭湛的话,在温亭湛的眼里,夜摇光比江山更重要。

“老夫相信温大人。”承郡王颔首,而后对温亭湛深深一拜,“承郡王府之事,还望温大人从中周旋,肃贞皇后的身份不已公诸于世,老夫杀人买凶之罪,任由温大人处置。”

怎么处置?一旦要合理定罪承郡王,就必然要暴露承郡王谋害宁绪洲,亲爹杀亲子,多少人会怀疑,这其中的猫腻?还不来查个水落石出?

“棺材里的人是夏挽所杀,夏挽是你的棋子,毕竟养了好些年,心里很痛吧。”温亭湛忽而语气轻淡的开口。

“果然一切都难逃温大人法眼。”承郡王苦笑着承认。

“其实很简单,当时在场的人只有岳书意、夏挽和死者……”温亭湛姑且把假冒宁绪洲的人称之为死者,实在是不知道他叫什么,也没有必要去追问,“我查过尸身,死者并不是死于后脑重击,死因是胸前的蛊毒,承郡王安排的很巧妙,却不知我与内子曾去过苗寨,内子与苗寨的族母乃是金兰姐妹。我对蛊虫也是知晓一二,细小的蛊虫若是入人体可以做到不留痕迹,但任何蛊虫都会影响人的言行举止,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猜疑,您又自己下不了手,便选择了让他当着岳书意的面儿死,因为若我没有猜错,当日夏挽看到岳书意将死者推开,她毫不犹豫的上前去搀扶,也就是在那一瞬间,要了死者的性命。”

其实这里面有诸多东西还是夜摇光的话起了作用,夜摇光见到夏挽第一面就觉得夏挽很矛盾,夏挽复述了当日她看到的经过,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面前,就算她从小遭遇,让她心冷如石。可她明明说她在利用宁绪洲,为了保住自己的清白,免死金牌死了,承郡王府再宽容大度,不追究她的责任,以后也不会再照拂她吧?

她却依然那样的平静,身上没有看透生死的凛然大义,就算还想活着的人,既然如此她何故再提到唯一给她安稳的人死了却一点惋惜,为难,忧愁之色都没有。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就算宁绪洲死了,也有人照顾她,让她不至于成为卖身求存的人。

放眼整个海津府,得罪了承郡王府宁家,和承郡王府嫡出世子之死扯上关系的人,就算承郡王不追究,也有的是一大把人阿谀奉承,自以为是的想要替承郡王出口恶气,以期待让承郡王多看他们一眼,从而践踏她。

那么镇定自若的夏挽,如何能够看不明白?这就和她的反应有些违和,也是从见过夏挽的第一眼,温亭湛就把凶手锁定在了承郡王本人身上,只有承郡王才能够让她这么心平气和。

“摇摇,信。”温亭湛将手伸到夜摇光的面前。

他有很多东西在夜摇光的芥子里,什么东西是什么他从来不说,夜摇光也是随手放进去,信就更加数之不尽,但夜摇光就知道温亭湛要的那一封特别厚,在从苏州出来前交给她的。

这份默契,让从夜摇光的手里接过信的温亭湛眼底荡开融融柔光。

“郡王爷要的答案都在里面,接下来要如何做,郡王爷想必明白。”温亭湛递到了承郡王的手上,就牵着夜摇光的手离开。

走过长廊,寒风吹起了他的衣袍,院子里的寒梅随风而来,夜摇光忍不住侧首看着目不斜视,从容往前的温亭湛,他的轮廓不是那种刚毅的男子,但线条流畅,他的五官既不阴柔也不刚正,是一种恰到好处的刚柔并济,他的眼睛如深海之中的黑珍珠,幽深神秘,华光内敛。

青丝飘扬,清眸拓墨,丰神镌刻,毓灵内秀。

这就是她的夫君,任何时候任何人面前,他都是那么的雍雅清华,让她骄傲而又迷恋。

她就这样任由他牵着手,走到了正堂,知道喻擎和龚西政迎了上来,才回过神。

“温大人,案子……”龚西政试探性的问。

“案子已破。”温亭湛回答。

“已破……”

龚西政和喻擎眼底都是惊骇莫名,他们来了这里半个多月一筹莫展,温亭湛就来了三日……

案子就已经破了,还有两日就是年关,他们还以为又要拖到年末,却没有想到竟然还能够赶回去和家人团聚,共同守岁,要知道海津府比邻帝都,可是很近的!

“那凶手是……”喻擎按捺住心里的激动,他从来不怀疑温亭湛的判断,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凶手到底是何人。

龚西政也是万分期待的看着温亭湛。

“此案凶手共有三人,二位大人可亲自去问郡王爷,若是手脚快,今晚便可以出发呈上帝都,等待陛下发落。”温亭湛礼貌的含笑回答,“明日一早我们夫妻便会离开海津府,若有疑问之处,二位大人见过郡王爷,再来寻下官便是。”

言罢,温亭湛和夜摇光就相携离开了承郡王府。

第2270章 三个凶手

“阿湛,你说的三个凶手,是……”坐上了马车,夜摇光才询问,她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摇摇,这件事我做不到绝对的公正,但我尽了我最大的努力让所有人都得到惩处。”温亭湛握着夜摇光的手,柔声对她道,“凶手是承郡王、夏挽、岳书意,一个主谋两个帮凶。”

“他们三就这样成为了共犯?”夜摇光明白了温亭湛的意思。

“不论初衷如何,不论内情如何,妨碍司法公正,杀害无辜生命,都得付出代价。若人人有苦衷,就可以枉害他人,这世间哪里还有安宁可言?”温亭湛对着夜摇光的颔首。

“是啊,这件事最无辜的就是躺在棺材里的人……”夜摇光轻叹一口气,而后对温亭湛道,“你虽然是陪着我去给广明过了生辰才来海津府,其实早就已经着手调查。”

夜摇光知道,温亭湛递给承郡王的那封信里应该全然是宁绪洲做下的恶。

“最初我也和你想得一样,岳书意去海津府不是巧合,郡王府必然不干净。”温亭湛说的不干净,指的是承郡王府一定做了什么罪不可赦的事情被岳书意洞悉,“因而我就派人去追查,发现了宁绪洲坐下的事情。虽然宁绪洲罪行累累,郡王府也不像霍家有免死金牌,但我看了看宁绪洲的罪名,不至于牵连宁家满门。对于承郡王我多有了解,他不可能为了这么区区一个事儿就栽赃嫁祸岳书意,而且偏偏这个时候宁绪洲死在了岳书意的手上,就更加耐人寻味。”

一定有什么能够让宁家粉身碎骨的事情,才会让承郡王让岳书意做替死鬼,问题的关键自然就在宁绪洲的身上,其实就算玄月不说宁绪洲两年前就死了,温亭湛也会知道,只是迟早的问题,因为这两年宁绪洲太安分,安分的和两年前判若两人。

“就这样你就想到了宁绪洲的身世可疑?”这样飞跃的也太大了,夜摇光已经没有对温亭湛说这两个字,但这会儿还是忍不住,“变态……”

温亭湛低低的带着一点纵容的笑出声:“自然不会如此贸然怀疑宁绪洲的身世可疑,毕竟见过夏挽,我也只是知道承郡王是杀了假的宁绪洲之人,但却并不肯定是否承郡王早就知道这是个假的,而他自己又做了什么,这才顺势嫁祸了岳书意。”

“那你是从何时开始怀疑宁绪洲的身世?”夜摇光疑惑。

“见到承郡王的第一面我就怀疑。”温亭湛回答,“宁绪洲这些行为,可以说是承郡王疏于管教,以往我并没有和承郡王交谈过,那日去验尸我发现承郡王是个满身正气之人,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包容得了自己的儿子行下这样的事情,承郡王又闲赋在家,就算发现得完,可要遏制自己的儿子应当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他既然容不下,为何又管不了?”

是啊,作为老子管不住儿子,这种实在是少见,除非是老子年迈儿子掌家。可承郡王虽然年迈,他说一句话,在兴华帝那里比别人十句都有分量,就算他真的管不了,他又没有被禁锢被夺权,就不能找陛下教训这个不孝子?如此大义灭亲,陛下念在亡妻的份儿上,也不会责难这个大舅子,自然会把他不着痕迹,且被人抓不到短处的方式解决麻烦。

可承郡王偏偏没有这么做,如果承郡王是那种贪图权势的人也还说得过去,承郡王不是这样的人,他的行为就有一点说不通,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不敢,他畏惧宁绪洲。亲爹畏惧儿子,这亲爹还是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的正直人,这里面自然是大有文章。

“所以你去了桂林郡亲自去印证你的猜测。”对于温亭湛的敏睿,夜摇光除了叹息还是叹息。

“承郡王是个极其忠君爱国之人,他这样的人就算是拿宁家覆灭来威胁他,都不可能让他作恶,唯一的可能就是牵连到太子……”说到这里,温亭湛顿了顿才接着道,“我原以为是牵连到太子殿下,继而牵连到士睿,去了桂林郡我才知道问题的症结出现在肃贞皇后。”

“仅凭推论你也敢去寻他这样说,也不怕……”说到一半夜摇光就顿住了,温亭湛看人很准,这样的行为也只能在承郡王身上行得通,换个人他不会如此,“就因为承郡王府在国公在世的时候,派人去暗杀了一群唱戏的,你也能想这么多。”

“其实是陛下曾经对我说过,他说肃贞皇后很喜欢听戏,而且一学就会,偶然一次还不慎说起过这个戏班子,因此在桂林郡看到案卷之后,我便有了定论。”一个名门贵女,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和帝王经历了多少千辛万苦,竟然还能够记得一个早已经没落不知多少年的戏班子,这个戏班子在她的记忆中该是多么印象深刻,又该是在她的人生里划下了多么深厚的一笔?

承郡王府的侍卫首领为何会去灭口一个戏班子?还是偷偷摸摸。如果这个戏班子得罪了承郡王府,承郡王多少理由借口让他们死的光明正大?而是什么让素来仁善的承郡王府如此大开杀戒?寻到了这些问题的答案,真相自然也就不远。

“不过亓也真是够异想天开,竟然想把自己和皇室扯上关系,为了让你罢手,想要让士睿成为鲛人后裔!”如果承郡王真的和他合作,那岂不是承郡王的母亲就是鲛人,而肃贞皇后和承郡王也都成了鲛人之子……

温亭湛笑了笑不语,目光深远。

承郡王府世子被杀一案落下帷幕,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杀人的竟然是承郡王自己,承郡王在家颐养天年,不曾想儿子竟然阳奉阴违,背地里恶行昭彰,岳书意惊觉而来。发觉承郡王意欲大义灭亲保全王府名声,感念恩师不易,为了偿还恩情,他联合寻找到的发妻侄女替恩师顶罪。

所以,凶手有三人,承郡王是主谋,他们成为了帮凶,如何顶罪,犹待圣裁。

第2271章 送你盛世太平

温亭湛是协查,后期的事情和他无关,他仁至义尽的等了一整夜,不论是龚西政还是喻擎都没有来寻他,第二天一早他连招呼都不打,就带着夜摇光走了,连山和小小还是留下,等待着岳书意的结果。

岳书意不过是妨碍公正,并没有杀人,不过他作为九州巡抚知法犯法肯定不会轻,但念在这六七年他走遍大江南北,翻案无数,这一次又是为恩师顶罪,陛下自己又老迈,必然是不会重罚他,正好借这个由头将他调回去,革了官职,让他修养,等到陛下大行之后,新皇登基再重用他,这就是施恩,历代君王惯用的手段。

“就……这么不管了?”他们没有御空而行,而是坐在了由绝驰拉的马车上。夜摇光知道其他事情不需要温亭湛收尾,那肃贞皇后的身份?还有他自己所谓的身世都不管了?

“肃贞皇后那份证据,在岳书意手上,岳书意自然知道该如何做,没有了这份证据,便是有人猜到了又如何?如此惊骇之事,没有确凿证据,谁敢开口?”温亭湛逗弄着想过猫儿一样趴在小木床边缘的女儿,漫不经心的对夜摇光道,“至于我的身世……越是遮掩越容易露馅,顺其自然便是,若是陛下大行之前还未被闹出来,也就不足为惧。”

这事儿如果萧士睿已经当家做主,就算再多人更看好温亭湛,也不敢是一声叹息,哪里还会有什么别的心思?左不过陛下也就这二三年的光景,实在是天意弄人,那就坦然面对,温亭湛也心中存疑,到时候将之彻底撕开也是好事。

岳书意其实是为了朝廷牺牲,他不敢把这个事情告诉温亭湛,因为他自始至终看不明白温亭湛,而温亭湛的能力又太强,他并不想温亭湛去争夺这个地位,否则不但和萧士睿情分到了尽头,且还会给刚刚趋于稳定的朝廷迎头痛击。

这些年,他走遍大江南北,可以说朝廷有今日的安稳,他也功不可没。就好比他亲自建起来的高楼,如何能够眼睁睁的看着他垮下去,他希望温亭湛的身份永埋地下。

现下温亭湛已经向他表明了自己的心迹,他自然是没有顾虑,温亭湛的人品他信得过,才会配合好承郡王的安排,承认了替师顶罪。

温亭湛和夜摇光并没有立刻回苏州,而是沿着两江雪灾最严重的地方亲自去走了一遍,这是他们第一次在旅途之中度过了新年,却也是最沉重的新年,许多地方的灾情不容乐观。好就好在,各地的官商配合默契,一个上心,一个用财,不至于让人无家可归,冻死在大街上,就连那些乞丐也是妥善的安置。

“阿湛,我从来未见过这样的画面。”看到这些,夜摇光很动容,哪怕是后世所为的和谐社会,都没有这样的温情,都有人哪怕是做好事也是算计着。

她不是说这些人没有算计,但她在他们的脸上看到了真诚。这一路下来,已经是年关,可没过县城的县令即便是封印,也会每个三到五日亲自去一趟设立的临时收容屋看完这些灾民,这样的举动也影响了守卫的军营,带着士兵不惧严寒亲自来维持秩序,甚至基本每个地方设立的收容所都有二三个大夫一天一轮值,可谓是将守在的百姓保护的滴水不漏。

“这是我送你的新年礼,可喜欢?”温亭湛低声在夜摇光耳畔道。

他承诺过,他会为她尽自己的努力,让这世间多一片净土;他说过,他要天下人都知道,盛世烟火是为她所绽放。本来他是希望有朝一日权倾天下,带着她登高楼远望,看到更宽更广的繁荣昌盛,但他的仕途已经止步于此,这才提前送给了她。

答应她的每一件,他都做到;许诺她的每一句话,他都实现。

寒风吹来,夜摇光突然觉得鼻头有些发酸,这真的是她想要看到的盛世太平。

所为的太平,不是没有争端,没有恶人,没有血案暴乱,没有狂徒乞丐;而是在灾难面前,所有人都能够放下成见,放下私心,放下得失,挺身而出,奉献属于自己的一份力量。

夜摇光知道,这是温亭湛的上行下效,以身作则开创出的局面。这些在温亭湛手底下的官僚,为了讨好温亭湛也好,为了来年的政绩也罢,他们敢于这样落到实处的关心每一个百姓,这份举动不论目的为何,都值得歌颂。

正因为有了他们这些父母官都不畏天寒地冻的暖心之举,才能够打动这些百姓,让他们不害怕无论何时都安分的,尽量的不再给大人惹来麻烦。也正因为他们的感恩,他们的知趣,才会让这些供应物资的商户觉得自己的血汗钱花的有意义。

朝廷军政素来是两派,平时没事的时候还会争得你死我活,在一个地方从来是王不见王,有时候还会为了自己的权益互相算计,但这也是一种平衡之术。不论他们平时如何,但这一次他们能够抛下这些,一心为着百姓,这真的很难。

那些守着寒风的士兵,夜摇光看得肃然起敬,也会看到有灾民给他们端来热水,很简单的举动,会让他们觉得他们在风雪之中守护是一份温情。还有那些大夫,并不是官府安排,夜摇光有去打听,几乎都是自发自愿,从一个县影响到另外一个县,如此一层层的蔓延开。

甚至夜摇光还有一种荒谬的想法,这些地方官员,商户,军官,乃至类似于大夫的义工,似乎在别苗头,有一争高低的架势,就看谁做得更好一般。

“这世间,为善之人多余为恶之人,甚至许多为恶之人也未必心无善念,有机会堂堂正正做人,有机会被人所喜被人所需,他们都会更加的卖力,不分贵贱,人性如此。”温亭湛的声音在寒风之中飘远,“他们只是需要一个正确的引导,一个表现的机会。”

第2272章 唯一不能答应的事

“阿湛……”

雪地里,夜摇光伸手圈住温亭湛的腰身,靠在他的怀里,她心中感触颇多,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只是觉得很满足很满足。

温亭湛填满了她的心,甚至她的灵魂。

对于岳书意他们的裁决,是在夜摇光和温亭湛从江浙绕了一圈打算回苏州的路上就传来。虽然陛下已经封印,但这件事影响还是有点恶劣,亲爹杀了亲子,若是不早些判罪,只会引来议论纷纷。

宁绪洲作恶多端,罪证确凿,兴华帝很是恼火,斥责承郡王教子无方,疏于管教,又为了保全脸面杀人性命,私心过重。陛下到底没有将他问斩,剥夺了承郡王府的爵位,将承郡王收押天牢五年,承郡王已经年近七旬,这五年下来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被释放。

这个判决,倒是没有多少人不服气,也没有觉得陛下徇私偏袒,就连御史都纷纷认可。至于宁府,宁绪洲两个儿子都在国子监,被勒令退学,宁绪洲这一脉三代不得入朝为官,其他宁家的人没有任何牵连。

岳书意知法犯法,兴华帝在大殿斥他有负圣恩,罢了他的官位,将他幽禁岳府。至于夏挽,兴华帝也许是气都已经出够了,念在她不能自主,受人摆布指使,倒没有给她牢狱之灾,而是杖责三十,既然她是岳书意的妻侄,就一并幽禁岳府。

“这对于夏挽而言未必不是因祸得福。”从此就摆脱了青楼,夜摇光轻叹。

“是承郡王求的情。”这事儿全程萧士睿都在场,自然是将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知了温亭湛,到底是发妻的哥哥,在陛下的心里分量不同。

“承郡王是个守诺之人。”难怪夏挽可以这么轻判,忽而夜摇光歪着头,“你呢?”

温亭湛这又立了功,可以说这个案子根本就是温亭湛制造,在外人看来就是他破的案。兴华帝怎么着也得要有所表示才是。

“我已经上奏陛下,拨些粮款发放两江。”温亭湛正好有由头开这个口。

总不能让两江商户承担了一切,也不能让灾民只知道感谢他,感谢这些地方官员。但实在是今年雪灾的波及的并不只有两江,且相较而言两江虽然雪灾大,可损伤少,两江都没有开口请求陛下拨款赈灾,其他地方就更加不敢开这个口,那是往陛下的枪口上装。

但是温亭湛哪里能够让这些平日里不思为百姓筹谋,就知道鱼肉百姓的人这个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却来蹭他的好处?他的确可怜那些冻死的百姓,但毒瘤若是不遏制,日后会牵连的无辜弱小又岂是这次这么轻省?而且伤亡到一定程度,朝廷也会主动管理。

这下温亭湛就将自己协查之功化作了求拨款赈灾惠及于民,其他人也想要,行啊,先去立个功再说。

“物尽其用嘛,我懂!”夜摇光都不知道要怎么说好了。

温亭湛这一举动,真的是一箭数雕。两江的灾情他们应付的过来,可正如温亭湛所想,不能让他们自感谢温亭湛,感谢他们的父母官,必须还要感念兴华帝,兴华帝不给点实际行动,这种时候他们再怎么说皇恩浩荡,百姓眼里也只看得到真正为他们遮风挡雨的人。

可明明可以解决的灾情,朝廷哪里需要拨款?温亭湛这下给了兴华帝一个理由,同时等到这些东西都送到百姓手上的时候,也为兴华帝赢来了英名。再则朝廷不论拨款多少,在这些竭尽全力的商户眼里,都会觉得并非他们孤军奋战,朝廷和他们是一起在付出,会更加激励支援的商户,也更加会调动赈灾出力之人的积极性。

如此一来,就是上下一心,众志成城。

这样的同甘共苦,未来至少十年两江的百姓念及此,都会心怀感动,自然这十年两江会因为他们的安宁卖力,发展到一个高度。同样也会对其他地方影响深重,至于能够达到多少效果,夜摇光就不敢妄自断言。

“赢,从来不是个人,每个人都得到了好处,才是最大的赢面。”这一直是温亭湛的观念,只有所有人都心里舒坦,才能够真正的和平。

“理是这个理,但真正能够做到的有几人?”夜摇光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撇开能力不说,并没有多少人这么大公无私,心胸开阔。

活了两辈子,夜摇光见过了无数的人,但能够把任何事都做得这么尽善尽美的人。

只有一个温亭湛。

“阿湛,我突然……”夜摇光幽幽的喊了一声,他的目光移到她的身上,那双清湛的黑眸疑惑的望着她,她略带一点调皮的对着他眨了眨眼睛,“我突然有点想做皇后了。”

温亭湛先是一怔,旋即无奈而又宠溺的笑了:“你不是突然想做皇后,而是想我做皇帝。”

想他能够像做两江布政使一般,做了皇帝将天下治理得犹如两江这么美好。

“摇摇啊,疆土每扩一寸,治理起来的难度和耗费的心力便会成倍而增。”一个天下并不像两个省那么好打理和统一。

“只要那个人是你,我便觉得总有一天会实现。”这是温亭湛给她的信心,她觉得这世间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难倒她的夫君。

“不管士睿了?”他要做皇帝,又将萧士睿置于何地?

“阿湛,我很了解士睿,他若知晓你……”顿了顿,夜摇光接着道,“他巴不得甩手。”

别看萧士睿这些年为了做好一个帝王付出了多少心血,换个人他或许不甘,但这个人如果是温亭湛,夜摇光觉得萧士睿会高高兴兴的做他的逍遥王去。和他那些叔叔们争斗,是为了活命,并不是为了皇权。

“摇摇,这一辈子我什么都能答应你,都能够让你如愿,唯独这件事不行。”温亭湛从未这么郑重其事的对夜摇光说话,可见他的坚定不移。

夜摇光心里明白,温亭湛不答应,是因为她是修炼之人,其实她可以废掉修为,从此不再窥探天机,这样他们也可以不再遗憾彼此的寿数,做一对平凡到老的夫妻。

但,他舍不得。

第2273章 萧士睿到来

“我只是有些遗憾。”夜摇光的叹息飘散在茫茫大雪之中。

正如温亭湛所说,她对皇后真的没有一点兴趣,以往温亭湛可以做个权臣,照样可以施展抱负,指点江山,名扬万里。尽管温亭湛一再的说,他并没有什么执念,但那不过是相比而言,这些没有她和孩子们重要而已。

人,活着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抱负?空有情与爱的人生也是不完整,每个人再豁达也是需要有什么来体现他的意义和价值。就像夜摇光自己,她就喜欢斩妖除魔,就喜欢为人去灾消难,这也是她人生的一部分。

好比人需要工作,未必是为了财富,也许只是为了学以致用,只是为了让人生更加的圆满。当年温亭湛对她说给他三十年,他就和她去四海为家。夜摇光拒绝,并不是担心他操劳过度,为了实现这个承诺而奋不顾身,而是希望温亭湛的人生更完整。

现如今,他不做皇帝,也不能留在仕途。否则随着他的人脉,人气,功绩的增加,一旦这件事情掀出来,就算他自己无心,也有太多的人疯狂的想要把他推上去。

可是,他还这么年轻,不到三十岁,就要让他离开那个令他发光发热,为他而存在的圈子,随着她一起去过另外一种生活,她知道有他们母子陪伴,他不会孤独不会寂寞也不会难过,甚至也相信到了如今,便是融入她的圈子,温亭湛也能够做的很好,甚至很快适应。

可到底,不一样,她的心里难免有所遗憾,为温亭湛也为天下百姓感到遗憾。

温亭湛幽深漆黑的双眸忽而深深凝望着夜摇光:“摇摇,你想让我把这事儿告诉士睿。”

被看穿了心思,夜摇光一点也不意外,他们都太了解彼此。

低下头,夜摇光看着自己的手伸到他的手掌心,与他十指交扣:“阿湛,我只是觉得可惜。我知道,这天下并不是没有了你我就会大乱,可终究是觉着你就这样离开,你的人生并不完整,别说我这是胡思乱想,你再心如止水,再波澜不兴,你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你也要俗人的七情六欲,不过是你更懂得克制和取舍,没有人心里没有梦想,没有梦想的人是行尸走肉。也不要告诉我,你的梦想是和我长相厮守。”

夜摇光承认,在温亭湛没有入仕之初,她没有体验过温亭湛为官之后,和他辗转各地的生活,心里的的确确有些忐忑,也想过这样的日子她会不会无聊,会不会成为一个天天见不着夫君的怨妇,虽然这不是她的性格,但她也是会想过。

及至这些年和他从帝都到青海再到两江,她才发现在她害怕的事情根本不会发生,他有他的领域让他大展拳脚,散发光芒;而她也有属于自己的地方劳碌充实生活,他们会互相帮助,互相担忧,互相体谅,互相包容,这样无数的情感交织才有这么美好的人生。

也正因为他们两有各自的空间,各自的朋友,所以人生才真实才多彩。随着温亭湛定下的隐退之期越发的逼近,夜摇光反而有些无所适从,心里也不知为何突然会有种落空的感觉。

不问世事,神仙眷侣,这是很多人的美好期待。夜摇光也希望有朝一日和温亭湛这样,但并不是现在,她和他都还没有到看破红尘,厌世心灰意冷的地步,而且要做神仙眷侣,也不想带着孩子们,她还是和当年一样,希望把孩子们养大,看着他们独当一面,成家立业,这样再和温亭湛安安心心的立刻,也会更加利于孩子们的成长。

他们是大人,可孩子不是,他们需要一个环境,让他们懂得如何与人相处,如何看明白人与人的不同,以后才能够放得下手。什么年纪该做什么样的事情,她和温亭湛都不到隐居的年纪,不仅仅是孩子,还有他们那些朋友,那些牵挂。

“摇摇,我们回家吧。”温亭湛轻柔浅笑,没有应答夜摇光的话,而且牵着她踏上了回家的路。

他们一家人在正月初八的时候回到了苏州,在家门口看到了不少生面孔,这些人都带着刀,站得犹如松柏般笔挺,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侍卫。这些人显然是认识温亭湛,对温亭湛的态度也是相当的恭敬,夜摇光和温亭湛才刚刚入了府宅,里面就迎来了两个人。

是萧士睿和喻清袭,夜摇光看了看温亭湛,两人已经走到了近前。

“允禾,你和摇姐姐为何不早几日回来,我可是等了三日。”萧士睿抱怨着。

“你们俩怎么来了?”夜摇光惊奇。

“是允禾让我来看看民间疾苦,这一次皇爷爷给江苏、江浙两省拨了一批粮款,大过年的官员难得放个长假,也就别为难他们,正好我许多年未出帝都,又是来两江,这就带着素微亲自押送粮款,随便看看你们。”萧士睿已过了而立之年,正是一个男人成熟稳重的时期。

虽然他的眉目内敛了不少,但依然还是那个他们在书院里相识的萧士睿。

“摇姐姐,我可真的是想你了。”上次见面还是一年多前的年关,夜摇光和温亭湛为着福安王和霍家的事情回帝都,不过也没有好好叙旧。

“你啊,可真是心大。”夜摇光都不知怎么说喻清袭了,跟着萧士睿跑到苏州来,那东宫岂不是都交给了尚玉嫣,夜摇光信任尚玉嫣的人品,可东宫多少孩子,也不怕尚玉嫣有个疏忽照料不周的地方,竟然把三个孩子都交给了尚玉嫣。

“摇姐姐你放心,现在数我最清闲,东宫不但有玉嫣还有曹布德,几个孩子对她们两也是喜欢得不行,曹布德本身也像个孩子,带着他们几个不是问题,我从未离开过帝都,这次是我求了殿下许久,才有机会。”喻清袭敢来,自然是放得下心。

她的几个孩子最小的也已经四岁,都不是撒不开的年纪。

第2274章 如实告知

夜摇光和温亭湛夫妇将两人招待进去,他们俩已经在这里住了三日,喻清袭特别喜欢夜摇光这栋宅子,苏州园林秀雅唯美,和帝都的气势恢宏各具特色,但喻清袭的性格更偏向喜欢这里,觉得夜摇光的宅子一辈子都看不够。

好久没有见到他们,夜摇光将叶蓁和桃蓁交给稀罕他们俩稀罕得不行的喻清袭,亲自去过问了厨房,然后下厨准备做一顿好吃的招待他们。

四个人凑在一起,就像平常的两对深交的夫妻,有聊不完的话题,可惜年关的时候陆永恬和褚绯颖回了扬州陆家老宅,而乾阳和褚绯颖夜摇光也让他们回褚家看看,不然可以把闻游夫妻也叫来,那就能够好好聚一聚。

并没有聊多久,也许是顾念夜摇光和温亭湛他们奔波回来,天刚黑没有多久就散了场,温亭湛带着夜摇光回了水色桃夭:“摆一些士睿爱吃的东西。”

“你让人去把士睿请来了?”把两个孩子哄睡的夜摇光轻声道。

温亭湛在院子里的小亭子里开始烹茶:“我和他是该聊一聊。”

“好,我去准备。”虽然他未必有胃口吃,但夜摇光却明白,这是最好的结果。

这件事由温亭湛亲口告诉萧士睿,是尊重,是信任,也是维护他们之间的情份。

很快,萧士睿就被卫荆撑着小船而来,虽然今年的苏州格外的冷,大雪小雪不间断,但夜摇光的宅子布了阵法,家里的小河流自然没有冻结。

“摇姐姐,你这里可真是人间仙境。”萧士睿看着飘垂的桃花,啧啧称奇。

“喜欢的话,等你把儿子养大,轻松自在的时候,我也给你弄一个。”夜摇光笑着道。

“摇姐姐,你这话我可当真了!”萧士睿咧嘴一笑,走到温亭湛在的亭子里坐下来,“允禾,你早些给我把继承人养大,像你一样能力卓越,我也早些可以逍遥快活。”

“这般不想做皇帝?”夜摇光把准备好的萧士睿爱吃的糕点端上来。

“摇姐姐你还不了解我,我不是那块料,若非为了活命,我哪里想问鼎至尊,别人看着千好万好,与我而言就一个字:累!”萧士睿也不顾及,用夜摇光放在一旁的热毛巾擦了擦手,抓起一块糕点一边吃一边抱怨,“要不是这两年允禾为我清理了障碍,我真是只有一种想逃离皇宫的感觉,每日呆在宫里,总觉得喘不过气,这皇帝我若是做个十年,只怕就闷死。”

“胡说八道什么!”夜摇光不满的低斥他一声。

“我这不是在你们两面前,才这么畅所欲言。”现在他也只能在夜摇光和温亭湛他们面前吐露心事,不戴面具,夜摇光还呵斥他,萧士睿觉得委屈。

“都三十多的人了,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夜摇光白了他一眼,在温亭湛的身边坐下来,“阿湛打算明年任满,就离开朝堂……”

“什么!”萧士睿蹭的一声站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们夫妻两,眼里全是被他们夫妻两抛弃的幽怨。

夜摇光低下头不去看他,温亭湛将放在旁边的东西无声的推到他面前。

萧士睿浑身上下都是控诉的气息,气呼呼的把温亭湛推到面前的盒子打开,将里面整理好的,温亭湛自己查到的,元奕查到的,乃至承郡王提供的关于他的身世信息毫无保留的拿出来,他看了开始整个人都僵硬了,然后越往下看越不可置信。

细雪无声,花落无痕。

萧士睿看完已经是两刻钟之后,他呆呆的坐下去,目光没有任何焦距的看了温亭湛和夜摇光好一会儿,才渐渐的收回了神,声音有些干哑有些颤抖:“是……是真的么?”

“就目前的证据,是如此。不过我心中还有些疑问,有些宫廷的密档我无权翻阅。”温亭湛告诉萧士睿这件事,也有这个原因在里面,他希望萧士睿能够帮他彻底的落实心中的疑惑,虽然他要离开朝堂,但该弄清楚的事情他还是要弄清楚。

“允禾,我们去见皇爷爷吧!”萧士睿蓦然目光坚定的看着温亭湛,“允禾,你是皇爷爷的孙儿,是我的弟弟,皇爷爷一定会高兴至极,你必须得认祖归宗。”

“士睿,你知道阿湛若当真是皇孙,会发生什么事情么?”夜摇光虽然知道萧士睿不会因此心怀芥蒂,对于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之间的感情,萧士睿早就看明白,他也没觉得母亲委屈,若他觉得母亲委屈,那他的妻子也委屈,皇家的儿媳,不论是他的母妃还是他的妻子,他都觉着过得是拔尖的。但,夜摇光也没有想到萧士睿是这样的反应。

“这有什么,我很早就想有个允禾这样的亲手足,不就是皇位么,我也不稀罕。”温亭湛又不是他那些叔叔,一旦登基就会要他和他母妃的命,而且他真不想做皇帝。

身不累心累,这个要平衡,那个要忍让,大臣们的小心思,要做一个好皇帝,有时候没看到要装看到,看到了要装糊涂。明明有些人痛恨到不行,为了大局着想还得对他怀柔安抚,萧士睿觉得一点自由都没有,大权在握却根本不能随心所欲,除非他做一个暴君昏君。

“士睿,这并不仅仅只是皇位问题。”温亭湛心平气和的如同以往教导他一样说着,“我的母亲,你的父亲,他们俩的名声才是首要,一个不慎还会牵连到你和太子妃。”

温亭湛如果真的是明德太子和柳氏的孩子,两人的德行在世人眼中都会有亏,如果柳氏未婚,不过是一段风流韵事,可柳氏已婚,这件事宣扬出去,明德太子和柳氏将会背负骂名,受千夫所指,旁人是不会去管他们之间多少曲折,皇室的颜面将会被丢尽。

如此一来,就连士睿身为明德太子的嫡长子,明明是最无辜的人,但也会被处心积虑的人泼脏水,这才是最可怕的局面。

第2275章 双枝长相依

名不正则言不顺,诚然帝王威压可以强势压倒一切流言蜚语;现如今诸位王爷都已经不堪帝位,可还有一个清清白白,这些年不争不抢,去兢兢业业的宁安王。纵使宁安王也无心帝位,但那些从永安王到福安王曾经的旧臣,哪一个不是迫于情势才低头?

温亭湛这些年在外面,根本无暇腾出手对付他们,萧士睿是皇太孙,也不能太小肚鸡肠,兴华帝还看着呢,有些根基深厚的也不能轻易动,动一个其余都会唇亡齿寒,又将会是一场腥风血雨,如果他们知道了这件事,他们如何会放过?

与其等到兴华帝驾崩,萧士睿登基慢慢来收拾他们,不如放手一搏拥立其他就算不感激他们,至少得倚重他们且不会对他们下毒手的人!

日趋于安宁的朝廷会因为温亭湛的身世动荡不安,如果再来一点天灾,萧氏江山危矣。

“柳姨与父王是情有可原……”萧士睿把所有的纯善都给了夜摇光和温亭湛。

在他看来,如果没有柳氏的离去,没有太子的放手,就没有他的存在。幼年时他就好奇,为什么母妃对孔家不亲,也时常叮嘱他不准和孔家的表哥表弟亲近,在他稍微懂事之后,太子妃就把自己在孔家受到的遭遇,以及孔家人的嘴脸全部告诉了萧士睿。如果父王没有娶母妃,就冲着当年母妃将父王推到河里,哪怕是皇爷爷不追究或者小惩大诫,孔家也会把母妃弄得生不如死。

母妃对父王是用了真情,这份真情也有无尽的感激。

“你偏向于我,自然是原意包容,士睿,别人不会如你一般偏向我。”温亭湛轻声叹气,他知道萧士睿不愿意他离开,为了挽留下他,哪怕是拱手山河也无所谓,可情势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我原本打算就此一去不复返,但你摇姐姐觉得我不应该这样撒手不理,她心中会有遗憾,可若我不走,元奕必然将这件事公布于众,那就先让我松快两三年。”

有些沮丧的萧士睿突然目光明亮的起来:“你的意思是……”

“此事尚不能盖棺定论,不论是与否,都不能在陛下面前揭露出来。”温亭湛低声道,“你回去之后便多加留心,也莫要轻举妄动,等几年……我会回来襄助你。”

萧士睿没有登基前,这件事是不能掀开,太多人可以借此作妖。可一旦萧士睿登基,他是实打实的皇孙,哪怕是用明德太子名声做文章,也不能说萧士睿无德,更不可能反了天要造反,同理那些会发了疯的支持温亭湛的人也只能偃旗息鼓。

原本已经打算一走了之的温亭湛,想了想夜摇光的话,看了今日萧士睿的态度,他决定等到萧士睿名正言顺的登基之后再回来,这也不算是违背和元奕之间的约定,也巧妙的避开了所有可能引起的祸端。

“好,允禾,就这么说定了,我把君佑交托给你可好?”萧士睿突然开口。

温亭湛难得反应有些大,皱眉看着萧士睿:“你这是何意?”

君佑乃是萧士睿的侍妾所生,是萧士睿的长子,如今养在尚玉嫣的膝下,夜摇光见过几回,和叶蓁同年,看着也和喻清袭很亲。

“是素微的意思,她看开了,也不想再拼着劲。”萧士睿轻叹一口气,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士睿现在有两个儿子,另外一个喻清袭也没有多管,就让生母养着。

唯独君佑是当年尚玉嫣为喻清袭筹谋而来,而君佑的生母去年的时候病逝了,喻清袭生了君欢之后,一直很想再追生一个,可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后来她觉得这或许就是缘分,且就算她再生一胎也未必不是女孩,与其这般不如早早的培养君佑。

“她还没有三十,日后有的是机会,这个时候开始栽培萧君佑,也不怕日后自己剩下嫡子?”夜摇光皱眉不赞同,喻清袭这个想法太过于草率,以后两个孩子都尴尬。

“素微的意思是以后她如果有幸也有嫡子,都交给允禾来教导,她和我都相信允禾会将孩子教导的很好,到底谁适合做我的继承人,暂且先不论。”萧士睿进一步道,这是为了不耽误孩子的启蒙,总不能为了日后有没有还是个未至的嫡子,耽搁了长子。

以后就算喻清袭有了嫡子,萧士睿也把他们俩放在一个公平的位置,不论尊卑只论实力,给两个孩子一样的教育,一样的栽培,他的长子到了该启蒙的年纪了。

“这事儿不急,开蒙你找岳书意或是去国子监顺便寻个品行端正即可,待到他八岁之后,不论你有没有嫡子,我都做他的先生,日后便是你有了嫡子,我依然从八岁开始教导。”这样一来,也是一碗水端平,也少些麻烦。

萧士睿是有点失落的,他之前不赞同喻清袭的做法,现在赞同是不希望温亭湛和夜摇光消失无踪,倒不是他觉得没有了他们自己就活不下去,做不了皇帝。而是一种不愿分离的感情,这种感情无法形容。

“放心吧,不会抛下你。”夜摇光真是受不了萧士睿这么大个人,还像当年在书院一样,每次她说要去抓鬼,他都眼巴巴的看着。

得了许诺,萧士睿才离开了水色桃夭,正月十五过后就要开印上朝,萧士睿自然是不能在苏州耽搁多久,从这里回帝都五六日的行程,他们就在苏州又逗留了一日,温亭湛夫妇就将他们送出了苏州城。

夜里用过晚膳,夜摇光看着伫立在门前的温亭湛问:“士睿临走前对你说了什么?”

送他们出城,萧士睿特意将温亭湛来到一旁说了悄悄话。

“他希望我们是亲兄弟。”温亭湛的眸子柔和,将夜摇光揽入怀中,看着围墙内外两棵树,明明根被一道墙给隔断,但粗壮的树枝却向上伸展,有了交错相触的点:“朔风飞柳去,细雪迎春立;一堑分东西,双枝长相依。”

夜摇光听了,唇角不由上扬。

真好,无论什么都不能改变温亭湛和萧士睿的情义。

第2276章 陌钦失踪

自从和萧士睿坦诚了这件事,夜摇光仿佛就松了一口气,尤其是温亭湛答应和她去暂避风头两年,再回归朝堂,到时候依然可以做他的权臣,在萧士睿的陪伴下,将他的一腔治国之才全部施展出来,因此夜摇光的每一日都过得很轻松自在。

这一日,温亭湛从外面回来,就看到夜摇光着了一袭米白色裙摆迤逦于地的长裙,将她修长的身姿映衬得更加婉约窈窕,夜摇光很少穿这类的长裙,除非是出席重要的场合,否则她偏爱于长至脚踝,配上靴子,如此便于她行走。

因此,让温亭湛看着格外的与众不同,尤其是她的一瀑青丝是披散着,从两鬓梳了一些到后颈用头绳松松的随意扎了一下,整个人看着有些妩媚慵懒,随性自然。站在窗台前,侍弄着送给他的白鹤芋,又如花一般清雅脱俗,让温亭湛看得情不自禁的上前从身后抱着她。

“摇摇这几日很是高兴。”自从萧士睿来过之后,温亭湛就感觉得夜摇光紧绷的心松开了,颇有些醋意,不过到底没有在妻子面前表现出来。

偏头微微扫了他一眼,眼波流转间,三分情韵,看得温亭湛目光迷离,正准备做点什么的时候,就听到妻子的声音传来:“我是高兴,但不是因着士睿,而是为着你。”

“嗯?”温亭湛的声音轻轻的上挑,宛如钩子有些勾人。

夜摇光一把拍掉他不安分的手:“一会儿寻哥儿要来上课,别胡闹。”

现在已经正月十二,过了正月初十荣寻就开始上课,往年也是如此,看着这个时间点,荣寻应该很快就来了,两个小不点也才刚刚被哄睡,她难得今天不想陪着午睡,有点闲情逸致,才不想和温亭湛白日宣淫……

“我高兴是因为,我又可以看到我的男人意气风发,将那些牛鬼蛇神绳之于法。”夜摇光转过身,捧起温亭湛的脸,狠狠的亲了他一口,“阿湛,你永远不知道,我有多喜欢看到你惩奸除恶,看到你在官场上如鱼得水,看到你睥睨天下的模样,真的是丰神俊朗,令人仰望。你天生就合该是为这个而生的人,这里才是你绽放万丈光芒的地方,所以阿湛,日后不要轻言放弃,我一直觉着不论家底多丰厚,不论与生俱来多少光环,都不如自己青葱年华,尽情明媚一次,哪怕这光无人欣赏。正如花一般,绽放过留下芬芳,即使终将随风飘散,但不枉此生。”

温亭湛用脸轻轻碰了碰夜摇光的脸,才低笑着回答:“谨遵夫人教诲。”

“别贫。”夜摇光抬手将他的脑袋推开,“我们青春年华,不可虚度光阴,否则日后如何教导孩子,你不仅是我的骄傲,也是我们孩子的榜样。”

宣开阳会对仕途那么感兴趣,都是受到温亭湛影响,她也希望叶蓁他们长大了,用最崇拜的目光看着自己伟岸高大的父亲,并且以父亲为楷模,努力做一个正直的公平的有用之人。

“嗯,我以后不再轻易说离开。”温亭湛郑重的允诺,其实很早以前,父母还在世的时候,他就想要努力读书,日后走上仕途,那时年幼只是想着长大了要做什么。

后来为了母亲的死因,再后来为了夜摇光,他理所当然的走上了这条路,一直以来他都没有正视过自己的内心,其实他也是很喜欢的,毕竟是从小的愿望,只不过他习惯了把夜摇光的一切摆在第一位,就如夜摇光看到的那般,不是不喜欢,而是相比较而言,这个可以舍弃,如果他的宏图大业,掺杂了夜摇光的牺牲,那么他宁可不要。

“我也答应了,我再也不胡思乱想,也不会想着有什么缘由废掉修为和你做对寻常夫妻,我们以后都不要在为这些烦扰,一切就顺其自然。”夜摇光深深望进温亭湛的眼眸。

额头轻轻的抵在夜摇光的额头,温亭湛一只手抚着她的脸,铿锵有力的应了一个字:“好。”

唇角舒展,笑意飞上眼角眉梢。

若说他们夫妻之间还有什么不足之处,那就是太过于在乎对方,在乎到把自己撇在了一边。温亭湛知道自己可能是皇孙,他害怕被迫走上皇权之路,担心会累及他的妻儿,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放弃了自己心中所好,远离这个属于他的舞台。而夜摇光心中最大的症结莫过于她和温亭湛之间的寿数,以往她总是勤勤勉勉的修炼,近来却越来越懒怠,甚至好几次遇险,她都有一种疯狂的想法,就这样再废一次也好,如此温亭湛也不会内疚,他们之间再没有不同,可以同年同月同日死。

这又何尝与温亭湛远离官场不同?两辈子她都是修炼之人,修炼,斩妖除魔,是她的事业,是她的爱好,也是她生存的本事,现在她对这些曾经执着的热爱的生出了厌倦,为温亭湛。

他们俩也是该反省反省,在深爱对方的同时也要爱惜自己,万事万物过犹不及。

似乎说开了,他们夫妻之间那种缱绻之情反而更加浓厚,两颗心仿佛在一刹那融合,夜摇光一直以为他们夫妻的感情已经到了极致不可能在升华,却原来并非如此。

两人正在你侬我侬之际,外面响起来了幼离的声音:“侯爷,荣少爷来了。”

“快去吧。”夜摇光轻轻推开温亭湛。

温亭湛也没有留恋,而是在夜摇光的脸上偷亲一口,带着笑满身愉悦的大步而去。

摸了摸脸,看着温亭湛的背影消失,夜摇光正准备去看看两个孩子,却听到了小乖乖的声音,转头小乖乖就飞落在了窗前。

她立刻上前去将上面的信取下来,原来是今年陌钦没有来与他们一道过年,也没有稍信,和以往不同,夜摇光有些担忧,所以送走了萧士睿之后立刻让小乖乖带着信去一趟九陌宗。

信是牧童回的,夜摇光脸色一变,只有四个字:少爷失踪。

第2277章 魔之域

没有写明原因,笔迹也不是很匆忙,那就说明陌钦如何失踪整个九陌宗都不知道缘由。

夜摇光有些心急,但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冒然去把温亭湛拉回来,也不急于这一时,和温亭湛在一起久了,她倒是学了他几分喜怒不形于色,神色没有半分变化,两个小家伙醒来,她也依然陪着他们走走路,说说话玩会儿游戏玩具,到了饭点仍然细心的吩咐幼离让厨房做什么。

“发生了何事?”不论夜摇光表现的多么镇定自若,就连两个孩子都没有察觉到她的不同,但温亭湛只需要靠近就能够感觉得到,这种感觉没有根源,但就是那么的心有灵犀。

“阿湛,陌大哥失踪了。”夜摇光也不隐瞒温亭湛,“我要去一趟九陌宗,问清缘由。”

上一次陌钦被困在万妖谷,九陌宗都还是夜摇光上了门才知道陌钦失踪,因为陌钦常年在外,一段时间不联系实在是没什么大不了,可这一次牧童回信明确的说陌钦失踪,他们肯定有十足的理由推断出陌钦失踪,她不能坐视不管,这些年陌钦帮助他们夫妻太多,他们早已经将彼此视作至亲。

“你先去,我随后再来。”温亭湛点了点头对夜摇光道。

这个消息来得太过于紧急,他才刚刚从海津府回来没有多久,根本没有来得及安排他离开后的适宜,加上今年两江闹了灾情,马上又是上衙的时间,这一次无法和夜摇光同去。

“阿湛,你别来了,孩子们就交给你照顾,你若来我们又得带走他们俩,还有半年你就任满,今年开春又是春闱,朝廷的事情本来就多,别为我分心,我应付得来。”夜摇光阻止温亭湛,他还要安排离任之后,对于两江各自的布政使人选,以及他离开之后朝堂一些事情的安排,温亭湛的事情已经太多,夜摇光不希望这个时候他还分心。

见温亭湛欲言,夜摇光连忙先一步道:“你可别忘了,我们方才的约定。”

“好,我在家带着孩子等着你。”最终温亭湛妥协。

没有温亭湛和她一道,加上孩子不用送到缘生观,夜摇光心里踏实很多,顾忌也会更少,又担心陌钦还想着早去早回,不愿和孩子和温亭湛分别太久,所以她用了晚膳陪着孩子们玩了会儿,将他们哄睡,就亲了亲绷着脸的温亭湛,笑着离开了苏州飞往南海。

陌宗主知道牧童回了信给夜摇光,算算小乖乖的速度,应该今日就会收到,可陌宗主却没有想到夜摇光会这么快的赶来,有些欣慰也有些遗憾。欣慰是因为夜摇光将陌钦看得重,遗憾是这份看重不掺杂男女之情,夜摇光和自己那执拗的儿子,注定是有缘无份。

“陌宗主,我们也无需客套,在我心中陌大哥是亲兄长,您自然也是长辈,还望您直接告知我,陌大哥是如何失踪。”夜摇光惊喜的发现陌宗主身上萦绕的气息很深重,且没有游离,这意味着陌宗主已经成功进入了渡劫期,且稳住了修为。

想来这个喜讯陌钦还不知道,否则他一定会亲自分享给她和温亭湛。

“阿钦失踪之时,我尚且在闭关,让他二叔告知你吧。”陌宗主目光投向陌荻。

夜摇光也跟着望向陌荻,陌荻也是满脸的无奈之色:“阿钦怎么失踪,具体我们也不确定。对面小岛上封印的锡杖,在前段时日突然有要冲破封印而出的躁动,我们九陌宗倾注全部力量才惊险的将之压制下去,险些掀起了一阵海啸,殃及百姓。阿钦回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将锡杖重新压制下去,但阿钦听说之后,就很是担忧,亲自上了岛。”

岛上的石门夜摇光打开过,自然告诉过陌钦,也是以防万一锡杖出现控制不住的局面。陌钦基本上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看上一次,就是想知道到底锡杖镇压的是什么,为何屡屡躁动,早些知道缘由也可以早些做出防备,至少一个月前,陌钦按照惯例去岛上,牧童一直随身跟着,每次都在外面等着陌钦,这一次牧童等了一天一夜都没有等陌钦出来。

他立刻回来报信,陌荻请了云非离前来,摸清了这道石门如何打开,几人进去之后竟然完全没有陌钦的身影,锡杖还是好好的竖立在石洞里面,除此之外石洞依然空荡荡的。

“我可以肯定少宗主没有出来,也不曾听到里面的动静,宗主也说少爷的本命牌安好。”牧童一脸焦急的对夜摇光补充了一句。

“我们也试图用过所有可以与阿钦联系的法子,都无法得到阿钦半点回应。”陌荻也是愁眉不展,“按理说,除非阿钦被封在一个领域之中,否则他不可能感应不到我们的呼唤。”

“另一个领域?”夜摇光蹙眉,她懂得陌荻说的是什么意思,并不是另外一个时空什么,而是类似于真君劈出来的领域,一个修为极高的精神世界,如果进去了那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可陌钦本命牌安好,应该还有什么给了他保障,“我们再去石洞里看看吧。”

既然陌钦是在这里消息,那么必然是触碰到了什么契机,也只有在这个根源处,才能够寻到陌钦失踪的缘由。

石洞还是她七年前来过的模样,有一些翻找的痕迹,应该是陌荻他们来寻陌钦留下。一目了然的地方,只有那一根锡杖,夜摇光缓步走到锡杖的正前方,她的目光落在锡杖上那镶嵌的几颗硕大的宝石,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这几颗宝石有些诡异,宛如一双不知名的眼睛,在扫视着四方。

“佛门至宝素来是镇压魔物,我与大哥还有云宗主几经商讨,猜测阿钦可能被锁入魔域。”陌荻将他们的推测告诉夜摇光。

“魔域?”夜摇光有些陌生这个词。

“妖魔鬼怪皆有各自的领域,西域魔宫不过是它们在世俗的一个落脚点,正如花之灵齐聚万花之都,万魔也有魔之域。”陌荻给夜摇光解释。

请假公告

今天复查,骨间距太长,医生说可能会骨不全或者骨磨损,需要观察,便不更新了,本来想书评区留言,又怕许多读者看不到,引起误会,毕竟我从三月做手术到现在事儿挺多的,虽然每个月保证12万字的更新,还是感觉很对不起亲们。

再一次郑重承诺卦妃我今年正文一定完结,追更的亲们应该都发现我已经开始收尾,所以不要担心我不守信用,番外要写到明年。

再过两天就是卦妃开文两周年,两年的时间我写了460万+,觉得自己还是蛮勤奋的哈哈哈。

ps:这是公众章节不收费。

第2279章 陷害陌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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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宗主听到夜摇光的声音,几乎是本能的收回了力道,而后吸住夜摇光手掌的锡杖晃了晃,又固定了起来,似乎被夜摇光破坏了什么好事,锡杖根本激发出来的力量更加的狂猛,仿佛要将夜摇光的神魂给吞噬进去,麻木的手一点点的恢复知觉,却是极其恐怖的痛意,钻心刺骨。

感觉到一股股凉气顺着手臂袭入心里,大脑就开始昏沉起来。

夜摇光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否则她的神魂会被魔之气给吞噬,但是要她自断一臂是绝无可能,回去让温亭湛看到,只怕要气疯。魔之力必须以圣洁的佛之力才能够克服,这里去哪里寻找佛之力,他们宗门修炼的力量到底不是魔物的真正克星。

心思电转,夜摇光另外一只手运气,指尖一扬,一串串星光从她的腰间飞出,顺着她指尖注入锡杖,霎时夜摇光就感觉到锡杖根部传来的力量一颤,目光顿时亮了起来。

有门!

不敢有片刻的耽搁,夜摇光指尖变幻,单手结印实在是艰难,一颗颗功德星光飞掠出来,汇聚在夜摇光于虚空之中划出的阵纹上,而后随着夜摇光的手诀似被收拢的网凝聚,汇聚成为了一团光,落在夜摇光的指尖,她的两指投向习惯,那一束光直射下去,如网套一般将锡杖给套住,从锡杖下方冒出来的力气果然开始减缓,慢慢的退下去。

夜摇光不敢怠慢,凝视着锡杖的下方,直到那股力量从她的手腕挣脱,她的手得了自由,立刻双手运气,将凝聚出来的功德之光全部注入进去,那神奇的一幕,就好似裂开的地板灌入了水泥,一瞬间就被粘的严严实实,而且还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连忙大退一步,夜摇光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轻舒一口气。

“夜姑娘身上竟然有如此之多的功德……”看着这一幕的陌宗主不禁吃惊。

“取之于此,用之于此。”夜摇光心里苦,之前在这里遇上了一场功德雨,今天在这里消耗了一半,好在她身上有功德,也算是魔物的克星,凝聚成气力,才将之给击退,否则她只怕要废在这里,“陌宗主,我这就去打听打听关于魔之域的消息,你派个人守在这里,不要靠近锡杖便是。”

想来刚刚那一幕,就算她不叮嘱,陌宗主只怕也不会让人靠近锡杖,原本就觉得诡异,夜摇光还是担心有人使坏,这才婉转的说了一句。

陌宗主点头表示明白:“我让二弟亲自守在这里,等夜姑娘归来。”

“我会尽快。”夜摇光不敢耽搁,怕陌钦会有个闪失。

关于魔之域,夜摇光离开了南海却不知道该去问谁。问黄彦柏,但黄彦柏被囚禁在阴阳谷八百多年,出来后没有多久就做了人,只怕对于魔之域的变化不能确切。宁璎也不可能,宁璎虽然曾经是魔后,但比黄彦柏囚禁的更久,而且知道了沐梓邪的事情,但夜摇光至今没有寻到宁璎的后人,想了想也放弃。

最后只剩下耀星,其实夜摇光特别想去寻找修绝,觉得这个时候一定没有比他这个现如今统御魔宫的人更了解,但和修绝之前的恩怨都已经算清,她好歹也是广明的母亲,无论如何也不能和魔宫的人扯上关系,转头还是去寻了耀星,耀星和修绝曾经关系匪浅,而且成为左记之前,它一直很活跃,必然知道得更多。

才分开二三个月,又见到夜摇光,阿桑无疑是特别高兴的,不过夜摇光没有功夫和她叙旧,毕竟陌钦生死未卜,直接开门见山的对阿桑说:“我这次来是要见耀星,有些关于魔族的事情询问他。”

耀星的身份阿桑自然是知道,否则当初在青海就不可能和耀星处得那么好,看着夜摇光面色凝重,她立刻派人将耀星叫来,并且挥退了其他人,不过她自己却没有离开。

夜摇光也没有打算避忌她,便问耀星:“我想知道魔之域在何处?”

“魔之域?”耀星显然没有想到夜摇光问的是这个,“为何问它?”

“陌大哥不见了……”耀星和阿桑都是认识陌钦的人,虽然没有什么深交,但却知道陌钦和夜摇光夫妻关系匪浅,夜摇光也就长话短说,将陌钦不见的经过,以及那根锡杖,还有他们的推测,和她之前差点被锡杖吞噬感应到的魔之气说了一遍。

“魔之域不在一个地方。”耀星听后面色紧绷,“魔之域无处不在,正如人的心魔随时都可以出现,天下之大有生灵有执念的之处都可以打开魔之域的大门,进入魔域。”

夜摇光从来没有想到,得到的是这样一个笼统的回答。

“魔之域虽然无处不在,但要进入却极其不宜,尤其是你们修炼之人,按理方才所言,那锡杖镇压的定然是极强之魔,它的确可以作为一扇通往魔之域的门,但却还差了一把钥匙。”耀星又接着说道。

“钥匙?”夜摇光有些似懂非懂。

“是钥匙。”耀星点头,“除非陌钦自己心中有魔念,身体里已经有了魔气凝聚,否则魔之域不会让一个修炼之人进入。”

“陌大哥不可能有魔念,更不可能凝聚魔之气。”夜摇光断然否定,对陌钦的信任极其重,陌钦就算修炼真的遇上了心魔,那也一定能够控制,他是个意志坚定的人,而且修炼之人只有在晋级的时候才会遇到考验心性的魔,陌钦怎么会选择在那个地方突破?

若不是他心中有魔,那就是他没有多少防备之人,故意将他拉入魔之域,要他成魔。

耀星的话,让夜摇光的目光一冷:“这个人必须在他的身边才能够成事?”

“我说过魔之域无处不在,魔念一起,处处皆是地狱,这个人不需要在他的身边,只需要能够和他产生一丝联系。”耀星回答。

“是她!”除了苍,夜摇光想不到第二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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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0章 耀星的提议

没有想到苍珺玥修为被废,竟然还能够作妖,夜摇光有些头疼,但她不后悔当日放过苍珺玥一马,人活着就是这样,有些东西不得不因情分而退让。

他们夫妻欠下苍廉矗的人情很多,苍珺玥魔化虽然处处针对他们,并且用心歹毒,但到底没有对他们夫妻产生多大的实质伤害,苍廉矗亲自废了她的修为,再过咄咄逼人也不是他们夫妻的处事作风,也同样会和苍琅宗结仇,苍珺玥魔化因陌钦而起,到时候也会让苍廉矗和九陌宗多了隔阂。

“你知道是何人所为?”耀星立刻问道。

这反应让夜摇光目光一亮:“是否知晓是何人所为,就可以寻到陌大哥?”

“嗯。”耀星点头,“如果知道是何人所为,就得先到这个人,她就是打开魔之域的钥匙。魔之域无穷大,因为万物生灵都有魔性,只不过有些压制着,有些永远不会浮现。是以,魔之域的广阔没有亲身进入之人是无法理解,若是寻不到钥匙,我们就算进入了魔之域,寻找陌钦,也是犹如大海捞针,三年五载恐怕也找不到他在何处。”

竟然还有这样一说,夜摇光突然对魔之域有了一点好奇心,想要去看一看究竟是怎样一片天地:“耀星,你能陪我去寻这个人么?我并不知要如何开启魔之域。”

从来没有入过魔的夜摇光,对于魔之域实在是陌生得紧。

“你要救人,就得进入魔之域,但你要确定你从未生过魔念,否则一旦进入魔之域,便是真君修为,也是控制不住的被魔之气勾出魔念,很可能在魔域成魔。”耀星必须慎重的提醒夜摇光。

“我没有生过魔念,只是有一次修炼的时候遇上过心魔考验,但我很快就压制下去。”夜摇光紧张的看着耀星,“如此,是否不行?”

“这没什么,我适才说过,万物生灵都有魔影,修炼之人晋级之时遇上心魔是正常之事,能够克服反而对于你进入魔之域更加稳妥,魔念就是越打压对你的影响便越小。”耀星解释之后对夜摇光道,“我可以随你去寻人,并且我可以为了打开魔之域,但我不能随你进去,你最好能够寻到一个人和你为伍,否则进入之后,很难全身而退。”

耀星本身就是血魔,他虽然重生在了左记的身体里,但如果他进入了魔之域,就会再度被魔之气所困,完全不能自主。他重生为人并不容易,并不想这样轻易的毁去得之不易的人生。而且,夜摇光进入了魔之域,须得有一个人在外面随时接应,否则很可能永生永世被困在魔之域。

“什么样的人最为合适?”夜摇光征询耀星的意见,毕竟耀星不是后天魔,先天魔它知道的更多。

“最好不是人,而是魔。”耀星神色认真,“魔之域极其排斥修炼之人,随着并非有人进入就被视为侵略者,群起而攻之。但到底会被防备和敌视,可若是有魔与你共同进入,它们对你就会视而不见。”

“你想让我去寻修绝?”夜摇光听出了耀星的潜台词。

“是。”耀星也坦诚的点头,“我与修绝虽曾为利益而争,为高低而互相算计,可从未有过置对方于死地的心,说是亦敌亦友亦不为过。修绝想要称霸魔界,单单是吞了羯鞑不过是一个开始,真正要做到万魔臣服,那就得拿下魔之域。”

“它拿下了魔之域以后呢?”夜摇光目光突然变得犀利。

“温夫人,你身在世俗,你夫君又是那等人物,你应当比任何人都明白一个道理。”耀星不闪不躲的回视夜摇光,“人类也好,宗门亦然,妖魔鬼怪也罢,都是需要一个统御者,否则一滩散沙,反而会天下大乱。魔族终究是需要一个魔主的诞生,已经千年不曾有,不是修绝也会是其他魔。至于修绝统御魔族之后,会不会做出为祸人类,亦或是威胁宗门之事,我并不能肯定,但你既然助它一臂之力,自然是可以和它谈好条件。”

夜摇光明白了耀星的意思,魔族已经千年未曾有魔主,诞生的时候应该不远,这是无法阻止的事情,就像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是一个道理。她现在去寻修绝,彼此合作,就有商量的余地,可若是不寻修绝,日后修绝败了,其他魔头统御了魔界,出现什么局面,那就无法控制,尽管和魔谈信守承诺,有些天方夜谭,可如今的局势,却是最有利的做法。

“你先随我去寻人,确定陌大哥是真的陷入了魔之域,也确定陌大哥所在之处,我再做决定,这件事非同小可。”夜摇光需要时间来考量。

她和修绝合作,宗门与魔头深交,虽然事出有因,尽管是各取所需,但日后这件事传出去,魔族但凡有些异动,给人类给宗门或是其他生灵带来了灾祸,她一个勾结魔族的罪名逃不掉。她倒是不在乎那些嫉恶如仇内心偏执之人的闲言碎语,怕得是这些人一个刚正过火,会寻他们不痛快,到时候连累了温亭湛和孩子们。

耀星也知道这个举动背后意味着什么,需要承担多少风险,它也只是一个建议,是要独闯还是要和宗门之人亦或者是魔一道进入魔之域,这是夜摇光的自由。便和夜摇光一道去了苍琅宗。

这是夜摇光第一次到苍琅宗,她以前多次受苍宗主的邀约,都因为各种事情耽搁,一直没有来。苍琅宗位于君山,也就是洞庭湖,这里有最著名的岳阳楼,夜摇光来过这里,只不过那时候尚不知苍琅宗在这个地方。

此地江水滔天,延绵数百米,大江东去,气势浩渺。

夜摇光有苍廉矗的信物,被弟子直接带入进去,一路上就看到苍琅宗弟子大部分腰间要白绫,便问:“贵宗门是否有丧事?”

引路的弟子面色戚戚:“大小姐半个月前仙去。”

第2281章 两难选择

半个月前仙去?大小姐?

那岂不是苍珺玥半个月前死了,夜摇光的黛眉几不可见的一蹙,陌钦也正好是半个月前失踪,这个事件当真是巧合非常。可是苍珺玥都已经死了,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去开口。

尤其是看到苍廉矗之后,看着这个昔日洒脱爽朗的长辈,此刻眉宇间染上了悲色,依然对她没有丝毫怨怪,温和热情的招待她,她就更加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还是几句寒暄之后,苍廉矗看出了夜摇光似乎有难言之隐主动开口:“温夫人,有话直言。”

虽然修炼宗门不讲究时常需要来往联络感情,他们和夜摇光也算有些情分,若是没有蜀山的事情发生,夜摇光突然登门,苍廉矗还能够相信是来拜访,可如今必然是有事才来。

“苍宗主,我希望我接下来的话您能先莫动怒。”夜摇光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毕竟人家的女儿都死了,她还要怀疑,换了是她也会怒不可遏,但苍珺玥真的有嫌疑,她不能因为说出来会惹得苍廉矗不愉快,而放过这个机会,非得要去证实不可,否则如果真的是苍珺玥的问题,夜摇光会悔恨一辈子,深吸一口气夜摇光道,“陌大哥失踪,失踪的缘由……”

夜摇光将陌钦失踪的缘由推测,以及对苍珺玥的怀疑毫不隐晦的直言,果然苍廉矗的脸色有些不好,但夜摇光也不能不说:“苍宗主,我知道不能因为一个人曾经做过错事,一旦有什么就往她身上想。但这件事实在是有太多巧合之处,能够让陌大哥疏于防范,且入了魔之人的确是令千金。我也知晓我们一切尚且是推测,对令千金的确多有不公,还请苍宗主能够让我们去看一看令千金的遗体,若证实是我们冤枉了令千金,冒犯了令千金的遗体,我愿在令千金的灵前磕头认错。可苍宗主若这事当真如此,令千金借死而魔化还得陌大哥入了魔之域,我们错过最佳的解救时间,九陌宗和苍琅宗必然会结仇,苍琅宗的名声也会因为令千金而毁于一旦,日后在宗门难以立足。”

这真的不是一件小事情,真的冤枉了苍珺玥还好,不过是打扰了阴灵,夜摇光也愿意因为妄自揣测致歉。可如果没有冤枉苍珺玥,陌钦真的因此而死了或者魔化了,苍琅宗当真是再无颜面立于宗门,而苍廉矗更加无颜面对九陌宗,更加给不了九陌宗一个交代。

被夜摇光点明了利害关系,苍廉矗也回过神,他不得不承认夜摇光怀疑苍珺玥是有道理,而绝对不是针对苍珺玥或者苍琅宗,他虽然有些不能接受,也不愿这样去揣度自己的女儿,却无法斩钉截铁的反驳和保证。

“我带你们去看看,若不是……”苍廉矗苦笑,“这也是她以往埋下的祸端,温夫人无需自责。”

执念真的很可怕,以前的苍珺玥那么的善解人意,令人忍不住的喜欢,苍廉矗这样的大度与明理,教出了这样一个女儿,只怕心里一定很痛苦。在这一刻,看着这样的苍廉矗,夜摇光有点希望和苍珺玥无关,尽管如此陌钦的去向会断了线索。

修炼者不是那么容易死的,除非是真的寿数到了,灵魂已经到了枯竭还不能晋级亦或者飞升补充力量,否则都可以重新滋养神魂。苍珺玥又和别人不一样,她的修为被废了,也没有到合体期开始修炼神魂,因此就算她死了,苍廉矗再舍不得也不敢违逆天道,将她的神魂挽留。

即便如此,也是不会过了头七就入殓,修炼之人讲究自然来自然去,很少会有人入土为安,苍珺玥的尸身倒是被苍廉矗亲自打造的棺椁存放,但这棺椁是法器,可保证她的尸身千年不腐。

“当日,她曾亲自与我道别。”苍廉矗之所以没有觉得女儿的死有异样,是因为苍珺玥死了七日之后,魂魄凝聚,亲自与苍廉矗道别过,他的掌心气力催动,将棺盖推开,露出了里面躺着的,面色安详,妆容精致的苍珺玥。

夜摇光望着耀星,用眼神询问:“要如何验证?”

“你身上有魔后的魔骨,千年魔之气,万魔臣服,只要她身上有魔的痕迹,必然会显现出来。”耀星对夜摇光道,知道夜摇光身上有魔后之骨,是从修绝的口中。

夜摇光摊开掌心,魔骨浮现,她用五行之气催动,魔骨飘浮到了苍珺玥的上方,苍珺玥的身上没有任何魔之气,这让苍廉矗松了一口气,但不等他开口,苍珺玥的眉心浮现了一朵黑色的类似于祥云般的印记。

“这是魔印。”耀星的脸色大变,“她是魔,而是魂魔化。”

魂魔化,难怪可以悄无声息的飘入陌钦所在的地方,也难怪守外面的牧童根本察觉不到。

苍廉矗死死的盯着女儿眉心一个魔印,他仿佛禁受不住打击一般,双手扶住棺椁的边缘,悲痛的喊着:“糊涂,糊涂啊!”

苍珺玥被废了修为,却也没有斩断身体里的魔念,想来因为修为被废更加的疯狂,她不想做个废人,所以她宁愿死了,做一个魂魔,至少她能够重新拥有力量,她自己成了魔,要和陌钦在一起,就必须让陌钦也成为魔,否则正邪不两立。

这真是孽缘……

如今证实了苍珺玥魔化,那么陌钦是被她带入魔之域几乎是不需要再怀疑,如今难题出现在了夜摇光这里,她是要单独去魔之域,还是要和修绝同去?

修炼之人不可能大量涌入魔之域,否则一进去必然会开战。但一两个还是无妨,毕竟也有人误入,对魔之域造成不了大的威胁,就不会立刻引起战争。不过耀星说得对,就算造成不了威胁,也会被防备与敌视,想要打听陌钦的下落就根本不可能。

可是和修绝合作,又何尝不会后患无穷?

“温夫人不如传信问一问温大人。”耀星也想不出什么好的两全之策,不过温亭湛素来足智多谋,说不定有。

第2282章 温亭湛的点拨

夜摇光要找温亭湛何须传信?她细长的手指一扬,手中出现了一道符,意念一动就燃烧起来,她给乾阳留了符篆,在她离家前给乾阳传了信,这会儿乾阳定然已经赶回去。

“师傅?”传音符那头传来了乾阳有些激动高兴的声音。

“乾阳,你在家中么?阿湛呢,我寻他。”传音符的时间有限,夜摇光不敢耽搁。

“师傅你等等!”乾阳很明显在家,虽然平时一根筋,但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一定是夜摇光碰上什么事儿,需要师爹才能解决,恰好温亭湛因为夜摇光出了门,为了照顾两个孩子的情绪,基本是能不能出门就不出门,就连在书房办公都带着两个孩子在旁边。

“摇摇,发生何事?”温亭湛的声音很快传来,清润平缓,只有夜摇光能够听出他的担忧,和隐藏的一丝急切。

“阿湛,我现在有个事,要你帮我出个主意……”夜摇光三言两语将发生的事情,前因后果告诉了温亭湛,温亭湛是个聪明人,很多东西不需要说的那么细致,他就能够明白。

听完之后,温亭湛只是沉吟了片刻就开口:“摇摇,我知道你担忧陌大哥,但这事儿你不能出头,这关系到宗门和魔门之间的纷争,你要想想宁璎和沐梓邪。”

夜摇光何尝不是想到了这些,宁璎和沐梓邪就是因为宗门魔门之间的对立,才酿成了那样的悲剧,夜摇光虽然与人为善,但也不是没有敌人,更不是没有人讨厌她,这件事不是小事,要从魔之域救出陌钦,还牵连到了两大宗门,自从修绝吞了羯鞑成为了坐稳了伏摩峰的魔头位置,不论是佛门还是宗门都对修绝盯得紧,它有什么举动一定瞒不过。

要是知道是她在中间牵桥搭线,日后真的是别想安生。

“那我该如何?”夜摇光是真的想不出办法。

“让九陌宗和苍琅宗联合各大宗门一块儿出面。”温亭湛语不惊人死不休。

夜摇光惊愕有些口齿不顺:“阿,阿湛……你不会是让我们鼓动所有宗门之人去和修绝谈条件吧?”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千万年来,宗门找上魔门,那一次不是惊天动地的大战,什么时候会如此兴师动众去寻魔门的人谈合作了……

“为了一个陌钦,其他宗门自然不一定会同意,但若是能够换来数百年的和平,他们未必不会答应,你还可以请源恩大师做说客,我记得好几个宗门都有大乘期要闭关,这个时候他们难道不想要个清静?”温亭湛轻声细语的对夜摇光说道,“这其中就要你去做说客,此次事情由苍珺玥而起,你可以带上苍宗主,这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苍宗主不会放弃。”

因为传音符的时间有限,基本是温亭湛说完就已经断了两边的媒介,她可没有千机师叔的修为,符篆自然也不会有千机师叔绘制出来的威力。

夜摇光仔细的琢磨着温亭湛的话,他几乎把所有的重点都给她点了出来,一条清晰明确的路线就这样在她的脑海里形成,也许这一次开先例宗门与魔门合作,各取所需能够换来两者之间极长的和平,就如同世俗两个敌对的国家,一样可以携手合作一样。

想明白了之后,夜摇光立刻折身去正堂寻苍廉矗和耀星,她是故意避开苍廉矗和夜摇光传讯的,这会儿苍廉矗一定不在苍珺玥尸身棺椁的地方,果然在正堂看到了面带颓色的苍廉矗。

“温夫人,方才左记长老已经对我言明其中利害,魔之域所在老夫活了百余年也不甚清楚,这事儿是我那逆女犯下的大错,我能做什么,温夫人只管直言。”没有等夜摇光开口,苍廉矗倒是主动表了态。

夜摇光有些叹息,苍廉矗这样好一个人怎么就有了苍珺玥那样一个女儿?她看了耀星一眼,耀星能够对苍廉矗说的肯定不多,至少关于魔之域的具体详情耀星不能说,否则会让人怀疑他和魔族不清不楚,这世间除了真正的魔是不可能有人了解魔之域。

斟酌了言辞之后,夜摇光开口:“苍宗主,我也不瞒你,阿湛和我之前在一个禁地遇上了一个魔君,它被囚困千百年,我们当时亦被困住,后来两相合作,这才双双脱身。当时它接住阿湛的阳珠,后来阿湛被我送到缘生观养伤,师叔不容魔物,将它赶了出来,它机缘巧合附着在一个神魂未散的死人身上,替那人了却了心愿,得到了那人的身子,从而重生为人。我他的口中,我们夫妻对魔之域多有了解……”

关于魔之域,夜摇光不能把耀星的底露出来,只能半真半假的把黄彦柏给推出来,且还不能让人怀疑阴阳谷,这才是绕了个弯,说了谎言将之圆过去,最后把魔之域说清楚,然后将她的想法说出来。

显然,苍廉矗是无法接受,他们堂堂正道要和魔头合作,他的脸色凝重又难堪:“温夫人,一定要如此?”

“苍宗主,别无他法。”夜摇光也重重叹了一口气,“陌大哥在魔之域,若没有魔带领,我们就无法进入,除非我们自己入魔,可一旦入魔我们还能够控制住自己?还能记得住自己入魔之域是为何?可若入魔,先不提进入魔之域,就是我们有法子进入,可以正统修炼者的身份,我们如何不被排斥,确保安全?倘若我们兴师动众的全部涌入魔之域,这不是挑起宗门和魔门的争斗?一旦殃及无辜,碎裂魔之域,放出魔物,我们的罪孽只怕赎不尽。”

进入魔之域,必须要有魔相助,如果是她一个人进入倒是可以私底下让耀星来,可带上别人就不能暴露耀星,而且耀星压制魔性也不容易,她也不想轻易的给他勾起来,如此一来就不得不寻个魔头,既然终归是要和修绝合作,为何不能全部都让它一个人出面?

第23283章 百年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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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廉矗从来没有这么为难过,他听了夜摇光的话,知道这件事必须魔物出面,否则他们入不了魔之域,可是宗门之人去求魔门那根本是奇耻大辱,是任何一个不屑魔道的修炼之人一辈子都不可能想的事情,他们的气节不允许他们像魔物低头。

如果是他自己,他大不了一死求全,可这不是他的命,是九陌宗的少宗主,陌钦是独苗,陌荻早已经宣布此生孤身求道不会结道侣,陌钦肩负着九陌宗的传承,被他女儿这样拉入了魔之域,他就算颜面尽失,养不教父之过,他也得舔着脸去想尽办法将陌钦救出来。

否则丢的就不是他苍廉矗的颜面,而是整个苍琅宗的颜面,苍琅宗日后如何立足于宗门?所有宗门都会避他们如蛇蝎,就算日后他们遭遇为难,也无颜去求助。

这一刻,苍廉矗是深深的悔恨,当日在蜀山他何苦念及父女之情要费心保住这个不孝女的性命?她的眼中没有他这个父亲,也没有苍琅宗的未来,只有她自己的一片私心。

然而,这个时候悔之晚矣,就算要和苍断绝,也得把陌钦完好无损的带回来才行。

深吸一口气,苍廉矗悲痛的闭了闭眼,眼中是一片绝然:“温夫人可否容我安排几日……”

“苍宗主,你听我把话说完。”夜摇光知道苍廉矗这只怕是要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宗门的长老,然后羞愧的卸掉宗主身份,从此脱离苍琅宗,这样和她去寻魔,求助于魔,哪怕是和魔交易,也只是他个人行为,到时候救出了陌钦,他只怕也是要为了以绝后患,让日后魔门的事情牵扯不到苍琅宗的身上,而自尽谢罪。

这不是夜摇光的目的,于是她接着道:“昔日我独闯伏摩峰寻药,正逢修绝与羯鞑内斗,因缘巧合救过修绝一命,后来他换了我恩情,我们虽然两不相欠,可到底说得上话。我有个想法,希望苍宗主能够鼎力相助,若是此事成了,不但能够救得陌大哥,还可以造福各大宗门。”

“温夫人请讲。”苍廉矗灰暗的眼里升出一缕希望的光。

他和温亭湛夫妻接触不少,对于他们夫妻的能耐是心知肚明。夜摇光这个年纪这个修为,比当年轰动一时的白鸣真君更可怕,她不足三十就到了合体期,如果顺利可能不满四十就能够到渡劫期,温亭湛更是智计百出,就算没有修炼之人的本事,可现如今降妖除魔还真不在话下,且他的心思令他们这些可以翻云覆雨的人都胆寒。

“与魔族合作。”夜摇光慎重的说出这句话,对上苍廉矗错愕震惊的神情,不急不缓的开口,“魔族已经千百年未出现统御者,如今修绝将羯鞑吞噬,修为大涨,成为魔主是大势所趋,而恰逢此时我们宗门人才凋零,渡劫期千机师叔飞升之日依然逼近,蜀山祯源祯清两位真君也是为降服九婴元气大伤,至于元鼎真君……想来元家和世俗皇室那笔烂账苍宗主也早有耳闻,现在就剩下刚刚进入渡劫期的陌宗主,正邪之力已然开始悬殊。”

夜摇光说的这些苍廉矗都知道,他默默的点头,百年大会之后他们私交甚笃,又心系苍生的几个宗门也曾私下里谈论过这些情势。

“更有数大宗门诸位宗主长老即将闭关冲击渡劫期,这些事情瞒不住魔族,虽然有佛门压制,但这世间妖魔鬼怪何其多,一旦真的挑起了纷争,我们必然要吃亏。”夜摇光继续将心中大好的腹稿一点点的抖出来,“不如我们趁此机会去寻修绝,和它订下一个百年之约。”

“百年之约?”苍廉矗不是很明白。

“修绝想要成为真正的魔主,并不是将伏摩峰的诸魔降服或是得到魔宫,而是要先称霸魔之域,魔之域陷入群魔乱舞,只不过是受结界所压迫,可若是那一日它们冲破了结界,又无人可以管制,肆意扰乱世俗,届时出面的还不是我们?”夜摇光轻叹一口气,“我们宗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需要一点缓冲时间,修绝急着统一魔族,我们不如就此于它合作,我们帮它坐上魔之域的皇,并且将陌大哥救出来,让它答应我们百年之内约束所有魔物,不得侵扰世俗也不得与宗门魔门为敌,这一百年我们正好休养生息,以期能够多出几位真君。”

别人夜摇光不管,但是一百年之内她一定会成为真君,温亭湛的寿数有了蛊皇,应该能够超过一百岁,到时候百年之约到了,她也可以出来出一份力。

苍廉矗慎重的考虑之后,皱眉问:“修绝可信么?它能够答应这百年之约?”

“他倒是可信,我有法子让他不得不急于统御魔之域。”宁璎一旦放出来,修绝如果还不能统御魔之域,魔界还有他说话的地方?宁璎修绝见过,这么多年和羯鞑好歹是分庭抗礼,可是对上宁璎,他只能伏低做小,修绝是个多么心高气傲的魔,他能不想就算宁璎出来也不能威胁他?

只要他有**,那就可以谈条件,至于百年之约,夜摇光相信修绝还是会接受,毕竟就算他杀入了魔之域,耀星说魔之域无穷大,他总不能不一一的管制好?这个怎么着也得花很多时间,就像温亭湛要治理整个天下,也得一步步来才是,如果不能全部降服,他杀进去有什么用,做个有名无实的魔主?

这个百年之约,不仅仅是宗门的清静,也是修绝的机会,至于百年之后,修绝如果真的不甘心只主宰魔之域,还想要凌驾其他生灵之上,那就各凭本事,看他有没有这个能耐。

“这件事须得各大宗门许可,这些宗门只能交给苍宗主和陌宗主去说服,修绝那里我亲自寻它谈判。”分头行事,才能节省时间。

有了苍琅宗和九陌宗出面,加上戈无音和云非离,戈雾海与缥邈仙宗肯定没问题,缘生观和蜀山也不在话下,有了这么多的支持,要说服这个不可能的事情反而不难。

既然要做,那就一劳永逸,大干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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