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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棍你别走》


上架感言

这个是咱第一次上架,从来没有写过这个东东…

有个朋友说一定要写,还要写出又爱又恨的赶脚,我很崇拜的求教了怎么样子才能算是又爱又恨,于是她就给了这句:表抛弃我~~你们这群口口声声说爱我的小妖精!!

….

好吧,其实有木有爱我的妖精们我还不知dào

,但是你们这群小妖精真的忍心让我等你们这么久还不来吗?

看到很多作者其实上架压力更大,会不会订阅一直就是个0蛋…0蛋…0蛋…

谢谢编编小迟一直以来的关照,也谢谢那些可能在默默关注却没让我知dào

的妖精们。

上架会继xù

加油

第一章 乐瑶

传说人有三魂七魄,人是由天魂地魂的规律中应运而生,三魂之中命魂极为重yào

,命魂驻胎就把能量分布在人体脉轮上,从而产生七魄,七魄在人死后离开人体,命魂也会离开,这样即为生命终结。

人死后七日,会回家探望家人,届时亲人需准bèi

好丰富的供品,好让其上路,若是没有,或是不是寿终正寝,多数会成孤魂野鬼。

丰庆五年,自先皇统一周边六国国,迄今已有五十七年的太平盛世。

现今皇帝继位之时对天下百姓立誓不会因这片太平繁荣之世怠慢了自己带领百姓继xù

致富的志向,尔后在位的三十二年间,从皇城到边关商铺遍地,就连江湖丐帮也耳濡目染的有了小规模的铺子,陆续开遍这梁朝的大街小巷。

这年盛夏大梁富甲乐家,乐老爷子搂着他刚纳的十二姨太太,看着皇城送来的书信,寻思着如何在这繁荣的市场里多捞些银子。

乐大夫人生了位大小姐,据说生产时忽来雷雨,产房内的嘶吼声都被这场大雨盖过去了,大小姐落地时那磅礴大雨便停了,抱出产房后这女娃娃笑着对天上手舞足蹈,众人抬头看去,皆是满脸惊奇,那是愣谁此生都未见过的虹云,如此之近,又好似冲破了云霄,闪烁七彩光芒胜过那盛夏的太阳,却又如春风般温暖。

这桩奇事传入皇帝耳朵里,或是由于乐家送进宫的娘娘受chong,或是乐家每年送给国库的银两较多,又或是这太平盛世新奇之事太少,总之皇帝甚是欢喜提笔赐名此女单字瑶,意为上天赐予乐家的美玉。

乐老爷子领了旨谢了恩,逗了逗闺女,出门又召集了乐家各行商铺出了一批乐瑶品,内容多数是以虹云为原型,如虹云丝绸,虹云胭脂,虹云玉石,虹云菜品

这一年乐瑶的出生又让乐家遥遥领先在大梁朝各大富甲排名之首。

丰庆九年,大梁朝经lì

了史上第一次大旱灾,从边关到皇城,田地陆续荒芜,梁皇从继位起便是太平盛世,梁朝史上亦无如此大灾荒的记载,为此,比平日封赏的节奏硬是慢了半拍,导致赈灾政策出炉时,灾荒已经过去大半年。

在第三年以全国普降大雨结束的时候,大梁朝,已无法回到繁荣太平的时代

梁朝大旱三年民间多数人皆不是寿终正寝,人们流离失所,死后也没用丰盛的供品送给阴司们,多成了孤魂野鬼,此时坊间一件件离奇的怪谈正在被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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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微风和煦,浅夏,坐在书楼里,应是岁月静好的样子,但是看着眼前满是文字的书籍,我甚是不欢喜的。

可是如果不是在这僻静的书楼里,就会看见别人的窃窃私语。

听说娘亲生我的时候天边出现虹云,很是美丽,坊间起先说我是天上仙子坠入凡间,还有说是善财童子,听着倒也是觉着是善类。

我出生半年多会模糊吐字开始就会对乳娘吆喝,全乐府都觉得我真是神仙下凡,不然怎么如此聪慧。

大梁旱灾这年我4岁,有天指着房梁问身边的丫鬟上面的姐姐为什么坐在上面不说话,我琢磨着此事或是由于灾荒引来的那些怪谈本就让人心恐慌的关系,那被问的丫鬟当时就晕倒了,乳娘将此事告知娘亲,那后来我就再也没出过自己的院子。

即使不出院子,身边也不乏人来人往,只是如果那些还算是人的话。

懂事开始,想必也没有人把我当仙子下凡了吧,路过的丫鬟们窃窃私语里听出了我与他们的不相同。

外面一阵骚动,婧儿推开书楼的门,气喘嘘嘘“小姐,夫人来看你了,夫人还带了位老先生来”。

婧儿是娘亲在去看望宫里姨娘的路上捡到的,娘亲见她眼神纯净,年龄与我相仿,又是俐落的丫头便带回来伺候我。

虽在闺房内,也知自从旱灾之后乐家生意也大不如前,爹爹可是爱才之心与美色等同,以自家后院安全为由,带走了一批姨娘,又赴皇城专研生意去了,时常半年都不在府内。

府上大小事务皆由娘亲打理,莫不是我娘亲,我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活的自在。打从4岁那年开始,娘亲时常会带些他们说的道人来我院子,他们多数会在门上贴些黄符,或是在院内舞会剑。

每次那些道人离开以后娘亲就会抱着我问,房梁是不是还有姐姐,我都会说,还在。

于我来说,并不恐惧这些“人”存zài

,他们不会窃窃私语,也不会打扰我的生活,只是有些是路过院子,有些是常年在院子一处一动不动而已。

娘亲听我说这些的时候,就会落泪,我问娘亲,为何哀伤,她便会摸着我的头发说着“我的阿瑶,我的阿瑶”

娘亲带来这位老先生,道骨仙风的样子,与以前那些先生不同没贴符也没舞剑,娘亲拉着我,说他是灵风山天玄道长,让我叫师傅,我便乖乖的叫了。

记得关外人写过一本书上说,灵风山地处大梁临近关外以北的地方,与关外相比此山却是一处奇景,既有岳山之雄伟又有惠山之秀丽,山顶有一处孤峰突起,那里便是天玄道长所居住的道仙观。

道长拉着我的手“这是千年难遇的异灵体,能见存zài

于世间还没结成鬼魂的魄,这种体质,时常会吸引那些魄到身边,时间久了身体的灵气就会被吸收,身体就会持续衰弱”。

娘亲哭着送我上了马车,婧儿坐在身侧安慰我“小姐,夫人说等你学会就能回来了,小姐半岁就能说话了,2岁就能念书了,如此聪慧,定能早些回来见夫人的,小姐莫要伤心”。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是未曾伤心着,只是在努力思索,我何时答yīng

娘亲跟道长去灵风山,又怎么被送上这马车的,在这悠悠晃晃的马车里,想着想着只觉着婧儿没有怕我完全是她同常人想法总是走不到一起罢了,然后连自己要想哪些问题也随着马车颠簸忘在了路上

十三年来的盛夏,第一次遇见了不一样的生活。

qid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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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初遇

初出深院,婧儿的脑袋便一直未在车里呆过,听着她刺耳的欢喜,再寡淡的性子难免对外面的景致好奇一番,何况在这十来岁的年纪。

这江南的景致也不如书里所说那般流莺飞船侧,船桨低浅语,绿水烟波,如梦烟雨楼,这路边树荫都不曾有连成一片。

这初夏都比往年盛夏来的炎热,路途显得格外漫长。婧儿新鲜感已然过去,此时在车里闭眼安静打瞌睡,看着那头上男子的发髻东倒西歪衬着她这可爱模样,更是娇嫩了些,连我这女子便也是忍不住伸手要戏弄。

每每她都是娇羞说着“本少爷”比她还俊俏的话。

然后红着脸低着头

额继xù

瞌睡

说来奇怪,跟师父在一起颠簸的这一路,身边就未曾出现过那些师父说的魄。

我倒是觉得是不是我那院子风水不好容易招鬼。

师父笑笑伸手在我脖子上挂了颗水滴状的玉石。

他说“这是驱魂魄用的玉石,世间这等玉石有很多额,一般多,功效多大,就看你修liàn

多深,算是为师给你入门的见面礼吧!”师父送这玉石的表情怎么是有种不舍,莫不是这玉石真真是个不错的东西。

摸着脖子上这世上一般多的玉石,又想想师父说的见面礼,这水滴大小果然是礼轻情意重么。

书上说,拜师理应是我送师父才对,尽管是水滴大小,也欢喜了。

后来听婧儿说那马车里的大半都是娘亲送师父的,作为商人家的自觉,顿生以后就算学不好也要在师父那双倍的吃回来。

入山才知,那山里真是清淡的很,荤腥可是半年才能沾到一次。每每吃不到肉想的发疯的时候就觉得师父根本就是生的付道骨仙风的好皮囊,其实是道貌岸然小老头。

离府也有半月了,起初我只觉得灵山与去皇城的路途差不多师父说,方才过半,我顿时有种不安的浮躁。

这一路如此荒凉,在马车内书也是看不进,颠簸之余,唯一美景也只有那时时都能打瞌睡的俊俏妞,看了几多年的人,再俊俏也淡了。

近几日天气过于炎热,师父他老人家胡须眉毛遮了半边脸,比我们更容易燥热,让马夫加紧了赶路。

今次便是头一回睡在这荒野间,不免有些紧张,夜间虽没有嘶吼的狼叫,但这蚊虫遍地也无法睡的安稳。

后半夜,朦胧间天地清凉,潺潺水声,沁鼻花香

“姑娘姑娘”。

人家好不容易睡着,可以不用现在叫醒我么。

稍稍睁开眼睛眼前光景却不是荒郊野岭啊。

这满地桃花瓣,碧绿池水,这薄唇,这翘挺的鼻梁,这寒光凌烈的眸子,这浑厚略有怒气的眉毛,这

“姑娘,请自重!”男子薄唇微启吐出了瞬间水流都能结冻的声音,顿时也把我激醒了,抚摸男子脸颊的手,尴尬又瞧瞧的手回衣袖中。

咦?这男子,不是我家书楼里挂在墙壁上那副画里的人么。

不对,那副画卷几年前好像就不见了。罢了,在乐府的怪事倒是也不多这一件。只是那画里的人活了之后,怎么有种莫名的熟悉的感觉。

想到方才那般失礼,便装模作样的欠欠身子“这位公子,小女子不知何时在此处亦不知这是何处可否告知!”。

他皱着眉,紧闭着双唇上下打量着我,这人姿容尚好,水白色衣,未束长发,皮肤白皙,五官显得格外鲜明,我心里竟有个声音想要叫出口,张嘴却又发不出声音。

反而是听见了那男子对我说“跟我来”

说着站起来就朝前走,我也迷迷糊糊跟在他身后,途中都是桃花流水,再无其他,走了半日之久,他终于停下了脚步。

我这是腰酸背疼,打从出生就没走过这么久的路,挨了块山石便坐了上去。

他指着我坐的山石“姑娘可有看出异样么?”我低头看着这石头半天,真是觉得质地形状没有特别,遂摇摇头。

他也没料到我是这样反映愣了下“这风景是否与你来时无异?”

我这才发xiàn

,不就是我醒来时的那片桃树下么。

惊讶了半宿,明白了一件事,原来他是个路痴,定是上山途中迷了路,走不出去。

很是同情的看着他,然后拉着他的衣袖激动的说了声“公子别怕,我带你出去”。

这位公子虽是路痴好在也是个聪明人,从他眼里散发出来光泽来说,我想他是内心里感激了我。

我拉着他转身要走,身后却是这冷峻公子的笑声,想必是被困许久终于有人带他出去了,这内心的欢喜就流露出来了,此人很是率真。他在身后清脆的声音说他叫子墨。

子墨,子墨我在心里便开始一遍遍念着这个名字。这个名字也好熟悉,越是想越觉得这个相遇的桥段好似也与我的某个深处记忆重叠,心里焦急的一遍又一遍的念着子墨这个名字,想在这样的情绪里找个出口,结果不小心便叫出了口。笨拙又慌忙停下脚步的解释道“我没想叫你的,它自己蹦出来的”

子墨只是淡淡笑着没有说话。

抬头看向他,刚好林间吹起了阵风,子墨的长发吹散在风里,天地之间仿佛只有我们,他是这样的静谧。撞上了他的含笑的眸子,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我在被他的眼神宠着,这种宠溺我以前某个时候似乎也感受过,而且让我深深的怀念。

眼前景色越来越模糊,一片漆黑。

睁眼时,婧儿已经打着水说要帮我洗簌。

像是做了个梦。

之后,又睡了几天荒郊野岭,那梦我每天想再做一次,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再遇见子墨探个究竟,只是再没做过。

我也不懂这到底是不是只是个梦,可是梦里那种真实的感觉,让我无法就此罢手。

qid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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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入观

年幼受到周围气氛的渲染,不爱读四书五经,专看坊间奇闻怪谈,完全是这书里的气氛,比府里轻松甚多。

这种书看太多也不是件好事,没长多少学识,倒是胆子越发的大起来,遇事又比寻常人淡定几分。

但这怪谈也是天马行空之说,不懂的地方多过懂的,久而久之我对待事情的想法常常会钻进自己打的结里面,不能顺利通过就放qì

了。

书里有许多仙境不能轻易入内,须要通过重重屏障才可,再加上这灵风山本就是关外人口中神奇之地,入观定然是少不了要费些波折。

神游间,马车停了。

初到山下遥望山顶,终于见到关外人口中奇山,这山巍峨的有点得yì



大梁旱灾三年,大半田地荒芜,更有严重的早已尸骨遍野,此山却是出奇的葱郁,置身山间还能闻到溪水的味道。

师父说此处开始便不能乘车,只能徒步攀爬,看着那烟雾缭绕的灵风山,心里觉得师傅跟仙风道骨总算是靠点边了。

但是那马夫驮着两只马,牵着溜达就能进山了山了了

进山确实不难,只是道路复杂了些,耗时太久,身心俱疲,以至到达山顶时候不觉太阳已经快要落山,山间雾气越来越浓险些看不清方向。

师傅顿足,捋着胡须道,前方就是道观。

介于先前对山体分外好的印象,内心对这道观本身也满分期待的。

抬眼望去这道观

不对,定是师傅带错了,怎会是三间茅草屋.篱笆围成的院子,院门前立了颗桃树,这门扁上却是道仙观。

依稀记得在府里师傅寡淡的瞄着我“我道观门下已经没有再收弟子了,今次破例收了你,今后别让为师丢脸”这分明就是没人来嘛。

婧儿很是时候的失礼了“小姐,这不是破草屋吗”。

我也很是赞同的给了她一个悲切的眼神。

“小丫头”师傅甩了衣袖推门进了院子。

伸手拉开婧儿衣袖擦着眼角“婧儿,今后小姐我想吃肉可怎么办”婧儿明显抽了嘴角随师傅进了屋子。

隔天,卸下一路疲惫,带着婧儿在这山林间找了些乐子。

院子后面有片竹林,林中一片溪水穿过,在溪水边真的很合适感伤,离开娘亲还没来得及难过就已经到这了。

身在富人家,娘亲却从未用礼数约束过我。

娘亲在我四岁便对外说我得了重病,这大旱年也早已没人拿别人家的事打牙祭了。

道士进出多了自然气氛就不一样,偷听墙角的丫鬟们私下说是每次来我院里都像是被千万只眼睛在暗处盯着,全身打颤。而后越传越厉害,府里的总管为了安抚人心,每人去庙里求了护身符挂在身上,据说那之后每次来腰不疼腿不酸,心气也足了。

我以为这些真的可行,找了婧儿帮我求过,那些人还是没离开,又想去乐家祠堂拜过祖先兴许能顶用。

有次遇见了娘亲,本能躲了起来。

木鱼敲几声,许久后“祖先保佑,阿瑶是个乖孩子,一世平安,一世平安就好!”

顿时那哽咽的声音冲到我心里,像是在里面开了朵花,散发出来的芬芳,温暖了我。

婧儿在远处洗着衣服冲着我说什么,可是眼前这阳光折射在水里,刺了眼,声音也听不见,眼泪就流了出来。

“姑娘,有何伤心事?莫要想不开啊”

看不清眼前来人,背着阳光,婆娑的泪花里模糊的身影,不对,这不是人,他身体是透明的“你是鬼魂?”

那人不对,那鬼顿了顿“你不是鬼魂?”

揉揉眼听见这话我就想笑了“这光天白日,我不是人而是鬼你觉得正常么?”这人一身书生之气,弱不经风的样子,看着全身无害。

“额,姑娘可是道长带回来的?”依然是彬彬有礼,想必死前也是喝过几桶墨水的。

为什么我说是几桶而不是几瓶,书上说人死后变成鬼,鬼喜欢阴气,阴气并不只是阴阳之气,还有很多世俗间阴险之气,生前若不是喝了几桶墨水,应不会还是如此温柔的性格。

“为什么你能说话?你同我师父什么关系?他怎么不收了你?”着实是头一次遇见会说话同常人无异的鬼,大白天的还差点让我误以为是人。

“这位姑娘,莫不是没见过鬼魂?你年纪轻轻。既然能见到鬼,道行应是不浅,你可是不知,这灵风山的鬼都是如我这般能说会走的。”

书生依然是好脾气的样子“在下同道长并无特别的关系,只是这灵风山上的鬼都知dào

道长的,姑娘初到灵风山定是不知,灵风山本就是鬼魂投胎修行的圣地。但此地也并非世间所有的鬼都能来此姑娘方才见到在下一脸迷惑的样子,定也不知这人死后魂飞魄散,魂和魄是分开的,他们各自飞散在人死后会留恋或是惦记的地方,命魂则是需yào

寻找收集完整魂魄,成了完整的鬼魂才可入山修行,直到参悟透心结,方可投胎”

书生说了好多我没听过的东西,那个下午根本没来得及问书生任何问题,只是在他陶醉在自己的演说里,在我对面的小溪边坐下,我就恰巧撞上了他的眸子,然后迷迷糊糊听见婧儿急切呼唤我的声音,没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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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梦里

我是不是又做梦了?这梦里竟然白茫一片,在大雪里艳丽绽放的桃花我晃眼以为那是孤傲自香的腊梅。

雪后放晴,这里依旧是寂静无声,面前这株桃花似在反抗这样不是事宜的大雪,抖落了一身的厚重,我只着了单衣偶有风吹过裙角,但却不曾觉得寒冷,眼前这景色又是好像很熟悉,心里只念子墨会不会还在这里。

踏着脚下的雪沿着花间小径朝前走,边走脑海里便不自主的指引我往某处去,不多时,眼前出现了一串深深的脚印,心里有个声音跟我说,踩上它们能带我去有子墨的地方。

踏着脚印,来到桃林深处的一座木屋,两间房,门窗大敞,像是知dào

今日会来客人。

我停在木屋前,目光在锁定在屋子的厅堂桌子前,风掀起窗帘,我向里屋看去,正巧对上了子墨投来的目光。

他坐在厅堂的桌椅上沏着热茶,茶香飘过我身边,我闻出了茶里是淡淡的桃花香。这一切我应该是从来没有遇见过,子墨这个人也好,这个大雪覆盖的桃林,这个木屋…只是为何又像熟悉的我闭着眼睛也能知dào

这里的摆设。

带着这股莫名的感觉,我朝子墨走过去,从来都是从容淡定的我,此时竟是有些不自主的手足无措,口中已经不自觉的念出了“子墨”

子墨安静的看着我,目光不是炽热的,我的脸上的每一处都像被灼烧一样的滚烫。

“姑娘”子墨端着茶水的手将杯子轻放在桌子上。

“我我叫乐瑶,叫我阿瑶便可”这句话也不是我想说出的,连垂着头看着露在裙子外面的脚尖的动作也不停使唤,我对这种莫名来得熟悉感竟是很安心,连杯子里的淡茶香也能让我醉。

“乐姑娘”子墨拿起桌上的另一只杯子,将热茶奉上我的让我暖手。

这壶茶,未尝味道,淡雅的桃花香便从鼻尖带着一席清香传入心房。

子墨问我如何来到此地,我便如实回他“睡着做梦就来到这了,我不能时常梦见这里,书里说,梦即是念想所出,我以前觉得你是我幻想里出现的,每次睡觉前都会把上次梦见的事情都想一遍,许多天也还是没有梦见…我对你…这个梦境有莫名的熟悉感,这次居然又能见到你了,肯定缘分是我们又在同一个梦境遇见了,你是不是也常梦见来这里。”

子墨指尖婆娑着杯口“乐姑娘”

“子墨,你叫我阿瑶可好?”经常做出冒失之事,这次不听使唤的嘴巴,真是很失礼,但心情为何大好。

“嗯,阿瑶姑娘”子墨竟好脾气的应了“我一直都在这桃林里,从有记忆开始未曾走出去过”子墨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感情“我想过在这里定是有因由的”

这些话像是他在对自己说,我却听着万分怜惜,不由拽拽他的衣袖,像是我自己发出的声音,又好似不是“子墨,我带你去找你说的因由,要是有一天你不想找了,我带你离开这里可好”我此刻的眼神定是很动人的,虽然我也不确定是不是我自己真心的,只是子墨也不用笑我来回应吧

子墨笑起来真是好kàn



就这样在这简单的木屋内品着子墨的热茶,他在不说话的时候,就能同这里的景致融合。

我虽心有不安,但看向远处“这真是一处世外桃源”从天边垂下的瀑布,闭眼从雪里透出淡淡的花香,如今竟有种一直这样也不错的想法。

子墨指尖在桌子上点一点,桌上便出现了一把古琴,这是一把普通不过的琴。

他随意拨弄的几个音符,琴发出的声音却是悠扬清澈,细长优雅的指尖抚过琴弦,在我心里激起了层层涟漪,似炎夏吹过湖面的清风,清新悠长。

调子抑扬顿挫,指尖在琴弦上走走停停,琴声里透着彻夜的繁星下远处山里的传出一声钟鸣。

随着他指法越发快速,似有一匹烈马在那山里急行,忽来雷雨马儿撕裂的叫声配合了一道闪电,狂澜而下

我听着却有种无法喘息的感觉,就在我难受的想出声阻止子墨继xù

时,琴弦被蹦断了一根,琴声戛然而止。

子墨看着琴弦半响“这琴本不属于这,它是不该留下”甩手间,那琴消失在了桌子上。

随即子墨清澈的声音“阿瑶,这里一切应该是原来的样子才最好,你可否明白?”

子墨的话落在我耳朵里,嗡嗡回想,我听出了,他不希望我在这里。

这个想发不停在心里重复,不停,不停

身体不自主的跑出了屋子。

眼泪不自主的流了出来,内心复杂的情绪根本无法整理好,我好想知dào

这种,莫名的熟悉,感伤,甜蜜的感觉到底是为什么。想这些太专注,没在意脚下的路,被山石绊倒险些落地上,腰被人托住,子墨的玉竹的清香传入到鼻孔里,我眼前开始恍惚,子墨抱起我,我却已经快看不清他的脸“阿瑶,不要再来这里,现世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我醒的时候婧儿依旧是碎碎念,婧儿说我睡了三天,说师父只说由着我睡,一副不论我死活的架势婧儿一个劲的说师父多薄情,我想的却是梦里的一切。

我没有同师父说子墨的事,师父也没问。

大致同我说了这山的情况,山里都是鬼魂,之前因为看了书生的眸子,灵气被吸走了才会晕倒。

师父说我修行的目的就是见,到看见鬼魂的眼睛不被迷惑而吸走灵气就可以下山了。

装着无意识的问了师父这山里可有一片带着瀑布的桃林,师父明显诧异的看了我许久,立kè

眼神真切又清亮的说没有。

师父这是此地无银么,桃林或许就在这山里,我此刻的脑子里除了找子墨别无他想。

于是,我疯了似的跑了一整个灵风山顶,连溪边的碎石我都掀过,就是没有半点梦里桃林的影子。

婧儿和师父却以为我翻遍整座灵风山就为了把那害我晕倒的书生找出来,每每见我沮丧归来饭桌上都少不了一顿劝慰。

多次寻觅未果,我也会宽慰自己为何如此执着找一个兴许不存zài

我的世界里的人,最终也未得到理想的结论。

如果说一定要有,从第一次见到子墨就是莫名的亲切感,如今想到他竟便会不自觉浅笑,抓不住的一种特别的感觉。或许某一天,会遇见他,然后将他救出来,我就能了解这种感觉了。

第五章 修行

我醒来以后不多天,师父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说是需yào

练写大量符咒,配置药材。

美其名曰“闭关”

坊间最近恶鬼作乱的传闻越发严重,有地方官员听说他老人家道行很够,遂找人上山请师父除鬼去,师父再三强调他不是为了名利才答yīng

去的。

我跟婧儿看着这几车送进山里的箱子,真是觉得师父对娘亲真是手下留情。

好在多数是药材,师父及时配药,要不这破草房也不能安置。

师父闭关前拿了几摞书让我研读,大体是这阴间的分布,鬼的分类光是这些书内容报出来的时候婧儿就已经在离书桌八丈远的门外,探了个脑袋委屈“小姐,你又不是阴司除妖,为何要看这些”那柔嫩的小脸蛋,微微恐惧的模样,让我生了几番心疼,婧儿是个好姑娘,若是我这此生都只能见到这些鬼魂,婧儿,小姐会让你嫁个好人家。

为了找子墨必须先让自己有能力下山,遂乖乖听师父话好好读书。

***

天地万物由天魂地魂的规律应运而生,在现世有着天国和地狱之说,现世的言行注定了人的魂魄离开身体去往天国还是地狱。

地狱又分为冥府十宫和二十四层地狱,其中又分几百个精细部署。

十宫各有一位阎王掌管,他们分别负责审理死后入地狱的鬼魂。

一审便是民间说的头七是由泰素妙广真君秦广王负责审理,此后二七,三七,四七,五七,六七,七七都分别由阴德定休真君楚江王,洞明普静真君宋帝王,元德五灵真君五官王,最胜耀明真君闫罗王,宝宿照成真君卞城王,神变万灵真君泰山王审理,死后百日再过无上证度真君都市王,一年飞魔演庆真君平等王,最后是两年五化威灵真君转轮大王。

看完这些,我真心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的,死后两年的时间需yào

被各种审判,如果亲人两年内供品不够丰盛,投胎不去好人家不说,那罪行还不知在地狱要受多少苦。

那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原来是真的。

这些阎王伯伯们跟师父的品格真是出奇的相似。

这鬼多数根据人的死法分类,饿死的,吊死的,被砍头的以死前的方式再次呈现在现世活着人的视野面前。

府里房梁上的女鬼听婧儿说是某个姨娘闺院斗的牺牲品,估摸就是吊死鬼吧。

半月师父出关,说是去坊间除鬼,背了把桃木剑带了些符咒,瓶瓶罐罐的药。

见到师父这付装扮,对当初在乐府见到他的印象在心里果duàn

颠覆了,这跟那些江湖术士真是如出一辙。

师父初次下山,我时常偷懒,却没办法走出道观,师父在门前设了阵,莫不是针对我的。

婧儿却能出入自如,屡试无果。

这一整个炎热的夏季,我都在看着院里那颗桃树,吃着桃子,时而会想想到梦里的桃林,子墨是不是也到了吃桃子的节气了,子墨也定是不想再见我才不让我梦见他的。

收到娘亲派人送来的书信已经是秋末冬至了,书信内容大体询问我是否安好,年关将至若是想家也不可回去,娘亲说她也没有很想念我,让我安心修行。

我回了封信,内容大致为我也不想家,就是想念娘亲了,今年的压胜钱就劳烦娘亲同往年一样带儿存入乐家钱庄便可,望娘亲安福此类的话。

年关师父才回观里,带了半年都没能吃到的荤腥,敞开肚子吃饱,问及师父驱鬼的事。

也同书里说的无异,师父只是比一般道士多会些指法,法咒。

又问及门前阵法为何我出不去一事,师父打着饱嗝疑惑,为师只是为了护你,摆了迷魂阵,一般魂魄不能入观而已。

我问师父是不是我体质偏阴的关系,他才恍然“应是这样了,为师布阵时竟忘了此事”

好在我生在乐府习惯在书楼呆了十几年,换成婧儿应该早就疯了。

师父下山又上山,一晃就是三年。

我的修行内容都是看书,念着师父给的心经打坐清心,不时还会临摹师父留下的符咒当来练笔。

心中一直以师父说的,我不需yào

修道成仙,更不需yào

去驱鬼,只要能修得心中那方清幽,能抵抗魂魄的吸食灵气,为最高要求。

次年春,我很少踏出观,并不是我不喜好出去溜达,师父在第二年春下山之后,某日我体内有股气像是着了魔在我体内乱串,症状表现为体寒,小腹胀痛,不久裙摆处印出了血迹。

婧儿见到我裙子上血迹的时候,脸色煞白,哭着说要出去找草药止血。我一把拉住她让她先别慌,我打坐试试能不能有效,那血迹越来越大,我也焦急了。

婧儿说去采药,就出了门,心里边责怪师父为何不早点教我修行,我还有子墨没见着,还有娘亲没见着,边想要是死了也得干干净净的,就起身换衣服。

换衣之间方才想到娘亲去年书信里提到问我有没有来过癸水一事,翻开医术看着那书里的注解也略知了一二。

待婧儿回来时,我也是故作姿态的嘲笑了她一番。

第二日,婧儿也来了人生第一次癸水

自从来了癸水之后,我几乎都每日要能静心打坐,那股气流才舒缓平息。

如今三年过去了,我十六岁,在这魂魄遍地的灵风山上已经出行自如,我亦开始想念三年未见的娘亲和不知在山外何处的子墨。

第六章 情劫

这世间总有那么些人,明明爱的肝肠寸断,最终却只是个擦肩,花尽毕生的时间寻找都不能再遇见。

这话说的是我眼前哭的惊天动地在这灵风山修了百年的书生。

那天界掌管命运的司命先生想必喜欢虐/心情节,因为这是我在这灵风山上遇见的已经不记得第多少个苦命鸳鸯中的一只。

自从这玉石带上之后,我能见到的魂魄越来越少,加上这几年的修行,越发觉得灵台清明了,出门转悠脑袋顶了光似的,遂第三年基本都在灵风山溜达作恶打混居多。

魂魄修liàn

投胎,在于你对前世记忆的顿悟。

有些土匪强盗,四肢健壮,一副凶煞模样却能早早转世投胎,或是听说被地府阴司官看上面相在阴间谋得一官半职不在少数,一半也是取决于那前世做土匪的经lì

着实好上手。

灵风山在这介于生死之间的鬼界也享有高度盛名。

但是这山也没有随便就能进的,灵风山的魂魄有多则修liàn

上百年的,他们一直未能悟出所以然,无法投胎这期间也是暴躁过,但最终与现实妥协,又一阵风转向着清心寡欲,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久而久之这些年长的魂魄之间莫名有了规矩,进山需yào

在坊间凑齐消散的三魂七魄,这样方有资格入山修行。

我琢磨这坊间厉鬼横行多半也是他们这规矩给折腾的,害我师傅一把年纪,微微颤颤还去驱鬼。

再说眼前这书生,他在我面前微微颤颤的是怎么回事。

"书生,我没对你做什么事吧?你自己来找我的,怎么还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到底是说还是不说”不过这书生有点眼熟啊。

“姑姑娘,你不记得在下了,道长说你刚进山就被我弄晕了好些天,你晕倒之后,我觉得灵台又清明了许多,本想去再探望你的,遇见道长他同我说是你满山找我,怒气很大。我想你修为不浅,怕了,就躲起来了,今次也是豁出去才来找你的”书生说完真是有种豁出去等待一死的样子。

我本是想逗他一逗,却见他可怜样又于心不忍遂作罢。

书生无法顿悟居然是情劫,那情节也是老土的很,真是有种想笑又找不到点的那种莫名。

他生前是进京赶考的书生,百年以前,应是大梁王还未统一周国,还在征战的时代。

他出生贫寒,上京途中却被土匪打劫,刚巧一位富家小姐的轿子路过,吓跑了这群土匪。

然后书生,红着脸说定要以身相许,想必我梁国早先的女子都是这般奔放,轿子里传出了娇柔的笑声“那可请公子高中之后记得小女子才好”书生得了小姐的姓氏也知晓是大户人家,暗自努力,这年却是未中。

终于在寒窗苦读的第四年,额未高中状元,却也得了个探花。

他想着吃皇粮的,上头是皇帝,心底自信满满,去府上求亲,不想,刚到地方就听说那府上两年前一夜大火,小姐意wài

被路过的江湖客所救,安置完府里后事,便追随了他,此后就没了踪迹。

在而后的十几年里,他任职国当时梁国一半的地方,却未曾再打听出那位小姐的消息,终日郁郁寡欢,在一个大雪扫遍半个大梁的夜里,带着遗憾离开了人世。

魂魄离开身体之时,本应他在现世做官造福了一方百姓算是有公德,阴司是可来接他直接送去投胎,不想他执念太深,死后魂魄飞散,变为现今这幅模样。

听完这断断续续,哭哭啼啼半日光景才说完的故事,我掏着耳朵,深深的伸了个懒腰,斜眼看着这扯着我衣袖唯唯诺诺的书生,真是内心那股愤nù

之火不知从哪处来。

甩了衣袖那只爪子“书生,你是不是当官的”

那只爪子缩回自己的袖子里,又瞪了双水汪汪的眼睛“是呀是呀,是荆县”

本是斜着的眼睛又斜了斜“是县太爷?不是师爷?”

那双眼睛透着明显焦急“在下做官也是努力造福四方百姓。在下以为不论是师爷还是县令都是为民谋福,何乎那一官半职的称乎。乐姑娘也是性情中人,这灵风山的魂魄都传你是善人,能听得旁人心中悲切之事,还与之开导,就连那些几百年修行无果的先辈多数也能悟得真谛,去了冥府转世。在下也是望能的姑娘指点一二,不求能修得圆满,只是这抑郁之情,藏在内心无人能懂”

看着他文绉绉又小娘子的模样“书生,你可见过那小姐长相?”

书生疑惑“未曾,可在下”

知觉他又会有一番言论,便急急打住“长相都未曾见过,你钟情个屁,那位小姐要是其貌不扬,身材同猪一样,你也会欢喜她一百多年么”

“你这姑娘血口喷人,简直简直”书生那嫩白通透的小脸蛋,透着红晕真是景致可观呀

见他憋了半天也无法在脑海里找到个词来形容我,顿时也是很有成就感,眼看这太阳快要落山,回去迟了又得挨念“书生,你不知她长相,你怎会知dào

你一定欢喜她,你欢喜的只是你心里所想的一个人,她只是你念想里的样子。甚至或许她都不曾记得遇见过你,那世的她已经过世了,说不定现世已经投胎又是新的人生,你有想过自己是为什么还放不下?那念想里的人,即使扎了根定也是不能相见的。”

兴许书生见过我疯癫,却未曾如此正经同人说一番话,一时愣了神,又低头思索良久。

他抬起头时,那幽深的眼神里透着一丝清明“佛家说,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明知那是念想,却亦宁愿深陷其中。家父在我年幼便过世,家母常年因病不起,家中贫寒家母却不忘父亲临终遗愿,望我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母亲过世后我变卖了家产进京赶考,因战祸连年甚是不太平,进京途中遭打劫也有多次,路过之人甚有镖局却不曾有人出手相助。我只也深知配不上她,复考的那些年里,陪我走下去的只有那个念想里这寡淡的世间唯一给我温暖的女子。乐姑娘,或许还没有一位公子存zài

在你的念想里。若是那个人出现,你便能知晓,心里住了个人,看这世间万物都是美好。”

原来这样也算是一种顿悟,此刻他周身散着金光,想必也是这些话,只是忧结于他内心,不曾对人说过,随着这些话迸发出来的情绪心思就豁达了,看着他慢慢消失的身影“吉人积善,老天会垂怜你的,下一世她定在那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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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下山

自那书生离开以后,我极少的自我反省了。

最重yào

是前些日子娘亲书信问我学艺如何,回想三年除了打坐念心经之外,基本在灵风山撒泼称王的经lì

,我还是很心虚的回了娘亲仍需向师父他老人家多多学习。

时隔半月,娘亲又来了封信,大致是今年已是年芳十又六了,信中用大半的内容述写了没有很想我,只是到了一般女子举行笄礼的年纪,只是城东张府的二小姐同我年纪相仿已与京城某官家儿子订婚,前些日子举行了笄礼,芸芸。

最后也是一再二再的强调了没有羡慕嫉妒张家。

娘亲如此直白的情绪,让我有些无措,我自然是有对美男脸红流口水的本能,却不曾有想过那么一天离开娘亲嫁与他人,只是这世间,除了娘亲、师傅和婧儿应是再无他人能接受我能随时吸引一批魂魄聚集在身边。

我抬头感叹时间过去真是不眨眼的快,十三岁盛夏来到这,现在都过了三年。

我也到了在夏末秋初怀念从前日子的年纪了。

给娘亲的回信几乎是推脱与安慰的话,说是自己不能确定现在的修为能否独自下山安全,还等师父回来才能定夺。

我心里的打算很明确,我要去找子墨,他存zài

在我念想里几年了,虽我也现在也不像从前一样时时想着他,却也是我不能忘却的人,或者像书生说的存zài

我念想里的那个人,在我未嫁他人之前,想找他,找到找不到都算是对自己有交代。

半月之后确定娘亲再无回信,便收拾了包袱,换上男装,给师父留了封信,带上婧儿便匆匆下山了。

下山的理由我都为自己想好了,独自修行更能提高自己,还能减少观里粮食压力,提早出师在娘亲面前师傅脸上也有光,如若能为民除害,也自然会留下道仙观的名字,把道仙观发扬光大师父定能被我感动,自己都觉得被这些理由美死了。

去年我经常问师父什么时候能下山,师父说该等你破了门前那阵再说,我在门前转悠了好多天本打算放qì

,某天身上粘到了临摹师父的符咒带了出来,在阵里转悠的时候符咒自燃了,然后阵就破了。

师父知dào

此事之后吹着胡子说不算,那之后我觉着挺有用还乖乖的学了阵中符咒经,师父为了面子不断设了各种阵在山里,起初破阵还是很吃力的,后因基本都可念咒,或者贴符纸就可破的阵,久之也懒得去破。

在观里见师父算过卦,一般只是想看第二天出门是否天晴,虽偶有失,多半时候还是灵验的。

所以我向师父请教过占卜算卦,出去迷路,没钱吃饭也能算是一门挣钱手艺。

师父神叨叨说此术不传。

以后同师父提到这算卦之事,说,当个乐趣,在坊间卦摊学来的,祖师在世便命后辈弟子不得学卦,占卦本就是损心德之事,道仙观修的清净便可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

这俗话说的一点也不假,并不只是因为这山巍峨的太得yì

,三年未曾下过山,还能清楚记得第一次上山的景象,山间烟雾弥漫的关系,大部分山路是看不见的,只需跟从师父,就不会有大碍。

今次总算是见到了这山的奇葩,下山的路只有一条,沿着山体盘旋,走过一段路才能见到下一段。

途中也不乏好多同这山路一样奇葩的魂魄,吊死鬼一般只有吊在书上才舒服,死后舌头外露,导致言语吐字极为不清晰,于是问路的时候抬着头很是吃力。

气死鬼,顾名思义,那就是生前被气死的,死后说话脾气也是特别暴躁的,话不说两句还满地撒野,讨厌。

这山上新进的一批多数是饿死鬼,饿死鬼没什么脾气但经常不会搭理你,他们只是整天为找不到食物难过

半天下来不仅没问出所以然,转头看着婧儿满脸乌青“小姐,咱这山上真的是有这么多鬼魂吗?”

婧儿,小姐我这么大气的品格,你怎么就没有耳濡目染半分呢,哎,可怜的俏妞。

山路行多着实累人,师父这一把年纪上山下山身体还是那么硬朗,真是老当益壮,定是在坊间驱鬼偷吃了不少大骨。

刚找块山石打算小憩,身后便传来弱弱的呜咽声,转头看之,弱不经风的男子靠在石头边上,表情狰狞,但看得出在隐忍,只是这身材比那书生还要柔弱。

哎哟,真是那瘦胳膊瘦腿,刚想上前询问他是哪处鬼魂,便听见婧儿一声冲破云霄的尖叫“小姐,我我能见到鬼了”

我也甚是惊讶,刚说婧儿跟我这么久没有耳濡目染,原来没有染上我那么端庄识大体的性格,倒是能见到魂魄了,有种脑袋里炸开锅的轰动。

“你这小子不想活了,竟敢说本大爷是鬼,光天百日,你真是见鬼了”那男子明显不悦的语调,但这言谈的内容真是很没有逻辑。

婧儿见对方发了火,顿时泄了气“这这位公子,奴婢真是见鬼了”。



男子艰难的起身,方才见他腰间浸了大片血迹,摇摇晃晃险些跌倒,婧儿倒是本能上前扶住了他,又觉自己太失礼,撒手蹦出了好远,这下果duàn

跌倒了,婧儿也是连拉带扯,却同那公子一同睡在地上,被压在下面的暴起了粗口“这位姑娘,替我问候你祖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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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求亲

眼前这位坐山路小径对面石阶那位男子,手捂着伤口,还有半块被婧儿撕扯掉的衣袖,黑色血痕明显是受伤不轻。

那眼睛却是出奇的明亮,此刻一直在婧儿和他被扯坏的袖子见徘徊,眼神看去甚是纠结,想必对方才之事特别挂心,莫不是思索如何报复我们两个弱女子,又或是想敲诈。

我同婧儿也是略有防备的同他对视,引来不少魂魄前来看热闹,这人死后,许多性格还是不会变的,凑热闹便是其中之一,如此,不过多久脖子酸痛。

不等我开口叫停,他像是做了重大决定,神情凝重便带着一丝别扭嘴巴朝着婧儿方向撅起“你是她家小姐?”。

我瞅了婧儿丢了个眼神,大意是问她“小姐我怎么教你的,平时伶俐劲去哪了,方才怎么这般失礼”

婧儿弱弱的回给我个眼神,还面带羞色,我猜大意是“小姐,这位公子伤势严重,奴婢总不能见倒不扶吧”

看着婧儿那八分娇羞的模样,顿时有种被背叛的感觉,于是恼怒的瞪了她,顺带咬牙切齿“你个小丫头,看上了这位公子?留不住了呀居然还当众扑到,这是迫不及待啊”

婧儿满脸无辜,哼,还装。

“怎么这位公子,我就是她家小姐”虽是微笑的又带着万份不乐意。

哎哟,这等柔弱身姿,年纪不过十七八,倒是眉清目秀,却又不是仪表堂堂的翩翩公子,坐姿又像不约礼数,当中又透着几分文气,如此颠覆之人,不适合我们家婧儿,不适合。

即使他也喜欢我们家婧儿,我也断然不会同意。

那人好似听出了我的不快,艰难起身,举手作揖“祖上有训,同女子有肌肤之亲便要娶其为妻。在下被贼人追杀,身受重伤,慌乱之中跑进山里,不想昨日雾气甚大,迷了方向。方才两位路过之时我昏迷刚醒,刚巧身上毒性发作,心头之痛甚是难忍,碰巧这位姑娘让在下又是痛上加痛,情急之下对姑娘言辞过激,忘姑娘海涵。今次定然是要娶过门的,我易家虽不是富甲一方,也是名门之后,小姐你可放心将她托付与我”

未等这易公子话说完,一声惊吼“小姐,他他这是公然调/戏我,不对是非礼,婧儿不要,婧儿扯掉他那衣袖也是不想的,小姐你要替婧儿做主啊”

这可真是泣鬼神的吼声,我明显看见方才附近看热闹的魂魄都有缓缓退后的痕迹。

这不是口是心非么“婧儿,你确实不喜欢?”

“千真万确,这位公子定是为了报复婧儿方才压倒在他身上那事,世间男子都是这般轻浮,小姐莫要相信”

这义正言辞,让我悟不透啊“婧儿你何时学得这些道理,还有方才不是对这位公子有意思?”

“是以前在府里洗衣房的大娘们聊天时候听来的,说男人在花楼夜夜不想归来,小姐你说花楼有什么好,没人给做饭洗衣,还”婧儿认真悉数这男人逛花楼的坏处。

“婧儿,你这是不是说偏了?”关于男人逛窑子这等事,我在书上也看的甚多,去坊间一次也想好好认知花楼的文化的,介于婧儿这种思想我还是去之时考lǜ

先不告sù

她。

兴许是我思索逛花楼事宜的表情严肃了些,瞬间婧儿这脸上有种山雨欲来的征兆“小姐,婧儿何时同你说喜欢这位公子了,小姐你这是血口喷人”。

若是梨花带雨的那真是受不住的“你方才那个眼神,还有羞羞的面色”

婧儿那要哭的表情也顿住了“小姐你方才给我个眼神不是同我说这位公子方才是被我摔坏了脑子,这么明摆的事都看不出?”

咦,我这眼神这么不明显么“那你羞色的表情,弱弱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小姐,婧儿跟你几多年,还不懂人家嘛,婧儿这是想夸赞咱家小姐英明,又觉先前害的这位公子摔倒伤势好似更加严重,当着公子面前这般说他不是,多有失礼,才略有羞色。小姐后来的眼神又是转变,婧儿一时没猜透”

这是何等波折的对视,谈话间,感觉侧身一阵阴冷“易公子,您无大碍吧?我们这灵风山灵芝仙草也不乏,您这身子还是不要大动肝火为好,我这就让婧儿采些药草为您疗伤,您说我们家婧儿一个丫鬟配不上你这气宇轩昂的英姿,方才那事就当您吃亏了,您看如何?”

“不需劳心,我已经服过解药,过半个时辰方可恢复。祖上有训,我亦知自己个/性浮躁了些,但还算在正直的人,祖上言训必然要遵从”语气略有不悦“方才小姐说此地就是灵风山,这道仙观天玄老头可是在这山中?”

“这位公子认识家师?”这易公子言语颠三倒四,比我还会装模作样,但是这话说的好像就是来找师父的,莫不是师父故人

易公子有种愉悦之情如此张扬的表现在脸上“家出南山碧凤山庄易家,我老爹同道长颇有渊源”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易公子显然是点到为止的姿态,细胳膊瘦腿的,还很傲娇,没想到是遐迩有名的南山药仙易家。

暂且不说易家多威风,这易公子方才那句颇有渊源好似透着一股浓浓的自信“久闻药仙易寒天大师之名,没想小女子能在此遇见易大公子,真是风姿咳公子方才找师父不知所谓何事”。

对方正色“最近庄里接了京城一户大手笔的单子,需我爹研制解异族奇毒的药粉,因这其中一味药材我老爹最近经常眼前出现幻像,本对这种诡异之事向来不信,每次见到老爹忽然说些听不懂的话,也是心有害pà

的,老爹让我前来灵风山拜求天玄老头去看看庄里是否出现古怪,途中遇见了山贼打劫一家镖局,本想就此路过,不想未曾幸免,我气怒之下对那帮山贼下了毒,没想他们周边更多人埋伏,一直追杀我至此,便受伤又狼狈”听着都觉甚是可怜。

“易公子,我师父下山去坊间修行去了,多久回山是看师父心情的,我也同师父学习三年,不能言精,亦少懂皮毛,可否让我去试试”这是难得下山的好借口,还有方向,生活还有保障,真是一举很多得。

“小姐,奴婢不要去”婧儿弱弱拉着我的袖子。

这易公子也人精“这位小姐,若只是略懂皮毛,我还是回去再看是否有别的道长有空闲,只因这次解药研发甚是重yào

,不便拖延过久”

“婧儿,你就考lǜ

下吧?”随机又递给了她一个眼神,大意是随机应变。

这回婧儿或许是明白了,又或许是认命,低着头,没点头也没摇头。

易公子见还有戏“小姐遂我回去看看也无妨,这天玄道长的徒弟定比一般江湖道士来的可靠”

如此,下山大事算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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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清水

南山是盛产灵药之地,碧凤山庄也是易家祖辈治愈过年幼时的先帝,遂得到了先先帝的赐宅,这南山本是皇家私地,易家在山下得了座碧风山庄,因此才扬名天下。

易公子父亲易珂易药师,我在闺院的那十几年都有耳闻。

那时娘亲同爹爹在我院里相遇,爹爹时常整年都不回府,他回来我也甚是欢喜的,爹爹见娘亲却变了脸,大致说了他在京都听说南山药师出大手笔也是可以请到的,爹爹想让那易药师帮我治病,说我娘亲整天找那些道士装神弄鬼,尽做无用之事。

娘亲说我没病,只是可能撞了邪被缠了身,爹爹甩了衣袖,说娘亲同我一样撞了邪,抬脚离开,留下了句话,让娘亲看好我别丢了乐家的脸。

我问娘亲药仙是谁,娘抱着我说,可以医治百病的郎中。

郎中倒是没什么了不起,能治百病对于唯一理数方面甚是缺乏的我来说似很厉害的。

易珂的儿子叫易云笙,就是眼前这位在驾着驴车,顶着一张臭脸的人。

脸虽臭了些,嘴上的话也没停过“此去南山路途不甚远,出了灵风山,自西向东,偏南行走,十余天方可到山庄。”

听着路途是不太远“易公子,这驴车你确定十余天可到?”。

这时节看着易公子的脸色怎么有种秋风吹过萧萧兮的感觉。

“姓易的,我们小姐问你话呢”婧儿从答yīng

去碧凤山庄开始每每吐出一句话的时候都是像吃了炮仗一样,噼里啪啦又火爆。

易云笙是这山庄的大少爷,按理说一般大户人家少爷小姐的脾气应和自家院子一样大的,这易公子言语虽是粗暴了些,看这反映本性应是好驯服。

至于我们为什么会赶着驴车,这事也是后来才听说的。

易云笙自小好强,学马专挑最难伺候的烈马,有次同人比赛中途马儿脾气没收敛住,测漏了,导致易大公子被狠狠摔在地上,这样还不算完,那马儿很得劲的带着马粪的蹄子,狠狠的踹在了他的脸上。

自那以后他再也不碰马,出行都是坐驴车,被马儿踹过之后整整四年都没吃好饭,这小身板估摸着也就那时候没有好好吃饭,才如此不经风吹。

易云笙红着脸坐在马车上,任是未吐出半句话,婧儿只当他又骚/包了,心里不打一处火又没点发泄。

话说这去南山的路,只有易云笙知晓,第一天的路途不知dào

走了多少,我们在一处叫清水镇的地方落了脚,构造同以往路过的镇子没什么区别。

清水镇因这地下之水如同山泉水般清甜而得名,旱灾已过去几年,但这傍晚的街道冷清的太过凄凉。

太阳才开始西落,各店家就早早关门打烊,路上行人也是稀稀落落渐行渐少,我们在这镇子最好的福顺客栈入住。路上虽人烟稀少,客栈内却基本是满客的,我们也只是凑巧住到最后两间房。

客栈掌柜姓杜一脸和气,自家生意好任谁都也是笑嘻嘻的。

以我对周围事物警觉的本能,真是忍不住“杜掌柜,这夕阳还未落山为何这街上都已无人了?”

杜掌柜翻了一页手上的账簿,顿了顿,居然是一脸兴致颇有耐心“姑娘您是刚入关内吗?看这衣着也不像是关外人。您可知大梁前几年大旱,多数地方都荒无人烟,尸骨遍野。大旱后咱们都是本想能活下来就好好过日子,路过商人常说南北各地都有鬼怪之事发生。哦,对了,此地向西北百十里地有座灵风山,听说那里的天玄道长可是受了皇帝密旨常年奔波各座城,去,驱,鬼的”。

最后这话我听着本是无感的,只是那声音忽的小了,还带着微妙的情绪,我也是缩了缩脖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掌柜见我反映好似很满yì

,又继xù

“姑娘您这关外来的是头一次么?这入关内就能见着灵风山的,大旱这几年,这山却是越发葱翠。咱们清水镇是最靠近灵风山的镇子,可惜却未能同这灵风山一样幸免,镇里都传灵风山是有仙人护佑。听祖辈说,清水镇早先土地贫瘠,是一处不毛之地。后有人去请了灵风山的道长前来看了风水,道长带人从灵风山引水而来,在咱这清水镇那大门边立了处墓碑,上面却没有留字,并要求每年阴历七月十五或是年关之际都需有人前去烧纸钱送上些供品,方能保佑清水镇百年沃野千倾”。

见我听的入神,拉我坐到靠近柜台的桌子边看似打算深入的聊清水镇的史事,周围歇脚,吃饭的客人也是很有兴趣围在桌边“时日越久,这水便埋于地下。二十几年前,镇里人口密集,镇子大面积往外扩土,大门边的墓碑被移走。那以后清水镇夜间时常发生怪事,偶有人说行走夜路总是觉得有人跟着一路到进家门。大旱年后这些怪事越发时常发生,夜间还能听见像似冤魂的哀嚎声。年长的老头都说是要把那墓碑找回来,再做做祭拜兴许能有用。姑娘你夜间门窗可都得关严实咯,这夜间听见什么声音也别开窗看,免得引来不干净的东西,惹上可就不得了的。”

这事不晓得掌柜的说了多少遍了,他说故事的时候,那调子随着那情节抑扬顿挫的,很是灵活。听的住客各个都是表情神肃,堪比说书先生。

“婧儿,那彪形大汉这胡子抖动如此厉害,不至于气愤成这样吧,这位好汉真是仁人志士”那手握两把大刀,赤膊大汉,一看就是混江湖的。

师父此前同我说过江湖,我说我也想去看看什么是江湖,他便说了,混江湖必须得有两把刀,第二天我便带了婧儿做菜的两把刀出现在他面前,他也是抽着嘴角眯着眼,说我刀太小了,没有霸气。

婧儿的眼神真是难得的与易云笙同步了,这什么眼神?鄙视我?你这小丫头,开始吃里爬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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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姨娘

下山也是为修liàn

的,这清水镇也势必要留的。只是我从未驱过鬼,只是偷学了些咒经拿灵风山的小鬼们偶尔试过伸手,真zhèng

的驱鬼也是无从着手的。

在温热的浴桶里烟雾缭绕,实在是那驴车不止颠簸还很缓慢,易云笙的驾车水准可见一般,真是庆幸我这副骨头还好好的。

或是这水太过温暖,睡着了,梦里站在一望无际的花田中,清风吹拂脸庞,带着淡淡花香,对面走过来一名女子,在离我不远地方站住了脚,年纪三十上下,浓密黑色齐肩长发,纯白烟纱散花裙,气若幽兰肌肤如雪,随着微风轻动下摆,看的我顿时身心舒畅。

此时风忽然停了,她小心的从袖口拿出一块血红色手帕,那颜色真不是一般燃料能染出来的,用手小心打开手帕,在花田里摘了几朵白色花瓣。

她抬眼,对着我笑,对上清明略带笑意的眸子我就沦陷了。

好在我这修仙几年心经最拿手,嘴边念了几段遂立即抽了身。

眼前女子掩口而笑“我当是哪家迷路的姑娘,原来是有些道行,你可知入我结界的人都没能再出去过。”

说话间手上的帕子颜色减退红色被白色的花吸收,那花逐渐变成血红色,结出了带刺的果实,那女子徒手剥开果子里面一片黑色的籽,挑出了一颗塞进嘴里“我在这里八百年,也很少人能闯我结界,你若是留下陪我,我便不杀你。”

我定是不想留在这片望不到边际的梦里,梦里醒不来不就等于活死人“这位姐姐,我是今次赶路累了,无意冒犯,闯入此地也是不想的,姐姐您这般貌美,心肠定是一样好,您让我回去可好?”

那女子顿了手上的动作,又走进我拉着我的手略有激动“你是异灵体?你娘亲可是那灵风山上的素月?”从她紧张的情绪来说素月貌似是她的故人,如此我是不是也能逃过一劫?此刻我手心渗出了好多汗水,不觉抓紧了衣袖。

她又独自喃喃“定是素月的,素月这等修为才能生出这样的,她以前时常说要生个女娃她果然生了。来给姨娘看看,眼睛像你娘”说罢搂住了我,她身上有股淡淡檀香,我就这样迷迷糊糊醒了。

婧儿刚好推门进来,见我满脸虚弱的样子也是吓到了,在梦里感受那么真实。

我娘亲好好的怎么又有个八百年的鬼姐妹,这事让我着实惊出了一身冷汗。

在思索这一切的同时我根本没注意,婧儿已经出门去把隔壁易云笙找过来,等我感受到他们目光的时候,易云笙握住我的手腕说了句“得罪”便自顾给我把起了脉。

确定我只是旅途劳累,婧儿才稍稍安心,送走易云笙之后在下方搭上床铺,准bèi

入睡。

我们都是被颠簸的太疲惫,睡觉的时候也早了些,婧儿准bèi

捻熄油灯之时,方才听见外面狼叫般的哀嚎,夹在风中吹进屋里,震得窗子框框作响。

这刚入秋的季节定然不会有如此大的风,此处必定是有鬼作怪。

我跟婧儿也是有些紧张,屏住呼吸看着这窗子好像随时都能被风吹开。

这时候有人敲门,我们都是被惊吓到。

敲门声并未停止,婧儿小心下床,在桌边抽屉里找了一个破旧的灯架,小心的去开门。

门开了一小缝隙,婧儿转头用眼神暗示我没见着人,我也紧张了。

听掌柜说这些诡异的事情时候我就看见客栈大堂到厢房每间都有贴符咒的黄纸,平日也未经常有事传出应是这些符咒都有用的,这样一般的鬼怪是不会来的。

婧儿准bèi

关门时,一人影突然冲了进来,婧儿也是迅雷不及掩耳拿了灯架就扑上去猛敲,谁知来人竟然是那胖墩的杜掌柜。

易云笙又再次被请进房替人看伤,一边清理掌柜的伤口一边皱着眉“婧儿你这下手太狠了,以后成亲了,你若还是这般凶狠,我可是要治治你的,以后对胎儿影响也不好。”

我是深知易云笙有种颠三倒四的性格,没想这般无耻。

婧儿更是不知是生气还是害羞,这脸红的程度从耳根能滴出血的样子就能看出来这次情绪波动甚大。

若是生气这易云笙也是活不到明天公鸡打鸣啊。

再说这杜掌柜,脑袋上包着白色绷带看着气鼓鼓的样子,像很滑稽的圆饼“杜掌柜夜深为何来敲乐瑶的门?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杜掌柜听我说话也忘了生气,神情严肃“姑娘,方才外边忽来大风,我刚巧关店门,平日你可知这街上虽然冷清,夜间也是有诡异嚎叫声,这个时节却很少来这么大风的。我就胆子大了些,迈出店门,看见这股风穿过店门前去了你屋外的窗边,我就赶紧上来看看你有没有事,谁知你这丫鬟只开了小门,又要关上,我情急就推门进来了”说着又是一副气鼓鼓。

听掌柜一番话,婧儿就拉着我收拾包裹,大家也都是一脸茫然。

不等我说话,易云笙一把拉过婧儿“婧儿,别怕为夫在鬼怪也别想伤着你”我不懂这人变化是不是太大了,难不成真是对婧儿动情了。

这番感动他自己肺腑的话,听的婧儿嘴角抽的厉害,婧儿提着包裹站定我面前“小姐,我们同易公子换个房间,他说鬼怪也不怕想必这闹鬼的屋子他睡是最好的。”

我应是万分同情易云笙的,这房间我也是很迅速赞同的换了,杜掌柜笑眯眯的看着易云笙那张欲哭无泪的脸说了句早些休息便离去了。

后半夜窗外的哀嚎声渐行渐无,却是隔壁偶尔会有几声明显带着不满的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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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墓地

第二日清晨,在客栈大堂里吃早饭的人无一不在议论昨晚那诡异之事,伙计见我们下楼也是热情的领我们落座,擦着桌子“几位客官,昨晚睡的可好?”

明知故问,在一旁满脸怨念的易云笙大吼“大爷好不好,你是看不出来么,你们这什么鬼地方,大半夜闹鬼,这地方没个官差衙门管管这事么”说罢用了大爷似的姿势稳稳的落座了。又瞬间狗腿样的“婧儿是不是没睡好,要不要吃点什么,让小二多给你做几样。”

“当官的是有,就是这月受不了惊吓辞官了,换了任新的还没来上任”楼上下来的正是昨晚被婧儿打伤了的掌柜,脑袋上的纱布刚巧被帽子遮了看不太出来。

昨日那个愤慨的大汉,大口喝完米粥,抓上那把大刀,额有点微颤走出了大门,那人也不看脚下的门槛,险些摔了出去。

这大堂里也不知dào

是谁说了一句“听说清水镇,早先就有女鬼作乱,后有人请了个道士想把女鬼给收了,女鬼怨念太深,道士收不住只能把她先封了。”

大堂一下乱哄哄,又有人说“百十里村都知dào

这女鬼,生前是住在清水镇里的寡/妇,恋上了路过买药的郎中,郎中便留了下来。还开了医馆,时间久了,肚子里都有了孩子。不想这郎中在家乡还有个媳妇和孩子,居然一路找到了清水镇。郎中没脸呆在清水镇,带着原来的媳妇离开了,小寡/妇成天被人指指点点,在家找了根绳子上吊了,肚子里孩子也一起死了,定是又回来报仇的。”

不时有人偶尔说“听说这吊死鬼的面相极为恐怖,舌头外露,眼珠突出眼眶随时都能掉出来”“这多少年了,怨念还是这么重,看来不是道行高的收服不了她”我瞅着掌柜还是笑眯眯的拿着账簿打着算盘,想来也是听多了这些流言。

差不多过了早饭时间,该走的走了,该出去备货的出去了,大堂只剩下我们这桌。这全是因为易云笙,阔公子当习惯了,早饭也要摆的满桌,品种也真是只有白粥,馒头,菜包子,几盘咸菜而已,但是这量足够四个壮汉吃的。

想着方才那些人议论吊死鬼的长相,还真是那么回事,我们灵风山到处都是这样的。

不过他们都说生前都是被逼死的,死后做鬼都得吊着也甚是不自在,说下世投胎再也不去吊死了。

掌柜的账像是算完了,来到我们桌前“几位,昨日后半夜睡的可还好?”明显是过来搭话了,易云笙又是一肚子脾气的样子,见婧儿抬手给我送了个包子,眼睛瞟了他一瞬,他就彻底正常了“掌柜,这镇子闹鬼多久了,看这些人的样子,怎么也没个人害pà

。”

“因还没死过人”这是我脑子里第一个跳出来的话,说出口之后我也是被自己吓到了。易云笙眯了眼看着我,嘴里咬着包子一脸若有所思,从他眼睛里我有种感觉那个包子是我,在慢慢地被咀嚼。

门口进来一位黑衣男子“掌柜,一间上房,两个包子,一碗白粥”说罢在门旁的桌边坐定,手中的长剑放在桌子上。

掌柜转身招呼小二安排房间,我同易云笙一起抬头打量起了这个黑衣男子,他的话不多,只说关键,从刚进门身上就带着一股不想别人靠近的意思,显然是来此有目的的。

他剑鞘的纹样普通,从剑柄摩擦痕迹来说这把剑用许久了,常用剑又习惯独自行动,书里说过那一定是个杀手,杀手都是一副只同自己的剑作伴,看淡红尘的样子。

《江湖小志》里说杀手总会遇见个小女子,然后过不了情关,相爱又不能在一起,不知这位大侠是不是已经遇见了那样的小女子,遇见真人,真是想听听。

清水镇这种邻近关外之地真是什么人都有。

等我们吃完早饭,有陆续有客人来店里吃午饭了。我们走在清水镇这条唯一的宽敞街道,这街道东西向贯穿整个清水镇,街道中间有座桥当地人称日月桥。

走在桥上,易云笙拍着鼓鼓的肚子,打了个小嗝“现在有什么打算,你是没打算现在就走吧,我看你们这些修道的,别人越避之不及你们越要去探个究竟。看你像是只学到皮毛的样子,确定这事你有把握?”

我是深知自己连皮毛都不懂,扶额“易云笙,你是不是在路边挂摊学过算卦,我就这么容易看穿么。”

易云笙一脸鄙夷“乐小姐,你可知dào

你现在都是婧儿在扶你走,你说你都这样了,瞎子都看出来了,还用算卦么。”

哎哟,我又不是故yì

的,只是在客栈易云笙问我去哪里转转,我就中了邪的说先去这附近的墓地,那里阴气较重,死后未投胎的魂魄平日应该是聚集在那的。

虽然在灵风山我都称王了,可是毕竟是头一次下山,心里并不知民间鬼魂的厉害

以前常听师傅回山说起自己收的哪些厉鬼,真是随便哪一个都比咱这灵风山里的鬼厉害的样子。

想着就腿软了,然后婧儿一直扶着我出了清水镇的城门,绕过镇子前的一座土丘,在土丘的后面就是墓地。

那里的鬼魂很少,而且都只是一些未结成鬼魂的魄,根本不能行动,更不可能夜间去镇子里。

说来神奇,出了清水镇就觉得这阳光比在镇里温暖了许多,怀疑自己是不是错觉,转头想向婧儿问及此事时,易云笙不知从哪里变了几朵白色的牵牛花,用手帕捧着那花扭扭捏捏的准bèi

送给婧儿的样子。

靠近之时我方才清楚到我看错了,这是那晚我梦中见过的白色花朵,我在医术上见过此花,那天夜里我就想起了那花的名字是醉心花又名曼陀罗花。

这花从花到茎到叶子再到果实每处都是有毒的,果子的毒最为厉害,那梦里的女子,竟是掰开果子食用。

易云笙是药仙之子定是认识这花的,医书有记载,白色醉心花入药可有部分麻醉作用,也可止咳,只是药剂的用量是极为谨慎的。

“易云笙,你可知此花有毒的,这样送给婧儿是想她死么”趁婧儿没收下之前赶紧打住。

易云笙眯着眼,把醉心花收入帕中,忽然一脸委屈朝着婧儿“婧儿,人家就是想给你看看,这白色醉心花你定是没见过的,这花虽然有毒可是白色醉心花在我们药界也称情花,表示”

婧儿也是听不下去“易公子,天气甚热,您可否找一处阴凉之地让小姐歇脚。”

这天气确实是怪异,在清水镇真是初秋时节,这会天气却似到了盛夏。且这醉心花也生的不寻常,医书说此花应该是在长期天气炎热地区方能长成,清水镇可是四季分明,想到此处也是心里一凉。

第十二章 迷阵

前面找地方的易云笙,不多久黑着脸回来,肩上落了许多叶子,神情很是严肃“我在前面山洞里发xiàn

了许多白骨,初略看了下,不少于二十多具,骨架大小来看基本都为男子。我们必须先行回去镇上,找官差来查此事为好。”

只怕是我们能进来却不一定能走的出去,这地方也不是很难找,我们第一次来就遇到了,必有蹊跷。

梦里那白衣女子说过她的地盘没有人出的去,莫不是这鬼魂是靠食人修行,那岂不是同厉鬼无异。

我们误闯了此地,还得知墓地里的秘密,如果真如我想的那样,她怎么能放我们回去。

但愿我想的这些不是真的“易公子说的对,这是人命关天的事,得先告知衙门。”

这一转身,我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想法就是,我天生应该就是有预知的本事,根本不需yào

向卦摊师父学算卦,想什么来什么的。

本应该通往墓地两边都是杂草的小道,此刻身边骤然起了雾,出现大片的醉心花,中间有一条弯曲的鹅卵石花径,通往远处雾里隐约可见的竹楼,楼前有一处水上亭台,四处观望这里更像是一处宅院,这处住宅里的景致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小姐,我们怎么会在这里”婧儿的声音显然是害pà

又着急。

我也害pà

,但是作为提议来此的人,只能硬着头皮走一步算一步吧。

“小心”易云笙拉住了刚迈出一步的我,我低头一看,弯曲的花径,自动排出了许多分支。

“此处应该有人设了阵,现在还不知dào

这阵里有什么,我们也不可妄动,先弄清楚情况。”易云笙一脸紧张。

我们脚下是一片草地,同那鹅卵石花径小路入口只有一步,路旁都是醉心花,站在原地不敢移动,易云笙也是满脸愁容,因为婧儿此刻脸色惨白。

不能随意走动,时间就显得十分漫长。

我只是进过师父布的阵,并未有过空间里物体移动,更不用说易云笙那句话里隐含伤人的东西。

从腰间抽出一张符咒,念起咒语,随着符咒燃起,眼前的竹楼,花间小径都慢慢变朦胧,只是这雾气仍是不见散去。

焦虑之际,易云笙好似看到了什么,蹲在地上,我随他目光看去,脚下的草地里有些白色的粉末,他伸手粘了一些,在鼻尖闻了一闻“这是我香囊里的小叶紫檀香,我的香囊都是自己配置这味道确实没错”说着低头解开腰间的香囊,不知什么时候被刮出了一小破洞,还在向外撒粉。

沿着一路白色粉末看去,粉末是延伸到后方的迷雾里,我是不敢再乱走动。

犹豫之际,婧儿一脚跨了出去,转头冲我说“小姐,婧儿去看看”我顿时热泪盈眶,只是这眼泪还没到达眼眶,她就已经倒在地上了。

易云笙一把抱起婧儿,一阵望闻问切,松了口气“婧儿,晕过去了”

幸得婧儿踏出了那一步,不管现在状况多么糟糕,我也是满心感动的。

易云笙背上驮着婧儿,不时抖下肩膀,防止婧儿滑落,用极轻柔的动作往前行走。

在这种状况里,本应该是没有多余心思想这些,我只是稍稍感觉,易云笙或许对婧儿是真的欢喜的。

走不多久,迷雾渐少,能辨清前面的路了。

醉心花也在迷雾消散的地方消失了,易云笙放下婧儿靠在路边的石头上“这里是墓地的入口,入这土山丘的时候,是被什么东西刮到过”

我们回到清水镇,天色已经又快到傍晚,兴许午饭没吃的关系,感觉这一天消耗了极大的体力,以至于晚上点餐的时候,主动叫了很多菜。易云笙则是带着我早上看他时候鄙夷的表情看着我吃“换成常人,哪怕是男子,遇见这种事,是不是应该没有胃口,或者把早上吃的都吐出来”

我喝了口汤,砸吧嘴巴“你说你自己呢?这筷子都没动,你若是吃不下,就去照顾婧儿,我还能再吃点,放心吧,点这么多不会浪费的”我同常人本来就不同,我能见鬼这事易云笙是不知dào

的,他也不可能知dào

,我在见到那醉心花之前就已经认识了那片花地的主人。

我琢磨自己过度消耗,完全是出于本能对未知事物的一种恐惧害pà



晚饭过后,在屋里,易云笙又熬了些汤药给婧儿喝下,坐到桌边,捻了会油灯,灯光忽闪忽闪,他好像也在思索着什么“这日之事情,先不忙告知官府,我感觉并非是冤魂索命这么简单”

易云笙的想法我很认同,晚间我们带着婧儿回客栈的时候,那掌柜虽还是和气的问好,问及婧儿出了什么事的那个表情显得很急迫。

易云笙抢着说了句婧儿有哮喘,下午出去时间太久,身上没带够药丸,短时间晕厥搪塞过去了。

显然掌柜是没信,我们转身上楼,他随即就叫了伙计嘱咐了声,然后竟在这太阳快落山之际出了大门。

易云笙临出门前我问他要不要我给他几张符咒,说不准今天在墓地惹了晦气,人家冤鬼今晚靠着香囊来找他索命了,还特别提醒他冤鬼分明只喜欢男的。

易云笙本来也是过度惊吓脸色很不好,听完我说的之后,更是狰狞。

易云笙出了门没有去隔壁,我很是好奇,不一会有脚步声路过,我扒开条缝看了外面,只见易云笙,手里拿了一厚叠黄符,把门里外横七竖八贴满了,还悄悄的在我们门上贴了几条,剩下的拿进了屋内这

这一夜我并未睡好,不是因为鬼找上门了,是婧儿一夜一直在说梦话,我听的不真切,但确实断断续续说了一整夜,我还怕她口干,倒了杯水,给她灌下去了。

梦里也这么懂事还道了谢,这句确实是清楚的很。我瞅着也可能是白天给吓坏了,我还学了小时候娘亲帮我叫魂的那一套帮婧儿也叫了。

出了乐府,我身边就只有婧儿了,这丫头其实很胆小,唯独为了我可以豁出性命,感动着十几年的过往,眼看天就快亮了。

支开窗,看着黎明的晨曦照在清水镇的每处屋顶上,给这初秋的微凉里带来了暖意。

街道上还没有行人,闹鬼对于我们这种懒人来说也算是件好事,可以晚出早归偷偷懒。

刚想关窗继xù

睡回笼觉,就看见那杜掌柜鬼鬼祟祟从西边的街道回来,他开了客栈的侧门,速度极快的进了客栈,待他进门我才看见,留在客栈门口徘徊着一缕几近透明的魂魄。

这缕魂魄若是在白天,他不缠着我基本是看不见的,从他状态来看,应该是只有一魄,只是这一魄的形态,怎么能移动,为什么他要一直追着这个杜掌柜。

“那一魄七日之后便会消散”身后传来婧儿的声音,婧儿能看见这一魄,还知dào

他日天之后会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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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附身

我盯着正在说话的婧儿,她的眼神带着不同往常的锐利“你不是婧儿,你是谁”

“你家丫鬟很好,我只是必要时借她身体一用”她边说着随意拿起桌边的水壶倒了杯水喝“这清水镇的水什么时候这么难喝了”说罢放下手中的被子,转头看我。

婧儿必定是被鬼魂附身,只是一般的鬼是无法随便附在人身体上,除非修行百年的鬼魂,又或者执念极深的冤魂,这附身也不能轻易找到人就可以附上,鬼魂附身也将就人和,道学里有男为阳女为阴,女子比男子容易被附身。

人死后虽为鬼魂,但是魂魄也是有男女之分,男鬼一般会找身体较弱的男子附体,女鬼则是找寻同自己某处契合,能在人体的意识里压制对方的灵魂方得借用身体。

女鬼一般不会找体弱多病的女子附体,被鬼借用身体久了很容易体寒而得病,严重丢之性命也是很有可能的,本就体弱的人,女鬼也不愿花甚久的时间刚附上,那具躯体就没用了。

鬼魂是不能一直借用活人的身体,女子虽为阴,却也是活在阳世,只要人活着必定存有阳气,鬼魂接触阳气太多也会魂飞魄散,这种鬼都不能轻易尝试的附体,也是需yào

足够的勇气和修为的。

“你可是从灵风山上来此地,那山上的道仙观还在么”她确定我来自灵风山,铁定是梦里那个女子无疑。“为了那破道观,他宁可把我封在这里”后面这句像是在喃喃自语,手握紧了拳头,锤在桌子上,那杯子互相撞击的清脆声打破了早晨的宁静。

如果身体主人意识太强会强迫附身的鬼魂离开身体,此刻看来,婧儿是被她收的服服帖帖,我试着坐在桌子另一侧从她嘴里套出些事情任何事,她说的那个时候的道仙观,她是不是早先年被封印在这清水镇的女冤魂,或者婧儿现在在何处

但她只是手握着杯子,看着这杯里的水,一直坐到阳光照进屋子。

我其实很讨厌这样明明彼此很近却异常安静的局促感“你真是我姨娘?我娘亲活的好好的,怎么会有一个活了八百年的姐妹”

“你娘投胎了?”她明显很是诧异“不可能的,你娘亲是鬼仙,鬼仙是不能投胎的,死了就是三魂七魄消失在三界之外”

“鬼仙?我娘还好好活着,不可能是鬼”这女人定是疯了。

她站起身,狐疑的看了我许久“你投胎转世了?你可知你胸口那块玉石是我赠予你娘亲的。我们一同在灵风山修liàn

了六百年,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是个鬼仙了,她甚至不记得自己前世是什么名字,只知dào

自己是个修仙的道人。山里的道士经常这样说她是个鬼仙,鬼仙的前世就是修仙的道人,你娘甚是善良,别人说什么她都信的。”她回忆起我前世娘亲的时候分外温和。

“灵风山那时候还没有道观,偶有路过的道士会在山里停留。我认识她的那天,山里来了个修黑学的道士,听说灵风山有鬼仙便前来观赏一二,没想你娘那么好骗,送了几百年修为,我救了你娘,还把那道士丢下的玉石给了她,她便感动要与我做姐妹。我生前是个妓/女,爱上了个男人遭人打死的,死后修liàn

的那一百年,险些看破红尘投胎去了,我当时也只是爱管闲事算是救了她,认识你娘之后也觉得做人不如做鬼来的自在,你娘常说,去蓬瀛途中见到太白君上的孙女,甚是可爱,她说自己也想生一个。听地府的阴司说过,鬼生孩子都是鬼胎,生鬼胎许吸取母体所有修为,因你娘是天地间第一个鬼仙,那阴司也不懂要费多少修为的修为是多少她自己都不记得,她果真是生了,还这般可人。”那慈母的眼神从婧儿的脸上透出来,我不禁打了哆嗦。

我真是不敢强调自己不记得前世,只怕她对灵风山这么深的执念会伤害婧儿,遂每句听的也是小心翼翼,幸而她也是自顾自的一直在说“我已经八百年没有触碰人世间的东西了,我也一心只想修个圆满。做人之时便是因爱上了男人送了性命,不想做鬼还是没逃过情劫。”她的话就在这里停住了。

“你身上还有灵风山上的灵气,你定在那住了些时日,你娘是个鬼仙,异灵体能看得到鬼魂定能看得到你娘,她可还在那灵风山?”她抬眼看着我,锐利的眸子像是一眼就能将我看穿,我真是满脑子浆糊。

我还有前世?师父怎么不告sù

我,我根本不知dào

我前世还有个娘,还是个鬼仙,一时间找不到任何回应她的话。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掀开我上衣领口,取出那块玉石,卧在手心,却起身看着窗外忽然大笑起来,那笑声分明是夹杂着她自己的声音“这世间还有什么让我留恋的,真是都死了,该是死光了”

这句说完之后,婧儿晕倒了,想必是那女子魂魄离开了婧儿的身体,我将婧儿扶上了床。易云笙听见的动静,跑过来敲门,开门之后看着易云笙未梳洗的样子,同他平日真是判若两人,满头乱发不说,领口处那块水痕,分明是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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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合作

易云笙梳洗好又来敲了一次门,总算是恢复到翩翩公子的模样。

我把方才发生的事情同他说了一遍,他明显是半醒半疑的样子。

之时说婧儿被女鬼附身了,然后又笑着晕过去了。

有些事事不是我不想说清楚,若是要解释为什么那女鬼是我姨妈之类的,就得追述到我为什么能见鬼,还有为什么有人知dào

我的前世。

易云笙本就是对鬼怪这种事不信的人,同他解释半天也不一定会让他明白,索性也就没说。

这时候婧儿醒了,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想喝水,我当她是心里恐惧还没缓过来需yào

压压惊,还亲子倒了水,让易云笙喂她。

不想婧儿拿了水杯一把推开易云笙,猛灌进肚子里,然后满足的谈了口气“哎哟,我的天,总算是活过来了”

“婧儿你就只是昏迷了,怎么可能活不过来,我爹药仙之名又不是白得的,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说罢,那份男人的自豪感充分的表现在了做的笔直的姿势和洋溢着光辉的脸上。

不要说是婧儿,我这旁观者也是真心想一巴掌糊他脸上,问问他爹是给了他多少自信。

婧儿则是很明智的选择了无视易云笙,起身坐在床边“小姐,我同那老女人吵了一宿,那老女人就是要借我身体一用,我怕她对你不利,硬是坚持到了清晨”

我坐到床边靠着婧儿坐在她的身边,我心里满是感激“婧儿,我与你同岁,这十几年却都是你照顾我。你与我来说更像是姐姐一样”

婧儿使劲拉住我“小姐,婧儿做了婧儿该做的就知足了。旱灾之后婧儿家人都饿死了,幸得夫人是个善人,把婧儿带回府里,婧儿那会就发誓此生都用来回报夫人小姐对我的恩德,婧儿别无他求”

我们姐妹情深之时,易云笙在旁很是尴尬的咳了一声,这一声咳来了我的一记刀眼“易云笙,你以后要是负了婧儿,让你死了做鬼都还想再死”

易云笙明显打了哆嗦,婧儿则是羞羞的又轻轻的推了我一下,这两人的事应该只差婧儿能敞开心接受易云笙便是成了吧,只是这才几日,婧儿就这般对易云笙有好感,是不是太草率了,不过这点真是得了小姐我的真传,我对子墨也是念念不忘来着。

这时候店里的小二敲门,手里端着饭菜,说是掌柜吩咐,这位姑娘早饭送到房里,说罢就把饭菜放在桌子就出去了。

这饭菜与平时无差,白粥,馒头,咸菜,真是没有一丝令常人能怀疑的地方。

只是这易云笙却不是一般常人,光是看着,闻了闻就能知dào

这饭菜不寻常,这个时候是不是该得yì

自己能识别这饭里被下了药,为什么易云笙一脸怒气夹杂着些许恐惧?

“这掌柜果真不是一般人,这饭里下了**”易云笙说着走到门口,听了外面的动静,轻步折回桌边极小声的同婧儿说“婧儿,从现在开始,我要用针封了你的穴位,短时间你只需yào

睡着便可,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婧儿毫不犹豫伸出了手臂。

一切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易云笙对针扎的穴位既准确又熟练,闭眼都能顺利完成。婧儿被放在桌上,我则是用手将其中个盘子摔在了地上,果真是听到声音不多时,门就被推开了,来人真是杜掌柜。

我同易云笙交换了个眼神,然后紧张的推着婧儿“婧儿你怎么了,刚刚不是好好的,突然就昏迷了,婧儿你醒醒”我在卖力呼叫婧儿,掌柜已经走到桌边,好似在确定什么。

然后拉开一旁懊恼的易云笙小声的说着话,余光里看见易云笙又是惊讶又是害pà

还有恐惧最后到满面愁容,这一系列的表情能短时间内转换的如此神速且逼真,真是合适去做个戏子。、

掌柜最后拍拍易云笙的肩膀,说几句安慰的话摇摇头离去。

易云笙确定掌柜走远,将婧儿小心扶上床榻,然后坐在凳子上,一只手握着桌上的杯子,另一只握成拳放在腿上,显然他此刻是愤nù

且隐忍着“乐小姐,这饭菜里的**不是一般的毒,此毒来自异域,叫千天醉,寻常千日醉是一种酒,喝了一醉不醒。但此千日醉则是异域生长的一种草,是在硫磺水里生长而成,此草磨成粉银针试不出来的,无色有淡淡香味,这香气能随着周围气味而变,将其参在女子胭脂里,则能让胭脂更香,放在饭菜里,就能有勾人食用的欲/望。若是皮肤接触则会半天之后便会昏迷不醒,食用者当即就会昏迷不醒,迄今还没有听说过中了千日醉还能醒来的人,不瞒乐小姐,家父苦心研制这种毒解药已经五载,至今无果。”

听到此处,我很能体会易云笙发xiàn

菜里有这种毒/药的感受,若是我们没有发xiàn

,银针都试不出的毒/药,婧儿就会变成活死人,以后我都不敢想。

易云笙接着说“杜掌柜同我说,这镇上女鬼作乱,去了不该去的地方,体弱之人容易染上不干净的东西,就会被女鬼缠身一直昏迷不醒。说是自从灾荒年以后在他客栈里已经有过十几个这样的人”

易云笙顿了顿又继xù

道“他说他有法子能让婧儿醒过来,我问他什么法子,他还迈了关子,只是说需yào

做个法式,能不能醒来就看那女鬼是不是想放了她”

说完易云笙轻哼了声“这镇子虽没当面死过人,但这昏迷之后被送走的,是死是活又有谁知dào

呢。你觉得这法式能有什么蹊跷”

我见过百种道人做法,有杀鸡,有念咒,有舞剑,有静坐,有鬼魂附身若是说这法式有什么蹊跷,我感觉法式本身就是有蹊跷的,既是有蹊跷这必然是件危险的事“易云笙,我不想让婧儿去冒这个险,我们都不会武若是对方是习武之人,我们此行定是有去无回的”

易云笙沉默着,他应该也是考lǜ

到了这点。

“若是需yào

习武之人,姑娘觉得在下如何”声音是在屋顶传来,顷刻窗子一道黑影闪进屋内。

这人不就是昨天刚住进客栈的那个冷面杀手“这位大侠,您这是做梁上君子?”他周身散发着浓烈的阳刚之气,鬼怪极少会招惹这样的人。

我是没办法对付眼前这个人,放鬼咬他都不行。

从刚刚进屋子的伸手来说已经足够曝露出他的功力,或者更厉害,他什么时候偷听到,偷听了多少我们也无从得知。

冷面杀手兴许是为表诚意,手里多出了一块小石子,随即一个转身,那个石头飞了出去,同时易云笙腰间的香囊破了个小洞“昨天若不是我,你们定不会走出那阵”

不知怎的,我有种他在显摆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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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萧玄

“就算昨日是你故yì

捅破了香囊,我们怎么知dào

你是不是想跟着香囊留下的痕迹有别的目的。再者,如果我们昨日在那阵里没发xiàn

这香囊留下的线索,恐怕你也是不会出手相救的吧?”易云笙眯着眼看着他“你来这镇上定是有要事,其实我们本可以不踏这趟浑水,床上这姑娘她是被我点了睡穴,我们随时可以离开这清水镇。除非,给我们一个非得帮你的理由”

易云笙这番话倒是说的准确,但是我并不觉得这人会轻易的说出他来此的目的。

此人认真看还是个长相不错的男子,身材高挑,双臂交握在胸前,下巴微微抬起,白皙的脸庞,棱角分明,浓密眉毛下那深邃的眸子泛着点点冷意,淡红的薄唇微启“这诡异的镇子什么事都能发生,你们既被这客栈的掌柜盯上了,觉得能轻易走得出去么”

这个理由说的像是在威胁,他说的若是真的,帮不帮都是要弄清这事才能出得这清水镇。

易云笙显然一副不信的样子。

若是当初我也是不信的,但是见过那位我的姨娘,说了我的前世,句句都像是真的,我也很想了解更多,既然是有这么好的帮手有为何不要。

“这位大侠如何称乎”不管是否处于礼貌,这称呼总得是要知dào

的。

他稍有惊讶的看着我,眼神又有了些许困惑,酝酿完全之后淡淡吐出了两字“萧玄”。

我正思索着这个萧玄刚刚那些表情想必是半辈子都很难会做出吧。

易云笙貌似很不淡定的在屋内躲起步子来,有突然停住,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你不就是几年前破了异域魔阵的那个,后来被”

“正是”不等易云笙说完,萧玄就酷酷的承认了。

总之应该是个江湖上远近闻名的杀手,那定是靠得住的,这易云笙此刻正笑嘻嘻的看着萧玄是不是转变的太迅速了。

“萧大侠,你刚刚说我们走不出这清水镇,这事你为何如此有把握”既然知dào

来人的底细,剩下就是弄清楚所有的事情了。

“乐小姐,叫我萧玄就好”他看了一眼窗外“昨日你们去了墓地,掌柜就派人跟踪你们。回到客栈后我跟着杜掌柜出去,他去了清水镇最大的一家宅院,应是直接进的那个院子的密道,通向何处我还没进去探查,那院子里戒备森严,但一夜基本没什么动静,掌柜是快天亮才从那密道出来,临走前进了主屋同屋里的人说了几句,大致就是汇报了你们也去了那墓地,回来有个姑娘晕了,那主屋里的男子说你们定是走不出这清水镇了,让掌柜用老办法将你们带过去”说完看了眼睡在榻上的婧儿。

萧玄说话简单,事情却是越来越复杂,掌柜要留住我们何必只在婧儿的菜里下药,那院子里的主人跟掌柜什么关系,又为什么要带我们过去宅院,那院子里又有什么秘密。再者萧玄虽没说自己是不是杀手,但是这么好的伸手定不是自己主动要来查这里的事情的,是谁让他来的,他到此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萧玄,我不管你是什么目的来此,我必须要你保证让我们都安全,否则我们各走各路。”江湖人说话最算话,是书上这么书的,我必须得到承诺才能放开,同萧玄讨论这件事。

“乐小姐,没事,他是自己人”易云笙冒冒失失的说了这句,我就有种丢了几百次脸的感觉,分明是刚认识的,听说人家是个名杀手,就成了自己人,又是哪里来的勇气。

萧玄一句没说,只是看这我点了下头。

那眼神,分明就是说“爷跟你们合zuò

算是看得起你们”

我也回了他一个白眼意思说“有本事你自己查去”

我们把自己知dào

的消息分别说了一遍,萧玄说他就来了一天了解到的不多,我们也不比萧玄知dào

的东西多。

除了婧儿被女鬼附身这件事,还有门口站的那只魄,我没说的理由同上,会信的人解释多久都还是值得的,只怕都像易云笙这种即使看见也可能不会信的人。

萧玄让我们接下来同掌柜周旋到明天,他自己则是再去探查那个宅院的密道和宅院的的情况。

萧玄走后,易云笙说是出去配点药以备不时之需,我就是小心翼翼的吃完早午饭蹲在客栈门口引着那一魄回到屋子里,我只是觉得在他身上或许能发xiàn

什么。

师父的心经里说可以念着一段打坐到忘我,之后便能移动时空进入自己想去的地方,学这段的时候我还试着离开过灵风山去找子墨,只怪自己功力尚浅没走出灵风山,但是山里的那些鬼魂都曾经多多少少被我拿来试过,这小小一魄应该是可以的。

画了几道符咒贴在门窗上,以防这一魄半途逃走,他若是要逃走对我来说是很有关系。

我在他的意识里,他若是走了,我的意识就会随他一起走,这样就必须得有人把我唤回来,不然我也就同婧儿一样睡着,不过迄今还没出现过,在师父不在的情况下,我也不想出现这种状况。

之后便打坐进入了这一魄的意识里,他这个魄之所以还能行走完全是因为命理的七魄消失了六魄只剩这一魄,这个人的魂魄已经无法再投胎转世了。

无法投胎的魂魄只有三种结果,留在人世间变成厉鬼,或者魂飞魄散从此消失在三界之外,再者就是被阴司拖去地狱受九九八十一之酷刑。

沿着他的命络,走进他灵台,仅存zài

他这一魄里的只有一个画面,一个姑娘含羞的递给他一只绣着兰花的手帕,连一句对话都没有。

我只能猜测他也是为情所困,但是到底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让他如此执着,仅剩一魄还能用这么大的意念支撑着留在人世找寻着什么。

第十六章 花毒

放走了那一魄,易云笙恰好买药材回来,他替婧儿把了脉,又在桌边坐下。

从他进门开始就没说过一句话,这不想他平时的样子,我琢磨是不是明天要去做法式他放心不下婧儿,虽然是答yīng

了萧玄一起探查此事,若是关系婧儿安慰我也是不愿意的。

打算同他说我们不用让婧儿一起我冒险,可以想别的法子。

易云笙突然开口“我刚去药铺买药发xiàn

了件奇怪的事,清水镇的药铺大批的入了一味药”

我就奇怪了,什么药让易云笙如此魂不守舍“这药可是有毒?”

易云笙诧异看着我“没错,能入药的**也不在少数,此药是昨天我们在墓地后方看见的醉心花磨成的药粉。你说这是不是跟那墓地后面的阵有关,这药大批的入药铺应该不是偶然的,我问过药店掌柜,掌柜说这几年清水镇的人时常会有人脸上生疮,或是有人咳嗽不止,后说是关外来了个郎中带了这味药,治好了镇上许多人,你可知这药要是用错量可是能将一头牛当场毒死的”从他眼中我看出了事态的严重。

“清水镇虽也不小,且不说别的药铺有没有,仅仅是一家药铺摆在柜台上面的量,都是这镇上一半的人生了这种病才能用的上的”他接着说“而且,我路过客栈后门的那座桥,闻见水里有金蝉草的味道,金蝉草本身是没有毒的,但是混水曝露在空气里,稍有温度便能催其变化,饮入口中会让人肠胃不适,食用久之体内毒素沉积脸上会暗沉生出暗斑,最终开始恶化到生疮溃烂。如果没有饮用,吸入胸口也是会引起炎症,到后来就是肺痨。这种草药亦是生长在异域,大梁基本是生长不出这样的**,它同醉心花生长在一处,醉心花是生长在至阴处,金蝉草则是在醉心花前面的至阳。这两种药,皆是**,醉心花却能入药,解了金蝉草的毒,而且收效神速”

“易云笙,你说这个掌柜为什么进这么多的醉心花。这花若是异域才有,定也是不便宜,这小小的清水镇药铺怎么能有钱买了这么多”其实我们来镇上两天基本是没见过脸上生疮的人“除非”

易云笙继xù

黑着脸“我看过几户人家后院的井水,那里还没有这种金蝉草的毒,但是在河里投毒,我也不知有多少户人用这河水洗衣服,拿来做饭,而且若是这气温略高,大半沿河生活人家至少是都会染上咳嗽的。这个药铺的掌柜肯定没有问题,若是有也不会同我说这醉心花的事,只是后面肯定有什么人在操纵整个清水镇的生死!”

我有想过很多种这件事情发展的可能,甚至也想过或许有更让人想象不到的事情,听见易云笙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也是无比震惊的。

我们决定等待萧玄探查出消息再考lǜ

怎么办,易云笙提着手上药包回了房。

我则是在小榻上打坐,不是我突然想念什么心经,只是这些年习惯心情烦躁用打坐来静心,我确定没有走进什么人的意识里,可是眼前却出现了一堆尸体,有些已经是一堆白骨有些还是新的尸体,这堆尸体后面却是最恐怖的,几百个冤魂,怨气冲天,他们好似急需yào

从这里出去,在狭小的空间里四处乱串,凄惨的嘶吼声刺耳不绝,让我头疼的无法睁开眼。

“乐小姐”我挣扎的睁开眼,明显感觉额间一滴汗珠从脸庞落下,叫我的是萧玄。

他站在窗边,还是一副冷淡的样子“听见你在屋里似有动静”

“没事,做了个噩梦”我也是没想多说,一是因为刚刚那个梦太过狰狞,我还没缓过来,二是若只是个梦,想必他也不会想听,不过这人好似也不像外表这般冷漠。

已经又是傍晚,窗下偶有三两人匆匆路过。

本是打算问问萧玄今天有什么收获,起身的刹那有种铺天盖地的饥饿感,于是很自然的肚子响了。

萧玄依旧是静静站在窗边面无表情,然后突然起身淡然的翻出了窗外。

这个萧玄是不是特别尴尬的时候也是一定是这副表情,又想或许他怜香惜玉帮我去楼下叫了晚饭。我脑子里千回百转了各种想法,这会就有人敲门了,美滋滋的觉得萧玄还是好男人,真是去帮我叫了晚饭。

但是敲门的却是麻烦的杜掌柜,这个萧玄原来是知dào

有人要来自己先走掉了,亏我还对他印象稍稍好转。如今对杜掌柜我本能的是万分防备的,只让他止步在门外“掌柜,亲自来是找我们何事?”

杜掌柜依旧笑眯眯“哎哟,小姐,我是看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你们还没下楼吃饭,伙计说您和隔壁那位公子中午也是没吃饭。我在想你们是不是因为那位婧儿姑娘担忧吃不下”说罢极其明显的挑了眉看向里屋“您要是放心不下,我就让伙计给您送上来”

“不劳烦掌柜,我们这就收拾下去”易云笙也来到了门口。

掌柜也没多说别的,便告辞下了楼。

杜掌柜走后我就想她是不是想让我们也中千日醉,易云笙似看出我的犹豫“别想了,如果他想让你中毒,早上就下手了”

吃完晚饭回到房中,易云笙把婧儿叫醒,也吃了些,在灯光照下婧儿的脸色也明显不是很好。

婧儿吃完饭支开易云笙片刻,拉着我“小姐,我只要一闭眼就能看见那晚梦里同我吵架的老女人,她像是疯了在我梦里一直笑,还说什么都死了,都该死了。你说是不是去了墓地招惹了什么鬼跟着我。小姐你不是能见鬼么,你有没有看到我身边有鬼”

我没同婧儿说她真的被附身了,婧儿虽然从小就跟着我,其实她对鬼怪也是很害pà

的“婧儿,那定是你这几日太劳累,小姐没看见你身边跟着什么鬼,你先好好休息,兴许再睡着她就不在了”婧儿虽然胆小,对我说的话从来都是深信不疑,麻溜的去了被窝倒头又睡着了。

婧儿说的这些话,让我有种很不祥的感觉,我前世姨娘修为也是快近千年了,若是她想掀起什么大浪应该能招来不轻祸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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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思乡

易云笙在婧儿睡着时候就回来了,萧玄也是从窗子翻进来,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有这么喜欢钻窗子的癖好我没见书里说过,书里说高手总有自己做事的一套方式,这就是他们的标志。比如师父他喜欢去驱鬼,但是基本都是要人来捎上丰厚的礼金,然后还要对外很低调的说自己不是为了礼金去的,这一行都知dào

师父做事这套,虽然礼金里面多数是用来研制驱鬼用的名贵的药材。

这定是萧玄做事的方式,高手需yào

尊重,所以我打算以后都稍稍开着窗子,以防某天里面关起来他进不来会着急的。

萧玄很有诚意的主动先说了他查探的情况,态度仍然严肃又冷淡“清水镇最富有林家大宅,白天夜里皆有人严守,那些守卫都是府里小厮的都是有最少五年以上的功力,林家三代单传,祖上在宫中御药房做总管,后告老还乡,而后在清水镇做起了药铺生意,因同关外人接触较多生意越做越大,一直做到现在第三代,林老爷子已经六十七,晚年五十八才得一子,儿子才九岁不能掌管药铺,现在依然是那老头在经营管理”

说到药铺那就能同易云笙今天发xiàn

药铺里面的那个发xiàn

就能接到一起了。

萧玄听易云笙说完今天的发xiàn

,也是表示林家必定是背后的谋事之人,但是说不通的是,虽说关外的临边就是异域但大梁法律是禁止同异域有一切药物买卖的,这林家药铺卖的醉心花按法律说是违法的,他们为何能光明正大的卖。

还有这河里的毒/药,虽然还没发xiàn

任何大面积患病恐慌,但如若按照易云笙说的,此事必定很快会发生的。

我内心里还有很多想不通的事没能同他们说,比如前世的姨娘,那客栈门口一魄意识里的那个女子,下午打坐做的噩梦,还有易云笙可能没放在心上那个镇子里有名的冤魂寡/妇的故事

看着眼前在灯光下的两个还在商量事情的男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苦涩,几天前还在灵风山过着逍遥快活的日子,我以为日子就该永远都会这样,如今不明不白就钻进了这破镇的闹鬼案里面。

起身打开窗子,看着外面,这里的夜晚同别处没什么不同。

十五刚过月亮还是这般明亮,看见这月亮就想到小时候,白天在书楼看书到睡着,晚上就会很难入睡,月光照进屋里看着看着就能安心睡着。

此时我是有些想娘亲了,唐突的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萧玄”他转脸看着我“能不能带我去屋顶?”萧玄同易云笙交流了眼神,起身拿起桌上的剑,带起我,从窗口钻出去,转眼我们就停住。

我从小就怕高,到屋顶没有马上睁开眼,而是死死拽着萧玄胸前的衣服“萧玄,我们脚下是不是平的,我怕高,你能不能将我带到平地,我我就想看看月亮”

萧玄没有回我,我更是紧张的拽着他衣服的手稍稍出了汗“萧玄,你回我话呀,我真怕高,这么高摔下去不死也是个活死人,我要是摔下去做鬼也要缠着你”

头顶萧玄意wài

的轻笑声“你不会睁开眼自己看么,我又没走开”

脚下是一小片平地,应该是阁楼通到楼顶落脚的地方这客栈在清水镇虽不是顶高的,站在楼顶还是能将清水镇一览无余,月光里的清水镇比晨曦下更有了层神mì

面纱。

秋季的夜里有些微冷,萧玄是时候的借了我他的外衣,之后便一句话没说坐在旁边倾斜的屋顶上抬头看天。

“我小时候白天经常念书困到睡着,娘亲疼我,教书先生也从不会拿教尺将我敲醒。时常一睡就是到晚上,晚上就躺在被窝睡不着,很小的时候睡不着娘亲经常哄着我,娘亲哄我的时候我就看着窗子里投进来的月光,那以后我睡不着只要看着月光便能安心入睡”我在屋顶说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这么安详的气氛里不知觉居然还差点将子墨的事情脱口说出,最后看着月光在心里念着子墨一定要在这个现世的某处。

我不清楚萧玄有没有在听,却很清楚这些很想说。

因这清水镇夜间没有打更的,我也不知dào

自己说了多久,只觉得夜深了更冷了。

萧玄一直是来时坐下的姿势,手里的剑贴在胸前,按理说武功如此之好的人应该是很有存zài

感的,萧玄就是有办法让自己时常感觉不到他的存zài



就像书里说的,杀手是不需yào

存zài

感的,只需yào

执行任务的时候完成它就行了。

可是萧玄明明就不是那种只会杀人的杀手,更像是个办案的捕快。

思乡之情平息之后,倦意便浮上了心头“萧玄,夜深了是该回去休息了”

他换了个姿势,看着我“乐小姐,你可是能见鬼?”

这一问,让我头皮发麻,我能见鬼之事可是没几个人知dào

的,虽说以前在乐府大家也是疑神疑鬼,但是娘亲管教的好,基本也是没人知dào

我能见鬼,对外只说我是被附身了,染上了不干净的东西。

遂瞬间起了戒心“萧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乐小姐莫慌,我只是在你回忆孩童年纪之时也顺便回忆了自己的,小时候我被逼着学了一些巫疆江之术,感知到你体内有鬼气在你命门里穿行,这鬼气并非是对你有害的,反而是护了你不被厉鬼吸了灵气。若是常人也定是受不了这股鬼气的,乌疆之术里有传说,时间有种体质能见鬼,亦能同鬼魂交谈,那身体所带的灵气一般鬼吸收可曾百年修为,反之也能收纳鬼气融合在身体里,你这是同鬼魂在一起太久,吸收了不少鬼气在体内,这事莫不是你自己还不知?”

他站起身,理这衣摆“你可知我为何能破了那异域魔阵,那阵里有死过的冤魂,他们也想走出去,我能通过结印自己双眼看见他们的存zài

”说罢,走到我身边带着冷漠的眼神注视着我,萧玄这人向来不多言,更是不会无故同常人说起这些事,既是说了,那必是笃定了这个事实。

“是,我看的见鬼魂”我猜不出萧玄说这些话的目的是什么。

“自从走出那魔阵之后我很难再用结印看见鬼,那次消耗了我巫疆术的全部的修为,如今只能靠感知,你既能见到鬼魂,这镇子不远不近的冤魂的叫声,你能看见鬼魂,定能知dào

这案子真相,还请乐小姐告知”

“这嚎叫声,确实是冤魂的,可是他们不在这清水镇,这清水镇冤气很重,但这镇子里却没有一个鬼魂,即使是镇子外的那个墓地,也只有几个不能行动的魄”我正踌躇着要不要把中午在客栈门口看到的那一魄的事情说给他听的时候,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说话间,耳边呼啸整晚的冤魂的嚎叫瞬间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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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黑雾

莫不是冤魂的叫声都是这个时辰停止的?

我狐疑的看着萧玄,因他会整夜去试探消息,兴许他已经知dào

,但看他此刻紧绷的表情,显然他也从未遇见过这种状况。

萧玄明显紧了紧手中的剑,专注着清水镇四周的动静,又转头看向我“若发生什么事,你可有能力自保?”

不是我故yì

闹脾气,这个时候他居然问我能不能自保“你不是说可保我们无事么”没等我话说完萧玄捂住了我说话的嘴“嘘,若是我感知没错,东边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我转向东边看真没有异样,月光照着清楚的很,镇子正大门朝西,清水镇来往关外的人较多,镇子开向关外方向的门最大,东边有三个小门,镇子东边是贯穿清水镇的那条河延伸出去的地方,河边两岸是一片枯萎的芦苇海,再去远方是隐藏在深秋云雾里的模糊的两座山的影子。

回望一遍清水镇,确实是安静的太过诡异,平时这个时候应该是冤魂嚎叫声伴随着整个镇子里的犬吠,夜晚的清水镇比白日的更吵闹。

一阵秋风吹进脖子,我本能打了个冷颤,萧玄似觉得我害pà

,刻意又朝我靠近了些。

萧玄身姿也是格外紧绷,这东西必定是让他也要格外小心的“萧玄,要不我们现在回房间吧?不是翻身下去就能到客房了么,回去我们再等等,看会发生什么”

萧玄一把抱起我,空中腾飞起来“只怕是来不及了”

客栈屋顶笼起了一团黑雾,直逼我们而来,靠近我们的瞬间似张起血盆大口把我们吸进去。

萧玄抱着我飞了几个屋顶躲过了这团黑雾,我顿时有些慌乱,这黑雾里到底是什么,被吸进去会怎么样。

萧玄动作太迅速,快到我没办法思考,只得死死抓住他,尽量让自己不要掉下去。

黑雾一直追着我们到了镇子西边大门上空停了下来,萧玄一手抱着我一手用剑在空中写了几个咒语,又在我们脚下画了个圈。

那黑雾一直冲撞萧玄部的结界,萧玄有些吃力的放下我。

我忽然也想到自己身上的符咒兴许能顶上用,从腰间抽出了所有的符咒,在镇门上一处坐下打坐念符咒经,符咒随着经语在空中转圈,随即冲出萧玄的结界,向那团黑雾飞去,符咒在那团黑雾周围一直无法靠近,但是已经锁住了那团黑雾前进的步伐,我也加紧嘴上的心经,四周符咒越来越向黑雾靠近,不料黑雾竟然瞬间膨胀越来越大,将我的符咒全部崩裂成碎片在空中燃烧殆尽,黑雾越发的强dà

,将萧玄的结界吞并在它肚子里,四周一片漆黑,我不停的念着经语,就在萧玄的结界快要被攻破之时,在我体内生出了一片光亮,随即我加快了念经的速度,很快在萧玄的结界里又结出了一片带着白灼光的结界。

黑雾瞬间扭曲,分散成无数小黑团在我们周围乱串,萧玄执起剑,在胸前凝气一股蓝色气团,随即气顺着剑迸发出去,散在漆黑的雾气里,那些黑色的雾气随即凝结成了冰霜停止在空中。萧玄收起剑,潇洒转身,抱起我一跃而上,我们穿梭在冰霜里,细看那些黑色冰霜里都是数不尽的鬼脸,十足是冤魂的模样,光看着这些数不尽的鬼魂,我手上便有些颤抖,若是萧玄不在身边,我现在恐怕已经被吞噬的一干二净了,耳边坚挺有力地一声“破”

冰霜随着萧玄那句“破”瞬间变成零碎的冰片,一阵冷风吹过,就消散在了空气中。

那黑雾消失后,萧玄把我放在一处屋顶,蹲下身子“月亮又出来了,还要看么”

如此紧张与恐慌之后迎来的便是最大的松弛,我整个人软在那,连抬眼的力qì

都没有,在心里却狠狠的鄙视了萧玄,这种时候还这个死脸,安慰下会死么,起码刚刚还一起并肩作战了不是么。

萧玄见我没说话,干脆也坐了下来,又似想到了什么“你刚刚念的那个我感觉是不是念错了”

“怎么可能”我用了最大力qì

反驳,说完清水镇犬吠声四起,引来了不少户点灯,幸好没开窗。

萧玄依旧没说话,兴许我是异灵体对别人身上气息感受会比常人敏感,他身上从风里传来的愉悦气息。

我用手指戳这萧玄,他转头疑惑的看着我。我又指指我的腿,摆出可怜兮兮的样子,他便起身,抱起我,飞回了客房。

易云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油灯燃的快枯竭了,我坐在桌边拨了拨灯芯,屋内又亮了些,萧玄用手推醒了易云笙,他带着衣服褶子痕迹还有口水的半边脸,也是让萧玄一时顿住了。

我们坐在桌边想把刚刚遇见的事情告sù

易云笙,易云笙半睁着眼睛打了个打打呵欠,泪眼旺旺的看着萧玄“明天再说行么”

别说是萧玄了,我这一姑娘家看见易云笙这种样子,也想打心里恶心之气犹然而生。

萧玄匆匆冲我点了头,提着剑的手握了又握,转身翻出了窗外。

我心想他也是忍住了没把剑一把戳穿易云笙的冲动,转头看向易云笙又倒头在桌上流着口水不忍直视的样子,也是无奈起身放了床帘倒头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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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护卫

清水镇又一次走过了黑暗迎来了新的早晨,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过半,婧儿安静的坐在桌边绣着香囊,看花色就知是个给男人的,唉,我此刻有种,人说女大不中留的心情。

婧儿见我醒了,伺候我梳洗完对我说易云笙去楼下给我拿早饭。

我问婧儿早上醒来是否看见易云笙的睡姿,婧儿竟是红着脸说没见着。

我是混乱了,婧儿是脸红聊到易云笙就会脸红,还是见着易云笙的睡姿脸红

吃完早饭,为了给婧儿和易云笙留点私人空间,我决定自己出去走走。

婧儿起初说要陪我一起,可现在她是个“活死人”而且傍晚前我也是肯定得回来的,易云笙答yīng

掌柜今晚会同他去做法式的。

易云笙甚是感激的给我了个眼神,我假装洒脱的挥挥衣袖出了门。

说来我还没有认真逛过清水镇,其实这镇子白天集市同我老家梅城也没什么差别,卖糖人,胭脂水粉,首饰,说不同的那应该就是这路上有许多关外练武之人路过卖艺如今的清水镇能想到的都会有,可想从前风调雨顺之时应是更繁华的,想必那繁华之势应不下于我的故乡梅城。

一事兴起,叫住了路过卖糖葫芦的,打四岁以后真的很少出过府,都是娘亲命人出门给我带些新鲜玩意。

舔着糖葫芦,才想到出门匆忙忘记带钱,这集市来来往往路过的人都盯着我看,这半块糖都快化完了,也没从衣袖摸出办块铜板。

我还很着急的问了那卖糖葫芦这里有没有乐家钱庄,卖糖葫芦不耐烦的说清水镇只有林家铺子,林家钱庄,没听过有乐家,应是看我穿的没有很穷酸才会如此有耐心等我掏钱吧。

急出一鼻子汗,这时就是眼前绸缎铺,萧玄慢吞吞从里面出来。

双手环在胸前,手里握着一把剑,极其悠闲的走出铺子。

我立马兔子跑,到萧玄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有没有两块铜钱,先借我”萧玄看了眼我,又看了眼我手里的糖葫芦,一只手松开将我的手提开了他的袖子,提了一个钱袋给我,我数了两个给卖糖葫芦的,剩下的还给他。

萧玄走在前面,走的太快以至于我追上的时候,差点撞在他的背上。

他停在了一处卖丝帕的铺子前,伸手拿了一块绣着荷叶丝帕,递给我。

我一脸疑惑,为什么平白无故给我送丝帕,关外民间有个习俗到每年五月中旬同村成年的女子可向心意的男子送自己绣的丝帕,若男子接受,就表示答yīng

了女子的心意,这样便可以成家。

难不成这萧玄我有点羞羞的撩了额前的一撮碎发,淑女的环在耳后,不好意思的看着萧玄用丝帕捂住嘴巴笑了笑。

萧玄明显额间皱起了个川子,我发xiàn

气氛不太对,遂拿开了帕子,不想这帕子上沾了大片红色糖水我的脸一下子从脖子红到了头顶,此刻定是像婧儿那样能滴出血来,但是我根本不是娇羞的,而是丢脸丢大了。

萧玄似没看见我如此窘迫的样子,自顾自朝前走,我跟在后面擦擦嘴巴“萧玄,你去哪,带我一起去吧”

听见我这句话,萧玄停下了脚步,我这回是真真撞上了他,我的鼻子“萧玄,你这人怎么搞的走也不说,停也这么突然,你武功厉害就欺负人是不是”说话间眼泪就出来。

流眼泪本不是我本意,但看见萧玄这如此自责的表情我真心觉得这眼泪留得值,更是装着可怜兮兮的样子“萧玄,你不带我去玩就算了,我知dào

你们江湖人都有自己做事规矩,你定是喜欢自己独来独往的,我不该缠着你陪我玩,我受伤也不是你的错,一会我自己找个郎中看看,兴许鼻子断了还能接好,你不要太担心”

萧玄在我碎碎念的时候果duàn

起身“想去哪”

“我听说坊间花楼很是值得一逛,你们男人最喜欢去那了,萧玄你是不是常去啊”我擦干眼泪,看着萧玄的眼睛自己都能感觉带着光。

萧玄咬牙切齿“不知乐小姐有这样的爱好,既然乐小姐这么想去,在下定是要奉.陪.到.底”

我当是没看见萧玄的表情,找了人问路,那路人斜着眼一脸差异的看着我脸上变化各种表情,最后还是给我指了方向。

我边走边问萧玄那人为何看我表情这么奇怪,萧玄也是不看我“你可知那花楼里都是女子?”

我答曰“是啊,这个我知dào

”萧玄说“你可是女子?”我又答曰“这个你还不知dào

?”萧玄摇摇头“女子找女子所为何事?”我也诧异了“你们男子找女子为何事,我就去找女子为何事啊”萧玄顿足扶额“你且去换身男装,我带你看看男子找女子为何事,看你这女子行不行”

这江湖人脾气都是这样的么,犹记得看过一本《江湖怪谈》,书里虽然有好多怪人,有爱蛤蟆的,练蜘蛛功的,还有喜欢蛇的可萧玄也说不上那么怪,同那些比较他真的是最正常的人了,只是这个脾气为什么这么臭。

萧玄带我来到之前他来的这家绸缎庄,我说要一件男衣,这掌柜迎上来就坏笑“这位小娘子可是要买衣服啊”

我看着店门口靠在门边抱着剑的萧玄,冲着掌柜说“那是我家护卫,我给我家小相公买的,嘿嘿”

掌柜很热情的介shào

了各种上等绸缎做的男衣,最后我选了件,说是我家相公跟我一个尺寸,我合适就行,然后穿着就要出门。

掌柜一把叫住了我要付钱,我招呼萧玄去付账,萧玄黑着脸付了账,我隐约听见掌柜同他说“你家小相公和小娘子真是恩爱”萧玄走到我面前,一把将我直接拖出了绸缎庄,江湖人士真是粗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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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天赋

走出绸缎庄,我看见了之前在客栈遇见的那一魄,按理说萧玄能感应到鬼,这一魄应该也是能感应得到,但他就这样路过了。

我追上前拉住萧玄“昨晚那黑雾团子你有什么想法”

萧玄顿了顿“还没有”

我着急了“那么厉害的F法术,你不觉得很有蹊跷么”

萧玄嗯了一声,说罢就想往前走,我拽着他的衣摆不松手,萧玄似急了“乐小姐,你喜欢拽人家衣服?”

我抬手指着那一魄的方向“你能感应到那边有个魂魄么,他只有一魄,而且已经快消散了”

萧玄正经的摆了脸“你不是说清水镇里没有鬼魂么”

“我也不知,昨日清晨,杜掌柜回来的时候这一魄就是跟在他后面的,按理说魄是不能行走的,他只是盲从的跟随,我猜是什么东西让他有这样的执念”我看着萧玄,他也是点头表示赞同。

“那天我在客栈将那魄带进客房,进入了他的意识,其他的全部都消失了。里面只有一个记忆,一位年轻的姑娘,拿着一方手帕送给他,我想兴许是这姑娘让他如此牵挂”我看着那一魄站在绸缎庄大门不远的地方,一动不动像是块木头。

“那姑娘你可记得什么模样,你好好回忆一下那女子的相貌”说完拉着我往绸缎庄里走。

一边走一边回想那女子眉心有一颗红痣,淡绿色的长裙,如丝的长发间插了根碧玉簪子,从发髻来说还未嫁与他人,皮肤细润,樱桃小嘴,笑起来左嘴边还有个深深的小酒窝,还有那个绣着兰花的帕子

萧玄将我带进了绸缎庄里,他只同掌柜说要进里屋,掌柜麻溜的在前面带了路。

这好像我小时候我爹带我去铺子转悠的情形如出一辙,难不成萧玄还是个经商的?

我们进了绸缎庄的里屋,萧玄在客厅桌子上摆了副笔墨纸砚,然后看着我“把你见到的都画出来”

我拿着毛笔有些犯难“萧玄我画画有点没天赋,小时候教书先生这么说我的”萧玄表示没关系,然后我就抓耳挠腮的想了好多遍,画了一摞纸,地上也是一堆废纸。

终于画出了满yì

的那张,拿给萧玄看的时候,他瞬间脸就黑了“你这画的是个只有上半身的猴子?”

他看我的眼神里透露着:你的教书先生真是口下留情,这分明就是很没天赋。

萧玄站起身拿着笔让我回忆女子的样子,真的只是三两下,那女子活灵活现的呈现在纸上,而且还是全身的,就连那个兰花手帕都是一模一样,看得我真是自愧不如。

萧玄拿着画像同那绸缎庄的掌柜说了什么。

眼看又是大半天过去了,为了画这画像午饭也没吃,花楼也看不成了,甚是伤感,肚子也是配合的叫了起来,在这秋季里更是有股瑟瑟的凄凉。

不一会萧玄回来“去吃饭”

瞬间就忘记花楼的事,还有满心感动的跟着萧玄去了,临走之前那绸缎庄的掌柜还拉住我让我去里屋洗了把脸,似对着萧玄故yì

说道“小娘子,你家护卫不称职啊,你这模样回去小相公定是要责罚的呀”

吃完饭天色已经接近傍晚,萧玄说他需yào

去准bèi

一番,不等我回答,一个漂亮的起身就消失在我眼前。

此时回到客栈应刚好是同杜掌柜约定的时间,走在回客栈的路上,一直不停的深呼吸,我承认对接下来会不会发生的事情都敢到恐惧,我自认为在灵风山上阅鬼魂无数,多丑的我都见过,昨晚遇见的那些冤魂真的让我感到害pà



还有就是萧玄,他闭口不谈昨晚的事,我也不知dào

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再加上今日他在绸缎庄里同那掌柜那么熟络定也是不寻常的关系。

晚间他还要暗地陪着我们去做那场法式,萧玄武功却是很高,我本应该是可以不用担心的,但是昨晚或许只是一部分冤魂,若是多来几波像昨晚那样的冤魂,我这体质,恐怕第一个被啃食精光了。

带着如此沉重又复杂的心情进了客栈,刚好是晚饭时间,客栈真是分外热闹,我看了一圈唯独没见到杜掌柜。

于是我又继xù

带着这样的心情,推开了房间的门,不想却看见易云笙被绑在椅子上,而婧儿却不在房内。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易云笙嘴巴被布塞着,看他此刻的状态,定然是被折腾很久,光眼前易云笙这番景象,都能让我浮想联翩,他此刻眼神有种不可置信里透着恐惧,发髻蓬松,头发散乱,衣着不整

我走上前,拽出了塞在易云笙口中的布,他先是狠狠的吸了口气,然后摆出非常愤慨的表情“婧儿被附身了,那臭娘们临走前留下一句话,让我们找她就去林家祖宅”

我一把抓住易云笙的袖子“那祖宅你可知dào

怎么走”顿时感觉自己方寸大乱,无法稳住自己情绪。

易云笙窜出了门,留下一句话“去问问别人”

我追到楼下的时候,易云笙已经拉着店小二问了路,店小二说“这清水镇只有一户林家,林家大宅在镇子西边”说着便走出了门外指着门前的路“这条路朝西走,一条横着大道向右转,门前有两座狮子便是林家大宅了。只是这天色已晚,二位不如明日"

未等店小二说完,我便冲出了客栈,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婧儿千万要活着!

第二十一章 祖宅

这个时候清水镇的街上已经几乎没有人了,秋日晚霞照的这条路一片嫣红,我穿着白色布裙跑得已是出了一身汗。

易云笙在我前面不远处急行,他脸色却在这红色的晚霞里显得格外苍白。

在一个左转弯后看见了林家宅子,一眼就能知dào

这宅子里面主人的身价。

光大门的气派堪比乐府,我同易云笙正打算上前,却被赶来的萧玄拦住了。

萧玄带着我们在清水镇的巷子里转了许多圈,我着急的打算回去,萧玄便停住了脚“进去再说”

他看了四周,有节奏的敲了几下门,里面来人,光凭门栓刺耳的声音来看这个门已经很久没有用了。

进了院子,从内院摆设来看,是一户普通人家的院子,更确切的说是贫困的织户。

院子里有三间房,分别朝着东西南。院内摆着一架纺织机,还能看出上面落的大片灰尘,院内草木皆枯,夜色落幕更衬得这院子破败。

屋里有人点了灯,萧玄领我们进了主屋,我看见那点灯的是白天绸缎庄的掌柜,萧玄果然同绸缎庄很有关系。

绸缎庄的掌柜将灯拿的远了些,看清整间屋子,这屋里没什么霉味,但是依旧是很多灰尘,摆设很是简单,一张睡塌,朝南的窗子前一张书桌,靠近门边一张桌子,三条长凳。

易云笙急切要去林府“萧玄,婧儿被附身了,那女鬼让我们去林家祖宅找她”萧玄此刻也是认真看着这屋子,易云笙看不下去,抬脚就走“我要去林家宅子”

我也随易云笙踏出门,身后传来萧玄清冷的声音“这便是林家的祖宅”

易云笙一脸惊讶的看着萧玄“这不可能,小二说了这清水镇就一户林家,那林家宅子我们方才也是看见了,怎么会是这么小的院子”

在一旁举灯的绸缎庄的掌柜走到我跟前“乐小姐,我是绸缎庄的掌柜周福,这宅子是萧公子嘱咐我寻的。下午小姐给我的那幅画里的姑娘便居住在此,那姑娘出生在这清水镇,母亲因生她难产而死,他父亲在她五岁也得了肺病也离开了人世,这姑娘被人说是煞星,克父克母。靠给人洗衣,卖柴火活到十四。听说那年她在镇外山上救了一位在关外做绸缎生意的商人,那男子被她带回来住了些时日。男子为报恩教了那姑娘织布,姑娘也是妙龄之年,二人孤男寡女在这条街被传的沸沸扬扬。那男子走了之后,姑娘开始以织布为生,生活过的比之前好上许多。大旱年后鬼怪横行,街坊少关注到这个姑娘,再被人记起是她的尸体在镇子外面山上被发xiàn

的”这是个可怜女子的一生,我从这故事里还能听到自己的些影子,但这跟林家祖宅有何关系。

易云笙此时与我想法一样“到底跟林家祖宅什么关系,你说这是林家祖宅,那婧儿在哪”我见不到婧儿也甚是担忧,但萧玄做事很是稳重,他不会乱说话,我打算听听看他什么安排。

萧玄顶着墙上一副快掉到地上的画看了许久,转身看了我“乐小姐,你可会看八卦图?”

我被突然一问也是一头雾水“会是会,但是不精”

萧玄提着剑走到我跟前“昨晚我带你去客栈屋顶,你可还记得这整个清水镇地形”

“没什么特别的”我也是看着月亮想了很多事,哪有人看着月亮忧伤的同时还会在意地形。

“这东边三个门,西边一个大门你可是清楚的,其实南北偏西也是各有两座山丘,一条河隔了南北这可是八卦?”萧玄看着我,那眸子在这昏暗灯光里清澈又深邃。“这户正在卦中极阴之中的极阳点,而现在林家宅子正是极阳之中的极阴点”

“这同林家祖宅到底什么关系?”易云笙性子直,不喜欢拽文咬字,我也同他一样此刻心里很是焦虑的。

周福将灯放在桌子上,捡了块木条,在地上画了个八卦图“萧公子前几日在现在林家宅子探查之时注意到,林家宅子阴气甚重,但是林家却为因此破败,八卦将就阴阳协调,万物都离不开阴阳,这林家宅子势必是有同它相连的极阳才能同那阴气相融,方能存活至今。这早先的林家之人定是懂五行之道,住在此处会吸收天气阳气,林家才会越来越富裕。兴许是这清水镇扩建,后人搬迁,在别处扩大了宅院”周福又叹了叹说了几句题外话“八卦讲究五行阴阳之气协调,如今周围五行却被破坏,如今越来越破败也是他们自己一手造成的“

周福这番话说的我是云里雾里,易云笙倒是听的安静了许多,不多久他便迸出了几个字“那婧儿在哪”

这话问的周福也是一脸无奈。

易云笙显然像是要对这老人家爆粗口的样子,我上前拦住了他“那女鬼带走婧儿之时还有说别的?”

易云笙回忆“今日你出门,杜掌柜就慌张的来找我,说是晚间的法式做不成了,我问他出了什么事,他也不肯说,就让我们在客栈好好住着。杜掌柜刚走,婧儿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走到我跟前,还像是要轻/薄我的样子,谁知她竟然将我绑了起来,那人问我你去了何处,说我若是不告sù

她,便会伤害婧儿,我真是不知你去了哪,对了,莫非你们认识?”

我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向他解释同前世姨娘的关系,干脆就称不知“那她就这么走了?”

“她之前还有说玉石什么的,我当时只顾担心婧儿。若此地真是顾家祖宅,婧儿为什么不在”易云笙没有念着我同女鬼是否真认识这件事,我表示庆幸的。

但是看萧玄看我的眼神,明显是他不信,萧玄建议我们分头找找,显然我是被留在了萧玄身边,于是自然的同萧玄好好交代了我前世姨娘的事情,我特别补充了“这玉是师父送我的见面礼,但姨娘说是我娘亲的,想必师父同我娘亲也是认识的,当初我还嫌弃师父太小气,送了我这么小的”

萧玄看了眼我胸前“确实小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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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地洞

这块玉石师父送给我时,说是只是世间很多块普通玉石之中的一块而已,且说发挥出功效是看我的修为。

自打我带在身上,就没见过这玉石发威过,有段时间实在无聊,我也是仔细研究过,这玉石天然雕琢的水滴般圆润,角上雕穿了一个小孔,玉体碧绿剔透,看上去也不是上好的玉。

小时候听先生说过,君子佩玉,从所佩之玉便能看出此人的品行,佩玉亦可养性怡情,驱邪避瘟,这玉石也是有灵性,能随着佩戴之人品行变换光泽。

我那时看怪谈之类书籍居多,很有兴致的问了先生,天上神仙所佩之玉是什么样,先生掳着下巴那一小撮胡须顿了许久道:圣人所配之玉,体如凝脂,无瑕玷者,夜有光明,如月之照,夏以至凉,冬能以温。

那段时日我在屋内搜罗出了各种御赐的玉石,每样都没有先生说的那般神奇。

以此看来,我的品行没有达到先生说所的圣人高度都是这玉石不够上品。

兴许是这玉石真是有灵性,我在心里责怪它的时候,忽然开始闪着微弱的光。

萧玄凑过来从我手里拿起玉石看了好一会,玉石依旧闪着微光,萧玄让我随他在主屋内沿着墙壁开始走,随着我每前行一步,玉石的光越来越强,萧玄吹灭了手上的灯,玉石发出的光芒照亮了整间屋子,我看着手中的玉有种自己晋升为圣人的感觉。

走近主屋墙上那幅残破的画像面前,萧玄让我停下,玉石的光照着整间屋子像是白昼,他伸手小心的将那幅画拼凑完整,那画落了很多灰,还能依稀可见是位清新淡雅的女子,再细看,不就是那魄记忆里的那名女子么,原来全身看着竟是这般美丽,难怪那些街坊会传出说她轻浮之事。

如此气质的女子,若我是那被救的男子,定也是要倾心于她的。

想到这,我拉了拉萧玄的衣袖“萧玄,你说我看见的那一魄,会不会是被她救下的公子?”

萧玄摆弄着画卷不说话,好似没在听我说,我悄悄的松了拉着他衣袖的手,他慢吞吞的蹲下身子,伸手搬开地下的一块砖。

连续搬了三块地砖,周福和易云笙回了主屋,周福见萧玄在搬砖,立马蹲下身抢着搬砖,易云笙依然是皱着眉,我深知他在根本不信这世间鬼怪之事,他定是以为婧儿还在那林家大宅,而我更信萧玄此刻所做的一切,虽然萧玄身上有很多秘密,但我能感觉他此行的目的同我们不会相悖的。

待到屋子里的砖已经堆起了一些高度,周福惊呼了一声,易云笙冲过去也是一声惊呼,我也冲过去,看见砖下被挖出了一个小洞,之后萧玄被换成易云笙奋力的挖。

易云笙此刻的表情真是从没见过的沉重,我的心情也是如此,我们都不希望挖的这个下面出现婧儿的身影,但又希望这样的方式能尽快找到婧儿。

萧玄在我身边伸手向我借挂在脖子上的玉石一看,我摘下玉石放在他手心光就熄灭了,我同萧玄说这是上等玉,圣人才有,凡人摸不得。

萧玄将玉石丢回给我“麻烦乐小姐下去带个路”说着指向易云笙挖的那洞口。

玉石在我手中又闪着白昼似的光,我挂回脖子上,将裙摆分在小腿两边绑了结,走路虽然是利索了些,但步子定是迈的小了,萧玄看着我裙摆的眼神里有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摇摇晃晃的跟在萧玄后面下了洞里,洞口刚好够一个人上下,易云笙紧随我身后。

洞里并没有想象中充斥着糜烂着味道,萧玄说这里定是离出口近,洞里是宽敞了许多,墙壁间的距离虽只够一人通行,但明显能随意转身,这地下通道肯定不是自然形成的,或许这通道定是为什么利益而存zài

的。

我问萧玄前方后方都能通,为何一下洞里就选择走这个方向,萧玄说是感觉到手边有微小的风吹来,那里定是离某处出口不远。

从下通道开始易云笙并未说过一句话,都是我和萧玄在说,我回望易云笙,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是周围散发出的气氛,让我有些无法喘息。

半柱香里,我们一直重复着脚下的路,在墙壁间穿行,墙壁间回荡着我们的脚步声夹杂着不知何处吹来的微小的风,萧玄见我不敢向前走,同我换了位置,让我将玉石举过头顶,。

维持这个高难度的姿势,手臂都麻了。萧玄才说出口到了,前方能感觉到鼻尖问到了清新的空气和潺潺的水流声。

洞口是一个天然石洞,玉石照亮了洞口的每个角落,易云笙箭步走到洞里一块山石旁,我看见了那石头边上露出来的一双绣花鞋,那是婧儿的鞋子。

看见鞋子的瞬间我脑子一片嗡然,萧玄在我耳边说着什么,我一概没听见,两眼只是在关注易云笙抱起婧儿的身子,婧儿在他怀抱里睡的很安详。我苦笑着望着易云笙,明显感觉到自己颤抖的声音“易云笙,婧儿是睡得太沉了吧,她太兴许的太累了,从小到大都是她照顾我,现在就多让她睡会。睡觉也没什么不好,还能美容,养颜,滋润,等到了庄里她嫁给你的时候就很美了。”

易云笙抱着婧儿走到我面前,沉重的脸突然乐开了花“乐小姐说话算话”

我先是被他的反应楞住了,又看了婧儿带着微笑的脸庞“婧儿她”

“跟你说了她没事,我方才还听见她说梦话了”萧玄在我背后冷不丁的冒出了这一句话。

易云笙抱着婧儿在山石上休息,我扬头试图平息下自己的情绪,咦?洞顶似有什么东西闪着光“萧玄,你能看见那上面刻的是什么吗”

萧玄抬头看着我手指的方向,眯起眼“没有”

我将玉石提在手上更靠近洞顶,清楚的看见了上的符文,这符文是是意思我真是不懂。

萧玄似见我表情不对,上前仔细盯着洞顶“这里有股强dà

的鬼气”他一把拉住我往后推了好几步“上面的封印似被解除了,那鬼魂要被放出去”

在萧玄说完这句话,玉石的光亮的刺眼,在光里我见到了那个说是我前世姨母的女人,不自觉的叫了声“姨娘”玉石光芒随后减弱到只能微微照亮这个洞里,我却清楚听到了萧玄提剑的声音,他抽出剑,剑身抵在我脖子下,剑身上锋利的光芒刺的我眼睛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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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前世

萧玄的剑抵在我脖子上,那剑显然很锋利,我站着一动也不敢动。

易云笙坐在山石上蹦起身“萧玄,你疯了,这是做甚”

我不信萧玄会对我下手,他这般行为显然是对我心生有疑。

“乐小姐,可否解释为何你手上的玉石能解了封印几百年的鬼魂封印?”萧玄的剑稍稍移开了些。

易云笙诧异“不可能”

我同萧玄一样,也是个不会轻易信于他人的人,我们虽没有相同的经lì

,但萧玄与我自小都是被周围人的排斥多余被爱的。

我猜不到萧玄对我怎么看,但是认识萧玄也不多天,我们都对常人看不见的事物有着相同的认知,这让我对他多了几份信任。

说话间,玉石里照射出了一道强光在洞口的墙壁上,这道光转移了我和萧玄的注意力。萧玄不知察觉出了什么,一个漂亮的翻身,对着空中刺了出去,剑指的方向,我看见了姨娘的魂魄在闪烁。

她笑着用一只手握着剑身,看着我“这剑是御魂剑?他是巫疆之术传人?哼,可惜这小子居然自封了天眼,他如今连见我都不能见,能耐我何”

对于巫疆之术这个词我是第二次听旁人说到,我不知这无疆之术到底是怎么对付鬼混的,只是这御魂剑,光听名字都能猜出是件利器。

姨娘此时伸出她的手像是要还击,我内心里说着“不要伤害萧玄”这声音竟能传出来,她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身走到我身边,她的身形已经同常人无异,只是还是鬼魂常人无法见到而已。

她走近我时,萧玄的剑又刺了过来,这次险些刺到我,萧玄平时极其稳重又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为何今日这剑法看着如此没用章法还很蹩脚。

萧玄刺歪的剑将我手中玉石的绳子挑断了,玉石在坠落的过程中被姨娘接住了,她的手指触碰到玉石,那玉石便开始散发一圈一圈的光晕,不刺眼,却看得人晕乎乎。

昏迷前,我还不忘为自己辩解“萧玄,此事我是不知,不管你信不信"

睁开眼,是一座山林,这里好像是灵风山,又与灵风山有所不同,到处走走,心想能找到师傅的道观便能确定是不是灵风山了。

路过一片竹林,竹林里有条小溪,这里一切真是熟悉的很,只是沿着熟悉的小路却没有见到熟悉的道观,有一位女子在一颗桃树下嬉笑的同桃花精交谈。

这女子身着白色素衣裙,长发及腰,发梢随意扎起透着一股仙气,侧脸微抬,樱桃红唇时而向上弯起,带着脸颊上的一抹绯红。

我打算上前询问,女子身边飞来了另外一位大红牡丹裙的女子,这红衣女子可不就是我那姨娘么。

难不成这是几百年前的灵风山?我内心竟然是有点激动的,关于前世有太多疑惑。

那白衣女子转身朝我方向走来,她的双眼睛真是同我八分相似,这难道是我前世的鬼仙母亲吗?同我现世的母亲一点也不一样。

她们就这样从我身边路过,我叫了声姨母,她们显然是未听到我的声音,这里我像是只是个旁观者,看着以前发生的过往。

我跟着姨娘和前世的母亲一路走回那片竹林里,姨母被我前世的母亲拉着手激动的说“紫嫣,我见到太上老君的孙女,她才5百岁,还未能开口说话,却能伸手同我咿咿呀呀,甚是讨喜”

姨娘显然一副完全没在听她说话的样子“素月,我认识你时候你就是这样子,你是做鬼仙时间这么久忘记了自己多大,但是你不能连智商都不长。一个鬼生的孩子注定是个鬼胎,你知dào

鬼胎要如何出生么?”

前世娘亲像是做错事,揪着衣袖咬着嘴唇“前几日,黑白无常上来灵风山又带走几个壮汉回去当差。我问过,他们说需在人间找个体质极阴女子,借着她的肚子养胎才能出生,但这女子必定是等孩子出生之后就会丧命,这是有损英德之事。黑白无常还威胁人家,生鬼胎需同鬼帝大人通报,找合适的时机才能借体生”

一脸委屈的看着姨娘“紫嫣,你说人家就是想要个女娃娃,大家都是做鬼一场,又是相识,为什么他们对人家这么凶”

姨娘的眉毛明显在抖,看得出她在隐忍,最后愣是没憋住,对着我前世娘亲一阵咆哮“你一个做鬼仙的,在我们鬼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还是个女鬼仙,你可知这件事情已经传遍阴间了?方才在路边我还见着几个小阴司谈及灵风山上有个想生女娃娃的鬼仙”

显然这话才说了一半,她吸了口气又继xù

道“你是天地间唯一一个鬼仙,就连太上老君的仙丹都不能保你无事,你何苦要生个女娃娃,若是你觉得在这世间无聊,我陪你多久都可以”

前世娘亲非常明显的一脸感动,抱着姨娘在她怀里一阵擤鼻涕的声音“紫嫣,就知dào

你对我才是最好的”

姨娘同她说话时候艰难的拉开了些距离“我出现在这世间做了鬼仙,不能成仙,也不能入地狱投胎,只能在这世间飘荡,记不起前世,也没有来世。这样的形态,就是这样了”

姨娘同我前世的娘亲一起沉默着,这气氛应该是淡淡的感伤,又有让人些许感动,但是我看着我前世娘亲的表情也是不禁要抽嘴角的,她居然在羞涩?

扭扭捏捏甚久“人间的为人之母都说,为了娃娃死都甘愿,世间叫这个是母爱。太上老君那三个孙女,个个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你说女娃娃怎会这般可爱”说出那话,表情有了慈母般的安详,不同于之前的空洞。

我觉得素月这个名字同她不能联系到一起,但是因为这样的她才会有我的出现心里顿生了莫名的暖意,姨娘兴许也是不忍看她成天这样漫无目的飘荡才妥协的吧。

画面就此模糊了,我才意识到这该是个梦,但是同遇见子墨的梦又不一样,与其说是梦不如说是个记忆,姨娘同我前世娘亲共同的记忆。

第二十四章 周福

醒来,我还在原来的洞里,玉石已经没有了光泽。

洞里似有光亮,我转头看去,萧玄坐在枯枝火堆旁发呆,火光照的他的影子在石壁上跳跃。

他见我醒来,盯着我看了许久,却没说一句话。

同他相处的这些时候,他眼里要说的话我从来都一眼便能看透,如今这样无言的相处,我竟有些不知萧玄想些什么。

撇开眼睛看向别处,想到婧儿跟易云笙都不在洞内,心骤然惊慌起来。

洞外悉悉索索有人进来,是绸缎庄的周福,他笑眯眯的向我走来“乐小姐,你醒啦,要不要吃些东西,我刚拿来了些”

“周掌柜,你可知婧儿和易云笙现在何处?”打断了周福的话。

周福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脾气“婧儿姑娘同易公子被安排在我的家中客房,静儿姑娘昏迷不醒,易公子一直陪在婧儿姑娘身边,乐小姐请放心”

周福虽是萧玄的人,但我们并无冤仇,周福是没有骗我的必要,即使萧玄不信我,我们的存zài

对萧玄也应不是威胁,他将婧儿安顿在身边,最多是我能见到鬼魂拿婧儿要挟我陪他继xù

找他想要的东西而已。

“多谢掌柜”谢了掌柜准bèi

起身,这时候才发觉自己睡在一块平整石头上,身下是棉被垫底,身上也盖了棉被,而且这全身酸痛是怎么回事。

周掌柜似见我状态不好,关切道“乐小姐,你还是多休息几日,自打那晚昏迷之后已经睡了三天三夜了,这会身子应还是虚弱着,我给你带了些鸡汤,三天没吃了应该是要补补”说着便把手上的菜篮放在地上,取出一碗鸡汤送到我手里。

我接过鸡汤道了声谢,心想又睡了这么久,该是灵气被吸收透支了吧,喝着鸡汤夸着周掌柜手艺不错,周掌柜羞羞的说是媳妇做的,我又夸了他媳妇。

这大晚上睡了几天醒来,光夸人就过了大半时辰,这期间我喝了周福带来的所有汤,吃了整只鸡,周福看着空的锅盘,一脸又是喜又是忧。

随后他把剩下的几个大白馒头拿过去在火边成雕像的萧玄,我听着周福明显为难的口吻“公子,就剩这几个馒头,你将就吃吧,我也不知乐小姐今晚醒来,前几晚你也喝了不少鸡汤,今日就委屈吃馒头吧”

周福这话真是说的好,萧玄那长脸在变黑,周福似见形势不妙,慌忙起身打了哈哈说是天色已晚他要早些回去,临到洞口前还不忘承诺萧玄明天饭菜会丰富些算是补偿他,让他千万别因白面馒头就睡不好。

我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笑声在洞里回荡了好几圈才停下。

热闹之后更显得夜更寂静,静的只能听见火堆里发出的声响,我差点以为又回到了刚醒来那会尴尬的气氛里。

萧玄拿起了馒头漫不经心吃了起来,我靠在一边的石壁上打量着这个山洞,洞顶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了,洞壁是天然形成的,没有人工雕琢的痕迹。

我同萧玄两人分别在洞的最两边,距离也不过三五步。周福既然能来去自如,我应该还在清水镇。

天色渐渐深,不时有凉风从洞外吹进里面,我起了身鸡皮“为什么不把我也送去周掌柜家,这里夜深露重,吃饭也不方便”我在极力悉数这里的不好,以化解没话说的尴尬。

萧玄默默吃完几个馒头,起身踱步到我跟前,抬起手臂,我以为是闲我废话太多,他是要我闭嘴。

于是乖乖闭了嘴巴,低着脑袋,看着面前的被子。

他的手拨开我额前的刘海,贴在我的额头上,我不知自己这是什么感觉,只是从出生开始,从未被男子触摸过脑壳,生病之事也只有郎中把把脉,这样突然而来的如此亲密的动作,瞬间从后背穿出了一团火烧到脸颊,再到脑袋,最后停留在萧玄的手同我额前肌肤贴近的位置,火辣辣,久久不散。

兴好这火光不够明亮,萧玄没见着我的窘态,他拿开了手,但手心留在额头上的余温久久不散

我的头越来越低,随着时间越久,脖子承shòu的压力真是好大,悄悄的伸手摸着脖子揉揉。

坊间书里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这个萧玄性格真怪的很,脾气又臭,他定不是个女子,剩下的只有小人了。

萧玄终于挪开了脚,走向洞口“你晕倒后,三魂七魄在体内乱串,我虽看不见,却能明显感觉得到你魂魄极其不稳”他的声音里有些沙哑“我在洞口结了印,你只能在这洞里修养,确定你命魂稳定,自然可以出去了”

我抬头看到的是萧玄的背影,自从我见到萧玄开始,他始终是孤傲的样子,这一瞬间,清冷了许多。

我想萧玄始终还是留着他的骄傲的,他没同我提起过那日用剑指着我,但是此刻的表现应该是内疚的,遂安慰道“那日的事你可不必放在心上,若换做是我,定也是会有这般怀疑的”

萧玄一直看着外面,没有再同我说过话。

深夜,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我睡了三天,注定这一夜要无眠了。

萧玄将一部分火堆移向我床边,他自己仍然睡在另一侧。

我忽然记起在这洞里却从未听过鬼魂的哀嚎,莫非这里隔音甚好,很难听清路面的声音,又或者这里其实是远离清水镇的地方。

清水镇傍晚基本就没人出入了,周福是夜色很晚来送饭,神色看起来没有惊慌害pà

,我这到底在哪。

若萧玄说的没错,我身上的玉石解了姨娘的封印,姨娘把我弄晕了,还跑出去了。她出去之后要做什么,到底又是谁把她从灵风山封印于此的。

然后我将娘亲,师父,山里大大小小的鬼魂,还有子墨统统想了一遍,这世间我留恋的东西越来越多,我的三魂七魄你们怎么舍得离开。

一夜辗转反侧,直到清晨才慢慢睡着,朦胧里感觉有人在我床边站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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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情绪

在山洞又休息了几日,周福送饭期间我问过他这洞口是否在清水镇,周福看了一眼萧玄,笑着同我说这已经是在镇子外面了,出了镇子偏东南方向不远的山里。

我还问了周福家在什么地方,他说自家在镇子外面建的别院,我又惊讶这里到深夜就有鬼魂出没,为何独自在野外建别院。

周福腼腆说是自己在京都做了绸缎生意,生意不错,媳妇本是关外人世,本是想去关外开绸缎庄。

关外虽被大梁统一,但终究经济还是不能轻易互通,周福只能在清水镇开个小铺子,过些年份就带媳妇来住上一段时间。

五年前他来清水镇开分店,这镇子闹鬼不说还生意垄断,后来他买通了林家绸缎铺管家,挂了林家铺子的名,给那管家分分账。

说到刚来清水镇打拼的时候,周福身上散发着莫名的热情,于是我和坐在洞口看风景的萧玄听他说了整整一个下午。

那时候关外来清水镇的人也很多,清水镇的地盘一再往外扩展,却不知为何八年前开始林家“建议”当时衙门封门封路,外来之人不能落户,有一部分外来之人同周福一样在镇子外面建了自己别院。

起初住在镇子外面还担心人气不旺,引来鬼魂闹事,不想这镇子外面每晚的哀嚎声却比住在镇子里的小很多。

此后又说了很多清水镇的怪闻趣事,多数是桃色八卦之事,我听着也是鼻尖冒汗,看不出这周福,四十出头样子长的一脸正气,为何会喜欢这些八卦传闻,后又想若不是他这么特殊的癖好,那林家祖宅里的女子之死也不会被他了解的这么详细。

萧玄真是时候的赶了客,若是再听下去,我怕会回到几日前那全身无力的状态。

周福的话里多少是真的,我自己也分不清楚,自从第一次在绸缎庄他对萧玄的态度,本以为是主仆,但周福多半也不怕萧玄,萧玄若真是个杀手,那更不可能会做什么生意,兴许也同我一样是合zuò

关系,只是书里根本没有说过冷酷的杀手还这么喜欢同别人合zuò

,他们不都是喜欢独来独往的么。

或许周福的话都是真的,只是他刻意没说他同萧玄的关系,我思来想去只觉他们没理由要害我,确保这点,就瞬间安心过日子了。

我看着萧玄这几日很是悠闲的陪我在洞里,寸步不离,有几次都忍不住想问他不是有要事去查么,难不成查这事真是需yào

我么。

看着萧玄的表情,怎么也问不出口,想了几次,就惯性作罢了。

这日,我站在洞口,看着洞前徘徊的几只小野兔,甚是欢喜,勾搭了许久它们也没进来,萧玄走出洞外,抓了两只样貌水灵的送到我跟前,看着我“你这表情”

我擦了口水,小心翼翼提起其中一只“萧玄,你说这野兔真那么香么,在灵风山上那些鬼魂总说怀念人间美食,特别是野兔野鸭野鸡”

萧玄将另一只放在了地上,从腰间取出了一把精致的匕首,这匕首的外鞘上的图案很是奇特,两条相互缠绕的藤条贯穿始终,又有两条腾蛇附在藤条上互相厮杀,血滴飞溅,藤条上开出的绮丽绚烂的花朵,仿佛是吸收着这些血才能看到它们这般盛放的样子。

匕首从外鞘里抽出,反射的光让我眼前一片恍惚,萧玄将匕首抵着兔子脖子,见我愣了神,以为我在犹豫“还想吃么?”

我看着那匕首傻了眼,手上的兔子挣开在洞内乱串“还是把它放了吧”

萧玄没松开那只兔子“我带到附近河边杀了再回来”说着就提着兔耳朵起身。

我一把拉住他“你那么好的匕首,别弄脏了”

萧玄面上有种看不懂我的表情“我当你是不忍杀生”

额,不杀生也算是有点吧。

午间,萧玄解了洞前的结印,说我身体恢复了,可以出去山里转转。

我没听完他下面说了什么,疯了样的跑了出去.只是这里景致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惊艳,洞口周围长满了灌木草,若不是从里面出去,在外面很少能看出来这里面有这么大一个山洞,拨开草丛又是一大片树林,抬头只能看见一小片天空,树上的叶子不停掉落,地上厚厚一层。

去灵风山之前,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心态较好的大小姐,如今这大咧咧的样子完全是要怪山上那群妖魔鬼怪,尤其自己也没觉着有什么不好,倒是很自在。

睡在地上,看着天空,闭上眼呼吸着秋季爽朗的味道。

突然有一滴什么东西落在额头上,睁开眼以为是下雨,伸手摸索,结果沾了一手青色的粘乎乎的东西,闻之臭烘烘,再听头顶一群不知名的鸟,叽叽喳喳飞过。

我这一整天的好心情,一下子化成了一汪泪水,卡在喉咙里,喊不出,一直不停的流眼泪,我其实是不知自己为何这样就哭出来了,内心找不到让自己非哭出的点,就这样一个人在树下哭了半刻钟,然后淡然的抹了眼泪,走回洞里。

兴许是眼泪没有擦干净,萧玄见到我的时候脸色微变,在怀里拿出了一方手帕帮我擦头上手上的鸟屎。

擦完让我去附近的河边去洗洗,我看着他塞给我的那方手帕,正是那日在清水镇街头他买给我擦嘴边的糖丝,我真是不知dào

这方帕子什么时候掉了,他又是怎么捡到的。

只觉得萧玄这个杀手做的着实小气,那帕子才多少钱,丢了还给捡回来再给我用。

当晚我们还是住在洞里,打算第二日再去周福家,想到几日未见婧儿,却像已经很久没见,感觉很微妙。

夜间外面开始铺天盖地下起了大雨,住在这洞里,一般的雨是很少能听见的。

雨大的洞口开始积水,从通道里传来了阵阵冷风,里面还夹杂着细小的嚎声,不知是这嚎声太凄厉还是这风太冷,我在被子里居然发抖。

萧玄还是淡然的坐在火堆旁边靠着他的剑小憩,我真是冷的不行,裹着被子就跑去火堆边,烤着火还是暖和不了,外面竟然还打起了雷。

我自小最怕打雷,并不因为我是大小姐才矫情,因为很小时候打雷看到房梁那个女鬼在闪电的光亮里显得格外狰狞。

便不自觉往萧玄身边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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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子墨

洞里往地道方向的风一直不停的吹来,冤魂的嚎叫伴随雷声越来越大,奇怪的是萧玄竟一点都没发觉,我忍不住拉了他的衣袖,萧玄一个侧身,沉沉的倒在我左肩的棉被上。

萧玄的重量险些让我跌倒在地上,我推了推他始终没有动静,在这陌生的环境萧玄一旦倒下,我心里就像没了主心骨,七上八下。

小心将萧玄放在地上,棉被垫在中间,借着火光萧玄的面色很是痛苦,额间不住的渗出汗水,唇齿间溢出一些听不懂的话。

学着萧玄用手贴着额头,发xiàn

他的体温比我手心还烫,我没有照顾过生病的人,不懂如何能让他此刻舒服些。

翼翼蹭到洞口用身上的手帕小心接了些雨水挤在他脸上,然后再擦干。

我本意是打算用周福留下的碗接满水全部倒在萧玄身上,这样他的体温应该会降低,只是这个法子着实麻烦,那碗只是用来喝水的,来回要多少次才能让萧玄湿身,萧玄湿身之后会不会又受凉,这样冷热交加兴许是雪上加霜,介于无法计算出的次数,还有未知的后果,便放qì

了。

后半夜外面雷声依旧能响彻整个山洞,能清楚感觉这雷声从开始到现在离我越来越近,通道里的嚎叫声也是一样在叫嚣,像是随时都能有万只冤魂会冲进来。

萧玄的体温依旧没退,我已经是精疲力尽,神经前所未有的紧绷,我身上的符咒带的不多,自己留着两张,剩下的贴在萧玄的身上。

若是来那么多只鬼魂我定然是斗不过,萧玄还在昏迷,这几张符虽不顶事,却也希望对自己的良心有个好交代,毕竟萧玄曾经几次救过我。

我第一次为自己在灵风山这几年不学无术着急,努力在这紧张的气氛里回忆上次同那黑雾团子对抗之时念的符咒经,试过几次,依旧没有萧玄说的那种从结界里散发出光亮。

终于一枚闪电照亮了整个山洞,这一刻我慌乱了,用力推着手边的萧玄“萧玄,你醒醒好不好”萧玄依旧没醒。

又一个闪电,我心跳急剧加快,目光在洞里无处安放,手里死死捏着那几道符咒,时刻准bèi

着对付随时可能会出现的冤魂。

那道闪电之后雷声轰鸣,火堆里的火苗像是配合了这气氛窜动的厉害,在洞口方向果然冲进来了一个鬼魂,我捏着符咒就向那鬼魂送过去。

不想那鬼魂竟然没躲,我定眼看去这鬼魂,是客栈门口的那一魄。

在这光亮里他笑着看我,随后骤然面目狰狞,如同书里写的厉鬼,眼睛呈血红色突出眼眶,牙齿变得尖锐,流着血一样红的液体,随后又变回笑脸样子看着我,这情形莫不是这鬼魂在自己同自己在斗争。

姨娘说他只剩这一魄,算算今日也差不多过了7日,如今是魂魄消散前的挣扎么。

他将身上符咒挣开,直朝我扑过来,为了让他不攻击萧玄,我只能向通向林家祖宅的同道方向跑开。

冲进通道地道才发xiàn

前面一片漆黑,前面风声里传来的冤魂的叫声也越来越大。

跑了几步发xiàn

身后那魂魄并没有追过来,我迅速跑回洞里,担心这不稳定的魂魄对萧玄不利。

待我我回到洞里看见萧玄吃力的坐在火堆旁,手里结着结印,那一魄乖乖的在结印里,我见到醒来的萧玄,心里像是石头落在地上一样踏实。

萧玄明显越来越支撑不住,我赶紧坐下,将剩下的一道符咒贴在那一魄身上,或许是因为萧玄的结印,符咒起了作用,那魂魄安静了下来,褪去了那份狰狞。

愣神间萧玄吃力的冲我吼“继xù

,别发呆,他快消失了,他若是留在世间只会成厉鬼,没有命魂的厉鬼,那就只有危害人间,你就当送他一程”然后解除了手指结印,靠在石壁上。

这符咒心经,不同平时的心经,我每每念经,都觉得在我的五行之上有股力量在窜走,却又不明显,念到关键处,那股气冲到灵台凝聚,随即又分布到全身每个脉络,一阵阵充满了力量,但是结束之后就会体力殆尽。

这一魄逐渐变回正常男子的模样,气色像是活着的人,他冲着我和萧玄拱手作揖,没有言语,却能看出他真诚的谢意。

伴随着远去的雷声,和越来越小的冤魂的叫声里,他消散在我们的眼前,只留下一张空白的符纸。

我跑到萧玄身边,萧玄干裂的嘴唇蹦出一句话,当时我就被觉得自己被雷劈了“你方才是想自己逃走,留下我给这鬼魂享用么”

枉我一心救他,真是好人不能做,这男人不仅小气,还很小心眼,又假装冷漠,一点都比不得子墨。

想到子墨我又一脸哀伤,兴许萧玄见我难过的样子,觉着我是自己觉得对不起他,遂安慰我说原谅我了,我更是一脸哭笑不得。

问及萧玄怎会如此娇气,睡几天石洞就生病不醒,萧玄则是一脸正色说他被人下了咒。

我此前在灵风山看的师父给的书里见过咒术,问及师父,他直说这种咒术都是需用等同的代价实在自己想要的阵法,这咒术现今已经是道学里的禁术,让我知晓便罢。遂问了萧玄咒术同下咒是否一个概念。

萧玄说”下咒是巫疆之术里的密禁,一般外人也是无从得知的。至于你说的咒术,应是你们道学里布阵的法术吧”

“为何对你施咒?”这是我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疑问。

萧玄抿嘴“乐小姐,这事你不知为好”即使这般憔悴,气势却也未减半分“方才莫不是你的符咒碰巧打断了他们的法咒,我定还是会继xù

躺着,此事就同方才你逃走一笔勾销吧”

我内心感觉有千万只爪子在挠,却不能找萧玄来撒气。

萧玄“成功”转移了我的注意力,我也没在继xù

追问他被下咒的事。

初出山下就卷入了这么复杂的事件里,现在我唯一的心愿便是早些解脱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同萧玄的关系紧存zài

于这清水镇的闹鬼的事件里,清水镇之外的萧玄,我理应不需yào

知晓更多。

这是娘亲教我的男女有别,虽然我平时同男子也是大咧咧从未注意过礼节,一旦较真起来也甚是别扭。

我也曾想过,是不是我一心想着找到子墨的关系,才没有把这些事情挂在心上,而且最近我越少念着子墨了,自从不做梦,子墨就好像未曾出现过我的世界。

我曾经将同子墨在梦里的一瞥一笑回忆过很多次,终于在我一遍又一遍的烂熟的回忆里渐渐记不清那些熟悉的情节,如今我的念想里,只剩下子墨的身影,和温柔的笑过。

“子墨?”萧玄靠在墙边,此时火堆因许久未加树枝,光照稍弱,他脸上大半表情在阴影里看不清。

萧玄说出子墨的那瞬间,我身上所有毛孔都张开了,在这世间第一次有人在我面前说出子墨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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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周府

子墨对我来说是存zài

念想里的那个人,这三年间,我从未在任何地方找到过他存zài

人世的证明,我一早就想过这短暂的一生,若是子墨真的只能存zài

我念想里,我愿意将他锁在我心里。

只是本意在心里永远不会被人知dào

的秘密

我看着暗影里的萧玄略显消瘦的轮廓,却是有言怎么也问不出口。

“我能看见你的意识”萧玄的目光在暗黑里闪过了,即使如此虚弱,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有力“常人若是没有执念我也是看不出的,你这体质本就通灵,再加上执念。”

“那些给你下咒的人,解开了你的天眼?”关于萧玄天眼一事,我虽然没想过问,但姨母娘的话我是一直记着的,不管萧玄对我隐瞒多少事,涉及到子墨我定然是不会放手了。

萧玄听我说到天眼,抬起头,眸子里的凌烈让我心头一紧,我自觉未做理亏之事,壮着胆子同萧玄对视。

“这是宿命你刚刚念经打断了他们咒法,只开了半眼”萧玄随即似放qì

了在我眼里寻找为何我会知dào

天眼之事,只这一句话,之后没说更多。

“除了子墨你还能看到其他吗?在我意识里”我甚至,萧玄既然是从我的意识里看到的子墨,定然是我所了解到的子墨,只是我还带着一丝侥幸。

“没有,我本也是不愿意见到别人念想,你此刻应是过于虚弱,或是执念太深,才容易被我一眼看穿”或许是我想太多,萧玄回答我的时候,目光明显避闪。

萧玄说完起身理了外袍,提起剑“天亮我们便下山”说完便向着洞口走去。

本以为这个话题就此算是了结,萧玄又折回来,一脸探究“那子墨,是你什么人?”

我斜眼“萧玄,你莫不是同周福呆的时间太久,传染了他的毛病?如此喜欢八卦别人私事?”

萧玄黑着脸“此事罢了”

萧玄欲言又止,这跟平时的他甚是不像,莫不是子墨这俊俏脸庞成功引得萧玄的关注,一阵胡七乱八想象之后,天就亮了。

我们穿过茂密的树林,不久便来到了周福所说的镇外的村子,这个村子说得与平常不一样的那就是每户都像是富人之家,从宅院大小门头便能看出来。

周福家的门头也是不小,我随萧玄进门,像是回来了自家,推门便进去,我也不客气的跟着去了。

周福的院子虽然大,但仆人不是很多,从进门到现在未曾见到一个家仆,这偌大的院子如何打点。

此疑惑并未停留多久,就被我太想见到婧儿的心情替代了,萧玄也很贴心的直接将我带到某处房间。

站在门口,便能听见屋内易云笙颂诗的声音,只是这诗,是不是太露骨,采莲赋?蒹葭?

易云笙每每颂完一首,还颇有耐心的逐字讲解,我抽着嘴角,这个婧儿,我年幼念书,少没找她伴读,这是装不懂么。

我正犹豫着进不进,萧玄便一脚夸了进去,我没赶上拉住他,屋内便传来了一个甜美女子的声音,原来不是婧儿?

里屋出来二人,一人便是捧着书摇头晃脑的易云笙,另一人则是一位年纪尚轻的姑娘,十二三的模样,大红金丝莲花裙,杨柳细腰,满头簪珠在日光下已是格外耀眼,妆容虽是艳丽了些却没挡住她精致模样。

这姑娘见着萧玄,便不顾其他,抛下书,扑进了他的怀里,糯甜的声音“萧哥哥,你回来啦,阿爹说你今日会来府上,我三更便起床梳洗,你看我是否又长大了”话落,在萧玄面前转了好几圈。

这情爱的力量真是说不出奇妙,就这身行头,怎么也得有个十来斤重,这姑娘身材娇小,小腰男子一手盈握,还转了好几圈,真是着实不易。

萧玄并未回话,又回到我初见到他时候的初始状态。

姑娘又是嘘寒问暖兼吃果果的撒娇,萧玄始终是淡然倒杯水,喝着茶。

我在心里摇着头,暗自感叹,这个萧玄对人家没有意思也不要表现的这么明显,毕竟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如此打击以后一蹶不振如何是好。

女人的第六感说来很是神奇,我心里想着她,她便转头一眼找到我,完全不同于见到萧玄的娇气,傲娇的太高下巴,垫着脚步满是敌意朝我走来。

到我跟前更是不经意的挤了挤/胸,看着那半露的酥/胸,很是想关心她临近深秋的冰凉里有没有担心过自己会感冒。

这姑娘用漂亮的下巴同我说话“你是哪家的小女子,为何跟我的萧哥哥一起”

我先是打量了自己,真身素布白裙,不像大富大贵之人,也不很失礼,再者我身高,也不过比她稍矮了些,怎么就是个小女子了。

我偏头,瞄到看热闹的易云笙,递给了他一个刀眼,他收了眼神,立马狗腿跑来,拉开面前的姑娘“周姑娘,这是婧儿家的小姐,前些日闹了些脾气,一个人跑去后山里迷了路,我们也是找了许久,以为找不着了”还假惺惺的抹着眼泪“幸得萧公子路过将小姐带了回来”还装模作样的同萧玄道了谢。

我莫名的就这样被易云笙带出了屋子,临走前看见了萧玄笑盈盈的眸子,最后还有甜糯的声音娇滴滴的责怪“萧哥哥你下次可不可以只救男子,欣儿不欢喜”

出了屋子,我便急着让易云笙带我见婧儿,路上我还同他攀谈了刚刚拿出到底是什么戏码,他丢下一句权宜之计,匆匆走在了前头。

婧儿在周福东厢房,榻上安详的纳着鞋底,见到我飞奔的跑来,又是问我伤着没,又是说我瘦了,又是怪萧玄没照顾好我,然后就泪眼朦胧“小姐,我们回去好不好,婧儿没照顾好你,夫人看了定是要心疼了”

我握着婧儿的手安慰了一番,易云笙则像是看惯了我们姐妹情深,独自去试了鞋底,趁着我们没说话之际,还插句话“婧儿,这回刚好”

我看着易云笙手上的鞋底,百般滋味涌上心头“婧儿,我也要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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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定情

来到府中中已有半日,未见周福身影,倒是周夫人礼貌的同我拉了会家常。

周福已有近五十的年纪,周夫人看着只有三十五六,身着墨绿华丽锦缎,一头青丝华髻,未着粉黛,眉间虽稍有皱纹,依旧能看得到年轻时的沉浸柔美。

这般气质,关外的娘家定大户,周福能娶到这般大气的女子,着实让我惊讶了一番。

午饭之时周福才匆匆赶回府,他此刻的神情很能让人琢磨,面上很是客套的为我们介shào

了家人,周夫人,和他女儿周云欣,剩下就是我和萧玄,易云笙。

易云笙来府里时日已久吃的甚是自然,这顿饭我吃的很不好,一面需yào

不动声色观察周福明显心不在焉,一面要避过萧玄不时瞄过来的探究目光,主要是周云欣想吃人的狰狞的面孔。

周夫人倒是很贴心的问我是否饭菜不和胃口,随后叫厨子给我做了甜点饭后送入我房中。

饭后,周福便同萧玄进了书房一整个下午都未出来。

我没有刻意守在书房门口,周夫人给我安排的客房就是书房隔壁,我只是很闲的一直趴在窗边看着院子中满地火红的落叶。

周府并不大,主厅往东分别是主院书房,往西便是两座客房,四周种满了枫树,秋季是枫叶潇洒落漫天的季节。

我就这样看着这些枫叶肆无忌惮的落到院子里,层层叠叠,如此安详寂静的时刻让我有种回到乐府日子的错觉。

一晃到了黄昏,从前婧儿都会这个时候叫我去同娘亲吃饭,如今,娘亲不在就罢了,婧儿也是越来越没把我这小姐放心上。

午间吃完饭,为了偷听萧玄和周福对话,遣开她说想自己静静,没想她真是半日也未来找我。

本就没吃饱,周夫人吩咐送我房里的点心,早就一扫而空,肚子一刻不停的叫了起来,低头摸着肚子“到底何时才能吃饭”

“乐小姐可是饿了,我这就叫开饭”周福不知何时来到窗外。

萧玄后一步走到我眼前“闺房女子都同你这般逛花楼,酒肉欢么”

这叫什么话“民以食为天,萧公子难道不食饭菜也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萧公子不爱美人?”

萧玄并未回我话,依然是千年不便的双手环胸,剑在怀中,流窜着的晚霞的余晖在他一身黑衣度上了几层红紫相间的色彩。

周福似见气氛渐冷,和睦打了圆场“乐小姐,这就随我前去饭厅可好?今晚内子亲自下厨说是乐小姐中午饭菜似不合胃口”

周夫人亲自下厨,这面子里子都给了,我只望晚饭能在周大小姐的目光下,品尝出饭菜里的精华。

晚间饭桌,周大小姐并未出现,周福随口解释是身体稍有不适,失礼了。

我倒是乐呵的说了没事,还不忘介shào

易云笙懂些医法可给周小姐把把脉,易云笙也是应了,周福却说不要麻烦,只是偶然风寒,我转念一想,早上见到她那身露上露下的衣服,确实应是着了凉。

我年幼时随娘亲进宫几次,宫里菜色香味俱佳,周夫人的手艺可是同宫里厨子有的一比,我一口气将中午的一并吃了回来。

饭间易云笙同我一起说了周福好福气,周夫人不仅气质非凡,手艺也是精巧无比,可谓是上得厅堂下的厨房。

周福心情大好,说了他是如何费了心思娶到这么好的媳妇。

关外同关内中间有条湮河,河上横跨了一座长堤,周福带着家仆前往关外试图拓展生意,年轻时的周福也算是小有英姿,骑着白马过长堤,此处看,风景本应赏心悦目。

只是不想在过半之时被人截住了,关外人不喜见到关内人大摇大摆去他们的地盘。

于是周福狠狠被踢下了马,憋屈牵着往回走,周夫人恰好从桥上路过,周夫人是关外邻边县爷的小姐,只是侧室所生,娘亲教她懂诗词歌赋,还要会下厨房做一手好菜才能嫁个好人家,可保平安度余生。

周夫人虽是女子也年轻气盛,承袭了关外人的豪爽,时常偷出衙门去山里学艺,遇见了可怜的周福被人欺负,也就好管闲事出了相助了一把。

这事情闹的不大不小,周夫人的爹得知此事,非但没有护住她,竟连同娘亲一起扫地出门,母女二人寄宿在山上的庵里。

周福从始至终没离开过她身边,周夫人起初也是心气高的女子,并未将周福放在心上。

周福每日都会过长堤,在堤岸守着她下山从河边路过。

关外传统乞巧节,月出河上,豪爽的关外男子女子最合适示爱时机,周福花了大手笔在江上飘了十里水灯。

周夫人在山上看的明白,那是一句誓言“一眼便是一世”

次日周夫人对着河畔的周福说“来年鸳鸯戏水时,你娶我可好?”

周夫人此刻的表情如同少女般羞涩,跟了周福之后定是过的甚好,如今已然不见周福口中说的傲气,尽是如在春雨里听着桃花盛放的浅香沉静。

此时院子里适时的传出了一弦清曲,琴弦轻吟,像是超脱了尘世,在这秋风送凉的季节里,心中却开了朵单浅的桃花。

当我沉浸在这花醉之乡的清曲中,周福脸色却甚是难看,他朝着萧玄的方向“萧公子,时候到了”

周福说这话时,周夫人起身一个不稳,险些摔在地上,红润的面庞已是煞白。

萧玄带着袖风来我身边“乐小姐,可否借你一用”

这又是什么话?

我未来得及应他,便被萧玄带出了饭桌,我瞥眼最后只剩下易云笙目瞪口呆看着瞬间消散的人群。

萧玄几乎是用飞的来到了主院,主院有六间房,三面围绕,中间是一片荷花池,池水中央有一座亭子,从走廊各处挂着大红灯笼集中到亭子,亭子中央坐的不正是身体不适的周云欣。

她似没见着我们,自顾自弹着手中的琴弦,指法同这调子一般简单。

周云欣不同早上见到她那般贴着萧玄,而且着装也很是素净,白色素裙,发系浅色发带,此事看她气质同周夫人一般秀美绝俗,沉寂淡薄,但是安静的不真切。

萧玄靠在我耳边,低声说了句“小心”我那时才意识到,自己听着琴声竟然开始迷糊。

周云欣停下拨弄琴弦的指尖,似在对自己感叹“忆起前尘往事,恍然人生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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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谈判

周云欣纤手不时撩拨琴弦,萧玄提醒我之后,就能看见那琴弦上散发出来的怨气,随着音符传入空气中。

周福小心翼翼走上前,带着略显苍老的声音“姑娘,我们家欣儿胆小,若是有冤,老夫一把年纪,你可用我身体,报仇报怨我定不会反抗半分”话里能听出一份暖心的父爱。

欣儿起身绕过琴台,走到周福跟前“就你?本姑娘怎么看的上你这半脚踏进坟里的人,欣儿姑娘夜深人静之时,可是时常报怨他爹爹无用”

周福并未出声,他背对着我看不清表情,这漆黑夜色中,大红灯笼的光照着周福在地上大片影子,格外沉重。

那女子见周福未反驳,便张狂的笑了起来,那笑声里透着七分嘲讽三分哀伤。

萧玄握着剑走到周福身边“姑娘,你本可以投胎做人。抢活人躯体,你可知此行必然是要下十八层地狱,受罚永世不得再入凡尘”

“我曲默莫妍从逃出阴司之手便没想有出头天”她一脸不屑看着萧玄“姓萧的,周云欣为你学了一手好琴,你知dào

么?她喜欢你,你可别拿我当她,生前死后我都是姓曲的,你可把我当周云欣”

我回忆着林家祖屋画里恬静的女子,如今她气质依旧,只是眼神里透露的全是憎恶。

“姑娘,我们家离林家大宅可是隔了一个清水镇的距离,这些日子,你白日不能出行,夜间这般折磨我家欣儿,多大仇也是报不了的,此行又有何意义?”周福唯恐曲莫妍伤了周云欣,也是尽lì

劝说。

曲莫妍不但没被说动,反而更加张狂,媚眼在黑幕中闪出血红色精光“哈哈哈,报仇?我这是报仇?你可知在地府受酷刑在这清水镇死去的亡灵有多少想来灭了林家,林家几辈子做了那么多缺德事,早就够林老头死几千次了,我这么做是替他们了了遗愿”她抱起琴,站在亭中央,指尖对着周福“今夜再收了你们的灵气,我就能白日出这府邸了”

话音刚落,指尖谈出的音符似针雨般冲我们飞来,萧玄一个箭步上前,指尖结出了结印,瞬间在我们面前展开了整片屏障,飞来的针雨消失在屏障上。

事情发展让我还没来得急缓神,萧玄就带着我和周福飞出了亭子停在了主屋前的长廊上,对面亭子里的曲莫妍,灯笼的映衬那席白衣我恍然能看见,那位关外公子残存一魄里的回眸浅笑带起嘴边酒窝的繁花锦绣里依然暖心的姑娘。

大概曲莫妍觉察自己不是萧玄对手,一脚踏在凉亭护栏,似有要跳池塘的架势。

萧玄撤了结印冲着我“她是要灵魂脱体,随便给她扔几个符纸,她若是现在走了,欣儿也活不成了”

来不及多想,顺手扔出了几张,顺口念起了符咒经,我真是不知符咒经的用处到底多少,威力多大,只是有符纸的地方,我都惯性念这个咒语。

萧玄似有责备的眉宇落在我眼前,又没说任何一字,飞身进了亭子。我心想是我做错了何事?遂停了口中的经语。

萧玄站在曲莫妍身后,两手食指尖在拉出了一条金亮丝线,分别贴在正在地上挣扎的曲莫妍太阳穴上,将她从周云欣身体拉了出来,封在了亭子里。

周云欣立kè

昏迷了过去,周福命人抬着周云欣出去,临走我还不忘给他再次推荐了易云笙,周福还是极度有礼貌的道了谢才匆忙离去。

我走到亭子里,曲莫妍透明的身躯泛着白光,恨恨瞪着萧玄“萧公子还真是深藏不露”

萧玄似未听见她说话,转头看向我“以后别轻易念咒经,损精气”

额,萧玄这是在关心我?

他又补充了一句“你应是不懂用几层力道,方才险些将她魂飞魄散,你可想好后如何周福交代”

这又是在训斥我?

我咬牙切齿冲着萧玄瞪上几眼,转眼看着曲莫妍才发觉自己这小表情在她面前拿不出手。

萧玄走进方才掉在地上的古琴,低身捡起在架上安放好“曲姑娘,若是真想报仇,我帮你,前提是你可知怨魂杀人最终只能是魂飞魄散,没有来世了”

萧玄这话让我吃了两惊,本以为萧玄这冷酷的性格应是直接送这姑娘去地府的。

难不成他此行的目的也是要林家老爷子的命吗,以他伸手完全可以直接杀了人大摇大摆走出林府都没人是他对手啊,我确实搞不明白萧玄到底想什么。

曲莫妍也是同我一样被萧玄的话说的一愣“萧公子,不止深藏不露还很有心思”

萧玄一如既往没任何表情,其实萧玄长相也很是不错的,身为一个有勇有谋有有脸蛋的杀手从气势上就能让见到他的每个正常女子倾心,要不是我一心想寻子墨,应是会多看他几眼的,曲莫妍从开始为何对萧玄就没有好脸色,哦对,定是心里还有那关外公子。

“我只要林老头的命”曲莫妍神情异常凌冽,只是这送别人命之事,萧玄怎么能随口就答yīng

,同鬼魂做交yì

本就是违了天命,此事定是不能成的。

“好”萧玄几乎没有思考,一口便应了下来。

我藏在袖中的手,握了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反复数十次才静下心,此举并不是气愤萧玄冲昏了头,想控zhì

自己出手打他的冲动,而是纯粹内心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而惊慌不已。

曲莫妍意思的笑了两声“你利用我做事,眼前要紧的你得把我藏起来。中元节鬼门大开那日,我来人间找了法子躲过了阴司的追捕,如今好不容易找了个安身之所,你又将我逼了出来,如此曝露阴司很快便会发xiàn



我很佩服曲莫妍这股泼辣劲,早先听见她的故事和那幅画里的摸样,以为她定是个弱不禁风任生活宰/割的女子,不想竟是这般机智,着实出人意料。

“她可以藏你”萧玄定神看着我,曲莫妍也瞬时看了过来,一人一鬼带着算计的眼神,我似感觉天旋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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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蹊跷

萧弦说我可以藏着曲莫妍,这件事我怎么不知。

曲莫妍看我的表情也是万分怀疑的,萧玄指着我的玉石“乐小姐身上那块玉石,本是天地初开,支撑天与地的几根天柱上的碎石,此等碎石掉落世间,不是修道之人是无法发xiàn

其中蕴含的天地灵气”他放下手中的剑,两手指尖在胸前交错“乐小姐也定是不知这玉石之中封印着多大的力量,未解封的力量也是足够罩着曲姑娘不被阴司发觉”

曲莫妍带着一脸的研究在我周围踱步,同我眼眸对视到,面上一惊“这莫不是传说的异灵体?”

听见曲莫妍说到异灵体我也是心头一紧,她若是此时拼上她的戾气吸收我体内的灵气助她逃走应该是没问题,兴许还能有多余力qì

在世间作乱一番。

师父说过异灵体对于鬼魂就如一个国家的子民人人都知dào

这个国家有个皇帝一样,只是没有对视一般鬼魂很少会被发xiàn



关于我灵气能让鬼魂提升多少修为在灵风山痴情书生身上我已经领教过了,师父说书生无意吸了我的灵气应该是不费劲便能增加两百年修为,若是他能悟透凡间俗事,及时入地府还能凭借一身修为谋个一官半职。

我已经不是三年前的自己,曲莫妍虽是修为不高的鬼魂,但我从未同厉鬼对峙过,内心还是不能松懈的,余光看到萧玄已经在手中结了印,这应是巫疆之术常用的驱鬼法“曲姑娘,可是想好了?”

曲莫妍倒是一脸轻松“你们这样还能容我有他想么?”

萧玄将手中结印向曲莫妍眉间推送,结印符文消失的那点恰巧同她眉间那颗美人痣重叠。

我准bèi

是质问萧玄为何不问我是否同意,便自行将曲莫妍塞给我。

却见曲莫妍,满脸惊讶目光没有焦距的看着黑暗里的一处,随后突然面容极度扭曲,像是受到极大的打击,双手抱着双臂,右手揪着心口,眼睛不住的流出眼泪,牙齿紧咬着下唇却没发出一丝声音。

曲莫妍维持那个姿势哭了很久,抬起头,摆出了决绝的表情,在灯笼光照下血红的眼眶死死盯着倚靠在亭廊柱上的萧玄“只要林老头能死无条件配合”

萧玄瞥眼看着我“楞什么,送她个符咒,念个简单的经就完事了”说罢自顾走出了亭子。

我自觉自己其实是个极好相处的人,不过倒是没有太多机会单独同年纪相仿的姑娘在一起,此时月光皎洁柔和,月下池塘清水泛着点点微波,夜安静的似乎能听见露霜在林间散开的声音

不对,此时应是该听见清水镇冤魂嚣张嘶吼的时候,今晚怎么会如此安静。

草草找了张皱巴巴的符纸,理了理平,在曲莫妍身上扫了一遍真是不知符纸要贴哪才好,如此礼貌的贴对方符纸我还是第一次。

她似看出我窘态,自己伸手笑着接了符纸贴在自己左肩“有劳姑娘”

女子就该是现在的模样,一笑千娇百媚生,配上此刻清澈幽幽的目光,我看的都晃了眼“得罪了,曲姑娘”念了篇心经,她微笑着从我面前消失。

我摸着胸前的玉石还怀疑她是否真的在里面,顺便羞羞的想了以后沐浴如厕该如何是好!

***

走出亭子,我便匆匆找着萧玄,路过主厅遇见了易云笙,他难得提着药箱,一副江湖郎中正儿八经的样子,见到我瞬间眉开眼笑迎上来“乐小姐,还未休息啊,可是有事?”

我甚是不待见易云笙这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怎么就没有天下第一药庄大少爷的样子,以至于我第一次在林山洞醒来向周福介shào

他时,周福这么守礼之人都止不住的惊讶。

易云笙也早就知dào

我不欢喜他这样子,遂清了清嗓子“方才在欣儿房间,大家表情都很严肃,我也不方便露出嬉皮笑脸”

“她现在如何?可是醒来了?”周云欣虽不待见我,这起码礼貌我也是有的。

易云笙皱了眉“照你们话说欣儿同婧儿一样是被鬼魂附了身,这鬼怪之事我是没有经验的,只是欣儿的脉象同婧儿昏迷的时候很是不同,婧儿即使是昏迷几天脉象也是如往常无异,视同睡着。欣儿却是大不同,脉象很是奇特,浮浮沉沉,时而有力时而缓慢,我此前从未见过这样的脉象“那附身的女鬼莫不是没驱干净吧?”

“此事定然不会,应是附身的女鬼戾气太重,伤了周姑娘命脉”我能想到的也只有这样才是合理的了。

“噢,萧公子也在欣儿那,他让我配了些静心安神汤药就可,剩下他去照看”易云笙摇头说着带了些猥/琐表情“你说萧公子是不是平日里碍着周掌柜对欣儿冷眼相向,其实早就将欣儿放心头了?”

易云笙何时染上了周福的性子,竟八卦他人之事,不过分析的甚是有理,心里还的对此观点很是赞同的,表面上还要带着默然的神情“子曰:闲来勿论他人是非”

易云笙随口便问“什么子?我怎么没听过”

“小女子”

“易云笙,你可是发xiàn

今夜很是特别?”我正色同易云笙说了方才的发xiàn



易云笙一脸茫然,看着天上的月亮,又瞧了四周的风景,回望我眼里明显带着“没发xiàn

”三个字。

我无奈“今夜没有听见清水镇的嚎叫了”

易云笙很是不在意“你定是来住第一晚,我入周府之后就再也没听到过了,婧儿还同我说这里像是世外之地,同清水镇隔绝了”

周福说过周府只是在清水镇子外不远地方,晚间也是能听的到镇子里的声音的。

我草草算了下,自我在洞里昏迷开始已过去几天,那就是我姨娘的魂魄封印被解除之后,清水镇的冤魂的叫声就消失了,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想到这,一刻不想耽误的去找萧玄商量此事。

易云笙将我带到周云欣屋外,我竟是太着急忘了敲门,推开门,我和易云笙同时傻了眼,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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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身世(一)

萧玄裸着上半身盘腿坐在榻上,怀中是只着肚兜的周云欣,萧玄连忙拉起被子盖住周云欣的身子,再细看周云欣还在昏迷,那这行为岂不是

由于太过震惊眼前的场面,我的目光根本无法离开,一瞬不瞬盯着萧玄。

他显然不满好事被我们打断,皱着眉,黑着脸“你们找我何事?”轻放下怀中的周云欣,掖好被子,自己下床穿衣。

我才发xiàn

,已入寒露的节气,萧玄此刻竟是满头大汗,额间的汗水因他穿衣的动作太大,飞溅到地上。

“如此激烈?”易云笙在我身后轻声感叹了声。

声音很轻,只有我能听到,对于易云笙说出的这番话,我也是很困惑,遂小声问了易云笙“到底何事如此激烈到大汗淋漓”

易云笙羞了脸支支吾吾“就男女之间互相欢喜之事”呵呵。

看到易云笙反应,我恍然大悟“是不是花楼里那些男女之事?”

易云笙听完我说的话,比见着萧玄半裸抱着周云欣还是惊讶,整个人都呆了“乐小姐好阅历,花楼之事您也知?”

我略有不好意思“也就略懂,萧玄答yīng

带我见识见识,恰巧有事给耽误了,要不以后带你一起“

易云笙带着直白崇拜目光看着已经穿好衣服淡定向我们走来的萧玄,学江湖人抱拳于胸“萧大哥,以后有此等好事可否带上小弟见识一二”

萧玄黑着脸,看着我和易云笙,直径从我们中间穿过去,撂下了两字“出来”

萧玄这不大不小的声音,却让我心底颤了又颤,总之打扰别人本就是理亏在先,只好装做知错的样子,再看向一旁的易云笙还是一副不知死活满心一脸崇拜。

跟在萧玄身后走出门廊,到书房院内停了下来,月光照着晚间的书院竟比白日多了几分灵气,墙外枫树倒影投射到院内,斑驳的影子拼成了不规则的画卷。

“方才,我在给欣儿用巫疆术驱除体内残余的戾气”萧玄语气很是平常,就像在诉说他刚刚吃了顿饭,转身对着易云笙“劳烦,易公子给欣儿开几贴安神的方子”

易云笙神采奕奕的应了声好,对萧玄的话完全没有半分怀疑的离开了书院。

我本以为萧玄将易云笙支开是为了更好的报复我,不想他认真同我说了接下来几日他不在府中,需yào

我把曲莫妍的魂魄看紧了,还要每日给周云欣画几个符烧成灰伴着易云笙开的安神药一同喝下。

交代完这些以后,我们各自便回了房,到房间静坐许久之后我才记起,关于晚上听不到冤魂的嚎叫,以及同姨母解了封印时间上的巧合,还有救是方才见到男女互相欢喜之事如何会大汗淋漓,这些都未来得及问萧玄,眼看外面已入深夜,又是作罢。

第二日一早便让婧儿替我磨了墨,认真的摆了笔墨纸砚,像模像样的画了几道符纸,说真话,符纸上图文我也是照着师傅依葫芦画瓢临摹来的,到底几个意思我自己也不清楚,只知这符咒配上符咒经收效很是明显。

我让婧儿送去给易云笙下药,婧儿回来说起初易云笙很是排斥将符纸烧了入药的,之后听说是萧公子嘱咐,一口便应了下来,我内心感叹,到底是红楼的魅力果然强dà



萧玄走后我又好好的享shòu

着秋天的午后,天空蔚蓝的空寂,闭眼,温柔恬静的阳光一直暖进心里带来一缕悠悠气息,院子里枫叶优雅的层叠的落在地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响,整个世界沉浸在安静祥和的气氛中。

只是好景不长,曲莫妍从玉石里跑了出来,她一出现就能明显感觉气温直降到初冬,她还是那身素衣站在门廊的阴凉里,与我一同看着院子的风景。

我脑海盘旋萧玄让我盯紧曲莫妍的话,自从曲莫妍出现我就没心情享shòu

静谧的秋日午后了,曲莫妍从出现便一言不发,她好似也很享shòu

此刻眼前的一切。

当我以为曲莫妍只是在玉石里呆久了出来只是为了看风景,她又说话了,且内容颇为直接“乐小姐,你可有喜欢之人?”

曲莫妍这一句莫名的开场,我真是不知问话到底是何义,便实话实说“说不上喜欢,只是念想里有一人”这话更像是对着自己的心说的。

曲莫妍笑了起来,嘴角浅浅的酒窝甚是好kàn

“我住在玉石里,能感受到你的情绪,玉石有灵性的,能映着你情绪”

她说的这些话,像是在我身上找一处同自己找个相似点“我出生便死了娘亲,爹爹照顾我长大懂事。爹爹一直记得我喜欢吃街角林家糖铺里桂花糖,桂花盛开时节,爹爹便拼了命从早到晚干活,只为了能在桂花掉落之前给我带一块桂花糖,最后他劳累咳血死了,爹爹死后,我不记得自己怎么活到十四岁的,就是告sù

自己要活着”她说话时的目光安静的像是停在了水中央

“那年夏天,我在山上捡柴,余晖在天边落了满天红霞,我在山间的溪水里洗头发,从上游飘下溪水有股血腥味。那个时候清水镇就是不太平的,我本是想匆匆收拾了东西赶回家,最后还是遇见了个全身是血的男人,他从草丛里钻出来,拽着我的胳膊就晕了过去,我怎么掰开他的手都无法从他手里把自己胳膊拽出来”

她竟是笑了出来,迎合这暖心的午后,半透明的身体反而看上去更像是个仙子。

曲莫妍说她就这样坐在他身边一整夜,由于莫名的被困山里过夜,曲莫妍也是心情不佳,在自己身上放了大片驱蚊草,就是没给旁边男人的身上放上一片。

那男人清晨醒来脸上被山里的蚊子叮咬满是包,话都说不利索还是很有礼数的同她道歉又道谢。

曲莫妍自小长在市井周围都是闲言碎语,唯有教书先生每次同她照面都面带微笑,从年幼开始曲莫妍就喜欢知书达理的人,脑壳一热就把这山上掉下来的满身带血的不明男子带回了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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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身世(二)

单身女子清晨带着衣衫不整的小相公回家,在沉寂许久的市井里掀起了一番喧哗。

这男人是关外有名商贾柳家公子柳凌君,身为富甲乐家的大小姐,对柳家必定是会知dào

的。我是从家里管家口中听说的,梁皇有意让柳家在皇城也有一席之地,皇帝都是这样再糊涂,政权要均衡,商权怎能让一家垄断,乐家还有娘娘在宫中,更是不可能。

柳老爷子的手段狠毒是出了名的,虽说经商之人不心狠不成功,柳家可是传说一路吞并关外小商贩壮大的,必定有些手段才会在如此招仇恨的行为中还能变得如此壮大。

曲莫妍说到柳凌君就成了不折不扣的小女子,说是柳君凌洗白了之后很是好kàn

,我回忆柳君凌的样子,虽然是好kàn

的,举手间带了分娘气。

看着曲莫妍,出水芙蓉之色却生了付泼辣的脾性,柳君凌俊逸的面庞又有几分娘气,如此不合衬却能看对眼,这就是传说中的臭味相投么。

柳君凌不喜经商,一心喜好舞文弄墨,柳家老爷子也是气的不轻,遂放qì

了柳君凌,转而培养他弟弟柳云洛。

柳云洛虽的了老爷子的宠,但妒忌柳君凌是柳家大少爷的地位,因为从管家到柴房伙计都心向他,柳云洛并不想忙到最后只是个为他人管账的账房伙计,便使计在柳君凌来关内寻一诗经原本的途中,买通杀手追杀他。

就这样曲莫妍同他遇见,并救了他。

柳君凌性格极好,明知是柳云洛下的毒手,依旧一副不痛不痒,还日日微笑吟诗诵经。

曲莫妍在遇见柳君凌之前,自觉也是任万人说我依旧过自己的心态。

听完柳君凌被追杀内情之后,她便是坐不住,见到柳君凌的笑脸像是心头被针刺了那样疼。

在曲莫妍家住了三月有余,柳君凌毫不遮掩的说曲莫妍生了付好样子,却没有同外表一样的命。

我听到此处皱了眉,真心觉着柳君凌并不是个善良之人,他不追究亲弟弟追杀他这事应该是他天生犯二造就的。

曲莫妍并不这样认为,她说柳君凌其实什么都清楚,他同柳云洛是同父异母,柳君凌说自己娘亲过世的早,二娘也待他如亲子,柳云洛自小就以为这世间谁都向着柳君凌,包括他自己的娘亲。

柳君凌被追杀还不没有怨言原来是他自己就觉得得到的这些应该是欠柳云洛的。

柳君凌很正常同曲莫妍交代完家世以及被亲兄弟追杀落魄至此,而后便自然的住在了曲莫妍家中养伤。

他二人虽性格迥异,对街坊的指指点点却出奇一致的不介yì

,曲莫妍之前都是靠捡柴,帮人家洗衣服养家,本来生活就是只够一人开销,现在多了柳君凌,曲莫妍明显压力大了好多。

更可恨的是柳君凌像是生来就是做公子的命,一点没有寄人篱下的意识,还对曲莫妍呼来换去自然的很。

曲莫妍每天回家还得为柳君凌做饭洗衣,本身对他的那点同情,完全淹没在了这些琐事的不满中。

柳君凌见曲莫妍生活很是辛苦,还大发慈悲的画了图纸,让曲莫妍自己打个纺织机,还要教她如何养蚕吐丝织布,曲莫妍本是因平日工作辛劳,没心思学这些,柳君凌却说他们柳家就靠这个小小纺织机起家,一下心思就来了。

于是曲莫妍每晚回家干完活,便和柳君凌一同在灯下研究织布,久而久之,曲莫妍意wài

的发xiàn

自己很期待这样的时刻,那时她便懂了自己对柳君凌多了那些心思。

就这样花开花落,柳君凌的伤好的很慢,到了秋末才完全康复,曲莫妍学会了纺织,在镇子另一端林家织造坊找到了份不错的活。

曲莫妍还跟一起干活的大娘学了绣花,第一方手帕是一朵简易的兰花,歪歪扭扭,还能勉强看出形状,柳君凌找了借口将帕子留给自己用了。

柳君凌康复,就表示着他要离开清水镇了,曲莫妍心里知dào

这里不合适他,自己配不上他,她从了解自己心思开始便一直这样告诫自己,但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再泼辣的女子也会为情流泪。

柳君凌并没有诧异曲莫妍倾心于他这件事,因为他也是对她动了心,怕她介yì

于身份不敢表露,不想这主动权却被曲莫妍拿走了,身为男人的自尊,柳君凌临走前一夜竟是脑子一热主动亲了曲莫妍,本是想宣告之后一切主动权都归于他,却不想着一亲一发不可收拾的滚了床单。

第二日,柳君凌本是打算带着曲莫妍回去成亲的,曲莫妍却未同意,且不说柳君凌家中的那些家事足够他头疼,再带上曲莫妍回家成亲,这定是不可能的。

柳君凌懂曲莫妍贴心的顾虑,便留下了身上的玉佩作为信物,那玉佩是柳君凌娘亲留给他的,平日他就很珍惜,这次给了曲莫妍,也能看出他的心意,曲莫妍接下了,说等他回来。

一日,两日,三日每一天曲莫妍不识字,每过一日她便在门口罐子里放上一粒米。

五个月过去,冬梅初放曲莫妍还是照常穿越过一整个清水镇去织造坊干活,寒冬腊月快到年关,清水镇依旧没有热闹的气息,街上行人了了,曲莫妍也是匆匆赶路,镇子西大门是她每天早晚要去的地方,因为她的心爱之人会从那个方向过来。

一夜初雪,这日清晨她也是照常站在门口像西面眺望,看门的大爷都笑脸相迎,问她是否又来望小相公归来,同大爷聊天时候,瞥见不远小山丘白茫大雪里大片殷虹,门外也是一片混乱脚印,她本能指了那地,问大爷是否看出异样。

大爷却冷着脸,严肃看着她叫她莫管闲事。

曲莫妍应了大爷的话,去织造坊干活,那一天很是难熬,晚间回家照常去了西门,大爷的态度不像往常热乎,目光似有若无的盯紧了她。

回到家中,曲莫妍一颗心却是莫名的焦躁,她如此敏感完全是第一次同柳君凌的见面在曲莫妍心里留下了深深的阴影,柳君凌回去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曲莫妍想过任何可能,柳君凌或许被他兄弟又暗杀,为此曲莫妍几月夜夜都做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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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身世(三)

夜深,曲莫妍撞着胆子出了家门,趁大爷打盹之际溜出大门。

暮色茫茫曲莫妍辨不清方向,一颗心也是提在心眼口,真是爱情的力量足够让一个弱女子强dà

到深夜独身走在寒冷雪中只为得到自己的夫君的消息。

曲莫妍靠着白日的记忆,找到了血迹的地方,由于晚间又飘了会雪,那处醒目的血迹已经被覆盖了,她还是坚持在周围找寻。

镇子一到冬季由于经常大雪,去关外的路时常整个寒冬都没什么人走,厚厚的积雪没过了她的膝盖,本就穿的单薄更是冻的牙齿打颤。

终于在血迹不远处找到了一方手帕,这个消息对她而言,是好又是不好,她尽量不去探究那方帕子是不是柳君凌的,只是尽lì

在周围继xù

搜索其他。

她说自己心里明白,若确定是柳君凌的她应该会死在镇外的大雪里,只是她更清楚在没见到柳君凌前她觉不能死,哪怕最坏的是一具尸骨她也要见到。

她整整在雪地里找寻了一夜,搜索范围基本达到了半座小山,只是寻到了那一方帕子。

晨曦的第一束光照进曲莫妍面庞时,她已经冻得脑袋发蒙,却死死的踹着那方帕子坚持回到了家中。

早起街坊异样的目光,琐碎的小声说话,她都没心思在乎,进了屋子,关上了大门,她靠着门昏了过去。

曲莫妍说,她本也不是强壮之躯,在大雪里走了一夜未停,能活着回来全凭自己意识。

她说自己醒来是在自己的床上,床头还有一碗凉透了的姜汤,她恍惚觉得柳君凌就再身边,只是有不能见她的理由。

曲莫妍从怀里拿出在雪里捡到的那方手帕,却是柳君凌的没错,上面还有大片血迹,在雪白的帕子上触目惊心。

看着眼前的姜茶,曲莫妍更是信柳君凌没死,而是藏在清水镇的某处。于是,曲莫妍中了邪似的,没日没夜的到处在镇子里转悠。

她也想过去关外找柳家找他,此前她还时常问过路从关外来的商人,有人把她当疯子,有人直接不理会,也有些人好心的同他说过柳家这几月内乱,说柳家现在柳云洛当家,柳君凌同柳家闹翻被柳家老爷子驱除了柳家大门,也有人说柳家大少爷看破红尘一心向佛出家去了,柳家依旧是柳云洛的天下。

不管过程是哪一种,曲莫妍认定柳君凌已经不在柳家了。

***

第二年,大梁大旱,人人自危已经无暇顾忌曲莫妍是否已经精神失常。

大旱之后,晚间已经很少有人在外面行夜路,连打更之人也是三两天才出来一次,曲莫妍还是坚持一遍遍在镇子里穿梭。

她记得很清楚,春末夏初的晚间,发xiàn

经常有群人,进出林家的后院,曲莫妍经常走夜路习惯之后便极少带灯笼出门,她第一次在意这些人是有一晚她洗完头发未吹干,着了件白衫便出了门,在西门附近遇见了掉了队的一名莽夫,她的样子足足让这个莽夫吓的逃跑了,这人去的方向就是林家。

曲莫妍遂时常去林家附近转悠,那群人,基本每月十五都会赶着几辆大批的进出,而且个顶个大汉。

她守了几个月,胆大靠近了停在最外面的一批马车,确定无人,便掀开车内链子,刚想往里看就来了人,只好作罢,逃走前,衣袖竟然被马车内伸出的一只手拽住。

曲莫妍情急之下使劲拽衣袖,那人将她衣袖拽去了小块布,马车里居然是人。

又观察了几个月,曲莫妍跟着马车从林府跟踪到了镇子外面的墓地,车子绕过墓地将里面的人一个个抬下来,运到了一处山洞里,再空车离开。

曲莫妍本是胆小的女子,连外面雷雨本来都是怕的,在找寻柳君凌的这些日子里,渐渐习惯身边多了个若有似无的人存zài

,她只是想知dào

那里有没有自己的夫君而已。

借着月光,靠近洞边缘,里面什么也看不清,被抬出的几个人也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这样寂静的夜色下,只有山丘的虫子发出的鸣叫声,配着身后的一片墓地,格外渗的慌。

曲莫妍硬着头皮,在脚下找了几根树枝,点着了其中一根,往洞里丢去,借着火光,照亮洞内的一小处,仅仅这一小处,已经让她震惊不已。

火光旁是一具白骨,白骨旁边还有一具半腐烂的尸体,不计其数的虫子在那肉体上攀爬。

看完眼前这一幕,曲莫妍手伸进怀里,握着那方手帕,脚步慌乱的往镇子里跑,大门已经没有大爷在看守了,整个镇子夜间像是一座空城。

曲莫妍每跑几步腿就会不听使唤的打结,她不知dào

回家的路上自己摔倒了多少次,到家已经全是淤青,手肘还有血渗出,即使这样,还是不及心里的那份恐慌来的真实。

她将自己裹在被子里不住的发抖,过度惊吓本能应是会困的,只是她一直无法让自己闭上眼睛,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洞里的那一幕。

直到阳光强烈的照进屋子,曲莫妍才缓过神,她犹豫着要不要将自己的发xiàn

告sù

衙门。

她在衙门附近也徘徊了好几日,竟让她看见林家的人大摇大摆进出衙门府,告官这件事就行不通了。

曲莫妍决定自己去找线索,就在曲莫妍再次硬着头皮接近那个山洞的晚上,便被发xiàn

,死在了那里。

曲莫妍死后灵魂并未及时离开身体,就在那听见了那些人谈话,也是她生前一直想找的消息,柳云洛竟同林家合zuò

,方便林家在关外做买卖,只为了让柳君凌死。

林家杀的这些人,为了什么目的曲莫妍并不清楚,只是知dào

柳君凌也是死在了这一批人之中。

那些莽夫说道柳君凌是死的最凄惨的那个,被柳云洛要求尸骨都不能留下,最后火烧成灰,散在了空气中。

曲莫妍死后成了孤魂野鬼,她死后怨恨加充斥着她的心头,她在知dào

真相的那一刻起便想法子去林家院子替柳君凌报/仇。

清水镇似有人做了法,鬼魂是无法进去,曲莫妍明显感觉林家院子方向有非常强烈怨气。

曲莫妍也试着在镇子周围里找寻柳君凌的魂魄,只是这里除了她竟没有多余的能行走的鬼魂。

死后头七魂魄自行回到自己死去的地方,居然在墓地里发xiàn

了林家的大管家,他准bèi

了丰厚的祭品,自己的尸体也被厚葬了。

待到四下无人之时,林管家说出了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让曲莫妍做鬼之后的怨恨更是变本加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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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身世(四)

曲莫妍竟然是林家老爷玩弄穷人家女子的私生女,曲莫妍的生母是镇子出了名的美人,被看上实数众人意料之中的事情,大户人家的公子年轻之时总是有几桩风/流韵事。

曲莫妍生母也是个贞洁烈女,被林老爷子强/要之后,企图自杀,她生母被家人救下禁锢了起来,这么做只为更远的打算。

没有意wài

生母怀上了她,生母家人本想肚子里是个男娃,必定是林家的大少爷,以后母凭子贵的日子更是不远了。

她出生前林家是不知这事,虽说是个女娃,他们心想好歹也是血脉,于是待她一出生之后便闹到了林家。

林家是凭什么控zhì

整个清水镇,林老爷子天生就不喜欢被人要挟,一夜之间生母一家全死了。

那个年代已经是林家当道,从自己的地盘抹去几口人,堵住知情/人之口简直跟玩似的。

至于还是婴儿的曲莫妍,林家从来都不缺女子,也对女子这个性别从来未重视过。

曲莫妍毕竟是林家血脉,大管家也是不能轻易拿捏老爷子的意思,还是硬着头皮请示了。

林老爷子眼皮都没抬,命管家将曲莫妍也一并埋了。

没人知dào

管家其实同曲莫妍生母家是有些亲戚关系的,只是这关系也没办法违了老爷的意思将其灭门。

记得他灭门之时,曲莫妍生母自己拿着匕首捅了自己,临死前只求管家放过她女儿,作为母亲的执念着实伟大,即便没了呼吸,那眼睛还是坚定的看着管家。

看着那眼神,管家也是暗自在心里应了她。

为老爷做了这么多年缺德事,刚出生的孩子他也是从未杀过,自己也是有子女,也下不了手。

思来想去想着将她丢弃在镇外,听天由命,她若是命硬,能活下来算就当给自己赎罪,若是就此死了,也不是自己亲手作掉的,如此也算是兑现了自己的承诺。

就在出镇子的途中,听几位路过人说镇子外面曲家媳妇刚难产死了,孩子也死在肚子里。

管家就转念找到了曲家,将曲莫妍丢在了曲家门口,此后曲莫妍自然被曲家收养了。

管家也是凑巧将他们暗地安排到了僻静的林家祖宅,那宅子所在的区,是清水镇最混杂的地段,也在自己控zhì

范围内。

曲莫妍被曲家收养之后,管家也是莫名的心有不安,未杀曲莫妍是他此生唯一次一违背老爷之命,林老爷子心肠狠毒,管家是最清楚的。

管家时常独自还暗地里去曲家,本都想找机会杀了曲莫妍,可每次见到她眼神都会看到她娘死去的样子。

再加上曲莫妍本就过的不好,曲莫妍爹爹死了之后,基本都是靠自己活下来的,管家也是亲眼看着她一点点为活着做的努力。

十几年过去了林老爷子也是一直未发xiàn

这事,管家也是从开始想杀她到后来隔几年想到还会去看看她。

曲莫妍认识柳君凌那事,管家是不知dào

的,但曲莫妍疯了似从雪地回来那次正好被管家看见了,管家本以为曲莫妍被这贫苦的生活逼疯了,活了这么久也是替她命可惜了一把。

曲莫妍死前的那段时间管家也看她勤了些,曲莫妍才将莫名来的帮zhù

当成了柳君凌还活着。

管家悄悄命人将她厚葬,也是连着十几年前曲莫妍生母一家人的那份一起算上的,在曲莫妍墓前他终于能安心将心理十几年的担子放下了。

听着曲莫妍漠然的诉说着自己的故事,金秋的晚霞印着她透亮的肤色,让人心身怜惜,我还是第一次对鬼魂有如此的情绪。

想着自己,没有如此寒心纠葛的经lì

,爹爹虽是从未对我真的关心半分,也不会将我至于死地,娘亲更是从小就对我宠爱,自己却是泪眼朦胧看着曲莫妍,理解了她为何有如此大的怨念,换成是我,说不定已经是个没有理智的恶鬼了。

曲莫妍说她就这样被带进了地府,死活都不愿意投胎,阴司说她虽是枉死,但也是善终,祭品还是这些大旱年算是丰厚的,于是安排她过几道刀山去去戾气便可投胎。

她在地府遇见了早先被林家暗害的人,无诅咒林老爷子早死,到了地狱定要日日食其肉喝其血,场面真是狰狞的狠。

曲莫妍趁这中元节,地狱之门大开,只要罪恶不深的鬼,都可在这日来人间探望亲人,或者是在世间转上一转缅怀人间生活,算是平日被抽打,割肉,泡血池,走刀山,入火海的格外赏赐,也让地狱这些鬼魂年年有盼头,这样在地府枯燥的苦憋的日子也有处寄托。

大门开场期间,也不乏像曲莫妍一样心思的人,本以为鬼魂么潇洒去了,阴司们也可以休个假,不想阴司在这一年却是最累的,他们要把这些留在人间又记录在册的鬼魂追回地府,且这一年鬼魂比往年也是多上几多。

地狱人手不够,那晚很是混乱,我真是想象不到,地府大乱是什么样子,莫不是每个阴司都像官差捉贼一样,一群牛鬼蛇神怎么也不合适做官差,更合适做被抓的鬼魂。

清水镇说来也是阴司忌讳的地方,地府的记事簿会有命格年限,死去的人不断增加,但是来地府的鬼魂却是少之又少。

且阴司也是进不去这镇子里收魂魄的,只能在外围等待正常老死被放逐出来的鬼魂。

地府也有规矩,人界只是阴司不得插手,人为的将镇子同鬼界隔开,阴司也是束手无策,曲莫妍就躲在最靠近清水镇的地方。

按照她的修为在清水镇结界处太久说不好何时就会魂飞魄散,还有就是很容易被设结界的人发xiàn



大概就是这结界,曲莫妍连做鬼魂都不能见上只剩一魄的柳君凌一眼。

曲莫妍说道此处便打住了,这事必定是有下文的,这几年她是如何躲过了阴司的追捕,又是如何找到周府,附上了周云欣。

我急切的想知dào

下面她又经lì

了什么,曲莫妍却是笑着提醒我天色已晚该是用晚饭时候了。

秋天的晚霞大概都是如此美丽,同昨日晚霞一样姹紫嫣红,像是要溢出彩色的琼浆,四周的景色渐渐融入暮色之中,寂静的能生出一缕轻柔将人拥在其中。

我们同样欣赏眼前渐入夜色的精致,周夫人出现在了书院里,我慌乱的出声“周夫人,是否到了晚饭时候,我这就过去,您差婧儿前来叫我便可,不必亲自来的”

周夫人对我笑了笑“一会乐小姐随我一起”眸子又温柔转向我身后“曲小姐,我找你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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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破界

周夫人可以见到鬼魂,这件事可是比得上曲莫妍其实是林家小姐,自己的亲爹杀了自己的亲娘,还想把她一起活埋了,令人震惊程度更是有过之而不及。

毕竟曲莫妍这样的身世已经是事实,但周夫人能见到鬼魂,她这般从容的姿态,不会也被附了身吧。

这些年鬼魂横行,也不至于是个女人都能被附上。

关外天气干燥,黄沙尘土天居多,女子大多是身材都比关内女子高大,体质更是强太多,周夫人更像关内女子,又气质清雅脱俗,但光看气色定是不容易被鬼附身的弱女子。

我心里虽是肯定的,眼前萧玄不在,我亦是阅历尚浅,一切也都是小心为好。

手里握着一道符咒,伺机便要出手贴上周夫人身上。

“乐小姐不必紧张,她是周夫人没错”曲莫妍看出了我的动作,出口阻止了我。

曲莫妍走近我身旁,笑着看向周夫人“我附在欣儿身上,周夫人已经察觉了,估摸着周夫人是拿不准我是不是真的存zài

吧?”

周夫人依旧是温婉的摸样“曲姑娘,此番你身上戾气害了欣儿,我是要跟你算算这笔账的”

说话间,只见周夫人随手拔下头上的一根簪子,在手心划出了道口子,手上的血向曲莫妍方向飞去。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我未来得及转身,曲莫妍已经被周夫人的一小部分血灼伤了透明的躯体。

周夫人漠然的将簪子插回丝毫未乱的发髻,手握着收进了衣袖里“此事算是两清,我亦知你也是不想伤欣儿,只是依旧伤了,我这做娘的怎能作罢?”

曲莫妍靠着墙面,勉强站直了身子“多谢周夫人手下留情,说完便消失在夜色里。

待曲莫妍消失,我站在原地拿着张皱巴巴的符纸,明显不知所措。

周夫人恢复温柔的笑颜“乐小姐也算是半个修道之人,看你如此反应,莫不是还没见过收鬼场面?”

“是没见过”磕巴的回周夫人的话,一面是因刚才场面犹如刀光剑影一瞬之间便分出了胜负,更多的是震惊于周夫人从划破手到伤了曲莫妍,如此利索的身手真与眼前人不能重叠。

周夫人轻牵起我的手,带着我往主厅去“乐小姐可是受了惊吓?我也是许久未练过手,方才也是拼了全力才伤及曲姑娘一二,曲姑娘是鬼魂,若是能吸收天地之阴气不日便能恢复”

“周夫人也是修道之人?”周夫人这话里也是说了此番伤了曲莫妍只是作为母亲的一份心情使然,并未真的让其消失,我最想知dào

的就是周夫人为何能见到鬼魂,又怎会有如此好的伸手。

柔绵的夜色里,无声的落上了层香气,周夫人顿足许久才开口“其实也没什么特别,认识周福以前,我便是时常去西峰山里,那里有座尼姑庵。我年轻之时本是打算去求师学艺,庵里的师父却是怕我想不开,整日给我诵经,说人生在世的道理。久之便也厌倦了,在山里晃悠遇见了在山里避世来自异域的老人家。她本是异域驱鬼人,避世只为清净,我在山里瞎转悠,入了她部的阵,她将我救出来,我便缠着她要学,她说我能进了她的阵说是有因缘,如此便教了些皮毛”

事情确如周夫人所说真是无特别之处,驱鬼人应是同师父所做之事相似,我从未见过道家之人用自己的血驱鬼,最多就是鸡血了。若是遇见修行百年的鬼魂,一次未中,岂不是要洒出一桶血,如此代价真是太大,异域之术果然都很邪门。

不忘提醒周夫人撒了不少血,要好好补补,周夫人也是一番答谢,气氛又回到了最初我们相见的样子。

晚饭未见周云欣,遂也向周夫人关心了周云欣的状况,易云笙倒是热情的回了我说是一切有他定是不会有问题。

话音刚落,婧儿便像是不知礼数的丫头,冲了进来“周夫人,周小姐她”

周夫人快速又端庄的抛下了饭碗,易云笙也跟在其后,出了大厅去了周云欣屋子。

我本是要冷脸责备婧儿如此冒失,婧儿却满是委屈,在我之前弱弱了说了句“我本身想告sù

周夫人,周小姐醒了,非常想见她,这是好事,小姐你别骂我”

几日不见,婧儿的脑袋越发的精明了,书里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易云笙明显是个呆样,婧儿怎么没变成他那样,书里说的也未必都是准的呀。

晚饭之后洗漱准bèi

入睡,曲莫妍又出现在我屋里,她真是来去都随自己心意,不顾忌别人是否方便。我其实很是介yì

,若是如厕的时候同一个女鬼照面,明显会影响到心情的。

她身体像是已经基本恢复,我本是想涵蓄的告知自己已准bèi

入睡,她却笔直站在窗前,眸子里看不出情绪“方才我进去了清水镇”

“你如何进去了?”我立马来了精神,毕竟是曲莫妍这些年想尽办法都未能进得去。

“萧玄”她顿了顿“我方才受了周夫人一击,魂魄极度微弱,萧玄恰好在清水镇结界地方开了出漏洞,这洞一处,便吸引了周围大片的野鬼,我也被吸进去了”

看曲莫妍表情,能进清水镇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对她复仇有进展。

“清水镇的怨气太重,不到半个时辰,我基本就恢复了,换作平时,你可知那伤害,我可是需yào

花上半年时间才能将自己恢复正常”从曲莫妍口中表现出来的事实是,清水镇是个鬼魂增加自己戾气的绝佳之地。

“萧玄真是有两把好刀,竟然能将如此坚固的结界破了洞”我拍了大腿,替萧玄叫了声好。

曲莫妍抽着眉毛“你是不是该关心他,如此破了结界之后会不会命丧黄泉?”

我对曲莫妍这番话不是很赞同“萧玄既能有本事破了这结界,定然是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有准bèi

的,曲姑娘放心吧!”说完便呵欠连天。

曲莫妍一脸无奈“你还是早些歇息吧”临走还不忘叹气“真是苦了萧玄”

我听着莫名其妙,萧玄此举是他自己决定的,再说萧玄他也是有自己目的的,苦就苦了,我是没收到半点好处,曲莫妍这是何来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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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赌气

万籁俱静,东方露出金光穿透夜间霜露留下的雾气,天空一片明镜,清水镇上空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如此纯净舒适的清晨。

我为什么会知dào

这样的情景?这不是梦,这是萧玄天微亮就来我门前敲门,把我从温暖的被窝被拖来清水镇客栈楼顶,专,门,看,日,出。

萧玄坐在那晚看月亮的位置,莫不是像曲莫妍说的这几日萧玄太劳累,然后心里不痛快,不让我睡懒觉,专门带我来到顶楼吹风来着。

我看不出萧玄的表情,也越来越弄不懂萧玄的心思,总是很被动的在猜他做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的目的是什么。

介于我平日对于想问题打结之后,惯性放qì

的习惯,这次也是没有意wài

的放qì

了。

想到那日萧玄走后,我未来得及同他说的事,便一一说了一遍,主要是姨娘封印解除,好似之后便没再见到她了,这清水镇的冤魂叫声也随着姨娘的失踪而消失了,我自己还很肯定了这中间定然有关系。

再者看着萧玄一动不动的背影,又顺便弱弱的问了他花楼里男女情爱为何会酣畅淋漓。

萧玄虽并未回答我的话,但是很明显他身形不稳的晃了一晃。

空中吹来一阵风,带着露霜吸进了我的喉咙,呛得我一阵咳嗽。

这阵咳嗽终于成功的吸引了萧玄的注意,他起身给我披了件外衣,又回去继xù

看日出。

我想萧玄或许是累了此时更想安静,便没有继xù

问下去。

不久,萧玄略显沙哑的声音里透了丝慵懒“晚间我们要去一趟林府,你好好休息”

尼玛,大清早从被窝把我挖出来的就是他,一路飞檐走壁,没有书里说的像神仙一样飘的感觉不说,在这秋天清冷的气温里,从温暖的被窝被人叫出去,还一路喝着冷风,来到屋顶,看看小日出,这也就算了。

最可气的是,他看饱了风景,竟说让我继xù

好好休息,天理何在。

心里极度窝火,回去周府的路上未同萧玄说一句话。

这日也发xiàn

了自己一个很明显的怪癖,就是生气的时候特别能睡。

这一觉睡到下午才醒,醒来就见坐在桌边看着婧儿换茶水的曲莫妍,她见我醒来,来到我床边,小声的问我“萧玄回来有没有说什么”

我也是极小声的回了她“没有啊,他说晚间要我陪着去趟林府”

“你可知萧玄要做什么?”曲莫妍更是小声的问了我。

我听着很是累人,遂恢复了正常声音“曲姑娘,你说话又没人听见,何必要如此小声”

曲莫妍像是觉着我说的有道理,也是点头表示同意。

一声瓷器落地声音只清脆,打断了我同曲莫妍的对话,婧儿慌张的表情也像是许久未见到了“小姐,曲姑娘原来在房里啊,那你们聊,我出去”

婧儿也不是介yì

我能见到鬼魂,只是天生胆小,每次见到她这副模样都忍不住调/戏一番“婧儿,你可知这茶壶是砾岩关裕丰镇宫廷窑里出来的,世间只有三只,两只在宫里,皇上,皇太后各一只,还有一只便是你刚刚打破了,这可是周掌柜最得yì

的珍藏,我见着欢喜死缠烂打,他才不得不割爱让给我几天喝水之用的”

我说慌每次是漏洞百出的,但是婧儿次次都能中招“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并非故yì

摔这茶壶,奴婢每月只有十钱银子,这奴婢几世都赔不起呀”

我也是见好就收“你不用陪,只要不嫁易云笙,小姐替你还上”

婧儿终于听出我在同她闹着玩,跺了跺脚,红着脸跑了出去。

转头看向曲莫妍,满脸抽筋是怎么回事。

她开口便是感叹“你是如何家让丫鬟这般受你虐,还死心塌地跟着你的”

我一脸无辜“就是这般啊”

曲莫妍先是咬牙切齿,随后又是双手托住自己的脸,一阵使劲搓揉。

我很不忍直视她搓自己脸的样子,搓完之后严肃的看着我“几日前萧玄破了清水镇结界,林老头定是已经发xiàn

了,这几日未有大动作,我琢磨定是林府里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我担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大事。萧玄说去林府探查一二也是必要的,萧玄这几日做什么去了,我也不知dào

,他只让我这几日在林家宅子周围查探,但是除了发xiàn

林家宅子怨气甚重之外并未有过多收获,看来只有入林府了”

曲莫妍眯起眼,略带笑意看着我“原本这事可以不用带上你,我提议你一同前去萧玄起初是极力反对的,只是林家宅子设的结界萧玄目前的力量无法解开,只能肉体才能进入,我在玉石,便可同你一起进出。再者,林家宅子阴气太重,定是有特别的力量在操控,若是发生任何事,多一个你也就多一份活着回来的希望,虽然萧玄不说,见他回来疲惫样子可见也是废了不少力qì

,你应该也不希望看着萧玄去送死吧”

曲莫妍话里要传达的内容甚多,我这种不常动脑子的人,很容易绕进去转不出来,就如此刻我只能理解到,不管拿出何种理由我必须要去。

曲莫妍很是欣慰的点了头,于是我就这样在曲莫妍的带领下,跟着萧玄,大摇大摆走出了周府大门。

女人都是很会记仇的,我依稀记得早上因没睡好同萧玄闹了别扭,此时不知如何开口同他说话。

萧玄也是那种你不说我也不会主动搭理你的人,虽然有时候即使你找他说话,他也不一定会理你。

我跟在萧玄身后走了不多久,曲莫妍出现,她追上萧玄,两人一同在前面嘀咕什么,但因脚下踩的这堆枯页飒飒作响,我竖起耳朵也听不真切。

太急于听他俩说话,没在意脚下路,摔了个五体投地,萧玄转身看着我竟是笑出了声,我内心早上燃烧的那团火瞬间又点燃了,而且是更燃了,瞅着萧玄各种不痛快,抓着他胳膊就是一口,咬完就跑了。

我也是被自己这幼稚行为吓着了,当时脑袋一翁想不到任何解气的方法,咬人完全也是下下之策,疯狂跑了一段路,心里稍稍平静,居然为刚刚咬了萧玄之事懊恼了起来,心里的怒火也莫名的就没了。

狂跑的步伐慢下来,才发xiàn

四周是乌漆麻黑的树林,这种阴郁的气氛下,总觉着树林永远走不到尽头,内心不觉紧张了起来。

我紧张的时候手里便会不自觉的捏着符纸,嘴里念着心经,这种行为是我在灵风山撒野的时候经常误入师父部的阵里养成的习惯。

没想到符纸竟在我手里瞬间燃烧了起来,我心里一下慌了,多数时候是有阵的地方符纸才会自燃,这附近要么就是有人在此布了阵,要么就是有鬼作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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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黑咒

不管是有鬼,还是我误入了别人布下的阵,萧玄他们此刻铁定不会轻易找到我了。

我只能试着在周围摸索,特别是现在伸手不见五指,心里更是没底,每走一步都在心慌。

我就在这漆黑的林子里边走,嘴里边念着不知dào

是哪本书的经。

身上的玉石又发了光,天地间就像白昼一般,从刺眼的光里依稀可见光亮之外那些漆黑的物体,竟同那日在客栈屋顶攻击我和萧玄的黑色雾团一样。

在刺白的光亮里,那些狰狞的面孔前赴后继冲着我过来,碰触到光亮便会消散,这架势更像是我在客栈打坐见到的那个怨气冲天,冤魂四处乱串找寻出口的地方。

姨母说这玉石是我前世娘亲随身带着的,这莫不是这玉石吸收了前世娘亲的灵气在护佑着我。

有这么一下,感觉是这样的,心渐渐安稳了。

我试着平静自己,让玉石的刺眼的光变柔和,足够到我抵挡身边这些厉鬼的同时,能让我看清眼前的路。

就这样反复的几次调试险些被厉鬼吞噬之后,终于能清楚的看清眼前的形式。

周围的厉鬼的面孔很是恐怖,能看出生前死状定是很惨烈的,如此多数额的鬼魂怎会聚集在此处,还从未被发xiàn

过,这点可以看出布阵之人的道行很高才能布出如此隐秘的阵法。

再看此处的一片树林,只是这林子根本不是秋季的气候,而更像是夏季,叶绿茂密,身边都是树,这林子像是永远都走不完,以此看来此阵定是在某个夏季布下的。

师父说“入阵之后,只有布阵的人才会看得到你在阵里的情况,进了阵除非你的道行比对方高,能将此阵一口气破了,若非这样,只能自己走出去才能活下来。布下的阵即使本身不会有伤害你的东西存zài

,在阵里时间久了灵气便会自行消耗,最后只能永世被困在里面,死后没有魂魄,只能存zài

于三界之外”

灵气世间万物都是有的,只是我的这体质灵气对于鬼魂而言比得上酒鬼见了一坛上好的女儿红那样的更有引力。

在灵风山破解师父的阵法之余我也对阵法了解了个大概,这些阵法主要在于布阵之人在布阵之时所用的符咒术。

符咒术是不难学的,修道之人很多利器本身都是唾手可得的,就同我身上的玉石这般,成效多深只看修为。

此阵若是我没有猜错,应该是聚魂阵,聚魂阵顾名思义就是将鬼魂聚集在阵中。

聚集此阵需yào

用一出生刚满49天的婴童,在月圆之夜,放在阵中,吸收天地之阴气,引导鬼魂前来阵中。

这阵本是早先战乱横行战场每日都会死大批人,扩展开的疆土,就如同现在的大梁,到处都会有闹鬼,先皇请了位修道人。

在战场后方,每结束一场战争,都做一次这样的聚魂阵,目的是为了集聚分散的鬼魂,然后再以皇命将其送于地府。

因聚魂阵需消耗大量修为,死掉的修道人也数不胜数,遂此阵便在道学里禁止使用了。

我深处这个真,所用的符咒术应是黑咒,黑咒也是修道学里的禁术,此咒术不仅能集聚到大量的冤魂厉鬼,练此术之人需yào

用十二活人一同施咒,这十二活人在施咒术完毕是作为祭品,送给这些冤魂。

如若没有这些祭品,这施咒术的过程中布阵之人必定会被鬼魂吞蚀灵魂。

我对聚魂阵的了解只限于这么多,但是光凭这些我已经能大致了解这施咒之人,必是个黑学道士,能结聚魂阵本就是需yào

消耗布阵之人大半修为,黑学道可以用其他术来替补自己布阵所需yào

的修为。

眼前此阵内兴许还重叠了其他阵法,而且集聚的冤魂数量之多,不是黑学道士定然不能有如此强dà

的修为造出这么复杂且耗修为的阵法。

我在阵内查探是否有可出去的办法,无奈眼前的冤魂甚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注意到脚下特殊的草皮,本是青油绿草一片,我路过便瞬间成了枯草,待我稍稍远离那草又恢复了。

这样发xiàn

让我心里也是一阵欢喜,玉石像是受到我心情影响光照又变强了,我从这白昼一样的光里看见了脚边大片的草皮枯萎,枯萎后的地面呈现出了繁杂的符文字样,更是神奇的是,我脚踏在这纹样上,符文便会发出金亮的光线,练成了一个完整的符文,且这个符文结成之后,集聚在我身边的冤魂就像是受了咒法侵蚀,剧烈的惨叫随即消散。

我在这阵中寻得了一处落脚之地,这是一件庆幸的事,起码这段时间我可以有空看清周围的环境,走出阵法才有可能。

沿着发光边线的周围寻找可能的线索,我发xiàn

这金色的光线边缘地方有几处光点,这些光点如同发光的虫子悬浮在空中。

我放下玉石,走进其中一处光点的地方,不想这光点急剧膨胀变大,最后从里面延伸出了跟多细线,伸向我身上。

来不及壁闪被这些细线捆绑缠绕至高空,在空中能清楚的看到,在周围数十米的地方存zài

着不同的光点,他们像是受到了我身上这个光球的召唤,分别从林子里的不同地方,伸出光线,交错在这个大的光点内。

我此时最怕的是,自己是异灵体,在这极阴的聚魂阵里,最容易被吞噬掉魂魄。

事情没有如我想的那样,捆绑在我身上的光线消失了,身后的光球里山发出了孩童的啼哭声,从球里走出了个带犄角穿红色肚兜的小娃娃。

小脸蛋皱在一起上面挂满了泪水,在不时砸吧着嘴巴“这位姐姐,你见着我娘亲了没,娘亲说去买纸鸢给我,到现在也没回来,呜呜呜,姐姐你可以带我去找娘亲吗?”

若是平常,兴许我真的会带着他去找娘亲,只是现今在这聚魂阵里怎么可能会有住着的人家,况且这小娃娃从外观看根本也不是正常的孩子。

“你这鬼魂犄角都没隐藏就来骗人,我虽道行不高,不至于跟你一样智商低下”我立kè

便识破了这鬼魂的计量,同时也在心里盘算,这到底是什么鬼魂,怎么可能会变成一个娃娃,而且在如此多的厉鬼中存活至今还未丧失命魂里的理性。

这娃娃也是不开心我这么快就识破了他,奶声奶气气鼓鼓“这位姐姐,你真是一点也不好玩”

说完他身后出现了几束鬼火,鬼火直直冲着我飞过来,我是本能的想躲避,只是在这高空之中我不仅没有下落,而且像是被定住,只能眼真真看着这几束鬼火在我面前集聚成一扇门。

奶娃娃绕过门对我笑“姐姐,进去陪我玩嘛”

不等我回答,这山门自动打开,我也是不受自己控zhì

的走进了这扇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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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幻境

跟随奶娃娃进入这扇门里,前面是无尽的石壁长廊,长廊内壁尽是我曾经梦里出现过的画面,是子墨,我诧异的看着面前的一切。

奶娃娃光着腚摇摇晃晃走在我前面,悠着小脑袋“姐姐,他是谁呀。姐姐看,他在对着你笑呢”手指戳着画面里的子墨,子墨瞬间变成一团黑烟消失在那个梦里的桃花林,之后桃花林全部枯萎,成了一片荒地。

我在心里提醒自己,眼前这一切应该只是个幻境,这娃娃定是个修行很高的鬼魂,一切只要不去在意,应是不会这么快中了他的诡计。

但是眼睁睁看着子墨消失在我眼前,即使在严冬都照样盛放载着我同子墨回忆的桃花林,此刻却什么都没有了,是有些心慌了。

我极力说服自己那不是真的,但是万事同鬼魂联系在一起都是有可能的。

奶娃娃无辜的看着我“姐姐,他是不是愿意来陪我们玩”

他手上变出了一串铃铛,晃响的铃铛声,在幽径的长廊里不断回响,奶娃娃忽然笑了起来,孩童的笑声本应该是最纯净的,但一遍遍的在耳边回响,竟让我有了恐惧的感觉。

随着笑声一遍遍的回荡在长廊深处,我看见婧儿,易云笙,萧玄他们竟都出现在了回廊里。

兴许是方才受到子墨消失的情绪影响,对于他们的出现,我心是有了一丝欣喜。

婧儿站在原地,手臂向我张开,口中带着宠溺的责备“小姐,你怎么老是乱跑,萧玄找你好久,我们回去吧”

萧玄嘴上没说,面上却是真切的担忧,见了我,眉间略微舒展。

如此熟悉的他们,让我恍惚了,我就这样随了自己的心,慢慢走了过去。

在抱住婧儿的那刹那我觉得自己是真的回到了她身边。

只是婧儿竟然没有我想象中的温暖,就在我怀疑之际,婧儿的眼睛开始变幻成了一处黑洞,似要把我吸进去。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这些熟悉的人,是我脑海里的幻想,这个回廊应该是记忆回廊,以此看来,这里应该是一处幻境,又像是迷魂阵,从我的脑海里挖掘出熟悉的人,将我身上灵气去。

就在此时,体内五行的气流不断地以气体的形状外露出来,穿过黑洞。被悬在长廊中央的奶娃娃吸收。

眼前的其他人同婧儿一起消失变幻成了一个大的黑洞,周围的墙壁开始瓦解,最终露出了一片夜空。

奶娃娃还在通过黑洞不停的吸收着我身上的灵气,我虽然看见了眼前的真相,却已经没有任何力qì

来阻止此事。

我闭上眼睛,认命的等待灵气耗尽魂魄飞散出身体,心灰如死,终于有一次能感受到真zhèng

的灵魂离开身体。

身体本是渐冷的,此刻却渐暖,疑惑的睁开眼睛,我无法确认眼前出现的是不是我已经死后来到了三界之外。

我的前世娘素月,正温柔的在我面前,依旧还是我在梦里见到的那一袭白衣,她微笑着向我走来,伸手迟疑得覆上了我的手背,我能清晰的看见她满眼泪光。

“阿真说待你长大,便让我看上一眼再走,他真是说到做到了”她还如此年轻,我真是不知dào

是不是要开口叫她娘亲,毕竟在我的意识里,只有乐府的娘亲才是我唯一仅有的娘。

她像是并未觉察到我的尴尬,还是满是欣喜的看着我,自言自语“真的是我的女儿,连气质都同我一个模子”

我弱弱的打断了她的话“阿真是谁?”

“呵,你定是不知dào

了,他进了道观就叫玄天了”素月掩口而笑,她的笑又让我温暖了几分。

在这温暖里,我竟有些昏昏欲睡,只是她为何又皱了眉,她抬手按住了我左手臂上的命脉,另一只手按住了我的天灵盖“我光顾着欢喜,竟未发xiàn

你灵气居然差点被吸食殆尽,到底是何人如此胆大,敢对我闺女下手”

她说完,那空中的奶娃娃的哭声便传进了我的耳朵里,我这莫不是还活在人间,那素月是如何出现的。

素月一个翻身,抓住了准bèi

逃跑的奶娃娃,提着他的肚兜就是打了一顿屁股,看着那微紫的屁屁带上满脸泪痕的小脸蛋,我心里竟未有一丝怨意。

像是打够了,素月拍拍手,对着奶娃又是一顿威胁“丑娃娃,你可知那姐姐是我闺女,我鬼仙的女儿你还真是有胆吸了她的灵气?还不速速还来”

不等那奶娃开口,素月指法利落的在娃娃的背脊上点上几下,在奶娃的背上结出了一道符文样子的结印,在结印的地方发出了一道光,直射/进我的灵台,灵气恢复,灵台又清明了。

素月见我恢复,莫名的的热情,搂着我的脖子便是一阵狂笑,然后很二的说了句“我同紫嫣说过,生了女娃要同她穿一样的衣服,于是她在我胸前画了个圈,咱俩竟真的穿了一模一样,好在她穿衣的习惯同我出入无几,不然我也是很不习惯别人强求我不喜欢的调子。

此时的我同她在一起,更像是姐妹,素月也像是美滋滋的认同我的想法。

奶娃哭声越发厉害,素月皱着眉头跳起脚,踹了奶娃的屁股“小屁孩,刚我只是将你吸了她的灵气还了他,至于你欺负我闺女的事情,我也是没有找你算账的,如今你哭的这般厉害,是我欺负你了吗?”

奶娃兴许是被吓坏了,抽着鼻涕,使劲摇头“鬼仙姐姐是好鬼,定是会放过啾啾的”

素月转这眼珠,拍着奶娃的头“啾啾啊,以后你就呆在啊瑶身边,若是有人敢欺负她,你就替我报仇,这样我就放过你,可好呀?”

说话的内容虽是带着商量的,只是这口气分明就是不容拒绝了。

奶娃一阵摇头又一阵狂点头,即便是同意了,从他一脸恐慌的表情来说,他定然是不知dào

自己现在在做什么“一个小娃娃,就不要欺负他了”

我好心的开口求情放过他,素月就不开心了“不行,你是我最重yào

的阿瑶”

说罢,任选的在我和奶娃的手心各自拉出了一条线,结在了一起“这是主仆结,主人死了,你也活不了,死了也是去三界,任幽灵啃食”

小奶娃又是吓的汪汪眼泪蓄在眼里,却大气都不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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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素月

素月笑着定眼看我“啾啾是通灵兽,应是这里的聚魂阵在布的时候他不小心误入,被锁在阵里的,平时也是靠着吞食这些厉鬼而存活,你若不带他走,他非但长不大,时日久之,靠着这些厉鬼还会就此消失”

这么说,我也能非常安心的收下了他。

素月像是想到了什么要紧的事,急忙拉着我的手“阿瑶,玉石的封印在我出现之后便会自动解除,介时会有我的一部分修为将会被你吸收,以你现在的体力定然不能全部吸收,在你体内有一番折腾,你可借着啾啾的治愈术替你疏通筋络,助你五行顺利吸收”

接下来的这番话更像是遗言“阿瑶,你答yīng

我,不要去找你的阿爹,很多事情这样就已经够圆满了。替我谢谢阿真,我魂飞魄散,是他偷了观里的结魂灯拼尽修为结了我一缕命魂在玉石里我根本不能许诺来世报答他”

素月身体几近透明,她依旧含笑看着我“阿瑶,我同阿真说过,生下你是我做鬼仙几千年来最长脸的事,你果真很好…”

剩余的话我听得不真切,此时的素月并没有像往常我见到的鬼魂投胎那般散着金光,只是渐渐消失,然后身体像被无形的手撕碎了那般,四分五裂的消散在空中。

就在素月消失在我眼前的那瞬间,大量的画面涌进了我脑海里。

***

素月在灵风山第一个鬼仙之夜,她轻飘的身躯光着脚丫踩在树顶上,肩上的白色丝带在清亮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单薄,月光里她安静的如同这撒在林间的层层水雾,轻盈缥缈,我听见了她口中的喃喃自语“鬼仙者,五仙之下一也。阴中超脱,神象不明,鬼关无姓,三山无名…”

这话说的大体意思我是知晓的,鬼仙也就是不算神,也不能作鬼一般投胎,存活于天地之间,悠悠几千载,无忧无虑,没有生死,这样才是最害pà

的事。

画面转到某个仙境聚会,素月一袭大红绸缎,皮肤细腻嫩白,配上樱桃红唇更多几分妖冶艳丽,胸前垂着两缕发丝,清风拂过更添了几分妩媚,这样的素月我真是没有见过,在这些神仙之中像是只鬼魅,素月本意是觉平日自己素净,没有仙友愿意同她友好交友,几番反省觉着莫不是自己不够体面,隆重着装之后,素月收到的是那些神仙的鄙夷,更甚着不知是小声窃窃私语,而是指明的问身边的仙友谁请了个鬼上来仙界,莫不是闲这仙界冷清,请了个魅助兴来了。

听到这我也是一顿恼火,不是说得道才能成仙的么,得道不是该悟透世间百态,才能修的正果吗。

素月倒是没介yì

,在席间大方的找别人聊天,但多数都只是应付她。

只有那翘着白眉,掳着细长白胡须的太上老君,满是慈爱的看着她“为仙者,道法合一方能超脱成仙,你这小女娃,虽为鬼仙,又是鬼魂中的一缕清明,比这靠着道法超脱的仙者,又高出了一层境界,何必为此苦恼”

素月想来对这道教鼻祖很是敬仰,在自己崇拜之人面前得到理解,竟让素月落了百年来的第一次泪水。

太上老君也是慌了,碰也碰不得,只能在旁边跺脚干着急,样子像极了老顽童,这时在老顽童的一摆下冒出了一个小脑袋,疑惑的看着哭的花脸的素月,素月也是见着这小可爱的时候也止住了哭泣,小可爱挪到素月身边,勾着小手,拽着她的裙摆,奶声奶气道“漂亮姐姐,你何时伤心呀,爷爷有好多仙丹,那些哥哥老是去偷着吃,他们说爷爷的仙丹不但能驱百病,还能提高仙级,定能帮到你的,玉儿昨儿也偷了两颗,都送给你”说罢吃力的从袖口处抠了两颗金丹,太上老君凑上前看着满是心疼“真不愧是我老君的长孙女,偷的仙丹都是极好的”

素月被这女娃逗乐了,也化了心。在那之后的几千年里,素月在不停的同老君的长孙女,二孙女,三孙女,小孙女的相处中,变得开朗,也萌生了自己也想要孩子的念头。

这千年里,素月不止一次站在月色枝头,问自己存zài

了多久,未来还有多久,她也这样问过老君,老君也是宽慰,年轻时候他自己就是为了修仙忙活了好一段时间,过了千年也未有知觉,有些时候也会有素月这样的想法,老君不同于别仙,他不需yào

升仙级。

于是在空旷的时间长廊里,老君除了潜心炼丹,还有了家。

素月想生娃大致也是受了老君的影响居多,只是老君也不知鬼仙能否结婚生子,最终归结于,天地万物孕育出男女,不管以何等形式存zài

于万物之间,终归是逃不出这些定数的。

师父小时候跟着商队路过灵风山,自己跑丢了,进了灵风山的道仙观,师父本就是孤儿,被卖到商队也是为了培养他做保镖,如此在道观也便随遇而安了。

这些都是我从素月的记忆力读来的,师父自小还是见不到素月的,道仙观也是只有三两个地址,房子也不比现在好哪去,师父有慧根,不多几年就见到了素月。

第一次见面,师父就不分青红皂白想收了素月,素月也是陪他玩上了,闹了几次,他们就做了朋友,娘亲待师父如同待孩子一般温柔。

我从师父的眸子里却看到不一样的光泽。

画面就在这里模糊了,再清晰时,素月已经怀孕了,她挺着肚子,艰难的走着步子。

师父已经是个英俊的男子,他看着娘亲时候的表情却是满脸愁容。

娘亲路过他身旁,还是温柔的同他微笑“别担心,她很乖”

我霎时间有种比被雷劈了又劈的感觉,莫不是前世,我的阿爹是我师傅吧。

师父并未回答素月。

时间流转,素月在月下散步,阴司却找到了她,说是鬼帝大人接到天庭密奏,鬼仙的存zài

本就是逆反天地阴阳协调,鬼仙生子,三界定会有灾难。

玉帝觉着鬼仙虽带了仙字,却不是纯阳之体,遂这事要由鬼帝来管,鬼帝一心觉得一个女鬼或是女仙生个娃的事玉帝都要他去管,如果不是嫌他在地府整日批奏折,看炼狱,查轮回…比他在天庭吃着水果看仙子起舞更清闲,那就是故yì

找茬。

于是鬼帝果duàn

的降此事没放心上,只命了阴司,知会素月,鬼胎生子,开天辟地以来都未曾有过的,期间会发生什么也是无从得知的,兴许会像一般鬼一样会耗尽毕生修为,严重者当场变回魂飞魄散,去三界之外任由幽灵和妖魔哄抢啃食,永无天日。

素月听完很是不在意的谢了阴司,又继xù

温婉的散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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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天劫

素月生我的那天,灵风山本是艳阳高照,瞬间暴风雷雨,这是天庭的怒气,素月借了师父开的结界躲过了一道道闪电,庆幸的是这些闪电不是天堑,师父才能护得她周全。

她凄裂的叫喊声,响彻整座灵风山,胜过了天上的雷鸣。

我心里很是纠结的看着这一幕,她在生我的时候竟是如此情形,天不容,地不助。

混沌的天地之间只剩下弱小的师父指尖的小小结印才是我同素月的一片天。

素月在屋子里喊了整整7日,最后我听见的只是沙哑的短暂的呼气声,此时素月体型逐渐透明,师父不住的在给他喂药。

暮色时分,素月的肚子上溢出了一道光,光里逐渐幻化成婴儿的身形,师父伸手接住了我,这样我便出世了。

素月看着刚出生的我,开心的不行将她身上的玉石挂在我脖子上,同师父说“阿真,她叫阿瑶,我早先问过他阿爹,若是有个闺女他会给她取啥名,她阿爹别扭了好些天才憋出了个阿瑶,那时候我听着就伸手欢喜”想起往事总是让人一番心酸“此生,我定是来不及见她成人,替我多看看,别让她去找她阿爹,阿瑶见到会心伤,如此不让她知dào

是最好的。

虽然不知dào

为何素月不让我找我前世阿爹,但是得知我前世的阿爹不是师父,这个消息足够让我狠狠的松了口气。

师父抱起了我,放在素月身旁的摇篮里。

素月每天定时吃着师父给的药丸,我就喝着师父带来的羊奶,这样的生活其实也很好,天地不容也没有关系,只要有这么一方天地,有你有我就够了。

我深深的被眼前这样经lì

过千年百态,最终收获的温馨甜蜜感动着。

素月开始剧烈的咳嗽,本事虚弱不堪的身体三魂七魄开始不稳定的在命魂上乱晃,可是,不管素月的身体是多让她痛苦,她的手始终牵着我柔绵的小手掌,不知dào

何时眼睛溢出了泪。

师父看见了痛苦的素月,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素月微笑伸手制止了他“这要是你师父花了毕生心血配制出来的,你此番已经给我吃了不少,对我来说也是毫无用处,你自己也是知dào

的”师父低着头看不出表情。

素月起身,伸手抱起了我“我已经别无他求,只盼在魂飞破散之前,就这样伴在她身边”她转身对着师父“阿真,我时日不多了,你带我将她养大,教她好好做人便可,我只求她能过寻常人生活“

真是不过几日,素月像是知dào

自己大事已近,看着不懂事的我,握着玉石默念了些话,然后再用另一只手,在玉石上画了符咒,将什么封印在里面。

她温柔摇着摇篮,温柔的看着我,一整天未说一句话。

夜幕降临,素月抱起我,腾飞到了枝头,她指着天上的月亮“阿瑶,那便是娘亲,以后想我,就抬头看着天空,那便是我也在看着你”

我心里轰然崩塌,鼻头一酸。泪水止不住的向外流出,原来前世今生我那么喜欢看月亮,尽是为了她,如今在我心里真zhèng

彻底承认我是她的女儿,我还有个如此爱我的娘亲,叫素月。

天地之间一片漆黑,黑云罩住了天上的月亮,素月跳下枝头,落地之后,便将我放在一颗老树的洞里。

在洞前结了护盾印,罩住了我周身。

自己在林子里的一片空地,安静的站着,师父从林子里窜了出来,对了娘亲吼“素月,你快躲起来,你是鬼,天谴不该罚你的”师父吼出的声音里明显带了哭腔,但是眼神在这黑色夜里,格外清澈透亮。

素月对着师父的方向轻启嘴唇“我已经没有来世,这一世的恩,只愿阿瑶能替我报上,忘了我吧!”

这话说的声音很轻,或许是风太大传入了师父的耳朵,他整个人定在了那里,看着素月目光如炬。

天上劈下了一道闪电,天堑果真不愧是天堑,天地间照的透亮,只那一道,素月便魂飞魄散了,混乱之中,师父竖起了手里的结魂灯,整座林子被灯光照的亮了,四处飞散的魂魄也定格住,师父在素月的命魂前,用结魂灯结下了一束魂魄。

就这样,素月的那一缕魂,被师父结下之后一并藏在了我的玉石里。

我所见到的一切是素月最后一缕魂魄消散前想给我看到的。

画面又回到聚魂阵里,素月已经完全消失了,耳边有她留下的声音“阿瑶,我是娘亲,要记得我”

我用尽毕生最大的力qì

吼出了这个字“娘”

不知这一声她能否听见,我这一声是感谢她用几千年的修行只为在天地之间孕育成一个我。

我很后悔自己的冷漠,从见到她开始那短暂的时刻里,从不曾当着她的面说一句暖心的话,为尽过一丝孝心,未喊过一声娘亲。

这些懊悔和懊恼深深的扎在我心上,周围渐渐恢复成了黑夜。啾啾坐在我身边,结了到屏障,将厉鬼挡在外面。

然后一屁股坐到我的身边,无奈的看着我,叹气道“阿瑶姐姐,你别伤心了,你再伤心我连护障都结不了了,倒是这些厉鬼冲上来吸收你的灵气,我们都要完蛋了”

我基本还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兴许素月投胎去了,素月虽是鬼仙,多少也是个仙,仙肯定是有特权的,遂拽着啾啾“你可知我娘亲是不是去投胎了,我去地府是不是就能见到她”

啾啾被我吓坏了,却没有哭,水汪汪的大眼睛诧异的看着我“阿瑶,你娘魂飞魄散了,她是要去三界之外的地方了,去了那个地方的鬼魂,天仙,都是回不来了,终日受幽冥,妖魔的哄抢和啃食灵魂”

我完全泄了气,啾啾惊呼“完蛋了”

啾啾的结印被厉鬼踏破,眼看他们冲着我们狂暴飞跃过来,这时候萧玄带着曲莫妍出现在我们面前,他单手点滴,在地上支起了巨大的结界,曲莫妍站在我周身,萧玄则是带着剑,刺向被关在结界里依旧挣扎的厉鬼。

我木然的看着前方萧玄挥剑的身影,脑袋里一片空白。

萧玄蹲下身子,手安在我手上看了会脉象,兴许确定我身体未有任何异样,开口像是要同我说话。

我忽然记起萧玄是巫疆之术的传人,他必定知dào

别人不会知dào

的事,我一把抓住萧玄的手臂“萧玄,你可知三界之外有什么,我们能去吗?”

萧玄听完我说话,漂亮的眉间皱起了浓重的川字,绷着脸硬生生的回了我“除非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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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心事

萧玄说除了死才能见到素月,其他别无他法,我差点以为自己会就此想死去陪她。

正当我准bèi

有这种打算的时候,想到了前世阿爹。

自古人仙恋,人鬼恋都是不会被允许的,既然天帝鬼帝都是同意素月将我生下来,只是在她生下我之后只让她受了天堑,那我前世的阿爹定也不是凡人,兴许会有办法将她救回来。

在心里存下了这个念头开始,对见到前世的阿爹竟多了分期待。

我还没有完全将事情理清,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在聚魂阵里行走自如,还一幅玩世不恭的样子的男子。

未见其人,便听见了一句欠揍的话“哟,萧玄,你同一女子,夜色尚好,在如此僻静之地…恩…如此狼狈,呵,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萧玄听见这声音,僵直了身子,未回一句话。

我看着萧玄的面相,并不是往常淡漠的表情,而是略有无奈和紧张?

眼前萧玄的结界虽未撤掉,但是地上的符文已经消失,没了符文的光泽,仅靠萧玄手中刚擦亮的火折子,也是看不清来人的样子。

听声音对方离我们也是有些距离,像是不愿意靠近我们,从他说话开始便未挪动一步。

萧玄将火折子放我手中,自己便在周围空地找了一些枯枝,迅速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生了堆火。

在萧玄做这些事的时候,我也迅速的分析了眼前这个男子,这人能在厉鬼横行的阵里行走自如,要么他正常不过,要么就是修为极强。

但看结界之外还是厉鬼叫嚣,我就笃定他是个正常人。

他说话的口气虽是轻佻了些,但是能感受到话里的不满与威严。

他一步步走进萧玄搭好的火堆旁,青布绸缎靴,一袭紫色绸缎外衣,光圈外的阴影里他绾着冠发,光是看着沉静高挺,走路优雅的身姿,定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

我还没来得急揣测萧玄同他是什么样的关系,胸口开始剧烈疼痛,随后身上灵气在五行脉络开始乱串,我才注意啾啾同曲莫妍本应该是在我身边的,此时他们竟然消失了,我试着单手按在地上,召唤出啾啾,替我疏通突如而来的灵气。

我试了几次,一次也没成功在地上点亮咒文,这样啾啾也肯定不会出现,实在是疼的无法忍受,一个侧身,倒在了地下,眼前有两只靴子停在我眼前,朦胧里,我见到了子墨,满是担忧的看着我。

积攒了三年的思念,我一把抱住了他,放任自己在他怀里汲取温暖,带着哭腔“子墨,我娘走了,啾啾说她只能在三界之外,我好难过。你知dào

我伤心的时候却想见你,你为何不愿意见我…我有好多话要同你说”

我没有记忆自己胡言乱语了多少东西,后面就因为太疼痛,最后扛不住便晕了。

睁开眼,婧儿满是担忧的眼神出现在我眼前,我先是惊了下随口问了句“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婧儿本是担忧的眼神换成了惊恐,她捂着嘴巴飞奔出门,扯着嗓门大叫“易云笙,小姐脑子摔坏了,你快来”

我听完婧儿的嘶吼,抽着眉毛确定了她确是婧儿没错。

不一会易云笙果然带着大药箱风风火火的来到了我的房间,进门之后就是一阵望闻问切,随后自己一人在房间来回踱步,婧儿则是站在床边看着我。

易云笙在我眼前晃悠实在扎眼,我瞥眼唤了易云笙,他定步凝神瞧着我,本事眉心舒展“婧儿,你小姐脑子没坏”

婧儿疑惑的看着我,又看回易云笙“不对,小姐脑子定是坏了,她方才问我是真是假,小姐从来都没这么笨的,婧儿能说会动的怎么可能是假的”

易云笙安慰婧儿“婧儿,你家小姐除了破开脑壳,别的我都全面检查过了,方才她定是睡了太久,刚醒精神恍惚,如今你看她看我的眼神,根本就是你家小姐肯定没错”

这谈话内容,我真是有种将他们脑壳劈开看看装的到底是什么,两人一唱一和如此默契竟只是为了证明我是不是脑子坏了。

实在受不住他们的吵闹,深深的吸了口气,对着他们一顿乱吼“你们都给我出去”

吼完,婧儿和易云笙目瞪口呆,我方才知晓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过了,遂小声又添了一句“我想再睡会”

易云笙松了口气,对着婧儿笑道“原来你家小姐还没睡醒”婧儿也是破为赞同的同他出了门。

本是准bèi

倒头就继xù

睡,不知自己这一觉到底睡了多久,翻来覆去睡不着,起来站在床边看院子的落叶,想到素月,又考lǜ

了些如何找到师父和前世的阿爹。

想的太入神,以至于不知萧玄何时靠在床边墙上一起陪我看落叶,他除了正事,向来言语不多。我从寻找素月的计划里出来时,才发xiàn

萧玄侧头正看着我,他眼里的情绪竟让我看的心跳漏了半拍,本是准bèi

娇羞一番,他便先出了声“那聚魂阵我们离开的时候还未解,我今日去它已经不在了”

“如此大规模的厉鬼迁移怎么可能”我惊讶的看着萧玄。

萧玄一如既往的淡漠“既然迁移不可能,那么剩下的只有放走或者让它们消失”

这种问题不想也知dào

,若是放走这些厉鬼,整个清水镇根本无安宁之日,萧玄现在哪有闲情陪我在院子里看落叶,我很是不屑的看着萧玄,明显是在怀疑我的智商。

萧玄并没有讲话题继xù

下去,反而问了一句莫名奇妙的话“子墨,对你很重yào

吗?”

我比较讶异萧玄这样的性格会问我这么私人的问题“子墨对我来说是个不一的存zài



说这话的时候就像此前回答曲莫妍问题是一样的,我自己不懂对子墨是什么样的情绪,只是子墨那般温柔,像是对我有魔咒一样的引力,我从见到他开始,便不自觉被吸引,我也怀疑过自己这样的性子,一旦遇见子墨竟也是不按常理出牌的。

“世间很多事情,本就很奇妙”说到子墨。我忽然想敞开心扉同萧玄说说心里话“将来你可能也会遇见这样一个人,同她在一起,心就会变得柔软,也可以不用证实自己是不是一定是动了心,她就是存zài

在你的念想里,或许你甚至只是喜欢和她在一起的感觉,但是这样的感觉就会让你有了牵挂,时日之久,就沉浸在你的心里”树上的叶子每天都在掉落,又想是一直掉不完。

萧玄依旧是沉默的听我诉说,沉寂不多时,他转身说了他有事,便离开了。

我恍然有种这个午后的光阴里他从未来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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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错认

自从素月所说的灵气传入我的身体里,晕倒过一次之后,每到午夜时分都会疼上一次,我一直没有召唤出啾啾替我打通五行脉络疏通助我疏通灵气。

婧儿哭着坐在床边“小姐,你这是受的什么罪,易云笙都查不出来,婧儿好想替你受着”

我没有力qì

同她说上话却在心里回了她“这次可不行,兴许再疼上一疼还能再见一次子墨”

易云笙也是按照婧儿的吩咐,每日定是替我扎针,收效甚微,婧儿为此同易云笙闹了别扭,于是婧儿自作主张的又将易云笙禁足于书院的大门前。

在疼痛与期待里又过了几天,我确定见不到子墨了,啾啾便被放出来替我通脉络,他时常在我虚弱时候偷跑出去在周府瞎转悠。

这几日,经常听见婧儿说周府闹鬼,多半是啾啾太淘气吓着周府的花花草草。

我严厉的训斥了这个还光着腚穿着大红肚兜的的小灵兽,他哭着狠狠的撂下句话“姐姐最坏了,啾啾再也不来了”

那夜他真是没来,我真是纠结自己该不该拉下脸同他道歉。

几番思索之下,还是下了决心同他道歉,可是他却不管如何召唤也不出来,真是个小气鬼。

第二日一早我便没办法安心在屋里呆着,从出生到现在都还未因怎么向别人道歉而寝食难安,而且对象还是个光着腚的小灵兽。

我独自在周府转悠,今日周府比往日要忙碌,里外家仆十几人应该都算是用上了,各处打扫。

没头没脑的从人群里穿过,才发觉来到了曲莫妍弹琴的水榭亭台。

院子里传来了那日曲莫妍未弹完的曲子,我错以为曲莫妍又走回老路附上了周云欣。

疾步走入院内,前脚刚踏入,那琴声便停止了,听着不远不近的周云欣娇羞甜糯的声音“秦公子,可是喜欢欣儿…奏的曲”

远观亭内坐着一男一女,女子必是周云欣没错,男子背对着我,看不见面庞,有一点我可以认定,此人绝对不是萧玄。

曲莫妍说周云欣是因为萧玄才苦练的一手好琴,转眼又为何对着别人弹琴,还对别人如此娇滴滴。

心里很的替萧玄不值,还听易云笙说过有过男女欢喜之事,此后必然是要成夫妻了,此时又怎么可以如此不受教养。

因内心替萧玄很不值,一个大踏步走了进去,脚底故yì

踏在地面很响,自然他们也无法不注意到我。

踩上凉亭的台阶,基于急着想看见那小白脸什么样子,险些落了空。

就在这险些落空最终又未落空的期间,我想了很多,这落空摔了不要紧,掉下水丢了面子也不打紧,不会游泳丢了性命我可就没办法找到师父再找前世阿爹,就出素月了。

拍拍胸口,便听见了脑袋顶上,畅快的笑声“哈哈…我当是周府丫鬟,怎会如此胆大,原来是乐小姐”

我抬头看着眼前,笑的魅惑又倾城的男子,几度怀疑自己是花眼了,这人…

周云欣又是一副莫要抢我男人的样子,护在他前面“乐小姐,你可是走错地方了?你的房间可是在书房”

说罢就准bèi

往那男子的怀里靠,任何时候,任何男子我都可以不在乎,只是眼前这个,谁也别想跟我抢,他是子墨,哪是你周云欣能抢走的。

“子墨”微微粗鲁的推开周云欣,脚底一个不稳就一头扎紧了他的怀里。

我幻想过同子墨各种相遇,或是像周夫人同周福那种长堤相遇,我撑着纸伞走在雨里,我们互相相望,相顾无言却胜过千言。

又或是某个灯会上,我带着面具,人群中寻找我的子墨,不管我藏在人群里同子墨多少次擦肩他都能一眼就认出我。



眼前这般同别的女人哄抢他的怀抱,却是最泼辣最彪悍的相遇了。

周云欣跺着叫气急大叫“乐小姐,你是病疯了,见到男人就抱”

外人在场,才稍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稍有尴尬,稍稍推开了怀抱,转身同周云欣理论“周小姐,子墨同我是故交,不是每个人都同你这般,见到男人就腿软的。”

“子墨…是何人?”被我抱着的男子用着低沉略带冷冽的声音问我。

只这一句,我同周云欣一同打了个哆嗦,看着同子墨一样的脸,他也是同样的盯着我端详,最终我果duàn

的叹了口气“子墨,别闹”

那男人略皱了眉,随即又一副坏笑“乐小姐,我同你‘故人’如此相像?上次你在后山晕倒前也是一直抱着我不松手一直叫着子墨,可是折腾我良久。”

听完眼前男人薄唇里吐出的这番话,我愣在原地很是冷静的回忆前几日昏倒前发生的事,说的话。

周云欣见那男人好似同我不认识,一阵讽刺“乐小姐莫不是借着头晕之名,接近秦公子吧?”

他今次着了件紫色绣百蝶锦缎,黑墨箭袖,腰间绫长穗绦上系一只羊脂玉,外罩轻罗绸衫,青段黑底靴子,坐下的姿势极为优雅,同子墨一样高挺的鼻梁,薄唇紧闭,明明是一样的五官,却同子墨有着不一样的感觉。

子墨虽不爱笑,句句话拒人千里之外,我却能感受到温暖,此人一直是嘴角上扬,言语虽轻松,却也掩盖不了他眸子里的锐利深邃,看着很有压迫感。

想到他方才说我折腾了他良久,回忆起那晚抱着他说的话,一阵火热从后背串到耳根,脸上火辣辣又不好意思抬头,这会真晕了该多好。

气氛很是尴尬,没人说话,我低着头却能感受到周云欣嘲笑的目光,还有这个同子墨长得很像的男人笑里带着深意的探究。

此时婧儿的声音在院子外面响起“小姐?小姐….”

我真是觉得婧儿同我在一起这么久,真不是白呆了竟如此心有灵犀,遂隔了老远,就回了她“我在这呢,我马上就回去,方才不小心迷了路…”说完也未同他二人道别,撒腿就跑出了院子。

身后那秦公子声音不大不小的飘进了我耳朵里“若我没记错周府通前通后只有两条路,周姑娘,莫不是这周府里还有暗道?”

周云欣明显听出了秦公子的意思“秦公子,我们周府小的很,瞎子都是来去自如的,能在周府迷了路,是没长眼吧”

我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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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双生

从亭台相会之后,我很是认真的思索了这个秦公子和子墨的关系。

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秦公子肯定不是子墨,子墨不仅不喜同人攀谈,对人也是冷言冷语,但心却是让人想靠近的,这个秦公子,虽是对人笑脸相向,我却觉得那是笑里藏刀,而且身上散发着莫名的威严很是不真切。

我甚至考lǜ

过秦公子或许是同子墨是孪生兄弟,于是在思索子墨同秦公子的关系里,将如何同光着腚的啾啾道歉的事情抛之九霄云外。

我依旧是入夜便会疼痛不已,可是疼痛之余满脑子依旧是子墨、秦公子,以至于疼痛表情扭曲的样子都是随意应付的样子,婧儿同我说话我也是心不在焉。

疼痛终于过去,这几近深秋的夜里,寒霜露重,我却是满头大汗,婧儿心疼的替我擦拭身子,门外有人敲了门。

婧儿慌张的替我穿好外衣,在里屋便对着屋外问“深根半夜,是何人敲门”

“萧玄”屋外响起了他清冷的声音。

一场折腾之后,我根本连说话的力qì

都没有,婧儿也很是为难“萧公子,我家小姐已经入睡,彼时不方便见您,可否明日再来”

萧玄并未立kè

回话,显然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婧儿站在窗前也很是纠结,我吃力的睁开眼,抬起手臂,让婧儿请萧玄进来。

婧儿慢吞吞的走到外间门前,吱呀开了门,小声同萧玄说了话,我还是听见了“萧公子,小姐这几日夜夜都全身疼痛,方才也是疼痛刚过,身子十分虚弱,若是没有急事,奴婢斗胆还请公子早些让小姐歇息”

萧玄简单回了“嗯”便来了里屋。

我吃力的撑起了身子,靠在床边,心想此时应该是我最丑的时候,后来同萧玄说到我自己以为这时候是最丑的,他却说我最丑的时候是在山洞里昏迷,却是时常会留口水,昏迷的那几日他的时间只是用来给我擦口水了,最后逼不得已才点了我的穴。

萧玄握着剑靠在窗边“上次你进了聚魂阵,应是林家请的道士布的,这几日我在林家查出了些线索,林家的九岁的独子白日从未露过面,夜间掌灯才能听见那屋里有孩子哭闹的声音。我上次将清水镇结界破开一处,那一处迄今也未被人发觉,照常理,布阵之人……”

萧玄说的太急,要将这几日的发xiàn

尽快的告知与我,后面应似有很急的事,莫不是这样萧玄也不会这种时候执意要进来同我说这番话。

只是如今我真是极度疲惫,在他匀速又有节奏的声音里,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次日醒来已是临近午时,完全清醒我才发xiàn

昨夜真是很失礼的睡着了,于是迅速起身,婧儿进来伺候洗漱,我便问了萧玄昨夜何时离开。

婧儿说她也不知萧玄何时离开,萧玄进屋一个时辰后,婧儿听着里屋没有动静,又是担心我身体吃不消,于是大胆的敲了门,却听不见里屋有回音,开了门才发xiàn

萧玄已经不在屋里,而我已经在被窝熟睡了。

大致是我睡着以后萧玄自己习惯性翻窗子出去了。

我正打算过去找萧玄顺便吃一起去吃午饭,婧儿却拿出了封信给我“这个是萧公子昨夜留在桌上的,午饭我已经帮小姐拿来了,周夫人说小姐这几日身体还未痊愈,仍需留在院中好深修养,还命厨子给小姐做了补汤”

我拆了信,萧玄的一笔刚劲有力的字迹映入我眼帘,真的是见字如见人。

信里大致说了林家宅子里的布阵的道人或是体能虚弱,或是不在清水镇了,总之这个时候去林家是最好时机,还有就是萧玄发xiàn

了林家的独子也是很有问题,再者清水镇似有出现了易云笙说的部分人开始咳嗽,林家药铺却禁止出售醉心花,信里却没有很棘手的事。最后说了件对我来说很关键的事,萧玄在心里说那个傲娇的秦公子,对萧玄而言是个重yào

的人,他告知我,秦公子并不是我要找的子墨,言语不多,却强调让我自己看清楚眼前的人。

看完信,我先是打算叫上曲莫妍一同研究林家的独子,在做这个打算之后,我便发xiàn

了个很重yào

的事,就是如何将曲莫妍叫出来,从来都是她自己愿意消失就消失,愿意出现就出来,我想着难不成敲敲玉石她便能出现在我眼前,后来这个行为果duàn

的被证实是没有用。

我摸着玉石来回在桌上研究,门口进来个人挡住了光线,应是婧儿收碗盘来了,我不耐烦的伸手招呼她往边上站站,影子顿了会,漫不经心的挪到了旁边。

不管是用何种方法,这看着始终就是一块普通不过的玉石,曲莫妍莫不是已经出门去了。

“这玉石质地不错,光泽看也算是玉中上乘,此玉随了主人,颇有几番灵性”一个低沉的男子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发xiàn

自从出了灵风山,很容易情绪波动一惊一乍,这次也是被吓到了。

来人正是昨日在水榭亭台见到的秦公子,面对同子墨一样的脸的男子,我怎么也发不了脾气。

由于他的脸挨着我很近,我一时看着他出了神,不自觉吐出了脑海中反复自问已久的句话“秦公子,家中可是有孪生兄弟?”

兴许是我问的太唐突,他定神看了我许久,浓密的眉毛微微上扬,深邃的冷眸里透着威慑与狂野,俊美的脸上依旧是放荡不拘的坏笑“家中是有几位兄弟,却没有孪生。乐小姐可是用情至深,天下间即便是长得再相像,也不至于认错三回。看乐小姐如此执着样子,我真是该回去问问我娘会不会其实我真有个双生弟兄,出生便被送走了”

他这番话说的不轻不重的绕了好多弯,我一时间也是想不明白,遂客套的回了“秦公子说笑,我也是随口一问,贵母怎会无故将双生子送走,又不是小说里说的为争太子,没这必要是吧”

听完我这番话之后,他的眉扬了又扬,眼里的笑意又多了几分。

本是安详的午后,同这种有“深度”的人说话真是累了我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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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品茶

未能见到曲莫妍我心里有几分着急,但是此时比找曲莫妍更让我心急的是眼前这秦公子悠闲坐在那喝茶看来是一时半会也没想离开的样子。

他慢悠悠喝着茶,这茶叶我虽是不常喝,但也是试过几次,从茶叶的味道和茶水成色来说真的只是一般普通的茶叶而已,他真是能把这一般的茶喝出一品茶味的样子。

这壶水真是神奇怎么也喝不完,思虑着是否要招呼婧儿准bèi

下换上一壶新的。

他自己开了口“这茶真是不怎么样”

我等了半天听到的却是这句,真是连抽嘴角的力qì

都提不上来。

他一眼瞥见了桌上萧玄留下的信,他转头随口便问我“你同萧玄很熟?”

逆着光身后强烈的光,让我产生了是错觉,眯着眼看着我有股让我无法拒绝的引力,一不小心就撞进去,等到回神,却看见了他嘴角笑的耐人寻味。

“也没有,萧公子,也是前些日子我们在客栈遇见,恰好我们有难,萧公子出手相助便相识至今”萧玄说这秦公子是他重yào

之人,那晚在聚魂阵里见他对秦公子态度好似有几分忌惮,又不像是主仆,在没弄清楚他们关系之前我也是不能说短短月有余里,自己同萧玄也是一起面对了许多事。

眼前男子听完我说话,手握着杯盖贴着杯口刮着杯里的茶叶,一下,两下,三下杯盖碰着杯口的声音不大不小的在屋子里响起。

趁这个空档我还仔细想了下,明明是茶叶泡在茶壶里,杯里还有什么东西要刮的。

不知秦公子还要刮着杯盖多久,这时周福匆匆从门外走了进来,本是毕恭毕敬理着衣帽,似要准bèi

施礼,可是那动作又尴尬的停在半空中,随机轻巧的收了回去。

周福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商人,上面有个主子也应是正常的,我也听过京城近些年是有姓秦的商贾,就在大梁旱灾之后火速做大,至于做的什么生意我是不清楚,在我离开乐府的那年还在府里听管家同爹爹在亭阁里议论过秦家生意已经超过了乐家。我不动声色装着没看见刚才那一幕,周福只是客套说“属在下这几日在绸缎庄忙林家盘点的事,顺便打探了些消息,未来得及迎接公子还请恕罪,鄙室简陋,秦公子还需忍耐些日子”周福说的基本都是招呼不周的客套话。

秦公子依旧是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没有很摆谱,也没有对周福笑脸相向,有这等主子,周福怎么还能如此富态,一般人都会整日寝食难安吧。

周福说了这么久的话,秦公子依旧端着那杯水,只是在周福说完话之后便将杯盖轻轻的丢在了杯子上,然后很专注的端详这杯子。

良久,他薄唇吐出了句话“周福,你这府里的杯子可是御窑所出?虽是有瑕疵的,但用的茶叶竟是排不上名的南山茶,御窑的师父知dào

可是要伤心好一阵”

我分明清楚的看见周福额间渗出的汗滴,虽说秦公子给我的感觉有莫名的威慑,兴许是他有同子墨相像的面庞,我对他并没有太多距离感,除了偶尔他言语上让我有想冒冷汗的冲动,并未有像周福这般短时间竟会有豆大滴的,看这门后也未有人拿着刀抵着他。

再说秦公子说的这番话光是御窑的瓷瓶,乐府也是有皇上赏赐许多,若是说这杯子和茶叶论里更多的别义我还真是想不出来,顺着周福的目光看向秦公子。

莫不是这茶水很是不合他口味,又不好在周福同他说话这档口说茶水的事,于是拐着弯说周府的茶叶不好?

为救周福,我一个上前,接下了秦公子手里的茶杯“秦公子,改日让周福带些好茶给你送过去好好品尝”

我以为自己很是洒脱的替周福解了围,明明秦公子看着我满是笑意,为何周福抽了口冷气斗大滴汗往下滴。

秦公子却是笑开了眼“乐小姐觉着这大梁什么茶算是好茶?”

这话难不倒我“这茶虽好喝,茶叶生长却是很挑气候,南方气候种茶最为合适,我对茶叶只是略知一二雀舌,普洱,毛尖,玉露,崔牙算是茶中上品。南山茶虽排不上名,但听说这南山产大量稀有名贵药材,药茶偶尔饮之也是有益的”

我说的也并不多,不知这秦公子问这话何意,还顺便替南山茶平反了。

周福听完我说的又是狠狠的抽了口冷气,随时观察着秦公子那边的动向,我回忆方才自己所说也未有任何说错的地方,一脸无辜的看着周福。

秦公子漫不经心起了身,来到我身边,这身高都跟子墨一样,足够我仰视才能看清他的表情,他依旧笑得春风和煦“乐小姐说的有理,周福,天气如此凉爽,你却一身是汗,明日我派人去碧凤山庄请易药师开些药茶给你去去心火”

走出去几步,又折回来“听说碧凤山庄易公子也在周府,他配药虽不如他爹,好呆也好过郎中”

说完不忘轻拍周福的肩膀,很是诚恳的看着他“你年纪也不小了,弄不好过阵子就得提早颐养天年去了”

我真是替周福开心,上头有如此关心他的人,应是可喜可贺,只是周福怎么一副要哭的表情。

秦公子转身同我道了别“说是今日在此打扰太久,明日再来!”

我还在替周福高兴,一时也未反应过来,点头同他说了声“好”

秦公子走了之后,周福像是被抽了筋一样的瘫软在地上,我好心上前搀扶却被他拒绝了。

他说坐在地上怎么心里也踏实,我是担心这季节,他也是一把年纪了,若是在地上过久也会染了风寒,于是好心提醒他方才秦公子同他交代的话,不想这话很是有用,周福很是自然的起了身,就要同我道别。

我想到萧玄的事,便叫住了周福“你是这几日都同萧玄在清水镇查林家的事”

周福正色道“我未同他一起,最近林家突然开始盘点铺子,那管家怕查到我这绸缎庄,将我找过去硬是要将我绸缎庄从林家铺子里除名,只是他晚了一步,那名册已经被上交了林府,这几日我借着绸缎庄,一直同那管家在一起,也听到了不少林府的事”

说到林府,周福又恢复了以往的三八的样子“此事萧玄应也是知晓的,林家三代单传,这一代的林家独子才9岁,只是9岁都未曾出现过人前,这事情本也是没人会在意,毕竟是9岁的小娃,自上一次萧玄将镇子的结界破了一道口,萧玄说林府的结界也是很薄弱,此时设结界布阵之人定十分虚弱,这是进林府探查的最好时机。自从夜里镇子每晚惯例的嚎叫声没有了,显得特别安静,就是这几日,夜半林府里时常有男娃哭喊声,离林府稍近的邻里都能听见,介于林家在清水镇的势力,这件事未被传开过”

这9岁的小孩子到底是为什么夜夜哭喊,既然是单传,必然不会是夜夜挨揍。

周福话没有同我说完,便急忙告辞出了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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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师兄

昨夜疼痛不很厉害,我夜里睡的也很舒服,早上起的甚早,在周府的日子真是越发像回到了乐府,闲的我又习惯的钻在书房看书了。

周府的藏书真是很不和我胃口,一介商人的藏书房里藏的不是什么经商概要,生意经,竟然都是坊间各种小传《小玉传》《莺莺传》《柳氏成名录》这种书收藏的还都是成套,看日期收藏还有些年份了,不知周夫人嫁给他时是否知dào

他有这方面的爱好。

早间用完早饭,差遣了婧儿让易云笙出去打探消息,午饭时候婧儿同我汇报说下午打算和易云笙一同出去镇子瞧瞧,于是午后我便准bèi

懒懒的睡上一觉。

不想婧儿前脚刚出门,秦公子很准时的出现在书院门口,我远远看他走在门廊里的身影竟没有将他同子墨重叠。

只是方才刚入书院还是一副嬉笑模样,如今怎么会又蹙起了眉。

从见面开始他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虽然我觉得皱眉的样子跟他的气场更合适。

待走进之后为何又是一副萎缩的坏笑“乐小姐,你流了鼻血”

我很自然的摸了鼻子,再看手指上,真的都是鼻血。

他是觉着我看着他动了心,才会流鼻血么?这件事我可是一点都没知觉。

即便不是对秦公子动了心才留下的鼻血,但在陌生男子面前这般模样也很是尴尬,侧着身,袖里抽出帕子,胡乱在鼻子嘴上抹了抹。

再看秦公子,慵懒又优雅的坐下,桃花眼眯着看我,如此凉快的天气,今日却带了把折扇,顺手打开不紧不慢的替我扇着风“乐小姐,很热?”

我不懂他怎么会说了这一出“嗯?”

嘴上带了一丝邪恶的微笑“你的脸很红”

他没说,我自己倒是没发xiàn

,如今这般点明霎时能感受到脸色的温度。

他将折扇合起,递到我跟前“这扇子上的画,是我今早一时兴起所画,本就是打算送给你的,如今看来你是十分需yào



我收了扇子,打开扇面,一个女子立于一扇窗前,青丝长发铺在身后,面目清秀,双眸似水,一双淡唇齿间笑语嫣然的样子,鬓角一抹发丝垂于胸前,加上白素上衣,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这女子越看越眼熟,这不是我前日的那身衣服,这画里的女子确实同我很是相似,不可置信的抬眼瞄了他。

他依旧坏笑的看着我“我是无意间看见你在窗子前发呆,最近偶有心情作画便画下了,事先未告知于你如今将这扇子送给你也不算失礼,而且我觉得你以后定会经常用得到”

礼貌的回了他“公子丹青很是传神,竟能将乐瑶画的如此绝色清冽,很是喜欢,在此谢过公子”

他说的果然没错,坐下还没半盏茶时间,我已经开始不住的扇扇子。

他知dào

我能看见鬼魂的事情,说话不紧不慢“乐小姐能间存于世间已故亡灵?”

这事他知dào

我不奇怪,既然他是周福的主子,周福定是会跟他汇报的“是,能见着些”

我以为他接下来会问一连串,鬼怪长什么样,他们存zài

人间状态是什么样,有哪些鬼,这些鬼平时会不会攻击人我为什么会知dào

的这么清楚?小时候婧儿第一次知dào

就是这么问我的,她胆子小,不敢信,还问了我好几次,而后竟有很多江湖混饭吃的假道士也会问我,起先他们也是很害pà

的,但是这样的深入了解以后对他们的的谋生之路走的更远有至关重yào

的作用也是咬牙问了一遍又一遍。

秦公子却总是不安常理出牌,所以我看他才会如此特别,他还是惯用的语调“可是怕过?”

这问题只有娘亲问过我,多数人只会跟我说他们怕,让我别再说了,一时间百感交加不知如何回答才是合适。

他很自然的没有继xù

这个话题问下去,不说话的时候,只有门外院子的树叶沙沙落地的声音。

我盯着屋子外面某处出了神,耳边又想起了他清澈的声音“我出生开始也是偶尔能见到寻常人看不见的东西,虽是面相模糊,但能明显感知到那些东西散发出的气息”

我诧异的看向他,没想世间竟有同我一样“你也是异灵体?”

“异灵体?”他反问了我,仿佛又知dào

了这是什么意思“你是从灵风山来,可是在灵风山同玄天道长学艺过?”

“你也知我师父?”我从未听师父说过,去驱鬼还认识过姓秦的公子。

他嘴角上扬“原来是我师妹呀”

我怎么会感觉这笑如此邪恶“我未曾听师父说过还有其他弟子,我在灵风山这些年也未在山上见过你”

他桃花眼的眸子里又泛起了幽光“我是在家修行,我十岁那年请了玄天道长在我家住了半年,玄天道长如此高的道行,即便半年也能学到很多,你说是么,师妹”

忽然叫的如此亲昵,我顿时很不适应“秦公子,这事还是问过师父”

“师妹叫我师兄便可”话没说完便被他打断。

扭捏之际,忽然想到当初问及师父可否知dào

桃花林一事,他老人家目光的避闪的样子很可疑。

而且如今眼前这人同子墨很是相象,与师父还有这般交情,其中定有什么渊源。

转念,便甜甜的叫了声“师兄,如此我便这样叫着”

秦师兄很是欣喜的看着我“既是师妹,第一次相认师兄应是要给你见面礼的,方才那折扇就当是师兄送你的见面礼了”

我握着折扇的手,抖了又抖,心里念着,我真想瞎了眼了才把他看错成风度翩翩的子墨。

秦师兄依旧欣喜同我说了师父此前在他家府里入住那半年里发生的糗事。

我关心的则是他为何同我一样出生就能见到鬼魂,却不是异灵体,而且又为何只能见到模糊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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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斗嘴

自从认了这个秦师兄,就注定在周府的日子是注定不能平静了。

第二日一早,周云欣扭着小腰气势汹汹的来我屋里,我这疼痛真是时好时坏,为了防止疼痛引起自己控zhì

不住叫出声,找了条绳子咬着,折腾到了天微亮,那股气息才停歇。

周云欣找我的时候,我觉着自己才睡着就被吵醒,心里很是不快。

“姓乐的,你在我家好吃好喝,我们也没指望你能有什么回报,你还跟我抢男人?”周云欣声调真是抑扬顿挫年纪轻轻长得也是精致小巧,到底是遇见了什么才能变成这一副泼辣的模样。

我手指使劲按着脑袋两边太阳穴,希望能转移脑子里面的欲要炸裂的疼痛感,周云欣的话我是听进去了,只是暂时没法思考怎么回她。

她似见我好似理亏没有回话,气势又越发嚣张,带着轻蔑的口吻“就你这穷酸样也配叫小姐”

婧儿从里屋出来听见了,立kè

替我不满“周小姐,我们家小姐可是”

我伸手制止了婧儿,伸手指指太阳穴“婧儿,替我按按这”

婧儿十分不甘走来,还是婧儿手法好,这般舒服多了。

周云欣见我自顾自,没有回她的意思,脾气一下串了上来“姓乐的,本小姐给你脸跟你说话,不想你连脸都不想要”

“周小姐”我皱了眉,并不是我要对她生气才插了嘴,实则她太吵了,从头顶到耳膜都被震的嗡嗡作响。

兴许我突然开口,她有点不知所措的看着我。

我示意婧儿松开手“我敬重你父母,这些日子受了你家照顾,才叫你声周小姐”我盯着她,能感觉到自己看她的表情严肃。

“大梁,礼逾之法有规定:除高于五品官员子女以外,凡商甲之家,家财宅院排入大梁前百之女才可称之小姐”周云欣一声不发看着我,在她眼里我读出的是“那又如何”

“我出生之事你或许不知,但是江南第一富甲乐家你定是知dào

的”这点我还是很自信的。

周云欣从不屑变为疑惑,在她眼里定是无法将我这样形象同乐家辉煌的名声联系到一起。

我自己也不是特想显摆之人,别人说我穷酸我也认,毕竟从出生,真zhèng

从我手里画出去的只有两个铜板,还是同萧玄借的。

说到我不要脸,倒是很在意的,虽从未同人真的黑过脸,却也不是人人一再欺负的软柿子。

萧玄,周福他们都是有阅历的人,我也未在他们面前可以掩埋自己姓名,想必他们对我照顾如此周到一部分也是因为乐家。

“周家这般照顾我的恩情,我回去定会加倍还上”这翻话是我的真心话,但也是故yì

说给她听的,显然现在她的脸色是对我这份故yì

最好的回应。

在周云欣面前说出自己身份一来是不想她三五不时像现在这般到我面前吵吵闹闹,二来也是替萧玄出口气,消消她的气势,见到男人就贴上去,萧玄岂不是要戴一辈子绿帽子,着实可怜。

周云欣也不是愚笨之人,一点便通,一时语塞,转身“你哼”了声就离开了。

周云欣走后,我本是想继xù

回去补觉的,婧儿说是昨天在清水镇有发xiàn

,我又来了精神。

婧儿说清水镇最近生病咳嗽人多,林家药铺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有足够及时供应的解药,严重着很多人咳出血了,镇子里都传,早先保护镇子的那块碑不见了,镇子才会逐渐变成今日这幅模样。

那些人咳嗽定是此前易云笙在水里发xiàn

的毒/药,易云笙不是说林家药铺有足够多的解药提供给镇子里的人“婧儿,易云笙现在在哪”

婧儿满是担忧“他今日一早便去镇子给人看病去了,小姐这么多人都病了,你说是不是传染病,我问他,他只说不是,也不让我多问,不让我跟去”

我也不知怎么像婧儿解释这异域毒/药,婧儿思想单纯,光是说毒/药二字,她应该会比此刻更担心,便只能安慰她“易云笙是药师之子,医德之本便是救死扶伤,所以你应该体谅他”

婧儿也是纠结在自己的小情绪里,但向来不无理取闹,她很认真的听进了我的话点头称是。

同婧儿说完这些才觉肚子饿了,婧儿说去厨房去端饭,迅速的出了门。

婧儿刚走,曲莫妍终于出现了,我先是一愣,随后感叹“我以为你被阴司抓到被带去十八层地狱严刑拷打了呢”

曲莫妍额头似有青筋爆出“我以为乐小姐桃花正旺忘了正事呢”

桃花?“什么桃花?曲姑娘,莫要乱说,下了地府要被把舌头的”

曲莫妍咬着牙“乐小姐真是会装傻”

抚额,心想同鬼不能认真。

此时门前响起了一阵碗盘摔碎的声音,婧儿狼狈又快速的捡着地上的碎片“小姐,你你们聊,奴婢等会再松一份来”

一阵骚动解除之后,曲莫妍转了话题“这几日我在玉石里出不来,老是有股气息压制着我,我没办法挣脱”

听她这么一说,我想是不是素月留下的灵气,但也是没办法,在我能吸收并且控zhì

这些气息之前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让她这样习惯了。

她问及萧玄这几日可否有情况,我便将之前萧玄留下的信中内容,和婧儿他们的发xiàn

一并告知了曲莫妍。

她皱眉想了许久“我对林家独子不了解,照目前情况来看,我有种预感,清水镇应该是大劫在即了”

“鬼的预感准不准啊”我半怀疑半开玩笑说道。

曲莫妍倒是没心思开玩笑的样子“鬼魂对好事是没有预感的,但是大劫,天灾,肯定比路边算卦要准”

嗯,比路边算卦都准,那定是很准了。

我琢磨着萧玄又消失了这么久见不到人,要想个法子将这些事告知他。

正想着萧玄,他便急匆匆出现在门前,婧儿端饭菜进来魂不守舍险些跟他撞上。

曲莫妍皱了皱眉,冲我说“赶紧吃饭,看来大事已经发生了,萧玄定是自己扛不住才来找你,你这几日好不折腾,体力不支严重可是要送命的”又走向萧玄“发生了什么事”

萧玄点点头,没有直接回答,看向我“你先吃完,一会还需你的灵兽一用”

婧儿抖抖的将饭盘放在桌上,对萧玄说“小姐今日身体还未转好,还望萧公子照顾着些”说完便出去了。

亲近之人最容易让我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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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牵手

在萧玄和曲莫妍,以及脚边这个用他的光腚对着我的小肉团子的瞩目下,终于是不负众望的吃完了这顿饭。

萧玄给还在闹脾气的小肉团子安排了他所要做的事,我不知dào

啾啾居然还能变身成任何人的模样,他本是不情愿配合萧玄,萧玄在他耳边小声的说了什么,只见他一个机灵,便立马点头应下了,我很是佩服萧玄的本事,能让这鬼灵精言听计从。

只是啾啾接下来变的模样让我很是不习惯,竟然是客栈的杜掌柜,那么个小屁孩转身就成了大肚油光满面的中年大叔,怎么看着都特别扭。

啾啾臭着脸用杜掌柜的身子,娃娃的声音又老成地说道“我怎么这么命苦,遇上了你这主子”

这么明显对我不满,我很想敲他脑袋,打他光屁屁的,如今看着杜掌柜的老脸,怎么也下不去手,遂安慰自己,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临行前,我还不忘交代了婧儿,带我向秦师兄说我有事出门。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萧玄听见秦师兄三个字的时候,身影明显晃了一晃。

再看曲莫妍,一脸无奈的看着我摇着头。

去林府的路上,我问过萧玄具体需yào

我做什么,萧玄有些心不在焉,只说让我跟在他身边,不到必要关头,他不需yào

我出手。

我想着萧玄心不在焉的可能,莫不是今天回府看见了周云欣又和我秦师兄在一起弹琴说意了?

想到这我心里也是不畅快的,很是替萧玄不值。

我伸手拉了拉萧玄的袖子,本意是想安慰下萧玄,萧玄一个转头,眼神里却有着受伤?

我一时看着晃了神,心想萧玄果真是看见师兄同周云欣在一起了,哎。萧玄又立kè

转了头,眼前就是山洞入口了,萧玄拨开洞前的灌木丛,将我一并带了进去,后面的啾啾挺着大肚子好不容易才挤进来,面上写着一万个不开心。

萧玄点了根事先准bèi

好的火把,走在前面领路,我跟啾啾随在身后,进通道同上次的感觉很不一样,这次明显有很多难以忍受的怪味,是腐烂的味道浓烈的充斥着整个通道,我死死的看着前方的黑暗,生怕下一刻眼前会出现遍地的尸体。

萧玄递给我一方手帕,自己掩着袖口继xù

朝前走,这帕子怎么还是我擦嘴的那个手帕。

啾啾在身后催我往前走,完全没有小孩的模样“楞什么呀,这味道我要吐了,还不快走,要不是十天半个月才能变一次,我受这种罪,都是因为你”

我犹豫着要不要将手里的帕子给身后的小奶娃,但一个转身看着杜掌柜的老脸,依旧是下不了手,遂狠下心,用手帕掩鼻继xù

朝前走。

这条通道本身就是很长,再加上这股恶臭,越发觉得漫长。曲莫妍在玉石里出来,替我扶着身后挺着大肚子气喘嘘嘘的啾啾,萧玄走的甚是轻松,我虽没有啾啾那么严重,但脚底已经疼的不行,于是拽住了萧玄“啾啾走不动了,我们歇会吧”

萧玄眯了眼,提着剑的手,隔着我敲了啾啾的脑袋,神神mì

秘的说了句“我记得你娘亲很有能耐,生了你怎么会这般娇嫩?”

啾啾听到他娘亲二字,竟竖了两只耳朵在头顶上,萧玄又转头看了我“他说自己可以走了”

萧玄说的没错,啾啾很轻快的站起来,脚下生风似的窜到了萧玄的前头“萧哥哥,我眼睛可以发光,此处阴气如此之重,你燃着火把会打草惊蛇,还是啾啾来引路吧”

萧玄也很给面子的点了头,灭了火把。

啾啾的眼睛发出的光是绿色的,不如火把那般温暖,我回望身后一片漆黑,心里顿生恐惧,惯性拉起了萧玄的衣袖,黑暗里能准确的找到萧玄衣袖的位置已经不错了,只是这回连着他的手一起抓到了,于是立kè

缩回来,却被萧玄一把握住。

我抬眼看着他的背影,看不出什么异样,就这样手被他牵着,怎么也抽不回来,在这黑暗里,这只手心的温度也确实给了我很大的安慰。

美好的时刻就是不会逗留太久,我们顺利走到了林家宅子的下方,萧玄在一处狭窄的地方停住了脚,我们随着光照抬头看见了一个很小的盖子。

萧玄小声道“这是一处林家偏院的枯井,这偏院荒废很久没人住,四周都是竹林,你们上去只需小心莫要碰倒什么东西,我们便能顺利进去林家独子的别院”

萧玄两下便开了上面的盖子,跳进了院子里,我则是很吃力的攀爬才能上去,本以为我们到了林家应该是已经是夜晚,没想到是傍晚时分。

啾啾顶着胖乎乎的肚子,一个轻盈点地,如此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我真是对他刮目相看,啾啾感受到我的目光,高傲的抬起了头。

萧玄走到啾啾跟前,他气势顿时就弱了,我很是不甘心,到底谁是他主子。

萧玄对着啾啾道“现在开始,你只需做个杜掌柜,引开我们前面守卫,让我们到达别院就可以了,切莫使用法术,会打草惊蛇”

啾啾认真的点了头,大摇大摆朝着前门走去。

跟在身后的曲莫妍,低着头,看着地面,这夕阳的余晖里,照着她很是落寞,毕竟下了那么大的决心,杀的却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我想去安慰她一番,萧玄却比我先走过去,他抽出剑,锋利的光泽从我眼前闪过,他将剑抵在曲莫妍胸口前“鬼魂弑双亲,规矩你可是应该懂的”

我疑惑,这还有规定,无非就是吸了人的精气,直到对方死去。

曲莫妍点点头,然后整个身子没入剑中,剑身刺穿了她的身体,我赶紧冲过去,想将曲莫妍救下,一般的剑曲莫妍肯定是没有危险,萧玄可是巫疆之术的传人,他身上的东西真的不能说是一般。

萧玄也快速的将剑收了回来,曲莫妍并未有任何不适,萧玄却在怀中取出了一个白色瓷瓶,将瓷瓶里面的水倒在剑身上,不一会上面显现出了鲜红色的血,萧玄把那些血收进了瓶中。

萧玄收好了瓶子,曲莫妍头也不回的走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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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鬼娃

我们混入林府别院的的进展并不顺利,啾啾的变身术几乎看不出破绽,毕竟他只是一个小孩,再鬼灵精,也无法像真的杜掌柜那样沉着稳重。

再说说这刺出心头血的曲莫妍,她从进了林府开始,身形便很不稳定,时而通透几乎看不见,时而又能恢复正常,萧玄说兴许是林府里有道人设的结界,很多都是曲莫妍以鬼魂的身体是无法靠近的,于是我们商量着,为了不让曲莫妍在弑父前就险招魂飞披散,她暂时回了玉中。

在啾啾给我们一个个惊险里,勉强顺利到达了别院。

林府的守卫很是森严,但是这林家独子的别院却只有三三两两人守卫,到门口,萧玄竟大方的进入大门,完全无视这些守卫,我差点惊呼出声,门口这两个守卫目光呆滞直直看向前方,并不看萧玄,萧玄招呼着躲在门外的我“进来,这处我此前已经探查过多次,这里的守卫其实并不是为了防人的”

萧玄这话说的我一头雾水,林家顾了那么多高手,戒备森严可不就是为了他儿子安危吗?

萧玄带着我走进其中一个守卫“这身形样貌确实同旁人无异,但是你看他目光无神,虽四肢强壮但已经没有灵魂了”

我快速在那守卫面前转了一转,却是感受不到他身上的三魂七魄。

“这些人全部都是被人操控了,吸走了魂魄,再用咒术操控,他们对付的不是人,而是路过的鬼魂,一旦有鬼魂闯入,他们便会发觉”萧玄指着那守卫手上的佩剑“这剑也非普通的剑,上面被涂满了符咒经文烧成的烟灰,一般的鬼魂被剑刺中一定是魂飞魄散的”

听到这我便想起了玉石里的曲莫妍,还有鬼灵精的啾啾,萧玄说玉石是灵性之物,不会轻易被发xiàn

,啾啾则是灵兽,灵兽于天地万物间应运而生,若一定要归于哪一出,那也只能是天上之物。

萧玄带着我继xù

往别院主屋走去,这间别院前后算算也有十来间,房子围城的院子,其中主屋六间,楼上下各三间,院子中间便是简单不过的平地,连盆栽也没有几个,这里乍一看根本无法同偌大林府最受宠的独子联系在一起。

我随着萧玄从侧面的楼梯上了主房的二楼,萧玄打开了其中一间,房间里面乌漆抹黑什么也看不见,萧玄大步的走了进去“这里的楼上什么也没有”

“你来过?”这么了解定是来过了,那还要啾啾费力变成杜掌柜的样子作甚,直接带我来这里不就可以了。

我只能看到萧玄在黑夜里的身影“没来过,林府戒备森严,我只偶有几次路过,这里没有人脉的声音,这次能顺利进入完全是你那灵兽的功劳”

萧玄声音很是镇定,我听着却是一手冷汗,这么冒险若啾啾出了什么篓子,那我们会不会在林府里死翘翘了。

我同萧玄在楼上呆到了夜深,我站的腿都酸了,但也不敢挪大幅度挪动步子,也无法同萧玄多说话。

就在我以为自己快没有耐心的时候,楼下的院子里有的动静,我本想贴近门边听清情况,萧玄拦住了我,我们脚下的屋子里有了中年男子说话的声音“少爷祖宗,盺鹤道长受了伤,至今不能下地,您今夜还得继xù

受苦了”

中年男子声音刚落,几个麻利的碎步走动声,随后一阵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的声音,那个中年男子沉默良久,一声沉沉的叹息,踏着步子走出了大门。

中年男子走后不久,我竟真听见了男娃低低的哀叫,起先是急剧可怜的抽泣,男娃嘴里吐出的字模糊不清,莫不是还不会说话?

这楼上虽然透不过光,但这楼层之间的隔板未免太薄了些,幸好方才萧玄及时阻止了我。

萧玄附身贴着地面听了一会,小心拉开门,轻巧的带上我,从楼下半敞开的窗子翻了进去。

萧玄的动作一气呵成,我睁开眼看着屋子,让我不禁向后腿了两步。

屋子里贴的到处都是符咒,屋子中间只有一张没有帘子的木床,床边围着一圈白色的蜡烛,其他任何摆设都没有。

床上有个被绑起来全身白色的小男孩,看上去约莫三四岁从头发眉毛,嘴唇脸上的皮肤,到衣着全部都是白色,若要找到一处不同的那只剩下那双黑的透彻的瞳孔,这不会就是林府的独子吧?莫不是换了什么病才变成现在这样,看年龄好似三四岁的时候变没在长身体的样子。

男孩转身看着我们,牙齿咬着封在嘴上的布条,布条因浸了口水闪着水光,多余的口水顺着下巴滴下来,他的声音从浅浅的呜咽到稍有力的哼哧,瞳孔的黑色在不断的扩大,他那幅神情更像是要将我们撕碎,萧玄走到我前面,示意我注意脚下。

我低头看着脚下的烛灯,火焰越窜越高,墙上的符文竟跳出了符纸,往床边集聚。萧玄带着着我跳上了房梁“你可知dào

这到底是什么阵法”

我虽跟师傅学了三年,下山之后真是觉得自己好似什么都没学一般“我从未布过阵,也没看过这样的阵法”

说话之余,床上的男孩头顶着床,跪在上面整个身子呈弓字形,我明显听见是他的骨头脆脆的折断的声音,这期间他的嘴里不断的溢出撕裂的吼叫,绑在他身上的布带在他身形的极度扭曲中撕碎了,地上的蜡烛的火焰升至了半空,那些符文爬上了男孩的身上,比较是小孩子,如今受了这么大折磨,若再被符文附上身,定是熬不过去,我一时心急,不自主的在手心结起了印,萧玄出手阻止了我“在没弄清这是什么阵法之前,你不能出手,先不说你能不能破这个阵,被发xiàn

,以我的身上都不能保你平安出去”

我隐约想起了当初在客栈萧玄一派轻松保证我们平安的话,在心里掂量了一番,心想这杀手再冷酷也是有说大话的时候,解了结印,坐在房梁继xù

看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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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黑魂

屋子里的符文都从床上爬到了男孩的身上,在这过程中,男孩的身形并未因骨头的断裂有所变化,待到最后一个符文爬上了他的身体,他才稍稍安静下来。

他依旧保持弓着的姿势,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身边的烛光的火焰却没有降下来,这样的气氛更是紧张。

良久,我往萧玄身边挪了挪示意他带我下去看看情况,萧玄却是一副不想动的样子,如此近距离能感觉的他呼出的气息洒在我脸上。

他稳住了我准bèi

挪开些的动作,我不解的看着他,顺着他的目光向下看去,这样的场面比任何时候都要让我震惊,萧玄一把捂住我的嘴,我惊呼的声音止于他的手心。

小男孩的脸上头上都被符文覆盖,成了全黑色,瞳孔的黑色扩张了整个眼珠,除了那件穿在他身上衣褂,已经不能分辨出他身上还有人的肤色。

他抬起头,裂开嘴,诡异的对着我们笑,牙齿的白色在墨黑的皮肤下衬的格外渗人。

萧玄松开了捂着我嘴巴的手,另一只依旧握住我的右肩膀,我想若是我此时是站在地上,应该是腿软的站不起来的吧。

那男孩在床上来回爬行,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像是有开水在他嗓子里沸腾,他一直盯着我和萧玄的方向笑着,他手上的动作却是像在寻找某个点能一下子跳上房梁。

萧玄握起手中的剑,横在我的面前,剑上明显透着冰冷的气息。

我的预感果真不错,男孩将身体弯曲成猫一样的姿势,弹跳上墙,准确的到达了房梁的另一侧,他依旧诡异的笑着往前爬行,身后则是滴落很多墨汁。

萧玄站到我前面,拔出剑,指着男孩的方向,从房梁结起的冰冻,我能明显感觉到萧玄身上散发出得浓浓杀气。

兴许是感觉到了这股杀气,那男孩停止了前进。

随着他身上墨汁滴落的越来越多,他脸上逐渐退出显现了一块块肤色,他直起身子,歪着头,天真的模样,摆出一副困惑的表情看着萧玄,稚嫩的声音从他的嘴里吐出“这位哥哥,为何用剑指着阿冀,是阿冀做错什么事了吗?”

他此刻的样子,同方才被符文附身完全不同,萧玄握着剑的手并未因此放下。

萧玄敛了些杀气,男孩便开始一步一步走进我们,边走边不停的问同样的问题,表情却是一再变化,最后他的身体快抵到了萧玄的剑,那一路滴落的黑色的墨汁又自动形成了咒文,迅速的上了他的身。

萧玄没有一丝犹豫,一剑刺上了他的胸口。萧玄这个杀手很多地方值得探究,比如他这个杀手不爱独来独往,却又有杀手一样的臭脸。此番萧玄并未用冰封住他,应该是于心不忍,剑随后又拔了出来,但是剑身上未占到一滴血。

那男孩被刺了之后,从胸口流淌出来不是血,竟是墨汁,黑色的墨汁顺着屋梁滴落到下方,从伤口涌出的越来越多滴在地上,飞溅到四周,浇熄了好几处蜡烛。

男孩身上的墨汁流干后便昏迷了,险些跌落到地上,萧玄将他安置在床上,我站在床边握起他的手腕想确定他是否安好,只是不管我怎么看都摸不出他的脉搏。

外面一阵骚乱,萧玄迅速将周围蜡烛全部熄灭,从门窗印进来的是跳跃的火把,外面像是来了好多人。

外面响起了傍晚说话的中年男子的声音“何人如此大胆私闯林家府地,速速出来,否则这趟让你有来无回”

萧玄清冷的眸子里带着笑意看着我,我就困惑了这时候为何他还能笑得出,他伸手理了我的鬓发“你披着头发的时候才最好kàn



我没弄懂萧玄话里的意思,他便一个起身,迅速的出了门,随手将门死死关上。

他这是要同我交代遗言的意思么,想到这我一时慌了,不知dào

接下来该做什么。萧玄飞出去之后,屋子从地下开始,结了厚厚一层冰霜,结着冰霜包裹住了整个屋子,这个是萧玄给我设的结界。

外面刀剑碰撞的声音传了进来,门窗上飞溅到处都是血迹,我闭上眼睛试图静下心手却不停的颤抖。

这时啾啾光着腚出现在我面前,揪着眉头,伸出一只手指,抵着我眉心“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主子,笨死了”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一挥周围的蜡烛又恢复了光亮,屋外的打斗声越来越激烈。

啾啾勾勾手指贴着我耳边说“床上这个小子没死,他这样是因指引他生长的咒文没有完成使命便离开了身体,才使他暂时没了气息,你既有鬼仙娘娘的灵气,将气运渡至中冲,商阳两处穴位,以指尖顺着他胸口将灵气稍渡与他,此阵法融合回渡往生破地狱之法,屋外各五行阵脚都各有一冤魂在此阵开始时被这个小子吸收,此阵乃黑魂阵,用冤魂逆转生死命运,若是布阵之人在此,你们定不可能进来阵中,在阵外就会被阵里放出的冤魂啃食灵气三魂七魄也会被吸走,黑魂阵本就是靠着吸食鬼魂增加法力,特别是冤魂,有了这些冤魂阵法才能一直持续下去”

啾啾说了这么多只是将如何布这阵法说了出来,并未说这阵法同阿冀有什么关系“这黑魂阵为何在林家,用在阿冀身上?”

他在床前踱了几步,老气横秋道“他这胎是误投了,阴间管投胎的司命多是糊涂蛋,他投胎的时候司命定是酒醉未醒,三魂七魄只投了一魂六魄,多数出生就残疾的都是怪那写糊涂蛋,这小子还算命好,命魂投过来了,也没有烙下残疾,只是出生一段时间之后可能病发肤色变惨白,一直长不大而已”他扒着想上床,却掉下来好几次,我看不下去便上手扶了一把,啾啾仍旧是小大人模样“他若是生在常人家就以小孩的样子度过短短余生年就算了,偏偏生在几代单传的林家,注定是为了家族接受这些常人不能忍的治疗”说完还不住的摇头。

我见着这小屁孩硬是装大人就忍不住拍了他后脑勺“自己光着腚还叫人家小子”

啾啾被我说急了,带着哭腔“还不是娘亲,这肚兜是他同天上金峰山的绸都大仙求来的蚕丝给我做的,她说我穿着喜气,还设了定术只有她能解除。还有,还有我都活了五百岁了,为何不能叫他小子,要不是鬼仙娘娘给我们结了印,我都可以叫你小屁孩了呢”最后那句几乎是带着怨气说出来的。

看着他气鼓鼓的嘴巴,穿着一身红肚兜,两个小翘辫子,胸前挂了条结缘锁,整个一福娃,可是讨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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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记忆

窗外有撞击窗子的声音,再看那窗子上的血迹,已经浸透了窗子的幕帘将冰霜染透。

我问啾啾如何能将阿冀救醒,啾啾看了眼窗外“萧哥哥这边应是没问题的,他此番还设了冰魄结界,以免他人侵入。但是为避免外界阵形有所改变影响里面,我会在这个房间在布个结界,将这阵中心完全同外界隔离,外面若是比我道行高也不会有事,他只能感受到我和萧玄的气息。但是布这个结界我需yào

时时对结界释fàng

咒法,不能帮到你,一切只能靠你自己”

如此我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啾啾先将步骤同我说“黑魂阵不同聚魂阵,布此阵若是一个不小心一身修为被吸走不说,还有可能送了性命,现在此阵因你们闯入暂停了它的运作,你需yào

做的事便是要讲它催动继xù

做下去完成整个阵的法式”

他指着阿冀手臂关节处“此处便是他同阵中某处连接的穴位,他是靠着同阵中某处相连才能吸收到阵里的灵气,助长身体,改变肤色容颜,只是”

“只是?”我疑惑道。

“他年纪虽小,做这个法法式应该已经有好些年了,他本身应是排斥的,莫不是那样他应该早就是那布阵之人理想的样子了。莫不是这样,即使你有鬼仙娘娘的灵气护体,你们也不会轻易在黑魂阵启动之时还能进入其中”

这意思是我这是需yào

催动黑魂阵继xù

运作,还要找出其中那个与阿冀相连的地方,将他们连上,这一切顺利便能讲阿冀唤醒,但是前提是需yào

阿冀能真心接受。

外面的惨叫声此起彼伏,这个时候稍微分心的听了下是否里面有萧玄的声音。

啾啾走到门边已经在手里结起了印,手上边忙活边对我说“阿瑶,一会你只需将那两个咒法交替念出,再用意念控zhì

你体内五行的灵气,将一部分逼至中冲穴,将灵气分布在房间里的十二个烛台里,用灵气代替烛火,我将结界布成你便开始念咒法,房间若有异样,阵便是被催动了,之后就要再渡些灵气给阿冀,剩下的你就去寻找阵里同阿翼相连的东西”

有啾啾在指引我该做什么,一下觉得自己有了头绪,灵台也清明了,啾啾在布下结界之后示意我可以开始念咒法。我坐到阿冀床前,在如此清晰的情绪里我恍然做任何事都很顺畅,一下便能清楚交叉念出这么高难度的咒法。

于是接下来房间里散落的墨汁和阿冀身上的墨汁,渐渐在床周围排列成一圈圈看得懂看不懂的咒文。

咒文排列好之后又开始不停的循环转动,从我脚下开始晕出了一片漆黑,那些符文开始发出蓝色的光芒,渐渐整个空间除了我和眼前躺在床上不能动的阿冀,在最后一片墙被黑暗侵蚀之前,啾啾隔空传音到我耳边“阿瑶,渡气给阿冀,只有这样他才能同你在里面有羁绊”

莫不是我将黑魂阵催动,阵中便是眼前这样的景象,黑暗不着边际。

我依旧保持坐着的姿势,伸手将灵气聚集到中指食指之上,看准阿冀的穴位,一口气渡了许多给他。

阿冀还是一副没有生命气息的样子,我真害pà

我做了这些,他还是不能醒过来,这样他的一条小生命,还有屋子外面萧玄,很有可能啾啾都会因此丧了命。

我手指离开阿冀的身体,竟然能在这黑色的空间里感受到了他意识里画面的跳动,只是很不稳定,忽快忽慢,看不清楚都是什么画面。

阿冀真是同我有了感应,确定了他还活着我便继xù

寻找,这阵中同阿冀相连的地方。

黑漆漆的空间里,脚下一圈圈的咒文照着才能看见眼前的东西,咒文圈外面的一切都是漆黑一片。

我只能从脚下的咒文着手,这些咒文多数是用忘心咒同往生咒中的一些词句,穿插的一些看不懂的文字写出来的咒法,心想若是能讲这些看不懂的文字除去是不是就能念出完整的咒法,于是在我有了这个念想开始,脚下的咒文不断的变换,真是讲我看不懂的咒法排除了出去。

眼前这一幕的变换,面前竟然瞬间变成了一处房间,我站在床边,眼前是一位美妇人刚生完孩子的场面,她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呜咽着,窗前有产婆,还有伺候生产的丫鬟都在劝说她将孩子抱出去给老爷瞧瞧。

妇人始终不肯松手,嘴上说“老爷只想要儿子,若是抱走日后定是难以再见到了。我站在人群中,竟然没有一人注意到我,再看自己的手,真的只是个幻影。

产婆同几个丫鬟硬是讲婴儿从美妇人手中躲了去,屋子外面林老爷子的笑声,随后传了进来“传,摆宴三天三夜”

画面一下子跳转到,一个深夜,我们来林家之时那个废弃的别院,之前生产的美妇人,如今苍老了好多,目光呆滞的看着一处,我竟然在院子角落看见了阿冀。

他就是那样安静的在黑暗里偷偷看着这个屋子里的美妇人,不多时,院子外面一阵骚动,一个胖胖的男子带着许多家丁,在院子门口吆喝“都去找,少爷找不着,你们有几个脑袋都不够”

结果阿冀真是在角落被找到了,那个胖胖男子本是带着阿冀就离开,不巧遇上一些不该如此深夜出现在院子里散步的三两个妇人,其中一个美妇人用柔弱的生意别有用心的对着一位年纪稍长浑身散发庄重的妇人说道“姐姐,人家到底是亲妈,儿子不跟自己亲,跟谁亲呢,你瞧少爷深夜都来此探母,真是母子亲身啊”说完还不忘假惺惺擦着眼角。

另一位年轻的妇人也上前煽风点火“是呢,莫不是来此散步还见不着这样感人的戏本子,姐姐你养的儿子,怎么能去别人院子,这是如此明显想要往谁的头上爬呢”

年长的妇人,手再面前叫握,虽没出生,但从她手臂颤抖的样子来看,她在隐忍,却还是耐住性子“林晖,去叫老爷”

于是林老爷子半夜从美人怀里被叫起来,冷着一张千年冰封的脸,随着而来的美人却是笑眼盈盈看着那三位深夜还出去散步的妇人。

这应该是阿冀的生事,原来他不是在娘亲身边长大的,不过每个有权有钱的人家,又有哪家不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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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过往

林老爷子夜半在美人怀被唤醒,而且是内院即将失火,他板着脸到来的时候,所有嚣张的美妇人都低着头不吱声,唯有年纪稍长的妇人仍旧是方才端庄隐忍的模样,能嫁进大户人家做大夫人都得有足够宽广的胸襟同各色女人分享自己的男人,练就一副遇到任何事都要摆得出端庄的姿态,就像我娘一样。

随同林老爷一起出现的美妇人,虽是带着傲娇的心态看着其他人,唯独对林夫人眼色不一样,她很有礼貌的上前“姐姐好”

林夫人隐忍着的脾气在这女子面前竟没控zhì

住,越过她直径走到林老爷身侧,声音明显带着颤抖“老爷,阿冀自从出生,便是我喂他吃喝,我自认为给他都是最好的,一句打骂都从未舍得过,我院子里的下人定是不敢在少爷面前说三到四,这孩子还这般小,这几夜,夜夜都来此院,我斗胆,还是将阿冀给四姨娘养成人吧”

林夫人带了情绪,说话的分寸还是拿捏的很好。

林老爷黑着脸叫了身边的胖胖男子“林辉”

林辉弓着腰一步上前“老爷”

“林府这么点事,给你管是嫌太多了?少爷耳根子你都管不好?日后若发xiàn

有人在少爷耳边说闲话都家法伺候”林老爷这话说给林辉的,又像是说给在场所有说过闲话的人听的。

林辉头垂的很低,连声说是,再看鬓角不住有汗水滴落。

林老爷声音不大不小,说的话是没人不敢不听,他看向前面不远的院门口白色的小人,伸手招呼他“翼儿,过来”

阿翼缓步走到林老爷面前,并未抬头看他,像是在赌气。

林老爷还是无法让人靠近的气场,冷声道“翼儿,你这是同阿爹赌气?”

阿翼还很小,并不懂察言观色,活在自己的小脾气里,没有理会他。

深夜火把在微风里烧的正旺,发出微微的响声,林老爷维持那样的姿势看着阿翼,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良久,林老爷直了直身子,转身走过去搂住了同他一道来的美人“夜深了,都回去睡吧”

说完便往回走,众人抬头目送,他似又想到了什么,顿住了脚“林辉,冷院四姨太看来不是疯病,她这病兴许是会传染,林家多少也几十口人命,你伺候她好生上路”说完便大步向前没了身影。

这话似说出了任何人不听他话的下场,哪个没被吓的腿软,只有阿翼死死看着林老爷消失的方向没有表情,林老爷并明确告sù

他,院子里是不是他亲娘,在他没弄懂之前就在他眼前将这个念头真的活生生掐死在他小小的摇篮里。

阿冀这么小年纪这般成熟定是受了林老爷子的影响颇多,林老爷子教他的都是如何残忍,在本应该无忧无虑的年纪让他承shòu了这么多。

画面又跳转,还是深夜,阿冀的院子里,挤满了人,丫鬟进进出出,门外聚集了好多姨太太,我见过的没见过的,多数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来看热闹的。

倒是林太太真是焦急的样子,虽不是她亲身的一手带大应也是有感情的吧。

再看屋内的阿冀,床帘全部放下,他在床上的疼痛难忍的呻/吟声远远就能听见,扫了一圈并未见到林老爷,到后半夜所有人都走差不多了,只有几个丫鬟还留在床边打着瞌睡,我穿过床帘,看见阿冀额头冒着汗,却被用绳子捆的严实,嘴里被塞上了棉布,这样子哪里是犯病,说是被绑架倒是很贴切。

我试过几次触碰他都无果,直至凌晨,林辉带了位道人出现在屋内。

那道人穿着一身黑色道袍,小胡子贼眉鼠眼,一看便是奸诈之人的模样,但他的法术应是非常之高的,因为他进屋里第一眼没有看床上的阿冀,而是冲着我的方向笑了笑,随后经过我的身边,像是不经意说出的话“道友好修为,如今该知dào

之事到此也应结束了”

说罢他便甩甩手上的拂尘,我便又回到了之前的黑暗中,脚下的咒文又开始旋转排列,此次排列眼前并未出现任何异常。

再看看前面床上的阿冀,他睁着眼前看着无边的黑色喃喃自语“姐姐你说这里是哪里,阿冀每次做梦都会来这里”

“做梦”我疑惑。

他转头看着我,眼睛出奇的清澈明亮“是呀,林总管说大家的梦都是跟阿冀一样的,只是没有在这里遇上,姐姐你是我遇见的第一个人”

我真是不知dào

怎么回答他,我本就是不知dào

这阵里为何是黑暗的,再者阿冀的这番话让我想到了自己梦见子墨,这样的画面重叠,我有了些许分心。

阿冀见我没有回答,自顾自又说起了话“姐姐你的阿娘可是喜欢你么,我阿娘在我懂事的时候便不理我了,他们说只要我病好了,阿娘就会来看我,可是阿冀的病什么时候才能好”我试探的问道“你阿娘是谁?”阿冀眼睛清凉道“林府大夫人是我阿娘啊”

阿冀不会是被抹了记忆?只记得林夫人?

我摸这阿冀的头发安慰道“阿冀是个乖孩子,阿娘怎么会舍得不理你,阿娘定是不得已,等阿冀好了,阿娘见到阿冀这么懂事,肯定会更喜欢阿冀啦”

此时的阿冀同我刚见到他时候完全不同,这个时候更像个孩子,他欢喜的点头开心冲我笑着。

脚下的咒文又开始变换,那光刺眼的我都无法看清眼前,阿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姐姐,莫要看下面,会被吞进去”

我并不知dào

在我下方有什么,阿冀说完以后下意识的向下看了一眼。

那些符文的下面出现了无数鬼魂,向上攀爬,那是一个无底洞,准确的说是冤魂坑,冤魂每次攀爬触碰到咒文罩出的那层光,便灰飞烟灭。

这些冤魂被困在其中应是时日之久,他们不同于一般的冤魂,身上虽同样散发紫色怨气,他们的怨气更浓烈,这种冤魂进了地府也是永世不得超生的,他们定是想与其在地府日日受刑罚,在这灰飞烟灭他们也是不恐惧,兴许还能逃出去找个人附身过上几日阳世生活,才会如此卖力的前赴后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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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双魂

阿翼被施了咒,失去了那晚之前发生的记忆,我不知dào

那个道士来了以后发生了什么。或许是那时候发xiàn

阿翼得了这种病,碍于心结阿翼不配合治疗,变成现在的样子,林老爷心狠什么是都能做的出来,抹去记忆不是什么丧命的事,比起以前他做的事,对阿冀做到如此已经是他的仁慈了。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阿翼失意之后内心还是抵触。

看着眼前这么多冤魂,真是想像不出这林老爷为了林家的声誉,到底也不管这个亲生的孩子能承shòu多少痛苦。

光是盯着下面冤魂看了一会,便觉得身子沉的很,若非阿冀提醒我,真是会被黑洞莫名的吸引过去。

但是我既然是第一个同阿冀在这空间遇见的人,他怎会知dào

会掉进去?

“阿冀,你怎么知dào

我会掉进去?”我看向阿冀,他还是抬头直直看向上方

阿冀转头天真小脸蛋疑惑的看着我“姐姐我说过会掉进去吗?”

这次换我疑惑了“阿冀你方才”

未等我话说我,阿冀又换上了副冷漠的神情“这下面是吸魂石,那臭道士每次让我进来这,吸魂石便会吸收了这黑洞里的冤魂鬼气,再将这些鬼气输送给我”

阿冀看我的眼神里没有孩童的天真,是一种让我不舒服的锐利。

他见我没说话,继xù

道“你不就是来找这处地方的么”

从他说的这句话我便能确定他不是我此前遇见的阿冀,但是这种地方应该是做不了什么鬼魂附体这样的事的,我冷了声“你是谁?”

他呲声笑了笑“我?阿冀咯只不过,是前世的阿冀罢了”

“前世?你是前世的阿冀是什么意思?”

“现在阿冀身体里住了两个魂魄,依你现在的修为定是看不到我的”

小小的身体后面竟出现了个年轻男子俊俏又会笑的朦胧的影子,那影子说“我前世为了让我娘亲死前能吃上一口肉粥,割了自己的肉给娘亲煮粥,身上伤太严重不治便死了,到地府那阴司说我生前积德能投胎一户好人家,我穷惯了便说只要有钱其他都行,真倒霉,来了这种地方”

既是地府安排投胎,怎么会弄得一条命有两个不同的魂魄,之前啾啾同我说的那三魂七魄不全我倒是在书上见过,但眼前这件事若是真的,那肯定是三界之间的唯一一个了。

他见我好似在疑惑,指指我脚下“因为下面这些冤魂的功劳,我投胎时候本是地府阴司的失职,三魂七魄本就有两破一魂不在的,前世的记忆并未因投胎完全转换,于是我便留在了体内”他地头看着在床上睡着的阿冀感叹“我不知这世竟真是只有钱其他什么都不能得到,他出生就不是亲娘养,亲娘不仅疯了还因为他的好奇被杀,全府上下对他表面喜欢,暗地嫌弃,他脾气好,又懂事,那些荒唐都是我看不下去才霸占了他这具身子闹出来的,听路过丫鬟说他娘亲像是疯的快不行了,为了能让他在娘亲死前相认就自己跑去了院子,结果每次都只够到那院子的单独时间,就会被找到,这些事阿翼都是默默承shòu着,从来不反抗我“良久“若是再有一次,我会对自己人生好好选择一次,这世是我欠阿冀的,我挣扎过想让他过得更好,如今却是越来越糟”

***应该是没人看,一千字偷个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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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拓印

前世的阿冀是心疼现世阿冀才会这般帮他。

他靠近我,指着下面的这些符文“你虽修为不高,灵台上方却有光亮,而且能进到此处,定是有特殊,把那些最外面的咒文同最里面的前后逐个调换,咒文对调的时候会出现空隙,下方的冤魂会乘机往上爬,你只需在调换结束前守住阿冀,这样阵中那块黑魂石自然就回出现”

时间不多,外面的萧玄和啾啾不知能撑多久,我需yào

尽我全力做好我能做的事情。

依着他的话,将灵气集聚周身,用意念将这些字符相互调换,这些事情很不费力,我想着就这样结束,应该大功告成了。

很多事情其实都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文字调换一半的时候,脚下出现的缺口越来越大,无数的冤魂像是找到了一处缺口,使劲往上涌。

我先是将阿冀四周罩了层结界,以免在我分心的时候他遇见什么问题。

剩下的就是专心把这些冤魂都收拢在手心,不能有一个漏网之鱼,一个人做双重结印基本是不可能的事,灵力不够强dà

就会透支,对方不是一个,而是数不尽。

我很是焦急的一边对付迎上来的鬼魂,一边要将阿冀护好,在我一个慌神之际,两只冤魂拼凑成了一只稍大的魂魄,冲破我手中所布结界之力,穿透结界瞬间滑到我眼前。为防止灵气不被吸走,我想刻意躲避看它们正面,前世阿冀着急的声音传到我耳朵“你怎么让他们消失了”

我无法找到他在什么地方,便直接回答道“我一人无法做出两道结界”

话说完不多时,我的面前出现了一道光亮,随后出现了一片镜面,镜面里有一个同样的我,但又不是我,镜子里的我冲着我吼道“这次结界结印我已经拓印到了,你快去做其他结界”声音是前世阿冀发出的。

这个法子真是有用,阿冀给了我太多惊讶,为何他能拓印我的人,难道连能力也一起拓印了吗?

再想他本就是三界之中的特例,什么事情都有可能会发生,只是我又有了其他担忧若是这样的本事被其他人知dào

会不会利用这样的本事做坏事,那在世间可能会引起大乱。

这事只能暂且搁后,摸着身上还有符纸没用,随手扔了道符,结界里的那只冤魂便消失了,于是我大胆的走出界外,在此阵法之上,又用身上一部分符纸,布了一道更大结界,素月留给我的灵气很强dà

,通常我用符纸布出的结界都只能发挥到封锁住灵魂,再配合不同经咒才能完成让魂魄消失或者投胎的功效。

此番竟能直接将它们封住,结界外圈发出荧色亮光,四处散落的光粉,掉在向上攀爬的冤魂身上,他们周身也散发出同样的光泽,越来越多的冤魂身上的光拼在一起变成了强dà

的光芒,从这些照射出来的光里我感受到了他们像是在接受一场仪式,或是解脱,或是安息。

那阵光持续了不多久便熄灭了,前世的阿冀结了手上结印,恢复成了自己的样子,迅速走到我身边,他很恼怒的冲着我大吼“你都做了什么,没了这些冤魂阿冀就没了生存下去的倚靠,他活不久会死的”

我疑惑“这些冤魂不是被黑魂石放出来的么?”

他急了“那道士是用黑魂石吸收这些冤魂的戾气,转化成能量,渡给阿冀,为了能打通他的脉络,帮zhù

他生长,阿冀本就缺魂魄,若是没了这些冤魂替补,他会变成痴儿,也有可能会死”

此前我一心只想护住他们,将冤魂消灭,这样好方便拿到黑魂石,怪我心急没弄清楚,事已至此只能看有什么方法弥补了。

那些本在脚下发光的咒文,拼成了一道光线,从睡着的阿冀身上一直连着脚下黑暗里发着碧蓝的光芒的黑魂石。

前世阿冀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愤nù

,我一时也不知如何,一般魂多数是发光的,都是隐隐暗蓝色,此石头已经是耀眼的碧蓝,如宝石一般璀璨通透,可见吸食了很多鬼魂才能磨成这么好的石头。

心里还惦念外面的状况,如此也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情急之下心想,既是石头出了问题,那就从石头那解决就好了,于是飞身向下,来到黑魂石边上,想看看这石头看有什么蹊跷,头顶传来一个男子的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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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傀儡

我仰头看向上方,那人是我在阿冀的记忆力看见的那个贼眉鼠眼的道士。

他站在阿冀的身侧,阿冀这时已经醒来站在地上,身边的床也不翼而飞,但是明显看到他的目光是呆滞的。

前世阿冀,手握紧拳头面对着那个道士。

那道士装模作样的甩了甩浮尘“年轻人,我同你说的可是考lǜ

太久了,如今我身边这小人的命可是全都在你的一念决定之间”

这话分明是威胁不给人考lǜ

的机会。

前世的阿冀咬牙切齿“你做梦”

那道士笑而不语,再低头看着我“这位姑娘,我同你说过,该知dào

的事情你已经知dào

了,参合进来,还连着你外面两位朋友的命,为的是什么?”

小说里都这般,坏人掌控局势时候对人都是笑着的,看到他这副淡定的样子,我心里突然很是焦急,他们不会已经有不测。

退一步说,萧玄他或许能自保,啾啾即便有五百年修为,他始终也是个小孩子。

眼前这个道士是黑/道修学之人,滥杀无辜对他来说更是无所谓,修黑学本就是要吸食暗黑灵魂,这样才能增进功力。

我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萧玄说拼死也会护着我们,他定是会说到做到,萧玄那么厉害不会那么容易被打败的。

冷静之后,考lǜ

了下眼前的形式。

他现在这般,没有对我们动手是不是有什么目的还没有达到。

方才他说的让前世阿冀考lǜ

什么事,莫不是就是他能拓印?

未等我完全琢磨透这个道士的目的,前世阿冀又开始了拓印,成了道士的模样,悠着浮尘,直冲向那个臭道士。

道士像是已经想到前世阿冀会这般,依旧是笑着接了招,轻轻挑开前世阿冀直指他的浮尘“年轻人,浮尘可不止有这样用的”

接着迅速的变了脸,一只手结出了我没看过的结印,冲着前世阿冀的灵台直直的打了过去。

在那道士结出印的时候,我本能的口中念起了经咒,并且,迅速从我身上散发出几缕光芒,也朝着前世阿冀飞了过去。

道士那一掌,前世阿冀定是躲不过的,我发出的光比那道士快上那一点,护住了前世阿冀,兴许的光芒太强,那道士一下子退了好几步。

前是阿冀依旧是那道士的模样,他竟在我用光护住他的那一瞬,也在手中结出了那个道士一模一样的结印,学着那个道士的模样送了过去。

那道士被我的光罩住还未稳定,这一招本是一定会打到他,站在一旁一动未动过的阿冀,瞬间闪在是道士跟前,前世阿冀急急收住了手。

我飞回到了前世阿冀的身边,同他并肩对付道士。

阿冀面无表情的站在道士跟前,道士伸手摸着他的头“乖”

这样的阿冀同傀儡无异,难道起初这道士同意来替阿冀治病,就是别有用意的么?

难道就是冲着阿冀身上的两个魂魄来的?前世阿冀有能变幻同对方一样的样子,并且能迅速得到对方身上的能力,用别人的术还给别人。

这样的能力确实在我认识的所有魂魄中从未见过的,只是这样的能力为何黑学的道士会需yào

,他到底需yào

这样的能力做什么?

前世阿冀很是急迫的冲着道士吼着“你放了他,他只是个孩子”

那道士不紧不慢的看着阿冀,摸着他的头发,轻笑出声,我听着很瘆人“阿冀,他们说要我放了你,我有困住过你吗?当初在阵里你一遍遍看着自己出生到害死自己的亲娘,不是你小小的心灵承shòu不住,自己主动说只要能将那些忘记,你什么都愿意做的吗?现在我只是封了你的记忆,作为交换你自己同意与我签订灵魂归属的,这个你掌心可是有契约的呀”

他话音刚落,阿冀又木然的举起了左手,示意给我们看,那手心有个符文字样的契约。

前世阿冀并未理会什么契约之事,伸出手便在掌心结了方才一模一样的印,我揽住了他的手臂,他成了鬼魂本性还是很善良,只是性子太急躁,凡是只一味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我也是不知dào

这黑学道士用的这个是什么结印,此时前世阿冀的手已经被一团黑色的迷雾吞噬在其中。

这团黑色的雾不就是我刚到清水镇不久在客栈屋顶见到的那些迷雾,雾根本就是冤魂拼凑起来的怨气。

前世阿冀痛苦呻/吟,我发xiàn

他被吞噬的手已经开始消失。即是怨气,那我用灵气引导,应该便能很快将怨气吸走,不管那是手能否再回来,起码会比现在好。

我伸手将周身灵气聚集于中指上,引导灵气吸引黑雾团的注意,不料那些黑雾纹丝不动环绕在前世阿冀的手臂周围。

他十分痛苦,嘴里却还念着“我本就是个不存zài

的人,不怕消失,只是阿冀这生所受之苦是我的过错,我真的是想陪他走过余生,当做赎罪的”

眼前虚伪的道士真是让人心里很不痛快,那道士感受到了我的怒气,轻蔑的笑道“你尽可试,这黑戟可是我花了很多心血才能让它有如此能力,它可是匹敌战场上的一匹汗血宝马”

匹敌汗血宝马的意思是,主帅不倒它便能肆虐驰骋与沙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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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玲珑

我从小到大唯恐别人对我好,道士这般挑起我的心气我倒是觉着自在了,他此番花了如此多心血在阿冀身上,目的是什么我虽不清楚,但是看眼前这形式必定不是好事。

既然遇见了就断然不会袖手旁观的,况且依现在这样的状况,既是我不出手,也是不能全身而退了。

啾啾此前在我养病的那几日教了我些新的咒法,我问过他为何如此这么好心的教我,他撅着嘴巴不满的说都是素月那个主仆结,他是不想早死才教我的,我听见那句话之后心里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仙界的孩童都是这般直接伤人的么。

手指摆出了结印的架势,嘴上没有像往常一样念经,啾啾说我体内灵气足够我提升千年修为,或许更甚,我对年份不甚敏感,他说千年修为能悟透世事变可为仙,我一开心以为自己马上就能成仙了,他又直直来了句,那些千年修为的主要是极顶聪慧才可以千年便能成仙,你可懂?可懂?可懂?

千年的修为就是可以用意念控zhì

自己念出的咒法,意念合一空中便可出现法阵,这种法阵结界只要是咒法不变,阵本身是无法被破坏的,再者这种阵法不仅有防御能力若是运用得当,适时还具有攻击性,效果就要看摆阵之人能力。

此前在啾啾跟前练习这些的时候我基本能感觉到勉强让咒文在空中成形,那已经是我做出的最好的一次。

但是现在我已经没有机会去试了,只有一次,若是成功结出法阵能攻击到那个道士,以素月给我的灵气修为定是可以伤到他,救他们两个出去。

前世阿冀已经疼痛双膝跪地,头埋在胸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从他唇间溢出难忍的低低的呻/吟我知dào

他在隐忍。

赶紧将手上的结印做好,开始闭眼,尽lì

让自己排除杂念,神奇的是这一切瞬间便完成了。人一旦有了意念,就会超越平时的自己。

在心里默念咒法,我能明显感觉灵气在五行之间窜动,最后从指尖变成一串串咒符在身后排列开来。

道士诧异道“姑娘小小年纪竟有这等修为,能摆出玲珑阵”

这阵法的名字啾啾并没跟我说,我也是因时常被他打击,还真忘记问了,没想是这么小巧灵气的名字。

能顺利的摆出阵我已经是觉得比较满yì

的,这份满yì

还配上了道士首次严肃的神情。

“小女子不才,就是有这本事摆这阵,你即是知dào

这阵,定然也知dào

它的厉害,我同你也是无冤无仇,你只要将阿冀放了,离开此地,我便不会为难与你”能让道士紧张,更长了我的气势,也顺势同他提出了我的要求。

听完我说的话,他竟又笑了起来“姑娘,你同我谈条件,得先看看自己手上有没有筹码,你能摆出这玲珑阵说明你灵力之高,你可知,玲珑阵是需yào

一男一女各摆阴阳一阵,女子为阴阵主为守,男子为阳阵主为攻,两阵交替,攻守合一攻击效果才能到达最佳。你修为虽高,光这一个阴阵,只能有最好的防御能力,你的攻击,能伤我分毫?”

随后又冷下脸,极为冷漠的看着我“我活到至今未吃过人威胁,你一小姑娘不知天高地厚,哼,看来是要些教xùn



说罢他将拂尘抛向空中,手臂在空中一甩,出现了一个无比灵活的无面魂魄,道士对着他说了句听不懂的语言,那个魂魄也与我面对而坐,与我做了一样的结印,道士的拂尘在空中花起了圆圈。

坐在我对面的魂魄身后出现了法阵,一道道符文拼凑出带羽翼的火鸟,道士在他身后也坐了下来,闭眼前冲我诡异一笑“看好了”

他闭上眼,嘴里不停的念着什么,那个火鸟法阵上的咒文四处有规律的运作,火鸟的翅膀像是活了一样,随着煽动的速度越来越快,翅膀上的符文竟冲出了法阵直直飞向我。

我将周身的阵的范围缩到最小,想用尽全力支撑周围的结界,火鸟冲撞结界的屏障上,每一次碰撞,我都会明显感觉到身体的灵气在减弱,火鸟冲撞一次便会在结界表层掉落许多符文,那些符文逐渐在结界表层结起一快快黑点,慢慢拼凑越来越大,火鸟却愈来愈小,最后一次撞击结束,我已经明显感觉自己的灵气无法再继xù

强化结界,幸好火鸟消失了,我也松了一口气。

身边本身跪在地上的前世阿冀,突然大吼“小心上面”

我这才注意,在我的头顶那些黑色符文平凑出了一个井口大小的黑块,附在结界表面,他们在慢慢吞噬屏障上面的灵气,本来坐在我对面的那个无脸魂魄竟趴在那个黑块上面像是待我的结界一有破绽,他便能随时冲进来。

一瞬间,结界真的被吸出了一处缺口,那个无脸的魂魄也真的进来了。

只是他刚踏进阵里,便被符文发出的光照的消失了。

我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那道士挥袖间,出了许多数不尽的无脸魂魄,陆续冲着结界黑快地方爬来。

我已经无法专心护住阵手心的符文开始紊乱,周围结界瞬间消失,眼看那些鬼魂就在眼前。

一阵微风吹过,轻松吹散了这些鬼混。

身后传来了一个男人熟悉的笑声“道长,对女人动手,太粗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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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夜筠

来人走进我的身侧,一双桃花眼落入眼帘。

哎!在这种地方见到他心情挺复杂的,不知dào

该庆幸,讶异还是汗颜。

庆幸的是终于在这生死关头有个人来帮我了,讶异的是他怎么能到这里,汗颜的是他成天一副只会找蝴蝶的样子真的能帮到我么。

没错,就是我的秦师兄,这个长得跟子墨一样,却有着同子墨不一样,我完全不喜欢的性格。

我看向他始终不变的笑眼,不知怎的能在他眼里找到一丝安心的感觉。

他手里摆弄着一把折扇,扇子上是钢筋有力的字体写的几行字,这字体看着像是萧玄的,要么就是那日看见萧玄给我写的信觉着人家字好kàn

,找了把空折扇像萧玄要了写字也是有可能的。

“怎么,师妹,才一日不见师兄,就如此想念,见着我就呆了?”那份戏虐我一下脑子清醒了。

瞪着他“师妹只是一时用力过度,师兄未免太过自恋”

对面的道士趁着我同师兄说话期间,从空中收了拂尘,伸手就向我们甩过来,拂尘的丝线,就像是有了生命,我同秦师兄迅速向后退,边退他边将折扇对着丝线来的方向,折扇里也伸展出来又延展出无数根扇骨,在我们面前展开了一道屏障。

站定后我才想到前世阿冀,他已经被丝线缠绕上,无数根丝线像触角一样慢慢将他包裹起来。

我叫了声“阿冀”

他却面带微笑“带我照看好阿冀,若有来世,恩情我来世再报”

我准bèi

上前想办法帮zhù

他,师兄拉住了我,面色一冷,侧头对着身后“夜筠”

说完就拽着我退到一侧,从暗中出来一位姑娘,身材曼妙,面色如春花,眉如画笔,眼含秋波,唇若花瓣,鬓角若刀裁,大红色蚕丝露胸衣袍,走路左右摇摆,好不万种情绪。

我咽了咽口水,呆呆的看着这个夜筠,喃喃“这美人只有天上有哇”

师兄淡淡的看着我“你喜欢这样的?改日多送几个伺候你”

我连忙拒绝“师兄好意心领,阿瑶天生喜欢人少,婧儿一人便可,你留着自己享用,呵呵”

夜筠先是走到扇骨排成的屏障面前,手指轻轻在上面点了点百来根扇骨便全部面向道士飞了过去。

道士手中结了印,周身设了屏障躲过了所有扇骨的攻击,阿翼因不是扇骨攻击目标遂没有受伤。

夜筠就在扇骨发出攻击的那时,飞身到前世阿冀跟前,从腰中抽出了条皮带,目测约有一男子身高的长度,她拿皮鞭甩像前世阿冀,只一下,那些丝线全部散落到地面。

前世阿冀被送到我的身边,夜筠扭了扭腰看着我抛了个媚眼,我瞬间像是被点到了一般。

秦师兄含笑的眸子,听不出情绪淡淡道“夜,你也是太久没见爷,在干活时候也发呆了?”

这个师兄,真是对女人都是这般轻浮么,看着子墨的脸,如此勾搭别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夜筠爽快的转了身,收起了鞭子朝道士方向走了过去。

道士也解决了扇骨的攻击,在脚下摆了阵法,我们身边不再是漆黑的空间,而是回到了阿冀的房间。

我立马在房间里寻找啾啾的身影,秦师兄又是一把将我拉住“定心,次屋非彼屋”

师兄的意思是这里也是道士阵里的景象,只是阵中阵并非常人能做的到的,不止是要有一定的修为和悟性,摆出阵中阵威力自然是不容小视的,但是很伤元气,一旦出现任何纰漏他不仅是身心俱损,更甚可能会元神具毁。

“师兄,这阵中阵”我本是想解释给他听其中的厉害,他又伸手阻止了我。

慢悠悠的扇这折扇,打了个呵欠“师妹,你天生就这么会操劳么?”

这什么话,这么严重的形势下,我这样的反应应该是正常不过的吧“阿瑶没有师兄这般宽阔的心胸”

这句话未说到底,墙壁几处已经被穿透了几个洞,墙壁四周各进来一个人,那些人便是看守这座院子的那些傀儡,房子一下拥挤了很多。

师兄很不自在的冲着道士抱怨“没事你弄这么多进来,站着不嫌挤么?”

道士黑着脸不接师兄的话,嘴里念着咒法,那些傀儡在房子中央坐了下来。

夜筠站在圈中不以为然,手臂上的绸缎定开了屋顶,和四周的墙壁,瞬间天地就开阔了。

每个傀儡面前都从地面出现了一副笔墨纸砚,师兄在我身侧轻笑“莫不是叫这些莽汉泼墨画画么”

师兄说的一点也没错,这些傀儡伸手拿上毛笔沾上墨水便开始在纸上画着什么。

站在中间的夜筠面上也不轻松,她握紧腰间的皮鞭,准bèi

随时接敌人的招。

那些傀儡埋头画了许久并没有什么动静,一时天地之间安静了下来,这种静让我从皮肤里渗出了鸡皮。

秦师兄的折扇还是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扇着,但是他此时也一语不发,这样就是有点反常了,我看了一眼他,他一直盯着那些画画的傀儡,轻皱了眉。

终于其中一人的画闪了光,圈子中间变成了一座池水,夜筠起了快,脚上没有沾上水,她抽出皮鞭,对着水面看,池水中忽然出现了一条巨大的水蛇,那水蛇竟然是墨色描边,这难道是这些傀儡画出来的?

发光画的傀儡手臂不断的在纸上挥舞,那条水蛇,向夜筠冲了过去,夜筠讲气度在辫子上,再用皮鞭抽打了那条蛇,每一道金边都会是准确的打在水蛇的身上,从它身上飞溅出来的都是墨汁。

那条水蛇已经伤痕累累,最后没有力qì

攻击夜筠,瘫软在池水里,本以为这一仗算是胜了,但是随着那个傀儡一张纸抽出扔掉,水蛇不见了,又重新出现了一条水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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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媚术

傀儡手上的纸张和笔墨必定是用不完的,如此反复下去只是耗费体力。

这点夜筠也发xiàn

了,她果duàn

的离开了水池,鞭子向着面前发光的傀儡甩了过去。

快触及傀儡的头部就被弹了回去,站在傀儡后方手中依旧在结印的道士看着夜筠“这是我创的盺鹤阵,迄今为止没有人破的了,它会耗尽你所有的精力,最后啃食你的三魂七魄,你会变成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

盺鹤?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夜筠握着鞭子的手紧了紧,却未回他话,口中念起了什么咒语,从她袖口飘出紫红色的粉末飘散在空中,粉末越来越多,充满了整个阵中,渐渐我们看不见阵中的她。

我想问师兄夜筠有没有把握破了这阵,是不是要帮她,却看见了他笑着看着我。

顺着他目光看下去,发xiàn

了我的手不知何时拽着了他的衣袖,一时窘迫甩了手。

其实我不是第一次拽别人的衣袖,下山才发xiàn

我自己原来有很多恶习,激动起来拽人衣袖就是其中一件。

但是这事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师兄那含着坏意的笑,让我很不自在,遂装着不在意道“我不是故yì

的,向来就有这个习惯,以后不这样了师兄莫放心上”

“哦?向来就有?我倒是第一次见呢”他装着很惊讶又不信的表情。

我一时心急回他“是呀,不信你问萧玄,我经常拽他的,他就知dào



他这次倒是没回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什么都看不见的阵。

“我们要不要去帮帮她”虽然相处没几天,但是他的脾气还是很好琢磨的,不笑的时候定是事情很不如他意导致他很不开心。

师兄却稍用了内力,对着阵中说道“夜,时候不早了”

只着几个字,我都能听出来他的不开心,以及不可抗拒的命令,就是要现在立kè

解决眼前的杂事,爷站久了腿酸想回去抱着美人困觉了。

他的话应是传达到了,阵中明显有光亮穿透紫色的壁垒,被光亮照着,四周的几个傀儡都纷纷仰头对着天空一阵嘶吼,从口中吐出许多黑色的水,像墨汁一样,然后全部泄了气的倒在地上。

我本是以为这样结界就算破了,四周又陆续的来了四位傀儡坐在凳子前,准bèi

持笔在纸上作画。

这个阵不只是阵里的画可以重复,脸傀儡死掉也是可以源源不断的有替补。

如此看来若是想破阵必须先将他这些替补的除干净,才能有破阵的希望。

我记得同萧玄进院子的时候他说过,这个院子只有为数不多的傀儡守卫,如此看来,想找到这些将他们封印这样便可以阻止他们继xù

做替补,起码能尽快帮zhù

夜筠破阵。

身边的师兄一副不想挪动脚步的样子,我便打算自己去找,我转身的时候,师兄叫住了我“师妹,身上可以咒符?”

我立kè

从怀中掏出了大大小小的咒符,张张都带着我的体温,全数送到了他的手里。

他笑着接下了这些咒符,嫌弃的将它们理顺,又很潇洒的往空中抛去,折扇往空中点点,这些咒符便自动排成一排,他大手一挥,咒符乖乖飞向四周消失在空气中。

随后他悠然的打开折扇,扇着小风。

阵中的夜筠站的笔直,朝我们方向双手抱拳,猛的跪了下来,那动作隔了老远我都能感觉自己听见了单膝跪地的声音。

这么妖娆抚媚的女子,做这样的动作,我看着都心疼。

师兄却是一反常态,没有怜香惜玉,嘴角含笑,眸子里却充满冷意“这等事要主子出手,要你何用?”

夜筠的身形晃了一晃,随着师兄手中折扇微抬,她起了身,转身背对着我们。

我试图换个地方看清夜筠在做什么,师兄把我拽到身边,对着我又是坏笑“师妹,夜深露重,师兄借你取暖”

不知是真感受到这气温的关系,在背脊起了一片鸡皮。

夜筠再起身,在那个阵中开始透着紫色光晕,接着我看到她脚下生出了另外一个阵,这个阵中之阵可是第三层了,没有一定修为之人别说有没生命危险,根本是无法摆出来的。

紫色光晕,随着夜筠手指的方向,穿透道士的盺鹤阵,那些新的傀儡在紫光的萦绕下如同之前的傀儡一样倒在了桌台前。

紫光溢出阵外,向着道士方向穿行而去,道士面露凶相,嘴里还不忘威胁“姑娘,你如此牺牲,即便与我同归于尽,魂魄也是无法归位,你想好,这可是值得?”

夜筠突然媚笑“呵呵呵,若我就这点能耐怎么对得起大梁第一媚娘的称呼呢”道士惊呼”你…你…竟是…”又看向师兄“那他…”“他什么他,他也是你配叫的么”夜筠直奔道士飞去,她的手在道士身上身上各处抚摸,动作轻柔又快速的我无法看清楚。

身边的师兄推了推我的肩,这样的画面看的我也紧张了起来,更是无法挪开视线,哪管的了他。

师兄一只大手果duàn

罩上了我的眼睛,眼前一片漆黑,我很是不满的挣扎,头顶闷闷的传来一句话“少儿不宜”

谁少儿?我都十六了怎么就少儿了。

几番挣扎无果,我就妥协了。

竖着耳朵听前方的动静,道士吃力声音传来“盺鹤阵是我用了半辈子收集千只冤魂,失败过百回才创出来的,我还会将它记载于册传于后世,怎么会输给你这个小小的媚术”

接下来听见了道士更吃力的喘气声,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再想往下听,师兄把我脑袋抱在怀里,双手堵上了我的耳朵,一点声音也听不着,只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竹墨香。

听不见周围声音的时候,很多不经意的事情便会跑进脑子里,现在我就想到了盺鹤二字。记起刚到阿冀的院子楼上听到中年男子说的盺鹤道长,莫不是就是眼前这个老头,还有人用自己的名字命名自创的阵法,还想流传后世,这是想出名吗。

对于这个好笑的发xiàn

很激动,从师兄的怀抱奋力钻了出来,对着师兄笑着说道“师兄,这道士就叫盺鹤,他给自己创的阵就用自己的名字命名,看来是想出名想疯了的道士”

师兄并未回我话,只是笑着低头看着我,我这才发xiàn

,整个人被他圈在怀里,这样的姿势很是羞人,脸霎时就红到了耳根。

再看向夜筠方向,这一幕我真是见识到了夜筠的功力,夜筠的身影以盺鹤为中心,开始变换,在盺鹤周围留下了模糊的身影,这些身影把盺鹤围城了一个圈,分不清哪个是真的夜筠。每一个她又从各个角度互相手拉手结成了一个大的阵,盺鹤脚下的阵开始瓦解,从阵中心发出了刺眼的白光,光从盺鹤身上直接穿过到达天空,盺鹤倒地,我从他身上已经看不到有任何魂魄还在的痕迹。夜筠出手真是如她性格这般果du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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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门主

阵是怎么破的,大致就是盺鹤被夜筠用了媚术,用了极强的体术配合了她的幻术,一招将盺鹤致死,但没有见血,而是直接将他的三魂七魄通通在他体内就打散,而后那些魂魄就被盺鹤自己的阵给吞噬了。就是这样我们便轻易的回到了现世真zhèng

的阿冀的房间,前世阿冀也回到了阿冀的身体里。

我心里是知dào

若不是夜筠的修为比道士高,她的媚术也不会在道士身上发生作用,盺鹤可是学了黑学术的人,黑学是旁门左道的学术,但是见效甚快,法术增长会比其他正道的道士快上许多。盺鹤也是一大把年纪,相比道行也不浅,夜筠如此年轻就能在瞬间将盺鹤至于死地,且永无再生之日。书上说媚术是很难练成的,不仅需yào

将某些特俗药材配置的药粉中,自身还需yào

有意识抵抗这些药物的迷惑,且配合幻术结合体术,幻术和体术也是难度很高的术,这些技艺练直纯属配合度极高才能使用出有威力的媚术。

因此我在心里对夜筠也是很敬佩的,练媚术的女子都是有格外坚强的意志。再想到我身边一副不羁的师兄,有如此高法术之人对他言听计从,师兄到底是什么身份。

我和师兄站在阿冀的床前,阿冀已经渐渐苏醒,一双眸子格外清亮,看来已经清醒了。

房子另一边,虽屋子里没有灯,外面月光穿透窗子能明显看见夜筠已经将盺鹤绑了起来,盺鹤还是迷迷糊糊未醒的样子。

我看向四周寻找啾啾的影子,却没发xiàn

,再听外面,已经没有了打斗的声音,心里一沉。

师兄伸手在我的肩膀上拍了拍,我这才发xiàn

自己还在他的怀抱里,不好意思的主动退了出来。

萧玄同师兄也是相识,这事他必定是能帮上忙的,拽着他衣袖“师兄,萧玄方才在外面”

我话没说完,门就被踹开,皎洁的月光照进屋内,萧玄站在门口,影子在屋里拉的很长,夜晚的风吹进来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我第一次闻见这么重的血腥味,险些要吐出来,为了让自己保持冷静,手紧紧拽着师兄的衣袖。

师兄伸手绕过我的面前拍拍我的背,我又想到啾啾,焦急的问萧玄“萧玄,你可是看见啾啾了?”

萧玄盯着我们这边看了许久,他僵直身体站在门口,能在浓重的阴影里看见他清冷的眸子,他没回答我,似在发呆,我又唤了他“萧玄,你受伤了么?”

萧玄这才发xiàn

我在同他说话“没,我没见着那只黄鼠狼”

他刚才说的是没见着黄鼠狼?“萧玄我问你有没看见啾啾,不是黄鼠狼呀”

“嗯,那灵兽是黄鼠狼”他好不经意的说出了口。

我知dào

这个实事有种不知dào

该欢喜还是该忧愁,欢喜的是,真是好笑啊,啾啾竟然是个黄鼠狼,这是一个多么奇葩的物种,竟然是灵兽,还是个有仙籍的黄鼠狼,忧愁的是这个黄鼠狼现在失踪了,我是不是要把这个好笑到会掉眼泪的事情等到找到他再笑呢。

在我奋力纠结的时候,从屋子某个角落钻出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那东西明显带着杀气,从黑暗里反射出来的两个绿色的光,那可不就像个黄鼠狼的眼睛么。

萧玄无视了啾啾的杀气,径直进了屋,越过我走到床前,轻柔的抱起了床上的阿冀“阿冀,可想找你阿爹?”

阿冀冲着萧玄使劲摇头,我第一次见着萧玄如此温柔的对待小孩子,很是诧异的多看几眼。

师兄却稍用力的将我拉着靠着他身边,脸上满是温柔,却是咬牙切齿的对我说“师妹,夜已深可是困了?”

萧玄路过我身边明显顿了顿,然后也不管阿冀是否愿意便抱着他就风一样的出了门。

我立马回他“师兄我还好,阿冀的事还没解决,我随萧玄去看看”没等他回答,我就追着萧玄去了。

其实去追萧玄,我是没这么积极的,从盺鹤道士阵法一圈走出来,虽不是我破的阵,光是旁观也着实是身心俱疲。

但是在师兄身边有种莫名的压力,他那种习惯把所有人都掌控在手中的情绪很直接的传达给我,我从小便散漫习惯,真是不喜欢这般被人管着。

再者就是看着他的面容,时常轻/佻的样子,我会想到子墨,这种心情很不舒服。

追上萧玄,他只看了我一眼,便清冷的开了口“林府有异域人,此番你应该同你师兄一起回去,兴许会有危险”

萧玄就是这样,即使关心别人会说的很冷淡。

我没回他,既然跟来了那就是要同他一起去的,这也是我的性格,萧玄应也是知dào

的。

在萧玄怀里的阿冀,天真的看着我“姐姐,我欢喜你”

这句话来的好突然,我的心情真是比看着素月糟天谴还要纠结,拍了他小脑袋“你个小屁孩,想什么呢,姐姐才刚认识没一会,你何来欢喜”

阿冀无辜的摸了他被我拍过的脑袋“我就是欢喜你,要告sù

你”

穿过门廊来到另一处院子,一路上没有守卫,很奇怪。

萧玄边走边斜眼,带着一股莫名的笑意,见我看他便丢了句话过来“你不给点回应么”

我急了“你怎么跟个孩子较真”

步子没停,谈话却停了,我自觉方才的话没有说错,萧玄最近老是这样犯病,都是对话到一半就停,害我每次都要把之前谈话内容回忆上一遍。

又出了个院子,这次萧玄在一处花径小道上停住脚,抬头看着天上,我也看着天上,如此明亮的月光,寂静的夜,让我恍惚想到了素月。

萧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若是能像个孩子较真,也不错”

这话我听错了么,萧玄这是想念自己童真时候么,我怎么记得他小时候过的并不好。

萧玄今晚很是反常,情绪不对,说话也是听不懂,又不懂到底要怎么问。

花园的墙壁上跳下了几个人影,黑色的影子迅速的窜到我们身边,来人一共五人,齐齐在萧玄身边跪下,其中一人抬头“门主属下来迟”

萧玄将阿冀放到地上,阿冀迅速跑到我身边,拉住我的手,紧紧的拽在手里。

萧玄笔直站在他们面前,手上捻着一片书上恰巧掉下的叶子,手指向空中弹开,叶子在空中打着回旋,在五人面上一一划过,那些人本是罩在脸上的面罩瞬间滑落到地上,在月亮的光照下各个面上都有大把的汗水。

萧玄清冷道“以此向东搜,找出地下密室入口,回去领罚”

五人齐声“是”说完便瞬间消失在眼前。

我惊讶于眼前发生的一切,萧玄是江湖上什么门的门主,看部下的功夫可算是神出鬼没了,萧玄的肯定更高。江湖果然是高手云集,随便出门就能看见这么多高手。

想到此前萧玄在出门前还给我留遗言,有些愤愤“萧玄,你那么厉害,为什么之前还是一副要出去决生死的样子,害我担心”

萧玄皱了皱眉,面上又似缓和“我不过就说你长发披肩好kàn

,只是那时想到便说了,没别的意思”

这这这

阿冀拉拉我的手“姐姐你什么样的我都欢喜”

我被这眼前两个一大一小男的弄得哭笑不得,草草转了话题“萧玄,不是说带阿冀去找他阿爹?”

“嗯,已经到了”他指着小径前方的一个院子的门。

阿冀拉着我的手明显在颤抖,我当然知dào

这是什么地方,这就是他亲娘被害的地方。

萧玄向前走“林老爷自晚饭过后便一直在这院子未出来过”

阿冀却不想往前走,我记得阿冀是被抹了记忆,应是不记得这个地方的,怎么会对前面这个院子如此抗拒。

我试着问他“阿冀,你怎么不走了?”

阿冀的回答却出了我的意料“里面有鬼”

萧玄走回来,蹲在地上,双手附在阿冀头的两侧,闭眼似在找寻什么。

不一会萧玄睁开眼睛,看着我“阿冀能看见鬼魂”

我惊呼“怎么可能,他是异灵体?”

萧玄起身“不是,阿冀魂魄本身就有奇特之处,这点我无法探知,但从他意识里能知dào

他只能看见这座院子里的鬼魂。在他自己院子里的那些冤魂他都从未见过,着其中定是有什么牵扯”

我低头看了看阿冀,他清亮的眸子里多了些疑惑。

“那是他亲娘”在阿冀面前我只能说到这,毕竟忘记这些痛苦的事情是他自己的选择。

只这一句,萧玄仿佛知dào

了所有事情一样。

我犹豫着怎么带阿冀进院子,林老爷就出现在了院子门口。

他看见我们牵着阿冀,竟未有一丝疑问慌张,缓慢的走至我们,他已经没有夜半出现在这里的年轻,犀利的样子,多了许多稳重,面上虽添了许多深深皱纹,但气势仍然还在。

他蹲下身子,伸手温柔抚摸阿冀的脸“阿冀,你为何不想长大,阿爹对你不够好么”

阿冀却是恐惧的从他手里挣脱,跑过来抱住了我的腿。

林老爷起身,闷头狂笑“哈哈哈哈,我林傲群活了这么多年,费心费力将林家光大,最后连自己儿子都怕他老子”

他这笑的却是比哭的还难听,在我的印象里,林傲群从来都是一个心狠手辣,六亲不认的人,如今这般,难道是因为人老了心态就会变么?但是这样的转变未免也太快了。

“这老头中了幻术”声音是夜筠的,她站在小径的另一侧妖娆地抚着细长的鬓发向我们走来。

第五十九章 真话

夜筠在林傲群面前站定,指尖在空中画了个结,手轻轻一推,那结印便进了林傲群的额头上。

林傲群止住了笑,但是表情却是呆若木鸡,夜筠皱起了眉头,口中念了句咒法,林傲群一阵痛苦挣扎之后吐出了一滩黑水,昏死过去。

夜筠从袖口拿出了一包粉末,夜晚看不大清楚,她将那包粉末洒在倒地的林傲群身上,林傲群的身体就凭空消失了。

我震惊眼前发生的事情,阿冀握着我的手的力度越来越大,因手上的疼痛才缓过神来,阿冀眼含泪光的看着我,却倔强的没哭出声。

我蹲下来伸手摸着他的头,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萧玄走过来,也蹲下来同阿冀说“这人不是你阿爹,他本就是不存zài

的。你阿爹还活着”

阿冀止了哭,疑惑的看着我,像是要从我这里确定这件事的真实性。

我无奈的看向萧玄,他的眼神很真,再说杀手从来不屑说谎,我对阿冀也是很认真的点了头。

站在一旁的夜筠,懒懒的开了口,声音有着特俗的沙哑“哟哟哟,你们小两口眉来眼去的,不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了呀”

萧玄干咳了一声站了起来,对着夜筠道“风凉话说多容易腰疼”

夜筠很是配合萧玄的话,手撑着腰,愤愤道“你暗算我”

萧玄不理她,直接抱起阿冀朝院子里走去。

我也跟在身后,路过夜筠身边也不知要说什么,也就这么路过了。

夜筠反倒没再继xù

耍脾气,很是热情的拉起我手“妹妹,你说萧玄这人怎么样啊”

我被问的一头雾水“萧玄挺好的,呵呵挺好的”

夜筠却饶有兴致“怎么个好法呀”话是对我说的,眼睛明显是看向萧玄的背影。

我悉数了萧玄的一系列优点“像武功厉害啊,武功厉害啊,武功厉害啊…”

说到后来声音很小,萧玄虽然性子也有温柔的一面,但是他真的没有明确的展现出来,那些只是我的猜想,若是说的不好,萧玄还会给人臭脸,这个我还不乐意呢。

夜筠突然很夸张的笑了起来,上气不接下气“萧…萧玄,哈哈哈,夜姐本是想帮你的,你好自为之吧”

我不懂夜筠这笑的是哪一出,我说萧玄武功厉害这点是没错啊,莫不是嫌我说的优点不多,合了她的意。

萧玄脚步顿了顿,阿冀趴在萧玄的肩头,弱弱的出了声“姐姐以后是我娘子,你们不准欺负她”

我听的云里雾里,伸手拍了拍阿冀的脑袋,威胁他不要乱说话。

萧玄转了身,将阿冀放在地上,我第一次看到萧玄的眸子竟是柔柔的能滴出水来的样子“我真就只有武功能入你眼么”

面上是柔情似水,为何声音听着又这般冷漠。

萧玄的话给了我莫名的压力,夜筠也不笑了,阿冀不吵闹了,这么安静,我却更加没办法思考,心里憋着一口气。

屋顶下来两个人影,迅速在萧玄面前跪下“门主,东南方向找到密室入口”

这两人来的真是时候,我松了口气,方才萧玄就像是在逼我说他有什么地方好,江湖男子都这般在乎别人如何夸自己的么。

一旁的夜筠,抬手抚摸我的脸,纤细的手指划过的地方留下了异香,当我发xiàn

异样的时候,已经中了她的术,她弯着眼角“乖乖说吧,一会可能还要大干一场,你不说我憋着好不舒服,说不定萧玄听不到晚上还会一去不回了也说不一定,哈哈”

就这样伴随异香,嘴巴不听使唤的就说了话来“萧玄真是小心眼,别人说他一句,他一定会伺机报复回来,嘴上便宜也不给人占。江湖人的癖好我知dào

最怪的就他,喜欢钻别人家的窗子,好好的门不走进出就是爱钻窗子。时常发神经,大清早不给人好好睡觉,一时开心,天没亮就把我从被窝挖出来凉风飕飕,他自己还满心欢喜欣赏日出,完全不在乎我又困又冷。要么就是呆院子里看一下午的落叶也不吭声,还特别小气,花一文钱买的一条手帕各种舍不得丢,说要带我去红楼见识也未作数…”

话没说完就被掐住了,我明显看见夜筠头埋在衣领里颤抖,站在萧玄身侧的两位黑衣人,也是面上似有隐忍看着我,萧玄的脸整个埋在阴影里看不清神情,阿冀却是一副担忧我的样子。

夜筠动了动手指,依旧低着头,声音像是在隐忍“抱歉,刚放错术了”

又是一阵异香,嘴巴不自主的发出声音“萧玄虽然表面冷漠了些,但是我觉得这些都是因为他从前经lì

的痛苦,逼着他用冷漠把别人拒之千里之外,其实我感觉他内心是个很需yào

温暖的人…很多人都会因为孤独太久,不善于表达感情。兴许有一天他会遇见一个让他解开心结的人,然后萧玄就会像鬼魂顿悟便能投胎转世那样变成一个普通人,遇见欢喜之事会笑,难过的时候会流泪…就像一把钥匙撬开萧玄得冷漠外表,让他温暖起来”

如今我只顾讶于自己说出的这些话,细心观察着萧玄接下来任何举动,想他会不会一剑劈了我。

果然他握着剑的手动了动,阿冀乖巧又迅速的跑到我面前,大吼“不许欺负我娘子”

结果萧玄或许只是握剑的那只手累了,换了一边。

我也嘘了口气,始终看不见他得表情,夜筠却没像此前同萧玄打打闹闹,反而拍着他的肩膀,然后叹了口气,两人始终没说一句话。

江湖真是难懂,从来都是交流都是别人不懂的语言,要么就直接不说。

萧玄走到我跟前,一把将我抱了起来,他依旧是我平日见到时候的表情,不看我,只一句“得罪了”

我想萧玄定是跟我赌气了,他带我一起飞上了屋顶,身后只有阿冀焦急的声音“姐姐,你去哪”

过了几个屋顶,在一处稍小的院子前将我放下,指着一处屋子的大门“前面你可是能看见什么”

夜筠阿冀和那两个黑衣人也随后一起赶来这处院子,我看向那门,起先是没看出什么特别,只是能明显感受到脚下似有巨大的怨气,再细看,门缝里山发出一缕缕黑色的雾气。

随后怎个院子的花草全部都枯萎,这座院子像是一座鬼府。

夜筠走到我身侧,送了一味草给我“把它吃了,这是异域迷阵,难受的时候就嚼一嚼”

我把那跟草药塞进嘴里,无尽的苦涩从口中蔓延开来,真是提神醒脑的良药。

夜筠先是冲进了门里,即使如此亮的月光也无法照透里面,看到的还是一片黑暗。

屋内传出了打斗的声音,我听见了夜筠说话的声音,语言却是我听不懂的,她说话的声音很急,像是对方的招式让她对付的有些吃力。

萧玄对着身边两个黑衣人交换了眼神,那两个人也随着夜筠冲了进去。

屋内只有持续不断的打斗的声音,并没有桌椅瓷器损坏的声音,那里面的人应该就是清了场子,在此专门等我们的。

萧玄派进去的两个人功力也不会差,打斗了好一会,夜筠突然大叫“别把他放跑了”

转眼从房间一侧窗子飞出来一只鸟,随后便消失在月光下的黑影里。

他们一起从房间里追了出来,夜筠手中抓了几把醉心花

“这地方醉心花竟是想要就能有一大把”对着身后两人命令“好好给我找个袋子装起来,以后入药不用费心去异域找了”

萧玄皱眉“异域人?”

夜筠理了理裙摆“异域幻形术,他只是来探我们的,若是真打起来,我们没有准bèi

这里你若是能活着出去,那也肯定是他们不想杀你”

她手上多了些粉末,走几步就在地上撒一些,边撒边说“一会让那小奶娃站在阵中,他爹被封在了地下,还要他指尖血,如今先将他爹唤出来,我若猜的没错,林傲群自愿在身上埋了往生咒,是要给他儿子改命,只可惜,司命簿都是白纸黑字,要改命,就是逆天命,如今这是改命不成被咒术侵蚀了”

她撒完手上的粉,从发间抽出一根簪子,走到阿冀面前,阿冀主动伸手,她对阿冀笑笑,转了转发簪上的花,一个花瓣掉在手心,她拿花瓣,迅速在阿冀五个手指的指尖划破了口子,立kè

有鲜血冒出,夜筠带着阿冀在刚刚撒粉的地方又过了一圈“结成这个咒需yào

不断有新鲜的血和魂魄做贡品,咒一旦生效,如同同鬼魂结了契约,一旦咒未完成,他就必定会招来百鬼啃食”

我替阿冀包好手指,阿冀很是乖巧的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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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探秘

夜筠扭着小蛮腰,妖娆的走到我跟前,牵起我的手,光是看着她抚媚的笑容我就只能跟着她走。她将我带到阵中“要不是这时候需yào

你,我家主子也不会放你来的,现在能把林傲群带出来就剩你了,说来你这个异灵体还是很有危险的,你可是有能力自保”

我还没听明白夜筠到底要我做什么的,但是问我有没有自保的能力,我是很果duàn

的摇了摇头。

她轻微的皱了眉,萧玄走上前,淡淡道“她不行的,我去”

然后走到我身边就开始脱衣服,我被萧玄此举给惊到了,一步退了老远。

夜筠又爽朗的笑了起来“你想什么呢,萧玄虽有特殊体质,但是只开了半眼,法术不够,我要在他后背写符咒,剩下你要将他送到阵里,这事只有你能做”

我这才稍微明白夜筠要我做的事,她起先是想让我直接去找林傲群,碍于我没有自保能力,换成同样有特殊体质的萧玄去,我只负责接送。

转眼萧玄已经裸了上半身,此前在周云欣卧房,太激动没看清,这般结实的肌肉,。

夜筠倒很是坦然,走到萧玄身后,将右手食指咬破,在萧玄背上话起了符咒。

另外两个黑衣人也盘腿坐在阵边,夜筠示意让我过去。

我猛的一抬头,鼻子一酸,眼前一黑,险些一头栽倒地上。

夜筠一把扶住我“你”

萧玄闻声转头,快速起了身,拿起地上衣服,在里面翻出了一方手帕,还是那个我擦过多少次的帕子。

他把我头往后面仰起,我不懂他这是要做什么,想挣脱开,萧玄声音里透着不可抗拒的力量“别乱动”

从来就是挣脱不开,乖乖的顺了萧玄的意,他轻柔的用帕子替我擦着鼻涕,我这才感觉自己鼻涕一直不停的往外流。

不好意思的吸了吸,到喉咙才闻到一股血腥味。

夜筠从萧玄手中接过我,她从怀里掏出了一粒药丸,放到我嘴边“吃了吧,这丸子我可是从南山易药师那偷来的,世间最多也就十粒,我好不容易偷了两粒,要不是这特殊状况,我真舍不得拿出来”

我吃了丸子,夜筠托着我后背的手不住往我体内运气,她轻轻咬着我耳朵“你可不能这个时候倒下萧玄忙了这么多日,剩下的事情可都是为你做的,你那姨娘的事,他可是一直挂在心上,嘱咐我们即使遇见了也勿必尽量不要正面交手,你这时候可是要一直清醒着”

夜筠的这番话,我明白了萧玄身上的事情其实已经做完了,剩下的只是在帮我找姨娘。但是曲莫妍弑父之事可是萧玄自己答yīng

的。

吸吸鼻子,鼻血虽没流了,萧玄还是紧锁着眉头看着我,看的我觉得整个人都很不好了呢。

夜筠的口述,我照着做,在萧玄身后坐下,举手运气,口中念着往生经,双手在萧玄身上按照夜筠所画的符咒,一笔一划写开,那些咒文在萧玄背上发光,随着我口中的经文越来越接近尾声,自动在萧玄背上排列成了一个阵法,我们脚下的阵也跟着发亮,另外两名黑衣男子在手中结了小小的印。

我也开始在手上结印,送萧玄入阵里,按照夜筠所说做了最后一步,看了一眼夜筠,她也冲我点头示意我是时候退出来了。

但是脚却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一样,无法移动。

萧玄背对着我,没发xiàn

我这里不太对劲,倒是夜筠,她几次想进阵中,都被弹开。

她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见,就这样,我和萧玄一起进了阵中。

这次进入的不是虚幻的时空里,而是真的这座府邸的地下密室。

脚下是蜿蜒曲折的阶梯,萧玄穿好衣服,见我跟来,面上透着焦躁“你不是应该退出阵外,怎么会跟我到此”

他这话说的意思,好像我很笨没能走出去,就跟着他来到这了。莫名被这样吼很无辜,有些赌气道“我怎会知dào

,要不是不得已,我才不想跟你来这”

萧玄身影就这样在我面前停住了,周围安静下来之后,能听见,阶梯柱子上烛火噼里啪啦的声音,还有看不见底的地方传来的嘶吼声。

那两个黑衣人,在我跟萧玄吵架的时候已经麻溜的用轻功上下翻腾了一圈。

我们沉默之际,他们就回来了“门主,下面什么都没有,这阶梯只是个幌子,这里应是有机关的”

萧玄对着其中一名黑衣男子命令“就在此地看好她,等我们回来”

我很是不满yì

萧玄的这个举动,我是承认自己没什么能力自保不至于叫人看着,像是我是怕我到处撒泼添乱,心里更是恼火,转身就想往回走,走的太急,手臂碰倒了栏杆柱子上的烛台,一时所有楼梯的烛台都换了方向,而且灯光微弱到像是随时都会变成漆黑一片。

我慌了神,死死拽着自己的衣袖,咬着下唇,不让自己漏了心里害pà

的声音。

在阶梯底部一声巨响,两个黑衣人闪到下面,又迅速回来,向萧玄汇报“门主,机关开了”

哎呀?莫不是我刚刚撞的那一下把机关开了?

谁说我没用,要不是我,你们还得花时间找如何开机关,稍稍有些得yì

看向萧玄。

萧玄并未看向我,耳边却响起了曲莫妍的声音“看来该是我出现的时候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微弱,但身形却没有什么异样,我多看了她几眼,她笑起我来“你是多大了,还跟萧玄赌气”

我,我,我哪有,明明是他凶我在先。

曲莫妍走去萧玄身边“我是被吸出来的,这里有什么东西同我有羁绊”随后又苦笑“还能有什么”

那二人应该是看不见曲莫妍的,萧玄叫他们一个在我前面,一个在我后面的向下走,他自己却走在最前面。

萧玄这么安排其实是因为我同他赌气,他知dào

我闹别扭时候脾气很倔,只想保我安全别的也都随着我了吧。

曲莫妍同我走在一起,意料之中的安静,谁能在弑父之前还会同别人谈天说地,即使这个亲生父亲并没有在乎过她的存zài

,或者曾经想把她杀害。

她似感受到我的思绪一般,对我开口“我想的不多,替我相公报了仇就是我唯一的心愿,至于与他有什么关系,我根本不在乎”

林傲群即使众叛亲离也是活该,他一个商人家大业大,再大也大不过皇帝老子,为了家业,这般折磨自己的亲生孩子,这根本就是损阴德,林家迟早会灭亡的。

我对曲莫妍虽说算不上有什么感情,但始终都是年龄相仿,她的身世很值得同情的,就算上辈子有再大过错,这辈子经lì

的应该都是赎完了,去地府最多就是受受罚还能投个平常人家,过好日子的,如今不仅是逃了出来,弑父之后她就会魂飞魄散,遇事停住脚,想最后劝她“曲莫妍,你还可以,再投胎去好人家的”

她知dào

我要说什么,伸手阻止了我继xù

说话,温柔的看着我“相公已经无法投胎,我也不想下世再用这具灵魂爱上别人”

如此我也不能再说其他,萧玄前面停住,我看向下方,是一片水塘。

林傲群在并不在里面,萧玄在水塘边驻足,我们最后一个人走到岸边。

楼梯上蜡烛全部熄灭,水塘在黑暗中泛着蓝色的光,透过清澈的水面能看见下面是石壁,林府下面竟然有如此景色,真是别有洞天。

我心里刚称赞完这里,就看见水塘里的蓝色光在大片移动,再细看,是一颗颗小珠子,在水里。

这珠子像是梁皇曾经赐给我的夜明珠很是相似,没想到在此有这么多,有几颗露在水塘边,我想伸手捡来。

萧玄抢在我前面挡住了我的去路“这珠子有蹊跷,别碰它”

我不以为意的又往水边靠了靠,想看看清楚这好kàn

的景色。

曲莫妍一声尖叫,吓住了我,她指着水塘对岸。

对岸的石头上积了成堆的尸体,尸体并没有腐烂,莫不是最近才杀的这么多人?

水里蓝色的珠子,全部都往对面岸上冲去,珠子里生出了无数触角,吸附在那些尸体上,整个尸体堆立kè

被蓝色的光照亮,我真是不知dào

该称赞眼前这是奇观,还是该恐惧这些活着的珠子伸出的千万个触角会不会一起朝我们这边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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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小七

显然我得想法是多余的,这些珠子是喜欢吸食尸体上得尸气,如此多的尸体在林府应该就靠这些珠子处理掉的。

清水镇如果一次能死这么多人肯定是会被发xiàn

的,林府权利再大也不可能将这么大的事情隐瞒住。

清水镇里虽是怪事连年,镇子里的人面上却不是冷漠或者恐惧,如此看来应不会是时常有人口失踪。

转瞬之间,堆得小山高的尸体,少了一半,曲莫妍眯起眼“我感觉到林傲群在对面”

我看向对岸,有一处小小的洞口,萧玄飞起,贴着墙壁,三两下,到了对面。

他双脚刚踏到地面,整个地下密室从入口开始一把火顺着墙壁蜿蜒而下,直至萧玄面前洞口。

萧玄握了握剑,朝我们了点了点头,我身后一个黑衣人也飞去对岸随着萧玄一起入了洞里。

这清水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地洞倒是多得很。

我以为萧玄这一去需yào

很久,他刚进去不一会便回来了,踏着墙壁站到我跟前“林傲群就在里面,你们随我一同进去”

说完就要带我一起过去,我身边的曲莫妍在我耳边吼了一声“别跟他去”

我疑惑,曲莫妍又说“他不是萧玄”

怎么可能,他分明就是萧玄,不可能有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乔装成萧玄一模一样。

萧玄抬了眉“怎么了?”

“哦,没,曲莫妍说你”不对,他听不到我跟曲莫妍的对话,萧玄不可能不知dào

的。

“曲姑娘说她肚子痛,方便去了,一会便回来,这会还是没回”我指了指水边上石块后面“我去找她”

萧玄皱了眉“你们不是只剩两个人,怎么可能又多了个姑娘”

他很明显不是萧玄本人,我装作不经意转头,给身边上下的黑衣男子使了个眼色。

眼前假萧玄目光死死的盯着我“乐小姐,还是随我一同进去吧”

这次那黑衣男子见了我眼神之后,很准确觉察到萧玄的异样,我很庆幸,跟这孩子心有灵犀。

我还在想如何同假的萧玄周旋,假萧玄一把拽住我手臂,就要带我走,

黑衣小子一招横在我们面前,将我和假萧玄分开,两人在岸边打得甚是激烈。

假萧玄手法也不比萧玄差,那小子越打越吃力。

曲莫妍焦急对我说道“你跟他说,打那人灵台三寸”

我也顾不得曲莫妍是怎么知dào

这些,果duàn

将这些话放声吼了出来,那小子也没让我失望,我吼完他明显占了上风。

那小子虽占了上风,但始终不得手,随着时间点点过去,我也是替他着急,曲莫妍站在我身边倒是始终都很冷静,她打断了我关注前面两人打斗的关注,指着水里的那些珠子“这些珠子吸食完尸气就开始慢慢胀大,你看”

我看向水里,珠子因为太大挤出了水面,在水面形成了坚实的陆地。

曲莫妍说“你可以试着踏着这些珠子过岸,如今他们二人在打斗,若是赢了还好,输了下面就轮到你了”

我看着那黑衣小子卖力跟假萧玄交手,不忍自己独自走“不行,我走了他怎么办”

曲莫妍一着急泼辣劲就显出来“你笨啊,你过去了他再过去不就好了”

到底是我笨还是你笨“我们就算到了对岸,那假的萧玄也回追过来还不是一样”

“不会,这萧玄不可能再过去了,他本来就是一具尸体,我能看见他灵台被钉了跟钉子,或许就是你口中说的被下了咒,那钉子下三寸地方有一团紫色之气,一直要往上窜,但是一旦碰到那钉子便有缩了回去,大致那个术就是这样控zhì

住这这具尸体的。我方才注意到时间越久,那个钉子越向下沉,你有没发xiàn

他的动作越来越迟缓。

“那等到钉子完全下沉三寸不就可以了吗,而且这珠子到底能不能走,我也不知dào

”这些都是未知的,目前我也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曲莫妍又眯起眼“被下了咒的尸体,不受控zhì

之后会发生什么时你能知dào

么?”

我还是听了她的话,去了对岸

我小心将一只脚踩在珠子上,这些珠子从水下密集的排到水上,踩上是很结实,但是混着水有些滑,我险些摔倒。忽然这些珠子竟然伸出触角将我的脚包裹住,我能稳稳的站在上面。

曲莫妍感叹“它们应该是感受到你的特别,在帮你”

我疑惑得看向曲莫妍,她笑着回我“兴许就是异灵体的特权”

我每走过一处脚下都会生出很多触角帮着我,顺利到了对岸,这些触角又消失不见了。

对面还在打斗,假萧玄明显不是黑衣小子的对手,曲莫妍催促我“叫他过来,那尸体快撑不住了”

黑衣小子也不恋战,飞速来到对岸,假萧玄立kè

跪地,口中吐了黑汁,这个情形和方才在院子里遇见的林傲群很像。

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变成和别人一模一样的。

接着假萧玄跪在地上,吐的黑水变得越来越多,身体开始变换,一半是萧玄的样子,一半已经腐烂,水中的珠子伸出了长长的触角把假萧玄托起在空中。

珠子伸出了触角将假萧玄捆绑的已经看不见,眨眼间,触角收回来,尸体已经不见了。

黑衣小子摸着头,第一次见到本是冷酷的杀手,一下子变得跟个孩子一样,他乐呵呵看着我“乐小姐”

在火光照耀下,他笑着漏出了牙齿,在黝黑的皮肤下,牙齿格外明显白皙“方才我还在发呆,莫不是您提醒,我肯定不会发xiàn

有人易容冒充门主的”

“你很聪明,你叫什么?”若不聪明怎么会一眼就能知dào

我眼神传达的意思。

他不好意思“我在门中排名老七,乐小姐你交我小七吧。入门才一年,门主对我格外照顾,我习武很快,只是遇事马虎,有外事门主时常让我出来,说是多锻炼就会好的,我是时常犯错,也时常受罚,门里兄弟对我也很是照顾,我偷懒的时候学会看师傅眼色,所以方才乐小姐那个眼神我一眼就能知dào



原来是因为自己不省心,长久锻炼出来的。

脚下的珠子也泄了气,恢复成正常大小,水面恢复了平静,一具尸体也没有,就向正常的水洞一般。

这时,从洞中传来了细小悠长的哨声,断断续续。

小七竖起耳朵听着前方传来的哨声,那哨声一段之后便重复,小七反复听了三次之后对我说“这是老二给我们留得信,说让我们入洞时候小心些,里面很多岔路,给我们留了暗号”

“你们这口信挺特别,门主怎么会用这招”我想象不出萧玄撅着嘴吹着口哨是什么样子。

小七有摸了头“这个是二哥想出来的,本来门主做的密语是写在纸上的,愣是给二哥编成了哨子,门主很少管我们”

感情萧玄这什么门派里面都是人才啊,还能把密语编成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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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弑父

我和小七先入洞中,观察周围并无异样,曲莫妍迟我们一步进来,她刚踏进石洞入口,漆黑的洞中石壁墙上有蓝色的光点闪烁,像是夜晚的星星。

只是这个石洞不是很高大概只有两人高度,所以上面的闪光的东西,还是能看清的。

那些闪光的东西同方才在水里看到的珠子是一样的,看见眼前这一幕我心里有一个猜想,是不是平时水里的那些吸尸珠没有被召唤是不会出来的,如果说是被召唤,那肯定是主人来了才会苏醒。

我之前在书里见过有种咒术同我跟啾啾的主仆结是不一样的,需yào

血祭才能将带灵气的东西为己所用。

估摸林府找了昕鹤同这些珠子结了血咒,林傲群用自己的血做了祭品,只要林傲群出现它们也是会出现的。

如今林傲群虽有可能在洞里,但是血咒也是有范围的,在它们感知不到的范围内是不会有作用的。

现在突然在我们刚进来的时候就出现了,一种可能就是林傲群在我们附近,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曲莫妍是林傲群的女儿,即使是鬼魂,珠子也是灵物也能感觉到曲莫妍身上带了他得气息。

曲莫妍低着头,身体明显时而清晰时而透明很不稳定,我上前关心她是否感知到异样,她还是低着头,弱弱的回我“我能感应到林傲群,从这些吸尸珠上面传过来的消息”

我激动的说“太好了”马上转头让小七通知萧玄他们,说曲莫妍找到林傲群了。

小七吃完哨子过后,曲莫妍整个人跪在地上,痛苦不已“林傲群死了,他死了,我怎么给相公报仇…”

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我也震惊了,萧玄他们接到消息也迅速赶到,他看见曲莫妍跪在地上,像是已经猜到了。

我走近萧玄“林傲群应该跟这些珠子结了血咒,曲莫妍同他们有感知,她说从这些珠子那里感受到了林傲群已经死了”

萧玄却摇了摇头“不,林傲群还没死”

曲莫妍一下疯了起身,冲到萧玄跟前“你保证”

萧玄点了点头“一会你就会看见他”他让我们躲在里洞口稍远地方的石块旁边,离开了段距离,石壁上面的珠子光也消失了,萧玄在石洞口的火把上加了把火,这样我们能见到的范围又稍大了些。

就这样,萧玄刚回来藏好,林傲群真的出现在了洞口,曲莫妍很激动得费劲所有力qì

想抢过萧玄怀里的闪着灵光的短剑,和那瓶她得心头血。

萧玄阻止了她,手指向前方。

我看见了林傲群进了一处黑暗的地方,那一处是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就在曲莫妍又快没有耐心想抢萧玄手中的短剑,林傲群从黑暗的地方出来了。

他出来之后便往石洞外走去,曲莫妍急的一个大步夸了出去,萧玄手指结了印,锁住了她。

她恨恨的目光,看的我心也是一冷。

我也是不解,萧玄起初答yīng

曲莫妍会替他弑父,为何如今又反悔,他并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

萧玄结了印之后就将曲莫妍调至面朝洞口方向,我没忍住还是问了萧玄“你为何出尔反尔”

萧玄还没来得及回我的话,就在方才林傲群走出来的黑暗处又走出了一个林傲群。

这不可能!林傲群刚刚明明就已经出去了,我小声问了旁边的小七,是否我眼花看错了,他得表情就替他回答了所有。

第二个林傲群走出去之后,萧玄将曲莫妍的印解了,曲莫妍很是焦急的问了萧玄怎么回事。

萧玄说“这洞里有一处地方是异域人给的术,异域之术我知dào

的不是很多,这个术知dào

是因为方才我不小心路过,也应是不小心中了同样的术。这种术叫缚魂术,同方才入密室之前遇见的幻形术相似,这种术只需yào

一魂就可以变换成想要人的样子。刚走出去的林傲群就是用别人的一魂换得的,他身上只有一魂”

曲莫妍愤愤冲着萧玄吼“林傲群死了这件事肯定是真的,你却说他没死,这些不过是缚魂术做出来的假的林傲群”

萧玄走到石洞口“林傲群还有一魂留在世间,往生咒在昕鹤死后就停滞了,往生咒本身结咒是同施咒之人没有关系,昕鹤为自保,在咒里动了手脚,一旦不再运作就回反侵蚀林傲群的阳寿。林傲群兴许起初就是不信昕鹤,才找了异域人来做了这个缚魂术,只是他不知dào

,缚魂术并不能永久不变的完整将他留在世间。如今这些魂魄还在定时来这石洞里更换新的魂魄,林傲群的主魂定还在世间”

曲莫妍等不及,走到洞里,石壁上的珠子发着光亮,其中一些珠子伸出了触角,抓在曲莫妍的背脊。

很多只触角把曲莫妍的背脊包裹住,我想到假萧玄就是这样被啃食殆尽,上前便要阻止曲莫妍,她看向我得眼睛里充满了血红色,那幽怨眼神看的我不禁退了一步。

曲莫妍微微笑道“只要能找出林傲群,什么代价我都付得起”

萧玄皱起了眉,对着身边小七老二吩咐“你们去洞外看着”

他们二人出去不多时,就在曲莫妍站着的身侧,林傲群真的出现了。

他此时已经是白发苍苍,昔日光彩的模样在他脸上已经无法找到。

萧玄二话没说,把参着曲莫妍心头血的匕首送到了她手上。

曲莫妍颤抖的手握着匕首,那上面的血像是怎么也滴不完,林傲群惊恐的看着眼前已经被触角包裹了半边身子的曲莫妍。

他指着曲莫妍断断续续“你…你…为…为何要杀我”

曲莫妍却是笑了,笑得很甜,说的话却很涩“我为何要杀你,你应该问问地府里在受刑的那些冤魂,你该问问自己双手沾满了多少人得血,你改问问你还有没有良心”

林傲群张着嘴巴,像是已经惊吓到说不出话,加上他现在老态龙钟的样子,看上去甚是可怜。

曲莫妍笑着笑着,留下了眼泪“你到死都不会知dào

最后送你的是谁”

林傲群突然狂笑了起来“哈哈,如今只剩一魂,横竖都已经是死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就在他说完这句话,身形开始变换,头发渐黑,脸上皱纹渐少,佝偻的腰也直了起来,像是蜕变。

萧玄抽出了剑,只道了声“不好”就冲了过去。

他到即将脱变成功的林傲群跟前,剑在手上划了道很深的口子,血沾满了整个剑。

他拿着剑,直接刺向林傲群头顶,无奈晚了一步,林傲群一个利落的转身,躲过了萧玄。

反而在萧玄身后脊梁上点了两处,萧玄单膝跪地,一只手握着剑撑在地上,看着我面露焦躁“快摆玲珑阵”

我一下没反应过来,林傲群迅速闪到我面前,他伸手准bèi

掐上我的脖子,萧玄紧随其后,又是一剑刺向他。

洞口不知何时已经有了打斗的声音,林傲群抽身又躲了过去。

林傲群在嘴里念了什么,身后多了五个一模一样的他,萧玄举着剑站在我跟前,他说“玲珑阵你一人摆是不行,但是能保你活着出去,林傲群用了异域皇室密术,这个术我也不清楚会变成什么样,异域密术就是死人才能发挥更高效果。你摆了玲珑阵,等你…师兄,他来救你”

说完就冲着林傲群去了,萧玄一人敌五人,也没有处于弱势,我记得此前啾啾还教过我玲珑阵是可聚可散的阵法,不仅可以保护自己,也可以透过灵气传输给别人,这样也有屏障效果,只是会费灵力。

我也顾不得那么多,如今萧玄和小七,老二都在拼,我也没有理由不做点什么。

于是静下心,摆出了玲珑阵,阵中一切像是与外面隔绝了一样,我能透过玲珑阵的屏璧看到萧玄体内的灵气流窜。

事不宜迟,我先是将自己的灵气聚集出了分阵给了萧玄,其次是外面打斗的小七,老二,操控三个分阵我已经是很吃力。

曲莫妍整个身子已经被包裹在了触角里,她的手还是死死的握着那把沾了她心头血的匕首。

我不得已,又吃力的运了个分阵给曲莫妍,得了我的玲珑阵,萧玄是占了上风,接连两次将剑刺进林傲群的头顶,那两个背刺的林傲群就成了一滩黑水,被顶上珠子伸出的触角吸收干净。

由于要保住曲莫妍,我身上的灵力运转太快,心跳加快,阵壁明显开始变薄,萧玄冲着我吼“快撤了所有的分阵”

那是我见过他最凶的一次表情,我被吓的手抖了抖,抖掉了本来平稳在手心的灵气,一下子,呼吸不畅。

看眼前的萧玄有些模糊,却能听见他叫我的声音。萧玄一把抱起我,左手抱着我,手在我后背给我疏通脉络,右手还在同多个林傲群搏斗。朦胧里能听见萧玄使劲呼吸的声音,由于他同时给我输气通脉,他发出的声音我听的越发清晰。萧玄给我输气不久,我就开始恢复,同萧玄一起对敌,他踏步向前我陪他共进,他转身躲避,我与他同退。这种感觉很奇妙,与我刚刚站在他身后心境一点也不一样,原来萧玄对敌方式一直都是这样的,一个不留神,便会送了性命的状态。萧玄见我已经清醒,想找机会将我送到身后石块上,林傲群发xiàn

了萧玄的想法,一个劲的朝我攻击,萧玄一只手为了护我,连续被击中了三次。萧玄快速挣脱将我送到石块上的时候,嘴角竟留了血。我心头一紧,抬了一只手结了印,另一只手拉住了萧玄目光里含着请求“别去”萧玄擦了嘴角那丝血迹,微不可见的一点微笑“没事”潇洒的转身就冲出了我布的微弱的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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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禁咒

玲珑阵撤了之后,其他人只有更费力对付对手,曲莫妍却是自愿将灵魂拿给珠子作为将林傲群招来得代价,珠子仍然在不住的将她包裹住。

我暂时还不能立kè

摆出玲珑阵,只能趁乱找个时机到她身边,想办法救她。

萧玄还配合我,将林傲群引去了另一侧,我才能顺利到了曲莫妍身边。

这个时候她的意识已经模糊不清,但是嘴里依旧念叨“林傲群,我要杀了你”

就是这份执念,那些触角包裹她得速度越来越缓慢。

我闭上眼试着念解禁咒,目前只有这个咒术能救她了。

只是不管我如何念咒,触角包裹她的速度依旧没停下,曲莫妍突然痛苦的吼叫了出来,身体忽然变得越来越清晰,最后我都看不到一点透明的光在她身上。

她这样的反应好像人死前会有回光返照很相似,她不住的挣脱这些触角的束缚,眼神死死盯着其中一个林傲群,一直手握拳,另一只手死死握住匕首。

我伸手试着触碰她,想让她清醒,鬼魂我是能看见,但是绝对是触碰不到了,这次竟能碰到了她身体。

我还没来得及欣喜或是惊讶,那些触角迅速朝我伸过来,包裹住我一直手臂,我急急往后退着步子,都不急那些触角延伸的速度。

曲莫妍顺利的挣脱出触角的束缚,脸色恢复正常,带着歉意对我说道“抱歉,这个是代价转移,它们更需yào

你的力量”

曲莫妍这是为了换回自由之身,将交yì

转交到我身上,触角已经延伸到我双手,我的手无法动,这样连结印都不能做。

触角延伸的速度很快,我根本无法逃脱,我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同时迅速在脑子里想着什么咒法是不用手指结印就能施展出来的。

越是紧张脑子里越是一片混乱,一个咒术也想不起来,随着我情绪的波动,那些触角加速的捆绑到我的身上。

兴许曲莫妍回光返照很有用,她这个时候竟有能力吸引了一个林傲群,同他打成平手。

萧玄也趁机又解决到了一个,另一个萧玄的剑刺中了他得胸口,倒倒了地上,萧玄急迫的来到我身边,嘴上还不忘责备“你这不是自己找罪受”

嘴上是责备了,手上不住点在我身上,他闭上眼睛,再睁开,其中一只眼睛变了颜色,一只黑色,另一只是碧绿,那应该就是所谓的天眼,原来这般好kàn



他手指触及过的地方,触角不断掉落。

很快萧玄手指最后触碰到我之间的时候,我急着挣脱开,便大步往旁边走。

萧玄抬头看着我,本是稍有笑意的脸上,瞬间惊恐,碧绿的眼睛,变成血红,他大声叫“阿瑶,小心”

提起剑直直朝我身后刺了过去,萧玄是没赶上,那一剑刺偏了,他从背后搂着我,活生生受了本事被剑刺穿胸口躺在地上林傲群一掌。

曲莫妍恰到时机的从林傲群背后将匕首刺进了他的身上。

从匕首流进他身体的血,生出了一把火,将他灼烧殆尽,林傲群在消失前冲着萧玄大笑“这辈子你都别想逃过这个术”

最后终于从这个世间消失了。

曲莫妍泄了气,跪倒了地上,此时她的表情,不知是笑还是哭,替她相公报了仇,替亲生母亲报了仇,杀的却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她就那样跪着,看我的眼睛格外的清亮,维持那个说不清的表情,有一束光从她心口裂开,似要将她分裂,光裂到她的嘴角。我急急的唤了她,萧玄拉住了我,在我耳边严厉说“她定了契约不得救”曲莫妍长开了嘴巴,却没发出声音,上下开合的嘴型很清楚的两个字“多谢”随后三魂七魄飞离,散开,我只能这样眼睁睁看着她最后一点消失在了黑暗中。

我同曲莫妍认识不久,但深深被她身上背负的一切影响着,陪伴了这些日子,我虽不是个黏糊之人,却深知自己心软,这种没有道别的永别,在我心上刻下了深深的遗憾。

***来不及感伤曲莫妍的离开,萧玄捂着胸口,单膝跪地,身上的疼痛已经让他无法隐忍的叫出了声。

我扶住了他,触碰到他手臂上的温度,烫得惊人。

我讲萧玄小心扶到了洞外,本是想叫小七替萧玄看看胸口的伤,不想,出去就在我脚前倒了一具尸体。

小七见我扶着痛苦的萧玄,面上焦急,却无法脱身“门主,你怎么样”

萧玄根本无法开口回答他,我找了处石块将萧玄靠在上面。

眼前这已经堆的小山高的尸体,数量多的不像话。

小七抽空解释道“密道另一侧还有个洞口,里面像是有不尽的这样傀儡行尸走肉出现,他们身着都是先前各国兵服,虽没有思考,但武力却不浅,不知何故,一直冲着我们这洞想要往里钻”

这些有武力的尸体来这洞里,莫非是想利用缚魂术把一具身体变成更多,他们这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的行为。

从暗处来的数量越来越多,小七他们对付起来明显吃力,萧玄还是一副高烧不退的样子。

眼看那些傀儡离我们越来越近,上方密道入口被打开了。

先是夜筠,性感妖娆的飘了下来,直接来到了我和萧玄的身边,她伸手在萧玄脉上一探,立马扯掉了萧玄的上衣。

萧玄迷糊的靠在石块上,健壮的上身从心口地方烧出了明显的咒文。

夜筠眯了眼,严肃的看着我“这是谁给他弄上的”

我一时无法将林傲群怎么变出多个,萧玄怎么救我这些事情一一将她说清楚,于是简单的说了“为了救我,挨了林傲群一掌”

夜筠从胸口抽出了一瓶药水,拔开瓶盖就往萧玄口中倒。

萧玄喝了药水之后,立kè

从口中吐出了许多黑水,黑水在地上化成了符文,那符文我认得,那是“禁锢”二字。

萧玄吐了水之后明显清醒许多,胸口的那个咒文还是没消失。

夜筠蹲下身子,笑得很是妩媚“萧玄,你也有今日,竟然中了禁咒”

萧玄黑了脸,有气无力,也不回应夜筠,反而转眼看向我。

说实话他中这个术都是因为我,我怎么也是对不住他的,他看向我的时候,我还没想好怎么道歉,目光有刻意避闪。

夜筠起了身,看了周围一圈“可算是找到了”

“夜,还不去,快点解决了”师兄的声音在我们头顶响起。

他落到我跟前,先用目光将我从头到脚扫了一遍,稍后悠悠然开了手上的折扇,再看向萧玄,把手上折扇丢到了萧玄的手上“热吧,扇扇”

萧玄漂亮的接住了扇子,嘴上也不回话。

夜筠加入,虽然起了很大的作用,只是这些傀儡好像不见少,像是永远都打不完。

师兄走到我跟前,桃花眼眯了眯,嘴角带了些笑,牵上了我的手“师妹,我们来活动活动筋骨”

我很是嫌弃的抽出了手“我从下午到林府,一直在活动,你自便”

师兄也不急“师妹,可是会玲珑阵”

我诧异“莫不是你也会?”

师兄笑而不语,这明显就是在说:被你说中了。

他指着那些傀儡来处的那片黑暗地方“那里有一处密术,可以把已死之人重新配上一魄,这些傀儡都是战场上已经死去的士兵,若不及时破了这术,从清水镇开始,大梁将永无宁日”

师兄说这些话,我听着有莫名的代入感,于是很缺根筋的同意了。

坐在夜筠为我们清理的一处空地,玲珑阵如今已经是驾轻就熟,很快便使了出来,再看身边的师兄,也摆出了玲珑阵。

师兄的阵中是一处龙纹图腾,再看我脚下,竟是一只火凤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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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了结

我很确定,起初我自己摆这个阵的时候,脚下是没有这个火凤鸟的,这是我头一次见到这么活的火风鸟。

师兄的黑色龙纹虽是咒文拼合而成,在他脚下武动的十分真实。

这是我第一次见师兄使招,平时他都是不需yào

自己动手,只需yào

在别人拼死拼活的时候,他在旁边说说风凉话就可以了。

师兄亲自上阵,我也是很有兴趣的多看了他几眼。

他明显没在看我,这个同子墨长得十分相似的侧脸,我一下竟看了入迷。

师兄冷不丁的开口“师妹,如今不是痴迷师兄的时候,回去让你看个够”

自然他开口之后,我是瞬间就回到了现实,还带斜眼狠狠的瞪了他。

师兄的侧脸就像长了只眼睛,止不住的笑意从嘴角到耳根。

我不知dào

师傅那种正经人怎么会收了这样轻浮之人为徒,后来一想,师傅也是很容易被收买的,从我跟师傅进山之前从娘亲拿收到手的那几车拜师礼就可看出。

师兄在我发呆的时候,手臂在胸前交握,随后他的阵中发出了一阵光冲击暗处那片密术之地。

光到达暗处便是一阵鬼魂的嘶嚎声,一阵之后便没了动静。

我再看师兄,他万年难得的蹙起了眉,竟收了阵,不费力的来到了我的阵中,我很是自然的将阵扩大了些。

他在阵里来回寻觅,终于在一处石块上坐了下来,然后舒适的叹了口气。

我等着他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比如在我这个阵中摆出一个阵此类。

不想他只是叹了口气,然后斜眼盯着我看,我本是舒适打坐的姿势被他这么盯着看很是不自在了起来。

密术里的傀儡兵经过师兄的那一击,本来人数是减少的,不一会反而像是双倍冲出来。

小七不留神险些被傀儡兵打到,莫不是方才帮zhù

曲莫妍的时候使得灵气太多,现在也不至于只能结出阵却不能出分阵给他人。

师兄稳当当的坐在阵中,慵懒之气毫无保留的外露,见我看他,出口道“你这身力qì

真是用不完,方才我那一击,可是花了我一半的精力,下一招,要再等等”

我也撤了手上的阵“你不早说,我摆这个阵也很费力的”

阵刚撤,一个傀儡兵的大刀就朝我挥了过来,师兄利落的带我躲开。

落地之后,师兄调侃“我那阵可以撤,你得就不行,师兄这命可是要靠你呢”

这话说的明显就是在嘲笑我,心里稍稍有些不快,想我只是一个商人家的小姐,真的就这样,我没有想做女侠,也没有救国救民那么大的心,只是恰逢遇见了这些事,在我还没想好怎么应对的时候,一桩桩事接踵而至,我只能做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当然如果能做到再好,我也从未退缩过,所以如今这般被师兄调侃心里很是不快。

我赌气的时候心气很燥,就是心里有气,定是要同让我生气之人吼上一吼,这样气就可自然消除了,就是所谓的来得快去的也快。

如今这般形式也不方便起内讧,于是想先给他个刀眼,这一账先记着,酝酿好情绪,再狠狠瞪像师兄,他竟坐在石块上闭眼摆起了阵。

“师妹,把你的阵摆起来,师兄说了回去好好给你看”他眉心定时也长了眼,闭着眼还能看见我瞪他。

师兄这次布好阵,并未直接向密术之处攻击之用,他让我学他口中的术语,同他一起念出来。

这时候看他做事的样子全然不像之前那般肤浅,反而看起来很靠得住。

术语念完,师兄脚下那条龙纹飞速上了空中,在空中盘旋,龙纹周边的花纹深入到我的阵中,将我脚下的火凤鸟也飞身上了天空。

火凤鸟与黑龙相互围绕,周围的花纹跟着旋转,师兄口中的术语不停,他直径朝我走来,他脚下的阵随着他的步子一起在移动,他的阵竟直接穿过了我的阵,师兄走到我跟前,脚尖与我的脚尖抵在一起,这两个阵毫无违和的重叠了。

师兄伸出他的左手,主动托起了我的右手,他示意我随他一同变换,两只手一刻不停地换着形状,这真是个极复杂的阵。

有那么一小会,他的指尖触碰到我的手指,我竟有点恍惚,他换了个动作我亦跟着变换,短短的时间却是无限被拉长。

我和师兄手型变换停止之时,火凤鸟和黑龙缠绕在一起成了一颗很亮的光球。

从这个光球里射出无数束光,穿透密室里的每一处,光束所到之处,所有的傀儡兵全部倒下,身上的魂魄也是立kè

粉碎。

光束穿透墙壁,扫过了这个密室的所有角落。

阵过之后,师兄松了手,此次就算结束。

玲珑阵大致就是这样配合威力才能发挥出来,如今我也是见识到仅仅是两个人,摆出这个阵,就能低过千万个层出不穷的士兵。

这个术要是被人学去用在战场上会如何,想到此处我也是被自己所想一惊,我自觉的看向师兄。

恰好撞上了他的眸子,他似看穿了我所想,半响,翘起了嘴角“师妹所想是不会实现的,先不说能摆出这阵需yào

费掉多少精气,就是你们说的灵气,一般人到死也不可能有,即使是旁门左道得到的,这阵可是个活阵,他得让这玲珑阵认主。再者,玲珑阵对活人是没什么伤害,方才那些傀儡兵若真是活人,我们说不定今夜便走不出这林府也说不定”

说完还不忘对着我挑了挑眉,之后甚是轻松的靠在石壁上,若不是他的鬓角出这么多汗水,我都以为他从来没费力过。

我环顾四周,确定密室一个魂魄也没有,就连水里的珠子也不见了,小七和老二明显拖着疲惫的身子跪在萧玄面前。

萧玄似好了很多,看我的目光很是清亮且似带着复杂的我看不懂的情绪,我一时不知如何回应,便避闪看向别处。

夜筠还是很妩媚扭着性感的小腰走到师兄身边,她看着我的目光复杂到我也没办法懂,但是她是笑着看我的定不会是坏事吧。

***

林府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我们从密室出来之后,阿冀便一直粘着我,不让我走,看着即将升起的太阳,我此刻却没有一丝看见日出的喜悦,深深的满心疲惫。

熬不过阿冀,我便将他带回了周府,回周府的路上,夜筠与我同行,萧玄和师兄一辆马车,马车是林府的,很宽敞舒服,师兄还命人多铺了几层棉被,比起易云笙那辆破驴车舒适太多了。

上了马车,夜筠就说帮阿冀解术,用药将阿冀迷晕,就开始不语解阿冀身上的术,我起初还是很上心的替阿冀擦额头上得汗,由于林府到周府基本穿过整个清水镇,所以这个好似有些路程的途中,我沉沉的睡过去了。

这一觉我不知睡了多久,也不记得做了多少个梦,梦里人影闪烁,有人委屈的哭泣声,有人愤nù

的呐喊,有人冤屈的愤恨…像是游历了一整个地府。

迷糊间感觉窗外飘进来了悠长又爽朗的笑声。

“我才离开几日,这清水镇竟变成这般乌烟瘴气,不愧是我侄女,几日就把清水镇搅和的鸡飞狗跳”声音是我姨娘。

姨娘这是又来我梦里了?

等等,什么叫我把清水镇搅的鸡飞狗跳,这话我听着根本不像是夸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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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因缘

我睁眼许久才意识到坐在我床榻上微笑看着我的这个…鬼是我姨娘,为了确定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偷偷的在被窝,狠狠的对着自己的大腿掐了一把。

直到那种刺骨钻心的疼痛将我眼泪挤了出来,才确定原来我是真醒了。

姨娘似看懵了我方才的动作,后又似恍然领悟的感觉,愣是笑了半盏茶之久,边笑着还不忘说我几句“我大侄女,你…可是跟你娘一样…讨人欢喜,哪有人…睡觉醒来就…就掐自己大腿…哈哈…就算掐了,你何必对自己那么狠…”

姨娘狂野的笑声,无法直视的笑姿,我只能尴尬的赔着笑。

待她笑够,又恢复到了当初在客栈对我满眼宠溺长辈的模样“阿瑶,姨娘回去灵风山找了你娘,八百年了,那里倒是没怎么变,只有几株千年老树精还在”她顿了顿“素月…真傻”

一阵风吹从窗子吹进来,带了冷意,我不自觉裹了裹身上的被子,姨娘低头看着地上,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越过姨娘,窗台上落了片叶子,院子里的那颗树上得叶子已经稀少可数了,这邻近关外的地方,再冷上数日,气候应该会就该提早入冬吧。

这种秋叶飘零的节气里,姨娘感伤的很应景,我是很能感受到她的心痛,因为说起素月,在我脑海里她明媚的笑脸,为了我受得起任何罪责,我阿瑶,到底修的几世福,上一世有一个为了我灰飞烟灭也仍旧说自己幸福的娘,这一世即使所有人都说我是怪物,还是最疼爱,宠溺我的娘亲,这些恩情,是我用多少世也还不起。

姨娘低低的诉说素月的好,这些好,多数是素月犯傻的时候,如今在我心里听着也格外温暖,她虽未做过几日人母,却给了世间所有娘亲最好的爱,兴许是动了真情,有股暖流流进了心田。

于是在这个深秋的下午,我又同听到了另一个鬼的前世今生。

姨娘早先就说过她爱上了一个男人,为了那个男人自己被杀了,这个故事本是没有悬念的可以跳过的,但是这个故事里的男人竟是林家的祖先。

清水镇早先风水很好,姨娘自小就被家人卖到红楼,她耳濡目染这里生活,自己默默攒钱给自己赎身,因自小就生长在那里,姨娘也是最乖的那一个,每次有跑腿的活后院的伙计都是让她出去,有次在大街上不慎摔倒,档了大户人家的车,本该落在姨娘身上的鞭子,生生被还是孩子的林家少爷给挨了,林家少爷,小得时候很是正直,因同样是大户之家,这事就成了林家同另外那家的家族问题,没姨娘什么事,那件事之后姨娘并没有同林家少爷再有什么交集,林家少爷也根本就不记得有姨娘的存zài

,但是这个正直的林家小少爷已经在他心里埋下了深深的仰慕。

这林家少爷长大之后却恋上逛红楼,这红楼里的姑娘可个个都认识他,林少爷出手阔绰,仪表堂堂,对姑娘们疼爱也是雨露均沾,红楼的姑娘没有一个不倾心于他的,姨娘也是其中之一。

这年姨娘也亭亭玉立,她在红楼练了一副好嗓音,为能见林家少爷,豁出去答yīng

出去献唱。

事情发展就是这么顺利,姨娘卖唱得第一曲,林家少爷就听到了,从那之后,少爷可是天天都来听姨娘的曲儿,姨娘在清水镇被各家熟知,街巷都传她是狐狸精,专门吃男人心肺,因为这样林家公子才被迷得团团转,那些未见着她面的男人们都丢了魂似的要见上一见。

红楼的姑娘当然是看着姨娘最是眼中钉,不管使多少法子,姨娘依旧同林少爷处的甚好。

恰逢,团圆节,林少爷照常来听曲儿会佳人,节日气氛十分浓烈,姨娘开口同林家公子说出了小时候那段缘分。

林公子当即脱下了身上的衣服,后背依旧可见粉红色的疤痕,让姨娘动了情。

第二日林家公子就说替姨娘赎身,现今姨娘身价可是还能再翻翻,红楼里当然不会轻易想让,两边僵持着。

这事林家公子闹的有些大,再加上红楼里那些不省事的姑娘们偷偷将这个消息放出到了大街小巷,林家面子挂不住。

为了保住林家面子,林家当时管事,便领了命,就这样直接将姨娘刺死。

姨娘到死都在红楼里等林公子去接她,她得魂魄在红楼停留的那几天日子里,得到了事情的真像。

林公子在哀痛数月之后,便又在茶楼遇见了位貌美的姑娘,恰巧出生大户,就这样顺利成了亲。

姨娘自小就将他放心上,小心翼翼,她在最美的年纪,与他相遇,又相爱,这是姨娘的心愿。

短短数月,他已经不记得她,这让她心里无法承shòu,于是爱多深,恨多深,姨娘在心里种下了诅咒他们林家的执念,这个执念竟在清水镇生了根。

姨娘是自己浑浑噩噩到了灵风山,一呆就是两百年,此后遇见了素月,便将诅咒之事搁置了。

路过清水镇的一位道士,有修仙的天性,一眼就能看见姨娘的诅咒,这个道士就是玄妙观师祖,那年他独自游行修道,路过清水镇,看见了极深的怨念。

还未看透人世的年轻时候的师祖,一路追踪到灵风山,但是他不忍将姨娘驱散,便将时常同师娘理论说教,先前几年姨娘可是很有耐心的躲着师祖,后来师祖单纯的执着想净化姨娘的执念,便在山上建了个观,只为自己的那份纯粹的执着。

姨娘被烦得不行,勉强同意听他说教,于是,在那些不记得多少个面对面的春夏秋冬里,姨娘竟对这个简单又死脑筋的师祖动了心。

清水镇派人上山请师祖,师祖去而复返,让姨娘随她去解咒,姨娘毫不犹豫答yīng

了。

谁知,清水镇周围征战不断,诅咒的怨气吸引了不少冤魂,在清水镇作乱,姨娘的诅咒在清水镇越发的猖狂,本来林家的祖宅经常闹鬼,

师祖建议他们若是住不了便可迁居,但是祖宅一处必须得留着,且需在底下挖通道,为接连祖宅的地气。

师祖让姨娘留在清水镇,待诅咒解除,姨娘问何时才能解,师祖却说不知,姨娘本埋在心底的恨意,又窜上了心头,她对师祖并无办法,只是不应他,姨娘脾气上来,便将林家就说林家做坏事必遭报应,这是他们应得得。

师祖出口还是说教,说林家祖先救过天上仙人,受了护佑,世代富贵。姨娘仅靠这些无法对林家造成太大损伤。太过执念,反倒不能投胎,还会伤了自己。

姨娘只当男人都一样说花言巧语,只是为了骗她,在清水镇作了阵乱子。

师祖扛不住,就把师娘封印在了清水镇大门的墓地后,还在门前给她立了排位,让林家定时烧烧香。

林家问及过师祖为何要烧香,师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便将此前在书上看来的驱鬼段子说给林家听,说是镇上其实是有一个寡/妇,然后遇见了个行医的郎中,再然后坏了孩子,郎中跑了,寡/妇受冤,就吊死了。

姨母听到师祖给自己编的故事心里有一阵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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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情难

姨娘在墓地期间,闲来无事还在阵里勾画出了一处自己的别院,那院子应该就是我们闯入墓地后面的那个阵里见到的,她说醉心花是在几个异域人手中看到的,她觉着喜欢就种的到处都是,那花还能结果,闻着很香,还摘了果子打打牙祭,只是姨娘种的那些花都是幻境,种多少也都不会是真的。

姨娘说,那时候心被伤透了,以为自己就那样在那里一直这样等下去。

我现在才想到那个院子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院子里各处都只有一个人得痕迹,亭子里的椅子也只有一把,亭台里的水壶和杯子也各只有一个…

我问姨娘,素月为何不来找她,她说素月应该是一直以为她和师祖出去逍遥快活去了,这点真的像是素月会想得到的事。

直到师祖游历十多年之后再回到灵风山,师祖被问得吞吞吐吐,素月才得知姨娘被封在了清水镇,她很严厉的以比师祖更早修道的前辈的身份责备了师祖,而后便急急冲到了清水镇将姨娘救出。

师祖怕她们在清水镇作乱,也跟着追了过去。

追着素月到清水镇才知,林家那之后又找了许多道士前来看过,其中有个修黑/道学得道士,不像师祖很是内敛,那道士在林家人面前展示了自己很深的道学修养,于是林家完全将师傅抛之脑后。

根本没有按照师傅说的,给姨娘烧烧纸钱赎赎罪什么的。

道士清水镇里的人不知怎么得知这个小寡/妇的事,还有年长之人自称是小寡/妇的邻居,说是却是有此事。

那时候小寡/妇闹鬼的事,因师傅后几年名气越来越大,而在清水镇传得越来越开,路过清水镇的商人,旅人还将这些事情带去了远方。

由于林家对此事没重视,于是姨娘对林家的诅咒没有一丝化解,反而随着周围冤魂聚集更多,深入到了林家的命脉中,林家的命运从此开始改变。

素月本是想救了姨娘就带她离开,在我昏倒的那个通道的洞口附近,被师祖给追上了。

他很认真请求素月,说想同姨娘说上几句。

素月避开之后,师祖二话不说,竟使出了他修liàn

一生本都不可能会用到的术,若是用了也只有这唯一一次。这个术是用断他自己的阳寿,来渡姨娘投胎,他说这世修道基本是因姨娘而起,最后送在她手里也是定数。

姨娘听着师祖的话,得知师祖从开始就从未喜欢过自己,他一心只为修成正道,竟用断了自己阳寿,只为送师娘去投胎。

这个术一旦开始很难停下来,师祖为姨娘损阳寿,让姨娘死了心,决定不勉强师祖喜欢自己,这一世注定不能在一起,那就由她喜欢,守护他就可以了。

姨娘耗尽自己的修为,抗住来渡她投胎的这个术。

姨娘是个正常的鬼魂,吸了灵风山的灵气修为也不会提升多高。由于姨娘在林家下了诅咒,这个也在慢慢的损她得修为,于是很快姨娘就扛不住师祖的术。

素月赶到的时候,姨娘已经被那个术吞噬了一半,素月也是费了不少心力才将师祖的术制止住,姨娘也未被直接送去投胎。

平静之后,素月看着满是白发昏迷的师祖,和跪在他身边抽泣的姨娘,深深叹了口气。

姨娘说师祖时日不多,她想留下陪着他,便让素月自己先回灵风山。

素月看出了姨娘跟着师祖的决心,说留了些话给姨娘就走了。

修道之人不同于常人,道行高的,死后要么成仙,要么直接去投胎转世,不可能会与姨娘有多余相处的时日,姨娘说自己知dào

,所以在最后他的记忆里还有她得时候,想认真陪着他。

素月走后,姨娘还未来得及等到师祖清醒,清水镇就来了位道行甚高是个女修真。她是位了找师祖来得,也很快就找到了满是白发的师祖,一眼就能辨出清水镇冤气根源一身鬼气的姨娘。

本是应该能直接将姨娘驱除的,姨娘说,从那女修真的眼神里看到的都是对姨娘的愤恨,姨娘在心里苦笑,如此呆傻的男人,哪个女人不会喜欢。

碍于林府命脉已经同师娘相连,只能将她封印在了石洞墙壁上,在封印之前,姨娘分离了一魄,留在此前墓地后面的那个阵中,那阵里有姨娘等待时候思念师祖所有的回忆。

后来渐渐那一魄看着清水镇的世代变迁,不能做什么,但林家作恶越来越多,姨娘的修为就越来越快,姨娘依旧惦念师祖转世,于是也利用那一魄想伺找人附身替她解印。

那女修真封了姨娘,师祖临走前还去见过她,他只给姨娘留了一句话“今生我也无法助你投胎,如此应该算是最好结果了”

那一句话,我听着却是莫名的心疼。

素月没再来找姨娘,兴许是以为性情之中的姨娘真的同师祖走他乡了,此后道仙观被后来游学的道士一个个入住,就渐渐名声鹊起。

姨娘说那日我入清水镇,她本在阵中感应到我出现很是惊讶,那阵很少人能进去,只是偶有走错空间的魂魄。

后来感应我是入了梦境,感知我是异灵体,才猜我是不是素月的女儿。

于是在我们去墓地的时候,便伺机附身上了婧儿。

她起初急着知dào

素月的消息,我对她又是心有戒备,于是在得知我们在寻找林府的秘密,便引我们去了那个洞,借着玉石里的灵气,一口气解了封印。

姨娘见萧玄身手不错,还是巫疆之术的传人,于是留下我自己回去了清水镇。

她的封印解除了之后,那些聚集在清水镇周围时常被吸引而来的冤魂就没再出现了。

林家自从命脉变更,后人作恶多端,祖上积的德也抵不过他们造的孽,于是定是会有现在断子绝孙,而后家破人亡的下场。

其实起初林傲群这代本是可以避过这个下场,他遇见了昕鹤,起了自己的恶心,心一黑,蒙了心智看不清后果,只顾强dà

自己,盲目的自大。

那昕鹤,见姨娘招来的这大批冤魂,是他练术所需,这种白捡都捡不到的便宜,还有林傲群用不尽的资材,也是被黑术迷了心,失去了起初修道的真心。

姨娘说了凡是都是有因有果,种的什么因就得什么果,逃不过的。

这句话我听的仔细,她不仅是说林府的这些人,也说了自己。

姨娘说完沉这些浸了许久,她安静的时候真的很美。

这样的女子,经lì

这么多磨难,她也不过就是想得到一份自己的爱情。

书上说,修仙,悟性,情字最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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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情变

姨娘问我是否见过素月,我同她说起了在聚魂阵素月救我现了身。

而后姨娘又是感叹素月多傻,说了一通,我是也随着姨娘的情绪陷入无声的悲伤中,直到月上枝头,婧儿来照看我,才打断了这种气氛。

婧儿手里提着灯笼进屋见我独自垂头坐在床上,又没点灯,足足把她吓跑了半个魂。

上来就是上下齐手把我摸了个遍,又是问我哪里有没不舒服,我见姨娘话应是还没说完,便称肚子饿了让婧儿去端饭。

姨娘没有再继xù

悲痛诉说从前,她起身,说着自己是时候该离开,我问她去哪里,她说“来时来,去时去,生生死死,都是逃不过的”

我疑惑着姨娘这话里的意思,她问要了玉石,我从脖子上去下送到她手上。

姨娘问我“可知前世你爹爹是谁?”

我摇头说素月让我别去找他。

她一手握住玉石,一手在我的脸庞画着轮廓。

姨娘目光柔和,我看着就觉得自己醉在了那温柔的木光里,耳边传来姨娘轻柔声音“凉州洛城,那里兴许有你爹爹的下落,如果有一天你想找他的话…”之后便昏昏欲睡…

直到婧儿轻柔的唤醒我“小姐,你可是又困了,怎么地上要着凉的”

我感受到地面传到身体里冰凉的温度,起身急忙看向屋内四周,婧儿见我如此慌张,不由紧张起来,弱弱道“小姐,可是曲姑娘又回来了?”

姨娘已经不在屋里,兴许真的离开了。

我笑着安慰婧儿“没有,我就是睡的太久,醒来有些懵”

婧儿舒了口气“那是定然,小姐你这一觉睡了五天,都睡地上了,能不懵么”

我竟不知自己又睡了这么久,自从上了灵风山之后,我才知自己还有这般本事,睡这么几天还能活的好好的。

她扶我坐到左边“小姐要是饿了就来吃点东西,周府的厨子都不在火房,我怕你醒,嘱咐他们晚间,给你留着粥,这会是有些泡开了,小姐你将就吃吧“

经过姨娘整个下午的气氛熏陶之下,婧儿对我这般,我又是感动了一把。

我坐下喝粥,顺口问了婧儿萧玄和师兄这几日都在做什么,想知dào

萧玄身上中得禁咒怎么样了。

婧儿知dào

的并不多“秦公子这几日时常进出清水镇,早出晚归,每日清晨和深夜回来都会来看看小姐,叮嘱火房给小姐熬补汤,昨日离开不知去了何处,也未给小姐留话。萧公子在送小姐回来之后,就说离开周府,萧公子在临走前倒是给小姐留了话,萧公子说他要有阵子不会回来,让你照顾好自己”稍后还偷笑“萧公子真好!”

手上的粥已经喝完,婧儿接下我手中得碗筷,我伸手点了她的额头“萧公子再好也比不上易公子”

这次婧儿倒是没像往常一样嬉笑娇羞,她低垂着头,慢吞吞收拾碗筷,我觉着他们之间是不是有状况“婧儿,你同易云笙吵架了?”

豆大的泪珠滴落在她手中的盘子里,我转过婧儿的身子,她已经是泪光满面,从小到大,婧儿只会坚强的护着我,哭的不多,偶尔哭也都是替我不平别人的眼光,但是每次都是带着愤愤的情绪,咬牙切齿的说着那些人的不好。

这次她脸上除了哀伤我看不到任何情绪,若不是真情,易云笙怎么会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改变了她。

我抱着婧儿,让她靠在我肩膀“婧儿,你好好哭,哭好了再跟小姐说,易云笙欺负你,小姐就替你出气”

我认定了婧儿会跟着易云笙,所以不会轻易说出让婧儿嫁于他人的话,易云笙是个迷迷糊糊的人,他们只是需yào

时间来磨合彼此。

婧儿听着我的话,哇的哭出了声,带着哭腔说着心里的委屈“小姐,他变心了,前几日他说去清水镇里替那些人看病,小姐你说医师义在于此,救死扶伤,便让他去了。我担心他被传染,头两天还不时去看他。他说周府来回也要小半天,不方便,还说这病会传染,让我不要去了。我只当他是真的关心我,小姐你回来的那天,我见你身体虚弱,捧起手来轻的像羽毛一样,我心里可慌了,中午把你安顿好就跑去镇子里找易云笙给你看看。谁知…谁知,他在那里同一个姑娘握着手走在路上。那姑娘看着身家就不错,气质也比我好,我看着他们的背影很是般配…”

婧儿断断续续说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大致我也听懂了,这个易云笙做事迷迷糊糊,同姑娘在一起也不知dào

收敛,回来得好好收拾他,把婧儿眼泪好好讨回来。

心里这样想,嘴上还是安慰她“易云笙不会这样的,或许是你看错了”

婧儿挣扎开来,睫毛上都是眼泪,撅着嘴“才没有,他腰上还带着我亲手缝的香囊”

很多事情都不能果duàn

就断定谁对谁错,特别是牵扯到感情,这是娘亲教我的。

乐府大大小小的事都会经过娘亲过问才可通过,府里的姨太太们时常有深院内斗之事,特别是爹爹半年回来一次,为了博得爹爹欢心也是用尽了法子,娘亲经常陪我念书之时被迫听管家前来请娘亲主持公道的姨娘们内斗之事。

我也自小手熏陶,养成了什么事都不急着断定好坏的习惯,尤其牵扯感情的事。

为了平静婧儿,我摆出一副狠狠的样子,学着客栈看到的莽汉们掳起袖管,还握着手指啪啪作响“婧儿别哭,小姐替你收拾他”本是很有气势的,只是我的手指怎么也捏不响,还尴尬的捏了好一会。

婧儿破涕为笑,还是吸着鼻涕懂事的点头称好。

婧儿退下之后,我毫无睡意的躺在床上,想着姨娘在我耳边留下的那句话,洛城,凉州,找到前世的爹爹兴许能救素月,于是在经lì

清水镇这一场算是林家浩劫之后,唯一让我稍稍欢喜的就是有了前世爹爹的下落。

师兄和萧玄各自急着离开清水镇,他们应是又有更要紧的事。

萧玄身上的禁咒定是要紧,才会这么着急离开,师兄到底是去了何处,这么毫无声息的来去,有种他从来都没来过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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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后事

第二日醒来又是中午,婧儿说,周夫人早上听说我已经醒了,来看过我两次,见我一直睡着没忍心叫我。

周夫人就像娘亲一样温柔,周云欣的性子真的同他二人完全不一样。

午饭过后,我亲自去了周夫人屋子道谢,周夫人独自一人在院里打理花草,见我来,赶忙招呼我进屋坐“今日清晨听婧儿丫头说你醒了,我便着急去看看你,不想你睡的正香没忍心叫醒你”说着周夫人还拿着手帕掩起了嘴。

她这个动作做的很是自然,像是不经意的,但是从周夫人眼角的笑意来看,我不是很能入眼的睡相肯定是被看了去,事后问过婧儿,她说周夫人一早来得时候她不在屋内,周夫人就自己进了里屋,兴许是见到了我这“稍有”不雅的睡姿。

我亦笑着回她“这几日,阿瑶又劳烦周夫人费心了”

周夫人放下帕子,拉住我手“你这孩子,我看着就欢喜,哪有什么劳烦,你在周府三番两次生病,我这应该对你抱歉才是”

我们就这样互相客气了一阵之后,周云欣风风火火冲了进来,也不顾我在不在,对着周夫人就是一顿脾气“娘,萧哥哥走了你也不告sù

我,秦公子走了你也不告sù

我,你是故yì

的”

周夫人拉着脸,严厉的训斥了周云欣“欣儿,有客人在,你如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周云欣瞪了我一眼,甩了袖子哼了哼出了门。

周夫人面上稍缓和些,对我抱歉“欣儿自小被我们惯坏了,乐小姐还请别介yì



这事同我没什么关系,我心里还庆幸萧玄和师兄都走了没带上我,不然我肯定又是要被周云欣记恨上的。

“无妨,周姑娘性子直率,是难得的好姑娘”我还是客气夸了周云欣。

不管同她有多少过节,毕竟都是姑娘间的小私事,拿不上台面的事就不会斤斤计较。

周夫人看着我的目光里有着复杂的思绪,良久她叹了口气“欣儿从前也是同你这般乖巧懂事的,她五岁那年,我们在洛城,我同他爹因生意上的事第一次吵架,那时候我性子还没全部收住,一气之下跑去祁山的庵里住了半年之久。起初我是气周福没追上山来,还甚是想念欣儿,管家几次上山我都使着性子拒绝相见,我心想欣儿在庵里吃的不好还不如在他爹身边。周福半年之后才来接我,他在山上呆了三天三夜我才答yīng

见他,后来才知,我同周福吵完之后他便因要事离开了洛城,欣儿自己在洛城府里呆了半年,那时候她还小,才开始懂事,我回去之后她成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肯见人,脾气越发古怪。我发了誓收揽自己的脾气好好带欣儿,不管她怎么闹腾,我都尽量由着她,从那之后她怎么也不愿意回到从前”

周夫人说完话,面上明显有了疲惫之色,我安慰道“周姑娘只是嘴上坏了些,心眼可是一点也不坏,她兴许知dào

你们的心意,只是习惯以为不乖巧你们就不会再抛弃她一次”

周夫人竟是带着泪光冲着我点头,不语。

我本是应该就这样同她告辞,让她平复下自己的心情,但是方才她提到了洛城,让我格外舍不得走。

周夫人一直低头不语,我也不好再留,只能先告辞,改日再来请教洛城一事。

回房的路上遇见了我正想找的易云笙,见到婧儿他倒是傻乐直直走了过来。

我瞧着易云笙也未像变心的样子,那日之事定是个误会,于是想退开让他们自己说清这事。

不想婧儿拽着我的手臂,一脸恳求“小姐,不要丢下我”

婧儿自从心里有了易云笙就变得如此柔弱,从前都是我柔弱被人说三道四,她第一个叉着腰站在我前面冲别人乱吼的,如今这般小女子模样,是我认识的婧儿么。

易云笙走近便要伸手拉住婧儿,婧儿一心躲闪,藏到了我身后。

没料到婧儿如此避开他,易云笙疑惑的看向我,我也是摆出了一副看戏的样子,他这人虽是迷迷糊糊,却也不是经常这样,就像现在他是懂了,婧儿在生他的气。

至于这气是哪来的,他又怎么得罪她,这个肯定是要求教于我。

易云笙心里很是着急,面上还要装着不紧不慢的样子,先是很正式的抱手作揖,我冷眼看他,心想,你什么时候这般守过规矩,还对我作揖。

而后又慢吞吞的理了衣袖,对我说“早晨听周府管家说,乐小姐在床昏迷多日不醒,我手上事情都未办完就赶回来,如今见乐小姐好似已经恢复,但面色仍是不是很好,还是容在下给乐小姐把把脉”

说着便上前请我去门廊前亭台一座,婧儿自然是不愿意跟去,我也不是想故yì

为难易云笙,遂同他去了。

他方才这话说的,我怎么听都不像是从他口中能说出来的话,如此做作回想一次都是瘆的慌。

落座之后,易云笙还是很认真的先替我把了脉,他的眉头是越皱越深,我也有些紧张“看你这表情,莫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易云笙把着我脉的手换了换地方,没回我话,还是认真的替我把脉。

不一会,他松了手“乐小姐,你这几日可有流过鼻血”

在林府那夜是有流过,点了点头。

我看见易云笙微不可查的抖了抖眉毛,而后思考了许久。

婧儿也在不远处观察着我们,很是着急的走上来就问“到底小姐怎么样”

易云笙被婧儿的气势给说愣住了,而后,微带笑容,安慰婧儿“没事,乐小姐身体确实有异样,但从脉象看我也不能断定到底是是何种病状,还等过几日乐小姐身子好些,我们便启程会碧凤山庄让我爹再看看”

婧儿听说需yào

易药师出面才能确定,这更让她紧张“那小姐这病到底有没有危险”

易云笙趁机握住了婧儿的手“不会,有我在,你放心”

我扶着额头,心想,易云笙这般装模作样,定是故yì

说的这么严重让婧儿慌了手脚,才能这般让婧儿前来投怀送抱。

谁说易云笙迷迷糊糊,我瞧着他这脑袋聪明着,竟是歪主意。

婧儿担忧的看着我,我无奈的给了她安慰的笑容,她这才安心送口气。

我起身“你们聊着,我还想着有点事找周掌柜”

于是不等婧儿回话,我就冲冲离开,在长廊拐角处,明显听见了易云笙的惨叫。

看来婧儿心里也是知dào

误会易云笙了。

我找了周府的下人,问了周福是否在府里,路过的管家告知我,周福在书房。

于是我又一路折回去,院子倒是没有见到易云笙和婧儿,我在书房看见,低头读信的周福。

周福见我来,收了信,请我进来,我见周福应也是挺忙,就直接将心里想知dào

的同他说了一遍,大致就是清水镇在林府夸了之后现在怎么样了,阿冀如今身在何处,林府剩下的人又怎么安排的。

周福也像是知dào

我要来问这些,便回了我“乐小姐放心,林傲群虽死,但林家还是由长子林冀继xù

继承,林家的大太太如今遣散了一部分人,剩下一些都是服侍少爷的,林家长子虽小,但做事一点也不想几岁的孩童,仅这几日可是做了很多事,大太太清理出去的那一批人都经过他过目的,像客栈那个杜掌柜,可是林家少爷第一个踢走的。生意上面也还是有条不紊,清水镇那些病了的人,都是靠着林家散的药得以控zhì

林家生意现在宣bù

已无垄断,清水镇的人反倒说都习惯在林家铺子,所以竞争也甚少。其实铺子大小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看经营之人是否心正,林家少爷发帖说是想要开铺之人,可挂上林家之名,通过核查方可开店,莫要看这小小举动,这林家少爷可是个经商人才,林家以后应不会只限于在这清水镇称霸了,若是那少爷能活的久些不出十年,说不定能举齐乐家…咳,咳…这官府方面,朝廷已经派出新的官员前来继任,这个官员听说是当今四皇子举荐,四皇子掌管军机处,作风严谨这是朝廷内外都是首肯的,推荐之人应当也是十分可靠”

如此清水镇也算是了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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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灵狐

从周府书房出来,路上我就在犹豫明日是否要去林府看看阿冀,毕竟清水镇之事已经了结,我也需同易云笙赶往碧凤山庄,阿冀那日粘人的模样,真是无法想象他现在做的事比我还沉着。

不多久在我房门口看见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在蠕动,我心一紧,心想这不会是林府密室里残余的鬼魂,找我来了。

目测了下距离,觉着自己是躲不开了,于是在手中做好了结印,准bèi

主动攻击。

结印刚在手中成形,那团黑乎乎的东西愤nù

的出声了“你要是敢动手,我我就去死,呜呜呜…”

咦?这声音不是啾啾的么,我虽是没见过啾啾的兽形,但萧玄说啾啾是黄鼠狼啊,小时候在乐府,时常听伙房的丫鬟说时常会逮到偷吃的黄鼠狼,我也有幸见过几次挂在伙房院子里的黄鼠狼,根根都是黄色呀。

他转过身,我小心又仔细上前观望了几眼,能将愤nù

与不屑以及稍稍委屈,惟妙惟肖的融合在一处,果真是啾啾的没错。

只是这一身黑毛“啾啾,你怎么不变回来,你们黄鼠狼难道不是黄色的么”

啾啾听我说完后一句,就像遭雷劈了似的,之后突然毛发跟跟竖了起来,又是咬牙切齿“我只说一次,我不是黄鼠狼,我是天上的仙狐,只是还未变换完成”

啾啾的毛发黝黑发亮,看着倒是很想伸手摸摸定是很柔软的,于是在我想想的时候,手也跟着摸了上去,原来灵兽我是可以摸到的,手感太好,一时开心,把啾啾抱紧怀里,揉了又揉。

在我怀里的啾啾很是不开心挣开了我手臂,在地上嗤着牙奶声奶气道“不许碰我”

我见他是真不开心,于是乖乖收了手,靠在长廊的柱子边坐了下来“啾啾,你怎么不变回来,现在这样,说不准出去就被人捉了,做了帽子什么的。哎,你不在,我该怎么办”

啾啾始终那么传神的眼神“切,你哪会那么好心会想我”随后眼神黯淡“你们大人都这样,我阿娘也极少会想我…”

真是说到了他伤心处,我只好抱歉“啾啾,你别难过…我会想你的”

“想什么想,我又没死”啾啾吼了吼,虽然没什么威力“萧玄在哪”

我诧异“你不知dào

吗?萧玄走了,你感知不到吗,他的灵力已经不在清水镇了”

啾啾先是泄了气的头垂在地上,然后又坐起来“我变身一次,需yào

半个月休息,才能恢复,萧玄起先答yīng

过我,事情结束将我恢复,原来他是个言而无信的人”

他尾巴蜷缩在地上,耷拉着耳朵,喃喃自语“完蛋了,全完了”

啾啾如此消沉,我有些担心,小心问道“啾啾,你怎么了”

他淡淡回了我“我是仙池山上的小灵狐,我出生后的一百年时常给阿娘添乱,阿娘管不住我,便送我给太上老君看丹炉,老君有三个孙女,我最讨厌他们了,她们都喜欢追着我,把我抱在怀里,他们身上香香的味道我时常打喷嚏,最可恶的是,她们时常给我,做一些奇怪的衣服穿,可是我最喜欢阿娘给我做的那个肚兜。有一次阿娘来看我,她们给我穿了条粉色的裙子,我是男孩子,怎么可以穿裙子,传出去可是要被其他仙狐笑话的,阿娘见到还说很好kàn

,我知dào

阿娘其实也不喜欢我穿那样,阿娘在我出生的时候就告sù

我,我们仙狐一族,得罪了上古大仙,被迫做了仙宠,但也不能忘记自己要修成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死活不穿,那衣服最后被我弄坏了,阿娘怕是得罪太上老君,竟出手打了我,我一气之下闹翻了老君的炼丹房。老君都说是小事,我还被阿娘坚持送下了凡间,印在这清水镇附近。本是应该送去灵风山的,那里鬼怪甚多,阿娘怕我没法安心变幻成狐,便安置在附近,也可借到灵气。阿娘同我说这里山好水好,地气好,但是又什么都没有,说没得玩,让我自己好好思过”

啾啾说了话,舌头伸出来舔了舔鼻子,依旧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这种气氛配上啾啾着实不合适,为了让他恢复精神,转了话题“那这与萧玄有何关”

听到萧玄果然又恢复了生气“他们巫疆之术的先祖同我阿娘可是有几分相识,萧玄知dào

我怕我阿娘,我贪玩跑进了聚魂镇中,在里面吸食鬼魂增强法力,这种法术是暗道,虽能增强法术,但是吸食会上瘾,时日久之便会迷失心智。我在阵中险些真的迷失,那日你撞进阵里,我见你灵气非凡,心想吸食你得灵气,定能将自己完全转换,可以提早去见娘亲。没想到不仅没吸到你得灵气,还被鬼仙娘娘同你结了主仆印,我心里怕着被阿娘知dào

,丢了她脸…呜呜呜,萧玄这个禽/兽,上次逼我变身,我不肯,他还威胁我,说是要告sù

我娘亲,我成日吸食鬼魂的鬼气增加法力,还说我现在是名正言顺的仙宠了。最重yào

的是,阿娘说过些日子来人间看看我,这是她第一次说来看我,我本来还想着好好的,她兴许会原谅我带我回去了,如今这般模样,修liàn

没有成果不说,还因吸了鬼气过多,毛色都黑了,阿娘肯定不会要我了,呜呜呜呜…”

这个萧玄,亏我之前看他对阿冀那么好,以为他起码是老少不欺,若是啾啾说的是真话,这个萧玄真真是个禽/兽啊。

啾啾哭得越来越凶残,整个身子在地上翻来覆去打滚,好不撒欢,我先前还挺同情他,被萧玄欺负的这么惨。

如今他一哭有种根本停不下来的样子,耳朵都快聋了,他还是没有要停的意思,真是晴天霹雳,我在灵风山上看了那么多本书,唯独没有治愈仙狐一说。

措手不及之时,阿冀出现了,阿冀见到我就粘了上来,根本没注意脚下还有个啾啾,那嘟嘟的小脚,生生从啾啾肉球身上踩了过去。

啾啾被踩的嗷嗷叫,阿冀弱弱的躲在我身后“娘子,人家怕怕”

“娘子?”这次不仅是啾啾,我也是一头黑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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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算计

阿翼躲在我身后,啾啾则是要吃人的样子,他对着阿冀使劲的嗷了几声,我最开始也是觉着气氛已经坏到极点了,愁着如何调解,但是方才啾啾如此没有威慑力的叫声,足足把我的心都化开了。

阿冀没憋不住笑了起来,他夸张且幼稚的捧腹,指着啾啾的鼻子“你这个小豺狼,还没断奶就撒泼”

在我眼前的阿冀明显就还是那个天真小孩的模样,一点都没有周福所说能掌控大局撑起家族的一家之主的气场。

小孩吵架无非就是斗不过就开打,于是很顺利的,啾啾后腿弹跳直接绕过我把阿冀整个扑倒,阿冀被啾啾压在身下惨叫。

对于小孩打闹我真是无从下手,前世阿冀出现在我身边,他很是乐呵看着阿冀同啾啾打闹。

似感觉到我目光,他笑着看向我,说实话,前世阿冀在这平日的光照下,看起来长得真是不错,本就是个爽朗少年,再添上眼前这让我晃眼的发自内心的笑容,看的我也是心花怒放了。

他凑上前,坏笑道“怎么,我这未来的夫婿还能入你眼吗”

“夫婿”二字说的我一个激灵,感情阿冀平时叫我媳妇都是他搞得鬼。

我双眼将他上下扫了个遍,又故作不屑“且不说你是个魂魄,就算你真是个人,那也得看看这年龄”说完还是去看地上已经滚了一身泥的一狐一娃。

前世阿冀依旧笑的灿烂,看着眼前略出薄汗的阿冀,目光微动“阿冀总算是过了劫难,如此,我便能好好陪他”又故作苦恼状,又是扶额“如今这林家重新翻整,阿冀睡着我还得继xù

看账本,可怜我一个魂魄,还得收拾林家那堆破事”

原来阿冀真的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阿冀,一切都是他在帮阿冀。

他忽然走到我跟前,话说死前年纪虽比我小,又是吃不饱的,个头却没少长,我想看他的脸都还要抬头。他面上一片安详,笑眼迷蒙“阿瑶,有一天阿冀长大,变得更强能保护自己,我就去找你可好”

他伸手,想要触摸我的脸旁,一阵凉风吹过,我顺势缩了缩脖子,躲过了他的动作。

虽然我知dào

他不会触摸到我的,但就是本能想要躲开,他的手还举在半空中,啾啾蹭的从我脚下窜过,前世阿冀的手就缓慢的收了回去,我没敢看他的表情。

小屁孩的天性就是前一刻他两还要拼个你死我活,下一刻就成了盟友。

啾啾和阿冀端坐在我脚边,都臭着脸,啾啾开口道“阿冀身上的另一个魂魄可是同你一样是超越三界之外存zài

的,他可是不比一般的鬼魂,他不仅可以复制我们的样子,连能力都可以一并复制过去,还有一个他自己可能都未发觉的能力,最近他修为又突pò

一层,如今随时都能幻化成人形,可是同常人无异的”

啾啾的话音刚落,我便被抱在了一个人的怀里,不用猜,就是前世阿冀,他的声音清晰的从他的胸口带着微微颤动传到我耳朵里“真好,我以为我根本无法触碰到你,我这几日想过,若是有一天能触碰到你,就会用我人的声音告sù

你我的名字,然后你一辈子都记住我便好,如今我还能抱着你…阿瑶,我叫穆戚冀,记住我,我会用穆戚冀这个名字娶到你,以后你就叫我阿穆”

我很努力的想要挣扎开,无奈他的手臂太用力将我圈在他的怀里,这个怀抱真是不温暖、反而冰凉的很。

只是一会,抱着我的力量一下没了,我疑惑抬头,啾啾冷笑着说“你也太着急了,这种能力很费你身体里的鬼气的,没将气运好,后气不足身形当然不会稳”

阿穆又一次运气,结果只是闪了闪并没有再成人形。

啾啾得yì

的舔了其中一只爪子,瞥了眼阿穆“你得答yīng

帮我除了这身黑毛,让我变回仙气飘飘的仙狐,我就教你如何幻化成人”

我只知dào

啾啾是个鬼灵精,却没见识过他这般会算计,而且阿穆想都没想很是认真的点头答yīng



我扶了扶额头,阿穆怎么就不问问怎么帮,能不能帮,他还有阿冀要照看,如何能有能力帮zhù

啾啾除去黑毛。

我凑上前,按住啾啾的脑袋,很是认真的又看了看啾啾的那身黑毛,这分明就已经完全被侵蚀了好吗,如此要把它蜕变成一只仙气飘飘的小狐狸,这根本就是一个看起来不能完成的事。

我瞅着啾啾的毛摇摇头,很是替阿穆担忧“啾啾,你这样已经病入膏肓了,不要病急乱投医,如今林家还需yào

阿穆替阿冀打理,我们过几日便出发去碧凤山庄,就这几日,你让阿穆把你变回…仙气飘飘?的小狐狸?你确定能行吗?”我有很给面子的蹲下身子凑到啾啾耳边又问了一句“你确定你曾经就是仙气飘飘的样子吗?若不是那样,岂不是为难阿穆嘛”

啾啾额间青筋透过那层毛发还能看见暴起“我们狐仙族,到五百岁都可以幻化了,我…只是吸了太多鬼气,化…错方向了而已,此事,他为辅,你为主才能有用”

我指着自己,问啾啾“你确定是我?”

啾啾老气的点点头,傲气的又将头抬了起来,一切都得听我的那种傲气表露无疑。

啾啾这表情果duàn

激起了我的战斗力,我也学着他傲慢的模样“我凭什么要帮你,你变不回去,对我来说也没有任何损失”

啾啾没再同我斗嘴,我看着他身影一下落寞了。身上的毛落了好多在地上,他垂着脑袋一言不发,而后泪眼婆娑“好主人,我阿娘这几日就要来人间看我了,让她看见我这样可怎么办”很是时候的落了几滴眼泪在地面“我这样子可以慢慢恢复,只是阿娘几百年才来见我一次,看见我不仅没有增进修为还落得这幅样子,伤了她心,可要怎么办”

阿穆和阿冀也是很配合的不住叹气,这种气氛下,我很快屈服同意了。

事后看着啾啾得逞后的笑容,我才觉得我根本就是被这三个根本就不能算是人的家伙算计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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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幻形

自从答yīng

啾啾替他恢复那身仙气飘飘的毛发,阿穆就一直没有离开过,阿冀在晚饭前便回去林府了。

婧儿送晚饭进来看见屋内多了只啾啾,她很是负责的丢下晚饭就冲出去大叫“来人呐,有豺狼进府啦”

我赶忙出门制止,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说道“婧儿,那是我带回来的,不是豺狼”

婧儿安静下来,疑惑的看向屋内神色不是很友好的啾啾“小姐,它不是豺狼是什么?”我被问的一时语塞,若是说他是只狐狸,啾啾这一身黑毛,怎么看也不像狐狸。婧儿见我像是说不出所以然,便认定了啾啾就是只豺狼“小姐你什么时候欢喜豺狼的,从前你可是连兔子都不欢喜的”她又是不置可否的捂住嘴“小姐,原来你喜欢这种动物”

我很是淡然的看着婧儿夸张的表情,此刻我还能说什么。不一会院子里多了几个男家丁,手里操着各式干活的工具,其中还有个易云笙,他看见屋里的啾啾,手就开始不停得抖。

虽是来了不少人,可是一个都没胆上前,我也不紧张他们会伤害啾啾,只盼着啾啾能冷静下来不要骑到他们谁的头上就好。

在我一通解释之后,家丁们也是面面相觑,然后在我的催促之下离开了院子。在婧儿几番要求之下易云笙带着着婧儿很警惕的来到了门口,看到了啾啾因忍着脾气而外露的尖牙,在它黝黑毛发的衬托下格外晃眼。他二人跐溜消失在院子里,丢下了句话“小姐,吃好再叫婧儿”

我眯起笑眼,瞧着今晚她要怎么过来收拾。

啾啾虽真的不会伤人,但是不能以现在的样子长久留在我身边,这不仅是会给周夫人添麻烦,也会弄得人心惶惶,于是帮zhù

啾啾尽快变幻,事不宜迟。

阿穆依靠在门边,一眼就看懂了我想的什么“快点吃饭,今夜可能是要累上一阵了”说完还很有深意的冲了我笑笑。

晚饭过后,我没有叫上婧儿来伺候我休息,关上房门,在门口贴了小时候同阿娘闹脾气写的“勿扰”字条,婧儿看到这个字条便会知dào

我不想被人打扰,如此便能安心帮啾啾幻形。

先是在屋子里各处门窗附近贴了符纸,之后便在屋内布了幻形阵,这个阵我只有在书中看过,记得并不清楚,如今只能靠记忆,才能勉强把阵布出来。

阵外面是五个香炉,炉上各点上一只香,我只有一炷香的时间,替啾啾幻形。阵内部是一串符文,这个阵需yào

阿穆持续运作,就是阵中的文字需yào

根据啾啾身形不停变幻,我则是负责阵中,身上带着一面我梳洗时照得镜子。

阿穆本身没有灵气是不能运作这个幻形阵,啾啾说阿穆身体可以变幻成任何人的样子,他体内有加速幻形的能力,于是阿穆是不可或缺的,有他在可事半功倍。阿穆只需yào

在幻形阵开启之时变幻成我的样子,维持我得样子用灵气控zhì

文字变幻方可,剩下就是我的事了。

啾啾温顺的趴在阵中,看到他这般模样,我真心想若是今后他都能这般乖,也不枉我费心费力帮他变幻身形。

阵启,阿穆幻形成我的样子坐在外圈,我走进阵中,一只手附在啾啾的头上,另一只手,在胸口结了印,一切就绪。

我便用自己的灵气,通过指尖配合口中的经语,将变幻出的灵力传到了啾啾的身上,他全身毛发随着我指尖的力道微微站起来,从我手下开始,毛发上的黑色慢慢褪掉,飘入空气中,。那些黑色其实是聚魂阵里那些鬼的戾气我结印的手指,指向那些戾气,将它们引入体内。

啾啾身上的毛发褪色越来越快,褪色之后的白毛的发出金光,很是好kàn

。阿穆也是一刻不停小心的变幻我周身的符文,幻形很顺利。

只是我胸口因吸入了太多戾气,心口一阵阵开始针扎般的疼痛,额间不经意聚起了许多汗水。

周围飘着檀香的气味,能稍缓我的神经,眼看啾啾的毛发已经褪了大半,我发xiàn

吸收戾气的手指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

手指有些不停使唤的挣脱开结印,啾啾似感觉到我手的力道变幻,他细声里带着些请求“姐姐,还差一点,这样停止,会损你精气的”

为了维持手型,我咬着下唇,坚持着,但是心口传来的疼痛,让我额间的汗不住的往下滴落。

这时候,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我们都紧张了起来,门被用力的推开,师兄身上的怒气随着冷风一起带到了我身上。

我心里念着这个阵万万不能停,师兄开了门,加速了香炉里香的燃烧,手上需yào

更快的把幻形结束,于是加快了身上灵气的送出,口中的经文跟不上灵气的速度,我心口一紧,一口血从我口中喷涌而出。

阿穆和啾啾一起惊呼。

师兄迅速关了门,跳入阵中,坐在我对面,两只手附在我手上,同我一起念经文,那些戾气不再传入我体内,转而进了他得身体,而且我身上的戾气也被师兄一并吸收走,手下啾啾身上的毛发也都幻成了白色。

师兄从我身边抽走了那面镜子,吸收戾气的那只手直指镜面,将戾气全数送入镜子里,光洁的镜面,瞬间全部变成黑色。镜子本就是避鬼利器,用镜子锁住那些鬼的戾气这个是再好不过的了。

这一切因师兄的到来在香燃尽之前终于完成了,最后一个咒文消失,我心口又是一阵疼痛,喉咙涌出一股子血腥味,这次我忍着没吐出来,但还是在嘴角溢出了一些。

我忍着没吐出血来,一是因为怕阿穆啾啾他们担心,二来则是师兄这个杀人的眼神,我真真是被吓到了。

师兄走到我身边,将我一把抱起,送到里屋的桌边坐下,他从袖口拿出一个白色玉瓶,打开瓶盖到出了一粒药丸,递到我跟前,沙哑的声音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吃了”

我接过那颗药丸,小小的药丸入口便化开了,口中弥漫开一股奇妙的香味,直入心脾,身上疼痛感全部消失,很是舒服。

师兄观察了我面上的变化,似见我转好,才松了眉头,我也是小心偷偷的观察他的神态,虽然不知dào

什么时候得罪了师兄,或者师兄在别处闹了不开心,总之眼前这样的气氛,我只有小心翼翼才好。

裙子被一身白毛飘飘的啾啾拽了又拽,他带着满满的愧疚“我并未看出你身体原来已经有异样,一心为自己幻形,对不起…”

光是看到啾啾这么美美的模样,我就什么都忘了,抱起他在怀里又是揉又是摸的,啾啾这次没有任何反抗,只有不舒服的时候会哼几声。

阿穆也进了里屋,他急切关心道“阿瑶,你怎…”

师兄挥了衣袖,阿穆的话没说完,就消失了。阿穆不能就这么消失呀,我一紧张冲着师兄急了“阿穆只是个魂魄,你把他送去哪了,阿冀还要他照顾”

师兄冷淡道“送回给林家少爷了”这次声音冷淡里又添了几分怒意,不止是我听出来了,腿上的啾啾身子也僵直了。

我尴尬的不停的摸着啾啾,师兄看着我手中的啾啾,啾啾则为了避开师兄的目光,躲进了我的衣袖里。

就因为啾啾这个动作,师兄直直走到我面前,将啾啾提起,丢出了窗外,这个动作很不温柔,窗外的啾啾像很隐忍的“啾”了一声。

我心想难不成啾啾这名字是因为他变成小狐狸的时候发出的声音就是“啾啾”而得名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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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误伤

我和师兄单独相处至今从未如此尴尬过,因为夜已深在我的房间,师兄却一丝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兄喝茶都是这般漫不经心,杯盖还是在夜里敲响一声又一声。

我忍不住问“师兄,这夜也深了”

师兄根本不想理我的样子“嗯,如何?”

这还不明显,夜已经深了自然是要各自回房困觉了,还问我如何,这是故yì

的吗,肯定是故yì

的。

介于师兄方才大方出手相助,还是态度谦和“师兄你今晚如此帮我,定是累了,夜已深,还是早些休息为好”

师兄手上一顿,面上已经没有方才的冷漠,似笑非笑看着我“哦,师妹这么一说,师兄真是有几分困意了”说罢,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我很是开心转身去替他开了房门,师兄则是理了理衣裳“师兄赶了三天三夜的路都未曾合过眼,师妹真是体贴,出去记得把门关好”

师兄这话说的我脑子一顿,再看他已经大方脱了外衣,见我还在屋里,疑惑道“怎么,师妹不困?还是想同师兄一起入寝?”那语气里饱含笑意。

这时候我终于想通了,师兄这是要霸占我的床,这事我可是不想答yīng

,我本睡觉就认床,好不容易把这张床睡熟怎么能轻易让给他,再说周府又不是客栈,周福自己不睡也会给他找到床睡的,为何又偏偏要睡我的床,心有不甘“师兄,那是我的床”

师兄脱的只剩里衣,已经睡到了榻上,手枕在脑后,面上却丝毫看不出倦意,还饶有兴趣的样子“师妹,师兄已经脱成这样了,你还穿的好好的,不至于现在还让我出门找地方睡吧?”

我咬咬牙,狠狠的关上了门,师兄这是故yì

的,定是故yì

的。

迎面而来的便是一阵穿骨冷风,不由打了个喷嚏,里屋门开了个缝,头顶上盖了件厚的锦丝外袍“夜深露重,师妹保重!”师兄慵懒的声音穿过门透过来,我真是有种想冲进去把他扔出去的冲动,介于这件事根本没有实施的可能,于是还是乖乖披着外袍出了门。

推开隔壁书房的门,燃了灯,环顾了四周,心里就焦躁了,我来书房这么多次,竟没印象这里连个小憩的床榻都没有。

想到我屋里客厅侧面还有一处床榻本是我午休时候小憩用的,虽不是很大,却也够我凑合一晚,于是又小心往回走。

路过里屋窗子,里面传来女人的声音,我顿脚一时心头百感交集,说不上什么感觉,本能偷偷摸摸的贴近窗户。

“主人,您连续赶了三天三夜未曾合眼,如此再继xù

可是要伤身了”说话女人的声音是夜筠,这话里的意思,师兄已经是很疲倦,却还是要坚持。

“夜,你话多了”师兄阴冷的声音传来,配合着这样的夜色很是不舒服。

“主人,您可要记得药师说的话,即便您今晚为此送了性命,她也不会知dào

,您又何必…”夜筠稍有埋怨的声音里透着无奈和心伤。

“夜”仅一个字,便让夜筠彻底停了声。

奇怪,师兄分明就很懂女人的心思,为何他对香艳妩媚的夜筠如此无动于衷。

屋内自从没了声音之后,便会不时有奇怪的清脆的铃铛声响。

子时,起了阵阵小风,我蹲在窗下,裹着厚衣袍,听着自己屋里发出奇怪的声响,这种画面实在很诡异。我本就没有爱听人墙角话的习惯,但是现在这种尴尬的情形,我彻底混乱,在理清楚之前,只能维持现在的姿势。

此刻师兄和夜筠在我屋里,我深切的记得临走之时,师兄已经只着里衣卧于榻上,我走了之后,夜筠就出现了。

但是夜筠并不是师兄欢喜之人,夜筠虽是黯自神伤,但还是留下陪师兄过夜,再说这过夜,我也不知这里屋发生了何事,为何如此奇怪声响。

虽然我很想进去一探究竟,但自从看过萧玄那晚同周云欣裸了上半身之后,他就很认真的同我交流过,以后遇见孤娘寡女相处之时,不管何事都不能随意闯入,我点头称这点礼貌是应该有得,萧玄明显欲言又止,却没有继xù

说教下去。

如此我此时进屋也是不懂礼貌,待理通了思绪之后,丑时已过,蹲坐时间太久,腿脚已经麻木,本是等恢复之后便离开找偏院婧儿处补眠,这时屋内铃铛声停止了。

“如此应是可以了”夜筠声音明显吃力。

“回吧”师兄依旧清冷有力,我却能从中听出了稍许疲倦。

一阵悉悉索索,夜筠开了房门,我因脚上麻木不能动弹,内心很是着急,看这窗子下一片漆黑,我想若不出声,她应该是不会发xiàn

我。

于是将头蒙在袍子里,听到夜筠踏出大门的脚步声,一阵凉风袭来,穿透了外袍,我不由一阵哆嗦。

“谁”不由分说,夜筠长鞭已经重重的打在我的身上。

背上传来的疼痛,我不能抑制的出了声“疼”夜筠似听出了我的声音,急促脚步声,将我抱起,对上眸子,我才知dào

抱着我的是师兄,他紧蹙着眉“你怎么睡在这”手臂触碰到夜筠抽的鞭伤上,我倒吸了口冷气。

师兄动作轻柔地将我裹在大袍里,快速进屋,路过夜筠身边,我明显感觉师兄没有带任何情绪,只是稍缓了脚步。只那一瞬,夜筠手上的鞭子掉在地上,“砰”得双膝跪地,我忍着痛本是想向师兄说情,夜筠又迟迟不开口,师兄脚步根本也没有停下,直接进了里屋,重重的关上了门。

师兄动作轻柔,将我安置在床上,松开外袍,明显看见肩膀上被夜筠的鞭子抽坏的衣服,上面沾着血迹。

师兄皱着眉,抿着唇,却没有半丝要为我疗伤或者安慰我的话,不似刚才那股锐利气势,只是出手点了我身上的穴位,止了痛,然后温和出尘地一只手托着下巴“你何时睡在窗外”

我扭着身子,心想我真不是存心偷听,但是偷听已经是事实,硬着头皮“子时”师兄立kè

脸色不好了,我又忙摆手解释“不过除了铃铛的声音别的我什么都没听见”太用力,方才明明师兄点了穴为何还是会扯着伤口火辣辣的疼,眼泪就冒了出来。

师兄紧皱着眉,从怀里拿出一盒白色药膏,把我后背衣服用力撕开,我赶紧将他推开,裹起被子“师兄,你…我娘说:男女授受不亲”

师兄举起的手一顿,丢下了药膏“我去叫你丫鬟”套了外衣便出了门。

伤口的疼痛蔓延至胸口,一阵燥热,随后眼前开始模糊,身上开始忽冷忽热,意识还是清醒,心想此时应该就是发烧了。

我本是想起床喝点凉水,无奈身子越来越沉,竟趴在床上睡了过去。

朦胧中…

“快说,小姐到底怎么样了“婧儿急躁的声音传进耳朵里,不用猜都知dào

她吼得对象是谁。

“都说了,该包扎的都包扎过了,皮肉伤,用的膏药可是我爹亲手配置的金莲创伤药,这药我都得不到的。我保证不出半月连疤痕都看不见的”易云笙无奈的口气安慰着婧儿。

“那小姐怎么还不醒来,你看小姐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还有地方你没诊到”婧儿仍然不依不饶。

“哎,我的好婧儿,你看看你家小姐,上次大病损了多少精气,本来就难看,如今又受了鞭伤,换成九尺大汉也一样不会好kàn

,你就去帮她多做些补汤,喝喝自然就好了”口气十足憋屈。

我本以为自己还能再睡上一会,若是不结束他们你来我往的争吵,我想我的病会更加严重,于是冷眼看着易云笙“谁难看了,你们全家都难看”

易云笙见我醒来,倒是没在意我说的话,还大大松了口气,双手很是激动地按住婧儿的肩膀,语调瞬间雀跃“婧儿,你家小姐醒了,我出去透透气,顺便采些草药,你赶紧给她喝药,记得多熬几只王八,那个,补的很”

我咬着牙咯吱咯吱,拿起手边的枕头就冲他丢了过去,易云笙撒腿就跑走了。

这枕头没砸到易云笙,反而被夜筠抓了个正着。

她半露酥/胸紫色金丝绣花边衣衫,很是美艳动人,面上却是有几分不相衬的憔悴,她笑着把枕头送还给我“看你这样,身上的伤应该是无大碍了,昨晚…”

我见她似又不想说下去的样子“无大碍,已经不疼了,易云笙说不会留疤,你不用担心,师兄那边,我会告sù

他的”

夜筠听见师兄,忙制止“这是我失误,主人也未对我做惩罚,如今你安好我便心安了”

我握住她的手,给了她安心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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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仙宠

世间许多事我无法用言语解释,就如师兄为何同子墨长的如此相像,但师兄同子墨给我的感觉却是天差地别,我对师兄也没有似曾相识强烈想要去了解他的感觉。

自从我被夜筠误伤醒来之后也没再见到过师兄,我问过婧儿,她说昨夜是被家丁叫醒替我擦药膏的,婧儿到我房间的时候,易云笙已经到了,周福和周夫人也在我屋里了,配合易云笙的治疗,大家都等到凌晨才去休息,据说这夜忙坏了周府里里外外的人。

起初我以为师兄为夜筠误伤我之事碍于面子而急着去罚她,但夜筠来我这毫发无损只是略显憔悴同我道歉。

问过夜筠,师兄人在何处,夜筠则是难得脸上犯难,又吞吐只说师兄已经离开林府,师兄临走前嘱咐夜筠今后负责我的安危,说是将功补过。我当然是立kè

拒绝了,但夜筠又是娇滴滴又是哀凄凄,即便我是个女子,也无法抵抗她这般软磨硬泡,果duàn

败倒在她的“温柔乡”里。

我醒来之后周夫人就不间断命人给我送各种补汤,我确定,这次在周府非得吃空他们家的存粮不可,周夫人又是大方说着无妨,身体要紧。

再说周府的补汤真是有效,补过三巡之后,就能明显感觉五行之气充沛的很,再见易云笙,还不忘夸了他药膳配方很是不错,他也是难得谦虚又含蓄,还有些心虚道了句不谢,便匆匆离开。

如今这些人怎么回事,自从我误伤之后他们都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心上挂念着啾啾被师兄扔出去之后不知躲到何处,如今身体不便行动,也无法让他人寻找,婧儿在我醒后还再三向我确认身上的上不是啾啾抓的,她说她都已经准bèi

好叫人一起去抓那只豺狼了,我便再三保证啾啾是自己误闯院中受了些伤,昨夜我便将他送走了,婧儿性格我甚是欢喜,我说什么她都会坚信不疑,于是我放qì

了寻找啾啾,心想他一只仙狐不能保自己平安也白活了这五百年了,果duàn

让他自生自灭了。

阿冀还是不时的出入周府,阿穆起初见我受了伤,还没理清状况就同夜筠打了起来,好在一个是鬼魂一个是人,进进出出的丫鬟们都以为是夜筠在给我表演助兴,事后夜筠可是痛恨了阿穆好一阵子。

阿冀说要给我带只宠物来解解闷,直觉告sù

那就是啾啾了,主要是担忧啾啾来了会不会又弄得周府大乱,阿穆则说啾啾有事要同我当面商量,必须来。

第二日啾啾的出现果然在周府掀起了一阵骚动,这次倒不是人人驱之,而是那一身雪白透亮加上灵气的样子深得每一个见到他得人欢心,啾啾在同我见面的时候,就已经陶醉在大家称赞与感叹之中,一副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样子。

其中尤为夸张的是婧儿,我只是接过啾啾,点了点他头,想问他是否还认得我是谁,婧儿便心疼说我下手太重,我根本就没有下手好嘛。

换了副皮囊果真待遇天差地别。

晚间看热闹的人都散去,我把手上卖乖的啾啾一把提起,他嗷嗷大叫“我要死啦…我要死啦”

我眯起眼,心里乐呵着,嘴上却故作不高兴“你要是真死了,外面多少姑娘要伤心啊”

啾啾挥舞着小肉爪,企图要我松手“所以你要放我下来”

“那你跟我说说,你这名字是怎么来的”想起那晚啾啾的叫声,迄今我还念在心里。

啾啾很是不甘心挥舞肉爪“你既然已经猜到,为何还要我说,阿瑶你何时变得这么坏了”

“我还记得在林府的时候,你说我什么,摊上我这个主子怎么了?那时候的气势可是不比我现在差啊”在林府救阿冀的时候可是没少憋屈。

见我没想松手的意思,他干脆不挣扎,作死装,直直挂在我手上“我阿娘想见你”

我把啾啾放到地上“你那个仙狐阿娘?”虽是个仙狐,但怎么也是真的带仙字的。

啾啾噘着嘴巴“是啊,阿娘说了,既是收了我做仙宠,想看你是何等…仙人”

仙人?“啾啾,莫不是你没跟你娘说我是凡人?”

他此时低头不语的架势,果真是没说啊,我也是理解啾啾的,本是仙狐一族,还被贬为仙宠,再做凡人的仆从,这确实是很掉面子的事。

但是即便是不说,我也没办法让自己一夜成仙啊“如此我怎么能瞒过你阿娘”

啾啾也十分犯难,走到角落缩成了一团白球,阿穆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其实有一个方法,可以暂时瞒过他阿娘,只是…”

阿穆欲言又止,我听着很是心急“只是什么?”

阿穆先是看向角落的啾啾,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叹了口气“啾啾说你身上有鬼仙的灵气,若是将灵气全部散开,包围在周身,兴许他阿娘会将你当成鬼仙,鬼仙…额,怎么也是仙嘛,你如今大病未愈,若是强行运气,控zhì

不好灵气会召集孤魂野鬼,最后被稀释殆尽,他也是不想你再受伤才如此犯难”

“阿穆,你不是可以变幻成我的样子,再骗过他阿娘不就好了么”

“这个…我上次幻成一次人形,前夜又是费了心力替他褪色,如今也是无法再出力”

我就是见不得人对我好,啾啾既为我考lǜ

,我也定是要帮他的“啾啾,我如今身上的伤已无大碍,应该是不会有事的,我去见你阿娘”

啾啾激动得“啾啾”两声,冲到我身上,在我怀里蹭了又蹭。

易药师的药果真名不虚传,不出三日我背上的伤只有淡淡粉色疤痕,完全可以活蹦乱,介于眼前众人瞩目之下,我还是很淑女的在他们面前走了一圈,众人点头称好。

随后我便称困,需yào

早些歇息,众人出门抬头看天,都在想如此大太阳,明明是午时才起,这时候怎么还能睡得着,皆摇头散去。

我本打算偷偷带着啾啾从周府后门溜出去,途中开始遇见一两个丫鬟,因手中啾啾实在耀眼,最后在周府后门在众家仆的目送下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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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替罚

所谓仙狐,就是眼前这位,身穿大红花袍,头系红巾,一脸浓妆,身高一尺五的小人儿,若不是她百步之外见到我们就已经摆出各种要杀人的脸,我真以为她是集市里买来的小娃娃。

我以为啾啾是因修为不够身形还未变幻,不想他阿娘也是如此娇小,看来仙狐一族本应就是这般大小,作为仙宠真合适不过。

从离开林府,我便将灵气运及周身在身体表面形成一道结界,但已经过去半个时辰,这种大规模运作身体的灵气,着实有些费力,好在在我破功之前见着了啾啾的娘亲。

我不懂几百年未见自己的儿子为何是这种表情,难道啾啾娘亲天生就生的凶神恶煞的面容,但这个想法立kè

被打消了。她这会分明是在冲着我笑,面上的笑容像她衣袍上得花一样绽放“见过鬼仙娘娘”

我没想过会被这样称呼,心情里矛盾的很,应不应都好为难,气氛瞬间尴尬,啾啾装着不经意扯着我的衣裙,我拗不过他,便大方的应了“你是啾啾的娘亲,如此花容月貌,着实看不出已经是做娘的人了”

啾啾大概是被我这一句开场,给吓到了,我也思量过同仙狐见面问候要说些什么,像书里说的“见过仙狐阿娘”或者是“仙狐阿娘多礼了”此类,只因方才那尴尬的气氛,我脑子一片空白,说的这些客套话全是在乐府里偶有应酬时常昧着良心夸那些姨太太养成的习惯。

啾啾的阿娘也是愣在原地,从她合不上嘴的表情看来应该是受惊了。趁着大家都在不知所措的空隙里,我自我安慰了一番,自觉说这句话也没什么不妥,见面夸人总不会惹对方不开心,再者啾啾的阿娘虽是稍有妇人之态,但却是很有姿色若是没有那一脸浓妆的话。

啾啾的阿娘虽说是受了惊吓,但也是见过世面,不一会便恢复了笑容,快步朝我走来“鬼仙娘娘到底与神仙不同,在凡间呆多很是容易让人亲近”

她的脚步在离我十步之遥时停下了,接着举起了左手,聚了一掌灵气,朝地上的啾啾一掌就扇了过来,我手上本就运着灵气,本能出手把那掌挡了下来。

啾啾的阿娘又是面露厌恶“姑娘好身手,我险些就被你给骗了,这大把鬼仙灵气可是在何处得来的?你用鬼仙之气附在周身这是挑zhàn

我们仙狐一族的嗅觉?”

既然被发xiàn

,我也没必要在大费周章持续运作五行之气,只是啾啾这事我是帮补了了。

啾啾的阿娘,自是不会放过啾啾,她又是一掌打在啾啾身上,啾啾从我身边被震飞几丈远,他竟然还忍着不吭声,跑了回来。

几百年未见,刚见面就是挨打不停,我很难想象啾啾小时候到底是如何在他阿娘身边生活的。

啾啾跑回来又在方才的地方站定,好像又是准bèi

乖乖挨打,啾啾虽顽皮,也不至于受自己娘亲如此对待,我挡在啾啾身前,她娘亲停了手上的灵气“这是我们家事,姑娘可否让开”

平时我就没有替别人出头的习惯,但是啾啾只是个孩子,若是在现世他也不过就是几岁的孩童,不应该受到自己娘亲如此虐待“我同啾啾已结主仆结印,他受罚,我必须过问”

啾啾娘亲收了手,端庄交叉放在身前“先不说你是哪里捡来的鬼仙灵气,我们仙狐一族,虽不得入仙籍,但服侍的绝对是仙人,你一个凡人,这个结印是不会作数,姑娘还是让开,如今我这是教xùn

自己儿子,他在凡间三百年,非但修为未增,还弄得一身污浊之气,以为这一身皮囊就能瞒过我的眼睛么”

啾啾走到我身边,我从未见过他如此没有脾气的时候,他弱弱对我说道“我阿娘说的对,如今我不仅修为未增,还企图瞒过她,我阿娘是仙界嗅觉最好的仙狐,我们想得太简单了,啾啾该受罚”

“前辈,这事要说错,不止是啾啾一人的错,我既然是帮他来瞒你,我也有错,你若要罚,我们一起便是”

啾啾阿娘面上一顿,眯了眼“你一介凡人之身,身上即便是有几分灵气,身上根本是没有修为,你以为仅凭你这身灵气能接我几招?”

这是不是小看我呀,这是小看我们家素月的灵气“前辈是以为几招能解气”

“好大口气,三百年前,我儿子也就只能吃我三掌,你这凡人之身,能受我三掌,我便就此不追究”他阿娘也是个爽快人,这样我比较喜欢。

“如此,便来吧!”

我将身上五行之气渡于掌心,方才我也是这样替啾啾当下那一掌,啾啾则弱弱在我身边小声念叨“阿瑶,我阿娘认真地时候,你一掌都接不住的,你身上伤还没痊愈,这样会送命的,我阿娘不会伤我的,你快走吧!”

这好像坊间小说里的桥段,这种俗套的情节根本不合适我“啾啾,你这是不信我,我既然同你结了印,自然不会让你一人承shòu,虽说我不是个称职的主子,但也不能眼睁睁看你挨揍”

啾啾眼泪就像泉眼似地往外涌,跳到我怀里蹭了又蹭,我当他感动到深处不可自拔“啾啾,你别这样,弄的我怪不好意思”

啾啾蹭完之后,便跳下地,揪起我的裙摆就开始…擤鼻涕“阿瑶,你可要小心”说罢就散到一边。

他这是宣泄感情完了,看热闹了?

我再次摆好手上灵气,啾啾阿娘的一掌已经飞过来了,我讲手上的灵气也送出手,对上飞来的一掌,这次真不像此前那样好对付,明显对弈非常吃力,勉强将那掌推了出去,消失在空气中,啾啾在一旁好有良心的给我打气“阿瑶,你可真有两下子,我娘这招可是用了七分力的”

“才七分?”这招我是接下了,下一招若是她再加力道,我恐怕连接的力qì

都没有。

话说间,就迎来了第二掌,我真是险些对不上她掌劲,这次明显比上一次费劲,还有很强的掌风吹来,在掌风里我隐约看见了狐狸尾巴扫过来。

我吃力集聚全身五行之气,才能勉强撑住,但是背部本已经愈合的伤口,因太用力,好似又裂开了,我咬着牙没给自己放松的余地,啾啾紧张道“阿瑶,你赶紧推出去,莫要停留”

我闭着眼使出吃奶劲,往前推,手上落空后便知这掌我又是接下了,背上的鞭伤我明显感觉到已经渗出血了,下一掌需yào

速战速决,再拖久,恐怕是接不了了“前辈,最后一掌,请!”

啾啾阿娘眼神微动,手臂在胸前挥舞几道,竟在面前结了印,这印我在书里见过,是一位叫蛟寓的上神为封印一条妖龙创出得结印,这个印叫掌心刀,顾名思义在掌风之中夹带刀锋,那刀锋则是由结印之人的灵气聚集,灵气越强,刀口越锋利。

如今我能接住她的一掌就已经够费力,现在加上这个只能一搏了。

我盘腿坐在地上,于周身结起了玲珑阵,啾啾阿娘也是一惊“竟能结起玲珑镇,好功夫,不过即使是玲珑阵,你一人在也不一定能接下我这一掌”

说罢,便把手上的结印随着她掌风一齐送了过来,我眼前能明显看见刀锋的顶端对上玲珑阵外壁发出的光,若是平日,我兴许还能再撑上一撑,只是现在背部的伤口基本全部撕裂开来,我已经疼痛不已,额间渗出了许多汗水。

啾啾担心在阵外踱步,向他阿娘求情“阿娘,啾啾知dào

错了,鬼仙娘娘已经将我同阿瑶结了主仆结印,阿瑶因前些日子受伤体力不支,阿娘你惩罚啾啾吧,阿瑶快不行了”

“你这孩子,谁不快不行了,我…怎么就不行了,我…还活的好好的呢”这个约定是我和啾啾阿娘定下的,若不守信到底岂不是在她心里失了信,如此怎么能让她放心将啾啾交付于我。

“姑娘,还挺嘴硬”他娘亲可是真真不懂我的用心,活生生又加了一倍的力道。

“阿瑶,你的背上都是血”啾啾惊呼。

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如今仅凭着玲珑阵一直守,我也坚持不了太久,眼前只有放手一拼。

如此只有在玲珑阵撤下之时就在手中聚好结印,反击出去,这不止是需yào

速度,还是需yào

灵气,而且以我现在状态,更需yào

的是运气。

左手聚了些灵气之后右手撤了玲珑阵,在这变幻的过程里,一只刀锋刺穿了我受伤的手臂,整个手臂顿时无法动弹,随后而来刀锋分别在我身上各处划破了血口,我按着受伤的手臂跪在了地上,周身的掌风也停止了。

啾啾赶忙上前“阿瑶你怎么样”

啾啾阿娘倒是胜负之心颇重“你输了,这主仆结自行解除吧,啾啾我带走”

啾啾小肉爪,扒着我的衣袖,哭喊“我不要,我要同阿瑶在一起”

我心里很是激动,看着啾啾却是抹着鼻涕自我陶醉之中“啾啾,我们又不是生离死别,你…可以正常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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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秘籍

啾啾的阿娘在仙狐一族之中也应是个辈分很高的,如若不是那样,她也不可能会上神的结印,如今我败了已是定局,考lǜ

对于这个威望甚高的前辈要不要兑现承若。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背一直不停的有血渗出,如此下去事情没谈妥自己很有可能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晕倒。

于是勉强站起来,咬着牙走到了啾啾他阿娘的身边“前辈,我同啾啾既已结了主仆印,而且我没打算和啾啾分离,我虽是一介凡人,但…”

话未说完,啾啾他阿娘便双手撑着腰大笑“哈哈,今天出门算卦,会遇煞气,卦上说我要以凶恶之象来人世间,于是我便掩去了自己的善面,如今你为我这不争气的儿子做到如此,我怎又能再如此待你”

说罢手在自己身前一挥,身形逐渐变高,最后与寻常人无异,走上前扶着我的手臂,一只手按住我背部受伤的地方,从她手心传到我身上一股热气,这股气减轻了身上的疼痛。

稍缓之后,她环顾四周半天,面上稍有烦躁“这偌大树林,竟没有一个可坐的地方“说罢便一个掌风,活活将一颗生长高挺的大树推倒,又小心将我扶过去,坐在树上,她也落座到我身边。

“不想你竟是鬼仙后代,我从未听过鬼仙也能生子,起初我以为你是学了邪门道术才拥有如此多灵气,啾啾跟你才会这般污浊。不想你竟是异灵体,我活了这几千年也未曾亲眼见过传说中的异灵体”她手指在面上划了几个圈圈,浓妆立kè

消失成了素面,这样细看之下,活了几千年的仙狐,竟然没有一丝皱纹,肤色如玉石般细滑光亮,很是舒服。

“我生啾啾玩完就是个意wài

,他阿爹死的早,可怜我这年轻貌美的年纪要带个娃,我们仙狐一族在仙界地位很是尴尬,啾啾一直不争气,我是脾气很急,想过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他有什么能力护得住我们这一族。你可知啾啾是仙狐族的嫡传人,他瞑目里有我们族的祖传秘籍,只有仙狐主人才可学之,其实方才我打他那几下也是平时他闯了祸我都会这般惩戒他的,力道我自然是控zhì

过的,不过你说要替他受我三掌,我倒是很好奇你能有多大能耐接下我的掌风,顺便看看你这主人能不能收的下我们族的秘籍。亏了你是异灵体,灵气能瞬间集聚和消散,莫不是如此,普通人更是无法在如此短时间里将灵气如此灵活运用,这秘籍兴许跟你就无缘了。不过你这异灵体,学这本秘籍真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那个…前辈,你是同意将啾啾留在我身边了?”她话中的意思是不是欣赏我,虽然不知dào

秘籍什么的跟我这个体质到底有多大关系,眼前先要弄清楚啾啾是不是能呆在我身边。

“你既是啾啾的主人,就叫我芙银吧,芙银是我拜师时候师傅赐我的名,如今也是多年未用了,也不用前辈叫我,我学艺不精,如今也只学了师傅皮毛”她还俏皮同我眨了眼,可见啾啾这般鬼灵精完全遗传他娘啊。

“啾啾跟着你是可以,但是我有个条件,如今你身上的修为不够,啾啾瞑目里地祖传秘籍《御灵经》你也可以学,而且你必须将里面东西在短时间内全数掌握,这便是我的要求”芙银的表情并没有像在嬉闹“我让你短时间内掌握并不是为难你,这本秘籍一旦开启,短时间内变会自动消失,若想再次开启,必须等到啾啾的修为又突pò

一层才能再次开启一段时间。本来你可以不用这么费心,只是啾啾…实在没有天分”

啾啾有些丧气地走上前,芙银把我们集聚在了一个暗黑的结界里,啾啾眼睛发出的光投在空中,上面竟然出现了文字和图案,芙银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这里是异界,在这里时间会走的比较现实稍慢些,而且秘籍一定要在这里才能显现出来。我稍后会讲这个结界教于你。我看你像是没有拜过师,但是从你身上的修为来看,又是已拜了师,只是那师傅定也是个江湖骗子,他无法将你的异灵体通过灵气结合加以很好利用”

“前辈…芙银,我师父他其实也挺厉害的,但是他说我不需yào

有多高深的修为,学多好的法术,兴许师父是不想我卷入危险事情当中,只说让我看书熟悉阵法咒术,能自保便足够了。而且素月,就是我娘亲,她曾经也对我说过,想我过平凡人生活,那就是她的心愿”

“那你自己可是想学?”芙银确实是个急性子,直接问我要不要学,若是我说要,她必定也是当场就会让我开始。

若是从前在灵风山,兴许我还会犹豫一番,因为灵风山里实在是没有可以威胁到我的危险,若是没有梦见过子墨,他没有给我那种似曾相似又放不开手,念念不忘的感觉,兴许我也会犹豫,若是没有经lì

清水镇这场如此惊心动魄的事,我也会犹豫有没有学的必要,但是这一切已经经lì

了,也已经无法抹去又回不去了,一切只能往前走,子墨还要找,前世的爹爹也要找,还有素月是不是还能救回来。于是肯定清楚的点了点头。

果不其然,芙银没多废话一个字,便开始教我

“世间万物皆有灵气,灵气既是集聚天魂地魂之精气,万物灵气皆有五行组成,五行便是金木水火土,多数人修仙学艺之时只会选择其中一种来学,这是根据修liàn

之人自身所偏向的属性决定。凡间有一种巫疆之术,我同祖上有些交情,他老人家专修水性,水性则是利用无形之中的水攻击敌人,或者来保护自己”

萧玄便是巫疆之术传人,所以萧玄才会有将万物皆能成冰魄的能力。

“你是异灵体,你的体制本就是存于三界之外,所以五行之术都能学,

你若能积得一身五行之术,即便是修道成仙的那些人,也未必比得上你“随后她又自己喃喃”成了仙又能如何”

后一句话说的我一脸疑问。

“听好,我只说给你学秘籍的通法,剩下全靠你自己顿悟,若不是为了对祖上有个交代,这些陈年旧事,我也不想再费力记起。要知dào

当年我真真只学了三脚猫”她似又想起什么“我有没有同你说过我师父是何人?”

“没有”芙银虽算得上仙狐族的长者,为何我有种她比我还小的感觉。

“我师父便是上神蛟寓…挨打的那只蛟龙”她又是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凡间道士都传我师父是妖,切…我师父可比那些学黑/道学的道士好多了,开天辟地之时孕育了他,本是打算一直潜在深水指底长眠不醒,开天辟地许多年之后的某一段时间,他老人家出水只是活动筋骨,便遇见海上捕鱼的船只,他一时新奇,便上前看个明白,不想惊起的大浪打翻了好几艘渔船,人们惊慌乱窜。那蛟寓不高兴世间有同他一样子的仙物,便打着收妖除魔的旗号,来到海上,我使的那招,其实不是蛟寓创的,我师父在深海,口含千年冰魄,吹风便成刀锋,那蛟寓,只是会复术,将其学了去。打了百日之后,天帝觉着着实看不下去,便暗自找了帮手,助了蛟寓”

眼前这咬着手帕,愤愤不平的如少女般粉色面庞的真是啾啾的阿娘么。

“那后来你是如何同你师父认识的”我问这个完全是为了转移她对上神的愤慨之意。

“我本是一直无忧无虑的小狐仙,自小就受宠,我师父被打败之后,便被换成人形,所在那海中一处随处飘摇的岛上。我也是天上地下乱窜,便遇见了”说到这事反倒让气氛更加扑朔迷离。

最先抽出来的自然也是陷的最快的芙银“如今也不谈旧事,记住我说的话凡是万物皆有灵气这些话并不是只说给你听的,吸收万物灵气都可助你修liàn

,你身上本就有鬼仙之气,鬼仙是映月而生,所以鬼仙灵气能吸收月之精华,这就是说你夜间修liàn

会事半功倍,至于灵气如何聚集,你既然能用它那就不用我多说了,一切只是在于你感受”她一口气说完了所有要交代的事情,好似马上就要离开一样。

芙银深深的叹了口气,骤的抓起啾啾在怀里一阵乱抱乱亲,抱着他爱不释手的样子,同方才凶神恶煞完全两样,眼前这个根本就是贴心仁爱的慈母啊。

芙银感受到我的目光,还略有羞涩“今日出门真是不该算卦”

啾啾抽空探出头来“阿娘,你如今怎么还在算卦,你的卦术还是同以前那般从来没准过”

芙银捏过啾啾的脸,坏笑“我的儿,接下来咱们母子好好聊聊”

我只当芙银又要惩罚啾啾,还是打算上前阻止“那个,啾啾是一时不小心误入了聚魂阵,吸食了百年鬼气,身上毛发通黑,修为虽有见长,但是前几日我们已经将其全部清净,如今已经归回正道,啾啾虽时常乱发脾气,又自作聪明,还自大了些,但总归是个孩子…你…”

啾啾那是什么表情,怎么满脸的黑线,又对着我牙咬痒痒是什么意思,我这是在救他,如此不待见我,真是狗咬吕洞宾。

第七十七章 驭术

芙银略有歉意“阿瑶啊,我这儿子,神经大条,调皮捣蛋,还不懂看人眼色,长的也不随我这般可爱动人,但好歹也是我儿子,你就瞅着我这么美貌的份上对他好些,给吃给喝就行了”

啾啾脸色看着更是不好了“你们闹够了没,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阿娘你把我放在凡间几百年也没来看过我,是不是又有哪个男子追你,怕被人知dào

我这个拖油瓶就急着将我甩开。我现在已经长大懂事了,今后不会再会再烦娘亲”

这段话真是极伤人的,即便我不是当娘的,但我也是为人子,娘亲对自己子女怎么可能弃之不顾,芙银也是一声不吭,我不忍心便也替她说了几句“啾啾,你阿娘定时有事脱不开身,你想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天上时间一晃就过去了莫要怪你阿娘,如此说话很是伤人的”

哪知芙银居然羞羞道“西海龙王三公子,仪表堂堂,两百年前我在海边闲逛,他说对我一见钟情,西海龙王竟说我是狐狸精勾/引了他儿子”又掩面而泣“人家可是好一阵子才甩掉的,啾啾,你对娘亲怎么可以如此刻薄”

我真是看不下去“啾啾,她可是你阿娘”

啾啾鼓着嘴巴,很是不满,随后又装着老气横秋的样子“别装了,都没眼泪”

芙银放下衣袖笑的一脸得yì

“真不愧是我儿子,阿娘把你丢在这是不对,你就原谅阿娘吧,再说你还活的好好的么”突然不知为何特别小声“我去见过司命大人,哎,这位大仙,成天说喝醉了才有灵感写出凄惨又荡气回肠的爱情,于是我把我们家地下埋的几坛桃花酿送了他两壶。司命就偷偷让我瞧了几眼啾啾的命簿。啾啾阿娘跟你说这绝对是命…是命你不用怀疑”

听着这话,我也不得不同啾啾一起抽气了嘴角,这个司命在我心里就有了一个嗜酒如命整天醉醺醺的柔弱书生的形象。

“话不多说,阿瑶你好好练着,我带啾啾四处转转,虽说是第二回来人间,总归是没好好陪过儿子”说罢,手臂一挥,异界里出现了一幕幕字,像帘子一样挂在我面前。

芙银坏揣着啾啾,闪身出了结界。

身处异界里,感官也随着时间的缓行变得格外迟钝,芙银说时间不多,必须要全部都记得,我本是想带着纸墨进来照着书写,之后回去细细研究,如今看来这个事情应该不大可能实现,方才因需yào

看进的文字太多,导致我额间出汗,但是在移位的过程中,能看见汗水是漂浮在空中,墨水带进来应该也只能聚集在空中,无法落在纸上,更别说在纸上形成文字了。

再说这本《御灵经》不愧是秘籍,光是开篇介shào

的几项利用万物灵气的变化变幻出的咒术,以及凡间道人望尘莫及的阵法,这些都是我此前在书里都未曾看到过的。譬如眼前这个异界的结界,书里说若是聚集灵气之精华,再配以灵活运用,最高开辟出的异界,是可以到达让时间倒流的境界,但这样的结界不可轻易尝试,一旦稍有闪失便有可能被结界反吞噬,至于被吞噬掉之后是什么样,只有被吞噬过的人才会知dào



又比如幻形术,此幻形术并非帮啾啾褪毛的蹩脚术,这是真zhèng

的幻形,就运用灵气实现身形变幻,幻形大小,是否接近真实,持续时间长短这些也的靠修为的。

书里都是极难在一般书中学到的咒术。

开篇最后说到,学此书之前,只需yào

了解一点,以下学的任何术都是在争斗中所创,在此前内心要做到接受伤人,受伤,失去,得到…不管遇到任何事在启用术之前都要做到内心平和,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术能顺利开启,且能顺利完成。

这句话就是需yào

学此书之人懂得,要面对的可能是不尽的斗争,只有做到内心平和才能启用这些术,若是不管面对什么样的敌人都能做到平和,我该比萧玄还厉害了。

我在熟练之间穿梭,大致了解了自己将要学的这些道术是何等珍贵,经过清水镇之后,我对于自己的能力很是介yì

,若是一直已现在的状态继xù

下去,不仅是子墨找不到,甚至在没见到他之前或许我以及被世间存zài

的险恶的人心带来的恶鬼先一步送我去地府了。

在芙银和啾啾在游山玩水,看尽人家繁华的时候,我则是在异界内专研这本秘籍。时间并不多,我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把所有都学会,只能拼一拼自己的记忆,好在前十几年在乐府看书的经lì

,虽没长多少知识,但成就了我强dà

的记忆力和看书看到忘我的境界。越看越是觉得心潮汹涌,陷得越深,直到飘在空中的文字开始闪烁不定,我才惊觉书快要消失,草草收了思绪,看了下整本书我不过才看了过半。文字闪烁几下便真的消失了,我处于异界已经没有了光,眼前一片漆黑。秘籍里首篇便是教人如何驾驭一件属于自己的武器,在看那章的时候我脑海里想到的就是胸前的玉石。书里说所谓驾驭就是集聚五行之气,集聚于自己所选的武器之上,通过这件武器,实现攻击,防御此类功效。选择玉石作为武器一是因为它小巧携带方便,而是换做常人不可能会想到玉石是作为武器存zài

,可以攻其不备,再者就是萧玄曾经说过我的玉石本就是灵物,这样运用起来定更容易操控,最后就是我身上实在是没有其他可当作武器之用的东西。集气在手中,通过玉石连接运转周身气息,玉石接收到灵气,便自动发出微弱的光,悬浮在空中,随着我手中灵气周转越快,玉石的光照得范围越大。就在光照不断扩大的时候,暗处冲过来几个无面的黑人,身手矫健,但并未对我进行攻击,空中出现一对字。“试炼”qid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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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阴阳

异界确实是个不简单地地方,芙银应该是专门为了我才设了这个结界,而且这个结界是配合《御灵经》的内容存zài

的。

我手在控zhì

玉石,按照此前在灵风山所了解的,五行又由八个经卦生化而出,但不管是八卦还是五行都必须维持阴阳平衡的定论。

眼前这八个无面人平均分散在我周围,他们这应是按照规则的八卦布局而分散的,如此对我来说是不是太简单了。

所谓八卦为乾、坤、艮、兑、离、坎、巽、震八个经卦统称,这几个卦经分别代表了金木水火土,分布也是极为讲究的,震为雷的性质为木,位于正东方;兑为泽的性质为金,位于正西方;离为火的性质为火,位于正南方;坎为水的性质为水,位于正北方;坤为地的性质为土,位于西南方;艮为山的性质为土,位于东北方;巽为风的性质为木,位于东南方;乾为天的性质为金,位于西北方。

若是其中任何一种属性对我攻击,我只需yào

在自己五行之气中,加强对等属性灵气通过玉石回击应该是可以击破的。

但他们并没有像我想的那样朝我攻击,而是各自在手中结了卦印,然后从我脚下延伸出了金色光亮的线条,那线条漂亮的在我脚下形成了一个八卦图。

无面人站在最外圈,展开手臂,手掌里各自带着不同颜色的光圈,在离位置的无面人,首先用手中火红色的光圈向我攻击,那是一只火红色的朱雀带着一团火朝我飞来。

这样的攻击招式,是按照之前预料的那样,手上的灵气因我将五行之中火迅速聚集到手上也变成了火红的颜色,火红色穿透玉石,射出的是一连串刀锋状的光,刀锋却并未穿透前来的朱雀,反而被它吞噬了。

朱雀随后便消散在空中,没有朝我攻击,这样的试炼明显是对我手下留情了。

眼前这样的状况我并未预料得到,是不是我的灵力不够于眼前这几个无面人抗衡,但想到刚才发射出去的一连串的刀锋,威力并不输给朱雀,与其说刀锋被朱雀吞噬,不如说是刀锋被朱雀吸收了,成了朱雀的一股力量。

就在我思索方才那一幕的时候,脚下的八卦图开始颠覆倾斜,我没有站稳险些摔倒,四周的无面人也是恍恍惚惚时有时无,手上的灵气跟着微弱了许多,我赶紧将手上五行之气重新积聚,意wài

的是倾斜的地面又平复了回来,无面人也恢复正常。

这让我想到了从前看到八卦篇师父在书上特别圈出的一段文字“五行,八卦皆来自于阴阳。天地之间,阴阳平衡方才会维持平和”

这句话很好理解,天地之间万物都是有五行组成,五行归于阴阳,若是要维持生长平稳,便要维持阴阳平衡,任何一方多了,都有可能会造成破坏。

以此次我用五行之火回击同样代表火的朱雀,火在八卦是极阳,而脚下的八卦阵会倾斜定是方才阴阳失调导致阵图不稳。

若是我推断没错,离再出朱雀,我只能用代表极阴的玄武,五行之水来对付。

于是我又一次气息在手上调整,八卦阵中金线也重新连接了一遍,我看向离向他示意我已经准bèi

好,离方位的无面人,再次集气,朱雀朝我飞了过来,这次,我用五行之水透过玉石发出水蓝色刀锋,这些刀锋如同玄武扑向朱雀,直直穿过朱雀的身体,瞬间朱雀连同离一起消失在了八卦阵里。

而且其他的无脸人也一起陪同离消失了,正当我感到困惑,芙银的笑声在异界里某处响起,随后我眼前一亮,回到了林府的后山里。

此时已经是晚霞将落,芙银很是开心的抱着啾啾“阿瑶,人界原来真比仙界好玩,我在京城还赶了场庙会,这阵势可是比得上天神聚会还要热闹,要是见到太上老君我非得同他炫耀一番”

啾啾则是嘟着嘴,满不开心“娘,你是不是要回去了”

芙银未回答啾啾的话,而且笑着看着我“阿瑶,方才你在异界里的试炼我都看见了,你的顿悟很强,《御灵经》里的一切都是要顿悟才能学得透。以后我可以放心把我儿子交给你了”

又看着怀里的啾啾,神色哀伤“啾啾,阿娘要走了,若是想再见阿娘,你就要变得更厉害,到时阿娘再来看你”

芙银离别之时倒是没有多特别的言语,她就像个正常的母亲,用平实的语言,嘱咐自己的孩子,流露出的都是关爱。

芙银就这么回去了,她的离开不如出现那般戏剧,短短半日啾啾像是长大了,他只是默默注视着她阿娘离开,面目严肃,不哭不闹。

芙银离开之后,我抱起地上的啾啾“我们也回家吧”

走到周府后门时,我才感觉到埋在我手臂里的啾啾哭了,他只是无声的流着眼泪,倔强的没让自己哭出声音,我心疼的将它托起“啾啾,难受就哭出来吧。哭过之后我们还是个男子汉”

啾啾哇的就真哭出来了,伴随着哭声和狐狸凄凄哀哀的叫声,引来了后门的家丁,前来看望我的阿冀和阿穆,还有后山鲜少见到的一群狐狸。

在夜幕里看着周围颗颗绿色的眸光的注目下,我赶紧进了府里,边哄着手里的啾啾,边接受着闻声而来围观人的目光,各种责备,心疼,责备,心疼…

唯一担忧我的只剩阿穆,这个时候我发自内心的给阿穆一个感激的目光,带着啾啾和阿冀回了屋子。

啾啾哭了一阵,竟同阿冀玩了起来,小孩子就是这样,好事坏事在心里都存不下的,像是可以立kè

忘掉。

阿穆先是问我伤势如何,说道鞭伤,我心虚的说已经完全好了,但是阿穆明显没有那么好骗,他从我避闪的目光中看出了端倪,再瞅我的背面,一片血迹,他非常愤nù

的出了屋,我心想这是要出去泄气么。

然后在我准bèi

洗漱换药的时候,阿穆把夜筠给带来了,夜筠难得没有给阿穆脸色看,她很是焦急的扯开了我背部的衣服,身后的夜筠疑惑道“你这伤不是好好的么,怎么会有这么大块血迹,不要告sù

我这个是别人的,我能闻的出”

我要怎么回答是这个仙狐的阿娘把我打伤,又给治好了,于是把这事推给了啾啾“你们问他”

再看向啾啾,他却躺在阿冀的怀里睡的正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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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离别

如此我只能把芙银与我见面的经过同夜筠老实交代了一遍,待这件事说完已是夜深,阿穆和夜筠看着我一脸疲惫,没多说其他就抱着睡着的阿冀离开。

婧儿替我梳洗时,似对我说了很重yào

的事,我听的也是迷迷糊糊,她问及我意见的时候,我也是随口就应了,最后沾到被子就沉沉的睡着了。

我做了个梦,梦里我把整个《御灵经》都学会了,然后找到了子墨,他依旧在桃林的屋子里喝着清茶,我冲着他就扑了过去,他笑着将我抱起,目光里透着丝窃喜“阿瑶,我等到你了”

那笑容把我的心化开了,我羞羞的躲在他怀里,子墨的怀抱比想象中的温暖,他身上的味道果然很熟悉。

如此美好的时候,却被婧儿刺耳的吼声打乱了“小姐,小姐…”

难得能被子墨抱着,我可不想就这么松开,但是婧儿可是完全不明白我此时的心情,我整个人被她推的天翻地覆,从子墨的怀抱掉了出来。

睁眼还在我的床上,婧儿双手叉在腰上,皱着深深的眉“小姐,你也太能睡了,昨晚可是说好,今日要出发去碧凤山庄的,如今已是日上三竿,可是你怎么都叫不醒,方才我还找了易云笙瞧你是不是又有不适,幸好只是睡的太沉,可是吓坏了婧儿”

“额,昨日带啾啾去了后山,定是太累了,婧儿我不知今日要赶路啊”我被婧儿说的楞了又楞。

“小姐,你忘了,昨晚我伺候你梳洗,你可是满口答yīng

的”婧儿不可置信,又似想到什么,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昨夜是不是又来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才把答yīng

我的话给忘了”

原来昨夜我迷迷糊糊没听清的事情,是今日要启程出发了。

婧儿的表情像是真看见了见不得的厉鬼,周围的气温顿时降了又降。

我紧了紧手上的被子,哎,原来我一直抱的是自己的被子,难怪觉得子墨身上的味道那么熟悉。

空欢喜了一场,也不在意婧儿的唠叨,起了身梳洗,吃饭。

饭后周夫人命人送了些桂花糕来,说是给我路上吃的高点,兴许是因为离别在即怎么觉得从小吃到大的桂花糕格外香,这个时节梅城应该是过了吃桂花糕的季节,记得小时候爹爹还同我亲近的时候,没到秋季,他会亲自带着我到院子里捡树上的桂花,亲自酿几坛桂花酒。

桂花香芬芳了整个我四岁此前鲜少的记忆。

夜筠扶着杨柳细腰“果然在你这”

“什么在我这?”夜筠说的我一头雾水。

“昨夜主子遣了幕离连夜赶到此地,我当出了什么大事,幕离从来都是跟着主子从未离开过,哈哈,不想他竟是来送桂花糕的”夜筠的笑声一贯的夸张,还有眼里毫不掩饰的看热闹的样子。

我被看的很不舒服“这桂花糕原来是师兄送来的,师兄定是听了师傅说我爱吃桂花糕的”

事实我娘亲都不知dào

我喜欢吃桂花糕,当初我能见到第一个魂魄就是在桂花树下,爹爹抱着我采桂花,那树上有一辍桂花开的特别艳,我很是欢喜,却一直够都够不着,爹爹举着我手酸了,我说要那处的桂花,爹爹看了许久并未看到我说的那处开的正艳的桂花,那天之后我每天都去看那一处桂花,其他的花都凋谢,那花开的还是很艳。

路过一位握着折扇的青衫书生,身手折了那朵桂花,转身就离开,我急着叫住他“你是谁,为何要偷走我的花”

青衫书生诧异看着我,而后手上的桂花送到我跟前“送给你”

我不敢相信的看向他,他那时候应是知dào

我是异灵体,他的眼睛变成了黑洞,从黑洞里面溢出一缕黑色气息,勾着我的眸子。

我那时候年纪小,体制并未完全显现,受不住鬼气,便晕倒了,在昏迷之前,我看见那个青衫书生变成了一只贪恋我身上灵气的厉鬼面容。

那次昏迷之后我就时不时能见到各种鬼魂,那之后爹爹很少在家,桂花糕我也没再吃过一口,娘亲当我是小孩子脾气。

去了灵风山修行期间,有次师父回来之时给我带了梅城的桂花糕,兴许在灵风山太久没吃过好东西,伴着思念娘亲的心情竟觉得隔了这么多年,我还能在里面吃到小时候的味道。

我再缓神,夜筠一副若有所思地端详着我“我不晓得这块桂花糕到底有什么好让你盯着它看上半天”又坏笑“难道是在感动主子一片心意?”

我佯装生气的瞪了夜筠“你们都是这般拿你们主子说事么”

夜筠错会我那个佯装生气的一瞪是娇羞,更是放肆“主子五官俊俏,外表又是俊美非凡,虽是平时一副冷漠孤傲的样子,但在我们心里那是浑然天成的霸气,有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野性魅惑。”

“夜筠,你确定说的是你主子?”什么冷漠孤傲,什么野性魅惑?

“那是自然“夜筠说的很是肯定。

“他哪有冷漠孤傲,分明就是喜好处处留情”那日周云欣羞涩的面庞我还记忆犹新呢。

“留情?”夜筠很是困惑,而后又似想到了什么“额,月小姐,有些事不是你看见的就是真的,你,可能懂?”

夜筠分明是在同我打哑谜,对于师兄的事情除了子墨,其他我真是没有兴趣继xù

了解下去。

说道子墨,我也是小心的试探了夜筠“你们主子说自家兄弟甚多,可用双生的?”

夜筠饶有兴趣的看着我“主子的事,只能问主子”

她回我这句话的时候的气场跟方才的完全不一样,师兄的规矩真是严厉。

凡是家族稍大些,关系应是越难理清的,大致也不过就都差不多吧。

早饭之后,易云笙说马车都备好,随时可以启程,我这才想到阿冀还没好好道别。

易云笙则是说此去林府又需耗上半日,不如留封书信,差人送去,待日后回灵风山应还会再相见的。

于是我急急的写了几行字道别,夜筠倒是难得主动说替我去送信,我说劳烦周福差家丁送去便好,她还是执意要送,说是顺便同阿穆算算账,但是她的眼神里明显焕发异样的光泽,我不禁替阿穆深深的担忧了一把。

周夫人送我上了一辆比之前驴车好太多的马车,临走前未见周福,周夫人说是铺子繁忙,实在无法前来道别,至于周云欣,听说一直还是那个傲娇的小姐,周夫人仍旧用她的歉意包容着她。

再三谢过周夫人,我们启程去往南山碧凤山庄。

马车里可做四人,后车厢还可歇息,周夫人为我们配了个马夫,易云笙却没有在马车上,他钟爱驴子,舒适宽敞的马车后门跟着一个慢吞吞的驴子,马夫也是要配合易云笙的步子,整个路程缓慢而悠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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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山庄

出了清水镇,便是一段崎岖的山路,好在有夜筠,即便是夜间行走,我也可以高枕无忧。

一路上啾啾很是乖巧的在婧儿的怀里各种撒娇,起初我是冷眼相向的,但是知dào

我眼睛看斜了,他们也完全没有在意过。

夜筠自从送完信回来之后,更奇怪,时不时还会傻笑,喝水吃饭都得叫上好一阵才回神,像是丢了魂似的。

我有次还趁着夜晚休息,试图为她招魂,她竟笑我傻。

经lì

过他们这些奇葩的举动之后,我便决定自己在马车里,闭目养神,俗话说眼不见为净,正好也可以继xù

修liàn

《御灵经》。

路上分心的时候我还想过师父若是再见到我,会不会又讶异又惊喜,这样在他老人家面前可算是张脸了。

太过得yì

一时忘了手上还结了术印,幸得夜筠发xiàn

及时,马车只是破了处洞,只是随后跟在后面骑着驴子的易云笙的一声惨叫声,响彻山谷好一阵。

自那之后,我再也不敢得yì

忘形,夜筠并未因那一次失误而责备我,她还是持续丢魂的样子。

终于在第十天的午时,易云笙欢喜的宣告,我们已经到了南山,晚间便可以抵达壁凤山庄。

南山到底是皇家之地,进山唯一的入口都有人看守,易云笙那张脸就是最好的通行证,于是前行的阵势从以前的我们在前他在后,变成了驴子傲娇的在前行,马车在后。

到了他的地方,整个人的面貌都大有不同,比如现在他骑在一头普通不过的驴子上,但是在他的心里好比自己坐在皇帝的龙撵上,这种境界也只有易云笙才能将其表现的淋漓精致。

再说这南山,不愧是灵药圣地,有同灵风山完全不一样的仙气,山上入秋之后雾气便会久久不散,一般的山若是春夏之际多数时候山路还是会明朗清晰的,而南山则是常年雾气缭绕。

听说以前许多人为了偷取灵药来赚钱,但是基本都是有去无返的,武林有高手对弈不分胜负,最终对决便是去灵山采一株什么草药,也都是有去无回,时间久了,大家都不会再提到去南山决斗之类的事情,久而久之南山就成了一处神密又令人仰望的地方。

当然,我以为这仅仅是被人们传出来的故事,若是真有人进山有去无回,那定也是有鬼魂作怪。

虽说已经到达南山,但是因是皇家私地,南山以外百里都被圈了起来,于是到达南山脚下也需yào

再行这百里路。

兴许是因为出门太久,易云笙赶驴的步子明显赶得上马车,但是那凄惨的驴叫,整整折磨了我们一整个下午。

晚间驴叫声停止,我们终于到达了碧凤山庄,不愧是皇帝亲自送的宅子,这山庄可是比得上几个乐府。

尽管易云笙拼命赶驴,但是我们到达山庄也已经是亥时,这个时候还劳烦看上去会被深秋的风一吹就倒的管家,深夜给我们安排食宿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但是碧凤山庄是什么地方,庄子里的家仆都是分白日和夜里做事的,所以即便是丑时来一波客人来也会将客人井然有序的安排住处和饭菜。

绕过不多的庭院,便在一处略小但不失精致的别院入住,夜幕之中不时飘来阵阵花香,虽看不见大致景色,但从屋内的摆设就可看出整个别院的精致。

管家亲自安排至我端上碗筷才离去,如此清冷的夜里,感受到这般周到的接待,瞬间在心里对碧凤山庄的印象又好上了几分。

俗话说,饭饱思…

“咦?夜筠去哪了”

婧儿端着水替我梳洗“小姐,夜姑娘本是同我一起住在隔壁,但自从我们在这院子安定之后,她便说有事,嗖下飞走了”这话说的好像夜筠是个鸟似的。

夜筠伸手这么好,不需yào

担心“婧儿,易云笙去哪了”

婧儿似有不自在,撅着嘴“他一会庄子,什么都未同我说便急匆匆离开了”

哟,感情这是在生气了“易云笙离家这么久,发生了如此多事,他回来肯定是要先见见他爹的”

婧儿还是撅着嘴,但是明显只有小性子埋怨了几句,几天没有睡这么温暖的被窝,不多时便沉沉的睡着了。

这一夜睡的格外舒服,第二日在一阵阵清明的鸟叫声中醒来,阳光从窗子洒进来,伴随阵阵花香,莫不是能感受到丝丝清冷的温度,真以为是醒在春季。

婧儿伺候我梳洗用膳之后,我便迫不及待要出去看看难得在秋季能闻见的花香和鸟叫。

婧儿也随我一同漫步在精致的庭院里,我闭上眼,静心感受着离开灵风山之后久违的静谧,不禁感叹“婧儿,这鸟叫声真是悦耳,我从来不知有鸟叫这般动听”

“小姐,这秋季那还有什么鸟叫,你听错了吧”婧儿疑惑看着我。

“你听不到吗?它现在还在叫”我抬头寻找着一直叫唤的那只鸟。

于是我找了一圈也未曾见到,但是它确实一直在清脆的叫着,细听能感觉小小的鸟叫声却能响遍整座山林的感觉。

想到那花香,我这次没有急着说出口,先是在四周观察了一圈,四下竟都是各种颜色的蝶兰花,一般蝶兰在这种环境下无法生长如此茂盛,更不用说还能散发如此浓烈的花香“婧儿这花香很是独特,改天采些花瓣,你教我做几个香囊”

“小姐,这花虽开的正好,但是我从未闻到你说的浓烈的香味啊,小姐是今早是怎么了”说罢便紧张的上前,伸手要试探我是否有得病。

“我昨夜睡得甚好,并没有头痛难受,无须紧张”我躲开了婧儿的手臂“婧儿,小姐没你想的那般柔弱啦,但是,你若是想找个借口找易云笙,小姐我可以随时牺牲”

我本是心情好,想要**她的,如今婧儿竟没有往日的羞涩,倒是面上带着淡淡的苦愁“小姐,你要找自己去找吧,婧儿是下人,怎么能随便去找易公子”说着眼泪便框在了眼眶里,却倔强的没有掉下来。

我心疼的搂着婧儿“别想太多,小姐我在,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这个有鸟叫有花香的清晨,我倒是全部用来安慰婧儿了。

第八十一章 乌龙

易云笙是午饭过后才来我们院的,我花了一早上用各种甜言蜜语安慰婧儿,竟未将她从深深的卑微的心结里拉出来。

如此我怎么会给这个姗姗来迟的易云笙好脸色看,其实他的脸色也并未好到哪里去,但还是很有耐心地听完我半带情绪的埋怨“我知你离家甚久,回到家中急着见易药师,但于礼我们也算是你请来的客人,自从来到碧凤山庄,你到现在才来见我们,这真的很失礼”

面对我的情绪,易云笙从来都是很狗腿的讨好我的,这次却是心不在焉同我道了歉,我本就没有要怪他的意思

如今他这般不真诚的道歉,心里真是有了几分不悦。

依我性子此时应该让婧儿收拾包袱,找个马车离开碧凤山庄赶去洛城,但是此时婧儿竟也是一样心不在焉的样子。

他二人从认识到现在最多不过月余,但我以为世间许多情并是相识越久感情才真的,书上是这么说的,我也觉着很是有理。

易云笙虽为少爷,却从未真的在我们跟前端过架子,更别说对婧儿好感表现的多明显。

婧儿从我一同长大,她的喜恶我从来都是最清楚不过,她比我更是爱憎分明,爱了便会倾尽所有去爱。

他们互相喜欢对方的感情,我很能感受得到,而且看着他们一起打打闹闹,我都已经当成生活里的习惯存zài

了,在我心里扎根的是他们的嬉笑声,如今他们都一副丢了魂的样子,莫不是真真吵架了?

“婧儿,告sù

小姐是不是易云笙欺负你了”婧儿被我握着的手紧了紧,从她身体颤抖的样子,我感受到了她为了不哭出声隐忍强逼自己隐忍着。

婧儿虽是有很强的忍耐力,对自己的情感宣泄从来未曾像今天这样,即便上次在清水镇,婧儿误会了易云笙,也是委屈便会在我跟前大哭出来,道出自己心中的不快。

眼前的婧儿从来到碧凤山庄开始,就心事重重,我以为不点破,她自己会慢慢消化掉,没想到连易云笙也变成了这样“我们出去院子里说”我点了点易云笙的肩膀,随后自己先出了门。

我这院子白墙灰瓦很有江南的风格,院子中央有个极小的池塘,池塘中间一片雕梁画栋的假山气势不凡,其中还有一条石板路延伸到岸边,四周种着满园的蝶兰花,如今这个季节也是挨低开枝,无数枝干紧挨在一起,对对簇簇,置身此地,静听着流泉拨清韵、清风抚柳,这便是心情不觉平静了许多。

易云笙在屋里磨磨蹭蹭好一会才出来,我也是故yì

让开,我想他们自己像上次在周府那样,不定没了我,说开就好了,如今看易云笙还是一脸愁云的样子明显,一丝没有好转。

他一步深一步浅跌跌撞撞,才走到水塘前,险些踩到了不少蝶兰花,真是好不惊险,他这样我也不能用之前的态度吼他“可是易药师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易云笙先是眸子一亮,但那光亮也只有一瞬又灰死过去。

易药师不同意易云笙和婧儿在一起这件事我本就料到的,但我内心还是希望易药师和别的前辈是不一样的,因为书上说江湖上高人都不屑世俗礼数的,如今看来应该不是所有高人都那般放/荡不羁的。

若是易药师真是不同意他们在一起,易云笙这中反应,我可是真看不懂了“到底是还是不是,你即便不想说,但我是婧儿的小姐,为了婧儿你也必须得说清楚,再不然请管家禀报一声,我要去见见易前辈”

易云笙深深谈了口气,踏在石板路上,他的背影在这般清雅的美景衬托下格外凄凉“自小,我做任何事,我爹都对我百般严厉,我自己也是希望以后能成为比他还厉害的药师,只是,我天赋欠缺,没有好好继承他的衣钵。我自认为从我懂事开始,对于学医我从未怠慢过,我爹说的话在我而言就如同圣旨般无法抗拒,也从未想抗拒过”

易云笙的开头像是要说好久,这种时候易云笙说的这些话肯定不都是废话,于是我也耐着性子听下去。

“前不久我也是听了我爹的话去灵风山请道长前来山庄,但我爹在我临走的时候再三嘱咐我,若是若是在山上遇见个十五六岁的女子,对你态度很是恶劣,就要以各种无礼理由将她带回庄子,最好是让她做我媳妇。我从未在我爹那听过这般没有逻辑的话,没忍住便问了为何要我同一个未曾相识姑娘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

易云笙抚着额头,眉间紧皱“我爹说这是十几年前你师傅给我算的卦,说这是缘分,而且…而且还说这个姑娘日后会化解易家一场大难,我爹本从不喜欢听人算卦预言,唯独尊师的话他深信不疑,其中之由我也不清楚”

这还有什么不清楚,我师傅最会摆谱,出到乐府,我也是被他同寻常道士不同的气质给…骗了。

“起初我也以为这事情很荒唐,别说见一个素未谋面的姑娘就认娘子,娶妻这是我根本没想过。但是…那天在灵风山上真是遇见了你们,婧儿她就像天生就同我做对一般,心想这应该就是我爹口中命里注定帮zhù

易家的姑娘。情急之下便编了个借口赖上了她,但那之后,我越来越觉得她真是我的命里注定的人,她越是对我凶,我内心觉得她是在乎我的”

这明显是受虐上瘾啊…

“我同婧儿彼此欢喜对方的,又是爹亲允的,在回庄子的路上,我几乎就想回到庄子就将她娶了。昨夜我将你们带回山庄,便急急见了我爹,将此时告知了他,我爹第一次夸我,说我做了件大事,还很漂亮。我当时还很欢喜,说要不要立kè

把婧儿带给他看看,但是他听见婧儿名字的时候脸色就变了,反复确认了好几次”

他面色很是苍白,像是受了巨大的打击,再不能经受任何摧残,他嘴角微微上扬苦笑出声“乐小姐”

被突然唤到,一时满头雾水。

“我爹问我为何我娶的不是乐家大小姐,而是她家的丫鬟”

易云笙最后这一句话说的我更是不懂,整件事为何牵扯到我“你爹,要你娶我?”

易云笙低头不语,如此算是默认了。

“可是我师傅没说你在山上遇见的是我啊你爹又如何会说是我?”

“尊师卦术一向精准,他同我爹说的可就是你呢,原来尊师也有失算的时候”

我…我是不是应该告sù

他,我师傅那卦术根本就是卦摊学来,且从未准过。

第八十二章 药师

易云笙平静了自己的情绪“王岳说我爹最近自言自语次数越发频繁,午后还请乐小姐前去药房替我爹看看”说完便作揖告辞,出去几步又顿住“我同婧儿的事,会让我爹同意的,这几日还烦请乐小姐费心多照顾婧儿”

“这是自然,我是她家小姐,婧儿同我从小到大情同姐妹,定是不会让她受委屈,你且放心吧”

易云笙看了看屋子紧闭的门,疾步出了院子。

我推开门,便看见婧儿目光呆滞怀里抱着啾啾,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他。

啾啾见我回来,便满是担忧“婧儿姐姐为何忽然变了个人似的,我如何唤她都不搭理我”说罢他还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在婧儿怀里各种挣扎。

我抱起了啾啾,可不想他这时候添乱“啾啾,你婧儿姐姐最近心情不好,你莫要再闹事”

啾啾顿时委屈“人家哪有,人家也是担心婧儿姐姐”

我摸着他的毛“婧儿姐姐最喜欢山里的野花,你可是愿意替她采上一束来?”

啾啾亮着眸子“真的吗”

“当然”

他嗖的窜出了屋子,不知跑去了何方。

我摸着婧儿揪着衣袖的手,理了理她的发髻“婧儿,若是觉得委屈,说给小姐听可好?”

婧儿这次安静又淡漠“小姐,我没事咱们能不能快点离开庄子,今后小姐去哪我就去哪,婧儿跟着小姐一辈子”

“婧儿,你这是同易云笙怄气呢”这气好明显。

婧儿不语,这可不就是默认了么“说来说去都是师傅的错,在卦摊学的卦术自己算算天色就好了,还要拿出来害人,婧儿,师傅那时候年纪轻不懂事,我一会见到易药师说明就好了”

婧儿眼圈通红“小姐,你知dào

的即使没有道长的话,我也是配不上易公子的,这点,我从开始就非常清楚,所…以…所以…”

她要说什么我非常清楚,我搂住婧儿,她颤抖着“小姐,我心里什么都明白,喜欢上了易云笙我知dào

自己身份与他不配,可就是抑制不住喜欢,于是时常同易云笙大吼大叫完全是气愤自己为何如此不争气还去喜欢他,世间我从未有哪个男子如此待过我,不管我怎么凶他,他就一直在哪,不会走远,只要我看向他,他都是笑着看我的”

婧儿倔强的没流一滴泪,但从她胸口不停起伏,可见她的情绪。

啾啾嘴里掉了大把的**,急急地在婧儿脚下蹭她的腿,婧儿收了花,抱起啾啾感动得了声谢。

午饭过后,管家果然来请我去见易药师,婧儿收杯子的手顿住了,我让婧儿安心等我回来,顺便给了睡在凳子上啾啾递了个眼神“看好婧儿,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就把你那身毛都烧了”

啾啾一个激灵,迅速蹭到婧儿脚下使劲卖乖。

一路上可是见识到了庄子的特别,昨夜来庄子不曾见得隔壁院子风格同我所住的迥然不同,这明显是偏北方的房屋建筑,大致是红墙黄瓦,木格子窗,因梅城也是这风格,看着很是亲切。

王管家果真也是个不简单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我所想“乐小姐可是喜欢流云阁,本想将您安置到这处,不巧来了北方的客人,已有人居住,所以奴才不得已便擅自将您安排在清风小谢”

“无妨,只是听您的意思好似北方来的客人都应该会住在流云阁么”

王管家忙解释“前来山庄的客人一般皆是向老爷求医,会在庄子里住上一段时间,老爷吩咐客人来自四方,治病配药需yào

心境配合调理,所以庄子有各处不同风格的楼阁庭院,为了配合客人口味,也聘了不同地方的厨子”

“易药师不愧为药仙,能考lǜ

如此之周细”心声却感叹,这些都是大手笔开销,易夫人可是比我娘亲费心多了。

又路过几处别样的院子,来到一片竹林处,跟着管家走过弯弯曲曲绕了好远,终于看到了竹林深处空旷平地上竖起的一栋三间房的草屋。

管家伸手请我入内“乐小姐,药房到了,老爷在里屋,您稍等片刻,我去通报”

我打量着眼前的闻名于世的药仙的药房,这里不是地下密室,也不是山间秘境,而是竹林深处的茅草屋。

等等,这个情景,怎么如此熟悉。

出入灵风山可不就是与此情景如出一辙么,果真是故友,连住屋子的爱好都如此相像。

为何说是相像呢,因药师明显比师傅富有,草屋盖的也是牢靠,大气。

光看客厅都比师傅的书房大上两个,药房自然是有瓶瓶罐罐,客厅两边个立了两排架子,架子上数不尽的各色瓶罐。

管家从里屋走出来“乐小姐,老爷请您进去”

替我开了里屋的门,我刚到门口,就闻见了一股浓郁的草药味,但不难闻。

我小时候最不爱喝汤药,爹爹时常想到我的时候会写信同我说从某处寻的了民间秘方,兴许能有用,娘亲拗不过爹爹,我那时候可是半喝半倒了好多汤药,不知是不是儿时乱吃汤药,先如今身材也不怎么长,若换了男装特像个帅气的公子。

那话说的好,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屋层层叠叠的火炉上冒烟药罐中我看见了一身白衣,举手真是带着股仙气的药师。

他回头见了我到我笑着让我自己找出地方落座便可,虽是上了年纪但从他清亮的眸子,还能看到年轻时候的俊逸。

由于易药师并无我相像中刻板威严,我也放松下来,在一堆已经烧过的药罐中找了处坐了下来。

易药师手上忙着扇面前五个火炉的火,查看火上药罐里的药,我也静待未曾开口说话。

哪知他不时便会同我说几句,谈话都是断断续续,一般都是问我师傅这些年过的如何,我便说过的还好,身体硬朗吃嘛嘛香。

药师可是乐呵,问我师傅肚子有没有变大,头顶有没有秃,我险些笑出口,还是稍有矜持回他:师傅倒还是个瘦老头,头发这是白了并未全掉光。还顺口夸了易药师满头黑发好显年轻。

这句话倒是受用的很,他笑的很大声,夸我最甜,于是,在角落里摸索到了一个罐子,递给我说是糖,我也大方的吃了起来。

心想,这药仙看来并不是个世俗之人,婧儿与易云笙定是可以在一起了,想着就觉得口中薄荷糖甜到心里。

第八十三章 古怪

易药师与我聊得甚欢,待他他手上的药熬好已经过去两个时辰。

秋季暮色来的越来越早,山里的温度本就比梅城低上许多,因此冷秋来的早,我在清水镇或是南山便特别能感受到深秋的清冷。

易药师说是与我投缘,让我叫他易伯伯便可,当然这些投缘的话全数说的是来调侃师傅的。

有个药仙伯伯这等好事谁会不要,且如今婧儿与易云笙的事,说不好他老人家一开心想开了,就成了呢。

我正打算找个机会,易伯伯先我之前开了口,他低头倒着药“你可知这药是给谁的?”

这药是给谁的我还真是不知,我对草药一窍不通的,而且我也没有学了师傅那蹩脚的卦术,只是易伯伯既然问了那定是我认识的人。

我从出生到现在能认识的人屈指可数,实在想不出有谁还有这个能力让药仙亲自为其煎药。

不对,要说权利是没有,但是易伯伯同我师傅一样是个可以贿赂的人,家底丰厚也是可以,那如此说来,除了阿冀和萧玄,其他人根本不需yào

花大手笔要药仙为其配药,萧玄身体虽抱恙,并不是身体疾病,那剩下的就是阿冀了呀,但是阿冀若是来碧凤山庄没必要瞒着我,虽否定了心中的答案,但还是想确定“可是来自清水镇的林家公子?”

易伯伯倒完最后一碗药,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随即没由来的大笑“我记得谁说你天资聪慧,方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又冲着门外“王岳,把药送过去”

王管家敲了门,一人端了五茶碗药,小心盖好盖子,我坐的地方离门口比较近,为了方便管家出门,我紧张起了身,在狭窄的空间里,侧了身,光顾眼前,并未注意后方,胳膊甩出的衣袖打到了药罐,由于药罐堆得紧凑,接连带着几个罐子一起落下,我伸出手想补救但药罐滚落到地上的速度,实在是有心无力。

王管家一只手将托药的盘子放在一处架子上,另一只手则迅速接了先掉下来的两个罐子,一瞬之间,所有的药罐稳妥的放回在架子上。

“乐小姐,可有伤到”管家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礼貌问我。

“没有…亏了管家,否则阿瑶可是要犯大错了”说完还俏皮的伸了舌头。

“乐小姐言重了”管家点了头拿回了托盘,一滴药未洒落在外,未任何声响稳稳退出去关上门。

我眯了眼,这管家好伸手,碧凤山庄家仆应是也不少伸手不错的,如此声名显赫的药庄,定是有不少不轨之徒潜进山庄盗取丹药配方之类,但凭我昨夜住进庄子的感觉,这里倒是安逸的很。

我一小女子都不信民间的传闻,那些居心叵测之人定也是不信的,如此,整座庄子的安危可都靠的是他们。

易伯伯真是个名副其实的药仙,不过一个小插曲的时间,他手中又是多了个杵臼抓了几份草药开始捣碎,还碎碎念“好好的药汤不爱喝,说是太苦,我还要跟着受累”

“易伯伯,您若是不嫌弃,阿瑶替您捣药可好?”我干坐着也好久了,终于能找到我能做的事了。

之前想替他煽火,这种事我自己也不敢轻易尝试,毕竟是救人的药,火候不好影响药效可是浪费了。

易伯伯倒是大方的把杵臼推给我“看着药,磨成粉”

握上杵臼才知这个怎么如此重,易伯伯拿手里像拿木棍那般轻巧,易伯伯笑道“这杵臼可是我最欢喜的”

我吃力捣着草药,他从药架抽屉拿出了几包药粉,混着香甜的桂花蜜揉成了药丸。

我好奇“易伯伯,这位姑娘可真是怕苦,连药丸都要加蜜糖”

听完我这句话,他笑的满脸褶皱“可不是么…呵呵呵呵…”

我的话有什么好笑的么?

在药房呆了一个下午,我一直想找恰当的时机同易伯伯说婧儿的事,虽说笑了一个下午,表面上易伯伯不经意提起的话题我其实每每都能打断我想说出口的话。

就这样到了晚饭时间,在药房的这一个下午可是比得上出门爬山还累,肚子叫的时候才觉夜已经悄悄来临了。

易伯伯起身在盆里洗手“饿了吧,晚饭就在这吃吧”

这个王管家真真是个让人次次都能从他身上发xiàn

惊喜的人,易伯伯只是推开里屋的门,王管家就正巧摆好了一桌子菜,还准bèi

了两付碗筷。

桌上的菜品若不是我在乐府吃到过,还错以为堂堂药仙吃的竟是如此一般。

简单五道菜,道道有讲究,都是我家乡口味。

易伯伯拿起筷子“近日身体不适,王岳草草准bèi

了些素菜,这些应该都是梅城的口味,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易伯伯费心了”这些菜哪是草草准bèi

的,选料,配汁,火候,摆盘,哪样不是做到平实里的极致,就连我们吃饭的时间也是算的恰好。

无功不受禄,住人家吃人家,总得干活,整个下午待在药房光想着婧儿的事,把这次来的正事忘了,于是在吃饭的时候,不时大量屋里,看看是否真有鬼魂潜在庄子里。

晚饭结束,我借口下午一路前来药房,外面一片竹林让我想到灵风山,甚是亲切和欢喜,想去溜达溜达。

其实用完晚饭,天色已经通暗,伸手不见五指,哪有什么可看的,但是介于我本身的责任感,还是要去看看的,而且这竹林之中很容易藏鬼魂,比如灵风山那个痴情书生。

易伯伯说要与我一同逛竹林,介于我一人逛偌大的林子也有些困难,于是便一同出了草屋。

路上我拎着灯笼,细心看着路过的每一处,脚下的石板阶梯像是永远走不完,山间开始弥漫起雾水,眼前的路越来越模糊,易伯伯还真是实实在在溜达,光顾着走了,我好奇“易伯伯,这条路通往何处”

随着升腾而起山间的迷雾,我有种回到了清水镇的错觉,心里一紧,赶上一直往前走的易伯伯“我们回去吧?”

他却一直不想停止脚步,像是中了邪的易伯伯口中开始碎碎念“就快到了,我们快到了”说完还很激动的拉住我的手臂,加快了脚步。

我被拉着走很吃力,险些跌倒“易伯伯,我们去哪?”

“嫣雪,你不是想我陪你看日出吗?前面就到了”

“嫣雪?”现在晚霞刚下,如何有日出可看“易伯伯,我是阿瑶,现在酉时刚过,没有日出可看,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易伯伯根本不理会我,只是一直拉着我往前走,出了一片竹林,雾气散开了许多,易伯伯停下了脚步,松了口气“嫣雪,你看,这里可以看见南山最美的日出”有拉起我的手臂“来,我们到前面坐下”

易伯伯看我的表情很奇怪,就在我们走出几步之后,眼前一阵凉风吹过,面前一切全部开朗了,天空挂着一轮清亮的圆月,再看前方,这是一处断崖,我紧张拉住了他“易伯伯,前面是断崖”

“没事,上面有座桥,我们在桥上看”他笑着安慰我。

“上面没有桥”眼看一步步离断崖越来越近,我情急之下出手点了易伯伯的穴。

易伯伯像是知dào

我要对他出手,他面露哀伤,把我的手挡下“嫣雪,你竟真对我出手”

就在这时,王管家闪身出现在我们身边,手脚利索点了易伯伯的睡穴。

又对我歉意“抱歉乐小姐,老爷身体不适失礼了”

“无妨,我也是听易…公子说了此事,我替我师傅前来山庄看看情况的。易伯伯可是经常这样将人认错?”

王管家也面上一顿“并非,老爷一向自言自语,今次将人认错还是头一次”

那就怪了,难道是这林子有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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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竹林

易伯伯时常不自主的胡言乱语,莫非是被鬼魂附了身,按理说鬼魂一般不会找年纪偏长的人附身的,但易伯伯看上去比易云笙还健壮,也很有可能的。

我握住他左手腕上的脉,试图从他周身五行脉络里查看是否被附了身。

从他的五行之气我并未感觉到任何鬼魂的气息,这件事情很蹊跷。

既然不是附身,剩下的就是被人下咒控zhì

了,下咒一般是会在附咒之人身上留下图腾,以便操控,如若下咒不是,剩下的就只是身体上的疾病了,眼下剩下的两种皆为我的猜测而已。

我让王管家把易伯伯先送回药房休息,顺便检查一下他身上是否有图腾之类的纹印。

王管家临走时千万交代我,此竹林很大,容易迷路,说是让我在这里等他来接我自然是最好,这个地方我一刻也无法独自呆下去,坚持要自己走。

管家拗不过我,给我指了路,沿着眼前这条石板路直走,到第一个岔路口,走左手边的石板路这样便可到药房,他说,若是走错,很难再找回来。

我很认真的回答记下了,他才放心离去。

我一人独自走在林中还算是第一次,此前在清水镇,深夜都有萧玄在身边,提着灯笼走了一小段,沉寂的竹林,连一只虫子鸟叫都没有。

我有点怀念有萧玄在身边的感觉,前面无尽的漆黑,我握紧手中的竹竿,低头看脚下的路,心里念着萧玄中的禁术不知能不能解,禁术我此后努力回忆过,并未有找到有禁术的印象,后夜筠告sù

我,这术上异域一位下咒高人,十几年前结合黑/道学的咒术创出来的,起初中了禁术的据说是擅闯异域皇宫刺杀异域王,自然是被抓住了,但是被异域放回来了,回来之后没有任何受伤的地方,只是从背部开始三年内长出了一整个异域咒阵纹,此纹生长一次比一次痛苦,据说心口就如白蚁咬灼,吸取五行之气,活不过三年死了也很正常,若是活过三年,那也是生不如死,至于怎么生不如死,夜筠说到这便停止了,我怎么央求她都不告sù

我,问及如何能解此术,她也说不知,心里念着萧玄千万不要有事,我会变更好,兴许能解了你的术,像你那时候护在我身边一样,我也会变成让你感觉到踏实的人。

如今晃神之后我也不知自己走到了哪里,我不记得和易伯伯进来这里要走如此之久,心里纠结是否要四处探探路,又想起管家同我说的只能走在石板路上。

头顶传来一阵悦耳的鸟叫,这个叫声不就是早上没找到的那只鸟叫么,声音离我很近,我抬头,依稀看见头顶竹子上有一个白色的东西在动,举起灯笼照了照,真的是只小鸟,它唧唧咋咋叫声悦耳清亮,很奇怪的是我像是能懂它要说的话,像是在告sù

我:不要怕!

我心里因为有这样的想法放松了下来,伸出手,它弱弱的叫了两声,大方地蹦到了我的手上。

这只鸟很灵气,灯笼下看去虽同一般小鸟无异,但拿开灯笼它的身体在夜里有种莫名的光,定是食了南山的灵药得灵气。

它从我手中一跃飞起,叽叽喳喳拍着小翅膀,张开的翅膀很是特别,小小翅膀煽起的风竟吹着两边的竹子轻盈晃动。

我直觉跟着这只唱着歌的鸟儿走,自从随这只鸟走我发xiàn

身边得声音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清晰,身边悉悉索索,远处还有山里的狼嚎,鸟儿在我头顶不停在打转,忽然飞像树林间,它所到之处的景色开始变化,如同拉开一层沉寂的幕布。

所有山里该有的野兽都显现在竹林里,天上飞的,树上挂着的,地上爬的,它们只是在我不远的地方看着我,它们就好像本来就在那,只是我们平时看不见它们而已。

这些野兽身上也发着光但是多数身体是透明的,这个发xiàn

让我头皮发麻,这些野兽不会都是死掉的鬼魂吧。

如此多不能沟通的鬼魂,它们一起攻击我,非得撕得一点都不剩下。

在灵风山从来没见到过野兽的鬼魂,师傅说虽然万物皆有五行之气,但只有人才有魂魄,阴间投胎成畜的魂魄都只有魄,所以它们死后不会有留在人间的执念。

师傅说黑夜若是还在山里,一定要带着火,这样山里的野兽才不会靠近,如今它们在我身边远望,应该是我手里提着灯笼,我看了下灯笼里的蜡烛,看这蜡烛还能撑多久,蜡烛的灯芯已经贴在了底面,随时都会熄。

竹林里根本没有可以立kè

点燃的东西,山里更是夜深露重。

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蜡烛就在这时熄灭了,我放下灯笼,手里已经拿起了玉石,脚下八卦阵已经显现,只等它们攻击过来,我随时准bèi

回击。

有一只猴子,从让出的一条道跳进了我的八卦阵中,它是站直了身子用双脚走进来的,它已经在阵里却不能感觉到任何气息,它们若真是魂魄,在这南山处处充斥灵的地方,它们竟然在这里还能活的如此自在,可见这些野兽定是不一般。

我打量着这只站着走路的猴子,它从走进来站定之后便保持站立的姿势,活像一个人,它面部也不同于一般的猴子,似乎半人半猴的样子。

依照其他野兽对它的态度而言,它应该是山里的老大,俗话说擒贼先擒王,我聚了气在手中,想着先攻击再说。

猴子见着我发出的刀锋,竟一丝未躲,刀锋接近它的时候,它身体周围出现了一道屏障,很是轻松的吸收了我的攻击。

这招对鬼魂是很有效的,也许我的力道还不够,于是聚了更多的气在手中,鸟儿焦急的在我眼前胡乱扑闪着它的翅膀,只是它一直叽叽喳喳我完全听不懂它想要干什么。

不顾那只鸟,我又给了这只猴子第二击,这一击同样与它身上的屏障相撞,这次并没有被吸收,而是全数都被反弹了回来。

我并未料到自己的攻击会被反弹,草草结了印,在周身设了屏障,方才用的灵气太多,导致刀锋撞上来被弹的到处乱飞,我也硬是被自己的灵气震飞了起来。

我被自己的灵气所伤,这是我始料未及的,飞出的一把刀锋,触及我身上一处穴位,灵气暂时不能大量运行。如今只能先摆出玲珑阵,再试着集聚外来灵气。

第八十五章 归来

我坐到地上摆好玲珑阵,那只猴子走到我面前,伸出一只手,野蛮地敲打我的阵,玲珑阵自是不可能轻易被破,于是暂时还是无事。

吸收周围灵气,我也是第一次,所谓万事开头难就是这样,此刻不管我怎么逼着自己静下心来,都无法感受到周身万物的灵气。

就在这时,竹林里一阵骚乱,一只剑俐落地落在我眼前,从剑柄开始发出金色的光,整只剑射出的光十分刺眼,随后并排出现了四个剑影。

五只剑在玲珑阵周围摆出了八卦阵,随后阵里的八卦图不停的旋转,我坐在阵中央能明显感觉到里面传出来强烈的怒气。

那只猴子好似也感受到了这股气,迸发出的剑qì

触碰到它之前,它便灵活的闪身退出了阵中,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远了,接着我身边的野兽也相继离去,头顶上的那只小鸟,依旧是烦躁不安叽叽喳喳,最后在犹豫之后也随着那些野兽一起离开。

所有野兽走了之后,我撤了玲珑阵,起身在四周查探,确认已经无事,再回去看那只剑,已经悄然消失了。

这个剑定然是有人操控的,而且这个的修为很不一般,少说也应该有师傅这么多年的修行才能沉淀出。

难道这个竹林里住着世外高人?不想被人所知,又不忍看我死去,才出手相助,若是真有,他所住的这里也是属于碧凤山庄的,易伯伯定是认识的,待回去问过易伯伯再谢救命之恩。

眼下灯笼熄灭,我的脉络也有微伤,幸好我还在石板路上,由于石板路的宽度,把密集的竹林分开,头顶微有光亮照在石板路上,我借着微光往前走。

只要还在石板路上定是能走到,心里这么想的,脚步也轻松了许多,于是在走了不多时,果然遇见了焦急找寻我的夜筠。

我看到她的时候,她先是劈头盖脸对我大吼“你出门太久不回去,婧儿都在家要哭成泪人了,你那个仙狐成天除了吃实在没什么用,问他什么都不知dào

,可知我找你多久了”

夜筠脾气暴躁我也已经习惯了,不过在外面乱走是我不对,还是要道歉的“夜筠对不起嘛,我陪易伯伯在竹林溜食,他忽然就晕倒了,只要管家一人来,我只能叫管家先送易伯伯回来,自己第一次来这个竹林,走的慢嘛,手里的灯笼也熄了,人家好害pà

的”说着还故yì

靠近她,拉着她的衣袖。

夜筠也是刀子嘴豆腐心,见我这般可怜兮兮,也没再凶我“你受伤没”

“你怎么知dào

,我方才在林子里遇见了一群野兽,不对是鬼魂,还有个猴子…”

夜筠听着一脸困惑“好好说行不行,你遇见了野兽还是鬼魂”

我想了想“夜筠,这里有点暗,又不温暖,你还这么凶,人家好可怜”

夜筠无奈“先回去吧”

不多会,便到了一处院子,院子前方便是一栋楼阁,夜已深这里还灯火通明,我才意识到,这处便是我院子隔壁的流云阁。

我边走边看着阁楼,里面有许多人慌乱的脚步,但是整座楼阁没有任何人说话“夜筠,你来找我之前可是见到管家,或者易云笙?”

“没有”

“我们去这里看看吧”这么晚气氛还如此紧张,我担心易伯伯是不是有事。

却被夜筠一把拉住,她又赶忙松手“易庄主怎么会住别院,我们还是去找管家吧”

“易伯伯晕倒很突然,兴许管家将他送过来这里也说不定,而且这里有人,也可问问”说罢便抬脚走了过去。

从楼上跳下了个黑衣人,乍一看我以为是萧玄,他的身材神情气势与萧玄有几分相似。

他侧面对着我,手里提着剑,清爽俐落的声音“这位姑娘走错地方了,此处闲人勿进”

“你怎么知dào

我就走错地方了,你怎么知dào

我跟里面的人不相识”这人太目中无人。

“那敢问姑娘,里面是何人?”

“可是易庄主”我明显说的没有底气。

“姑娘,易庄主不在此处”说罢,他又闪去了楼上,笔直站在走廊。

既然不是易伯伯,我也不能在胡搅蛮缠,折了回来,准bèi

去找易云笙,夜筠倒是悠闲坐在假山上,理着手中的罗纱“就跟你说不是庄主”

哎,还是找易伯伯要紧,便没与她多纠结于这个问题。

回到清风小谢,远远就能听见婧儿的哭声“小姐怎么还不回来,你不要有事啊,你有事婧儿可怎么办,小姐你若是不在婧儿便随你去…”

夜筠皱着眉“赶紧去把她哄好了,是耳朵都被哭聋了,动不动就哭,好歹也换换台词”

我也知夜筠是担心婧儿嘴上并不说透,推开门先是啾啾从我腿上窜到我怀里“我感知到你脉络受损了,我好担心”

虽然于啾啾在一起时间不长,但他已经这般懂事担心我,心里还是很感动的“我没事”

“幸好你没事,不然我也活不成,《御灵经你练了没啊,怎么还是这么弱”他还一副劫后余生的夸张的样子。

我浑身一阵特别不舒服,手一松,啾啾啪掉到了地上“啾”得惨叫声。

哼,没良心的家伙,亏我刚刚还感动。

婧儿从里屋出来看见我,也是把我抱着,不停说“小姐你有没有受伤啊,你去哪了,婧儿找不到管家,易…公子也找不到,我不知dào

到哪去找你”

“我要先去找管家和易云笙,回来再与你说”抓起桌上的水杯,喝了杯水便往外走。

婧儿拉住我“小姐,已经夜深,明日再去不行吗?”

“好婧儿真的是急事,夜筠陪我呢,不会有事的”我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

婧儿乖巧的点了点头,又对着门口的夜筠“还请夜姑娘照顾好小姐”

夜筠点了点头。

我出门太急,路过门口又踩到了在地上装死的啾啾的爪子,他暴躁的跳起来,大叫“你走路不看啊”

我提起啾啾,放在婧儿怀里“婧儿,以后想知dào

小姐死了没就看它是不是还活着,它要说蹦乱跳你就不用担心我了”

婧儿有些犯难“小姐,这是跟我说笑呢…?”

“小姐什么时候骗过你”义正严辞。

“嗯,婧儿知dào

了”她很认真的抱着啾啾,仿佛把他照顾好,我便不会死,她不知dào

,我死了啾啾也可能不会死,真傻。

第八十六章 秘境

经过几番询问才找到火房端药出来的管家,他见到我,恭敬鞠躬“乐小姐怎可以来火房这种地方”

“无妨,易伯伯怎么样”

王管家伸出一只手做出了个请姿势,示意我在前面走,此刻我也没空同他再纠结礼节的事。

“少爷已经替老爷把过脉了,说是一时气血失调,无大碍,扎了几针,再喂了这个汤药便无事了”管家亦步亦趋跟在我后面。

“你前面带路,我又不识路,汤药凉了可是会误了药效”

王管家这才走上我面前,微侧着身子“乐小姐,少爷吩咐,老爷还在昏迷若是有人找老爷,有急事可找少爷,若是无急事,明天再来找老爷亦可”

“嗯,并无急事,只是来见见易伯伯,如此,那我明日再来看易伯伯吧”

各自分开。

路上夜筠说自己有事便将我送到清风小谢门口,洗漱完躺在床上回忆了今天发生的事情,无法将任何事串联在一起,易伯伯身上是否有图腾一事明日还得问管家,竹林里那群怪异的野兽到底是什么。

想着便进入了梦想,每次有事情发生,我就会神奇般的梦见…乱七八糟的事情,这些是什么,我眼前不停的闪着易伯伯年轻的时候:易伯伯笑着对我说“玉凤,师傅说我可以出师了,我爹让我回去,你随我一同回去吧”,一处院子里,滂沱大雨,师傅哭着抱着我“玉凤,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师傅被人用网绳吊在半空,对着我嘶吼“玉凤,快走啊,不要给他们”

之后便是各种刀光剑影伴随着惨烈的叫声,男女老少…久久不息回荡在我脑海里。

醒来又是太阳甚好地透过格子窗照进屋里,婧儿端着水盆“小姐你睡的可真好,我都叫不醒”她把手上毛巾递给我“不过赶了好几天的路,昨晚又太晚到庄子,小姐你若是还累,可以再多睡一会”

嗯?昨夜?“那不是前天夜里么?”

“前夜?小姐你是不是睡多了,我们昨晚刚到的庄子”婧儿眼睛瞪着我。

怎么可能,昨天我第一天到庄子里还经lì

了好多事“婧儿,你不会失忆了吧”

婧儿很是担忧“小姐,我去找易云笙来给你把把脉”转身就要走。

我用力抱住她“婧儿”

四周一片安静,没有浓郁地花香,也没有悦耳的鸟叫,这一切又与我经lì

的不一样。

“小姐,怎么了?是不是哪不舒服?”

不知从何说起“你,还没见过易云吗?”

婧儿脸色顿时就不会好kàn

“昨夜回来就没见着了,兴许是还没睡醒”

“那你和夜筠是不是住在隔壁?”我记得她这么说过。

“是啊,夜姑娘昨夜说有事,出去到现在一直未归”

内容竟是一样的,那接下来易云笙会来找婧儿,和我一起去了院子里的假山。

“婧儿,院子里可是有大片蝶兰花?还有池塘假山”

“小姐,这个天哪里还有花,池塘倒是有,假山也有”婧儿替我梳着头发的梳子掉到地上“小姐,你…不会是鬼缠身了吧”

我抚额“婧儿,这里没有怪东西,我保证,你可以安心吃饭睡觉”

我捡起地上的梳子,走到窗子,看像外面,满园只有枯树枯草:我本来是以为婧儿受了打击,将昨日忘记了,却不想,一切真的是我做了一场梦,一个与现实联系在一起的梦。

但是这个梦很多地方与现在正在发生,即将发生的事情狠多地方相似,这些我不得不好好想想,如今夜筠不在,婧儿也不能说,剩下的只有啾啾了“婧儿,啾啾现在何处”

婧儿摆着碗筷“还在睡着呢,定是马车颠簸给累的,最近掉了好多毛,会不会秃了,那样多丑啊”

婧儿从回我的话变成自言自语“婧儿,长毛动物到季节就会换毛,就像乐府火房的那只长毛狗,你可还记得”

婧儿思索回忆了好一阵“好像是,夫人身边的燕儿姐姐特别不喜欢那只长毛狗就是她毛那么长,脏了时常都要她给洗”回忆到从前那段时候感觉很特别“哈哈,燕儿姐姐每次给那个长毛狗洗完澡回来衣服脸上头上都是毛…”

“对啦,啾啾跟那个长毛后一样”我夹了筷咸菜准bèi

往嘴里送,门口处吹进来一阵风,啾啾便气汹汹地坐在饭桌上“谁像狗了,我上仙狐,仙狐。不是狗也不是黄鼠狼…”

他不满叽叽叽乱叫,婧儿明明听到地只有叽叽地声音,却被逗乐了“小姐,他生气了”说罢,便把啾啾抱在怀里宠溺地抚摸,啾啾立kè

醉在了温柔乡里,忘记了力争自己是仙狐的尊严。

我因有事要同啾啾说,便遣了婧儿去给啾啾多那点吃的,婧儿放下啾啾,蹦达就出去了。

啾啾还是软绵绵的趴在桌子上“你觉得婧儿怎么样啊”

啾啾舔着爪子“婧儿姐姐好啊,特别是她温暖的怀里…”很是陶醉。

我提起他的皮毛,他疼的哇哇叫“啾啾,你成天吃吃睡睡,何时才能突pò

自己?你阿娘刚走,你就这般不听话?”

兴许是我提着他太难受,他连连服软“我今天就准bèi

修liàn

了,你放我下来”

我把他提到眼前“把你放下来可以,但是你不准跑,我有事要问你”

“好好好…快放我下来”

啾啾乖乖站到桌子上,向我使了个招牌坏眼神,接下来对我来说就是末日,他很是舒服劲抖着他的身子,漫天飞舞的白毛,吸附在整个桌子上,我脸上身上也沾了不少。

我气得要去抓他回来好好教xùn

一番,岂料他比我快一步闪开了,在地上得yì

冲我摇屁屁,很是前奏。

为了正事,我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事,婧儿回来了,她整个人跟丢了魂似的,进门差点整人摔到地上,我赶紧上前扶住。

直接告sù

我那件事情发生了“婧儿,出了什么事?”

婧儿摇着头,头始终低着,啾啾也关心蹭到婧儿手上,拿起大馒头边吃边蹭着婧儿的手。

我真是太粗心了,今天真的不该让婧儿见到易云笙。

我抱起吃馒头的啾啾“婧儿,我吃好了,出去散散步,你陪我一起啊?”

婧儿勉强说好,腿上却不利索走得很慢。

我将梦里发生的一切跟啾啾说了一遍,啾啾吃了一半的馒头果duàn

掉到了地上,吃惊地看着我“阿瑶,你练成了“亦之秘境”

“亦之秘境?怎么这么熟悉”

“《御灵经》中篇,你已经练到亦之秘境了?”啾啾更是吃惊。

只是这一切只是虚惊“我根本没有学的那么快”

“那你如何能预知”

“预知?竟有这用处?”

第八十七章 传说

我在前往碧凤山庄的路上,随便找了个只需静坐就可练成的段子,自己在马车里练了两回,当真不知dào

这个术竟然是“预知”。

啾啾详细问了我到底梦到了什么,我极可能详细又迅速地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他伏在我的臂弯里,久久凝视着池塘的水面,这种装深沉的样子,其实很欠扁。

易云笙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边,心事重重“我有话想和你说”

我点了点头。

内容大致和梦里说的一样,我有试过转移话题,但是不管我试多少次,易云笙像是铁里心的一定要把话说完,啾啾说一切都是有定数的,预知,也不代表你有能力改变它。

于是按照我的预知,午间,王管家来接我去见易伯伯。

临走前啾啾拽住我,在我耳边蹭了蹭“如今你出了这个院子,就是要带着秘境之术行走,这个有些风险,秘境之术就是在一处扎根才能编织出幻境,如今你要离开,越是远离此处,你被牵扯的越长所需yào

灵气就越多。记住你如果没有能力改变,顺其自然便可,若是强行去改变,兴许会被术吞噬,还是量力而行,待今天过去,你若不再运功,自然会解除”

我应了啾啾先静观其变,最多我晚上不说出去散步,这样易伯伯不会晕倒在竹林,我其实并不想存心改变什么,只愿一天安静过去就可以了。

路过流云阁管家也说了昨日相同的话,想到那个与萧玄相似的男子,我多问了句“不知里面住的是何人,既与阿瑶是同是北方人,阿瑶觉得是缘分想认识下”

问及身份并不算是改变即将发生的事,只因隔壁住的这个人,直觉很有问题。

管家并未料到我有这般要求,谦卑回我“乐小姐,您有所不知,老爷看病有些规矩,首条就是,不问身份,只管医人。所以我们这些下人自然是不得而知的”

看王管家这样子,即使知dào

他定然也不会告sù

我的。

顺利到达竹林药房,易伯伯果真是在煎药,由于昨日与易伯伯聊的甚欢,一声“易伯伯”不小心脱口而出。

易伯伯手里一顿,我明显能感觉到有股逆行之气,从我脚底极速往往胸口串行,不应该啊,我早晨与易云笙说错话也未有这样的反应,难道啾啾说的反吞噬是真的。

直到易伯伯笑了起来,那股气流才瞬间散去“哈哈…你这丫头倒是不认生啊,嗯,不过,我喜欢这个称乎,日后你就叫我易伯伯吧”

总之,如今我的修为还不够,灵气虽能提高我的修为,但是光靠灵气没有更多能运用的术,也是很单薄的不能抵挡秘境之术。

只能小心说话,说不定一个不注意自己就被吞噬了,只怪自己没有按部就班练习,这便是后果,好在只要小心形势便可。

整个下午气氛很紧张,不,应该说是只有我感觉紧张,易伯伯看上去与预知的一样。

至于管家端药的桥段,我果duàn

没有起身让步,因为以我拙劣的演技,想要让那么多药罐掉到地上,除非直接用扔的。

但是管家的功夫还是在路过门口,架子上药罐“凑巧”掉下来的时候展示了出来。

此刻我闭着眼睛也知dào

管家的速度功力多好,已经没有了惊讶之色。

一切都是有惊无险到了晚饭过后,我坚决没有提出要出去转转,想着找个时候说累了回去便好,但是心口总是有一股气憋着,感知到这股气没有危险,所以尽量忍着。

易伯伯放下手中的茶杯“这次笙儿去灵风山,我本该提前休一封信给道长,但笙儿走的太急,只写了让他随身带过去,不想道长竟然不在山里,笙儿将你带回来我也觉着挺好,我看见你就喜欢,这老头收了这么好的徒弟,真是叫我妒忌啊”

“易伯伯你过奖了,阿瑶愚笨其实跟着师傅没学到什么”

“我就知dào

,这老头只会嘴上说说,上次算卦都没准过,哼”

这一哼,将我胸口闷气哼散了,易伯伯面上并无恼色,应该不是真生气。

“易伯伯你误会了,师傅修为岂能是假的,是阿瑶没有悟性学的慢,阿瑶师兄可是很厉害的”下午说了太多师傅坏话,心生有愧,这会只能替师傅多说说好话了,特别是接下来我可能还要查庄子里是否鬼魂作祟。

易伯伯笑着看我“你还有师兄?可是与你一同来庄里了?”

“自然是有的,不过阿瑶与师兄也不是很熟,师兄未同阿瑶在一起…

易伯伯疑惑“师兄还有不熟的?”

“师傅此前收的师兄为徒,阿瑶拜师的时候,师兄已经出师了,所以没在一起练过功…”

“这样啊…原来不熟…那你觉得我们笙儿如何?”

终于还是谈到了这件事情了,紧张的我一直端着杯子喝水。

这时候听到屋外传来一阵轰响,被吓得一口水噎在胸口说不出话,难受地一直垂着胸口。

易伯伯不知从何处摸出了几根银针,扎了几下心里就舒服多了。

竹林出现了几个家丁,我随易伯伯出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周围查探回来了。

不管是在预知里,还是在现实,我却并未在竹林里见过任何家丁,有一种可能他们平日就把自己隐藏了起来,这种伸手可不就是传说中的高手么。

他们齐齐恭敬站一排,易伯伯冷淡的气场,我一时之间不适应“方才何事?”

一人上前“庄主,竹林断崖处有人破了几个阵,还留了书信”

“噢?”接过书信,挥手家丁退下。

不晓得写的什么,易伯伯极快得看完,竟然大笑了起来。

然后还亲切拉起我“阿瑶,来,我们去断崖瞧瞧”

“易伯伯,天色已晚,夜深露重不好走,不如明日阿瑶再陪您去看?”

“嗳,我这把老骨头时常晚上去林子转转,你这年纪轻轻的害pà

摔跤不成,摔摔也好,长得快”说罢不由我再拒绝,带着我提上灯笼出了门。

一切就如啾啾所说,都是定数,无法改变,只能顺其自然,任其发生…

我提过易伯伯的灯笼,这石板路,我可是熟悉不过了,这次行走不忘四处张望,看周围有没有野兽出没。

易伯伯饶有兴致对我介shào

南山“阿瑶,你可知南山为何是皇家重地么”

“南山生有各种珍奇草药,如此灵气聚集之地,阿瑶以为皇上将其圈定也是为了护住其中珍贵药材”

“嗯,这也是其一,其实这南山还有个传说”

“传说”这个我可从来没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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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天梯(二更)

“自从开天辟地,天地之间有了天魂地魂,天为阳,地为阴。人界处于阴阳交合,之后就出现了极道”竹林月光洒下来,丝丝缕缕的薄雾开始慢慢笼罩,易伯伯此刻看上去比师傅还像个修仙之人。

“极道不就是阴阳八卦吗?”这个我还是知dào

的。

“极道并非仅限于此,所谓极道包涵极阴,极阳。人界是阴阳融合之地,在某处就会有阴至极,阳至极之地,这些地方是上古就流传下来的极地”

易伯伯与我说这些“莫非此处是一处极地?”

易伯伯满yì

地冲我点头“不错,你悟性并不差啊,你师傅莫不是年纪大把从前学的全忘了,才没的教你吧…哈哈”

“呵呵”实在不懂这么大年纪,说话内容怎么还能跳这么快“易伯伯,此处能生长珍稀灵药,定是极阳之地吧?”

“嗯,你猜猜看极阳之地的土地为何能生出如此珍贵药材”

这哪是同我说事,分明就是授道的,易伯伯做药仙可惜了,应该去修仙“阿瑶猜,极阳之地,集天地之极阳之气,大地有了灵性,所以才能生得出这么多灵药”

“哈哈…有道理,草药确实是吸收了灵气,你可听过“天梯””

“听过,上古时候就有天梯,是为了修道成仙之人通向天界的地方”

“天梯其实并不是个梯子,相传早先天梯是一颗颗参天大树,后来就变成了高耸至云霄的山脉,南山就是其中一座,世间天梯还有其他”眼看我们已经走到了断崖,此处如我预知里的一模一样,就连月光也是同样的透亮。

易伯伯还是意识清醒继xù

说着天梯“极阳之地,就是通往天界的天梯,反则极阴之地便是通往地界”

“易伯伯你说此处能去天界?”如此易伯伯是不是随时都能去天界逛逛。

“天界岂是凡人随便能去的?相传天梯附近机关重重,有些是万丈深渊,有些是迷雾环绕,有些是火焰包围着…去往天界的路上也是要过关,一身得道修为才可顺利到达,在上古时候规定只有神人,仙人,巫师越过一切屏障才可到达”

天界果真不是随便去的,所以那些江湖人士,小偷来山上偷药都无果,原来因为此处是仙界之地“这就好像人去了地狱要过血池,上刀山,下油锅一个道理嘛”

“嗯,还会举一反三,不笨不笨,哈哈…”

易伯伯这样的状态与我预知的很有出入啊,但是还是早些回去,以免夜长梦多“易伯伯,您来断崖也看过了,这附近没有什么异样,要不我们回去吧”

“不急,今晚有好kàn

的,再等等”

月光落在地上,本来被风吹散的薄雾又慢慢聚了起来,萦绕在竹林间,仿佛置身于翡翠仙境。

“你看断崖对面”易伯伯指着前方。

对面也是一处断崖,断崖上出现了一只银白色的公鹿,它头上地角就如百年树根一样粗壮相互交错,鹿的角是它们身份的象征,也是可以以此来判断年龄。

那只鹿慢悠悠地走上断崖,昂首像是在接受着阳光的洗礼。

“她是天界来人界的使者”易伯伯也看得到?

“易伯伯你看得到这只鹿?”我诧异,莫非易伯伯也能看见鬼魂?

“当然,他是山上灵兽,虽为仙界使者,但依旧是个肉体之躯,只有特殊时候才会变成这样”

原来这些野兽不是魂魄,但是“使者是什么意思”

“南山在早以前就不用于天梯,但是此地确实还是极阳之地,固定时间天界会向人界派送使者,以回应人界祈求此类,这些使者虽是生活在这山里的野兽,但细看样子与一般野兽略有不同的,本应该在天上飞的,可能会多几只脚…”

确实挺奇特“若是祈求,多数是求雨吧,但是天界根本没有下雨,这些使者作何用?”

易伯伯很有耐心为我讲解,道家入门基本知识,这些本该师傅授于我的,他却只胡乱塞给我书自己看。

“上界也不是有求必应的,若是人界积累的怨大于德,就如大肆战乱之后积累的怨气太多,天界也是会给予惩罚”

这时候对面那只鹿身上的光与月光照的光连在了一起,林子里突然蹦出了大群野兽,可不就是我预知里看见的那些野兽么“不对啊,明明是个猴子,怎么会是鹿呢”我喃喃自语。

“你怎么知dào

会是猴子?”易伯伯疑惑问我。

“我没说啊,易伯伯你听错了”立kè

装傻。

这些野兽聚集到断崖边,从远处飘来一缕仙气,落在那群野兽中间,确实是那只会直立走路的猴子。

“这下不妙了”易伯伯脸色不太对。

我也一紧张“怎么了?”

“这只猴子可不是一般的猴子,他在古书有记载,叫“鬣”他被派到人界就表示有个地方将会有瘟疫”

“难道说这些野兽都是代表不同的灾害?”这个着实神奇。

“并非都是灾害,早些年,大梁盛世时候,排遣出山的应该都是送财的神兽”

“还能送财”我只听过送财童子,未曾听过还有送财神兽“易伯伯,那送财的神兽你未见过吗?”

易伯伯站在月光下,身影略有些落寞“年轻的时候光想着祖训,拼命要做一番大事业,光宗耀祖…如今懂的时候已经错过了很多东西…”

“那这里你是何时发xiàn

的?”

易伯伯光是看着月光并不回我的话,头顶传来一阵悦耳的鸟叫,这只鸟还敢来。

它像是感受到我有气,一直盘旋在我们头顶迟迟不肯下来,我忍不住伸手去抓它,它唧唧喳喳又飞高了。

“阿瑶,怎么了”

“易伯伯,那只鸟好讨厌,叫声虽好听,但是听多了也头疼呢,我要捉回去,把它嘴巴系起来,想听的时候再松开”那只鸟像是不满,声音婉转悠扬的怪叫了起来。

“你这丫头,鬼点子真多”他看向天空“哪里来的鸟?”

“咦?偏偏为何只有这只你看不见?”

易伯伯笑笑“我听笙儿说了,你这个体质能见到鬼魂,莫非你见到了一只鸟的魂魄?”

“易伯伯,你有所不知,牲畜都是没有魂只有魄的,所以一般的牲畜死掉之后会之间去地府不会留在凡间的”

“这样,那这只鸟会不会是在南山吸了灵气成精了”他好像对鸟很感兴趣“这是只什么鸟?”

“我不知dào

,就是翅膀颜色听多,叫声还很悦耳动听”我还蹩脚地稍微学了下它的叫声。

易伯伯就像被雷劈了一样,一动不动,我吓坏了,不会又乱叫嫣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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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赤冢

说什么来什么,在那些野兽的瞩目下,易伯伯面带歉意地看着我“玉凤,你始终不肯原谅我”

之后很戏剧性地晕倒了。

我从衣袖里拿出一串小礼炮,这个是下午来药房的路上,事先问管家要的,以便晚上有状况,点燃放到空中,用礼炮的原因还有一部分是要吓走周围的野兽,不一会管家带着夜筠一起来到了断崖。

夜筠也是我此前吩咐管家去找的,因为那只猴子我实在难以应付,现在知dào

它是个神兽更不能乱碰了,而且我也不确定,预知里面的那个人还会不会准时出现帮我。

我顺利的和夜筠穿过竹林回到了流云阁后花园,依照预知,我是要进去流云阁,那个与萧玄相似的男子出现阻拦我。

我顿足,夜筠一样出口阻止我“这处并非是易庄主的宅院”

“我知dào

”其实在预知里我只是关注到了那个男子,却没有认真看周围的环境,眼前整座阁楼里灯火通明,丫鬟端着热水的盆子进进出出,散发着浓郁的药味和…血腥味“夜筠”

“嗯?”她回答有些急。

“你说里面是不是有人生孩子”这种场面我在乐府也见过一两次。

夜筠愣了许久“哈哈…我憋不住了”

“有什么好笑的?”我就是问问。

“易庄主能替人接生吗?再说了,这里也没有孕妇叫声,你想多了”夜筠还是笑颜未退,又笑嘻嘻补上一句“里面若是住的是男子,听见你这番话,岂不是要气吐血”

吐血就吐吧,都来到碧凤山庄,定是花了不少钱,吐吐血再劳易伯伯多费费心,把本钱吃回来就划算了。

回到清风小谢,果真在门口就听见了婧儿的哭声,重复了一遍对话,这次我没说去看易伯伯,婧儿确信我与啾啾生死相连,傻傻死死抱着啾啾不松手,啾啾被抱在怀里使劲挣扎,不忘狠狠瞪我。

我看夜筠心似乎不在这里“夜筠你去忙吧,今晚我不出去了,会早些休息”

夜筠很干脆的离开,我也支开了婧儿。

对啾啾说了一遍下午发生的事情,啾啾说到子时秘境之术便结束了,但是我今天明显有改变预知里的内容,没有受到反击只有一种可能,就是秘境之术被削弱了。

我告sù

啾啾,易伯伯在山里对我说的那些话,啾啾得知南山是天梯也是很惊讶的,他说,若是极阳之地,秘境之术力量被削弱很有可能的。

另外既然是极阳之地对练功之人很有帮zhù

,全身灵气运作会加快,且能吸收天地之灵气,修为会有大大提升。

眼看啾啾好像现在就想让我试试,我立kè

对啾啾说,明天我有空余时间就练,啾啾很满yì

地睡去。

这一觉睡得真好,但是今日天气阴,没有阳光。

为了确定自己是否还在做梦,我醒来就自己扒着窗子看了眼窗外,确定没有蝶兰花开,也没有鸟叫。

用完早饭,王管家差人请我去见易伯伯。我交代婧儿看好啾啾,婧儿面上虽然没有昨天的一筹不展,但是这种用微笑来掩藏内心的难过更让我担心。

这次我被带到了江南风格的听雨阁,易伯伯已经醒来,背着手站在一颗参天大树下,看着池塘的水面出神。

“易伯伯”

他转身冲我笑笑点头。

“易伯伯,好些了没”

看见我笑道“不过就是气血不调,无大碍,昨晚吓到你了没”

“没有,易伯伯晕倒才要人担心”

一早就要这么客气吗?

“来,陪易伯伯走走”

我跟在他身后,走在池塘边,由于天气冷,池塘里已经没了荷花,这样反而能看见许多鱼来回游动。

“最近我也是感觉到身体不越来越不好了,笙儿说我时常一人发呆自说自话,一辈子学医,最后自己落得这样还需他人来医,这就是报应啊…”

易伯伯分明就是还在自说自话,只是现在的他,是他自己罢了。

“阿瑶,你可是需yào

在庄子里转转,笙儿小时候就随我上山采药,这片山他闭着眼都能知dào

怎么回来,前些日子,我需yào

配置特殊的解药,缺了一味药材,那…味药材长在深山里很特殊的地方,只有我们父子知dào

,那条道本身就比较难找,但是我们每年都会固定去看它们生长如何,直到这几年才是笙儿去照看的,这次上山里,他竟几次都没找到”

既然是时常去的地方,应该是不会走错“易伯伯,那处的药材有可能被人偷走了?或是被深山野兽误食了也不一定,所以易…公子才会找不到”

池塘里落了许多枯萎的叶子,鱼儿不时游上来吃一片叶子,又沉下去,它们活得真是快活。

易伯伯摇着头“南山既为天梯,自然不会那么容易进出,庄子里的人,虽有些人身份不明却都是守信之人,若是有人有不轨行为,即刻下山,自此碧凤山庄不会再接待”

这个世上谁都可以得罪,最不能得罪的是郎中,药师,因为不晓得什么时候我们生命危及,他们出手,就能逃过鬼门关。或者你活的好好的,他们出手,你就见鬼帝去了,易伯伯说这些话的时候确实当然很有底气的。

再说这山庄表面是个简单不过的庄子,其实里面所藏的高手,足够监视到前来求医之人。

这些求医之人定是也懂庄子的规矩,花了大把银两来此,应该也不是玩玩的,若是真有人想玩,那也是得要有足够本事才能在此撒泼。

“南山的万物是有灵性的,每座天梯都有个山主,南山的山主就是你昨晚见到的那只鹿,你可是看见那些百兽对它的态度,山里的野兽只食一般草木果子,所以南山的药材才有这么多,还能得以保存”

那只鹿看上去就让人有种素净的静谧,不愧是天界使者,如此有灵性。

“这味药学名叫“赤冢”,虽是珍贵,但是长的很是平凡,若是在杂草丛中,一般的配药师也是很难发xiàn

的,赤冢喜阴,山里有处活沼泽,它就生长在沼泽边。”

“活沼泽”我不知dào

沼泽还有活的。

“南山上灵山,万物皆有灵性的,这沼泽也是随着季节迁徙的,只有夏季的时候会固定到赤冢生长的地方,为赤冢提供足够养料”

这些药材我自然上一窍不通,但是沼泽既然是会行走的,也不一定就会一直来一个地方“说不定沼泽今年去了别处”

“这些我们都想过,只是问题不在沼泽,是笙儿根本无非走进去,我想这其中定有诡异,于是让笙儿去灵风山请你师傅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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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妒妇(二更)

既然是无法进入深山,那就有可能是鬼魂作怪,或者是某个道人设了迷魂阵。

昨日我在庄子里走动的时候,特别注意了庄子里是不是有鬼魂,按理说,山其实是鬼魂最容易会聚集的地方,但从庄子并未任何鬼魂的迹象来看,应该是此处是极阳之地,鬼魂无法靠近,山里应该更不可能有鬼魂。

“易伯伯,我觉得应该是有人故yì

在此设了迷魂阵,易…公子进了阵里自然就迷失了方向”

易伯伯却又摇了摇头“年轻的时候,你师父来我庄子里,他就试图在山里设一些阵,以防有不轨之徒偷药草,但是他如何试都无法在此地布阵,为此我还一度嘲笑过他”

老人家想起年轻往事的时候,总会有异样的光泽留在眼里。

但是说到师父布不了阵,我是真觉得不太可能“有了些修为会聚气就可以布阵了,师父怎么可能布不出来,是不是师父那时候受伤了”

“你这丫头,昨天还跟我一起说了你师父那么多坏话,今天就开始护着他了”易伯伯佯装生气。

“师父肯定不会布阵,他那些功夫都是骗人的…”我果duàn

改了口,比较我现在吃住都是易伯伯给的,而且条件可是比住在道观里好上不止几倍啊。

易伯伯立马笑开了花“好了,不胡闹,继xù

说事”

我哪有胡闹,我胡闹了吗,是我在胡闹吗?

“你师父自从知dào

这座山有了山主他就知dào

了自己为何在南山无法布阵,但是在南山使用法术,必须的到山主认同”

“还要认同?怎么认同,难道要上山找到山主请示它吗?”接近仙界的地方规矩也好多。

“有些人,与仙界有缘,自然不需yào

请示,但是若是一般人,遇到紧急事情才可以请示山主”

山主在这山里倒像是个霸王,请示山主难不成要烧香再准bèi

些贡品上山拜拜,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嘴上不能这么说,还是很委婉问道“那要如何请示山主呢”

“这个…只要对着空中问问就可以了”易伯伯说的好轻巧,我活生生被雷到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天气就不怎么明朗,如今突然飘起了小雨,这雨来的真不是时候,我躲雨还不能自顾自,毕竟易伯伯是长辈,身体还有恙。

我们找了最近的亭子避雨,雨水虽小但是太急,我们已经淋了半湿,管家送来雨伞的时候,我冷的有些发抖了。

我本是想自己回院子换身衣服,易伯伯一再坚持说雨淋很容易着凉,让我就在听雨阁,雨停了再回去。

我实在很想拒绝,因为这一身湿衣服不换下更容易着凉。

听雨阁有两处阁楼,一前一后,前后中间有个院子,丫鬟将我带到了一间屋子,屋子里很干净,屋内装饰简单,丫鬟很快生气了炉火,端来了热水和一件别致的衣服。

“这衣服是哪里来的?”我并未听易云笙说过他的娘亲,但是娘亲自然是谁都有的,只是这个衣服看起来并不适合妇人穿的,这衣服难道是易夫人以前的?

“回小姐,这是老爷让奴婢送来的”这丫头年纪不大,看上去却跟王管家一个样,稳重。

“我知dào

是易伯伯送来的,就是想知dào

这件衣服是谁的”总不能是易伯伯穿的吧。

“这个…奴婢不知”

“那…易夫人可在庄子里?”从认识易云笙开始,就从来没有听他说过易夫人一点事,而且从住进来开始虽然见过易伯伯好多次,但是也从未见他提过,虽然我只是来驱鬼的,总归是拜见下才是礼貌。

“夫人平日不住在庄子里”原来夫人不在庄子里。

穿衣服的时候我才注意到,这件翡翠绿蚕丝衣用料做工都是极好的。

翡翠绿拖地百褶裙,领口处绣着精致的百花纹,胸襟处勾出几屡**边,金色丝带挑腰,浅色镶银丝边,我太久没有穿过如此庄重得yì

的衣服屡,以致于,这几个丫鬟向我投来差异,惊奇目光的时候,我都不知dào

自己的手改放在哪里。

她们坚持要给我拿一块落地方镜,让我在镜子前转一圈,俗话说的好,还是人靠衣妆,这么看自己,确实有那么点大小姐的样子,转至背面,我发xiàn

衣服背后裙摆上绣的一处花纹吸引到了,那是一片极小的一处鸟鸣图,那刺绣上的鸟,跟我在断崖看到的那只鸟一模一样。

奇怪易伯伯今天怎么没有跟我提昨晚断崖的那只鸟,莫不是受了刺激不记得了?

“乐小姐,老爷请您过去”

穿过门廊,隔壁便是易伯伯的房间,一庄之主,堂堂药仙,房间好平常…他本是端着一杯热茶在喝,我才走到门口,易伯伯顿住,手上的杯子随着他动作“啪”掉到了地上。

丫鬟们赶忙上前收拾,易伯伯就好像没有发觉,依然看着我发呆,我被看的有些不知所措,气氛明显尴尬了。

王管家在易伯伯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易伯伯才缓过神来,很不自在的咳了咳“阿瑶,快进来坐”

落座之后,易伯伯像往常一样与我轻松的聊天,化解了刚才的尴尬气氛。

说实话自从我懂事开始,就不常穿这么精致剪裁的衣服了,娘亲每次送来的衣料我都选了最素的,剩下的都吩咐给了其他的弟弟妹妹。

上山修行开始自然就更没有时候需yào

穿这些衣服了,穿这件衣服自然有些不自在。

易伯伯还盛情邀请我晚上陪他吃晚饭再回去,我也只能说好。

屋外传来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易庄主真是有雅兴,有美人作陪,难怪如此意气风发”明明是夸人的话,却明显听得出里面带刺。

进来的是一个四十上下的美夫人,与周夫人年纪相仿,但是气质却完全不同,她给我一种无法靠近的感觉,周身撒发出一种,谁惹我就得死的意思。

“夫人”众家仆鞠躬。

这…就是易夫人?此前还想着要去拜访,现在我只想快点离开有易夫人在的地方,因为她从进门开始,目光就在我身上打量不曾移开视线,她目光里带着明显的敌意,厌恶。

直到与她对视,我才惊觉自己失礼了“阿瑶见过易夫人”

“阿瑶?这不会就是那狐狸精生的孽种吧?”易夫人莫不是个妒妇?

“语蓉,注意你的身份”易伯伯冷着脸呵斥了易夫人,而且还在众家仆和我这个外人面前。

易夫人并未回嘴,但是看着易伯伯的目光里充满了…恨意?

整个房久久没有人说话,气氛冷到了极点,我大气也不敢出,忍得实在辛苦。

一只水壶摔碎的声音打破了这个僵局,那个拿着水壶的丫鬟立kè

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饶命?夫人可不就只会要你们的命么”她眯起眼“拖下去,砍了手”

我手在衣袖里攥成了一个拳头,感情我是进了个母狼窝。

易夫人伸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脸“身体不舒服啊?小脸白的,来,让老爷替你瞧瞧…”说罢就拽着我的手,往易伯伯手里塞。

“够了”易伯伯脸色铁青“王岳,送夫人回房”

王管家很恭敬的上前“夫人,还是先回吧”

易夫人很是优雅知性转身,临走前还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由于太紧张,我实在读不出那一眼深意。

第九十一章 毒发

夫妻不合,必定是家丑,既然是家丑,必定不想外扬。自小娘亲与爹爹也是貌合神离,我一直装聋作哑过了这么些年,如今眼前这样状况也只能是装着没看见“易伯伯,外面的雨也停了,阿瑶方才想起早晨出门时候,婧儿嘱咐我今日是老祖宗祭日,要早先回去沐浴准bèi



易伯伯一瞬面露倦色“如此我就不留你了,有什么需yào

,你尽管跟王岳说”

“好的,这衣服阿瑶回去就派人送回来”

“你留着吧”

其实我们各自都知dào

这些话不过就是给对方一个借口,我想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处,易伯伯应该是想如何摆平易夫人不合适这个年纪的“任性”。

之前与我说过话的那个丫鬟在我前面领我出门。

易伯伯在我踏出门的时候叫住了我“阿瑶,方才的事…你莫要放在心上…”

“嗯”我无法装着很开心的样子回他说自己完全不介yì

,毕竟易夫人攻击的对象就是我,而且她最后那个别有深意的眼神,分明就是说:给我等着!

但是易伯伯这么大年纪还能在我面前,因为难以启齿的家事跟我道歉,这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回去的路上经过流云阁,白天的流云阁就像一座空楼没有人住。

来到碧凤山庄身上的病,应该都不一般,兴许这屋子住的人只有晚上才需yào

治疗,摇摇头,觉得自己想太多。

我本是想这个时候回去刚好吃午饭,但是记起早上婧儿受伤的眼神,我真是想现在就把易云笙找出来再揍他一顿。

叫住领路的丫鬟“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屈膝“回小姐,奴婢叫秋梅”

“秋梅啊,我方才想起与你家公子有约,你可否现在带我去他那”

秋梅先是诧异看了我,随后很快便恢复了正常,果真庄子连婢子都不一般

“小姐,您确定是今日与公子有约吗”

被问的有些心虚,说话稍大声为掩饰“自然是,难道我还会骗你这个小丫头吗?你不信?”

有可能我声音太大,加上这身很显身份的衣服,看起来特别像一个受宠脾气又刁蛮的大小姐。

“奴婢不敢”丫头就是丫头,这么小年纪也不能像管家一样淡定,她有些慌了。

我握住她的手“好秋梅,你就带我去吧”

秋梅呆呆地点点头“小姐随我来”

其实我住地地方离易云笙的院子有半个庄子那么远,路上秋梅还主动和我介shào

了庄子里的布局。

碧凤山庄正门是朝北,主要是因为这个是御赐的庄子,所以正门是朝皇宫方向,以示效忠感恩之心。

再来就是以药房的竹林为界,向西是一般患者住的地方,向东是有各种风格建筑特殊病患和特俗的客房,以及老爷,少爷,夫人,的房子。

这里看病花钱已经花了很多钱,难道这些只够住进普通客房,易伯伯莫不是个极度爱财之人。

一路上的各色地方的建筑让我觉得在庄子里就有游遍大梁的感觉。

特别小心的问了夫人的院子,秋梅心领神会的指了指方向“夫人的院子在庄子最东边,因不常来庄里住,所以找了一处稍微僻静的地方,小姐若是不往东去,一般很少会遇见夫人的”

这丫鬟真是聪明伶俐,还不忘告sù

我怎么避开易夫人。

易云笙的庭院也是挨着竹林而建,位于庄子正中央“少爷这间院子是老爷吩咐他住在此处,主要是方便两边的病人,以及接待新的病人”

“现在都是你家少爷替人医病吗?”

“是”

难怪易云笙从昨天开始就再也没露过面。

“现在这个庄子有多少病人”

秋梅面色但难“这个…”

这难道还是机密不成“我也就随口问问,万一去找你家公子,他不在,我走这么远岂不是白跑”

秋梅赶紧摆手“不是的小姐,秋梅就是个丫鬟,庄子客人基本都是管家负责”

原来是我误会她了“嗯,没事了”

“不过少爷今日一定在院子”这个是将功补过吗?

“为何这么肯定?”

秋梅一愣“这个…秋梅自小来庄子里,每逢月半这一天,管家吩咐少爷为修养生息每月需辟谷一日,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辟谷?”上个月中我们是刚好到清水镇,我怎么没见过易云笙辟谷?

易云笙所住的是清韵轩,这孩子对自己真是没什么要求,并没有二层楼,整个院子里只有三间屋子,估摸着一间书房一间药房一间就是卧室了,院子里种的到处都是药草,不过倒是因为简单让我对这个碧凤山庄的大少爷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小姐,奴婢只能将您送到这”

“好”既然是有规定,当然不能为难她。

“小姐,要是有什么事,您只管唤一声,奴婢在外面等您。

易云笙并不在院子里,这个时候定是不可能在卧室,既然是辟谷最可能在书房。

于是我也没多想,直奔书房就去了,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人回应,再几次还是没反应,于是我不客气自己推门进去了。

易云笙闭目在客房打坐,既然在里面,我敲门居然不应一声,这个易云笙怎么一下变了,气冲冲走到他面前“回来做了少爷,是不是连应门都懒得张口?”

亏我方才对他印象稍有改观,如今变了架子这么大,我要犹豫婧儿和他在一起是不是对的。

易云笙依旧不说话,闭目打坐。奇怪,辟谷也没必要连话都不能说“易云笙,你能听见我说话么”

他始终打坐不睁眼也不开口说话,我以为他是不是被人点了穴,于是抓住他手腕按住脉络,通过看他的五行脉络是不是如我猜测的那样。

我刚探到他的脉,易云笙就醒了,睁开眼,面目隐忍,随即脸色泛白,吐出了一口血。

“易云笙,你受伤了?”

他也不回答我的话,起身使劲把我往外推“快点走”

我一下就怒了“我又不是来害你的,要不是为了你和婧儿,你以为我想来啊…”

话被易云笙一声嘶吼打断了“快点走”他此刻眼眶泛红,脸色惨白,面目狰狞,活生生要吃人的模样。

第九十二章 幕离(二更)

易云笙不象是被鬼魂附身,但是他这么难受我也不能袖手旁观,手上结了印,将他罩在结印里,从他的天中穴向他身体灌输灵气,以此来平静他的…毒气?

就在我用结界把易云笙罩起来的时候,他身上散发出一道光晕,是紫色的,紫色就表示有毒,还是剧毒,紫色周围已经开始显现黑色,黑色则说明中毒时间太久,毒素沉积在体内变黑。

易云笙身上有这么多毒怎么一丝都看不出来?他平日也一点都没有中毒的样子,而且这个毒不是最近才中的,难道这个毒易伯伯也没有办法解吗?

易云笙在结界里痛苦的挣扎,我的灵力无法准确送到他的身体,收效甚微。

他的意识渐渐被吞噬,余下的只有残暴的嘶吼,他的头发从额间开始褪色,不一会整头的乌发全白了,从额间显现出一个奇特的图样。

他慢慢不受结界约束,我把门窗都用符纸封上,隔绝了与外界的一切声音,他额间的图纹不断地往四周扩散,蔓延至勃颈,手臂。

每蔓延一寸他的狂躁就多一分,我尽量在不伤害他的情况下,把灵气灌输给他,但是终究是跟不上他身上图纹蔓延的速度。

终于他冲破了结界,在屋里胡乱冲撞,这时候管家从屋顶跳下来,他带来一捆绳子将易云笙套起来,易云笙拼命挣扎,直到整个身子被全部捆绑不得动弹。

管家面上严肃,态度还是很恭敬“乐小姐,稍后还请随在下去见老爷”

“好”易云笙这样易伯伯肯定是知dào

的,正好我也想去了解更多。

易云笙被管家捆绑在床上,管家从袖口掏出一个小瓶子,打开瓶盖滴了一滴在易云笙口中,这个瓶子里散发出的味道,奇香无比定是难得的好药。

稍后易云笙额间的图纹逐渐消失,最后安静的睡着,留着一头白发。

“乐小姐,请吧”管家推开书房的门。

“管家,易云笙是不是以后就是一头白发了?”若是这样,我们家婧儿能接受吗。

“不会,今日少爷毒发,本来他已经服药压制了体内的毒性发作,乐小姐来此分了少爷的心,扰了心脉,所以才催动毒素发错,导致少爷变样。不过小姐无需担心,方才我已经暂时压制了少爷体内的毒,少爷睡到明日方可恢复”

这极好的药都只能暂时压制“方才是因为我,让易…公子分心,倘若我未出现他是否就不会毒发?”

“回乐小姐,少爷自从十二岁之后就能凭借自己的毅力,配合药物控zhì

毒性,正常时候,只需静坐疗养,自然是不会出现毒发”

管家这是拐着弯说刚刚易云笙毒发都是因我了。

“你们少爷种的是什么毒?易伯伯也无法解吗?”

“这个,奴才不知”

出了易云笙的院子,秋梅还在外面等我,见到管家她的脸立kè

刷白,这次是我骗了她,如今易云笙出了事,秋梅不知会受到何种惩罚“管家,秋梅她不知dào

我来找易公子何事,这事你看能不能…”

王管家恭敬低头“秋梅进山庄已经十年了,庄子的规矩她自然是最清楚了,犯了过错必须得责罚”

秋梅立kè

跪在地上“秋梅知错了”

“乐小姐是老爷的贵客,既然开口替秋梅说情,奴才自当是要听从的”

如此甚好。

“但是庄子的规矩自然也不能坏了”这个王岳,句句话说的人提心吊胆“秋梅去领十个大板,即日起调去清风小谢服侍乐小姐”

“谢管家”秋梅还很是开心的起了身,欢快地去领板子了。

“你们山庄的板子是不是不疼?这丫头是不是吓傻了”十个板子对她来说也得要躺上十天半个月的。

管家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既然他不知我也不问了,直觉是少惹管家才是上上策。

管家在前面带我,为了配合我的速度,管家走的很慢,但是我也不是故yì

走这么慢,实在是因为早饭之后为就再也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况且从早上开始,我就经lì

了各种需yào

体力的事,又是淋雨,又是被仇视,还误撞了易云笙毒发…

经过漫长的路途,终于到达了药房,管家把我带到客厅便出了屋子“乐小姐稍等片刻,老爷还没到”

我随手翻着手边的基本医书,尽是些人身体里脉络构造的图,我对医术着实不通,但还是看得懂一些简单的筋脉和穴位。

翻了几章图都长得十分相似,有一点不一样的是,每张图上面标示的脉络和穴位都不太一样,我仔细对比之后发xiàn

有几处相似,位置一直在变换,但是反复几张之后又恢复到第一张的样子。

等下,这个延展的趋势好像我刚刚看见易云笙额间出现的图纹,虽然我只看见了脸上和脖子处的纹路,但是这样发展的我绝对没记错。

我赶紧又翻了其他基本书,上面有许多复杂且我看不太明白的文字,但是其中一本里面的整张图案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好像一个阵咒,但是又又许多不象的地方…

我努力回忆那是什么阵咒的思绪被一阵饭菜香给打断了。

管家推门进来,送上了几盘菜,和一份米饭“奴才方才见乐小姐走路有些无力,定是还没吃饭,这就去火房端了些饭菜,老爷还需一会才能到,您可以先填饱肚子”

这个管家虽然为人处事略显严苛,但是看不出也是个玲珑心,嘴里吃着心里还想着不能原谅他要打秋梅是个大板的过错。

饭饱之后,管家又很“恰好”来收碗筷,易伯伯随后也来到了药房,这次他身后跟着一名男子。

这个男子就是我在预知里流云阁的那位脾气很臭的人。

易伯伯没有了早晨的那番倦色,笑着向我介shào

身边的男子“阿瑶,这位是幕离”

他见我只是颔首点头,我心想现实里并未与他有过过节,初次见面就拉下脸来也是不合适,虽也学他点头颔首。

易伯伯并没在意我与幕离之间奇怪的气场“来,都坐下说“

落座之后,易伯伯正色“阿瑶,今日笙儿毒发作可都是因你而气的”

“是,阿瑶知错,幸得易公子并无大碍,否则阿瑶可是罪该万死了”老人家都是这样说的严重些,再配上可怜兮兮的表情,大致都能得到原谅,我对师傅常用这招,屡试不爽。

果不其然,易伯伯嘴上连连说“也没那么严重,你也别太自责,是我说话太过了”

我暗自窃喜的时候,瞥见坐在对面的家伙,握着剑,一脸严肃,并未说话,但是他很是不屑的看了我一眼。

第九十三章 巫疆

易云笙因为我,控zhì

了几年的毒,发作了,而且伴随着毒发,他的头发变白,额间出现了图纹一样纹路蔓延至全身,这个纹路还会不停地变换。

“易伯伯,易公子为何会中这么重的毒,我方才用结界困住他的时候,他身上显现出来了一大片紫色,这分明是中毒极深,但是平日易公子根本看不出有中毒的迹象”

回答我的并不是易伯伯,而是慕离“乐小姐,眼下我们没有多余时间讨论易公子怎么中了毒”

“这什么意思?”这个慕离说话的声音真是比和萧玄有的一比,但是明显,他比萧玄不好亲近。

“意思就是,眼下我们只需yào

知晓怎么替他解毒”

易伯伯似乎感觉到我们互相的气场不对“莫要急,笙儿身上的毒,我研究了几十年”说罢起身拿起了桌子上的那几本我看过的药书“你们先看看这些,再做定夺”

慕离拿起一本认真看了起来,既然是救易云笙,为了婧儿我也要认真。

易伯伯在我们看书的同时从旁解释“笙儿的毒叫“巫魅”,这个毒很少人能中,需yào

特殊时候出生的人才能有条件中”

“什么条件”我有些紧张,因为异灵体也算特殊,关于特殊这个词每次听见都很敏感。

慕离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我读不懂的情绪。

“就是每年阴历七月十五子时出生的人,才会有可能中这种毒”

一定要算的这么准确,那能中毒的人真的少之又少,别说七月十五了,就算任意一天,子时出生这个条件就很难。

“这个**为何只有这个时候出生的人才会中?”

“七月是传说中的鬼月,七月十五是月圆之日,太阳为阳,月则为阴,所以月圆之夜则是阴气最强的一天,而每年七月十五是一年一次鬼门大开的日子,那时候遍地鬼怪借着阴气横行,子时亦是一天里阴气最重的时刻”

如此看来,这个时候出生的人可真是集天地之极阴之气“易伯伯,照您这么说,若是在极阴之地出生,可不就是更完美了”

顿时鸦雀无声…

“极阴之地则是通往地界的地方,那里鬼怪横行,亡者居多,阴气甚重,孕妇是无法在那里存活到平安生出孩子的”易伯伯还是耐心的对我解释“笙儿本身就有极阴的之气,鬼怪反而不会接近于他,但是极其容易被鬼魂附身,所以我便向皇上请求在南山赐我一处宅子,这里为极阳之地能调和他体内的阴气”

易伯伯认真对我们说话的时候,慕离则是漫不经心翻着手中的药书,趁易伯伯不注意,我好心提醒他认真听易伯伯说话。

他装着一脸茫然“乐小姐你脸抽风了么?”

既然他这样不领情,我也不用给他面子“你是来帮忙的,若是不想听可以不用勉强,听着别人说话基本礼数都不懂吗”

他倒是一点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反而慢悠悠“敢问乐小姐,你灵力如此之高,为何连这些基本理法都需yào

易庄主从未修道之人一一讲解与你?”

被他这么一说我反而是不能理直气壮回嘴,怪只怪师父,随手塞些书给我看,故作镇定,硬着嘴皮“我不懂怎么啦,总比你心不在焉强多了”

“好了好了,慕离你也少说几句,阿瑶毕竟是姑娘家”易伯伯显然并未料到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如此不合,他定是要头疼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慕离恭敬点头“自然,慕离失礼了”

哼,装模作样!

“巫魅之毒来自早先西南巫疆,这个**也致使巫疆这一族消失的关键”

巫疆,不是萧玄的族人吗?

“巫疆一族早先因上古天神所赐巫师形成的族群,他们一族所有人都与生俱来拥有神mì

的力量,巫疆族一度被世间的帝王争相想得到,因为传说得到巫疆的力量就能一统天下永葆青春不老不死。巫疆族先祖有传流下来避开世俗的结界,可以远离世间喧嚣纷扰,但是并不是所有的族人都是心向平和”易伯伯停下喝了口水。

慕离起身“易庄主接下来我说吧”他看了我一眼,分明对我说:麻烦!

“巫疆族里面出了一个奸人,在全族一次大规模盛典的时候,勾结外人为要得到族里的密术,巫疆被偷袭之后,族里的长老把族里的密术封印在刚出生的一对婴儿的体内将他们送出去。但是配合这个密术的密药并没有被带走,于是被人拿了出去滥用在一些尔虞我诈的斗争里”

慕离面无表情的一口气说完这些话,但是他握剑的手却因颤抖紧了又紧。

他为何能将巫疆族的故事说的这么清楚,一切就好像亲临现场那般。

难道说那个婴儿“慕离,你不会是…”

“没错,我就是”他一步步逼近我“还有那个蠢到为了救你中了禁术的萧玄也是”

被慕离说的有些心虚“萧玄他伤势怎么样了?”

“你现在才想到他,你可知dào

,他体内的密术本就因为开了半只天眼不时会发作,如今你知禁术与密术一同在他体内流窜、抵触、排斥,啃噬精气是什么感觉?”他每说一句都向我逼近一步,最后停在我眼前,贴着我的侧脸在我耳边轻轻说“若是你能不这么蠢,他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痛苦”

我被慕离这么直白的厌恶震住了,这是我有生以来一次被人这么排斥,理由也是直白的说因为我蠢…

易伯伯上前拉开了慕离“阿离,当初你是怎么答yīng

我的?”

慕离提起手上的剑,抱拳“庄主,今日慕离失礼了,改日平静下来再上门道歉,先行告辞”

不等易伯伯同意,他便飞身出去了,我还是木呆的不能想任何事情,慕离的指责句句戳在了我的心上。

易伯伯安慰我“阿瑶,阿离就是这个性格,我也是看着他懂事的,他不常这样,只是遇见了萧玄的事情他才会失去理智”

“易伯伯,流云阁住的是不是萧玄?他的伤怎么样了?是很严重?昨天晚上我路过流云阁的,里面传来的都是血腥的味道…萧玄是不是伤的很重…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很没用,遇见任何事自己都不能解决,害了萧玄受伤,还有易云笙毒发…我以为自己很厉害,其实一切真的都只是我以为…”越到后面越是说的语无伦次。

易伯伯让管家送我先会清风小谢,易云笙的事情熬过了今日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第九十四章 约定 (二更)

自从来到南山我就接二连三与别人发生争执,话说这里不是圣地么,为何与我气场如此不合。

一路上脑子里反复回荡着慕离的责备,直到婧儿唤了我,才发xiàn

自己已经被管家带回了清风小谢。

兴许是我脸色很不好,婧儿见我不说话也只是轻微愣神,没有多问其他。

就这样我带着慕离一连串的指责,从下午回来就缩在房间里,任啾啾怎么叫我,我都没说一句话。

之后他便乖乖的窝在桌子上,不时用他无辜的眼睛看着我,久了,他居然自己睡着了。

夜色将近夜筠回来了,婧儿与她说了几句话,她轻轻敲了敲门,我自然也是没有应她。

夜筠的脾气直爽暴躁,见我没有反应,大力推开门就冲我吼“你在这自哀自怜算什么,慕离说的自是有理,但萧玄的伤分明也有他自己的责任,何故为此为难自己,慕离说你技不如人,他要是有本事,为何萧玄的伤他一点都没办法,亏他也是学医的…”

夜筠心直口快,反而直接说穿我的内心“我没有自哀自怜,只是若非是我无能,萧玄一定不会这份罪的,而且我并不知dào

那个禁术,竟会让他如此痛苦”

夜筠叹了口气“慕离其实没那么坏,今日也是因为太过在乎萧玄,才会这般

失去理智说了伤你的话”

“夜筠,你定是知dào

的,我在秘境里看见了,慕离日夜守在流云阁里,萧玄是不是在里面?昨天晚上,我闻到里面有很重的血腥味,萧玄一定伤的很重才会这样…”

夜筠被我这番话说的脸色千变万化,最后她甩开我的手“这事我不管了,你若真想知dào

,何不自己去看?我话已说至此,若是你还是一直认为萧玄的伤是因为你,我也无话可说了”说完就出了门。

夜筠走后,我也跟着出了门,雨后的晚霞,红紫镶嵌,像一道流光镶在天边,如此美丽的晚霞却与我此刻的心情完全相反。

来到流云阁远远就看见很多丫鬟进进出出,介于预知里遇见过慕离的阻挠,我选择跟在丫鬟后面进去,还是被幕离拦在了门外。

在慕离的眼里我本来就是肉中刺,此时他握着剑的手不住的颤抖,面露凶相“你还真是有脸来,乐小姐,你敬是易庄主的贵客,不想再与你发生任何争执,还请回”他此刻在隐忍。

“我也不是来找你吵架的,我真的只是想看看萧玄,或许我可以帮上忙”

慕离哼笑“你能帮上忙?易公子今日可是因为你险些命丧黄泉了,哦,不对,中了巫魅的人,死后无法下地府而且是永世不得投胎,注定是会变成厉鬼,晃荡人世间,命好点,还能遇见个修为高的道士,给个魂飞魄散,你要帮萧玄?你身上几个修为?会几个咒术?能布几个阵?你以为这些就能救人?你可知dào

禁术是什么?要不要我找人给你送本书过去,好好kàn

看”

说完头也不回离开了。

禁术夜筠此前与我说过的,不过眼下我真的只是想见见萧玄,跟他好好道歉,说说自己的过错,我执意跟在慕离身后,慕离只当没看见我,关了门。

我这人一项没那么固执,慕离既然把门关了,我大概知dào

今晚如何都进不去了,想着要么在问问易伯伯或者跟夜筠撒撒娇,说不定她心软就带我见萧玄了,而且我还要想想易云笙中毒的事情是不是要告sù

婧儿,于是转身离开流云阁。

哪知身后慕离又开了门“这就走了?还说想见他,哼”充斥着满满的不屑,此刻的慕离有几分蛮不讲理。

“那要如何你才肯让我见他”

他双手环胸,依靠在门边“要不你在这等上一晚,兴许我会心软同意让你见上他一面”

“好”慕离既然这样要求就能见到萧玄,那也无需我再费周折,自然是再好不过。

我在正对着大门的院子里站定,山林的夜晚来的格外突然,方才还是晚霞流金,几句话的时间就已经夜幕降临了。

慕离则是关了门就再也没出来过,流云阁的灯笼照得院子透亮,里面的人开始渐渐忙碌起来。

从风里到来的浓烈的药味开始,阁楼上来来回回的人影,虽然忙碌但是井然有序,没有一丝吵杂声。

就这样各种浓烈刺鼻的药味,陆续飘荡在流云阁的院子里,看着眼前的一切我心里只想着,我犯下了多少罪。

这种忙碌持续到亥时,夜筠带着婧儿找到我的时候,我才惊觉已经快到半夜了,夜筠冲着流云阁咬牙切齿“慕离这个浑小子,以后死都没人敢给他收尸”

“夜筠,婧儿你们回去吧,今夜我必须在这等上一夜”

“小姐你不回去婧儿也不回”婧儿就是这样为了陪我,这种时候故yì

很粘人。

夜筠则是不耐烦“你们这一对主仆…何必这么任性”

就在我们僵持的时候,流云阁里一声嘶吼打破了夜的平静。

伴随那声嘶吼不断传出来浓郁的血腥味,屋里人影吵杂,似乎都慌了,随后一个丫鬟跑了出来,身上都是血,我拦住她“里面的人到底怎么样了?”

丫鬟顾不得理我,挣开我的手臂“这位姑娘,救人要紧,还请你松开,我要去请庄主”

昨夜也有药味和血腥味,但是不像今晚这样慌乱,我顾不得与慕离的约定,要进去,夜筠拉住了我“乐小姐,还是我先去看看,你已经站这么久了,这样就算是失约了岂不是可惜了,若是他真有事,我自然不会拦着你,若是无大碍,你这样进去失了约,恐怕今后你连流云阁的门都进不了了”

未等我答yīng

,夜筠点了我的穴“得罪了,相信我,我也是为你好”就闪身上了阁楼。

易伯伯赶来流云阁,看见站在院子里的我,步子稍缓了一下,又加快步子上了楼。

婧儿拿了件厚外袍替我披上,自己抱着啾啾东倒西歪犯困,子时刚过,易伯伯从阁楼里出来,脸色很是凝重,他路过我身边“早些回去休息吧,他已经无大碍了”

但是他走的时候并没有给我解穴,我只能一直站在这,直到寅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淋醒了打瞌睡的我们,夜筠带了把雨伞来到我身边,她解了我的穴“快回去吧”

此时的夜筠面色疲惫“夜筠,还是你回去休息吧,就像你说的,如今我已经坚持到现在了,也不在乎剩下的几个时辰,萧玄没事就好”

夜筠听完我说的话皱起了眉头“你在这,里面的人也要为你担心,在这个时候就不要任性了”

我推开了夜筠的伞“先带婧儿回去,我腿麻了,缓一缓就自己回去”

夜筠拗不过我,牵起朦胧未醒的婧儿离开了流云阁。

入秋之后,山里的寒气甚重,再加上这突如其来的大雨,我隐约感觉到自己背上的那处鞭伤一阵阵寒气渗了进去,我不是个傲娇倔强的人,如今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稍稍挪动脚,因在一处站得太久,麻木的没有知觉,肩膀上传来一阵刺痛,身体偏向地面倒去。

一个清冷的手臂接住了我,头顶传来极其冷淡又稍有气愤的声音“你这是不要命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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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美梦

抱我在怀里的人是师兄,他面上略有疲倦之色,但眸子清亮的很,从他紧皱的眉毛看得出此时他心情十分糟糕。

只那一眼对视的时候,有那么一瞬我将他看成了子墨,子墨就如现在的师兄这样,清瘦但眼睛十分有神,我试图在他得眸子里找到类似子墨的影子,但是到底还是师兄他的眼眸里都是凌冽的光,感觉不到任何子墨的温柔。

雨水打了一滴在我脸上,我也清醒的正视了眼前这个略带情绪的人。

他把我扶在怀里,兴许是冻的麻木没有了知觉,我感受不到师兄身上的温度,他轻启薄唇,声音可是比这秋雨还冷“不想活,寻个别处去死,别让师兄瞧见,若不救你,可是负了师门,若是救了你,那也是背了你的意,师兄很难做的”

我师兄就是这样能在一句话里把你噎死气活反复好几次。

贴在师兄的怀里,能清楚闻到他身上浓郁的草药味,和淡淡的血腥味,我一激动,握住师兄撑伞的手,他手的温度,如他声音一样冰冷“师兄,萧玄是不是在流云阁里,他的伤怎么样了?”

恰好一阵冷风吹过,被我握住的手抖了抖,院子里地灯笼已经熄灭,挂在门廊处的光照的师兄另一半的脸庞看的不太真切,但是他说话的口气却是能清晰的传入我的耳朵“他还死不了”然后骤然松开我的手,虽然师兄的怀里不是很温暖,但是离开之后,明显感觉秋夜更冷。

师兄站直身子,对着空中说道“夜,送她回去”

夜筠闪身出现在我身边,扶着我离开,师兄的声音传了过来“夜,我让你照顾好乐小姐,你就是这样照看的?以后若是再到处乱跑,我给你备好了下半辈子的轮椅”这话是说给夜筠听的,实则在警告我,若是在乱跑来流云阁身边无辜的人就会受牵连。

“为什么你们都不愿意让我来流云阁,我真的就只是想见见萧玄,确定他无事,这样我也就少些内疚…”我一向对师兄没办法淡定。

夜筠扶着我的手,在我手上用力捏了下,我看她摇着头,是让我不要说话,我这才意识到我的一个过错,可能会连累到夜筠。

好在师兄并没有要责罚夜筠,声音略有沙哑“眼下你是不是应该把易公子的事先解决了,若非是你触了他这次毒发,他兴许还能在挺上几年”

易云笙的事,我也是无意碰见的,不过确实是因为我才导致毒发,所以这方面我是有错的。

“快些回去吧,萧玄明日便出庄子去其他地方疗伤,你莫要再挂念,他若是好了,自然会…回来见你”师兄头也不回进了流云阁。

一眼都不让我见,师兄真是够了,夜筠扶着我一步步挪回清风小谢,路上夜筠一言不发,我心里也有气,所以各自都沉默着。

婧儿准bèi

好了热水,我泡在桶里身上的骨头像是散了一样,背上的伤,分明已经完全好了,为何还能感觉到冷风,明天去见易伯伯,顺便请他替我瞧瞧。

师兄既然说了萧玄伤好了一定会来见我,依师兄的口气自然是不会骗我的,那么萧玄的伤肯定是能好的,如此想着心里也轻松了,同时也惊觉,不知何时,师兄的话在我心里有了这么重的分量。

想着想着,渐渐在水里睡着了,虽然是睡着了,感觉还有些清醒,有人将我从水里抱起来放到了床上,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有淡淡地竹香,这个味道,是子墨的,但是不管我怎么挣扎,眼睛都无法睁开,身子沉到无法动弹,这难道就是鬼压身么。

心里不断念着“子墨,子墨…”最后敌不过意识,睡了过去…

世间许多事情发生了那种感觉是却无迹可寻的,就像昨晚将我从水桶里抱出来的人到底是不是子墨,但是那些无迹可寻的事情发生了,有时候你会想它发生了其实不如没发生,因为若那人真的是子墨,我可不是被看光了,子墨岂不是登徒子,这种事情不合适我理想中的子墨,所以又希望这件事不是真的。

我醒来的时候并未注意现在是何时,只是一味坐在床上纠结着子墨的事。

婧儿进来伺候我梳洗的时候,我还在纠结,婧儿忍不住“小姐,你有没有不舒服,是不是昨晚淋雨发烧了,要不要我找人请易公子过来替你瞧瞧”

婧儿的话说的越来越小声,说到易云笙她就是这个样子,她嘴上是不常提起,但是其实憋在心里不知已经说了多少遍他的名字。

易云笙的事情,我也是纠结是不是要告sù

婧儿,毕竟他们是彼此喜欢着的,让婧儿知dào

好让她心里有个准bèi

,不管易云笙的毒能不能解掉,这段时间有了婧儿的陪伴或许他能好过很多。

介于我的私心,是不想告sù

婧儿的,易云笙只来见过婧儿一次,依照婧儿以往的性子,这种打死见不到对方的感情,婧儿是不屑的,但是如今她彻底变了,那就表示她动了真心,若是有一天易云笙毒发,婧儿见到了,会不会让婧儿也跟着痛不欲生,易云笙毒发的时候根本不认人,若是伤到了婧儿怎么办,即使不怕伤了婧儿,这个傻丫头就算是易云笙抓住她要杀她,估计她也会心甘情愿,这还不是最惨的,易云笙要是弄不好英年早逝,婧儿死脑筋想不开…

“呸呸呸…”一大早不能想这些,想点别的。

婧儿诧异的看着我自言自语,小心翼翼退出屋子“小姐,我去找人…”

我一把拉住她“小姐没生病,真的,好得很”

婧儿将信将疑被我拖了进来,我看了眼屋外,关上门窗,拉着婧儿坐下来“婧儿,昨晚…小姐我….泡在浴桶里洗澡是吧…”

婧儿睁着大眼睛,懵懵懂懂点了点头“是,我给小姐倒的水”

我又小声的凑到婧儿的耳边“那你有没有见到是谁把我抱到床上的?”

说完还不忘娇羞了一把,毕竟这种事情不能表现的太愉悦。

婧儿疑惑的看着我,半天喃喃“是我和秋梅把你抬出来的,小姐在水里泡太久,我担心你着凉,刚巧回来那个秋梅姑娘在屋里等我们,说是管家派来服侍你的”

嗯?怎么跟我感觉的不太一样“婧儿,不带骗人的,你确定是你和秋梅,不是你做梦的?”

“小姐做梦的是你吧,夜小姐也在的,当时怎么都叫不醒你,我担心你被雨淋到身体不舒服,才找来夜小姐给你看看,她来了之后,你抱着她的胳膊还….还不让她走”

如此美好的梦,现实竟然是这么丢脸,我今天还怎么出去见人啊,特别是夜筠!

第九十六章 较劲(二更)

婧儿一早上告sù

了我不想知dào

的真相,我内心一下子受到了打击,想着今天怎么出去才能不与夜筠碰面。

秋梅敲了门“小姐,你起了没,早饭午饭都准bèi

好了,您要吃哪些,我给您端进来”

婧儿开了门“秋梅,你拿几盘清淡的菜进来吧,小姐定也饿了”

早饭?午饭?外面天气不像是过午时了呀,难道我睡了很久?

婧儿看着我,将我一脸疑惑了然于心的样子“小姐,现在已是未时了,小姐你这一觉睡的可沉了,早上有一位公子来找过你,我说你还在睡,他不信,这位公子仪表堂堂,虽然面上有些不苟言笑,总体看来还是像个识大体的公子,不想他如此不知礼数,直接冲进小姐的闺房,见到你真的还在睡,才离去”婧儿说的时候掩饰不住的不满。

“婧儿,这人是不是跟萧公子有几分相似?”

婧儿尽lì

回忆“小姐这么一说是有几分相像,但是怎么看也不如萧公子一半的气魄”

其实不用猜,就知dào

是谁,但是他私闯闺房,这事可是我没想到的,莫不是有急事?

哎,能有什么急事,师兄这么厉害,我去了也帮不了什么,而且一旦我做错了事,师兄还找着理由罚夜筠,本来就没脸见到她了,不想再多走这一招,师兄既然说了萧玄会好,自然一定会好,还是一切往好处想吧。

秋梅进来几盘菜,笑着对我说“小姐,菜齐了,您慢用”

她这样倒是有几分店小二的样子,不过挺亲切“秋梅,以后不用如此客气,你随婧儿叫我就好了,我自小一人生活惯了没那么多规矩”

秋梅甜甜地应了声“是,小姐”

我吃着饭,想到昨日管家让她领十个板子,今天怎么看像没事人一样“秋梅,管家不是让你领十个板子么,你身体怎么样,不要去休息,有什么事叫婧儿做就好了”

秋梅屈了屈身子“小姐你放心,秋梅没事,板子我没挨着”还冲我眨了眨眼。

“没挨着?王管家的话你们都不听么?”胆子好大的丫头。

“小姐,不是这样的”秋梅立kè

跪到地上,庄里每月都会派一人吃一味药,吃完药,就有赏,秋梅每月的俸禄足够了,于是管家答yīng

今后有任何错,饶过秋梅一次,秋梅上月吃了药,昨日那顿板子自然没挨到”

吃药?为何给家仆吃药?难道是为了控zhì

住他们?不对,易伯伯不像是这么坏的人,但是吃药为什么还会有赏?

婧儿体贴的扶起秋梅“你别动不动就下跪,我们小姐不是那个意思,她最讨厌别人对她下跪了,是不是呀小姐?”

“自然是,秋梅,你以后别对我下跪,你又没做错事,没必要对我跪”对于吃药的事情我必须得知晓“秋梅,你们为什么会派去吃药?”

秋梅明显有些犹豫,支支吾吾像是不肯说的样子。

婧儿知晓我的意思,又拉着秋梅坐下“秋梅,我们小姐自小身体就不好,看了不少郎中,她对食药的事情比较敏感,你若是不想说,可以不用理会”

自然最后那句“不用理会”是她故yì

说出来的并不是胆大或者用词不当。

秋梅也是单纯的姑娘,立kè

急忙说道“秋梅不敢,只是这件事是管家让我们签字画押,我门若是泄露出去,会…”

食药还要签契约,这件事决不简单“秋梅,没事,我就是随口问问,你别紧张”

秋梅面上为难,低着头紧握着手“秋梅是自愿的,小姐,这件事关系秋梅的家人,还请小姐原谅”

那契约上竟然是用家人做要挟?管家为何要这么做?

“哎呀,害你这么紧张,小姐我说话从来不骗人,真的就是随口问问”她盯着我的眼睛,像是在确定是否真实,我被她看得有些心虚“我听说此处枣泥糕特别好吃,来到此处这么久还没吃过呢“很快转移了话题。

秋梅立kè

起身“我这就去火房给小姐做”

我诧异“你会做?”

“那是自然,我们家家户户都会做枣糕,每逢过年都会做上好多”秋梅还稍有得yì



“那我可要尝尝你的手艺,我可是很挑的哦”

“没问题,我是我们村上做枣糕最好的”一路风风火火就出去了。

婧儿关了门“小姐,这…”

“婧儿,我要去见易伯伯,晚上回来有事要与你说,至于秋梅,你能探到什么回来再告sù

我”来壁凤山庄之前,我就知dào

不会轻松,如今确实不轻松,但是完全不是因为鬼魂,而是各种无法得知到的事情,很让人糟心。

午饭之后,去药房的路上遇见了千年臭脸的幕离,不,准确的说是,他特意再这等我的。

我没有找他,为何他这次主动来找我,而且面上还是明显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你是不是要去找易庄主”

“恩”我自然是没好气回了他,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很难得的,幕离硬生生收下了我这种不削的回应“我跟你一起去”

这就怪了,他要找易伯伯随时都可以去找啊“幕离,你要是不识路,我带你一次,下次,你可以自己去,或者找王管家也是可以的”

幕离起初没理解我说话的意思,待他理解后,本来就臭的表情上又臭了几分,简直是臭味熏天。

但是,他又一次神奇的忍住了脾气,逐字逐字的“我、大、人、不、记、小、人、过”

“那我得感谢你”真是难得的幕公子给的恩赐,要是一个不开心,听说巫疆会放一种术,附在身上神不知鬼不觉要了命,还是见好就收吧“走吧”

我很容易就能想象到幕离在后面什么样子,稍稍出了口气,心情愉悦了几分,走路的步子也雀跃了起来。

幕离跟在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阴天的竹林腾升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湿了脚下的石板路,于是如此迷幻的地方,我成功的摔了一跤。

我的脸贴在前面一块石板上,膝盖正好磕到石阶上,很疼,没忍住眼泪出来了,幕离则是稳稳的站在那里,等我自己爬起来。

夜筠最近是不想见了,幕离则是我最近几日不想见到的第二人,不是因为丢脸,而是见到他我会控zhì

不住自己爆fā



如果他出手,我分明可以不用摔成这样,愤愤起身,瞪了他,他面上稍有得yì

的表情更让我气上几分。

幕离则是无辜“男女授受不亲”

第九十七章

幕离这么缺德小心眼,若是以后能找到媳妇,我真会有想把他们说散的想法。

吃力起身,一瘸一拐继xù

往药房走去,不多久,就看见管家在石阶尽头等我们,样子十分焦急,见到我们也赶紧迎了上来“乐小姐,幕公子,你们终于来了,老爷等了好久了”

管家见我走路的姿势,先是楞了下,之后就伸手扶住我“月小姐,奴才扶您过去”管家这么大年纪还要扶我,瞥眼幕离,他还是很悠闲像是没看见走在我们身后,方才我想错了,他这辈子肯定没有女子会看上他的。

易伯伯在药房里踱来踱去,见到我们来脸上的愁容却没有散开,他看见管家扶着我“阿瑶,你腿怎么了,是否昨夜淋了雨吹了寒风,生了风寒?”

我忙站直解释“易伯伯没那么夸张,是我来的路上不小心摔到了,不碍事”

易伯伯这才稍稍安心“这样自然最好,你回去看腿上是否摔坏,我让管家给你送些药酒,回去好好抹抹”

“谢谢易伯伯”其实也没有一定要用药酒,易伯伯看样子很着急,就不便多说客气话推脱了。

“我今天让阿离早上就去找你来,年纪大记性不好,我忘了你昨夜淋了雨”易伯伯招呼我们各自坐下。

“是阿瑶贪睡了,易伯伯像是有急事,还是易伯伯先把事情告知阿瑶”

“这样的,从昨天王岳让笙儿睡了之后,已经过了十五,但是至今笙儿还未醒来”

易云笙睡了这么久还没醒,莫不是毒性太强一直不退“易伯伯,我记得昨日王管家给易公子吃了一些药,会不会是?”

“不会,那个药此前笙儿毒发一直都服用的这个”易伯伯很肯定。

幕离一直在听我们说话,一言不发。我余光扫了眼,他在翻着昨日易伯伯给我们看的那几本书,这书是什么时候拿到手的…

“我今日探了笙儿的脉,他身上除了一直都有的毒。别无其他,而且这个毒也已经被压制住了,笙儿现在的状况就如往常一样,只是他一直没有醒来”这时候的易伯伯并不是大梁人人崇敬的药仙,而是一个正常不过的父亲。

说来易云笙现在的状况也是我引起的,我内心还是很歉疚的。

“易伯伯,我记得你记的那几本书里有个奇特的图案,那个图案我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但是至今还没记起来”我指着幕离手边的那几本书。

“是这个么?”幕离把手上的书翻了个面给我看。

“是,就是这个。这是个阵图,我一时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这是迷煞阵”幕离一脸嫌弃看着我“这个在修真阵法里只是个传说,世间流传的只有阵图,没有人练成过”

“迷煞阵是什么阵法?笙儿是被人布阵困住了?”易伯伯有些惊讶“南山能使法术之人就只有一个,不可能会有再多。壁凤山庄也不是什么人想进来就能随便进的更别说在笙儿身上布阵”

易伯伯自然是对自己庄子的戒备很是自信的,这个我也很赞同。

“庄主说的是,这个迷煞阵也只是个传说,况且这个阵图与迷煞阵还是有许多地方有出入的,这个也是幕离的猜测”

易伯伯又不自主开始踱步“笙儿自小就中了这个毒,十年,我看着他每次毒发。身上的图纹变幻,我都一一心细记录下来,还有他毒发的症状,起初还只是单纯的嘴唇发乌,身体抽搐,后来图纹开始在额间显现出来随着图纹慢慢走遍全身。有段时间身上的指甲就如…人中毒死后那般指甲周围的肉萎缩,指甲显现紫色,再后来图纹长变全身的时候,在身体的很多地方相继开始出现了奇怪的文字和图案,我逐个拓印下来”

易伯伯拿出其中一本书。里面一一记录了哪天出现了什么文字和图案,但是很多都是符咒里的文字,单个看实在是没什么特别。

“笙儿自小身子就弱,这毒每月折磨他一次,五岁之前都是日日昏睡着的”

一月折磨一次,这个怎么感觉也很耳熟啊。

“我也是凭自己的能力给笙儿配药,后来得了南山赤冢,这个药我此前也只是听说过,却从未真的见到过,更不清楚它是不是真如传得那般神奇,我斗胆拿它入了药,起初入药的那半年,笙儿虽然每月依旧毒发,但是没那么痛苦,因为这个药草很珍贵,那半年我只用了一株,出了毒发的那几日,其他时候笙儿都能渐渐像寻常的孩子一样下地跑了”

易伯伯疲惫的叹了口气“我以为一切都已经控zhì

住了,但是半年之后,那个长便全身的纹路在他身上不停的变换,我花了许多心思都找不出什么缘由。有次道长路过南山,道长无意发xiàn

了我平日反复写的这些文字,他告知我这些是阵法里地符文,但那时候并没有完全成形,道长也没办法弄懂这是什么阵。他离开之前,教了我如何识阵,为此我还读了很多修道阵法书籍,但实在不是修道之人无法轻易弄懂。我尽量按照他说的,观察笙儿身上纹路的变换,慢慢拼出了你们手上看到的这个图,笙儿懂事之后,我也在常年的配药中寻得了自己的一些配方,配合赤冢他也很少毒发,所以这个基本就是最后的样子”

易云笙儿时并没有像我听到的那般顽劣,那些事迹定是他沉睡太久之后把此前没有玩够的时光都补回来才会那般疯,再想想从我遇见易云笙,除了婧儿出事之外,很少见到他伤心痛苦过,从来对人都是笑颜相迎,有着如此沉痛的儿时记忆,他对我们笑的时候,那时候是怀着怎样的心情。

“幕离,关于这个迷煞阵,你可还有其他了解?”现在自然不是使小家子气的时候,为了易云笙也是为了婧儿。

“没了,只是传说,都没人敢说见过,况且庄主记录的这个图,于迷煞阵还是有很多初入的,也不能断定这个就是迷煞阵“

“易伯伯,这几本书我想带回去仔细看看”定是我面上坚定且无比认真地样子,感动了易伯伯,他眼里闪着异样的光彩。

“别说迷煞阵了,你确定你能看懂里面的阵法么”幕离显然是在质疑我的能力,“我看不懂,你拿去看啊”自己不看,也不给别人看,什么心理。

虽然我的能力真的只有那么一点,但是光凭在灵风山上读了一堆书,肯定是能用上的,我坚信。

“我已经全部记住了”足够自信的眼神,这次他完胜了“庄主,既然一切没有头绪,我们就先从这些阵法符咒入手”

“那就劳烦你们”

今日我回来的并不很迟,路过流云阁的时候,里面依旧是安静到无人居住的样子,在外面站了许久,从里面出来了一群丫鬟,我叫住了其中一个“里面的人还在吗?”

“回小姐,里面住着位公子”那丫鬟说这个公子的时候明显脸色微红,似有想报羞的举动。

“公子?什么样子的?”

“师妹这是想师兄了?”师兄靠在墙边,已经是甚凉的秋季,依旧是折散不离手,拿着子墨一样的脸,给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

丫鬟赶忙屈了屈身,话也说不出,狂奔而走,依我看这是中了师兄的毒太深,导致无法生活在师兄十步之内,否则会被自己脸红得烫晕。

“师兄,为何还在庄子里?”今日不是送萧玄去其他地方吗?难道萧玄没走?我勾着眼往里面看去。

只是没多看到一眼,师兄不知何时已经走到我跟前拿着他手里的折扇挑起我的下巴,我被迫看向他的脸,他眉头微皱,脸色很不好kàn

“我为何不能在庄子里?我说我要走了吗?”

为何每次见面都有跟他贴这么近的时候,即使此前有过几次,但是我还是不习惯“没有,师兄家底丰厚,自然是想在哪就在哪”这样拍马屁能不能放过我。

折扇终于放下,但是换成了手握起我的下巴,似觉得我方才的话很有兴趣“那你说说,皇城里最高的地方,我可能去得?”

皇城最高的地方,皇城虽是在北方,但是并非高山之地,没有什么特别巍峨的高山,不对,难道师兄说的是不管是不是,娘亲说这种问题不合适我们女子谈论,于是装傻“师兄,你说笑呢,阿瑶学识浅薄,又未游历大山名川,对皇朝的高山之地也不甚了解”

师兄假装吃惊“哦?这是要师兄带你去游历大山名川的意思吗?”后又不等我回答“那就这么说定了,记得回来回答我的问题”

师兄这么擅自决定,着实打乱了我所有思绪,易云笙的事情还没解决,师兄又说带我出去游什么大川,我可是想好若是顺利离开壁凤山庄,要去洛城找我前世的阿爹,师兄这是瞎凑什么热闹。

“师兄…”眼前他坏笑里分明要告sù

我:师兄说的话你敢不听试试,立马改口“师兄说什么就是什么,呵呵呵…”躲过现在再说吧。

“嗯,果然是我师妹,这么….可…人,乖….巧,听…话”故yì

把这些夸我的话说的很长,话里分明又说,若是你不可人,乖巧,听话呢,师兄会好好修理你。

“师兄谬赞,师兄啊,阿瑶中午出来太急,如今想到还有事情要办,就不打扰你看夕阳了”赶紧走!离开这个魔鬼。

遇见师兄自然是能躲多远就要躲多远,这个是真理。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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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家不要0蛋(正色)

第九十八章 试药

师兄也是存心放我一马,不然我怎么能轻易逃脱他的魔爪,如今走路都是双腿打颤,我对师兄这个性格实在是不喜欢,但是谁让他有一张子墨一样的脸,我完全无法抗拒他的靠近。

看来今后路过流云阁,要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不能有任何犹豫停留。

虽然是逃开了师兄的魔爪,接下来不知要怎么回清风小谢,我出来的时候就打定好晚上回来的时候告sù

婧儿易云笙中毒的事情,但是如今易云笙依旧昏迷不醒,就让我很犯愁,婧儿只是个表面坚强的姑娘,一旦碰到感情她完全会一击就会崩溃。

我不敢想象若是听到易云笙自小就中了这么重的毒,且现今昏迷不醒,而且不知何时会醒来,关键是导致易云笙毒发的那个人是我,我不知dào

易云笙真有不测,虽然此前我对我们之间的感情很有把握,但是遇见易云笙之后一切就变了。

我无法轻易拿这件事情来赌我们之间的感情,我赌不起。

只是易云笙一直不醒,就不会来找婧儿,这样婧儿会以为易云笙不再想见她,这样一直误会下去,婧儿会忍着,但是说不定哪天就回崩溃,而且易云笙一旦醒来,再来找婧儿,事情还是会被婧儿知dào

,这样也破坏了他们的感情,到那个时候,我于婧儿的感情定也是回不去了。

在我一路缓慢的行进里,权衡利弊之下,最后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告sù

她。

进了院子,远远就能看见池塘边神游的两个丫头,婧儿看见我眼睛一亮,提着裙子一路小跑,这样的她我想永远留在心里,没有烦恼,忧愁。不需yào

背负很多东西。

“小姐,你回来啦,饿了没,秋梅做了枣糕”还俏皮的伸了舌头“我偷偷尝过了。真的很好吃”

我佯装生气点了她额头“就你胆子最大,哪有丫鬟敢偷吃小姐的东西,你问问秋梅”

赶来的秋梅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就小心翼翼沉默了地下了头。

我搂着她们“好了,开玩笑呢,翻过整个大梁都找不出我这么好的小姐,你们尽管偷吃吧”

一路嬉笑着回了房间,婧儿自然地以晚饭为由支开了秋梅,关好门窗贴着我耳边小声“小姐,下午我在秋梅那听到了那件事情。这事一定要告sù

你”

婧儿跟了我这么久,自小也是与我一起在书阁看书,她不像一般的丫鬟不识字不知理,于是很能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她说一定要告sù

我的事。定是不简单的。

“这个庄子里每个月都会以丰厚封赏为由,让庄子里的仆人自愿吃管家带来的药,那些药有些是丸子,有些是汤药,秋梅试过三次,每次味道都不一样,因为太苦她记得很清楚。喝完之后的7日内,需yào

每天汇报身体反应,秋梅说她听说府里有人吃药死的,但是没有亲眼见过。她虽然在府里十年了,但是从来不敢多跟别人说闲话,所以很多事情也是知dào

的极少。她说起初主动去吃药,是因为家里有急用,实在没办法,但是吃的药虽然太苦,每次吃完之后却觉得莫名身上很有力qì

。并没有任何不适,于是她定期会主动要求吃药,她觉得府里这么多人都愿意吃药,估计感觉应该是跟她一样的。她还一度觉得庄主故yì

以这个为由,其实是帮zhù

他们调理身体,还多发月钱”

“婧儿,你听得最多,这件事你怎么看?”

“小姐,我觉得,让他们吃药,还要签字画押,没有可能是为了调理他们的身子,壁凤山庄虽离闹市很远,但伙食却是极好的,可比乐府还要好上几倍呢。婧儿出去的时候也探过他们都干的什么活,庄子虽然大,但是每天除了正常搭理分配的院子,给求医的病人烧烧热水稍微忙碌了些,着实没有又重又累的活”她顿了顿,停了许久,像是做了重大的决定“婧儿以为,管家在用他们…试药”

我第一次发xiàn

,认识婧儿这么久,今天的她格外不一样,我虽然也是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是只是一瞬间,就否定了,可能是我与易伯伯相处的十分融洽,他在我心里也是一个和善温柔的慈父,所以拿家仆试药这件事怎么也不可能像是易伯伯做出来的事情。

若是说试药这事,只是王管家私自决定去做的,更加不可能,王管家虽然能力极强,功夫了得,做事干脆利落,有着于他年纪不相仿的精气和魄力,但是对易伯伯十分忠诚,易伯伯虽然看着除了配药不管庄子的事,但是他若真的不管,庄子怎么还会如此井然有序,人人见到他还是十分敬畏。

“婧儿,这件事容我再考lǜ

看看”如今得知易云笙身上的毒,婧儿的这些也不是不可能的,易云笙中的毒,世间没有解药可解,易伯伯也有可能爱子心切,不得已找人老试药,也不是不可能做错事,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我不想就此断定这件事。

眼下这件事情不是最主要的,本来我还犹豫是不是要把易云笙中毒的事情告sù

婧儿,但就在方才,她睿智地说出试药这事的时候,我觉得她已经长大了,成长到我还有预料的样子。

“婧儿,我有件事,要告sù

,你认真听好,听完以后若是你内心有什么想法一定要让我知dào

”我用着此生最小心翼翼的口气对她说这些话。

婧儿被我的样子吓住了“小姐,你…”

“好吗?”不管婧儿对我怎么想,我只是想知dào

她得想法,这是我此刻最在乎的事情。

“好”婧儿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情绪,也认真了起来。

人都是这样面对于未知的事情,说不上恐惧但肯定是会紧张的。

我深深吸了口气“婧儿,易云笙他自小就中毒了,每月十五都会毒发一次,但是前几年就已经控zhì

住了。昨天是这月十五,我见这几日易云笙从不露面心里有气,就想找他去理论,他那时候在调整心脉,我冲进去扰了他的心气。导致他毒发了,管家及时喂她服了药,那之后他一直昏睡到现在没有醒来的迹象”这些话我在心里存了好久,尽量简单一口气把话说出来。

再看婧儿。她面无表情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我说的那些话。

我伸手推了推她,才发xiàn

原来她是呆住了“婧儿,你说句话吧,我去见易云笙导致他毒发我错了,你现在怎么出气都行,一直不说话会憋坏的”

我用力晃着婧儿的身子,我曾经见娘亲这样子过,那时候哥哥说我是怪胎,娘亲出手打了他,我知dào

娘亲不是有心要打他。自从我出生有记忆开始,娘亲从未打过我们,那一巴掌,也是打在我心里,哥哥跑走的时候还狠狠地瞪了娘亲。他的眼神里透出的全是恨意,娘亲那日就坐在屋子里发呆,就跟现在的婧儿一样。

娘亲发呆的那日,我晃了她一个下午,她缓神偷擦着眼角的泪水,反而问我饿不饿。

娘亲虽然理我了,但是我能感觉到她的不开心和牵强。那是我最害pà

的时候,我不想婧儿也这样,这种感觉就像是她们整天思索着我无法知dào

的事情,说不定下一刻她们就只想这么沉静着,不愿意走出来,我很害pà

没有她们的生活。娘亲时常说“人老了就会这样”我最害pà

她这样。

好在婧儿不用晃那么久,她并没有擦眼角的泪水,但是我能清楚的看见她眼里抑制不住的泪光。

“小姐,我能不能去照顾他”婧儿看着我,眼泪已经蓄在眼眶里。蓄势待发。

“婧儿,你一点都不怪我吗?是我让易云笙毒发了”

婧儿用力的摇着头,眼泪跟着甩了出来“小姐,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小姐既然能见到鬼魂,这世间的一切就必定是真有它的定数,易云笙毒发,不能怪与你,这个就是命”她底下了头,夜幕渐暗,屋里已经很少有光亮,只有婧儿的泪水在仅有的余光中闪着微光“况且婧儿如今有什么资格怪小姐,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只希望能一直陪着他”

是我想错了,婧儿是在改变,她变的更坚强,看得透很多我都无法想到的事情,这一切只是在遇见易云笙的这短短时间里,爱情,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事情。

此时的婧儿低着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天已经全部暗下来,我起身准bèi

点灯,婧儿伸手拉住了我“小姐,这件事能否答yīng

婧儿,婧儿只想做个丫鬟,服侍他左右”

婧儿这是以为她的要求让我为难了,我握住她的手“放心,小姐答yīng

你”

这时,秋梅掌了灯敲门进来,见到我们完全被吓到了,手里的灯险些掉落到地上“小姐,你们在屋里怎么不点灯,秋梅以为屋里没人”

婧儿低着头,用衣袖试了眼角“秋梅,小姐说饿了,晚饭可是好了?”

“恩,晚饭火房送过来了”她点了等,看见桌上一点未动的枣糕“小姐是不是觉得不合胃口,秋梅…”

“不,我闻着很香,方才与婧儿说了会话,最近要调她去别处住几日,她甚是喜欢你得枣糕,我没舍得吃,留给她带过去。明儿你再给我做可好?”

秋梅疑惑地看了看我和婧儿“婧儿姐姐要去哪里,秋梅喜欢婧儿姐姐,静儿姐姐你喜欢秋梅做的枣糕,秋梅现在就给你做去,明天你可以带很多路上吃”

婧儿不知为何,笑了出来“傻丫头,姐姐就在庄子里,白天去别的院子,晚上还是回来的,说的像我去了就不回来似的。姐姐也喜欢你啊,怎么舍得这么快离开你”

“那姐姐你要去哪个院子,秋梅在庄子里呆了十年了,哪个院子都待过,秋梅可以带你去认识负责院子里的人”

第九十九章 有毒

婧儿故yì

看了我一眼,我觉得这事情迟早也会被知dào

的,婧儿无论如何我都会送到易云笙身边。

“还没确定,只是小姐先与我这么一说“婧儿还是留了余地,易伯伯那她知dào

不好说的。

婧儿如此为我着想,我怎么能负了她“是你们少爷的院子”

“这怎么可能”秋梅诧异地看着我。

“什么不可能?”有什么不可能,不过就是送婧儿去易云笙的院子,做个丫鬟。

秋梅似感觉自己的口气有些不对“小姐,是这样的,少爷的院子是没有人服侍的,只有过年的时候管家才会派人去给少爷收拾院子,其余时候都是少爷自己打理的”

这个就奇怪了,堂堂大梁药仙的公子,怎么会没有丫鬟服侍“他连吃饭都自己去拿,自己吃好送去火房?”

“这个倒是没有,少爷平日都是和老爷在一起,吃饭也基本都是在药房,听旁人说,这是少爷儿时娇生惯养,现今是锻炼他”

易伯伯这样做兴许是易云笙的毒不能让别人知dào

,才会这般掩藏。

“小姐”她看着我,眼睛里分明再告sù

我:方才是婧儿冲动了,让小姐为难,婧儿不去了。

我也狠狠瞪了她,告sù

她这点小事怎么能难得住我,小姐答yīng

的事一定会办到。

这样悄无声息的对视里,结束了对话“出去吃饭”

晚饭过后,我抱着啾啾进了房间,啾啾最近习惯睡在婧儿被窝里,他每天起来那身乱七八糟翘起的毛,还带着一股春风得yì

的味道。

今晚我说让他跟我睡,他一直张牙舞爪,各种挣扎,婧儿还似有不忍要将他抱回去,我硬是把啾啾留了下来。

啾啾沮丧低着头。好像我对他怎么样了似的“啾啾,我留你下来是说正事呢”

他调了个头屁/股对着我,显然是不想听的昭示,我把他头扭过来“还闹脾气。下次见到你阿娘,我定要说说你多听话”

啾啾立马竖起了耳朵“请说,啾啾洗耳恭听”

“此事是关于婧儿的终身大事,你可不能马虎”

听到婧儿啾啾立马正色“婧儿姐姐怎么了?”

“不是你婧儿姐姐怎么了,是她喜欢的人”

啾啾立kè

趴了下去,装死,我提起他,揪了它耳朵,它嗷嗷大叫“那人有什么好的,每晚婧儿姐姐睡着都会在被窝里偷偷哭。我才不要救他”

“婧儿每晚都哭吗?”

“是啊,她夜夜都哭好久才能睡着,偶尔还问我,易云笙是不是不喜欢她了。那个易云笙真不是好人,你们人都说我们狐狸狡猾。我看他连我们狐狸都不如”

我摸着啾啾的脑袋“易云笙中毒且毒发了,如今一直没有醒来,他没有故yì

惹婧儿难过”

啾啾蹭了蹭我的手掌“那好吧,是我误会他了,既然婧儿姐姐这么喜欢他,我就帮帮他吧”

我把此前易伯伯跟我说的那些关于易云笙中毒的事情全数说给啾啾,他装模作样想了好一阵子“他中毒跟我什么关系。巫疆的毒我听都没听过,而且我也不会解毒”

我狠狠敲了他脑袋“我带来了易伯伯记下的这些阵法和图案,易云笙身上中了毒,身上却又符咒字样,我觉得这事情不那么简单”

啾啾的爪子在书上翻了一页又一页,直到看见了那个图案。他吃惊“这个…这个是迷煞阵?”

“你也知dào

迷煞阵?”怎么就我不知dào

,师父到底给我看的都是什么书。

啾啾仔细爬在书上转了一圈又一圈,他没晕,我看的都有些晕了“不对,这个跟迷煞阵有些不一样”

“这个是不一样。因为易云笙他又不是个圆,每次显现都不可能完整的”这个幕离已经说过了。

但是啾啾却摇了摇头“阿瑶,这个阵有问题”

我又敲了她脑袋“你为什么叫婧儿姐姐,只叫我阿瑶,我才是你主子”

啾啾很不满用爪子揉着头,嘴里嘟囔“婧儿姐姐对我可好了,每天给我肉吃,还抱着我觉觉,你可好了我在车里睡的那几晚,哪次没被你压成肉饼,你每天睡好吃饱就出门了,哪有想过我有没有吃饭,睡得好不好”说到后来越来越委屈,竟开始呜咽起来“我都瘦了,要是阿娘在肯定会心疼的,呜呜呜…我好命苦”

我好久没有抽嘴角了,这次抽得格外带劲,跟我装。

尽量挤出来一个春风和煦的笑脸“啾啾,你都瘦了啊,是我不好,你不是喜欢吃肉吗,明天我给你肉饼吃啊”

啾啾一个激灵“没有,主子,我可好着呢,你看,我小腿肌肉多结实”还不忘神个小短腿在我眼前晃悠,一股子的狐骚味。

我拽着小短腿,故yì

露着凶狠的表情“这腿不错,肉又多”

被我拽着的小腿,抖的可是厉害。

一阵嬉笑之后,啾啾柔弱的趴在桌上,啃着枣糕,摇着尾巴“这个枣糕真好吃”

“嗯哼,好吃的我都留给你,还说我对你不好”

啾啾本就聪明“自然,主人对我最好”

切,不是所有狐狸都狡猾,但是你肯定特别狡猾。

“阿瑶,方才说的那个迷煞阵,里面只有几处符文和图案错了,其他都是正确地,连纹路都一样的”啾啾用功啃着枣糕腾出一只爪子指着阵图的几处“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有错,其他完全一样”

“啾啾,你怎么知dào

这么清楚,幕离都说只是看过,记得有些不一样,并未这么准确说出哪些地方不对”

啾啾把桌子上的枣糕全部吃完了,慵懒的舔舔爪子“这是自然,因为这个图,我有原本”

有原本?“啾啾,你说有原本,是指连咒术经文也有吗?”

“必须要有…”啾啾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迷糊,爪子伸到我手上,弱弱在我手心抓了几下。

我才发xiàn

他有些不对劲“啾啾,你怎么了。哪里难受”

啾啾的爪子在我手心又挠了几下,我贴近他,才听见微弱的声音“枣…糕…有…毒“

我一下慌了,秋梅给我做的枣糕有毒。她难道是被人派来的。

想不了那么多,抱着啾啾就冲出了门,一路上胡乱走,我才发xiàn

自己不知dào

要去哪里找谁,秋梅肯定是王管家派来的,王管家不可能这么胆大来给我下药,易伯伯…

我站在夜幕里完全傻了,啾啾躺在我怀里,没有一丝动作,我看着啾啾对他说“你是个仙狐。怎么会死,有什么毒药能让你们仙狐轻易就死了,啾啾,你一定是睡着了对不对”

“怎么不多穿件衣服”身上披上一件外袍,袍子上淡淡墨竹香“想我不用这么心急”说话的是师兄。我现在没有心情与他贫嘴,他靠近我轻笑“还害羞了”

然后一只手把我的头抬起,我这才发xiàn

,自己不知不觉来到了流云阁里。

师兄皱了眉“你哭什么?”

兴许是因为有人倾诉,又或者是因为终于可以找到一个出口,心里咱得那股气,想要一口气说出来“师兄。啾啾…吃枣糕,他说有毒,秋梅做的…啾啾死了”

我依稀记得自己说的这些零碎的话。

事后师兄跟我说,那是他见过我最丑的时候,整个人跟疯了一样,语无伦次。问什么都只说啾啾死了,中毒之类的。

他想要从我手中抱走啾啾,我也不肯给,师兄不得已怕我这样下去会伤了自己,就点了我的睡穴。然后顺利把啾啾从我手里拿走了。

我醒来的时候,睡在陌生的地方,这里的墨竹香味好重,师兄靠在椅子上坐着看书,见我醒来,起身给我倒了杯水“我以为你又要睡上好几天”

喝了水才清醒自己原来还在流云阁,已经是次日清晨,我对昨晚的事情记不太清楚,唯一记得是我抱着啾啾出了院子,我内心里觉得走到哪里都逃不过的恐惧“师兄,啾啾呢,你们是不是把他葬了”

师兄看着我,抿着嘴,没有表情。

他不说话,就是默许,我泄了气“我怎么跟他娘亲交代,师兄,我要带着啾啾去见他娘,他们是仙狐,肯定有办法的,即使是壁凤山庄的毒,肯定能解的”

“原来那只小白眼狼是个仙狐?仙狐可是要认主人的,他们一族应该是侍奉仙人的,怎么会与你结了主仆印”

“师兄,你把啾啾还给我,我要带他去找他娘”

师兄非但没答yīng

,还跟我提出了条件“还给你是可以,但是你得回答我个问题”

我立kè

乖巧又用力的点点头。

“昨晚发生了什么?”他的样子不像是在跟我闹着玩。

我重新整理了思绪“昨晚我让啾啾留下来,讨论易云笙中毒的事情,啾啾对阵法比我清楚,秋梅是管家送来的,午时秋梅给我做了枣糕当点心,我留着没吃,啾啾嘴馋不一会便将所有都吃光了,吃完之后他就痛苦挣扎,用他最后一丝力qì

对我说他中毒了,我就慌了神,带着啾啾出来找人救他,不知不觉就走到你这了”

我尽量不带情绪把整件事很有条理的说给他听,并不是我此刻心里没有情绪而是我要争取时间,这样我就可以带着啾啾走了。

说完就下地,师兄又拦住我“你是说,是那个秋梅在做的糕点里放了毒?”

“糕点却是是秋梅做的,不是她还有谁,而且秋梅是管家派过来我这的,我当时就是见着这丫头伶俐,与我投缘,并没有多想,现在想来,我根本没有要求庄子里分给我丫鬟,而且我身边已经有婧儿了,也不缺人服侍”

准bèi

要走,师兄又拦住我,这会我有点恼他“师兄,你到底让不让我走”

师兄把我横抱起来,瞬间天旋地转,他把我放在椅子上,伸手拿了旁边方桌上德一双金蚕丝绣花鞋“出门乱跑,也不知dào

穿鞋”说罢,蹲下身子抬起我一只脚塞了进去,大小刚好。

只是师兄突然这样温柔,我有些措手不及。

第一百章 迷药

师兄替我穿好了鞋子,并没有书里的桥段譬如让我站起来转几圈,然后他点头称好,反而转身就要走。

走了几步发xiàn

我仍然没有起身,转过来疑惑看着我“怎么,不合脚吗?”

我赶忙起身“没有很合适”

跟在师兄身后,来到隔壁房间,在门前停住脚,师兄从袖口掏出一方手帕递到我面前“你要吗?”

我疑惑“为何要用手帕”

师兄皱着眉“那个狐狸味道很重”

我抽着嘴角,冷声“师兄送到此便好了,师妹自己可以进去,帕子,你自己留着吧”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啾啾已经死了,对一个已经死掉的狐狸还这般嫌弃他,我心里的哀痛不知从何处涌了出来。

啾啾被放在床的正中间,他就像昨晚那样,安静地睡在上面,此刻他的样子这么温顺。

他死后的样子怎么这么难看,嘴怎么是张口的,露出了一排尖牙,舌头歪着露在外面的,难道狐狸死了之后都是这样的吗。

我会带你去找你娘,他们肯定有办法救你,我想要将他抱起,结果他嘴边的毛发全部被嘴里流出来的口水沾湿了,我伸手想把他的嘴巴合上,毕竟这样的死后的样子太难看了。

试了几次,不管怎么合他的嘴巴,都还是会再张开,既然合不起来就算了。

我连着他身下的薄被一起抱了起来,恍然看见他的爪子抖动了一下,以为啾啾凭着自己的一身仙气把毒给解了。

站定之后,许久却没再动了,没道理,方才分明是动了下,我抓起他的后腿抖了抖,咦?仙狐死了之后跟常人不一样吗?脚掌怎么还热乎乎的,又拽了拽他的腿。

“婧儿姐姐。你给我肉吃我就起,嘿嘿…”这声音是啾啾的,再看他的表情,分明就是在笑。嘴角又溢出了一大坨口水。

原来他没死,还在这做美梦,亏得我昨天那么撕心裂肺的,难不成那个是他装的故yì

害我?莫不是是为了报复我不如婧儿对他那么好。

我就说易伯伯怎么可能对我下毒,在这个短短的时间里,我的思绪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在啾啾的又一次大笑里,我狠狠的把它丢在了地上。

他嗷的一声跳了起来,抖了抖抖身上的毛,有些惊慌失措“谁。谁敢坏了大爷的美梦”

我揪住了他耳朵“还叫自己是大爷,你以为自己还是山里的大王吗?”

疼的他终于清醒了“阿瑶,我错了我不是大爷,你是大爷”

“我也不是大爷”看他如以前一样生龙活虎的样子,我突然气不起来了。

“阿瑶。我错了,好疼,你松手啦”

这样闹了一会,才停下来,啾啾半跪在地上,我在他头上放了杯水“好好顶着,我不说停。你绝对不能拿下了”

啾啾委屈顶着杯子“好吧”

看他的可怜的样子还跟以前一样,我心里竟有一丝感激,这种感觉跟婧儿上次被姨娘抓走的时候是不一样的,兴许是主仆印的作用,才让我对他格外在乎。

但是他犯的错还是很严重的,为了避免以后还会闹出这样的事情。我必须好好惩罚他“我问你,昨晚是不是你装的”

“昨晚?怎么了?”他还装失忆。

敲了他头“你还装,昨晚你吃了枣糕就说自己中毒,然后就一动也不动,你老实告sù

我。是不是你自己装的,为了报复我平时没给你肉吃”

啾啾小心翼翼挪正了杯子,又想了会,然后正色道“阿瑶,那个枣糕真有问题,我是狐仙,对毒药味道很敏感的”

“敏感你个头啊,昨晚整盘吃了才发xiàn

自己中毒,那叫敏感?”

“阿瑶,我说的是真的”

这时候,师兄进来了,他一只手帕捂着鼻子,声音模模糊糊“他说的是对的,那盘枣糕里,有人放了东西,但不是毒,是*药”

*药?

“*药就是单纯让你昏倒,然后她再用特殊的东西把你唤醒,问你她想知dào

的东西,到时候你自然就会什么都跟她说了”师兄将手帕叠了又叠“*药并不伤人,所以这白眼狼到时候自然就醒了”

啾啾最讨厌别人说他是小豺狼,白眼狼了,要不是头顶着碗,肯定冲过去对他一阵张牙舞爪的嘶吼,我还没见过师兄失魂落魄的样子呢,倒是对这样的场面有几分期待。

啾啾站了起了,头上的杯子倒在了地上,我心想,若是能见到师兄出丑的样子,这次杯子就不用罚了。

他这是什么反应,竖起了耳朵,尾巴摇的厉害,还在师兄的腿上蹭了起来,分明就是一副“我愿意被你吃掉”的样子。

师兄皱着眉,一脸嫌弃,伸脚就把他踢飞了“你养的这真是仙狐么,骚/死了”

这个啾啾回去好好罚他,在外面给我丢脸不说,为什么对师兄这么服帖,认不清谁是主子。

被踹飞的啾啾,又死不要脸的回来继xù

娇羞的蹭上师兄的腿,师兄真的是很不喜欢他“幕离,把这白眼狼…带走”

幕离闪身进屋,很不温柔地提起了啾啾的尾巴,瞬间就出去了。

“师妹怎么不心疼了?”师兄依旧帕子捂住鼻子。

我推开房间的窗户,散散啾啾的味道“啾啾是小孩子,不懂事,给点教xùn

也好,这样长点记性”

师兄装着惊讶“你真是这么想的?”

这有什么可怀疑的“对啊,他连谁是他主子都分不清楚,是该吃点苦头,疼痛才能让他清醒,醒了自然就看清楚了”想起他方才蹭着师兄讨好他的样子,就气得牙痒痒。

“嗯,幕离,剃了他的毛,再给他背上刺几个字,让他好好记得谁是他主子”

这一身白毛可是他得宠的法宝,剃了岂不是要伤心死了“师兄,梯毛会不会太过分了”

“师妹你心软,他是长不了记性的,狐狸毛发长得快放心!”

那就这么着吧,但是师兄掩藏在帕子后面的表情…

算了,反正是要不了他的命,还是正事要紧“师兄,那个*药…”

“昨夜我让幕离去了你的屋子,在桌子上没发xiàn

剩余的枣糕”

有人收拾过了?果然是有预谋的么“我实在想不到我身上有什么让他们想知dào

的事情”

“先别急,那叫秋梅的,昨夜并没有出门与人见面,今天,我会派人跟踪管家和秋梅,天也亮了,你先回去收拾下东西”

“收拾什么?”

他放下帕子丢在桌子上“搬来流云阁”

我不知dào

师兄有什么打算,但是这个正是合了我意,师兄不可能会要害我,他们伸手都了得,靠得住。

再者有事情我也可以找他商量,于是就一口气应了下来“好,不过师兄,阿瑶还有一事找你商量”

“这可是师妹第一次主动找师兄啊”不知哪里变出来的扇子,经典桃花眼又出现了,这时候的师兄于方才认真地样子截然不同。

“易云笙毒发未醒你也应该知dào

了”

“嗯,怎么?莫不是担心他一觉不醒做不成你夫婿?”师兄怎么能想到这里?

“师兄,我于易云笙从来都没有婚约,你怎会如此想?”

师兄合起扇子,手指婆娑着扇柄,沉静了许久,久到我以为他在发呆。

一声清冷“师妹想说的是何事?”

他这情绪翻来覆去的变,有点吃不消“婧儿和易云笙相互欢喜,易云笙如今昏迷不醒,我想把婧儿送去他院子里服侍他,但是昨晚有人给我下了迷药,在没弄清之前,我不想贸然去找管家。他们定是不敢动你,要不婧儿就当做你的丫鬟,要劳烦师兄早上去看望易云笙,带着婧儿演场戏”

“师妹,你是出生商家,你替师兄算算,这件事,师兄可是得了师妹什么好处了?”他故yì

皱着眉瞧着我。

师兄也是商家出生,确实是考lǜ

事情都以利益为重,可如今我真没有任何好处给师兄,故此犯难,但是答yīng

婧儿的事情我必须办到“师兄想要什么好处?”

师兄向来都知dào

自己要什么,莫说我现在没好处给他,就算我给了不一定也合他的意,既然如此,他自己说是最好了,若是我给不起,师兄定然也不会要的。

“师妹竟然这么大方,师兄得好好想想,待想好,再与你说”师兄这样子,像是的了什么大便宜,我心里感觉不太妙。

我回到清风小谢的时候,婧儿已经起床,见我从外面回来,一惊“小姐,你起这么早,我以为你还在睡”

“这个先不说,秋梅呢?”我靠近婧儿小声问道。

“秋梅去厨房给小姐拿早饭了”婧儿疑惑我这反常的反应,

“婧儿,你觉得秋梅怎么样?可信么?”

婧儿这才明白我的意思,正色“秋梅挺好的,单纯没什么心眼,我平时跟她聊天,她都是又问必说,从不遮遮掩掩,比起那些处处带着心思的,我很喜欢秋梅”

婧儿的话肯定不会错,虽然她没接触过外面的人,但是在乐府就足够比得上外面的见识,乐府的勾心斗角,或是有别的院子人故yì

要欺负我,都是她替我挡下来的,婧儿也是在乐府后院打下了一片天下的人,她阅人虽然不如年长之人,但是对于后院之人肯定比年长之人看的更清楚。

第一百一章 试探

“婧儿,昨天秋梅做的枣糕被下了药”

婧儿惊呼“怎么会,小姐你吃了?哪里不舒服?”在我身上又是一阵乱摸。

我按住情绪不稳的婧儿“婧儿,既然你觉得秋梅是可以相信的,我们就信她一次”

“小姐”婧儿激动地看着我。

“枣糕是啾啾吃的,幸得没事,只是迷药”

“小姐,要不要试试秋梅?”婧儿此刻的样子,跟在乐府做霸王的时候一模一样。

秋梅带着早饭回来,见到我,她也是诧异“小姐,你起的真早”

她这样子完全看不出任何城府,若药真是她放的,那秋梅的城府可是藏的很深啊。

婧儿上前接下了秋梅手中的食盘“秋梅,你歇会吧,过几天我不在,有的你忙了”

“我是下人,做事是应该的”秋梅把饭菜一一从食盘里拿出来。

“你那枣糕我昨天吃了今天就还念着想吃,能不能再给我做一些?”婧儿真是开门见山。

秋梅欣喜“昨天做的都吃完了吗?没想到你这么爱吃,一会忙完我就给你做去”这表情笑的真是自然。

“秋梅,你昨天做的枣糕,小姐说想吃了,你去屋里给小姐拿出来”

我细细观察秋梅的表情,她真的只是平常一样,连一丝丝皱眉都没有,路过我身边看我的眼神都没有避闪,带着笑意的眸子清澈透亮“小姐你稍等”说完就转身往里走。

我赶忙叫住了她“秋梅我忘了,昨夜啾啾在我那睡,昨夜偷吃应该都吃光了”

“啾啾真是只贪吃的狐狸”秋梅捂嘴笑了起来“秋梅今天可得多做些了”

如此自然又不做作,没有一丝愧疚小心翼翼,如果不是真的不知dào

,那就是坏事做尽才能有这样的反应,但是如果她是装的,那试药的那件事,是她故yì

泄露给我们的吗?

我看向婧儿。她的眼神很肯定,微微点了点头。

婧儿这是信了秋梅,对此事并不知情,我不懂看人。但是眼前所见到的却是是秋梅不是那种心机颇重的女孩子,那么王管家把她送到我身边,就只是想透过秋梅将我弄晕这么简单吗?

“秋梅,缺了勺子”婧儿收了勺子藏在衣袖里。

秋梅出了门去了火房。

“小姐,秋梅是真的不知dào

,你信婧儿一次,婧儿当初在太太身边学了如何察言观色很多姨太太们都喜欢听的话。太太带我回来的那段时间没有陪在小姐身边,每次姨太太之间出了问题,太太都会带我一起去”

“我娘带你去看这些?”我从来不知dào

婧儿在府里还有过这样的经lì



婧儿忙解释“小姐不要误会太太,太太说带我回来的时候。就知dào

我与小姐肯定会很投缘,她带我学这些就是为了更好地保护小姐,看多了别人太太之间的争斗,看多了就能一眼就能识人,以后谁欺负小姐。我就能保护在小姐前头”

原来娘亲,婧儿为我做了这么多,到底娘亲还为我做了多少事,我还不知dào

的。

“小姐,秋梅虽在庄子里呆了十年,但是她自小就在庄子里做事,到现在依旧只是个懵懂的孩子。她从来没被器重过,我记得之前她说,因为她笨手笨脚做事不利索,被调到各院子里呆过,但是前来求医的病人基本都是病情严重或是很奇特发起病来都很急,所以她基本都是跟不上的。前几年她认识了个姐姐,做事十分讨管家欢心,于是她十分羡慕,空闲之余学着人家一颦一笑,她外表看起来是学到了六七分。但是内心还是一个单纯的孩子,庄子里一般招人都是挑精明的,秋梅是自小就在庄里,又没犯大错才没有被辞退,最后就是来了客人不是求医的都会派她过去服侍”

婧儿顿了顿“起初我还没太放心上,但是后来再跟她聊试药那事的时候,她都是躲躲闪闪的,要不是我跟夫人学了些本事,哪里能那么轻易就问出来了”

婧儿说的很有理“如此就先信她吧,婧儿,一会你去流云阁,找我师兄,因为昨晚那件事,我不能对管家开口让你去易云笙那,所以我只能求师兄”

“小姐…”婧儿双手交握在胸前,低着头。

“好了,师兄愿意帮你,以后谁问起你,你就说是他的丫鬟”

秋梅拿着勺子回来“小姐,粥凉了快吃饭吧”

“秋梅,你去我屋里把我东西收拾收拾”

“小姐你这就要走了吗?”秋梅的眼里尽是不舍,随后竟哭了出来。

“秋梅,你这是怎么了”我也是被吓到了。

秋梅抹着眼泪“秋梅舍不得小姐”

我抽了嘴角“小姐没走呢,搬个屋子,快擦擦眼泪赶快去收拾”

她又破泣为笑,欢快地去房间收拾东西去了。

婧儿也笑着跟了进去,我在外面吃着早饭,屋里的两个丫头时而嬉笑,时而打闹打散了我整夜的紧张。

今日依旧阴雨,婧儿在我用完早饭之后,就去找了师兄,临走前我交代她,尽量在见到易云笙的时候克制住自己,管家也不是好骗得过的人,婧儿点头称是就出去了。

婧儿走了之后淅沥沥的小雨就下个不停,自从经过清水镇,我发xiàn

自己特别喜欢靠在窗边发呆,但是秋天的凳子坐的有些凉,于是让秋梅把我午休的床榻挪到了窗子前,我就坐在榻上看着外面的雨,顺着屋檐的瓦片滴落到地面上,秋天的雨不似夏天的雨那般来的凶猛,走得也急,秋天的雨轻巧绵延,给院子里的一切罩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恍惚里我看见了院子开满了花,一位背影娇柔的女子撑着油纸伞迈着如这秋雨一般轻巧的步子走在雨里。

她弯腰在地上摘了一朵花,放在鼻尖,这花有一种淡雅的芬芳,就如这女子给我的感觉淡雅不浓烈,是个俏丽的江南女子。

不对,我怎么会闻到花香?这朵花的味道如此淡,我不应该会闻得到,再看这满院子的花,可不就是那日我催动了秘境之术里面看见的蝶兰花么。

第一百二章 剃毛

秘境之术不是已经解除了么,为何还能在白日见到蝶兰花,这院子里摘花的女子又是何人?

她似乎没有察觉到我,依旧留恋在花丛中,天然水幕中这位妙龄女子青素罗纱,在青瓦白墙里就像一幅别致的江南水墨画,虽然只是侧脸,她撑着油纸伞在雨中略有哀怨的彷徨,娇小玲珑身姿,柔婉恬静,纤细的手指捻起一片花瓣,宁静清水的眸子似在想着什么出了神,如烟的长发垂在身后,一阵风吹过,细长的发丝拂过面庞,我都能感受到,那感觉就如春风拂面,惹得人心生怜惜。

兴许她是我见过最安静地女子,所以在迄今见到过的美人里,只有这个江南女子我看的最清晰,又最柔心,若我是男子,兴许早就在心里对她生起千万情愫了。

“小姐?”耳边传来秋梅的声音。

“秋梅,什么事?”被扰了看美人,自然是心情不美好了,口气里带着自己都几不察觉的烦躁。

秋梅却是听出来了,秋梅做事小心翼翼,所以比常人更能注意到细小的变化,她像做错事那般低垂着头“小姐,你让秋梅把东西收拾好,未时我们要搬走的,如今已经到了申时了,奴婢心想小姐定是早起还不习惯,所以见小姐睡得香午饭也没有叫醒你”样子十分委屈。

“秋梅,小姐有起床气,你莫要害pà

”我冲她眨了眨眼睛“今后要习惯啊”

秋梅瞬间又眉开眼笑“奴婢知dào



早饭吃过就开始睡到现在,定是昨天受了惊吓,才睡得这么沉,梦里的女子会是住在庄子里的人吗?

“秋梅,你可记得这个院子以前住过什么人?”

“这个院子老爷从来不给人住的,小姐是我在清风小谢服侍的第一位客人”

奇怪,为什么从来不给人住,难道这个院子里有什么特别?

“小姐,我给你饭菜还温着。吃完再搬吧?”

“嗯,好”

申时才吃午饭,自然是吃了精光,秋梅还笑我食量变大了。嬉笑了一阵,幕离进来问我有什么东西要搬。

自然是师兄派了他过来做苦力,如此这么好报仇的机会怎么能放过。

我对秋梅眨了眨眼,秋梅果duàn

和我没有默契,但是最后在我眼睛快眨到抽筋的时候,她终于明白了且夸张又心虚的回了幕离“我们小姐,有好多东西要搬,好多…”

这丫头我确定她老实又善良了,这种低劣的谎言幕离自然一眼就看穿了,握着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留下了一句话“既然东西不多,幕离告辞”

幕离的来去就像此时吹进来的凉风,来去匆匆。

午后,秋梅背着两个包袱跟着我后面就来到了流云阁,师兄自然是来迎我。见到秋梅身上的两个干瘪的包袱皱了眉“你出门都带了什么?”

“一些符纸,一支毛笔,砚台自然是在婧儿的包袱里,还有一套衣服”我一一报出。

“衣服就一套?”师兄还不信,我开了包袱给他看。

他用手里的扇子挑起了衣服“这穿多久了,清水镇临行前周福没给你多准bèi

几套?”

“不是,周夫人给我准bèi

了。阿瑶习惯穿身上这衣服了,反而那些贵重的衣服,穿着不自在了”

师兄嫌弃的丢下手里的衣服“你房间在我的隔壁,这里主卧不多”

“好”

师兄领着我上了楼“我跟易庄主交代过了”

“交代?”

“嗯,你一人住害pà

,师兄我刚好一人住也寂寞的很”

“寂寞?”

“嗯。师兄没什么怪癖,夜里听见什么声音当没听见就行了”

“怪癖?”夜里发出声音?

“到了”

这不就是早上啾啾睡的屋子么“师兄,啾啾在哪?”

“幕离,把那豺狼给她送来”师兄说完就急急地出了门。

这么着急走,难不成突然想如厕了?

虽然没带什么行李上路。一路上吃的住的也什么都不缺,反而比在灵风山伙食好了很多。

“小姐,没想到你会来到流云阁”秋梅显然还是不可置信的样子。

“流云阁有那么难住进来吗?”流云阁也不比其他院子好到哪去,要说不一样,就是稍微大了一点。

“流云阁一般都是庄主的贵客住的”秋梅倒了杯水递到我手上“秋梅只来过服侍一次,五年前,秋梅还小,流云阁住的那位客人夜里发病,我们都烧水端水,熬药,但是那一次从来都未见过那位客人的面。后来我好奇,问了身边的姐姐,她说她服侍了半个月也未见到过。只听管家说是贵客,其他不能多问,秋梅手笨,打翻了水盆,第二天就被调去火房洗菜了”她低着头回忆以前的事情,还懊恼自己为什么这么笨。

“秋梅,每个人都有自己发光的地方”我放下杯子,握着她的手“你也有,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被你特别吸引到了,我觉得你是个很伶俐的姑娘,虽然做事常常会犯错,但是心思透明,这样也可以发光,只是我看到了你的光亮,别人还没有看到而已。每个人都会犯错的,我也会,婧儿也会,所以犯错是正常的,你不需yào

为自己做错的事情时时后悔,犯错了我们再改,下次不要再犯错这样就还是个好孩子”

秋梅开始眼睛里汪着泪水,一下子哇得哭了出来“小姐,你真好,秋梅自小被家里人嫌弃,送庄里来做杂役,大家都嫌我笨手笨脚,都不愿意跟我做朋友,从来没有人夸过我”

我也只是顺口安慰了她,这一发不可收拾的哭泣,要是停不下来可怎么办。

事实是我的担忧是正确地,秋梅一哭,真的要好久,起初我还安慰她,说尽好话,她就是哭不停,后来我就一边喝水一边安慰,再后来,就直接发呆。

到底是沉积了多少年的委屈,能哭了一个半时辰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样子,我掏了痒痒的耳朵,这个声音,震得我耳朵也遭罪了,因为我此刻听见了不仅只有秋梅一个人的哭声,还有个小娃娃凄冽的哭喊。

幕离站在门口,一席黑衣,风吹进来带起了他的衣摆,他不说话的时候,还是比较让人想多看两眼的。

“哭得太难听了”幕离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足够有穿透力,这招实在有用,秋梅顿时就停住了哭,脸上眼泪鼻涕都糊在一起,不住的抽泣,样子十分可怜,看来这丫头,天生就是欠凶。

秋梅虽然停下了,方才听见的那个娃娃的哭声却还在,奇怪,难道是回音不成,但怎么听都不是秋梅的声音,这声音是从幕离身后传来的“幕离,你身后…”

幕离手里一顿,手伸到身后,使了好大的力qì

,才从身后拽出了一只肉色的球,他非常嫌弃的把那个肉球,丢在了地上“东西我送到了”转身急急就走了。

又这么急?如厕?

那个肉球本来在地上滚了几圈,最后停了下来,明显还发出呜咽的声音,秋梅也被吓住了,我也说不敢上前“这是什么怪物”

“你再说一次试试”那个小肉球发火了,这个声音,是…啾啾?

“你是啾啾?”我很是吃惊,啾啾怎么可能会这么小,他明明…“啾啾你的毛真的被剃了?”

“你还问,你还问”他嫉妒恼火又激动,意思是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你还问,故yì

戳我痛处吗?

“不是,我这不是没看过你脱了毛什么样子么,不认识总要问问嘛”师兄这次也太狠了,说剃就剃,还剃的这么干净,脸都不留,这样子,实在丑的都不敢多看一眼。

秋梅还略有抽泣“小…姐…你看…它肚….肚子上…有…东西”

我朝啾啾身上看去,却是有什么东西,我伸手摸上啾啾,他一直爪子使劲拍了我一下,这一下真真疼,这是不想我碰他么。

不让我碰,就对师兄那么温柔,我偏要看,不对你狠一点,还以为我好欺负。

“秋梅,抓住他”秋梅上前使劲把啾啾按在怀里,兴许是闻到了啾啾身上的狐臊味“小姐,这个好像婧儿姐姐抱的那个狐狸的味道”

“他就是那个狐狸,你可要抓好了,这个狐狸可狡猾了,被给他跑了”我伸手扒开他互在胸前的爪子。

秋梅吃惊“这个,就是那个小狐狸?怎么这么丑?”

“秋梅,以后别被美丽的外表欺骗了,这才是他的本来的样子,嘿嘿嘿…”

啾啾在秋梅怀里使劲挣扎“乐瑶,你是个坏蛋,禽/兽”

我瞪了他一眼,坏笑“我是不是禽/兽,你这个禽/兽还不知dào

么?咱俩怎么看都不是一类,你这么丑”

啾啾没有法力,最终敌不过我们的上下起手,当他的肚皮露在我眼前的时候,几乎一瞬间,我就差点笑晕过去。

我记得早上师兄让幕离在啾啾身上刺上几个字,告sù

他谁是主子,我怎么不知dào

幕离还有这方面的天赋。

他在啾啾的肚子上刺了一句:可还记得谁是你的主子?

下面还有一排小字:再不清楚,随时回来问我。

第一百三章 恢复

啾啾奋力挣脱开秋梅的束缚,气冲冲跑了出去,在不远处,听见楼下的丫鬟惊呼“来人啊,有怪物”

啾啾这一跑出去我还有些担心,外面下着雨,他法力还没有恢复,若是遇见了人把他当怪物抓起来,必定是要吃苦了。

于是我也跟着追了出去,问了丫鬟啾啾跑出去的方向,跟着追了过去,就在我一脚准bèi

踏出门廊的时候,外面的雨忽然变大,还带着狂风,雷山电鸣,十步之内都无法看到对面。

一只手把我从门廊拽进了屋里“这么大的雨,准bèi

淋着生病?”

“可是啾啾”是还是放心不下。

“幕离跟着他去了,一会给你送去”师兄拿着手帕轻柔的替我试着额头上的雨水,我有些不习惯退了一步,又被师兄拉了回来,清冷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回去换身衣服,莫要着凉了”说罢,把手帕放我手里,去一边看书喝茶了。

师兄这什么毛病,方才还温柔地很,为何又变了脸。

“我不去,在这等啾啾回来”啾啾本来就是被我气走的,当然是要等到他回来我才安心。

师兄放下手里的书,对着身边丫鬟说了什么,丫鬟屈身红着脸称是。

切,什么时候都不忘记调戏姑娘,果然是寂寞了。

外面的雷声越来越大,我不自主越站越里面,直到踩到了师兄的脚,我才发觉自己竟然已经退了这么远了,师兄不说话,放下书,拿起杯子,喝着茶看着我笑,尴尬的咳了咳,故作淡定的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这时候方才出去的丫鬟又回来了,手里捧着一条棉被。师兄拿着棉被盖在我身上“若是不想回去,就乖乖坐着”

师兄看着我的眼神里净是温柔,我一时慌了神,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对自己说。这个是师兄,但是脑子里却一直希望眼前这个人是子墨,不自主伸手摸上了师兄的脸庞,他眼里闪着精光,对我笑了起来,那笑容就像一道明光,让我迷失了心智,只把眼前人当子墨。

一切那么美好,又是一道闪电,随后滚滚雷声。我吓得抱住了师兄,躲在了他的怀里“子墨,我怕”

听见自己的声音,也是吓了一跳,被我抱住的身子也僵直了。我说不出此刻心里是什么感觉,师兄对我好,因为他是我师兄,而我却拿着他当子墨,心里开始有了很浓重的愧疚。

我尴尬的松开了师兄,却不知接下来要怎么和他继xù

呆在一个屋子里,我的心口已经被自己的愧疚压得喘不过气。

师兄就这样站着。不离开,也不说话,此刻定是生气至极,我实在没脸呆下去,掀起棉被,站起来就要走。

外面的雨。随着刚刚的雷声离去也渐小,幕离抱着啾啾,走了进来,我赶忙上前,抱住啾啾。他已经在幕离怀里昏睡。

“他只是跑累了,毛剃了之后淋了雨还有些受凉,我一会给他开点药,喝些祛寒药就好了”

“嗯,那我先带他回去”这是个很好地逃走机会,但是不管如何还是应该道声谢“谢谢你”

这句话对幕离说的,也是对师兄说的,虽然剃毛的事情是师兄想的点子,而幕离是那个屠夫,但终究啾啾回来了。

啾啾安置在床上,秋梅说要伺候我把身上的衣服换了,我一直在想怎么对师兄道歉,因而没在意秋梅给我换了一身粉白的锦缎外衣“秋梅,这个是哪来的?”

“是秦公子送来的,他说小姐不喜欢穿约束太多的,就给你送来了几件简单的”

师兄送来的这几件衣服确实穿着很舒服,但是用料是极少能得到的薄蚕丝,能穿着舒服也不失体面身份,我又欠了师兄的。

换好衣服,啾啾的药送来了,我亲自喂了啾啾喝药,只是这个嘴巴,怎么喂都会从侧面漏出去,实在是,这个嘴为什么毛剃了之后显得这么大,以前看着停好kàn

的。

喂了啾啾喝了药,又到了晚饭时间,一切就这么有序又平静地发生着,晚饭过后幕离来过一次给啾啾把了脉,说是再喝几次就无大碍了,我问了幕离易云笙的毒有什么进展,幕离只说暂时还没,临走时候说了婧儿今后会留在易云笙那一段时间。

我自是又开心又不放心,不过既然是婧儿自己选择这样就比什么都好。

早早进了被窝,秋梅在床头给我掌了灯,就这样,照顾啾啾看看易伯伯的那几本药书。

昏昏沉沉不知几时睡着了。

朦胧间,我又梦见到子墨了,他略显哀伤的面庞看着我并不说话,我不停的奔跑,却怎么也不能靠近他。

我问子墨“为什么”,他回答我又似在对自己说“我也想知dào

为什么”

这是一场十分失败的见面,或许这个子墨只是我臆想里的人,并不是桃花林里的子墨,所以他才不能靠近,不愿与我说话。

之后,便沉沉地睡了整夜,一觉醒来惯性睁眼发xiàn

眼前一片漆黑,莫不是我失明了,还是天还没亮,我摸索着身上的被子。

在外面忙活的秋梅听见我起床的声音,隔着帘子“小姐,你醒啦?”

果然是早上了,但是我还是什么都看不见,略带哭腔“秋梅,我看不见了”

秋梅赶忙走过来,掀开帘子,她颤颤抖抖说道“小姐,你脸上…”

不会是眼瞎了,还毁容了吧,我立kè

摸上了脸,一个软软的东西趴在我的脸上,拽还拽不下来“啾啾,你闹够了没”

亏我昨夜还守着他睡觉又给他熬药,如今生气就跑来我脸上撒泼。

“我这样还不都是你害的”啾啾分明是在耍赖,到底是谁主动蹭上了别人的腿。

啾啾见我不说话,松开了一只抓在我头发上面的爪子,我依旧没理他,最后他妥协得从我头上下来了“好嘛,你别生气了”

我本来也没生气,本来是想逗逗他的,再看他的身子突然闪起了光,啾啾急急的说“快点拉起帘子,我的法力要回来了”

于是我遣了秋梅去拿早饭,我就让出的床,让他在里面悉悉索索倒腾。

他这样子比大闺女出嫁还要拖沓,经过昨天的暴雨,今天终于放晴,站在门廊能看清大半个庄子的景色,金色阳光洒在山里,一声鸟鸣声响彻了整座山,红黄交错的枫树,还有清脆的松柏丝丝薄雾穿梭在山林间像是一个温柔地仙子,守护者整个山庄。

一阵清风吹过,屋檐顶端响起了清脆的铃声,我走到墙角踮起脚尖才看到那个铃铛,在风中摇曳,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早饭吃完,为了等啾啾,就坐在椅子上看书,整整一个上午,啾啾都在我的床上发出诡异的声音,秋梅不时的用惊吓的眼神看着我的床。

午时,啾啾成功出来了,这次他带了一身漂亮的白毛,在我和秋梅面前转了一圈,得yì

的将尾巴翘得老高像是在说:看我,美丽的毛发又回来了。

对于啾啾这种炫耀最好是不予理睬,这样他自然也就恢复了,不巧,秋梅就是喜欢围着啾啾转悠,啾啾故yì

与秋梅保持着不让她抓得到的距离把整个屋子都转了个遍。

直到秋梅口中说了句话“慕公子真厉害,一晚汤药就能把毛全部都长回来了,好神奇”

啾啾像是被雷劈了一般,然后全身毛都竖了起来,秋梅见着啾啾不对劲,赶紧跑,啾啾反过来追着秋梅满屋子跑,边跑嘴里还碎碎念“那个驴脸,他哪里厉害了,要不是他剃了我的毛,我就不用费这么大力qì

再把毛找回来了,我这么辛苦都是他害的,都是他…”

这场追逐在连续掉了三个花瓶声中结束,秋梅找了借口逃走了,啾啾则换成人形,正巧我要找他继xù

聊迷煞阵的事。

他捧着书手在阵图上点了点,那错误的基础阵图变幻了样子“迷煞阵其实并不是个传说,迷煞阵其实你已经会结了,只是都是在你无意识地时候他形成了而已”

我诧异看着啾啾“你确定是我?”

啾啾昂着头,故yì

不看我“嗯,秘境之术的结印就是迷煞阵,你既然开启了秘境之术,那迷煞阵不就是摆出来才能开始秘境么”

“可是我都不知dào

自己什么时候开启的秘境”这是跟我开玩笑么,根本就没记得自己开启过秘境之术。

啾啾踱步走到我跟前“这个就对了,迷煞阵之所以排在之后我因为你前面没有学到过另外一个阵法,所以才会自己迷失在了阵中,好在迷煞阵并没有被恶人闯入,若是灵力高强的人,闯入了你的梦境,进入了迷煞阵,改变了其中的任何一件事,你就有可能会迷失在里面知dào

你得灵力耗尽”

“迷煞阵这么厉害,会有谁有这个能耐能走进里面?”这个我还真不信。

啾啾双手叉腰,仰着头,眉中央的一颗红痣特别喜庆“不需yào

走进迷煞阵,所有的阵威力都是根据你自身的能力而定的,你自己本身对梦境的防范意识就差,很容易被人轻易进去,就像昨晚…”

昨晚?

第一百四章 入梦

“昨夜发生了何时?”不会无缘无故说起昨夜。

啾啾似感觉自己有口误,立kè

捂着嘴巴,使劲摇着头“打死我也不说,你别问了”

“难道你进了我的梦里?”我怎么没看见,不,啾啾昨天没有灵力怎么能走到我的梦里。

啾啾慌张拿起我手边的药书,心不在焉的翻了几页“你现在不是在帮那个易云笙查毒药的事么,但是你会迷煞阵的事情不能轻易让人知dào



“为什么”不告sù

幕离我怎么能和他一起查下去。

“迷煞阵本就不轻易受布阵之人的控zhì

,你若是不能随意掌控这个阵,就不能跟别人说起,若是有人起了歹心,你就永远也别想回来了,现世的你虽然还活着,但是一直在梦境里,无法醒来,可懂?”啾啾虽然有时候脾气很小孩子但是遇上事情总是会拿出一副大人的模样,甚至危机时刻比我更冷静,素月用仅剩在世间的时间用来把我个啾啾结成主仆,这应该也是她的苦心吧。

“如何才能算掌控迷煞阵?”

啾啾对我方才说的话嗤之以鼻“你现在的修为还是别想了,我们家族的秘籍你要是想都学会,就以你现在的资质,恐怕是这辈子都难”

“你…”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不过有个法子可以让你在迷煞阵里保护自己直到走出来”他故yì

停顿,见我没什么反应又自顾自说了起来“那就是前篇的伏息法,但是…”

“啾啾是个男子汉就一次性把话说完,别跟个姑娘似的…”如今我也顾不得与他较劲,反正日后有的是机会。

啾啾最喜欢别人说他是男子汉,这话很好用,屡试不爽“伏息法就是在迷煞阵里,调整自己的气息,再从身体延展出去,根据迷煞阵的布局。找到迷煞阵的出口”

既然认定了易云笙身上这个就是迷煞阵,而且我自己又是能放出迷煞阵的人,是不是如今解开易云笙身上的谜团都在我身上了,若真是这样。我岂能坐着继xù

等下去,今日幕离去见了易伯伯,他说易云笙依旧是没醒,易伯伯自然是问及到我的,师兄说我那日在雨里淋着,夜里又受了凉,如今搬在流云阁幕离亲自熬药照顾。

幕离说这些话的时候脸色很是难看,他应该也是不削说谎的人,但是不知为何这么自恃清高的人对师兄竟然是言听计从,连说谎这等事都做了。改日要向师兄讨教一二,否则无法制住他,对于今后在易云笙解毒合zuò

上有很大的阻碍。

幕离还与我提及了夜筠,说是师兄潜她去照顾萧玄,让我莫要挂心。其实自从那夜见过师兄之后,我就没再担心夜筠失踪,夜筠护送我到壁凤山庄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如今师兄也在身边,她自然也不可能会闲着,只是比较起幕离,我更喜欢夜筠。

幕离走后。我松了口气,很是担心幕离口中下一句会不会冒出师兄想要见我的话,师兄就住在隔壁,不知为何,我发xiàn

自己竟没有踏出门与他道歉的勇气,心里安慰自己师兄怎么会是这么小气的人。前几次我也将他人错过,他也不过笑笑说了几句话就算了,虽然…这次师兄并没有说任何话,哎!就因为师兄一句话也没说,我才觉得憋的慌。

啾啾初出恢复了力qì

。又耗了大量灵气修复体毛,于是很快就恢复成了一只小狐狸,我把他抱在怀里“啾啾,你说一个男子应不应该生姑娘的气?”

啾啾打着呵欠,稍有不耐烦“又是这种儿女情长的问题,我娘亲以前喜欢一位刚入仙籍的小神仙,那时候也时常抱着我问这种问题”

我干嘛打住啾啾的话“我才没有儿女情长”

“是吗?那你问这个儿女情长的问题到底是为什么呀”

这个问题很儿女情长吗?

啾啾又换了个姿势,舔着爪子上的猫,懒洋洋“你确定子墨和秦公子这么像么?”

“我昨天又把师兄当成了子墨,所以才问你师兄会不会生我的气嘛”

“嗯?原来是这样”啾啾突然跳到了地上,狐狸眼撇着看我“就算我秦大大不生气,我也要替他生气的”

我抓起桌子上的书就朝他砸去,啾啾这个鬼精,为什么他们都那么喜欢师兄,我怎么就没发xiàn

师兄哪里特别了。

啾啾见我没追过去,找了个舒服的凳子,离我稍远的地方,缩在上面,许久我以为他睡着了,其实他已经是快睡着了,但是嘴里还在呓语“阿瑶,阿娘要你好好练功”

我过去把他抱在被子上,抚着他的毛发“嗯,你好好睡”

啾啾睡了以后我就坐在窗边发呆,这次外面没有雨,而是清新的阳光吹在空气中久违的味道。

秋梅一早就把我午休的床榻搬到了窗子旁边,但是是靠近师兄卧室的这一边,我本来还庆幸师兄这个时候应该不会在卧室。

师兄却是也不在卧室,他就站在门廊上看天发呆,所以我刚一开窗,在这浓浓阳光的午后,凑巧与我此刻最不想见到的师兄撞见了。

慌张失措之余我拙劣的伪装了自己,闭着眼假装倒在榻上睡着,由于倒下太用力,痛得我肉疼。

这么大动静师兄想不发xiàn

也难,心想这次死定了,紧紧闭着眼睛。

许久没有听见师兄说话的声音,外面也没用任何动静,心想他应该是没有在意到我吧,于是睁开眼看了眼窗外。

小心翼翼扒在窗户前瞄着外面,咦?师兄真的走了。

师兄走了,我从心里大大松了口气。

“你像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师兄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背后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抖了抖落了一地“师兄,你走路都没声的么”

师兄只是看着我笑而不语,像是在说,我问你的还没回答我。

于是我歉意地笑笑“没有,我哪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我哪敢,是吧?”

师兄忽然直直朝我靠近,这时候我心里有千万种想法在变换:师兄这是要对我干嘛?师兄不会是要轻薄我吧?(好羞羞~人家才不会这么轻浮~)不对。师兄这个会不会只是个障眼法,实则是又想别的法子捉弄我?

此刻师兄的脸已经贴在我的眼前,我能清楚的看清他每一个毛孔,他的呼吸洒在我的脸上的每一寸。就像着了火一样的滚烫,这个秋季的下午时间就像停止了一样,我甚至都能感觉自己没有了呼吸。

等下,我真的没有呼吸,再看师兄他也皱了眉“你终于发xiàn

了”他伸出一只手指,点在我的眉心“你的额间有一个印记,模模糊糊”

我一惊,额间的印记,然后找出了易伯伯的那本药书,指着一个图案“是这个样子的吗?”

师兄接过书又故yì

端详了我额头“嗯”

我有些紧张抑制不住颤抖“师兄。我这个额间的印记跟易云笙毒发的时候额间出现的印记是一模一样的”是不是我也会变成他那样。

师兄则是慵懒地…躺在我的床榻上,沙哑的声音“师妹,我也很想知dào

,为什么我方才在隔壁睡觉,自己又为何突然在此。你这不会是使了什么咒术,连累我也跟着进来了吧”

“怎么…会…”我还真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又在什么时候开启了秘境之术,想到这自己也有些心虚。

师兄闭着眼睛“睡吧,一觉醒来就都好了”说罢拽我靠在他的肩膀,与他同睡在榻上。

即便是没有了呼吸,靠在师兄身边,听见他稳健有力的心跳。怎么可能会安稳入睡,于是在挣扎了不久之后“师兄要不我还睡床上吧”

师兄不耐烦把我抱在怀里“快些,我还有事”

我也想快,但是……是真的睡不着嘛.

师兄在我眼前挥了挥手,耳边传来师兄轻柔的声音“睡吧”

闭眼之后,眼前就是无尽的黑暗。就像沉浸在无际的深海里,无法呼吸,胸口透不过气,我使劲的挣扎终于见到了头顶一道光透了进来,这道光如此温暖。平复了我慌张的情绪,之后我奋力的往逆光的方向游过去,最后,一道刺眼的光芒里,我终于可以呼吸了。

“可算是醒了”啾啾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小姐,小姐…你醒了没?”这个声音是秋梅。

待我细细看清楚眼前的人,幕离站在床边,秋梅则是紧挨在幕离身边,啾啾蹲在我的床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你一直都叫不醒,我查了你没有任何病症,遂用银针封了你的定喘穴”然后收了手上一包银针“既然醒了,告辞”

幕离离开,秋梅紧张问我“小姐,你身体可还有异样?”

我笑笑“没有,就是睡得久,身体有些酸”但是我心里觉得是在那海底深渊扑腾才骨头才会成这样的。

秋梅这才松了口气“小姐,你下午在窗边静坐,秋梅以为你需yào

精修,就没打扰你,可是你一直坐到了晚饭时间,我试过叫你,但是你一直都没反映,后来啾啾从床上窜下来,一直咬着你的衣服到处拖,我不忍心一件好衣服就这么撕坏了,就上前叫醒你”秋梅还略带情绪的感叹了声“小姐,你这一睡真是怎么都惊扰不到,坐着都能睡着,所谓睡神是不是就是你这样的雷都打不动呢?”

我赶紧摆手“我最怕打雷了,肯定一下就醒了”

秋梅故作苦恼“可惜今日晴朗,要不小姐以防你睡觉再醒不来,秋梅去接个锣鼓,那个敲起来比打雷还响,肯定有用”

…秋梅,这样真的好吗?

第一百五章 伏息

秋梅拿晚饭的空隙,啾啾也把我劈头盖脸的训了一番,大致怪我自己什么时候又开启了秘境之术都不知dào

,这次还是在白日,这种时候很危险,因为自己无法掌握到它的动向,秘境之术很喜光亮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跑去别处。

我弱弱的回了啾啾“我自己真的是没有感觉,就好像一个眨眼的功夫,然后我就看到了师兄”

啾啾激动了起来“秦大大也被你卷进去了?”

我咬着被角“嗯”

啾啾蹭得出了门。

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到底谁是他主人,要不要在肚子上把上次幕离写的字再给他刺一遍。

其实我也想去看看师兄怎么样了,但是梦里的师兄是不是真的,若不是,我去了岂不是很唐突,所以还是等啾啾探探情况再看吧。

还有件事我想到也是极其后怕的,立马跑去梳妆台前端上镜子照了许久,并未看见额间有印记,反复照了几次确认没有才安心。

晚饭之后,啾啾垂着头回来了,看样子师兄是没见到了。

啾啾哭丧着脸“秦大大为了不让我进他屋子,在门口立了个字条:骚狐狸勿进,还…设了结界,我怎么破都进不去”

“哈哈哈,师兄真明智”

啾啾脸一下子黑了“我不管了,你自己事情自己解决吧”说完一屁/股坐到地上,扭头不看我。

忽然意识到还有问题要请教啾啾,就收敛了笑意,佯装生气“师兄真是不该,啾啾怎么了,人家这叫男子汉的味道”

啾啾立马竖起了耳朵,看着我的眼睛也发光了,随即又狐疑“你是怎么从秘境里出来的?”

“不是幕离封了我的定喘穴逼着我醒来的吗?”

啾啾一爪子拍狠狠拍到自己脑门上“你以为这样就真能醒来了吗?这个只是一个外界对你梦境里使出压力,让你的梦境变换,这样在梦里的你兴许能发xiàn

一丝异样察觉到自己在做梦。从梦里找寻出去的方法”

我惊呼“若我一直没发xiàn

出不来,岂不是会气绝而亡?”

啾啾朝着我翻白眼“怎么可能,幕离是一段时间就会让你呼吸一次,而且仅一次呼吸就够你在梦里呆上好几年。这只是提醒你自己发xiàn

存zài

在梦里的法子”

我努力回想梦里的事情,但是往往做了很多梦却又不能够全部都清楚的记得“我只记得在看着窗外的风景,然后师兄就出现了,对了啾啾,梦里师兄说我额间长了和易云笙一样的印记,就在这”我还比划位置给他看“师兄说,睡着了就能醒来,我睡着以后就感觉在一个无尽的深渊里,找不到一点出口”

啾啾听完我说的话沉思了许久,起身换成了人形“我要去看一眼易云笙。等我回来,在那之前,你千万要提醒自己,别轻易启动迷煞阵”

为了不让自己睡着再做梦,我坐在床上关了帘子。进了异界,此前啾啾跟我说过伏息法能引导我在迷煞阵里找到出路,此次若是没有梦里师兄发xiàn

,指点了我,我是不是只能在自己的梦里过着一天又一天的日子,直到自己老去。

伏息法,在任何迷阵里都可以使用。就是压制着自己的气息,再聚集在心中,从自己的身上散发出去,像无数个触角,可以吸附在阵上吸收布阵之人的灵气,若是灵力够强还可以抵挡迷阵触发的机关。伸出去的触角也能够凭借自己的意识觉察到外界事物的灵气,这招其实很有用,一旦觉察出外界的灵气,就表示这个阵有了突pò

口,那里就是最薄弱的地方。

虽然伏息法没有攻击力。只是探寻作用,对于我这种什么本事都没有的人来说,身上有一种技能已经是恩赐了,更别说是《御灵经》这么强dà

的秘籍。

伏息法最难的地方,就是要通过数以万只派发出去的灵气寻找有用的消息,这种调息之法需yào

很强的耐力和屏息力,再用意识判断从四面八法传过来的消息,清晰准确的分析。

起初我释fàng

出自己的灵气只有几个触角,而且它们无法离我十步之遥,我的灵气完全足够它们到达很远的地方。

这时,我坐的地方,又显现出了此前的八卦阵图,难道这次又是像上次一样陪练吗?

挂阵摆起之后,四周又像上次一样坐了八个无面人,他们先是站定,然后握拳鞠躬,随后各自向后空翻,消失在了黑暗里,但是每个人出去脚下就会出现一条金色的线在黑暗里特别显眼。

莫不是这些人是想让我透过这些金线一一找到他们,于是我定心坐在阵里,调息屏气,不一会灵气凝结,我从意识里看见了四周的金线影子。

本是准bèi

八方都派出灵气追踪,只是我无法熟练控zhì

灵气的距离,导致大量灵气囤积在我的胸口处,再加上异界里本身就会使灵气加速运转,所以只能先放qì

一些,奋力追中其中四个。

触角延展出去,就像得到自由一般,奋力沿着金线急速往前,快到我看着这些金线都已经呈模糊的状态,不出多久,第一只触角很快发xiàn

了奔跑中的无面人。

随后也很快发xiàn

了其余三个,我把气息收回来,再看四周,无面人已经归位,他们又点头之后重复了方才的动作,这次我应该可以同时追他们八个,学习阵法就是这样,一旦上手,练习速度就会有翻倍的效果,这次调息之后就很快能自如发送各方的触角,但是这一次并不那么简单,本来是八个无面人,他们在被我追到的时候,继xù

往前奔跑,身子一下分出了三个分身,这样我就需yào

多出其他的触角来追他们的分身,而且这些分身并不是按照规则的方向奔跑,这样我的触角就必须追着转弯。

在历经千辛万苦之后,终于成功的在脚下乱七八糟的金线里找到了最后一个无面人。

但是,接下来的练习就更不简单,他们四处奔跑出去之后,我发xiàn

脚下根本就没有延展出去的金线,在这黑暗之中我完全找不到要去的方向,只能伸展出更多地灵气,在黑暗中横冲直撞,由于意识无法准确控zhì

灵气的方向,导致很多次,灵气互相碰撞,碰撞之后的灵气就需yào

重新聚气再延展,这样我就无法专注于搜寻信息,至此,在不断修复灵气中,这场寻找失败。

若是此次练习不能成功,他们应该就不会离开,这异界的结界也不能撤掉,所以一旦开始,就得做到好,才能结束。

于是反复了几次失败之后,我的灵气运作太快,碰撞失去过多,导致体力也跟着消耗过大。

脚下的八卦阵的光度也开始减弱,估摸着我也撑不了多久了,这些无面人倒是精神的很,依旧跃跃欲试的样子。

这一次他们每个人站定在自己的位置之后,在他们身体的周围散发出与他们相对应的性质的光泽,水性当然是蓝色,火性红色,金性自然是金色,土性是紫色,木性是绿色。

这次他们出去之后,我再一次延展出去的触角,在胡乱搜寻了一阵之后,果duàn

的找到了他们,我从散发出去的灵气里寻到了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其实从触角里传送回来对灵气的感知多余用意识去看,这样只需yào

感知灵气,就可以忽略掉眼前所看到的风景,缩短了思考的速度,只需yào

熟悉识别灵气,可以通过触角立kè

就能感知到万物,只要是灵气能延伸到的范围。

无面人消失之后,我也撤了异界,如此一番折腾,着实身心俱疲,若不是在异界里时间其实缓慢,我非得花上十天半个月才能悟出这些东西,只能说异界是配合《御灵经》速成的最佳捷径。

我本想躺着就能睡着,再想起啾啾此前交代我不能睡等他回来,所以自然是不能睡,额间印记这件事情我也很在意,虽然易云笙毒发之后身上出现的这些图纹或许并不是导致他昏睡不醒的原因,但是在弄清楚之前我是不敢掉以轻心的。

于是无聊之余,就把易伯伯的那几本药书拿着出来继xù

翻看。

啾啾从戌时出去到子时还没回来,易云笙本就是个昏迷着的人,一个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还是个男子,快三个时辰过去了,他的脚趾甲缝都可以看个遍了。

屋外一阵悉悉索索,我以为啾啾回来了,准bèi

起身开门,后来一想,啾啾若是不会走门,也可以变成人这样就能进来了,于是又安稳的躺在床上继xù

看书。

接着又一阵悉悉索索,我就不淡定了,还真要我亲自去开门还怎么着,但是若是啾啾,他应该唤我名字才对,介于经过枣糕里被下了迷药之后我就起了戒心,靠到窗边,翘起了窗子一角,看向外面。

左右瞧了瞧确实没有见到人,正准bèi

关窗的时候,隔壁师兄的门开了,里面出来了女子,这身材虽然衣着性/感怎么看都不像是夜筠,难道是其他部下?

师兄本就神mì

秘,我又不感兴趣,就又准bèi

关窗,不想,屋里又出来一个女子,接着三个、四个、五个…足足有八个女子,瞧着身材个个是婀娜多姿。

这…一晚八个,会不会太多了…

第一百六 圈套

八个婀娜的女子在门前站成一排,齐齐对着师兄的屋里欠了欠身,但并未发出任何声音,屋里也没有回音,一切都在无声中进行着。

这几个女子如此冷的天气,还是衣不蔽体,一头海藻般浓密的长发,微卷,棕色锦丝背心,下摆至腰际延伸至脚底柳丝长裙,衬托着身段性/感窈窕,其中一人转身向外走去,随着细小步子,身上发出微微的铃铛声,八个人一起走在夜里,像是一首清脆动人的曲子,这衣着并不是大梁国人,到是有些异域风情。

等下,异域?

异域不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盛产毒/药的地方?没想到女子也是这么不一般。

为何师兄会跟异域女子在一起?

“你在看什么?”啾啾扒着脑袋看向外面。

我急忙把窗子关起来“没有,就是透透气”

啾啾不屑道“透透气还这么鬼鬼祟祟,还以为你在偷窥”

贼孩子,瞎说都能说这么准,为了不在继xù

纠结这件事,我转移了话题“你去哪了要这么久”

啾啾懒洋洋趴在被子上好像随时都能入眠的样子“自然是易云笙那了”

“你这么久都呆在那里了?他是不是很严重”

他勉强开眼睛“婧儿姐姐抱了我一个时辰都不愿意松手,我都没机会碰到他,再后来一个时辰婧儿姐姐就看着他发呆,要么就一直对着他说话,说个不停,我去寻思看着什么她就把我抱走,最后我没办法只能幻形才有机会看上几眼”

“早该幻了,那你可是查出来什么了?”

啾啾打着呵欠“他身上的纹暂时被压制下去了,我费了些力qì

才看到的,那身上确实是迷煞阵没错,那个阵形成的纹路就是毒所遍布的地方,他的身体其实就是一个毒/药的子体”

“照你这么说。这个毒/药还有本体?”

“确实,子体不能离开本体时间太久,所以应该就在这个庄子里,要找它还要费些力。本体若是可以掩藏想找也不简单,本体找不着,想解子体的毒几乎不可能的”啾啾此刻趴在被子上,烛光照在他的脸上,幽深的眸子里一阵凌冽“阿瑶,莫要再信庄主,这个毒即便他解不了,只要他不想让你解,你就算此生都耗在上面都不可能解得了这个毒”

啾啾很难认真说出这般耐人寻味的话,此刻的他让我有几分陌生“易伯伯果真有事瞒着我么?”

“或许你可以说他从来就是想利用你”说完他打着呵欠“不早了。早些歇息,明日再说”

啾啾是睡下了,而我一点睡意也没有了,啾啾自然是没有理由要骗我,起初被下药的事情我只当是管家做的。一直不愿意相信易伯伯对我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若啾啾说的是对这的,那么起初易伯伯请我师傅来之前定是请教过很多人关于这个阵图的事情,只是个迷煞阵一般修为之人恐怕是见都未曾见过,少数知dào

的人恐怕也会像幕离般说这迷煞阵只是个传说。

再想想起初易伯伯让易云笙带着师父的女弟子一起来也是有目的的吧。

一来或许是想让师傅常住灵风山,二来么,若是易云笙赖上的是我,我见到易云笙毒发是迟早的事情。这样顺理成章是我师父的爱徒,师父定然是会尽心尽lì

配合解毒。

那日,我去见易云笙其实不是凑巧撞见他毒发,而是管家刻意没有阻止我,若易云笙毒发有这么危险,每月十五定时有人专门看守。而不是只由着他一人毒发致昏迷管家才出现,这一切只是因为师父没来,形势紧急所以才故yì

让我见到易云笙身上的那个印记。

表面上让我有种以为是自己催动毒发而内疚,从而对迷煞阵的破解更会加倍用心,但是易伯伯并不相信我是完全不了解得。所以故yì

派管家在秋梅做的枣糕里下药,夜里的时候来将我唤醒,问清楚我到底知dào

多少。

这样串起来就完全说的通了,完全惊讶于自己的猜想,这样的想法,让我对自己所处的环境非常不安,此处都是易伯伯的人,易伯伯若是急了走险招,我肯定是逃都没地方逃。

介于有了逃这个念头,我想认真仔细勘察下庄子的地形,兴许必要的时候能用得到,于是下地穿鞋,麻溜出了门。

小心关好门,发xiàn

师兄的屋子灯还亮着,于是蹑手蹑脚走过他的门前,虽没练过功夫,我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师兄也没发xiàn

,一切进行的很顺利。

于是我在暗自窃喜师兄都没发xiàn

,别人肯定也发xiàn

不了的时候,但是背后一声低沉沙哑的声音,打乱了我的步伐“去哪?”

师兄那本就没有什么温度的桃花眼,在夜色里,阴鹜凛冽的直视着我,瞬间把我带去了寒冬,心虚假装略有惊讶“师兄啊,你还没睡啊,我…口渴,房里没水了,去楼下拿水喝”

师兄指着自己房间的窗子“我灯还未熄,你怎么就知dào

我歇息了”明摆着不给我台阶下。

“师兄你胆小嘛,夜里睡觉不熄灯也正常的,我不会告sù

别人的”不给我台阶下,我就黑你。

师兄不怒反笑,这个笑容在黑夜里就像开出的一朵恶莲,肆意的张狂,让人恐惧。

他一步步朝我走了过来,我慌张看着他,撞上了清冷幽深的黑眸,他的脸离我越来越近。

这一次我确定不是在梦里,因为我还在不停的呼吸,而且越来越急促,师兄如恶莲般的笑容让我有种自己仿佛置身地狱的错觉。

我又能清楚感觉到他的呼吸洒在我的脸上,这一次脑海里回荡的都是自己的心跳声。

我从未知dào

一个人的笑,可以这么让人煎熬,干脆闭了眼,要杀要剐反正我是逃不掉了,干脆给个痛苦吧。

师兄忽然靠在我的肩头,然后整个人贴在我身上,我根本没空反应,抱住了沉沉向下滑的身体,耳畔他微弱的声音“叫幕离,别惊动其他人”

我慌张的点点头,眼下无法理清方才发生的一切,只能七手八脚把师兄扶到屋里躺下”

直到躺下,师兄才闭上眼睛,我试了他的气息,整个一团混乱,无法感知到一点头绪,于是不耽误去找了幕离。

幕离闪身上楼就进了师兄的屋里,在我走到师兄门前准bèi

敲门时,幕离冷硬的先出声“月小姐还是回去歇息吧,今夜师兄不便打扰”

“但是…”师兄明明就昏迷了。

幕离一丝不耐烦“还请月小姐自重”

既然幕离拿出这中拙劣的借口,就说明真的不希望我进去,所以乖乖回了房间,贴在靠着师兄房间那边的床榻安静地躺下,本是想细细听着隔壁的动静,但是因为太安静,不知何时睡着了。

兴许是难得心里牵挂着事情,天微凉我就醒了,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条棉被,惦念师兄是否已经醒了,耳朵又贴在墙上听了许久,山里的清晨就是这样,即便是严冬也会有悦耳的鸟叫,但是这个鸟是不是太吵了,以至于我无法听见师兄房里的声音。

推开窗被眼前的景色吓住了,这场一只一臂之外就看不见自己五指的浓浓大雾,雾水渐多是不是冬天就快来了。

这时候师兄房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从房间里出来了个人,只是一团模糊的影子,茫茫大雾实在看不清楚。

但是看身高应该是幕离没错了,难道幕离从昨夜一直到清晨才离开,师兄昏迷了这么久?

我蹑手蹑脚推开师兄的房门,里面的灯已经熄灭了,但是由于大雾屋里依旧很暗,我摸索着走到师兄的床榻前,师兄还在昏迷着,昨夜他体内的气息很乱,不知幕离一夜调息之后有没有稳妥,顺手摸上了师兄的手腕。

闭目感知他体内的气息,幕离果真厉害,虽花了一夜,师兄的气息已经归于平稳,借着微光,浓重阴影里的师兄的脸就像刀刻了般轮廓清晰,说来我虽然有几次摸过师兄的脸把他看成子墨,因为不管我多么想把子墨刻在心里,光凭见过两次面,我虽能清除记得他的样子,但是却无法清晰的刻画出他的眉宇眼睛,鼻梁,薄唇。

见到师兄之后我诧异他们长得如此相像,在几次近距离接触之后,我每次想起子墨的样子,眼前竟出现两张脸。

我时常会觉得自己这是不是在用师兄的轮廓填补了子墨清晰的模样。

想着自己捉着对子墨那种抓不住又松不开的感觉着实心累,不自觉从心里深处叹出了口气。

“你这是替师兄担忧么?”眼前这个还在昏迷着的男子,眼睛还闭着,嘴巴却开始说话了。

莫不是在做梦,我伸出一只手指,小心的戳了戳他的手臂。

师兄睁开眼,皱起了眉头,低沉沙哑的嗓音“还是你要自己说?”

“师兄这是醒了啊,果真是醒了”

难得在他的脸上扬起的笑容像是能透过层层云雾,照亮整座山林,这是我见过师兄最柔和的一笑。

那光定是也照到了我,不然此刻为什么我也会感到一丝温暖。

第一百七章 被亲

师兄坐起身,挑起了眉“师妹这是守了师兄一夜?”

我连忙摆手“师兄你莫要误会…”

也不等我把话说完,他便抢在我前头“原来师妹对师兄如此有意?这要师兄如何报答?”说罢低头,眉头紧锁,沉思装。

“师兄不用报答”其实我想说的是:我没有守你一夜,但是顺口就随着他的话说了出来。

“不行,师兄此刻只能…”他低头看了遍自己的全身“以、身、相、许、了”不知怎么的,我总感觉师兄这笑里又多了分狡黠。

“师兄,真的不用”我已经顶不住他突然没有来的“热情”,起身就要往外走。

手臂一紧,一阵天昏地暗,我已经睡在师兄的床上,身后传来了一阵温热,师兄又换回了以往的坏笑,此时他的脸再一次靠近我。

这次我真的懵了,从来没有感受过被一个男子抱在怀里还在床/上,书上说,男人女人在床/上抱在一起,是在红楼那种地方做些愉快的事,但是每次我问及红楼这等事,易云笙的表情明显猥/琐了,所以即使很想知dào

红楼里那种愉快的事情,但也觉着并不是个特别好的寻常事。

于是我很快就把此时眼前的这一幕演化成红楼里的那些事,眼睁睁看着师兄的眸子在我眼前放大,我甚至好像还能看见自己在他眼睛里的倒影,那个她是如此恐惧。

唇上一阵柔软,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从嘴唇瞬间传遍全身,头皮麻到脚趾间,每一个毛孔都舒展了开来,体会到了毛孔颤栗的样子。

于是在接下来的很长时间里,我就这样躺在师兄的怀里眼睛一转不转地感受着这么奇妙的时候,师兄也是一瞬不瞬盯着我看,他深邃的黑眸已经把我吸了进去。在那无际的黑暗里,我看见了一个女子依偎在男子的怀里,天地之间,花瓣迎风飞舞。吹过我身旁浓浓的花香就如眼前这女子,让人迷醉。

他们凝望着对方,仿佛万物里只有彼此,女子最终羞涩地依偎在男子的怀里,只是他们所在的那片桃林怎么那么眼熟,那男子又抬头看向我…他是子墨?还是师兄。

“师妹这是在回味?”桃花眼里溢满了笑意。

这一声将我从那一幕里拉了回来,我这才发xiàn

自己还在师兄的怀里,立kè

起身逃之夭夭

身后则是师兄无良的笑声。

从回来之后,我一直摸着自己的唇,方才师兄是用他的唇碰到了我的唇?这是被亲了啊!!

啾啾打着呵欠跳上我的腿上“你起这么早”

虽然是听见了。但是感觉回他这种问题没必要,于是继xù

思索着这件事。

啾啾见我没理他,气汹汹扒着我的裙子“阿瑶,你一早发什么呆”

小时候听人说过,被人亲了是要成家的,这….

我不带思索的脱口而出“啾啾。你说有个姑娘被人亲了,是不是就要成亲了啊”

啾啾听完之后就跳下了地,用他清澈透亮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我,然后一遍又一遍地在我的周围转圈圈,最后一拍手“阿瑶,你被人亲了?”

亲?了?我被师兄…亲了?果真是被亲了…连啾啾都能看出来我被亲了,意识到这个事实。我果duàn

震惊了。

啾啾倒是一副无所谓“我阿娘之前找小相公的时候都喜欢抱着我出去,老是故yì

在我面前抱抱亲亲的,我阿娘至今不还是一个人”小爪子一挥“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我娘亲从来没有过啊!!她虽然没有教过我,但是婧儿在我小的时候也没少灌输给我这个些思想,比如:火房的那个人家的儿子,在玩纸鸢的时候偷偷亲了谁家的女儿。然后那两傻孩子就互定终身了,然后…许多年以后他们真的结婚了。

整整一个上午,我就沉静在自己被亲了,然后很恐慌的情绪里。

以至于师兄难得主动来我屋里,没捂着帕子。我却见到他如见蛇蝎。

师兄很是诧异我的反应,啾啾则是一如既往不怕死的用身子蹭着师兄的腿,师兄也是难得没有踢开他,还用问了啾啾我为何会变成这样,于是啾啾很自觉地跳上桌子,用他灵活的爪子,写了一长串关于我们早上的对话。

师兄看完脸色立kè

变黑,本就深邃的眸子,现在看来犹如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里面还闪着凛冽的寒光,他突然一声冷笑“阿瑶,莫说我本没有这个想法,若是真要成婚,你是觉得还有谁比我更合适?”

我知dào

师兄虽是不说话都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冷傲,只是我以为他最多就只是这样,就连平时慵懒,坏笑里都参杂着没有半丝真心的空凌一切,如今这般几近暴戾的气势,这让我有些无法消瘦。

啾啾也被他周身散发出的冷冽的气息吓退了老远,他走到我跟前,整张脸紧绷,抿着薄唇,我被师兄突如其来的愤nù

给吓到了,也是本能的想躲开,他抓住我的手臂,一抹邪笑薄唇微启“若是有那么个人,我倒是想见见”

我用力想甩开他的禁锢“师兄,你弄疼我了”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清楚地看见他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的迷茫,骤然松开了我的手臂,就这样站在我面前,依旧阴鹜地看着我。

浓雾依旧没有散开,就像从清晨就开始发生的这一出荒诞的戏,一切只是因为我鬼使神差的过度关心了师兄而造成如今这样的场面。

良久,他又抬起了手臂,介于方才师兄的“失态”我本能地闭上了眼睛,他的手轻轻的落在了我的头上,抚摸着我的头发,沙哑的嗓音竟有了丝疲惫“阿瑶,若真有那么一天需yào

师兄负责,师兄自然是会勉强收了你,莫要慌张”

为什么明明那么疲惫的声音,说出的却是这样的话!!!!

如今心气上来也不怕师兄了,燥怒地看着他“好走。不送”

这次他倒是没再发脾气,但明显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好了,别闹”然后就坐下喝茶了。

谁闹了!到底是谁闹了!!

师兄喝着茶,依旧是杯盖有一下没一下的碰着杯子“昨晚你为何深更半夜还肚子出门”

啾啾听到这句话也竖起了耳朵“你昨夜出门了?”

竟然先来发问了。我还没说昨夜那八个异域女子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算了既然是说正事,自然没必要再抬杠“啾啾昨天去看了易云笙,半夜回来与我说起易云笙身上的毒,其实是有母体的”我瞥了眼师兄“这件事情幕离应该清楚的,但是他没用跟易伯伯说,我想他应该也发xiàn

了易伯伯在说谎”

师兄抿了一口茶“嗯”

就这样?知dào

了还不告sù

我?

“继xù



算了,我大人有大量“后来我把事情前因后果又想了一遍,发xiàn

整件事情其实是一个圈套,从易伯伯本来是打算算计我师父开始他就已经想好了整个圈套,就连婧儿能在易云笙身边服侍。也是为了牵制我,这一点师兄你应该早就知dào

了吧?”

师兄放下茶杯,也瞥了我“嗯”这一眼还想是在赞赏我。

我要什么赞赏,这种事情知dào

为什么不早说!!!

“那你为何当初不提醒我,还把婧儿送进他们的圈套里。如今若是有事,我要如何带她离开?”师兄实在可恶,所有事情在没发生之前他都知dào

的一清二楚,却只字不跟我提。

“若是与你提起,你又如何用你拙劣的演技骗过庄主?”他对此事不以为然。

“我为何要骗他?”

“不骗过他,怎么查真相?”

“我为何一定要查”这庄子的事情与我有半文钱关系?

“我看你那丫鬟好似对易家公子一往情深。你可是忍心见她成天郁郁寡欢?”

师兄这是用感情来征服我的想法,但是婧儿对易云笙的用情却是会演变成这样的结果。

“师兄。你还有什么没告sù

我的,一并说了吧”免得自己傻傻做了那么多无用的事情,最后才悟得别人开始就知dào

的真相。

“你先告sù

我,昨天下午那阵法你怎么结出的”

师兄这是问的是迷煞阵?这到底要怎么说呢“我跟啾啾阿娘见过一次,她教我的”这样就没办法对证,也有个来处。挺好,挺好。

“仙狐一族?”

“恩,是”

“可是《御灵经》”

这一句话差点让我被自己口水呛到“这可是秘籍,你怎么会知dào



师兄一如既往的平淡“我练了另外一本”

我不可置信看向啾啾,他被我看得整个缩成了一团。我把啾啾粗鲁抱起“啾啾,说怎么回事”

啾啾也是一脸无辜“秘籍本来是有两本的,但是数万年前就遗失了,如今只有那一本”

我不屑看了眼师兄“师兄,你那是偷来的?”

“捡的”师兄云淡风轻说道。

听到这句话,我和啾啾的身子都僵住了,随后互相对视了一眼,大家眼里都只有一个相同的想法:这种书还能随便捡到?

像是感受到我们的怀疑的目光,师兄还特别强调解释了一番“在经常去的一个山上,我的马,那日恰好迷了路”

师兄分明在说自己的事,却更像是茶馆里卖唱说书的。

但是,这种解释还不如没有!!

“师兄那是一处什么仙境?能随便就捡到已有上万年的秘籍”

师兄扭头看着我,缓缓说道“一处桃林”



第一百八章 雾散

“桃林?可是有处木屋?还有…瀑布”越说越觉得自己的声音微颤。

师兄狐疑端倪着我,像是从我脸上寻找着什么,良久又放qì

了,又端起茶杯“嗯”

我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手指颤抖“壁凤山庄事情了了之后,师兄可否带我去?”

师兄端着杯子的手也明显顿了下,他缓慢放下手中的杯子慢条斯理“你先告sù

我,为什么要带你去?”

虽然知dào

此时提到子墨他定会心情不好,但是不管我说什么谎言师兄一下就能点破,不如直说“子墨或许在那”

显然,师兄已经开始心情不好,他的手指在桌子上有节奏的敲着,每一下都能敲到我心里“说说”

“说说?”

“子墨是你什么人?”师兄的声音很轻。

但是话语里的迫力我也被吓住了“子墨,不是我什么人”

这句话一出,师兄给了我一记刀眼,似要立kè

把我凌迟,意思在说:不是你什么人,还巴巴认错那么多次,张嘴闭嘴都说他。

“我梦境里见过他,他与师兄你长得很像”我回忆着与子墨见面的每一次“见到子墨的时候我就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就如那个木屋里的每一个摆设,我闭着眼睛都能知dào



这时候啾啾从桌子下面露出了个脑袋“子墨不会是你前世的记忆吧?”

“前世?”

啾啾点点头“你是异灵体,很有可能”

我诧异看着师兄“那师兄会不会?”

“不是会不会,而是应该就是”啾啾干脆从桌子底下出来,坐在地上,舔舔略有灰尘的肉爪。

师兄嘴角略有笑意“没想到,师妹前世对师兄一往情深,到了今生也是念念不忘”

他能听见我和啾啾的对话?

“他那本秘籍里有个术可以与我们狐仙不结主仆,也能对话的术,事实上那本秘籍才是最先流传下来的秘籍。《御灵经》是族里的长老以防万一做的拓印本。此后族里因受了罚被贬为仙宠之后,族里动荡,有人乘乱盗走了那本秘籍”

眼前发生的事情,对我来说从未有过的复杂。一切就好像冥冥中都真的有定数,我若是前世就真的与师兄认识,并且喜欢了他,今世师父收了我为徒,他又是我师兄,绕了一圈,我要找的子墨真的是不存zài

的吗?

“是不是去看看就知dào

了”师兄起身朝我走来。

“去哪看?”

“明镜曲”说罢手里结了印,低头对着啾啾交代“把外面守住了”

耳边传来一曲忽远忽近的调子,随着师兄手中的结印完成之后,我眼前一黑。再睁开,我和师兄在一个黑暗的空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耳边依旧是那个时有时无的调子,师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琴。这琴体都是黑色的,连琴弦也是黑的,琴身的造型倒像是一个老树的根,样子十分奇特。

他盘膝而坐,手臂一挥,面前多了一盏烛光,一个桌台。与子墨弹琴时候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撩拨出的一连串调子,就像一把能破千年冰封的利刃,随后我们的四周的空中燃起了一团火,却如鬼火一般阴冷。

这调子很是奇特,并没有所谓的悦耳动听,师兄弹的也是抑扬顿挫。甚至有些时候异常刺耳,随着师兄手中拨出的另一波曲调,这些火迅速在我面前结成一团火焰,随后火焰中央出现了一块镜子。

师兄放下手里的琴,与我一起站在镜子跟前。离我咫尺的镜子上面燃着熊熊火焰,我竟然一丝都感觉不到温度。

“若我们前世在一起,这一世,你会不会像待子墨那般…”之后的声音淹没在镜子的快速旋转的声音里,再看师兄的清冽的眸子依旧没有什么温度,定也不是什么好好,就当没听见最好。

但是镜子不管怎么转动,依旧是没有任何东西显现在上面。

“走吧”师兄的手拦上我的肩头,声音轻的感觉不到任何情绪。

又是那阵若有似无的调子之后,我就回到了现实。

啾啾诧异这看着我们“这么快,可是看见了?”

“看见什么?”我疑惑看着那个明镜曲从未听过。

“我们前世没有任何纠葛,玄明镜没有任何我们前世的过往”师兄松开我,冷声道。

啾啾也一脸吃惊“难道秦大大前世真有双生兄弟”

既然与师兄前世没有过往,自然子墨还是子墨,师兄还是师兄,一切就像一个乌龙,又回到了原点。

不知怎么的,这次却没有往常的心安,兴许是起初说到师兄前世是子墨心里多少觉得起码找到了,如今又只是一场空才会这样吧。

“那师兄,那处桃林”还会带我去吗?

师兄负着手,慢慢朝门口走出“我派人在那山上找了五年,走出了不少路,那里根本没有桃林”

我猜到就是这样,所有的事情都是给了你希望,最后又会是一场空,我竟有一些累了。

我开始怀疑自己要找的是什么,一个前世的人,或者根本就只能存zài

我的记忆里的一个幻象,师兄能见到那处桃林兴许是子墨想把那本秘籍留给他而结的一个幻象。

但是若只是幻象,那么我心中那种莫名的情绪,那么熟悉的感觉,为什么还一直绕着我挥之不去,就因为这种感觉,越是强烈地时候,胸口就像是被钉上了千万个洞,那般生疼。

沉重地落座在凳子上,啾啾跑来我怀里蹭蹭似在无声地安慰我。

师兄看着外面,久久叹息“瑶儿,雾散了”

是呀,雾散开了,所有的一切像是走出去了,但是依旧是没有任何结果。

师兄一只手又抚着我的头发“若你真想弄明白,师兄陪你”

我看着师兄,楞了神,他目光柔和,眼里竟是宠溺。

一直以为师兄的手如他的性子那般薄凉,但是这冰凉手里的温度却暖在了我的心里。

“答yīng

我,若是找不到了,就放qì

吧”这一声他依旧说的很轻,没有了迫人的压力,却有那么丝无奈。

我也是被他的情绪感染,乖乖点了头。

幕离快步走了进来,难得面上焦急,对师兄拱手作揖“主子”

“说”师兄回到原来的凳子,继xù

喝茶,完全没有了方才的柔情。

“今日一早管家说,庄主去山里采药,至今未归”

我立kè

起身“这么大的雾,他还去山里采药”

虽然师兄也证明了我说的猜测是对的,但是比较易伯伯没有要害我性命,听见他未归,还是略有担忧的。

师兄冷眼看我“你几时才会变聪明”又转头对幕离说“管家怎么说”

“管家昨夜派了人去山里找,并未寻到庄主身影,今晨雾大,也是没有找到,平日都是易公子于庄主对这山里的草药最熟悉,其他人都没法,才来问我们可否帮忙”幕离用极快的语速把整个事情说了一遍。

“忙,是自然要帮”语速极为缓慢,所有人都在等他的话“我听说易夫人也来了庄子,管家就没有问过夫人,擅自做了决定?”

幕离被问得语塞“这…”他应该也是没有想到师兄会问这个,幕离很多地方还是跟萧玄很不一样的,比如他的脾气,再比如做事没有萧玄稳重,除了长相真是每一处能与萧玄能比了。

“幕离,你跟了我这么久,你说说这庄子里最该给谁面子才合适?”师兄这话是说,若是易夫人出面请求我们帮忙,定是会帮,这是看在壁凤山庄的面子上,也就是给了皇家的面子,若是小小一个管家说了我们就得出力,人家易夫人兴许还不高兴我们出手相助,这主次还要分得清。

连我都能懂的话,看幕离的脸色他应该也是懂了。

他低头“属下明白”

就这样,师兄在我这吃了饭,喝了整整一下午茶,丝毫没有任何想要去打探易伯伯的消息,我起初也很着急,但每次上前要问出口的时候,都被他堵回去,或者换了别的话题。

后来师兄为了不让我说话,让我陪他下棋,起初我还是很烦躁的,在师兄输给我第五盘之后终于我对这个对弈很有兴趣。

这个静谧的午后,阳光照进屋里,透过茶水冒出的热气,师兄被阳光照过的半边脸拿着棋子思索的样子我看的有些恍惚,仿佛以前的某个时候也有这样安静又祥和的下着棋。

师兄端起杯子,喝了茶,他的薄唇,剔透光亮,想到早晨就是这个唇亲了我,内心泛起的那个感觉,痒痒的却又挠不着,手就不自主的摸上了唇。

“瑶儿,这还在回味师兄早上的吻?”如此祥和的气氛,被师兄这一声完全打破。

“才没有”这句话真的是脱口而出,说完我自己就被自己羞死了。

天哪!小说里的情节我终于用上了,每次女子被男子调/戏,娇羞的时候都是这样回的。

等等,师兄这是调/戏我“师兄,你为何不叫我师妹了?”

“名字不过是个代语,师妹太尖锐,还是瑶儿好听”师兄也不看我,这句话回得真的很随意。

后来他似又想起了什么,抬眼,正好我也在看他,这无意间撞到的对视,让我全身都颤动了,时间又像停止了。

第一百九章 奸商

师兄先转了头,我看见了他眼里的一丝慌张,后又迅速变回了往常淡漠的口气“瑶儿,像是从未问过师兄叫什么?”

这个我自然是知dào

“阿瑶曾听爹爹提到过,八年前大梁经过一场大旱洗劫,许多小商铺都相继倒闭,连乐家都不得轻松,但这时候京城却出了一个奇才,年仅十八,短短两年在京城的商铺就已经和乐家在京城的铺子不相上下,想必师兄就是那个人人口中称赞的杰出英才秦旭”

师兄把手伸向我的额头,轻轻点了点“知dào

的不少”

“这只能说耳濡目染罢了”

爹爹说女子只需yào

懂琴棋书画,嫁人之后会相夫教子就可以了,这个是本分,但是我从小就没学过也学不会这些,除了看书其他都不会,而且看的也从来都不是四书五经,而是鬼学怪谈。

师兄这种人的事大多都是从跟爹爹出门的那些小厮口中听来的,但是不能让师兄知dào

是一个小厮介shào

了他的出场,这样他又会给我甩脸色。

我记得那时候听到师兄故事的时候,还在心里崇拜了他,再过两年我也十八了,肯定也还是一事无成,师兄也花了常人不能及的毅力与苦心才能有今天的成就。

只是师兄不仅是能经商,修为还很高,算算今年也就二十有六,这种人,真的是人么。

“既然瑶儿知dào

师兄名字,可否叫来听听”师兄狭长的眼睛似快被下午温暖的阳光照得昏昏欲睡。

“师兄我们这样真的好么,易伯伯一把年纪了,而且在山里已经不少时辰…”我是刻意转移了话题,师兄这样太霸道,叫我说就说,我还不高兴。

师兄听完我的话倒也没有不开心,反而黑眸闪着精光“师妹叫着合了师兄的意,师兄可以考lǜ

去问问”

“只是问问?”

师兄袖长的手指在桌上有一下每一下又瞧了起来“瑶儿想要如何就如何”这个笑。坏透了。

“其实也不必…”

师兄故作诧异“原来瑶儿也没有很在乎一个年弱老人家的生死么”

“秦…旭?”哎哟,听着跟情绪好像…师兄的名字起的真好,师兄这种随时都有情绪的人太合适了。

师兄露出了招牌桃花眼,我忽然感觉不太对劲“瑶儿。这样叫师兄未免太生疏了,况且,早上你可是趁着师兄睡觉的时候,于我有了肌肤之亲”他起身靠在我耳边轻柔的吹着气“若是瑶儿还觉得这样都不够,师兄不介yì

再多于瑶儿更亲近些…”

这句话说的全身毛孔都竖了起来,我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应,心里有些害pà

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师…兄,想要怎么样”

我真是不懂师兄为何会露出这种表情,此刻他竟然笑了,而且全然没有平日的冷傲寡淡的感觉“今次就放过你吧”他拿了颗棋子。敲了我的额头,冰冰凉很舒服。

“幕离”

幕离握剑站在师兄身侧。

师兄手上把玩着棋子,笑意未退“去楼下等着易夫人”

“师兄怎么会知dào

易夫人回来?”而且算得这么准。

“说道药仙的家事,自然是没有几人知dào

的,但是在易寒天没有成为药仙之前。可是还有很多事其中一件就是与内室不和”

“夫妻不和你都知dào

?”再说易伯伯年轻的时候,应该还没有师兄吧?

棋子又敲到我的额头“师妹”

“嗯?”

“师兄发xiàn

越来越喜欢你了”说完嘴角一个坏笑,起身理起了衣袍。

我还没反应过来,门口易夫人已经一脚跨进了门,对于此前见面的印象,我对这个女人有着深深的排斥。

但是住别人家里,主人来了。还不相迎未免太无理,娘亲从小什么都没教好我,就连方才的棋子我也是胡乱下的,师兄也都是胡乱陪我玩,唯独只有理数,娘亲教我甚是严厉。她说懂礼法,即便不在她身边,出门在外也不会吃亏的。

于是我很勉强的站在师兄的身后,师兄却刻意拉住了我的手,带着我与他站齐。易夫人看到我们相握的手,先是一愣,后面上又像什么都没看到那般,微笑“打扰你们休息了”

此时的易夫人与那日见到我的时候疯癫的模样完全不同,这时候的她,端庄得体,举止大方,全然没有那日的咆哮,我不禁怀疑那日的她与今天的她是两人。

“无妨”师兄这架势还依旧很傲娇“易夫人可是有事?”

反而易夫人不好意思“事情有些急,我就不于秦公子客套了。相公昨日出去采药,迄今未归,昨晚开始我就派人我山上找他,如今一日过去,依旧没有找到,听闻秦公子会法咒阵术,这山里最近也时常有一样,所以我担心相公会不会被困在某处,所以前来向秦公子求助”

易夫人一串话说完,面上虽笑,话里却没带任何感情,这个连我都听得出来,整件事情像是在陈述一段事,走个场。

师兄抿着唇并未回她,气氛略显的有些尴尬。

我在他手心挠了挠,师兄送开了我的手,抱上了我的肩膀,让我靠在他的怀里,然后温柔又宠溺的问我“瑶儿觉得如何?”

师兄这些举动一直都是这么奇怪么?我被问得一头雾水“什么如何?”

他伸出另一只手,在我的鼻尖点了点,耳边传来甜的腻死人的坏笑“瑶儿说要不要…帮?”最后那个字说的极轻,若不是在我耳边说的,我真是会听不见。

“萧玄生病前来求医,易庄主可是帮了不少忙,如今就算易夫人不来,我们知dào

也自然要主动一起去找易庄主的”这是以我目前的思绪,能整理出的完整的话,师兄一直在我耳边吹气,思绪都被吹散了。

“可是人家花了好多金子“师兄居然在撒娇?!!!

但是言下之意,咱也是花了钱,来看病的,又不是白来。这帮你们家找人,是不是也要给点条件。

易夫人似也看不下去师兄的举动,面上有些难看“秦公子有什么需yào

?”

“好说,赤冢五颗”师兄干脆说出了他的要求。

易夫人终于破了功“你…”但是碍于自己的身份。还是忍住了,离这么远,我都能听见她牙齿咯吱的声音。

“原来易庄主的命,在夫人眼里,连五颗草药都不如…”师兄搂着我就要进屋的架势。

“好,不过人一定要带回”易夫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呆呆看着师兄,他耸着肩“她自愿的”其他我还没有定论,但是师兄不愧是个商人而且还是个jian商。

“瑶儿”

“嗯?”

“你发xiàn

了没?”

“什么?”

“你还是没变聪明”

“什么意思?”

“易庄主是昨天去山上采药的”

….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说的!!!

不过师兄还真有能耐,此前还说给夫人面子好比给皇家面子,如今不但没有给夫人面子。还要来了万金都买不到的赤冢。

之后提及此事我说他连御赐圣地你都敢谈条件,师兄则一脸无所事说易伯伯靠这块圣地敛了不少财,五颗赤冢换一条命很值了。

既然是答yīng

了找易伯伯,我便开始准bèi

动身出去,师兄却拉住了我“师妹你可是会迷煞阵?那日我午休。可是你进了我的梦里”

“怎么可能,那不是我的梦吗?”

师兄刮了刮我的鼻子“那是我的梦”然后有无奈摇摇头“仙狐一族把秘籍给你真的好么?”

师兄明显看不起我。

“走“

“去哪”

“我屋里”说罢就拉着我的手,进了他的屋。

想到早上那一幕,我急急挣脱“师兄,我们还要去找易伯伯”

师兄果真顿住了,但是面上的笑,怎么这么诡异“师妹。你是不是想多了?我们只是找个地方,方便你布阵,你的房间狐臊味太重”



接着顺利在师兄宽阔的床/上,我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摆了迷煞阵,师兄在我的手上系了个铃铛,连着他的手。这样我就可以将他带入秘境。

入阵前,眼前有过千万个画面,师兄站在我身边说道“这些都是现在在睡觉人的梦,你可以选择一个进去,这样你就在他的梦里了”

“师兄。我们要找的是易伯伯的梦境吗?”

“不,我们找易夫人的”师兄紧紧盯着眼前快速闪过的画面“方才我让幕离点了她的睡穴”

于是接下来我们就在眼前一片有一片的画面里使劲找别人的梦,这里的梦很多,有人被追杀,有人发财了,有人娶了心仪的女子,有人在…?这个面红耳赤还痛苦的抱着一个美丽的女子在做什么?

我正想问师兄,他则是在对这我坏笑“听说你喜欢逛红楼?”

萧玄这个叛徒“没有,书上说红楼的姑娘十分有趣,阿瑶就是想见识见识”

“改日师兄带你去,若我知dào

还有其他人带你去,你就等着替他收尸吧”这话并不像在开玩笑。

“好…的”赶紧转移话题“师兄眼前这么多梦境,到底到何时才能找到易夫人的梦境”

师兄提起手上的铃铛,轻轻摇一摇,铃铛发出的脆响之后,前面的画面停止了,而后又快速转动,最后停在一个画面上。

“这个就是易夫人的”

我指着手上系的红绳“师兄难道这个不是为了让我带你进来才系的吗?”

“师兄喜欢”

……

第一百一十章 因由

易伯伯失踪了这么久,师兄也答yīng

了易夫人一定会找到易伯伯。

此刻非但不着急,而且还带着我一起进入了易夫人的梦境里。

这个梦境是在清风小谢里,满园蝶兰花在享shòu

着午时阳光的照耀,池塘的水在微风吹动下闪着粼粼波光,一切这么熟悉的静谧。

师兄领着我走近了池塘中间的假山,这时我才发xiàn

,在假山背面还有一颗低垂的柳树,柳条低垂已经落进水里。

“这里原来是没有这颗柳树的”我指着这颗年纪看起来似乎也不小的树。

师兄牵着我贴着假山的另一侧的小道走着“那定是以前的事”

我只顾看着前面的路,没注意脚下的道突然变窄,一只脚险些落空,幸得师兄拉住了我。

他微皱了眉“看路”

这本是春风和煦温暖的气候,因为师兄这两个字立kè

回到深冬。

我默默抽出自己的手,低头小心看着脚下的路。

师兄似感受到我的情绪,又拽回了我的手“迷煞阵虽是近了别人梦境,但是若在梦里受了伤,我们身体也是一样受伤。你是布阵的人,若是被梦里人感觉到有外来者入侵了他们的梦,没等到你出去就已经死在里面了”他一路碎碎念,师兄的头发在风里吹散开来,浮在我的眼前,身上淡淡文竹香,恍如我曾经也这样被人拉着一直往一个方向奔跑。

事实上这个时候的师兄让人有种想要亲近的感觉。

关于前世的纠葛我心里也是一团乱,有一半是希望啾啾说的是真的,若子墨真的是师兄,而我梦里的那个子墨是我的幻觉,他如今变得这么好,心里多少也是放下了,还有一半则是不希望子墨是师兄,因为平日无良的样子,夜夜寂寞会找八个异域女子来作陪。任何女子见到他都会倾心于他,这种男子又怎么会是我心里的子墨。

那之后我还问过师兄那面镜子为何说的就是真的,他说明镜乃是集天地之阴气所铸成,能从镜子里看透人世轮回。明镜曲是前奏,需谱出两个人的调子才能从曲中断定两人前世是否有渊源,我们两个从开始曲子就没有柔和过。

师兄说那调子格外刺耳,就表示我们两个前世根本就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硬是凑在一起才谱出了如此难听的曲子。

我随着师兄的脚步停了下来,这里是假山里面的一处洞穴,这洞穴实在够挤,我只能贴着师兄站在里面,我正想开口问师兄为何躲在这里,他一只手指抵在了我的唇上。

定神能清晰听见一个女子隐隐的哭泣声。这个女子不会就是易夫人吧?

不久之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夫人,可算找到您了”这个丫鬟定是易夫人的陪嫁丫鬟,否则易夫人不会在一个下人面前还哭哭啼啼。

丫鬟急忙安慰“夫人,您可是堂堂内阁学士之女,若不是您死心塌地要嫁给他。依您的条件京城里想娶您的公子排着队都能排出三条街外,如今少爷娶了您还没到一个月居然就要纳妾,莺儿真是替您不值,老爷夫人要是知dào

了可得多伤心啊!”

这丫鬟口气对易伯伯可算是十万分不满yì

,易夫人吸吸鼻子“莺儿这些话不能到处乱说”易夫人年轻的时候好似没老了之后那么尖锐。

“是,夫人”显然莺儿也是个灵巧的姑娘,只是心气太高。若是易伯伯纳的那个妾若是有些手段,她也是要受一番苦的。

“我们回去吧”易夫人似乎平息了自己的心情。

于是她们二人的脚步渐行渐远。

我正准bèi

跟着他们出去,师兄依旧是搂着我不让我动弹,狭长的黑眸带着丝严厉,然后贴在我耳边轻声“在没确定外面已经安全,不可贸然出去”

“不是有你么”我脱口而出。

师兄似乎满yì

我的回答。眼睛露出笑意“师兄不在你身边的时候”说完手指在我额间点了点。

我有些适应最近师兄的举动,一下子之间仿佛与他亲近了许多,就像自小我们就在师傅门下修行至今才能有这份非常自然的接触。

师兄的话是对的,幸好我方才没有急着出去,就在易夫人和莺儿走了没几步开外我就听见了莺儿的一阵惊呼“夫人。这…欺人太甚了”

而后一个清甜盈耳的声音弱弱道“嫣雪,见过易夫人”

莺儿不顾主仆礼仪,不屑的哼了声。

“是穆姑娘啊,你这是?”易夫人还是很客套回了那位女子。

“是师兄让我搬来这边先住下”

“这里?”易夫人明显有些不可置信。

“是啊”女子也似有疑惑“这里可是清风小谢?”

此后我就再没听见任何人说话的声音,又一阵匆匆离去的脚步声,这个女子定是易伯伯要纳的妾了,不然莺儿不会那么没有礼数,只是穆嫣雪自己似乎还不知dào

的样子,而易夫人听到此处要给她住好似很惊讶,此前我也听秋梅说过这个地方从未给人住过,这地方我住了那几日并未觉得有什么特别。

我还在思索他们之间的关系,师兄有点了点我的额头“别发呆”

这时候我们脚下的地面瞬间没有了,画面开始转动,停在了听雨阁,师兄带我跳上了屋顶,我站在屋顶紧张抓住他“师兄,这个庄子里高手好多我们这么明目张胆,会被发xiàn

的”

师兄见我如此紧张,嗤笑出声“这个是在梦里,若是梦的主人没有要攻击你,这里任何人都不会对我们发出攻击”一只手抚着我的发“你空凭有这秘籍,却什么都不懂,着实浪费,不如让给师兄吧,师兄练好了教你可好?”

感情师兄对我这么好,全是为了秘籍,一把将他推开“你…“休想!一只脚踩落空,身体一路下滑,师兄脚轻轻点在屋瓦上。抿着唇,面色焦急抱住我飞了起来,这一刻,在师兄的怀抱里心无竟是比踏实。

师兄将我带到最近的一颗树上停了下来。他身上散发出得冷气让我连呼吸都变得很小心,低下头,看见师兄握紧拳头的手,向我伸了过来,这是要挨打了,本来以为师兄不仅冷傲还很轻/浮,更没想到他竟然为了本秘籍打女子。

久久,预期的疼痛感一直没来,我睁开一只眼偷瞄了眼师兄,他两手负在身后。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师兄又是拿我寻乐子了,每次这么欺负我好玩么,想着心里还有一丝憋屈。

一只手罩上了我的头顶“瑶儿,你要好好活着”

他的声音,如平常一般悠然。我听在心里却有种涨涨酸酸的感觉,于是差点一个不小心眼泪就掉了下来。

我这个人从小就放任自己,但却不常在人前哭,上一次是在萧玄面前哭得最凄惨,那一次我还记得很清楚,就是一种憋屈在心里参杂着对看不到今后的恐慌,于是那一次。也成功得吓到了萧玄,他虽然面上没有什么反应,但那之后他看我的眼神就变了,我想我应该是把他吓得不轻。

就在我思索着要不要哭的时候,脚下的树开始忽隐忽现。

“控zhì

好你的情绪,否则我们会被困在迷煞阵里”

不敢乱想。一心平复自己的情绪,一切稳定之后,我就看见了易夫人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待她进了二楼的书房,师兄抱起我飞向了屋顶,我们就坐在屋顶上。听着下面屋里人的对话。

原来易夫人修养也是极好的,她并没有对易伯伯发脾气“寒天,我方才见到穆姑娘了”

易伯伯则是浅浅得应了声“嗯”

易夫人还是不放qì

“穆姑娘搬进了清风小谢?她说是你安排的,我想应该是下人们安排错了,所以…”

易伯伯忽然情绪激动起来“你把她赶出去了?”

易夫人肯定也是被吓得楞住了,良久才轻柔的说道“我是想来问问你,并没有让她去别的地方,穆姑娘毕竟是你师妹…”

易伯伯冷声“语蓉,我对你说过,我只喜欢嫣雪一人,在我们成婚之前,我可是对你说的一清二楚”

“寒天,你…”易夫人好似无法忍耐“我想着总有一天,只要我在你身边,你终会看我一眼…穆姑娘只当你是师兄妹,你何必再自欺欺人”

一声清脆的巴掌,停止了这次争吵。

“自欺欺人的是你,今日起,我给你安排了其他住处,那清风小谢,本就是为她而建的,你喜欢,也别想”

易伯伯气势汹汹出了书房,易夫人则再也忍不住嘶吼,声音里参杂着无尽的哀伤。

画面继xù

转动,清风小谢的院子里,我们依旧是在屋顶上,这样可以俯瞰整个院子发生的事情,十来家丁举着火把照亮了整个院子,有一个丫鬟被捆住跪在地上,低着头,发丝凌乱。

屋里出来了一批丫鬟,端着水,进进出出,屋里只是偶有人痛苦又轻盈的呻/吟。

不一会易夫人赶来,她冲到那个丫鬟的跟前,抱起她就哭了起来“莺儿,你怎么这么傻”

莺儿在易夫人未来之前,本来一声不吭,现在全然把持不住“小姐,莺儿不服,就算死也要替小姐出了这口恶气”

易夫人也是陪着莺儿跪在地上,莺儿则是哭闹着让她起来,最后拗不过,只得两人都跪在地上。

天刚蒙蒙亮,屋里终于安静了下来,门也跟着打开,易伯伯的声音从门廊传来“王岳,拖出去乱棍打死”

王管家自然是只能听老爷的,于是两个壮汉朝易夫人走了过来。

易夫人拼命护住莺儿,口中不断替她求饶“寒天,你就放过她一次吧,你想要什么都行,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了,莺儿是我从府里带来唯一的亲人,她自小就陪在我身边伺候我,就这一次,你放过她好不好!”

易夫人从未如此没有尊严低头求过人吧,下人也是左右为难。

“还不快动手”易伯伯这一句,显然是不给易夫人一点面子。

易夫人像疯了一样抱住莺儿,对着易伯伯嘶吼“易寒天,莫不是我戚家,你哪能有机会见着皇上,如今你一切的功名全部都是我们戚家给的,如今过河拆桥,还忘恩负义…你会不得好死的”

易伯伯不怒反笑“我易寒天没这本事,学士大人怎敢轻易举荐?”

自然莺儿最后还是死了,从此易夫人就被逼疯了。

第一百一一章 走失

事到如今我总算是理解了,易夫人为何见到我那天会那么嫉恶如仇,想必我身上那件衣服应该就是那个叫嫣雪的姑娘的吧。

真是可惜了,没见着让易伯伯神魂颠倒的女子。

莺儿被乱棍打死之后,易夫人独自背着她的尸体去了后山,丫鬟们看见了也都是不敢上前,因为此时的易夫人更像是从棺材里诈/尸出来的,表情呆滞,头发散乱,行动迟缓。

她就这样把莺儿背到了深山里,自己亲手拔开地上的土,埋了她,那一夜,她守在莺儿的坟前,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睁着眼看着坟墓发呆。

这种气氛配合着夜里山野的野兽的叫声十分诡异。

师兄一只手附上了我的肩,另一只手在我眼前挥了下,我渐渐昏睡。

再醒来,就回到了师兄的书房,由于方才的梦境太过真实,我一时还不适应这样的转换。

不过算是真的看见了一个女人怎么被逼疯的,易伯伯果真并不如我见到的那般。

师兄收起手上的铃铛起身落地,理了理衣摆“走吧”

“去哪?”这一醒来就要出门,也不跟我说去哪。

“去见见易夫人”

“易伯伯还没找到”

“不用找了”师兄悠悠然走在我前面“他自己等会就会回来”

这又是为什么,师兄这么肯定。

师兄转头看了一眼,朝我招招手,我不明所以地跟了上去,他显得极其无奈叹了口气,抚摸着我的脑袋“瑶儿,你跟师傅这三年到底学了什么?”

“我…”这个不能实话实说,比较是同一个师傅,若是说我什么都没学到,肯定又说我天资就与他不同。我再也不会自己往人家圈子里跳了。

见我不说话,师兄似笑非笑看着我“传说南山早先是天梯所用,之后…”

“这个我知dào

,此处被废。后来专门有天界派使者来人界以示对人界的赏罚。”虽然是现学现卖的。

师兄拍着我的脑袋“这种话也信”

“这可是真的,易伯伯还带我见过天国派来的使者”

“哦?”

师兄依旧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似感受到我的窘态,师兄倒是没有继xù

拆穿我“我来此之前算过一卦,此处确实是一处极阳之地,但是瑶儿,你要知dào

。凡事能保持一直美好的样子,背后定是有付出了别人不知dào

的代价”

“代价?”难道南山里隐藏了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且这个是易伯伯不能对世人说的?

说着就见着了易夫人,此时她还在熟睡,眼角的泪痕还清晰可见。只是这张脸已经布满了皱纹。

师兄提起铃铛,在易夫人眼前稍稍晃了晃,易夫人缓慢睁开眼睛,看见自己在陌生的房间,还有我们。自然是一阵紧张,却没更多的举动。

“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易夫人似乎一眼就能知dào

师兄的想法。

师兄这次倒是没有急着说出自己的要求,他摸着自己下巴,假装思考了一阵“听闻学士活到了一百零四岁才过世,得了易庄主的灵药,有了这么好的夫婿果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易夫人低头并没有说话,师兄故yì

这么说是想激怒易夫人么?

师兄走到圆桌边坐了下来。又…端起了茶壶极其优雅倒了杯茶,师兄真是极其爱喝茶啊!!

“易夫人,你我都是明白人,你们的事情想被人知dào

也不是什么费力的事情”师兄眼睛眯了眯。

“那就开窗说亮话”易夫人果真是明白人,只是师兄到底要打什么主意。

兴许是见我听得云里雾里,师兄看着我。指了指靠在床边的窗子“还看,去开窗啊”



若是此刻易夫人不在,我倒是可以考lǜ

跟他拼个你死我活。

易夫人倒是完全没有在意师兄跟我开的这些“玩笑”,反而忽然笑了起来“我活了这把年纪,已经大半要入土的人了。原来还是什么都放不下”又抬头看着我“姑娘,那天我是错骂了,应该是要给你道歉”

没想到她突然冒出这句出来,我赶忙制止了她“易夫人无碍,我年纪小多骂骂容易懂事”

易夫人笑的更甚“你这姑娘真有意思,这是说我欠骂么?”

这…怎么说?我求助看着师兄,他头也不抬,但是嘴角却带着笑。

“夫人,你应是知dào

易庄主为何一夜未归吧?”师兄放下杯子,认真地看着易夫人说道。

易夫人静坐了一会,端庄地起身“秦公子凭什么说我知dào

庄主去向?”

“庄主一夜未归,管家定是第一个告知与你,而你迟迟未来,其实并非是与庄主怄气,而是你确定他今天定会回来,而你未料到今天大雾一直久久不散,才来求助于我”师兄这话说的简单,里面更深层的意思倒是更令人深思。

易夫人紧握着交叉在胸前的双手“秦公子这话说的可是不明不白啊,我可是听得云里雾里呢”

师兄笑的和煦“既然易夫人让晚辈说个明白,那就恕晚辈失礼了。易夫人当初不顾家人反对嫁给庄主这件事,在当年的京城也引得了一番不小的议论,而且在夫人嫁给庄主以后,他又被皇帝赐封号药仙,南山之地虽是他自己挑的,你也心甘情愿不远万里来到此地,中间那些过往晚辈自然是不能妄自评论,但易夫人迄今都未曾离开庄主,可见夫人对庄主依旧是放不下,而且庄主每隔几年到这个时候应该都会去山里等上一夜才能回来吧?以往这一夜,晚辈猜应该都是夫人替庄主瞒住了”

“这件事你又是从何得知?”易夫人眼睛闪了一抹精光。

“晚辈听说易夫人早就不住在庄子里,每隔几年才来一次,而一次也只住上几日就离开了,从这里猜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师兄不紧不慢的回道。

易夫人平静看着师兄,最后竟讪讪笑了起来“我以为年轻人都跟我那时候一样,看事情都太过简单,当初我爹爹反对我嫁给寒天的时候,我死活不同意,那时候我不知他一心要成名,连接近我也是故yì

而为之。一旦有了名,他对我态度就完全变了,我自小长在深闺,学的是女红,读的是如何相夫教子,以为女子本就该一忍再忍,不过我从没想过,因为自己的忍耐失去的越来越多。最后我虽然是选择远离他,以为这样就能忘却。可是一个人的时候才发xiàn

,我这可悲的一生,最难忘的竟然也是他”

语气也是极其无奈,让我心里生了怜惜,易夫人叹了口气“那年,我从戚府带过来的丫鬟,伤了他心爱的女人”说到莺儿她的眼睛湿润了,我很明白这样的感情,就如我跟婧儿一样,我若是受了委屈她定也是会为我出头,若是事情了婧儿,肯定也是会跟夫人一样伤心。

“这件事我也想就此翻过”易夫人忍住没让眼泪流出来,他走到我的跟前,对着师兄说“你们还是就此离开吧,今日之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师兄略微皱了眉头,慵懒得靠在桌边“夫人,我是商人,做生意人自然都是只谈盈利,我开个条件,你若是同意,这笔买卖我们谁都不会亏”

“喔?”易夫人应该也是从未见过师兄这样的年轻人,对他这么大的口气有了些兴趣。

“夫人你就此罢手,我保证庄主安然无恙回到你身边”

这次换易夫人眯了眯眼,这个诱惑对她而言是极大的,她守了这么些年可不就是想要这个结果,而且并不需yào

她出力,这种买卖对她而言只赚不赔。

“五颗赤冢,晚间我会派人给你送来”起身深深地看了师兄一眼,又对我笑了笑“姑娘如此羞花之貌,真是有福之人”大方端庄出了房间。

师兄也是起身声音懒散,移步走到我跟前,端望了我许久,一脸不可置信,最后摇着头喃喃自语“羞花?在哪?”

你…….

不过其然,傍晚时分,庄主随着幕离一起回来了,管家还特别上门拜谢了师兄,晚饭别样的丰盛,只是桌子上只有我和师兄享shòu

了,桌子下面倒是还有只啾啾也是吃的津津有味。

晚饭过后,吃的太撑,师兄提议要我陪他散步,于是介于这肚子不走走,真的很难受的份上,勉强陪他在院子里溜达。

问及幕离为何能找到庄主,师兄瞥了我一眼“瑶儿,你与师兄在一起也不少日子了,一丝长进也没有啊”

我不过就问个问题,这怎么就扯到了我的长进上面。

“易夫人已经承认庄主会自己回来,幕离只需在某个必经之地随便找找,等到他一同回来便是”

随便?找找?“那这不是白白骗了一顿晚餐和千恩万谢?”

师兄停下步子,点了点我的额头“师兄来这庄子花了三百两黄金,你觉得够在外面吃多少顿这样的饭?”

三百两?黄金?…

之后,师兄俯下身子,眼睛与我齐平,夜幕里他的眸子还是这么清亮,一不小心撞了进去,而且撞的天花乱坠。

他嘴角微微上扬“以后他们会有更多千恩万谢的,你可是要准bèi

好,好好受着“

第一百一二章 美人

夜晚格外宁静,南山有着秋季特有的味道,微凉。

师兄给我披上了他的外袍,流云阁其实不大,但与师兄走在这院子里却也不觉枯燥,直到地上铺上了层厚厚的露水,我走着险些摔倒,才发觉夜已深。

我睡在床上想着最近师兄为何对我这么热情,他的小动作,每次都让我紧张地不行,心里既不喜欢却也没有要抗拒,所以还是很苦恼的。

再想着以前在周府见着他对周云欣好似也这般,想着是不是师兄其实就只是习惯的处处留情,而我恰好是个女子,在这山庄里唯一让他可以寻乐的女子而已?

不知不觉想了这么多,外面已经子时已过,竟然还丝毫没有睡意,于是开窗透气。

走到窗边就能听见一串清脆地铃铛在空中回荡悦耳的声音。

难道那几个女子又来找师兄了?我偷偷支开窗子一角,果然还是那晚几个女子,她们挨个进了师兄的房间。

师兄果真是艳福不浅,到哪都离不开女人,哼。

“咦,这几个姐姐看起来好奇怪”啾啾头顶着我下巴。

我拍拍他的脑袋“你方才不是已经睡着了么”

啾啾噘着嘴巴“还不是你,翻来覆去,睡着都被你吵醒了”

“方才这几个女子怎么奇怪了?”

啾啾坐在榻上,拧着眉毛想了许久“好像在哪见过,一时想不起来”

“你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我转身准bèi

回去睡觉,反正师兄有美女相陪也不会寂寞。

啾啾则还是坐在榻上沉思,我挑着床头的灯“啾啾,你今晚就睡那吧”吹熄了灯钻被窝。

按照往常,啾啾从来不会乖乖听话,让他睡榻上他肯定会来我被窝,这一次我竖起耳朵听了许久他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啾啾莫不是因为我那句话又生气了吧,于是我小心下地。摸索着走到榻前,借着点点微光,看看啾啾依旧盘坐在榻上,我伸手推了推他。只见他眸子闪着绿色的光“阿瑶,快,玲珑阵”

我根本无暇反应,啾啾抓住我的衣袖又一次激动又小声说道“快点,把玲珑阵摆起来”

说真的,我确实不懂啾啾为何突然叫我摆玲珑阵,手上的动作虽然在结印,但略显迟缓。

啾啾似乎嫌我慢,幻成人形,独自走了出去。

“你要去哪”我跟着他后面走了出去。

“秦大大有麻烦”啾啾面色焦急进了师兄的房间。

我则是在门外犹豫要不要敲门。啾啾根本不像是在开玩笑。

这时候里面的门被打开了,我看见师兄的房间已经完全被结界罩住,一片漆黑。

一只手忽然把我拉了进去,我险些惊呼出口。

“是我”啾啾拉着我在黑暗里往前走,他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我在清水镇的时候。遇见过几个异域人经过,其中就有一位这样的姐姐。

那时候清水镇还算是安宁,那一夜我在镇子里追着一个鬼魂,看见了这个异域姐姐,她在清水镇上空不知用了什么法术,把清水镇一下子罩在了黑色的罩子里。我起初也以为只是一般的阵法,心想一般的阵法根本难不倒我。但是无论我怎么要从里面走出去,都无法感知到任何东西,眼前就只有一片漆黑。再后来,不知走了多久,耳边听见了铃铛的声音,之后眼前出现了幻象。我看到了我们族里的长老,把我阿娘捆绑在古树的树根上,取了天帝炼丹的真火,我阿娘在火里挣扎。其实这些是当初我很小的时候,我娘犯了大错。我最担心的事情,怕我娘受这种惩罚。那个姐姐出现在我眼前,有许多重影,我甚至无法在这个结界里用上一点术,耳边充斥都是她的声音,她问我什么我就只能回答,后来幸得一位路过的高人,破了这个结界,我这个小狐狸本就没什么修为,我娘在把我送到凡间的时候敛了我的仙根,所以她兴许以为我只是一个普通修行的小狐狸,再加上有人坏了她的事,她去找那个人就没有再纠缠我。但是我十分清楚记得,那之后有几十年的时间里,无法正常使用灵气,才被封在了聚魂阵里。”

我停下了脚步,啾啾亦跟着我停了下来,疑惑看着我“为什么不走了?”

“我们走去哪?”走到现在什么也看不见。

“可是秦大大可能有危险”啾啾是真喜欢师兄,命都豁出去了。

我就地坐下摆了玲珑阵,啾啾问我有何打算。

“既然已经进来了,那就得破了再出去”眼下也只有这条路了。

我闭起眼睛,调息心气,再按照伏息法,把身上的灵气送了出去,灵气在不断探索中幻形,终于在西南放下,感知到了一丝气息“啾啾,西南方有人”

正当我要收回灵气的时候,在各处都感觉到了不同的气息,而且他们的颜色在不停的变换。

耳边传来了数不尽女子地欢笑声,而且渐渐越来越近。

啾啾似也感受到了,他焦急地看向四周“阿瑶,一会你要是觉得吃力,就自己先走,我不能用上法术会拖累你”

“你要死了,我也活不久,你给我乖乖别胡思乱想”本来是他不管不顾要进来救师兄的,如今最需yào

照顾的就是他。

不远处走来了一位女子,身姿妖娆,与那晚我看见的唯一不同的是,她用丝巾遮住了半边脸,她并没有向我发出攻击,而是在我结界周围徘徊。

“你到底想干什么,把秦大大还给我们”啾啾自己都不能救了还不忘师兄,这是真爱么?

那个女子并没有要与我攀谈的意思,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我上下打量,看的甚是仔细。

如此耗下去我只能会因灵力耗尽无法继xù

躲在玲珑阵里,而且对方也是女子,我又有何理由躲在里面。

于是将啾啾锁在阵中,独自走了出来,这个女子周身灵气之色是蓝色,所以我集聚的是火性之气,其实这方面我还是比较弱的,我曾经试过我身上所有的五行之气,唯独水性最强。

二话不说,先发制人,那女子感受到我的攻击,只起身用身上的薄纱灵巧躲避,并没有要回击的意思。

几番攻击下来,我一边要护着啾啾,另一边这个攻击着实没有意义,她虽然越来越吃力,但是根本没有要与我动手的意思,这一点我感觉很意wài



莫非是这些女子本就不是来对付师兄的?

“这位姑娘,若是打,可否来个痛快”那女子只是笑却依旧没有回我的话.

这时候从另一处又来了一位女子,这两个女子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不止是衣着,连眉宇之间的神态也很相似。

她们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忽然从手腕射出一条金丝线,将我的手捆绑住。

这个动作只是一瞬间就完成了,快得看不见。

之后我眼前一阵模糊,她们走到我跟前,伸出一只手,在我眉心点了点,口中念着我听不懂的话。

只是眼前渐渐越来越模糊,最后竟也看见了一些啾啾所说的幻象,这是在灵风山上,前面林子里好像有人,我往前小心翼翼走着。

在一片竹林中间有一个身穿艳红衣服的人,那人背对着我,手里有一支玉笛,笛声低沉而悠扬。

“真好听”是个*岁的小姑娘,在那人的不远处背着个小竹篓,模样十分可爱。

那个吹笛子的人停下了口中的曲子,走到小姑娘面前,附身看着她笑。

小姑娘手上的镰刀,不自主掉在地上,险些砸到脚“姐姐,你真好kàn



这时候一阵风吹来,吹开了落在那人脸庞的碎发,光是看着侧脸就足够惊艳到迄今看过不少漂亮女子的我。

果真是个好kàn

的女子,天下最好kàn



“是吗?”这个声音,怎么怪怪的?

小姑娘却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很是诚恳地点头“嗯,嗯””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

这个声音,我确定是个男的,但是面容若是放在男子的身上竟也一点也没有过分,反而让人更觉得有别样的妖娆。

“你为什么一个人呀”小姑娘好傻好天真。

“我一人在这山里待了好久,没有人陪”那美男子故yì

装可怜。

“阿瑶,陪你”

阿瑶?细看这个小姑娘却是与我有几分相似,这阿瑶是我吗?我再次看向四周,这里的一草一木我闭眼都能认出来它们的味道,只是我小时候根本没有来过灵风山。

眼前开始模糊,又回到了异域女子的结界里,此时那个女子的手已经从我眉心拿开了。

她冲着身边的女子点头,旁边的女子也同样伸出一只手,在我眉心点了点,接着一个女子从我眼前,又从其他地方出来一个,她们见到我只做一个动作就是伸出一直手点在我的眉心。

但是我并没有再看到灵风山的阿瑶,和那个妖娆不失男子魅力的红衣人。

她们就这样反反复复,我眉心被点了第五次的时候,明显眼前模糊,脚下站不稳。

师兄把我搂在怀里,一只手举着折扇对着眼前的女子,脸色阴沉“告sù

你们的主子,她若是有个闪失,我让他陪葬”

说罢,扇骨瞬间插进了那几个女子的胸口,应该是没致命,屋里立kè

亮了起来,那几个女子也迅速闪身消失。

我看着师兄的脸,眼前渐渐模糊。

第一百一三章 幸福

又是那个红衣男子,他温柔地看着我“你叫阿瑶?”

抑制不住的开心“嗯”

“我叫柳晟奕”他抚开眼角的鬓发,一束光照在他的脸上,看的我无法移开视线。

“奕姐姐”这是我脱口而出的话。

他先是一愣,随后又用十分柔和的口吻“阿瑶,叫我奕哥哥”

“奕哥哥”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

睁开眼,我睡在床上,啾啾躺在我身边,他睡得很熟,如今也不知是几时,只是觉得肚子有些饿,于是小心挪了挪身子,下了床。

桌上正好摆了盘枣糕,于是美美地就吃了起来。

“饿地不轻”一声轻笑。

嘴里塞满了枣糕,看着坐在暗处的师兄,一下子喉咙塞住了,咳也不是咽下去也不行。

师兄拿着手边的杯子走到我跟前“别噎着”

感激地接过杯子,喝了几口总算是顺利填饱了肚子。

“师兄,你怎么不去睡觉”

“你不醒来,我怎么睡?”

环顾四周,原来这不是我的房间,自觉有些对不起师兄,低头攒着手里的半块枣糕弱弱道“你可以去我屋里睡嘛”

“我认床”师兄有些不耐烦。

于是我丢下半块枣糕,想抱着啾啾回房,起身的时候才想到,师兄的房里怎么会有枣糕“师兄,这枣糕?”

师兄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有要脱下的动作“你丫鬟做的”

“秋梅?”

“恩”

“这深更半夜,秋梅怎么会起来给我做枣糕”

师兄顿了手里的动作“忘了告sù

你,你昏倒是昨天的事”

“我又睡了一天一夜?”

“又?”师兄蹙眉。

“就是我最近经常耗了灵气就会睡很久,本来是无异常的只是肚子会饿,这月初发xiàn

偶尔会流鼻血,在清水镇的时候易云笙还吓唬我,说还得请易伯伯替我诊脉”真是小题大做。

师兄拿起我的右手放在桌上,他坐在我身边。皱着眉替我把脉。

我小心地又抓起半块枣糕,一边看着师兄的脸色,他的眉似乎拧地越来越紧,最后松开手。面色凝重地看着我“几时开始的?”

“什么几时?”

“嗜睡”

若是一定要问及什么时候,大概是梦见子墨开始吧,但这件事我并不觉得与子墨有什么关系“第一次上山,遇见了个鬼魂,第一次见到会说话的鬼魂,被他吸了灵气,那之后睡了好几天”

师兄朝我伸手“把你的玉石给我”

我一把护住“为什么?”这个是素月留给我,就算是师兄也不能轻易给。

“听话”师兄半哄半威胁,从我手中把玉石拿去了。

他先是在桌上摆了一个小阵,把玉石放在中间。然后口中念着咒文,玉石悬在空中不停地旋转散发着微弱的光。

不一会,师兄停了下来,玉石也轻轻落在他手上,他把玉石交到我手上“玉石是替你受了一部分浊气。最近玉石出现裂缝,浊气也散了出来,我虽然修复了玉石,但是你最近要静养”

“怎么静养?”

“别吃肉”

这…

师兄的表情有种说不上来的诡异。

于是我抱着师兄塞给我的一盘枣糕和啾啾,坐在屋里,吃着枣糕干瞪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

灵风山的那个妖娆的男子到底是谁。我记忆里从来不曾遇见过,这么好kàn

的人即使看过一眼也会不能忘记的。

师兄与那些女子到底什么关系,为何连续来了好几次。

那些异域女子还有主子,那也定是异域人,异域人我已经听过不止一次,说实话若是有机会倒是很想去见识见识。这个神mì

的地方。

如今易云笙的毒一筹莫展,其实在我心里一直宁愿相信易伯伯是为了救易云笙心切才会做那些错事。

但是从易夫人的梦境里,看到的易伯伯让我很失望,眼前的一切都是云里雾里。

外面夜深,雨露打湿了门廊的栏杆。月光在薄雾里照的这个庄子也那么不真实。

“这么晚不睡,可是想我了?”

我找了一圈也不见说话的人“夜筠,你快点出来”

她笑着脚尖轻巧点地,站在窗前,介于方才的情绪,此时又有些激动抱住了她“你去哪了,我好想你”

夜筠先是一愣,后来也抱着我,安慰道“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靠在夜筠的怀里,软软地特别舒服,夜筠也不介yì

,大方让我就这么靠着。

“阿瑶”夜筠的声音有些疲惫“你有过喜欢一个人吗?”

“有啊”

夜筠诧异“真的?”

“这是自然,我阿娘我也喜欢,婧儿我也喜欢,师父,恩,勉强喜欢,还有你啊我都喜欢”我一一细数着我喜欢着的这些人。

夜筠面上的表情有些抽搐“你可真是见人就喜欢啊”又象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冲我眨着眼睛“那,萧玄你喜欢吗?”

“喜欢啊”

“那,我主子呢?”夜筠的样子很是迫不及待。

“师兄啊,也喜欢啊”

夜筠泄了气“你可懂什么叫喜欢?”

“喜欢就是喜欢嘛,夜筠你不喜欢我吗?”

“阿瑶,真zhèng

的喜欢是心里只有一个人,做任何事都会想着他,他不在身边,你会担心他是不是吃不饱,会不会也在想你,有没有别的女子勾、引他。最关键的是若是他也喜欢你,这样你会每天都沉浸在幸福里,若是他不喜欢你,你会日日痛苦”

“是不是就像婧儿和易云笙一样?”

夜筠赶忙点头“是是”

但是婧儿也喜欢,也会担心我,也会心疼我“那就是娘亲和婧儿”

夜筠瞬间低着头,靠在窗边,与我一同看着那朦胧的月光。

“夜筠,你是不是对谁有了儿女之情”我忽然意识到夜筠说的这个和书上说的好像。

夜筠眼睛忽然闪着异样的光芒“你终于明白了”

“可是书上说,儿女之情最后多数就是私定终身,故事最后都是浪迹天涯,你觉得这样好吗?”

她眸子微微闪烁“若是他真会为我这样,我倒是不介yì

一辈子和他浪迹天涯”

“那人是不是长得很俊?”书上都是这么说的。

“这是自然”她掩藏不住的欢喜。

真好,婧儿时常讲到易云笙的时候也是这副模样,如今夜筠这么妩媚的女子也有了心仪的人,这就是书里说的幸福吗?

“你幸福吗?”我很想知dào

幸福的感觉,为何让婧儿这样坚强又倔强的女子,变得这般优柔寡断,又时而欣喜若狂,又会唉声叹气,即使受的这般折磨,还是死心塌地。

夜筠低着头深思了许久,然后笑着看我,眼睛里有了许多晶莹剔透的泪花“我会幸福的”

原来她不幸福。

“世间为何会有这样一种情感,让别人又欢喜又是忧愁,还能让对方无怨无悔地付出,却含着泪继xù

笑着说:我愿意!”我伸手擦掉了夜筠这个原来在我心里有着无限傲娇的女子的眼泪“除了我娘亲”其他人我应该不会做到无怨无悔。

夜筠笑着端倪着我“那不是”

气氛渐渐在越来越浓的雾里沉默,忽然夜筠又恢复到往日的样子,托起我的下巴“是不是失眠啊,要不我伺候你,保准你满yì



这话说的怎么这么耳熟,夜筠摸着我的脸,全身立kè

起了一身疙瘩,还在我耳边吹气。

我实在受不住,稍稍委婉地扒开夜筠的手“夜筠,晚了,你赶路肯定也累了,早些歇息吧”

夜筠笑的魅惑又张狂“确定不要我伺候吗?我可以让你很舒服哟!”

这声音,在如此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我在夜筠耳边小声“师兄就住我隔壁”

笑声嘎然而止,草草一句“保重”就消失在我眼前。

夜筠的外表虽然看起来霸气十足,实jì

上她心思单纯又大咧咧,跟她说话很是畅快。

一番闹腾,反而真有些累了,打着呵欠,钻进被窝就睡着了。

一连几天庄子里特别安静,婧儿也回来过两次,大多说的是易云笙依旧未醒,但并未有恶化的迹象,我还从旁问了易伯伯是否常去看他,眼前最重yào

的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解毒。

婧儿却说她去了这么多天里从未见过易伯伯出现过,只有管家吩咐送饭的家仆,其他很少见到有人,整个庄子最清净的莫过于易云笙的院子了,平日连打扫的仆人都没有。

秋梅说的是少爷自立才会不需yào

仆人,但如今易云笙已经昏迷不醒了,为何只有婧儿一日伺候,这件事很可疑。

这几日师兄与幕离也同样早出晚归,偶有空闲也只是送些好吃的糕点,并嘱咐我不能吃肉,为此,我戒肉已经好几天,对于我从灵风山三年饱受对肉日思夜想之后,我立誓下山之后一定要补回来。

如今每天吃饭师兄都会准时出现,说是要与我同桌,天天可以闻到肉香又不能吃,比灵风山的时候更是煎熬,更可恶的是,师兄把桌上的菜分开得清清楚楚,我面前的菜清一色素,他面前都是鱼肉,而且师兄每次吃的时候都是勉为其难,稍稍挑几筷子,剩下的不吃他也不留给我,然后让秋梅立kè

撤走。

看着那一盘盘几乎没怎么动过的肉,我都是狠狠咬着青菜帮子心里在流泪。

第一百一四章 灵祭

这几日,在师兄极力摧残之下,我对吃肉已经没有了任何指望,就连秋梅不知何时被师兄的美色俘虏了,也万分听话不给我一点肉吃。

夜筠这些天倒是常常有空半夜找我聊天,不过大多时候都在问我对师兄怎么看,起初我也是实话实说,师兄身边根本不缺女子,走到哪都会有人贴上去这样的,这时候她都会极力问我师兄有没有让我欣赏的地方,师兄毕竟也是救过我的,也不是十恶不赦之人,自然会有好的地方。

但是几乎每天晚上都会问差不多的话,我就渐渐发xiàn

若我稍微说些师兄的的好话,她便像松了口气一样,很快便会结束谈话,离去。

入夜之后,脑子里就会浮现一些模糊的画面,师兄见我脸色不好,便问我是否睡不好,于是让幕离送了我一些安神的药,才终于能熟睡到天亮。

闲下来我则是会研究《御灵经》里的内容,介于天梯事情被师兄说我幼稚到什么话都信,想到此前易伯伯与我说过这个山里常人不能使用术,我还拉着啾啾试过,他说他有仙根,自然不会无故受限制,但是啾啾确实有些术是无法使出来的,对此他自己也很吃惊。

于是晚饭的时候我与师兄提过这个事情,他说这件事是真的,但不是因为山里有山主的因由,而是这个山是被人布了结界,因为山里有很多珍惜药草,所以先帝为了保护这些药草请了一批道士,在山里布了很多结界,不懂阵法的人,自然是多数都会丧命在此,所以这山并不是什么圣地,反而是有很多冤魂。

师兄说这些话的时候,音调刻意低沉,加上他本就清冷的声音。气氛陡降,害的我那顿晚饭吃的甚少。

易伯伯又为什么用这些荒唐的故事来骗我呢?而师兄为何又知dào

这么清楚?

到了半夜肚子饿了,悉悉索索起身去桌子上找吃的,我很感谢在我外出游历之前。在灵风山这个处处都是鬼魂的地方,如今小小的南山鬼魂自然是不放在眼里的,但是师兄为何能把一般的事情说的那么惟妙惟肖,甚是讨厌,就觉得随时在某处就会有鬼魂贴上背脊。

哆哆嗦嗦摸到了桌子边上,竟然只有一壶凉茶,我咬着牙勉强喝了几口,实在是不顶用,于是想着要不要出去找点吃的,今夜难得月光正好。没有浓雾笼罩,看见月光的时候,就觉得像是素月在看着我,心里多了份踏实。

披上外衣,蹑手蹑脚出了门。这次确定师兄的屋里灯已经熄灭,格外轻的步伐走过了师兄的房间,到楼下院子里,转了一圈竟然也没有什么可吃的,本是犹豫回去睡着应该就不会饿了,但今夜月光正好,于是找了一处坐了下来。

“别着凉了”身后师兄沙哑的声音。

师兄也是披了件外衣坐在我身边。手里一个纸包递给我“晚上吃的少,饿了吧?”

心里一阵感激,打开竟是桂花糕,甜香四溢“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有桂花糕”

师兄却是目光闪烁看着我笑着“快吃吧”

想起在周府师兄送来的桂花糕,心里忽然有很多事情想要问他,他怎么知dào

我喜欢吃桂花糕。是不是知dào

关于我那些桂花糕的事,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伴着桂花香“师兄”

“嗯”

我侧头看向他,师兄也正好kàn

向我,不知何时,我发xiàn

每每我叫他的时候。他都在这样回答我。

忽然发xiàn

我想问的那些又不重yào

了,他知dào

与否,这个味道都是我喜欢的,即使刻意去忘了它也是一直在那,等着我。

我不说,师兄也没再问,这种感觉其实挺好的,就像我要说的他都知dào

,我不想说的,他也都知dào



一阵清风吹过,屋檐角的那个铃铛发出了清脆的声音,我想到的却是那几个异域女子,于是困在心理的这件事不自主地问出了口“师兄,那几位异域女子,是不是…”

“是什么?”师兄反而似笑非笑看着我。

“红楼女子?”其实我也是随口说的,因为在我印象里似乎也只有红楼女子才有这般妖娆衣不蔽体的印象。

师兄抿着嘴,狭长的眼睛眯了起来“瑶儿,你可是对红楼真是念念不忘”

这个…依师兄的反应,怎么觉着这地方很危险,但是萧玄明明只是说男女之事,男女之事能有什么危险?

长久尴尬沉默之后,师兄起身,我也跟着他起来。

“那几个女子是有人请来的,他们是异域的迷幻师”师兄带着我在院子里散着步“同夜筠学的媚术有些相似”

“为什么异域人会在壁凤山庄”难道易伯伯与异域人有来往?

他停下了步子,捻了一朵花抖了抖上面的水珠,送到了我的手上“瑶儿,那日易夫人的话你也听见了,话里几分真假,你可能分得清?”

易夫人说的话我倒是没有认真思索过,因是师兄与她做的交yì

,所以我没有特别在意她话里的几分真假,而且她的有些话根本就说得云里雾里。

师兄理着我的鬓发“阿瑶,以后莫要离开我的视线”

我没有很理解师兄话里的意思,但是师兄如此认真的样子,或许事情其实真的不如眼前看见的这般简单,于是点了点头。

师兄满yì

地我看着笑了“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那么狼狈,就像只受了伤的兔子,但是却紧紧抓住我不松手,我本就不喜人触碰,那次竟抱着你走了回去”他点了点我的额头“兴许是我欠你的”

“师兄”其实我是想道歉的,因为我看到的全是子墨。

师兄捂住了我的嘴,把我带到了院子墙角,介于此前在易夫人的梦里习惯了师兄这个动作,我就知dào

外面定是有人。

果然,一阵窸窣的脚步。

师兄带着我跳上了屋顶“这不是庄主的人,不必紧张”

借着月光我看见了一个妇人和一个仆人,匆匆朝着清风小谢走去。

深夜的清风小谢,白墙黑瓦配上盏盏红灯笼有种莫名得让人心慌。

待师兄带我跳上清风小谢的一处我才看清楚。那个妇人就是易夫人,她对着旁边仆人不耐烦“人呢”

不多会,假山里出来了个家丁着装的男子,迅速到了易夫人跟前。只是朝她点了点头“你想知dào

的事可以帮你办到,但是报酬要换换”

“换?他想要什么?”易夫人的口气明显有些紧张,虽是一庄夫人,但早已不与易伯伯住在一起,能给的应该也不是很多,但是经过这么多的事,她如今还是放不下,应该不管什么要求也是尽lì

会办到的吧。

那人竟笑了出来“易夫人莫紧张,我们谷主与人谈生意从来不会为难人,特别是女人”

易夫人明显不同意他的说法“哼。可是与我所知dào

的全然不同呢,你们靈祭谷从来都不是要名贵药材就是年轻女子的性命,这个可是人尽皆知的事,莫不是我这有你们想要的药草,恐怕你们还不会想要接这桩生意吧?”

“我们谷主想得到的东西。还要靠做买卖吗?”那人完全不把易夫人放在眼里。

“这次要换的,可是他只能靠我这买卖才能拿到了?”

“夫人,此前住在这清风小谢的女子,你可还记得?”

“自是记得,那个叫乐瑶的女子?”

“谷主要她”

易夫人嗤笑“果然是天下男人都一样”

“请完好无损带来”

“一个女子就够了?”

“是”

“好”

于是买卖谈成,各自归家。

我坐在屋顶,不知何时。雾已经起得看不清头顶的月亮。

“那个靈祭谷,我从未听过,他们是不是知dào

我是异灵体才要我的?”

师兄把身上的外衣披在我身上,抚了抚我的头发。

这时幕离和夜筠来到屋顶“主子”

一抹邪笑“易夫人既然不喜欢我们的安排,那就只能送她去山里陪那丫鬟如何?”此时师兄陌生的有些不真实

“幕离,明日我要知dào

这个庄子有多少靈祭谷的人”

惯性冰冷的调子“夜,你负责瑶儿安危”

我一把抓住师兄的手臂。却不懂自己到底要说什么,只是他刚刚不是说让我别离开他的视线的时候特别心安。

最终只一句“谢谢”

师兄却没有被人感谢过后的喜悦,反而有些许不开心,抿着嘴,带着我回了流云阁。

那一夜。我没有因易夫人和靈祭谷的事情而睡不好,兴许是因为有夜筠,兴许是因为师兄的那些话。

清早,我就拉着啾啾起床,说了靈祭谷的事,啾啾则歪着没有睡醒的脑袋,想了半宿在我以为他又要睡着的时候,他鼻子里冒出了个泡,弱弱飘来一句“没听过”

所以不得已,在早饭的时候问了夜筠。

我本以为她会像师兄一样对我只字不提,没想到说到她对我的问话倒是又问必回。

说道靈祭谷,这个地方给我感觉就跟异域一样神mì

,但它却在大梁。

夜筠说靈祭谷,谁都不知dào

在哪,说是可以接世间任何买卖,需yào

的代价也是很难有人付得起,不能说付不起,应该说很难给得出。

靈祭谷只要年轻女子只在七月十五出生的未出阁的女子,要么就是他们列出的药草,这两种。

有人猜测靈祭谷其实是个靠着祭祀活女来得到巫术的地方,有人说他们用女子配药,来得到巫术,因为每次只要做买卖的人,把他们想要的东西送过去,立kè

就会得到他们想要的,根本不需yào

时间,就像巫术一般。

第一百一五章 暗斗

坊间对于灵祭谷的传言不过就这么多,夜筠自己也不曾亲眼见过灵祭谷的人,她说那些人行踪如影子般神mì



昨夜师兄让幕离查庄子里有多少灵祭谷的人,夜筠说清晨听幕说过,这个庄子里面没有一个是灵祭谷的人,而且南山设了结界,这个结界不是简单就能破的,他们根本就不能在山里随意自如行动。

最后竟然是没有一个人在庄子里做探子“易夫人到底要灵祭谷替她做什么事”

“自然是杀了庄主”夜筠一副了如指掌的样子“你想想若是你嫁给了一个男子,他根本就从来未喜欢过你,而且在与你结婚的时候就说自己已经有喜欢的人,结婚之后立kè

就要娶她,自己蒙羞隐忍不说,在外唯一能说话的人也被活活打死”

夜筠说到这冲着我眯了眼“阿瑶,你可知易夫人的父亲为何能活那么久么?”

“不是易庄主的药…?”药?“难道是?”

“不错,庄主每年定时给易夫人父亲送去药,美其名是补药,实则是一种毒药,这种药需yào

固定时候服用,若是过了时辰还未服用,就会痛不欲生,但是服用之后,又会觉得自己比做神仙还快活”

“夜筠你怎么知dào

的这么清楚?”

夜筠冲我眨着眼“我去了躺清水镇,这事周福负责查告sù

我的,而且这个庄子里多数家丁有功夫,他们每月可也是服了改良之后的毒药,只会让他们感到痛苦,享shòu

不到学士大人做神仙的乐趣”

易伯伯竟然……我从未想过,易伯伯看起来那么两袖清风的人,怎么会做了这么多令人不可置信的事,而且他做这些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单单只是为了易云笙的毒,他没必要在暗地里使用这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你去了清水镇。阿冀,周夫人他们可都好?”

夜筠先是顿了顿,面上有些尴尬“林家家业没有以前那么好了,但是在清水镇的人也只认林家。所以生意也没有什么影响,就是需yào

费些心力。周夫人带着周家姑娘去了关外,说是去娘家看看”

一切都与我走的时候一样,没有坏消息自然就够了,但是为什么周福一个商人,能打探到这么详细的消息,虽然此前我在清水镇见识过他惊人的寻人能力,但眼前这个易夫人可不是普通人家,这么细的事情,我和师兄进了她的梦境才见到的。这些事情根本就是外人不能得知的,这个周福真是不简单,师兄身边的人好似每个人的能力都不简单,师兄一介商家,有一身超群的修为已经很了得了。为何还要招揽这么多高手,还都不是经商的人才,这让我这个出生商人家的都很不能理解。

夜筠兴许也是粗心才把话说漏了,我自然也就当着没在意到先将此事埋在心里。

其实夜筠说的话没错,如果我是易夫人,经lì

了这些把自己逼疯的事情,肯定不会像她那样坚强活到现在。若是我兴许早已经承shòu不住疯了,如今她还能谋划事情,大多就是要泄了这辈子的愤nù

,这大概就是书上说的爱之深,恨之切吧。

若是我没被易夫人抓住,易伯伯暂时应该也是没有生命危险。所以,暂时不用担心。

“夜筠”

“嗯?”

“你可知易伯伯前几天去了山里一夜未归?”

“这个我不清楚,幕离没跟我说”

“嗯,我只是想知dào

易伯伯到底去干嘛了”

夜筠双手合十“这简单,在他身上撒些香粉。跟踪香粉,就能知dào

他去哪了”

“易伯伯是药师,会不会香味被他发xiàn



夜筠挺了挺那个我也无法抗拒的酥/胸“我的粉,只有萧玄发xiàn

过”

听到萧玄,我又开始担心他“夜筠,萧玄是不是已经快好了,只要修养就可以了?”那夜我听到的分明就是这样的。

夜筠面上有些犯难,嘴上也支支吾吾,但是拗不过我的眼神“可能,还要修养一段时间,那晚,其实…”

“小姐”秋梅难得站得笔直“夫人来看你了”

我就看见秋梅身后进来的美妇人,今次她穿的很素,头上也没有很夸张的发饰,给人的感觉像是很好亲近。

果然是心急,今天一早就来了,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也只好装着什么都还不知dào

的样子,请了夫人进屋落座。

秋梅奉好茶就退了,夜筠自然是不会走的,她那身曝/露的衣服引来了易夫人的注意“这位是?”

“这个是师兄送给我的贴身丫鬟”而后故作疑惑“若是知dào

易夫人还在,阿瑶带病也要去看看夫人的”

易夫人开始也是一愣,后又立kè

笑着“无妨,我倒是不知你生病了,还这么唐突就来了,病了是要多个丫鬟在一旁伺候,你看有什么缺的尽管跟我说”

“谢夫人,阿瑶已无大碍,夫人不必挂心上”

“我听王岳说,你此次来庄里,可是有带了个丫鬟来?”易夫人连我带了个丫鬟来都查得这么清楚么?难道是要对婧儿动手?

“是这样的,这个丫头本就是师兄的人,我们此前在清水镇,阿瑶身子向来就弱,师兄有事要先来庄子,就留了个丫鬟给我,这不来了庄子就还给他了么,我们修行之人,没那么娇贵“夫人,这是何故问起她?若是夫人不提及,这几日阿瑶好似也不常见过她呢”

易夫人可是直直看着我的眼睛,好似在从我眼里确认这些话是否真的,后又笑着道“这样啊,我听下人说,你带进府里的丫鬟在云笙院里打理,我想着庄里也不缺丫鬟,怎么能用你的,于是就来问问你”

我故作惊讶地看了眼夜筠“夜筠,我怎么不知dào



夜筠对我的意思自然也是了然于心“小姐,主子不让我跟您说,婧儿这个丫头跟着主子看望易公子的时候犯了错,险些伤了易公子,所以主人执意让她留在易公子院子打理帮忙,直到公子醒来原谅她”

“原来是这样,这是应该的”又看向易夫人“师兄一向对下人严厉,就留她在那吧”

其实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心里也是没底的,虽然见过家里那些姨娘们的宅斗,我着实没有亲身经lì

过的,所以不知dào

自己的表现,有没有让易夫人对婧儿放手。

易夫人笑笑“既然是秦公子处治下人,自然是依照他的意思”

眼下看样子易夫人对我的家世还不知dào

,如今自然是能少一事当然是最好了。

“一会我让人送些补汤给你补补,瞧瞧脸都瘦了一圈了”易夫人忽然摸上我的脸,故作热情样子。

我试着不着痕迹避闪“夫人,我这也就夜里睡得不踏实,染了些风寒,也好的差不多了,不必了”

“哪的话,我从前就想有个闺女,想想若是能有一个,就差不多你这么大了”这会看我的眼神并不像装出来的。

“易公子也是仪表堂堂,人中骄子”这话说的我自己都怕咬着舌头,想着易云笙平时的样子,真是跟仪表堂堂很难联系到一起。

易夫人意wài

的只是笑笑,却没有继xù

下去,这个很是奇怪。

眼看好似快到午饭时间,我留着易夫人一起吃饭,本来她好似没有要拒绝的意思。

夜筠忽然很失礼地惊呼“主子怎么还没回来,这下要夫人好等了”

易夫人尴尬道“你与秦公子一同吃饭?”

我故作坦然“是,师兄说我最近不宜食荤,就说每顿回来与我一同吃饭,今日恐怕是又要晚了,有次我等到卯时他都还没回来”这总算是说了句大实话。

易夫人更加尴尬给身旁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则上前说夫人忘了还有事,这样终于送走了她。

易夫人走了之后,夜筠立kè

端来清水,叫来秋梅把我前身上下洗了一遍,夜筠说怀疑夫人手上有药,于是我很配合的,在夜筠特调的水里泡了又泡,可是这个药香,会不会太香了。

待我沐浴完出来,已经饥肠辘辘,难得师兄竟等我一起吃饭,他坐在桌上看着书,见我出来,放下书,远远皱了眉头“太香了”

我则没在意他的话,跑到桌边,坐下就拿上筷子“确实香,饿的时候连素菜都特别香”

师兄也坐了下来,又是惯性挑着肉吃,我很快把碗里的菜一扫而光,再看师兄面前,都是肉,油滋滋,很是诱人。

师兄放下手中的碗,端倪着我“喜欢?”

咬着筷子,猛点头“喜欢的很”

“想要?”

“很想要”

师兄表情怎么有些不太对劲“你确定?”

我眨了眨眼睛,不是不太对劲,是很不对劲,于是猛摇头“不要了,不要”

师兄难得笑出声,从夜筠和幕离惊讶的表情就能看出来,这个时候的师兄,定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样子。

午饭过后,师兄没有急着要出门“易夫人,你能应付么?”

“若是像今天早上这样的,我自然是勉强能应付”

师兄若有所思看着我“瑶儿”

“嗯?”

“太香了,赶快去洗洗”



第一百一六章 相思

易夫人自那日来找过我,后就再没来过,反而一连许久未出现的易伯伯,亲自上门。

他见到我,面上只是客套得笑着“你这一病许久,可是让易伯伯好等”而后又叹着气“笙儿也不知dào

能撑几时”

“幕离没有去吗?”师兄此前跟我说过,让我留在流云阁里,易伯伯那边幕离去就可以了,于是我才安心呆在流云阁,加上婧儿时而回来一趟说易云笙与往常无异,我还想挑个时候去见易云笙,没想到易伯伯就先来找我了。

“自然是来了,只是对于阵法好似阿离也不是很精通,你应该比他懂的多些,笙儿最近偶有排斥用药,我也是没有办法”说着叹了口气,才几日不见,恍若他又老了许多,此时的他在我看来真的就是一位慈爱的父亲。

“易伯伯我也好的差不多了,本想着明日去见见易公子”

易伯伯却并没有为此放过我“阿瑶,我最近忙着配药,那个阵法还得多费心”

真是奇怪,婧儿上次回来的时候,说易云笙除了每日固定吃药和吃饭,其他时候基本很少有人进进出出易云笙的院子,易伯伯更是一次也没去过,她还跟我抱怨唯一的儿子昏迷了这么久,竟然一次也没去看过,连脉都没把过一次。

易伯伯今日以易云笙借口前来叫我破阵这会不会做的太明显了?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面上还得先应下来“易伯伯莫要担心,阿瑶这几日稍微有了些头绪,明日去见见易公子”

易伯伯听见我有了头绪,整个人都容光焕发,眼睛里也有光,激动地说“好,好”后似又想到什么“我托人给你师父稍了封信,说你被我请来庄里了。让他有空也来坐坐”

我眉头微皱,易伯伯这明着是请师父来坐坐,但是好像不太放心我能破了这个阵,而且他似乎很急。

婧儿既然说易云笙最近一直是没有什么状况。此刻为什么易伯伯这么着急。

这时幕离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篮子,见到易伯伯点头施礼“主…公子让我给你的”

幕离显然也不太习惯这样叫,其实我也还没习惯。

这个称呼是我提出来的,主要是主子叫着实在不亲切,而且配着师兄这个冷傲的气质就更是有种拒人千里的感觉。

本来我也就随口一说,夜筠和幕离更是大气不敢喘,我估摸着师兄听完心情也是不快,或许是我多管闲事了。

没想到许久之后,师兄竟问我“瑶儿觉着叫什么让你感觉亲?”

“这个……少爷挺好的。师兄觉着如何”其实少爷也只是一般人家称乎。

师兄显然不喜欢,他微皱着眉,沉默了。

气氛又再次回到了尴尬,又有一丝冰冷的样子。

于是在我觉得这事情已经没有谈下去的可能,师兄又一次开口“叫公子吧”

好吧。师兄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心才说了这么个人人都在说的称呼。

于是夜筠和幕离很是别扭的开始改口。

我打开篮子,里面是秋季根本就吃不到的葡萄和甜瓜,一阵惊喜“师兄从哪弄来的,看着真好吃”

幕离目无表情“公子说,你…小姐最近吃的都是素菜和糕点给你换换口味,这个是快马加鞭百里加急从西城送来的,跑断了三匹汗马腿”跟着师兄称呼的改变。幕离也得叫我小姐,这点让我有了占到了便宜的小得yì



“秦公子是重情重义的人”我还没来得及感动,易伯伯倒是比我还激动,看他目光闪烁“阿瑶可要好好珍惜啊”说罢直直看着我,似有些泪光?

是没看错吧?为何师兄对我好,把易伯伯感动到如此。

我记得易伯伯喜欢的那个女子好似就是他师妹。难道在我和师兄的身上看见了他们当年的影子?

对此,我真的很想对易伯伯说,不要见到每个师兄妹感情稍好就觉得人家是一对,而且我们也不想有你们这样的结局。

晚饭的时候,对于师兄今日送的水果自然是一番感谢。师兄抿着嘴,只是淡淡应了我,好似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师兄问及今日易伯伯来说了什么,我也是如实说了。

他也感觉到了易伯伯分外急切的态度“瑶儿”

“嗯?”

“明日师兄陪你去”

师兄近几日好似很忙,做生意都是这样一日不得闲着,我爹爹也是,自小他宠我的时候,就把我抱在怀里在书房看账本“师兄,你若是太忙不用陪我的”

“无妨,明日陪你”一点也没有商量的余地。

晚饭过后,照例在院子里散步,夜筠幕离在我们不远地方说着悄悄话。

想起今日易伯伯莫名激动,我也想到了件事情“师兄”

“嗯”一如往常的回答。

“易伯伯喜欢的师妹,嫣雪姑娘现在何处呢?”

师兄停下了步子“过世了”

我诧异“那晚不是已经救活了吗?”

“恩,但是后一直断断续续,没几个月就过世了”

难怪易伯伯如今看见我们会像见到自己年轻时候,那般激动,永远见不到的人才是最容易令人动情惋惜后悔。

“瑶儿”师兄走在前头。

“嗯”我跟在他身后。

“给你说件趣事”

“好啊”

“易云笙不是易夫人的儿子”

我停下了步子“什么?”

“幕离在查靈祭谷探子时,意wài

发xiàn

的”

那易云笙是谁的儿子?

“易庄主在嫣雪姑娘过世之后,一年,从外面带了个男孩,说是嫣雪此前瞒着他为他生的”

“那易云笙可是易夫人养大的?”

“不是,听说庄主万分疼爱这个儿子,每天几乎不离手,知dào

这件事的人,很多已经不在庄子里了”

难怪易夫人提到易云笙的时候,十分别扭。也不愿意多说的样子,这个女人真是悲哀,一辈子爱了一个男人,最后什么都没得到。连孩子都不是自己的。

师兄又摘了朵花,准bèi

插到我耳边,那晚我倒是没在意,这个花,可不就是蝶兰花么“师兄,这个花”

“怎么?”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师兄拿着这朵花细看,忽然在手中结了印,罩在这小片花圃上“没想到小小花圃里竟然有人布了阵”

幕离,夜筠也闻声赶来,花圃里的花瞬间枯萎。幕离摘了一朵枯萎的花径,在鼻尖闻了闻,皱了眉“怎么会?”

“发xiàn

什么了?”夜筠急急问他。

“这花上有毒”幕离似对这件事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师兄拉着我来了屋里,边擦着手,边问我“你怎么发xiàn

这花不对劲的?”

“我第一次在清风小谢自己不小心开启了迷煞阵。进入了秘境,预见了第二天整天发生的事情,第二天我醒来发xiàn

所有事都是按照秘境里的,只有一处与梦里不同,就是清风小谢的院子里,长满了这种花,还有一只色彩斑斓。叫声悦耳的鸟”我回忆着那日做的梦“后来快离开清风小谢的那天中午,我也做了个梦,梦境了满园依旧是蝶兰花,有一个女子撑着油纸伞,摘花。那个女子的侧脸很美”

“你可还记得那鸟的样子?”

“记得”

师兄把我带到书房“把那个鸟,和侧脸的女子画出来”

“师兄”有些犯难。

“嗯?”

“先生说我丹青有点没天赋”我也只能说这句话了。

“无妨”

于是为了雪耻。我决定好好画一幅,为了挽回以前的面子,虽然萧玄此刻不在。

结果两个时辰过去了,我脚下的纸已经摞到了膝盖,但是手上的画。实在是没有什么进展。

师兄似乎也不着急,我每次看他都在看书,喝茶,烛光照着他的脸,也没有丝毫倦意,我倒是一直在打瞌睡。

最后不记得是第几次睡着,师兄走到我身边抽走了我手上的画,然后仔细的端详了起来。

“这个是…”师兄似乎很努力思索准确合适我这幅画上的东西。

我一把夺过画,抱在怀里,有些气恼“我都说了没什么天赋,你还要我画,我画了,你们都笑我”最后竟说出了一丝委屈的意思。

“瑶儿”师兄抚着我的头发。

我的气还没消,自然是不会理他。

师兄抓住我的手,把我抱在胸前“拿着”他拿着毛笔塞在我手里。

他抓着我的手,在纸上一笔一划勾勒着有力又优雅的线条。

靠在他的怀里,淡淡竹墨香,让我有些不知所措,除了娘亲之外第一个这样拥着我的人,身上的味道却让我的脸滚烫,思绪已经不在自己的身体里。

从他指尖传来的温度,直达到我的心里,此时只能迟缓着跟着他手上的动作,向前,向后,师兄低沉的声音在头顶传来“瑶儿,这样如何”

这一声明明就跟平时一样,只是我听着却成了一首绵长有柔软的曲子,直达我的心里,柔软了内心。

不多时,一只鸟就在纸上活灵活现。

师兄小声在我耳边问我哪里不一样,哪里需yào

添些什么,在我迟缓的反应里,那只鸟最后满yì

从我手里画了出来。

因为这鸟是是从我手上画出来的,对于画画倒是又多了几分兴致。

“这是相思鸟”师兄看着我手里的画。

“相思鸟?”

“恩,这鸟是成双入对的出现,而且终身只有互相,主要也在于他们在一起,才会叫悦耳清脆的声音。出若是其中一只死去,另一只就会在空中盘旋,哀痛而死”

原来鸟儿里也有这般忠贞浪漫的爱情。

第一百一七章 相逼

相思鸟寓意忠贞的爱情,这只鸟出现在我的梦里,伴随着一个悠然静谧地江南女子。

这一夜,我睡得极其不好,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都是师兄拥着我的画面。

画完那个女子,子时已过,师兄拿着画卷看着那副画,久久移不开眼,我在心里默默感叹:这样的女子连我都抵抗不住,何况是男子。

虽然是这样想的,心里难免还有些莫名的焦躁,于是未等师兄开口,自己先往外走“师兄,你早些休息”

“瑶儿,明日开始师兄陪你练画”师兄依旧盯着手上的那副画移不开眼。

实在没有心情陪他多说其他,于是就弱弱应了下来。

“你这画,笔触还可以,色彩也很大胆,很有天赋,若是以后多练习,说不定还能自成个流派”师兄眯着眼,嘴角一丝坏笑。

“师兄你这是拿我寻开心呢”这画分明就是师兄画的,哪有我什么功劳。

“就这么定了,早些歇息吧”他很小心地收起了手上的画。

看见他那么小心,我心里就莫名堵得慌,也不管师兄,开了门就走了。

翻来覆去知dào

天微亮我才迷迷糊糊睡着,只觉睡没多久,秋梅就在我耳边叫我起床。

没睡够,自然是不高兴醒来,于是翻了身继xù

睡。

秋梅略有无奈“小姐,你再不起,秦公子可是要进来了”

听见师兄,心里又莫民来火,固执不听,啾啾从被窝钻进来,舔着我的脸“你再不起,我就把你的脸全部都沾上口水”

我闭着眼,咬着牙“啾啾,别逼我”

兴许是我说话的口气不像平时,啾啾也略有害pà

。缩了缩脖子,但为了他的秦大大,竟然也豁出去了,扑上来一阵狂舔“阿瑶你快起来啦”

心里极度烦躁。一只手至今朝啾啾抓去,没想到铺了个空,头顶啾啾骚着两只小短腿,可怜兮兮又一丝窃喜“秦大大”

也只有师兄才能让啾啾如此癫狂。

“以后再见到你碰瑶儿,炖还是煮,随你”师兄冷不丁的出现在我的床边。

我把头蒙在被子里,一早就因我师兄闹得不安宁,加上昨晚一夜睡不好的情绪还在,整个人都不好了。

“瑶儿”头上的被子被扯了扯。

装着没听见,继xù

闭眼睡。但是头顶一到光亮着实让我无法好好睡。

“睡不着,就起吧”师兄声音里有了一丝冷意。

往被子里缩了缩,赌气不跟他说话。

我听见脚步离开的声音,良久以后,心想着。他们应该都走了,于是在被窝里挪了挪,想要探头看看外面。

睁眼就看见师兄靠在床架上,看着我“嗯,原来瑶儿是害羞”

“什么害羞”被师兄说的一头雾水。

“在人多的时候不好意思起床”顿了顿“这只有*岁才会有的毛病,你已经过了那年纪了”

师兄这是说我在闹小孩子脾气?我就闹了,怎么样?

扭了头。继xù

装睡。

被子被掀开了一角,冷风灌了进来,我一惊,师兄握着被角,有打算坐进来的样子,我忙出手制止“师兄。你这样成何体统”

其实这句话是跟师父学来的,每次我在灵风山饿的不行,想开荤的时候,就威胁那些鬼魂帮忙,让他们帮我找什么鸟。野兽。

但是灵风山实在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连山里的野兽都成了精,不管我设什么阵,布陷阱从来都没抓到过一只。

每次回去弄得灰头土脸,他都会训斥我一番,大致内容就是已是快成年的女子,还这般调皮,没有女子该有的样子,成何体统。

后偶尔看小说里,有类似师兄这种举动,都会看见成何体统这几个字。

所以,我脑子里第一个蹦出的念头就是这几个字。

师兄楞了一会,我觉得外面冷的很,遂趁着他愣神的时候,把被子全部裹在身上,警惕地看着他。

师兄缓神之后,再看我这样子,竟笑了起来。

“起床吧,别闹了”师兄总是这样,每次都说我在闹,这次…我确实闹了,但是他也不问,就觉得我这是无理取闹,很是委屈。

见我还没想起床的意思,他坐在床边,摸着我的头发,声音轻柔“看你,睡觉怎么能把头发乱成这样”把那一丝丝贴在我额前的乱发慢慢缕到耳后,看到我的脸他手停住了“怎么,没睡好?”

我心里莫名的委屈,瘪嘴不理他。

“昨晚就有情绪跟师兄说说?”他低低沙哑的声音,我心也慢慢松弛了下来。

“师兄”

“嗯”

“那个女子是不是很好kàn

?”说出来才发xiàn

自己原来一直想问的是这个。

师兄面上有些疑惑“女子?”

他这莫不是在装吧,昨晚看的那么入神“那画里的女子”

又是许久……师兄看着我出了神,缓缓伸出手臂,用了很大力qì

,把我和裹着我的被子统统纳入怀里“阿瑶,你这是在吃醋?”师兄的声音听起来怎么是无比开心。

我艰难挣脱开师兄的怀抱,依旧裹着被子“师兄,我就是问问,你想多了”

小说里女子爱吃醋,这种女子最叫人瞧不起,再说我又不喜欢师兄,怎么能叫吃醋,师兄这是自作多情了。

师兄却是盯着我,看的我很不自在,于是起身准bèi

起床。

他攥住我的胳膊,抿着嘴,眼神里透着一股阴冷,这种时候,师兄多是生气了,说出来的话叫人一阵哆嗦“瑶儿,你好好想想,我不逼你”

我不懂师兄为何转变这么快,几天前他亲了我,我还担心会不会成亲之类,师兄说他本就没有这样的想法,我觉得挺好,我自小就没有多受礼教约束,对男女之事不甚敏感。懂事的那几年几乎都在灵风山里撒泼,并没有像娘亲信里说的,东城哪家闺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赶紧许了个好人家的自觉。

兴许是自小看管了娘亲与爹爹的相处。对于嫁人这件事情,我自小就不上心的,加上娘亲的放任,我的儿时过得虽不很幸福,却也自在,没有的那些负担,就可以天马行空想自己以外的事情。

于是师兄亲了我之后,他也说没有要娶我的想法,我觉得这件事就可以这样过去,大家都皆大欢喜。

介于我们之间的想法以外的一致。我并不排斥师兄平时一些亲昵的小动作,对我而言,这是师兄对我的宠溺,若是人与人之间撇开男女,我们应该就是这层关系。不拘泥于小节。

如今又逼着我承认自己吃醋,我们既然对彼此都没有成婚的想法,又何必要我承认,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心理着实委屈“师兄,你既然对我没有想法,又何必为难于我”

师兄送开了抓紧我手臂的手。我挣脱开,裹着被子,去了里间,换衣服。

待我换好衣服出来,师兄已经不在屋里,秋梅进来伺候我梳洗。

“秦公子说他在外面等你一起吃早饭”

一口水喷了出来。我以为师兄被我说的生气走了,后来想想师兄也没必要生气,所以越想越觉得混乱,最终又惯性放qì

了。

洗漱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几分可人模样,应该比方才起床好kàn

多了吧,又觉得自己为何要在意在师兄面前的容貌,摇摇头甩去这些事,去了前厅。

师兄端着杯水,坐在方桌边,看书,我很习惯他无事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见我出来,一起走到圆桌开始吃饭,方才的一切又像没有发生过一样,我忍不住想问师兄如何才能练到他这样的境界。

早饭过后,师兄就与我一起去找易云笙,途中他还跟我说了最近易云笙的状况,因易伯伯没有去看过易云笙,所以我告知师兄之后,每日幕离都会去看一看他,把把脉,正好也是他们巫疆族的秘药,自然是由他记录会更合适。

“易云笙最近的脉络很有问题,起初白天的时候稳定,到了晚上就十分紊乱,这种脉象是极为奇特,并不止是毒/药所致,最近白日偶尔也会发作,所以毒依旧是没有办法再控zhì

了”

脉象奇特这句话我好像在哪听过,一时想不起来了。

幕离走近离我们不远不近的距离“我查了母体的下落,大致离易云笙不远,易云笙院子后方就是一出竹林,这片竹林奇大,若是深入其中一不小心,就会迷路,很难再找回来,这兴许就是母体最合适藏身的地方”他顿了下,似又想到了什么“昨夜那副画上的人,有些线索”

“说”

“跟之前住在清风小谢的女主人很相似”

那个女子难道是嫣雪?我看向师兄,他的表情也肯定了我的猜测。

难怪易伯伯对她念念不忘,这样美丽的女子,连我都觉得是应该的。

只是那个女子为何会在我的梦里出现“师兄,会不会是她自己来找我的?”

师兄锁着眉“不会,先帝派人来此山里布结界的时候,就是不允许山里存留任何魂魄,先帝觉得若是山里留着鬼魂,就会亵渎这座山里的灵气。所以山外不远处就有聚魂阵,凡是在山里死掉的人,灵魂都会被吸出这座山”

难怪我在这座山里没有见到任何鬼魂。

“还有一种可能”师兄看着前方,侧脸轮廓清晰。

“是什么?”

“将死之人,魂魄并未完全离开身体”

这不可能,她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第一百一八章 梦忆

一个已经死了几十年的鬼魂又出现了我的梦里,依照以往发生的事情看来,我能看见的鬼魂基本都是还在现世存zài

的,所以若是我看到的那个女子是嫣雪,那么她就肯定还在南山。

师兄则说这件事不用我费心,眼下先是看看易云笙的毒。

今次莫不是因为我事先支会易伯伯我要来易云笙这,才会有这番景象么?

院子里家丁四个,来往易云笙三间屋子里里外外忙活的最少二十来个丫鬟,基本都是收拾房间为主。

本是冷清的院子一下多了这么多人,略显拥挤,师兄也是微皱了眉头,管家见我们赶忙越过人群过来鞠躬“秦公子,乐小姐,来的真早”下人让了条路“里面请”

管家虽然表情很自然,但是从他第一眼看到师兄的那一瞬不经意讶异,像是并没有猜到师兄也会跟着来。

婧儿守在易云笙身边,替他擦着手,每日,她就这样无怨无悔陪着一个说不出话的人。

见到我,眼里闪着泪花忍着没有过来抱我,我不知dào

管家是否清楚我与婧儿的关系,因为上次易云笙来找我的时候,说是只和易伯伯说了关于婧儿的事,介于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易伯伯应该也没理由无故说给下人,若是易伯伯把婧儿的事告sù

了管家,那管家定是易伯伯的亲信,自然不会把这件事轻易告知易夫人,所以不管是那种猜测,我只要确定婧儿会没事就好。

幕离先去看了易云笙的脉,管家招呼我们落座,师兄终于开口“多余的人,都出去吧”

师兄这话说的也算是客气了,没有指名道姓,给管家留了面子,屋子里除了我和夜筠其他所有人都愣住了。都在揣测师兄话里的意思。

管家先反应过来招呼屋里屋外打扫的仆人“都别在这碍手碍脚”那些人陆续出了屋子。

剩下婧儿为我们斟茶倒水,没有一人说话,这种气氛里,一向稳重的管家。倒是有些不自在,这次易伯伯定是交代了他做什么事,依旧是厚着脸皮装着什么都没察觉留了下来。

师兄的杯盖又是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杯子,我甚是不欢喜师兄这个时候的样子,每次这个时候都让人看不透他,这个时候说出来的话很多时候我都很难一下子悟透,好似另外一个人。

幕离诊了脉出来“公子,脉象看还算正常”

管家陪笑“老爷每天夜里忙完都会来看看少爷,老爷说少爷最近脉象有些奇怪,还要各位多费心”

这种话说的半真半假。婧儿毕竟没有功夫若是迷昏了或者睡着之后自然是听不到什么动静,但是既然是来看儿子,为何等到半夜,难道真真那么忙么?

师兄吹着杯子里的茶,我特别嘱咐婧儿放了不少茶叶。他皱了眉“管家”

管家没料到师兄会叫他,赶忙上前鞠躬“秦公子有何吩咐”

“去备午饭吧,中午我与瑶儿就在这吃”他还在不停吹着杯子里的茶叶,像是有些恼怒,我估摸着是茶叶放多此时刚好在泡开,心里莫名想笑。

早饭刚吃过,又开始想着午饭。而且说了些与刚才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明摆着是支开管家了。

兴许真是因为茶叶的缘故,师兄的口气十分不好,管家也是慎重着应了师兄的话“是”

管家离开之后,幕离神色微变“易公子脉象虽平稳,但是又像是多了一股气在体内肆意攒动”

婧儿停了之后。不自觉紧张双手交握在胸前。

我握住婧儿的手,安慰她“婧儿莫要担心”

婧儿含着泪冲我点点头。

夜筠冲我做了个手势,细听我能感觉到屋顶传来的气息,很微弱,她走出门。手指在地上撒了些粉末,又返回屋里,结了个结界,屋里充斥着微微的檀香味“可以了”

“下次换个香”师兄好像不太喜欢夜筠调出来的香粉。

夜筠无奈冲我眨眨眼,我也回了她无奈地笑。

师兄实在受不了杯里的茶叶,终于把杯子放了下来,似要问罪婧儿,我在他说话之前先拦了下来“师兄,茶叶是我要婧儿加的,你每次喝茶杯里都没有茶叶,被人被人看见会笑话的”

有我顶着自然不会有什么大事,师兄也不怒,淡淡开口“那我是要感谢瑶儿如此替师兄着想?”

感觉这句话之后会发生不好的事,于是笑着“不用,师兄了解我一片苦心就好了”

“既是苦心,这样算了怎么行”抬头对婧儿说道“去火房告sù

管家,午饭素菜苦瓜多做些”

又似笑非笑看着我“秋季易干燥,瑶儿最近身子需yào

多食苦瓜,降火补水”

苦瓜?开什么玩笑!!“这个季节怎么会还有苦瓜呢?师兄别为难管家了,而且阿瑶最近没什么火要降的,一般素菜就好了”

师兄起身背着手,往里屋走“这点事都办不好,碧凤山庄管家干脆不要做了”

也不等我说话,已经消失在前厅,我也跟着起身,反正中午苦瓜是吃定了,我也不能让师兄好过,跺脚含着泪冲着婧儿“下次给他杯子里放苦丁茶”也跟着往里走,后觉得还不够,又补了句“多放,放满”

婧儿看着我们两人斗着嘴,一前一后进了里屋楞住了,我隐隐听见她问夜筠“小姐什么时候跟秦公子这般熟络”

夜筠张口尽是无奈“哎,自然就成这样了,我跟着公子这么多年,不如在你家小姐身边笑的多,应该不是孽缘吧,莫要担心了”

……

易云笙安静平躺在床榻上,师兄把婧儿也支走应该是这股奇怪的气,并不乐观,而不想让婧儿知dào



我应该感谢师兄,若非是因为婧儿是我重yào

的人,他根本没必要顾忌婧儿的心情。

之后我特别为了这事感谢了师兄,他淡漠翻了页书道“管家有*药,她一人在那,难免会被问出来。只是这样”那时候我真是觉得自己欠噎,才会来特别为了婧儿感谢他。

幕离把易云笙扶坐起,这么看易云笙,虽有些憔悴。不说话的时候看上去也勉强能说是一表人才,配着婧儿也算说的过去吧。

师兄略有不悦“瑶儿还是放不下做易太太?”

这是唱哪一出,但是师兄脸色好似又不好了,要出大事的样子,赶忙指着易云笙“他可是婧儿的,师兄莫要乱说”

“喔?但是庄主好似很中意你啊?”师兄依旧不依不饶。

“感情的事不能强求的,他们看对眼才最重yào



他面色也并没有好转,反而噙着一丝邪笑,冷着眼“若是强求了会如何?”

我本能双手抱臂“誓死不从”

他面上震了下,气势明显敛了起来。此时幕离已经在易云笙身上扎好了针,从头顶,到背脊,每个穴位都扎的满满。

师兄带着我坐在另一边的榻上“迷煞阵”

他还是把那个红绳系在我手上,这回没有放铃铛。心想由着他,这根红绳也连着易云笙,兴许真是有用的,师兄淡淡瞥着我“当然有用,牵魂链,世间仅此一根”

这根红绳竟然是牵魂链?可以带走任何魂魄连阴司都不能干涉的牵魂链?

迷煞阵开启,易云笙身上的印记也开始出现。好似呼应这个阵,他脸上有了痛苦之色,慢慢肌肉开始颤抖,好似随时挣扎,幕离小心调整易云笙身上的银针,师兄在我耳边催促“进去吧”

就这样。眼前不是一片漆黑,没有画卷,是一处院子,但这里肯定不是碧凤山庄,因为这个院子很破。好像许多年没有人住过。

我身边站着师兄,却不见易云笙的身影,来回寻找的时候,看见他远远走了过来,然后从我们身边穿过。

“他在自己的梦里,看不见我们”

“那我们还需yào

小心掩藏吗?”

“不用,易云笙自身的魂魄就被人套在了迷煞阵里,所以这个阵所有人其实都只是他臆想出来的,并没有真实攻击性”

谈话间,易云笙走过的地方竟焕然一新,很是神奇。

跟着易云笙走到一间阁楼前,门匾上写着私塾,这里是个书堂。

依照书堂这样子应该不是特别富有的人家的孩子的私塾。

易云笙走进了阁楼里,突然从里面涌出来很多小孩子,一窝蜂吵着冲了出来,他们真的没有看到我们,各自欢闹。

我和师兄随后再进阁楼里却不见里面有一个人,私塾里并不大,一眼就能看到头。

师兄带着我走回院子里,细细看着眼前玩耍的孩子。

他手里拿着扇子指着独自在地上埋土的看上去只有两三岁大的小孩“那个就是易云笙”

啊?怎么进去一圈就变成小孩了?还有,师兄这个扇子什么时候出现的?

我一边跟着师兄走进易云笙,一边回忆秘籍里的话:迷煞阵,迷则是迷幻,煞则是凶煞,迷可分三种一是入梦,二是预见,三是未知,煞也分为三种情煞,武煞,气煞。

意为,迷煞阵有三个阶段,可以入梦,进入别人的梦境里,也就是做梦的人此时正在做的梦,记忆则是进入梦中人从前的记忆里,从记忆里可以看到幼年到现今所有经lì

,预见就是迷煞阵最深沉的秘境之术,这个术我自己也不知为什么第一次就能进入到最里层,预见未来。

所有的阵法都是遵循阴阳平衡,既然是在里面有所收获,伴随也有危险,情煞,并不是经lì

情劫,而是如梦之人的情绪会致使你在梦境里所面临的周围环境,武煞则为若是入梦之人睡眠浅,就表示很容易发xiàn

潜入梦境的人,被发xiàn

之后自然就会遭到攻击,气煞也是最难对付的一招,就是若是进入秘境之术,预知到未来,那么在醒的时间里,迷煞阵都还在,若是布阵之人有意改变预知里发生的事情,就会遭到阵本身对灵气的吞噬,时候越久,就会被吞噬越厉害,最终也只有等死。

所以我们此刻应该是进入了易云笙的回忆里,而易云笙自身有迷煞阵,所以这是个双重迷煞阵,师兄说过里面的人不会看见我们,但是既然是迷煞阵,肯定是有危险并存,只是师兄并没有将那个危险告知于我。

第一百一九章 嫣雪

眼前的易云笙,在小心翼翼填土埋个洞,就在孩子们闹腾的时候,门口来了两个人,一个是风度翩翩的的俊俏青衣书生,另一个则是在我梦里出现的女子,他们看起来如此登对,若是身在山里周围并无旁人,根本就是一堆神仙眷侣,若是我在南山撞见他们,定是以为仙人下凡了。

师兄扶着我耳边的碎发“瑶儿”

“嗯?”难得看到这么登对的一对美人,自然是移不开眼。

“瑶儿”这一声,明显带着烦躁。

我不得不把目光转向师兄,不知怎的,看一眼师兄就觉得那两个人一下子到不了“仙”这个境界。

“这么好kàn

”师兄冷声问我。

我瘪着嘴“没有,不及师兄好kàn



显然这句话对师兄很受用,气场完全不一样,师兄弯着嘴“嗯”似很满yì

,原来师兄这么肤浅,喜欢被人夸。

那二人一进来,孩子们都围了上去,对着男子说道“先生,先生…”

原来这个青衣书生,是这个私塾的教书先生,所有的小孩子都围着那二人转,只有易云笙依旧在埋土。

青衣书生冲着女子说道“嫣雪,去吧”

这个女子果然就是易伯伯的师妹啊,她真的嫣雪。

她笑盈盈又轻飘飘路过我们身旁,发丝在空中飘散开,我似乎能闻到发稍的余香。

想到昨晚师兄看着画入神的样子,心想师兄这个时候看到真人应该更情不自已了吧。

本以是我想的那样,这样我就可以借此嘲笑他,见色忘义,不想他并没有看向女子,而是盯着那个男子看。

我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师兄莫不是个短袖吧?

那男子看着目不转睛盯着蹲在地上陪易云笙埋土的嫣雪,眼睛闪烁。竟是宠溺。

嫣雪开口轻轻唤了易云笙“笙儿”声音就如那日的鸟叫般悦耳。

易云笙看着嫣雪,弯着眉,甜甜地笑了。

嫣雪把他抱在怀里“娘带你见爹爹”

易云笙使劲点点头,靠在嫣雪的怀里。冲着青衣男子笑着。

青衣男子一直目送嫣雪身影消失,脸上难掩不住的落寞。

我蹲下来挖开易云笙埋的东西,是书本里的一页,很多乱七八糟的字,隐约能辨识:没人要的野孩子,没脑子,不会说话这些字眼。

画面旋转,山里一处空地上,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前站着一个男子。嫣雪下了马车,前面男子转身。

那是年轻时候的易伯伯,如今想来除了头发略有花白,其他与年轻时候无异。

易伯伯看见嫣雪满心欢喜“嫣雪”

嫣雪并没有像易伯伯那般开心,只是一般笑着“师兄”

易伯伯此时像是个手足无措的孩子。他指着对面那座山“嫣雪,将来我住进那山里,你可愿意随我一起?”

嫣雪淡淡看着远方的山,喃喃“好遥远”又看向易伯伯“师兄若是邀约,嫣雪自然愿意,那山里应该有赤冢”说着眼神就黯淡了。

美人就是美人,连感伤的时候都这么好kàn

。师兄拿着扇子瞧瞧我的头,我本是很不满他的举动,再看他拿着折扇指着马车,我随着他来到了马车旁边,有一双小眼睛偷偷掀开帘子一角,看着易伯伯和嫣雪的背影。

一段谈话结束。嫣雪上了马车,车夫掉头,嫣雪在车里抚着易云笙的头“笙儿,那个就是你爹爹,你喜欢他吗?”

易云笙睁着大眼睛看向嫣雪。先点头,有摇头。

嫣雪疼惜地抱着易云笙“莫要在意娘亲,娘亲这是开心才会流泪,笙儿要一直喜欢爹爹才是”

而后忽然画面模糊了起来,我和师兄脚下开始颠簸,要不是师兄抚着我,估摸我会摔跤,师兄拧着眉“注意,他情绪不稳”

四周一片漆黑,这是一片林子中间的空地,夜晚月光也没有,可以说伸手不见五指,空地上有一张床,树上挂了几盏灯笼,易云笙躺在床上,嫣雪从林子深处走了过来,她身着深红外袍,手里端着一碗汤药,把睡着的易云笙扶起,喂他喝下了汤药,易云笙喝下汤药之后全身开始抽搐,面目狰狞,口中不断想要嘶吼,但就是没有声音出来。

“他是哑巴?”我问师兄,师兄皱着眉并未回答我的话。

嫣雪从怀里拿出了一把匕首,难道她选了这么一处地方是要自杀?

她只是轻轻在自己中指指尖划出了个口子,不断有血,从她指尖滴了出来。

他抱起易云笙,哄着昏迷的小小的身体“笙儿,你爹给我们送来了赤冢,你有救了,别怕,娘亲在这”

然后拿出一根银针,在易云笙的中指扎了个小口,两只中指一大一小合在一起,瞬间一阵风猛烈吹过,吹灭了所有蜡烛,天地之间一片漆黑,有那么一瞬我也慌了,竟忘了这里是梦境,直到师兄握着我的手,才稍稍安心。

此时四面八方聚来了荧光晶亮的小虫子,贴在易云笙和嫣雪的身上,瞬间他们全是覆盖了无数只绿色的虫子。

虫子的光越来越暗,直到所有的光都熄灭,嫣雪点燃了地上的一堆柴火。

此时的她似乎很疲惫,那段黑暗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这个女子在短短时间里变得如此憔悴,嫣雪并不是修道之人,这个肯定不是法术。

忽然天色开始变换,滚滚雷声,师兄握着我的手一紧“瑶儿,我们必须出去”

“为何?”

师兄没有回答我,怀里拿着铃铛,轻轻摇着,一遍遍铃铛声音传进我的耳朵里,开始昏昏欲睡,但是突然一道闪电打在我们面前,师兄抱起我闪开了,我知dào

闪电下面会发生什么,想到心里就会恐惧,师兄的铃铛声音对我也没有作用。

似感觉到我的恐惧,师兄双手捂住我的耳朵,我的脑海里竟一遍遍想起铃铛清脆的声音,狂风开始刮起,眼前什么都看不见,师兄透过内力让我不要分心,否则很可能出不去,于是在试了几次之后,我终于有了困意。

眼前一阵晕眩,再睁开眼,幕离正在我的手腕上扎针,他额头渗出了豆大的汗珠,见我醒来长长吁出了口气。

而后又转身不停地替易云笙扎针,师兄把我手腕上的红线解开,自己扯着线慢慢走近易云笙,他走每一步都狠小心,仿佛下面是万丈悬崖。

走到易云笙面前,口中念着经文,之间开始结印,我能看见易云笙额间的印记竟然好似着火一般通红,师兄赶忙把手上的结印打到易云笙的额头上,印记才开始慢慢平复。

易云笙身上的纹样消失,一切终于归于平静。

幕离把易云笙身上的针收好,整个人就像经lì

了一场战争,疲惫之色难掩,再看师兄,方才若不是他,恐怕我们都回不来,他却说只是稍稍…口渴。

于是我们各自平复心境之后,回到外厅,婧儿在外面焦急探头看向里面,见我们出来像是马上就想知dào

易云笙怎么样,在大家都没恢复之前,我也想歇歇,给了她一个眼神,婧儿立kè

安耐住自己的性子,给我们端茶倒水。

师兄面上虽然没什么变化,但是定也是费了不少力,此时他也是坐在椅子上蓦然看着前方,久久没有移开眼睛。

待婧儿奉上茶,他才慢慢端起杯子,掀开杯盖,果duàn

皱了眉,而且这眉皱得甚是明显,我心里一沉,婧儿真是听话,竟然这个时候给师兄喝苦丁茶,师兄的心情肯定是不好了。

我在尽lì

思考如何开口替婧儿辩解,师兄倒是没有怪婧儿,眯着狭长眼睛,端着杯子朝我走来,然后眼睁睁,与我手中得杯子换了换“师兄忽然想品品瑶儿的茶”

于是我看着妯娌满杯子的苦丁茶叶,那股苦味扑面而来,没喝嘴里就已经开始冒苦水。

师兄悠然喝着我的茶,故作疑惑“怎么?是不是茶水不够?”对着婧儿道“给你家小姐多添些水,茶叶比茶水还多”

婧儿本就心惊胆战,被师兄这么一说,赶忙抖着手,拿上茶壶给我添茶水,边倒着水,眼里净是歉意。

躲在婧儿身后,瞧瞧问她”你到底放了多少茶叶,拨都拨不开”

婧儿弱弱回我“婧儿不记得了,抓了一把”

一把,这还能喝么,婧儿退下之后,沾了沾茶水,那黑乎乎的水,一点点就苦到心里。

“怎么瑶儿不喜欢你那丫鬟给师兄泡的茶?”又故yì

看了看手指,挑了挑手上根本就没有的刺“连茶都泡不好,要不师兄给你换个?”

我赶忙说“不不不,好喝得很”又沾了沾茶水,苦的我都想哭“这茶水太好喝了,如今难得喝到,我打算带回去慢慢品”

不想师兄竟然不给我台阶下“无妨,日后我们天天来就是了,师妹还是喝了吧”

师兄这个禽/兽,亏前几日我还对他印象稍稍变好了,果真就是不能信男人会轻易改变。

就像书里说的,一般喜欢去赌场,逛花楼的男子,被自家媳妇抓住了,也是会信誓旦旦说改过自新,而后再犯,再改。

第一百二十章 怒气

经过方才那般惊恐的梦境之后,刚好也快到午时吃饭的时候,婧儿自然是不情愿又一次被支开。

看幕离脸色好的差不多了,关于方才阵里突然崩塌的事情我很费解,易云笙昏迷着,按理说我们窥探的是他的记忆,并没有走进他的梦境里,不至于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师兄似看出我想问什么,淡淡看着我“入了记忆,起初我并未多想,若是易云笙没有中/毒或者是中的是一般的毒,就不会发生今日这样的事”骤然冷了几分“我们后来看到的全是嫣雪的记忆”

“这,不可能”阵是我布的,我敢确定,那的确是易云笙的记忆。

师兄摇着头“易云笙是早产儿,那些记忆他根本就记得很少”

“这事你怎么会知dào

”师兄莫不是已经修成了半仙。

“巫疆的秘制毒/药有个母体,我估摸着嫣雪在没生易云笙之前就中了这个毒,易云笙生出来天生就带着子毒,而且易云笙必定是早产的”师兄说的话我不敢苟同,但是他虽不常插手别人的事,却从未说过妄语。

姑且听他怎么说“易云笙儿时说话迟,比常人反应慢,在私塾读书被人排挤却从不反抗,也不会发脾气,一是因为他还不能说太多话反驳他们,二是他根本不懂那些话什么意思”

“明明他挖坑把那些纸埋了,这说明他根本就不想看到那些话”

师兄走到我跟前,点了点我额头“瑶儿,你可记得你小时候若是有人抢你东西,或者你有喜欢的东西不想被人拿走,你会怎么做?”

这个“藏起来”

“嗯,还算有觉悟”

易云笙竟然把那个东西当做宝贝藏起来?“为什么?”

“那么多人在他书本上写字,在他看来可是以为别人都喜欢他,他不懂那些字是什么意思,这很正常”

我不记得我不懂事的时候的感觉。但是凭借自己隐约对儿时的记忆,小时候是有这样的心理,所以易云笙幼时比常人迟钝,早产是却是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易云笙年少时候做的那些荒唐事。其实是因为他比常人学得慢,才会被马踢了就不敢再骑。

“那为何后来记忆是嫣雪的?我从未感受到易云笙的气息换过”阵是我布下的,这点我确信不疑。

师兄在我面前悠闲踱步“你可还记得幕离说,易云笙体内多了一股莫名气息”

“恩,记得”难道这股气就是嫣雪?一股气就能入我的阵中,迷煞阵没这么弱就能被人入侵。

“那股气并不是嫣雪的,若是说嫣雪已经死了这个记忆还是能换成是她的,我们在阵里看见那夜嫣雪割了手指与易云笙的手指合在一起,那是因为她想以自己体内的母体,利用赤冢熬成的汤药把易云笙体内的子体。吸到自己的体内”师兄看着外面,顿了顿“赤冢这种药可能不值一文钱,或者也可能是花钱都买不到,你可知为什么?”

“可不是因为它很少”易伯伯说山上就那么一小小几颗,还很难找到。

“瑶儿。你以为皇太后宫里那一颗南疆国进贡的独一无二的夜明珠不是买来的吗?”

师兄说的甚是有理,确实是没有东西是买不来的,也不对“书上说感情就是千金难换”婧儿对易云笙心甘情愿,这种就是给钱都买不来的。

“孺子可教”师兄含笑站在阳光里,竟让我迷了眼。

若是说上这赤冢的价值“那就只剩下它本身的药效了?”

师兄满yì

点点头“你应该是没有听说过世间有哪种名贵药材有赤冢这个名字的,多数是人参,千年灵芝”

确实是这样的。我还记得很多人送爹爹的东西里面多数会有灵芝和人参,这是比上好的美玉和金子好太多了。

“赤冢对于常人而言没有一丝用途,唯独是巫疆毒/药里面的蛊体的天敌,只有赤冢才能控zhì

毒性发作”

所以很多人并不需yào

找到赤冢,对赤冢也没有要花一分纹银买它,但是对于需yào

它的人。又是花上多少钱都是买不到的。

知dào

这个理后,我又想到了一件事“易伯伯来南山不光只是因为山里的药草丰富,赤冢也是很重yào

的原因吧?那这么说,易伯伯在此之前就知dào

嫣雪中了这个毒?”

师兄笑着看我“跟着师兄,聪明许多么”

我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分明就是我天资聪慧。

既然此前就知dào

嫣雪中了这个毒,一切与易夫人的相恋,成婚,觐见圣上岂不是都是易伯伯自己已经设好的局。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说的再白一些,易伯伯真是阴/险。

现在想来,易伯伯爱财与师父差别还是很大的。

“那股气到底是什么?”

“是另一个滋生出来的子体”

什么?这子体还能再生?

师兄坐到我对面,端起杯子,慢吞吞喝着茶。

我很是着急“为何话到一半又不说了”师兄朝我使了个眼色,我这就听见了外面管家的声音“快些”

原来是午饭来了,自然是吃饭要紧。

今日午饭也是极其丰盛,我估摸着若是易云笙在床塌上再躺个一年半载,师兄的金子或许还能吃回来。

吃饭间,师兄只与我闲聊晚上要我陪他练画的事情,我本来就十分抗拒,比较画了这么多年的画,实在是没有任何进步,我也彻底死心了,如今又让我拿起画笔,很是头疼。

师兄则是一步也不退让,我稍有推迟他就会十分“贴心”为我送上一块苦瓜,说真的,我这边素菜味道还是不错的,但是有一半的菜色都是苦瓜,实在是没有胃口。

我还故yì

装着不好意思问了管家“这个季节找苦瓜为难你了”

不想管家还很热心说“不麻烦,苦瓜是菜园自己种的,山里的土地比较特别,种的蔬菜样样都能存活,除非特别不耐冻的。苦瓜到是还有很多“顿了顿似想起什么又对我说”听闻乐小姐爱吃苦瓜,我已经吩咐厨子,菜园里剩下的苦瓜都留给乐小姐做菜”

我听完,整个人都特别不好了。这一切都是师兄害的,如今这个罪魁祸首,噙着嘴角,心里定是乐开了花了。

午饭过后,师兄竟说困了,想休息片刻,为此管家又忙活了一阵,给我们每人搬来了一个床榻,挤在了易云笙的书房里,由于里间已经堆满了瓶瓶罐罐不便再摆床榻。师兄建议都摆在外间中间刚好有个布帘,其实若是平时,我也不会想要困觉,但是昨晚翻来覆去一夜没睡好,实在是困的不行。恰好师兄说要休息,我也正好凑个巧。

其实心想若是困了直接回去睡就好了么,虽然稍微远了点,也不至于再者挤。

耳朵里隐约听见夜筠和幕离说“奇怪,公子从来不睡午觉的”

师兄从不睡午觉,莫不是看我昨夜没睡好,故yì

说自己困了?甩甩头。又想到师兄方才故yì

搞了一桌苦瓜捉弄我,师兄没这么好,肯定是师兄早上施了术,耗费了心力,午间正好休息,下午才有力qì

能继xù

查下去。

于是在给自己的一番催眠之后。心安理得得睡着了,模糊间,感觉有人在我耳边叹气,没记住说了什么。

一觉睡醒太阳已经夕照,我睁开眼。撞上了师兄清凉的眸子,他正优雅侧坐在踏上看书,咦?我怎么记得我睡觉的时候帘子分明是拉好的。

师兄没有一丝在乎我的目光“可算是醒了”

这话说的好像我很能睡似的,冲着师兄撇撇嘴。

“真是能睡”师兄摇摇头“瑶儿,你可知dào

你睡着是什么模样?”

这个“我是不是流口水了?”

“岂止,师兄本睡的香,忽闻一阵轰响,以为是外面又有雷雨,还担心你是不是会被雷声惊醒”十分无奈的样子“瑶儿,师兄很诧异,你一个女子,睡觉的鼾声竟比雷声还想,以后要是怕打雷,你就打鼾,保准你就不会再怕了”

岂有此理,把话说的这么夸张,咬牙切齿“别以为我睡着就不知dào

,萧玄说我睡觉只会流口水,睡相是差了点,不至于打鼾还鼾声大过雷”

未等我把话说完,师兄竟猛地起身,丢下手中的书,来到我跟前,一瞬间我被扑面而来的骤冷气吓得大脑一片空白,师兄就像一块乌云一样朝我压了过来,我本能拼命往后退,直到贴到墙才发xiàn

已经无路可退了。

师兄一直把我逼到墙角,他的脸就在我眼前,一张脸冷得透彻,本是紧闭的薄唇,吐出了几个字“他看着你睡觉?”又眯了眼“还是你们一起睡了?”

这样的师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的眼里没有一丝温度,但是散发出来的光,却有种要将我一刀刀凌迟的感觉,心里想说着没有,却怎么也无法从嘴里说出去,很多话卡在喉咙里急的生疼。

师兄又步步紧逼“不说话是承认了?”

喉咙的疼痛,逐渐变成了哽咽,鼻子一酸,眼泪就出来了,然后一发不可收拾地豆大的泪珠不停地向外流。

师兄见到我流泪,似乎找回了些意识,眼眸里出现了一丝诧异,最后一双手再三犹豫之后,抚着我的头发,把我抱在怀里,头顶传来师兄自责的声音,话到嘴边只剩下我的名字“瑶儿,瑶儿…”

不知怎么的,师兄变得温柔之后,我的心也从悬着又踏实了,然后哇的,挤在喉咙的那种疼痛一涌而出,在他怀里哭了出来。

第一百二一章 生死

兴许是被师兄吓坏了,脑子顿时就像炸开了锅,很多不清晰的画面出现在我脑海里,最多的竟然是那个妖娆的红衣男子。

师兄忽然面上一惊,让我不要乱动,于是在我还没有缓神的时候,他手心结了印,点在我的额间。

我忽然能感觉到师兄之间触碰的地方,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灼烧,滚烫。

师兄紧皱着眉,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我记得我的眉心上次被那几个异域女子碰过之后,就梦见了那个红衣男子。

不久,师兄的手从我额间放了下来,上午经lì

过那么多事情,耗费了不少心力师兄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疲惫之色很是明显。

“瑶儿,额间的印记可有发作过?”他的声音也是沙哑又稍显无力。

师兄这时候的情绪拿捏得很好,竟一时忘了方才的委屈,还挂着鼻涕眼泪的脸,略有抽泣道“尚未”

“我且暂时压制住了,日后切记控zhì

好自己情绪”

说到控zhì

情绪,我咬着牙“师兄且先控zhì

好自己的,再劝旁人吧”今次莫不是师兄乱发脾气我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弄得如此狼狈。

师兄稍显尴尬咳了咳,唤了在门外久等多时的夜筠和婧儿。

她们进来看见我的脸,不由自主露出了惊讶之色,碍于师兄还在,都不敢多说,纷纷朝我头来怜惜的目光。

婧儿端来水,帮我梳洗,夜筠被师兄叫出去外面不知说了什么,夜筠回来之后,脸色都不好了。

夜筠也诧异师兄会把我弄哭,但毕竟是她主子,也不好说坏话,安慰我“小姐,公子平日不是这样的。我从未见他情绪失控过”

我气的是师兄,不是夜筠,自然不会对她冷眼相向“嗯,我信你”

夜筠面有难色“有些话我不知当不当讲。但如今看你对公子误会这么深,我也很是着急”

我深知夜筠平时是个爽朗的女子,她如今这般吞吞吐吐必定是她不该说的话,也不想她为难“夜筠,还是别说了吧,我对师兄没什么误会”

是我的这番话,完全激起了她要说出来的决心“此番来庄子里,你那晚遇见的并不是萧玄,而是公子”

“什么时候?那天我闯入流云阁?”我也在努力回忆那时候的情景。

夜筠点了点头“公子在去年中了异域的一种毒,这种毒还未被人知晓。所以解毒也很困难”顿了顿“平日我们守着他再加上易庄主的药,暂缓毒的发作,但清水镇在林府公子屡次出手,易庄主交代,公子非万不得已不得出手。一旦身上气息开始运作,就会有可能促使毒发。那晚本来把那个道士拿下之后,公子想带着你先离开,剩下得交于我们,哪知你不仅不听他的,跟着萧玄走了”

师兄竟然身上也有毒,他平日逍遥快活的样子一点都看不出来。在清水镇的那个时候,我怎么能把萧玄留下自己一个人走呢,我当时根本不知dào

师兄身上有这么重的毒。

“公子放心不下你,但是被我们拖住,强迫封了他穴,就为了防止他毒发。结果他自己短短时间就冲破了,还去救了你们”她抓着我,手心冰凉“那个玲珑阵就把公子控zhì

了多少年的毒催发出来了,但是那时候毒还没有完全显现,公子还在清水镇呆了些日子。后因有事又连夜出了城处理,一连好几天都未曾好好歇歇。你身体不适还替那小狐狸疗伤,情急之下公子还出手帮了你”

夜筠越说越激动“还有那晚他为什么赖在你房间,你房间被人放了追踪术,那晚公子的毒已经被催动了他还忍着毒发,要我协助他反追踪,易庄主说这个毒发到什么程度都有可能,甚至是毒发一次就可能会丧命,我怎么劝他都不听,反追踪没有用,那个术也失效了,后来我误伤了你,公子却让我将公诉罪,陪着你,他一心只担心你会不会再发生意wài

,那夜他自己连站起来都困难,是幕离连夜赶路把他送到山庄”

我安静地听着夜筠的话,像是诉说,像是责备,她摇晃着我的手,又似在气我为何停了这么多还无动于衷,她不知dào

我心里已经翻江倒海,翻腾着自己都无法控zhì

的情绪。

“那晚你闯入流云阁,你可知公子其实毒发几乎失去了意识了,但是忍着没出声。后半夜他得知你未离开,眼看又下雨了,他几乎是刚清醒,就撑着伞下去找你,你又可知,你走了之后他立kè

又昏迷了。后来那晚你抱着啾啾站在流云阁的时候,幕离说公子抱着你,坏了好几间屋子的床,最后才把安置在他房间…”

夜筠一直摇着我,我看着她一直说着话,耳朵里却都是师兄的声音

“乐小姐,我同你故人如此相像?”

“月小姐屡次将我认错,我是不是该回去问问我是不是真有个遗落在外的兄弟?”

“既是师妹,第一次相认师兄应是要给你见面礼的,方才那折扇就当是师兄送你的见面礼了”

“师妹,如今不是痴迷师兄的时候回去让你看个够”

“瑶儿,瑶儿…”

我是多么该死,师兄为了做了这么多事,我却什么都不知dào

,在师兄身边越发觉得安心,把这些当做这是理所当然,注定成就了越来越软弱无知的我,原来最坏的是我。

心就像被无数跟针刺,疼不至死,却每一针都生疼。

甚至忘记了怎么哭,我又有什么资格哭。

但是我没有在哭了,夜筠为什么会哭?

她含着泪的眼睛,惊恐地看着我,然后跌跌撞撞冲了出去,夜筠功夫这么好的人,怎么也这么狼狈。

夜筠出去不多会,外面一阵骚乱,我看见师兄苍白地脸冲了进来,后来跟着神色紧张的幕离,夜筠稍有自责地看着我,把从外面换水回来的婧儿拦在了外面。

这时候我才感觉额间的那股灼人的疼痛。幕离取了银针,在我头上扎了几针,师兄则坐在我对面的榻上在手里结印。

我伸手阻止了他,由于心情根本没有理清楚。我也不知dào

自己要做什么,从脑海里之接蹦出了一句话“我不要你为了我再死一次”

师兄拧着眉,眸子闪烁,握着我的手,认真说道“要我死,哪那么容易”

我看着他的眼睛,那光芒像是在很久以前就这样一直看着我,让我莫名想要抓住他。

师兄抽出一只手,安静地摸着我的头发,分明就是师兄的声音。此时为什么这么好听“瑶儿,一会就好了,有师兄在”

这一刻我是这么确定,师兄说什么,我就全部都会相信。

忽然天旋地转。额头的印记的疼让我在榻上抱着头叫出了声。

耳边师兄的嘶吼“幕离,快!”

幕离犹豫着,拿着针上前,我嘴上不自主念起了咒语,眼前一黑,恍然只剩我一人,我恐惧地在原地找寻师兄的身影。

我根本不知dào

自己念的什么咒。这里应该是一处结界,我自己结的结界。

额间的印记在这个结界里竟然没有一丝疼痛。

来回张望,发xiàn

脚下是一对枯枝,我身边是树林,叶子还很茂盛,介于一次次夜里独自在林子里。和别人的梦境里行走,已经练就了我不惧怕黑暗的恐惧。

我只是刚踏出一步,身边那对柴就亮了,被人从背后抱住了,耳边轻柔声音“阿瑶,可算等到你了”

稍作挣扎。那人松开了我,我转身看他,那一袭大红衣裳,只一眼就不会忘掉。

只是我真的从来都不记得认识过他“这位,公子,我不认识你”

不想他竟没有一丝生气,笑着抱紧我“没关系,我可以再等”像是呐呐自语“等到你记得我的那一天”

虽然他是个妖美男,我却没有喜欢被人无故抱在怀里的习惯,挣脱开他,正色道“这位公子,阿瑶与你素不相识,男女有别,可否不要…动不动就抱”

他抚着鬓角落下的头发,在我周围转悠着,嘴角上扬,夜筠都比不上这么妖娆又不是男子味道的笑“阿瑶,叫我奕哥哥,你以前都喜欢这么叫我”我记起了,那时候他说他叫柳晟奕,也是个不错的名字,人长得不错,性子怎么会这般倔。

我嘴角抽了抽,自小到大我自己亲哥哥都没叫过,如此亲昵的称呼回想起来好似真的都没有,现在让我对一个陌生男子张口闭口叫哥哥,恶心不到别人,我自己都过不去“这位公子,我们又不认识,凭什么让我说什么就得听你的”

他靠在身后一棵树上,一只手扶额,垂在胸前的发丝,透着十足的慵懒“阿瑶,我料到你会对我冷淡,如今真在你面前说这番话,竟真的会心疼”

那话说出来,透着深深地落寞。

若是平时兴许我会上前安慰一二,只是不凑巧,方才夜筠对我说的那些话我情绪还没有平息。

“阿瑶,你不如从前那样可人了”他放下手,垂在身侧,眼里尽是哀伤。

“这位公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什么可人,我从来不觉得自己可人。

书上说,情到深处就会迷了双眼,大概就是他现在的样子。

“你从前都只叫我奕哥哥”他似有些激动。

为了避免他情绪激动“给我个叫你奕哥哥的理由”

“若是你叫了,我就放你回去”

这次换我激动“此话当真”

他眯着眼“一言既出”

“奕…”

一阵掌风,从耳边擦过,朝他飞了过去。

第一百二二章 任性

师兄把我护在身边,看到他,心一下松了下来。

柳晟奕忽然脸色冷了下来,后又苦笑了起来“我还是没来得及在他之前遇见你,我只当你不记得我了,没想到你心里还是只有他”

我疑惑地看向师兄,他握着折扇,一只手负在身后,一瞬不瞬盯着柳晟奕。

柳晟奕笑着我“阿瑶,我不会再放手了”

师兄握着折扇的手,放到身子一侧,柳晟奕面无表情看向他“后会有期”

我额间的印记又开始疼,再睁眼,师兄坐在我身边,眸子温柔看着我“还疼么?”

摇摇头,确实是这个疼痛只是一时,好像开启某个结界的咒语一般。

师兄叹了口气“我本就应该把它封起来的,这个咒并不完整,如今要花一些时间”

“我知dào

,以后的事情都由我来”若是不知dào

师兄为我做的这些事,我还能继xù

软弱依赖下去,如今知dào

师兄身上有那么重的毒,该是我清醒的时候了。

师兄噙着嘴角“这是让师兄依靠女子?”

“为什么不可以?”再坚强的人总有脆弱的时候,师兄再厉害也定是由需yào

别人的时候“有时候适当依靠别人没什么坏处”

“只能是你”师兄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又有种慌如隔世的感觉,好似师兄曾经对我说过这句话。

幕离敲了门进来,我才发xiàn

外面天色已晚,他恭敬对着师兄道“管家已经离开了”

师兄点点头,又看向我“今晚就先回去吧”

“不是晚上还有事么,既然管家已经走了,不是可以再看看易云笙了么”我扯着师兄的衣袖“早上另一股气你还没有说完”

师兄起身,伸手点了点我额头“好,不过今晚确实没事了,我们回去再说”

我看了眼幕离。他也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眼神。

“易云笙院子给我们搞的鸡飞狗跳,够你丫鬟收拾一阵子了”告别婧儿的时候,师兄在我耳边说。

我允诺婧儿明日还会再来,交代她好好照顾自己。之后就随师兄回了流云阁。

路上我们各自都没说话,并不是不想说,而是感觉身后一直有人跟着。

回到流云阁,师兄叫上幕离在书房说了好一会话,然后幕离离开之后,师兄拉着我一起吃饭。

今晚师兄倒是出奇大方,亲自为我布菜,最重yào

的是有我想念甚久的肉。

吃饱喝足我才发xiàn

,今晚夜筠和幕离都不在,于是随口问了师兄他们是否有事要办。师兄看着我“夜筠受罚去了,幕离确实有事”

受罚?“夜筠为何要受罚?”

师兄起身,拉着我往书房走去“夜筠跟了我这么久,如今连自己的嘴都管不住,还要她何用”

我耳边一直盘旋着师兄的这句“要她何用”

我抓住师兄的手。紧张地看着他“师兄,放夜筠一命,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师兄冷脸蹙眉“瑶儿,夜筠跟了我这么久,她知dào

的事情可不是一件,如今她可以跟你说,你能确保今后她不跟别人说?若是那些别人。是要我命的,你今天还会替她求情么?”

这些话说的我头皮发麻,师兄为何要把夜筠想的那么坏,她今天跟我说的哪一句不是为了他好,现在他却怀疑她会出卖他而要了她的命。

头一次,我觉得师兄其实很冷血。于是也冷眼看他“我保证,夜筠若是哪天出卖你,我随你陪葬”

师兄狠狠盯着我的眼睛,许久“我留她一命,有个条件”

“可以”

“先留着吧”说罢就进了书房。

师兄坐在椅子上喝茶“关于易云笙体内那个滋生出来的毒。其实是他身上的这个毒时日太久,赤冢让它日渐衰弱,而母体为了存活,召唤子体,易云笙就是带着这个毒生下来的,他身体里隐藏的毒可以说是数不尽的,只是其他都没有受到母体召唤未苏醒而已”

“这么说来,易云笙活着的日子里这个毒将永远不能根治,而且若是他结婚生子,那他的孩子是不是也会跟他一样”那么婧儿即便是跟他在一起也不一定会幸福。

“易云笙被庄主带回来的时候,是不会说话的,经过庄主用尽奇药调理,如今的易云笙是如常人无异的,只是儿时的记忆,很多应该都不记得了,甚至不记得嫣雪“他有意无意看了我一眼“易云笙身上的毒是可以解的,如果母体死了,子体自然可以通过药物从体内脱离,对他子孙没有影响”

这样便好,眼下最紧要的是要找到母体。

这时有人敲门,师兄清冷一声“进来”

幕离小心开了门又关上,低头“公子”

“嗯”意思在问事情办地怎么样了。

幕离突然跪下“属下无能”

“起来说话”师兄似觉得事情在他意料之中。

幕离很是介yì

看了我一眼,这件事还不能让我知dào

,定是跟我有关。

“无妨,说吧”

“是,易夫人与靈祭谷勾结,暗中有人护着她,属下一时大意”

师兄翻着手里的书“你功夫也不差,靈祭谷的人藏匿在庄子里你没发xiàn

不说,如今连人都打不过,留你在身边何用”说罢不轻不重地翻了一页。

“请公子责罚”

虽说他们主仆说话我不应该插嘴,但是在是幕离只是大意没打过别人,这也不是他故yì

犯的错“师兄要抓易夫人?”

“是,杀!”师兄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在拍死一只蚊子。

我起身“师兄为何无故要杀易夫人”

“无故?”师兄放下手中的书看着我“你可知引那几个异域女子进来的就是她?若不是她放那几人进来,你以为她们就能轻易破的了山门阵么”

再将书放在桌子上“她们直奔流云阁而来,不是易夫人告密她们恐怕怎么也不会找到流云阁,也不会在你的额间印了那些印记”

原来师兄如此生气一切都是因为我,虽然师兄是为我好,但我也不希望看着他杀人“但是即便是易夫人搞的鬼,也不能草菅人命啊”

“草菅人命?”师兄竟笑了,他冲着我招招手“瑶儿,来”

把桌上的书送到我手里,这是一本民间记载朝庭政权的小说,也就是所谓朝政野史。

师兄竟然喜欢看野史,书翻开的那一页就讲的是易夫人的爹爹学士,上面讲到学士戚大人,未当官之前有同乡之人说他嗜酒如命,家底殷实,乡试到进京赶考一律都是拿钱买来的,学士自然是没有办法买到,只是凑巧那些年战乱,有介于老皇帝驾崩,新帝上任,对于学士选拔这块开始是无心顾及,有些乱党乘机买卖舞弊。而戚大人的学士位却不仅仅是买的,二是草菅了一条人命,顶替上来的,这事后来被淹没在了多年征战的混乱里,后来学士别院里戚大人也学到了不少东西,主要是学士为皇帝分忧,极有可能升职为宰相戚大人觉着宰相诱惑很大才渐渐做官上了道。

我捧着手上的书,不知说什么好,短短一段文字根本就不能说明什么,而且先进皇帝当政,若不是那场大旱,可也算是盛世了,这种野史根本就没有让人信它的理由。

师兄喝着茶,端倪着我,也看出了我一脸的不相信,他不紧不慢“这事情是当今圣上查出来的”

啊??圣上这么闲?为何要查一个学士的丑事?

师兄似笑非笑看着我“当今圣上喜欢看你手上的这些书”

……

“你是怎么知dào

的”

“师兄的生意在京城一夜暴富之后,那时候大旱严重,国库险些亏空,而后就说要招见了我,名义上说是给我开辟几条商线,实则就是要我交点钱,师兄想着钱不能白给,就送了几本这些书,给点事让圣上忙忙,谁知他看看就上瘾了,不定时叫我搜罗这类野史”师兄一副淡然又无奈的样子,像是说这皇帝实在是太任性。

此时幕离面上的表情和我出奇地一致满头黑线。

师兄似又想起了什么,起来走到案台上铺了张纸,朝我招手。

我走过去,他递给我一支笔“来,照这个画”

说是要教我画画,是来真的。

师兄双手负在身后,就站在我身边,你不画我就一直看,看到你画为止。

他若无其事道“戚学士的罪可是当满门抄斩的,你觉得我杀易夫人是草菅人命?还是替皇上出一份力”

我手上抖了抖,一条线弯了十八弯,又沾了墨汁重新描着“即便是满门抄斩,那也应当是官府来办,师兄这样依然是草菅人命”

师兄握着我的手,在别处画了一条完美的弧线“瑶儿,很多事错了就是错了,不需yào

再一层层掩盖,这样只会越描越黑”

这话的意思我听明白了,不过就是说易夫人不管如何,若是皇上追究起来,还是一死,但若是一直借口推脱,或许受牵连的还有更多人,比如易伯伯,比如易云笙…

于是,我就未再与师兄继xù

谈论易夫人的生死,毕竟此前我也亲眼见识过她怎么拿我跟靈祭谷做交yì

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从未在乎过我的生死。

第一百二三章 巳日

白日师兄陪我去看易云笙,偶尔竟能遇见易伯伯,对于解毒他也是一筹莫展,好在易云笙的毒没有继xù

恶化,而是保持现在的样子。

关于易云笙身上的阵,师兄断言是嫣雪留给他的,到底是何用意如今自然还不知dào



易云笙的回忆里没有更多值得看下去的事,都是他被接来庄子之后闹出的不少笑话,至少有一点我注意到了,易伯伯从开始看易云笙宠溺的眼神到后来渐渐冷漠在一个孩子的眼里映射一清二楚。

中间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对易云笙的态度发生了这么大转变,此时师兄也很认同我的想法。

于是我们耐着性子慢慢在他的记忆里寻找任何有用的线索。

晚上回到流云阁则是吃完晚饭惯例去师兄书房练画,师兄则是在一旁看着幕离送来一摞账本,我渐渐喜欢上了这种感觉,不止是因为我笔下的线条明显能画的行如流水,偶尔我还能描出师兄勾勒出的几笔画,学学他的落款,然后拿去问夜筠拿个是师兄画的,问了几次夜筠竟也分不出哪个是师兄画的,这种成就感自然是很强烈的,还有就是每晚这样的时候让我能静下来,思考整天发生的事情,平复心情,然后夜晚睡眠就格外得好,时常都是无梦一夜睡到天亮。

夜筠自从知dào

我是以命换命救了她,多数时候时常盯着我看得出神,终于在被她看的出神第五个晚上,我忍不住问了她“为何这几日十分明显看着我出神,莫不是我最近又美了?”人都说女大十八变,我十六了也该变了。

夜筠先是不禁笑了出来“自然是更美了”她这么直接说了,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比起夜筠,我这样,哎!怎么能算美么。

不过最近的夜筠真是不像她心事重重的样子“阿瑶。刚认识你的时候,我总以为你是个平凡除了特殊天赋实则就是没有本事的拖油瓶”

看来她这是想与我交心了“后来我发xiàn

,即便你即使对任何事都一窍不通,还是能让大家都看得到你。你可知是什么吗?”

我摇摇头“莫不是因为我是个大家小姐?”分明我就没有显摆过,若是将我和周云欣放在一起,谁会以为我是大家小姐。

夜筠握着我的手笑笑“是你天生就有让人想为你交心的本事”

原来我还有这种本事?

她正色道“你待人并没有厚道,倒是老实人我还真不喜欢。你都是遵从内心不做作,你也知dào

我什么性子,所以对你这样的女子,实在是很想捧在手心好好蹂、躏”说罢还真是毫不留情捏着我的脸蛋搓搓揉揉,弄得我哇哇大叫。

“兴许是我经lì

俗世太多,看待任何人和事都会蒙上一层戒心”她神色黯淡“我知你心好,但如今你竟然为我微不足道的下人。说以命换命…”

我忙打断了她的感动,认真看着她“夜筠,你听着,并不是因为你时常照顾我,我才会为你以命换命。而是换成谁我都不会忍心看着师兄平白无故要人性命,我断言师兄不会要我的命,所以才会大胆应了他,你懂我的话么?我没有你说的那般伟大,如若不是师兄,我不敢保证自己会有这个勇气开口说救你”

夜筠含着泪点点头,我擦着她眼角掉出来的泪花。安慰她‘别哭了,莫要以为我没把你当姐妹,你在我心里自然也是很重yào

的”

她被我这句没有笑点的话,逗乐了,擦着眼泪吸着鼻涕,很慎重地坐直“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

“什么事?”

夜筠深深吸了口气。眼里泪光闪闪“我喜欢阿穆”

我捂着嘴,先是惊讶,后有替她开心,再后来又替她难过“夜筠你有想过阿穆其实是个鬼魂,你们。怎能在一起”

夜筠笑着说“没事,我可以帮他,他既然可以幻成人的身体,就肯定有法子让他永久变成人,若是真是没有办法,我愿意在我还美丽的时候去陪他”

虽然她的话现在只是说说,但是从她坚定的眼神里我看出了她确实已经考lǜ

过的。

如今我能给她的只有祝福“阿穆是个好人,上一世他是为了就娘亲割了自己的肉才会过世的,这一世为鬼魂,也一心只为阿冀过得好,若是有你,他应该会幸福”

“可是,他此前还口口声声说要娶你”小说里说女子都是这样,会计较自己心仪男子的过去。

我笑她“你介yì

我?我只当阿穆是朋友,你们很合适”

夜筠小女人的气质明显外露“可是我们见面只会吵架”

“可是什么呀,这是欢喜冤家,坊间有本小说欢喜冤家好出名,你要不要看看,说不定看完你会觉得阿穆与你这些争吵其实是彼此喜欢的表现”

她使劲点头说要看,于是我们整晚都在谈论哪本小说值得看,闺房里有的没的事,甚至是里衣肚兜的尺寸。

那一夜之后,夜筠一下子变了很多,兴许是一个人下定决心之后的魅力吧。

夜筠比我年长,光从外貌都能看出,但是面对感情的她,看起来又不如我稳重,应该是太过在乎一个人,才会让自己变得患得患失,斤斤计较每一件小事。

阿穆与我差不多大,夜筠比阿穆还大上许多,我竟感觉没有一丝不合衬的地方,兴许是这段感情已经跨越了生死,又何乎于其他。

师兄每日都陪着我入易云笙的梦里,我很是担心他的身体能否再继xù

运气,他则是说已无大碍,我自然是不会信,师兄执意要陪我,于是争执到最后,把幕离夹在中间。

我说只要他确定没事,我就信,师兄甚是不满我为何只信幕离不信他,还故yì

嚷嚷要把幕离送走,这时能清楚看见幕离额头的汗珠。

其实我是故yì

这样的,为的是报起初幕离欺负我的那仇,我估摸着师兄应该也是知dào

我这个小心思才配合我闹了场。

吵到最后,我还好心问“幕离你是衣服穿多了,怎么出那么多汗”

幕离咬着牙“既已无事,属下告退”

瞧这口气,真是气愤又绝决。

经过另一股气息的干扰之后,幕离向易伯伯提及此事,毕竟这些人里对这毒最了解的就是易伯伯了,他叫人送来了一些汤药,抑制住了那股气息的生长。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我们在易云笙的回忆里看见了易伯伯为何会对易云笙这个亲生儿子日渐冷淡至今的因由了。

在易云笙十三岁,终于能说会到,像个寻常公子一般活的自在。

那年刚好一年一度武林大会,其实武林大会我是很想见识的,毕竟对江湖人士很有憧憬的,师兄见着我很有兴致的样子只是在旁陪着我。

武林大会为何会邀请易伯伯,举办这届武林大会的人曾经是被易伯伯在临死之际救了回来。

而且那人在与众人商讨的时候,也由于很多人都被易伯伯救过,还有很多没被救的自然是愿意见见易伯伯的英姿认个眼熟,之后以免有需yào

还能认个熟脸,因为去一趟碧凤山庄虽然命捡回来了,家当也差不多都送山上去了,所以给了那么多钱,自然是要见到货真价实的人。

众人纷纷力邀易伯伯前来武林大会,自从易伯伯答yīng

千万武林大会之后,许多医者郎中都慕名前来只为看到易伯伯,整个江湖都有一番不小的轰动。

自然这些事情易云笙记忆里是没有的,是师兄告sù

我的,我巴巴的看着师兄“你那时候是不是也去了”

师兄目无表情又斜视着我“区区一个易寒天有什么好kàn



也是,再神mì

也就是个人,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

武林大会在地处大梁中南方的金州城举办的,先说说这金州城,土地肥沃,气候温润,很合适人居住,大梁大旱,唯独只有这一处依旧四季如春,所以听闻过金州城的人,都纷纷移居到此,因人口越来越多,反而日渐繁华。

金州城也不是所有人都想来的,听说城外有一处竹林十分出名,这出林子每年都会死上好几百人。

有误入的,也有刻意进去的,就像那些闲着无聊的江湖人士,比武已经不能满足他们的欲、求,喜欢挑些有人进没有人出的地方来比试,最终时常落得双双都没有再出来,一些人人以为他们走不出去永远被困在里面,另一些人则是以为进去的人都在里面寻得了另一方安乐居所。

很多人因大旱之后四处闹鬼,对金州城也是颇有忌惮,所以来往人口也是不固定的。

我们随着易云笙和易伯伯来到金州城,正逢传统的巳日节,初春三月天气刚好,穿暖花开,沐春浴吃煎饼做香囊挂于自家屏风上以求吉利。

在城外就能看见许多善男性女纷纷聚在河边戴柳圈,有些已婚的女子则是打着河里的水提会城里。

金州城这个巳日节我在书上看到过,这是为了纪念女娲娘娘造人,传说女娲在七天造出来七种动物,初一到初七分别为不同的动物,初七那天便造了人,按天干地支排序,初七为地支巳日,即为人出生的日子,由这而来。

第一百二四章 嫡仙

巳日节,只有被少数地方传承了下来,所以在此看见如此远古的节日还是很有兴致的。

巳日节当天人们要做很多事,除了基本的沐浴挂香囊求福之外,聚在一处祭祀高禖。

据说是远古时候并不如现在男尊女卑,而是因女子孕育后人,所以由那么一个神被封为孕喜神也就是高禖,后人祭拜她是为了感恩和为城里还没生育的女子都能如愿得子而祈福,这个祭祀规模甚大,而且是一整天。

一早,年长的人要沐浴之后就开始对天祭拜,之后便是未许配女子在台上献舞,未婚有意的男子可上台配乐,若是相互有意,就如关外乞巧节那样,互相看对眼便可成婚,到了晚上还有放花炮和踩堂舞,随之而来自然街道上也是热闹非凡,比得上梅城的过年还要热闹。

在城外看见河边的男男女女定是已经看对眼了,而那些年长的女子提着河里的水回去沐浴相传洗过之后可受/孕。

入城之后四处可见商贩吆喝,金州城卖的小饰品也是令郎满目,我今生从未见过如此多人的集会,还有集聚南北的各色小吃和饰品,一时竟挪不开脚,师兄在一旁只是看着一脸好奇的我。

因是幻境,所以只能看看,不能随便拿来把玩,心理很是痒痒。

师兄好笑得说“下次巳日节,师兄陪你去”

“师兄你真好”心花怒放,真真是开心得要上天。

师兄看着我笑,微微楞了神,眼神有些恍惚,这样子,竟也让我看着他,心里有些小扑腾,慌张看向别处。

许久“瑶儿,如今看你还真像个孩子”

这时候本应该害羞的。眼前看见的事情让我不得不惊讶地抓着师兄的衣袖,指着他后方“那个是不是我们之前见过的教书先生”

师兄转身看去,眉头微紧“嗯”

虽然比先前看见的样子略有沧桑,但书生之气依旧还在。

这个教书先生怎么会在金州城?而且看他四处张望的样子。像是在找什么。

此时,易伯伯和易云笙已经在金州城最好的风来客栈入住了。

客栈虽不气派,但足够宽敞,此时是巳日节,又逢武林大会,客栈的床铺已经在五天之前就注满了,要不是特别为易伯伯他们留着两间,他们就得住马车里露宿街头了。

易云笙跟我一样,像是没见过世面,对什么都好奇。他们入住的是天字房,天字房有自己的单独可以吃饭的地方,所以没有在大厅与人同挤。

吃完饭之后易伯伯因为旅途劳顿午休了,易云笙则是蹑手蹑脚下了楼,楼下也刚好过了午饭时候。但是仍有三五个赤膊大汉聚在一起喝酒,基本都已经是醉醺醺,面前桌上摆满了酒坛,嘴里还不停地说着:来,喝!

说实话,我的心情跟易云笙是一样的,虽然已经见过萧玄。就觉得江湖人士应该也都差不多是这副不好惹的样子,但是还是管不住要见识一番。

师兄忍不住蹙眉“易云笙是男子看着刀枪棍棒觉着有趣,你是看什么?”

我随口就反驳道“江湖义气”

师兄噙着嘴角,摇着头便不于我理论了。

兴许是惧怕大汉手里面刀的寒光,易云笙只是远远观望着他们喝到都晕倒才离去,他独自走出了客栈。也是被热闹的景象吸引,他不时挑这挑那,买了沉甸甸的货,多到手里已经拿不下,经常这种人。在街上肯定是会发生一件特别寻常的事,就是被偷钱包,于是易云笙不可幸免的被偷了钱包。

他丧气的往回走,不经意撞到了人,手里的东西,掉落一地,易云笙自然是有了些少爷脾气“你敢撞本少爷”

这个世间就是这么小,走到哪都能遇上故人,于是教书先生终于找到了易云笙,他激动的甚至眼里闪着点点泪花,嘴里说着“笙儿”不知是否因为太激动,始终还是没叫出声。

易云笙见着教书先生肯定不会认出来了,虽然他是有些少爷脾气,但心肠也不坏,自己蹲下一同收拾完就匆匆离开,嘴里还碎碎念“今天真倒霉”

我回望先生,他只是站在那看着易云笙离去的背影。

师兄带着我大步往前,我纳闷难道会发生什么新奇的事?

易云笙路过地方有一处茶馆,今日巳日节不收纹银给大家说段子,易云笙也驻足听了起来。

起先说的净是老掉牙的段子,台下许多人都起哄说早已经听过,有人就提起了这次武林大会邀请的药仙要听听药仙的段子。

这个说书的先是犯难了一阵,后又推脱说给大家说点别的,台下有个人出声,说他知dào



于是就被请到了台上,还遭来站在一旁说书先生的鄙夷,这个人分明就是来抢饭碗的。

这人不过也二十岁的模样,长得很是清秀,眉宇之间也尽显秀气,说身上有股书生之气也不然,更像是有股仙气,世上还有这种男子,比嫣雪和教书先生更合适仙字。

男子上台之后竟没有一丝胆怯,仿佛在自家院子走动一般。

想到这我忍不住又看了他几眼,师兄闷闷出声“瑶儿觉得这人哪里值得你看这么久”

我疑惑看向师兄,虽不明白他几个意思,还是如实回答“生的这般清秀,气质还不凡”

“嗯”若有所思“可是比得上师兄?”

我愣愣看着师兄,心想,世间怎会有师兄这样男子,喜欢同人比较,男人女人都要比,罢了本就师兄更好,也没背了自己良心“自然是无法与师兄相比”

师兄满yì

笑了笑从我身边走过,飘来一句话“我还想着,是不是这次出去后,让夜筠过去把他剁了”

“师兄认识他?”这个世间真说小真小,不小心看了人家的记忆,还预见了故人。

“恩,年少不知事认识的”说的好像很不想提起这个嫡仙般的男子,反而还觉得丢脸。

师兄真是攀比心太重了,想想叹口气摇摇头。

嫡仙。手持…额,一把折扇?

我注意到师兄的表情,他看见那把折扇就不经意将手放在额头上,果duàn

挡住了脸。

我垫着脚尖往人群里张望。险些摔倒,师兄扶着我,轻声呵斥“这是做什么?”

“自然是嫡仙在此,师兄说不定也在呢”

师兄点了点我额头“我没他那么逍遥快活”

于是我们继xù

安静地听嫡仙说书。

嫡仙拿起手上的折扇,唰一阵风似的打开了扇子,这个动作真是好熟悉。

我故yì

看了眼师兄,他尴尬地咳了咳“是他学我的”

我斜眼“我又没说你学他”

先是装模作样地扇了会扇子,嘴上就是不说,下面的人都等急了才开始清嗓子,在哪学的谱。说书前架势摆的十足。

就在人群的情绪已经高涨到吸收旁边所有摊位的人前来听说书的时候,嫡仙才正式开始。

整个过程,易云笙只是抱着手里的东西,盯着台上台下的人看,可能在他那刚懂事的心灵里会疑惑自己的爹爹怎会让如此多人想要知dào

他的事。他自己肯定也很想知dào

,爹爹以前的事。

“说到这南山碧凤山庄的易药仙,得先知dào

这个碧凤山庄名字是怎么来的”

许多人都不屑“这还不简单,自然是先皇赐宅子给的名字”

嫡仙笑着说“大家安静,安静!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据说先皇赐宅子本不是这个。是易药仙自己要求更名的”

下面人各个都面有疑惑,似在考lǜ

嫡仙的话真假。

嫡仙好似很满yì

台下人的表现,情绪高涨“碧凤,乃是易药仙心爱之人的名字”

这句话一出,台下哄了开来,这就像在一群饿狼堆里丢了一块大肥肉。

但是这个事情肯定是假的。因为易云笙的娘亲可是叫嫣雪,怎么可能是碧凤。

易云笙此刻眉头微皱,却没有急着上前理论,估摸着他应该是在自己记忆里找寻是否有这个人吧。

我冲着师兄摇头“你这个嫡仙朋友实在不靠谱,是不是个编故事的?”

“嗯”师兄淡淡应了声。

招雷劈了。随便说的都能中“果真是编故事的?”

师兄瞥了我“他本是国子监生,成天不学正事,只爱写些名人异传”

自幼就看过不少这类书,对写故事的人自然是很佩服“嫡仙笔名叫什么?”

师兄难得面露难色,仿佛这个名字很难启齿的样子,但是在我这么真挚的眼神注目下,一个字一个字蹦了出来“善,解,人,衣”

楞了许久之后,忽然想到我之前看的《江湖怪事录》介shào

给夜筠看的那本欢喜冤家都是出自这人手笔,激动抓着师兄的衣袖“原来是他”

师兄诧异我的反应,他顿时就领悟到我们是同一类人,不自主又扶上了额头。

嫡仙不愧是嫡仙,连编故事跨度都这么大“他写的小说天文地理,人文历史,上到天界,下到地府,大到江湖,小到欢喜冤家什么都能写好厉害”

“这是自然,不是看书就是出去闲逛美其名写作收集八方消息”

“师兄意思他写的这些多数是真实的?”

师兄点点头“即便不是真实的,必定也是有依据的”他看着嫡仙眼神闪烁看不懂的情绪“他想自己写的每本书都值得被后人研读”

想的是不是太远了…

“那易伯伯这事?”

“先听听“

嫡仙用扇子敲敲桌子“各位,各位”感觉整个街忽然都安静下来了“易药仙名字大家可是知dào

?”

由于易药仙这个称呼太响,导致很少人记得他的本名,台下人交头接耳,皆不知,忽然有一人说到“易寒天”说话那人就是私塾教书先生。

第一百二五章 情史

易云笙看到他皱紧了眉,若是有人拿我爹往事说书,再直呼我爹的名字,我肯定也是会不高兴的,但是,想想我爹一直肥肚大耳应该也没什么风流往事好说的吧,乐家家业可是传承的,爹爹虽又相继把乐家发扬光大,肯定也是没有易伯伯一鸣惊人来的响。

嫡仙一拍手,自从知dào

他是那写书的人,我怎么看他都这么顺眼“这位看官,一看就是个有学识的人”又对众人说道“不错,易药仙却是叫易寒天,易寒天谁记得这个名字?”

总是卖关子,是不是说书的,他要是真做了说书先生,那茶楼迟早要关门。

“凤冠山第一妙手易寒天”台下有人说道。

又是一阵哄闹,这个凤冠山第一妙手的事我倒是也有过耳闻,话说这凤冠山的碧峰门是江湖上人都十分敬畏的地方,因为所有人受伤都是无偿医治,比道观还清廉,香油钱都不要,但是碧峰门却日益壮大,弟子云云。

当时天下一直不太平,碧峰门迎来了一位贵客,但这个贵客却是别国人,还不是一般人,中的毒也是奇毒,寻遍自己国家的医师都无人能医,听闻碧峰门不仅行善,医术更是了得,于是碧峰门掌门都不敢轻易应允,毕竟别国这个人身份很是特殊,而且两国正在交战,唯有易寒天一人以自己名义为那人疗伤,最终自然是成了,出乎意料那国决定停火。

这件事就被传开,成了凤冠山第一妙手,这一手不仅是救了那人,还解了国家危机。

师兄后来跟我说,易寒天当初不顾掌门反对,执意要救的原因是赔上自己的命赌一把,成了自然名声就出去了,往后学士自然就没有阻止易夫人嫁给他。

嫡仙继xù

道“凤冠山碧峰门,大家可是看出什么蹊跷?没错。就是碧凤”

所有人都不屑朝他挥袖,原来易庄主最心爱的就是凤冠山碧峰门么,这个消息真是不怎么样,远远低于看管们的期待。

嫡仙也不急。呵呵笑道“各位莫急,且听我继xù

说,碧峰门的掌门有个闺女,比易寒天小四岁,自小与易寒天一同长大,可谓是青梅竹马,这女子叫嫣雪”

我一怔,本以为嫡仙说的话是半真半假的,原来他说的竟然都能对上,这些事他是怎么查出来的。

再看师兄。他冷眼看着嫡仙,似在思索什么事。

忽然间我看见易伯伯冷着脸穿过人群,直径来到…私塾先生的身边,旁人都在认真停易伯伯的事,根本没注意到他就在人群里。

易伯伯和私塾先生互看了许久。台上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模糊,不时能看到身边的人诧异的眼神,而易云笙则是死死盯着离他不远处眼前的这两个人。

“笙儿是你和嫣雪的儿子?”易伯伯开门见山,这我也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不相信嫣雪。

私塾教书先生只是笑着没有回易伯伯,但是他的眼神里透着嘲笑而后在易伯伯看不见的时候,随即就变成了哀伤。

师兄说易伯伯自己坏事做多。人一旦动了情,那些坏事会在最脆弱的时候反过来吞噬自己的理智。

所以易伯伯真的是因为太在乎,而渐渐生疑?“不是有滴血认亲么?”

师兄瞥了我一眼“那种东西,你以为真的有用么?何况他是个药师”

易伯伯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于是很自然看见了整个人群里突兀的盯着他们看的易云笙。

就一瞬间,易伯伯有那么一丝懊悔。但是立kè

就恢复了。

易云笙看见易伯伯走竟急了,丢下手里的东西追着易伯伯去了。

就在这时,梦境又一次崩塌,师兄带我出来,明显脸色不好。

幕离也是费了整整一日。才从易云笙那处回来。

师兄让夜筠去找嫡仙,问易伯伯和嫣雪的事,自己则整日整日关在屋里,幕离进出也不会告sù

我师兄怎么样了。

从他疲惫的眼神来看,似乎很不乐观,我忽然记起来到碧凤山庄的第一晚,闻见了这里浓重的血腥味和来来往往歇不住的人。

心里骤然有种东西悬在了半空中,喝着苦茶竟也喝不出味道,吃饭时候总是习惯在旁边摆上一副碗筷,吃着肉也不那么香了,好在我没有闻到一丝血腥味,唯有这点是我仅存的慰藉。

从易云笙的那里回来至今已经有五天了,直到这天晚上,晚饭过后,我到书房练画,师兄居然在那看着账本,但是心里说不上来的莫名安心,师兄招呼着我坐下,让我看着手上一封信。

信的开头有些无法直视:小旭旭。

一看就知dào

这个信是谁写的,除了那个天南地北的故事都写得出来的嫡仙,还能有谁。

信的大半都是用来说自己最近身体不适,夜筠来的不是时候,他忍着百般疼痛,绞尽脑汁才把关于易寒天的事情想出来了,信中还抱怨师兄许久没去看他了,叫他孤家寡人很是寂寞。

总之用词能想到多渗人就有多渗人,嫡仙果然是师兄人生交友的一个失误么。

易伯伯后来自然是和嫣雪相爱了,在旁人看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这对,竟然没在一起,易伯伯出师之后就一路济世救人,名声很好,这就为他勾/搭易夫人奠定了根基。

易伯伯故yì

在京城官家小姐常去的几家胭脂水粉店的那处开了个药铺,不巧易夫人那日下马车崴了脚自然就遇上了。

在几次涂跌打药酒时间里,眉来眼去就在一起了,于是易夫人在易伯伯横溢的才华之后,死心塌地要跟着他,闹着京城名望之家看了不少好戏。

戚府自然也是鸡飞狗跳了好一阵,最终敌不过易伯伯的算计。

易伯伯就这样进了京城一圈,瞬间就换了个角色,易家药庄还是御赐,一时名噪天下。

嫣雪在易伯伯离开之后就怀孕了,碧峰门掌门为此气得生了病,加上此前就有病根,于是一命呼呜,而无人能在没有任何收入的情况下维持这个门派,遂树倒猢狲散。

嫣雪大着肚子,在上京的路上晕倒在路边,亏得书生相救,而顺利在私塾生了易云笙,这件事应该是易伯伯后来查到,才会生了疑。

书信上根本没有说嫣雪是何时中了毒,看来这件事嫡仙应该是根本不知dào

,还是嫡仙根本只是在乎易伯伯忘恩负义取了官家女子这种的戏码,而忽略了毒药这件事。

事情大概有了眉目,但对易云笙身上的毒依旧是没有描述,我将信放回师兄手边的桌上,他翻着见长的几摞账本,我欲问出口的话又憋了回去。

这几日一直想着师兄要是好了总得做点事情让他高兴下,于是觉得手上的画功见长,故yì

拿着画端详了一番。

师兄放下手中的书,看着我手上的画,满yì

点点头,后似又想起什么,拿起几张信纸递给我“瑶儿,虽作画没什么天赋,却能写一手好字,来替师兄回封信”

我手握着画笔愣是没明白师兄的意思。

师兄点点我额头“用我的笔迹”

嗯?用师兄的笔迹?我这才想到最近临摹师兄的画都是习惯带上把题词落款一并模仿了,其实这个原先是为了让夜筠猜哪个是师兄画的才这样的,如今发xiàn

不知不觉已经养成了习惯。

“师兄,我不会你的笔迹”那些不过是摹着画下来的,根本不能自己写。

师兄丢了基本账簿给我,上面基本都是他批阅的笔迹“照着上面找”

“那何不你自己回了”这样左右拼来的,不但一眼就能看出不是师兄的,还费心费力最后又不能用。

“无妨,他看得懂就行了”

“既然这样,为何用你的笔迹”

师兄看着我“自然是师兄觉得自己的笔迹很好,让师妹也学学以后替师兄分忧”

“分忧?”

师兄眼睛故yì

撇着桌上几摞账本,看着我并不说话,却满心传达着:师兄都受伤了,你还忍心师兄这么劳累么。

“可是,这个并不是一般的文卷,是账本啊”

“你是乐家小姐,师兄才这么让放心你批阅”

“为何?”

“你也不缺这点银子”

感情是觉得我家财万惯,不会对他的银子心生歹意“我不从来不嫌钱少”

“瑶儿要多少?”师兄笑着看我。

他是知dào

我出门身上根本分为不带,对银子没有特别喜好,才会这么大方问我要多少。

既然这样当然不能顺了他的意“师兄要给瑶儿银子,哪有不收的道理,先记着”手里递给他一张纸“打个欠条吧”

师兄好笑看着我,从腰间解下了一个别致貔貅玉佩“这个拿去,你见到每个钱庄都可以凭此玉佩拿到你想要的数目”后又加了句“乐家钱庄,自然是不需yào

吧?”

我欣然接过这个佩玉,在手中把玩“乐家也不都是我的,有了这个玉佩,师兄的银子可都是我的,还是玉佩好”

“嗯,随你”然后让我收好玉佩之后,淡淡说了句“干活吧”

于是接下来每个晚上我已经不用为如何画好画而苦恼,而是怎么练的一手与师兄一样的字。

第一百二六章 对账

师兄说我字写的一般,画功也是分外没有天赋,但是学别人的字迹却学的很快,我就把这个当成是一次赞美,更是用功在怎么尽快写好这笔字上面。

给嫡仙的信是我回的,师兄并未逐字逐句说出来让我写,而是说了个大概,要我自由发挥,于是我绞尽脑汁用了我毕生学到的最有深度又能展现气质的言词,最后写出了一封我自己都颇为傲娇的信,怎料师兄看都没看就让人送走了。

给嫡仙的信是送走了,我手上依旧没闲下来,师兄最近很少出门,我也是不放心,也没有自己去看易云笙倒是幕离整天忙里忙外。

师兄手上的账簿渐渐都转到了我的手里,其实看账也不是那么难事,账本是由专人整理过了,我只是过目其中收入来源主要是哪些,支出的又花在了什么地方。

我主要做的事就是看着账目在流动大的地方圈出来再到另一本上做个备注统筹,师兄着实是太过信任我,这么些账簿可都是囊括了他手下主要商铺的进出收入,以及税收支出全部都在手里清楚列出了。

师兄的手下的商铺数目多的惊人,我完全没有想过短短这么些年他手上能有这么多铺子,主营也不止有一种,先不说别的,光丝绸一这项都足够养活一座城的人过个五年十年无忧的日子了。

皇帝要给师兄开上路,相比就是这条从京城到南疆的路,唯独丝绸是在南疆的路上撇开到了关外,这个我看着有些不明白,为何唯独这个丝绸要开在关外,而且关外也是有柳家这个大家族竞争。

再细看账目上,好似几年了这个丝绸之路并没有刻意壮大,但是收入非常稳定,常年逐渐小有增长。

我虽是乐家人,账目从未看过。更别说如何管理,师兄怎么如此信任我,若是我将这些任意报给乐家,都有可能成为乐家打击赶超师兄的利器。

师兄也应该感激我生在商家。而不是当官人家,得了爹爹的遗传,看账本竟也不吃力,发xiàn

我有这方面天赋的时候还沾沾自喜了,这些天幕离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这天晚上师兄查看我整理的账目,稍稍拿笔改了改,我真是发xiàn

师兄年纪轻轻就发家致富了,果真是有很多地方是旁人所不及的,比如,我花了四五天才整理出来的账面。他只是一个时辰未到就全部看完,还核对修改完了。

师兄看我目瞪口呆的样子,笑笑“师妹不愧是乐家人,这账目做的倒是比作画更适合你”

我又是愣神,师兄这是夸我呢还是夸我呢?

想到此前绸缎的那事“师兄为何所有的商铺都是沿路开往南疆。唯独丝绸是去往关外的?”

“丝绸本就不是我的”师兄不以为然地说着这个不大不小的商事机密“是周福祖上传下来的家业”

“那为何归纳到秦家业下”自家铺子不要为何要送人,这不合情理,而且周福这样做了,周夫人难道就不反对么,周福这样对得起列祖列宗辛苦攒的家业么。

“当初我遇到周福其实也是并了他手下的铺子,周福这人其实不喜营商,最爱打探房间有趣之事。他夫人也是个性格不错的女子,凡是也都由着他,于是我应了他铺子只归我代为打理,招牌还是他周家的,抽成即刻”他吹着杯里的茶水“现成的铺子,谁不要?往关外开是我的主意”

“关外不是还有柳家?”这点师兄定是知dào

的。而且柳家做事的手段师兄也应该清楚,本就没有很强,这要是被柳家盯上,说不定这条路就断了。

“关外多数是游牧,他们缺绸缎。这是个很好的市场”师兄眯了眯眼“瑶儿觉得区区一个柳家,师兄会怕?”

我也觉得师兄并不需yào

怕,毕竟他还这么年轻,就已经做到和乐家齐平了,师兄做的生意基本都是与乐家,柳家避开的路线,不知是何故。

以上关于周福转让店铺的事情,也是有些道理的。

周福不仅没有失去祖上的家业,也有人帮忙打理铺子“周福为何不自己打理,这样也不用与师兄分成了”而且想到那日周福见到师兄畏畏缩缩的样子,并不像是合伙,而是分明师兄就是他的主子,账目上也没有标注任何一家绸缎庄的生意的账目有划分出去。

“人各有志,周福本就不是个爱财之人,其实他有一项本事可以说世间只有他不想知dào

的事,若是他一定要知dào

,必定会从里到外都能挖出来”他顿了顿看着我“所以经我手后不久,他也时常不务正业,这铺子还是挂了他的名,基本一切运作都是我一手经办了,周夫人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周福觉着对不住祖上,说是要从我手里赎些回来,我就给了他机会

师兄走到书桌上,从一摞书信里抽出了一封“你看看,这个是周福查到的靈祭谷的消息”

“靈祭谷不是行踪不定么?”靈祭谷既然是有求都能做到,定是有很多人查探过,若是有传闻的话,也肯定是会被流传开来的,周福居然会查得到。

想象着周福貌不惊人的样子,甚至可以说他是我见过所有人里面最容易被忘记的,没想到他还有这番手艺。

其他内容我都没记得,只记住了信里说的一句话,靈祭谷大致据点在洛城。

这是巧合,还是天意?

师兄见我脸色不对,轻皱眉“不舒服?”

“师兄,你去靈祭谷,可否带上我?”

“好”师兄并未问我因由,只任着我说什么他都同意。

此时幕离神色略微慌张进来“公子”

“何事?”

“易公子有异样”

我们一同赶到的时候,易伯伯已经在给易云笙熬汤药,见到我们来,放下手中的扇子,并未多说话。

我和师兄一起去看了躺在床上的易云笙,他脸上的印记又显现了出来,但是这一次他没有一丝受难痛苦的表情,只是安详地睡着,幕离靠在我们身边轻声道“他的脉搏十分微弱。这些印记,而且体内那股气也在相互冲撞”

眼前易云笙已经到最坏的时候,此时只能说是生命垂危。

就在这个时候,我额间的印记也隐约作痛。现在还能忍受,但是不管我表现得名不明显,师兄都已经看见了,他又打算用结印控zhì

住这个印记的扩散,我心里清楚已经不能让他在继xù

运气,所以自己闭目打坐,先他一步,进了异界。

异界里安静了许多,此时我只需yào

在这里独自面对这个印记带来随时都会发生的事情。

直到额间的印记烧的我疼的受不住的时候,异界里出现嫣雪。她蹲在地上手里撑着油纸伞,是那日我在清风小谢午休的时候梦境里出现的样子。

嫣雪手里握着那朵蝶兰花,起身朝我走来,然后有蹲在地上笑着把那朵花送给我。

我打算接下那朵花的时候,印记就不疼了。脚下的八卦阵忽然自己延伸出来,而后嫣雪瞬间变成了一只相思鸟,盘旋在空中,不停地发出悦耳的鸣叫。

阵外不断显现出来那日我和易伯伯在断崖处出现的那些野兽,渐渐把整个阵都包围了起来,最后,被易伯伯誉为山主的鹿走进了八卦阵里。它一只脚踏进来的时候身体就开始消散,幻成了金色光亮的粉末,散在了空气中,随后那些野兽也走进了八卦阵里,像那只鹿一样,都消散成了粉末。这些金色的粉末从四周围绕着我,像是一条金色的丝绸,飘在空中,又像是夜晚的繁星,看得我晃了眼。

金色粉末越来越多变成了一堵金色的围墙。将我困在了这堵墙里,没有征兆的,脚下的八卦阵和这堵墙泛着强烈的光芒,刺得我不得不闭上了眼睛。

是断崖,但是我站的这个地方,好像是那日那只鹿站的这一头,前面有一个很长的阶梯,望不到头。

我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头上的相思鸟叽叽喳喳在我前头飞了进去,见我没有跟上去,还走走停停。

心想肯定是前面有什么东西,这个相思鸟易伯伯听到的时候也是神色慌张,估摸着肯定跟嫣雪有关。

于是决定跟着那只相思鸟一路往下走,但是这条路未免太长了走的我几乎忘记了自己已经走了多久,前面依旧还是没个尽头,这时候一个念头在我脑子里闪了出来,这处莫不是被设了*阵。

拿出身上的符咒,贴在两手边的墙上,口中念了经咒,果不出所料,贴在墙上的符纸烧着了。

伴随着符纸燃烧殆尽,脚下的路变成了一条小道。

眼前就像一道屏障被打开了豁然开朗,那里的景色就像置身在仙境的百花园,到处都开满了花,只是这里的花没有别的,只有蝶兰花,遍地的蝶兰花,中间只有一条小径。

这处花园有几对相思鸟,看到了我不停在空中飞舞打转。

花园中间有一个竹屋,外观与易伯伯的药房有几分相似,这个竹屋像是不曾有人经常住过,窗户和门都是紧闭着的。

眼下我只能继xù

往前走,好在一路都没有受到攻击,否则我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能熬过这些劫难。

木屋门前的台阶旁边的青石上已经不满了青苔,但是脚下的台阶上没有,这个表示经常有人来回走动,莫不是这个竹屋其实是有人居住,但是主人此刻不在家。

犹豫着要不要开门的时候,门自动打开了,盘旋在我头顶的相思鸟嗖得窜了进去,我赶忙也跟着进去。

这里布置很简单,与易伯伯药房的摆设很相似,只是里间是一个卧室,这处其实很简单,一眼就能望到所有的…床上有人?

一个白衣女子,竹门打开的吱呀声还是很大的,她居然没听见,这么说来,她定是昏迷着。

我走到床前,发xiàn

这个女子竟然是嫣雪。

第一百二七章 凤冠

嫣雪躺在那,就像是一朵安静的睡莲,散发着清雅幽香,叫人看着心也跟着静了下来。

头顶盘旋的相思鸟又幻成了嫣雪,她走到床边,低着头,一根手指点在昏迷着嫣雪的额间。

眉宇之间多了个跟易云笙一样的印记,但是她这个印记只是印记而没有扩散至全身的迷煞阵图纹。

而且她额间的印记的颜色是金色的,易云笙额间的却是青黑色,光凭颜色来看相对而言嫣雪的这个印记看着就觉得无害。

金丝鸟,低下头,将自己的额头贴在印记上,再看她,额间也有了一模一样的印记。

其实变化的不仅仅是印记,还有她的身体和眼睛,身体不在是像鬼魂一样朦胧,而是如真人一般在我眼前,好似伸手就能触碰到她,眼神泛着异样的光泽,恍如一个刚出生的孩童,那般清澈通透,更像是,从昏迷的这具身体里抽出了灵魂。

她笑着牵上我的手,确实是牵上了,但是却感觉不到她手心的温度,嫣雪对我笑着,我第一次看见她笑起来的样子,比得上刚开花的蝴蝶兰,如梦似幻,美的不真实。

“乐小姐,莫要害pà

,你我只是在结界里相遇,并无实体触碰,所以彼此感觉不到体温的”她是个心细的女子,一眼就能看出我那么不明显的疑惑。

“那么,你如今是死人还是活人?”这个才是我最想知dào

的,毕竟来这的的路上发xiàn

的这个地方是我在南山根本就美见过的,但是这里的入口却是真实存zài

的。

她牵着我往外走“既是我将你带过来的,且听我说个故事吧?”

“请讲”是嫣雪引着我一路过来的,那就是说这个地方其实一般时候很难找到,所以她选择带我来这里其实是有目的的,如今只能看她想要说什么。

外面满地的蝶兰花,看的我晃了眼。

她站在门口,感叹“这满园的蝶兰花是不是很美”

“自然”确实是难得见到开的如此好的蝶兰花。还如此之多。

“当初我说我喜欢蝶兰花,他就说以后要在我们的门前为我种满,如今他是做到了,可是我却没法闻见它的香味。无法用自己的眼睛记得这些景色”她看着花园里的花,眼神迷离,似在伤感,又似在怀念“我同寒天是亲梅竹马自小一起长大,他发xiàn

凤冠山后山有一片地方长满了蝶兰花,时常出去采药的时候会为我带上一些,可是摘回来的蝶兰花根本无法存活,于是寒天经常为我去采摘,时日久了,花就变得越来越少。最后我就背着爹爹一起去陪他采药”

她走下去,采了一朵“寒天问我为何喜欢蝶兰花,其实也没有特别的原因,只是那是他给我送的第一朵花,于是我便偷偷爱上了。寒天是爹爹最得yì

的门徒。我想着有一天,他做了掌门,我就会嫁给他,爹爹时常说我不知羞,却从未说不可以”

她说起这段的时候,面上还有些许少女的娇羞之色,那个时候应该是最幸福的吧。

那朵花她手中。立kè

消散了,我恍然眼前的一切原来都不是真的,那么睡在屋里的那个嫣雪是不是也是幻象.

易伯伯努力学艺,由于他祖上一直都是从医,所以学得非常好。

那日山里来了个君王,他们说不能治。嫣雪傻傻地问其他师兄,君王说的话不是没有人不敢不从吗?

他们却说那是别国的君王,为何要从。

但是易伯伯却说要给他疗伤,那位君王问他别人都不敢救,为何他要救他。易伯伯说,医者仁心也,众生在医者看来都只是病人而已。

易伯伯善于配药,那毒也费了他不少心思,但终究是把毒解了。

嫣雪很替他开心,虽然他救了一个君王,在嫣雪的心里他却比君王还要高大,女子都是这样,若是喜欢一个人,在她的眼里这个男子总是越看越喜欢,特别是做了这么大了不起的事情之后,更是在心里深深确定,此生非他不嫁。

有一次易伯伯采药回来,带了两只鸟给嫣雪。

这两只鸟就是相思鸟,易伯伯告sù

她,相思鸟彼此一生只爱对方,若是一只死了另一只就会哀伤致死。

于是嫣雪便把这两只鸟一只叫嫣雪一只叫寒天。

她说易伯伯送这两只鸟给她的时候眼神里有着让她莫名心慌的情绪,嫣雪想了许久决定去看看易伯伯。

那晚易伯伯喝了很多酒,嫣雪说他从未见过易伯伯喝过酒,那天晚上他酩酊烂醉,抱着嫣雪说喜欢她,嫣雪鼓着勇气说要做他的新娘。

自然她真的成为了他的人,美好的事情仿佛总是不长久,第二天嫣雪还没有醒来,易伯伯已经去跟掌门辞行。

嫣雪醒来的时候易伯伯已经下山,掌门告sù

嫣雪原来他本不想留在这里,临走的时候说的话也是绝决,没有留一丝回头的余地。

她不解地问掌门他为何不愿意留在这里,掌门只是叹着气,但是嫣雪心里却一直无法想开,分明她已经是他的人了,他怎么可以说走就走,为何要走却不带上她。

嫣雪说这些话的口气,根本就不是在对我说个故事,兴许没有人在的时候这些话已经重复了好几百遍。

易伯伯走后,嫣雪因为心里积蓄不少闷气,所以时常会不经意就晕倒。

掌门不放心,替她把了脉,那之后便病倒了,一病不起,于此同时掌门身上的旧疾也犯了,这时候竟无人能救的了掌门。

嫣雪哭着害pà

得甚至连笔都拿不稳,给易伯伯写信,请他回来,只是为掌门治病,在无数个煎熬等待的日子里,掌门过世了,知dào

最后始终也没收到过他的回信。

她眸子里氲着一层湿气,仿佛只有她的双眼要下雨一般,十分神奇。

最后。凤冠山只有嫣雪一人和那两只叫个不停的鸟,嫣雪说,自小到大都被人宠着,从来没有恨过谁。如今只剩自己的时候,发xiàn

要恨的人太多,竟不想费力去恨,于是淡漠着过着。

她还是时常去看山里的蝶兰花,只是那处的蝶兰花,自易伯伯走后就越来越少,嫣雪心慌着跑遍了整座山,只为寻找更多蝶兰花。

意wài

在一次避雨的山洞里,发xiàn

了长的异常茂盛的一簇蝶兰花,散发着香味。也是分外香甜。

嫣雪觉得这么小的花,在暗无天日的洞穴里还能顽强生的如此艳丽,顿时心生怜爱,于是那之后她时常会来照顾它,这花一直生的格外好。在那一呆就是整天整夜,看着花想着易伯伯,和从前的过往,如今她也已经无牵无挂,越发想去找易伯伯。

这天她发xiàn

自己怀孕了,并非她不会替自己诊脉,实则在她怀孕之后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她无法顾忌到自己,知dào

肚子略有显现,她才恍然原来自己有了易伯伯的孩子。

嫣雪终于知dào

是自己把爹爹气出病的,整件事都是因为她喜欢错了人,如今家破人亡越想越为懊悔,她甚至想过就此了结自己。但是始终舍不得跟易伯伯这个孩子。

她说,山下根本不如山里好,山下的人喜欢粗鲁地问人要银子,可是她没有银子,只有怀里的两只相思鸟。她一直小心地护着。

再在一次粗鲁的打劫的时候,相思鸟其中一只被闷死了在怀里,另一只真的盘旋在空中,哀叫不停,响彻天际,那些打劫的人,本对嫣雪起了色心,却因为相思鸟的哀鸣实在凄惨,收了手,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扇了她巴掌,说她生的这般标致,没想到是个异类。

死掉的那只是寒天,另一只嫣雪意wài

地没死,紧紧跟着嫣雪,一路上再也没有人打劫她了,因为那个时候她看起来,比乞丐还落魄,不仅身无分文,全身脏兮兮,肚子也日趋明显。

嫣雪有时候饿地都不知dào

自己到底要走去哪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往前走,一直往前走。

终于她晕倒了在路边,晕厥之际,她清楚地记得自己那时候想法:终于解脱了,饥饿也罢,孩子也罢,感情也罢,愧疚也罢,懊恼也罢,一切都已经回不去,就带入尘埃里,这样最好。

嫣雪并不是个坚强的女子,自小被人宠溺,从未遇过任何挫折,如今能遇见这么多事情之后还能撑这么久,对她来说已经很了不得了。

嫣雪是被私塾的教书先生救下的,他也是从京城赶路来此地就任,所以起初很多人以为他们是一对夫妇,好在这样,嫣雪并没有再被说闲话。

易云笙是在七月十五那日出生的,而且是真zhèng

的早产,早了三个月,赶在七月十五出生接生的稳婆都觉得自己手抖的不行。

嫣雪阵痛从七月十四中午开始,一直痛到夜里,整个镇都在议论私塾先生家的这个孩子会不会难产。

眼看就到了子时,接生婆也是累的不行,介于私塾先生平时与人相处甚好,她才没有撒手离去。

七月十五,子时,天上忽来闪电,当初教书先生为了顾及嫣雪的情绪,搬到了比较偏的真外一处山脚下居住,配上这个闪电打进屋里,接生婆嘴里念着,天意要这个孩子不该出生,手上就停止了已经露出半个头的孩子的接生。

嫣雪哭着求她,她的哭声伴着外面越来越张狂的雷电,分外凄惨,如同外面盘旋不停哀叫的相思鸟的声音。

终于,易云笙出生了,稳婆抱着易云笙,手上不住颤抖,这个孩子出生身上都是图纹,而且不哭不闹,起初还错以为是死胎。

第一百二八章 天桥

易云笙的出生,并没有让嫣雪好受,他从出生开始就没有发出过一丁点声音,每天只是呆呆坐在床上,睁着眼睛。

他身上的图纹,在他出生后的第二天就消失了,但是即便是这样,他们家生出的孩子是怪胎的流言,还是传遍了整座镇子。

私塾先生一度因为她生出的这个孩子,而被迫停止开课,先生依旧好脾气地不紧不慢看书,写字照顾他们母子。

嫣雪自然是过意不去,先生却说,那是他愿意的,嫣雪再也没提过这件事,因为先生看她的眼神,让她想到了当年自己看着易伯伯的样子。

嫣雪说,她如今这样,已经不想再连累她人不幸,于是易云笙满月的那天,嫣雪带着孩子悄悄离开了先生的家。

只是那晚,易云笙额间出现了印记,全身发紫,很快就被先生找到了。

嫣雪以为易云笙快死了,在林子里,就那么抱着易云笙,哭了一整夜。

心里的委屈统统都在那一夜迸发了出来,先生说在她的额间看到了一朵莲花,从此,便和易云笙每逢十五都会显现的印记第二天就会消失。

先生还玩笑安慰她,兴许她是哪个仙子坠落凡间,先生的目光越来越让嫣雪觉得有压力,

于是在易云笙两岁的时候,她选择的离开,先生并没有阻止她,只是与他说了京城里的状况,包括易伯伯娶了学士的女儿,拥有了一座山庄。

嫣雪知dào

之后,整个人恍惚了好一阵,最后决定留在这里,生活过的虽然说不上富裕,却很安宁,只是嫣雪却一直忘不掉从前。

于是先生始终一副好脾气,让嫣雪去找易伯伯。易云笙留下他照顾。

如此,接下来的事情,就和易云笙记忆力的接到了一起。

花丛中的她,却在是笑着说起那些悲痛的过往。

她朝我走来。额间的印记时隐时现,握着我的手“乐小姐,来找我吧,只有我心头的肉,才能救笙儿”

“怎么会?”我吃惊,惊于嫣雪说让我去找她,取她心头的肉,惊于为何只有她心头肉才能救易云笙。

嫣雪说让我去找她,能取到她心头的肉,那嫣雪肯定还活着。我怎么能从一个活人的心头取下一块肉。

“我虽活着,却如同已死”我眼前的她越来越模糊,四周的景色也一并模糊,耳边是嫣雪说的最后一句话“笙儿醒来莫要让他知dào

这些,我既已死。生前之事就不必再替,望他能在活着的时候,没有恨…”

脚下只剩下八卦阵,师兄坐在我对面,一只手扶着我的肩膀,一只手在胸前结印,见我醒来。才松了手“你怎么能在自己的结界里又误闯别人结界”

“我没有,是她自己带我去的”面对师兄指责我一时难以说清楚。

兴许是感觉到了我的焦躁,师兄再没继xù

说下去,起身“出去吧”

此时师兄说的话在我听起来有些有气无力,我拉住他的衣袖“师兄,你没事吧”

师兄伸手点了点我的额头“要不是你。师兄会更好”

如此就好了。

本是要解除异界的,又一想出去易伯伯也在,自然不方便说嫣雪的事,于是再度拉住了师兄衣袖“师兄,嫣雪还活着”

师兄听了这话。自然也是稍有惊讶“你确定?”

“方才就是嫣雪的魂魄带我进去那个结界的,我知dào

那里是什么地方”

“好,回去再说”

结界解除,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在看着我跟师兄,婧儿端着药在喂易云笙,易伯伯和幕离则是焦急地看着我和师兄,见我们醒来,幕离上前握住师兄的手臂看脉。

我也十分担心师兄的状况,毕竟他最近也时常有毒发的危险,幕离拧紧了眉,抿着嘴不说一句话,师兄则不经意瞥了我一眼,起身就往外走“瑶儿,快些,师兄困了”

起身,看了看易云笙,易伯伯则对我说“放心吧,药喝了稍稍控zhì

住了”然后又略有迟疑“只是这阵,还是没有任何发xiàn

么?”

“易伯伯,明天吧,我明天把关于阵的事情告sù

您”过了明天应该一切都会明朗了,不过首先要先去看看嫣雪身上的母体。

临走之前,我看了婧儿一眼,此刻她在小心喂易云笙喝药,待易云笙醒来,定要说服易伯伯。

出了门,师兄在院子里等我,月光之下,他清亮的眸子看着我,犹如一潭清泉水波不惊,我方才烦乱的思绪也跟着平静了下来。

今夜并未起雾,但比平时冷了许多,师兄手里拿着外套,走过来披在我肩上,把胸前的衣襟紧了紧“先回吧”

师兄牵起我的手,手心传来的温热莫名心安,若是一直这样走下去,我什么都不会怕。

幕离跟在身后,脚步时而紧时而缓,我扯着师兄的手,他停下步子,转头看着幕离“说吧”

幕离低着头“易公子,旧的毒已经基本被新的取代,属下发xiàn

新的毒在催发其他子体,若是这样放置不管,不出两日,易公子就没有救了”

“方才易伯伯不是说没事了么?”易伯伯这样到底是为何?不管怎么样,为了婧儿易云笙千万不能有事。

“看来今晚偷不的闲了”师兄握着我的手紧了紧。

我笑笑“那就明天睡个饱”

我们从流云阁的后院进的竹林,夜筠走在前头,因为那日是她陪着我走过的这一段路。

刚入竹林便感觉到了这里的诡异“此前我在秘境的时候管家跟我说过,沿着脚下的石板路走,不能走错,否则就会出不去,莫不是这个竹林被人布了阵?”

夜筠拿起鞭子,冲了进去,我本也想跟着进去,师兄把我拦住“夜去探路,这些都是小阵,难不倒她”

不一会夜筠果然回来了“公子。可以了”

我们便一起进了竹林,林子里确实无异样,走着不一会,脚下出现了一个岔路。师兄皱着眉“夜”似在说,你不是已经都解了,怎么还会有这种东西出现。

夜筠立kè

单膝下跪“方才确实是没有的”

师兄没在说什么,出手结了个印,解了阵,岔路立kè

消失。

接下来一个时辰,我们反复遇见岔路,像是鬼打墙,找不着道。

夜筠也是急了“公子,属下方才确实已经到了断崖的”

夜筠很快就到断崖。我们却一直在对付岔路,到底哪里不对。

看着周围,这个跟人多少肯定没关系,这种简易的阵法不会因为人而更变,那定是什么触动了它的启动。

想着夜筠此前进竹林唯一与我们不同的是。她进去没有带灯笼,但是此前跟易伯伯逛这个林子也是带着灯笼,并未有分岔路。

兴许这个阵易伯伯懂的怎么走,才没有发生任何事,而现在,我们这样就像是误入阵里,自然是会迷了路。

我还没开口对师兄说。他就已经把手上的灯笼吹灭,高高悬挂在一颗竹子的顶端。

四周慢慢起了雾气,师兄牵上我的手,只听见“走了”就被师兄拉着左右走着步子,雾气越来越大,几乎都快看不清师兄的背影的时候。眼前豁然开朗,我们走出了这个阵,再抬头,头顶上是方才师兄挂的灯笼,一切就像只在原地徘徊而已。

师兄拿下灯笼‘这就是个小的*阵。催动阵开启的是光,白日在竹林里行走定是走不出去的”随后夜筠和幕离也跟着走了出来。

不一会就走到了断崖处,夜筠和幕离前去探了一圈,回来面色并不好kàn

“公子,这处本有一座桥,但被砍断,没有桥就无法到达对面”

师兄在断桥附近徘徊,而后对着空中“去对面”

我还纳闷师兄对谁说话,夜筠和幕离也没有动,只感觉一阵风从后面吹过来,嗖地飞了过去,再看两个黑衣人,极好的轻功,飞过断崖奔对面飞去。

只一会,就听见了对面有剧烈的轰鸣声,幕离和夜筠则是在这一头,一人一只手放在桥头的小狮子上,嘴里念着经咒,从对面的狮子口中射出一道光接到了这般的连个狮子的口中,而后在我们周围竹林里出现了那些被易伯伯称为,天界使者的野兽,他们幻化成光铺成了一座天桥。

难怪易伯伯说他们是上天的使者,对于什么阵法都不懂的易伯伯来说,这应该就是上天的恩赐吧,而且很多野兽确实在古书有记载相关。

师兄带着我走了上去,这座桥异常的稳,但是透过缝隙看到了脚下的万丈深渊,不免有些心慌。

好在我们平安的过了这座桥,站在桥头的两个黑衣人,见到师兄,恭敬低下头,随即消失在了空气里。

如此快的速度,来去无声,好厉害的影卫,我看向师兄,本就在他身上的疑问又多了一些,一介商人,不仅有如此高的武功和修为,还得了秘籍,我甚至怀疑自己看到的不过是他因中毒展现出来的九牛一毛的功夫,身边不仅有医术高超已经灭族的的巫疆人,还有用术了得的夜筠,周福这么不起眼的掌柜都是数一数二的探子,看不见的地方,还有来无影去无踪的影卫,碧凤山庄里的家仆功夫已经很不错,却一丝都没有发觉到师兄身边的影卫,可见这些影卫必定是经过严格训liàn

和挑选。

师兄噙着嘴角“瑶儿,如此看着师兄,可是有什么想法?”

师兄这句话一语双关,面上看上去是轻浮的话,实则也是发xiàn

了我心里在想的这些事。

第一百二九章 事实

我并不记得去入口的路,起初也是跟着相思鸟才到那个地方的,那时候根本没有心思记路。

夜筠从怀里拿出一个玉瓶,飞身到了上空,带起了一阵风,吹得眼前的竹林沙沙作响。

她手中的瓶子散出来的粉末,吹散在空中,在月光照耀下闪烁着金亮的光芒,红色绣花鞋脚尖点在树叶上,犹如深夜的露水般轻盈,红罗曼纱在风中飞舞,此时的夜筠,就像暗夜精灵,灵活地在空中伸展舞姿。

不一会,整座林子都飘满了闪亮的粉末,她轻轻停在一只竹叶上,纤细的手指在空中做了结印,口中念着经咒,不一会那些粉末在我们面前列出了许多细线,分别飞向竹林深处各个角落。

夜筠脚点竹叶,带起了大片露珠散落在林间,她一直往上飞,飞过了竹林,半月光衬着她半遮半露细长的腿分外妖娆,竹林里由远及近传来咆哮声,犹如无数只野兽朝我们狂奔而来,骚动越来越大,最后在靠近竹林边缘的时候,那些粉末一跃而上在夜筠身边围城了一个圈,等到所有的粉末都集聚,夜筠拿出瓶子将它们收了进去。

夜筠落地之后,我还在感叹方才的那一幕一切看起来就像是夜筠在这个竹林里跳的一只舞。

她走到师兄面前,面色却有紧张“公子,此处有烈焰”

师兄略皱眉“地面可有异动?”

夜筠低头“暂无,但烈焰有,属下不能确定何时会有危险”

“带路明日之前此时必须解决”

烈焰即为火山,又可称作烈焰山,烈焰则是烈火浓浆,若是地处有异动,就表示这座山的烈焰即将喷发,只是南山一直为圣地,并没有听说过有烈焰喷发过的事。

若是一旦烈焰喷发。这漫山遍野的珍稀药材岂不是可惜了,还有易伯伯耗尽毕生心血得来的庄子。

夜筠走在前头,一路上没有任何阻碍,我们很快到了入口。下了阶梯,也没有需yào

符纸,直接就来到了这片蝶兰花盛开的花园。

刚踏入花园,我们就都感觉到了不对劲,眼前的蝶兰花开的异常的茂盛,但味道却是出奇地浓郁和香甜。

师兄拿了帕子把我的鼻子捂住,其余人都拿着袖子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按理说这么香甜的味道,会吸引到一些虫子,这里却是分外安静,连山里特有的虫子的叫声都没有。莫不是头顶这一样的月光,我都以为这里不是人间。

我带着师兄他们进了屋子,幕离燃了屋里的灯,等灯亮起了之后,我一眼就看见了睡在床上的嫣雪。此时她的额间的印记格外清晰,就像是要灼烧起来一般。

但是她面上也如易云笙一样,没有任何表情,幕离放下手中的灯笼,走到嫣雪身边,替她把脉。

时间就像停止了一样,眼下我们都在焦急中。不管是易云笙的毒,还是脚下的这个随时会有异变的烈焰。

嫣雪真的还是年轻时候的模样,一点也没有岁月的痕迹,易伯伯已经老了嫣雪还是这般美丽年轻。

幕离放下嫣雪的手腕,手里多了几根银针,在她右手中指戳开了一处很小的伤口。里面的血不断地往外流,幕离又拿银针扎了别处的穴位,朦胧灯光下,如此冰冷的气温,我裹着外衣都有些凉意。他的额上竟不住地渗着汗水。

许久,久到已经忘了过去了几个时辰,幕离握着手上的帕子来到师兄面前“确定嫣雪身上的是母体,而且母体已经日渐衰弱”

“那嫣雪还有救么?”这是我最想知dào

的事,她让我隔了她心头的肉去救易云笙,若是她还能活,我定是不会这么做,但是如果是那样易云笙怎么办。

幕离看了一眼静静沉睡的嫣雪“她已经睡了最少十年之久了”

我看向师兄,他眼中明显也有些讶异之色,幕离继xù

道“如今应该只是靠着药物维持,而且是要让体内的毒母体一直存活着,若母体死了嫣雪也会死去”

“如此说来,那个用药维持嫣雪活着的人,是一直维持母体存活着而不是想要解毒”师兄这句话并未说明,这个山里最熟悉地形的两个人可不就是易伯伯和易云笙两个人。

此时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被迅速推开,易伯伯魂不守舍地看着我们“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自然是走进来的”师兄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

易伯伯走进嫣雪身边,握着她的手,岣嵝着背“看来你们已经都知dào

了”

“易庄主,事已至此已经没有瞒下去的必要,还望如实道来”不知是我心里紧张的错觉,耳边能听见远处传来的轰鸣声,再看其他人都没有反应,应该是我多想了。

易伯伯整个人一下沧桑了,有气无力说着从来时到现在的整件事。

自小他生在医药之家,但由于祖上得罪了当地的,从祖父到爹爹一直没有出头之日,于是祖上传下的家训把家族发扬光大,自小就刻在了易伯伯的脑子里。

易伯伯十岁家里因一场大火,只剩在外采药的他一人存活了下来,有人就说这是那土绅家所为,为了壮大自己,他徒步走了一个月余,途中要饭才得以到达凤冠山,掌门自是看中了他小小年纪的才华,便将他留在山里。

他勤奋好学,掌门的姑娘,嫣雪,自小受尽宠爱,生的一副好皮囊,师兄自然也是倾心于她的,他故yì

接近嫣雪,意wài

发xiàn

掌门对他也特别了起来,他心理觉得这是美人和学识双收,便一直保持这样的关系,继xù

着。

久了自然也是动了心,但是家业报仇他一样未完成,在他治好那个国家君主之后,有受过邀请,去别国,他坚持留在了大梁,他倔强地觉得一定要在大梁才算是光宗耀祖。

所以接下来的事就如同嫣雪同我说的那样,他使劲心机。终于得到了名和利。

他培养了自己的部下,王岳便是第一批,他第一件想要做的事情就是,暗杀。

一夜之间。那个土绅家灭门,一个活口也未留下,由于大旱,他们的庄子又偏僻,这件事只是稍稍引起了波澜,但不久就没人再有闲余时间谈论这事。

他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去接嫣雪,他说过要娶她。

只是嫣雪此前与她见过一次面,她见到他的时候,面上已经没有了当年看着他时候的炽热,娇羞。而是比常人还要淡漠,她也不会唤他“寒天”而是“师兄”。

这让易伯伯心痛不已,为了弥补,他决定把她娶进门,嫣雪也同意了。要求只有一个,就是赤冢。

易伯伯只当她是一时兴起,好在寻了半月有余,竟然在山上找到了赤冢,易伯伯心想这就是天意。

嫣雪拿了赤冢说五日之后便来庄子里和他成亲,只是她回来了,没到五日。就昏倒了,再也没醒来过。

其实他知dào

嫣雪昏倒和易夫人那个丫鬟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因为看见易夫人,就想到了自己对嫣雪的错,心里又是很又是恐惧,害pà

失去。

嫣雪昏迷一直不醒。他也很清楚自己没有能力让嫣雪醒来,于是在漫长无期的等待里,为了不让易夫人骚扰再次迫害嫣雪,他让管家办了个丧殡仪式,宣告嫣雪过世。

之后他发xiàn

了此处的秘密。每个月有那么几天这里的桥都会连接起来,易伯伯就把嫣雪放在这个地方,易伯伯用尽很多法子来救嫣雪。

下山去过凤冠山,在嫣雪经常待的那个洞里找到了别样的蝶兰花,看见蝶兰花的第一眼,他就觉得这个花有毒。

花毒自然是最不易被发xiàn

,特别是爱花的女子肯定也是受不了诱惑,于是他花了很多时间在研究这个花毒上面。

这个花被小心地移植到了嫣雪这一处,起先就只有几朵,没想到后来越发的多,就在嫣雪的竹屋周围长满了,而且这片地方,别的草都无法生长,也没有虫类野兽敢靠近,兴许是因为怕剧毒的缘故,这也刚巧让易伯伯放心讲嫣雪留在此处。

有一天他收到了一封信,这封信是给嫣雪的,大致是问候嫣雪过的是否安好,易伯伯和嫣雪的孩子何时去接,此类。

易伯伯说拿着信的时候,心里觉得老天对他不薄,嫣雪昏迷了,他们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于是风风火火去把易云笙接了回来。

他看见易云笙的时候,才觉得原来老天并不是垂怜他,而是在惩罚他,他的孩子自小就痴呆,那个教书先生与笙儿相处甚好让他看着甚是扎眼。

一路上听着镇子里的人诉说着教书先生和嫣雪的过往,以及先生如何厚待他们母子,心里有股莫名的恐惧,那是妒忌衍生出来的猜忌,他心里十分清楚,先生和嫣雪相遇的日子和笙儿出生的日子是不可能重叠的,但是他还是拗不过自己的疑心,因为先生在来镇子教书之前的事无人知晓。

于是他一边调查,一边为易云笙治病,兴许是易云笙儿时特别可人,易伯伯那段时间也是在两边之中徘徊,调查迟迟拖延着,就在武林大会的时候,自然是查到了蛛丝马迹,说是教书先生本是在京城任职,被人冤枉与一有夫之妇有染,被迫离开去了京城,而那个时候嫣雪也是在赶往京城的路上,这一段时间是无人可以证实的,所以他约着先生当面问个清楚,不巧,先生确实是爱慕着嫣雪,兴许是觉得这男子配不上嫣雪,才故yì

没有否认,只是这一步之差,害的易云笙痛苦了一生。

第一百三十章 清算

很多事情看起来都是阴差阳错而造成的今天的局面,其实不然,若不是每个人都各自存有私心,今日的局面或许没有这么糟糕。

易云笙每月十五都会毒发,易伯伯则是疯了一样的想要医好嫣雪,心想着等她醒来一定要问个清楚,只是嫣雪一直没有醒来,易伯伯却有了意wài

收获。

易伯伯在武林大会回来之后,就开始对易云笙不冷不热,易云笙也是珍惜父子之情,温顺地顺从着,在他看来,爹爹应该是最重yào

的。

他不断地给易云笙试用新的药,导致易云笙身上的图纹不断扩散,同时他也发xiàn

易云笙身上的毒发越是剧烈的时候,嫣雪的脉动就也会很激烈,这个发xiàn

让他很是激动。

于是不仅仅是给易云笙试药,庄子里的家仆也定期会试用不同的药,易伯伯做的所有的事情都不如这件事令人发指,他得知母体需yào

子体存活才能保住,在他一次次察觉易云笙不行的时候,竟让管家发放药定期给家仆吃,那些药里,都是从嫣雪身上取出的毒,易伯伯用那个毒做成了各种药,起初他是想如果这里所有的人都成为了子体就可以保住嫣雪一直活着。

易伯伯这分明就已经是入了魔,好在这种秘制毒药,并不合适所有人体制,没有一个人受毒成功的。

易云笙服用的都是与毒相关的解药,常年的服用药物,导致他身体瘦弱,甚至有些弱不禁风,随时都会倒下的样子。

我尤为记得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那瘦弱的身材是给我最大的印象,竟比死去做鬼的书生还要瘦弱,于是他要婧儿做他媳妇的时候,我还分外嫌弃和担忧的。

说到这里易伯伯就打住了,微微烛光照着他半脸。样子十分安详,好似在说别人的事。

他低下头,一只手抚着嫣雪的鬓发“从前她问我老了会不会也一直爱着她,我当初还颇有心机回她。在我心里她永远是年轻时候的样子,如今她真的还是年轻时候的样子,却已经不爱我了”

气氛一下顿住了,这短短时间就如他们磕磕绊绊那几十年那么长。

在得知这毒对常人没有伤害的时候,所有人也都松懈了下来。

“嫣雪一直爱的都是你”我实在不忍易伯伯一错再错,分明一切事情都很简单,只是错于误会,他误会了不能说话的嫣雪。

易伯伯看我的眼神分明再说,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你应该听易云笙说过我能见鬼魂,我确实能见到。晚上在易云笙那我就见到了嫣雪”

易伯伯又是一副不信的样子,像是再说,什么都不懂也就算了,如今安慰人还瞎编“嫣雪分明还活着”

这个是事实,嫣雪确实还活着。而且还有呼吸,身体还是温热的,只是她已经无法再醒来了,因为她的魂魄已经离开了身体“嫣雪身上如今只有残留的一魄还在体内”

显然易伯伯又是不信,一旁的幕离冷不丁出声“我是巫疆传人,这个毒我略有耳闻,在体内之久会啃食灵魂。直到死亡”

肯定是幕离也同样是学医的份上,易伯伯才露出那副深信不疑又万分悲痛的表情。

“易伯伯,嫣雪说她不恨任何人,因为要恨的人太多所以对谁都恨不起来了”我努力回忆着嫣雪说过的话“嫣雪说不希望易云笙知dào

她的过往,做个没有恨的人”

易伯伯低着头,声音沙哑“她还是这样子。几十年了,我都头发花白了,她还是不长大,还是不懂我”现在的他就像在责备一个孩子。

其实易伯伯年纪并不算大,但是由于嫣雪这个毒操碎了心。而导致华发早生,人也老了几十岁,看起来却同年长的师父差不多大。

嫣雪说她喜欢蝶兰花,是因为这是你送给她的第一朵花。

嫣雪说此生最对不住的是先生,因为连累了他一世却没有给他任何回报。

嫣雪说她没有后悔生下易云笙,因为他是她留给你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牵挂,但你却为何从不珍惜。

嫣雪说当初若是你没有进京你们会不会就没有这么悲惨。

……

我每说完一句,就能看见,暗处易伯伯的泪光不住的往下滴。

最后一句嫣雪说,我始终开不了口,但是眼下嫣雪已经没救了,若是一直拖着易云笙也会死,这是个不得已也是最难做的抉择,我还硬生生把它推给了易伯伯,因为我觉得这是他挽回父子之间最好的机会,而嫣雪也是这样希望的。

“嫣雪说,只有她的心头肉才能救易云笙”我从没有过这种感觉,说完一句话像是用尽了一身的力qì

,师兄像是感受到我的吃力,适时伸手在腰间将我拖住。

易伯伯的反应是我意料之中,他停止了流泪,呆呆地看向嫣雪,用手指抚摸着嫣雪额间的那点若隐若现的印记。

易云笙能活多久易伯伯其实比谁都清楚,他起初找我们来不过就是想弄清楚这额间的印记的秘密,兴许能救活嫣雪,但是我们始终都没有给他答复,而嫣雪在易云笙这次毒发的时候意wài

母体衰落,让易伯伯慌了神。

他从开始找我们来就只是想通过我们解了这个印记,而一次又一次派人跟踪,给我下药,好在因为师兄的关系,易伯伯并没有机会继xù

对我做出更过分的事。

直到现在他还是在算计所有人,只是师兄并不合适做被陷害的那种人,自从跟师兄在一起就发xiàn

自己真的日趋聪明能看透很多事。

一切又是一个阴谋,这一次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算计进去了,最后易伯伯得到了什么,即将面临死亡的嫣雪,昏迷不醒的亲生儿子,一个恨他入骨的夫人,没有一丝吵杂又冷漠的山庄,最后他得到的就只是别人口中的一句药仙,真是讽刺。算计了别人一辈子,最后把自己也算计进去了。

易伯伯听完我说的话依旧在犹豫,兴许此刻他跟自己在斗争,他坚持那么多年的事情。只是在顷刻全部都被我推翻了,而且他付出了那么多如今看来不过就是伤害自己最亲人的祸首。

师兄松开了扶着我的手,另一只手不知又是哪里变出来的扇子,悠悠然“庄主,要么就趁现在我们一起来算算账”我能看出来,师兄这是故yì

说这些话催促易伯伯赶快做决定。

佯装思索的样子把折扇抵在下巴,纤细的手指又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扇骨‘我也怕这一会你做了决定自己昏厥了,一病不起,这可是会亏本的”

易伯伯依旧是看着嫣雪的姿势,没有一丝动弹。师兄也不急,看着易伯伯淡淡道“既然庄主没有异议,我们就说说易夫人”

提到易夫人,易伯伯似有了知觉,抬眼看着师兄“语蓉并无错。你既已给了她惩罚,还请饶她一命”

师兄揉了肉额角“我本也不想为难一个妇人,可是她三番四次挑拨我的耐心,如今我不做点什么应是对不住她呢”

这话说的像是人家乐意上来找麻烦,我要是不回个礼,怎么对得起那些麻烦那般轻巧。

关于易夫人的事情,我自然是不愿意参合。师兄说的对,我与易夫人并无交情,更没有冤仇,而她一而再打我的注意,拿我与人做交yì

,靈祭谷那种专门要未嫁女子的地方都是有去无回。我不是善人,不能包容拿自己生命与别人交yì

的人,所以我选择沉默。

若是师兄真的想要她的命,我自然肯定是劝不住的,师兄做事一项有自己的分寸。而我恰好能感觉到那微妙的一分一寸的变化,易夫人这事,他是铁了心的。

易伯伯起身,眼睛闪烁“那要我如何,才肯放过她“

师兄继xù

点着扇骨,不紧不慢道“庄主,不急,这个稍后慢慢算”

我嘴角抽了抽,这感情是拿人命谈生意呢。

放下抵在下巴的折扇,又继xù

道“再说说管家,瑶儿的那次*药是他下的吧?”

秋梅是管家故yì

送来的,主要是为了松懈我的防备,用*药其实对身体没有伤害,而且又能得到他们想要的消息,但是那一次我确实也吓的不轻。

易伯伯深深吸口气“王岳随了我这么多年,他做的所有事都是为我而做,这事也算我头上吧”

像是早已料到易伯伯会这么说,师兄竟也没有反对,但账还是继xù

算下去“我身上毒的解药你应该已经配出来了,为何一直留着不拿出来?”又眯了眯眼“这毒在我身上,自然我是最熟悉,并未有你所说那般会致死,只是不时毒发着实费人心力,这是故yì

折磨我呢?”

事已至此,易伯伯也不再反驳索性一切都认了“嫣雪身上的毒未查清之前我本就没想过给你,当初你出手阔绰,我见你举手投足定也不是简单的人,又逢遇上嫣雪毒发,我不得不出此下策”

师兄摇摇头,看着窗外,淡淡道“以上每个事情我都不能忍,这笔账算了算,若是按着我的性子,让你死十次都不够”又看了我一眼“瑶儿在此我不便大开杀戒,要么这样,我也不存心为难你,一年两次,下山为民诊脉,无偿送药,再者把易云笙终身大事办了,对象我说了算,至于易夫人,今后恐怕麻烦你照顾她吃喝拉撒睡了”

易夫人岂不是已经是活死人了?

这买卖不管是现今还是长远看来都觉得是易伯伯亏了,师兄怎么还一副自己亏了的样子。

易伯伯黑着脸,并没有要反驳的意思,这应该就算是默许了。

最后师兄面上一寒“你可以把她医好,至于今后还若还想报复,就让她来找我,如果她没那个本事,你就等着给她收尸吧”

第一百三一章 山崩

师兄的账是算清楚了,剩下就都是易伯伯的抉择了。

人最容易发xiàn

自己情感应该就是在舍弃的时候吧,如今他眼里除了嫣雪还是嫣雪,易伯伯一双漆黑的眸子被凹陷的眼眶衬得格外凸出,认真地看着我,像是用了此生最慎重的态度,像是期盼又像是祈求“嫣雪可还有其他要说的?”

若是常人,定然会把我说的这些话当成疯言疯语,但是易伯伯能看见这座断桥被搭建起来,这里到处都是阵法,如果他没有研究过步伐,根本没办法在山里自由行走,所以他对于鬼魂这一说还是比易云笙能接受的。

此事是关乎易伯伯的一生支柱,我定然是不会拿这个开玩笑,让易伯伯亲手结束嫣雪的生命根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易云笙确实是他的儿子,而且这也是嫣雪所希望的,易伯伯才会有勇气做这事。

再者我也是希望最后易云笙能好好的,婧儿也会跟着幸福。

易伯伯盯着我半响,移开了目光,看着嫣雪,声音柔弱“只要说一句话,只要一句,能让我安心放你走”

这时候屋外响起了清亮悦耳的鸟叫,传到我耳朵里却是嫣雪的声音“我会幻成相思雀,日日伴你左右,守着你们,待到来世”

我不自觉将这句话说了出来,易伯伯看了我顿了许久,走过去开了窗子,看着那只盘旋的相思鸟,伸出了一只手,那只鸟真的站在了他的手上上面,只是与易伯伯对视,没有飞走也没有叫声,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易伯伯激动地哽咽“这句话,真的是是嫣雪说的,那时候我送她相思鸟,她说一只是我一只是她。她问我若是有一天她先死了我会怎么办,我那时候不懂自己的心,便说念着她到下一世。她傻,却说我就变成相思雀。日日伴你左右,守护着你,我只当她说的儿戏,没想到…”

那只鸟像是听懂了他的话,从他手上飞了出去,不住在空中盘旋,易伯伯看着它,就如看着嫣雪那般。

终于嫣雪的生命,是易伯伯亲手了结的,神奇的是。嫣雪没有呼吸的那一刹那,外面的异香立kè

就散开了,瞬间就能听见山间的虫子的嘈杂的声音,好似一个屏障被打破了似的。

嫣雪的心头肉也是易伯伯亲手割的,我清楚记得。他捧着一个药罐出来的时候,就如抱着世间珍宝,但是整个人却是丢了魂目光呆滞,没有方向的往前。

易伯伯这样已经是做到常人所不能做的了,换成是我,定是连伸出手的勇气都没有,最后应该会弄得两个至亲的人都离开了自己。

在回来的路上我看见了那只传说中的山主。我们过了天桥,它依旧是在对岸,对我们竟是屈膝跪地,拜了三拜,而后领着那群野兽消失在了那片竹林里。

师兄难得感叹“下次去对面,必须要修个桥了”

……

这种时候能不能说些正经的话。兴许在师兄这个商人看来,建桥就要花钱这应该算是一件非常正经的事。

我一夜未睡,守在易云笙的院子里,师兄服了易伯伯给的解药,又和了幕离下了催眠散的药歇下了。

婧儿也是不眠不休守着易云笙。光这些日子,她都已经瘦了许多,就像娘亲刚捡她回来那时候的样子,但是此刻不同的是的她却是因为心里多了一个人而幸福着。

师兄说要亲自把易云笙许配给婧儿,这事情易伯伯已经是默许了,如今我却有些想反悔,这一夜多次想开口,问她是否真的愿意嫁给易云笙,或者还是愿意跟我走,但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我真的只是想知dào

婧儿有没有那么一丝会为了我,而放qì

跟易云笙在一起,但是这样实在太自私,我无法用自己的爱困着她一辈子。

易云笙的药熬到了隔天中午,我在反复回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里,度过了一个昏天暗地的一夜,秋梅端来早饭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天亮了。

碍于害pà

易云笙会再毒发,幕离一直从旁不停地调整手上的银针,他说母体虽死,但子体已经成型,说不定会变成另外一个母体,所以现今他要尽量控zhì

住毒的蔓延。

我问过幕离,这个毒嫣雪会中,嫣雪肯定不会是七月十五子时出生这么凑巧的。

幕离则说,因为嫣雪那时候已经怀孕了,母体只是想要找个地方寄宿才会到嫣雪身上,因为怀孕母体可以将自己的子体衍生到肚子里的孩子身上,可以存活更久,巫疆的这个毒药,就是让你断子绝孙,或者子孙后代永受毒发之苦。

当初制毒的那个人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做出这个毒药的,巫疆族的人又到底以何种心态把他们保留下来的。

幕离说,幸好如今这个毒药在自己手上亲自毁了,也当做巫疆族消失在这个世间的最后一样东西吧。

其实要承认自己族群消失也是一件异常需yào

勇气的事,就像丢弃了养育自己的家人一般。

我也问了幕离这个毒药会不会催发出迷煞阵,他说迷煞阵本就不是巫疆族的阵法,所以肯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师兄醒来的也甚早,我和幕离都串通说是解药本身就有催眠的药效,所以师兄即便是黑着脸也并未再追究此事。

易伯伯端来药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屏息以待,药还是婧儿喂的,她喂的每一勺都小心,不漏出去,每一勺我都看着他喝下去的,不止是我非常担心易云笙的毒能不能解,更多的是这药是用嫣雪的心头肉做的药引,就如同吃着母亲的血肉,这一刻让我很难不想到我的娘亲和为了我消散殆尽的素月。

方才我还幻想过,易云笙喝完药醒来就抱着婧儿痛哭,而易伯伯也抱着易云笙忏悔,然后我们轻松看着婧儿穿上嫁衣出嫁,如此就够了,结局也算完美。

只是这些出现在小说里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易云笙喝完药依旧没什么反应,只有幕离一人说了,脉搏渐缓此类的话。

我们吃着午饭也是如同嚼蜡,下午犯着困迷迷糊糊睡着了,感觉是被人抱起,又轻轻放下,然后刚入眠,眼前就是飞速翻滚的火球,身边所到之处都烧起了火焰,所有土地房屋树木瞬间被毁,无一幸免,就在那火球快到我眼前的时候,我就醒了。

一眼就看见师兄焦急地看着我,声音略有责备“你方才入了迷煞阵,险些出不来,我只能一直握着你手,用自己气息把你牵引回来”又点了点我额间“怎么回事,还没学好控zhì

?”

我还在沉静在方才的火球袭击的恐慌里惊魂未定,拉着师兄的衣袖,一股脑把方才梦境里的一切都讲了出来。

师兄听完之后铁青着脸,让我在屋里不要乱走,自己起身匆匆走了出去。

不久,我就感觉外面人影攒动,出去院子里人来人往,慌成了一团,夜筠和幕离站着神色忧虑看着天空,我也小心走过去,不远处的竹林里冒起了阵阵浓烟烟,而且不一会就有越来越大,好似烟雾很快就会笼罩整个山庄。

师兄牵着我话也不说就疾步往外走,我被拉着疼了,甩开了他的手停了下来,师兄转身脸色紧绷“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为什么?易云笙还没醒,婧儿也没嫁,我不要走”

师兄又一次牵起我的手,这次怎么也甩不掉,师兄干脆将我一把抱起“听话,易云笙在前面马车上,他们都在里面陪他,此地烈焰随时就会爆fā

,你可还愿意留下?”

我楞了神“难道我梦里的那些,是秘境?”

师兄抱我上了马,这马还算是稳重,看着其他的马躁动不安就能比对出这匹在危机的时候分外可靠,可想而知这马定也是难得的好马。

一群人浩浩荡荡,在短短一个时辰之内,整个庄子的人都撤离出来,赶往山下。

进山的路本就需yào

快马走上半日,如今这么大批人马,若是烈焰此刻爆fā

很难全身而退。

事实是烈焰确实立kè

迸发了出来,整座山里的鸟儿四处连飞,林间野兽也纷纷跟着人群往山下跑,由于我们人本来就很多,各自心情也是恐慌,野兽在人流中乱串完全扰乱了前进的脚步。

脚下的土地震荡马儿险些侧倒,我整个人飞了出去,师兄叫点马背,将我抱在怀里,再回到马上,继xù

打着缰绳向前跑,我伏在师兄的胸口,透过他的肩头,看见了身后的人群一片慌乱,烟雾和尘土已经把他们全部盖住了,夜筠和幕离紧随我们身后,我靠在师兄耳边“后面人怎么办”

夜筠向后看去,其实她的马并没有师兄的这个好,能控zhì

马的平衡再跟上我们已经很勉强了。

师兄并未向后看,依旧握紧缰绳往前赶路,用我能听见的声音“如今你能顾得了谁?”

脚下地面从后面一下裂开一条一人宽的裂缝,马儿明显惊慌,师兄紧紧抱着我,带着马朝旁边跑去,夜筠也勉强逃过裂缝危机,但幕离整个人带马一起掉进了裂缝中。

我紧张叫出声“幕离”声音很快淹没在了后面人群混乱的吵杂声里。

第一百三二章 浴火

我紧紧盯着幕离消失的方向,眼前扬起的尘土挡住了视线,幕离掉入裂缝的时候,夜筠分明也跟着跳下去了,若是夜筠和幕离应该是不会有事的,必须不会。

山上不住有石块向下滚落,好几次险些师兄连着我一起落马,师兄咬着牙,贴在我耳边“瑶儿,轻点你弄疼师兄了”

我这才发xiàn

自己的手紧紧抓着他的肩膀,方才太过激动,后来才发xiàn

我手握的地方竟有一片殷红的鲜血,凭我的力道定是弄不出来这伤,赶忙拿开手,师兄却阻止“树枝刮伤,按着把,你的力道恰好止血,先管好你自己,他们若是只有这点本事,回不来也不用我动手了”

夜筠他们为师兄出生入死,为何他都不能为此动容,即便做不到动容,起码也没有必要说出这种冷血置他们生死不顾的话,想着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加重了,这次师兄却没有再与我说笑。

如今我也不是闹脾气的时候,生死关头就如师兄说的,依我的力量根本顾不了谁,我也想在梦里那场铺天盖地的燎原之火里活下来。

师兄勒着缰绳的手转了几次弯,这匹马分外从容躲过身后滚落下来的石块,地上的裂缝越来越密集,滚滚浓烟里传来的一阵闷闷的轰鸣之后,空气里带着灼热的气流扑面而来,接着就是火光四溢,秋季天气本就干燥,一旦火苗延伸出来,这大山必定是会被焚烧殆尽。

由于脚下的裂缝我们都必须要避开走,其实若不是马上多个我,师兄也许不会这么费力,依他的功夫和这匹不一般的马早就可以超过人群,离开南山了。

一路上我都尽量不给他添麻烦,每次感觉马儿快踩进地缝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惊呼出来,每每师兄都会说“瑶儿真是好嗓音。你这声音在师兄耳畔真是回荡久久不去呢”

我知dào

师兄故yì

把话说得这么轻松好让我没那么紧张和害pà

,也许师兄就是一个不善于表达的人,他的骨子里其实也没那么冷血。

终于我们赶在了人群的最前头,看见了两辆马车。每辆车都是四匹马在拉赶,师兄说一辆车坐的是婧儿和易云笙另一辆则是庄主和夫人。

只是地面的裂缝,让马车行走越发的艰难,若不是易云笙还在昏迷,我真是想让婧儿他们骑马或许会更快。

身后的火光蔓延之快,就像梦里的火球,来的让我猝不及防,浓雾的间隙里能看见本是宁静闲淡的山林一下全被红色的烈焰所吞噬,书里说的无法阻止,且所到之处。此后便会寸草不生,年复年延续这枯萎与荒凉,确实比大旱来的突然又永诀。

灼热的气息越发严重,浓雾里夹杂的燃烧之后树枝的灰烬,师兄拿着帕子捂住我的鼻子。自己却没有,不知哪来的力qì

,帕子被窝撕成了两片,一片抵在师兄的鼻口间。

身后又是一阵闷响,铺天盖地的烟灰袭来,瞬间看不清方向,马儿的速度似乎也慢了下来。鼻子不住向外吐气,就在这时候,两辆马车同时被卡在了裂缝中,易伯伯马车车轮已经碎裂不能继xù

前行,车夫还是不死心继xù

赶着前面的马,马儿撕裂地吼叫着。那辆车被马儿从地缝中拖了出来,只剩一只车轮倾斜一半的车身疯了似的往前面狂奔。

婧儿坐的这两马车,车夫见马车已经不能走,自己解下了一匹马自己跑走了,后面赶上来的管家下了自己的马。坐上了马车,使了很大力qì

,才将马车从缝隙里赶了出来,好在车轮完好。

从烟灰平息的空隙,我看见了身后火红的焰火像煮沸的水一样,飞速往下流淌,转眼就已经跟在我们后方,那火的温度,烧的人眼睛都睁不开眼,师兄把我的头埋在了他的胸口前,他额间渗出的汗水,浸透了衣裳,外衣也已经湿漉漉,头上还不住地有汗水滴落,我觉得自己身上的水好似全部都要被蒸发了似的,迷糊里看着师兄被火光映衬的脸,心头尽是酸楚。

身后马车疯了般的嘶吼,我看了眼后面,他们几乎要被岩浆包围,夜筠和幕离从空中飞了过来,师兄对着身后冷声道“去把他们送到安全地方”

两个黑影和夜筠幕离四人飞速从马车里把易云笙,婧儿,和管家一起拖了起来。

看见他们被救我心也落下了,这时师兄突然勒住缰绳停住了,我转身看见我们面前是一条很大的裂缝,就如断崖那般,马儿再厉害也没办法跳过这么长的裂缝,轻功也不行,前面没办法前进,后面又是岩浆,师兄调转马头,往旁边跑去。

马儿往旁边狂奔,这种速度让我的眼睛无法睁开,我死死抱住师兄,把头埋在他的胸口,这衣服被汗水浸湿又被烈焰的浴火烘干,我们就是溺在火海,拼命挣扎的两个生死相依的人,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是那滚滚岩浆,把一切灼烧地什么都不剩下,烈焰的血盆大口好似最终也要将我们也一起吞噬。

耳朵里只剩下师兄大口呼吸喘气的声音,他的每一次呼吸,都给我带来一点希望,在那之后遇见任何绝境,这声音就会回响在我耳边,成为存zài

我生命里陪我走下去的因由。

我们终是逃不过跳崖的命,因为岩浆会吞噬任何一处平地,唯有悬崖之下,岩浆兴许不能及。

此前我并不知dào

师兄要跳崖,他只是抱紧缩在他怀里的我,用手臂护着我的头,停了下来,我在他怀中挣脱不开,闷闷问他到了哪,他只是轻轻靠在我的耳边说了声,会没事的。

于是我能听到一直安静只顾狂奔的马儿哀嚎之后,耳边嗖嗖的风声,我以为师兄抛下了马,带着我一路轻功飞出丛林,于是安心窝在他怀里,感受着异常安稳的心跳。

直到我们停在了一颗不大不小却足够支撑我们的一颗松树上,师兄才慢慢放开我,他端着一只脚坐在我旁边,微光之下脸上被焰火灼烧有些泛红,由于整座山已经被灰烟笼罩,白天已入夜晚那般灰暗,连这样都能看见师兄略有泛红的脸,肯定是烧得很疼,不自主伸手要触碰他的脸庞,他却轻巧躲开了,扑空之后才发xiàn

脚下并不是地面。

师兄扶着我的脑袋,不让我向下看,把我的头靠在他的肩上,轻声说着“若是这场火,熄了之后,我们依然无事,师兄会考lǜ

对瑶儿负责”

我以为我们在一颗很高的树上,心想此刻应该不会有事,才有心思回他“不劳师兄,你不情我不愿终是不会幸福”想起婧儿,夜筠脸上的表情,对着眼前这一片漆黑,喃喃道“若是活下来,再说吧”

此时从上面掉下了几团火光,之后又不住有岩浆落了下来,烧到了旁边的草和树枝,我才看清楚,我们面前是一堵石墙。

又是一阵岩浆从上空掉落下来,我想要看岩浆落在什么地方,师兄却将我拥在了怀中,他轻轻拥着我“瑶儿,若是你我愿意”又沙哑道“你呢?”

这不轻不重的一声,却问进了我的心里,在我心上不断地翻搅,如今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师兄待我不薄,若是没有师兄,我兴许早已经命丧在碧凤山庄。

平日处之,细细回想着我竟从师兄身上也能找到莫名熟悉的感觉,独自一人的时候,我也思过,但是依旧无果,最终只是在心上又多添了些愁,如今他说的这番话,若是在往日我兴许会为此伴着那琉璃瓦待到枫叶红透半边天,且会终日将这件事绕在心头。

师兄就这样靠在我的身上,久久都未曾动一下,因此前师兄毒发也是这样靠着我,心头一紧,就握上师兄的手腕,师兄反过来握住我的手,在我领口蹭了蹭,他平静的呼吸让我莫名心安。

想到方才他微红的脸庞,如今手被握住,只好将脸庞轻轻靠在他的脸上,贴上去的那一霎那,仿佛经lì

了亘古之久。

从遥远地方传来的吟唱“此生有恨,不复年轮,生死别离,囚于光阴之间,承载悲欢。红烛相守却荒凉着重逢,来世,你若无处归,桃花十里为你而开,红烛清酒待你来寻…”

心头涌出百感情绪,眼前千万画面闪过。

那是师兄忍着病痛,为我撑起的雨伞,口中说着绝决的话,却在我走后,目光温柔又哀痛地看着我离去。

师兄坐在床前看着昏迷的我,眼里尽是忧虑,我倔强与他赌气,他难得的反常把自己锁在书房,练字平心静气,却每一笔都写的是我的名字。

他毒发,口中呓语:瑶儿,今世你只能是我的。

……

歌声越来越远,听见最后一句是:循着因果,梦醒之余,只得一眼万年。

这歌我定是听过,要我确切想起又没有印象,词里处处透着道不破的因果。

这世间本就是值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只是一眼便是一生真的会是为我吗?

“瑶儿,这是轻薄了师兄,可是要负责”师兄的轻笑。

第一百三三章 重生

我赶忙坐直,心中丝丝甜,嘴上却装着不乐意“不过就碰了脸庞,师兄亲了我,我都没说你轻薄都没让你负责”

远处一阵闷响,树枝跟着晃动起来,我紧紧抓着师兄的衣服,他轻笑“瑶儿这是等不及了”

师兄说笑从来都不看时候,如今脚下的树枝好似很难撑起我们,他却好似一点也不紧张,心情反而大好呢。

不过那一阵闷响之后,似乎烈焰喷发平静了下来,师兄眯着眼“不急我们还要在此过上一夜”

我忙松了手,护着衣服,盯着一脸邪笑地师兄。

他只是把我晾在一旁,慵懒地看着我,这样子更像是我有些迫不及待,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远处持续几次骚乱之后,便安静了,不知是因为太困,还是因为紧张之后的松弛,坐在树上有丝丝困意。

师兄就是这样,每次我有需yào

的时候,不需yào

开口他自然就会知dào

,轻轻靠在我身边,把我拥在怀里,在我耳边说“睡吧”

我不知dào

什么时候起就习惯相信师兄说的话,因为只要是他承诺定会做到,我也不知dào

自小就没人这么抱过我,为何我对这个怀抱却没有任何排斥,反而格外舒心。

在这天昏地暗,随时会丧命的地方,我居然真的睡着了,朦胧间耳边有人在轻声细语“我竟没发xiàn

,你已经会用修罗阵窥探我心思了,到底你知dào

了为何还要拒我千里之外”

梦里依旧是那首遥远地方传来的歌,我一直走一直走,找那首歌的地方,前面有一束光,走近,是一处桃园,这里并非是遇见子墨的那一处,因为这处桃园实在几步就可走到尽头。桃林中间的草屋却是与子墨的很像,屋里坐着一个女子,低着头弹琴,口中唱的就是那首曲子。

我站在屋门口等了许久。她终于抬起头,眼前这个女子,跟我竟有几分相似,只是她的一颦一笑却比我多得几分优雅,真真是个大家闺秀。

兴许只是梦境,她并未发xiàn

我,还是一直不断弹唱,我站得累了,找了快地做了下来,后来就迷迷糊糊里。听见了师兄唤我的声音。

我醒来看见了头上有微微的光,师兄一只手抚上我脸庞,皱着眉“梦见了什么?”

师兄指腹替我擦着眼角,我这才知dào

,原来梦里听着那个歌竟然哭了“梦见了个跟自己很像的女子。唱着歌”

“什么歌?瑶儿可会唱?”

恍然发xiàn

已经睡了这么久,如今应该是半夜了吧,烈焰不知是何时停止的,如今竟有些微微凉意。

师兄这是唱地哪一出,这种时候谁有心情唱歌,遂嫌弃看了他一眼“不唱”

“唱吧”师兄端坐,脸上看不出情绪。

“就不”我这就跟他杠上了。这大半夜,叫人唱歌。

师兄点了点我额头,漫不经心道“瑶儿,你又害羞了,师兄不会嫌你唱的难听”

“我就唱的难听了”偏不唱。

“不唱也行,你随便叫叫”

“我又为何要叫?”

师兄指了指上面“他们在找我们。你方才睡了那么久,师兄可是一点都没睡,如今已经没有力qì

了,你睡饱了应该是有力qì

,若是你不想叫。咱俩可以在这凑合一个晚上”

“你怎么不早说”既然有人来救我们,自然是不能耍性子,还是出去要紧,一股脑爬站了起来,卯足了劲大叫“啊!!!”

师兄忽然脸色大变,瞬间把我抱起,脚尖点在树枝上,然后腾飞而已,只见那只树枝折断之后,掉了下去,我顺着树枝掉落的方向看去,不禁一身冷汗,下面根本就是一个无底黑洞,师兄竟然抱着我在这悬崖峭壁呆了这么久,若是起先知dào

这是悬崖,我定会呆的不安稳,更不可能舒服睡了一觉。

为了我,师兄定是一动不动陪我熬了这么久,我若是不站起来,那根树枝定能撑到有人来救我们。

此时师兄抱着我在峭壁上飞跃,寻找落脚的地方,这种地方,能找到一颗容得下两人的树枝已经着实不易,现今又是深夜,仅凭点点光,想要找到一处栖身之处更是难上加难,心里的歉疚到嘴边就剩下一句“师兄”

他难得喘着粗气,一只手握着一块石头,另一只手把我护在胸前“嗯”

依旧是这个回答,在我心里却顶的上千言万语,这种时候他还在包容我,没有生气,没有责备。

我安静地伏在他的怀里,全身紧绷,不想成为他的负担,这时候在我们头顶上,有些声音,不断有碎石掉落,接着听见了啾啾的声音“阿瑶是你吗?”

为了避免发生方才的事情,我很冷静控zhì

自己的声音“是我”

啾啾嗖地就从上面下来了,他一只小狐狸竟能攀爬墙壁,一团白毛在我身边穿过,又返了回来“我带你上去”又看向师兄“秦大大可是能自己上去?”

师兄点点头,又看了看啾啾“传说仙狐族能攀岩走壁这个我是知dào

的,只是你这么小如何带上瑶儿”

啾啾就是讨厌看不起他的人,但是此人可是他万般崇拜的秦大大,为了展现自己的实力,他拽了拽尾巴,“哼哧”一声之后,身体竟然变地越来越大,最后竟然和师兄有的一比,他得yì

看向师兄“这下可以了吧?”

师兄也不理他,小心将我放到啾啾的背上“抓好”

我此刻心里想的是师兄真的能上去么“师兄要不等我上去,让啾啾下来再带着你”

师兄摸着我的头发“无事,师兄受不了狐臊味”

啾啾听了之后委屈地呜咽了一声,师兄却又适时伸手摸了摸他,啾啾立kè

来了精神。

我抓着师兄的袖子“我等你”

师兄轻轻点点头“好”

啾啾带着我一路狂奔而上,风带着他的绒毛打得我脸生疼,好一会,终于停了下来。

坐在啾啾的背上,放眼看去,整座山被白色的烟灰覆盖,好似下了一场大雪,将一些都掩埋了起来,一切都在地下浅眠,待到来年春季会不会一切又重新开始。

不一会,师兄也跟着上来,其实一开始若不是因为我,师兄也不至于落魄到此,他会逃过这场惊险的劫难。

我从啾啾背上下来,此处应该是没有被灼烧到,脚下温度并没有很烫,一步步走到师兄面前,牵着他的衣袖“我们回去吧”

这句话又是脱口而出,好似某个时候我看见这样的他,心有感激的时候,也说过这样的话。

如今话已出口,自然是收不回来,就这样吧,若是真有那么一个家,我真是愿意回去,总好过现在落魄在山林里。

本以为师兄会为此又调侃我一番,他却只是微微一愣,握上我的手,柔声道“好,回家”

我忍着那份抑制不住迸发出的激动,紧紧握着他的手,师兄带着我,飞了许久,中途全是烧焦的树枝,地面的灼热还会有烧人的温度,飞到山下的时候,已是清晨。

我站在地上,看着微露的晨曦,有种浴火重生的感觉,这场天灾,磨灭了整座山的过往,有碧凤山庄也有嫣雪。

夜筠很快找到了我们,我赶忙问了婧儿是否安好。

她却心有不满“为何只关心她,怎么不问问我”

我握着她的手,只道了声“谢谢”

夜筠手臂烧伤,裹了层手绢,手绢上浸出了些血迹,定是救婧儿他们受的伤,如今她还能跟我贫嘴,婧儿肯定是没事了。

夜筠从胸口拿了个帕子,拭着我的脸满是心疼“好好的脸蛋怎么烧得红红的”

我抽过她手里的帕子“没事,不疼”

师兄走过来,抬起我的脸,幕离递过来一瓶药,师兄打开,从里面倒出一些沾在帕子上,擦着我脸上顿时冰冰凉很舒服,剩下的瓶子丢给了夜筠“好好擦擦”

夜筠接过瓶子,眼睛闪烁,后来她跟我说,那是师兄第一次给他为他们着想,她说自从遇见我之后,师兄一直在变,变得越来越有人味。

想起之前在马上师兄手臂刮伤,我抓住他的衣袖“师兄,你的伤”

师兄只是把手臂负在身后,淡淡道“无碍”

尤其是这个时候,他把自己的伤藏起来,那定是有事,我不依不饶,终于逮到了他受伤的手臂,拿上手里的手帕,替他包扎,虽然包的样子,让幕离看着十分嫌弃,但是师兄却面上泛光,罢了又不是给幕离包的,师兄喜欢就好。

只是这个手臂本就是稍稍刮伤流了许多血,昨夜又被我折腾,挂在峭壁伤,撕裂开来,又得养上许久,师兄却是满不在意,点了点我额间“这点伤不至于你流泪”

我蹭着他手臂衣服,擦干了含在眼里的泪,口中倔强“谁哭了”

师兄噙着嘴角,看着我没说话,今日阳光正好,照着师兄的身上,我一时看晃了眼,只因这一眼花了我半世的时光却比三世还要漫长。

师兄蹲下来,在一棵树桩便,竟还存着一朵蝶兰花,这花如此绚烂,我竟也爱上了。

我们来到山下一座村庄,夜筠借了一间农舍给易云笙疗伤,婧儿看见我就对我跪下“小姐”

我知dào

,婧儿这的对我愧疚,自小我们就在一起,从未这般经lì

过生死,她愧疚的是经lì

生死的时候却没有陪在我身边,我还逗趣地回了她,若是她那时候在我身边,恐怕师兄只能救一人,到时候我们三个都得死。

第一百三四章 养家

或许是天意,活着的人陆续被救下山,村子里年轻力壮的人都被夜筠幕离引着上山去寻人,无奈村子离山里太远往返一次需yào

一整天,一连几天下来,几乎是全无收获,唯独管家还是一遍又一遍巡山寻找易伯伯。

南山的确是个特别的地方,前一天还被烈焰灼烧殆尽的地面,第二天就恢复了平常的气候,唯一不同的是南山今和壁凤山庄今后只能是大梁人口中流传的故事了。

书上说野兽对于世间忽然发生的怪异之事是最敏感的,我想起烈焰迸发的前一晚,那只鹿带着一群野兽给我们鞠躬,实则应该是跟我们做最后的告别吧,我还讪讪以为人家是谢我们呢,后来想想为何要谢我们,实在是自己想太多。

至今已经过去了四天,师兄在村子里只呆了两天便说有事要回去,让我留在此地等他,我嘴硬说着,还要师兄带我去洛城不会轻易跑掉,师兄只是笑笑点点我额头便离开。

悉数师兄离开我这么多次,这次感觉却是真的不一样,我对夜筠说,真的很想跟着他一同去他要去的地方,不管什么地方,让我跟着就好,夜筠只是笑笑,并未说更多。

收到师父回给易伯伯的信,信是我拆的,并不是因为我想偷看,而是这封信本就不应该被送出去,而且这封回信内容着实没有意义。

师父大致回信说:阿瑶是只朽木,成不了才,去了贵庄也不过尽会添麻烦。

师父信里还说实在繁忙,若是实在走投无路,可让我这朽木试上一试,有时候也会顶上一些用。

兴许易伯伯信里并未提到师兄,遂师父的回信里也没有提到他。

所以整封信大致都是在说我如何不成器,平日如何懒惰,只有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兴许能瞎猫碰到死耗子。师父对我和师兄真是天差地别,待下次见着他,我必须得好好跟师父算算我学的那些皮毛是否对得起我娘亲送的那一车礼。

王岳在第五天夜里,终是把易伯伯带了回来。王岳说,他是跟着那只相思鸟才发xiàn

的易伯伯,至于易夫人,兴许已经坠入悬崖,马车也看不见,整件事还是要等易伯伯醒来之后才能知晓。

若不是师兄将幕离和夜筠留下,奄奄一息的易伯伯即使被王岳拼命救回来也于事无补。

幕离足足不眠不休两天,才从屋子里出来,他脸色苍白说是易伯伯已无大碍,剩下只需调理便可。之后倒头就睡,睡了一天一夜。

易伯伯昏迷的时候,易云笙意wài

醒了,婧儿如今憔悴的模样,我看了都心疼。

他握住婧儿的手。紧张又心疼“婧儿,相信我,我爹不同意,咱俩就私奔,我易云笙今生只娶你一人”

我看见婧儿顿时泪水不断涌了出来,这么久的时间,婧儿从不在人前轻易哭泣。却因为易云笙的一句话,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虽然易云笙昏迷着的时候我有想过很多话,待易云笙醒来之后要与他说,如今只是这一句,我就觉得婧儿守了他这么久。受了这么多罪是值了,那些多余的话在此时已经什么都不重yào

了。

我让夜筠找来笔墨,给娘亲写了封信,大致说了婧儿遇见了个好人家,我让娘亲收婧儿做干闺女。这样婧儿嫁过去也不受罪,信写了一半才发xiàn

用的字迹竟然是师兄的,这么些日子,我还真是习惯师兄的存zài

了。

我们并没有与易云笙多说关于庄子里发生的一切,待幕离醒来替易云笙诊了脉确定无碍之后,我才一一将事情的始末告知于他,自然是避重就轻,嫣雪既然不希望易云笙有恨,我也希望婧儿幸福,他们所听到的自然是最好的那一面。

所以易云笙所知dào

的的就是易伯伯心心念着嫣雪,而为嫣雪费尽了心思,让她活着,最后嫣雪知dào

自己活不了,便幻化成鬼魂,告知于我,只有她的心头肉才能救易云笙,于是易伯伯忍痛亲手为易云笙熬了这个汤药。

易云笙听完之后,眼圈通红,嘴角不断抽搐,我拉着夜筠和婧儿出了门,关上门那一霎那,身后就是一声响彻天际的嘶吼,任谁知dào

自己的命,是用娘亲的心头肉才换来的,都会这般痛心的吧。

夜筠说如此已经是最好了,无恨便已经足够了,人生没有痛苦怎么能感受到幸福的珍贵。

易伯伯虽然做了这么多错事,除了满门抄斩那家乡绅,其余虽错在于他,那些大多都是因果轮回,无法将那些人的死都怪罪于他。

终究易伯伯的生死并不能有我们来私自定夺,待他自己醒来投案自首还是昧着良心过一辈子。

碧凤山庄本是所有人都下山,活下来的不过是伸手不错的十几个人,易伯伯已经无法撑起这个家,易云笙倒是适应很快,自从那日在房间里整整闷了一天,第二日他起的比谁都早,拿着山上带下来的财产在村子里买了处的宅院,又让人继xù

盖后院,前院则是开门应诊。

我听到这个消息颇为惊讶,连忙赶去问易云笙怎么回事,他只一句话,便让我对他这急速地成熟,刮目相看。

他说“南山地处偏僻,此处连个钱庄都没有,后面十几口人等着吃饭,如今我只能是个大夫,不能做易家少爷了”

易伯伯这么些年名声在外,慕名而来的人都是豁出不少金子才能进山,碧凤山庄虽然不在了,依易伯伯的家财,再建几个碧凤山庄都不成问题,只是易云笙这人太单纯,或许自小和我一样并不知dào

银子到底是多少合适花,所以他才会觉得庄子不在,自然就什么都没有了,不过这样刚好kàn

得出这人能不能托付终身。

见我没有回话,有似有顾虑,踌躇着最终还是说出口“如今我已经不是易家少爷,还请将婧儿托付于我,我虽不能保证做到爹爹那么大家业,但绝不委屈她半分”

平日的易云笙都是一副吊儿郎当欠揍的样子,这次他却是从未有过的慎重,夜筠说的没错,只有经lì

过才会懂,才能改变。

我手里拿着娘亲百里加急送来的信,塞到易云笙的手里“这是婧儿她娘送来的,从今以后她就是乐家的养女,你若负她,乐家养她下半生”

易云笙接过信,翻开细细看了一遍,一份是婧儿入乐家的卖身契,一份是我娘亲写的收养信,通告易云笙好生待她闺女,嫁妆随后送到。

其实我读到那封信的时候,是对娘亲愧疚的,我自小就从未向娘亲要求任何事,她总是小心翼翼问我需yào

什么,如今我提出,她没想便应了,但是这个要求委实太过为难娘亲,乐家后院本就人多口杂,这件事势必是会被爹爹知dào

,收一个下人做养女,爹爹定会跟娘亲闹上一番,娘亲和爹爹每次争吵,至今想想竟真的都是因为我,待素月和子墨的事情结束,我一定回去尽孝道。

易云笙放下手中的信,理了理衣裳,拱手作揖对我拜了三拜,我上前阻止“这是我们乐家为婧儿做的,你无需向我拜谢”

他依旧是拜了三拜,之后便对我说“我这三拜是感谢乐家当年救了婧儿一命,且将她养育地这么好”

“如此,我便替乐家受了,记住我说的话”

那之后易云笙的药房铺子每天都挤满了人,其实看病不难,主要还是药草,需yào

翻山越岭去别处采药,最受累的就是幕离,自从易云笙醒后,他就退后做了易云笙助手,不仅要陪着他开药方,还得陪着采药,易云笙初出茅庐,虽一手好医术,却不常有替这么多人看病的经lì

,因此,往往从日出到日落看的病人也不过就过半,幕离屡次想要逃离,无奈每次夜筠都会在他身后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公子有命”

娘亲的嫁妆在半月之后到的,果真不愧是我娘亲,这排场赶得上梅城富贵人家大小姐出嫁,浩浩荡荡几十辆车,凤冠霞帔,胭脂水粉一应俱全,只差人儿穿上了。

我急忙跑进去牵着正在缝衣服的婧儿,她见着娘亲为她准bèi

的这些嫁妆的时候,一时愣在了那里,我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似在安慰她。

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碰地跪在了地上,对着天空磕了三个响头,再起身的时候已是满脸泪水“夫人恩情,婧儿此生难报”

这二人真不愧是一家人,这接二连三的跪拜,实则是受不住。

若是他们真能这般相守,也不枉娘心和我这番心思。

伴着嫁妆还有百里加急送来的另一封家信,信的开头娘亲先是疯狂对我吼了一通,说是我从山上偷跑下来还到了南山,南山如今都被烧地什么都不剩下,问我是不是还活着。碧凤山庄定也是被烧光了,就急着将婧儿嫁出去,可有盘点过他们家还剩多少家当,顺便偷偷跟我提及有些人家自是信不过钱庄,都喜欢现金现银,在家挖个地窖一箱箱藏进去,若是碧凤山庄是这样不喜欢银票,就让我别冲动。

娘亲这话说的好像我要出嫁似的,家当的问题也说的这么巨细,娘亲这么一说,我倒是担忧易伯伯是不是真有这样的嗜好,喜欢真金白银,若是这样就只能深埋在山里了,婧儿岂不是要陪易云笙吃苦白手起家,还要养活院里这么多人。

第一百三五章 相悦

我寻着王管家,借着为易云笙办婚事,随口提到了这一出还剩多少家底,看着管家百般为难的样子,我本是悬着的心倒是松了松,管家犹豫再三对我说‘易夫人另外有个庄子,在不远处的丰城,可以去那里,只是夫人如今生死未卜,奴才还想再继xù

寻着”

“易伯伯和易夫人好似不合向来已久,管家对夫人和易伯伯可是一样忠心呢”管家是易伯伯一手培养起来的,按理说管家只会对易伯伯一人忠心,如今又为何会对易夫人也这般。

管家功夫了得,也是有玲珑心之人,自然是听出了我这番话的意思“这件事奴才本就不该多嘴,如今不说出来怕是生的更多误会,老爷对夫人也是极好的,老爷在庄子里配药,夫人其实在十年前已经患病了”

“夫人患病了?我未曾听到过”我在她梦里也从未见到过,易夫人的样子好的很又何来病呢。

管家顿了顿“夫人时常疯疯癫癫精神错乱,自从老爷那晚在夫人面前杖毙了夫人的陪嫁丫鬟,之后夫人就时好时坏,不时会认错人,好忘事,老爷把夫人送去人多的地方,想她心境开阔些,自从夫人离开庄子,就比从前好很多,偶尔看见熟悉的东西才会犯病”管家忽然在我面前跪了下来“奴才并不知夫人找了靈祭谷的人,那应该是夫人想她陪嫁丫鬟复活才会找他们来的,夫人从前就不是好斗之人,奴才斗胆,还望乐小姐大人大量,原谅夫人”

“你且起来吧,管家你识得人,定是看得出我什么样的人,如今师兄不在你向我求情,我定是会应你。但是师兄并不知晓,若是易夫人还活着,她又不小心做了出格之事,我难保师兄会做出什么事。你可是明白?”

管家点了点头“谢乐小姐,奴才明白”

我扶着管家起来“我再给你几日日,若是在这山上寻不到夫人,我们就启程去丰城,我下个月初就启程去洛城,在那之前,易伯伯应该会恢复,我想在临走前看见婧儿出嫁,剩下的事还要劳烦管家打理了”

管家应了声,便急急出门寻找易夫人去了。

我留在房间给师兄写了封信。大抵与他交代了近日发生的情况,想着此前和师兄在一起的时候,嘴角不自觉翘了起来。

信写到一半,便有人在身后在读,这声音不用看都知dào

是谁。一双手从后面揽上我的腰,把我拥在怀里,闻着熟悉的味道,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耳畔轻柔沙哑的声音“瑶儿,这是想师兄了?”

我本就不善于说这些,只是心却说过无数遍地想念。师兄的声音说的我心里痒痒,红着脸,咬着唇,硬是没说出口。

师兄实则不满我的反应,把我整个人转了过来,面朝着他。我很清楚自己此刻的脸到底有多红,我曾经看过婧儿脸红的时候,那时候我还嘲笑了她一番,只是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一天,如今幸得婧儿夜筠都不在。否则又会被记着说上很久。

我低着头不敢看师兄,师兄也并未松手,只是这样拥着我,虽然看不见他的脸,却能感觉到他灼灼地目光,许久,我不自在,扭了扭身子,师兄紧了紧手臂,哑声道“别动”

这样的姿势维持了许久,久到我能听见外面有人路过,后院街道里有人谈话,还有屋后那几棵枫树,风吹过,掉落了几片叶子,原来心里住进了一个人,连这么些平常的事,听起来都会觉得美妙。

头顶一道暗阴压了下来,师兄抵着我的额头,对上了他深邃的眸子,那里面印的全身我的影子,高挺的鼻梁来回蹭着我的鼻尖,每一次均匀的呼吸,洒在我的脸上,融化着我的心。

他翘起了嘴角,柔声道“可有想我?”

那一瞬,只因看到他,心里渐渐溢满的那股暖气,充斥了整个心口,一时无法用言语对他说我多想念,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闭眼心一横,就覆上了他的薄唇。

第一次,用心感受这种味道,冰冰凉,陌生又熟悉,可以回味很久。

等到清醒,我才发觉自己方才,主动做了件多么失态的事。

师兄噙着嘴角,甚是满yì

,眼里净是宠溺“我不曾知dào

,我的瑶儿竟也可以这般热情,真是让我又惊又喜呢”

这么得yì

,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既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便不想再掩藏否认,从这一刻起,享shòu

着师兄的宠爱。

双手主动环在他的腰上,脸庞轻轻贴在他胸口,那里有让我安静的心跳,师兄搂着我,一只手抚上我的头发,分明渐入冬的天气的这个午后竟格外温暖。

闷闷的声音从胸口传来“瑶儿”

“嗯?”光停这声音我不用说话,就可以享shòu

很久,忽远忽近,像是从远方传来,又像只在耳边。

“瑶儿”又一声,还是这么轻柔。

这一声没有应他,我真的很想听他一直这么叫下去,忽然觉得若是这样到老也不错。

师兄抬起我的头,手指轻轻刮着我的鼻尖“瑶儿,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可以不可以也带上我。

“什么时候回来”我在等你。

师兄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他难得会将情绪写在脸上,虽然没有特别笑地很开心,却能感觉到他内心的喜悦“后天,等我”

他只留下了这四个字,就匆匆离去。

夜筠说师兄本是回了趟京城,又马不停蹄从京城赶去大梁东南边最远的陌口镇,途中是特别折路来南山看我的。

我问夜筠陌口镇离这里多远,她说快马加鞭,不停来回也得三天三夜。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我既期盼他早些回来,又希望他慢些,他的毒刚好,身上还有伤这样持续劳累,总是会扛不住。

慌神看见手里端着点心的夜筠,坏笑地看着我,却依然没有点破。

只是在离开房间之前说了一句“喜欢一个人都是这样,欢喜里夹着忧愁,却叫人越陷越深”

尝着糕点,忽然想起秋梅,我疯了似的,在整个院子里找人,夜筠也被我吓得不轻,她拉着我的手让我冷静下来,我口中一直唤着秋梅的名字,其他一概说不清。

夜筠皱着眉,咬着唇,一言不发。

果真是秋梅也没有逃出来,我沉沉地坐在了地上,我竟忘了秋梅,此刻脑子里都是秋梅干净地笑。

这场灾难,虽然碧凤山庄也没了,死了好多人,但对我来说重yào

的人都在,好似没有任何影响,唯独却漏了秋梅,起初我还应她带她走,多好的姑娘,在还是花一样的年纪。

啾啾从火房里叼着一块鸡腿就往我怀里钻。

从火房里从出一个人,手里拿着刀,嘴里一直叫着“啾啾,你给我站住”

这人?不正是秋梅么?

她看见我,便恭敬站好,冲我笑了笑“小姐”

我几乎是扑过去抱紧了她“原来你没死”

她却没有平时待我那般,只是呆呆这任由我抱着,我松开她,从头到脚好好将她看了一遍,确实是秋梅,连嘴角的小痣都一模一样。

夜筠牵着我到一边,叹着气“我见你未提到她,也不想你伤心,所以没多说,如今你既然看见了我就一并跟你说了吧,她失忆了,被人从山上扛下来的时候,手里紧紧拽着你的衣服”

“她是怎么失忆的?”

“幕离说,她此前吃的药,身上有残留的药效损害了她的一处筋脉,烈焰喷发的时候,她的头磕到了石头,滚落在一处洞里,躲过了这次灾难”

“她身上可还有别的伤?”

“并无,那处筋脉损毁只是她今后不能习武,其他也并无影响”

我看着站在院子里手足不错,一身素白,扎着两个辫子的丫头,瘪着嘴甚是可爱,拉上她的手“你叫什么名字?”

她嘟囔着“他们叫我秋梅”

“你可是不喜欢这个名字?”

“奴婢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又抬眼对着我笑“小姐生的这般好kàn

,就像天上的仙女,火房的牛婶说多亏了您的安排,我们才能在这好好干活,仙女姐姐,你给我起个名字吧”

阳光透着她的笑,让我记起小的时候,第一次见到婧儿,也是这般无邪自然,一眼就让我想要和她在一起。

“我的丫鬟叫婧儿,如今她要嫁人,日后不能随我左右,你笑的这般好kàn

,就叫曦儿吧,曦之光能萌发万物,日后你便跟着我吧”这是答yīng

秋梅的,如今她已经不在,就让曦儿替她吧。

她抑制不住欣喜,脸上乐开了花“谢谢仙女姐姐”然后扛着菜刀处在那不知要去哪。

夜筠带她去火房交代完之后,换了身衣裳,和以前的秋梅却大不一样,从前她承shòu着太多,脸笑都要拘谨几分,如今却是想什么都写在脸上。

也罢,如今的她更像本来的她,曾经潜藏在她微笑背后的淡漠也没有了,过去的一切不过就如一场梦,只是梦醒了她选择了不去记得。

曦之光,能藏于冬雪之下,与冬浅眠,后与春同发,能萌发万物。

第一百三六章 相逢

远方卷来夹着冰雪的暴风,刺骨的寒风席卷着大片的雪花,近处一颗枯萎的老树的枝桠已经附上了厚厚的积雪,寒风不定方向地呼啸,发出呜呜的悲鸣,雪花打在脸上让人透不过气,天地之间,只剩白茫茫一片,远处有个身着火红单衣的男子,若是没有他,这一片无际的萧条可以说是死寂。

红衣男子,红衣男子我在心里默念,好似在哪里见过,风吹着我睁不开眼,模糊中,他身中一箭倒在血泊中,空荡荡的雪地里,回荡着他的声音“阿瑶”

猛然惊醒,外面还是深夜,原来又是一场梦,那红衣男子除了柳晟奕还有谁,只是他为何会倒在雪地里,而我又为何也在那,难道这又是一场预言的梦么,我与柳晟奕从无瓜葛不可能会梦见关于他的事,甩甩头,试着忘记这个梦。

师兄已经走了两天,算算明天应该回来了,如今被梦惊醒显然再也不能安然入睡,深秋已快过去夜黑之后气温比得上冬天那般寒冷。

算来我离开家这几年,从未见过娘亲一面,小的时候,我怕寒那阵子,心境也不好,时常会莫名闹情绪,她都会亲自替我暖了被我,哄我入眠。

于是在我印象里每个冬天的被窝,都是娘亲的味道。

虽是凉了些,夜色却真zhèng

好,不同于夏天,没有虫鸣鸟叫,安静的又有另一番境界。

啾啾听说婧儿要嫁人,他万般不乐意,天天守着婧儿,不愿意离开她一步,我又何尝不是,婧儿与我从小一起到大,比别院的姐姐妹妹都要亲,她嫁人自然是我人生里重yào

的事。

若是不能把她托付给一个好人,我宁愿她守着我一辈子不嫁。好在易云笙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不管是对婧儿,还是对待家的责任,他都像个真zhèng

的男人做得了一家之主。而且做的甚好。

这样便够了,易云笙说过,这辈子只许她一人,这就是我最想要易云笙给的承诺,婧儿的性格自小好胜,即使受了委屈也会硬撑着,然后回去自己偷偷哭泣,若是易云笙找了小妾,受了欺负,她自然会自己挨着。我又怎么舍得让她偷偷抹眼泪过下半辈子。

想着这些,胸口百味陈杂,在此之前我从未想过,婧儿有一天离开我,自小她就一直在我耳边说。娘亲的救命之恩她要用一辈子来报答,自然就会觉得,我去哪婧儿永远都会伴我左右,当年那个傻傻扎着两个小辫子的丫头,终于还是要离开我,在另一个人身边过一辈子了。

四下无人最合适一个人默默流泪,自然是不舍又替她开心。心想,好好一次哭个够,到婧儿成婚的那天,不能再哭。

突然围墙上翻进来一个人,那人轻巧地脚点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我顿时心头一紧。这后院虽然地方不大,但是夜里肯定是有人守卫的,如今这人竟能不惊动这些守卫,可见功夫了得。

他轻声落地,带起了树上的几片叶子落了下来。我屋内并没有燃灯,所以看见有人进来,只是微微侧了身子,盯着院子里的那个人,他只是一袭黑衣,手里并未带任何武器,空手就敢来。

白天在地下练习着布的阵今次真能派上用场了,指尖相合,口中轻念,阵就启动了。

只见那人,脚下顿了顿,双手负在身后,夜幕里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莫名有种胸有成竹的样子。

眼前这个身形,怎么有些眼熟,那人一只脚轻巧跨着步子,眼看简单几步就快走出来,一阵凉风迎面吹来耳边一声微不可查的轻笑,这笑分明是对我的阵法轻蔑。

没想到会来一个这么懂阵法的,指尖来回变换,改动了他脚下的阵型。

那人,身子一转,腾空而起,微风带起他的衣角飘在空中,煞是轻松,只见他快速两只手点了点,把我方才换过的阵型又变了回来。

略有讶异,他分明是在故yì

陪我玩,我布的这个阵是七星阵,这阵本就不是特别难破,我平日无趣便会在上面再叠加其他阵型,经我改良之后的阵型与原来的有很大不同,这人竟能一下就把我的阵型改变了。

心有不甘,眼看那人即将走了出来,我又换了个阵型,这个阵型是我改良到现在最难的,他在阵里往哪里走都是走不出来的,因为我自己都还没有想到怎么在里面给个出口。

终于这次将他难住了,他停下脚步,左右各走了一步便一直没有再动,我也站在窗前看了他许久。

夜深露重,加上我身上只披了件单衣,又吹了风,鼻子痒痒,没忍住,轻声打了个喷嚏。

其实在阵中理应是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但是那黑衣人分明是听见了,挨着步子朝我的方向,走了几步,难不成破解我这个阵的关键就是声音?

他在手中快速倒了几个手势,只是轻轻一推,便从阵中走了出来,不知是不是我错觉,他走出来的时候分明还朝我看了一眼。

心想完了,这个是高手,他要是来把我抓了当做要挟可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这一刻才怪自己玩心太重,对自己太有信心,如今再怎么叫夜筠和幕离应该都来不及了,于是屏息静气,在心里安慰自己只要不出声音,应该不会这么轻易被发xiàn



我闭上眼睛,轻轻地吸气呼气,但是过了许久,竖起耳朵听着外面似乎没有任何动静,心想那人既然是个高手,应该也不需yào

我这个没工夫的累赘,而且这么久没有找到我,定然是去了别的地方。

稍稍松了口气探出头,只是微露半个脸,就见那个黑衣人,就立在窗前,他的身姿挡住了大半窗子。

眼前四下无人,我又没功夫,很是着急,那人伸出了一只手臂,抓着我的肩膀,用力将我从窗子侧边拉了出来。

距离这么近,我甚至能感觉到他喘气的声音,我根本无法抑制住狂跳的心,既然是被逮住了那就没必要在畏畏缩缩,横竖都逃不了了,只能见机行事。

但是那个黑衣人并没有更多的动作,在我头顶长长地叹了口气,一只手抚上了我的头发。

这个动作只有师兄才会,此前的那股熟悉感觉,恍惚间,眼前的人和师兄重合了,再看他背着光,身上的味道确实不会错。

此前师兄分明说过明天才回,怎么今夜就到了,而且师兄竟是翻着墙进来的,这样的相逢来的让我有些错愕。

他拿开了手,几步走过去打开了门,向我伸出了双臂,微光下他略有清瘦的脸庞,乌黑的眼瞳散发着浓浓喜悦。

我们之间只是几步的距离,提起裙角朝他走过去,仅仅是几步,我感觉却好像走了很长,直到被拥进这个带着叶露微凉的怀抱,听见熟悉的有力又稳重的心跳,还有轻柔沙哑的轻笑。

师兄捡起我掉在门边的外衣,轻柔将我裹紧“小心着凉”

我美美地享shòu

着意wài

重逢带来的喜悦,对上了细黑透亮的黑眸,平日觉得师兄冷峻的脸庞此刻却是觉得高雅不羁中又透着几分空灵俊秀,心跳漏都了几拍

紧抿地薄唇,高挺的鼻梁,深色的冷眸,微皱着眉“你哭了”

方才想着婧儿却是是哭了,赶忙提着衣袖抹了抹眼睛,又装着无事对着他笑“没有,只是打了呵欠”

只是这句话着实没有说服力,我分明能感觉到自己浓重的鼻音,眼皮微肿干涩。

师兄漫不经心看了我一眼,却没有将我说破,只是轻轻将我再次拥在怀中,抚着我的头发,在我耳边柔声道“我回来了”

埋在他怀里的我,不自觉笑了起来,这大概就是喜欢一个人的心情。

“可是想我了?”师兄故yì

坏笑。

闪着泪光的眼睛,看着一袭黑衣,眸子依旧清亮的他“恩”

兴许是我难得的直白,让他晃了神,轻轻拥着我楞了许久,随后伸出手,纤细的指尖点了点我额头,拥着我的肩膀,将我带了进了屋。

“师兄分明说明天才能回来,夜筠说来去莫口镇需yào

三天三夜,如今才两天两夜”我燃了灯,给师兄端了杯水。

他冰凉的手,握上我的“赶着办完就早些回来了”

这是十六年来从未有过的感受,明明手上是冰凉的,到了心里却是暖暖的。

这一夜师兄没有去睡觉,就这么聊着,我坐在被窝,不知何时眯了眼睡着了。

再醒来天已经大亮,师兄已经不在屋里,碍于此前一直做梦,如今竟觉着昨天夜里好似师兄并没有来过,昨晚的师兄确实温柔的不太真实,让我有些分不清到底是现实还在梦境。

小心翼翼穿好衣服,出了门,探着脑袋左右张望,看见夜筠提着食盒走了进来,我稍显紧张走过去拽着她的衣袖,她也是被我举动吓到“小姐,你怎么了?”

我理了理思绪,这话问着甚是别扭,磨磨蹭蹭花了好久,才问出口“师兄,回来了没?”

夜筠先是一愣,后又像是懂了我要说什么,媚眼冲我眨了眨,咧着红唇笑着说“早上公子从你…从外面回来,幕离就被叫去书房,到现在还没出来,公子让我给你备早饭去,这不我就拿来了嘛”

第一百三七章 吃醋

我喝着粥,想起昨夜师兄翻着墙进来的那一霎那,风一般轻盈,真是连翻墙都这么风度翩翩。

进屋之后似乎先是和他说了秋梅失忆,介于此前伤感的情绪还没完全化开,竟然悲悯了起来,说婧儿要出嫁了,想把秋梅呆在身边,师兄只是喝着茶,并未反对。

既然说到婧儿,定也免不了想到她要出嫁了,应该是一发不可收拾,我还记得,我说着说着就带了感情,眼泪就不住得流了出来,自小虽然知dào

隐忍在娘亲面前也从不轻易哭出来,反而在师兄面前,心就软弱了,感觉不管我怎么撒泼,他都会全部收下且不会皱一下眉头。

师兄拿着帕子不时替我擦着鼻涕和眼泪,嘴上没说一句话,然后又继xù

喝着茶听我哭诉说不想让她嫁人,把从前认识婧儿开始,她如何护着我,如何为我出头,又是跟着我发生多少奇葩的事,说到后来,师兄忍不住插话进来,问我后来发生了什么。

哭太多了,脑子就犯浑,隐约说了自己以前的糗事,最后想到婧儿要出嫁,又是不尽地伤感好似还说了若是她不嫁我就我和她一起一辈子不嫁?

再后来…我到底有没有说柳晟奕的那个梦。

不知何时师兄已经坐在我身边,曦儿激灵添了一双碗筷。

“呵呵,师兄”骤然看见师兄,只能干干地叫了他。

我实在不想承认自己昨夜真的说了那么多话,好像还哭的十分凄惨,虽说此前的样子也不算多清秀端庄,起码也不会糊着鼻涕眼泪大把在脸上,每每夜筠说起阿穆的时候,婧儿去见易云笙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在意自己的容貌,那时候我还笑她们若是男子在乎你的外表。就不是真爱。

夜筠自然是不会苟同我的话,她只是给我抛出一句:女为悦己者容。

留下我深深地不屑,如今我算是知dào

这句话的深意,世间许多事介是身处其中才能感受其奥秘。

依稀记得我说到梦见柳晟奕的时候。温度就骤冷,我好像就那时候缩进被子里睡着的,总之昨夜确定不是个美好的夜晚,不如初见来的好,眼前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还是莫要再提起。

师兄瞅了一眼曦儿,淡淡道“你确定她失忆了?”

“这失忆还有假么,她也没必要骗我”

“嗯,昨夜你说…”

我打断了他的话“师兄,这个好吃”关于昨晚的一切我都不想再在师兄面前提及。赶紧给他布菜。

师兄则是慢悠悠吃完我给他夹的菜,继xù

道“你说要带她走?”

好吧,师兄一定要说,我也不能当作没听见,曦儿那段也不是那么不堪入目“嗯。婧儿成婚之后,自然是留在易云笙身边,我瞅着曦儿不错,带在身边方便”

“昨夜你说,不想你那丫鬟和易家公子…”这句话拖了伸长,说的极慢。

他这分明是故yì

说的,我越是不想提起的事情。他却一定要说出来。

不过这事也怪我多嘴“师兄这个也不错,你尝尝”眼下只能转移他的注意力,继xù

布菜,直到他碗里已经放不下才收手。

师兄又是不紧不慢吃完菜“成婚之事已经定了?”

确实也是大事,这两天是要跟他说的“我想定在这个月末,待婧儿成婚。我就能安心离开了”每次说到离开她,还是有万万不舍。

“我已经让幕离去筹备了”

“师兄,这…”怎么好意思,毕竟结婚的这两人跟他都没关系,婧儿是我丫鬟。理应官家去筹办喜宴之事,且此前我已经同官家说过。

“过意不去?你就想法子补偿我”

师兄每次眯着眼都想什么坏坏的事情,遂扭头故yì

装着没听见。

“你昨夜梦见…”师兄放下手中的筷子,冷着脸,这次的话并非是我打断的,他根本没有继xù

往下说,至少他看我的眼神,为何是一副,我在等你坦白交代的样子。

师兄这是为了报复我方才没应他给他补偿么?

头越来越低,几乎要埋到了碗里,师兄一派悠闲像是反正无事,等到我说为止。

硬着头皮又继xù

说了一遍“我是梦见了柳晟奕,雪地里,中了一箭,当时我也在”

师兄只是嚼着嘴里的东西,好像并不在乎我说的什么,师兄换去昨夜的一袭黑衣,深紫色金丝边锦袍,金丝腰带,侧脸清晰冷峻的轮廓,无不散发着凌冽的气息。

本是涣散柔和的神情,冷眸一缩,看的我莫名的心虚,心虚地心跳又漏了好几拍。

我本就觉得梦见柳晟奕又不是我自己想要梦到的,他自己就出现了,我又不能控zhì



控zhì

?难道是我又启动了迷煞阵?

偷偷地瞄了师兄一眼,他并没有看我,淡淡看口“看来你已经发xiàn

了?”

我又低下了头,迷煞阵我确实是控zhì

不好,但是我并没有窥探柳晟奕的想法,除非那是未来将会发生的事。

师兄冷声道“即便是以后…以后我也不想让你身处那样的险境”

“我与柳晟奕从未相识,兴许他只是看中我是异灵体,想要抓我回去,增进功力而已”

师兄握着我的手“瑶儿,你可还记得,见我第一面,就将我认错?”

“师兄,那是…”如今这个时候非要从柳晟奕直接谈到我最想避开的子墨么?

自从知dào

自己对师兄的心意,就再也不敢拿起从前自己对子墨信誓旦旦的承诺,仿佛那些就是对他的背叛。

兴许他真的只是啾啾说的前世一个幻影,存zài

在我记忆里不小心漏了一些影子到了今世,而我对他的承诺,要如何实现。

起初我在师兄身上寻找过子墨的影子,但是不管他们是如何相像,师兄就是师兄,子墨也只是子墨,他们真的不一样,我对师兄的感觉也是活生生存zài

在我心里的。起初对他的讨厌,后来师兄为我做的那些事而感动,再之后便是共生死,兴许多少是因为子墨的原因。从开始,师兄就留在我心上,但如今这种见不到便会想念,见到了怕分离的情感却是真实的。

我很清楚自己对师兄的感情,和跟子墨是不一样的,子墨存zài

就像是一个已经定格在心中的人,像是藏在深处已经存zài

在哪里的人,对子墨有种抹不去的熟悉感,但是师兄却不一样,他给我带来不止是熟悉。像是千年之前我们就已经认识了,我能从他身上感受到甜蜜,难过,担忧,幸福。酸楚,书里说的世间百味,只是短短心贴心的距离,就能初初尝到这些滋味。

只是师兄忽然为何会无故提到子墨,我狐疑看着他,半宿,师兄这莫不是在妒忌?妒忌兴许根本不在世间只是存zài

在我心里的那个子墨?

“咳咳”发xiàn

自己难得失态。师兄尴尬地咳了咳。

以前他这样的时候,我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现在看着竟有百般趣味,我发xiàn

自己喜欢上了这样子的他,俊俏的脸蛋,难得的報羞。竟也这般好kàn



我只是掩着嘴笑笑,也没戳破他,第一次有人为我吃醋,莫名欢喜染上心头。

“我是说若子墨是你前世记忆,柳晟奕兴许也可能…”

夜筠说解释就是掩饰。师兄定是方才尴尬地连自己的乱了,柳晟奕和子墨怎么能是一起的。

吃过早饭,师兄带我来到书房,他到案前,递了封信给我,面上有些不自在“你上次到底是怎么写的信”

我听着着实莫名其妙,再拆开信,抬头我便知晓是怎么回事了。

这是嫡仙的回信,全篇内容都在说师兄字迹丑了且言语用词实在有失水准,说师兄这几年做生意是不是染了一身铜臭怠慢了自己的涵养。

最后再三提及让师兄空闲一定要去陪陪他,院前五年桃花酿就等师兄去开了。

起初看见是嫡仙的回信,我还略有几分期待,毕竟拜读了他的大作,嫡仙的气质又与众不同,对他颇有好感。

不想这人不仅是个毒舌,说话还破没分寸,又嗜酒,还耐不住寂寞,这简直就是人渣…

我咬着牙,恨恨地把信还给师兄,师兄提着笔的手臂,顿了顿,淡淡抿了嘴角“以后带你去见见他”

“我不见”没收到这封信之前,师兄说这话我肯定是乐开花的,他竟这般损我,不仅说我字丑,还说我用词有失水准,那可是我费尽心思熬了半夜才写出来的,真是够了!

师兄不经意翻了一页账簿“带你去报仇”手上的笔圈了几处,又淡淡道“他屋前屋后埋了十几坛桃花酿,那是他的心血”

这个倒是可以“我们把他桃花酿都喝光,喝不完带走送人”

师兄停住了手上的笔,诧异道“瑶儿酒量这么好?师兄倒是没看出来啊”

我楞了楞“师兄说笑,我只偷喝过师父葫芦里的酒,但是说来奇怪,那壶酒我闻着挺香,喝完竟也没醉”

师兄眯了眯眼“改日师兄陪你”

“师兄,不用麻烦了”我又不是在炫耀自己的酒量,无故喝什么酒,万一罪了又露丑态,面子还有么。

师兄也没再坚持,便丢了几本账簿给我,我们就这样看着账簿,享shòu

静谧的晨光,只是嫡仙小说里都说,男女都是通过琴棋书画来互传爱意,我和师兄看的是账簿未免…

师兄得知我这个想法之后,放下手中的账簿,幽深的黑眸闪着光,我不禁后退了一步“瑶儿若是想,师兄可以陪你”

我自小就从不喜欢读那些四书五经,怎么能跟师兄比,故推脱“师兄,还是算了吧,还是看账簿实在”

师兄不紧不慢起身,走到我跟前,一只手附上我的肩膀“即便如此,师兄也不能亏待了你”又转身把他面前的那摞账本,放到我跟前“师兄弹琴,你来看账簿,这样师妹想要的自然都有了”

说完便真的去弹琴,我….这是自己挖的坑么?

第一百三八章 改变

窗外阳光正好,偶有微风吹过,带下片片落叶,师兄慵懒坐在榻上,纤细手指拨弄着琴弦,案上一缕青烟,萦绕在他周围,琴声如流泉缓缓流淌而出,传入耳畔低回如呢喃细语,诉说着春风拂过绿野,绕过蜿蜒连绵的青山,踏过幽谷中遍地盛开的野花,沉淀着岁月的时光,又壮阔了沧海的波澜,每个音符都值得深藏在心底温柔着心灵。

师兄的琴声和子墨的很不同,子墨清秀儒雅,弹出的琴声是宁静中骤然高亢而撕裂,让人出乎意料,又触不及防,师兄冷冽孤傲,他的琴声却是悠远流长直达心底。

我看着眼前的人,姿态闲雅修长的指尖在琴弦上行云流水,乌黑头发整齐挽起,一双浓密的剑眉下细长的睫毛微微上翘,此时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渡上了一层金色的暖意,他微微抬头,清澈的黑眸有什么东西一瞬即逝,嘴角微微弯起,这样的师兄,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他身上虽有傲气冷冽的气息,但此刻在阳光下,更多的却是俊朗空灵。

一曲终了,他依旧坐在那,眼睛看向我,四目相对,仿佛外面掉落叶子的树变成了青葱翠绿,满地青草郁郁,万物都是在萌发,是这应该是最美好的时候。

“瑶儿,这是要看到何时才够?”薄唇微启。

慌神之后,才觉,自从师兄弹琴开始,我便没有再看手里的账簿,而是光听琴声,看美人了,如此完美的人,真的是喜欢着我吗?

师兄走到我跟前,收了我手上的账本,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我的额头“先放着,晚饭之前一定要看完”

随后对着门口冷声道“进来吧”

王管家,恭敬低着头。轻脚走了进来,恰好站了一处不碍眼的地方“秦公子”

师兄淡淡应了一声“易庄主可是醒了?”

管家身影只是微微晃了晃,虽然并不明显,但我是从开始就盯着他看。自然是收在眼底了,他突然跪地,对着师兄哀求“秦公子,老爷并无过错,一切都是奴才一手经办的,您要送官,就送奴才吧”

师兄面上没有变化,眸子却不同方才,闪着凌冽锋光“管家意思,我做事要听你安排?”

阳光虽然还是方才的光。我却微微感觉到了凉意,一项稳重的管家身子竟然哆嗦了起来,嘴上也不利索“奴…奴才不敢”

师兄抬眼看了我,随后又对着管家,冷声道“奴才何时能同主子谈起了条件?”

管家也诧异地看向我。我莫名被他们盯着,疑惑地想着师兄说这句话什么意思,脑子里一闪而过,莫不是那次管家请求我答yīng

放过易夫人?不可能啊,那次管家和我说话就只有我们知dào

,虽然我并没有很在乎管家到底怎么看我,但是这件事我想弄清楚。故插话“师兄,我分明就没有跟你说过…”

师兄负着手,慢慢走到我身后“我怎么能放心把你留在这么偏僻又危险的地方,自然是多派了些人护着你”

想起此前在竹林的时候,师兄身边出现的那两个功夫极高的暗卫,师兄定也是让那些人在我身边保护我。自然是看到了我的一举一动和跟人的对话,再汇报于他。

这样虽然是在保护我,但是如此被人盯着,完全没有任何自己的空间,想想还是开心不起来“师兄。这些人莫不是我洗澡都会看到吧?”

听完我说的话,本是冷着的脸,像是破了冰似的,弯了弯嘴角,点了点我额头,带有几分宠溺“瑶儿,你又调皮了,若是这些他们都看,我是不是该考lǜ

让他们全部失明”

语调和话里的意思像是真的为了我好,但是我分明就没有到半点被宠到的感觉,师兄向来对人习惯了冷漠,话里说的更是苛刻,所以很多人看见他都会被他周身散发的气息吓到,此番话自然也不例外,我只是随口问问,却不想师兄会说出这样的话,为了那些暗卫受到无谓的波及,柔声道“师兄,我只是随便问问,亮他们也不敢你说是吧”

我对自己在师兄心里的地位根本就没有把握,如今王岳我也不知能不能保住他,但至少先不能让守了我这么多天的暗卫莫名的受苦。

师兄瞅着我,眯了眯眼,良久,我感觉空气都快停止了,他才松口“如此,就暂且听瑶儿的”

我分明感觉到,屋外有几声深长的呼气声,像是凝聚了许久的气,一下子松懈了下来。

“一切等易庄主恢复再议吧”他袖子一挥,示意王管家可以出去了,王岳如释负重,整个人都和方才完全不一样,重重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才出去。

师兄并不是一个说出的话就会随便改变的人,如今他这么轻易说放qì

并不是他的作风,如若说他这是放qì

,不如说他从开始就没有想要管易伯伯报不报官,而是故yì

要借这事提及他私下向我求情,以示他的不满,转来转去不过就是为了让王岳明白自己的身份,不要再做出格之事。

我此前有侧面向夜筠打听过师兄的性子,夜筠虽知dào

我在打探,也还是于我透露了一二,比如对他们要求十分严格,若是交代事情在规定时间不能办完,领罚是小,多数都是当场以死谢罪,我当时听着也是毛骨茸然,夜筠也安慰我,自从师兄认识我之后,死的人基本也都是我不认识的。

夜筠说上次她误伤了我,若是换成平时,回去就是死,但我替她求了情,师兄似乎不太想在我面前露出残暴的那一面,虽然嘴上说说狠话,却真的处处都是依着我的,于是方才在心里那点小小的疑虑便得到了答案,我在师兄心里应该是蛮重yào

的,重yào

到可以改变他的决定。

王岳微微颤颤走后,我便感激地对师兄道了谢,要谢的很多,并没有一一说出口,只是单纯的说着谢意,他听着也收下了。

还记得在灵风山上娘亲来信,说我到了该嫁人的年纪,那时我还觉得这个世上,除了婧儿,师父,娘亲,已无旁人会接纳这样一个能看见鬼魂的我。

下山不过几月,我已然发xiàn

,此前生活的那十几年可算是白活了,从前以为自己对什么事都能做到了淡然面对,而如今才发xiàn

,我也会焦虑,高兴的时候会大笑,难过的时候会使劲哭,忧虑的时候也会使性子,这一切都因为眼前这个人而改变着,因为他无处不在的宠着我,包容我,接纳理解我,想起平时的斗嘴,都会一个人不自觉傻笑起来,所以这一声道谢,包涵了从前的所有。

王岳走后不多久,易云笙趁着午饭时候,来后院找了师兄,如今的易云笙不似从前那般,连走路都会磕磕碰碰长不大,幕离说,此前应该是和他身上的毒也稍稍有关系,那密毒本就是躲人心魂,自然是严重的时候便会恍恍惚惚。

易云笙一袭青色布衣,已经没有了从前少爷的架子,见人都是笑意三分,让人感觉尤为亲切又踏实。

两人见面先是客套了一番,自然易云笙如今并不觉得自己有那个身份和师兄平起平坐,这次态度异常慎重。

师兄也是当做没有见到,只是对他说恭喜他即将成婚,其实易云笙遇见了这么多事,本应该是没有心情成婚的,庄子人死了大半,易夫人也下落不明,虽然这些人对他而言并没有嫣雪和易伯伯来的重yào

,嫣雪的死却让易云笙换了个人,终于成长为了个可以依靠又踏实的人,所以他才会更加珍惜婧儿。

再加上,他昏迷的那些日子,婧儿几乎不眠不休地照顾他,身子都清瘦了,我看了都十分心疼,易云笙应该与我是一样的心情吧。

因我要尽快离开,看不到婧儿出嫁我自然是不舍离去,易云笙在这种时候,也主动要和婧儿成婚,他应该也是在自己的心里跨过了不少的坎,才能在那短短的一整天里,做了这么多重yào

又正确的决定。

随后师兄简短几句话说了此次婚礼筹备由他负责,当做是我给婧儿的嫁妆,我自己都没想过这些,感动着师兄竟为我想到这一步。

易云笙自然是说不能接受,乐家给的嫁妆已经够多,不能再受我们的。

师兄则淡淡又稍显不耐烦说了一句“你们快些成婚,就够了”

他这句话一说出口,我和易云笙就疑惑了,易云笙和婧儿成婚,他为何如此着急?

师兄似感受到我们的目光,清了清喉咙,又冷声道“就这么定了”说完便起身走到我身边,面色稍显不自在,目光微微避闪,像是不想让人看见“瑶儿,去吃饭吧”

看外面,正直午时,今早确实做了不少事,虽然只是旁听,但比得上平时发呆要耗上许多精力,更何况是师兄这种没说一句话都要让人出一身冷汗的对话,自然点头应道“好”

随着师兄走了几步,他忽然停了下来,轻轻转身,似又想起什么,指着那堆账本对我说道“记住方才说的,晚饭前不看好不能吃饭”

我咬咬牙,心想,这又不是我乐家的账本,为何要如此拼命看,还不给我吃饭,这着实太猖狂了,后又一想,师兄为了婧儿结婚也算是费了些心力,方才还催婚了,替他看账就当是回报吧。

第一百三九章 歉意

我总觉得师兄让我看账本,是故yì

为难我,这么多账本叫我一个下午看完,看不完还不给吃饭,虽说安慰自己这是为了报答,但是说到底为何要自己受这种罪。

想着这些手上圈圈的力道也加重了不少,幸好午饭的时候,我多吃了些,晚上不至于早早就会饿,这次账目上没有太多变化,收入依旧是稳稳上涨,如今大梁还没有恢复很好的时候,收益还能好成这样,而且师兄似乎没有像爹爹那样每年为了生意花尽心思,反而分明就在控zhì

手下店铺的盈利,可想若是师兄像爹爹那般花心思赶超乐家是轻而易举的事,只是做生意竟然还有不喜做大的,着实猜不透。

介于此前已经熟悉上手,如今做起来也很快,当手上拿着最后一本的时候,我才手边不知何事已经燃起了灯,师兄靠在对面的踏上侧卧睡着了。

夜筠说师兄往京城来回都未曾好好休息,从陌口镇应该也是连夜赶路回来的,我放下手中的账本,轻手轻脚走了过去,微弱灯光下,师兄半侧着身子,慵懒地斜倚在踏上,身上水紫色锦袍胸口略开,与醒着的时候完全不同竟有种仙气与妖气相合的气质。

沉重的呼吸可见他睡的很沉,应是累坏了才会让他这样不自觉睡着,现在的他,安静如翠屏绿竹中的清理出尘的一股仙气,飘渺氤氲,好似镜花水月那般不真实。

不自觉抚上了他俊朗的浓眉,狭长的凤眼,硬直的鼻梁,清凉的薄唇…

指尖在他的脸上轻轻划过,心也跟着沉静如水。

骤的,嘴角微动,惊出了满池的涟漪,收了手,替他掖好被角。起身把剩下的那本账簿看完,这时手被拉住了。

本是放在被子里的手,伸出来拉住了我,眼睛却还没有睁开。淡淡道“看不完不准吃饭”

师兄这是醒了还是没醒,试着用手在他眼前来回晃动,只是来回几下,也不见师兄眼皮动一下,难道这是在说梦话?

我悄悄抽开那只握着我手臂的手,无奈他的力qì

太大,怎么也抽不出来,心急之余,口中念道“我会看完,一定看完”

似听到我的保证。他才缓缓松开手,满yì

的翻身,继xù

睡了。

真是够了,够了!

赶紧把剩下的账本看完,熄了书房的灯。回房。

屋里,曦儿坐在灯下打盹,微光之下,头上两边的发髻,随着头点点,跟着不住晃动,让我不禁想起了以前的婧儿。又是感慨万千。

见我回来,赶忙挑亮了灯,小碎步走到我跟前,冲着我裂开嘴,眼眸里闪烁“小姐累了吧,曦儿给小姐留了饭菜。还热着呢,我去端过来”

中午吃了太多,晚上竟一点胃口也没有,便让曦儿伺候我梳洗,进了被窝就睡着了。

一夜无眠!

***

一觉睡到大中午。师兄有事出了门,我吃完午饭本想晒晒太阳练练秘籍过一下午,却迎来了许久不见的易伯伯。

易伯伯果真是醒了几天了,如今站在我面前,面上虽然清瘦又憔悴了,头发蓬松,眼窝微微下陷,褐色的眼眸已经没有当初般光泽,但整个人已经不是刚从山上背回来的时候那样奄奄一息了。

他此番来找我,一是为了道谢,二是为了道歉。

易伯伯年纪本就没有看上去这么苍老,但他一直都过的很累,这应该算是为了名声必须付出的代价吧。

他岣嵝着腰,默默坐在我面前,不如我当初看见他那般仙气飘然的样子,命运对人是公平的,就如挂阵里的阴阳一样,付出和得到也是平等的,他几番欲要开口又没说出来。

易伯伯除了利用我之外,对我并没有伤害过,我也没必要带着其他人的愤nù

来看他,所以还是柔和地先开了口“易伯伯身子可是好些了?”而后又给他倒满了茶。

他显然没料到我会这般待他,先是一愣,而后面上笑开了花“阿瑶,你真是个好孩子啊”

要是当初刚进山他这么说,我倒是会乐上一乐,如今听他这么说,我自然是没太大感觉,依旧柔声道“易伯伯,你是王岳在山里独自寻了几日才带回来的”我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这么说,像是在提醒他这个时候谁最忠心,需yào

对谁好,应该看得清了,他完全可以不用刻意来对我道谢,其实救他的不是我,如今易云笙已经撑起这个家了,自然也不是我在养他们,易伯伯最该谢也应是他们。

他低下头,手握着紧紧握着杯子,过了半响,深深叹了口气“我知dào

,这一路过来我都做错,看错,被利益蒙蔽了眼睛,看不清,好在今后我还能弥补”

我的意思也不过就是让他知dào

,如今他说要弥补自然是更好,说道王岳寻人,此前他说去寻易夫人不知有没有消息,现在易伯伯醒了,他应该最清楚,这事本不应该是我问,但是介于此前易夫人的存zài

一直让我颇有顾忌,所以还是多问了两句“王岳还在找易夫人,易伯伯你们那时候同乘一辆车,你可知易夫人在何处?”

提到易夫人,易伯伯脸色立kè

变了,他一只手托着额头,紧紧闭着眼睛,像是在隐忍,良久之后,才缓缓睁开,眼眶通红,声音沙哑道“语蓉为了救我,和马车一起坠崖了”

易夫人到最后还是护着易伯伯,易夫人可以说这一生眼里都只有易伯伯,但是易伯伯曾经这么待她,如今易夫人为他而死,今后真会过得安生么?

谈到易夫人这段心情变得很复杂,不知是该悲伤,还是算放下了,这个女子的一生,最幸福的时候却是那么短暂,甚至连她幸福的时候也是活在谎言里的,但愿易夫人,下一世能预见个真心实意待她的人。

“之前的恩恩怨怨,就当做这场灾难一起埋在南山里吧”我只愿今后他们过着正常的生活,平平安安,平淡幸福足矣。

易伯伯连连点头,激动无法言语,我这句话应该是给他迄今对自己的谴责,带来最窝心的安慰了吧。

问及婧儿和易云笙的婚事,易伯伯只说一切他们自己说好就行,他说庄子虽然没了,让我莫要担心别处还有院落,婧儿嫁过去不会吃苦受累的,这话显然是说地收敛了,可见此前易伯伯凭借碧凤山庄攒了多少银两。

如今的他不如当初那样坚决反对婧儿和易云笙在一起,说他们门不当户不对,而且当初婧儿对易伯伯来说根本没有利用价值,此刻我是不是也改感谢这场灾难,不止是让易伯伯彻底的醒悟了,婧儿与易云笙也能毫无阻拦地在一起了。

关于成婚适宜,他也说不会插手,又看着空旷的院落极轻地声音道:只要他们幸福就好!

谈话从始至终,只字没有提到嫣雪,我深知如今这是他和易云笙之间的禁词,易云笙虽然不知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易伯伯自己心里最清楚为了嫣雪自己对易云笙做了什么,这种关系很微妙,易云笙还沉浸在自己爹娘为了自己忍痛割爱,而易伯伯却因为自己此前对易云笙那般所为而自责,不知以后易云笙对他好,会不会有一天他消受不起会把真相说出来。

我送易伯伯出了门,直到他消瘦的背影,微微颤颤消失在视野中。

今日,万里无云,一望无际的蔚蓝,但是这天又高不可攀,却时时出现在你眼前。往往美好的事物,放在它原来的地方是合适的,不是所有的好东西都是要占为己有才够,放在它本该在的地方,才能物尽其用,很多时候,我们都是被利益熏了双眼,反而玷污了这些美。

易伯伯虽然是个药仙,但却成日靠敛财才能行医,这样实则是浪费了这个名号,若他是一直在为百姓看病,治愈更多的平凡之人,这样药仙的名号应该比现在更响,更有它独特的光彩,此番只能愿先今的易云笙能做到。

师兄在临近傍晚的时候回来的,他给我带了些小食,说是看完账本的奖励,我本来是吃着挺开心的,听到账本,又忽然没有了胃口,转念又想,事已至此没必要跟自己怄气,又拿起来继xù

吃,师兄就站在旁边,全程冷眼看我为吃不吃小食而纠结,竟看得他笑了。

他给我带了件简单的紫色的锦衣,金色四线绣着朵朵盛放的桃花,金色丝边腰带,优雅不失华贵,做工极为精致,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只是这衣服,搭配极为眼熟啊。

他淡淡瞥了我道“后天大婚,你平日都是一身素衣,就穿这去吧”

原来师兄出去这么久,是为了给我准bèi

婧儿大婚时,我要穿的衣服,我自己都未曾想到这,他竟如此心细。

想到师兄迄今为我做的一切,我都只是默默接受着也没有做什么事情回报他,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就只剩一句发自肺腑的“谢谢”

师兄点了点我额头,略有不满“嗯”

我怀着满满的感激,将衣服和一堆饰品小心叠收放好。

我还记得此前也收到过师兄送我衣服,那时候收到衣服的感觉和现在真是完全不一样,如今看很多东西都变得不一样了。

第一百四十章 执念

这天,阳光正好,很适合搬家,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丰城。

丰城位于南山西南百里远的地方,这里的人却不如南山脚下那里的村民朴素热情。

到丰城不过一天的行程,道路倒是没有从清水镇来时那般复杂,只是这一带碎石较多,一路上颠地我腰都有些受不住,婧儿依旧像往常出行那样,给我加垫子,端茶倒水。

想起三年前带她第一次出门,在马车里睡得东倒西歪还是那般轻巧可人,如今转眼就要嫁人了,她端坐着的样子,确实有了几分人妇的样子。

在村子里已经感伤够了,如今自然是要开心送她出嫁,近日还托师兄找了些出嫁行礼此类书研读,这事娘亲在信中虽已经说过,婧儿出嫁我自然是要准bèi

完全,遂每日仔细钻研,从三书六聘,到洞房花烛一一研读巨细。

不懂之处问及师兄,全然都能替我解决,于是在问其六次师兄依旧不假思索就能答出之后,我终于忍不住终于放下手中的书,狐疑地看向他“这些你都清楚,到底成过几次婚了?”

师兄则是一副千年不变淡漠样子,听我问完,像是从我话中找到了有趣的地方,眸子里闪过一道精光“若是已经妾室成群了呢?”

男人三妻四妾自然是无可厚非,犹记得小的时候就听过爹爹在娶娘亲之前姥爷便已经给爹爹纳了好几房小妾,我问过娘亲为何她不生气,娘亲只是哀叹道,地位显赫,有钱或有权的人家哪个没有几房姨太太,而且小妾的多少已经成为显示身份的一种象征。

这话我只问过娘亲一次,这是让娘亲伤心的话,我断然是不会再想她难过。

娘亲自然是不愿意与其他女子共侍一夫的,但是嫁给谁也并不是她自己能左右的。所以只能忍,好在娘亲不是妾室,好在一切后院大事小事都不会挨到她受欺负。

我自小就对娘亲说,以后要嫁自己喜欢的人。那个人以后也只能喜欢我,若是他要纳妾,我便一纸休书把他休掉,娘亲只当我说的儿戏,但还是颇为讶异我到底是为何会懂休书。

那些都是我看的书里学来的,我记得犹为清楚,一个青衣书生夜行山路,忽来大雨,书生避之不及,见一处破庙。便入内躲之,庙里有位妙龄女子,白衣飘飘,如梦似幻,看的青衣书生晃了眼。对其一见钟情,女子便是山上靠着吸食男子精气存活于世的女鬼,那女鬼迷惑了书生,便要吸食他的精气。此时埋伏已久的捉鬼道士现身,女鬼不敌道士,被其所伤,青衣书生拦住倒是助女鬼逃脱。后青衣书生对女鬼念念不忘。又入山欲见之,女鬼对书生亦动情,两情相悦,有阴阳相隔苦于终不能厮守,几次相见之后,女鬼再被道士伏击。此番女鬼并未逃走,望道士助其轮回,青衣书生苦守终身,未娶到老。

因这段戏,我足足感慨了近半年。婧儿听我口述数次之后,还能倒背如流,立誓,今生若是得不到这样爱情,便终身不嫁。

至于休书一事,自然是从嫡仙的小说里看来的,女子一个不开心就写休书,休了夫婿,这也是我喜欢看嫡仙小说的因由之一,着实大快人心。

师兄也是年轻有为,又一表人才,倾慕他的女子自然数不胜数,此前还听说过,不少官员和大户人家都有意将自己女儿嫁于他,可谓是上门求亲之人踏破了他家不知dào

多少门槛,我还一度害pà

爹爹也会有此想法,由于我自身怪异,爹爹也因为师兄京城商铺买卖一度亏损严重,导致他老人家听见秦旭这个名字,就颇为恼怒,之后便没有听说关于他任何事。

虽为听过他成过婚,但是纳几房小妾,自然也是再寻常不过。

想到此处我不由一阵心酸,胸口就像被堵住了一般透不过气,如今我于师兄不过是两情相悦,从开始他也并未许我婚嫁,我也极力避开说道这事,但迟早也是要面对,乐家后院的生活,我已经是看透了,若是今后跟着师兄,也要过那样的日子,不如就这样一直两情相悦到不能相悦为止吧。

“瑶儿自然是恭喜师兄”这是句违心话,从前我也是不会委屈自己说不喜欢的话,想来是因为那时候并未懂事吧。

师兄眉间不自然皱起,愣了半响,幽深的眼眸像是在质问看地我有些心慌,那神情就如本是万里晴空的好天气,骤然乌云密布,狂风大作,将要一场席天卷地的暴风雨以此表露着他的不快。

我知dào

师兄的性子,定是像哥哥一样,养尊处优从未有人敢处逆他的意思,即便是喜欢的人,也要乖乖听话,若是不受其控zhì

,会受到不听话的惩罚,虽然夜筠说,师兄很在乎我,为了我也在改变着,但是再重yào

的位置,始终会被取代的,我或许只是给他带来不一样感受的女子,若是再出现一个我,兴许师兄对他也会这样。

爹爹对新来的姨娘是会宠上好一阵子,再寻她人,悲情难受之余,又回到了从前那个淡漠的自己“瑶儿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他若不负我,此生定不相负”

师兄定是没想到因几句行嫁之礼,我会说出这样的话,我依然记得那日他的表情,瞳孔抽缩却幽深如潭,眸底透着一丝寒意,紧紧着我,脸上线条无比冷硬,一身冷冽之气扑面而来,竟让我有了丝畏惧。

但那是我的底线,唯一自己想要坚持的信念,我并不是在向师兄宣告自己的誓言,而是在提醒自己莫要软弱,莫要妥协,于是不知哪来的勇气,迎着她的目光没有退缩避闪。

那日之后,我与师兄都未在提及此事,但是这件事都在彼此心里留下了痕迹,我依旧在坚持我的,师兄怎么想,或许是我在逃避,这时候我真的不想知dào



也许以后有一天他会为我潜散所有妾室,但若是生在大梁,定是不会终生只娶我一人,并不是我不信他,而是身在其位,必然要做的事。

一路上我也细细与婧儿交代了婚前要行之事,婚礼上所行之礼,至于洞房,这事师兄只是与我说了一切交给喜娘,其余并未多讲。

一日行路,傍晚便到了丰城,兴许是临冬,城外皆是荒地,丰城的地形也实在叫我好奇,城外数十里皆是田地,道路纵横交错城门却只有一个,通往城里的路也着实好找,田地之间的道路并未种植过多树木,在主道两边,倒是有一排紧密的梧桐,此时正值叶落季节,路上铺上了厚厚一层落叶,马车路过沙沙作响,我掀开车帘看向远处,夕阳的最后一道阳光,穿过树林,闪着微弱点点星光,远处城里应是到了晚饭时候,丰城上空升起了一缕缕青烟,汇聚成薄薄的雾霭,这雾色将整个城都染上了一层朦胧的迷幻。

马车缓缓驶入城里,由于我们一行人马车箱子居多,入门之时还受了一番盘查,听闻是易庄人,便恭敬地送我们入内。

易庄自然就是易伯伯的庄子,除了碧凤山庄,易庄在丰城竟然也有如此厚重的分量,我着实是小看了易家的实力。

这丰城之内与城外的宽广辽阔实在是反差极大,城内的街道除了入城门的那条道之外,其余的街道皆只能勉强通过一辆马车,其余小巷根本不能说成是巷子,只能容一人通过,城里的房屋布局也只能说十分紧凑,我自小是去过一次京城,那里可谓说是寸土寸金的地方,天子脚下的街道,可谓是本城繁华半城仙,到处都是客楼酒家,声声叫卖,好不热闹。

丰城又不是天子脚下,且在现今旱灾之后,人又少了很多苛捐杂税也不如从前那般严重,丰城之外分明就中了数十里的田地,好似把整个丰城的居民都包裹在里面,街道上除了几家酒楼,其余皆是准bèi

打样回家,所以我们此时进城行路之艰难,一路上都在被围观之中挪到了易庄。

再看易庄的大门,眼前豁然开朗,觉着终于恢复寻常的视野,我也终于明白为何易庄在丰城也有这么终于的地位,果真是从大门就能看的出来,正红朱漆大门,上端悬着一块黑色金子的牌匾,易庄两个子龙凤飞舞地显在上面。

在这人挤人的地方,易庄的大门像是就足够一家人居住,管家亲自带着我入住在西厢房,若是说这易庄到底有多大,真是比不上碧凤山庄的一半,但是在丰城这个地方,应该算是最大的庄子了吧。

路上我问过管家,丰城为何是如此特俗布局,管家回我说是当年建城的时候,有路过的道长给指点,说是若不这样建,整座丰城人,都会死于非命,如今丰城数百年了,人们安稳地生活着,便也就习惯了。

由于要安置的人太多,管家也只是挑了大概,里面还有许多令人揣测的地方。

第一百四一章 间谍

丰城易庄内的摆设却是与碧凤山庄相差无几,只是院子里少了些沁鼻的花香。

西厢房也是一处院子,只是并不大,所以称为厢房,院内四面抄手游廊,小了却玲珑精致,院子有小小两三房屋,后院是有一株大梨花树,我分外中意,后院也有两间小小退步,院落墙角细看还有一尺宽的清泉流淌,萦绕至前院,盘旋于青竹之下,整座院子充满了清新的墨香,置身其中却像置身山林,秋风清冷却别有一番气息。

易夫人我虽不喜,庭院的布置倒是十分讨喜,这大概也是被逼无奈,本性不至如此,易伯伯派人南山给易夫人设了座墓,他说易夫人这一辈子都在想会南山,所以将她的墓留在南山。

此前嫣雪也是易伯伯一手安葬在南山里,这两个女子,生前应该就互不欢喜对方,死后竟也葬在同一地方,这算是缘分么?若是缘分又是不是孽缘?

当晚旅途劳顿,各自在自己房里吃的晚饭,从壁凤山庄与师兄同住一处,我便习惯了师兄的存zài

,吃饭更是自然觉得手边有个他,今晚坐在饭桌前,看见师兄喜欢的菜,竟有想要夹给他的冲动,一顿饭吃下来索然无味。

曦儿脸上掩饰不住的担忧“小姐,是不是菜不合胃口,小姐想吃什么,曦儿让火房去烧”

这丫头,自从失忆之后比以前还要机灵“不必了,今天一路颠簸,应该是累着了,你去备些热水,我想泡澡”如今只想借着热水澡,洗去一身的疲惫,疲惫啊!

曦儿收了饭菜,很快便打好了热水,水里还放了花瓣。一边帮我拖着衣服,一边柔声道“小姐,这花有安神功效,你洗了好入眠”

我看着这野菊花瓣确实是在这个季节很是常见。但是曦儿分明已经失忆了,既然之前一切都不太记得,为何还能知晓野菊泡澡安神?

拨弄着手里的花瓣,不经意问道“这野菊甚是不错,是易庄里采的吗?”

曦儿收着手里的衣服“这是秦公子给曦儿的”说完手上顿了顿,又似想起什么,赶忙捂住嘴巴,跺着小脚“曦儿方才什么也没说,小姐你也没听见是不是”

这丫头果真是笨手笨脚,一句话就能问出来。不过这样的她才是最好的,我躺在水里,舒服地闭上眼,藴氲的水气笼罩整个屋子,配上这野菊的清香。似有淡淡甜味传入心房,翘着嘴角吐出几个字“恩,没听见”

曦儿三步一回首迟缓地走了出去,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思量着是不是要被惩罚。

师兄和我一样,不喜欢浓烈的香味,我也没有随身熏香的习惯。夜筠自从认识我之后,也极少用浓烈的熏香,师兄发xiàn

之后,还稍有吃味说夜筠自从跟了我之后,连味道都变了,夜筠味道是变了。只是改变她的人,不是我,而是时隔不久就会来一封飞鸽传书的人。

沐浴之后,在曦儿受伤眼神下,我美美地钻进了稍凉的被窝。我却没有沾着枕头就睡着,而是今日来发生太多事,虽然离开了南山,但是南山里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对我来说,不仅仅是经lì

了这些事,也改变了我,不论是承认自己对师兄的感情,还是身边的人来来去去都已经回不去从前了,却还要继xù

走下去。

只是今后,我们真的有今后么…

师兄从进了易庄分开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他也不会象从前那样,来找我,就像又回到了最初在清水镇相识的样子,我就是我,他也只是他,而不是我们。

乱七八糟想了一通,也渐渐迷迷糊糊睡着了,耳边似有若无的轻叹,像是风吹过,又像是有温柔的手拂过,分外安心。

丰城的清晨,不似山里那般安静,即使易庄再大,它也必须住在城里,不远处街上的叫卖,外出劳作的人,开门做生意的人,着实像是回到了清水镇,只是这比客栈好上许多。

外面曦儿来回走动,端盘子摆碗放筷子,又蹦蹦跳跳去端了盆水进来,只是半路似乎绊倒了,自己嘟嘟囔囔说笨手笨脚又出去换了一盆新的。

我在被窝,闭着眼睛光是听她清早忙碌,就够看一个上午,气候真是越来越凉,曦儿今天早晨给我带了几件厚的锦绣外袍,我也没问是谁送的,只让她挑一件给我穿上,她倒是刻意抿着嘴巴,一声不吭,这倒是让我多了几分调戏她的兴致。

其实不用问也知dào

这衣服是谁送过来的,师兄这算是在躲我么?

早饭时候,就一直在想这个,师兄这么冷傲的性子,连皇帝伯伯都不怕,怎么会躲着我呢,但是他不躲着我,这些东西为何他自己不送来,又为何不与我见面,想来想去也没有结果,自然习惯性放qì



曦儿依旧是昨晚句话“小姐是不是饭菜不合你胃口?”

我忙阻止“不用,饭菜很好,只是我胃口不好”

曦儿神色忧忧地收着碗筷,她不时地余光看我,只是她并不熟悉这个动作,以至于她每一次用余光瞄我的时候,手上的动作都不自觉停了下来。

我怎么看她好似也在刻意避闪我的目光,难不成做了亏心事?

她毕竟是失忆过的,做事毕竟单纯,其实只要微微脸色严肃,她自然就乖乖招出来,此时她就是憋着嘴,脸上满是委屈,眼里眼眶已经随时都会落下的样子“小姐,曦儿也不想的,是秦…秦公子,曦儿不敢”

一紧张,就是满口胡言乱语,不成句子,我只得待她冷静之后才能知晓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在曦儿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这会她便双手握在前面,低着头稳稳把事情说给我听。

大致跟我猜想差不多,师兄让曦儿每天跟他汇报我的情况,吃饭睡觉洗澡做梦此类,只是师兄要知dào

的并不是这么简单,就如吃饭,他要知dào

我吃了多少,什么菜吃的多。

曦儿是个粗心的孩子,她本就不会背着我做这件事,也是极其不愿意,碍于师兄的强威气势之下,这个可怜的小孩不得不背着良心去跟他汇报,只是第一晚状况似乎不太好,我却是不介yì

师兄这样,兴许是此前暗卫那件事我已经有了准bèi

,遂也没用情绪问她“你是不是没有做好?”

对我此番问话她也诧异,好似她背着我做的这件事,我知dào

后应该很生气,如今这么淡定自如是她不能理解,弱弱道“曦儿不记得小姐吃了几口饭,夹了几次菜”

师兄竟……问这么细分明是问难她,为了安抚她,我握着她的手尽量温柔笑道“曦儿,小姐不介yì

,今后若是秦公子问你什么,你照说就是了,不记得就随便说”

“小姐你为何不生曦儿的气,曦儿分明…”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无事,小姐过得太清闲,正好想找些乐子,这个多好玩,今后你去师兄那回来,再跟我说说他的事,这不就扯平了么”

曦儿挠着头,想了甚久,兴许在想这样真的是扯平了么?最后终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好”

然后我就被那双透亮纯洁的大眼睛折服了,实在太可爱。

来了丰城,这里的空气虽不如南山清净,忙碌的气息也有特别的味道。

既然是来了此处,不去游玩一番,怎么能甘心,怂恿曦儿,偷了两件男装,不晓得这衣服在哪偷的,我这么小的身子,竟不需yào

改良也刚好。

一路小心翼翼,正要从后面溜出去的时候,被一路尾随我们而来的夜筠逮个正着,我本是怕她要将我带回去,没想到她却要跟我们一起,对于夜筠我着实犯难,并不是夜筠长得不好kàn

,而是因为太耀眼,而且她那身材实在是即便是穿上男子的衣服,走在大街上照样会被说成女子,在我再三顾虑之下,夜筠决定穿一身保守的女装,扮成我媳妇,于是风风火火地……从后院溜了出去。

夜筠本就不小了,出门根本不用配合我,她这般一定要随我出门,多数也是为了保护我吧,有她这么如花似玉的媳妇,想不招眼都难,而且不管穿地多保守,她那杨柳细腰,紧俏的丰臀,行路左摇右摆,哪个男子不会盯着看我都觉得他有问题,要么是太监要么是断袖。

即便是这样,夜筠依旧挽着我的手臂,娇妻味十足,还不时捏着嗓子,故yì

往我怀里蹭啊蹭,撒娇“相公,人家想要这个”

听完夜筠这娇滴滴的声音,我不禁抖了抖,身边的秋梅也抖了抖,这卖簪子的大叔拿着簪子的手也是不禁抖了下,路过的人,年长的女子顿时就能聚在一起对夜筠指指点点,而年轻的女子则是隐隐羡慕地看着她,年长的男子不禁驻足观赏,年轻的男子不止是痴迷,有些对我还颇有敌意。

我随手拿起一把扇子遮着脸,就打算消失在人群里,却不想被老板叫住付钱,这回出门竟忘了上次的教xùn

,尴尬之余,夜筠从身上拿出钱袋,娇滴滴“相公,你钱袋在我这呢”

我本是好意接受她的解围,只是那梅红绣着鸳鸯的钱袋怎么可能是男子的嘛…

在众人一片指责,唏嘘,诧异,鄙视中艰难地离开。

第一百四二章 演戏

嫡仙的书上曾说过,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我总觉得女子并不难养,小人只要给出足够的利益,再适当予以压力,也并非难养,最难应付的莫过于有如此诱人的外表,实jì

却是个死心眼的像夜筠这样的女子。

从街道仓皇而逃,跌跌撞撞一路频频因夜筠引来的目光,各种饱含深意着实让人无法消瘦,夜筠却悠然自得,很是享shòu

此时受众人关注的感觉。

行路途中躲躲散散,难得找到一处偏僻的小巷,四下张望一番,这巷子似乎并难得无人来回行走,这才放下扇子,深深松了口气。

“天哪”极其夸张的语调,随后就感到扑鼻而来熏香。

这香味闻着就知dào

是夜筠的,此时已经无旁人,她还是这般关切地看着我,眼里表露无遗的万般心疼,这还真是演上瘾了么,夜筠这性格向来直来直往,赶忙避之以示意戏演的差不多了。

夜筠不依不饶,嘴上还唠叨个不停,这声音就像一个挥之不去的梦魇萦绕在我的脑海里“这都已经过了小冬,看眼就要入冬了,你怎么走这几步就出了这么多汗”硬是用她的袖子,极度端庄替我拭着额头上的汗,手上不停,嘴上还继xù

说“是不是身子太虚,回去让易公子给你开几帖药补补”说完还不忘娇滴滴不轻不重地推了我的肩膀。

后面那一句话,说的分外异怪,像是话里有特别的意思,我思索许久也想不明白。

在一旁丝毫未出过声的曦儿,从衣袖里拿出了方帕子,递到我眼前,嘤嘤道“小姐,不,公子若是不嫌弃。曦儿这有帕子,汗渍会弄脏了夜姑娘的衣服”

若是在平时,曦儿这番举动定是不会招来人注意,但是此时根本就不是寻常的时候。夜筠这一场擦汗戏也不晓得何时才能演完,身在煎熬中的我,看见那方纯白的帕子,如炎日中出现的一汪清泉,赶忙接过,不由分说,拿着帕子自顾自擦了起来。

夜筠见戏没演完就被打断,讪讪收了手,脸色极度失望,似未得到糖果的孩子。嘟着嘴委屈道“相公,你这是嫌弃人家”

我真是好气又好笑,当初认识夜筠的时候,怎么也不会想到,那般娇艳霸气的女子。竟有这般娇柔的一面。

今日若不是因为你,我应该会玩的更自在,美人相陪却无福消受,也是件头疼的事,若是被那些成天逛红楼的男子知dào

我此时的想法,估摸着光是眼神都能把我活活埋了。

说到红楼,我一个激灵。那里应该多的是漂亮的女子,不用被莫名仇视,红楼里女子个个都有才艺,夜筠定也不会无聊,嫡仙小说每每写到青楼都是极度享shòu

的笔调,似这红楼的生活。就像是一梦惊醒便来到了百花仙界,什么蝶舞,春竹,秋菊,牡丹。唯独你想不到,没有红楼里叫不出的名,实则是最佳去处。

介于江湖阅历还不够,眼下只能依靠夜筠,起码光她对生人迫人的气势足够能摆出像模像样的谱来。

故谄媚地握上夜筠的手,甜甜地看着她,似乎我这笑太过刻意,夜筠只是看我一眼,手上明显也抖了抖。

“不如我们去找些好玩的?”

夜筠似被我话勾到了,眸子骤然亮了起来“好啊,去哪?”

曦儿在一旁,弱弱地收起险些从我手中飘出去的手绢,不紧不慢等我们去往下一处。

不知为何,上次萧玄在去红楼的路上,问了我那些问题,听着还很有深度,我心里竟有些虚,偷偷附在夜筠耳边吐了两字“红楼”

夜筠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后又像是经过了一番了不得的心里挣扎,短短时候里面上过了千万个表情,又是疑问,又是诧异,又是了然于心,最后竟是一脸坏笑“没想到大户人家小姐也有这么大胆的”换上了一身霸气拍拍我的肩膀道“我带你去”

这次轮到我诧异了“你去过?”

“做任务去过几次”后又顿住了,思索一阵之后“这事,公子可是知dào

?”

提到师兄,心一凉,千万思绪涌上心头,甩之不去的时候才发xiàn

,其实我只是可以没去理会,其实那些失落和迷惘一直在心上,只是找不到方向的时候我也习惯不去理会“没有,只是出来逛逛,没必要什么事都要让他知dào

,如今我还是我,他还是他”

夜筠仲怔片刻,柔声道“其实公子最近几乎彻夜都在忙,今次本应是去了陌口镇就该赶回京城,公子还是执意随我们来丰城,每日一早都会有信送出去”又踌躇道“小姐莫要误会公子”

如此,我方才的话是有些说重了,但师兄难道就没有一丝空隙来与我说上一句话,这里面难道就没有要避开我的意思?若仅仅是夜筠说的这些,我不信,他还能有时间听曦儿说话,为何不直接来找我,当我死心眼也罢,我就是这么想的,他不找我,我也不去找他。

一阵寂静之后,天上飘了两片叶子落在我眼前,抬头,才发xiàn

这院子里有一棵树,因为地方实在太小,枝桠都已经伸出了墙外,这个季节树上的落叶已经全部都枯黄,微微凉风都能吹地叶子簌簌落下,这吵杂拥挤的地方,难得有这处的小巷,格外让人心跟着平静了下来。

夜筠略有担忧地凝视着我,此番出来是为了寻开心,不能浪费了难得的好时候,故作轻松笑道“你就带我去吧,我可想了好久呢”

“不忙”

我疑惑?莫非这个时候要反悔?

夜筠指着天上的太阳“这个时候,红楼的姑娘们都还没睡醒”

“恩?”这红楼的女子竟比我还能赖床。

夜筠无奈地望着我,虽没说话,但是眼里透着尽是无奈,相似在说:你到底知不知dào

红楼是什么地方。

绕了十七八弯,终于艰难走出拥挤的巷子,夜筠见我方才提及师兄心情不佳,便答yīng

我隐了身,让我自己留意。

又回到了这条热闹的街市。已经无人再对我投来异样的目光,这才是真zhèng

自由,但是不能表现地太过明显,这样夜筠看见了得多伤心。

东看看西摸摸刚逛没一会。就觉着肚子饿了,曦儿机灵说不如找间酒楼,填饱肚子再逛。

拿着夜筠丢给我的满满整包银两的钱袋,生平头一次拿了这么多钱,身在乐家都没有过这般喜悦,走在大街上的腰杆都是直的。

眼下这个应该也是丰城里最大的酒楼吧,整座酒楼有三层,在最大十字路*接处,很容易看到,如此好的位置。自然会带来不错的收益,大大琉璃瓦屋顶,飞翘的屋角使屋面形成了巧妙的曲线,几块牌匾串成一线挂在屋檐上,牌匾上写着。迎客酒楼,酒家名字倒是挺温馨。

俗话说财大气粗应该就是我现在的样子,大摇大摆进了酒楼,正直午饭时候,酒楼里每桌上面菜肴香味四溢,放眼望去竟没有一处可坐的地方。

店小二热情招呼“二位客官吃点什么?”

我指着人来人往依旧没有空桌的大厅“这没地方,想吃什么也不能站着吃”

小二像是第一次听人说这样的话。一时顿住,后又上下打量我们,迅速又从我们笑道“这位公子,您是初来丰城吧,我们店二楼也有空位,还有包间。您看……”

既然公子都叫上了,自然是要大气些,才配得上嘛,大手一挥“来间”

小二得了令,熟练地吆喝一声“好嘞。二楼桂香坊有请”

紧随小二,到了二楼,楼上确实安静了许多,我便好奇“为何楼下无空席,却没人上来吃饭?”

既是得知我是外地来,小二也热心与我解释“公子,我们店底层是普通百姓吃饭之处,这二楼自然就是贵客吃饭的地方”还讪讪一笑,露出一排整洁的黄牙“贵客嘛,自然是吃的好,也要安静啦”

“若是我要在楼下吃饭,又无席位,可是要如何?”

“自然是与人拼桌,楼下的人点菜最多两道,桌子坐不满拼桌就不用等啦”

谈话间,就来到了桂香坊,待进去我才觉着这贵客果真是不一般”

先说进门就是饭桌,青松八仙桌,上面摆着餐具,墙上挂着巨幅山水贺春图,图下又是一个卓比八仙桌,两边有两个立地长瓷瓶,饭桌旁边是一个雅致松涛丹青画,里屋则是喝茶听戏的地方。

这酒楼的包间,若是再放上一张床,可是比得上清水镇的天子一号房了。

落座之后,小二便问我要点些什么菜,我真是第一次来酒楼,说到点菜还真是为难我,想着怀里那鼓鼓的银两,就不住窃喜,装着便随口回他“你们这最好的菜尽管上”

小二一听乐了,本就小的眼睛,被那两坨泛着油光的脸蛋挤得看不见了,连声说“好好好,您稍等,菜马上就来”

果真是大酒楼,片刻功夫,菜就来了,而且是络绎不绝,连续摆了一整张桌子,还摞上了一层。

我眨巴着嘴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菜,诧异之余,居然没了胃口,但这并不表示他们家菜不好,只是为何没有了方才在楼下闻到的味道来的勾人食欲。

曦儿反而对这一桌菜很有兴趣,于是我叫上她一起坐下来吃菜,起初她是扭扭捏捏推迟的,说什么这样不合礼法,奴婢不能和主子坐在一个饭桌上,云云。

一旦坐下,风卷残云的吃法着实让我大开眼界。

酒楼的包间虽好,但隔音似没那么好,不仅能听见沿路嘈杂的叫卖,还有隔壁那一桌所谓的公子们的咬文嚼字。

我最是头疼这种,自觉已经满腹诗书,闲来无事要迫不及待拿出来与人比对一番。

第一百四三章 酒楼

为了尽量避免听见自己不想听的话,靠在床边看着路边热闹的丰城,街道两边皆是茶楼,酒楼,当铺,作坊,路的两边还有沿街的小商贩,卖的东西与清水镇不大相同,这里商贩卖吃的并不多,多的是簪子,犁头,刀子这些用品,可以看出这里的人家都是自耕自种,对食物需求并不多。

以这座酒楼为中心往远处看去,皆是密密麻麻平平院落,这是我所见过最拥挤的城,正午的阳光虽不浓烈,照在红砖青瓦上,配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和眼下一张张忙碌的笑脸,可见丰城虽挤他们过的也自得其乐。

感慨之余,隔壁说话的声音也是越来越大。

“太子当众辱骂相爷,我敢打赌不出两年,太子之位定是要重新择人”

一句话说出之后,隔壁一阵唏嘘,这种刻意抬杠的聚会,与乐家那些姨妈们闲来无事聚在一起,分明看不惯对方还硬是要凑在一起彼此说乐,最后弄得在彼此心中又留下更深的坏印象来的相差无几。

虽然都是一些舞文弄墨的酸文人,嫡仙书里就说过,上不能及第,又识得几个字,大致对他人观点都要酸上几句。

于是意料之中的听见了一个反对的声音“太子岂是一个小小相爷就能绊倒的,皇后背后的家族可都是护着太子,你们可别忘了皇后是怎么嫁给皇上的”

这人说话虽说是故yì

酸了前面那人,但是看起来还是有些学识的,退一步,即便没有学识,口才逻辑肯定也不错,不然怎么会说的众人都赞其有理。

只可惜这种国家大事我真是了解甚少,不过皇宫内院,不能说了如指掌,却也大致清楚的。这都归功于,我们家在宫里的那位当初还很得宠的娘娘,我虽只进宫见过她一次,但进宫之前的准bèi

可是花了近三个月有余。大致需yào

做一套得体的衣裳,了解熟悉宫中礼仪,各位娘娘什么品阶,需yào

行什么礼,这些都不是最难,难的是我还要把皇宫里的每位娘娘,公主,皇子的的身世,来历全部熟记。

那时候我还小,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关系户。哭嚷着问娘亲我能不能不去,毕竟只是见一面,兴许也说不上一句话。

娘亲很是无奈,抚着我的头说娘娘指名要见见出生就带着一身色彩的我。

我又嘟着嘴问娘亲,见娘娘为何还要知dào

这么多。这些公主,皇子,跟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面,为何对这些根本见不到的人要了解他们的过往。

娘亲又是无奈,抚着我安慰道,万事皆有万一。

最后很是神奇,我竟然也都一一记得。分毫不差,那次进宫我如今还记忆犹新,入宫门还来不及观赏到皇宫的金碧辉煌,就被一群横死的鬼,扎了满眼,哆哆嗦嗦恍惚里见了乐家娘娘。我本想着见到她应该相安无事,但事实是我依然是来不及记得她有多高贵端庄,只是被屋里吊着挂着横在地上的惨状,吓得心惊肉跳,频频想要逃离。

终于忍到娘娘放我出去。才得以逃脱,一路狂奔,还迷了路,好在一个长得还算清秀的小太监把我送了回来。

现在想来觉得皇宫,在大家看来是个权利和名利最能唾手可及地方,又可让你一步就能得到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但同时也是不小心就会丧命,成为勾心斗角的玩物,最终死于非命,兴许永世就被困在里面,不得投胎。

再说,这位文人口中提及的皇后,我记得大梁此前连年征战,有几场战役都是靠前朝老将张继建拿下,现今梁皇继位那一年,也是大梁最危急的时候,先不说外患,内部朝政也是一盘散沙,梁皇应该算是个明君吧,但继位之后好似忽然而来的内忧外患让他这自小虽聪明过人,但一直养尊处优,竟也慌了神,梁皇许张家之女后位,命张继建护外,自己则稳当当治内。

张继建自然是没有负了皇帝厚望,一举夺下了三处小国,张家后位自然是妥妥的。

他们口中说的太子也是皇后生的儿子,便理所应当是太子,这本就是个不争的事实,这么些年我自然是极少听到外面朝政的事情,别说太子后面有一批握着兵权的后盾,自古太子之位都不可能轻易被动摇,怎么能因辱骂一个小小的相爷而被罢免,这不是个笑话么。

起初说话的那位文人自然是不喜被人酸到,反驳“太子自小残暴,且不学无术这都是众所周知的,所有皇子之中,只有四殿下才最出类拔萃”这句话倒是得到了众人一致赞同。

似得到了赞同,他又有些得yì

“在下不才,这句话在下已经在心里想了很久,在下以为:四殿下是唯一有资格替皇上分忧的皇子,爱国者必要先爱民,再胸怀天下‘云云。

说到这四殿下,我自然也知dào

的,四殿下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他娘亲兰贵妃当初也是个极为得宠的妃子,宫里人都知dào

,兰贵妃进宫之后,皇帝就再未宠幸过其他妃子,连跳极品,直接升为贵妃。

这个兰贵妃就是后宫娘娘们一度纷纷效仿的对象,不论是言行举止,还是配饰衣着,甚至是用的胭脂水粉,都有人要一模一样,但是那样也无法打动皇上分毫,可见兰贵妃应该就是天生丽质了。

而兰贵妃到底是怎么进宫的,这点我倒是忘了,好像是跳舞被皇上看上的,因为兰贵妃的故事后面太精彩,导致盖住了前面的,且那年我看这些的时候,兰贵妃分明已经过世十几年了。

兰贵妃是生四殿下的时候难产而死,自从他出生,听说皇帝看都没看过他,他就被送给了另外一个没有儿子的杨贵妃抚养,好在杨贵妃心肠极好,把四殿下拉扯长大成人,还教了他许多东西,那时候的四殿下虽小有名气,但好似也没有他们口中说的出类拔萃,唯一能替皇上分忧,难道这么些年四殿下忍辱负重,要翻身了,还就是单纯要重拾父爱?

这句话一出,一片议论,被噎到的那个文人,忍不住乘机吼道“你这是大逆不道的话,是要被砍头的”

我靠着床边,掏了掏耳朵,这文人说话原来也不如咱家后院的姨娘们有风度,说不过就急了。

摇摇头,懒懒地伸了个懒腰,想着时候差不多,可以再出去溜达溜达,看向曦儿,依旧是筷子不停,整桌的菜竟有许多已经见底了,脱口而出“曦儿,火房是不是平时都不给你吃饱,还是直接不给你饭吃?”

曦儿啃着手中的鸡腿,鼻子上沾了片菜叶,兴许吃的太开心,看着我傻乐“小姐,这菜太好吃了,曦儿舍不得浪费”

“那你也不用勉强自己吃这么多,一会要难受了”

“没事,小姐,火房的剩菜剩饭都是我吃的,我吃不饱睡不着,大婶对我可好了,每次都给我留好多菜”说这话口中还不停。

她算是我见过最能吃的人,还是个身材娇小的弱女子,也罢,兴许吃得多能长成夜筠那样,这样也好,起码今后不愁嫁人,甩甩头,又觉得这事想的太早。

隔壁那一桌文人争吵,唏嘘,议论不仅没停止,反而越来越大,我想着要不要叫上小二,让他去隔壁说说,毕竟来这吃饭,若是听到的竟是这些令人不好消化的话题,对身体不好,晚上还要去红楼,想想就激动。

于是在吵杂声中,艰难的唤了小儿来。

忽然一阵不大不小的琴声传来,琴声起,那些酸酸的文人竟个个都不再说话,很是令人好奇。

好奇的是,分明这琴声只是随手撩拨了几个琴弦,并不能说是在弹琴,而只是几个音符就能让所有人都停下,这确实很特别。

琴声停了半响,有个声音像缓缓而来的潺潺流水声,耳根瞬间清净了。

“各位,虽自有高见,但此为国家大事,说是国家大事匹夫有责,昕之以为,一切最终还是由圣上定夺,你我又何须为此白费了心气,各位慢用,昕之先走一步”

此时小儿开门进来,低头哈腰“这位公子,可是有时吩咐?”

屋外有人经过,路过门前刻意轻缓了脚步,那男子,身上并非有浓墨书生之气,披散着头发,随意拢在身后,一身玄青色内衬白色绸缎长衣,腰间之时简单束缚,走路都好似脚底生风,衣服翩翩飞舞,无不散发着闲适慵懒之气,一副无时不争的模样,这种人怎么会是生活在丰城这么拥挤的地方,更合适隐居山野,然后飞升成仙。

这位小仙,正巧看见了此时,姿势很不成体统的我,而短短的几步,他却没有任何反感鄙夷的反应,配上他刚才的那番话,我对此人印象颇好。

待这小仙路过,我便八卦问小二,其来历。

小二很是三八又热情地同我说了这位小仙,语气里分明透着不削,反感。

第一百四四章 小仙

小仙,本是城里最大书店的卖书先生的儿子,叫王昕之,光名字听着就觉得此人有一肚子墨水,而且出生在书香门第,气质应该是自小就油然而生的吧。

店小二所说与我所想却有很大出入,王小仙虽是书香门第出生,自小就性格顽劣,不学无术,欺负弱小称帮结派,这确实很出乎意料,但是小二说的时候牙齿咬得分外紧,莫不是小二自小是不是也曾被他欺负过。

小仙就这么横霸一条街,亏得他爹自小就对他寄予厚望,望他能考个功名,好对得起自己家卖了这么多年的书。

其实想想若是王小仙考了个功名回来,也是个活招牌,书店生意肯定会越来越好,这是个大家都能得利的最好结果,当然中间就在于小仙付出了多少心血。

但是他自小就不好学,乡试没过也就算了,三天两头闹事,不仅是给家里添了麻烦,就连衙门几乎每天都忙他家的事,持续几个月之后,终于在门口张贴了告示:凡王昕之之事尽请私了,衙门概不过问。

王家名声渐渐臭了,恰逢大旱,舞文弄墨的人也少了,他家的铺子也越开越小,没两年他爹娘熬不过也相继过世了,没了父母,他便遣散了家仆,自己守着小书店倒是安稳地过日子。

店小二在此还特别说了自己的见解“我觉得吧,这人他这样就是jian,你说父母尚在的时候,不好好地敬孝,死了才晓得安稳,早干啥子去了”

小二越说越是来情绪了,这怨气看是瞒了甚久啊。

王小仙本安安稳稳过日子,生意一天不如一天,他就只是每天开了店铺,自己缩在里面看书,来人就卖。不来人也不吆喝,不过买书又不像买糖葫芦,一来吆喝也不合适,二来卖书么自然不是吆喝就能来的。

几年前。书店来了位姑娘,说不上惊艳,却也是个气质非凡的女子,就…住在迎家酒楼,这女子看着就是个大家闺秀,不仅长得精致清秀,举止投足,都极为风雅大方,像是一抬手能带起整条街都香了,甚得许多书生的倾心。为此书店那阵子生意又略微好了许多。

女子是随父经商,由于父亲另有他事要赶去其他地方,她先入丰城,待父亲接他一并出发。

王小仙依旧是自顾自窝在书店看书,女子既然也的懂舞文弄墨。自然少不得去书店逛逛。

两人一见倾心,女子便时常来往书店,加上两人在诗词歌赋上也有一致的见解,一来一往便怎么也离不开。

两个月之后,女子才觉父亲时隔太久没来接她,派人捎去的信也没有回,既是担心父亲。又舍不得王小仙进退两难。

于是王小仙决定关了铺子陪女子找她父亲,一去就是三年,他再次回来丰城的时候,已经是家财万贯,而且言谈举止与从前也是大相径庭,众人虽面上与他和和气气。背地里也是议论纷纷,关于那个女子,关于他走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不,隔壁就在低声细语,不满之声此起彼伏。

“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有了几个臭钱,一身铜臭味还配对我们说三道四”

“就是,我看他八成是骗了女子的钱,今日才会这般风光”

更有相互埋怨“你请他过来作甚,败坏了气氛”“这不是家父所逼,我也是不得已”

从方才个个整的面红耳赤互不相让,到现在的同仇敌忾,真的只是一瞬间,一句话一个人转身的功夫,我又觉得他们演戏的功夫又堪比姨娘了。

王小仙的故事听地差不多,曦儿恰好也把桌上的盘子吃了个个见着碗底,我丢了定银子给小二,冲着曦儿道“吃饱了咱走吧”

曦儿舔了舔小舌头,咂吧着小嘴,豪气地打了个小饱嗝迈着小碎步就跟了上来。

小二虽然笑着冲我连声道谢,但瞅着那眼神,分明对我和曦儿的关系很是怀疑,一个公子带着小仆人来吃饭,自己不吃,都给了瘦小清秀的仆人,关键是曦儿实在不像个男子,十足姑娘家的秀气。

我琢磨着,若是我在这呆久,时常被小二看见,今后丰城不一定也会流传一段我和曦儿的主仆断袖的故事。

人言可畏大概会如此吧。

出了酒楼,溜达在街上,挑了几件自己并不满yì

的东西,打算回去送人。

本是借着机会买些特别的送给婧儿,丰城人口虽然密集,地方不大,卖的东西也并不是什么新鲜之物,走了半个时辰的路还未挑到合心意的,所以作罢了。

之后路过一家扇店,往里瞅瞅这里的扇子真是不一般的多,最大的扇面撑开足够挂满主厅整面墙,扇面上的画也是颇为精致,后来问及之下,才知价格也是极其美观的。

小的基本都是女子所用,圆形扇面,柱形手柄,扇面上上精细刺绣花纹极为雅致,男子的折扇款式自然多样,虽都是又扇面和扇骨组成,但是所用质地不同也,扇面画风各异,价值自然也就不一样。

这折扇店的生意竟比对面当铺还要冷清,我在店里逛了半宿,竟然连人都未见着,寻了一圈,在一处偏僻角落发xiàn

了沉睡中的老板,老板是个年轻清瘦颇有书生之气的男子,只是他的睡相可是与我有的一比,他手里握着一把撑开的扇子,斜靠在嘴边,纯白色的扇面上清晰地写了几个大字:概不还价。

字迹如他人一般清秀工整,每笔下去刚劲有力,据我摹了师兄这么久的字,可断定他的字也很出色。

只是生意这么冷清,还不给还价,真不是一般的倔强,让我想到书上说的那些书生,宁愿饿死也不食嗟来之食,穷酸一词大致就是这样来的吧。

扇面靠近嘴边的地方,被口水浸湿了一大片,那个不字也略有晕染,这扇面上的字肯定是写了没多久,否则这纸质应该是不会那么容易晕染开来,可见老板应是时常在店里拿着扇子靠在嘴边睡觉,导致扇子换了一把又一把。

我稍稍大声咳了咳,想要试图叫醒,似乎…梦境还不错的他根本不想醒来,曦儿小心对着我说话,没出声音,我自然是不懂,她又张牙舞爪手脚并用地比划了一番,我着实没看懂,然后她走近我,很是认真地问“小姐,你是不是想叫醒他”

这本来就很明显,我是客人,来店里老板却在睡觉,我要卖扇子,自然是要把他叫醒。

曦儿二话不说,撸起衣袖,走到老板身边,就是一顿怒吼“救命啊!”

这一声不仅是把老板叫醒了,还把他吓的不轻,一双清澈的黑眸惊恐地看着曦儿,嘴巴微张,愣了半晌之后才醒悟,我们是来买东西的,甩起袖子把嘴边口水擦干,理了理黏在脸上的头发,略有歉意地看着我“这位公子,您看中哪一把”说完还不忘把手里的折扇上面的打字在胸前摆正。

我看他这样就觉得好笑,碍于初次见面,不能失了礼,忍下了,他店里的扇子太多,我并没有功夫一件件翻阅,对着他道“老板,我对挑选折扇不在行,你给推荐些”

我这话似乎正说到他的心坎里,清凉黑眸闪烁着光“不知公子喜欢何种扇面画,我这有山水,美女,花鸟,禽兽,亦有古往以来各大家书法,扇面材质么也有分绢面和纸面,绢面画晕染那叠不够好,但简单笔触画出的花反倒也别有意境,大多人喜欢在纸面作画,纸面作画自然泽色手法相对成熟,您看喜欢哪种?”

他说了这么大半天,我听的也就是个皮毛,见着师兄平日用的都是简单白纸面折扇,上面的画还都是他自己闲来无事提上几笔,反倒简单更显技艺。

老板见我为难,便从一堆折扇之中抽出了一把扇子,得yì

道“这位公子,见你相貌堂堂,气度不凡,我傅元勋喜欢”当我以为他这是要送我的时候,他话锋一转“给你推荐这个,一般人我才懒得跟他们说”

虽说没送扇子,但是我更愿意听人说我气度不凡,于是很是欣喜地打开那把折扇,入眼帘的是一幅简单的一只梅花娇艳盛放,周边浓墨渲染做背景,衬得这只梅花格外艳丽,旁边的几句题字与这只梅花风格浑然一体,令人叫绝。

只是这字,怎么跟师兄的字迹一样?

我端详许久,便问“这画怎么没有题名?”

老板得yì

笑着给我解释“画这些画的人从来不提名,只留字,我这只有两把,一把已经被人买走,剩下这把公子你觉得怎么样”

我急切想要证明这画上的题字就是师兄的,便让老板找来笔墨,背下了那段话,再用师兄的字迹写了出来,再一比对,果真是一样。

老板看着我的眼神也颇为复杂,怀疑之中带着诧异,似要将我看个透彻才肯罢休,我丢下笔,清了清嗓子“这扇子怎么卖?”

这字迹本就不是我的,而且师兄也不是一般人家的当家的,要是不小心说漏了嘴,只会给他增添烦恼,不如就此买了带回去问个清楚。

老板把折扇往我手里一塞,拧巴着眉毛,面色严肃“今日能见着画作本人,是傅某今生之幸事,此扇定然是物归原主,怎么能收银子”

书生果真是这般拧巴,竟把我认作是作画之人,一时真是不知如何回他。

第一百四五章 红楼

误入扇店,遇见了个睡觉流口水不轻易被人叫醒,生意不好还坚决不给还价的老板,这还不算最奇葩的,他死心眼硬说我是那个扇面画的作画人。

应付他这么久他还是听不进,有些焦急,说了几遍他认错人了自己不是,他这人看上去挺机灵,怎么这会尤为死心眼,他一口认定那字迹就是我的。

最后我被逼得语无伦次,甚至几度想要就此离开,最终还是忍住,毕竟我出来是买东西,又不是吵架,实在招架不住,就随口承认了那画是我画的。

承认之后他反倒静了下来,气氛颇为紧张,好在不久,他的眼眸再度闪着光亮,语调略有崇拜看着我“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额“在下姓林,单名洛字”脑子里随便拼凑了个名字。

“林公子,久仰久仰”老板作揖,书生之间莫不是都这般打招呼?

只是这久仰,是从何而来,我们此前不熟,他也是才知dào

我的名字。

介于礼节,还是学着他作揖“客气,客气”

倒也没见他再做过分之事,就放松和他聊了起来,傅元勋并非本地人,祖籍原本在沧州郧县,那里气候温和盛产竹子,遂家家户户做了竹子生意居多,奈何旱灾之后,多数人流离失所,他也一路出来寻口饭吃,三年前才来丰城,此前自己在老家也是做折扇,这门手艺就传了下来,他本人是喜欢练练书法,看看书,并未想得半点功名,只说是一时兴趣。

但在我看来他的眼光却是分外独到,若是常人,我手上这把单只梅花折扇,谁能把它当宝贝,他既然能看出其中的意境。确实不是一般兴趣就能达到的境界。

瞥见天色已晚,心心念夜筠带我去红楼的事情,遂开口向他告辞“林某晚间另有约,先行告辞”

“既然这样。在下就不便再留,五日之后,风雅楼有一场诗会,不知在下有没有荣幸,请林公子一同前往”

这个我定然是要拒绝的,莫说我不是那作画之人,单单听到诗会就头疼“老板,我一个作画的,作诗并不在行…”

老板的眼神看着我分明就又是一股子的崇拜和期盼‘林公子,您只要来。不必吟诵作诗,只要你来我们就很满足了”眼看天色已暗,老板还一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于是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又到了众人收摊回家的时候,迟迟不见夜筠现身。兴许已经去红楼替我打点去了,于是随便问了个路人,红楼怎么走,却被实实在在丢了一个唾弃的眼神。

委实不明所以,在相继被唾弃三次之后,我返回折扇店,直接问老板“此处红楼怎么去?”

老板起初因为我返回有种喜出望外的样子。在我问完话之后,他整个人就像遭了雷劈一般顿了许久,后漠然道“林公子一定是去寻人的吧?”

我楞了楞,若是说找夜筠应该算是寻人吧,回道“嗯”

他的表情就像是心口被堵住之后,忽然释然。十分乐意给我指路“前面一条街,左拐一直往里走便是”后又拽住欲要出门的我“林公子,红楼里都是洪水猛兽,你可要提防着些”

说的像是我要去战场生死未卜,道谢之后再次道别。他还不忘提醒我五日之后见,那眼神通透又满是期待,着实受不住,仓皇逃之。

***

天空的晚霞随着夕阳落下,渐渐暗淡下去,红色的扉云在天边拉开了一条极长地云线,似飘在天上的一层薄纱,给夜幕降临披上了一层神mì

的色彩。

沿路左拐之后,便能很快准确找到红楼,因从路口处两边一直悬挂着红灯笼,延伸到红楼门口,初见夜晚的红楼,果真是够红,不论是门口站的那些女子个个身着红衣,艳丽的红妆伴着口中的娇糯地吆喝,好似暗夜里的精灵,只有在夜幕之后才能焕发光彩,门上排排红色灯笼高高挂起照亮门前的青石板路,夜晚的红楼堪比白日的街道,楼里不断传来悦耳的琴声,伴随着琴声还有美妙的歌唱,闭目倾听好似夜晚皎洁的月光,照进清池里的一株木莲,莲花悄然绽放,散发着迷人的香气,但是眼前的香气未免太浓了几分,确又几分伊人醉仙楼,灯火阑珊望红颜的意境。

“哎哟,这位公子里面请”甜腻地声音刚入耳,就有一只手臂缠在我的身上,这熏香,好刺鼻,再看这脸上,浓妆艳抹实在不够形容她脸上厚厚地粉,笑一笑就能从褶皱里掉下一些,这个女子看起来年事已高,面上皱纹已是很深,身材也不如其他的女子好,看年纪应该比我娘亲还要大些岁数,不等我说话,便要将我往里面推。

一边推还一边冲着里面吆喝“牡丹,快来接客啦”

“好,妈妈,牡丹就来”一串银铃般的声音回应道。

这女子,果真是,妈妈啊。

相对于来往的男子,我身材确实是娇小了些,这些女子站在门口,如此冷的夜里,还是衣不蔽体,笑得这般谄媚,都齐齐盯着我看,还有两三个女子,见到我略有惊恐的表情之后,挺着酥胸,上来挑逗我“这位公子,像是初次来,要是有什么需yào

,尽管说哦”纤细的指尖划过我的脸庞,伸进艳红的唇里吮吸了一番,像是品尝着美味的食物,被摸了之后,起了一身鸡皮。

另一位露大半腿的女子,披散着头发,冲我眨了眨眼,浓密细长的睫毛配上她的眼神,分外妖冶,声音也是极为感性“公子别怕,第一次都是会这样的,不如让奴家伺候你吧”说罢嘟着红唇就朝我亲了过来。

我被吓得愣在原地,任由他们拉车到,衣衫不整也浑然不知,这时从楼里冲出来一位女子,水雾三花百褶裙,青色翠烟罩衫披肩,腰带纤细约素,乍看之下也算是极有气质的女子,但此刻却是怒发冲冠地走到我跟前,对着方才拉住我的两个女子,一顿臭骂,接着,那两个女子就和她争吵了起来,女子吵架我自然是见过了,而且吵得比她们还要凶,看到熟悉的情景,莫名地回了神,理了理被扯开的衣袖,还想上前将她们拉开。

手臂被人轻轻拉住,熟悉地味道,大脑顿时空白,耳边沙哑略有轻笑地声音如梦似幻“瑶儿真是迫不及待,说好等我,如今自己一人想来偷欢?”

他目光却是清冷看着前方,长长的睫毛如帘子般微张,黑夜里的眸子闪着寒光,让人不可亲近,但是耳边的低声细语又温柔地不真实。

师兄的到来,终止了前面的争吵,各个像是被定了形,齐刷刷看着师兄,都不说话了。

热闹的街上,瞬间恢复到了往常夜晚的寂静,莫不是这楼里穿出的醉酒声,小曲小调,实则就像是个普通酒楼无异。

那个年长的妈妈,最先缓过神来,轻手轻脚扭着腰走了过来,但不敢太过靠近,稍有试探问道“二位公子,可是要来楼里坐坐?”

师兄并没有在乎别人,而是把目光转向我“林公子,觉得如何?”

我脑袋嗡地一下,感情下午半天做的事遇见的人师兄都知dào

,撇撇嘴不满看天“来都来了,自然是要进去看看,师兄可是答yīng

陪我的”

师兄也不恼,冷声道“上房”

妈妈脸上立kè

乐开了花,赶忙招呼我们进屋,路过门口的时候才发xiàn

,那门匾上写的并不是红楼,而是叫春满楼,名字虽好,是不是太露骨了些?

入门便能看见各式花枝招展的姑娘,与男子拉拉扯扯,甚至在楼梯上露着半露香肩陪男子喝酒有说有笑,更有胜者对着面前的男子捎首弄姿好不欢乐,看的我出了一手冷汗,上了二楼可算是清净了许多,不时路过一间房,还能听到里面传出的悦耳的吟唱,这定是风雅之人才能上的了楼上,楼下的定都是平时的粗民才会那般不检点,原来红楼的规矩跟酒家很相似么。

那个叫妈妈的,把我们领进一间房,我说师兄不愧是当家的,他点的上房和我中午吃饭的上房可是很不一样,进屋之后的第一感觉就是香,艳,奢侈华贵。

恰好的烛光,艳红金纱幕帘里飘出淡雅紫檀香,四脚圆盘烤瓷桌边有四个圆敦凳子,四周墙面皆有大小不一泼墨山水画,这些山水画是过于寻常了些,但是装裱山水的锦缎却将这寻常的山水画看上去格外彰显贵气,临近窗子旁边垂下一扇幕帘,里面隐约可见一把古琴,案上袅袅升起的香烟弥漫着整间屋子,一方屏障上有女子卧榻身着淡绿衣裙,半路相见,红唇白齿间叼着一串葡萄,秀色可餐。

从红楼门口一路进来所见,我愣神一一在消化,随着师兄落座之后,妈妈又是拘谨上前,油光铮亮的脸上挤出了所有的褶子,除了鬓角的那朵大红牡丹之外就剩下那红唇特别显眼,对着师兄道“这位公子,我们这姑娘各个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言下之意,您可有自己喜欢的?

师兄没有说话,眼光穿透眼前微弱的烛光,眸子深处闪过一丝轻微地光,噙着嘴角看着我笑地十分莫名。

第一百四六章 头牌

我终于知dào

红楼的女子到底是为何能让男子欲罢不能,光是看这位妈妈玲珑剔透的心思,教出来的这些闺女们自然也不会太差。

师兄并不回话,只是淡淡看着我,妈妈便谄媚地转了对象“这位公子,定是头一次来我们春满楼,要不给您先来几个给您跳支舞助助兴?”

这屋子虽说是不小,但也不够地方给他们跳支舞,人太多自然是挤的慌,想到嫡仙书里说的,每个红楼都有一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花魁,就是常人口中所说的头牌,这样的女子往往身价最高,还能随心所欲挑选自己的客人,自然需yào

的银两也是不少,好比这酒里面的女儿红,浓烈醇香寻常人自然无妨尝到,若是想要喝到,自然是要花上一笔不少的银两,且喝完之后,便能永远都记得它的馥郁芳香,醇厚甘甜,回味无穷。

眼前有师兄在,我自然不用担心银两,遂摆手道“头牌”

妈妈的手分明轻轻地抖了一下,面上虽依旧挂着笑容,却容易看得出笑容在脸上挂地十分牵强,随后她换上了一副颇有为难的表情“这位公子,我们柔烟姑娘现在不方便接客,您看…”

“一百两”师兄不慌不忙道。

妈妈神情微动,但依旧略微烦难的样子,揪着手上的帕子“柔烟是真的…”

“五百两”

这次换我为难,见个女子需yào

五百两,可是比得上我身上几十个满满钱袋,够得上曦儿吃上好一阵子呢。

“您稍等”妈妈满口应了下来,就扭着丰臀摇摇摆摆出去了,屋里就剩我和师兄,还有方才一路随我们进来的两位衣着曝露的女子。

从衣料来看,并不是甚好的绸缎,身上的饰品虽新式样也颇为陈旧。面上的胭脂味也浓烈地有些刺鼻,她们一人一边手里握着酒壶往我们面前的酒杯里斟满了酒。

想必就像书里说的那样,红楼自然就是靠谁红谁挣得钱多,受到的待遇就会不一样。这两个女子,面容姣好,虽抹着厚重的胭脂水粉,从五官也不难看出长得也是十分标致的,身材也是玲珑有致,与夜筠还有的一比,若是好好打扮也应该是个娇艳抚媚地飘逸女子。

如此我对柔烟姑娘很是期待。

师兄端着酒杯,指尖婆娑着杯口,眼神略过给他倒酒的女子,红楼女子都十分会看人眼色。自然师兄那一眼便被她看了去,扭着腰就往师兄身上贴,手即将贴上师兄的时候,他淡淡出声“哪只手?”

那女子扭了一边的腰停住了,完全不是因为他话里说了什么。而是那淡淡的言语就像是一把带着棱角的利剑,寒气逼人,似她只要再动一下就会被刺穿,眼角也冷若冰霜。

“公…公子,您说哪只手?”女子小声说道,声音明显颤抖。

师兄轻轻感叹“罢了,那就两只手一起吧”拍拍手。一个黑色的身影现身,冲着师兄低头,就…把那个倒酒的女子莫名地带了出去。

女子只顾惊慌,竟忘了说话,剩下的那个倒酒的女子,不着痕迹地退倒了一处十分不显眼的地方。

“师兄。你为何…”

话到一半,门就被推开“二位公子,柔烟姑娘来了”

果然是个绝美的女子,她的着装并不似外面所有女子大红艳紫,而是一袭翠绿烟纱碧波轻罗披肩。银丝线边,勾勒出几朵淡黄小碎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迤逦拖地碧叶百水裙,腰系软烟罗,娇媚无骨,发丝随意拢在耳后,淡扫细柳眉,清眸微波含春,饱满娇小的润唇,红耳不赤,腮边留着两缕青丝随着她一步走动轻轻拂过胸前半露的丰满,娇艳又不露骨,婀娜又不风情,真是明丽又雅逸的女子。

柔烟双目含情,恭敬朝我和师兄各微微弯腰“柔烟来迟。还望二位公子恕罪”

“来迟便要自罚一杯”这是嫡仙书中学来的。

师兄握着酒杯的手,顿了顿,眸子闪烁,轻轻笑道“这话,倒是耳熟”

我忘了师兄和嫡仙是故交,自然是熟悉他,便眯着眼讪讪一笑。

柔烟倒也不扭捏,纤细玉指端起我面前的酒杯“这是自然”一饮而尽,后又自斟自饮了两杯。

方才经lì

过各种妖媚,面容姣好的女子,说不上惊艳却感觉少了什么,且各个见到男子便往人家身上贴,真是有些无福消受。

我本以为红楼皆是这样,想说嫡仙书里写的那般美轮美奂不过如此,却不想真的有这样的女子,气质非同一般,人美又不较弱,骨子里散发出的气息就与其他女子不同,在她面前,确实其他女子都暗淡了。

“姑娘好酒量”

我也就随口一夸,师兄坐在那似笑非笑,看的我有些尴尬,害的我以为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柔烟拂袖轻掩嘴角“公子说笑了,身在红楼女子自然都会喝上几杯”随手又端起了杯子,为我也斟满了一杯,递到我手里“不知这位英俊的小公子怎么称呼”

话里分明有种调戏的意味,不过比夜筠婉约多了,遂大方拿着杯子,冲她笑道“在下林洛”说完不忘心虚瞥了眼师兄,他则是继xù

悠闲地欣赏我与柔烟的对话,好似看一出好戏。

“柔烟敬林公子”这就喝上了。

与我拉扯完了以后,柔烟轻柔地飘到了师兄身边,这花魁似也见过大世面,很少人敢如此大胆靠近师兄,她倒是面不改色,替师兄倒了酒,自己的也满上“这位公子…”

“你好生伺候好林公子便可”师兄冷声道,后又看向我“不知林公子觉得这红楼感觉如何?”

师兄只注视着我,好似并没有看见柔烟一般,但她面上并没有一丝被忽略的尴尬,依旧笑脸相迎,主动坐到我的身旁“原来林公子是第一次来我们春满楼,难怪看着有些紧张呢,柔烟给林公子揉揉肩”说罢一双手就攀上了我的肩膀,稍稍用力,这力道恰好能按进骨子里,酥酥麻麻,有种说不出的别扭,往常都是婧儿给我按按肩捶捶背,从未有过这种感觉,骨头都跟着酥了。

实在受不住,便求助看向师兄,他应该是一眼看穿了我此时的想法,慵懒换了个姿势,淡淡道“继xù

按,林公子舒服了有赏”

不知是不是我错觉,柔烟的手顿了下,虽然依旧在按在我肩上,力道与此前也是分毫不差,但瞬间就没有了钻心的酥麻感觉。

此后柔烟便说为我们抚上一曲,可惜了,若是再唱上一曲才最好。

“一百两,唱一曲”师兄这话说的真是恰恰好,真是懂我的心思,但是银子给的未免太多了。

我嘟囔着“一百两,我都能给你唱一曲了”

自觉声音连自己都听不见,师兄竟然听到了,他袖长的手指,拨了一下我落在额前的几根发丝,眼里浮现温柔之色“你确定一百两就唱?”

我心一紧,赶忙推脱“师兄你听错了,我不会唱曲”

话音未落,柔烟已经唱了起来,她的声音本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一旦唱曲儿,反倒别有一番味道温润如玉,调子抑扬顿彷如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渺渺兮若流水之回雪,伴随着琴声,宛转悠扬又莫名有些哀愁,这样的女子似乎也有很多的故事,只是她掩藏的太深,我无法看到。

“怎么?不满yì

?要不要再来段舞?”师兄笑笑。

歌声仍在持续,我并不想打扰现在的气氛,冲着师兄摇摇头。

总觉得现在的柔烟,应是有一半沉浸在唱自己的故事,而我却愿意侧耳倾听。

一位不速之客忽然冲进来,打断了我神游在雨雾缭绕的山间,鸟鸣空寂的山谷…

那人是踹着门进来,兴许是跑的太过急促,用力过猛,迎面而来一阵脚风,冰凉,甚至有些刺骨。

下一刻我便落在熟悉温暖的怀里,师兄将我从凳子上带到一边,同时拿出我腰间的折扇,轻松挥了出去,打在来人的胸口,那人瞬间倒地,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歌声自然也就在这时候停止了,伴奏的丫鬟们个个都颤抖地缩在一起,柔烟却不紧不慢起身,从幕帘后面走了出来,面上虽因惊吓稍显苍白,还是稳稳地站在那,这女子实在想叫人了解一番。

倒在地上的是个青衣男子,他在地上痛苦挣扎,师兄这一扇子到底是用了多少力,不久,他咬着牙艰难地爬了起来,待他头发从脸上滑下之后,才惊觉这人不就是中午在酒楼里遇到的王小仙么。

他酿跄几步,一只手扶在腰间,那处应该是方才被折扇打到的地方,却全然没有在意,他红着眼,眼睛死死盯着柔烟,像是一道利剑,将她穿透。

王小仙咬着牙忍着痛,一步步朝柔烟走去,外面一阵吵闹,几个黑衣服魁梧的男子出现在了门口,随后那个叫妈妈的还没见到她人,就听见了她尖锐刺耳的声音“把他给我抓住,敢在春满楼闹事”

几个黑衣男子,上前一人一个肩膀把王小仙架了起来,终于她肥胖的身体出现了,但是见着屋里的王小仙,面上一愣,又冲着那几个黑衣人大骂“你们几个眼瞎了,王公子都不认识了吗?赶快放手,放手”

……

第一百四七章 送礼

春满楼的妈妈,亲自扶着王小仙,矫揉造作地诧异“王公子,您今日是不是喝多了,伤哪了,我扶您回房找大夫给您看看”

这个妈妈看着像是为讨好客人万般不要脸面,但并不是谁都能轻易做到脸面一点都不要只为迎合别人,而且讨好别人本身就是一件舍弃自己又需yào

技巧的事,所以一个女子若不是有十足的经验和把握能把红楼开这么大,也不是一件易事。

一般来说,发生了这种事在人多的地方必然是会招来一番围观,而红楼的人路过都不会多往里看一眼,像是见怪不怪闭眼都能知dào

里面发生了什么似的。

王小仙就像没有听见她说话,双目如剑,红着眼眶,嘴角微微抽搐,甩开扶着他的手,往前走,而另一边的柔烟,显然是被吓着了,虽依旧是站在原地没有挪动步子,但脸色却比方才白了许多,应该说是完全没有血色,在灯光下都能感觉到的苍白,她紧紧握紧拳的手颤抖不已。

“我寻你整整一年,又等了你整整一年,没想到…你竟宁愿如此,也不来找我”因情绪波动小仙的身子剧烈颤抖。

这定又是一出苦情戏,若是我没猜错,柔烟姑娘肯定是三年前带走王小仙的哪家闺秀,难怪生的如此气质着实不易。

但是柔烟却依旧是诧异地看着王小仙,嘴唇抖动厉害好不容易才说出一句话“这位公子,您认错人了”

王小仙疾步上前,抓住柔烟的肩膀,怒吼“你说你要走,我便让你离开,如今你回来了却装着不认识我,你这又是何必”

他这么激烈的举动不仅是吓坏了本就频临崩溃的柔烟,也“吓着了”身经百战的妈妈,她转身对着门口的黑衣壮汉使了个眼色。而后自己又笑着走过去“王公子,你定是喝多认错人了,柔烟虽来没几天,但肯定不是你认识的姑娘。我带你去别的屋好好休息”

不由的他挣扎,几个壮汉便将他抬了出去,王小仙,几近撕裂地呼喊,却好像没有人听见一般,至少我这一路看过去,竟没有一人开门探头向外看一眼。

王小仙走后,柔烟往地上沉沉坐了下来,那妈妈赶紧去安慰她“烟儿别怕,这红楼喝酒闹事的客人不就是常有的么。放心,有事妈妈给你顶着,莫怕,莫怕”

柔烟显然没有怎么听进去她的话,但也勉强地点点头。

我本是悬着的心也松了下来。春满楼的妈妈扶起柔烟赶紧过来跟我们道歉,只是她看我们的眼神,似欲言又止又不想止的感觉,我这才发xiàn

,师兄一直把我搂在怀里,冷眼看着这场闹剧。

此时我是男儿身,怎么还能容他这样抱着。遂从他手中挣脱开来,尴尬咳了两声,走过去,握着柔烟的手“柔烟姑娘可是吓着了吧,这男人喝醉了都是这幅模样,看多了自然就习惯了”

柔烟弱弱地对我笑道“多谢林公子关心。柔烟觉着好多了”然后稍稍从我手中抽出了一只手,拿出袖中的帕子“公子,还是先擦擦手吧”

如今我要怎么解释才好,一手的汗完全曝露了我自己方才的紧张不少于她,徘徊之余想着还是算了。自行拿着帕子擦擦手。

妈妈略显犹豫“二位公子,实在不好意思,扰了你们的雅兴”

师兄道是毫不在意,冷声道“无妨,你不必赔偿,钱也照给不要担心”

这话一出,只见妈妈的脸上顿时就像绽放出了一朵无比盛艳的花,她拍着手,扭捏道“这怎么好意思”

师兄垂下眼眸,淡淡道“不过还要另外给你送份礼,这礼你要是收下了,今晚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反之,话就不好说了。

妈妈自然也是精明人,历来只有她给人送礼的,还没有见过有人给她送礼的,这里还是上房的贵客相赠,手笔定然也是不小,她面上甚至有些挂不住笑。

其实我也很想知dào

,师兄在被人扰了雅兴之后,依照他的脾气竟然没有脾气还要给人送礼送钱,这确实让人搞不明白,又很期待。

见妈妈没有作声,师兄对着外面道“抬进来”

不久从楼下开始,一阵尖叫,各种女子的惊悚叫声此起彼伏,像是见到了鬼一般,接着是男子的叫骂声,大致说的是今晚来找乐子,乐子没找到碰了一身的晦气,说是钱也不给就要走人,楼下又似乎有人拦着,不想让他们出去,各种喧哗,争吵,尖叫比得上集会还要热闹。

不一会,师兄冲着妈妈点点头,那妈妈三步并做两步走路出去,脸上再也没有了笑容,她只是站在游廊边看着下面,碍于另一只手还被柔烟握在手里不便跟着出去,所以只能听着下面的声音。

那妈妈招来两个黑衣壮男“你们去,把她拖出去埋了”

随后冷脸走了进来,看着师兄“我春满楼生意并不大,只是小买卖,不至于您送这么大礼”后又眯这眼,目光冷彻“到底是何处得罪了您,竟招此毒手”

师兄走了两步,捡起了方才在我腰间拿走的那个折扇,放在手中有一下没一下拍打“自是做了不该做的事,说了不该说的话”

“就不怕我报官吗?”

“你这的货可都是正当进来的?”师兄之间婆娑着扇骨,似发xiàn

了异样,不禁皱着眉“丰城本就是一处不显眼的地方,这里十年都不会有朝廷派人来,地方小*也是难免”话锋又一转“噢,忘记说了,林公子好像甚是喜欢柔烟姑娘,恐怕日后只能对她朝思暮想呢”说完还不忘冲我一抹坏笑。

听妈妈的口气,外面像是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我皱着眉思索他们方才说的话,尤其是那句“拖出去埋了”

只有死人才会被拖出去埋了,而师兄为什么会给她送来一个死人,若是没猜错应该还放在了大厅正中间,否则楼下不会如此惊慌,还有人说晦气。

春满楼既然要报官,难道师兄杀的是春满楼的人?后面的话就很好理解,师兄说春满楼的货不正当,师兄从来不会说无意义的话,那春满楼的货肯定不正当,到底是什么货我自然是不清楚了。

再来他说丰城*,*我还是略懂的,不过就是收受贿赂,丰城任何买卖定都是逃不过衙门的视线,春满楼既然有了不正当的活,如今还安安稳稳,那自然是受贿了衙门,再者,师兄话里的另一层意思是,花满楼能贿赂官府,那我也能,这就在于你的家底有没有我殷实,若是一个不小心,我送的银子超过你给的,那你这花满楼能不能再继xù

开下去,就恨难说了。

后面师兄又说到我对柔烟姑娘甚是喜欢,这个我也不能予以否认,毕竟我对柔烟姑娘确实是挺欢喜的,说我对她朝思暮想这句话定还有别的意思?

此前师兄说了这份礼,收了方才的六百两白银送上,若是不收,自然钱也就没有了。

说我对柔烟姑娘朝思暮想,莫不是说我还会再来春满楼,这样的话,今后就有源源不绝的银子往这里送?

师兄这是逼着人家收这份礼,眼前本是满眼不快的妈妈,瞬间又恢复了往常的笑面“既然林公子如此钟情柔烟,日后还要常来啊”又对师兄笑道“我们这种地方时不时发生点不大不小的事,死一两个自然是正常不过的事了,公子莫要挂在心上”

妈妈这情绪变幻我实在佩服,不仅是完全接受了自己的人被杀,还要高兴地欢迎再来,这红楼若是我开的,恐怕一日不出便要关门大吉。

“如此甚好”师兄拿着一叠银票放在桌上,一只手负在身后,对我说道“回家吧”

这句话像是在对一个闹脾气我说:脾气也闹够了,我们该回家了。

其实经过这一晚折腾,我也是累极了,师兄不说,我也是到了困的时候了,于是乖乖点点头,告别了柔烟,下了楼。

路过大门出,便看见几个壮汉,在用水清扫一处血迹,远远还能闻到刺鼻的腥味,师兄拿着帕子捂住我的鼻子,带我出了门上了马车。

一路上,他都闭着眼睛坐在我对面,我也没有跟他说一句话,夜晚的马车走在宽敞空无一人的青石板路上,回荡着清脆的马蹄声,敲在耳边,竟无比地烦躁。

师兄做事定都是有他的原因,只是那么短的时间,师兄都是和我在一起,没理由会有人得罪他,怎么会无故死了个人。

马车不久后就停住了,师兄睁开眼睛并未要下车,他温润着目光看着我“告sù

我,你在想什么”

他的话语里有种让人不可拒绝的力量,虽是在问你,却更像是在等你把话主动告sù

他。

“你杀的那人不会是王小仙吧?”其实这个问题一直盘在我心里,我思来想去,唯独是小仙得罪过他。

师兄慢悠悠笑了起来,眸子里却映射出了一抹寒光,但是他只是在笑,却没有说话。

既然没说话,就是默认了,不知为何忽然就急躁了起来“小仙不过就喝醉,也并没有伤人,你何必杀人?”

第一百四八章 浅薄

浓密的眉毛微微扇合,眸子寒如深潭,深不见底“王小仙是谁?”

我气势正浓,听到这句骤然思绪凝固住了“王小仙,就是今晚那个闹事的男子”

一声微不可擦的冷笑“你同他很熟?”

呵呵“不熟?”

“不熟,为何还一口一声小仙”

额“他原本不叫小仙,叫王昕之,我也是中午吃饭听人说来的”

师兄抿着薄唇,脸上紧绷,似对我说的话半醒半疑。

“真的,他根本就不认识我”欲举手要发誓。

师兄握着我的手,放在手心,轻浅道“他不值得你这样做”牵着我下了车。

行走在青石板小路上,两边游廊红色灯笼在墨黑的夜色的衬托下晕染出了一片轻薄柔软的光晕,恍若远离尘世,飘渺地不真实,师兄与我并肩走在其中,不时为我拢着外面的外袍,口中说着临近入冬易的伤寒,让我莫要顾着贪玩要注意保暖此类,恍若刚才的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到西厢房门口目送我进屋,便转身离开,一路上我只是听着他难得的念叨,心却一直想着要记下每一次他与我相处的时候,说不定不久以后就没有下一次,我既有我的坚持,他也没有给我任何承诺,这样便是让我踹踹不安的因由。

师兄是个说出的话便会做到让人安心的人,他既没有开口对我做任何承诺,那他定是不想又或是不得已,既是不得已,我又何须再去索要,要么就此沉沦在他的宠溺里呆到不能留为止,要么就趁自己还没有陷入太深理智离开兴许还能是完整的自己,只是接下来还有去洛城,前面还有不尽的靈祭谷,我真的能在天天都能伸手就触碰到他的时候完整地把自己抽离出来么。

今日一整天也经lì

了许多事。除了一个早上的晨跑之外,接下来的每件事都十分值得探究,尤其是王小仙喝醉之后冲着柔烟咆哮的样子,活生生似变了个人。但据我中午在酒楼见到的小仙样子,他并不是那种会不知节制的人,而且文儒墨香的读书人是不削去红楼找乐子的,当然嫡仙除外。

一般书生就像傅元勋那样不削那些去红楼买醉的男子,一来是自己满肚子的墨水作祟,读书之人只关心国家和诗词山水画,其余皆为浮云,二来自然是读书之人以为的浮云里也有维持生计的银子,他们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关心国家和诗画,生活过的也就勉强而已。也没有多余的金钱和精力花在红楼这种挥袖之间就要甩出去六百两的地方。

而王小仙显然是那三年到底是如何暴富,富了之后回来又过的怎样的生活,才会让他日夜如此颠覆,可怜我的柔烟姑娘,握着她的手真真是和我一样冰冰凉还颤抖不已。

不过我在柔烟身上也有很多疑问。她虽为红楼的头牌,却像是对接、客熟悉又陌生,依照嫡仙小说里写的,红楼女子对服侍男子很是在行,一般女子都能让男子销魂不已,何况是头牌,难道是因为我是女子。所以只是单单被她的才华外貌打动?

但是她那只手抚上我肩膀的那霎那确实有那么些感觉,现在想来还觉得酥酥麻麻,这种手法若不熟练,怎么可能只在触摸之间就能让人有这种感受,而且柔烟遇事沉着地又不像是一般的女子,我说的并不是她面对王小仙的时候。而是在妈妈和师兄说道为何要杀我楼里的人,那会只有一会会,我分明感受到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余光瞥见她的目光。轻柔的眸子里覆盖了一层异样的光泽,有些不像她。

关键是,我在柔烟身上觉察到了鬼魂的气息,但是实在微弱,气息似有似无,那时气氛紧张,我也不好直接握上她的脉一探究竟。

再说傅元勋这个人,他本身是没有任何问题,但我在意到,他来丰城的年份,和王小仙回来的年份是一样的,不知这个是不是个巧合。

傅元勋根本就无心卖东西,他的折扇店虽没有落上一层灰,但很多扇子的扇面都已经略微泛黄,若是个正常的老板,对自己所卖的货物怎么会如此不爱惜。

再者他卖扇子时漫不经心,虽说文人也可能会有他这样的,但那扇子上写的概不还价,分明就有刻意而为之的意味,试想一个穷困之人要靠做生意维持生活,又何必死死坚守那点贞操。

他说自己只是对舞文弄墨有兴趣,若只是兴趣怎么会不开店都要去参加什么诗会,他那手好字,可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能写得出来的,若不是经常舞墨之人,也会生疏,他到底掩藏这些是为什么呢。

有此可见他平时只是为了让这个店铺时常开着,而开店如果不是为了挣钱,那还会有什么目的呢。

想到诗会,又是让我头疼,这诗会既然是答yīng

要去了,我该怎么应付,一筹莫展啊!

算算婧儿出嫁的日子也就再有几天,这时候易庄到处都挂满了大红灯笼也有了新婚的气氛,婧儿来到易庄就被一群喜婆围起来教礼仪,教妻从夫纲经,虽然忙活,她应该也是乐在其中了。

夜静空明,一方愁绪微微萦绕,不知不觉,就沉沉地睡着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

夜里睡得沉,清晨早早便醒了,但是醒来却一直在床上挪动,不想起来。

曦儿送脸盆进来带了阵冷风,穿透床帘灌进了被子里,我把头往被子里缩了缩懒懒地一声“好冷”吓得她手上满盆水摔了满地。

略有歉疚掀开帘子“没烫着吧”

曦儿忙着收拾一地的水,却还是笑盈盈“没事,小姐你今天醒的真早”

“有什么好事跟我说说”裹着被子坐了起来。

曦儿走过来替我掖了掖被角,笑道“婧儿姐姐让我陪她巡嫁”

我头靠在床边,看着眼前雀跃不已的曦儿,不知何时看着她的时候就会和从前的婧儿重叠在一起,那时候的婧儿也是这样,我只是默默听听说话,就能感受到那份欢喜。

随后曦儿见我没有与她说话。情绪明显低落,嘟着嘴“小姐我可以去吗?”

她这十足小媳妇受气的模样我看着实在好笑,弯了眼角故yì

打趣她“若是我不允呢?”

曦儿眼下便有些着急了,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可是曦儿已经答yīng

婧儿姐姐了。若是反悔了婧儿姐姐还要到处找别人,曦儿又无事,婧儿姐姐会生气,生气就不好kàn

了,新娘不能生气…”

我完全被她这逻辑打败,于是赶紧让她打住“小姐逗你呢,婧儿巡嫁一路上可要辛苦你相陪了”

巡嫁本就是娘家要有个童女陪着一路到新郎家中,还有要陪新娘在洞房等应酬回来的新郎调开盖头,第二日再陪新娘返回娘家。

“曦儿一定做好”这应该是她头一次参加婚礼,面上掩盖不住的喜悦。想来我也第一次参加婚礼,怎么却是无尽的不舍。

我在被窝挪了阵,还是不想起,但被窝却渐渐凉了,不得已。穿上衣服起初吃了早饭。

早饭过后我便想着去看看婧儿,出门便遇见了急匆匆像是要离开的夜筠。

她说此次又有任务,恐怕是赶不上婧儿的大婚,她给我一个红布袋,里面应该是饰品之类,夜筠说她出门在外也没什么好送的,银子也太粗俗了。这个是昨天拿着一锭金子找人连夜打的饰品,又说了些恭喜的话,身子一闪就消失了。

布袋我丝帛纱金丝边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东西,是一个发簪一只莺鸟清歌啼叫清莲花丝妙舞两相照,碧绿色翡翠立于花心之上碧霞通透,立于手心之上惟妙惟肖。这把簪子光看做工这精致就是价值不菲,在金子面前,银子果真是俗了…

婧儿单独在流桑园居住,这院子跟我那布局差不来多,只是后面没有院子。踏入院中便能远远听见喜婆的说教“妇人有三从,无专用知dào

,故未嫁从夫,既嫁从夫,夫死从子…”

婧儿自小跟着我在楼阁看书,她也从不喜欢看这些女子三从四德之术,礼仪教化全部不懂,每每陪我念书之时她都会皱眉偷偷说书里的这些女子着实可怜,此刻眼前净是她那副愁苦的面容,现今自己也要学这些,不知会是什么样子,倒是有几分期待。

入屋便有丫鬟迎来鞠躬,后又通报婧儿,婧儿服侍了我十几年,终于也轮到别人服侍她了,这到底是不是姻缘结果呢。

屋内说教声停止了,随后婧儿便跟着出来了,我几乎认不出那曾经是我的婧儿,一身水蓝色上衣,袖口袖口艳色牡丹银丝线勾勒出几片别致花纹,长裙素腰,腰不盈一握,美的分外惊艳。

再看面上,拧着柳叶细眉,嘴角撇的万分委屈,逗乐了曦儿和她身边的丫鬟,我也跟着浅笑:果真还是我的婧儿。

喜婆走后,她便迫不及待握上我的手“小姐,嫁人好辛苦,还要背书”

“易云笙不是说让你别学了么”我嘴上是这样问的,其实最知dào

婧儿其实是怎么想的,她自小就跟我说过,若是有一天自己出嫁,便想着凤冠霞帔,三礼六聘都要齐全,那会她也真的只是嘴上说说,因为总觉得自己这辈子不可能会嫁人才会如此没有顾忌的想这些事。

她噘着嘴,这几日婧儿吃的应该是极好的,不出几日脸上的气色基本都已经恢复,粉嘟嘟脸蛋略有微红“小姐你又要取笑婧儿”

这辈子就一次婚礼,每个新娘都是希望自己的这一辈子一次的婚礼做到最完整,今后记起来也算是一件永不会被忘的美事。

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

第一百四九章 利弊

未见婧儿之前,似有千言万语堵在心口,以为再见的时间遥遥无期,遂想着要与她见面的时候统统说出来,待真的见到了,听着她说一切都好,那些千言万语又都没有她那一句一切都好来的重yào



美好的时光真的总是过得飞快,与婧儿一整个上午都在说着我们的从前,乐府后院那些数不完的经年旧事,以及婧儿年少不懂事闯出来祸端,屋子里不时会有欢笑传出,但不知为何,心总是缺了些什么,抓不住,就无尽地往深渊更跌。

婧儿不是第一次与我同桌吃饭,但这是我最难忘的一次,这次她已经不再是我的丫鬟,而是未来易家的少奶奶,这样的身份确实足够能与我平起平坐,如此美好应该是我最想看到的结果了,她幸福不就是我想看到的么,只是为何依旧是欢喜不起来。

饭后,喜娘又来给婧儿说教,我也称有事便匆匆从流桑园离开,回来的路上我都在烦恼为何婚期将近却越像是掉进某种失落感里,甚至感觉已经拔不出来。

入院便看见师兄负手站在门口,阳光正好,照在他的脸上晕染出一层柔和的光晕,像是会将冰雪融化的暖流拂过他的脸庞,一阵微风吹过,掀开了他罩在他外衣的一层细纱的一角,他这才伸手拢了拢衣角,转头看见了我,深眸含笑地问我“回来了?”

我朝他走去,淡淡道“嗯”

“怎么?不开心?”每次都是这样,我在他面前根本就不需yào

刻意做任何事,他光是看就知dào

我的心思。

靠在游廊上的红朱漆柱上,叹着气“我不明白,为何婧儿顺利要出嫁了,我心口却越来越堵的慌,又像是缺了什么,只是…想不明白”

师兄狭长的眸子。半敛,轻声道“瑶儿,你今年几岁?”

我疑惑,我年岁他还不知dào

么?故yì

问我几岁而不是多大。这样未免太失礼。

师兄似感觉到我的情绪,低着头微微注视着我“师兄再问你,那婧儿跟你和与易云笙在一起哪个会更快乐?”

“自然是…都一样了”婧儿肯定是不会偏心的,我很有自信。

师兄像是知dào

我回这样回答,微笑道“你错了,如今她兴许会这样想,日后定然就不一样,她日后会与易云笙生儿育女,这一家子的牵绊,你可能敌得过?”

这话说的确实没错。一家的牵绊,我没有把握,师兄见我没说话又说道“你有想过她若是没有嫁给易云笙,一辈子都跟着你,会比现在还好吗?”

婧儿若是不嫁给易云笙。一辈子也就只能是我的丫鬟,而嫁给易云笙她就是易家的少奶奶,有名有利,还有幸福…

我全败了,一败涂地,原来我一直坚持着以为我们十几年的感情,终究是会牵扯不断的。永远都不会,而婧儿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总是会想着有那么一天亲眼看着她找到自己的幸福,却没想真的到了这个时候,最放不下,松不开的是我自己。

我只是死死咬着自己的唇。来阻止这一切自己理不清又止不住的情绪。

师兄含着笑,一只手温柔地抚着我的头发“你也不用太难过,你这样做也是赚了,如今整个易药家就是属于你的药房了”

我无力捶打他的胸口“这种时候还跟我谈赚到了,生意做得走火入魔了吧”

师兄凝望着。吐出了几个字“小孩子才只谈感情,大人自然是要兼顾利弊”言下之意,问我几岁,说我还没长大?

轻轻暗叹“那你我之间,几分利弊?”脱口而出,我自己也是被惊到了,或许在我心里那个无尽失落让我跌入深渊的其实是这件事?

婆娑着我发丝的手,顿住了,不知过了多久,他冷声道“我若此刻允了娶你,你就肯嫁么?”

我忽然觉得,师兄一句话便道出了困扰我这么久的关键,师兄说的没错,即便他现在说要娶我,权衡之下我定然是不会嫁的,他一如往常一样知dào

我是怎么想会怎么做,所以他不开口问我,他也在怕我拒绝。

我握紧靠在他身上的手,此时仿佛一切的苦恼都是因由我生,我只是一直困在自己给出的困扰里,不愿意走出来,但是我这是我活了这么久唯一的一份坚持,我是个随性的人,从不爱钻牛角尖,任何事在我看来只要想不通,走不过去就由着它,很多时候我再想起的时候,它就真的过去了,但是这件事,是我从小到大都没改变的想法,我真的不想从乐家后院走出去,在走进另一个乐家后院,况且我还是一个能见鬼的女子,我不敢保证今后师兄面对那么多比我貌美年轻女子的时候还会依旧像现在一样对我,所以我输不起。

兴许师兄也在等,他拿我们之间的感情当做筹码,若是有那么一天,我喜欢他超过了自己的坚持,那么他便赢了,若是我永远都无法放qì

,那他就是输了。

对师兄来讲,这个应该就是我们之间的利弊吧。

冷风瑟瑟吹拂着我们的外衣,师兄靠近我身边挡了大半的风,我抬头看他,阳光实在耀眼,但是光照罩在他的头上,光华之中,我仿佛能看见他的面容,冷冶出尘,衣服随风扇然而动,似天界的浮尘,有地界的冷冶,远超过了世间的一切,暗自窃喜,将头埋在他的胸口,心心念:就这样吧。

世间一切皆有定数,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我输了,那也是命,只是从那一刻开始,我也就不再是完整的我了。

风光正好,我却无法继xù

享shòu

难得属于我的这一刻怀抱的安宁,埋在师兄的胸口,深深地打了个喷嚏,这个喷嚏,然后鼻涕便止不住地往下流,师兄冷着脸,抿着唇,带我进了屋。

曦儿见着师兄,像是看见鬼似的,脸色煞白,不住往后退,知dào

后脚跟碰到了门槛,才停了下来。

“去找易公子,给小姐开两幅伤寒汤药,再去熬些姜茶先给小姐端来”

师兄话音刚落,曦儿就已经鞠躬消失在了院子里,我抹着鼻涕觉得万分好笑。

“昨晚就不该由着你”眯着眼,浓密的扇片交错在一起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还笑,若是再严重,过几日你也别想看着你丫鬟出嫁了”

敛了笑“师兄”

“嗯”



自从师兄说开了我的心事之后,莫名没了尴尬,没心结,坐在一起一切又那么自然,即使不说话,感觉一整天在一起都不会无聊,我又发xiàn

了一件往常体味不到的小乐趣。

“师兄,你方才来找我可有事?”

“嗯”他拿出一把扇子,对着我问道“这扇子你是从何而来?”

嗯?这扇子“是昨日逛街的路上,看见了一家扇店,那家老板推荐给我的”想到上面的画,又道“师兄,这看着像是你的笔迹,你什么时候靠卖画挣钱了?”

师兄也不理我的调笑,打开扇面,问我“扇店老板什么样?”

“年纪轻轻的男子,有几分书卷之气,老家是沧州的,说是大旱之后家里人都出来谋事挣钱,自己就来到了丰城做做生意,噢,名字叫傅元勋”

“傅元勋?”师兄皱着眉,似又想起了什么“十二年前,沧州知府被害入狱而后冤死,家属一律被发配流放边关,那知府的名字叫傅温驰”

“师兄你是说,傅元勋的爹爹是沧州的知府?傅元勋从边关跑回来了?”难怪傅元勋一肚子墨水却又说自己不想当官。

“你怎么会知dào

这么清楚?”

额,师兄忽然这时候怎么又问这种话“自然是他自己跟我说的”

师兄一只手抚着扇面,一双眼却犀利地盯着我“怎么偏偏就告sù

你了”

知dào

名字有什么难的“他还让我五天后参加个什么诗会,既然是参加诗会,那定然里面很多人都认识他,只是他们那些人都没你聪明,居然还记得十二年前的沧州知府叫傅温驰,谁会想到这个卖扇子的穷酸老板是知县的儿子,再说,他那气质看上去真的实在让人无法与知县想到一块”

“诗会?”淡淡道“你要去?”

“师兄啊,既然答yīng

人家,不好不去吧?君子言出必行嘛,呵呵”师兄的样子看上去怎么要吃人?

半晌,师兄竟没再生气,反而微微一笑“师兄作陪可行?”

“呵呵,自然可行”不行也得行,况且我正愁着要怎么应付什么诗会这种文绉绉又提不上劲的聚会,又想到此前夜筠与我说起师兄这几日一直在忙“师兄事情可是忙完了?”

师兄放下手上的扇子,抿了口茶才道“事永远都不会忙完的”

也是,活着就会遇上事,忙不完,瞥一眼那四方茶几上的折扇“那扇子确实是师兄画的没错吧?”

“嗯”

“不会是没钱,拿画来卖的吧?”

“咳咳咳…”师兄难得被茶水呛到,难道说是真的没钱拿画去卖的?

奇闻啊,师兄也会有没钱卖艺的时候…

第一百五十章 欢愉

本因这诗会我也十分苦恼,但师兄说要随我一同前往,心顿时放的踏踏实实,有师兄在,万事皆是浮云。

曦儿抱着杯姜茶哆哆嗦嗦从外面回来,我自小就不爱喝姜茶,但是在师兄飘来的似有似无的刀光里终于还是喝完了。

师兄命曦儿给我多铺了床棉被,又送来了暖炉,瞬间觉得想要在这里过一个冬天一样,外面大片雪花,随风飞落,在地上堆积起厚厚的皑皑白雪,就如以前一样,再冷的天只要抱着暖手炉,靠在书阁里,就能安静呆上一整天,晃眼就发xiàn

窗外葱郁满园,又一个暖春来了。

“过几天我们还要去一趟春满楼”他随手翻着我放在桌子上的几本书。

“为何还要去?”上次去已经花了不少银子,不能平白无故再给她送银子,虽然柔烟姑娘我还是蛮喜欢的。

“我发xiàn

了红楼里有几笔生意好做”他微皱着眉略过眼前的书,对着我道“你看的都什么书”

“这…是你朋友写的”嫡仙的书他难道都没看过么?

“我本以为他那一身学术,虽不愿效力于朝廷,怎么也写一些史学正统书籍,尽是红楼之事儿女情长”他摇着头,双手一摊“这书怎么留给后人研读?”

问我?我怎么可能知dào

后人会不会喜欢鉴赏,起码我看的挺好,长长见识“就是昨儿觉着去红楼,虽然见着了花魁却感觉少了什么,于是回来就把这些书翻出来看看,以便下次去的时候,全数体验一遍”这种好事,有一次不一定就会得到第二次,所以自然是要做足准bèi



“我这是要夸你用功了?”又随手翻阅几张,本是微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开,又噙着嘴角。明眸一瞬不瞬看着我“嗯,瑶儿确实用功,这红圈圈可否给师兄解释一二?”

我起身走过去,映入眼帘是一排我自己用朱红勾勒出来的一句话。大致是说红楼男女最常在里面做的事,嫡仙形容的很是微妙,说是就如我们口中所说男女双修,这双修我倒是看过,但是书上只是说:男子为阳女子为阴,凡是大修行人,求先天真气,必要男女双修才能得到阴阳交合突pò

成仙。

“这我看不明白,男女修仙之人,双修为成仙。而红楼男女双修是为何?”而且这个双修到底就是喝酒听曲送送银子,不要每天练功的么。

师兄不紧不慢合上了书,伸出一只手指点了点我额间“这红楼的双修么自然不能成仙,而是为了欢愉”

“欢愉?”

“男为阳女为阴,世间男女也要讲究阴阳平和。不为修仙只为欢愉为何不可?”

师兄这话说得也怪有理,只是这欢愉…

“我命人给你做了几件男装,大小应该都合适”师兄忙不迭用这句话打断了关于欢愉的谈话。

不过说道柔烟,我便想起昨晚在她身上感觉到的那股异样,兴许师兄也感觉到了“柔烟姑娘身上有股莫名的鬼气,但又隐隐约约不清晰,师兄可曾感觉到了?”

师兄丢下手中的书。淡淡道“并未,不过红楼这些地方都会常年找人驱鬼镇宅的感知不到也属正常”

“为何?”这个嫡仙书上倒是没提到。

他看着我顿了片刻,高深莫测地笑道“这事你还是不知dào

为好,对女子来说那是噩梦”

我看了一眼师兄,故yì

吊人胃口忍不住不满“不想说就不说嘛”

师兄只是笑着看我,并未恼怒。也不回嘴。

“那如师兄所说,她们常年驱鬼镇宅和柔烟身上的鬼气又有何关系?”中午吃的并不舒服,好在曦儿端来姜茶顺便多带了些糕点,竟难得还有桂花糕,这定也是师兄命人做的。当下有些小感动。

“驱鬼镇宅,无非是驱了鬼,在宅子里贴一些符纸或者放置一些能镇得住煞气和鬼气的宝物,所以那里既然有了这些东西,鬼魂又怎么能轻易现身?”

咬了一口桂花糕,还是那股记忆里的香甜,口感柔糯“是否因为我是异灵体才能看见极难被发xiàn

的鬼魂”

“大概就是这样”他就是站在那负着手,目光柔和看着我吃着桂花糕“你对王昕之了解多少?”

“师兄你不是派人跟着我么,问问他们便知晓了”连我叫林公子都知dào

,这些肯定都记得了。

师兄微微变了脸“我只叫他们负责你安慰,并未要偷听,至于林公子,自然是夜与我说起,因有事临时招她回来,她与我说起要与你相约去红楼,并且一并说了叫你林公子”

这样还能说得过去,论谁成天被人盯着,连喝口水都要被人知晓,这着实会不开心么,于是撇撇嘴“王昕之,本就是丰城人…”把小二与我说的这些统统和师兄说了一遍。

整件事说完,我猛喝了口水,他一句声都没吭,只是眸子微动,闪着精光,抚了抚我的头“瑶儿今后定是能比得上周福”

这话说的,怎么能拿我跟周福比,论长相论气质论身材,周福哪点比得过我,不满道“师兄你真会说笑”

“不出一日,这丰城的大小事你都能掌握一二了呢”

这话我爱听,原来是说我探查能力与周福有的一比,这个还要谦虚,毕竟我这些都是无意听来的,而周福人家是打探出来的,本质就有很大差别。

“师兄觉得,柔烟姑娘和王小仙真是一对么?”

师兄笑道“瑶儿觉得呢?”

罢了,师兄一眼就能看穿我心里所想,一点都瞒不住“瑶儿觉得柔烟姑娘是真的不认识王小仙,但是王小仙这人我还是见过两眼,他虽家财万贯,但自小家里教养是根深蒂固的,并不会随意撒酒疯认错姑娘,再说,王小仙三年前就回来丰城了,他若是要撒酒疯,应该每晚都在春满楼撒个够,为何待到柔烟姑娘出现,就来撒泼了,而且我敢肯定,柔烟此前并没有和他见过面,王小仙是在听见柔烟声音的时候就能认出他来,这应该足够说他即便是喝了就,也不会轻易将人认错,要么就是柔烟姑娘的声音和容貌与他喜欢的大家闺秀极为相似,但是世上能遇见这么相似的人能有多少可能?”

“嗯,我也这么觉得”师兄一副完全赞同的表情,但是看我的时候分明是另外一层意思:子墨可不就是那个不可能的可能么。

我尴尬地撇开眼睛看向别处,继xù

道“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柔烟姑娘兴许是失忆了?”

说到此处我也讶异与自己的猜测,并不是这个猜测多精彩,而是这个结果配上昨晚小仙嘶吼的那些话,极其地吻合。

若是小仙寻了一年,又等了一年还未等到的人,其实是失忆了,这个理由实在充分。

师兄满yì

拍了拍我脑袋“不错,跟着师兄越发聪明了”

切,哪有你功劳,全部都是我自己想的。

接下来我又一并把昨晚睡在床上想到傅元勋的疑点对师兄说了一遍,他拧着眉,沉思了半响“瑶儿以为一个被冤的知府后人,装着买扇子之名会做什么事?”

“复仇?”这是我想到的第一个词,因为师兄的话里,被冤二字说的极为明显,同时师兄给了个赞赏的眼神,也肯定了我的猜测。

“只是一个不会武的文人,要怎么复仇?”又不能进宫行刺皇上,也不能去把睡梦中搂着姨太太们睡觉的礼部尚书灭口。

师兄故作神mì

“那就得看几日后的诗会了,不过瑶儿你要记住,报仇不光光只是单纯至对方于死地,有时候不用自己动手,就能除掉所有牵扯到的人,才是真zhèng

的复仇者”

杀人,还双手不沾一滴血,果真是有思想的人才会做出的事,只是光凭他会写的一手好字?

与师兄聊了一下午,不仅是解了心头结,还把最近遇到的头疼事也给解决了,与师兄在一起好处多多啊。

他对曦儿说道“晚上我在这用饭”

曦儿领了命便退出去火房吩咐人准bèi

晚饭。

眼下屋里暖烘烘,又有美男相陪,所谓喂饱思淫欲,哎,师兄若是能像嫡仙那样,成天微微笑,给人感觉如沐春风,那便是最好的了,但是可恨的是,我对眼前这样的师兄却更喜欢。

清醒之余才觉得自己真的是吃饱了撑得想了太多。

这时,管家进了屋,对我们行了礼,恭敬地地上了一份信封“这个是王家的管事送来的请柬,说是请林公子和秦公子有空前去王府做客”

“这就算了吧”师兄最不屑被人邀约,再说,小小丰城的林府,怎么能有这个面子,光送了个请柬就能请得到师兄。

师兄漫不经心拆着信,对管家道“知dào

了,你且退下吧”

管家恭敬告了退出了门,管家也是个玲珑心,对方应该只知dào

我叫林公子,昨晚师兄并未说自己是谁,他竟然也能把信准确地交到我们手上,实则让人惊叹,若是我,早就说这里没什么林公子,一口回绝了。

师兄手中的请柬只有寥寥几句话,但师兄看着分明眉头皱了起来。

他眯了眯眼,笑着对我说道“瑶儿,师兄倒是想去会一会这个王昕之”

额?这就去了?

第一百五一章 恩情

我接过师兄手中的信,上面写道:昨夜昕之醉酒扰了二位公子雅兴,本应登门致歉,无奈伤病在身不便行走,为表诚意,明日特在鄙人寒舍宴请二位公子,当面道歉。

这本来应该只是一封再正常不过的致歉邀请函,我不懂为何师兄竟然单单只是这几句寻常的话就要赴约。

师兄这次却没有多说其他,只是笑而不语,像是对明天的宴会很有几分期待,但面上又有一种万事已经了然于胸,却不想说透,看着真是心痒痒。

不过话说,这春满楼的老板娘实在是下手太狠了,怎么说王小仙也是个客,把他抬走也就算了,何必把人家搞的腿断脚断,这样未免太失礼了,以后还想不想做生意了。

师兄唤来管家,给小仙亲自回了封信,但是整张纸上只有两字“未时”

我知师兄这人平时说话都惜字如金,很少与人废话,不想回信也这样,真是惜墨如金呐,而且这个笔迹好像与他平时写的字不一样,但是对书法我实在没有研究,而且师兄这么做定也有他的理由吧。

“师兄,为何不是巳时,而是午饭过后?”既然师兄对这次赴约有期待,早上去不是更好么?

师兄微微一笑,手上拿起旁边的扇子,轻轻敲了我的头“你起得来么?今晚喝了汤药早些歇息,莫要再乱动了”

摸着方才被师兄敲打微疼的头,撇嘴道“知dào

了”但心里却是暖暖的,原来是为了让我多睡会。

晚饭菜色并未多特别,但吃的却极为顺口,师兄细细嚼着饭,还笑我吃的多,又摇摇头无奈道“看来我担心是多余的”

“什么多余?”

师兄放下碗,饶有兴致对我道“寻常人染上伤寒,虽说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病。怎么也是胃口大减,喜食清淡”她指着我手边的一堆骨头笑道“你这样,我还要担心么”

我有些纳闷,不吃他定是要担心了。吃地多竟也要被说,到底要做到什么才是他心中的刚好?闷闷撇这嘴不理他。

师兄也一直淡淡吃过饭,又歇了会,见我喝了药才离去。

这晚兴许是吃多了,兴许是屋里床上暖和了,兴许是心里结也放下了,兴许是发xiàn

师兄给我那些其实我看不到的关心…兴许真的就像曦儿说的,汤药里有安眠的药材,总之睡得特别踏实,还做了个美梦。但是一早醒来便忘了。

师兄说的没错,我醒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问及曦儿才知已经是巳时了,在过半个时辰都可以吃午饭了,易云笙开的药实在是管用。昨晚睡觉的时候,我还记得喷嚏一直打不停,且鼻涕横流,今日醒来就像没有染过伤寒似的,身子骨也不沉了,只是还有些软。

曦儿给我拿来了几件男子的衣服,她闪着大眼睛。一股莫名“小姐,公子让我给您今天穿这个,这不是男子的衣服么,您还要出门吗?”

我起身,淡淡道“嗯”

曦儿语调似有些着急“小姐要出门不带上曦儿吗?小姐一个人遇到危险怎么办”

我听着道觉得有了些意思,甩了甩手上的水。翘着眉梢“带上你小姐遇到危险要怎么办?”

曦儿似一时停到我的话没绕过弯,半晌才弱弱道“曦儿可以保护小姐”

我用很轻佻的手势抬起她的下巴,左右瞧看,故作认真道“我们曦儿确实是有几分姿色,但是若是遇见不是劫色。你还怎么保护我”

这句话她倒是很快明白了,跺着脚把衣服往我手里一塞,红着脸拽着衣角飞奔了出去,留下了一句“小姐真坏”

我抱着这一堆男装,傻了眼,里三层外三层,到底怎么扣先穿那件才好。

外面又一阵脚步声,曦儿别扭,翘着小手指扭扭捏捏又奔了回来,话也不说,只顾拿过我手上的白色里衣,替我穿了起来,我忍着笑,低头瞅着她闹别扭的小脸蛋,莫名欢喜。

起床闹了一阵,出来太阳刚好,也到了吃饭时候,曦儿上了菜就自己退到了一边,揪着手上的帕子,像是方才的气还没消。

我嚼着饭,不时看她两眼,她也感觉到我的注视,就是扭着劲不看我。

一顿饭吃的胃口都不好了,撤了饭菜,我也准bèi

去找师兄出门,但是眼下这个生气的俏小妞,竟红了眼眶,我发xiàn

今天的曦儿真真不对劲,平日虽然我不时会闹她一闹,但她也从来不挂心上,今日这气像是攒了好大,这会快要爆fā

了呢。

我走到她跟前,握住她的手,没想小妮子真生气了,倔强从我手里抽了出去,我柔声问道“曦儿,小姐惹你生气了?”

她本是通红的眼眶,溢满了眼水,接着眼泪如洪流一般一发不可收拾地不停,口中模模糊糊地说了几句话,只是她情绪太激动,含糊不清只能依稀听懂“小姐…坏…人家…危险…”

曦儿品性真的很好,平时也不会多话,该活泼的时候也不怯场,自从她是曦儿以来,确实有慢慢弥补婧儿走后的空缺,我确实是非常中意感激她的。

眼下我欲要握住她的手,她又不给我,还呜呜呜大哭了起来,关键是我现在是男装,翩翩公子,这场面像极了嫡仙小说里写的那些男子女子相恋之后闹别扭的时候,于是心一横,索性就照着小说写的来,我把曦儿抱在怀里,手轻柔地抚上了她的背,果真神奇,她真的慢慢就不哭了,最后只剩微微抽泣声,当下我就觉得,嫡仙的小说肯定是值得后人研读的,里面说的可都是真理啊。

曦儿平复了心情,我才稍稍放开,轻声问她“曦儿可是有委屈?”我是想明白了,这孩子,虽大咧咧,还从来没有无故闹过别扭,想想我自己,哭的最凶的时候,不过就是别人不理解自己一肚子委屈憋不住才会一下子释fàng

出来。

她泪眼婆娑,看的人就想要怜惜,撇撇嘴,浓重的鼻音“曦儿担心小姐,小姐可不可以带上曦儿,若是遇上坏人,曦儿宁愿替小姐受着,也不想自己安稳坐在家里,可是小姐”你怎么就不明白曦儿的心思…

我尽量控zhì

自己情绪,放下曦儿,别过身子,手紧紧攒在袖中,我并未给过曦儿超过生死的恩情,她跟着我完全是当初我随口的承诺,到后来也只是为了弥补婧儿走后的空缺,而带上她还有个私心便是她失忆了,几乎完全是个白纸,以后变成什么样我可以把她培养成我要的模样,只是在我恍惚间,这个不起眼的小姑娘,竟对我私自许了承诺,而且是生与死她都绝无怨言,叫我如何不为之动容,我甚至羞愧于自己的那点私心,从前我都错了,她并不能取代婧儿在我心中的位置,曦儿就是曦儿,我忽略了她,我没有真zhèng

在乎过,聆听过她的想法,我只是一意孤行地让她为我想法行走。

这个时候还不能流泪,一会就要去赴约,伤了曦儿不能再坏了师兄期待的会面,于是紧咬着嘴唇握着手指,控zhì

自己情绪。

最后在一丝血腥中,才惊觉,自己终是忍不住,曦儿慌张拿着帕子替我擦着眼角的泪水,根本不顾自己还鼻涕眼泪覆盖了整张脸,那样子是我看过她最丑的时候,但却深深地留在我心里,而且这一刻我觉得她比平时更美,更真实。

我们都看着彼此流着泪的脸,她手上的帕子一顿,目光相会,诧异之余彼此都释然,笑了起来,这便是女子之间的感情,有泪水也有欢笑,会吵闹又容易释fàng

,堆积起来的感情就会越来越真实,越会将心贴近彼此。

好在我哭的并不多,且这天气干燥又冰凉凉,眼睛有一丝微红,但没有肿。

曦儿听完我说要陪师兄一起去赴约的时候,整个人都沉沉地松了口气,好似想起方才自己那般无故哭闹觉得丢人,又是跺着脚拽小蛮腰飞奔而走,丢下了句话“小姐早去早回”

看着她阳光下奔跑的背影,温和的阳光打在她身上渡了一层两眼的光晕,周围的景色仿佛是四周有了清幽的绿意,是个百花齐放的春天,她就像是阳光里的精灵,充满朝气,恍若记得自己曾经何时也有过这样的梦,终究在那个可以肆意奔跑的年岁里,错过了这样的美梦,而曦儿却恰好填满了我的遗憾,曦儿,你要一直这样阳光着,因为我很需yào



出门便看见师兄负手在门外等我,见到我的红眼眶眉头微皱“哭了?”

我故yì

别开脸,不给师兄看“没有,睡得太久,看见光就觉着不舒服,一会便好了”

师兄知我不想说,也没有故yì

为难我,为了避开师兄继xù

问,脚下走的太急,有几处露水未干,踩上去,险些滑到,师兄忙不迭扶住了我,牵过我的手,只是这一伸手,我明显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寒气,再瞥一眼师兄的脸,真是不敢再看第二眼。

第一百五二章 恋童(三更)

微风吹过一丝墨黑色发丝拂过我的脸颊,我才发xiàn

,师兄今日竟未绾发,长发随性披在身后,只稍稍将发梢拢起,若是不见他眉宇间的那一抹寒气,竟让我莫名想起了桃林里的子墨。

鬓角几缕发丝垂顺在胸前,几颗珠子投下的倒影,配上今日他穿的一件随性的宽袍广袖,也随着微风轻轻飘动,不觉他身上多了份清雅脱俗之美。

师兄此刻并未注意我的目光,而是冷声握着我的手,仔细端详,我这才发xiàn

手心渗出了一丝血迹,从指甲上也沾有血迹看来,约莫就是方才情绪激动,手上用力自己也没发觉,缩回袖子里,在袖口蹭了蹭,师兄显然不满我方才的动作,心虚笑道“伤口不大,只出了一点血,并无大碍,还是去赴宴要紧”

师兄也不着急出门的样子,慵懒负手,站在珠子下,阳光透过竹林洒在他身上点微光,我有些看晃了眼,漆黑的眸子像是墨色夜空泛起的点点星光,幽静深邃,悠闲的站在竹阴之下像是故yì

等我自己交代。

这个时节的阳光并不浓烈,不知是身上穿的过多,还是心虚,鼻尖竟渗出了汗水,我手上拿着帕子,朝鼻尖抹去,不想又碰到了嘴唇,方才咬唇太过用力,如今还能尝到丝丝血腥,这还不要紧,现在好似有些肿碰到竟还很疼,为了不被师兄发xiàn

,我尽量装着没事,糊弄过去。

师兄本事半颌的眼睑,微微张开,这次眸子里不是生冷的凌冽,而是不尽的关切,纤细的手指,轻微触碰我的嘴唇,柔声道“是不是又贪吃了?“

好吧,既然师兄给我台阶下,我怎么能不赶紧顺着下呢“中午厨子烧的红烧鱼特别好吃。吃的太快了”

呵呵,中午哪有什么红烧鱼,而且我平时最讨厌吃鱼了,刺多啊!

这慌说的实在不怎么样。好在师兄也不点破我,从袖子里拿出了个精巧的小盒子,打开之后如上次那瓶子里面的药,清香宜人,里面是凝脂白的药膏,小心在我手上和嘴上涂抹,收了手就把盒子塞到我手上,淡淡道“留着下次用”

……

师兄待我可真好,还有人送你药觉得你肯定还有下次要用到,面上还是要笑着“多谢师兄”

“嗯”沉沉地应了我。又要牵我手“走吧”

若是平时,我倒也无所谓,只是现在我身着男装,再被一个男子牵着实在是别扭,于是扭扭捏捏。师兄终于停下脚步,疑惑道“你不想去?”

我只是看着他牵着我的首,支支吾吾“师兄,如今我是男子”

师兄手上略微顿了顿,还是没有松开手,余光看向我“这里谁不知dào

你是女子?”

如此我便在众人傻愣惊讶以及莫名地爱慕注视之下被师兄牵着上了车。

坐在车上看到眼前这个人,我便开始怀疑。他们傻愣惊讶以及莫名地爱慕是看到我,还是因为换了身衣袍气质完全温润了的师兄。

马车是易庄准bèi

的,十分宽敞足够在里面睡着打滚,师兄坐在我对面,车里摆饰比较简单,只有一方茶几。和一个小憩的榻子,茶几上自然是师兄最爱的茶,和几本书。

自从随师父去灵风山一路颠簸怕了,从那之后我坐马车从不喜看书,于是眼下就是师兄坐在对面。一手握着书,茶壶里一壶刚开的热茶,冒着若有似无的一缕缕青烟,白色的大袖袍轻柔垂在两边,随着马车的震动左右轻微摇摆,青丝长发,慵懒地随意披散,此刻的师兄,只是远观便觉得他柔和地像月光般飘渺,但他看书的那双黑眸,高雅之中透着冰雪之中的锋利。

师兄放下书,仰起脸,嘴角溢出微微浅笑“瑶儿这是觉得师兄怎么看都看不够?”

我就知dào

师兄每次都会拿这种话笑我,于是也不反驳,说出心中的疑惑“师兄,今日的着装并不像平时,为何刻意穿成这样?”

师兄拢了拢袖子,轻轻叹着气“师兄这样你不喜欢?早知就这般费心了”

“不不不,挺好的,我喜欢,喜欢…”这时候的师兄儒雅温润,眼神虽透着冷冽,但清澈透亮,关键是在这时候师兄笑的迷离,我忽然觉得眼前的男子,兴许我还能有勇气调戏他一番。

像是听见了满yì

的话,师兄眯着眼,敛了寒意,柔和道“你既叫林洛,可有想过自己什么身份,家底如何?为何来易庄?又怎么会和易家有瓜葛?”

额…被师兄这么一问,呆若木鸡,大脑一片空白,我还真是没想过。

师兄继xù

看向手里的书,不紧不慢道“约莫再有一会就能到王家府上了,你好好想想”

马车不停哒哒哒前行的声音,一下有一下敲击在我心头,加上师兄那一连串的问题,我真是不能冷静地编出一连串无懈可击的身世,光是他那几个问题,就够我苦恼一阵子,再看师兄悠闲看着书,竟有些责怪他为何不昨晚就跟我说,这样一晚的时间可以编一个漂亮的身世。

真是不出一盏茶的时间,马车就停了下来,车夫恭敬等我们下车“公子,王府已经到了”

直到现在我依旧想不出一丝怎么掩饰我身份的话,气急之下,学着曦儿一跺脚,下了车,马车微微摇晃,师兄倒是还眸子含笑稳稳坐在那等我先下,哼。

王小仙家的门着实小,好像易庄的后门那般大小,光是看门只能说他是稍富裕的普通人家,店小二怎么能说他家财万贯?

若是一定说特别,定要数门前这够十户丰城普通人家居住荷花塘,这种天气虽看不见细致翠柳,但池水却足够清澈池底还有不少鱼儿欢快游玩,阳光照在微波荡漾的湖面,漾起的水纹闪着粼粼波光,我不禁脱口未出问道“为何你会答yīng

来此赴约?”

师兄陪我在池塘边看景,悠悠然“他信上只说邀请,但并未问及我们是否要来,话里也没有给我们考lǜ

的余地,此人如此刻意失礼的邀请,他是十分有把握我们会来,我为何要再做挣扎?”

这话说的我实在无法理解“为何一定要来,我们可以不来”

师兄不知又从哪里拿出的折扇,点点我额头“林公子,你这不是来了么”

“那是因为…”还不是你答yīng

了。

师兄轻轻浅笑,散在外面的长发随风飘散开来,带着这身仙气十足的长袍,似有什么东西与记忆里重叠。

“他这里有我想要的东西,所以我来了”这次并不像开玩笑。

信上并未提及任何关于你想要的东西我有这种话,这些话真的就不能明着说么,为何要藏得这么深。

师兄走在前头,我紧跟在后面,刚走进门口,大门就开了,一个十岁左右的小侍童,闪着清澈眼睛,粗着嗓子笑道“二位公子,里面请”配上这年纪,应该是变声的时候了。

王昕之为何要用个十岁的孩童做侍童,瞬间又想到了嫡仙书里写的不好的事,甩甩头,心想看他的书也是有利有弊,实在要去其糟粕取其精华才好。

走进府里才觉我此前的印象是大错特错,小仙的府邸虽并不如易庄大,但里面光是院子的那几颗龙鳞竹就能看出此宅遍地是黄金啊。

曾经爹爹也想学文人墨客在家里种些竹子,然后管家跟娘亲报账的时候,就看见龙鳞竹的丹青,娘亲当时看了就皱眉,一颗便要一百两黄金,这种竹子也并不是四季常青,而因为太珍贵,还要泽地存活,也需yào

人静心打理,后来娘亲硬是把这比真金还贵的竹子换成了四季常青的四季竹,爹爹只是见着欢喜了一阵,便没再多看一眼。

光是院前的龙鳞竹算算就够买几个易庄了,从门口开始便是一路细小通透没有任何杂质的黑白相间鹅卵石,每一颗应该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竟然只是用来铺在院子里,用来风吹雨晒给人踩的,两边花圃皆是各种名贵的花,此刻竞相盛开,我很惊喜,这种万物皆枯萎,等待冬眠的时候,为何唯独小仙家花圃里的花能像盛夏一样怒放。

相比较我的各种惊起,师兄走在前面倒是没有一点诧异,像是走在自家的院子里,随意自如。

小侍童将我们领到了一处花园,园里也是无处不在怒放的鲜花,不远处见到座亭子,亭子不大,也一样精致,里面摆满了各种同样精致的茶点,我和师兄各找了个凳子落座,小书童对我们恭敬道“二位公子稍等片刻,昕之哥哥腿脚不便,稍后便到”

随后就退了出去,往楼阁方向跑去,边跑,还便带着怪异的变声“昕之哥哥你快些,客人都到了”

这一声诡异的喊叫,活生生将眼前的景色击得支离破碎。

原来这个小侍童唤小仙叫哥哥,如此说来不会真是他弟弟吧,我似乎记得店小二与我说过,他们家是独子啊,难道真像嫡仙书里所说小仙其实是有恋童癖…

第一百五三章 对弈

不久,小仙推着轮椅,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

远远看去他的额头处裹着一块纱布,腿上架起了木棍,好不凄惨。

那轮椅也用的极不娴熟,鹅卵石的地面本就不平坦,他一路歪歪扭扭,跌跌撞撞依旧好不凄惨,小侍童赶紧跑过去,握住后面的手把,将他一路推过来,他得空看见我们已经在亭子里,甩着大袖,举手作揖“二位公子,昕之来迟”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像是在红楼柔烟也说过同样的话,如此默契,这二人若说没有渊源还真是可惜了。

小侍童从侧边的斜坡将小仙推进了亭中,便礼貌告退,临走时候,还不忘对小仙嘱咐道“你小心些,莫要再摔着了”似不放心,特别找来两块木块抵在轮椅下,推推确定稳妥才安心离开。

我和师兄都默默注视着他们的交流,我见小仙三次面,他三次给我的感觉都完全不同,第一次像是一个隐居于世外的高人,不问俗世,不染尘埃,我这才想到叫他小仙的,第二次就是在春满楼,那阵势完全就是一个苦苦守候白了头发的痴情郎,此生不论贫贱富贵皆不负你,第三次就是这次,身上到处都是伤,且不说别的,光做轮椅还要小侍童万般叮嘱,分明就像是一个不手无缚鸡之力,养尊处优还没什么地位的公子哥。

到底哪个才是真zhèng

的他呢。

小侍童离开之后,小仙,便再次郑重与我们道歉,举起茶杯“昕之以茶代酒自罚一杯”

哎哟,我这还没说呢,自己就喝上了,情节是越来越相似,一咕噜全喝完了,喝了这么多茶水腿脚也不方便。确定没事么。

小仙轻松喝完了一杯茶,自己不忘还满上了,这是要一一敬酒么,好在只是倒满。并未多说其他。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我和师兄,我很不习惯被人当做花一样细细观赏,且我现在是女扮男装,若是被看穿,岂不是很丢脸。

好在他只是稍微眯着眸子,看了我几眼之后,就专注于师兄了,师兄则是一派坦然与他对视,毫不介yì

。也不避讳,他们两人今日的衣着极为相似,我瞥看师兄,心想近日改头换面莫不是摸准了小仙好这口,才故yì

穿成这样。若真是这样,师兄又为何如此费心呢。

半晌,小仙找了个极其舒服的姿势靠在轮椅上,对着师兄道“秦公子,果真是不一般,若是寻常人看见那封拜请信,应该会觉得我太过狂妄自大。道歉还那般没有诚意”

师兄道也不介yì

,手指婆娑着扇骨,淡然道“得王公子邀约,自然是秦某的荣幸,岂能有不来之礼”

小仙听后,笑道“好一个荣幸。就只回了未时二字”像是在不满我给你写那么多字,你就只会了两个字,大不满yì



师兄难得眉头都没皱一下,也淡淡笑道“王公子方才不是也来迟了么”

这二人说话分明就在暗自较劲,听得好不费劲。

小仙并未急着回话。依旧盯着师兄,师兄则是一副自己在观赏美好风景,泰然自若的样子,不久,小仙忽然大笑“果真不愧是第一公子,昕之果然没有看错,能结识公子,实则是件幸事”

第一公子?

师兄像是对这称呼着实不在乎“秦某能结识江湖极少露面的千面郎君才是幸事”

千面郎君?

虽不知他二人又互相抬举对方又是何意,但第一公子和千面郎君这个似乎听着就不简单。

“听闻第一公子,不仅是年纪轻轻,仅仅几年从商,身家就已快赶超第一富商乐家,家财万贯还不够且生的英俊不凡,慵懒而妖,冷冽而威,如今亲眼所见,真是比传闻更甚”

“过奖,听闻千面郎君,心思缜密,素来喜欢独来独往,且放浪不羁,不想竟这般年轻,远闻不如一见”

这互相抬举到什么时候,见面不是该相互介shào

一番,再…

终于小仙转头看向我,眸子里闪过一丝诡异“林公子,实在抱歉,在下实在仰慕第一公子,故将你冷落,还望见谅”

嘴上说着道歉,面上却是含着笑,这道歉真是一丝也不走心,与方才跌跌撞撞笨手笨脚的样子,又是截然不同,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千面公子,可以依各种面目世人,而且旁人根本看不穿。

只是师兄为何会知dào

他就是前面郎君?而且千面郎君,既然喜好独来独往又怎么会毫不避讳邀请我和师兄呢。

师兄漫不经心喝着茶,对着小仙缓缓道“林公子是我远方亲戚,初来贵地,嗯…”他皱了皱眉,像是觉得这一口茶喝的很不满yì



我正巧感动师兄给了我个很好的身份,只是刚开了头又为何停了。

“哈哈,这位姑娘生的如此仙巧出尘,秦公子可是艳福不浅”小仙看着我笑道。

这厮竟一眼就能看出来我是女子,方才还装什么道歉冷落…

难怪师兄也编不下去,原来他也知dào

我一眼就会被看穿又为何让我费尽心思穿了这么别扭的男装来。

“你既已知dào

瑶儿是女子,她对柔烟姑娘所做之事便已无大碍了?”师兄放下手中的杯子,定神看向几乎躺在轮椅上的小仙,漆黑的眸子里透出一抹幽光。

听师兄言下之意,若我不是女子,今日这条命得送在这了?原来师兄是故yì

叫我穿成男子模样,让小仙认出我,这样我在红楼对柔烟又是摸又是抱,他自然是不会与一个女子为难,反而是帮了我。

“好说,既知是秦公子心仪女子,我怎么还会下手,不过…”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今后还有劳姑娘常去春满楼陪陪柔烟”

我抽着嘴角,不要因为我是女子,就方便常去红楼逛,红楼虽好,却也不至于要常去,且不说别的,光见到柔烟姑娘一面就得要五百两。唱个小曲都得花上不少银子,折腾下来少说也要有个一千两在身上才能直着摇杆去红楼逛一圈,而且自从上次去了一趟红楼,除了柔烟之外。也并非有像嫡仙书里说的那样多享shòu

,对我来说,那些全身都是刺鼻香粉味的女子,喜欢有的没就往人身上贴实在是受不住,那些男子为何看起来那般享shòu

,逛红楼分明就是劳民伤财的活。

不等我回话,师兄便先我之前说道“这事自然,瑶儿与柔烟姑娘可是投缘的很”

想到此前师兄与我说过,红楼有几笔生意可做,师兄既是应下来自然是有他的想法。我也就当去陪陪柔烟,而且柔烟身体里的那股鬼气,我也是很想再探一探,遂应声道“我去陪柔烟姑娘是可以,只是我有几个疑问”

小仙终于正眼瞧上我了。本是几乎睡着的身姿,正经坐直了,涣散的目光一凝,十分期待道“请讲”

“这第一,你确定这个柔烟就是你要找的女子?”这个是必须要确定的事,我可是没有太多心思浪费在陪女子身上,洛城还有事情等着我,再来我也十分相信。小仙的判断,虽然不知千面郎君到底有什么传奇,但起码惜字如金的师兄会愿意开口同他周旋,那他定然是有足够本事。

他只是动了动身子,但明显说道柔烟就很不自然,但面对我这句问话。他显然也是震住了“姑娘,这话我可是很难懂呢”

这是故yì

说自己不懂呢“也有可能她只是和柔烟长得极为相似的女子”我真是不想再提到这个话题,自从发xiàn

自己喜欢师兄之后,提到子墨我就是无尽的别扭。

小仙骤然拧着眉,看来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时间除了双生,怎么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看小仙的反应,柔烟此前定然不是双生。

其实他只要多给些银子,再跟妈妈说我要柔烟姑娘,这事自然就成了,只是他为何自己不去呢。

如今既然是不能确定,只能是在我慢慢相处中再判断吧,现在且当眼前的柔烟就是柔烟吧,继xù

下面的“第二,我陪柔烟可以,你是需yào

有目地的还是单纯吃喝玩乐,占有她所有的时间?你另有打算?”

小仙似很诧异我会问到这样的话,他凝神看着我,半晌,凉唇微启“姑娘觉得方便即可”

我本是想若他今日与我说是有目的,那我可以借此同他交换条件,他不愧是师兄愿意同他费口舌之人,像是洞察到我要做什么,既然暂时无要求,我自然不会再多说,不过只要我还陪着柔烟,早晚有一天他会有所求,我也有耐心等。

“这第三,瑶儿不明白,王公子可否告知,若你是千面郎君,还有什么会难倒你,为何不自己去找柔烟,而是让我前去陪她?”这点也是我最为疑惑的地方,他既然有本事,为何不自己直接将柔烟姑娘带回来,而是将她留在红楼?

说到此处,小仙明显恍惚,像是在思索我的话,又像神游到了别处,好一会,我以为他发呆忘了回我,才听见他缓缓开口“当初她离开的时候,我答yīng

过她,若非她愿意,我不能强迫与她”

这样的回话有些出乎我意料,却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未免太过迂腐。

“最后一个,你找柔烟姑娘的时候可是不知她会在红楼?而当晚我也看见了柔烟姑娘不认识你并不是装出来的,不知可否告知于我?”我并不是要多问关于他们的过往,相比这个男子的自尊心并不会轻易说出,所以我也只是试探,也是想确定柔烟是否是装的。

“她消失之后我便没有了她的消息,这些年,我分部个路人马,从未停止过找她,只是没想到,她竟自己回来了,还不认识我了”眸子里闪烁着微不可察的哀伤,一瞬而逝。

换句话说,小仙也不确定到底柔烟是不是真的失忆,眼下知dào

这么多已经够了,也不用再多废话,若是还有疑惑再问便是。

小仙又换上了懒散的样子,目光止不住地赞赏,对师兄笑道“本以为漂亮的女子大多都有胸无脑,如今见到姑娘在下算是见识到了第二回”

这第一回不用说定是柔烟了。

第一百五四章 得失

师兄安静品茶,小仙一句赞赏,他看向我的目光也柔了起来,喃喃道“瑶儿可不是一般女子”

小仙笑呵呵“这是自然,第一公子喜欢的女子定然也一般”

师兄目光温和,语调平静,眼光却从未从我身上离开,看的我有些不自在,随后他轻笑道“我不会拿她同他人比较”

小仙也乐于看热闹,笑盈盈“秦公子又是让在下刮目相看了”

话里意思不过就是天下第一公子在这正直风流的年纪,却心里正真放下了个女子,就像他一样痴情,实在是又把自己也夸了进去。

师兄手握杯子并不多言,理应算是接受了他的赞许,面上却依旧淡漠“公子可是听过,世上有异灵体”

我诧异地看向师兄,他这不是在出卖我么,小仙本就是个普通人,且不说他知不知dào

,一般人也不会信我们所说的话,何必在此多说这一句。

小仙紧皱了眉头,目光静静在我和师兄之间徘徊,终于开了口“五年前,我接过一桩生意,是同鬼怪打交道,似有听过一二,好似这个异灵体可以见到鬼魂?”

他的这番话我听着都将信将疑,更别说师兄了。

表面虽然听上去只是简单陈述事实,但是一个常人怎么会接一个与鬼打交道的生意,再者他若是没有修为,怎么能与鬼打交道,这本事就是自相矛盾,师兄定也是不信的,但是他只是坐在那,笑吟吟看着小仙,并未要戳破,我也耐住性子没说。

不久师兄手指婆娑着杯口才淡淡道“红楼是什么地方,想必王公子最清楚不过了”

小仙依旧是紧着眉头,一旦说道柔烟的事,他仿佛完全就不能淡定“秦公子的意思是红楼里有鬼?”

我这才想起昨日和师兄提起的那件。柔烟身上有鬼气的事,他如今故yì

提到,定是有别的深意,且今日来我并不觉得师兄只是单纯要过来赴宴。虽说兴许是故yì

带上穿男装的我给小仙认个脸,招呼他,我其实是个女子,免了杀身之祸,但仅仅是这么简单还费他这半天的时间?

师兄半敛眼眸,手上喝水的动作极慢,似在刻意放缓,待小仙等得有些情绪的时候,他才张口“若是单纯有鬼,我自然不会同你说”既然是与你说了。那必定是和柔烟有关的。

“柔烟身边有鬼?”

师兄也不再说笑,正色道“我说过瑶儿不是一般的女子”

“秦兄,还请明说”小仙似对于柔烟之事并不想过多用猜的,而是要确切的。

师兄缓慢扇着扇子,微风吹得他面前的头发一阵阵往外飞散。我抬头看天,阳光虽耀眼,但不至于要扇扇子,再看小仙略有急躁的模样,他们若是在对弈一盘棋,显然师兄是胜券在握。

小仙似察觉自己的失态,又极快地调整了姿态。与师兄对坐,但刻意掩饰的情绪自然是被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师兄停下手中的扇子,嘴角上扬,眼睛里却是冷若冰霜,慢慢道“听闻千面郎君曾做过一比买卖,所得之物是一株龙纹金匾黄草”

既然师兄说话从来不会有废话。他既然提到了这株我从未听过的草,必定是有他的意图。

小仙面上一顿,似也在揣摩师兄话里的意味,从方才问及他是否知dào

异灵体,兴许也是此前他听说千面郎君的事。知dào

他与鬼魂之事有过接触,而确实是信了有鬼这事,他才会问到他,而小仙的反应也确实证明了他知dào

并了解过,后有刻意说到柔烟在红楼,我暂且并不知红楼到底有什么鬼怪之事让小仙对此事有所顾忌,但显然他也上心了,而且是很上心。

就在这个时机师兄提出了这株草,显然是冲着他要来了,给不给就在于你对柔烟在不在乎。

师兄果然是每做一件事都在步步为营,从他一路过来到现在,所说每句话,所做每件事,几乎都在围绕他今次来的目的而作,师兄在我意识里又多了些了不起的认知。

小仙并未料到师兄会忽然说起一株龙纹金匾黄草,先是明显晃了神,随后楞了许久,似明白了师兄话中的那几层意思,笑着摇摇头“秦公子绕了这么远,我竟一时心急被你绕进去了”后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情,悠然道“不过是听闻传言罢了,这么名贵的草药,我一个区区千面郎君怎么会有”

师兄脸上一凌“龙纹金匾黄草,自然是名贵也是极难生长,就如王公子府上的那几株龙鳞竹,只要是龙鳞竹能生长的地方自然就有可能找到龙纹金匾黄草”

原来不仅是那比黄金还贵的龙鳞竹,还有比龙鳞竹还珍稀的龙纹金匾黄草,如此两者都更能相互衬托出对方的珍稀名贵。

小仙低垂眼眸,目光透着看不透的光晕,笑道“那也只是可能”小仙已经不松口。

师兄也慵懒地倚靠在,椅子上,难得的慵懒温润之气由内而发,完全像是我既然提出来,你这里定是有的,既然你不愿意承认,我也不再多费口舌,权衡利弊,你自己决定,我只需yào

再此吹着小风,等你想通。

此时阳光正好,微风徐徐,虽然没有任何人说话,但气氛却紧张的让我万分压抑。

良久之后,小仙只是看了一眼师兄,沉声对我问道“你是异灵体?”

师兄虽然没有明着说,但是前后一直强调我并非一般的女子,虽然我更愿意相信他说的是我在他心里很特别,起先小仙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是并不能就此忽略他话里的另一层意思,就是我本身确实不是一般的女子,就是因为我是异灵体。

既然师兄是想让他知dào

的,我也不必掩藏,而且师兄想得到那株草药,看师兄的样子,分明就一副胸有成竹,我只要如实道来应该就成事了吧,但既然是罕见的异灵体,定然是比龙鳞竹珍贵的多,自然是要摆摆谱“是”

小仙信又不信的样子实在好笑,他定是不敢相信我会是异灵体,因为从进门到现在,他几乎不时就会将我忽略,而现在他自然也要斟酌一番。

师兄悠哉喝着茶水,不知为何,我心里竟莫名有了丝无奈,分明这事他随口说说都比我几番修饰来的可信,怎奈他现在悠闲喝着茶,好似来看戏的一般,事不关已。

“柔烟身上有鬼气,我感觉到了,但是红楼里定是有驱鬼镇宅之物,她身上的鬼气我还不能完全看出是什么”吸了口气,又沉沉道“所以方才我才会问你这个柔烟你确不确定是你的那个柔烟。

小仙蹙眉,但我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平静,好似只是安静地存zài

在自己的思考中,与外界隔绝,良久,他也没说其他,换来了小侍童“去取来龙纹金匾黄草”

小侍童听到草药名字时,分明面上一抹诧异,口中欲要说来的话却被小仙催促着噎了回去。

小仙转过轮椅,面上几乎无之前的半点不羁,而是从未有过的肃然,眼眸里散发出来的森严“如今草药已经拿到,还望姑娘关照柔烟一二”

关照说的极为巧妙,既然受了如此大礼,自然是要关照,这首先就必须要查出,这个柔烟姑娘,是不是真的柔烟,是真的便罢,若是假的,那事情可会越来越复杂,搞不好还可能会是故yì

来找王小仙也不一定,若真是这样,那这位姑娘的演技,可只能用精湛来形容了。

未等我回答,师兄便应了下来。

小仙瞧了眼师兄手里的扇子,想了想,从自己的袖口掏掏掏,艰难地掏出了一把折扇,他唰地散开扇面,对着师兄笑道“看来我们注定是有缘之人,这城中唯一两把如此逼真生动,风格别具一致的扇画就在你我二人手中”

师兄瞧着自己手中的画,思虑了半晌,轻悠悠“这画是我画的,题字么,是瑶儿题的,不知何故会落入外人手中,还拿来变卖,王公子若是欢喜,稍后秦某再送几把来”

一个秦兄,一个王公子,师兄分明是不喜人家跟他称兄道弟,好是傲娇。

临走前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他“春满楼的老板娘待人真这么狠毒?我虽看她不像善类,但人家都说做生意从来不会恼了客人,特别是老板娘这种店,不至于因为一场闹剧,就把你弄得断手断脚吧?”

小仙面上明显是挂不住的样子,然后尴尬地笑笑,又释然道“并非老板娘为之,是昕之自己喝多,在回来的路上不慎摔的”脸上还有微不可查的一抹红晕。

看来是真的自己摔的,对此我又更加疑惑了,为何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千面郎君会自己喝酒摔成这样。

介于他方才面上已经挂不住,我便没有再继xù

问下去,师兄手捧着一个精巧的盒子,另一只手牵上我往外走。

小侍童去叫他的时候,他分明心不在焉,导致轮椅差点侧翻,真是一点都无法想象到,如今的他和方才与我们谈话的那个精明的千面公子是同一人。

于是这个下午,本是小仙如沐春风地邀请我们来,最后我们离开只剩下他忧心忡忡坐在亭子里。

第一百五五章 郎君(三更)

我实在是佩服师兄,几乎只是动动嘴皮,就能把世间罕有的草药让人拱手送上,他自己还很傲娇地不愿让人攀关系。

上了马车,心中一直惦念这方才小仙脸上的那一抹红晕,确实很可疑。

“瑶儿”师兄的黑眸里透着明显的不满“坐车要专心”

坐马车为何要专心,且不说不需yào

我驾车,师兄自己还不是在看书,他看书我闲着为何就不能想点事。

师兄放下手中的书,在榻上个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上边,披散的黑丝在白衣袍上分外妖冶,狭长的漆黑里泛着零碎的光泽,仿佛在黑幕之中的点点繁星,闪耀神mì

,薄唇弯起优美的弧度“瑶儿似有烦恼,不如说来师兄替你一解忧愁?”

这事他不说,我自然也是要问的,既然也瞒不过师兄,我便将心里的疑问一一道出“师兄,为何王小仙他一个千面郎君把自己摔成那样,你真的确定他就是千面郎君?”

师兄听到我的话,先是愣住了,而后又忽然笑道“瑶儿,是谁与你说江湖中厉害之人就一定都是武林高手呢”

额?“难道王小仙不会功夫?那他如何千面?若是遇到危机,怎么逃脱?若是没有功夫怎么能接到酬劳那么高的生意”这分明就不合情理。

“就如之前的复仇一个道理,你试想若是一个人,他本就没有功夫,别人自然对他的提防就小了,这样是不是更能接近对方,打成一个买卖也并不都是杀人,杀人这种事情,交给杀手做就好了,千面郎君杀人一般都是用了别人找不到的法子,譬如下毒,或是催眠致死。他的手段唯有你想不到的,而且千面郎君在江湖上的名声还是很好的,就如靈祭谷一样,所接之事。必达成之,但是又如靈祭谷不同,他是看心情则事,靈祭谷则是给得起报酬,便会接”师兄指着茶几上的这个精美的盒子“既然有这个,那就足够表明他就是千面郎君,这株草,我还未听过别人拥有过”

眼前的师兄与方才在王小仙府上完全不同,他很有耐心地以我能理解的范围为我解释,我给出的疑问。只是他目光一瞬不瞬注视着我,说不上别扭,还是很不习惯,一旦对上他的眸子,就会有种莫名地感觉。说不上压抑,却有些透不过气。

于是尽量避闪,不过这草药仅此一颗,我有想过多稀有,却不知竟世上只有一株,又低低问道“师兄你何时知dào

他就是千面郎君?是接到信就知dào

了么?”

“我也是入门之后才猜到的”师兄半颌这眼,似有些犯困“龙鳞竹。并非有钱人就能得到的,最曝露他身份的就是那小侍童,你莫要看他年纪小,千面郎君的装扮皆由他一手完成,小侍童手指纤细光滑,没有一丝伤痕和皮茧。只有做细活或者有钱人家公子才会有那样的手,他既是做侍童,又怎么能是公子,而听闻前面公子的助手便是这样的大小的孩子,其实若非他故yì

让我知dào

他是千面郎君。我兴许也只会以为他只是个单纯的有些趣味的人罢了”

原来小仙是故yì

让我们知dào

他的身份,他定是此前查到了,师兄是第一公子,若是来谈交yì

或是谈条件,自然是千面郎君更有身份才好与他一较高下,既然师兄是在进门之后才知dào

小仙是千面郎君,那么后面一切皆是入府那短短的时间想到的,心里忍不住对师兄的表现赞了赞。

下面一个疑问,自然是关键的,他在得知千面郎君之后,便想到索要这株世上仅有一颗的龙纹金匾黄草,又为何单单只要这株草药?

“萧玄的禁术,需yào

配合这株草药”这次师兄明显又惜字如金的直说了这几个字,难道他对萧玄很不满?

我总觉得这个时候的师兄总是频临爆fā

的边缘,一不小心气氛就会去到冬天,所以我也只是短短回了句“那得赶紧给他送去”

果真是良久之后,我都以为他合眼睡着了,才听见他沉沉道出了句“这几天我派夜筠寻了千面郎君,看来他是知dào

我在找他,才故yì

邀我的”

只是小仙千算万算,算不过师兄,还被算走了一个世间奇药,亏了呀!

来时觉得马车走的太快,现在又觉得马车走的太慢,来去都在煎熬着。

师兄闭着眼假寐,是在小仙府里耗了太多心力,吃着桌上的糕点补补体力。

不知为何师兄没由来又冒出一句“那日在碧凤山庄,夜里站在流云阁前那么久,可是真为了萧玄?”

嗳?时隔这么久,如今为何还提这事?莫不是师兄一直把这事挂在心上吧?

其实当初真的只是担心萧玄,且我真的不知dào

流云阁那两晚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的其实是师兄,单纯以为萧玄为了我受了林傲群那一掌之后病的这么严重,所以心生愧疚,才会坚决想见见他。

事后知dào

是师兄,每每回忆起他在雨里,单薄的身子,为我撑起雨伞,对我说那些决绝的话,还有那个满是落寞的眼神,我都会心生愧疚,那时候,哪怕只是有一丝为他,就好了。

沉默这么久,再看师兄,他已经睁开眼睛,看着我,好似在等我说话,眼睛里的情绪闪烁不定,我觉得有些好笑,这个时候师兄为何还这般介yì

从前的事。

他似感受到我的情绪,咳了咳“不想说,便算了,今后我也不会再问”

分明是有赌气的意味,笑道“萧玄中了禁术,那一掌是为我挨的,若是没有他替我受下,这会中了禁术,生在水生火热之中的那个人便会是我,我有想过自己的过错,其实若不是我的自以为是,又没有本事,只会拖后腿,萧玄说不定把事情解决地更好,所以,那晚在碧凤山庄,我是带着内疚站在流云阁的院子里的”又对上师兄的眸子,这次我想让他清楚地看见我眼睛里的真切“但是当我知dào

其实那几晚都是你身在煎熬之中,而且毒发也是为了我,每次想起,就会十分恐惧空气里到处弥漫的血腥味,我对你并不只是愧疚,更害pà

失去,所以我宁愿什么都得不到,只望你好好的”

我也终于知dào

娘亲,那些年在祠堂为我祈求一直说的这句话时候的心情,就是越是最在乎的人,越是要求的越少,或是平安,或是健康,或只是活着就好。

师兄牵上我的手,将我带进怀里,靠近他的身边已经不是第一次,窝在他的怀里也不是第一次,但这次却非同寻常,也许是方才说的话情绪太激动,贴近师兄的时候一股莫名的暖流涌上心头,我第一次听见师兄的心跳比这马蹄踩到青石板上的声响还要快。

若是真这样一直下去,待到地久天长也不错。

这个想法好似也很熟悉,似跟谁也说过。

事不如人愿,往往都是这样,不一会马车就到易庄了,我第一次觉得地方小也不好。

下了马车,抬眼看看易庄,从里到外都被重新漆刷了一遍,易云笙这几日应该够忙了,嫣雪算是他从未有过印象的娘亲,易伯伯对他说不用守孝,只要心里有个嫣雪就够了,这点我倒是挺佩服易伯伯不拘小节。

易伯伯说拜堂成亲之前在嫣雪的牌位前磕上几个头也不枉嫣雪生下了他,而易伯伯自己对易云笙也是有愧的,他这辈子做错了那么多事,嫣雪死了他的心也跟着死了,易家的家业一下子全部由易云笙背起来,大事小事都赶在一起,所以成天都没影子,整个易庄最闲地应该属我和师兄了吧。

穿过忙碌的人群,远远看见抱着啾啾的婧儿,她远远一眼就认出了我,师兄便说有事去了书房,婧儿把手上的啾啾往我手里一塞,撅着嘴不满道“小姐你是不是不要啾啾了,你瞅瞅他,现在胖的都走不动了”

我真的在一堆白毛里找了半天也不见他的头,于是故作大声道“我说怎么连脑袋都看不见了,瞅瞅长了多少斤肉了”手上不轻不重地揪了一把狐狸毛,这次他果duàn

从我手上蹦到了地上,竖起毛狠狠对我吼道“你和秦大大去玩吧,我今后跟婧儿姐姐过”

哟,小家伙,吃醋了,只是这醋吃的很不对头,他这是在吃我的醋,分明就不满我和师兄在一起么,一把提起他的小短腿,将他倒挂在面前“吃里扒外,谁给你吃给你喝把你养这么肥”

“是婧儿姐姐”

“我是你婧儿姐姐的姐姐,她养你就是我养你,跟你秦大大有半两铜钱关系?”他不开心,我还不开心呢,我就说那天去婧儿流桑园怎么都没看见他在外面游荡呢。

要不是此前他一直哭闹婧儿要出嫁,以后没机会睡在她温暖的怀里,我怎么会放他偷懒了这么久,这小家伙,反过来还生我气了,小白眼狼。

婧儿弯着眉再旁看我和啾啾吵架,笑地十分开心,如今连笑也会用帕子遮嘴了,果真是要嫁人了呀。

第一百五六章 死尸

婧儿来找我自然不是还啾啾来的,她只是见啾啾几日光吃了喝喝了睡胖了一身肥肉,好似不开心,以为是想我了,才带来让我瞅瞅。

如今病因也知dào

了,不过就是跟我赌气,说我抢了他的秦大大,我翻着白眼,不屑道“有本事你也把他抢过去”

啾啾本是傲娇的脾气,立kè

耷拉耳朵坐在地上,数地上花瓣去了“大大喜欢我,大大不喜欢我…”

我见婧儿心事重重的样子,而且这么忙,还抽空过来陪我说话,定是有心事,便握上她的手关切道“婧儿,可是有难处?”

婧儿似松了口气“小姐,婧儿忽然不想嫁人了”

我皱了眉,这前天我才放下了,今天你怎么又拿不起了“是不是易云笙欺负你了?”

婧儿赶紧摇头“没有,只是婧儿这几日一人在流桑园里想了很多,婧儿觉得跟着小姐,每天都过的充裕,想着小姐穿什么衣服,喜欢吃的菜。如今被人服侍了,觉得自己摸这个不行,碰那样不行,一天晃眼就过去了,但其实什么也没做,心里空荡荡的,莫名心慌,成天过这样的日子我好恐惧”这是劳碌命啊。

这么多天,我本已经放qì

与婧儿说任何关于不舍她的任何一句话,一心想着只要在易云笙这过的开心便足够了,就如师兄所说,我能给她的只有一辈子的奴家身份,她兴许也不会在意,但相比现在以及今后而言,嫁给易云笙是最好的选择。

如今婧儿自己跑来说不痛快,又把我心中那份凄凄哀哀的情绪勾了出来,两人便一发不可收拾地在西厢房的游廊上从傍晚聊到了夜深。

虽起初我也是将那份不舍说于她,但我情绪控zhì

的很好,只是淡淡想说旁人的心事那般,婧儿听着还是哭花了眼,她今日踌躇着来找我可不就是为了发泄下么。

我也没拦着她。毕竟从逼易云笙成婚开始,婧儿也没反抗只是逆来顺受,我也没有真zhèng

同她交过心,几番忍住了最终这些话还是要说的。不过我已经懂得放下,所以多数时候也是说着让她也放下那些牵绊,这样才能过好以后。

看着现在的婧儿,就如昨天在师兄面前哭着的我,若不是师兄,恐怕今日婧儿来找我,我真会拉着她逃婚了,想想不过一念之差,就是缺少了那么一个让你想开的人。

果真是话说开了饭也吃的香,我和婧儿两人将自己吃的撑着站不起来。才停口,饭后,我们又聊了些开心的将来,比如她生几个孩子,男孩几个女孩几个。比如我什么时候会来看她,比如兴许哪天我实在想她,会搬来与她同住。

婧儿似也察觉到了我刻意避闪说自己和师兄以后的那些话,她是在三番四次被我打断之后,很认真拉住我的手问了这句话“小姐,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与秦公子没有今后?”

其实,在我心里。与婧儿的这一次谈心,我已经认定为我们之间的最后一次了,莫要说今后会不会再重聚,我们始终也不回不去从前了,所以,她问的这番话。我自然是会回她,只是我们之间的今后,我确实也没有看到,叫我如何跟她说。

婧儿眼睛里闪烁着光亮,眉目间对我的心思是一片了然。她只是想让我给她一句话,一句让她放心离开我去得到自己幸福的那句话。

此时外面忽然刮起了大风,风呼啸着吹进了屋里,熄灭了好几盏灯,房间一下子暗了许多,婧儿抓紧我的手,弱弱道“小姐,我怎么又感觉像是回到乐府了”

我笑笑“婧儿,你这么傻,易云笙真的知dào

么?”

连风都知我的心无法安定,一场冬风,一场薄凉,冷暖自知。

流桑园的丫鬟来接婧儿回去,我目送着她离去的背影,大风不时吹卷她的裙角,她别扭地扶着裙子,往前走,那可人的模样在萧萧瑟瑟的风里换成了一道黑影,渐渐融进无边的黑幕之中,但我已经将她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里,这一刻,落叶纷飞,兜兜转转祭奠着我们再也无法回去的年岁。

师兄今晚也未再来看我,忽然奏起的大风,我心中竟莫名踹踹不安,好似有不好事情要发生,后又觉得自己是想太多,遂洗洗早早困在被窝。

今日见了啾啾,恍然才想到自己荒废多日的秘籍竟练地甚少了,于是在被窝进了异界,把此前荒废的又重复练习了几次,待熟练之后,才觉自己乏了,收了结界,躺下,便睡着了。

最近我很少入梦,兴许是在误入这么多次迷煞阵之后,就无意间能控zhì

住了,近日也因为无梦睡的也极为舒服。

本以为今夜还是一觉到天亮,本以为自己真的已经会控zhì

迷煞阵。

当看见眼前这一团已经被砍得血肉模糊的躯体,我着实被吓坏了,只是一眼,就已经脱口而出地尖叫了起来,但是意识到自己在梦中,兴许会引来人,又捂住了自己依旧在尖叫的嘴巴。

眼前这如果还算是人的话,他只着男子衣服,却并不见头颅,山上到处都是被大刀砍过的痕迹,且手脚也被砍断摞在一处,这分明就是五马分尸。

我能感知到自己有了知觉的时候,才知双腿根本就不听使唤,全身每一处都在喧嚣颤抖不已,从头皮到脚趾都已经麻地几乎没有了触感,而我此刻唯一的念头也在扼杀着我的神经,就是若我现在脚都走不了路,杀人魔再回来,或者我被人发xiàn

,会不会也被五马分尸?

在我惧怕恐惧的同时,耳边真的有脚步声,在极近的地方四处徘徊,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我努力听着来回走动的脚步,看向四周,这是一处林子,且是应是春夏时节,我根本无暇欣赏这些葱郁的风景,只觉这是一片格外叫嚣又刺眼的绿林。

目光恍恍惚惚地找寻离自己最近的容身之所,在这个死尸前面有一颗相对而言粗壮的树干,勉强应该可以容得下我,挪着艰难的步子,竭尽全力跨过死尸那树干后面挪去。

与此同时耳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且步伐明显又快又稳,像是很肯定要来这个地方。

那个脚步在附近驻足,我也顺利地躲到了树干背后,而那人似也看见了这具死尸,顿住了。

那人站住之后便没了动作,我不知现下该怎么办,但是心还是扑通扑通像是要从口中跳出来一般。

兴许是因为时间太久,又兴许是因为太过紧张,腿脚一直不停使唤地抖动。

耳边一阵风吹过,就很清楚感觉到后面站了个人,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绿荫打在地上斑驳的倒影,也将那人的倒影印在了我眼前。

我几乎紧张到无法呼吸,那人骤然伸出一只手,把我的嘴巴捂住了,我试图挣扎他干脆点了我身上的穴道,随后便听见前方有一群人的脚步声。

难道他也怕被人发xiàn

,相比前面那么多人他或许觉得自己赢不过吧,那人从身后将我抱起,一跃而上,坐在了这颗茂密的树枝上,树叶层层叠叠挡出了下面的视线,确定下面的人不会看到上面,我才稍稍安心关注身后这个依旧没有看到面目的人。

他轻轻贴在我耳边呼吸吐气,顿时脖子上起了一层疙瘩,声音极其轻柔道“瑶儿,你又淘气走错地方了?”

额?这声音不是师兄么,他只是就这样从后面把我搂在怀里,放松之后才闻出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恍惚间,仿佛看见了他那张冷峻的脸庞,目光如炬满口责备:怎么又去了他人梦里这类的话语,但在我听来却是不尽的担忧。

不多会,那一群人就走到了我们脚下,幸得师兄将我点了穴,否则我真不敢保证自己会乖乖地不出任何意wài

不被别人发xiàn

,方才不管我如何保护自己还是被师兄找到了,只能说我的隐藏功夫实在很烂。

下面的人见到了这具死尸也停下了脚步,其中有男子,声音略粗,像是个莽夫口气十分不耐烦“妈的,老子今天饿着肚子上山,竟遇见了个死人,真他妈晦气”

接着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责备道“人都已经死得这么惨了,你口上就不能积点德么”

听起来这两人关系还不一般,男子分明就听进了这女子的话,嘴上还是有不满“确实是个死人么,还被五马分尸了,摆在路中央”

说到此处,他自己也觉得颇为奇怪,旁边似有个声音较尖的男子说道“这分明是故yì

给我们的下马威?好你个千面郎君”

这是?王小仙的梦?不可能,我们相隔一座城,怎么可能会进到他的梦里。

师兄稍稍拨开了几片叶子,我也能清楚看到下的人,他们衣着参差不齐,年纪差距也极大,细数一共有五个人,分别是一个三十上下的女子和三个男子,女子只是简单桃色粗布衣,头上扎了一方同样桃色头巾,样貌虽说不上惊艳也是个有气质的女子,另外四个男子分别是年纪五十左右的看起来有些教养的中年男子,三十左右粗壮莽汉粗麻布衣看起来与那女子相仿,六七十矮个瘦小老头,确切地说他看起来更像是个要饭的。

这几人看来是来找小仙的麻烦了。

第一百五七章 五毒

这几个人不管是从他们的言谈举止,或者是衣着身份来看,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伙的,兴许是此前受了小仙气,集聚到一起,一起来报仇了,但是在我看来小仙,并不像是一个连老叫花子都欺负的人,这就叫人有些看不透。

那位衣服稍显华贵的中年男子恭敬地对着那个年长的要饭老头鞠躬,口气十分敬畏道“大哥,我看这个千面郎君是不想现身,我们只能逼他一逼”

那叫花子,抚着自己下巴那一揪小胡子,若有所思地点头尖声说道“嗯,看来只能这样了”

没想到他们真的是一伙的,我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一伙人,叫老大的却是个要饭的,而这几个人若是一起的,那他们如此不想象的样子很有可能是刻意装出来的,我在书上见过,有一些杀手,为了杀人而乔装打扮成平明,但是眼前这四个人,从举手投足之间一丝都看不出他们是在装扮,而更像是自己长久以来就是这样的身份存zài

的。

桃红布衣女子,在尸首旁边细细擦看,不久后像是发xiàn

了可疑的事情,她用头上的簪子挑起一块沾满学的布条,左观右看了良久,忽然指着这个尸首尖叫“这衣服,是我给五弟做的,我亲手绣的花纹”

众人皆惊慌,围了过去,那个被称大哥的叫花子,脸色极为难看,此时像是要将千面郎君吃了一样,咬着牙狠狠道“玉凤,摆阵”

只见每个人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那匕首都是一模一样的,青铜色外鞘,文案不太清楚,但抽出来的匕首仅看光泽也必定是锋利无比,一人一只匕首,在手心划了道口子。从手心不断流出的血来可以看出是划了极深,他们在死尸旁边围城一个圈,再慢慢围绕着尸体转圈,手上不断滴落在地面的血迹也形成了一个圈。

各自用帕子将手上伤口扎紧。收起匕首,又各自在手上结印,很快,脚下的那个血圈,上面的血迹活跃了起来,变成了无数的血字往四处串动,一只延伸至林子深处,我心一紧,这个阵我是知dào

的,是叫五毒阵。

五毒阵其实并非是五种毒药才能布阵,而是由五个人,每个人分别用自己身上的血养一种剧毒的虫子,蝎子蜈蚣此类,他们选择这些虫子也是很有讲究。这些虫子,先是要在七月十五这一天被抓到同一个盒子里,然后养毒人,必须用自己身上的血和一种毒性极强的毒粉,一起洒在盒子里,待到它们喝了血吸了毒粉,存活下来的虫子。再互相残杀,最后剩下一只,每日用血喂养,待到,需yào

用的时候,将其磨成粉。自己服下,这样那虫子的毒便会遍布全身,从身上放出的血,就可以结成五毒阵。

五毒阵不仅是有毒,所到之处。活物即刻灰死,且寻人极为厉害,一旦被盯上,除非你能力足够强dà

,否则会被困在阵中,知dào

被毒死。

方才若不是师兄及时找到了我,我此时落脚就在他们的阵里,这样不仅很容易就会被发xiàn

了,而且必死无疑。

他们持续变幻手上的结印,天色越来越暗,仿佛要来一场疾风大雨,这时,一个男子的声音从林子深处传了出来“没想到五毒君子,只能靠这些小伎俩来找老夫”

口气极为不屑,像是在他看来,这种小阵法,只能是陪陪小孩闹着玩的,我印象之中的王小仙并非是这么自大的人,且莫说其他,他根本就不会布阵解镇,若非是这样,柔烟姑娘身上的那一抹鬼气他应该是能感觉得到的,再说他伪装地再成功,定也敌不过师兄的眼睛,难道眼前这人并非是千面郎君?但是这四个人费劲心机定也是追了他很久了,不可能会认错,这中间是不是又有什么故事?

如若真的是小仙伪装成的老头,我还真是替他捏把汗,毕竟不会阵法还硬是要虚张声势,这样就是在玩命。

只是眨眼功夫,地上的血痕已经消失殆尽,所有的血迹都幻化成了咒符在林子深处找寻千面郎君,林子恢复了平静,但是这种平静却叫人踹踹不安,四周没有一点声音,可以说是死寂。

一般这种时候,接下来都会有更让人恐惧的事情会发生,随着天色越来越暗,我几乎快看不见下面发生了什么,只能一直死死盯着前方,用耳朵感觉周围的一切动静。

这时从林子深处忽闪忽闪着微光,不久便能看见远处悠悠晃晃飘来一架挂着四盏红色的灯笼的轿子,灯笼映照出来的红色在黑暗里唯有这一辍红光十分扎眼,我却觉着这红色有种被血染过的艳丽,且不紧不慢的在浸透整座林子。

灯笼是挂在轿子的托手上,轿子并没有人抬着,这样看去更像是这个轿子是由四个灯笼抬起飘荡在林间,十分诡异,而轿子本身更叫人疑惑,这顶轿子非一般寻常的轿子,而是新娘出嫁用的,轿门上还十分显眼地挂着大红球,贴了喜字。

千面郎君的声音分明就是一个年老的男子,而且中气十足,但是飘荡到我们眼前的这顶轿子,显然是女子才能坐的,他若真的是坐在里面,我想想就觉得渗人。

老叫花子手握一根拐杖,冷哼“千面郎君,这次看你哪里逃”分明是一个瘦骨嶙峋弱不经风的老人,他只是稍稍旋转了拐杖在地上的位置,却能明显感受到一股强dà

的力量从四周集聚到轿子周围,强dà

的气流把轿子困在了里面。

其实书上说,五毒阵若是一出,被困之人是当即必死,但是显然,轿子里也有股强dà

的气场,控zhì

着五毒阵的靠近,从我这个角度看去,十分有趣,五毒阵在极尽全力向里面靠拢,但是每每靠近轿子边缘的时候,就会被迫退了回去,一来一回,好像是里面的人觉得这样玩法很有趣,才会不停重复。

眼下看,除非冲破五毒阵,否则应该很难逃出来,千面郎君却没有一丝焦虑,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不久,听见他大笑道“我说你们五毒君子,输了自然就是输了,如今还要再来自找羞辱,我好心放过你们,你们却一再相逼,若是想死,我今天就成全你们。”

轿子稳稳落在下面这处空地上,千面郎君骤然冷声道“当初放了你们的时候我就说过,你们若是再苦苦纠缠,我就亲自送你们下地狱”

只是一瞬间,围在轿子周围的血咒,随着四盏灯笼发散出的一道耀眼的白光,轻易地被解除了,那些血迹像雨点一样散落向各处。

血迹所到之处,皆燃起了一簇火苗,奇怪的是,火苗并没有继xù

蔓延的趋势,仿佛只是为了照亮整座林子,那四人身上也被自己的血溅到,他们面上看着似乎没有事。

千面郎君始终没有露脸,他们四人并没有在意自己身上沾到了的血迹,只是互相背对着,围成一个圈,警惕地看向四周,周围只有燃不尽的火苗烧着树枝噼里啪啦的声音,这种对方在暗处的打斗其实是最令人压抑的,很多时候若是一个不留神,便会被卷入看不见的地方,被敌人一一击溃。

但是千面郎君却没有这样做,林间莫名地想起一声哨响,这个哨响我记得在灵风山的时候,有鬼魂拿着树叶吹过,还能用叶子吹出悦耳的调子,那阵子是迷上了这个吹叶子,扒光了般棵树的叶子,也不见成效,遂放qì

了。

一声哨响之后,就是漫无边际的宁静,火苗虽在燃烧,但是声音却渐渐消失,又一片死一般的沉寂之后,那四个人同时惨叫划破了黑暗直冲云霄,从他们口中冒出了一团火,火势蔓延至全身,只是瞬间便将他们焚烧殆尽,直到那四个人全部都变成一团烟灰,四周的火苗才跟着慢慢熄灭,天幕也渐渐又恢复光亮。

阳光依旧是温柔地照进树林,投射在地上的斑驳的倒影,静谧而安详,方才的一切好像是个梦一样,但是脚下的这一片骨灰却是真实存zài

在地上,微风吹过,带走了部分骨灰,飞撒在林子里。

轿子也莫名地从空地上消失了,我哑然地看着方才发生的一切,若不是师兄一直在后面抱着我,我应该会敌不过内心的恐惧,往别的地方逃走。

其实对于这些尸首,我却一点也不觉得恶心,尽管眼睁睁看着他们被焚烧,我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心中存zài

的只有一份恐惧,但这份恐惧并不是看见他们被火焚烧而自己产生的同感,只是单纯对眼前所见到的事情害pà



若论恶心,自小见过的鬼魂凶残的样子远比睡在地上的这些肉块要恐怖的多。

师兄只是拍拍我的肩膀,并没有要将我放下去的意思,此时应该算了结了,为何他还是一动不动在原地。

不一会,下面的草丛里传出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一个布衣男子,腿软地跌坐在草丛里,远远望去,这…不就是王小仙么。

第一百五八章 同床

五毒君子用五毒阵对付千面郎君失败之后,我们意wài

地发xiàn

了一只躲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切的王小仙。

昨日王小仙在他自己的府上已经承认自己就是千面郎君,而此刻看他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根本不像方才胸有成竹对付五毒君子的千面郎君,难道说之前的那个千面郎君其实不是王小仙?

果不其然,王小仙跌坐在草丛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树林里又传出了那老头的声音“好小子,藏得这么深,我老头险些没发xiàn

,哈哈…”

一道白色的影子,从眼前晃过,在王小仙面前站定,这果然是个老头啊,头发和衣服眉毛都是白色的,只是奇怪他没有胡子,而且除了一个小小的发髻,其余的头发皆是短的,我在树上只能看见他的侧面,他虽头发已白,但面容依旧有光泽,脸上也没有一丝皱纹,这人我头一次看到,他声音分明也是苍老无比,怎么看上去却一点也不想个老人。

我听过世上有一种术,叫易形术还有一种术叫驻颜术,易容术顾名思义就是用咒术和一种奇特的药将人的面容乃至身形都变幻成另外一个人,这种术相对而言对术的要求比较高,若是咒术没有足够能力支撑,那么骨骼就会立kè

恢复成自己身体本来的样子,这个术就算失败,而若是咒术出错,那身体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再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驻颜术,对所用的药要求绝对的高,驻颜主要是依靠名贵的草药,结合成膏药,在敷于面部和身体,在稍用咒术,将其在皮肤上发挥最大功效,这个驻颜术,就是助人永葆年轻时候的容貌。不管是多大年岁,他们示人都是最年轻的样子,但驻颜术有个弊端,一旦停止使用药。那脸上和身上的皮肤会急剧收缩,应该会变成最丑的样子吧。

而面前这个男子,若我每猜错,他应该是既用了驻颜术,也用了易形术,这两种术叠加,就像在阵里叠加使用其他阵是一个意思,很费精力,且驻颜术使用的草药十分名贵,只有像师兄这样。源源不断有银子流入才能持续他的容貌。

王小仙本是惊吓过度瘫软在地上,又忽然从天而降一个人,他显然更加六神无主,双手撑在地上,腿也抖得厉害。口中一句话哆哆嗦嗦半天也蹦不出来,这样的王小仙与今日在他府里看见的那个时而放荡不羁,时而有冒冒失失,时而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截然不同,放在一起比较的时候不禁想笑,今后若是有机会,我真的会忍不住嘲笑他一般。

若是我猜的没错。眼前这个王小仙定是从前的他,而站在他跟前的这个白衣老头定是真zhèng

的千面郎君,但是为什么王小仙要在我们面前说他自己就是千面郎君?而且师兄既然认定了他是这必定不会是假的,难道说这个老头把自己的名号传给了王小仙?

我本想着继xù

看下去,应该能确定自己的猜想是不是真的。

就在这时,师兄在我耳边。低低说道“小心”

本是站在王小仙跟前的白衣老头,从他手上甩了两个暗器到树上,师兄抱起我在空中翻了个圈,没想到我们掩藏这么好,还是被他发xiàn

了。可见这人不仅是修为了得,还有一身好功夫,那两个暗器在树上起了火,原来他火性修为,师兄抱我在空中持续躲避那人的袭击,他趁机解了我的穴道,浅浅道“你那本秘籍可是学了些东西?得空就反击他,我们在王昕之的梦里,在他视线里我无法带你出去,必须找个安静的地方,才能将你带出去”

师兄尽量平稳在空中飞跃,很快,我集结了身上的水性灵气,向他发出了攻击,我本以为一次根本不够,先试探一下需yào

多少功力才能做好对应准bèi

,结果只是一击,那个白衣老头似有受不住,师兄带我飞离那处,在空中,那处了铃铛,轻轻摇一摇,我们轻易离开了小仙的梦境。

醒来好似夜才过半,我看见,师兄穿着厚厚的衣服,躺在被子外面,他似乎醒来的比我慢,未免他感冒,我将自己身上的被子,分了一半给他盖上。

恍若见床头亮了一盏昏暗的灯光,桌子上面还有几本书,翻阅了一半,难道师兄夜里趁我睡觉,来我屋里看书陪我了?

外面大风依旧呼啸不止,昏黄的光照在师兄的脸上,一半脸颊在暗处,细长浓密地睫毛翘起了恰好的弧度,这是第一次看见他闭目时候的样子,如此安静,将方才惊恐也一并带入了安息。

平静之后,恍然发xiàn

,自己与他竟睡在一张床上,神经紧绷,弹坐了起来。

再看师兄,皱着眉,一只大手将我一把捞进他的怀里,甚是不满道“你睡觉就不能安稳些么”

脸上滚烫,心跳地厉害,这叫我……怎么能安稳。

他干脆放了我,用被子将我裹紧,他则起身,欲要离开的样子,我也不知哪根筋不对,急忙问道“你去哪”

师兄噙着嘴角,桃花眼,坏笑问我“不想我走?”

其实问完那句话我就后悔了,这种时候,自然是回去睡觉,我问他去哪,这不故yì

叫人乱想么,虽然自小读圣贤书不多,但是孤男寡女深夜不能共处一室的道理还是懂的。

此时只能找借口推脱,于是想到方才那个梦,便矢口否认道“我只是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进了王小仙的梦”

师兄明显了有些失望之色,后转身,走到床边小榻上坐下“下午我入王家府邸,命人在他枕头里面放了符咒”

嗯?师兄在他枕头下面放了符咒,难道这是故yì

要看他的梦境?“师兄今夜来我房间,莫非这个迷煞阵其实是你催动的?”

师兄见我似有不开心,便没有绕弯,直接承认了“是,下午我与他谈到你是异灵体之时,他与我们说自己曾经接过鬼怪的生意,这事我此前了解过,千面郎君从五年前开始,形式风格完全变了,他只接与鬼怪有关的生意,而并非是偶尔”师兄拿起桌上的一本书,继xù

翻了一页,不紧不慢对我道“你定是会疑问,他为什么不直接多花点钱把柔烟包下来,而让你接近她”

是,这个确实是一直困扰我的疑问,我本想着接近柔烟之后,在了解,如今师兄竟提到了,那此事他定是知dào

其中因由。

师兄拿起桌上的比,在书上圈着账目“那是因为从开始他就看出了你是异灵体,起初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这样岂不是更令人生疑,虽然我的身份或许比你更加显眼,但是今日他并非只为了见我才邀请我们过去的,一方面若你不是异灵体,或者没有我,兴许你就会死在那里,但当他见你第一眼开始,便知dào

了你就是异灵体,而故yì

忽略你,不过是不想自己表现地太明显,且在想法子找时机让你自己承认”

“他为何要让我承认自己是异灵体,他为何又要找寻我?”

“那个白衣老头,是他师傅,很多年前,他便痴迷于易形术和驻颜术,为此也费了不少代价,譬如为了金钱,做杀手,江湖很少人见过他这么面目,所以就有了千面郎君的称号,他素来行事独来独往,十分怪癖,但是五年前,却只接灵异生意,不做杀、人买卖,那老头年事已高,已经没有精力再支撑他的易形术和驻颜术。在驻颜术中有那么段禁术,就是将自己的灵魂找一个躯壳替代,这样便可以永世长生不老,永远年轻,但是若要行此术,必须要有异灵体,异灵体加上禁术能将常人的魂魄吸走,在更替新的,所以你便是他要找的人”

既然我是王小仙要找的人,他为何不急着带我回去,而是单单让我陪着柔烟,他分明说了柔烟是他的从前的恋人,这件事我从旁人口中也听到了,分明不可能是捏造的,莫不是他想让我替他把柔烟这件事解决,再带我回去?

师兄合上手上的书,清亮的眸子定定地看着我,仿若天边第一抹光亮,叫人心安“他带不走你的,只要我在”

他今夜并不单单是为了用我的启动迷煞阵,一探小仙的梦境,分明就是不放心我,在这大风呼啸的深夜,带着做不完的事,陪我来的。

心中腾升起莫名温热,温暖了全身,弱弱道“师兄”

他起身带着基本数和信件,笑着看我“怎么莫非想师兄留下?”

讨厌,这种时候非要开玩笑打断气氛么。

他稳步走过来,抚着我的头发,柔声道“睡吧,明天夜回来了”走出几步,又似想到什么,转身坏笑道“别再踢被子了”

“我哪有”师兄分明就是乱说,我醒来的时候,被子可都是好好的裹在身上的。

“这几晚,我可都没能睡好觉,今后得想个法子把你捆起来睡,否则这个冬天你都想喝汤药么?”

师兄你竟…

第一百五九章 华莲

次日醒来,阳光正好,好似昨天一夜的大风从来没来过,我睡在被窝里,听着外面曦儿里外忙碌的声音,每一天清晨都这么真实地让我恍惚。

洗漱早饭之后,我便主动去流桑园抱上略有娇气的啾啾,听了一早上喜婆的念经,眼睛红肿像桃子的婧儿一颦一笑比划起来甚是怪异,由于昨晚哭地太厉害,导致早上眼睛红肿,害的她被喜婆说了好一阵子,每句话之后都会不停重复,婚嫁之前千万不能再哭,婧儿也苦着脸连声称是,我倒是再旁看地乐呵。

闲暇之余脑海里却一直不停重复昨晚的梦,王小仙虽不懂布阵,单看他初见千面郎君和现在这般模样,短短几年时间,他竟能从一个失魂落魄的书生变成现在挥手就能掉金子的风流公子,这种气质不是光靠学就能领悟得透还能如此自如,应该说他分明就是脱胎换骨换了个人,也算是天资聪慧。

其实我也有想过,既然柔烟是小仙的心头肉,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利用这一处,控zhì

住柔烟,小仙会有所顾忌,便不能对我随心所欲。

但眼下还有很多未解之时,我确实是不愿介入多余的事,遇上柔烟可以说算是意wài

,我本打算待婧儿婚嫁之后,就动身去洛城,这丰城之事,若是没有我,兴许也会有他人替他们解决,凡事总是有定数,到时候自然就过去了。

回想起来只是区区两日,我才发xiàn

自己已经深深卷进了一个走不出来就有可能会丧命的迷局之中。

虽然我们在小仙的梦里看见了真zhèng

的千面郎君,但是我并没有真的看到他师父与他说起驻颜术的禁术需yào

他找来异灵体,且他将一颗世间仅有的草药送给了我们,也算是救了萧玄,这份情迟早也是要还上的,正是要还,我才会答yīng

陪柔烟,而柔烟又不单纯的只是不记得小仙。身上莫名的那抹似有似无的贵气也让我十分忧虑,一旦沾上鬼气,就定是有更多的隐情,这实在是一件费心又费力。还耗时的活,我的洛城什么时候才能去成。

整个早晨,在我慌神和啾啾不停的抱怨声中渡过的,午饭过后,我拿出了夜筠此前让我交给婧儿的簪子,婧儿见着十分欢喜,说是婚嫁当日一定要带上,之后又说了些婚礼大致筹备,便对婧儿说昨夜未睡好要回去睡午觉,便回来厢房。

到了屋里见到了夜筠。她面上看上去很是疲惫,问及才知,她为了送草药给萧玄,一夜未睡,又马不停蹄赶回来陪我。问及萧玄的伤势,她欣喜地说着有了那草药兴许不出半月便能痊愈,我则一边欣慰一边讶异于这草药不仅名贵药效也是真真神奇。

夜筠手中抱着被子站在我房里,我便疑惑难道要在我屋里睡觉?

她则说是师兄命她这么做的,还调皮学着师兄负手在身后,傲娇地仰头,对天说道“日后。你便与瑶儿同睡,她睡觉不老实,你亦可待她睡着之后用绳子将她捆起来”

我显然不信师兄会于夜筠说这番话,虽然昨晚他是发狠要将我捆起来睡,但此事根本就是个玩笑,自然没必要与夜筠提及。遂撇撇嘴“我才不信”

夜筠收拾她睡的小床榻,不忘为自己言正“公子确实是这样说的”

不过就是睡觉不安生么,不至于让夜筠贴身陪睡么且真的要用绳子将我捆起来么,真是小题大做,我记得从前在乐府冬天虽真的三天两头就感冒。但也未要每次都喝汤药,只是过几天就会好了,而在灵风山,兴许是山里的灵气,冬天我甚少感冒,说不准经过灵风山的修行,我已经很有抗寒能力了,真是太小瞧我了。

夜筠铺好了床被,见我不说话,似看出我不开心,便扶上我的肩膀“走,我带你看样东西”

虽然平时夜筠多数时候喜欢向我说起哪家胭脂上色,哪个地方的眉笔上色快,今年又流行什么样的妆容,但偶有小玩意儿带给我的时候每每都会让我十分惊喜,譬如我手上的链环,表面上看只是单纯雕花的金手环,其实只要掰开,里面会有几发银针,针很细,而且她还问了易云笙要了毒,这毒药是易云笙几年前瞎捣鼓出来的,并不会将人致死,但是会半残,他说这是失败的毒药,遂很少拿出来示人,那日夜筠去找他要毒药,由于碧凤山庄尽毁,易伯伯又没有心思管这些事,可怜他又将那药配了出来,夜筠有在火房一只鸡身上试过,那只鸡,果真是被毒地两只脚翘在天上,且至今一只是那样的姿势,不时有人会给它送些吃的,好维持它的命,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这个毒,还没有解药,所以夜筠再三叮嘱,若非万不得已,别轻易拿出来。

所以当她说要带我去看好玩东西的时候,我一点也不会怀疑。

夜筠只是带我走出院子,然后将我带到屋顶上,她自顾自观摩了一会,又摇摇头,跳到了易庄最高的阁楼的屋顶,虽然此前也常被萧玄闲来无事带去屋顶溜达,但怎么说他也会找一处平地让我站地安心,夜筠带我来的这个屋顶,高度的问题就让我心里有些惧怕,虽然我不担心自己会摔下去没人救,主要是可站的地方只有那一排尖尖的线脚,仿佛不留神就有可能掉下去。

夜筠时常在天上飞来飞去,且她本就有功夫,控气自然不用说,所以她站在这就像身体没有重量一般飘在瓦片上的,而我只要多动一下,就会有几片瓦掉下去。

我拉着夜筠的手,她带我来到屋角最边缘,那里有一整块砖,可以让我站上去,只是已经是边缘,虽然没来得及数这层楼阁有多高,目测至少有五层,我根本不敢站上去。

夜筠扶着我,诱惑道“站上去,你就会看见最美的风景”

但是我此刻心里就在嘀咕,再美的风景,没心思看也美不起来,况且现在是寒风瑟瑟的季节,万物皆在枯萎,哪有什么好kàn

的风景。

踌躇之际,夜筠两只手掐住我的腰,愣是把我从屋顶提上了那片瓦上,无奈之际,我只能双脚笔直地踩上去,夜筠在我身后说道“你抬头看四周”

我鼓起勇气不看脚下,屋顶上吹过的风,竟真的有冬天那般钻心刺骨,好在还没有入严冬,今天太阳依旧很好。

映入眼帘的先是一片模糊,带我看清楚的时候,内心真是止不住地惊叹,先前听管家说过,这座城刚建的时候,有为道士路过,他说了若是不安他所说而建,整座城的人便会为此而亡,所以建城之人,按照道士所说,建城了现在这样的丰城。

起初在外面入城的路上,我就很在意,整座城都是被田地包围,但因我在地面,根本无法看清楚,这些田地之间的阡陌小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如今站在此处看尽收眼底,那些小道是按照荷叶的形状划分了田地,大片地荷叶围绕在丰城周围,蜿蜒迂回栩栩如生,如此大手笔的作画,确实令人惊叹。

丰城内的建筑,更是用巧夺天宫都不为过,这些建筑为何拥挤,我总算是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全部街道小巷的划分,皆是严格按照划分地形所建,这一条条小巷,分明就是优雅柔美荷花的线条,以城中心那个迎家酒楼往四周推开,再往上叠加,这些房屋连在一起,就如一朵盛开的荷花,娇嫩地花瓣一片片往外重叠,这是一副用房屋铸成的巨大盛开的荷花图,我只能佩服那位道士到底是用何种法子,说服了这些人把房屋建成这样,且整齐地保留至今,此乃天地之间一方绝妙之处。

若不是因为前一阵使劲摹着师兄的一副睡莲图,我定不会一眼就能看出这个荷花的形状,但是外面的荷叶着实显眼,一眼便能认出来。

此时我站在屋顶上的双脚顿时生了力,这么一副巨作,此生都有可能不会再看见,如今正值冬季,地上没有太多显眼明艳的颜色,但是一片沉寂的灰色,这整座丰城似沉寂在一副巨大的泼墨莲叶山水画之中,兴许是站在高处,视野开阔了,早上所有的困扰,就消失不见了,顿时我对丰城又有了别样的感情。

由于眼前看到的实在令人惊叹,以至于到了地面,我还觉得自己身在屋顶飘荡在一池荷花塘里,丰城的这个别具一格的建筑,怎么会没有在大梁传开?

夜筠笑着看我发呆“好kàn

吗?”

“见过此生都会很难忘”我沉思片刻认真回道。

夜筠微微叹看口气道“只可以,我们即便会记得,但出了丰城便只能将此景永远地藏在心里”

“为何?”

如此美景,竟只能深藏于心中,这话说的未免太微妙了。

夜筠目光微微闪动“这么大的城,可不就是一个华莲阵么”

华莲阵怎么可能,这个阵分明就只是前人臆想里的阵法,而且华莲阵本就是不可能付诸于实现的。

第一百四十章 中意

华莲阵就如迷煞阵一样,是传说中的一种阵法,但是我觉着迷煞阵比华莲阵更隐秘,因为我听说过华莲阵,却不知晓迷煞阵这一说。

此阵是先人臆想得到的阵法,由于这个阵法阵势庞大,且花上百年兴许都不能实现,所以,后人便将它列为传说。

眼前丰城这个虽然是一朵莲花,虽附在绿萍荷叶之上,但有且只有一朵,并不能构成阵法的运作。

我所了解的华莲阵可谓是惊天动地的阵法,它不仅是建一座丰城,而是需yào

数十个这样的城才透过地形将整座华莲城构建在阵中,每个城都要通过一座迂回曲折的游廊才能到达下一座城,若是在华莲城随意走动,则会迷失在其中,如果没有人带路,等待他的将会是万分残酷的恶莲之噬,且先不说恶莲之噬是什么,这华莲城的构建也万分有讲究,需择一处数百里的池子,池子上种满莲花,所有的城都必须建在莲花池之上,若非是这样,华莲阵,里的所有阵法都无其所用之处,而华莲城的周围也是方圆数百里皆是沼泽与胀气,相比较仙气缭绕的世外桃源,华莲城并非想象中莲花四季盛放就会美轮美奂令人心神向往,其实说白了华莲城根本就是一处人间地狱,擅自闯入者死,来多少都不费吹灰之力全数吞噬,尸骨无存,以上任何一种都无法与现在的丰城联系在一起,这便是我为何肯定此处并不是华莲阵的因由。

而恶莲之噬也是我记得唯一一个华莲阵里可大规模杀戮的阵术,所有华莲城中的莲花,并非寻常的府邸里的青莲,而是专门为恶莲之噬培养出来的食人莲,一旦迷失在华莲阵,且在阵中遇上了恶莲,除非真有奇迹,否则再高修为的人。也抵不过成千上万朵恶莲的吞噬,一旦被吞进恶莲之中,就只有死。

夜筠幽幽看向我,神色肃然“小姐。夜筠不是在同你说笑,前几日从丰城出去,我便无法清晰记得这丰城到底是什么样,只是在记忆里有一抹极其模糊的印象”又似想到什么可气的事情,咬牙切齿“萧玄这小子,竟说我老了容易忘事”

我掩口笑道“萧玄的话你又何必在意”他分明就是个故作冷血的毒舌。

但是夜筠所说我也觉得这事很是蹊跷,若是说丰城真的有问题,为何这些人住在这里一代又一代相安无事?这座城虽然地域布局十分怪异,但入城之后,也并未感觉任何与其他地方不同之处。酒楼,客栈,当铺,路边叫卖的地摊都与寻常地方无意,并未有任何怪异之处。

我抬眼看向夜筠“你确定出去之后对丰城里的一切就没有任何印象?”

夜筠思索片刻道“是的。萧玄问及我们已经去向何处,我便脱口而出丰城,他随后又说丰城倒是没大听说过,问我有何好去处,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是记得自己住在丰城的易庄,还有陪你扮男装逛集市。这些小事本就也没什么可说的,怪就怪在,我忽然想到自己如何能更快捷地回到易庄,也想不起来丰城之内的布局,但是我分明已经来回丰城好几次,没道理一点映像也没有”

确实是没有道理。夜筠是个成天在外行走之人,若是连路都不能记住,她如今还能好好地站在我身边定是个奇迹,所以她所说的这件事,与我来说也是一个了不得的疑点。其实细细想来,丰城这处地方,本就是一个非常闭塞的城,就像师兄所说,由于偏僻,多数时候连朝廷也都十年八年才会派人来观光一二。

丰城并非是在官道边上,若非不得已,很少人会刻意绕路来此处投宿过夜,必定不会久留,而多数人进城定也像我这般只是稍微会察觉这丰城地势布局极为特别,但是进城之后,扑面而来的拥挤,便会让赶路过往之人更为头疼,遂多数人不会久留于此,更不会像夜筠这样,成天飞在空中,所以很难得会看见这样奇特壮观的景色。

那么我可否大胆猜测,路过的人并没有觉得进出丰城记忆模糊而奇怪,一是因为这里给人的印象本就不舒服,遂没有人会特别要记住,二来就是丰城也非奇特地方,来往之人觉得没有记住的必要,也不会刻意回想这里的布局。

这样说来,夜筠所说这朵大莲花即便不是华莲阵,却也很是蹊跷。

与夜筠一道回去,入园便见师兄在屋里等我,他又恢复往日,深色着装,发髻整齐绾起,与昨天的俊秀飘逸相比,眼下这个又是冷峻一双冰眸显得狂野不拘又有一股慑人的魄力,见我和夜筠一道回来,淡淡道“换衣服”

“去哪?”眼看到了晚饭时候,还要出门?

“你忘了?”他弯起嘴角,眼中一片似笑非笑。

“忘了什么?”我依旧是没懂他要说什么,并未记得昨日他与我还有约。

师兄故作**“春满楼的柔烟姑娘,托人送了封信来,说是若是林公子不忙之时,可去她那坐坐,喝杯茶,听个小曲,解解乏”

额?这姑娘实在是好主动,我没去找她,竟主动找上们来,看师兄和夜筠奇怪的眼神,莫不是柔烟姑娘真的看上我了吧!

换了衣服,马车颠簸在路上我就疑惑“为何夜筠不去”

师兄闭着眼睛安神,稍缓之后,冰冷的面庞,幽暗中却透着一丝温柔,低声问道“瑶儿你是真不知?”

我很疑惑,夜筠不去,我不知dào

才会问你的,这话说的好似我应该知dào

一样。

师兄眼眸里浮现一丝浅笑,靠在靠椅上道“你一直闹着要去红楼却未曾注意到,去红楼里的都是男子么?否则为何我会让你换了装再去?”

这…我是真没想过,我本以为今次换装完全是因为上一次我便是男子的身份出现在柔烟的面前,今次也必须要男装,否则定是要穿帮了,再者,柔烟主动送信给我,分明就是对我有几分意思,若此时穿帮,今后要怎么守信接近柔烟。

后来一想,不管是从婧儿口中听说,还是从嫡仙写的书里提及,好似真的全然都是讲男子逛红楼,确实没有听见过女子也会去红楼。

“师兄,女子为何不能逛红楼?”男子可以有三妻四妾,还要逛红楼,不曾想过女子今后既要与其他女子共享自己的心爱之人,还要为其守妇道守妇道,还要容忍男子去红楼找姑娘,难道家里的三妻四妾都不够看吗?

师兄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红楼,本是只富贵人家好话精致的琉璃瓦的楼房,夜夜刮起的大红灯笼,笼罩之下的屋子,故为红楼,起初富贵人家定然是妻妾成群,女子也多数在楼房内居住,此后,在外面也有了类似这样的房屋,里面住着各种绝色艳丽的女子,红楼的女子大多比自家后院的妻妾更有引力,她们不仅琴棋书画,吟诗咏词,做的了风雅之事,也能与你花前月下,谈得了情爱,而这样的女子,更会让男人醉生梦死。多数富贵人家的公子,既然是妻妾成群,显然也是花心好色,去青楼,嫣然是不言自明了”

听着像是,男子去红楼便是理所应当,妻妾成群不说,停娘亲所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虽然爹爹的姨娘里多数也是无才之辈,却也有弹得一手好琴,唱的一首好曲,或是有几分姿色的,这样还不够么?

我冷冷不满道“师兄以为男子去红楼是理所应当?”

师兄并未想到我会对他说这句话,眼眸一沉,良久缓缓道“并非所有男子去红楼都为寻欢作乐,在红楼谈生意,最合适不过,这种地方的女子,只要给些银子,便会使出浑身解数让男人醉生梦死,如此这样也是不该么?”

虽说这样是为了生意,兴许我心胸狭隘,却怎么也无法忍受自己在乎的人,与别的女子风花雪月,即使是做戏!!

沉默许久,师兄见我没说话,他也不再多说,只淡淡道“师兄再不济,也不需yào

靠一个红楼女子来招揽生意”言语间透露出明显的不自在。

分明就是在解释自己不屑去红楼,语调却还是万分傲娇。

此番静默之后我才察觉,不经意间我已经这样在乎师兄的一切,只是稍稍不如意,心绪便会无限扩张,有种掉进无底深渊的恐惧,这样的感觉,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想起了嫡仙说过的一句话:分外在乎一个人,就会迷失自己,最后发xiàn

那人不再属于自己的时候,才惊觉,原来我已经不在是完整的自己,或者已经是另一个自己,但终究一切都已经回不去,而现在的我,身上却到处都是你的影子,我已经变成了你喜欢的模样,但是你却已经不在了,这样的我要如何独自走下去。

这句话是我前天翻阅书的时候看到的,如今想来,莫名慌乱。

第一百六一章 嘴脸

我和师兄到达春满楼时,天色还尚早,晚霞未落,新月未出,通往春满楼的灯笼已经一路高高挂起,几个伙计爬在梯子上一盏盏点燃灯笼。

昨夜刮过了大风之后,夜晚寒意逼人,我掀开车床帘子,看着外面的景色,若是此时再来一场大雪,那便是有了除夕夜的气氛。

在外已经3年,这时候才无比想家,其实如果可以我倒是愿意在我那小院子里永远都十三岁,呆上一辈子,起码那里没有任何事能让我如此想要逃避眼前的一切。

马车一如既往稳稳停在春满楼的门前,门前已经有几位招揽生意的妖艳女子,下车之后迎面而来的依旧是刺鼻的劣质胭脂香,但由于师兄一路积攒的冷冽寒气,硬是让她们止步于十步之外。

兴许是我们今日着装,看起来也不似平凡人家,所以若是能沾上边,兴许还能有机会捞上一笔,对我来说,来这种地方,除了花钱还是花钱,所以若是没钱,哪个姑娘会多看我一眼,此时看她们的眼神分明就是欲上前又在踌躇,我倒也落得清净,毕竟上次可算是领教了门口这些姑娘们到底对男子是多么如饥似渴,那眼神好比我在灵风山看见了一只野鸡,似要将我下锅煮了吃掉。

今日换装之时同夜筠讨教春满楼为何女子都是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夜筠也未说其他,只是叉着腰笑的前俯后仰,直到眼泪流出来才缓缓停住,我并不觉得自己问的这件事话里有何不妥,夜筠还是忍俊不禁“我觉得小姐女子装扮的时候,即便平日皆是着素衣却也挡不住你的出落凡尘气质,但是你可知那天早上我见到你扮作男子,一双澄清的眸子似要柔地滴出水来,吹弹可破的细化肌肤,阳光下还稍有红晕。更衬得白皙,尤其是那嘟嘟的绯色红唇,实在是忍不住要上前采撷,再加上你这平日里就波澜不惊的淡雅气质。身材有纤细欣长,着实让我这个见多了油嘴滑舌的衣冠禽兽挪不开眼,红楼的女子可是比我见的男子还要多,你这样的男子,定是没有见过”

说完还不忘在我脸颊上亲上一口,后又故作惊吓捂上自己嘴巴道“人家实在是忍不住,小姐莫怪”但是那双鬼精充满笑意的眸子,分明就是得yì

洋洋地诉说,又赚到了,哼。

入门之后。就见老板娘从楼上,扭着肥硕的臀,身上和脸上的肉都在她极快下楼梯的颠簸之中不住地抖动,脸上还是厚厚一层粉,一笑便会有一些稍稍落在衣领上。远远她就拿着手帕招呼我们“哎哟,二位公子,来的好早,柔烟姑娘可是盼了你们两天了”又似想到难过之事,面上骤然就换了副伤心的神情,很是生动地拿着拍子掩口委屈道“我们柔烟自从见了林公子之后,就茶不思饭不想。盼着林公子再来,其他客人一概不见,这可如何是好啊,林公子你若是不来,我这生意可真没法做了”

我冷眼看着她耍猴一样的做戏,这话说的甚是刻意。可不就是告sù

我,柔烟除了我再也没有心思见过别的男子么,我又没有在这派人监视,就算她见了我又如何知晓,分明就是见师兄出手大方。说些好听的,柔烟姑娘确实很好,若我真是个男子,说不定会被她这份痴情打动,然后说不定还会与她两情相悦。

想想都觉得红楼确实是师兄说的那样,很合适风花雪月的地方,但是偏不巧,我不是男子,也吃不了这一套,于是淡淡道“没想到柔烟姑娘这般真性情,着实让林某感动”之后便站在她面前,没再多说其他。

此时也未有师兄任何事,他也乐意看我热闹,这更是让我不爽快,老板娘着实未料到我如此冷淡,一时安静下来,她倒是有些尴尬,但这种气氛怎么会难住她,只是一瞬,便又恢复了满是褶子的只剩红唇笑脸“瞧瞧,光顾说话,二位公子楼上请”

师兄说红楼里的男子很容易就会被这里的女子折服,看来确实不假,嫡仙写的小说里曾经也提及过,一位名望世家公子,平日生性随意,虽温文儒雅,实jì

骨子里有着不羁的傲气,时常和同是世家的公子们去红楼找姑娘,他人都喜欢各色女子相陪,唯独他到了红楼,只听曲喝酒,时常有人说他是不是断、袖,他也笑而不语,继xù

听曲喝酒,红楼里也有很多有才华的女子为他倾心,他却只当红楼是处消遣的地方,直到有一天,红楼里来了位长相并不惊艳,但气质不凡,仿若超脱尘世的仙子,且唱得一嗓子好曲儿,这位公子,对女子一见倾心,从那之后,每日都来,只听女子弹去,他靠窗喝酒,此后许久才听见女子终于开口和他说话,两人隔着一道幕帘,心却越来越近,公子自然是想要和女子在一起,但他心里也十分清楚这个女子必然不能是他的正房,他此生也不愿意同其他女子成婚,遂替女子赎了身,在别处买了栋别院,两人住在一起。

事情从开始就是美好的,但是我清楚,这种感情,并不能永远都只是这样,很快,男子的家人,找到了女子,故事很是俗套的,女子被迫离开男子,结局终究也就还是个悲剧,只是因为门不当户不对,只是因为她怎么从良,怎么也洗不掉她是红楼女子。

自小我就排斥,遂看完这个故事,我对红楼又多了分期待,以为红楼处处都是这样的女子,哎…幸好还有柔烟。

回忆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我甚至想脱口而出问师兄,若我是这样的女子,他会如何,后又想,我的身份,本就不可能,所以这种假设也就无意义。

上楼的途中,有男子醉醺醺路过对老板娘又是搂又是抱,口中还不停抱怨“庆娘,最近你对我不好,姑娘都不水灵”

老板娘原来是叫庆娘,那应该只有红楼里的姑娘们才会叫她:妈妈。

庆娘甚是抚媚又做作揉着男子的背,用沙哑醇厚的烟嗓,娇声娇气道“哪有啊,庆娘怎么敢怠慢刘公子呢”

哎哟,那声音,沙哑里透着娇媚,好似一头牛,故yì

要发出鸡的声音,渗得我一身鸡皮。

好在那男子说完一句便在庆娘怀里睡着了,庆娘很是嫌弃地将他丢在一旁的地上,又冲着楼下的黑衣伙计呵斥道“喝醉的,怎么没看好就让他出来了,没看见我在招待客人吗,赶紧拖走”

这态度,一点也不含蓄,嫌弃满满写在脸上我看了眼地上的男子,衣着也不算是个穷人,怎么也算是个低等绸缎,果真是看钱待人么?

庆娘又转身谄媚冲我们笑道“这粗人喝醉都会乱撒酒疯,二位公子莫要介yì

,请随我来”

我看着她的脸,顿时不知从何而来的厌恶,一下子从身体里直冲到喉咙,像是要吐出来,师兄顿了顿,双眼中闪过一丝柔光“可是不舒服?”

好在只是一会,也可能未食晚饭,也只是稍稍一会,便又压下去了,便笑道“无妨,兴许未吃饭,又吹了会冷风”

师兄便吩咐前面带路的庆娘“去备桌酒菜”

庆娘欢声应道“好咧,马上到”这吆喝声可是比得上城中那家小二,真是怀疑庆娘此前是不是也是开酒楼的。

依旧是之前来的那间上房,开门,从幕帘后面就能看见几个握着乐器的女子,似在等我们点曲,柔烟起身从幕帘后面迈着稳稳的莲花碎步走了出来,朝我们屈膝道“柔烟见过二位公子”但是抬头的目光,分明是含情脉脉地向我看来。

我不由心头一紧,倒不是真紧张,而是头一次被一个女子看上,对方还不知dào

我也是个女子,若是这段事了了之后,她知dào

我是个女子,要如何接受,还是会恨我一辈子。

再看师兄,乌黑深邃的眸子闪过一丝窃喜,微晃的灯光,照的他棱角分明,嘴角轻勾,手上扇子手上轻拍了两下,薄唇轻启“都出去吧”

幕帘后的女子,齐齐应了声是,便一起退了出去。

他负手站在我眼前,对我笑道“林兄,你不是说一日不见柔烟姑娘,就分外想念么?怎么这会见了,又不冷不热”又故作**,手臂推了下我“这矜持,可是女子才会做的事,美人当前,自当享乐当下,否则回去别再与我碎碎念”

师兄这慌说的好自在,好似我真的对柔烟念念不忘,他明知柔烟对我有了意思,还将我往里推,头好疼。

柔烟听见师兄说的这番话,似很满yì

,又忍不住欢喜,衣袖掩口不禁笑出了声,清澈的眼眸里闪烁着数不尽的欢乐,而我却是越看越心虚,不自觉瞪了师兄,哪知这一瞪,竟让柔烟笑地更欢,这红楼的姑娘真的是与嫡仙小说里说的不一样啊,她们根本不喜欢师兄这样面如冠玉洗浴轩昂处处透着男子气息的,而是喜欢我这种,弱不经风未经世事还扭扭捏捏放不开的?

第一百六二章 别意

虽然柔烟从开始就只对我特别,但我一直感觉哪里很不对劲,一时间却又抓不到任何头绪。

夜筠说她就喜欢我这种样子的男子,说我这样的很少见,让人很想亲近,只是她是夜筠,知dào

我是什么样的,为何柔烟只是见了我一次,且我们并未多说更多话,她竟就对我倾心了,要么是在做戏,要么是真对我一见钟情。

待饭菜全部上桌,我便要拿起筷子,吃饭,但师兄向我投来一个刀眼,让我很是疑惑,手上的动作也顿住了,而后坐在身边的柔烟,很是乖巧的为我斟满了酒,师兄的则是旁边的丫鬟斟满,柔烟端起自己的那杯,掩不住地欣喜“林公子真是守信之人,今日能再见到林公子,柔烟万分感激,这杯酒敬公子”

哪有不吃饭就喝酒的,我可是饿着呢,吞了吞口水,心想喝了这杯就吃饭吧,于是端起酒杯整杯喝了,欲要拿筷子,师兄自己独自喝着酒,似有似无又朝我投来刀眼,我今天没招你啊,吃饭还不能吃啊。

眨眼之间柔烟又把杯子倒满,但是她似被自己方才的言语感动到了,本是含情脉脉的眸子,染上了一层雾,我又不明白了,只是感激我来看她,为何还能被感动到,这眼泪说来就来了,关键是还是被自己感动的,红楼的姑娘真的都喜欢这般自哀自怜吗?

人家姑娘深情款款被自己感动着看着我,我也不能自顾自吃吧,遂又一次拿筷子失败,她端起自己的那杯酒“不瞒林公子,柔烟也是初入红尘之地,本对接客很是排斥,那日妈妈硬逼柔烟前来见二位公子,柔烟起初也万般恐惧,若不是为了生计…”说着就哽咽了。我从未用男子的身份安慰过人,这眼看她就要哭出来了,无助看向师兄,他只是微微皱眉。也不看我,喝着酒,他这样是放任我不管啊,既然这样,我也不管了。

好在柔烟只是哽咽,还真没哭出来,缓了一会,就又端着杯子,泪眼朦胧,楚楚可怜。分外叫人怜惜“幸得遇见林公子,并未强迫柔烟…”话到此处她就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我手里端着这杯酒,也是傻眼了,这是哪门子敬酒,分明是自己在喝闷酒么。我这是要喝还是不喝呢,罢了,既然人家端过来虽然没说敬我,那意思应该是要敬我的吧…

柔烟又拿着手里的酒壶欲要给我满酒,我忙止住,略有歉意道“柔烟姑娘,在下这几日忙于事务。本就饮食甚少,今日又匆匆赶来,容在下先吃几口菜”

“柔烟失礼,公子请用,柔烟给您布菜”说着她就拿起筷子为我夹菜。

我傲娇地瞥了眼师兄,此时他看我的目光里又似笑意又似宠溺。害我险些心慌失措,为了不让自己再心乱,就没再看他只顾低头吃饭。

柔烟也安稳为我布菜,没再多说其他,一时间沉默之后。听见外面歌舞升平,竟觉得在这光吃饭显然很不合适,于是吃饭至于主动与柔烟聊了起来。

“姑娘方才说自己是初入红尘,但见姑娘气质非凡,此前可是大户人家”问出口我才发xiàn

不自觉中,竟渐入佳境了。

听见我的夸赞,柔烟報羞掩口而笑“公子谬赞,柔烟不过是会弹弹琴常常小曲儿而已”又小声道“公子只唤柔烟便好,若唤姑娘……生疏了”

这话扭捏了几番才完整道出,我倒是想,只唤柔烟了,若是一口一个姑娘,我也甚是心虚,这时刻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公子,着实不舒服。

“柔烟姑…谦虚了,寻常人家温饱都难,何来闲情弹琴学唱,再说,姑娘这般气质,也非寻常人家能生得的”既然是要问,自然是非达目的善不罢休“不知姑娘家从何处?又为何会被迫落入红楼”

无意间余光扫到师兄,这会净是莫名赞许,总算是做了件他何意的事了。

柔烟此前便有可以说到自己是被迫生计,这我倒是记在心上的,如今这般问果真是戳中了她的痛楚,立kè

眼泪蓄满眼眶,凄凄哀哀道“柔烟本家沧州,家父从商,生意本是越做越大,怎料年初被跟着爹爹奔走多年的奸人所害,一夜之间倾家荡产,而爹爹受不住,便上吊自杀,娘亲也随爹爹去了,家里仆人也纷纷离去,我拿身上仅有首饰换了些银子,为爹娘安葬,之后一路漂泊,路过丰城,倒在了出满楼后门,幸得妈妈相救,柔烟虽不愿意,但妈妈不仅救了柔烟的命,还收容柔烟,且对柔烟说凡事都由着我自愿,柔烟自然要报妈妈的救命之恩”

在她说话的时候,我细细观察她的表情,只是哭哭凄凄,并未看得出半点装出来的样子,她说自己初入红尘,我虽只是第二次来红楼,嫡仙书中所说也确实有柔烟这样的女子,身在红尘却犹如淤泥之中的一朵青莲,未受红尘沾染,所以我暂且信她。

她的故事,大体看来,简短又能准确述说了自己的遭遇,其实不足为奇,她说个开端,我便能猜到最后,不过与小仙的柔烟的境遇很是相似,只是我却忘记问他柔烟本家是在哪了。

“敢问姑娘,你此前可是来过丰城?”

话出口我才觉得这句话真是白问了,因为她若真是柔烟,且她也记得来过丰城,那必定也记得小仙了。

柔烟的回答也是出我意料之中“小女子自小就在沧州,并未出过沧州城”

但是细听她之前的话,却能听出很多疑问,首先让我颇为疑惑的就是她口中所说沧州,这个地方我在两天前从另一个人口中也听说过,而且这个人也十分可疑,这是巧合,还是定数呢。

她爹爹既然是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且能在这大旱之后还能越做越大,就连乐家经过一场大旱生意都只是缓步前行,定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又怎么能轻易被奸人所害,除非这个奸人的手段十分高明,既然是如此精明的人,潜伏多年,害了这一家人倾家荡产,又怎么会只为拿钱,如此大好的女子,怎么会就由着她浪迹天涯?若是存心想害她家家破人亡,又怎么会还留她一个活口?

这当中很关系十分微妙,若不细想,便真的就能说过去了。

再者,我这几日与柔烟虽只见过两面,但她的脾气并非是个面不讲理的大家小姐,既然并非蛮不讲理,怎么最后只剩下她自己,连个丫鬟都没有留下,若是真的没有家仆愿意留下,我就必须得考lǜ

到,柔烟如今这副嘴脸,是不是装出来的,若真是装出来的,那此前她说的所有的话必然就变得不可信了。

我虽不知芦洲义阳里沧州多远,她一个大家小姐,流浪了半年之久,为何会到这个离官道甚远的丰城?又为何千倒万倒,就倒在了红楼的后门。

她说庆娘并不强迫与她,这点倒是可信,毕竟柔烟是那种男子会愿意死心塌地为她花多少钱都愿意的女子。

但是……她这样被迫为了生计,而入红尘的女子,依她这样温诺性子竟这般主动说倾心于我,这也不是一般大家小姐能做的出的。

“没想到姑娘有这般遭遇”我也不懂如何安慰人,且现在我心情根本无法安息下来安慰她,只能这样客气道。

柔烟似并没有在意我心不在焉,继xù

沉浸在自己的哀伤之中。

这时师兄突然出声“不知姑娘本家是何姓?做的是什么生意?”又转向我,脸上的表情着实让我猜不透,道“林公子家族恰好在沧州颇有势力,兴许他亦可帮你夺回家产”

师兄这分明就是说瞎话,我家族就算在沧州有势力那也不能随便帮一个刚认识的青楼女子夺家产,再说了若是这柔烟所说之事是真的,且她沦为青楼就是想找人为她夺家产,我哪有本事为她夺,遂心有不满给他一记白眼,师兄只是笑笑,并没把我的白眼放心上,他倒是好,横竖都没他什么事,事情还都是他惹出来的。

我心就像在弦上的一直箭,分外紧张柔烟下一刻便会含着泪说着万分感激的话,没想,她只是小声抽泣道“公子一番好意,柔烟心领了,柔烟不过一介女子,不足以让林公子为我做这么大的事”

师兄又为自己满上一杯,若有所思道“噢?看不出来,柔烟姑娘虽是一介女子,却很识大体,宁可在这红楼做头牌,也不要过从前生活,你可曾想过有一天这老板娘不再宠幸与你,你必须以肉身换得生活,又该如何呢”

我又白了他一眼,你为何不直说人家有自知之明呢,不过师兄这番话说的很是在理。

柔烟先是楞住了,而后又像是缓了许久才听出师兄话里的意思,又面有哀伤道“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柔烟宁愿了结此生”

师兄却是没有一丝怜悯,眯了眯眼,音调抑扬怪气“身在红楼还想守住清白?”

第一百六三章 身世

依眼前的情况来看,柔烟显然是不愿意去卖身,兴许见我是个正人君子,又应该听庆娘说过我是第一次,才会扒着我不放,但是竟有人宁愿做个青楼女子,不报家仇,若是我,必定也没有这么大的心胸,这之中,是否还有其他隐情。

当晚关于她身世没有再继xù

下去,柔烟只是不停地为我们抚琴,琴音透出来的全是不尽的感伤。

回去的路上,师兄一路沉默,似在想事出了神,马车外凉气逼人,我靠在车内,听着有节奏的马蹄踏在地面清脆的声音,不知不觉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听见了师兄一声轻叹。

我微微睁眼“师兄为何事而叹气?”

此时他却一副如释负重的样子,松散靠在马车里,轻声道“最后还是忘了问她姓什么”

我哑然,感情这一路都在回忆方才对话?师兄今晚着实有些奇怪,往常这种事怎么能难道他。

次日,我本想着和师兄商量是否要去问问王小仙关于柔烟的事,师兄竟带着王小仙来找我了。

兴许是师兄与他说了柔烟的事,他见到我的时候,满是愁容,这却让我心里石头落了下来,可见小仙是真的在乎柔烟。

小仙落座之后问及的却是“柔烟身上的鬼气,姑娘可是查出了?”

这…虽然这件事是交yì

来的,但我们之间也不是甚熟,见面不是应该客套一二么,如此直来直往让我有那么一瞬稍稍不快。

“昨天我见了柔烟,她身上的鬼气十分微弱,我在春满楼也细细观察过,里面虽然阴气甚重,但是并无鬼魂出没,可见确实是有东西压制住了”想到柔烟此前说过的话里多处疑点,便开口问道“王公子可曾知晓柔烟家在何处,家里又是做何生意的?”

小仙先是楞了半晌。拧着眉“我方才听秦公子提及,柔烟本家姓越,她父亲是一位卖瓷器的商人,而本家并非沧州。而是在蜀州”

“王公子真真确定,春满楼的柔烟姑娘确定是你要找的那个柔烟?”这句话是我第二次问他,并非我不记得自己问过,而眼下两个人的身世着实对不上。

王小仙蹙眉,面色极为凝重,道“不瞒二位,这几晚我都有派人去夜探过,也花银子问过春满楼的庆娘,夜探所得柔烟的确实是我的柔烟,就连眼角的一颗不明显的泪痣都是一样的。此前姑娘曾于我提及是不是世间会有长得极其相似的两个人,我起初也怀疑,所以才派人去谈个究竟,但是即便是双生,面目相同。身上的痣也不可能都一模一样,而庆娘口中所说柔烟确实是她在春满楼后门发xiàn

的,而且发xiàn

那时,柔烟也确实是奄奄一息”

那这么说柔烟的话里,有一半真,一半假了

“柔烟姑娘既然是你要找的那位,那她最多就是不记得自己的过去。而为何她又能完整说出自己的身世?且我仔细观察过她的神情,并非是刻意装出来的,若是真能装成那么逼真,想必也是要练上一番”虽然不知dào

柔烟到底为何这样,但眼前事实也确实如此。

师兄面上虽无表情,但眉间却未有任何笑意。他伸出两根手指揉着额间,缓缓道“昨夜我派人去查了沧州是否有这样一户人家,早上刚收到的消息”他顿了顿,又沉沉道“确有此户人家,一夜之间家破人亡”

“家破人亡?”不是还剩柔烟吗?

师兄沉着脸。黑眸里又一丝寒气,深邃幽暗,不见底“是,连仆人都未留活口,这件案子,其实不是今年年初才有的,而是十年前”

十年前?“这跟柔烟所说根本不符,柔烟还说他爹娘死后,她是变卖了自己的首饰才葬了父母,若是十年前,柔烟不过才几岁的小人儿,怎么可能会懂这些”

“这个我自然也是考lǜ

到了,遂一早让幕离去春满楼问了庆娘”他看着我,道“十年前,这个被灭门的人家是个镖局,常年给人押镖,而因当时大旱之后,山贼横行,时常遭劫匪,时常送到当地货物必少,生意也是每况日下,镖局人也越来越少。听说最后一趟镖是个大买卖,具体雇主自然是不得而知,但是那趟镖送去竟一路都未有人拦截,回来之后,便一夜就被灭门了,什么都未留下,宅子全数烧毁,这户人家姓袁,而庆娘口中所说,当初是在柔烟意识模糊的时候才问得,她的姓氏,也姓袁,然而清醒之后,她便只说自己叫柔烟,并未再提过自己的姓氏,庆娘只当她不愿意提及过往,介于红楼里的姑娘,个个都有段不想被人知dào

的过去,她便再也没问过”

昨晚柔烟所说话中很多地方都有纰漏,我本就觉得她口中所说之事不太可信,今日师兄这么一说,倒是有很多相似的地方,这么说来若是师兄所说确实是真的,那柔烟就是自小便失去双亲,与王小仙今日所说必然是完全不符的,但是看王小仙此刻不可置信,又愁容满面的样子,我也凌乱了。

“柔烟为何要可以掩埋自己的身世和姓氏?”

师兄点了点我额头,淡淡道“能一夜被灭门的,你可曾想过对方到底派了多少人,能派出这么多杀手的,背后是不是有权有势?你若是其中一个幸运逃脱出来的人,会对外招摇自己么?这不是找死么?”

虽然师兄这番话说的甚是有理,但是总觉得有些地方有种微妙的诡异,一个押镖的镖局,里面应该多数也是习武之人,能一夜之间都被灭口,对方确实肯定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只是既然杀手都这么厉害,岂能容一个小孩子就这么逃走了,而且柔烟那时候只有几岁,她这十年来是怎么把自己养活的?

我摸过她的手,那手心柔软且细滑,并非是受过苦的,一个四处逃命的小孩,又怎么会还是这般嫩滑,除非一直是被人照顾,难道柔烟逃出来的时候,还有其他人一起陪她逃了出来,此后一直不离不弃伺候她,但是柔烟又为何对我们说她只是孤身一人。

这时沉默已久的王小仙格外冷静看着我和师兄,道“你们所说这肯定不是柔烟”语气十分坚定“我见过柔烟的父亲,他们确实是个卖瓷器的商人,只是她爹当年看不起我的身世,才未同意我们的婚事”

难道说带柔烟逃出来的是这个老人,然后扮成她爹爹?于是对他说道“那也有可能是装出来的”

小仙自然不会赞同,且面上忽然笑了出来“姑娘,你跟随秦公子定也不久,你可以问问,如此大的家业,需yào

多久才能经营壮大,且瓷器并非一般生意,若是不懂,又怎么能将生意做好,最关键的是,一个已经一无所有的人,如何只能在短短几年之内,既要把生意做大,又要洗清自己身份,让柔烟忘却灭门之事?我所见到的柔烟,举手投足之间只是出凡脱俗之气,并无任何怨念,至于经商一事,秦公子自然是最清楚不过了”

这小子,竟然要我向师兄讨教经商之事,再看师兄,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着实讨厌,不忘瞪他一眼。

师兄微微负手,笑道“想必王公子只派人查了我的身世,并未在意瑶儿的,这乐家第一大小姐,王公子应该知晓吧?”

王小仙,显然是没料到师兄说这个,他此刻应该也猜到师兄要说的什么,很是不可思议地看着我,笑道“乐小姐,近日多有得罪,还望见谅,如今再看乐小姐不论是气质还是身家自然是与秦公子最为般配”按理说千面郎君做任何事之前都会将此人打探一清二楚,今次却将我疏漏了,应该就是遇上了柔烟,才会变得手忙脚乱了吧。

“哪里,王公子严重了”最会说的就是客套话了。

师兄继xù

道“且不说其他,我账房的账目多数时候皆是由她掌管的,这样她是有资格谈生意了吗?”

“这是自然,自然…”小仙明显尴尬了。

师兄忽然护着我,还是很开心的,其实这只是个小事,而且我本就不太懂生意这一块,师兄这样一说,搞得像是我对账目经商已经是手到擒来了。

我用眼神示意对他这样护着我感动,但此事我也没有介yì

,他不需yào

这么认真。

他却当着小仙和曦儿、夜筠的面,贴近我,在我耳边轻笑道“我怎么能容得下别人欺负你,这世上能欺负你的,只能是我”

前半句话听着还十分感动的,感情升温之中听见后半句实在是又叫人抓狂。

小仙分明也在掩口而笑,像是看了一出好戏,眼神里还不时飘来数不清的**。

我也只能低着头,红着脸认命今次被师兄又调戏了一次,但是在心中暗暗发誓,江湖上都说,出来混的迟早都是要还上的,我乐瑶可是十分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呢。

师兄只是温柔低头看着我,嘴角微微翘起,傲娇的眼神里仿佛在说,这一天永远都不敢来的。

第一百六四章 赠扇

柔烟姑娘的身世,如今出现了两个。

一则是王小仙所说柔烟本家姓越,是蜀州人,家族是做瓷器买卖,而柔烟不过是四五年前家中才出变故。

另一则是柔烟自己口中所说,家在沧州,而师兄派人也查出了沧州确实有一户人家姓袁,但家族从事的确实镖局,且最离奇的是柔烟说自己是一年前家中才出变故,而事实上师兄查到的却是十年前镖局全家灭门。

这前后是一点关联都没有,且我自己竟有了另外一个更离谱的猜想:柔烟本就出生在袁家,而袁家遭灭门的那一夜有人带她逃了出来,自那之后柔烟兴许由于受了惊吓而忘记了自己本是袁家人,而带她逃出来的那人,在沧州安了家辛苦拉扯她到大,先不谈为何能做的了瓷器买卖,兴许就在四五年前,被灭门的仇家发xiàn

了他们逃出来,而那人不得已将柔烟放在丰城,而自己引开了仇家,至于柔烟姑娘怎么又自己找回了丰城,我想大概就是对小仙的那份执着,而她此前失去的记忆就代替了她现在的记忆。

中间的许多事,小仙还是只字未提,其实若是不到最紧要的时候,我也自然是不会逼着他一定要说这件事,谁还没有个过去,师兄也是,我也是,夜筠也是,小仙也是,从来不轻易触及他人的过去,我自己本身就不喜欢别人闲来无事一定要我说自己的过去,那毕竟是过去了,不管是欢笑悲喜,你终归是无法踏足进去,又何必让别人明明就不想说出口,却还要硬着头皮讲出来。

再者,如今小仙已经是个分得清轻重缓急的人,若是真到了该说的时候,他定然也肯定会主动说的。

我也只是稍稍和他们提了下自己的看法。小仙自然是不信,此前他就提到过,瓷器生意并不是那么容易做好,这点师兄也很同意。且小仙说他自己查了柔烟也几年了,若是真有仇家,又怎么会练蛛丝马迹都没有,这点我自己也很赞同,师兄之前和我说过,如今小仙既然继承了千面郎君的称号,即使他没有任何功夫和修为,但是有一点是一定要继承的,就是探子,千面郎君所用的探子。可谓说无孔不入,任何你身边的人都有可能是他的探子,所以对于这么厉害的探查能力,我自然只有信服。

师兄则是既没否认我的观点,也没有同意。只是淡淡扫了小仙一眼“还劳烦王公子的人,再去一趟春满楼,查处其中镇住那楼里鬼魂的信物,若是再未有进展,不妨把那些鬼魂放出来问问”

这鬼魂还能随便放出来问问,虽说我也很想知dào

柔烟身上的鬼气到底是什么,但是鬼魂一旦遭了结界封印或者压制。戾气会变本加厉,若是如师兄所说那红楼里的鬼魂其实很可怕。

自从师兄说过春满楼里的鬼魂很厉害之后,我再进去,便能感觉到即便是被压制着,那里的阴气甚至比一般的目的还要重,我们几人再厉害。也不能保证,在不知dào

那些鬼如何对付的形势之下所有人都能全身而退,再者,我虽不是小心眼之人,若此时小仙给我们来个偷袭。这事就更难说了。

所以,在还没有确定小仙能否全心配合我们之前,我不回赞成冒这个险。

师兄一如往常一样看懂了我的心思,这次,只是淡淡看着我,像是对我说:你多虑了。

不管我是不是多虑,此事还是谨慎为好。

小仙拣了颗西瓜子,放在口中,爽快答yīng

“此时包在我身上”

师兄眯了眯眼,幽幽道“关于沧州是不是还有一人与之有关?”

对,自然是还有一人,这人便是扇子店的那个老板,但是柔烟并未与傅元勋有过任何交集,又怎么可能从傅元勋口中探查到关于柔烟的任何事。

小仙却难得关系到柔烟还气定神闲,他笑道“秦公子,你多虑了,那傅元勋可是三年前我从外面回来丰城的时候,在官道上结识到的,此人世家是卖竹子的,大旱之后,家里饿死了好几口人,最后只剩下他一人,不得已他才会外出另谋生计,虽然与柔烟口中所说沧州是一个地方,但我觉得那根本就只是个巧合,且不说柔烟是不是失忆又或者是不是为了应付你们糊口瞎编,光是这傅元勋,你自然可以放心,他没有功夫,只会卖弄几个书法,读了几本圣贤书,时常喜欢交一些想法怪异之士”

似又想到了多么不想回忆到的事情,扶额道“我不过就是路过他那折扇店,他便硬是要将我拉进去,还说给我推荐百年难遇的好扇面”两手一摊,无奈道“不想,这扇子还是从你们那头来的”

我就说,傅元勋为何会来丰城,原来真的是王小仙带回来的。

师兄眉心微皱,但也只是轻微皱了一下,而后又恢复淡淡笑道“说到扇子,上次允诺要画一幅新的给王公子送去,此番恰好你也在”

对着外面拍拍手,幕离随后便闪身恭敬地走了进来,手里托了一个精致细长的小盒子,刚好能装得下一把扇子。

王小仙接过盒子,便大方打开,拿出扇子,细细观摩,半晌,满yì

大笑“果真是一把好扇子,这扇骨可是象牙所刻?扇面虽只有简单几朵碧莲,但光是这几笔简单的粗细线条的勾勒,这碧莲便栩栩如生,了了几笔水纹,意境便已足够了”好个爱不释手。

师兄便也难得翘眉,道“喜欢就好”

又喝了会茶,本是留王小仙吃饭,他说一会还要与人有约,没留。

小仙走后,我憋了许久的话终于能问出口了“师兄,那扇子上的画可是我画的?”

师兄慵懒靠在椅子上,与我对视了一会,才放下杯子,慢慢道“恩,你在我书房费了多少墨才画出这些,不与他人分享,岂不是可惜了,你看那王公子,可不是把你的画夸到了天上,难道你听着不开心么”

我低头,撇着嘴,心中却不尽委屈,那幅画,是我画的最好的一幅,我本想留着拿去让傅元勋替我装裱做成折扇送给师兄的,但如今他也未经我同意,便将画拿去给王小仙,这很伤人的好吗。

更可气的是他根本就没有一丝懊恼悔过之意,那满是自信的神情,好似再说你不该好好感谢我吗?哼。

欲要离开之时,师兄拉住了我的手,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柔声道“把瑶儿亲笔画的送人,师兄怎么舍得”

我诧异“方才那个确实是我画的,师兄莫要骗我,我自己画的自然是最清楚的”分明就是我的笔迹,而且这幅画我根本没有临摹他的,是我自己画的最好的一幅了。

师兄不急不忙,徐徐从袖中拿出一把折扇,这把扇子单看做过就十分珍贵,扇骨是用羊脂白玉做的,羊脂白玉本就十分稀罕,还要寻得这么长的,再进行打磨,每个扇骨上又细细雕琢了简单又不失雅致的纹样,扇面所用面料,据师兄所说,是天蚕丝锦缎,上面裱画则是我那副映月碧莲潭。

师兄竟为我这一幅根本上不了台面的画,用如此名贵的材质,做成一把独一无二的玉扇,心中不禁为自己方才急着对他生气,而稍有愧疚。

“这确实是我的画,那方才王小仙拿走的那一把…”分明也和这幅画一样的。

“那个,是我找幕离另外临了一幅”他接过我手中的扇子,潇洒地开了扇面,微风带过他额头一丝碎发,轻柔飘动“我只是想让你亲耳听见他人对你画的夸赞,师兄说你有天赋,这话怎么会是假的呢“不忘用手指点点我脑袋。

我抚着师兄点的那一处,心里抑制不住的美好,但是方才幕离拿扇子进来的时候,表情好似不是很好呢。

这一个下午,我便拿着那把扇子,坐在靠椅里晒着太阳,左看看右看看,对着看样看,贴着眼皮看…后来曦儿说到此事的时候,便一直笑我,像是着了魔一样的整个下午不时偷笑,但事实上我自己一丝都为察觉到。

晚饭是师兄陪我吃的,我依旧是傻傻吃完了那顿饭,然后把扇子郑重还给了师兄,无比坚定道“这画我本就像让傅元勋替我裱把扇子送给你的,如今既然师兄已经都做了,且这般珍贵,我想借此还是送给师兄”愿它像我一样,时刻伴你身旁。

师兄定定看我,随后拿了扇子,开了扇面,花上多了一句话:莲叶清如水,映月似我心。

其实我并不知自己舞文弄墨并不在行,我也不知师兄能不能看懂我要说的话,只是这般美好的心情,我怎么能不将这份美好告sù

他,如今我们彼此都不能给对方最生死契阔的允诺,恰恰我也不喜人随便对我承诺,若不是师兄生死都将我带在身边不离不弃,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对任何人说出这么赤luo的话。

师兄低垂着眼眸,看不清情绪,沉默许久,耳边不时传来屋外轻微凉风窸窣的声音,然后偷偷从门缝之中溜进来,带着桌上的灯光悠然晃动,才缓缓听见他低沉道“瑶儿这番主动叫师兄如何是好呢”

本以为这么动情的时刻师兄也沉默了这么久,怎么也说点感动的话,怎么每次都要打断气氛,实在可气。

第一百六五章 破费

大风起,层叠的落叶被吹散在空中,肆意张狂地在地面窜行,似乎下一刻便会雷雨大作,此刻在我心中一个疑问一路盘旋在心头挥之不去,这种天气真的合适举行诗会么。

我裹在厚厚的披风之中,随着师兄走进扇店,店门开的很小,只能容一人勉强通过,兴许是今日阴天,门又未全开,屋里光线极暗。

只有柜台上一盏忽暗忽明的微弱灯光,我摸索着走到老地方,唤了声傅元勋的名字,但是里面却久久没有人应。

师兄皱着眉,即便是在这么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眸依旧是清亮无比,又透着一丝不耐烦“莫不是他忘了今日之约?”

我本以为师兄会以一个主子的身份巡视自家店铺,惯性地说这铺子竟无人看管,因我从第一次见到这情景的时候就是这样想的,没想到师兄丝毫没有在意这点,介于此前知晓傅元勋的性格,此刻他定是有事缠身了,一大早就在店里偷懒睡觉不大可能,遂边耐心等边打趣地问“师兄,寻常人不是应该好奇这店里都没有人,不会怕找人偷窃么,你为何不关心这个”

师兄似笑非笑缓缓道“你可是看这店里哪样东西值钱?粗人并不稀罕一把扇子,文人么…这扇子多数落了大把灰尘,且边角破破烂烂,谁稀罕?”

“二位公子,本店今日歇业,明日…哟,林兄,你来了,可真早啊”傅元勋从后院提着湿漉漉的衣角走了进来,好不狼狈“店里太暗,我方才没认出你来,失礼失礼”

“无妨,傅…兄,那日只与我说是五日之后。并未说是何时,我本是要派人再来询问,怎奈近日过于繁忙,不甚忘记了。再记起时,已经是昨晚,于是只能今日赶早便来了”这个傅元勋,自己未说清楚,还怪我来早了,我又不像师兄天生就有种目空一切的霸气,只能弱弱接受了别人的称兄道弟,幸好只是需yào

习惯便可。

傅元勋依旧是那副冒冒失失的样子,笑道“实在抱歉,那日结识林兄实在过于激动。便忘记告之时间,诗会是申时在陆公子家城外的一处私宅,既是我的过失,若不嫌弃午饭便在我这用吧”

“不必了”替我回话的是师兄,他似不喜。我们时间约错,目光深邃,道“既是申时,那我们未时再来”

我与傅元勋一起顿住,傅元勋定是被师兄气场镇住了,而我则是因为师兄太过直接,略显尴尬才会顿住。

好在傅元勋这二愣子。神经大条,便微微笑道“这位公子是?”

“这…是我家表哥,他姓秦自小就爱作诗,听说有诗会便与我一同前来,但事先并未通告与你…”此前好似有印象,师兄说我是远方表弟来着?这样说。应该是最合适了。

师兄忽然嘴角微微翘了起来,分明是笑了,为何要笑?这笑又为何有一种要将人凌迟的感觉?

傅元勋依旧是大条的样子“秦公子气宇不凡,与林兄温文儒雅截然不同,没想到竟是一家人。既是林兄的表哥自然是欢迎”

嗳?师兄似听过傅元勋的话又莫名高兴了,嘴边的笑如沐春风,悠悠道“不如傅公子与我们一同在酒楼用饭吧”

说到酒楼傅元勋面上道是颇有为难“二位,酒楼实在是破费,若是不嫌弃,在下给二位亲手炒几个菜”显然就是他身上银子不多,不够请我们出去吃饭的。

“傅公子,你这身上的水渍,莫不是在火房做饭弄出来的吧?”师兄负手淡淡道。

其实这很明显就能看出来,傅元勋额间有淡淡的烟灰,虽是擦过,但还是留了印记,身上的那一大片水渍,上分明还沾了几粒米,衣袖还有很深的褶皱,一看便是急急忙忙放下来的,袖口还有明显的菜叶,可见傅元勋在厨房做饭,是费了多少功夫,如此辛劳,做出来的饭菜我们怎么舍得吃。

傅元勋,瞅着自己这一身狼狈,倒也不介yì

,微微一笑“秦公子见笑了,我也只能写几个字还能在行,虽然也自己做了几年的饭,还是这番不长进”似又想到什么,拍拍胸口道“但是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我看看外面,由于一直阴天,外面的叫卖也只有寥寥几声略显凄凉,眼下这个时辰,很是尴尬“傅兄,如今这辰时刚过,你这是忙活早饭还是午饭?”早饭太迟,午饭太早。

他终于扭捏,又面露微微羞色道“自然是午饭,口味虽然不错,但要做许久,所以每次都要提前一个时辰准bèi

,午时才能吃得上”

做个饭竟一个时辰,若是他是酒楼的厨子,我非得饿饱了,果duàn

赞同师兄所说“傅兄啊,我并未打招呼便擅自带我表哥前来,这礼数上说不过,这顿饭我表哥请,你莫要劳累了”这读书人虽看中银子,但请他吃饭还不能特别炫富,只能用这种礼数上来弥补。

正巧,也说中了他的下怀,他兴许也觉得自己,一下子弄出三个人够吃的菜,且还要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味道很不错,估摸着下午的诗会都会来不及参加,于是他便自然点头“如此,劳秦公子破费了”

师兄含笑看着我,淡淡道“嗯”

显然傅元勋没有料到,师兄如此直接回答,毕竟他拽文太久,听见师兄这般回话,竟然面红耳赤了起来,好似觉得师兄那一声是对他的羞辱,但是方才又答yīng

了我们请他吃饭,又不好立kè

开口回绝,只能憋着,我看他那样子,着实好笑,却也不懂文人到底为何要这般为难自己,分明就可以忽略的,偏偏要这般在意。

我也只当没有见到傅元勋窘迫的样子,口中催促道“既然这样,傅兄是否要换件衣服再随我们一同出去?”

傅元勋低下头,似有不开心缓缓道“二位稍等片刻,容在下换身衣裳”

文人就是这样,即使不开心了还不忘出门要体面,口中不能还对方以粗话解气,思来想去,还是经商的好,高兴不高兴都了然,幸好师兄不是个咬文嚼字的人。

稍稍等待之后,傅元勋换了身…恩,与方才一模一样的衣服出来,只是上面没有水渍和菜叶,想必这种料子极为便宜吧,不过虽说衣服是一样的,但却看起来并不是粗布烂衣,文人的原则就是穷归穷,但不能失了体面,这点如此明显地在傅元勋身上体现了出来。

我于师兄并排前行,傅元勋紧随其后,不一会便到了迎家酒楼,午时未到,楼下桌子空无一人,掌柜不在,只有打瞌睡的店小二,见到我,甚是热情“哎哟,公子您来啦,还是上房?”

“好”

“好咧,楼上芙蓉园请”这酒楼吃饭的房间名字倒是和春满楼挺搭配。

兴许是傅元勋方才的心情还未缓过来,不觉他落后我们许多,小二招呼我们之后,便看见了跟在后面的傅元勋。

“傅公子,你也来吃饭?”语气中带着万分不屑,分明就是瞧不起他“这次是不是还要一碗不加青菜的阳春面?”

傅元勋也不急着反驳,只是静静看着小二,显然小二没料到平日之乎者也要脸面的傅元勋,这次竟未有一丝反驳的意思,这反而让他有些尴尬。

“傅公子与我们一起”既然傅元勋并不打算继xù

纠缠,我自然也不想气氛这么尴尬。

店小二明显长着嘴巴,眼睛瞪圆了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傅元勋,果真是店小二的功力不如庆娘,若是庆娘真真能把自己说瞎了,以博得傅元勋的谅解,小二看来还需yào

继xù

修行。

好一会,小二才缓神过来,尴尬笑道“傅公子何时结识了这么有钱的公子,来来来,楼上请”

我扶额,这店小二看来不只是功力不够,眼力见也不怎么样啊,看来要赶上庆娘,此生应该是不可能了。

傅元勋始终是一副既不高兴,又不气氛的样子,难得的平静如水,这样倒是有些叫人忌惮。

转头发xiàn

师兄不见了,只是在楼梯转角处看见了他衣角飘然而过,跟着小二来到了芙蓉园,虽说名字是很合适春满楼,但屋内的装饰却不如春满楼的姑娘那般万千姿态,与上次的房间布局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小二仍然是谄媚“公子今次需yào

点些什么?”

虽说午时未到,但因早上的风实在太冷,如今肚子也差不多饿了,但我并未觉得此前那桌上好的菜里有哪种菜色让我难忘,遂有些为难。

“来几盘热菜,两壶温酒”师兄清冷道。

小二惯性吆喝“好咧,几位公子稍等”

原来菜还有这样点的,我诧异地看着师兄“表哥,你并未说要吃什么,他们怎么能知dào

我们要什么菜色?”

师兄看着我似笑非笑“那表弟上次来此吃过一次,可有尚好菜色推荐?”

呵呵“并无”他不是知dào

么,我哪会点什么菜,那时候分明就是随口一说,就上了那么多。

“酒家做生意,都是一样,客人点菜,若是没有指名,只说大概,那只需捡相同菜色贵的上,既然是贵的,那么用料做工定也不会很差”

师兄总结就是最贵,即为最好。

第一百六六章 亲下

点菜之学问高深,我也算是领教了一番,这种只挑贵的对我们这种时常身上没有银子的人来说,实在不合适。

一路沉默的傅元勋,这时候终于出声了“看来秦公子自小就是养尊处优”又自嘲似的摇摇头“像我们这种人,平日要靠自己挣钱才能糊口饭吃,自然不敢这么点菜”

傅元勋此时说的话倒是有些不像是文绉绉的人,倒是像是无意间卸下了面具,眼神里尽是道不明的情绪。

师兄看穿了傅元勋要说这番话,饶有兴致地看向他“那么敢问傅公子,丰城多数年老之人还在为糊口饭吃奔波,你一个年轻人,为何不为糊口饭出去挣钱,而只是守在一个几乎无人问津的破扇子店?”

我诧异地看向师兄,他怎么能这么直白地说出这种话,傅元勋本就受了打击才会这样垂头丧气,他这番话定是火上浇油,弄不好,这小生还会闹去上吊,这种人我也不是没见过啊,灵风山上吊死鬼有小半都是清一色书生,想不开才自尽的,弄不好傅元勋也会想去上吊。

傅元勋显然也是不满师兄所说,介于他文人的素养,只是手握双全说一句“你…”后似又放qì

了甩甩衣袖“你们这种人,不会明白的”

师兄打量了一番傅元勋,漂亮的薄唇划出了一道弧线“虽不是很明白傅公子口中所说的你们这种人是什么样的,但是秦某的家业,都是自己白手起家的”

傅元勋握紧的手又紧了紧,眸子里明显差异,口中喃喃而出“怎么可能,你明明这么年轻”

师兄的身世我不是特别清楚,他只与我说过,家里有个老爷子,但并不管他。他从十几岁便自己出来闯荡,轻巧地说着机缘巧合,便轻易闯出了些名堂,而他爹爹虽然是不缺钱之人。但是也固定让他每年上缴一部分银两,我听后也只是称默,其实若是我没有这样冷漠的爹爹兴许会大骂出口,但事实上我爹爹也是这样,对子女冷漠,一切只是利益当前,亲情对他来说,根本不缺。

师兄垂了眼睑,低声道“有何事是不可能的?年轻就该什么都不行么?”

傅元勋似有种被雷击到了一般,愣在那。外面小二敲门上菜,他依旧还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相比师兄这番话对他而言确实是有了不少打击。

但是由于我此前与师兄说过傅元勋的可疑之处,所以,师兄这番话我觉得应该另有其他目的。否则他不会平白无故与人多费口舌说他人短处,还费心道出自己出身。

若傅元勋的爹爹真的是沧州知府,那他此前说自己家本是经商根本就只是骗人,如今师兄又为何会激他,让他好好挣钱呢。

介于在美食面前,肚子实在是叫嚣的不行,遂道了杯酒。端给傅元勋“傅兄,还是先好好吃饭,吃完咱再想”

他却只是淡淡接过杯子,又稍稍委婉地拒绝了我“林兄,我喝不得酒,望见谅”

“那你吃吃菜。你看这菜色还是很不错的,其实我表哥说的也不无道理,贵的定也不会太难吃,你试试”我干嘛给他夹菜。

此时,听见一声。充满各种不满情绪的咳嗽,我顿了顿手上的动作,看见师兄竟也没动筷子,他双手环胸,眼神里偷着强烈的不满与谴责,我就奇怪了,难道这菜没吃就觉得不好吃了?

见瞪我半天没有反应,便朝我拿着筷子的手努努嘴,我才发xiàn

我光顾着给傅元勋倒酒夹菜,惹了师兄不开心。

若是平时,我也可不理师兄这套,任由他撒泼便好了,但是此刻有傅元勋在,若是师兄撒泼起来不管不顾出了什么纰漏,我这女扮男装的身份可就要在整个丰城穿帮了呀。

于是赶忙谄媚的嘴脸给师兄夹了菜,满上酒,口中还得要哄着他喝,这才把气氛缓和了下去。

再看这边,傅元勋依旧是没动筷子,我心一横,在他眼前干脆吃个痛快,我就不信他能忍得住。

整个桌上,只见我,左一筷子又一勺子,吃的好不欢乐,师兄则是淡淡含着柔光,看着我吃,说起这菜,贵确实有贵的道理,虽然是个小小丰城的酒楼,菜的味道却不输碧凤山庄厨子做菜的味道。

直到吃饱喝足,才有心思再次关注傅元勋,他真的是对我如此畅快吃喝无动于衷,我用袖子擦着头上的汗,微微道“傅兄,还是吃些菜吧,若你还有什么想不通的,也得先吃,等到饭菜都凉了,你又吃不着这么好吃的,而你依旧是未想通,岂不是损失?”

他睫毛微微抖动,似被我说动了,好不容易举起筷子的手又顿住了,他绷着脸,认真地看向师兄,道“秦公子可否给在下来碗阳春面”

师兄放下手中的酒杯,很是不在乎地回道“傅公子随意”

于是在我满是疑问之中,傅元勋硬生生只吞了那碗没加青菜的阳春面,而师兄似有若无的眼神里倒是有几分赞赏的意味。

一顿饭,足足吃了大半个时辰,平日里午饭之后,便会睡上一觉,眼下虽稍有困意,但此时自然是不合适睡觉,于是起身在屋内溜达至于,好奇屏风转到了屏风后面。

这个屏风着实薄,只像是在眼前蒙了一层纱,小二撤了饭菜,又上了一壶茶,师兄细长的手指,慢悠悠一遍遍洗杯子过茶水,动作行云流水,又像是做一件极其优雅的事,壶里的茶水升腾而上的烟雾,绕在周围,又悄然散去,若是没有傅元勋的诗会,我倒是想就这样坐在这里一个下午,看师兄泡茶。

师兄泡了杯水,难得很赏脸地递了一杯给傅元勋,但只是递给他,并未多说其他,而傅元勋则是恭敬地接过师兄手里的茶杯,又很坚定诚恳地道了声谢,只是这声谢里似乎包涵了很多意思。

师兄这是依旧淡淡喝着茶,似并未听见他那声道谢,许久,他便皱了眉,看向屏风,直直朝我射来一个刀眼,不耐烦道“那后面有什么好kàn

?这茶都凉了”

我闻声才觉,这么久,自己竟习惯透过这片朦胧看着他,朦胧中的一切都会变得美好,这屏风像是会过滤到很多我不许愿看到的东西,好似只有这样,才会心安。

缓步从屏风后绕了出去,傅元勋笑道“没想到你们感情这么好”

我顿了顿前进的步子,心虚了虚,莫不是傅元勋也看出了我是个女子吧?没道理啊,自从上次被小仙一眼看穿我是女儿身之后,便每日苦练,自己的动作,姿态,且在夜筠严厉督促之下,有飞一般的进步,且得到了她和曦儿的一致好评,没道理在傅元勋这么神经大条面前也会轻易穿帮啊。

师兄又是自顾自喝着茶,嘴角还露着淡淡的笑意,还是像上次一样,并未有要为我辩解的意思。

我忙上前解释道“傅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顿时又不知如何往下继xù



傅元勋道是看着我窘迫的样子,笑道“林兄你莫要紧张,我只是羡慕你们兄弟感情好,如今多少世家公子,即便是亲兄弟,也会为了家财手足相残又不是少数,你们这是表兄弟竟比亲手足还要契合,元勋真心羡慕”

额,原来是这样,在松懈的同时不禁在心中暗自笑道:这是必然的,我是女子,师兄是男子,两情相悦自然是十分契合,哎,这是羡慕不来的。

师兄神情有些怪异,瞥了眼傅元勋,道“傅公子会又如此感慨,想必也是经lì

过…”

这句话并未完全说到底,或许师兄存心只是想引出傅元勋的话。

傅元勋笑着摇摇头,主动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上一杯,淡淡道“只是羡慕你们,并未有他想,秦公子多虑了”

我皱了皱眉,这傅元勋好似还很能扛,但是他眼角下垂的那一霎那,嘴角露出的一抹苦涩却留在了我的眼里。

既然无事,师兄也没有要继xù

追问下去,而只是自顾自饮茶,差不多午时刚过,傅元勋便称,要回去准bèi

一番,让我们在此等候,便匆匆告辞。

傅元勋离开之后,师兄就像没看见他走似得,只是看着我笑。

我被看的莫名着急,道“师兄,你今日所做之事,瑶儿甚是不明白”

“瑶儿可说说,哪些不明白?还是都不明白呢?”这分明就是在笑话我。

眯了眯眼,咬牙切齿道“为何师兄要与傅公子说起自己身世?又为何要激他?”

师兄看着我,微微笑道“瑶儿确实想知dào

?”

废话,我要是不想知dào

为何还要问你,这话说的不是多余么,罢了既然是有求于人还是安生些,忍着一肚子气,口中还要万分恭敬道“还请师兄赐教”

这次态度已经很好了,起码我自我感觉没有任何破绽,喜滋滋等着师兄与我娓娓道来,不想他仍然没有被我的诚意打动。

一双羽扇,轻轻闪动,眸子里透出一瞬异样的光泽,弯起嘴角,,勾勾手,道“来,亲一个”



第一百六七章 骗人

师兄这分明就是调、戏,光天白日之下,如今我还是个男子装扮,他就不怕被人看见说成断袖么?

我甩甩头,傲娇地居高临下看着他“宁死不屈”

师兄不仅没有生气,竟被我说的这句话逗乐了,嗤笑道“瑶儿言重了,师兄怎么舍得要你的命?”一瞬不瞬看着我,眼里净是笑意“不过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倒是可以,瑶儿是不是想试试?”

此时眼里透出的不仅是笑意,分明还有玩味之意,师兄不常与人逗乐,就因为这样一旦逗起来,定真的会让人生不如死,不禁退后两步,摆手道“还是算了吧,我不死了还不成么”

师兄却没有要放开的意思,步步紧逼“师兄忽然很有兴致呢”妖冶的眼眸,眸子里透着的温度却如这茶壶里的水一样滚烫。

我又退了两步,呵呵道“师兄,莫要忘了一会我们还要去诗会呢,说不定傅元勋马上就会回来,这样被人看见实在不妥,我…是无所谓,师兄可是相貌堂堂的七尺男儿,这样被人误解会毁了师兄的清誉,还是好好说话吧”

师兄懒散地靠在椅背上,耸肩无奈道“我是想好好说话,这不是瑶儿说“宁死不屈”么,师兄怎么能看着瑶儿送命,这才百般阻挠”

这…简直就是强词夺理!!

师兄分明不满我的表情,为了避免再出现方才的危险对话,于是笑脸相迎“师兄说的是,瑶儿知错了”心里却是恨得痒痒。

“嗯,知错就好,来亲个师兄就原谅你”接受的还很勉强。

“师兄,还是不要了吧”

只是稍稍拒绝,师兄便不满,起了身,朝我快步。走了过来,我一路节节败退,直到靠到临近街边的墙壁,外面的冷风透过窗子的缝隙吹了进来。配合眼前师兄要吃人的眼神,脖子上生了一圈疙瘩。

心想,这下完了,师兄这是真的要人生不如死了呀,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各种嫡仙小说中的酷刑,挠咯吱窝,挠脚底板…想想还不如去死了算了。

我被师兄搂紧了怀里,将我头埋在他的怀里,许久,耳边略有情绪的低沉“以后不准再为他人倒酒。不准为他人布菜,不准…再说死”

“师兄…”我平日并不是个很会克制自己的情绪的人,尤其是下山之后,见的人和事多了觉得自己此前自己都未发掘出来的情绪,会大闹。会在自己熟悉的人面前收不住脾气,会因感动抑制不住哭泣,但是唯独对师兄,这个分明一直在我身边,我最难伸手抓住的人,讲出任何感动感谢的话,即使已经哽咽在喉咙。到嘴边也只会变成这一声。

我不知dào

师兄能不能感受到这一声师兄之中饱含了多少情绪,这就是我最直白的表达,我们彼此心照不宣,不想在还能相守的时候撕开彼此面前的那层薄纱,只要这样一直看着对方,把最美好的时候留在心里。就便足够了。

兴许是师兄的怀抱太过温暖,身上的温度骤升,就连窗子吹进来的凉风竟觉得还不够凉快。

师兄轻柔地松开我,温柔的黑眸微微闪烁,好似黑幕之中点点星光。清亮又深邃,他也虽我一起靠在墙上,道“瑶儿是想知dào

我方才为何激傅元勋?呵,傅元勋确实是前沧州知府的儿子,你光看他做饭手上的伤痕,就不难知dào

,此前他是过得多好的生活,而他爹,我也听说是个忠义之士,但遇事不懂绕弯,才会被奸人所害”

可想而知一个身在官场不懂人情世故的清官已经少之又少,而且这种人做的官越大越会容易被奸人所害,死前肯定是依旧是对天大叫:苍天可见,大梁奸人当道,我傅某人死不足惜,若我一死能让圣上顿悟,似又何惧。

哎!想想都觉得确实是死不足惜,身前是个好官,死后定也不会受苦,早早投胎去了,留下了一大家子惋惜,痛恨,以及徘徊。

“既然他爹是个忠义之士,那么傅元勋自小受他爹教诲,定也学了不小忠孝仁义,虽然现今他有可能有他想,但终究根还是正的”我抬眼看师兄的侧脸,阴天屋内的光照并不好,却棱角分明,微微抬头,侧脸的弧度十分好kàn



他顿了顿又继xù

道“起初我只是能了解个大概,但并不能清楚,他是不是跟什么人学过伪装”

譬如带他一路回丰城的王小仙,既然是千面郎君,若是想静心培养,自然伪装地旁人看不出来也是很有可能的。

“于是便激了他一激,我从他眼中看不出任何避闪,只有坚韧,人呢,可以从身形面貌上将自己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但是唯一不能轻易改变的就是他的眼睛,即便是千面郎君,他也会有恍惚疏漏的时候,所以傅元勋,定是真的被他带回城之后,就极少有来往了。其实我也并不知,傅元勋到底是否要为夫报仇,以我查到的消息,他自从来了丰城之后,除了定时结交了一批学士之外,几乎只是在扇店足不出户,对于扇店的经营,几乎毫无收入,而平日只靠与那些学士聚会的时候,送送扇子,得些报酬”

这傅元勋起初结识他的时候,本以为他这些孬只是装出来的,没想到真真是个穷酸死要面子的书生,宁可高尚死,不可卑微苟活。

“他之所以能很快融入稍有钱人的聚会,估摸着此前他在家里也时常参与这类聚会摸着了门道,自然就很容易融进去了。我本就只是打算从他话里套出他到底有没有想要为父报仇的意思”师兄话说到这里顿住了。

我疑惑看了眼他“傅元勋有没有要为父报仇?不对,他既然是被冤死的,即便是要报仇那他知dào

要找谁报仇吗?”

“当朝丞相”师兄淡淡道。

“丞相?”我怎么前几天好像听说过,好像是太子当众羞辱了他?这真是恶有恶报,额…好像有人说太子也不是好人。

“不错”师兄懒懒地走回了桌边,靠在椅子上才缓缓道“丞相为了上位,自然是需yào

支持他的人,而傅知府不支持也罢,一月上书三本都是参他的,惹怒了丞相,入狱之后还持续栽赃,最终绞刑给他留了个全尸”

官场上的事,我懂的不多,但听着就觉得不寒而栗,许多读书之人,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及第,在朝廷做事,但是谁曾真的想过一朝入了官场,越走越高之后便会越来越孤独,还有可能要抛弃自我,所谓高处不胜寒应当就是如此吧。

“师兄如何看出傅元勋有报仇之心,而当朝丞相,他又有何能耐把他绊倒”这根本就是异想天开,且不说丞相这个人,仅仅是这个官职都没有人敢多放肆说一句话,可谓是真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师兄勾着嘴角,笑了笑“所以说这小子耿直,其实一般人复仇,不过就是多赚点钱,买个好点的杀手,或许还能碰碰运气,在个好时候兴许会得逞,这傅元勋,为何要结交这些文人学士,一方面他觉得,结交有钱人家的学士公子,并非是高攀,在他眼里,学士都是平等的,且是一件不丢自己原则的事,二来,他兴许是在类似这种诗会的时候,瞅准了,不喜丞相的那些人,和他们混在一起,再假象有朝一日,这些人会越聚越多,终会有扳倒丞相的那一天”

这…是要卧薪藏胆?他就不怕到那一天,丞相已经归西了?傅元勋果真是这个慢吞吞又大条的性子,这种事只有他才能做得出来。

但是师兄也太厉害了,就短短几句话,能知dào

这么多事情,而且他们谈话的内容不过就是在言商,和吃饭吃面…

师兄放下手中的杯子,眯了眯眼,冲我招招手,示意我过去,这个动作,和方才要轻薄我的样子好像,遂双手抱臂,使劲摇摇头,此时若是去了,还不就是真zhèng

的羊入虎口,自己送上门了么。

他似看出了我所想,轻笑出声“瑶儿,你想多了,师兄不过是说了太多话,嗓子难受,让你靠近些”

师兄说人的眼睛不会骗人,我认真看着他的眸子,里面一片澄清,似真的没有撒谎,于是缓步小心翼翼走过去,低头,师兄的唇,附在我耳边,略有沙哑“瑶儿真乖”这轻柔又有别样沙哑,传入耳中,一阵激灵,未等我有反应,师兄温柔的薄唇,已经贴在了我的脸颊上,偷腥之后,还略有勉强“既然瑶儿害羞,那师兄只能如此了”

我能感觉到自己,从后脊窜涌而上的一股又辣又麻的暖流,烧红了整张脸,手捂着脸颊,瞪了他,面上虽似不喜的样子,心中却依旧是丝丝甜蜜。

兴许我只是还不习惯,如此亲昵地接触,事实上,我每次想念师兄的时候,最多的也只是贪恋他的拥bào



本是想生气,话到嘴边就全然变成了娇嗔“师兄你骗人”

屋里只剩下极少能听到的大笑…忽然觉得外面即便是狂风暴雪,只要师兄的一声笑,整个屋里就像撒满了阳光一样温暖。

第一百六八章 诗会

被师兄偷亲之后我花了好一阵,才平息自己的心情,否则之后的诗会我可都得红着脸,这样定会惹来不必要非议。

为了平复心绪,只得不看师兄一眼,不与师兄说话,直到傅元勋又背着大包小包来找我们,从身后的包袱形状来看,好似真的是一包折扇,这…未免太神了吧!

一路上师兄始终都是心情大好,不顾我的各种瞪眼,而傅元勋也看出了我们之间似有不愉快,沉默许久之后,便弱弱劝我“林兄,你看兄弟手足之情,得来不易,我还尤为羡慕,若是为了小事便不值得破坏这份情谊”

这话说的,好似我小心眼了,要不是师兄他…骗我,我还能犯得着这么瞪他么,我又没吃饱撑着,现在倒是我不好了,我就瞪,瞪,瞪…

师兄难得开口,对傅元勋这番话很是赞许“傅公子所言甚是”

甚是,甚是?

于是在他们二人重重注视和关切之下,我终于敌不过,投降了,勉强和师兄继xù

皮笑肉不笑称兄道弟,各种各套,直到傅元勋满yì

点头,才放松下来。

傅元勋所说的陆家别院其实并不远,马车停下之后我刻意观察了四周,眼前确实是一片农田,但这间别院的屋后竟有一片不小的四季竹,我分明记得,在田地之间没有任何房屋,而这一间屋子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师兄见我面色不对,便关切道“怎么了?”

之前整座丰城像华莲的事,我也告知过师兄,于是便小声与他说道“我上次在屋顶看这片大荷叶的时候,根本没有见到这座宅院”

师兄眉头一紧,面上不经意也绷紧了,淡淡道“你确定不是记错了?”

若是寻常师兄定不会怀疑我所说之事,这次他分明也有些紧张,其实关于华莲阵都是不好的传闻。而且入阵必死,我又何尝不紧张,又细细想了想,后肯定点点头。

师兄的眉间。拧地更紧了,但是不管我如何问及,他只说,暂且无事,回去再说。

傅元勋,见我面色似乎都有些紧张,还以为我头一次来诗会才会这般,便对我笑笑“林兄莫要紧张,这诗会多数人都跟我一样,他们很好相处的”

我也没有闲工夫对他多说其他。面上只是微微应和,眼睛却不住往四周看去,这陆宅,明显比城内大上很多,从大门就能看出。为了了解更清楚,便装着随口道“这陆宅好似并不如城内那些宅子那般拥挤”

傅元勋似为解我紧张,主动告知“因为在城外,陆家有些田地,便在自己土地上盖了稍大宅子,起初城里有人劝过他们,说是祖上说不能在外面盖房子。会有血光之灾,陆老爷常年在外奔波,也极少信这些,便不顾他人劝阻,建了座别院,但是全家人并未搬来。只是偶尔来小住,时日久了,也未见有任何事,后来有钱人家都陆陆续续在自家田地上盖起了屋子”

我诧异道“多少人家?”

傅元勋想了一会,喃喃道“数不过来啊。该有三四十户吧,城里实在拥挤,有钱人家小妾又多,自然是住不下的,有些人就搬来外面住呢”说罢他便指向南北左右“这附近就有五六户,只是离得稍微有点远,在门口自然是看不见了”

“那可听说有怪异之事发生?”这话是我脱口而出的,说出来才觉自己唐突了,手心冒了一手冷汗。

好在傅元勋是个神经大条之人,只当我是胆小,遂笑着安慰道“林兄莫要太紧张了,祖上说的不定都是真的,我住在这三年倒是从未听过城外有什么怪事发生,三年来都是这样的,你且放心吧”

去往后院的路稍稍有些绕,我故yì

缓了步子,小声告之师兄“我所见到的,外面根本一户人家都没有,如今又了三四十户,都是别院,这显然更不可能,其中定有蹊跷”

师兄点点头,一只手放在我肩上,冷声道“稍安勿躁”

只是这一声轻柔的话,真的挥散了我方才微微躁动的心绪,又不是没有见过鬼,又不是没入过阵,如今已经来了怕也没办法。

一路上走过,除了一座假山,一汪枯萎的荷花池,一座极小到四步就能走过的石桥之后,全然没有半点生机,便来到了唯一有绿色的四季竹的陆宅后院,兴许今日是诗会,人倒是稍稍多了些,但清一色,真的都如傅元勋一样看起来就酸溜溜的书生样的公子。

各自手拿扇子,这种阴天又冷风嗖嗖的天气,手指都冻得险些泛紫,还要拿扇子,原来傅元勋的扇店顾客全部都在这呢。

傅元勋走进亭子中,与一位正在同人攀谈的长相一般的青衣公子打了招呼,那人便朝我们这边看来,我分明看见他见到我们的时候,眼睛里闪过一样的光泽,赶忙从亭子里走出来,带着微喘道“二位公子,来我陆宅,实则荣幸”

我和师兄只是微微颔首回礼,他便招呼我们去亭子里落座,只是这大寒天,我着实不想坐着,好在师兄拒绝了“我和表弟,见这处院子极为别致,想多看看”

陆公子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即便是舞文弄墨,却着实比傅元勋世故许多,他招呼了一个小厮说是要带我们去宅子里转转,被我婉言拒绝了“陆公子,今日前来诗会人多,还是留着招呼客人,我和表哥只随处转转,莫要太顾及我们”

陆公子也并未再坚持,我和师兄与傅元勋道别之后,便在宅子里好好走上一番,方才进来的路上我就在想,兴许是这些宅子里被人布了阵法才会不被人看到,但是把陆宅都逛遍了也未见到一丁点,哪怕是荒野的魂魄都没有。

师兄蹙眉淡淡道“这里太干净了”

确实是太干净了,而且干净地有些不像话,并非说有魂魄才正常,往常人家即便是没有鬼魂,定是有人气的,毕竟是人住的宅子,就算是不常住,也必定是会留些人气在这里。

陆宅并不大,只是稍稍逛逛就走了个遍,且不会迷路,不管走到哪都能看见那座十分没必要的小巧石桥,顺着路走,便能去到后院。

我们到达后院时,申时刚过,参加诗会的人并不多,十来个,陆公子见着我们,便请我们去亭子里上桌,师兄也并未拒绝,我便随他们去了。

其实诗会并未有什么特别,不过是这些文人在一起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又从人生哲学谈到国家大事,期间陆公子倒是不住向师兄敬茶,师兄难得没有傲娇,而迎合了,这其中自然是为了想从陆公子口中探查关于这座宅子的事。

起初我并没有参与到他们诗会之中,毕竟文绉绉的诗词并不合适我,且我对这种东西很是头疼,但是从人生哲学谈到国家大事的时候,我注意到的傅元勋,他分明就很积极地在表述自己的观点,甚至很多时候与人挣的面红耳赤,自然每个人的都会有自己的支持者,我发xiàn

,迎合傅元勋的人竟然是最多的,这让我对这个平日磕磕碰碰看起来一事无成也不会成什么大器的他有了很大改观,但是阐述内容不过就是朝廷之中丞相不应当掌管那么多权位此类,虽观点很偏激,但是他口才极佳,每每都能说到对方哑口无言。

诗会持续了一个时辰便被迫中断了,因这阴冷的天气,果真是忽来大风,看似要下暴雨的样子,众人被迫暂时住进陆公子安排的房间,由于陆宅并不大,并未有人来常住,遂只能两人一间,我自然是与师兄在一起。

其实当听见与师兄分一间的时候,我本能想要逃跑,师兄阴着脸,嘴角笑得极为美好,口中咬牙切齿小声附在我耳边道“瑶儿不愿与师兄一起,难道是要和别人?你倒是说说哪个合你心意?”声音本就阴冷,再配上极轻的语调,整个人都冷了下来。

莫说没人合我心意,即便是真的有,我又怎么敢说,若是这有那么一个人,师兄还不是要将他扒皮抽筋,想想就觉得画面太不美,陪笑道“我不过就是有点内急,想去如厕,如今想来,又不是很急,咱还是进屋吧”

外面自从风起天色便渐渐暗了下来,不一会已经如黑夜,这天气着实怪异,陆公子听说我们是外地来,特别亲自前来询问我们有何不便,还有何需yào

,不便倒是没有,需yào

么,自然是有的。

既然陆公子也并无它事,当然是不会轻易放他走了,不如就来一番秉烛夜谈…

陆公子,名叫陆胜才,他父亲是个做胭脂水粉的商人,而从商甚久自然跟我爹爹一样,希望自己家里的人多些墨水,所以才取了这个胜才。

陆胜才虽是商人之家,兴许是多喝了几桶墨水,待人还极为真诚,他告知我们丰城的天气入冬之后便会极为反常,时常会像今天这样,忽然天将大雨,忽来大风,之后便黑天暗地,一般等上一夜,第二日便就恢复正常。

冬天虽然时常阴天,光照不够,但从未见过这样怪异的天气。

第一百六九章 心意

人对于不可预知的事物总是会怀着一丝不确定,或者说恐惧。

丰城的天气,着实怪异,现在也不过就是申时刚过,若是往常,即使是阴天,天色也不至于像深夜那般黑暗.

透过半掩的窗户看向外,夜色浓重,暗到连游廊上刚燃起的的灯笼的光忽闪忽闪都无法看的清楚,不一会就有刚燃上的三三两两被风熄灭了,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这呼啸的黑幕之中肆虐猖狂,给人带来莫名的冷意。

我看了眼师兄,他只是淡淡看了我,又与陆胜才攀谈了起来,但方才的眼神似乎也认为此事兴许和华莲阵有关。

此番兴许是因为华莲阵的关系,师兄面色不如往常那般怠慢,但也十分冷静,道“陆公子,秦某也是初次遇到如此怪异的天气,不知这天气是否有其他因由?”

陆胜才微微笑道“丰城这个天气自我出生便就这样,我们都活了二十几年了,也许是习惯了,也并未发生任何事”后似又想到什么面上一顿,微微蹙眉道“不过我们这有个说法,遇到这种天气,入夜之后,听见任何声音都莫要出门”

夜半听到任何声音都莫要出门基本都是在中元节的时候,子时鬼门大开,才会有长辈们提醒听见任何声音都不要出门,否则会被鬼抓走或者吃掉,但我经lì

了这么多年的中元节也甚少听见有人在中元节出事,反而那些一年难得来到人间一次的小鬼们冒冒失失贪玩常常不注意就会现了形,吓到了路边花花草草倒是真的。

但是方才陆胜才说丰城一到冬天就会有这样的天气,且自他出生开始就是这样,莫不是真的是华莲阵作祟?

师兄静静看着他,冷声道“若是出去了,会怎么样?”

兴许是师兄的声音太过有威慑力,又兴许是半掩的窗子透进来的风越来越冷,陆胜才定定看了师兄片刻。淡淡道“听祖辈们说过,若是这种天气夜半出门,基本是有去无回”

空气一下子凝结住了,我眼前就能想象到百鬼夜行的场面。若不是那样,怎么会有如此诡异又阴森的天气出现,若是百鬼夜行自然在路上的零星半点人,都会有去无回了。

陆胜才自觉把气氛弄地如此诡异,见我和师兄神色都十分凝重,便又笑笑道“这都是听祖辈说的,如今已经没有人在这大风天里出门了,最近粮食收成不好,丰城的百姓生活十分辛苦,遇上这种天气。能在家偷着闲,谁还没事往外跑”

师兄半阖眼睑,许久,才冷冷地问他“可是有人真的失踪过?”

师兄这话问的太过直接,且语调让人很有压迫感。陆胜才不禁皱了眉头,面上掩藏不住的疑问,我赶忙打岔“陆公子,我表哥天生胆小,他在外过夜都十分小心的,就连住个客栈若是那客栈死过人他宁愿睡路上也不会住进去,所以凡事都会问个仔细。莫要见怪”

陆胜才这才眉开眼笑“看秦公子…并不像…哈哈,秦公子且放心住下,这天气不过就是一夜,明早便会恢复正常,二位只要一闭眼再睁眼,就过去了”

这陆胜才是不是想说看师兄人高马大也不想胆子那么小。还带笑笑,害我都不敢多看师兄,光是余光都能感觉到,师兄周身散发的气息都是要将我吃掉似的,还什么一闭眼再一睁眼。这种天气怎么能一闭眼再一睁眼,就算寻常人若是第一次遇上也不会心宽到睡这么踏实,我看昏过去还差不多。

但是仔细想想陆胜才的话,其中还是很有问题的,他并未直接回答师兄那句话,既然可以避开了,那就表示这个丰城肯定是有人失踪过的,若是真的有人失踪了,他们为何闭口不谈呢?

陆胜才急急忙忙便要告辞,说是再看看其他人有没有什么需yào

,晚饭会叫人做好送来,又客气了一番,便离开了。

我和师兄也没有再留他,其实该问的我们都问了,他该说的,或者说能说的也都说差不多了,而那些不能说的自然是我们要去查的。

送走陆胜才之后,我便后悔了,应该这一页都拉着他留下来聊天才对,师兄勾着眼,一只手托着下巴,嘴角完美地翘起,很是随意道“瑶儿怎么知dào

我胆小?”

“师兄,那都是权宜之计,我瞎说的,你莫要往心里去”呵呵呵…

如今除了尴尬地陪笑之外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师兄的眼神闪烁不定,我怎么看的觉得比外面的阴天还要危险。

师兄往我身边靠近了些,缓缓眨了眨眼睛,淡淡道“那今夜,可是要劳烦瑶儿保护我了”

“这是自然,若是有危险,师兄你尽管跑”哎,连命都不要了,我真是太可怜了,自尊呢?

我连名都不要了师兄竟还不开心,到底想怎么样。

其实若是从前的我,即便是遇到这样的天气,定不会像现在这样,会试着解开这些谜,从前的我,活着就像死了一样,我从未知dào

自己也能交到这么多朋友,也没有被除了婧儿娘亲之外的人感动过,但是在乐府娘亲和婧儿随时都能见到,所以我也没有发xiàn

自己对她们的感情可以超越很多,这是分别之后才感受到的。

从前我总以为自己是与别人不一样的人,生活在自己沉寂,自怜的自我思想里过活,如今才知dào

原来像我这样的人有太多,而别人是要努力修行,我却很有天赋,天生如此,渐渐我把这样的体质当成一种恩赐,这样想,便不觉开心了起来。

而对于朋友,我根本想都没想过,如今身边的这些人,每一个人我都珍惜,会因为友情时常动容。

甚至没有想过,会真的有这样的一个人,能接受我能见鬼,不挂生死都从来没有松开手,这感觉就像是飘在一望无际的湖泊之中,湖泊里到处都是浮萍,唯有抓住这些浮萍,才能在这没有尽头的湖泊里生存,但是浮萍并不可靠,所以要不断地更换,很多时候因为太累,而会想就此松手,便不用再受这罪,就当你觉得没有意义的时候,有那么个浮萍,已经扎根在水底,长出了坚实可靠的根,可以让疲惫不堪的我有足够的依靠,即便他也只是一个浮萍,兴许他根本不能将我带离这片湖泊,但此刻我镇的很需yào

他。

我喜欢师兄,就是这么简单,我只是忠于自己的内心,他真的可以让我依赖,这样就足够了,他其实很在乎我,这样足够了,他并不会轻易许我天长地久,却在认真陪我过每一天,这样就够了…

所以,若真有那样的危险,我真的会拼命想守护他,就像他往常守护我那般,我们都不是只会说的人。

兴许是看透了我所想,师兄脸上一沉,眉宇之间有我从未见过的浩瀚冷冽之气,高贵又冷傲,道“师兄命没那么jian,瑶儿记住,你若是早我先死,那我就拉着你在乎的人一起陪葬”

我一震,虽然深知师兄是个极其不懂温柔的人,所以他寻常流露出的柔和我当是自己渐渐改变了他,他在乎我,完全可以看得出来,这话里很直白地说了:我没死你就不准死,但是谁又会像他这样,拿我在乎的人做威胁,好似我这是自己要去寻死一样,而且师兄是个言出必行的人,这点我完全不用怀疑。

第一次,对师兄也沉下了脸,言语里透出的冰冷,我自己都感觉到手脚麻木“师兄,瑶儿并非一时无脑,我应你,不会自己去送死,这样够么?”

他蹙眉,怔忪看了我半晌,面上情绪变了几次,又缓缓低下,低沉沙哑道“够了,从前…你就这样…如今我还是拿你没办法…”

师兄后面的话断断续续,外面的风呼啸而过,我只听见了只字片语,但是只要他说够了那就可以了。

外面异常怪异的黑幕,和呼啸不止的狂风,本就让这个本就死寂的宅子更加阴森,而我和师兄还在这个时候把气氛闹僵了,好在又一阵风吹过带进来不小的寒风,险些将桌上的灯吹熄,师兄才缓缓起身把自己的外袍又为我披上,这算是他先对我妥协了吧,竟不争气地止不住窃喜。

夜筠说,感情大概就是这样,即便是斗着嘴,在心中却会更加在乎,越发不可收拾。

不一会,便有人敲门,送来了晚饭,陆胜才着实谦虚了,说是不常有人来住,并未有人常在宅子里居住,但单看这屋子里的摆设,和线下刚送来的饭菜,并未有一点寒舍的影子。

倒像是…精心准bèi

的,等等,莫不是他算准了今日会有这一招,才将诗会开在这陆宅之内,而故yì

将我们留在宅子里住一夜。

此时师兄也冷着脸,微微皱眉,道“这饭菜,莫要动”

说罢便带着我瞧瞧走到床边,推开窗子露出一丝缝隙,我看见方才给我们送饭菜的丫鬟,手里提着忽暗忽明的大红灯笼,手里端着另外一盘饭,摆在了我们屋前的院子里,之后便匆匆离去了。

第一百七十章 祭品

丫鬟端的那盘饭菜,分明就跟我们屋里的这盘饭一模一样,只是碗里的饭,很有讲究的摞成了谷仓尖角朝天的样子。

这场面,怎么像是人死了三年之后,每年到人死的那一天,家人便会在门口或者是坟前摆上几盘饭菜,为了让死去的人像过生辰一般,吃上几口好菜好饭,而那种给死人吃就要摆成这样的。

那丫鬟走了之后,我还趴在窗边注视了许久,但并未像意料之中看见有鬼魂前来食用这盘饭菜。

师兄坐在灯下,看着桌上的饭菜发呆,我疑惑问道“这几盘饭菜不可食,难道是下了药?”

“并非”师兄语气平淡“只是你看这桌菜是否有蹊跷”

这…菜有八样,荤素各一半,另外还附上了水果糕点,一共十三样,其实论菜色确实没有奇怪,而糕点和水果送上也算是正常,毕竟长夜漫漫,谁知dào

会不会等到半夜还睡不着就饿了呢。

如果说菜色没什么奇怪,那就只能从摆盘来看,这样想来,在衣袖里的手不禁握起了拳,能感觉到头皮和手心不住渗出冷汗。

这样的摆盘确实是应了我开始所想。

自古以来,人死后便是被送往地府,有罪领罚,有功自然没有赏,但是能投个好人家,就是最大的赏赐,人死之后,家里活着的人要给死去的人供奉祭品,这些祭品不管是对量还是对摆盘的要求都是十分有讲究的,祭品一般是糕点和水果是可八样,可六样,也可五样,而菜色自然是荤素各半,但是不管是哪一种,数目皆不能为四,且要在供桌前放一只香炉,香炉上插一只香。而刚死之人的饭菜是要放在客厅,摆位可以不用讲究,但是对于死后已久,必须摆在向西或者向南方向。这样意味让鬼魂好上路。

其实若这真的是祭品,我道也不介yì

吃,比较人家说祭品祭祀过后吃更好,可以除病,保平安,还能长寿,虽然那些鬼吃祭品的样子让人很倒胃口。

但是眼下,我等了许久,饭菜都凉了也未见一个鬼进屋,或者有鬼在吃外面的祭品。师兄端着盘子,找了地方,倒了所有吃的,留下了水果和糕点,不一会。便有人过来收屋里的盘子,和外面地上的饭菜。

待人走了之后,漆黑的眸子,闪着无尽冷意,好似要将这黑幕一并吞噬“走,我们瞧瞧这个陆宅,到底会有什么趣事”

话虽这么说。但分明就一身冷气,陆胜才并不知师兄的脾气,这场算计他可是算错人了,从方才给我们吃的那些菜来说,陆宅定是刚死了人不久,再看这么多贡品。估摸着也死了不少人,但事情很古怪,若是真的有这么多人死了,为何一点动静都没有,再者这个宅子我已经和师兄细细查过并未有任何鬼气。且陆家死了这么多人,为何陆胜才还能谈笑自若,还这般不怕他人发xiàn

他们吃的是贡品?

撇去次要兴许陆胜才本就不如面上那样,而是隐藏很深,为了慰藉亡灵,以得安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而最弄不明白就是这诡异的天气,和这个宅子里分明就没有任何阵法却连人气都没有。

其实起初我有想过,会不会这里所有人其实都根本就不是人,但是想想这未免太荒唐,若不是人,那便是鬼,既然是鬼,而且还有这么多,必定鬼气冲天,再厉害的咒术也不可能将鬼气掩盖地一丝不漏。

师兄带着我轻巧飞上屋顶,我不是第一次上屋顶,甚至更高的都去过,但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生怕一步踩错,便会惹来大祸,殃及师兄。

一连无声无息飞过几件屋顶,师兄带我找了一处背风的屋顶,落座,这处选的恰好,能看到很多地方,游廊上提着灯笼行走的人,屋里灯光照在窗上的人影,还有脚下不时传来的“卢植兄,喝!”

这声音可不就是傅元勋么,他向来不是洁身自爱,滴酒不沾,只吃阳春面么,为何今日一会功夫,就喝醉了?

师兄将我裹在他的衣袍之中,我抬头看向远处的天空,四面皆是漆黑一片,从远方,还有若有似无的风穿过林子带出的鬼泣一般的哀叫声,游廊上的灯笼只有几盏是亮着的,且看上去也将熄的样子,唯一能看清的就是透过每间屋子的灯光照射出来的地方,这样的感觉,很压抑,像是生在一片被封闭的混沌之中。

师兄带着我又走过几个屋顶,并非有人命发生,但是有件奇怪的事,就是几乎所有人都喝醉了,而且一直不停地喝,在师兄稍稍停歇的时候,我小声问道“只有我们没有醉,会不会让陆胜才生疑?”

师兄则是淡淡道“不会,我们是新来的,且你方才也说了我胆小,既然这样,你觉得我们还能有什么作为么?”

这理由说的也是有写在理,但是凡是总有万一,他这么费尽心机把人弄到陆宅,再将他们灌醉,特别挑了这个大风阴森的天气,还放了祭品,定是小心谨慎了。

“而且,这些人定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其实若是小心些,并不难发xiàn

,丫鬟在门前摆祭品,他们如此松懈定是来了不少次,而且,这酒,并非是陆胜才将他们灌醉的,而是他们自己主动要喝的”

这有些不可理解,且不说别人,傅元勋这种洁身自好的人,又是典型的穷酸书生,怎么可能会把自己罐的烂醉,容忍自己做出如此失态之事?

师兄见我不出声,似也猜到我的疑问,他淡淡道“那酒我闻过,是果子酒,果子酒不如白酒那般浓烈,大多果子酒是进贡给宫廷后宫的女子饮用的,这种酒还未流行开来,就因为这果子酒,口感清甜,又有浓郁果香,入口也不会立kè

就会醉,更合适这些人”师兄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黑夜之中只能看见他眸子闪烁的光泽“但是酒中参了药”

药?“什么药?”

“应该不能说是药”师兄清冷道“是符纸烧成的灰”

酒里参有符纸,有点意思,事情总算是有些眉目了,若是当前所发生的一切还未有眉目,我反道会更害pà

,好在终于出现符纸了。

一把的江湖道士骗吃骗喝都会用这招,在酒里放上烧过的符纸灰,让好似鬼魂附体的人喝下,其实若那符纸上面的符咒写的是正确的,那么喝下去,自然是有用的,而且会通过纸灰吐出身体里的污秽,其实这种法子不过就是净身所用,并不能真zhèng

达到驱鬼的目的。

如今我们竟然在陆宅也发xiàn

了这么荒谬的一幕,难道是陆宅闹了鬼,而陆家人找到了个蹩脚的道士为其驱鬼?

师兄又轻轻将我带起,道“我们去前厅看看”

由于往前厅的游廊上的灯笼全数被大风吹灭,而且多数仆人都在后院服侍客人,也或许是陆胜才刻意将这些人派到后院,好便于他在前厅,有所作为。

我们落在前厅的院子里,找了一处偏僻的角落沿着游廊往前走,师兄的脚步很轻,几乎听不到,而我因为方才吸了太多凉风,再加上上上下下,很耗心力,跟上他的脚步本就有些吃力,虽然师兄显然已经很慢地在配合我,但若是无风的时候,还是能听见我的粗喘的声音。

一路上我都提着嗓子,往前挪步,直到绕过侧门,真的看到前厅,师兄停下了步子。

果不其然,在前厅中央,院门大开,大厅里整齐有序地摆满了无数蜡烛,烛光随着微风左右摇摆,奇怪的是,竟一根也没有熄灭。

在大梁,只有有钱人家才用得到蜡烛这种东西,落后又偏僻的地方,依旧是挑着油灯过活,而且油灯因为很耗油,所以很多人家,也很少用,一般都会在客栈供客人用居多。

丰城,这个地方,本就偏僻,虽说陆家也算是有钱人家,但即便是易庄这种大户,都不曾奢侈到,一下子在地上摆上这么多支蜡烛,这分明是有所用处。

我们并不清楚这些人到底要做什么,遂只能在这里等上一等,好在不一会,后院的丫鬟都陆陆续续回到了前厅,她们好似也是有自己的位置,整齐站立,待人齐便全部盘坐在这圈蜡烛的周围,随后便看见陆胜才,狗腿似的,邀请一位年长的老人家,落座在大厅中央,那位老者看上去,年纪相当大,背都是岣嵝着,一步步挪过去的。

那位老者盘腿打坐,口中念道什么,双手不断在胸前挥舞,不一会,两只手臂忽然往前伸,围在他周围的蜡烛,骤然亮了起来,照亮了整间屋子,随后,旁边的十个少女纷纷在胸前双手结印,等待老者下一步动作。

莫不是因为这十几个丫鬟是方才在后院过来的女子,我真的以为,是这个神棍从各地骗来的姑娘,还想着是不是要去告官。

但是分明动作十分整齐,方才整个屋子都亮起来的时候,除了惊讶不已的陆胜才,那些姑娘根本就像没看见一样,这分明就很奇怪,普通的姑娘怎么可能看见鬼火不惊讶,就连我第一次看见师傅施展这个骗人的法术,还暗自惊讶的一番。

师兄在我耳边冷声道“那些女子,并不是人”

第一百七一章 女鬼

师兄在我耳边冷声道“那些女子,并不是人”

这倒是提醒了我,确实若这些女子是鬼的话,对这种骗人的法术自然不会畏惧,我分明是看她们从后院来的,难道说,那些贡品是为了给这些女子的?

作为交换,帮zhù

这个老头做一场法式?那方才这个蜡烛之下定有一个阵法,召唤鬼魂的,而且还是清一色都是一样大的女子。

这种召唤术,也非一般人能做的出,我眯了眯眼,这老头好似也有些手段呢。

定睛看去,这些女子确实是鬼魂没错,这么强烈的光照之下,我竟没有注意到她们身边根本就没有任何影子,但是身形已经极其像人了,若非细看在恍惚的烛光之下根本无法分辨出那些微小模糊的边缘。

用年轻女子做法式我也是见过的,这种法式大致是为了祭祀而用,早先在南山听说过易伯伯说过若是人界作恶过多,便会遭到天界的惩罚这些惩罚多数是天灾,其实大致我也是明白的,但是易伯伯当初只是用了山里的灵兽作出的想象,我才一时晃了神。

祭祀大致就是像神明求福消灾的仪式,从开始由于天灾,人们祭祀天神,到后来祭祖或是族群英雄,而祭祀的方式也从开始的牲口祭祀演变人祭,牲口祭自然就是斩杀牲畜当成祭品,供奉给天界神仙,而人祭则多数是未出嫁的少女,自从人们以为人死后又了魂魄,便把魂魄分为美丑,凶善,而少女的魂魄自然是最纯洁无暇,这样供奉给神明先人,是对神明先人的尊重,最合适不过。

古书上说,祭祀所用少女都是精心挑选最为纯洁的那一个才会有资格被当做祭品。眼前这个阵分明就有十二个少女,而且这些鬼魂应该有了不少修为,并非想是在做祭品,而且一旦要这么多祭品。需yào

的代价也是相当大的,这个老者即便是修为很高,也不一定能一下子将所有的女子都送走,再者,为何要在这种天气里做一场如此诡异的法式。

只见这个老者手指在胸前交握,双指朝天,闭眼口中不停念经,身边的女子本是盘腿而坐,纷纷都慢慢浮在空中,不断变换手中的结印。而就在这时,这漆黑的夜幕之中仿佛有东西被唤醒,从遥远的地方往这里飞奔而来。

师兄带着我的手松了松,在我们脚下布上了道结界,淡淡道“要来了”声音轻柔。却透着不尽的冷意。

不一会有一团白色的雾盘旋在陆宅的顶上,一缕光从白雾之中射到陆宅前厅的门口,这时候,本在一旁默默无声的陆胜才忽然疯了似的,跑到那道光下,大叫“神明,请赐于我永生吧”

听见这句。我顿时觉得气氛滑稽了,莫不是这一切只是为了陆胜才要得到长生不老吧?

只听见前厅里的那个老者,迫切且严厉地吆喝“快给我让开,误了时辰可就都白费了”

这道光陆胜才可以看到,要么陆胜才被人开了第三眼,要么就是这道光本就可以示人。但那十二个女鬼,陆胜才肯定看不到,依他现在莽撞的性子,见到这般神奇的事情,必然要扑上前调戏那些女鬼。

陆胜才分明是听见了那老头的叫唤。但是让开的脚步也很明显迟缓了许多,天降祥光,必定以为是神明显灵,这自古就有的谣言,但是这个光肯定不是神明带来的光,一切归结而言都是这个老头布的阵,至于他想做什么,只能等一切结束之后才能知晓。

这道光只是照了一会,就渐渐变弱,而厅内的十二位女子,也慢慢落到了地面,待一切恢复平静,十二位女子皆起身,朝门外走去,坐在大厅中央的老头,则像是在调息静气,一切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归于平静。

那些女子走的时候,我分明听见了她们的议论

“这趟不是白来了么”

“就是就是,没那能耐还把我们姐妹们叫来”

“好在还有那些男子可以美餐一顿,哈哈”

“我要嫩的,别跟我抢”



这说的是后院那些醉倒的傅元勋他们么?难道说陆胜才是故yì

找了这么多人来诗会,把他们灌醉,就是为了给这些鬼魂吸食精元?这便是报酬吗?

其实对于鬼魂而言,再多的纸钱都不及吸食人的精元来的珍贵,女鬼吸食男子的精元来壮大自己,也可以增强修为,抵抗符咒的能力也会变强,难怪她们各个都美若天仙,若是没了男子的精元她们定也就是寻常可怕的鬼而已。

我不知dào

陆胜才叫来这些女鬼是不是第一次,有些担心若是她们不知节制,就会引发人命,担忧地看向师兄,他一瞬不瞬看着前厅那个端坐在阵中的老头,口中轻轻道“莫要担心,不会出人命,那些符纸他们既然已经喝下,到时候必然是会有作用的”

符纸自然是对付鬼魂所用,而烧了的符纸,混着酒喝下去,即便是纸灰也能将符咒印在身体里,但作用并不明显,兴许只有危及到生命才会起到作用。

倘若只是被吸食了精元,只需在家里躺上一阵子自然就会恢复,陆胜才这个法子用的极好,对于读书人来说,一般是滴酒不沾,极少想嫡仙这种会喝酒,逛青楼恋赌坊,多数文人墨士还都是洁身自好,胸怀报复的,他们认为酒和美色都是丧志之物,遂很少碰到。

方才我听他们在后院说,好似此前就有来品尝过,而恋上了这种果子酒,我敢断定,陆胜才此举定是谋划许久了,且都是为了今晚准bèi

的。

之前来陆宅聚会的时候,果子酒的量用到肯定极少,对于滴酒不沾的人来说,第一次就喝醉,尝到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再好的美酒也不会想尝第二次,而且果duàn

会认定这酒确实是丧志之物,而他们既然如此不顾就喝到烂醉,这次分明就是用量过多,且若是第二日醒来,陆胜才可以说,他们自己喝多了,今后应该少喝为好,既然是自己无心之过,定然也只会怪自己一时失误,果子酒我也喝过一次,确实是比一般的酒更香甜,让人不禁想多小酌几杯品茶到酒里深藏的果香。

连我这种从不知自己什么酒量会醉的人,都有种想沉醉其中的感觉,所以我敢断定,若是以后陆胜才还邀请他们喝酒,他们定还会毫无防范之心喝到烂醉。

而喝醉酒,不过就是头痛,像耗尽心气一般,四肢无力,这种感觉与被女鬼吸食精气很相似,又不会致死,所以很巧妙地改过了这一遭,丰城人封闭守旧,虽然我未曾听说过有关于闹鬼的事,但我听易云笙说他们几乎很少去医馆看病,平时伤寒只需服用姜茶之类便能康复,所以更不会请道士,这里连个路边算卦的都没有。

易云笙还因此头痛了一阵子,说是要在别处买个院子,丰城这里无法实现他为百姓行医的志向。

女鬼们相继离开之后,整个前厅只剩下依旧在烛阵之中盘膝而坐的老头,和那个因自己过分激动而犯错,如今只得低头默不作声的陆胜才。

陆胜才这人,并无特别之处,就连长相也极为普通,莫说我不会看相,光是寻常之人,单看他这副模样也并不像是个有福之人,他衣着并不华贵,但即便是金贵的衣料,依他这身提不上手的气质,也无法衬得这料子,面目也极为寻常,并无惊人之貌,也不是入不得人眼,但绝对是看过也不会像师兄一样让人一眼就能记住的人,唯一还配得上公子身份的,就是他比傅元勋更圆滑一些,这应该完全是他身在商人之家耳濡目染来的吧,其实他也年纪不小,似乎他爹根本也没有想把手上的事业交付与他,而是随他尽情搞这些酸溜溜的诗会,这点我倒是有些奇怪。

我家里有两个兄长,一个兄弟,一个是我娘亲生的,另外两个则是姨娘所生,爹爹自小并未培养他们学习四书五经,只是会找来教书先生将他们教会识字,而后便让他们学习经商之道,我离开那年听说弟弟对经商并不十分有兴趣,另外两个兄长各自已经接管一个地方的生意,他们不过才十几岁,就已经不被护在爹爹羽翼之下,而要为自己在乐家更能站得稳而独自担起这么重的担子。

而陆胜才,他爹爹似乎并未对他有过多要求,即便是他成天舞文弄墨似乎也不要他考个功名利禄,既然不当官,二十来岁的男子,理应懂得为生存担起重担。

还是陆家其实另有人继承?而陆家并不想有人跟那个人争,才对陆胜才如此放纵?但眼前只是我的猜想,稍后还需yào

查一查。

终于在我手冻僵之前,那个老头手臂从周身绕了一圈,停在胸前,沉沉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从口中吐出了一大口血,浇熄了他前面的几盏蜡烛。

第一百七二章 同睡

从老头吐血的局势来看,今晚上的法式是失败了,而让这场法式失败的罪魁祸首自然是在一旁已经颤抖不已的陆胜才。

老头用自己的衣袖潇洒地抹了嘴角,而后用极其艰难的姿势起身,整个过程陆胜才一直在颤抖,并没有上前搀扶,老头也只是静静站在原地看向陆胜才,随后大力甩甩衣袖,愤愤道“老夫差一步就成功了,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今后莫要再向我提任何要求”

陆胜才立kè

扑倒跪地,哀求道“师父,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那老头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果duàn

绝决地吼出了一句“滚”说罢便要离开。

而跪在地上的陆胜才像是已经走投无路,本是死寂一般地跪在地上,忽然抬起头,我在这个地方,看不清他的脸,但他的语气却充满了要挟“除了我,没人能给你想要的东西,你以为凭你这具老骨头,还能做什么,要不是我…”

话没说完,便被掐断了,只见他手抓住自己的脖子奋力挣扎,口中俨然已经说不出任何一个字,他倒在地上,双手在脖子上纠缠,像是被什么东西勒住,老头岣嵝着腰立在原地,凉风微微吹起了他一身白袍,倒是有几番仙风道骨的感觉,怎么有些眼熟?

陆胜才像泥鳅一样,双手抓着脖子,在地上翻来复起挣扎,这应该是老头给他施的咒术,但是只有练了黑学的人才会做这种伤害人的术,一般我们学的咒术都是对付鬼魂所用,这老头竟会黑学?到底是为何用?

而且他已经是一大把年纪了黑学是损自己的修为和精气,他这把风年残烛,又怎么能再经得起这些吞噬生命的咒术,而且用起来似乎毫不费力。

陆胜才显然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难得还能活着,亲尝过死亡的滋味,自然不会再狂妄自大。顾不上身体不适,连滚带爬,挪到白衣老头脚边,毫无尊严。伏在他脚上“师父,徒儿知错了,求师父原谅徒儿的莽撞无知”

此番是老头放了他,若是想要他的命,应该是轻而易于的,如今只是威胁他,让他知晓谁才是主宰,而放过他,我觉得应该还有其他目的,兴许是这次失败了。他还要靠他继xù

做事。

老头抬脚将他踹翻在地,冷声道“仅此一次,没有下次”说罢便要出门。

待他走到前厅院落中,忽然定住了叫,似有疑惑地看向四周。我心一紧,莫不是因为我调息不好,被他发xiàn

了?按理说师兄布的结界不会轻易被人发xiàn

,这老头虽不知dào

到底能力多大,也不至于这么敏锐,好在他只是站了一会,便举步离开了。

再看前厅依旧在地上的陆胜才。他只是一动不动趴在那里,自从老头走了之后屋里就像忽然没有了屏障,一阵狂风吹过,带动院子的几颗树的吱呀来回摆动,相继吹熄了前厅所有的蜡烛,屋里一片漆黑。不多时,师兄便撤了结界,抱着我回去,在空中隐约能听见不远处传来的一声怒嚎,像是有道不尽的情绪在风中回荡。

回来的路上。我们并未多逗留,刻意听着路过脚下的每个房间,不如去时那般热闹,反而一片寂静,像是就连风吹而过,也无法带起任何声响,这样的寂静,让我想到了见过的坟地,那里就是这样死一般的沉寂。

师兄一边解开身上的衣襟一边冷声道“看来事情是越来越有趣了”

怎么我感觉一团糟的时候,师兄竟然还像是有些兴奋,眼前所有的事情根本就抖没有眉目,即便看见了很多事情都是由那白衣老头所为,但终归这样的天气肯定不是他所能及的,而且他要招来那道白光到底是何用,为何失败之后他会如此气愤。

烟雪的事情还没有了结现在又来了一个陆胜才,想到我的洛城遥遥无期就头疼,关键是这些事情之中还有一个王小仙,若不是因为他,我完全可以撒手不管,毕竟我又不是身受要职,一定要伸张正义,素月还有子墨所有的事,我一件没做成,想来自己实在是无用。

师兄似见我无精打采,顿了顿手上的动作,关切道“可是受了寒?”

其实这些都是我自己折磨自己,师兄要忙的事情已经很多,我并不想仅为这些事情再让他担心,遂勉强笑道“并未,只是稍微有些累”

我自觉是一个不学无术又不求上进的人,但又不是每个人都是要有一颗与寻常人不一样的沉着和机智,我自认在乐家的十几年自己就是那种除了遇见打雷,否则对任何事都能无动于衷的人,但这种状态不过就是心死才会无动于衷,若非这样,谁又是天生要沉着脸.

我只是个寻常姑娘,并未有过于常人的睿智,再未历经世事,自然不懂甚多,遂无知了些,我自认也在进步,只是因为这特殊体质让我不得不遇上这些怪异之事且脱不开身,但我遇事没有逃避,我也在慢慢成长,其实贪生怕死并不丢脸,活着才能做更多事,除了对师兄的感情,其他时候我都未在逃避。

这便是我,心累的时候也很想发发脾气,眼下这些疑惑,对于我来说即便是一直纠缠却没有意义,我忽然觉得单纯地帮师兄解决与王小仙的约定,然后欢欢喜喜看着婧儿出嫁,这样便能了了一切心事,直奔洛城,其余任何事,又与我有何干系?

寻常人听到累了,会很自然地接过:累了那就睡吧,但师兄一直都不开口说这句,难道不想我去睡?这漫漫长夜,又没有女鬼作陪,不睡,难道要大眼瞪小眼到天明么。

师兄继xù

洗着茶几上的杯子,似笑非笑“来,这床上的被子实在在不够让瑶儿盖的,师兄勉为其难陪你”

我忽然就清醒了,眼下我们两人是一件,床只有一个,而我看了下床上的被子,真的只有两个,我自己在易庄都要盖两个下面铺两个,而且我还十分认床,一旦被窝凉了,更难入睡了,平时睡觉前,曦儿都会拿上暖炉吧被窝烧热,我才会安然睡着。

如今我也不能让师兄捂热被窝,再出去自己找被窝睡吧,再说,经过上次师兄强占我的房间那事之后,我深深地觉得师兄把被窝捂热,说不定会把我踢出去。

于是只得傻乎乎陪笑道“没有,没有,瑶儿开玩笑呢,师兄莫当真,我一点都不困…”说完就很不适事宜地打了个呵欠。

师兄放下手中的杯子,眼中泛着笑意,直直朝我走来,直到走到我跟前,我不着痕迹的微微退了两步,他只是低着头看着我,柔光的眼眸中透着一抹令人心怡的藴氲,他抓住我想要逃开的手,轻笑道“去睡吧,我陪你”

“这…还是算了吧,我其实一点都不困”听见师兄说要陪我,便慌了神,竟有些口不择言。

师兄显然是知晓我为何会如此磕绊,噙着嘴角,淡淡道“只是陪你,又没说一起睡”又明显似在调戏“难道瑶儿想…”

“我不想…”虽然我不介yì

师兄搂着我,但是更亲密的举动例如同房,同床这种事,我知觉里觉得应该只有夫妻才会做的事,我心中十分清楚与师兄这份关系很难辨清,如今气氛太好,我只是怕自己会紧张到胡言乱语,坏了这份美好。

师兄伸手撩起我耳边的一缕碎发,轻轻地带到我的耳后,我能清楚感受到从他手心传来的温热,我抬头看向他,他的眼神虽泛着温柔,但却清晰透澈,于是便放下心来“好吧”

并未脱外衣,如此进被窝还是觉得有些凉,师兄隔着一层棉被,坐在我的身侧,将我搂在话里,这样的感觉很奇妙,像是我与师兄已经成家许久,我依偎在他怀里,对他说着家长里短的话,想着这些,不禁眼眶有些湿润。

为了不让师兄发xiàn

,又朝他怀中钻了钻,他以为我故yì

如此,竟被我逗乐,抚上我的背,轻笑出声。

这一刻,我想一直记在心里,留在记忆里,只是这一刻可以陪我幸福很久,不知不觉居然也不困了。

于是想到之前对于陆胜才的怀疑告知了师兄,他沉思了片刻,点了点我额头“你真不记得了?”

我疑惑?我于陆胜才从未照过面,还能记得什么?除了傅元勋的介shào

,我并未认识过他。

“春满楼,那日我们去早了”

我们去早了?然后庆娘带我们去见烟雪,没什么特别的,我还很是失礼地在红楼光喝酒吃饭了。

师兄定是觉得我没记得,于是又提醒道“在楼梯上有个喝醉的男子拦住了我们”

我又细细地想了一遍,我当时还恨嫌弃庆娘的举动,而后来好似有一位公子拦住了我们,跟庆娘说最近的姑娘不好,那公子什么样我倒是不记得了,但是庆娘口中好似叫着:陆公子?

“难道那日我们预见的陆公子就是陆胜才?”我实在是没有心思记得春满楼的男子,谁会在红楼盯着男子看,而且还是一个喝醉了撒酒疯的男子。

师兄只是淡淡地看我,并未说是,也未说不是…

第一百七三章 呓梦

对于春满楼醉酒的男子我实在没有印象,若那男子就是陆胜才,那这个人说实在确实有几番演技,相貌不出众,才气不出众,但是在红楼的样子却和今日所见截然不同,如若不是刻意为之,那有一个定是装出来的。

然而师兄似也没有要说的意思,余光能感觉师兄在看我,于是沉默的气氛让我十分尴尬,放在被子里的手臂推了推他“师兄“

兴许是夜深,灯光也变得尤为昏暗,外面依旧是狂风呼啸,但是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即便是两层被子也会莫名燥热,许久才听见师兄低沉且略有沙哑道“嗯?”

似未听见我方才说的话,师兄从未与我谈话有这般反应,我琢磨着是不是这一天的劳顿,加上他近日事务繁多,此时嫣然已是深夜,估摸师兄是不是困了,于是略微起身淡淡道“师兄夜深了,你也休息吧?”

说完这句,我便自行钻进了被窝其实我是真的不愿与师兄同床而卧,如今夜已深,自然不好打扰人家再为师兄找别处空房,再者有师兄在即便是隔着一层被子,也能明显感觉到他的体温,这样即便是被子再薄我也不会觉得冷,而且师兄现今已经困了,我也知dào

从温热的被窝之中再出去的痛苦,恩,一定是这样。

但是即便是给了自己这么多理由,我方才那句话分明就是直白的邀请,与他同睡,想想都觉得羞,于是干脆脸头都埋在被子里。

虽然头埋在被子里,但是耳朵还是竖起来听外面的声音,半晌,才听见师兄一声微微的轻笑,这笑声,像是在笑我。更像是在自嘲,但是没理由自嘲啊?

之后师兄便躺在我的身边,又是许久,久到我几乎闷在被窝里喘不过气。他的手也没有触碰到我,于是稍稍在被子上露出了个缝隙,就这样,在紧张与羞涩之中疲倦席卷而来,沉沉地醉在了身后的这一方温暖里。

那夜我做了个梦,梦里有十里桃花,那里花开正艳,我和师兄就住在桃花林之中,他搂着我看晚霞,看桃花盛开。因为太幸福脱口而出“我们就这样一直在这里生活下去好不好”

这时候,太阳忽然变得异常耀眼,越来越热,我便推开师兄说穿太多要换件薄纱,但是一转身搂着我的师兄忽然不见了。心慌慌到处找寻,只是翻遍了每个角落师兄都不在,心也慢慢沉了下去,随即周身一片冰凉,窗外漫天飞雪,鹅毛似的大雪覆盖了所有花瓣,冰冻了天地之间的一切。我焦急地呼喊他,天地之间一片苍茫,声音很快就被雪盖住了,我只是漫无目的到处寻找,忽然眼前出现了一个红衣男子,虽然大雪纷飞。模糊了视线,寒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但仍旧能看见他嘴角绽放的弧线,就像是一朵盛开的妖娆的血红蔷薇。

在看见柳晟奕的那一霎,我身子便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带着那一抹笑朝我一步步走来,我内心不断地呼喊师兄,始终都叫不出口,而师兄也没有出现过,在我能看清楚柳晟奕的时候,他便伸出了枯瘦且苍白的双手,眼睛里闪动着琉璃般的光芒,美若墨画,肌肤在大红丝袍的衬托之下比一地的大雪还要苍白,如此美貌根本就像真人,我见过所有的美貌女子在他面前不过就成了无边天幕之中的零星点点,不羁的发丝之中薄红的双唇轻启“阿瑶,来”

我的身体便不停使唤地朝他一步步坚定地走过去,知dào

被他高高地举起,我才发觉自己此时竟是个孩子的身躯,他媚眼如丝,琉璃般的眼眸闪着微光,在大雪之中唯独他这身血红十分眨眼,我听见自己口中发出稚嫩的声音“奕哥哥,你不要离开阿瑶”

男子殷红的锦衣之上飞过几片桃花,天地之间已然风停天晴,只是阳光照在白雪上,刺痛了我的双眼,只是一道光之后,眼前一片雪白,却什么都看不清,我伸手使劲摸索,口中却说不出任何话,心中一度恐慌,而一双手牵住了我,虽然指尖微凉,但手心温暖,耳边又一人轻柔道“阿瑶,莫怕”

这人是子墨?

我几欲出口,想要问他,这么些年他去了哪,为何要躲着我,为何不让我再去桃园,他又做了些什么,我想把这些年发生的事情统统告sù

他,告sù

他我其实觉得人世挺好,告sù

他即便是有悲欢离合,却觉得这样活得真实,告sù

他,我喜欢上了一个与他很像的男子,那人脾气很臭,却是个对我极好的人,那人让人很想依赖,那人在我的眼里竟都是那人的好…想告sù

子墨,自从有了牵绊我极少会想到他,想问他会不会生气。

只是我什么都看不见,手心只紧紧拽着这只温暖的手。

几度辗转,最终在混沌的思绪之中自己挣扎醒来,其实在入睡之前我便想过千万种第二日醒来会是什么样的景象,嫡仙的小说里有各式女子醒来看见心仪男子的画面,有些是女子先男子醒来,调皮用手画着男子侧脸的轮廓,心中窃喜这样的美男子竟是我的,然后偷偷再亲上一口,这样便完美了。有些则是男子早早就醒了,侧身用手臂撑起自己的头,然后温柔地吻唤醒女子,看着晨光之中慵懒的美男子,女子在心中呢喃,他是属于我的又是窃喜。

其实以上这些我都喜欢,但是事实是,我自己醒来的,且外面没有什么阳光,依旧是阴天的样子,但是天色明显是白天,我捉摸是不是我醒的太早了。

关键是,即使是这么早,眼床上已经没了师兄的影子,什么美男侧脸,什么侧卧,这些我都没看见,说好的窃喜呢??

想到梦里的漫天大雪,在摸摸被窝里已经一片冰凉,看来师兄很早就起了,或者说他根本就没睡,莫不是昨晚我没洗脚嫌弃我脚臭?掀开被窝闻闻脚趾,虽然是有那么点味道,但并不至于很难忍受,在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乱糟糟,莫不是我昨晚睡觉又到处翻滚,才变成这副样子?这个被子好似也并不是昨晚睡着时候的样子,这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由来的失落,如此这样也好,我也不用时时因为与师兄同睡了一夜而纠结,而师兄也没吃亏,后又想,师兄吃什么亏。

这时候陆宅的丫鬟送来了洗漱的热水,她开门进来,带了一阵寒风,我不禁哆嗦“现在什么时辰?”

丫鬟显然是没有见过我这么俊的儒雅公子,羞羞道“回公子,现在已是巳时”

巳时?都已经这么晚了?那外面这天气,我走过去稍稍开了扇窗子,没想到刚开,便来了一阵风,将窗户吹地打开,屋外是白茫茫大雾,几乎连离的最近的游廊柱子都看不清楚。

我蹙眉,冷声道“昨日,你家公子不是说今早便会天晴么?今日怎么会还是这样?”

丫鬟似见我脾气又不好,似也习惯了便弱弱道“回公子,奴婢也不知,平日都是刮了大风,第二日便会是大晴天,今日不知为何会是大雾天”

我自觉方才有些失态,便静静地走过去,洗漱了一番,丫鬟急急端着盆子小跑出去,我哑然,我又不会吃了她,为何要跑这么快。

从昨夜开始,便没有吃过饭,好在桌上的水壶水是热的,至于那些糕点,我也只敢看不敢吃,喝了一肚子热水,身上暖和了些,披上厚厚的外袍走了出去,这风力与昨晚相差无几,根本没有减弱,关键是我从未遇到过有大雾的天气里,还会刮如此大的风,而浓雾并没有一丝被吹开过的痕迹,这雾着实很有蹊跷。

只是走了几步,便在院子里看见师兄从屋顶上跳了下来,手里提着两包东西,走到我身边塞进我手里,那纸包的还有些温热,道“吃吧,今日想出去还得费些力qì

,你昨夜…肚子一直叫个不停”

我?为什么不是说梦话?流口水?而是肚子叫个不停?没道理啊,我今日起床也才觉得只有一丝饥饿感,再看师兄似有玩味地笑容,才恍然,竟差点被他骗了。

拎着师兄带来的两包东西回了屋,打开竟是几个热乎乎的包子,其实这包子与集市上卖的品相几乎相差无几,但是人一旦饿的时候,就是看这白乎乎的东西特别亲切又顺眼,一连吃了三个,饭饱之后才记起忘记问师兄有没有吃过,话还没问出口,便见师兄拿着剩下的两个包子吃了起来,这样子,就像是在吃个精致的点心,回想起自己方才那样狼吞虎咽的样子,着实丢人,其实我在乐府的时候也是这般像仙子一样在吃饭的,虽然我也不晓得仙子到底吃不吃饭,自从跟了师父来灵风山便不知不觉染上了师父的各种恶习,连吃饭的样子都如此不像话。

但是想来,其实我在灵风山的三年,师父在山上好似也并未呆多久,那定是那些山里的恶鬼,光看他们的样子我都觉得自己品行会变差,现在想想果真是这样的。

第一百七四章 借口

师兄抿了抿唇笑道“瑶儿,你什么样师兄没见过?无需自寻烦恼了”说罢拍拍手,便起身似要出门。

我咬咬牙“敢问师兄,到底昨夜见着了瑶儿什么样?”

师兄顿了顿,转身看着我笑道“真要说?”

“自然”我就不信我还能有除了流口水,还有更丢人的么?

师兄一只手扶了扶额,似在犯难到底要不要说,后又抬眼见我很是自信的样子,便摇摇头,负手道“昨夜,师兄可是奋力才保住了自己的清白,我只道你睡觉的时候流口水”

欲言又止,摇摇头一声叹息道“哎!你睡觉怎会这般不安生,夜半你说自己热,要脱衣裳,但是你脱就脱,师兄乐意看,终归是这一幕又不是被他人看去也不吃亏,但你哪是要脱自己的衣裳,你分明是要来脱我的”



我抓了抓脑袋,努力回忆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想到那时候在桃林的木屋里,天气太热,但是为何天气会那么热呢?

眼下自然是不能纠结为什么梦里会忽然变热,而是为自己的所为辩解,遂急急解释“那是因为梦里…”

师兄似在我的言语之中又找到了有趣的地方,笑道“哦?梦见了什么,竟要伸手脱别人的衣裳?”

“梦里太热,我…脱自己衣裳”这分明就是实话,但是我分明是脱自己衣裳,为何会变成脱师兄的。

师兄分明就是一副全然不信的样子,笑了笑又不说话,只是负手看着我,像是等我继xù

说下去,但是这个梦我到底要从哪里说起好呢,而且梦里另外两个人都是师兄极为不想听见的,所以支支吾吾了半天只道记不清了,师兄难得地没有继xù

追问,但是看我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探究。几分不可而言的深意。

为了不再说到这个话题,极其不自然地岔开了话“昨日陆胜才分明就说今日天会恢复,为何已经这个时辰似乎浓雾还是没有散?”

师兄走到窗边,背对着我。淡淡道“我方才出去了,只有这里还是大雾弥漫,丰城已经是晴天了”顿了顿又道“这是个普通的迷阵,但是迷阵之外似乎还有股力量,暂且我派了夜和幕离去查了”

只是个普通的迷阵,我和师兄自然不必惊慌,但是如今我们在陆宅,也不方便外露自己的身份,如今只能从长计议,看陆胜才到底作何打算。再作定夺。

一般的迷阵不过就是找准步子,就能很快走过去,若是不懂的人,横冲直闯说不定走几日都还只是在原地打转,所谓找到道。便能轻松走遍天下,大致和走出迷阵有异曲同工之妙。

师兄微微冷冽道“清晨我出去的时候,路过其他屋子”

“怎么样?”我只想知dào

是不是真的都还活着,若是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我要怎么逃脱干系,这件事本就与我无关,且我也不想卷进来。

“气息十分微弱。这些女鬼胆子不小,莫不是那咒符,她们这是要榨干才罢休”虽未看见师兄的脸,光从声音就能想象到他吸食英俊的脸上定是冷厉傲慢。

只是稍微想想,都觉得从窗子吹进来的寒风刺到骨子里的冷。

这时,陆胜才敲门进来。很容易从他脸上看出掩盖不住的疲惫,但是面上还要装模作样,微微笑道“二位公子昨夜睡的可好?”

其实昨晚发生了很多事,我们并未喝那壶果子酒,而未喝酒这事。陆胜才肯定是知dào

的,即便是昨晚没有心思顾忌我们,现今看我们还能完好站着来回走动,定也猜到了,师兄只是倒了些饭菜,酒倒是一滴未动,我捉摸师兄像是有预知一样,能感知到今后会发生什么,若换作是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要倒全数都倒个光。

我倒是不担心陆胜才会对我们怎么样,只是兴许他会以为此事对我们起疑,今后可能会有纠缠不清的瓜葛。

“睡得甚好,一夜无梦,刚刚才醒”我如今只能这样说,虽然刚刚才洗过脸并未有刚醒的样子,但想必他已经从丫鬟口中听说我何时醒来。

他笑了笑“如此便好”后又面忽然面有难色,欲言又止。

我看他戏也做差不多了,便面露关切“怎么陆公子似有话要说?”伸手做出请的手势“陆公子有话但说无妨”

似乎我的表现,达到了他预期的样子,便蹙眉“往常都是大风之后,肯定是艳阳高照,如今不知为何外面散不开的浓雾,风也还为止”

这段我自然是知晓了,但也还是要装着万分苦恼,附和道“我和表哥初来丰城,也是第一次遇上这种天气,昨晚听陆公子所言,以为今日会放晴,不想依旧是大雾不散,我表哥…清晨醒来见浓雾未散有些惊慌,还在宅子里到处转悠了一圈,正想着去找陆公子问问”

陆胜才又面露歉意“不瞒二位,我在丰城长这么大,从未遇见过如此天气,但毕竟已是白天,道路应当不难走,只是…”

我故作疑惑“只是?”心里却是冷眼看他怎么装下去。

陆胜才股作为难,顿了许久,才长长叹了口气“二位也是第一次参加诗会,各位公子相互熟悉之后分别遇见了知己,聊到甚晚,偶有在陆宅也是住过几次,那些时候也都想昨晚一样,两两分一间,而有次我爹在外面带了几坛清甜的果子酒,我也想着与各位好友一起享用,遂给他们尝了尝,哪知他们竟十分欢喜,而后每每在宅子住的时候,都会为他们备些,昨夜兴许是我忘记嘱咐,他们喝多了,我早晨问及丫鬟,似乎各位公子都还未醒,估摸今日他们要起晚了”

与我猜想的相差无几,不过陆胜才说这些一面是为了给他们起不来找了个好借口,那起晚了又作何解呢“那陆公子的意思是…?”

此刻他像是今次要来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我只是将此事告知于你们,毕竟是傅兄带你们来的,若是二位公子急着回去,我可以让马夫先行带你们离开,二位若是想想等傅兄醒来,亦可在此多等几个时辰,兴许下午他们就能醒了”

“自然是…”先行离开,不知为何我内心十分排斥在陆宅逗留,好似在这里多呆上一会,心中莫名的恐慌,好似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但是我并未说完,话便被师兄接了过去“等傅公子醒来我们一同回去”

师兄的意思我也理解,这小小的迷阵自然是难不倒师兄,我们出去也轻而易举,而从昨晚开始,他似乎对所有的事了如指掌了,像是饶有兴致地期待下面发生的事。

既然师兄已经把话说出,我也不好在陆胜才面前再与他相悖,遂未再多说其他。

陆胜才倒是有些诧异“秦公子倒是重情重义之人”话里意思是,明明胆子那么小,还要等傅元勋,分明就是情谊大过天,话里还有丝敬佩之意。

师兄倒是并未有被人夸过的高兴,淡淡道“不知陆公子有何打算?”是留在陆宅还是先回去呢?

陆胜才自然也是听出了师兄话里的意思,随意笑道“还有这么多客人,我自然是要等他们醒来一同回去,那在下就不打扰二位,还要吩咐下人熬些解酒汤”又故作无奈摇摇头“看来他们醒来还要受番罪了”

陆胜才走了之后,幕离现身,恭敬拜了拜“公子”

“可是有发xiàn

?”师兄的声音顿时恢复了往日的清冷。

幕离低头似有焦虑“公子,在丰城西南方有间破屋,我和夜筠在里面发xiàn

了似有暗道通道地下,但在暗道里有几道阵,夜筠向下探了探,说是不能直接破阵,若是破了唯恐会影响此处的地形和这处的迷阵,她留下还在想办法,公子是否要先行离开?否则若是夜筠动了阵,乱了此处的阵法,恐怕就不容易走出去了”

难怪在这地里建了这么多屋子竟一间也看不到,原来是另一处有阵将他们隐蔽了起来,但为何要隐藏这个屋子呢,其实丰城的人一代代应该住了很久,那里拥挤自然会有人有怨言,贫穷人家的屋子应该都是主上传下来的,住了许多年,破了也没办法大兴土木,只有修修补补,略微富有的人家,自然不愿意花钱再在小地方盖屋子,我觉得不管如何,人们往外面住的心情会随着时间越来越迫切,这应该也是可以理解的,所以没必要刻意用阵隐藏起来,而且盖在自家的土地上,根本不犯法,若是一定说出个因由,那定此前说一定要盖这中格局的那个道长所说的话依旧让他们忌惮。

隐约记得初见陆宅之时,傅元勋说在平地这种房屋到处可见,那到底这宅子的主人是否知dào

这里其实是被布上了阵。

师兄一般确定了的事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改变的,遂很自然幕离被残忍地拒绝了。

带着一脸受伤他又消失在了屋里,我才发xiàn

,原来我也这么喜欢幸灾乐祸。

第一百七五章 棘手

我随师兄很是自在地在陆宅闲逛,这自在一边源于大雾又有风这种奇葩的天气里,十步之外便看不见人,看不见旁人自然旁人也看不到我们,另一边便是我见师兄很自在,我也莫名地自在了起来。

师兄很准确找到了傅元勋的屋子,没敲门便推门进去,弄得我甚是紧张,即便是里面的人兴许还在沉睡,但毕竟只是睡,又不是昏迷,如此不敲门便进去,很是失礼,重点是我从未见过两个陌生男子同睡的姿态,内心其实是有点好奇的,但伴随着好奇还有点羞,带着矛盾纠结的复杂心情跟着师兄轻脚走了进去。

好在进去之后,并未有人被惊醒,但不久我便发xiàn

除去外面的偶有刮过的风声,这屋里并不像有两个男子睡着的气息,若不是事先知dào

里面睡着两个人,我会以为这屋里根本就没有人。

想到这不由心里一沉,虽说他们喝了那酒,但难保有人没喝,兴许还有人的酒里漏了参符纸灰,或者依那些女鬼的修为仅凭简单的符咒根本对她们没有用,不管是以上哪种,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弱男子,定是必死无疑。

哎!莫名焦躁越发强烈,还要在内心安慰自己,这些不过是我胡乱猜想,心中不自主默念道一定不会有事。

醉酒的房间自然是酒味甚重,若不是我也喜喝酒,定然受不住这股子酒味,果子酒好喝的另一个原因也是由于它的味道并不刺鼻,而是淡淡果子清香,屋里的这股子酒气得喝多少才能聚集如此重。

好在窗子开了之后,酒味一下散了不少。

开窗之后才觉得平常即便是冬季,清晨也应该当是最该有生气的,但是陆宅本身就没有人气再配上这莫名的浓雾,整座院落除了呼啸而过的阴风,就连偶有路过的仆人都很难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人气。好似他们本就不是人,或者生生被这大雾隔绝了。

师兄微微蹙着眉走近床边,我也随后跟了过去,床上二人衣着并无异常。但睡姿似有些怪异,傅元勋被一个男子压在下面,这样的姿势到底是如何睡出来的。

师兄伸手把那人推开,那人竟还未醒,简直像是被人打晕的,透过窗子照进里面的光,此前是见过不少恶鬼,但看见他们的面色还是不住讶异,眼睛周围几乎像是被人打过严重淤青,而面色惨白之中还泛着微微青色。比得上刚死人的面色,看着就像是被鬼缠身,十分晦气。

话说这个陆胜才,竟如此胆大,带了这么多人进自己的宅子。若是真有个万一,他真的能推脱的一干二净么,而且这样的面色,他们回去即便说是喝多了,真的会有人信么。

这时隔壁传来一阵脚步,只听中年男子急匆匆道“快点,往他们嘴里灌”

不一会传来了一阵掏心掏肺的呕吐声。之中夹杂稚嫩的声音惊呼“薛管家,这…”

那个被叫薛管家的男子,似见怪不怪,不耐烦道“只管做事,莫要多问,只当什么都没看见。老爷不会亏待你们的”

稚嫩的声音弱弱道“是”

老爷?而不是少爷?

陆老爷的话,能做这么张狂的事,自然是有可能的,毕竟年纪大了做起事情来,肯定会有十足把握。且必定会给自己留后路,而陆胜才这个不管从哪一处看都平平,定也是听了他爹的话才会如此胆大。

既然现在他们在隔壁,兴许一会就会来傅元勋的房间,我便把窗子又重新关上。

隔壁的薛管家便催促道“快快快,下一间”脚步声又开始挪动。

师兄带我躲在了屋里唯一不大的屏风后面,这个屏风分明就被人刻意挪到角落,两人躲在一起实在拥挤,师兄将我揽在怀中。

其实每一次被师兄搂在怀里,我都会开心许久,我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想念这个怀抱,分明也没几次,却像这个味道这样的动作熟悉好久了。

但此次,并非寻常时候,而是不小心便会被人发xiàn

,而我们所用的结界,只有对同样有修为的人和鬼魂才能用,若是无故对常人用,便有可能会骤减修为。

眼下这个屏风能清楚地看到外面的一切,一个黑衣束倌的中年男子,后面跟着两个稚嫩的男孩,两个男孩各自手中十分吃力拎着大木桶,我这里看不清楚管家的样貌,他用脚踹了后面走的稍慢男孩的腰“你给我快点,后面还有好几间呢,做不好别想拿赏钱,这月月钱也别想要了”

那男孩,似被他踹习惯了,直直挺着摇杆,一句不吭继xù

往前走,前面的男孩拿起桌上的杯子,舀了满满一杯,还有溢出来的在往下滴,那漏出来的水是黑色的,他麻利地把傅元勋的头按在后面男孩提过来的木桶上,毫不温柔地往他嘴里灌水,傅元勋只是喝到了那黑水,便开始不断地呕吐,好在只有一会,那味道若是再多半个时辰,我估摸会被熏晕。

接下来就是床上的另一个男子,看人吐自然是谁都不想的,于是我尽量不往那处看,但其中一个男孩又发出了一声惊呼,这次显然只是短暂又仓促地停止了。

我不自主地看去,那男子到后来吐的都是黑色黏糊糊的东西,很长很久才吐完。

据我了解,被鬼缠身,一般真的只需yào

和下符咒纸灰的水就能吐出不干净的东西,还能接着符咒的力量抵抗鬼魂的再一次缠身,待养好了身子,阳气足够就很难会被缠上。

但分明傅元勋喝下的符咒纸灰并不能抵挡这些女鬼,反而被鬼吸食了精元,此番他们喝下去的这一杯黑水到底是什么,而为何又喝了就吐。

麻利清理完毕,急匆匆又去了别处,带人走远,我便憋着一口气,把窗子打开,才深深地吸上了清新之气,再看师兄,稳步从容朝我走来,我纳闷“师兄你不觉得难闻么”

他驻足在窗边过了好半晌,才缓缓道“习武之人,自然会屏息静气”言语之间分明也在大口吸气。

罢了,当我没问。

屋里的气换的差不多,我便又去看了眼傅元勋,这一眼倒是真心没白看,只是一杯黑水,竟让他面色渐渐恢复了,不仅没有淤青色,唇上已经慢慢恢复红润,这杯水怎会如此神奇?

师兄拿着手帕,捂着鼻子,另一只手将我带出了屋子,关好门窗,往回走“那水是墨汁”

墨汁?墨汁能有这般神奇功效?可是比的上人几十年修为来的容易。

一阵风吹过带起了他脚下的袍子,和身后的碎发,在这浓雾之中,我恍然有种身处仙境的错觉。

师兄见我并未应声,又耐心与我说道“此墨汁自然不是一般的墨,这应是千年墨,唯有千年墨方能解鬼气,且让人面上看起来红润,实则他们同样很虚弱”

“既是千年墨,那定是十分珍贵,陆老爷可真是花了血本”这样做到底又是为何?

师兄只是眯着眼,负手踱步在我身边,他总是给人一种看穿了整件事情的感觉,但又会耐心陪我一点点破开所有的疑问,难道这人是有这样的怪癖?还是每次都故yì

装成这样。

想到那个男孩惊呼,论谁看到旁人吐出这种奇怪的东西都会惊慌,但我思来想去也不明白他为何会吐出来的与傅元勋不一样,道“那人吐出的黑色是什么?”

师兄明显缓了缓步子,似想到了什么,蹙眉淡淡道“瑶儿”

“嗯?”我愣住了,以为他会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没想到只是叫了我的名字,一时竟未反应过来。

他冷冷地笑道“要死人了”

我静静地听完师兄用这种诡异的表情说出要死人了这种像是我要吃饭这样平淡的话,果然我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脚下微微晃了晃,最终还是站稳了。

此时我也没心思管师兄到底该用是语气说这样的话,师兄说那些人会死,那必定就会死,师兄从不会多说一丝不着边际的废话,我有些六神无主,抓住师兄的手臂“能不能有法子救他们?”

“你为何想救?”师兄似在让我给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我想了一通,比如这些人也是一条条生命,如此便死了很是可惜,又或者大好的年华还能为大梁多效力,也不枉百读了这几十年的书,若这样就死了岂不是可惜,但不管想多少理由,都抵不过我心中的那句实话“关乎人命,我不想被牵扯进去”

师兄似很满yì

我的理由,但他的回答也并没有将我从焦躁中拉出来“无救,喝了千年墨,扛得住的人便能活,扛不住的只有等死”

如此,我还能说什么,此次并不怪他人,这诗会是我自己应下的,出了这事,自然只能是自作孽,心口像被什么东西沉沉地压着,喘不过气,又提不起劲,闭了闭眼,这就是定数。

师兄见我面有恍惚,抿了抿唇“陆家老爷既然下决心做了这事,你觉得他会没办法把这事压下去么?这丰城,朝廷管不着的地方,衙门不过就是个摆设,只要有人给的钱多,多少人头都能买下“

又一阵冷风吹过,这风透过衣服,吹凉了我的心,但师兄周身散发出的冷冽,比这寒风还刺骨,这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朝代,况且如今多数流民连饭都吃不上,我见过很多饿死鬼都说活着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但是一直没有勇气,于是就活活饿死了。

第一百七六章 神棍

已知会惹上人命,但如今也没有法子救他们这种眼睁睁看人送死的感觉着实不好受。

我虽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却也非圣人,师兄既已说他们无救,单凭我绵薄之力又能救得了谁。

外面浓雾漫天,伴着分外刺骨的寒风,如此诡异的天气,不止是让人莫名心慌,还有无法释怀的无奈。

午时,陆胜才匆匆找我们,目光有些局促“二位公子,其他人也差不多陆续醒来,但好似真喝过多,无法下地行走,恐怕…今日是走不了了,要不我送二位公子先行离开?”

这是要赶我们走么?

师兄只是静静坐着,淡淡看了眼陆胜才,才幽幽道“我们需先与傅公子支会一声”

方才师兄分明很坚决地说要等傅元勋醒来一起离开,现在竟又轻易同意离开,细想了陆胜才方才的话与早上所说唯一不同的便是,他这次亲自送我们离开,难道师兄目的并不是其他人,而是陆胜才?

陆胜才面上一松,欣然应和道“这是应当的”我们答yīng

离开好像很是合了他的意,像不是怕我们再留在这里闲来无事到处瞎转悠发xiàn

什么不该看到的事,才急急赶我们走?

师兄则是点点头,淡淡道“恩,劳烦陆公子”

此举自然是为了不让陆胜才对我们有任何怀疑,我们只需做一个对何事都不了解,也不想知dào

,只听从主人安排的客人便可。

昨日来陆宅除了自备的马车和车夫,并未有任何行李,自然也不必收拾,遂直接跟随陆胜才离开。

见到傅元勋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只是面上稍有憔悴,但屋里并未见到另外一位公子,此番来既是‘第一次’。自然不能随便问。

傅元勋倚靠在床榻上,见到我们面上十分抱歉“真是对不住二位,昨夜元勋贪杯了,如今竟醉酒无法起身。失礼了,今日也无法陪二位回去,我便请求陆兄代我送你们,改日再亲子登门谢罪”

师兄本就合傅元勋不熟,而且他此刻傲娇的样子,似也不想接话,我便微微笑道“傅兄严重了,酒虽好喝,但还是不能贪杯,醉酒是小伤身是大。傅兄好好调理,本是无需劳烦陆公子的,但我们初来此地,浓雾又未散,还要陆公子送我们。实在是我们该抱歉才是”

我也不晓得到底合不合适,总之,自己总结出了与文人说话,就只管说自己不是,即使是旁人的错,也要把错往自己身上揽,还要不住为对方过错开脱。一番话说完莫名一身虚汗。

看到傅元勋笑眯眯的样子,心想即便是不太像个文人,也不会错了。

这时师兄像是沉思了许久,眉头锁地很紧,故作疑惑道“昨夜听陆兄所说这屋子是两人一间,如今为何只见傅公子一人?”

此时傅元勋。似要与我们说话,但旁边显然有些紧张的陆胜才,先他一步,低声道“本是两人的,但是如今他们二位都因醉酒无法起身。着实不便,我已命人将另一位送至前院”

师兄微微一笑“原来如此,还是陆公子想的周到”

陆胜才面上的紧张并未就此松懈,只是勉强露出笑意“哪里,他们既是我的客人,这也是应该的”

他这句话分明就漏洞百出,若是前院真有可供另外一半人睡的房间,他怎么会又故yì

安排两人一间?若真的有足够房间,那昨晚之举分明就曝露了他是故yì

将两人分在一起,好让他们将彼此灌醉?若没有足够的房间,那另外一半的人能睡哪?

我心中一冷,好一个应该的,亏你还笑得出来,若我猜的不错,他应该把所有将死之人都聚集到一起,好让他们死在一起吧。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若非陆胜才有这样的爹,才会这样教儿子,凭他应该没有这个胆量一下子弄死这么多人,若是有机会我还真想见识见识这个陆老爷,会不会比清水镇的林老爷子更狠毒。

只是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做如此伤天害理之事,还要连着自己的儿子一起搭进去?

告别傅元勋,我们便乘上马车,在陆胜才的陪同下,往外走。

我心下是十分清楚,若只是这样什么都不做,这匹马跑断了腿,我们也不会从这片浓雾之中走出去,然而又要装作根本不知情的样子和陆胜才谈天说地。

马车里,师兄并未再多说其他,好像之前的那个让陆胜才万分紧张的话真的只是随便问到的,这样反而真的让陆胜才慢慢卸下了防备。

我和陆胜才起初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但是我们彼此都各怀心事,我也并不像师兄那般提问都找到恰当时候,又很懂何时及时停止,所以未有那样的本事,我自然是尽量触碰关于陆宅的任何事,而陆胜才也不想旁人提及。

他只是无心又不得不客套地与我攀谈,我回的也十分随意,回想起来,根本不知dào

自己说了什么。

转眼已经一个多时辰过去了,车夫终于发xiàn

了脚下走的路十分不对劲,便下车请示示我们。

我和师兄都是初来乍到,此时能帮上忙的也只有陆胜才,于是他便狠狠说了马夫一通,说他驾车连路都不识之类的话,我看见马夫笨拙恭敬道歉的样子,不禁有些想笑,真是苦了可怜的马夫。

陆胜才说要与马夫同坐一起驾车,方便认路,我和师兄自然同意。

他在外面与马夫攀谈,我便偷空问师兄“我们要不要破了阵出去啊”如此颠簸下去,我的腰可受不住。

师兄微微笑着,半晌,才慢慢道“不行”

其实师兄拒绝也是在我预料之中的,他那一笑分明就是在笑我多此一问.

最主要的顾虑就在于陆胜才到底懂不懂阵法,若是不懂,自然好办,他人也并不知这是个迷阵,我们只需破掉,当车夫在浓雾之中走错路便罢了,若是陆胜才懂阵法,关键还在于他到底懂多少,其实不管懂多少都十分难办,倘若懂不少,那事情既好办又难办,好办的是眼前这迷阵对他来说就易如反掌,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我们就能走出去,难办的是今后我们行事更要小心,不能漏了破绽,若是只是皮毛,又知晓这是个迷阵,但又破不了,这分明就是单纯的急死人。

这个疑问,在又过去一个时辰之后,便得到了答案,我所猜想的竟一个都未中,陆胜才实在是难得的奇葩,他好似知dào

这是个迷阵,又好似不知dào

,如今师兄倒是十分有兴致慵懒地靠在马车里,以最舒服的姿态,瞅着外面满是愁云的陆胜才,好似在看一件极其有趣的事。

而我却十分焦虑,陆胜才这人,实在不靠谱,方才他停了马车,便开了车门,万分抱歉又带着万分不确定弱弱对我道“我们好像真的迷路了,但此事不应当,我们是沿着同一个方向走的,途中我还刻意做了标识”说着说着又像是在说一件非常诡异又让他万分感兴趣的事“我们走了半个时辰就发xiàn

了我此前做的那个标识”

我心中暗道:这是肯定的嘛,迷阵里出现原地打转再正常不过了。

陆胜才似又想到了什么,诧异道“我此前听人说过,这种状况应是鬼打墙了”

又是鬼打墙,鬼打墙真好用啊。

“鬼打墙我也似有耳闻,那么陆公子打算怎么办呢?”我已经没有耐心继xù

装无知了。

我本以为陆胜才会被我问地哑口无言,没想到,他眸子一亮,拽着衣角一路小跑,到路边捡了跟枯枝,又欢喜地小跑回来,蹲在马车头,冲我笑道“用这个便能解决”

一根树枝?倒是有些意思。

说罢,他握着手上的那根树枝,站在原地像四周神叨叨地拜了拜,后又回到马车前进的方向,用力将手中的树枝往前抛出,树枝却是横向躺着,陆胜才捡了树枝提着衣角,小跑回来,微微笑道“我们往右边走,便能出去”

“右边?有路么?”这条道确实是比较宽的,但田间小道,再宽也能看到头,分明就没有,若非使用咒术我也不能一眼就找到走出去的路,他怎么能就这么确定。

陆胜才握着手中的枯树枝,神神mì

秘道“这是民间的神棍问路,别看随手一扔,其实很有用的”

我将信将疑地上了马车,师兄深邃的眼眸很有别意地将我全身上下扫了一遍,微微一笑,轻声道“瑶儿,莫急,有师兄相陪还寂寞?”

寂寞?从何而来的寂寞?师兄这是被马车颠疯了?

如今我才真zhèng

发xiàn

,师兄一个不得不说的怪癖,就是每每对我说话的时候尽爱耍无赖,对他人又像是另一个人,凌冽又傲娇不可一世的感觉,这么极端莫不是真是有什么吧?要不怎么成天把幕离带在身边?想到此处,心中不住盘算要好好盘问幕离一番。

深思间,就听见外面陆胜才惊呼“我看到丰城啦”

我楞了楞,这神棍问路之法真这么神?竟真的走出来了,有这法子,着实省了不少事。

第一百七七章 真假

师兄依旧是听着陆胜才的话笑而不语,又是一副了如指掌的神情。

到了丰城,陆胜才一定要将我们送回去,本以为我们住在客栈,还问我们要不要搬去陆府小住,结果得知我们是易庄的客人,又是诧异看我们的眼神都高了个层次,不住自叹道“依二位公子的气质,也只有易庄才配得上”

后来我与师兄攀谈此事,便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若是住在陆家兴许能了解更多,为何不住,他只淡淡道“太小”

我便抽着嘴角怪自己真真多此一问。

陆胜才并未顺利将我们送到易庄,而在刚入城就被陆家下人神神mì

秘叫走了,看他神情,似乎真是不得了的事,便十分歉意与我们告辞,我本意也未想让他送到易庄,若是真送到了依他们文人的繁文缛节,势必还要请他进去喝杯茶,经lì

了这一夜风波,已经十分劳累了,实在不想再招待任何人,于是欣喜地将他送走了。

介于方才那个神棍问路好似真管用,我便问师兄“鬼打墙我倒是听过,神棍问路确实没有,师兄可曾听说过”

师兄终于坐直了身子,伸手点了点我额头,轻笑道“他说什么你就信,师兄说你傻,你可也信?”

这话还不如直接说我傻呢,微微有些恼火陆胜才的样子分明就什么都不懂,难道都是装的?

师兄看了好一会我生气的样子,还看得甚是起劲,像是十分满yì

我现在表情,许久,才微微笑道“没想瑶儿气鼓鼓的样子也甚是可爱呢”

听见这句我还哪有心思再气,脸微微变热,不自主抚上脸颊,心想,师兄又犯病了。

他又笑了许久。才慢慢开口道“陆胜才方才那番确实是装的,而昨日我问你红楼那人你是否记得,那人也确实是陆胜才,但他在红楼并非是装的。而恰恰相反,喜爱诗词歌赋的这个陆胜才是装的”

这么混乱,想来我猜到的这些还是太浅。

师兄说陆胜才不过是应了他爹的意思,结识了这帮文人墨士,穷酸的文人很好面子,并不会对外声张自己醉酒被迫留在陆宅,定会托人稍口信回去说是在陆宅多逗留几日,而陆胜才其实并不喜好这些舞文弄墨之事。

而陆老爷定有什么目的,逼着陆胜才与这些人结交,弄得他心燥烦闷。不得已去红楼借酒消愁,为何不是去酒楼,因为这个阵里除了红楼不会看见熟人,其他地方都有可能会曝露他的丑态,这应该只是其一。

师兄说其二自然是陆老爷似乎并没有打算将手中的事业交付于他。这自然也会让他分外憋屈。

我们在陆宅看见的那个老头,陆胜才称他为师父,那有可能是陆胜才烦闷之时遇到了这老头,而老头一眼就看穿了陆胜才的心思,便借此接近陆家,从昨晚他所说的话可以看出,他自己做这事分明是另有所图。而陆老头自然不是那么容易好骗,就这样白白帮他,这件事定是互赢互利的。

既然那老头那么厉害,那么陆胜才怎么也会学个皮毛,迷阵是最浅显的阵法,只是蹩脚道士。懂一些,就会容易走出来。

总之陆胜才其实也就如我们面上看到的那般,不过就是存zài

于陆老爷和那老头之间的一根线,他只是个木偶,不能做随心所欲的事。如今也不能挣扎,虽心烦苦闷。

而我则觉得,终有一日,若是陆胜才被逼地奋起反抗,定也不会让他们好受,毕竟近朱则赤,谁能保证陆胜才今后就不会变成第二个陆老爷,而他是知dào

他们秘密最多的人,这也是一把将对方致死的利器。

“那师兄又为何在陆宅故yì

提及傅元勋房里是否还有另一人之事?”其实师兄问及此事的时候我心也一紧,若是就此陆胜才怀疑他,我们也很有可能被盯上。

师兄则是淡淡道“只是想起便问了”确实很随意,可是他不知dào

这么随意会出大乱子的么。

沉默之余,我本想重新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再好好理清,但发xiàn

我在这方面好似还无一点长进。

我本想向师兄讨教为何他能一眼就能看出陆胜才是装的,后来想想,一切只因为我不如师兄心细,分明我们经lì

的事情是一模一样的,他却能从中看出很多端倪,而我只是肤浅地只看到眼前。

在回想之中我忽然记起,那日第一次在酒楼吃饭,好似隔壁一桌人,在背后议论王小仙,其中一人说道邀请王小仙是他爹的意思,这人的声音如今记起来与陆胜才似乎很相似,再想想,陆胜才与傅元勋如此要好,而王小仙本就于傅元勋有恩,那他们相互结识兴许也是有可能的。

王小仙在丰城本就是无人不晓,依我目前对陆老爷的了解,此人他定是想要结识,很有可能是他逼着陆胜才时常邀请王小仙。

但是若我猜想是事实,又依我对王小仙的理解,他似乎根本就是一个不屑与这些人结交且无所谓他人怎么看的人,怎么会应允陆胜才的邀约呢。

我本想将此事告知师兄,又想到才一直以来了如指掌的傲娇神情,便忍住了,我也晾你一晾,还很挑衅地看了他一眼。

师兄竟对我那颇有深意的一眼,回之以无奈地笑,还不住地摇头,似在说我太小孩子气。

那日还有件事我也觉得颇有意思,那事,与丰城之事无关,可以拿来说说反正午时的马车在街道行走十分缓慢,到易庄还要些时候。

“师兄,近日我听说件分外有趣的事”

“哦?说来听听”师兄倒是对我这件有趣的事,十分又兴趣。

“听说,皇城里的太子公然辱骂了丞相,有人说他定会被废,这丞相就这么厉害?”

师兄顿了顿,眯了眯眼,淡淡道“瑶儿从何处听来的?”

“额…说书的说的”

师兄却只是笑了笑,过了甚久,我都有些不耐烦,他才缓缓开口“我好似记得大梁有个法:明令禁止公开谈论当局朝政?”

啊?有这法?这不是说溜了嘴?但话已出,又怎么能收回,便硬着头皮继xù

编“是…偶然听见说书和旁人私下议论到的”

师兄也并未揭穿我,漆黑的明眸里闪过一丝光泽“瑶儿竟也喜论朝堂之事”

我也明白师兄说这话的意思,现今的大梁女子无才便是德,懂得该懂的,这些事是男人们该关心的事,但我并不喜这样,便回他“为何女子不能关心国家事?如今天下的男子有多少真的在为大梁谋福?大旱之后,大梁真真一蹶不振。瑶儿虽见识不多,但一路走来,也听说过不少男子为自己一时快活抛妻弃子,又更甚有像丰城这种官吏贪赃,且无王法,冤死的人更不在少数,灵风山许多鬼魂都是被冤死的,他们死了,而那些贪官依旧是快活于是,逍遥法外,大梁难道靠他们便能更好么?”

我也并不知自己一开口就说了这么多话,而师兄第一次仲怔且稍有诧异看向我,许久也未说话。

回神之后,才觉自己说的话好似不经过大脑,又有违于伦理,遂又尴尬笑道“我也是无意所说,师兄莫要在意”

但是心中难免有些落寞,其实那虽然是无意脱口而出的话,但也只有无意间说出的话才会是真的,那兴许就是我心中真的所想,若是师兄不能接受,那我们之间会不会又拉远了一道鸿沟?

马车在这时停了下来,车夫轻声唤道“二位公子,易庄已经到了”

我心不在焉地起身,师兄伸手将我拉住,我看向他,他微微仰起头的角度十分好kàn

,眼神有些迷离,声音低沉沙哑“我的瑶儿,果真不一般”还有份意wài

的惊喜。

这声音分明是师兄的,但又有些让我恍惚,像是从极远的地方而来,空灵飘渺似想冲破昏暗的晦涩,迎上清澈的光亮,透进我的心底一处最昏暗的角落。

这句话,我能当成师兄对我的夸赞么?

师兄理了理伸上的衣袍,下了马车,牵上我的手,将愣神的我,拦腰抱了下来。

之后竟未再将我放下,一路抱着我走到西厢房,过半的时候,我才察觉到佣人似有似无**又羡慕的目光,羞得我将头埋在师兄的怀里一直到西厢房都不肯抬起来。

其实到了西厢房,冷静之后竟内心又有些无奈,师兄如此昭于旁人,他与我之间的关系,其实他不这样,旁人也是心知肚明的,但如今他俨然并不想隐藏,而是想要捅破我们之间的那层薄纱。

在我没想通,或者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之前,并不想师兄如此大方告于旁人,在我内心深处,我们之间越是大方地相处,反而可能会更早分别。

我很清楚自己的心,方才师兄抱着我的时候,心跳极快,最后竟有些无法喘息,师兄不知dào

我那其实并不是羞涩,而是恐慌。

自小什么都没学好,唯独十几年只学会了控zhì

自己的感情,愈来愈炽热的时候,伴随的恐慌也越来越强烈,便会为了不受伤而刻意封闭自己,即便自己十分清楚,却无法控zhì

,我无法真zhèng

做到什么都不想,而将自己豁出去。

我并不是不喜欢了,而只是习惯了控zhì



第一百七八章 朝政

换了身衣服,带着复杂的心思走出去,此时师兄竟已经批了几本账簿,见我来了便放下手中的笔,微微笑道“方才瑶儿是否问师兄丞相为何那么厉害?”

我本是情绪一片混沌,唯恐师兄会继xù

女子可否能论朝堂之事,好在他自己主动提及到,这便是印证了方才那句是夸我的想法。

既然师兄已经给了台阶,我自然是只有顺着阶梯走了“我只是听人说及,瑶儿家中有为姑姑也在宫中,听到这些事难免会偶有留意到,只是说话之人好似十分肯定,瑶儿便也只是随口一问”师兄若是不想说,此事便可以就此揭过了。

师兄略微思索,薄唇轻启“这个丞相,就好比是府里的管家,莫要小看了管家,大事小事他都通晓,若是府里的老爷并无心过问府中只是,管家自然是会全权接管,且管家一旦待得久了,在府里的地位自然就不言而喻,他若是有心想要故yì

隐瞒任何事,都可以不动声色,且无人敢多说句不字,即便是有个别之人兴许侥幸逃过管家的耳目,而告知了老爷,依管家的地位和多年的功绩,老爷既然不会轻易相信,而管家这个位置也十分尴尬,就算是府里老爷再无能,他也最多就是个大管家,因为这个府的门匾上的姓永远都只能是老爷的,不可能会变成管家的姓”

我听地十分真切,这个比方易懂,但是这只是老爷已经无能或者不想管,自然还有另一种“若是老爷并非无能,且也十分想把这个管家弄走,应该不会像管家告老还乡这么简单吧?”

师兄看我的眼眸中明显赞许之色“确实,毕竟那并非只是个府邸,而那个管家也是花费了多年心力费劲心机才到如今这一步。就像院子里那颗树,原本只是个树苗,它吸收了天地之灵气。历经过风雨,严寒酷暑,但它并没倒下,反而成长到了如今这样粗壮的大树。原来是个树苗的时候,兴许府邸的主人并没有想再此开辟条小径,但是房屋越来越多,需yào

的道路也更多,大树总有一天会碍事了,你若是主子,会因为这颗树自己多走很多弯路么?”

好一颗大树和一条道,这显然就是说,丞相也是里经过大风大浪之人,他能有今日的成就自然是靠自己一步步稳扎稳打爬上去的。且那话我一直十分认同,高处不胜寒,丞相既是最接近圣上,也就是位高权重,同样也要能抵抵挡住一切对他的流言蜚语。不管丞相上位是用了多少恶劣的手段,他都还能走到今日,且听上去更像是会屹立不倒。

师兄说丞相就好比一颗大树,若像我所问,若是梁王有心想弄走他,那他必定是挡了皇上的道,或者让皇上十分不顺心。但是扳倒这棵树要考lǜ

很多,譬如这颗树下的根到底延展到何处,会不会已经深埋在整座府邸之下,而若非彻底将他拔起,而只是草草将其斩断,将路铺好。表面上似乎一切都能顺心,且不说连根斩断需yào

耗费多少心力,若是不能斩草除根,那么触怒了这些根部,兴许有一天。他们各自有了自己意识,或者他们一同奋起反击,那难保整座府邸不会被掀翻,而此时便不可能只是单纯的一条道路要不要绕弯好不好kàn

这么简单了。

我不禁感叹“原来丞相这么厉害?难怪那些人说太子之位难保,如此看来还是很有可能的”此前是我肤浅了,想着皇家之位谁能轻易动之。

师兄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了一个优美的弧度,笑道“也并非如此,师兄方才也说过,即便管家再厉害,这府邸依旧不能是管家的姓,除非……”

除非?谋朝篡位?这是第一个蹦出来的词,其实我对这个词并不熟悉,只是偶有嫡仙小说之中会寥寥几笔写过相关野史。

大梁皇帝也算是个在马背上争得天下的皇上,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会被丞相谋朝篡位?且我虽未见过皇帝本人,但自小了解之中得知他也是有些手段的人,若非这样,从皇帝他爹手中接过的烂摊子,他怎么会在继位后的几十年内,将梁朝一度带入盛世?

只是因为旱灾之后,大梁地域太过广阔,再重新拾起来,对于已经年过半百的老人家来说兴许吃力了些,但近在咫尺的丞相自然还是有那个威严压得住的,师兄方才也说了,丞相也是花了多年才走到今日,这么想来能稳稳坐在丞相之位的人,兴许比皇上还要老,若真是这样,丞相即便是谋朝篡位他也没几年皇帝可做,说为子孙后代这都是假话,坐上那个位置的人,用的手段定不是一般狠毒,我是没见到过,但光是后院那些姨娘们互相勾心斗角之事听着都觉得心里发寒,这丞相自然是胜得过女子,所以他定也是个自私之人,怎么会因为一个坐不了几年的皇位而贸然谋朝篡位?给自己剩下的不多时间自找憋屈?

师兄见我许久未说话,轻笑道“瑶儿在想何事如此出神?”

“我在想管家兴许其实很享shòu

这个位置,只是若我是那个管家,若是老爷什么都撒手不管,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我只是随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却骤然觉得身边的温度一下降了下来,师兄黑眸之中一抹清冽,但并没有咄咄逼人,只是好像回到了我刚认识时候的他,淡淡道“若是大梁允女子当朝做官,瑶儿必定会有一番作为”

“师兄说笑,瑶儿不过一介女子”能看见些不该看到的东西,被逼着走上一条驱鬼之路,什么当朝为官,与我没有半文钱关系。

师兄顿了顿,似听出了我话中的无奈,而后他又难得慌神了片刻,眼神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伸手宠溺地点了点额头“我竟只望你一直是如今的样子”

我如今的样子,不过就是道行尚浅,顶着一身灵气,修为不够无法运用自如,且不学无术,即便是有本秘籍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遇到事情,只是想逃避,但这一切皆是因为我身边有个你啊。

我并非是责怪师兄在我身旁护着我,但确实也因为师兄一直在我身边,很多话我不需yào

说出口,他便能了然于心,人生能遇到几次如此了解自己的人,师兄单单只对我会耍无赖,且并不在乎旁人的目光,虽说我的身家也并非配不上他,但师兄显然也并不是看中地位之人。

每当我遇到危险,透过心里恐惧最底层那里总有个师兄在陪我,便不会再害pà

,确实师兄真的从来都在那,在我看见看不见的地方。

所以,我自然而然地觉得有他在的日子,我无需担忧,便就这样开始放纵自己,造就了可能就此一世无能的我。

师兄竟说喜欢现在的我,而并非那个能当朝为官会有一番作为的我,想来原来大梁男子真的都喜欢女子无才,说到底,这番言论,只是师兄尊重我,才与我继xù

攀谈。

似见我有些落寞,又笑道“连自己都对自己样子不满yì

?”

我撇撇嘴,不满道“知dào

还问,如今我这样,根本就什么能耐都没有”

师兄满是宠溺地看着我,目光柔和温润,柔光之下竟笑得不真实“我喜欢的只是你,只要是你我都喜欢,可懂?”

这话里含了很多,他说‘我喜欢的只是你’就是不管我什么样都是那个他喜欢的我,若是只是喜欢美好的样子,而不能接受我无能的样子,这便不是一个完整的我。

他说‘只要是你我都喜欢’就是什么样的我,都是他都会喜欢,不管会不会立于朝堂之上为官,还是就这样笨手笨脚一事无成,但却处处都要依赖他的我。

如此简短的话,我也能在其中听出了,师兄对我的喜欢,他满腹诗书却不似那些文人拐弯抹角,如此直白的言语,竟让我内心生出了一丝丝羞愧。

羞于,我虽平常也是个神经大条的女子,但终究也不过是个女子,会砰然心动,会欢喜被人宠溺而窃喜和害羞。

愧于,师兄处处都是顶好的,不论是从言谈,他的气场,他的才华,我所不及的能力,更多兴许我还没了解到的地方,譬如萧玄这么厉害的杀手和他背后的江湖上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罗生门为何会听命于他…这一切我又好似没有一样能与他匹配,甚至很多时候会扪心自问,他真是喜欢我的吗,但若不是真的,我又有什么可让他如此费心费力甚至不惜性命伴我左右?

这些话,我终究还是问不出口,说我胆怯也好,说我懦弱也罢,既不想听到他说喜欢我的话,这样会让我越陷越深,自然也不会想听到他说不喜欢我,这种话,想想都像是用千万根针扎在心上,生疼,却又那么真实。

如今我也像夜筠那样,会莫名忧愁了。

ps:

写到朝政稍微有些纠结,具体定向还未真确定,这章主要还是主要围绕感情来看,各位若是有意见可以留言告sù

我:)

第一百七九章 离合

一夜,静谧无声,浅眠无梦。

晨曦微光中便已醒来,难得曦儿还没起我就醒了,侧卧挑帘看向外面,夜筠的床榻上的被子一直未动过,那处破屋里的阵法莫非很棘手?

经lì

过陆宅诡异天气之后,再看到微开的门缝透进的一缕阳光,照在枕边,忽然想起那日师兄一袭宽袖白衣长袍,松散着发髻,阳光透过竹林斑驳的倒影洒在他身上,泛点星光,微风吹过带起他衣角,竹叶发出微微的声响,就像现在这一抹晨曦之光安详平和,所有的烦躁不安瞬间就被这道柔光化开了。

晃眼间,日光已大亮,这时我才发xiàn

有些不对劲,已经这个时辰曦儿怎么会不在,莫不是生病了?

急急地起了床,自小我院中就不喜有多余的人,于是除了每日都来打扫的家丁,只剩我和曦儿,如今曦儿不在,我只能自己亲自去找。

慌慌张张踏出院子,却看见了一袭黑衣手握长剑的萧玄,他面色虽还有些憔悴,显然比受伤的时候好很多了。

还是那副千年不变的冰冷,兴许是今日阳光甚好,那冰封之中似有了些裂痕,多久没见了,萧玄竟不太像初初见到时候的不可亲近。

我欢喜且诧异地唤了他“萧玄”

“乐小姐”萧玄恭敬朝我点了点头,声音清冷,让我觉得自己方才的感觉就只是我自己的错觉而已。

与师兄在一起时间久了,才觉得这样局促的场面,我竟有些不习惯了,若是从前,自然而然会彼此相敬如宾。

我忘了萧玄不是夜筠,也不同于幕离,我们认识的时候,彼此都是这样互相在对方面前建起了一座城,并不是这座城多么坚不可摧。只是我们彼此已经喜欢了它们的存zài



于是收敛了莽撞,淡淡笑道“你的禁术已经解了么?”

今日的萧玄,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若是从前。我们虽然彼此不会交心,但还是能随意畅谈的,我虽不喜他的毒舌,但那样才是他。

萧玄依旧是恭敬握着手中的剑,眉宇之间轻微皱起,又快速松开,低低道“已无大碍了”

我微微蹙眉,萧玄虽是个杀手的头头,但此前对我也并不会像今日这般惜字如金,稍有不满道“萧玄。你是不是气我那日自作主张,还害你受了这份罪”

萧玄稍稍愣住了,后身形一顿,又放松了下来,轻笑道“我在你心中。竟这般小气?”

我嘟囔着嘴,弱弱道“恩,可不是么一方帕子用了许久,斤斤计较爱记仇总想着有机会定会再报回来,这还不小气么”

萧玄定定看着我半晌,面上尽是无奈诧异之色,随后暗暗叹气。又无奈摇摇头。

毕竟萧玄是为了救我受伤的,且听夜筠说,这种禁术很是摧残人,虽然没见过,总觉得实在是亏钱太多,如今他能完好回来就很知足了。虽说这情绪闹的也不是认真的,我想萧玄也应该是知dào

的,从前我也是这调子和他说的,但说他小气,还是有些过分了。

遂低低与他道歉“萧玄。其实你也不是很小气,我说着玩呢,你应该知dào

我是说着玩的,但是我…”说着好像要把自己绕进去的样子,果duàn

打住“总之,你回来就好了”

还有一句,深埋在心底已久的话,现在说兴许已经稍晚了些,但还是要说给他知dào

,也算是对自己的一个交代“还有,对不起”

身后一阵冷风,吹动竹子左右摆动,头发被吹散在肩上,几根发丝飘过我的眼帘,透过发丝看萧玄有些迷离地不真实,这一瞬我在他眼睛里似乎看到了痛苦的决绝,一时慌了神,我在不断地问自己,这句道歉到底错在何处,难道萧玄是觉得我这句话说晚了么?还是如今的萧玄已经不是那时候的萧玄,还是根本我从来就未真的认识过他。

许久,他抿了抿唇,道“无需歉疚,我也是无意为之”

无意为之?我要怎么理解他这句无意为之?让我莫要放心上?或者根本救我只是歪打正着?

不管是哪种,萧玄似乎真的变了,他不仅是给自己建起了做城,还在我和他之间,建了一道无法轻易逾越的城墙,让我有些措手不及的改变。

我也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我,叫我如何用以前的方式,淡然面对。

此时我才发xiàn

,萧玄身后不知何时站了同样一袭黑衣看向我的目光里明显有些嫌弃或是恨意的幕离。

萧玄似也感受到幕离,微微转了转身,淡淡道“我与秦公子还有要事相谈,告辞”

我错愕地看着萧玄和幕离一同离开,一条悠长的竹林小道,他们兄弟二人走在其中,却相互并无言语,即便是眼神都未有过,好似并不认识的两个人。

幕离对萧玄其实甚是关心的,上次萧玄因我中了术,我也没少被幕离冷眼,暗讽,嫌弃。

而如今为何二人却又这般相顾无言,分明是相依为命的唯一两个血脉相连的手足。

依照我对他们的了解,多数是幕离不想理萧玄,但是背地里却还是关心着他的,萧玄则是那种逆来顺受之人,不会勉强他人。

幕离果真是任性。

总之萧玄回来了,我心事也算是放下了一些。

找了路过的家丁问之,才记起后天便是婧儿成亲的日子,曦儿是临时被叫去受训去了。

待我到了流桑园,才感受到浓浓的喜嫁之气,屋里屋外大小不等的箱子,还有来来往往的几乎停不下来的人,我在一处角落发xiàn

了吃饱喝足在晒太阳的啾啾,便一把将他提起。

他疼得嗷嗷大叫,但是在旁人听起来声音甚是可爱,有人顿足还冲着我笑。

啾啾闪着泪光,委屈道“方才梦见了大肉丸,还没吃,就被你唤醒了,你赔我肉丸”

我敲了敲他脑袋,故作生气道”吃吃吃,就知dào

吃,有你这么肥的仙狐么?”

啾啾则一副全然不在乎的样子“我忽然觉得做个凡间的狐狸挺好,婧儿姐姐天天给我肉丸吃,我在娘亲身边也吃不到这么好的,我以后要留在婧儿姐姐身边,咱们就此别过”

说罢,便挣扎要从我手上逃脱开来。

好你个啾啾,亏了我给你机会多陪婧儿,竟然还真是顺着竿子就往上爬了,你真这么想,我就偏不让如愿,眯了眯眼,贴上她耳朵冷声道“你可以试试”

兴许是我的声音太过真实,他一个激灵,像是完全醒了,淡淡笑道“原来真的是阿瑶,我以为是在做梦”

装,继xù

装。

他见我似还没中招,便晶莹透亮的眼睛周围瞬间蓄满了泪水,撒娇道“人家在做梦,瑶儿你又不是小孩,还跟小孩计较,你好坏”

我不知dào

所有狐狸哭的时候是不是都这样,他呜咽的声音好像打嗝,我其实本不应该笑出来的,但是路过的人都笑地不行,我也没忍住。

抱上他哄了好一会,打嗝声音终于停了,想起曦儿之事,便问啾啾是否见过她。

啾啾忽然像是被冻住了似的,艰难地开口,一顿一顿“我…忘…了…”

“什么忘了?”

“就…就…就早上,曦儿姐姐,被婧儿姐姐的喜娘带了过来,曦儿姐姐着急说你还不知dào

,院子里早上还没什么人,婧儿姐姐身边的丫鬟还走不开,便让我去告sù

你…”

之后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不说我都知dào

发生了什么。

于是黑着脸,十分生气“啾啾,你晚上没肉吃了”起身头也不回离开了。

身后那个打嗝的声音,又断断续续…

我并不是不想见婧儿,她的婚嫁,从嫁妆到嫁衣,从提亲到今日,都我经我之手的,婚嫁之礼,我也是通宵研读,还一遍遍口述与她,虽我从未嫁过人,但书上所写和师兄所说,每样我都做到了,且对婧儿的不舍,也因那晚婧儿主动来找我,已经放开了,如今已经不需yào

我了,我在那,反而是多事。

还有就是,若是有我在,婧儿便会一口一个小姐,她显然是不会介yì

别人的眼光,但是我却很在乎,如今她是易家的夫人了,易夫人已经过世,她便是后院之主,大大小小家事今后都是由她经手,如今她虽还未嫁,但眼下众人也是心知肚明,所以她若是要顺利接管家事,必须先在后院树立自己的威望,婧儿与我在一起十多年了,她其实很聪明,当年我娘带她回来的时候,本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只是短短三个月,我再看见她的时候,眼神里透露出的光泽和面上坚定的神情,这些并不是一件干净的衣裳,一口饱饭就能给予的。

我只是想她与易云笙一直这样好下去,往后一切顺顺利利,仅此而已。

回来的路上遇见了多日不见的易云笙,他见到我,停住匆匆脚步,鞠躬作揖“乐小姐,云笙方才找你,不想再此遇上了”

我有些诧异“找我?有事?”

如今的易云笙也与我初见时候的他,已经截然不同了,当初的他冒冒失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又自大还傲娇却又没出息地听从家训,把婧儿缠得死死,其实若不是易云笙那般缠着婧儿,兴许他们也不会走到今日。

此刻再看易云笙,俨然已经稳重成熟到足够依靠,而这一切婧儿都再他身边,不离不弃陪他走过来的,还有什么比这样的感情更珍贵。

第一百八十章 誓言

阳光正好,好似春光一般能破冰驱寒,滋润万物,但是我早饭没吃肚子叫了,无法享shòu

这温暖灿烂的阳光。

易云笙说是来找我有事,我便说那回屋再说,就在不多远行进的路上,我的肚子叫个不停,这么短的路程,让我丢尽了脸面。

若是换作从前,易云笙定会指着我笑个不停,但是今日的他,虽眼角掩不住的笑意,但面上却忍住了,还嘱咐身后管家给我送早饭。

其实碍着面子,我本是想拒绝的,毕竟易云笙说是来找我有事的,而我也不能当着他面,边吃便说,这是在很失礼。

但如果不吃早饭,恐怕这事我也听不进去,也并非是我挨不得饿,着实是因为昨晚心情不好,晚饭都没吃,便称困睡觉去了。

于是事情就演变成我便一边尴尬装模作样吃着饭,易云笙也则是耐心喝茶等我吃完。

易云笙就是个不喜喝茶的人,他本是个急性子,如今也有了顾忌他人的玲珑心,慢条斯理像是真的在品茶,若不是看久了师兄喝茶的动作,我兴许也看不出来他是为了让我安心吃饭才故作此举。

用完早饭,才觉得果真是如今看任何东西都好顺眼,就连平时我不喜欢婧儿给易云笙做的那个香囊都觉得甚是好kàn



介于他如此长进,笑道“不知易公子找我何事?”

易云笙先是愣住了,兴许是很少见我对他态度这么好,应是受宠若惊。

半晌,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袍,恭敬地走到我跟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深知易云笙经lì

过碧凤山庄的事,改变了甚多。但从未料到有一天他会用这样的态度对我鞠躬,若易云笙把婧儿当做我仆人,自然这一躬我是可以受着的,但我从来只当婧儿是姐妹。既不是父母,我自然受不起的,遂赶忙扶住了他“易云笙,你这是何意?”

他淡淡笑道“我与婧儿能有今日,全是乐小姐成全,我知起初你也是看不好我的,但也是因为你婧儿才会对我不离不弃。如今我接管易家,才恍然觉得自己能给婧儿的真的甚少,这一身家业,我却没有足够能力应付。婧儿随我至今吃的苦,流的泪多过于我给她的好,当初我信誓旦旦应你,一定给她最好的,如今她嫁给我就要跟我一起担起这个家。我也深知这一切会很辛苦,所以在此要给你鞠上一躬,既是感激,也算是我的歉意”

我不曾想过,易云笙会能与我说这番话,其实若是换做我,既已答yīng

成婚。自然是高兴忙活到礼成,全然不会想到他会特别慎重与我道谢,这不是礼教就能教出来的,而是他的真诚。

虽然是被他感动了,但既然他与我道歉,我自然也应该给他回几句话。这些话,在婚礼上也没办法说的,如今是个恰当的机会“既你明白婧儿陪你经lì

了这么多,你此前答yīng

我今生只娶她只爱她一人,可还算话?”

“自然”易云笙的眼神无比透彻坚定。

“如此就够了。婧儿是个不怕吃苦的人,你昏迷的时候,她哭着来找我,我曾问过她:若是你醒了但却身无分文,她会不会还与你在一起,她只是回了我:她本就什么都没有”易云笙,你可懂?其实婧儿是最怕什么都没有的,她自小就被人欺负,最后家人全死了,她一无所有的时候,离她最近的就是死亡,那是一种深藏在记忆里的伤。

易云笙凝视着门外好一会,这姿势像是在发呆,但他露出衣袖握紧的拳头却在不住地颤抖,大概是在强忍自己的情绪,如今的他必须慢慢将自己伪装起来,让旁人看不透才能制得住他人,这便是身在世家必须要经lì

的事。

许久,外面刮过一阵大风,带了大片的叶子卷上天空,他才缓缓开口“我今生定不负她”

这个誓言,于是说是对我说的,不如说是他自己给自己的承诺。

如此便够了。

易云笙离去之后,我便自己进了异界,认真练习里面的秘术,师兄不会一直在我身边,我要学会自立,虽不知我能做到配得上他的时候,站在他身边被他保护的人还会不会是我。

一段潜心修liàn

之后,再次出来,便看见坐在桌子旁边看书喝茶的师兄,如此安详的午后,一眼就能看到他,我竟开始恍惚起来,暗暗叮嘱自己,千万不要成为一种习惯,我很笨,一旦习惯了很难戒掉。

师兄见我出来,放下手中的书,道“累不累?”漆黑的深邃,像是有种魔力要将我带进去。

甩甩头,呆呆道“还好,师兄找我何事?”

“无事便不能来找你?”似有些不满。

“师兄你这是找茬来的?”像是有些吃饱了撑的。

师兄走到我跟前,点了点我额头,轻笑道“只有你敢跟我这么说话了”走到桌旁拿了一封信递给我。

我接过信,大致看了下,是王小仙送来的,他兴许得知我和师兄去了陆宅,便主动与我们提及陆宅有关的传闻,还有他已经找到了春满楼的镇宅之物,问我们何时有需yào

便告之于他。

这镇宅之物我倒是没多大兴趣,王小仙信里语气像是自信满满,这件事他定能搞得定,倒是陆宅的传闻,我看着甚是有趣。

陆家在丰城早些就是普通不过的人家,但又像是被诅咒的人家一般,从祖上便就是做胭脂水粉,王小仙语调之中还夸赞了陆家的胭脂水粉,他听丰城的姑娘说是最好的,但不知为何,不管是多好用,陆家一直是个小作坊,从未做大过,直到陆老爷接受了这作坊,他便想法子要做大,于是听说陆老爷年轻的时候,也折腾不少,但是依旧是不温不火。

听说大旱年之后,陆老爷突然就像顿悟了一般,有一日便牵上一匹马带上年轻力壮的工人,和一批胭脂水粉出了丰城,再隔数月回来之后,明显不仅是所有东西卖完了还得了不少单子,于是陆老爷每隔几个月便要出城几个月,一年之后,陆家竟开了几家店铺,且屋子翻新。

第二年,便说要在自家土地上盖座宅子,这个宅子招到了不少丰城人反对,毕竟在丰城流传下来的祖训都是一样的,不得在丰城之外的土地上建宅子,否则会不得好死,但是陆老爷并不理会他人,执意要建,无人拦得住,陆宅便盖好了。

但是陆宅盖好之后,非但没有不得好死,家业反而越做越大,许多手上富余之人,便也痒痒在自家地上盖了宅子。

说到这奇怪的事情才刚开始。

陆宅建城之后,每年冬季时常出现的黑雾大风天来的越来越早,小仙说在自己小的时候,这种天气也不是常有的,冬季也不过一个半月才会有一次,而自从外面的宅子越来越多,黑雾来的也越来越早,越发频繁。

然而因从未出过人命,也没有人失踪过,所以很多人心中是这么想的,但是却不敢明目张胆这么说,且只有有钱人家才盖得起房子,这个*的地方,自然是穷人敢怒不敢言。

王小仙说,自从他回来丰城之后,便在一次与朋友喝酒的聚会上听闻了一件诡异的事。

进来有不少人,莫名身体虚弱,不出七日便死了,但是由于病状皆不相同,所以也无从着手,丰城人从来不信郎中,也不信鬼神,只信奉祖上的祖训,很多人都觉得是陆宅惹出来的。

王小仙说自己也不懂这些,碰巧得知我是异灵体,兴许能探知一二,便将此事告知与我了。

信的最后说是若是真是鬼怪作祟,望我们能处之,也算是为丰城百姓造福。

这个王小仙,言语之间好似很随意地讲这些事说给我们知dào

,但是哪有人随便说说,竟能说地如此详细,这就显得十分刻意了。

而且他言语之间分明就透出,这明显就是有鬼的意思。

反而说到春满楼的时候,根本就像是只一带而过,对于此前他如此在乎柔烟的样子,这番表现着实怪异的很,好像一下子专门让我们来调查丰城的怪异之事,而不是柔烟。

“师兄,你怎么看”我虽有自己的想法,但师兄往常都能比我看到更深的意思。

此时师兄只是淡淡端详我,似笑非笑“瑶儿所想,便是师兄所想,此番都听你的”

“为何?”我能看到的真的很少,如此一来,要走多少弯路。

他并未直接回答我,却提到了另外一件事“易云笙来找你了?”

“恩,说是感谢我将婧儿嫁给他,我却觉得易云笙一下子变了很多”这是我的心里话。

他将我揽在怀里,下巴顶在我的头顶,低沉道“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你是不是要把自己变得更强,这样才能让我放心”

师兄终于还是说出了这句话,我勉强窝在他怀里笑道“就算师兄不说,我也打算着让自己不要总是依赖你,这样一事无成的我很让人着急呢”

我想我此刻的笑定是最难看的,因为眼泪已经在眼眶打转了。

第一百八一章 遇害

“既然如此,那还劳烦师兄调查近些时候丰城死亡的人数以及病症”如今我也不知要用什么样的语气与他说话,师兄依旧是师兄,却像是慢慢远离。

师兄应了一声,沉默半晌,才慢慢道“丰城之事了结之后,随我去趟梨落谷,之后师兄再带你去洛城”

“为何要去梨落谷?”梨落谷我是听说过,它是临近梅城以东一座因遍地梨花而出名的山谷,但这个路线,分明就与洛城相悖道,我本是想着若是直接去了洛城,兴许在年关前能赶上回家过年,如今一去一返,定是来不及。

“有人要见见你,说是见不到就去寻死”师兄无奈且略有尴尬地说道。

我诧异“见我?”

我与师兄相识也不久,认识的人也不多,从未听说过梨落谷还有认识的人,而且师兄所言,此人见不到我还要去寻死,这分明就是无赖,我和师兄的品行怎会认识这种人?再说师兄又怎么会在乎一个无赖的威胁?师兄根本会受人威胁的那种人。

似感受到我疑惑的眼神,他干干地咳了咳“今日萧玄来此与我说起,他确实已经死过一次,幸得有人及时发xiàn

,我在那附近也有要事,你且留在那等我几日”

“我不要”虽说师兄是有事顺道去的,但这种人说死就死的,我又不会解毒,而且救不活,那人鬼魂来找我,阴魂不散,别说几日了这种无赖见都不想见。

师兄楞着看我半晌,轻笑道“你确定不想见他?”

“恩,很确定”

师兄看了我好一会,随后便坐下,不紧不慢喝了会茶,才放下杯子“恐怕你看的那几本书,很快就成绝迹了”

那笑容像是大片的白莲,瞬间绽放开来。洁净又空灵。

“是嫡仙?”

“嫡仙?”似很不满这称呼。

这也不能怪我,师兄与我说起他的时候,从未说过他叫什么,即便是上次回信…我完全不记得上次回信有没有称呼。且嫡仙也是个奇葩,整封信里都是肉麻的字眼,也不署上自己的名。

现在想来若是嫡仙,说这种无赖的话倒是很正常的,且莫名觉得也不那么排斥。

“你又没与我说过他的名”弱弱道。

“苏墨辰”

“好吧”我只是想见见嫡仙,名字听上去人模人样,为何会有那么奇葩的性格,还能写出这么好kàn

的书。

“你应了?”

“恩”

奇怪,这事分明就是师兄提出来的,如今我应了。反而像是受了不小气,冷着脸,让人不敢靠近。

再过两日,便是婧儿嫁人的日子,师兄也甚是体贴让我留在易庄待婧儿出嫁再去春满楼。空余的时间,我则是想留在异界中练习秘籍。

我本以为事情最坏不过就是陆家有是阴谋,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害了很多人,就如林傲群一样,六亲不认,在这年岁中,天灾让饱受辛苦且活下来的人们越来越自私。这种事我自然是见怪不怪,若王小仙信里所说不假,那几个吐黑水的人应该就是七日之后死亡的人。

而为何会只有七日,王小仙信中所说,这些人并不都是文弱书生,如此说来。定也有年轻力壮的人,我们在陆宅的所见并他们并没有服了毒药,而只是被女鬼吸食了精元,熬不过去而已,每个人的命数不可能都是一样的。这件事还有待师兄查完之后才能有更多结论。

这两日,我想着趁这个时候好好增进修为还可有剩余的时日理清近日发生的事情,但是我从未想到,就在这我以为会安详地度过的这两日里,发生了件震惊整个大梁的事。

易伯伯被害!

当日曦儿慌慌张张从流桑园回来,上气不接下气,口中模模糊糊道“易老爷…死了”

我顿时觉得天要塌了,并不是为自己而是婧儿,明日她便能欢喜出嫁了,整个易庄到处都是红绸缎,大红灯笼,一派喜气,我脑中都是她试着嫁衣的时候,脸上抑制不住的幸福,一切都是这么完美,只等明天到来。

我甚至觉得会不会是易伯伯故yì

自杀,此前易云笙说起易伯伯只是连连哀叹,说是他只是将自己关在一处院落,吩咐偶有管家去看看他便够了,介于易伯伯对嫣雪的痴情,想不开也是正常的,但若真是自杀,我倒是会真的嫉恨他,偏偏选在这个时候。

我匆匆赶到前厅,易伯伯已经被人抬了出来,整个易庄,一瞬间从红事变成了白事,管家在找人替换院子里的灯笼,红绸。

易云笙则红着眼眶,满脸倦意,跪在棺材前面,婧儿已经一袭白衣,跪在易云笙身侧,手紧紧拽着帕子,很是担忧地看向易云笙。

这傻姑娘,如今竟一丝没有为自己想过么,会不会有人说其实是天意,不允他们二人成婚,若是有心人传她克夫,被关猪笼活活淹死的都有的,这些她都未曾想过么。

问及管家才知,易伯伯是早晨管家送早饭看见易伯伯倒在地上,身上到处都是血,一看就是遭人杀害,此事已经报官,管家红着眼,险些哭出来,跪下求我“乐小姐,衙门有多少用,我们是最清楚的,此事只是支会他们,若是秦公子肯帮忙,查出真凶,老奴一死也甘愿”

倘若无关于生死,我自然会毫不留情拒绝他,毕竟此前在碧凤山庄我已经与他说的很清楚了。

此时我也不能替师兄回话,遂不知如何开口,且师兄此前已经说的很清楚,莫要与主子谈条件,如今管家也是豁出命只想为易伯伯找出凶手而已,这份忠心我也不忍拒绝。

“我答yīng

了”师兄冷声进来,带进了一股凉气,不仅有些哆嗦。

管家像是遇见了青天大老爷,好似只要师兄答yīng

了,凶手就已经摆在那,只等他出现了,跪地朝着师兄不住磕头道谢,弄得整座灵堂的下人。都齐齐放下手中的事朝他跪拜叩谢。

我有些疑惑,师兄此时分明面上带有些怒意,而且全然不在乎管家是否做了他向来不喜的逾越之事,反而满口应了下来。

师兄并未停留。也不看管家,向棺材走去,紧皱眉看了眼棺材里的易伯伯,对着易云笙低沉道“可有查出哪处致死?”

他并未有任何关切的话语,却像是个验尸官,正在认真查案。

易云笙医术承于易伯伯,虽不及易伯伯,但手艺也是顶好的,易云笙是易伯伯的儿子,若是自己想来敬重的父亲被杀害。自然会不甘,更何况明日就是他大婚,一切好似想是为了阻止他而刻意为之,他沉着脸,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却倔强没有一滴眼泪,沉默许久才起身,淡淡道“三寸匕首,刺胸,一招毙命”

“可有毒?”

“没有”

“匕首可在?”

“没有”

“可以其他伤口?”

“没有”

“挣扎?”

“没有”

凶手杀了人,并不留下凶器,若是普通的凶器必定没有带回去的必要。这把匕首定是有特别之处,一招毙命,且没有挣扎的痕迹,那就说这人是受过训liàn

的,或者直接说是个受过训的杀手。

为什么我会想到萧玄,他身上有一把我记忆犹新的很是特别的匕首。再者他就是个杀手,关键的是,我再见到他的时候,感觉很微妙,意识到自己怀疑萧玄的时候。便觉得十分荒唐,萧玄是听命于师兄的,如今看师兄的样子,根本就像是要将凶手碎尸万段。

萧玄虽是阎罗门门主,但像是听命于师兄的,就如夜筠所说,若是违命者即使是萧玄也不定能逃过一死。

而且萧玄和幕离之间的关系,好像并没有处理好,在此之前,萧玄定也不会莽撞行事,虽然不知dào

为何萧玄另立了门派,而幕离则是紧随师兄,但毕竟是兄弟,既然有幕离在师兄身边,萧玄也是个有分寸的人,这事一定和萧玄没有关系。

师兄自是信得过易云笙的验尸,于是简短几句对话之后,便于易云笙说了几句节哀此类的话,便告辞匆匆离去。

不一会衙门的人终于整装来齐,虽说这是个丰城,但由于常年没有朝廷管制,这衙门官职很小,且按面积大小并不能称之为知府,只能成为县令,而这个县令,显然像是一幅从未经lì

过如此有名望的人被害的命案,他帽子几乎都是歪着,衣服也好似很久没穿,或者从未穿过似的,极为不合身,从门槛走进来的时候,险些没有被绊倒在地,好在旁边的师爷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县令挺着肥嘟嘟的肚子,还要装作很是惋惜又震惊,凄凄哀哀,哭声在灵堂瞬间响彻开,这县令口中还不忘说几句“哎呀,易药仙,你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好歹让我们敬敬孝道…”

这倒不像是过来断案的,而是专门来哭丧的,这演技可是实实在在的烂,光是哭了也没见眼泪,几乎都在干嚎。

易云笙本心情就差,又来了一群吵灵堂之人,他定是不能淡定,紧皱着眉,朝着管家冷声道“什么人都能进易庄大门的么?”

管家自然也不知,县令竟这般不济,来了只会哭,随走到县令跟前,淡淡道“县爷,请吧”

肥嘟嘟的县令像是习惯被人呼来换取,应声麻溜地出了门,领走还不忘嘱咐管家“若是有事我们衙门全力配合”说罢又哭哭囊囊“药仙真是冤啊”

我暗笑道:今后要好好劝劝厉鬼都去找找这些肥头大耳的无用之人,吸吸他们精元,多死一个,大梁就少个祸害。

第一百八二章 吸魂

我一直注视着易云笙和婧儿,他们两个人从始至终都未说过一句,但看他们的背影相互扶持,我就也心满yì

足了。

听管家交代后事行程之后,我便回到了西厢房,此时夜筠已经回来,她像是并未睡好。

问及破屋那处阵法,她只是无奈摇摇头“灵启阵,夜筠无能,无法轻易破之”

“灵启?”

“是,这阵是依附于其他阵才能发挥作用,也就是说它的存zài

和繁衍,完全是借助于我们脚下这个华莲阵”

说到灵启,我不得不说这兴许就是天意,这个阵我最近也在练习之中,阵型相当之复杂,这个阵并没有所谓的入口,也没有出口,而且每次练习的样子都不一样,只有集聚自己的灵气,一遍遍在阵中展开搜寻,才能寻到出口,但此刻听夜筠所说这灵启阵加上华莲阵那就更不简单了。

夜筠得知易伯伯被害的消息才被召回的,她身上的媚术能在案发之地找寻死者生前所见到的人或者发生的事。

所以,我也随同夜筠来到易伯伯的房间,这里的摆设与碧凤山庄的药房相差无几,易伯伯果真是念旧之人,自从南山被烧毁之后,圣上还亲自书信说是易伯伯若有任何需yào

,皆可提出必定满足,易伯伯却只求,今后南山莫要再有人踏足便可,那里埋葬了他爱一辈子的人,和爱他一辈子人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

说好的相思鸟也在管家救回易伯伯之后便消失了,而易伯伯醒来之后,便一直少言寡语,与从前大不相同。

师兄带这我走到了门外,屋里只留下夜筠,她徘徊在书桌旁,手上的粉末在空中散开,浅浅地落了一层在地面上,随后。她手上结了印,面上表情忽然十分痛苦,像是在经lì

无法忍受的疼,她手捂着胸口。脚不自主向后退了几步,便倒在了地上,与易伯伯躺下的地方完全一致。

一切像是在重演易伯伯被杀的经过,如此完美地重合,果真不愧是幻术之首。

夜筠醒来之后,将地上的粉末全数收回到袋子里,恭敬对师兄道“并没有见到来人面目,那人出手极快,且也没有匕首,只有一袭红衣。还有一幅画”

之后似有顾虑地看了我一眼,我心中咯噔一下,莫不是这上面的画是与我有关?

我万分不想与易伯伯被害有任何关系,若真是与我有关,那婧儿和易云笙无法成婚显然过错也有我一份。

师兄负手。微微看了看我,像是在确认什么,淡淡道“说吧”

夜筠领了命,又恭敬道“画上之人便是小姐,但那人并未说任何话,像是知dào

我们会查探到此,那只手似枯槁。着实不好分辨是男是女”

红衣之人,若我没猜错,那是柳晟奕,我在梦里见过那双手,但是他手中拿着我的画像到底是何意?难道要告sù

我,他的下个目标是我么?若真是这样。他何须用这种隐蔽的方式告之?他在顾忌什么?

而若真的是柳晟奕,他本就是有些修为,定也不会将易伯伯魂魄留在此地。

师兄低头不语,好一会,对着身后的幕离。冷声道“告sù

萧玄,着手查出所有靈祭谷人的消息,一旦见之,无需留活口”

幕离明显错愕,试探道“靈祭谷素来行踪不定,并无与罗生门又任何过节,在为探查底细之前…”

“幕离,你话多了”

这一声,像是将整间屋子都冰封了起来,寒气从脚底直逼天穴,幕离第一次回话哆哆嗦嗦“是…公…子”

其实幕离的顾忌是对的,我虽不知靈祭谷和罗生门到底哪个比较厉害,或者都旗鼓相当,幕离话中意思分明对靈祭谷颇有几分忌惮,如此说来,师兄此番确实是莽撞了,若真是结下了仇恨,那害得可是无辜的罗生门的人,像是小七,小小年纪。

但此时的师兄气势,并不容许任何人在多说一个子,一句废话,我冲夜筠无奈眨了眨眼,示意找个其他时间另说。

现在是一波未平又起了好几波,这几日我也细想了许多,从下山开始到碧凤山庄再来丰城,想是必然要来到此处,就像是一盘棋,已经布好的局,就等着一步步往里套。

如今最出乎意料的便是易伯伯遇害,他此前虽是个薄情寡淡之人,但最终也深深悔过,用自己的一切付出了代价。

师兄回来的路上一直未说话,刚开始我还是有些莫名心虚的,毕竟那人是冲着我来的,而且好似在我记忆里确实认识过他,否则不会平白无故他就找上门来让我叫他奕哥哥,但师兄这到底是生的哪门子气,且不说我并未与他真zhèng

见过面,此人也不过是结界里找过我,但至于这样生气么?

于是越想越窝火,越想越憋屈,遂走路也拽了起来,拽了几步,动作太大,腰扭地有些发酸,师兄又没反应,想想还是算了,夜筠在一旁倒是一脸无奈笑着看我。

师兄并未将我送回去,他只吩咐夜筠要寸步不离跟着,临走时候,他手中结了印,将周身之气集聚在右手食指上,然后,在我额间点了点,瞬间我就能感觉到,额间一股灼烧敢,疼地我流出了眼泪。

他淡淡试着我眼角的泪水“瑶儿,切记,今后莫要再梦见他了,我将你额间印记暂时封印了,但若你自身并不想控zhì

,这结印,很快就会自动脱落,一切要看你自己”

我似懂非懂地应了他,婆娑着眼泪目送他离开,今日阳光并不浓烈,混着泪水,刺得我眼睛生疼。

原来师兄都知dào

,那晚我在陆宅梦见的一切,只是他并没有开口说穿我,梦里的柳晟奕和子墨。

听师兄方才话里的意思,好似我梦见子墨和柳晟奕其实是我自己想要去梦见他们?这根本不可能,我对柳晟奕根本就不了解,若说是子墨还算勉强。

又是一连串的新的困惑,每走一步都觉得十分沉重。

那一天,我将自己关在屋里,拼命练着秘籍,最后体力不支,结界自动解除,我才昏昏沉沉地在夜筠焦虑目光中,停下手上的动作。

如今易伯伯的事,师兄已经接管,那定会有个结果,剩下王小仙的事那就由我自己来解决。

夜筠与我说起,师兄命她所查丰城人死亡原因,还有那日在陆宅里失踪那几人的状况,夜筠一一与我说了遍。

那几个注定要死的人,家里都在请郎中,据郎中所说,他们各自症状完全不一样,有些人是心力衰竭,有些人则是受了伤寒迅速转换成肺痨,但是都有一个共同特征就是已经无法救活,这几日就有可能支撑不住,介于此前丰城多数这样的病例郎中只有劝他们家人准bèi

好后事。

而夜筠说丰城每隔三个月便会有人这样突然死亡,且病状也如方才那几人相似,很是平常的人也会忽然发病,郎中也自然也奇怪,但并没有发xiàn

特别之处,连一点相似的地方都没有,遂也很无奈。

我让夜筠去了那几人家里,如今我唯一想到的是现在还活着的那几人身上是否有鬼魂作祟。

其实我也很想跟去的,但我并不会功夫,若是夜筠带着我行动极为不便,她也并不同意我去,且说只需一个时辰左右便能回来,若是带上我则要许久,于是让我乖乖在家等她。

夜筠出门之后,我又去了前厅,那里已经布置成了灵堂,易云笙和婧儿仍然跪在地上,只是一天,她看上去又消瘦了许多,管家见我满是心疼,上前告知婧儿,我来找她。

婧儿转身之时,我才看见她,两个眼睛通红微微肿起,鼻尖也是哭地通红,我也见过人家哭丧的,但终归易伯伯并不是她亲爹,这哭的是不是太伤了。

她艰难起身,由于跪了太久,丫鬟在旁扶了几次才将她扶起,慢慢挪了几步,我走上前,扶上她手臂,她挣扎“小姐,使不得”

“从今往后,你便是易太太,莫要再唤我小姐”我贴在她耳边,低低说道。

这句话我是认真的,婧儿跟我这么就定是分辨得出我的口气,遂低头不语,我扶她走向外面的院子,许久,四下无人才听见她低低的抽泣。

我深知婧儿满心委屈,但终归这件事我无法为她讨公道,人已死,若他真能安心去投胎,尘世之事就不便再拿去与他纠缠。

既然是尘世之事,只能由活着的人,自己解决。

婧儿知晓我的心意,她本就是个坚强的姑娘,平息之后,带着哭腔对我说“小姐,我并不是因不能成婚才哭的,我心疼他,你定也知dào

,老爷自从来了易庄之后,便撒手什么都不管,云笙自小只懂配药,忽然接手这个易家他已经很少睡饱过了,这几日加上婚事,更是两夜未合过眼。如今老爷忽然离世,云笙便像是没了主心骨,你莫要看他这一天只是不说话,其实他是没了主意”

我以为旁观者清,能看透很多他们看不透的事,本想着安慰她来的,如今才知,婧儿是最明白的那一个,她什么都懂,只是藏在心里心疼易云笙。

第一百八三章 探病

婧儿既已是最清明的那一个,我也觉得没必要在多说其他安慰的话,只与她说若是需yào

我只管告sù

我,婧儿靠着我又哭了一会,才擦干眼泪强装坚强“如今云笙需yào

有人陪着她,我不能倒下,就像从前,有小姐在我就觉得什么都能过去,如今我也想成为他的依靠”

婧儿你定是不知dào

,你从来就是我的依靠。

不一会夜筠便回来了,她皱着眉面色相较早上而言又差了许多,甚至这种阴冷的天气里也会出汗。

“夜筠你是不是不舒服?”这种时候千万别生病,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夜筠似猜到我的担忧,轻笑道“小姐放心吧,我身体好着呢”

我猜的果真没错,夜筠如今这般费力也是因为这些人身上中的咒术很难看破,需yào

结印再潜入才能探查得知。

夜筠说他们身上潜在一种吸魂咒,这种咒只有灵启阵被人引导开启之时才会吸附在人身上开始吸食魂魄,一旦死了便不会有魂魄留在世上,更不会有什么鬼魂复仇之说。

灵启阵说白了就是增强其他任何阵法和咒术的阵,只要在它的地盘,有人懂如何操作灵启阵,任何阵法都可以变得相当强dà



千年墨的作用便是用来化解吸魂咒,若是有人体质撑不住,千年墨反倒会被吞噬,在体内肆意破坏,当然身体最弱的地方便会发病,若无法控zhì

吸魂咒七日内精气被吸光,等着就是死亡。

而当初师兄说没救,也是事实,因为吸魂咒本就是十分难解之术,而灵启阵也是不简单,单看夜筠这么厉害的人连进入都不行,且解灵启阵,必须找到布阵之人。用他的血祭阵,阵认了主人才会开启,那时候才可破之。

这么短的时间,要找到布阵之人。还要解吸魂咒,而且并不只有一个人,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先如今只能让自己先平复下来,从长计议。

而眼下还有件事就是春满楼的柔烟,身上的那抹鬼魂,王小仙虽信里没催,但不表示他很有耐心,即便是他很有耐心,他的师父不一定会有。

说到他的师父,我忽然觉得哪些地方不太对劲。王小仙的师父既然还活着,他没有了咒术的支持,定会是个十分苍老和丑陋的老头,但是他一身本事断然不会立kè

就会没有,他既然还活着便不会坐着等这个优哉游哉的王小仙找到我。

我是没见过他师父如今的模样。但不知为何,我脑海里竟将那个白发老头与王小仙师父重叠在一起。

若那个白发老头真的是王小仙师父,这整件事就很自然有了眉目,那老头为了维持自己的修为,而利用了陆家,至于用了什么手段这个目前还不清楚,但若真是这样。起码灵启阵就有望破解了。

但若真是这样,王小仙为何会不知?而他若是一件事都不办,那老头会轻易放过他么?且他靠什么自保的呢。

还有就是而我目前根本不知dào

,这个是不是华莲阵,而单个的华莲阵到底又有什么用。

如今才发xiàn

,没有了师兄在身边提点。我的脑子里越来越像锅浆糊,怎么理都没有头绪。

想着,便又迷迷糊糊睡着了,入睡之后奇怪的事便发生了,眼前一团混沌。有什么东西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跳动太快,我看的头疼。

再醒来时,看见夜筠举着灯,很是关切地坐在床边,另一只手点在我额间“公子说,今夜你定会睡的不舒服,命我好生照看,果真你方才一直说头疼”

如今醒来也还是昏昏沉沉,沙哑道“方才梦里一直像是在打仗,好累”

夜筠松开手,轻笑道“我怎不知小姐你还去战场打过仗?”

这话分明就是调笑我,没打过仗还知dào

打仗的感觉,罢了,夜筠跟着师兄久了,言语竟也这般相似,听着就生不了气,只是轻轻推了推她“我没事了,你快去睡吧”

夜筠再三抚了抚我的额头,确定真的没事,才端着灯离开,不久便悉悉索索,灯熄了。

夜半醒来,睡不着了,夜筠睡觉都如她性子那般,不一会竟打起了呼噜,这声音可是比得上雷声,想象她一个妖媚的女子,谁能想到她睡觉竟如男子那般,这笔先记下,待日后见到阿穆好好讨回来。

兴许是夜太静,安静地没有风,夜筠的呼声,响彻了整个西厢房,如今即便是我想睡,自然也睡不成,遂睁眼直到天蒙蒙亮,夜筠的呼声竟出奇地随天亮越来越小。

我心念着今后定不要和夜筠同房,疲倦地睡着了,这一觉很沉,睡到自然醒,阳光甚好,已经耐不住寂寞透过床,刺到了眼睛。

唤上曦儿,洗漱之后,便说换装去看看傅元勋,既然那几人已经无救,捉摸着还是先从傅元勋查起,毕竟他知晓陆家,起码了解陆胜才比我多。

出门前,管家送来一封信和一个精致地香囊,信是柔烟写的,大致不过是说我几日未去见她,是否有要事,昨日听庆娘说易药仙遇害,也担心我是否安好,委婉让我记得偶尔去看看她,此香囊是她亲手绣的,问我若是不嫌弃,便带上,可以辟邪祈福。

我想着若带上这个就能辟邪,我愿意从今以后全身都挂满这东西,瞅着这袋子小巧精致且这朵青莲绣得极为精致,里面放了像是薄荷艾叶之类闻着十分舒心的味道,我身上正巧也没有,那就系上吧。

与管家交代完之后,便出了门,一路上也不多停留,便冲着傅元勋那就去了,果真今日他的扇店还没开门,敲了甚久也不见有人应门,心一紧,莫不是傅元勋没挺过去,在家暴毙生亡了吧。

前面摆摊卖小鼓的男子,听着我敲门不耐烦,随手给我指了旁边一条小道,皱眉“这条小巷,就能进后院,你去那瞅瞅,在这大呼小叫,还让人怎么做生意”

尴尬点了点头,道了声谢,灰溜溜和曦儿一同来到了后门,前门锁得紧,后门又大开,这是料到我要从后门进么?

大大方方走了进去,说是院子也着实很小,院里只有两间屋子,一间便是火房,另一间应该就是傅元勋的屋子,我踌躇着要不要进去,毕竟我是女子,傅元勋若是在换衣服,那岂不是都被我看光了。

见我似有所顾虑,曦儿便自高奋勇上前敲门去了,不一会从屋里走出了个中年男子,整张脸上唯一突出的就是那一把与他十分不相称的长胡子,他蹙眉道“这位公子,何事?”

曦儿见找错人了,先是被问愣住了,后拔腿就跑,躲在我身后,弱弱道“公子,我敲错门了”

我摇头无奈笑笑,略有歉意道“我们本是找前门扇店的老板傅公子,今日他扇店好似没开门,我们便来后院找他,敲错了您的门,真是抱歉”

这男子,依旧是蹙着眉,淡淡道“你们没找错,我是来替他诊脉的郎中,傅公子在屋里”

我微微一怔,傅元勋果真是没挺过么?在陆宅时他分明就没有吐黑水,怎么会。

刚到门口,便有一股刺鼻浓重的药味,屋里很暗,窗子紧闭配上老屋特有的霉味,我竟一时有些不适应,便转身出来问郎中“他这什么病?不能开窗么?”

郎中似脾气一直不好,明显不耐烦“从前就有风寒落下的病根,前些天说是喝酒去了,喝伤了把旧疾引出来了,你觉得还能开窗吹风么?”

夜筠所说吸魂咒可不就是引发旧疾么,难道傅元勋才反应过来?谨慎问道“他还有多少时日?”

郎中好似不喜欢我这口气,瞥眼看向别处,冷哼“不过就是伤寒,有什么大惊小怪”

只是伤寒,并非重症,自然是最好,傅元勋虽与我不是深交,毕竟是相识之人,若是他爹没被害死,定也是个少爷,但如今可怜单薄身子还一个人。

“那需yào

有人跟着你去抓药吗?”我看很多郎中来给娘亲看病的时候,都会说要人陪着去抓药。

郎中收着手中的破袋子,满是不屑“就他那几个铜钱,也就只有我能来给他看病了,还想抓药”

世风日下,没钱果真是寸步难行,连病了都没人给看,药也没的喝,我从兜里掏出几个碎银,放在郎中手里“有劳您,给抓几副药”

郎中欢喜惦着手中的银子“随我来,医馆就在隔壁巷子里”

我说怎么医馆都没有,怎么都开在巷子里,便叫曦儿虽他去抓药,我则是进屋开了窗,透透气,果真是冷风吹进来,他就不住咳嗽,屋里几乎没什么摆设,只有个破柜子,上面放了些杂物,一张床摇摇晃晃像是随时会散,傅元勋身上的被子极为单薄,难怪会得伤寒。

此前师兄与我说他拿话激了傅元勋,其实本是想看他到底是有何打算,毕竟复仇这事不可小看,谁知他也还是忍气吞声,吃完饭拿上扇子,只是在诗会上表述自己的观点更激烈了些。

他只点了碗自己的阳春面,就如卧薪尝胆那样,提醒自己莫要被眼前一时稳妥迷失了自己的初衷。

傅元勋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沦落市井着实可惜,若有人为他平反,将来为官不定还能造福一方。

第一百八四章 香囊

傅元勋卧病在床,好似十分虚弱,我与郎中说了这么久的话,他竟也未发觉。

环顾四周,这屋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连傅元勋都没人想偷,带走也是个累赘。

拿起香囊握在手里,吸了好大一口气,才走过去,探头看见昏睡的傅元勋,他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不过一天不见,似又瘦了许多,眉头不时微微皱起,像是很难受,却又要隐忍。

因不能持续闻他屋里的味道,虽然不忍叫醒他,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傅元勋微微睁开半眼,愣愣看着我,半晌忽然坐了起来,薄被裹在胸前,警惕道“林…林公子?”

哎哟,早知dào

他看见我就这么有精神,哪还用得着花钱给他买药,轻笑道“一日不见,傅兄就不认识我了?”

傅元勋这才缓神,目光看着我似还有些不真实“元勋今日染上伤寒,有些迷糊”又赶忙起身“伤寒还是会传染的,林兄我们还是去外面吧”

我稍稍应了他,疾步走了出来,不一会曦儿领着药回来,我接过那几包药又掏了锭银子“再到绸缎铺问问有没有被褥,买几条”

曦儿嘴上说是,面上很是疑惑。

我指了指傅元勋的屋里“他只有一条单薄的被褥,又病着,我来找他有事的给他买几条被子算是报酬吧”

曦儿这才满yì

应声出去了,此时傅元勋也换了身衣服来到院中,眼看天气越来越冷,他怎么还着单衣,伤寒怕是好了恐怕也很快会再犯。

我将手中药带全数塞到他手中“郎中给你抓的药,说是让我转交给你”

傅元勋错愕,他定也知dào

这药不可能是郎中送给他的,郎中给他看了这么多年的病,又是街坊邻居,怎么能不知dào

品行。但读书人就是这样,旁人送东西若是不巧妙,就算是病死也不会平白受人恩惠,于是我意料之中。他皱着眉,坚决把药推给我“林兄,这药我不能收”

其实我也是故yì

这么说的,对于傅元勋这种文人,说话根本不能直接,这样既驳了他的面子,还会给他留下不好印象,如今我巧妙地转借他人名义送之,料到他定然是会知dào

是我送的,且对我会更甚感激。但傅元勋确实也需yào

这个药,而我接下来只需yào

给他一个完美的借口,这样便更能让他对我心怀感激,套话自然是轻而易于。

“刚认识你的时候,送了我一把扇子。傅兄可还记得,那把扇子既只剩一把,你还割爱让给了我,我这几袋药又怎么能跟傅兄割爱送扇的情怀相比”

傅元勋也未料到我会提到那把扇子,但分明他眉宇之间舒展了开来,光看神情,就知dào

这事成了。

于是我再次将药塞在他手中。显然他没再推辞,那把扇子若是落在平时,我根本就觉得有多珍贵。

我觉得它好,不过就是上面的画是师兄画的,但对于傅元勋而言,那或许真是如获珍宝吧。

收了药。傅元勋好似又恢复了热情,眼神里也有了光“不知林兄今日来找我何事?”

“哦,那日答yīng

前来探望傅兄,这不就来了么”即便是心中有事,面上还要装作无事。着实是要另一番心境。

傅元勋似记起那日离别时的场面,又瞬间面有愧疚道“本应是我上门拜访才是,还劳烦你来看我”

“无妨,我也有时间,那日陆公子送完我们,可是还回去陆宅了?”我是没有师兄那种耐心,根本无法撑太久,便直接往陆胜才身上说。

好在我的话,也没有很直白,傅元勋又是神经大条之人“并无,第二日才安排送我们各自回来,陆兄也是十分愧疚,说是那日酒是管家失误给多了,我们自己也有错,好在不过休息一日便好了,以后还是不能贪杯”

“傅兄说的是,身子要紧,我见陆公子很是周到,为人耿直,也挺投缘,甚是想要深交”

傅元勋也似很赞同我对陆胜才的印象,便主动要求再帮我们约见。

借此便与他攀谈起来,陆胜才是陆家独子,陆家也正如王小仙所说,是个胭脂水粉作坊出生,也只有傅元勋才会信陆胜才他爹甚是开明让他写诗作画,不逼他经商,所谓无奸不商,这个前辈们流传下来的句子自然是有他们的道理的,由此可见,若是傅元勋真的能报得了仇,那天地都可以颠倒了。

半天下来几乎与王小仙所说相差无几,前面还与我说陆胜才家境,到后面又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我擦着额头上的虚汗,无奈地看着他,那异样的神色几乎不像个旧疾复发甚是严重的病患。

幸得曦儿抱着几条棉被跌跌撞撞进来,才得以解脱,傅元勋很是困惑地看着我,我只能硬着头皮说“比起那把折扇,这些算的了什么”

我本以为傅元勋会立kè

义正言辞与我争议,不想,他只是淡淡冲着曦儿笑道“麻烦,这边请”

这就收下了?我还准bèi

了一肚子的说辞没讲呢。

抽着嘴角心想这今后是不是只要送东西提到折扇,便什么都能接受了?当这扇子是无价之宝么…

被子已经送到,天色也不早,我还挂念着婧儿,如今傅元勋这并没有更多发xiàn

,便告辞。

傅元勋本是打算将我送出巷口,我再三推辞他身子不好,不必相送,一来一往,在这狭窄的巷道里二人险些摔跤,好在曦儿将我托住,但早上柔烟给我送来的香囊却被傅元勋踩在了脚下。

虽说我也不是很喜香囊,但毕竟是旁人送的,还是得拣了带回去洗洗,今后见到柔烟也好有个交代。

傅元勋似发xiàn

了脚下踩着我的香囊,甚是懊恼,赶忙捡起,香囊本就是浅色,染上地上的泥土很是明显,傅元勋则边道歉边用手小心拍着上面的泥。

“傅兄,这香囊拿回去洗洗便好了,无碍”

“这不行,元勋再给你买个吧”说罢便细看香囊的花色和锦缎。

我本就觉得无所谓,只是柔烟亲手所绣,自然是要拿回来“这是友人相赠,买不到的,我拿回去给丫鬟洗洗就是了”

等了许久也不见傅元勋松手,再看他,面目苍白,那肤色像是隆冬里的大雪,没有一丝血色,我一惊,莫不是这会病情恶化了吧,便想让曦儿去叫郎中,此时傅元勋竟弱弱开口了。

“这…这香囊是何人相赠?”言语之中透着几分探寻又似有些不可置信。

倒是让我有了几分好奇,我也是见过柔烟的刺绣,这刺绣我虽不是很懂,但她所绣的青莲却不像我画的那样,而是有特别的形状,莲花并非全部展开,中间含苞待放的样子更是栩栩如生比得上盛放的青莲更有灵气。

“六七花开…没错”傅元勋颤抖着拿着香囊,眼睛从未挪开过。

六七花开?不过就是一朵简单的青莲,还能看出这么多学问?

傅元勋脸色苍白,面上一片死寂,眼眸迸发出的光泽却又像是充满生机,这么强烈的对比,显然是他此刻遇见了一件让他极其震惊却又无法确定,但很希望是真的事。

此时在狭窄的巷道之中意wài

沉默,不时有远处喧嚣的街道传来的叫卖和清冷的寒风吹过,我只是不想打断此时的傅元勋,他此时已经不自觉地泪流满面。

许久,他沙哑道“林兄,可否告知赠你香囊的这位友人身在何处?”

“这…傅兄,不是我不想告知,真的是不变相告”只怕告sù

你,会不屑把这香囊扔在脚下多踩几脚。

傅元勋看着香囊像是认识似的,而这香囊是柔烟所绣,如果真是她绣的,那么柔烟和傅元勋都说自己出生在沧州,兴许还真能认识,若真的认识,那更不可能告sù

他,柔烟在春满楼。

他的眼神分明一下子灰暗了下去,又一阵冷风吹过,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傅元勋身形随着风吹摇晃着,好似会随时被吹走似的。

“不如我带她出来与你一见,你有何事亲自问她如何?”我实在很想知dào

柔烟跟傅元勋到底是不是认识。

柔烟若是与傅元勋是相识的,那么有一种可能柔烟失踪之后认识了傅元勋,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柔烟所说自小就生在沧州他们可能是自小就认识了。

而若是后面那个,那王小仙所言或者所知就是假的,但是王小仙如果真的只是因为我是异灵体,而想要得到我,那只需yào

直接冲着我来就好了何须再深情款款编制出一个柔烟来呢。

他待柔烟看起来很是上心,那晚撕心裂肺对于他这个挥金如的土翩翩公子而言实在不合适。

若非真感情,想柔烟这样其实并不是顶好的女子,且还在红楼,王小仙又何须如此费心想要接近,若非真情,他直接可以花钱从庆娘那里将柔烟买回府里再慢慢折磨到她听话位置就好了。

然而柔烟若真的是王小仙所爱的那位女子,那傅元勋这就是认错人了,不管谁是真的,只需将柔烟带出来与其对面,一认便知。

此时对我而言,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兴许就是解开问题的关键。

第一百八五章 丧礼

‘劳烦林兄”傅元勋慎重低头,双手合十,笔直鞠躬道谢。

我深知这个香囊对傅元勋的重yào

,但介于这是柔烟送我的,还是在他依依不舍的目光下,拿了回来。

回到易庄已是午时,灵堂之中却是一片安静,我虽从未见过别人家办丧礼,但总归觉得是要有人哭的,至亲之人过世,定然是会伤心,而易伯伯的灵堂却连低低的呜咽都没有。

问及管家,他红着眼眶,告知“夫人先老爷之前过世,少爷如今也是勉强撑着”

不是没人哭,而是这个家里连个哭的人都没有,只是短短的半月,易云笙经lì

了人生最大的变动,这种经lì

,有些人到死都可能遇不到,失散多年的亲娘找到了,还没见上面,又过世了,对我来说很熟悉这种有喜又悲的感觉,虽说素月是我前世的娘亲,但这世上有我皆是因为素月用她的命成就了我。

再者就是自小就生活的地方,一夜之间,所有回忆都被埋葬了,甚至没有知会一声,甚至是险些在最熟悉最不愿离开的地方丢了性命。

若是常人,仅仅是这些就够一生回味,而谁还会料到,在易云笙勉强撑起这个家还未站稳的时候,他引以为傲一度是他生命之中最重yào

的人也离开了他,就像是费了吃奶的力qì

,刚能站起来走路的孩子,腿却生生被打断了。

此时的易云笙,分明还跪在那里,头深深地地下,一言不发但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双眼空洞无力,明明三魂七魄还在,我却觉得还不如一个鬼有灵气。

易云笙这样像是丢了魂的人,易招引来鬼魂,轻者是很容易就能吸收到他身上的精元。重则被勾出魂魄而身体被人占据,因为他已经没有了生的意志,如同鬼魂无意,这时候是最佳占有时机。

但说来奇怪。好似在丰城似乎也没有鬼魂的踪迹,难道真的是因为这个城是个华莲阵的原因么。

我本是想着,不管如何还是要先布个阵,以免我不在的时候,他真的魂魄被勾走了,婧儿还未嫁人,我可不想她一辈子都守着不明不白的活寡。

指尖轻轻摆了结印,就被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夜筠打断了。

夜筠在我面前难得正经,即便是师兄再严厉的时候,她都只是态度恭敬。趁师兄看不见的空隙还会朝我暗送秋波,此事肯定不简单。

“丰城外,西面方向有异动”夜筠皱眉,低低在我耳边道。

西面,不就是灵启阵么?灵启阵虽是依附别的阵型存zài

。但并不会轻易攻击,除非是它所依附的阵有了变化,它才会变动。

我记得在陆宅的时候,幕离说若是灵启阵阵型一旦有变化,就会影响到陆宅下面的阵。

陆宅本就被人所知,只是人们不知dào

在高处看这些宅子根本就是不存zài

的,像是被刻意掩藏了起来。

“夜筠。带我去屋顶看看”贸然前去兴许会有危险。

我便随着夜筠离开了灵堂,临走时候婧儿朝我深深地看了一眼,眼眸之中尽是担忧。

站在屋顶看向陆宅方向,果真与我预料一样,这会天高气凉,陆宅和其他宅子全数显现在那片空地之中。丰城只有一个大门,朝南,大路朝南民间寓意是一路畅行,越走越好,而奇怪的是。所有在外私建的宅子大门都是西向,西面一般都是被忌讳的地方。

人死后会去西方,西方则是一种代称,地狱大门一般都是在最西面,迎接回来的死者。

此阵根本从卦象无从分辨,在高处吹着寒风更是阴冷,但也能最清楚地看到,平时在地面无法感知到的。

吹进丰城的寒风,好似在绕圈子,像是在某个缺口,吹进了一阵风不断地盘旋在此,丰城四周并没有高大巍峨的群山围绕,按理说风向应该是一个方向吹,介于这个疑问,我解开身上一条绑在衣服上的丝带,迎来一阵风,丝带随风吹向远方,但并未吹太远,我便看见丝带回旋而上,在空中盘旋了几圈,飞入高空不见了。

夜筠也讶异这个风向,她在我身后喃喃自语“想必丰城被围在了一堵看不见的高墙之中”

这个说法我并不反对,这确实像是一堵高墙,将丰城全数封在其中,但若真的是谁要将丰城封闭起来,又为何人们会出入自如,这堵看不见的墙又有何意义?

而灵启阵虽被夜筠发xiàn

了,但夜筠并没有再去解,到底是什么人,把阵型弄乱了,目的又是什么。

就在我还在困惑之中,远远就能听见易庄大门一阵骚动,再换个角度看去,许多人陆陆续续往易庄赶,易庄门口此时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

夜筠带我从屋顶飞了过去,站定之后,根本停不清下面人到底说什么,管家一袭白衣,站在门外,几个家丁站在他四周,虽说只是家丁衣装,但仅仅几个人就能将这么多人全数挡在外面,功力着实不错。

与这吵闹的门口相比之下灵堂更是冷清,管家冷着脸,知dào

来人陆陆续续自觉安静下来,才淡淡道“到底何事?”

那些人争相要说,又是一阵无比烦躁的吵杂,之后见管家脸色越来越难看,才将一位年纪稍长的大爷推举出去。

大爷面露焦急,略有为难道“城里几乎每家都有人病了,许多病郎中也素手无策,听闻易公子在南山也救济为民,慈善行医,我们不得已才来劳烦易庄”

莫说是管家,不管是谁这个时候叫易云笙去看病,我也会把他轰走,他们亲人只是病了,而易云笙几乎是短短半月家破人亡,对他而言,易药仙这个名号随着易伯伯的死也一并被埋葬了,而易庄所有的一切也都是易伯伯的。

易云笙生命中的一切就是亲情,三个亲人相继离世,这就跟家破人亡又什么分别。

管家自然比我情绪更为强烈,他跟随易伯伯这么多年忠心耿耿,对易家的感情是我所不能及的,说句真心话,他更像是易云笙的叔伯,如今易伯伯去世了人还未入土,便有人来破坏丧礼,管家怎么能忍。

“各位请回吧,莫要扰了我们老爷的清净”此话定是用了些内力,话音不大,但能稳稳传入每个人耳朵且带着不可反驳的口气。

管家的话说的很是诚恳,眼下毕竟是易伯伯的葬礼,将心比心,任谁自己亲爹死了还能欢欢喜喜脱了丧服给人看病,易伯伯过世整个大梁都会知dào

,莫说这丰城,这些人难道就真的没有一丝为易云笙想过么。

兴许都听进去了管家的话,大多都意识到自己的莽撞和失礼不吱声,少许人也已经往回走,门前一场闹剧又开始散了。

我看着下面这些人,内心却没有来的发慌,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具体。

就在人群快散去一半的时候,忽然中间有人尖叫了一声,只见一人应声倒下,周围的人围了上去,门前又乱成了锅粥。

我在上面只能看见重重叠叠的人影,无法看清那人到底怎么样了,只听有人恐慌“这病是不是会传染”

这声一出,围起来的所有人又一哄而散,这时我才看清,地上那人,一直在抽搐,口吐白沫两眼翻白。

前来请愿剩下的人,又纷纷跪下来求易云笙救救他们,这时所有人的声音倒是终于一致,只有一句话“求易公子救救我们”

管家竟也拦不住他们,一时间这句话就像个魔咒一样,绕在易庄上空。

不多久,我便看见婧儿扶着易云笙微微颤颤地走了出来,他们身着白色丧服,兴许是跪久了,面上毫无血色,曝露在阳光之下,到又几分吓人,但是对于我这种自小就见过各种鬼样子的人来说,实在是忒正常了。

但对于寻常人,自然是有几分威胁,易云笙也是太久没见光,整个人还微微摇晃,像是随时都会晕倒,易云笙都这样了,这些人难道真的没有一丝愧疚么。

众人皆是跪地,注视着易云笙,他弱弱对婧儿道“劳烦夫人,扶我过去”

不知为何,我竟有种想哭的冲动,我以为易云笙已经被接二连三的厄运击倒了,我很能理解他会一蹶不振,若换成是我,光是亲娘为我隔心头肉放qì

自己的生命这点,我就过不了自己这关,但如今他虽然颓废了,但事实上说起话来竟也有条不紊,那种沉默更像是在暗暗攒劲,从他对婧儿的称呼就可看出他自己非常清楚在做什么。

婧儿听见那句夫人,含着眼泪,也强装坚强扶着他一步步挪到门口,我只是看见了易云笙的难处,竟忽略了其实婧儿也在陪着他一同煎熬,更是忽略了其实只要有婧儿在,易云笙再难也不会轻易倒下的。

他们相互搀扶,只是灵堂到门口的那么小段路,却让所有人屏息瞩目,管家眼睛里闪着泪光,抿紧的唇在微微颤抖,易伯伯离开了,但易家并没有倒下,易云笙和婧儿就是他们今后的一片天,而他们俩定能抵得过易伯伯一人,会让易家变得更好。

第一百八六章 异动

易云笙和婧儿来到前门,地上那男子依旧在不停抽搐,易云笙走过去,细细为那人诊了脉,而依旧冷着脸,起身在管家耳边小声说了些话,管家明显似想反驳,但介于常年对易伯伯言听计从,又忍了下来,易云笙面上一柔,拍拍管家的肩膀,暖声道“劳烦王伯”

这一声“王伯”是易云笙对管家服侍易家这么多年的尊重和感激,易云笙和易伯伯不一样,他没有名利心,也不在乎称呼,他其实是个单纯的人,往往单纯之人更能让人心服口服。

管家显然是被易云笙这句话感动到了,哽咽屈身道“少爷,使不得”

易云笙只淡淡点点头,并未多说其他,管家领了命,带了些人,将地上那人抬了进去。

众人见易云笙好似会管这事,眼光里都闪着光,叩谢声此起彼伏。

易云笙待众人平息之后,才缓缓道“各位,我医术并不及家父,但我曾经立誓日后只为百姓治病,各位放心我自然是会言出必行,在此之前,容我代父守灵三日,家父安葬之后便专心为各位治病,在此期间,请各位留下自家的名字,患者症状”

说话间,管家又领了些人,般了几个长凳长椅在易庄门前摆了下来,这…好像难民营,来领救济粮的感觉,但此处分明就不是衙门。

众人又是叩谢,之后便自觉排起了长队,这件事暂时平息了,但这么多的病人,根本烦心的还在后头,易云笙真的能行么?

回到西厢房,我见到了许久未出现的萧玄,他眼眶微肿,面色微黄,似几日没睡。冲我点了点头“今日我来是要告sù

你,城外百里官道附近的树林里,有座破屋,哪里也有灵启阵。但这个阵昨晚便有一样,而今日幕离传信与我说是丰城外的灵启阵也有异样,公子有事在身,命我回来与你一同解决”

易伯伯的命案定是很棘手,特别是柳晟奕,他到底是什么目的,若只是想抓我走,又为何只伤害我身边的人,而不是直接强行带我走?

眼下也不是考lǜ

柳晟奕事情的时候,于是振作精神。对萧玄冷声道“萧玄,你对这个灵启阵有什么看法”

萧玄似乎还不习惯我认真的样子,微微一愣,才缓缓道“这…夜筠比我清楚”

夜筠本就喜欢逗萧玄开心,今次萧玄是自己找上门来。夜筠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矫揉造作嗲声嗲气“小玄玄,你太看得起人家了”说罢还不忘媚笑。

我不禁又起了一身疙瘩,萧玄像是习惯夜筠的戏弄,双手环胸,靠在门边淡淡道“那个阿穆,似乎还是半人半魂”

萧玄实在太恶毒。赤luoluo拿阿穆要挟夜筠,我抽着嘴角,心想,我以为萧玄变了,原来还是没变。

果真是提到阿穆,就是夜筠的死穴。她皱紧眉,一只手叉腰,另一只手抚摸胸前的几缕碎发,瞬间掌心飞出去几个暗器,好在我离他们还算有些距离。否则肯定要遭殃。

萧玄很轻松地接下了三枚簪花样式的暗器,又反回给夜筠,夜筠轻松一跃而起,躲过了那三枚暗器,但是屋里的花瓶一连碎了好几个,而在空中的夜筠,双脚已经飞向萧玄,萧玄只是勾着嘴角,依旧靠在门边,像是夜筠根本没朝他攻击似的,然后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夜筠飞来的前面一只脚,夜筠整个人几乎倒挂落在地上。

她又羞又怒,坐在地上不愿意起来,斜眼看向萧玄,萧玄则面无表情站在她旁边,我心想,夜筠怎么会输给萧玄,分明夜筠也很厉害,如此简单就败了,难道那株千年难得的草药有增长内力的功效?

许久萧玄才扶起地上夜筠,淡淡道“你自己怕痒还伸脚,这笔账别算我头上”

夜筠则是咬牙切齿,涨红脸“要不是你知dào

我这个弱点,我才不会输给你”

萧玄一脸无辜,耸耸肩“这事是你自己喝醉,死缠烂打拉着我说的,我根本不想知dào



“你…”夜筠无言以对。

突然很想笑,夜筠竟也还是这么可爱,我以为经lì

了这么多夜筠也变了。

后来想想,好似大家都没变,是我变了,他们在与我相处的时候,自然也会改变。

但是,我忽然觉得还是喜欢以前的自己,无忧无虑尽是欢笑,但这一切又是自己一路走来的,若不是选择和易云笙一同行走,我或许会遇到别人,兴许不会喜欢上谁,婧儿也没嫁人,我就还是我。

嬉闹一阵之后,夜筠努力回忆了自己此前在灵启阵中发xiàn

的怪事,她说在阵里感觉到了很多气息,有些是很遥远,有些则是最近的,像是这个阵吸收了很多人的灵气才支撑下来的。

夜筠所说我根本无法弄懂,便和夜筠萧玄一同去了破屋,但走在城里最宽阔那条道上的时候,似乎感觉到了很重的阴气,随着从丰城外刮进来的风带进来的。

路过城门口时,门边冲过来一个年轻女子,跪下来便向我求救“这位公子,求你救救我”

我正想问到底遇到了何事,只听后面有个醉汉的声音,吆喝“你这小娘、们,往哪钻,要钻也是钻大爷的裤裆是不是啊”

这句低俗的话竟惹得路过城门的多数中年男子的哄笑,那醉汉摇摇晃晃冲我们走来,十步之外便一股恶臭,萧玄皱了皱眉,本是想出手,被夜筠拦了下来,她扭着腰谄媚走了过去,之间带着一抹香粉。

那醉汉看着夜筠比我脚下的姑娘好太多,便转向夜筠,话还没说出口,夜筠指尖随意一挥,他便摇摇晃晃昏倒在地。

那些看热闹的人这才清醒,各个都狠是警惕地看向夜筠,我也不知夜筠到底只是把他弄晕还是那人已经死了,若身边这些人去告官,夜筠惹上麻烦就不好了。

不想夜筠一点也没紧张,还装着很害pà

的样子,躲进萧玄的怀中,对着萧玄撒娇道“相公,那人怎么回事,人家只是路过,他就晕倒了,是不是喝太多了”

又假装对醉酒之人十分讨厌“真是大白天还喝那么多,好讨厌”

拉着萧玄的胳膊,娇弱地摇摇手臂“还是相公好,长得美,还那么厉害”

旁边看热闹的人,似乎完全忘了躺在地上的醉汉,而是带着猥xie地笑容看向夜筠和萧玄。

萧玄脸色铁青,绷的紧紧,从他脸边绷紧的线条都能听得出他咬牙的声音。

夜筠演小娘子这一手我倒是领教过,只要她盯上的人总是能成为众矢之中,夜筠这是明摆着报复萧玄方才欺负她。

我摇摇头,暗暗安慰自己,幸好没参与他们的争斗,否则我必定是要受到牵连,今后也要谨记。

众人哄笑之后,便走的走散的散,在我膝下跪着的女子,练练给我磕头,泣不成声“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我本就什么都没做,倒是被人道谢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没帮什么忙,姑娘请起,方才那位醉汉为何追着你?”

“我本是替父亲前来药铺抓药,怎料半途路过酒楼,就被那人一直追”说着又是满腹委屈。

我就疑惑,这光天化日之下为何一个醉汉调戏黄花大闺女没人帮呢?“姑娘这路上就没人帮你么?”

“我求过很多人,他们都不将我推开,没人愿意帮我”

实在不行,不是还有官家么“那你怎么不去衙门”

“公子有所不知,一夜之间丰城大多数人家都有人患病,衙门贴告示说是此事已经上朝廷禀报,待朝廷派人来之前,衙门暂封,不得有人随意击鼓”

这就是男子当官为一方水土的父母官,果真是大梁的人才,但眼下朝廷的事我也管不着,只能将自己手上的事先做好。

“姑娘,再问你一事,我不是丰城人,但在丰城也住了几日,这几日虽觉得丰城并不富裕,但总归是安居乐业,一派祥和,今日为何…人心惶惶”道像是这座城市征战依旧似的。

姑娘吸吸鼻子,缓缓道“我也不知,今日一早我就看见许多姑娘被这种人缠上,路上的人也冷眼相向,或者看热闹,好像…一夜之间城里的人都变了”

一夜之间,人都变了?

安慰了姑娘,待她平息之后,便匆匆告辞,出了丰城,若我没猜错,这股阴气就是使整座丰城人变了的根源。

刚出丰城大门,铺天盖地的阴气席卷而来,似乎城门就像是整座丰城的一个缺口,所有阴气都是从城门灌进去的。

很明显,萧玄和夜筠也感觉到了,我从身上摸索了几道许久没用的符纸,贴在了城门外墙上,虽然只有几道符纸,并不能挡住这股阴气,但起码能延缓阴气进入丰城,待我们查到源头,再回来封印这处。

路上,我思来想去陆家那座宅子,为何都会一致向西搭建,若是自己建屋子,自然是朝东朝南是最好,又有阳光还能挡住秋冬的西北风,不单是陆宅,是所有在外面的私宅全部都朝西面,这定是有人与他们说过什么,才让他们言听计从,到底是什么因由暂且还不清楚,我猜大概不过就是和当初盖这个城的原因相差无几,最严重就是为了保命。

第一百八七章 嗜血

不多时,我们便到了木屋,这破屋子,到底是谁搭建的,为何会孤零零落座在路道旁边没人被人拆除呢。

屋子不大,只有一间,其实若不是这股浓郁的阴气,我根本不会在意,这么小的房子里,竟有一个灵启阵。

夜筠手上的香粉绕着屋外撒了一圈,后又在门上结了印,这是防止我们在查探灵启阵的过程中避免不了会使用到灵气,这个时候自然是最脆弱的,以免被鬼袭击。

灵启阵就在屋子正中间,低头便能看见脚下一圈圈黑色的咒文,有规则地排列在地面上,这些咒文又好似不太像我在异界修liàn

的那个灵启阵,应该说是比我那个复杂的多。

我在为难要不要进到灵启阵看看,萧玄则已经闭眼打坐开启了阵,脚下的符文不断旋转,随后像是一条蜿蜒绵长的藤蔓,腾空攀岩而上。

萧玄半敛眼眸,对着夜筠道“夜筠你留在外面”

我与萧玄一同进入灵启阵,其实若是夜筠陪萧玄兴许是最好的,他们破阵比我熟悉,而且二人修为都在我之上,遇到棘手事情还能互相照应,我跟这萧玄势必会成为他的累赘,但如今外面也不省心,这么大的阴气却不见一个鬼魂,着实让人看着心慌。

遂只有夜筠留在外面,萧玄带我进入灵启阵,这是最好的法子。

灵启阵开启,四周慢慢变暗,阵中只剩下我和萧玄,脚下文字不断盘旋而上的文字相互缠绕在空中,闪着金光,但除此之外,并未有其他变化,若只是这样,这个阵其实很好破,因为它上面的文字不过就是封印某些东西而存zài

的。是最简单的阵法之一。

此处有浓重的阴气,而既然认定是灵启阵,那么自然不只是这么简单,势必有更微妙的机关。

我记得此前在陆宅的时候。幕离说这处的阵有几个环环相扣,不能随意变动,兴许我还没发觉到其他,只是看到了表面这个最简单的阵法。

萧玄依旧是打坐的姿势,他紧皱眉头,双手间拉出了几根闪着光的线,那些线条好像琴弦,碰触就能发出优美的调子,萧玄只是简单念了几句咒语,手中的线从中间整齐地断开。随后飞向相互缠绕的文字,与这些文字融合在一起。

不一会我便看见,那些线条越来越粗,之后慢慢把那些文字吞噬,在地下像是一颗大树的根。瞬间散发出无数触角向下延伸,这些触角我觉得似曾相识,与我此前用在破解迷煞阵的伏息法很相似。

触角所及之处皆是一片昏暗,没有任何发xiàn

,不久,萧玄便停了手上的咒术,他此番大病初愈。并不合适持久运气,于是我走上前,低声道“萧玄,我想试试”

萧玄只是看了我一眼,并未有任何表情,淡淡道“乐小姐。请便”

我抽了抽嘴角,怎么好像我到了他地盘上做客,还很体贴地让我随意不要拘谨。

话不多说,便坐下集聚灵气,不一会便熟练地将周身集聚的灵气散发出去。我很快感知到了除了萧玄之外的气息,这应该就是阴气为何如此多,又没有鬼魂出没的原因。

我在底下一层感知到无数戾气,但又像是别东西隔断了,虽然戾气很多,但隔着这层再散发出来,就十分模糊。

灵气不管如何伸展都无法触碰到,兴许是修为不够,无法配合身上灵气肆意伸展,于是也不得已收了手。

睁开眼,便对上了萧玄,微有差异的眸子“你学的是灵狐族的秘籍?”

萧玄这话根本就明知顾问,啾啾既与我是主仆,自然我就能学到这个秘籍,这还有什么疑问么?遂给了他一个理所当然的表情。

他看了我半晌,缓缓道“你定是不知”

不知?难道这秘籍还有其他秘密?

“这秘籍是上古之神所著,而啾啾的阿娘爱上了伤害上神的那个蛟龙,你肯定不知,其实上神也喜欢啾啾阿娘,这中间爱恨纠葛…”萧玄摇摇头,叹了叹气,许久无奈道“真是旁人也说不清”

我险些有种想要将萧玄封在这里的冲动,啾啾阿娘风姿我是领教过的,没想到竟然还有更劲爆的故事,如今她这般花心,必定是那时候爱惨了留下的情伤怎么也无法治愈,才会物极必反,让她如此堕落。

萧玄说了这么出人意料又让人欲罢不能的开头,就潦草一句道不清,又收尾了,这对于我这么喜欢看故事的人是多严重的打击和煎熬,他根本就不明白,此时我的眼泪只能往肚里咽。

眼下不是计较这事的时候,重新振作“我能探查到下面有很重的戾气,但又好似被全部封住了”

萧玄随意坐着,似像对此时已经了如指掌,不以为然“这个夜筠已经跟我说过了,这阵是个连环阵,不能轻易碰它,先回去再做打算”

如此只能这样,现在起码已经知dào

阴气的来源,如今我们耗在这也于事无补,城里还有很多事要做。

夜筠见到我们出来,并未多问,似也知dào

我们并无收获。

眼看一天又过去了,夕阳余晖洒在空旷的农田里,却为这贫瘠的土地又添了几分荒凉,头顶干枯的吱呀上,站了几只鸟,叫声很是刺耳,夜筠顿了脚步,也抬头看那鸟,疑惑道“这嗜血乌鸦怎么会在丰城?”

“嗜血?”光是嗜血就觉得不是好事。

萧玄也停下了脚步,手指放在口中,吹响了哨子,调子很别致地转了几个圈,这可以转的调子,应该就是**咒之类的,但对人肯定没用,有一只乌鸦悠悠晃晃从树上飞了下来,落在萧玄的手臂上,这乌鸦,全身都是黑色,民间相传乌鸦是凶兆,乌鸦飞过必定会有坏事发生。

我只是在书上见过这鸟的样子,并未亲眼见过,如今见到却不觉得有何不祥,只是全身都是黑色而已,但它那双血红的眼睛透着浓重的煞气,让人不寒而栗。

萧玄放了手中的乌鸦,拍拍手臂上的灰尘,冷声道“嗜血,本就应该是活在大漠一带,它虽个头娇小,但比秃鹰狩猎还要厉害,嗜血是有专人训liàn

,用血红双眼迷惑猎物,最后一次要在对方要害,可谓是一招毙命,从不会失误”

那这嗜血乌鸦,可不是比杀手还要厉害?这世间还要杀手作甚,不如有钱人多买几只嗜血训训,还比人好养,又不用花重金,着实是省钱又省力。

夜筠似看出我的想法,弯着嘴角“这种乌鸦只有在大漠才能存活,它们捕猎需yào

在空旷的土地上,若是丰城这种地方,嗜血并不能发挥其最大的作用”

“如此说来,若是说到只有广阔土地,那只有一种地方用得到,那就是像大漠那样的战场”大漠是大梁最先打下的邻国,那时定时用了嗜血才会如此轻易就将大漠攻占。

其实我当初看到这段史事的时候也有过疑问,大漠地域广阔,而大漠人熟悉地形,完全可以将战线拉长,大梁兵虽多,但延长战线再从最脆弱的地方攻击,也可以以少胜多。

若是用上嗜血,不管大漠人多能跑,大梁兵,只要在后方等待前面嗜血将前面人杀光,他们再吃饱喝住,把领土占领就算是胜仗了。

但大梁人既然会用嗜血,而嗜血生在大漠,这乌鸦怎么会被并没有优势的大梁人所用?

问及此处,夜筠和萧玄不禁都朝我投来异样的眼光,虽不懂他们复杂眼神到底是何意,但大体上感觉应该是赞许吧。

萧玄侧着脸,对着夕阳,沉默着,这个时候难得会看到如此美的晚霞,夕阳的余晖照着半边天都是红色,但这种红似乎并不美好,几乎像是半边天都被鲜血浸染,不知不觉似乎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我被萧玄一只手臂托起,他狠狠把我头往后按住,瞬间天旋地转,险些摔倒,好在萧玄手臂稳稳地托住了我。

夜筠似也紧张,拿出身上的帕子,面有角落,夕阳余光照在她脸庞,我看见了她额间渗出微微的薄汗。

此时不用猜都知dào

,我又流鼻血了,师兄让我莫要过度使用灵气的下场就是这样,安慰夜筠道“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就是我身子太虚无法承shòu体内过多的灵气,方才使用过度自然会损伤身子,养养就好了”

“这话谁跟你说的?”萧玄冷声问道。

自然是没人跟我说,我是从师兄话里揣测出来的,若真有事,师兄定会紧张的,讪讪道“我自己身体,自然自己知晓最清楚”

萧玄绷着脸,锁紧眉,眼眸之中迸发出了强烈的怒色,看的我有些困惑,虽然这些是我自己揣测,但我也没有骗他,又何必动怒呢。

夜筠飞快在我身上点了几处穴位,鼻血可算止住了,只是流了她整个手帕都是血,我微微歉意地笑道“夜筠,改天我亲手…买个送给你”

我本想说亲手绣个帕子给她,实在我的女红拿不出手,话到嘴边又变了,好在夜筠也并未在意,她只平静看了萧玄,便将我扶起来,淡淡道“小姐如今自己可还能走?”

我甩甩头,又抖了抖身子,发xiàn

并无异常,遂认真点了点头“恩”

夜筠不经意,将我从萧玄手臂里带了出来“天快黑了,早些回去吧”

第一百八八章 请鬼

回到丰城,遇到了关城门的大爷正在吆喝着外面的人快点回城,说是城门马上要关上了。

奇怪,我虽没见过丰城何时关城门,但如今天还未全暗,即使是闹鬼的清水镇也没有这么早就把门关上的。

萧玄已经绕在我之前走近了大爷,问道“这位大爷,今日何为如此早就将城门关上了?”

大爷年纪约莫有五十几了,额头皱纹很深,嘴角下撇,光是看一眼都觉得自己欠了他银子没钱还他似的,他虽然是个关城门的,但做事还是很留心眼,上下仔细打量萧玄,撇撇嘴不屑道“外人问这么多作甚?”

萧玄虽平常也是臭脸,但脾气还是挺好的,依旧不温不火道“在下与友人相约在丰城相聚,再继xù

赶路,昨日在下到了丰城,收到友人来信,他说路上有事耽搁,今日晚些时候才会到,所以才会担忧这时候关了城门恐怕他得在外面过夜了”

大梁自从连年征战之后,从战场上沿袭下来的规矩,夜过午时谁叫城门都不会再开,一来是午时之后也入深夜,守门人也不愿意再起,二来是战场上规矩,不管是攻城还是守成,自然都是要万分小心,再者我自己觉得,午时是一日之中最阴的时刻,若这时开门,不一定放进来的是一批孤魂野鬼也说不定。

那大爷脸上像是不开心,但也没想过要端架子,他边招呼后面赶路人进城,边对萧玄说“这是县令的意思,他说今日城中病者已经有半数以上,若不提早关城门,若是有个意wài

,城里都是老弱病残,无力应对”

“在下初来此地,不知您说的意wài

是?”如今虽大梁已经不如以往兴盛。却也没有回到战乱时候,而且丰城本就是在大梁中心,不是边界,又怎么会有意wài

?再说这四周没有山。根本不会又野兽出没,更没有山贼,哪来的意wài



大爷似乎不满萧玄一而再再而三的询问,又像是根本答不出来,遂开了嗓门,把我们轰走“你们这些外地人,管这么多作甚,吃吃喝喝好好睡觉,明儿赶紧走”

这话说的我都不舒服,我来丰城这么久。还没见过如此排外的人,紧紧一日,丰城人怎么变得个个穷凶恶极了?

萧玄竟还是难得好脾气,凑了上前,从袖中掏出了一定白花花的银子。慢慢放在大爷手心,低低道“我们这也是为了赶路,我就是想心里有个底,出门在外自然是要小心便多问了些”

大爷见到银子,眼睛都直了,抓着放在口中咬了好一会,确定是真的。才缓神,低低附在萧玄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拍拍他的肩膀,叹气“这位公子,明儿还是去棺材房为你兄弟买口好点的棺材吧”说罢塞好银子,又去前面吆喝。

萧玄目无表情。走回来,他看出我很想知dào

那个大爷说的什么,顿了顿脚,转身从我身边走了过去,故yì

不讲。

我咬地牙痒痒。真是好久没受他气了,师兄虽是嘴上会调、戏人,但萧玄不仅是嘴毒,不说话的时候也会气死人。

我和夜筠跟在他身后,夜筠媚眼闪烁看着我忍不住笑道“萧玄你还是说吧,我怕咱小姐嘴巴气大了,回去没法交代”

萧玄侧头余光看了看我,继xù

往前走,缓缓才出声“大梁请了异域的巫师,将大漠里所有的嗜血统统召唤为大梁所用,那些嗜血本就是大漠勇士训的,大漠人善用弓箭,嗜血在这高手中训liàn

出来,一只可是抵得上百个士兵,于是大漠人应该算是死在自己养出来的利器之下”

他这是回了我之前在路上问的话?而不是大爷跟他说了什么?反应是不是太慢了?还是故yì

的?哎,不用说定是故yì

的。

大梁不是和异域是敌国么?怎么会请异域的巫师?

我耷拉着头,跟这些人在一起实在是太累了,心好累!

见到我如此失落,似乎他才满yì

“一个主动上门来的玄衣道士告知县令,说今夜若是日落之前不关好城门,势必会有一大批冤魂来城里,介时城里人一个都逃不掉”

丰城人不是不信神鬼之说么?那道士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说服县令呢。

整座丰城不知何故竟有种莫名的凄凉,路上行人零零落落,且所有人都是行色匆匆,像极了清水镇闹鬼的那些时候。

这时一辆马车朝我们疾驰而来,我因只在意路人,没有能及时躲避,要不是萧玄及时将我抱开,我恐怕今夜会成为第一个丰城的冤魂。

马夫焦急担忧地下了车,练练赔罪“对不住了这位公子,我们家主子因有急事,我驾车才快了些,幸得您无事,否则小的以命相陪都不够”

我也是心神未定,毕竟方才也是生死的关头,再淡定的人也会恐慌,何况我这种怕死之人。

马夫一直道歉,而我也没有回话,车里的人似真的急了,开了车门,探出头来,不耐烦“要多少,本公子有急事”

要多少?这声音我倒是听着十分耳熟,稍稍镇定之后,眯了眯眼“王公子,这是急着去会佳人?这我要多少合适呢?”

车里人是王小仙,我很笃定,这马车虽不如易庄的大气,但一如他府邸的装饰,十分精致的。

他此时并未变声,且听上去真的是十分焦急,如若说是谁能让他这么焦急,那就只有春满楼的柔烟了。

王小仙从车里探出头,面上依旧是有焦虑,见到是我,想是松了口气“原来是乐…”本是想叫我小姐,因我觉得男装出门办事方便,遂每次出门都习惯换男装,他顿了顿又道“林公子”

“何事能让王公子如此着急?”其实言下之意是王公子想来是雷打不动的,若是真有什么事让他着急,除了性命攸关,那么剩下就只剩柔烟了吧?

他本是漂亮的五官拧紧,听了我这话,倒是舒展开,微微一笑道“春满园的探子回报,柔烟中午便卧病在床,而春满楼的庆娘似乎觉得这病没法治,便打算将她弃之,我让人送了几百两银子,先让庆娘好生照看她,这就打算将她接回我府里住”

“王公子冒然将柔烟接回去,柔烟与你并不熟,且你此前说若她不愿意,你便不会随便动她,如今这是?”要接柔烟回府?我倒是觉得无所谓,反而今后不用我常去春满楼应酬,后来又想,柔烟身上的鬼魂还未查清,到了王小仙府里,安分还好,若是那鬼魂作乱,难保柔烟会有个三长两短,之后王小仙还是要找我和师兄,我不过就是从春满楼又换到了王小仙家,但是相较于王小仙家里,春满楼倒是更安全。

王小仙并没有因为我的话语塞“我方才已经去易庄找了你和秦公子,怎知你们都不在易庄,无奈我便只能如此了”

原来是这样。

未等我再开口,他便让出了位置“林公子还是上来再说吧,如今天色已晚,还是赶紧将柔烟安顿好才是”

我们四个坐在马车竟也不是很挤,如今柔烟病了,而且这个病全城有近一半的人都病了,虽说如今还未听到有人死,但全城郎中都说没有办法,这也就是说,既死不了还治不好,如此就是个烧钱的事,庆娘本就是个势力的人,怎么会容得下柔烟这个病秧子留在春满楼。

“王公子,你看这样如何,我住在易庄,不如我将柔烟带回去,也好方便医治”

“这样自然是最好了”王小仙的表情不像是假的,即便他是千面郎君,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遇到爱情应该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吧。

谈妥之后,王小仙便随口问了我近日可有发xiàn

,想到方才守门大爷那番话,便拿出来问了问王小仙。

他沉默许久之后,很是慎重对我道“林公子应该知dào

这丰城建城这样,是因为一个修为甚高的道士一番话,这个道士临走时候还留下了一句话这个林公子定也是知dào

的,我们所有丰城人都是将这个作为代代相传的祖训:丰城之外的田地不可建任何房屋,一旦逆行,必将招来祸端。”

“这个我是知dào

的,而且陆宅是第一家在外面建宅子的,但好似已经几年了,也未有祸端,如今这事也不一定是因为外面宅子”

王小仙摇了摇头“你有所不知,我王家祖上就是当年与那位大师言交甚多的,那位大师还给祖宗留下了句话那便是:若有一日,城外建了宅子,势必是门朝西向,那么丰城必将招来鬼魂,全城都将性命不保”

我大惊,这大师哪是修道之人,分明就是个算命先生,且能算到几百年之后的事。

的确是所有宅子都是朝西所建,这个方位确实也是很阴冷的朝向,这定是有特殊的用处,只是我一直没有猜出来。

“那宅子确实都是朝西向,但这西向为何能招鬼魂?仅仅是鬼魂又怎么能危害怎么个丰城?”丰城人口并不少,阴司不可能将大批的鬼魂流落在外。

王小仙皱了皱眉,深思了许久,弱弱道“我自小就不学无数,我只记得我爹跟我说过,那宅子朝西,便是请鬼入城,其他不记得了”

请鬼入城?

第一百八九章 赎身

华灯初上,清冷的石板路上只剩下一辆马车在街上疾驰,更添得夜晚的丰城几番凄凉。

春满楼依旧是大红灯笼高高挂起,但今日却是难得没有客人,我挑开窗帘看向外面,路上冷清地犹如半夜,这个气候即使是没有风也已经寒冷刺骨了。

马车停在春满楼的门口,往常门口会有几个浓妆艳抹的姑娘,即使是再冷的天也会穿的极为清凉在门前风姿招展,今日却是出奇地没人,好在春满楼的大门是敞开的,否则若是今日歇业,我们不是要白跑一趟。

夜筠和王小仙留在车里,我则和萧玄下了马车,王小仙虽此前在春满楼因为柔烟大闹过,他不下车并是因为此事,而是我觉得他最好还是不要与我一同出现,庆娘这人表里如一,可以为钱不要脸,我担心若王小仙和我一同出现并且要接如烟回府,这个贪财的庆娘必定会借此多捞一笔,即便是她对我和王小仙为何如此在乎柔烟并不在乎,但也难保像她这种人为了贪财,会刻意留意,介时麻烦会更多。

春满楼并不大,且我也来过两次,便大步往前走,迎面而来一位黑衣壮汉,长相如同他身材那般蛮横,步子迈太快,险些与他相撞,若真撞上了,可想而知吃亏的肯定是我。

好在萧玄及时拉住了,我弱弱地对他到了声谢,萧玄只是淡淡应了一声,自顾自往前走。

那壮汉像是认出了我,恭敬低头道“林公子请稍等”于是转身上了楼,莫要看他那副魁梧的身材,方才那番话竟说的有几分羞涩。

萧玄在前面顿住了,转身,颇有些无奈“你是经常来?”

我疑惑萧玄为何会问这一出,于是很自然地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只来过两次。但这里地方不大,很容易就摸熟了”

他沉默了会,低声道“看来,我错过了很多”

说错过么也没有。不过就来了两次红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走过去拍拍萧玄的手臂安慰他“莫要难过,不过比你多来了两次红楼,大不了下次带你来就是了”又故作老成道“其实这红楼也没什么可留恋的,许多姑娘都衣衫不整,与男子卿卿我我,就你这样肯定不喜欢这种随便的女子,柔烟姑娘我还是挺喜欢,即使身在这种地方依旧洁身自爱。来红楼就得找这样的姑娘,清净”又想到师兄花出去的那些大把的银子十分肉疼,对萧玄皱了皱眉“不过这种地方好贵,我不过就见柔烟一面就得花上几百两银子,都够曦儿好吃好喝半年了。这种地方以后还是少来的好”

萧玄眼眸闪过一丝无法看透的精光,面色稍缓“看来林公子颇有心得,萧某受教”

哎哟,萧玄何时这么客气了,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摆摆手“小事一桩,何足挂齿”

“哎。林公子,你可算是来了”庆娘在楼梯上扭着腰,面有哀伤,似若是见不到我天就塌了。

我抽着嘴角,勉强笑笑“庆娘何出此言”

“您要是再不来,我们恐怕见不到我们柔烟最后一面了”说罢。便拿帕子抹眼泪,今晚春满楼竟没客人,那些本在接待客人的姑娘,应是听到了庆娘的叫声,都纷纷出来站在楼廊。看向我们相互窃窃私语。

我心里一冷,庆娘可当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分明是要把柔烟抬扔出去,王小仙借我名义留了不少一笔银子,让庆娘留住柔烟,说是晚些时候我会去将她接走,方才若是我没听错,庆娘说到柔烟的时候,还刻意用了我们?

冷声道“庆娘,若我没记错,早上好似你要将柔烟姑娘丢出去?”

庆娘面上尴尬了一瞬,随即又笑逐颜开“林公子说的哪的话,来我这姑娘都管我叫声娘,哪有闺女生病,娘就把闺女丢掉的,何况我们柔烟还是我最喜欢的闺女,可惜命不好…染上了这怪病”说着又像是要哭出来。

好一个闺女,我估摸着要是把柔烟带走,恐怕是又要费一番事了,想到越来越烦锁,不由得皱了皱眉。

萧玄在旁本是双手环胸,本是默不作声,像是看不下去庆娘的哭哭啼啼,冷声道“开个价吧,我们少爷还有事”

庆娘本是擦眼泪的手,明显地顿了顿,又哭地更大声“这位公子,你这是什么话,我庆娘怎么也不会把柔烟就这么送走的”

言语间我听到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学着师兄,负手站在庆娘旁边,冷眼看着她干嚎。

俗话说,姜还是老的辣,这话一点都没错,若是往常,师兄这般看我装哭,我定会撑不下去,但庆娘非但没有尴尬,反而越哭越凶,周围看热闹的姑娘本是在旁窃窃私语的声音也越来也大。

萧玄面无表,眼睛里闪射寒光,我看到都不禁愣住,他放下双臂,一只手握着的剑,剑柄隔空抵住庆娘的下巴“如今外面不太平,莫要再做无益之事,耽误了少爷回去的时辰”

不管是多老的姜,都一定会怕死,见到萧玄拿剑抵着她,显然是愣住了,随后略带祈求的目光看着我,弱弱道“林公子,咱有话不能好好说么?”

她这话一出,我倒是觉得有些想笑,分明我很想好好说话,她自己一直撒泼,到底是谁不好好说话。

介于如今优势虽然十分明显,但对于庆娘这种老奸巨猾的人,不能掉以轻心,于是装模作样负手,缓缓来回踱了几步,才冷冷开口道“一千两”这种挥霍口气自然也是学着师兄的,我自己也不确保像他几分,但我已经尽lì

了。

庆娘听到一千两之后,立kè

不要命地又干嚎了起来“我可怜的儿啊,娘真的不想让你走,怎奈这些人,非要来抢,娘没本事,保不住你啊…”

我皱了皱眉,一千两已经很多,虽然王小仙此前很豪爽地塞给了我很多银票,我大致看了一张票子,面额是一百两一张,那一叠沉甸甸拿在手里我都感觉自己发财了,这种时候,能省就省,剩下就当是我辛劳费,回去犒赏曦儿夜筠和萧玄呢。

但庆娘这般不顾死活的叫唤,看来是打心眼里对这个价不满yì

,想想也是,只是光见到柔烟一面就要花五百两,这一千两要替她赎身自然是少了点。

我本想慢慢加价,庆娘的哭声实在是受不了,忍痛道“五千两”

这时庆娘明显哭声缓慢了许多,应该是在踌躇这个价到底行不行,我以为起码说到了她心里理想的数了,没想到她又嚎了起来,但这次分明比之前好多了。

五千两还不够?五千两够曦儿吃大半辈子的好菜了,红楼真是个无底黑洞。

思来想去,暗暗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价,若她不同意,我就让萧玄强行带走“一万两,多一铜板都没有,若是不行,就留着柔烟在这等死吧,反正我与她也只不过两面之缘而已”

庆娘定然已经把我的话字字句句都听到心里了,我不知dào

这个价钱在她心里是不是已经到了最佳,但我觉得她没必要放着大把银子不要,而留着个病秧子还花钱。

她边呜咽,眼珠还不停来回转动,一看就知dào

在盘算这个价钱合不合适。

此时在一旁拿剑的萧玄,也添了一把火“你可是想好了,这柔烟姑娘已经是半死不活了,不管她是不是个天仙,人已经是这样了,你觉得除了我们少爷,还有谁肯为她多花一个铜板?”又刻意低低声音“我们老爷虽平日不管少爷找女人,但若是知dào

了买了个半死不活的,定是不会允的,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么好的事了”

我揉揉鼻尖,萧玄真是撒谎不脸红,还什么老爷,亏他想得出来。

庆娘沉默了一会,拍拍衣服,冲楼上几个黑衣大汉“去把柔烟抬出来”转脸又笑盈盈看着我“林公子,我见你是个好人,才把柔烟交托给你,今后可得好生待我们柔烟,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拿卖身契去”

我黑了黑脸,变脸如此之快,若非我此前接触过几次已经有了心理准bèi

,今日定接受不了。

不一会,柔烟被几个黑衣大汉用简单的被单抬了出来,柔烟已经昏迷,面色苍白,嘴唇干燥翘皮,衣领上面是药渍撒地到处都是,我心上一冷,这就是所谓的亲闺女的待遇么。

庆娘欢欢喜喜从楼上拿了张卖身契递到我手中,我手上已经是数好的一万两银票,一手交钱一手拿卖身契。

这么厚一叠银票不过就为了这薄薄的一张无用的纸,当下便在庆娘跟前将卖身契核对之后就当着她面撕地干干净净,带了些脾气将那些碎纸,往空中抛之,便转身走了出去。

转身之后,就听见楼上的姑娘们无不惊叹和羡慕,更有胜者冲我谄媚吼道“林公子,有空还来春满楼玩,我们这里绿莺,牡丹也不比柔烟姑娘差”

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地整个春满楼皆吆喝我常来看看,俗话还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春满楼整楼的姑娘得常多少台戏,光是吵闹声就听的人头疼,中间还穿插着庆娘,大嗓门怒吼“你们这些小妮子,平时对男人有这样卖力春满楼不至于都靠我一人撑着,林公子,常来玩啊”

抖了抖一身疙瘩,加快了步子,在耳朵没聋之前赶紧离开这个地狱。

第一百九十章 婴灵(上)

历经万般磨难,总算是将柔烟赎了回来,但在我逃一般地离开春满楼之时,却被一股阴气吸地无法挪开步子。

耳边本是嘈杂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了,我转头看着萧玄,他双手环胸蹙眉看着四周,显然,他也被这股阴气吸地无法动弹。

春满楼的大厅里,除了我和萧玄,其他人都似乎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像是我们所处的空间被某个东西定住了,因感觉到阴气,于是很显然这是鬼魂作祟。

此前师兄提到红楼注定是一处厉鬼横行的地方,兴许是经常有诡异之事发生,红楼时常会找江湖道士做个法或者用某些东西镇压住这里的鬼魂。

如今这里的鬼魂,像是被放出来了,莫非是根外面的灵启阵有关?

眼下还不确定这些鬼魂到底要做什么,我们只能先按兵不动,毕竟是尘封已久的鬼魂,怨气定是很重,而若真的是灵启阵的关系他们才被放出来,那么灵启阵里的阴气会不会加强他们的力量这点我们也不确定。

就在我和萧玄还在思索的时候,夜筠从外面,用极快的速度,飞了进来,她手上的粉末在我和萧玄周围撒了几圈,终于我们的双脚能动了。

夜筠很是不满看向萧玄“分明你能轻易解除这个咒术,为何还要等我来?若是小姐有个意wài

,你怎么跟公子交代”

萧玄抬头冷着脸,黑眸之中散发着刀光般的寒气,我从未感受过萧玄这般阴冷的怒气,像是某些情绪在慢慢地被放大,冰冻了周围的空气,我倒吸了口冷气,此时我已经无法开口劝说萧玄,只是默念他们不要在这种时候打起来才好。

夜筠似乎也没料到萧玄竟有这么强烈的反应,一时也微微愣住了。半晌,萧玄才稍稍敛了脾气,冷淡道“若她死,我来陪葬。这可好让你交代?”

其实我也觉得夜筠今日一直不断说着要与师兄交代的话有些刻意,但我又不太明白夜筠为何要刻意说这个,一时也不知要说些什么。

夜筠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平静自己方才被萧玄吓到的心情,才缓缓道“方才是我言重了,我只是想让你自己知dào

如今什么该做”

萧玄抿着嘴,深深地朝我看了眼,低低地嗯了声,便往春满楼楼上走去。

我和夜筠跟在身后,偷偷问夜筠“这楼里似乎有很重的阴气。但并不见任何鬼魂,我觉得此处比坟地阴气还重,难道这庆娘背地里杀了很多人?”

其实我能感觉到庆娘是个心狠手辣的人,若真有人干涉到她利益,她也有那个能耐掌握对方生死大权。势必不眨眼就会将其杀害,正如那日师兄杀了她的人,她也还是欢喜拿了银子命人无声无息埋了,但红楼终究是做买卖的地方,她再有胆,也不可能杀了那么多人,还能安然无恙。不管多大生意,这么重阴气,我琢磨着死人至少也有几百来个,丰城人虽保守,但百来个人也是个大案,县令再糊涂也不能这么轻易就放过的。

随着一步步上楼。脚下也越发沉重,不仅是因心情,还有就是这阴气越重,我身体就会不自觉像是在阴气之中慢慢就会沉睡一样。

夜筠关切问我“小姐若是不舒服,你就留在下面。上面阴气更重”

往常若所有人杀人,是不是会埋尸在底下,就像清水镇林家那个底下密室,而且地下本就是能存得住阴气的地方,这样更容易隐藏阴气,这里的阴气刚好相反,好似存zài

春满楼的最顶楼。

春满楼其实不大,但也有三层,这座楼还有个不小的后院,虽然拥挤了些,也算是个占地比较大的建筑,大厅有个小戏台,听说是给姑娘们唱戏所用,二楼则是厢房,我来过几次皆没见过三楼有人来来往往,而三楼时常也有许多彪形大汉来回巡逻,师兄与我说,三楼一般是给收益好的姑娘们住的地方,而胭脂俗粉只能挤在后院,若楼上的人一旦没客人,便自行打包让出房间给下面的人。

这地方若说是让男人们快活的地方,那就是这些女子的地狱。

转眼就来到了三楼,楼上房间并不多,楼层为回字形,四面皆有两间房,萧玄走在前头,顺手在每间房门口贴上了符纸,这样做,以防鬼魂逃窜。

自从我到了三楼,朦胧之间似乎听见了小孩子的笑声,而且是很多小孩子,他们的声音回荡在整座春满楼里,久久不散。

我自小最怕的就是小孩子的鬼魂,他们不像大人,目的十分明确,小孩子只是想找人跟他们玩,也幸得在灵风山,很少有小鬼,我还是很庆幸。

而今日不巧似乎就撞到了小鬼,光是此起彼伏的笑声,不禁从脚底生了一抹寒气直到心底,我拉住夜筠的手,声音有些颤抖到“夜筠,你听得到这些声音吗?”

夜筠担忧看着我“你出了很多汗,若是不舒服,我带你出去”

此时,萧玄转身对着我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轻抽开手中的剑,他飞速把符纸贴在剑身上,往前面刺了过去,只见一个女子凄厉的叫喊,晃眼,灰飞烟灭,她口中凄厉地叫喊“我的手…我要报仇…”

我认得这个女子,那是我第一次独自来春满楼,在门口拦住我的其中一位,为何只对她印象深刻,因为从未有人如此近地摸了我。

原来师兄那日问她哪个手,是因为她那只手摸了我?这…

我身子晃了晃,眼前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一只手无力地扶着楼廊的栏杆,我慢慢发xiàn

,当我身子越弱的时候,耳边那些小孩子的笑声越发的清晰。

“夜筠,这里小孩子好多”

夜筠诧异扶起我,低低道“这里的阴气十分怪异,我的迷香无法探知到任何鬼魂,你怎么能听到小孩子的声音?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那么多小孩子?”

当夜筠站在我身旁的时候,那些声音就会变得十分微弱,好似无法接近我。

萧玄始终冷脸,在四周走走停停,最终,他停在了一间上了锁的门前。

夜筠扶我走了过去,那个房间似乎很久没人用了,门上的锁落了一层灰,而门上的蜡纸也泛黄了,萧玄并未急着伸手打开前面的锁,先用符纸贴在门上,但是意想不到的是,萧玄的符纸好似在这扇门前并没有用。

符纸只是稍微沾在门上,随后便飘飘荡荡飞落到地面上,就在符纸粘在门上的那一霎那,我耳边的孩子声音也越发大声,但是那些孩子并不是大笑,而是在撕裂痛苦地嘶吼。

我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额间低落下来的汗水,我虚弱地靠在夜筠身上,无力道“夜筠,那些真的是孩子,这里面有小孩子”又转身对萧玄吃力道“萧玄,你莫要用符纸,他们会难受”

萧玄皱了皱眉,收起了手上的剑,双手环胸,低低道“这锁并非一般的锁,是用来镇压这座楼里阴气的,离魂锁。

离魂锁顾名思义,就是将魂魄与身体分离之后再锁起来,那么这座宅子里死了的人多数都是被锁在了这间屋子里,而离魂锁萧玄和夜筠这种修为之高的人都没有办法的原因是离魂锁自然是有一把相配的钥匙,那把钥匙叫合魂匙。

离魂锁也算是古老的物品,庆娘懂鬼魂之事比我想象的多的多,离魂锁都用上了这里面定有不得了的鬼魂,否则不会用这么难得到的镇宅之物。

萧玄指了指我“你身上的那个玉石可以试试”

“玉石能开锁?”

“那是上古之物,兴许能有用”

于是半猜半试,将于是对准离魂锁,从玉石中间散发出光亮,随后,亮光变换成钥匙的样子,我则快速将其插到了锁里,随后,咔嚓一声,锁就开了。

我全然不知上古之物如此好用,锁开了之后,门便打开了,迎面而来的阴气,我眼前瞬间模糊,感觉自己的魂魄像是不住地被房间里的某样东西,往外拉扯,耳边不断有小孩笑声“给我,给我,给我…”

好在萧玄即使开了结界,才挡住了里面那股阴气,他面上微有焦虑“怎么如此不小心,方才险些魂魄被拖走”

我根本不知dào

发生了何事,而且耳边一直不停有小孩子的笑声,而且不止一个两个三个,而是一群,有远有近此起彼伏,很难分得清到底有多少。

从屋里一阵阴风吹散开来,从门口溜了出去,萧玄失声道“不好”随即口中念了咒语,本是贴在门上的符纸,在三楼一下子结成一道道墙壁,封住了三楼通往楼下的去处。

此时夜筠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布袋,往空中抛开,那些粉末撒在三楼的楼廊上,一瞬间,我看见了此生根本无法想象到,令我全身颤栗不已的一幕。

楼廊上,挤满了小孩子,他们都是裸着身子,肚脐上有一条长长的带子,我在药书上看过,那是医书里所说的胎盘。

第一百九一章 灵婴(下)

最不喜遇上小鬼,小鬼并不懂自己所求是何物,他们只会一直捣乱,我对于这种鬼完全没有办法。

而更让我无奈的是眼前不止是一个小鬼,是几百个,他们几乎年纪相仿,连面目都很相似,这些小孩挤满在我们周围,且从他们身上散发出的阴气,感知到屋里似乎还有很多,我甚至已经感觉到自己在颤抖,这么多小孩子的冤魂为何会在春满楼里,难怪要用离魂锁来所住,可想而知,若没有离魂锁,整件春满楼定会被鬼魂闹的天翻地覆。

这些小鬼,并不像正常的小孩,他们的头比寻常的孩子要大很多,大多数头发都很少,从开始只听见他们说了句:给我,其余时候都在不停的笑,这笑声挺多了是在是有些渗人。

萧玄用符咒封住了他们出去的路,自然是引起了他们的不满,我以为小鬼虽烦但不至于像其他鬼那样费事,只要在狭小的空间不让他们胡乱跑,再一起封印应就不会有大碍。

事实并非我想的那般简单,本是挤满楼廊的小鬼在慢慢变少,直到还剩一半的时候,萧玄和夜筠同时惊觉“不好”

各自在手上结了印,把自己的结界加固,他们聚在我身边,萧玄略有紧张道“这些是灵婴,千万要小心,灵婴的阴气比寻常的鬼还要厉害”

灵婴?生到这世上见了十几年的鬼,却没想到在红楼竟会遇上这种鬼。

灵婴,其实在书上称之为阴灵,说白了就是阴气集聚起来的鬼,他们从来没有真zhèng

的*,只有散不尽的阴气,我只知一种驱散灵婴的法子,就是鬼胎,借助怀孕期间孩子还在肚子里就过世的女鬼,将灵婴封印在她们肚子里。他们便能安稳留在里面。

而为何他们愿意呆在怀孕女鬼的肚子里,那要说到,世间怎么会有灵婴。

多数是女子有了生孕却没有将孩子生出来,那些在肚子里没有成形或者已经成形却未接触到阳气就胎死腹中的小孩。由于只吸收了女子腹中的阴气才会被称为阴灵。

眼下莫说有没有大肚子的女鬼,就几百个灵婴地府也不可能有这么多现成的大肚子女鬼给他们呆。

最让我想不通的是,这红楼,为何会有这么多灵婴,而庆娘又为何会刻意将他们锁在这一间屋子里,想想几百个孩子的性命,这即便是在正常的城里百年都不一定会有这么多胎死腹中的意wài

。这时一只灵婴,闪身跑过我们的身边,我清楚地看到从他肚脐拖在地上的脐带末端开了朵艳丽的花朵,伴随而来的笑声。我问道了沁鼻的花香,随后,周围就成了无际的花地,这里阳光正好,微风徐徐吹过地上的花朵。带起几片花瓣飞入空中,翩翩飞舞的彩蝶欢快地在花丛中飞舞。

若非我能分清这里是幻境,恐怕是要迷失在其中了,但仔细想想还是很容易就能分辨出这里并非是真实的地方,空中到处回荡着婴孩的笑声。

幻境里只有我一人,显然只有我中了幻术,好在这幻术好似还没有对我发起攻击。

这幻境其实很好破。只简单用伏息法,就在其中找到了出口,然而出口是找到了,我却像是力qì

全部被抽光了似的,几乎无法再用任何术来破这个幻境。

随着我身体越来越没有力qì

,周围的幻境也跟着变幻。眼前的景色也十分模糊,朦胧里只有一盏昏黄的灯光和一个女子低低的抽泣,之后好似有三五个人抬了一桶水进来,陆续又出去了,随后又进来一个年纪稍长的女人。对着低头对跪在地上的女子淡淡道“此番是你自己不听话,搞出来的祸害,我不逼你,若你想生下来,我也不会替你养,你今夜就可以滚出春满楼”

那低低抽泣的女子,一把抱住老女人的腿“不要赶我走,我自己没法生活,如今他也不要我了,留着这孩子也无用”

于是那女子脱了衣裳,坐到了桶里,只是一声惨烈的嘶吼之后,就扑鼻而来浓重的血腥味。

另一个夜晚,也是昏黄的灯下,火光闪烁不定,想必是个寒天,外面风声呼啸而过,伴着寒风,一个瘦弱的女子,端了汤碗进来,生雀雀“盈姐喝了吧,睡一夜就没事了”

阳光正好的白天,又是这间屋子,女子喝完药蜷缩在地上打滚,旁边站着一个好似庆娘一样的女子,冷声道“做我们这行,谁都是这么过来的,往后记得按时喝药。真倒霉,这个月不仅没赚钱,还要给你贴要钱,若要还有下一次,你就给老娘收拾,去后院给姑娘们耍马桶可懂?”



看来这些都是他们为何会没出生就死了的因由。

原来是在这个春满楼里往年的姑娘们怀了身孕,不能告之于人,就在这个房间,自己喝药打胎。

师兄所说的欢愉,应该只是男子在这里花了钱,找到了乐子,之后就走了,留下姑娘有了身孕,又无法找到对方,只得自己忍痛把孩子打掉,自从来过一次红楼,我就不以为这里是嫡仙书里说的那样,令人忘却烦恼的地方,不仅是因为费银子,而更多的是我看到了那些姑娘根本就不快乐,她们在这里多数时候是痛苦的,每日要为有客人,使出浑身解数卖力演戏,她们兴许并非处于本意要与她人争,但若是不争,就会过得极为寒酸,兴许待容颜老去,没有能力谋生就只能流落街头,不得善终,而一生里最美好的时候,只留在了这处只有痛苦回忆的地方,这里就像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

这个房间里有几百个灵婴,那就说有几百个人在这里打过胎,无辜的小生命,就这样被她们活生生送葬了,这些孩子有什么错,他们根本还没有为自己争取生的希望,就被扼杀了,我的内心忽然有了一团火,莫名在心里燃开了,接着脚下不住有孩子的声音嬉笑争抢着“给我,给我,给我…”

我喃喃疑惑道“你们想要什么?”

那些小鬼的笑声持续不断在耳边回响,接着忽然觉得身体里有股阴气,从脚上慢慢往其他地方延伸,这股阴气我太熟悉了,我心中的那团火因为这股阴气越烧越旺,知dào

那股阴气控zhì

了我的身体,萧玄才急急地冲破幻境,找到了我。

他紧绷着面庞,二话不说在双手结了印点在我两肩,持续向上的阴气触碰到结印,明显退却了。

“你难道一点都未发觉灵婴是冲着你的身体来的么?”萧玄的话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责备。

我也恼了“你以为我想要这具身体么?能见到鬼值得开心么?被鬼惦记上这身体我愿意么?我没有天赋,无法像你们那样轻而易于全身而退,你大可不用管我,他们想要的是我,与你无关,放心,我若死了,不会让你陪葬的”

我是笨了些,没有意识到,这些小鬼是想占据我的身体,我也一直为自己后知后觉的反应很是着急,但方才那些无意间脱口而出的话,我才发xiàn

,原来是我一直在排斥。

异灵体,我第一次在师父口中听到的时候,便对它有了深深地排斥,若不是这样,我的小时候便不会一直不快乐,我也不需yào

为了躲避他人的异样的眼光窝在书楼里看上一整天的书,也不必为此而没有哥哥的爱hù

,爹爹也渐渐疏远了我,那么也没有旁人在背地里说娘亲的闲话,有时候,我真的很想像素月所愿那样,做个平凡的人,生老病死一世又一世平凡的轮回。

此前遇到的那些事,对于一个从未知世事的我,已经超过了我所能承shòu范围,如今听见了萧玄的责备,心里委屈也越发厉害,但此刻却没有因委屈而哭出声,只是不住因生气而颤抖。

这时那些小鬼的阴气,似又有了力量,一次又一次冲击萧玄的结印。

我能听见萧玄握紧剑的手,嘎嘎作响,但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依旧是紧绷着脸,沉默许久之后,他才低低沙哑道“抱歉,方才我言重了”

若换做平时,我定会当这事没发生过,我自知自己虽然力量薄弱,却并不是个扭捏之人,但今时,不知哪里来的那股怨气,好似在我心头挥之不去,仍旧冷声“萧公子没错,阿瑶本就是无能之人,如今还拖累你,该道歉的是我才对”

萧玄无奈道“你一定要这样么”

“我怎么了?萧公子何出此言?阿瑶说错了么?”我很明显感觉到一部分阴气已经冲破了一处结印,那阴气就像疯了似的,直冲我天门穴而去。

这时我才意识到似乎我这身誓不罢休的怨气,是因这些阴气才一发不可收拾,而我若是越张扬,越是给了这些阴气力量,阴气即将冲击天门穴的同时,我使劲将萧玄推开,焦虑道“萧玄快走”

萧玄似也没料到,灵婴的阴气竟如此强dà

,敌得过他的结印。

第一百九二章 风起

我的身子被灵婴占据,虽说师父此前一直说异灵体本就是容易招惹到鬼魂在身边,我与鬼魂对视便会被吸走灵气,却从未真的体会过,自己的身子被鬼魂占据的感觉。

通常寻常人一旦被鬼魂占据身体,就等同于被鬼附身,而被鬼魂附身是根本没有自己意识,任凭鬼魂用这身子在人间作乱。

而我却不同,身子虽被灵婴占据,但我自己意识也还在,灵婴的鬼魂并没有意识,他们只是需yào

一具身体,好似他们从未真zhèng

有过真实的肉体,而对人体的渴望,而我恰好是异灵体,在他们眼中兴许只能感受到我,所以才会急着想要占有。

其实被鬼魂附身很简单就能将鬼魂赶出身体,但这么做有个风险,就是若那人的魂魄长时间被压制,或者那个鬼魂的力量太过强dà

,而鬼魂也不是正常脱离身体,他们兴许会因为阴气的冲击就此死亡。

我能清楚看见萧玄眼中的犹豫,灵婴并不是能时常遇到,何况还是上百个灵婴,灵婴完全是阴气幻化而成,上百个灵婴的阴气,可想而知多强dà

的阴气。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自己手在胸前结了印,这个手势是异界?

这些小鬼虽说没有意识,好似能了解我记忆里的一切,我暗叫不好,若去了异界萧玄根本进不来,师兄也是费了好一番力,才通过梦境进来的,如今我的身体被鬼魂占有了,异界根本就不可能会轻易让人进来。

不管我如何挣扎,都无法将缠绕在身上的阴气挣脱开。

我以为他们只是想躲避萧玄才进入异界,不想他们进来之后便熟门熟路打开了秘籍,有序寻找着什么。

这根本已经不是个小孩子所能做的事,占据我的身体,兴许是我本就是异灵体对他们有引力,才会被他们盯上。而之后的举动根本不是个小孩会想到的,试想若是个孩子得到了渴望已久的东西,定是欢天喜地,到处乱跑。而不是开启异界,且进来找秘籍。

秘籍本就是他人不能胡乱触碰的东西,他们即使是孩子比较是鬼魂,也难保他们看着学了去,危害人间,我一直在不停地挣扎,但似乎没有一点用处。

他们翻着秘籍,停在了灵启阵那一页,我心下一紧,此时丰城之外就是灵启阵。原来他们是有目的地找上我,一些根本没有出生的灵婴,虽说阴气足够重,他们肯定不会这么快就找到秘籍。

除非他们是被人刻意放出来的,肯定不可能是庆娘。她既然费了这么多精力才找来离魂锁将这些灵婴锁起来,必定不会轻易把他们放出来,但若不是庆娘,还有谁会真的春满楼这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要说一定有个人,那倒也还是有的,就是替庆娘封印灵婴的人,若真是那人。那事情也就说的清楚,对于修行人来说,我这本秘籍可谓是寻常修道之人望尘莫及的至宝,但眼前这些灵婴,好似对其他秘籍似乎并无兴趣,单单只是为了寻找灵启阵。且这个人又从何得知我有秘籍呢?还是利用灵婴占据我身体的时候无意中发xiàn

的?

即便是无意中发xiàn

我有秘籍,但他又从何得知我会来春满楼,定是有人告知与他,而恰好在这个时候,他利用了灵婴。我不信这个世间有巧合,所有一切都可以用定数来说,但定数也是要人为,所以这其中定是有阴谋。

为了阻止这一切继xù

,我平复了自己的情绪,慢慢把心中的那团莫名的怒火逼退。

怒火逼退之后,缠绕在身上的阴气也跟着松懈了下来,接下来就是如何把灵婴从我身上击退出去,他们都是无辜的小孩子,若非不得已,我必定不会让他们就此消散。

他们似乎也感觉到我的意识,停在我身上的阴气自动开始松动,这些灵婴不过就是孩子,其实小孩子就是贪玩,胆子也很小,若是有了更强dà

的力量,他们自然会主动退缩,果不其然,不一会,他们便自觉从我身上安然退了出来,那股阴气幻化成一个小孩的样子,鼓着嘴,活生生一副犯错欲哭的小鬼模样。

在异界,他根本无处可逃,于是主动进了玉石中,待找到法子,再将他们放出来。

灵婴阴气真的很重,我很清晰地能感觉到玉石冰凉透彻到心底。

解了异界,便回到了游廊,此时萧玄和夜筠也焦急地看着我,见我无事,夜筠深深地松了口气“吓死我了,好在你平安回来了”

我把方才在异界发生的事,与他们说了遍,夜筠眯了眯眼,缓缓道“我们在这座楼底下发xiàn

了一道符咒,一旦灵婴的阴气触碰到它,便会通过这道符咒将这里的阴气控zhì

住,好在方才萧玄发xiàn

了,烧毁了那道符纸”

原来是萧玄烧了那道符纸,我灵婴才没了底气,返还了我的身体,虽然是得救了,却没有一丝欣喜,我以为这次靠的是我自己,一切不过还是我以为。

解决了灵婴之事,春满楼又恢复了热闹,庆娘依旧是在楼梯上,但是诧异地看着我和夜筠从楼上下来“林公子,你何时?”

我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我要去哪还要跟你交代?“

庆娘是个十足明白人,眼珠转了转,谄媚道“瞧您说的,是否要我再给您找几个姑娘”说罢就要往我身上赖。

好在夜筠挡在我跟前,否则我难保在看过那些女人在她们这些老板娘的摧残之下痛不欲生之后,忍不住要将灵婴一事与她说出来。

庆娘先是狠狠扫过夜筠,又装着十分诧异“林公子,我们春满楼可是不容女子入内的,您带位姑娘逛我们春满楼这是何意?”

说到这个,我倒是还没想好要怎么回她,若说夜筠随便来逛逛,这大丰城,哪里不好逛偏偏来红楼。

不想夜筠倒是先在我之前,娇糯地赖在我身上,还略有赌气的口吻“都怪公子,说什么红楼女子多好,说的人家都想来了呢”

光是夜筠的这声音,我都受不了,还说自己要来红楼做姑娘?我倒是想笑,又笑不出来,她若真的来了红楼,那春满楼关门大吉的日子指日可待了。

庆娘上下仔细打量了番夜筠,好似对她十分满yì

,欲要上前说服她。

只见夜筠搂着我的胳膊,整了整半露的酥胸,轻巧地绕过庆娘,很是不屑道“公子,这里不过都是些庸脂俗粉,哪里比得上人家一半美貌”

余光看见庆娘脸色瞬间铁青,双手叉腰,似要吵架的样子。

我赶忙加快了脚步,还不忘回夜筠“以后本公子不会再来了,庸脂俗粉确实不如你”

夜筠自然是不怕那些赤膊大汉,但眼下王小仙还在外面等我,夜深露重且我感觉今夜会不太平,还是早早回去为好。

萧玄则是跟着我和夜筠身后,一路沉默不语,想到此前在幻境里面的那番话,其实说不介yì

是假的,但我觉得是萧玄先开始发脾气的,若非那样,我也不至于回那么重的话。

王小仙见我们回来才稍稍安心,柔烟被王小仙抱在怀里,王小仙手上轻柔小心的模样,并不有假,可见用情至深,不知为何,我想到了师兄,若我有一天也像柔烟这样昏迷不醒,他会不会也如王小仙这般对我。

后又觉得跳悬崖这种事,师兄都陪着我,又有什么好怀疑的。

一路上各自沉默,各怀心事,月光透过风吹起的窗帘的缝隙,照了进来,外面依旧是只有马蹄踏在青石板路的声音,清脆空灵,在空中回响,好似整座城变成了无人居住的空城,不禁脚底生起了凉意。

沉默让回去易庄的这段路变得格外漫长,回到易庄的时候,我甚至有些昏昏欲睡。

易庄门上挂这两盏大白灯笼,照的夜又添了几分苍白,王小仙抱着柔烟下了马车,看见前厅的灵堂也是微微一愣,管家来门口恭敬迎接我,看到我身后的王小仙,屈身道“王公子”

王小仙也礼貌点头,低低道“我朋友今早也患了病,郎中都瞧过并无他法,不得已来打扰易公子,昕之昨日本就该来易庄探望易庄主,但今日才回丰城,实在失礼”

管家唤了两个家丁,将柔烟抬了进去,才恭敬回道“少爷还在守灵,不方便就诊,实在抱歉,少爷说任何人来探望老爷,皆回之,还望王公子体恤少爷对老爷的不舍”

王小仙点头“这是自然”

我捉摸差不多自该是我说话了“管家,我与林公子已经说过,先将这位姑娘留在易庄,待易伯伯入土为安,再作打算”

管家并未多问其他,只恭敬屈身“是,奴才这就去安排”

王小仙双手握拳,作揖“还要劳烦林公子”

一番客套之后,王小仙不舍乘着马车,回去了,我也嘱咐管家安顿好柔烟,便又去了灵堂,易云笙仍然是安静地跪在那,身边的婧儿,也半跪在他身边,而婧儿好似已经睡着了,易云笙半侧着身子,微微将她揽在怀里,见到我,抬头微微颔首。

如此画面,我却有说不上来的感动,给易伯伯烧了写纸钱,便冲易云笙点点头,离开了灵堂。

外面凉风轻浮,带着枯树枝桠微微颤动,今夜的月光很是清亮,几颗星星落在它周围,露水在空中漾起了层层薄雾,晕染了整个平静的夜幕,此时我竟有些想念师兄了。

第一百九三章 恰好

世间有那么一种幸福,就是流云般平缓的心境之间,想念到这个人的时候,他刚好就出现在你面前。

记忆中坏笑的此刻略有疲倦的脸庞,浓密的眉毛泛起柔柔的藴氲,长而微卷的睫毛下依旧一双清楚如这夜露的眼睛,微微笑起就如夜幕里皎洁清亮的上弦月。

此时出现在我眼前,竟有些不真实,伸手抚上他清瘦脸庞,直到他轻微皱起眉,低低沙哑贴在我耳边“瑶儿,你又背着我去了春满楼?”我才彻底清醒。

本存zài

心中那点点温存也随着师兄这句不轻不重的抱怨烟消云散了,遂微有不满“还不是柔烟,今日丰城多半的人生了怪病,郎中都说无法诊治,柔烟也染上了这怪病,春满楼的庆娘说是要把她丢出去,王小仙得知便说要将她接回去”

师兄双手负在十年后,幽暗深邃的眼眸在夜幕里依旧闪着微光,他噙着嘴角,微微笑道“所以你怕麻烦,便将她接回易庄?”

我就知dào

师兄最懂我,用力点点头“柔烟在易庄,王小仙也不敢贸然对我动手”说罢便有些显摆看向师兄,就想让他夸我又精明了。

他无奈摇摇头,伸手点点我额头,但想是故yì

不夸我的,只将我揽在怀里,便沉默了。

我想我是迷上了这个怀抱,如此薄凉的深夜,我还身着男装,好似这种感觉,可以跨越了四季,甚至跨越了男女,哎!

许久我甚至又有了困意,他才松开我,细细看了我许久,一直手伸到我跟前,似要向我索要东西。

我疑惑,师兄并未有东西存zài

我这,要我拿什么给他?

他修长的手指。指了指我面前的玉石“这个东西暂时存放我这”

我取下玉石,淡淡道“我其实已经能控zhì

他们了”

“灵婴并非一般的鬼魂,若他们被人真zhèng

利用了,师兄兴许都没把握敌得过。我不想让任何万一存zài

在你身上”他定定地看着我,眼里又让我无法不安心的坚定。

“这个是我前世娘亲留给我的遗物,你可要好生保管”灵婴的阴气果真是不一般,玉石给了师兄,我身上便再没感受过刺骨的寒冷,原来即使是上古神物,也并不是万能的。

师兄端详着手指的玉石,喃喃“前世娘亲?”

“恩,是素月,就是我…第一次将你认错的那晚”越说越没有底气。

师兄蹙眉。顿了半晌,才缓缓道“是我疏忽了”

于是那晚,我们从前厅走到西厢房的路上,我把素月如何生我都告sù

了师兄,就像重新回忆了一般素月对我的好。那好却像一根根针,刺在心头,与念着师兄的心疼不一样,想念素月的时候,会觉得是理所当然,毫无保留,而念着师兄的时候。更多的是无法宣泄的痛里面又含着挥之不去的思念。

不知不觉,回到屋里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师兄拭着我的眼角,轻柔道“我陪你一起找素月”

我只当这是师兄给我的一个承诺,但他并未说我会把素月找回来。师兄想来不会说大话,他若是说要陪我一起,势必会陪我找,我本以为这一路都是我自己,却忘了还有师兄。还有很多人。

与长夜一同沉醉在暖暖的温情里。

***

易伯伯入土的日子,易云笙依旧是如往常沉默着,今日丰城的白天,路上只有零星半点摆摊的人,这座城一夜之间人好似全部都不见了,一路飘过的纸钱,没有人哭丧,分外地诡异。

分明是晴好的天气,阳光却好似怎么也找不暖这座凄冷的城,所有人面上也分外冷漠。

直到易伯伯的棺材被放下,易云笙才有了丝反应,他稳稳地跪在地上,低沉的声音却十分有力“从前你教我怎么做人,我不曾知dào

你是那样的人,我会用你给我医术,替你赎罪”说罢便狠狠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易云笙这话里的意思我听着不是很明白,难道易云笙知dào

易伯伯对他所做的一切事?或者易伯伯背叛了嫣雪的事?或者是所有的事?

但不管他是不是知dào

这些事,易云笙终究是未倒下,我是不是应该将这些功劳归结于一直在他身边那个较弱在风中瑟瑟发抖的身影。

一路上风萧萧,吹进骨头里的冷意,从前我只是窝在房间里听着外面的冷风呼啸过整个冬天,从没想过我也有能独自站在寒风里,迎风行走的这一天。

回到易庄,易云笙便换了身素衣,来找我说是要给柔烟看看病。

他眼眶泛青,嘴唇也干燥没有血色,根本不比柔烟好,关切道“易云笙,你还是回去歇歇吧,这些人暂时还没有危险,但是他们都在等着你,丰城上下这么多人,你今日肯定是看不完,莫要心急,你必须把自己养好,才能救治他人,救人并非是一件赌气才要去做的事,而是信念里就该存zài

的”

易云笙楞了楞,许久才理解我话里的意思,面色微微缓和,淡淡道“我并未赌气,我只是这几日长跪,脉络不畅面色才这样,并无大碍,昨日在易庄门口的那人,病情虽未危及生命,但这病也不容易医治”

我见他心意已决,便同意与他一同前去医治柔烟,临走时候偷偷让曦儿去找婧儿,多给易云笙熬些活血补汤,如今只能这样了。

柔烟仍然像是想昨晚我看到她的样子,但她并不痛苦只像是在沉睡,安祥地让人不忍叫醒她,易云笙悉心给她诊脉的同时,我也在仔细看她身上是否还有鬼气,她已经离开春满楼,这就是说她身上的鬼气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压制,鬼气便能换出形,但直到易云笙诊好了脉离开,我也未从柔烟的身上感知到任何鬼气。

易云笙手着手上的包裹,绷着脸“这位姑娘,病的不轻,正好留在庄子里我给她治好,再将药的配方发送给丰城的郎中手上”

“配方不是你们药师最珍贵么”其他我不是很了解,但药师本就是给药材加配方,这样才能做到独一无二的药师,这也是为何世上会出现很多珍贵的解药,而并不能大批流传开,一来兴许是药材珍贵,最重yào

的是药材配方寻常人根本很难得到。

此前我给易伯伯做帮手的时候,没少听他啰嗦,下药的分量不同,熬出来的汤药,或者做出来的药丸功效也大不相同。

易云笙只是摇摇头“如今人命关天,若我能研制出救人命的药,又何必在乎配方”

我懂易云笙,他并不在乎名利,遂他不喜隐藏,装神mì

,他才是真zhèng

脚踏实地,能获得人心的好药师。

“那柔烟就拜托你了”

“乐小姐严重了,我不过尽责而已”

一番言谈之后,各自沉默了许久,正巧路过流桑园,易云笙有意目光避开了流桑园,我从他目光里看出了深深的愧疚。

于是便拉住他,很慎重对他道“易云笙,我知易伯伯刚过世,你需守孝,三年不能娶婧儿对她心有愧疚,但你有没有想过,就像你行医治人,你根本不在乎从前你爹爹引以为傲的药配方,婧儿又怎么会在意这个不过就是个仪式的婚礼。她真zhèng

在乎的你可懂?”

婧儿在没有认识易云笙之前,是个能为我撑起一片天地的坚强的姑娘,自从有了易云笙,她的欢喜哀愁都是因他而起,若易云笙因为不能给婧儿一个完整的婚礼而愧疚,对婧儿刻意避闪,这才是对她最深的伤害,这伤害可是不能举行婚嫁礼仪更不能及的,其实婧儿根本就没有父母,如今易伯伯也不在了,他们的婚礼要给谁认同?在我心中他们已经是分不开的一家人,对我来说那个婚礼有和没有已经没有任何区别,既然所有人都不在乎,易云笙又有什么理由逃避。

易云笙仍旧锁着眉头,似还未从他守旧的婚嫁礼仪之中走出来,兴许在他看来要给婧儿名正言顺的婚嫁,才会对得起她。

“其实很简单,你若是怕委屈了婧儿,可以召集易家所有人,当着他们的面宣告婧儿就是你媳妇这样就够了,如今你已经是易家当家,谁又会不听你的?你完全可以让婧儿不受任何委屈在易家做易夫人,不管一年两年你们是不是有了娃,待三年之后你若是觉得还欠婧儿一个婚嫁之礼,倒是再补办又有谁会拦着你?你只需问一个人是否愿意这就够了,而那人愿不愿意你不是早就知dào

了么?”其实很简单,只是往往我们不愿意让它便简单而已。

易云笙仿佛一下子豁然开朗,眼神也跟着闪烁这光芒,脸上瞬间就有了生的气息,他急急冲我告辞“云笙还有事,就不送乐小姐了”说罢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流桑园。

有时我也很佩服自己的口才,易云笙和婧儿之间的事,若非我三番五次劝说,他们兴许夜不会这么顺地走到今日。

但往往这些事情轮到自己身上,却没办法保持这样的清醒,我也会像婧儿一样,倔强,钻牛角尖,生闷气,患得患失…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旁观者清吧。

第一百九四章 上戏

一连几天,我都在易庄往返柔烟和西厢房的路上,易云笙说柔烟身上的病和旁人是一样的,他花了三天就把汤药的配方写了出来,但在柔烟身上屡试无效,而另外那个犯病的人喝完几副药之后已经能正常走回家了,而易云笙将配方散给了所有医馆,丰城很多人也都相继恢复了。

只有柔烟喝了汤药依旧没醒,急坏的不仅是我和易云笙,还有三五不时就稍人送信过来的王小仙。

他本是想自己亲自来看望柔烟,就怕柔烟哪时醒了发xiàn

他在,大动肝火再把自己伤了,所以一直忍到现在。

我夜十分佩服王小仙的定力,其实如果不是真的在乎,谁又会傻傻信守那些只是随口说说的气话。

我有想过,若有那么一天,我想柔烟这样昏迷不醒,师兄肯定是不会守这什么破约定,守在我身边,其实我也坚信师兄他根本也说不出这种伤尊严的约定。

而这几日我不仅没再见到过师兄,就连柔烟和萧玄也一并消失了一样,各自都想是十分忙碌,唯有我清闲在易庄,写写信,看看沉睡的美人。

终于一天傍晚,我守在师兄院门口,全身冻僵之前,守到了匆忙而归的萧玄,他见到我先楞住了,之后淡淡道“这么冷,怎么不回屋”

我虽然知dào

自己为何在这,若要说真的在等谁,一时竟有些语塞,支支吾吾道“我…在等夜筠”

“她去查春满楼那个符纸”

其实那晚就这么走了,且说今后不会再去,和庆娘翻了脸是有些后悔的,后来才想到那张符纸不好查,遂关切问道“可有发xiàn

?”

萧玄的话让每每都会给我不同的心塞“只知dào

在西南角,其他并无发xiàn

,你赶快回屋去吧,若有发xiàn

我会记得让夜筠去告sù

你。还是你要进来?”

我看了看里面,好似有不少人,应该是等萧玄的,于是摇摇头“我还要去看柔烟。你忙吧”

在看望柔烟的路上遇到了,忍耐了几日最终按耐不住的王小仙,他犹犹豫豫,走三步停两步在屋前徘徊,见到两眼放光“你可算来了”

我淡淡道“我没来你便不打算进去么?”

王小仙也听出了我话里的意思,讪讪笑道“乐小姐,我觉得林公子说话比你好听”

林公子说话文绉绉,并不如我现在这般之直接,这王小仙至少也算半个文人,自然还是林公子委婉的话比较合适他。

我也笑笑“王公子请吧”

就在王小仙。转头的那一霎,我在他身上感觉到了鬼气,待他进屋,就能清楚看到他身后跟了个相貌模糊的女子,她应该只有魄还未结成魂。应该单凭自己的意识跟这王小仙。

这鬼气本来应该在柔烟身上,这会怎么会又转到了王小仙身上?

一般鬼仅剩破还会跟这人,那就是此人对他是特殊的存zài

,难道这魂魄是柔烟的?再看柔烟身上并非有缺少魂魄,而且这女子相貌模糊,说不定是仰慕王小仙的女子也不一定。

但有鬼魂在身边,终归是件不好的事。时常与鬼魂在一起,即使是年轻力壮的男子,也会慢慢被吸取身上灵气。

于是我稍稍在手上结了印,本是打算将那鬼魂收走,没想她竟自己躲到了柔烟的身上,鬼魂能轻易和身体契合并非一件易事。若非这具身子就是她的,就只剩下她在这身上待了很久,就像鬼魂附体,时日久了自然也就契合了。

到底是不是柔烟?若不是柔烟,这个模糊的女鬼又是何人?

“王公子。恕我冒昧,除了柔烟,你可还有认识其他姑娘?”

本来问这句话实在很是失礼的,但他见我并不像开玩笑,王小仙也不是个拘谨之人,缓缓道“并无,自从认识她之后,我便再也没有心里除了她之外的女子,遇到她之前,根本也无人看上我”

就在我万分苦恼之时,躺在床上的柔烟似有要醒来的迹象,王小仙有些腿软,焦躁,慌张地开了门闪身出去了。

柔烟缓缓睁开眼,依旧弱弱道“这位姑娘,我这是在何处?”

“柔姑娘,你可醒了,你等着我去找大夫,是林公子把你带回来的”此时我也不怕她会认出我,比较常人根本不会想到女子闲着无聊扮男子,还逛红楼,还挑了头牌。

柔烟此时也迷迷糊糊,更不会记得清我的容颜,兴许听到了林公子,她松松软软点点头“有劳姑娘”

我悄悄走了出去带上门,王小仙则是贴在门边,又是兴奋又是惋惜“柔烟可是醒了?”

“恩,醒了,你可要进去看看?”看他这样,好是很想见到柔烟跟她说说话。

王小仙踌躇了半晌“还是不了,我改日再来”说罢便匆匆告辞了。

我很能了解他此刻的心情,里面是自己心爱的女子,但她到底是不是真的不记得自己了他自己也不确定,而且他很不想要确定,若柔烟真不记得他,那自然甚是伤人,毕竟在他心中把她放在最重yào

的地方,而若是柔烟还记得他却又故yì

说不认识他,这更是伤人,王小仙虽在人前兴许是十分随意风轻云淡之人,但在柔烟面前,就相关不知所措的孩子,可见他对柔烟的这份心思,若期盼已久的人,却不想认识他,而愿意就此投入别人的怀抱,我想不仅是王小仙会伤透,我离死也不远了。

换了身衣服,叫上易云笙一同前去看了柔烟,易云笙看完蹙眉许久才道“她已经无事,剩下还需yào

调理身子,就痊愈了”

我就纳闷,人都好了为何易云笙还绷着脸“那你为何还这副模样”

“柔烟姑娘的脉前几日几乎都探不出,今日竟出奇有力,这实在…”往下的话他自然是不愿意说,他还是不愿意信有鬼神,即使是经lì

了婧儿和嫣雪。

既然易云笙不愿意信,我觉得这样也好,婧儿胆子也小,今后他二人只需yào

做个寻常人,过上寻常人家的日子就够了,一旦沾上了鬼魂,日子就会越来越复杂,易云笙经lì

已经够多了,如此就足够了。

而我更在乎,在柔烟身上的那股鬼气,到底和王小仙有何关系。

柔烟醒了之后甚是粘我,嘴上虽说的都是合乎情理的感恩,而眼里透着直白的一生相许的意味,越是这样,我越发觉得头皮发麻,好似王小仙手中的一把剑已经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自己也并不想让柔烟继xù

沉迷下去,虽无奈之下,等到了夜筠,让她陪我演了出戏。

夜筠是我未过门的媳妇,而且是即将过门,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虽然不管怎么换衣服,夜筠依旧是妖娆不减,我也豁出去了。

如今柔烟已经可以自由下地行走,我说自己是易云笙的故交,易云笙本是大婚邀我前来小住,便认识了柔烟,如今管家也一并命整个易庄的下人配合我,走到哪,都有人刻意跑到我跟前叫我“林公子”弄得我十分尴尬。

夜筠倒是很是享shòu

又一次做我夫人,她浓妆艳抹极尽优雅地走在我身侧,而柔烟则是苍白地脸庞走在离我相隔甚远的另一侧。

柔烟是个聪慧的姑娘,自然看夜筠如此霸道地粘着我就知dào

我们之间什么关系,而柔烟从夜筠极度明显的嫌弃眼神中,看到了自己连小妾都不可能得到的可能。

比较她再怎么洁身自爱,都是个红楼出生的女子,一路上我几乎没与她多说其他,光是夜筠又是替我擦汗,又是关心我是不是累了,又是时不时捏肩膀,都已经胜过千言万语了。

临别时,我看见了柔烟迫不及待地逃离和眼角一抹不经意流出的泪水。

我对夜筠说自己真是作孽,第一次扮成个男子,就被这样好的姑娘看上了,还伤了她的心,其实我挺喜欢柔烟的,看到她伤心,甚是不舍。

夜筠则并没有感同身受,而淡淡道“那小姐你可以想法子把自己变成真的男子,这样便不用伤她心了”又攀附在我身上,抚媚在我耳边吹气“这样一并把奴家也收了吧”

我脑海中,便有了自己变成个男子,天天被夜筠折磨,想想都觉得这画面实在无法直视,真是替阿穆捏几把汗。

但奇怪的是每次提到阿穆,夜筠就像是换了个人,扭扭捏捏十足一副小家子姑娘的模样,这是否就是俗话里所说的一物降一物?果真我即使变成了男子也不及阿穆。

这天我实在担心柔烟会不会想不开,还三番两次催夜筠偷偷去看看她,夜筠则是不满嘟囔“把人家狠狠拒绝了,如今又自己纠结,不如直接告sù

她你是个女子”

这事万万使不得,我曾也想过,兴许有一天若我像柔烟坦白我是女子,她兴许会接受,然后我们成为不错的朋友,后来这个想法又觉得坚决不能要。

我很是设身处地想过,若我喜欢的师兄,是个女子,然后还笑着跟我说他希望和我是朋友,我定是宁愿上吊,也不会接受师兄是个女子这件事。

第一百九六章 心虚

晚饭之后,我与师兄说了近日发生的事,主要还是傅元勋和柔烟。

师兄只是默默听着,不时问我几句我的想法,我也一一道出,一切很自然地发生着,烛光微晃之中我竟有一种想就这样与他厮守到老的冲动。

但若是那样,我便要放qì

自己的坚持,舍弃真zhèng

的我,好在只是一晃,很快便在心底对自己自嘲地笑了笑,我还是我。

师兄似感受到了我的晃神,伸手点了点我额间,抿了抿嘴唇,淡淡道“瑶儿所说没错,柔烟确实可疑,不妨明日你去再试探一二,她虽极力在掩饰,但从你方才所言,她并非是心机重,而只是单纯不想提及认识傅元勋”

师兄只是简单一句话,便为我理清了方向,不仅暗自叹息,到何时我才能做个配得上师兄的女子。

不多时,师兄便说还有事要处理,急急离开了,我只是木呐地送走了他,沉沉地躺在被子里,耳边虽难得的寂静,心中却是思绪万千。

柔烟似乎早就料到我会再来找她,兴许昨日哭的太凶,她的眼睛明显肿了老高,我吩咐曦儿去打盆水,亲自拧了洗脸布,我以为外面还未结冰,想着这水也不会太凉,手伸进去才觉显然这水温已然如冰水无异。

柔烟看着我不禁掩嘴笑了笑“公子不必费心,不过是肿了些,只要公子不嫌弃,柔烟倒并不觉得难受”

曦儿贴心接过我手上的布,我讪讪笑道“不难受就好”

柔烟也不拐弯抹角“不知公子今日来找柔烟何事?”

她这般直接,我倒是有些无措,说实话我实在没有师兄口才,即便是旁及侧敲也句句都能说到目的上,其是方才来的路上我都在想要如何试探,如今却哑然了。

沉默之中才发觉自己的这般木呐,实在可笑,不禁笑出了口。

柔烟也是个伶俐的女子。怎么不会想到自己的借口多么笨拙,她兴许也猜到我会来也会问傅元勋的事,但实在没想到我会莫名其妙的自己笑了起来。

自然不能跟她坦白说是自己笑自己太笨才笑出来,便随口道“那日你昏迷我带你回来的路上。遇见了一位故交,他说你好似他失散多年的妹妹,你说傅元勋像你兄长,你说这是不是很巧”

柔烟没料到我会说这一出,毕竟这句兄长是她随口瞎编出来的,有些報羞道“公子说笑了,岂会又这么凑巧的事”

话既然已经说出,当然是要继xù

往下编,恰好还可试探她到底记不记得王小仙,装模作样微微皱眉道“我这位故交并非柔烟你想的那种人。他从不会乱说话的,他说你像那必定是像”师兄说话有时候点到为止,说太过反而会更招人疑,虽淡淡道“不过他只是说像,也并未说你就是。再说了都失散多年,他只记得她小时候的样子,如今你这般亭亭玉立,兴许只是眉目之间像而已”

听我这么一说,她显然松懈了下来,笑了笑“公子说的是,柔烟多虑了”

光是她这一松懈。里面定有问题,我便又加了把料“对了,我那位故交还跟昨日扇店老板傅元勋相识呢”

仅仅是提到傅元勋这个名字,她握着衣袖的手便不自觉地紧了紧,但面上还是装着不在意,微微诧异道“是么。那还真是有缘呢”

我故作轻松撇撇嘴角“是啊,所以才这么认识了么”

如今我也抓住了谈话的节奏,一松一紧搞的柔烟似有些坐立不安。

大权在握的感觉果真是不一般得yì

,难怪师兄每次逗我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嘴角上扬。

柔烟也觉得自己坐不住。便起身对我抱歉道“公子,柔烟昨夜兴许是受了凉,很是不舒服,今日恐怕不能再陪你说话了”

我一直在旁淡然看着柔烟的急躁,故作关心“怎么会如此不小心,需yào

我找易公子前来替你瞧瞧?”

柔烟赶忙摇头道“无事,不过就是有些头晕,睡睡便好了,不必麻烦易公子”

这明显就是心虚了,我也不想逼人太甚,遂关照她好好休息,就回来了。

路上就开始盘算要不要把柔烟带去见见王小仙,如今柔烟好似眼里只有傅元勋,并不记得有王小仙这人,如今我在这每天跟她打哑谜也是好日子,直接带去见王小仙便能直接明了了。

回到西厢房就用师兄笔迹写了封信给王小仙,大致就对他说了柔烟好似认识傅元勋,但是傅元勋并不认识柔烟,顺便提到了要带柔烟去他府里坐坐,反正之后柔烟归宿大致也是王小仙府里,早来熟悉熟悉也好,劝慰了王小仙,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记不记得只在见面的那一瞬间,伤不伤,她都还活着已经是最大的欣慰了,让他懂得放下。

其实我本不必向他交代柔烟和傅元勋的事,但师兄曾经说过,王小仙是千面郎君,他的势力自然是不容小觑的,尤其是他手下的探子,打劫上的一个叫花子兴许可能都是他的探子,可谓是无处不在,而我大摇大摆带柔烟去见了傅元勋,他肯定是知dào

的,如今我也算是为了萧玄疗伤的那颗世间难得的药草作为交换,替王小仙办事,这事可大可小,大则关系到我的命,小则不过就是王小仙的小情小爱,我觉得傅元勋和柔烟这事没有牵扯到丰城的华莲阵和灵启阵,可以告之于他,也不想让王小仙对我心生更多疑,便与他坦白了。

不出半日,王小仙便回信来,只有四个字:随时恭候。

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只有一个念头,这厮是故yì

的,师兄上次给他回信,让他不爽了,他把这仇报在我身上了,世间男子难道都是小气鬼么?而且还会转嫁仇恨,亏得他还知dào

我是女子,如非是交换,我还真不想再继xù

帮他了,这种小气之人,活该单身。

本是想好好盘算何时再带柔烟去见王小仙,只见夜筠愁容满面走了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

夜筠先是倒了杯水,一口喝完,缓了口气才道“临近官道那边的灵启阵发xiàn

很多尸骸,路过的一群土匪发xiàn

的,还在驿站报了官”

听见报官,我微微顿了顿“官府介入我们不好插手吧”

夜筠把杯子狠狠放在桌子上,狠狠道“要是官府能做事就好了,朝廷一纸文书派给了丰城这昏官,他懂个pi”

难怪夜筠会黑脸,就算是我听见这个消息也难免会失望,丰城的县令的无用实在是名不虚传,那一身肥肉估摸着就是在这官位上贪污的来的成果。

“你可去过那?”眼下还是要了解那里尸骨到底鬼魂还在不在,若是在的话兴许还能问出个眉目,办案兴许就没那么难。

夜筠却坐在凳子上,绷着脸摇摇头“尸骨太多,还在挖掘,还不知有多少,我去了,并未在周围发xiàn

鬼魂,半个也没有,就如同丰城一样,虽说那日阴气甚重,也不见一个鬼,这座丰城实在是诡异”

确实,夜筠跟我的感觉是一样的,若是寻常的城里,虽然不是户户都有鬼,但必定是有鬼的,鬼除了平常人看不到,其实他们就像是眼前的桌凳茶几这般存zài

在世间人群之中。

“会不会是有人故yì

将鬼魂封存了?”眼下只有这种可能,若非这样,不可能整座城这么干净,干净到让我有些恐慌,就好像是黑夜来临之前的宁静,说不定在某个时候忽然迸发出来,让人措手不及。

夜筠面目肃然“这事还不好说,也是有这可能的”

就在和夜筠说话之中,外面便开始狂风大作,天渐渐昏暗,这天气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果真是临近冬日十分常见,黑雾天又来了。

我走向外面,易庄的仆人,急忙在游廊上挂起了灯笼,曦儿又抱了条被子,顶着风走了进来“小姐,管家说今夜兴许会降温,让我给你加个被子,让你小心些莫要受寒了”

我心念这哪是管家会想到的事,分明就是师兄,曦儿还真是被他收买了。

我本以为在易庄能安稳地过今晚便没事,然而事实往往都是不如人所愿,西南方吹来的风中带着明显浓重的阴气,此时萧玄从远处蹦跶到门口,对着夜筠淡淡道“去看看吧”

夜筠对我点点头示意我安静等她回来,就随萧玄离开。

不知为何,我心中莫名地不安,这一次定不会这么简单就能解决,这黑雾好似要笼罩整座丰城,不,应该说是将整座丰城吞噬。

此时管家带人路过厢房,顺便进来安慰我,说这是丰城常有的天气,叫我莫要惊慌,明日便会好的,我嘴上笑着应了他说好,心里的预感却愈来愈强烈。

随口问到管家是否知dào

西南方那个小破屋,管家想了好一阵才记起“那是给守墓人用的房子”

“守墓?”竟还有守墓人“为何要人去守墓?”

管家却只依稀记得有人说过这座丰城人死了之后,都习惯埋在一处,而祖上规矩,有人下葬都必须留人去守墓一夜,若那人还活着,那便是祖上的鬼魂安然离世去投胎了,若那人守了一夜死了,活着的人就要多烧纸钱,找人做法,不过这都是好久以前的事,如今的丰城已经没人再去守墓了,谁也不愿意自己再墓地边上睡一夜,安葬自然也是随意了。

第一百九五章 隐瞒

自从我和夜筠在柔烟面前演了那出戏之后,我再去看望柔烟,她便对我明显保持了距离,再也没有似有似无的**的目光,而取而代之是明显的受伤。

得知是我将她从红楼赎身,且留她在易庄救了她一命,更是黯然神伤,主动来西厢房找我,好在以防万一,柔烟在易庄的日子里我都穿着男装,否则必定是要穿帮。

柔烟找我大致不过就是谢过我为她赎身,说是她无以为报,要给我做一辈子丫鬟来还我的恩情,我自然是受之有愧,毕竟一切都是王小仙以我的名义为柔烟付出,而功劳却都是我的,于是我只是面上说柔烟这身才华做丫鬟实在可惜,便说今后会再做安排,柔烟也乖巧地应下了。

待柔烟完全恢复,我便借着带她出去转转为由,约了傅元勋见面。

易云笙的一副药方治愈了全城的人,丰城又慢慢恢复往日的热闹,那一夜带来的病痛好似是过眼云烟,并没有让丰城人恐慌。

一连数日,我都在四处顾忌着柔烟,并未有空闲找夜筠调查灵启阵,而夜筠偶尔与我见面,说自从丰城人病好了之后,灵启阵也停止了,这实在可疑。

既然灵启阵已经停了,暂时夜没有危险,想着还是先处理柔烟的事。

午时我带着柔烟在扇店转悠,而傅元勋却迟迟不露面,我甚是着急,本就实现告之于他,到底是要不要见。好在柔烟饶有兴致地逛着扇店,难得有人赏识这破扇子,便对柔烟道“你尽管看,若是喜欢,亦可带回去”

柔烟依旧是不自然避闪,但也并不失礼“已经受了公子如此多恩惠,柔烟已经很知足,这扇店虽好。柔烟并不缺,劳公子替柔烟费心了”

这么倔强的女子,幸得提早离开了红楼,若是一直呆在那。说不定哪天我就会听见她顶撞了庆娘,被贬去刷马桶,她不忍屈辱自刎了。

我叹叹气,心想也罢,随她去吧。

等了许久,傅元勋依旧不在,我潜了曦儿去找他,心想是不是他又染了风寒卧床不起了。

柔烟似乎看多了扇子也终于失了兴致,我随手翻了翻柜台上面的扇子,那把扇子正好是傅元勋时常拿的那把:概不赊账。我瞅着上面的字,再想像他拿着这扇子第一次与我见面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

“不知公子有何高兴之事,可否告之柔烟一二”她终于看不下去千篇一律的扇画。

我把手上的扇子递到她手中,笑了笑道“这家老板。实在是个怪人,这店如此冷清,难得来个客人,他还拿着这个扇子,不给人还价,光凭这小店怎么能维持生计,我琢磨着老板这么久未出现。不知是不是…”

本是想跟她开个玩笑,我跟傅元勋约好各自不认识,此番带柔烟来扇店,只当是逛街路过,这样即使柔烟不是他认识的人,那各自也不会尴尬。

但此时看柔烟的反应。好似并不是我预期的那样,柔烟握着扇子的手,不停的颤抖,似有泪水闪烁的眼眶微微泛红,嘴角抽动相似有千言万语但却没有说出一句。我认识柔烟这么久,只见过一次她伤心的时候,那时她说的是自家的遭遇,但那时候的柔烟,虽是伤心着,更多我从她的话语里感受到的却是无尽的思念,即便是家境落败,被人所害,但她身上并未有怨念,而只是简单哀伤。

今次是我见到最真实的她,拿着手中的扇子,像是寻到了失踪已久的珍贵,她甚至因过于激动,言语都断断续续“林公子…可知dào

这家店…老板叫什么”

我最见不得美人受折磨,遂想都没想“傅元勋”

她听见这个名字,似乎是她期望听到的,面上又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兴许是无法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久久愣在原地沉默着。

直到曦儿连拖带拽把难得见到的一身稍显旧的玄色绸缎衣袍的傅元勋带进屋里,这段沉默便被另一段沉默代替了。

他们各自站在原地,相互看向对方,但气氛之中并非都是久别重逢的激动。

柔烟的目光里是不可置信之中带着一抹心疼和思念,而傅元勋的目光却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从他被曦儿拽进来的样子看来,他本应该是十分紧张的,此时虽在不住打量柔烟,但目光里除了试探,并无更多。

我已经完全混乱,好似此前我的推想都没有说中,王小仙说柔烟是他喜欢的人,但柔烟却说不认识王小仙,而柔烟的样子也并不像是装的,王小仙说柔烟是锦州,柔烟又说自己是沧州,我想着傅元勋也是沧州,两人是同乡兴许是认识对方,而傅元勋那日捡到柔烟为我所绣的香囊似乎对上面的绣花很熟悉,那这么说柔烟和傅元勋必定是相识,柔烟方才看见傅元勋的字,一眼就认出来,那我可以肯定傅元勋和柔烟定是相互认识,且看他们各自反应好似他们关系还很是值得深究,本来是很笃定的事,却因傅元勋陌生的目光,瞬间又支离破碎了。

本想着,若是他们两是失散已久的相识,那可以断定王小仙所说的话有很多处是假的,兴许他也是被骗,但起码柔烟的事终归是有了着落,至于他们要怎么解决,自然是他们三人的事,但怪就怪,傅元勋根本就像不认识柔烟,而柔烟已经失控到泪流满面,曦儿赶忙上前拿帕子替她擦拭,傅元勋依旧是无动于衷。

我焦急走过去,捅了捅傅元勋的胳膊,低声问道“傅兄,人都给你带来了,你怎么没点反应?”

傅元勋愣了楞,半晌才缓缓疑惑道“这位姑娘为何会哭?”

我瞬间就像又被雷劈了,黑着脸道“你当真不认识这位姑娘?”

傅元勋一脸无辜“难道她就是绣香囊的那位姑娘?”

我一脸无奈,盯着傅元勋看了许久确定他并不是装的“是,这位姑娘就是绣香囊的那位”

他反而像是松了口气,低声喃喃“还好,还好不是”

虽说是喃喃自语,我也是听见了,这话说的好像既期盼见到柔烟,确定她不是自己心中的那个女子,又松了口气,好似见到柔烟又期盼又是负担,便多嘴问道“傅兄何出此言?”

他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欲说几次最终也没说出口,记得我背后一身汗。

柔烟终于停止了抽泣,看向傅元勋的目光之中,依旧是心疼和想念,但并没有过多的言语,我的目光则是不停地在他们之中徘徊,试图发xiàn

蛛丝马迹。

可惜的是直到离开,除了柔烟的依依不舍之外再无其他,傅元勋并非是会做戏的人,而柔烟我本以为她是个好懂的人,如今我又有些模糊,究竟柔烟身上有什么秘密。

回来的路上,柔烟平复心情之后只歉意说是自己方才失礼了,因见到傅元勋与自家的兄长很是相象,见到他便想起了家人,才会忍不住流泪。

柔烟这番话说的着实不可信,且不说傅元勋是不是真像他兄长,我从来就未听她说过自己曾经有过兄长,而且师兄分明已经派人去沧州查过,那家人只有个闺女,可疑的并不只有这些,她先前拿到傅元勋那把写着字的扇子,就激动了,那把扇子除了傅元勋的字并无其他,若说有谁能光看字就会有情绪,那定是识得这个字迹的人,傅元勋的字迹我本就觉得很有特点,字迹与他为人那把刚劲正直。

光凭字迹就有所反应,而后还问我傅元勋的名字,傅元勋这个名字自然不是杜撰的,沧州知府的名字兴许有人知晓,但傅元勋肯定是没人知dào

的,所以他也没必要改名换姓,依他的性格定也不会改名换姓,所以柔烟听到傅元勋名字就止不住内心的情绪且表露无遗。

这番谎话,简直连我都骗不过。

再细细想来,傅元勋因柔烟所绣香囊才说要见她,而柔烟似乎也确实是认识傅元勋,但最后关头为何又忍住不相认?傅元勋说不认识柔烟,难道是柔烟的面容变了?

我确定过柔烟并不会易容术,难道是脸上用了药水?但这个猜测也行不通,毕竟柔烟昏睡的那些日子,易云笙天天都见她,他是制药世家,没道理看不出柔烟脸上用了药,而且有什么药效能持续那么久不退。

直到晚饭我还在思索关于柔烟到底有何顾忌不去认傅元勋,而傅元勋又为何在得知柔烟不是他想要找的姑娘时松了口气?还有王小仙如此精明的人,并不会利用柔烟来刻意靠近我,且他此前对柔烟的紧张全数落在我的眼里。

我刚拿起筷子,师兄便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他好似又好几日没睡好,好在疲惫并不明显,如往常一样,很自然落座在我身边,曦儿乖巧地摆上碗筷,这碗筷是曦儿特别为师兄留的,说是师兄不知何时就会来我这吃饭,还是留一副比较好。

师兄坐在我身边大口吃着饭,像是饿坏了,我看着却觉得格外温暖,虽说这个想法有些令人羞愧,但我真的有种我们已经是老夫老妻的错觉,一切只是在沉默,却又像是对彼此的感受了然于心。

第一百九七章 胡姬

说来真可谓是真是天下奇谈,竟有人会把去世的人埋在一个地方,如此说来,那处墓地可谓是万人坑了,又不是征战,没必要死了都挤在一个坑里,到底是何人留下的规矩。

最不可忍的是竟用活人做饵,别的不说自家人过世,定不会折磨自家人,若那守墓之人没能活着熬过那一夜,必定是厉鬼作祟。

黑幕已经全部暗下,而夜筠和萧玄已经出去两个时辰还未归,此前在陆宅听陆胜才说过这种天气不能有人外出,若是外出必定是有去无回,若是寻常我自然是觉得这雾绝对难不倒他们两的,但眼下灵启阵开了,阴气跟着会越发强dà

,黑雾天更是容易惹来阴气,他们修为自然是极好的,但也难保在这种未知的天气有个意wài



曦儿则安慰“小姐莫要太担心了,萧公子和夜姑娘定会平安归来的,时候不早了小姐还是早些歇息吧,如今这天夜里越发寒冷,小姐要注意身子,莫要受凉了”

着凉我倒是不怕,曦儿说着时候不早我才觉得果真是不早了,若我不去歇息曦儿恐怕要一直陪我等到他们回来,虽点了点头,进了被窝,靠在床边,让曦儿留了盏灯。

坐在床上练了会秘籍,又等了会夜筠,始终不见他们回来,终究内心恐慌在黑夜里不可抑制地膨胀了起来。

午时刚过,一串串清脆的铃声穿透黑暗好似流年之中抛出的一串荧光,萦绕在夜色之中,好似天边淡淡却又璀璨的天河,我自然是熟悉这串铃铛的声音,这些异域女子到底为何缠着师兄不放,难道除了夜半找男子,就无事可做了么?

我本是想跟着去找师兄,不想这次却猜错了,我双脚刚落地。门就被悄悄推开了,一股醉人香气扑面而来,依旧是那日几个着衣甚少的女子,她们依旧是流苏短衣。长裙薄纱在风中摇曳,好似穿梭在黑雾之中的薄云,风吹影动,带来了刺骨的凉意。

但我却并未被这刺骨的寒风吹醒,反而愈发觉得自己意识模糊,好在还能稳稳站着,我冷着声,目光幽幽扫过她们“几位姑娘,我似并未与你们有过过节,为何三番两次夜半扰人清净?”

那几位姑娘并不说话。只是柔光注视着我,风吹得她们微卷的发丝飘摇在风中,腰上的流苏也随之起舞,微光下,身上金亮的配饰闪烁着金光。染了整间屋子镀上了层金亮的光色。

她们上次找上我就在我额间种下了咒术,几次都让是痛不欲生,今次来定也不是好事,既然不想好好说话,那只好硬碰硬,不管结果如何,总好过在这等死。

负在身后的手结了印。屋内一片清冷,有着偷人新股的刺骨的寒,不禁有些清醒。

一个女子稍稍往前迈了一步,她纤细地腰肢,迎着微光没嘴角微微上扬,声音也似她们身上的铃铛那般清脆悦耳“乐小姐。莫紧张,我们姐妹此番来不过是奉了谷主命,但并不会危及姑娘性命”她似又感觉到我手中的结印,微微顿了顿,又继xù

道“我们姐妹并不想伤了你。乐小姐的修为自己最清楚,一旦动手,必定不是我们对手,还请三思”

这我自然是清楚地,她虽一直说并不想要伤我,只叫我安心,但并未说不对我别有所图,淡淡道“姑娘说不会伤我,但你们谷主定不会平白无故派你们夜半不请自入他人的房间只为看我一眼这么简单吧?”

那女子半敛眼眸,眼光淡淡扫过我“乐小姐是明白人,那么我们也不必绕弯子,此番来一是为了完整你额间的印记,二么是灵启阵”

果真是直白,光是这额间的印记我就已经很排斥,灵启阵她们怎么会知dào

我有?而且她们要灵启阵又是何用?

冷声道“若是我不从呢”

女子不冷不热地笑道“方才还说乐小姐是个明白人,想必月小姐不会敬酒不吃吃罚酒吧?”

我瞥了眼她,懒懒道“你们谷主既然交代了不准伤我,若是我受了伤你们回去定也没法交代”她们谷主?可不是就是柳晟奕么,那红衣妖娆的男子,果真口味也与常人不一般,招来的都是这等娇媚的女子,就不怕在女人堆里呆久了忘了自己是个男的么。

我虽不知柳晟奕到底为何如此在乎我,不过光凭借这点,就能笃定,这些女子不敢伤我分毫,若真是这样,我又何须怕她们。

手中结了印,就向她们推了过去,锐利的刀锋分别擦过她们身上不同的地方,我不知自己这招已经练到可以攻击到这么多人的地步,想来异界之中的练习没有白费。

这些女子显然是有了准bèi

,她们轻快在空中翻阅,整齐在我身边围成了半圆,跟我说话的那个女子,低低厉喝“乐小姐,莫要以为我们碰不得你,谷主只说不伤你,并未交代不能动你”

说罢,她们各自手中推出了几根金色丝线,上次我见过这招,起初本以为这些线是金蝉丝,后又想了想,这丝线不过是她们凝聚的灵气,灵气透过手指形成丝线,和伏息法有异曲同工之妙,既是灵气自然法子避之,玲珑阵便将她们轻巧隔断在外。

方才交手两招之后,我就能感受到她们身上收不住的戾气,分明是人,为何身上有如此重的戾气?

那女子收了手,脸上笑意收在眼底却慢慢冷了下来“没想到乐小姐竟能用到玲珑阵,但可惜你只是阴阵,只守不能攻”

我目光扫过她,冷声道“如此便够了”此时我并不能冒险以一敌八,只能先保住自己,祈祷师兄或者夜筠他们能早些发xiàn



兴许就此能撑到早上,介时她们定然不会一直呆在屋里,兴许我还能趁着她们松懈有法子逃出去,但愿我的灵气能撑到那个时候。

本以为这样,即便是没有办法再继xù

攻击,能守得住就行了,但我竟不知这些女子的手法如此卑劣,她们用了迷术,把曦儿控zhì

了,曦儿木呐地站在我面前,眼睛毫无光泽,就像一尊木偶。

我强忍着愤nù

,一脸平静道“真不知柳晟奕是怎么教你们的,堂堂靈祭谷,竟用得到如此下三滥的招式”尽量调整自己的音调,以防自己任何一处颤抖泄露了自己的内心。

那女子眼光扫过我,神情冷淡,显然是不满我的反应,若是从前,我定会因为惊恐而尖叫崩溃抽泣颤抖,但如今,我渐渐意识到,即使是这样,若真的没人来救自己,哭和害pà

都是没有用的,反而异常的淡定和理智,兴许会在危机之中为自己寻得一线生机,而现在我也不得不平静下来,曦儿虽还未与我共进生死,但她对我的心,我已经很明了,即便是个寻常人,我也不能袖手旁观。

但她们毕竟也是靈祭谷的人,定不会像寻常人,一激就会怒,只是微微不满之后,她便从容妖娆走向曦儿。

从头上递了一根发簪给曦儿,曦儿木呐且平静地接过去握在手里,那女子抚媚地在她耳边吹气“你主子不要你了,现在对这个世间还有什么好留恋的,与其被欺骗这么过下去,不如就此死了算了”

曦儿手紧紧握着簪子,锐利的那一头对准脖子,稍稍在颈部划出了一条血痕,眼看下一簪,就有可能扎在血脉上,若此时我还继xù

装下去,就没有意义了。

深深吸了口气,仰头对她道“你莫要再动手,到底你们要什么”

那女子抬起手放在曦儿的手上,微微用力,淡漠道“好说,我不过就那两个要求,你若好好配合,我们自然不会为难于你”

我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在血肉之中,唯有这种疼痛,才能时时提醒我要冷静,要清醒,冷冷道“好,不过我要怎么信你真的会放了曦儿”她们既然对我都能用这么卑劣的手段,食言自然我也没办法,我要确保曦儿真的无事。

那女子锐利地看着我“乐小姐,我们胡姬八艳从来说话算话,我如若真想杀她,何必再与你多费唇舌,再说了,就算我耍赖了你又能耐我何?而且若是被谷主知dào

我们也没好果子吃,你若能乖乖,我们自然不必费这番力”

我心下一沉,如今也只能这样了,闭了闭眼,撤了结界,目送曦儿被送出去,离开我的视野才稍缓。

八个人在我面前坐成了个扇形,各自都在手中结了同样的结印,无声从手中幻出金色的灵气,汇聚于最前面的那个人手上,再由那个女子点在我额间,我能清晰的感受到从她指尖传来的凉意,往身体里蔓延开来,但闭眼至于却能感受得到流水声和阳光的温暖,还有一幕穆崇山峻岭如梦似幻的美景,指尖还能出到浅浅的水流从指尖流过,我错以为自己又跨入了梦境,而后思绪就像一下子被开了个洞,不断地有记忆涌入。

原来我真的跟柳晟奕相识过,这是属于我和他的记忆。

第一百九八章 娶你

碧水潜岸,只有五六岁模样的我,坐在石块上,手里握着石子,似在赌气,不仅是噘着嘴巴,还有不住掉落的眼泪。

那时的灵风山好似没有鬼魂,入眼便是层叠的青山,密集葱郁的树林,在树林后方好似又一道清泉,水声隐隐,静谧地有些不真实。

素月消失之后,师父便抱着我偷偷留在山中的那个屋子里,为了照顾我,师父便没再与他人一同修行过,这里的茅草屋本来只有两间,还没有院子,自然也没有院前的那颗桃树,但那片竹林和贯穿那片竹林的溪水倒是早就存zài

了。

我还是个娃娃但却十分不懂事,这多半要归结于师父根本不会育人,特别是个刚断奶的孩子。

一个红衣男子站在我身边,他瘦的有些不真实,抚过我耳边被微风吹过的头发,眼里竟是宠溺“又在生气?”

那时候的我竟如此依赖他,阳光刺得眼睛有些发酸,顿了许久终于看清了来人,欣喜地丢掉手中的石子,扑了上去,钻进他刚好能解酷暑的冰凉怀抱“奕哥哥”

石子落在溪水中,溅起了一片水花,水花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七彩光芒,好似此刻我见到他的心情。

他身着广袖宽袍,慵懒散着发,被我揉好一会,胸前露出大半肤色,苍白如雪,并不像是寻常人的肤色,但年纪尚小的我,并不懂常人到底是怎样的肤色,遂依旧在他怀里一通乱钻。

惹得他笑声不止,我不知这是怎么样的一种情谊,毕竟那时候的我才五六岁,根本不懂情爱。

师父得知我又和柳晟奕在一起,吹着胡子怒色道“让你莫要与他再玩在一起,你为何就不能听一听为师的话?”

我则是奶声奶气朝他吐了吐舌头,鼓着嘴巴“奕哥哥是好人,为什么不能和他在一起”

每每说到这里。师父只是暗暗叹气,要对我说的话,往往都是欲言又止。

我却也无心叫师父伤心,毕竟这个世上自从素月过世。只有师父一直疼我,将我养大,而我不过是一个人太孤独,自从认识了柳晟奕便觉得多个人陪自己是件幸福的事。

那之后,师父让我带了柳晟奕回来,他们两个在屋里从中午艳阳高照,一直谈到繁星落满夜空,我才依依不舍送柳晟奕离开,不管我怎么留,他只说明日会再来陪我。只要是他哄,我便会听。

时间像是流年里的一抹光亮,闪烁之间又过了五年,那时候我也会识字,也会看师父从坊间带回来的各色书籍。书上说,女子喜欢男子便会嫁作他为妻,其仪式便叫嫁娶。

我便再见到柳晟奕的时候,毫不掩饰地对他说“我要娶你”

他起初被我说地愣住了,后又开怀大笑,极其宠溺看着我“小傻瓜,女子是要嫁给男子做新娘”

“那我要做你新娘”这便是我对他说的的那句一直盘旋在我耳边挥之不去的承诺。

这时不知是从何处来山里的两个年轻结伴而行的女子。她们远远看见我和柳晟奕打闹,不停在旁窃窃私语不停,大致都是说柳晟奕多漂亮之类,我虽然也是这样认为,却在心底不喜他被旁人说。

葱郁山林之中,他却是最艳丽的那一抹。只见他双手拢了拢微微敞开的衣领,光洁的肌肤上闪烁着耀眼的光泽,凤眼中波光微转,似有勾魂摄魄的意味,他淡淡翘起嘴角“二位姑娘定是走错了?可是要在下为你们引路?”

那两个女子。掩着嘴,眉梢弯曲如刚出的新月,太过开心,竟一时说不出话,只一直点头。

柳晟奕依旧是好脾气地笑笑,淡雅从容伸出手臂“二位姑娘,请”但旁观的我却发xiàn

了他眼眸之中闪过的一抹狡黠。

十岁的我,只敢对师父凶,因很少见过外人,不敢放肆,见不得柳晟奕对他人好,遂内心憋屈,不知觉便流出了眼泪。

待他回来看到泪流满面的我,竟一时慌了,只抱着我在怀里,口中不停说着自责的话“奕哥哥错了,阿瑶莫要再哭了”

我伏在他肩头,虽不是第一次见到他措手不及的样子,但这却是我第一次生他的气,懦懦道“你说要娶我的,怎么可以与别的女子说话,她们是坏人”

柳晟奕抱着我,无奈地只能点头“好,今后我只和你说话”

那是他第一次认真给我承诺,不小心跌进了他深邃的黑眸之中,那里云淡风轻,但我内心却如一颗巨石落入水中,溅起波涛汹涌的水花,之后眼前一黑,什么都不记得了。

待我再次醒来,只看到师父又是责备又是关切的目光,但他却只是看着我,问我是不是饿。

我懵懂地点点头,我并未做错事,想不出师父为何会这般沉默。

乖巧地在卧室喝着粥,忽然很想见到柳晟奕,便放下碗筷,准bèi

偷溜出去,却在师父的书法里看见了他。

偷偷溜过去躲在窗子下,却听到了令人无法相信的话,就连冷眼看着这一切的我,竟也没想到。

师父负手站在柳晟奕跟前,十分不客气“记得你曾经答yīng

过我什么?莫要让我后悔当初留下了你”

柳晟奕则一副完全不以为意慵懒的模样“我看着她长大,你觉得我会做出那种事么”

师父见柳晟奕根本毫无悔过之意,便直截了当“今后你莫要再见她了”

柳晟奕一道冷光,微微笑道“不行”

师父便急了呵斥道“你一个鬼魂,她是人,不管你们怎么相识,终有一天她会发xiàn

的”

柳晟奕举起桌上的杯子,在手中把玩,听见师父的花,丝毫未有波澜,又轻轻放下杯子,淡淡道“那时候再说”

“你……”

十岁的我,显然没有强dà

的内心,自然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飞一般的逃离了师父窗边,看着远远离去的瘦小的背影,师父哀叹道“早晚都是会知dào

的,不如提早让她知晓”

柳晟奕显然没有发xiàn

躲在窗户下面的我,面露焦色,对着师父冷声道“老头,你对阿瑶有养育之恩,我敬你,莫要把自己捧上天了,当初是当初,如今你不定是我对手”挥挥衣袖“好自为之”追着我的背影跟了出去。

我也没想到,柳晟奕竟然是鬼魂,虽然他的肤色比寻常人略显苍白,但我从未把他想成是鬼魂,因为鬼魂是不能触碰到人的,而我从未见过有鬼魂能像人一样与人拥bào

说话,即使是的鬼魂几千年都未必会有这样的修为,柳晟奕到底是如何会变成这样?

当我在回忆这些的时候,柳晟奕出现在我身边,他依旧是宠溺地看着我,但此时的我已经非彼时的我,如今的我心里装着的是师兄,冷眼看他道“我不知你用了什么术能将自己幻成人形,但从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如今我与你也不过是陌生人”

柳晟奕像是料到我会如此待她,微微笑道“那不是你从前,那是你前世,我们从前世就已经相爱了”

他说那是我的前世?到底有多少人知dào

我的前世?为何我的前世遇到了这么多我无法想象的事?

他见我未说话,便自顾自说了起来“前世素月生下你之后便过世了,你可知前世的你也是异灵体,但并非现在这样,而是一半阴一半阳,阴则是鬼,阳则是人,前世我没有用任何术,只是你从未察觉到我是鬼魂而已,因为你一半是鬼,我可以触碰你”似又想到什么,眼神黯淡了下去“如今你已经有了肉身,我还怎么抱你”

原来异灵体竟是这样的?师父竟从未与我说过,如此说来,我前世兴许还碰见过其他的鬼魂,而自己也不曾发xiàn

?那会不会有更多的柳晟奕来纠缠我?

他一步步走进我,依然温和淡然,如晴空里漫天的白云,如今的他,依旧是那个翠竹之下,肤色如雪的红衣男子,宠溺地拥上我,身上又淡淡的雪红梅花味,在我耳边轻柔道“我终于有可以抱着你了”

突入起来的拥bào

,我竟无力挣脱,应该说挣脱不开的并不是这些拥bào

,而是这些前世的过往,那种未知的恐惧让我在这跨越轮回的拥bào

里显得心不在焉。

这时,脚下似有震动,惊醒了处在混沌之中的我,这个幻境正在不停摇晃,柳晟奕在我耳边,无奈道“看来是该分别时了,莫急,我们很快便会再见”面上含笑,微微朝我颔首,便消失了。

再看四周,漆黑一片空洞的黑暗好似会将我一同吞噬,不免有些心慌,好在我在跟着师兄学会了淡定,想到他心也莫名平静了下来,稳稳坐在地上,谁手上捻起了结印,口中念着经语,不一会便在幻境之中找到了出口。

就在走出出口的同时,耳边听见了,清脆的铃铛激烈的响声,女子暗叫“真倒霉,撤”

朦胧里,那如荧光流连般的脆响,瞬间消失在耳边,接着便有人托起我,将我平放在床上,熟悉的温热抚着我的脸庞,我很想睁开眼告sù

他,我很好,但竟连睁开眼的力qì

都没有。

沉默许久,师兄才深深地呼出了口气,替我掩好被角,我以为他又要离开,一阵恐慌,握着他的那只手,竟有知觉地动了动。

师兄无奈地笑了笑“我不走,你好好睡吧,睡一觉就好了”说罢,便靠在床边,温热的大掌一直包裹着我。

第一百九九章 纠葛

师兄说胡姬八艳本是异域有名的妖姬,她们学的术和夜筠的媚术有些像,但显然她们的经lì

与夜筠相差甚远,这些女子很懂男人的心,而因有次在异域迷惑了帝王家某个皇子,而被迫离开异域,从那之后便消失无踪,竟是被靈祭谷收下了。

说到靈祭谷,我对柳晟奕的心情自己都无法道得出,就像从轮回之外的另一个我喜欢上了另一个人,而我却被迫接受这样的事实,对柳晟奕,这一世我却不喜欢他,如今他寻着前世的我而来,我却没有底气替前世的自己拒绝他,毕竟他等了一世轮回。

抬眼对上师兄深湖一般的眸子,幽光淡漠地看着我,这次我所想他定是不知,但此刻怎么夜没办法在他面前强颜欢笑,内心的滋味如锐利的冰峰,直直堵在心间,化不开还冻结了一半的我。

师兄轻轻起身,站定在我面前,伸出温柔的手掌附在我头发上,嘴角浅笑“瑶儿若是不舒服,便去歇着吧”但期待已久的温柔却向一直锋利的麦芒刺得生疼。

我张望着外面依旧是雾茫,担忧道“夜筠他们还没回来”

昨天后半夜,我记得风便停住了,而今早夜没有了风,如此安静着实叫人心慌。

而师兄则依旧温声道“我已经派人去寻他二人,瑶儿还是去歇息吧?”

其实我此刻并没有心思担心夜筠和萧玄,不知怎的我看着师兄一副安然云淡风轻的样子,对夜筠他们一点也不担心了,反而柳晟奕的事积在我心中越发的烦躁。

师兄见我没回他,眼中掠过一抹精光,比得上寒天的冷月恍然而过,淡淡道“若是瑶儿不累,那与师兄说说昨夜发生了什么可好?”

我挑眉楞了一下,但看师兄眼神并不像是在开玩笑。而我此刻还没理清思绪,遂急急逃开“累了累了,突然好累”头也不回往里走。

师兄在身后不温不火,道“早晚都是要交代的”意在告sù

我。逃也是逃不过的。

我心知师兄自然不会逼我的,他说的也没错,自然是逃不过的,于是转身踌躇道“她们是来寻灵启阵布阵破阵之法的”

师兄只是凝视这位,面容淡然,嘴角慢慢翘起,露出一个不真不假的笑容“还有呢?”

我微微蹙眉,我并非刻意隐瞒柳晟奕的事,只是我自己都还未理清自己的心绪,害pà

自己无法准确表达出话里的意思。最终让师兄误会,这样反而是越结越深。

师兄以为我是故yì

骗他不讲,他负手在屋里踱了两步“她们是如何知dào

你有灵启阵的?”

我暗暗谈了口气,原来师兄是怀疑我对旁人招摇过自己有灵启阵秘籍,才会招惹这么多人。我太在乎柳晟奕,而忽略了这个问题,如今师兄提及,我才恍然“我也不知”

师兄像是意料之中我的回答,无奈笑道“瑶儿,你也稍微…”

“我记起来了”兴许是不想让师兄失望,脑海中就这么蹦出来的“在春满楼的时候。那个灵婴被人操控了,那人进了我的异界,且像是知晓秘籍里有灵启阵,直接找到灵启阵”

师兄低着头,手握拳抵在下巴,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那人定是没有看全,否则不会再来找你”

这还不是关键,到底为何靈祭谷会插手此事,一旦牵扯到靈祭谷,必然要说道柳晟奕。又是莫名躁动不安。

师兄接过曦儿递来的热茶,走到我跟前,送到我手里“莫要忘了,易庄主的死,也和靈祭谷脱不了干系,待你想好再与我说吧”便理了理衣服,道“我还有事,你想好来找我”原来师兄还是猜到了。

整个下午我都坐在火炉旁,端着师兄送到我手里的那杯水,一瞬不瞬看着白茫茫的雾,曦儿则是在我身边干着急,我这样显然是心里有事,而她虽未听到我和师兄的对话,但兴许是师兄走的太急,而我又发楞了一整个下午一句话都没说过,她以为我和师兄吵架,时不时还在我耳边开导我。

到底她说了什么我一句都没记得,在我看来她不过是个小丫头,能说出怎样安慰到我的话。

而我在想的自然是靈祭谷和丰城发生的一切到底又有什么脱不了干系的关系。

柳晟奕既然是谷主,他为了让我记得前世记忆,派了胡姬八艳通过迷幻之术为我打开了前世关于他的记忆,但他为何还要将易伯伯杀害,而穿满楼的那道符纸到底是谁控zhì

的?这道符纸显然不是胡姬八艳,若真的是她们,根本不需yào

在丰城里躲躲藏藏,会直接来找我,那么在丰城之中定有靈祭谷的人,他们要灵启阵又是何用?

思来想去,最终都会落在柳晟奕与我的前世那段根本算不得感情的情感,我本是可以不用去在意这段可以说是前世且是儿时的记忆,但偏偏自从记起了这些,柳晟奕在我心中好似一颗绿芽,慢慢地在滋长,而且不可抑制地在生长,占据了一席之地,这种突如其来的感情,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到底我跑开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为何即便是过了一世对他还是念念不忘。

最令我烦躁的是,柳晟奕在我心中占据着即便是一席之地,我都觉得这是对师兄的背叛,遂越来越不知所措,这种无法安放的思绪就如翻滚而来的沙尘,席卷天地的汹涌且势不可挡。

浓重的白雾,看久了眼睛竟有些恍惚,周围如此寂静,刚刚恢复热闹的丰城,又在这迷茫的大雾之中归集到了沉寂,偶有一两片稍晚落下的枯叶在游廊上,曦儿路过,轻巧地带起飘了飘,有落在了地面上。

终于约莫傍晚时分,夜筠拖着一身疲惫来见我,虽有一肚子疑问,但见她这般,我也只好忍着,好在她平安无事,这才是最重yào

的。

夜筠见到我微微一笑“听说小姐极其担心我,与公子说完事便急着赶来让你瞅上一眼”她明眸冲我眨了眨。

如今她还有力qì

调皮,定也只是欠休息,并无大碍,如此便放心地与她攀谈起来“此番定是累坏了,是否去歇息?”

夜筠站了会,调息了气息,缓步走来,笑道“不必,这点还能受得住,寻常都得这样”她说的如此不经意,我却对夜筠的话留了心,师兄经商之人到底需yào

夜筠这样伸手的人做什么事,还是经常这般不眠不休,虽然此前一直忍着没问,总觉得师兄一定会自己对我说,但如今他一丝都没有要与我说的意思,便装着不经意问道“师兄到果真个大忙人,到底何事还要姑娘家如此拼命”

我虽极力装着不经意的样子,但夜筠还是没有落进套里,兴许她并未发xiàn

我是故yì

的,但本能让她停止了这个话题,略有歉意道“这个,公子日后定会跟你说的,现今还不是时候,我做下人的,自然不能过问主子的事,主子要做什么便做什么,问多了小命就不保了”还故作惨烈状倒到一边。

夜筠用了往常调皮的语调带过了这件事,但我还能看出她言语之间的些许紧张,夜筠并不是个不善说谎的人,相反,她用的是媚术,自然是需yào

谎言来掩盖,迷惑对方,而今她对我说谎竟还有些紧张,显然是对我分外过意不去的,我还有什么理由再咄咄逼人。

转了话锋,笑笑道“我不过一提,你莫要往心里去,我怎么舍得你丢了小命,要是阿穆找我要人,我怎么交代”

提到阿穆,夜筠面上掩饰不住的羞涩,微微低头,娇糯道”小姐莫要拿我寻开心了”如此娇媚可人的人儿,怎么会和阿穆在一起,大约兴许是他们彼此都在对方身上发xiàn

自己没有的东西,如此才会相互吸引吧。

我挑挑眉不禁笑道“你也有今天”说的自己不禁大笑了起来。

这时一道黑影默默走进屋,对我颔首“乐小姐”

萧玄自从痊愈之后,再见到我,虽和从前一样叫我,但语气和态度分明就淡漠了许多,今日更甚,这冷漠好比外面茫茫无际的白雾里透进来的寒气,直逼骨髓,冷的我有些打颤。

夜筠似夜感受到了萧玄的不同,走过去用胳膊戳了戳萧玄的肩膀,道“又不是在公子跟前,不必要这般正经吧?好歹,你与小姐…”

她故yì

没说下面的话,而萧玄面目明显紧绷了起来,黑眸之中闪出尖锐的光泽,逼得夜筠面上不免露出了尴尬。

沉默许久之后,萧玄先出声打破了平静“公子让我与你说说,关于城外灵启阵”

既是正事,便没必要耍脾气,而且我对灵启阵确实想了解更多些,但愿能猜出那些人到底要灵启阵何用,以便更好的应对。

遂点点头“请讲”

兴许是我此次态度尤为客气,他有些不习惯,便微微一愣,我这才感觉这屋里的气氛,随着火炉上的温热,变得尤为奇妙。

半晌,他依旧没表情淡淡道“那灵启阵是为了压制鬼魂所用,在坟地附近,鬼魂居多,灵启阵一旦没被打开,鬼魂便不会出来危害人间”

“为何你那么肯定这些鬼魂会害人?”我们谁都没见过一个魂魄,不能这般肯定说他们就一定是厉鬼。

萧玄惯性双手环胸,半敛眼眸淡漠道“此处的坟地的人都是死于非命”

死于非命?管家不是说这是习俗才会葬在一起的么?

第二百章 试探

人若死于非命,鬼魂本身会根据死状生出怨念。

但合葬若是丰城人的习俗,没可能所有人都死于非命,还是说只有死于非命的人才会被合葬在一起?

此时炉火烧地正旺,而我却像是已经被烧熟了一样燥热,踱步到门边,一阵凉风拂面吹来,才微微散开。

夜筠点点头道“萧玄说的没错,我们已经查过被挖出来的尸体,从骨头呈色来看,确定这些人是被毒死的“

我诧异“全部都是?”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若那些人都是被毒死的,难道没有人发xiàn

么?即便是这里的县令再没用,这么多人命也不能就此不管不顾,若是被人发xiàn

,上面查下来,他官职不保还会入狱,重则牵连全家也不一定,他们这种昏庸的废材,借给他们几个单子也不一定能兜得住这么多人被毒死的命案。

夜筠却是肯定地对我点点头“全部都是被毒死的”

这些人是被人发xiàn

的,而与管家所说有出入,兴许是因为管家并不常在丰城,但因易夫人此前一直住在这,他留心打听了下,有可能记得与事实有些出入,但即便不是老死葬在此处,但祖上留下来的规矩定不会错的,而祖上到底为何会留这个规矩?

我边差了曦儿去寻管家,边在疑惑,丰城祖上留下来的这些怪异的规矩,那个道长留下这么多规矩到底又是何意?

“衙门去刨尸城里人没人反对么?”

萧玄懒散地靠在方桌边上道“没有,那些人已经死了很久,隔了几代,且谁也不知到到底哪个是自家人”

这么说这些人并非最近死的,如此说来,在之前的丰城定发生过什么不可告知外人的事,才会闹得这城里如此闭塞守旧,还有莫名的灵启阵。

管家很快便随曦儿来了,果不其然。正如我猜想的那般,他只是听下人说过,如我所想相差无几。

很快便天黑了,自打那晚夜筠打呼。我便遣她去别处睡,她面上好似很受伤,哀叹抱着被褥走了出去。

不想夜筠是走了,但夜里竟刮起了狂风,风像是从某个狭窄的地方挤出来的,有卷天袭地之势,窗子被吹地吱吱作响,一夜睡得极不踏实,好似那风会破窗而入,接着那胡姬八艳又会来。

次日醒来的极晚。好在浓雾今日一早便散开了,也未听说城里有新的噩耗,没有便是最好了。

忙活一阵,管家送来了封信,信是王小仙写的。我大致看完不禁莞尔,这王小仙到底还是不如师兄,欠了些火候。

他邀请我今日带上柔烟去他府里做客,还写得极为委婉,说是望林公子光临寒舍,这话就连邀请师兄的时候都未说过,无奈摇摇头。

说到柔烟。我找了婧儿,派了个聪明的丫鬟服侍她,顺便观察柔烟是否私下有其他动作,而负责监视的则是曦儿。

一早曦儿便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我以为又是我和师兄闹情绪的事,便没多过问。现在想想,兴许是柔烟,便唤了曦儿“这两日柔烟可有消息?”

曦儿倒是终于舒心了,相比是我问到点子上了,欣喜道“小姐。你终于问我了”

我抽了抽嘴角,心想若是我再憋她两日,恐怕她要掉眼泪了。

曦儿自从失忆以来虽是天资聪慧,但我从未让她涉及到这些事,以免她记起从前的自己,对过去难免会哀伤,相比较以前,我自私地觉得现在的她其实更好。

她缓了缓,悄悄在我耳边道“小姐,柔烟姑娘昨日拿身上的首饰给幽兰,让她帮忙带信给一个叫傅元勋的人”

我蹙眉“柔烟竟如此不沉稳,直接找上了傅元勋,但傅元勋这种人如非亲眼所见,很多事都很难让他相信的,柔烟到底和傅元勋是什么关系,她真的能有把握一封信就能把傅元勋说服么?

“信的内容可有看?”其实窥探他人书信,我是没这方面喜好,但特殊时候,也没办法。

曦儿又神神mì

秘在我耳边低声道“倒也没有特别的,只是写了几首情诗,每售情诗一张纸”

情诗?

“那幽兰回来之后,可说了傅元勋什么反应?”

曦儿依旧欲要在我耳畔轻声吹气,耳朵里实在痒地不行,又无奈曦儿这种纯真的反应,遂故作镇定道“你只需低声说话便可”

曦儿顿了顿,细想也觉得有道理,便低声道“那傅公子拼命抓着幽兰问这信是哪来的”

“幽兰怎么说的?”

“幽兰只按照柔烟姑娘所说,暂且还不能告知与他,但望能与傅公子常通信”

说来似有些收获,又像是没有,一切都是往我猜测的方向发展了,但又似乎除了这些没有意wài

收获,若一定要说有的话,凭那几首酸溜溜的情诗,倒是可以想到他们两之前兴许是看对眼的小鸳鸯,而从这些诗酸溜溜的来看,定是傅元勋写给柔烟的。

下午这场见面我倒是又有了几分期待,到底柔烟认不认识王小仙,是不是装的,还是另有隐情,就看下午了。

收拾了一番,换了身玄青新衣,手握桃花扇,看的曦儿挪不开眼,我便士气满满寻柔烟去了。

柔烟在案前写字,见到我来也是微微一愣,这一愣,我倒是有几分不懂了,到底是因为我今日气宇非凡,还是她做贼心虚呢,但看她手上并未藏藏掩掩,定是被我今日的风度迷倒了。

她放下手中的笔,轻柔搁在翡翠笔架上,柔声道“林公子来了应事先知会柔烟,柔烟好准bèi

一番”

我负手走了过去,笑道“今日并非来你这喝茶,是要带你出去”

听到出去,柔烟眼中明显闪着欣喜,但并未表露无遗,只稍稍欣喜了一瞬,又恢复往常,柔声道“不知公子要带柔烟去何处”分明语气之中还有一丝期待。

我抬眼看她微微低垂的眼眸,方才那句话自然是我故yì

说的,并未直接说去见王小仙,而是说外出,她定会想到折扇店。

沉默半晌,才缓缓道“上次与你提到的那位故友,近日邀请我去他府上坐坐,我也难得来丰城,便应了下来,想到那日他说你与他失散多年的妹妹很相似,也觉着有趣,兴许没准你们还真是兄妹,便说带上你一同去”

我眯眼看着柔烟的反应,她明显手上一顿,后微微有些本能的退却,面上也是楞了半晌才缓缓笑道“林公子说笑,林公子故友定也是达官贵人,柔烟岂敢高攀”

她确实听见面相相似反应比较大,好似很怕旁人真的认出她是妹妹一般。

若是我此前未说已经应了王小仙,要带她去,她定会以身体不适拒绝,好在她也算是个识大体的女子,可见教养还是极好的,虽左右为难,但还是咬牙应了下来。

既然已经把柔烟带去了,接下来应该就没我什么事了,我只要在王小仙家里磕着瓜子,看好戏就够了。

犹记得上次在王小仙家里受到的冷嘲热讽依旧历历在目,今日终于可以见到王小仙憋足了想想就觉得开心。

柔烟只是稍微整理了衣服和发饰便随我出门,我这才想起,竟忘了给她多添几件新衣,自责的同时才觉得,若非真zhèng

男子,很难想到这些,好在管家并未亏待柔烟,身上这衣服虽不是上好的锦缎,也还过得去,而柔烟此时心思定也不会放在衣着发饰哪里不好,总之得体就好了。

一路上,颠簸的马车里,柔烟不自觉握紧拳头,面上不时露出焦虑之色,不时掀开帘子,好似在看马车到哪了,其实却是为了缓解心绪,透透气。

相较于柔烟而言,我却明显淡然从容悠闲自得,在车内,装模作样学着师兄泡茶一遍遍,看着茶壶里冒出的热气,再看看焦躁的柔烟,此刻全然能体会到师兄每每坐在马车之中看我的心态,虽说体味的不确切,但却是有些暗爽。

不过我此前并未料到柔烟对见王小仙反应如此之大,若说柔烟失忆了或者说只不记得王小仙了,那么她又何必在乎旁人怎么看她,若她没有失忆,她为何要装着不记得王小仙,而暗地里给傅元勋写信,见到傅元勋又是一副欲言又止,却情绪激动不能自已了呢。

越是想越发觉得壶里的茶叶不对味,不知师兄怎么这么喜欢喝茶,虽草草喝了一杯,便没再碰茶壶。

再看柔烟手上,险些将今天的裙子揉破,我微微皱了眉,又舒展开,柔声道“今日所见这位故友,其实柔烟也曾见过”

柔烟揉衣服的动作停止了,诧异地看着我,随口便问道“是吗?”后又觉自己太过心急,又缓缓放下手上的裙子,冲我微微一笑。

自然这一切动作都收在我的眼里,我不动声色回她“还记得那日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晚有个男子喝醉了冲了进来,拉着你说了好久的话”

柔烟显然好似不太记得王小仙这段闹剧,缓了许久才了然,又似豁然开朗“原来是那位公子”

第二百一章 偏院

柔烟听说是王小仙倒是松了口气,不久竟微微笑了起来。

我有些讶异,难道柔烟这是记起了王小仙么?不仅是不紧张,反而还笑了,遂疑惑道“柔烟和王公子相熟?”

柔烟楞了楞,后才明白我话里的意思,便掩嘴笑笑“柔烟并不认识王公子,只是想到那次他忽然冲进来,柔烟可真是吓坏了,王公子看柔烟的眼神,倒不太像是失散多年的妹妹,柔烟还以为是找情人来着,又觉得自己太肤浅竟把妹妹看成了情人,才不觉笑了出来”

我敛了眼眸,眼底微闪,心中暗道,王小仙可不就是看情人的目光么。

不多时马车停了,马夫照常在外恭敬道“公子,到了”

身为男子的我,自然是要先下马车,,随后再将柔烟接下,我记得第一次来这便和师兄去了前面的荷塘,如今天寒地冻实在不合适赏一池枯水的荷塘,但还是惯性朝那处看了看,这一看我心更是不平衡,这王小仙是故yì

的么。

如此严寒的天气这一池盛开且真有淡淡清香的荷花是怎么来的?而且门前两排小厮着装整齐,寒风里依旧站得笔直,见到我们恭敬鞠躬施礼,不禁摇摇头,心想,王小仙是不是太过紧张了,这么大的排场,也不怕吓着姑娘。

府里布局几乎没变,兴许是来来往往的仆人多了,倒是觉得这府里意wài

地温暖了起来。

天气寒凉,自然是不会在庭院见客,此番我们被带着几乎是刻意在府里走了一圈,着实让我们见识到了如何叫寸土寸金,王小仙的府里每样的东西几乎都很值钱,不管是玉石雕刻的楼栏,还是难得的香檀木桌椅,或是随处可见的官窑玉器瓷器。

即便是见多了名贵之物的我,也不乏要惊叹一番。而此时的柔烟显然也被王小仙府邸的景致迷住了。

我们被带进了一件稍小的偏远,那处院子却是出奇地朴实,相对于府邸别处的景致,这里更可以说是寒酸。

一间破旧的院落。里面虽没有杂草丛生,但也没有绿植,甚至唯有一颗树,好似也枯萎了,脚下的鹅卵石路,前面就是泥土,只有一条凹凸不平的青石板铺成的一条小道,我并非是嫌弃这里,但在如此精致的府邸,论谁都想不到会有这样一处院落。我不禁扶额,王小仙若让柔烟住此处,估摸着没戏,不知他到底怎么想的。

院子里只有简单两间屋子,好在屋子还算大。并不破败,看来王小仙将此处维持地很好,这里对他定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这时,王小仙一袭白衣广袖长袍出现在我们面前,如那次我在酒楼撞见的他的模样,不染尘世,有风吹过带起了他广袖在风中飞舞。更显飘渺,此时他神色迷离,深邃的眼眸却紧紧地盯着我身边的柔烟,好在我本就知晓王小仙是什么人,且在我心中除了师兄,应是没人再让我光是看到就楞住了。但柔烟不一样,她定是没见过这样的王小仙,此刻的他更像是天空拂过的云,朦胧且不真实。

柔烟愣愣地看向王小仙,王小仙也别有深意地盯着柔烟。一时之间,在这**的气氛之中,我竟有些尴尬,但又不好就此让他们眉目传情打住,只能将无法安放的目光,到处转悠,就在这时,我在柔烟身后又感觉到了那抹鬼气,且似在这个院落越来越清晰,本是朦胧的脸,越来越有形,我本是担心,柔烟会不会因鬼气在身上太久,被鬼魂吸了身上的灵气,但柔烟分明就很好,面上也没有任何被鬼魂缠身颓废的样子,那这本就不成形的魄为何会一直附在柔烟身上,但却越发厉害了。

其实此前我就一直很惊奇,一具身体根本无法同时容纳两个魂魄,因为魄对人是没有伤害的,而且那次我看见的魄根本就还不成形,毫无威胁,师父说我们修行之人并非见到鬼魂就要除之,有些没有危险的魄只是那一魄对这世间某处很是留恋,才会坚持不去投胎留在世间,兴许待他们哪天顿悟了再去投胎,这也是个美好的结果,我也是十分赞同的。

许久,直到一阵阵的寒风,我无法承shòu这凉意,王小仙才缓神,微有些歉意和窘迫“林公子,柔烟姑娘里面请”

我暗自窃喜,终于看到了王小仙窘迫的样子,让我对接下来发生的事莫名期待。

屋里摆设很简单,普通桦木桌椅,做工虽不能说精致,但也只能说是一般,王小仙转身,对我笑道“此处是我从前住的地方,回到丰城我便把我家原来的作坊改成了府邸,这院子是我和…我妹妹从前住的地方,甚是不舍便留下了当时的样貌,想她的时候,就来看看”

这话虽说是给我介shào

,但多数还是希望柔烟能听进去,说是柔烟像王小仙妹妹是我随口说出来的,后来我便觉得有些不妥,若柔烟确实不记得王小仙,之后若真留在王小仙身边,她定不会将他当成寻常的情郎,而是实实在在的兄长,这样王小仙哪里还有机会,为此我还在信中与他致歉了,王小仙倒是没有介yì

,他只说,若是能将柔烟留在身边便足够了,今后的事,只要她在我身边,都好说。

我也被王小仙这句话感动了,若柔烟留下了,却没有再爱上王小仙,想想我却觉得万分愧疚,毕竟最先扭曲事实的是我。

柔烟的反应,在我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她此前看向王小仙的目光,分明就又种莫名的光亮,好似似曾相识,若非是这样,两个毫不相识的人又怎么能有那般引力,但她此时却又一副陌生的目光打量这间屋子,就像我一样,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王小仙的似有似无地时常看向她,面上难掩期待又慢慢失落。

王小仙含笑迎上柔烟目光,笑道“柔烟姑娘觉得这间屋子如何?”

我黑着脸,对王小仙这番问话很是无奈,若是寻常,王小仙怎么会问出如此没有章法的话,他分明是邀我来的,而且与柔烟此前还有过节,张口就问人家姑娘这间屋子如何,不晓得人,以为他是要卖自己这间屋子呢。

柔烟倒也没有在意我想的这些细节,又细细打量了一番,才回道“这间屋子虽时日久了些,但并没有一丝破败,反而一层不染,桌椅能保存如此完好,可见王公子对这院子甚是喜爱”

王小仙眼眸一亮,点点头道“这间屋子,我怎么都舍不得动这之中的任何一间东西,好在…好在我回来的时候还是完好无损的,至少,她不在,我还有个念想”言语间止不住的落寞。

柔烟凝视着王小仙,好一会,才正色道“王公子妹妹若是知晓公子如此想念她,定会很幸福“顿了顿又笑道“若非林公子与我说起,我还真不知,王公子便是冲进来找柔烟的那位公子”

王小仙似也想起那晚自己的失礼,略微報羞“实在是姑娘太像了,在下才会认错,那晚姑娘定时吓坏了吧,惊了姑娘实在是抱歉”

柔烟掩口微微笑道“王公子莫要自责,柔烟倒是羡慕令妹,如此深厚的感情,柔烟岂能会怪公子”

我在旁随意找了处落座,慵懒地靠在椅子上,暗想:终于说到了正事了。

不过才来没多久,就到了正事,我倒是有些失落,还以为要绕多远才能聊到这件事呢,王小仙到底是多心急,但是显然在我悉心观察之下,柔烟根本就不记得王小仙,她并不是个很会伪装的女子,而王小仙却是混江湖的千面郎君,任何人在他面前无法伪装地这么彻底,所以看来王小仙又要失落好一阵了。

王小仙并未急着邀请柔烟来府里住,叫人给我们上了茶,我烤着手边的火炉,叫侍童给我找两地瓜过来烤烤,实在是无聊,嗑瓜子又太麻烦,外面寒风飕飕,屋里虽暖和又没我什么事,此时不烤更待何时,侍童似从未见过客人有这般要求,显然顿住了,后又低低应了声便出去了,我想想自己一来便跟人要地瓜,确实还挺奇葩。

王小仙故作矜持没多久,便踌躇道“不瞒柔烟姑娘,我妹妹与你不仅仅是眉目相似”

柔烟也很诧异“是么?我与令妹还有别处相似?”

王小仙亲自沏了杯茶,送到柔烟身边的放桌上,微微道“我妹妹眼角也与姑娘有相似的一颗痣”

我虽自顾自喝茶烤火,但眼角从未离开过他们二人,并非对他们对话多有兴趣,实则是想观察柔烟的反应。

而这时的柔烟听到王小仙这句话,拿着杯子的手,分明抖了抖,看似好像不经意没有拿稳,她只是轻微皱了下眉头,口中却笑道“没想到我与令妹这么有缘”

其实哪有什么令妹,我记得来此目的很简单一是要让王小仙看看柔烟是否还记得她,而么自然是确定柔烟是否是真的失忆了或者要确定她到底是不是柔烟,三是让王小仙找个理由把柔烟留下。

显然柔烟是不记得他的,我想连师兄都知dào

千面郎君会幻形术,那也难说眼前这个女子兴许也是人照着柔烟做出来的,她不记得王小仙自然是正常的。

第一百三章 心思

此章节是二百二章,抱歉搞错了章节

***

眼前的柔烟让我有了几分猜忌,并非是她的言语有破绽,而是她一直莫名的紧张,尤为之前听说有人兴许认识她,或者是王小仙方才说所眼角那颗十分相似的痣。

关于幻形术或者易容术我有细查过只是按照自己想变幻人的样子就可变幻成形,但王小仙说的那颗痣倒是提醒了我,若真是的照着那人幻形,真的连脸上的痣都能做的一模一样么?

而若我所想是真的,那么眼前这个女子到底是谁帮她幻形的?她难道真的是沧州那个逃出来的小姐还和傅元勋是青梅竹马么?

此事柔烟显然有些慌乱,借口自己方才在路上掉了个手环,想回去找找,借此避开王小仙关于眼角那颗痣的话。

我心下一冷,手环这么大的东西,你好歹找个耳环帕子什么的做借口么。

王小仙则依旧好脾气,点头道“柔烟姑娘可否要人带你去找?”

柔烟赶忙拒绝道“只是个手环,虽说并不贵重但我时常带着它习惯了,不用劳烦,柔烟还记得来时的路”

王小仙微微轻柔道“那柔烟姑娘请自便,若有需yào

随时告sù

我”

柔烟谢过王小仙之后,便急急走了出去,我自然是冷眼看着她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淡淡道“听闻世间有种术叫易容术,不知王公子可有耳闻”

王小仙显然没料到我会说到这,他拿起桌上杯子的手也顿了顿,半晌才道“这个术现今依旧无人能用了”

我眯了眯眼,他定是以为我在说他的师父,微微笑道“凡是不能说的那么绝对,世间之大,完事皆有可能”

王小仙一怔,随即笑道“乐小姐真是每次都让人惊喜,王某还未见过有女子说出这般有深意的话”

我淡淡一笑。朝他望去“极少能听的王公子夸赞,阿瑶竟有些受宠若惊了呢”

王小仙大笑道“乐小姐兴许只得秦公子才能配得上你”

“哦?王公子何出此言?”王小仙言语之前分明有别的意思,在这个男尊女卑的国度,寻常人只会说女子配得上男子。哪有王小仙这样的。

王小仙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随着一阵寒风吹散了仪式的茶香,慢慢道“自然是乐小姐极为独特,往往出人意料,据我上次观察好似只有秦公子一眼便能知dào

你要说什么,你说这是不是命中注定呢”

我锐利地审视着王小仙,确定他眼眸之中尽是戏虐,便无趣甩甩衣袖,撇撇嘴“王公子莫要说笑了,还是说说柔烟的事吧”

王小仙忽然神色冷漠。眼眸之中好似有一泓秋水幽幽然,不知其深浅,淡淡道“柔烟并非是有人装扮的,她就是她,我能肯定”

既然王小仙已经确定了我自然没话说了。本想着若是王小仙也注意到柔烟不是他的柔烟,而是旁人刻意扮成这样的,那整件事情也就简单多了,只是往往事不如人愿,越是想早些了解,偏偏总是理不出头绪。

“那你对柔烟与傅元勋怎么看?”其实傅元勋这事我本是不想提的,不知怎么的。我似乎能感受到,王小仙会象师兄听到柳晟奕那样的反应,很是压抑。

显然我是猜对了,但王小仙并不如师兄那般,生气起来叫人无法喘息,他只是微微皱眉。静坐许久才缓缓道“柔烟并非骗我的,我有查过她家确实不是沧州的,若沧州真有那么个女子,还和傅元勋是亲梅足马”又顿了顿,很是认真看着我“乐小姐。你是异灵体,见过的事情定是比我多,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柔烟身体被别的鬼魂占据了?”

我被王小仙这番话着实震惊到了,仲怔半晌,才缓缓道“你是说,柔烟被鬼魂附体,霸占了身子?而那人便是傅元勋相恋的女子?”王小仙能想到的,我竟未想到过,此前师兄只说了沧州的那位女子分明是逃出来了,且还是小的时候,而王小仙说柔烟也只是失踪了,我确实没想过,两个女子会有一人已经离世了,而若真如王小仙说所,柔烟身上的是别人的魂魄而这女子和傅元勋还相识,这会不会太巧了?巧得叫人难以相信。

王小仙低低蹙眉,悠悠道“如此便能说通,人是柔烟,但却不认识我,反而说地自己好似另外一个人”

我还沉浸在王小仙大胆的猜测之中,眼底掠过黯淡,低低道“若真是这样,就是柔烟已经不再人世了”这样他能接受么?一个只有躯壳,却爱着旁人的陌生女子。

王小仙锁紧眉心,显然没料到我说的这番话,眉宇之间掩不住的阴霾,随着这干燥又严寒的天气,我竟看到了他脸上透着莫名的无助。

此时天色尚好,只是寒风吹得人心中冰凉,粗糙的花木门框上低垂着同样粗糙的幕布,上面竟未落上一丝灰层,可见他对这次见面,对这间屋子多上心,但这个猜测是他自己想到的,兴许他根本不曾知dào

,一个人不能容两个魂魄,若真是这样,真zhèng

的柔烟必然是凶多吉少,而这叫寻了这么多年,痴心等了这么久的王小仙如何接受。

王小仙面上泛起了一丝苦笑,似又像要极力否定自己,摇头道“我方才不过是胡乱说的,这种事怎么可能会发生”

我虽觉得王小仙所说很有道理,却也不忍在这个时候说任何有可能的话,微弱阳光下,他肤色明显苍白,浓密的眉毛下面那双狭长的眼睛明显透着一股浮浮沉沉的寂寥,说不上这时候的感受,若是平常,对于外人,我向来都是铁石心肠,旁人喜怒哀乐皆与我无关,而当我亲身经lì

了王小仙这段,竟无法对他做到无动于衷,王小仙身上的哀伤慢慢在空气中渲染开来。

待到柔烟回来的时候,见到我和王小仙各自不说话,还以为我们之间闹了不愉快,进屋的步子稍稍有些迟缓,我自然是比王小仙先发xiàn

柔烟。她面上有些怯懦,像是受惊的小鹿。

我微微笑道“你手上怎么会拿着地瓜?莫不是手环没找到,偷了王公子家地里两个地瓜?”我说这番话完全就是为了缓和气氛,也为提醒王小仙莫要被看破了。

好在王小仙及时缓了过来。见到柔烟微微笑道“姑娘可是找到手环了?”不愧是千面郎君,即便是心中压着如此沉重的事,面上还是不着痕迹的能笑出来,若是我,恐怕笑比哭还要难看。

柔烟抿嘴一笑“寻了好一会,才发xiàn

今日手环带在另一只手上,回来的路上看见侍童捧着两个地瓜,我便拿来给林公子了”

我欣喜接过地瓜,招呼柔烟坐在我身边“瞧你,出来怎么不多穿厚些。手都凉了,来帮我烤地瓜,正好暖暖手”

柔烟则是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多谢公子关心”

如今我倒也不怕王小仙对我刀眼,因为此刻他自己根本也理不清自己的思绪,只是把柔烟留在这的的事恐怕是不成了。若这人占据了柔烟的身子,王小仙定不会还把她当成柔烟来对待,更别说招待她周全了,但对于不懂阵术的王小仙来说,对她应该也没有办法,除非找他师父。

我本是想带柔烟回去之后,是不是找师兄商量。把柔烟体内魂魄逼出来看看,若她身体里的魂魄不是柔烟的,自然很好逼,若这身子和魂魄本就是同一个人,旁人怎么做都无法把魂魄逼离身体,但这样做的话。就会曝露我们知dào

她的身份,而她为何要占据柔烟的身子,目的又是什么我们兴许就不能知晓了。

但想到王小仙的师父,我便留了个心眼,王小仙如今踌躇不定。他自己也不会阵术,定会找他师父商量此事,他并非是个无用的人,反而精明地很,若非这样,怎么能让之前的千面郎君放心地把名号交给他,而从他之前与师兄的面谈来看,他自然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但他最在意的就是柔烟,他应该是难得对他师父有过什么要求,如今一旦要求了,必然是会满足他的,因为接下来还有我这个异灵体要得到。

若是他想知dào

柔烟身上的魂魄是不是她本人的,而此事他定然是不想让我们知晓,且不说他能否猜到我们已经知dào

他想要我这个异灵体,光是一个柔烟,就有可能是我牵制他的把柄,他自然是不懂阵术,若我们想骗他,他自然是没有法子,此事必定是会找他师父来解决。

而若是王小仙找他师父来解决柔烟的事,正好我也想瞧瞧这个传说中的师父,到底有什么秘密。

我们三个人各怀心事,在王小仙府里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完全不如我预想的那样。

随后吃饭至于,气氛竟然沉默了,这顿饭吃得我也是十分不舒服,我本是想着若聊不下去,就提早离开,瞥见柔烟,面色苍白,关切道“柔烟可是不舒服?”

她看了看我不自然地笑笑“兴许是方才出去吹了些风,是有些不舒服”

正合我意“如此我们便早些回去吧”便匆匆与王小仙告辞,王小仙显然接下来有其他安排,并未多做挽留。

各自起身准bèi

道别,只是柔烟起身那霎那,我莫名觉得身边骤冷,随后柔烟倒在我怀里,我慌忙接过她,好在她身子很轻,否则我很难有把握稳稳接住,她这是昏过去了么?

易云笙教过我,若是昏迷,急救便是按住仁中,我便伸手紧紧掐住,好在不多会她便醒来了,但睁眼的那一瞬间,我看着她的黑眸闪过一丝精亮的光泽,慌忙寻找着王小仙的身影,确定看到王小仙之后,便微有抽泣道“昕之,是我”

这是真zhèng

的柔烟?

第二百三章 纷扰

柔烟眼眸和往常的柔烟很是不一样柔和如碧波之上的细雨,轻轻地落入心底,但这细雨时而却又像细刃般此在人心头,不禁让人心微颤,再看一眼,她仍旧是风轻云淡,温润在心上散开。

兴许正因为这样的复杂的眼神,王小仙微楞之后,紧紧握上她的手,紧张道“你…你是柔烟”

我抽了抽嘴角,这分明就是柔烟,不管是真假柔烟,她始终就是柔烟。

这时候的柔烟说话也不如往常那样,反而更像是受了重伤,奄奄一息,勉强弯起嘴角,浅浅点点头“昕之…”之后就是抑制不住的眼泪。

王小仙微微点头“是我,是我”

此时我真觉得自己不应该跳戏,但这种隔了千山万水终于相认的场面,就跟嫡仙小说里老套的对话真真是一模一样的啊。

柔烟微微挣脱了王小仙的手,像是用尽身上所有力qì

,吃力地把手抬起放在王小仙脸庞,目光柔和“昕之,答yīng

我莫要做傻事”

我蹙眉,暗道,王小仙做傻事?想到此处不由心头一惊,我就说王小仙怎么可能只是坐以待毙,全部都指望我,莫不是在暗地里在盘算着什么?

王小仙此刻根本无暇顾及我是否在,目光一瞬不瞬疼惜地看向柔烟,细长的手握上贴在他脸上柔烟的手,点点头道“只要你回来,你回来我便什么都不管”

“昕之,我…”话未说完,柔烟面上就痛苦纠结在一起,像是了最后一丝力qì

,艰难道“你要等我”

之后,便昏厥了过去,这之中我一直在注视柔烟身上魂魄的变化,柔烟昏迷之后,我隐隐看到那抹鬼气。像是一阵风从这具身体里被吹开,但并未见到两个魂魄交替,难道一直跟在柔烟身上的那抹鬼气才是真zhèng

的柔烟?

经lì

过这番,我心下又有些担忧。本来若是王小仙确定这个柔烟就是他要找的柔烟,而柔烟兴许只是失忆,那么我的任务几乎是完成了,只要将柔烟留在这个地方,慢慢调养,不管能不能记起王小仙,都与我无关了,至于异灵体的事,我其实一点都没有担心,在我心里总是觉得王小仙再厉害定不如师兄。我深信师兄能守得住我。

后来经过王小仙的那句话,我才惊觉这之中似乎还另有隐情,而恰巧真zhèng

的柔烟方才那句话也证实了,王小仙确实背后还在做其他事,这样我便不能对他掉以轻心。考lǜ

要不要把柔烟带回去,起码留着这个至关重yào

的筹码,不管王小仙最后是不是对付我,柔烟留在身边必然不会吃亏,但依照方才的情形,王小仙定是要留下柔烟不会放她走了,此时柔烟还在昏迷。也是个最合适不过的借口。

王小仙抱着昏迷的柔烟许久不言不语,我倒是没什么,但不管此时柔烟还在不在这具身体里,再这样呆在地上迟早要受寒了,于是在旁低低道“王公子,地上寒气重。还是先把柔烟放到被窝吧”

他低垂的眼眸,转了转掠过我一眼,这一眼分明是有种别样的意味,我本能冲他微微一笑,心里却有些别扭。我又没有对柔烟做什么,搞得好像柔烟昏迷被人霸占了身子,都是我的错。

不久,王小仙轻柔地抱起柔烟,其动作小心翼翼,身怕不小心柔烟就会消失,他站直了身子,眼底如清月照进平静的湖面中,水面漾起圈圈波纹,面上看似平静,实则地下兴许已经波涛汹涌了,笑着道“看来柔烟今日是回不去了”

我眯眼看了眼王小仙,他果真是要留下柔烟,这意思好不明显,我暗自叹息,谁叫开始我们就是做交yì

的呢,只望,接下来没我什么事才好。

但往往越是想撇清干系,事情越是会找上门,我微微笑道“如今柔烟也给你带来了,带她养好伤,你就留着她吧”

王小仙是个聪明人,他自然懂我话里的意思,既然柔烟留下了,我们之间的交yì

就算结束了,接下来就看他自己了。

他浓眉轻挑,淡漠地勾起嘴角“柔烟之事还要麻烦乐小姐,毕竟,她与傅元勋的事,还是乐小姐发xiàn

的,我这大男人,不好过问,所以…”

我微微低垂了眼,不经意掠过他,若是我答yīng

王小仙,做这笔交yì

,到此我便想耍赖了,但不巧的是,师兄应了王小仙柔烟这事,我一个女子倒是无所谓,到牵扯到师兄,便只能硬着头皮再应他一次。

想到接下来要来往这里,心下却是有些不高兴,但还是安耐下心绪,悠然不惊道“这是自然,只要柔烟有需yào



我自然是不会这么轻易答yīng

王小仙,前提是柔烟主动邀请才会来,而我也不是王小仙随便能使唤的人。

王小仙只是笑笑,极其沉稳地笑笑点点头,便唤了侍童送我回去,自己则抱着柔烟去了里屋。

回到易庄,便看见师兄坐在屋里等我,抬眸看向我,悠悠道“柔烟送走了?”

我顿了顿,点点头道“什么都瞒不过师兄,但往后恐怕我要不时去王家了”

师兄平静看着我道“今后带上夜筠再去吧,注意些”

我应了声,今日师兄像是并不忙,便疑惑道“易伯伯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师兄侧头看我道“靈祭谷,还是没有更多消息,但有了些头绪”他微微凝眉“易庄主本身和异域竟有交yì



我诧异,这事可大可小,易伯伯虽不是朝廷中人,但皇家对他不薄,他这一身名利要不是先皇,易家哪有今日,而皇家一直待易家不薄,连医药圣地都由着他占有,且不说别的,他也是经常能见到皇上的人,若是让梁皇知dào

易伯伯与异域有关系,弄不好闹大了可是被冠上叛国之罪,若真是这样,易家不仅就此败落,还会牵扯到九族,那婧儿…

师兄定也知dào

我心中的顾虑,他走到我跟前,淡淡道“我已经审过管家,他对易庄主私见异域人的事并不了解,可见这些交yì

定然都是见不得光的,此事难保也有旁人知晓,至于靈祭谷为何要灭口,多数应该也与这些交yì

有关”

我有些茫然,此刻唯一的念头就想让师兄别往下查了,即使易伯伯是别人杀害的,但明显,易伯伯也是自作孽,而他死了留给活着的人在荣耀背后藏着更多的是他生前那些罪行。

师兄一只手很自然抚上我的长发,微微笑道“瑶儿莫要太担忧了,师兄自然知dào

分寸,只是这事若不查清楚,日后唯恐有人再拿此事威胁易家,到那时难保会被朝廷知晓”

我怔怔看着师兄,他说的没错,如今我们查出总比别人查到更有利,若是今后被有心之人拿到把柄,易云笙不如易伯伯精明,必定是要吃亏的,而我们是向着易家的,反而可以想方设法将此事瞒过去,相较于之前的怯懦,再看看师兄,恍然有种羞愧,我依旧是个不成器的胆小鬼。

师兄含笑的眼眸似清月明朗,目光轻轻投在我身上,眼眸伸出尽是温柔,包容着如此不睿智不冷静又怯懦的我,温柔低低在我耳边道“瑶儿,莫要忘了我对你说过的话”

是啊,他曾经说过,喜欢现在的我,就是这样的我,遇事无法冷静,凡是只想要退缩,在一切阻碍面前,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依赖着他,虽然我极度不愿意承认,但在我心底,任何事只要有师兄在,就可以高枕无忧,原来师兄在我心里已经这般重yào

了啊。

夜里独自一人的时候,便辗转难眠,灯芯燃烧爆开的声音,不时清晰地在空中响起,我靠在床上,目光在屋内漫无目的地发愣。

虽然现在的我,已经在慢慢改变,但同时师兄在我心中的地位也在肆意蔓延。

从前我经常把这种事归为定数,终是觉得一切都是司命先生已经记载在册的事,而我只需yào

顺其自然,所有扑面而来的事,只需yào

逆来顺受便好,即便是再挣扎也无法改变那白纸黑字的命格,时常还会庆幸。

兴许我的乖巧,司命对我不薄,虽有了这个非同寻常的体制,但他也给了我不一样的人生,遇见了师兄,即使他并未许诺我一生一世,终是给了我一段梦寐以求的经lì



可现在,我开始困惑,原来发觉自己越陷越深的时候,竟不如想象中那般享shòu

,甘愿沉沦其中,伴随而来的却是恐惧,不安,而我最不愿意想的是,今后若是我愿意与他并肩站在一起的时候,他却伸手用同样的宠溺握紧另一个女子的手,那种疼痛便像是滔滔不绝的潮水涌上心头,痛苦挣扎在其中,却越挣扎越清醒,清醒看着自己在沉沦。

如此便再也没有勇气,肆无忌惮向他索要拥bào

,与他牵手,触摸未来的美好。

起身推开窗子,不在意间,又似到了月圆时,今夜难得风清云淡,但却寒意逼人,看来是入冬了。

第二百四章 婆娑

清晨零星的细雨扰了我的清梦,并非这雨来的肆意张狂,而是一旦落雨,气温便会骤降,即使只有头露在外面,呼吸到的凉气,整个人都跟着冰凉。

曦儿一如往常开门送水,随着门开,浓浓的冬意一并涌了进来。

我裹了裹身上的被子,咬咬牙“曦儿,不过是下雨,怎会如此冷?”

曦儿微微笑道“小姐,外面可是雨夹雪噢”又看着我微微皱眉,一脸疑惑道“不过,小姐你已经盖了三条被子了,怎么还会冷呢?而且夜间炉火也未熄,如此这样,冬天要怎么办呢”

我微微仲怔,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已经盖了三条被子,若是换作往常,严冬才会这样,师父说我是异灵体,所以体质偏阴,容易受寒,遂冬天怕冷是正常的,但相较于往常冬季,今年确实格外怕寒,一早,伴着这雨夹雪,莫名多了些摸不透的思绪。

办完丧事之后,婧儿一直忙于打理易庄,偶尔听着丫鬟墙角下悄悄称赞她体恤下人的时候,颇为替她高兴,今日雨雪天,难得清闲,她才得空来看看我,我自以为是最了解婧儿的人,自小与她一同长大,什么样的她我都了然于心,今日再见她的时候,我心中竟又有些讶异。

他柔美的眼神之中散着淡淡的藴氲,身上也有了母亲时常提醒我用的熏香,柔和的香气一下子充斥了整间屋子,只是短短月余,她身上竟有了明显地雍容端庄,举手投足之间夜透着细致温婉,她笑着握上我的手“小姐,今日气温陡降,往年这个时候,你都怕冷,今日得空便来看看你”

不管她怎么变。还是我的婧儿,眼中不禁有些模糊,笑了笑道“我知dào

你最近很忙,在这种时候还能把易庄打理井井有条实则不易。这么忙你还惦记着我”

婧儿到底是随了我这么多年,见到我这样,便失了夫人身份,急着走到我跟前,忍不住道“小姐,你别哭啊”

如今被我一激,哪还有半分方才端庄大方得体的样子,又如小姑娘那般忐忑神情表露无遗,不禁笑道“你都是堂堂易庄夫人,不要老是小姐小姐地叫我。说过你几多次了”

婧儿却很认真地注视着我,一刻也目光也未移开,微微委屈低低道“趁小姐还在婧儿身边的时候,还能叫上几声,兴许明天过后小姐就要离开婧儿。婧儿想叫也无处叫了,不管到何时,你总是我小姐”

我终于知dào

一早心中一直摸不透的思绪到底是什么了,往常我是习惯没到寒天,婧儿一早都会把炉子搬在我床边,关紧门和床,待整间屋子暖和。再唤我起床,而忽然婧儿不在了,我才真真感觉到原来这么多年的冬天,一直都是婧儿在守护着我,我才感受不到外面的严寒,而忽然婧儿不在身边。突如其来的严寒,我竟开始措手不及,好在她还是惦念着我,原来她一直没走开,只是把我放在了心里。

一整个早晨。我都沉浸在感动之中,看着婧儿对曦儿悉心交代一年四季我的生活习惯,偶尔她们还会拿我的坏习惯逗趣,这些笑声,以此次敲在我的心上,我自己都未曾发xiàn

,原来我有这么多有的没的习性,午时,婧儿的丫鬟前来通报庄里事要她过目,便依依不舍神情与我对望之后,才离去。

寒风细雨,落在游廊的地面,激点水花,莫名添了丝忧愁,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对婧儿的每次离去,都会以为是最后一次,平常总是说人世间聚散离别是最寻常不过的事,三年前我离开娘亲身边都未有过这种感觉,但那时总觉得不管我走多远,还是会回到她身边,我不过就是一个想感受微风的纸鸢,娘亲才是那扯线的人,只要她想,我便能立kè

回到她身边,但与婧儿的分别,才真zhèng

让我感受到这种滋味,不管挥洒多少泪都不够,多少次回眸终也唤不回的分别。

直到婧儿的身影又一次消失在我的视野里,才看见院落之中寥寥无几的枯叶被雨打湿在地上,迎面吹来的寒风,惊醒了沉寂在忧郁之中的我,就像婧儿说的,在还在一起的时候,便要尽情享shòu

,这样即便是分离依旧是痛苦的,回忆里却都是美好。

细想自己独自黯然神伤,又独自安稳,不禁摇头好笑,再看看这连绵细雨,不知何时师兄一把纸伞,我们之间隔着一层朦胧的雨幕。

他只负手站在雨中,与我静静相望,一时间四周寂静无声,漫天细雨之中他漆黑的明眸之中难掩的一丝明朗,但又似刻意明朗之后又透着莫名的忧虑。

不知过了多久,我和师兄默契相视一笑,他的衣角被水花溅湿了一片,一步步稳稳朝我走来,一丝也也不显得狼狈,兴许是方才顿悟的感受,兴许是心里的踹踹不安,又兴许是这场让人感伤的雨,只在师兄踏入游廊的那一刻,我便拥上了他的怀抱。

他明显微微僵直了身子,微微一愣,我极少在情绪没有波动的时候,这般主动,他还是轻柔将我拥在怀里,又是许久沉默,师兄在我耳边低低道“瑶儿”

“嗯?”我还没抱够呢。

“进屋可好?”

抬眼,看见师兄眼中竟有丝无奈,迎面而来的稍急的雨水,我才发xiàn

,原来不知何事起了风,而越发变大的雨水,随着风吹进了游廊,师兄背后竟湿了一片,低低垂了眼眸,一时竟找不出理由为自己方才的主动惹的他湿了一身道歉,不禁红了脸。

师兄眼中掩不住的笑意,点了点我额间“许久未见你这般可人的模样了,湿了这一身,也算是值了”

曦儿眼疾手快拿了干衣为师兄换上,我呆呆地看着外面游廊屋檐的雨滴,懊恼方才的冲动,不禁暗自叹了口气。

师兄换衣出来,微微皱眉道“何事让你叹声叹气?”

自然心中的思绪一时说不完整,连自己都理不清,又怎么与他说,即便是说了,又要从何说起,遂单单回道“今日这雨比的上往年都要寒,只是不习惯罢了”

这是我随口说出来的话,师兄自然夜听出来了,但依旧不急不慢道“丰城气候本就湿寒,北方虽比南方寒冷,毕竟干燥,湿寒容易钻骨,这几日便不要乱跑,在屋里烤烤火”

我也是心不在焉地应了下来,师兄今日难得默不作声一直陪着我,直到我看够了雨水,注意到他,才忍不住问道“今日不忙么?”

师兄神色平静“是有些事,靈祭谷有了些眉目,暂且先歇歇,难得下雨,在你这偷个闲”

不禁有些莞尔“师兄你也有偷懒的时候”

师兄半敛眼眸,微微闪烁道“只有在你这,才能安心歇下来”

我懂师兄话中的意思,微微握着清凉的红木椅上,手心传来了丝丝微凉,淡淡道“前些日子与易云笙学了些替人按摩手法,师兄可是要试试?”

直到红烛初上,我才慢慢松开了按在师兄额间的手,此时他安祥地睡在榻上,头枕在我的腿上,我看着师兄棱角分明的脸庞,看着这时候的他,我才会放下所有的负担,纠结,戒备。

雨过天晴,往常我最爱夏天的雨后,尤为傍晚时分,一场急雨,像把炎热洗去,惹得晚霞千万光彩,那色泽美轮美奂地不真实。

昨夜师兄不知何时离去,一早便不见了他的身影,而我站在院落之中,闭眼便能感受到丰城人又忙碌了起来,似乎一场雨只是让他们停了停脚步,缓缓心绪,有空闲观望从前今后,而他们似乎已经打算好了,唯独我却踌躇不前。

夜筠一早便出现在西厢房,面上并未有焦虑之色,直到我吃完饭,才慢慢道“小姐,丰城有鬼魂出没了”

我险些咬到自己舌头“多少?”

夜筠微微蹙眉低低道“暂时还不清楚,昨天一场大雨之后,我晚上回来路上在大街上见到不少,但昨夜那批鬼魂,似乎戾气不重,我便没出手”

“师兄可是知dào

?”

夜筠楞了楞,缓缓点了点头。

“师兄怎么说?”

夜筠想了想,才开口道“公子说,丰城之事今后只管跟他汇报,让我来找小姐做决断”

我微楞了片刻,有些不懂师兄的意思,但既然这事师兄让我做决断,那必定应该是我能应付的,眼下必须要先了解这些鬼魂到底是从何而来“我们去看看”

空气中充斥着浓重的寒气,我本以为真如师兄所说,这寒气是因为丰城的湿寒,走到大街上才发xiàn

,这寒气之中多数分明是厉鬼的阴气,我就说往常我不会这般怕冷,着实不喜欢冬天,也有这些原因,若是夏天,炎热的天气,遇上这么多鬼魂,兴许还能凉爽些,但冬天却是穿多少都抵不过刺骨的寒风。

夜筠与我走在大街上,她依旧是最扎眼的那一个,不管多努力敛了身上的媚气,但这种从骨子里就有的,也逼不得人,好在夜筠并不如外表那般,若我不认识她,也不会想到她其实是个十分痴情的女子。

第二百五章 若梦

我和夜筠在丰城里转悠一整天都未零星半点鬼魂,但分明能感受到鬼魂的戾气。

丰城虽不大穿街走巷却十分累人,傍晚时分,夜筠微有焦躁道“昨夜我分明看到了”

我自然是信得过夜筠,便安慰道“兴许他们只有晚上才能出来,要不我们晚上再来试试”

夜筠无奈看着我,许久才点点头。

兴许是太久没走了这么多的路,回到易庄才惊觉背后出了一身汗,但身子骨却依旧是没有一丝暖意。

晚饭过后,坐在炉火边等待天黑,不自觉迷迷糊糊睡着了,好在睡得并不沉,朦胧里听见夜筠和曦儿的嘀嘀咕咕。

“小姐好不容易睡着,还是莫要吵醒她吧”

“事分轻重缓急,若不是要紧事我也不想这个时候叫醒她”

我睁开眼,看见两张严肃的脸,顿时有些好笑,难得见到曦儿能和夜筠认真谈一件事,微微笑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夜筠稍有些抱歉,两只手不自然地握在一起,道“小姐,差不多快子时了”

我一惊,这应该我抱歉才对,说好天一黑就出去的,没想到已经这么晚了,赶忙起身“快走”

曦儿噘着嘴巴,连连在身后叫住我“小姐,小姐你多穿件衣服”

我拗不过她,现在也没时间多费口舌,便安静由着她给我多穿了件厚棉袄,但这衣服我实在有些无奈,袖子竟大了许多,袖口卷了几次都还是一直掉了下来,遂潇洒挥挥衣袖“就这样吧”

走出门才真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凉意,好在听了曦儿的话,多着了件棉衣,虽有所不便,但好过冻着强。

出院子便看见了不远处一袭利落的黑影。夜筠扭头对我道“公子不放心”

我看着前方这忽远忽近的身影,微微一笑“我知dào

”,又有些无奈走了过去,浅浅道“如今我这身着装。你可还能带的走我?”

萧玄微微一愣,看也没看就点头道“可以”

我暗自摇摇头,萧玄这是铁了心冷酷到底了,萧玄在我跟前低低道“得罪了”便伸手至腰间将我揽起,起初我还稍有顾虑是否因为我会吃力,后见他动作反而还比夜筠快,便松了口气。

就如从前那样,萧玄带着我飞走在丰城的上空,只是丰城的月亮好似没有清水镇的明亮,而夜晚的丰城也没有白日的壮观。但零星点点灯火,却给本就深谙的丰城又添了丝神mì

的色彩。

在这沉沉的夜色之中,隔着夜幕看着萧玄,他好似还是那样,不知是否因为越发寒冷的天气。他身上没有在清水镇那般温暖了。

萧玄是我认识的第一个江湖朋友,这是我曾经在乐府的书楼之中抱着书最向往的一件事,萧玄虽时常冷冰冰,但不管我多爱折腾他,始终都只闷声受着,那时候啊,我也是第一次发xiàn

自己竟也能这么调皮。

关于这份情谊。起初我以为可以就这样肆无忌惮与萧玄做一辈子好友,甚至还想过在我们都老了也能想小说里说的那样,把酒言欢促膝长谈,可认识师兄之后,我渐渐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是天真,我以为离开了府邸。在江湖上就没有所谓的主仆之分,无拘无束随性想做什么,想说什么都无需顾忌。

只是天下之大,谁也逃不过世俗,冥冥之中人与人之间千丝万缕的纠葛。

我们在迎家酒楼楼顶站下。在此望去丰城,只有零星点点路灯,全城夜间最热闹的就数春满楼了,那里是男人们纸醉金迷的地方,华灯初上便是她们初初开门迎客之时,但歌舞升平也无法维持到子时之后,如今连最热闹的春满楼在黑幕之中只剩下琉璃灯火之中透出的丝丝浅语,除此之外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夜筠目光一刻不停地在街道四处张望,入冬之后,夜筠依旧是这身哪里都露的着装,寒风不时吹起她裙角,露出雪白的腿,看地我不禁牙齿打颤,暗自在心底想,回去定要逼她多穿些,她的着装严重影响到我办事的心情。

站在我身旁的萧玄低低蹙眉“穿这么多还冷?”

我尴尬顿了顿,摇摇头笑道“还好,还好”萧玄分明就是嫌弃我穿的多。

夜筠低低一声“来了”

只见丰城四面八方的鬼魂,一下子涌了出来,我仔细感知了这些鬼魂,多数都很微弱,戾气很轻,对人并没有威胁,只是唯一叫人苦恼的是,他们太多,多了组成的戾气自然就越发浓重,而这些鬼魂像是漫无目的地在丰城随处乱逛,站了许久也没发xiàn

有任何异常。

但我也没有就此松懈,毕竟鬼魂众多,若是一个不小心,他们合起来攻击我,难保我能全身而退。

此时萧玄握着剑的手动了动,对我淡漠道“我下去看看”

如此夜只能先这样,若一直站在这也看不出所以然,而这些鬼魂对萧玄来说,并没有任何威胁,便点点头“小心些”

话音刚落,萧玄便冷着脸轻盈跳了下去,夜幕本就很暗,萧玄落到地面,一袭黑衣完全融进了黑幕之中。

我仔细在下面寻找萧玄的身影,这时才发xiàn

这些鬼魂并非漫无目的在城里徘徊,若非仔细看,真是感受不出,他们每次路过一家门前,都在在前面顿了顿,在继xù

往前走,每个鬼魂都是这样,这样并非正常鬼魂行走的姿态。

更奇怪的是,他们停顿的点都是一模一样的,好似春满楼里的姑娘们,一同跟着乐调翩翩起舞,脚很有节奏地踩在地上。

我指着夜筠和我都能看到的一处,小声道“夜筠,你觉得这些鬼魂为何在同一个地方停顿?”

夜筠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沉默良久,蹙眉低低道“我也从未见过鬼魂如此有规矩地行动”

若说是有规矩,倒是并不贴切,再眺望远处的鬼魂,他们和我眼前的鬼停下的脚步时间是一样的,再放眼望去整座丰城,这些鬼魂的动作,好似我在书上看过远古祭祀的人们,在深夜火堆前跳舞的样子很相似,若理解成他们在为祭祀跳舞,倒是十分贴切呢。

这时在不远处,萧玄忽然从地上飞升到了天空,长剑出鞘,一个潇洒腾空翻身,迎着寒风衣角飘逸在空中,剑身直直朝地面刺去,在贴近地面的时候,剑身上结出了一道结印,一瞬之间天地煞白,刺亮了我和夜筠的眼睛,伴随白茫茫的光,有那么一瞬耳边竟听见了无比惨烈的叫喊。

夜筠闪身挡在我面前,赶忙闭上眼,耳边听到夜筠低低的抱怨“死鬼,不会事先告知一声”

我倒是觉得无所谓,但明显闭眼之后,人在屋顶竟有些站不稳,好在左右摇晃之中,眼睛又慢慢恢复了,待看清一切的时候,萧玄已经收回了剑,站在我面前,他俯身轻轻伸手将我带起,低垂的眼底闪过一丝冷冽,低低道“还有不适么?”

夜筠忽然像骂街一样,在他身后不冷不热道“好在我们躲的快,暂时还瞎不了”

我微微蹙眉,若是寻常,夜筠定不会这般无理取闹,萧玄这次确实是有不对,但不至于让她有这么重的怨念,又不知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好插嘴。

萧玄冷冷扫了眼夜筠,并未理会她,扭头对我道“今晚鬼魂已经消失了,明晚再来吧”

这两人肯定有什么不对劲,萧玄行事一般不会这么鲁莽,他方才那般举动并未与我们商量,虽然他兴许有他的道理,但若这事背后有人控zhì

,定然会打草惊蛇。

本是想问问萧玄到底是怎么回事,夜筠好似沉不住气,冲着萧玄就是劈头盖脸低低的怒骂“老娘这辈子没受过谁的气,就连公子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你如今这般耍脾气是要给谁看?你若是喜欢小姐,就自己去争啊,整天阴死个脸,老娘真ta妈受够了,从前我觉着你还是个敢作敢当的一条汉子,你若真喜欢小姐又何在乎公子?你扪心自问你是真喜欢她吗?”

夜筠说话声音虽不大,却字字印在我心头,我几乎惊讶到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其实相较于内心的澎湃,我面上却是一片难得地沉静,并非我刻意抑制,真真只是这一时间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其实藏在袖中手却是掩藏不住的颤抖。

夜筠怒吼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在不适时的人跟前,说了不合适的话,她是个率真爽朗的女子,做事说话从不拐弯抹角,自然她怒骂萧玄的这番话肯定是她的肺腑之言,但她兴许方才情绪波动太大,导致她口不遮拦说了这番话,十分懊恼“小姐,我…”

如今我的心中除了讶异还是讶异,伴随这样的情绪汹涌而来的是满腹的疑问。

萧玄怎么会喜欢我?

萧玄为何会喜欢我?

他分明对我一直不冷不热,真的是喜欢我吗?

而萧玄在夜筠怒骂之后,面上依旧是平静如水,清冷月光下,一时之间天地之间好似连风都停止了,沉默半晌,他嘴角竟有了一丝淡淡微笑,抬眼看向我,不远不近的距离中我们三人谁都没再动过,也没再出声,只是他这一笑,笑的云淡风轻,笑的比这月光还要清冷,风吹散了他的发丝,也吹散了他一直以来好似刻意将我阻挡在外的冷冽,似乎夜筠的话,将那他的冰冷面具一锤击破,而我似乎也听到了四目相交之后,有什么东西碎了的声音。

滚滚红尘原来谁都脱不开情字纠缠。

第二百六章 浓情

我站在风中,清冷月下,看着萧玄,脑海中却是阻挡不住滚滚而来我与萧玄的回忆。

一时间百感心绪涌上心头,那些美好与现在萧玄淡淡隐忍又晦暗的目光再也无法重叠在一起,目光在萧玄眼眸之中已经流转了千回百转,最终沉沉敛了起来,逃一般的避开了。

他的眼底澄清如水,毫无遮掩地情意在清冷的明眸之中表露无疑,我无法承shòu这样的他,就像一把利剑,一不注意便会深深地刺进我的心底。

我确定自己不能接受萧玄,并非是我心中已经有了师兄,而是我很清楚自己对萧玄的感情,倘若我喜欢的人真是萧玄,这天底下旁人不敢说,萧玄定是一个能情深意专之人,而他若喜欢一人,必定今生也只会有她一人,一切近乎于完美,但我却只当萧玄是朋友,似兄长,并非是牵动我心弦的那个人。

余光还能瞥见,他依旧在凝视着我,而我已经无法像从前一样,心下一片清明地看着他了。

一道黑影伴着冷风停在我面前,头顶传来冷冽的声音“公子见你们久久未归,不放心便让我来看看”来人是幕离。

萧玄点点头,一句话没说,从我身边闪了过去,又消失在夜幕之中,夜筠低垂着头一时无言,满是歉意地看着我,竟难得手足无措,我勉强冲她笑笑,应是我的笑比哭也好不到哪去,对她并未得到一丝安慰。

抬眼看着幕离,他挡住了我眼前的月光,但冷冽的眸子在黑暗之中闪着精光,我能感受到他对我是有愤恨的,但兴许因师兄明显控zhì

了自己的情绪。

我本想着,萧玄既然走了,今夜也无急事,就走回去吧。不想幕离只一句“得罪了”便将我带在空中。

他绷着脸,手臂也绷地十分紧,第一次与幕离如此接近,却比在远处看他。此时离我更远。

“我替萧玄向你道歉”这是幕离与我说的第一句没带刺的话。

“为何要道歉?”

“萧玄不知身份,贪慕小姐容颜,这事还望小姐莫要记在心上”言下之意,别让师兄知dào



我半敛眼眸,低低道“幕离,在你心中,我是这么在乎身份的人么?”

幕离带着我的手臂一僵,许久才缓缓道“幕离失言”

第一次与他如此心平气和说话,却觉得幕离其实很好亲近,语气缓和“就像你看待萧玄那般。我也把他当做兄长一样,他这人虽然时常冷着脸,但其实心肠最软,只是从小经lì

的那些,在他心上蒙上了一层伤。他便给自己戴上了面具,我从没想过,萧玄会喜欢我”想到自己这般无用,不禁莞尔“我这样的人,一无是处,处处叫人担心,起初与师兄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想过,师兄定是被猪油蒙了心,待到他看清我的时候,兴许会逃似的要离开我了呢”

幕离是个守规矩的人,关于师兄的任何话,他只听不会多嘴。便微微蹙眉,抿嘴并没回我。

月光随着幕离的跳跃在他身上上下晃动,我险些也跟着晃了眼,不多时,幕离缓缓开口道“其实你没那么差。起码…起码你还知dào

自己无用”

我拽着他胸前衣襟的手,不自觉紧了紧,眯了眯眼咬咬牙道“多谢谬赞”

他竟不自然笑了起来,如此我们就算是冰释前嫌,其实我与他也并未有什么过节,倒是他一直对我虎视眈眈,便开口道“幕离,好似你从见我第一面就视我如仇敌,我不记得与你结下梁子啊”

“嗯”幕离低声应道“你来南山之前,我便知晓萧玄为了你中了禁术,我自有记忆开始,便没见过萧玄为何时多皱过一下眉,即便是跪在公子屋前替我求学,三天三夜眉头也没皱过一下,但那日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浑身上下到处都在渗血,面目狰狞,你可知那根本就不能说是只单单是痛了,好在公子派人寻医替他解术,而萧玄刚平复下来,我又接到消息,公子毒发让我赶去南山,你又可知,公子的毒,是我花了所学之术,才稳了他这么多年,他仅仅离开我月余,就毒发了,那几日,我根本就不能眠,每晚天黑,公子毒发便要吐血,你能想到那根本就不是简单的吐血”

说到这他便停住了,我则沉浸在对自己深深地谴责之中,虽然幕离说的这些事,我已经是知晓了,但他再次提到的时候,我还是不禁颤抖了起来,并非是自责而情绪激动,而是害pà

,若真是因为我,他们如今都不在了,我兴许活着还不如死了,而且应该千刀万剐凌迟才够。

幕离以为我是冷了,还稍稍缓了缓脚下的步子,见我许久没说话,还低头看了我一眼,似在我面上发xiàn

了我的自责,又缓声安慰我道“你呢,说不上哪里好,也没什么不好,这世间能有多少女子像夜筠这般,比寻常的男子还要豪迈,胆小自然是人之常情,莫要太过自责了,我对你了解不多,但见你几次,反而发xiàn

你比一般女子更有种捉摸不透的感觉,你这体质,定也受了不少苦”

我笑了笑,幕离此刻竟在为我说话,道“儿时我就觉得,定是我上辈子做了什么事得罪了司命,这一世他才会想着法子让我受难,但好在我出生还算好,娘亲也疼我,除了能见到几个不会说话的鬼魂,日日独居在自己的别院之中,也没受人欺负,那时候我就以为自己的一辈子,便只能在那院里过了,直到师父将我带出乐府,我才觉得人生开始不一样了,在灵风山收到娘亲的来信,她开始时不时提到女子当嫁这种话的时候,我才想过这个世间除了娘亲和婧儿还有谁能容忍一个能见鬼的我一辈子”我定定看着幕离“那时候我遇见萧玄,并不懂什么是情爱,我这般对萧玄,你可会怪我?”

幕离笑着摇摇头“这反倒对他是件好事,萧玄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他与你在一起,便要舍弃自己,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舍不下你又对不住自己的承诺,如此反倒一生都会过的不踏实,你们的错过,只能说是命中注定了,只是如今他还无法放下而已”

落在西厢房门口,幕离恭敬将我放下,眼中的笑意微微敛了起来,道“萧玄之事,忘你莫要放在心上”

我微微点头,对他道“你与萧玄也莫要耍脾气了,你自己也清楚,这世间他应是你唯一的亲人了”

幕离并未料到我会开导他,显然是愣住了,缓神之后淡淡笑道“我终于知晓你身上那股摸不透的是什么了”

我还等着他继xù

往下说,只见他潇洒转身,后背着我挥挥手“早些歇息,我去找萧玄喝两杯”

看着这个和萧玄相似的背影,心中不禁暖了起来。

一夜折腾,口中虽已经说了放下,心里怎么可能说放就放下了,独自往院里走,揉着额间,满满都是心事。

走着便撞进了一个冰凉的胸膛,抬眼便见到一双满是关切的目光,自然地冲他笑笑“怎么还不睡”

师兄伸手将我揽在厚厚披风之中“你不回来,如何睡得着”又叹了叹气道“我是不是错了”

我疑惑看着他“什么错了?”

师兄只是摇摇头,将我带进了屋里,诧异曦儿也还未睡,她红着眼眶,往火炉里添柴火,刚到屋里,便能感受到浓浓的暖意,从前我总是会哀叹,这个世间我只有婧儿和娘亲了,如今竟一下子,多了这么多关心我的人,想着,眼泪有些湿了眼眶。

曦儿见我回来,欠了欠身,才安心去睡觉,临走时候,我深深给她一个感激的眼神,她则是欣然笑了笑。

经lì

了这么多事,我渐渐发xiàn

自己越来越会急着表达自己感情,从前以为人世间悲欢离合只是写在书里的,而今深切感受过,就觉得若是感情一直留在心底,终于散开之后,才惊觉一切已经为时已晚,那样兴许就会后悔终生,到头来一生都是遗憾。

昏黄的灯光下,师兄静静地看着我,我不清楚他是否知dào

今夜发生了什么,而若是让我选择,我宁愿他不知dào

,师兄凝视我的目光淡然,浅若晨光,许久,唇角露出浅浅地微笑“我是急着让你学会独自面对外面的纷扰,却发xiàn

怎么也无法真zhèng

松开手”

相处这么久了,我被师兄很多话感动过,却没有一句抵上这一句最能颤动我的心,他在用尽全身的呵护包容着我,在我越来越坚强的同时,他自己也在矛盾着。

空气中流转着暖暖的木炭的温热,我第一次看到了师兄的软弱,他低垂着眼眸,温声道“日后若是你能独自面对一切,不再依赖着我,兴许我会不知所措也不一定”他淡淡一笑,之中竟有些莫名的凄凉,却叫我心生疼。

主动踮起叫,闭眼,附上了他的唇,脑海中尽是他的身影,他根本就在离我最近的地方,但即便是再近,却觉得还是不够,我贪心地想漫长此生里,与他一同牵手,走过这一世,今后的生生世世,不觉间,直到嘴角尝到了咸味,师兄才将我松开,眼中却是莫名的慌张。

自我落入红尘,便没想过全身而退了。

第二百七章 疑云

初冬,随着一场湿沉的阴雨,气候也日益寒冷了,若是在梅城此时的寒梅花正值花开,空气之中清香萦绕别有一番精致,但丰城却难得有梅树,即便是易庄也只有寥寥几株,花香不足以扑鼻。

夜露深深,师兄低转眼眸,眼底尽显深邃,他说的认真,并不像往常的玩笑。

我凝视着他,疑惑师兄寻常并不会轻易说这样的话,不知为何竟有些茫然“师兄,你…”

师兄是个极其沉稳之人,寻常事自然不会能让他说出这番话,但世事无常,谁能保证这一世都会高枕无忧,若真能这样,师兄也不必成天忙碌。

他似发xiàn

自己微微失态,神情微动,眯了眯眼笑着抚上我的头,但明显眼眸深处闪过锐利的光芒,低头看着我“可是困了?”

方才回来时候,是有些困意,不仅是鬼魂之事,还有萧玄的心思让我根本措手不及,如今师兄也让我有丝莫名,哪还能睡地安稳,遂摇摇头“还不困”说罢靠在炉子边烤火,跳跃的火花一如我此刻的心思这般烦躁,越来越烈。

师兄面上也恢复往日的淡然“丰城之事进展如何?”

我揉揉眉心,低低道“一筹莫展”

师兄用心良苦,把这事交给我办了,然而如今所有的事都尚未有眉目,我自然只能说一筹莫展,如此是要让他失望了。

他却只是淡淡笑笑,寻了我身边,做了下来,轻柔道“来,说给师兄听听”

细细将近日发生的事情想了一遍,说到王小仙那段揣测的时候,师兄不禁也微微皱起了眉,但并未多说其他,我又将今夜鬼魂出没之事也一一告之与他。

师兄缓缓闭了闭眼。淡淡道“王家暂且应该不会有事找你,柔烟身上鬼魂一事,王公子在确认之前不会主动找上你的,他师父生性多疑。就如你所想,他定然不会坐等王公子找到你,再拱手送给他,千面郎君常年练易形术对身子伤害极大,他定会用别的方法补救,而对于柔烟之事,他必定也知晓了,王公子能迟迟拖着没将你带走,肯定是王公子与他有了交yì

,否则即使他不逼王公子来找你。他自己也会迫不及待,但要插柔烟的事,也不会那么容易,所以这期间你可尽管查灵启阵,灵启阵既然是为了封住鬼魂才布下的。如今这城里大批鬼魂出没,定是灵启阵失了效,至于王家,若是找你去,记得带上夜筠,他师父如今到底怎么样了,我让周福打探之后再告知与你”

师兄分析地很是透彻。其实我与他所说这些结论,只差一步,只要再多想想,兴许就能想到,到头来,还是要靠师兄。不禁沮丧垂头。

他伸手将我揽在怀中“瑶儿,师兄自幼也是花了不少心血才有了如今这般样子,你若是短短数月,就能与师兄想到一处,我这么些年。可不是白耗心力了么?”语落,我疑惑看向他,那面上的无奈显露无疑。

师兄难得会露出这样神情,我一时说不上哪里不对,但似乎有些滑稽,忍不住笑出声。

炉子柴火已经燃尽,嫣然已经没有了跳跃的火苗,剩下的只有绵长的木炭的余温,虽不如火苗炽热,但相较于剧烈燃烧而言,我更喜欢此刻温和延长的柔和。

师兄轻声道“睡吧,再不睡怕是要天亮了”

一番话,便让我心头事放下了大半,此时才觉得,止不住的困意汹涌袭来,送走师兄,沾上枕头,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凡是总有个万一,师兄所说之事也并非全部都按着他所说发展,只几天,王小仙便托人送信来,说是柔烟并不想呆在王家,而要回来。

我微有不解,王小仙只说柔烟与他妹妹相像,按理说柔烟现在正需yào

个去处,王小仙家境显然是很有诱惑的,不管柔烟是不是以前的柔烟,根本没有理由拒绝留在王家。

除非王小仙太过心急,露了馅,思来想去也没有结果。

其实柔烟回来倒是让我省了心,我也猜到,柔烟急着回来多数原因兴许还是傅元勋,眼下我没时间顾忌傅元勋,只派了身边一名影卫,盯着傅元勋,若有不寻常回来汇报,但几日过去了也不见有消息,相比傅元勋的生活定是无聊寡淡透了。

动用影卫盯一个卖扇子的,夜筠知dào

之后无奈摇摇头“影卫吃了多少苦才练就这一身本事,竟去看一个破店老板,实在是大材小用”

我撇撇嘴“当下也没有闲人了”

夜筠连忙不满道“他们哪闲了”

我直指上面,小声贴在夜筠耳边“他们成天跟着我,我危险都不出来,若不送出去多做做事,这一身本事才是浪费”

夜筠显然先是没懂我的意识,微楞片刻,竟朝天大笑“小姐是不是以为他们如今影在一处暗地,把酒言欢呢?”

我心头一紧,抓着夜筠胳膊,低低道“小声点”

夜筠摆摆手,忍俊“他们不在这,小姐,他们是轮流照看你,多数时候都是被公子派出去做事的,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清闲的差事,练就了一身本事,最后只是影了身每天跟着主子这么简单”

我在嫡仙的书上没有看过关于影卫的段子,只是在某朝政变的时候,隐约有说皇家的影卫,便是死士,出去任务若是完不成或是被人生擒,那当下便要咬舌自尽,我不清楚是否大梁有身份的人都喜欢养些影卫护主,至少我觉得他们每天跟着我还挺清闲,但就如夜筠所说,这些影卫有一身本事,自然不可能单单只负责护主这么简单,除非,这人时常招惹人来刺杀,若是真是这样一个人,那就说明此人身份定不一般,仅仅想到这我便收住了思绪,低垂的眼眸之中一片清冷,又安慰自己道,与师兄相处这么久,从未见过有人刺杀他,定不会是我想的那样。

夜筠见我没说话,又自顾自道“这几日我巡查了夜间鬼魂,并无特别之处,就如我们那日所见,子时出没,寅时消失”

我恍惚了一会,才缓神回道“灵启阵阴气甚重,但与我所悉知灵启阵又有不同,好似被人更改过,我有想过若是不行,我自己再在这阵上步一个灵启阵,将鬼魂封印住”

夜筠思索片刻,点头道“这个法子兴许可行”

这法子是我此前就想到的,但这几日探查之后才觉这灵启阵为何下面还有几个阵,分明就是一层套一层被人封过很多次,若我没猜错,这阵定是有人在一定时候过来封印一次,如此大的阴气,想必是年复一年的堆积,早先的灵启阵已经无法封印住,才会又有了后面几次的封印,而同样的的阵自然是不能覆盖相同的阵,遂要更改某些东西这些微妙的经语我完全不知哪处能改,于是这个法子很难行得通。

遂对夜筠摇头道“此法子还是行不通,但若真如我所想的那样,必定固定某个时候有人来此处在同样的地方加盖封印,我们可以试着找寻这人,兴许能有所发xiàn



夜筠抬眼怔怔看向我,严重掠过一丝诧异,一份惊喜,笑道“小姐,我觉得你跟公子越来越像了”

说我与师兄像,本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这便是我想要的,若是之前听见这句话我便会开心地手舞足蹈,但方才因影卫之事联想到师兄的身份,竟莫名有些不安,便淡淡笑道“如此师兄便是要犯难了”

夜筠并不知晓我和师兄到底说了什么,她疑惑凝视我片刻,见我并未有它意,也没再继xù

追问,耸耸肩,一副无奈的样子,好似我与师兄在打情骂俏。

思绪持续莫名不安,曦儿端了几盘央视别致的糕点进来,我瞅着甚是欢喜,尝了尝味道竟也如这样式一样特别,扭头问曦儿道“这糕点谁送来的”

曦儿欣喜道“小姐,好吃吧,秦公子命人送来的”

我细细品着口中的糕点却慢慢蹙了眉,并非糕点有什么不好,而是有些不对劲,也并非不好吃,而是这个味道越吃越熟悉,而这个味道也是我活了这么久,唯一忘不掉的。

犹记得随着娘亲进宫,虽只有一日,但我却因到处都是鬼魂而惶惶不安,在我记忆中皇城不过就是一处食人的地方,比任何一处坟地的阴气都重,切鬼魂的戾气也是让我小小年纪不禁颤抖的,但只有一样让我对皇城印象极好的,那便是糕点的味道,即便是乐府的上好的厨子也不能做出那么特别的美味。

我心下一冷,师兄这是故yì

还是无意之举?还是在考验我?

曦儿见我面上不对,小心问道“小姐,这糕点不好吃吗?”

我笑笑“挺好吃的,你也吃一个”

曦儿也不扭捏,毫不客气拿了一个,尝了尝惊叹道“世间竟有如此美味的糕点,难怪火房说整个院子都是糕点的香味”

“火房?”莫不是这糕点是先做的?

曦儿点点头“是啊,一位胖胖的老人家做的,听火房的丫鬟说,这为老人家好像很有来头,光只是做这盘糕点,自己就带了三个帮手,做完便匆匆离开了,好可惜,说不定还能求教一二”

这么说这人是师兄特意邀请来的,这里离皇城虽不算是最远,但也有一番路途,若是老人家定不会特意赶来,如此只有年迈了之后,衣锦还乡的,眼下还只是猜测,不好直接找人寻问,只得先放在心上,但不知为何,越来越接近我猜测的时候,却心下越发平静。

第二百八章 殿下

天边缓缓堆积起了乌云,前几日刚落完雨,那寒气在我身上还未散去,好似又要来一场更猛烈的,乌云低沉地压这大地,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在想什么?”师兄身影闪身落在我眼前,面有笑意。

虽对师兄满腹疑问,却还是压了下来,不露声色笑道“方才的糕点实在够别致,还在回味罢了”

师兄眼底转了转,笑笑道“瑶儿可实在是贪吃,这世间还有什么你不爱吃的么?”

我低转眉梢,浅浅地勾起了嘴角“师兄莫要将我说的这般不堪,人生在世短短数十载,吃喝玩乐有何之过”

师兄宠溺看着我“瑶儿说的是,下次若还有好吃,师兄定会牵上你一同”

我低低轻声应道“多谢师兄抬爱”

师兄微微一愣,又淡淡道“瑶儿,何事又闹脾气?”

我也愣住了自己不曾发觉,自从猜到师兄身份开始,便本能在排斥,兴许是自小的那段记忆如冰冷刺骨的洪水冲击在我胸口,对于那里的人不甚有距离。

师兄似也感受到我的异常淡漠,却并未急着问我,只是静静驻足在原地,凝视着我。

我只当没发觉,靠在椅背看向别处,不久,便听见了不远处婧儿学琴,她自小跟着我便从未摸过这些东西,但只几日,竟也能弹奏有模有样,琴声低低婉转,映着外面阴沉的天气,流出的音调如流水一般通透清雅,乐音悠扬犹如暗香浮沉。

我自幼拗不过娘亲学过一两天的琴,婧儿初学便能弹得如此令人身心舒畅的琴音,心中倒生了几分歉意,若自幼便教她练琴,今日说不定已经是名满大梁出挑的琴师了呢。

琴音一直都未停歇,如流水一般缓缓流淌,伴随着越发低沉的阴天。更显得屋内气氛寂静地阴沉。

微微翘起眉,隐去心下沉寂,抬头,对上师兄的眼眸。心中又醒了几分“师兄,你到底是谁?”

师兄眼眸闪着微光,在我眼中流连,深深叹了叹“你真想知dào

么?”

其实方才自己话刚说出口,就已经后悔了,我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但同时又想拒绝他这个身份,我真是太傻了,自小熟读皇家家谱,竟唯独对这个姓氏记不清。当今四皇子的母妃便是姓秦,秦家在先帝的时候,便是辅国大将军,而现今皇帝贵为太子之时,便纳了四皇子的母妃。

莫不是那份糕点。我又怎么能这么肯定,整个皇城里,姓秦的真是少之又少,起初师兄说是姓秦的时候,我怎会没想到。

心中落寞之情无意言表,师兄这句话问地我也是很无奈,他其实是不想我知dào

的。我终于明白师兄当初听到我说的那句话时的无奈,身在皇家定然更是少不了妻妾成群,他不想我知晓,定也是不想让我徒增伤悲,但他从未在意过我心中的纠结一直都未停歇过么。

如今事已至此,师兄也并未要再掩藏。我缓缓起身,恭敬站在他面前,深深一福“见过四殿下”

低垂眼眸,瞥见地上那抹模糊的身影微微一晃,身后忽然一声闷闷的冬雷。这次我却未有一丝惧怕,因为此时我内心的恐惧已然胜过了那声闷雷。

我害pà

,师兄对我的感情太多,多到他用那高不可攀的身份让我留在他身边,我断然是不敢拒绝的,如此便是进了牢笼,我便不复存zài



而更害pà

师兄对我的感情太少,少到我们就此别过,从此便是路人。

师兄周身的冷冽之气,随着越来越近的雷声,同时抨击着我的心,我缩在衣袖里的手,不住微微颤抖,这已然是超出了我所能承shòu的,但我又必须要生生受下,这是抗争,为我自己,也为我们。

良久,却听见他清冷的笑声,却透着几分寂寥“我当你还未长大,不想你竟已然这般聪慧了,小时候你却完全不一样”

我诧异抬头,疑惑看着他,我不记得小时候与四皇子有过照面,别说四皇子,任何一个皇子我可都没有印象,如此说来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我还裹着尿布,便被他抱过,我们这个年龄差,应该是很有可能的,便微微红着脸,弱弱道“我样子是不是很丑”

他也没料到我会说这一句,低低道“恩,不如现在这般出水芙蓉,那时候的你尽是莽撞,倒不如传闻那般出落大方”

“我莽撞?裹尿布的孩子做事怎么能叫莽撞,我可什么都不记得”这我必须为自己申辩。

师兄摇摇头,笑道“我倒是想看看你裹尿布是什么样,但可惜…”

“不是?那我们何时见过面?”

“当日你在皇宫里,一路跌跌撞撞,后面像是有人在追你,你只顾往后看,便撞进了我怀中,那时候我就在想,宫里怎么会有如此不知礼数的小丫头,头怎么会这么结识”

我一惊,原来他就是那个太监?素问四皇子性子清冷,总好见死不救,好在这些话没跟他提及,否则一万个我都不够砍头的吧,不仅抚上脖子,好在它还在。

自小就相识,如今又遇上且互相喜欢,这算不算缘分,还是命中注定的定数?若真的是命,我真该认命么?

想到此处不由又沉了下来“没想到与四殿下竟如此有缘”

他断然不喜欢我这般口气,因为连我自己也不喜欢,曾经我想着,今生只有一个师兄便足够了,如今多了个四皇子,今后还会不会有更多,我已经不知如何是好了。

师兄握了握手,像是在忍着心中的怒火,自从与我在一起,师兄也如常人一般喜怒哀乐渐现了,我以为这一次他终于要在我面前发火的时候,他清淡没有情绪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本是想再过些日子告sù

你的,如今你也猜到了我自然不想再隐瞒下去,只是莫要再叫我殿下,我始终只想做你的师兄”

我几乎想要脱口而出问他,我若只当你是师兄,你能就这样做我一辈子的师兄么。

又一声响雷。终于破开了我的盔甲,内心的委屈慌张害pà

,一并落在了脚下的地面,就如身后落下的雨声。停不下来。

师兄则无声地将我圈在怀里,依旧是这个温热的怀抱,熟悉的气息,却好似怎么也回不去了。

低低柔声之中却透着无比坚韧,如此有力的声音似誓言,随着铺天盖地的雨声一并传入我的耳中“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只有那一瞬,呼吸就像停滞了一般,师兄给我的承诺,不仅仅是简单的承诺。他知dào

我要的是什么,我的要求很简单,却又是最令他为难的,便抬头,想看看他此刻的样子。眼前却一片朦胧,师兄温热的指腹轻轻拭去我的眼泪,却发xiàn

,不管擦多少次,依旧是停不下来。

终于他停下了手,将我揽在怀中,莞尔道“莫要太感动。师兄衣服今日借你,擦干再让你看个够”

我在他怀中,想的却是,他一个皇子,要如何避过皇族的施压,只守我一人。我信师兄,能说这话便能守得住我,但如此他便会更辛苦,我又于心何忍?

不知在他怀中靠了多久,竟睡着了。朦胧间,似乎觉得身子一轻,便沉浸在席卷而来的黑暗之中,那之后许久,我都在黑暗中徘徊,久到我想醒却一直醒不来。

徘徊至于,遇见了一位背着竹篓手中拿着鱼竿路过的中年男子,我问他为何在我梦里,他只笑笑说既然来了必定是有来的目的。

我问他是谁,他只微微笑道“我是谁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若你再不醒,便活不了了”

我心下一紧,面有戒备看着他“你怎么知dào

我会醒不来”

他放下鱼竿,伸手搭在我肩上,笑笑道“出去看看”

于是我很成功地灵魂出窍,看着躺在床上的自己,身边坐着满是愁容的师兄,屋外是静儿低低的抽泣,和易云笙似有似乎的安慰。

我问道“我怎么了?”

那男子道“你可是经常流鼻血?特别是运功之后?”

我诧异点点头。

他继xù

道“如此就对了,你是异灵体,身上灵气过甚,虽修为也在突飞猛进,却不足以抵得住这些灵气,它们无法在你体内安放,便会四处乱传,导致你五脏皆在衰竭”

这句话我终于停明白了,只有年老之人才会有这等状况,如此说来我身体虽还年轻,五脏六腑早已被摧残了,他说我会没命,如此看来自己确实是奄奄一息。

“大叔,以你方才之意,你是可以救我的?”如今我才听到师兄的承诺,怎么舍得就这样离开他。

大叔分明不太满yì

我对他称呼,但想了想似又放qì

了,便开口道“你个小丫头,扰了我的清梦,要我救你,必须得拿东西来换”

我蹙眉,低低道“大叔我身无分文,你且在我梦里,要银子也无用,要么我醒了之后,给你多烧点纸钱”

大叔显然不是要这个,狠狠甩了甩手,负手在身后“我好心好意救你,你还咒我死”

我仲怔,能来到我梦里只有鬼魂,而且我此时已经奄奄一息定然不会在运作迷煞阵,沉声问道“那么敢问大叔,你若还活着,为何出现在我梦里?”

本以为一个活人能进我梦里就已经够奇怪,更奇怪的是他好似被我这句话问到了,不停挠头喃喃自语“我为何在这呢?我怎么会在这里呢?”

我缓缓地闭了闭眼,稳了心绪,再看他,还是这副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便无奈道“大叔,你可记得自己是谁?”

他瞬间气得跳脚,咋胡道“我当然知dào

自己是谁,我是名震江湖的清灵派掌门人莫寒天”

第二百九章 马屁

若说旁人我还真是不知晓,但莫寒天我是必定要了解的。

清灵派是百年之前便有的修道门派,那时候,修道之人甚少,但个个都是一身好修为,而清灵派掌门莫寒天更是成为历代修行人入门必须要受教的楷模。

只是莫寒天根本已经在百年之前就仙逝了,此番竟出现在我的梦里。

而且依照他这般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样子来看,好似他显然不知dào

自己已经死了,但为何一个已死之人的鬼魂会忽然出现在我梦里。

眼下并非是纠结这些问题的时候,我既然已经灵魂出窍必定是气数已尽,这大叔说能救我,他虽是个道行极高的人,但只有鬼魂又如何就我,半醒半疑道“前辈说能救我可是当真?”

他高傲扬起下颌,眼角轻蔑看了我一眼“小丫头,你小小年纪就耳背么?我说话你难道听不见?我说能救你,但是你得拿东西与我交换”

对于一个疯疯癫癫的人,我实在不知该不该信,但如今我自己也并没有其他的法子,而且我从未见过师兄这般模样,他的眼眸之中极度晦暗,脸色苍白如纸,只是抱着我,紧抿着嘴唇,面上没人有任何表情,我心中不停地说还不想死,我还没牵够他的手,还没看够他的笑。

“前辈如今我不过是一缕魂魄,你所要之物我要如何给你?”抿了抿嘴,定定看着他,不论如何我都要活过来。

不知在何处又变出了一根稻草挂在嘴上,衣服吊儿郎当的模样,在看他粗布衣衫,衣袖裤脚皆像个山野渔夫那样卷起,面色黝黑光亮,脸上胡渣像是许久没有修过,不得不让人怀疑他真的是得道的高人么。

他不羁的眼眸低低扫过我。哼声道“我既然与你索要,定是你给得起的,若是要了你没有,哭地厉害。叫人看到,岂不是要说我以老欺小”说罢,又轻蔑地瞥了我一眼。

我分明能感觉到自己的额头有青筋暴起,这大叔不禁是说话颠三倒四,自己是人是鬼都不分,还倚老卖老,这些不满只能暗藏于心中,有求于人,自然还是要笑脸相迎“前辈说的是,那不知所需是何物?阿瑶这就想法子给你取来”

他身上本是懒散之气瞬间敛了起来。勾了勾嘴角,眼下一片清明“你身上那块玉石”

我这才发xiàn

不知何时,师兄将玉石挂在我身上,这玉石是素月留给我唯一的遗物,怎么可能轻易给他。眼下冷冷一笑,抿了抿唇“前辈,这玉石乃是我娘亲遗物,就算这命真没了,我也不会将它送给他人”既然有玉石在,兴许我还能想想其他法子,莫寒天若真不打算救我。只能拼一拼了。

“哎…丫头,你怎么这般不懂礼数,等我把话说完”他无奈摇摇头,但不经意间眯起的眼眸之中流过的那一丝精光却收在我的眼底“这玉石里可是封印了一群奶娃娃?”

我一愣,这里确实是上一次在春满楼收了几百个灵婴,师兄说上面阴气太重。不然我带着“确实,都是尚未出生的灵婴,前辈是要他们?”

他眼中清凉,神色并没有方才的戏虐,道“先告sù

我。你为何将他们封在里面?”

这大叔着实奇怪,我都要将死之人,能不能先将我救活再说,而且问人要东西,还问因由,他这话问的实在是多余。

想着当初封印这些灵婴的时候,有一方面是处于无奈,比较这么多的灵婴阴气太重,且他们好似对我的异灵体很有办法,若不收起来恐怕日后永无安宁,再者我是唯一目睹了这些孩子如何被打掉的,看多了心就软了,兴许我是女子,他们这些婴孩触动了我内心里的柔软,遂想着封印起来,找个适合的时候将他们送去投胎,介于一直无暇顾及他们,才拖到今日。

我挑了挑眉,淡淡道“这些灵婴为见人世,便被迫成了孤魂野鬼,他们本无过,却收了这等苦,我只想挑个时候,将他们送走,兴许还能投胎做人”

他撇了撇胡子,咧嘴笑道“不错,修行既是这样,讲求人道合一,若为一己私欲指望成仙,只能永远沉浸在虚幻之中,我这把年纪的时候方才悟得你这样心境”

我诧异“前辈,你可谓是祖师了啊,道行那么高…”

他赶忙冲我摆手,眉间拧起“罢了罢了,对我这个已死之人溜须拍马又没有用”

这哪叫溜须拍马,我方才还想反驳自己所说皆是事实,后又想,就当我溜须拍马好了,如今还等着他救我,拍拍总归是没错了,不过好在他终于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对我来说更是安慰。

“你来这城里,在城郭外的田地可有见过坟地?”

此话一出,我便又有了警觉,他既是个鬼魂,必然是逃不过灵启阵的封印,如今还能出现在我的梦里,这显然是不合情理的事,掩了情绪,淡淡道“是有见过,不知前辈可否知dào

如今里你仙逝已经百来年了,现今的丰城已经没有坟地了,那处已被荒废多年”

闻言,他高眉一蹙,沉思半晌,低沉道“自从我用灵启阵将那些鬼魂封印之后,自己便也沉睡在一处,最近天象大变,我猜醒来,如今丰城能不能逃过这一劫…哎!”

原来最早先是莫寒天用灵启阵将这些鬼魂封印了,但那也只能是最早的鬼魂,后来几次封印显然是旁人所为,而最令我不解的是,他到底为何要将所有人封印在一处,这样做目的到底是什么?

心下虽有各种疑虑,他若不想说,我也无法逼迫与他,只能慢慢把他的话套出来,他既然问我坟地,必然会说到有关封印之事,语气平和“前辈,这坟地之上好似还有许多封印,我捉摸至少得有三四个呢”

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他则是不慌不忙,笑笑悠悠然“这小子果然不负我所望。做的不错”

这小子?“这小子是?”

“我徒儿,临终前特别交代他,要一代代传下来,每隔四十年要来封印一次。印图是我给他的,恩,做的不错”

果真是有人定期来此处封印,但明显最近或者前些年就应该来封印的终是没来,而阴气过甚,旧的无法压制这些阴气,如今显然为时已晚了。

他又继xù

叹息道“我早年就算到,命该有这一劫,不管我再怎么逆天命,该来的还是来了”

大叔实在是叫人汗颜。先前说话疯疯癫癫,好不容易清醒了,如今又开始打哑谜,话欲说不说急死人。

既然如此,只有豁出去了。狗腿似的小跳步,蹭到他跟前,又是捏捏肩,又是捶捶背“前辈,你在这睡了这么多年定是累了吧,你瞅我捶地还舒服吗?”

我本也就是想着,从前惹得师父一个不开心。这招甚是管用,便死马当活马医了。

没想到不喜欢人拍马屁的大叔,竟也乐颠颠地陶醉了,眯了眯眼,翘着嘴角连连点头“没想到你这小丫头细皮嫩肉的,还挺有一手么”

我暗自咬牙。心想百年以前的道人怎么跟现今流氓痞子有的一比,还细皮嫩肉,这分明就有调戏黄花大闺女的嫌疑,转了转情绪,勉强撑起个笑脸“前辈过奖了。家师劳累之时我都替他捶背,解解乏”

他越发笑地大声“恩,不错,不仅悟性好,还敬孝,老子喜欢”

心下一紧,你千万别喜欢,我这还指望你给我弄回去呢,要是喜欢了,一个开心,就留着我给你捶背,我还不如真死了算了。

“前辈,你说笑呢吧”

“我从不说笑,你师出何门?”

我牙缝之中才挤出来一点微笑“咱家师父自立门户,没门没派”

他显然是没信,大声呵斥“胡说,没门没派还散修不成,你跟我说说,那座山里的”

“灵风山”如今连笑都懒得笑,说了半天没一句在谱上的,反而把我家底快问了个遍。

不想他听见灵风山之后,竟楞住了,又转身细细将我上下当量了一遍,我被他看地有些发慌。

许久,他才开口笑道“灵风山,那里有个鬼仙叫素月?”

我半敛眼眸,听到素月心口一紧,道“你认识我娘?”这句娘是我脱口而出的,因为每次提到素月的时候,她那般年轻貌美,我怎么也无法把她当娘亲,兴许在我内心里她真的还是娘吧。

“你?”他顿了顿,面有疑惑“你是鬼仙的娃?”

我用力点点头,心下还是很期待的,原来在此处也有认识素月的人。

但他的回答让我不住失望“我本想过了丰城去见见她,那时候我师弟回来告sù

我他见着鬼仙了,我心想有生之年还能有如此荣幸见着世间难有的鬼仙,不想进了丰城就没能再走出去过”

我垂了脸,此时的样子实在叫人无法欢喜,也不想惹得别人不高兴。

他见我沉默,伸出一只手,拍拍我的肩膀“鬼仙生子,必定要受天堑,想必你吃了不少苦”他又顿了顿,疑惑道“你如今是凡人,你也死过一次了?”

我点点头,以示赞同。

大叔微微一怔“你可知谁帮了你?”

“谁?帮我?”

他抬眼又看了看我,扬了扬眉“你竟不知?你是鬼仙所生,也如你娘亲一样不死不灭,若是死了,定然也是灰飞烟灭,没人帮你,怎么能聚得三魂七魄完整再重投凡胎?”

这与我所知的不一样,不论是姨娘或者素月,还是啾啾,都未曾与我说过“前辈,若聚齐三魂七魄需yào

多少修为?”

他眸光微闪“有多少修为都不够,除非…”

除非?

“以命相换”

第二百一十章 劫数

我微微仲怔,原来前世的我竟也是要旁人的命来换的,如今师父健在,柳晟奕原本就是个鬼魂,自然不可能再有命来换我,那么剩下与前世有关的,那便是子墨了,想到此处,我又慌乱了,难怪我会梦到他,兴许就是用命换我的,他才会被关在拿出桃林。

但这毕竟也只是我的猜想,小心翼翼问道“前辈,若那人拿命换我的三魂七魄归为,那人会怎么样?”

“既然是以命换命,你也是修行之人,定知dào

世间万物都是要维持平衡才能完好生存下去,若有人逆了天命,换来你的,那人自然也就魂飞披散”

若是魂飞魄散,子墨定然不会还留在某处,对莫寒天道“若是魂飞魄散有没有可能,兴许,他是被困在现世的某处?或者…像你一样会出现在我梦里?”

如今我也是被逼的有些口不择言,甚至不知要怎么修饰子墨拿着远在天边又似近在眼前的感觉。

他沉默许久,显然对我的话,有些惊奇,但好似又有可能的样子,半晌之后,微有吞吐道“我也不确定,不过听说东瀛之地有一宝,叫结魂灯,若是能用到,自然是有可能,不过这都是传说了”

“迷煞阵不也是传说么?”迷煞阵也是传说之物,我就能用到,显然传说定也有可能是真的。

大叔却摇摇头“迷煞阵虽说是个传说,但你看世间还是能找到其图样的,那就是说有人会用,却不愿旁人知晓,或者怕逮人用到危害苍生才会闭守,上古许多厉害的阵法都是这样失传的,结魂灯可谓是仙人所用,这与迷煞阵显然是不同”

既然子墨的事有了眉目,我怎么也不愿就此放qì

。继xù

问道“那敢问前辈,是怎么在丰城之中沉睡了百年,按理说前辈是得道的高人,即便未成仙。必定也早早就投胎去了,怎么会安然无恙沉睡这么久?”

他似乎并未想到我会如此直接问他,左思右想,抓耳挠腮像是挣扎许久才整理出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莫寒天就是那个路过丰城且劝说他们建莲花镇的道士,他是个掌门,但终究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每每出去游学的弟子或者师弟们回来都会带来新的见闻,于是他便撇下了,掌门一职出来游学。

他出生在大户人家,自幼便受百般呵护。在道观之中也受人尊重,并未真zhèng

独自出行,显然在路上没被鬼魂啃食,却快要病死了,而就在离丰城不远的官道上。

当时的丰城还不是一个城。那里只有十几户人家,恰好路过的村民将他救回,养伤期间,他被这淳朴的乡情感动,又悟透一层,然而闲暇之余算卦,才得知。这里人要发生灭顶之灾,于是他便想到上古流传下来的华莲阵,这个阵起初也只是他的兴趣使然,那段期间他一直苦寻华莲阵,并未寻得,算是私心。才有此一想,而华莲阵若真建起来,必定能保他们十世平安。

当然村民并不会因为他几句话就劳师动众,重建家园,但他既是有极高修为的人。就利用鬼魂一事取得了那些人的信任,且十里八乡听闻此事也纷纷聚集而来,这座城本身是依照他的想法而建的,自然,那时候没有现在这般拥挤,他也没料到,今后这城里人竟如此之多。

建城陆陆续续花了十载光阴,建起之后,众人也觉得终于有个像样的家了,相继对他的恩德感谢。

建成的第一年,田地丰收,他便取名为丰城。

一晃十年,他才发xiàn

自己好似什么都没做成,便准bèi

收拾行囊继xù

上路,众人纷纷挽留之下,他才答yīng

住到年后再上路。

那年新年,一场大雪,覆盖了整座城,他时常一个人站在高处俯视这里的一切,白雪覆盖之下的丰城,却似有危机蠢蠢欲动。

他怀揣一颗不安的心,过了新年。

大叔说的没错,世间万物都是需yào

平衡才能维持下去,所以他既用了华莲阵避开了这里人的危难,自然又会出现别的法子让他们一个个丢掉性命。

春分那日,他正准bèi

收拾行囊上路,城里人却相继得病,且病情十分严重,只是七日之后,就会丧命,病因各不相同,他也没法子,城里的人越来越恐慌,甚至出现了骚乱。

他并非行医之人,此处的郎中显然也素手无策,他心中有数,这就是定数,比较这里人救了他的命,他虽花了十年世间报恩,却没想到将他们又带入了另一段恐慌之中。

于是他只能这么办,将所有的人都埋在一起,在来丰城大道路边设了坟地,再用灵启阵封住阴气,如此借着这些阴气,护住丰城唯一出口,而他在丰城地下,花了毕生修为,开启了华莲阵,此处阵法,并非真zhèng

华莲阵,而只是单纯护住丰城,并告诫城中之人,不得入住城外,若有阴雾天气也不得外出,且修书一封送给自己弟子,他便在丰城过世了。

他死后,丰城便恢复了安宁,城中之人便将他的话当做祖训流传至今。

但他并没想到,自己死后竟沉在丰城地下,丰城人以为,这城是他建的,且丰城人的命是他救的,必然不能将他埋在乱葬岗中,于是把他埋在了丰城中心的地下,以示他在守护丰城。

于是他的魂魄便被自己开启的华莲阵封在了地下,至今。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我梦里,显然是我是异灵体,也是个巧合,我在昏倒的时候,意wài

将他唤醒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华莲阵虽然还作用,但灵启阵已经没人封印,阴气外露,满城阴气,华莲阵也在渐渐衰弱。

关于他说的那个丰城人的病症,我想了想这不就是从陆宅里回来那些人的病症是一样的么。

静了静心,理了理思绪,才缓缓道“前辈,为丰城人赔上了性命实在叫人敬佩”

他看着我紧紧皱眉“我都说了莫要对我溜须拍马”

我掩口笑了笑,又低头思索了片刻“前辈先前所说这丰城人得了怪病,可是有查到蛛丝马迹?”

他眼中精光一闪而过,抚了抚衣角,片刻道“我当年算卦的时候,并非是天灾,而是人为”

就是说有人要这么多人的命,但如此多人命,定也不是简单的事,而且要去有何用?

“他们被巫族人诅咒了,而且是血咒,巫族人要人性命,自然是祭祀居多,到底为何我也未查清楚”

巫族不就是萧玄那个家族么?看萧玄和幕离并非是逮人的模样,没想到家族竟是如此,难怪幕离在碧凤山庄的时候说了那句话‘就算是这个族群消失在世上的最后一件东西’这话语之中虽有不舍,如今听来好似更多的是解脱了,自然不管自己的族人到底是何等残忍的人,终归是血浓于水,他们既然是我的朋友,自然不会多说其他。

但说到祭祀,这便能与很多东西联系在一起,譬如在陆宅的时候,那天夜里那些丫鬟把东西放在院子里,还有那个白衣老头召唤而来的女子,再者就是前几天在城中子夜所见到那些踩着相同步子的鬼魂,这分明就是一个庞大的祭祀。

若大叔所说没错,丰城必定还是躲不过这场劫难,只是血族已经灭亡,为何血咒还能有用?

“前辈,我有个疑问还要请教于你”

他伸手道“说吧”

我恭敬点头“前辈兴许不知,这血族在十几年前就灭族了,我虽对血咒并不了解,但一般咒术不都是需yào

人为催动才能启动,血族既然已灭,那为何血咒还能有用?”

他婆娑着胡渣,眉头紧皱“你是见到了什么?”

我坦言“不瞒前辈,城外已经有人建了屋子,且门就是朝西,我记得你也曾经说过,城外不能建屋子,且门定不能朝西,如果是这样的话,便是‘请鬼’,灵启阵多年未有人动过,而且,这阵法是一代代相传,既然前两次的人都按时来封印,前辈如此品德,你的传人必定都是守信之人,必然会遵从师训,一代代前来封印,而且中途只是相隔四十年,相比前一任的人并未过世,如今想来,阿瑶觉得,其中定是有人故yì

而为之,而这祭祀…必定有其目的,这目的,显然是见不得光的”

大叔深深注视着我,眼底掩饰不住的清冽之气,也是难得见到他如此认真一面,竟不觉得这一身打扮和满脸胡渣邋遢,沉默又沉默,不住在审视我,终于在我快扛不住的时候,才幽幽道“丫头,此番我若送你回去,你可能守得住丰城?”

闻言我不禁挑挑眉,显然他这是来跟我谈条件的,他并非是在问我能否守得住丰城,而是要我去守丰城人,但此前他为了丰城送了性命,我自然是不能轻易答yīng

他,若是丰城守住了,我也丢了性命,我这遭回来,不就是空欢喜。

他似也感受到我的顾虑,微微笑道“我替你算过卦了,你命不该在此了结,可是放心了?”

“那我命在哪处会了结?”

他眯了眯眼‘此乃天机,若是你知晓了就得付出代价,你可还愿意知晓?”

想想“还是算了,若是要付出代价,还不如就此不知dào

的过,但前辈方才已经泄露了天机,这代价谁付?”

他笑笑“果真是个人尖尖,天机是我泄露,自然是由我付”

大叔,你这是框我么?

第二百一一章 复生

大叔既能说出这句话,自然他必定也胸有成竹,我垂着脸,思量许久却迟迟未应他,但他好似不着急,并不催促我,只是懒散在一旁等待我的答复。

其实眼下我答不答yīng

都得把丰城的事处理完才能走,这是我能为婧儿做的最后一件事,今后我在天边,也帮不了她了,但我思来想去就觉得自己是亏了,大叔出口便要我身上的灵婴,说是要来换我的命,如今又要我救丰城,虽然也是必须要做的事,我怎么能轻易就此答yīng

他。

我勾了勾嘴角,看着他道“要我救丰城人可以,但前辈不觉得用我一命换的整个丰城人这么多条命会不会太欺负我了?”

他浓眉一挑,饶有兴致地问道“丫头,你想怎么样?”

我暗自欢喜了一把,大叔成了鬼魂还能算卦,不用白不用,反正卦是他算的,遭罚也轮不到我,不过我也有良心,不能要求十七八个,这样估摸着叔这个鬼魂受不住,但眼下有两件事是我牵挂已久的,这事,必定要问,遂清了清喉咙,故作淡定地竖起三根手指,其实我想知dào

的也就两件,但想必他不会轻易答yīng

,如此便说了三个。

他低低蹙眉,指着我身上玉石,忽而笑道“你可知那灵婴除了鬼胎其他别无办法,如今我要他们也是替你做了件事,只能再要求一件事,你还可再考lǜ

考lǜ

,不过…”外面人像是等不及了。

感觉到自己身子被人轻柔稳妥地抱起,不一会,便听见幕离的声音“公子,你要去哪”

大叔将我带出房门,只见苍白的脸上一双漆黑的深谋空洞却又不无散发着冷冽之气,他被幕离拦住,只微微顿了顿步子,瞥眼看了幕离,幕离便默不作声松了手。

婧儿便上前阻止了师兄。他才低低沙哑道“她这是与我赌气呢,我带她回乐府,八抬大轿,就算只剩尸首。我都将她娶进门”

幕离自是知晓师兄的身份,最先惊呼道“公子,此事万万不可”

显然剩下的人皆被师兄这番话震撼到了,而我却心生愧疚,我虽喜欢着师兄,却不曾想过真的与他成婚,在我心里,那忠贞的感情只是妄想罢了,本就打算他若是真有成婚之人,我便悄然离开。得知他是皇子之后,便更是心乱如麻,甚至是极度排斥自己怎么也放不下对他的喜欢,我想若是真没有那一天,我愿独自一人守着这份美好独自到老。

我存zài

在这个世间。却又不在,无论我在或不在,我终是存zài

在他心里,如今我竟出乎意料对师兄的这番行径没有动容,若旁人知晓,定会说我是个冷血无情之人吧。

大叔显然没料到我竟没有痛哭流涕求他,而是静静立在一旁看着师兄。我只是极力在掩饰自己内心的澎湃。

细长黑眸注视我片刻之后,笑道“只当我输了,我本想着借此能逃过一劫,天命改如此,我也不得再挣扎,你且说吧”

我眼眸一沉。在他注视不到的地方,努力平了心绪“既然前辈替我收了灵婴,阿瑶自然是要心存感激,若只能有一件事,那我便想知dào

子墨现今在何处?可还在世上?”我想要知dào

的事情并不多。一件事想知晓素月可否还活着,要如何施救,第二件便是子墨,眼下能找到素月还有我前世的爹爹,而且已经有了头绪,所以除去这个,便只剩下子墨,若真的是子墨用生命换了我的命,这个恩情,我定当要报。

大叔吐了口中的草根,淡漠道“我只能告sù

你,他还在这世上,但要寻得也非易事,至于在何处,那便是你要历的劫数”

“那子墨可是前世救我之人?”

大叔深眸半敛“丫头,说好只问一个,这个恕我不能再回你了,眼下,我便送你回去,今后多多保重”

我诧异大叔说的这番话“我既是异灵体,回去了也还能见着前辈的”

他无奈耸耸肩“将这些灵婴送走,我想我也差不多改收拾去地府报到去了,但愿能谋个好差事,后会无期啊”

潇洒地侧身,光用指尖,便从我玉石之中引走了所有的灵婴,口中不住念着经咒,我便觉得身子变得轻盈,瞬间便感觉自己的三魂七魄归位,耳边依稀还回想着大叔那句后会无期,却终于还是见不到了。

心下越发清明,能感受到自己在颠簸之中,朦胧之中便看见师兄的侧脸棱角分明,一双剑眉之下寒气逼人的细长眼眸,冷眼望向前方眼底却似有一团化不开的火,薄唇紧绷又透着丝无奈的死寂,我竟不住有些怀念那日一袭广袖白袍,轻容盈动的他,那样的他一尘不染,又透着谜一般的诗意,不如现在的这一身薄凉又刚毅。

师兄将我搂在怀中,坐在马车上,我身上裹着一层厚厚的锦被,我是想唤他,却怎么都没力qì

张开嘴,只是微微抖了都睫毛。

好在他很快感受到了我的目光,低头那霎那,四目相对,我能真切地感受到他眼眸之中从晦暗到惊喜,但那也只是霎那之间。

听闻太子行事极为恶劣,手段阴戾,毒辣,从不给人留下半点活命的机会,许多人避之而不及,但也有人认为他行事干净利落,不像现今的梁皇优柔寡断,若大梁要再起,必定需yào

这样的人,就因为如此,拥戴他的人让他更加我行我素,从而在民间流传着太子若是继位,大梁便永无天日的传闻,相较于太子而言,四皇子虽也是个冷漠之人,最多见死不救,说好听些像是对朝堂之外事极少过问。

但曾经听过关于他的一句话,我甚是觉得此人不简单,听说有那么一次,某个不大不小的官吏因太子暴行,不愿再容忍,便独自上书给皇上,而显然这个褶子没有到皇帝的手中,而是辗转来到太子手里,太子知晓后,便将此人唤入宫中,公开强加罪行,当场就要杖毙,虽说这官不大,但总归是朝廷命官,他竟能明目张胆强加其罪,完全是先斩后奏,而正巧杖刑之时,四皇子路过,那官员应算是最后一搏,大呼皇子相救,后又说了许多大逆不道的话,四皇子竟只是路过,并未多停留,而听闻有人问其他这出事的时候,他怎么想的,四皇子只是淡淡道“想要除去一个人必先衡量自己能力,手无缚鸡之力就想凭空绊倒一尊像,死了也活该”

虽此话多数是传闻,照我了解的师兄,他必定也是能说出这番话的。

所以身在皇家,有哪个都如面上一样简单,师兄在我面前表露的情绪越来越多,我是该庆幸,还是该担忧。

“幕离”一声清冷打乱了我的思绪。

马车应声而停,随后车门缓缓而开,师兄将我往前面送了送,幕离见我醒来,分外诧异,伸手便恭敬为我把脉。

幕离的医术我并不晓与易云笙相比哪个更好,但师兄身边的人光是萧玄和夜筠就能看出幕离定也是个高手,此番他替我把脉却是小心又谨慎,许久,面色稍缓,恭敬道“公子,小姐已无大碍,但还要静养调理”顿了顿,面有难色“这…旅途劳累…”

师兄依旧是绷着脸,冷声道“回易庄”

我在众人瞩目之下回了屋,我能清晰看到他们脸上的泪痕,心想能回来真好。

刚躺下,门外便是一阵骚动,师兄紧紧蹙眉,轻柔替我掖了被角,抚着我的头发柔声道“我出去看看,你且先好好歇歇”

走到门口,又转身回来,认真道“莫要再一睡不醒了”

我此时无力与他说话,便尽lì

眨了眨眼,嘴角勉强咧出了一个微笑。

“公子”声音是萧玄的,听起来不是很好。

师兄伸手在我眉眼之间划过,淡淡道“还有笔账,等你恢复好好算算”

我抿嘴只看着师兄,心下自然想到师兄与我算的是什么账,只是萧玄这笔账,师兄根本无须与我算,我和萧玄真是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发生。

许久,师兄皱了皱眉,道“进来”

萧玄急忙开门而入,我很清晰地感觉,他进来第一眼,便是看向我,目光里掩饰不住的担忧,此时我也不知如何回应,自从知晓他心事之后,我根本还没有整理好心情面对他,但还是本能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

师兄只是看着我,并未多说其他,目光之中的包容也是表露无余的。

萧玄愣神之余才道“药找到了”

师兄垂眸,挥挥衣袖“拿去给易公子,如今瑶儿已无大碍,再让他过来看看,熬些补汤”

听到补汤二字便忍不住拧紧了眉,这补汤可是比得上汤药还要难喝,起初我并不知晓补汤里到底放的是什么,以为不过就是人参鹿茸或是桂圆莲子之类,不想竟都是写蛇皮虫草,光听着都要吐出来,在加上那股怪味,且并非只是一两天,配着汤药喝,汤药停了还要喝,喝补汤的那些日子里,感觉没有出头天。

师兄见着我凝眉,不禁面上缓了缓,狭长桃花眼上浓眉扬了扬又勾起了嘴角,对着萧玄淡淡道“补汤多放些料,最近兴许是亏大了”

我暗中瞪了他,其中言语,自然是尽显在脸上,但碍于萧玄还在,我不便再放肆,只得委屈听他赤luo裸的折磨。

再看萧玄,他微微低头,算是应下了,临走前又看了我一眼,像是说,醒来便好了。

屋外,夜筠含泪对我笑了笑,搞得像是我并非死而复生,更像是要寿终了。

第二百一二章 一世

易家配药果真,名不虚传,只一夜歇息,醒来便觉身体通畅,幕离则一刻不敢怠慢,细心为我把脉。

这脉象定然是怪异的,毕竟我昏迷的那段时候,他也没少给我把脉,显然只一夜之间,脉象就大不相同,即便是一向对我沉默不多言的幕离也不禁疑惑道“恕我无礼,小姐你这脉象怕是只有神仙才有这般本事,昨日小姐昏迷之后,我便一直为小姐施针把脉,最后可谓是……几乎脉象全无,今日,竟又恢复完好,这…显然是寻常人不可能而为之事”

我低转眼眸,笑笑“幕离,我向你请教件事,若你把这事告sù

我,我便告sù

你,你想知晓的,如何?”

幕离静立我身边,今日阳光甚好,透过杯子里的茶水,照在脸上,分外晃眼,半晌他才淡淡道“请教不敢当,只是属下并不能保证小姐欲知之事幕离一定知晓”

我抬眼看向他,幕离显然是对我想知之事心有戒备,缓缓点头道“这是自然,不过这事,若是你不知晓,那我也只能再问问萧玄,这世上除了你二人,我也不知要去问谁了”

他眉间一凛,与我对视一眼,眸中尽是疑惑,淡漠道“莫非是巫疆之事?”

我定定看向他“此事关乎于整座丰城人的性命,说不好,你我二人也逃不掉,还望你三思”

幕离不像萧玄,他显然对巫疆既爱又恨,这种复杂的情绪最终那人会选择遗忘,所以我认为幕离有时候并非不知dào

,他只是不想记起,而我所说也并非是吓他,即便大叔说我命不该绝,难保有意wài

,他也说天命是可以逆的,而且幕离也知晓我与萧玄之间的尴尬。若非不得已我暂时还不想与萧玄碰面,因为眼下丰城之事迫在眉睫。

幕离眯了眼,静了一会,眼中参杂着复杂的情绪。许久才低声道“你说吧”

我起身,往门口走着道“不知巫族可否有一种祭祀叫血祭?”

连日来的寒气,被灿烂的光一扫而空,平日里肆虐的风,如今好似敌不过这耀眼的光芒,躲在某处伺机而动。

这次他竟没有思虑很久,低沉略有紧张道“确定是血祭?”

我扭头沉着地点点头。

幕离眼中瞬间沉浸了无数的恐慌与诧异,急忙对我说道“此事我必须与萧玄商量一二,许多细节我已经不记得了”

我点头目送他离去,连寻常一贯淡定波澜不惊的幕离都恐慌。我心中困扰越来越多。

幕离刚走不久,便见着曦儿领柔烟来我屋里,柔烟气色嫣然不如在易庄好,我拉上她冰凉的手,疑惑道“怎么?王公子待你不好?手怎么这么凉。等我找他算账去”唤来曦儿给她备了个暖手炉。

柔烟忙道“与王公子无关,柔烟是念着公子”

好在今日醒来并未刻意打扮,觉着便利,直接穿着男装,我笑了笑,故作风流“没想到,本公子魅力竟比得过不染尘世的王公子。王公子莫不是在家一人感伤了吧”

她掩口而笑,眼睛却不敢看我“公子就爱拿人家说笑”

柔烟此番回来显然只是拿我当借口,而目的到底是什么还很难说,若说只为傅元勋根本不可能,她若是想与傅元勋相认,其实不必顾忌我。只当说自己看上傅公子,我这不能纳她做妾,自然会拱手相让,说不定还把他们喜堂一起办了,但显然她有难言之隐。而若像王小仙所说,柔烟身体这个魂魄不是她的,而是旁人,而恰巧这个人是傅元勋的小相好,那她所谓的难言之隐就会让事情变得更加普索迷离了。

既然回来我身边,这事我定是要弄清楚的,而她的难言之隐我隐约觉得好似和我有关呢。

送走柔烟,我显然已经没有多余精力,只得靠在榻上看了会书,便沉沉睡去,朦胧里,婧儿好似来过,还给我送来了药,兴许见我困着并未多打扰。

直到我再次醒来,红绸帘幕微黄灯下,一抹熟悉的身影定定看着我,见我醒来笑了笑。

这才发觉身上被子又多了一层,师兄走到我跟前,掀开上面一层被子,扶我坐起来为我披了件裘袄,温声中略有呵斥道“这么贪睡,药都没吃”

我吐吐舌头“太困了”

他伸手抚在我头发上,低低沙哑的声音像是春天微风拂过我的心头,留下难得的静谧和温柔“昨日抱着你的时候,我才知今生若是失去了你,我会后悔一世,从前我没有轻易许诺与你,并非不想,只是诸事还欠火候,经过昨日,才觉若非是你,今生我谁也不想要,这一世我只愿与你一人,足已”

他平静地看着我,眼光低眸回转,对我伸手道“你可愿意嫁我?”

这一瞬间,我脑中一片空白,唯一剩下的只有全身的血集聚到胸口,心跳声盖过了所有,拽在被子下的一双手,早已将衣角紧紧握住,多好,师兄说今生只有我一人,我本该毫不犹豫将手放在他的手上。

但如今他不止是师兄了,当朝的四皇子,皇家的婚姻,岂能是全凭自己做主,若真是这样,这宫里又何来那些勾心斗角血雨腥风,并非我不想,我万分想,他说今生只愿与我,我又何尝不是,只是我的身份不过是一届商贾之女,这样身份,即便是姑姑受宠也比不得任何一家官臣世家,如此坚持与师兄在一起,根本就是逼着他肩上背负的担子更重。

我可以在任何一件事上面任性,他本就无人护佑,唯独不能让师兄再受连累。

灯芯不时发出噼啪的响声,红色灯罩映照着整个屋子别样的摇曳,他纤细玉如的手指一直放在我的跟前,我却迟迟不敢伸手。

许久,久到好似天地都凝结住了,我也私心想将这一刻冻结,永存zài

心中。

他缓缓抬起哪只手,理了理我耳边的鬓发,淡淡笑了笑“你好好想想”

我知晓,他一个皇子,被我如此拒绝,定也是陪上了背后皇家尊严,其实我算起来不过一介平民,却驳了他的深情,他们都说师兄无情,我才发xiàn

这个时候,我比他还会伤人,止不住的纷乱落了整间屋子,他依旧笑得云淡风轻,起身理了衣袍淡淡道“莫要有其他顾虑,我既说要你,必定能护得住你”

我信他,他说的我都信,只是若那样的代价太大,我怎么舍得。

这种滋味就如锋利的刀刃一刀刀划在心口上,痛着却更想爱,然后我竟也将这样的痛无意间加诸于师兄身上,最后竟不敢抬头看他,生怕只一眼,我便不管不顾想被他拥在怀里。

“喝了药再睡,我让幕离明日再来找你”一晚药送在我眼前,头顶温柔的声音“趁热喝”

接过那晚温热的汤药,不知师兄是怎么在这天寒地冻里能一直维持这碗汤药刚好的温度,此时眼前已经一片朦胧,微微颤颤将药送到嘴边,一饮而尽,连平时觉得最苦的汤药,此刻竟没有一丝感觉,原来心苦的时候,人何苦都已经不算苦了。

师兄接过药碗,轻笑道“这次蜜饯可是派不上用场了”

我深深低着头,始终未开口说一句,只怕在师兄面前忍不住。

许久,师兄低沉道“早些歇息吧”便转身出去了。

我抱膝蜷缩在一起,将头埋在被子里,忍声抽泣,眼泪却如洪流停不下来,喉咙因隐忍而哽咽地疼痛越发真实,这个时候我心中却只有一个想法,我要强dà

,变得更好,这样才对得起师兄给的感情。

一夜,梦到了很多,却都记不得了,好似有子墨,有师兄,有柳晟奕,有师傅,唯一留下的就是清晨醒来,我依稀感觉到心有被震撼过的余悸…

寒冬之日,万物萧索。

清晨,分外寒冷,曦儿端着热水进来,见我醒来笑道“小姐,今日是冬至,婧儿姐姐亲手给你做了汤圆,她说你最喜欢吃她做的汤圆了”

我笑了笑,在被窝里挪了又挪“婧儿的汤圆里有桂花蜜一会你也尝尝,外面可是下雪了?”

她掩口而笑“没有,不过结了厚厚的冰冻,小姐,你身子骨不好,要不我把汤圆端进来”

想到昨晚的事,咬咬牙,摇摇头道“我要起床,今日还有很多事要做”

她惊讶看着我,担忧道”小姐,莫不是你发烧了吧”

我敲了敲她额头,故作生气道“你这是咒我呢”

她调皮伸舌头,冲我笑道“曦儿不敢”

我掠过她“还有什么你不敢的”

今日她穿了件粉红小袄,俏梅绣花,精巧收编,毛绒衣领衬得她格外小巧可人,我微微道“这衣裳可是婧儿给你做的?”

她笑着点点头“是呀,婧儿姐姐说,几年庄子里每个姑娘都填件新衣”又低声贴在我耳边道“特别给我多做了两件,可好kàn

了”

我无奈摇摇头,洗漱完便坐下来吃汤圆,想到冬至,是皇家最隆重的节日,可比得上春节还热闹,今日不知师兄会怎么过,转头对曦儿道“婧儿的汤圆可还有?”

她疑惑点点头。

“给秦公子送一份”

第二百一三章 冬至

寒梅腊雪,冬至踏来,也引来了不同于寻常的安宁,今日虽未有雨雪,但寒冬的习气已然充斥了整座丰城,院内外墙矮上几株藤蔓因夏季肆意生长,如今虽已无绿意却也有几分倔强的傲然,青竹在这冷傲的寒冬中依旧生的青葱翠绿,晨雾之下翻着零星点光,在这万物沉睡于冬底之中分外醒目。

这我是与师兄一同过的第一次冬至,也是我与婧儿的最后一个,想来这冬季是也最容易让人冥想的时节,婧儿陪了我这些年,梅城的冬至就如皇城无异,若我们现在在梅城,想必是一夜大雪,盖住了整座城的吵杂,莹莹白雪之中梅花竞相开放,无数花瓣盈溢着清香,落在洁白雪上成了唯一配得上冬雪的俊俏。

北方的冬至习俗便是吃上一碗肉汤,尤为羊肉,汤中配以白芷,桂皮,老姜炖汤不腥不膻,肉汤清淡浓香,肉香鲜美,嫩而不化,香醇不腻,配以少许香油,蒜末一口汤便能驱寒散暖,冬日之中必属此汤最为滋补。

可惜,自从去了灵风山,年年我都只能在婧儿无数次的解说,不断回味这种味道之中度过,想来这应该也是我要历经的劫数之一吧。

清早院中便传来一阵窸窣脚步声,由于今日寒风更甚,即使在屋里,呼出的气息也能变成沉重的雾气,曦儿唠叨着我身子骨还没好,便不愿躺在床上修养,坐在屋中受了风寒她自然是担待不起,便虚掩了门窗,又在炉子里添了把柴火,火烧真旺,门便被人匆匆推开了,扑面而来的不止有凛冽的寒气,还有这烧地正旺的火气,好在。我是侧身而坐,否则这一身白泽衫裙,定是要落得火星点点。

“小姐”婧儿手中抱了一个笼子,上面用布盖住了。她气喘吁吁把笼子沉沉地放下。

显然这个不小的笼子费了她好些力qì

,她面上看起来并不算好,我只当是担心我身子,便安慰道“婧儿,小姐这好好的么,如今天寒地冻,小心走路,冒冒失失一点没有夫人的样子,要说你多少次…”

“小姐”她缓了缓气,打断了我的絮絮叨叨。面上依然是担忧,她蹲下身子,掀开笼子上面的布。

难怪婧儿搬这笼子十分吃力,落入眼前的是两只白狐,一只躺在下面。另一只则侧身坐在旁边。我还以为这是婧儿在外面抓的狐狸,刚想说她何时有这爱好,却现那只躺着的是啾啾,而身边那只用漆黑灵静的双眸瞪着我的竟然是啾啾的阿娘。

我赶忙起身,寻了笼子的门,打开,问婧儿“你怎么把他们放在笼子里”

婧儿顿了顿。才缓缓道“小姐,你那日倒下之后,啾啾就不安分一直要跑走,小姐从前与我说你若有事他亦可能会死,我便找了笼子将他关了起来,不想第二日他真的…就昏迷不醒了。我找了易云笙替他看病,易云笙说自己只会医人,这小兽实在不知如何医治,但好在给小姐吃的药每次都留些给他,我本想着等小姐好些在跟你说。今早,我回房便看见笼子里多了个狐狸,我以为是啾啾鬼魂,叫她也不理我,这才拿来给小姐”

我不禁哑然,婧儿这是和我在一起,是吓怕了,但啾啾依旧未醒,我蹙眉看向芙银,便对婧儿说我要独自与啾啾说说话,曦儿便扶着满是担忧的婧儿离开屋里。

对着芙银正色道“我也是昨日才醒,并不知晓啾啾已经昏迷,都怪我,最近没留他在身边,这事是我疏忽,啾啾怎么样?”

芙银正襟危坐,抬眼看了我,眼中似有我看不懂的绪,由于又是一张狐狸脸,实在不懂是在责备,还是何意,不多时她幻成人形,低低道“我已经喂他吃了丹药,最迟明日就可醒来”又慎重看了我一眼“啾啾虽顽皮,成日不学无术,往日是我对他要求太过严苛,其实他不过就想有个人陪”

她扭头看了看啾啾,分外轻柔地将他抱在怀中,目光之中尽显怜惜“他自小便无爹爹疼爱,我亦念着心结与他斗气,他这个年纪,才是最该粘人的时候,上次我回天界之后,便一直念着他,不想这么快就又来看他了”

为娘的心我确实不懂,芙银所说我只能一直在听着,兴许这些话她也无法轻易与旁人说吧,她是那种刀子嘴豆腐心的女子。

她侧头对我微笑道“此番也是你的劫数,这事不能怪你,当初把啾啾留下的时候,我便已经有这种准bèi

了,啾啾已无大碍,你也莫要多自责”

我垂眼,笑了笑“芙银,不瞒你说,我对自己照顾啾啾并没有信心,自小我也是旁人照顾到现在,若没了婧儿,我不能想象,自己一人能否过到现在,啾啾最近一直与婧儿同吃同住,而且他过得反道比和我在一起时候更自在”

芙银看着我,摇摇头耐心道“你莫要觉着是自己不够,啾啾还是个孩子,是我给他的母爱不够,此事与你无关的,人各有命,你无需介怀自己不会照顾他,你命数就是天生是旁人伺候的命,这个是改不了的,既然命中注定是个小姐,自然也有小姐该做的事,啾啾虽是个孩子,但你莫要忘记他已经活了几百年了,且是个仙狐,他若这一生都要陪在婧儿身边,那就只能是做个寻常的狐狸,他的修为又有何用?仙狐也有仙狐的命数,你莫要太随他了,这是他该做的事,不随着你一同历劫,何时才能成长”

芙银显然是舍不得啾啾,但孩子始终都是要长大的,她必须舍弃一些,兴许从前啾啾只是没有看到其实在他身后,一直有个身影在守护着他成长。

冬至了,年关也不远了,看来今年又要让娘亲一人过节了。

芙银又抱了会啾啾,才依依不舍离去,我将啾啾安置在榻上,伸手掰开他的毛,幕离刺的纹身已经不见了踪影,啾啾随我也经lì

了这么多,既是命中注定,自然是不可违背了。

理了理衣襟,暗自叹息,该做的事,自然是要去做了,推开门,屋檐之下挂着长短不一晶莹剔透小小的冰锥,阳光照的冰锥中间闪着清透的光泽,这些冰冻,像是给了大地披上了一层独特的外衣。

儿时,雪后初晴,屋檐下便会有十分壮观的冰锥,婧儿时常蹦跶够着冰锥玩,结果那些冰锥时常未落在她手里就散落一地摔地粉碎。

想想丰城的事是该结束的时候了,若非师兄有意要我自己判断,恐怕也不会拖到今日。

不过今日冬至,就连朝堂都休假,我也再任性一次吧。

唤来曦儿,命她去火房备了口大锅,准bèi

了一口极大的羊肉汤锅。

汤锅其实是西岭地方传出来的,早些年,那时候爹爹身子骨还算好,几乎跑遍了大梁各个地方,我记得八岁那年冬至,他恰好回来府上,便说要全家吃顿别样的团圆饭,爹爹说,这汤锅其实以辣为主,但因我们家不常食辣,遂准bèi

了鲜嫩味美的羊肉汤。

我对那顿饭一直印象深刻,因为那从前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和爹爹,娘亲,哥哥一同吃一顿饭,那味道一直留在我的心底,随后在灵风山的冬天我也有想过各种法子做汤锅,但兴许是没有鲜美的羊肉汤底,终究是吃不到那样的味道。

一整天,曦儿忙里忙外,光是听我说所那口汤锅就忙坏了她,婧儿得知我要做汤锅,便命火房多备一些,介时大家一同吃,看着走走停停不断的人群,心像是有什么东西慢慢在化开。

桌子是婧儿命人特别做的,原本庄子里的红木圆桌从中间开了个口,我平时烤火的炉子架高再把汤底架在炉子上,不禁莞尔,亏得她想得出,她坏坏冲我道“这是在灵风山上想到的法子,如今正好拿来用用”

我抽了抽嘴角,暗自道,想必是我在灵风山把她逼疯了。

看着这桌热气腾腾的汤锅,不自觉像是回到了那年冬至,我是最后一个到的,桌子上也如现在这般热闹,娘亲他们皆是笑颜盈盈,盼我到来。

此时幕离行色匆匆走了进来,见到我屋里这番景象,显然是愣住了,眼眸暗自流转,仿若观察他自己是否走错了屋,好在看见了我才似松了口气,走过来。

冲我挑挑眉“这是要做甚?”

我找一处僻静地方,笑道“今日不谈琐事,我问你,师兄可在庄子里?”

幕离又是一愣,抿嘴点点头“昨日见你大病初愈那般着急,今日竟有说不谈”无奈摇摇头。

我掩嘴笑道“你这又是何意?”

他低低道“恩,只是想到一句话”

“什么话?”

“古语云的不错,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琢磨着连小人都比女子好养”

这话怎么这么熟悉?指了指那桌子,道“今日冬至,师兄不给你们歇息?”

幕离面无表道“公子都还在忙,我们哪敢歇下?”

我顿了顿,惊讶道“往年这宫里不都要歇息几日么?难道你们都不曾有过?”

幕离微微蹙眉,低低道“往年都有,只是今日从早晨公子便一直不停在忙,我们自然是……”

额,莫不是昨夜那事…连累了他们,轻咳一声道“师兄脸色不好?”

幕离诧异,缓缓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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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四章 许诺

午时,天色多了几份阴霾,厚袍竟也挡不住忽起的寒风,刮在脸上又如刀锋拂面,心下又清明了许多。

婧儿往日为仆便说“下辈子若能做主子,定要像小姐待婧儿这般对待下人,该歇息的时候,便歇着”所以便落得,火房今日人手不够,大多数没歇息的几乎都在火房帮忙赶制汤锅了。

路上无人,我的脚步亦是十分沉重,夜筠说自从师兄遇见了我便有了除了冷冽之外的表,我又何尝不是,自从心中装着他,便尝到了人间百味,我亦不知自己的脚步有一日也会如此沉重,沿着一路青竹小径,便来到了师兄的院落,远远看见他负手仰头一瞬不瞬地看着墙围的某处,带和衣摆在风中飘散,耳边缕缕鬓之下棱角分明的脸庞还是微微有些苍白,但眼神像被雨洗过一样的清亮,心下思绪跟着乱了。

他转头看到了院外的我,只微微顿了顿,浅浅的微笑在脸上晕染开来,我并非未见过师兄笑过,只是这一笑仿若千万语全部都在这一笑之中,似在低低浅声责备,又像是那些责备只当随着这些寒风静悄悄就散开了。

心口像是被一双手揪住,霎那便痛得红了眼眶,我是不是该开心,自己终于成了最能伤到他的人。

他依旧笑地格外轻柔,悄然朝我走来,而我低垂了眼眸,却无法再直视他灼灼的目光。

一双修长且带着温热的手伸在我面前,我抬眼诧异看着那某深弘冷冽的的深邃,一时无。

许久,他轻笑道“如今竟连手都无法牵上了”

在那双如温玉般的手快要收回的瞬间,放了上去,久违的温热,从掌心袭来的暖意慢慢冲散了冬季的寒冷,他轻柔伸出另一只手,拭过我的眼角。浅浅叹息道“见着师兄只会哭了么?”

奇怪看了看他,明眸之中微闪着戏虐,面上装作无奈之色,垂眼低低道“风大吹的…”

即便是很没有说服力的话。我们之间的那层纱却已然随着这句话跟着风一起吹走了。

他微微皱眉,将自己的外袍披在我的肩上,道“出门怎么不多穿件棉袍,身子尚未痊愈”

我这才想到自己匆忙前来的目的,遂缓缓道“今日冬至”

师兄定定看着我,笑了笑,点点头道“恩”

握着他的手紧了紧,面上有些为难道“宫里不是冬至都会歇息几日么,今日你怎么还在忙”搞地旁人也不敢歇下。

他楞了楞,随即挑了挑眉“有人去诉苦了?”

我赶忙否认。摇头“没有,没有”又想着自己这样更是显出幕离真的是特意来找我诉苦的,遂懊恼了下。

师兄嘴角上扬,大笑道“看来我若是不歇下,怕是要被人说是苛刻的主子了?”

他转头。清冷的声音对着空中道“去吧,告sù

幕离今日都歇下吧”从空中闪了三人,恭敬施礼瞬间又消失在眼前。

我握着他的手,带着他往西厢房走去“早上我让曦儿送去的汤圆,师兄可是吃了?”

他端倪着我好一会,缓缓点点头。

我眼前一亮“好吃么?可是比得上宫里的好吃?”

他无奈摇摇头,伸手点了点我额头“那些东西岂能与瑶儿送的相比?”

我喜滋滋地晃悠师兄的手。迈着小碎步朝前走着,这一段路并不长,方才我却觉得走了甚久,久到心中越低沉,沉到忧郁,而现在却觉得路太短。为何不能再走久一点。

院门来来往往人,师兄疑惑道“瑶儿,这是要作甚?”

我冲他眨了眨眼“看了就知dào



他依旧是微微一笑,笑里多了些宠溺“如此还卖关子”

婧儿难得又能操办家事,做起事来游刃有余。不时急着自己动手,旁边丫鬟没少跟着她费心,见着院里忙得一团乱,便领着师兄继xù

在庄子里散步。

易庄几株梅花栽在后园,与其他花树错落在一起,这院子兴许是易夫人走后便没人再打理过,这冬季里更显得分外萧条,只剩几株含苞待放的梅花为这处添了几分暖意。

伸手拨弄着半开的花瓣,上面还有晨露留下的晶莹水珠,顺着我手指缓缓低落到平整的青石砖上。

师兄半敛眼眸,眼底似有些感伤,缓缓才道“自小母妃过世,小的时候,没到冬至,皇祖母便会想着叫上我和父皇一同过节,再与他一同祭天,皇宫就如你所想,即便你什么事都不做,也会莫名而来的流蜚语,皇祖母疼我,总是在与父皇用饭之后再独自唤我去她宫中,自皇祖母仙逝之后,我便渐渐忘了这些节日,今日瑶儿送来那晚汤圆,也是夜筠提及才记起”随即感叹道“不经意又是一年了”

我看着他,心底一颤,那么些年,你应该独自面对了很多事吧,心口像是落了块石头,沉甸甸,眼底尽是化不开的疼惜,兴许是气氛恰好,兴许是心底早就有这份冲动,深深看进他的眼底,用了我此生最真诚的心绪,微微颤抖道“从前你独自面对了这么多,今后瑶儿愿陪你”

原来我也有出乎师兄意料的时候,风吹过他的丝,不知何时竟没有了阳光,天色越阴暗,师兄眼中散的光泽却分外耀眼,薄唇露出一丝浅笑接着便一不可收拾地抱起我,不可置信道“瑶儿,这可是当真?”

他那无比小心的面庞,我不禁觉得好笑,却认真点点头。

一瞬之间,天旋地转,眼前好似一片桃林,漫天飞舞的花瓣落在心头,泛起微微波光,细枝纷乱之中,仿佛看到师兄一袭白衣,立于花影之中,微风轻过,带走一片凡尘旧事。

***

落地之后我才惊觉,原来那些花瓣竟是今年的第一场初雪,雪花不大,却落地格外招摇。

回去的路上踏着雪的步子也格外轻快,以至于不小心,险些摔倒,师兄难得没有责备,只是笑笑将我纳入怀中。

还未踏入屋子,汤锅的香味已经飘至院门外,师兄惊奇道“难怪你要卖关子,这味道对你而确实是珍宝”

我撅嘴,不满道“对谁都是珍宝,师兄你难道不觉得特别想吃吗?”

师兄宠溺摇摇头,拢着我的外袍,领我进屋“雪越变大了,早些进屋吧”

虽说今日易庄仆人多数不在,但这满桌子五花八门的菜色,显然超出了我的期许,也或许是在灵风山给馋坏了。

师兄看着婧儿奇思妙想搭出的汤锅,微微诧异“这可是西岭的火锅?”

火锅?“原来是叫火锅啊”微微有些失望,本是想让他也尝个新鲜,却忘了师兄也是时常走南闯北的人,哪样没见过。

师兄拍拍我的头,微微笑道“在宫中吃过一次,味道着实辛辣,吃不惯,今日这羊肉汤锅,看着很是诱人,这法子很新鲜”

又是喜上眉梢,拉着师兄坐下,婧儿也大方落座,随后易云笙也匆忙赶来,见着一大口锅不免也称赞了一番,自然是夸他媳妇能干,剩下便是曦儿,怎么唤她都不敢坐下,后婧儿见着实在没法子,便对我说“罢了,她实在不愿,坐在这也吃不好,我方才也给火房人多做了一桌,大过节的,不如就让她去热闹热闹”

曦儿笑着点点头,便应声出去了。

我本想着这一桌全部坐满都挤不下,如今曦儿不愿坐,便想到夜筠,对着师兄问道“夜筠几人今日可还在庄子里,不如叫来一起吃吧”

师兄垂眸看我,竟有些哑然,随后笑了笑“他们几个早就去酒楼好吃好喝了”

我嘴角一滞,耸耸肩无奈道“他们没口福”

又想着柔烟还在庄子里,便打算把她也找来一起,不管她是谁,到底也是个人,是人都会喜欢过节,自然不会亏了她。

不想婧儿低低扫了我一眼,缓缓道“一早柔烟姑娘便说有事要出去了”

我眼下清冷,看向婧儿:可有人跟着?

师兄在旁若有似无道“我派人去了”

如此甚好。

一到吃饭的时候,才悉数原来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唯恐会漏掉,想着啾啾依旧昏迷不醒,不禁有些感伤,婧儿安慰了我几句,才稍稍好些,其实论感,婧儿和啾啾倒是比我多,我如今对啾啾多数是亏欠,今后可不止为了我自己要守住这条小命,因为还有啾啾。

其实这样就够了,桌上师兄不时侧头为我添菜,婧儿和易云笙嬉笑不止,唇齿之间,终于尝到比先前在乐府吃的那顿更是香甜。

过节自然少不了酒,恰好易庄上好的梅花醇香,入口甘甜,入胃柔暖,还口齿留香,配上这腊月寒冬,实在是应景,婧儿只是稍稍沾沾酒杯,脸上便是可人的两朵绯红,嘟着红唇迷迷糊糊像是等着人去采撷。

在婧儿贴上易云笙第五次,他终于忍不住,红着脸与我们告辞,我自然是欢喜目送他离开。

再看师兄一脸无奈看着我,我微微蹙眉疑惑道“师兄,我又怎么啦”

他玩味道“你真是千杯不醉?”

我举起杯子的手微微一顿“没见着自己醉过”

他嘴角噙着一抹似有似乎的坏笑“难道有人醉了还能看到自己醉了不成?”

额,这话也没错,不过我确实没醉过“总之,醉了第二天肯定会知dào

的嘛,你怎么一副好像很失望的样子”

师兄故yì

学我撇撇嘴,低低哀叹道“我倒是有些望你也能沾酒便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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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五章 皇权

这是入冬的第一场雪,丰城的气候如今也并非能滴水成冰,但却也足够寒冷,往日在梅城,天上一旦落雪可是片片都似鹅毛,次日梅城便是银装素裹,脚踩过便会留下深深的脚印。

而丰城本就十分潮湿,但又不如北方寒冷,遂一直是片片零碎雪花洒在风中,加上空气中的湿冷,更显严寒。

午后便靠在师兄肩膀连着火炉,喝着热茶,欣赏算不上景的散乱初雪。

饭后,曦儿在案上燃了注香,香味遇上炉火的温热合着**不清的纠缠,淡淡的暗香带入鼻尖,席卷而来一身的倦意。

师兄嘴角浅笑“今年冬天怕是你离不开这炉子了”话里似有些别的意思。

我眼底晃过一抹浅笑,得yì

道“这是自然,炉子可是我每年冬天必备之宝”

师兄无奈道“话不能说的这么肯定,说不准哪日师兄不高兴,就把你这炉子撤了”

我将头低低靠在他的肩上,嘴角微微翘起“那我便赖着你,你到哪我便去哪”

嫡仙书上说,男子甚是喜欢对自己依赖的女子,此话说的不假,即使没见到师兄的笑颜,空气中满满都是师兄身上散出的欢喜。

两人一时欢喜竟有些相顾无,此时的我脑海中却一直回荡着午时隐约透着哀伤与倦意的目光,便开口道“如今太子得罪了丞相,师兄可是另有他想?”

此前我并未与师兄说到在酒楼听到关于他的话,感觉到师兄低头看了看我,道“瑶儿觉得师兄该有何想?”

我低眸一笑“小的时候,我还没被人现能见到鬼魂,那时候与家里兄长一同上课,有次爹爹来看我们,面上看去似有烦心事。大哥便问爹爹为何事所烦恼,爹爹只笑笑说我们还小。大哥不服气说自己依然能为爹爹排忧解难,爹爹便欣慰与我们说了这事”

大致是坊间又一年丰收。而辽城那时候药铺是三足鼎立,分别是陈家,齐家,和刚刚挤身进去的乐家。

众所周知辽城虽不如南山盛产灵药。但却是大梁最大批出产草药的地方,乐家在药材方面起家也就是从辽城刚开始的,丰收年自然是国泰民安大梁盛世之时,而若没有战事,药材便会越来越难做。

爹爹却选择了这个时候投资药材,为了收购药材也费了不少心思,他说做生意本就是风险与机遇是等同,但普通药材价格却一直下跌,怕是要亏本,如今各家都囤积药材。乐家虽有意要将药材引入宫中,但却因为齐家已于药膳方来往多年,收买了不少官道之人,而坊间需求也实在微乎其微。

其实爹爹知晓国库每年都会定期清理旧的药材,再招一批新的入库。以备战事,这实则是个机会,但朝廷给的价格乐家收购价本来就比另外两家高,如今若是按照那价格给定是要全赔,而陈齐两家这时候便挣破头相互买关系找人降价,只为能卖出这一大笔药材。

爹爹说那两家药材世家,而乐家也非赔不起。但对药材这块这次若赔,那名誉上就输了。

师兄倒是分外安静听完我所说,他看了看我,淡淡道“几位兄长是如何解决?”

我摇头笑了笑“三弟最小,也不懂经商糊口说可找宫里娘娘在皇上枕边吹吹风,不过是一批药材。还是入库的,小事而已”

师兄抿嘴笑笑,也不多。

我又继xù

道“大哥便说,那阵子京城的胭脂铺有新样式的面膏十分受欢迎,而皇城后宫已经京城达官贵人皆用的乐家水粉。这面膏有美容养颜功效,配方自然是几味药材所制,不如将多余药材用作面膏,如今盛世太平,坊间也足够富裕,如此也能大赚一笔”

师兄端倪了我一眼,一副清闲俊逸的面容,笑道“这个法子不错”

我道“二哥则说,若能垄断大梁的郎中,药材也不愁销路,二哥法子其实很简单,以前郎中只拎着箱子到各家看病,再开药方去药铺抓药,这样委实不便,也难保中间有利益纠葛,乐家药铺配上一位坐堂郎中,看病抓药一起”

师兄顿了顿,眼光微闪,而后静静看了我一眼,才沉沉道“乐家不愧是一直是富家,寻常富人之家,不过三代都是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贵府尽都是人才啊”顿了顿又狐疑看了我一眼“你当时也在,你想了什么法子?”

我淡淡一笑“瑶儿当时不晓得哪来的想法,便说让他将药材留着,说不定来年就有战事了,到时候还能赚上一笔”

师兄俊眉微蹙“瑶儿何来这个想法?”

我安静道“爹爹不是说了么,为商者,皆是风险与机遇并存,世间之事谁能料到,若要做,定然是要有些魄力”

师兄挑了挑眉,目光之中止不住地赞许。

我松了松被师兄握着的手,低低道“其实那时候说完就被他们嘲笑了,他们说大梁如此强dà

,别国哪敢轻易侵犯,果不其然,就算大梁大旱之后,也没见有战事,不过爹爹竟真的依着大哥二哥的话做了,爹爹说是赔是赚都无所谓,就算是他们入行的考验,现在想来爹爹那是故yì

拿我们寻开心呢”

师兄紧了紧握着的手,另一只手不时梳着我落在身前的一缕丝,火光跳耀在他俊朗的脸上,眼底碧波无痕,轻柔道“师兄却最看好你的法子”

我眼底流光微转,沉声道“师兄果真是要…”

一阵寒风吹进来,吹散我们的头,轻盈飘逸在空中,乌黑的丝缠绕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他拢了拢披在我身上的净白裘熬,已领的绒毛拂过脸庞,分外轻柔,只小心道“瑶儿可是害pà

?”

我一早便揣测出了他的意图,连我都能猜出师兄忍气吞声这么多年,就我要这个皇位,今次听见师兄的确认。

与其说害pà

,不如说更多的是担忧,咬咬唇抬头看向师兄“师兄,连瑶儿都能猜出你的想法,那全朝上下又有谁不知?你如今…瑶儿是担心你”

师兄微微愣住,又深深注视着我,眼中一抹柔光“我就说没看错你,寻常姑娘家哪有你这样想法?”

又笑笑安慰我道“莫要担心,既然敢要,必然是有把握才会做”

如今大事已成定局,遇见我之前师兄定也费了不少心血,如今我根本不能一句话就让他改变想法,再者那个太子,若真像传闻中一样,即便师兄真没有这份心,他即位之后,必定也不会给师兄生路。

我既已经觉得要与他同走这条路,那便只能一同面对,携手拨开云雾,这是一个已经开了弓的箭,只待离弦之时,若是射箭之人足够心定气和,必定能稳重把心,而师兄就是这样,看起来静逸风清之人。

暗自深深吸了口气,认真道“师兄可是要瑶儿做什么?”

他却摇摇头,揽我在怀中又紧了紧“不需yào

,师兄唯一放不下心,就是你的体质,若你能独敌得过鬼魂,这便是我最想要你做到的”又想了想,道“你还有自己未完之事,若是债我便与你一起还”宠溺笑道“只管做你自己的事就够了”

我伸出手,在他手心胡乱划着,缓缓道“我可以回去说服爹爹,无论如何财力终归是只多不嫌少”

师兄往炉中又添了些柴火,炭火通红,像是要将所有一切都化开似得。

许久也未回我,我不禁有些疑惑,起身看向他,他微微笑道“若我说你爹已经知晓了呢?”

我不禁抿了抿嘴唇,其实我了解到的师兄少之又少,我想到过他会暗中部署拉拢人才,但并不知晓,一想冥顽不灵的爹爹,竟也被他收入囊中,诧异之余有些哑然。

他抚了抚我有些纷乱的头,这温柔只是为我,那唇角之间散不开的甜蜜,填满了心头。

我爹,虽也算是个正派商人,但所谓无奸不商,自然也很会耍手段,我对师兄的能力自然没有怀疑,爹爹不会平白无故就因为我而帮师兄做这么大,且可说是大逆不道之事。

淡淡道“师兄可是拿什么与我爹谈条件的?”

莫不是?后位?这后位定是有很多人要争的,我心中又有些纷乱,一面替师兄担忧,一面又是为自己。

师兄伸手点了点我额头,笑道“莫要乱想,我把所有产业都转你名下了,如今大梁自然已经无人能与乐家匹敌了,你爹爹要的其实不多,祖上家业自然是他心头肉”又无奈摇摇头,故作怜惜看着我“看来只剩师兄疼你了”

这秦家家业,也不是一天两天就做成的,也算是他的心血,如今这般轻松就给了我,现在想来,原来在碧凤山庄他就有了这个打算?那时候我们并非像现在这样到了彼此交心的境地,我是要庆幸被他如此信任么?

不过这个疑惑之时一会便消散了,口中不满道“谁说的,还有我娘亲呢”又对上他的眼眸,嬉笑道“师兄把这么大家业给我,就不怕我让秦家从此一蹶不振么”

他故作沉思,面露惋惜道“如此我能后悔吗?”

咬牙切齿道“师兄…”

他笑笑将我揽在怀中,身上淡淡的竹香,竟没有一丝让人觉得他在为权争位,而是不闻不问隐藏如此之好,即便是满朝文武皆知他也在盯着皇位,但若真遇见了他,定夜会以为自己想错了。

权利之争最厉害莫过于,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出其不意一举夺得自己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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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六章 假戏

雪一直不停下到晚上,落到地面却只有薄薄一层,好似随时就会化开落进泥土之中,便不见了。

整座丰城的街道已经空荡荡没有人,寒风张狂肆意呼啸在丰城每条大街小巷,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分外凄厉,就连易庄也时不时会回响着这样的声音。

我却在床榻上想着下午与师兄所说的话,一国君王,对于我这个曾经十几年都只在院子里度过的人来说,那是个遥不可及的人,而更没想过有一日自己竟会参与一场可谓是惊心动魄的皇权争夺之中。

夜已深,夜筠却来敲门,见我哆哆嗦嗦不禁笑道“听闻小姐今日喝了不少酒,冬至饮酒为最佳,还可暖身,莫不是异灵体缘故?”

我微微皱眉点点头“大半夜找我,定也是要紧的事,你且说罢”

夜筠,扭着丰臀,今日难得见她内里穿了件皮袄裤子,紧贴在身上,更衬得身段几分妖娆,她进屋拿了裘袄为我披上,唇角露出一丝抚媚微笑“身子本就不好,还遇上异灵体,这大寒天也苦了你了”

语之间无不透着关切,屋外不时有阴风扫过,虽地上已无落叶,历经之处还是飒飒作响,我看了看夜筠,笑笑“这么些年已经习惯了”

夜筠眼眸低转,轻柔道“公子今日与你说了心事,怕你晚上睡不好,命我来与你说说话”

火盆里的红光依旧有些灼人,细风拂过带起些许炭灰,火光盈盈微晃,一如我烦乱的思绪零星散乱,化不开解不了。

其实师兄的事我既已下定决定便不会犹豫不决,我深知自己饶不了弯子,一旦确定,便一股脑子往里钻,师兄却还是顾忌到我心。暗自笑笑,他太小心了。

半晌,夜筠缓缓道“当初我不过就是个被人唾弃的妖女,虽舍身学得了一身本事。却无人容得下我”

虽然这不是夜筠第一次与我说真心话,却是在让我了解了她并不想提及的过去。

我慢慢抚上她的手,意wài

的她手心冰凉,而我仅有的一点余温遇上了她的手,瞬间便没了温度,她欲抽开手,却被我压住,看着她清明的眼眸,微笑道“我以为是师兄培养了你们”

其实杀手的事我知晓的不多,但依照夜筠他们对师兄的忠心。我以为自小他便有心要培养这些人为自己做事,莫不是这样,师兄的手段比我想的更要高明。

夜筠笑着摇摇头“公子待我们也不多好,但赏罚分明,他并不常训话。但句句都会扎进心里,公子说,他并不强求我们留下,若是不想做,随时可以离开,但一旦离开,便不能再回来”

外面又是一阵风吹过。带着门窗跟着想了起来,我的心随着一起沉了下去,虽说夜筠他们留下为师兄做事我自然是欣慰,但难免对师兄对待他们的态度多有不认同,而那又是他的手段,所以很多事都是不可兼备。

气氛显然与这炉中的炭火一样。温热又静谧,夜筠忽地坐直了身子,眼底微微一动“今日我一路跟着柔烟,晚上才回来”

我心下紧了紧,终于还是躲不过。淡淡道“如何?”

她轻声道“小姐,你定是想不出她这次出去找了谁”

我微微皱了眉,柔烟在这丰城之内能认识的人真是屈指可数,若说王小仙定是不可能,她若想见王小仙,自然不需yào

急着搬回来,而我最先想到的便是傅元勋,但后来又一想,傅元勋本就不认识柔烟,柔烟似也不急着与他相认,那剩下的唯一的人便是…

“难道是庆娘?”

夜筠诧异看着我,悠悠道“小姐你怎么猜到的”

柔烟果真是见了庆娘,庆娘分明是在她生死垂危的时候把她抛弃了,而柔烟来府里之后,也从未与她有过联系,这次到底是为何会找上庆娘?

我低声道“可有听到她们说什么?”

夜筠无奈摇摇头,道“她们二人在春满楼的屋里聊了整整一个下午,柔烟一路慌慌张张跑回来的”

照夜筠所说柔烟并非是找庆娘算账来的,而更像是密会,莫不是庆娘要将她送走之事其实是个骗局,故yì

让柔烟留在我身边?但她这样做又有何目的?而她怎么就那么确定柔烟定能被救活?

柔烟并非是成天与我腻在一起,也并未现她给旁人信,若说傅元勋与庆娘串通,我这我也确实不信。

柔烟留在我身边,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阵沉寂之后,夜筠看了看我,笑了笑道“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吧,明儿再想这事”

我心中一直有个主意,只是憋着点不出来,夜筠在我面前晃了一晃,勾起嘴角“夜筠,春满楼的那几个男子的衣服,你可能弄一套过来?”

夜筠看着我诧异道“小姐要臭男人的衣服做什么?”

心下竟莫名轻松了起来,神态自若道“自然是杀人”

此时一阵风刮地门轰轰作响,扰了一屋子的清净,闭眼都能想到外面漫天飞雪,夜筠像是不认识我一般,看着我的眼眸之中千回百转,许久,才缓缓道“小姐果真是变了”

这次换我愣住了,夜筠这回莫不是以为我像师兄一样,要杀人眼都不眨,失笑道“你误会了,我不过想你偷个衣服过来,再演出戏”

夜筠顿了顿,道“演戏?”

我微微笑道“既然想知dào

柔烟与庆娘说了什么,自然要先让她看够清楚,你去弄套衣服来,叫我身边这壮汉穿上,让他去吓吓柔烟,如此合适宜的气氛,不用岂不是浪费”

夜筠定是对这种事做多了,我只是点了点她便知晓我要做什么,于是点点头,闪身出去了。

其实我要做的事很简单,不过就是吓吓柔烟,离间她和庆娘,柔烟如今在我手上,对外没有任何通报的机会,我只要离间了她们。知晓庆娘到底要做什么便是轻而易于。

柔烟并非是个稳重的人,从她上次忍不住给傅元勋送信就能看得出来,我不知为何庆娘要安排她在我身边,但至少眼下我终于找着了些头绪。

看来今夜确实要成了不眠之夜了。

不多会。夜筠捂着鼻子,拿了个包裹仍在桌上,对着上面叫道“六子,下来穿上,主子有事要你做”

我本以为叫他壮汉已经对影卫这个身份的不敬了,没想到夜筠叫的这么直接。

那人黑着脸,站到我跟前,恭敬施礼,粗糙地声音“乐小姐”

我忙道“不必多礼,你且把这衣服穿上。一会去吓吓清水园的卧房的女子,记得分寸把握好,莫要伤太狠,我有话要问,之前你得为我套几句话。你就说是庆娘之命,她若问为何,你只管说她无用便罢,一会我让夜筠过去陪你过过招,点到为止”

六子又施礼道“是”

自从六子走了之后,我便一直踹踹不安,唯恐这事露了破绽。夜筠安慰我道“小姐莫要担心,六子可靠的很,他经常做这事,不过杀的人都是男的”

我一听不禁有些腿软,微微道“他不会一时兴起,就把柔烟小命结了吧”这可就不好办了。王小仙知dào

势必要跟我拼命啊。

夜筠俏皮对我眨眨眼,欲要离去“不会的,不是还有我么”说罢闪身又出了门。

站在门边,才现,夜竟不是漆黑。兴许是地上落了白雪,天空似有灰色,枯枝上也落了一层薄薄的血,反而门开了之后,这风声也没有在屋里听着那般恐怖。

果真不多时,六子从空中飞了回来,低头道“小姐”

我交握着手指,紧张道“如何?”

他依旧低着头“前面按照小姐所说,后面那姑娘并未多说其他,只一直唤救命”

我扶了扶额,无奈挥挥手“歇息去吧,天寒地冻的”

他顿了顿,依旧恭敬低着头“是”

随后,易庄前院便有了吵杂声,我咧着嘴角笑了笑,欲要往外走去,此时师兄撑着伞走了进来,见到我,轻声道“走吧”

我楞了楞,刚想问他为何回来,后又想,还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他,便无奈摇摇头,跟了上去。

柔烟所住的清水园已经来了不少人,管家在院子里带了些人搜庄子其他别院,我不禁有些懊恼,不过想吓吓柔烟,搞得全庄子的人都睡不安宁。

师兄则在一旁,悉心拢了拢我的外袍,眼眸之中映着零星点点灯笼的微光,像是无尽的夜空中闪烁的星光,叫人一时挪不开眼,轻笑道“哪有人事做了一半又后悔的”

风起雪涌,鬓角的丝被一阵风带起,挡在我和师兄的眼前,低低道“我不过就想知dào

些事,做做戏,本来还担心这戏会不会被看穿,扰了这么多人的好梦,这戏不真也得真”

师兄直直看着我,眼底波澜不兴,勾起嘴角“恩,有几分样子了”

我与师兄一同进了柔烟的房间,此时夜筠抱着柔烟,易云笙正在替她包扎,地面上的血迹不多,我暗自审视了她全身,好在只有手臂一处有血迹,柔烟嘴角苍白,微光之下看不出脸色,眼睛不住扫着四周,显然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额间不住有冷汗渗出,婧儿则披着衣服,替她擦汗。

夜筠见到我,只一瞬,与我交换了眼神,认真道“二位公子”

师兄不急不缓慢声问道“可有查出何人所为?”

夜筠小心把柔烟放在婧儿身上,起身道“那人跑了,不过交手的时候,他身上掉了这个牌子”

那是随着衣服一起偷来的,这是个木牌,刻着春满楼几个子,牌子有些年月了,边角磨得厉害,好在字迹十分清晰。

我缓缓走到柔烟跟前,蹲下,关切道“想不到柔烟你离开了春满楼,庆娘都不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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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七章 谋士

第二百一七章谋士

寒风吹着枯枝乱颤,细雪落在枝头显然已经结成了冰,风声并未随着大雪渐停而减弱,吹过窗子,出的声音如同鬼哭狼嚎。

这对常人而并未有何惧,但若是做了亏心事之人,自然是另当别论。

柔烟唇齿之间不住念叨着什么,低垂着眼眸,目光惊恐不定。

易云笙包扎好伤口,起身对我和师兄道“柔烟姑娘受的不过是皮外伤,兴许是被吓得才会这般惊慌,一会我开些安神药给她服下,明日就会好,二位莫须担心”

师兄与我交换了眼神,他自然知晓我要做什么,怎么能放过如此大好机会套话,安神药也得等我把话套出来再喝,师兄只是轻轻眼底一抹精光掠过我,便招呼易云笙去了外厅。

婧儿与我自小到大,胆子比我大多了,光是我皱皱眉她就能知dào

我哪里不舒服,遂也点点头,放下柔烟,起身出去。

屋里只剩下我和夜筠,还有柔烟三个人,微弱的落地长凳闪烁不定,我抽过夜筠手上的木牌,放在柔烟眼前,定定看着她“柔烟,你可是看清楚了,这是春满楼的牌子不假”

这时她才微微颤颤缓神,本是俏丽莹亮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好似天寒地冻的黑幕之中迷失了方向。

眼底一暗,显然她现在这样子,我再怎么逼她,都不能让她在无助六神无主之中问出个所以然。

为自己的鲁莽有些懊恼,她若是真的不愿意配合倒也罢了,倘若被吓得痴傻了,这笔账怕是王小仙要跟我算到底了,我倒是无所谓,师兄如今大事不管何时都不能被打乱,若是真的连累到他怕是又会惹的一团乱。

伸手握住了她紧紧抓着锦被的颤抖不已的手,落入手心的温度,果真如想象中那般刺骨的凉。顿了顿,声音尽量轻柔道“柔烟,莫怕,有我在呢”

灯火映照在她清淡素妆的面庞。我一直不停低低柔声安慰,好在不久之后,被我握着的手终于有意识地动了动,接着眼睛也慢慢恢复了光泽。

不管柔烟体内这样鬼魂是谁,我估摸着多数是被人现了她的身份,而被利用了,若是刻意安排,派到我身边也不会是这样一个胆小又容易慌神的姑娘。

她抬眼诧异地看着我,仲怔了片刻,忽然哇地就扑进我的怀里哭了出来。哭地实在是有几分惊天地泣鬼神的架势。

夜筠朝我别有深意地笑了笑,我则是一脸无奈地回了她,本就是深夜,寒风一直呼啸不止屋外的吵杂声越来越小,远远听见易云笙说是已经没事了。让他们都去睡觉,我转头对夜筠道“出去告sù

秦公子,就说我在这陪柔烟,让他们都早些回去歇着”

夜筠点点头,便轻声出了门,这时我怀中的柔烟哭声渐笑小,后抽泣着离开了我的怀里。她低垂着眼眸,低低道“多谢公子”

我眼眸一亮,柔烟清醒了,心上一块石头也就放下了,低头看着她,幽幽道“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柔烟又抽泣了几声。摇了摇头。

此时夜筠又敲了敲门,走了进来,我和她对视了一眼,告sù

她莫要忘了自己是待嫁小姐,夜筠倒是有些无奈。勉强点了点头。

柔烟看了看夜筠,松开我的手,对着夜筠微微鞠躬“方才若不是夜小姐,柔烟怕是…”

夜筠确是被她这一声道谢说地愣住了,许久才缓神道“莫要客气,你既是公子客人,自然也是我的客人,我平时在家学的花拳绣腿不想今日派上用场了”

我略微瞥了一眼柔烟,眼下她还惊魂未定,并未察觉一个小姐半夜为何不睡陪刺客交手,我本想着今夜急着套出柔烟口中的话,不过如此着急日后她若想到这些端倪定会怀疑,遂平息了心绪,看向她,眼底尽是温柔,道“你且先歇着,我让易公子多派些人照看你院子”

柔烟有些犯难地看着我,她虽然绪未在激动,但心上的弦肯定还是绷紧了,若是没人相陪,定是睡不下,而从她看我的目光之中不难看出,除了我,好似别无其他人选,心下一狠,咬咬牙微笑道“别怕,我陪你,好好睡”

夜筠适时地大方又体贴,为了披了件薄被,微光中光亮的眼眸之中闪烁琉璃般的光芒,轻柔又腻人的娇嫩道“我去给你备些甜汤暖暖身子”

这声音说地我背后一阵麻,面上还要温柔回她“你也去歇着吧,莫要累着了”

夜筠本还想再说,我看向她的眼眸微微一动,随后她便温顺低低道“好”

待夜筠离开之后,柔烟才真的松懈下来,寻常人都是这样,过度惊吓平息之后就会有无边的倦意涌上来,我能明显看到她的倦容,朦胧之中她模模糊糊对我说道“公子,你真好”

我不禁哑然,无奈将她手放在被子里,盖好被子,起身,多少还是有些歉意,毕竟这一切都是我设计害了她这副模样。

虽坐了不久,但为了让柔烟快些入睡,便一动也未动过,走几步才觉左腿已经全麻,扶着门边慢慢地蹦跶出了里屋。

外厅只有一盏光微亮,灯光之下师兄一不语朝我走来,惊讶之余心头上落上了些许甜蜜,微微娇羞道“怎么还不去睡?”

师兄清目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抿着嘴,轻扶我朝外面走去,我心下便了解了他这是顾忌道我们谈话兴许柔烟没睡着,有心听了去对我生疑,于是也默默歪歪扭扭随师兄回去。

路上风实在猖獗,不自觉打哆嗦,好在师兄的手足够温暖,在这寒冷的夜里一直用那份温暖包裹着我。

回到屋里,夜筠已经将炉子又添上了足够柴火,师兄落坐之后,俊逸的明眸在我目光之中流转,片刻淡淡道“好在你方才没有一直逼问,否则今晚劳师动众折腾了这么多人,可都白忙活了”

我也觉得此前绪激动了些,微微一笑道“易云笙可是知晓了?”

师兄摇摇头“易云笙心气太直,不如他爹有城府,不适宜涉及过多,我只说这事是个误会”

我微微皱眉“易云笙虽涉世不深,但易伯伯如此大家业,他不得已总归是会遇上的,我觉着不应该对他隐瞒太多,毕竟这是易庄,而且易伯伯虽然过世了易家名声已经在外,日后若有需yào

,还能助师兄一臂之力”

师兄意味深长看了我一眼,挑挑眉“这话可是你说的,我本意是要护着他,既然你这么说了,师兄岂能再驳了你的面”

看着那嘴角一贯的坏笑,心中不禁暗骂道,又被师兄框了一会,这明摆下了套要我自己往里钻,其实师兄顾虑没错的,易伯伯本就是个城府极深的人,他从前结识的关系也是盘根错节,定会有能力帮zhù

到师兄的。

晚上我独自一人的时候,一直犹豫要不要把易家也拖进这趟浑水之中,只是易云笙太简单了,不如我爹,遇事定能全省而退,我并非对师兄没有信心,但毕竟这不是一般简单的事,而是关乎九族生死,我舍不得将婧儿摆在这样的位置。

师兄知我心里的顾虑,逆着烛光半侧的峻峭面庞一半埋在阴影之中,眼中深邃看不到尽头,轻启薄唇,淡淡道“瑶儿且放心,对你来说重yào

的人,自然呀是我重yào

的人,我自然不会将他们防在让你担忧的地方”

我微微皱眉“师兄你也是我重yào

的人,可是你却在最危险的地方”

这话是我脱口而出并未任何思索说出来的话,显然说完之后我自己也觉得幼稚,师兄也不禁笑出了声“师兄便是师兄,怎么会轻易将自己端放在危险地方,我并非需yào

易家势力,只是想让易云笙为我引荐一个人”

易云笙认识的人简直是屈指可数,怕是连我都知dào

他相识人有几个,而这些人师兄不也认识么?

师兄低头眼底林林觅觅的柔光似秋水般清明,笑道“瑶儿可记得易云笙儿时的事”

说到易云笙儿时,他是在村里长大的,嫣雪和他是一个教书先生收留,那村里的人自然都没有什么特别的,而如今嫣雪过世了,那么剩下的…“师兄要找的莫不是那个教书先生?”

师兄目光之中尽是赞许,点点头道“他并非是简单的教书先生,如今虽然老了,但当年可是名震一时的状元”

那仙气飘然,又弱不经风的教书先生竟是状元“为何他是状元又在村子里教书为生?”

这位先生出生名墨世家,本姓林,叫林君容,三岁便能作诗,五岁能作画,志向本就不在朝野,无奈家父所愿背着行囊平步青云,到了御前,年纪轻轻就中了状元,又身受皇上宠爱,自然是许多人想要拉拢关系,无暇顾及,便要辞官,那些年大旱,皇帝也无暇顾及他,便随了他。

这席话简单明了,说的就是林君容本就爱入朝为官,虽一身博学但志不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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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八章 使计

师兄眉宇之间一抹俊冷,目光之中流转的沈着,像是一汪寒潭深不见底。

虽说师兄身边需yào

谋事,但依照师兄所说,他并非是一个权位就能收买的,如此视权贵如粪土的人,即便是易云笙真的说动了,也不一定真的会死心塌地跟随师兄。

我淡淡看着眼前媚红的灯罩之中跳动的朦胧火光,师兄倾身,浓重的光影遮住了我的视线,他在我头顶低沉沙哑道“这是我该解决的事,莫要忘了柔烟事对你来说才是眼下最要紧的”

师兄话不轻不重,我却恍然现,自己不够相信他,其实师兄若真的想要林君容,他定然是已经有了法子让他死心塌地随他,松了松,微微一笑“师兄说的是”

而柔烟一事,我挑挑眉“这事既然是瑶儿的事,瑶儿自然会想法子解决,师兄莫要太上心了”

我这话自然也有意将他的意思,师兄见我这般挑衅,似也并未打算继xù

,只笑笑摇摇头“早些歇着,不早了”

我乖巧点点头,目送他消失在黑幕之中,转头便冷声对夜筠道“你可曾在易庄里现有可疑之人?”

夜筠抬眸,顿了顿,缓缓道“并未现”

眼下唯一担心的是,王小仙跟前的探子,师兄说,王小仙手中的探子,遍布的地方,只有旁人想不到,没有他安排不到的,柔烟一事只望王小仙莫要来搅局,接下来我就有十足把握,让她道出实话。

***

阳光轻盈照在枝头依然结成冰冻的冰花上,映照着莹彩的光芒,寒风吹过轻巧地带起一粒已然化开的水珠,漾在空中,散成剔透的雨露,消失在泥土里。

我抬头瞧着墙矮下的一小片青竹,被寒雪扫过之后更显青翠。恍若是在春季才会有的色泽,衬得院落几分盎然,意wài

现,墙围意wài

竟还有几株苍翠的松柏。娇羞地掩在了青竹之后,偶有现,心中竟又有了些欣喜。

今日阳光甚好,散去了一夜的浮躁,我并未起地太迟,但醒来太阳已经高高挂在空中,窗檐下落了大片水迹,好在昨夜虽一直在飘雪,并未落了积雪,否则今日定会更严寒。

着了件厚衣。踏上了清水园的台阶,柔烟虽已经醒来,面色却依旧不大好,伺候她的丫鬟说是已经喝了药,易云笙早晨来看了伤口。一切都无大碍,我的心也落了下来,好在有惊无险。

以防万一,我让夜筠留在庄子里瞎转悠,看是否有可疑之人,另一方面夜筠若是在,柔烟说话定然是会有顾虑。

柔烟见我来。似要起身,我忙阻止了她,微微笑道“你如今有伤在身,还是躺着罢”说完提起一觉,潇洒干净落座在柔烟床前。

其实我也被自己的风流倜傥迷倒了,柔烟不过是一个皮肉伤。今日看起来还这么弱不经风,想想我,前几天那可是生与死的大病,不出几日,便生龙活虎。我有时都误以为自己是不是投错了胎。

柔烟只是微怔片刻便收了眸子,低垂道“昨夜多谢公子”

我若有似无的笑了笑“又不是我救了你,夜筠和几个丫鬟打牌到半夜,说是腰疼溜达溜达,便现有人来你房里,这才撞上了,不过你昨晚已经谢过她了,莫要在谢来谢去了”

柔烟依旧低垂着眼眸,乖巧道“是”

我不禁眉间微皱,看来我不提,她便不想交代了,便淡淡道“你既是我带来的,安危自然由我负责,说来你受伤过失自然也应由我负的”这么说,自然是想逼这柔烟主动交代,若是寻常人,反应自然是会说自己惹的货,之后我便可顺其自然问道是何因由。

但柔烟却死死咬着嘴唇,许久才蹦出几个字“公子无需自责,柔烟……深知这并非是公子的错”

我起身,缓步走到窗前,伸手轻轻推开窗子,并非是外面多暖和,而是屋里的气氛显然无法让我再问下去,负手站在窗前,外面阳光正好,阴凉之下的墙角竟真有散散落落的雪堆显得几分落寞。

柔烟肯定是记得我昨晚说了什么,特别是那个刻着春满楼的木牌,这或许也是最令她纠结的因由,而我派了人果duàn

断绝她与外界任何一点来往,往返的饭菜,汤药碗,全部都会仔细检查,为的就是不让她放出任何消息,我虽没有将一切都赌在柔烟身上,但我却觉得柔烟却是解开一切的关键。

沉默许久,终于等到柔烟艰难开口,似有顾虑“公子……我……”

既然本就是别有用心,我自然是要沉着到底,深深叹了口气,转身从腰中拿出那个木牌,放在她纤细玉手之中,轻柔道“我不逼你,毕竟这是你和春满楼的事,只是,难保这次未成功,下次还回来,如此,你要躲到几时?”

她神微动,但好似还决定是否要说。

我又继xù

道“也罢,你若不想说,就不用说了,公子既然救了你一命,将你带了回来,自然也能保你一世”

话里刻意提到了上次她病了我花了钱替她赎身,且救了她一命,只是提醒她分清是非。

柔烟纤细的手指,紧紧抓着锦被,本就白皙的皮肤,关节的地方因过于用力,更加反白。

话以至此,便不能再相逼,她若真有心不想说,再苦苦相逼,恐怕会令她更加反感,如此我便又想到了另外一个,让她一定会说的事。

半敛眼眸,爽朗一笑“想到一件事,竟忘了与你说了”

见我并未再相逼,本是握紧的拳头松了松,抬头疑惑看着我。

我深深看进了她防备的黑眸之中,笑道“可还记得那日带你去的那个扇店?”

柔烟的眼眸,分明是紧张地骤然一缩,支支吾吾道“哪……个……扇店?”目光微闪转头避开。

眼底流转,故作不记得,这之中不止一点可疑呢“我记得柔烟说过,那扇店老板长得像你兄长?好像还哭了呢”语气之中带了些笑意。

她目光不定,本是松开的拳头又收紧了,故作镇定道“柔烟好像记起了,那扇店老板好似姓傅?”

心下一冷,面上不动声色道“恩,就是他,那日之后,又与他见过一次”故作夸张笑道“我本以为他是个正经八百的老实人,你定是想不到……”

柔烟猛地抬头,紧张看着我,声音颤抖道“他怎么了?”又似感觉到自己失态,低低道“柔烟失礼”

我笑着摇摇头,当作并不介yì

,又在她似有似无的期盼之中继xù

道“他说请我帮他在丰城内寻个女子,我捉摸着他也该成家了,于是便允了”

这番话,定然不会让柔烟乖乖交代,但明显她已经似有坐不住地慌乱了。

我依旧镇定自若,淡淡道“不过我倒是有些替他担忧,我与傅兄相识这些日子,时常去他店里与他闲聊,不知为何,三五不时他经常生病,多数时候躺在床上一病不起,郎中也不明原因,后来夜筠听人说有种下咒的法子,会让人不时病,后我们便偷偷寻了位老师父瞧了瞧,果真是在他床头现了几张符纸,这也不晓得惹了什么人,你说人家姑娘若真跟他一起了,难保今后也跟着遭罪,说不准还会跑了,依傅兄这性子,怕是会受打击就此一蹶不振也不一定……这事我还犹豫要不要告sù

他……”

说到后来,我自己都遍不下去了,但显然柔烟并没有在乎我后面说了什么,前面下咒之事听进去就已经达到我的目的了。

我本来并没有想到下咒一事,细想庆娘这春满楼里面的灵婴定是高人替她封印的,而庆娘定是知晓并确信有鬼魂的事,而春满楼地下的那道符纸一直没有眉目,这点也十分可疑。

柔烟一个弱女子,被他们送到我身边,显然刺杀我是不可能,而若是要探查消息,柔烟也非时时与我念在一起,唯一有可能兴许是给我下咒,但这事我还不确定,于是便心一横反正是说了,到底是不是,就看柔烟了。

她低低地垂着头,丝顺着肩膀垂了下来,遮住了照在她面上的光,她身子起伏十分厉害,可见绪波动,我眯了眯眼,果真如我所料,我故yì

说下咒一事,在确定她被派来下咒之外,还有便是让她误以为傅元勋被人控zhì

,以此来威胁她。

自我对柔烟的观察,她是个容易恐慌,做事毛手毛脚的女孩子,但惟有一点让我惊奇,就是她能够为爱奋不顾身,她若真是占用了柔烟的身子且庆娘在背后操控她,那明显,她定是为了要和傅元勋在一起才鼓起勇气做这些事。

屋外阳光照在琉璃屋瓦,折射着微光照进屋内,伴着门廊别致的雕花,拉长的影子映在窗边的墙上,分外清晰。

远处竟还有一株梅花在风中轻摇姿态,花瓣垂落地面,被微风卷起,在空中飞了几圈,又落在地上,梅树的倒影落在地面,时而微微颤颤,却又有花香在其中暗自浮动。

我静静伫立在柔烟面前,此刻的她眉间紧紧皱起,眼眶通红。

是的,我在赌,赌她还有没有勇气继xù

护着傅元勋,有没有勇气坦白自己为爱作所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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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九章 苟活

从认识柔烟开始,她就是个直白不会掩藏的姑娘,我无意将这些有的没的话用来吓唬她,但若不如此,藏在暗处的那些人便永远摸不透,他们可以再暗处处心积虑然后伺机而动,到时候不止是措手不及,兴许会是致命危机。

而我无法就这样跟她摊牌,她虽是个直白的人,但又死心眼,认定的事若非摆在眼前她兴许还是不会轻易相信的,而现在是关键时候,我要的不是游说,而是一举击破。

转身眼角掠过窗外,飘零的花瓣一如我此刻的心,乱了一地,却不得不假装镇静。

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花香夹杂着柔烟此刻的复杂纠结的沉寂,许久,她依旧一声不,我倒也不是没了耐心,着实是双脚落在地上,又没来回走动,脚底生了隐隐疼痛,叹了叹气,便要离开。

“公子可否能护得住元勋安危?”柔烟清脆的声音,随着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我心下一喜,又稍稍敛了绪,柔烟紧锁地眉毛目光一片清明,显然她已经做了抉择,我静立在门前,轻轻道“我既与傅兄相识,还如此投缘,他若有危险自然是得护着他”

既然她已经做好了决定,我自然是不用着急,只能继xù

当自己是个局外人,等她自己将一切慢慢道来。

她缓缓起身,从容从枕头下面翻找出了一块雕刻别致的令牌一样的东西,双膝忽然砰地跪在地上,将那牌子举起送到我跟前。

近看才知这根本不是什么牌子,而是一块用牙骨雕刻而成的符咒,这个符咒我一时还看不明白,但有一件事终于能确定,柔烟确实是被人派来下咒的。

眼底泛起一片清冷的涟漪,紧抿着嘴唇,神冷淡地看着她。

柔烟低垂着头。闷闷地声音传来“公子既然已经答yīng

人柔烟会护着元勋安慰,柔烟已经知足”

一缕阳光照在地上,将地面整齐地劈开,余光落在微微颤抖柔烟的身上。阳光之中漂浮着细细的尘埃,乐此不彼在那一抹光亮中跳跃。

我接过这个特别的符咒,又缓缓将跪在地上的柔烟带起,目光中微微欣慰“你且起来,与我说说这是什么”

柔烟垂顺的乌丝遮了她一边憔悴的容颜,眼中尽是悲伤“公子,柔烟骗了你”

在我意料之中的事,自然惊不起波澜,只淡淡道“莫急,坐下再说”

此时柔烟眼中已经蓄满泪水。却强忍着,低声道“柔烟所说之事,公子听到,还请莫要惊慌”

她这定是要说鬼魂之事,若是寻常人定是不会信。在柔烟看来,我不过就是个寻常人家的公子,所以庆娘兴许还不知dào

我是异灵体的事,知晓这一层,让我心下觉得有些微妙,若那人不知dào

我是异灵体又何须送柔烟过来易庄下咒呢。

思量许久,才对她点点头。

我素来不喜身上带帕子。如今才知dào

,男子到底为何要时常带着帕子,这种时候最有用了。

我伸手想要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不想,却被她避开了,目光之中几分黯然“我其实不是柔烟”

“那你是谁?”语之中故作几分苦涩。

她抬眼注视着外面的阳光。许久似有些茫然道“我是谁,我不过是缕冤魂罢了”

眼中掠过一抹精光“这事听来新鲜,莫不是说我在跟一个鬼魂说话?”

她目光呆滞,放空凝视某处,没有起伏“是呀。我便是一个鬼魂”

侧头,看着她许久,语之间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认命,轻笑道“我倒是从来没见过鬼,第一次见着,竟是这般俊俏,若真有如此纤秀俏美的女鬼,我道也觉得遇见过不枉此生”又顿了顿道“不过听人说,女鬼都是来勾魂的,我怎么觉得你好似并不会?还是时机未到?”

柔烟被我这句不知何故说出来的话,竟逗笑了“公子真会说笑,我本家姓袁,叫熙夏,沧州人,家父生前是开镖局的,虽说生意并非做的多响亮,却也能让我和娘亲过着富裕的日子”

我静静看着她,眼眸低转“你父亲也过世了?难道那日你在春满楼所说皆是事实?”

说到从前不想再回的过往,自然是心中郁郁,况且还是灭门之事,她静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是的,十年前,我门全家被灭门,我被奶娘在大火之中救了下来,慌乱之中便一心想着逃跑”

深深地将她面容看进眼底,她所说这一切与师兄之前查到完全相符,显然并没有要对我刻意隐瞒,道“你既然为傅元勋求,相比是与他相识,若我没记错,你说他像你兄长,莫不是他真是你兄长?”

微风轻吹她的丝微动,她伸手将掩在面庞的丝撩在耳后,阳光不满她脸上,肤色晶莹剔透像是温玉,光照下通透无比,竟真有些鬼魂的样子。

她淡淡一笑,摇摇头道“公子应该知晓,元勋也是沧州人,其实我自小与元勋便是青梅足马,元勋爹爹是沧州知府”

这又被师兄说中了,闭了闭眼,师兄果真不是一般人呢,

眉间缓缓拢起疑惑到“你为何没有去投靠知府?让他替你平冤?”

柔烟无奈摇头道“公子定也不知十年前的事,十年前,沧州知府被害入狱,说是巧合,更像是有人故yì

为之,我那时候不敢冒然现身,若被现,不止自己性命不保,还会害了元勋”

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她一个成天衣食无忧的小姐,忽然间没了依靠,就如一个人,被活生生的砍了四肢,即使苟延残喘地活着,兴许对于她来说还不如死了来得好受。

她一动不动目光暗沉,对她而如今虽是放下了复仇,但或许是因为没有能耐被迫放qì

了,暗沉之中夹杂着撕心裂肺的痛苦,半天才又说道“我一路乞讨为生,漫无目的到处走,曾经想过不如死了算了,但真到自我了结的时候才现根本没有那个勇气,对于报仇,我虽有心,却也渐渐消磨在了那段乞讨的那段时间里”

只是短短的一句话,轻描淡写地将生不如死最难熬的时候一并带过,我以为柔烟不过是因为感才有了替旁人做事的勇气,但那种勇气显然是冲动鲁莽过多,眼前她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低垂,但睫毛下那双明眸闪烁的光泽却像是一抹划破黑暗的灼热的光芒,叫人看的不由心生几分敬意。

本想着上前安慰她,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要说什么,总觉得我并未经lì

过,没有任何可以说那些话的立场,便转了话风“最难的时候也都过去了,为何你还会变成一个鬼魂?”

柔烟勾起嘴角,微微笑了起来,那笑显得分外凄惨和落寞“我以为即便是活得连畜生都不如,起码我还是活下了,日后兴许还有可能再回去,却不料终是敌不过严寒,我本就有心疾,呼吸到寒气便会病,那年初入寒冬,我便病…”

她面色惨白,紧紧抿着薄唇像是极力控zhì

住自己的绪,应该是回忆到自己死前挣扎和痛苦的感觉吧。

其实世间所有人都惧怕死亡,多数人死后并不能再带着生前死后的记忆再活一次,而柔烟确确实实感受过了,且她死的时候,必定不同寻常人能守得住的痛苦和折磨。

“我死后一直看着自己的身子慢慢腐烂,被虫子啃食殆尽…直到还剩尸骨,原来…人死了是被虫子吃掉的,才被好心人路过现…埋了”顿了顿,艰难道“那之后我便一直不住在原地徘徊不知何处”

她继xù

道“柔烟姑娘,坐着一辆马车,那马车本就十分破烂,而赶车的好似她的小厮,那小厮一看就不会驾车,一路微微颤颤,马车左右摇摆不定往前走,我死的那一处本就是地势险要,山路崎岖,不甚便会有坠崖的危险,那小厮似并不知晓,路上也没有旁人,不其然,马脚像是绊倒了,马车在路上翻了几番,小厮坠崖,马车里的柔烟受了重伤”

她不住抚上心口,面容剧烈皱起,似在亲身经lì

这一切,脸上泪水瞬间湿透了苍白的面庞,缓缓道“不知为何,我站在她身边,那时候只是想帮她,不想自己竟被那个身子吸了进去…再醒来的时候,才现自己成了柔烟,我看着自己满手是血的时候…却止不住地想要大笑”

零零碎碎落了一地的梅花瓣,落地伊始旖旎,一晃便到了午时,不知是心境不一样,还是午时的气温本就这样,迎面而来的风中却是有了丝丝暖意,夹着梅花的清香,拂过面庞敛去了几分寒冷。

其实她所说这种况能生的可能微乎其微,在一个人垂死挣扎将死之际,灵魂交替,这不止是天和地利人和就能办得到的,生辰八字或者阴阳之命都要吻合。

这便是最戏剧的一幕,我倒是想都没想过,听到这我便不得不承认命运就是个定数,天南地北,不管你逃到哪里,总会被一根线牵着,都逃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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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游说

清水园算是易庄最小的庭院,院子来回走不过也就几步便能到头,但院内有一条细小的清泉流过,午时阳光化开了冰冻,清泉里的水缓缓潺潺地流淌,不时几片花瓣落在泉水里,恍若像是置身在嫩柳吐丝的春天。

眼下柔烟似乎已经将实倒出了大半,她面色泰然自若,轻声道“我本以为这事会埋在我心底一辈子,其实越是害pà

说出来的时候反而心中越是慌乱,如今从未有过的坦然”笑笑掠过我一眼“今晚兴许能睡个好觉了”

我不禁紧了眉头,难不成这么些年,她没有一日睡好过么,目光转向外面,道“那之后,你如何到了丰城?”

柔烟理了理衣袖,起身走到我跟前,与我并排站在门边,欣赏着冬日难得的温热,她微微闭了闭眼,缓缓道“醒来便自己满身是血,一路摸爬滚打走了一半山路,路上遇到一个白衣老人家,岣嵝着腰,看上去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我一眼看去以为他是个神仙,没想到他真的能看出我占了柔烟的身子,还说这身子的主人并未完全离开,说不准哪个时候就会被抢回来,我当时难得做回了人,便求他救我”

一个仙风道骨却道貌岸然的老头,这不就是我师父么?

甩甩头,好在师父对素月死心塌地,抚养我那么久,否则我真会觉得就是师父,不过这世间有点修为的老头怎么都这么老不正经?

等下,若说白衣飘飘的老头,那日在陆宅也有一个,而我猜想他是否就是王小仙师父,如今想来,好是更有可能了,只是王小仙师父为何能与庆娘相识联手?难得只是因为灵婴一事?

“他们让你接近我做什么?”事已经很明朗,接下来就是她来此的目的。

柔烟咬咬唇,指着我手中的符咒道“那老先生将我安排在庆娘的春满楼。说是会有易庄的两位公子,让我想方设法接近你们,住进易庄来,庆娘告sù

我。再过十天,子夜会有一人送来一只叫嗜血的乌鸦,用它的血滴在这个符咒上面,站在易庄大门处,便可…其实这个符咒我要留在身上,那老人家说只有留在身上,才能压住柔烟本来的魂魄,我…”

我知晓她想要说什么,她想求我若有可能能不能将她留下,她还有傅元勋没有相认。还想与他一同天荒地老,但是不行,这个身子本就是柔烟的,而柔烟魂魄并未全数离开身体,说明她当时兴许只是撞击。将她魂魄冲散了开来,才让她有了可趁之机,但我既答yīng

了王小仙,且这具身子本身就不属于她,认真对她说“我只能应你让你好好对傅元勋说说心里话”

她似也猜到了我的想法,一瞬间像是灵魂被抽离了身体,埋头蹲在地上。一句话也不说。

其实在我看来,她最终还是要走的,不如就此别过,师兄说傅元勋是个忠良的人,今后不一定仕途平步青云,若就因为她停在丰城这个折扇店里实在可惜。而且人死不能复生,一切已成定局,又何故再给了希望又带来绝望。

走过去,蹲下身子,在他耳边不轻不重道“秦公子父亲在朝中为官。他见着傅元勋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有心予以举荐,这事,我暂且让你知晓,袁姑娘,你是个清明的人,好好想想,这符咒,容我带回去研究一番,晚上命人送还给你”

已经不需yào

再多问其他,眼下最要紧便是要弄清楚这符咒地上嗜血的血到底是何用。

匆忙出了清水园,迎面而来是满是愁云的易云笙,他来的方向是师兄的院子,如此看来,师兄似已经将事与他说了。

不禁皱了皱眉,师兄向来不是如此着急的人,为何今次这么快,难道事态紧急?

眼睛不着痕迹从他面上掠过,易云笙见着我目光停滞了一下,看来师兄并未与他说起我,只是依着自己与他谈林君容的事,易云笙的反应,明显有些为难,毕竟这人他似乎完全没有印象,而那次难得的武林大会,都被这人搅合了,看来师兄并未与他详细说到林君容对他们母子的种种,男人都是这样,谈事总是略观大局,其实并非所有人都合适的,易云笙没什么野心,一心只想延续易伯伯的制药之路,另一番就是守护好婧儿和整个易家,显然师兄虽然是个定好的谈判高手,却不还是让易云笙为难了。

我上前微微笑道“柔烟入庄,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易云笙淡淡一笑,缓缓道“无妨,反倒是你与秦公子好似有不少事,更叫人担忧啊”显然他话里的担忧,不止是自己,还有婧儿的那一份。

面上缓了缓,踱步走到青竹旁,碧翠欲滴的青色为院子添了几分醉人的随意,微微歉意“我和师兄都有自己非要做的事,这些事非要做不可,若非这样,便是不仁不义,不可活命”

易云笙眼中低低掠过讶异,我不常与他正经谈过心里话,多数时候我们之间也只是说到婧儿,他定也没料到我话说的这般重,楞了半晌才道“既然如此,我便是不帮也得帮了”似又有道不尽的无奈。

我有些哑然,脚底磨着一块凸起的鹅软石,悠悠道“林君容对你而不过是个没有记忆的救命恩人,但你与他来说却是不寻常的人,像是易伯伯对你的感,甚至…更甚”

易伯伯在易云笙心中的地位,我已然不知是否如从前一样,但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易伯伯对易云笙的感除了猜忌就是利用,最后剩下的就是抑制不住的歉意,连一份父子之间的感都已经给不起,而林君容不同,他向来沉着冷静,知晓自己要的是什么,喜欢了嫣雪,便会不管不顾,细心相伴,他是看着易云笙出生的,自然对易云笙的感比易伯伯要更强烈,更柔软,此番若是易云笙主动找上他,对他而也是份意wài

的惊喜,这对他们三个而可谓是一举三得,这一举,自然是要靠易云笙是否愿意走出这一步。

这个瑟瑟微风伴着桃花清香,竹叶飒飒作响清淡的午时,我又将林君容和嫣雪的故事告sù

了他,其中自然隐去了易伯伯的忘恩负义,易云笙短短余月,就经lì

了多次打击,如今他还能这般淡然冷静站在这,显然心中已经足够强dà



我尽量让林君容对嫣雪的感说的清新纯白,而事实确实也是这样,易云笙只冷淡停我说话,目光一直盯着远处,漫无方向,我知他心中定又席卷了不少的波澜,这不是坏事,所以他知晓事实,反倒兴许能弥补他瞬间痛失所有亲人的空缺。

易云笙反复握了握手,只淡淡道“你与秦公子说,我会去找他,至于之后的事…我不想牵扯到任何关于易庄”

“这是自然,我也不想…”

他与我对视的一瞬,似感受到我的这份认真诚恳,于是点了点头,大步离开。

路过师兄院子的时候,矮墙内传来四溢的酒香,对于我这个喜好美酒的人,实在是种无声的勾引,随后便是一阵低低清泉一般古瑟的琴音,于是便不请自入。

师兄坐在院内石凳上,桌上摆了一壶酒,一架琴,一个檀香炉,两个酒杯,显然一切都是在等我而来。

纤细如玉般的手指,再琴上走走回回,琴声起起落落,似能看到一片春色满园,生生鸟语,沁鼻花香,潺潺流水,而后幽谷低转,恍如置身山间,阳光穿透雨露,映照在深渊的山谷里,照的一片清明…

我不语,只静静站着看向他,两人一琴,一站一座,他毫无绪的清眸凝视着我,落在我心里却是一阵汹涌,阳光下的他在我眼中好似生出了万般光芒,将我卷进那令人动容的暖流之中,化在心底生出了无尽甜蜜,叫人一动也不想动。

师兄起身,走向我,人却像是被困住,无法动弹,只待他朝我一步步走来,本以为如此好的气氛,定会落入他的怀抱,再扭捏地挣扎一番,不想,他双脚只是淡淡落在我面前,抬起手臂,点了点我额间,坏笑道“瑶儿再想什么呢?”

我这才恍然,小心思全被他看在眼里,竟还戏弄我,本要转头便要离开,转身之际,便真的落入熟悉的怀里,瞬间失落的心,便被填满了,他低低沙哑道“上次见你没喝饱,命幕离又去讨了些桃花酒,管饱”

眉间紧皱,师兄这话说的好似不对劲,我喝酒就这么粗鲁么,低头不理会他。

他伸手抚上我的头“瑶儿”

“恩?”很自然地应了声,便见师兄没了下文。

敛了笑意,师兄今日似很反常,往常这个时候他都忙得连饭都顾不上,怎么会有闲在这抚琴等我喝酒,从他怀中钻了出来,愣愣道“师兄,你有心事?”

他低头看这我,眉间微皱,疑声道“这么明显?”

我很真恳点点头“写在脸上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地笑容“如今我竟也什么都瞒不过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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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一章 花酿

酒香青竹间,侧耳倾听,君为我抚一曲妙音,眼底星亮闪烁,面侧桃色飞舞,一口妖冶清醇,拌上琴音入喉汹涌而来的缠绵悱恻之意散化于心。

遂举杯一口饮尽“这桃花酿,醇香微甜,与梅花酒相似却又有不同,入喉便能感受其别样的清凉,想必是封存了几十年的上好纯酿,此酒真似琼浆玉酿,叫人听不下来”

师兄玉指轻柔带过琴弦笑道“为这酒,幕离可是受了一番苦了”

我放下白玉杯,虽未醉,闻到酒香已然微醺,疑惑道“这酒确实十分难得,难道酿酒之人有意为难?”

师兄捻起酒杯,端祥了片刻,此间微风萦绕迎面而来,伴随着桃花清香和淡淡竹墨香味,看的我眼前一阵微晃,彷如置身在桃林之中而天地之间,除了眼前这一抹清冽的身影,别无他人。

勾起嘴角,悠悠道“那人不会为难旁人”

我眉间微挑“难道只会为难幕离?这又是如何?”

一抹异样光泽在他眼中轮转,摇头浅笑道“他喜欢刁难人”

我琢磨着兴许是此酒后劲来的太快,身子明显晃了晃,嘴角微微抖动“幕离岂能是一般人能刁难得了的”

师兄寒星微闪,转眼尽数落在眼底,轻声道“连瑶儿都好生钦佩之人,怎么能是一般人”

此话一出,心底便一片清明,咧嘴笑道“师兄所说之人,原来是嫡仙”

俊眉微蹙,面上不痛快表露无遗“待你且见过之后,再说他配不配的上嫡仙二字”

无奈摇摇头,师兄近日好似很容易被看穿,或者是很容易被我看穿。

一番品酒下来,已然无心力追问他的心事,不过师兄心事甚多,即便是咬着不放让他说。听见的也不过是无关痛痒的话,好在我是个极其容易放qì

的人,若是太在意叫往后要如何舒服过活。

想到从柔烟之处拿来的符咒,送到师兄跟前“师兄可识得这个符咒”

他伸手接过。细细打量许久,漆黑的眼眸微微一冽“这是何处所得?”

见他似有些紧张,本是微醺的思绪骤然醒了几分,道“柔烟给我的”

他稍稍松了松语气,看着我,缓缓道“你终于还是得逞了?”

闭了闭眼,酒后脸上温热和微麻,似有些不习惯,低低蹙眉“这哪算是得逞,托师兄的福。我只是花了这么久时间,证实了你所说的话而已”

他静静地看着我,面容精致如雕刻一般,阳光之下分外清晰,目光幽幽。

我所说皆是事实。师兄早先便知晓柔烟非彼柔烟,而他又未像往常一样,将她所想结说给我听,而只是把重yào

的消息告知于我,余下便由我自己判断抉择,我知他用心良苦,心里似又化不开的苦愁。却又无法表。

四周寂静无声,偶有微风吹过,带起竹叶的影子在风中摇曳,吹淡了周身的酒香,他伸出手指,顺着我的丝滑过。耳边留下淡淡的余温。

许久才听他开口道“如今你已经做到了,又何须在乎时日,师兄亦未助你,又何必说这些话来贬低自己?师兄且问你,你可是有用心。有付出了?”

眼底一片清澈,看着师兄,缓缓点点头。

坦然但若的目光之中,清凉如水,执起我的手,轻柔道“如此你便是问心无愧,柔烟一旦开了口,此事也快水落石出了”

迟缓了片刻,笑了笑并未多说,只低头点了点,心中却已经比方才澄明了许多。

师兄敛了笑意,起身,对着外面道“去把幕离找来”

不久,幕离极其潇洒地疾步从门口走了进来,扑面而来的清冷气息,可见他走的很急,但他面容紧绷,却没有半点起伏,也未有一丝慌张喘息的迹象,心下暗自感叹,幕离虽是以医者身份留在师兄身边,功夫也不容小觑。

幕离神色冷静,恭敬道“公子,小姐”

寻常幕离都无视我存zài

,如今连着我一起唤到,却又不习惯,微楞之际,师兄将符咒丢给了幕离,淡淡道“你且看看,这你是否认识”

幕离仔细端详手上的符咒,不多时,脸色一沉,紧蹙眉宇,沉声道“这是血咒符”

师兄眉目之间一片凌冽,道“继xù

说”

幕离领了命,点点头,继xù

道“这血咒是用鬼魂做媒介,拿合适东西做祭品,再换得启动血咒之人索要之物”

“任何东西能得到么?”我忍不住问道。

幕离紧皱的眉目之间,似有一片挥之不去的乌云,思量许久,才道“并非,上次小姐问我关于血咒之事,我已经找过萧玄,血咒索要之物必定是跟着所祭祀的祭品有关,若是拿人祭祀,得到的必定是新的人”

血咒不过就是以物换物这么简单,但是为何血咒会出现在丰城,若是如柔烟所说她只需yào

将嗜血的血滴在上面启动了血咒,而再不需yào

做其他,那启动血咒之人定在别处还有人施咒,而柔烟不过是启动血咒的一部分。

柔烟是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若是这样的话,那他们的血咒必定是大范围的,假如拿整座丰城来做血咒,那么…这人是要换掉整个丰城的人么?

想到此处不禁心中一片低沉,相较于这明媚的阳光而,裹在袖袍之中的手,如心一样,一片冰凉,低低问道“若是…拿整座丰城的人做祭品,你觉得可能么?

幕离显然也被我的想法吓到了,他仲怔片刻,说道“此时定是不可能的,如此大的阵,绝非一人之就能做的出,而血咒的祭品,必须是与鬼魂能连起来才有用,祭品本身也很有讲究的”

如此说来,丰城人既然不能做祭品,那他摆这么大的阵祭品又是什么?

师兄在旁沉思许久,看着我道“柔烟姑娘可是说过这符咒她是如何使用的?”

我点了点头,道“此前我和夜筠,萧玄一同去过城外找过灵启阵,那日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叫嗜血的乌鸦,柔烟说庆娘只叫她十日之后子时,站在易庄大门口,介时会有人送给他嗜血,只要她把嗜血的血滴在这符咒之上,其他并未多说“

嗜血有多厉害我是知晓的,只是丰城并非嗜血习惯狩猎的地方,这狭窄的街道鸟儿乱飞很容易被捉住,即便是身经百战的嗜血,说到底它不过也就是个鸟。

矮墙之中,镂空一块扇形别致窗口,阳光透过窗子里纵横相交的格子,映在地面上,沉寂无声。

幕离眼中低低山水锋锐的光芒,身上凛冽之气淡淡从他身上散开来,可见嗜血这只非寻常的鸟,有着至关重yào

的作用。

而师兄眼中深邃却淡定,扬着俊眉,道“嗜血一出,必定是杀气横生,此人想必招揽的天地之阴气”

话里的偏意我实在探不明白,看向幕离,他依旧低沉不语,眼光之中却是错综复杂。

阳光穿梭在云层之中,地上的影子随着光与空气之中的尘,同游移飘然,辗转浮动,若即若离。

半晌,幕离似终于想通,目光掠过我,冷声道“那人是想招魂”

招魂?我诧异看着他“鬼魂遍地都是,还要招?”

幕离眉目一凛,唇角微动“若属下没猜错,此人必定是想招来鬼魂,破了这做丰城的屏障,也就是华莲阵,若非这样,华莲阵不破,血咒也无法顺利进行”

“那人是想用血咒的咒符,配上嗜血的血,引来鬼魂,破了华莲阵?”

幕离微微点头以示认可,随后又道“但那人到底是用血咒交换何事,属下还未知晓”

幕离并未与我去过陆宅,关于陆宅里的老头,他定也是未见过的,而眼下却如师兄方才所,事实已然一片清明,剩下只需yào

确认两件事便可。

于是匆匆告别师兄,转身之际他叫住了我,看着我轻笑道“莫要着急,凡是还得留个心,对于不熟识之人别轻易交心,还有”他拢了拢我身上的衣袍,关切道“穿厚些,莫要受凉了”又伸手点在我额间,道“醒醒酒再去吧”

我微微含羞地低声应允了,都怪中午贪杯,如今满身酒气,实在是有太失礼。

急急喝了两碗醒酒汤,又吃了不少味重的蜜饯,身上酒味散了大半,便迫不及待出了门。

丰城经lì

了一场无声的病痛慌乱之后,又恢复了往日的喧闹,闭眼在车内,听着路边的叫卖声,便能猜到马车依旧到了何处,难怪大叔让我守着这丰城,光是叫卖声入耳便不自禁嘴角上扬。

马夫又是简单一声“公子,到了”

落地之后,本就直奔大门而去,瞥见一眼荷花塘,那里又恢复往日的凄凉,好似那日带柔烟前来的清悦盈盈,花香阵阵,繁盛的荷花是一场梦。

侍童早早立在门前等候,熟门熟路带着我来到了前厅,大堂之内栋梁精致雕花分外赏心悦目,阳光照射在游廊里透亮的朱红漆木,十分耀眼,主案之上有一坛紫檀香炉,里面升起袅袅青烟,檀香却清雅淡然,叫人身心舒畅,丫鬟上了杯水,喝了大半才见王小仙匆匆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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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二章 逼诱

前厅院前有座鱼池,池水尚未冰冻,清冷池水光反照在屋内漾起了别样的波纹,涟漪微动连带着屋内光亮闪烁,如丝如缕。

浮光掠影之中,微风吐露这梅花迎风招展,芳香四溢轻盈在风中,花瓣零落淡然寂寥,衬得几番哀伤。

来找王小仙,不为其他,只想知晓一件事,那便是他师父所为之事他是否知晓,而我也并非空手而来,如今柔烟在我手中,便不怕他不配合。

事到如今,王小仙还肯将柔烟放在我身边,定也是与他师父并未谈妥,否则定不会放心把柔烟送到我身边。

一袭素白衣袍,迎风飞舞,像是历尽千般劫,淡若之透着似有似无的花香,他又回到了我见到第一眼时候的他,微皱眉头,想必是应酬去了?

不禁勾起嘴角,若是王小仙将什么都说了,这是最好。

他拱手作揖,面上万分歉意“实在抱歉,未能守约”

敛眸低转,一抹淡笑抚上嘴唇“王公子见外了,我也是刚到”话音刚落,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丫鬟,无声地为我换了一壶热茶。

王小仙面上略有尴尬,笑地波澜不兴,看着我,道“陆家老爷子忽然过世,一早便有人通知,这事本也不是大事,但这些年回来,陆家也有意无意给我了不小方便,还是去看了看路上便耽搁了”

淡淡不着痕迹笑道“王公子,如今可谓是日理万机啊”

他拣了我身边的椅子坐了下来,抬眸冲我笑了笑“乐小姐真会拿我开玩笑”顿了顿,眼光微微掠过,静静看了看我道“今日乐小姐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不慌不忙端起水杯,淡淡道“阿瑶,有一事相求”我既已说求,便是给了他面子。也示了我诚心,他若不想告之,那此后就等着他求我罢。

不过陆老爷这个时候过世,眼下也十分可疑。陆胜才与我年纪相差无几,陆老爷子并非老死,听陆胜才所说,他前些日子还在外奔波,定也不可能是病死,如此说来,那很有可能是遇害,但为何如此大的事,竟没人以为是遇害了?

王小仙凝神看着我,似我脸上有异样之物。不禁叫我想要抚上面庞,好在不一会便又掠过,才笑道“乐小姐严重了”又伸手示意我“请说”

缓缓看着他,笑意依旧挂在嘴边,但心中依旧皱紧。道“王公子,可是有个师父”

他眼眸之下微微有些异样,微微点了点头“家师便是名震一时的千面郎君”

眼下又一片清明,好似在对我说,这事我本就应该知晓了,如今再可以问,显然是多此一举。

“敢问尊师如何称呼?”

“楚离”

“尊师是否在丰城?”

“…在”

“王公子。可否知晓尊师最近在盘算什么?”



显然我这般直白地问话,让他应付有些吃力,其实我向来不喜欢旁人辞拐弯抹角,他方才那眼神倒是合了我的心意,如今我问了,他竟又顿住了。

许久王小仙从他无尽的探索之中醒来。微微笑道“不知乐小姐听到了什么关于家师的传闻”

凤眉轻佻,王小仙这似乎不想承认?不禁有些懊恼,临行前师兄才嘱咐过我,莫要将自己全盘托出,如今真是莽撞了。王小仙既能与师兄谈笑风生,我若是不小心说不定会被套了话去。

“是我失礼了,并非听闻尊师任何传闻,只是阿瑶今日才知晓,原来尊师之所以称为千面郎君,皆是因为他练就了一身好武艺”

故yì

将武艺二字说地以为清楚,王小仙是聪明人,对我所说之事定是了然于心了,但他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恩,所以乐小姐莫不是要来找家师学艺?”

眼底深沉,淡漠之中舒展着微笑“王公子既无意与阿瑶多,那柔烟之事,阿瑶只能帮到此了”

当初我十分明确答yīng

他,照看好柔烟,且不时将柔烟近况告之与他,起初也并未料到柔烟是被人换了魂魄,遂我也没有保证将柔烟看好送还给他。

此时池中波光粼粼的水光照,已经斜射再前厅门前,却依旧是精光耀眼,远处一袭青葱翠滴在晚霞之中映衬出别样的俏丽。

见王小仙依旧沉默,也不急着起身,放了茶杯在桌上,出轻微脆响,道“瞧我这记性,柔烟身上的鬼魂似有意将身子还给柔烟,但这事我也是刚知晓,实则知晓不多,不过此事尊师应该出手便能解决”

说罢,才欲要起身告辞。

王小仙本事低垂的头,看向我眼里,紧锁眉心道“可是有法子?”

我故作疑惑道“依照尊师的修为,此事不在话下”

其实救柔烟并非易事,因为柔烟此事的魂魄显然不齐,即便是送走了袁姑娘,柔烟依旧不会醒来,倘若她身子里面的魂魄缺失并不多,柔烟还能沉睡在世间,倘若魂魄缺失过多,怕是连柔烟身体都无法保存于世,此番我故yì

将话说地这般轻松,也是下下之计,只是想着激了王小仙把实话说出,救柔烟之事今后再想法子。

王小仙起身低头在屋内换换踱步,至门边,他看向院中那方清池,檀香余烟清袅氲在身边,他整个人如烟云一般,清幽浮愁,最后终是叹口气道“这事有些长,得追溯到我于柔烟走散之后”

“那日我与柔烟一同驱车一路苦苦寻找柔烟父亲的消息,万般大厅之下才得知她爹路上匪抢劫,已经命丧黄泉”王小仙倚靠在门边,目光一瞬不瞬看着前面的池水,却又没有光泽。

门前一片翠竹,照出了一片暗影,人都有过不想回忆的过往,只因那之中残存的痛,如今呼吸到还会隐隐拢在心头。

“一连数日,她不吃不喝,只不断念着他爹临走前说会回来接她,沉浸再那思绪里”眼底透着些无奈,好似此时那个死心眼的柔烟就在他眼前。

“那日,我给她送饭,又是滴水未进,而她一日日衰弱,面色饥瘦”微蹙的眉中似有些无奈,道“我急之下,说了几句重话”

我也了解王小仙那时候的心,就好似一个任性的大家小姐,自小就早就是众心捧月之中呵护长大,难免未受过打击,而若真是心疼至极,便会像他这样,急着想说几句话能将她点醒。

只是柔烟虽是大小姐,但从我此前听旁人所诉,也是个倔强的女子,眼下不定会适得其反。

果然,王小仙抚了抚额,无奈道“她便招呼也未招呼我,雇了辆马车,离我而去”顿了顿又继xù

道“我便驱马前去追她”

到这便又停住了,我低低疑惑道“没追上么?”

王小仙摇摇头,凄冽地笑了起来“我不眠不休,一夜才追到她,但不管我怎么哄她,终是被她冷淡拒绝。我苦苦纠缠了半个月”他闭了闭眼,沉沉地呼吸“我记得她最后的样子,是她拿着一把匕,抵在自己的脖子上,目中尽是冷淡决裂,说我若是再纠缠一次,她便死在我眼前”

他淡淡俊俏的面庞却有着无比的落寞与寂寥,如同这府里的一切,看似精致华贵,却无不透着清冷,而这便是柔烟留给他的心境,他不愿忘却,便将它融在了骨子里,从而所到之处,便都留下了这样的气息。

许久他似在迷茫之中,寻得了一处零星光芒,出微弱的曙光“那便是她留给我的最后一面,如今我依旧忘不了那双冷漠的眼神,不止是绝望还有恨”

又叹气之余道“这几年之中我不止一次告sù

自己,没有消息,她便还活着”

那目光之中的期盼胜过了脚边的粼粼波光,忍不住叫人想要上前安慰,每每都是我逼着他们说到从前,自己却又受不住这样的回忆侵袭,那背后都是血和痛。

转了话风,轻声道“那之后,你便遇上了千面郎君?”

王小仙沉默一会,淡淡摇头,语之中止不住的疲倦“在那之前,我遇到了叫五毒君子的,我也是无意遇到,他们定是要收我为六弟,出门在外总是要靠朋友,于是勉强答yīng

了,而他们不但喂我各种毒药,还时常捉些奇奇怪怪的毒虫,我实在受不住,便逃了出来,逃到了一处山里,又遇到了山贼,我身无分文,他便要我身上衣服”

说到这些本是皱着的眉,隐隐淡了开来,想必也并非都是不好的回忆,起码我在他的梦境之中见到那几位君子,对他感十分不一般,否则不会前来找寻千面郎君简简单单就送了命。

他眉间一抹清淡却又一样的光芒,掠过我道“我见到千面郎君的时候,他却是个不择不扣的老头,没想到才四十有余,这些都是你口中所说的功夫所致”

我扬眉浅笑,这不是你逼我含蓄了么。

他也倒不在乎,依旧懒散地将头靠在门上低低道“我并非有天赋,他只教了我些皮毛,接着便叫我借他的名寻你”

说罢便深深朝我勾起了嘴角,这一眼深邃之中犹如一把利剑,寒光慑人,似有道不完有无法道出的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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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三章 摊牌

恍惚之间,时间仿若行云流水转瞬而过,华灯初上,院中迂回曲折的游廊之上,大红灯笼晕染出了妖冶的光晕,为静若如画的府邸添上了一抹绚丽的光彩。

他眼底的那道寒光,若是我没看错,可是比得上萧玄杀人是的锋芒,对于眼前这平日只拿得动书本的王小仙来说,未免太过可疑。

我低垂眼眸,潜心静气,眼底掠过王小仙“不知尊师寻我是为何?”

王小仙有意无意地扫过我,转头看向远处幽幽的一汪清池,颇有些无奈道“乐小姐,你既然知晓家师的易容术,难道当真不知dào

他寻你所谓何事么?”

眼底一丝冰冷,淡淡开口道“我也只略知皮毛,还望王公子如实告之”微微敛了气息,此事对我来说至关重yào



王小仙却出了一声叹息“这事师父从来不让我插手,我不过也就挂了千面郎君的名,师父手下的探子真zhèng

为我所用不过是一半,另一半依旧在秘密为他做事,且不让我插手”

微微蹙眉,柔声之中带了一丝冰冷,眯眼看着他道“王公子这是在说笑么,尊师住在丰城,这丰城之内大大小小的风吹草动,岂能有一样是逃得过你的眼底”

他此时脸上极为平静,眼中微动“实不相瞒,我对师父所做之事确实是少之又少,自从由我出面与外人洽谈生意之后,他便一直忙活着我看不见的东西”

王小仙无法看到鬼魂,也难怪,不过此话一半可信,他师父生活在丰城,并非闭关,必定还是会和人接触,既然他不愿意主动提起,那我只能主动问及了。

“那么王公子可是知晓尊师和陆家的关系?”其实这些全然是我的猜测,不过心中很是确定。*不离十,眼下便是想在王小仙这处寻个真相,再则也想借此知晓王小仙到底有一分诚意。

他眉目紧锁,定定看向我。像是再我眼中确认着什么。

许久,转身往里走,道“天色不早,乐小姐不如留在府里用过晚饭再回吧?”

初冬的夜晚,寒深露重,媚红的烛光映在青石板地面之上泛着淡淡红光,好在临行前师兄叮嘱,否则回去是要受凉了。

眼下这个时候,王小仙说是留我吃饭,显然诚意足够。遂点了点头“那便叨扰了”

菜上的很快,量不多,一如这府邸相似的精致,虽说每样菜色味俱全,却不如冬至那日的那顿火锅令人望眼欲穿。

王小仙亲自为我布菜。开口道“乐小姐可是觉着这菜不合胃口,我命人再去重做”说罢便挥手招呼侍童。

我忙从火锅的回味之中缓神,笑道“王公子且慢,这菜我挺喜欢,如此稀罕的金燕鲍鱼翅,瑶儿便觉得此番来贵府真是值了”

王小仙轻捻手中的筷子,淡淡道“旁人说这话。我还信,乐小姐说见着鲍鱼翅都觉着稀罕,这实在太过牵强了”

显然他知晓我话中的牵强,便放下筷子,自然地拿起桌上的暖玉杯,又觉得在外喝酒。虽说并不失礼,心中不免有些怪异,顿了顿“王公子这酒……”

他收了我手中的酒杯,挑挑眉“我极少见到哪家小姐这般爱喝酒,方才见着乐小姐。身上淡淡的酒香,可是绕在昕之鼻尖久久未散”

我不禁面上有些绯红,心下只怪师兄,为何中午找人喝酒。

他看了看我,摇摇头,勾起嘴角笑道“不过这酒香确实很特别,我府上也又不少好酒,却没一样比得上乐小姐身上的酒香,若是真遇上这等美酒,怕是昕之也会把持不住呢”

我尴尬且勉强笑笑“这酒是师兄一位故友自己酿的,若是王公子喜欢,阿瑶回去命人送些过来给你尝尝”

他笑着点点头“那昕之在此先谢过了”

我以为晚饭会十分难熬,好在王小仙有说有笑,也算是轻松过去了。

饭后厅中立了盘炉火,炉子旁放了大大小小的地瓜,我诧异看着王小仙,他只面露柔光,笑道“那日没让你吃着烤地瓜,今日晚饭你也没吃几口,若是在我这饿着回去,岂不是要我愧疚?”

我微微楞楞看着王小仙,他竟还记得上次我要吃地瓜的事,不禁觉得好笑,眼下一片青光,坐在炉子旁,烤了起来“一会让给你看看我烤地瓜的手艺”

王小仙只笑笑,找了一处坐了下来,目光幽静,道“师父当初随我来丰城之前,暗地里已经与陆家有来往,当年陆家一蹶不振,后陆家老爷子路上遇到了师父,师父便给他指点,陆家越富裕之后,自然对师父更是百般敬畏,至于陆家在外面的那个宅子,好似也是师父指使之下所建,而后与陆家相交甚好的几家也相继在外建了宅子”

说道此处,王小仙寒光掠过,淡淡道“乐小姐你也是去过陆宅,可是现有异样?”

我无心翻着手中的地瓜,微微皱眉,道“宅子本身并未有何不同,不过若说真有什么不对劲,那便是,陆宅像是没有什么人住过,那宅子平时是个空宅?”

王小仙挑挑眉看着我,缓缓道“确实,陆老爷子也非是个省油的灯,他虽面上听从师父,却事事都留了心眼”

看着火之中的火光不住跳跃,眼中却沉敛了火光,若真如王小仙所说,那么陆老爷子这个死于非命,兴许是他师父所为?而若真是这样,他师父用了禁术,鬼魂之事即便是验尸也不会有人看出端倪。

王小仙将我表看在眼里,只给了我一个清明的眼神,显然赞同我的猜想。

我今日来,不仅是确认了自己的猜想,还得到了不少意wài

的收获,但是王小仙如今这般坦白,也十分可疑,虽说他兴许有求于我,但光柔烟真的就会让他这么容易于我坦白么?

如此地瓜烤糊了三个,便没再继xù

祸害,目的已经达到,夜色已深,便起身告辞。

出了门,便见着萧玄倚靠在马车边上,双手环胸,见我出来,明眸微闪。

夜已深,今晚没有月光,马车上挂着那盏灯笼,照在他侧脸之上,在我心中却晕起了丝丝轻浅的波纹,夜风寒凉如冰,不自觉往衣领之中钻了钻。

萧玄一直不语,站直了身子,幽深的眼眸之中暖温化作一片柔水,往常看着她并未觉这般让我头皮麻的目光,自从那事之后,看着萧玄什么时候都十分别扭。

他并未上前,只利落地开了车门,立在一旁等我上前。

暗自在心中轻叹,萧玄果真如平日一般冷淡,兴许是我自己多想了。

萧玄不着痕迹地扶我上了马车,自己坐在外面与车夫,一同驾车,车内茶几上一盏油灯,还有一根糖葫芦,我静静地看着桌上的这根糖葫芦,想起在清水镇的街上,狼狈地吃着糖葫芦,寻着人借钱,一眼便看见了从绸缎庄里出来的他,嘴角不禁上扬。

回忆就像是一双如影随形的手,随时能抓着人陷入过去之中。

马车微动,我伸手敲敲车门,萧玄在车外低沉道“小姐还有事?”

声音之中的可以落寞,让我有些措手不及,恍如桌上的这个糖葫芦并非是他给我送来的,缓缓道“我有话与你说”与萧玄的事,旁人不管怎么说都只是旁人说,而我喜欢着师兄,所以便不能让萧玄有这样的错觉。

我很容易把事堆在心上,而从前都是依赖着别人才能解决,但这事却是谁都没法依靠了。

王小仙门前两盏大红灯笼,照的门前一片光亮,我们都无声踱步往池塘走去,夜幕之中远处零星闪着微光,朦胧之中随着深夜的寒风摇曳,萧玄身上吹过来的温度熟悉又陌生。

低低浅叹“萧玄,那日夜筠所说”

枯枝轻摆,池水深处越飘渺,马儿不安分地在原地跺脚,从前的记忆断断续续涌了进来,这样的深夜,萧玄曾经带着我飞跃穿梭在清水镇,但那记忆却越淡了,好似尘埃终会落于泥土之中。

萧玄清冷道“夜筠所说皆属实”

我本以为他这样不常语之人,会急着否认,不想如此坦白承认的时候,我竟无以对。

黑幕之中的寒风,肆意咆哮,吹散了我身后的长,不时地抚在我的脸上,打到面上,丝丝疼痛。

过了许久,他才沉沉又淡淡道“马车里的糖葫芦并非是我刻意去买的,王府的小厮说你晚上没怎么吃东西,天色已晚,刚巧路过买糖串的”

萧玄并非是个喜欢解释的人,兴许是这样的气氛也乱了他的步伐。

又一阵风,萧玄微微侧身,为了挡了不少风,转身朝他感激地看了一眼,这不经意转身的一眼,却看进了他的心里。

他眉宇之中,全然没有往日的肃冷,却尽是无尽的怅然,我早已知在他心中存着一团温润之气,只是并未想过在这刻意疏离与落寞之下,竟也能看见他温润如玉,眼中的风轻云淡恍若即逝。

诧异之余的苦涩不禁层层涌上心头,他嘴角淡淡一笑,笑之中显着无尽的酸楚,道“我知万般不该,不该在那月下轻柔之中,你白衣落尘,只是浅浅低诉散不开的过往之中,我便不禁沉沦,我百般思索,以为这只是错觉,越是刻意忘记,却日日不住爬上心头”

他神淡漠,夜幕之中一种似有似无的感伤,流传在眼底,目光微转,疲倦之意尽显眼底,面上付出了异于往常的浅笑,看着这笑容,眼中竟不自觉泛了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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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四章 兄长

寒风渐隐,月光躲过云层,在水中晕照开来,清淡柔和的光影下,萧玄估计的身影照在地上。

他眼底不着痕迹地掠过我,看向水中央,冷峻的侧脸此时显得分外落寞,微扬着头淡淡的光洒在他的脸上,清晰到漠然,朦胧至柔和。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水中央,月色朦胧,藴氲浮动,微风拂过片片涟漪,晕开层层水波,似清水低语万般谊。

“自小在府里人人畏我,就连同胞兄长都说我是怪胎,为了不让娘伤心,我只笑过装着不在意,相较于他与我的疏远,让我难过的是与兄长之间的亲缺失,在清水镇,你处处护着我,带我上天入地,那时候我便想着,若是我哥哥是你该多好”

他身形微晃,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与感伤,微微闭了闭眼,转瞬,往常的淡漠又浮上面庞,清冷道“我带着幕离逃出来,之后便被公子所救,当初我眼里的他,小小年纪却有着不可一世的傲然,只让我给他一个收留我们的理由,我便允下这一生修为与绝学只为他所用,终身不会有二心,以换来他花心思培养幕离成医者,我双手已经都是鲜血,不想幕离再沾上。夜筠说的没错我不过就是拿不起放不下的懦夫,我本以为时间久了你终究会明白我所想,却从不知晓你只当我是兄长”嘴角微微上扬道“如此想来,即便这一世守着你,定也不会落的圆满了”

他转头看着我,面上俨然绪全无,紧抿薄唇,眼中一片幽深,却平静无澜,随后淡淡勾起嘴角“既当我是兄长,日后便尽管当兄长使唤吧”

萧玄这话一出,显然已经放下了。如此爽快淡漠,我一时还未适应,水清清袅,他眼下一片清明。仲怔之后,便看向他眼底,回之以笑。

“天色已晚,回去吧”

再回到车里,握着那只糖葫芦,咬下一口,化在口中分外香甜。

庄子里已经悄悄无声,拖着疲惫的身子,一路摇摇晃晃回到屋里,曦儿诧异担忧道“小姐。你脸色不好,我去找易公子”

我此时才觉身上从骨子里散出的寒气,无处可躲,额间已经渗出了薄薄一层冷汗,挥手道“兴许是中午喝了些酒。无妨,莫要扰了他们歇息”

曦儿紧锁眉间,嘟着嘴,道“小姐,你前些天大病初愈,莫要怪曦儿多嘴,酒多伤身。今后还要节制些才好”

我微微一愣,这丫头竟何时学会唠叨了,无奈应声道“是,是,是……你且去歇着吧”

曦儿离开之后,一头倒在榻上。把自己深埋在锦被之中,床边的炉火只能温暖皮肉,骨子里依旧好似有散不尽的寒意,终于迷迷糊糊之中,听见有人急切的唤我。

师兄担忧的目光。另一只手拿着帕子似刚替我擦干额间的汗水,他拧紧眉心,面色阴沉“吹风了?”

我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的目光,若被师兄知晓,定是要责怪萧玄,矢口否认道“回来路上风起了”

师兄嘴角紧抿,眼中透着一股尖锐的寒光,随后将我扶起,端来一碗姜茶“加了糖,喝了再睡”

我推了推茶碗,微微皱眉,低声道“易云笙说,晚上不宜喝姜茶”

师兄楞了楞,放下姜茶,对外面道“把幕离找来”

我俨然已经没有多余力qì

对他挣扎,幕离来了看看也好,比较这几日若是倒下了,便会误了时机。

屋内昏黄的灯光之下,师兄阴沉着脸,莫名的绪渲染在空气之中,随着微风吹过来,阵阵冰凉,数不清的夜里,师兄时常在我一觉睡醒自然地在我屋里,这事想来实在荒谬,我竟这么久才察觉,不禁笑了笑。

师兄转头,清冷的眼眸映照着微光,淡淡道“笑什么?”

音调不轻不浅,听不出绪,我摇摇头,含笑看着他“没什么,不过就是想到一些好玩的事”

师兄微凉的眼眸,表露出一丝疑惑,半敛眼眸瞥了我一眼“疯到半夜才回来,可是玩的开心?”

“师兄你又吃醋了?”勾着嘴角,安静看着他。

他闭了闭眼,四周寂静,静到我能听见他的呼吸,就这样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萧玄口中所说的天生傲然之气,撞上清冷的眼眸透着丝慵懒,目光一丝无处安放,若是此时我非受了寒,面上定是不一般好kàn

的绯色。

此时幕离敲敲门,低低哑声道“公子”

“进来”

幕离小心为我把脉,随后面上一松,似也放下了心事,恭敬道“小姐确实是染了风寒,我去抓几服药,熬了一会送来,服下睡一觉便好了”

我急忙道“有劳了”与幕离对上了眼,我们都各自想在为萧玄隐瞒,幕离了然于心,便无声告退了。

师兄一直似有似无地将我方才的小动作全数看在眼里,却也不戳穿我,面上也没有方才的焦虑不满,反而挑挑眉“如今竟敢当着我的面,和别人眉来眼去?”

我干干笑笑“瑶儿哪敢”

他目光停在我脸上,眼中泛起无尽的柔和“不敢便好”伸手轻柔地擦干我额间的薄汗,轻声道“去王家,可是累着了?”

轻纱薄帐,微风轻吹扬起,与风缠绕在一起,每每深夜醒来见到他,都像是再梦境之中,轻盈飘渺美的不真实。

摇摇头靠在他肩头“不累,王小仙与他师父不熟,陆胜才他爹今早过世了,王小仙说陆老爷子早就和他师父相识,如今看来,只要寻得他的行踪,再查到他到底要用血咒交换什么便可”

师兄看着我,眼底尽是柔,低低道“瑶儿打算如何寻得?”

握上他的手指,之间不住缠绕在一起,把玩一会,道“春满楼的庆娘”

暖灯之下,隐去了不尽的寒意,柔点点,他的微笑,慢慢照得我心中一片清明。

月光照着游廊的镂花雕刻,映照在窗子上,朦胧微晃之中,他棱角变得柔和了起来。

师兄没再多问,在我们之间,很多事,只需yào

一个眼神,便会知晓对放的心意,对于师兄来说他的自尊并不容许自己再追究,于我,相安无事便好。

“易伯伯事如何了?”这么多天,师兄只字不提关于易伯伯靈祭谷任何进展,实则奇怪。

师兄眉梢轻佻,面目之中轻微笑意“这是要来帮师兄么?”

我往他怀里蹭了蹭,慵懒道“不过是想临走前想给易云笙一个交代,他虽一句从未问过,在他心里定是最放不下的”

师兄下巴抵在我的头顶,淡淡道“易庄主与异域这些交yì

做的万分巧妙,靈祭谷是中间人,他制的那些药几乎都是为皇室所用,如此你说我该不该再继xù

下去?”

易伯伯且不说是不是有意要与异域之人结识,还是只单纯为了金钱做了这些交yì

,总之都每一个细节都存zài

疑点,师兄本就是皇子,这事若是最后落地叛国下场,师兄也是难做,于是低低道“师兄觉得何时该收手,便就此打住吧”

“哦?”师兄兴许是没想过我会如此就放qì

,又继xù

道“那瑶儿觉得怎么样才能给易庄一个完美又让人信服的交代呢?”

我婆娑着师兄的指甲,眉心早已紧锁,师兄把这难题推给我,存心是叫我不好过,其实若只给易云笙一人交代,这事怎么都好说,比较骗过易云笙只需深牌便可,但易庄上上下下,不说旁人,跟随易伯伯这么多年的王岳就是个极其不好骗的人。

“容我想几日”我知师兄心中定早已有了自己的盘算,但比较相较于师兄,我更了解易云笙,若是我能想到更好,最好是在任何人都不伤害的况下,完美收尾。

师兄抚了抚我额头“一会喝了药,再睡”

我点点头,应了声“嗯”

“明日我先命人查一查,陆家,你先好好休息,待我消息”

喝了药,不一会身上阵阵暖意涌上心头,伴随而来的困意不断。

朦胧之中,不忘与柔烟的约定,迷迷糊糊道“我应了柔烟护着傅元勋”

师兄轻笑声入耳“安心睡吧”

浅浅勾起嘴角,如此师兄便是应下了。

光影浮动,透过曼妙的幕帘在眼前摇晃,沉沉一夜,汗水湿了几身,身上依旧是软软,好在脉络通畅已无大碍。

唤了曦儿,一早泡了热水澡,一身清爽,便瞧见婧儿抱着一身洁白绒毛在风中飞舞,好似大地之上的初雪那般清亮白皙。

啾啾见到我,只是凄凄哀哀朝我瞥了瞥,目光之中尽是不舍,我莫名被人嫌弃,自是不爽,疑惑道“我哪里招你了,若说上次险些丢了性命,我先前已经与你道歉,只是你兴许没有听见”

婧儿把啾啾放下,笑笑道“昨夜我做了个梦,啾啾在梦里似要与我道别,说是他阿娘逼着他留在你身边,哭的实在凄惨,早晨我醒来,他便就这幅模样,小姐曾说过他是灵兽,估摸着昨晚那梦应该是真的,他留在我身边实则浪费他的一身本事,还是留在小姐身边,还能助小姐一臂之力”

又附身抚上啾啾的脑袋,不舍道“今后替我照顾好小姐,可好?”

啾啾只是凄凄哀哀啾啾了两声,便沉默了。

这小狐狸,跟着我像是比烤了他还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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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五章 解铃

晴空万里,风轻云淡,严冬寒以甚浓,步入门厅迎面而来的冷风,不禁让人哆嗦。

婧儿走过来,接过曦儿手中干巾,小心为我拭干头,阳光透过门栏,闪烁不定有些晃眼,闭眼享shòu

着婧儿那份熟悉的温柔,想到易云笙便心下不住轻叹了起来。

身后的手微微顿了顿,婧儿淡淡道“小姐有话要说?”

我总觉得,世间总有那么些人,似比我还会了解我,师兄便是我即使不说话,他都能知晓我心中所想,婧儿亦是,自小举手投足之间练就的默契是谁都无法取代的。

起身,外面万里长空,阳光洒在院落之中,心底不由心生烦躁,良久才微微道“此事你知晓也好,至于易云笙,若是能瞒就瞒着吧”

婧儿鲜少见到我如此顾虑的时候,也不禁面色严肃了起来,看着我目光之中舞步透着清明,她对我,深信不疑。

寒冬的阳光不如秋天那般金亮温暖,但于这严寒的气候,这样的阳光却会让人无比满足,走出门厅,信步于院落之中,婧儿为我披了件外衣,只悉心道“昨夜听说你受了寒,如今刚沐浴完,莫要再受凉了”

瞥见一眼阳光之下的她,一抹澄清的静谧,不时何时,婧儿在我不经意间依然变成了个能担起所有的坚强的女子。

“易庄主生前与异域有几笔交yì

,这几笔交yì

面上与寻常交yì

无异,但前些日子将他杀害的也是这些人,师兄命人查出,易庄主与异域的那几笔交yì

是专供皇家所用”转头看着婧儿,继xù

道“你可知易庄主这一生都应该只侍奉皇家的,虽先帝已逝,这皇命依旧还在,这事若是旁人查出,那人只需在此之前加上一句:有逆谋叛国之嫌。易家上上下下可是要株连九族的”

婧儿神凝重,略有清瘦的面容上却有着我未料到的镇静,她只定定看着前方,目光却是飘渺。只一瞬又转头看着我道“小姐需yào

婧儿做什么?”

我抬眼看了她一眼,耳边风声而过,带起她鬓角几根丝,随风而起,却吹不散她目光之中那份坚定,缓缓对她道“这事我让师兄就此罢手,若再查下去怕是会有更大麻烦,师兄会尽量把这些证据一一销毁,但易庄主那日被害,是易云笙验尸的。他断然知晓易庄主是被害的,师兄主动应下了这事,如今我让他打住,但这事我捉摸着不好给易云笙一个明明白白交代”

婧儿微微楞住,她眼神之中漾起清冷涟漪。寒风之中目光犹如利刃一般明锐隐动,对我轻声道“小姐无需顾虑其他,此事原本是什么样,便直接与相公说便是,他如今已经是一家之主,定当有能力受得住事实”

我诧异看着婧儿,她骨子里透出的坚韧如此彻底。阳光之下,分外耀眼“关于易庄主过去,我们掩藏地太多了,对于易云笙而,易庄主是他心中一直屹立的高峰,若真这样。你不怕…”

婧儿抿嘴突然笑了起来,面上却有掩饰不住的忧虑,笑的我心里越心疼,想来方才那番话,即便是狠心说出来了。但心里还是替易云笙担忧的。

她只是呆呆地对着天空愣,我以为她终是下不了狠心的时候,耳边轻声且毫不退缩道“若是这样,那便是婧儿看错了人”

我愣愣地看着她,她转头,低低对我笑,如碧波绿叶间潺潺流过的溪水,沐浴着灿烂的阳光,我知dào

即便是看错了人,她也认了依然会陪着他,不离不弃。

婧儿怀揣着心事离开之后,我大步走出了门,举步抬眼之间,不觉已经来到师兄门前,幕离低头恭敬道“公子在书房”

我点了点头,转身之际想到昨夜之事,便顿住脚“昨夜劳烦你了”

幕离自见我以来,我都没有如此正紧与他道谢过,看见他眼中那抹不可思议的目光之时,不禁掩口而笑。

“乐小姐,这是拿我寻开心呢?”随即恢复,低垂的目光瞥了我一眼。

我只微微笑了笑,半敛眼眸,对他说道“幕离,你与萧玄毕竟是血亲,莫要在有生之年,彼此还念着的时候,生生撇开,断了这谊,萧玄是个活在刀口浪尖的人,虽说我对他也十分有信心,但终归是…到时候莫要后悔”

幕离眼中掠过一片清冷的光泽,难得面上露出愤愤的面容,紧了紧手上的剑,另一只手辗成了拳,这样子,道有些萧玄的影子,他咬咬牙道“我们活着逃出来之后,一直卖艺乞讨过活了一阵,要来的饭,他都会分给我先吃,就连公子收留我,他也还是要把我留在身后,他从未问过我怎么想,从不过问我是否愿意”

即便幕离一直愤愤不平说着这些怄气的话,但语之间流露出的是不尽的苦涩,担忧与不平,男子之间不轻感,却都将他们放在心里。

我转头看向院落之中的圆桌石凳,指着那处问道“那日的桃花酒,可是你要来的?”

幕离顿了顿,看着我疑惑点点头“是公子命我去取的”似想到不愉快的事,微微皱眉“那人实在难缠”

我挑了挑眉,淡淡道“我与你见面便不合,彼此看不对眼,师兄让你去取这桃花酒,你定也知晓是给我喝的,不论是否是师兄之命,我与你来说不过就是个旁人,你肯为我做了这么多事,却不肯体谅那个为你付出这么多的人”

语之间微有凌乱,我不过就是急着想让他们敞开自己心,幕离一直沉默不语,这么多年的矛盾纠葛,显然并非一句,就能让他立kè

败下阵,闭了闭眼,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们的事谁对谁错,倘若实在分不出来,便去打一架,谁输了便主动道歉,总好过遥遥相望却故yì

不理睬来的畅快”

摆摆手,再幕离诧异的目光之下,扭头朝书房走去,留下了一句“不谢”

轻推房门,师兄凝眉落座在案前,执笔飞书,瞥眼见我,手中笔依旧未停下,只淡淡问道“今日可是难得清闲?”

我寻了一处躺椅靠着,端起了方桌上堆积成山的账簿,随手翻了几本“这账簿许久未动了,师兄近日可是繁忙无暇顾及?”

师兄顿了顿手中的笔,抬眼别有深意地看着我“这簿子是给你留着,离开丰城有一段路,途中你闲着无事,这些簿子足够你看上几日”

握着账簿的手不禁抖了抖,眉梢扬了扬“师兄真是用心良苦”

他继xù

垂头写这案书,眼底深邃之处犹如漆黑的墨玉,泛着清冷的光芒“如今秦家已经归你,我又何故为旁人多忙活”

靠在榻上,微微闭目,喃喃道“师兄如今算的清清楚楚,瑶儿可算是领教了,日后…”

本是想说,日后得把自己嫁妆一一细数,免得日后分家混淆不清,后又想,实在是之过早。

师兄见我没继xù

往下说,便放下手中的笔,定定看着我,眸中似有似无的笑意尽显,一袭素衣白袍,清逸俊朗,闲淡舒适,绕过案桌,走到我跟前,随我一起靠在榻上,坏笑道“日后如何?”

低着头,往他怀中蹭了蹭,不不语,这事自然现在说不是时候,我一姑娘家,还未出阁,便想着要与夫君分家,此时想想便叫人羞。

一缕清风,带着檀香淡淡飘过,风过幕帘微微颤动,阳光透着窗子照进丝丝缕缕的光,斜映在躺椅边上,空气之中一片安详。

我抬头,神色认真问道“师兄,别的姑娘出嫁前也都如我这般…随便么?”

师兄顿了顿,微有差异地看着我,疑惑道“瑶儿何故有此一问?”

我撇撇嘴“小时候娘亲便叮嘱,在外与男子照面,不得多看第二眼,连多看一眼都不行,如今你未娶我未嫁,却似已经老夫老妻很久了”

师兄眼眸之中泛着点点星光,似欣喜,似浅笑“这样岂不是更好?往后便不用过三年之痛七年之痒了”

我眯了眯眼,面上一热,笑着捶了捶他胸口“人家说正经的”

他一只手轻柔地握住我的下巴,盯着我的眼睛,似要将我全部看尽“那瑶儿这般随意之气,到底是从何学来的?”

“反正不是娘亲教的”低垂眼眸看向别处,喃喃道“不过嫡仙书上都是这样,男女相互欢喜又何须隐藏自己,为何这世间爱之事,非得成婚才是名正顺,不被人讥讽呢?”

师兄微微低头,薄唇贴上我额间,微凉的唇温透进心间平复了此刻的烦躁的心绪,又在心田漾起了丝丝甜蜜。

随后扬唇道“我便是喜欢你这样,不论何事莫要委屈了自己”

浓蜜意看进眼底,缓缓点点头,若非有如此心境,兴许此刻我依旧无法感受得到师兄的这般宠溺。

过了良久,师兄闭了闭眼,微有不满道“想来这是应该是唯一看他书的好处”

勾了勾嘴角,嫡仙与师兄定有着不寻常的过往,否则依照师兄的品行,谁敢莫名直呼他的名字。

阳光正盛,此时的我依偎在师兄的怀中,仿佛远离以一切尘世的喧嚣,平心静淡,唯有在他怀中,才能放下一切,安心沉静在他给我的宠溺之中,抬头看向师兄,他也只是静静看着我,眼光之中一片柔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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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六章 执手

世间许多事就如绚丽的烟花那般,繁华浮荣转瞬即逝,亦有如漂流激荡的江水那般,绵延细长地在更迭逝去的长河之中不断流淌绵延细长。

我只愿与师兄的感,能胜得过这更迭的流光岁月,到下一世,甚至今后的生生世世。

抬眼看着师兄,他始终低头注视这我,淡漠的面容之下,却透着若隐若现的浅笑。

“师兄”轻声道。

“嗯?”轻声应道。

沉默无,一时寂静的气氛拢在温暖的午后,内心的欢心雀跃,不禁涌上了面上,忍不住便笑出了声。

师兄俯身看着我,道“何事如此欢喜?”

我摇头不语,瞥见他眼眸之中,零星若有所思。

触不及防,他的手,便轻轻似有似无捏了捏我的腰,我便忍着依旧不说,腰间那只手,揽起我将我放平在躺椅上,在他火热目光直视之中,自然地闭了眼睛,随后便是上下起手的挠痒痒代替了久久未来的温热,奇痒难耐又狂笑不止,笑间说着求饶的话,师兄依旧不罢手,直到人仰马翻,眼角笑出了泪水,师兄才停手。

我已然没有力qì

再多说其他,师兄漆黑的眼眸之中无边的柔,我双手主动拥上了他,目光再他眼中千回百转,在我心中燃起了一阵莫名的燥热,便一闭眼,咬上了师兄的嘴唇,相较于往日的经验,此时师兄定会立kè

夺去主动权,不想,久久也未见他动一动。

睁开眼,疑惑看着他,那眼中尽是隐忍,无奈和一抹似有似无的痛苦,直到齿间尝到了咸淡的腥味才现,我竟然将师兄的唇咬破了,慌忙松开。低头慌乱道“往常师兄不也会咬我的唇么”为何我的没破。

师兄无奈抚了抚唇上的血迹,无奈道“此咬非彼咬”看着我眼中尽是宠溺,不住摇摇头。

如此恰好的气氛,竟被自己一咬破坏了。帕子上殷红的血迹扎了我的眼睛,起身便要离开,师兄将我拉了回来,道“去哪?”

我低垂着头,撇撇嘴“找幕离给你上药”

师兄一把将我拥在怀里,胸口传来的心跳,莫名让人心安,沙哑闷声道“可是叫人看了笑话去”语之间却有这止不住的笑意。

我抬头“真的没事么?”

师兄抬手点了点我额间“不过就是给小猫咬了下”

我皱了皱鼻子,嘟囔道“人家才不是小猫”

抬眼看向他,四目相对。他唇角明显微肿,不禁失笑。

他带着我坐下,轻声道“易云笙的事可是想好了?”

阳光越黯淡,忽来起了大风,风拂过师兄的素衫衣角随风而动。面容如雕刻那般清晰,就连唇上那一抹殷红也并不突兀,香炉之中,青烟袅袅,分外淡静。

恍惚之后,师兄依旧在等我回话,淡淡道“此事我已经与婧儿商量过了。事实是什么样,便如实告之与他”

他笑了笑,不紧不慢道“可是想通了?”

“我有什么想不通的”失口反驳,与婧儿一番交谈之后,才惊觉,最初。我便不是真的在意易云笙的想法,而是害pà

易云笙一旦受了冲击一蹶不振,受累的便是婧儿,虽然当初易伯伯突然过世,易云笙也受了不少打击。但至少那时候,是他们两人一同面对,若今次易云笙扛不住易伯伯的这些过往,甚至因此追溯到易伯伯过去对嫣雪以及他所做的总总,而疯不止,婧儿要怎么办。

师兄抬手将我额前飘落的一缕碎抚过耳后,轻柔道“莫要将他想得这般无用,他若真是扶不起的烂泥,今日易庄怕是早就不在了”

眼底微闪,扬眉看了看窗外“师兄的意思是?”

他越过我,看向外面,阳光照在窗台灵柩之上,隐隐泛起光亮,缓缓道“易云笙所知晓的远比我们预想的多的多,而他所能承shòu的也比我们预期的多了更多”

直视阳光,便能再短短一瞬之间,看到映在睫毛上跳跃的彩色,绚丽多彩无比动人,师兄说的没错,是我太多心,如此护着他,只是我一厢愿罢了,连婧儿都无所畏惧,我又何必再顾虑。

转念想,其实师兄应该早就盘算好将事实告sù

易云笙,但为了照顾我的顾虑,便要我自己现,如今得了婧儿的话,便能安心将所有事毫无顾虑的告sù

易云笙。

叹了口气,道“是我小看了他”

抬眼,师兄一抹淡淡的笑容挂在嘴角,比的上这光亮里的色彩还要叫人痴迷。

师兄转头将我的思绪收在眼底,掠过我道“陆家的事查的差不多了”

慢慢靠在他的肩头,面上略有疲惫道“终于快要熬到头了”

“怎么?累了?”

毫无掩饰地点点头“听了太多人的伤痛,却爱莫能助,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大街上,看见一堆恶霸,在打一个年老病伤的乞丐,而自己却混在人群之中远远观望”

师兄低头笑笑“你并非一般人”

我疑惑抬眼,不解师兄话中的意思。

他握上我的手,挑挑眉“若是有鬼魂,清理便是了,若是恶霸,不是还有我这个皇子么?若是缺钱,你手上整个秦家家业不够你接济么?”

凝视之中一切都是悄然无声,却又不显尴尬,浮生若梦,这一生的短暂相较于守在深院之中蹉跎光阴,如不在外这番奔波来的有意思,能遇见师兄,这般任我撒泼依旧宠,此生已别无所求。

师兄清晰的侧脸,转头看向我,微微对视之后便相视而笑,一抹淡笑道“那么师兄归为皇子,又如何有闲能陪着瑶儿一路奔波?”

冬至之后,转眼便是新年,往年我也有过想家的时候,不知为何,今年想到一人在外过节,竟莫名孤独油然心生。

他眸光透亮,脸上微微一顿,随即轻笑道“就如你所想,朝中之人能想到我也想要那皇位,父皇自然也能想到,在朝一日,还不如在外一日来的舒服,如今大旱之后,坊间到处都是呈奏鬼怪作祟的折子,父皇本也不是信鬼魂之人,一时恼怒不止,我便请旨出宫透透气,如此也落得清闲”

面上说的轻松,即便身在朝堂之外,对朝堂之事定也是了如指掌,师兄在外,皇上必定也不会松懈对他的监视,而太子这人却是我最为顾忌的,师兄身边的影卫定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不过千防万防师兄还是中毒了,便忧虑道“师兄,你身上的毒可是太子所为?”

师兄微微一愣,随后嘴角轻挑,带着一丝赞许“不错,当年他戾气还未如此重,我们兄弟并非像现在这般…”

兄弟反目,这是任谁都不愿意面对的是,起码,儿时的回忆并不假,但,身在皇家,估摸着连儿时兴许都没有美好过。

心上一阵抽痛,揽上师兄的手臂,在他怀中蹭了蹭“今后师兄去哪,瑶儿就去哪”

他伸手将我深深地拥在怀中,声音轻浅却无比清晰“说好,那便是一世”

“生生世世,可好?”这一句似存zài

心中许久,又像是隔着遥远地方的另一个我在对他许诺。

太阳悄然落下,晚霞的余晖已然无法照亮整间屋子,屋外门廊上窸窣的脚步声,一盏盏红灯笼高高挂起,华灯初上,星转流年,他伸手与我十指相扣,那点点微光却透亮我的心,他轻柔道“在我还记得你,在你依旧识得我”

这声抵在耳畔的轻语好似隔了千年,在对另外的一个我诉说承诺:有生之年,常息相伴。

寒风之中行走,我才从师兄的浅声细语之中清醒过来,之后便是幕离敲门,大约是有急事,我便称累,回来了。

夜幕里透着浅薄的微凉露霜,空气之中飘着浅浅的薄雾,如同幔帐纱帘,又如夏日深夜漫天的闪烁的星空,行走其间,不禁喜上眉梢,勾起嘴角浅笑。

回屋后,便看见曦儿怀里抱着啾啾低声说着什么,画面甚是温馨。

啾啾抬了抬眼道“前院那姐姐,身上有两个鬼魂,你感觉到了没”

我点了点头,微微道“另一个鬼魂不甚清楚,你可是能看见?”

啾啾懒洋洋打了个呵欠,翻了翻身“恩,不过另一个魂魄并不完整,少了两魄”

自从王小仙那处回来,我便不死心烤地瓜的事,晚饭吃的不多,专门让曦儿去火房找了一篮子地瓜来研烤,可是一连几个都是外面糊了里面还没熟,继xù

不死心,丢进去。

“缺失的那鬼魂才是正主,若少了两魄那人会如何?”柔烟之事我本是想留在解决了丰城之事再做打算,眼下啾啾既然说道,心下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灵魂永远无法归为,除非三魂七魄都齐了才有法子再醒来,当然若那人身子能熬过这个时候”啾啾无精打采回着我。

这样的话,那柔烟这体内不能缺失完整的鬼魂,用棍子翻了翻炉子里的红薯,显然已经有了糊味,心下懊恼道“又失败了”

啾啾耷拉着耳朵,抬眼看了看我“火太大了”

我楞了楞,这是他回来之后说的第一句废话,显然我也有些受宠若惊,便笑着应了,把火挑些出来,又继xù

道“如此若另外一个魂魄可否在正主找回之前留在身体里?”这样的话柔烟也不用死了,而袁姑娘还可以与傅元勋多呆上一段时间。

炉子里的火噼啪地轻声作响,不禁皱了皱眉,显然炉子里的地瓜又一面烤糊了,看着第六个焦糊的地瓜落在地上的时候,实则气急败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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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七章 黑市

易庄的夜晚静悄悄,远远看去外面,朦胧的灯光淡静而悠远。

对于满地黑焦的地瓜,我终是败下阵来,虽说也没有很想吃,碍于心中那股傲气,烤糊了一篮筐的地瓜,闻着糊味竟也饱了。

终于啾啾也忍不住这味道,瞥眼看了看我,伸展了一身绒毛,跳到地上,甩脸道“你慢慢烤,别把这屋子烧了就好”

我转身问道“方才的话你还没回我呢”

啾啾瞧着尾巴,顿了顿步子“那身子若是被旁人占有久了,怕是要回不去了,若是想恢复,还是趁早吧”

心下不禁泛起了一丝焦躁,眼下柔烟的事得提前了。

陆家现今陆胜才当家,想到他,那个遇事便没了主意,提不上壶的人,会不会把陆家搞得鸡飞狗跳。

本是打算一早就去找夜筠,托她去陆宅探探消息,后又想到,关于陆家之事,师兄昨日并未来得及说,于是寻了师兄。

寒风打在脸上微微刺痛,阳光虽好,却好似离地远了些,在这猖獗飕飕的冷风之下竟没了往常的温暖。

师兄依旧在书房忙碌,见我来,便稍稍缓了缓手上的动作,一切好似昨天,我又像从没离开过一样。

他抬头看着我,我竟在他眼眸中看出了一丝冷厉之气,诧异道“可是有急事?”

师兄摇摇头淡淡道“并非是急事,京中生了些变故,好在父皇威信还在,压一压便过去了”

虽说我对于这些变故很有兴趣,但眼下丰城之事实在招人烦,便压下了心中的好奇,转念对师兄道“师兄,昨日……关于陆家之事,你还没和我说起过,今日可有空闲?”

晨光之中。从窗台照射进来的阳光飘着细小的尘埃在空中飞舞,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晕出层层微光,如梦似幻。

师兄并未放下手中疾书的笔。低着头对我道“其实陆家的事,只用一句话便能说清楚”

我微微皱了皱眉,陆家的事我有很多想要知晓,陆家从陆老爷到陆胜才都有让人想了解的事,岂是一句话就能说清,疑惑看着师兄。

他手上辗转了几个弧度,苍劲有力的收了笔,衬着白衣之上的日光里透着静深安宁的气度,抬头微微对我笑道“莫要不信,待我说完。你便能知晓大半”

师兄既然如此肯定,必然是有他的道理,遂对他点了点头。

他对我深深一笑,那凝视之中的目光里,让我本是烦躁的心莫名地平静了下来“莫要小看了陆胜才”

顿了顿拿杯盖的手。疑惑道“就是这句?”

师兄一副所以然的样子,点点头道“嗯”

既然说到陆胜才,想来他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光是上一次在迷阵之中迷了路,他用那个神棍指路误打误撞带我们走出来,就让人觉得他不简单,再者。陆宅那日夜里的那场法式,陆胜才分明叫千面郎君师父,这老头到底是要多少徒儿才罢手,有见过人贪财的,却从不知晓还有人喜欢到处人徒儿的。

陆胜才能一直装疯卖傻这么久,到底是为了什么?

师兄所说一句话便能将陆家上下只是都能了解。那岂不是说陆老爷子的死也是与陆胜才有关?

或者说的更直白些,陆胜才一手伺候了他爹的过世,这便与我在王小仙家中所想完全吻合,即便是死的蹊跷,若是用了法咒。即便是官府验尸,也无法断是被人杀害。

但陆家是几代单穿,若是说陆胜才为了财产才将他爹杀害这并不合理,陆老爷手中不管握着多少钱,人走了进了坟墓始终都带不走,剩下的还不都是陆胜才继承,唯有可能的就是此时定是有一个他非得让他爹死的理由。

千面郎君是个老狐狸,谁对他有用他便会给谁好处,在我看来,陆老爷在他眼中已经没有任何可被利用的价值,所以兴许……陆胜才谋害了他爹这件事,是经过他之手也不一定。

陆胜才会有胆子谋害他爹,想必也是受了他的默许与赞同,其实上一次再陆宅的那场法式之中便能看得出,陆胜才的修为并不能够使用任何咒术害人,他的修为不够,并没有能力施展咒法,而这一切唯有身怀秘术的千面郎君才有可能。

但是眼下又是疑问,他到底是为什么会让陆胜才谋害他爹,说起来他和陆老爷合zuò

这么久,有什么理由让他要痛下杀手?

莫不是陆老爷的存zài

对他来说已经是个威胁?若真是威胁,那么陆家肯定有至关重yào

的让千面郎君顾虑的证据。

“可是想透了?”师兄轻柔地声音在耳边响起,转头看向他清晰的面旁竟有一丝清瘦。

“师兄昨天一夜未睡?”一切都好似没露痕迹,唯独那件我最在意的素衣白袍,虽然依旧如昨天那般脱俗落尘,却少了几分清爽之气。

他并未料到我会问这一句,错愕地看着我楞了许久,才缓神勾起嘴角点了点头。

我知晓师兄昨日说身在朝廷之外便落得轻松自在是骗人的,离开朝堂,就意味着需yào

旁人给他消息,此地离京城甚远,即便是快马加鞭书信也需一夜才能送到,而今朝堂之上太子和丞相暗斗,皇帝则在无时不刻注意着他们,师兄在朝堂里有多少他的人,这些人是不是都真zhèng

忠心与他,而师兄人在外,又要如何才能即便在更远的地方,也要维持自己在朝中的地位。

不仅仅是这样,在外也不比再宫里安全,她不仅要想着宫里朝堂之事,还能把生意经营地有条不紊,而与我在一起的这些日子,生了大大小小的事,他始终都在我身边,从未离开过,只要我想知dào

任何消息,他都能一一悉数。

不禁让我感叹,若非等闲之人,岂能如此轻易翻云覆雨呢,一方事政存于心中,要练就出坚如磐石那般不可轻易被吹开,才能拥揽天下,这天下苍生之事,更是比师兄眼前所作之事更甚,能坐上皇位之人,不仅要有威慑人的气魄,也要有缔造四海盛世的胸襟。

江山虽好,也需有能者才能君临天下。

一阵心疼,所谓皇权之争,便是拿命一搏,成者王败者寇,但谁又真的想过,争这皇位的,原来本就是亲兄弟。

轻轻环上他的手臂,低低道“师兄你可曾后悔过?”

可曾后悔过生在这皇家,可曾后悔过与自己亲兄弟为得江山不得不兵戎相见,可曾后悔遇上了我,而不是一个将军或者是丞相的女儿。

师兄将我身上的锦袍拢了拢,神色坦然,低低轻语道“若是后悔又如何?不后悔又如何?”

是啊,后悔了也无法改变,不后悔自然是要继xù

走下去,即便是一条铺满尸体,遍地鲜血的皇权之路。

微光之下,师兄笑地淡然从容,一如往常那般,叫人看不出绪,但我就是知dào

,这是他自己选的路,一路荆棘也刺伤过他,他为此流了不少心血,不管有多少次后悔的机会,他断然不会回一次头,自打他出生便没了人庇佑开始,这便是他要走的路。

我甚少与他谈论这些事,多数是不想让他再触碰那些过往,见过太多人因悲伤的过去而背负惨痛的现实,即使师兄面上再伪装地叫人看不出一丝破绽。

生死誓已经说了太多,师兄对我而一切已然胜于表,低头咬咬唇,生生转了话题“如今陆胜才被人利用,怕是况不妙,只是一时半伙不能知dào

他要陆胜才何用”

若是一定说能在陆家谋取什么,那必然是响当当的银子,可是王小仙府邸寸土寸金,他想要银子可以找王小仙,要多少有多少,而且千面郎君这么多年,买卖定也做了不少,光是他的名号连师兄都知晓,也可谓是个名人,名声在外,自然是不用愁大把人捧着银子上门。

除了谋财,我实在想不出,陆家还有什么值得让人惦记着的,于是眼中略有疑惑看着师兄。

师兄只看着我笑笑,也不多其他,淡淡道“陆家所做胭脂水粉不过是个幌子而已”

心下一惊,虽说身在商家,对商海之中的黑市略有耳闻,黑市起初是些为了逃税暗地进行的交yì

,后来演变地一番不可收拾,有了固定组织,特定地点,甚至听说黑市之中随处都能看到找到江湖上数得出名的帮派的人,这些人很多是如镖局一般的存zài

,黑市并没有固定交yì

地点,但是就是有法子将消息送到准确的地方。

我以为在黑市做买卖的那些人多数是拉帮结派之人才会做的事,陆家生意虽做的不大,但胭脂水粉确实是十分正道的,陆家铺子看起来生意还很不错,没必要冒这个险。

顿了良久,才问道“是什么买卖?”

师兄细长的眼眸微微生了一丝俊冷,冷声道“买卖人口”

眉间微拧,诧异道“不是牲口?”

他转身挑了挑眉,目光沉沉打量了我一番,抬手轻捻着我的耳垂,淡淡道“不错,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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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八章 兵变

我以为在黑市做买卖的那些人多数是拉帮结派之人才会做的事,陆家生意虽做的不大,但胭脂水粉确实是十分正道的,陆家铺子看起来生意还很不错,没必要冒这个险。

顿了良久,才问道“是什么买卖?”

师兄细长的眼眸微微生了一丝俊冷,冷声道“买卖人口”

眉间微拧,诧异道“不是牲口?”

他转身挑了挑眉,目光沉沉打量了我一番,抬手轻捻着我的耳垂,淡淡道“不错,是人”

陆家实在是够胆量,什么买卖不好做,偏偏是买卖人口,若是此事被查出,可是立当斩,满门抄斩啊。

“莫要觉得惊慌,黑市之中买卖人口是最寻常的”薄唇勾起一抹坏笑“所以今后还是莫要一个人出门,说不准就被人敲晕了卖了去”

只觉脖颈之处一阵凉飕飕,不禁缩了缩脖子,皱了皱鼻子不满道“师兄就知dào

拿我寻开心”抬眼看着师兄道“如此说来,王小仙所说他师父帮了陆老爷子,想必就是把他拉进了黑市买卖?”

师兄揽着我微微点点头,寒冬之下他只是笑了笑,却能让我心中不住浮浮沉沉许久,我与师兄萍水相逢,起初他虽是对我笑脸相向,我却能明显感觉得到他身上无不透着威慑旁人的傲然之气,那时候我并不知晓师兄是带着皇命在身,以为他不过是哪个富家公子哥,成天游手好闲,只爱调戏姑娘家呢。

师兄低头眼底一汪轻柔春水“想什么呢?”

不过那时候林家之事,结束之后我偶尔细想之下,有一处十分可疑,眼底微动,对着师兄道“瑶儿方才想到了一件事,此事兴许与易伯伯的死有关”

师兄眼神之中一滞,顿了顿。微微蹙眉道“什么事?”

“当初在清水镇林府之中寻找密室的时候,我们遇到了几个异域的人,但他们只是稍稍与夜筠过了几招,无心恋战。便离开了,当时我就觉得他们兴许去林府并非是为了阻止我们进入密室,而更像是有别的目的”

在清水镇初闻异域,实在觉得分外神mì

,不止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世间奇有的毒药,好似异域国民个个身怀绝技,人人都善于用毒,怕是寻常人去了难保能平安活着回来。

师兄扬扬眉,似有无奈道“师兄不得不惊叹,你到底为何能在与我聊这么重yào

的事时候想到清水镇。想到易庄主的死?而且此事并非一次了”伸手轻轻敲了敲我额头“脑袋瓜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我这才觉自己确实是好几次与师兄认真谈一件事的时候,想到了别处,不觉微微歉意,吐吐舌头道“就是想到什么便说了,至于为什么会想到。瑶儿也不知,而且瑶儿每到一处便会遇到异域人,这些人真可谓是无孔不入,这难道不奇怪么?”

师兄无奈地摇摇头,目光之中尽是宠溺“实在是拿你没办法”顿了顿继xù

道“不过你终于现了这事,师兄到底是不是该欣慰你又现了一件本该掩藏起来的事”

本该掩藏起来的事?疑惑道“为何这事该藏起来?”

师兄不动声色看了看我,点点头“清水镇。临关外,其实并非与异域搭接,但你可有想过为何会在林府之下现了大批的鬼军?”

这些问题我倒是没好好想过,当时只觉得眼下一切已经结束了,而结束就是我最期待的事,并非多想其他。且事结束之后,我就昏倒了,待醒来已经过了许多天,而我当时唯一关心的便是阿冀,他若安好我便没什么好顾虑的。如今师兄提到,我才觉得是有蹊跷,愣愣看向他,要来摇头。

但是提到鬼军这个词,我便不自觉想到军队,而师兄是皇子,总觉得此事似乎有着微妙的关系,又懵懵懂懂道“师兄,你当初说那些鬼军对常人是无害的,有没有可能会在征战之中别有所用?”

师兄负手站在我眼前,抬眼冷眸之中似有讶异似有惊喜又似有赞许,虽一夜未睡,却并没有半点疲惫之色,眉目之中透着冷冽的锋利之气,良久才开口道“瑶儿,你到底还能给师兄多少惊喜?”

我微微楞了楞,才恍然,原来我无意之中猜测到的,竟一语说中了,但若我所说是真的,那这些傀儡兵到底是何人所用?征战并非常人想要便能有用之处的,而显然林家并非是能用得着的人,若论朝堂之上有几人能参与征战也屈指可数,但即便是能带兵出征,眼下是太平之世并非时常有大的战事,实在想不透。

抬头对着师兄淡淡道“此事也只是瑶儿忽然想到的,不过就是碰巧而已,瑶儿只能看个表面,并非能想得通透”

师兄缓缓摇了摇头,轻柔道“能想到可也算是知晓七八成了,师兄并非可以夸你,这事是我派萧玄去查的,夜筠负责跟踪支援,即便是根了我这么多年的夜筠也并非是一眼就能想到的,你说师兄是不是该夸夸你”

其实不管师兄所说是否在哄我,在我心里其实早已乐开了花了,想到嫡仙书里说的一句话,一点也不假,女子不过就是喜欢听好话而已,至于那话真假其实并不重yào

,当时看着还觉得这些女子太肤浅,置身其中才觉,冷眼旁观的人,定是没在被某个人宠爱之中。

师兄低低浅语道“我此番主动请缨,来查鬼魂之事,并非只单纯为了刻意避嫌,一面为了解除父皇的戒心,二来是为了方便解毒。顺着毒药,查到了太子和异域人有往来,那时候查到异域在清水镇频繁出入,便让萧玄先去探查,才现清水镇闭锁,且并县衙并无县官,便命人缕次上奏朝廷,我便自然有了理由去了清水镇”

此事夜只有师兄才这般步步为营,心下却因这样的男子心里装的是我而窃喜,太子为何会与别国人有往来?他是想做一国之君,显然不会卖国。

一如往常,一眼便将我的心事看进了心里,淡淡道“其实林家是听从太子,而太子给林家好处自然是不用多说,而用异域之人,确实是因为那些傀儡军是需yào

异域的禁术,傀儡军是需yào

不时用阴气喂食才能存活,而清水镇远离皇城,地处边界,又闭塞,显然是一出绝佳养病的好地方”

“那太子需yào

傀儡军到底要做什么?”

师兄剑眉紧了紧,眼中冷冽之气不减,沉声道“只需在一处启动禁术阵,在阵中死掉的人,都会被傀儡军附身,从而为己作用,而且傀儡军一旦附体,力量可谓是以一敌百都不假”

太子很少有机会太兵出征,且现在根本没有打仗的地方,太子养了这么多傀儡军,那么…虽说我的猜测有些大胆,且有些不合适宜,但是…

定定看着师兄,缓声道“太子莫非是想养着这些傀儡兵,要夺位?”

师兄只稍稍掠过我一眼,只那一眼便想是一把利剑直冲我心底,夺位这个词显然是大逆不道的话,但师兄虽没有直接说要串位,但此前我也想过四皇子会串位的事,与这也相差不离,而且师兄若真的要对我论罪,岂能还容我在这逍遥。

师兄只是静立在那处,看着窗外,许久,久到我以为他并不像再继xù

这个话题,才听他一句“也不能否认他有这个想法”顿了顿,冷声道“必要关头,兵变也并非不可取”

我的心跟这师兄这句话,起起伏伏,此前虚度了十几年的岁月,但那段岁月我有预感是我今后会十分怀念的日子,那时候无忧无虑,不需yào

忧愁,也没有要担忧的事,自知晓师兄有心要这江山开始,其实在心底会不时为师兄担忧,如今师兄竟用着波澜不兴的话说着兵变夺位之事,一时语塞,他镌刻的面容之上的肃然之气,心底微微一颤,所以他对于太子的手段并无疑惑或者惊讶,这便是所谓江山能者所得,成为能者便有相惜之处,何况是亲兄弟。

外面阳光抚着平静的院落,而我和师兄的心中依然犹如辽阔的江水,不时又洪涛骇浪不住在咆哮,嘶吼一波又一波席卷而来,面目狰狞。

太子太过于嚣张,而往往成功却是属于能沉淀忍耐之人。

“那么在清水镇的异域之人可是与易庄有关?”眼下气氛实在过于沉默,竟让我第一次举得与师兄在一起,微有不适。

师兄面上缓了缓,转头对我道“关于异域和易庄主的交yì

只查到与异域皇家有关,还为查到和太子是否真干系”

“若是真与太子有关,师兄会将此证据送给皇上,将其落么?”这证据足够将太子推下太子的位置,但也有可能成为师兄在皇上面前曝露野心的昭示,这一计成功与否且要看师兄怎样面对。

师兄只是抬眼看着外面,眼底微微闪烁,面上依旧一片清冷,低低沙哑道“适当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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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九章 脱罪

天边一片清朗,浅淡的日光照在绯色的琉璃屋瓦之上,染了一层迎合这寒冬的浅白之色。

院落之外的青竹寒风穿行而过,发出沙沙的声响,穿过院子落进屋里,带起师兄衣角飞扬,地上淡淡的影子也随着阵阵风吹来回晃动,他面目冷清,目光淡淡望空旷的院落之中,我只在一旁看向他,这段距离恰好足够我看清他,目光清冷,薄唇微抿,镌刻的面庞在阳光之下分外清晰。

空气之中寒风带来万物萧条的苍凉肆意地弥漫着整间屋子,心中不免微微有些无奈,不论繁华是否转瞬即逝,我不是已经早就决定好了与他一世相守了么。

他转身,一眼便落进我心中,在心里化开了一汪浅浅的柔情。

又一阵风吹轻轻吹乱了他的发梢,他伸手略开我鬓角的头发,眼底微闪“许了生生世世的人是你,这一世你又想要逃去哪里?”

微微仲怔,眉间轻轻皱起,师兄眼中虽含着一片柔情,但看着我的时候,这话,像是在对我说,又像是隔了层纱,在对别人诉说着道不尽的委屈与无奈。

但只一瞬间,便收敛了那份情绪,恍如方才那个含着埋怨的不是他,再看他时,眼底已然一片清明。

静了静,便听见他淡淡道“此番我的身份虽未曝露,但此前在城外掘出一堆尸体,即便只是平常的墓葬,此事也十分蹊跷,惊动了朝廷,已经着手派人前来调查,更巧的是,最近在皇城发xiàn

了一批贩卖人口,我手上拿到了密函,陆家虽不在其中,但似乎有人与他有往来。好好的人怎么会与黑市有往来,何况他也是做生意的人,而且这丰城之内就有他犯案的罪证”

对于此事我有些诧异,丰城如此自给自足闭塞的地方竟又人口买卖。想来贩卖人口,先是挑出最好的,有人从旁做桥,贿赂官员,或者送给达官贵人消遣之用,而剩下最多的便是红楼,再低jian就是卖给人当丫鬟,遇上好主子还算幸运。

沉思片刻,师兄想起师兄此前在春满楼对庆娘说过她有见不得光的买卖,我当时以为只有贿赂这个糊涂的县官。现在想来却觉得此事理所当然了些,毕竟偌大的红楼,上百号姑娘,哪有这么多自愿落入红尘的,而庆娘所说柔烟是自愿的。我当初还当真相信了,便觉得自己太过肤浅。

一旦与黑市的人往来那必定是洗不了嫌疑,而陆家若需得脱得干净,最好就是与之交yì

的人不在了,而陆家少爷在外本就是个舞文弄墨之人,从没插手生意,最多牵连的时候被盘查。而显然陆家的账面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这招釜底抽薪实在是做的够狠绝,最令人想不到的是,那个面上看着扶不上墙的少爷竟能下的了狠手,那人不是旁人,可是他亲爹。

空气之中肆意横飞的寒气低低压着心头。在屋里翻了几卷,便消失在了房梁处。

那日在陆宅陆胜才可谓是对他师父为首是从,而他那句赐他永生的话当初听着像是玩笑,而现今想来,莫不是他当真以为千面郎君可以助他永生吧?而用这种把戏糊弄他的最多不过就是他最擅长的易容术或者易形术吧。然而最为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陆胜才,他年轻轻轻竟有了比老人家更高的觉悟,大好时光尽在想如何永存于世了,实在是世事难料。

窗户大敞的好处便是冷空气会让人时刻清醒,但不好的也有,像我这种体质到了冬天极为能吸收寒气,导致一旦受寒整个冬天都很难根治,不住地好了又复发,鼻尖一阵奇痒,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眼前一片阴影压下来,抬头眼前一片朦胧的白雾,这才发xiàn

眼睛里蒙上了一层眼泪,模糊之中看见师兄贴近的逐渐放大的略有担忧却又冷清的面容,一时乱来心思,低着头胡乱笑道“原来几个喷嚏竟也能流出泪来”

师兄只微微顿了顿,拿开我要擦拭眼泪的衣袖,轻柔抬起我的头,带着余温的帕子为我拭去眼角的泪,指尖微凉,触碰在微热的皮肤,呼吸都想要静止。

眉间一拧“今后若有事就让夜筠替你去查,莫要再乱跑了”转身便去关了窗子“过段时间我们便启程,此地今后会越发湿寒,你不能久待”

我理了理身上的白裘袄起身,淡淡道“一切停听兄的便是了”

师兄关心我,心下是十分清楚的,只是方才的那番话似带了些莫名的烦躁,我并非闲来无事喜好惹是生非的人,相反若在严冬寒雪天我只盼在屋里,一本书,一壶茶,一室温暖便足够我过这个冬天了。

他是皇子,我知晓他的身世,他心头能承shòu的事也是我不可企及的,于是我便发xiàn

了我们之间为何我总以为自己与他有一道跨不过去的坎,那便是师兄兴许是习惯了,他是真的在乎我,但我并不是属于他身上的一块佩饰,言语之间的关怀我甚是感动,但那语调更像是支配,而非真的在乎我怎么想。

其实我本该知足,师兄生在皇家,能对我允诺一世只有我一人,对他而言已经是万分难得,只是在心中刻意轻描,那感觉却是止不住地放大。

攒成拳的手,放了放,才缓声低低道“若无他事,师兄歇会吧,瑶儿就不打扰了”抬脚便焦急离开,不想让师兄发xiàn

我自己都认为像是蛮不讲理的心事。

一只手从身后将我拉住,那力道之中透着几分犹豫,剑眉一沉“瑶儿?”

“嗯?”转身,早已换作一脸灿烂。

他握着我,眼底掠过一道犀利的光芒,又不动声色与我对视了一会,才稍稍安心,慢慢松开手“路上小心些”

扬眉轻声笑道“不过就几步之遥,师兄歇下吧,铁打的也吃不消如此折腾”

清澈的双眸,透着一丝戏虐,低声在我耳畔轻声道“师兄倒是不介yì

瑶儿再折腾一会”

柔软低沉的音调,带着温热的气息只穿耳中,灌入心底,在身上溅起了一阵酥麻,那份温暖,像是在身上展开了一层无形的铠甲,抵挡扑面而来的寒气。

此后我便安心地在屋里烤着似熟非熟的地瓜和啾啾一道背着口粮准bèi

冬眠,好在在曦儿的悉心教导下,烤地瓜终于略有成效,在掰开第一个完美的烤地瓜的时候,心中抑制不住的欢快,手忙脚乱把他们拼在一起,让曦儿送去给师兄,又喃喃自语一个会不会不够,味道会不会好,会不会还有没烤熟的,坐立不安,啾啾则在一旁冷眼道“不过一个烤地瓜至于么”

我白了他一眼,拂袖道“你个小屁孩,不懂的”

啾啾慵懒地舔了舔他身上的银丝,淡然道“娘亲都送小仙荷包,我又不是没见过,哪有你这样,送心上人烤地瓜,没手艺,就不要拿出来吓人,这样只会害的人受罪”

小屁孩,训起人来还有板有眼的,撅嘴不满反驳道“我那地瓜可是掰开看过,熟了,还没糊,那是害人”

啾啾抬了抬睫毛,无奈道“那你说说,昨天幕离哥哥给你送桃花酿,你塞给他的那几个,拿个不是半熟不熟的?还有再前天有个叫六子的哥哥,你给他吃的那个熟了么?外面都糊地惨不忍睹,我分明听到他一口咬下去还有嘎嘣的声音,还有…”

“停”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这么用心可不就是想给大家吃上口好的么,在烤过的地瓜堆里捡了一个,对着啾啾眯了眯眼,威胁道“再说,就让你也尝尝”

啾啾犹豫了下,依旧嘴硬道“你…别过来,我不怕的”

于是待曦儿回来的时候,目瞪口呆地见我和啾啾一人一狐奋力追逐身后落下了一片狼藉。

夜筠近日皆在外面找寻王小仙师父的下落,眼下事情俨然已经一片清明。

一切就是王小仙师父在背后主谋作祟,他利用陆家,方便自己招来更多的鬼魂,而让千面郎君确定选择丰城的人恰巧就是王小仙,兴许王小仙并非有慧根,而千面郎君只是借着王小仙有个盘根之地,途中遇见了陆家的老爷,此人定是个心野之人,有野心,并不代表一定会心野,但心野之人必定是有野心的,而且这种人心计颇深。

陆胜才一直没机会插足于生意,想必自小他只是被他爹当做寻常的小厮来使唤,只不过他比一般的小厮有身份,更好使唤而已,说到底陆胜才这股私心皆是继承于他爹,而那股心狠手辣之气,完全是被他爹逼出来的。

而兴许在某个契机之下陆胜才向千面郎君拜师,或许那个契机也是千面郎君这个老狐狸刻意制造出来的,为的就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毕竟相较于陆家老爷子的心计和老奸巨猾来说,陆胜才这个才刚刚萌芽的新嫩草更好掌控。

至于庆娘,就更好说了,陆家与她的买卖肯定是会做到的,千面郎君定是在逛春满楼的时候发xiàn

了楼上的灵婴之鬼气,才以为之封印为由,在红楼里留下了拿到符咒。

第二百三十章

自古以来,红楼就是一处道不尽风流韵事的地方,在这光鲜亮丽的背后可谓是不堪入目的肮脏,姑娘极少是自愿投身红尘,多数被人买卖强逼之下才做了花枝招展,妖冶抚媚的女子。

到红楼找姑娘的的男子,各色都有,由于红楼的姑娘被分三六九等,前来赏花的客官自然也是贫贱富贵皆有,当然也有少数名噪一时的红楼,只有公子哥,皇亲国戚有身份又有财情的人才能进的。

春满楼并非是名声响亮,而春满楼的鱼龙混杂却成就了它成为丰城之中最为知晓消息最密集流传最快的地方,而这便是千面郎君那老头想要的,一旦有消息他最快知晓,想到此处,心下不由一紧,若真是这样,我和师兄他应该都知晓,若是王小仙能查得出师兄的身份,那千面郎君肯定也会知晓,而至于我,眯了眯眼,千面郎君早就知dào

我在丰城,王小仙那日第一次与我们见面是真不知晓我的身份么?

他是真应允了王小仙不动我,还是别有它意?

今日已经是最后一天了,若再找不到那老头,我真不知dào

明晚夜里会发生什么,大叔用命换来的丰城人的安宁,用灵启阵压住了鬼魂,还苦心建了做华莲阵,用华莲阵护着丰城人的安危,避开血咒,如今血族已经消失,这事已经过去了百年,施咒之人定也不会存活于世了,但血咒是一旦施咒了,便会持续到咒术释fàng

才会罢手。

千面郎君想要血咒开启,幕离所说他并非是会拿整座丰城人陪葬,来换得他想要的,但他此番目的到底是为何,在不确定之前心始终是悬着的,大叔既救了我,我便是要守着与他的约定,不敢贸然拿整个丰城人的命做赌注。

与啾啾嬉闹了整个下午。如今他依靠在炉火旁安静地睡着了其实他不开口的时候都是一副甚是讨人喜欢的模样,所以很少有人能听得到他的声音,以至于旁人都以为我在虐待他,殊不知这小鬼实在难对付。分明才没有断奶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能活活将人气死。

案上燃着淡雅的熏香,一缕青烟悄然在空中散开,起身,开了半扇门,如今呼吸就能看到淡淡的雾气从唇齿之间慢慢散开,这夜静的分外沉寂,好似一场大雪之后的安宁。

漆黑的夜幕之中没有璀璨闪烁的星星,没有皎洁明亮的月光,院落之中只剩下闪闪的红灯笼。似为这苍凉的冬天盖上了一层艳红的暖意,支出墙头的那些竹子与墙围之外的松柏练成一片,黑夜之中好似坚挺陡峭的山峰,在微风之中摇曳傲娇的姿态。

心下想到了灵风山,还记得第一次入山。那般充满期待,却在行走之间丢了那份激动,久之便忘却了当初怎么在娘亲的怀抱之中一下子便只身在外,流年在指缝悄然流逝,晃眼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回头再看过去,我竟也经lì

了这么多的事。

夜过半空中飘起了片片雪花。积累了这么多天的寒冷,终于在今夜释fàng

了,片片雪花自空中落在地上,意wài

下雪之夜竟无风,脱下暖手炉,玩心大起。跑进了院子里,抬头看天,依旧是漆黑如幕,好似深不见底的大口罩在整个城上,却又像是举手可及。而那黑幕之中却神奇般吐露出的冰洁的皑皑白雪,微微闭目享shòu

着大地之间的安宁,静到似乎能听见雪花落地的声音,一片安宁祥和。

身后几声熟悉的脚步,便落入温暖的怀抱之中,耳边低低浅语“不让你吹风,半夜竟跑出来玩雪”虽是满口责备,入耳便成了句句宠溺。

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双手落入师兄温热的掌心中,雪越发变大,几片落在睫毛上,瞬间被脸上的暖气融化成水珠,透过绯红的光亮,落在眼中犹如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红色宝石一般璀璨。

我抽出一只手,掌心之中落入几片雪花,瞬间又化作水滴,却带走了我手心的温度,地上已经落了薄薄一层积雪,映着院落又亮了几分,扬扬洒洒落下飘落的雪,瞬间便将大地变成了苍白一色,不禁道“好美”

师兄握了握我的手,将身上的裘袄脱下披在我身上,柔声道“再美也比不过你”说罢便牵起我的手,将我带入屋内,屋内炉火正旺,睫毛之上的水珠在火光的跳跃之下分外迷人,如梦似幻,心潮微动。

我为他送上了一杯茶,才几日不见,师兄面上似乎又清瘦了些,抚上他的脸庞,指腹在他脸上一遍遍勾勒出清晰的轮廓,心中阵阵不舍“师兄,你瘦了”

他只闲闲地坐在椅子上,淡淡地应了我一声。

低头看着他,今日倒是没了清冷之气,玄衣锦袍,发丝轻束身后,闲淡清逸似有着浓墨书香气息的公子,看的人心中晕染开的一片宁静,兴许寻常在宫中他便是这幅模样,足够骗得过所有人。

“夜已深,师兄有空闲为何不早些歇息”

他抬头看这我似笑非笑道“对午时的那个烤地瓜回味无穷,想着再来讨几个”

眼眸微闪,师兄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吃过,却执意爱吃这烤地瓜,他定也知晓这是我生平第一个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对我对他来说就如这初雪之中的拥bào

这般珍贵。

“再给你烤一个”口中虽只是淡淡应下了,心中却是百般滋味,不禁弯起了嘴角。

侧目瞥见,师兄只低头抿了口茶,温热的水气缓缓散入空气之中,与檀香相互萦绕,此时并未饮酒,却似乎也有些微醺。

师兄眼中一片清明,看着我缓缓道“可有消息?”

眼眸微敛,轻轻摇摇头,道“还没有,明日时日便到了”

灯光将师兄的影子拉长,随着火光的跳跃,影子也跟着微微闪动,却成了整个屋里最亮眼的地方,师兄垂眼,又抿了抿茶,淡淡道“找不到就别找了,寻常人倒是容易找,千面郎君若是真不想让你找到,你即便在丰城掀开了锅也并非能找到他”松了松手,继xù

道“如今只等他来找你便可”

光影攒动,我静静看着她,低低道“为何他还会来找我?”

师兄棱角微有清瘦的面庞冷冽浮现,狭长的眼睛深谙悠远,冷声道“他想继xù

逍遥快活,对他而言你是必不可少的,不管做多少挣扎,都要有你在才可以”

眉目轻佻,果真是他还是没有打算放过我,而这段时间没来找我,兴许是王小仙在牵绊他,又或许他只是在等一个时机,蹙眉道“莫非,明日…”

师兄眼底微转,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似赞同,似肯定,我此刻心境却与方才有很大差别,一瞬跌倒谷底,想着有师兄再应该不会有事,但凡是总会有万一,甚至这么短的时间想把秘籍全部堆积在脑海中,想着能用上哪个,跌宕起伏之后,却又瞬间平静了下来,想着,不管如何终究是要面对,如今再想其他也不过都是我以为,一切只待明日。

门外传来一阵咯吱咯吱的脚步声,随后幕离在门外轻轻敲了敲门“公子”

师兄眼中微微顿了顿,眉间微皱,低声道“进来”

幕离不会无故夜半敲门,显然是有十分要紧的事,门开,幕离身上落满了雪花,手中出一封信,恭敬地递给师兄道“宫中密函”

兴许真的是夜深了,屋内即便是炉火依旧烧的正旺,却依旧敌不过师兄骤减的气息,那封信皇家御用毡页纸,金黄色的纸面只有‘密函’二字,而信的封口处亦有一个特别的封蜡标识,隐约可见龙纹,这定是皇家所用,若说有谁用得上这龙印,怕只有金銮殿上那人吧。

师兄展开信,细细端详了许久,面色越发凝重,他每每不开心的时候总会习惯抿嘴,幕离站在身边一动不动,似在等待师兄回复。

良久之后,师兄只是微微抬头,对幕离道“你先下去吧”

幕离顿住了脚,随后便恭敬称“是”转身便离开了。

皇上亲笔密函,显然就如圣旨一般,幕离再此侯着,怕是那人急着要回信,而师兄却不紧不慢,怕是自己耽搁了师兄,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便轻声对师兄道“师兄,瑶儿有些乏了,若没有其他事,瑶儿想歇下了”

口中虽这么说,手上的地瓜却一咕噜滚进了火堆里,眼看就要能吃的地瓜就这样掉进了火坑里,一时间手忙脚乱,险些伸手进去捡,师兄忙起身拦着我,找来火棍才将它挑出,显然外皮已经烤焦了。

心中莫名的失落,无力地坐在凳子上,看着炉火中星星点点的火光。

师兄眼中尽是责备“怎么这么不小心,手烧伤了怎么办”

我依旧像丢了魂一样的与他说自己错了,而胸中隐约像堵了一样的难受。

师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瑶儿,这是为何难受?”

他面如湖面那边平静,其实看入我心中,已经是不知是泛起圈圈涟漪,而是阵阵狂风波澜,木呐地看着火堆,哀叹道“师兄这信可是皇上送来的?”

师兄平静地看着我,眼底掠过我,点头不语。

我心中像开了个空洞,不住有寒风吹进来,身上越发冰冷“这信可是催师兄赶紧回去的?”

这时,他眼中终于有了一抹诧异,在恢复平静之前闪过一道精光,又是点头不语。

第二百三一章 一破晓

从前我觉得凡是想不开又想不理睬,或者不想解释的事,通通只有沉默便好,可如今师兄无端的沉默着,我却觉得没有来的慌乱。

不禁苦笑道“终究是这样,皇命不可违”

虽然他并没有说,我也知晓,师兄这个年纪皇家多数皇子早就成婚了,一面是为了取得那女子背后家族的势力,另一面则是身在皇家,婚姻大事若是皇上要插手,即便师兄真的只想与我在一起,也无法抗旨,而在我心底,没有底气能和师兄谋划了这么多年的夺位相比。

此事我本也想过,但并未刻意深想,只因每次想到的时候,胸中便有一股莫名的抽痛,无法控zhì

那股疼痛遍布全身每一次,无所遁形。

只言片语之间我就能感觉到师兄的无奈,每字每句就像锋利的冰刃划在我的心上,滴不出血,却疼痛无比。

本在心中存着一丝侥幸,心想终不会有这么一天,以为我们就会一直这样,直到他成为一国之君。

他眉间微皱,许久才开口,微有迟缓道“我也没想到会来这么快”

我抬头迎向他深不见底的目光,明眸之下不由而来的歉意更让我错愕,尽lì

让自己淡定“原来师兄竟早就料到了,莫不是将我放在嫡仙那,就是为了回宫?”

他眼中微闪,始终不看我,手握成拳道“瑶儿,师兄很快就回来”

手拽着衣袖,几乎要将那布揉碎,一如我此刻的心境,定睛,唇齿之间蹦出几个字“你回来与否这事都已经成了定局了不是么”

心上一阵剧痛,不禁抚上了胸口,闭了闭眼才觉脸上两行滚烫的泪水,挥去了师兄抚上我肩膀的手,如今我只想逃开。对我来说任何的解释都是借口,会让我更加痛不欲生。

然后师兄很快便将我拦住,他面上平静如水,眼中却有尖锐的光芒掠过的淡漠的眼底。轻声道“我不过就回去一趟宫里,仅仅几日不见,就如此念着师兄?”嘴角露出清逸的笑容“我竟不知瑶儿已经无时无刻离不开我了?”

仲怔片刻,师兄微微翘起地弧度才觉事有蹊跷,挂着两行清泪,睁大眼睛疑惑道“皇上不是给你赐婚?”

他眉梢微扬,戏虐地看着我道“谁跟你说赐婚了?”

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吸吸鼻涕,顿了半宿,才意识到。自己似乎中了师兄的全套,他这是故yì

看我笑话来了,故作生气仰头不再理他。

我想我此刻的样子定是可笑至极,否则怎么会让师兄如此失态地大笑,他伸手将我圈在怀中。心下不满便稍稍地挣了挣。

虽说闹别扭,那也不过是面子上的情绪,好在赐婚一事是我误会了,但这多半是师兄故yì

误导,我才会这般不经意就被他糊弄过去了。

可谓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这说的可不就是师兄么,我怎么会想到。如今他还会这般爱戏弄我,回忆着前几日他对我那般温柔的过往,与现在眼前的他实在无法重合到一起。

师兄笑盈满面,低低沙哑道“瑶儿,师兄有你便足够了”

现下心才软了下来,胸中不尽苦涩涌上心头。这应该就是喜欢一个人必定会经lì

的痛楚,终始逃不开一个情字,无奈轻叹道“我既与你约了生生世世,如今这般轻易退缩我亦有过错,一切…不过是因为太在乎”又暗自自嘲道“从前我总是嬉笑旁人为情字冲婚了头。如今光是想着就万般心疼,从未想过有一日心疼也会叫人几乎快窒息,可是,瑶儿担心的事迟早会发生的,介时你若真和旁人成婚,我…”

师兄一只手抵住了我的唇,眸子里射出一抹精光,无比认真道“这种话今后莫要再说”又眯眼道“想都不要想,不会有那一天的”

目光在他脸上审视片刻,才缓缓道“我发xiàn

自己心中有倔强也有却懦,没有你在的时候,我的依赖便无处可藏,只能把自己装扮起来,变成有力的铠甲才不被人看破,而一旦心中存下了你,才感觉原来我还可以依靠这个人,因为你给我太多可以依赖你的借口,我便尝到了依赖你的甜头,于是那甜让我义无反顾地丢盔卸甲只是因为你给我的依赖‘瞥眼看着他,不满道“这一切还不都是你的错”

师兄唇角微扬,轻笑道“看来给你的好不够多,如今竟让你转身说想走就走了”

清醒之余还听出了这话中的别意便是在责备我,分明才说过在一起的话,就在没理清问题之前就急着逃避。

依靠在他怀中,外面雪花兴许已经落满大地,但雪夜却分外安静,师兄这一仗势必要打,我也必须陪着他走过去。

我闭着眼睛,悉听师兄离开的脚步声,才惊觉,幕离一直在屋外候命,心下不由为自己方才耍的脾气一阵懊恼。

师兄连夜赶回京城,留下了萧玄和夜筠,明日应该是真zhèng

了结的时候,师兄不在,才觉许久没有感受到刺骨的寒气逼进了骨子里,却让我的犹豫不决换成了坚定不移。

此番不论师兄回京所谓何事,我既认定了,那再不会理会旁人,这一路不论是谁来阻挡,我都不会在退缩半分。

一夜未合眼,天刚破晓,晨曦之中微光初显,照的遍地雪白裹上了一层金黄的外衣,院落里一颗枯矮的树枝上因积雪厚重不时微微颤抖落入了一地的纯白,深深吸着冰冷的寒气,想必今日会是个极好的天气,但雪融之时,却是格外的冰冷,这冷不似寒风那般刺骨,却让人无所遁形。

骤然萧玄一袭黑衣亦站在游廊上,看着同样的景致,我淡淡一笑“好早”

他目光注视着前方,沉默了一会,道“你一夜未睡”

萧玄竟知晓我一夜未睡,有些意wài

道“莫不是你早就站在这了?下了一夜的雪怎么不进屋?”

他面色沉静,转头眼光落在我身上,淡淡道“猜的”



“萧玄,我想看日出”

萧玄只应了我一声,一如往常那般灵活,脚尖点地,却没有在雪上留下任何痕迹。

屋顶不似客栈会有一处容我站的平地,且脚下的琉璃瓦,落上雪无比湿滑,萧玄始终小心站在我身边,我的手不自觉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发xiàn

时才不住轻笑。

萧玄淡淡掠过我的眼底,似也清楚我在笑什么,那晚看月亮的时候,我站在屋顶不敢往下看,也是这般紧紧握住他的衣襟。

天边的微光缓缓放亮,照在这冰洁的大地之上,闪烁着粼粼的微光,在天边与屋檐相交之处仿佛有一道蜿蜒的晶莹的长河,却是美艳至极,驱走了暗夜的幕色。

我与萧玄只是相互静立欣赏着眼前的精致,相互不言,却也不尴尬,天际之处一束强光冲破云霄,给大地带来了万丈金光,与我往日所见过的任何朝阳更为耀眼,似能照进心底。

不知是因这朝阳太过壮观,还是一夜的思索想开了许多事,此时,心境一如驰骋在广阔的大草原一般无拘无束,自在欢喜。

“今后莫要再去屋顶看月亮了”萧玄冷不丁地在一旁冒出这一句。

我瞥眼看了看他,心中疑惑道“为何?”

他依旧面无表情,目光注视前方,低沉道“月光在你心中留下的尽是感伤,看着太阳的时候,你是在笑着的”

萧玄的这番话,在我心中升起百味思绪,原来我的情绪如此明显,的确,那日看着月光,想到的尽是伤感之事,一如儿时的回忆里唯有月光照着床前一袭光亮,才能伴着我安心入眠,而素月便是月光之下生的我,她说,月亮即是她,可是在我心底,我欠素月的不止是她的命,还有一份赐予我存zài

这世间的恩情。

至于看着朝阳,我自己也不止为何竟不知觉地笑了起来,兴许只是在这寒冷的冬季,唯有随处可见日光,才会让我不那么慌乱,那光越是耀眼夺目,才能给我温暖,让我能在这冰天雪地的冬天熬过去。

心下轻轻长叹,今日怕是又要不安宁了,嘴角勾起,道“师兄临走前可是对你有什么交代?”

萧玄声影顿了顿,随即点了点头,淡漠道“我死也会护你周全”

心中不住往下沉,面色越发凝重道“萧玄,此话严重了,莫要轻言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你的命,在我们心中也是十分珍贵的”

只是萧玄不善言语,而自然也叫人没有机会对他说这样的话。

萧玄握着剑的手渐渐握紧,关节处微微泛白,眉头紧锁,言语之间松缓,且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晴空万里,天地之间的白雪毫无遮拦地显在在眼底,直至天地之间的交界之处。

萧玄面色凝重,我却看不出他心中所想,便故作轻松道“那话怎么说的,在家靠亲人,出门靠朋友嘛,你和幕离,夜筠都是我朋友,可是我们也非一般朋友,起码也是经lì

过生死的,所以也可以说是在外面的亲人,你莫要看幕离整天与你冷淡,他心中其实很是在乎你的,不知你是否发xiàn

,幕离与你着装十分相似的,在他心中,你并非是他赌气的对象,而是他心中最想成为的人,还有夜筠嘴上对你大呼小叫,她哪句不是真心为你…”

第二二百三二章 踏雪

一双幽深的眼眸紧紧地看着我,面色沉静,在这万丈金光之下,漫天雪地之中,皑皑白雪映着他的脸庞更加苍白。

我无心管旁人的闲事,但萧玄却不是旁人,对我来说他是第一个带我真zhèng

落入这尘世之中的人,他很特别。

转眼,苍白白雪覆盖了整座丰城,此时看着丰城的莲花已然被大雪覆盖,看不见踪影,只一瞬有个模糊熟悉的身影落在眼前,却又似幻觉一般消失。

耳边传来远处日出而作的人们,这场大雪对于他们而言意味着明年会有个好收成,熙熙攘攘的人群吵杂声在丰城中响起,又被隐藏在这片大雪之中。

伸手,指着远方道“萧玄,今日这场大雪来的甚是及时”

萧玄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低低蹙眉“我去找夜筠”说罢便带我落在院子里。

大雪将华莲阵盖住了,莲花喜水,但并不易抗寒,眼下阳光甚好,看来今夜的莲花池怕是要结冰了,而冰魄之下,若非有火助阵,想必很难开启,但是若整座丰城夜间瞬间燃起大火,怕是这阵若是要破,他要三思再三思了。

萧玄紧张我能了解,我算不准千面郎君为何会选择今夜,但这场大雪肯定会让他发疯,怕就怕他一旦受了打击,更加丧心病狂,此事非同小可,一发便不可收拾了。

阳光融化了竹叶上的积雪,变成一颗颗晶莹的水珠,挂在树梢,枝头,照的天地之间多了几份异样的光彩。

曦儿从屋里出来,讶异道“小姐,你这身…你这是去哪了”

我这才发xiàn

,站在树下不经意间水珠落了一身,而这颗从我来便一直枯败的矮树。竟发了嫩芽,捻起一颗稍大的,欣喜道,竟是一颗迟迟才长大的腊梅。相比经lì

这场大雪,必定会比早先开花的腊梅更艳丽。

调皮地朝曦儿眨眨眼“一夜大雪,实在是太美,忍不住偷溜出来了”

此事啾啾跐溜从门缝之中冲了出来,四肢小腿在雪地不住打转,疯了一般地把整个院落的雪地塌地面目全非,银白的容貌像是雪球在雪地里滚来滚去,却依旧还是那么小。

直到最后一处完整的雪被塌了底朝天,他才气喘吁吁跑来蹭蹭曦儿的腿,曦儿轻柔地将它抱起。眼中万分宠溺道“是不是很喜欢下雪啊”伸手抚摸着他的头。

啾啾则是万分乖巧地在曦儿手中蹭了蹭,他倒好,走了婧儿,又粘上了曦儿,从来不爱粘我。不满撇撇嘴,嘟囔道“小屁孩”

狐狸耳朵就是尖,这话音刚落,他便不满地坐了起来,冲我大叫“你才小屁孩”

我伸手指着这一地被他糟蹋的白雪,道“你不是小屁孩,能把着院子搞成这样?只有小孩子才爱玩雪”

小狐狸显然很不开心。眼睛瞪得像铜陵,吼道“人家哪有喜欢玩雪”

“你不喜欢?”分明方才撒欢地厉害。

啾啾撅起小嘴,嘟囔道“那雪有什么好kàn

的,哪有我好kàn

”说罢便舔了舔自己蹄子上的毛发,傲娇地甩了甩身上的毛发。

银丝在阳光之下闪着无比透亮的光泽看的曦儿不住陈赞“哇,啾啾身上的毛真好kàn

。比这雪好kàn

多了”

我讪讪皱皱鼻“那你以后就只看他吧”

我终于知dào

为什么他那么喜欢曦儿和婧儿,因为她们根本不知dào

他心中存zài

多么邪恶的想法,这屁孩一点也不可爱。

用完早饭,夜筠和萧玄迟迟没来,心下不由有些着急。不时地去门口向外探望,啾啾蜷缩在驴火旁继xù

冬眠,其实狐狸根本就不是冬眠的野兽,他只是学着师兄深沉的样子,懒得管闲事,但事实上他根本就是个孩子,完全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譬如现在他抬着一双闪亮的眼睛,不时透过缝隙看着我。

几番之后,终于被我逮个正着,他便不自然,当没看见我的又把头缓缓地埋了进去,我则故yì

提高了调子道“有话就说,憋着会掉毛的”

啾啾终于忍不住抬起头道“才不会”

“咱们打赌?”

“赌就赌,谁怕谁”小孩子就是这样,禁不住激。

其实啾啾往日就会掉毛,这是婧儿告sù

我的,开始她以为啾啾生了病,还特别紧张寻来易云笙问了问,易云笙自小研究药材,替人看病诊脉,上次让他替啾啾看病已经是十分为难他了,虽说医理是一样的,但终究啾啾与人还是不同的,易云笙与我一样也没悉心观察过野兽,家中也未养过阿猫阿狗,所以也知的甚少。

还是管家经验丰富,与婧儿说起啾啾毛长,与人的发丝是一样的,常年更旧出新,所以不时会掉了又张新的,但每年会有脱毛厉害的时节,便不用太担心。

婧儿将此事告sù

我,我也是长了许多知识,啾啾终年都在掉毛。就如我们偶尔沐浴,掉了几根习惯了自然不以为意,啾啾自然也很少在乎平日他自己就在掉毛的事。

于是故作正经看着啾啾道“眼下你心中没有话要对我说?”

啾啾笃定看着我摇摇头,目光却刻意避闪,十分可爱“没有”

眼底一抹狡黠,伸手在他身上抓了抓,便是毛絮飞扬,在几缕阳光之中分外明显,若是寻常的狐狸肯定不会这般在乎飞舞的这一辍毛,但一直以自己这一身银丝引以为傲的啾啾来说,这份担忧就随着毛絮飞舞不断地在心中放大。

他眼角水汪汪倔强地咬着牙叫人十分心疼,倒是觉得自己玩笑开得过了,本来还想着如何安慰这个小鬼头,他自己真的主动招了。

吸吸鼻涕道“昨夜天相异动,这场雪本就不应该在昨晚下,至于谁能有这么大本事,我还不清楚”

我本以为啾啾感知到了我的不安,会说到晚上千面郎君如何破阵之事,不想他竟说出了一个出我意料之外的事,心下说不出来的感觉,这到底是有人刻意为之,还是天意?

天意也就罢了,比较老天爷到底是怎么想的,我这一介凡人也管不着,不过这显然是助了我们,但若是人为,此事还是很值得深究的,不管那人是敌是友,他的存zài

对我们来说却是个超乎寻常的意wài



让我意料之外的还有夜筠,寻常的她即便是任务的时候,都是一袭妖娆的一群,今日却着了一身…更香艳luo露的衣服,一袭水蓝色轻纱外衣,头戴各色金叉珠宝,好似把整个百宝箱里的簪子都放在头上,莲步轻缓,柳眉细眼,樱桃红唇,完全不见往日的样子,不过身后的雪地印着她又别有一番味道,如此即便是我也受不住要血脉喷张,定了神,磕磕巴巴道“夜筠…你这是?”

夜筠微微皱着眉,低头看了自己这身衣服,提着裙角气汹汹朝我走来“我去春满楼做了几日姑娘”

我哑然“你去做姑娘,我怎么不知dào

”我只和她交代在城里寻千面郎君,只说庆娘那处多多留意,寻常看着夜筠挺聪明,不至于只觉得庆娘那处就有吧?

她夜不在乎我说什么,只毫不客气地掀起裙角,露出一段粉白细长的腿,在裙子里左翻右翻,很是焦急地寻找着什么。

此时我连呼吸都险些停滞了,莫说男女授受不亲,怎么说算上啾啾,这里夜算是有两个男子,夜筠怎么会如此…

咽了咽口水,轻柔道“夜筠,咱回房再脱吧”

夜筠依旧埋头,又掀开另外一面裙子继xù

翻找,十分豪迈道“萧玄自小就替我包扎,我身子哪一处没看过”

我只得瞥了一眼萧玄,他倒果真像是没看见一样,不对,那眼神分明就在说:在我眼里夜筠分明就不是个女的。

如此我便稍稍宽心了,只是没料到真zhèng

的男子没任何反应,身后的啾啾一声咳嗽,转头看向他,凄凄哀哀的眼神之中露着一股莫名的怒气,在朝他鼻子看去,小鼻孔处两道明显的血痕,落在地上几滴血,扶了扶额头,没想到夜筠的杀伤力竟然只能对付小孩子。

无奈摇了摇头,抱上啾啾送回了房间。

再出来,便听见夜筠欢喜道“找到了”她从裙子里找出了一个用草编织而成的小蚂蚱,走到我跟前,微微一笑道“呐,给你的”

我疑惑地接过她递给我的这个草编蚂蚱“你就为给我这个翻了半天?”

夜筠柳叶眉轻扬,勾起了大红唇道“这个并非是我给你的,是有人要我送给你的”说罢便开始拆头上的发簪,几乎每一个都是粗鲁的用手扯,我实在看不下去,便放下那个蚂蚱,替她整理头发。

“什么人送给我这个?”我在丰城识人不多,除了王小仙和傅元勋,陆胜才,还真是没有别人了。

夜筠微微凝眉“是一个公子,他说让你今晚务必与他见一面”

今晚?“是今晚?”夜筠应该知晓我们今晚有更重yào

的事,心下有了些疑惑,替她整理头发的手,不禁顿了顿。

再瞥见萧玄,此时他手中已经多了一张符纸,脸上一沉,难道夜筠被人控zhì

住了?夜筠如此厉害竟也被人下了咒,手上不禁有些微微颤抖,但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攻击我,像是只被送回来带话给我的。

眼底微转,对上萧玄,轻轻点了点头,萧玄迅速上前将符纸贴在夜筠背上,夜筠只一声叹息,便倒在了我怀里。

这人会不会是千面郎君?但是他为何要送我一根草编的蚂蚱?

第二百三三章 解咒

暮色临近,本是宁静的一天,午时忽而转阴,黑压压的云如同汹涌奔腾的马群低低直朝地面压过来,继而渐强的冷风夹着冰花在大街小巷肆虐穿行而过。

细碎的薄冰打在游廊的柱子上飒飒作响,可想而知落在人脸上,定是生疼,窗子即便是紧闭着,却被这狂风吹着发出刺耳的哐当声。

自夜筠回来之后,我一直烦躁不安,萧玄送她出去之后一直到现在都还没再回来,萧玄未归,那就是说夜筠定至今还没醒来,可见夜筠被人施的咒定是不一般,而眼看夜幕将至,夜筠若还未醒,我必定是要去见那个人,而且还要去阻止千面郎君的血咒,只是不知这场雪能否阻止他,或者是拖延也好。

曦儿似感受到我的情绪,一直在旁默不作声,屏息静气眼睛一刻没离开过来回踱步的我。

啾啾一双清澈光亮的眼眸之中也多了几份阴霾,不时问我最近发生了何事,啾啾毕竟是灵兽,他虽性格很孩子气,懂得比我多了多,这一世我再怎么厉害,也不如他活着的这几百年的阅历来的丰富,更何况我若有危险,啾啾也难逃一死。

越发暗沉的天色,炉火中的光印在啾啾的身上,勾勒出金黄交错的流光,他眼中不如往常的纯真无邪,多了些似有似无的深邃和与他个头并不相仿的沉寂,挥开了我心中的烦躁,慢慢归于平静。

淡定之余,便完整清晰地将最近丰城发生事情的原委与他一一道出,他只静静凝视门外的景致,看不出任何情绪,一时间以为他在发呆,欲要伸手触碰他,却听见他淡漠之中又有些了然“此事秦大大真是用心良苦”

眼眸之中一抹诧异“为何有此一说”

啾啾暗自叹息,站起身子,甩了甩身上的银丝。眼中低低掠过千丝万缕的变化,又转瞬即逝“早开始,他便知晓背后一切都是千面郎君所为,而他并未多插手此事。想必是顾忌到你越发要强的心吧”

仲怔之余,心底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抽离身体,渐渐直到没了力qì

,顿然依靠在椅子上,勉强裂开嘴角“原来我当初的感觉一点都没错,任何事,只要几条线索,他便能全然将整件事了然于心,我还傻傻自以为待丰城之事落幕之后,师兄会对我另眼相看”

岁月流淌出的似有似无的惆怅。顺着一抹失落堆积成了一汪清泉,而偶然之间的惊鸿,水面上便能扬起洪涛骇浪。

开始不懂,很多时候我只是想单纯彼此坦诚相待,却在在起起落落之中。在他面前我是完整的呈现,而我只能了解到一个并非全部的他,曾经那个宫中偶遇里尚未成年的四皇子宇文旭,苍白淡静,目光之中却始终有着一股幽静的漠然,只一眼,便能将人铺天盖地地席卷淹没在他的撩拨里。

在我的意识中。只有第一公子,我的师兄,秦旭,往往一旦他是宇文旭的时候,我便无法坦白的靠近,并非是我惧怕。而是他刻意留着那道鸿沟,将我避之门外。

啾啾面色担忧地看着我情绪波动,便弱弱道“啾啾又犯错了,秦大大知dào

我又要受罚了”

抬眼看上漆黑的夜幕中微晃的那盏挂在门前的灯笼,曦儿垫着脚燃起另外一盏。由于风不住咆哮,以至于她手中的灯灭了几次,但她依旧皱着眉,倔强地要将它燃起。

近日来反反复复地在坚定和退缩之间徘徊,我分明是感受到了师兄的坚定不移,但却不知自己在感情面前是个如此患得患失的性子,事实上我也找到了让我如此犹豫不定的因由,在我心中师兄的承诺在我心中更像是秦旭给我的,而非完整的他。

啾啾见我不言,面色微微淡然,道“我阿娘一直未忘记过我阿爹,她虽然时常去找别的男子,我都没怪过她”他的那句话,将我从自己的思绪之中暂时抽离了出来。

顿了顿,继xù

道“我出生便没见过阿爹,小的时候,阿娘总是在我耳边说阿爹多好,似一直说不够,那时候我不会说话,但阿爹的事每一件我都能一直不漏地背下来,那时候不懂事,听久了就会烦躁,哇哇大哭,阿娘兴许觉得我也不爱听,自我会说话之后,便没再提过阿爹的一个字,她便在不同男子身边停留”

深色的黑眸之中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但阿娘每次与小仙纠缠不过数月便会分开,有一次我捉摸时候差不多,便偷偷跟着娘亲,他们约在月桂树下饮酒,我就躲在树的后面偷听,其实他们说的大多数我也听不懂,便沉沉地睡了过去,朦胧中感觉娘亲将我抱在怀里与那小仙道别,临走时候,只听着那小仙与娘亲说:你心中有忘不了的人,何必故作洒脱,苦了自己。那之后娘亲意wài

的整整半年闷闷不乐”

等着大眼睛,呆呆看着我,撇撇嘴,断断续续道“阿瑶,我说的你可能明白?我…就想说…”支支吾吾最后还是说不明白。

啾啾懵懵懂懂,但他心中却是比任何人都清明,虽讲不出大道理,但心意都存zài

在我心里了。

伸手轻柔地抚上他的头,温柔道“我知dào



啾啾只是想跟我说,他阿娘与阿爹两个人相爱至深,却在有生之年却不能相守,落得一人终日惶惶,心中苦不堪言,他想说,我们彼此还相爱,还能触摸到对方,没有什么比这个还重yào

的。

芙银被人一语便戳穿了伪装的铠甲,直达内心最深处,那一处是她刻意想遗忘的地方,之后那半年她定是在疗伤,修复自己的铠甲。

只是这半年…未免太短了吧…

啾啾深深地凝视着我,在我的眼神之中寻找着能令他信服的那道光,我是知dào

了,但却并非啾啾一句话就能解开我的心结,这一切还是要待师兄才能解开。

深深吸进了一口气,空气之中混合着炭火和檀香以及冷空气的味道,一并落入喉中,不禁咳嗽了几声。

此时,萧玄眉头紧锁从外面走了进来,本是落在身上的细碎的雪粒进屋后瞬间化作水滴,见我咳嗽低低道“可是身体不适?”

我摇摇头,转身握着桌上的水杯,喝了两口水,故作轻松道“与啾啾说了会话,嗓子干的”

萧玄不经意撇了一眼啾啾,才转头对我道“可是准bèi

好了?”

我抿嘴看着他,点了点头“夜筠还没醒?”

萧玄抬了抬眼,黑眸中付出一抹肃杀,道“此人用这咒,无人能解,除非用他身上的血”

挑了挑眉,随着萧玄进屋,门前落了一片零零碎碎的雪花,看进这幽深的黑幕之中,这一夜,注定是躲不过的,低声淡淡道“我去找他”

萧玄一瞬不瞬地看着我,面无表情地只对我说了三个字“我陪你”

心中一沉,换做平常,萧玄定不会容我这般前去冒险,他定会阻止我,而眼下他竟说要陪我一起去,看来夜筠的这个咒,容不得半点拖延了,幽幽对着萧玄道“夜筠还能撑多久”

“两个时辰”

“怎么不早说?”时间太紧,我怕找不到他,更让我踹踹不安的是,那人到底是谁,用如此手段找我又是什么目的,或者没有谈成功,夜筠会不会就此…

萧玄恭敬低头道“我本以为自己可以替她解开的”

他身形微微一晃,莫不是额间明显的虚汗,我以为他那一晃,是我看花了眼,显然萧玄这一整天都在为夜筠解咒,而下咒之人果然是有十足把握我会因此去找他,但用了如此卑劣的手段,此番定不能饶恕。

“我也要去”啾啾在一旁嚷嚷道。

萧玄为夜筠解咒,定耗了不少心力,便点点头,途中萧玄瞥了瞥啾啾,淡淡对我道“就算我再不济,你身后还有影卫,带上这黄鼠狼,不怕碍事”

啾啾张牙舞爪分外愤nù

到极点,脚下的步子却一刻未停,我伏在啾啾身上,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带着啾啾的银丝拍打在脸上,一阵刺痛,好在本是零星的雨滴停住了,但寒气逼的人,不住哆嗦,好在啾啾飞了一会,转眼便来到了城门外。

夜幕之中透着一层诡异的清冷,今晨的艳阳似没有化开这场厚重的白雪,丰城依旧埋在茫茫雪海中,大雪之夜本就分外寂静,而空中似有似无地漂浮着薄雾,似要将丰城笼罩在其中。

夜,太静,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在这寂静的城里,一切安然,却又像是在这之下埋伏着浓重的煞气,握着衣袖的手,紧紧拽着一处,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四周。

落地不一会,远处一道浮光,伴随着悦耳飘逸的长笛声渐行渐近,这笛声似乎有一种魔力,四下的薄雾越发的浓郁,笛声入耳,在心中激起一阵似有似无的水花,仿佛记忆深处似有东西被开启,额间的印记骤然灼烧的疼痛,熟悉的疼痛,让我心下一阵恼火,这柳晟奕果真是阴魂不散。

第二百三四章 水落

笛声悠然如清泉,潺潺流出的溪水丝丝缕缕,静至极,又无处不在。

迷雾之中低声如同一把利剑,准确坚韧地穿透我的思绪,那音调,不偏不倚落在心房,刺得我生疼,眼泪便不自觉流了出来,接着笛声低转,化作一抹阴柔萦绕飘荡再浓雾之中。

逼人的剑qì

,锋芒出窍,霎那,天地之间归于清明,而我额间的印记的疼痛,也随着那雾气,悠然散去。

啾啾急忙道“阿瑶,那人冲你而来,小心提防,莫要再轻易中了他圈套”

天地之间一片雪域苍穹,远处如同一潭深水,铺天盖地的煞气滚滚而来,拧紧眉,低低道“那人我熟识,不会伤我的,若你们遇到危险,不用管我”

萧玄手握出窍长剑,面上冷冽“若护不住你,我也不能活着回去,不仅是我,还有你身后那几个人,你若不想他们死,就莫要再说这种话”

话音刚落,由远及近的那一束光亮,已然到了眼前,是一朵流光溢彩的盛放的青莲,如梦似幻,花瓣栩栩如生,迎着微风微微颤动,却又几近透明。

不知从何而来的熟悉感,从衣袖中拿出清晨夜筠带给我的那只草编的蚂蚱,放入莲花中,那朵莲花骤然合上,悄然退离我身边,花朵中升起袅袅青烟。

本是想着,青烟之中定然有蹊跷,不想一阵寒风吹过,只觉心口一滞,零星点点灯火越来越恍惚,心口的疼痛席卷全身。

萧玄握剑的手,在空中划出一道符咒,向远方一剑劈开,伴随着空中呼啸而过的寒风,发出一阵刺耳的悲鸣声,远处天空一片乌云之中一道闪电,瞬间将丰城照亮如白昼。随着这声悲鸣,心口的痛又消失了。

啾啾低声道“子时已过,看来这阵势千面郎君冒死也要做这个血咒”

风声萧萧,带着我身上的衣角胡乱飞舞再空中。萧玄眼睛死死看着前方,目光之中看不出情绪,只见又一阵闪电,萧玄的跃身而起,在空中结出了一道更大的符咒,悲鸣声几乎响彻天际,堪比夏季雷雨之中的轰鸣。

就在这时,丰城的灯光瞬间全数熄灭,借着雪光才能勉强看清模糊的轮廓,唯一的光亮就是啾啾的眼睛犹如两颗夜明珠。在黑夜之中闪烁。

不久地面上燃起了烈焰之火,血色的火光犹如在炼狱一般,虽说是火光,却没有灼人的热气,想必这必定是不一般的火光。屋顶的雪依旧稳稳还在,但地面上已然一处雪都看不到。

在火光之上,清楚地看见,从春满楼中不住涌出鬼魂,整齐的排列往大街小巷走去,踩在地上的节奏犹如在进行一场庆典,眯了眯眼。冷静了片刻,转身对萧玄道“走,去春满楼,若想这场血咒无法进行,光是柔烟那一处缺失是不行的,若是缺了这些鬼魂。才是真zhèng

击中要害”

翻身上了啾啾的背上,耳边寒风飞速在耳边流窜,即便是在柔软的银丝上,也不禁微微打颤。

春满楼是在这夜幕之中唯一一处将灯亮起的地方,诡异的是。往常夜夜笙歌的春满楼今日却感觉不到任何气息,好似一座空楼。

大门前两盏火红大灯笼照在黑框金字的牌匾上,犹如浸上了一层血渍,脚底却不似方才在城楼上看到的那般,一如往常的青石板路。

血红的光晕笼罩之下,大门诡异地缓缓开了,我分明没有看见任何鬼魂经过,而自从落在春满楼地上,咆哮的寒风便忽然骤停,闭了闭眼,抑制住心跳,方才啾啾再三叮嘱,叫我莫要再中圈套,但实jì

,我又将他们带入了一个圈套之中,

萧玄抬眼,对我道“用你身上的符纸,贴在门上”又顿了顿继xù

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我微微楞住,萧玄定也发xiàn

我们进了阵中,但他没有埋怨,还为我寻了非得入内的借口,心头千万情绪翻涌而来,嘴角勾起淡淡地笑意,从怀中抽出两张符纸,瞬间贴在了门上,原本是一如往常无异的春满楼,瞬间变成了一处黑洞,里面只有不住的黑烟往外面涌。

啾啾呲了一身,身上的毛发全数站了起来,对着那门里吼道“躲在里面不肯世人,是不敢了?”

不久,一个熟悉的声音,笑道“你们三个,对付我一个,自然是要怕的”

心下一沉,掩饰地这么好,这么久我竟被他给骗了,难道从一开始便是他布的局么?

悠悠转头,侧身抚上啾啾的头,轻声道“这个师兄定没料到,否则不会三番五次还放心我一人与他见面”手指轻柔地抚在啾啾的身上,不疾不徐对着里面道“王公子,既然并不打算隐瞒了,又何故躲在里面不与我们相见呢?你若是怕我们,岂还能引我们入你这阵中”

一阵爽朗的笑声,不断在楼阁中回想,许久,黑洞之中走出了一席白衣飘然手握一把折扇的王小仙,萧玄的剑光闪过我眼底,寒光乍现。

王小仙则一副寻常故友见面的坦然自若,面上笑如春风,不想他竟能伪装地如此之好,我和师兄都未曾看出来。

不知为何,见到来人之后,竟不如方才那般恐慌,悬着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扶了扶衣袖,才抬眼看向他,沉声道“王公子可当真是千面郎君,阿瑶也见过你不少次,竟一次也未发xiàn

你身上有异样,原来是深藏不露”

王小仙面色如玉,时不时地眼底掠过我,微微笑道“乐小姐天资聪慧,秦公子,噢不对,四皇子更是天生的龙中之龙,在下怎敢小看了你们”片刻又继xù

道“不过,我也并未骗到你们,实jì

你们见到的那人却是是昕之没错,只不过,这小子不太听话,我正好也缺个身子,这不……用着挺好”

我愕然地听着眼前人,用自若的表情说着杀掉一个人就如踩死一只蚂蚁那般无所谓,手中的拳不禁握紧。眼中一抹寒光,冷声道“王公子跟了你这么多年,你若真想收他做徒弟,今日也不会因他只是忤逆你的意思。便占有了他的身子,想必五年前,你看到他第一眼,就已经有这个打算了吧?”

他眼中掠过一抹诧异,眼眸伸出黑暗至极,全然看不透他在想什么,而我的心绪却愈发清晰,那便是灭了眼前人。

王小仙一世并未做过多坏的事,他只求与柔烟重归于好,之后便归于平静。怎奈风华正茂之中两人相爱,又在流连岁月里痛失彼此,苍茫人海之中苦苦寻找,终于快重归于好的日子指日可待,却两人都命丧黄泉。

人生需yào

珍惜的东西太多。但肯定有一样即便是一丝飘渺的希望一世都不会想要放手的,那便是感情。

抬起头,狠狠盯着千面郎君,衣袖之中已经结了印,瞬间抬手,就朝他推了过去。

他一直往后退步,春满楼好似一直都没动。但我的咒法夜一直无法到达他身上,但从他面上艰难的表情来看,想必他也衬得分外辛苦,只见他咬咬牙,吃力道“《御灵经》果真是神物,这一招因果结果真威力强忍。若不是你还未精通操控好,想必我很难躲过”

因果结是驾驭灵气,从指间散发出去,形成一道旋转轮盘,若被击中之人或者鬼魂。皆会被直接通过这个结印,送到地府,无需审判直接入八十一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若是遭对方攻击,亦可防守所用,但敌不过玲珑阵的结界来的厉害,攻击与防御皆为一般,不过,为了解气,我才会用上这招,这种人,早该在地府里受尽磨难。

不久他折扇打开,手指迅速在面前点了几处,轮盘骤然消失,随即,空中乌云闪电低至头顶,我自小就怕打雷萧玄也是知dào

的,这闪电必然是和雷声不相分离,手心已经冒了一手冷汗,萧玄不经意往我身边靠了靠,示意我安心。

余光掠过他脸庞,微微点点头,萧玄轻轻将我抛之空中,雪白的衣角在空中飞舞,黑幕之下那些鬼魂已经站好的地方,眉心微蹙,第二道结印自上而下推了出去,这个结印比方才更稳了些,显然千面郎君接的也有些吃力,但反复几次对峙之后,他依然将其化解了。

他拧紧了眉,面目肃静,眼角微微露出一丝杀气,低声道“这种小孩子玩的把戏,我只能忍你到这了,莫要再挣扎,你知晓我要的是什么,若乖乖从了,你这么些狐朋狗友的命,我也不想要”

额间青筋凸起,死死盯着他,紧紧皱着眉,呵斥道“你,放,屁”此时我才不会这么傻,即便是内心这么想的,显然我若真的从了他更会添得萧玄的麻烦,而千面郎君根本就不是个手心之人,我又何必与他多废话。

千面郎君手上微微一愣,接着便狠狠甩了衣袖,眯了眯眼,清冷又绝决道“既然是白送的人命,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眼中透着一抹诡异的艳红,眉目不住扭曲,从他手心闪出一道光,所及之处,任何东西都会化为灰烬,那道光,一路朝我们脚下而来,身子徒然一轻,萧玄将我带在空中,眼角一片清明“时候不多了,还有夜筠要救”

岂止是夜筠,若是此番当不下来,整座丰城都会毁在他手中,忽然之间,身边多了十二个女子,一如那日在陆宅所见,她们个个如花似玉,妖媚横生,在我和萧玄身边浮悬在空中,这场面,像极了那日的情景。

接着便有一道白光,照在我和萧玄身上,那道光如同平日透着窗子落在屋里的阳光十分相似,但在黑夜里却不如白日那般刺眼。

第三百三五章 阁主

暮色昏暗,天地之间唯有这道光芒连接着,那光照在这方大地上,落入眼帘的尽是满地的断木残枝,一片苍凉,寒风呼啸吹过萧条的枯枝黄草,骤然之间,空气中充斥着腐草的灰烬,丰城便成了一片废墟,我极力看向易庄方向,却无法在这满地荒芜的灰烬之中见到完整的一砖半瓦。

千面郎君的笑声传入耳中“如今丰城已经不复存zài

了,接下来便轮到你了”

若是寻常,见到丰城如此,我定会心如死灰,不再挣扎,而我清楚地记得萧玄方才本是抱着我的,如今这一刻只有我一人飘在空中,身边的十二个妖冶抚媚的女子也都莫名消失了,心下静了静,抬头看向远处,冷声道“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束手就擒么?”

朦胧的光亮之下,隐约有一颗闪耀的星星,那沉静夺目的光泽在我眼中却比得上照在大地上的光还要亮眼,指尖结着印,口中淡漠道“如此低劣的幻境骗骗灵婴还差不多,既然你这么喜欢在幻境里…那我便成全你”身上灵气一发至全身,手中一道亮眼的光直直朝空中飞去,这幻境,其实已经十分真实,但因地域之广阔,导致幻境中的气息不等,而天上的那颗星星其实是一处遗漏的出口,但若真要出这幻境,还必须把脚下的阵给破了,此阵着实不好破之,阵中千变万化,无法找到头绪,而这时,身上的玉石发出夺目的光芒,之后眼前一片光亮,幻境便消失了。

所料果真不假,这幻境一旦破之,便见萧玄面色担忧,依旧将我带在身边,我浅浅对他笑笑,冷眼看向四周。这幻境是这十二个女子齐力施的阵法所为,而眼下被我轻易破之心有不甘,齐齐起身,目光狠狠看着我。其中一位女子,低眸看着我,不屑道“一个小丫头也配破我们的阵,若是不给她厉害,她都不知天高地厚,大姐,这丫头修为平平,方才定时凑巧”

其余女子齐齐看向一位稍微年长的女子,她双手在胸前交握,披散的丝发凌乱飘摇。一袭裹胸轻纱白衣在空中飞扬,沉着冷静,一瞬不瞬地看着我,突然目光之中迸出一丝震惊“你是异灵体?”

我楞了楞,又重新审视她。在说我是异灵体的时候除了震惊别还参杂着其他表情,若我没看错,还有一丝惧怕?

于是故作姿态,冷声道“不错,我是异灵体,即便是修为平庸,灵力定不输你们。可否要试试?”

那女子眼底清澈入水,被我一说,竟笑了出来,道“姑娘,我们姐妹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今日是疏忽了。敢问,姑娘娘亲可是灵风山上的素月?”

我深深吸了口气,素月很少有人认识,多数人只会说‘灵风山上的鬼仙’,指名道姓的定然是娘亲的熟识。便沉了沉眼眸,对着她点点头。

她细长的柳眉,微微低蹙,顿时三步并两步走到我跟前,猛地跪在地上,恭敬道“沁宜该死,冒犯了阁主”

阁主?止不住地诧异“这位姑娘…我不是什么阁主,你们跪错了”

沁宜淡静掩口笑了笑“敢问姑娘身上可有一块玉石?”

我伸手将怀中玉石拿出“可是这个?”

其余人见到这块玉石即刻全数跪在地上“阁主”

眼底闪烁锐利的光泽,一瞬间像是觉得自己成了了不起的人,仲怔片刻,对着沁宜道“你们且先起来,你与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沁宜点点头,起身稍稍离开我一段距离,轻柔道“阁主请将这玉石悬于空中,属下这就为您展示”

我提着绳子,将玉石悬空,她们十二人齐聚到我面前,各自在手中结印,将灵气汇于玉石之中,玉石瞬间闪出碧蓝色的光芒,接着隐约有字闪烁在玉石上,闪烁几次之后,三个字“邑月阁”

身边久久未出声的萧玄,诧异道“‘邑月阁’可是洛城,徊水之巅的邑月阁?”

沁宜点点头道“正是”

萧玄扬扬眉,道“你们为何会在丰城,还与千面郎君联手?邑月阁素来不问俗世之事,好似与传闻大不相同”又别有深意地掠过我。

沁宜是大姐,自然是处处玲珑,立kè

跪地匆匆道“三十年前阁主消失,临走前只说今后遇见一个女子是异灵体,且身上配有阁主信物,那人娘亲是鬼仙素月,便是我们新任阁主,这三十年我们姐妹一直苦苦找寻,出入尘世之中,才知大梁尽是厉鬼横行,我们姐妹身受煞气侵蚀,路上遇见千面郎君,说是丰城有不尽的贡品足够阴气供我们疗伤,只需帮他完成这件事便可,谁知…”

她抿了抿唇,咬咬牙道“阁主,属下不知是您,请阁主责罚”

听得萧玄和沁宜对话云里雾里,满脑子星星,总之我真的是邑月阁的阁主了,至于这个阁里到底是做什么的,暂且没时间过问,眼下什么责罚都是假的,最要紧的是阻止千面郎君,救夜筠。

眼眸扫过黑幕,拂袖冷声道“此事暂且搁置,眼下可有阻止千面郎君的法子,或者你们可知千面郎君早上在夜筠身上下的什么咒,可能解?”

沁宜愣愣看了看我,随即出口道“千面郎君只命我们姐妹将您封在幻境之中,待他下面一切安顿好,再将您的魂魄脱离身体,开启血咒,至于他想要得到什么他没与我们姐妹提过,阁主所说夜筠我们并不知晓,但千面郎君今日都与我们姐妹在一起,并未见到他与旁人下咒”

蹙眉低头,思索片刻,转头对萧玄道“夜筠的咒并非是千面郎君所下,另有其人”萧玄仲怔片刻,眉心依旧紧皱,缓缓点了点头。

“你们可有阻止千面郎君的法子”眼下必须快速解决千面郎君,再对付柳晟奕。

沁宜面上一沉,微微凝眉,道“灵启阵已经全开,丰城里到处都是鬼魂,千面郎君已经走火入魔了,只要有厉鬼,他便能吸收鬼气变成灵气,眼下怕是…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不过我们姐妹可以从旁将鬼魂一一清理”

脚下的火光之中充斥着浓重的煞气,现今一刻也耽误不得,沉声道“不是对手?不是也得是,必须是!”

沁宜等人纷纷跪地,齐声道“属下誓死追随阁主”

萧玄利落转剑,对着空中道“保护好小姐”终生一跃,落入火光之中。

空气之中充斥着浓重的令人作呕的味道,纠缠凝结再心上,不知觉抚上心口,低头之间,发xiàn

片片鹅毛似的大雪落入脚下。

茫茫大雪布满整座城,像是故yì

与千面郎君作对一般,扬扬洒洒毫不吝啬从空中倔强地落在丰城。

我对着身边赶来的啾啾道“带我去看看“

沁宜面上一喜道“阁主,这雪下的可真是时候,如今雪若一直不停,我们兴许有胜算”

坐上啾啾身上,抬眼看着茫茫白雪依旧再黑暗,好似等待黎明的曙光将黑暗驱赶殆尽,而我们已然没有足够的时间等到那个时候,于是点点头“走”

雪花落在脸上瞬间化成水滴,冰冰凉,醒了几分,刺骨的寒风也阻挡不住我的脚步。

啾啾落在一处屋顶,杀气铺天盖地席卷全身,啾啾冰冷道“他就在下面”

顺着救救目光看起,千面郎君站在十字路的空地正中,闭目吸收着鬼气,鬼魂的鬼气被吸收殆尽便会从这个世间消失,去不了地府,也到不了天界,我也不知他们最终会归去何处,兴许去了素月所在的三界之外也不一定,手中握了握紧。

本打算飞身下去,却被一道黑影拦住,来人是六子,他恭敬道“小姐,属下来”

六子落地之后,萧玄也一并找了过来,沁宜等人纷纷站落在我对面的屋顶,寒风凌冽,卷着大雪在风中飞舞,灼烧大地之火渐隐渐熄,千面郎君徒然睁开眼,周身散发的寒气,似能将冰雪融化,他抬头看了一眼沁宜,不屑道“就知dào

你们女人干不成事,庆娘脑子不好使,那姓袁的压根就是个废物,你们这十二个人,我是看在邑月阁的份上才收留了你们,没想到最后关头还背叛了我,哈哈哈,好在老夫已经不需yào

你们了”

话音刚落,一声尖锐的悲鸣席卷风雪,朝他迸射出去,萧玄这一剑力道冷意逼人,而另一边六子手中长剑也锋利出窍,剑光随后闪出,击碎四周的冰雪,一并朝千面郎君飞了过去。

一时之间,天地之中不断有轰鸣声和剑qì

的悲鸣此起彼伏,千面郎君面上虽有些吃力,但只一招便抵挡住了他们接二连三的攻势,他对着天空嘶吼一声,声音落入风雪里,消散在丰城上空。

风雪变天,反着方向朝萧玄和六子飞了过去,冰封如刀子一般割破了六子的膝盖和萧玄的手臂,风雪停下,萧玄和六子纷纷单膝跪地,面露焦色,呼吸急促狠狠盯着眯眼微笑的千面郎君。

沁宜带着姐妹从天而降,落在千面郎君四周,所有人皆是白衣飘飘,似一不注意便会被埋没在这场惊天憾地的暴风雪里。

千面郎君微微勾起嘴角,目光浑浊,勾着嘴角“你们这十二姐妹花,长得这般魅惑,如此貌美如花我都不忍心下手”眼中瞬间气血翻涌,血色充斥双眼,那火红如血的眼睛,似要将人生吞活剥,道“可惜你们都是鬼魂,看到吃不到,留着何用”

第三百三六章 决战

方圆数里大雪纷飞,自天而下宛如一幕雪白的长帘垂于地面,所有人的脸色一如这遍地的白雪一般甚至更苍白,唯有千面郎君面目狰狞,此起彼伏的张狂一一被大雪覆盖。

沁宜她们合力在脚下摆出了一道阵形,将千面郎君拦于阵中,此时地面上的火光已经被自上落下厚厚的积雪盖在脚下,沁宜面色凝重,怒色道“楚离,如今你离火阵在这大雪之中已经消失,你已经没有能力破这华莲阵,受死吧”

说罢地下涌出一道金光,随后一段段咒文在空中旋转,落在千面郎君周围,风雪之中十二位女子盘膝坐于地面,空气中除了这咆哮的风声四周确如死一般的安静。

啾啾眼中透着诧异,低低道“索魂阵?”

不错,此阵一眼就能看出,能供十几人人一起使用的阵法为数不多,索魂阵便是其中之一,用咒语拼合而成绳索,缠绕在人身上,那人魂魄便会和身体分离,相比这个法子她们本打算用在我身上的吧,内心一阵凌乱,前一刻还是敌人,后一刻我又成了她们阁主,万千尘世,谁又乱了谁,谁又能真的拎得清。

千面郎君能只用一招便挡住了萧玄和六子的攻击,显然这索魂阵虽常人无法破之,也难保一定就能赢得了他。

心下沉了沉,眼中杀机一瞬而过,已经没有时间与他多费口舌,在他还没挣脱开索魂锁之前这是最好的机会,转头对啾啾道“带我上去”

啾啾微微一愣,似有些顾虑地看着地上的萧玄,此时萧玄剑士如虹,飞身上步,单手在空中结印,将剑没入其中,随后阵背面瞬间发出无数只利剑,朝千面郎君飞去。每只剑都不偏不倚落在他身上,剑qì

所到之处激起层层冰花,如冰雨一般扑簌而下。

惊讶之余,方知这世上王昕之已经不复存zài

了。闭眼喘息的瞬间,与他相识过往一一掠过眼前,那日素白锦袍,不占一丝风尘,面上轻浅淡笑,路过门口时不经意一瞥,柔光暖意却有不其然的寂寥。

终于千面郎君的魂魄从王小仙身体里抽离了出来,身上虽依旧套着索魂绳,却没有任何挣扎,一如在陆宅里看到的样子。白发苍苍,一袭玄衣只冷冷地站在地上抬眼注视着我,面上似有似无地笑容,心下不禁一紧,看来他似乎对这索魂绳很不在乎。

萧玄从怀中拿出一把短刀。那刀我识得,是在清水镇见过的样式别样的匕首,原来真是有用处的,他把匕首握在手中,接着鲜血不住从他手心滴落,幕离曾说过,巫族多数是要用血来作祭品。这样才能借得一份力,而只有巫族人的血才会得到这大地之上万物灵力的认可。

千面郎君眼中一丝怒意,面上冷若冰霜,道“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巫族后人,如此我的血咒还是能继xù

下去了”随即仰天大笑“真是天不亡我”

萧玄一袭黑衣之上落地一层厚厚的雪,却浑然不觉。眼底扫过去目光如剑,并不与他攀谈,几回翻身,匕首直朝千面郎君心口而去,所有人目光都盯着这一刀。巫族匕首只对付鬼魂,而且是一招就奏效,萧玄的身手绝对不会有误。

本以为一切都会在萧玄这一刀之后就能恢复平静,抬头看了一眼远处,才惊觉这场大雪虽然盖住了地面的离火阵,但那四面八方的鬼魂不断朝我们涌来,百米之外地方将我们层层围住,而千面郎君依旧淡然洒脱看着萧玄刺过来的那一刀,心下一震,焦急喊道“萧玄,住手”

只是数尺之间,萧玄的刀锋已然到了千面郎君面前,覆水难收,这一刀,刺中了千面郎君的胸口,瞬间天上乌云滚滚,如同鬼魂的煞气汹涌而来,而被刺中的千面郎君却没如预想那般消失在眼前,反而是萧玄落入地面手抚上胸口,酿跄几步才稳住身形,随后口中呛出一口鲜血,蹙眉惊呼“萧玄”

他只是微微缓了缓,点了自己身上几处穴道,抬头道“没事”

萧玄显然是在安慰我,她面色分外苍白,堪比鬼魂,狂风中身形摇摇晃晃,此刻定是在硬撑,六子上前想要探脉,萧玄不经意避开了,必定是伤的不轻。

千面郎君忽而笑道“怎么样,被自己的刀锋伤到滋味如何?”

狠狠看着萧玄,喉咙一阵哽塞,冷声道“六子,替他疗伤,现在!”

六子低低点了点头,强行将萧玄拉至一旁,坐在他后背,为他疗伤,萧玄走过的那一路,不住有血滴落在地,心中一片冷清,好在前一刻萧玄意识清醒,为自己止了血,但是六子能撑到几时我也不能确定,眼下只能速战速决,最好一招解决才好。

手握紧拳,对一眼啾啾它将我带至上空,我站在他背上一如在地上那般平稳,目光扫过沁宜,道“百里之内的鬼魂,全数收拾干净”

沁宜面有难色,担忧道“阁主,属下留下”

她巧兰慧心怎么能看不出我的想法,支开她们我才能毫无顾忌与千面郎君拼力一搏,但我也并非没作考lǜ

,片刻内能讲这鬼魂全数收拾干净也唯有她们才能做到。

我扭头幽幽看着他,故作傲气道“还当我是阁主?”

沁宜紧紧蹙眉,沉默半晌“是,属下遵命”十二个女子如天女撒花,各自拖着白纱,在千面郎君周围散开。

千面郎君始终是嘴角带着浅浅笑意,踱了几步“没想到你竟是邑月阁阁主,小小年纪果真不简单,不过今日之后,怕是邑月阁又要重择新人了”

言语之中狂傲之气混着风雪,飞速穿过我耳膜,咬咬牙唇齿之间蹦出几个字“这话等你赢了我再说不迟”

几天前我已经将秘籍之中所学分为了别类,眼下若是最快解决千面郎君,唯独是龙蟠阵最为有效,只是若是用了这一招,之后千面郎君依旧还在,我必定短时间内不能及时恢复,介时仅剩啾啾大家都有危险。

就在我暗自琢磨之时,一道刺眼的光,从天而降,在空中划开了一道优美的弧度,所及之处鬼魂皆毁,那光直直朝我飞来,啾啾似有些乱了阵脚,大叫“阿瑶,你在想什么”

我手中立kè

结印,眼睛一直注视那扑面而来的寒光,犹如一条锋芒煞气的蛟龙,耳边的风声如千军万马在远处疾驰而来,杀气冲天,啾啾此番也拿命和我一起赌上了,我若真让他死一次,就算做鬼芙银定也不会饶过我的。

出奇熟练没有一丝过失,很快便有一条金色蟠龙从阵中飞腾而上,冲出层层乌云急转而下,咬住蛟龙的头部,将它扑倒在地上,蛟龙挣扎几番,从蟠龙手中逃脱,一跃上天。

我手中不住变幻阵型,唯恐有一点闪失,依稀记得前几天我与他说道龙蟠阵的时候,他反应极为激烈,龙蟠阵一旦失手,灵气会在体内乱串,伤筋断骨,必死无疑,但此刻一旦开始就只能静待结束,我已经无法顾忌到啾啾的感受,至于道歉,只能待一切结束之后。

千面郎君定也知晓我要奋力一搏,才会冒险用了如此大的阵势,若是沁宜她们利落将鬼魂全部收走,那么千面郎君就失去了源源不断的煞气,他的灵力自然是有用尽的一刻,那么我便有把握与他博一搏。

两道光互相缠绕厮杀,风雪一阵阵滚滚而来,艰难地在这之中睁开眼睛,脚下千面郎君模糊低低咒骂,兴许是沁宜她们已经控zhì

了鬼魂,手上加紧了攻击,蟠龙几个转身,急转而下,张开口,欲要将他吞入其中,若一切顺利,这场阵势就结束了。

眼看几番回合之后蛟龙已然难敌我的蟠龙,我却一时心急,不顾蛟龙直接杀上千面郎君,这时蛟龙从侧面忽然杀出,我已经有一些措手不及,气息紊乱,身形微微晃了晃,好在脑中依旧清明,手中不断变幻,蟠龙即将触碰地面之际急转而上,但显然就这一时疏忽,气息乱穿,一阵腥味,口中温热,嘴角溢出了一道血。

啾啾做了结界,将我罩在其中,不受寒风侵袭,千面郎君一跃而起,站在我对面,他身上散发着浓烈的杀气,低眉冷眼对我吼道“到此为止了”

双手合十,蛟龙瞬间变成了火红色,心头沉沉落了下来,如今只有拼力一搏了,随即发动全身还能运作的灵气,只是我的蟠龙在蛟龙面前处于劣势,嘴角又难以抑制地溢出了几口血,啾啾在下方惊呼“阿瑶”

之间蛟龙顺势伴着乌云驰骋而来,势不可挡,如今即便收了蟠龙用上玲珑阵做庇护也只能撑得过一时,而且夜筠还等着我救,耳边模悠扬的笛声又响了起来,伴着笛声,寒风暴雪瞬间稀稀落落骤然停住了,就在蛟龙即将撞上我面前结界的时候,一道锋利的冷光闪过,蛟龙瞬间如破碎的瓷器,分裂变成无数火光,消散在空中。

第二百三七章 政和

千里冰封,拢得人一身寒气,白雪如海无边无际,火红衣角飞过,带起一片雪粒,纷纷扬扬飞起又落下。

柳晟奕轻轻落在我身边,双手垂于两侧,淡漠望着前方,似在看雪也似在看千面郎君。

自蛟龙被柳晟奕一招击落之后,千面郎君身形便不稳,似能站稳已经很吃力了,他错愕看着我身边的红衣美人,眼眸之中千回百转,最终跪在地上,求饶道“属下知罪”

柳晟奕狭长的眼眸,轻抬,纤细如骨的手指,向我伸来,勾起嘴角道“下来让我瞧瞧你的伤”

抿了抿嘴,微微一愣,沉默片刻,便伸手放在他手心,令我诧异的是,即便是在这天寒地冻之中,他的手心还能摸出一丝温度,凝重道“你到底是人是鬼?”

他也微微楞住了,好在瞬间又恢复往日闲散,缓缓笑道“没想到相隔十七年,竟还能听到一样的话,阿瑶,你始终没变”

我幽幽看着他,从啾啾背上一跃而下,他娴熟挑起我手,将一颗药丸放入我口中,瞬间将我转身,在我背上输入灵气,身子逐渐暖了回来,口中药也融化殆尽,只是一颗药丸融化的时间,他便将我重伤治好了,实在不得不令人讶异。

掠过他柔光似水的眼眸,眼底微闪,低低道“多谢”

他只是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抬眼看着前方,脸上已然没有方才的柔和,眼中毫不掩饰的怒意,冷声道“自从你逃出靈祭谷,我便想放你一条生路,但好似你对我放了你很是不满?今日你伤了她,那就拿命相抵吧”顿了顿淡淡道“你可是听清楚了?”

千面郎君花白头发垂落在空中,跪在地上整个身子微微颤颤,紧张说话都不完整“宫主…饶…”

柳晟奕只挑挑眉“还要我动手?”明显感觉他身上散发一阵无形气息,朝千面郎君飞了过去。

千面郎君身形一晃。口中吐出一道黑气,飞散在空中,他眼眸之中已然没有了光泽,空洞无神。双手结了印,直直朝自己天灵盖拍过去,瞬间面目扭曲,整个人化成了一团黑气,随风飞逝。

丰城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柳晟奕红袖在空中挥了挥,厚厚的积雪瞬间消散,整座城露出了本来的面貌,小巷里零星几盏路灯在寒风中忽闪,时而传来几声犬吠。寒霜在空中形成轻盈薄纱,将丰城笼罩其中,安逸祥和。

我转头看向柳晟奕,伸了伸手,他眉梢微动。我淡淡道“夜筠需yào

你的血解咒”

他一瞬不瞬看着我,眼中淡淡的柔色,嘴角微扬,从怀中拿出两个药瓶“一个是解药,另一个是疗伤药,一日一颗,口中化开即刻”

我接过药瓶。顿了顿,随后翻身坐上了啾啾背上,垂眸道“夜筠的事,我不会谢你的,至于这疗伤药”晃晃手中瓶子“谢了”

拍拍啾啾的背“我们走吧”

柳晟奕拂手,挡住了我“宇文旭与穆拓王谈论嫁女之事。看来只有你一人蒙在鼓里”

穆拓王是乌塞族的王,乌塞族是大梁以西地处边界的民族,那里临近洛城,乌塞族大部分地域都是大漠,听说那里的女子长得漂亮。天生骨子里透着令人无法不着迷的妖娆。

乌云散去,幕色之中露出一轮半月,清冷的月光洒在丰城,寂静悄然,转身将药瓶丢给啾啾,眼眸低低掠过脚下依旧在疗伤的两个黑衣男子,淡淡道“把萧玄背回去,解药给夜筠服下,疗伤药给萧玄服下”

我将外衣脱下把药裹在里面绕在他脖子上,啾啾面有忧虑道“那你呢”

凉风微过,吹散开空中薄雾,师兄的话若有似无地在远处飘来:我不会让这事发生的…

闭了闭眼,对啾啾笑道“我没事,只是和…他还有话说,一会就回去,莫要担心我,他若想杀我,就算你们合力也不一定能救得了我,救夜筠要紧,速速回去”

啾啾无奈用头对我身子拱拱,便下去背上了萧玄,六子微微抬头,面色清冷,额间落了不少汗水,月光下闪着光,可见他为救萧玄耗了不少力qì



我对他点点头示意他安心,六子便影去了身影,沁宜她们姐妹只是在远处驻足,目光却一瞬不瞬盯着我和柳晟奕。

方才还是惊心动魄的生死一线,如今耳畔清风浅眠,远处重山叠影,月光之下一片清幽肃静,柳晟奕没必要骗我,他想要留下我,轻而易举,而且骗得了我一时,对他又有什么好处,自古以来皇子成婚不是联姻就是为家族势力,我已经做好了承shòu一切风雨的准bèi

,只要师兄告sù

我,他也在坚持。

月光轻轻,清澈的光伴着空中薄纱,映出一道奇特的光晕,看得人心也如微风拂过,淡漠而轻扬,勾着嘴角淡淡道“我信他”

只要他也和我一样…

柳晟奕安静地站在那,黑发如墨,长眉如柳,面色如玉,袖长的手指握着一知翡翠玉笛,嘴角微微上扬,勾出一抹诱惑“大梁大旱国库亏空,打不起仗了,各边国蠢蠢欲动,此前被迫投降的地域亦有不少地方起义,此番乌塞族主动前来示好,你觉得这事成败有几分?听说穆拓王很是看好宇文旭…”若有似乎地掠过我,继xù

道“梁王一直都是个明君,连手握大权的丞相曾经几次蓄想要意密谋造反,都被梁王暗中悄无声息镇压住了,若不是丞相盘根错节太多又遇上大旱,之后太子妃便是梁王亲指,丞相之女安了人心,此事应说是一石二鸟,之后是二皇子,虽生来就是病秧子…”

“够了!”几乎又那么一瞬间,我险些被他带入了这场无声的皇家联姻之战中。

他说的我都懂,也都了解,自从猜到师兄是皇子开始,我便苦心研读皇家史册,落在市面上的关于国政的书不多,但每本都足够全面。

如今就连十二皇子差不多都到了娶正妃的年纪,师兄却一直迟迟不应,乌塞族地处十分紧要,临城便是不大不小的蛮古,当年梁王领军征战,数月也未将蛮古拿下,一面是乌塞族并不配合,二来则是梁军受不住干燥炎热温差极大的气候,蛮古兵士胜在环境地势他们全都熟悉,若是再拖几个月,那一仗梁王兴许还能败,所以对于蛮古,梁皇还是十分顾忌的,乌塞族一表真心自然是梁王最为欢喜的,而穆拓王指名师兄,此时十之*是成了,即便是侧妃,也足够让我…

闭了闭眼,平心静气“不管我与你有何渊源,那都是前世,缘分总有尽的那一天”

柳晟奕拿起玉笛利落且从容地在他手中转了几回,抵在唇间,月色之下一抹清幽笛声响起,分明他就在我眼前,笛声却像是从天边传来,落进我的耳朵里,飘飘荡荡,像是一双温柔的手抚慰着我的心,薄凉幕色之中漾起一丝暖意,意识里曾经的感觉越发清晰,从心口蔓延至全身,如一道存封已久的封印,在这曲调子中被解开。

她眼波清澈又幽深,目光中有一抹难以觉察的无奈与忧伤,骤然心间如破了口子一般,滚滚而来的似曾相识的依赖,就别重逢的心疼,如汹涌的潮水一般,将全身力qì

瞬间抽干。

原来我以为即便是有了前世的记忆,那种感觉却像是在看旁人的过去,无关痛痒。

只是一曲之间,便全数将前世的感觉如附体一般落在我身上,那种心口柔软好似触碰便会粉碎的感觉,从骨子里散发出来,锥心刺骨。

静谧的白雪之中,他一袭红艳如火,全然没有往日的慵懒,黑眸光泽尽显,神情间有些迷离,嘴角依旧挂着一丝浅笑,却无比凄凉“我等了你一世轮回,今世你还是这般贪玩,今后不会让你再受伤了”伸出双手,柔声道“跟我回家吧”

勉强抑制这份对柳晟奕的感觉,似故人似亲人,那怀抱在记忆里是我前世最快乐的时光,颤抖道“我已经不是那个阿瑶了”

他仲怔片刻,嘴角又微微勾起“怎么会,你永远是我的阿瑶”

言语中像是调皮的我一时迷了路,找错了人,而今他来接我回家,还让我不要耍脾气,充斥着宠溺与无奈的口气,却如根根针,浅浅刺在我心头。

依稀记起那日我哭着跑出去,漫无目的一路狂奔,内心里却是对他无尽的不舍,没想过朝夕相处,心中矛盾纠结他竟然是个鬼,曾经几度欢喜自己真的会嫁与他,年少的时光里,全然都在做着与他相守一生的梦,直至脚下酿跄,从一条小路摔下去,滚了几番才停下,眼前已经模糊不清,仰头看见不远处,他目光之中忧虑尽显。

黄昏的火烧云染半边天,交错琉璃的彩霞如一道道丝绸落在山腰上,万物皆被晕上了一层若有似乎的金光,唯有眼前这一抹惊鸿的艳丽,微风拂过树林,树影在地面轻轻摇晃,他衣角飘扬,好似不注意便会消失在眼前。

一如方才的迷离和浅笑,伸出双手,只道“回家吧”

第二百三八章 后事

云霞似火,渐渐没入山下,一轮轻浅的弯月显现在枝头,风声轻幽,他便是这样抱着我,树林中深暗幽静,透过同样幕色的夜空,凝望着他,眼底流光闪烁,曾经的一切都没变,又似乎我们中间已经隔了什么,跨不去拨不开,彼此心照不宣,不戳破。

月光下,他嘴角勾勒出的笑容,一半深邃,一半通透,鬓角的几缕发丝,随着脚下的步伐微微起起落落,眼底却尽是温情,惹得我心中尽是惆怅。

那之后,我再也没纠缠他说着长大要嫁给他的话,而他却还一如往常那般在我对他若即若离的时候依旧毫不介怀地宠着我。

而往日的那身红妆,伴着他的浅笑,落在夕阳中,却越发晃眼,与我来说,一切如故,一切又都回不去了。

“阁主”沁宜的声音浅浅入耳,心头恍然一惊,将我从记忆中叫醒。

露在衣袖之外的手,已经不知何时落在了他掌心里,温热的气息实实在在包裹着我,虽并不如他身上衣衫那般火热,却足够温暖我。

在他微微讶异之中,猛地抽回手,不露痕迹道“那之后发生了什么?我是怎么死的?”还有,眼底掠过一丝寒气“你如今已经是人身了?莫不是你也投胎了?”

柳晟奕目光微暗,淡淡笑道“这样便可以娶你了”

他只说了他想说的,而那之后我的记忆便没了,而他似乎刻意不想让我知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我不可能平白无故就死了,他眼中的温雅宠溺不禁让我有些哑然,我并不知晓自己还有如此粘人的过往,到底是做了什么虐。

脸色微变,眉间微蹙“我不会和你走的”

谈话间,他身形微晃,拧眉紧锁。嘴角依旧挂着一抹微笑“你会来找我的”

月色下一缕薄纱之中,清脆的铃铛在空荡的丰城上空响起,飘忽不定,月光中胡姬八艳落在柳晟奕身后。齐齐道“宫主”

柳晟奕紧紧握着玉笛,挥挥衣袖示意他们不要说话,转头目光低低掠过沁宜姐妹,对我柔声道“看来今日无法带你走了,洛城见”临别前又顿了顿,目光微闪“答yīng

我,莫要再受伤了”

声音清澈,却字字入耳,愣神间,他已经带着胡姬八艳没入暗夜中。

月光清寒如故。丰城也如往日那般安定,一场来去匆匆的征战如一曲迂回绵长的曲子,琴笛和弦,划破天际盘旋缭绕,音调高低起伏。玩转绵延却只醉了清音之中的霎那芳华,醒着的人留在心底的是渗入骨血的疼痛。

沉默一会之后,便见六子面色微微避闪,显然是一副心虚至极的模样,我笑笑挥挥手“六子,我还活着呢,别垂头丧气的”

六子则弱弱嘟囔“您若是有事。我只能去找您了”

抿嘴笑笑,指着地上落在地上一袭白衣,淡淡道“厚葬”

六子也不多问,粗哑声音恭敬道“是”说罢,便飞身而下,抱起王小仙。也消失在暮色中。

此时另一处巷口,瞥见一眼鬼鬼祟祟的陆胜才,躲在暗影处不时探头朝我看,招呼沁宜带我落到地上,一步步走近他。意wài

的是陆胜才竟没有逃走,而是低着头颤抖地靠在墙边。

淡淡扫过他因颤抖无法直立的双腿,暗自扉腹原来是害pà

得走不动了。

他人在暗处,微微颤颤道”那人,可是死了?”

眼底掠过一地疑惑“你很盼着他死?”陆胜才可以为了千面郎君,杀了自己亲生父亲,分明是对千面郎君百依百顺才是,如今这一问,倒是让我有了一丝不解。

他忽然抬起头,目光之中怒意尽显,咬咬牙狠狠道“那个杀人魔死一百次,一千次都不够”

我耐住性子,故作诧异道“他不是你师父么?,怎么成了杀人魔?”

听着我说的话,他却像是丢了魂似的,顺着墙壁滑落,跪在地上。

巷口一盏灯笼闪烁微光,地面已经结出了薄薄的冰霜,脖子缩进领口呼出的气息顺着脸落在睫毛上,成了晶亮的水幕,微光下眼前分外模糊。

许久,他才凄凄哀哀道“他害死了我爹”语气中又带了几分懊恼“我竟然还天真认他做师父,我简直就是禽兽不如”

眉间微皱,冷声道“是他害死了你爹,还是他杀了你爹?”还是你杀了你爹?这事与师兄猜想有出入,十分难得的出入,莫不是那时候他的心已经乱了吧?

陆胜才沉默一会,低低道“我爹是自杀的,爹临死前说,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认识了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千面郎君,莫不是这样,我们全家怎会像今日这般支离破碎,成日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我还错怪了他以为他根本就不想我继承家业…”

原来陆老爷子已经料到了事迹会有败露的那一日,才会故yì

冷落陆胜才,不让他插手店铺任何事,而今已经被查出,他只有一死断了所有线,起码保全家人性命,陆老爷子,也是糊涂一时,毁了一世,当初若不是名利心驱使,他也不会落得今日下场,也是罪有应得。

“你是几时知晓此事的?”

“爹爹死后,我在他桌上发xiàn

了留下的一封信,才知晓真相”

“那日你在陆宅难倒不知千面郎君做法式为了什么么?”

“他只说与爹爹有约在先,让我莫要多问,只管听他安排便可”

“你难倒没发xiàn

那些去过陆宅的人,有些因病过世了么?”难倒那日陆胜才可以避闪目光是我看错了?

“郎君只道他们气数已尽”言词之余,与那日一样刻意避闪。

“那你便信了?”

“他能幻形,还能变脸…”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心虚。

“荒唐”简直是荒唐至极,心头激动,便不住冷声呵斥“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命,你难倒就没有一日良心不安么?你爹爹死,你还会愤恨,旁人死就是理所应当的么?”

“我…”

眼前一片模糊,脚底微微晃了晃,又清醒了,沁宜在身旁关切道“阁主”

我挥挥衣袖,示意她我没事,缓缓道“你说千面郎君是杀人魔,就不怕我也是么?”

他摇摇头,认真道“不是”

眯了眯眼“为何?”

“你杀了坏人,那你便是好人”

……

这与我想象中的陆胜才相差未免太大了,我本以为他面上所有的一切都是装的,没想到竟都是真的,在他的认知里,黑白对错分明,如今这年纪依旧存有这想法的若不是脑痴,便只剩他一人了吧。

无奈摇摇头,可想而知,陆老爷子对他保护太多了,可怜父母心,我也罢手这一次吧,扶他起身,淡淡道“往后带着你娘好好过日子,此事到此结束,你们所犯罪,往后你若是有心,对其家人一一补偿赎罪吧”

陆胜才猛地抬起头,黝黑的双眸闪着诧异的光,似不信我会就此放过他。

松开他手,顿了顿“还有事要你做,城外那几十户在天地之中的房屋,由你陆家开始,便从你家先拆吧,其他户,也由你游说拆除,今后莫要有人再胡乱造房了,有钱,便做做善事吧”指了指脚下,嘴角咧出一抹坏笑,故作神mì

低低道‘到了地下才能有个好去处”

陆胜才缩了缩脖子,不住点头,他离去的背影,在月影下拉长,寂静无声又有道不尽的落寞。

沁宜瞥眼看着我,凤眉微挑“阁主,您心肠真好”

不禁哆嗦,今儿怎么了,不是说我是好人就说我心肠好,莫不是我确实是好?

走在石板路上,瞧着远处不禁又一阵叹息,这世间很多事冥冥之中早已注定,轮回过往,好似浮云流水,却还是要走这一遭,爱恨情仇,百般滋味才不枉这一生。

幕色将近,远处天边微亮,暗蓝的暮色之中月光依旧,露霜萦绕,心头却有挥之不去的悱恻,师兄啊!

夜筠依旧在昏迷中,不过面色尚好,看来已无大碍,萧玄则服了疗伤药调心静气片刻之后便恢复了,他目光避闪,不敢与我对视,想必他也听到了柳晟奕与我说的话,抚开门前的幕帘,转身往外走,淡淡道“原来果真是只有我一人不知晓”

直到晨曦的光照在这片大地上,我才安然入睡,梦里师兄微微消瘦的面庞,一袭贵紫锦袍,金丝槿花修边,面如雕刻,棱角分明,乌黑发丝高高绾起,剑眉之下狭长眼眸之中深不见底,抬手之间尽显淡雅高贵。

眼前的他渐渐模糊了,不论我怎么叫唤,终是消失在我眼前,醒来时,已才觉已经泪流满面,唇边的泪水尝着不尽的苦涩。

门外曦儿弱弱的问道“小姐你可是醒了?”

“有事?”

“柔烟姑娘等了你一整天,方才刚走”

袁姑娘一直听我吩咐,留在易庄,夜筠布了结界,而且她对千面郎君用处不大,应该是没人会再来找他,淡淡道“我稍后去找她”

沉默许久,曦儿似乎并未离开,我便疑惑道“还有事?”

“小姐,萧公子在门外也候了多时了”

萧玄此番来的目的,我已经了然,不过就是为师兄说说好话,但他却不知dào

,我宁愿没人对我说任何关于师兄的话,这样才能让我理直气壮的想师兄是无愧于我的。

第二百三九章 分别

日光如同溪水穿过窗柩层层叠叠洒落在地上,透过纱幕又染上了一层奇彩的光晕,闭眼享shòu

这份难得的安静。

当一切焦虑担忧忽然间全部从心中消逝的时候多少会有些莫名的失落,这时候存zài

在心中不经意间的小事就会慢慢爬上心头,一发不可收拾地晕染开来,这份不安思绪占满整个心。

萧玄一如既往一袭黑衣,面无表情,眼底如春水柔软沉静,叫人看着心下也会跟着安静。

招呼萧玄落座,他却依旧选择恭敬站着,目光中掩饰不住的关切。

我挑挑眉,微微笑道“此番可是你自己来找我的?怎么像是在等我开口?”

萧玄顿了顿,转头看着我“你若是过的不开心,我可以带你走”

我微微一愣,手上整理袖口的手停了下来“去哪?”

转头看向窗外,日照当头,冻了几日的冰雪已经融在泥土之中,曦儿进进出出地上落了不少浅薄的泥泞。

萧玄立在我身侧,影子落在我身上遮了我一半视野。

沉默一会才道“你想去哪都好”

我本以为萧玄来找我,是为替师兄此番回京瞒着我势必要娶侧妃而解释,但他却说要带我走,我从未见过他这般不理智不冷静的时候,摇摇头笑道“大梁之地,走到哪都逃不出师兄的手心,又何故费事奔波呢”

萧玄眼下沉沉,像是憋着一股气,缓缓道“若你要离开,我便会护着你”

他这是为我着想,是怕我受委屈受不住打击,与其在这等,不如就此离开,还少了些伤害。

我把身子微微靠在椅背上,整个身子都没在他影子中。叹息道“你怎么就知dào

师兄给我一定是不开心”当局者迷旁观则清,兴许萧玄说的也有道理只是我自己没看清呢。

萧玄凝神看着院落,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殿下若是此举赢了便能得天下,自古君王哪个没有三宫六院。你…那后宫之中可是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他没说师兄若是输了这样的话,其实不管在他心中还是在我心中,都只盼着师兄能的天下,而且一定必须得到,若是输了下场也是所有人都不想要的,输得不只有皇权,还有多年心血,以及对师兄给予厚望那些幕僚们。

我并不知晓师兄背后到底有多少人支持他,一旦有个闪失,兴许整个大梁天翻地覆也说不定。

其实萧玄所说的这些我也知dào

。在我心中之中师兄定能做个好皇帝,但即便他是一国之君也并非所有事都会顺着自己看心意,道理都是一样的,得到一些势必要相对失去,皇位给他带来的万人景仰。但那些仰慕他的万人真的会接受我么?即便是能接受我,还能接受师兄只有我么?这些要求若是那些追随师兄多年的人们提出,师兄真的能拒绝他们吗?

唇角再也无法没心没肺地勾起,阳光悄无声息地爬上对面的方桌上,香炉青烟丝丝缕缕散在空中,眼底有无形的沉重。

“师兄待你们兄弟不薄,即便你现在已经自立门户。幕离还在他身边,萧玄你一直是个冷静的人,拎得清轻重缓急”微微闭目“莫要再多想其他了,我很好,和师兄在一起我便有了万全的准bèi

,最后不过就是…我还是我罢了”

萧玄依旧静立着。似有似无的轻叹入耳“倘若他日,你有这想法,告sù

我”

我把萧玄看的太浅了,他是个冷静的人,同时亦有自己的想法。此番找我并非是出于冲动,只是单纯为了护着我,这并不是草率决定的。

心头一味苦涩瞬间沿着心跳散布全身,所及之处,比千金还重,对于萧玄,我以为自己问心无愧的,现在想来,我好似一直都太过自私,垂了眼帘道“夜筠可是醒了?”

“嗯,不过…似乎不太愿意起床”萧玄眉间微皱。

我淡淡笑道“你可是将她被人下咒,在我们面前失态的事情告sù

她了?”

见我与他说笑,气氛稍缓之后,他似也没那么紧绷,双手抱胸,慢条斯理道“她问我发生了何时,还要说的详尽”

今日屋内未着炉火,因这光照,十分温暖,扬扬眉笑道“那就让她一直睡着,她向来不喜欢赖床,看她能睡多久”

萧玄一路伴我到清水园才离去,临走前只是稍稍与我提了下,最近天气尚好,需yào

择时动身启程去嫡仙那了,心下沉了沉,这定是师兄的意思,看来一时半会他回不来了,于是便应下。

离开婧儿虽有不舍,但洛城我势必是要去的,而之前答yīng

了师兄去找嫡仙,此话也不能食言,迟早都是要走的,如今我在与不在,婧儿都能过得好,这便足够了。

清水园泉水依旧轻缓盈盈,梅花在枝头争相盛艳,入院淡淡花香扑鼻,王小仙已经不在了,柔烟到底要不要回来说也不确定,一切还不能给她任何承诺。

刚入院中,便见她缩坐在门槛石阶上,躲在门廊影子里,听见我脚步声猛地抬起头,眉间疲倦之意尽显。

我奇怪道“地上湿寒,为何坐在那?”

闻言她眼眶湿润起身便朝我扑了过来,我无奈地张开双臂,将她纳入怀中,轻轻抚上她的背,轻柔道“发生什么事了?”

她趴在我肩头哭了好一会才缓缓抽泣“柔烟…柔烟姑娘走了”

我低低皱眉,诧异道“你怎么会知dào

?”柔烟气息微弱且魂魄缺失,很难感应得到。

她终于平静下来,拿起袖中的帕子将眼角的泪水拭去,低低道“昨夜我心里紧张一夜未睡,待到子时,便见天边雷光闪烁不停,不多时待一切平复时候,看见柔烟站在我身边一并看着窗外,她只与我说:我们有缘,你才能用我的身体,今日我来就是想对你说今后你替我好好活下去,这世上已经没有袁家姑娘,那你便叫柔烟吧”

我淡淡看着她,只是短短一句话,我却能在这话里听出了千丝万缕的情绪,对于柔烟离开的不舍,柔烟将自己身体让给她的诧异。

转身靠在门廊柱子上,阳光正好在头顶,刺得眼睛有些睁不开,眯了眯眼缓缓开口“王公子死了,即便是她不离开,这身子恐怕也很难撑到魂魄全数归位,我今日也本打算将此事告sù

她,让她放qì

这具身体,没想到…”转头淡淡道“兴许她一直撑着没离开也是因为要见王公子一面,如今王公子不在她便没了必须存zài

这世上的借口了吧”

她并没有因得到这个身体而兴奋,反而是不可置信道“王公子怎么会…他分明还年轻,又那么爱柔烟姑娘”

“世事难料,你也不会想到,最后柔烟主动放qì

了自己,把身体让给你吧”

她低头不语,良久,握住我的手,弱弱道“谢谢你”

我反握着她,轻笑道“何时这么见外了,当初还要入我们家门呢”

她羞羞地撩起耳边的几缕发丝,红着脸,娇羞道“小姐,莫要拿人家寻开心了”

“哦?若不把你娶进门,委实辜负了你一番心意,明儿咱就拜堂吧”不知是否开始她就知晓我是女子,但好在她心上人还在,否则我真不知要如何与她说起自己的身份。

梅花树下,阳春三月的暖光,泉水潺潺,嬉笑声不绝于耳,时光如指缝中漏出的一缕阳光,飘渺无声,却穿透了前尘过往,落入忙忙的沧海之中。

给了足够的银两,送柔烟出了易庄,我没有问及她今后的打算如何与傅元勋相认,但从她清亮透彻的目光中便能看出,她这辈子都笃定要和傅元勋生死不相离了,直至她背影消失在街角,我都在心中默念:一切安好!

是时候和婧儿告别了,只是,不管几次要踏出门槛,终究还是在屋里来回踱步徘徊,啾啾眯着眼,不时在暗处偷瞄我,几番之后,“告别有那么难么?又不是生离死别”

“呸呸呸,童言无忌”刚觉得他长大懂事,稍稍像个男人,怎么就管不住几天又恢复了。

此时婧儿托着几件衣服,走了进来,看着我笑道“小姐,天气越发寒了,前几日特别吩咐师父给你做了几件衣裳,穿穿看合不合身”

我衣服每次都是婧儿亲手量的尺寸,从来么有再返工的,婧儿拿上一件水蓝色的锦缎棉袄,上面绣着牡丹金丝边,袖口领口处皆是雪白容貌,看上去十分暖和。

这次她亲自为我试衣,我却没有拒绝,对我来说这兴许是最后一次她为我试衣,今后再没有了,从前那个懵懂的她,如今长发已经高高挽起,眉目之中透着似有似无的娇媚,她定是幸福的,否则怎会生的这般光彩照人。

勾勾嘴角,轻声道“婧儿,丰城的事处理差不多了,过几日我便要走了”

纽扣的手,停住了,本是弯着的嘴角也一下子顿住,不自然道“这么快,昨日我拿到袄子还想着,过年是不是也要给小姐做一套大红的,往年在灵风山吃不到好的,今年终于还能在一起……”说着她脸上两行清泪便流了出来,一点一滴落在扣着纽扣的手上,滴的我心口生疼。

第二百四十章 世外

在尘世之中我觉得遇到的每个爱我的人都很珍贵,我以为婧儿会陪着我一辈子,于是还在一起的时候,便没有刻意记下她的好,待真的要分别才会在脑海中不断找寻曾经她的一颦一笑,那微妙的感觉,就好似在一片回忆的大海里,想要捞出什么,总总记忆涌上心头,都是她的好,却又飘渺地抓不住任何一处。

春来秋去,她总是能笑得那样没心没肺,我却没能发xiàn

那笑之后影子里的一抹苍白,从来就是坚强的她,嬉笑怒骂皆在脸上,如今依旧是在我坏里放肆大哭,那声音却不如往常的那般我能从容与她谈笑,而是痛彻心扉的。

她眼眸之中的委屈与不舍伴着闪烁的泪光充斥着我的心房,如同一把锐利的匕首,刀锋不偏不倚将我生生割开,我伸手抚上她的脸颊,但是泪水怎么拭也像是流不尽似的,无奈道“你若是再哭下去,怕是丰城都要变成汪洋大海了”

这话是娘亲小时候时常说教婧儿的话,每每我受气便是她委屈地嚎啕大哭,弄得娘亲也十分无奈,只得时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婧儿每次听到这话便会破涕为笑,今日也是如此。

曦儿见机送上一杯水,笑笑“婧儿姐姐定是口渴了,喝喝水再哭吧”说罢端着水杯的手顿了顿,似也觉得自己好似说错话了,只见她眉间微皱,只一瞬间似又没想通自己哪里说错了,笑嘻嘻地端上水。

婧儿看着她单纯可人的模样,不自觉破涕为笑,接过水杯,小啜了一口,怎知这一口水竟把她呛住了,咳着便捂嘴直直往外跑,靠在柱子边就吐了,她面色苍白。我一下子便慌了,急忙让曦儿去找来易云笙。

易云笙神色凝重握着婧儿的手腕顿了许久,一切好像静止了一般,久到我险些喘不过气。他才微微颤颤地拿开手,神色凝重地看着婧儿,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婧儿,我们有孩子了”

那一声对我来说像是再黑暗中徘徊很久,一道天光亮起了我头顶的一片天,这一刻每个人眼中都洋溢着幸福的笑意,在空中漾起了一阵阵暖意,阳光透过窗台,稀稀疏疏温暖了整间屋子,心间犹如一弯清泉潺潺流淌。犹如此时婧儿柔亮婉转的媚眼。

晚间,执笔于案前,一盏长灯闪烁不定的光,毛笔的影子落在宣纸上,恍惚不定就如我此刻的心情。婧儿有了孩子,她已经做娘亲了,我好想就这样陪着她,看着她孩子出生,第一声落地啼叫,会走第一步,会说第一句话…想就这样看着她幸福。时光如白驹过隙,只一瞬间,我们就不一样,怀揣着更多说不透的东西。

寂静的夜里,传来似有似无的琴声,缠绵悱恻在山清水秀之间萦绕。琴音不绝于耳,澈人心扉。

不觉把方才写的信收了起来,换了张纸,道出了近日丰城之事如何了结,我已经与婧儿告别。打算去找嫡仙,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及他最近可还好。

如今显然不是憧憬平静安定生活的时候,我于师兄之间师兄一旦踏上了这条路,路上必定是高峰山峦跌宕起伏,兵马扬蹄蓄势待发,而一旦交锋必定是金戈铁马声势浩荡,我又怎么如此这般儿女情长。

这几日婧儿被时时保护着,每到一处便有几个丫鬟前后照应,唯独这几日我却要离开,她放不下我,忙里忙外,险些闹翻了整个易庄,而易云笙却看的不亦乐乎。

我撇撇嘴道“你就不怕婧儿有个闪失?”

易云笙只笑笑“我并不想约束她,她也并没做多出格的事,你对她而言甚是重yào

,若是这几日我不让她张罗,兴许你走了之后,她便会一直挂在心上责备自己做的不够,这样岂不是对孩子更不好?”

我没想过易云笙会如此通透,转头看着婧儿对着马车指指点点,日光之下,微风轻抚,惹得她几缕发丝俏皮乱飞,她不时伸手将它们撩于耳后。

如此静立看着她,竟也不想上前打扰,原来我与易云笙一样,光是看着她,就觉得已经足够了。

良久,易云笙又开口道“秦公子的事,我已经托人送信过去了,不日便应该就会有答复”

他对于这件事并不想言多,过去对于易云笙其实有很多不想回忆的东西,重yào

的人早已沉在他心底,落入时间我无涯之中,眼下他已经破开这方暗夜,而他们的孩子,便是那破暗夜的天光,落在他眼底的近视清澈的沉静。

“多谢”

“我们之间,言谢太见外了”

我和易云笙之间该说的,该谢的在他娶婧儿之前,全数已经都相抵了,只微微对他点点头,今后…今后你们也如今日这般相守,便足够了。

天边蒙蒙亮,朝阳露出一道金光,冲破云层,染得天边一片火红,消散了笼罩在黑幕之中的晨雾,这日出日落,说是无情却又有温暖,说是有情却不肯为我们的离别稍缓它们的脚步。

婧儿将整个人裹在裘袄之中,这几日见她眼眶都是通红,眼皮微肿,我总是打趣易云笙是否欺负了婧儿,他却只是无奈笑笑,并未戳穿她。

易云笙护在她身侧,将她小心护着,我上前握上她与我一样冰凉的手,心中忽然有很多话想要说,在心口翻滚汹涌再三,才开口道“待来年,娃娃会叫姨娘了,我便来看他”

婧儿闪着泪光,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哽咽几声始终没成一句话,只一直不停使劲点头,易云笙在旁关切地抚上她的背,轻声在旁安慰。

她拉着我的手不肯放,惹地我哽在喉咙中的眼泪险些曝露出来,我记忆中的婧儿,从未有如此软弱的眼神,这般耍赖地粘人,她紧抿着唇一声不吭,手上的动作,却让所有人都不忍打断。

拍拍她手背,示意她平静。在她松懈的时候,猛地抽出了手,转身上了马车,在旁的易云笙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婧儿探出头,终于眼泪夺眶而出,带着声声如孩子般的抽泣呼喊声叫着我。

我将裘袄的帽子盖在头上,耳边婧儿的呼喊却更加清晰,声声回荡在我心间,马车左右摇晃,我才发xiàn

,脸颊一片清冷。

早先便想过与婧儿分别会如割心般的痛,但至少我们都已经过了耍疯卖傻的年纪,而且她已经是易家夫人。即便是不舍,我们应该彼此会控zhì

,此番婧儿这样孩子的般哭泣面前我才确确实实感受到这兴许比割心还要疼,反反复复,不得麻木。

几度轮回。我一直在不停地找寻某个身影,却不曾发xiàn

她一直就在你身后,触手可及,但往往只有分别时候,才会觉悟这双手怎么也不想放开。

天边金光已然全数洒落再大地之上,云淡风轻,卷着前尘过往上路。

一连几天师兄都没有给我回信。我依旧安然自若,握着手中的账簿,一字不漏地看了大半,眼看这账簿快看完了,心下才莫名有些慌乱,一旦无事可做的时候。我便会胡思乱想。

前些天我会安慰自己,路途之中兴许无法收到信,但萧玄不日便会收到一封,这让我很是恼火。

夜筠一路上也是欲言又止,各怀心事的气氛让我有些憋的慌。沿途并无尚好的景色,且途中路过那些地方,我全然没有记着。

终于在我快无法喘息的时候,萧玄便停了马车。

这是一处山谷,路边插着一道牌匾,上面写着两行大字“谷内无人,闲人勿扰”

……

这做法果真是嫡仙才能做的出。

一路的灰暗青石枯枝浅草,落在此处竟是青葱翠绿,一片碧绿迤逦,顺着山谷看去,雪白一片遮掩这闪失的浓郁清闲,几颗嫩柳垂于地上,如温柔女子的发丝。

走进才觉那片雪白却不是幽深苍凉的白雪,而是山谷两旁的桃花树,落在地面的花瓣,层层叠叠相拥而簇,远看好似落入尘世的皑皑白雪。

踩在梅林小路间,扑鼻而来的花香,树林间透着斑驳的光影,零星闪烁,山谷间吹来阵阵微风,温暖柔和,与谷外的寒冷相比,此处出奇地诡异,好似落于尘世之外。

想到此处,便没再欣赏美景,而是有了戒心看着四周,这条并不长,走过之后,一间两层竹屋落于眼前,院前青石板路整齐落到门口,院子里三三两两桃树之外便没有其他,心生疑问,便问夜筠道“此处是猴园么?”

夜筠微微一愣,之后便笑的前俯后仰,笑不成声“小姐,你可真会想”

“莫不然怎么只有桃树”

夜筠也有些哑然,似被我问住了,顿了顿,道“一会问问便是了”

“你来过么?”

夜筠点点头,不经意道“一两次,公子想要酒的时候”

提到桃花酿,眼前便浮现了幕离无奈且愤愤的面庞,随口道“听说谷主喜好问难人?”

夜筠便招招手,不以为意道“只为难男人”

……

转身同情地看了看萧玄,他感受到我目光,身影微晃,咳了咳道“我没来过”

我笑了笑“幕离来过,他今次没来,好些日子没看到他的臭脸了”

萧玄面上一松,淡淡道“丰城陆家的案子,归他摆平”

原来师兄还记得我说的话,其实若按着师兄的性子,陆胜才这家的事他根本无需关注,但眼下却因我一句话,还挂在心上,这几日的愁云兴许是这里的景色尚好,兴许是嫡仙性子尚好,我倒是有种拨开云雾见月明的感觉。

走到院前,夜筠熟门熟路上前敲了敲门,许久也并未见有人应门,夜筠低声嘟囔“分明就写信告知今日会来的,怎么会没人呢”

话音刚落,便听见竹屋后面,一阵惊天巨响,接着一袭玄青长袍男子,面容一片漆黑,逃似地朝院子飞奔而来。

第二百三一章 山谷

暖风醉人,桃园花香柔意,光影留恋见层叠锦簇的花朵扬扬洒洒了整个院子,竹屋一侧一汪碧池,水面上飘零几朵花瓣,岸边一弯垂柳倒影再水中,微风拂过,柳絮随风飘荡,落地水面涟漪层层化开。

花香满园,染着一丝醉人的浓郁气息,眼前玄色素衣的男子,身材高挑秀雅,即便是满脸的黑色烟灰,依旧挡不住他笑容之中的风流。

故作镇静地里了里衣裳,随意双手摆在两侧,姿态却闲淡压制,目光灵动,眼眸像是有着一股吸引人的力量,垂直的墨发闲散落在身后,由于刚才的惊慌,乱了一片,依旧不影响他闲散优雅地潇洒。

这张脸若是和嫡仙重叠在一起,必定是诱惑少女贵妇人的利器,眼中浮现出那日话不停的嫡仙,那张翩若惊鸿的脸,实在是该深埋在这山谷之中。

嫡仙袖长的手指,张着嘴,指着我哆哆嗦嗦半天才道出两字“慕晴?”

我本以为他认识我,目光之中分明露出久违重逢的惊讶,尴尬地笑笑道“这位公子,我叫乐瑶,你可以叫我阿瑶”

手指顿了顿,才缓缓收了起来,小心问道“不是慕晴?”

我低低蹙眉,这事实在有疑,嫡仙并非是个疯癫之人,难道他生来就记不住旁人的脸?

夜筠低低掠过我眼睛,笑笑道“林公子,你认错人了,这位是殿下要送来小住的乐小姐”

嫡仙迟疑了片刻,砸巴几下咽了咽口水,才歉歉陪笑道“乐小姐,抱歉啊,我自小就眼神不好,老是认错人,请见谅,见谅啊!”

瞬间,一阵风吹过。带起地上花瓣飘在空中,思绪寂静无声,莫名有种凄凉。

此番夜筠又不得不尴尬开口道“林公子,乐小姐旅途劳累。可否先进屋再说”

嫡仙俊美温润如玉,唇边一抹淡雅的微笑“乐小姐屋安排在楼上里间,我已经收拾干净了”

面上似又有顾虑,不住朝夜筠使眼色,然而可惜的是,夜筠根本与他毫无默契,眼珠都快翻白了,夜筠却只淡淡道”林公子,你是不是眼睛不舒服”

嫡仙理了理衣袖傲娇仰起头,点了点头“我今日眼神不太好。火房就在后院,午饭就麻烦你了”说罢便要转身离开,萧玄随即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开门进去了。

夜筠无奈摇摇头,叹息道“每次都这样。都已经做了这么多年的饭了,怎么还是一点都没长进”

不禁哑然,眼底掠过一丝笑意,嫡仙比想象中还要容易让人亲近,心下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兴许他手中还留着我没看过的孤本,为此心生欢喜。

夜筠不时诧异抬头。疑惑地看看我,自顾自摇摇头无奈“今日一个不正常,两个不正常”

房间不大,却简单干净,屋里陈设较少,只有几张桌椅。一张两人睡的木床,窗前还有一张躺椅,如此便够了,我已经想到今后每日只要捧着本书,窝在房间。静待师兄来找我就行了,日子其实很好熬过。

曦儿收拾好了我的物品,夜筠便说要去做饭,我这才想到“夜筠你会做饭?”

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又茫然地转头看着远方,弱弱道“不会”

目光中掠过一抹笑意,故作苦恼“不会做,那你还答yīng

他?”

夜筠潸然一笑,对我眨眨眼“萧玄会做,练功的时候,半夜时常肚子饿了他都会给我和幕离做面吃,那是我日思夜想的味道,日后我寻遍大大小小的面馆,都不如他做的青菜鸡蛋面”

淡淡笑了笑,若有似乎地掠过她“你们自小便在一起,难怪感情这般好”

夜筠以为我误会了她,便急急解释道“小姐,萧玄自小与我一同长大,亲如兄长,你莫要误会,他压根没把我当过女子看过”

眸子里一阵柔软,笑意又深了几分“夜筠,你想多了吧,你当他如兄长,我也是,只不过,我是羡慕你们这份感情而已”

窗外晴空万里,山谷之中偶有盘旋天空的鸟叫久久回荡在山间,那汪池水,碧波潋滟,乐此不疲地一圈圈漾起又落地无影无踪,夜筠身上淡淡的幽香落入心头叫人有一丝迷醉。

她咬着唇,双手搅在一起,眼睛不时朝我看,我也不喜夜筠与我有这样的沉默,嘴角浅笑“有话就说吧,闲来无事当闲聊了”

“小姐,那日萧玄的事,是我不小心抖了出去,其实我也是无心的”

那日的事,不过大半月前,却好似许久了,久到我险些将它忘了,点点头道“我知是你无心,此时我已经与萧玄谈过了”

夜筠垂了纤细的玉手,低着头,沉默片刻缓缓道“其实萧玄最近一直闷闷不乐,他面上虽没什么变化,但我自小便与他一起,能感受得到”

暖光流转,温柔的缕缕光照在床边,微风带来片片花瓣落在窗前,伸手片刻便能有花瓣落入掌心,这世上的花,开了就意味着不久的将来便会枯萎了,但即便是这样,它依旧为了此刻的绚烂奋力地绽放,不仅叫人赏心悦目,且迎来了满园的清香,这便是花儿的倔强,萧玄从来都是少言多做事的人,我也信他,说话算话。

“不过一时蒙了双眼,他从来都是最拎得清的人,你要信他”

夜筠眉梢微皱,静静看着落在我手中的花瓣,只愣愣地点点头,至于她有没有想通,我也没再问,很多事,并非透彻就是最好的,有时候似懂非懂的那层薄纱才是最好。

不久,便见着楼下桃树旁落了一抹玄青色,他目光似有似无落在我身上,意味深长。

夜筠又吩咐曦儿收拾着床铺,她知晓我怕寒,便说要为我多铺了几层,微微皱了皱眉“夜筠,此处花好春意浓,无需这么多锦被”

“夜间会很凉,还是铺着吧,我去捡些柴火,晚上为你烧火炉”

我诧异留住了她,紧皱着眉毛,手抓着她衣角不放,口中微有委屈道“此处如此怪异,定有蹊跷,莫不是你走错地方了吧”

夜筠被我这没头没尾的一说,倒是愣住了,良久才放声笑道“小姐,你如此胆小,公子知dào

么?”

我撇撇嘴,看着她落在地面的影子,倔强道“莫不是这里其实是幻境?我还在丰城?”

夜筠抖抖眉,嘴角上扬“放心吧,此处不过是有人设了结界,一般人是进不来的,我们进来的那条道上走法很有讲究的,只是那会没与你说起,只想给你个惊喜”无奈耸耸肩“没想到反而变成了惊吓,哈哈”

她笑得花枝乱颤,我只得咬咬牙,撇撇嘴默不作声,就连一路都在睡觉的啾啾不禁对我投来鄙夷的目光。

待她安静之后,才颇有兴趣道“如此结界何人造的,为何白日如同初春,夜晚就是寒天,如此反复谁守得住,岂不是不小心便会受寒”

夜筠抿了抿唇,眼眸之中透着阳光那般明媚,笑道“这结界只有白日才会自开启,晚上没了日光,便会消失,所以,实则这里应该是冬天,晚上会结冻的”

“还有这等结界?何人所作?”这结界总的来看其实是不完整的,若是一个完整的结界是不会分白日夜晚。

夜筠缓了缓手上的动作,皱了皱眉,摇摇头“不知,我知晓只有这么多”

举目看着远方,四周跌宕起伏的青山环绕,房屋落在山脚下,一侧是一汪清澈的池水,另一侧则是一片巨大修长茂密的竹林,除了幽深的小路之外,其余皆是桃树,大大小小高低不齐却井然有序地生在在不同的地方,微风溪流生,若惊若动,让人不禁想山谷深处是否还有更多的惊喜。

果然,午饭最终还是萧玄为我们几个人烧饭,但我犹豫在阁楼等饭期间,捧着书东倒西歪几次之后便睡着了,等到肚子又饿的时候醒来,才发xiàn

,原来又是傍晚了。

晚风微凉,透过窗子吹进屋里,引得窗纱幕帘随风撩动,起身妄想外面天色,天边单一的灰红色云层之中,太阳悄然落下,晚霞穿透云层洒在天空里惹地漫天金黄,流光的璀璨,如此熟悉,又十分陌生,兴许是每次见到它的样子不全一样,兴许是我换了个地方,兴许身边的人来来往往,我已不再是一人,却少了一个挚爱的人,几日来沉积下来的空缺,触碰到还有一丝生疼,尤为是眼前不断闪过婧儿那哭地凄惨的面庞。

从灵风山出来之后,没想过还能再次如山,虽说只是个山谷,眼前这样精致确如山野间没两样,竹屋就如夜筠所说,确实能感觉到浓重的凉意,犹如深秋之际,寒气逼人,落入骨髓的冷。

由于午间饿过了,此刻睡够了,也不觉得饿,便又回到了床上,曦儿在天色没完全暗下去,燃起了等,见我醒来便问我是否要吃饭,想到午时夜筠说萧玄手艺不错,便点了点头。

曦儿欢喜地下了楼,神神mì

秘不告sù

我午饭吃了什么,但见她表情应该是个惊喜吧!

第二百三二章 一瓢

风中吹来带着阵阵寒意,一如往日刚入冬时,带着万物萧条的味道混在空气中,闭眼便能想到,寒冰之中的一朵傲然屹立的腊梅,迎风盛放就如午时见到的那些话,姿态不容质疑地傲娇,寒风阵阵,枝头轻轻摇晃,纷纷洒洒落下了满载枝头的层层白雪。

乐府往年即便是深冬随处都能看到青翠苍葱的绿色,记忆犹新的便是墙矮上爬满了四季常青的藤树,夏季开着不知名的紫色花朵,到了冬季却有种夺目的墨色,冰雪之中依旧能迎风而生。

不多会,夜筠亲自端来了一碗分外让我‘惊喜’的面,这青菜鸡蛋面唯一让我真zhèng

惊喜地便是我的碗里分明是两个鸡蛋,夜筠皱着眉很是不满地指着碗里的鸡蛋道“萧玄果真偏心,只给我一个”

我看着她如此较真的模样,似被抢了糖的小孩儿,拿了筷子夹着一块鸡蛋送到她唇边道“给你一块,这样你就吃了两块了”

夜筠鼓着嘴,依依不舍地看着我筷子上的那颗鸡蛋,弱弱道“我不要”

不禁好笑道“怎么?不好吃?”

她抬眼认真对我道“午时萧玄问我想吃什么,我便说与你提到过这面,他默不作声就去做了”

“然后呢?不好吃?”

她扶着凳子,在我身边坐下,灯光照在她半边脸庞,跳跃不定,目光中透着一丝欢喜“跟以前味道一模一样,我看着他做的,这里并未有其他料子,不知为何会如此好吃”

说我也一阵欢欣鼓舞,夹着筷子上的鸡蛋重新放回碗里,淡淡道“那你为何不吃呢?”

夜筠见我不吃,便有些急了“这是萧玄特别为你做的,快点吃吧,不吃糊了。我午饭晚饭都吃的这个,已经吃了两个鸡蛋了,其实也和你差不多,还比你多吃了碗面。现在肚子鼓鼓地,没地儿放了,不然我肯定能吃得下”说罢还像是要抓着我的手,摸摸她的肚子。

我赶忙抽回了手,淡淡道“我吃饭了”

曦儿在屋里燃起了炉子,晚间为我换了身棉袄,呼吸之间都能看见一团白雾,这种地方,有什么好住的,若是让我选。宁愿平日都是这样的天气,也不像一日之内就想经lì

了四季一样,然后日日如此,实在受不住。

萧玄的面煮的却是火候味道都刚好,但我却没有在面里尝到她口中所说的特别之处。兴许我尝不出的其实并非是这碗面,而是面里面的那份回忆。

“夜筠”

“嗯?”

“你说午饭晚饭都吃的这个?”

“萧玄是不是只会做面?”

夜筠默不作声,想来萧玄若只会做面,那岂不是今后都要吃面过活,虽说面也不错,只是日日都要吃这个面,不禁心头一颤。

曦儿在旁笑道“小姐你把曦儿忘了。曦儿虽会的菜不多,但在易庄也学了不少呢”

我赶忙拉过曦儿的手,目光之中隐隐闪着泪光“还好有你”

一阵说笑只会,夜筠便于曦儿相继离去,我在案桌上,看着新送来的一堆账簿。炉火中的木材烧地噼啪作响,再竹屋里果真不如在易庄,似觉得这屋子四处都能透风,细听之下,屋外并没有任何风声。实在是怪自己太多心,又握着笔继xù

看账簿。

不多时,便听闻屋外几声不轻不重的脚步,轻轻搁下手中的笔,若我没记错,此时应该是子时已过,隔壁住的若不是萧玄,就只有嫡仙了。

只是半夜他这是要去哪,这座山谷本就十分怪异,尚处于好齐心使然,悄悄开了窗缝,透过缝隙向外看去,夜晚的山谷,月光寂静地落在谷里,山上的山石在月光之下闪烁着盈盈的光泽,远看好似一条波光粼粼的湖面,山谷里白日盛艳的桃花此时却什么都看不到,如同淹没在了夜晚的黑幕里,唯有那一汪清池,映着月亮朦胧的倒影,如梦似幻,好不美妙。

“这么晚了,乐小姐还没睡?”一声清澈淡雅的声音在暗处想起。

抓着窗子的手不禁抖了抖,我并不怕鬼魂,倒是最怕这样,人吓人。

我的哆嗦,倒是惹了他一丝欣喜,暗处一声窃喜传了过来,心下有些恼怒“林公子,大半夜不睡觉还到处闲逛会吓死人的”

他这才从暗处,走到了窗子半开的灯光下,将头探进来,微微笑道“屋子很暖和”

我微微皱眉,撇撇嘴请他进来坐,倒上一杯热茶,递到他手中“午间睡多了,晚上睡不着,手上刚好还有账簿没看完,林公子为何,深夜还未睡”

他目光淡淡扫过我脸庞,勾起嘴角轻笑道“实不相瞒,我也是早上睡多了”

端着杯子的手,不禁抖了抖,眼底微微扫过他“莫不是因为这样,你才耽误了做饭的时辰?”

嫡仙微微一愣,笑道“乐小姐怎知我是故yì

的?”

我缓缓放下手中的茶,又拿上水壶为他斟满茶水,道“这里平日就你一人住,若不是自己会做饭拿什么过活?即便是再烂的厨子断然也不会把自己弄成那副模样,再说了一个小小的火房,不至于那么大动静,又不是燃炮仗”顿了顿,疑惑地看着他“你不会真在火房燃炮仗了吧”那岂不是屋顶都要掀翻了。

他神色平静,目光之中一片坦然,好似做这事再寻常不过了“没再火房,后院有个茅厕”

只这短暂的相处,让我对他从前存zài

的幻想一一打破了,心中不住暗自叹息,实在是有一些人只能活在幻想中,若真的能触碰到的时候,心中仅存的美好就会被现实的颓败一点点啃食殆尽。

嫡仙只是端着茶杯,并不像师兄那般喜好喝茶,暗自打量我之后才缓缓道“你是乐家千金?”

我淡淡道“殿下信中没有告sù

你么?”言下之意,我既然已经到了,他也是知晓的,那这些问题他自然是都已经了解过了,如此夜深人静的时候,实在不合适也没有心情再多说一句废话,忽然想到中午他见到我第一眼就叫我‘慕晴’这名字听起来好似个不错的女子,但那时候他满脸糊了黑灰,看不清他的表情,这个叫慕晴的女生难道是他的心上人?

便随口道“我不是乐家千金难道是慕晴?”

他听到我说‘慕晴’这两个字的时候,分明就有一霎那,恐惧,担忧,愤nù

皆在他眼眸之中一闪而过,他抿了抿嘴,似感觉到自己的事态,笑得清闲俊逸“是我的鲁莽了,竟不知乐小姐如此敏感,我也不过就是闲聊罢了,莫要想太多”

再看他眼中泰然自若,完全找不到方才的那些复杂的情绪,看着他笑了笑“林公子哪里话,我不过也是随口一问”

他唇角微启,清淡如风“那小子说喜欢你的时候,我分外诧异,以为自己看错了,反复确认许多遍才确定这事是真的”不住摇头笑道“我本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上别的女人”

‘再’?眼底微不可查地看了他一眼,他只是低头浅笑,并未多做其他表情,应该只是不经意间说出口的。

我能理解师兄的感情,他的过去我没有过问过,我们之间存zài

很多想过去却又过不去的东西,不如他的过往,我的过往,即便我除了他没有真的爱过谁,心中的萌芽却是真的给了子墨,那感觉却实很真实,所以无法用任何试探责备的心态怀疑他的过往。

炉火中的火,烧的干柴慢慢化成银色的灰烬,火势越发变小,他看着我淡淡一笑“他和我说,溺水三千,他只想要一瓢”

心下一震,原来师兄也会把我的存zài

,对我的感觉告之旁人,我一直以为师兄不会与任何人说起过我,一来是他并不是喜欢与旁人对费唇舌的人,二来则是师兄的身份无法光明正大将我公诸于世,我理解他的心情,若是旁人知晓我的存zài

是他的弱点,便会转头对付我来威胁他,这样受伤的不仅是我们,还有这多年的心血,只是这份心情多少在心中留下了丝无法言表的酸楚。

兴许是感受到我的情绪低落,浅浅温柔对我道“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他,他说这话时候是笑着的,起码你给了他需yào

的”

我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低声道“师兄既然将我们之间的事都告之与你,想必也告sù

你,我喜欢看你写的书吧?”

他笑道“可算是说到点上,急死我了”目光不住傲慢地朝我飘来“说说”

“说?说什么?”

他不住摇头,故作伤心叹息道“你看了我那么多书,难道就没有心德么?”

我扭头看着他,终于逮到了藏在他眼底的那份傲娇和焦躁,掩口笑了笑道“林公子的书,实在是让我爱不释手,看完一遍觉着不过瘾,还想继xù

看下去,永远都不想结束,美美看到结尾的时候,心中的不舍和无奈纠结于心,都会让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眼角扫过嫡仙,他忍俊不禁故作镇静的样子,实在是好笑,师兄为何能和他交上朋友实在叫我不免更加好奇,两人的不仅是性格天差地别,就连言辞好似都不能说到一起去。

第二百三三章 自刎

光照流年,光影映照在水里微光闪烁,光彩多磨好似存zài

在一片水宫之中,轻柔凉意解了烈日的燥热。

自那晚苏墨辰来找我聊天之后,便像忽然消失了一般,好似整间山谷从来就没有过他的身影,为此我还问过夜筠是否真有此人,她不禁莞尔笑道“苏公子时常写书的时候就会消失很久,寻常时候他都会出谷找些乐子,苏公子说这是为创作寻找灵感是”又挑挑眉,撇了撇嘴嘟囔道“分明就是去红楼找姑娘去了,还给自己找这么好听又儒雅的借口”

我止不住掩口笑了笑“若是在这谷里见到苏公子一面还真是难得呢”

夜筠捡了根树枝,放在水中不断地搅出水花,本是平静的湖面支离破碎,人影在水中变换扭曲,四下只有知了在柳树上的叫声,浮沉光影中,脑海中闪过这山谷的名字,梅城人都叫它“梨落谷”听说这里曾经有人从山上落入谷中,在里面种下了一片梨树,那人从山谷出来之后带走了一颗梨树,回家之后种下,渐渐周围生了更多梨树,慢慢那处便成了梨子的故乡。

身处这山谷分明根本到处都是桃树,桃花常年盛开,却似又从不结果子。

皱眉道“此处确实是‘梨落谷’么?”

夜筠笑道“小姐你定是听了外面传闻以为这里长满的都应该是梨树吗?”她丢掉手中的枝条,翘着腿,妩媚一笑“是分离的离”

离落谷么?“有何原由么?”

柳树倒映在水中,她目光看着水面,眼底似有些茫然“听说在这谷底住的情人注定都会阴阳相隔”

稍稍愣住,片刻才淡淡笑道“只是听说,也并非是真的吧”既然梨落谷是假的,离落谷也有也不会是真的,哪有这般神奇的地方。

但夜筠眼底闪过一抹无奈的笑意。我诧异问道“难道是真的?”

沉默许久,夜筠忽然对着我眨了眨眼,坏笑道“小姐,你真好骗”

好个小妮子。竟敢欺负我了,眯了眯眼,咬牙切齿道“夜筠,你最近可是闲得慌了?要不替我送送信给阿冀,告sù

他我想他了”

夜筠立kè

举起双手,面上歉意慢慢,故作娇嗔道“小姐,人家错了嘛”

阳光照在她脸上,柔光如玉的面色被照得通透更显温润,火红唇线清晰分明更显几分诱人。鬓角的发丝随着微风抚在脸上,美艳无瑕,眼底狡黠几分灵动与调皮,如一朵娇媚的火红牡丹,娇艳欲滴。惹人心醉。

低了头,半怒半笑递给她一个威胁的目光,笑道“知dào

怕了便好,不过此前你说此处是有人布了结界,若是说此处被人下了咒有没有可能?”

夜筠缓缓放下嘴角的笑容,蹙眉道“小姐是说,这里叫离落谷却是有其事?”

我微微点头“师兄和苏公子相交甚好。定不会容他生活在一处危险的地方,此处他兴许自己未亲自来过,但定是有人来查探过,你竟未听到过一丝消息?”

夜筠起身,拍拍手,松了口气。眯眼仰头看着天空“我本想把这事继xù

瞒着,等到你发xiàn

的,哎!但是公子根本就知晓我是守不住话的人,他定是故yì

要我把此事提前告知与你,否则这话若是交给萧玄。定然会等到你发xiàn

之后再讲出来”

她这番自说自话,叫我好生摸不着头绪,不过细想之下也能知dào

个大概,关于离落谷师兄似乎有事要告sù

我,而这事定不一般,否则凭他手下的人才,哪个不能轻而易举就能收拾干净,原来师兄此前说嫡仙说什么见不到他便要寻死觅活,不过就是骗我来此处的借口,虽说我不想为此对师兄骗我有任何情绪,但多少还会有些失落。

暗自叹了叹气,抬眼对着夜筠笑笑“师兄既然让你告sù

我,想必此事他当真就是想让我早些知晓,你莫要再纠结了”

夜筠不自然地四下看了看,才对我道“这事该从何处说起呢”

此番换我纠结了,师兄真不该将此事交于夜筠告sù

我,这事兴许待结束她未必能完整地把此事详尽一一道出。

风吹盈动,阵阵花香扑鼻而来,落尽心中不安,浮华凡事的绮丽也不及此刻花香沁心,转头对上夜筠焦躁的眼眸,道“不如就从这桃花说起吧”

夜筠身影顿了许久,眼珠不停地在眼眶中转动,似在理清思绪,口中不停呢喃“桃树,桃树在哪呢…”

心底尽是无奈,夜筠这般妩媚的女子,若是端坐在这清水碧池边上,一袭清水蓝纱薄衫,黑丝落于而后,娇艳欲滴,无需任何言语,定然比的上这一片盛开的娇花,我当初以为她会是个欺横霸市,说一不二的果敢坚强的女子,只是一说话就会让人瞠目结舌,但这般迷糊的性子陪着她美艳的外貌让人忍不住发自内心觉得她即便是模糊的时候也十分可人。

我也并不着急,只静静地坐在池边的石凳上,欣赏着眼前处处都是精致的美景。

夜筠奋力与自己的记忆搏斗有了结果,拍手欣喜道“这桃树…公子没说”

等了这么久,她竟然说师兄没说到这个,这…即便是品性再好的人都无法继xù

淡然。

遂抬眼故作冷淡道“那我问你句,你便说一句?”

夜筠舔舔嘴唇,不住点点头。

既然说到这离落谷会使两个相爱的人阴阳相隔,想必在这里定是有过这样的爱情,这是大致也不难猜到,便淡淡道“师兄让你告sù

我的事,可是关于苏公子的事?”

夜筠怯懦的瞳孔中里闪过一丝光亮,微微点了点头。

“苏公子此前可是有过相爱的女子,并且和她住在这谷里,而那位姑娘可是叫慕雪?”方才记起他在我刚进谷的时候一直将我认错,兴许我真的与他朝思暮想的女子长得十分相像。

本事闪着光亮的眸子中掠过一丝诧异,点点头又摇摇头,让我眼前本是一片清明又迷糊了,她赶忙开口道“这山谷本来是公子常来的地方,自公子带苏公子来过此处之后,他便与公子讨要今后他想要住在此处,说是在这里写起东西来分外有氛围,苏公子喜欢的女子并非叫慕雪,她是相府的三小姐,叫薛曼青,因是相爷与婢女所生,在府中没有什么地位,但生性却十分泼辣,苏公子在红楼遇见了她,一眼就念进了心里”

那师兄本身就知晓这谷里有蹊跷,而寻常的阵多数只会招惹与鬼魂有关的事情,怎么会平白无故拆散一对鸳鸯,若我猜想没错,这不仅是一处简单的结界,若是对于我和夜筠之间没有情愫的人而言,却是只是简单不过的结界而已,若真的有相爱两人落入这里,他们之间爱慕情愫会激起阵的运作。

眼底一片清冷,低低道“夜筠,此处莫不是有人下了咒?”

夜筠好似还存zài

在自己那番话中,听我说这句的时候显然没有缓神,半晌才冷声道“不错,我也查过了是有人下了咒,但萧玄这个最擅长下咒的巫族人却并不知晓这是何种咒法,又从哪解”

看着眼前夜筠,凤眉微微拧紧,眼睛中透着无比精亮的光泽,我终于知晓原来我第一面见到她的时候那种感觉并非错觉,如今的她就是那种遇上事便会十分冷静,又专注的女子,气场十足,好似若百步之内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能收进她的眼底,只是我见到的却多数是她迷糊可人的样子。

见我没说话,夜筠便奇怪伸手在我眼前晃悠,道“小姐?”

我这才缓神,对她一笑“我饿了”

夜筠完全无法跟上我的步伐,甚是诧异地看着我,却又不好发作,最后只剩下无奈道“小姐午饭才过一个半时辰,可否再忍忍,一会就能吃晚饭了”

其实夜筠说这些也是颇为无奈,此处能取用食材甚少,每日吃的除了后院嫡仙自己种的几颗干瘪的豆角外其余都是萧玄和曦儿去谷里身处找寻,每每回来都能见到曦儿脸上黑乎乎的一片,而萧玄也是为了我能吃上肉,天天都出去捕野味,此前在清水镇那两只兔子没有吃到,想必此番要让我在这谷里吃腻为止。

我若是再过多要求曦儿定然也会想方设法为我做,只是这样不禁为难曦儿,还要继xù

找寻食材,又耽误大家吃晚饭,只怪平日在易庄的生活过的过分充裕导致现在这般依旧想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好在这里的日子比灵风山好太多,此次若事情完美解决,我就想着找师兄好好补偿补偿我,睡的石板木床,只是几日,我腰扭扭都会微微酸痛,这感觉实在不好受。

“如今这个咒不是关键,这么久了定也不会急着这一两天就会出事,而我们之间并非有人是相互爱慕的,如此着咒可以先放一放”

夜筠则一副不肯罢休的表情,焦虑道“若是寻常自然无需着急,前阵子听说苏公子为此还险些自行了断,救醒之后却什么都不记得,而阵法并没有任何异动”

那剩下最值得人怀疑的就是咒的作用,只是这咒显然已经夺去了嫡仙心上人的性命,为何还不放过他呢。

第二百三四章 幕僚

“听说巫疆人最懂咒术,你怎么不去问问萧玄,而且上次听师兄说,发xiàn

苏公子的也是萧玄,此事他起码应该知晓一些眉目才对”萧玄虽不喜好管闲事,但毕竟此事非同小可,而苏墨辰跟师兄关系甚好,显然他定会对此事留个心眼的。

夜筠一只手放在腿上,微风拂过的芊芊水温好似一朵朵盛宴的荷花,点缀了映在湖中的碧空万里,似有无奈道“不行,萧玄说这个咒术并非巫疆所用,巫疆人用的咒术多半是以血和鬼魂作为媒介才能做成咒术,他那次也费了不少心力,并未查出蛛丝马迹”

水榭木廊上有个玄青色幕布飘过,面上似有倦意,清风拂过淡淡芳香扑鼻而来,将他的疲惫吹散了大半。

苏墨辰果真是写书刚出关的样子,他扭头看见了池边的我和夜筠,微微点头笑了笑。

随后便迈着轻巧的步子慢慢朝我们走来,阳光之下他衣摆随风飘扬,身后窗子上的幕帘长纱曼曼,清风伴着淡雅的墨香从屋里吹散在空气中,叫人心也跟着柔软开来。

过了回廊,来到我们面前,温儒淡雅道“二位,这是在赏花么?”

举手之间的潸然而动的潇洒之气似这池底的拜师,伴着波动的水纹,透着一股随意却又高雅隽秀。

夜筠起身福了福,低垂眼眸道“夜筠还有事,先行告退”

确切看清了在这金光之下夜筠转身的瞬间,分明丢给我一副自求多福的眼神,苏墨辰只是举手之间,她就山身消失了。

苏墨辰只是淡淡摇摇头,撇嘴叹息道“看来那事,她还记忆犹新呢”

柳荫之下,苏墨辰站在那,清逸散漫,疏影流莺落在他身上斑斑点点的影子衬得几分神mì

气息。好奇问道“夜筠想来天不怕地不怕,不知苏公子用了什么法子,让夜筠对你如此避之不及”

苏墨辰抬了抬头,目光看向远方。似在回忆从前,嘴角不经意翘起“往日夜筠来我处拿酒,都是殿下事先写信告知于我,那一日我并未接到任何消息,恰巧我在外面带了几个女子回谷里,她向来来去皆是硬闯,从不敲门,于是见到了不该见的,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来过谷里拿酒了”

光线渐暗。头顶一片白云飘过,遮住了半个太阳,云层的边上像是绣了一层金边,气氛十分诡异。

我微微皱眉“看了不该看的?”

苏墨辰楞了楞,挑了挑眉无奈道“不是什么大事。无需介怀”

虽不是很明白这不该看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但我很明白苏墨辰并不像继xù

说下去,于是上下打量了一番,缓缓点点头。

他嘴角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淡淡道“听闻乐小姐十分喜爱我写的书,真是受宠若惊啊”

此话本来是我自己想主动告知与他的,顺便想看看原本是什么样子。手上是否还有市面上没有的孤本借来一看,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虽在谷中也住了这么些天,除了适应这样多变的气候,已经没有多余的力qì

再过问其他,、。

今日恰好遇上他写书出关。难得如此恰当的时机,却在我没有开口之前,他自己就主动说了出来,这种感觉十分微妙,直叫人不住抽嘴角。

低垂眼眸。缓缓点点头,矜持且微微娇羞道“苏公子的书内容新颖脱俗,情节更是引人入胜每每叫人看的欲罢不能,虽说情爱内容居多,但字里行间却又不失雅韵,实在是看完之后还期待下一本”

这些说的都是我的肺腑之言,嫡仙笔下的爱情不入世俗,不受礼教约束,敢爱敢恨,其实不仅仅是我,他的书在坊间流传最多,听说后院出阁未出阁的女子人手一本,甚至宫里许多娘娘也偷偷争相翻阅,促成这一现象主要因由还是在这俗世的礼教约束中,很多人在他的书里找到了一种寄托,那些为爱不顾一切的勇气,就是她们想要有却不敢要的。

苏墨辰淡淡一笑,眼中似有一朵盛开的睡莲,清明纯净又有一丝娇羞“乐小姐谬赞”

分明是欢喜地不行,还故作矜持,但是即便是心里这样想,面上还是不能直接戳破,那样就会显得十分失礼,于是眉梢轻扬“这是阿瑶心里话,苏公子笔下的女子的性格,瑶儿十分喜欢,坚强果敢,拿得起放得下,这便是我喜欢的最大原因之一”

他眼底闪过一道微妙的光,低低掠过我,笑道“实在无法想象乐小姐会和殿下在一起,当初我离开学士院的时候,他一直觉得我即便是在任何地方凭借一身的学问都会掩饰不住光芒,如今我确实已经在这大梁发光了,但却招来他不住的叹息,我以为乐小姐会和殿下一样对我的书呲之以鼻,当初看到殿下给我的回信中提到,还是十分不确信的,如今听你亲口说出才真zhèng

相信,他对你,必定是真心的”

掩口垂眸,娇羞笑了笑“苏公子说笑了,听闻苏公子写书都会消失许久,不知这几日是否也在写书?”

苏墨辰没目光落在我身上,微微一笑“这几日发xiàn

了一对气场绝佳的恋人,感觉十分新奇,一写才发xiàn

,根本停不下笔”

想必又是一部千古绝唱的动人故事,欣喜道“不知阿瑶可是有这个荣幸亲眼目睹你的手稿?”

苏墨辰含笑而立,眼神之中淡雅安然“只是个开头,我有个喜好未写完的书向来不喜先给人看,不过手稿有很多本,可以借你看看。

我本以为这个竹屋就如面上看到的那样,上下楼,一共五间房再无其他,怎知在过了大厅之后还有个后院,后院至少也有十余间,虽说不上府邸,怎么也算是处宅院了。

书房内的书显然是最多的,苏墨辰除了时常出去采风,更多应该是看书中得来的另案,书架上的分类也是多彩多样,历代史记,战略国策,习武经商,务农织田,意料之中,意料之外的,想有都有,没想到也都有,简直就是个小型藏书库,而且每本都十分有参考价值。

案上摆着一坛迎风而绕的浅淡香炉,一尊墨砚立在旁边,笔架上紫玉毛笔十分有气派,桌子正中央摆了一对宣纸,纸边裸着一本翻阅了一半的书本。

临近窗边的桌上,几盆绿植冰晶透亮的睡莲甚是娇小可人,碧绿莲叶轻轻漂浮在水面之上透着一股高雅与丗不争的高洁。

幕帘垂在窗边,随风不时扬起帘子一脚,谷里没有家仆,屋里的一切却是一层不染,就如日日都有人在打扫过一样。

案桌前面是两张桌椅,临窗边的一张床榻,榻上还有翻开没有折叠好的棉被,从床榻边角磨损的痕迹来看,显然这张床榻是他常常睡觉的地方。

我随着他走到书架旁边,随手拿起一本书翻阅,令我惊奇的是,他竟然还有一本完全不懂的语言的文字,好似胡文,又好似蛮文,每个文字都想是个符号,他见我看着这本书愣住,转头低低笑道“那本书是殿下拿来送我的”

我疑惑“他为何会送你这种书,文字完全是陌生的,说不准并非是一本好书”

苏墨辰微微笑道“起初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数月我便将这国文字学会了,原来这本书是异域传来的,里面说的是异域的地形分布”

另我奇怪的不仅是在此处又听见了异域这个地方,还有苏墨辰惊人的学习能力,即便是自己国家的语言,自学会皮毛也要花上许久的时间,苏墨辰竟能自学把这国文字学会了,还能把这书研读完,实在是不可置信。

“师兄兴许并不知晓这书里写的是什么,只见着兴许是本好书,便送来给你了,你看这书皮看着都觉得价值不菲“

苏墨辰楞了半晌,忽然仰头大笑了起来,随后不住摇头“我总算知晓为何你能让他对你特别在乎了“随即又皱着眉,不满道“不过这书却是他刻意送来的,哎,我也傻,终于把全本看完,还跑去找他算账,结果他这没心没肺,竟然叫我另写出译本给他,若不是碍于他是皇子,依照我那时候的心情,实在不知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出来”

微皱的眉宇间顺势露出一股收放自如的洒脱,分明就满不在乎,结果可想而知,这译本他定然是写了,不过在师兄面前,我觉得没有人敢拒绝他。

眼底溢出一抹笑意,,看着翩翩自如的同样微笑着的他“师兄,还要劳烦苏公子倾力相助”

我虽不知苏墨辰为何一直只是留在离落谷里成日写写书,逛逛青楼找找姑娘逍遥快活,但显然,从他书架上的书本和他的苍劲利落的笔锋可见苏墨辰的心并非真的只是安于呆在这谷底,能令如此有才华的人被逼生活在尘世之外,显然原因有二,其一便是他一身本事却没有可以使然的地方,简单的说,就是当今朝堂之上结党营私,皇上越发有心无力,其二便是他没有遇上能够赏识他才华的主子,这种人性格虽尖锐极端了些,但一旦有人有能力收服其下,必定能有意想不到的爆fā



显然他能为师兄做任何事,而且依他现在的状况来看,并非他不想明着做师兄的幕僚,而似有在纠结之中,师兄对他也没任何要求,只是在必要的时候来找他,我想阻挡苏墨辰不远踏出谷底的应该只有那个叫薛曼青的女子了吧。

第二百三五章 牵绊

窗外飘过薄薄浅浅的绵言细雨,正直晚霞将落十分,雨来的十分突然只一会阴天便来了风雨,带着一丝清淡的薄凉。

天色渐暗,远远便能看见曦儿手中拿着厚裘袄站在游廊深处避开雨水,安静地等待我。

苏墨辰则从桌上倒了杯温水递给我,抿了口水,轻笑道“现在下的应该是秋雨,殿下叮嘱我你容易受寒,说是让我莫要让你受了寒”

又摇了摇头,无奈地看着窗外“他几时会这般会记挂人了,就算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我,不过也就一年最多书信两三次,基本都是寻事居多,你来此之前,他便一连来了两封”

他眉目中似还有一丝担忧,我闭了闭眼,怔怔看着淅淅沥沥落在院落中的雨水,淡漠道“苏公子可是担忧我会成为他的弱点?”

他闲闲地拿着手中的杯盖把玩,抬眼看着我微微笑道“弱点倒是算不上,我自认识他开始,他就是没有弱点的人,更确切的说,他从来就喜欢把自己的弱点完美的掩藏起来,慢慢让其消失,以我的感觉你会是他毕生的牵绊”

牵绊,这话说的不轻不重,说人是弱点这话是十分失礼的,而牵绊显然是仁者见仁。

若说我是师兄的弱点,那么弱点便可能是致命的,但同时弱点兴许也有可能在一念之间转变为不相干的人,而牵绊却显得我和师兄之间剪不断却又如同眼前这绵长的雨一般,轻柔无关痛痒,但若有人此事在淋着雨,他内心定是不乐意的,所以我们之间的关系,认可的人自然是会为我们欢喜,我们根本不能同时满足所有人的念想,所以若是牵绊的话,个中之间的微妙。我竟一时无言以对。

苏墨辰没再继xù

说我和师兄的话题,他是个收发有度的人,从不做过多言语,这我在入谷的那一晚便知晓了。

越发暗沉的天色。雨一直下着,寒风微微吹进来,带的纱帘不时漂浮在空中,后院不如屋外皆是青葱的绿树草地,好似外面缺少的绿色全部留在了院落之中,如此怪异的天气,这般不合情理的布局,实在是让人忍不住问及因由。

“苏公子不觉得此处天气过分诡异么?你一人住在此处难道不会…”害pà

么?

苏墨辰微微一顿,摇摇头笑道“此处恰好是绝佳的好地方,若是旁人想来我定是不同意的。乐小姐难道不觉得只要一天,便可以经lì

旁人的一年四季,如此算来,我们的一天就相当于旁人的一年,想来是不是挺划算的。别人才三十岁,我们或许可以用三百岁来算了”

额角不自觉有青筋抽动,三百岁,你当真以为自己是仙界的人,此话若是被啾啾听到了说不定又要嘲笑他一番了,这兴许就是写作之人的观念与旁人大不相同的地方吧。

晚间用了晚饭,便在房中看着基本在苏墨辰那处借来的书。一如既往挑了几本怪谈,苏墨辰见我挑的书本便不住摇头叹息说着师兄的想法实在叫人难以揣摩,也不懂为何会有女子喜爱这种书籍。

我并不知dào

他是否知晓我能见到鬼魂,若他知晓这个原由会不会对我喜欢看怪谈稍稍改观呢。

火炉里的柴火兴许是淋了雨,烧着噼啪声不断,不时有零星火点飘落在外。啾啾伸着懒腰,舔着爪子,慵懒地半睡半醒间睁开眼睛看着我,漠然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我撇了他一眼,对着窗子撅撅嘴“自己看”

自从啾啾随了我之后。曦儿一直对他照顾有佳,甚至用棉布给他逢了个舒服的小窝,本就懒惰不像话的啾啾,自打有了自己的小窝之后,更加不知收敛,成天除了吃就是睡,提着都摸不到他身上骨头在哪了。

啾啾舔着爪子漫不经心“原来已经夜晚了”

此时一道闪电,好似要落进屋里,照得夜晚入白昼,我握着书的手,不禁颤抖起来,接着,席卷天地的雷声如期而至,我尽lì

让自己平静下来,手中却死死抓着衣袖,倔强地咬着下唇不发出任何声音,窗外的雨,似带着细碎的冰花打在窗户上噼啪作响,好在闪电只是一下,便没有再来。

待我稍稍平息之后,才觉察到一抹似有似无的鬼气,本是慵懒而卧的啾啾,立kè

站直了身子,竖起耳朵,毛发微张“早就察觉这里不对劲,一直没有鬼魂出现,以为真的只是单纯结界异象,没想到竟然真的是鬼魂作祟”

我深深吸了口气,心绪稍缓之后才道“这里的异象像是结界异象,至于这个鬼魂,想必是与苏公子有关”

闭眼用了伏息法,试图在整个阵中寻找一丝鬼魂的身影,但让我恐惧的事情发生了,不管我如何调试自己的气息,身上的灵气就像是被存封在体内一样,无法释fàng

出来,这件事让我一时间陷入了不知所措的恐慌之中。

若此前我一直没有学过秘籍,或者身上没有素月留给我的灵气,我也就认命了,毕竟我不管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命运。

但当这些阵术一旦在身上养成一种习惯,相对就会面对鬼魂的时候,自然地想要依靠阵术寻得内心的一丝安慰。

啾啾愣愣地看着我不住的慌乱,万分不解“你怎么了?”

只是摇摇头,眼下澄清如水,漠然对他道“我的灵气无法使用了”

闻言他错愕万分“不可能,我的都可以,为何只有你的不行”

我无奈地摆摆手,眉间微皱“此处我第一次来,那个叫薛曼青的女鬼,我压根就没听说过更别提有没有怨仇,唯一原因,兴许是这脚下的阵法或者咒术所致”

啾啾与我短暂对视之后,便低垂着头,从他周身撒发出的灵气,能感觉到他似乎再用伏息法找寻这里任何可疑的痕迹,许久,忽然睁眼道“那鬼气实在是难以捉摸,不过萧玄已经在外找寻,不如我们再等等看他会找到什么线索”

如今眼下也只能这样,漫天冰雨,萧玄莫要受了凉才好,此事身边沁宜现身道“阁主,不如我们姐妹也去寻寻看”

我低低扫过她,其实早就想找她们去查查苏墨辰的事,碍于怕打草惊蛇,才没将沁宜唤出,如今我灵气似乎被封住,也只能靠着沁宜先试试了,点了点头,低低道“小心行事,遇到危险不要恋战,直接回来”

沁宜似乎有些意wài

我会说这番话,柔美的目光中隐约闪烁着流转的光芒,轻柔道“是阁主”

转头望向空中“六子,你去把夜筠叫来”

此事还得有些对策,夜筠今日的话像是只与我说了一半,兴许是因为灵气无法使用,一时间对于整件事,我竟有种等不及的慌乱。

夜筠匆匆进屋的时候,她裙角湿了一片,口中不住呼出湿湿的水汽,脸上兴许因为衣着过少的原因,分外苍白,我招呼她来火炉边坐着,又为她倒了杯热水才稍稍缓解。

她只结果热水便神色焦急看着我,道“小姐,你灵气不能用了?”

我低头点了点应声道“方才我感知到这里一丝鬼气,本是打算用灵气试试找寻看看,才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灵气像是被封印住一样不能用了”

“怎能会这样”她和啾啾同样错愕的表情就能看出,他们和我一样,根本从未遇到过这样的状况。

该惊慌的人是我,现在反倒是他们比我更慌了,于是淡淡笑了笑“莫要太惊慌,兴许是我身上的灵气过甚,这阵兴许自行保护,便将我灵气封了起来”

夜筠诧异道“真的吗?”

我依旧笑着对她说“猜的”

夜筠楞了楞,忽然叹息,撇撇嘴不满道“小姐如今情况不一样,你若是想要报一嘴之仇,改日也罢,你可知若你不能使用灵气,若是遇见鬼魂攻击你,我们不在身边,你有多危险么?若是不小心被鬼魂附体,你还能回来么?你若不在了我就算死一千次,都不够陪葬的,可懂?”

我伸手,握住了她端着杯子的手,静静看着她,几近可能的温柔道“夜筠,我没有拿你们的性命当玩笑,你也不用怀疑我的真心,我只是不想让你们如此紧张我,不过就是不能使用灵气,我还能看得到感知得到鬼魂,如今的我就如一开始你认识的。那时候我不是什么都不会么?我不一样还是活的好好的到现在?”

她抬眸,闪烁不定的火光灼热之中,零星的火光落在空中,面色冷静道“我去写信告sù

公子,我们明日就起程去其他地方,我并非为自己性命不保着急,而是小姐你在我心中地位太重yào

,我不想你受到一丝伤害”

皱着眉,抬眼看着夜筠满是担忧的神色,竟然不禁失声笑了出来,她的反应实在与婧儿如出一辙,道“夜筠,莫要惊慌,不过就是个鬼魂,没必要如此紧张,我叫你过来不过就想把事情了解清楚,不要再说要走的话,师兄既然将我安排在这里定有他的目的,我相信他不会把我留在危险的地方,还有,你在我心里一样重yào

。”

第二百三六章 厮守

窗外冰雨越发激烈,不多时带着窗子和门发出阵阵巨响。

此事萧玄身上已经被雨打湿了大片却也不显得狼狈,面上一片倏然,眼眸之中似有话要说。

夜筠起身让出了自己的凳子,好在雨水只是打湿了他的外衣,不一会便会烘干,雨水夹带着阵阵寒意甚浓。

他半脸眼眸,低低道“方才闪电劈开了阵中的一处似有鬼魂穿行,我追着出去,却又寻不到任何踪影”

抬眼看了看我“你灵气被封住了?”他目光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我,让我有一丝恍然。

淡淡点头道“是的,不知为何不能使用灵气,只有我不行”

萧玄见我目光刻意避闪,转头看向火炉中,若有所思道“难道和那个逃窜出来的鬼气有关?”

相较于萧玄的疑惑我更想知晓师兄让夜筠告sù

我的全部因由,遂问萧玄道“你可知师兄让夜筠对我说的话到底是什么?”

萧玄微微一愣,转头掠过一眼坐在身旁的满是愧疚的夜筠,似乎只那一眼便将所有事都了然于胸,才缓缓将所有事详尽地告sù

了我。

苏墨辰原先是学士院顶尖的学生,一般丞相或者重yào

大臣都的从这之中出来的,所以很多人在苏墨辰身上压下了不少赌注,自然与其可以相交甚好,以为以后留个靠山。

这样的状况与皇子利用外戚氏族关系拉拢自己的地位和势力从而不断壮大自己,最终多数会走上谋权之路很是相似。

但偏偏苏墨辰非但不喜旁人与他可以交好,厌恶之更甚,每每遇见有人可以对其示好,便会避之不及,久了便少有人问津,并非他的学识越来越浅薄,而是众人眼中如此冥顽不灵之人日后即便进了官场,定也不会有好的结果。身在官场中又有几个是不收风气影响的人呢。

于是苏墨辰身边的朋友越来越少,以至于他在一段时间里审视自己是否合适走做官这条道。

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遇上了同样为自己身世地位困苦的师兄,两人虽一主一仆。却分外投缘,于是在师兄的建议之下,他果duàn

放qì

了学士的生活,到处游山玩水游历人间,知dào

十八之后才在京城安定下来,他自己家中本就是豪门。因苏墨辰自小就不招人操心十分懂事,家人对其也没有太苛刻要求,久而久之任其自由,苏墨辰游历期间去了不少红楼,觉着此处简直就是人间仙境。遂想与家中筹资,建几座红楼,

苏墨辰家中虽富有也并未到愿意拿闲钱来投资红楼生意,他祖上其实是经商,在黑市起家的。如今显然已经洗白了自己,苏墨辰显然是转型最成功的骄傲,然后自从他说了要开红楼开始,家中父亲定是觉得自己太放纵自己儿子,做这等损阴败德只是审视恼火,那些时候,他们父子只要见面他爹爹见着他就要打。

所以二十岁以后苏墨辰便执意离开苏家。自己过活,此时师兄发家,便出手投资了红楼交由苏墨辰管理,苏墨辰起先带着雪耻的心打理这些红楼,之后燕燕尔尔到处勾搭之后,勾起了他的本性。便又回到了逍遥快活之中。

但那时候的他,是真zhèng

的不得志,苦苦郁郁心中,才会抛开一切逃离尘世,只流连于花草丛中。他的名声一时在各大花楼躁起,师兄也只有着他去,反而之后红楼的生意越发好做,只是一年时间不仅本钱赚回来了,盈利还翻了倍。

苏墨辰依旧我行我素,终于有一日,在红楼中一眼就看见了,雪白粉嫩,嗲声嗲气的女扮男装小女子薛家三小姐,薛曼青,丞相对她从来就是不闻不问。

自小薛曼青就用自己使横这一招经常热火,其实我觉得那时候的薛曼青多数是因为丞相不理睬她,才会故yì

做这样惹人烦的举动,只为了他爹能够注视到自己,因为我对这样的心情也感同身受,小时候由于热货受了伤,爹爹听闻消息,一回来就跑来看望我,虽说只是看望,却在小小心中留下个小错觉,以为只要这样一直惹火下去,他每天都会来看自己。

薛曼青的惹是生非并没有人管教,之后便演变成,换了男装出去调戏女子,听说那段时间在路边哭倒一片的女子比比皆是,此事被苏墨辰听到耳朵里,心想竟然有比殿下更有魅力的男子,他实在不信,于是便设计想让那个誉满京城的薛曼青叫到了红楼。

怎么治她已近红楼便于苏墨辰为了个故yì

装哭的女子起了冲突,之后薛曼青不知为何三五不时就会故yì

找苏墨辰的麻烦,苏墨辰真真是个读书人,虽说风流倜傥,但那之中却透着说不出的温雅。

显然薛曼青第一眼就看上了苏墨辰,否则不会故yì

又来找他的茬,而苏墨辰在薛曼青故yì

找茬的同时非但没有嫌烦,而更多是对她每天的到来显得更加期待。

当然这之中的矛盾肯定是有的,最终苏墨辰以交友为由安慰了自己只是惜才而已。

有一日等到临近午时,薛曼青也未出现,所以苏墨辰莫名的焦躁了起来,第二日便按耐不住想要去找她,寻得十里八里,迂回曲折终于发xiàn

了这个女儿身的薛曼青。

待到薛曼青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那种压抑已久的感情便不能自已地抱着她再也没松开手。

两人一直相约在一起,终于这事让丞相知晓了,虽然自小就没有管过甚至极少见到这个身份卑微的三女儿,在关系到家族颜面的时候,这个做父亲的终于端出了自己的架子。

苏墨辰这人他肯定是知晓的,他的才华也是丞相所需yào

的,这之中自然是有缓璇的余地的。

丞相是什么人,若没有那些官场的手段,自然是不会爬到今日的地位,在一番叙旧回忆往事之后,便直接和苏墨辰开除了条件。

大致不过也就是让他重新回到学士院,做个官,且要分得清帮派,最重yào

的是,不仅要有番成就,还得事事听他安排,如此才能同意他和薛曼青在一起。

在心爱的女子和自己秉持的原则面前,苏墨辰显然是十分苦恼的,后来这件事被薛曼青知dào

以后,一直是鬼精灵的薛曼青想到了法子,自己炸死,然后要和苏墨辰藏在一处隐蔽的地方过世外桃源的生活。

碰巧师兄就为他们找到了这一处世外桃源,苏墨辰就在这之中看到了两人永远在一起的希望。

而师兄并不知晓苏墨辰的这个想法,遂没有与他说起关于离落谷的诅咒,因为常人而言,即便真的说了也不会有人信,即便是一日便能过四季这种天气,也无法改变苏墨辰的决心。

终于一番苦心演戏,他们终于连夜奔波来到了离落谷。

起先他们在这里过得分外幸福,比较只要是女子,就会被眼前这些美景迷倒,而且这里很安静,没有多余的旁人来打扰,也不会有人轻易会发xiàn

他们,这种蔽塞的地方反而是他们祈盼之中的天堂。

两人一起去采食材,女子做家务,男子写诗作画,或者劈材烧火,男耕女织便是这样的,只是好景不长,忽来风雨,苏墨辰惊醒发xiàn

身边的薛曼青不在了,身边空荡荡的让他心中不禁有了一份焦躁,在这四下无人的山谷之中,只能靠他一人找寻薛曼青。

他跑遍了所有他们平时走过的路,去过的地方,都无法找到薛曼青的身影,山影如魔爪一样深处尖锐的支脚延伸进黑暗的暮色之中,落在他心里,在这冰冷的风雨之中慢慢吸去了叫希望的东西,最终在一抹金亮照常地照在广袤的大地上,山谷里也透着一抹平静。

他一处山洞里发xiàn

了已经浑身僵硬冰凉的薛曼青,不论他怎么唤,她再也没有开口和他说过一句话。

而师兄知晓这个消息之后,却没再把这消息告sù

他,只由着他在这山谷之中久住怀念,寻找能让他沉浸下来的一丝安慰,虽然那个叫薛曼青的女子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

但更离奇的事并非就此结束了,其实发xiàn

苏墨辰寻思已经不是一次了,师兄没有空闲来谷里,所以才让我亲自跑来这一趟,因为我在丰城的表现让他觉得我越发可靠,才放心将此事交给我。

他没想到过我身上的灵气会被封印。

外面依旧风雨大作,屋内我们却是一片沉浸,当风气时,我以为这是一场疾风骤雨,来的猛烈往往走的也快,只是这越发急促的雨幕,席卷而来的不仅是不安,还有隐约见不到心底的恐惧。

这长大雨为几日干燥炎热之下的桃树浇灌上了饱满的水分,那半矮的池塘明日应该又会满了。

一切好似都只是染上了一层冰雨之寒,却也叫人心跟着渐渐冷了下去。

最让我没底的是,完全不知晓,薛曼青到底是怎么会半夜一人跑去莫名的山洞里,又是什么法子要了她的命,她死于非命,鬼魂为什么没有浮于尘世里游荡,何况这里还有一个如此让她牵挂的人。

第二百三七章 夜谈

山间云雾缭绕,一夜风雪落在山谷间,由着渐生的暖意,腾升而起了轻纱薄雾,随意穿行于山谷之中。

地面浅草生的几层鲜嫩翠绿的新芽,破开厚重的花瓣,迎着阳光嫩叶闪烁晶莹珠光,一切并未因夜间的风雪显得落魄,而是从容倔强地拼命泛着新的生机。

夜间睡得并不踏实,萧玄在屋里布了结界,啾啾便一直窝在我身侧感受得到的地方浅眠,夜过半,外面的狂风寒雪终于渐止,不多时便有银色月光落在窗子上,像是要敲开窗门洒进来。

地面不如晚间那般寒气逼人,披上外衣开了窗,月光便迫不及待钻了进来,楼面高低交错,恰巧我这间是最能收的到光亮的地方,自此望去分外宁静,月光照着整间山谷,为万物披上了一层神mì

的味道。

踮起脚尖向外看去,一袭玄衣立于暗处,倚栏望向山谷深处的桃树林立,转头眼眸清澈,嘴角似有似无地看着我,微微笑了笑,礼貌点点头。

不禁有一丝怅然,我与嫡仙好似几乎不期而遇都是在夜间,风中寒意渐隐,远处他目光中分明透着一股不情愿的忧郁。

每次见到他都是这样温柔含笑,举手投足之间温文尔雅,君子风度翩翩,总也无法想象那些言语之间无不透着潇洒风流的人是他会说出来的话。

犹豫着出了屋子,在狭长的步廊闲闲朝他走去,玄衣沐浴在银月之下显出出彩的光亮,锦缎在银光中闪烁着微微点光。

他看着我而来,微微轻柔道“乐小姐莫不是和我一样,喜爱夜半赏月吧?”

我顿了顿,看着挂在高空中的漫不经心映照着大地的银月,清浅道“我自小体寒,受不得凉,但却独爱月光。夜间噩梦惊醒,空荡漆黑的屋子里,找不到旁人依靠,能见得清亮的月光照在床畔才有了一丝宽慰。久了就生了感情”

苏墨辰衣角微微飘起又落下,眼下片片相拥而簇的桃花树间落的朦胧一层雾气,彷如过眼云烟,我们浮生于世,分明是落在这尘世里,却又挣扎着想要脱离,最终冷眼旁观世间万物变迁,想着实在有些荒谬。

他嘴角微微上扬,温诺如玉,周身散发着温柔的气息。道“寻常人家的孩子怕是也都害pà

夜半惊醒,不过却甚少有你这样,光是看久了月光,就会生的非同寻常的情愫”

他说是孩子,并未只说女子。转头低低扫过他的眼眸淡淡笑道“如此说来,苏公子而是也是怕过了?”

狭长的眼角眯成一条缝,嘴角弯成一道好kàn

的弧度“被你发xiàn

了”

我意识中的任何男子都不像他这般坦率直接,本以为他故作否认的姿态,我便想着顺势嘲笑他一番,反倒我自己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显得有些局促。

他依旧是微笑浅淡。不疾不徐等我回他话,便随口道“当初我看你写的书的时候,以为你是个满腹诗书的大叔”

“噢?”此话题他倒是显得分外有兴趣,诧异道“满腹诗书这话倒是很对,只是大叔是从何而来?”

其实话出口我便后悔了,本是担心他会不喜这个称呼。后一想他心中与师兄说话的口气,便推翻了自己的想法,他定是十分欣喜的,只因他这性子实在是与寻常人反差太大了。

眼底掠过一丝无奈,缓缓道“苏公子所写内容从朝廷野史写到民间女子人人爱不释手的呢喃一梦系列小说。这写作范围之广不说,书中内容也不是简单说事而已,天文地理皆是十分有考究的,若是寻常与苏公子相仿年纪的男子,定没有这般阅历写得出如此有深度的文字”

他扬了扬眉,面有探究地看着我,道“乐小姐此话跟值得人深思啊”

我亦跟着扬扬眉“噢?苏公子此话怎讲?”

他束在身后整齐的发梢被微风吹得有些凌乱,眼底掩饰不住的笑意“乐小姐话面上像是将我夸了一遍,实jì

上是说我这般年纪轻轻内心已经老了么?”

面上又十分夸张的眼神,对着我无奈道“你的话,就像是一把利剑,虽然是剑走偏锋没有刺中我的心,但那锋利的刀风也在我心上划开了一道口子,你可知我心上已经满腹疮痍,你怎么还下的了手”

清澈的眼眸中苦痛与纠缠尽显,好似下一刻他嘴角的笑便会破碎为尘,浮在空中,消散殆尽,刹那间我真的以为自己用了一把利剑,在他心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莫不是此前就知晓他是这样的性子,怕是真的会被他骗到,嘴角微微抽搐,淡漠道“听闻苏公子在整个大梁的红楼都有相识的女子,莫不是尽是用的这些法子,骗得那些女子对你爱恨难舍吧?”

苏墨辰朝我看了过来,眼眸之中透着浓烈的不满,良久,嘴角发出一声喟叹“乐小姐,你如此性格实在不合适和四殿下在一起,他那个只会戳旁人痛处,又不懂甜言蜜语的人,只会让你变得越发xiàn

实,现实总归都是不完美的,女子的生命中理应一般是现实,一般是幻想才好”

见过他以来,一直听着几近客套的言语,但此话却或轻或浅似在试探也似在劝慰,师兄是皇子,他那一身皇家的傲气说不准一如方才他口中说的刀子那般锐利,一不小心,便会将我刺伤。

嫡仙在提醒我,若是没有那个承shòu刀伤的勇气最好的法子就是趁着还没被伤着或是还没伤着很深前觉着自己没法子能承shòu,最好是早些抽离出来,若是确定自己能承shòu这份伤痛,就得让自己清醒地看清现实,且做好遍体鳞伤的准bèi



一阵微风带着几片花瓣落入眼前,将我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再看苏墨辰微恍的目光中,他一直是这般温柔,眼中的清澄好似我顿悟的那些言外之意从来就只是我自己多想而已。

咧嘴笑了笑“苏公子那一身的伤痛,可是都是被四殿下所伤?否则怎会如此怕他?”

他只顾看着我轻笑道“我这身伤,若是细数,可遍布整个大梁红楼女子了,四殿下么,他怎么舍得伤我呢”

话中不自然的婉转,虽不知晓他要掩饰什么,但明确的表现了不想继xù

这个话题的意识。

我也识趣地笑了笑没再继xù

接话,茂密丛林间有光微闪,像是没有月亮的天空闪烁的点点星光,又似夜间城池里的万家灯火,流窜,温馨。

四周寂静,似有人在远处低声浅语,夜间花香四溢,香味更加清纯浓烈,低矮的山脉连城一道高低起伏的屏障,曾经在一个又一个的夜晚,清冷的寒风中,那双漆黑不见底的眼眸,伴着低浅沙哑的耳语,落入心中,扬起暖意,裹着我的心房,嘴角轻轻勾起笑意,四殿下么

“苏公子可是有想过此处为何只种桃树,而不管怎么狂风大作它们都像是与我们存zài

不同的世间,不受干扰,依旧生的这般茂盛,此事难道不值得深思么”我直白的表示我的想法,并非是我不想掩饰,只是我感觉苏墨辰不如表面上这般简单,他能看得透很多我想不到的深度,其实确切的说我不过就是想。

他顺着我目光看向前方,花瓣簌簌落下,却像是永远都落不完“我们身边太多是归于寻常,或者更多是平淡,若真有这么一处,世外桃源能遇见了岂不是一件令人值得兴奋的事,为何一定要探究其因由,它的存zài

必定有它的道理,留着这份神mì

感起码对这个世间还有一丝期待,否则,活着又是为何”

苏墨辰的事我实在不知如何开口安慰,他当着旁人的面都说自己多风流,表面上旁人看到的他却是也是如此,但实jì

句句都透着对薛小姐的思念,他并不想从中探寻出什么,这份神mì

感兴许让他觉得薛青曼还在世上,因为这里的一切本就不符合常理,所以他说抱着一丝期待,或许是在期待未来有一天薛小姐还能回来,如果我们打破砂锅,把这之中的秘密发掘了出来,而结果和他预期的并不相同,想必他定不会想知dào



他这是在逃避,逃避一个他永远都不想知dào

,却又想在这之中有所期盼的话题。

月光浮浮沉沉,落在盛开的桃林间,林中闪闪微光跑出树林外面,才惊觉那是点点萤火虫,此处确实是很多让人惊讶的地方,但终归人死不能复生,这是世间维持平和的规律,即便是在这结界异象中,三界规矩还是不能打破,若真有死而复生,那必定是付出了相对惨痛的代价,而被复生的人,她真的就还会是原来的她么?

谁又能想到,另坊间女子心生爱慕让她们迷醉,在灯火通明,歌舞升平,门庭若市的歌舞坊红楼中穿梭却不留痕,举手投足如想象中那般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实则是一个痴情的男子,那些低糜的姿态,往昔的纸醉金迷中的风韵不过是掩饰他脆弱的铠甲。

第二百三八章 琴境

那夜之后,我时常梦到苏墨辰,牵着一个女子,在这桃林间嬉笑欢闹,那女子姿态如水,摇曳如柳,面相看着并不十分真切,存zài

我记忆中唯一的印象便是,风姿绰约,碧玉莲华灼灼而妖,她似能感受到我再看她,笑容灿烂,眼底却不着痕迹地散发着忧伤。

犹如萦绕在桃花间飞舞的花妖,让人心生怜惜,在那花丛中流连不愿离去。

这几日夜筠和萧玄忙着找寻找结界里的蛛丝马迹,即便是他们这样修为的人,依旧无法找到这阵中的任何线索,我与夜筠相识以来,是我见过她唉声叹气最多的一次,兴许是因为担心我的安危,又兴许他们真的遇见了超越自己能力的阵法。

我试图说服夜筠带我一同去找,软磨硬泡夜筠很快就丢盔卸甲,而萧玄每次都冷着一张脸,一句‘不行’便否决了我多日的辛苦。

埋头看了几日怎么也看不完的账簿之后,果duàn

丢下了手中的纸笔,带着啾啾窜了出去。

啾啾鼻子尖,瞬间闻得到危险的气息,譬如前天曦儿端了一大碗肉丝面,小心翼翼拿着托盘走在步廊上,啾啾坐在火炉旁打着呵欠,微微睁开眼,淡淡道“我问到了一股子摔倒的味道”

于是话音刚落的下一刻,便听见曦儿‘哎呦’一声,整盘面朝前翻滚了几圈才停了下来。

此时啾啾又嚎了一声“不好,我问道了一股子被面汤淋到的味道”

只见那碗面的汤汁顺着竹栏一路滴了下去,下面便是一声铺天盖地的惨叫,苏墨辰万分嫌弃“谁啊!”

我和啾啾被这一声,吓得缩了缩脖子,瞥眼看了看曦儿眼中尽是恐惧,手臂微微颤抖,我不忍心便走过去,扶着栏杆看见苏墨辰后背被汤汁滴湿了一片。头发上也黏了许多,便转头,大声冲着曦儿吼道“怎么做事的,慌手慌脚的。你没看见这屋子已经破的年久维修了么。走路如此不小心,摔着了受伤了怎么办,婉摔破了割到手怎么办,洒了面汤弄脏了地上房子倒了怎么办,就算房子不倒,这汤漏到地上,淋到了花花草草怎么办?”

曦儿被我说的愣愣地,不知从何说起,亦不知怎么回我,只呆呆愣在那里。

我使劲对他使了眼色。终于将她在一片迷茫之中唤醒了便配合我弱弱应声道“小小姐,曦儿不是故yì

的,都是这屋子”

啾啾则在屋里不轻不重道“分明就怪人家房子不好,这叫人怎么好对你发脾气”

意料之中,苏墨辰身影轻晃。像是受了不少打击,便默不作声甩甩衣袖回了房,曦儿眼疾手快赶忙收拾好碗,歉歉地出去了。

眼底精光微闪,笑成一抹弯月,对上啾啾的黑眸,他被我惊得不自主微微颤抖。生生胆怯往后退了几步。

挑挑眉,坏笑着朝他伸出了魔抓,在他一声低低的呜咽之后,满yì

地抱在怀中“我怎么不知dào

你还有这等功夫,是不是要与我好好交代清楚?”

啾啾怯怯在我怀中抖了抖,随后尴尬陪笑道“阿瑶。你莫要这种眼神看着我,你兴许不了解我们仙狐,其实我也不十分确定自己还有其他什么本事,修为冲破一定期行便会有新的能力,譬如能望千里。感知下一刻发生的事情,耳观八方有些仙狐只能有一种能力,有些可以爆fā

出很多种,你如今即便是逼迫我,也没法得到你想要知dào

的”

转念一想,啾啾也没有隐瞒我的必要,于是笑笑伸手抚摸上他身上的毛发,轻柔道“那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你可是预料到了?”

啾啾身子微微发抖,顿了许久才缓神“我这刚冲破一层,功力尚不稳定,这回又感知不了了”

不知啾啾是否是故yì

这般乖巧,见我这几日闷闷不乐才想着法子逗我开心,确实是宽心了不少。

师兄不在的日子里,我也时常拨弄着他留下来的琴,琴声并不成调子,但一坛紫香云烟缭绕,闭眼在阳光下,暖意横生,好似师兄也在这屋里静坐,品一杯上好的香茶,婧儿颇有抚琴天赋,她时常会花上大半天的时间专门教我奏曲,离开前的那几日更胜。

人一旦有了新的爱好,便会对其一时沉迷,这几日的低迷,让我不由想要释fàng

,奈于心中纠葛,便找来师兄的琴,燃上一炷香,妆模作样抚襟正坐,学着婧儿的,模样调试琴弦,便闭眼伸手抚上了琴弦,我一直在练着简单的调调,好在我并非手拙之人,浅显的调子,拨弄几下就能熟记于心,金色阳光照射在地面,生的一层流动光圈,耀眼明亮。

檀香弥漫在空气中伴着空气中特有清淡的花香暗自浮沉,好似眼前能看见片片花瓣飘散落在地面上,一片冰洁无暇的桃花海洋,伴随琴声轻扬还转又有朵朵桃花暗自绽放,这便是万物生生不息的景致。

眼角一抹浅笑,再回神,便看见曦儿带着一抹笑意站在我身边,外面已然一片漆黑,我起身道“不知觉竟然已是月上枝头,竟然难得没觉着饿”

曦儿走在我身后,低着头并不多言,我觉着奇怪,平日的曦儿即便我弹地不怎么样,她也会欢快地说上几句,我故yì

落了两步与她并行了两步,只是这亮眼,就发觉了她的不同。

光是眼底的眸子显露出的深沉,似一眼看不到底了,但我又很清楚地感知到她身上并没有鬼气,转头瞬间瞥见一眼案台上的花瓶中,我从树种捡回来折断的一只桃花,尽然在暗自开放。

桃花的香味闻着分外香甜,这味道甜中带糯,香又不刺,令人不自觉地会爱上,落地长灯照得我和曦儿的影子一前一后,在手边的地上重叠在一起,此事外面一阵微风轻启,带着风流影动,本是宁静到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声响的沉默,一下子世界又喧闹了起来,好像是每每在我发xiàn

有异样的时候才会刻意而为之,不得不让人更加心生戒备。

如今并不知晓对方到底是人是鬼,若真是鬼魂作祟,在这结界之中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窜入,实在是不可不防,再者,啾啾的能力既然又冲破了一道关口,说明功力又精进了,他也不会对此浑然不知。

我身上的灵力已经被封住,无法随意使用阵法对付,所以还是先探探对方的底在做打算。

“曦儿,天色这么晚了,夜筠可是回来了?”

她依旧是低着头,没有回我话,风声过后又回复了往日的宁静,这样的夜太安静,静到人身上会不自觉地发麻,于是便拉下脸,冷声道“你是人是鬼?曦儿是无辜的,你若有事找我就可以,莫要动她”

曦儿抬起头,对着我忽然诡异一笑,随后便用尖锐的声音道“天诛之道,予以环生,隅卓知晓,桃之夭夭”

此后便不住地一直反复重复这句话,目光呆滞,眼神空洞,周围一切开始模糊,声音越发遥远,回荡去了远方,一切归于黑暗,耳边始终挥之不去这几句话,和那个尖锐刺耳的声音。

“阿瑶,你醒醒”啾啾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道微光照进眼中,再睁开眼睛,啾啾整张狐狸脸放贴在我眼前,终于完全将我从模糊的意识中惊醒了。

随后便见夜筠挤开啾啾,满是担忧道“你可是醒了,曦儿说你午时闲来无事抚琴,刚弹没几个调子便没了音,之后便一直昏睡不醒”

我听着迷迷糊糊,皱了皱眉,疑惑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你已经睡了四个时辰了,快到子时”苏墨辰一如往常的温柔对我笑道“醒了就好”

又顿了顿继xù

笑道“我苏某虽说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是姑娘的睡姿见过的不少,今日终于是又长了见识,乐小姐果真不是一般人‘说罢便摇摇头离开了。

夜筠颇有为难地看着我“幕离不在,只有苏公子还算懂些医术,便让他给你瞧瞧,萧玄拦了许久,在我奋力呵斥之下,才让苏公子进来的”

我沉沉地闭上了眼睛,倒是并不是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而是,我今后真是没脸见人,这世间怎么认识我的人都见过我睡着的样子,这种事并非人人都能做到,因为常人不会时常不经意就昏倒了然后害的众人担忧前来围观。

再者我这睡姿若是美也就罢了看看还能赏心悦目留下个好印象,如今看过我睡姿的,除了像苏墨辰这样刀枪不入的,多数没许婚配的男生,怕是多数都接收不了我这样豪迈的睡法,兴许看过回去还会生的噩梦也说不定。

起先萧玄说我睡姿不美好的时候,我还一直坚定地以为他根本只是毒嘴,且不知他平时嘴巴是恶毒了一些,这句却是真心实意发自肺腑之言,兴许真的是看着惊吓过度才会说了实话。

自打被人常说睡姿不好之后,我便开始关注自己醒来时候的样子,模样果真是千姿百态,难怪娘亲一直要求我不管是任何时候睡着都要记得穿长裤和长衣,期初我以为只是常人睡觉都是身着这样的睡觉的,现在想来怕是娘亲最早就知晓我睡姿不让看入目吧。

第二百三九章 权位

浮生于世间,在孤影暗眸之中流转,暗生不骄不躁,然而焦虑却不住敲打着我的心房。

微风吹的灯光越发微颤,气氛分外压抑,一如萧玄皱着眉,以示他的心情。

自我与他相识以来,不知dào

在他面前昏厥过多少次了,我这个体质就是这样,若是有鬼魂足够强dà

,我就会受到影响,但也好在并不像之前的几次由于修为和灵气的不协调导致的昏迷,被鬼气影响也不过就是昏睡,好在身体没有太大问题。

兴许是上一次我昏迷吐血让他们心有余悸,此番见到我又昏迷应该也被惊吓得不浅吧。

我偷偷地抬眼看了看萧玄,已是后半夜,旁人都回去休息,他说什么也要留着照看我,啾啾倒是安然自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嘴角浅浅勾起“萧玄,天色不早了,你还是早些歇着吧”

萧玄的嘴角紧闭,身线在灯光下显得几分落寞,眼底低低扫过我“你刚醒,难道还困?”

莫不是能从他眼中读出明显的关切,怕是要被他活活气死,虽说没多大的事,怎么也是昏迷初醒,是不是应该对人温柔一些,撇撇嘴“我是不困,不过你一个男子,深夜还在女子房间,这样不觉得不妥么?”这是我一时间想到的唯一的理由,但话刚说出口,我便后悔了。

他的身体分明僵住了,师兄半夜时常在我屋里烤火看案卷,而今说这些话好似故yì

提醒他,我跟师兄的关系。

好在他也只是顿了一会,嘴角似有一弯浅笑“如今,你怎么也这般在乎繁文缛节了”

眼底微动,轻笑道“说着玩的,毕竟夜深了,今日让你们为了担心了,还是应该早些休息为好”

萧玄声音听不出感情“在这谷里。整日也是闲来无事”

又是一阵垄长的寂静,四周只剩下炉火中的柴火噼啪作响,许久外面寒风呼啸不止,屋里似也一股子寒意。幕帘上映着一、火炉的金光,微微摇晃,如此多变的天气我实在是不喜欢,不自觉将外袍紧了紧。

萧玄眉头微动“今日昏迷之前可感觉有异样?”

努力回忆着弹琴时见到的景致,低着头缓缓道“我只随便动了几个音,便觉得眼前好似见到了很多桃树花落又有很多花开,一切之是弹指之间,之后便想醒来一般,曦儿站在我身边,一直不停地说一句话”

“什么话?”他急切地问道。

“。这句话实在叫人不能一时深刻理解到,不过,我敢肯定,定是有鬼魂作祟,而且这个结界很有文章“

萧玄微微皱眉。淡淡点了点“明日我再去探探”

我抓着萧玄的手臂,目光诚恳看着他“带我一起去吧,左右我留在这也是虚度,而且在屋里也会昏迷,还不如跟你们一起”

萧玄眼中映着炉火的微光,靠在椅背上看这火光,低声道“嗯”

终于同意了心下一阵雀跃欢喜。看了看萧玄,不知何时起,他在我面前的眼神莫名的透着一股幽深。

“公子最近行事多有不便,一时间不能抽身敢来”原来他今晚一直不肯离开,是这个意思。

其实即便是他没说这句话我也能猜到一二,如今也算是敏感时期。太子不知轻重向丞相挑衅,这明摆着是要惹毛他,丞相一直以来虽未有过多举动,却一直是暗地盘根错节的关系一直都巩固的很好,他这种老奸巨猾的人。从来都不缺乏有人奉承,而且是有用的来者不拒。

但是皇子就不一样了,他们虽然都贵为皇子,但行事还是会受到旁人监视的,尤为这几年太子更加肆意妄为,罢免太子的呼声极高,而这个时候更是敏感时期,如今不管是氏族还是外戚,都是在揣测圣意的同时选择新的良木而栖,一般是赌,一半是慧眼识人。

这个时候,若说谁能与太子一争高下真的不止有师兄一人。

此前听闻师兄的意思,即便是太子罢免了,他也不能锋芒毕露,谁第一个出线,谁就是皇帝最会排斥的对象,如今想要皇位的也不只有他一人,还有六皇子和八皇子背后也有强dà

的外戚势力支持。

其实在这场外戚之中师兄是出于劣势的,秦家因功高震主被刻意打压,如今也算是一蹶不振,而师兄暗地做生意也算是稍稍改变了现状,却依旧不染政治。

自古以来营商想要做大做持久自然是需yào

依仗官府,我乐家要不是宫里有个受宠的娘娘,在京城那种深水龙潭的地方根本也无法站得住脚,然而皇上也不是个昏君,并不是娘娘吹吹枕边风,乐家就能独揽霸权,京城这块若是单凭娘娘兴许也只能拿下三分之一的地段,而爹爹自从进京也没有少送礼拉关系。

师兄很是精明,爹爹铺了几十年的砖,如今他之需yào

把爹爹拉拢过来,那么爹爹这么多年的关系网便能一并为他所用,乐家的关系,虽说是靠金钱来维持,但也是足够强dà

且比外戚势力更为深和密。

如今在众人哄抢这个位置的同时,师兄既要保持观望的态度,还要暗地发展自己的势力,理应是没有办法顾忌到我的,即便是这样想的,心中难免还有些失落的,毕竟师兄答yīng

过陪我过节。

咬咬牙,低头轻笑,不想让萧玄看出我脸上的任何表情“这种时候自然是忙了,还有那个公主,不知他们过的怎么样了”

公主的话是我随口说出来的,我本以为在自己心里是很相信师兄的,但我还是非常在意,于是说是在意,不如说是害pà

,然而萧玄和夜筠根本没有一个人跟我再提及师兄和那个公主的近况,我写出的信已经隔了这么久,他依旧是没有回信给我。

一切好像是全部都将我埋在鼓里,若不是甚至我爹是个不会为了我而会被人利用的人,我甚至会觉得师兄是不是故yì

接近我,然后再将我骗到此处,以此来要挟爹爹助他。

沉默了一会,萧玄才低低道“你既然选择相信公子,为何不能信他到底?”

萧玄并未正面回答我,关于这场嫁女之事的结果,或者说是可以掩藏着,对我矢口不提,但是反而他越是提醒要我信师兄的时候,我越发觉得自己脑袋清明了许多。

捡了地上一根木材,丢进火堆里,惹的炉子中的木材到处翻滚,灰烬漂浮在空中,呛得有些咳嗽,萧玄伸手在炉子里拨弄了几番,火才平息下来。

我抬眼对他笑了笑“是说的没错,我既然答yīng

师兄相信他,自然是会信到底”只是我心中实在是介yì

这样刻意的隐瞒,是时机不对,还是根本就不想让我知晓。

萧玄并不是女子,他不懂我们的感情最为敏感,其实对我而言,事情可大可小,大则是关系到我对师兄全部的感情,小也不过是一念之间的转身与擦肩。

阳光还未照进屋里,我便艰难地逼自己起了床,实在是昨晚萧玄在炉子边坐了那么久也不怎么说话,是不是蹦出一句话,最后我一直困到不住点头,他才罢手,如今算算,我不过就也只睡了两个时辰。

夜筠和曦儿一早便来看到我的时候都不禁唏嘘“小姐,你昨夜可是失眠了?”

此时我真是体会到了旁人口中所说的有苦不知如何言的那种痛,遂摆摆手“我今日要随夜筠出门,曦儿今日可以休息了”

夜筠诧异地看着我,忽然欣喜道“小姐,萧玄同意了?”

我怎么觉得夜筠比我还高兴呢,微微皱眉看着她点点头。

夜筠偷偷凑到我耳边,轻声道“前几日我忍着没告sù

,山谷后方有一片花地特别好kàn



挑挑眉,理了理衣袖,故作镇定道“小姐我像是那种贪玩之人吗?我们现在在做正事”

夜筠也并未料到我会说这样的话,遂低着头小声嘟囔“人家以为小姐你也喜欢么”

低眸微转,瞥眼看着她,微微一笑道“既然你这么喜欢,那么我们一会歇歇时候去看看吧”

夜筠皱着秀美,分明觉得哪里不对劲,许久之后才追着我大叫“小姐你好坏”

清晨的空气中没有过多桃花的芬芳,而是清新爽朗的气息吸入喉间,微微刺痛,离开山谷空气越发轻松。

梅城的山可谓是秀丽,山脉相连蜿蜒而去,青山绿水绵延起伏,往日夜筠和萧玄基本不用步行,皆是用飞的,而今为了照顾我昏迷初愈改用步行,悠闲行走在山间小路别有一番赏心悦目。

此间小路都很偏僻,这里几乎无人来过,行了数里路才看见夜筠口中所说的花谷,此地的花都是此前从未见到过的,花色别致,阳光照进山谷五颜六色的花闪着五彩的金光。

沉浸在深谷之中,有花作陪,暖意浓,远处还能听见溪流中恒交错的水声,不远处便能看见激起的水花泛着晶莹剔透的光亮,遥望天空,万里乌云,此处可谓是一幅空灵的山水画。

凑近一朵蓝紫色形状如女子飘扬着裙摆的花朵,不禁皱起了眉,这时我才发xiàn

,这个谷中花朵甚多,却没有一丝花香。

第二百四十章 苦水

水波扶柳,微风拂过面上带来阵阵湿意,耳边传来断断续续像是石头落进水里的声音,眼前刺眼的光亮。

睁开眼,一片炽热骄阳,相较于这样的温度下,我身上的衣着委实过多,挣扎着起身才惊觉自己实则是置身于长河中央的一艘船上,河水平缓流淌,带着船往前走着,船头坐着夜筠,船尾是萧玄在划船桨,夜筠见我起身便收回在船边的脚,朝我走来。

“夜筠,我们不是应该在花谷中么”难道我有昏迷了?

夜筠拍拍手席地而坐,无奈且忿恨道“因为你的摸那些花,启动了迷阵,我和萧玄醒来就在这艘船上了,这河实在太大,划了这么久也不见有地方靠岸”

“这两岸不是都看的见吗?”分明眼前触手可及的垂柳,一片暖阳春色。

夜筠摇头,大方摆手“小姐,这便是异像而已,若非是真实,划过去就越走越远”

船桨一圈圈在河面上惊起涟漪,水圈不住在船的周围晕开,河水碧绿清,澈,垂柳照在河上,光影照在河面落下点点碎光,夜筠艳红的身影与这长天一色的山水格格不入。

拂去额间的汗水,对着身后的萧玄道“你这样漫无目的摇晃,何时是个头”

萧玄镇定自若,手扶在船桨有力地前后摇摆,面上轻巧又熟练,好似当真是个摆渡之人。

他仰头看了看天,淡淡道“你看天空”

顺着萧玄的木光看去,太阳对面就是满月,在空中交相辉映,不止是这样,分明是碧蓝的天空,却能隐约看见繁星点点,这种奇观异象是根本不可能会在现世出现的,如今在我们眼前出现。果duàn

可以断定,此处是迷阵。

天空这般异象并非是故yì

留下破绽,此处定有玄机,而岸边触手可及却怎么也无法到达。这也必定也是一处值得深究的地方。

此时清澈见底的河水,忽然惊起了一阵波澜,湖面跌宕起伏,船随着水波摇动,夜筠坐在桥头摇摆不止,面色焦急道“萧玄,你能不能好好划船,我这都快掉河里去了”

萧玄则漫不经心看向别处,一只桨在河里飘飘荡荡,远处的山后面的天色越发暗沉。好似快要来雨。

许久,船身终于停止了飘荡,天色终于全部都暗了下来,淅沥沥的细雨,飘飘洒洒掩盖了整座城的喧闹。此处没有任何鸟语花香,静谧地超脱了世俗红尘。

杨柳扶摇而过,点点细雨落在河面,打破了一池的清净,天边青葱碧翠的山上渐行渐远,不一会全数被天幕雨水的雾气覆盖,只剩下若影若现的影子。

不久。在水面起了一层密密的水雾,雾气很快在河面上弥漫开来,岸边的垂柳朦胧间看着张牙舞爪瞬时变得十分诡异,萧玄停止了手中的划桨,船自行在河面漂浮,雨水落在甲板上溅起了片片水花。

思虑着迷阵中的异象说不上来的令人不安。若是这雨一直不停,水雾一直不退,我们能撑得过几时,而在水中不比在河面,清波荡漾看似平静安宁。说不准下一刻就是波涛汹涌,一个巨大水头就能把我们的船掀翻,且不说我会不会功夫,光是落入水中,或是我们三个走散了,眼前一片白茫茫很难在找到对方,如此破阵就更加困难。

本是打算盘膝再试试自己的灵气,萧玄声影微微倾斜而动,只听见水面由远及近似有船桨划过水面的声音,我们屏息静气看着前面迷茫的水雾,兴许这里还有旁人,兴许这些人根本不能算是人,但却是破阵的关键,来的是不是人,是善是恶我们都不知晓。

终于透着水面有影子慢慢穿透水面的雾气,朝我们缓缓驶过来,穿上站立一人,脚下一方扁舟,船儿悠悠荡荡徐徐前行着,许久,才破开雾气,看清了来人,若不是亲眼所见,要不是夜筠和萧玄都露出了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我还以为这只是我一人看花了眼。

船头立着一位男子,白色锦缎,身影再烟雨朦胧中显得分外悠然,在飘渺的水雾之中他双手负于身后,微微仰头,目光注视远方,似在等待,又似在期盼,船上却没有人在划桨,与我们不同的是,他这般惬意,只是为了那份浑身散发着的悠闲,船儿随波逐流,飘到哪,哪里便是一个家的感觉。

白衣人眉目清秀,温文尔雅,嘴角似有似无的一抹笑意,让这清凉的雨幕之中的我们,看着似也感受到几分惬意,那人怎么会是师兄?

我本以为师兄此番前来是为了带我们出去,或是恰好他也路过此处进了这个迷阵,虽说有几分讶异,但终是欣喜甚多。

倾身上了甲板,微步上前,挥手示意他过来,怎么知此时从那艘穿的船舱出来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子,师兄转身暖春的笑意似要劈开这方清冷的水雾,伸出手牵过那女子纤细的手臂,小舟微晃,那女子羞涩低着头,柔软的身躯故作娇作地贴到了师兄的身上,目光笑面盈盈却欲拒还羞“殿下,你好坏,明知人家不会袅水,还带人家来此泛舟”

船儿缓行,逐渐落入眼帘,水中的波纹渐渐起伏不定,风雨落不尽地打在脸上,盈到嘴角的却是淡淡苦涩,师兄那本是对我温柔的目光竟也用在了旁人身上,眼底的暖光灼灼刺眼,好像在嘲笑着昨日的我们。

夜筠拼命拉着我前倾的身子,焦急地在我耳边道“小姐,你莫要再往前了,外面风浪渐起,一会船摇晃,你会掉下去的”

而我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对神仙眷侣,他们衣袍随风飞舞,印在心里,却出奇地平静。

萧玄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我身后,不知为何,因为头顶的这把伞让我心中腾升起了一方温暖。

“你还能清楚地看得出这之中的端倪么?”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地自身后落在我耳朵里。

是呀,个中的端倪尽显,我竟然被那一时的妒忌,迷了双眼,如今我身上发丝上的水顺着鬓角低落在脸庞,而他们身上只是微风拂过,在他们身上并未有一丝的雨水淋过的痕迹,和我们好似不在一个空间里。

而且师兄与那女子似乎从未见着我们这艘船,即便是师兄不想再认识我,他也不会连萧玄和夜筠都不认识。

之后泛着圈圈点点的湖面,湿润的雨雾渐渐散开,衣襟上已经湿了一片,伸出手,直着师兄的方向,轻浅苦笑道“我竟不知,师兄待人温柔的时候是这样子的”

萧玄撑着伞的手微微用力,接着晃了晃纸伞,便收了起来,看着前方师兄的船慢慢消失“好在你看透地早,否则我们都要葬身在这苦水之中”

“这水是苦的吗?”我诧异。

雨势渐停,天边出来一阵风,将水面上的水雾吹散开来,伴着湿润的藴氲,眼前一片豁然开朗,水天之间有一座落满雪的高山,山势巍峨,直至云霄,夕阳照在白色的雪上,映射出金黄的光芒,晚霞的红光烧满了整座天际,暖光照在心间出奇地叫人安心。

萧玄走在船头,伸出一只脚,清点着水面,随后便作势要将脚放上去,我和夜筠同时惊呼,他却执意将脚放到上面去,出乎意料之外的,他没有落入水中,而是平稳地站在了上面。

他转身示意我也一起随他这样做,犹豫之下,也微微颤颤地伸出了只脚,此番我站立的地方,脚下却成了一片草地,嫩绿的青草再脚下蔓延开来,眼前的湖光山色全然渐渐隐去,变成了之前路过全部都是花的山谷。

此时的花地,花香扑鼻,彩色蝴蝶在花间飞舞,时而停留在花丛中,与花朵幻成一色,分不清那朵是花,那些是蝴蝶,温润的阳光照进山谷,变幻出奇特的光芒。

夜筠木然地站在那,好似还没缓神,许久之后,面上止不住地讶异“这难道就是苦水阵?”

我不禁失笑,萧玄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便随口问了问,可是随即便反应了过来。

苦水阵就是根据人的心中的恐惧,让它逐渐放大,心中所惧,就是人性的弱点,一旦有了弱点就会变得很脆弱,苦水中的天气变幻是根据人的心境所定,我尝过一丝落在嘴边的雨水,味道不甚苦,却足够直达内心,就会变得更糟,若不是萧玄一句话,点醒了我,怕是我根本不会从师兄娶侧妃的魔咒中缓过神来。

若是持续这样下去,怕是遇到的状况会更加糟糕,兴许会狂风大作,波涛汹涌澎湃,兴许会吹翻我们的船,其实能破绽很简单,若能笃定自己看到的都是假的,那么天气自然就不会那么恶劣,平复心境,自然是走出去的至关重yào

的一步,因为这是需yào

很大的勇气来否定自己。

带风平浪静之后,则需yào

有萧玄那般走出去的勇气,进入这阵中的人,能突pò

自己已经很不错,还有什么勇气能像萧玄这般无所畏惧。

其实事情也很简单,只要你有那个勇气,伸出脚踏出那一步,便能走出这个阵,但是就是那一步,若是没有萧玄,怕是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会想到站在水面上。

转身看着萧玄,眼中无不露出惊艳的目光“萧玄,你是如何知晓走出这苦水阵,只需yào

站在水面上?”

萧玄对着眼前的百花丛发呆,许久才淡淡对我道“因为我此前就知晓如何破这阵”

……

第二百四一章 醉酒

暮色轻轻,夕阳映照在脚下的青草上,渡上了了层金黄色,踏在这温润的暮光中,心情却比这千变的晚霞还要复杂。

苦水阵是因我而起的,夜筠是个女子也会喜欢百艳姿态的花朵,相对于啊她更重yào

的任务而言,自然是不会为花花草草停下脚步。

若是往常,必定不会无端遇上这般考验人的阵法,个中因由在没发xiàn

其他异样的时候一时也无法说清楚。

最让我不想面对的是,自己隐藏了极深的心思,以为就连自己都骗过去的时候,竟然就这样在苦水阵中被释fàng

了出来,心中不禁一阵无奈,我以为的不过就只是我以为。

一路上我一直沉默,回来之后便把自己关在屋里好好反省了,那烟雨朦胧之外的一夜扁舟上,那样一对神仙眷侣确确实实是深深刺痛着我的心。

萧玄和夜筠并不想让我知晓师兄回去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凭着自己的念想和萧玄的那句话,一直坚持着,其实哪怕是他一句简单的问候,便能让我沉坠不安的心,踏踏实实地落下。

晃眼,发xiàn

窗子上能映出人影的时候,才惊觉已经天黑。

窗子上印着高大坚实的身影,来回在窗外踱步徘徊,那影子一眼便能认出是萧玄,他抬了几次手又犹豫着放了下来。

“找我可所事?”

萧玄身影微微一顿,伸手推了门,进来,长灯的下他影子落在地上分外沉重“你…”

自从萧玄重新回来之后,他对我说话的时候基本都会恭敬地说‘乐小姐’,而今日明显他应该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来找我的。

萧玄站立与我只有几步,轻轻在我对面的椅子上落座,他眼眸中难得的千言万语,但嘴边却一动不动。只是夹着一番我读不出来的思绪看着我。

许久才低垂了眼眸,似有无奈道“我以为你真是如面上那般潇洒,夜筠说的没错,是我看的太浅了”

眼眸之中一抹浅痛闪过。嘴角轻轻勾起弧度,沙哑道“我也以为自己放开,莫要太在意这些,连我自己都不能确定的事,你又怎么会明了”

外面林间传来飒飒的声音,眼底不经意扫过他的脸庞,即便是昏黄的灯光下,依然能确定他的脸色并不好。

萧玄是个极其分得清分寸的人,知晓每个人的底线在哪,何时该说什么话。他确定不能对我说的事,那必定是会让我不好过,所以他宁愿留在心里自己纠结。

师兄此番像是刻意让萧玄跟在我身边,让他做这个左右为难,备受煎熬的人。心下不禁眯了眯眼,师兄果真是知晓萧玄此前对我的感情,这么做分明就是故yì

而为之。

萧玄面上依旧是痛苦纠结万分,他知晓我的性子,这种时候越是说坚强满不在意的话其实在我心中却是比什么都来得重yào

,只是我的倔强不允许我这般轻易低头。

窗自上模糊地映着屋檐的倒影,步廊的灯笼在微风之中轻摆摇曳。灯光微闪,映着窗子显得分外苍白。

气氛压抑地险些让人喘不过气,便起身故作轻松道“我最近学了琴,你要不要听听”

萧玄看着我的目光有些恍惚,忧心忡忡的面庞浅浅地点了点头。

案前的一抹檀香,在空中散开的。微香拂面惹得一身清净,萧玄侧头眉间微微皱起,眼底一片澄明。

指尖划过琴弦,音调并不华丽,只是轻描淡了几个调子。初初学琴的时候只觉得琴弦不过这么几根,谱出的调子竟然有千万种,心下苦心研究了一番。

如今虽不得说手中的琴弹地多飘渺,自觉还能拿得出手,只是几个调子,掠过萧玄微微诧异的面庞,心下也松了下来,起码我的琴技萧玄还是认可了。

月夜罩的大地一片清冷,缕缕似有似乎的烟云笼罩再山间,闭眼这眼便能知晓外面的样子,银白的月光洒在清澈的池水里,幽静黯然,琴声顺着池水飘向远方,茫茫的桃树,沉醉在深谙的山谷阴影里,有了一眼望不到边的错觉。

清音飘荡回转在山林间,低浅轻扬,正当月色静好十分,忽而手指间一声争响,曲调高亢激昂,不经意间便划破了道道萦绕在山谷之中的青烟,飘逸的音调,在山谷间低转蜿蜒,破开了那层迷旋绕在天地之间的薄纱。

霎时天地间的一切清晰浮现在眼前,经lì

过普天盖地如千军万马奔腾的气势之后,忽然新圩平静,豁然开朗,琴声低沉渐隐,最后化成一道轻柔地晚风,拂过轻浅的河面,低低地扫过落在地上的花瓣,散在了空气中,一切终归于平静。

萧玄眼底的惊讶随着音律的消失也渐渐平息了下来,他握着拳的手指,微微松了松,轻笑道“竟不知你的琴技已经到了这般境地”

敛去了疲惫之色,笑的春风拂过“想不到萧公子竟也会夸赞旁人了”

彼此一瞬间的对视,忽而轻浅一笑,眼底漾起了一阵温润清晰的柔软,他眉宇之间的清澈与往日的淡漠有所不同,这一笑算是缓和了今日多有的尴尬与内心的不快。

灯影透过幕帘晕染在琴弦上,犹如春光一般暖人心底,流出了潺潺的清泉,扫开一室的春日暖意。

萧玄缓缓抬眼,看着我低声道“我本是想着,若你想知晓,我便会告sù

你”

我静静看着他无比认真的面庞,那透亮的目光,竟让我些无法直视“殿下的意思你怎么好违抗”

萧玄面上恢复了往日的淡漠“任何后果,我自然都能承shòu”

轻笑地摇了摇头“无需如此,我不过是心里一时憋得慌,逼着自己不用放在心上,岂不知越是要刻意忘记的事,却是最在乎的,现在与你们说开了,反倒觉得轻松了”

萧玄专注地看着我,像是要在我的面目之中探出我说话是否是真心的,许久才点了点头,缓缓起身淡淡道“若是这样,那是最好不过了”

我也理了理衣襟,站在窗前,轻笑道“不过话说回来,那苦水阵中的水,果真不是一般的水,入口微涩,若不是尝了那水,我也不至于要缓上那么久”

萧玄面色稍缓“这也算是一种修行吧”

我靠在窗边,伸手开了半扇窗子,漆黑的夜幕之中却并没有我所想象的那般,银月照满山谷,左右只有阁楼上的几盏灯笼,挂在空中,一动不动,口中呼出的雾气,随着风消失在夜幕中“萧玄你是如何知晓这苦水阵的破解法?”

苦水阵,世间有记录的并不少,而且是花样奇多,但有人甚少能遇到,所以很多法子并不能被证实,而且阵中千变万化,若不是通透之人,很少能寻得解决的法子,即便是有人遇见过,也不一定能有萧玄这样的胆子,直接站在河面上。

外面寒冷的气息叫人不禁哆嗦,头往里缩了缩,萧玄许久没说话,转头才见到他出神地看着外面,似在想着什么事。

随后才抬眼淡淡道“苏公子曾经在那阵里走过一遭,前日夜半他来找我喝酒,与我说起这事,今日就遇上了”

苏墨辰?低低蹙眉“他可是刻意告sù

你的?”

萧玄抬眼看了看我“并未,苏公子酒量本就不好,这是公子此前说过的,前日喝了不少,胡话也说了不少”

一阵寒风吹了进来,穿进领口,全身一阵轻颤,赶忙关了窗子“师兄为何要特别告sù

你这些?”

常人叮嘱都会说对方品性如何,而显然师兄说这句话确实是有目的的。

萧玄闭了闭眼,像是在隐忍,缓缓道“公子说若是有什么想知dào

的,只管灌他酒,说不准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我惊奇地看着萧玄用寻常不过的腔调说着如此好笑的话,凝神片刻终是忍不住大笑了出来。

兴许是这几日埋在心底的事压抑太深,忽然间释然,身心一下子轻松了,连笑都一发不可收拾。

直到泪光闪闪,方才止住,拭着眼角的泪光,轻笑道“师兄实在是个人才”

说笑归说笑,但苏墨辰进过苦水阵这倒是我意料之外的事情,我以为苏墨辰是师兄的友人,而他身上一直有解不开的思愁,兴许是思念着薛小姐的心情迫切,才导致他一时积血攻心迷了头脑,才会几番想不开,只是命数就是这样,他注定是不该早早命绝,才会次次都被人撞见救下。

但这苦水阵却是连夜筠都难发xiàn

的事实,他一个寻常不问世事的读书人又怎么会无故遇到这个阵,更诡异的是他竟然在这个阵中能安然无恙地走出去。

我是觉得苏墨辰书中所写的事迹与寻常人所想的十分不一样,但再怎么说一个寻常人出入阵中来去自如,委实令人觉得不可思议。

“苏墨辰酒醒可是还记得他说了什么?”常言道,酒后吐真言,往往藏在心中无法吐露的话,最容易在醉酒过后说出来,但有些人醉酒还是会清楚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只是控zhì

不住自己的言语而已,另外一些人则就是完全不懂自己酒后到底说了做了什么。

一旦还记得,苏墨辰必定会有所顾虑,毕竟是一件不同寻常的事,又或者他心中还藏着旁人不能知晓的秘密。

第二百四二章 烟火

苏墨辰是师兄的故交,我们必定是能相信就会信,但若是苏墨辰对我们有所隐瞒此事只能是另当别论了。

师兄是念在旧情,才让我们跑这一趟替他解心结,眼下看来,苏墨辰身上还是有很多需yào

挖掘的地方,关于苦水阵一事,萧玄虽这么说,我却觉得不能全信,我并非怀疑萧玄看走了眼,但那桃花酿我是尝过的,即便是我还是会微醺,并不能保证萧玄在那种状态之下所见所闻就是确实其然。

苏墨辰若是装着醉酒,故yì

说出这个秘密也不是不可能,我也并非有心怀疑他,实在是眼下发生的事情是说不出的巧合,他说完随后我们便遇到了苦水阵,而这个阵竟然按照他所说就轻而易于地被破解了,他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满腹诗书,但不通阵法,又何以在那阵中发xiàn

了破绽,轻松塌至而归?

案上的香燃尽,炉火中散发着温暖的微风,漾在空气里,与檀香的余味缠绕在一起,别样的舒服。

微微扬起嘴角“不知你有没听过,四殿下赐我一美名?”

萧玄一愣,面上稍有疑惑看着我,摇摇头。

我咧着嘴角,轻笑道“千杯不醉”

萧玄意味深长地淡淡道“改日吧,不急着一时,天色不早,早些歇息”

院前暖光春色,我喜欢坐在清池边看着水中零碎的倒影,微风荡漾,柳树在水中的倒影就会被吹得变幻成别的模样。

自从知晓我喜欢坐在池塘边,苏墨辰便默默地在池边休憩了个围栏,并在围栏外挂了个牌子,提醒我莫要时常打瞌睡便忘了自己在哪。

看着围栏边木牌子上俊秀的自己,不禁失笑地摇了摇头,苏墨辰的生活其实很枯燥,我们入住这山谷中已然有半个月有余,晚间地上时常结了一层厚厚的清晰可见的冰冻。显然已近严寒,而他几乎成日躲在书房里写新书。

那传说中的紫醉金迷的过往难道真的只是传说么?但分明苏墨辰自己就有说过逛遍了整个大梁的红楼了,莫不是因为我们住在谷里,他不方便显露自己兽欲的一面?若真是这样。他分明就可以自己出去找乐子。

算算自那日苦水阵之后过了不少日子了,夜筠和萧玄好似也并未有再多的发xiàn

,反倒那花谷一夜便枯萎殆尽,好似专门为苦水阵而开的。

细细想来这事越发的奇妙,不过一切都是为了给师兄一个交代,心底多数还是没有过多压力,一旦认定了苏墨辰有问题,自然就得先从他着手了。

早晨醒来问及曦儿还有多久新年,想着此处离梅城不远兴许还能赶上回家过年,意wài

发xiàn

明日便是一年一度的梅酒节。大梁的梅酒节在冬季可是比得上冬至的节日,挨家挨户每到这个时候便会拿出自家四季之中采的梅子酿成的各种各样的梅酒,即便是再穷的人家,也会被施舍到美味的梅子酒。

这个普天同庆的节日,我们这僻静的小山谷虽说与世隔绝了甚久。这节日对于我来说是个再好不过的借口了。

书房寻得苏墨辰的身影,他一人独自在案前,垂头写书,眉目间一片欣喜,这书写的是相当顺利,案上一炉檀香,随着窗外吹进来的微风左右摇摆。透着这层单薄的香烟,书房里的卷气分外舒服。

借口难得有缘聚在一起遇上堪比冬至的美酒节,故作哀伤地说着今后兴许再也没有机会一起过节,他竟然没有一丝怀疑,可以说不假思索地欣然应了下来,这点却着实叫我又生了些意wài



萧玄策马在离此处最近的村子里买了寻常不过却在谷里不常吃得到的食物。曦儿和夜筠从一早便开始忙活。

故yì

让萧玄少买了些梅子酒,坊间的梅子酒喝着实在是不容易醉,萧玄也心领神会地果duàn

只买了一坛酒,一人两碗就算完事了。

张罗着一桌好菜,看那色泽就让人垂涎欲滴。如此熟悉的感觉,恍若回到了灵风山的那三年,没到过年的时候,师父便会赶回来带上上好的酒和满满的肉。

扬扬眉对着曦儿夸赞道“想不到才半月功夫,曦儿厨艺精进了不少嘛”

曦儿则羞涩地低着头,腼腆地看着地上,双手拽着衣角道“曦儿不过是做了分内之事,小姐莫要这样看着人家”

我欲要伸手调戏她,夜筠在旁看不下去,胸胸而来“小姐你是许久未吃到这么多肉了吧,莫要饥不择食啊”

我和曦儿同时楞在了原地,夜筠还故作疑惑地唤来萧玄,说我看起来不太对劲,于是整顿饭,在一片打闹嬉笑声中开始了。

苏墨辰是最后来的,行色匆匆,袖口似还染了些墨渍,发冠也明显歪了,但依旧淡然从容的步伐挡不住他骨子里的风流倜傥的气势。

一轮酒之后,曦儿适时地说道酒快没有了,苏墨辰则是眼底微凉,轻笑道“你们莫不是摊着我手中的桃花酿才买的这样少的梅子酒吧”

我微微低垂着眼眸,余光掠过夜筠,她则夜是心领神会地往苏墨辰身上靠,妩媚地眉梢为挑,甜糥地在他耳边“夜筠都来了这么多次了,公子要的酒夜筠自然不敢偷喝,今日难得有机会,苏公子定不会这么小气的,噢?”

苏墨辰眯了眯眼,嘴角轻轻勾起,臂弯撑在桌子上,转身,一只手轻轻将靠在他肩头的夜筠下巴挑起,轻柔道“看来是我怠慢了夜姑娘,想喝桃花酿可以,不过…”

这一顿拖了很长的时间,苏墨辰看着夜筠的眼眸之中尽是闪烁不定的光芒,虽说我没见过他寻欢作乐的样子,但那眼神之中分明是充满了情欲,夜筠真的只是虚有其表的妩媚,内心实在是比我还不堪一击。

苏墨辰分明就是看穿了夜筠的内心,故yì

不说下文为难他,其实若不是夜筠此前就对他有阴影,不至于这么快就被迷惑了。

想想苏墨辰即便是真的好色,也不至于在这么多人的面当众挑逗她,于是在夜筠快尴尬到挂不住笑脸的时候,我手下狠狠地敲了下啾啾的脑袋,他哇地哧起了一身的毛,怒吼我殃及无辜,讪讪跳地狠狠地瞪我一眼,便离开了。

于是桌上气氛瞬间被啾啾那个眼神缓解了,苏墨辰清了清喉咙低低嘲笑夜筠“夜姑娘还是这么胆小”眯了眯眼又故作风流坏笑道“不过,甚是可爱呢”

这种时候的苏墨辰,与我夜间时常遇到的他完全不一样,夜里的苏墨辰两袖清风过,月光之下清逸飘然的模样好不风流,又不失潇洒,相比较之下,现在的他,好似带上了一层面具,似在伪装着什么。

如预想的那样,苏墨辰拿来了拿手珍藏,桃花酿,这酒喝过一次便终生难忘,不止是它的口感,在味蕾中存留的印象分外清晰,此生除了这桃花酿必定不会再遇到一种酒喝着是酒落在心底却是甘甜的清泉一般,纯净幽然令人向往。

此番目的自然是苏墨辰,萧玄二话不说便要为他满上,苏墨辰眉间微动,轻巧地挡住了酒杯,只笑道“今日写书已入关键时刻,趁着酒劲微醉,写着更有几番韵味,这酒我亲手所酿,我随时能喝到,你们难得来到谷里,今日随便喝,苏某就不奉陪了”

我本来还想着萧玄不行,就我来,死缠烂打也要让他喝下去,如今他竟然找了这个理由,他分明知晓我对他写的东西十分在意,咬咬牙,想着若是延误了他写书的心情,害的房间无数女子苦苦翘首以盼终是没有盼到,若是被人知晓是我所为,那玩条命都不够赔上的,女子一旦歹毒起来,那必定分外可怕,想想还是作罢了。

梅酒节,顾名思义,就是这天一定得喝上梅子酒,还有便是晚间稍微富裕的人家会燃起烟花炮竹寓意祈求在新年来临之前降一场大雪,以示来年有个好的收成。

萧玄带了不少炮竹回来,很小的时候,记得不太清楚,那时候爹爹还时常在家,还时常与娘亲在一起的时候,我见过一次烟花,那绚烂夺目的烟火在黑夜之中闪耀这璀璨的光芒,对于我这个初出于世懵懂年少的我,着实是印在脑中不可抹灭的记忆。

今晚微风飒飒,曦儿为我披了一件白裘袄,黑幕的一切与往常并无差别,兴许是心境不同,我却能在此时感觉到山的另外一边必定有一朵朵绚烂的花火绽放再夜幕中。

此时,一朵烟花伴随一声尖锐的响声,绽放再空中,开了一朵两朵三朵金色的花,夜空瞬间如白昼一般明亮,而这光只短暂地停留又恢复了黑暗。

虽说烟花的绚丽短暂却在绽放的时候令人目不暇接,看到的人脸上无不欢喜,也许就是因为它的短暂才会让人们看着它的时候如此地重视。

即便是真的转瞬即逝又如何,它把自己最辉煌最灿烂的一面带给了人们的惊艳留在人们心底却是永恒的,如此好似也不错呢。

又一朵金黄的花朵在空中盛放,此际转头看向身边的夜筠,曦儿,萧玄,苏墨辰,以及躲在墙角偷偷观望的那一抹白色的身影,每一个人无不翘首看望天空,面上被金亮的光芒映照这分外透亮。

接二连三的烟火在远处的空地上一一绽放,配着地上的簇拥盛放的桃花,千姿百态,落入长空,犹如流星一般转瞬即逝,遗憾的美才让人流连忘返。

第二百四三章 刺杀

世间的事都是有因缘而起,若不是这样,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不期而遇,命运既是定数,在这之中相互牵扯才有了世间这么多劫数。

所谓劫数,必然是意想不到命里必然要发生的事,这些事有好也有坏,但在我心底总是觉得劫数往往坏事居多。

然而我怎么也想象不到坏到极点的劫数,竟然会发生在我这个平日游手好闲,不思进取,与世无争的人身上。

静幽池水边的垂柳好似没有再抽出新芽,似有叶子渐现枯黄,而院前的桃花树竟意wài

地结了许多小嫩芽,花瓣不似往日的嫩粉,日趋渐白。

难得苏墨辰放下手中的笔出来见见阳光,迷眼的光照下,他潸然信步朝我走来,广袖宽敞的衣袍随风飘荡,相较于寻常时候的潇洒中又多了些不羁,说来他是我遇见过的男子之中性格最容易显现在言行之中的人,好似世间之事对他而言不过就是过眼云烟,他就像是一个得道之人,冷眼旁观着世俗之事从指缝中流淌而过。

说不准哪一天心都已经苍老了,却还没有白了头发,那时候的他兴许就如这结界中的离落谷一样,不知世间春秋过了几回。

俯身对我笑道“乐小姐,想着何事这般出神?”

眼前这双狭长的丹凤眼,却又有着让人想不透的清幽的目光,嘴角勾起的弧度分外惹人遐想翩翩,不住摇摇脑袋,方才那般薄凉寡淡的想法全数从脑海中抛开,我一定是看错人了,这种人,应该是受不住寂寞即便是老来也会花钱找一群姑娘相伴,耐不住寂寞的。

勉强咧开嘴道“苏公子今日怎会有闲情出来散步?书已经写完了?”

他见我这副表情,面上有些无奈摇了摇头,轻笑道“这书便是来了感觉才能写。你们没来之前,我已经停笔差不多三载春秋了”

说实话自从我随着师父上山之后,便没再有机会看过他的书,原来竟真的隔了这么久没有再写了。阳光迎着风起,斑驳零星闪烁,慵懒道“果真这书不是寻常人能写的”

阳光在水中翻着璀璨的光芒,水中苏墨辰的倒影,嘴角始终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兴许是我和师兄的关系,他和我说话的时候,距离不远不近,似刻意而为之却又寻不着痕迹,这种抓不住的感觉实在叫人憋得慌。

我这话说的可有可无,他也知晓我并不想多说。也就笑笑在我对面石边落座,泰然自若。

阳光被层层云覆盖住,清风拂过衣袖,如此柔暖的气候竟有了一丝凉意,苏墨辰一直安静地坐着。静到我险些以为他已经不在了。

许久,他轻柔感叹道“当年也是这样的天气,时阴时晴,皇上指名让我去陪他下棋,岂知到那的时候,四殿下先我一步和皇上对弈了起来”

本是当着耳旁风吹过,岂不知竟听着进了心里。苏墨辰明显是吊人胃口,说着便停了下来,也不见他再继xù

,直到目光瞥向他一眼,刚好与他别有用心的眼神对视,气急败坏地瞪了他又看向别处。

他笑地云淡风轻。衣角随风微微飘起,那份由内而外的坦然豁达,果真是有几番不凡的气质。

“寻常人与皇上下棋定是想方设法与输地不着痕迹,即便是皇子也个个遵循这样不成文的规矩,只为博得皇帝欢心一笑”说到此处他又微微顿住了。直到我又看了眼他才继xù

道“四殿下总是这般不安常理出牌,殿下的棋技掩饰地恰如其分,往往与皇上不分上下,有时候赢一两局,有时候输上一两局,且即便是输了,最后终是会让皇上觉得爽快至心”

风过柳絮,落了大片细长的柳叶漂浮在河面上,云随着风走过,太阳又逐渐显露了出来,我抿了抿唇,淡淡道“其实皇上看地最清楚,输的人多了,自然也觉得没有意思,即便是再笨的人,赢久了也会发xiàn

其中的端倪”

苏墨辰眼眸之中零星点点,好似夜间璀璨的繁星,不禁失笑道“乐小姐好胆识,竟能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这世间能说圣上笨的人想必就你一人了”

“这倒未必”含笑看着他。

他疑惑道“难道还有旁人也说过?”

挑了挑眉,伸出一只手指,对着他忍俊“方才苏公子不是也说了么”

他微微一愣,眼底掠过意思诧异,才放生笑道“真有意思”

我撇撇嘴,暗自不满道:这是哪门子有意思,说皇上笨就算有意思么。

柳絮飘散在空中,似不同往日的凋零,落地我身上头上都是柳叶,苏墨辰夜微微凝眉,转身从袖口掉出一管长啸,面目肃然,若非他真真站在我眼前,我都以为自己看错,他身上分明散发着浓重的杀气。

四周寂静无声,但却让人不由地心底发寒,忽然眼前一道精光闪过,眼前一片模糊,耳边嗖嗖风声,待看清楚的时候,六子已经出手与一黑衣人纠缠了起来。

不禁握紧了手心,才觉已经是一手的冷汗,苏墨辰将我揽在他身后,眉间微皱“结界被人闯入,你自己要小心”

不一会又有两个黑衣人,手握利剑飞身影光闪动,剑qì

似要破开眼前的风朝我们袭来,苏墨辰长啸不偏不倚挡着两把剑,想不到苏墨辰文质彬彬却深藏不露,不过只虚过了两招,他一人已经稍稍.

占了下风,可见这几个杀手功夫也不简单,六子与那人的功夫好似不相上下,如此不知苏墨辰还能顶上多久,如今我没有灵气,只能尽量避开他们。

不想柳树后方又来了几个黑衣人,躲避间身子失去了平衡,天旋地转,落入了萧玄的怀抱,他稳稳地接着我,飞身将我送至安全的地方。

未等我身形站稳,他眼眸之中的杀机令我不禁有些措手不及,我从未见过萧玄做杀手时候的样子,大致就像现在这样,眼中没有一丝温度,尽是无边的冰冷,手中长剑出鞘,寒光照着晴空也跟着寒意四溢,只是一个箭步上前,眨眼间,一名黑衣人应声倒地,落在剑身上的只有寥寥数滴血。

从旁的几个黑衣人随即微微楞住了,他们兴许并不知晓萧玄如此厉害,但既然是杀手,自然没有半途而退的,他们的训liàn

可不就是为了这一刻而为的么,于是生死命博还得继xù



萧玄接连撂倒了三个之后,从周围,又围上来数名黑衣人,夜筠随后也加入,干练的鞭子,耀出出彩的锋芒,鞭子所过之处,血花四溅,落了几滴在苏墨辰的衣角,苏墨辰撇嘴不满“夜姑娘,没想到这个时候还能看到你如此泼辣爽直的一面,不禁叫苏某又对你刮目相看了”

夜筠自然知晓苏墨辰这是在无端调戏她,紧蹙眉间,冷声道“还是先解决眼前这些人再说吧”

可见这些人他们应付的并不轻松,一连丧生了四五个黑衣人,他们显然也是微微乱了阵脚,他们配合默契,所用武器也是一致,可见是个杀手组织,但江湖上杀手组织没有敌得过萧玄的罗生门,这功夫虽然真真不敌萧玄,但也不差,可见并非出自江湖,那这必定是某些人私自养的杀手。

他们此番敌不过萧玄,定是不能久战,于是几人交换了眼神,寒光亮剑朝我一起逼近,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身边的空气瞬间比严冬还要阴冷,还带着一股子血腥味,胃里瞬间有东西在翻腾而上,挡不住的剑锋,朝我刺了过来。

我当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躲避,但不知为何,脚下却像是生了根一样的无法动弹,苏墨辰闪身挡在我面前,一直长啸抵住了三把剑,还有一剑刺穿了他的肩头,瞬间殷红的血染了他的外衣,他手一抖,便把那三把剑,推了出去。

萧玄和夜筠也跟着闪身护在我面前,我伸手扶住了受伤的苏墨辰,夜筠凤眉紧锁,冷声道“这些人是冲着小姐来的,苏公子你可还行?”

苏墨辰被她这么一问,反倒笑了起来“夜姑娘,我行不行你来试试不就知晓了?”

为此,我不由得一愣,话说苏墨辰难道对别的姑娘都是这般轻浮?还是只对夜筠才会这样?就连关乎生死也不放过任何调戏的机会。

扶着他肩膀的手,不由地加重地拍了拍,淡漠道“看来苏公子并无大碍”

他疼地牙缝中不禁‘嘶’地抽了一口冷气,又咬咬牙逞强地笑道“皮外伤无大碍”

片刻功夫,萧玄护在我面前又是四个倒地,剩下的黑衣人显然不敢冒然上前,萧玄举着滴血的亮剑,锋利地刀锋对准前面的人,冷声道“若是不想被罗生门通缉,赶紧滚”

听闻夜筠说过,罗生门通缉之人,不论官场还是江湖,或是别国,只要能找得到的地方,必定不会留下活口,杀手都是有组织培养的,为了能辨别各自属于哪个门派,都会在身上不同地方印上专属的纹身,若说通缉,也是轻而易于就能找到他们。

第二百四四章 棋艺

听闻是罗生门,互相对看了几眼,放下剑,半跪叩谢,狼狈而逃,不禁莞尔,看来这些杀手虽说武功高强,相比主子手段也不得人心,否则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就放qì

了。

还是说萧玄的罗生门真真是如传闻中那般让人闻风丧胆,甚至更甚?

可是分明看着小七他们的样子,终是和杀手想象不到一起去啊!

一场意想不到的刺杀之后,整个人如同虚脱了一般,生生地站在地上无法挪动一步。

苏墨辰捂着受伤的肩膀,上下打量着我,讶异道“乐小姐,魄力不浅,竟没有吓着”

其实他不知晓,我并非没被吓着,而是根本不能动弹,才会这样僵在原地。

苏墨辰现行离开包扎伤口,萧玄则留下处理地上的尸体,他摆手掀开一个人的勃颈处,果然是一个纹样别致的纹身,看样式上面并没有任何字样,很难辨别出是哪家培养的。

萧玄紧皱着眉,抿着嘴唇不言,夜筠则在一旁焦虑道“这些人目标是小姐,可见他们并不知晓我们在身边,你此番曝露罗生门实为失策,如果按照这个查下去…”

“没有如果,一切得要她活着才是最重yào

的”说罢转身离开了。

萧玄方才话中的淡漠,不禁让我身上惊出了一身冷汗,手心不断渗出汗水,夜筠在旁轻叹道“其实若是拼一拼,那些人根本逃不了的,只是萧玄不想恋战”

我吃力地在嘴角寄出一个笑容“苏公子说,结界被人硬生闯入,想必也是懂阵术之人,还是小心为妙”

夜筠闻言顿了片刻,伸手拍拍我的后背,轻柔道“小姐,吓坏了吧”

方才刀光剑影。若是放在夜里,难保我已经被人无声无息地杀害了,好在苏墨辰今日闲的无事坐在我身边才拖得一时,否则仅凭六子一人。很难将所有人一并击退。

眼前六子嘟嘟囔囔地鼓着嘴,似在为自己不能保全我歉疚,粗壮的身形毫不费力地扛起两个尸体,往桃林深处走去。

身后一声‘哐当’似有什么东西被打碎的声音,转身便见曦儿脚下一团碎茶壶,水渍溅到了她的裙摆,此刻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张着嘴巴,支支吾吾“死…死人…”

夜筠小心扶着筋疲力尽的我,此时我才发xiàn

夜筠身上斑斑点点尽也染了不少血迹。指着夜筠道“你回去换身衣裳吧,这味太重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完全不介yì

笑道“没事,不过几滴血”又看了看我“不过小姐倒是比我想象中厉害多了,这股子血腥味。一般人哪能受得住,我第一次任务回去还吐了三天没怎么吃饭呢”

我讪讪道“你那是杀人,我这是看人被杀,不一样”

话音刚落,身后曦儿蹲在地上吐地稀里哗啦,脸色惨白,夜筠扶着我默默从她身边绕过。感叹了一句”这几日怕是饭又吃不到了”

我跳了挑眉,淡淡道“曦儿这会吓得实在是冤枉”

分明从头到尾都没有经lì

过的人,她却被吓得最惨,看那小脸蛋上红白分明的样子,楚楚可怜,停下步子对着抗着尸体面无表情的刘子道“一会收拾完这个。把曦儿安顿下”

六子微微一愣,粗粗地嗓门弱弱道“是”

日子几乎如平时一样,只是萧玄忙来忙去修补破损的阵法,终日不见人影,我去见过几次苏墨辰。次次都见着他脱光了上衣,在换药,我以为他是故yì

而为之,后来在夜筠面前提及才知,他是个极其爱惜自己身子的人。

每每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夜筠总能说出寻常听不到的长篇大论,譬如,苏墨辰为何这般爱惜子的身子,就是不想身上留疤,留疤就直接影响到了他与姑娘坦诚相见的气氛。

这种不能算得上理的道理,我实在也只能听听作罢,兴许是夜筠此前被他欺负多了这次逮到机会自然是要好好损他一损。

夜筠是个天生找人欢喜的女子,并非是因为她的外表,而是她的性格十分可爱,莫不是这样,苏墨辰怎么偏偏只喜欢找她的茬。

在苏墨辰处带回来一盘棋,想到此前他说师兄时常与他父皇对弈情景应该也是十分养眼吧。

我自小的时候学过一些棋艺,后娘亲对外称我患了重病,便极少学这些,手艺也是生疏了,此番经lì

了刺杀之后,身心豁然了许多。

其实那之后萧玄夜筠都闭口没与我提及那些黑衣人到底从何而来,显然是冲着我来的,我生来不与人结怨,认识的人少之又少,又有谁会在这个时候要我的命。

这种事情若是细想其实也很好懂,无非就是与师兄作对的这些人,我与师兄在一起的日子并没有遮遮掩掩,若是有心人刻意调查自然也是能轻易就知晓我的存zài



想来师兄定是料到这个时候他无法留在我身边,而将我送进离落谷,一面是为了解开苏墨辰自杀的疑团,二么则是由于这里可以说是与世隔绝,寻常人很难轻易找到此处。

这些好似通通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他不留更多人在我身边,怕是也是不想我生疑吧。

而那些杀手兴许并非是为了杀我,其实掳走我作为要挟,兴许对他们的目的更为有利。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选择白天入阵,显然是这个阵并不好进,想必也是研究好久才勉强入内的吧。

萧玄和夜筠对他们的消息闭口不提,应该是怕我多想,嘴角微微勾起弧度,握上夜筠的手,有意无意地与她道“夜筠,我既然与师兄在一起,自然是备上了抗击一切的内心”只要师兄的心一直都没变。

夜筠微顿了顿,才缓神,目光明显似有避闪“小姐,你与我说这些干什么”

她显然不是真心想隐瞒我任何话,心虚地如此明显,我也无意为难与她,虽松了松嘴角,柔声道“我不过就忽然想到,便与你说了”

夜筠依旧在她的心虚之中没有缓神,只轻轻笑着点了点头。

长久沉默之后,我便拉着以陪练为由,让她陪我下棋,结果却让我万分诧异,夜筠不仅有一身好功夫,棋艺也好似也不输这身功夫。

有些讶异,目光中不住赞许道“夜筠,你棋艺竟也这般好,你练功夫还有空闲学棋,莫不是偷懒的吧”

夜筠轻轻叹了口气,抬头看着我满是苦涩“公子说我是个女子,日后还说有机会把我嫁了,琴棋书画总得会一样,我琢磨着旁的看着就心烦,只得硬着头皮学了下棋,萧玄有空就陪着我下”

微微仲怔,低低问道“师兄不是动不动就要人命么,竟有这般灵巧心”

夜筠理了理衣袖,又无奈道“小姐真是懂公子,其实这些都是借口,说着要把我嫁出去,分明就是随口一说,见我棋艺练着差不多,便派我去做了几个月探子,作为红楼女子送到一个庄子里潜伏了数月,最后无果才松嘴放我回来”皱皱鼻尖,不满道“公子若是派我去直接兵戎相见我倒是觉得无所谓,这种假扮大小姐或者是大家闺秀的样子,实在是叫人浑身不对劲”

闲聊之余,心中若有似无的不忿渐渐在夜筠的抱怨声中消散殆尽。

自那之后,我极少在半夜出门,夜晚对我来说越发寒冷,而且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幕,好似随时会有一柄锐剑朝我刺来。

我并没有告sù

夜筠,夜夜都会被梦魇惊醒,醒来之后便无法安然入睡,只得开着窗子,眼前隐隐约约的山脉,伴随着寒风吹得一身冷汗更显寒冷。

从前一直排斥着夜半醒来,因为若是没有月光的夜里,便只有伴着恐惧入眠,而不知何时谁将我从黑暗中带到了充满幻彩的黑幕之中,我也慢慢习惯了甚至有时对深夜还会翘首以盼,想来是有些无可救药的意味。

耳边传来一阵上楼的脚步声,声音轻巧,步伐稳健,却在这宁静的夜里清晰可闻,介于方才的噩梦余悸,下意识吹灭了屋里的灯火,微微开启了一扇窗脚,看向外面。

苏墨辰坚实的身影,立在不远处,裹着衣袍却止不住的咳嗽,身子分明比寻常清瘦了许多,他依旧是灯笼下方看着远处,吹灭了灯光看着外面清明了许多,虽说山影还是只有轮廓,却不是无尽的黑暗,只是深幽至黑的墨蓝。

许久他微微叹气道“我知你倔强,不想你离开了却还是不放过我,我这样子你看着可还开心了?”

那声音轻柔地飘进空气中,似口中吹散的水雾,随着寒风消失殆尽,那些话说出去,始终没有人回应。

一阵寒风吹来,他遥遥立在那里,止不住的咳嗽,清瘦的身影之下,咳嗽声中竟显得有些苍老。

暗自谈了口气,原来苏墨辰与薛青曼并非我们想像中的那般恩爱分离,而这之中好似另有隐情,兴许正因为他这般豁达不在乎自己的生死,才能走出苦水阵。

只是超越门第,一眼钟情的感情,结果难道都是这般不得善终吗?

第二百四五章 释然

浮生如梦般短暂,光阴蹉跎了岁月,岁月在流连之中不胫而走。

初出见着苏墨辰的时候,他一如当日在台上看到的他,风流不羁又生地几分睿智,举手之间便能掌控所有气氛,天生一副好口才。

眼下这寒风之中的玄青釉白单衣的男子,如斯晦暗的夜幕,长风掠过带起衣角飞舞,苍白的声音伴着看淡风云的声音,显得分外苍老,声音之中的疲惫显露无疑。

平日我对苏墨辰的言行也都看在眼中,他从不在人前做出如此七情六欲纠结于心的样子,那万世之中的情爱与他而言不过如浮云一般风淡云轻,留恋花丛中,却了无牵挂。

不偏不倚对上他俊秀的目光,只微微一阵,两人相视而笑,却很长沉默之中,不言语也不尴尬。

他好似并不在意我是否听得了他的话,对他而言,并没有刻意要遮掩自己这份感情,或是怀念,或是牵绊。

缓慢朝我走了过来,迎着风,轻笑道“乐小姐,夜间都不睡觉的么?”

恢复了往日的嬉笑不羁的模样,深深地朝他看了一眼,淡淡道“苏公子好似夜半也不能眠呢”

我并不喜拿别人的痛楚去戳伤别人,这不仅是件失礼的事,只因越是淡漠无意之人,心中越有锥心刺骨的记忆。

他眼底一抹笑意,扫过我“夜半写完书,出来透透气,这身上的伤口奇痒难耐”

低眸,暗自想着,苏墨辰果真嘴上不饶人,分明伤已经好的只剩掉伤疤了,竟在这时候拿出来提醒我,这伤口可是为我受的。

虽说这期间我也不住地去看过他,询长问短没少说过关切和感谢的话,这中间分明每次他都十分客气且冰冰有礼回我说这伤无大碍。无需挂在心上此类的话。

男人变脸真是比得上夏天的气候,极度不满地再心底鄙视了他一把,抬头又挂上微笑“苏公子这伤愈合地实在是够艰难,是否需yào

我叫醒萧玄为你去找些药材?都怪阿瑶。此番若是我不在谷里,也不至于害你受伤”

嘴上虽说了歉意满满,言下之意还是要怪就怪师兄,若不是他,我哪来惹上这么些人,苏墨辰方才那话根本就是在故yì

闹腾我,不回击还能任由着他继xù

撒泼不成,哪有大男人像他这边不讲理呢。

苏墨辰闻言微微一愣,清澈的眼眸注视着我,微微一笑道“乐小姐。真是不饶人”

上下打量他片刻,撇撇嘴,心想到底是谁不饶人,道“彼此彼此”

这话惹的他大笑了起来,起初是有些不开心。不过想到方才那般苦痛时候的他,如今能舍得我忍气吞声博他一笑,也就不那么想要计较了。

“苏公子,夜深露重,还只着单衣,还是早些回屋歇歇吧,伤口刚好。莫要再惹得风寒,发烧就不好办了”

苏墨辰目光在我脸上流转片刻,淡淡笑道“往常小病小痛忍忍就过去了,大男人没那么娇弱”

我淡淡扫过他,不满道“方才好似还有人说什么其痒难耐”

他不住摇摇头,转身朝我门前走去。无声的背影好似在控诉,女子难养的话。

来我屋里明显是还不想去睡,还有很多话要与我说,遂泡了杯参茶递给他,低低道“此前师兄也喜欢时常半夜来找我。听闻你们自小就相识,可不想连这半夜找人聊天的习性也一样”递给他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苏公子难道不觉半夜留在姑娘房间实则不妥么?”

他手握这茶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难道乐小姐还在意这些世俗缛节么?”又回递给我一个眼神道“若是这样,乐小姐可是会遵循礼节,能忍殿下娶正妃而不是你么?”

眼底一抹冷意扫过,深沉与他道“苏公子玩笑莫要开太大了”我非是个容易被惹恼的人,但他这番话显然是刺中了我的心肺。

若是这番话其实是师兄真的要娶正妃,而故yì

让他来试探我的,那我要如何回他,我怎么还会有心思留在这跟他谈笑风生。

他微微仲怔,眼中明显掠过一丝讶异,好似并不知晓我竟这么在乎话中真假,于是歉歉道“莫要当真,我不过就随口一说,冒犯之处,请多见谅”

既然他已经这么说,我也不好继xù

追问,便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歉意,故作哼哼道“罢了罢了”

“没想到小姐也有你这样,风来雨去来的快走的也快,实则难得”这算是拍马屁么?

苏墨辰遇见过的女子怕是比我走过的路还要多,想必也是见过不少刁蛮小姐,才这般夸赞我,他面上一片真挚,看着并非是恭维的话,先下也眉开眼笑“苏公子莫要这么说,我这也算不上什么好品性”

于是方才一场雷雨,就在这马屁中化得春风了无痕,想来确实是拍马屁没错啊!

他放下手中的杯子,丢了几块木材进炉子,轻描淡写扫过我,随口道“莫要觉得我是在拍马屁,我说的都是真话”

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低头数着自己被子里的参片,默不作声。

他坐下来,靠在炉子边烤着火,似并没在意我到底有没有停,继xù

道“你听闻殿下婚配一事,起初还魂不守舍,后来见你又过得悠然自得,此番刺杀之事,多多少少关乎你的命,好似只是惊慌一阵子,又高枕无忧了,当真你就这般想得开吗?”

炉子的火添了些柴烧的更旺,火苗边上透着青绿色,坊间传闻见到火苗有绿色可是身边有鬼魂,下意识看了看四周,房间不大,一切都照在光亮之中,哪里来的鬼魂,摇头笑笑道“殿下婚配若是圣上做主,我即便茶饭不思也不能改变事实不是么?起初我只当师兄背弃了我们的誓约,允诺了其他女子,后又一想,他既然存心让萧玄和夜筠瞒着我,想必是对此事有了自己对策,需yào

时间来缓解,他若真心不在乎我,也没必要刻意费心隐瞒,师兄既然有这份心,我为何还要瞎胡闹惹得他分心”

青苗见长,苏墨辰半敛眼眸,嘴角已经没了笑容,神情肃穆地打量着我,但并不言语,似在等我继xù



其实这想法已经存zài

我心中很久了,也可以说我是靠着这样的想法才安稳舒心地度过这些时光,并非是我对自己这般有信心,而是有些逼迫自己相信自己猜想的都是真的。

而从苏墨辰的神情之中,我是否该欣慰自己这些笃定算是赢得了认可。

作势危襟正坐,木然看着炉火“师兄把我安置在你这想必也有他的原因吧,至于那些因由,一半我知晓,一半你知晓,兴许我能猜到你那一半,你也能知晓我的一半,但我们彼此似乎都没有打算把自己所知的告知对方,所以,很多事在还没有确定之前,还是不要捅破这层纸比较好”

他脸上说不出来的沉寂,炉火的光,照在他脸上,喜怒不显,只淡淡点了点头。

瞥见墙角一副丹青墨画,这手笔想必只有师兄才能几笔泼墨勾勒出来的栩栩如生的青岩落山崖,高耸入云霄的气魄,原来师兄每次来都住在这里,想到这,心下不由地一阵暖意,我于他的交集原来还有,一直有…

本就没有月色的深夜,忽起大风,如今寒冬腊月的天气真真是我最不想碰上的,好在平日里都是清风微拂,阳光正暖,师兄定是记得我说不想过寒冬,才会将我送到这里,大约是这样的吧。

“至于问的为何我会对刺杀一事不放在心上,道理也是一样的,即便是我天天忧心忡忡你们会将此事的进展一一告知与我么?还不是个个都对我矢口不提,我又不是不知明理之人,怎能不知晓你们心中所想,师兄既然不让你们告sù

我,定然他已经在插手查这件事,有萧玄的罗生门护阵,我又有什么好担忧的呢?我觉得此事之中,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管好自己,那些人既然能找到此处,一次不行,必定还会有下一次,那么夜间偷袭必定是会措手不及,晚上我尽量不要出门,这样可还好?”

一席话说的我也是够呛,见苏墨辰微皱的眉间想来,定还在理解之中,顿默片刻才温声道“你怎么能确定他们一次失败还有下一次?我分明记得上次萧玄与他们说过,今后罗生门必定极力诛之,罗生门光是名头说出来就有相当足的分量了”

眼中精光微闪,低沉道“苏公子这是故yì

在考验阿瑶么?萧玄不是愚钝之人,这些人从这我而来,我活了十几年遇到的人加起来不过十几个,而且我并不觉得这之中有人有那个胆识会养了一批杀手专门来找我麻烦,这些人定是知晓我于师兄的关系,才暗地里找到我的,既然是因为师兄,这根本不用想就知dào

是谁来找我,师兄敌人不多,却个个都是亲兄弟,我既然是师兄的弱点,想必是为了给师兄一个下马威或者是想打击更甚才会找上我,而萧玄曝露了罗生门也并非是出于情急,一面是用罗生门这个名头威慑住敌人,有足够的时间,上报,安排,修复结界,二来自然是故yì

放走了他们,你也说,这罗生门的名号足够吓到他们,一段时间必定是会乱了阵脚,小心翼翼再做打算,这期间,查出真相其实应当是比较容易的”

第二百四六章 真凶

风吹影动,这段对话之中潜藏着肆意杀机弥漫着整间屋子,好似一句话说错,便会粉身碎骨,心中压抑着有些气短。

苏墨辰眉目微动,眼底一道寒光掠过,微微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拍着手“起初我看见你的时候,并未觉得你有配得上殿下的能力,所谓能者得天下,像太子那种人,即便是得了天下这大梁迟早会被别国吞噬,我虽不是爱国之人,但也不想做亡国奴,终究是生在大梁,既然遇上能者,自然为了不做亡国奴尽一份绵薄之力”

此话一出,想必又要一番长篇大论,压低心中的澎湃,静静看着他。

“四殿下与我相识其实不过也是心有灵犀,我们彼此也从不点破对方,他知晓我不喜官场朝中之争,我亦知晓他忍辱吞声之下的野心,当初他助我来到此处避开世俗的时候,我便允诺他,若是有一日他有需yào

,我必定出手相助”说到从前想必是一段惊心动魄的过去,他眼眸之中不住有微光闪烁。

夜色渐深,门外寒风凌冽,似要将这屋子吹倒似的,下意识地握紧手中的暖炉,触碰到更深沉的暖意的时候,才安心继xù

聆听。

人就是这样,一旦沉浸在过去的时候,往往便会陷入记忆之中,特别是夜深人静,有人听着倾诉,好似回到了往昔,何况他与师兄那段过往,定也少不了惊涛骇浪。

但是显然,他还不想让我知晓他与薛曼青的过往,方才他分明即将要把薛曼青说出口,却生生避开了,明明就不介yì

旁人听得他的心事,却又矢口不提过往,实在是叫人不得不有种欲罢不能的感觉。

冬日里的寒气是能穿透身体直达筋骨的,无处可以躲藏的寒,就连呼吸都会是冰冷的。而深夜的寒气更是如此,即便是我们坐在炉火旁依旧能感觉到后背身上传出来透心的冷。

何况苏墨辰还只着单衣,他面色虽未有变化,但手上脚上已经几乎都贴上了炉子在烘烤。正当我想问他是否要回去休息的时候,他忽然抬头,似在探究地看着我道“我从前一直都不以为宫中那帮老顽固家中有那家的女子能配得上四殿下,没想到一个商贾人家的姑娘也有如此胸肌和缜密的心思”

没料到苏墨辰如此直接地就把我给夸了心下一时有些没缓过来,一时顿住了,面有诧异地看着他。

他莞尔而笑,道“乐小姐所说大致与苏某猜想一致”

闻言我是真的愣住,低沉道“你猜想?难道你也不知情?”

苏墨辰耸耸肩一副无所谓,事实摆在眼前的样子“对呀,我从来就不知情。我于殿下有约在先,他将你人寄放在我这,衣食我都管,其余一概不插手”又对我豁然一笑“不过你们成天悉悉索索我可都看在眼里呢”

恍然醒悟,果然苏墨辰那日装醉说自己在苦水阵中走出来。是故yì

告知萧玄的,低垂眼眸,淡漠道“你既然都知晓,为何还要装醉”

苏墨辰自然是知dào

我所问是何事,挥挥衣袖,搓搓双手笑道“萧玄这人不喜言笑,我么其实并不知晓你们在这里要找的什么。但此处也是一处怪异之地,想必这之中必定有他们想要找的东西,但那苦水阵…原来真叫苦水阵,那里水实在是苦,回来我都好几顿没吃没喝,那苦水阵实在是叫人不得不防。不过是怕你们进去再也出不来,就趁着还记得起来,便于萧玄说了,实则那次我也差不多醉了,说完之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这是该信还是不该信呢?上下仔细打量着他。干净爽朗的笑脸之下,实在看不出再有其他。

趁着我沉默之际,他骤然冷下脸来“但是,苏某还是有一处与乐小姐所猜有出入”

他这般样子,犹如寒天冰冻三尺,手中即便抱着暖炉,还是哆嗦了一下,淡淡道“何处?”他寻常时候不会挂着这种脸,此事必定是不得了的事。

眉目微动,眼中寒意威慑“乐小姐识人不多,定也不知晓大梁就有明文规定寻常人家是养不得杀手的”

“这又如何,太子以及其他皇子,并非是普通人家”我所说并非有假,皇家之人,哪个都不可能是普通人家。

眼眸瞬间冷了下去,淡淡扫过我“乐小姐可有想过,若私自练杀手,还做事如此曝露,不怕被人告之与皇上,那他争位之事,可就白唱了,杀手可是皇上最忌讳的,谁能保证私自养杀手,不是别有目的?”

他所说之事确实是在情理之中,皇子若是有了自己的杀手,这定是别有目的,皇家的安慰御林军便已经足够了,私自养暗卫还是可以,杀手就如死士,训liàn

方式规模都与暗卫天差地别,所以杀手存zài

定然会让皇上对其戒心倍起,说不准就将其发配别处,终生不得回京。

生在皇家就是这样,生来含着金汤匙,享shòu

这荣华富贵衣食无忧,养尊处优习惯了自然受不得苦,历来许多皇子都是这般享乐之中度过余生,其实正与不争只在一念之间,争了要么赢得天下,要么输的连骨头都不剩,而不争么也有命好的安享一生,命不好的,还是会落得不得好死,这就是生在皇家的命数。

“那师兄手下可是有了整个罗生门,难道师兄就不怕此时被抖出皇上知晓么?”

苏墨辰抿嘴一笑“乐小姐有所不知,罗生门接生意从来都与朝廷没有关系的,而且即便是被迫所杀官员,都是贪官污吏,朝廷恨之,不对,应该说皇上恨之又不能轻易铲除,实则罗生门的存zài

皇上是闭一只眼装不知晓的,而且你何曾听过殿下与罗生门有过任何往来?罗生门想来都是只有萧玄一手掌控,而萧玄也极少露面的,此番萧玄曝露罗生门你觉得对方就能信么?再者此处结界之中,任何人都能可能出现再此,个中因由,对方还需细细思量的”

他故yì

顿了顿,又继xù

道“不过,若是有人欲加之罪…这就另当别论了”

言语之中止不住的冷冽,好似在打一场仗,此仗还在止步对弈阶段,说不准下一刻就是两军正面交战,杀戮一触即发。

我盯着苏墨辰,眼中不仅仅只有惊讶,还有不得不说的佩服,师兄能将他收在手中,用时紧,不用时松,也算是用了些手段,但即便苏墨辰知晓,也没有什么好介怀的,比较他是心甘情愿的。

“说到底,依照苏公子所说,这养的了杀手的人,难道是江湖之人?或者说是别国的杀手?”苏墨辰一直吊着话,不肯说出真相,实在叫人不舒心。

苏墨辰见我面上似有焦急的模样,挑了挑眉,轻笑道“看来乐小姐是很想知dào

这人是谁?”

闻言,我便楞住了,他这表情,实则像是在故yì

调侃我,兴许他自己根本也不知晓,只是想在这漫漫长夜之中找些乐子。

但是我怎么会就此顺了他的意,若是往常,我定是又要一番暴跳如雷,其实我心中已经是这样了,暗自在心底怒吼,这么冷的天耐着性子与你说了这么多话,竟然来忽悠我。

面上却是不怒反笑,淡淡道“原来苏公子也不知dào

啊”又娇柔做作地瞥了他一眼“说地以为自己已经知dào

了似的”

言语之中的鄙夷之气受不住地往外肆溢,我面上虽故yì

这般说他,其实也想激一激他,心想兴许他真的知晓,若是这样,我还能提早告sù

萧玄,让他通知师兄已作防范。

苏墨辰显然没有被我的语调击到,只是笑的云淡风轻,低低回瞥了我一眼道“此话说出并无证据,只做我猜想,你切留心吧”正色道“这世间能光明正大养着杀手的还能不顾旁人眼光的显然只有一人”

不止是他说话的口气,还有这话中的意味,叫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若我没猜错,那人可不就是紫禁城里位高权重的那一人么,若说是他此事就更能说的通了,师兄的婚事他可以全权做主,而定是师兄借着各种理由拖延或者拒绝,才导致他起了疑心,然而我和师兄的事其实不用皇上亲自查,自然会有有心之人通风报信与他,此番作法自然是小人之风,但也能借此打压师兄在皇上心中的印象,与一个商贾人家的女子私定终身,这分明是要在全大梁人面前博了他的面子,这婚事他肯定是会插手管定了,而至于我,皇家惯用手法,诛之,师兄便没了他想。

此时若真的是皇上为之,我倒是轻松了许多,我原本还带着一丝期待,兴许自家的姑姑在宫里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我爹爹虽说不是大官,怎么也在大梁名声响当当的人,还对着自己和师兄的感情得到皇上认可存着一份侥幸,如今看来抵死是不会认可我了。

生平头一次,为一件与自己所愿截然相反的事实松口气,这样我更又理由支持师兄夺权,即便是大逆不道,我也要坚持下去。

第二百四七章 久别

一连几日乌云密布,瑟瑟寂寥,许久也没有透出清甜,薄雾轻绕,如同隔着一层幔帐。

撑着油纸伞漫步雨中,青石板被雨水淋湿的光滑透亮,池水旁的一片清冷。

不知何时里面多了几株青木睡莲,绵延细雨之中犹如一枚绝色妖艳的女子,静卧于榻上低低浅眠,肤质光滑如玉,紧闭的双眼之下落着一颗分外显眼又别有韵味的泪痣,清风拂过水面,睡莲随着水波轻轻摆动,蔓纱青帐之中一片祥和安宁。

苏墨辰说这天气来的实在奇怪,自他来这谷里已有七载之多,却从未见过这般诡异的天气,若是往常晴雨也不会如此久,大致忽来一阵便放晴了,想必这雨天势必是结界中有了变化。

那晚我与他所说的话,只是记在了心头,关于苏墨辰的猜想,我也只放在了心里。

之所以没告sù

萧玄,既然苏墨辰能想到,师兄定也能想到,即便师兄想不到,也必然会有人想到告sù

他,我对于他背后幕僚还是相当有信息的。

至于苏墨辰为何有没有将此事告之于师兄,我想大致是没有,苏墨辰显然觉得能离开那事政便不会主动触碰,除非师兄主动找他。

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师兄这招看上去像是什么都不管,像苏墨辰这步棋显然是等着用在刀刃上的。

夜筠曼妙身姿,迎着细雨,漫步而来,为了披了件单衣,关切道“这天寒,多穿些”

我转身朝她笑了笑,夜筠其实是个藏不住话的人,从入谷开始,欲有几次想要对我说什么,都生生咽进了肚子里。

“你与阿穆怎么样了?”闲来无事。才觉许久未曾听她提到过阿穆。

夜筠难得提到阿穆的时候,没有过多的反应,音调平淡“已有月余不曾来往书信,我写过几封。都没有回信”又忽然笑了起来“小姐怎么忽然提起他来了”这笑脸分明在掩饰自己的慌乱。

我静静看着她,伸手掠过她耳边的几缕碎发,轻声道“我知晓这种滋味,兴许他遇到了什么事,你莫要太担心了”

是呀,我自然知晓这样的感觉,分明心像是被他牵着走,从前还看得见他的脸,现在即便是守着从前他给的承诺度日,却还是像是空了一块抓不住。也无法轻易松开。

夜筠面有难色地看着我,身子微微一晃,半跪低声道“小姐,夜筠……”

我屈身扶起她,微微一笑“我知晓你的难处。并没有要怪你的意思”

抬头便见远处一双深沉又微有疲倦的眼睛,对他笑了笑“萧玄你这是去了哪,身上湿成这样”

夜筠恍然一惊,转身对萧玄道“难道又有人擅闯离落谷?”

闻言本是淡定的我也不由地一阵惊慌,梁皇手上的事情难道还不够多么,不够他头疼的么?为何对我的小命就是念念不忘。

若不是湿了这一身,我几乎往了那日在清水镇。他半裸着上身和周云欣抱在一起的画面,现在想来还是够叫人心潮澎湃的。

他松了松手中握着的剑,几步走到我们跟前,淋着细雨,温声道“我说过,你若是想知晓只管问我”

如那日一样。目光之中的锐利似能直直穿透到我的心间,相视一笑“我没想要知dào

,你莫要小瞧了我”

萧玄这样说其实也是在袒护夜筠,若是夜筠将事情说了出来,必然是她要遭受责罚。萧玄与夜筠也有感情的,自小一起吃苦到大,这感情定如兄妹或是更甚,他们谁我都不想有事。

随后才看到他身后跟着三三两两的人,从马车上提了好多东西,便欣喜道“萧玄你又去买东西了”

在这谷里唯一欣喜的一件事就是萧玄出谷买的那么些烟花炮竹,那一晚上的火树银花看着心都跟着静了下来。

萧玄淡淡点了点头,缓缓道“年关将至,备些东西”

眼底掠过一丝诧异“不是还有月余?”

他垂眸道“先备着吧”说罢朝我点点头,便转身去搬东西了。

忽的才真zhèng

觉得即便是没有风,似乎也能感觉到这雨天变得无比清冷,伸手接着伞边缘滴下来的水滴,再手心深深流向了内心深处。

我本以为我就只能这样等着年关,等到春暖花开,等到春去秋来,等过一年又一年。

当晚随着这诡异的天气,苏墨辰无意识地自杀又开始了。

这次响当当流了不少血,知dào

血味顺着这潮湿的空气吹进前厅的时候,众人才惊觉,啾啾最先发xiàn

,他几乎是朝我吼着道“阿瑶,有人被杀了”

他眼神无比严肃,并不像是在开玩笑,我也跟着不自觉紧张了起来,怕是刺客,所以没敢轻举妄动,但细听之下并无打斗的声音,才恍然想到时不时苏墨辰,惊觉到有这种可能的时候,我已经闻到了刺鼻的腥味,慌张从屋子里,开门就朝楼下狂奔。

一路跌跌撞撞,只有几盏忽闪将要熄灭的灯笼,但即便是零星的微光,配上这股子的腥味,看上去红的更甚。

书房的门大敞,屋里三两人的脚步声和萧玄低声的呵斥“快些将这收拾干净”

从门口看去,书房里像是苏墨辰与人打斗过,地面一片狼藉,书本散落一地,纸张在屋子里胡乱飞舞,莫急混着血迹洒了一地,案台上的香炉倒在了地上,满地的香灰随着飞舞的白纸弥漫在空气中,幕帘半吊在空中一切都不及流了一地的血,触目惊心。

我闻到那股味道,心下便想到了那日的刺客,难道他们真zhèng

要找的其实是苏墨辰?

萧玄转身看到了我,脸上一片清冷,顺着我的目光扫了一圈,低沉道“是自杀,还在施救”

他的声音将我从惊悚恍惚之中拉了回来,皱了皱眉,冷声道“可有发xiàn

异样?”

萧玄语气微沉,言语之中听不出任何情绪“和从前一样”

出了这么大事,若是苏墨辰救不回来我们还有什么理由继xù

呆在这,又怎么对师兄有交代。

紫竹香再炉中燃烧,烟灰一截截断点掉落再香炉中,眼前这个给苏墨辰看病的人我似乎从未见过,他一直背对着我,从纯白的发色来看显然是个老人家,所有人都聚在外厅,但由于地方不大,一眼就能看到屋里。

屋里并未燃火炉,只有几盏灯光照着光,每个人的身影在墙壁上地上都映照的大片的暗影,与深处的黑暗练成一片,所有人脸上无异都是担忧的神色。

夜筠握着我的手微微紧了紧,苏墨辰次次见到她都不忘调侃,但夜筠心中知晓这些不过是玩笑,她定然和我一样觉得苏墨辰是个不错的人。

此刻我心中也是一片混乱,眼看这天好似快要亮了,施救之人,像是被点了穴一样,只是坐在身旁,一动不动,转头对着站在一旁的萧玄轻声道“萧玄,他到底是否在救人?”

萧玄抬眼看去,眉间微蹙,欲要开口说话,随即又停住了,只是朝我点了点头。

既然萧玄这般肯定,那我也不好多说其他,只是这样耗着也不需yào

人忙里忙外,此人救人实在是不知如何评说才好,相较于我们的焦虑而言,他根本就像是再闭目打坐,如同外面的夜一样,寂静无声。

直到天边微露初光,弥漫着黑色的夜终于被一道天光破开,伴随着微露的阳光,绵延了几日的时雨,也跟着被挥开了。

不知为何,悠远飘渺的晨雾里,伴着这日渐上头的阳光,存了一夜的紧张也慢慢挥散开来,既然救人要这么久,那必定是还有救,只要施救还没停,那苏墨辰定然还活着,还活着就好。

低声嘱咐曦儿去准bèi

热水,早饭,便见那人身子动了动,随即起身,顿住了。

萧玄上前,恭敬道“先生,苏公子他现在怎么样了?”

那人身影微晃,似要倒了的样子,萧玄赶忙伸手扶住了他,许久,他才缓缓捋着胡须“暂且命是保住了”

听着这声音,显然是不可置信,甚至有了自己是否在梦中的错觉,这个声音在脑海中千回百转之后才确定自己所看到的不是做梦。

握着夜筠的手,随即松开,不知是该开心,还是该愤nù

,总之万千思绪都化作一股子冲动,快步走上前。

待看清他的面貌之后,不知为何竟十分平静“师父”

那万年沉静的深水,清澈泛着精光的眼睛,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举手投足之间却无不透着捉弄人的笑意“可是想为师了?”

心中千言万语,想说想问的太多,委屈,不满,统统拥上心头,最终化作一股倔强,摇摇头恨恨道“师父还识得阿瑶这个徒弟,阿瑶是不是该开心呢”

师父眼角的皱纹随着面上的笑意,挤在了一起眯着眼道“这小丫头,半载未见,你竟这般伶牙俐齿了,我老头还没跟你算算账,竟敢私自下山,你可知我那院子里还有值钱家当呢”

嘴角微抽,一把抓上他平日极其爱hù

的胡须,咬牙切齿道“师父您老人家是把我当徒弟,还是看门的小狼狗呢”

师父疼的嗷嗷直叫“哎哟哟,反了反了,白眼狼啊,为师白疼你了”

第二百四八章 遗言

师父对我隐瞒了太多,要不是一路上前世的记忆慢慢被揭开,我又从何知晓那些过往。

若不是他,我怎么能平安出生于世,但他都已经白发苍苍了,在他眼中我好似还是那个嗷嗷待哺的小奶娃。

这一世,在灵风山上,师父什么都没对我提过,他真就守着对素月的承诺想让我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平凡人。

但是即便是真的想要我做个平凡人,也不能就吃对我放任不管吧,完全就把是我丢在山里自生自灭。

夜筠和萧玄分别把我和师父拉开,师父跛着脚对着萧玄嗷嗷大叫“你轻点,轻点…”

萧玄以为自己弄疼了老人家,还愣愣且无辜地缓缓松了手,便见师父艰难地挪动着双脚,嘴里喃喃“睡太久了,脚都麻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即便是萧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分明大家都默默地在等他给个话,没想到我们白白焦急了一夜,我以为是多高超的医术,没想到竟然是坐着睡着了。

闻言我又想上前抓他的胡子,夜筠也是心有不甘地将我拉住,低声道“毕竟他是你师父”

不提师父还好,提着就来气,哪来半分师父的样子,人命关天的大事,竟在那打了一晚上的瞌睡,这怎么叫人忍得住。

一阵戏闹之后,我与师父被萧玄单独放在一间屋子,美其名曰:叙旧。

冷静之余看着师父宁静祥和的面容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此次再见到他,本是在心里备好的很多话,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得左手握着右手低着头踌躇。

师父沧桑依旧锐利的明眸,低低掠过我,微微笑道“丫头,受苦了,瘦不了少啊”

只一句温暖的话。落在我心上,就化开了我心底的冰冻,忍着那份感动,浅浅道“师父才是。皱纹又添了不少,胡子还长了”

师父微微一愣,素白的衣袍在阳光里,泛上一层微光,岁月啊,即便真的时光如梭,过经千万日日夜夜,凡尘的日光定格在师父的身上,依旧还是当初我见到他时候的模样,仙风道骨脱于尘世的身影。

他眉目微扬。眯眼哈哈笑“长大了,晃眼就长大了,不过才半年未见”眼睛里微不可察地闪烁着星星点点。

我和师父甚少如此安静地坐下来谈心,只因和他相处的我都是年少无知的时候,不懂的珍惜。

我终于知晓那句‘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意义。相较于爹爹而言,师父的整个人生似乎都在围绕着我转,我还是婴孩的时候,便是他抱着我,喂食,哄我入睡,现世的爹爹都未曾做过的。关于素月,关于柳晟奕,关于前世的爹,关于从前的过往…我该从何说起。

撩起裙角,双膝跪地“师父给阿瑶的,这辈子还都不够”这句话是我活到现在最用力说的。音调无异,却字字扣在我心底。

师父并未拒绝我的叩拜,他这一生给我的,是这三叩首所不能比拟的。

头顶响起清淡低沉的声音“这么多年了,总算是活着等到你这拜拜了。我想过多少次,等你长大了该孝敬我的时候,给我跪拜,是不是该掏红包给你,呵呵,你这来的太突然了,师父没准bèi

,要不等到年关,再拜吧”

浅笑道“到时候还烦着师父多给点”

“哈哈,好!”难得的豪爽,想来他此刻也到了用情至深才会稀里糊涂答yīng

我的,之后定是要反悔的,想到师父装着不记得耍赖的样子,不知觉也跟着笑了起来。

明明之中一切就是注定了的,只是有些人也注定在这定数里到处奔波,师父便是那注定奔波劳碌之人。

“素月让我留话给你”想过很多话开始,但终究觉得师父最在乎的就是素月。

他诧异地深深看着我,眼眸微沉,抬手用力抓住我的手臂,激动地不能自已,嘴角颤抖许久,才吐出“你见到她了?”

闭了闭眼,实在无法直视师父的目光,似隔着我看着远处的素月,期盼之中又有着想念,平静道“在清水镇的时候,我遇到危险,素月潜藏在玉石里的最后一缕魄救了我”

抓着我手臂的手,忽然松开了,低垂着头,颓然地看着外面,全身力qì

好像是被抽干了一样,无力道“当初我费了一身修为,走遍了灵风山的每一处,才积得她一缕魄影,但始终无缘见到她”

“啾啾说素月魂飞魄散去了三界之外,师父,素月可还能回得来?”师父修为这么高,定是比我知晓的更多。

师父低着头,沉默许久,身影微晃,向后退了几步,直到脚根碰到了方桌,才停下,身子沉沉地坐在了椅子上,闭目沉声道“回不来了,结魂灯也招不回来了,这世上再也没有素月了,呵呵。我早该放下的,终究花了这一世夜还是忘不了,造化弄人,弄人啊!”忍了这么久的眼泪终于隐约在眼角落了下来。

好似前世他前了我和素月的,这一世便是来还债的,眼角的哀伤隐隐化作了柔沐的春光,轻柔道“素月说,她欠你的,兴许已经不能还了,但她说你曾经也留在她心里过”

我无意要篡改素月的话,但师父如此绝望,我实在不忍心,素月若是真回不来了,留个念想给他又有何不可。

相较于师父的伤心,我心中却有着化不开的木然,兴许是在我心中一直存zài

着前世爹爹能救回素月的想法,以至于如今师父说的话我也不全然相信了。

他只是漠然地听着,却没在与我再多说一句话,只是低垂着头,埋在暗处沉默着,这种时候定然是该留着他一人独处,我就悄然无声退了出来。

临关上门前,听得他低声哀叹道“你和你娘眼睛长得最像”

经年伴着流水寂然地流淌,却不觉已经满目年华萧瑟,年轮流转的尽头,千万不要都是辜负和痛楚。

师父眼中隐忍这的痛楚是我最不愿见到的,我宁愿他整天道貌岸然地样子,也好过涩然得疏离,这一世已经够了!

千万思绪哀愁都无法用言语来抚平,那梨花树下的倩影中,轻柔暖笑里,吹散了盖天的迷雾。

苏墨辰晚间便醒了过来,我们都是一宿一日未眠,当他虚弱地睁开看着我们都是红着眼眶,虽是虚弱,竟还笑了起来“你们这是哭丧了么?”

我寒着脸,冷声道“从鬼门关走过一趟的人心境果真是不一般的好呢,你这条命捡回来觉得我们多事了是么?”

苏墨辰微微一愣,萧玄从旁挡住了我,不让我再继xù

多说其他,对着苏墨辰淡淡道“可还有不适?”

沉默许久之后,才淡淡道“这已经不知dào

多少次了,我还能活着就已经是最庆幸的了,不适什么的又算到了什么”言语之中尽是沉积已久的凄凉。

萧玄只缓缓道“无事便好,若是有事便招呼我”说罢便招呼我们回去休息。

苏墨辰却独独叫住了我“乐小姐可否陪在下说说话”

我顿了顿步子,勾勾嘴角,轻笑道“我看你是睡了这么久,想找人抬杠吧”

苏墨辰苍白干裂的嘴唇,面上也没有一丝血色,眼神也不如往日出彩,但言语表情间却依旧不时洒脱之气“那么便劳烦乐小姐圆了在下心愿可好?”

曦儿搬了凳子放在床边,我寻着坐了上前,微挑眉梢,眼底尽是笑意“出息,就这么点事也称得上心愿”

他却只是微笑着看着幔帐,淡淡道“对于一直生死不定的人,能活着,能说话,便已经衬得上是心愿了”

门外依旧有三两人的脚步声,他这么一说我竟也不知要回什么话了,良久才低低道“方才是我说的太过了,没顾忌你的感受,实则抱歉”

闻言他却笑了几声“我活了二十几年,算算还没多少女子与我道过谦呢,能得乐小姐道歉,也算得上是在下的荣幸”

撇撇嘴,不满道“还会耍嘴皮子,看来已经完全活过来了”

他神色沉定道“自然是还活着,只是谁能想到就连活着都是种煎熬”

我本就盘算着他若不想说,我便忍着不问,说不准终有一日他憋不住自然会讲了,若是他不想说,费劲心机也不会从他这种人口中套出什么话来,嘴角含笑道“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是活着任何事都能过去,若是死了,那些前尘过往就一并带进坟墓,说不准做了鬼还是个冤鬼,投不了胎还得受罪”

他眼底流光微转“照乐小姐这一说,好似真的就这样死了还挺可怕,做鬼了会不会还能感觉到疼,说真的我怕疼,若是不小心小命就没了你说受罪岂不是很疼”

我微微蹙眉“你这是真想来抬杠的么?”言语之间分明是想要从我口中套得什么话,难道说他也信这世间有鬼魂?还是说他根本就见过鬼?若是找这样猜测的话,莫不是薛小姐死了之后就成了鬼,还被苏墨辰看到了?这难道只是单纯的冤魂索命?

第二百四九章 抬杠

依稀记得来到离落谷已有一月过半,这之中却难得与他聊的心事最多,多数时候我以为他是什么都知晓的,但常常说到最后又不点破,这种似懂非懂的感觉让人有处可诉又不需yào

将所有感受都说地清楚,就像知己一般。

兴许这也是因为他接触的女子多的关系,总之理由无外乎这些。

苏墨辰笑盈盈“莫不是抬杠,乐小姐可是觉得我有其他意思?”眼中的笑意,分明就恨笃定我有话对于他说。

手里握着暖手炉,脚上却分明就开始变凉,瞥眼他,笑道“从前都是我睡在榻上,旁人在外,不想竟有一日,有男子睡在那,我坐在边上”

他转头对我道“感觉如何?”

轻声回道“若是不知情人见着,怕是想着,这男子定十分娇弱”

在这个气氛中,我十分肯定彼此能坦白对方心里的秘密,但就是差那么一点捅破这层纸的人,我自认为不是斤斤计较之人,但在男子面前,总是觉得这事他应该拿出诚意。

于是,回的也实在有些力不从心,他也听出来我话中的心不在焉,只笑了笑便沉默了。

和苏墨辰谈笑地十分自然“你如此聪慧定是能猜出我留你下来是要说什么”

心下暗自窃喜,终于还是等到他主动开口,面上依旧沉声道“苏公子不说,我怎么会知晓你要说什么,我又不是半仙”

他忽然露出一副别有深意的的神情,轻笑道“恩,殿下说的没错,你确实是戳不穿便死不承认的人”

挑挑眉,不满道“是就是,你想说便说”师兄真是,忍了这么久竟是他出卖了我。

苏墨辰双手环胸,抱坐在床榻上。目光淡淡看着幕帘的暗处,灯火映照在他眼中闪着微光“我一点都不记得自己为何会自杀,第一次醒来的时候,莫名其妙觉得自己手腕包裹着纱布。动一动才觉那种疼钻着心,后才知晓原来是自己自杀”

他嘴角微微勾起,那笑在他脸上此刻却显得十分无力,他转眼看着我,眉目之间又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微微道“你想知晓什么?听说你能看到鬼魂?”

楞了楞,看着他的眼睛,换换点点头“你信么?这世上有鬼魂”

“你莫要看我不过就是成天写写字,兴许真的是书读的多了,我倒是觉得人死后真的有鬼魂留在世间呢”低垂的眼眸之中一丝笑意“兴许也就是书看多了。我是真觉得自己开始与世隔绝了,莫不是这样,常人怎么会无辜经常自杀呢”

眼底扫过此刻略显疲惫的面庞,低低道“你每次都是割手腕,可曾想过这是不是巧合?自杀的法子有很多种。怎么偏偏每次都是割腕,这个法子的自杀,你不觉得…特别想女子才会做的事么?”

他明显仲怔了片刻,忽然放声一笑“我就说你才是真看得通透,想必很多事,不用我说你心底已经知晓过半了吧”无奈摇摇头,叹息道“我还道你成天只是闲来无事弹琴奏曲。任何事都不挂心上,没想到是我看错了,其实你只不过是把所有事都压在心底了,话说,殿下本就是个很难应对的人,你和他在一起。谁还能难得住你们?”

这话分明就是打趣我,皱了皱鼻头,弱弱道“殿下一人就够了,我不过就是个小透明罢了”

他无奈笑了笑“说吧,此番你既然是来帮我的。我琢磨着有月余了,觉着世间繁华锦盛,我若是死了那些姑娘们都想不开那岂不是做了鬼都不放过我,就劳烦乐小姐”

我扬扬手,低低蹙眉,道“罢了罢了,你我之间已经无需这般客套”眼眸之中流光低转,盈盈一笑“我想知晓,薛小姐到底是怎么死的”

闻声,他便浓眉紧锁“我只当你会让我从出生开始讲起,我都已经准bèi

好让你了解我更透彻些,没想到以来就问这个,实则…”

并非我无礼要打断他,若是真由他这般没头没尾又不找掉的一直说下去,怕是又要错开话题,聊到天南地北了,其实关于薛曼青的死我已经猜到个大概,若是我猜测没错,薛曼青肯定也是割腕自杀,不过其中因由还得由苏墨辰为我解答。

眼下他显然就是一直想要逃避这样的话题,应该说是逃避说到任何有关于薛曼青的字眼,遂冷冷打断了他“方才你还说让我帮你,如今你依旧是要逃避,若是一日你不能面对,那我也无能为力”

其实我还想说的更狠一点,譬如你的生死其实与我无关的,但毕竟相处了这么久,话在脑海里盘旋依旧没说出口。

他的目光依旧看着深处,半响才苦笑道“我并非不想面对,只是一直不信,会是她”

那语气平静地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转而淡淡道“是或不是,并非你以为,若真是她,你也得认了不是么”

他转头看着我扬唇道“你真是这般得理不饶人么?好歹我还个病人”

挑着眉,不怀好意笑“看你这样,好似挺有精神,还记得此番走了一趟鬼门关,地府的鬼长什么样么?”

他侧头笑得身子微颤“这个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我慢慢起身“你才刚醒,莫要熬太晚,今晚先歇着,明日再说也不迟”

苏墨辰也赞同点了点头“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闻言身子不禁一滞,想来苏墨辰晚间夜不能眠难道都是害pà

自己随时都会不由自主自杀丧命,才逼着自己不睡觉,保持清醒?看向他的眼中不由多了几分柔和。

一夜睡得极为踏实,兴许是因为师父在谷里,师父更多时候给我感觉比爹爹还要踏实,只要有他在,便能安心过自己的日子,不用多想其他,这种感觉好似穿越了时间,来自前世带到今生。

清早便是难得一见的弥天大雾,让我不自觉想到在南山的日子,几乎天天都是烟雾弥漫,站在步廊看着外面的的雾天不由一阵伤感,人世来去匆匆几十载其实到最后什么都不曾留下,唯一带走的就是在认识之中里经过的爱恨情仇,但是多少人是安详离开的,最难悟透的便是这爱恨情仇。

曦儿见我难得起早,也颇为惊讶,我让她早饭一起送到师父屋里。

往常无事的时候,师父会早起去练剑,每每练了一个时辰的剑回来才见我睡眼朦胧起床,他都会出胡子瞪眼说我懒,从前呢,不知事的时候却是最要人怀念的。

这谷里清净,师父喜好在水边练剑,只要站在步廊就能看到师父在溪水旁,动作迟缓地舞着剑,说不上什么感觉,就是有一种冲动在心间翻滚,然后一眨眼就涌上了心头,岁月不饶人,师父如今已是微微颤颤的年纪了。

虽说身子骨一直很硬朗,世事难料,好在师父还在的时候,我知晓了他对我的恩情,在他有生之年还来得及回报。

师父瞥见一眼楼上的我,顿了顿手中的动作,扬扬白眉道“丫头,别难得见着师父就故yì

起这么早,你什么样师父没见着,困了就赶紧回去睡吧”

刚巧楼下的萧玄路过,忍不住抬头看了看我,眉目之中尽是笑意,师父他老人家难道要一直这么不正经与我说话么?

气呼呼跺跺脚“师父您老悠着点,这么大把年纪了没事别舞刀弄剑的,上次扭了腰可还记得么?”

在一片欢笑声中,深处其中就已经开始怀念,从指缝中溜走的这点点滴滴时光。

早饭过后便带着师父四处溜达,山谷的风景和灵风山其实相差很多的,此处更像是依山而建的山庄,院落之中多数是与怪石契合而成,又比寻常的山庄更想山寨,但是又因是苏墨辰这文人住在此地,多了些文墨气息,遂还是叫做山庄比较恰当。

侧头看向师父,不过也就半载,好像很久没有见过他似的,好似从记忆之中便没有这么安静地看过他的脸,这个在我两世的生命中都是至关重yào

的人,我竟没有一次好好kàn

过他的样子,高瘦的颧骨下只剩下白花花的胡子,连日奔波他的眼眶都凹进去了,眼角的皱纹已经有着密密麻麻数不清的褶皱。

师父眼角眯成一条缝“看师父脸上巴巴的皱纹是吗?真是带着机会就不放过”

眉梢微蹙,笑容之中尽是苍白“我记得师父年轻的时候,也生的一副俊俏的模样”却何苦这般孤独终老。

他本身笑着的嘴角明显顿住了,随即又扬唇笑道“谁都我都信,就你这丫头能说师父俊?说吧,有事相求?”

摇着师父的胳膊,愤愤撒娇道“师父你把阿瑶当什么人了”

师父瞥眼看着我,目光之中尽是宠溺,温顺道“从前你刚会走路还在咿咿呀呀的时候,你一哭,我便抱在怀里哄你,那时候我就在想,你长大了会不会像那时候那般我哄哄你就对我撒娇”

眼眸之中闪烁不定的光芒,看着师父也慢慢模糊,为了不让他看到我这样,垂下了头。

头顶传来他的声音“你莫要觉得自己不好,师父在这世上本就没什么人牵挂,我应该感谢素月,留下了你给我,这样起码我在这世上还有个念想”

第二百五十章 谋算

时光在年岁里苍老,在风月间苍白,尘封的经年旧事一旦提及,免不了会为这些凡尘旧事感伤。

师父这番话,倒真的像是一个爹爹在看回忆与自己闺女的过往,因那之后的记忆便没有了,我对那段往事不如师父来的有感触,但还能从师父的言辞之中体味出对着过去极其深的思念。

他挥挥衣袖,大口吸了吸气,安然地笑道“人一旦老了,就老要说过去,我终于也熬成了个老头子了,不晓得这把老骨头还能撑得过几年”

我深深知晓为何一旦有老人家说自己不中用的时候,就会有人在旁帮衬说他还能活上百年,其实那并非是奉承话,若是真的在乎一个人,是会发自内心望他能活的久,甚至比自己更久。

“昨日你可是问了为师为何会有个四殿下为徒?”

我淡淡点了点头“师兄当初和我说起的时候,我还真是不信,若是真有这么有钱的人做徒弟,怎么也得为师父把道观盖的像样些不是么?”

“哈哈”师父目光之中尽是笑意“你乐家不也很有钱,怎么三年也未见有人给为师盖做像样的屋子”

我挠挠头嘟囔道“听闻娘亲送给师父一马车的礼,那难道不够么?”

师父笑了笑,目光落在我身上“我当初在京城的木稷山上路过,殿下那时候还年少,误入逮人设的阵法之中,虽不晓得那阵法到底是何人所为,但他那般沉着冷静竟走了出来,那时候他身上根本没有修为,虽然是碰巧了,但我觉得是缘分,便收了他”又不禁摇头道“不是师父不告sù

你,他对我也瞒了大半年,哎!我见他小小年纪就这边戒心。想必在宫中生活不易,便应着他不于旁人说起,你可还怪为师?”

心中微微一滞,说道师兄的时候。心头难免波动不安,年少的时候,更是心头一阵刺痛,淡淡道“身在那里的人,又有几个真的能无虑笑到最后呢”

师父定不曾想过我会说出这种话,眼眸之中止不住的诧异“这是何来的感慨?”眯了眯眼,捋着胡须意味深长道“我这辈子一共就收了两徒弟,你们竟然在一起还瞒着我老头,哎!老了,喜事也没人惦念着我。坏事就赶紧招呼我过来”语气万分委屈。

眸底清淡之中扫过一丝苦笑“师父真会说笑,师兄如今身在何处,又在作甚我是一概不知,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怎么能就这么草率地告sù

您。这不是明摆着多给您添烦么?”

师父眼中掠过一抹精光“别拿这种话搪塞我老头,不过若是说到近日,你也莫要怪他,宫中动荡不安,说是皇上病危,这种关键时候,他只能先将你搁置在此。这谷里一般人很难进来,如此他也能放心,往常你都是一副做何事都懒散的样子,这般不冷静,倒是不像你了”

无奈道“您老人家所说我都想过,估摸着在灵风山上根本无人撩拨我的情绪。才会导致我那般懒散,自打下山开始,阿瑶似觉得堆积了十几年的情绪全在这半年里发泄完了”

又冷声道“师父您说的可是真的?皇上确实是病危?”若是真的,那么宫里所有人都是虎视眈眈,兴许眨眼瞬间。便会有戏剧性的兵变发生在宫里。

师父挥挥手,闭了闭眼道“大梁也就你这还没听到消息了,殿下太护着你了,怕你知晓后担心吧”

我担心师兄是一回事,重yào

的是,想到那日苏墨辰与我说的刺客一事,难道这事师兄没有猜到吗?

兴许是见我脸色不对劲,师父正色道“怎么了?”

眉间紧锁,担忧道“师父,你定是没听过我最近遭来了批杀手”

师父眼底扫过我的时候,分明能感受得到那眼光中的锐利“确实是冲着你而来的?”

“是”

师父微微仲怔,垂了眼眸,目光淡淡且绵长“你以为是谁?”

握着衣襟的手,紧了紧“不是我以为,不管是谁,师兄若是一步棋走错,那就不止是被软禁这么简单了”

师父平静地看着我,眼眸之中又与他年纪不相符的深邃“瑶儿定是猜到了,为何不说说出来呢”

摇了摇头,叹着气“并非我不想说,我只怕自己的任何话对师兄的抉择造成影响,他这么多年的努力,可不是一个我就能比的了的,即便是真的在他心底我有那么重yào

,那些跟着他,将生死都交于他手中的人,我也无法轻易说出,况且我觉得我能想到的,师兄定然也能想到”

师父反而没有像我一样,眉目紧锁,而是笑了笑“原来不过是对自己不自信罢了,既然你信他,又何来这般担忧,若是担心,又何不说出去,你怎么会知dào

你的猜测就一定会给他带来不可挽回的后果而不是帮了他呢?”

皱皱鼻头“师父您这是跟我绕口令么?”

他老人家的一番话其实就像是内心里的另一个我,在关键的时候,理智的我被胆小的我锁住了,因为害pà

恐惧选择了失口沉默。

师父温柔地看着我,感叹道“师父这辈子没算准过卦,早先便算的你们会在一起,前些日子又算了一卦,你们的缘分不仅于此,所以若是决心与他在一起,就势必要有信心,或是守护彼此的勇气”

我深知师父话中的意味,似在鼓励又似在谴责,自从我于师兄在一起便一直被他护在羽翼之下,久了就觉得被他护着就成了理所应当,虽此前偶有过回抱他的想法,却从未真zhèng

地意识到,其实我也可以守护着他。

但是眼下我猜想之人却依旧不能草率,于是低声道“师父,那人若是皇上,您看如今形势…”

如今形势不能说是微妙,准确的说更像是巧合地不能再巧了,好像这场病在各自暗地的势力蠢蠢欲动的时候忽然就让出了一个众人期盼已久,且各自以为势在必得的机会。

师父默默赞许地与我交会了个眼神,低沉道“此事以防万一还是让他知晓为好,若你不方便,可让萧玄转告,但愿殿下已经想到了”师父扬扬眉,继xù

道“不过,这皇上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连我也是看不透啊”

“师父这是何意?”

他清了情喉咙,眼底扫过我淡淡道“阿瑶,你想的还太浅了,皇上可非一般人,他绝对不会轻易让人抓住把柄的,皇上派人刺杀你这件事,其中暗藏的玄机可不止一件”

神情严肃道“师父的意思是皇上故yì

让我知晓是他派人刺杀我?”

师父故作深沉地摇摇头“这未必是故yì

,兴许这里面也有故yì

要你命的可能,若是不成功,也好借此来探探你的资质”

言下之意是,皇上派人来刺杀我,本意是为了杀我,若是杀不掉,那就是在考验我有没有配得上师兄做四王妃的资格?

“就当是我知晓了这人是皇上,那也不能轻言是我猜到且告sù

师兄的,这又作何解?”

师父接着说道“这一事,必然殿下会知晓,一来是考验你,二来自然是皇上想知晓你在殿下心中的分量,再者兴许就是皇上要给殿下一个警告,身在皇家,许多事都是不由己的,至于皇上的心思,这也只是我的一方揣测,我不是圣上,当然是不能知晓更多了”

一国之君确实并不是寻常人能当的,皇上这一举可谓是一箭射出去肯定会中到把心,至于其中的利弊,想必对他而言,只有利没有弊吧。

“若真如师父所言,那么阿瑶倒是又想到另外一事”

“噢?何事?”

“师父方才所言,皇上病危,阿瑶倒是觉得此事另有蹊跷”

本就觉得此次皇上病危实在是太巧,若一切真的是师父所想的那般,皇上在这个时候病危必定是假的,而其中因由多数应该是想借此试探到底有多少人盯着这皇位。

师父显然已经了解我心中所想,沉思片刻,恍然大悟“此前在殿下府中听闻殿下说一事,他前段时间在清水镇收集到有关太子纵容怂恿部下敛财,且有养私兵的嫌疑,而在碧凤山庄得知太子利用皇家私权,逼迫易庄主与异域人从中交yì

,这两项是殿下命幕离通过外人透露给相爷,而恰好前段时日太子当众辱骂丞相,遂得知此事他立kè

密奏给了皇上”

眼底一片肃然,沉声道“师父此事若真是丞相密奏给了皇上,那师兄也脱不了干系”

师父疑惑道“怎么会?”

“此番师兄在清水镇一路跟我到丰城并非闲情游山玩水的,而是奉了皇上的密旨借彻查鬼怪作祟之名,暗访各地官员的,若皇上真知晓了此事,师兄则是隐瞒实情不报,那是欺君之罪”欺君之罪可大可小,就看皇上对这个罪怎么看了,而且圣上之意真真是没人能猜得透。

这时师父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显然师父对这些事情并不是全数知晓,沉默半晌,才缓缓道“若真是这样,事态远比想象中要更难掌控,不过殿下为何自己不报要冒着落得欺君之罪的危险,将消息透露给他人?”

照理说师兄这一举动确实是说不通的,师兄到底是为何会走此险招呢,分明因为拒婚一事惹得皇上已经是龙颜不悦了。

第二百五一章 真假

午后的阳光时隐时现,一如我们此刻的心情,日光昏晃落在师父的身上,白色衣袍落着云层的影子鲜明又斑斓,虽是平淡静默,实则却深藏暗涌。

“师父,苏墨辰这事,您怎么看”师兄的事即便是急着一时,也不能改变什么,眼下最要紧的还有苏墨辰的事“此事若能提早结束,我还能回去和娘亲过个年”

微风轻抚,师父的目光中闪过隐隐的光泽“阿瑶对此事可有什么发xiàn

?”

抬头看向天空,大片的云朵附在太阳上显得分外通透,摇摇头无奈道“不瞒师父,阿瑶此番来到这谷里,起初是因着心中有事没能好好弄清楚,但在这结界之中发xiàn

过苦水阵,师父定是想不到破阵之人就是苏墨辰,此后便没在发xiàn

异样,直到这次苏墨辰自杀”

师父微微转了身朝前踱步,示意我跟上,淡淡道“苦水阵之中实则有千变万化的陷阱,听闻在那阵中过世不少修为甚高的人,在阵中的人,最好不念生死,毫无念想才会不会被困住,你们此番轻易脱身,怕是苏墨辰人虽活着,却已经与死了无异”

微风渐长,屡屡发丝随风飞起,却不能将我心头的哀愁吹散,清冷道“真是不知是该信师父的还是信苏墨辰的”

师父轻轻扬眉,疑惑道“此话怎讲?”

“我与苏墨辰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一直看不透他这个人,好似什么都了然于胸,却又有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白日风度翩翩,夜晚又时常一人独自感伤,说话耿直不掩饰,却又时而痞相时而贵公子相”话说出口竟一时无法将心中的困惑完全地呈现给师父,遂微有焦急道“反正就是面上没事,但阿瑶却觉得苏墨辰身上很有问题”

“你这丫头。还是没变,从前为师说了什么惹得你不开心,就急着跟我跳脚,三年前看到你的时候。我以为你转性了,不想一回山里,又原形毕露,看来你天生属猴子的,这深闺之中对你来说并不合适你啊”

师父所言我也知晓,他觉着我不合适困在高强院阁之中,其实现在的我才是真zhèng

的我,有情绪看着才活的真zhèng

像个人。

顿了顿又继xù

对我道“你说的这些师父了解,苏墨辰身上我细细看过,他身上并无其他鬼魂。也没有受到任何咒术,不过他的脉象很是奇特,为师也是从来未曾见到过”

一时又没了头绪,有些丧气,撇撇嘴嘟囔“看来又有的忙活了”

眼下最焦急的是没有任何蛛丝马迹。我忽然想念起丰城的日子,虽说是天天叫人头疼接二连三的事情发生,但终归是有事胜过无事,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们也不能无中生有,实在叫人心塞。

师父紧紧凝气眉。目光不住在我身上打量,好一会才缓缓道“你这身上的灵气是怎么回事?”

言语之中明显困惑不已,眼眸弯弯“昨日未与师父说清,此前遇到素月的时候,她留给我这么些灵气,但因我身上修为甚少。用起来分外不上手”

他静静听着我说话,随即道“我并不是问你这灵气谁给的,光是靠感觉,都能看出你的五行脉络,好似断开过?”

脉络断开?师父莫不是说的是在丰城的时候。我唯一让师兄不知所措的一次吧?那个在丰城下睡了百年的大叔我倒是还没与人提起过,,浅笑道“师父莫要惊慌,我在丰城的时候,是有过那么一次,生命垂危”

师父狐疑地看着我,似在思量我话中的真假,平日在灵风山上犯错说谎的时候,师父都是这般看着我,虽说每次未曾识破过,但那眼神之中分明透着一切都心知肚明的样子,甚是叫人心中没底,闭了闭眼无奈道“师父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半晌他才淡淡收起目光,捋着胡子,故作深沉道“不是为师不信你,想必你也知晓经脉断裂后果是什么,这岂是一个生命垂危能形容的?”

风推着云层不断前行,太阳偶有露出头,还未将地面照暖又不得不被云遮住,周围地面叶落在地上,树叶哗哗作响,世间万物生的如此奇妙,冬去春来,四季之后又萌发了新的生命,悄然间谁也不知晓它们何时出生,又将在什么时候枯萎。

伸手接住一片空中飘来的落叶“那时候,丰城里面没有任何鬼魂,我昏迷的时候才见到个鬼魂,那是丰城里唯一的鬼魂,师父定是猜不到我见到了谁”

师父见我故yì

卖关子,心下一时不爽快,瞥眼瞪了我,这一瞪倒是把我瞪得愣住了,人都说老来少,越是年老的人越发地幼稚这话一点也不假。

哭笑不得“是莫寒天”

还曾记得初初得师父教诲的那些日子,口口声声都能听到师父提及莫寒天,可见莫大叔在师父心中的地位。

“他怎么可能会还在丰城?”

我只能将莫寒天为何会来到丰城,又是如何发xiàn

血咒,怎么说服人们建了一座特别的城池,又是为何会死,这其中的因由讲了一遍。

师父虽是很是在乎莫寒天,但面上一直静静停我把话讲完,最后只是深深地感叹了一句“这都是命里注定的”

我终于知晓自己为何会遇到很多事情的时候,把所有的因缘巧合归结于命数,现在想来好似都是师父无意之间说出口的,我也无意识中就记住了。

“莫大叔以救丰城为条件,救了我一次”

师父手负在身后,看着远方,以往这个时候,他都是在心中感叹一番,随后就会拉着我说一段令人似懂非懂的大道理,现在想来,兴许是师父无人倾诉才会没事拉着我说了一通他的心里话吧。

但这次好似有些例外,并没有要与我多说闲话的意向,漫不经心道“你醒来之后,可是用了一次大量的灵气?”

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关键时候,我才用上的,实在是没法子,若是不出手,大家都得死”

师父眼底掠过一抹精光,淡淡道“所以你现在不能使用灵气了,筋脉本就没有恢复好,又受了冲击,如今虽筋脉没受损,但近期不用灵气最好”

“那可是好了之后就能继xù

使用灵气了?”用灵气一旦成了习惯,忽然就不能用了,浑身不自在。

没想到师父却紧锁了眉,沉沉道“说不准,到时候若是不行,为师再想想办法吧”

师父都说不准的事,弄的我心底也咯噔一下,太阳又破开云层,洒了一地的暖意。

那日回屋后,找来萧玄将与师父商讨关于师兄和暗杀的猜想全数告之与他,萧玄听完脸色相当难看,便应了我必将此事告之到师兄。

如今也算是暂且了了桩心事,这事若是迟一步,会牵连很多。

萧玄的动作就是迅速,次日一早便带来了消息给我,这消息让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我和师父猜到的,他甚至比我们了解的更透彻。

其实见到萧玄来找我的时候,心下还是有一些期盼的,虽说这并非是我亲自找他,但这么久了,难得是我主动找他,竟还是没有一封信带回,说不失望其实是假的。

萧玄心领神会,将我的失落全数看在眼底,静默片刻,低低道“我并不是与公子通信的”

言下之意就是我主动找上门的事,师兄并不知晓,若是我再继xù

追究下去,怕是又会问道师兄不让萧玄对我透露的事,暗自苦笑,他不与我说,这怎么能叫相守,不告sù

我,怎么能知dào

我能不能承shòu。

“无妨,如今师兄能想到就好了”勉强笑道“其实这事我觉得自己也是多此一举,师兄怎么会想不到呢”

萧玄微不可查地拧了眉“此事皇上所有心思只有公子一人全数料到了,先生还夸赞小姐睿智过人”

凝神间心中顿生一股浮躁,挥之不去,好在只有一瞬,便生生将一切思绪拢在波光中“替我谢过先生,先生谬赞了”

“其实,公子身边被皇上安插了许多眼线,公子此番并没拒绝,也就想趁机取得皇上信任”萧玄几番欲言又止之后终于还是说出了一些事,恰好能以解我的胡思乱想。

迟疑片刻,微微笑道“原来是这样,我能猜到皇上派人来杀我,居然没想到这些,我是不是眼界太短浅又儿女情长了些?”

萧玄淡漠看着我,温声道“你又何故如此说自己,世上又有几个人能做到世事完美,你还是原来的样子最好”

他每次心软的时候,都不会称呼我叫小姐,而是说你。

尤记得师兄似乎也曾说过同样的话,只是我不曾知晓他们口中原来的样子到底是什么样子。

柳眉轻佻,疑惑道“原来的我?是什么样?”

闻言他似也被我问住了,转头看着窗外,日光落在地板上,反而映得他脸上一片光亮,半晌他才低沉道“不要压抑自己,高兴就笑,不高兴就哭,这便是原来的样子”

此时才恍然,原来他们口中所说的原来的我,并非是指我,而是一身轻松自由的心态,那该追溯到什么时候呢?兴许这个时候,只是存zài

于四岁之前吧。

第二百五二章 解惑

日照山头起,散开了拢在林间的薄雾,也将黑幕里的幽静一扫殆尽。

想要活在阳光下,必然是要有曝露自己的心态,而若是活在暗黑里,势必要接受暗处的暗影攒动。

但越是强烈的日照,伴随而来的黑暗,哪怕只有一点点也会分外清晰,而在极暗之中,一点亮光必然醒目。

所以,师兄若是全然将自己抛出去赢得皇上信任,必定是要抛弃一切暗处的东西,若是抛弃不了只能掩藏,自己不再伸手去碰触。

萧玄一如既往朴实的目光看着我“先生说公子此番拒婚另皇上大发雷霆”

浑身一震,紧张且诧异道“那师兄怎么样了?”

我想过很多种师兄不能对我写信的理由,却没有一种是师兄抗旨拒婚的,因为在我心底好似已经笃定,师兄会为了大计接受这个侧妃,其实接受这个侧妃对他只有好处不会有坏处,但他为何执意如此,这般倔强惹得龙颜大怒。

世人都说圣意难测,但虎毒不食子,皇上定不会对师兄有杀意,不过难保师兄会被皇上就此冷落,那他背后的势力岂不是要倒戈?

这怎么能叫人不着急。

萧玄似看出了我心中的顾虑,淡淡扫过我道“公子无事,只是成天在府里不常出门而已,算是面壁思过吧,不过先生说,公子此番是故yì

而为,首要肯定是为了小姐,其后若是拒婚众人便会对他放下戒心,其实小姐你也莫要过于担心,我跟着公子这么些年,每一步棋都是按着公子的意思走的,从来没有走错过一步,此次定然也不会错的”

如若这一步棋真的是刻意而为之,那么也可以试想,兴许从开始皇上也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把那个姑娘婚配给师兄。以借此来探探师兄到底有几分意思想要这皇位,师兄若是应了,那可想而知,朝中之人定又一番风雨飘摇的大变动。师兄不是太子,身后的势力越发强dà

,皇上怎么会容得下这种事发生。

若是师兄不应,刚好有了抗旨拒婚的借口,至于怎么发落,就要看师兄什么态度了,而且一旦抗旨拒婚之名挂在头上,师兄身后的势力定然也会稍稍动荡一番。

只是我觉得皇上定还有其他安排,这个赐婚兴许只是个借口,但这不过只是我隐隐感觉。说不出所以然来。

对上萧玄视线冷声道“圣上此番故yì

给师兄赐婚,不过就是想借此一探师兄的深浅,说不准从开始他就料到师兄不会接受,而皇上心中指定已经有了人选”

萧玄微有诧异的目光扫过我“猜的没错,已经指给十二殿下做侧妃了”

果真料得没错。不过皇上赐婚并非是随意而为,这之中牵扯氏族利益关系,京城之中那张网定是比想象中大太多了。

不过师兄这棋走的可谓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这样反而有种无所谓的心态,当初拒婚这必定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先生说的没错,拒婚之后势必会让皇上对师兄的戒心松了许多。而师兄背后的势力,走掉的那些不过是大树枝桠上面的一层土,随风吹吹就会散,真zhèng

的主心骨,师兄自有法子让他们离不开。

“至于皇上派人暗杀一事,先生说公子也是分外烦心。险些不听劝阻就赶来了,如今的形势你也知dào

的,若是公子出了城,怕是就坏事了,先生说公子此番是不得已。还让你体谅,其实就连我和先生通信也十分谨慎,若非大事,绝不会轻易来往”萧玄嘴角一张一合,说的极为麻溜,谈到正事的时候他从来不吝啬他的话语。

弯弯嘴角“自然,若是不体谅岂不是无理取闹了?我是那种人么?”

闻言萧玄的目光一滞,看了我半晌也没有说一句不是,这分明就说我无理取闹?气鼓鼓撇撇嘴不看他,

萧玄颇为无奈地摇摇头,继xù

“暗杀的事大致如你所想,是继于抗旨拒婚之后的另一个试探,皇上派人来杀你,就如你说,死或者不死都是他想要的结果,不过接下来应该不会再有刺杀了”

自然不会再有,皇上的目的显然已经达到了,他想要知晓的并不多,但是每一件都是关乎于他的决定。

“之后便是太子一事,虽说是密奏,丞相可是老奸巨猾,皇上一直压着这份奏折不批实则是因为此时局势最为动荡,若是这个时候太子任何马脚露出来,势必是威胁到他太子的地位,而一旦此事纰漏出去,朝堂之上又有多少人上书恳请撤除太子之位”萧玄平淡地将这么大的事说出来,好像在闲聊家事一般。

眉目深皱“既然是丞相老奸巨猾,想必也不会由着皇上一直压着这份密奏吧?”

萧玄双手环胸,随意靠在桌边“不错,丞相指令内务府的人打扫的时候,将奏折故yì

显露在外,御书房里的事,只有巧合,看见的大臣自然记在心里,次日便有不怕死的上奏太子,说的都是太子往日的祸端,而后日日都有人上奏,太子劣迹一件比一件大,最后真的闹到群臣上书以天子犯法与素民同罪之由,恳请皇上彻查太子”

太子平日实在太嚣张,身为皇子,到处劣迹斑斑,实则为皇家抹黑,而行事都断极为狠毒,虽说拢了不少人,这些人想必多少也是惧怕他的威严才会言听计从,所谓不能以德服人,叫人心服口服的话,说不准那些奏折之中的内幕,多数还是太子底下的人透露出去也不一定。

眼眸在萧玄身上掠过“听师父说,皇上为此事找了师兄?”

丞相定也被师兄算计在内的,师兄不会平白无故傻到将这个消息透漏给丞相而惹恼了皇上,还给自己平白惹了一身祸端。

“我想师兄之所以将这个消息给丞相,一来只有丞相有这个胆量给皇上密奏,二来丞相其实并非是一时冲动才会上这份密奏,既可以打击师兄又可以把太子拉下来,这等好处,谁能等?”

萧玄目光顿时温和了起来,言语轻缓道“当初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是个不知世的模样,我从未想过有一日你能说出这等话,兴许,这才合适你,若非这样,莫说是女子,即便是寻常人从未接触过,又怎么会考lǜ

的如此之深”

我错愕地愣在原地,满脑子都在猜萧玄话中是夸我呢,还是在贬我呢。

不过他眼神温柔的,定不会是在说我坏吧。

随即又恢复往常,淡淡道“兴许丞相确实是这么想的,不过公子这样做其实另有目的”

“目的自然是有,你不是说他每步棋都不会白走么,如今接二连三的陷害自己,肯定不会是自暴自弃吧?”

萧玄木然地点点头“皇上将公子招去宫中谈了整整一宿,细细盘问了有关于太子敛财,练私兵的事,其实这些事可大可小,不过公子却决定如实所说的,在皇上再三暴怒之下,不时为太子说好话,听闻内侍府传,那一夜公子几乎都是跪着回皇上的话的”

转头看着窗外,青山绿水春意盎然,眼前却浮现出一双深邃漆黑的明眸,无不散发着威严之气,甚至能想象得到若有一日他成为九五之尊时候的模样。

现实里,不论是宫里还是宫外,有一条只要是有人群的地方必然是奏效的,就是传言,以人传人,一传十,十传百,好的会越传越好,坏的势必是能坏到极致。

而师兄为太子求情一事自然是传遍了皇宫内外,朝堂上下,这兴许也有人刻意在这之中帮衬,相较于太子的言行必然是鲜明的对比,但微妙就在此,往日若是一件事两兄弟相争若是师兄有此处境,必定让皇上生疑。

但此时是师兄为太子求情,皇上虽是一国之君,也是为人父,相较于一个国家而言,他更愿意看到的是兄弟之间的和睦,都说高处不胜寒,皇上定是孤独的,而唯一让他欣慰的就是自己的子女相亲相爱,这样才能弥补他内心却是的温暖。

皇上选择这个时候病危,不仅仅是为了缓和众臣彻查罢免太子的罪,而来也是在这个时候试探观察到底有多少人是真的,每个人背后到底又有多少势力。

人一旦老了,想要留住的东西也变得越来越多,对皇上而言,皇位自然是他这么多年唯一付出最多的,而兄弟为皇位相互厮杀,更是会让他心寒的事,这不仅仅是家丑,还是国难。

显然皇上想借此查出谁最有威胁,这兴许也是为人父最不想看到的,用心良苦吧。

其实师兄这般帮衬着太子说话,寻常人定不会为他这份心所感动,他们并不知晓,这种时候对皇上而言,越是轻柔的只言片语,越是会想利刃一样伤到最深处。

他们若是真的经lì

过深宫后院的这么些年冷落和挣扎之中生存下来的师兄的过往,兴许就会真zhèng

理解他为何会如此拼命,他想守护的并不是苏墨辰口中简单的大梁裹,而是作为一个内心拥有天下之人的王者的自尊。

远处的林间惊起了一群鸟儿叽叽喳喳乱飞,山野与天边融成一片,耳边尽是师兄过往的低喃,浅声悠扬。

第二百五三章 失忆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不间断了几日的雨,心下有种不安的惆怅,前些日子萧玄将师兄近况一一告知于我,他说的极其平淡,好似一切的暗潮汹涌都在师兄的掌握之中。

萧玄说师兄不告sù

我就是怕我想他一样,有个风吹草动就放不下心,最担心的就是我遇上危险。

这话我是信了,但分明这件事并非儿戏,即便师兄有那个能力能预想到目前所有的事,没有任何事是绝对的,而且萧玄这些话看上去只是平铺直叙地说,但之中的避重就轻,我还是能感觉得到的。

抗旨拒婚这等事,岂能是轻易的闭门思过得yì

解决的,想必这之中定有不能让我知晓的内幕。

我本是想等苏墨辰恢复之后在好好了解关于薛曼青的事,心想着即便是我不能使用灵气,有师傅在根本就不用愁了。

不想师兄密信,立找师父入京,师父倒是没有对我隐瞒,但却是他也不知晓到底所谓何事。

师父走后,苏墨辰便不停地在发烧迷糊中度过了三日,好在师父留下了不少药材,以及配方,发烧也在他预料之中,不然我怕是真的要写信把易云笙找来了。

山雨不似往常的绵延细雨,而是狂风伴着倾盆大雨落在地上,积水成灾,风刮地竹屋吱吱作响,好在没有在摇晃,但这并没有让我过的踏实,因为风呼啸不止,雨水浸透了屋顶,屋里已经有几处在漏雨。

这是我即便是住在灵风山的草屋里都不曾遇到过的事,雨水滴在盆子里,不一会就满了。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谷里的气候好似不如来时的暖和,而越发地清冷,每每曦儿来回一趟身上必然都有大半衣裳湿透了,伴着越发清冷的气温。她的脸色并不好kàn



如此下去肯定不是办法,于是本是想找来萧玄和夜筠商量,曦儿才对我说他们二人从早到晚基本都在外面,知dào

入夜才见着他们二人。披着蓑衣面色很不好kàn



抬了眼眸“这雨一直不停可是根阵法有关?”

萧玄紧绷着脸,眉宇之间没有一丝情绪,点点头“不错,仅凭我和夜筠二人修补实则有些困难”

如此说来这诡异的大雨确实是因为阵出现了异样才导致结界里的气候发生了变化,低低扫了他一眼“可是人为?”

我怀疑这也是因为上次皇上找到了这,虽说猜测皇上没有闲工夫再来找我麻烦,但难保他一个不开心,就一把火把我这烧了,或者搞点水把我冲走。

夜筠理了理湿漉漉的头发淡淡道“并没有人为的迹象,上次被人硬闯有几处没来得及恢复。近日天气多变,就导致这雨一发不可收拾”

当听到不是人为的时候,我心中竟不知主地松懈了下来,才觉原来我以为自己不会在意和惧怕皇上,其实那些情绪都掩藏在了心底。

好在雨又下了几日。方才停了,而更是神奇的是,雨停了,苏墨辰的烧也退了,这事说起来让萧玄也忍不住皱了眉。

这之中微妙的关系一时也找不到头绪,便被满院子的狼藉盖过去了,苏墨辰依旧昏迷的这几日里。萧玄里里外外忙着修屋顶,整理院前的树枝,院子里满是泥泞无法叫人落下步子。

那些时候我都在屋子里看看书,想想师兄的近况,和啾啾不住的抱怨声里度过的。

苏墨辰醒来的那一日,我还在睡梦中。便被一声爽朗的笑声惊醒了,我错愕地以为自己梦到了苏墨辰,待见到他一袭玉色锦衣站在我眼前的时候,才惊叹师父到底给他吃了什么药,怎么会光是睡了几日。醒来就能生龙活虎。

更是叫人诧异的是,苏墨辰自从醒了之后全然不记得自己自杀过的事,而除了自杀的事其他全部都记得,好似一场大雨洗去了他所有不愉快的记忆。

萧玄与我交换了个眼神,带着夜筠便默默转身出去了,他们是要去谷里找寻某个与苏墨辰相连的东西,一般的阵基本都是与布阵之人相系的,但显然苏墨辰并不是个会布阵的人,唯一的办法就是阵中肯定有一件与苏墨辰系在一起的东西。

挑挑眉梢,浅笑道“你果真是不记得了?”若真是这样的话,我们此前的对话也就不存zài

了,我等的这么多天不都白费了么,若不是自杀,苏墨辰怎么会心软与我道出薛青曼的过往。

苏墨辰弱弱地轻咳一声“乐小姐这么大的事,我若是故yì

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确实苏墨辰若是隐瞒唯一的理由就是他不想道出薛曼青的事,但若一直不讲,迟早这小命是要丢的,确实没什么好处。

他眉间微动“可否将事情经过再细细与我说一遍?”

于是在一番简短又很有意境的回忆之后,苏墨辰一直呆呆凝视这半空,好似在发呆,但眼眸闪烁的微光显然并没有在发呆。

苏墨辰并非是个顽固的读书人,相反比寻常人更想要自由,所以很多事他也分外想得开,我并与他提及那晚他把我留下说的话,其实不是我不想说,而是越是通透之人,越不能讲话说的太直接,若直接讲出来这段,兴许会适得其反。

眼下苏墨辰依旧是平静淡漠的样子,这些事他经lì

了太多,沉淀在内心的情绪自然是我无法感受得到的,而正因为经lì

了这么次,他反而并不讶异,而是坦然地接受着,可见这之中他自己定是知晓了一些端倪。

这些端倪自然就是苏墨辰在失忆之前想要对我说的话,但是这一次他没有在切身的痛苦中,所以一时无法到达那个情绪。

此事急不得,心中的千千结只有他自己想要打开的时候我才能帮他,若是强求,只会让这些结越来越紧。

站在步廊上看着眼前暴风雨之后的离落谷,虽不能说是满目疮痍,却也不如往日那般盎然生机。

久违的阳光照在身上,闭眼感受这份温暖,不自觉开口“你不觉得沐浴在这样的温暖下,是件幸运的事么”睁开眼认真看着他“我记得你醒来之后曾经对我说过,你不想死”

莹白的光,照着他半边脸庞一片明朗,但在他紧拧的眉心中能感受到其实此刻他内心再翻江倒海。

所有谈心的话我都只字未提,却偏偏只说了这一句,那是因为在他用着半开玩笑的话语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能明显感觉到他语气之中的不舍与挣扎。

可见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堆积在心底的情绪都涌在了一起,否则以他往日的随性那句玩笑怎么会那般破绽百出。

所以那句话定是他心底所想,既是他心中所想,失忆或者未失忆都是一样的,这句话足够动摇他。

人一旦掩藏的内心曝露在外,就会变得分外脆弱。

苏墨辰整齐的衣襟在他来回不自踱步理衣袖间变得更加烦乱,我瞥眼淡定地看着他此刻的烦躁不安,心中早暗自欣喜。

此人实在是不容易说动,比较是与师兄自小就相识,他们的气场虽然不一样,但明显他也颇有见识和造诣的人,若不趁机在他恍惚的时候攻击,待他理清自己的思绪,怕是又不知要等到何时。

就在我为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的时候,苏墨辰已经从自己的沉思中走了出来,正看着我淡淡地微笑“不知乐小姐在乐呵什么?”

顿了顿,轻轻一笑道“没有,难得雨过天晴,觉得阳光分外珍贵,心情跟着就好了”说罢就在心中鄙视了自己,说的这什么破理由。

我以为苏墨辰这么好骗,没想到他瞬间又恢复了,这实在是叫人心力憔悴。

遂转身,沉声道“我回去歇着了”

就在我即将转身的时候,天色微变,阳光霎那间就被云遮住,接着乌云密布,白天成了黑夜,月上枝头,照着大地一片祥和。

只是转身的瞬间,天地就便了样,寂静的漆黑之中任何景致看着都分外不真实,心下一时慌张,退后几步靠在了栏杆上。

苏墨辰眼光微闪,柔声轻笑道“莫要慌”

我错愕上下打量苏墨辰,若是寻常人见着这番景象,非得吓得腿软不可,我慌是因此时没有灵气防身,这异象绝对是阵中有异动,而苏墨辰好像习以为常,若是有鬼魂倒是不怕,沁宜和啾啾都能出手相助,怕只怕这阵让他们也自顾不暇,阵中出现的危机,并非只有现世几个杀手这么简单。

扬声道“苏公子难道不觉得奇怪?”

他耸耸肩,轻松自如看着我,挑挑眉“这里本身就是一处异象,在这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四季可以在一天里,或者白天黑夜交换,或是天地颠倒”

目光落在他浅笑的眼眸,沉声道“你确实是苏墨辰?”

若是真的苏墨辰怎么会有这样几近癫狂的眼神,不似往常的放荡不羁,此时更像是疯癫又狂妄的疯子。

他敛了眼眸装着很吃惊的样子,捏着自己的脸道“不然你以为我是谁?我这可是货真价实的”

我虽没了灵力,但鬼魂还是能够感知得到的,苏墨辰身上确实没有其他的鬼魂,到底是哪里出了错,难道是我方才看错了么?

苏墨辰嘴角微微带着冷意“看来乐小姐真的是心慌了!”

这股冷风绝对不会错,苏墨辰好似变了个人,即使他还是他,却又不是。

第二百五四章 疯病

眼前白茫茫的桃树化开,铺成千里如长河一般,似能看见苍茫的荒野里远处的山脉蜿蜒绵长,至天边云层深处。

一抹晨曦破云而出,照着远处的云朵闪着万丈光芒,笼罩着大地的都是这金色的光芒。

我立在这步廊上,心中早已汹涌澎湃,身边的苏墨辰,虽还是彬彬有礼,眼眸和话语都已然不是我熟识的那个苏墨辰。

他看了我一眼“殿下把你派过来不久是想来救我的么?只是这样你就慌了?那要怎么救我?难道仅凭你与慕晴相像的面容”

满口的斥责,将我说的一无是处,还有这个慕晴到底是谁?

这个慕晴的名字并不陌生,犹记得刚入谷的时候,第一眼见到苏墨辰他也是这么叫我的。

苏墨辰凝视着日出,淡淡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说罢,便摇摇晃晃昏倒在地,晨曦依旧在云海中翻滚,空气中充斥着浓重朝阳的味道,好似本就该这样的。

此时萧玄和夜筠赶了回来,萧玄将苏墨辰送回房,夜筠则留在我身边,担忧地看着还沉浸在方才发生的事中的我。

夜筠用极其温柔的目光看着我,生怕把我吓着似的,轻柔道“小姐,你没事吧?”

我有些好笑又觉得无奈“我想是有事吗?”

她目光微闪,随后轻笑道“没事就好”

扭头看着远处升起的朝阳,心下一方平静“夜筠,很多时候我很着急,是因为一无所知,这感觉分外无助,但是相反,知晓太多的时候也会变得混乱,因为理不清头绪的时候更让人焦躁不安”这是我经lì

了这么多事情的感受,多数时候还是因为我不够沉着。若是一旦沉下来,就如师兄一样,能看的更宽更远。

夜筠并不知晓我为什么会没有来说出这番话,只疑惑地看着我。眼神之中分明在说:小姐,你这还叫没事吗?

淡淡笑道“你们可有收获?”

夜筠无奈摇摇头“此处太大,找东西很难”她顿了顿淡淡道“小姐,你对方才的异动难道没有疑惑吗?”

我微微一笑,拿苏墨辰方才对我说的话重复给她“此处本就是一处结界,一天就能历经四季,即便是天地倒转都不会有什么奇怪的吧?”

夜筠仲怔片刻,微微凝眉道“小姐,此事不是玩笑,虽四季于一天之中。这也是有因由的,布这个阵的人已经将阵中固定了,不能随意更改的”

“那改了会发生什么?”此处不过就是个阵布成的结界,所谓结界中的异象就是根据布阵之人在布阵之处所设,既是结界定不会有什么危险才是。

夜筠面上微有焦急“那必定是要大乱了。至于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知,不过此事必须提防”

回想之前发生的零零总总,和方才苏墨辰的表情,吃惊道“夜筠,你们说这阵兴许是于苏墨辰系在了一起,这天气变幻会不会也是他能操控的?”

夜筠目光落在我身上,迟疑片刻才道“这个跟苏公子关系不大。我们所说系在一起,就如同守护这个阵一样,他若是身体很不好,很有可能会导致气候变幻,但方才那个是黑白昼夜颠倒,若不能与现世一样。这个结界会越来越乱,最后就会跟着消失”

“这样不是更好,苏墨辰躲在这也不是办法,最重yào

的要让他面对现实而不是逃避”

夜筠拧着眉“若是不能解开苏公子与这结界的关联,结界消失。他也不能逃脱”

事情越发复杂,我本以为苏墨辰就是个简单洒脱的清逸之人,没想所有问题都在他身上,这谷底的一切都是围着他一人转悠,偏偏他就是守口如瓶,方才更是嚣张,分明知晓此番前来就是为了他,竟挑衅说我没本事,实在是可气。

压低情绪,抬头对夜筠道“夜筠,你确定苏墨辰喜欢的女子是叫薛曼青?而不是慕晴?”

夜筠本是拧紧着的眉深深地且诧异地看了看我“小姐这是哪听来的?”

我本也就是随口问道的,不想竟有了意wài

收获,眯眼“原来你真认识慕晴?”

当初来谷里的时候,苏墨辰的那口慕晴之后,夜筠刻意转话题那眼底的心虚全数落在我眼中的,只是那时候以为慕晴这个女子是苏墨辰众多女人中的一位,也以为夜筠的不自然是因为她并不喜苏墨辰提及他的花花草草,才急急岔开。

若不是方才苏墨辰的那席话,我真会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夜筠想来不会对我说谎,并非她不会,而是她不愿意,我与夜筠的感情虽不如萧玄与她相处的时日之久,也不是生死之交,但女子之间的感情就是这样,一旦敞开心扉,那便比生死之交来的更深。

夜筠似被我问地一时无语,不自然地避开我嘴角勾起的微笑,紧张道“小姐你莫要问我慕晴是何人,夜筠与你担保,薛曼青就是苏墨辰唯一喜欢的人,再无旁人了”

其实逼着夜筠说这番话,我心中也是各种滋味,我当她是朋友,甚至是知己,我难过的时候她会与我一起感伤,逼自己在意的人为难,我也并不好受,但此事非同小可,而看夜筠的反应,这个慕晴却让我更加好奇。

有什么人是夜筠不能告sù

我的?显然是这个人很特别,但是慕晴如果不是苏墨辰喜欢的人又和他有着什么关系,才会让他如此在乎?

虽不像让夜筠为难,但这事也必须让她知晓轻重缓急,遂严肃道“夜筠,若慕晴这个女子你不想多说,我自然不会逼你,但是你可是想好了这个女子最好与这件事没有关系,否则后果你自己最清楚了”

夜筠迟疑了很久,久到我能感受到她目光之中的紧张和不安,之后才断然地点点头。

也罢,这定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否则夜筠怎么会这般难以启齿,旁人的事我甚少喜欢深知,我总觉得过去总会有不快的时候,让旁人回忆起来,也是分外痛苦的事,而自己听着只能是感受了人间百态,对于那些古往,肯定也只有无奈,比较只是过往而已。

萧玄悄然从苏墨辰屋里出来,凝眉走到我跟前,淡淡道“苏公子是昏迷,一会便会醒,此前他可有异样?”

“岂止是异样,简直是如同变了个人,言语中尽是刺”比较他在我心底还算是个地位相当重的人,受到了他的冷嘲热讽实在是受伤不浅。

萧玄神色凝重,导致我心中也猛地一沉,好似发生了不得了的事,风吹影动,不知觉太阳已经升上了正空,三两鸟儿追逐而过,落下了一阵清脆的鸟叫,花香扑鼻,一切好似一如往常一样的安详,但萧玄的表情却叫人没有来的慌张,寻常若不是生死攸关的大事,萧玄都会是波澜不兴的样子,极少会这般沉重。

良久才听见他沉声道“公子此前与我提及过,苏公子有时候会变得言辞激烈,但之后却极少记得自己有过说过这样话的时候,兴许是情绪波动才会这样,只要我们说话不刺激到他,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而且公子说,若是这种现象持续发生,怕是苏公子会疯”

方才的担忧果真是真的,此时却是非同小可,我实在没想到之前在他目光中感觉到的竟是真的,即便是感受到了也从未想过有一日他真的会疯,急忙道“可能医好?”

萧玄被我这一问,着实愣住了,缓缓道“这又非是病,如何医?”

深深看了萧玄一眼,低沉道“疯病不也是病么?难道真是要等到疯了才能医么?”

萧玄眉头紧锁,阳光照在他的肩头,落上了屋檐斑驳的倒影,他扯着嘴角“即便是医治,也要等到此事结束,否则没办法调息休养”

深深地谈了口气,静心至于才觉自己一时经lì

了太多的事,从清早开始便没有安生,此刻的怒火真真是自己心中的慌乱才积在心中,理应不该对萧玄发的,而萧玄却也生生地受住了,竟开始良心不安。

夜筠瞥眼瞅着我,嘟着嘴,轻笑道“小姐,时候不早了该吃饭了”说着便将我扶进屋里,带我离开了这个尴尬的气氛。

进屋后,她脚下一滞,微微侧头对我道“萧玄自小就是个耿直的人,但他喜欢将任何事藏在心底,苏公子的事他心中也有掂量过的,孰轻孰重他自然也分得清,不过眼下最要紧的还是阵无故变化,弄不好这结界变幻之后,苏公子也会受到影响,或者苏公子心绪不稳导致结界异常脆弱,这些事都是眼下最迫切需yào

解决的事”

想必夜筠以为我是在为和萧玄斗嘴不满而生气,心下一阵苦笑,她实则不知我是在为自己要不要与萧玄道歉而纠结。

眉心不由拢了拢,闭了闭眼徐徐道“难道就不能不呆在这吗?我们都是可以出去的,为何要再次受罪?”

夜筠微微一愣“小姐你难道不知dào

吗?”

“什么?”

“苏公子一旦与结界系上了,就不能离开这里了”

第二百五五章 醉酒

凭窗倚雕栏,浮雪之上掠过一道长长脚印,萧玄双眸之中的幽静深深,一如我记忆中的样子。

近日每到夜里萧玄都会出谷,夜筠说为以防万一,萧玄在替我们打点别处落脚的地方,但是我心中却没有如释负重的感觉。

萧玄是巫疆的后人,他虽很小就离开了族里,但光凭巫疆这个血脉就有足够的力量,夜筠功力也不可小觑,他们都没有办法解开这个阵,若一旦真有事发生,苏墨辰要怎么办。

再者,萧玄出去备后路这件事并没有掩藏,定是师兄默许的,若真是这样,苏墨辰于师兄而言到底又算什么呢。

穿透暗红幻彩灯笼的微光,看见了苏墨辰春风徐徐的笑脸,自那日他昏迷之后,整个人又恢复到初初遇到他时候的样子,白天时常调侃夜筠,晚上则是这般温柔如玉的模样。

关于此前对我的冷嘲热讽全然不提,我以为他是故yì

避之,但他看向我的眼中却没有任何躲闪,兴许又是不记得了。

我试曾想过,若真有那么一日苏墨辰疯了,但我的脑海中即便是疯了的他却依旧是这般温言翩翩君子的模样,因为他从来就只是这样。

一如往常那样,他走之窗前,笑眼盈盈“乐小姐,我又来讨杯水喝了”

我静静地看着他,是想在他的眼睛里看出一丝的破绽,最终除了他的潇洒已然无其他,淡淡道“阿瑶住的都是公子的,哪有讨水喝这说法”

此番他并没有急着进屋,看着鹅毛似的雪花片片飞落,他凝视着远处的幕色之中,悠悠然“这雪景若是白日看定是更美,只是桃花不知能否如腊梅一样,越是寒冷能越发怒放”

我目视着他透亮的明眸,那眼中的淡然与平静实则不像是能说出那日讥讽我的人。低头转身叹息“莫要强求将桃花当腊梅,他们各自只能在合适彼此的气候里生存,桃花虽不如腊梅刚毅,却能酿出一出世间少有的桃花酿不是么?”

苏墨辰转头瞥眼看了我。低低笑道“听闻乐小姐千杯不醉,就连桃花酿都难不倒,我估摸着是那日送去的酒不够,你等着,我多拿些来”

这是要灌我酒,还是他自己想醉啊,分明就不能喝,还要与我一醉方休,若是他醉了闹出事来,我怎么收拾。赶忙叫住他“苏公子,深根半夜喝酒本就不合适,你还来我房里喝,这样不太好吧”

他却将我话至若惘然,轻笑道“你还怕我对你怎么着?”又顿了步子。狐疑上下打量我道“恕苏某无礼,乐小姐的身材,苏某实在没兴趣”

手掌紧紧握成拳头,咬牙切齿道“知dào

无礼你还讲,你这是真的要来找我喝酒的么?”

他哈哈大笑,挥挥手,便走去拿酒了。那玄色长袍的身影,被寒风吹起轻盈飘逸,恍然觉得那只是一件衣衫,之中并没有人,自杀之后,他本就瘦弱的身子又消瘦了许多。

一壶温酒。这独特的香味不禁想到了那日庭院中,一架古琴,一双人,清音袅袅酒香四溢晌午。

桃花酿只是开坛,酒香的清冽已是叫人醉了“苏公子这桃花酿可谓是世间独一无二。不知可否有秘方?”

苏墨辰在我翡翠玉杯中添满了酒“并无秘方,我也曾在别处酿过桃花酿,却如往常的无异,唯独此处的桃花酿成的酒才有这般味道,今后你若想喝,差夜筠前来拿就是了”

说罢,便端起酒杯道“酒逢知己千杯少,我先干为敬”仰头一饮而尽”挥袖之间尽是豪气荡漾。

我抽着嘴角,默默不语,想必苏墨辰闻到酒香就能醉,谁跟他是知己,一喝就醉的人怎么能做知己,还故作豪迈之气。

本想着待他醉了之后看他醉酒失态的样子,没想到一连三杯之后,他依旧能清晰吐字,丝毫没有醉酒之后的疯疯傻傻。

苏墨辰见我杯子里的酒还尚未动,不满道“我都喝了三杯了,你怎么还没动过”

此时我才觉,苏墨辰真的是醉了,若是没醉的时候,他定会称我叫乐小姐,醉酒之后自然都抛之脑后了。

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香入喉,犹如一位姿色尚好的妖娆女子,在纷乱桃花中潸然起舞,舞姿翩翩动人,辗转缠绵,叫人四肢柔绵酥麻,果真是每一次喝都有惊喜啊。

难怪男子都爱酒和美人,显然即便身边没有美人,在这酒香之中也能找到花下遇美人的感觉。

勾着嘴角淡淡笑道“你还知晓自己喝了几杯,果真是没醉”

苏墨辰端着酒杯,眯着眼,浅浅道“这是自然”话语之中分外傲娇。

不禁摇摇头,方才我脑海中闪过千万种苏墨辰醉酒的模样,却不曾想到过,他醉酒也如往常一般洒脱自如,醉了亦像是未醉,这人到底是怎么样才能变成这般模样。

他又给自己满上一杯,正要饮尽,我伸手拦住了他“苏公子,酒多伤身”

他笑着躲开我的手,笑道“莫要看我这样子,这大梁的酒我可是都尝了个遍了”

话是不错,若是他真如师兄所说喝酒就醉,那去红楼找的姑娘岂不是会被笑话,我倒是没见过哪个男子去红楼不喝酒的”

倒也罢了,由着他喝吧,想必心中有事才会喝得这么猛,待喝完了……就好套话了。

酒过半巡,正当我流连在唇齿间的桃花香时,苏墨辰却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目光凝视在空中,轻柔道“曼青是个傻丫头,事到如今我也不怪她,倘若他真的要我去陪,我也认了”

本是觉着苏墨辰连醉酒都这般正经,想必套话应该也不会那么容易,还没指望能听他说出什么来,没想到他自个先说了,而且看这架势一点都没有醉的样子,言辞分外清晰。

放下杯子,扬扬眉笑道“喝多了?”

苏墨辰转头看着我,淡淡道“你看我像是醉了么?”

我静静地看着他,此时的他,面色微有苍白,没有任何表情,但眼神恍惚不定,有种分明已经醉了,但心却倔强地要清醒着。

缓声浅笑道“听闻曼青姑娘性子直率,必定十分可人”

“她?直率?”只是稍稍带了个头,苏墨辰便一直往回忆里转,慢慢沉静在其中,嘴角弯起一道优美弧度“分明是泼辣”

“泼辣。你不也是直率么?”

蔓纱青帐上的影子微晃,不住跳动,他嘴角轻笑缓缓拉了下来“算是吧,但若是因这送了命…哎!”

我不慌不忙地倚靠在椅子上,弓着身子,眯起眼,享shòu

这一刻的昏晃的宁静,此刻苏墨辰并非是要一个人谈心,而是倾听。

这些话定是藏在他心底很深,深到即便是喝醉也要强迫自己清醒着,因为只有醒着才能不会把这些话说出口。

许多时候都是这样,越是不愿提及的事情,怕是伤得太深,伤口表面愈合了,却还是隐隐作痛,这微妙的疼痛提醒着自己那些叫人感伤的过往不要再记起再难受。

他闭着眼,似在压抑,眉毛不住地抖动,显然是在忍着心中的那份激动,许久,缓缓睁开眼“那年我尚且不够睿智,加上皇上喜欢我那份狂傲之气,没少在宫里兴风作浪,虽说不及皇子们,却也算得上风流才子,时常换着皇子约,喝酒听戏,我酒量太差,时常三杯之后便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

我微微抬了眼,看着他,心想还晓得自己三杯就醉,还算是又自知之明。

“有一日,往常红楼熟识的姑娘与人私通,我便觉着扫兴就换了别家,怎知酒醉之后,有人潜入房里偷我东西,就被路过的……”苏墨辰说着说着声音就渐小了,之后屋里雅雀无声的时候,我才觉得有一样,他却安安稳稳地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哎,还窃喜今晚终于能听着他心里话了,没想到竟又睡着了。

起身去拿了薄被给他盖上,本是想着让萧玄扶他回房,此时啾啾咬着我的裙角,微微一笑道“他若不说,我们便进去看”

我愣住“我如今已经不能用灵力,不能进入他的梦境或者意识,如何去看?”

啾啾蹭上我的怀里,打着瞌睡道“你玉石加上我就够了”

虽不知晓啾啾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若是能进到他回忆之中自然是最好不过了,于是取下玉石放在手心,啾啾幻化成人形,在手中结了印。

我自小虽来过一次京城,却只和娘亲坐在马车里,进宫也是低头行走不能左顾右盼,对京城的映像只有白岩石砌成的地砖,和精致的龙纹雕花,还有皇宫里厉鬼横行。

此番接着苏墨辰的记忆,他眼中的京城实在是叫人不禁感慨,城池雄伟壮阔,街道纵横交错,大大小小以皇宫为中心地势又高到底往外扩散,由屋檐高低就能分出身份地位,越是达官贵人王公贵族,屋顶都是流金溢彩,琉璃雕栏,街道有三区,中间是官家用道,再两边是商家,最后才是平民,如此繁华的城池非京城无二。

低转头,伸手敲了敲啾啾“既有此法子,为何不早用”

啾啾摸着自己的脑袋,泪眼婆娑道“那也得苏公子愿意打开心结才行,人家这般帮你,竟还遭打,阿瑶你莫要逼我,否则我就回家去”

果真是有骨气的小屁孩。

第二百五六章 戏闹

烟波江上,泛着轻舟,像是扁舟泛在云雾之中,宽阔的桥面行人来往不休,船头站着以为身子曼妙的女子,青莲薄纱群,乌黑的长发垂落再身后,与腰间系着的云带缠绕在一起,江风徐徐不是带起女子的裙角和发丝随风飞扬,在这云舟之上,宛如仙子下凡,叫两岸的行人都忍不住驻足观望。

女子面上一抹轻纱遮脸,单见那眉眼也叫人不住惊叹,眼眸之中的清澈的寒冷,只一眼就能冰冷入骨,但身姿里又有着傲人不屈的高贵,和不可一世的气度。

姿态分明叫人不可亲近,冷落孤孀,清浅淡薄落得一身傲骨冷然。

岸边所有驻足观赏的人,我一眼就能看到苏墨辰,他一袭玄蓝色长袍锦缎,静如碧水蓝天,信步在岸边缓缓行走,眼角却似有似无地落在扁舟上这位女子身上,相较于这位女子的傲气,苏墨辰身上兴许不能称作傲气而是不可一世的痞子气。

终归是自小就在朝中摸爬滚打,再怎么痞也不过就是眼眸之中散发出来的,步履轻缓,眸中不羁与温润并存,叫身边的男子看着也不禁感叹和诧异。

这样的两个人实则叫人只能远望,扁舟上的女子眉目微动,转身对着身后的船家点点头,随即船家叼着烟袋子,将船慢慢朝岸边划去。

女子抬眉,笑眼迷蒙,对着岸上的苏墨辰微微倾身,一串碧珠散落的声音,再众人的屏息之中散开“公子可是要搭船?”

苏墨辰微垂眼帘,含笑温声道“可否借姑娘借搭姑娘的船?”

我瞥眼看着江边数不尽的空船,不禁摇头,这苏墨辰果真是传闻之中风流,借着搭船的把戏,在这么多人眼睁睁之下调戏这么如花美眷的女子。

穿上的轻帘微动,女子迎上苏墨辰的目光。低声娇羞道“公子请便”

苏墨辰眼底微动,如这江水一般幽光清凉,淡淡笑道“如此,谢过姑娘”

女子低垂眼眸只羞羞低头让出了甲板一处空地。苏墨辰随即身影微动,便上了船。

此间依旧停在江边,苏墨辰拱手作揖,对着女子低浅柔声道“不知姑娘家从何处?改日苏某登门道谢”

这苏墨辰不是脑子不好,就是故yì

的,这种事就等着船到水中央在问也不迟,人家姑娘怎么着也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报上自己家门再让你去感谢搭顺风船之恩吧。

姑娘轻纱后的丰唇微动,抬眼深深地看了苏墨辰一眼,又娇羞地底下了头。面上露出似有似无的绯红,许久众人喘息之余,轻柔道“京城薛相府”

此话一出,不仅是我被怔住了在场听得到的听不到的所有人都沸腾了,显然我被震住是因为这原来就是传说中的薛曼青。我本以为性子泼辣的女子应该不会这般清闲美眷的模样,竟是十足大家闺秀的模样,更没想到的是,这个姑娘果真直率,有问必答。

而众人听闻更是一传十十传百,迅速在两岸传开了,细听窃窃私语之中有人说这就是相府三小姐?听说最近有人跟相爷求婚。是东城的卖瓷器王家三儿子,相爷像是想要答yīng

的架势,听说没有拒绝,还在考lǜ



又有人插嘴道这三小姐本就是个庶出,还听说是相爷跟府里丫鬟生的,能嫁个这样的人家已经不错啦。只是没想到原来相府三小姐竟这般貌美。

接着有人七嘴八舌地赞同至于还感叹那王家的三少爷肥头大耳,游手好闲,相较于这位苏公子简直就是天地之别,也不住为三小姐惋惜。

忽然有人在人群中大叫“这人不是当朝太学府里的苏墨辰吗?”

一片哗然,各个都争着有望苏公子能夺得美人芳心。但有人说苏公子本就身性随意,相爷定是不喜,还是王三少爷有戏。

于是瞬间两岸竟有人坐地开始押注赌了起来,实则叫我一时不能接受,京城人难道都这般雷厉风行么?

众人议论的时候船已经划之江中,一对璧人站在船头,让这本是破旧的船只显得分外亮眼,青烟缭绕,神仙美眷真叫人赏心悦目。

而显然船上的人已经听到了众人的议论,苏墨辰保持着微笑的样子,唇齿之间蹦出一句话又让人出乎意料。

“我竟不知你已经有人上门求亲了?”

女子在轻纱后的嘴角微微上翘“怎么,苏公子也有兴趣?”

苏墨辰垂暮含笑地看着薛曼青,目光之中尽是冷漠“如今这架势,我不想也得想了不是么?”

女子笑弯了眼角,掩口而笑“这世上竟还有比酒还难得住苏公子的事么?”

薛曼青果真是不好惹,不仅嘲笑了苏墨辰酒量差,还点出了苏墨辰的狂妄自大。

苏墨辰先是一愣,随即慢声道“我当昨晚你怎么那么好心,我不过就是被人偷了银子,你逮着了而已”又眯了眯眼冷声道“现在想来,我不得不怀疑,这事是你故yì

叫人安排的”

薛曼青娇媚笑道“苏公子太抬举我了,曼青虽常去红楼,却从未在那见过你,若是不知晓是你,怎么又会刻意安排?再者,苏公子无凭无据可莫要污蔑了人家”说着便拿起手绢故作伤心姿态掩在面上,嘴角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苏墨辰知晓此番说不过他,咬咬牙皱着眉“只当自己倒霉,不过相府我是不去了,新婚的时候也莫要来找我,咱们不过一袋银子的交情,恕在下不奉陪”

我听着越发觉得这个薛小姐分外有意思,难怪苏墨辰对他念念不忘,若我是男子,必定也会喜欢这样的女子,他们的开始就注定了剪不断的缘分。

显然苏墨辰已经被薛曼青盯上了,其实薛曼青是不想嫁给那个王三少爷的,她时常在红楼转悠,定然知晓这个王三少爷什么样,以及他的品行,其实若是我,必然也能想象得到那人油头滑面的模样,而且薛曼青是庶出,母亲还是丫鬟,即便是相府嫁出去的,定然还是会被人拿来当话柄说个不停,薛曼青这样的性子,宅院肯定是关不住她的。

苏墨辰转身,点脚就要飞走,一把被薛曼青扑倒,脚底一滑,二人双双落入水中,一番扑腾之后,苏墨辰身上不停地滴水站在甲板瑟瑟发抖,船舱里薛曼青好似在换衣裳,后面划船的大爷苦心道“小姐,您就不能安生一两日吗?老奴老命都要赔上了”

这大爷竟还是一伙的,想必薛曼青平时没少让他操心,只是相府三小姐为何身边没有丫鬟只有个大爷服侍,莫不说平日不方便,大爷年纪也不小了做事定也不利索。

薛曼青在船舱里歉歉道“陆伯,我错啦,下次不敢了”

大爷摇着船桨,只无奈一直摇头,显然并不把她的话当真。

苏墨辰黑着脸,一直默不作声,知dào

薛曼青换了一身男儿装,出现在甲板上,眉目微挑,指着船舱里道“里面有干净衣裳苏公子可是要换上?”

薛曼青脸上非但没有一丝歉意,却更多的是浓浓的笑,这让苏墨辰分外气结,但兴许是平日里他从未受过如此落魄的时候,犹豫再三哼了哼才转身进了船舱。

江上依旧是青烟飘渺,薛曼青雪白如玉的面庞配的这一身男子装,有种飘渺的洒脱。

此时船舱里爆出一声惨叫,这叫声实则叫人心中痒痒,苏墨辰定又是被薛曼青算计了否则薛曼青眼底怎么会有莫名掩饰不住的笑。

船快要靠岸,苏墨辰依旧磨磨唧唧没有出来,薛曼青眼眸之中微微一动,挑挑眉,挑开船舱的帘子,轻笑道“苏公子若是再不出来,船就要靠岸了”

船舱里苏墨辰又是咬牙切齿“薛曼青,你肯定是故yì

的”

磨磨蹭蹭之后,苏墨辰才站在甲板上,那衣袍分外短,连白袜都看得到头,整个衣服就像是缩水了一般吊在身上,看着分外滑稽。

苏墨辰黑着脸不说其他,我想他此生定从未受过如此打击,这兴许依旧超过了他能承shòu的能力,才会这般无语。

像他这样伶牙俐齿的人,伸手也不错,遇到薛曼青却又像是什么都不会一样无助,这大概就是命吧。

薛曼青对这苏墨辰的背影,招手笑道“苏公子,今日你在水里可是抱了我的身子,曼青这还未嫁人就被你碰着了,清誉全没了,你可要负责呀”

苏墨辰身影一顿,肩头剧烈起伏,像是气得不轻,许久才蹦出一句话“你,肯定是故yì

的”

薛曼青男子模样,握着折扇,大笑道“公子好走,今后来日方长”

其实依苏墨辰的性子,往日定不会这样口不择言,方寸大乱,是薛曼青先是给他设了个圈套,而后之间把他扑倒,最至关重yào

的是,他这身衣服是他今生的耻辱。

我不禁莞尔,苏墨辰原来竟是这样被薛曼青俘虏了。

想必苏墨辰和王家三少爷的赌注,定是那段时间京城里家喻户晓的茶余饭后打牙祭说的最多的话。

第二百五七章 争执

春意盎然,墙围上爬满了翠绿,苏府的高强院内却显得分外萧瑟,琉璃瓦片光彩萦绕,苏墨辰淡漠静幽地落座在澄明的湖水旁,目光中幽深地叫人探究不得。

瞧着屋檐映照在湖中的影子,姿态迤逦,落穆繁华,苏府显然是个相当了不得的大户人家,若说苏墨辰配薛曼青,理应是门当户对,按理说丞相之女嫁的应该更好,但众人都知晓薛曼青的母亲出生不好,所以才会有嫁于商贾之家一说。

离苏墨辰不远的两个小厮躲在树后切切私语,个头小一些的,捏着嗓子担忧道“你说公子不会想不开吧”

另一个大个子,伸手就拍了那小个子的后脑勺,呵斥道“瞎说,公子是那种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人么?”

小个子咬咬嘴唇,低低委屈道“分明上个月公子还闹着要投湖呢”

大个子又是一个巴掌糊了过去,好在小个子机灵躲开了,大个子不满道“公子那是故yì

给老爷看的,哎,要不是公子天天花天酒地,早就在朝中混个不错的大官了,皇上那么器重公子,为什么我们公子偏偏要这么不争气呢”

听闻这两位小哥的话,苏墨辰确实是不想入朝为官,皇上子所以对他分外特别,兴许就是苏墨辰身上透出的自然之气,不刻意奉承,落落大方地真切。

就如苏墨辰此前所说,皇上为何会喜欢师兄和他下棋道理是一样的,看多了阿谀奉承,偶尔得到的真实才觉珍贵,就叫人不禁欢喜。

但皇上的特别对待对于旁人来说自然是要引得不小的凡响,这之中定有不少人和苏家拉关系,而苏墨辰却分外清楚自己的想做什么,伴君如伴虎,他能给你一世荣华功名,也能在一夜之间反手将给你的一起全部颠覆。

苏墨辰其实能很清楚地听见树后面两个小厮的话。他迷茫地看着湖中水光点点,微风拂过水面的波光,又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水里,随后勾着嘴角浅浅且无奈地喃喃自语道“入朝为官?呵!”

不远处便听得有人朝这边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叫喝“少…少爷…老…老爷…找…找你”

闻言苏墨辰起身,微微皱眉,看着来人道“看来老爷今日心情又不佳?”

躲在树后的小个子跟着弱弱道“老爷心情哪有好过”

苏墨辰胆大瞥了眼小个子,笑笑不作声,拂了拂衣袖,朝前走去。

身后大个子又是一脑勺,责备道“你来府里多久了,怎么还没点眼力见,少爷平时对我们好,你莫要当着这就是你自个家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怎么还是不懂啊”

小个子一脸疑惑地摸着自己接连吃苦的后脑勺万分不解地看着苏墨辰消失的方向,其实我也能想象得到苏墨辰对待下人是什么样,这人呢,有些是依葫芦画瓢,不用人教自然就学会何时自己的处事说话之道。但还有些人天生就愚钝,学过百遍只会生搬硬套,遇到事情一样不会。

苏墨辰是个不喜被礼数束缚的人,遂待下人也是一样,兴许相较于懂得擦眼观色的大个子来说,他对小个子的性子会更喜欢一些。

落入眼前不亚于王小仙府邸的用料做工的前厅,红衫木桌椅。青松漆着色,精致雕栏木刻花纹无不彰显细致金贵,墙上的名家之手磅礴的巨幅山水画极致大气,玉翡翠杯壶,精致剪裁的盆景,细丝锦缎幕帘。都在傲视着这所府邸的华贵。

苏府虽不如乐府大,但在京城这种地方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所用摆设尽是奢侈名贵之物,其实依我看来苏墨辰无需为了王权出卖了自己灵魂,这种生活够后人白吃白喝几代都不成问题。

苏老爷模样到是与我爹爹有几分相似。面目并非歹人模样,但目光分外严厉,光是走进前厅就能感受到一股慑人的压力,苏墨辰倒是无所谓走了进去,前厅鸦雀无声,这种气场叫人不敢大口喘气。

啾啾拉着我的手紧了紧,面上分外不满道“这老头怪吓人的”

我本以为他会泪眼婆娑说自己怕怕,还想着欲要上前抱抱他安慰安慰,不想这小奶娃竟只是皱皱眉,一口一句这老头,老气横秋的样子一点都没变。

苏墨辰溜达寻了一处地方落座,不与苏老爷多说其他,只顾自捏着方桌上的几叠果子。

苏老爷一直用这种目光注视着他直到自己都受不了这气氛,才开口冷声道“你可知自己在外捅了什么篓子”

苏墨辰凝神看着盘中的果子,挑挑拣拣,好一会才缓缓道“您每天回来都会找我的茬,即便是我一整天都在家足不出户都会有错,我怎么知晓这次又拿什么东西塞在我头上”

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比我想象中的要糟,苏墨辰是个性格随性的人,显然和他爹截然不同,苏老爷看着就像个做事圆滑样样谨慎,瞻前顾后的人。

这两人凑到一起,不是苏墨辰被他爹管地严实,就是苏墨辰把他爹气吐血,我都能想到的结果。

当然我确实不是真心希望苏墨辰把他爹气吐血,但若是当初我认识苏墨辰,也不会希望他变成另外一个苏老爷,毕竟苏墨辰就只是苏墨辰而已。

苏老爷挥挥衣袖来回踱步,这一口被噎得不轻,伸手指着苏墨辰“你…我怎么会生的你这么个不孝子”

苏墨辰漫不经心抬眼看着苏老爷,淡淡道“爹说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从今开始,我就做个不孝子”说罢,起身抬腿朝门口走去。

这场对话确实连我都看不下去,可想而知若苏老爷脾气再暴躁不能控zhì

自己,想必苏墨辰早就挨巴掌了。

其实他们之间的对话我都能猜出七七八八,我以为苏墨辰会因为他爹自小对他娘亲不好,才会变得这番叛逆,现在想来兴许就是他们各自所要过的生活各自有所不同,才会这般愈演愈烈。

说到底,那时候的苏墨辰确实是如他自己所说那般,心高气傲,与相处的苏墨辰多数时候温柔如水,不骄不躁确实沉淀了。

世间最能磨人的就是历经,有了足够的经lì

,才会让人变得成熟,冷静。

苏老爷今日的话还没说完,怎么能容得他这么就走了,转身低沉极叫住他“旁的我也不多说,你怎么会和相府三小姐弄上了不清不白的关系”

苏墨辰自己肯定也是料到了此事早晚得要被苏老爷知晓,顿住脚扬扬眉道“此事我自会处理”

话说的太随意,即便是我也觉得他说起来像是在应付人,苏老爷吹胡子瞪眼,红着眼眶瞅着苏墨辰,我想此时他定也是气到了极点,但还是忍着没发错,衣袖之下的手攒成了劝,颤抖道“你怎么处理?现在闹得京城大街小巷谁人不知?”顿了顿微微敛了自己的脾气,沉声道“丞相给我送了封信”

丞相主动送信过来,苏墨辰是没料到的,于是便有了几分兴致,抬眼看着他爹扬声道“说了什么?”

苏老爷更是没料到一直到现在都事不关己的苏墨辰对丞相来信这般有兴趣,目光之中尽是探究,想必苏老爷子误以为苏墨辰对薛曼青真如传闻那般,却好似没探究出结果,面对苏墨辰淡静的目光,不自然的撇开眼睛,尴尬咳了咳道“丞相说赏识你的才华,但因三小姐有婚约在先,所以此事望你今后注意自己言行”

闻言苏墨辰眼光微动,这只言片语的措辞实则微妙,一切归于拢长的静默,苏老爷似在等苏墨辰一个答复,显然丞相的话兴许比苏老爷所说还难听,这口气虽不能咽但也要生生受着,兴许这也是苏老爷忘苏墨辰能在朝中权高位重的一个因由吧,毕竟为商之人即便是能富可敌国也不过还是一届平民,见着官家之人还得卑躬屈膝,苏老爷比我爹年纪稍长,兴许比我爹经lì

的还要多,所以才会这般迫切希望苏墨辰能成才,为苏家撑起一片天。

兴许苏老爷的这份心意没能全数传达给苏墨辰,导致苏墨辰以为苏老爷就是想谋权贵,能仗着权势谋得更多,在强压之下,反抗越发坚定,于是父子之间变得不能沟通,导致了今日这样的局面。

我不知现在的苏墨辰是不是能想得透他爹爹的那份心,但愿不要等到连后悔都没处找的时候再想到解开父子心结。

苏墨辰平视远处的天空,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华光,像是冬至之后的冷气一下子将周围的温度降了又降,聪明如他,定也想到丞相信中的话有多难听,虽说父子不合,但终究还是一家人,像他这般心高气傲的时候,怎么能容得下他这般践踏苏家的尊严。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看着风吹运过,春日的阳光透过游廊精心雕刻的屋檐落在地上斑驳的倒影,一切寂静无声,但苏老爷却知晓,此时的苏墨辰更是叫他担心,于是抬手,温声道“莫要再做傻事了”

说的好像苏墨辰从前做过不少傻事似的。

第二百五八章 段子

日光正好,一如苏墨辰此刻嘴角勾起的弧度那般完美,他只沉思片刻,便淡淡道“孩儿自有分寸”

苏老爷紧锁着眉心,只甩甩衣袖,一声长长地叹息,脸上瞬间疲惫之色尽显,一时间老了许多,他并没有再出口相阻,想必苏墨辰虽一直惹货,但一旦从来都如他自己所说有分寸。

转眼,便见苏墨辰晃悠悠在人潮之中穿行,后面跟着大个子和小个子两个跑腿,偶有路过商贩的小铺,还有人上前热情招呼“苏公子,今日店里上了几样新菜,可是要来尝尝?”

苏墨辰只淡淡笑笑继xù

朝前走,后面两小伙子跟着一脸茫然,似从未见着自家公子这般漫无目的在大街溜达,赶忙紧跟上前。

待到苏墨辰一走远,身后的人都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围成一团,相互咬舌根,方才招呼苏墨辰的那个小二,神神mì

秘道“我跟你们说,看苏公子这般容光焕发的样子,想必是薛三小姐已经到手了,今天我压五钱,赌苏公子”

旁边买首饰的小商贩瞥眼不屑看了那小二,哼声道“苏公子在朝中混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个一官半职,即便是家中家财万惯,丞相会让自家闺女嫁给他吗?这不是给自己脸上浇粪么?我出五两买王家少爷”

我只在是佩服京城的风气,苏墨辰不过是在大街小巷走上一圈,瞬间这股本就久久未息的风潮一下子又被带了起来,果真是京城之地与其他地方就是不一样。

兴许是瞎转悠真的是累了,苏墨辰找了京城名号最响亮的茶庄一品轩喝茶。

我之所以会知dào

这是最响亮的茶庄是因为师兄曾经与我提及过此地,师兄并非时常出去逛铺子的人,也能记得此地,想必这里真的不一般。

但让我讶异的是,苏墨辰分明就不喜喝茶的人为何会来一品轩。

待他进去之后,就连店小二也是楞了半宿才认出他是何人,苏墨辰故作姿态整理着衣袖。垂眸低沉道“怎么,这不常来,就不认人了?”

赶忙躬身招呼“原来是苏公子,小的眼拙。您楼上雅间?”

一品轩并非只有品茶这么简单,入厅便见的一个四四方方搭建的高台,上面站着一位身着素衣年纪稍长的人在说书,下面位列十来个四面方桌,各自点了茶水果盘坐满了听说书的人,二楼则是小二说的雅间,雅间自然是有钱人为了图个清静,喝喝茶,听听小曲的地方。

苏墨辰仰头,眯了眼看向台上。扬声道“今儿说的什么?”

小二嬉笑上前回话“回苏公子,今儿说的是前朝岳将军一人浴血破边关”

苏墨辰闻声一笑“倒是有几分血性之人,今儿我点个段子,今后一个月每天都给我说上一段”说罢丢了锭碎银随手抛到了小二的手中。

小二愣愣地看着苏墨辰上楼的背影,赶忙上前。咧嘴笑道“您说,什么段子我们这人都会说”

苏墨辰踩着楼梯的脚停了停,挑挑眉道“这段子你们的人肯定不会说”

说罢又转身上楼,抛了句话给身后挠头不解的小二“文房四宝伺候,大红袍”

好在这句话是听得懂,小二惯性吆喝“好嘞”

看到此处我也弄不懂苏墨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这股神mì

的感觉。实在叫人心中莫名激动。

空闲之余看着啾啾,这娃竟然打起了瞌睡,这世间情爱他确实是一点也不敢兴许,迷迷糊糊还不忘对我吆喝道“这种老掉牙的情情爱爱有什么好kàn

的,我娘亲那才叫精彩”

芙银到底如何与人谈情说爱,竟把啾啾也能熏陶成这般小小年纪就好似经验十足的样子。今后若是遇到喜欢的姑娘,岂不是跟玩似的,但愿是个善果。

苏墨辰拿起笔就在纸上奋笔疾书,旁边的茶倒是没喝几口已经换了几盏了,直到他落笔。太阳已经落山,茶庄生意最好的时候是在下午,如今显然已经不忙了,整个一品轩上上下下只忙着招呼他一人。

掌柜亲自在门外侯着,直到苏墨辰唤人才忙不迭进去,陪笑道“苏公子有何吩咐”

苏墨辰拎着一叠厚厚的纸,送到掌柜手里,声音微微沙哑道“明天一品轩就照这说事,之后的,我再让人送来”

掌柜面上有些为难,但口中不好相拒,颇为踌躇,毕竟是京城第一号茶庄,说的故事必定也是叫人惊心动魄欲罢不能的,若是本子不精彩哪还有人上门听事,茶自然也没人喝了,生意还怎么做下去。

必定是猜到掌柜的顾虑,苏墨辰倒是也不着急,缓缓坐下去,端着水杯“你且不着急答复我,先看看本子,若是不觉着不行,我再换去别家就是了,我虽与皇子常来你这听人说书,也没有要来故yì

为难你,毕竟若一品轩生意不好了我们皇子到哪消遣去是不是?”

听闻苏墨辰这般言语,掌柜稍稍放心,小心捧着苏墨辰写的本子一一仔细阅览,一不小心待到烛火通明,路上行人渐稀,才将手中的本子看完。

掌柜眉眼微动,目光不住闪烁,捧着本子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明亮的灯照着他显得分外激动,许久才平息,欣喜道“早就听闻苏公子才华横溢,不想写故事也分外在行,今日小的有幸能拜读到,实则是三生有幸,明日开始,公子的段子定会在一品轩上书,我以一品轩名声保证,这段子定让京城里里外外家喻户晓”

苏墨辰见着掌柜眼角皱起的笑纹,淡淡道“找个熟手,到时候若真火了,我不要任何酬劳,但是你得想方设法让朝野上下的人都得知晓”

这番话说得平静,语气之中气势叫人不禁错愕,不同于往日的静淡洒脱,眼眸之中的笑意满是算计。

在生意人看来,只要有钱赚还要追究其他作甚,掌柜满心欢喜地应了下来。

蔷薇慢慢透过矮墙爬上枝头,苏墨辰闭着眼在躺椅上享shòu

着徐徐而来的春风,慵懒之意染得身边的人也跟着东倒西歪,不久便有仆人前来通报“一位姓薛的公子说是您的旧识”

大个子和小个子挨着枝头本已经睡着了,被这一声吓地纷纷倒地,苏墨辰抿着嘴,伸手便摘下了一朵离他最近的桃花,放在鼻尖轻嗅,喃喃自语“这花刚开,就惹来蝴蝶了”

两小厮闻言东顾西看也不见什么蝴蝶,各自挠头干瞪眼,小个子弱弱道“莫不是公子还在做梦吧?”

苏墨辰笑着将花抛向地上,起身道“带她到书房”

闻言两小厮又一阵茫然,这个回换着大个子弱弱道“公子向来不喜人进书房,这番竟要在书房待客?”小个子迎合着使劲点头。

他书房确实不合适待客,比离落谷的书房好上太多了,文房四宝可不止一件,书房分三间,一间客厅,一间写字看书,另外一间则是收藏了各处的文房四宝,光是看着质地都觉得价格不浅,墙上挂着的画,虽说工笔不似名家流畅独特,但光是落款就是无价之宝,再看着年份可是不得了,这是几个皇子年少时候的手笔。

不得不说苏墨辰若不是真对这画真有感情,就看中了这画的价值,除了太子和师兄的其他皇子可谓都齐了,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就连皇上也未必有这么齐全的收藏。

若是苏墨辰在书房待客,如果有心人将这些透露出去,不怕招来官府的人,只怕要时常防着江湖上的偷盗之人。

此番他故yì

在书房接待薛曼青倒是真有些叫人看不透,看这样苏墨辰并非是要向薛曼青炫耀自己的财富,显然相府也不会比苏府差,而薛曼青也不是个耐得住寂寞的大家闺秀,红楼的女子都能与她交好,什么场面没见过,那到底带她去书房什么目的呢。

薛曼青胆子也不小,居然自己一人大摇大摆就来找苏墨辰了,虽说她一个堂堂丞相三小姐不怕被人怎么着,但怎么说也是个女子,果真是与一般女子不一样,在江上的时候,竟主动贴了上去,推倒了苏墨辰已经让人颇为意wài

了,如今竟是主动找上门,胆识实在是过人。

她今日一袭水白色绸缎长袍,腰系白色银边绣花,头发整齐绾起,眉清目秀,温文儒雅,行走间似有风拂过,带起衣袍微微起落,真真叫人看的挪不开眼。

苏墨辰站在窗台,看着薛曼青随着小厮一路轻盈而来,连女子都挪不开眼的女子,男子怎么能拒绝得了,显然此刻的苏墨辰已然也被薛曼青迷得若不开眼,苏墨辰见过不少女子,有红楼里妖冶抚媚的,也有宫中各色女子端庄典雅,刁蛮任性的,唯独没有见过薛曼青这样眉目之中透着一股锐气,轻柔间又不失刚毅,微笑之中颇有中无奈,却一如她性子那般倔强地不予示人。

不久薛曼青便来到了书房,见着发呆的苏墨辰,轻咳了一声“苏兄这是想着哪位美人出了神?这京城红楼的姑娘,曼青虽不如苏公子熟悉,但识得不少姐妹”

苏墨辰回神浅笑“若是丞相大人知晓自家闺女与红楼女子称姐妹,会怎么想?”

薛曼青靠在门边笑地花枝乱颤“那定能活活将他气疯”又敛了笑,温声道“不过他定是没这个兴趣知晓我的事”

第二百五九章 冤枉

春风惹得花枝乱颤,花瓣纷纷从枝头落下,不多时地面已经铺满了细碎的花瓣,那处像是沉积的白雪,洁净又似乎有着与这春意不相融的清冷。

薛曼青抬眼,便见得一双深水的眼睛落入眼底,那人噙着嘴角冲着她轻柔地笑着。

一时间薛曼青竟有些不知所措地低垂了眼眸,脸上微不可查地绯红却没逃过苏墨辰的眼眸。

苏墨辰淡淡道“看来丞相公务繁忙连家眷都顾不上了,有个这样的爹爹,想必也有旁人不知晓的难处吧”

奇怪了,一时间想不明白,这么尚好的气氛,苏墨辰若是主动一些,薛曼青说不准就此认了,怎么忽然又转到了丞相,一旦说道丞相,哪还有什么心思谈情说爱,中间莫名多了个老头,实在是扫兴。

薛曼青眉间微微一动,似提到她爹也让她从方才的羞涩之中清醒了,不客气地丢给苏墨辰一个眼色“丞相自然有丞相的难处,但是与我无关”

苏墨辰嘴角轻轻弯起,看着薛曼青的神情变得分外叫人难以捉摸,像是从薛曼青身上寻找着什么,两人一时间的相望,感觉十分微妙,许久才道“看来三小姐与丞相关系不好呢”

这话我听着倒像是有几分故yì

挑拨的意味,又像是刻意戳中薛曼青的痛处,嘴角那抹笑反而越发猖狂,人都说好事多磨,却没见过这样磨人的。

薛曼青却不以为意,悄然看着苏墨辰肆虐地笑,漫步惊心地靠在门上,深邃地黑眸里微微闪烁,对着苏墨辰淡淡笑道“听闻苏公子放荡不羁,今日一见却不如传闻那般,倒是有些小肚鸡肠了”

闻言苏墨辰微笑的嘴角便顿住了,随即又像方才的那一顿从没出现过,继xù

笑道“三小姐此话实则是抬举苏某了。苏某何止是小肚鸡肠”

便说着,嘴角的那抹玩味似乎充满着挑衅地意味,这次换薛曼青顿住了,苏墨辰的功夫她也是知晓的。那日落水,薛曼青若非用上全力,苏墨辰定不会中圈套,我有细细回忆过他们的过招,只是瞬间抵挡,想必薛曼青也有两下功夫,只是看着薛曼青此时的神情,定是远不及苏墨辰才是。

她靠在门上的身子轻轻一顿,朝前走了两步,拉下脸。面无表情道“此番我来找你不是想和你贫嘴的”

这阵势必然是苏墨辰气势上就赢了,他目光缓缓滑过薛曼青的脸庞,眼眸掠过之处犹如清风拂水般柔和淡然“三小姐不请自来,竟还这般脾气,可是王公子见着你这般泼辣欲要退婚了?”又自顾自惋惜道“薛姑娘如此美貌若是被退婚了。传出去今后还有人敢要么?这丞相的脸要往哪搁?三小姐,你今后的日子…”

越说越发离谱,苏墨辰到底为何这般不饶人,止不住挖苦薛曼青。

薛曼青浑身散发着一抹寒光,眼眸之中锐利的光芒尽显,嘴角冷笑“苏墨辰”

此时苏墨辰才真真住了嘴,却依旧懒散地站在窗前。也不招呼薛曼青落座,眯眼看着窗外的阳光,淡淡道“说吧找我何事”

薛曼青转身环顾四周,顺手捻起一盆兰花的叶子,纤细的手指配上青葱的绿色更显凝白如玉,她眼底掠过一抹精光“一品轩里的段子可是出自你手?”

苏墨辰半敛眼眸。浓眉微蹙又瞬间即逝,转身面色清明道“三小姐何来这一说?无凭无据莫要冤枉了好人”

我虽还不知晓说的是什么段子,但此番薛曼青前来胸有成竹,并非像是胡乱猜测,难道苏墨辰写这个段子是要引起丞相关注?为报一信之仇?

薛曼青目光坚定“这段子里说的什么你自己最清楚。这是要故yì

毁我名声?只为让我爹难看?”

苏墨辰凝视着远处,感慨地一叹,轻笑道“我费尽心机写了这么好的段子,纠葛缠绵众人都不禁痛惜恨挽的爱情,你怎么就不好好kàn

看故事,偏偏就想到这些有的没的,我为何要无故给你爹难看?三小姐此前故yì

在红楼替我截下了钱袋,我说要与你道谢,你只让我在江边等一女子陪她演出戏,我好端端一个清白之身,被你骗走了名声也就罢了,大街小巷的传闻风起不是正合了你的意么?你自己故yì

要让丞相难看何必要将这罪扣在我的头上?”

言语之中尽是被冤枉的无奈,薛曼青竟然一时语塞,若不是知晓他与丞相之间的过节,想必真会以为苏墨辰是被薛曼青冤枉了。

见着薛曼青不说话,苏墨辰又叹息道“这段子我早就写好了,我这书房里还有很多稿子,都堆在案上,你可以随意拿去翻阅,那日在一品轩老板瞅着没段子说,我瞅着你费尽心机丞相好似无动于衷,想着这段子挺合适,说不定能帮上你,哎!好心反倒人家不稀罕”

薛曼青面上微恼,上一次是苏墨辰被薛曼青气得语塞,此番是薛曼青不得而语,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欢喜冤家么。

后来才得知,苏墨辰手写的段子,就是最初叫人看的欲罢不能的《龙凤祥和》这本书写的就是以为富家人家的小姐生在闺院之中十余载,日日学女红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十余载都淡漠平静地过活,从未有过一丝波澜。

而在一次庙会花灯之中与家人走散,遇见一位穷人家的男子,在他细心呵护之下从人群之中走到了一处观赏花灯极美的静僻之地,可谓是一见钟情,两人心心相惜,却碍于彼此身份终不能开口,小姐回家之后便终日郁郁寡欢。

其父得知其心思,便为她找了户门当户对人家的公子许配婚嫁,那位公子肥头大耳和王家三少爷简直一模一样,显然这个消息不仅没有让女子死心,反而激发了她对男子的爱意,两人想法设法各种偷偷相见,相互表示爱意。

有一次终于被女子的夫亲逮到了,便强行将他们分开,女子被其父软禁在家中,严加看守,同时婚期已定,眼看就要被嫁出去,女子不顾一切,挣脱冲冲枷锁,与其父坚持拼死抵抗,最终与男子私奔,长相厮守。

这段故事后来被苏墨辰改了许多,后面还有男子其实是流落在民间的武林高手之子云云。

但最先流行的段子着重写了女子的父亲如恶霸一般蛮不讲理,欺蛮霸横人人都望将他诛之,其实这个段子不仅是苏墨辰写的惟妙惟肖,那说书之人口才也是绝顶的好,真真连我看过书的人,听得都如从不知晓下面要说什么,津津有味。

忽然身边冒出一个激动不已的声音“这老爹真该拉出去丈打,再活埋”此时啾啾正咬牙切齿地坐在我身边看着台上的说书人,目光闪烁不已,小肉手握成了拳头。

我磕着瓜子,不禁喃喃道“你不是闲着无聊犯困么”

啾啾皱着小眉头,目光一瞬不瞬地看向台上,依旧激动不已“这么好听的段子我还是头一次听”

看着身边尽是上了年纪的大爷,闪着和啾啾一样眼神的时候,不知有了什么东西突然堵在了胸口,不管怎么捶打都不灵。

这段子的目的却是很简单,明上说的是帮着薛曼青气丞相,实则叫众人一并唾弃他。

真是不能小看了苏墨辰的一举一动,他只需动动笔,就能让全城的人都恨得丞相牙痒痒,实则是极其了不起的举动。

理所当然,如预期的一样,很快便有人拿这个段子和薛家三小姐的婚嫁来比较,除了苏墨辰这个角色是落魄书生之外,其他都基本相符,而苏墨辰的笔墨分明就着重丑化了丞相这个人。

至于全朝上下是不是全部人都知晓,但听闻皇上在朝堂之上还提及过此事,说是最近坊间有一出不错的段子别致新颖,连皇太后听着恨得牙痒痒,每每到听戏时段走起路来都分外轻快,各位爱卿若是闲来无事亦可听听。

此事一旦有皇上挺腰,谁能不捧场,一品轩一下子从早到晚不管哪个时段,人数都爆满,更有不少人,记着段子回去别的茶楼也将,却没有得到个中之精髓,依旧是拼不过一品轩。

而丞相逼着薛三小姐嫁人一事也跟着这段子传的沸沸扬扬,此间也甚少人见到苏墨辰,每每在路上见到他都是行色匆匆,脸上眼圈泛青,面容憔悴,明显一副惆怅且被欺负的模样。

一时间众说纷纭,丞相各种手段阻止三小姐与苏公子的爱恋的戏码在坊间广为流传,前来听段子的大小官员也纷纷入耳,显然这种连皇上都爱八卦的年代,官员自然也少不了会各自私自议论,苏墨辰的计谋应该算是达到大半了吧。

苏墨辰坐在院中的躺椅上,伸手把薄被覆在脸上,遮住太阳光,薄被之中不尽的呵欠声。

身边的大个子小厮劝慰道“公子,您平日睡的太少了,自从您的段子火了之后,最近哪有时间歇着,这么下去,我们怎么向老爷交代”

薄被之下的苏墨辰也不住暗叹“我不过就是想出口气,如今圣上还下旨,看不过瘾不让停”

虽说皇上并不知晓是苏墨辰写的,但圣旨是下给一品轩的,若是违抗之意,自然就大祸临头了。

第二百六十章 问罪

一品轩老板也是个胆大之人,倒是一点也不怕砍头,出了大价钱买了苏墨辰的段子。

其实苏墨辰也不是个缺钱之人,但能达到目的还有人送钱来这等好事何乐而不为。

苏墨辰这些话兴许不过是想搞臭相爷,让他在朝野上下路过之处都招人指指点点,背地里都是他的坏话,这样就够了。

显然也出了口恶气,他自己想着也不过就动动手,写了几个字,就能让整个京城人都嫌弃他,这也算是以百倍不止来报复他了。

现在想来苏墨辰那时候,虽是心高气傲,确实是极度有分寸之人呢。

如今竟一发不可收拾,因皇太后喜欢,皇上为了讨好太后,逼着不让结束,这可是苦了苏墨辰,本就打算好了一个月差不多,眼看就结束了。

好在这个时候,不知哪位不知死活的借着相爷名声臭了的这个风头,密奏皇上,相爷此前做过的龌龊事,想必密奏之人也是苏墨辰的段子迷吧,入戏太深才有这个胆子,兴许想着,带着这股子的恨意定会有很多人一并附和他。

但那人所料实则失误,相爷岂能是轻易就被绊倒的,即便膝下还无子,一把年纪也是靠自己一步步走上来的,岂能是一封小小密奏就能绊倒的呢。

这戏归戏,现实归现实,显然还没人再有这个胆子应和,但这封奏折却合了皇帝的口味,还命令彻查此事。

事情自然是雷声大雨点小,落到下面几乎看不见了,而皇上也没有再做追究,这之中的微妙细细想来叫人不禁一阵心寒,皇上这哪是为了皇太后才下旨不让这段子停了,分明就是想着坊间对相爷的谩骂声来引得更多的人上奏相爷,一人之力自然是无法得逞,若是众人齐心。他没有了根根相系,自然是轻而易于。

可惜尽管皇上力挺却依旧悄然无声结束了,听闻那密奏之人也被众人的纷纷上书之后,落得牢狱之灾。

自那日薛曼青被苏墨辰说地语塞之后。竟出奇反常地时常来找他谈天说地,今日便说到了那上书丞相之人,薛曼青倒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在她心中似真的无人能动的了丞相,惋惜道“听说那人还是个清官,皇上已经保全了他性命”

苏墨辰呆呆地睡在躺椅上闭目养神“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言语之中有种让人猜不透地意味。

这段时间随着那位清官的入狱,听戏风波微微被盖了过去,苏墨辰趁这个时候收了手,他知晓皇上已经没有想要过问这个段子的闲功夫了。

薛曼青走后,苏墨辰缓缓睁开眼。看着天空,喃喃自语道“还是被他逃过了”

听着这话,我心中一震,眼底扫过一丝锋芒,难道苏墨辰起初的想法和皇上是一样的?就是想要趁着这股风潮对相爷打压?但他怎么如此自信。仅仅凭借这一步棋就能打压到相爷?而偏偏真的就这一步棋让相爷慢慢曝露了出来,当然这之中也有皇上参合这一觉才让这事情得成。

不过说道皇上参合的这一脚,兴许苏墨辰连皇上都算计进去也说不定呢。

想到此处,不禁对苏墨辰重新审视了一遍,这个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本以为就是个单纯地想要报复而已,竟不想只是单单靠着随手写的小段子。能把朝廷之事都算计在内,师兄定是早就看透了他,否则不会这么随着他性子来,还这般费心让我来救他。

但是师兄分明就默许萧玄在迫不得已的时候带我走,这分明就也有想要抛弃的他的想法,但我觉得。师兄分明就是想着若是救不好,就亲眼见着他毁掉?

心下一阵寒气逼人,甩甩头,眼前苏墨辰看似毫无争权夺利的样子,他能愿意放下心中的执念愿意为师兄做幕僚已经算是让他背弃自己了。

暗暗攥了手上的拳头。师兄若不救,我一定要救,不管师兄是否需yào

苏墨辰了,我只当为这个朋友。

薛曼青自始至终都没有料到苏墨辰写这段子还有其他目的,毕竟是女子,虽说有些胆识年纪还太小,能想到的自然不如在朝中翻滚了这么多年的苏墨辰来的深,想想早些年,我也不过就是个从未涉世的无知之人。

现在想来自己如今对任何事都能这般通透也要归功于师兄,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吧。

若是说薛曼青年纪太小想着事情不如苏墨辰那般深入,那么苏墨辰也还是不如相爷老谋深算。

京城不大,虽是天子脚下,但没人不会畏惧威高权重之人,相爷定当是居于位首,一品轩老板再有能耐,背后不论是谁撑腰,都不敢在丞相面前耍心机。

朝堂之事平息之后,自然是不会放过造谣坏他名声之人,此番好似是丞相亲自造访了一品轩,听闻那一品轩的掌柜几乎是跪着挪到丞相面前。

丞相只坐着面上平静地把玩拇指上的扳指,还没说话,那掌柜几乎要尿裤子,他怎么会想到小小段子惹来圣旨和丞相大人。

身后的管家厉声呵斥“快说这段子是从何而来,敢坏我们家老爷的名声,你有几条狗命”

掌柜哆哆嗦嗦跪在地上话都说不清楚,只一直重复让丞相饶命。

丞相挥手止住了管家,慢声轻语道“罗晋,怎么能这么说话”说罢便起身扶起掌柜,面露慈色“你这店说起来几位殿下也是常来,老夫不过偶有闲情也就来品品茶听听段子而已,前些日子那段子就连皇太后都爱不释手,这眼看着太后的寿辰又要到了,老夫不过就想寻得写段子的那位高人,给皇太后备些特殊的段子贺寿之用,你呢,莫要惊慌,到时候若是段子选好了,正巧就在你这一品轩里挑些人”

听闻丞相做事也是不折手段之人,此番这般谦和,竟叫人有几分猜不透,不过即便是这样也未能让掌柜就此放松下来,这京城第一店的掌柜也不是白当的,店里也没少招呼过达官贵人,各色都有,若是没有几分眼见怎么能把店打理这么仅仅有条。

自打苏墨辰的段子火了之后,辱骂丞相的声音也是越来越高,伴着生意的同时,他心下也是有几分顾忌的,但听闻相爷从来不造访街市,还存了一丝侥幸,在犹豫之际,皇上的圣旨也到了,不得已硬着头皮继xù

收钱。

只是没想到风波已经平息,此时心中的石头刚落地,丞相就找上了门,虽说一个白脸黑脸唱的真真的,掌柜心中其实也在不住的掂量,要不要把苏墨辰供出去。

丞相这条件说的真够诱人,他分明就拿着为太后贺岁的名头与掌柜做交换,一品轩虽再京城响当当,若是能借着皇宫再攀高,日后可谓是名利双收啊,但左右衡量,虽说为太后贺寿这法子名利双收来的快,但若苏墨辰能应允,反而能长久保持一品轩的名和利。

一番思量之下,掌柜不敢断然拒绝丞相,却又不想舍弃苏墨辰这个摇钱树,而且虽说苏墨辰在宫里这么多年没有混个一官半职,但却和各位皇子相交甚好,而且传言皇上也对他分外特别,这朝堂之事他虽未亲眼见过,但怎么说自己台面上的段子也听得不少,皇上为何对苏公子特别而却又没有给他一官半职,这之中的事难保有蹊跷。

两边都不能轻易得罪,并不是怕丞相才无法开口,实则是此事真的不能轻易断定。

丞相见掌柜再三沉默,也不急不燥,转悠着扳指的手顿了顿,眼底掠过地上,低低道“也罢,此等也算是大事,就容你考lǜ

几日”

掌柜一听,喜上眉梢,心想能给他考lǜ

,这事就有缓和的余地,赶忙磕头“谢过大人”

只是丞相随后莫名又沉声“只是太后这寿辰容不得耽误,你且要想好了”

这话是在警告掌柜,我不是给你机会,而是让你自己好好善后,但时间还不能太久,否则定当是以延误太后寿辰之罪论处,而那人你想不想供出来,都得供。

掌柜当即腿又软了,本以为丞相真的如面上这般温润,这下真真是急坏了掌柜,连连磕头称是。

而我为什么会知dào

这么详细,是因为此时苏墨辰的两个小跟班,从一品轩小二口中听来的,二人一站一跪,演的极为夸张,不过兴许就是因这浮夸的动作还真是有几分叫人身临其境。

苏墨辰此时靠在湖边围栏,手中是大小跟班带回来的信,其实若是平时,丞相想找到一品轩背后的苏墨辰实则也算不得什么难事,但就丞相就是故yì

亲临一品轩,这之中的微妙只有被唬住的人最清楚。

今日来薛曼青不时会找各种理由来苏府,苏墨辰向来都是来者不拒之人,况且薛曼青对他而言兴许还是个不错的棋子,只是现在还未想到能用着她的法子。

对于知晓后事的我来说,心中不免有些踹踹不安,两人虽然最后是相爱了,但这会不会成了他们间隙的因由呢。

而此时与我一样不安的还有苏墨辰身后那两个小跟班,他们目光之中的担忧显露无疑,大个子推了推小个子疑声道“你说少爷最近是不是清心寡欲了,为何天天闷在家里,还不时与这个薛公子呆在一起,一呆就是整个下午”

小个子倒是有点泪眼婆娑,闪着泪花,扑上大个子的肩膀,柔柔道“你说少爷是不是被老爷逼地断袖了”

此时正在河边抚着垂柳的苏墨辰,身影微晃,甚是不自然地抽了抽嘴角。

第二百六一章 孽子

春风拂过杨柳岸,艳阳高照湖光美景落入眼底心境也随之开阔,又有美女相伴更是惹人心醉。

只是身后不巧随时跟着四只颇为担忧的眼神,不时还在他与薛曼青谈笑之中穿行,实则叫人扫兴。

薛曼青也很快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对,转头对上苏墨辰颇为无奈的目光,脸上又是一阵绯红,这段时间,薛曼青的变化苏墨辰全数收在眼底,依旧不动声色得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经过那段子的闹哄,王家本是说好的亲事,各自都默不作声就此作罢了,毕竟谁都不想做那个段子里的肥头大耳的众矢之的。

丞相本就不是很在乎薛曼青,加上她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也算是勉强逃过了这一劫。

如今的薛曼青和苏墨辰各怀心思,随着湖面的影子,浮浮沉沉最终碍于面子,因自尊始终没有戳破。

而苏墨辰对薛曼青此刻是否存有念想还不得而知,终归是面上的一切是平静安和的,只是这平静之下潜藏的暗潮汹涌好似正在蓄势待发。

关于一品轩给丞相交代的事,苏墨辰的抉择真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掌柜因不方便上门,只得托人给他递了封信,信上大致就询问他这事怎么打算。

言语之中不尽蜿蜒曲折,说是念着苏公子给店里带来的名利,又是夸赞苏墨辰文采人品,就连他爹也跟着一起被夸了,我只见着骂人的时候带上爹的,鲜少又人夸儿子还带上爹的,实在叫人哭笑不得,最终说不过就是掌柜将难题推给了苏墨辰,供是不供都他说了算,大不了一品轩上上下下陪上几十条命。

这不明摆着叫苏墨辰站出来承认么,苏墨辰看着信也不闹。随手捻起纸笔潇洒地挥了几个字,交给小厮送去给掌柜。

掌柜收到信后,心下总算是觉得自己人头保住了,长长地松了口气。

信中只有寥寥几个字“一切如实相告”

但掌柜在安心之后又愁着。今后怕是苏墨辰的段子再也拿不到了,心中不免又惋惜和惆怅,经过这一阵新颖的段子,众人的口味都跟着叼了起来,如今的老段子已经满足不了众人的胃口,他近期为备后事,想方设法找过一些写手,那些人写出来的东西实在无法与苏墨辰想比较。

眼下死罪以免,却要为接下来的生意苦愁了,他把这个难题推给了苏墨辰。却不想苏墨辰只大气地让他如实相告,至于此前他费尽心思说的客套话,在这几个字中让他实在无法猜到苏墨辰到底是什么意思。

本以为将头疼的事推给苏墨辰,得个结果也就一了百了了,不想现在得到了结果。却更是头大。

春日当头,映照着百花初绽,苏墨辰寻了个舒适的姿势,卧在躺椅上假寐,细长的柳枝垂顺而下,落在他身上碎碎点点斑驳的倒影。

我就奇怪了,他让掌柜如实告sù

丞相。明摆着招来事端,为何他还能无忧无虑睡午觉,除了前几日给相识的几位皇子写了几封信之外其余时候都是悠闲地在府里练字睡觉。

信的内容不过就是说近日在家闭门思过不能招呼几位殿下吃喝玩乐,算是为自己突然消失打个招呼。

身后的两小厮好似依旧不放心的样子,大个子附在小个子耳朵上轻声道“近日薛公子好像不常来府里了,如此甚好”

小个子也忙着点头。后顿了顿,似有疑惑道“我瞧着公子不会如我们所想的那般,你瞧薛公子没来,公子还是往常一样,是不是我们想多了“

意识到这个事实之后。大个子干咳了声“我们若是不替少爷多想,现在没有那事,那是我们发xiàn

地早,阻止了,你敢保证今后他们不会么?到时候怎么办”

小个子显然是被说动了,不住点点头“此话有理”

苏墨辰嘴角勾着一抹浅淡的微笑,想来有了这两个活宝,生活乐无边。

按理说这些日子丞相应该知晓了真相才是,为何没有直接来问罪?难道掌柜没有将事实告之与他?薛曼青忽然不来苏府这点也是很奇怪。

思来想去也不能道出所以然来,而苏墨辰悠然自得的样子分明就胸有成足。

若说他真对薛曼青没感觉,我觉得倒也不尽然,否则成天对着自己没感觉的女子怎么会笑得那般自然温玉,再会装的人,也难保次次见着都能到达那种境界。

但眼下薛曼青忽然不来找他,他却好像并不着急,难道说丞相不来找他麻烦跟薛曼青有关系?

细想之下其实确实能寻得出端倪,若是丞相知dào

此事必定也会查得到薛曼青这段时间时常往来苏府的事,薛曼青定是在家受教了。

本是静谧安逸的晌午,四周的虫儿鸟叫此起彼伏却更能衬得院子的安详,不远处又是那日的仆人,一路小跑,气喘吁吁来到苏墨辰身边“少…老…”

苏墨辰微微抬起眼皮,露出清明的眼眸,微笑着道“老爷找我?”

那人连忙点头,依旧喘着说不出话来,好在他家公子一点就通,似又想到什么,缓了缓气“老…老爷…”

苏墨辰起身理了理衣袍,浅笑道“老爷脾气又不好了?”

闻声,那人又是一阵点头,眼眸闪着透亮的光芒。

这回换着苏墨辰两小厮诧异,若是往日他家公子到处吃喝玩乐不务正业,惹出事端老爷找少爷麻烦是理所应当,但今日少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潜心在家算是闭门思过,为何老爷还是不开心,面上显然是替自家公子不服。

苏墨辰眼底掠过他们,嘴角仍旧是那抹浅笑,这笑我越发觉得眼熟,师兄似乎在大权在握的时候也时常会露出这样的笑,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还在故地,可想而知这处是他们二人时常吵架的地方,不过苏老爷这次气场似乎与上一次大不相同,除了眼中的锐利寒光之外,始终保持着正坐的姿势,一言不发。

案上精致雕花铜香炉,冒着缕缕青烟,转眼一炷香的时间就过去了。

苏墨辰慵懒地依靠在门边,看着外面,终于受不住这气氛,先开口道“您找我来又不说事,难道是重温父子感情么?不过看您这情绪好像不是这么回事,您要是还没想好,待想好再找我,这些日子我都在家随时侯着您”站直身子往外走。

“我以为你成天在家当真是悔过自新了,原来是个孬种”苏老爷声音之中明显的苍老了“我老苏家这么多代怕是要葬送在我手里了,生了你这么个孽子,我死了要如何愧对祖先”

苏老爷显然是绝望了,才会用这么尖锐的话说苏墨辰,但终究是自己亲生儿子,仍旧是舍不得下手。

苏墨辰倒是一反常态地没有因这番话动怒,反而闲然自若淡淡道“不就是少做了几笔生意么?至于发这么大火么?”

闻言苏老爷更是气得不轻,险些没控zhì

住自己出手打他,双手攒拳,脸上气的通红,咬着牙“你可知这些都是相爷暗中指使的?这生意断了,不打紧,丞相不过是放了声,今后谁还敢跟我们家做生意?”

做生意就是这样,生意做到大自然与官脱不了干系,这朝堂之上丞相可谓是百官之首,他一开口,谁敢多说废话。

苏墨辰倒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依旧是看着门外,缓缓道“这世上就没有送钱还不要的人”

微风扑面而来,吹气了他的头发,清新的风吹来让沉浸在恼怒之中的苏老爷醒了几分,他眼睛里映着苏墨辰的影子,越发清晰,许久才垂头涩涩道“看来是我老了”

此时的苏墨辰确实有几分叫人猜不透的模样,不如以往的漫不经心吊儿郎当,若隐若现的洒脱与稳重。

苏老爷并没说他这话是对是错,而是通过这句话,看到了苏墨辰忽然之间的成长,其实苏老爷若是有心将家业早些让他继承,这个道理苏墨辰早就该懂了,不管是哪里的官,都是靠金钱才能维系上的,苏老爷觉得苏墨辰懂这个道理的时候,他确实是懂事了。

苏墨辰转身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爹,眼底一抹柔软转瞬即逝,淡淡道“四殿下生意做的不错,爹若是觉着费神,就将铺子转给殿下吧,产业还是苏家的,殿下归为打理,您老也落得清闲”

真是不晓得师兄为何会想到这个法子,周福家业也是这么归进来的,最后还都心甘情愿并给秦家。

但苏墨辰与周福不同,周福是师兄的部下,苏墨辰应该算是故友,而既然答yīng

了苏老爷这产业还是苏家,必定言而守信。

我始终不会相信,苏老爷会同意苏墨辰这番话,几代营商,所得家业,岂能丢给外人打理,而且这人还是皇子,着实荒唐,先不说皇子会不会打理,光是家业要转为旁人的名字,都是不可能的事。

气氛委实不好,往往沉默之后就意味着爆fā



第二百六二章 抉择

时间像是停止了一般,跨过漫漫长河,似一个少年瞬间跨入年老的时光,命运颠簸在流年光景里沉淀,回首观望过去的身影,影子拉长,一切回想起来艰难困苦终是走过了,看上去又像是过眼云烟。

只是等了不知dào

几株香的时间,意料之中的巴掌竟然没有出现,苏老爷板着脸坐在那,久久长长地叹息“你可是想好了?此时非同儿戏,可是要满门抄斩的”

苏墨辰瞥眼看了看他爹,难得地微笑“爹,你可是怕了?”

兴许是难得看到苏墨辰的笑颜,苏老爷一时竟没反应过来,之后才沙哑地笑了笑“我都一把老骨头了,若是能助的明君,自然也是给苏家添彩”

他们这是在说师兄的夺位之事,原来这个时候师兄就已经将苏墨辰收买了,不过苏家若是不归于秦家,也撑不了多久,即便苏墨辰放言说送钱都有人要,只是这钱若是想要送到点上,怕是也要亏空一部分,而且收效应当是甚微的。

还不如将这钱归于师兄,坐着收钱其实也一样。

只是我不曾想过,一向在我心底看似冥顽不灵的苏老爷,竟会同意了苏墨辰的法子,换做寻常任何小有家业的商贾之家定不会这般爽快。

其实想来,苏墨辰豁达的心境多数还是因为有个这样拿得起放得下的爹。

好在这家产还在,若是今后师兄赢了,苏家会比现在更辉煌,就如他老人家所言,赌一赌有何不可呢。

眼下虽不是绝路,但终归在京城肯定是混不下去了,师兄以秦家之名,名义上收购了苏家的产业,这样就换了名,官家只是应承丞相不接苏家的生意。换了名之后,生意与往常无异,兴许还能更好,只要能守得住家产。这也不是件坏事。

而苏墨辰的小算盘打得也甚好,他本也是为继承家业愁苦,他虽不想为官,也不想经商,此番刚好撒手不管,还能坐着享福,这种日子何乐而不为,难怪他从开始就没在担心。

丞相即便是知晓是苏墨辰所为,但也不能明目张胆给他扣个罪,毕竟苏墨辰在皇上面前也是个敏感的人。皇上若是追究起来得知因为这出段子令丞相心里不快才来报复,显然面子上也会挂不住,而砍胳膊断手可是小喽啰的手段。

既然不能拿苏墨辰怎么样,又要出气,显然让苏家从此消失是最合衬的手段。而且这事,只要他动动嘴皮子就能成的事自然是坐享其成。

事实上这些事苏墨辰全数了然于心,一切只需yào

耐心的等待一个恰当时机的到来,再一一顺水推舟成事。

如若我没猜错,苏墨辰从开始识得薛曼青,至今,所有的计划都是他一手安排好的。虽然之中的皇上太后各路插曲不断,但大致的发展应该是朝着他的想法走的。

至于丞相若是当初被人更多人搬出来,兴许结局会更好,但是那种可能只能算是巧合或者侥幸。

人都说京城是个群英荟萃的地方,所谓人杰地灵,就是京城遍地都是人才。我本以为夸大其词,现在想想谁都不能小看,这里的人根本都不如面上那般嬉皮笑脸或者是浑浑噩噩。

能在京城中立下一席之地的人应该都算是佼佼者,一举一动都是有目的的。

至于对薛曼青的感觉,兴许是苏墨辰自己也难以意料的好感。但是此前利用她的总总伴随着这份好感也越发叫人担忧。

苏家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就变卖了所有产业,而那时候秦家刚好声明崛起,面上看上去都是皆大欢喜了,我总隐隐觉得虽然一切都是按照苏墨辰的计划,但最后的赢家却是个与这个事情看似毫不相干的师兄。

天气微热,虽之过一个月余,嫩芽早已发出了新叶,伴随越发温热的天气,恣意生长,草丛里偶有一两朵嫩黄的小野花分外可人。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苏老爷子悠闲地和苏墨辰各自睡在躺椅上,因还身着厚衫,额间微微有汗,苏墨辰则悠闲闭目享shòu

着难得的惬意。

苏老爷喝了口茶水,挽起手上的衣袖,凝视着前方的湖水感叹道“自我十三岁起就跟着你太爷爷一起走铺子,想来这么些年竟没有一刻如这般享shòu

过”

苏墨辰闻声勾起嘴角淡哑道“我是不是该感谢爹没有十三岁就逼着我跟您走铺子?”

眼下父子二人卸下了所有的重担之后倒是和睦相处了,看的身后两小厮泪眼婆娑感动不已。

苏老爷目光柔和,深深吸了口气,别有深意道“好在你看人眼光不像我,四殿下果真不简单,从头到尾根本没有出一分力,在最后得益最多的却是他”不禁摇摇头笑道“若不是放得开抽身出来才看清局势,怕是一辈子都蒙在鼓里呢,果真是老了不中用了”

苏墨辰对此却笑而不语,但他眼底闪烁的微光确实叫人不好捉摸,欢喜不显。

耳边垂柳随风飘起,树叶飒飒作响,迎风吹得人心底一片清凉。

苏老爷平躺在藤编躺椅上,闭着眼,微微道“不过薛三小姐你打算怎么办?”

闻言苏墨辰睁开眼转头看着他爹,微微蹙眉疑声道“什么怎么办?”

树荫斑驳的倒影映在他的脸上,暗处苏墨辰看到苏老爷脸上明显的皱纹,眼中微光闪烁。

苏老爷咧开嘴角,眼角的皱纹挤在了一起“你不要以为我老了就什么都不知dào

,那薛三小姐时常来找你,这事我还是知晓的,你向来花天酒地习惯了,却从不曾与女子这般亲近,可见她于你而言之特别,至于你对她怎么样我就不得而知的,我虽与你争吵不断,始终还是你爹,养了你这么多年多少也看得透你的性子,你爹我是过来人,只怕你会像我一样身在其中不知所云,错过了怕是就错过了”

这感情的事,也非是老人家才看得透,而是苏老爷是个局外人才看透的,不过他说了解苏墨辰也不假,不说是我了,就连身后那两个目瞪口呆的小厮都误以为自家公子是断袖,这等事不懂的人都能看的出,他自己一个流连于风花雪月之人莫不是还以为自己只是逢场作戏吧。

苏墨辰的反应叫人有点看不透,他只默默不语,脸上一直有着盈盈笑意,但眉目之间却只是淡淡平实的感觉,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

旁边苏老爷又道“只是苏家出事她就再也没出现了,是迫于无奈还是其他就不得而知了”

苏老爷的话都说完了,美美地开始睡觉,不久就呼声如雷,苏墨辰却丝毫没有了方才的随性。

他脸色微变,抬眼看着湖心的目光有些茫然,我不知dào

他此刻在想些什么,但看上去分外严肃。

苏老爷这人倒是给了我不少惊喜,从前我以为他不过就是个严父,对苏墨辰只一味地谩骂,这样的爹我听地太多了,没想到他竟然大大方方就同意了,如今竟然还鼓励自己儿子审视自己的感情,提醒他莫要后悔。

先不说其他,光是他们一介平民,对方虽是个庶出怎么也是丞相之女,这身份之差难道他从来就没想到过么?显然丞相宁愿让这闺女嫁给有钱的商人也不会落到一个平民手里。

苏家变卖,此事皇上自然会知晓,介于对苏墨辰的那份特别,还宣旨在宜城送了他们一座庄子说是给苏老爷养老,还勒令不得有人肆意骚扰,正巧苏老爷不想留在京城,便收拾奔着庄子去了图个清静,顺便享shòu

下难得的清闲。

自苏老爷走了之后,苏家便空空荡荡,正直夏末,苏墨辰花天酒地回来之后,面对着宁静的湖面,月光照着他眼中竟有些落寞,身后两小厮提心吊胆跟在身后,倒是不怕他想不开,而是他家少爷想来不会喝酒,今日回来身上分明就是酒气熏天,若是一个不注意怕是就得落水了。

大个子微微上前,声音极其谨慎,深怕惊了他家公子落水“公子,夜深了还是早些歇着吧”

苏墨辰只静静对着湖面微光涟漪,脸色有些茫然,双眼之中的落寞化作了一汪不知所措,微微苦涩道“从前我总是烦着老爷子找我茬,现今竟莫名有些怀念了”

若是往常怎么能轻易看到这样一面的苏墨辰,难怪在离落谷的时候时常看他半夜看着月光发呆,兴许这个时候的他才面对最真实的自己。

年少时光里谁是天生就习惯孤独的,还不是经lì

过这么多漫长独自面对的年岁才渐渐地觉得一个人也无妨了。

此时的苏墨辰内心是极为空荡的,若有人就此趁虚而入是最合适不过了。

大个子虽有眼力见,但终归是主子的心事,他一个下人显然无法达到那样的境界,只在他身后嘟囔道“少爷若是想老爷了,回去便是了,皇上赐的庄子虽远了点,但比京城安逸多了”

苏墨辰似乎听见了大个子说的话,又似乎没有听见,目光一直注视着水面漾起的层层涟漪,夏季的夜晚分外不得安宁,湖面上荷花正盛,荷叶浮在水面上随着微波轻轻荡漾,不时有三两只青蛙跳来跳去,耳边的知了刺耳的鸣叫不止,似在为这伤感寂静的夜添了些生气。

第二百六三章 霸道

自那夜苏墨辰的一反常态地缅怀过去之外,一切照旧,除了太学府之外就是花天酒地,直到夜深才回府,整座苏府空荡荡的,虽是灯火通明辉煌依旧,苏墨辰的步子踏在青石板上,寂静的夜里竟然好似还能听得到回音。

苏家‘落败’之后,苏墨辰虽日子照旧,但各处认识他的人免不了要言一番风凉话,这是身在这种地方必须要面对的事,好在苏墨辰依旧我行我素不在乎旁人在暗处指手画脚,云淡风轻浅笑置之一带而过。

不过这日有人却只仅仅一句话就惹恼了在人心中看似任何事都能一笑而过的他。

京城的红楼比我想象中好太多,外观金碧辉煌可是比得上大户人家的屋檐琉瓦,内室从大厅到客房可谓是每一处都透着无比诱人的粉脂香,大厅的歌女随便一位放在各个地方都能做的上头牌。

兴许苏墨辰来的红楼是达官贵人之所,相较于地方的红楼而言,这处红楼里的姑娘虽衣着也很裸露,但各个人前都只是饮酒寻乐,不似庆娘手下的姑娘,人越多的地方姑娘的姿态越是不能入眼。

前来红楼寻欢的公子哥我看着却如乡野农夫无异,这就是男子见到姑娘都是一样的态度么?眼神之中透露出的迫不及待光芒毕现,不会因身份而有所变化。

好在公子哥也有区分,虽没有找到像苏墨辰这样风流洒脱的人,但好歹举手投足也不乏举止温雅之人,往往看到这种人与楼下的一比就觉得分外赏心悦目。

苏墨辰路过前厅的时候,下面就有人七嘴八舌明里暗里说话挑事,言语之间所说不过就是往日发生的过往,被拿来说最多的就是苏家的破败,苏墨辰依旧含笑路过上楼。

此时不知何人,兴许是看不惯苏墨辰的笑,从旁吆喝道“今夕不同往日了。还以为自己身上还有几个铜板就去雅间”

另外有人迎合“还以为自己还是公子哥呢,当初还恬不知耻抢相府三小姐,我呸,我看如今只配舔三小姐的鞋子”

随后这句话让整个大厅看舞的人哄堂大笑。笑声久久盘旋在空中,盖过了台上曼妙舞姿,也回转再苏墨辰的耳朵里。

这么多日,没有人再和他提及过薛曼青,他并没有刻意避闪,但薛曼青始终没有再出现过,他想着待他理清自己感情的时候,兴许她就回来找他,会主动告sù

他发生了什么,但就在他无尽的纠结与自我安慰中。始终她都没再出现。

兴许是那份傲慢的倔强,他没有托任何人打听过她的下落,其实他再内心里已经想过无数遍她没有出现的可能,为她找了无数个无法与他不能相见的借口,但在一次又一次失落之后。最终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过活,越是烦心的时候越是想要释fàng

心中的烦躁。

此时的他看起来分外没有底气,好似一再小心翼翼地过活不去触碰敏感的地方,却又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堆积了太久的抱怨就随着那句话爆fā

了出来。

头一次,险些曝露了他会功夫的本事,就在他握拳之际。楼上一位样貌俊秀的男子,手握折扇,身着白衣锦袍,风度翩翩朝下走来。

这一眼,便叫苏墨辰心中百味陈杂,已过了千万思绪。眉目之中似责备,似诧异,似疑惑。

她站在苏墨辰的身边,只微微礼貌地点了点,便就要擦身而走。

这看似无意的相遇。相见,再擦肩,好像只是一个寻常不相识的人,只礼貌路过而已,但偏偏恰好就在苏墨辰看似快要爆fā

的时候出现了。

就像是炎炎夏日,一阵清凉且微微寒冷的风袭过苏墨辰的心头,不禁让他彻底清醒了。

苏墨辰一直以来欺骗自己或者是逼迫自己不去在乎她,以为自己真的已经丝毫没有把她放在心上,过去所做的一切他只当她是棋子,但偏偏不知何时这些借口连自己都无法欺骗到了。

物极必反就是这样,很多事情说多了假的都能成为真的,何况他心底根本就已经有了她。

其实在我看来,两人之间的关系发展的很微妙,从苏墨辰认识薛曼青时日不常,其中也不过历经了不多的事,感情之事一旦触及,真的很难从这之中抽离,而且就像燎原之火,被点燃,就能蔓延全身每个角落,逃不开也挣脱不掉,唯有面对。

他几乎是在薛曼青将要离开他触手可及的地方,极快的转身伸手拉住了她纤细的手腕,手中不自主地用力扣住,薛曼青被拉着疼地紧紧皱了眉,却还估计苏墨辰只低低道“你弄疼我了”

苏墨辰并非没听见薛曼青的话,但此时的他应该是更惊讶于自己内心曝露出的想法。

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不想放开她,兴许这一放就再也抓不到了,而这一松手,也许就成了一生的遗憾。

抬眼薛曼青一脸的纠结落在他眼底,他眼眸之中渐渐显露出丝丝笑意,稍稍松了松手,却还是抓着不放开。

薛曼青寒着脸,冷声道“这么多人看着,难道你最近被人说地还不够惨吗?还想多一道断袖之说吗?”

红楼里歌舞升平,人群熙熙攘攘不断,幻彩地灯光映得他们彼此身上都多了些莫名的绯色。

苏墨辰面无表情地凝视着薛曼青,淡淡道“无所谓”说罢便拉起她的手,穿过人群,在一干人瞩目下拉着薛曼青走出了红楼。

他们两人虽都是男子着装,但是落在旁人眼里不知为何,一个温文儒雅,一个俊俏秀气,好似一对神仙眷侣,即便都是男子似也毫无违和。

苏墨辰就这样一直拉着薛曼青,穿过京城错综复杂的大街小巷,似一对离弦的鸳鸯箭,冲破漆黑的夜幕追寻属于他们的天地。

待到江边,苏墨辰才缓缓停了步子,夜已深江边四下无人,薛曼青使劲甩手,才把苏墨辰甩开。

显然苏墨辰拉着薛曼青时候用了不小的力qì

,月光静照之下薛曼青眼眶里明显泛着泪花,她抚着自己的手臂,抬眼瞪着苏墨辰,清亮的眼眸似比那月光还要明亮,又比得上江水还要温柔,那一眼就瞪进了苏墨辰的心里,他嘴角露出了似有似无的笑容。

月色尚好,夏末秋初的草地上,露水反照着月光晶莹剔透,白日依旧炎热,难得夜晚的凉爽添得几分温和的气氛。

苏墨辰这人本就放荡不羁,不愿为世俗礼数约束,做了了许多事往往都是出乎人意料之外的。

此次也不例外,他眼底清波微动,骤的伸手勾住薛曼青的腰揽在怀中,目光将她地牢牢锁住,眼眸之中尽是秋波春水,落得薛曼青的眼中漾起了阵阵涟漪。

附身,便吻上了她柔软的唇,这一吻伴着天地之间透出的轻凉的露水,入心却惹人跟着陶醉了。

“真是的,就好像自己没亲过一样,看人家亲吻这么投入”啾啾这孩子说他老气横秋好似确实也经lì

过了不少,但性子却如孩童无异,大人喜欢的,他永远都会不屑一顾甚至嗤之以鼻,实在是叫人扫兴。

直至缠绵的一吻松开,薛曼青才意识到自己被人亲了,手中一直握着的那把扇子,早已不知去向。

说到亲吻,对他们这种常逛红楼的人来说并不陌生,随处都能见到的姿态,但看两个人的反应却像是涉世未深的模样,彼此忽然不知如何面对对方,各自撇开眼睛看着水面不作声。

此时啾啾又不负众望地打着呵欠,抱怨道“不过就是亲亲么,都什么好害羞的,切,没劲”

我抽着嘴角真心想问他,亲亲没劲到底看什么有劲,介于他还是个孩子,便没再继xù

真的追问下去。

不久薛曼青看似整理好了自己的思绪,转身对着苏墨辰便是劈头盖脸骂道“没想到堂堂苏公子竟也是个小人”

苏墨辰倒是被她这句口不择言的话逗乐了,讪讪然“我已经不是堂堂公子了”

薛曼青被回地一时语塞,楞在原地半响也没出声,借着月光看她的脸上却是面无表情,本以为她不过是还在整理自己思绪,却忽然看见她哇地哭了出来,声音分外凄凉。

这一声实在不浅,声音极为洪亮,好似要将周围方圆几里的人都引过来,苏墨辰赶忙上前捂住了她的嘴,不让她出声。

被捂住嘴的薛曼青更是撒泼不止,对他手一阵啃咬,疼得苏墨辰几番想要松开手,最终不得已,用自己的嘴唇又一次堵住了她的唇。

这个法子实在好用,薛曼青果真是又愣愣地不知如何是好,但薛曼青向来就没有被人在同一件事情上欺负二次的习惯。

此次反应出乎苏墨辰意料之外的快,她张口咬了他的嘴唇,疼的苏墨辰倒吸了一口冷气。

薛曼青看着满脸悲痛的苏墨辰,瞪眼道“活该”

兴许薛曼青没有发xiàn

,这样不经意间的亲昵已然透露出了她对苏墨辰的感觉。

第二百六四章 心扉

粼粼江水面上一道月光清晰地落在水面上,天地之间江水与暮色练成一片,水天一色唯有清风吹着凡尘飘然的两位璧人在这之中最为出众。

苏墨辰纤细的手指,抚上自己受伤的嘴唇,故作颇为夸张,哀叫道“平时见着你伶牙俐齿,竟能下的了口”

闻言薛曼青见着自己似乎真的伤他过重,面上却是有些不自然,却依旧嘴硬道“谁叫你先对我无礼的”

此时的她就像是个初入世事的小姑娘,脸上尽是别扭,显然是没预见过自己被人亲的模样是这样的。

而这郁结的表情落入苏墨辰眼底却换为深深地宠溺,好似过去的一切纠结与茫然或是患得患失,全部都是自己一人胡思乱想而已。

那些无数个夜里看着湖心挡不住的落寞竟不是因为他爹不在了,而是薛曼青消失了,如今心一下子就像被填满,他唇边不禁若有似无的涩然,原来心中存着一个人,真的可以翻天覆地。

薛曼青撩起衣袖,使劲擦着嘴,若是换成往常,苏墨辰肯定是要发飙了,但此时,好似薛曼青的每个动作在他眼底都能换成柔软,潇洒一笑“擦是擦不掉了,最好是割掉”

我当是苏墨辰确定了自己的心,还刚亲了人家,怎么也得温柔相待吧,不想竟又说出这种口是心非的话。

这话自然是招来薛曼青的愤愤瞪眼“你这人是你错在先,还这般理直气壮,小人就是小人”说罢甩甩衣袖,就要离开。

苏墨辰不由分说又将薛曼青掳在怀中,薛曼青身子娇小,恰好整个身子全数埋在他怀里,然后向后倒在了堤坝的斜坡上,由于薛曼青拼命挣扎,他们在草地上翻了几番。叫人看着想入非非。

不过岸边的一阵整齐的脚步声,让挣扎中的薛曼青停了下来,竖起耳朵静静听着岸上的声音。

不一会脚步声冲冲而过,苏墨辰却始终不松手。将薛曼青压在身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底尽是浓浓的柔情“别怕,不过是江边的巡卫队”

那份轻柔犹如细细的春雨打在脸上,柔软轻妙,薛曼青一时忘记了挣扎,只是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苏墨辰,似在确定这不是梦。

苏墨辰夜深深地看着薛曼青,眼底的柔光已经昭告了他的感情。

两人这样相互对望着,我弄不懂他们各自心中再多想想法。兴许只是看着没有多想其他,但光是看到彼此似乎就能敌得过千言万语。

江山偶有远行的船飘过,在江水中仿佛一片从树上落下的叶子那般渺小,这世间唯有感情能胜得过天地。

苏墨辰翻身坐在薛曼青旁边,慵懒地躺在草地上。夜色之中涟涟波光,月光照在江面似有似乎地浮起青烟缭绕。

这一时间的美好,谁都不想说话来打破,甚至望时光停转在这一刻,因为即便是不言不语,也来不及记住这份美好。

苏墨辰瞧着薛曼青似乎还没有缓过神来,面露逗趣的神情。又想闹她,转头竟瞧见了,薛曼青茫然地看向江面眼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眼泪。

微风拂过她的秀发,幕色之中苏墨辰紧紧凝视她的侧脸,藴氲湿润的江畔好似真合适惹人感伤。

苏墨辰并没有开口多说其他,只默默将手帕递到她眼前。薛曼青接过帕子,轻笑出声稍稍带着鼻音道“这会来装好人了”

虽说满口的抱怨,但显然已经没了方才的锐利和抗拒,反而多了些娇嗔。

苏墨辰淡淡看着他,目光之中却出奇地真挚“我是认真的。自从你消失之后,我忽然觉得自己好似丢了什么,于是那段时间走街串巷地找过,后来才发觉,不管走到何处,竟满眼都是你的影子”

似乎从未想过自己能说出这番话,面上尽是无奈道“我试着把自己关在一处,以为这样就不会到处都能见到你,却不想,原来府里已然到处都是你走过的痕迹,那时候我才发xiàn

,原来再我不经意间,你已经来府里那么多次了”

薛曼青静静地听着,感受着微风扑面的柔软,嘴角不觉上扬“所以你便给了自己花天酒地的借口?”

苏墨辰举目看向江中的那一片波光涟漪,扬扬眉无奈道“我以为你消失了,是我们之间已经没了在一起的理由,原来你还这么惦记我?”

薛曼青一时接不上话,却也不否认,佯装生气,伸手轻轻地推了推苏墨辰的胳膊。

这感觉好似两个相恋的人已经在一起很久,彼此之间熟悉到这样亲昵的动作也分外自然。

苏墨辰了然于心地微笑“我去干什么你还能不清楚么?京城里那家红楼的姑娘跟你相熟,我便着了魔每天都去找,但却因无法正视自己的内心,我倔强地以为这样你就会知dào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好似一出口就能被风吹散地无影无踪。

薛曼青脸上挂着满yì

地笑容,她自然知晓苏墨辰的一举一动,红楼她既然已经混熟,当然知晓苏墨辰每天都去干了什么,只是知dào

的,和亲耳听到的感觉很是不同。

江面漫起的薄纱,浮在空中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雨意,落上露水的感觉大致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幕色里的空气分外清新,薛曼青深深地吸了口气,头一次对苏墨辰敞开心怀“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别怕’,自记事起我都不敢问我娘是怎么死的,我爹时常夸大姐聪慧,我只是她身边的配角,后来又一次我打翻了砚台,砸了叫,身上全是墨汁,恰好爹爹路过,那是他头一次睁眼瞧我,虽然是满眼的厌恶,我却打内心里高兴,连脚上的指甲砸出了淤血我都觉得开心不已”

这分明是段叫人疼痛不已的过往,她说的却如这江山的薄雾一般云淡风轻。

“那之后我便肆无忌惮地捣乱,我以为这样爹爹至少能多看我一眼,为多得那一眼,我没少被大娘责罚”

我说过我不喜欢听人回忆过往,我从不觉得回忆里都是美好的,特别是年少的时光,不管是师兄,还是易云笙或者是阿冀,即便是婧儿与我一同长大,她背负的其实比我多得多,我无心要窥探别人的秘密,但若是旁人愿意说,我就能听,兴许说出来,埋在心底的疼就会淡一些,知dào

最后回忆过往的时候,真的是没有任何情感的淡然。

这些话听得苏墨辰眼里尽是不舍和疼惜,他的年少兴许也有旁人不知晓的回忆,但相对于薛曼青而言,他的过往好似就变得不值一提。

薛曼青双手抱膝,将头靠在膝盖上,微笑着看着远处“可惜我都没能如愿,即便是被大娘责罚几天下不了床,似乎都没人过问过我,又一次险些饿死在房间里,打理庭院的陆伯听见我从床上翻滚下地的声音,才救了我这条命”

苏墨辰眼底闪一道精光,沉声道“听闻丞相对你婚事分外不上心,我以为真的只是因着你娘亲,却不曾想过他竟然这般冷血”

说道那门婚事,薛曼青眼中微动,似戳到痛楚,才不得不露出苦笑“不知我是不是该感谢那位提亲的王公子,若不是他来提亲,兴许我爹早已忘了府里还有个我”

这丝丝缕缕的薄烟,附在脸上,此时更像是薛曼青心中的泪水,苏墨辰眼中隐现了寒气“他那般对你,为何还留在府里?”

我当苏墨辰是个冷静机谨之人,不想竟说出这种不着边际的话,即便是相爷把薛曼青忘了,这后院里若是寻常的丫鬟丢了都会有人察觉,即便薛曼青真的是个不受宠的小姐,那怎么也还是个小姐,怎么可能平白无故不见了没人不知晓。

再者,薛曼青为什么会饿死都没人给饭吃,显然根本不是有人遗忘了他,而是她分明就是旁人的肉中刺,觉得她活着不如死了,故yì

安排人不给饭吃的,后院之事显然苏墨辰所知甚少,这是不否要归功于苏老爷从不纳妾呢。

若是薛曼青真一走了之,想必也逃不了多远就会被抓回来,既然有人故yì

想她死,薛曼青自己逃走自然是最好的时机,而且不需yào

自己动手,最快的时间告sù

丞相,薛曼青这种可有可无的小姐势必一辈子都会毁在无人知晓的地方。

苏墨辰定是听得薛曼青的话气愤到失去了考lǜ

的能力,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所谓关心则乱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薛曼青听得苏墨辰的话先是一愣,随后噗嗤笑出了声,但笑着笑着眼角却又有了泪水。

这泪与方才的不同,若说此前的苦,兴许是被苏墨辰的一句话惹得藏在心底十几年的委屈通通涌上了心头,那泪水之中含着千般滋味,而这次的泪水混着笑声而出,自然是开心的,终于有那么个人分明寻常时候分外精明,遇到她的时候却方寸大乱,但看在薛曼青的眼中却有着别样的好感。

虽是时常流连于生色之地的人,却好似头一次见得有女子这般哭了又笑,笑中又含着泪,看的苏墨辰一脸茫然。

久久才吐出“你果真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子”

薛曼青却听着分外不满,瞪眼道“看来苏公子见得不少女子呢?”

这句话这么明显,苏墨辰自然是听懂忙解释道“就你一个,别的只是花花草草”

不知为何苏墨辰在今晚不论是言语还是动作都显得分外的笨拙,这大概就是青涩的滋味,那时候的他虽是见过不少风月女子,但始终还没有遇见过爱情。

第二百六五章 断袖

月光渐隐,江面慢慢沉浸在一片漆黑之中,远处的桥面上两排灯笼罩在薄雾之中,染上了一层妖媚的光晕,好似悬浮在空中的冥火,气氛**又诡异。

薛曼青自然不是一般的女子,若是一般女子怎么会半夜往来于红楼,这等夜路,怕是也看多了吧。

她嘴角浅笑,抱着膝盖,将头埋进去只漏出清明的目光低沉流传,闷声道“我逃跑过”

此话一出倒是让我分外诧异,若是换作寻常的姑娘,自小就被虐待还无人问津,兴许就打算忍气吞声地过一辈子了。

他们竟然真的想到一起去了,与其说苏墨辰是关心则乱,不如说他更是知晓薛曼青的性子,觉得她定会这么做才会问出口。

不禁莞尔,我本以为是苏墨辰没看透,原来最看不透的人是我。

“那天下着滂沱大雨,我在被窝里哆哆嗦嗦睡不着,冬天的时候尤为寒冷,那床薄被我已经盖了五六年,盖得住上面脚便包不住,那时候啊,分外憋屈”膝盖之间的那双眼睛微光闪烁“那一阵子我怨恨过生我的娘亲,并非怨她身份卑微,而是怨她为何妄想着这需有的荣华,其实她若是嫁个普通的人家再生下我,虽平淡却肯定必定会比得上在相府的日子”

苏墨辰眼底流转着千言万语,终是一句话没说出来,只静静地看着远处的一片漆黑,攒着拳。

“我翻过墙围,在雨地里不停地跑,分明能清楚地感受到雨水的寒冷刺骨,心下却觉得手脚越发麻木,内心的喜悦就越发翻涌”她转头看着苏墨辰的侧脸,甜甜地笑道“后来我才明白,原来在我心底,相府就像是一座牢笼。只要能出去,即便是死了,也好过在那里忍辱偷生一辈子”

显然薛曼青依旧没离开的了相府,面对如此境况还能笑得出来的薛曼青。苏墨辰觉得那笑容分外刺眼,疼得他几欲要发疯。

薛曼青将苏墨辰的反应收在了眼底,似非常满yì

他隐忍的神情“我本以为自己已经离开相府甚远了,没想打却还在京城里,那时候饥寒交迫见着有灯亮的地方就去敲门,没想到竟是怡春阁”

看此时苏墨辰的诧异且分外地神情,定是从没想过薛曼青会以女子的身份出现在红楼里,那日见着她女子妆容的样子,着实叫我也挪不开眼,他这担忧自是必然的。

红楼的女子几乎都是被迫卖身与风尘中的。薛曼青即便是真的在相府过的不好,肯定总好过叫花子,主动进了怡春阁势必是会惹得不少瞎想。

看着苏墨辰的担忧,薛曼青颇为无奈笑道“不要想太多,我还是我”

这句话自然是给了苏墨辰莫大的安慰。但似乎又不想承认,故作大方道“我又没说你不是你”

薛曼青自然知晓苏墨辰死要面子,不想承认自己过分担忧,苏墨辰却不知晓,他这难得故作矜持的姿态却将薛曼青心底漾开了暖意,挑挑眉坏笑道“我确实也不再是我了”

苏墨辰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似在猜着她话里的意味。好在薛曼青眼中依旧是清澈明净,否则兴许他真的会跟丞相拼个鱼死网破。

露水越发浓重,两人之间升腾起的水气打湿了薛曼青鬓角的发丝。

她看着苏墨辰毫不掩饰的怒意,却转了头“怡春阁的月娘是个不错的女子,她救了我,却没逼迫我做任何事。每天给我吃好穿暖却从不问我来自何处,也不问及我的过去,只问了我叫什么。名字不过是个称呼,而我却最不想让旁人知晓我与相府的关系,便随口说了个丫鬟的名字。月娘心思缜密,知晓我是随口乱编也不戳穿我,只管让我安心住下”

有多少女子回忆自己住在红楼的岁月,脸上露出的是她这样笑颜盈盈的喜悦,我倒是觉着有几分不可思议,苏墨辰却是沉着脸默不作声。

“我在红楼都着男装,月娘说这就是红楼的规矩,后来我才知晓她是在护着我”说到此处她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月娘越发对我好,我越觉得骗了她良心不安,遂与她说了实情,起初她还微有惊讶,后来就不痛不痒了,最后还劝我回去”

月娘是个心思缜密的人,自然薛曼青的任何举动都会看在她眼底,譬如她随口说丫鬟的名字,有譬如她似乎有了丫鬟的名,却好似没有丫鬟的命。

丫鬟的命就有些像我家婧儿,干活时间久了,一旦让她坐着受人伺候,她却心中发慌,显然薛曼青没有,这就说明她有着不可告人的身世。

这就能说清,为何月娘会放着薛曼青如此貌美的女子,不逼她让她入行,而是只管给她吃得好住得暖的因由。

这京城里的小姐,不似别的地方,即便是再小的府邸,也足够叫怡春阁担不起,我已经见识过春满楼的庆娘本事,不想薛曼青口中的月娘更是叫人不住惊叹。

我能想到的这些,苏墨辰显然也会想得到,而那个时候的薛曼青肯定是想不透,她便开口问月娘“你为何不问我是谁?听说你们都怕我爹爹,你为什么不怕?”

月娘听着薛曼青的疑惑,先是微微一愣,随后又笑了起来“青儿,我是怕你爹爹,但此番我是救了你,为何要怕他?”

薛曼青回忆到此事的时候,自己也笑了起来,比较从前,那兴许是她最好的记忆。

至于月娘为何不问她是谁,其实若是换着我,也不会多问其他,只要知晓这是个不能得罪的主子就够了,她是女子,今后定是不能再来怡春阁,何必了解彼此更多,徒增牵挂。

薛曼青消失后的第三天,自己主动回了家,意wài

的是,此事竟还没有人发xiàn

,陆伯看到她安然无恙小小身影的时候,已经老泪纵横。

那时候的薛曼青才知晓,原来在这个她以为是牢笼的家里,竟还有人为她担心。

忽来远处一声闷响,苏墨辰轻轻蹙眉,随即便起身拉着一脸错愕的薛曼青,便又在黑夜里穿行。

显然这次没有跑多远,就被迫停了步子,一场淅淅沥沥的急雨,伴着微风,斜斜地打在身上,不久便湿了一层薄衫。

苏墨辰一直拉着薛曼青躲到了一颗树下,他冷着脸替薛曼青整理了打湿的衣衫,却撞见了薛曼青含笑的眼眸,许久才从这之中缓过神来,低低道“笑什么”

身在雨里,却因为那双眼睛好似看见了虹云那般叫人欣喜,薛曼青轻笑道“怡春阁的若兰姐姐说今后盼望遇见个真心喜欢自己的男子,两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平凡的生活”

闻言,苏墨辰心中春意微动,牵上了薛曼青柔软的双手,轻柔道“那你呢?”

薛曼青看着自己的手被苏墨辰牵着有些不自然“我对她说,与心爱的男子淋一次雨”这话声音不大,却情意甚浓,薛曼青能感受到苏墨辰此刻的目光灼灼,烧的她应该是脸颊绯红。

这算是薛曼青真的敞开了心扉接纳苏墨辰的感情,其实这早就是不争的事实,只待她承认而已。

牵手间地不远不近的距离,一道闪电从天际划过,远处滚滚而来如战场一般的雷声,敲在他们的心头,这一刻各自心底如风云翻涌,激动地叫人无法喘息。

我看过苏墨辰的很多书,书中的每一段感情都能叫人兴奋不已,本以为这些都是从他流连在红楼里那些女子有感而来,不想他最生涩的感情就是这般让人心醉。

啾啾竖着耳朵,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树下二人,我敲了敲他的头,好笑道“小孩子,这些不该是你看的,玩去”

然而啾啾的一句话却让我像是招了雷劈一般,外焦里嫩,他撇嘴道“娘亲说,雷雨天在树下会死人的,我在看到底是不是真的嘛”又甩甩手“原来娘亲又骗我”

我终于知晓芙银为何不想留着啾啾在身边,像她那种喜欢与男子谈情说爱的人,带个儿子本就不方便,何况啾啾每次说的话不仅仅是扫兴这么简单。

自那夜之后,红楼酒馆就再难见到苏墨辰的身影,坊间流传都说苏墨辰自那晚被人嘲笑之后,就一蹶不振,卧病在床,多数人从幸灾乐祸转为了同情。

苏墨辰本就是个不在乎旁人言语之人,如今美人在旁就更没有空闲理会,太学府更是能不去就不去,惹得一帮朝中之人也甚是觉得他可怜。

靠在软榻上的薛曼青闭眼轻笑着此时在为薛曼青画像的苏墨辰,说是不是自己的美貌误了他的前程。

苏墨辰则笑笑“你的美貌误不误我前程不打紧,只怕我此生都会沦陷在这之中,这要如何才好?”

我知晓苏墨辰能说会道,却不知晓已经到了如火纯情的地步,说这种话脸不红气不喘,果真都是练过家子的人,薛曼青听这话也是笑而不语。

别院深深,秋风吹扫落叶,这院子里有人欢笑自有人悲伤,门外两个小厮,泪流满面地眼睁睁看着自家少爷日日沦陷下去,却不能伸手帮他一把,实在是心中难免愤恨自己无能。

自从薛公子日日来府里,他们的少爷几乎足不出户,却还日日似带着春风拂面,所到之处四季倒转,好似只有春天,完全没有了前些日子的悲情落寞,显然他家少爷分明就是借着想老爷的名义在思念薛公子。

而此时苏墨辰竟对着一个卧在软榻上的轻柔俊美的男子,移不开眼,二人愁苦着今后怎么和老爷交代,想着便抱在一起泣不成声。

第二百六六章 逃避

秋去冬来,晃眼已经白雪飘零,过惯了朝日而出,霜露而归的日子,竟叫人有些怀念起晶莹的露霜。

寒风归处便是零星点点映着晨光绽放的寒冬腊梅,苏墨辰如往常一样,一早便站在院落等待薛曼青的到来,大个子小个子在一旁冷地直打哆嗦,口中不停地呼出暖气吹在手上。

他们家公子一早便来此处,说是赏雪却一眼都没看过,说是赏梅也是直直盯着一朵,发呆了许久。

两小厮虽担忧自家公子断袖之事,但自从与薛公子来往之后,他们家公子每天过的却是一直噙着笑意在嘴角,府里从未有过的欢快气氛。

有时候他们自己也时常想着,若是公子就这样一直开心下去,他们宁愿自己纠结也要保全公子,真真是良苦用心。

不过今日很是奇怪,往常天刚亮火房的下人都还没起,薛公子就自行翻着围墙来院子了,为何今日日上三竿却迟迟不见人影。

莫不是因为薛公子这等反常,他们家公子才会这般魂不守舍吧?

大个子搓着手,缓步上前,轻声道“公子,天寒地冻,还是在屋里等吧,兴许是雪天路滑,薛公子走的慢了”

苏墨辰目光这才从那朵含苞待放的花朵上移开,转身噙着嘴角“把炉子燃上,屋里冷清了些”

领了命,便高兴地退了回去,这种天气,相交于在这陪公子站着,不如去烧炉子。

苏墨辰无奈地看着两人哆嗦又利索地走远,转身一人清瘦的身影便落在了他的眼眸之中,两人之间只是几步的距离,他竟没发觉她何时到来。

薛曼青含笑看着苏墨辰,萧瑟的庭院,白雪映照在她脸上为冬日添了分晶莹通透,今日她一身淡紫色毛绒锦缎刺绣上衣。长裙席地,乌黑发丝披于身后,简单束起,不加任何发饰却美得纯粹。

看的苏墨辰几欲挪不开眼。此前只见过一次她着女子装束,那袭白衣飘飘的模样一直萦绕在他脑海,但却不真确,兴许那时候的他并没有把她留在心里,而今日的薛曼青,完全是属于他的青儿。

见苏墨辰愣着许久也没说话,薛曼青倒是难得别扭了起来,她自是很少穿女装,这件衣服是苏墨辰命人做好送给她的,甚久没有穿女装。除了陆伯也没有旁人见过,不知这一身她穿着是否好kàn

,而往常穿女装却不曾这般在意过,今日这般来迟,兴许就是为了这身衣裳扭捏甚久才会误了时候。

她看着苏墨辰小心翼翼道“不好kàn

吗?”

闻言苏墨辰才发xiàn

自己又晃神了。微微一笑“好kàn

,青儿这般模样只能我一人见着”

薛曼青脸色绯红,撇开眼看着地面,手指揪着手帕,弱弱道“为何”

苏墨辰向前走了几步,轻柔地将她揽在怀中,贴在她耳畔“你只能是我的。旁人看不得”

阳光落在枝头,梅花静悄悄地朵朵绽放,花瓣上晶莹的水珠映着两人的影子,幻成美妙的色彩。

苏墨辰领着薛曼青进屋的时候,两小厮惊慌地落了一地柴火,小个子傻傻地喃喃自语道“我一定是看花眼了。薛公子变成女子了”

大个子最先从慌神中缓过来,不削对小个子道“这肯定是薛公子的双生妹妹,我们牛家村从前就有对双生兄妹,长得真真一样的”

薛曼青平时没少听他们相互磨牙根,平日里他终于知晓苏墨辰为何装着没听见。确实是他们的言语之中的干净和纯粹叫人忍不住想继xù

再听下去。

今日自是没有忍住,掩口笑了出来“我确实是薛公子的妹妹”搞得两人红着脸,利索地摆好柴火逃似地出了屋。

苏墨辰抬手宠溺地刮着薛曼青的鼻子,无奈笑道“这般调皮,连他们都不放过”

薛曼青调皮眨了眨眼,理直气壮道“他们平时没少说我,我又没欺负他们,你偏心”

苏墨辰没想到薛曼青竟拿自己和小厮争宠,一时哑然,随后噙着嘴角轻笑道“在我心底,没人能比你更重yào



薛曼青这才满yì

和他相视一笑“算你识货”

两人相处也有些日子,还这般腻歪,可见感情之好,但不论是再坚强的俄女子,一旦坠入感情之中,就会变得患得患失。

薛曼青虽面上不说,但这份化不开的感情对她而言来之不易,她甚至可以用生命守护,却不能容忍一刻的分离。

但终归他们的感情会有一天是要曝露在阳光之下的,即便苏墨辰再默默为一切而努力着,她爹是他们永远过不去的坎,即便是她对丞相没有感情,但她也没有坏到对丞相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心中一旦有要守护的人,便会变得小心翼翼,从前的薛曼青对任何事都无所谓,只要一人清闲地过着,即便是孤独也觉得那样就足够了,但现在的她顾虑最多的就是苏墨辰,所有的情况她都不想发生,如今的她觉得眼前的平静越发的奢侈,于是在相处着的每一刻里她一边幸福一边忧心着。

苏墨辰并不是看不出薛曼青的担忧,只是他也在踌躇,若是真要从丞相手中赢得薛曼青,他就必须进的官场,这对他而言其实不难,皇上有心栽培他,只是他一直为得清闲自得婉拒。

但若不进官场,又拿什么与丞相相较高下,况且即便他则恨得能有那份权利与丞相要的薛曼青,他也不能全身而退了。

那种地方,很多事情都会不得已而为之,他难保今后会像现在这样满心疼惜爱hù

怀里的人儿,他只想给她一份纯粹的爱,不掺杂任何其他东西。

其实我倒是有些羡慕这个时候的薛曼青,若是师兄有这样的想法,或是我在他有这个预谋之前遇见他,我们的爱情会不会不一样。

两人各怀心事,又装着没事一样彼此静默相处,薛曼青站在案前帮苏墨辰磨墨,苏墨辰手执紫竹笔奋笔疾书,时而两人会谈些什么,相视而笑,时而苏墨辰专注写着,薛曼青站在旁边,垂着眼眸含情脉脉看着苏墨辰挪不开眼。

这样的精致,让路过的人见得都啧啧赞口不绝。

这时我才恍然发觉为何苏墨辰喜欢一直把自己闷在书房里,他兴许并非一直真的都在写书,只因书房是他们从相识到相许,那里都是他们满满的回忆,不需yào

多荡气回肠的经lì

,只是简单的一间温暖的屋子,能锁得住彼此就够了。

这日苏墨辰拿着一摞纸送到薛曼青面前,欣喜道“写好了”

薛曼青放下手中的水杯,慵懒地起身,靠在苏墨辰的怀里,拿起苏墨辰的书“结局什么样?”

苏墨辰被问地十分无奈“你还没看,就问结局,告sù

你了这之中还有什么意义?”

薛曼青用着浓重的鼻音嘟囔“不说就不说”

苏墨辰伸手拿着帕子擦干了落在她仁中的鼻涕,失笑道“哪有姑娘家像你这般邋遢,鼻涕还要人替你擦的”

薛曼青仰着头,吸吸鼻涕,嘴角止不住地偷笑“你不擦我找别人替我擦去”

苏墨辰微微蹙眉,伸手捏着她鼻子,故作生气,咬牙切齿道“我看谁敢”

薛曼青被憋着鼻子喘不过气,连叫‘饶命’苏墨辰这才放手。

两人一阵嬉闹之后,便见小个子慌张跑进屋,苏墨辰起身厉声呵斥“怎么这般没规矩,进门都不问主子,平日太宠着你们了?”

小个子跪在地上,面上尽是焦急,慌张道“公子,丞相带人来说是他们家三小姐在我们府里,问我们要人”

闻言薛曼青急忙从榻上起身,就要往外面走,苏墨辰皱眉叫住她“你去哪?”

薛曼青急的直跺脚,面露焦色“还能去哪,翻墙走人啊,难道还留着给他们逮着吗?”

这薛小姐只能是叫人哭笑不得,自己爹爹派人来最多就是带她回去,她这架势倒更像是有仇家上门来追杀,或者是她欠了旁人一p股债,人家来讨债来了。

苏墨辰额间一黑,脸色千变万化,沉声道“随我一同出去吧,逃得过今日,也不能次次都让你逃,这事能拖多久?你我心里不都一直在想么?兴许你比我还着急不是么?”

像是一下子被人洞察到了心底,没出躲藏,这种感觉我也从师兄那感受过,滋味分外不好受,连躲的余地都不给,但后来回想起来,若不是当时逼一逼真的事情就兴许就会变得越来越糟糕,还是当机立断,咬咬牙该来的迟早是要来的,面对才是唯一解决的法子。

薛曼青很久没有如此害pà

过了,这一天她是想过,却没有料到会来的这般措手不及,这种感觉甚至比自己在生死边缘垂死挣扎来的更可怕。

苏墨辰说的没错,她这样确实是在逃,她只是不想打破他们之间这样宁静的关系,若是逃真的能让现在难得而来的平静来的久一些,她宁愿选择逃避,因为她无法拿苏墨辰来赌,也输不起,苏墨辰对她而言,甚至比她的命来的更重yào



第二百六七章 陆伯

严寒不过彻骨,人情却绝非冷暖就能全然道出个中的感受。

院起萧蔷,枯树枝桠落满了晶莹的冰花,方才灼热的暖阳,如今好似逃到了云霄之外,即便是这充斥着温热的暖气也刺痛着呼吸。

苏墨辰虽然说中了薛曼青的心事,但他却并不知晓,薛曼青是多不想这一刻的到来,并不是懦弱,只是从未感受过温暖的她开始害pà

失去而已。

从前的薛曼青看似过得云淡风轻,却活的没心没肺,任何事与她而言不痛不痒,因为经lì

过的那些事情,已经让她慢慢学会为自己建起了坚实的墙壁抵挡一切风风雨雨。

自从遇到苏墨辰之后,她才感受到这世间竟还有如此感情,叫人不自觉想要靠近,就像是飞蛾扑火始终心里都是幸福着的。

为这美好的感情,她渐渐溶化了自己坚实的墙壁,将最脆弱的自己曝露了出来,但即便是这样,她依旧是无怨无悔地全部付出了。

这就是为何人一旦有了珍视的东西就会变得十分脆弱,而这所谓的弱点一旦被旁人知晓,对于一直了无牵挂的薛曼青来说,这唯一的弱点,也会是最致命的。

薛曼青闭了闭眼,深深地吸了口气,肩膀微微的颤抖却都落入了一直看着他的深邃的黑眸之中,苏墨辰微微皱了眉,眼眸之中尽是怜惜,只一瞬便消失在脸上。

其实我觉得这件事本应该苏墨辰自己解决,但他一直陪在薛曼青身边好似并没多做什么,实在叫人捉摸不透。

对于丞相而言,这件事他并不需yào

大张旗鼓,毕竟自己闺女即便是从来不曾关心过的,若是说出去也不是长脸的事。

薛曼青缓缓睁开眼。对上苏墨辰的目光,眼中已然不似方才的慌张,如同往日的淡静从容“走吧”

简单且异常平静的声音叫苏墨辰不禁微微一愣。漆黑眼眸越发不见底“别怕,一切有我”

本来我以为薛曼青真的已经做好抵挡一切的沉着。却不想因为苏墨辰的这句话险些全盘崩溃,女子终究是最容易情动,其实谁会想每天背着厚重的铠甲还要装着若无其事地过活。

真的遇上可以为她遮风挡雨的人,即便是只是做个小女子被人护着宠着又有何不可。

晨曦之中含苞待放的梅花,此时以妖娆地姿态盛放着,在明媚的阳光之中散发着阵阵淡雅的清香,为此时肃静的空气中添了一丝柔和。

前来找薛曼青的是陆伯,他显然是被逼而来的。身后几个脸色分外难看的家仆看起来就有些狗仗人势的样子。

陆伯眼中闪烁着与这个年纪不相符的光泽,斑白的发丝整齐地绾起,背有些微驮,但精神却很好,上次是在船上他带着帽子,貌不惊人并没有刻意在意他。

今日一见真是叫人十分意wài

,想必薛曼青的功夫也是跟他学的,这么看到不觉得他只是薛曼青口中打扫这么简单的人。

薛曼青看见路过也是有些讶异,目光之中尽是关切“陆伯,你没事吧”

陆伯面露慈祥。微笑点点头“小姐,还是先回家吧”话语间并不多言其他,老人家并非都如他这般心思剔透。

先莫说苏墨辰放不放人。后面的那几个狗仗人势的东西好似按耐不住,呵斥道“老头,王管家怎么跟你说的,你若是忘了我们哥几个还记着呢”

薛曼青转头看向陆伯,眉心微蹙“陆伯,他们让你来到底是还有什么事?”

陆伯脸上一沉,虽一直看着薛曼青,但口中的话迟迟没有吐出来。

身后的狗崽子实在等不了陆伯的吞吞吐吐,用比方才更大的声音道“果真是一把年纪了。这话领来没过一个时辰就忘了,老东西就是不中用了”

薛曼青寻常在相府的地位这个时候就看出来了。显然他们这些人根本没把薛曼青放在眼里,方才那声呵斥薛曼青已经忍了。但番话讲的实在是过分,超过了薛曼青的底线,她眼中迸发出的光让方才说话的那人稍稍露出了惧怕的神色。

但有人在薛曼青之前放了话“放肆,谁给你们的胆子,主子说话也敢插嘴,还不快给我滚”言语间透露出来的霸气,叫人不禁为之一颤,这种口气根本无法想象是苏墨辰说出来的。

那几人兴许以为苏墨辰就是个文弱且家徒落败的书生,京城都传他脾气甚好,没料到他竟有这般气魄,都有些惧怕地收敛了起来,眼中还有几分戒备,慢慢朝外面退出去。

薛曼青走到陆伯跟前,紧张道“陆伯,到底何事你跟我说吧,这会你瞒得过我,迟早我都得知dào

的”

陆伯深深地看了眼薛曼青,又转头别有深意地落在是苏墨辰的身上“也罢,你们迟早都要知dào

的”低头叹了口气“老爷已经将你许配给了陈老将军的小儿子,婚期已定”

此话一出,不仅是薛曼青,苏墨辰眼底也是一片道不明的流转,许久才听薛曼青隐忍着颤抖道“何时?”

“下月初六,还有半月不足”话间陆伯眼底扫过苏墨辰的面容。

当下的气氛远比腊月寒冬的深夜还寒冷,都说风雪无情,这父女之间的孽缘之中的冷漠,远是风雪所不能及的。

薛曼青脸上有着说不清的情绪,此事她心中分外烦乱,不仅仅是因为这门婚期扰乱了她所有的思绪,还有她如何要守住这份感情。

陆伯见苏墨辰一直不言不语,心下有些沉不住气,薛曼青喜欢苏墨辰的事陆伯应该是最清楚不过了,平时他也没多过问,只得小姐满yì

高兴就好,现在已经这样一发不可收拾了,薛曼青一人肯定承shòu不来。

听闻苏墨辰家中落败,陆伯肯定也是知晓的,但毕竟苏墨辰在皇上眼中传闻也是个特别之人,肯定也有一定的手段,起码能守得住小姐就够了,没想到从方才到现在,只是呵斥了下人看起来还有几番样子之外,竟一句夜没有关心到,这么多年守着薛曼青的陆伯自然不高兴。

面露几分不易察觉的不满“苏公子难道就没有什么想法么?”

苏墨辰似乎料到陆伯会这样问他,兴许也是在等陆伯文他,对上陆伯的眼神,淡淡道“陆伯的意思是问我对这桩婚事有什么想法,还是其他?”

只是谈话间,本是晴好的天气,太阳却被掩盖住,天色渐暗,风生骤起卷着地上枯萎凋零的落叶纷纷飞起,在空中发出飒飒的声音。

此时客厅的空气好似比外面的呼啸的寒风天还要阴冷,薛曼青似乎感受到了陆伯对苏墨辰的不满,而苏墨辰此番问话之中似也很自然地回了陆伯自己的不满,本是烦乱的心绪一时无法挥散开,左右看了看又不知如何是好。

陆伯见着苏墨辰这般态度,心下一时替他们家小姐不值,到底苏墨辰就如传言那般没用,这个时候只会撇开话题,顾不及身份冷声道“恕奴才无礼,听闻陈老将军有三子,另外两个也已经身居要职,都立有王妃,而唯独三子没有婚嫁,也没有在朝中任职,有人传他是个痴儿,难道苏公子在京城这么些年都从未耳闻过么?”

苏墨辰静静看着眼前不同于一般奴才的陆伯,反手负在身后,面上别有意味道“我道不知,相府一个打扫的下人竟也能这般知晓朝中之事”

看到此处,苏墨辰的态度真是让我也有几分疑惑,分明当务之急是薛曼青的婚事,他却在知晓的那一刻只关注了眼前这个看似不一般的陆伯,还暗自叫起了劲,若不是知晓苏墨辰对薛曼青是真心实意的,我真的会为薛曼青不值。

此时薛曼青再能忍似也不能容忍苏墨辰怀疑将自己救下且养大的陆伯,遂凤眉紧蹙,沉声道“陆伯是什么人对你而言这么要紧么?”

苏墨辰却也不骄不躁,似并没有将薛曼青的不满放在眼底“我只是觉得偌大的相府,为何偏偏别的丫鬟奴才都不能照顾你,偏偏只有他能如此待你,还将你养大,教了你武功,这后院说松也松,说紧也紧地狠呢?”

这话说的不假,若是所有人都领了命不给薛曼青送吃的喝的,唯独陆伯好似没人管得着的样子,这确实是蹊跷,但看薛曼青的神情好似并没有恍然大悟的样子,要么是知晓其中的蹊跷,要么就是完全相信陆伯。

见着苏墨辰问话,陆伯先是微微一愣,而后竟不知觉笑了起来,眼中露出些赞许和欣慰“我当是小姐看走了眼,直到方才我也一直这么认为,好在一切都只是我以为”

我也注意到了,陆伯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用‘奴才’而是‘我’这言语间身份就长了不少。

此时苏墨辰只带着淡淡地微笑看着陆伯,并没有接话,似在等他自己交代实情,他那般笃定的眼神好像早就看穿了陆伯的身份,兴许在这之前,许久之前,兴许这段时间他虽然只是在府里,但却一直不动声色地暗自浮动。(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八章 牵扯

寒风卷着屋顶未化开的雪,在空中洒落,这种阴天更像是会随时都来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

薛曼青本是清冷的心境,在苏墨辰满是柔情的目光中,慢慢变得柔软,就像那枝头迎着大雪盛放的梅花,当她发xiàn

苏墨辰眼中映着的竟是她的影子,才觉原来苏墨辰真如他自己承诺的那样,时时刻刻都在她身边并没有离开。

陆伯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将苏墨辰胸有成竹的沉默放在眼底,许久,嘴角才慢慢裂开,摇头轻笑道“果真是我老了,当初谷主让我来找三小姐的时候,我以为是让我带小姐回去,没想到眨眼都快十年了”

苏墨辰一愣,随即温声道“谷主?什么谷?”

陆伯沉默片刻,目光凝视在远处的空中,似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面上柔和道“离落谷”

苏墨辰手臂微微一颤,面上难掩的诧异“你是说梅城与岐山交接之处的离落谷?”

陆伯眯眼微笑点点头“不错,正是那个离落谷,看来苏公子似乎已经进去谷里了,都十年了,不知谷主是否还安好”

苏墨辰拧紧了眉,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的陆伯,目光之中尽是探究,半晌才道“谷主可是叫慕晴?”

听到此处,一直处于惊讶之中的我也不禁皱了眉,那个一直挂在苏墨辰口中的慕晴终于出现了,原来她还是离落谷的谷主?

这趟看到苏墨辰这些记忆深处的东西收获颇丰,世间之事存zài

在那自有它存zài

的意义,而万物的存zài

又有着解不开的关系,即便是相隔甚远只要牵连着,迟早会走到一起。

不过我始终看不透,苏墨辰为何这般在意这个叫慕晴的女子。而他从始至终深深爱着的却只有薛曼青一人,难道这就是他小说中常常写到的红颜知己?莫不是他小说之中所有的关系都是根据自己的经lì

写出来的吧?

但我分明记得带苏墨辰去离落谷的是师兄啊,若不是这样苏墨辰怎么可能会认识慕晴。但是那之前师兄肯定是先认识那个谷主的,师兄又是怎么认识慕晴的呢。

此时沉默已久的薛曼青垂着头木然道“原来陆伯并没有对我说谎。这世间这的有一处离落谷的地方,墨辰居然还先我之前认识了谷主”话虽说的平静,但言语之中难免听得出失落与纠结的感情。

陆伯看着薛曼青,眼中尽是慈爱,温声道“我早就与你说过,这就是命”

苏墨辰似乎十分不喜陆伯看着薛曼青的目光,干咳了声“陆伯还未说明为何慕晴会派你来找曼青”

按理说若是慕晴会料到迟早会和苏墨辰相识,应该派着陆伯来助苏墨辰一臂之力才是。说不准他也不至于落得今天这样,还能有能力与相爷讨个薛曼青。

如今想破头也料不到,慕晴花了十年唱的到底是哪出。

陆伯也并不急着回苏墨辰的话,只淡淡道“苏公子还为告知与我,谷主近况如何”

苏墨辰好似不常被人噎着,不自然地眉头一皱,抿了抿唇“你既然是离落谷的人,而且离京城不远怎么会不不知晓?”

常人自然是不信,离落谷是一处阵,对苏墨辰而言这阵中一切这么美好。犹如世外桃园,美不胜收,定是以为只有法力才能造就成这样的地方。既然是有着超乎寻常的能力自然是有比通信更快的法子知晓。

其实离落谷的阵法真的很难于外界往来,信鸽肯定是不行,而且慕晴若是不想此处被人打扰,定不会多收留更多人在此处,若是转门找人送信,我觉得就算有再多的银子也很难有人愿意答yīng

十年都来往于僻静的山谷送信,而且那处的阵法一旦走错便会进入无止境的幻境里,只是我在离落谷那么久并没有见过慕晴,这……

陆伯摇头微微道“谷主将我从仇敌手中救下来的时候。我便答yīng

她此生都为了用来报答她,我武艺并不好。也就只会那点功夫,谷主还与我说这就够了。那时候她只说让我来相府找三小姐,并且护佑她直到她找到自己的心上人,帮zhù

他们在一起,这就是谷主给我的任务”又不禁感叹道“好在在我老头子有生之年,小姐遇到苏公子了,否则我真不该拿什么脸去见谷主”

苏墨辰沉思许久,声音低沉道“她过世了”

闻言陆伯面上微微一滞,似不敢相信方才苏墨辰所说的话,诧异地看着苏墨辰,缓缓道“谷主还那么年轻,怎么可能……”声音尽显苍老,一直支撑着走到现在的力量瞬间就没有了,那是一种信仰磨灭之后的消沉。

外面果真飘起了鹅毛似的大雪,不住吹打着门窗,从缝隙里飘进来的雪花落在临近窗子的案台上,瞬间便融化成水滴,香炉飘散在空中的青烟,随着风剧烈摇摆,屋里的安静地好似没有人,只剩下不时串进来的风声呼啸而逝。

其实我有想过慕晴谷里,是不想处在苏墨辰和薛曼青之间,最多只是离开离落谷成全他们的幸福,但后来又想着,薛曼青已经不在人世,那也又可能是薛曼青因慕晴才会过世,从而带着怨念纠缠苏墨辰,而慕晴不堪过往,选择了离开苏墨辰,如此我以为是最接近事实的,没想到慕晴也不在了,那这之中到底又有什么因缘纠葛,而眼下看来苏墨辰根本对慕晴好似没有过多的留恋,眼里依旧只有薛曼青,然而出乎我意料的,还有慕晴竟然派了陆伯来救薛曼青帮她和苏墨辰在一起,这一切更像是已经算准了苏墨辰会和薛曼青在一起才这样做的,如果她想和薛曼青争苏墨辰自然没必要费神派陆伯来这救她,再者,莫寒天大叔说过,这算是泄露天机逆天命,这是要受罚的,现在所有的事堆叠在一起,我以为自己看透了所有,却不曾想过,根本什么都美看破过。

薛曼青上前两步,安慰陆伯“我从未怀疑过陆伯对我别有他心,即便你真的与旁人对我不同,当初发xiàn

你不是府里人之后,真的有受过打击,事到如今你始终是我最敬爱的陆伯,今后你老了我孝顺你”

陆伯这才从沉痛之中缓神过来,听得薛曼青这一袭话,赶忙下跪“三小姐,使不得我不过是个下人,您这样说可是折煞我了”

薛曼青扶起跪在地上的陆伯,眉梢轻缓“若是没有你,我已经不在这世上了,这便是救命之恩”

陆伯此刻险些老泪众横,他对慕晴是报恩,是敬畏,而对薛曼青是真zhèng

有亲情的,十年前的薛曼青还是个没有蜕变骨瘦嶙峋的小女娃,如今已然是亭亭玉立的美人胚子,这之中的过往就是在陆伯静心呵护下变成这般模样的,方才慕晴离世的消息,薛曼青的言语,真zhèng

触动了他坚强的内心。

和苏墨辰一样,薛曼青也是陆伯最珍惜的人,慕晴此番也是用情至深,她虽已经过世了,但已经把陆伯和薛曼青之间的那根线牵连起来了,这样即便没了她的命令,陆伯一定也会护着薛曼青到最后。

苏墨辰在旁一直默不作声,从他紧皱的眉头来看,他此刻内心显然比面上更为纠结,目前不仅仅只有薛曼青被丞相擅自许配给一个痴儿这件事,还有就是陆伯刚才爆出来的秘密,慕晴到底是有什么理由,安排陆伯再薛曼青身边,这之中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若非知晓他们一直都相安无事,我定会担心的是苏墨辰会不会因此而怀疑上师兄,比较师兄比苏墨辰更早认识慕晴,虽说还不知慕晴怎么死的,但光是苏墨辰的聪明才智都会给师兄带来不小的打击。

良久,苏墨辰才被薛曼青叫醒,薛曼青担忧地看着苏墨辰“是不是不舒服?”

苏墨辰哑然失笑道“怎么会,你倒是担心自己吧”又转头对陆伯恭敬道“曼青今日衣着单薄了点,早上寒气中受了寒,回去怕是要喝上些药”

陆伯面露微笑欣慰地点点头,算是应下了,又对苏墨辰道“小姐的事,公子可是有对策了?”

苏墨辰眯了眯眼沉静的眼中漆黑不见底“陆伯此番虽是被逼为了让曼青跟你回去派来的,但墨辰相信,陆伯定也是有护她周全的打算。眼下墨辰还有没理清的事情,还请陆伯费神护着曼青两日”

陆伯笑眯眯地看着苏墨辰,点点头微微一笑道“我还能有什么法子,不过就是拼了老命护着小姐了,不过两日还是能护得住的,之后便要劳烦苏公子了”

二人一来一往倒更像是老爷子把自己闺女托付给未来女婿,本是满脸愁情的薛曼青不禁笑了出来。

苏墨辰无奈地笑笑“看来曼青说的没错,陆伯所作所为比丞相要多得多,今后我便和曼青一起孝顺于您”有恭敬作揖“墨辰谢过陆伯对曼青的救命之恩和这么些年无微不至的照顾”

此番陆伯却没有多言,也没有客套,在他看来兴许真心是将薛曼青当自己闺女对待的。

这画面倒是让我想到了在丰城时候,易云笙对我所说的话,将心比心,陆伯的付出以及他的真心,确实是能受的过苏墨辰的一拜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九章 私奔

北风萧萧,已然是寒冬腊月最冷的天气了,平日里看着闪着琉璃彩光的屋顶瓦片在这天气之中也退去了往日的艳丽,随着整座城的萧瑟变得黯淡无光。

自那日薛曼青回去相府已经过去了一天,苏墨辰忙着奔走于宫中,皇宫这种食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去一次就不会再想踏足,便没有跟着去。

据说苏墨辰此番亲自像皇上求婚,丞相把自己闺女嫁给将军之子的事情皇上已经知晓,只要是关于丞相的事,皇上确实是有几分想要干涉的意味。

但此时着急的是苏墨辰,皇上便趁此像苏墨辰提出让他入朝为官的意思,说是只有这样才有法子与陈将军的儿子争上一争,陈将军虽年事已高不再领兵,但手上的权利还是有用的,当年带兵打仗军中不少士官都忠心与他,若为了一己私心,就阻碍人家娶儿媳妇,这样显然也说不通。

自然皇上一直是知晓苏墨辰的本事,而且也晓得苏墨辰根本无心流连于官场。

而苏墨辰若是肯入朝为官那便是一道利刃,更确切的说是皇上手中能用得上的一道利刃,但皇上没有明确说出自己的要求兴许也是怕苏墨辰为此拒绝了,这不仅是身为九五之尊的面子问题,兴许更是让苏墨辰排斥官场从此远离京城的一个借口。

皇上并非没有对苏墨辰动过心思,但让皇上头疼的是。他若是真的藏的深,这倒是有法子挖出来,但苏墨辰就是什么都行于面上。几乎真的是由内而外的淡泊名利之人,所以皇上才趁苏家落败送了处御赐宅院,并且封旨,不经允许不能轻易打扰,这可是比得上皇家人养老,有皇上撑腰,苏老爷子在当地应该是无人能及的尊贵了。

但即使是这样。苏墨辰依旧是不咸不淡,皇上并非放qì

了苏墨辰。反而转为暗中盯着,好在苏墨辰连喜欢的姑娘都以藏不掩,这姑娘的身份倒是让皇上觉得事情到今日倒是有点意思了,这孩子果真是的不省心。喜欢的姑娘偏偏还是丞相家并不受宠的闺女。

丞相为何要把自己家闺女嫁给陈老将军,而毫不介yì

陈老将军家三儿子是个痴呆儿,这之中明显的厉害关系显然是丞相想要借的陈老将军手中的权利,至于是不是有打过兵权的主意,皇上只选择了静观其变,陈老将军手中的兵权并不多,而他另外两个儿子手中的兵权却是叫人有所忌惮的。

但是皇上并不担心的因由也是因为他两个儿子相处并不好,与陈老将军关系也不如表面上那样融洽,这背后的曲折。一时间也道不完,但肯定有皇上的暗中点拨。

而丞相刻意结交陈老将军为亲家,这之中因由必定是少不了权位。丞相有所动作,皇上却并不着急,显然此次并非要紧关头,皇上才有闲情在这与苏墨辰讨价还价。

所有人都不着急,唯独苏墨辰最为焦虑,他足足在窗前呆了一整个晚上。我最为弄不懂的是,他既然没有法子。为何不找师兄,而是自己一人独自承shòu。

寒风在漆黑的夜幕里叫嚣,苏墨辰却站在窗前任由风不住地往房间里吹来,吹熄了案台上的香炉,风吹着纸砚下书本的页脚,发出撕拉的声响,深夜的苏府我也不少见了,但却是第一次见到雪花纷飞之中的面貌,地上纯白的积雪映着整个院落清晰了许多,如同置身在一片冰雪白洋之中,风一遍遍风干雪花凝结成冰,苏墨辰每一次呼吸都犹如千金重,口中呼出的白气很快没入风中。

与其说苏墨辰在思量,倒不如说他在等待,等一个结果,这个结果并不是旁人给他的,而是他自己选择的。

天边闪着微光,转眼一夜就这么过去了,夜间除了风雪交加,什么都没有发生,但苏墨辰心中却好似汹涌澎湃了一整夜,但这份颠覆,全部都隐藏在了风雪之下。

清晨的微光照在他脸上,那隐藏在黑眸之中的坚韧和沉寂犹如此时平静的湖面,好似一瞬间就有什么东西从里面破冰而出,却又让人觉得那些好似都是错觉。

屋顶闪进来一个黑衣人,进屋之后,才看清来人,原来是萧玄,他面色苍白,发丝凌乱,全数向后倒去,显然是日夜兼程赶路而来,入屋站定,便对苏墨辰鞠一礼“苏公子”

苏墨辰只微微点头,缓声且沙哑道“辛苦你了”

萧玄神色一脸,目光悠然“殿下只让我给苏公子带句话”

苏墨辰果真是问了师兄?但为何我没有察觉他何时与师兄有书信往来,若是说书信,那也是早些时候,莫不是那时候苏墨辰就聊到会有今日?如此想来苏墨辰为何还要进宫请示皇上。

“请讲”苏墨辰的声音干净利索,但也难掩他的迫不及待。

萧玄只管来带话,也不多在乎其他,只淡淡道“一切遵从苏公子的想法做,后事就交由殿下”

苏墨辰微微一愣,似在感知萧玄话中的意思,随即轻声道“那皇上……”

萧玄也依旧恭敬地点了点头,此时苏墨辰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对着萧玄感激道“多谢,两日后,有劳萧公子带路”

对话极其简单,但这之中却是比得过千言万语,苏墨辰早先就决定好带薛曼青离开,只是他兴许是觉得在那之前弄清楚薛曼青的心意,如今薛曼青显然已经除了他不会在爱着旁人。

丞相逼婚一事将这件事不得不提早实现,而更巧的是薛曼青身边的陆伯竟然是离落谷的人,那么此事来去自然已经没有其他选择。

苏墨辰此前定是与师兄之间谈妥了,否则萧玄不会这么准时赶来这里,而师兄允诺苏墨辰后事都有他来料理,显然苏墨辰此番定是要欠师兄的,也不难排除,师兄此时就有了收买苏墨辰的心。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师兄竟然答yīng

苏墨辰亲自像皇上求情,这事说来其实也是有风险的,皇上一心是想让苏墨辰入朝为官,而苏墨辰肯定是打算不辞而别的,此事皇上即便是料到,却也要大发雷霆的,师兄这样岂不是要跟着受罚。

不过师兄既然答yīng

了苏墨辰替他善后,定然会说到做到,至于责罚,若是来了受不住,师兄也会毫不犹豫地受着。

接下来就剩下薛曼青,苏墨辰要在相府众人看守之下把她带出来其实也非易事,毕竟此时是关键时刻,丞相即便是寻常从未顾及过薛曼青,这应允下来的婚事新娘肯定是不能丢,且不说其他多厉害的关系,就算为了相府的颜面薛曼青肯定也是会被严加看管。

相府对于我时常看苏墨辰小说的人来说是一处既神mì

又不可靠近的地方,寻常人看来,相府能有什么怪异之处,让我不敢靠近的并非是它像宫里一样厉鬼横行,而是此处定时表面上一处宅子,暗处又是另外一处,总有法子让你进得去出不来,或者说是有那么些地方,能让你有意wài

的收获,说不准误入一处就会看到明晃晃的龙袍,然后不小心踩到哪块砖就启动了莫名其妙的机关。

好在这些只是存zài

苏墨辰的小说里,现实的相府,只有重重人把手而已,不得不说小说里的那些应该是苏墨辰自己曾经对相府想法。

临走时萧玄对苏墨辰道“殿下找了人替薛小姐出来,但不能太久,所以苏公子准bèi

稳妥再告sù

在下”

一切就在悄无声息之中顺利地将薛曼青接了出来,两人重见之时没多少都有些激动不已,但好在今后可以一起共相守,只是各自泪眼婆娑了之后,剩下的都是笑眼。

为了不让人起疑,陆伯留在了府里,自从去了离落谷那里从未见过陆伯的身影,我觉得待到丞相发xiàn

薛曼青不在了,陆伯第一个是逃不掉的,而薛曼青自始至终兴许都没有想到这处,今后怕是要后悔自己的自私了。

马车上苏墨辰紧握薛曼青的手,含情脉脉地问“你可是怪我没有使劲护着你,没有站出来与陈家那痴呆儿拼一拼?”

薛曼青眼中含泪,噙着嘴角使劲摇着头,不一会便有泪水低落了下来“我知你的苦楚,朝堂并非你愿意容身的地方,若是因为我让你做不愿意的事,即便我们在一起了,你不会开心,我又怎么能幸福?”

她从苏墨辰手中抽出来,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又把手覆盖再苏墨辰手上,坚定地看着苏墨辰道“今后不论何时何地,只要你在,去哪里我都愿意”

苏墨辰是默不作声地,把薛曼青紧紧拥在怀里,闭上了眼睛,嘴角的抽动示意着他的隐忍。

许久,才道“我只是不想把我们之间的时间浪费在这些无谓的争斗中”

萧玄驾着马车一路上很是顺利,但是到了出城门的时候却被拦了下来,一位架势尚好的公公对着萧玄尖声道“里面可是坐的是苏公子和薛小姐”

闻言薛曼青一时紧张地叫出了声,萧玄也是眉头紧皱,手中握着的缰绳松了松,手已经握上了身边的长剑。(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章 赐酒

公公是在宫里待得久了,什么场面没见过,他会不会功夫我不知晓,但他此番前来显然并不是要干架的。

公公眼底微转,缓声道“苏公子,奴才不过就是奉了皇上的命,带公子去个地方”

虽说话间好似没有尖锐的言辞,皇上之名自然容不得半点拒绝之意,而公公的意思也并非是要阻拦他们离开,只是说带他们去个地方。

再三衡量之下,苏墨辰开了车门,对着公公恭敬道“有劳公公”

此时他才看见,在公公身后有几个便衣的护卫,好在他是答yīng

了,否则这一打怕是真的走不了了。

马车的颠簸不多时就停了下来,苏墨辰牵着薛曼青的手下了马车,这是当初薛曼青以女儿身于苏墨辰相遇的岸头,江上停靠着一艘红木方舟,与往日的舫船差不多大小。

他们自然知晓船上坐着的谁,此刻迈出去的步伐也相当的沉重,皇上不是在他们的预料之中的,以为走后所有事知dào

曝露皇上才会知晓,他们怎么知dào

,皇上既然已经将此事放在心上,他们哪有可能轻易从他眼皮底下溜走,不要说这京城谁能逃过他的掌控,整个江山都是他的,他们到哪里都还是在他手心里转悠。

一切只能说苏墨辰将皇上对他的心思想的太浅,两人前后上了船,并未被邀请进入船舱内,此时站在甲板上的二人。一如当日飘渺的倩影和不羁的风流,湿寒之气在江面晕起了一层厚重的浓雾,阳光透过云层照在甲板上。两人的倒影浅浅地叠在一起,好似在无声宣誓着永恒的誓言。

身后的舱门吱呀一声开了,伴随着苍劲而有力的笑声,身着墨蓝蚕丝绸缎,精致浅色盘锦,一条金色锦带束腰,锦带之上一颗纯色玉翡翠价值不菲。那人衣角被江风带着高高飞起,浓眉轻挑。眉间完全看不见任何怒意,墨黑的瞳孔闪烁着道不明的微光,略微消瘦的面庞在阳光之中却有着挥之不去的威严和一身天生的帝王的贵气。

一国之君终究是不一样,与我见过的中年男子好不一样。落在眼底分明就是一位正常不过的大叔的模样,却能从他身上看得到不输年轻时候的英俊轮廓和传说中的冷峻威慑。

见到皇上,苏墨辰和薛曼青同时下跪施礼,皇上依旧是前年不变的言语“起来吧”

这段子并非从苏墨辰的书中看到的,而是此前为了入宫这些礼仪没少背熟,熟到怕是此生都难忘。

苏墨辰和薛曼青同时称“谢皇上”便缓缓起身。

皇上笑盈盈地看了眼薛曼青,对着苏墨辰又呵呵地笑了起来“眼光不错,朕倒是不知晓薛相竟然有这般玲珑剔透的女儿”话里倒是有几番相见恨晚的意味。

听闻皇上后宫多达三千佳丽,实在不得不叫人担忧。皇上是不是一眼看中薛曼青马上就扛回自己后宫做个妃子什么的,当初我家姑姑可不就是这么被带回去的么。

那种勾心斗角,夜里兴许都不能安心入睡的地方薛曼青到了那除了死就是疯。

自然这些不过是我的猜想。皇上即便真有这个想法,想必也要顾及到苏墨辰,他可是比薛曼青来的重yào



薛曼青虽自小没人教的礼仪,但身在相府,自然少不了耳濡目染,忙施礼谢过皇上夸赞。

一切看起来犹如江面一样。虽有微微寒风,却并没有大浪。船平稳地在江中行驶。

而这些落在苏墨辰心底实在无法像着船舟一样安静地浮于江面,面上无时不露出不担忧的神色,正常人都不会以为皇上在半路拦下了一对算是逃亡的小情人,只是为了把他们找来夸赞几句这么简单。

但是苏墨辰就是这样的性子,不到最后他定不会轻易认错,而且在他看来,自己这法子并没有错,但一切理直气壮在遇上皇上就只能变得寂静无声。

皇上就这么静静地看了会江景,随后,负手在身后,往前面走了几步,身边的护卫急忙上前“皇上”

这是在示意他前面有危险,皇上伸手挥了挥“无碍”

说罢便靠在船边的护栏上,眼睛看着远处江面水天相接的地方,感叹道“朕也许久没有出宫走走了,这江面还是当年的模样没变啊”

苏墨辰和薛曼青恭敬地站在一边,两人心里都是七上八下,有种等待看砍头前的不安。

看的我心中也跟着焦躁不安,我以为皇上会雷厉风行,见到他们先训斥一顿,随后要么打入大牢,要么活活拆散,没想到竟说这些不找边际的闲话,人小夫妻二人还要赶路,这会说闲话实在是耽误工夫,虽说皇上一字千金,但对于逃难之人肯定是万分煎熬。

江风虽一直在吹,船上的空气像是凝结住了一般,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沉着气,唯独皇上好似没有发xiàn

一般,依旧欣赏着他久违的景致,负手的背影好似恍然在我的记忆里与师兄重叠在了一起。

直到皇上看够了江景,才转身看着苏墨辰笑道“我也是前段时间才偶然听闻,你们二人在这江洲之上还有一段风声不小的佳话呢”

苏墨辰谨慎达到“草民不敢”

皇上故作不满地瞥了苏墨辰一眼,又温和道“还有你小子不敢的事,丞相的闺女你也敢私自带走”

苏墨辰只低头跪在地上不语,薛曼青随后也跟着跪地,他却没有想我想象中的立kè

跪下认错,皇上静静地审视着他,我都感觉自己的心快要蹦跶到喉咙了,忽然他又大笑道“这天下甚少有你这般有胆识的人了”

随后又低头,轻笑道“来,朕赐你们这杯酒,算是新婚贺喜了”

闻言我不禁皱了眉,皇上这唱的又是哪一处,分明就不想苏墨辰走,还恭喜他们新婚,若真是要贺他们新婚,他一道圣旨不就了结了么?何苦在人家逃亡的路上拦截下来故作好心的道谢?

这之中的蹊跷实在叫人捉摸不透,如今我终于是体会到了伴君如伴虎的感受,就是他说什么都是在笑,实则这笑容背后藏着千千万万个别的意思,让你捉摸不透的圣意。

皇上这杯酒到底何意,自然我是没猜透,但苏墨辰低垂的头一直默不作声,趴在地上的手紧紧握成了拳,与皇上僵持着实在不知何意。

公公端着酒杯,揣着圣意对着苏墨辰轻声道“苏公子,你还没谢过皇上呢”

苏墨辰这才在薛曼青不经意地拉扯之下艰难地谢了圣恩。

随后颤抖地接过公公手中的酒杯,此时一直不言不语的薛曼青倒是笑得分外淡静,那笑颜落在苏墨辰的眼底,却无比刺眼。

薛曼青笑道“承蒙皇上恩赐,不如我与苏郎就在圣上面前交杯吧”

苏墨辰拧紧眉,眼光闪烁不定地看着薛曼青,似在探究薛曼青话中的意思,就在苏墨辰思索之际,薛曼青主动送上自己的酒杯,拉过苏墨辰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此时在我不经意间看见了皇上眼底的一抹肃杀的精光,那道光即便是身处异境之中的我心也不免跟着一颤。

我才真zhèng

知晓皇上此番半路将苏墨辰拦下的用意,他不过就是想赐给他一杯毒酒,这酒谁喝了都不要紧,苏墨辰不听皇上所言,这步棋皇上既然无法用,那么就只能舍弃,而在皇上看来,他不能用的旗子也不能落得旁人手里,苏墨辰一旦离开他的视线,兴许就有可能是他最为担忧的事。

苏墨辰若是喝了这酒,那就是一了百了,不过皇上兴许对苏墨辰还是有很多不舍的,毕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现在没有好好展现,若是精心培养,定会成为很好的左膀右臂,所以皇上才借恭贺新婚为由,赐他们酒。

皇上这话中的意思含着实在妙,薛曼青是知晓苏墨辰不愿入朝为官,皇上此番追了过来却忽然说要恭喜他们,这分明就是别有用意的,薛曼青和我一样,只猜到了前面并没有猜到后面,知dào

她看到了苏墨辰的反应,才恍然知晓之中的用意。

于是她才敢在皇上面前擅自说要喝交杯酒的话,这酒是皇上御赐的,不喝也得喝,薛曼青自然不想苏墨辰死,薛曼青并不晓得自己这杯酒里到底有没有毒,但肯定苏墨辰手中的酒自己一定要喝到,而她这样的交杯实在有些勉强,但旁边所有的人没有一个上前提醒,就连皇上也不过冷眼旁观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薛曼青死了苏墨辰便没了想法,皇上是看着苏墨辰长大的,他知晓苏墨辰的性子,他既然在坦诚自己给的是毒酒,就没想苏墨辰能在薛曼青死在他手中之后还会对他效忠,但肯定算准了苏墨辰会一蹶不振,所以才会下此狠手,实在是叫人恨得牙痒痒。

苏墨辰在薛曼青喝完他手中的酒之后,慌张地接过她手中的酒也跟着喝光了,我知dào

苏墨辰肯定没死,那么皇上给苏墨辰手中的那杯酒肯定是有毒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一章 成全

一杯酒有人喝着似琼浆碧露,有人却是断肠之毒,那痛苦不已一对璧人的边上锦缎华丽的衣袍主人,眉目之间淡静好似没有到他们二人的生离死别,画面静止地就像一副画。

两人相继喝完酒之后,都在等待毒酒发作,他们在生死边缘徘徊,根本无暇顾及身边站的是谁,相互深情地对望。

九五之尊难道就能这样草菅人命么?即便他真的有权决定任何人的生死,也不能对着眼前这样的景象熟视无睹,这样比亲手送人喝毒酒,再眼睁睁看着对方死更残忍。

不禁一阵心寒,这难道就是所谓王者必然会变成这个样子么?

其实若是站在皇上的角度考lǜ

,这件事也不能怪他,毕竟对于皇上来说不止是权位,更重yào

的是国家社稷,若是苏墨辰被旁人用了之后能成为皇上的威胁,这样出手是必然的,只是皇上是不是算好了薛曼青会抢着那杯毒酒呢,对于皇上来说,薛曼青确实是个没用的棋子,留着苏墨辰的命,主要还是不舍得这个人才。

只是皇上难道下这个狠手只是为了苏墨辰这么简单么?而且他为何这么肯定苏墨辰会按照他想法过活,若是不管不顾反咬一口,牺牲了薛曼青这真的明智么。

江面的雾气渐浓,阳光似也不忍看到眼前的两人的生死别离躲了起来,风浪渐起,刮得甲板剧烈摇晃。苏墨辰紧紧抱着薛曼青不松手,江水不时拍打船壁溅着水花扑在他们身上,寒风刺骨江水冰冷。跪在地上的二人浑然不觉。

此刻薛曼青的体温对苏墨辰来说就是这世间唯一重yào

的,皇上阴着双目,淡淡地扫过地上两人,转身毫不留恋道“风起了,景致也没了,回去吧”

公公领了命,吆喝着船便调转了头。顺风顺水,不一会便靠到了岸边。苏墨辰半身湿透,抱着薛曼青缓缓起身,皇上站在岸上,依旧是衣角飞扬气势逼人。轻声道“我知晓你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不想竟是这般田地,不过如此你们也算是死过一次了”后又低声威严道“从今以后这世上再也没有苏墨辰和薛曼青”

苏墨辰只是紧紧地抱着渐渐冰冷的薛曼青,心如死灰,皇上说的话,就想咒语一般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后,萧玄似要上前接过苏墨辰手中的薛曼青,却怎么也抱不过来。苏墨辰就像丢了魂似的不肯松手。

萧玄没法子,伸手试了一把薛曼青的脉,地转道“薛小姐身上的这是阴阳蛊毒?”

苏墨辰一震。似在萧玄话中听出了端倪,紧张看着萧玄,几欲崩溃道“这是什么意思?”

寒风吹散了苏墨辰本是整齐的绾发,几缕发丝贴在他的脸上顺着雨水弯曲凌乱,萧玄从未见过这样的苏墨辰,也是微微一愣才道“薛小姐中的是阴阳蛊毒。阴阳蛊,需男子饮下阴蛊。女子饮下阳蛊才能在彼此体内存活,若是男子误食阳蛊怕是会当场毙命”

阴阳蛊毒我倒是没听说过,不过听闻萧玄的意思好似皇上这场算是考验他们,薛曼青主动饮下了苏墨辰手中的阳蛊才勉强活了下,不过既是蛊毒,怕也是难解之毒,所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酒是皇上的意思,既然不能为我所用,也不能便宜了旁人,这蛊毒怕就是彼此相互牵制的吧。

苏墨辰自然对这些东西比较难理解,不过他也算是个聪明人,萧玄话中的精髓算是知晓了,紧张且意wài

欣喜道“曼青是不是不会死?”

萧玄见着苏墨辰胸口起伏甚是厉害,想必分外激动,眼神凝聚在薛曼青脸上,轻轻点了点头。

此时他抱着薛曼青的手才真zhèng

松了松,微微一笑“太好了”又抑制不住的欣喜扬天大笑“太好了”

江边寒风凌冽,见不得半个身影,此举算是皇上亲手将他们送出城,这后事怕是师兄不用替他料了,光是皇上一句话,丞相即便再不满也只能面上照单全收,而且丞相断然不会当场反驳皇上,因为将自己闺女嫁给陈将军一事谁都看得出他的心思,而且哪个不晓得陈将军的儿子其实就是个痴呆。

坐在马车中的苏墨辰一直抱着昏迷不醒的薛曼青傻笑,想来方才在床上那时候他想了太多事,很多事应该都是自己后悔了,甚至肯定有后悔过让薛曼青爱上自己,现在才会这般开心。

但是他并没有再顾及到其他,在外面驾马车的萧玄的一脸愁云,与苏墨辰的反应却是天差地别。

终于,路途过半的时候,苏墨辰发xiàn

了薛曼青的异样,他们找了间客栈住下之后,晚间苏墨辰敲了萧玄房间的门。

客栈并不好,还算干净,窗子漏进来的风在屋里分外叫嚣,吹得烛影晃动厉害,萧玄整齐地坐在桌前发呆,苏墨辰一时间也是不言不语。

在苏墨辰而言薛曼青没死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那日他有恨过皇上,甚至在后悔之余想到了报复,但在那恨到已经不能再恨下去的时候,得知到了薛曼青没有死,这时的苏墨辰像是把所有的恨都用完了,心中剩下的都是感激和欣喜。

直到薛曼青在他怀里躺了整整十天,今日他终于还是按耐不住要向萧玄问个明白,苏墨辰已经做好了与薛曼青同生共死的准bèi

,就如皇上所说,他们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如今放了他们一条生路就已经算是皇上的恩赐了,虽然身上都中了蛊毒,苏墨辰已经没再埋怨任何人。

苏墨辰以为薛曼青只是说身体不支,才沉睡这么久,萧玄为顾及薛曼青的身子,马车走的分外缓慢,并非苏墨辰急着想要解开身上的毒,相反他以为阴阳蛊毒听着都觉得是相互抑制的毒药,他已经做好与彼此厮守的准bèi

,但没想到过来这么多天她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此番如果再不醒薛曼青本就瘦弱的身子怕是支撑不下去。

萧玄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玉瓶,若我没看错,这个玉瓶我在师兄身上好似也有看过,递给苏墨辰“这个是殿下让我转交给你的,兑水喂服两次就能醒来”

玉瓶晶莹剔透,火光映照在上面,分外晃眼,苏墨辰面色沉重地接过萧玄手中的玉瓶,沙哑道“这药怕也只是延缓吧?是不是不能救了?”

据我所知任何一种蛊毒都是有母蛊和子蛊的,若是子蛊死了母蛊也可以存活,就像嫣雪和易云笙母子身上的蛊毒是一样的,应该不至于像苏墨辰说的那样严重。

萧玄依旧正视着前方,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的墙壁,轻浅道“阴阳蛊是宇文家,也就是皇家的独门蛊毒,与寻常蛊毒的区别就在于他们两个蛊虫是一对,相生相惜,殿下至今也没有拿到这蛊毒的方子”

听到此处不由头皮一阵发麻,这虫子也又灵性,还能相亲相爱实在是难以接受,但若两蛊虫是一对,就预示着苏墨辰和薛曼青身上的蛊虫就如他们一样不可分离,即便是这样也没有危险到要威胁性命。

苏墨辰静静地看着萧玄“你还没有回答我,曼青有没有危险”

他此时什么都不想听,唯一关心的就是薛曼青到底为何还没醒,能不能和他一样活着,他们要怎么做才能相守在一起。

他们不过就是想要相守而已。

萧玄转头看着苏墨辰,暗中微微一冷,这一眼我就知晓事情定是不妙,萧玄并不如师兄和皇上那般心机,萧玄是个直来直去的人,杀手最喜欢的就是这样,因为对他们而言,杀一个人不需yào

更多理由,接到任务杀完便是。

我想苏墨辰今后的书中关于杀手一角,兴许就是从萧玄身上演变而来也说不定呢。

萧玄低声淡淡道“殿下给的这药只能缓一时,你们每日都需放出一碗血给对方喝下,否则蛊虫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就会在身上作祟,到时候阳蛊在薛小姐体内会吸收她身上本身就很少的阳气,如此身体就会很快虚弱”

苏墨辰很快便明白了萧玄话中的意思,面上一松“这你不需yào

担心,每日一碗血,我又不是给不起”

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终于相信,再不寻常的人,在喜欢的人面前怕是比一般人还要一般。

萧玄目光依然淡静,黑眸之中没有任何情绪“苏公子自然是没有问题,只是,苏公子不要忘了,你也需yào

薛小姐的一碗血,若是你活不下去,薛小姐丢了命也是迟早的,但是苏公子不曾想到过薛小姐能不能撑得过一日一碗血?”

苏墨辰这才缓过神来,神情多少有些抑制不住地担忧,紧蹙着眉,低垂了头,落在桌子下面的双手已经紧紧地攒成了拳头,不久他缓缓道“可有其他法子?”

萧玄毫不犹豫且没有一丝感情,道”暂时还没有”

这句话就像是一把利剑,毫不留情地刺在苏墨辰的心上,随着剑慢慢没入身体,里面就像炸开了花一样,不断地有鲜血涌出,烧的心口滚烫,烫的他眼前开始晕眩,他强忍着这份不适,紧紧握着手里的药瓶缓步摇晃着走了出去。

走廊寒风刺骨,吹进眼睛里,惹得人一阵泪眼婆娑,经过这么些天的起起伏伏,苏墨辰似乎感觉到自己内心几近苍老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二章 暗涌

纷飞的雪花飘飘洒洒了沿路的风景,官道上总是这样,天看着永远没有边际,道路两侧皆是被大雪覆盖的茂密的树林,天地之间一片苍茫,压着人心底莫名惆怅。

皇上给了他们一条生路,但是在这路上却走的生不如死。

薛曼青果真是醒来了,但身子已然大不如从前,好在她练过些功夫有点底子,起码看起来并不如病危的人。

车里坐着累了还会时而趁着苏墨辰发呆打瞌睡时候,掀开窗帘伸手接过熙熙攘攘落下的雪花,落在她纤细如玉的兰花指上就剩下透明的晶莹。

薛曼青兴许不知dào

,只是在她转头之际苏墨辰已经睁开了眼,用万般无奈的柔光将薛曼青的一颦一笑记在心底。

苏墨辰醒着的时候,不常露出这些表情,只有他觉得心累了,无法再笑下去的时候都会装着犯困。

多数时候他们都会在车里谈笑风生,说着到了离落谷两人要如何开始新的生活,每到这个时候车里的欢笑都会感染到一向淡漠的萧玄。

薛曼青从始至终都没有问苏墨辰是怎么把自己救醒的,只是薛曼青也时常在苏墨辰犯困的时候会发发呆,至于她想的什么我也是看不透彻。

我怎么也想不到,本是很简单相爱私奔的事情,落得今日这样的地步,苏墨辰在不在朝中为官,他们好似都无法再回到那段无话不谈的时候了。

这也是岁月变迁里的无情。为了维持各自心中的平衡,他们只有牺牲掉一些,兴许才能无怨无悔地生活下去。

直到巍峨的高山落入眼前。这一片别样的桃林一如我来时的模样,桃木清香怡人,扫开了两人一路的疲惫和纠结。

薛曼青轻快的走进桃树林中,阳光温和,花瓣随着微风簌簌落下,一层层覆盖再地面上,成了自然花瓣的小径。花瓣犹如白雪飞舞,她笑盈盈转头看去。苏墨辰一步步跟在她身后,看着他蹦蹦跳跳,眼中净是宠溺。

她呵呵笑着转了几个身,停在他面前。点脚想要摘得他头顶的一朵盛放极其优美地花朵,只是够了两次依旧只是指尖与它擦身而过,他抿嘴浅笑伸手抓住枝头的花,摘了那朵,放在她耳边,满心欢喜地欣赏了片刻“人比花娇”

薛曼青静静地看着苏墨辰,此次她并没有往日的绯红,而是就这么静静与他对视,眼底尽是微光闪烁。知dào

苏墨辰低头抚上她的柔软,丝丝冰凉触碰上温热瞬间化在了各自心底。

树影也随着他们跳跃不安地心摆动不定,这一吻。我想着若是一直下去,兴许就能到天长,到地久。

只是,薛曼青忽地脸上一抹痛色,随即紧皱着眉,在唇角相触的地方。留下了一滴艳红的血,苏墨辰眼底一沉。阴郁之气充斥整个眼眸,抱起了薛曼青就朝屋里走去。

不知为何,就在他们刚踏入这阵里的时候,我似乎感觉到了在什么地方有东西已经再更变了,难道真的住在这阵里的有情人永远都得不到相守么。

薛曼青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她只是好像受寒发烧之后说胡话一般,留着汗不停地叫着苏墨辰,面上十分痛苦。

苏墨辰只是静静地在旁握着薛曼青乱动的手,放在手心,他手腕处包着一道纱布,兴许是太匆忙,纱布歪七扭八还有一点触目的殷红。

直到夜深,薛曼青才平静下来,苏墨辰甚至不敢伸手试她的仁中,目不转睛地看着床上安静睡着的薛曼青,直到看见她心口有力地起伏,才沉沉地松了口气,这种小心翼翼的样子相较于往日他的潇洒,实在是叫人心疼。

此处是禁地,萧玄送过他们之后便离开了,留下一句:过些日子幕离回来,就连夜出了谷。

苏墨辰知晓幕离是师兄身边医术最好的,在他心里对师兄已经不是简单一句感谢就足够的,所谓患难见真情,所说他平日多数也是独来独往,与人逢场作戏没有几个真的能交上心的,而他并未与师兄在此患难,但人心就是这么容易被收买,特别是万分无奈的时候。

我一直带着师兄想要利用苏墨辰的心思来看待这件事,但现在想来,我虽不知晓苏墨辰与师兄年少时候有多少交集,但从苏墨辰简单的言行之中看出他对师兄的信任,苏墨辰与师兄相比较,兴许就输在了这一身霸气和权位之上,聪明如他,也许和我一样知晓师兄的心思,但他依旧这般信得师兄,他们之间定也是有真的情谊在其中的。

其实师兄在我心底和皇上的影子微微重叠在一起,不仅仅是他身上散发着的王者之气,甚至行事言语的方式,若是皇上是得不到的人就会弃之,且不得与旁人用之,兴许师兄也是这样的,而且师兄的本事远远不需yào

万事为苏墨辰想的周到,显然也就是为那些曾经难得的年少的情谊吧。

薛曼青醒来一切如常,她依旧对自己的昏迷不闻不问,只是与苏墨辰淡静温和地笑着,偶尔眼底会扫过苏墨辰手腕上的纱布,却把所有的情绪都收敛在心中从不表露。

分明苏墨辰也感受到了她的异常,薛曼青不问他也习惯不讲,两人越发过着宁静和睦的日子,苏墨辰习惯像往日那样在书房写书,薛曼青卧在榻上看着他,直到睡着。

说来也怪,薛曼青本就是相府的大小姐,竟做的一手好菜,这倒是让苏墨辰又得到了一份意wài

的惊喜。

苏墨辰尝着菜,薄唇微微上扬“这手艺是从哪学的”

薛曼青看着苏墨辰赞不绝口,且停不下筷子模样不禁摇着头“我时常去红楼烧菜给月娘和那里的姑娘吃,起初做的很烂,后来一经点拨越发做的好,那段时间我几乎日日迷上了做菜,有一阵子她们瘦了不少”

二人自从来了离落谷,对于京城的事从来都是只字不提,如今薛曼青显然是偶然提到,瞬间薛曼青举着筷子的手顿住了,低垂着头,看不清情绪,苏墨辰倒是看到薛曼青筷子顿住之后,哈哈笑道“后来她们是不是全都胖回来了?”

倒是苏墨辰好似很愿意听到薛曼青提及从前,其实他最怕的是她什么都不说,想要刻意忘记,反而越是这样,内心就越发阴沉,近日苏墨辰也几欲想开口,但看在薛曼青苍白的面庞上又忍住了。

一阵寂静沉默之后,恍惚间薛曼青淡淡道“不知她们过得好不好了”

她这是舍不得,还是在想念,若是说不舍,那就是说她近日的不快其实是在否定她和苏墨辰之间的感情,以及他们彼此相爱的痕迹,这阵的会叫人彻底崩溃的,如今苏墨辰心情其实不比薛曼青轻松,他一直在担忧薛曼青会不会发xiàn

自己身体有异样又不说出来,到时候忍到不能再忍一切就迟了,但薛曼青又是矢口不提,他真的头一次知晓,这世间还有人让他进退都不行焦头烂额。

但这之中的沉重,只要有她的一个笑容,他便知足了,他从来没有后悔过这段感情,也不会想要回到过去,他觉得爱过了才会知晓时间任何事都比不得的,这种感情,即便是在心上刺伤一万根针那样的疼,却还会悸动会想继xù

爱着。

薛曼青若是在思念,这兴许会让苏墨辰内心得到平衡,毕竟这么些天,他默默付出,终是得到了相守的结果,而这个女子真的有想要和他一同走下去的决心,此时他不是自己一人,这样就够了。

那柔光清眸,慢慢弯起,闪烁着晶莹的光亮,嘴角一抹淡淡的微笑“是我犯错了,说过抛开过去,却还念着”

这话便是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叫苏墨辰着实心中的石头落了下来,日光照在薛曼青的眼角,苏墨辰眼底千回百转将那一刻紧紧地印在了心上。

在薛曼青晕倒地三次,苏墨辰打算与薛曼青谈及此时,自然,他不会让薛曼青给自己每日喝一碗血,但薛曼青若是不喝,蛊毒发作越来越快,这叫苏墨辰心中慌乱不已,他恐慌的并不是自己兴许也会死,他在怕,生前相守的不够长久,会不会死后薛曼青就不认得他了,他还想着生生世世都要和她相识相许。

那日天气阴沉,薛曼青睡到很晚才起,昏昏噩噩之中她才感觉到苏墨辰一直趴在她的床边,又守了她一夜,薛曼青只静静地看着苏墨辰的睡脸,眼中无尽地黯然,许久缓缓地抽出了手,为他披上了一件薄被。

起身之际,手臂却被苏墨辰抓住了,苏墨辰红着眼完全没有刚睡醒的惺忪,低低且温和道“你从来不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到底是为何?”

阴天的空中唯有薄凉,薛曼青依旧是想装着不知,避而不谈“外面好似快要下雨了,原来离落谷竟然也会阴天”

苏墨辰眉目轻柔,将薛曼青带进怀中“我们在皇上面前喝过交杯酒了,如今我便是你夫君,是委屈,是难过,难道就不能告sù

我么?”(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三章 后悔

薛曼青轻轻挣开苏墨辰的怀抱,清秀素丽的面庞在这阴沉畏寒的气候下映衬着分外苍白,她眼底温润如水,看着院前那颗低垂的柳树“那柳树生的极好,好似身姿婀娜的妙龄女子,若是能有一池清水就更好了,碧水配佳人”

她说话的语气好像是寻常人家的夫妻,再讨论自己院子里的事一样自然,苏墨辰的目光连一瞬都没有离开过她,眼底却生了微微的怒意。

他怒她以前说好无话不谈,现在却什么都变了,他待她一如当初,她却对他若即若离,这种感觉,实在叫人不敢触碰,却又不得不要面对。

苏墨辰起身踱了两步停在她身边,他试着平息自己方才的冲动,心想着薛曼青若是不说,自当有她不说的理由,只要他们还在一起。

他只当方才的那一幕从来没有发生过,顺着薛曼青的目光看去闻声道“你若喜欢,明天我就去挖出一处池水”

薛曼青眼角似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水,片刻沉默,沙哑道“你以为只有我变了,其实你自己也变了”

苏墨辰看着薛曼青低垂的侧脸,晶莹的泪花滴滴落在窗柩上,惹得苏墨辰生疼。

泪水停止了一切言语,他们就这样静静地站在窗前,苏墨辰为薛曼青披上了一件衣衫,只将她搂在怀中,一只手不住地抚着她的后背,掌心的温度让薛曼青宽心。

她是个坚强的女子。自小就懂得为了生而拼命挣扎,因为对于生存的渴望挣扎之中忘却了走过的辛酸和苦楚,学会了独自舔舐伤口。

从苏墨辰给他承诺。她渐渐学会任何事都依赖着他,她以为这样的幸福就是爱情,以为相互欢喜就能天长地久,以为他们如今已经在一起了就没了什么能阻碍他们了。

但事实上一切都在还没有真zhèng

开始,就预示着他们的爱情不会有好结果,即便是付出了,也收获了。尝过了这之中的酸甜苦楚,却不能将爱情守到最后。

纷飞的花瓣伴随冷风。吹进步廊上,薛曼青轻笑道“我记得认识你的时候,你时常与我作对,那时候我好羡慕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做的事,连皇上都拿你没办法”

她浅笑的眼眸迎上他俊冷的面庞“你变了,如今竟为了我,愿意挖池水,堂堂苏家大少爷怎么沦落到此来挖水池”

苏墨辰静静地看着她,那笑脸配着苍白的面庞让苏墨辰心底的惆怅越发浓郁,他别过脸,看向空中“我们既为夫妻哪有你我之分。不过是自家的事,你不也是为我做饭了么,我们当初不就是这么约定的么”

想着当初他们在一起憧憬未来的样子。笑颜之中的幸福即便是我都能感受得到。

薛曼青微微喘息,低垂着头没有让苏墨辰看到她虚弱的模样,将身子不找痕迹地靠在窗子边,轻声道“可是我忽然有些后悔了”

闻言苏墨辰眼底闪烁诧异地光芒,好似方才的那番话是他听错了,急忙拉住薛曼青的手臂。紧张道“你说什么?”

内心一旦紧张,恐惧就会如一滴滴在宣纸上的墨。伴随心底地颤抖大肆地晕染开来。

薛曼青淡静地模样好似再说一件非常寻常的事“我忽然觉得在京城的日子也并不那么坏,起码现在已经是衣来张口饭来伸手了,而且从前的那些事,对我来说是最不想回忆的,如今每日过这样的生活,却让我无法不会想到从前”

她说的轻描淡写,这些日子里苏墨辰的慌张愁苦烦闷,伴着那晕染开来的恐惧就像洪水猛兽一样吞噬了他的心。

他尽量控zhì

着自己的心情,瑟瑟地转身,脚步晃悠悠地朝前走,离开屋子的时候,停住了脚步,淡淡道“我知你心中有事不愿与我诉说,原来竟是这事”又凄厉地笑了几声“我怎么也没料到是这样的话”

苏墨辰就这样呆呆地坐在书房,直到天黑,到夜深,也没有燃起一盏灯,他在回忆从前的过往,分明当时他们那般相爱,分明薛曼青说着要和他相守一世的承诺,分明是她先喜欢了他的。

他一直留恋在红楼里醉生梦死,从未真的把心掏给谁,在那紫醉金迷的背后都是寂寥和落寞,他没曾想过有一日自己真的会这般对女子掏心掏肺,甚至想着相守一生。

中了蛊毒是他始料未及的,他信得过师兄,若是说替他料理好后事定是没有后顾之忧的,他以为一切只要尽lì

了,心意终不会被枉费的。

皇上赐了他们毒酒,却没要了他们的命,当初他就是以为皇上也算是放过他们了,即便这毒要一日一碗血又如何,他们能在一起,这是什么都比不过的。

他有想过若这蛊毒解不了,那就葬在一起,生来死去都要彼此相守,任何结果他都想过了,连死都不曾畏惧,却因薛曼青的一句后悔,让他堆积这么久的心,全数崩溃。

夜间起了大风,吹着屋子的窗户框框作响,寒风叫嚣犹如女子凄厉的哭泣声,苏墨辰心头精光闪过,想到薛曼青兴许面上说这些话是为了气他,其实背地自己在偷偷哭泣,不忍他受苦,抱着这样的想法,苏墨辰飞奔出了屋。

他眼前都是薛曼青独自在灯下凄凄哀哀的小声抽泣,这是他想到唯一的画面,也是他心中最想要见到的,若真是这样,那么他们还是原来的样子,兴许比现在更好。

不觉间脚步已经走到了门口,只在这一扇门之间,苏墨辰的手犹豫再三却没有勇气推开,他就像个无措的孩子,徘徊尽是不确定,感情之中人又何分男女对错,爱了就爱上了。

犹豫之间,门就被推开了,薛曼青披着件外衣,手上拎着饭盒站在那,见到苏墨辰也是微微一愣,随后轻笑道“我刚好想给你送过去,趁热吃吧,一会就凉了”

苏墨辰没有在薛曼青的笑颜里看到任何勉强和哀伤,人们往往都希望自己看到的都是事实,但苏墨辰此刻却期盼自己所见到的都不是真的。

深夜的风中带着什么飘落进步廊,好似雪花又似桃花,纷纷攘攘的落了一层,这夜分外寒冷。

薛曼青见苏墨辰并不应答,小声地唤着他的名字,这时候他哪里还有胃口吃晚饭,只淡淡道“夜深了,早些歇息吧”便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去,那疲倦的背影竟叫人觉得有些落魄。

从前我从不觉得这词会有一日用在苏墨辰身上这么合适,但事实却是如此,寒风之中,我竟想到了那晚他独自一人站在月下念着薛曼青的话。

苏墨辰又是一宿未眠,今次倒是没有在窗前站了一宿,而是花了一宿的时间,在柳树旁挖出了水池。

待薛曼青起来的时候,他几乎快要把池水挑满了,夜间分明就偌大的寒风,他真真好似没有感觉到一般,挥汗如雨,但也只有这样,他才不会总想着薛曼青后悔的话。

站在楼上的薛曼青,静静地凝视着挑水的苏墨辰,嘴角含笑,灿烂阳光下,她眼中闪烁着的思绪叫人看不透。

这日,幕离姗姗来迟,入谷就感觉到了薛曼青和苏墨辰之间的异样,薛曼青从早到晚人前都是含笑的模样,但叫人一眼就能看出那之中的别扭。

晚间幕离为薛曼青把过脉,便和苏墨辰一道去了书房,苏墨辰知晓薛曼青的蛊毒绝非轻易能解,但看着幕离紧皱的眉头,心中也是沉甸甸。

幕离此番前来身上并没有多带东西,只是又给了苏墨辰一瓶药“这个是给你的,阴蛊和阳蛊不一样,不会时时发作,但一旦发作起来,说不准就会要命。

一日一次,兑血服下,我只能拖延毒发,不能抑制。

苏墨辰迟迟接过幕离手中的药瓶,灯光投在他脸上映出了一大片阴影,他低声道“一定要喝血么?”

此话一出幕离赶忙握上他的手,眉间拧得更紧,疑声道“你们到现在都没有这么做?萧玄没与你们说么?”

苏墨辰看着桌上的灯火,眼一片迷茫“每晚她入睡之后,我就会点了她的穴,喂她喝上一碗,我只是不想让她知晓这蛊毒,毕竟…”

他其实想说,毕竟他们好不容易在一起,每次话到嘴边都会想到那日薛曼青入谷时的笑脸,这么叫人绝望的事,他一人承shòu就够了。

幕离没遇到过喜欢的姑娘,并不知晓人间情爱的纠葛,他拧着眉淡淡道“若非这么做,你迟早是要死的,你死了她也活不了,何苦这样?”

他此话好似在责备苏墨辰的任性,作为医者,自然是救死扶伤最为重yào

,苏墨辰这些话对幕离说简直就还不如自言自语,根本就聊不到一起去。

苏墨辰笑笑不言,拿着手上的药瓶道了声谢,此时的他其实也没有奢望更多人能理解他的内心想法,他只愿薛曼青能安好就够了,至于伤害薛曼青对苏墨辰而言即便是一根发丝,都分外珍贵。

其实薛曼青是幸福的,苏墨辰曾经是个风流浪子,不为任何女子动容,一旦爱上了她,就似变了个人,从前的谈笑风生,风流洒脱全部都化成了对薛曼青的柔情疼惜,这样难道还不够吗?(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四章 往事

日上三竿,山谷间还留着夜里沉积的雪没有化开,水池中的两条鱼游得欢快,薛曼青站在池边,静静盯着那两只鱼发呆,阳光照着她的影子落在池水里,碧波荡漾,又闪烁在她的眼底。

薛曼青对苏墨辰还如往常一样,笑着说话,吃饭,见面也会闲聊,只是苏墨辰却无法把那日薛曼青的话当着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做不到,也不想那样做。

对于他而言,薛曼青依旧是最重yào

的,比任何事都重yào

,他并非小气之人也不能当着没有伤过,那些让他不可置信的话,终日回荡在他心头,他只有想着这些都不是真的,才能安然入睡。

我不知晓薛曼青为何能这样忍心,我这个旁观人都替苏墨辰难过,他之所以还能如此面对薛曼青,日日喂她喝自己的血,主要还是对薛曼青的爱没有改变。

也许苏墨辰心中也是慌乱的,他没有完全理清自己的思绪,只得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面对薛曼青。

但此时的薛曼青,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盯着水池,看似在发呆,其实这样兴许才是她真zhèng

的神情,

一切都落在不远处的苏墨辰眼中,记忆力风中笑颜盈盈的身影,如今却分外单薄,苏墨辰觉得薛曼青说的没错,从前的生活他们兴许是不能在一起的,但起码那时候的薛曼青笑的比较多,而现在的薛曼青好似被离落谷锁住一样。没了自由的薛曼青,就像折断了羽翼的翅膀,不叫唤。也不挣扎。

只是他依旧是舍不得放开,为了她不仅是抛弃了所有,连自己的心好似都收不回来,叫他如何能放手,若是真要他放手,也要等她完好地活着走出去的那一天。

微微起风,吹散开薛曼青的长发。苏墨辰上前,将自己的外衣披在薛曼青的身上。关切道“天气凉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此时愣在原地的薛曼青忽然抬头,盯着苏墨辰看了半晌,轻笑道“这里本是没有水池的”

苏墨辰审视着怀中的薛曼青。她看似与往常无异,以为自己多心了,接着她的话道“你说柳树陪着池水才好”

薛曼青笑着从苏墨辰的怀中挣脱出来“旭,还好吗?”

她眼角的笑意不是寻常时候的薛曼青,明媚的笑颜映着阳光叫人挪不开眼,苏墨辰眼眸之中尽是诧异,看着薛曼青的目光尽是探究,许久才小心翼翼道“你不是曼青?”

薛曼青伸手俏皮的卷着胸前的长发,凤眉轻轻扬起。咧嘴笑道“嗯,不是,不过我是经过她同意的”

苏墨辰心中徒然生了寒意。眼底微动,冷声道“曼青去哪了?”

她笑得花枝乱颤“不过就一会,没想到当年,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苏公子,竟会对一女子如此痴心,实在是叫人意想不到”

苏墨辰焦急地眼神中忽然闪过一丝精光。诧异道“你是慕晴?”

此番轮到我咋舌了,慕晴终于出现了。只是我万万没想到,她能附身在薛曼青身上,那就是说,慕晴已经死了,成了鬼魂,但更让我不得不在乎的是,她方才分明对苏墨辰提及了师兄的名字。

若是寻常一般相识,师兄怎么能容得下别人这般轻易地称呼他,即便是我,也没有真的这样亲昵叫过他的名字,我早该想到,师兄先于苏墨辰之前识得这处谷,师兄先苏墨辰之前就认识了谷主慕晴,慕晴怎么会舍下师兄喜欢上后来的苏墨辰。

忽然间真相就如一阵狂风扫过的大雾,瞬间清晰地落在我眼前,忽然间我急切地想要知dào

慕晴和师兄之间的关系。

一旁的啾啾也看着眼前人许久才愣愣道“原来秦大大早就有相好了呀”

这句话不轻不重地压在我的心头,啾啾说出我猜想里最不想成真的事。

我想着他们之间兴许是更好的朋友关系,但是再好的朋友师兄也不会轻易允许旁人如此亲昵地称呼,慕晴的眉目之间分明透着想念。

他们之间兴许是慕晴单恋师兄,一厢情愿地这样称呼他,但师兄既然默许,那就是说慕晴在他心中有着不同与旁人的位置。

他们之间兴许是恋人,因为只有恋人才完全符合眼前所看到听到的一切,但我却心存侥幸,因为这些不过都是我的猜想,兴许是其中一个,兴许全部都不是。

啾啾瞅着我没了往日的说笑的心情,弱弱地走到我跟前,眼中尽是担忧,奶声奶气安慰道“阿瑶你别难过,要不等啾啾长大了娶你”

我只能从师兄与慕晴关系的猜测中暂时抽离出来,出手敲了他的头,这娃说的话总是叫人哭笑不得,却又不知从何发作“你都长了几百年了,还这么小个子,我要等你几百年才能娶到我?”

闻言啾啾便陷入了一片沉思中,伸出手指不停地数着,紧皱着小眉头,小嘴嘟嘟地念叨着“我今年五百岁,明年六百岁…不对,明年五百零一岁…后年…”

慕晴随手拉扯了几根柳条,放在手中编织,低声道“这次是我失策,算错了,不过能有一次准已经是天助我了,我早已经知晓他不会在这了”又抬眼看着苏墨辰温声道“告sù

我他过得可好?”

看着眼前他们谈话,我一时间不知要用何种态度继xù

听下去,浑身不对劲,一面想知dào

他们会说什么一面又害pà

说出来的话自己最不想知dào

的。

活在这世间实在是太累,要懂的事太多,不想知dào

的事太多,心上在乎的人太多,接踵而来的伤痛,欢喜,离合…心底翻滚汹涌的各种情绪,一时间像是要将我生生地淹没。

我才发xiàn

自己认为在师兄心中的位置是很自信的,起码是个很特别的存zài

,如今才惊觉,这份自信越大伴随而来的五味杂陈也越发明显。

啾啾忽然正儿八经地学师兄的模样,负手看着前方,目光淡然,故作低沉却依旧奶声奶气道“即便是分外在意的人,她也不过只是个过去”

我怔怔地转头看着小个子的啾啾,他虽娃娃的样子,不经意间说出的话总是能一语点醒陷在自己纠结之中的我。

是啊,我其实并非是真的介yì

慕晴与师兄的过去,而是他们若真的有这层关系,那么慕晴是否还存zài

在师兄的心里,若是真的存zài

,那么到底有多在乎她,而一个人怎么能在心里放的下两个人,我在他心中又是什么?

苏墨辰好似对慕晴很少放心,稍稍松了口气,温声道“最近的事我并不知晓,不过他听你的话生意做的很是不错”

衣衫被风卷起,露出了清晰的身影,慕晴将编制好的柳条带在头上,淡淡笑了笑“他会更好的,若是你有心,就助他一二吧”

苏墨辰眉间微蹙,无奈耸肩道“我这样子还能做什么”

慕晴静静地靠在柳树上,晴日之下,清风拂柳,女子纤细秀丽的身影上千回百转着往昔的点滴,她凝视着前方,心悸荡漾于悠悠山水之间却又像是再红尘之外。

她忽然开口道“你喜欢这桃林么?”

苏墨辰放眼望去,这片桃林,咧嘴轻笑道“恩,一处不错的地方,听闻是你布的阵,我却一眼就喜欢上了”

慕晴微微一笑“当初旭问我,若是有一方桃林愿不愿意和他在那里厮守,我终究是等不到他找到那处,于是自己便做了一个,但我们却没法子厮守了,老天就是公平的,给了你想要的,却会在你无意间付诸在上面很多你不愿意接受的”

她转头看着苏墨辰无比认真道“此处为何叫离落谷你可是知晓?”

苏墨辰沉沉地点了点头,静静看着远处毫不在意道“我不信命”

离落谷自然是有情人不能相互厮守到老,这就像是一个诅咒,伴随着这个阵而存zài

的。

慕晴深深地看了眼苏墨辰,眼眸低转,将贴在侧脸的发丝待到耳后,浅笑道“别什么都信,别什么都不信,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你若不想失去曼青,最好还是小心为好”

苏墨辰好笑地转头看着慕晴“你自己布的阵,自己竟不知晓,这不是个笑话么”

阳光照的她身上一片阴凉,她嘴角微微一笑“我就是这人,连自己是谁都不知dào

,其他也不甚奇怪”

这女子,有着我不能企及的洒脱,和苏墨辰的潇洒又不一样,苏墨辰追求的是自己心中的境界,慕晴却是舍弃世间万物的境界。

随即她柔软淡雅继xù

道“我这一去怕是就回不来了,还是不要对他说过你见过我,既是回不来了,就不要再有牵挂”

苏墨辰看着前方,似有一汪情绪掩藏在心底许久“我从前觉得自己不会爱上谁,因为看久了虚情假意,当感受到曼青灼灼目光的时候,我只当做视而不见,没想到最后还是爱上了,但…”

他叹了叹气沙哑道“我本以为两个人只要相爱就能一辈子,现在想来,果真是我想的太简单了,你和殿下也好,我和曼青也好”

慕晴一动不动地看着苏墨辰,抿了抿唇,仰头若有所思道“我已经死了,曼青还活着,你们还能守在一起”

苏墨辰微微一笑,眼底闪过的痛几乎叫他无法喘息“这样和死又有何差别”

他的脸色惨白,心中的痛一时间不能自抑,薛曼青这些日子的淡漠就像一把把刀,慢慢穿刺他的心口。(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五章 相顾

桃花正盛,在这里从来都不会凋谢,正如他们以为自己给对方的感情也会永世长存,花瓣簇拥在枝头,掠过苏墨辰的眼底,他再转头看着慕晴的眼睛,虽然这双眼睛他已经看过很多遍,那漆黑的眼眸却如同这就盛不败的桃花一般妖冶。

苏墨辰浅浅笑道“你即便是死了却还是留在了他心里,但曼青还活着我却已经抓不住她了,不是从前的样子了,我是不是做错了”

慕晴淡淡看着苏墨辰,耳边柳树飒飒,不时又花边影动在风中,落得脚下的碎石路一片,捻起落在身上的花瓣,轻柔道“我与曼青保证过,话不多说,只能告sù

你,这世间之事,一如你所想,也不如你所想,凡事跟着自己的心走,即便是最后错过了,也不会后悔”

她将花瓣靠近鼻尖,嗅着桃花的芳香,声音却像是飘落在远方“其实活着的时候,我时常会后悔,当初若是游说他不争那方权位我们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桃花的香味,淡静又不失典雅,就像此时的慕晴,轻浅柔巧的声音里藏着一丝倔强,她凝视着苏墨辰的轻微的讶异,随即失笑道“我只是说说,他能为我舍弃任何事,唯独这件不行”

苏墨辰仲怔片刻,哀叹道“我只当你是最明白的人,没想到你也跟我们一样,这大概就是当局者迷吧”

闻言,慕晴和我都错愕了。而我们两人反应虽一样的,但心境却截然相反,苏墨辰的一字一句打在我的心上。却像是晴天霹雳。

我以为任何事都不能动摇他的意志,包括感情,他甚至为了这个不顾生死,我也曾想过有那么一日,我们过着简单平凡的生活,就像苏墨辰和薛曼青这样就够了,但他却从未给过我任何他会放qì

的举动。而是日以继日地忙碌告示着此事是比他生命还重yào

的事。

本是觉着他兴许就是放不下,我也从中渐渐学会了舍弃和成全。只是在我心境似乎已经尘埃落定,却听到了这样的事,不禁自嘲,到底是爱还不够么。

慕晴倒是先在我之前走出了错愕。淡淡一笑道“现在已经不算是当局者了吧,如今任何事都也是于事无补了”

苏墨辰撇开头,目光温柔地看着远处的风景,轻声笑道“兴许殿下还没看清”

这句是在说着即便是慕晴已经不在了,师兄却从未当慕晴离开过,因为扎根在心底了,在或者不在都会如影随形。

我并不想与已故的人相互比较,但这件事终究是事实,我在师兄心底根本无法与慕晴比较。

慕晴眼波荡漾。似在回忆着曾经与师兄的过往,静默片刻才弯起嘴角“他不会忘了我的”

这么深情的话,苏墨辰却失笑了。浓眉微挑“又是算卦?”

慕晴回之以浅笑“天机不可泄露”

苏墨辰则没有被唬住,只摇摇头道“我也不知说什么更合适,不过既然这是你希望的,那就但愿这一卦能准吧”

慕晴低头笑而不语,我注意到她低头的瞬间,嘴唇不自然地抿紧。眼底微动,这分明就是女子最擅长的心口不一。不管如何,慕晴即便是过世了,她却依旧能让我介怀,这样的女子,坦荡自若,进退都有分寸,大气又不失淡雅,举手之间萦绕着桃花一样的柔美,连我看着都会醉。

只在我分神之际,薛曼青便沉沉地倒在了苏墨辰的怀里,苏墨辰抱着薛曼青往屋里走去,眼底流转的都是似水柔情。

慕晴走了,她的身影还在离落谷,她不仅是活在每个人的记忆力,也存zài

在他们的心底,只是没人会轻易翻动,只为了维持现在的平和。

或许在见到我的第一眼起,苏墨辰就在拿我和慕晴比较,只是我自觉与她根本没有可以相媲美的地方。

她就是她,我只是我。

薛曼青醒来的时候,对慕晴的事,只字不提,苏墨辰只当薛曼青不记得了,也觉着慕晴的事也没有提及的必要,毕竟她们之间也没了交集。

幕离在谷里的这些日子,除了在谷里采药,其他时候几乎是足不出户,苏墨辰找来幕离替她把脉的时候,幕离面上显然是不轻松的。

两人相继看在眼底,幕离是个喜怒都会流露再面上的人,他并不觉得人命关天的大事,需yào

再三隐瞒,这样反而最后知晓的时候,走的会更痛苦。

薛曼青仍旧淡淡地微笑着不多问其他,苏墨辰将一切都看在眼中,心中阵阵刺痛,这笑对他而言好似在嘲笑他的无能。

幕离也没交代,离去时,只深深地朝苏墨辰看了一眼,那一眼中只有一个意思:她的身子越发不好,兴许会有生命危险,你自己也要小心。

屋里只剩下苏墨辰和薛曼青的时候,空气就像是凝结住了,静的叫他甚至无法喘息,他从未想到过有一日,他们之间会变成这样的局面,在一起的时候竟然会坐立难安,想着他心底不禁一丝苦笑。

随即看了眼榻上装睡的薛曼青,心中的惆怅就像外面的暮色,日落之际的姹紫嫣红,再绚丽也会被黑夜吞噬,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怀疑他们之间原本坚不可摧的爱情。

几日的相顾无言,让苏墨辰心力憔悴,他看着薛曼青眼中始终透着温柔真挚,这并非是他故yì

这样,只是对薛曼青他已经爱到无法虚伪,光是看着,他就觉得此生定不会再有谁能自然一眼就能戳破他的伪装,看透到他心底的温软柔和。

这日夜间,在案前写书的苏墨辰,终于被多日沉积在心底的失落与愁苦压得他倒下了,好在幕离就住在书房隔壁,苏墨辰昏迷至于,面上没了血色,嘴唇乌紫,看着就叫人心惊胆战,若不是知晓他现在还平安地活着怕是真以为这一倒下就起不来了。

朦胧间只听见瓶子碰撞和烧柴火噼啪的声音,苏墨辰再醒来的时候,只有薛曼青手中拿着药瓶,焦灼地看上面的字,桌子旁的炉火上炖的是药罐,屋子里弥漫着浓重的药草的味道。

苏墨辰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在享shòu

,薛曼青许久以来的淡漠,如今真是又温暖焦虑的面庞让他回想到了往昔的相处,那些过往透过药罐里散发出的迷雾,升腾在空气中,呼吸到心里都是阵阵暖意,对他而言这比得上任何良药都要有用。

薛曼青转头便发xiàn

了已经清醒的苏墨辰,眼睛透亮,面上虽依旧苍白,但那笑已经不似往日浮于面上,是发自内心的笑容,她端着药朝他走来,身子微微弯曲,漆黑柔亮的发丝滑到面前,她小小翼翼将他扶起,拿着勺子给他喂药。

苏墨辰并没有拒绝,欣喜地感受着薛曼青的温柔,以至于心不在焉,呛到了,薛曼青无奈摇摇头笑道“又没人跟你抢,喝慢些不行么?”

那声听似责备的话语中不尽的关切在他心底化作莫名的情绪,他头一次局促地脸红傻傻笑着点点头。

若是说世间有什么东西是最微妙,那只能说是感情,感情之中爱情又最叫人莫名,没由来的发火,冷淡,无理取闹,甚至是分离,这些都有可能因为爱情还在而被包容着,有时候却又因为一些事,忽然就悄无声息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而当爱情依旧还在的时候,他们之间兴许只需yào

一个眼神,或者是一句问候,甚至是简单肌肤地触碰彼此就能知晓对方的心灵。

苏墨辰不问薛曼青改变她的因由,在他心底只是固执地告sù

自己,因为这场昏迷,才让薛曼青发xiàn

其实自己是多么在乎。

她淡淡一笑,眼眸之中的平静和安详让苏墨辰初醒的身子,感受到无比轻松。

接下来的几天,苏墨辰其实早就可以下床走动,却故yì

赖着不愿起来,幕离面无表情地不作声,薛曼青依旧是笑得灿烂,不揭穿他,悉心地照顾,就像每次薛曼青晕倒苏墨辰日夜不停地照顾是一样的。

苏墨辰本想着多赖上几日,却在薛曼青一日日憔悴的面容下,利落地下地走动了。

薛曼青轻笑着看着苏墨辰为了证实自己已经无碍来回走动的样子,眼底尽是满满的幸福。

往日的话就如已经尘封了的旧年往事,各自一下子全然都想不起来,他们嬉笑玩闹,一如刚认识,刚牵手,刚拥bào

时候的样子。

那日,苏墨辰带着薛曼青来到了花谷里,漫山遍野绚烂的花朵,薛曼青看的竟落下了多日来忍住的眼泪。

苏墨辰此时真的是慌了,他一直告sù

自己,薛曼青已经忘记了过往,真心陪着他,这几日他们的欢笑也是真实的,只是没想到,薛曼青会忽然落泪。

他慌乱的原因,却是自己根本不知dào

,也猜不出她为何会哭泣,抓不到的时候,心中自然没了底,他甚至有些手足无措地慌乱替她擦拭着泪水。

那素白的广袖擦得薛曼青鼻头通红,她失笑地拍打开他的手“你不会轻点吗?”

苏墨辰这才发觉自己慌乱之中手重了,对着薛曼青又是歉意又因她的失笑而欢喜,面上的表情好不复杂。

薛曼青拿出袖中的丝帕,拭着眼角的泪水,轻笑道“这花太美了,我只是一时感动而已”

闻言他呆呆站在原地,心头一阵纠结,都说女子心事难懂,就连他这个风流不羁的少爷竟然也不例外。(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六章 遗忘

晃眼时光流转,一切似是而非,苏墨辰留住的记忆只有着一些,我和啾啾在苏墨辰梦境出来的时候,依旧是寒风凌冽的深夜。

小心敲了萧玄的房门,他面有诧异地看了我一眼,道“有事?”

其实我此刻的心情也分外烦乱,不仅仅是苏墨辰和薛曼青的过往让我一时不能从中走出来,更有那个叫慕晴的女子,还有苏墨辰生生抹去的关于薛曼青到底是怎么死之谜,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把话将完全。

终于在萧玄别有深意的审视下,把苏墨辰搬离了我的房间。

对于苏墨辰而言兴许只是醉了一宿的时间,对我而言却像是经lì

了整整一年这么久,愣愣地坐在火炉前,裹着裘袄,目光漫无目的地停滞在某处,脑海里似有很多事在翻腾澎湃,细细想来却又好似一件也抓不住。

不久,萧玄敲门声,把我从纷乱的思绪里拉了回来,透过门就能看见白雪皑皑的山谷,寒气无处不在,即便是在火炉旁依旧是真真阴寒吸入骨髓,好在和苏墨辰喝了几杯酒,身子还是暖和着的。

萧玄进屋也没有客套,直接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他只紧抿着唇沉默着,他兴许也像我一样在理清自己的思绪,我们对彼此也有太多的事掩藏着,有过去的,也有现在的,甚至还有将要发生的。

许久,萧玄才抬头,淡淡道“你不能用灵力。今后莫要独自胡来”

闻言,我也是哑然了,萧玄酝酿了这么久的话。竟然就只是一句这个,不过凡事总有开头,既然千言万语都堵在胸口,总得有个可以说下去的借口,而且今夜若是有些事弄不明白,我也是很难入睡了。

虽对着萧玄轻笑道“恩,你说的很对。下次不敢了”

我向来只会强词夺理,从来都对萧玄据理力争。今次这般温顺地承认了自己的错,给他的不仅是惊讶还有疑惑,但介于心中还有很多事,便没再继xù

追问下去。

从晚间在雪地里看他回来。面上一直是忧心忡忡的样子,萧玄并非一般的杀手,他自小就经lì

过屠杀,死里逃生,对任何事的态度多数都保持着冷眼旁观,而在离落谷他也从未像今天这般把心事挂在脸上。

他犹豫着开了口“关于那个临时据点,殿下只是想让我确保你的安全,至于苏公子,我们会竭力相救”

这话的意思过就是萧玄想告sù

我。苏墨辰能不能救,只能看他的造化。

微微皱了眉,语气清淡道“一定没法救么?”

萧玄顿了下。转头看着门“你看外面的天气,这场雪并不简单,最近阵中的天气越发的清冷,这雪下着怕是停不下来了”

这显然是因为苏墨辰的心境改变了这个阵“虽是这样,但苏墨辰自己定也是不想的,为何在没搞清楚之前就得放qì



萧玄轻微楞了下。兴许是我说话的口气接二连三让他不适应,其实我也发xiàn

自己说话的时候会不自觉带着些脾气。这些兴许是从苏墨辰的回忆里出来就已经有了堆积在心底的情绪。

他淡淡道“只是以防不测,我们自然也不想苏公子有这样的结果”

没错,当初也是冰天雪地是萧玄把他们一路带到这片春意甚浓的山谷里的,想到这里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轻轻叹口气道“当初也是你把他们一路从冰天雪地送到了这四季更迭的离落谷里了,算起来你们相识应该比我更早呢”

萧玄面色深沉,眼中越过一丝怅然,低沉道“你知晓多少?”

知晓多少?我该怎么说,说多也不多,薛曼青怎么死的我不知dào

,苏墨辰最后为何会变成这样我也不清楚,然而却发xiàn

了意wài

的收获,那就是苏墨辰和薛曼青的恩爱过往,以及慕晴的身份,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我竟一时竟不知要从何开始理起。

忽然想起那之后幕离一直在谷里,那薛曼青的死他是应该知晓的,于是抬头道“幕离当时在谷里,他是不是知晓薛曼青怎么死的?”

萧玄眼底一滞,认真地看着我,道“幕离说,苏公子身上的毒坚决没有用他给的配方服下,导致毒发,你应该知晓他们身上中的是什么毒,阴蛊毒发便会迅速遍及全身,苏公子第二次毒发就昏迷了整整七日,而薛小姐一直守在他身边,到第七日,幕离说再不醒来估计也活不了了,那日薛小姐在房间陪了苏公子一整天,直到晚上幕离进屋的时候,才看见苏公子抱着薛小姐满手都是血,和他说任何话都想没魂了似的,他抱着薛小姐去了不远处的山洞埋了,然后就晕倒了”

我仿佛在他的言语之中看见了桃林深处,远远的云层落得无际蔚蓝的天空,芬香芳菲的四季,他抱着薛曼青木然且绝望地真皮早落满花瓣的路上,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锋利的刀尖,疼又不至死。

他的生命是薛曼青救回来的,肯定是,幕离的医术不会错,若是说有什么奇迹,只有那一整天薛曼青在苏墨辰的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事,至于那些事,兴许是苏墨辰最不想记起或是因为太难过而被迫忘记了,或是藏在记忆深处根本不想触碰。

那种疼又不能死的感觉,比死亡还要叫人恐惧,我还记得苏墨辰说他不想死,那兴许是薛曼青存zài

在他最后记忆里硬生生将他的生死剥夺的信念吧。

苏墨辰兴许觉得自己的命是薛曼青给的,生死不由他,一个人连死都不能,兴许那根本就不是想要活着,只是为了不死而已。

他甚至忘记了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念头,才会到处奔波寻遍每个地方,想找回从前,风流也好,洒脱也好,哪怕是极起,这也算是能让他救赎自己。

我不知dào

薛曼青在临死前对苏墨辰说了什么,但此时我觉得,苏墨辰忘记当初薛曼青是怎么死的比记得这件事更好,毕竟失去了那段记忆,起码让他在这世间有事可做,若是一直记得,他会一直活在痛苦之中,浑浑噩噩存zài

在这无形的枷锁之中,那么薛曼青用自己的命换他实在是不值得。

萧玄低垂着头,继xù

道“幕离将他救醒之后,他便不记得薛曼青如何救他,又是怎么死的,那些日子他天天带着一壶酒,坐在薛曼青的坟前,说着要替她报仇的话,幕离不忍说更多,只留下了他一人在谷里活到现在”

苏墨辰不记得薛曼青是怎么死的,却说要替她报仇,那他在这之中把仇人想成了谁?而我从未见着苏墨辰天天带着酒去找薛曼青。

萧玄似看穿了我眼中的疑惑,悠悠道“苏公子似乎将这些过错全部堆积到丞相和皇上的身上,他后来主动找了殿下,说是他愿意助殿下,只为了皇上不再是现在的皇上,殿下却没有要求他做更多,而苏公子之后便埋头写书,我记得夜筠有次拿酒回来,说苏公子像是着了魔,写书的时候,口中碎碎念要写完快点写完”

“薛小姐在世的时候,时常催着苏公子把书写完,怕是他心里一直不相信薛小姐不在了,觉着书写好了薛小姐就会回来看”我是这样以为的,事实上他们确实是最美好的时候就是在书房,嬉笑着说着书里的种种,给苏墨辰留下最好的印象应就是自己写书的时候,薛曼青会如以前一样在身旁看吧。

萧玄没在与我说更多,我也纠结着这个时候要不要问他关于慕晴的事,但是这件事当初在夜筠面前提及的时候,她分明就一副不愿说的样子,甚是说是惧怕提及,若我这般直接问了,萧玄会不会难做。

师兄虽是多数时候是顺着我的,但那些对他而言几乎都是无关紧要的事,但慕晴不同,慕晴兴许是他埋在心底的人,就像薛曼青于苏墨辰是一样重yào

的,只是苏墨辰没有师兄的韧性,苏墨辰自小就有苏老爷的厚爱,包容,师兄则是在宫中一人摸爬滚打长大的,他早已在人前练就了一副旁人怎么都看不透的面容,即使是再痛哭,他也会留在心底让它慢慢消逝,或者尘封。

所以萧玄或者是夜筠他们任何人触碰到了他的禁地,怕是比影响他的大计更加严重,若是换做从前兴许是还有自信,如今我没办法掂量出自己在师兄心底是有多重yào



若是我赌输了,兴许我不会死,萧玄夜筠就难说了,现在的我,并没有介怀师兄心中存zài

着一个慕晴,毕竟慕晴早我先认识师兄,他们之间有了感情彼此相爱并无过错,我无法任性地要求师兄将关于她的一切抹去,但是我分外想要知晓,师兄是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我,对我到底有几分是真的,我们之间有了个慕晴还能回到从前么,还是说从前的那些里真假有多少。

我是个极其会攀附他人的人,只因心中从来没有安定过,一旦寻得一处栖息之地就会想要留住,但若是我们之间有了裂痕,我兴许会将自己重新包裹起来,试着遗忘。(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七章 意外

寒雪深深,落的山谷堆积了层厚厚的雪,离落谷本就不是一处寻常的地方,当别处因冬季万物萧索之时,谷里桃花盛放越发散发着淡雅的芳香,好似在与这大雪抗争。

雪压枝头低沉,不时有树枝上的积雪簌簌落下,我惧寒,成天只能呆在步廊遥望谷里的风景,偶尔看到萧玄捡着干柴去了火房,夜筠则是陪着曦儿里外忙碌。

苏墨辰虽说喝酒醉的快,好在醒的也快,看着他惺忪着睡眼,站在步廊伸懒腰的姿态,眼前不由想到他面对薛曼青时候的痛苦。

他转头看着我眯了眯眼,有些不好意思来到我身边,道“昨夜喝多了,何时睡着也记不得了,应该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我幽幽朝他一笑,挑挑眉轻笑道“苏公子一壶酒差不多只喝了一半,这算多吗?”

苏墨辰干咳了声,不自然地朝远处桃林看去“乐小姐实在是不给人面子”言语之中却没有半分不悦的样子。

不禁好笑“好在苏公子酒品甚好,喝了酒,只是睡着,不随地撒泼这算是给面子吗?”

这话其实也就我一时兴起,与他习惯夺口舌之争而已,苏墨辰也知晓我话里的意思,遂淡淡道“乐小姐说是就是吧”

提到酒,唇齿中似还留有桃花酿的酒香,缤纷桃花配上酒的浓烈香醇,实在是绵延细长那感觉久久不散“不知你这么不会喝酒的人。怎么会想到酿桃花酒?难道就是为了给师兄当酒库?”

闻言苏墨辰俊俏的侧脸,眸中深而清浅,闪烁不定。这白茫茫的雪映的他面庞比平时要苍白些,嘴角朦胧里微微一笑“殿下前些年做生意,我这酒可没少出力,不过”他顿了顿,目光凝滞在空中似在遥望远方,又好似在遥望过去,许久。轻声道“那时候我不过就试试看埋下去一坛,每每路过都能闻到酒香越发猖狂”

“那时候?”苏墨辰昨夜虽说想接着酒胆想对我坦白他的过往。但却始终没有亲口听到,如今事情已经知晓大半,我却好似没有耐心继xù

耗下去了,于是很直白地点了出来。

苏墨辰眼底的微光。晃了晃,轻声道“乐小姐曾经说过,过去的我总是要面对的而不是逃避就有用,这我也知dào

,只是,我也想要知晓,到底我和曼青发生了什么”

我静静地看着他苍白的面容,那眼中的迷茫却不像是假的,我有想过千万种苏墨辰不愿提到薛曼青的借口。兴许是自责,兴许是打击太大,兴许只是想埋在心底。也有想过他将薛曼青如何用自己的命唤他的命这段记忆遗忘了,因为这对他而言是最惨痛的。

我思索了这么多因由,怎么也没想到过,他竟然全部都忘了。

但这也有些叫人不明所以,如果一旦不记得过去所有的事,就应该像最后我们所看到的那样。什么都没有,而他的记忆里分明清晰地将所有的事几乎从头到尾都分外明了地展现在我眼前。

苏墨辰的样子有不想说谎。这事是否有什么蹊跷。

静默之后,若有所思道“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你可曾记得有薛曼青这个人?”

苏墨辰惬意地低头看着围栏上厚厚的积雪,伸出手指,轻巧地将一处雪弹开,雪花自空中落到地上,飞散开来,和空中稀稀落落飘零的花片,交融在一起。

他侧身看着我口中呼出的气息,凝结成了水雾,在我眼前,有些恍惚,好似此时的他是面对薛曼青时候的样子,嘴角弯起“我记得她,只有她一人我真的爱过,兴许现在还在爱着,她倔强的样子,清晰地落在我的心头,你说我其实不想死,是的,我还没替她报仇,怎么能死”

这与我的猜想相差甚远,他若有意隐瞒我只需将他逼着讲出来,兴许回忆着我们就能帮他找到那些自杀的因由,从而或许能破解脚下的阵,但是现在他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们要从何说起,即便是我看到的都是真的,我一一对他重新说一遍,他兴许会有感触,会懂,但这些都不如他自己真实的记忆来的贴切。

苏墨辰淡淡道“我记得有一年也是这样,雪一直下,下了整整一个月”

“那年便是薛小姐过世的那一年”此时萧玄不知何时来到我们身边,手中拎着食盒“苏公子,你可还记得幕离救过你”

苏墨辰微微楞了楞,努力回想着往昔的事眉目清淡道“幕离只有来跟我要过酒,他救过我么?我每次自杀不都是被你撞到的么?”

显然他们说的并不是同一件事,连寻常一直面无表情的萧玄,目光之中显然有着与往日不同的诧异,随即又道“幕离分明说过,当初苏公子还记得与薛姑娘的过往”

苏墨辰疑惑地看着萧玄,眉间微皱,眼神却是无比坚定“你们都知dào

?”

萧玄眼底轻微扫过我,抿嘴道“是我送你们来谷里的”

苏墨辰漆黑的瞳孔猛然一紧,脚下不禁往萧玄跟前迈了两步,目光锐利地死死盯着萧玄的眼睛“你与我说说”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远,却再这么短的距离里苏墨辰好似跨了一世之久,这两步,似用尽了他此时所有的力qì

,身上散发着的气息,叫人心底跟着沉了下去。

萧玄似乎也没料到苏墨辰会有这样的反应,但苏墨辰眼中的果duàn

与坚定却是萧玄不能拒绝的,其实他并不喜好探听旁人的私事,而事实上当初他也不过就是带他们出城看到他们中毒,其余的事他知晓甚少。

他趁着脸,一双眼看着我,冷静坚定“此事乐小姐知晓的定比我多,不如让她说给你听吧”

苏墨辰随即转身,光袍衣袖随着他动作,剧烈摆动他焦虑地看着我,却没有说话。

其实这事,早晚都得说的,但我总觉得没有他自己慢慢记起所有来的有用,如今他既然已经提到,那我也瞒不过,于是点头应承了下来“我可以将我知dào

的所有都告sù

你,不过,在这之前,你必须回答我几个问题”

我从苏墨辰的眼中看到了一些疑惑和不安,这种感觉,就像是双手的温度慢慢地被恐惧吸走,他这般无助的时候只有薛曼青说那句后悔之后才有的反应。

“先进屋吧”转身便走边道“我不过就想知晓你还记得多少,看你这样子,道是好像我故yì

逼迫你做什么似的”

苏墨辰跟在我身后,轻声道“这些事困扰了我这么久,你能想象自己时不时被自己杀了还死不了,关键是,我根本好似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人一旦有了恐惧的东西,便会害pà

,那感觉会让人分外无助,而苏墨辰却是一直在被困扰在自己根本不怕死,却还要为存zài

在心底的报仇而挣扎这活着,若他这辈子都解不开,那么我真的不能想象他报仇了之后要怎么过活。

各自落座之后,曦儿端着水壶进屋为我们泡茶,屋里怎么也比外面暖和,为了不让自己去想外面的严寒,还让曦儿做了锅米粥,此时粥香四溢,而我们却都没了吃饭的心情。

苏墨辰并不洗茶水,只一心等着我问话,我倒是不紧不慢地打开粥盖子,搅了搅米粥,米饭香味混合柴烧焦的味道融合在一起,分外清爽。

盖上锅盖,坐着低声道“苏公子既然不记得与薛小姐的过往,苏公子写书是为何?”

苏墨辰握着茶杯的手抖了抖“自然是爱好,名利双收有何不可?”

这话问完之后自己就后悔了,他回的这句,着实是他的风格,懊恼之后,又继xù

道“你心底觉得薛小姐是最喜欢的人,为何还会到处风流,难道心底没有一丝愧疚么?”

我曾经为他这事,找过借口,心中郁郁不能自已,或者是想要一路寻找过去的那些记忆,这些统统都是合情合理不得已的。

但苏墨辰就苏墨辰,他的话总是叫人无比烦躁,他悠然道“我写的多数是红楼女子,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不去了解,怎么能写出千古绝唱的佳话”

屋内顿时一片寂静,似有凉风吹过,就连方才香喷喷的粥香都被带走了。

甩甩头,只当没有听见,他就是有这本事,让问话的人次次都能后悔自己为何能问出这样的话。

我不能被他这一击就垮了,于是又继xù

道“你既然不记得曾经的过往,那你又是为何记得要为她报仇,这仇人你又怎么知dào

是谁?”

这个疑问,是我之前就猜到的,只是那个猜测是存zài

他还记得多数过往的情况下,如今说句过分的话,兴许他连自己是谁都有可能记不清了,而且这个问题对我来说也至关重yào

,若他有心要对付皇上,那他必然会竭力助师兄,若他复仇对象是丞相,这件事多少还有很多曲折的路要走。

苏墨辰目光错开了我的眼睛,停留在了炉火上,他无奈地笑道“你们莫要觉得奇怪,我什么都记得,唯独不记得与曼青的过往”(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八章 失忆

苏墨辰所言是往事皆清楚地映在脑海里,唯独缺了一块与薛曼青的过往,那些深夜江畔相许,那些雕栏花砌之耳语和眉目之中的呢喃,全数都像是梦一场。

那些被尘封的往事,就好似本就不存zài

在他的生命里,但又实实在在影响着他的决定,甚是在生死。

他安静含笑着“尤为这几年,记忆就快变成我爹那样了,时不时会忘记一些事情,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注意到,后来不知为何自己时常拎着一壶酒去山谷后面的山洞也不记得了,那洞里分明就没什么特别的,我以为自己在山谷里闷着久了,憋坏了,之后便会时常在外漂泊,偶尔累了就会回来看看,总觉得这谷里似有我注定该回来的牵挂”

苏墨辰说的轻松,但我却听地分外不安,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虽然最近不时自杀自然是不好的,但他的身体是完全放下了,他不仅写写书,还会到处走走,我开始犹豫这样凄厉的过往是不是真的要全部告sù

他。

但是此前,苏墨辰口中的话分明就有几分自己知晓任何事的意味,苏墨辰这是真的不记得,还是装着记不得了这么短的时间,我实在不能从中做个判断,声音一沉“可是我分明记得苏公子此前说过一些关于薛小姐的过往,难道这些苏公子也不记得了么?”

其实苏墨辰说的关于薛曼青的事只是只字片语。我只能从他话中含射出那些话说的都是薛曼青,我觉得既然分辨不出来,那么就直接问他。那些别有深意的话是他说的,他自己应该能有更好解释或者搪塞我的借口,所谓言多必失,他若真的有心隐瞒欺骗弄虚装傻,那这戏演的这么逼真的用心,我实在想不出来,一个求生不能死的人。为何要这么做。

苏墨辰的反应又一次出乎我的意料,他既没有承认。也没有装疯卖傻,很是深沉且诧异地看着我道“我说过?”

我实在想不到一连问出的几个问题,倒是让我自己全部都绕进去了,兴许是心下的节奏全部被打乱。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无助地看向萧玄。

萧玄坐在一旁,察觉我投来的目光,微微一愣,随即干咳道“苏公子你再好好想想,兴许是最近事情太多记错了”

苏墨辰悠然浅笑道“那么,乐小姐可否告知在下,什么时候说过的话?”

几乎所有的对白全部在我脑海里回转,随便抓了一个“那日深夜。苏公子在月光下…”

只是开了个头,就发xiàn

苏墨辰神情明显不对,遂停了停。苏墨辰低低道“除了昨夜和我找过乐小姐喝过一会茶,我不记得什么时候月夜里和乐小姐在外相遇过”

我接连被苏墨辰扑面而来的问题,问地分外不知所措,甚至一时间想到了那几晚若不是苏墨辰来找我喝茶,那会不会是鬼魂?难道我和鬼魂喝再月下聊了几回心事自己竟然浑然不知?

萧玄也是疑惑地看着我,似在问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能尴尬地挤眉回他自己也不知。

如此一来一往都落在了苏墨辰眼里,他轻咳了声。轻笑道“不如等二位商量好了,我再来,如今刚起,早饭还没用”

我竟也只能呆呆地应和点了点头,苏墨辰又顿住道“在书房侯着二位”说罢便挥挥衣袖飒然地离去。

苏墨辰一走,萧玄望着我,目光之中尽是疑惑和探究,柔声道“你最近不能用灵气,是不是鬼魂都分不清了?”

惯性地回嘴“自然是不可能,且莫说我能不能用灵气,看不看得清鬼,啾啾这五百年修为还能假么,不信你问啾啾”我指着一旁睡地正香的啾啾倔强地看着萧玄。

萧玄只淡漠地扫过啾啾,言语之中尽是轻蔑“就这瞌睡虫?”

这时候一直呼呼正香的啾啾,忽然梦中惊醒,茫然地看着四周“谁,谁在骂我”

啾啾这脾气我是知晓的,自从萧玄说过他是黄鼠狼之后,他一直将仇记在心里,我好说歹说他才每次看见萧玄一副傲娇的样子路过,只当没看见,现在萧玄又一次挑zhàn

他的心情,只怕场面控zhì

不出,这大寒天的,若是屋顶拆了,我晚上岂不是又要挪地方了。

好在啾啾只是说梦话,继而又安稳地睡了过去,否则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

我以前以为萧玄内心温暖只是面上冷漠而已,但他对小孩就如对大人有着不同的相处态度,虽然嘴上一直很坏,其实他相较于旁人而言关注啾啾还是比较多的,兴许是自己童年的不美好,看见小孩子的时候,心底会有自然地抗拒,但心中的柔软只会让他对啾啾刀子嘴豆腐心而已。

不禁莞尔,萧玄准确地说来其实是个江湖人,他有着令人闻风丧胆的罗生门,按理说杀手应该是剑法如他内心一样狠冽,若心剑不合一必定会有生命危险,杀手都是把自己的头架在剑上生活的人,而事实却恰恰相反,这世间之事,确实并非所有的事都能叫人看的透的。

萧玄见我冲着他笑,分外别扭地转头看向了屋外,在这难得的寂静之中,我却感觉到似有什么东西在暗自涌动,就外面的一切阵都被附在了皑皑白雪之下,这场大雪带来的静谧不过是表象,会而终归会有雪化的那一天,但我不想待到雪化的时候才觉所有的事已经为时已晚,我只想在还能挽回的时候,莫要后悔。

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一直藏心底很想在方才的时候,一并问出来,那就是苏墨辰记得慕晴多少事,这些话又在反复纠结之后压制住了,我其实是害pà

的,那个并没有以真面目示在我眼前的女子就已经叫人挪不开眼,她真zhèng

的样子会不会更惊艳,而她的事迹我也异常想要知晓,我在意的原因并非是妒忌,而是知晓这些,兴许我更能接近师兄的心底,真zhèng

的全部的心。

发愣之际,萧玄依旧凝视着外面,道“苏公子的事,你怎么看?”

一句话把我拉了回来,深沉道“苏墨辰的话并非是假的,但我肯定与我谈天的苏墨辰肯定也是真的,苏墨辰说他自己经常忘事,却单单只忘了有关薛曼青的事,这点就是值得人怀疑的,但最叫人疑惑的是,他怎么会连根我说话的事都会忘”

萧玄起身,他的身子几乎挡住了我所有的视线,相较于他中禁术折磨好了之后的样子,又壮实了许多,他像是思考的时候都是这般悄无声息,旁人都不忍打扰。

苏墨辰这症状会不会是病,但若是病,怎么会只将薛曼青一人遗忘,曾听易云笙说过,人有一夜之间受了打击会失去所有记忆的事,但没道理平白无故只不记得薛曼青了,即便是他受到了打击真的不记得薛曼青,那这个记忆怎么会缓慢地忘记,若是说苏墨辰只是忘记了薛曼青为何连自己自杀也忘了,为何还不记得和我夜半聊天的事,这难道是他病入膏肓了?

但他分明就还是如常人无异,之中的蹊跷实在是叫人不得而语。

在萧玄思索的同时,我又将苏墨辰和薛曼青来离落谷里的事好好回忆了一遍,这之中薛曼青表现异常我可以理解,她分明就是自己爱的苏墨辰太深,对自己身子最清楚的人就是她自己,所以她肯定察觉出自己时日不多,苏墨辰偷偷喂她喝血,一次两次不会察觉,光是看他手上的纱布和口中残留的感觉定也能猜出大概,同样深爱苏墨辰的她怎么能容忍自己爱的人为自己做这样的牺牲,而薛曼青兴许以为苏墨辰会没事,才故yì

说话刺激苏墨辰,故yì

冷淡他,好让他坏了彼此爱情的感觉,兴许她以为自己死后苏墨辰会忘记他,找更好的女子。

可是薛曼青不知dào

,苏墨辰不是师兄,他只是个单纯地会为爱情背弃所有,甚至是生命的男子,他对薛曼青的爱,即使在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却还深深地促动着他活着,这爱已经融在了骨子里,是抹不去也忘不掉了。

我说过自己羡慕薛曼青,但如今我却有所改变,他们这对痴男怨女终是人间爱情的传说,这个世间极少有人敢回爱情抛弃所有,背弃一切,甚至是生死相依,并非他们会克制自己,而是他们不敢,没有为爱倾其所有,我也是,我想要活着,并非贪生怕死,若是换做从前,我会麻木地看淡生死,而现在,在这个世间我有了太多的牵挂。

一路走来我看过了太多悲欢离合,感受到的牵挂与思念越发强烈,心绪随着岁月变迁在不断更迭,我还在爱着他们,从现在到很久的以后。

而这之中唯一明显突出的地方,就是慕晴忽然出现,慕晴这个女子撇开她与师兄的关系不说,她从开始就算准了苏墨辰会和薛曼青在一起,所以才派陆伯去守着薛曼青,面上看似为了保证薛曼青和苏墨辰平安地在一起,才这样做的,但事实上背后的事苏墨辰定也是想得到的,只是他兴许不想对一个已死之人多做埋怨,而且慕晴所做的这一切也合着他的意。(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九章 怀疑

虽说慕晴定不会做出出格之事,我却不得不对此事多做考lǜ

,毕竟这世间的事,并非眼睛看就能看得透的,结果兴许都是所有人想要的,但那之中的过往定是有舍弃的,才会有这样的收获。

我记得慕晴对苏墨辰说过,她因算卦才将陆伯安排到薛曼青的身边,而且是她算的所有卦中只有这一卦是准的,她定不会无缘无故给薛曼青算卦,在那个时候她还不认识薛曼青,那么兴许这一卦是为苏墨辰而算的。

只是对常人来说,算卦兴许只是普通不过的把戏,但是若是真的知天命的卦确实是要付出代价的,所以慕晴算这个卦显然不是玩的,那么苏墨辰对她而言只能算是师兄的一位相识或者是老友,并没有好到能让她出手算卦。

这样说来,慕晴这一卦唯一有可能关系到的就是师兄。

慕晴和苏墨辰的交谈中,分明听苏墨辰提及,是师兄听了慕晴的话才去做生意,至于为何要去做生意,那也不是一时兴起才会这么做的,之前我就想到师兄争位大计需yào

财力的支撑。

我此前并没想到旁人一般都会选择拉拢像爹爹这样现成的商人,只要允诺对方成功之后的好处,自己也不需yào

辛苦打理,而且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经商的头脑,师兄能在短短两三年就做到名声噪起实在是难得的经商人才。

如此想来这之中还真是大有蹊跷。若是我大胆猜测,师兄和慕晴在一起的时候,慕晴定也是知dào

师兄想要皇位。而慕晴和我想法一样想要助师兄夺得天下,其实想到这里我心下还是有些别扭,毕竟苏墨辰说的那一句话,就是说师兄会为慕晴放qì

他辛苦付出的大计。

这个并非是一时想想就能轻易放qì

的,毕竟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师兄宁愿背负着多少跟随他的人的谩骂或者是憎恨,还有作为败者的被人肆意追杀的生活。

慕晴既然想要助师兄得天下。那必然是会倾尽全力,算卦自然是最捷径的法子。兴许就因为慕晴一而再地帮zhù

和师兄本身的才华,才能顺利地将生意做火。

然而苏墨辰和薛曼青的事,兴许也是在慕晴的算计之中,毕竟收了苏家对于师兄的生意来说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事。而慕晴定也是算到了薛曼青会和苏墨辰私奔,而这事肯定是师兄提前得知的,一切都在他的注视之下发生的,而师兄已经做好的完全的搭救准bèi

,以虏获苏墨辰的心。

但是不管怎么说,苏墨辰若是和薛曼青长久幸福地在一起,苏墨辰肯定是没有心思帮zhù

师兄,而慕晴为何会选择在薛曼青和苏墨辰彼此感情淡漠的时候出现,难道那真的只是巧合么?

若前面那些有目的的行为和我猜想一直的话。那么她这最后一次出现,必定另含隐情。

等下,慕晴既然是有目的而来。那么她来的目的定不会是只想知晓师兄过得好不好这么简单,我记得她不住地提到让苏墨辰帮zhù

师兄,而苏墨辰那时候的反应似乎有心无力的样子。

苏墨辰那时候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如何让薛曼青回心转意,或者那时候他的心绪都被薛曼青那几日的反常给打乱了完全没有多余的心思花在为师兄谋划的份上。

而且我不止一次听说这个阵是会才散真爱的两人的,一个是苏墨辰一个是慕晴,他们确实最终都没有获得真爱。难道这个阵真是那么神奇?

若这个阵真有这个作用,那么。师兄带苏墨辰来这离落谷肯定是别有用心,师兄的性子肯定是不会这般耍心机地坑害朋友,也许慕晴没有让师兄知晓她的想法,而她料到苏墨辰会喜欢这里。

她知晓苏墨辰会和薛曼青私奔,在这世间能躲得过凡人耳目唯有这一出清幽之地,而且又是苏墨辰分外欢喜的地方。

慕晴是个不简单的女子,不仅是举手投足之间的气质,还有她过人的智慧和敢做敢舍弃的意识,这些都是让我慢慢越来越佩服她的地方。

但佩服也只能限于佩服,因为我怀疑她利用薛曼青对苏墨辰的感情,而故yì

操纵薛曼青的生死。

所有的事,兴许真的都是命,但慕晴就是利用自己的修为,在命数里获取最多利益的人。

“萧玄,你以为此处为何叫离落谷?”我需yào

萧玄的真实才能往下猜想。

萧玄转身茫然地看着我,轻轻道“听闻是两个相爱的人若是在这谷里,最后肯定会分散,或者是阴阳相隔”

对,我要听到的就是这句话,于是扬眉柔声道“你觉得这传闻真假又有几分?”

萧玄紧锁着眉,他知晓我的性子,何时是玩笑何时是认真的,显然这个时候关于旁人生死,自然是要认真。

许久之后,他才悠悠道“此话半真半假吧,真的是这阵确实奇特,也是有些地方我们根本无法参透的也不能更变的,但这种拆散旁人感情的事,我觉得并不可靠,毕竟这阵也是人造的,所谓事在人为,感情的事,也不能由一个阵就能改变的”

萧玄所想跟我猜想的一样,若这是说这个阵真的能拆散旁人,慕晴为何还执意要住在这里,而最有可能的这个从起初开始就是一个幌子,既然是幌子,自然是为了掩饰另外一件事而制造出来的。

离落谷不过只有两对情人呆过,一个是师兄和慕晴,还有一个就是苏墨辰和薛曼青,师兄和慕晴两人的感情是这个幌子最好的见证,慕晴定时料到自己会死,才会经常不经意间把这个幌子扎在苏墨辰的心底。

苏墨辰嘴上说是不信,但若是薛曼青真的在这里过世,那他定会收到不小打击,此时兴许会不经意间就会把薛曼青的死归结于这个谣言,因为只有这样他的心才会稍稍安息。

而如若这个阵没有将人阴阳相隔的能力,那么唯一有可能让薛曼青送死的就是慕晴在薛曼青身体里和她的那段对话。

正常人身体被鬼魂霸占的时候,就像此前婧儿身体被姨母用是一样的,两人会在体内各自灵魂挣扎,慕晴的修为是多好我不能确定,但能肯定的是薛曼青的性子绝对不会容忍一个鬼魂霸占她。

即便是那个鬼魂兴许是苏墨辰认识的人,即便慕晴是薛曼青听说过的人,但介于人本身的戒心,薛曼青也不能知晓自己的身体一旦被霸占是否还能回来,这些她都无法轻易信得过慕晴,所以慕晴定是在和她言语间说了什么另薛曼青分外在意的话,而这些话的重yào

,定是让薛曼青觉得超越了自己的生死。

这世间唯有一个人一件事会让薛曼青有这样的感觉,那就是苏墨辰的生死。

若是我没猜错,慕晴对薛曼青说的话大致应该是,慕晴定是知晓薛曼青这般冷落苏墨辰的良苦用心,而她也对薛曼青说出了,苏墨辰中毒与薛曼青是一样的,甚至一旦毒发兴许更甚,严重到会威胁生命。

薛曼青是个傻姑娘,她一心以为自己死了苏墨辰就不用每日割自己的手腕喂她喝血,他也不用如此受折磨,她从开始就以为只有她自己会死,因为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苏墨辰毒发的样子。

而慕晴见着薛曼青动摇之后,又继xù

说出能救苏墨辰的法子,那就肯定就是告sù

薛曼青苏墨辰其实能救,但所要的条件就是要薛曼青送上自己的命。

这个消息对她而言自然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而作为交换慕晴趁此一再游说苏墨辰提醒他万事可以依赖师兄。

终于薛曼青得知了就苏墨辰的法子,在不舍的离别中纠结,终于苏墨辰的昏厥,让她忽然就想开了,自然两人和好如初,只是在苏墨辰一天天憔悴,薛曼青才会舍得离开苏墨辰用自己的生命救了他。

当时的情景没有人知晓,即便是苏墨辰自己也都不记得了,他连记忆都抹掉了,对她而言定是最残酷的事实,兴许是眼睁睁看着薛曼青死去才会这般绝望。

薛曼青的遗言定是要她好好活下去,苏墨辰在失去薛曼青的日子里,内心的悔恨无处发泄,幻化成仇恨,那时候开始这些东西慢慢占据了他整个思想,导致今日他只记得了仇恨而忘记了和薛曼青的点点滴滴。

前面的猜想我觉得还是很有逻辑,后面结尾这些确实有些勉强,思来想去其实就是因为苏墨辰他不仅仅是忘了薛曼青的事。

若真相报仇便不会自己要自杀,而他根本忘记自己自杀的任何事,这分明就是他自己不想记住的,我起初以为是苏墨辰不想记得的事都会慢慢遗忘,这或许是一种能力。

但为何连和我的谈天,无关乎薛曼青的话也全部都会忘记,这便又是让我想不通的地方。

我并未将这个想法说给萧玄知dào

,也不是懒,而真的就不想说,因为里面又涉及到慕晴,这件事怕是又要让萧玄看到我的时候变得越发尴尬。

于是心想着,这件事在还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我只能先咽在肚子里,自己慢慢消化,直到和师兄坦诚面对的那一天。

也希望那天之后,我们一如往常,如现在如从前那般念着对方,到最后。(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章 分裂

空鸣鸟语,雪天里的声音比往日少了很多,步廊上不仅有积雪融化又凝结的冰块,还有曦儿来往泥泞的脚印。

萧玄平素就是个不多言的人,我不问,他不说,我不说,他甚少会问,这便是我们之间相处最祥和的方式。

他知晓,我不说定有不说的理由,但苏墨辰的事,我却是知晓最多的人,让萧玄一直白忙活,我也是心有歉意的。

萧玄眼底微闪,双臂环胸“用过早饭,再去书房吧”

言下之意,只有我去萧玄不去?

他面上有些不自然“外面还有事没安排周全,如今这阵里的雪若是一直下不停,竹屋怕是撑不到年关”

萧玄很明白我心中想的是什么,我是不想像师兄一样舍弃苏墨辰的,若是能救这他走我定会倾尽全力,萧玄才没有把话说的那么干脆。

我似乎觉得自己把心中的烦躁非常明显地表露在面上,如今我连自己的脾气也很少能控zhì

住了。

一顿饭吃的没滋没味,不过热乎乎地粥把身子都喝暖了,去书房的路上脚步也轻快了许多,虽说苏墨辰能不能想起过去,这是他主动要求我说出来的,这就是说他自己已经很想去了解。

小心踏着地上的碎冰,寒风不时带上零落地雪花,飘过我眼前,落在我被吹散地发丝上,毛茸茸的雪花,手指轻触就会融化。书房院前的花花草草已经没有了本来的面貌,高高低低的雪堆里不时露出一抹绿意,也别有一番意境。

但远远就能听到苏墨辰书房内似有争吵的声音。我心下还很奇怪会有什么人会和苏墨辰吵架,于是脚下步子加快了些。

窗外就能听到苏墨辰愤nù

且狠冽地嘲笑“若不是因为你,曼青怎么会死”

又一个软弱的声音,好似无法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事,纠结且崩溃哭道“不会的,曼青怎么可能是我害死的,我那么爱他”

“你以为你什么都行?你有什么能耐?最后还不是落魄与此?”

“你胡说。不可能的,不可能…”

从听见里面的吵闹声开始。我本就打算去阻止的,但现在的情形让我有些不知所措,甚至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里面虽然又吵架的声音,但是这两个声音分明就是同一个人的。说地更直白些,就是苏墨辰自己跟自己在吵架。

而吵架的内容我虽是无意间听到的,是一个在指责一个在自责。

苏墨辰不可能大白天一人在书房无聊在扮演不同的角色?难道是为了写书?我虽没有亲眼见过苏墨辰写书的样子,但当年他和薛曼青再书房一同写书好像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我记得前些日子他说最近写的这本书分外来感觉,难道书里些的就是他和薛曼青?但为何要自己说自己是害死薛曼青的凶手呢。

在我思考之余屋里争吵越发地激烈,甚至有桌椅翻到和苏墨辰凄厉地吼叫声,我心想,不管是不是做戏,这分明太过了些。推门就走了进去。

外室满地狼藉,幕帘随风吹起,纸张被风吹得满地都是。好似人死后坟墓前撒的一地的纸钱一样,而内室案台上的墨砚倒在地上,流出了许多墨汁,这情景分外眼熟。

那日苏墨辰自杀的夜里,我跨入书房的时候应该也是现在这个样子,除了浓重地血腥味。其他几乎都很相似。

想到血腥味,想到自杀。不由心底一紧,难道这就是苏墨辰不记得自己自杀的经过?

拨开幕帘到处寻找苏墨辰的身影,终于在一处靠在墙角的方桌后面找到了微微颤颤地苏墨辰,他面上看上去面色苍白,很害pà

的样子,手里握着从放桌上倒下了砸碎了的瓷器的碎片。

他目光里尽是恐惧和无奈,不敢看我,只是颤抖着道“你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死给你看”

说罢,便把那片半碎的瓷片对准自己手腕处,那一处已经都是他割腕的伤疤,他却好似什么都没看见,眼睛空洞地看着前方。

我不能挪动自己的步子,只能咬咬牙待他自己能静下心来,时间随着我的心跳走的非常缓慢,我好似还能闻到那夜屋里留下的血的味道,面上一紧“苏墨辰,你放下那个碎片,我不过去”

苏墨辰面容紧绷,疑惑且小心翼翼地看着我,就像只受惊了的兔子,随时准bèi

逃跑,但见着我对他并没有加害之心,才慢慢放松了下来。

缓缓伸出一只手,示意他朝我走来,我知晓自己没有功夫,这般独自一人对付他肯定是没有把握的,若是苏墨辰发疯了似得对我动武,兴许那个被杀的人会是我也说不定。

心底一沉,却不能表于面上,眼底还是一片坦然对着他微笑,忽然本是放松了的苏墨辰,面上徒然眯了眯眼,狠戾地盯着我,那目光像是一把利剑,刺穿了我整个人,他咬牙狠声道“不要相信她,她是来让你死的,是她告sù

曼青要用自己的命来换你的命,都是她的错”

而这句话说完之后,我分明看见了他嘴角一抹坏笑,像是奸计得逞的样子。

我知晓,这个时候他若是再怂恿另一个苏墨辰,兴许我真的会死在这,但我并不能就此就饶,也不能承认自己任何的错。

因为苏墨辰从开始就将我认错成慕晴,那在他的记忆里的慕晴兴许就跟我长得十分相似,所以此刻他肯定是把我当做慕晴来看。

但是我却不想立kè

否认自己不是慕晴,此时的苏墨辰根本不会听我解释,在他眼中的我就是慕晴,我任何解释都有可能激发他对我的怒气,那后果更不堪设想。

还有一点我也有我的私心此时目光如此幽暗叫人捉摸不透的苏墨辰,好似真的记得所有的事,包括慕晴告sù

薛曼青如何救他的事。

藏在袖子里的手,已经满是汗水,不禁紧了紧让自己定了神,声音故作疑惑道“噢?苏公子可不要信口喷人,没做过的事,怎么能乱扣在旁人头上”

苏墨辰见我不承认,一下子怒火就上来了,他阴沉沉道“没做过的事?你让曼青用自己身上的阳蛊把他体内的阴蛊一起吸入到自己身体里,这阴阳蛊可不是寻常人都能解得了的,肯定是你,曼青还让他好好活着,他该死,脸自己女人都护不住”

原来薛曼青是用这种法子把苏墨辰的毒给解了的,阴阳蛊毒一旦都在一个身体里,必定会吸走身体里所有的精气,肯定是必死无疑。

然而慕晴也真的是机关算尽,虽说若不这样做他们两人定都会死,但这件事慕晴如果当着二人的面都说开了兴许苏墨辰会选择让薛曼青活下来,而慕晴竟私底下只告sù

了薛曼青,可见薛曼青对慕晴没有用,她才会舍弃她,或许从开始就已经是定好了苏墨辰活的事实。

我注意到这个狠戾的苏墨辰言语间所用的字眼全部都是‘他’而不是‘我’,这就表示,他当自己是个外人,旁观者苏墨辰身上所发生的一切,而他此时的眼神,分明和刚才的判若两人。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苏墨辰是不是受了打击之后,自己的魂魄在体内已经不是一体了,当时他肯定分外自责,自责着一直暗示自己,薛曼青还没有死,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渐渐地他开始排斥这样的现实,而选择了逃避,所以记得所有事的那个魂魄被自己一同排斥在外,而剩下的鬼魂不过就是软弱的他,和正常时候的他,还有其他我没有见过的样子。

当我意识到自己有这个发xiàn

时,都被自己的猜想吓到了,如此苏墨辰可谓是一人身体里住着不同记忆不同性格甚至不同习性的人。

难怪苏墨辰不记得与我在夜间那几次见面,所谓人的魂魄分裂也是需yào

一段过程,所以苏墨辰在薛曼青死后,慢慢地忘掉了记忆里有关于她的过往,而成功分裂成一个住在自己体内却冷眼旁观的另外一个人。

而剩下的几个魂魄虽然各自也不会记得彼此身上发生的事,但他们却拥有着过去共同的回忆和扎根在意识里对薛曼青的承诺,她肯定是让他好好活下去,做好自己。

苏墨辰一边迷茫着,一边又找不到任何关于过去的印记,这种感觉其实真的叫人无法不崩溃。

而近期他开始不间断自杀,肯定也是由于自己身体内分裂的魂魄各自都变得尖锐导致他已经无法承shòu,身体才开始这样激烈的一人争吵。

其实人不都是天生就只有坚强,肯定有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多多少少都有自己不愿面对的软弱。

这个软弱的自己兴许是别人看不到也不曾发觉的,但自己肯定知晓的,于是苏墨辰体内那个被分离出去的魂魄就趁乱找寻到了软弱的他,一直拿尖酸刻薄地话攻击自己。

我觉得苏墨辰本性并非这样阴冷的人,而是薛曼青的死对他的打击才激发出了这样极端的他,他这样做的因由也不是想害旁人,他只是想死,只求一死,他想念薛曼青,他宁愿两个人一起死,也不想自己一人背负这么多的过往,痛苦地活在世间,而另外一半理智的他又要守住与薛曼青的承诺,好好活在世上,甚至要替她报仇。

只是他们这么复杂的仇恨,要从哪开始,哪里又是终结,他自己能理得清吗?(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一章 逃生

屋里的气氛比那次面对刺客有过之而无不及,倒在地上的香炉里面的熏香还在燃着,有丝丝缕缕的烟雾带着凝神的香气,飘散在空中。

只是这安神的熏香似乎怎么也平息不了他的狠戾,他的眼神分明认定了我就是害死慕晴的杀人凶手,目光坚定没有任何一丝可以缓和的余地。

我不住暗示自己,他把恨移到了我身上总好过于他自己自杀,兴许只有这样,才能安慰到自己现在这么危险的处境之中。

我与苏墨辰相识不久,他留在我心底一直是一个明朗不羁的人,虽说我也知晓每个人心底终归是有些不如旁人看到的样子,但我怎么也没想过,他不为人知一面竟是这样的叫人无法想象,甚至是错愕,是惶恐。

此时他握着碎片的手,幽暗的目光凝视着我,嘴角见见咧出一抹阴骛的笑容“是你杀了她,你该死”

动作敏捷地起身,转瞬间,那碎片锋利地刀口已经对准我的脖子,这时候我才真的意识到,面对已经疯了的人,我实在不该掉以轻心。

如今谁都不在我身边,唯一能救我的就只剩下我自己,耳边就是苏墨辰急促地呼吸,热气喷洒在勃颈处,我甚至能感觉自己剧烈的心跳。

微微偏头,稍稍躲过尖锐的刀口,沉声道“你说我杀了她?其实要她命的不是你自己么?为什么你还活着她却死了?要知dào

她可是为了你才死的”

苏墨辰手上的刀口顿住了。本事坚定的眼神忽然变得疑惑无助,涣散开来,眼睛不停地转悠。手上的瓷片哐当掉到地上碎了一地,他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神情呆滞,口中不住说着“是我害死了曼青,是我,我该死,我该死……”

薛曼青终究还是苏墨辰心上的痛。甚至只要一提到薛曼青他建起来的仇恨就能全部崩溃。

我本想着趁苏墨辰还没自杀的时候,转身打开窗子准bèi

叫人。而在我转身的时候,苏墨辰却又恢复了狠戾的模样,他将我转身,一只手恨恨地扣在我的脖子上。由于他手的力度太大,我甚至是连呼吸都像是快要停止了。

寒风从窗子吹进来,我鬓角的发丝散乱地贴在脸上,紧锁着眉,对上苏墨辰眼眸中不断迸发出恨意的目光,他恨恨道“你不要以为我不知dào

,这一切都是你设的圈套,你想曼青死了,我就能帮着殿下完成大业了。哈哈…”

我知dào

苏墨辰一定已经猜到慕晴的心思,只是这么久他一直忍着没有爆fā

,今次魂魄已经分裂。这恨意之下,自然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此时我不能顺着他的意承认自己的想法,也不能过分挣扎说着自己不是慕晴的话,然而喉咙传来的手臂越发用力,我甚至已经不能呼吸,双手抓住他手。根本无法用力,甚至能感觉到自己额角的青筋随着心剧烈跳动而暴动。

苏墨辰一直把我抵在窗户边。身子狠狠地撞在窗柩上,后背的阵痛,震得五脏六腑好似散了一样。

自上次被刺杀之后,我习惯性在袖口藏一根磨得尖锐的簪子,萧玄当初发xiàn

的时候,帮我改良了一番,只需动手腕上的镯子,就能触动,里面的几根银针。

慌乱意识模糊之中实在没有办法估计更多,从前我一直想着,这个暗器这么厉害用的时候定要用在最好的地方,譬如睡穴,或者是笑穴此类地方。

但没想到第一次用竟然是对准是往日温文儒雅的苏墨辰,指尖艰难地扣动手镯,五根银针相继朝我眼前已经模糊影子的苏墨辰射去。

我不知dào

到底射中了苏墨辰哪里,只感觉到卡在喉咙阻隔我呼吸的那只手终于放下了,他嗷嗷的惨叫声,落入我耳朵,眼前苏墨辰模糊的身影,倒在地上痛苦挣扎。

想必应该是射中了他的痛楚,否则他怎么会这么轻易放开我,于是大口呼吸的同时,顺着墙壁跌坐在了地面上。

我能闻到自己口中因用力牙齿咬到出血的腥味,我忽然不再厌烦和恐惧这样的味道,反而更加喜欢或者说是迷恋,这样才能证明我现在还活着。

大口吸进的寒气,喉咙越发干燥,一时间咳嗽不止,刚活过来,就又感觉自己快要把自己五脏六腑都快咳出来了,眼泪顺着脸庞一直流个不停。

若说这是我自己情绪激动才流下的泪水,那定不是恐惧和害pà

带来的,而是因为自己刚刚为自己活着拼搏而来的。

好在咳嗽不一会就停止了,我慢慢恢复情绪的时候,以为这样就能把苏墨辰的疯病抑制住,撕了幕帘的一角,困住苏墨辰的手和脚。

看着依旧挣扎,痛苦不已的他,喃喃道“再忍忍,我会救你出去的,若这一切都是个错误,我们一起面对”

我知晓苏墨辰不会听进我的话,这算是我自己对他的承诺,如果这些都是师兄和慕晴所设的圈套,那总归是不能让薛曼青白死。

一些心结总得是要解开的,即便这些想法存zài

在苏墨辰的心底,他却又用自己的理智不愿意讲出来,或者是将这些想法埋藏在心底,但终归他也是对师兄有了猜忌,或者是心结。

我是可惜了他们之前的心心相惜的情谊,终归生死都是定数,只是之中的因由还是他们男人当面说清。

我记得苏墨辰书中写到男人之间的对话,只需yào

一杯酒,一个眼神,一句简单地话,就能够释然,与其他憋在心底不敢面对的疑惑,不如当着师兄的面全部吐出来。

苏墨辰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我也不想他就此堕落或者年纪轻轻就不要命了,他可以一直活着,把薛曼青放在心底爱。

我将苏墨辰捆绑在桌腿上,本是想着出门叫夜筠,前脚刚踏出门,就感觉脚底有剧烈地震动,本是冰封的地面,像是有什么东西破壳而出一般,把冰雪全部震碎。

此时夜筠从远处飞了过来,面上分外焦虑地看着我“小姐,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阵中有变,我一人无法应对”

地面的震动时断时续地抖动着,我瞥了一眼屋内在地面上挣扎的苏墨辰,沉声道“兴许是苏墨辰自杀不成才会这样的”

夜筠诧异的透过那扇破损的窗子看向屋内“小姐你是怎么…?”

看着夜筠面上微有为难,我反身再看了一眼被捆在桌腿上的苏墨辰,那是我情急之下,不管三七二十一胡乱捆住的,现在看来,苏墨辰除了嘴巴和眼睛露在外面,其余皆是被布带包裹地严严实实。

不自然地转身朝屋里走去,背对着夜筠道“苏墨辰发疯了,我不得不这样”如今看这屋里实是比他那晚自杀的场面还要惨不忍睹。

夜筠的疑惑从我身后传来“苏公子会发疯?”

我知晓这话说出去谁都很难相信,若不是方才死里逃生,我也不会相信有一天他会对我下毒手,深深叹了口气“平时是看不出来,我想兴许也就是最近他被自己逼成这样的”

夜筠幽幽地看着地上挣扎面露苦涩地蹲下身子,点了他的睡穴,脚下的震动也越发减缓。

起初萧玄说苏墨辰关系这阵的时候我还不以为意,现在想来好似苏墨辰的情绪直接影响这阵的存亡。

低头看着夜筠为苏墨辰解身上的布带,心中却忽然有个疑问“夜筠,你们说苏墨辰和这个阵一旦有了联系就不能出去,这是从何时开始的?此前听说他还能游遍大梁的红楼,这肯定不会假”

夜筠的动作非常迅速,三两下就把我捆地乱七八糟的布带全部解开了,在这之余,回我“这个兴许只有苏公子才有可能知晓了,眼下最为重yào

的是稳住苏公子的情绪,一会还请小姐把苏公子发疯的过往于我们说一遍”

听得夜筠这么一说,我下意识地顿住了,既然要说,那就得从苏墨辰的回忆开始说,那么慕晴这一出,必定是要将的,本想着这事之后再说慕晴的事,现在想来就是逃不掉了。

而且我也很想知晓慕晴在夜筠和萧玄他们心中是怎么样的人,兴许这问有些私心,不过也能从中了解到慕晴是不是像我和苏墨辰想的那样,为了师兄的大业有目的地牺牲了薛曼青。

我诧异地看着夜筠轻松地托起苏墨辰,她好笑地路过我身边“小姐,你定是不知晓,我力qì

有多大吧,阿穆可就是这么被我征服了的”

这姑娘,说话不害臊,无奈地瞥了她一眼“快去吧,一会来我房里”

夜筠走后,我看着满地的狼藉,刚才苏墨辰疯了似地对我所做的一切好似还历历在目,手轻轻抚上脖子,由于天寒衣服穿多了夜筠应该是没有看到,勃颈处依旧是火辣辣的,寒风透过支离破碎的窗子,灌风进来,挑了快幕帘盖在窗子上,这里还有他和薛曼青的心血,除了这些书里留下来的东西是美好的,其余几乎已经什么都不剩下了。

回房之后,我让曦儿莫要声张,她看着我脖子上红印,却是止不住地惊慌,好一会才镇静下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二章 往昔

说来这阵中的异象实则是怪异,苏墨辰一旦进入沉睡,谷里本是冰冻三尺的寒雪天,只是一早上的功夫就已经全部融化,直到藤蔓爬上竹屋,柳树成荫,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我才恍然觉得,原来天气又回到了四季更迭的时候。

曦儿打来开水,替我热敷之后,说是稍有减退,可见依旧是痕迹明显,这么热的天气看来也得着厚衣了。

收拾妥当去看了看苏墨辰,走在步廊阴凉下,一袭袭热浪扑面而来,虽说我怕寒,但也不至于在酷暑里身着这么厚的衣衫依旧感觉不到热度。

只是百步之内的距离,我就已经能深深地感觉到从背上滴下来的汗水,心想着怕是等到萧玄回来,我身上就已经湿透了。

苏墨辰安静地躺在床榻上,外面虫鸣鸟叫好不欢乐,他倒是身着厚衣也没见有汗水,悠闲自在的很,想来这才是真zhèng

适合他的样子吧。

犹记得第一眼见到他的样子,在人群之中走上说书台,举手投足之间无不透露着他的欢喜,他的天分就是自由自在,但我觉得这并不与爱情冲突,真性情的男子,对爱情才是敢爱敢恨敢作敢当的。

我心中一直有个困惑,到底是薛曼青成就了他的自由,还是他的自由逼走了薛曼青,还是两者之间是相互促就而成的?

但终归是到最后他追求的爱情和自由好似都没有了。对苏墨辰而言,那些就像是曾经自己做过的梦,梦里一切那么真实。现在他依旧还在梦里,只是这个梦依旧支离破碎无法拼凑了。

当我自己无法将事情思索出一个结局的时候就会惯性地把它们当做是命数,命数不可违,也没人能想得透。

此刻我既希望苏墨辰醒来能忘却所有,也望他醒来能记起所有。

忘掉了自然就做一个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苏公子,就如从前没有薛曼青时候一样,只是那时候的他兴许会如从前一样空寂。总好过如今背负着愁苦和悔恨身子在痛苦了煎熬来的好。

若是他全部都记起了,那这之中的曲折。他自己定会比我更清楚,不会向现在这样,毫无头绪到处猜忌,心中的苦闷郁郁而不能解。任凭自己内心的仇恨操控着所有的情绪。

但他若记得了,他与师兄之间很多事一时间无法道清,在两人见面之前,苏墨辰就这样带着所有的情绪拒绝再见师兄。

外面一下子变得炎热,叫人心底跟着焦躁不安,虽说严寒的气候不见了,但是这样的酷暑实在也是反常的很,去了寒冬又来酷暑也不一定是个好兆头,得在苏墨辰醒来之前想好对策。

萧玄是午时回来的。我看见他一路便走边脱衣裳,怪异的神情看着周围变化甚大的精致,好不滑稽。

入院前看到悠闲站在步廊上的我微微一愣。理了理手中的衣服,淡淡道“你不热么?”

我微微一顿,光想着笑萧玄了,竟忘了自己也这般可笑,故作嘴硬“方才天那么严寒转眼就这么火爆的太阳,说不准下一刻又大雪纷纷了。我以防万一不行啊”

萧玄面上非常平静,烈日之下。他半眯着眼,抿了抿唇“可以拿在手上,你这样定是要中暑的”

此时我自然是不会把衣服脱了,萧玄寻常时候不常多言,但一般不多言的人更可怕,他们定是留着与你说话的时间都用来思索和考量你说的话,所谓言多必失,我只当没听见,掉头就要往屋里走。

楼下夜筠刚巧与萧玄罩面,夜筠声音略显紧张“萧玄,此时非同小可,苏公子好似又要自杀,此次是小姐拦下来了,可是阵形全都变了,怕是拖不久”

萧玄你面上一沉,轻浅道“我知dào

了”

我知晓萧玄为何不在我面前多说其他,其实他就是不想让我听到关于任何带我离开的消息,以免我倔强地逃脱让他们更加为难。

其实萧玄想错了,我并没有像他想的那么倔强,起码相较于生死面前,我会选择活着,若是一定救不出苏墨辰,我也是尽lì

了,而萧玄也不是个虚张声势的人,他既然知晓我的想法,必定只会再关键时候带我离开,我又怎么会傲娇蛮横不讲理地与他们作对呢。

但是苏墨辰若真救不回,兴许会是我生命里的遗憾,他对我而言是个特殊的存zài

,其实我们相处并不算久,但他在我心中显然已经存zài

很久了,甚至比师兄还要久,我只是希望苏墨辰能一直好好地活下去,即便是从今以后因薛曼青不能再帮zhù

师兄这样也没有关系,他们只要不反目,这样即便是疏远了,那些存zài

再心底从前的过往总归是美好的。

师兄是个不轻易被人看透的人,他想要隐藏的兴许都能骗过自己,其实从开始说道苏墨辰的时候,师兄自己兴许都没在意,他说到苏墨辰的时候便没有了往日处理事情时候的尖锐于冷漠,苏墨辰到底是他不堪回首的儿时里唯一能志投相合的人,所以他才会不自觉地变柔软。

而一旦苏墨辰将对慕晴地恨意无力地转嫁给师兄,那么他们之间势必会有道不可逾越的深渊。

因为慕晴,因为薛曼青,因为她们都是已死之人,很多事情不是尽lì

就能挽回的,我们已经不能让她们死而复生。

慕晴在师兄心中定也是个尘封已久的痛,是旁人不能轻易触及的,所以苏墨辰若是提及慕晴,那不仅仅是让他痛苦而已,而是在兴许只是表面愈合的伤口上又捅上了一刀,旧伤比新伤更疼。

哎!慕晴啊慕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夜筠如期带着一脸沉重的萧玄来找我,该来的终归是来了,早或迟结果就在那。

我沉吟了片刻,对这眼前夜筠和萧玄认真道“在说苏墨辰的事情之前,我想先让你们回答我一个问题”

萧玄想了想了,双手环胸靠在椅背上,眼中有些玩味道“你很是喜欢在交代其他事情之前先问问题”

这话说的我顿时脑袋一片空白,我不曾记得我自己有过这样的习惯,甚至可以说是癖好,后来一想,之前确实是在回答苏墨辰的话的时候,问了他几个问题。

但这次是在是不一样,我甚至觉得握在手心的指甲都快陷进肉里了,这样的紧张与往日的谈话显然是不一样的,抑制住自己微微颤抖的声音“你们心中的慕晴是什么样的人?”

此话一出,他们的反应都在我意料之中,夜筠甚至都忘了呼吸,目光蹬地比铜铃还大,而萧玄则深深陷入沉思,他微微低垂着头,大半张脸陷入阴影里,看不清神情。

空气一下子都沉默了下来,本是燥热不安的温度,好似随着这片沉默骤降,我却依旧能感觉到自己背后滴下的汗,这次的汗水是冷的。

许久夜筠才故作镇定地,笑道“小姐,我不是与你说过么,慕姑娘她不是苏公子所爱的人,你莫要再多放在心上了”

我定定地看着她,眼中并不是往日的嬉皮笑脸,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眼底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没有说笑,我知dào

慕晴是谁,你们只需yào

告sù

我慕晴在你们心底慕晴是什么样的人就够了”

夜筠被我这么一问完全愣住了,上下打量了我许久,好似依旧不认识我了似的,许久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半晌,萧玄忽然沉声道“既然你知晓慕姑娘是谁,这话根本用不着问我们”

听闻萧玄的话倒是有几分意思,他既没回答我,也好似没有拒绝,只是这么别有深意的话,我倒是要转好几弯恐怕还是想不明白他话里到底是几回意思,于是便温声道“为何?”

萧玄眯了眯眼,一双眸子沉静没有波澜“公子看上的人,定不会有错的”

闻言我先是一愣,后又不禁暗自觉得好笑,他这话不禁是告sù

我慕晴人品绝对没有问题,而且连我一起夸了,这是不得不叫我住嘴?

只是,这话我是鼓起多大勇气才问出口的,这可是冒着旁人说我妒忌心甚重的危险才问出来的,不能就此因他一句话就搪塞过去,遂沉静了片刻,淡淡道“此时非同小可,兴许可能关乎于薛曼青的生死,师兄和苏公子之间的决裂”

萧玄定是把我此前的问话想的太浅了,自以为我是无意间知晓慕晴和师兄的关系,因为认不出才说出这样的话。

而我也并不觉得自己说的这些话是可以把问题说严重的,这些全部都是事实,没有一丝虚张声势。

萧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静静地看着我,眼底微微流转,缓缓道“此事确实非同小可,再重yào

说到底终究已经是过去了,要三思”

他在提醒我莫要因为自己的感情,把事情故yì

说大了,若真的弄出什么事,那可是一发不可收拾,而他也想说,师兄既然已经不想提及过去,我就不要固执地抓着不放,这应该也算是在为难自己。

对于此事,萧玄都这般小心翼翼,想必这真的是会掉脑袋的大事。(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三章 痕迹

慕晴的事,若是我就此不问,兴许他们也当我不知晓,对我只字不提。

其实若这件事不关乎到苏墨辰,我也绝对不会对他们这般相逼,毕竟感情的事无外乎旁人。

只是这事确实没有像他们担忧的那样,于是故作轻松,轻笑道“你们如此不信我?”

算是我在故yì

利用他们对我的感情,其实我也是不得已,这件事确实是关系重大,若不是方才险些被杀,我也不会故yì

逼他们这么紧。

倒是夜筠,忽然释然了一样,对着萧玄笑道“说的轻松,你会这么快把那些事当成过去么?”

萧玄没料到夜筠会在此刻与他唱反调,不禁微微拧紧了眉,眼底似有不悦地扫过她。

夜筠悠闲地笑笑,只当没有看见萧玄地脾气,转头对着我柔声道“其实我知晓慕姑娘的事情不多,但因慕姑娘离世公子整整消沉了整整一年,那一年里他拼命地把秦家铺子做大,就连现在昼夜不分地做事,都是那时候留下来的习惯,久了大家就自然把慕姑娘当做禁闭的人,其实至于公子什么态度我们也摸不准,不过有个辽城绸缎铺的掌柜,公子那晚在他府上过夜,那日是慕姑娘离世整整一年,掌柜喝多了在自家院子里撒泼,公子二话不说一把剑,将人劈了两截”

好似回忆到那画面,让久经人事的她也不禁咋舌“哎。即便是我看着也好几日没了胃口”

“慕晴是怎么死的?”这句话我只是脱口而出,兴许本能觉得师兄这样的行为定是心中有气才会这样。

夜筠微微一愣,挑挑眉毛“小姐。不是夜筠不想告sù

你,这事,萧玄知晓的比我多,还是让他说吧”说罢挑衅地看着萧玄。

萧玄依旧是拧紧眉,他好似还是不愿意对我说慕晴的事,我觉得这事并非是很难启齿的事,我依旧说了知晓慕晴的身份。既然是知晓了,自然能再这般坦然地问出口。必定是很多情绪已经自己掩藏了。

若是换做往常,此时我定会想着不要为难旁人,就此作罢,但现在不一样。眼下苏墨辰的事已经不能再拖,我焦急地看着面有纠结的萧玄。

四周瞬间又恢复到了沉默,这样的分为让我不禁有些尴尬,虽起身抖了抖黏在身上的衣裳,不知觉间,汗水已经顺着发丝滴到了脖子里,曦儿在旁看地也分外着急,顺手递了方手帕给我。

心想着趁着这个时候,让萧玄好好想想。手上不断地试着头上的汗水,忽然萧玄紧张地站了起来,动作过于用力。带的身下的凳子发出刺耳的声音。

萧玄已经站在我跟前,壮硕的身形挡住了所有的阳光,利落地我身上一大片阴影。

我讶异地顿住了手,抬头看向萧玄,他目光之中尽是焦虑,抓住我擦汗的手臂。有些过于用力,我手臂一阵疼痛。

紧皱着眉头。挣脱着萧玄的手“萧玄,你又发什么神经”

萧玄却不管不顾地另一只手伸向我的衣领,我这才意识到,他兴许已经发xiàn

了脖子的伤痕,紧张地抓着衣领,沉着道“萧玄,自重!”

这时在一旁一头雾水的夜筠,随手将萧玄的手打落,护在我身前“你怎会如此不知礼数,这是要作甚?”

被夜筠这样护着我实在有些心虚,但那句自重也是我一时情急说出来的话。

此时萧玄脸上泛起了一抹可疑地红晕,眼底一片错愕,相较于他往日的表情来说,这个表情实在是难得看到,他双手握成了拳,依旧杵在那,眉目似有探究地看着我。

夜筠分外不解萧玄突然这样是所为何意,她只能硬着头皮站在我们之间护着我。

双方对峙之下,萧玄终于开口“你那伤是哪来的”

心底一沉,想着,完蛋了果真是被发xiàn

了,但他一个大男人,看到没法子逼得我脱衣服给他看,故作声势地仰起头,理直气壮道“哪有什么伤,你看错了”

萧玄却并没有因为我的否认而退开,反而低头对夜筠道“她脖子上有伤,你药膏带了没”

夜筠愣愣地点点头,听着我们的对话应该是大致明白了萧玄话里的意思,转头就对着我撩裙子,那身姿,即使只是低个头,都能叫人血脉喷张,好在我看惯了,但还是忍不住吸吸鼻涕。

不久纤纤细手取出了一瓶白色的瓷瓶,便对着我坏笑“小姐是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我牢牢地抓着自己的衣裳,从衣领到肩膀,全部抓在手里,紧张道“你想干什么”

夜筠向来就是个爱玩的人,我也知悉即便是我用身份压着她,她也不会放在心上的,所以我只有护着自己拼命挣扎,哪知越是这样,越发夜筠越是激动地朝我扑了过来。

三两下就拿开了我的手,挣扎之余已经衣领已经散开,露出了大片的脖颈,我虽不晓得究竟是多严重,但萧玄和夜筠的脸色就已经了然。

他们一如曦儿一样地沉重之中带着些许的惊讶,随后二人又不约而同地变成了责备地目光吵我看了过来。

显然我方才的举动是故yì

要隐瞒他们,夜筠没了嬉皮笑脸,换上了严肃的神情“小姐,这伤这么严重,怎么不告sù

我们?”

我尴尬地笼起了脖颈,触碰到伤处,竟有意想不到的疼,皱了皱眉,不露声色地垂着头,我还想不到任何恰当的借口,这脖子的伤,不似别处,磕磕碰碰也就搪塞过去了。

除了上吊自缢差不多就只剩下被人掐脖子这一种说法了,可想而知,我根本不会上吊。

这事夜筠忽然一脸哀伤地看着我。眼里立kè

闪烁泪花柔声道“小姐,你莫要想不开啊”

我抽着嘴角仍然默不作声,真是想到什么就来什么。寻常人也不会觉得我会自缢吧。

夜筠见我不言不语,好似以为我默认了,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地扑上来抱紧我“小姐,慕姑娘虽曾经与公子有那么一段,但终归公子现在喜欢的是你”

真是越忍越不像话,说我自缢可以,但我这人横看竖看肯定也不会像她口中所说会为情自杀的人吧。犹豫之际,夜筠的手臂箍筋了我的肩膀。压倒了脖颈,一阵生疼。

唇齿间忍不住“嘶”地一声,一直在旁眯眼深思的萧玄,这才黑脸凝眉把夜筠拉开。

他紧闭的嘴唇告示着他心情不美好。我真是有些不知所为,分明是我受了伤,但是却要看他们一个个的脸色,实在是心底憋屈。

萧玄眼底幽幽,沉声道“是苏公子所为?”

心底一声哀叹,萧玄虽不喜言语,但却是最明白的人,他时常能语出惊人,我凝视着此时双手环胸站立在不远处的他。这股子的自信,叫我不得不承认。

遂点点头,淡淡道“是苏墨辰发疯时候。他并非有意的”

我此番也不算是替他开脱,苏墨辰发疯一事,本也不是他自己想要变成这样的,毕竟谁愿意相信,其实逼着他自杀的就是他自己心中黑暗的一面呢。

夜筠将我拉至一旁,小心地掀开我的衣角。不言不语地替我涂着膏药,指尖带着清凉的药膏触碰到皮肤。本是烦乱的心思一下子都平息了。

萧玄并没有再继xù

向下追问,沉默片刻道“事已至此,我也不再隐瞒,慕姑娘人品我敢保证,她绝非你想的那样,会做出叫人为难的事,至于慕姑娘和公子的事,这事我觉得我将不合适”

我咬咬牙,对上萧玄沉静的目光,真是曝露了伤处,还没得到自己想要的,我还是不甘心地又问了一遍“你确定?”

萧玄忘着我的眼中,竟有一丝笑意“我保证”

慕晴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但是萧玄既然能为她保证,那定是可信的,而慕晴和薛曼青说了什么我也是不得而知,此前那个不过是我和苏墨辰的猜想。

但我好似像苏墨辰一样,潜意识里有着慕晴应该是那样人的想法,忽然觉得自己内心原来也有着自己根本不知晓的暗处。

好在萧玄地提醒我早早地收了心思,外面依旧炎热,但我却能感受得到,阳光穿过柳叶落在地上闪烁的光芒,天边云轻风淡,却叫人心底一阵透亮。

几乎整个下午,在夜筠不停手地擦药膏和我诉说着薛曼青和苏墨辰的过往中度过的。

直到华灯初上,外面荷塘月色,一片清好,才缓过神,我似乎又沉浸在他们恩爱的过往中不能自拔。

萧玄和夜筠自然是与我有不一样的考量,他们如今最为关心的应该是如何将苏墨辰医好。

“最快的法子就是让苏公子恢复记忆”萧玄的想法也正是我所想的,想要苏墨辰最快地好起来就是让他恢复记忆。

“但是若是他记起从前,会不会因此责怪师兄?苏墨辰既然有怀疑慕晴的想法,势必恢复记忆后他肯定是会记得”到时候他和师兄之间那些过往,就会成为留在彼此心底的痛。

而萧玄却对我的担忧不以为意,他目光清明如水“苏公子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么?他若真的有心怪罪公子,也不至于把自己那个想法逼到最后变成恶灵”

接着他又轻描淡写地扫过我“他们之间到底会怎么样,是他们之间的事,你即便是想破脑袋有了万全之策,一样左右不了他们的想法”

如此一说,倒是像把我堵在心口久久想不通的事情,一下子解决了,萧玄说的没错,我不是他们,即便是替他们想了千万种可能的结果,终究抵不过他们自己的想法,而眼下最重yào

的事,就是把苏墨辰救出来。

萧玄面上一松,淡淡道“吃饭去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四章 月明

夜寂静如水,柳树在月光映照之下的倒影分外妖娆招展,柳叶吐露出的嫩芽的芳香竟让人不禁有些怀念。

我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正切地感受过这迷离地夏夜。

不仅仅是浮光掠影照的湖水漾起风帆,一圈圈一层层,吐露到边缘,在变淡,最后消散。

静下心来的时候,看着难得寂静的圆月,心下不禁想到了素月,她那身洁白的倩影,在枝头轻佻着脚尖,轻柔飞跃,这世间的年岁能让任何人变得弱小,唯独奈何不了她。

月光莹亮,照着水池里竟能依稀见得山脉的倒影,又随着荡漾起的博文消散殆尽。

这世间的事,我们无需全部都历劫,毕竟经lì

太多心会累,而且多数时候根本不需yào

寻找,很多事会自觉爬上肩头,压得我们甚至无法喘息。

不知何时,萧玄站在我身后,为我披上了件单衣,他轻声道“夜深露重,还是莫要着凉了”

我忽然想到下午我还对他说自己多穿些以防万一,如今轮到他为我披外衣了,转头对他道“苏墨辰怎么样了?”

萧玄身子靠轻轻靠在柳树上,目光清淡地看着前方一汪清水,墨色的瞳孔映射出月光的盈亮,怅然道“夜筠还在试,魂魄分离已经不少时候了,好在他一直在这谷里写书,心绪甚少激动,能控zhì

住自己的性子,否则怕是很难恢复”

我抚了抚自己的衣袖。淡淡地看着远方,苏墨辰这一病,不知dào

又要到何时才能醒来。我心底其实是很着急的,一面盘算着还有洛城要去,一面想着,兴许在年关前赶得上赶回乐府,总之这一切都要待到苏墨辰事情解决才好,但是这里的所有秘密好似都已经曝露出来了,唯有苏墨辰一人扯不清。

难得一夜无梦。清晨醒来的时候,才觉已经日上枝头。阳光已然悄悄爬到了床前,经lì

了前几日的风雪,如今这安详的早晨竟叫人还有些不习惯。

皮衣起身,洗漱之后。看见曦儿已经将饭菜放在桌上盖好,身影却怎么也找不见,估摸着是夜筠那需yào

人帮。

开窗呼吸着清香地空气,这里虽是阵中,但一切还是这么真实,此处的阵法实在叫人不得不佩服,估摸着我花上毕生的心血也造不出这么有意境的圣地。

只是好景不长,我刚觉着空气还算清新,便问道了不远处传来的血腥味。心下一沉,惊觉地看着四周,确认这里没有刺客来袭。随后就想到了苏墨辰是不是已经醒来,而夜筠没有成功,苏墨辰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还是自杀了。

脑袋里越想越乱,脚下的步子一直没停,兴冲冲推开苏墨辰卧室的门。却见他们三人大眼瞪小眼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我。

意识到自己太过紧张,有些尴尬地微微一笑“我闻见了血的味道。以为苏公子又自杀了”

闻言,夜筠忽然大笑了起来“小姐,你这是怕了吧”

我撇撇嘴嘟囔道“谁说的”

虽然口中不承认,但心下却还是心有余悸的,不仅仅是那生死刹那停留在我脑海里的挣扎,我也担心苏墨辰这一发作,兴许整个局势无法挽回,到时候,会不会因为我固执的坚持,害的他们谁都出不去。

夜筠拧着手上的银针,对着苏墨辰的食指扎了扎,不一会便有黑色带有恶臭的血从他指缝中流出来,曦儿为我递来帕子捂住鼻子,夜筠轻笑道“莫怕,薛小姐虽然已经把苏公子身上的毒虫吸走了,但还有很多陈年旧毒一直留在他的体内”

我诧异地看着他指尖留下的血,拧着眉温声道“幕离不是留着陪他到恢复才离开吗?”

依照幕离的医术即便是蛊毒解不了,余毒应该难不倒他,而且他这人做事分外小心谨慎,应该不会有遗漏的余毒残留在苏墨辰体内,这不仅仅是关系到医者的能力,更关乎于幕离的尊严。

夜筠顿了顿手里的动作,扬扬银针得yì

洋洋道“回去有好戏看了”

幕离都没有查出残留的余毒?这阴阳蛊毒果真是厉害。

萧玄在一旁懒洋洋道“莫要听她瞎闹腾,这个毒潜藏很深,需yào

不少日子配合汤药才能根除,幕离那时候基本已经清差不多才留了方子叮嘱苏公子每日放血,直到没有毒血为止,怕是幕离走后他就已经开始忘事了,可能惊慌失措,忘记了”

幕离虽和萧玄各自闹别扭那么些年,但从这些点点滴滴的事,就能看出他其实是很在乎幕离的。

曦儿里里外外忙活了一早上,才终于看到了他指尖流出来的一滴鲜红的血,这也是我头一次看见鲜血这么激动。

夜筠起身拍拍手,伸了个懒腰“接下来就看他自己了,该做的我都做过了”

她定是一夜未睡忙活到现在,其实固魂这种事说来简单也真的是不难,夜筠手上的皮鞭拍散过不少魂魄,这鞭子上沾的阴气苏墨辰的魂魄就能感觉到,夜筠只要找到他身上所有的魂魄,将其禁锢住,拼凑成一个完整的魂魄待其完全融合,再将其分散成三魂七魄牢牢固定在身体里就算固魂。

夜筠是学媚术的,她来固魂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媚术用来迷惑魂魄好将其虏获,苏墨辰这本性就是个风流倜傥之人,终归会上钩的。

好在她在固魂之中没有出过什么岔子,否则很有可能连累到自己的魂魄被吸走。

其实一切都很简单,只是需yào

知晓因由才能对症下药,否则就像夜筠和萧玄碍于身份无法与苏墨辰沟通,怕是最后只能落得,离落谷崩塌,苏墨辰从这个世间消失。

而薛曼青也就白白送了自己的命,即便是傻傻地送了命,却还逆转不了结局,他们本来就已经够悲惨了,这样岂不是更可悲。

转身看着依旧静静躺在床榻上的苏墨辰,他的面容苍白,只是一夜未见,竟像是隔了许久,他本就瘦弱的面庞又清瘦了许多。

安静的时候,他还是爱着薛曼青时候的样子,自然,清淡,豁达,我仿佛在这片寂静声中,听见了薛曼青呼喊苏墨辰的声音,那声音比得上屋外鸣啼的鸟儿还要动听。

我转头问萧玄“你们说他于阵里的连接可还能找到?实在不行,只能从那一处下手”

萧玄闭了闭眼,摇摇头,淡淡道“怕是没那么容易,你肯定没发xiàn

,苏墨辰其实少了一魄,他这一魄,我们怎么也找不到,怕是这一魄被留在了什么地方”

魂魄很容易被掩藏起来,他们没有办法挣扎,若是被勾走,只有其他魂魄聚在一起,才能将其重合,萧玄他们已经寻遍了山谷,估摸着真的是没办法了。

至苏墨辰昏迷已经有五日之久,静待至于,萧玄将房屋又里里外外修葺了一遍,那日被苏墨辰破坏的书房如今也已然看不出破损的痕迹。

我去还书的时候,见着书房焕然一新的模样,还打趣过萧玄“今后不做杀手可以做个木匠”

萧玄则一贯温着脸,抿唇继xù

干活,不说好也不说不好,眼底的那一抹笑意却没逃过我的眼睛。

夜筠则负责不定时去看看苏墨辰,每每见到她出来的时候,总是嘟囔苏墨辰怎么还不醒。

我以为他多尽心尽责没想想到她路过我身边好似没看见我,又喃喃自语“可是不能让幕离小看了去”

她就是这样,一副成熟女子的妖娆身材,里面却藏着一颗单纯的心,我跟在她身后,低低道“他为什么要小瞧你啊,你又不是医生”

夜筠拧紧了眉,扬声道“我可是对他放了话的”随即才后知后觉我跟在她身后,一时间面上又是懊恼又是尴尬,好不热闹。

剩余的时候,我都捧着苏墨辰的手稿,晒着阴凉,悠闲地看书,其实我心里却不像面上这样淡然从容。

苏墨辰一日不醒,是好也不好,他还没醒,对于我们每个人而言都是希望,时间越长,在心底越发觉得没有结果也算是好事,但不得不说,苏墨辰的身子已经无法再继xù

撑下去了,倘若再这样下去怕是真的会一睡不醒。

日子就这样在数着手指中度过,这日下午曦儿慌慌张张跑来,险些被门槛绊倒,磕磕巴巴“小姐,苏…苏公子醒了”

闻言,我心底一紧,该来的终究是来了,时好时坏,终归是逃不过,他若不记得了,这日子肯定又是遥遥无期,但是难保哪一天那些丢失的记忆又陆陆续续跑回来,他会不会有承shòu不住,对自己做出过分的事。

行走间,心中一直期盼着,原来我纠结那么久的事,此刻才真的意识到自己的心声,我希望苏墨辰快些记起所有的事情,好的坏的一切都是应该尝到的,身为一个男子也应该有勇气面对的。

又是兴冲冲地推开苏墨辰的房门,远远就能听见苏墨辰的笑声,这久违的笑声,让我甚是不安,若他全部都记得为何还能笑得如此坦然。

推开门的那霎那,意料之中的笑声嘎然而止,同样是三双错愕的眼睛。

最先反应过来的,竟是苏墨辰,他漆黑的眼眸闪烁不定凝视着我,空气之中散发着莫名的寒意,他小心翼翼道“慕晴?”(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五章 交易

我有想过千万种苏墨辰见到我时的表情,却唯独没有想过,他又一次把我当成慕晴,而此时显然他已经把之前所有的记忆都记起来了。

那目光之中渗透出的寒意成了炎热之中的一道冷风,有种力量让人停步不前,一丝丝冷意从脚底往身上钻。

苏墨辰紧紧拧着眉,眼底一片清冷微波,面上虽然一如往常的淡然但那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直直朝我逼来。

我脸色一变,微微抬眼对上他萧瑟的眼眸轻声道“苏公子好似已经不是第一次认错我了,难道我在你心底,与慕晴姑娘如此相似?”

此时的气氛并不和合适再继xù

抬杠,所以我只能把话说地轻巧一些,缓和下气氛。

闻言,苏墨辰脸色一变,迅速地上下打量着我,眉间依旧紧锁,久久也没有出声。

在一旁受着气氛尴尬的夜筠,微微一笑“苏公子兴许是睡久了一时还没完全清醒,这位是前些日子来谷里的乐小姐”她见着苏墨辰依旧是一脸茫然地样子,迟疑道“难道不记得了么?”

苏墨辰的目光就像是天边忽来的灰晦暗的乌云,带着瑟瑟凉意席卷而来,压在心头无法呼吸,暗自深深地吸了口气,面上仍旧微笑道“苏公子真不记得我了?”

他不记得我了,但是却用了半审视的目光把我当做慕晴来看,那就是说,此时的他真的已经记起了过去。

外面的天气果真如萧玄所说。随着苏墨辰的心情转变,黑云瞬间从天边压了过来,屋内的光线尤为昏暗。苏墨辰身影动了动,坐起身,恭敬对我道“在下失礼”

言语间却真的如从未见过一般“乐小姐和慕姑娘看着确实是不一样”他故yì

瞥向夜筠笑地轻盈“兴许真的是睡太久了,这一觉做了很多梦啊”

虽说是睡了几天,如今的他面上却无力的疲惫,即便是笑,也是那么勉强。萧玄起身带着夜筠“我们还有事,你们先聊”

萧玄这唱的是哪一出。他走了我要怎么跟苏墨辰解释这么久以来发生的事。

尴尬之际,苏墨辰倒是长长地舒了口气,面上虽是疲惫了些,眼神依旧是出奇的精神。俊朗的神色熟悉又陌生,放松地靠在床榻上,轻柔道“乐小姐,请坐!”

我方才还是一片无助,如今只能顺着他的话找了个不近不远的地方坐下,稍有戒备地看着他。

嘴上说对他那日发疯不介yì

,但真的轮到我们两单独相处的时候,却还是觉得背后一阵凉意。

苏墨辰看着我这般紧张,不禁失笑“虽然不记得见过乐小姐。不过…我应该不会吃人吧?”

我低垂着眼眸,心底嘟囔,你是不会吃人。但是会杀人,整理了情绪又抬头,浅笑道“自然不会”但是我此刻确实不想坐的更近。

他抬头看向窗外,阴沉渐暗的天色,不时有枯叶从窗口飘过,温声道“我总觉得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醒来的时候,又怎么也记不起了”

这一声之后空气里又是长久的寂静。并非我不想接话,只是我还想不起这句话要怎么接,苏墨辰的这么些年,我只觉好像都在做梦,没遇上薛曼青之前,他漫无目的地活着,成天醉生梦死,这是一场紫醉金迷的梦,然而,遇上了薛曼青之后,从相识起,他就被带入了一场永远都摆脱不了的梦魇里,只是发生的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经lì

地,哪怕是抛弃一切私奔,又或者是悄无声息中送走的薛曼青。

一片枯黄的叶子,落在了窗台,微微颤颤又被风卷走了,可想而知,那水塘里定也落满了一池零落的柳叶。

沉寂之中他们那些生死离别一一闪过,不自觉轻柔道“活着一世不过就是这无尽轮回里的一场梦么?”

苏墨辰转头看着我,目光之中一抹精光闪过,随后又淡然,他勾起嘴角轻笑“我竟没想过,你看过我的书”

没错,那句话是我看他书里记忆最深的一句,不过此时拿来给他,却是再合适不过了,对上他的眼神,点了点头“苏公子的书我每一本我都很喜欢,男女情爱无碍于身份金钱名利,这种单纯为了遵从自己内心而爱的,恰恰是我们经lì

的这一世人间最难得到的”

越是难得到的东西,越发会在心底激起共鸣,苏墨辰是个超脱于这个世间的人,他的追求与我和师兄都不一样,我们即便是知晓生死轮回,却还是要为自己心中那份坚持过好这一世,苏墨辰却什么都不懂,只单纯地寻找着自己心底最想要的一切,为了这,他可以抛弃所有,哪怕是生命。

兴许就是苏墨辰什么都不想懂,任何事都摒弃再外,才让他专注于这份感情,其实得到一份感情,也绝非是难事,或许就是我们知dào

的太多,很多东西闯进了我们心中,扰乱了专注一件事的思绪,最后不得不抛弃一些,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而抛弃的这么些,兴许才是最初自己最想得到的,即便是最终我们拥有了旁人眼中的赞许,也许哪一天又会后悔,终日在悔恨中度过余生。

他楞了片刻,微微一笑,嘴角里潜藏的百般滋味散开了在他脸上的愁云“多谢抬举,不过这世间女子倒是甚少像乐小姐这样看到这个份上”

我狐疑地看着他,这是在赞扬我,还是在损我。

他挑了挑眉,露出了往日的痞性,故yì

不说,扬唇一笑“不知乐小姐为何时来我谷里?”

此番轮到我扬扬眉“这是你的谷?莫要说我从你身上感觉不出一丝灵气,这么大的阵,确定你能布得出?”

我本是习惯了和他抬杠,只是不想,现在的他分外敏感,闻言他脸色一沉,微微皱眉,好在眼底对我没有敌意,沉声道“我就说定不会看错的,你也会法术?”

微微一愣,缓缓地点了点头,心下盘算着他这句话到底何意。

他见我点头,又继xù

道“慕晴也会法术,你们这般相像,莫不是慕晴转世了?”

我清楚地看到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不过他这个推论若是不知晓轮回之人,定会以为是真的,但是此番他的推论实在是胡说八道。

轻轻闭了闭眼,对着他笑道“敢问苏公子今年贵庚”

他没料到我会问这个,还顿了许久,才回我“二十有二”

若是不问他年纪,我还真是以为他只是将我忘了,原来他的记忆一直停在了薛曼青刚过世的那一年,犹记得萧玄曾经提过,他比师兄还大两岁,也就是说这四年间的记忆通通没有了。

诧异之余,对上他急迫又疑惑地目光,干咳了声“苏公子,我今年不过才额…十四岁,慕晴姑娘什么时候死的你可还记得?”我实在不想把自己的岁数推迟到四年前,脑中忽然闪过自己当年的模样,实在是小娃娃一个,说出来怕是苏墨辰也不会信。

苏墨辰倒是没有在意我的年纪,似在认真想着慕晴什么时候过世,半晌抬头对我道“三年前”

不着痕迹地扶了扶额角,他还真的认真算了,不过现在想来师兄在我这个年纪也爱上了旁人,嘴角一僵“三年前,我已经十一了,苏公子觉得有可能么?”

苏墨辰身子也跟着僵直了,就算再不懂轮回转世的人,也应该知晓,人死后才能去投胎,投胎则是在新出生的婴孩身上,而我那时候已经不小了,怎么可能叫转世,就算半路投身在我身上,那也只能叫鬼魂附体。

“苏公子定是睡久了还是昏昏沉沉”见着他想是分外,为难地姿势,我只好给他找个台阶来下。

他却好像并没有任何不自在,淡淡对我道“既然乐小姐懂法术,那么此番来的目的定也是不一般,是否方便告知?”

换做平常我应该是会与他在绕上一圈,但是此事不宜拖太久,苏墨辰对于恢复记忆后的样子出乎我的意料,毕竟我已经知晓他心底肯定是有对慕晴那个想法存zài

的。

眼下是要将事情解决,于是微微拧了眉心,对上他的目光“我与你做个交yì

怎么样?”

苏墨辰被我这话说的一阵错愕,随后深深皱起了没,嘴角勾起似有似乎的笑意“我刚说过乐小姐不简单,果真是不简单”

他顿了顿又继xù

道“不过,乐小姐怎么就知晓我一定会做这笔交yì

?”

这我倒是没觉得又多为难,眼底音音地闪烁,嘴角轻启“若我告sù

你,现在的你早已经是过去了呢?”

苏墨辰面色阴沉,皱着眉,目光之中似有锋利的光芒“有点意思,乐小姐请说”

这便是成交,我微微靠在椅背上,懒懒地看着他“我只想知晓薛小姐死前到底对你说了什么”

提到薛曼青苏墨辰严重的那道光,瞬间朝我投射过来,冷得几乎能刺到骨子里,远处隆隆的雷声想起,这样的眼神,让我不得不想到那日他在书房发疯的样子,心下一紧,背后瞬间渗出了冷汗。(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六章 桃夭

雷声滚滚,乌云已经笼罩了正座山谷,我来离落谷不久,却好似已经经lì

过几年的光景。

阵里的气候随着最近苏墨辰的心境越发地变换无常,此时他并没有感觉到外面的异样,寒星的眼眸似在深处有一股滚烫的火光从眼眸深处迸发出来。

既然是不再绕弯子,我这话说的其实是最准确无疑,只是对于苏墨辰而言,薛曼青不过才刚离世,现在的他看上去,好似勉强地撑起身子,实jì

整个人就像是虚有其表的空壳,一碰就碎。

薛曼青,就是藏在他心底不可触碰的痛,苏墨辰脸色苍白,目光灼灼地盯着我,清冷道“谁告sù

你的?”

这之中弯弯绕绕需yào

解释的太多,若是要我寻一个能快速将整件事都道出的地方,对于我这种不善于绕圈的人来说实在是一件头疼的事。

于是故作声势,目光轻描淡写地扫过他淡淡道“苏公子既然知晓我是会法术的,这点事我怎么会不知晓?”

这本是个非常完美的理由,连我自己都不得不佩服。

当我在沾沾自喜的时候,苏墨辰却是疑惑道“既然你有法术,又能知晓我的过往,怎么会连这个都不知dào

呢?”

闻言,我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责备自己怎么会如此大意,苏墨辰可是在皇上面前都如鱼得水的人,我这点小小的计量怎么会斗得过他。但眼下根本没有多余的空闲来说这些事,所以只能稍后才能解释,于是硬着嘴皮搪塞道“临死之前的人。气息微弱,感知不到的”

说的连我自己都信不过,苏墨辰却意wài

地没有再追问下去,只低着头似在沉思,屋里本就昏暗,我离他也不近,只能看着他在暗处的轮廓。屋里静地似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许久才听到他温声道“我从来不信她已经不在了。即便是在梦里,我们依旧在这里过得很好”

原来并不是我的言语让他相信了,而是那个死字让他方才一直伪装的坚强全部瓦解崩塌,此时我竟不知要如何安慰这样的他。兴许是我亲眼见到了他们的曾经,那些旁人不知晓的过往我都能深深体味到。

苏墨辰沉默着,我甚至能听见淅沥沥的雨声这青丝雨蒙的寒秋不禁让人心头也跟着染上了一层凄哀,萧瑟的秋风,带起了床上的曼青灰帐随风飞扬,唯有苏墨辰玄色衣裳之上的那抹高傲与青华叫人不禁为之隐怜。

时间相是过了很久,久到我觉得今次应该放qì

继xù

的时候,他却又能平静道“曼青离开的时候,只说让我莫要怪慕晴。说这是她自己甘愿的”

他的声音清冷带着秋雨的迷蒙,我没料到曼青竟会说的这么直白,不过曼青对苏墨辰的了解。定是会知晓有一天苏墨辰会猜到是慕晴告sù

薛曼青解毒的法子,而后果兴许会更加严重,苏墨辰在这世间的朋友不多,师兄兴许就是唯一一个,起码对于苏墨辰来说是这样的,否则不会任何事都放心交于师兄。

而若是因慕晴。让他们之间生了间隙,薛曼青已经不在了。这世间兴许能让苏墨辰想的清楚的,怕是只有师兄了。

薛曼青是个聪明的女子,她连临终都分得清孰轻孰重,她兴许甚至连下辈子还要在一起的情话都没来得及说,就只对苏墨辰说了这件事。

我从前对薛曼青的感觉只是觉得她是个敢做敢爱的坚强的女子,毕竟出生在相府,并不是寻常人家,所以背负的东西定也不是寻常人能猜想得到的。

而薛曼青生在那种寻常人眼中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地方,谁能想到她过得连下人都不如,甚至随时都有人想要她的死的命,兴许就是这样的生活才会让她更容易陷入爱情,然而一旦陷进去定是全心全意,她这一生注定是要为苏墨辰送命的,即便是知晓自己死了还不忘替苏墨辰着想。

心底对她不仅仅是敬畏,更多的是心疼和怜惜,同样身为女子,我很明白陷入一段感情,即便是面上说着无所谓,其实心底早已是汹涌翻腾,很多时候,并非自己倔强,只是我们做任何抉择肯定是有因由。

薛曼青那应该是彻底地放qì

苏墨辰,但她在临别的时候,终究也没有让他放开自己再寻找别人,因为爱一人是自私的,自私到能够毫不犹豫地丢送了自己的命却不能豁达地让对方心中存zài

的是别人。

回忆到薛曼青的时候,苏墨辰低沉的声音里却不是凄凉和孤独,甚至有一些温润“我也知晓曼青为我着想,只是她,甚至不给我任何说话的机会”

我似乎能看到苏墨辰抱着渐渐冰冷的薛曼青茫然呆滞地看着一处,心底已经说了千言万语,却终归全都深深埋在了心中。

心下微微一颤“只是薛小姐的一句话,你难道真的就从来没有怀疑过慕姑娘吗?”

这一问并非是空穴而来,苏墨辰此前确实是心底就有那样的想法,而这想法实实在在险些让我丧了命的。

苏墨辰温柔抬眼,目光落在我身上,他散乱在一旁的发丝,随着微风静静摆动一如他眼底透露出来的心境,如此沉寂安详,轻声对我道“兴许我真的是有过这样的想法,毕竟寻常人听得这话,势必会怀疑到慕姑娘,而且她们之间的交谈我也没有见过”

他这般坦然地道出自己的想法,倒是真的有几番心如清明往昔的模样。

又温柔地对我笑了笑“我与慕晴相处,她是什么样的人,我自然是知晓,而慕晴若是想曼青死当初又何必救她,更重yào

的是,既然是曼青让我信,我怎么能不信他,如此岂不是让她死不瞑目?”

他眉宇间的坦然自若,谈话间微笑一直挂在嘴边,目光清澈空鸣,恍然间让我想起,那时候的薛曼青,就像是心死了的人,却要勉强撑起自己的皮囊,明明灵魂已经疲惫不堪。

如今他既然是信了,不管是不是被迫的,起码他已经认命地信了,而我也无需担心他会为此再将那份憎恨转移给师兄。

其实苏墨辰有时候不如师兄那般果决,就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勇气面对很多他不愿意看到想到的事,至此他才会将那些郁闷寡淡,甚至是猜忌憎恨留在心底,久之才会演变成魂魄分裂。

苏墨辰方才的那句慕晴若是想薛曼青死,当初就不会救她,其实他若是再继xù

深究下去,我觉得他不难联想到慕晴兴许这样做是有目的的,否则怎么会在他们还没有相识的时候,会派人去去保护薛曼青,但不管如何,对于苏墨辰而言,他能遇见薛曼青也是慕晴的功劳,否则薛曼青可能在他们还没有相识之前就已经死在了相府。

忽然间,他盈盈地看着我“该你了”

乌云越发急促,远处雷声虽依旧在远处,但我心底还是有些害pà

的,好在阵阵秋风吹进来,舒缓了心底的沉闷和慌乱。

依靠在椅背上,淡淡道“如果我告sù

你,现在已经是你记得所有事四年以后了,你可是会信?”

在暗处的苏墨辰,闪烁着眼光打量着我“我不信也得信不是么?”他停顿了下又继xù

道“不过今次看夜筠的神情,现在想来确实好似诧异之余还带着些面前地对我笑,莫不是这几年的记忆真的都丢掉了?”

“但是事实确实是这样”我不得不让他看清眼前,不管如何,这些事情他终是要知晓的,接着继xù

道“不过这些年发生的事情,我恕我不能一一向你说明,毕竟我也刚来这谷里月余”

苏墨辰看着我淡淡一笑“这就是所谓的交yì

,乐小姐是不是太狡猾了些?这事,若是你不说,我问谁应该都能得知吧?”

他倒是对这四年的记忆全无没有一丝介怀,实在是不懂苏墨辰到底是怎么想的,我转头看向外面,隔着层层的细雨,清透道“其实这雨,随时都能停下,只要你想”

我转头对上苏墨辰诧异的目光,他眼底流露出来的哀伤分外明显,兴许这就是为何这谷里一下子清凉又阴雨绵绵的因由,不过若我没看错,他似乎知晓这个秘密?那诧异的目光分明是投向我的,而不是对着这阴雨连绵的天气。

似乎意识到自己露出的神情太过明显,转头掩盖在了暗处,到这个时候,他竟然还不愿意吐露真相,心下一沉,冷声道“苏公子若是不说,我自然也不会相逼,不过这阵差不多是时候快崩塌了,说不准我们都会丧命于此,既然你与这阵维系在一起,你自己应该有所感觉”

苏墨辰平静且疲惫道“我当初一眼看到这离落谷便喜欢上了,一来是我也喜欢桃花,二来是慕晴的一番话,叫我不得不更爱这一处地方”

他微微抬头,看了更远处的雨幕深处朦胧的山影“慕晴对我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家人’这首诗之中的这一句,是我觉得最寻常不过的话,但却是最朴实的最美好的向往,她是真的希望自己和殿下的感情,能如这优美的乐句一样,共白首。”

这是个最简单不过的愿望,终归慕晴没有得到,而偏爱桃花的苏墨辰也没有得到,到底是爱错桃花,还是爱错了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七章 探墓

云雾弥漫,烟雨迷蒙里层层叠叠的延绵细雨,浸透着深秋的微寒,又缓缓地渗进了骨子里。

我此前虽有想过苏墨辰与这阵中有某些关系是由于他自己本身遇到过特别的事,兴许会记起来,但怎么也有想到他自己竟然是知晓的。

但这更加让人费解的是,苏墨辰本身就知晓,但若四年前他就知dào

自己会跟阵连在一起那么这四年间他又是如何潇洒地游遍整个大梁呢。

事已至此,苏墨辰似乎还藏着更多让人意想不到的事,这个人,分明就能一眼就让人看明白,又像是怎么看也无法看得透,好似他不想让人知晓的时候,真的就好像与他无关一样。

他一袭玄衣,虽是卧病在床的姿势,却还是少不了寻常潇洒清逸的风韵,他迟疑了会“乐小姐,若我没记错,这大梁姓乐能称得上小姐的,怕是只有富商乐家了吧”

咦?苏墨辰忽然提及我身世又是何意,但这身世本就没什么好掩藏的,遂点点头不慌不忙道“苏公子好眼力”

苏墨辰倒是也不谦虚,淡淡笑了笑“不愧是商家之女,做交yì

都是只会赚不会赔的?”

他悠闲地靠在暗处,幕帘深处的幽暗之中,唯有一张薄唇还能看的清晰,苏墨辰这是责怪我,分明是做交yì

,他抱怨方才我说的话对他而言分明就不算是公平的。

无奈摇摇头“那苏公子觉得怎么样才算是你心里满yì

的交yì

?”我也不知苏墨辰心底到底在想什么。而我刚刚并非是想占他便宜,确实是自己手中的分量对于苏墨辰而言兴许就是不够,但如今也没办法让我再变出多余来。只得看苏墨辰到底想要作甚。

苏墨辰轻声地叹了口气,随后起身道“既然乐小姐没有其他可说,那不妨陪我去一处地方,好似这一场梦,我却把她给忘了多时”

我本是想以他身子刚好为由,让他改日再去,后又从他话中斟酌出了话中之人。确实,苏墨辰几乎将薛曼青忘了快四年了。就算是我阻止,他自然还是会去。

一袭简单的玄衣长袍,随意束起的发丝,苏墨辰在我面前。穿衣束发好不自然,好似不当我是女子一般。

穿戴整齐之后,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我,微微一笑“乐小姐可是不舒服?”

我知他要笑我,在乎这些小节,但本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时候,偏偏他又故yì

说出来,实在叫人心下有些别扭,忽地脸不争气地红了。

惹得苏墨辰看到津津有味。如愿以偿地见着我脸红,才哈哈大笑走出了门。

路上小路花径,我们一人撑着一把油纸伞。他在前,我跟在后,朦胧里,清凉幽静的石板路,曲折迂回,我此前似乎来过此处。却又不记得有过这个地方。

雨幕里唯有雨滴落在伞面发出簌簌的声响,好像一首轻浅曼妙的音调。在耳边不停地回荡,停住脚步,脚边一朵别样的白色小野花,探出头被雨水打湿在路边,我伸手将它摘下,这花味道极淡,混着雨水和泥土的清香,有种特别的美。

苏墨辰一路上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但是他脚下换换走过的每一寸都好似有道不尽的故事,行走间竟是热闹嬉笑的过往,但终究那些都只是曾经,微风拂过,将那些音符带去了山谷之外更远的地方。

不多时,便来到了一处山洞的入口,因太久没人打理,入口处已经长满了灌满丛,苏墨辰沉着脸,悉心轻柔地拨开那些杂草朝里走去。

从他紧绷的脸庞不难看出,此刻他的心情定是异常激动和复杂,毕竟他真的已经很久没有来看薛曼青了,这是一份带有期盼和负罪的感觉。

一眼看去洞里乌漆抹黑,看不清里面到底有什么,从洞口刮进来呼呼的风声到了洞口就变得分外凄厉,虽说我时常见鬼见多了,但终归身处在这里的时候,难免还会有些小心翼翼,说不准里面会出现比鬼还可怕的东西。

苏墨辰似感觉到我的害pà

,从腰间抽出准bèi

好的火折子,打开才照的一处有光亮,其实这个洞并不大,但就是因为不大的洞,不通风,又因洞口的灌木几乎遮住了所有的光,叫人心下更加害pà



“乐小姐还是现在洞口等我吧”苏墨辰兴许知晓我并不想继xù

往里走,沉声道“我与曼青有话要说”

其实当初我是答yīng

要来陪他的,自然是不会因为自己害pà

就轻易退缩,苏墨辰实在是识人太狠,给了这个理由,叫人怎么能不点头。

于是提着裙子,转身之际,方才想到手上那朵花,塞进苏墨辰手里“送给薛小姐的”

苏墨辰接过花微微一愣,并未与我多说其他,我便朝光亮的地方走去,待到自己站在洞口处,回身看着手里拿火折子的苏墨辰,整个洞里就只剩下那一盏微弱的火光,和模糊难辨的他的侧脸。

我蹲在地上,拣了跟枯柴蹲在地上随手写着什么,静心听着苏墨辰到底和薛曼青说了什么,但整个洞里除了狂风的呼啸声,真的别无其他。

这个谷里是藏不了鬼魂的,即便薛曼青死后会变成厉鬼,也不可能留在山谷里,我却是有些想不明白,若薛曼青的鬼魂不在谷里会去到何处呢。

神思间,苏墨辰已经不知何时站定在我面前,看着我面前的字,不知何时,我竟将慕晴的那句诗,在地上写了好几遍,心下一慌,起身用脚踢踢土,把字埋了。

苏墨辰倒只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曼青定会喜欢你的花”

我忽然感觉,身边的气息好似没有想象中那般寒气逼人,倒是从他慵懒且温和的笑容之中,散发出了浓浓的暖意。

他迈着步子又是缓慢地走在我前头,替我撑开杂乱的草丛,走了一会才觉原来他不是往回走的,便顿住了步子,在后方提醒道“苏公子,是不是走错了?”

细雨渐小,他转身轻声道“没错,随我来便是”

说话的音调,不轻不重,完全听不出他方才见过薛曼青的情绪,这时候的苏墨辰竟叫我有了丝陌生的感觉,却又不得旁人拒绝。

我握了手上的伞柄,随着他的步子,一步步朝前走,不多时,便来到了百花谷,上次就是闻了这里的花,才害的夜筠和萧玄一同和我今了苦水阵,险些没出来。

那日破阵是萧玄起初就知晓的,若不是那样还不知dào

在里面会发生什么,而我们从苦水阵走出来之后,各自都心中不免有些排斥这样的地方,这苦水阵能一眼就看透人心底的恐惧,最怕什么就会出现什么,这种感觉就像是逼着自己面对内心的恐惧,若是不能稳稳掌控自己心态的人,兴许会陷得越来越深。

回去之后,不知夜筠和萧玄有没有再继xù

探究此阵,我是没再继xù

过问过,虽说他们没在我面前再提及此事,但我心底最深的想法,终究是被他们知dào

了,虽然我满口否认,一旦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就感觉自己骗自己的那份固执,变得分外可笑。

此时苏墨辰带我来此处到底是何意?

他依旧是闲散地在花径里踱着步子,转身见我没走进去,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轻笑道“想必是你已经进过一次苦水阵了?”

面对聪明的人,我向来就觉得自己不需yào

掩饰,一眼就能看穿旁人心思的人,其实最叫人讨厌,所以也没有否认,只是静默待他继xù



他大概知晓我为何会这样的反应,也毫不在意,走到我身边,盯着我道“我也进过一次,但侥幸地走了出来,这个阵对你们来说应该是信手拈来吧”

萧玄大概只是听到苏墨辰的醉话,却没有问及他何时进的苦水阵,没想到比我想象地更早,很多事越来越朝自己靠近的时候,越发觉得这些东西与自己所想出入甚多的时候,更是慌乱不已。

我果duàn

地摇摇头,认真道“这个阵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样的,我从未听说过有人能进了苦水阵还能再走出来的,你是第一个”

闻言,今日一贯平静似连生死都不会轻易惊动的他,竟也不自觉微微扬起了眉“我是第一个?”

我知晓他在怀疑,毕竟对他而言,我们这些能见到鬼魂创造异象的人对他而言,这种阵法兴许是信手拈来,不曾想过自己普通人竟然能走出来。

轻轻点了点头“你是我听到的第一个,若不是亲耳听到,我也不敢相信”

我并不打算将萧玄刻意灌他酒的事情说出来,这件事显然苏墨辰会想到师兄身上,萧玄对于苏墨辰而言就像是个外人,这中醉酒后的习惯,自然只有师兄知dào

,在还没有确定苏墨辰的心思之前,我不想再节外生枝,给师兄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苏墨辰步伐缓慢在我面前踱步“你若是也进去便不要再怕了,这阵我中过之后经常来,但都没有再遇见,怕是对人只有一次”

这个我倒是没有见过对苦水阵有这样的记载,一边往里迈着步子,一便小心翼翼,我的样子定是很滑稽,惹得他轻笑不止。(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八章 破阵

漫天清雨,百花正香盛放之中,一玄衣,一白衣漫步于花间之下,本应是分外赏眼的样子,怎奈就是这氛围之下却觉得苏墨辰的笑容越发地刺眼。

苏墨辰能猜到我是乐家小姐,自然也能看的出的性子,我自是不会因为他这一声笑真的恼怒,苏墨辰却也分外有‘分寸’地只是笑了笑,又笑了笑才停罢。

他带我带此处,自然不会只是想在这秋意正浓的阴雨天里来赏花,便眼底一片清亮对上他含笑的眼眸“苏公子可是有话要说?”

其实我这句话问的根本就是废话,但我觉着若不是将这废话讲出去,兴许苏墨辰玩心过重,忘了说事,这雨天路滑的,我不是白来了么。

苏墨辰嘴角含笑地望着我,眼底尽是异样的光泽,沉默一会轻声道“你和殿下是什么关系?”

闻言,心底一片错愕,面上止不住地诧异看向他“你听谁说的?”

夜筠和萧玄定不会无聊到会跟他说起我和师兄的关系,然而苏墨辰醒来的这段时间确实和我在一起是最多的,回想之前所言所语实在没有什么破绽。

苏墨辰没料到我会忽然这么大反应,面上显然有些狐疑地看着我,似在猜着我和师兄之间似有更特别的关系。

此时竟为自己方才的反应有些懊悔,不知为何,我本和师兄的关系在离落谷变得分外见不得光似的。心下还是有些不快的,暗自咬咬唇“他是我师兄”

苏墨辰本以为能听到什么令他震撼的消息,他面上分外自信的光泽。好似在对我说,你若不讲,我便来替你说了,不过听到我们是师兄妹之后,显然是有些失望“只是师兄妹?”

我故作声势道“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他眯了眯眼,也不多言其他,只是将我深深地又审视了一遍。才恢复平静的样子“乐小姐说是,自然就是”但嘴角意味深长的那一抹笑意。却好似带着一抹玩味。

此时我也不在乎他信与不信,我与师兄什么关系对他而言根本不重yào

,便随口道“苏公子该说正事了吧”

苏墨辰只淡淡看着我,轻声道“乐小姐与殿下的事。我自然是不会多于过问,不过不知乐小姐为何不愿承认,算是为了答谢你给曼青的那朵花,我就多言一句:但愿殿下不会是因为你长得和慕姑娘想象才对你特别的”

我抿了抿唇,定睛看着苏墨辰,我知晓他言语之中的意思,其实打从知晓慕晴和师兄的关系开始,这个疑问就已经潜藏在我心底了,我只是当做自己和慕晴只是长得比较像而已。师兄这么理智的人怎么会连这点都分不清楚。

但很多事就是这样,越是这样告诫自己,却越发心虚。特别是这个时候,还有人故yì

戳出来,此时的我,有那么一瞬真的觉得师兄兴许是觉得我长的与慕晴很相像,才会忽然对我这样好。

迟缓地点了点头,勉强对他笑笑“苏公子你这算是挑拨离间吗?”

苏墨辰微微一愣。此后我们便看着对方,相视而笑。

就这样。关于这个话题,便在这幽若深潭的欢笑声中消散在雨幕与百花丛里。

苏墨辰低着头,淡淡道“我是想告sù

你,你们口中我与这阵相连的地方,兴许就在这里”

说话间,青衫淡然收了纸伞,负手站在我身侧,他额间立kè

被小雨打地微微湿润,有细小的水珠停落在他发丝上,衣衫上也有轻盈的水珠,整个人,就像是能和这雨水融到一起。

他淡淡勾起嘴角,闭了闭眼,似在享shòu

这雨水的滋润,沉默一会道“曼青过世之后,我时常带着酒,到那洞里陪着她,自说自话有时候醒来多数已是半夜,那日却意wài

的是暮色未下,我迷迷糊糊走错了道,就来到了这百花园”

回忆到过去,总会给人带来很多感受,苏墨辰对这个回忆却没有过多的反应,依旧是轻描淡写,像是在说着旁人的事。

他拎着伞的手,抬了起来,指着手边的一朵静淡的白色小花,道“曼青生来就喜欢这些白色的花,我想着摘下来给她送过去,不想就浑浑噩噩地进了苦水阵,我在那阵里见到了曼青”

此时的雨水浸透了他肩上的衣衫,我试想为他遮一遮“身子刚好,还是莫要淋雨受寒”

却被他躲开了,他微笑着看着我,目光之中尽是感谢,是随后又低了低头,沉声道“那里的曼青是活着的,她的一颦一笑都那么真实,我们泛舟在水上,虽然是无边无际的河流,我曾就那么想若是就这么过下去也未曾不可,但是我却在某天河岸边上看见了大片白色的小花,我想定是曼青不想我这么欺骗自己,于是,我便想着从那里逃脱出去,之后便是在寻找出口中死死挣扎”

说到这,他停住了,握着伞的手,沉重地撑在身子面前,似乎这段经lì

并非只是只言片语就能到得清,我也随着他的动作,深深地呼吸喘息。

他沉静着手底紧了紧,动作极轻“若是算算在那里的时间,我想差不多经lì

了半年之久”

四周沉寂无声,唯独剩下雨水淋在花朵上的悉悉索索,像是有很多人在轻声细语。

我有想过苏墨辰真的在苦水阵有多艰难,,因为单单只是漂浮在水面,即便是有人相陪,终归心底知晓,那人只是自己产生的幻想,而一旦认清现实,整个世界真的只是一片水雾迷蒙,没有方向,没有出路,分外无助,而最难熬的便是时间,特别是无言的时候,那种煎熬就像是再等死,任凭光阴似箭,也无法伸手抓住。

我没有打断他的思绪,只是静静地站在他身侧,等待他诉说着内心的苦楚。

他目光深深地锁在迷蒙的雨幕里,身上的罩衫已经湿透大半,我想,兴许他真的用这样的方式来感受自己在那阵中的迷茫和无助,一瞬间,心头百味涩涩地涌上心间。

苏墨辰却是清淡且平静道“不过我十分庆幸,即便是最难熬的时候,曼青一直陪在我身边,微笑相待,久了便有种舍不掉的依赖”

凡尘梦绕,谁能躲得过心中的梦魇。

他依旧凝视着远处,目光之中尽是柔情,我想着,兴许是自从他带慕晴来了离落谷却从没有真的感受过两个人的生活罢,而这样的薛曼青才是苏墨辰心底渴望的样子。

沉默半晌之后,低声道“随着时间越久,我心中的烦躁越发明显”他忽然转头看着我笑道“你定猜不着,这法子其实是她告sù

我的”

苦水阵的幻想竟然还会帮人,这确实是怎么猜也猜不着的。

苏墨辰眉间深深地紧皱在一起“她与我说,让我留下一魄陪她便放我出去,我那时候并不知晓这一魄到底是何物,只想着,能出去就什么都应着了,真是没想到,原来丢了一魄,竟会慢慢什么都记不得了”

原来他会慢慢把薛曼青的事情忘记,是由于拿自己的一魄跟着阵里的薛曼青做了交换,而代价就是慢慢把她忘记,这苦水阵果真不一般,若非苏墨辰对薛曼青一往情深,想必真的是走不出来,但那阵里遍地的小白花兴许是薛曼青的魂魄提醒着他,这之中的微妙自然是一时无法道得明。

眼底微微一动“苏公子,这四年里的事,其实并非是你所想的那样,你只是失去了一魄,慢慢把薛小姐忘了”

苏墨辰虽记不清发生了什么,但对我说的话还是理解很透彻的,他嘴角弯起淡淡的弧度平静道“若真是这样,我真是无法想象自己那四年是怎么过来的”

不知怎的,他在游历期间忽然冲上去说书的画面就忽然进了我的脑海,遂这这样的心境,轻笑道“听说大梁所有的红楼都有不少姑娘对苏公子念念不忘”

此时的他心底还依稀压着薛曼青过世的痛,即便是过了这么多年,感情没那么强烈,但记忆依旧是还在,微微有些尴尬“谁说的?”

我挑挑眉,微微笑道“你自己啊”

预料之中他脸上的表情好不精彩,雨水渐停,仍有水滴顺着他的发梢落在他的脸颊上,他眉头微皱“真是没了记性本性都露出来了”

我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忽然意识到他是在打趣自己,一时没忍住就笑了出来。

其实苏墨辰这人就如他书中的男子那般,洒脱有不适幽默,起码和他在一起聊这么重yào

的事,还能不听地有笑声,对我来说其实也是难得的事。

苏墨辰扬眉,故作气恼“乐小姐你笑地牙齿都露出来了”

岂止是牙齿,分明就是眼泪也流出来了,苏墨辰还是给我留了面子呢,笑声停歇,微微问道“你这给了一魄,为何还能出的了谷?现在又不能出谷了呢?”

苏墨辰目光微闪,微楞半晌还是没明白我话中的意思,不解道“我现在不能出谷了?”

原来他自己也不知dào

现在他已经不能出谷了,于是对他解释道“你的一魄给了苦水阵,便与这阵有了联系,所以只能在阵中生活,走不出去的,不过最近真有多变,我们还想帮你找回那一魄,还是离开此处为好”

闻言,苏墨辰微微一震“莫不是真的是曼青?”(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九章 曼青

在离落谷阵中的鬼魂都不能存zài

的,而薛曼青死后定也不会留在谷里,但却在苦水阵中莫名开出了白色的小花,这显然是薛曼青为了提醒他才会做的事。

苏墨辰为何会忽然说到薛曼青,我疑惑地看着他“苏公子的意思是?”

提及薛曼青,他好似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先是面上错愕,后又惊恐,最后落得一脸怅然,皱着眉“原来那真的是曼青,那里真的是曼青啊”

淅淅沥沥的雨瞬间就停止了,四周静悄悄,本是朦胧的雨幕慢慢退散开来,层叠的乌云也渐渐隐去,天边隐约出现一道浅色的虹云,垂顺于天边,自从我出生开始,便对虹云有特殊的感情,今次见到的这片虹云,并不是最为壮观的,却是如一道七彩的瀑布倾泻与山谷之间,叫人心神宁静。

我并不知晓苏墨辰为何能这般肯定苦水阵中就是薛曼青的魂魄,但也恰恰只有他最能感知那到底是不是真的薛曼青。

侧身走过去“苏公子,她既有心叫你忘了她,应当就不会在让你找到她的,所以才带走了你关于她的记忆”

他几乎湿透了的衣衫贴在身上显出有力的线条,但却与他苍白的脸色分外不相称,却转瞬之间朝我拱手深深一揖,眼中尽是空透的渴求与愿望。

虽说苏墨辰如今和我一样都是个平民,但怎么说他也是我仰慕的写书的作者。即便是没有这层关系,我依旧不能平白无故受他如此一拜。

赶忙托住他“苏公子,你这是何意?”

苏墨辰眼中闪烁着微光“乐小姐既然是会法术。我想请你再让我见一次曼青,只是一面也好”

他对任何事都能豁达放手,唯独感情,但不管能见多少次,薛曼青始终不在了,苏墨辰还活着,一个人不能永远跟鬼魂在一起生活。这就是人存活于世间的规矩,我只想他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于是委婉道“苏公子,莫要说我不想帮你,只是薛小姐已故有四年之久了,她已经没有了肉身。你可明白?”

没了肉身就寓意着不是人了,只能是个鬼魂,若他真明白,应该试着放手,终归人是人,鬼是鬼,他若一直对薛曼青这样,我估摸着会不会今后连自己生的意念都不想要了。

苏墨辰深深地拧着眉,嘴角惨淡一笑“我知晓乐小姐的意思。我既答yīng

曼青要好好活着,自然不会轻易丧命,不过有些话。我只是想问问她”

他脸上尽是凄哀和期盼,我真是不能一下子狠心地拒绝,这样温柔如玉的男子,如今看来,竟是爱情让他变得这般落魄,是落魄吧!

地上尽是雨水打落花瓣的残叶。一如这场爱情盛开之后却又不得不凋零,低低柔和“我回去和萧玄商量下。我一人怕是不行”

苏墨辰没想到我这般爽快就答yīng

了,倒是有些讶异地微微一怔,激动道“好”

沿着花径小路回去的时候,我一路都再想,其实答yīng

苏墨辰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如今苏墨辰的一魄留在了这里,起码见一面还能甘愿让薛曼青还给他。

很多时常会因受到惊吓导致时常丢了魄,其实人少了魄并不会死,但会恍惚,苏墨辰虽然没有极为明显,但终归不会一辈子都留在这里,既然这样,那也只能让他们见上一面。

夜筠并没有料到我们会冒着雨就出去了,见着一身湿漉漉的苏墨辰的时候,她显然是有些不满,毕竟苏墨辰大病初期,而这功劳全要归功于夜筠,怎么能刚好又淋雨,不禁无奈摇摇头,夜筠孩子气太重了。

苏墨辰换衣之际,我便找来了萧玄,将苏墨辰要进苦水阵找薛曼青的事告之他们。

我以为萧玄会对此大力反对,没想到思虑片刻之后就点头应下了,弄得我和夜筠都有些不敢相信,但他临走的时候却丢下了一句话,把我噎的不轻“你不能使用灵力,此事不能带上你”

夜筠见我脸色难看,遂笑呵呵地安慰我“萧玄也是怕你有意wài

,不好跟公子交代”

我瞥眼瞧了瞧夜筠,这随口说出来的话,像是安慰我,实则更像是在帮萧玄,我若是不顾他们死活,执意要去岂不是枉费了他们的苦心了么。

夜筠被我敲的有些心虚,尴尬地笑了笑没再多说其他。

沐浴着日光,照在身上暖沐如春,谷中一片桃花似锦,虫鸣鸟叫不觉于耳,萧玄不让我跟着去,我便只能在谷里闲庭小坐,等他们归来。

柳树扶摇而落,半垂落再水中,盈盈地撩拨着水面,那晶莹剔透的水花不时随着怡人的微风拍打着柳叶,如此惬意的晌午也是种享shòu



曦儿见我抚水无趣,还弄地一身白衣无故湿了一片,便搬来古琴架在石阶上“小姐,不如奏一曲吧,曦儿越发觉得小姐的曲子好听了,干活都来劲”

这丫头天生就嘴甜,微风拂面,随意拨弄琴弦,阳光透着树荫再随眠洒下波光粼粼的碎片,照的人眼前有了几分恍惚。

眼前一袭水蓝青衫裙衣的女子,缓缓朝我而来,行走间曼妙清闲,水蓝薄纱勾勒出轻盈地身姿,她樱唇噙在嘴角,眼波却如这水面一样,闪烁耀眼,抬手间,已经站定在我跟前。

我不禁有些好笑,萧玄这趟,没带上我,是福还是祸呢?

眼前来人确实是薛曼青,她与我记忆中的样子,有几分不同,往日的她总是透着爽朗的坚强,即便是在那眼波江上,白衣轻袍的女子几分玲珑,却也始终一副坚强的模样。

现在见到的薛曼青,倒是轻盈之中又透着几分婉约,微风吹着她衣衫飘摇,如同垂在水面的垂柳。

我与薛曼青向来无怨也无仇,自然不会怕她来找我索命,只是我真的不解,为何她不去见找她的苏墨辰而是来这找我?

低着头,捻了自己的情绪,微微笑道“薛小姐”

薛曼青轻撩裙摆,落坐在我身侧,柔声道“乐小姐的琴声不沾尘世,又像是一汪幽深的清泉,穿透了人心田,实在不得不被吸引”

我暗自挑了挑眉,薛曼青倒是好会说话,一来就将我夸了一遍,倒是让我对她此番来的目的有了些兴趣“我与薛小姐素不相识”你怎么能一眼就能说出我是谁呢。

薛曼青却不慌不忙,悠然恣意地朝我笑了笑“乐小姐连我和墨辰的过往都知晓地巨细,我难道就不应该知dào

你是谁吗?”

倒是没被我问到,反而将了我一军,薛曼青这是自学成才的么?还是和苏墨辰在一起太久耳濡目染了?

我与她相视一笑“只是听闻我与慕晴姑娘十分相似,我是好奇为何你没叫我慕姑娘”

薛曼青眼眸轻颤,淡淡道“慕姑娘确实和乐小姐分外相似,但始终不是一个人,肯定是有差别”

从她方才的话中我似乎能听出一种‘不想多费口舌’的意味,分明是含笑而来,言语间却处处是着急的心态尽显,也或许不是着急,但又不明所以,总之不太对劲。

既然她不想多言其他,我自然也不好再啰嗦,便抬手,有的没撩了几下琴弦,弦音入耳,配上这山水桃色,确实有几番隔世的韵味。

我知晓,即便是我不问,薛曼青定也不会任由我这般拖着不说,水蓝轻纱飘逸如画,她眼底清亮幽静,似真的欲要听听我抚上一曲。

离开琴弦,温声道“薛小姐有事而来,却又为何迟迟不说?”

薛曼青微微扬眉,对我笑道“难得听曲,这山云间的光阴我似乎看透了几生几世,兴许真到了看够的时候了”

碧波的水纹,清澈潋滟,此刻水池的另一侧,站着一位玄色长袍眉目间尽是柔情似水,他直直地看着我身边的薛曼青,嘴角含笑,清明的澄眸毫不掩饰地告示着眼中只有一人的誓言。

这大概就是薛曼青带走苏墨辰的那一魄吧,只是这一魄,好似也不完整,便疑惑道“苏公子说,他留下了一魄给你这一魄似乎也是不全的”

薛曼青抬头看那飘渺的天际,晴空万里,空谷铅华,晃眼就是一世,她也含笑回望着对面的苏墨辰,轻笑道“当初是我求着慕晴告sù

我怎么救他的,慕晴是个好姑娘,她虽是不忍,终究还是抵不过我以死相逼,我想着,终归我是要死的,若是有法子救他,早晚又有何差别,慕晴把我魂魄封在了苦水阵里,她告sù

我,若不这样,我便要流落在外做一个厉鬼,我想着死后也不能太难看,便应了”

她声音清脆,目光一直没有从苏墨辰身上移开,我知晓这是不舍,恋人眼中的对方,怎么也看不够。

“苦水阵的日子,不过就是泛舟在水上,漫无边际,无需苦恼,还有一世又一世的时间来怀念墨辰,只是时间是漫长的,回忆就那么多,捏来拿去我便念着能再见着他一面,哪怕是他见不到我”这就是所谓的感情,即便是阴阳相隔,中间的那根线没有断,两颗心还是相系在一起的。

薛曼青就这样日日期盼,她明知自己出不去,但没料到苏墨辰却来了,她开始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甚至不敢大声说话,怕惊走他。

直到那个苏墨辰的喜怒哀乐真实地展现在她眼前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原来是真的苏墨辰。

欣喜之余以为这样就能在一起了,她又想到了慕晴留下的话,若是苏墨辰在阵里太久,便会魂飞魄散。(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章 终了

清波浮舟,荷花肆意地摇曳怒放,清淡的花香扑鼻而来,荷叶上落满了点点滴滴的水珠,随着水波在叶子上来回翻滚。

我似乎能看到薛曼青和苏墨辰在苦水阵过的日子,面上看上去其乐融融,却并不苦,但是在各自心底却是有苦不能言。

苏墨辰以为这个薛曼青并不是真实的,其实岸上的花,是薛曼青纠结之余给苏墨辰的暗示,她分外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只字不提从前,只想过好眼下。

而终于在她以为不能再继xù

的时候,便对苏墨辰提出自己的要求,便是要他留下自己的一魄,她想着,苏墨辰做回人,最好不要对她还有念想,而她留下了一魄的他,眼里只有彼此,定会过的很好。

日子终于恢复到了平静,她和苏墨辰那一魄在苦水阵里过的分外幸福,这份幸福是她期盼已久的,也是割舍不掉的。

只是她并不知晓自己的一意为之,让苏墨辰在这四年间魂魄分离,导致他几次自杀,身在苦水阵里的她知晓这一幕幕却无心而为之,身边的苏墨辰对她越是宠爱,她心底却愈发难受,终于,夜筠耗了不少心力,将苏墨辰的魂魄归为完整,虽然四年间的记忆全数消失,终归他完好了,至于恢复记忆后的苏墨辰,与苦水阵里的苏墨辰有了感应,这一魄,怕是在她身边也呆不久。

薛曼青淡淡抿了抿唇。微风吹着淡淡的蓝影,清爽宜人叫人移不开眼,嘴角微微一笑“我想过了。留着他终归不是最真的墨辰,慕姑娘说的没错,若我执意如此,怕是连累了墨辰”

我望着不远处的苏墨辰,确实不像往日见到他的模样,少了分洒脱,温柔乖巧地极其不自然。但看着眼前二人,听得了这些事。我却对薛曼青此番来的目的不明所以“如今苏公子已经去找你了,为何你又跑来我这,你们见面把苏墨辰还给他不是更好吗?”

薛曼青笑笑低垂着头,许久淡淡道“我与墨辰的缘分早就尽了。再见面只会徒增他的不舍,我并不是个好姑娘,死后还缠着他不放手,如今我也是知错了”

转身笑盈盈地看着我,目光之中一如昨日苏墨辰祈求我的目光是一样的“乐小姐,这事我思来想去觉得你最合适”

虽然我觉得薛曼青能自己想通自然是一件好事,其实她这样的做法我也分外赞同,因为苏墨辰确实是还是对她念念不忘,但我并不觉得忘不了一个人就会要和她一起死。可以一直留在心底,不让旁人知晓。

而苏墨辰这个性子我也知晓的,嘴上不说其实心底还是很在乎的。而他昨日竟舍弃了自己往日的风度,来求我,说明他真的分外想要见到薛曼青。

犹豫之际,薛曼青含笑看着我,眼底似有异样的波光闪动“若是这一魄回不去,墨辰也活不久。那么也就不能助殿下大业了呢”

我知晓她这话是不得已才说的,自然也不会同她认真计较。她这是提醒我多此一举,好处多多。

我头疼地闭了闭眼点点头,算是应下了“但是苏公子确实有话要对你说,你确定不要见他吗?”

薛曼青像是了了一桩心事一样,声音微颤道“告sù

他,来世我还叫薛曼青,让他记得来找我”

忽然身后一个清凉淡薄且同样颤抖的声音“我会去找你的”

苏墨辰赶到的时候,薛曼青身子已经几乎看不见了,薛曼青最终还是没有说出祝福他这一世过得幸福的话,爱情终究是自私的,特别是最后一面,这一面,真会是他们在这世间的最后一眼,只是如此匆匆,连看清对方的机会都没有,但在他们心底,已经把对方的闭眼回眸早就深深地刻在了心底,兴许真的到了下一世,苏墨辰还会和薛曼青在一起,这就是临终誓约的魅力。

只要信,就会有!

苏墨辰愣愣地站在那,丢掉的那一魄,主动走上前,与他重叠在一起,在这之中,不断回荡着薛曼青的话

“墨辰,今世不能如约做你的妻子,我总是觉得心底中有些不甘,不过你能活着我已经觉得很幸福了。莫要恨皇上,这一切没有谁对谁错,皇上若真想要我们的命何必只给我们吃这阴阳蛊,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只是再忍受不住那苦了,我们来世再见”

又是秋水清风,垂柳依旧,曦儿在阁楼拍打着晾晒在外面的被子,不时有叶子吹落在琴弦上,我坐着,苏墨辰站着,一切都没变,只是这世间少了一个本就已经不在的人。

苏墨辰玄衣长袍被风吹散,身子显得几分单薄,眼角晶莹闪烁,却始终只是在闪烁着,他哽咽了几声,才恢复“我终于记起自己为何要走遍大梁”

我诧异地看着他,不想薛曼青走后,他竟说的是这句话,一时间不知要说什么。

他也好似没有在对我说,只是目光飘向远处山脉与天际相连的地方,淡淡道“我以为在这世间某一处,一定有我要找的人,只是风流过后却依旧空荡落寞,这便是因由,原来我心中所念之人,早已经不在了”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是真的不在了”

伸手轻轻拨弄琴弦,苏墨辰依旧深沉地站在那一动不动,我不知自己弹奏的曲子能否平息他此刻的心境,我只是将我自己感悟经lì

的一切都从手指和琴弦之间迸发出来。

红尘万丈,各自在风雨中飘摇,千百年里,我多少转身回头,终是看不见你的声影,终于那日桃树花下,你就如那桃花之妖一般,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小心翼翼向你伸出手,你羞涩地转身,瞥向我的目光里微微地含笑,只是那一眼,便让我在这浮华繁世里停不了对你的想念。

弦音如流水,携着飘渺茫然的扁舟在湖泊之中荡漾,那日你轻纱白衣,一脸轻佻笑颜,我却不知自己已经迷醉在你那出尘落落的飘逸之中。

似水流年,比作铅华翼鸟立于江水一侧,生生世世,穿行于江水烟波,待你归来。

琴声低转流连,暗香掠影之间一抹玄色单衣男子立于岸边,风尘不沾身在她眼中出众不凡,只一瞥便倾心,眼波浩渺之间繁华过往,若你敢,我愿用漫长岁月的更河陪伴你。

待春秋轮转褪去了我们的芳华,你依旧低眉浅笑,英姿勃发,我依然愿意悄然无声伴你左右,我非要与你一样夺目,只是存zài

于你心底的最舍不去的地方便足以。

那缤纷淡香桃花之下,妖冶之中,一位女子立于其间,遥望远方,只是为你的一个转身,无悔等了千年。

清醒之时才觉琴弦上落地满是细碎的花瓣,抬眼间,大片的桃花像是迁徙一般,从枝头凋零,像是迟来的大雪,落地厚厚一层,花瓣席卷了整座山谷,似在为这场凄美的爱情潸然感伤。

不知何时夜筠和萧玄立于不远处,也各自静静看着这场漫天的花雪,终于这谷里永不凋谢的桃花,终是敌不过岁月长河的铅洗,成了浮华喧嚣里的繁华一现。

我们各自观着这最后的花雪,这之后终不会再有离落谷,一天就能历经一年,也不会有注定生死离别的爱情,这里终将变成一处寻常不过的样子,只有那些经lì

过的人,才会知晓这里曾经有过多么凄美的爱情。

苏墨辰就这样立在那,好似忘却了自己还在这世间,他的眼眸一动不动地看着一处,面上没有一丝表情,但是这场凋零的花雪里,透出的仅是他的哀伤。

这是他最后一次,与这个阵相连,从今以后,他就只是苏墨辰,再无其他。

兴许将来,他依旧是闲散信步的模样,只是那剔透的目光之中却没有了当初的懵懂与洒脱,但终归会是一眼叫人见了就能铭记于心的人。

他轻声底喃“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希望来世薛曼青会成为他口中这样的新娘。

苏墨辰的事情了结的那日夜间,离落谷里飘起了大雪,我几乎一夜都没怎么睡,没了阵的庇护,天气越发地严寒,到夜间我几乎靠在炉火旁也似乎感觉不到一丝温度,而山谷里不知哪里传出来凄厉的呼啸,叫人跟着醉了一整夜。

天微亮,风声渐小,我才靠在一旁睡去,知dào

曦儿满是担忧地目光叫醒我才觉自己是坐着睡着的,脚底已经冰凉。

苏墨辰送来酒说是给我擦身子以免冻着,这么好的酒我怎么舍得拿来擦身子,便收了起来自己在屋里来回奔走,瞥眼才觉原来这里的桃树已经不复存zài

了,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雪海,好似没有尽头,萧玄准bèi

着马车今日看来是无法再留下来过夜了。

山谷里寂静无声,晦暗的天气对于离别而言分外应景,萧玄来回踩着雪吱吱作响,他抬头见到我,只是微微皱眉,并没多说话,我忽然记起好似很久没有向他问及师兄的事了。

或许是我刻意不去触碰,或许是这样的天气不合适问及,总之该知dào

的时候应该就会知晓吧。

小声对着萧玄叫道“可还有时间赶得上梅城过节?”不知为何,说话间眼睛就模糊了,心底像是一下子有了个缺口,怎么关也关不住。

萧玄只愣愣不作声,沉默之后,对我点点头。(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一章 君子约

白雪茫茫,延展到远处与天际相接,晦暗的天光映得山谷里一片萧索,这么合适离别的季节心底确实有着道不明的感伤。

婆娑朦胧里苏墨辰依旧立于往日的地方,转头就能看到他越发消瘦的面庞,昏暗的天色映着他脸色略显苍白。

他的出神地看着远处,半晌才发xiàn

我的存zài

,噙着嘴角对我微微一笑,随后慢慢朝我走来,今次他难得一袭墨色金丝收编衣袍,头戴锦荣毛绒帽,倒是有几番富家公子的模样,举步间温润气质更添几分贵气。

他笑道“乐小姐昨夜可是没睡好?”

我抚了抚略微干燥的面庞“不想这阵消失了,夜间睡觉也不习惯了”

苏墨辰转身伸手扶上栏杆“这住屋若是再不修葺只怕是熬不过今冬了”

“看来你还是不想跟我们一起走,哪怕是过完年或是这个冬季,再回来也未尝不可,你一个人在这深谷太冷清了”我只是不舍,兴许是为了薛曼青,兴许只是在这冰天雪地临近节日的隆冬里不喜看着旁人孤单。

他握着栏杆的手紧了紧,整洁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对着我轻柔微笑“我也不是一人,曼青还在山谷里等着我陪她呢”

他轻轻一叹,口中吹出了很多白雾,惹得帽檐的绒毛上缀了不少晶莹透亮的水珠“这一地的桃花忽然消失了我心里也开始空荡荡的。我打算把我爹也接过来住上一住,只是怕他老人家天寒地冻,走不动了”

其实我知dào

。苏墨辰心底不是挂念那些桃花,只是在很多事存zài

在心上已经是一种习惯了,他只是一时间不愿意离开有薛曼青回忆的地方,那山洞里的墓地不过是他的念想。

以前是阵牵扯着他不让他走出这里,如今阵消失了,没有了牵连他留在这里的东西,他却好似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不愿意走出来。

薛曼青对苏墨辰而言本就是一个逝去的人,但却一而再出现在她已经逝去的时间里。让苏墨辰不得不留恋,如今的他已经是完好无缺的人,此时他做的决定也不需yào

旁人替他担忧是对是错,苏墨辰不会再想着寻死觅活。只会安静地过好,从前他一直追求的自在的日子,只是本该是两个人的生活,如今却要一个人孤单地走下去而已。

既然他已经决定,我自然不会再多说,只是心底隐隐还是有些失落“来年我还会再来谷里看你的”

他好笑地看着我“这算是君子之约么?”

我楞了楞,原来这就算是君子之约,听着好似也不错呢,便咧嘴笑了起来“是”

雪色映衬下俊俏的侧脸。眼睛却明亮透彻,不带任何情绪,越发低暗的云层好似又要迎来一场大风雪。苏墨辰敛了眼角,淡淡勾起嘴唇似这片白雪一样清淡洁净“来年我会将这片桃花重新种上,但愿能开出从前那般盛艳的花”

他说这话的时候,低着头显然是在想着从前,随着他的话语,我不禁想到了来时的情景。两排桃花树间纷纷掉落的花瓣如雪地一般蔓延幽静,桃树茂密丛中透出斑驳的倒影。抬眼便有如星星般闪烁斑斓的光照入眼里,璀璨夺目,伴着微风淡淡,叫人不禁驻足闭眼凝思。

便轻轻勾着嘴角,淡淡笑道“那就一言为定”

我忽然发xiàn

,不觉间我们之间好似从开始就不需yào

彻夜攀谈,只是只言片语就能道出彼此心中的感受,这兴许是多年来我一直看他书的缘故,也许是我们真如书中所说,人与人之间存zài

一种奇妙的缘分,甚至不需yào

言语,无碍于男女,那便是知己。

他眼底微波荡漾,越发地轻快明亮,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又偏头看向远处“我记得慕姑娘有句话说的很好,我们终有一天会再见,我相信这世间有叫轮回这样的东西,曼青也是,慕姑娘也,有时候我会将你认错人慕姑娘,实在很是失礼”顿了顿,继xù

道“不过,我觉得遇见你也算是与慕姑娘的缘分的延续”他转头看向我,目光之中似在试探地问我的意思。

我并不知晓我和苏墨辰的预见是不是延续了慕晴的缘分,但我觉得与苏墨辰之间其实早就有了联系,这种感觉就好像很久以前做了个梦,然后在很多年间我们一直坐着这样的梦,梦一直延续直到它成为了现实,那种抱开轻妙薄纱之后,看见了一位晴朗俊俏的痴情公子,与梦境中的样子绝无出入,这便是最好的结果。

对我来说这也算是一种特殊缘分的延续,遂扬唇无声地对他点点头。

我们的告别没有生死离别的遗憾,也没有声嘶力竭地哭喊,就像是一曲弹不完流畅且耀眼的弦音,滚滚流水红尘万丈,各自听着这曼妙的曲调展颜微笑。

坐在马车里,握着暖手炉,掀开车窗的帘子,苏墨辰静静地立在竹屋前,不上前,也不多言,只是安静地对我微笑,冲着我扬扬手。

我喜欢这样的离别,无声的言语更是叫人带着很多期盼和美好上路,比得上装载满车的行囊,经得起岁月的铅洗,我也对他回以微笑,这笑里只望着他早日获得真zhèng

的自由,薛曼青并非想要锁住他,她只是想留在他的心里。

确实,她也深深地留在了我们每个人的心里,即便是跨过岁月长河,待内心的喧闹浮华慢慢消失,依旧会像一阵清风,驻留在那里。

临走时,我从不提及他与师兄之间的任何话,并非我是女子就该守着自己本分不参合男人之间的是非,而是我确实是觉着,他们之间其实我是无法参合进去的,毕竟他们有过的从前是任何事都无法比拟的,苏墨辰若一世只愿留在这美好的梦里,那就随着他,否则即便是强求那也只会不断地延续着从前的苦痛。

马车在厚厚地雪地里缓慢地行驶,我担心着夜间若是停在山道上寒风呼啸,兴许这一夜我们冻不死,肯定会严重伤寒,而夜间的山路也分外危险,且不说怕不怕拦路抢劫的山贼,其实我唯一觉得怕被偷走的就是苏墨辰送的这两大坛子桃花酿,还有在我身边呼噜噜冬眠的白眼狼啾啾,更叫人担心的是山道间风向不定,夜间路上凝结成冰,马车说不准会被吹着掉进山崖。

除了离落谷便遇上了焦急地沁宜姐妹三,她向我汇报了其余姐妹都回阁里整顿待命,她们负责我一路平安,好在她说前面不远就有个小镇,问及镇的名字,我竟会不知,想必是还未靠近梅城,不过能在天黑前赶到有人烟的地方,自然是最好不过了,我实在没有心情坐在马车里哆哆嗦嗦地听着车轮吱吱像是随时会裂开的声音,还有无处不在的刺骨的寒气。

经过难熬地晃晃悠悠之中,我终于能远远就闻到了饭菜的香气,忍着肚子咕咕叫,直到萧玄寻到了这镇子里唯一一家客栈,我才迫不及待探出头来,四处观望了这里的精致,这镇子不大,一眼就能看到头,没有镇门,路上三三两两赶路回家的行人,是一座寻常不过的小镇,如此我才安心地抱着啾啾随着萧玄进了客栈。

虽说是个寻常不过的镇子,客栈里的人还真是不少,这个时候刚好住客吃饭的时间,饭厅几乎满客。

掌柜是个瘦瘦长脸的男子,此刻他正在低头打着算盘,手上不时还沾着墨水写着什么,抬头见着我们,狭长的眉目用几乎不可察觉的余光将我们全身上下都扫了一遍,随后裂开嘴“几位客官可是要住店?”

萧玄寒着脸,只淡淡‘嗯’了一声,声音不大,掌柜也不觉着不妥,依旧和气对我们道“几位客官还真是不巧,近日官道大雪受阻,小店生意比往年好,只剩两间客房了,您看这…”

他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们三个女子萧玄一位男子,外加我手上抱着的一头毛茸茸几乎看不到脑袋的小狐狸,显然,若我们三个女的住上一件,自然是挤不过来,而萧玄一人一间未免也太过舒坦,既然是掌柜,自然这种事一眼就能看透。

此时夜筠扭着小蛮腰,伸手便勾住了萧玄的手臂,动作极其自然和**地对着掌柜道“两间刚好,我和相公一间,这位小姐和她丫鬟一间”

兴许是夜筠这动作和身材以及语气太过抚媚,看地掌柜也是顿了许久,在旁边伙计地吆喝声中缓神赔笑道“既然这样,那是正好”随即厉声吆喝大堂的小伙计“二柱,两间房带客人上前打点下”

那个被叫二柱的小伙计,个子矮矮,胖胖敦敦分外厚实,按理说在大堂跑堂的伙计身材瘦小才灵活,而专门收钱的掌柜才应该是这幅身材,而这家店却是相反,想想还觉得分外有趣。

二柱熟练地领着我们去了楼上,好在我的房间是一间上房,里屋有一张大床,外屋还有一张小床,而萧玄和夜筠的房间,虽说不小,却真真只有一张床,我本是琢磨着要是夜筠不方便,还是和我挤一挤,但夜筠却不以为意道“自小做任务什么地方没睡过,萧玄哪都行,没事的”

我抽着嘴角,无奈地看着萧玄一张脸慢慢变黑,便不再多言。(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二章 暗涌

入了客栈住下之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空气中依旧充斥着浓重的寒气,我抱着啾啾上楼的时候,才觉,原来啾啾吃的甚少,身子却是比暖手炉还要暖和,于是对他爱不释手,啾啾一旦睡着,任由人蹂躏也只是哼哼绝对不会醒来,这倒是我发xiàn

他的第一个好处。

这个镇最高的楼就是这座客栈,站在窗前,还能依稀看着远处的山脉,傲然地竖立在夜幕和叫嚣地寒风之中,风从远方不断地汹涌翻滚而来,吹地发丝也张牙舞爪地在风中乱舞,暮色之中的平凡小镇,家家户户的灯昏黄且暖暖,就如漆黑的夜幕之中点点繁星拼凑成了一整个璀璨夺目地星空。

兴许是临近年关,空气里传来的喧闹和欢笑声,连着自己的心也跟着飞跃翻腾起来。

凝视着远处的暮色,静心之余才发觉经lì

的事情越多,心底存下的东西也变得更多,原来我也并非是一个冰凉没心没肺的人。

不远处的街道上,三两个小孩追逐嬉戏,手里拿着炫目的烟花,欢笑不止,三五个大人站在一起,其中一位男子,燃起了地上几根烟花,瞬间一声清脆地炮响,在空中爆开了多多绚烂缤纷的烟火,划破了这寒冷夜空中的寂静,随着朵朵烟花在空中争相盛放,越多人家,开窗一同观赏,其实有时候也觉得即便是再厌恶这尘世里的喧哗。远离太久却会怀念了呢。

萧玄敲了门问我们是否收拾好下去吃饭,这才才觉午时灌着凉风吃的几口干粮,早已又被寒风吹散了。大堂酒肉的香味,实在叫人忍不住咽了几下口水。

我们一行人衣着其实并不华丽,主要是我平时在外也习惯穿素衣,即便是棉袍还是素布,萧玄一年四季都是一袭黑衣,好似只有这一件衣裳,唯独夜筠。如此寒冷的天气,依旧是要露一露大腿。虽然那靴子长到遮住了大半的腿,曲线还是凹凸有致。

从楼梯下来的时候,我便不自觉想和她拉开些,免得一起被人用怪异地眼光盯着看。夜筠倒是十分坦然地搂着萧玄地肩膀,这种天气还能婀娜多姿地恐怕也就只有她一名女子了吧。

若是被深闺妒妇见着了免不了又要招来一番白眼,挑了一处微微偏僻地地方落座,眼底不自然地环顾了四周,好在这严冬里,没有多少女子愿意出远门,这里除了我们三位旁的都是男子,看着装实在是五花八门样样都有,衣着稍好地大多看上去有些素养。应该是路过的商人,年关大多是收账居多,不过这个时候身上的银两应该也不少。这种地方自然少不了永远看上去都分外粗俗衣衫不整,目光之中尽是贪婪地盗贼们,不过既然是年关收账商人也不傻,定也带了不少便衣护卫,那些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和萧玄显然是如出一辙。

至于往日闲杂人,都不会在年关出现。尤其是这种寒天冻地地时候,本就寒酸的读书人更不会出现在一处僻静地官道小镇上。

虽说大堂谈笑依旧。但我觉得这之中暗潮汹涌,说不准半夜就一把闪亮带血的大刀就砍错了房间,夜筠喝着茶,每次换个动作,四周都能听到不少咽口水,倒抽冷气地声音,我想着,那些拿大刀地应该不会错冲我的房间,而是故yì

去隔壁找夜筠倒是很有可能。

萧玄正坐着,长剑不离身,摆在桌子上,他看似无心在喝茶,但是我能清楚地看到他耳朵时而会微动一下,这个动作,我也时常做,只不过没有萧玄这么逼真,想必他动了内力在听那些人的言谈,我们都感受到了这里人的不寻常,出门在外,我已经不像出处世事那般鲁莽,凡是留心步步小心,江湖原来也就是头时常都是暂放在脖子上过日子的地方,我觉得真的不合适我。

其实大堂谈说最多的人,都是那些盗贼,一般商家在外吃饭甚少言语,而身边的护卫能感受到那些盗贼的气息,自然也不会忘了和他们一样的萧玄的动静。

不过离我们稍近的两桌商人,忽然熟络了起来,谈话落入我耳朵,声音自然是盖过了别处的吵闹。

一袭上好紫蚕棉衣的男子,小声惊呼道“这不是陆兄么?”

那位暗绿锦袍绸缎被称作‘陆兄’的男子,侧身,先是微微一愣,应该是在脑中思索这人是否是熟识,这我时常看爹爹这般反应,生意人见得人太多。

好在气氛没有僵持到尴尬,陆公子便恍然大悟地样子“原来是陈兄,多年不见,变了不少”又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看来药材生意做地不错?”

陈公子很容易看地透,被夸赞间眉毛微扬,能见的出他心中得yì

洋洋的样子,咧嘴微微笑道“也没有不过是在人手下做事而已”

我这就奇怪了在人手下做事,还能穿的这般体面,光这身衣裳都值得上百两银子,陆公子自然也和我一样奇怪,便端上酒,分外有兴趣地坐到了陈公子地桌上,很自然地为陈公子满上一杯“哪家对下人这么大方,要不也带上我,最近绸缎生意不好做了,我也愁着要不要改行呢”

这个陈公子根本就是在瞎说,若真不好做,还能穿的一身一面,手上扳指就值得那位陈公子一身的衣裳,再者他找的这些护卫,光是感觉这气场就不是一般的护卫,若不是收的不少账,怎么会这般舍得花钱请得起这么些人来护送。

陆公子分明就是故yì

诉苦,显得自己身价很低,他这人分明就心急甚重,否则怎么会故yì

诉苦来套陈公子的话。

那看起来也眉清目秀的陈公子真不知是哪家的掌柜眼是瞎了,找了这么个伙计,更是傲气外漏“自然是梅城乐家,否则谁还能有这么大手笔请得动我呢”

闻言,我刚喝到嘴的一口热茶,烫到了舌头,疼地我眼泪都溢出来了,我刚才是在说自己爹爹瞎了么?

看着这陈公子暗爽,心下真是一阵莫名燥火,爹爹莫非是老态龙钟了,看人怎么这般不准,这种人还真是动了大手笔请到的,否则,怎么会如此嚣张跋扈。

陆公子眉毛挑了挑,低声道“乐家药材生意这几年不是做的不温不火么?”

乐家的药材不是这几年做的不温不火,是一直都是不温不火,但是由药材衍伸出来的养颜膏,养身膏,可谓是遍布了大江南北,不过秘方自然是不为外人所知,而这些东西出售的地方基本也是胭脂水粉店居多。

我心下暗自担忧,虽说这事也不能算是个秘密,但也从未被拿到台面上来说过,真是担忧,这种人到处说说,怕是乐家的秘方迟早都会被他拱手送给别人。

不过好在这陈公子没有提到养颜膏这些事,而是稍稍压低声音,稍有神mì

对那陆公子道“听闻异域暗中大批高价收购大梁药材,不少店铺都抛售一空了”

陆公子微微皱了皱眉,握着酒杯地手轻晃,沉思片刻,疑声道“乐家也卖了不少?”

我倒是没有听说过此事,不过已经离家三年,即便是真的在家里,这事怕是我也很少能听得到,又是异域,他们国家已经产了些奇奇怪怪地草药,为何还要收购大梁的药材?难道是为了打仗做准bèi

?若真的是这样,乐家要是真的凭此得了不少利,追查起来,怕是也免不了遭罪。

愁苦至于,又听得那笑嘻嘻地陈公子眉间一沉,依旧小声道“没有,乐家药铺一家都没卖”

心中一块刚悬起地石头又轻轻落地了,我就说爹爹并非不明事理之人,不过爹爹也不像是个送钱不要的人,莫不是与师兄之间的关系,让他有所顾虑?

陆公子也是个颇有心机地商人,对这种事多少也是见怪不怪,轻声问道“乐家也非寻常手段,此次不卖也是有好处的,这招可是欲擒故纵?”手下一直不住给陈公子斟酒。

欲擒故纵?意思是说爹爹故yì

把药材捏手里不卖,待旁人家卖光了再故yì

抬高价卖出去?

其实陆公子想的还是有些肤浅了,他定是没有想到乐家还有为娘娘在宫里,其实也非一定要欲擒故众这一招,药材不卖,待别家空了,还愁乐家药材没人来买么,再者,即便药铺生意不怎么样也不能轻易和别国有买卖,虽说买卖之人要担风险,这叛国的风险可不是金钱就能拿得到的。

为何别家敢抛售药材,因为他们都没有乐家有名气,一旦祸端下来,蝼蚁都跑干净了,势必乐家是第一个遭连累砍头的人。

而此番陈公子似乎有些微醺地样子,迷迷糊糊且小心翼翼道“你肯定不知dào

,这事皇上已经知dào

了,暗中派人彻查此事,好在老爷英明,在皇上彻查之前便让宫里的娘娘在耳边吹风,说是大梁的药材只给大梁人用,倒是受了皇上不少赞赏,立了文书,定了乐家今后专为宫里和军队供药,不过还没正式宣旨,这事已经定了”

不对不对,皇上既然知晓我的身份,还知晓我和师兄的关系,为何还这般重用爹爹?皇上向来不喜乐家在商界独揽大权,此举实在可疑。(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三章 **

在着世间,越是令人向往的东西背后定是藏着常人无法承shòu得了的代价。

我向来都不觉得皇上是个简单如面上一样和善之人,他对苏墨辰和薛曼青两个活生生的人,竟然赐了他们阴阳蛊,动用了皇家禁毒,这种毒与其说是给他们的惩罚,不如说是只想让苏墨辰知晓拒绝他的下场是什么,只是这个下场的代价未免太大了些,所以皇上只是一味对不服从他的人想来不喜留活口。

而我和师兄的关系皇上兴许已经知晓了,否则不会派那些刺客过来暗杀我,而我的身份皇上自然也会知晓,那么乐家的一举一动肯定也在他的监视之下。

如今明上是因着乐家在宫里的娘娘身受盛**才会的来这么多的好处,但谁能不察觉出这暗中的端倪,这么多年皇上为了不让乐家在大梁生意越做越大,牵扯的行业也越发地多,暗中定也动了不少手脚,否则,依照爹爹和几位兄长的才能怎么可能还是今日这般不温不火的样子。

这事我必须得回去之后告sù

娘亲,我已经很多年没和爹爹他们说过话了,这么多年就好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长,那些曾经的欢笑就像是前世的记忆,怎么感受都觉得不真实,不过怎么也是一家人,而今爹爹在帮着师兄,不管是不是因为我,总是要小心才是。

至于那个陈公子,这种人,留着何用?

那陆公子眯着眼。不着痕迹地闪过一丝精光,小声诧异道“今后谁还能敌得过乐家?”

陈公子撇撇嘴,喝了一小口轻声且得yì

道“所以我说择个明主。比自己累死累活好太多了”

谈话声在陈公子的昏昏欲睡中渐止,陆公子一副心事重重小声告别之后,便离开大堂回了客房。

而前脚这陆公子刚走,在陈公子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小厮,小声地唤了声“公子,陆公子已经走了”

我夹着鱼肉的手顿了顿,凝眉转头看去。果真这陈公子听到小厮的呼唤便醒来了,面上毫无方才的醉意。眼睛清澈澄明,甚至比一般人都要铮亮。

唯有一个念头闪过,那就是这陈公子是装的,这人说话滴水不漏。演技虽说不如唱戏那般浮夸,但却是拿捏地恰到好处,他这般买卖力演戏到底是何意?

旁边小厮闪着明亮的双眼,炯炯有神地看着陈公子,疑惑道“公子,你近来路过的地方都会这样说自己是乐府的下人,这样真的好吗?有失公子的身份?”

说到底,原来这位自称为是陈公子的男子,竟然不是乐府的人。他到底为何要冒充是乐家的人,他既然不是乐家的人,又为何知晓这么多机密?既然身份是假的。那么所说的话,实在不得不叫人怀疑。

此时,夹着菜的筷子被人推了一下,这才发xiàn

自己手中夹着那快鱼肉的筷子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萧玄毫不掩饰地拨着我面前的这盘鱼,示意我吃饭要专心些。

我撇撇嘴。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心里嘟囔:我要是有你那么好的耳力。倒也不用这般三心二意了。

萧玄也不理睬我,淡淡地吃着饭,惹得一旁的夜筠和曦儿眉目间尽是笑意。

一旁的陈公子不似方才那般冒失,浓眉一挑“做好我交代你的事,别的不要多问”

那小厮微微一愣,恍然大悟道“难道是殿下…”后就自觉自己说漏了嘴,受到陈公子的怒意地目光赶忙住了嘴。

他们继不继xù

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太大差别,这不过就是借助谣言对乐家施压,从而得到抑制师兄的目的,显然他们口中的殿下自然是皇子,不过不管是哪家的皇子,都是师兄的对手,这点必须要防。

想到此处,不由自主地转头看了一眼依旧稳当当吃饭的萧玄,因为现在是特殊时候,我也没有办法告sù

师兄,现在唯一指望就只有萧玄了。

一顿饭,我几欲开口,萧玄总有法子叫我住嘴,我琢磨着兴许也会有人偷听到我们谈话,才百般阻挠我。

吃饱喝足,马车里受冻挨饿之后忽然松懈下来,只想洗个热水澡,赶紧滚进被窝好好睡上一觉,不过很多事在你纠结苦恼的时候,便会跟着有旁的烦恼一起跟着纷至沓来。

路过一帮一眼看上去就是土匪样的桌子旁边,夜筠便被无故拉住了手,有胆拉住夜筠手的是位满脸络腮大胡子横眉瞪眼一脸凶相的彪悍男子,咧嘴大笑道“姑娘脸色不好,看来是没吃饱啊,大爷请你怎么样?”

所谓粗人大致就说的像他这种,人长得粗,声音粗,说话也分外粗俗的人吧。

这人声音分外洪亮,引来了不少人,停筷看热闹,也有些人嘴上没停,眼睛不住地朝我们这看来,低垂着头,眼底扫过这桌人,显然个个身材魁梧,怕是就仗着这身材胆子才会这么大吧。

只是看上去就像是光有胆子,没脑子的人,他们兴许以为我们这即便萧玄再厉害不过也就只有他一个男子,似乎眼里只有夜筠妖娆妩媚的身姿,从来未曾想过她即便是细胳膊瘦腿,一样功夫不浅么?

光是余光扫过几个面容镇定的护卫,那些人眼中似乎准bèi

着看好戏的样子,想必也是看出来夜筠伸手不错。

夜筠这女子说怪也怪,说正常也很正常,她平时特别喜欢陪人演戏,一旦演上了还就出来那角色,此番被人拉住了手,她娇嗔地对着旁边绷着脸的萧玄“相公,我都被人**了,快把那只手躲了喂狗”

萧玄本就不喜欢陪着夜筠瞎闹,而此次路上天寒地冻他似乎也不像多生是非,并非他不敢,兴许只是懒,便低低扫过那只握着夜筠的肥猪手,漫不经心道“这种天,到哪里找得到狗”

显然在众人屏息期盼之下,萧玄果duàn

让他们惊讶道哑口无言,论谁自家媳妇让人沾了便宜,也不会袖手旁观,即便是真的夫妻不和,那也是有失脸面的事,看萧玄手握长剑显然也是个练家子的,怎么会这般淡定。

夜筠倒也分外投入,跺着脚娇气道“相公,你这是见死不救”

旁边的人听地是云里雾里,虽说这大胡子粗狂的男子对夜筠确实有色心,但怎么也没有表露出想要她命的打算,怎么就忽然说自己会死了呢。

店里的气氛,瞬间凝结住,众人握着筷子的手纷纷顿在空中,目光一瞬不瞬地似在期盼事态的发展。

寒风呼啸,卷着雪花拍打着大堂地门哐哐作响,风声凄厉地嘶吼,叫嚣着大堂里的人,桌上的大刀似乎迎着这氛围发着寒光。

掌柜似乎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但到底也是个生意人,怕是砸了厂子,自己也吃亏,便眯着眼笑嘻嘻上来陪笑道“各位客官,都大过年的,咱们和和气气”

大胡子单纯以为萧玄好似对夜筠不搭不理,仗着自己身材倍棒,另一只手一把推开了掌柜,起身便要搂上夜筠的腰“滚你他妈的和气,老子就看上她了,你他妈别碍事,滚一边去”

掌柜本就瘦弱的身子,哪里吃得住大胡子推搡,一跟头摔倒了地上,旁边的胖小二赶忙上前扶起掌柜退到了一旁。

我此刻倒是想着夜筠方才说的那一句见死不救,想必夜筠一出手,这男的必定是要死的,只是却始终没见她使上一点力qì

,眼角似有泪光闪烁,娇滴滴的涨红了脸,不着痕迹地躲过大胡子油手,寻了一个众人都看得到的地方,哭哭啼啼,好不凄厉,叫我这女子看着都想要抱在怀里怜惜一番。

大胡子见没抱着夜筠,欲要上前,旁边桌的粗眉毛脖间有个蛇样纹身的的大块头,领着大刀,挡在了夜筠的面前,浓眉紧皱“你没见着她已经是有夫之妇,夺人之妻算哪门子英雄好汉”

有人来搅局,自然是有人要不开心大胡子也瞪圆了眼,吼道“老子爱抢就抢,你算哪门子葱管老子的闲事,活得不耐烦了”

粗眉毛的大块头显然是被激怒了,看样子,这一架非打不可了,我带着身后的曦儿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两步,大胡子从身后抽出了一把双刀,样子分外闪眼,刀神还雕刻了双虎,虽然并不栩栩如生,不过显然也是花了些价钱才做的这般有噱头。

刀身在烛光映射下,闪着精光,此时众人的目光自然是从大胡子强抢民女身上转移到了两个大块头相互对战的场面。

而各自为阵的帮手自然也纷纷加入了这场,真真是不明所以地打斗中。

不过就在这时,我感受到了一股异样的眼光,在大胡子身旁头发糟糟的男子,用叫人分外厌恶的眼神紧紧盯着我看,我没有夜筠伸手,自知没法躲过,便随后将目光赶紧避开,只当没有看到。

但是那人随即趁着旁人不注意,便要上来,拽上我的手,眼见那只手快要伸过来的时候,忽然他握着手,惨叫了一声,便见那只向我伸过来的手,上面扎上了一根银针,银针周围的地方已经有黑色晕染开来。

这根针上有毒。(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四章 解围

白雪覆盖着周围地一切,也掩埋了黑暗里的一切罪恶和丑陋的影子。

客栈门口的大红灯笼,在风中摇曳火光明暗忽闪着,若影若现,这本该吃饱喝足以为就能安逸地躺在**上睡觉的天气,从没想过这场看似一触而发的纷乱打斗因我们而起。

寒风的利刃悄然无声地带着寒意,悠然且肆意地充斥着我们看不到的每个地方。

大胡子见手下有人中了毒,转头便是一声啸天怒吼“早就听闻你们阴蛇堂的人行事卑鄙,原来果真如此”

粗眉毛的大块头,闻言转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惨叫的男子,凝眉愤nù

道“我们阴蛇堂的人向来都是敢作敢当,不像你们黑风寨,尽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莫说这人的毒不是我们阴蛇堂的毒,即便真的是了,那也是他活该”

什么阴蛇堂,黑风寨,听着就像是苏墨辰小说里才会偶尔出现路过的名字。

方才一直淡然坐在一旁喝酒吃菜的陈公子,缓缓放下手中的酒杯,朝我们走来,这种事,对生意人而言是见怪不怪,他们与土匪自然是两道之人,毕竟一个是招抢,一个是来抢的。

但他却好像并没有惧怕或者厌恶这等事,眼光中闪烁这和大堂内昏黄烛光一样的温度,三两步挡在我跟前,从袖中掏出帕子,捂住嘴巴蹲下身子凑近地上已经黑了一条手臂的男子看了看。

本是该争吵地两个大块头各自都因陈公子的动作停了下来。这个陈公子,虽然背着我,但举手投足之间的气息。却与商人没有相像的地方,但又说不出所以然,顿时在心中生了丝困惑。

他抖了抖衣袖,起身对着两个争锋相对的大块头,抱拳笑道“阴蛇堂和黑风寨,都是在绿林之中名号响当当,在下也是有所耳闻。阴蛇堂的独门剧毒应该是毒上身立kè

就会毙命”他又对着大胡子微笑道“想必身为绿林英雄各位都熟识了”

大胡子被人说成是英雄,面色稍缓。眼中透露出的疑惑分明就是不懂,但又嘴硬道“这……这是自然”

陈公子又微笑道“既然这样,各位英雄之间就没什么误会了,再说。你们怎么可能会因一个有夫之妇相互大动干戈有损英雄颜面”

大胡子被说地一愣一愣的,粗眉毛自然是听懂了陈公子是来劝架的,其实他兴许也后悔,若不是自己一时心血翻涌冲昏了头脑也不会为一个有夫之妇站出来,于是只是默不作声,许久大胡子见着众人都在看他,自然身为‘英雄’不会做出有损身份之事,也故作镇静地点点头。

众人以为会就此散去,大胡子却又紧了紧眉。对着陈公子喝声道“既然你说这不是阴蛇堂的毒,那你倒是说说这是什么毒?”

显然这事情陈公子一旦沾上势必要奉承到底了,好在他也不慌不忙。只对着大块头微微一笑“在下才疏学浅,并没有看透这是什么毒,不过这是小弟向友人讨来的解药,可解普通百毒,在下备着不时之需,还望大侠笑纳”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黑色的瓶子送上前。

心下微微一顿。这陈公子论这身打扮根本无需给这些三教九流的蝼蚁痞子低声下四,而且此时根本与他也无干系。他看上去好似真的是不懂这是什么毒,但分明又能准确道出这种三教九流门派的毒药,此人实在叫人看不透,但肯定不简单。

大胡子狐疑地盯着陈公子看了许久,才很是勉强地从他手中接过黑色瓶子,递给旁边的人,招呼着“给他吃下去”

果真是服药不久,那人肩膀的黑色越发变浅,这事就这样算是了结了。

众人散去,陈公子转身,笑盈盈地对上我的眼睛“这位姑娘没事吧?”

眼底一片清冷,这位陈公子分外有意思,若是他眼睛不瞎的话,想必被人欺负的应该是此刻还在矫揉造作哭哭啼啼地夜筠才是,他却没有先上千安慰他,而是直接转身问问是否安好。

我可以肯定,若非有心之人,怕是在方才那种紧张的气氛中应该很难看到那男的有意向我而来的,因为他只是稍稍伸出手而已,就已经应声倒地了。

若是提到有心,那么这位陈公子兴许知晓我的身份才会刻意接近于我?

依着我从前的性子,怕是那种‘你到底是谁的话’就会问出口了,但现在想想,既然对方想要装,我为何要动了自己的底牌,于是迎着笑容“我自然是没什么事,还是看看……萧夫人吧”

我知晓夜筠没什么事,只是在提醒他莫要认错人了,陈公子这才缓过神,想夜筠走去,他只是对夜筠淡淡笑了笑,又对萧玄抱拳“在下以为夫妻本就一体,萧夫人若真惹了萧公子不高兴,还望公子大度些,莫要伤了夫妻间的和气”

他这话面上虽没有任何不妥,反而叫人以为他是在苦口婆心劝慰,实则是将萧玄很很鄙视了一番,分明就娶了这姑娘,若是当初驾驭不住她这般妖娆,就应该自己在家好好**,自己媳妇被人**了,还任性赌气不管,若是带了绿帽子还不是自己丢脸,这种事还要旁人提醒,未免太会装了。

萧玄眼中闪过一丝肃杀阴气,黑着脸,只淡淡应了一声‘嗯’,就转身独自上了楼。

看戏的人,见着也没什么后续了,便吆喝着老板热菜上酒,喝地喝吃地吃,大堂瞬间又热闹了起来。

夜筠依旧泪眼婆娑,想必哭了不少,眼圈还有些微红,趁人不注意,冲我调皮地眨了眨眼,我便支会曦儿扶着夜筠,凄凄惨惨地上了楼。

临走前,介yì

礼貌,还是对陈公子道了声谢,他一如既往面带微笑欣然接受了。

如愿以偿地泡了热水澡,险些在浴桶里睡着,这客栈虽然偏僻,好在这里被褥还是很舒适地,抱上啾啾捂着脚,很快便进了梦想。

至于那什么陈公子还是排在睡觉之后吧。

说来奇怪,**无梦,真zhèng

一觉睡到天大亮,奇怪地是本该意料之中的强盗抢钱却好似没有遇到。

阳光透着窗子的缝隙,映照在地上,但寒冷依旧悄无声息地爬满屋子的每一处,叫人无处躲藏,抱着啾啾分外温暖,好像这个冬季只窝在被子里和啾啾一样冬眠该多好。

曦儿打了热水为我梳洗,见我哆哆嗦嗦地样子,好笑道“小姐你这般怕寒,从前是怎么活过来的”

其实没到冬季的时候,冷地发抖,我都会回想自己上一个冬天是怎么熬过来的,譬如去年冬天穿的什么袄子暖和,或者看了什么书入迷了看久了忘记了寒冷,于是脚趾上生了冻疮,夜间被窝一热就会其痒无比,那小小硬硬地红点点真像是比鸡毛挠着脚底板还要痒上百倍,想着想着冬天转眼就过去了。

当翠艳欲滴地绿色遍布在眼前,越发能被温暖地阳光着地一身汗,便觉得冬天兴许也没想象中那样难熬,于是再次迎来冬天的寒冰的时候,就又忘了春天时候的感受,周而复始却也好好地活到了现在。

想着便不自觉勾起了嘴角,今天兴许就能到梅城了,那个心底最牵挂的地方,闭着眼都能认得会去的路,其实在灵风山的那几年,我无聊的时候,就会在脑海中勾勒着乐府的样子,甚至有时候会和婧儿争辩多少步能从我的院子走到娘亲的院子,不知娘亲是否还会是故作冷声眼中尽是温柔地说着我淘气,娘亲院前的那一池红白金鱼还剩几条,,墙头上的蔷薇花是否还会年年盛放,爹爹的四季竹会不会还在,那些承载着整个回忆的桂花香是否还有,那些院子里的魄有没有找到自己完整的魂魄去投胎,到处招惹是非惹得娘亲头疼的姨娘们是否还是那样天天比着自己的装扮,一年四季如花一样为等不到的爹爹绽放自己。

曦儿笑着问“小姐想什么这么开心?”

我此刻只想把这些当成是我心底的小秘密,因为这些回忆里的东西,兴许与旁人说了,兴许也不会与我一样有着共同欣喜的感受,于是只神mì

地冲她眨眨眼“到了梅城给你买串糖葫芦”

她是不知我为何会对哄孩子的东西这般喜欢,却还是善良地应声欣喜道“嗯”

虽说窗外寒气逼人,但这个早上,因为这缕透进来的阳光却叫我不再惧怕寒气,哪怕只是今天一天,或者是这一时。

兴许是我起地迟了些,吃早饭的时候,大堂已经没有人在吃饭了,倒是有不少人穿梭于大堂,为准bèi

出行打点行装,偶有昨晚还识得我们面庞的人,会多看我们几眼,我本就不习惯吃饭被人盯着,不过被看久了竟也忽然就放松了下来。

瞥眼看着夜筠,难道淑女地装扮,小口吃着菜,实在是觉得别扭,萧玄黑着脸似乎有些看不下去,冷声道“别装了,吃了赶紧上路”

夜筠这才没忍住笑了出来“我赢了!三千两”

“三千两,你这口开的未免太大了吧”闻声看去,陈公子笑着从楼上缓步走了下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五章 掌柜

今日陈公子似与昨晚有些太一样,兴许昨晚没有认真看他,总之气质上感觉上很不一样。

墨色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墨色绸缎长袍,细长眉毛下含笑的双眼幽深明亮,行步间似有风吹过,衣角随风微微飘起,薄唇勾起优美的弧度,说着他与昨晚感觉不一样,也或许因他这细嫩光滑且白皙的肤色,迎着阳光,好似还闪着银亮的光泽,有股慑人的魅力,无不精致,有种更甚过女子飘逸的美。

他优雅地朝我们走了过来,丝毫没有别扭也没客气地坐下,似与几位故友重聚那般没有距离。

我转眼扫过夜筠和萧玄,他们一人眼眸含笑,一人依旧沉着淡静,都对这位陈公子的到来明显没有我的压抑和排斥,如此说来,他们三个相互熟识?

陈公子微微敛了笑容,转头对我礼貌点了点“这位姑娘昨晚睡的可还好?”

不自然地皱了皱眉,只低低点头,兴许是介于他昨晚说的关于乐家的那些话,我多少对他怀着戒心。

萧玄定也听到了昨晚他说的话,今日却没有与我提及,而且见着陈公子好似也没有排斥的样子,这显然就是旧识,只是旧识也有好坏之分,此刻我只能先作寻常样子,静观其变。

陈公子招呼着小二给他上菜的时候,夜筠忽然凑过来,一脸认真且疑惑道“小姐,你当真没有看出啦这人和昨晚长得不一样吗?”

这话问地我一下子哑口无言。夜筠虽说是个大咧咧的姑娘,却也不至于在人前说的这么直白露骨。

余光扫过,陈公子还是笑嘻嘻好不介yì

的样子。顿时我便知晓,这旧识原来是真的旧识。

既然是自己人,定然是知晓了我的身份,昨晚说的那些话肯定是有他的目的,难怪他昨晚会主动问及我是否安好,在转头看去,他无辜的朝我看来。这张魅惑的脸,实在叫人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所有人都知晓陈公子。唯独我一人蒙在鼓里,实在叫人甚是不开心,故作低沉道“一样不一样,我又不认识。你们看着差不多就行了”

闻言陈公子险些将刚喝到口中的热茶喷出来,我知晓自己话中尽是酸溜溜的感觉,但这就是我对待他们的态度,不开心的时候就不开心。

夜筠却是一脸歉疚,转头求助地看向萧玄,轻声道“萧玄,你救救我吧”

萧玄眼角朝她看去,淡漠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自己收拾”说罢丢下筷子。起身道“我吃好了”便转身离开。

陈公子一直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放下水杯,转头对我微笑道“这事不能怪夜筠,我也是一样玩心太重。小姐若是不高兴,便处罚我吧”

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个随便不开心就会要人命似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头轻声对夜筠道“我说要将你怎么着了么?”

夜筠没料到我会问这一出,愣了片刻。又不顾自己这身淑女衣裳,凑过来。撒娇道“小姐,人家错了嘛,不要生夜筠的气了”

我本就没有生气的意思,被她这么一说倒是忽然觉得他们可以玩,我也可以,便淡淡道“小姐怎么会生气呢,这显得多没身份是不是?”

夜筠知晓我向来对身份这事从不在乎,如今这话一提上来,显然是真的有几分给她压力的意味,一时间竟也不知如何是好。

见着她眼光之中地无措,实在让我有些于心不忍,险些破功。

好在这时候一边沉默的陈公子,睫毛闪了闪,妖惑的笑颜对这我泛起了柔光,轻柔地笑道“乐小姐莫要再为难夜筠了,乐小姐想知dào

什么,在下都交代便是了”

我向来不喜阴阳怪气,怪只怪遇见了这个阴阳怪气的男人,于继xù

酸溜溜道“我哪有为难夜筠,我与陈公子素不相识,陈公子有什么好与我交代的呢”

他倒是也不来气,脸上只微微一顿,又淡淡笑道“在下陈缙云,京城人士家中父母尚在,尚无妻妾…”

夜筠带有怨念地眼神朝陈缙云‘杀’了过去“你这是找媳妇呢”

陈缙云微微一笑“我这不是为表诚意想这全部交代一无巨细么,若不是这样小姐怎么能原谅你”

这人真是油嘴滑舌,再配上这叫人看着就赏心悦目的外表确实很多时候做事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如此说来他应该也是替师兄做事的人,那为何会说出不利于乐家的谣言呢。

顿悟至于便又细细打量了陈缙云一番,沉声道“这是你真名?”

他既然是在外与人接触,若是用真名势必会查到自己家人,其中定也会有不便之处。

陈缙云眼底闪过一抹诧异地光泽,叫人一时看地有些慌神,而后又哈哈大笑道“乐小姐果真是传闻那般,常常叫人有意wài

的惊喜呢”

“噢?我倒是不曾知晓自己竟还成了传闻,不知是哪位传与你闻了呢”言语间我是真有不悦的,兜兜转转这么久,对于我这种向来喜欢直白的人确实是有些费力。

他眼底轻巧地略过我,微微一笑“其实说到底乐小姐是我的主子才是,我是给公子管总账的管家”

闻言我倒是换我有几分诧异,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眼眸之中又带着几分魅惑地男子,竟是个账房管家,这真是白白浪费了这张脸。

见我没多言,又继xù

道“我用的就是自己真名”

其实这么些日子以来,那些账簿,虽然都是由我亲手审批的,但事实上里面的条条目目都列地十分清晰,就连与往年收益对比都会随时附在上面,可见这人做事之用心,我之所以诧异,一来是因我实在没料到他这般长相和口才竟是个管账的,二来我以为管账之人能把账目分得极为细致怎么看应该也是个经验丰富的老人家,怎么可能会是个小白脸。

说道管账,我仿佛有种忽然与陈缙云走近了的的感觉,看着他静静道“你这是去收账了?”我分明记得昨晚他身边坐了不少护卫。

陈缙云默许地点点头“晋州回京路过此处,遇见小姐确实也是凑巧,昨夜面上乔装实在也是不得已,还望小姐莫要怪罪”

说来也是情有可原,毕竟这张脸走到哪都要被人盯上,还是普通一些的好,而如今年关将至,他这个名副其实的大掌柜还得各地奔波收账清点账目也实在是够辛劳,便柔声“恩,辛苦了”

陈缙云此时才有几分做事之人该有的认真模样,恭敬道“这是缙云该做的事”

此时萧玄已经将包裹行囊全部装好马车,回到大堂看了一眼陈缙云“回京刚好与我们一道,路上再说吧”

阳光带走了寒风的清冷,马车里的蔓纱青帐随着车身来回摇摆晃动,陈缙云倒是自觉与我们同坐一辆马车,马车本就不宽敞,本是我们三个女子,坐着刚好,如今多了个男子,即便是他此时的坐姿比得上女子华美曼妙,但终究是个男子。

车内香炉里燃着淡淡的熏香,起雾缭绕,叫人心跟着沉了下来,出了镇便是一望无垠的茫茫大地,远处似有鸟儿低低掠过,发出凄哀的悲鸣,阳光照着地面上的雪闪烁着点点金光,纯净透亮,这无边无际广袤雪地有了些声动的色彩。

阳光甚好,车里人也多,便没了往日的严寒,身子暖和,心情也好很多,脑袋在马车来回轻轻晃悠之中对着陈缙云轻声道“你故yì

对旁人散播乐家谣言到底是为何?”

这人是大掌柜,必定不会做出有损殿下利益的事,但此事若是旁人知晓甚多,传入皇上耳朵里,乐家确实难保不会被皇上找麻烦,此事根本就百害而无一利啊,而这件事非同小可,他自然自己不敢擅作主张,想必这定也是师兄暗中让他这么做的。

陈缙云静静看着我,他的肤色犹如地上的白雪一般透亮,阳光照上去好似也能看到闪烁的微光,目光澄明,嘴角微微一笑,身子微晃带起了身前几缕碎发随着晃动“这就如同小姐所想,就是要这些传闻对乐家不利”

我没目光一阵,要不是那双眼睛澄清如水,我甚至会以为这人是不是吃了豹子胆,眼底一沉“是殿下让你这么做的?”

他那身墨色衣服,影子不停在我眼前晃动,车内本就温热的气息,伴随着谈话的紧张,叫人有股莫名地燥热。

陈缙云看着我目光似乎穿过了整个车厢,看向远方“如今不仅是皇上对乐家本就虎视眈眈,就是要这个时候传一些对乐家不利的传闻,这时候能转移很多人的注意”

马车在雪地里忽然滑动了一下,车轮和积雪摩擦的声音传入耳朵,叫人一阵发寒,我早该想到,我与师兄的关系皇上知晓之后给乐家打来的后果,如今想来爹爹与师兄合zuò

定也有着被逼的原因,而这事有心人想要知dào

必然都会知dào

,谁都想揣测皇上的心思,自然这件事皇上的态度很明确,于是各家为了讨好皇上,更多是为自己利益,打乐家的主意。(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六章 回家

车内的沉默如同往年我感受到的冬季一样漫长,寒冷,阴沉,压抑,到处都是跑不掉的寒,化不开的冷。

一直在旁的曦儿和夜筠的呼吸也随着漫长的沉默越发地沉重。

此刻我才深深地觉得我和师兄之间本以为是命中注定地牵手,但这一牵却叫更多人的命无辜地搭在了他成功与否的这根弦上,我甚至不敢想象,这根线若是断了会牵扯到多少人。

陈缙云的虽是个油嘴滑舌之人,但对于重yào

的事情向来不含糊,光是一句话就能道出之中的所有厉害关系,对他又是刮目相看。

他说由于皇上对乐家虎视眈眈,怕是因为我,皇上怀疑乐家与师兄会联手,乐家虽说是商家,但是能爬到这等地位,势必与官场也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因为宫中娘娘,还有每年乐家给着足够丰厚的税,皇上才睁一眼闭一眼的让乐家嚣张到今日,当然这之中也少不了皇上特别安排别家再各个地方对乐家生意‘分担’。

皇上并非不喜自己儿子,只是师兄并不是太子,他这样的行为显然是昭示着兄弟之间为这个皇位要拼个你死我活,即便太子对他而言真的会是个暴君,但终究现在还没铸成大错,终没有让他有撤掉他的理由,皇上年纪不小了,看过的勾心斗角肯定是常人不能比拟的,人老了到了晚年都会这般希望自己身边的孩子和睦相处相互扶持便好。

自然乐家的出现打乱了他晚年美好的想象。更确切地说乐家即使是个导火线,这也是他最为顾忌的地方,所谓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漏掉一个就是这样。

但对于皇上而言乐家的存zài

是非常有必要的。毕竟大梁不负往日的繁盛,这笔税收需yào

长久维持,这兴许在他有生之年都不会看到有谁能做的比乐家更好,所以他现在的计策应该是会给乐家增加压力让我爹爹知晓皇上的意思而不是把乐家剔除。

只是皇上很多方面都能想到,怎么可能会留意不到这件事背后还有另外一些人隔岸观火等着看好戏老便宜呢,仅仅乐家虽然明着没有浮出水面,但该知晓的人应该都早已经知晓了。很多人肯定还在收集师兄和乐家之间来往图谋造反的罪证。

师兄这一招棋其实走的很险,在这个节骨眼上。师兄让众人的目光盯紧乐家实则真叫人心里着急,这段时间乐家肯定也是忙坏了,自从太子与异域之间有的没的事情被皇上知晓之后,皇上肯定也心存疑虑的。而异域虽没有与乐家有过交集,但却和乐家一样在同一个谣言里。

这个谣言明目上说的是皇上对乐家格外关照,乐家将会更受宠,钱途无量此类,实则暗藏着这条也叫人不容忽视的,就是异域来收药材之事。

众做周知,异域本就是个产药草的国家,而他们竟然触角伸到了大梁,且暗中收购还很顺利地将别人家仓库清空。这之中定有人帮zhù

,否则怎么会这么顺利。

再者就是需yào

大批药材若没有特殊因由那么剩下的用处怕是只有征战而用了,这点也实在叫人不得不防。

且不管这条谣言是真是假。乐家已经在风口浪尖这就是事实,没看到暗处的人,肯定挤破头在盯着乐家的一举一动,兴许还会忍不住出手干涉,那么所谓的有心人就很容易看出来了。

师兄借此是想让皇上看到比他还迫切的人大有人在,还有就是提防太子和异域之间的关系。

这一招成功便能让皇上放松或者说是无暇顾及师兄和乐家。若是失败……不对,师兄从没失败过。此番肯定也不会。

藏在桌底的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伴着马蹄有节奏地在地面敲打的声音,我心底也如鼓敲地一样忐忑不安。

陈缙云微笑着坐着,安静地犹如炎夏里清水之中的一株青莲,淡静清雅,又有几分魅惑人的姿态,从袖中缓缓地拿出一封信“这是昨夜飞鸽传书送来的”

上面没有任何字,薄薄的信封好似马车颠簸微微寒风就能将它吹去我追不到的地方,我知dào

里面是师兄写给我的信,这单薄的信,却像是承载了千万思念,我的手怎么抬也触碰不到。

马车不久便停了下来,我想陈缙云打从开始便就想与我们一道,早就猜到我会问这件事,特地为我解释来的,还有就是师兄的这封信。

他说稍后便会有人把这个月的账簿送来,随后便称赶着回京就在岔路口与我们道别了。

直到送走陈缙云我依旧没有勇气打开这信,我心里有多少种师兄会说的话的猜测,兴许他还会说到慕晴,兴许还有乐家,我并非不想面对,只是这些对我而言实在是太重,重到没有他在身边的时候,我以为自己没办法承shòu,于是几乎整整一天我都在看这封信里摇摇晃晃地傍晚时分到了梅城。

冬天的晚霞不似夏天那般有色彩斑斓的云彩漂浮在天际,调开幕帘看着远处的梅城,竟有种不熟悉的感觉,我自出生只见过两次梅城的样子,一次是和娘亲去宫里,一次是师父带我离开家。

小时候没太多记忆,初出城就像是出了牢笼欢欣鼓舞,根本没有一种离家的忧愁,所以看梅城的样子也不那么真切。

唯独长大之后,意识到自己兴许会走很久,才真zhèng

第一次将梅城的样子记在心里,兴许走的时候是夏天,回来的时候是冬天,梅城看起来萧条了许多,在我的印象里,那年离开的时候梅城就如一个温婉柔约的年轻女子,用自己温柔呵护着整个城里的人,如今看来,却像是个迟暮的老人,岁月的痕迹留在了斑驳的城墙上面,四周没有青葱的绿意好似少了些生的力qì

,太阳的余晖只是隐隐地红色映在雪地里,却不及这座城的陈旧来的触目。

我喃喃道“这里应该就能问道梅花的香气,为何还是没有”我知晓其实是自己心里焦急,梅城在我心里已经不是往日的模样了,它越发破旧落败的样子,叫我看着心疼,心疼娘亲会不会也不再是记忆里的美貌,我想她永远都是记忆中的样子,这样才能一直温柔地在我转身就能看到的地方给我温暖的目光。

曦儿以为我真的很喜欢梅花,便掀开另一侧来回寻找梅花的影子,终于在能看到城门三三两两来往行人的时候,曦儿兴奋地指着城墙边的一排排梅花树“小姐,你看,是梅花,好香”

我喜欢梅城冬天的唯一理由只有在这个时候梅花开地越发盛艳,就像是在万物都败给了严寒的时候,它却独自傲然盛放,这是我想拥有和羡慕的力量。

便是严冬,斑驳城墙外的这一片片桃花却一如往年那样盛放灵动再枝头,枝头上散发着清香的花瓣随着微风轻轻摇晃,犹如女子的身姿,迎着寒风倔强地起雾。

自小便一直看着梅花的样子,此时隔着这么远好似也能看到片片饱满轻盈额花瓣上颗颗剔透地水珠在花瓣上晃动,粉嫩的花蕊看着分外客人,若去晴天,阳光透过花瓣上水珠散发着冰洁的光芒,时而还能看见自己的倒影映在水珠上,很是神奇。

穿过城门,便迎来了熟悉地叫卖声,这是每座城必有的声音,只是听着梅城的口音的叫卖,心底莫名的暖意用上心头,便忍不住叫住了萧玄“我要吃那个云片糕,还有糖葫芦”

萧玄被我忽然提出的话,顿住了,随后静静看着我的脸,淡淡道“还有不远就到家了,还要吃吗?”

我愣愣地看着他,耳边尽是他说的那个‘家’,曾经在灵风山上与婧儿一起怀念着梅城里大街上有多少吃的,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吃个遍,没想到真的到了这的时候,才发xiàn

我其实并不是想念这些吃的,原来是一直固执地以为,将这些想吃的都吃到了,就是到家了呀。

勾着嘴角,微微笑道“我都忘了,娘亲定是等久了”

我知晓萧玄做事定是仅仅有条的,我这回回家他肯定事先知会了娘亲,兴许只有他一人知晓,因为在清水镇的客栈楼顶看月亮的那一晚,我几乎道出了这些年想家的所有心绪,随后又理智地压抑着,久了才觉原来一件事真的藏地很深的时候,真的会险些就忘了呢。

萧玄点了点头,随即又顿了一下,跳下马车,掏钱给我买了两串旁边的糖葫芦,看着我笑嘻嘻接过来的时候,他面上一松,嘴角噙着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我终于知晓为何你不那么喜欢清水镇和丰城的糖葫芦了”

我送了一根给曦儿,转头诧异道“为何?兴许每个人都觉得自家的东西才是最好的吧”

萧玄缓缓做上马车,淡漠道“梅城的糖葫芦看起来真的和别处不一样”说罢,便关好车门,驾着马车一路前行。

留下了车里的我们三个盯着手中与别处无异的糖葫芦看了甚久。

梅城的傍晚盈溢着特有的温暖的味道,我从来不知晓,原来这里的菜真的比别处的香,兴许真如萧玄说的,其实在每个人心底,家乡的东西真的和别处总有不一样的地方,这便是带着家的味道。

娘亲,我回来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七章 重逢

萧玄驾车来梅城的这一路上几乎是无微不至,比起当初被师父骗去灵风山的途中安逸太多了,沐浴着晚霞的余晖,雪停风止,一切都如同迎着我回家的喜悦变得分外美好。

乐家的大门依然是一记忆中的样子,两根深朱色漆柱立于门前,临近傍晚,正有侍从在两柱中间挂上灯笼,在下面指指点点时而呵斥的身影远远看去竟一时百感交集,这院子里除了娘亲和婧儿,就数他最关照我了。

萧玄的马车停了下来,那人便愣愣地停在门前,直到我从马车里探头出来,他才缓神,转身对着一旁的侍从焦急道“快去通知夫人,说小姐回来了”

那一身简单灰色衣缎的管家,比我走的时候好似又清瘦了许多,不过身子还算硬朗,他见着我,赶忙上前扶,虽然天色渐暗,我分明看见了老人家眼中闪闪的光泽。

心下顿时暖意涌上心头,过去管家慈爱的目光像那细碎斑驳的暖阳,虽然我只是瞧见了零星点点,终归是给过我温暖的人,扶着管家的手,在他坚实的手臂上紧了紧。

他的头发比我离开的时候白了许多,这府里上上下下的杂事都是由他一手操办,只有他不能做主的事才会劳烦到娘亲,自我出生起,他便已经在乐家,这么多年,似乎全部都给了乐家。

我私下里喜欢叫他宁伯,这是小时候有一次晚间下雨。婧儿不在院子里,雷电轰鸣,点着蜡烛我也是怕的不行。于是冒着雨,便跑出了院子,路上摔倒在泥泞里,就那样大雨滂沱黑暗无助的晚上,宁伯二话不说,不顾我身上的泥水,把我抱进了房间。找来丫鬟把我收拾赶紧,陪我到婧儿回来。

那时候虽然我和他在一起并没有说过话。但那时候我心中想的是,有这么一个人陪着我,谁都可以,于是眼睛一瞬不瞬地含着泪盯着宁伯的背影。烛光下,他岣嵝着身躯,好似一个年迈又疲倦的老人,我读书的时候问过先生,他跟我说好比我爷爷,但我没有见过爷爷什么样,于是在我心底,宁伯烛光下岣嵝的影子一直留在我心底。

之后虽依旧是没有与我说过任何超越主仆之间的话,但我偶尔笑声唤他宁伯的时候。他都会欣喜地笑着看看我。

如今真的有种书上说的漂泊的浪子重回故里的感觉,见着亲人的时候难免过去的点点滴滴越发在眼前深刻地呈现了。

拍拍宁伯的手臂,不禁温声道“宁伯。我回来了”

宁管家虽说只是乐府的管家,做了这么些年也懂场合身份之分,依旧恭敬地含着泪“小姐回来就好,夫人可是天天都念着小姐呢”

乐府的大门好似依旧是小时候的模样,好似每到新年都会修理上漆,又是崭新。屋上的暗色琉璃瓦片间依稀可见厚厚的积雪,门前却如同没有下过雪一样。又感激的对宁伯道“这乐家多亏了宁伯替娘亲分担”

他依然谦逊地低着头“这是老奴分内之事”

谈话间,院内便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娘亲身后跟着两个丫鬟便高高兴兴地朝我快步走来。

我能看得出娘亲眼中的隐忍,但是终究远远看去她已经红了眼眶,脚刚踏出大门槛便迫不及待笑道“这丫头都回家了怎么不进门”这是个母亲说的最寻常的话,但即便是她再隐忍我也能清楚地感受到那话语中的颤抖。

便也跟着红了眼眶,三年半了,娘亲没有一丝变化的,甚至是比从前更淡雅婉婉了些,但依旧是那般优雅从容,只是平日里清淡寡欲的她今日的衣着却叫我挪不开眼,水蓝色繁华锦袍,外披金色的棉大衣,衣袖口绣着紫色金丝花纹,挽着一头整齐的发髻,发件插着楼落空金色彩蝶簪子,耳边垂着红色小宝石,简洁又不失华贵。

我深知娘亲的性子,即便是爹爹难得回来一趟,她也从不刻意打扮自己,只是换了身干净得体的衣裳,娘亲自己知晓,这后院里根本不少她一人如此费心折腾自己,而且这么多年了,娘亲已经没了年轻时候好胜之心了。

我记得有时候会拗不过那些姨太太,便愤愤问娘亲为何不打扮自己,府里每隔上一段时间送来的首饰布匹,娘亲也只是挑些简单的,娘亲的模样若是打扮起来定是比那些脸上涂了厚厚粉黛的别人好上千倍,娘亲时常微笑这抱我在怀里说着这一生有我便足够了。

那时候我不是全懂娘亲的话,心想着,娘亲把我生下来,我这辈子自然都是她的,离家这么些年再回来果真是觉得很多事情与当初想的不一样了,原来我对娘亲真的几乎是她的全部,脸平日里不喜打扮的她都花了不少心思。

为了不让刚见面就哭个不停,我便故yì

打趣娘亲“这可是哪家的美娇娘,真是叫人挪不开眼了”

娘亲握着手绢含笑点了点我的头,娇嗔道“死丫头,在哪学的”

一旁服侍娘亲的丫鬟,翠儿在一旁机灵地说了一句“夫人知dào

小姐回来,早上开始便忙里忙外收拾小姐的院子,都换了三身衣裳了”

娘亲也不气,只是笑笑,我也含笑道“娘亲在我眼里一直都这么美”

我甚少与娘亲这么直白地说这样的话,偶有娘亲哭红了眼才会说类似的红塔开心,而娘亲想来就是个自立的女子,怎么会给我在多的机会。

方才还招呼着我进去,现在站在门口自己竟挪不动步子,伸手抚着我的头发,眼光如宁伯一样闪烁不定,久久才吐出“瘦了”

其实我也不清楚自己是否真是瘦了,但从娘亲关切和心疼的目光中似乎真能感觉到自己瘦了不少,怕是再说下去又要泪眼婆娑,便转身拉过夜筠他们一一给娘亲介shào



娘亲含笑“一路上让你们陪着瑶儿回来,实在是辛苦了”似乎终于想到自己这么久了还是站在门口,又失笑道“看我高兴地都忘了,管家招呼大家进去吧,时候不早了天气凉,路上劳累定也是饿坏了,早些开饭吧”

宁伯高兴地应了声“是,夫人”随后便叮嘱旁边的侍从把我们的行李和马车拿去安放。

跨过门槛闭眼都能知晓这一步要往哪里埋,一条整齐宽敞的青砖石板路过去便是厅堂,石板路两侧是各色花圃,但由于大学厚厚盖住如今只看得到积雪之下枯枝杂草,梅城的梅花是看不够的,几乎家家户户都会有梅花,这个时节,刚好采上一些酿酒,备着做糕点,或者入药,此时刚好大雪过后绽放的梅花皆是上品,青石板路上就有两排如离落谷一样的梅花小道,只是这里的梅花不如那桃花一样茂盛,只得当做景观观赏之用,好在这时候梅花盛开,一路踏来鼻尖都留着淡淡清香。

娘亲一直牵着我的手,欢喜地说着这处那处有什么变化,我才得知原来真的如从前有很多不一样了,只是我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竟没有如此深刻的印象。

冬季的庭院绿色甚少,但依旧又几株苍绿的松柏傲立在花圃里,矮墙上趴着一条条为数不多的藤蔓,即便是几点绿色,配上这艳丽盛放的桃花,这冬季本该萧条的院落一时竟生动了起来。

为踏进厅堂便问得了满桌子的饭菜想,细细分别,还能清楚地感知到都是我平日里最喜欢吃的菜色,娘亲见着我故作咽口水的样子,无奈摇摇头,招呼着夜筠萧玄落座,丫鬟带曦儿也去用饭。

我不拘礼节的性子多半是随了娘亲,但她碍着自己的身份无法过分纵容下人,而我便将娘亲的那份加倍给了婧儿,寻常时候打闹嬉戏给娘亲看见了她都只淡淡笑笑说婧儿没大没小,却没有过分责怪她。

夜筠平时大咧咧习惯了,忽然到了乐府还做了大桌子好似分外别扭,倒是娘亲看在了眼底亲切道“我们娘俩大冬天的一桌菜吃的冷清,夜姑娘看着就是个仗义的姑娘,我们家瑶儿定是受了你不少照顾,这里也没有外人,你们莫要拘谨”

我在旁嘟嘴不满道“娘,我怎么也跟师父学了三年呢,怎么就这么不济嘛,再说了什么叫一桌菜吃着冷清,搞得像是叫人家捡吃剩的似的”

娘亲却笑道更深了些“难道你没收人家照顾?”

这句话确实说的是实话,夜筠一路上没少照顾我,不说其他,光是交心就聊过好多次,虽说感觉苏墨辰像是知己一样的存zài

,那好似也只能停留在一种意识的境界里,而很多现世的话还亏了有夜筠,便撇撇嘴不说话。

夜筠见着我便笑了出来,对娘亲柔声道“其实我也没做什么,萧玄倒是做了不少”

一直安静吃饭的萧玄,没有来地被夜筠提到了,有些不明所以,但这种场面有长辈在,还是恭敬谦逊道“乐夫人,这是公子给我们的任务,您若是对我们下人多言感谢,我们可也是受之不起”

闻及公子,娘亲先是微微顿了顿,随后便低声道“可是四殿下?”(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八章 娘亲

这些事我本是想打算和娘亲安顿下来的时候,再聊的,只是夜色正好,菜香正浓,却不自然间就触及到了大家一直以来都故yì

在我面前不提的人。

夜筠面上颇有些尴尬,毕竟这段时间她也没少见我愁眉苦脸,早上与陈缙云那段也是让我楞神了一整天直到梅城才暂时将这些烦恼搁浅了,如今萧玄无意中提及,实则这顿饭吃的有些一波又一波的不称心。

虽然她有些责备萧玄的意思,但还是忍住没对他说,我也不想这顿难得的饭气氛到此就冷了,便和声和气笑道“娘亲,这事,晚上我去你被窝,跟你慢慢聊,现在好好吃饭”说罢便夹了菜送到她碗里。

娘亲兴许真心只是顺口一问,并不知晓我和师兄之间的波折,眼底扫过我们面上不自然,便也跟着笑笑“也是,吃饭归吃饭,你们也多吃点”

好在后面夜筠和我一唱一和把路上见闻好笑之事统统和娘亲说了个遍,娘亲乐的眼角都笑出了泪,这顿饭才算圆满吃完。

饭后管家领着夜筠和萧玄去了厢房,我则熟门熟路地领着娘亲回了自己院子,我在这家里活了十几年,唯一最有感情得便是自己院子和娘亲的。

院子里的布置一样没变,透过油墨窗纸映着温暖的烛光,我好似觉得自己就坐在灯下,抱着白日没看完的书,婧儿坐在一旁绣着花陪我。或是不时为我甜茶倒水,或是瞌睡不停点头。

我喜欢自己的那张软床,平日子除了看书就是喜欢睡觉。这床是娘亲命人特意做大的,说我睡觉会常常掉下地,那床太高了,怕我摔着,后来做大了之后,发xiàn

我还是会掉。

想到此处不由笑了起来,娘亲顺着我目光看去。似猜到了我笑的是什么事,便朝我挤眉弄眼“这床脚踏上的垫子我还留着呢。一会叫人给你铺上”

娘亲发xiàn

不管床多大,我还是能睡到掉地上,无奈之下便命人给我做了个垫子,铺在脚踏上。但奇怪的是,自从铺了脚踏之后,我竟没再掉过了,那时候娘亲便摇头说不知dào

我这是什么怪毛病。

如今我都已经不掉床了娘亲还叫人搬来垫子,分明就是故yì

打趣我呢,便故作不满道“人家现在睡觉可踏实了,娘亲莫要再把我当小孩子好不好”

娘亲帕子掩嘴笑道肩膀颤抖不已,眼中净是宠溺“你在我眼中,永远都是个孩子呀”

我知晓娘亲的心思。从回来到现在她一直都是满心欢喜地眼里只容下我,好似念了这么些年终于看到我了,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如今只剩下我们母女。我心底有很多事要与她说,一股脑子发xiàn

有很多,一时间又不知从哪个说起,又环顾了四周,发xiàn

了梳妆桌上的一双大红色的龙凤绣花鞋,这鞋子是婧儿无聊时候为我修的。她本是说好要亲手为我绣嫁衣的,但没来得及如今只有鞋子。娘亲却在我走后一直保存着,想必娘亲对婧儿也又感情的吧。

话里的复式陨落绸缎的幔帐谱写而下,上面映着娘亲的侧脸,她见着我身边的绣花鞋,微微感叹道“婧儿这丫头,虽是我捡回来的,自小和你一起长大,我当初就想着有个人陪着你,没想到这孩子心眼实诚,人还机灵,若是你小时候没有她相伴,估摸着现在应该还是闷闷不乐的大小姐样”

娘亲说的没错,婧儿确实在我无比沉闷的时候,一如这桥条斑驳的围墙,她确如那围墙上慢慢爬上去的一株藤条,你以为她与一般的藤条没两样,但是就是在你不经意见,她却悄然绽放,开满了一朵朵艳丽的花朵。

现在我回来了,只是这里终是没了婧儿的身影,虽说她已经为人妻为人母,我终究还是偶尔会念着那个唧唧咋咋在我身边为我抱不平的傻姑娘。

想到这便轻步上前,钻在娘亲怀里,带着轻微的鼻音“娘亲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念着婧儿”

娘亲自然地将我圈在怀里,轻柔地抚摸着我的背脊,柔声安慰道“娘亲自然也想,只是她现在已经是人家的媳妇了,你不是应该替她高兴吗?”

我在她怀中娇气地蹭了蹭,寻了一处最舒服的地方靠着,依旧娇气道“我就是想她”

娘亲知晓我的性子,我自小便懂得看人眼色,进退有度,所以很多时候,都能看到她心疼我的目光,但只剩下我们的时候,很多事就会让我松懈下来,不时会耍耍赖,娘亲每每都是宠着我,有次夜半惊醒时发xiàn

她还没有睡,便假装没醒,偶尔听得到娘亲的轻语“娘亲多希望你不要这么懂事,做个无理取闹的孩子该多好”

那时候,我并没有现在这般有感触,但听到的时候,心下还是每忍住,便故yì

转了个身,偷偷抹眼泪,那之后便很少与娘亲睡觉,我只是害pà

听到她夜半的呢喃,那会使我最容易崩溃的地方。

娘亲拍拍我的背,好笑道“好,好,好,你怎么着都行,这衣橱里给你备了几件厚衣裳,你怕寒,梅城阴冷,多穿些”

我不住在她怀里点点头,又想着婧儿有喜的事情,娘亲不知是否知晓,便又低声道“娘亲,婧儿有喜了”

娘亲依旧扶着我的背,轻柔道“恩,前些日子,她托人送信来了,这孩子命苦,如今遇到了这么好的人家也算是苦尽甘来了,但愿今后一切平安”

闻言我才想起,娘亲最大的祝福就是望着人家平安,她不求大富大贵,也不求功名利禄,她的心愿分外简单,就是活的好好地,她曾经说过其实平凡人家也没什么不好。

我知晓那时候的娘亲其实更希望自己是个平常人家的妻子,不用像现在这样,每日忙着管家事,还有后院与她分享丈夫那些女子的口粮,是世事早就了她这样坚韧的一面,其实兴许很多时候,她也会希望自己娇糯可人,不用每次见着爹爹或者外人的时候,就披上铠甲,把自己伪装起来。

如今娘亲已经没有退路了,我也只望着她能舒服地过日子,莫要在为琐事愁苦。

自然这些话我没有对她多言,曾经听说许愿灵着呢,我也偷偷去祠堂你许过,但根本就没有灵,所以我并不会把这些当着愿,只是这样希望而已。

我就这样在娘亲的怀里,闻着她身上淡淡又熟悉记忆里熏香的味道,这种味道,即便是用一样的熏香也绝对与娘亲的不一样,幸福安逸着,根本不想打断,这么些年了,我们还有多少这么些年能守在一起。

只是很多事娘亲似乎很想知dào

,从她席间时而担忧的目光里就能感觉得到,这担忧自然更多的来自于师兄,毕竟此事非同小可,想必爹爹也跟娘亲说了,但很多事,爹爹也并不清楚地知晓,我必然要与娘亲说个清楚。

慢慢松开娘亲温暖的怀抱,朝他笑了笑,她知晓我每次心虚的时候,都会对她这样,她眼底了然地看着我,手指点了点我鼻头,拉着我坐下来,将手中的护套和手炉套在我手上,静静道“说吧,娘亲听着”

我把凳子朝她身边挨了挨,靠在她身上,看着桌上昏黄的烛光一闪一闪,心中却已片安详“娘亲,你可曾记得我们家里曾经有一副画,画里面有一位翩翩如仙的公子,我记得很小的时候,我还拿着画送到你跟前说要嫁给他”

娘亲似乎回忆到了当时的情节,我拖着鼻涕拧着小脸一本正经地说要嫁给画里的人,娘亲只是笑笑说我傻,如今她也是笑笑“那时候我就在想,人家都说女大不中留,我想着,那也不过就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了,没想到,那么小就想着要做人家新娘了”

我以为娘亲会笑这说那件事,因为她甚少提到从前,而且我的从前很多都是不愉快的,便甚少说道,如今我才知dào

娘亲并没有取笑我的意思,她只是一直舍不得我今后真的会遇到一个心仪的男子,便不再留恋这个家了,那么整个生命都想有我的她,要怎么办。

想着便不自主地往她怀里靠了靠,又是浓重鼻音,轻声道“瑶儿今后若是嫁人,就把娘亲一并带走”

这话到是让她愣住了,僵直了身子好一会才呵呵笑道“哪有你这样的傻孩子”

我却能感觉到,棉袄上有水滴滴落在衣服上的声音,一滴一滴一滴…

并不是傻,娘亲在这个家里过的并不好,虽然她嫁给爹爹,生活里从未给过娘亲亏钱,但终归娘亲似乎还没来得及懂得如何爱一个人,或者还没藏到爱人和被爱的滋味的时候,爹爹的怀中就已经有很多别的女子,所以娘亲似乎在一场没有爱的男人身边活了这么多年,为他守着这个家,生孩子,年复一年,待到人老珠黄,待到白发苍苍,依旧等不来一个心疼她呵护她的男子。

我没敢抬头看她的脸庞,因为不忍心,因为舍不得,她是我在这个世上第一个心疼,也是最会让我心疼的人,这也便是为何我只愿一世一双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九章 情窦

灯丝明,轻纱幔帐之下娘亲身上散发着温暖的气息,随着寂静的夜,眼前烛影微晃,安逸了然昏昏欲睡。

娘亲**溺地抚着我侧脸的发丝,一如微风拂过般轻柔淡雅,淡浅的声音在我耳边呢喃“你与四殿下的事,确实是想好了么?”

外面似乎又起了些风,路过的巡夜的侍从脚步踩在雪上发出吱吱的声影,一切就像是我从来没有离开过的样子,只是经lì

的那些事,终归是不能从记忆力抹去,还有那一人影子带着轻微的幽静却依旧温雅静然,对着我微笑,这样的人,娘亲应该会放心吧。

稍稍从娘亲怀中抽离出来,细看她的脸庞眼角出已经有了轻微的细纹,半生繁世里,命运轮转我们不能逆流,只能由着这岁月慢慢在我们脸上写下痕迹,伸手抚上她的面庞,柔声道“殿下向来做事不会输,我相信他”

娘前眼角的细纹随着眼角的笑意越发地明显,眼中零星点点闪烁着的光芒叫人心底暖暖,轻笑着“我们之间不谈国事,对我来说,你才是最重yào

的”

眼底微微一沉,随后心似有一汪清泉潺潺流进禁地,将恐惧慢慢融化,轻声道“爹爹此番和殿下合zuò

,怕是多数有我的原因,娘亲就不怪我么?”

娘亲眼中映着烛光的倒影,勾着嘴角浅笑“那些都是男人们的事,你爹的性子你也是了解的。他若真是不不想,即便是多少个你也不会叫他改变心意,虽说你爹也不是多有才能之人。终归我活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他看错过人,他上次回来与我说道你的时候,能看得出他对四殿下还是很敬佩的”似又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我跟你爹这么久了,还真没见他佩服过谁,这人在世上若是眼中存不下谁。久了,怕是也没什么好果子吃。这样不是挺好的么”

外面的风越发变大,寒风卷着地上细碎的雪花,拍打在窗子上,飒飒作响。烛光影动,本是最严寒的气候,娘亲知晓我怕寒,命人用布条将门窗封的严实,我想,这应该就是家与别的地方的不同吧。

人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娘亲有才,却从不外露,即便是爹爹也不知晓娘亲的才华。因为他们之间从来没有真的了解过彼此,娘亲也不过想这一世平平安安过好就足够了便将自己的才华掩藏了起来,其实兴许她自己没有发觉。是她有意无意间造就了一个这样的我,而我兴许是另一个想挣脱现实的自己。

娘亲的这番话说的没错,爹爹确实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迷茫地只是做生意,人一旦在一件事上面,少了对手。就会忽然没了方向,然后恍惚之间。就会被人乘机而入。

我并不知晓师兄是用什么样方式与爹爹谈判,只愿他们之间即便是相互利用,最后依旧能保持这样到最后。

寒风之中带着浓厚的寒意,娘亲就像是这所屋子,有她在的地方,我习惯了温暖四处蔓延,包裹着空缺的内心。

扫过娘亲的面容,淡淡一笑“殿下是个叫人看了便挪不开眼的人”

他只是负手立于一边,静淡地看着某处,那身影轮廓,静若玉竹般的气质,叫人不得不看向他,这便是他,身在皇家身上必须有的光泽。

我其实是羡慕,因为我自己本就是个简单不过的人,且最擅长的不过就是一个人静静地呆着,若不是因为他,兴许旁人也不会注视到我,而我怕在他身边太耀眼,会显得自己更灰暗,暗到看着他的时候,就会刺到自己的眼睛。

娘亲眼中的微光随着烛光闪动闪烁不定,宁静荡漾再空气之中,淡淡且轻浅,随后轻叹一声“你是害pà

,终有一日,他成功了,你会孤身一人”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娘亲从没用过这种语气对我说过话,向来被**溺习惯了,今日却像朋友似姐妹一般的言语让我一时并不适应,我忽然觉得,娘亲不是从前的样子了,从前那个只是静坐着微笑的女子,因着睿智的冷静,变得越发耀眼。

她只是一语,便道中了我所有的心思,兴许他坐拥天下之时,我能站在他身后安安静静随着他在我的世界里来回奔走,但我终究怕是进不了他的世界,我们之间隔着的东西似乎也不仅仅是一人一世这么简单,最后兴许我真的很容易被看透,很容易忧虑,只是我还不想放qì

,还想再搏一搏。

外面丫鬟敲了敲门,手中端了些糕点和热乎的茶水,这些糕点都是小时候我爱吃的,临去灵风山的时候,娘亲还给我备了不少带走,好在那些糕点,否则我怕是在那山里的前半年应该会忍不住跑回家。

门一开,带进了不少雪花,外面显然不是我想的样子,而风卷大雪,又落了一地的流白,捻了一块云糕,对娘亲笑笑“这糕跟小时候一样好吃”

娘亲**溺地笑笑“喜欢就多吃些”

我失笑道“娘亲晚饭刚吃很多了,怎么还能吃得下”

她却依旧弯着嘴角,看着远处,眼中一片迷茫“今后若是想吃,怕是别处跟家里的不一样了”

好似在说很遥远的事情,但我却能感受到她言语之中的迫切,说不准哪个时候,我就再出去,便很难回来了,这条道旁人不知晓,我却深有体会,比萧玄这杀手也好不到哪去,兴许还会更凶险,但有些事不得不去做,也不能不做。

再咬着糕点,口中已然无味,握上娘亲的手“娘亲说的没错,在我心里,殿下太耀眼,我就像是看着他很多人之中的一个,兴许我也在闪着光,但终归敌不过他的耀眼,兴许有那么一天我也会变得和殿下一样,只是我却觉得自己没有成为他那样的信念。有时候觉得自己其实很懦弱,心里觉得喜欢着他,却又想过平平淡淡的生活,想着今后,便不自觉会退缩,以为我对于轰轰烈烈的动荡还没有习惯,兴许在还没习惯的时候,他已经不再是现在的他了,而我又要为了配得上他成为更好的我忙碌着,我觉得自己永远追不到那个旁人眼中期待的样子,我怕和他越来越远,远到不管我多用力,却已经牵不到他了”

我不知自己为何也会不自觉用朋友的语气,对娘亲说这番话,我甚少与娘亲说自己的心事,所以一时竟用了这样的语气,不知娘亲能否都能明白,就这样恍然间脱口而出的话。

娘亲纤细地之间,如玉般光滑,莹亮的手指燃着烛火的微光,还有淡淡清新的熏香味道,用着分外久远的目光,柔声道“我从前也喜欢过一位公子,那时候梅城的花开得正艳,我便和丫鬟偷偷跑出城外看花,他是一位路过梅城的商人,便这样相遇了。我清楚地记得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白衣诀诀绰约而立,只是微微一笑就觉得这往年同样盛艳的梅花,那年开得特别惹人眼”

我诧异地看着娘亲单静轮廓的侧脸,迷蒙之中又有了写恍惚,我以为娘亲真的从没有经lì

过爱情,原来她也悸动过,之所以心里住着爱情,才会嫁给爹爹过着这样的生活,就如心死一般,其实体味过爱情的人,才会对现在生活彻底失望。

回忆到往事的娘亲,好似还没有从那时候的记忆中抽离出来,便继xù

追问道“后来呢?”

她嘴角含笑,如一个刚情窦初开的少女,面容焕发着异样的光泽“后来啊,只是几日的相处,我却像是经lì

了一生”

这话语间我该欣喜还是该难过,娘亲有过爱情,感受过爱情对她而言这一世也算是没有白活,但她却觉得,那几日的爱情,却是她的一生,如此说来,那男子走了之后,她便已经死了,如今的她也已经不是她了。

她抿了抿嘴唇,淡淡道“那几日,我以为只会是寻常的几日,但是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才觉原来这一生的情爱,都付给了那几日的时光里,他其实只是个伙计,并不能与我提亲,他说要我等他,我确嫁给了你爹爹,如今他不知在何处,我也学会了认命”

这故事听起来不长,言辞也不激烈,并没有千古柔绵的生离死别,也没有牵肠挂肚的念想,一切发生的如此平淡寂静,好似来了就来了,走了就走了,但是留在她心里的欢欣雀跃,或者是痛不欲生从来不让人知晓,她也只想把这些埋在心底,只留给自己慢慢回忆,这是旁人没法夺走也夺不走唯一的留念。

岁月繁华晃眼如梦似幻,踏在指尖慢慢游走,不一会抬头间,世间的一切都变了,我们也变了,身边的来来回回该留下的,该离开的人统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自己不愿意触碰,需yào

为自己筑上铠甲才能安心活着的不仅的黑暗。

娘亲的眉宇间并没有一丝的忧愁和无奈,依旧是平淡的笑容,看着我道“娘亲说这些不过就是想让你知dào

,很多事,错过就是错过了,但并不是说爱过就够了,在还能抓得住的时候,千万别想着松手,否则……”

否则兴许会后悔,甚至是一辈子。(未完待续)。

第三百章 中毒

灯芯忽明忽暗,指尖流转的温度渐渐褪去,似有着什么灼人的东西,堵在心口,挥之不去。

娘亲的这席话在我心间萦绕流转,她知晓我的个性,若是说这世间唯一最懂我的人,那必定是日日看着我长大便淡静的她。

话中的意味并非只是为了劝慰准bèi

的说辞,而是她藏了这么多年的心思,给与我的忠告,其实她本可以将这些事情藏得更久,甚至这一世都用再拿出来缅怀,徒增伤感,却为了我,看淡地诉说了那些藏在心底不语世人的伤。

我也深知很多事转身的距离,就永远也回不去了,只是还有很多事,若是彼此勉强,那么一直强颜欢笑,兴许会一点将过去的那些美好全数摸尽,那我们之间真的是什么都不剩了,之后的延续,只会是挥之不去的梦魇。

娘亲对我来说,是个明事理冷静睿智的女子,很多事她看的比我透,这席话定不是随便讲讲,因为不管如何,前面都是一个火坑,娘亲不会硬是把我往里推的,兴许不知觉间,自己对师兄的在乎落入了娘亲的眼中。

窗外的风,已经几近嘶吼,拍打着窗子的声音越发地猖獗,屋子里脚底开始升起隐隐的寒气。

娘亲起身,柔声道“早些歇息,命人给你备了热水,洗了再睡,舒服些,给你铺了三层被子,应该不会乱踢了吧”

我低着头红着脸。娇嗔道“娘亲你莫要挖苦人家啦”

她只是摇摇头,便松开我的手出了门,外面丫鬟给娘亲披上了外衣。撑起了伞,缓步离去,目送娘亲离开,便将门缓缓关上。

方才的一切,好似做了一个美梦,如今离家这么久,好似没走过。又像是还没回来,梦美的连自己身在何处都那么不真实。

坐在红灯下。轻纱幔帐垂顺于地上,隔开了不少的寒气,迫不及待地从怀中取出了陈缙云给我的那个轻薄如纸的信封。

一路上我都不时在脑海里才想着师兄会对我说些什么,那个婚配的女子。还是宫中与皇上相处的境况,亦或者是和爹爹商量预谋的一些事,其实这些统统我都想知dào

的,但是这单薄的信封里,藏着的肯定不会讲这些话都说出来。

兴许是这天太寒,抽出信的手指竟有些颤抖,小心展开信,那张之上的话,少地我几乎看一眼就能够全部背下来。但却怎么也看不够。

俊俏熟悉地笔迹:勿念忘,勿忘念。

我真该晓得,连夜送来的信。定是不能多说更多的话,但仅这六个字,我却觉得已经充斥着我整个心房,字字就像利刃划过心间,痛快有疼着,一股浓烈的酸楚用上眼帘。然后眼前一片模糊,眼泪便不停地涌上来。好似存了这么久的泪水,连着思念涌了出来。

我自然是不会忘了你,我怎么可能会把你忘了,这个世间我在心底念的最多的也是你的名字,眼前一直有个你在对我温柔地笑,记忆里最深的确是与你谈笑的日日夜夜,从前的我即便是在孤独的时候,从来就会觉得就应该是这样的,但自从习惯心里有了你,便是只有牵着你的手才能抑制困在喉间的那一抹苦涩。

忽然间与师兄相遇过往的点点滴滴,全部涌在心头,泪水渐渐打湿了衣衫,挂满了脸颊,就因为这里是家,有娘亲在的地方,我可以肆意不管旁人的眼光,尽情地想着你,我从来不知晓,原来光是想着你,就会心疼,疼到泪水不住地涌出来,原来念着一个人的时候,竟也会这么疼。

沉沉地睡了**,甚少醒来的时候,被子完好地躺在身上,兴许真的是累了没有力qì

翻腾,总之这清新的阳光熟悉地照进脚踏上,嘴角不觉上扬。

曦儿在门外备着早饭,敲了敲我房门,若是换着以前婧儿,定是直接就开了门问我何时起**吃饭,想到这,心底又是一番五味杂陈。

用完早饭,谁也没去见,便独自一人把自己锁在了里,我喜欢盘旋而上的阶梯,楼上有间可以晒到太阳的屋子,没到冬天阳光甚好的时候,便会一人燃了炉火,照着阳光,分外暖和,天窗透着阳光带了微微的寒风,空中没有云浮过,雪随着寒风洒落进来落地我身上零星点点的雪花。

站在阁楼可以看到娘亲的院子,这里的安静一如从前,我还记得时而有曼妙身姿的姨娘,扭着水蛇般的腰姿穿行在娘亲的院落里,我打从心底不喜欢看到她们,因为每次她们一来一去,娘亲的心情总不会好,见着我还会强颜欢笑。

眼看过两日便是年关了,不少侍从上上下下打理着院子,修剪树枝,修葺围墙,忙地不亦乐乎,宁伯不时带着两个小侍从搬着年货往各个姨娘的院子送去,偶尔路过我院前,便会不自然地停了步子,不知为何,他就是知晓我会在阁楼上,只是一眼就看到了我,便于我笑笑,恭敬鞠鞠躬就离开了。

这个家里的一切,原来并不是只有我熟悉他们,他们也和从前一样挂念着我。

午时,娘亲便命人来找我,说是去祠堂给祖宗磕头上香,便随着去了,路上遇见了从娘亲那出来的六姨娘。

六姨娘是所有姨娘里我看着还比较欢喜的一位,她并非是自愿与爹爹在一起的,算是被逼的吧,所以娘亲一眼便相中了她,这么多年培养,给她分了很多家务事打理,难得她也有这个天分,算是做的井井有条,平日里穿着打扮也并不花枝招展,兴许就是这样娘亲才会愿意放手给她管事吧。

姨娘见着我便主动热乎上前,拉上我的手,笑道“大小姐,可算是回来了,夫人日日都盼着你回来,去年过年还见着她向你忍不住都哭了”

我便轻声道“劳姨娘挂心了”

此刻她拉着我的手忽然一沉,我低着头能看到她另一只手中的几根银针,心下一紧,疾步闪身躲过,本以为躲过了,没想到,还是被针扎到了一个,手臂瞬间疼痛不已,忽然一袭黑衣飘到我眼前,带来一阵浓郁地梅花香。

萧玄站在我面前,长剑出鞘,再我眼前闪步上前,剑斜斜地把六姨娘手上的针都打落在地,而姨娘快速抽离萧玄,从怀中抽出一把闪亮的端到,快步上前竟与萧玄的剑纠缠在一起,我不知晓六姨娘何时竟有这番功夫,不过好在两招之后,萧玄长剑把短刀打落,剑指在她的喉咙处。

我急声叫道“萧玄慢着”

萧玄的长剑一顿,六姨娘便大笑不止,萧玄拿了一张我身边跌落在地的符纸贴在她身后,瞬间她就晕倒在地。

我扬眉“她被人控zhì

了?”

因为没有见着鬼魂,所以肯定不是附体,那必定是被人控zhì

了。

萧玄在姨娘后脑处抽出了一根很长的银针,淡淡道“是异域控术”

此时夜筠也从上面落在地上,焦急地看着我的肩膀“有毒”

说罢便点手把我肩膀的穴道封锁住了,拔出了插在我肩膀的那根银针,目光冷清道“竟下杀手”

这人是想要我的命,而且已经把人安排到我家来了,看来是必定想要我死了。

抓着萧玄的手臂,轻声道“这事别告sù

师兄”这些人必定要我的命来扰乱师兄的心思,如今年关,宫里肯定一团乱,关键时候,师兄不能分心。

萧玄顿了顿,知晓我的心思,看着我的脸沉沉地应了声“嗯”

这事娘亲急急忙忙从院里赶出来,看着一地的狼藉,又看着晕倒的六姨娘,左右扫了一遍,对着宁管家冷声道“把这里清理干净,带六姨娘下去,请个郎中看看,就说忽然晕倒的”又扫了一圈几个下人,轻声呵斥道“这事谁也别说出去”

众人闻声皆恭敬地应了声‘是’便被宁管家差了做事去了。

娘亲赶忙招呼身边的人扶我进屋,从屋里拿出一个黑色瓷瓶“这个是你爹带回来的,说是家里若是有人遭袭击,必要时才用这个解毒,没想到竟让你用上了”

我愣愣地看着娘亲冷静机智地处理眼下的事情,心中却讶异,原来我与师兄在一起,竟关乎到娘亲的性命,我怎么也没想过,会有人要娘亲的命,我不过是喜欢了一个人,简单的喜欢而已,为何会这般难。

看着娘亲微拧地眉间,忽然扑进她的怀里,我只是想这样来表达我的歉意,娘亲竟从不阻拦我,也不埋怨我,还让我莫要送手,不要后悔。

娘亲可以为了我的幸福,不在乎自己的性命,这叫我如何能承shòu地住。

她拍拍我的背脊,柔声道“傻孩子,先上药吧”

夜筠扶着我,掀开一角,一块不大不小的紫红色印记浮在眼前,夜筠拿着黑瓶闻了闻,诧异道“这是幕离配的药”

幕离配的药,这定是师兄给的,师兄竟也想到了这一步,只是他如今也没有法子保娘亲和爹爹的周全。

原来很多事,不是只有我们想就什么都可以的,包括护着自己最在护的人都不行。(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章 无解

娘亲院落中留有几株四季竹,竹子随着寒风轻轻摇摆,阳光照射在竹竿上,依稀能见着结冻的冰雪顺着杆子往下滑落的晶莹。

阳光穿透门廊,照进屋内,折射着一道隐约的微光闪烁在房梁上,我记得那里曾经坐着一个女子的魄,如今回来了,竟都不见了踪影。

夜筠微微皱着眉,悉心地替我解着银针上的毒,娘亲则面露淡浅的笑容看着我微笑,她背朝着阳光,在静悄悄的光线里那温柔的微笑,好似蒙上了一层飘渺的光晕,再眼前慢慢地晕染开来,她看上去分外迷人。

身旁的丫鬟小声在娘亲耳朵身边说着什么,言谈间她一只手自然地将吹散在耳边的碎发撩到了耳后,那样的她淡雅从容,我何时发xiàn

她如此美过。

恍惚间听见她笑着对我说“今年还是我来替你吧”

娘亲说的是祭祖的事,每年家人都要摆上贡品祭祖磕头,若是有人不在家,便需yào

亲人代劳,若不是影子里看到她手微微地颤抖,兴许我真的以为,她内心真的是那么强dà

过,便对夜筠使了个眼色,夜筠停下了手,对我点点头。

这毒既然有幕离的药即便是解不了定也能控zhì

得住,今年我既然回来了,怎么还能让娘亲代我跪,于是三两步上前追上了她。

祠堂在娘亲后院,是我五岁之后娘亲要求爹爹把祠堂搬过来说是静静心。还能给祖先上上香时常打理,可我知dào

,那是娘亲为了我才这样做的。

抚上她柔软的外袍。在她耳边轻笑道“娘亲,今日就让我自己来吧,我也这么多年不在家了,难得回来还让娘亲替我,我这就是不孝了,还怎么有脸面对祖先”

娘亲微微一笑,拍拍我的手温声道“好”她只是眼底扫过我手臂。并未多言,娘亲向来不多强求我。关心只留在了笑颜中。

犹记得夏天的祠堂里也都是阴冷的,我时常都会打寒掺,绕过屏风,沉香飘渺消散在空中。叫人不觉安详冷静了下来,寒风穿堂而过,我才觉,原来并不是祠堂阴冷,而是年少记忆里的夏天太过炎热。

净了手,领了香,轻轻放在青铜炉中,伏地三叩首,其实此刻我心中什么都没想。只是在做着祭拜该做的事。

片刻之后,娘亲笑着望向前面的牌位,淡淡道“列祖列宗。瑶儿平安回来了,多谢你们保佑”

我侧头看向她的面庞,长袍落地,立静无声,眼中净是安详地虔诚,她兴许并不是对着祖先说的。兴许又是对着祖先说的。

在不满又无奈的时候,便会将希望寄托于这些冷冰冰的刻着子的木块上面。但我却又觉得这对她而言既是一件让她可以有个寄托,不烦不燥平心静气其实也未尝不可,总好过于成天在外花姿招展,内心却越发空虚,好的多。

想到此,便不自觉在内心也对这些祖宗的牌位道了声谢。

回来的路上,遇见了行色匆匆的宁管家,便叫住了“宁伯,七姨娘怎么样了?”

宁管家恭敬对我行礼,面上愁容依旧没减“叫了郎中来看,说是没病没毒,只是一直昏迷不醒”

我转头看了眼萧玄,他提着剑对我点了点头,异域之术,萧玄肯定是颇有研究,这事郎中肯定是没头绪,这大过年的眼下只能看让萧玄看看,虽说我对七姨娘也没什么感情,但也从未对我有过坏心,此番若是能救,自然是救了为好,否则白添一缕冤魂。

转身又交代宁管家“宁伯,萧玄会些医术,让他去瞧瞧,稍后再来汇报给娘亲”

至于萧玄会对宁管家说些什么,他自然是知晓的,这事不能闹大,我怕娘亲担心,肯定是不能如实相告,至于怎么圆谎,那便是萧玄的事了。

回到院子里,夜筠又在我手臂上忙活了一阵,我才注意到,她虽一直没吱声却好像一直在皱眉头,便柔声道“夜筠,我还没毒发呢,你怎么老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这都年关了,就不能开开心心过年么”

夜筠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我的手臂,手上微微顿了顿,淡淡道“自小就不知dào

年关要开心,看是看过,在我看来,小姐的命比较重yào



我知晓她是无心说的话,我这手臂上的毒肯定不是一般的毒,才以至于她对我说话的时候心思多半还是放在手上的,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若不是这样我也不能轻易知晓她的心思,现在想来我还有爹爹和娘亲,他们好似自小应该是最怕过节的,因为只有这个时候身边的热闹与欢声笑语才越是衬得他们孤单影只。

握上她的手,我能感受到自己眼中的隐动,对我来说夜筠就如婧儿那样重yào

,微微弯起嘴角,浅笑道“我让娘亲为你和萧玄备了新衣,今年我陪你”

夜筠微微一愣,随后不自然地瞥开眼,低着头,低声道“我身上衣裳挺好的,还劳烦小姐,这年我过得也过不得,小姐还是陪夫人重yào



我们相处不久,但如果她想让人了解她,那其实她很简单,在多言语对她而言也不过就是伪装的外壳,其实她很需yào

人陪,快速地压着她已经微微颤抖的手“我们一起过”

夜筠颤抖着的手,终于停了下来,眼中已经有了些朦胧和闪烁,只是她习惯让自己不轻易表露出来,咬着唇倔强地要让自己平静。

我便只能装着这些话并不是刻意为她说的,轻笑道“往年在家的时候都是婧儿陪我们一起的,今年婧儿不在,你们陪我们不行吗?”

夜筠急忙道“行,自然行”随后似乎又对自己的迫切有些懊恼,弱弱地添了句“小姐说的什么都行”

我佯装无奈地对她笑了笑,这样就够了,我们不必轰轰烈烈才敢说对彼此的感情是真的,但肯定不输给那些轰轰烈烈生死相搏过的人。

手臂上那一块暗紫色的伤口似乎没怎么消散,而夜筠的眉头也始终没有因她的感动而稍稍平复,便幽幽问道“夜筠,我这毒是不是很难解”

夜筠紧锁着眉,抬眼看着我,眼底净是忧色“不是”

我本是看着她的目光,心底倒是有些忐忑不安,好在她说了不是。

但她接下来的一句话,是让我一下真的跌入谷底,她哑声道“这毒我解不了,兴许幕离也没办法”

我反手下意识地抓住了她也同样冰凉的手,自我安慰道“没事的,幕离还没看见这毒,肯定有法子的,不是还有易云笙么”

夜筠闭了闭眼不再多说其他,风吹萧萧,扫过院前的雪,带了几分凉气,整座院子,被这看似小小的闹剧,笼罩了一层如幕如冰的气氛。

幕帘随着风儿摇摆,肆意飘散再空中,眼前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面纱。

梅城的传统,年关不仅要祭祖,还要亲自准bèi

绣包,新年第一天拜年的时候,把自己兜里的绣包递给长辈,长辈便会给些压胜钱,小时候就比着谁的绣包大,拿的钱就多。

婧儿在的时候,都是她为我绣的绣包,那绣工不必外面买来的差,如今婧儿不在家,曦儿失忆之后也学的不好,我便领着她们一同逛逛梅城,顺便买些年货。

娘亲本是寻着问我要不要带些银两在身上,我便仰着头笑着说道“自小娘亲给我的压胜钱都存zài

乐家钱庄里,现在算算应该也有不少”实在不行,师兄给我的那块玉,也能提得了不少钱,现在想来我本身应该值上不少银子了呀。

娘亲只能无奈笑笑叮嘱我们路上小心,梅城不似京城那般偏北,却又不似江南温暖,兴许是南北交界的地方,建筑也有着明显地混乱,乐府入城,需过一条泾河,河上一座长桥。

若是说这桥与别的地方不相同的,大致就只能说是它是一桌回廊一样的桥,即便是雨天,也能驻足于瞧上凭栏眺望,马车停在桥外,我便带着夜筠和曦儿步行过桥,这座桥我走过不多,次次都是坐着马车路过的,从未真的自己走过。

下午的阳光比早晨的又暖和了些,朱栏上的漆印经过多年已经被风化地斑驳点点,迎面而来的寒风,吹得人不禁哆嗦,河面因这场甚寒的大雪封住了河面,似有顽皮的小孩向河中扔过石头,即便是冰封的河面也有几处破洞开裂的痕迹,河水两岸,并不似别的地方尽是低低干枯的垂柳,而是此时开的盛艳的梅花,梅花的香气绕着整条河带到了梅城每一处。

这桥只有夏天的时候迎着凉风才会留下很多人,如今寒风瑟瑟,家家户户都忙着过年,已经没了闲情驻足观赏,偶有人路过,对我们则会报以异样的眼光。

此时夜筠忽然眉心一皱,抓着我的手臂,将我揽在身后,静静看着后面,不多时,便见着一袭耀眼的红色,朝我们走来。

我实在是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他,上次在丰城,若不是他出手相助,我未必能敌得过千面郎君。(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章 红衣

对于前世的记忆慢慢清晰,我对柳晟奕的感情,也随之越发强烈,即便是脑海中清楚地知晓今世我心里放的是谁,但由于前世记忆的重叠,柳晟奕像是推不开的人,怎么也没法从我脑海里挥散,也无法把他放置于普通朋友的位置。

这一身红衣也惹来不少人缓行观望,好在他今次这一身,并不像往日那般浪荡,嘴角勾起的微笑,犹如春天拂面的暖风,一时心头百般滋味。

柳晟奕微笑看着夜筠,脸上恍惚又一番慵懒神色,浓密的无法整齐束在身后,墨色眼眸透着清幽的光芒,把夜筠这般怒视和戒备全然当着路过的花鸟小鱼般,手握着毕身通透的玉笛,闲散着步履想我们走来。

直到他驻足,才慢慢对夜筠笑道“夜姑娘,好久不见”

夜筠根本没有闲情和他开玩笑,毕竟当初在丰城,若不是因为他,夜筠也不会在最重yào

的时候昏迷不醒,好在夜筠还记得,若是普通人,定是不会知晓迷惑自己的人是谁了。

她紧皱着眉间,嘴角字是从唇齿间蹦出来的“这位公子,我们并不熟”

柳晟奕,眼眸微动,扫过夜筠也不生气,目光中似觉得夜筠多了几份趣味嘴角微笑“那么既然不熟,莫要挡我的路”

夜筠脸上一沉,眼底浓浓的怒意“这位公子,这桥既不拥挤,也不狭窄,您这故yì

要走此路。是找我们麻烦的吧?”

河面又吹来一阵寒风,柳晟奕的衣角微微荡漾再空中,他并没有多与夜筠纠缠。只凝视着我,轻声道“你自己知dào

,若我要走,你也拦不住我,何必费力抵抗?”说罢,手上的玉笛在指间潇洒地转了个弯。

我了解柳晟奕,他说话从来都不会虚张声势。也不需yào

,他当初若真想要夜筠的命。夜筠定不会活到今日,但方才的话分明就告sù

夜筠,她若是反抗,那么他也不介yì

带走她的命。好似这件事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我压抑自己心中的情绪,抬头看着柳晟奕,淡淡道“你找我有事?”

闻言,他挑挑眉,微笑道“小时候你总是说要我陪你过年,我这不就来兑现承诺的么”

我记得前世小的时候,每到年关,柳晟奕就会消失不见,因为那时候鬼魂是最虚弱的时候。他们需yào

像大多数野兽一样寻得一处藏身之所,任何鬼魂都是如此,除了鬼仙。

而现世他竟然变成了人。要知dào

鬼变成人的法子并不多,附身是来的最简单的,但附身之后,身形面貌肯定都不会是自己原来的样子,但柳晟奕不一样,他现在的样子。就是前世我见着他的模样,我闭眼都能笑得他笑的时候眼睛能弯成什么样。嘴角会勾出什么漂亮的弧度,这一切就像是梦一样真实。

鬼魂若是以自己的本身的样子示人,那必须要集齐天地之间四十九个的阴魂才能化身成人,因只有书中记载没有真的遇见过,而且四十九个阴魂并不是那么好找的,七月七那日子时出生的人极少能找到,想必柳晟奕定也耗了不少心力。

但这些阴魂显然都是他可以寻找的,为了自己能再次重新做回人,竟如此对待活生生的人,这难道不残忍么。

藏在袖套中的手,暗自进了近,眉间微拧“前世已经过去了,你何必苦苦纠缠”

柳晟奕不怒依旧笑着看这我“可是我还是记得,你也记得,怎么能说是过去了,我已经在乐府安顿了,早些回来”

听见他住在乐府,我一心一下子沉了下来,脑中一片混沌,冷声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并不讶异他是怎么说服娘亲住进来的,但柳晟奕肯定有这个本事,即便是用*术,一样会神不知鬼不觉地住进去,如此我根本不需yào

反对此时,也没有反对的余地。

此时我最焦急的是,他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此随意地在我身边来来回回,从不问及我,也不尊重我,只是来来去去地踩踏着我的耐心。

柳晟奕微微一愣,笑意顿时停止了,眼眸之中闪烁着微光,幽深冰凉“我真是来陪你过年而已”

他话语真挚,我似乎瞬间就能感受到他说话是否真实,只因脑海里千回百转着他的一句承诺“我不会骗你了…”

那是我发xiàn

他是鬼魂之后跑走,他一路追到我,却对我的苦恼素手无策的时候,一直在旁说的一句话。

我猜不透柳晟奕身上到底有多少本事,在这个年关我不想再让任何人受伤痛苦地过这个年,若是萧玄和夜筠联手定也不是他的对手,如此若是他们受了伤我也没法好好过年,我不高兴,娘亲肯定能看得出来,如此这个难得相聚的年怎么能过的安生。

便闭了闭眼,深深叹了气,似乎将全身的力qì

都抽走了,低头,弱弱道“你若真想留,就留下吧”

夜筠在旁惊呼道“小姐,你怎么能”

我耷拉着头,有气无力“既然你我都不能奈他如何,就由着他去吧,毕竟他若真想做什么我们也拦不住,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在添任何乱子了”

夜筠也晓得我为何会说这些话,只是抿着嘴顿了顿,敛了杀气不言不语。

柳晟奕稍稍走进了些,夜筠依旧不让,挡在我跟前,我拍拍夜筠的手“让开吧”又抬头问柳晟奕“有话已经说了还要怎么样?”

他依旧只是笑着不,从袖中拿出一粒药丸,把我的下颌拧开,塞了颗药丸进去,瞬间药丸的苦,在舌根晕染开来,想吐已经来不及了,诧异地看着他“你给我吃的这是什么东西”

柳晟奕嘴角惹了几分笑意“怕了?”

我倒是不怕他对我下了什么毒,反正身上的毒一种也是毒,两种也是毒,也不怕他害我,毕竟他若想要我命此时我也不能还能站在这了,而我最怕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种折磨还不如干脆叫人死了。

他静幽幽地看着我,眼底净是笑意,不知为何,这笑竟会让人身上感受到微微的暖意,纤细苍白的手指,抚上我手上的手臂,低垂了眼眸,轻声道“再多服两日,便能解毒了”

我诧异地看着他,知dào

那让人交错不开的笑眼展露在眼前的时候,才缓神,尴尬道“你直接把药给我就好了”

柳晟奕苍白的面庞被这大红的衣袍衬得更加苍白,面色又晕上了些朦胧的红色,实在无法相信,他如今是个活人。

他勾起嘴角轻笑道“算是过年你招待我的回礼,每日我都会亲自给你送去”

对于他这样的我实在无法再多说一句狠话,面上应该已经恨恨地纠结地不像样了,此时夜筠倒是意wài

地在一旁安慰我“小姐,你要忍,能解毒才是最重yào



夜筠不晓得哪来的自信就肯定柳晟奕能解得了我身上的毒,我晃神的时候,他手上的那只玉笛,轻轻地敲打我的头,轻笑“早去早回”

这话自然地像是我们一直住在一个屋檐下,已经相识很久了的人,仿佛又回到了那时候的灵风山,我风一样地在山里狂奔,却从没见过一个除了他以外的鬼魂,后来才知dào

,那些鬼魂都怕他躲了起来,渐渐觉得有我在的地方,都是危险的。

那时候他的口气就像现在这样温柔,暖心,好像一个哥哥。

路上我们各自都没有心思买东西,随便挑了几样,便早早回去了,集市几乎已经挤不开人的地方,我竟对这样的场面没有印象,也不晓得自己到底买了什么,胡乱塞了一通就回来了,几次算错银子都是曦儿在后面要回来的。

夜筠也没有闲情顾忌这些,她也和我一样想要早些回去,我不怕柳晟奕会对娘亲怎么样,唯独怕他和萧玄打起来,乐府有可能会被拆了也不一定能让他们尽兴。

回府没有踏进门,只是驻足静听府里是否有打斗或者房屋轰塌的声音,而一旁的侍从不时向我投来异样的眼光,见我瞥了他,又赶忙把头缩了回去,我便走上前,静静道“府里可有事?”

这孩子被我问地一愣一愣,半天也不晓得我问的是什么意思,在我拂袖而走的时候依旧没回出一个字,不禁摇摇头,这样的娃怎么能看好门,这乐府东西都被搬了怕还要帮人家搬上车还问人家满不满yì



幸好还有宁管家管住他们,咱们乐府的孩子就是太安逸了。

踏出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里面不时飞出来一把剑,夜筠见着我行路分外怪异,在身后叹息道“小姐,前面若是有危险,我早就挡在你跟前了”

现在想想似乎也是这样的,她是习武之人,定是能感受到前面是否有打斗的声音,便直了直身子,大步迈着往里走。

故yì

绕了好一圈,竟没找到任何萧玄和柳晟奕的踪影实在是怪异,难道他们自己开了结界在里面打斗?若是结界我应该也能感应得到,便甩甩头,问及路过的宁管家“今日可是有位红衣公子来府里做客?”

宁管家和蔼道“小姐问的可是柳公子?”

我以为红衣更显眼,毕竟很少有男子愿意穿这么艳的红色,还能把这红色驾驭地如此之好,便对宁管家点点头“他人现在在哪?”

宁管家别有深意地笑了笑“怕柳公子此时应该无暇来找小姐”

“为何?”刚来就忙了,肯定是还和萧玄打架了。

管家淡淡道“后院的姨太太们都在请教柳公子包养秘诀,应该是一时脱不开身了”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章 喜好

梅花的清香伴着微风,在鼻尖缭绕,这记忆中的味道好似能将一切烦闷化作绕指柔,一并带走。

想到柳晟奕不觉有些好笑,他这样美艳的男子,却不轻易让人近身,实在想象不出,被姨娘们团团围住是什么样的神情。

“在发什么呆”院前一袭红衣笑着朝我走来。

刻意上下打量了一番,想着他有没有被姨娘们折腾过的痕迹,柳晟奕倒是一眼就看出我心中所想,远远就停了步子,很是配合地伸了手在原地打转“看我有没有少块肉?”

被人戳中心思的感觉自然是不会好到哪去,便撇撇嘴淡淡道“你本来就瘦,又穿那么大的衣服,谁晓得你有没有少块肉,再说了,你少没少肉关我什么事”

柳晟奕弯着嘴角,缓步朝我走来“从前你就说喜欢桃花,每到春天,你就满山遍地跑找桃花,却不想换了一世,你竟喜欢了梅花,我以为你还是你,原来人的喜好真的是会变的”话间好似有掩藏不住的欢喜。

我怎么也想不透柳晟奕为何会欣喜于我喜欢梅花了,但我确实也没有讨厌桃花,也没有非常喜欢梅花,便低低道“喜欢桃花因我受不住严寒,每到春天来的时候,桃花就开了,春暖花开谁不喜欢?至于为何不喜欢寒冬还对梅花有偏爱,自然是这是记忆中的味道,记忆中的味道谁又会不喜欢?”

闻言。柳晟奕本是微笑着的脸轻轻顿了顿,眼底微光流转,好似在细细琢磨着我话里的意思。其实我话中根本也没有多余的想法,就只是字面上的意思罢了。

他艳红的外袍被风吹着在空中扬起,好似里面空空的什么也没有,他还是记忆里的样子,妖媚之中却又透着几分野性之美,只要是有风的日子,他的红衣黑发都会随着风漂浮。好似整个人悬在空中那般轻盈,此时一如这地上积雪一样苍白的肤色。好似也有隐隐地流光浮动,他时常喜欢看着旁人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缝隙,虽是面上含笑,却叫人无法亲近。

唯独对我总是一副懒散邪魅地笑着。在这院落遍地梅花之中,本是因着倔强而盛放的梅花,在他面前几乎失去了所有光泽,因为即便是记忆中已经甚是熟悉的影子,如今站在眼前,还是无法叫人轻易地挪开眼,这份美,已经模糊了男女,好似这世间再也无法寻得第二份这样的魅惑冷眼。

他微微抬头。眼中看不出情绪“若是梅花和桃花一定让你选一种呢”

我实在不知为何,他对于这梅花和桃花要如此较真“梅花就是梅花,桃花也只是桃花。它们不一样,也不会一样,为何要只能喜欢一种?”

柳晟奕沉吟片刻,嘴角含笑呢喃道“若是不选花的话,怕是你定只会喜欢穿暖花开了”

这话中之意,我实在猜不出。阳光照地他微微底着的额头一片阴影,那沉静在阴影之下的一双幽深的明眸。是他脸上唯一看得出灵动的地方。

他微微攒着眉心,故作无奈道“我竟不知你爹,给你找了这多姨娘”

话中之意,显然他方才是被折腾的不浅,虽说不知他住到乐府所谓何意,但他午时说过为我解毒,而夜筠也确定毒稍缓解了,还是得对他客气几分,低声道“我替她们道声歉”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握着玉笛的手稍稍紧了紧,本就消瘦苍白的肤色,关节处更显白了些。

我讶异于他的反应,毕竟我真的不以为自己方才那句话有什么的地方有惹到他。

四周一片静谧,早晨便开始忙碌的侍从这个时候也不常穿梭于门前,临近傍晚,阳光也不似午时那般温暖,不知是柳晟奕在身边,还是这气氛,忽然觉得越发寒冷。

柳晟奕仰头闭了闭眼,微微轻叹道“当初我来找你的时候,以为你会对我嫉恶如仇,如今你还对我说话,我自当不该再奢求其他才是”

今日他说的这番话,都是云里雾里,让人摸不着头绪的,但是我能从他凄哀的眼神之中感受到此刻的心伤,这种感觉,好似延续了上一世的记忆。

难道柳晟奕说的梅花就是他自己么?如果真是这样,桃花又是谁呢?

柳晟奕笑着揽上我的肩膀,一如记忆中的样子,只是那时候的他根本触碰不了我,如今这个样子,却叫我只是微微挣扎一时间竟不想挣脱掉。

他轻柔地声音,虽然一如这冬日的寒风一样冰冷,但终归是柔和的“外面凉了,今晚我在这吃”

此时我不禁挣扎道“柳晟奕,你来此到底什么目的”方才沉静在回忆里一时与现世中没有分地清楚,但我总觉得一直这般忍让,会让他一直误以为我其实还是愿意与他亲近,但是他身上有太多的秘密。

前世他是个鬼,但我转世之后他就已经以自己面貌变成了人,他是靈祭谷的谷主,靈祭谷里的人又有很多是异域的,他到底和异域是什么关系,既然和异域有关又为何会在大梁,身在大梁又百般来找我又所谓何事?他既然认识师兄,以他的本事想知dào

师兄的身份一点也不难,那他这样接近我的目的我不得不怀疑。

侧脸柳晟奕墨黑的长发背风吹拂在他苍白的脸上,根根发丝后他的面容分外不真切,即便他一直勾着嘴角,看不到他的眼镜,我实在想象不出他真zhèng

的表情,扶着我的手看似瘦骨嶙峋,但分外有力,抱着我一时不得动弹。

他的呼吸停在我耳边,停在游廊上,抱着我的手松了下来,小心地从怀中取出一个金色的锦盒,盒子不算大,却分外精致,他将盒子放到我的手里,轻声道“打开看看”

我接过盒子,缓缓打开,里面是一块与我身上素月留给我一样的玉石,淡淡的华光映着盒子里的玉石剔透晶莹,涂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泽,我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会有和我一样的玉石?”

柳晟奕纤细地手指,指尖轻点在玉石上,玉石慢慢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随即我能感受到挂在身上的那块玉石也在发热发光,光芒穿透之间,一股似有似无的力量在指尖流转。

他抬眼看着我,浅笑道“这玉石其实世间是一对,至于来源,我像你应该会很有兴趣”

目光灼灼,他笃定我这件事肯定想知dào

,既然我身上的玉是素月给我的,若是一对的话,只有前世的爹爹。

心头一沉,微皱眉间,冷声道“这玉你是从何而来?”

他勾着嘴角,飘逸地长发肆意在他脸上飞舞,修长的眉宇间闪烁点点星光的眸子,对着我微微一下,夕阳已经落山,我却好似还被刺到了一般,他头靠在我耳边,低声浅笑“我饿了”

紧紧握着那颗玉石,这人不是不好对付,是实在不知如何对付,他和师兄不一样,师兄虽做事常常出乎人意料,但终究很多事都是在情理之中,而柳晟奕多有的意wài

,都不能称为惊喜。

转身对着曦儿,沉声道“用饭吧,添双碗筷”

一顿饭他不时用眼神示意我他想吃什么,我只得咬着牙为他布菜,这事我做的真是心不甘情不愿,却还要装着心甘情愿的样子,柳晟奕实在是有本事,好似永远都吃不饱,却还是长不了肉,不过想想也是,一个鬼魂,又做回了人,还能吃饭,我倒是也觉得奇怪。

我吃的并不上心,毕竟这事是我期盼很久的,这算是最接近的线索,柳晟奕倒是漫不经心,细细咀嚼,慢慢品味,好似在吃一顿无比美味的饭,直到盘子都空了,他才恋恋不舍放下碗筷。

“这玉到底是怎么来的”在他碗筷放下的那瞬间,我便迫不及待地问了他。

他瞥眼眉目轻佻,慵懒地靠在身侧的椅背上,眼神之中有些迷离,目光涣散,好似醉酒的样子,可是我们根本就没喝酒,又问了遍“这玉到底…”

只是话还没说完,柳晟奕就已经昏迷了,我推了推他“柳晟奕”

其实他昏倒我心中一半是喜一半是忧的,柳晟奕不在的新年肯定是最好的,但他若一直昏迷我这条线索就会断了,兴许今后会找到,也许永远都找不到了。

相继推了几下,他依旧是昏迷着,一动不动,忽然就从椅子上直直倒在了地上,我急忙起身,探了探他的仁中,根本就没有呼吸,这下我才慌了,不知是前世记忆作祟还是那条玉石的关系,此刻我内心慌地几乎有些不知所措,我与柳晟奕,这一世遇见过几次,都不算和睦,但此时我才发xiàn

,他对我而言重yào

到,似乎与亲人一样。

脑海中顿时闪过无数个黑夜白天,晴天雨天他陪我的画面,那些欢笑泪水,几乎占据了我此时整个脑海,一直玉笛从他袖口滚落出来,耳边不断回想着陌生又熟悉的旋律。

此时沁宜现身,在旁拧着眉,焦虑地唤着我“阁主,阁主”

缓神才知不知何时,泪水模糊了双眼,沁宜在我身边,急切道“阁主莫要惊慌,柳谷主这是吃了人间的东西,才会忽然晕厥,只要给他些灵气就能恢复了”

听到他还活着,心中顿时一松,便转头问道“他不能吃饭?”

沁宜掩口轻轻一笑“阁主你定是不知,柳谷主现在还没有完全是人,只是有了人的样子,很多地方还不能和真zhèng

的人一样,现在是不能吃人的食物”(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章 梦魇

待曦儿将夜筠和萧玄一同唤来的时候,柳晟奕已经微微清醒了,但是看着沁宜几人的神色,此事对她们而言定是不轻松的。

萧玄抿着唇,微微皱着眉并不多说话,而夜筠则还是一副提防柳晟奕的样子,凝视着我脸上半晌,眼底一沉“小姐,你这是为他着急?”

夜筠看着我的目光中显然除了深沉,还有探究,我方才确实是为柳晟奕着急了,但这之中的因由我自己还没有理清,一时也无法将自己的心思告知与她,便转头躲开了她的视线。

萧玄则在一旁冷冷道“午时他来找过我,我们一同见了那个被控zhì

的人,这事若不是他,我兴许也没个头绪,看来他此次来不像是闹事的”

柳晟奕似乎已经完全清醒,虽看起来还很虚弱的样子,但嘴角挂着一丝别有深意地笑容,让人又不得不怀疑他此番来的目的。

夜筠就像被踩疼了的刺猬,竖起了所有的刺对准柳晟奕“莫要以为你替小姐解毒我们就会感激你”

柳晟奕则一脸好笑的表情,慵懒地坐在地上微笑道“我自然是不需yào

你们感激,阿瑶记得就够了”

话音刚落,夜筠便转头凝视着我,此刻倒是我弄得有一丝尴尬,毕竟我与柳晟奕从未有过真zhèng

的过节,虽然我对他提防在先,但他也确实从未对我做过更过分的事,而且还拿解药救我。即便是手法和借口实在是叫人不好轻易接受,但此事确实我不能说不记得,也不能说不感激。再者,我还有求于他,更不能轻易撇开关系。

而我也不想因此巴结他,或者是对他笑脸相向,前世的记忆清晰地呈现在我脑海里,就如今世亲身经lì

了一般,但我还能分清自己的感情和前世的。即便刚才确实还历历在目。

便淡淡对夜筠道“我和柳公子还有事,改日再与你说”

夜筠并没想到。我对柳晟奕的排斥现在转为‘维护’一时有些无法接受,但碍于我身份,又不好开口,只是再那华灯初上的闪烁之中。她那妖媚的面庞瞬间花容失色,眼中尽是不解和失望,后低着头默默不语。

萧玄的目光也是一刻不停地在我和柳晟奕之间徘徊,我此刻无法一一将这些还没有结果的事告sù

他们,便深深地看了萧玄一眼,我不知萧玄懂了几分,他还是沉着性子对我点了点头“早些歇息”便和夜筠一同离开了。

我看着地上有气无力的柳晟奕,即便是晕倒虚弱那份魅惑之中透着的冰冷之气依旧没少,他勾着嘴角。眯着眼看着我笑,我知晓此事他没有力qì

起身,但介于方才和夜筠说话的那股别扭劲还没过。便对着一旁的沁宜“你们扶他起来”

沁宜则是一脸为难“阁主,我们没办法”

柳晟奕脸上那股得yì

的笑,好似在昭告着,这里除了你没人能帮我,但分明又胸有成足地说着肯定是你扶我。

迫于无奈地将他扶起来,暗自扉腹。还说我变了,他自己也变了不少。从前任何事都是他照顾着我,如今却感觉像个无赖一样赖着我。

扶着他的时候,我真是意wài

觉得,他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重,这具身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有时候想想还真是吸引人,特别是我这种对鬼魂有特别感情的人。

我嘱咐着曦儿早些去歇着,我想若不是四下无人,柳晟奕很难会对我说出真话,特别是这种时候,像他这么喜欢活在过去的人,若是再聊些从前,他兴许一开心,便对我什么都说了也不一定。

清淡的寒光印在屋子里,曦儿走的时候,命人搬来了火炉让我烘手,她跟了我这么久,也了解了我不少习性,譬如冬日离不开火。

方才扶着他的时候,在他身上感觉不到一丝温度,本就宽敞的衣服又开敞了不少,便低低问他“你身上那么凉,要不要烤火”

柳晟奕并没有回我的话,我知晓此刻他定是在看着我,我却没有勇气迎上他的目光,低着头死死盯着炉火中的干柴,慢慢烧开的样子,炭火慢慢扬起细小的火光,噼啪一声飞散即逝,光影映在幔帐之上,影动跳跃,若不是那影子,我兴许会以为坐在我面前的这个脸色极其苍白的男子,其实真的是一个鬼魂。

四下一片安静,一时无声的时候,我竟不知如何开口继xù

往下说,便随手欲要捡柴火往里面添,柳晟奕幽幽道“这炉子里都满了,再添怕是不小心要把这屋子烧了”

我握着干柴的手在空中顿住了,柳晟奕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勾起脚尖,把我手上的柴踢落在地,飘来一句“想吃烤地瓜么?”

分明就是晓得我刚才没吃饭,晓得只要提吃的,我现在就饿了,这人兴许真的就像夜筠想的那样让人讨厌,瞥眼狠狠地瞪了瞪他。

他却依旧是笑笑,似没见着我的眼神,半晌又喃喃道“我记得小时候,你满山找地瓜烤着吃,我问你为何这么喜欢烤地瓜,你还记得自己当时怎么说的么?”

这事我自然是记得,那时候还小,师父虽然对我一直照顾着,但每顿饭做的从没有过长进,一年四季在山里找东西吃,后来师父给我烤了一次地瓜之后,便喜欢上了这种东西,于是满山遍地找地瓜烤着吃,那时候柳晟奕就这么默默跟在我身后,看着我在他眼前蹦蹦跳跳,眼中尽是宠溺,不禁笑道“自然是记得,那时候我埋怨师父不给我吃的,若是靠师父自己迟早得饿死在这灵风山上”

我本以为聊到从前柳晟奕会有些动容,灯笼的光晕微闪,照的人眼前几分朦胧,冬日夜幕的凉意扑面而来,即便是坐在炉子边依旧是有些发抖,但这寒意也让我时刻清醒着。

柳晟奕缓了缓,慢慢起身,看着坐在炉火旁的我“早些歇着吧”

我楞了楞,直到他转身,才缓神叫住了他“你还没说呢”

柳晟奕背着我,火红的痰火之下,那件艳红的外衫好似失去了白日的光泽,他沉声道“我好不容易能陪你过一次年,不会就这么快走的,你身上毒还未全解,莫要再受寒,否则解毒还要费些事了”说罢便一刻也没停留,举起步廊上备好的伞,慢慢消失在夜幕里。

光是看着背影,都会叫人不禁心生怜意,这分明就是哪家柔弱窈窕的姑娘的倩影,但是见着他脸的时候,却觉得即便是这般身段,在他身上丝毫没有别扭,反而是无与伦比的合适。

我还记得那时候是夏天,师父常常不在家,只有柳晟奕一人陪着我,夏天雷雨天多,而且一旦到了晚上,闪电便会把黑夜瞬间照成白昼的样子,那时候柳晟奕时常会坐在我身边,即便是一个鬼魂,我无法紧紧地抱着他,却依旧没有来的安心,于是在等待与安详之中早早就睡着了。

那之后他便很少晚上还陪我说个不停,往往都是我说着,他听着,不久便睡着了,不过小时候也很是睡得早。

我想他是习惯了之前的那个习惯,只是他始终不愿意承认,我依旧不是以前的我了。

夜里我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我还在灵风山上,耳边传来熟悉的笛声,我便兴奋地随着笛声往前跑,在一颗槐树上看见了慵懒而卧的柳晟奕,他停下笛子对我温柔地伸出了手,我却怎么抓也抓不住,然后,那颗槐树上的花忽然开了,槐树的花瓣随着微风像雪花一样纷纷落到了地上。

大树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叫着我的名字,我跑过去找他,子墨便伸出温柔的手,对我说“你找到我了”

我开心地想要拥bào

他,但怎么抱也抱不着,书上的柳晟奕依旧对我伸着手,我侧脸才发xiàn

,那颗树下一直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在蹦蹦跳跳试图抓住柳晟奕的手,那是前世小时候的我啊。

子墨好似不开心我与他见面的时候还看着旁人,便冷冷对我道“瑶儿,什么时候这般不听话了,你可有真的想过我?”

再看子墨的时候,他的眼神已经不是刚才的温柔,而是幽深不见底的寒彻,他低敛着眼眸,抿着唇,在宣告着他的不悦,身上无不散发着冷冽的贵气。

眼前这个人,似乎开始我就认错了,他根本不是子墨,只是我习惯了在梦里寻找子墨,从开始他就是师兄,只是刚才的他沉默之中的温柔让我误以为是子墨而已。

花瓣在空中飞舞,师兄的目光灼灼浓烈,好似一瞬间就会将我灼烧殆尽,久久他清冷道“你心里可曾真的有过我?还是一直只有你念想的子墨而已?”

我不住地摇头否认着,但是口中却发不出声音,师兄的责备不停地在脑海里盘旋,我眼泪簌簌地落下,他却视而不见,眼前一片朦胧,渐渐看不清他的样子。

我忽然发xiàn

原来并非是子墨时常会让我在梦中见到,柳晟奕的出现才真的是我挥之不去的梦魇。(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章 爱上

人都说梦由心生,心里想着梦里才会出现,梦里的一切显现着自己心中所想,念着多了梦里的一切就越发的清晰。

这漫天的雪花像是永无止境地往下落,曦儿端着热水进来,鼻头已经冻得通红,我也不记得往年的冬天会下这么大的雪。

曦儿今日难得没抱怨这天气,面上一片欢喜,见我发呆好似闷闷不乐,便上前笑道“小姐,听说今晚府里要大放烟火”

我转头看她满是期待地欢欣雀跃,微微勾起嘴角“乐府的烟花确实值得一看,往年都会将烟花搬到外面放,今年要在府里?”

曦儿拍着手,目光中闪烁着欣喜的光泽,好似经lì

漫长黑幕之后的晨曦的曙光,叫人不禁也跟着想要欢喜。

边为我梳理头发,边乐呵呵“早上听管家说的,今年雪大,雪天路滑,小姐和太太们行路多有不便,就不往别处搬了。小姐,曦儿忽然觉得雪着也挺好的,烟花在大雪里绽放定也相当好kàn



她随着我这么久,算算也是看过一次烟花,自那之后,发xiàn

她对烟花真是情有独钟,有一次我问她这世间很多东西都美,为何独独喜欢烟花这种转瞬即逝的东西,她只是单纯地看着我,笑笑说烟花虽短暂,这世间很多美好的东西都很短暂,就像那满地的桃花,春天来了,桃花就开了,春天才过半桃花便凋零了。剩下满树的果子,相较于烟花而言,不过就是存活的久一些而已。

她说那句话的时候。迎着离落谷的晚霞正烧着火红的云朵,那样的红映照着她的面庞竟让我看的有些陌生,这时候的她是曦儿还是秋梅呢。

那时候我险些脱口叫她秋梅,后来平静之后才觉,其实不管她是谁,对我而言她是曦儿就够了。

一如她所说很多东西存活的都很短暂,甚至是爱情存zài

这世间。就像娘亲,看似只有几天的相知。但真zhèng

在她心里兴许会藏着一辈子,那些我们以为过不去的事,不过也是过眼云烟,那时候才觉。自己长了曦儿这么多,却还没有她看的通透。

师兄会在我梦里责备我,兴许不过是我对我们之间感情的质疑,现在想来,这一切不过就是师兄不在身边太久,越发对自己没信心而已,而我打算一直藏在心底的子墨,应该是在师兄面前是最不想提及的人,只是很多事就是这样。越发不想面对的时候,那些就会不自觉跑在脑海里。

至于柳晟奕,确实也是我不想面对的人。这一世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瓜葛,但前世的记忆就像是刻在脑海里一样真实,不自觉在他三番五次在我这一世里进进出出的时候,对他的心情变得分外复杂。

我确定他对我定是没有恶意,那些前世的过往肯定也不会是假的,但他和师兄不同。我对他的了解只限于过去,如今他忽然出现。身上的一切又和记忆中完全不一样,这种被蒙住双眼没走一步都不晓得前面会遇到什么的感觉,比独自一人走在黑夜里还要令人恐惧。

然而我却希望柳晟奕始终还是从前的他,这样我们兴许没有面对面较真生死的那一天。

柳晟奕一早撑着伞来喂了我一颗药丸,他今日的样子,与昨天没两样,我坐在炉火边,他慵懒地靠在椅子上,好似这一夜我们都没睡,一直到现在。

我依旧是在他淡淡的微笑之中寻问“现在可以告sù

我那个玉石从何而来的吧”

柳晟奕瞥眼朝我一笑,眼神之中的冷寂与慵懒本就不相合的词用在他的身上却分外合适“你从不问及我为何会来找你,又如何变得……这幅模样”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周围一切静寂淡然,我却好似能在这宁静的恍惚之中听到了雪花落在地上的声音,他只是这样安静地坐着,微笑之中却尽是冷寂。

既然遇见柳晟奕是命中注定,我自然是不会回避,但这并不示意着我会对命运惟命,缓缓道“我问了你就会说么”

柳晟奕向来不喜欢对我撒谎,但并不预示着他会对我无话不谈,否则很多事他也不必藏着掖着。

雪花落得地上厚厚一层,甚至高过了游廊,曦儿静静地扫着门前的雪,扫过的地方不久后又悄悄地落上了一层。

他抬手轻轻撩起鬓角的发丝把玩,俊秀的眼中尽是深深的笑意,但这笑却叫人更寒“阿瑶,我只是十几年没见你,如今你不仅亭亭玉立地叫人惊艳,又不简单了”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简单对我有什么好处?我不过就是想好好活着,这些不过是护身而已”我知晓这看上去像是闲谈的话,肯定又会是另一番情境,只是我自己也不喜欢与人这样绕着弯子说话,但是说久了竟也不自觉成了习惯。

他微微笑了笑,炉火的影子照的他面庞一片绯色,却有几分妖媚动人的感觉“你知dào

的,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是的,我很肯定柳晟奕不会对我怎么样,就像我心底其实并没有把他当朋友,但若是让我对他做什么事,我也会拒绝,这兴许就是前世的时候彼此在心中留下的信任。

只是我隐隐约约在心底有种感觉,他与师兄之间定是有瓜葛的,只是现在还没有浮出水面,我只愿若有那么一日,也会像现在一样彼此还是无法向对方出手就够了。

叹了口气,松了松身子,瞥眼看着炉火里的地瓜,垂眸道“我知晓你这副身子还有很多不便,我不知dào

你变成这样到底是为何,其实你也可以去投胎,你修为不浅,定能投个好人家,只是不管如何你依旧是前世那个小小阿瑶的奕哥哥,你……要好好的”

如今我真的发觉,娘亲时常说的那句话,确实比这世间任何动人的言语来的简单,真诚。

柳晟奕眸间的笑意渐暖,勾着的嘴角的笑容好似也真切了几分,眼底朦胧地看着火“我若去投胎了,便不记得你了,你也去投胎了我们彼此就不认识了,我想着若我留下来,我们之间起码还有一个人能记得对方,我并不怪你会忘了我,只是偶尔想到也会难过罢了”

声音似乎从遥远的等待中传来的,好似等待的过往又历历在目,我知晓这种等待的滋味,因为现在就在等待中,就好比在漫无边际的雪地里独自行走,没有方向,孤独又寒冷,他却是笑着将这话说出来的。

一时间心底泛着淡淡的酸楚,低声喃喃道“你喜欢阿瑶么?”你喜欢当时那个小小瘦瘦成天看上去无忧无虑其实最怕孤独黑暗的她么?

把玩着墨色发丝袖长的手顿了顿,火光映在他眼睛里跳耀闪烁,扬扬眉看着这堆簇成灰的柴火缓缓说道“是爱”像是对着那个她说着藏在心底的话语,如此小心翼翼。

这是我第一次听说爱一个人的话,是这般小心翼翼,视如珍宝,只是他爱的是阿瑶,并不是我,这一世我们之间莫说是爱,即便是喜欢怕是都不可能了,便轻柔道“阿瑶定是很幸福的”

柳晟奕眼中浓情缠绵,没了平日的冷寂,这一刻我才觉得他终于有些像人了,他忽然起身,走到我身边,俯身在我耳边轻声“我也会让你爱上我”像是誓约,像是给自己的承诺。

我甚至觉得柳晟奕其实不懂怎么去爱一个人,他这般浓烈的爱意,就像是慌乱了的小孩子,藏了一颗糖,自己偷偷窃喜着,直到有一天这份喜悦满了溢了出来,怎么也藏不住的时候,他便将这份感情,全部强加于阿瑶身上,从此他只需yào

眼里只有阿瑶,疼她,爱她,护着她,直到天荒地老。

只是这份爱,却在某个时候生生地掐断了,待这么多年之后,他遇上了我,就又觉得这份慌张的爱情,又有了着落,只是我俨然已经不是阿瑶了,我心中已经填满了对师兄的感情,于是他给的这份厚重的爱意,我自然就无法承shòu,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我的话还没问到,我的毒还没解,我甚至摸不准柳晟奕的脾气,是不是就如眼前这样,还是微笑之后的冷意会随时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此时曦儿带着一身的雪,匆匆赶来“小姐,夫人让我告sù

你七姨娘醒了”

我拍拍身上皱了的衣角,欲要起身,柳晟奕伸出一只手放在我面前,微笑道“走吧”

原来他早就料到七姨娘醒了,方才才会起身站在我身边,这么一会的谈话,真是没有任何收获,反倒莫名的东西压得心头有些无法喘息。

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往前走着“你打从开始就不打算告sù

我么?”关于玉石的事。

柳晟奕紧步跟在身后,拿走了曦儿手上的伞,站在我身侧,淡淡道“迟早会告sù

你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鹅毛似的雪花纷纷洒洒往地上落,伸手落得一片在掌心,瞬间就化成了冰水,那股凉意透着心,便又缩了回去,喃喃道“师父总说,这世间之事莫要总是什么都想知晓,该来的总是会来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章 功夫

下雪的时候,最怕来风,没风的雪天倒是不想雨天那样怕淋了一身湿寒。

我身着白衣,柳晟奕一袭火红,在这雪地更是夺目耀眼,连带着本是沉寂的我,在这大雪中也成了焦点。

都说红颜祸水说的一点都没错,在这大雪天里本应四下无人,一路上不时有‘偶尔’经过的各种丫鬟,報羞地对柳晟奕报上自己是哪个房姨太太的丫鬟,随后会送上些七七八八的东西,都被他婉言拒绝了。

我心底存了很多事,想着我其实是希望柳晟奕不在这的,但此时又不希望柳晟奕离开,而他若是不愿说,我自然也不能拿他怎么样,毕竟他现在在为我解毒,也可以说是救命恩人,但这事我又必须知dào

,重重叠叠的反复纠葛,让我此刻心里一团乱。

柳晟奕倒是不紧不慢闲暇之余还不忘调侃我“你们乐府的丫鬟都不认识你么?”

这声将我从恍惚之中拉回来抬头道“什么意思?”

他指着身后刚走过去,依旧羞怯的丫鬟打趣道“要么是你们乐府的丫鬟管束不严?为何见到你就像没见着一样?”

我这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事,摆摆手淡淡道“向来我在乐府除了娘亲的院子几乎从不走动,再说我也不需yào

人面上和气背后捅上一刀,还不如真实面对,起码被捅到之后还知晓是谁”

柳晟奕忽然失笑道“没这么严重吧”

我却不这么以为。轻声道“七姨娘不就是对我下手了么”虽然这事并非是她本意,但谁能料到各自心里就没有那样的想法呢。

在这府里,向来都侍从们见到我远远就躲开了。如今他们能像往常一样路过对我来说这样就足够了,起码娘亲见着不用再背着我偶尔哭泣。

柳晟奕转眼低眸看着我,懒懒道“这事我会查清楚的”

我知dào

他与异域肯定有关系,他查这事肯定比萧玄容易的多,但很多事都是相互牵扯的,若不是有目的的谁又会平白无故来找我麻烦,这事必定是朝中之人所为。若真是与异域有牵扯这定是一条重yào

的线索,抬头淡淡道“你会如实告sù

我么?”

柳晟奕只低头看了看我。又抬头看着前方小路两边被扫开的雪堆积成了小小的雪坡,路上又是一层厚厚的积雪,他手臂微微弯曲,在身侧抖落了一层积雪簌簌落在雪坡上。又继xù

缓步朝前走着,许久,直到停了步子,才对我道“兴许,但我不会骗你”

如此我也不能再多要求其他,他们不告sù

我总有不想说的理由。

七姨娘醒了,如意料之中不记得袭击过我的事,但萧玄却从她的脉搏之中探到了另外一件本是不相干却也叫人意wài

的事。

萧玄先是不着痕迹地扫过柳晟奕,随后沉声对我道“七姨太有功夫”

有功夫的姨太太自然兴许并不稀奇。但她有功夫却从未有人知晓,这事自然是有些叫人不得不有其他猜想了。

真是处处不太平,从前没出这院子的时候。总是觉得这世间最多就我院子到娘亲院子那么大的地方,我不犯人,人也不会犯我,大家相安无事,世间一片太平,即便是婧儿时常与我说起外面人家疾苦。我也只当着是天灾听听就过去了。

自从出了这院子,自从私自下了灵风山。好似这世间一切都变了,人间冷暖比婧儿口中所说更甚,牵扯到的事情,远比自己想象的来的更为复杂,接踵而来的事件件都让人措手不及。

娘亲并非是个刻薄的女子,七姨娘屋里的摆设也不失体面,一张红木大床上,娘亲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轻声和七姨娘说些什么,见着我来,便招呼我过去。

七姨娘面色尚好,不像是中了术的样子,只是比我记忆中的清瘦了些,她见着我却满脸歉意“大小姐,我不记得对你做出那事”

我赶忙上前安慰“我知dào

,这事不怪你”

娘亲在旁叹了口气,也说了些安慰的话,七姨娘情绪才缓和了些,因这功夫的事娘亲兴许不知,而七姨娘隐藏着兴许也有她的苦衷,于是便顺口说了自己想吃娘亲做的菜把她支开了。

外面站着不少人,进进出出地踏着门槛,我和七姨娘在屋里沉默着听着外面声音分外清晰。

她上下仔细打量了我一番,轻笑道“我只记着你小时候的样子,如今已经长这么大了,这院里的姑娘哪个都没你出落大方,果真是大小姐啊”

倒是被她这么一说,我竟有些害羞了起来,掩口笑笑“姨娘说笑了,兴许是不常见着面,姨娘才会这么觉着吧”

说到不常见面,自然就会想到小的时候那些众人避恐不及的事,她便轻叹道“我刚来乐府的时候,时常听下人们议论你,那时候见着你的时候,你穿着一身雪白,扎着两个小球球,眼睛水灵闪着光,分外可爱,虽说姨娘对你心里从未惧怕过,但终也没护过你”

她这是在对从前发生的事向我道歉,其实身在这院子里,只要不是娘亲,各自都有旁人不知晓的小心思,七姨娘对我来说,真的只同那些姨娘一样,并无特别的记忆。

即便真如她口中说的那样,从没怕过我,但若是不想被孤立,只得默不作声,这样才能活的自在些。

“从前的事都过去了,无需再提”若我身边现在还和以前一样没有朋友,被人排挤,听着姨娘这番话的时候,兴许真的会感动,就久旱逢甘霖那般。

又是一阵无声的沉默,我忽然发xiàn

,其实从前觉得外面多冷漠的时候,其实她们各自也是这样觉得,内心从没有真的感受过温暖的人,自然也不懂怎么拿出温暖对待别人。

“姨娘,你会功夫这事为何从不与人提及?”

她微微一愣,随即眼底又释然一笑“并非我不想让人知晓,只是嫁与老爷之后,我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是旁人不知晓,我便与她们无异”

这是很自然选择了明则保身,我记忆中的她性子就和娘亲有些相像,便记起娘亲说自己在嫁给爹爹之前就有过喜欢的人,性子才会这样淡漠,难道七姨娘也是这样?

疑惑道“姨娘,你可是心里没有我爹爹?”

兴许是很少有人会与她说道这个,显然是被我问得有些错愕,久久才笑道“没有,老爷挺好的,对我也不错”

“恕阿瑶无礼,姨娘似乎看上去并不如其他姨娘那般……”

她挑眉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失笑道“大小姐可是欢喜旁人抢你爹爹?”

那笑颜好似我记忆中从未有过的样子,好似藏在冬天里太久的阳光,终于等到了春天终于灿烂了那般耀眼又暖心。

我终是没有回她,其实爹爹早就不是我一人的爹爹了,抢与不抢终归爹爹也不会只留在我身边。

她低了头,把情绪藏在阴影里,沉思了许久,轻声道“其实我骗了老爷,我隐藏自己会功夫是为了不让人怀疑,我以前是个江湖卖艺的,随着阿爹到处流转,后来我爹得了重病,我就想着卖身葬父,那天刚巧是娘家的几个侍从路过,便说是给我钱葬了我爹,让我随他们回府。之后才知,娘家原来的女儿得了病故亡了,但大旱他们家生意亏损严重,只能靠乐家扶持,所以我就自然成了七姨太进了乐家”

从前我就是觉着身边的任何人都是顺其自然在那的,已经是注定好的没有任何蹊跷,而后慢慢经lì

了很多事之后,我才深深地觉得,很多人变成现在的样子,这之中定是有发生过很多事,因为只有经lì

事情,才会让人改变,这府里定不止七姨太一人是有故事的,只是她们兴许也为了提防她人不愿意吐露自己的心事。

“你从未想过这本不该是你的命运,因为进了乐府,兴许这辈子就只能关在这围墙的小院子里过余生了”

七姨娘低低地笑了声“那时候既然已经卖了身,自然是没得选择,其实我觉着自己还挺幸运,起码是代嫁,到了乐府吃得好穿得暖,一辈子不用到处奔波劳顿”

兴许这就是七姨太真实的想法,这府邸围墙实在是神奇,在里面呆久了的人,没见过外面是什么样,觉着什么都新奇,在外面奔波的人一心想着若是能有这样一个衣食无忧的家也满足了。

“爹爹似乎很久没来这院子了,你难道一次都没后悔过么?”

姨娘顿了半晌缓缓道“后悔么,倒是没有,不过一个人时间久了,自然也有怀念过年轻时候走过的那些地方,经lì

过的事情,我终归不是生来就是大家闺秀,比不过她们能呆得住,不过时间久了有了事做,竟也习惯静下心来了”

这便是习惯给人的恐惧,我自小便习惯了一个人窝在里,习惯对别人不闻不问,但其实心底并非如面上这般冷言少语,只是却了那把点燃内心的火。

姨娘也只是内心的火被长时间的淡漠浇熄了,若真是有谁重新为她染上了那把火,兴许她又会如从前一样,做个笑起来阳光明媚的女子。(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章 年关

“为什么?”古颜一走进521客房的门,沈宏的声音就已经传来。

“咦?沈总裁怎么在这?”卫皓丝毫没有感觉气氛的紧张,无知地开口。后者没有理会卫皓的问话,眼睛直直地盯着一脸淡漠的古颜,“没必要。”她说话时没有看沈宏。之前她或许还抱着破镜重圆的幻想,但自从经lì

了那一晚,她就完全死心了。就算是面对一个陌生人在你面前胃病复发,你也不可能无动于衷,更何况是合法妻子。那么这样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不爱她。

“你们认识?”就在沈宏气得摔门离开的时候,卫皓才明白过来。

“不熟。”

混杂的空气中弥漫着烟酒的味道,音乐开到最大,几乎要震聋人的耳朵,男女都在舞池里疯狂的扭动自己的腰肢和臀部,打扮冷艳的女子嘻嘻哈哈的混在男人堆里面玩,用轻佻的语言挑逗着那些控zhì

不住自己的男子。女人妩媚的缩在男人的怀抱里面唧唧我我,男人一边喝酒,一边和女人鬼混。这里是城市夜生活最精彩的地方,酒吧。

昏暗的灯光下,调酒师轻轻地摇摆着身体,极其优雅地调配着一杯五彩的鸡尾酒。身着西装的男子坐在吧台边一杯接一杯往肚子里灌酒。

“哟!我们的沈大公子竟然也有寂寞的时候,需yào

小妹我找几个妞来么。”骆晓梦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不怪她落井下石趁人之危,她实在是气不过。

沈宏看了眼骆晓梦,继xù

喝酒。

“说吧,找我什么事。”

“告sù

我,她的事。”或许是酒喝多的原因,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呵!”骆晓梦忍不住嘲讽,“我是不是该替小颜高兴一下,他前夫竟然为了她在酒吧买醉呢。”

“告sù

我,她的事。”他没有理会骆晓梦的语气,只是一味地重复这句话。他不明白明明离婚是她提的,为什么全世界好像都认为是他的错。

“你找错人了。”或许是被沈宏的语气吓到了,骆晓梦不再调侃,“说起来我也对不起小颜,没什么资格做她的姐妹。三年前她最伤心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不是我们这些所谓的朋友。他应该知dào

,但我想他不会告sù

你。”

沈宏听到这话,放下手中的酒杯。“是谁?”

“郑英奇。当年蔡美远在韩国,许仙重伤昏迷,而我和依霖其实一开始也在埋怨小颜。我不知dào

那段日子她发生了什么,反正最后她就一声不响地消失了。”

看着沈宏若有所思的样子,骆晓梦继xù

道:“你明明对小颜有情,结婚时就算是作为伴娘的我也深深感觉到你们俩的幸福。为什么婚后你的态度就变了?我了解小颜,她爱你,我更清楚地知dào

小颜是顶着多大的压力嫁给你。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想小颜比谁都想撑下去,让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看着你们有多幸福。如果你觉得她和你离婚是为了钱的话,那么我替她觉得可悲。你想想吧郑英奇他什么都比你强,为甚么小颜要嫁给你?趁现在还不算太晚,破镜重圆不是没有希望,你好好想想吧,我不希望你后悔。”

骆晓梦走后,沈宏仍是坐在吧台边喝酒-为什么婚后你的态度就变了?-他也想知dào

为甚么。是不是处的,对他来说真的这么重yào

?沈宏扪心自问,仍然想不出一个所以然。

第三百八章 新年

为新剧选角的事,古颜总是杭州横店两地跑。作为编剧的她,首选赛和总决赛一首一尾必须在场。首选赛能办的这么成功,也是意料之中。

“cheers!!”简约雅致的包厢内,坐着得却是一群不简单的人物。

“我得单独再敬一杯,为我们最出息的古人。喝!”蔡美拿着酒杯,豪放地说。

“为我们的重逢。”古颜拿着酒杯示意一下,随后一口喝下。

一旁的礼珉略有所思地打量着古颜,他想不到那个在小美口中的古人会是剧作家alisa。眼前的女人虽然笑意盈盈,给人的感觉却是清冷孤傲。

“蔡美,我也敬你一杯。有情人终成眷属!”蔡美眼神在郑英奇和古颜二人身上油走一番,笑着喝完杯中的酒。这次的‘接风宴’很顺利,期间古颜只对李珉说了两个字,惜福。

第二日,古颜就带着蔡美返回横店了。走时,她承诺这次的男主角定是李珉。不怪古颜的偏帮,这就是现实。关系永远是实力最关键的一部分。

回到熟悉的故乡,蔡美先选择去了医院。

病房内很安静,只留心电图嘀嘀嘀的声响。数日不见,古颜觉得病床上的女孩更显消瘦。蔡美嘴唇抖动神情悲伤,眼泪一直往下掉。

“大仙大仙臭美来了大仙臭美不要李珉了,臭美回来了。古人也是,古人不要沈宏了。你醒醒啊,这么多年了,别再让蒋云开折磨你,别让我们看不起你。我知dào

你能听见我说话。你醒来啊,醒来啊”

古颜不忍再看哭成泪人的蔡美,转过身去,一滴眼泪滑落。只是古颜不知dào

的是,在她转身的瞬间,病床上的女孩眼角也留下了一滴清泪。

最后,蔡美决定留在医院。她说,小颜我和你一样有家回不了,就让我留着照顾大仙吧。回到酒店,古颜倒头就睡。这些日子,忙得每个消停,也难怪这么累。

“死女人,杭州回来不知dào

来看看大爷。知不知dào

老子想你了。”卫皓边说边进门,走到房间,看见熟睡的古颜,他说话明显已经底气不足了。“算了,原谅你这一次。”说着,手温柔地抚摸着古颜的脸。

“爸妈”女子眼角流下一滴泪。

坐在床边的卫皓心脏像是被敲中般,他见过野蛮无理的古颜,见过才情洋溢的古颜,见过清冷孤傲的古颜,见过放声大哭的古颜,就是没讲过脆弱无助的古颜。这一刻,他突然觉得三年的相处,自己从未了解她一点。他早该想到的,回到从小长大的故乡,她见过了朋友,却独独没有这最亲的家人。

卫皓突然心疼起这个年长自己几岁的女人,好奇她到底受了多少苦和泪——

磨叽的情节将要结束,本文马上进入小高嘲。

第三百九章 拜年

这是一场空前盛大的开机仪式,在横店这个小城镇显得特别地突兀。无数媒体记者粉丝把纸醉金迷酒店围得水泄不通。举着卫皓,李珉,alisa牌子的粉丝占大多数。尽管天气已经慢慢转热,但是粉丝的热情依旧高涨。

“啊————”

“卫皓卫皓卫皓”

“李珉李珉李珉”

“alisaalisaalisa”

粉丝突然bao发出激动的呼声,闪光灯快门键也不停地交错响起。等了半天的主角终于来了

除却男一号是韩国当红明星李珉外,女一号是以为普普通通毫无名气之人。不过她也是今天最受羡慕嫉妒的人,或许她在前一刻还默默无闻,但是这一刻起,她的人生必然光芒万丈。为什么?因为她成了著名剧作家alisa在中国大陆首部戏的女一号。那个令无数国际女星抢破头也抢不到的角色。

“各位媒体记者朋友,欢迎大家来参加《很重yào

的人》alisa首部以励志为主题剧作的开机仪式。现在我们欢迎这部剧的两位主演,以及赞助商郑氏企业少董郑英奇和我们的alisa一起为新剧剪彩。”助理蓝若对于这种话早就驾轻就熟。

“啪啪啪啪——————”

掌声过后,四个人一同上前一步,举起剪刀,同时剪下红绳。

“alisa,请问你对这部戏有什么期待。”

“请问您为何要想找一个韩国人来饰演剧中的男一号?”

“请问”

countryroad,takehome就在这时,熟悉的手机铃声打断了记者的问话。

“哈喽!”在蓝若的帮zhù

下,走出记者堆。

“哈你妈个头啊!”

听到熟悉的声音,虽然带有病态,但是一如既往的嚣张。古颜拿着手机的手开始颤抖,激动地不知dào

说什么话好。

“喂!古人,你该不会兴奋地晕过去了吧。”电话那头再次传来调笑声,才让古颜回过神来。

“你丫的给我好好呆在那里等我!”古颜挂了电话,马上跑去酒店的底下车库,不理会面面相觑的记者。当然也有不少反应快的记者早就抓拍下了古颜接电话时的画面。如果不出意wài

,明天的娱乐头条将会是“神mì

电话引得alisa口bao粗口,丢下演员赞助商匆匆离开”。

古颜把车速提到最快,快速往医院赶。来不及注意,后面有一辆车子紧紧地跟着她。

沈宏看见古颜车子停在医院门口,心中的疑惑瞬间解开了。两人毕竟曾朝夕相处过两年,有些事他不说,但都看在眼里。

“死丫头,你还舍得醒来啊。”古颜一走进病房,就看见大仙、臭美、晓梦、1四人在调笑,感情她是最后一个赶来的。

“丫丫丫!你看看lv包包,香奈儿裙子,我们的古人大发了我当然要醒来敲上几笔啊。”

“呼——”古颜呼出一口气让自己淡定,“算了,你今天死而复生,我不计较。”

“哈哈,哈哈!!”看着一本正经的古颜,姐妹们地忍不住笑了起来。时隔三年,她们五姐妹也终于真zhèng

聚在了一起。

靠在病房门口的古颜听到房内的笑声后,轻轻离开了。和来的时候一样,没人知dào



第三百一一章 死因

这是一场空前盛大的开机仪式,在横店这个小城镇显得特别地突兀。无数媒体记者粉丝把纸醉金迷酒店围得水泄不通。举着卫皓,李珉,alisa牌子的粉丝占大多数。尽管天气已经慢慢转热,但是粉丝的热情依旧高涨。

“啊————”

“卫皓卫皓卫皓”

“李珉李珉李珉”

“alisaalisaalisa”

粉丝突然bao发出激动的呼声,闪光灯快门键也不停地交错响起。等了半天的主角终于来了

除却男一号是韩国当红明星李珉外,女一号是以为普普通通毫无名气之人。不过她也是今天最受羡慕嫉妒的人,或许她在前一刻还默默无闻,但是这一刻起,她的人生必然光芒万丈。为什么?因为她成了著名剧作家alisa在中国大陆首部戏的女一号。那个令无数国际女星抢破头也抢不到的角色。

“各位媒体记者朋友,欢迎大家来参加《很重yào

的人》alisa首部以励志为主题剧作的开机仪式。现在我们欢迎这部剧的两位主演,以及赞助商郑氏企业少董郑英奇和我们的alisa一起为新剧剪彩。”助理蓝若对于这种话早就驾轻就熟。

“啪啪啪啪——————”

掌声过后,四个人一同上前一步,举起剪刀,同时剪下红绳。

“alisa,请问你对这部戏有什么期待。”

“请问您为何要想找一个韩国人来饰演剧中的男一号?”

“请问”

countryroad,takehome就在这时,熟悉的手机铃声打断了记者的问话。

“哈喽!”在蓝若的帮zhù

下,走出记者堆。

“哈你妈个头啊!”

听到熟悉的声音,虽然带有病态,但是一如既往的嚣张。古颜拿着手机的手开始颤抖,激动地不知dào

说什么话好。

“喂!古人,你该不会兴奋地晕过去了吧。”电话那头再次传来调笑声,才让古颜回过神来。

“你丫的给我好好呆在那里等我!”古颜挂了电话,马上跑去酒店的底下车库,不理会面面相觑的记者。当然也有不少反应快的记者早就抓拍下了古颜接电话时的画面。如果不出意wài

,明天的娱乐头条将会是“神mì

电话引得alisa口bao粗口,丢下演员赞助商匆匆离开”。

古颜把车速提到最快,快速往医院赶。来不及注意,后面有一辆车子紧紧地跟着她。

沈宏看见古颜车子停在医院门口,心中的疑惑瞬间解开了。两人毕竟曾朝夕相处过两年,有些事他不说,但都看在眼里。

“死丫头,你还舍得醒来啊。”古颜一走进病房,就看见大仙、臭美、晓梦、1四人在调笑,感情她是最后一个赶来的。

“丫丫丫!你看看lv包包,香奈儿裙子,我们的古人大发了我当然要醒来敲上几笔啊。”

“呼——”古颜呼出一口气让自己淡定,“算了,你今天死而复生,我不计较。”

“哈哈,哈哈!!”看着一本正经的古颜,姐妹们地忍不住笑了起来。时隔三年,她们五姐妹也终于真zhèng

聚在了一起。

靠在病房门口的古颜听到房内的笑声后,轻轻离开了。和来的时候一样,没人知dào



第三百一二章 夜话

欧阳克眼睛一亮,心神震荡,不再理会拖雷,笑语吟吟:“我欧阳公子是何等人,一言既出,又岂有反悔之理?只不过,他可以走,华筝姑娘你还是留下来……”

“好。”

程灵素早料到他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只不过这样也好,只她一人还能和欧阳克周旋一下,寻找脱身之机,多了个拖雷,难免心里还有顾忌,因此不等他再胡说出什么来,就直接截口答yīng

下来。

欧阳克没想到她答yīng

得这么快,哈哈一笑:“这样才对嘛,少了个碍事惹眼的,我们才能好好聊一聊。”

程灵素不理他,背过身去,从怀里取出包着蓝花的巾帕,稍稍在空中抖了抖,扎在拖雷迸裂的虎口处,又将那两朵蓝花放回怀中。然后简单将情况和拖雷一说,要他先行回去。

拖雷脸色铁青,退后了两步,霍地一下拔起插在脚边的单刀,双眼盯着欧阳克的方向手起刀落,在自己身前虚空狠狠一劈:“你武功高明,我不是你对手。但我今日以铁木真汗之子的名义向草原天神立誓,待我诛尽暗害我父之徒,定要与你一决胜负!为我妹子报仇,也叫你看看什么才是草原上的英雄儿女!”

同是蒙古部落首领的儿子,拖雷待人谦和,义气极重,不似都史那般一味的目中无人,然而他内心的骄傲却一点也不比都史少。他是铁木真最喜爱的儿子,深知铁木真的心胸的抱负,他要帮zhù

父亲将青天所有覆盖的地方,都变作蒙古人的牧场!

为了这个目标,他自幼就在军中历练,从未耽搁一天,岂知多年的苦练,落入敌手不说,今日却无法将前来相救的妹子平安带回去!拖雷心知程灵素说得不错,自己此时应以铁木真的安危为重,应尽快回去调动兵马接应被暗算的父亲,可是一想到自家妹子被人要被人强行扣留在这里,心头的耻辱噎得他连呼吸都几乎要滞住。

蒙古人最讲信诺,更何况是对草原上人人信奉的天神所立下的誓言。拖雷明知自己武艺不敌还斩钉截铁地立下此誓,神色虔诚凛然,一番话说得豪情冲天,虽不是武道高手,久历兵营的一副肩骨上却自有一股和铁木真一模一样的王者之气,纵横睥睨,连没听懂具体内容的欧阳克也不禁暗暗心惊。

程灵素心头一暖,身体里那独属于铁木真女儿的热血仿佛也感受到了拖雷的不甘和决心,激流般的涌上来,激得她眼眶也跟着隐隐发热。不动声色的侧过身,拦在欧阳克可能出手的方向,轻声道:“快走罢,快回去,我自有办法脱身。”

拖雷点点头,又走上两步,展开双臂将她抱了一抱,再不看欧阳克一眼,转身往营门的方向跑去。

路上遇到几个留守的兵士见到他从营内跑了出来,想要上前阻拦,都被他一刀一个,砍翻在地。

直到亲眼看到拖雷在营地边上夺了马匹,一路奔出远去,程灵素才放下心来,轻声叹了口气。

上一世,她师父毒手药王用毒做药,治病救人,可偏偏深信报应轮回之说,以至晚年皈依佛门,修性养心,终达无嗔无喜之境。程灵素是他晚年时收得的小弟子,深受熏陶,这一番世道轮回,明明已经身死,却还是将她送来此处,她不得不相信,或许冥冥之中,还有其他用意。

她原本不愈与这个世上的人和事过多牵扯,甚至一直想着寻个机缘远远地逃开,回到洞庭湖畔,去看看数百年后的白马寺,如今是个什么模样?再开个小小的医馆,治病救人,守着前一世对那个人的思念和深情以渡一生爱我无需承诺全文阅读仙道魔道。却没想到自己此生借了铁木真女儿的身份,又怎可能不卷入蒙古部落的斗争之中?铁木真现在就是她的父亲,无论这个父亲是否将她视作拉拢其他部落的手段,他都是她在草原上最大的屏障。

更何况,一旦铁木真有难,那她生活了十年的蒙古部落也会跟着蒙难,真心照顾她,抚养她长大的母亲和兄长,还有那些日日所见所处的族人都会跟着蒙难,十年相处,她又岂能袖手旁观?

想到这里,程灵素又是幽幽一叹。

见程灵素一直望着拖雷离开的方向出神,还不断叹息,欧阳克下巴微抬,不禁冷笑:“怎么,就那么舍不得?”

听出了他的话外之意,程灵素皱了皱眉,拉回神思,冲口而出:“我担心我哥哥,难道不应该么?”

“哦?他是你哥哥?”欧阳克眉一抬,眼角的喜意一闪而逝,“那……再先前那个小子才是你的情郎?”

“你胡说什……”程灵素猛然一顿,反应过来,“你说郭靖?你之前就在……我们才来你就知dào

了?”

“不是你们,是你!你一来,我就知dào

了。”欧阳克颇为得yì

,显然很乐意见到她这个反应。

程灵素虽然远远地就下了马,但他内力精深,耳力又岂是那些寻常的蒙古兵士能比?几乎是在程灵素潜入大营的同时就发xiàn

了她,正要露面之时,却见到马钰出手将她和郭靖都带了出去。

当年他的叔父欧阳峰曾在全真教手中吃过个大亏,因此西毒一脉对于全真教的道士心里总存着几分愤恨和忌惮。欧阳克认出了马钰一身道袍,想到叔父往日的告诫,便打消了现身的注意。反而隐在暗处,看着他们一来一回地几番对答。

本以为程灵素会劝说马钰一起闯营救人,他不知马钰是全真教的掌教,只想着到时候营中除了千万兵马之外,还有完颜洪烈带着的数名武林好手,足以能将马钰缠住,没准还能趁机将他除去,让全真教少一个坐镇的高手。却没想到这道士非但没有闯营,居然还带着郭靖一同离开了,却将程灵素一人留在此处。

程灵素此时渐渐理出头绪来:“完颜洪烈秘密来到这里,应该就是想趁机挑拨桑昆和我爹爹为难,让蒙古部落互相争斗不休,他大金国才能没有北方的祸患。”

欧阳克对于这种争斗全无兴趣,只是见程灵素说得认真,便顺势点头,又赞了一句:“举一反三,当真是聪明得紧。”

伸手捋了一下被风吹散的发丝,程灵素目光犹如草原上清冽的斡难河水:“你是完颜洪烈的人,却放走郭靖回去向报讯示警,现在又放走拖雷回去调兵,就不怕坏了他的大计么?”

欧阳克哈哈一笑,手一探,轻轻点在她的下颚上:“怕?他的计谋与我何干?若能博得美人一笑,这又算得什么?”

程灵素非但没笑,反而眉头微蹙,脚下退了半步,避开那柄轻薄地勾向她下巴的折扇,伸手一探,“啪”的一下正好将那玄黑色的扇头握在手心里。只觉得一阵冰凉透过手心的肌肤直刺入骨,激得她几乎立kè

就要放脱手,这才发觉他这把扇子的扇骨竟是玄铁所铸,寒冷似冰。

“怎么?喜欢这把扇子么?”欧阳克状似无意地手腕一抖,拨开程灵素的手,收回折扇。又刷的一下抖开,在身前轻摇,“你上了别的,送你也无妨,只这把扇子……”他略一沉吟,忽的又轻笑,“你要是喜欢,只要你从此寸步不离地跟着我,自然也就能时时看见……”

作者有话要说:我说克克童鞋,人灵素妹子不就是看上你把扇子么,这都舍不得送人~好小气咩~

欧阳克【抱着扇子跳脚】:那可是我爹……咳咳……叔父送我的……

第三百一三章 水路

这是一场空前盛大的开机仪式,在横店这个小城镇显得特别地突兀。无数媒体记者粉丝把纸醉金迷酒店围得水泄不通。举着卫皓,李珉,alisa牌子的粉丝占大多数。尽管天气已经慢慢转热,但是粉丝的热情依旧高涨。

“啊————”

“卫皓卫皓卫皓”

“李珉李珉李珉”

“alisaalisaalisa”

粉丝突然bao发出激动的呼声,闪光灯快门键也不停地交错响起。等了半天的主角终于来了

除却男一号是韩国当红明星李珉外,女一号是以为普普通通毫无名气之人。不过她也是今天最受羡慕嫉妒的人,或许她在前一刻还默默无闻,但是这一刻起,她的人生必然光芒万丈。为什么?因为她成了著名剧作家alisa在中国大陆首部戏的女一号。那个令无数国际女星抢破头也抢不到的角色。

“各位媒体记者朋友,欢迎大家来参加《很重yào

的人》alisa首部以励志为主题剧作的开机仪式。现在我们欢迎这部剧的两位主演,以及赞助商郑氏企业少董郑英奇和我们的alisa一起为新剧剪彩。”助理蓝若对于这种话早就驾轻就熟。

“啪啪啪啪——————”

掌声过后,四个人一同上前一步,举起剪刀,同时剪下红绳。

“alisa,请问你对这部戏有什么期待。”

“请问您为何要想找一个韩国人来饰演剧中的男一号?”

“请问”

countryroad,takehome就在这时,熟悉的手机铃声打断了记者的问话。

“哈喽!”在蓝若的帮zhù

下,走出记者堆。

“哈你妈个头啊!”

听到熟悉的声音,虽然带有病态,但是一如既往的嚣张。古颜拿着手机的手开始颤抖,激动地不知dào

说什么话好。

“喂!古人,你该不会兴奋地晕过去了吧。”电话那头再次传来调笑声,才让古颜回过神来。

“你丫的给我好好呆在那里等我!”古颜挂了电话,马上跑去酒店的底下车库,不理会面面相觑的记者。当然也有不少反应快的记者早就抓拍下了古颜接电话时的画面。如果不出意wài

,明天的娱乐头条将会是“神mì

电话引得alisa口bao粗口,丢下演员赞助商匆匆离开”。

古颜把车速提到最快,快速往医院赶。来不及注意,后面有一辆车子紧紧地跟着她。

沈宏看见古颜车子停在医院门口,心中的疑惑瞬间解开了。两人毕竟曾朝夕相处过两年,有些事他不说,但都看在眼里。

“死丫头,你还舍得醒来啊。”古颜一走进病房,就看见大仙、臭美、晓梦、1四人在调笑,感情她是最后一个赶来的。

“丫丫丫!你看看lv包包,香奈儿裙子,我们的古人大发了我当然要醒来敲上几笔啊。”

“呼——”古颜呼出一口气让自己淡定,“算了,你今天死而复生,我不计较。”

“哈哈,哈哈!!”看着一本正经的古颜,姐妹们地忍不住笑了起来。时隔三年,她们五姐妹也终于真zhèng

聚在了一起。

靠在病房门口的古颜听到房内的笑声后,轻轻离开了。和来的时候一样,没人知dào



第三百一四章 情郎

这是一场空前盛大的开机仪式,在横店这个小城镇显得特别地突兀。无数媒体记者粉丝把纸醉金迷酒店围得水泄不通。举着卫皓,李珉,alisa牌子的粉丝占大多数。尽管天气已经慢慢转热,但是粉丝的热情依旧高涨。

“啊————”

“卫皓卫皓卫皓”

“李珉李珉李珉”

“alisaalisaalisa”

粉丝突然bao发出激动的呼声,闪光灯快门键也不停地交错响起。等了半天的主角终于来了

除却男一号是韩国当红明星李珉外,女一号是以为普普通通毫无名气之人。不过她也是今天最受羡慕嫉妒的人,或许她在前一刻还默默无闻,但是这一刻起,她的人生必然光芒万丈。为什么?因为她成了著名剧作家alisa在中国大陆首部戏的女一号。那个令无数国际女星抢破头也抢不到的角色。

“各位媒体记者朋友,欢迎大家来参加《很重yào

的人》alisa首部以励志为主题剧作的开机仪式。现在我们欢迎这部剧的两位主演,以及赞助商郑氏企业少董郑英奇和我们的alisa一起为新剧剪彩。”助理蓝若对于这种话早就驾轻就熟。

“啪啪啪啪——————”

掌声过后,四个人一同上前一步,举起剪刀,同时剪下红绳。

“alisa,请问你对这部戏有什么期待。”

“请问您为何要想找一个韩国人来饰演剧中的男一号?”

“请问”

countryroad,takehome就在这时,熟悉的手机铃声打断了记者的问话。

“哈喽!”在蓝若的帮zhù

下,走出记者堆。

“哈你妈个头啊!”

听到熟悉的声音,虽然带有病态,但是一如既往的嚣张。古颜拿着手机的手开始颤抖,激动地不知dào

说什么话好。

“喂!古人,你该不会兴奋地晕过去了吧。”电话那头再次传来调笑声,才让古颜回过神来。

“你丫的给我好好呆在那里等我!”古颜挂了电话,马上跑去酒店的底下车库,不理会面面相觑的记者。当然也有不少反应快的记者早就抓拍下了古颜接电话时的画面。如果不出意wài

,明天的娱乐头条将会是“神mì

电话引得alisa口bao粗口,丢下演员赞助商匆匆离开”。

古颜把车速提到最快,快速往医院赶。来不及注意,后面有一辆车子紧紧地跟着她。

沈宏看见古颜车子停在医院门口,心中的疑惑瞬间解开了。两人毕竟曾朝夕相处过两年,有些事他不说,但都看在眼里。

“死丫头,你还舍得醒来啊。”古颜一走进病房,就看见大仙、臭美、晓梦、1四人在调笑,感情她是最后一个赶来的。

“丫丫丫!你看看lv包包,香奈儿裙子,我们的古人大发了我当然要醒来敲上几笔啊。”

“呼——”古颜呼出一口气让自己淡定,“算了,你今天死而复生,我不计较。”

“哈哈,哈哈!!”看着一本正经的古颜,姐妹们地忍不住笑了起来。时隔三年,她们五姐妹也终于真zhèng

聚在了一起。

靠在病房门口的古颜听到房内的笑声后,轻轻离开了。和来的时候一样,没人知dào



第三百一五章 涟漪

自古颜开了记者发布会后,报名选角的人数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还有一日,为期一周的报名将要截止,而三日后就是第一场海选了。海选的地点定在杭州。不管是哪个城市的人,不管是在哪报的名,所有人必须在海选开始前到达杭州,否则予以弃权。时间的紧迫使得古颜变得忙碌起来,她享shòu

这样充实的生活。

“alisa,海选的承办单位,您打算给哪家企业?”助理蓝若问道。以前在美国,这些事都是她决定的,但回国后古颜提出必须经过她同意才行。

“以你看来,目前哪几家企业最为合适。”

“不能否认您在中国的影响力,大大小小的演艺公司都参加了这次海选承办方的评选。”蓝了看面无表情的古颜,道:“其中近三年崭露头角的天宏企业是非常不错的选择。”

“怎么说?”古颜扔下手里的资料,挑眉道。天宏,这世上难道真有这么巧的事。她倒要看看这个跟了自己三年,干练沉稳睿智的秘书用什么理由来说服自己。

“您的新剧《很重yào

的人》讲诉的是酒店职场,而天宏企业名下正好有一家这样的五星级大酒店可以作为我们拍摄的场地。这样,在资金方面我们将节省不少。虽说这家企业初出茅庐,但潜力非常。就连韩boss也是对这家企业的老板另眼相看,不然也不会把卫皓在中国的第一部戏签给他。”

“就这样?”这样还说服不了她。

“其实在这些竞争的企业中,郑氏企业的出现让人意wài

。”蓝若小心地出言。作为助理的她自然知dào

郑氏少董跟老板的关系不一般。

古颜沉默着,没有反应。她想英奇参加竞选绝对不是想与她多些机会接触这么简单

“在我调查中显示,这三年郑氏和天宏一直争锋相对。只要有天宏的地方,郑氏绝对倾力竞争。就像这次,明明郑氏只是食品企业,却要竞争与自己商业背道而驰的影视业。”听到这里,古颜冰冷的心又温暖了一分。如果这样她还不明白英奇的目的,那她就真的是傻子了。

“给郑氏吧。”

蓝若刚想说些什么,在想到古颜的态度后闭口不语。她的老板像来说一不二,反正决定权给哪个企业对她们并没多大影响。她相信alisa的不败神话,就算是濒临破产的企业,只要她的一部剧就可以令之起死回生。

解决完所有的事,古颜才想起来,决定打电话问候一下自己的老朋友

“啊妞哈赛哟!”

“韩文标准了许多。”古颜沉沉地开口。

“啊——小颜,死女人,你终于记得联系我了。三年了,你说你死哪去了。还有离婚是怎么回事?别人不知dào

,我蔡美还不了解你,你可是爱沈宏爱得要是要活的人啊,怎么说离就离。你不是教我要沉得住气嘛”电话那头的人显然很兴奋。

(“你选择了最苦的一条路,小美你一定要沉住气知dào

嘛。不管命运如何不公,不管遇到多大的压力,不管受了多少委屈。只要你还爱着他,只要你离不开他,你就要沉住气。一如既往地对他,沧海桑田,终于一日,他回首,会看见你。还有小美,记住习惯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只要你成了李珉的习惯,那么你就赢了。”当年古颜对她说这段话时,她已经离婚了。她在潜意识里就是不希望她们三姐妹每一个的感情都不得善终。她对感情的见解很独到,总是劝慰身边的朋友该怎么做。许仙也是,蔡美也是。可她独独漏算了人心,久了,心就会累。就如她自己,苦守了两年还是选择了离婚)

“怎样,你在韩国过得好嘛”

“你觉得呢。”他是那么地耀眼,光芒万丈。五年相守,不离不弃,她是换来了他的爱。可是他们的距离却不止一点两点

“小美回国吧。我可以让你一夜成名光芒四射,让你可以光明正大站在他身侧不用接受闲言闲语。”

“哈哈!小颜,三年不见,你竟然变幽默了。”电话那头的蔡美大笑道。

“alisa是我的英文名。”闻言,电话那头的笑声不见了,接着是沉默。alisa,身为韩国当红艺人的情人,蔡美怎么可能没听说这个名字。就算是李珉这样的艺人要得到与之合zuò

的机会,都是渺茫啊。

“我最近在为新剧选角,剧里讲的是大学毕业生在酒店实习的职场经lì

。我们三个学的都是酒店管理,但却没有一个经lì

过这个实习期。”古颜说着,感觉自己鼻子发酸。“就算在剧里,完成我们未经lì

的遗憾吧。”

“其实李珉”

“带着他一起回国吧。这部剧的男女主角非你们俩莫属。这是承诺。”

“不”蔡美急着拒绝,“男主是他就好了,我就不参演了。”本来就有绯闻了,她不能在和他一起出现在荧幕了,更不能自私地毁了他。

蔡美坚定的态度,古颜也是没有办法。还真是朋友啊,一样都是傻瓜。什么事都先考lǜ

自己爱的那个人,到头来伤的最深的却是自己。

第三百一六章 刺杀

宋皎皎知dào

,就今天孟夷光受伤的事,没那么容易抹平。尤其是大伯父跟大伯母都特意为了这事儿回来,肯定要给个说法。

晚饭前爷爷他们在书房中会谈,想必已经达成某种共识。

以往她也犯过错,爷爷也会教育她,但绝都不会说这样的重话。这回他一开口,就是这么一句,砸得宋皎皎措手不及:“爷爷……”

“乖巧懂事,善解人意,顾全大局,这些都是孟夷光的优点。她能做到这些,除了她本性偏向于此,也有她是被人收养而非亲生,寄人篱下里求自保的原因在。”宋清面前放着一杯茶,茶香袅袅,“你是宋家的血脉,在我身边长大,单凭这点,足以让你恣意率性地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是,你的眼界竟这样浅薄,处处跟一个养女为难。”

“爷爷,”宋皎皎委屈地道,“不是我要跟孟夷光为难,而是我若是不出头,这个家就没有我的位置了!你看看大伯母,她太偏心了。”

还真是敢说。宋清都被她气笑了:“皎皎,你要明白,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你只看到你大伯母偏心,你怎么就不想想,她为什么要偏心夷光?”

还能为什么?不就因为夷光是她养大的,宋皎皎嘟着嘴,不服气道:“我怎么知dào

?大伯母就是不喜欢我!”

“投其所好!孟夷光那样的性情,正合了你大伯母的心意。你大伯母若是能有个亲生女儿,教养出来,就该是孟夷光那个样子。你以为你是宋家血脉,大宅上下称你一声大小姐,你就不用讨好别人了?只管扒着奇峰,就万事大吉?”宋清满眼失望,宋皎皎是女孩,他也不指望她能多出息,但他没想到她是这么没眼色,这么不通世故。

他的老伴去得早,之后再没续弦,宋奇峰眼下正是玩心大的时候,别说娶妻,连个固定的女朋友都没有,宋家老中青三代,只有宋夫人一个当家夫人。贵妇圈子里的交际,都担在她肩上。她在宋家的地位,不言而喻。

宋皎皎若是聪明些,就该知dào

讨得宋夫人的欢心百利无一害。这一点,孟夷光就做得很好。

孟夷光并不比宋皎皎聪明,但她胜在用心周全,知dào

进退。即便不是人人喜欢,也极少有人会讨厌她。

宋正明夫妇待她仿若亲生,这深厚感情也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在相处中点滴积累的。宋皎皎比夷光少了这一份用心,从一开始就落了下风。

宋正明对宋夫人的爱hù

几十年如一日,宋奇峰对自己的母亲也是尊敬孝顺。宋夫人常年在梧桐市,待人又和善,从不让人觉得她是在发号施令。所以,宋皎皎也许还没有意识到,宋夫人在宋家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

傍晚时在书房的会谈,宋夫人已经明确表示要给夷光正名。一旦她走到了明处,她才是真zhèng

名正言顺的宋家大小姐。

除此之外,宋夫人还建议让管家元伯提前退休——因为他故yì

拖延了叫救护车的时间。

元伯在宋家几十年了,劳苦功高。对他的处理,原本轮不到宋夫人做主。但宋清作为一家之主,也无法出言反驳,元伯的做法,也触了他的逆鳞:名分上,孟夷光也是宋家子嗣。

宋夫人的这两个决定,毫不掩饰对孟夷光的维护,也让宋清明白,再有下次,宋皎皎也绝对讨不了好。

宋家嫡系子嗣不丰,亲的也好,养的也好,就算不能相亲相爱,宋清也绝不希望看到她们反目成仇。所以,他很快就做出了决定:“皎皎,你准bèi

一下,过段时间出国念书。”

“为什么?”宋皎皎一脸惊愕,下意识拒绝道,“爷爷,我不要出国!你,不要我了吗?”

宋清知dào

宋皎皎的心结,这次他没有如往常那样安慰她,而是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无形的压力笼罩在她的头顶:“皎皎,你太弱了。这样的你,留在奇峰身边,除了拖累他毫无用处。”

宋皎皎听了,愣了半晌,眼泪缓缓流下来:“那孟夷光呢?”

宋清冷漠地道:“你现在,比不上她。至于以后,谁知dào

呢?”

“……”宋皎皎抹了把眼泪,转瞬又有新的眼泪流下来,“好,我出国。”她不聪明,却也不笨。老爷子的意思她明白,峰哥哥是宋家唯一的继承人,她要比夷光强,才有资格站在峰哥哥的身边。

“过几天,宋家会举办宴会,公开夷光的身份。皎皎,你也要参加。记住,你身上流着宋家的血,不能只顾着眼前。去准bèi

礼服首饰,到了那一天,打扮得漂亮一点。”永远以最佳的形象示人,是一种健康的心态,会让人有底气。

“知dào

了,爷爷。”宋皎皎沉声应道。今天,孟夷光给她上了一课,爷爷又给她上了一课。她还不够强,也不够狠,不过没关系,她还很年轻。总有一天,她会打败孟夷光。

书房中,宋正明平静地道:“奇峰,你妈妈已经决定,将你外公的遗产分为两份,一份给夷光。”

按照法律,养子女跟亲生子女拥有同等的继承权。以宋夫人对孟夷光的疼爱,就算她将外公的遗产都给夷光,宋奇峰都不会意wài



见宋奇峰没反对,宋正明又道:“你跟夷光的婚事,你妈妈已经放qì

。以后你便是后悔了,也不要再提起。”

宋奇峰笑道:“爸,我不会后悔。”

宋正明深深看他一眼:“话别说得这么满,小心闪了舌头。你妈妈打算在五天后举办宴会给夷光正名,你作为兄长,有相熟的朋友也一起请来。”

“明白。”宋奇峰应道。

卧室里,宋夫人拉着孟檀音的手,柔声道:“父母在,不分家,不析产,这是华国的老规矩,咱们宋家也是一样。有爷爷在,宋家的一分一毫都是他老人家说了算,做小辈的不能造次。不过,家里有儿有女,产权不明,也容易引发矛盾。我只有你跟奇峰两个孩子,你外公留下的产业,你跟他一人一半。”

第三百一七章 水路

“一人一半?”孟檀音一愣,于家产业的一半快顶得上一个小豪门了,“怎么多了?不是只有品古斋吗?”

宋夫人见她这样,微微一笑:“你现在还小,不清楚商场的事儿,别的产业妈先替你管着。品古斋你就当练手,跟段业明了解一下怎么运作。”

孟檀音与宋夫人亲切会谈一番,率先定下了品古斋的归属。她重瞳已成,正在眼花的时候,听了宋夫人的话,脑子一晕:宋夫人果然只是瞧着柔弱,本质上还是霸气侧漏的。

孟檀音这些年专注复仇,孟家的老本行早就被抛在脑后了。因此只是一笑,并没有附和宋夫人,暗暗决定等过几天脑门儿上的伤口拆了线,就去品古斋瞧瞧究竟是个什么情形。

之后,宋夫人告sù

她宋家准bèi

举办宴会,将邀请临海市大小豪门的公子小姐们来玩儿,让孟檀音交些新朋友。她已经满二十了,虽然不急着结婚嫁人,也该有些像样的人脉,不可能永远都不接触那个圈子。

孟檀音一听,就知dào

这是宋夫人在替她出头,顺手抽了宋皎皎一个响亮的耳光。她也知dào

宋夫人这是在通知她有这么回事,并不是跟她商量,只得微笑着道:“谢谢妈。”

宋夫人摸了摸她的脸,淡淡道:“明天一早我跟你爸就回梧桐市了,这宴会的事奇峰会安排,你好好养伤,别的什么都不用管。若是皎皎再来招惹你——”

她并没有说下去,但孟檀音听出了其中的一丝狠戾三分冷意。

“妈,我知dào

怎么做。”孟檀音应道。宋夫人个性温婉,却也是不容欺的。夷光是她教出来的,自然也该如此。

宋夫人满yì

地点点头。

孟檀音的伤虽然不碍事了,但毕竟失血过多,到了这会儿,事情解决了——虽然跟她预想的有些出入,结果也意wài

不错,就有些精神不济了。

宋夫人看着她发白的脸色,又叮嘱了几句,就打发她回去歇着了。

“妈,晚安。”孟檀音在宋夫人头上印了个晚安吻,抚着脑袋眯着眼睛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却见到倚着门的宋奇峰,顿住脚随口问了一句:“怎么?”

宋奇峰神情复杂,沉吟片刻,才道:“爷爷要送皎皎出国念书。”

“嗯?”孟檀音听了这话,顿时清醒了。老爷子这是什么意思?担心宋皎皎把我怎么着了,还是担心我把宋皎皎怎么着了?

“爷爷对皎皎向来是放养,对她能不能成才并不在意。”宋奇峰静静地看着她,“夷光,在医院里,你跟妈说了什么?”

“呵,你觉得妈需yào

我说什么才能知dào

真相?”孟檀音唇边绽开一抹灿烂的笑花,眼神却是冰冷之极,话音更是能拧出二两冰碴子,“宋奇峰,你说,能在宋家大宅里只手遮天的,是我,还是宋皎皎,还是咱妈宋夫人?”

夷光出事,管家封锁了消息。但是宋夫人来得那样快,还能带上一桶鲜汤,大宅必然有她的人。且这个人,恐怕是管家所想不到的。

宋奇峰听了孟檀音的反问,难得地有些窘迫起来:“夷光……”

孟檀音冷淡一笑:“你若是舍不得皎皎出国,大可以去劝劝爷爷,让他不必如此。皎皎还小,又不会照顾自己,一个人在外,也挺让人挂心的。我伤好之后,就搬回学校宿舍去住。不住在一起,皎皎也不会觉得不自在了。”

宋奇峰心中一沉,皱了皱眉:“你要搬回学校?”

“让开点儿,”孟檀音不想再跟他多费唇舌,恹恹道:“晚安。”说着,抬脚绕过他,抬手去拧房间的门。

“夷光,”宋奇峰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什么意思,我一点儿兴趣也没有。我只是通知你,有这么回事罢了。”孟檀音拂开他的手,冷淡道,“就算宋皎皎要出国,那检讨一个字儿也不能少!”

“呃……”宋奇峰嘴角一抽,“我会敦促她的。”

说着,他又凑到孟檀音跟前,柔声道歉道,“夷光,我刚刚真的不是故yì

的,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生气?呵。孟檀音略一点头,表示并不在意,就拧开房门,轻轻甩上门,将宋奇峰欲言又止的脸关在门外。她伤在额头上,洗脸的时候就格外小心,又随意泡了个澡,就早早睡了。

——

元伯看着宋清递来的支票,脸色一变:“老爷,这……”

“终日打雁,难免被雁啄眼。”宋清看着他,轻叹一声,“阿元,你糊涂了。”

听到这一句,元伯顿时明白过来:“这是,太太的意思?”

“是我的意思。”宋清淡淡道,“孟丫头在宋家也十几年了,正明两口子待她如何,你不会不知dào

。我一直以为你看清楚她在宋家的地位了,却没想到,你到了这把年纪,居然搀和进了小孩子的游戏里边。还是你觉得正明他们不在大宅里,孟丫头真就孤立无援了?”

元伯垂着头,心中充满了懊恼:确实,他失了谨慎。宋正明夫妇常年呆在梧桐市,大宅里的主子就那么几个,这么多年都没添过丁,帮佣也是用惯的,几乎没有流动过,让他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他忘记了,这宅子做主的,先是老爷子,然后是宋夫人。

“你年纪也不小了,该享享清福了。”宋清冷静道,将支票推到元伯跟前,“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退休金照发。”

“老爷,是我犯了错,这支票我不能收。”元伯赶紧道。

“你在宋家多年,一直尽心尽lì

。一点儿小错,不足以抹杀你对宋家的贡献。别推辞了,拿着吧。”宋清轻叩桌面,顿一顿,又道,“我记得,你有个外甥,几年前出了国,是学的什么来着?”

元伯答道:“职业管家。”

“他叫什么名字?学成了吗?”宋清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抹兴味,“有没有找到主家?”

“回老爷,他叫云湛。刚回国,这两天正闲着呢。”

第三百一八章 断袖

“你来做什么?”宋皎皎觉得心中的猛兽又有反扑的趋势,瞪着孟檀音,满脸厌恶。

“哦,我听到动静,就过来看看。”孟檀音对宋皎皎的恶劣态度毫不在意,仍是关切地道,“你,还好吗?”

见宋皎皎在满地的碎片中迈步,惊声道:“哎,你看着点儿脚下啊,有碎片!”

“谁要你猫哭耗子?多管闲事!我好不好关你什么事?”宋皎皎见宋奇峰在场,越发的肆无忌惮,大声道,“看见你就心烦,你给我出去!立kè

!马上!”

“没想到,你这么讨厌我……”孟檀音一愣,幽幽说了一句,随即无奈地笑了笑,扶了扶额头,“好好好,我这就出去,你别生气了。”

宋奇峰见她脸色发白,心中微微刺痛,不由开口道:“夷光……”

宋皎皎对孟檀音的关心毫不领情,干脆利落地吐出一个字:“滚!”

“就走。”孟檀音说着,恹恹转身,对宋奇峰勉强一笑,“劝着点儿。”

宋奇峰觉得孟檀音这一笑特别虚弱,又格外意味深长,神情复杂地点点头,叮嘱道:“你好好休息。”

“知dào

了。”孟檀音随意地摆摆手,表情敷衍,感情欠奉。跟方才应对宋正明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样。

宋奇峰先前不觉得,现在陡然留心起来,很轻易就发xiàn

了这两年的冷待疏远,夷光当真是不大在意自己了。

再回想起两年前的相处,越发觉得区别很大。

那时候宋夫人还没有冒出撮合两人的奇思妙想,两人还纯然地做着兄妹,兄友妹恭,十分亲近。

夷光偶尔还会跟他讲一些琐事,包括一些小烦恼,比如又考砸了,比如长智齿了,比如在桌洞里发xiàn

了不具名人士的情书,不知dào

是不是恶作剧。

之后就疏远了,因为那个没有拿到台面上说的婚约。最初是他单方面的,她一开始不知所措,碰过几次壁之后,就悄无声息地拉开了彼此的距离,渐渐到了见面只点头致意而无话可说的地步。

到了现在,她看到他的时候,眼中只剩下一片平静,曾经的仓惶、委屈、希冀,都尽数敛去了。夷光能放开,照说他该高兴才是,可这心里,为什么会觉得空荡荡的呢?

“峰哥哥,”宋皎皎看着宋奇峰陡然泛起郁色的脸,心中一沉,关心地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宋奇峰摇摇头,迈开长腿,跨过满地的碎片,走到宋皎皎跟前,直视着她的双眼,“皎皎,你告sù

我,夷光受伤,你真的是失手?”

“当然是失手,难不成我还能故yì

推她?”宋皎皎被他冷厉的目光注视着,心跳如鼓,几乎要以为他已经知dào

事情的真相,脸上却流露出委屈伤心,“峰哥哥,你不相信我?”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dào

吗?”宋奇峰淡淡道,宋皎皎是有些任性,却不是个胆大的人,更遑论凶残地罔顾人命了。

他只是没想到,元伯会帮着宋皎皎封锁消息,还给大宅的帮佣下了封口令。

宋皎皎很清楚这一点,欺骗宋奇峰,她心中也不好受。她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复杂:“那你干嘛这样问?”

“皎皎,你还不明白吗?我相信你没用,问题是夷光相信你吗?爸妈相信你吗?”宋奇峰叹了口气。

宋皎皎愤然道:“那她想怎么样?让我跪着给她道歉吗?这样她就能相信了?大伯父大伯母就能相信我了?”

“胡说什么!女儿膝下亦有黄金,谁让你跪?”宋奇峰轻咳两声,“三万字的检讨。”

“什么?”宋皎皎难以置信地看着宋奇峰,“峰哥哥,你在开玩笑吗?我哪儿会写那种东西啊,还三万字!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更直接些。”

宋奇峰一脸失望地看着她:“皎皎,我替你道歉才换来这么个交换条件,你——”

他拖长了声调,宋皎皎心中就是一慌,她对宋奇峰依赖非常,最怕的就是他对自己失望,听他这么说,立kè

截道:“我写!”

“真的?”宋奇峰挑了挑眉,显然有点不相信她的话,“三万字,手写,不能找枪手,你能办到?”

宋皎皎咬咬牙,斩钉截铁道:“能!”

“知错能改,这才是我的好妹妹。”宋奇峰赞许地点点头,从兜里掏出手帕给宋皎皎擦了擦脸,“你这房里的东西毁得可够彻底的,先叫人进来收拾吧。”

“嗯。”宋皎皎乖乖地点头,任由宋奇峰将自己牵出房间,他的手干燥温暖,他的背影宽厚可靠,他依旧疼爱她,他还是她的。

宋奇峰将宋皎皎安置在离他的房间最近的客房里,等明天她房里的东西置办齐全了再搬回去。之后他给宋皎皎拿了纸跟笔,写检讨这事儿他是爱莫能助的——他长这么大从没写过检讨,所以没办法给宋皎皎什么提示。三万字呢,夷光一定是故yì

的。

那边孟檀音也回了房间。房间正对着楼下花园,整体风格简约明了,各样东西摆放整齐,设施摆件,色调位置,都是照夷光的喜好来的。

天色渐晚,孟檀音不知dào

宋家三巨头要谈到什么时候,估摸着一时半会儿也开不了饭,就歪在还带着夷光气息的床上,准bèi

眯一会儿。

没想到居然就睡着了。梦里年华变,她与顾鼎臣提心悬胆,有志一同努力搞定祁家这个庞然大物。

那样一条无法回头的复仇路,不成功便要成仁。有人携手一起走过,当真比做孤胆英雄要好上百倍。

那时候压力很大,可是很快乐。只是,一转眼,就只听到顾鼎臣冷然道:“你不过是我顾家养的一条狗!凭你,也配做顾太太?”

孟檀音也不反驳,只是一笑:“呵呵,再见。”

再不相见,永别。

梦里暮色如铁,顾鼎臣执拗地扣着她的手:“檀音,我还有一个问题。”

孟檀音几乎笑出眼泪,她听到自己说——

“爱过。”

“不后悔。”

“顾鼎臣,再见。”

第三百一九章 云楚

孟檀音闻言挑了挑眉,这种久别重逢的口气是怎么回事?

不可否认,云湛确实长得挺有辨识度,但孟檀音可以肯定自己之前并没有见过他——也可能确实在哪儿见过。但既然没印象,那必然不是要紧的人了。

她转而仔细搜索了一番夷光的记忆,同样没有关于这个人的丁点儿信息。

宋清没料到这位新聘的管家能跟夷光扯上关系,不由带着三分兴味看过去:“夷光,你们认识?”

孟檀音当然不会承认,她困惑地摇摇头:“爷爷,我真的不认识他。”

宋奇峰听了孟檀音的话,看向云湛的目光中就带了几分审视。他很清楚元伯的这个外甥几年前就出了国,这几年一直呆在国外进修,根本没有回来过。所以,他不可能是在这两年里认识夷光的。若是再往两年前,那会儿夷光才多大,值得他惦记到现在?

云湛冷不丁来这么一句,让元伯心中剧烈一跳,皱眉问道:“云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湛这会儿也觉得有点不对。他的记性向来不错,当初她帮了他,虽然有九成可能是只是顺手,也足以让他承情。他记得清楚,那个人就是长这个样子。若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气质上的些微区别?眼前这位似乎更加温和些?

云湛略一沉默,歉然道:“抱歉,可能是我认错人。”

他用了可能,就表示对这事仍有疑虑。

元伯看着他若有所思的面容,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做管家,最忌讳居身不正,一碗水端平才能让人信服。他就是在这方面犯了错,才不得不提前退休。

孟夷光在宋家的身家水涨船高,元伯本就放心不下宋皎皎,这会儿看云湛这样,就更放不下了。

宋清倒是看得比他开。云湛怎么说也是在国外接受过专业的针对性训liàn

的,在工作上不会不知dào

轻重。再者,他这些年也看得明白,夷光讨人喜欢不假,可她没坏心思,从没恃宠而骄,主动跟皎皎过不去。倒是皎皎打小气量就不大,要换了别的孩子,这家里头早就见天的鸡飞狗跳了。

他故yì

戳着皎皎的痛脚刺激,打发她出国去念书,拉开两人的距离,就是为了让皎皎能静下心来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她那样的性子,跟孟丫头呆在一起,只会被衬得越发不堪。

如今她们都大了,日后会比着的地方只会更多。宋家嫡系人丁单薄,他不希望这有限的子孙还在这方面栽个跟头。

“先前不认识,今天也该认识了。”宋老爷子悠悠一笑,慈爱地看向云湛,“云湛啊,这家里头上上下下的事,往后可就交给你了。”

“老爷放心,我定然会尽心工作。”云湛略微欠身道。

“好。”宋老爷子笑道,“过几天我们宋家要举办一场宴会,目的就是要隆重地推出我的孙女夷光,这事你跟奇峰两个看着办。办得热闹点。旁的事有不明白的,就问阿元。”

“是,老爷。”云湛颔首。

孟檀音在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据说国外那种职业管家的培训,对于怎么站怎么坐,怎么说话怎么笑,弯腰颔首的角度,都有极其严格的标准。等到学成了,就是个移动的礼仪教程。不仅如此,同时还要通晓营养学,心理学以及家政学。

总而言之,就是个全能型的服wù

人才。

孟檀音这么想着,右眼的视线突然扭曲了一下,随即她看到云湛的头上颤巍巍升起一个文字框。文字框的背景是粉白山茶,刷刷地出现了几行字:云湛,男,未婚,人才指数四星,辅助型,好感指数四星,可攻略指数四星半。

“……”我勒个擦哦,这是什么情况?孟檀音不动声色地合了合眼睛,又睁开来,那个文字框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荡漾地抖了抖。

身在天国的爸爸!说好的沉重哀凉的命运呢?灵犀之眼什么时候开发了这么逗比的功能啊!

云湛一脸认真地听宋老爷子说话,余光斜一眼孟檀音,见她面上带笑,眼睛却滴溜溜地转来转去,一副无忧无虑又百无聊赖的样子,便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

孟檀音这会儿可顾不上打量他了,她把目光转向了宋老爷子。只见他的头上也有一个文字框,不过他的这个文字框就简单多了,没有背景,极其简单的一块白板,上面只有一行字:宋清,男,丧偶。

人才指数,好感指数以及可攻略指数全无。

孟檀音并不意wài

,世人都道灵犀之眼连人心都能看透,事实上,并不是这样。她的父亲孟俨当年就曾说过,人心是这世上最美丽也最丑陋,最坚定也最善变的,不要试图去看透人心,意wài

之喜意wài

之痛,人生才有意思。

老爷子果然是心思深沉啊。孟檀音心中一叹,蓦地又想起早上的时候,并没有在宋爸宋妈头上看到文字框。只是在两人的背后看到了隐隐绰绰的爱字,还以为是眼花呢。

如今看来,这灵犀之眼是完全觉醒了。没想到最先被开发出来用上的居然是这么个逗比功能。

她看向宋皎皎,小姑娘的文字框背景是刺槐花,人才指数两星半,好感指数——好吧,全无好感,已经达到负数,可攻略指数无。

你果然恨我!孟檀音在心中悠悠感慨,脸上的笑容又甜了几分,看你这么不开心,我就放心了。

再看向宋奇峰,他的文字框背景是墨兰,这不算什么,让孟檀音惊讶的是,他的人才指数是四星半,全能型,好感指数五星,可攻略指数五星。

孟檀音还是第一次知dào

灵犀之眼看到的世界是这样的——让人无法形容。

看过这几个人,她摸出个小规律来:人才指数跟可攻略指数都是五星为最,好感指数则是正负五星。宋皎皎那个不用说,十分符合夷光的记忆。

宋奇峰又是怎么回事?五星?开玩笑吧?灵犀之眼刚点了新技能,系统这就故障了?

第三百二十章 初遇

宋皎皎知dào

,就今天孟夷光受伤的事,没那么容易抹平。尤其是大伯父跟大伯母都特意为了这事儿回来,肯定要给个说法。

晚饭前爷爷他们在书房中会谈,想必已经达成某种共识。

以往她也犯过错,爷爷也会教育她,但绝都不会说这样的重话。这回他一开口,就是这么一句,砸得宋皎皎措手不及:“爷爷……”

“乖巧懂事,善解人意,顾全大局,这些都是孟夷光的优点。她能做到这些,除了她本性偏向于此,也有她是被人收养而非亲生,寄人篱下里求自保的原因在。”宋清面前放着一杯茶,茶香袅袅,“你是宋家的血脉,在我身边长大,单凭这点,足以让你恣意率性地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是,你的眼界竟这样浅薄,处处跟一个养女为难。”

“爷爷,”宋皎皎委屈地道,“不是我要跟孟夷光为难,而是我若是不出头,这个家就没有我的位置了!你看看大伯母,她太偏心了。”

还真是敢说。宋清都被她气笑了:“皎皎,你要明白,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你只看到你大伯母偏心,你怎么就不想想,她为什么要偏心夷光?”

还能为什么?不就因为夷光是她养大的,宋皎皎嘟着嘴,不服气道:“我怎么知dào

?大伯母就是不喜欢我!”

“投其所好!孟夷光那样的性情,正合了你大伯母的心意。你大伯母若是能有个亲生女儿,教养出来,就该是孟夷光那个样子。你以为你是宋家血脉,大宅上下称你一声大小姐,你就不用讨好别人了?只管扒着奇峰,就万事大吉?”宋清满眼失望,宋皎皎是女孩,他也不指望她能多出息,但他没想到她是这么没眼色,这么不通世故。

他的老伴去得早,之后再没续弦,宋奇峰眼下正是玩心大的时候,别说娶妻,连个固定的女朋友都没有,宋家老中青三代,只有宋夫人一个当家夫人。贵妇圈子里的交际,都担在她肩上。她在宋家的地位,不言而喻。

宋皎皎若是聪明些,就该知dào

讨得宋夫人的欢心百利无一害。这一点,孟夷光就做得很好。

孟夷光并不比宋皎皎聪明,但她胜在用心周全,知dào

进退。即便不是人人喜欢,也极少有人会讨厌她。

宋正明夫妇待她仿若亲生,这深厚感情也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在相处中点滴积累的。宋皎皎比夷光少了这一份用心,从一开始就落了下风。

宋正明对宋夫人的爱hù

几十年如一日,宋奇峰对自己的母亲也是尊敬孝顺。宋夫人常年在梧桐市,待人又和善,从不让人觉得她是在发号施令。所以,宋皎皎也许还没有意识到,宋夫人在宋家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

傍晚时在书房的会谈,宋夫人已经明确表示要给夷光正名。一旦她走到了明处,她才是真zhèng

名正言顺的宋家大小姐。

除此之外,宋夫人还建议让管家元伯提前退休——因为他故yì

拖延了叫救护车的时间。

元伯在宋家几十年了,劳苦功高。对他的处理,原本轮不到宋夫人做主。但宋清作为一家之主,也无法出言反驳,元伯的做法,也触了他的逆鳞:名分上,孟夷光也是宋家子嗣。

宋夫人的这两个决定,毫不掩饰对孟夷光的维护,也让宋清明白,再有下次,宋皎皎也绝对讨不了好。

宋家嫡系子嗣不丰,亲的也好,养的也好,就算不能相亲相爱,宋清也绝不希望看到她们反目成仇。所以,他很快就做出了决定:“皎皎,你准bèi

一下,过段时间出国念书。”

“为什么?”宋皎皎一脸惊愕,下意识拒绝道,“爷爷,我不要出国!你,不要我了吗?”

宋清知dào

宋皎皎的心结,这次他没有如往常那样安慰她,而是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无形的压力笼罩在她的头顶:“皎皎,你太弱了。这样的你,留在奇峰身边,除了拖累他毫无用处。”

宋皎皎听了,愣了半晌,眼泪缓缓流下来:“那孟夷光呢?”

宋清冷漠地道:“你现在,比不上她。至于以后,谁知dào

呢?”

“……”宋皎皎抹了把眼泪,转瞬又有新的眼泪流下来,“好,我出国。”她不聪明,却也不笨。老爷子的意思她明白,峰哥哥是宋家唯一的继承人,她要比夷光强,才有资格站在峰哥哥的身边。

“过几天,宋家会举办宴会,公开夷光的身份。皎皎,你也要参加。记住,你身上流着宋家的血,不能只顾着眼前。去准bèi

礼服首饰,到了那一天,打扮得漂亮一点。”永远以最佳的形象示人,是一种健康的心态,会让人有底气。

“知dào

了,爷爷。”宋皎皎沉声应道。今天,孟夷光给她上了一课,爷爷又给她上了一课。她还不够强,也不够狠,不过没关系,她还很年轻。总有一天,她会打败孟夷光。

书房中,宋正明平静地道:“奇峰,你妈妈已经决定,将你外公的遗产分为两份,一份给夷光。”

按照法律,养子女跟亲生子女拥有同等的继承权。以宋夫人对孟夷光的疼爱,就算她将外公的遗产都给夷光,宋奇峰都不会意wài



见宋奇峰没反对,宋正明又道:“你跟夷光的婚事,你妈妈已经放qì

。以后你便是后悔了,也不要再提起。”

宋奇峰笑道:“爸,我不会后悔。”

宋正明深深看他一眼:“话别说得这么满,小心闪了舌头。你妈妈打算在五天后举办宴会给夷光正名,你作为兄长,有相熟的朋友也一起请来。”

“明白。”宋奇峰应道。

卧室里,宋夫人拉着孟檀音的手,柔声道:“父母在,不分家,不析产,这是华国的老规矩,咱们宋家也是一样。有爷爷在,宋家的一分一毫都是他老人家说了算,做小辈的不能造次。不过,家里有儿有女,产权不明,也容易引发矛盾。我只有你跟奇峰两个孩子,你外公留下的产业,你跟他一人一半。”

第三百二一章 条件

四目相对,他的笑容消失在嘴角的时候,脸上的神情瞬间凝住了,这时我才发觉自己的身子好似没法动弹。

他脸上不含笑的时候,与往常判若两人,在我诧异的目光中若有似无地探寻着什么。

“这又是什么意思?”一个男子趁着我睡觉的时候进了我的房间,如今又让我不能动弹,这怎么能不叫人心生惧意。

云楚眉目微动,稍稍扬了头,眼底似有流光闪烁“你方才看到了什么,就是你心中所想的,我和秦公子不一样,不喜欢绕弯子,若你还想知dào

更多,那我们就谈谈”

我低低锁了眉,云楚说的是我方才看到师兄和慕晴相识的场面,他这人确实不喜欢拐弯抹角,想要什么非常直接,但是他却与我想象中的很有出入,我以为他本该是个淡静闲适的少家公子,虽为琐事困扰,但却依旧心淡温润之人。

如今看来,他这一身瘦骨嶙峋的模样,多数也是他处心积虑想要摆脱这个阵烦心所致。

深深吸了口气“我怎么知晓你说的话是真是假”其实我想应着他的话,有一半是因为我真的很想知晓师兄和慕晴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至于另一半因由大致也是赌一赌。

云楚挑挑眉“真真假假,其实在你心里应该会有个定论,若是我说真的你就信,那我还用得着这般苦口婆心地用这种方式和你谈话么”

声音渐行渐飘渺,落于空中沉寂再黑暗里,其实他说的没错。对我来说这事情只有信不信,即便是假的只要我信了它在我心底兴许就会是真的。冷眸一抬,冷冷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静静地坐在那。闭了闭眼清锐的明眸慢慢地低垂了下去,眼底好似转为了无尽的深潭“这大概就是天性带来的…”

我听闻他身上随时会发动控zhì

不了的阵,是他在娘胎里的时候就已经拥有的,到底还有人有这等本事,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忽然一个身影闪入房内,那影子手中瞬间发出一道暗器,嗖地往云楚身上非过去。

云楚眉间微微拧了下,起身轻松地接过了那两盏暗器,对我笑了笑“看来我该走了。你好好想想吧”

来人是小七,他紧张地看着我,似在确定我是否还安好,那云楚有没有对我做什么过分的事,我对他回之安心地笑“小七,你能不能先把我穴道解开,我不能动了”

小七尴尬地咳了咳,我才发xiàn

自己只着了里衣,盖着被子睡的。好似他并不敢伸手掀开被子,我在旁笑笑“若是你再不快些你门主马上要来了,到时候,这十天半个月的有你好受了”

他的手愣愣地在空中顿了顿。站在窗前,酝酿了一会,便伸手隔着衣被为我点了很多地方的穴位。直到我能动动手指,他才松了手。

我诧异的是。解穴用了这么久,那封的时候。定也是不简单,为何我当时就没有发觉呢。

言谈间,曦儿敲门进来,见我还躺在被窝,勾勾嘴角“小姐,你最近怎么也像啾啾一样贪睡呢”

再转头,一片的小七已经隐身消失在了暗处,微微动了动身子,慵懒地坐靠在床边“兴许是刚上船还不适应,夜筠呢?没和你一起?”

曦儿忙着缓水壶中的热水的手停了停“夜姑娘和萧公子一早就消失了,如今还没回来,我在船上到处看,也没见着他们二人”

闻言我不禁心底一沉,这些莫不是又是云楚搞的鬼,便急急起身,手忙脚乱地穿了衣服,想要去找师兄,听得门外一阵打斗的声音。

刀剑碰撞分外激烈,打斗间隙,还有粗大汉,豪迈粗犷的声音“你这人耍赖,怎么转找人痛楚打”

因着打斗声离着越来越近,未免波及到,我也没法子开门,便小心开了窗子,透过缝隙往外面看去。

眼前,萧玄绷着脸正正襟立于粗大汉对面,好似对粗大汉的那些不满全然不在意。

萧玄手中长剑闪烁着微微寒光,果不其然大粗汉手里拿也是闪闪发亮的双刀,即便是在这雾气弥漫的穿上,两人彼此显现的气息却不想上下。

细雨纷飞,落在长廊的地板上,木色地板浸成了深色,雾气随着风儿带起他们的发丝,眨眼间,刀光剑影在眼前闪烁,大汉的刀飞出手掌心,在空中飞向萧玄,萧玄轻步上前,手握长剑,微微留转,长刀在萧玄头顶转了个圈,又回到了大汉的手掌里。

此时萧玄跳退飞进,剑qì

如洪,长剑一处必定血花四溅,子啊摇摆不定的穿上,萧玄的长剑稳稳地刺在了大汉的右臂,他刚刚收回手的刀子又因疼痛丢再了地上。

血飞溅在了地板和围栏上,虽然是见血了终极也不是什么致命伤,血也流的并不多,粗大汉快速在自己手臂周围点穴道止血,抬头对萧玄厉声道“不玩了,

老子都打累了”

萧玄寒着脸,冷冷看向大粗汉,收了手上的长剑“既然你是来护着你主子的,我的要求也不要多,那你自己就尽lì

护好他,否则若他再做出今日之事,我不敢保证他会不会受伤或者其他”

粗大汉眼底如剑芒扫过“那还要看你有没有这本事”

萧玄收了剑柄抵在地上,侧身半眯着眼,淡淡道“我有没有这本事,你没资格知dào



粗大汉一时被萧玄的话,激得语塞,愤恨地撂了个‘哼’便收了双刀别在腰间,气狠狠地离去了。

萧玄随意提着剑,双臂环于胸前,浑身上下都透着对粗大汉的不削,衣角被雨水浸湿了一片,眼角撇过我“没事了,出来吧”

我尴尬地开了窗子,发xiàn

此处出不去,便又笑笑关了窗子,提着裙子走出门“你们为何打架?”

闻言萧玄本是微扬起的头一顿,眼眸里似有些疑惑“这是打架?”

我扫过地上依旧清晰的血迹,嘴角撇撇,这么拼命应该也不能算是打架这么简单,便呵呵地对他笑了笑“那你们为何这么拼命?”

萧玄眼角端倪着我,似也不再计较我到底所说何意“云楚,骗了我和夜筠…幸得他没来得及对你做什么”

这事听着新鲜,萧玄和夜筠虽在大梁算不得数一数二的人物,但对于杀手而言,他们也算是有了不少年的经lì

,怎么能就这么轻易被人骗了,还骗了这么久,不过萧玄话里的意思我是听明白了,云楚大致是为了和我有单独相处的时间把萧玄和夜筠支开了,这样他才有机会和我单独谈条件。

为生其他事端,我并没再多言,关于和云楚的交yì

,自然也不能让他们知晓。

此时师兄徐徐从一侧朝我这走来,面上阴沉地有些吓人,我轻轻念叨“不会师兄也被骗了吧,这云公子倒是有些手段了,竟然能连师兄都骗过了”

萧玄欲想再说些什么,苦于师兄已经来到身边,便淡淡地颔首停了嘴,恭敬地退了下去,临走前递给我一个眼神,似在告sù

我,这件事莫要再提。

师兄只是顿了顿脚,又转身直接进了屋,打扫屋子的曦儿见着师兄的样子,险些将受伤的水壶打翻在地,我赶忙对她喝道“怎么还在这,块去备晚饭”

曦儿呆呆地看了看我,连忙放下水壶,低了低头“是,小姐,曦儿这就去”

脚步声走远之后,我眉目含笑地温柔上前给师兄倒了杯水,递到他手里,但却不晓得这些事怎么说,又该怎么问出口。

师兄沉着脸眼角露出一丝寒冰卒水的光芒,但只是一瞬便就化作淡轻的柔色“云家本该是住在皇宫里,享shòu

着不尽荣华和圣恩的,如今落得如此”

耳畔师兄低低的叹息,他甚少会为别人的事动之以情,并不是他没有,只是他还不习惯给予。

风雨似乎越发变大,雨水打在船沿上发出‘呯砰’的声音,更像是千万只利剑同时朝船上射过来,一如我感知到的此刻师兄的心情。

我知晓师兄对云楚的作为定是不悦的,但却也什么因由似乎对云家有所亏欠,不得宣泄,才这幅模样。

绕过桌子,落座在他身侧,光线昏暗,我几乎连他浓密的睫毛都看不太清楚,伸手附在他握紧的拳上,只想以我最平静的方式给他安慰。

他眸色冷冽“云家一直是辅佐宇文家得到皇位,云家天生具有的阵术,配合宇文家的蛊术可谓说是天衣无缝,相互契合而生的,但宇文家得了皇位之后太平盛世便渐渐冷落了云家,直到云楚继承了阵术,却不能灵活用之,便被慢慢遗忘了,我竟不知云家过得这般艰难”

握着师兄的手紧了紧“这些都不是你的错”

我并不知晓师兄与云家到底有什么因缘,让他本就是个淡漠的人对云家这样在乎,但如今已经是这样了,而且以师兄现在的状况根本不能做的明显。

云家既然是皇家成为一国之君最大的功臣,他若真的在这个时候与云家有牵扯,难保又是一阵血雨腥风的波涛汹涌。

风放肆地吹打着船檐,外面有路过的船夫,慢慢挑起一盏盏灯笼,燃起再挂回去,这样寂静的沉默,听得格外清楚,烛光被风吹得忽明忽暗,船身的晃动也叫人有些心慌。

这是一场风口浪尖的挣扎,如今也只有闭着眼一直向前,但愿过了这断风雨飘摇,明天见到的是个风平浪静的晴朗。(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二章 密事

波澜起伏的江面,这艘大船在江水里起起落落,漂泊到何处都像是只能顺水行舟,漂到何处,便就是何处。

船上挂起的盏盏红灯笼,说也奇怪,即使是这么大的风浪,灯笼里的火光也只是在船檐下恍惚不定,但却很少有熄灭的。

风浪阵阵扑在船上,落下了大片水渍,红纱青灯,排排而立,似乎在倔强地往前行走,冲破笼罩的云雾,照亮着脚下的路。

师兄细说着自己与云家的过往,我才知晓为何本是冷漠淡情的他会如此失魂落魄。

云楚的爹爹,当值在巫振院,这个院是早先先皇立下的,当时除了太学府,当属巫振院的名气最高,那时候的巫振院时常招揽各地有道行的学士,只为持续这份对阵术和蛊术的延续。

然而先皇的野心自然是不至于做梁国的皇帝,他便开始征战周边各小国,国家虽小,但只要一打仗自然是国库军饷士兵这些都会越来越紧缺,于是为了能顺利地统一周国,梁皇便以皇帝之名,下旨给巫振院,命有识之士随军参战,将毕生所学为之所用,当时这个法子云家是第一个反对的,毕竟用巫术对人本就是折寿的法子,那些广招纳贤之士当初也只是为了学术而来,如今这样就去送命,他们云家怎么对得起跟随他们的学士门。

对于皇帝而言,没有比国家疆土在地图上扩大更叫人欣喜的事了,怎么会在乎一个区区云家的箴言,许多学士在名利和胸怀抱负的驱使下。随军参战,第一批随军的学士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当时敌国很少会想到巫术或是阵术能用到征战之中,所以可想而知。这一次效果是出奇地好,两月余,顺利攻下周边两个较小的邻国,消息一时间传遍了相邻的其他四个国家,可谓是各国瞬间就像是炸开了锅,对于梁国分外惧怕。

第一批术士班师回朝,入得京城的时候,擂鼓起名,鼓声隆隆比得上皇上登基时候的隆重。众人翘首企盼,只为他们心中的英雄喝彩,随着一声低低悠长的号角在远处天边响起,城门伴着沉重的吱呀声慢慢开启,京城里本是人声欢腾,但却在城门缓缓开启的时候,顿时鸦雀无声,往常只觉得寻常不过的事,在他们心中却仿佛隔了一世之久。这一世里从大梁这个国君登基开始,似乎繁华似锦真的就在眼前。

宗人翘首以盼,遥望前方的时候,所有人心目中似乎都看到了夕阳之中闪烁着万丈之光。

随着护卫的整齐的跑进城门的那一刹那。天地之间,只剩下一片欢腾雀跃之声,随着术士们回京的军队算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可是一般的士兵来的更为有气势。

晴空万里,先皇高高立在城楼之上。受子民跪拜,那一袭隽秀黄袍龙纹生机盎然的腾云图。凌冽与晚风之上,面含笑意,身上的气质早已威慑四方。

那时候大梁的子民,好似从这个帝王身上看见了国泰民强的希望,对于征兵,征税极少会有抵抗,战事越发顺利,先皇以为不出一年就能将周边国家全数攻下,只是谁会乖乖坐以待毙,等着被人侵国,有的国家联手,有的国家请术士,而大梁的术士,第一批之后便越发没有多少能人,这之中的隐患也慢慢再巫振院传开,不管是多嗜钱如命的人,在自己性命之下终究还是败下阵来,所以随军去的,几乎都是不怕死却又没什么道行的人,就这样,战事一度连了几年之久。

先皇自然是对巫振院不再抱什么希望,便在民间广发皇榜,要钱给钱,要权给权,只要有本事,便可。

对于巫振院的态度,先皇只由着他去,并不在插手管事,那时候巫振院的地位便开始一落千丈。

关于征战自然就有我之前了解到的,利用阵法将敌人圈在里面,然后一并灭亡,在这之中能用得到最厉害的术就是云家的这个与生俱来的阵术对身子几乎没有伤害,但此前介于云家与宇文家有不成文的约定,若非心甘情愿他们是不会彼此逼着对方出手,对于这点先皇也是耿耿于怀。

而云家对于先皇这种越发违背彼此当初约定的行为也分外不满,自此之后,各自分道扬镳互不干涉,战场之后的冤魂越来越多,先皇也招揽了一批战后渡魂道人,但渡魂是一把双刃剑,渡的好自然是没有冤仇,渡不好很多就积怨更深,游离在人间甚至会影响到人的正常生活。

为此一方是战乱未息,另一方是民众怨声四起,先皇就这样在操虑之中过世。

到了现今梁皇这一辈,征战已经接近尾声,梁皇亲自带兵打仗,士兵士气大振,沉着的马蹄声响彻大梁南北,每路过一处的土地都比往日踏过的更响亮震撼。

直到梁皇完成了先皇的意愿,虽说是收拾了烂摊子,但对于大梁人而言此前这个确实是个不错的志向,而此番新皇帝继位,便万事又顺利了起来,让大梁人似乎又看到了希望。

梁皇回京的那一日,万千铁骑开路,每路过一处都是人声鼎沸,军队依旧是整装肃穆,穿过整个大梁新的版图,回到了权位最高的地方。

那之后梁皇对巫振院似乎从没再提及过,梁皇自小就没有与云家相处的约誓,对他而言,整个大梁国开辟出来的心的地界与云家一点功劳都沾不上边,更别提是否要给其分工论赏,但兴许是先皇临终的嘱咐,对于云家梁皇也没有多动手脚,只是弃之一旁不理会。

云家自然也是知晓梁皇的用意,自云楚他爹爹在巫振院任职,对于师兄的照顾是旁人见不到的。

师兄自小在宫里除了皇太后就再也没人对他关心过,唯独巫振院里的云楚他爹爹,不论是功夫,还是学术,或是接触的道术,都是由他而来。

这些都是他从未与人提及过的秘密,巫振院在宫中的地位不亚于后宫各处院落最冷清的冷宫,云楚的爹爹安于现状,由于师兄的身份也分外尴尬,于是彼此相互心照不宣,他传我受,这样慢慢平静缓过的日子里,师兄感受到了他给自己带来的震撼,不论是学识还是君王之道。

由于云楚的身体并不合适长久呆在宫里,所以这个时候他便请辞了,巫振院自此就从宫中消失了。

临走前,他爹爹只留下了一句话给师兄“这世间之事,多数人以为都是天注定了,但先皇却从不信命,如此便得了天下,即便是他最后没有见着大梁这块新的版图,但若不是他,也不会又如今的大梁,有时候啊,命这种东西,信则有,不信也就罢了”

师兄淡淡地看着眼前红烛朦胧,眼底一片清冷“他在告sù

我,莫要被命给绊住了步子,跨去一步,兴许命就不一样了,这一步只是在乎你走还是不走”

云楚的爹爹自从离开宫里,不多久便患病过世了,云家如今也不过就指是个简简单单地大户人家,光是此前的家底就够几辈子的人不愁吃不愁穿,于是云楚便撑起了整个家,这之中的辛酸过往,云楚只字不提,不只是小小年纪要担起整个家族的重担,更重yào

的是族里的长辈给予云楚的压力。

他这样时好时坏的发作,让族里的长辈分外担忧,于是他便借着寻找解决法子之由,却找寻着怎么摆脱云家这样历来继承下来的枷锁。

如此执着,只因为他自己受过这份苦,自然不会再让自己的后辈,多受这份罪,也不会剥夺他们生存的自由,这便是他想要的。

所以自从得到消息称我可以解开他身上的痛苦,便不择手段地想要我同意,介于他整个家族对师兄的敬畏,便没有直接当着他的面对他不敬,所以才逼不得已私下与我见面。

师兄并没有问我云楚到底跟我说了什么,可见云家的事已经扰乱了他的思绪,其实若非云楚爹爹的那番话,兴许师兄也没有勇气和心思想到会为自己争权夺位,所以在他还年少的时候,第一个给他鼓励的便是云家,如今他有这番成就,自然也少不了云家的功劳。

他们此番虽没有用上各自的阵术和蛊术,但相隔这么多年,好似还是走到了一起。

风雨打在船上的声音渐小,屋里的的一切在长灯灯光之下蒙上了一层淡淡昏黄的微光,我们彼此沉默着,师兄需yào

静心,而我便不想打扰以沉默来伴着他。

但是不过多久,师兄一声低低地长叹,打破了宁静,也打破了我此前对师兄所有的理解。

他抬眼看着我,漆黑的眼眸犹如深邃的晴空,叫人看着就挪不开眼,他勾着嘴角微微一笑,似有微风拂过那边温暖和煦“云家的旧部虽已经不多,但各个在朝中都可谓是个顶个忠良”

师兄这分明就是想利用云楚,招揽旧部,云家与宇文家本就相契相合,此番若是合zuò

,那便是真的十拿九稳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三章 月明

虽然我知晓若真的能利用到云家势力,但毕竟云家现在已经如此落没,而云楚还在承shòu着阵术的困扰,如今谈及此事未免也太过势力了些。

而且分明方才师兄还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我微微低了眼眸,对师兄轻声道“师兄,眼下是不是应该…”

然后师兄像是没有听见我说话一般,眼底闪着一抹寒光“旧部若是能召集起来,兴许你便能帮的了他”

闻言我稍稍一愣,半晌才看着他的侧脸“师兄答yīng

帮他了?”

方才我竟是在无意间误会了他,起身立在窗前,依稀能感觉到他媚眼之间一份肃然和坚定淡远,现在的师兄好似比我刚识得他的时候刚显得沉稳静默,忽然感知到他这样的变化,不知为何有种分明离他这么近,触手可及的地方,却好似隔了千万里。

风卷云层涌动,推着船只往前进,然而江面上的事又是说不上来的神奇,前一刻分明还是疾风寒雨,只是恍惚之间,天又放晴了,就连这听说飘了好几日的迷雾,也散开了。

一轮清亮的圆月,高照在江面上空,随着云雾慢慢扩散开来,江面上的一切都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其实夜晚的江面并不如想象中那般飘渺荒远,而更像是舫船花灯之夜挂了满船的灯笼,游荡在湖面上,除了微寒的江风还带了些湿气,眼前的视野就在憋了几日之后,忽然也开阔了起来。

风雨之后,见着久违的月光。江面到处都是泛着青光的涟漪,莫名叫人舒心。

师兄将我圈再怀里。身上淡淡墨竹的香味竟让我一时晃了身,心跟着跳跃如此时江面这潋滟的波光。动荡的心不听话地肆意跳动,但却又不想从这份意wài

的温暖里逃脱出来。

顺着他的胸膛,安心地靠在他的怀中,不知为何,这个时候,想着方才师兄说的话,我就会觉得这事只要师兄说可以,我便会无所畏惧,并非是我盲从于他。只因为我信他,我相信对他而言,我定是个分外重yào

的,一如他在我心中的位置。

撇开事政,撇开任何无奈,我们之间似乎就可以毫无阻碍地这样温存下去。

我们彼此沉默着,欣赏眼前的月光,不多时,甲板和步廊来往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人似乎也是为这翻豁然开朗还见到月光雀跃欢喜起来。

师兄在我耳畔低喃“我不想再让你有任何危险”他说这话的时候,那日在离落谷里

被人刺杀的场面忽然闪过我脑海里,师兄向来是分外自信的人,若是平日里。他应该会说‘我不会再让你有任何危险’而非‘不想’这话语里微妙的无奈,扎在我心上,只是呼吸都会疼。

我舍不得。从前那个自信高贵又傲气的师兄多好,无坚不摧。没有弱点,就不会轻易受伤。那就不会疼。

如今为了我,为了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他,似乎慢慢开始认命,他身上怎么会有无奈这样的想法,让我怎么舍得,我要怎么原谅自己。

抬手覆上他揽着我的手,十指交握,将我心里的那份感情想就此传达给他,嘴角漾开了一丝微笑“恩,我信你”

我们之间向来不需yào

再多的言语,我想的他都知晓,对于我来说,此生能遇到他,而且我们彼此相爱了,便是幸运。

这样的月夜,还是在江面上,飘飘然,让人觉得不真实。

在这温柔里,脑海中忽然想起早上的那个梦,似乎我相较于慕晴来说,确实沉默乏味了些,兴许是介于女子之间的妒忌,即便是已故之人,却还想在地方口中知dào

到底自己有什么分量。

便低眸顿了顿,低低道“我如此沉寂又不常欢喜言笑,师兄难道从不觉得与我在一起平凡了些么?”

他是皇子,坊间流传着不少皇宫里的惊天动地的爱情,茶余饭后婧儿也为我说过不少,虽然情节大多太过于浮夸,但确实皇宫留在我印象里也就是这样,因为他们本身也不是寻常人,既然不少寻常人,怎么会过平凡的日子。

师兄嘴角淡淡挑起“不管你变成什么样,终究只是我心里的那人”若是真的计较,又怎么会真的用心。

我愣愣地听着他含笑轻语,他向来就喜欢用这些话与我打哑谜,分明知晓我话中并非就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却装傻地拿这些让人软绵绵的情话。

有多少次我们之间谈及到这些话的时候,他始终会这样轻描淡写一带而过,我甚至纠结于左手分明就是他给的温暖,右手却是空空如也的没有未来。

但是我却一再对这份感情妥协,曾经我那个内心倔强却不怎么坚强总会不自觉流泪的我,如今也变了,甚至是流逝岁月谎言里流逝的温暖,比得到的来得更快。

于是我根本没有多余的力qì

,也来不及抓住那些因着心寒快速远离的心意。

师兄依旧是静静地立在身后,将我紧紧地抱在怀里,此刻我的心,却已经没有方才的悸动,眼前让人心境开阔的一切,也让我的心跟着沉静了下来。

此时,耳边忽然飘来师兄一句话“从前,今后,我只许你一人,向来如此,也不会再变”

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事做过多余的解释,尤为感情,这一次,像是一样看穿了我内心的不安,似誓言又似对自己的过去做一个简洁有力的解释,这应算是最为难得的话,对于想来对过去缄口不言的他而言。

此刻的他,柔情万分,我微微侧头借着微光,打量着他脸上的神情,直到看清他仍旧是心里的那个高傲的男子,才安下心来。

只是师兄就这样一句话把过去掩盖掉,对于那时候媚眼迷蒙的慕晴是不是太残忍了,毕竟他是为了他才丢了自己的命。

若师兄当真只是利用慕晴了,那么我会不会也是那个被利用人之中的一个。

想到此,心下不禁一颤,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师兄疑惑的目光之中,那份关切分明这般清晰真实。

一个堂堂正正的皇子,根本无需用自己的感情作为赌注,任何事都可以装,甚至是当时对视的眼神,但相互之间的感觉肯定是不会变的,这就像是亲人之间不管分散到哪,不管是经过多少年见不着面,但是总会有什么东西,在维系彼此之间的感情。

况且我这人,对感觉这种事这般擅长。

月光落地江面零星点点密密疏疏都是波光粼粼的倒影,一不小心便散落了一地的心思,还要自己一一收拾。

这一天过地也算是没有安生过,好在晚间之后一切事情暂时得到了解决,起码还能睡得一个安稳觉。

静心之余,看着眼前盈盈潋滟的降水,这艘船所到之处,便是我这些日子以来最想要到的,我一直有种感觉,好似眼前所有问题都会在那解决一样。

想着便心情越发地好了起来,那些散乱的缠绵,就像是恍惚里的一个错觉一场剪不断理还乱的梦。

萧玄在不远处安静地靠在栏杆上,似在等着师兄有事,萧玄向来不会无故出现在我们视野里,想来也是不小的事,师兄柔声交代我好好歇歇之后,便带着萧玄匆匆离开。

这寒风之中,被温暖包围久了似乎只有温暖萦绕再心头,师兄忽然离开才觉得月色虽好,寒风却也叫人不禁打哆嗦,不知是这寒风真的寒冷还是牵扯了这么就的温度忽然抽离,心中那份羁绊越发落寞,才会如此。

师兄离去之后,沁宜显现在我身边,面上似有焦虑的神色,却依旧守着礼,对我恭敬颔首“阁主”

我侧头淡淡道“可是有事?”

沁宜眸光一暗,面上沉了沉“阁主,此时万万不可”

“说说”她说的显然是帮着云楚的事,沁宜不仅是鬼魂,修为也不浅,跟着前世爹爹这么久,定也是见过不少世面,此番出来阻止我,兴许是出于对阁主的护卫,但看她面上似乎并不止于此,兴许她真的知晓内情。

她眉眼间似有些迷茫,俊俏的鼻梁下的樱唇淡淡抿了抿“阁主,云公子身上的阵术依旧与他契合了这多年,若是未出生婴孩还有可能,这阵里影卫功夫也不是假的,只要云公子出现的地方,我们都要避而远之,否则很有可能会被吸进去,一旦进去,便是黯无天日,云公子自小在无意识的时候,依旧吸走了不少冤魂,他阵里的怨气才是摧残他身子的元凶,若真要生生将这个东西从他身上分离,依他现在的样子,怕是生生会要了他的命,他才会来找阁主你,因为阁主是异灵体,能吸走那阵里不少冤魂,但这对你身子,是很有影响的,弄不好,撑不到那时候,就依旧丧命了,恕沁宜大胆,这件事,若无十足把握,我们姐妹即便是灰飞烟灭也要阻止”

沁宜说的绝决,柔软的声音,淡淡目光之下月光之下,她朦胧的身影似乎有种让人安定的温暖,好似清冷的柔光之下那份坚定就像是一朵沉香的睡莲,在无声无息绽放。(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四章 入戏

月光照的人心中一阵柔软,这红尘里的纷纷扰扰,就像随着这艘船再江中渐行渐缓,很多事情便随着这江河流逝,最后消逝。

我对沁宜的话自然是不会怀疑,她一个魂魄并不需yào

说谎,若非行事严重,她也不会这么绝决。

落了幕帘,闭眼想着今日发生的事,脑海里一片混乱怎么想也理不清任何一件事,后来在船和水之间激荡声中长长地睡去。

睡梦中,依旧是慕晴和师兄,他们一人凭窗看桃花开,一人手握书卷闲闲翻阅,嘴角不时淡淡勾起,不言不语的时候,彼此默契地看着对方,相视而笑,这便如我和师兄相处的时候差不离。

我和慕晴的长相,若非我亲近之人,兴许真的分辨不出来,唯有不一样的便是慕晴向来爱笑爱说和她在一起永远有听不完的清脆爽朗的笑声,以及她时常大胆主动勾上师兄的臂膀或者每每学上一句情诗,便会说给师兄听。

至于我,没有慕晴的天真纯净的笑,也不会主动与师兄说起任何情诗颂词,更不会为了争取到自己的爱情甚至将师兄拱手送出去。

看着她门前无所谓地轻笑,门后却又含泪不尽的落寞,我真是觉得自己真的比不过慕晴,因为我只是在师兄羽翼之下还纠结挣扎着,这样的女子才是师兄更应该珍惜关怀的。

为何他会在我面前说着从没有过在乎这样的话,我若是慕晴,此时听到了。真的会比死了还难受,因为这种痛苦。即便是死后依旧会存zài

在灵魂里,不如那些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

不知为何,有了这样的想法,有那么一瞬间想着,若我就是慕晴该多好,那么师兄就不会有这样的过去,也没有任何让人挑剔出来的地方,这样的他,才是我心中完美的样子。

有那么一日,慕晴在师兄的怀里。说自己想要住在一处四季桃花开的地方,师兄便是随意地应着了。

那之后,慕晴便苦心寻得离落谷那个地方,用了毕生修为做了那个结界,但因这结界里有太多地方不完善,导致了结界里出现了各种异象。

离落谷里的四季不断更迭,慕晴的思念随着这流逝的光阴越发绵长,师兄时常回来的时候带着微笑,就是这笑容。也能让她欢心雀跃好几日,对于她而言这便是他们的家,她以为守这个家,师兄终究是会回来的。

只是那时候的师兄。即便是第一次让他以为真的可以长相厮守的爱情,也抵不过热血方钢的信念,最终慕晴选择了妥协。在师兄最需yào

她的时候,为师兄算卦献计。触动天机的事,自然是要受到惩罚。而她为了这个结界已经耗尽了修为,自然是活不长久。

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慕晴以为这一世若是没有相爱过,即便是活了一辈子,也不能算得上在这世上活过,而若是有人一起轰轰烈烈的爱过,即便是短短十几年,死了也不会后悔。

这便是慕晴的临终前的领悟,那时候的她,对着如今晚一样清冽的月光,将这一生的爱都给了她心中最重yào

的人。

慕晴离开的时候,我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眼角的泪水不住地往下流,兴许是我们长得相似的关系,慕晴给我感觉,就想是我自己在经lì

着她的一生。

只是那样炽烈又轰轰烈烈的爱情,没有得到那个人完整的回应,即使最后慕晴含笑离开,她依旧在等他,等着那个心中以为这是家的地方的男人,但是那个人却好似从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对于慕晴在师兄心中的位置,我多少也能探知一二,依照萧玄和夜筠所说,慕晴离开之后的一年内,他决口没再提过关于慕晴的任何事,其实慕晴兴许也留了一席之地,只是师兄而言,兴许只是匆匆行路间的一抹美好又无法拒绝的风景,惹得他一时驻足。

想着,便不自觉流下了泪来,耳边不时响起有人叫唤我的声音“小姐,小姐……”

一道刺眼的光亮照地眼睛睁不开,挣扎着迷蒙里,见着曦儿分外担忧的眼神,惊讶疑惑道“曦儿,你怎么了?”

曦儿上下打量着我,确定没事,才撇嘴反驳道“这话应该我问小姐才对”她伸手轻轻挑起我落在眼角的泪水,送到我眼前“你看,都哭了好久,眼睛都肿了”

脸颊传来的明显的湿意,鼻尖流下的清水,似乎无不死说着我哭过,并且哭地不浅的事实。

我以为一切都是在梦里发生,没想到我真的为慕晴哭了,而且好似不止是简单了流泪了,在无意识的时候,已经大哭了一场的样子。

吸了吸鼻子,浓重的鼻音,对着曦儿笑笑“没事,不过有些想娘亲了,离开地太匆忙没好好道别”

曦儿将信将疑地拧了布巾为了擦拭了眼角的泪水,眨眼之余才觉得,这次哭地未免太厉害,明显感觉到眼睛肿了起来,今日看来是出不了门了。

起身走了几步,开了窗,一片晴空万里,阳光照耀着江面,清澈的江水一望无际,两边隐约能看见远处的山脉的影子,在这萧条的冬季悄然离去,青葱茂密的暖春即将到来之际,人的心情就像是慢慢歇下的那一件件厚重的衣衫一样,越来越轻松。

昨夜的梦,依旧在脑海里盘旋不去,慕晴与师兄的感情,就像是我看过的一出戏,那戏里的主角却是我在演,演到最后才发xiàn

自己心已经入了这个戏里,直到戏已经落幕,终曲人散,我依旧不愿离去,于是站在暗黑的地方,无助地嘶吼哭喊,声嘶力竭却没有人回应,好似这出戏里那逼真的一切,只有我一人投入了。

不过若真的事先知晓这是一出戏,兴许就不会这么疼,其实慕晴临走的时候带着微笑的,或许打从一开始,慕晴也是把这个当成是一出戏,一场梦,只是她并不想选择出戏,而是在戏终结的时候,她也随着这场戏一起消失,于是她便可以真的永远留在那里,或许只有她一人,但总好过出戏之后的寂寥。

她是个傻姑娘,为了心爱的男子,牺牲了自己的性命,而什么都没得到,即便是她以为的感情。

江面吹来徐徐的凉风,吹散了脸颊边的长发,就如我此刻的心绪,不远处似有鸟儿在江面上扑腾几下又飞向远处。

几步轻松的脚步声,落在窗前,一袭淡青外袍的清瘦淡静的男子靠在我窗户边上,嘴角勾着似有似乎熟悉又陌生的笑容,他一双狭长的眼里闪烁着淡淡光,剑眉谢飞,勾了几撇,带入鬓发之中

,转头看着这我眼中闪烁不定,随即没忍住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过了一夜你怎么这幅德行,这眼睛不会是被人打的吧”

我诧异地低眸扫过他“这位公子咱俩互不相识,你是认错人了”

身后忽然粗大汉的声音响起“公子,我就说吧,他肯定认不得你“说罢便要强行拉着云楚离开,口中嘟囔道“公子你莫不要被他外貌给骗了,断袖可是对不起列祖列宗之事,公子你莫要想不开啊”

闻言,我身影晃了又晃,这么好大早晨一定要彼此这样互相斗气么。

不过此时的云楚似乎与想象中面貌有些差别,我记得他此前好似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如今看脸上这粗狂的眉毛,似乎有几分将军的样子,不过身子却是瘦了些,怕是他光凭脸蛋去参军人家也不一定敢要,毕竟这种细胳膊小腿的人,说不准没上战场就自己折断了腰,这人若是招去当兵,根本就是破费军饷。

好在云楚虽然生的不是名门世家,但祖上积攒下来的名誉和财富,也让他衣食无忧,也算是个不错的地方。

不过粗大汉的话我显然是听不惯了,便抬眼气势汹汹回他道“什么叫我把你家公子给骗了?你家公子这么好让人骗么?就他这么会易容,我们可是都被骗得团团转呢,还有什么他想不开,他看上我就算想不开?你这佣人如此大胆,敢过分干涉主子到这份上了?你怎么也不管管,如此放任,小心今后他把自己当成你主子”

一口气噼里啪啦乱说了一通,我向来不是个合适吵架的人,但若不反抗,怕是今后在这船上时常碰面,他都会这样用这种极端的姿态排斥我,他一人也就算了,若是一个没脑子,让旁人听了去,这船上分外无聊,一个新鲜的消息,就能瞬间在船上爆开,我今后哪还有脸出去转转,怕是开窗都会招人围观了。

粗大汉错愕地张着大嘴巴,看着我,直到我被看的微微尴尬,低垂了眉,他才缓神指着我的眉淡淡道“这位公子,小的应该没认错人吧,只是你与昨日长得确实有些不一样了,难道你也会易容吗?”

这句话说的,险些让里面擦桌子的曦儿手中的花瓶抖落一地的碎片,而身为他主子的云楚不禁浑身一抖,这次换了我忍不住大笑“没错,我易容你了,你且好好kàn

看,哪里有什么破绽,如此行事方便不少”

粗大汉见我说的有几分道理,脸慎重地凑上来,仔细地将我脸上打量了一遍依旧是眉头紧锁,好似在沉思哪里不对劲,最后云楚忍不住将他推开,嫌弃道“快去吃你的肉包子,光长肉不长脑子的家伙”(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五章 理乱

晴空万里,这艘寻常不过船的房梁上依稀可见精细绘画上去的花纹,千姿百态的锦华盛放,不管在什么地方,依旧这样静静盛开。

云楚悠闲地靠在步廊上和我一起看江面,清瘦的侧脸脸上虽有笑容,但没有丝毫血色的面庞有些飘渺几近消失的病态,实在叫人于心不忍。

他幽幽叹了口气“你同意了?”

船顺风而行,天气放晴之后,江面上的船只越发见多,江面能见着岸边的时候,也能见着码头两边船只密集,前前后后陆续有船行驶再江面上。

江风吹得人衣衫飘摇,远处依旧是茫茫的天际一线,我也倚靠在窗边,沿着江面随意而望,我答yīng

云楚的理由其实完全因为师兄,如今想想好似自己和慕晴也没什两样,不管我们性格踱步相似,但我们眼中都是有着那人修长淡漠身影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我很清楚自己心中所想,却怎么也无法拒绝师兄注视着的目光,和温柔的眼神,这些感觉就像是一种无法摆脱的毒\药,如影随形,我却始终不想摆脱,直到慢慢将我吞噬殆尽。

微微扬扬眉“看样子你好像不信?”

云楚眼中淡然,出神看着远处,那目光里似乎闪烁着几分浓重的落寞,随着流动的江水滚滚而去,他静默片刻,淡淡道“我找你之前,自己也挣扎了许久,如今…我依旧不确定,只是我曾料到,你会主动答yīng

”他的声音让我想到不久前听到的不远不近沿途的钟声。来自遥远的地方,又归去更远的地方。清淡飘渺犹如缭绕在尘世的一抹挥之不去的纠葛。

他又暗自笑了笑“我都已经想好,在这船上你也跑不了”

甲板上的喧闹愈来愈明显。晴空之下,浮云渐起,飘飘荡荡再天际,他笑眼明媚的背后,背负着的东西,沉重又刺痛,应该已经是忍到了极限才会这般令他惆怅。

“喔?看来你是想好对付我的办法了?”对他徐徐地笑道。

江水轻轻拍打着船沿,扰乱了他眼中的平静,他低头垂着眼眸。轻声道“我此前调查到了你,本是想着拿从前的事让你报恩的,没想到多了个殿…秦公子,我光调查了你从前的事,从没想过你身边都已经是高手云集了,如今只能放qì

一切法子,苦苦纠纠缠了”

他说话的时候,眉间微动,我只是一直勾着嘴角浅笑着。云楚若真是这么想我倒是觉得他是个简单不过走投无路的公子哥,但从前晚的那个阵的试探,到刻意支开师兄他们,利用我想知dào

师兄和慕晴的关系。他可是费了不少神呢。

那晚我可以肯定他并不是控zhì

不了自己的阵,从粗大汉在那阵中袭击我们,就能看出来。那次确实是故yì

的。

而后来为了避免师兄将罪与他,他也准bèi

好了一套说辞。借着往昔师兄和他爹爹之间的恩情,博得师兄的心。从而为自己的目的加上一层筹码。

云家能和宇文家曾经并肩作战,靠的并不只有他们身上特有的术,更多的是他们处事,只是后来为了自己不犯下过多的罪孽,才和先皇分道扬镳,毕竟他们并不是皇上,没有那种毁人的决心。

身处的位置不一样,自然不知身在那位置上的人想法,而云楚显然也不像面上那样,瘦弱,他在心底打的算盘也不少。

他眼中含着江面的一切,波澜不兴,眼底却有种掩藏不住的笑意“我会守约的”

我侧目看着他,疑惑道“什么?”

“你想知dào

的事”

“昨夜难道不是你?”

“昨夜?昨夜我和秦公子聊至深夜…”

……

“所以你的眼眶才会这样?”伴着他一声轻笑,我的心跟着一沉。

阳光透过步廊洒在地板上层层叠叠淡淡斑驳的光影,静静地透着几分零碎的暖意。

我沉静地想着昨夜的那场梦,绿阴森森,慕晴娇嫩粉白的容颜,时而轻碎细语,时而含羞而笑,感觉这么真实,艳阳之下粉嫩大笑的样子,犹如树荫里的点点星光,娇小却又明亮地叫人睁不开眼。

到底那真的只是个梦么?为何感觉如此真实。

那之后的几日,未见萧玄的身影,我问过夜筠,她只说师兄寻他有事,并未多言,这宽阔的江面上,竟有人能平白无故的消失,暗自感叹萧玄的本事,若今后有机会,倒是想见识见识。

师兄也时常匆匆坐坐便心事重重地离开,虽每次笑颜不减,这种情形越发与慕晴在离落谷的样子很是相似,很多时候,我独自看书,观赏江景的时候,总会想到慕晴失落的面庞。

这种相似到好似可以重叠的影子让我越发觉得师兄是不是离我渐行渐远了,直到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心下就会纠结万分,面上也跟着不自然了起来。

而这些天我越来越落寞的样子,都映在了找我最轻快的云楚眼底,他似乎对我们那日最后的对话耿耿于怀,终于那晚淡淡轻纱罗账之外,他淡淡切冷静地问我“我手上的术,只能从旁催醒你脑海里的意识,从而找寻到你所想知dào

的事,那日的事,我虽不知dào

你看到什么,但似乎对这事你一直耿耿于怀,若你不介yì

,我可以带你走一遭”

看着眼前如繁星点点江中排着长龙的灯笼,似乎一整条天上的银河映照在这条浩瀚的江面上,我静静对他道“你为何要帮我”

微风掠过他披散的头发掀起了他稍显大的衣衫,他站在那不言不语,眸中清晰地映着墨色夜幕里的荧光,转头对我微微一笑“你不也帮了我么?这难道不够么?”

这话回地我有些哑然,我沉寂在自己的心境里,这几日也没人提及这事,险些将这事抛之脑后,即便是云楚日日出现在我面前,不时谈天说地,我依旧心中想着别的事,只当云楚是个人而已。

便抬头对他勾起嘴角,淡淡道“若是我不帮你,或者帮不了你,你还会愿意多管这闲事么?”

云楚低头很是认真的想了想我的话,又抬头对我道“兴许不会,毕竟你自己都觉得这是多管闲事,若是你不帮我,我这哪还有闲情陪你谈天说地”

这些话却是真心话,云楚虽时常找我说说话,但却没有一句是贫嘴的,对他而言,兴许也不过就想在心事落定之前,与谁说说话,以解长久以来的苦闷,很多事无需多多少终于的事,只需yào

说说,就够了。

为何我能知晓这样的心情,因为曾经我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好在身边一直有个伶俐的婧儿,处处护着我,我才不至于变成云楚今日的模样,想想粗大汉天真无邪的表情,实在不由地摇摇头。

烟江上灯盏泛着江洲之上,一眼望去,一犹如一道蜿蜒寂静的幽冥之道,然而事实是这里面参杂着人们的期盼,欢喜,喧嚣,这便是尘世,在这之中必然是有尘世里会有的烦恼。

曦儿适时地送上一杯清茶,茶烟袅袅,漂浮而上的水汽蒙在睫毛上眼前一切顺价变得轻柔恍惚,那清淡甘口的茶,入喉竟有些微微的苦涩。

感觉像是再一片深谙之中,身边尽是人声,但我却没有找到想要一个出口的力qì

,此刻甚至连呼吸里都是这些事。

幽幽然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我和另外一个自己同时存zài

这个世间?”

云楚抚茶的杯盖的手微微一顿,青烟顺着他的脸颊徐徐吹散在他的鬓发上,黑夜里水珠并不明显,却也明显清亮着。

他淡定且沉默了一会,眉间微皱“不是不可能,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好似隐约在脑海里闪过什么,握着杯子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定定看着云楚“怎么可能?这世间不可能有魂魄分别在两人身上的”口中虽然这般笃定,但不知为何,我在心底依旧是对云楚的话有一丝期待。

云楚嘴角似有似无地笑着“这事甚少人知晓,我爹爹曾经告之与我,这种事即便是修为甚高的人,也会觉得实则是荒唐,毕竟世间之事都是阴阳调和才能自然生长,人也是一样,但是云家当初在巫振院的时候,收揽了不少民间的书籍,其中一本书上记载的尽是奇闻怪事,很多巫振院学士都鄙视弃之,但因这本书相当多记载跟云家家谱记债中很多相像的地方,所以便被留了下来”

他转头看着远处灯火的船队,继xù

道是“若是生前便有灵性之人,死后魂魄飞散,兴许落下一魂一魄集天地之灵气便能独自成人,但是这种事从没遇到过,而且,一魂一魄想重新成人,这之中的修为和天时地利人和,都是需yào

相当大的代价,而且即便真的成了人,也很难做到与常人相仿,这种事发生的可能几乎是微乎其微”

这个时候只要我认定有可能会发生的事,那必定是有存zài

的可能,但是云楚那澄明如镜的眼神,却又叫人本是满是期盼的心落地空空。

我不知自己为何会忽然有这样的想法,但是看着慕晴的时候,那种落寞与心碎的哀伤,就像是自己的心碎成影一样。(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六章 她我

云楚离开之后,师兄好似忙里偷闲一般,来我这照常坐了一会,一室静谧,师兄终于发xiàn

了我的异常。

他轻声走到我面前,声影盖过了光亮,影子照在我身上那么厚实又真切,他伸出手,静静的将我揽在怀里,柔声道“近日忙于公事,冷落了你,可是生我气了?”

闻着那淡轻的墨香,心中的落寞越发明显,这句话就与梦中的某个时候,清烛灯下,两个依偎在一起的身影完全重合在一起,慕晴甚少与师兄闹脾气,她知晓自己时日不多,没多说一句关于自己的话,而是在师兄说完这句之后,拉着他的手,抬起头对上师兄深邃的眼眸,她眼底深处的缥缈恍惚,让师兄看地也是不由心上一颤,似乎这人分明握在手心里,却怎么也抓不住。

直到他搂着我的手,紧了紧,似在不满我在与他谈话的时候分了神,我抬头眼中迷蒙“师兄,你告sù

我,慕晴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人”

他眼中淡淡微光,烛光映在他眼中闪烁慑人的光芒,沉声道“你是听到了什么?”

我从他怀中正直坐了起来,眼角含泪摇着头“我都知dào

了,你以为想尽法子瞒着,我就没有法子知晓吗?”

师兄依旧扶着我的肩膀,站在那,眉间微带,微微眯了眯眼,认真地看着我“师兄无意瞒着你,这些事我盼着你知dào

,又望着你永远不要知dào



他的声音极其轻缓,平静地犹如清泉潺潺流水的样子,让我本身烦乱的心也跟着安静下来。

我无法理解师兄话中这么深沉的意思。像是这之中很多事能对我说,却又因着什么因由不让我知dào



师兄静静地看着我。眼中似乎从未有过的淡淡忧伤,嘴角含笑地凝视我“我们要从哪说起好呢?”

忽然之间的坦然让我有些错愕。我本以为师兄对慕晴的感情是故yì

要隐瞒着我,或者是为了哄我而否认这段清甜的过去,如今却好似觉得说起这件事之中除了一些惋惜,他还是很直白地去面对,没有任何躲避。

这一问,头皮发麻地呆呆道“随你”

师兄本是忧伤的眼眸中忽然闪过一抹饶有兴许的笑意,好似对我这样的反应分外满yì

,轻笑道“本是理直气壮问人的,怎么这么没底气?”

轻言淡语缭乱了我整个心房。但不知为何,此刻却分外安心,兴许是师兄并不是我想象中那样的人,又兴许是他这么坦然的目光。

他好笑地重新将我轻柔地揽进怀里,沉稳地声音透过他的胸膛传进耳朵“那时候我年少知事很久了,却从未知晓人间情爱为何物,你问我慕晴对我来说是什么人,其实我也正想问问她,她到底当我是什么人。为何忽然闯进人的心里,当一切顺其自然地时候,为何又无无声无息离开,没留下任何话。只将留下的人拉进地狱”

声音低沉却又坚定,字字扎进我心头,沉的我险些无法喘息。原来慕晴还留在师兄心底,他并没有遗忘。只是将她埋藏在心底,又挣扎坐起来“我记得师兄对我说过。从前心里并未有过旁人,那都是骗人的么?”

闻言师兄面上一顿,随后又悠悠道“是呀,有了你心中怎么还能存的下旁人”

“这是狡辩?”我眼中迷蒙地看着他。

师兄伸手轻轻地点了点我额间,这个动作熟悉地让我顿时心里的委屈像是从什么地方破口而出,但终归蓄在那里,好似在等待崩溃的时机。

远处的商船鸣起了长眠的号角,这一声凄凄哀哀,叫人心中的哀伤随着飘来的这股悲鸣寒在心头。

他轻声哀叹“我指望终有一日,我守着你,记起那些事,总好过我告sù

你,毕竟我对你亏欠太多”

我眼中尽是他的温柔情深的面庞,他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声音如山间清澈的泉水,清冽又带着慑人的锋芒。

我心中一沉,握上他的手,才稳住自己手心不住的颤抖,轻声对他道“难道,你说的,我真的是慕晴?”

当这件事真zhèng

摆在眼前的时候,我恍若觉得这是不是一场梦,而且这梦里那人紧握这我的手还有滚烫到灼人的温度。

师兄冷峻的眉峰在有暗处轻轻微动,淡淡看着我“我说过,除了你,我心里没再有过旁人”

师兄说出口的话,他定是肯定的,只是这件事对于我而言,像是一盏黑暗里燃起的一路明亮的烛光,照亮了脚下的路。

他轻轻俯身靠在我耳边低低浅笑“这一次,我怎么也不会放手”就像是透过我对着慕晴说的誓约。

这漆黑的夜幕之中,屋内一片沉默,我们相互久久凝视着彼此,转眼像是过了几世轮回。

“你如何确定我就是慕晴?她活着的时候,我分明也活着”

师兄伸出细长的手,抚上我鬓角的发丝,在手中把玩“我遇到慕晴的时候,修行也不浅了,能看出她身上的缺失,只是我并不知晓,她会离开的那么快,偶然契机遇到过此前追随云家的一名官员,提及魂魄之事,他向我透露过,关于鬼魂同事存zài

世上这事,但慕晴显然是你丢掉的一魂一魄自行变幻成的人。所以她不记得自己从何而来,又归为何去,我认识她的时候,她连名字都没有,这样女子,为何只喜欢流连在桃花之间,也让我分外不解,我当时只当她此前记忆丢失,对桃花有不解的情节”

他顿了顿,暗自叹了叹息“那时候不知爱情为何物,只凭着自己的心就爱上了,当我以为这一切就是爱的时候,事实却不容我肆意地爱着她,她从不要求,只一味地对我微笑,那时候我便对自己说,为了给这个女人一个像样的将来,那就唯有博上一搏,只是我疏忽了他那微笑之后的落寞,当我以为一切慢慢在实现的时候,忽然她就离开了,当一切真的发生了的时候,我才知晓自己错过了多少”{

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在用着‘她’而不是你,对于师兄而言,我就是我,慕晴就是慕晴,便有些心中发闷“你可曾后悔过?”

师兄被我问地缠着发丝的手,轻轻一顿,半晌在烛光轻晃之下,静静道“所以我找到了你”

所答非所问,但很容易就能听得出他话中的别意,他容不得自己后悔,得到消息之余便寻找这世上是否存zài

另一个我。

不知这之中隔了多久师兄又是如何慢慢将慕晴掩埋在心底,如今从师兄口中知晓慕晴真有可能是自己的时候,却没有想象中那般坦然和平静,对上他的眼眸,有些抱怨道“如今你的眼里,看到的是我,还是她?”

师兄错愕地看着我,随后又会心一笑,伸手点了点我额间“你是吃自己的醋?”

我低低的抚摸着方才一直被点的额间,低垂着眼眸慢慢蹙眉,想着师兄说的这句话,若慕晴真的是我,我果真是在吃自己的醋,这种分明若有若无的亲切感,实在叫人感觉很怪异。

撇撇嘴,倔强道“我没有这段记忆,也不能确定慕晴就是我,所以我还是我,她还是她”

师兄被我这句话说的微微蹙了眉,慵懒地目光紧紧盯着我,沉声且无奈道“我从不知晓你这般倔”

喉中有些哽咽,眼眶险些有泪水滴出来,依旧嘴硬“我就是倔,我没有慕晴那么温柔,也没有她会笑,我爱抱怨,爱吃醋,不喜欢你心里藏着别人,也不想你对我有所隐瞒,可是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心里只有你,我昨天做了一夜的梦,梦里你对慕晴的一颦一笑让我也跟着欢喜,可是你根本从没注意到,很多时候慕晴对你笑着的时候,心里其实是在哭,你说你忙着你们的将来,可是你真的在乎过慕晴想要的是什么么?你有和她在一起诉说过你要给她什么样的以后么?你每次都说自己忙的时候,不觉得慕晴其实一次次哭到心在滴血了么?她还是傻,没有让你发xiàn

自己的小心思,我甚至陪着她哭了整整一夜,可是醒来之后我自己就后悔了,我想着即便慕晴真的是我的一魂一魄,终究那时候与你相爱的不是我,我没了慕晴的欢欣雀跃,只有与她长得一样的脸庞,你真的有在乎过我们之间的不同么?你确定眼前看到的真的是我么?你有没有真的想过我若不是慕晴,你对我的这份感情会不会覆水难收?还是忽然就轻松了?”

我一股脑,压抑在自己心底的不安和想说的话通通丢给了师兄,脑海里尽是往昔与他的过往,其实我是害pà

的,我怕那些甜蜜柔情的背后,其实他是想透过我看慕晴,慕晴若真的是我,那她势必有我身上没有的,一个人的喜好并不会因为脸庞长得一样就会改变,师兄也是个喜欢安静的人,他是被慕晴这样爽朗的性子吸引了,弥补了他生命里缺少的那一部分,而我于慕晴不同,我对师兄而言,很多时候就像是安静的摆设,他开心的时候,便会抬眼看看我,甚至过来抚摸着我。

这样的我,师兄真的喜欢的么?我其实在害pà

。(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七章 清白

悠长昏暗的长灯之下,师兄的影子罩在我的身上,像是一个幽深的空洞,将我固在他的束缚之中。

外面江水滔滔,屋帘的清帐被风吹地高高扬起,师兄身上锦丝衣袍闪烁着琉璃般的光色,他眼底掠过一抹静淡冰冷,低垂着的眼角犹如水光淡色,静幽幽落在我眼底,犹如一幅清潋的画卷。

我迫不及待地将自己心中烦闷说给他

,而他只是眼底静谧地看着我,抬眸与他相视的瞬间,好似在艳阳之下飘散开来的香花飞舞,如此清澈坦白的目光照进人心底一阵暖意,不管多坚定的决心,好似终究瞒不过自己最在乎他。

不让他瞧见这样软弱的自己,匆匆低下了头,眼前他一双墨黑上好皮质棉靴,绣着精致文案,如此低调颜色之中却又有极致的精细,一如师兄的性格。

他双手顿了顿,负在身后只是拿开手的瞬间,一步之间的距离,仿佛彼此隔了好远,甚至连伸手的力qì

都没有。

彼此的气息在空中凝住,静静地回廊偶有人走过,灯笼映照在窗户上的影子缓慢从眼前飘过,此时江面的喧闹已经随着夜的沉寂慢慢地退去,耳边除了夜间微微叫嚣的风声,只有翻滚的江水伴着夜的沉默化作细细流水的声音。

我以为自己还太年轻,不懂得如何好好去爱一个人,所以只能对他说着喜欢的话,若是喜欢就可以在被不需yào

的时候,悄然离开。没有爱来的那么沉重。

只是如今我才发xiàn

,若师兄真的有一天如现在一样即便是一步之遥都不能往前跨一步。兴许不管我往前怎么奔跑都够不到他,这种因冷落带来的寒意堵住了胸口。却又不能伸手说疼。

师兄在我头顶,轻轻地叹了口气,温热的手,抚上我的脸庞,指尖轻柔地婆娑着我的脸颊,温热的抚慰,知dào

心底,瞬间堵在胸口的东西,被慢慢带走了。

心中腾升起一股莫名的暖流。直通天门,他轻柔地将我头微微抬起,直到看见他满是愁容的脸庞,眉间紧皱,眼底深深地打量着我,就那样静静地被望着,我已经觉得那股倔强马上就要溃堤,

他眼中慢慢泛起了淡淡的光芒,嘴角微扬“你即便只是你。我心里的人依旧还是你”

声音极轻,轻盈落入我心里瞬间开满了差值艳红的花,目光之中灼灼逼人,微微一笑“从前今后我也是属于你一人而已。还在担忧什么呢?”

那音调分外轻缓又小心翼翼,他的手轻轻地掠过我耳边的发丝,静静将他们带入耳后。指尖有意无意间地触碰到我的皮肤,带起了一阵酥麻。缭乱了心绪,脸颊传来阵阵滚烫。

他的手顺着我的脖颈轻柔划过。淡淡在我耳边轻笑,附身温热地气息喷洒在我脸颊上,慢慢转至耳朵,轻柔地含住耳垂,切实感受到他的舌尖轻点在耳垂的时候,人已经无法支持地倒进了他的怀中,这种感觉,又像是飘在半空中,抓不住,那温柔又像是浸在灵魂深处,好似会与宿命纠缠几世轮回。

直到我蜷缩着的脚趾,痛到抽筋,口中不住求饶的时候,师兄才放开滚烫的耳垂,眼底浓情暖了一室,坏笑声在耳边响起“今后若还是这样钻牛角尖,我便这样惩罚你”

他眼底已经没了方才冰冷的痕迹,本是如刀锋一样锐利的眼神化作了淡淡的柔光,我此刻实在没有力qì

与他计较,心中只有一个疑问,咬着牙,愤愤道“如今你依旧还是清白之身么?”

闻言他脸色变了又变,眉宇间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忧愁,只一瞬又恢复笑意“谁说你与慕晴不一样,我瞧着并无差别,这世上有几个女子敢问自己夫君是否还是清白之身?何况是皇子?”

师兄这一席话,真是把我噎地不知如何回他,愁着脸,轻声道“谁认你是夫君了”

在这现世,男子向来只有嫌弃女子的份,根本没有几个女子如此大胆问男子这样的话,自然皇子更不可能会被问道,更甚有些女子只求嫁到皇家,即便是一辈子都不会受宠也毫无怨言,而我这个问题显然是分外稀罕了。

他目光之中含着问温暖的轻柔“你又想被罚了?”

好似缠绕着千年的忧丝,瞬间被师兄从迷蒙里惊醒,方才那种无助却又心乱如麻的感觉仍旧还未散去,这种罪自然不想再受第二次,急忙摇摇头“不,不用了”

他低蹙着眉,嘴角微微一笑“那你可要乖乖听话”

这话听着分外别扭,就像是年少的时候,听闻大街小巷里有长辈哄着自己家孩子一样,他轻轻将我揽在胸口,发丝贴着脸颊,听着他胸膛传来稳定又沉着的心跳声,

脑海一片复杂思绪翻滚。

我们彼此都沉默着,感受着船在江面摇摆不定的晃动,他抬眸透过半开的窗子,风从远方吹进来,将屋里的气息慢慢吹散在空中,他静静开口道“我想与你在一起很久,所以能不能不要再退缩,再逃避,再不自信?因为你这样的时候,我就会跟着你难受,甚至是你的一声轻轻的叹息,都能扰乱我的思绪”他轻笑着“兴许你不会信,你在我身边的时候,那些账簿其实我一本也没看进去,只是忽然与你在一起的时候,抑制着自己拥bào

你的心情才会不停地翻阅着文书,账簿,只怕对你而言没由来的冲动会让你不安到远离我”

他的眼神之中有着与我思绪一样的复杂,顺着他目光看去,浮光掠影之中江上渐起的雾色,远处似一道银河的船队慢慢被笼罩在这片安逸之中,师兄的话落在我心头,沉甸甸却又万般喜悦,我觉得自己还不够成熟,没有能像师兄一样,将所有的心事沉浸在心底,待到用时才拿出来,很多话,很多事,只有到了有用处的时候,才会如一把刀刃,沉沉地扎进心底,如今我心头的愁云却已经被江风吹散殆尽。

我们彼此被命运圈在了一起,本就该在一起的人,却总是要相互为彼此折磨,痛苦爱思之后,却又觉得甘之如饴,这便是爱情。

师兄为了不让我本就封闭的心,被他存积长久以来的思念吓着退缩,竟也那般隐忍,遥想当初许多个午后,阳光照进屋里,落在他俊俏淡漠的侧脸上,空中飘起阵阵胡乱飞舞的毛絮,窗外不停有簌簌清风扫过地上落叶的声音,鼻尖还能闻到香炉里檀香的气息,好似能见着那余烟袅袅里他目光锁在手中的书上,认真且专注地样子,其实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那秋风带着清爽的凉意,闯进他隐藏的心里,我竟不知他如此煞费苦心就为了怕我吓到离开,心头被吹地几分凉意,兴许是因着师兄的话,那些阴霾也被吹地无了踪影,脑海里全是师兄故yì

捧着书又看不进的样子。

不禁轻声笑了出来,师兄低头见着我笑了,某种掠过一抹笑意,随即又无奈地笑道“我从未见过哪个女子听完如此动人的话之后,还会这般笑出来的”

我眼角斜了他一眼,故作沉思道“看来师兄说过不少这样的话给别的女子听过?”

师兄敛了笑脸,忽然附身靠近我的脸颊,这股熟悉的酥麻温热的感觉,实在叫人难受,不得不躲开。

他朝我看了一眼声音微微地哑然“瑶儿”

那眼中忽然像是有团火从那里迸发而出,面上毫不掩饰地柔情落在我眼前,这一刻温情容易,即便是没有饮酒,却也是醉在了他这样的绚丽的目光里。

门外轻柔的脚步声,随后师兄眼中的炽热忽然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尽是失落和不满“早些歇息吧”

稍稍放开我,理了理自己褶皱的衣袖,似乎又想到什么顿了下,眼眸淡浅且霸道地附在我耳边“云楚那小子听说天天都来缠着你,看来他是太闲了”

看着眼前他迷人的笑容,像是穿透层层树叶耀目的那点阳光,明眸含笑“云公子不过是为了答谢我答yīng

帮他的情谊,师兄莫要折磨他了”

师兄整人的法子我也是知晓一二的,从前幕离有几次没听话的时候,师兄便命人寻了几个姿色绝佳的女子,称是幕离近日过于劳累,为给他好好轻松一下,将那几个女子,送入了他房里,那些女子也是有几下功夫,听夜筠说,幕离次次都是被拨得精光,险些被吃干抹净,不过确实是给他按摩松松经骨而已。

听闻此处我不禁莞尔,师兄对待别人的方式似乎特别了一些,虽然目的是达到了,但那过程也并非是让人享shòu

的。

幕离只是个一心想着萧玄之间兄弟之情如命的人,他根本没有心思放在儿女私情上,更别提与哪些女子风花雪月,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待遇,显然对他而言这根本就不是享shòu

,而是生生为了保住自己的清白,抗争到底的战争。

夜筠说,师兄意思是幕离是个药师,但自身意识要强,媚术这种东西,也没有药可以解,这样长期以往训liàn

,只为他个人安危着想而已。(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八章 归为

他勾起一抹迷人的笑容,星眸点点,清朗的面庞映照在我眼中,带了些诱惑地声音掠过我心底“既然瑶儿替他求情了…那更是要罚”

乌黑的发丝扫过我的脸庞,落在他肩上,长灯之下一抹袖长俊朗的身影让人望着有些迷醉。

师兄这般计较看上去实在是像个孩子,这样安息沉静熏香缭绕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心头敞开,慢慢把师兄在心里放大,原来他还可以这样。

又为见到不一样的他,而暗自欢喜,这便是爱上了,且与他一样小心翼翼之后才觉自己已经深陷之中不想抽身了。

勾着嘴角,对师兄笑道“快去吧”

其实相较于朝中之事,我似乎更在乎师兄与慕晴之间的事,才会一并将朝堂里的事牵扯进自己的情绪里,意识到自己这样想法的时候,不禁摇摇头,叹息道“我竟何时开始这般小肚鸡肠,斤斤计较了?”

“这便是爱上了呀”眼前暗处闪现出一抹通透的身影,随着那慢慢地显现在我眼前,沁宜好似也感知到,现身在我面前。

但是见到来人的时候,她浑身也是一阵,转头诧异地看了我一眼“阁主,这…”

眼前一袭白衣轻装,腰带随风飘散,发丝散落在风中,轻盈织亮,好似能闻得到传来的淡雅迤逦的余香,那人眉间淡然,媚眼如丝,轻轻勾起粉嫩的红唇,如一株散发着清香的桂花树,静谧且婉约。

这便是慕晴。那个在师兄眼中一度最为柔美的又轻晃之中时时浮于心头的女子,轻笑的面容里。似有挥散不去的哀伤之色,轻声细语好似春雨轻盈散落在盛艳地桃花上。

我知知晓自己是异灵体。不曾想过有这么一天,自己的魂魄被剥夺出去,还能变成另一个自己的模样,与自己攀谈,同样爱上一个男子。

见着她的时候,我似乎有种很神mì

的感觉,从未见过面,却又好似天天见着,从未交谈过。却又像是沉默着就能知晓对方心中所想,说是双生却比双生更亲近。

她眼角与我有着同样若有似无的诧异,显然我们并不是只有今日猜到有彼此的存zài

,但真的见到的时候还是免不了对这世上存zài

另一个自己甚是疑惑。

扶着广袖,风姿曼妙清澈又灵动,似有一股淡定“我是曾想过你会是什么样,试想过若是你不如想象中那般姿态,我会不会嫌弃,呵。没想到你竟生的这般好”

这些话几乎是她在对自己喃喃自语,忽而又傻笑道“我似乎觉得自己有些配不上你了”

她如今是魂魄,若是出现在我身边,想必是来找命魂归位的。她那般淡定浅笑灵动的样子实在叫人不甚欢喜,掩口而笑“你这般灵气,我却是乏味了些。但我们终究是一体的,怎么会有相不相衬之说?”

退在一旁的沁宜也是鬼魂。她能清楚地感觉到慕晴身上的气息与我是多相合,但是从她紧锁的眉间可以看出。即便事实摆在眼前,她也不会相信人的魂魄不完整的时候,还能像我这样如常人无异,而另外分出去的魂魄竟然能自成一人,有了自己的意识。

其实这事若是在慕晴出现以前我也不相信有这样的事情存zài

,人一般若是却了魂魄轻则变成痴呆儿,重则浑然失去意识命不长久,而此前给我看过相诊过脉的都没对我说过我缺少了一魂一魄或者是身子有任何异常。

即便是此前一直流鼻血,灵气导致筋脉受损也不过就是身子后来遇到的状况,这世间万物,我见过诡异不合常理的也不少,但这种万年难遇的事情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实在是有种不知说是幸运还是好笑。

风过浮华,漾起了她唇边的一抹悄然淡静“莫要在意他与我的过往,我便是你,我们终归是分不开的,他心中不论是慕晴还是乐瑶,终归就只是你,而我,不过是就身上的一个附带而已”

她轻飘圣洁的裙角怡然,抬眼看向远方的月色“前尘繁世,你记得的未想起的,会在这一世里得到的”

我静静地扫过她的眼角,那水波不兴的笑容,一切静寂淡然,又温柔似水,那话中的意思,我了了几分,又有几分不得而懂。

这时门却忽然被打开了,云楚匆忙地走了进来,见着慕晴他也是足足楞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这位真是你说的那个一魂一魄?”

我眯了眯眼,慕晴双眼定定地瞅着云楚,眼底一抹幽深闪过“恩,我就是那个一魂一魄,这位公子,你身上这术怕是要控zhì

不住了吧?我估摸着不出半月”

云楚见着慕晴说话分外肯定,眼底深邃朝她身上微微一带“这位姑娘,若是不着急,咱们可是能聊聊?”

慕晴伸手指了指他手腕上的红地褪了色的绳子“那个是控zhì

阵术的锁绳,已经褪色成这样的,怎么不再去求个新的?”

他抬起自己手腕,低垂着眼眸看着那褪色的红绳发呆“这是我爹爹送我的,如今他老人家过世的早,已经再没有机会求得到了”

慕晴抿了抿唇,双眸微动,走到我跟前,对着面有哀伤的云楚淡淡道“你可以将我和阿瑶合在一起,我便给你求一个锁绳,虽不能说抵得上你爹爹的那个,但一年半载还能拖上一拖”

云楚目光深深地在我和慕晴之间徘徊,映着烛光的脸微微淡了淡“依你的修为,定也是自己可以的,为何让我出手?”云楚其实对我没有坏心,但他若是擅自动身上的术,若是控zhì

不住势必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何况我们现在是在江面上,若真是打起来,有个意wài

,这艘船这么多人命,谁能担待得起。

慕晴低头看了看我,淡淡说道“那样我便会失去所有的意识,但是阿瑶她此刻很没有安全感,我想留着这些记忆,她兴许能派的上用场”

我没想过慕晴竟会为我着想,看着他的目光微动,心中一片动容“慕晴,你…”其实可以独自留在这世上,若是你舍不得师兄的话。

这些话本是我想说出口的,但最终因着私心,还是没能说与她知晓,但从她清淡的目光之中,好似她完全知晓我想要说什么,对我会心一笑“如今我就是你,还有什么可留恋的,我这一魂一魄本就该归位了,不然你身上的灵气实在是浪费,记得,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话音刚落,云楚便迫不及待“开始吗?”

慕晴低头看着我眉梢微挑,我也对她笑了笑,不想自己小肚鸡肠,又不争气地抱怨,缺少了慕晴身上的爽朗豪情,原来自己竟也有这样的一面,嘴角的弧度不禁又加深了些。

沁宜在门外把风,屋内我只与慕晴并肩而立,云楚之间轻弹,在胸前画起了符咒,三两声咒语之后,从他之间慢慢映出一道道金色的光芒,在空中结成了一道阵术,云楚之间在阵上轻点了几下,阵里飘然而出的金色的碎末萦绕着我身边的慕晴,我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满满一点点从我眼前消失,意识里满满闪现出慕晴经lì

的过往,那些与师兄相视而笑的画面,那眼角轻媚,就像是真的亲身经lì

着一般,慕晴勾着轻浅的嘴角一直存zài

在我脑海里,我本打算就这样记着一辈子,后来记着记着便好似又慢慢模糊了,直到侧脸看到桌上铜镜里自己的影子,那嘴角勾起的样子,不就是慕晴么,如此根本也不需yào

刻意记得。

慕晴身上的修为承袭了我前世至今的,所以莫名我身上就多了这么多年的修为,她记忆里会不少阵术和问天算卦,这些禁术,以及不知从何学来的一招起死回生,介于她所有的力qì

都用在了离落谷里,即便是薛曼青死了,也没办法帮其恢复,而这招起死回生根本不能用在自己身上。

云楚伸手在我面前轻轻晃动,见我没动静,又伸手想要拉拉我的衣袖,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呵斥“云楚,你的手是不想要了?”

来人便是方才离开匆匆离开的师兄,此番又重新折返定是有事,我以为依照我此刻平静如水的心境见着师兄,定也会如往常一样,但却还是抵不过心底潜藏依旧的思念。

直到那抹熟悉不过的面庞,先于身影落在眼里的时候,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念想,化作一种冲动,眉目和嘴角不自觉带笑,但心中却一直抽痛不已。

这大概就是此刻慕晴的心情吧,兴许得到完整的自己,也会从往常的淡然里破开了一层悸动“旭…”

这是我见到他,第一个想要叫出的声音,他一只叫刚落进门,身影便停住了,意识里件事的胸痛,单薄的嘴唇,俊挺的侧脸,清幽的眼眸,就像是从很早以前开始就没又变过,那桃花林里像是的第一眼,便住进了幽香浮动的眼底,心中一处柔软,就像是找寻了千年的人,穿越轮回时世,终于还是遇见了。

繁花缤纷,落幕萧萧,就如这样安静地看着彼此,他静默的面庞,映着清亮的红光,岁月静好,彼此相视只一眼就要过上万年。(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九章 下药

凡世浮华,命运轮转,注定在一起的人,不论穿越几世,终究会因着如影随形的缘分,牵扯到一起。

即便那人已不是当年白衫飘飘清逸俊朗的模样,但那眉宇之间的意气风发,幽静沉静的眼眸,或是简单的一句称呼,即便忘了,还是能从暖心的语调,浩淼的明眸微动之中唤起那恬静入骨的萌动。

师兄修长的身子,停在了门口,一只手握在门框上,指尖微微泛白,但目光分外安静地望着我,相视一触,便从那神游的面眸里探到岁月静好的往昔。

江面上除了偶有船划过水的声音,便只有无边无际的幽静,夜间连野兽的叫唤都极少能听得到,唯有那清淡的月光照在慢慢拢起的一层单薄婉浅的迷蒙烟雾。

曾经,这样熟悉不过的侧脸,闭眼就能浮现在眼前,俊美地犹如雕刻一般,经过岁月变迁,沉淀在这依旧没变的面庞里的似乎还有沉着稳重的痕迹,只是我看着他的时候,那眼神带着朦胧似在透着我看向遥远的曾经。

如此漫长地相视,在云楚看来不过是瞬间的距离,师兄眼中的忧郁也在转瞬之间恢复了清明,缓步走至我身旁,对着外面冷声道“送云公子回房”

云楚似从没见过师兄这样认真清冷的样子,师兄身上不知觉散发出来的威慑力,让人不禁心寒,即便是可以在他面前任意撒泼的我都能有这样的感觉,而云楚此刻已经被他这一声说地愣住了,见着师兄并没有多言其他。便淡淡笑了下“得,做好事不留名。乐小姐,莫要挂心上哈”

虽然依旧是玩笑式地离开。我却没有继xù

陪他开玩笑的心情,此刻眼角微晕,目光之中只有这个目光清明,高挺鼻梁分明还有些不满情绪地撇撇嘴,好似方才那沉稳冷傲的他根本是我恍惚间的一个错觉,在云楚错过他身边的时候,伸脚便要朝他PI股上踹去“还不快滚”

这样的师兄实在是不同往日的模样,印象里像是很久没有见到过这样调皮爱笑的样子,心中不禁有些疑惑。是师兄变了,或是没变,又或是我变了?

云楚嬉笑着躲开,对这我眨眨眼“小生告辞”

两人一来一往嬉闹,更让我记起小的时候哥哥们之间市场打闹的模样,对于云楚来说师兄更像是他的兄长,云楚与我说过,他爹离开宫里,过上闲云野鹤的生活自是快活。但终究颠簸流离的生活不合适整个家族陪着他一起,所以,他们便寻了一处异常安静的地方落了家,而他爹爹每年都会出门云游。他对爹爹每次回来的日子都会翘首以盼,只因着年纪小的时候爹爹在自己心中的总是最为高大的样子,而每次听着爹爹讲述所见所闻都会让他对于这种生活心生向往。而在将这些话之余总会带到师兄,他说他爹以为日后的储君之位若是给了太子实在是可惜。四殿下不论是从哪方面来说都可算是做皇帝最合适的人选,每每都会为他的遭遇处境担忧。而他对师兄并不陌生兴许就源自于自小听着他的事情长大的吧。

谈及此事我自然也有旁及侧敲若真是师兄有心要皇位他怎么看的时候,云楚只是静静且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嘴角含笑对着空中叹息道“殿下若真是没有这份心,那我爹爹真是看走了眼了”

他很巧妙地不及自己的立场,只说了他爹爹看中的人,必定是会有一番作为的。

想到此事不由媚眼一笑,直到船上巡夜的人提着灯笼瞧着锣,路过窗前,我才惊觉身边的人已经全部都悄然离去,只剩下师兄落在灯光下,面目含笑地看着我。

伴随着远处船接二连三想起的锣鼓声音,飘渺绵长敲击在心头有股超脱尘世的宁静,那份飘渺的感觉自然由心底散发而出,闭眼就能感受到水天之间远处蜿蜒的山脉若隐若现地立在两旁,清淡地月光铺泻而下,罩着此刻的世间万物上面飘着一层朦胧神mì

的轻纱,让人心胸跟着宁静淡雅。

他执起手上一杯水,小啜了一口,又缓慢地放下来,静静看着我道“要不要来一杯,我记得你喜欢喝这花茶”

鼻尖淡淡的桃花香伴着清甜的香味落入鼻尖,侵入扉腹,从记忆里挖掘出了一段轻渺的对话。

“这花茶是我自己亲手晒制的,你尝尝可还好喝?”

“恩,入口甘甜,唇齿留香”

“我就说自己有这个天赋”

……

但是恍然似乎又有另外一段香味流入记忆,虽是一带而过,但却是我怎么也不能忘怀的,那繁花盛放的桃林之中唯有一座竹屋,门开大敞,雪厚厚地压在枝头,那寒风吹得竹屋里清帐幔飞,轻衣白衫,坐着安静沏茶的,嘴角含笑的样子,与眼前的人也重叠在一起。

不禁心下一沉,没了任何玩笑的心思,不置可否地看着他的眼眸,紧张道“师兄,有没有可能,你也有像慕晴一样的人存zài

这个世上”

我想说的自然是子墨,那本是存zài

与念想里的人,真的在眼前的时候,心情似乎犹如那杯中漂浮的桃花瓣,几片枯萎几片芬芳,浮浮沉沉,最后归于一缕青烟消散在空中。

师兄微微皱了皱眉,出神地看着我,嘴角却又轻轻扬起“这茶是依着当初你说的法子晒的,这么多年,我经常随身带着些,想着,若是有一日我泡开这茶,你会不会就能记起,但我终是没有拿出来,直到方才有那么一瞬感觉到你气息稍稍有变化的时候,我犹豫着便让他们泡了来,看来这茶香与我们各自记忆里的样子还很有出入”

碧水之中的茶香依旧在鼻尖萦绕,只是长灯之下的气氛好似已经没有了初见之后的温馨,我轻轻地退了一步,蜷缩在椅子上,一片哑然。

我真是择了一个很不合适说这话的时候,师兄兴许看出了我的记忆归位了,他才会放下手中的事应是想着我会有千言万语要与他说起,但我却在这个时候问了关于子墨的事,但是我却以为,若是子墨与师兄真的是同一人却是最为皆大欢喜的结局,师兄怎么就这么不愿意提及呢。

心中有着不解的疑虑,低垂着眼眸,看了看他很多话只因着他勾起的那抹其实不那么真心地笑容又压了回去。

莫不是在船上脚底的地板随着降水轻轻晃动,我真的会以为我们之间的时间就像静止了一般,安静地叫人心慌,很多次师兄都是这样,不开心的时候,都是这般不愿多言。

余光能扫到他静静坐在那,看着我,他轻轻起身,走到我身边,带着一声微不可查地叹息“慕晴只有变成了人才会存zài

这世上这么久,你说若是有那么个人,真的是我的一魂一魄,他会是真的人么?若不是真的,早就消散了,我也不会过的好好的”熟悉地指尖温热,轻轻地点在我额间“平日见着你也挺聪明,为何一遇上这些事,就笨了?”

他的声音轻柔温暖,没有半点责备,也没有此前的冷傲淡漠,只是像是寻常一样,温柔之中似乎还有宠溺。

师兄说的话没错,师兄的体制跟我不一样,他的娘亲不会是鬼仙,所以即便是皇子,这身子也很难分离出一魂一魄还能活到这般快活自在,而子墨也不过是存zài

我梦里的人,兴许这段熟悉的感觉,是因着我与慕晴本就一体,见到子墨的时候自然就会联想到师兄。

只是对于我来说,对子墨的那份熟悉感觉怎么也挥之不去,所以藏在了心底,如今花香淡浅,侵脾入腑,那些似曾相识的画面与记忆里慕晴与师兄说过的话,意wài

地重合了,这大致就是同一根骨子里终归有剪不断的关系,只是很多事没有发xiàn

,是时候未到。

师兄转身倒了一杯花茶,递到我手中,笑了笑“喝喝看”

杯中茶水里几朵花瓣在水里漂浮,花香清甜,沾入唇齿送入喉间并不如想象里的香甜,而是淡淡的苦涩,落入肺腑,留在口中似乎还有轻轻地酸涩,我诧异地看了眼师兄。

他正静静地看着我的神情,见着我微皱的眉间,淡淡道“这花茶,我命人制了这么些年,才接近这样的味道,这种味道,容易叫人喝了便忘不了”

这茶闻着清甜,入口却是甘苦的,而留在齿间的尽是酸涩,可谓是酸甜苦辣人生四味一应俱全,自然是特别的。

师兄却是想借着这茶告sù

我,很多事不如想象中这样,我也不是当年的慕晴,关于慕晴的记忆,若是没有刻意地细细想,很少愿意记起,虽然那依旧是我,感觉也很熟悉,但终究她只是慕晴,不是乐瑶,起码现在,我还是不很能接受。

思虑间,恍惚觉得眼前的师兄越发看着模糊,意识也跟着不清晰,直到沉沉地倒在师兄怀里的前一刻,我才知晓,他在茶里下了药。(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章 云府

梦里湖光月华,我独自一人赤脚漫步走在繁星之下,闲散漫无目的,记不起自己是谁,也不知去向何处,总之心中一直有个声音告sù

自己,这样才是最好的,便这样安心地披着轻纱白绫,飘在夜风里。

在那繁星璀璨的夜幕里,有两只眼睛闪着晶亮的光芒,我一时间不敢靠近,但又好似不知心中何时有这样的想法,这里一切都是我的,谁敢闯进来。

那两只眼睛忽然朝我飞奔而来,面有虑色,在消失前尖叫“阿瑶,你醒醒”

这个甜糥的声音好似在哪里听过,我努力地在脑海里寻找着这个声音本来的样子,不经意间周围的繁光天色就像一层外皮一样慢慢退去,混沌之中似乎耳边有很多人在叫唤着我,轻轻浅浅远远近近。

直到眼前出现一个白衫飘逸的男子,他欣喜地将我紧紧地揽在怀中,紧张道“终于找到你了”

心下似有种浮云终生里,熙熙攘攘的街头无数次擦身而过,眼前无数画面在脑海中轮转,纷繁嘈杂之中总有一双纯净平和清醇的眼眸穿透时间长河落在眼底。

就这样,眼前忽然有一道刺烈的光照进眼底,眼前似有模糊的人影,在我面前晃动,随着耳边的声音越发清晰,才恍然我好似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静谧美好,触碰到一切都不那么真实,但没人打扰。

夜筠焦虑的目光慢慢转为欢喜,兴奋地朝着后方“公子,小姐醒了”

我才记起那白衣飘然的男子是师兄。于梦中一样的飘逸决然,袖长的身材。目光如剑露出一丝焦虑的光芒。

众人退出房间之后,他眉间似有无奈。看着我低低道“一杯水竟让你一睡不醒了”

我低垂着眼眸,眼底深深一沉“若是师兄不下那药,兴许瑶儿也不会如此”

他微微眯了眼,眸中似有流光影动“你魂魄归位还没有融合,我不过想让你早些歇下,不想你身子静脉未通”顿了顿又轻声道“那茶与其说是你喝下,不如说是我自己喝了”

耳边传来的温热让我瞬间清醒了些,近在咫尺的面庞,我却第一次心没有悸动。勾着嘴角轻笑“你让我睡下有很多种法子,为何只让我喝药?”

师兄凝神看着我,勾着嘴角“因为这是最快的法子,莫不然,待你好了,师兄可以再陪你试试其他怎么好入睡的法子?”

被他这似有似无地**的话勾起了心底地一抹涟漪,暖气扑鼻,心中’砰砰’跳个不停,想着他话里的意思。脸上不禁红了起来,闭着眼不敢看他。

哪知那温热的气息只是稍作停留便消失在面庞,半晌也没有动静,便慢慢睁开眼睛。入眼便是师兄面上不坏好意地坏笑。

他挑挑眉对我意味深长地一笑“瑶儿这般脸红,还一副等人采撷的模样,这是叫师兄险些把持不住呢”

这一笑恍若回到了当初认识他的时候。时常会故yì

找茬调\戏我,现在想来。那便是他与慕晴当初相遇时候的样子,那时候的他发xiàn

自己心里存着一个女子的时候。喜悦之余还有些不安,只有反复地折腾才会真的确定自己的那份在乎是真实存zài

的。

只是岁月变迁,留在他心头的伤,已随着时间的流逝,沉积了下来,即便是他再用相同的语调对我的时候,好似也不如最初时候的那般真实,当他无法从我身上找寻到他想要的痕迹的时候,便又回到了真实的样子,沉稳冷傲,做事却又有条不紊,倒是巧了,这样的他才合适现在的我。

于是我们虽然彼此曾经意wài

地相遇又错过了,但我却没有为此惋惜过,兴许只有记忆没有真切地感受过,那离去的伤痛也随着那一夜的嚎哭转为了欣慰。

因为如今的我遇见了一个不一样的他,但是这个他在我面前却又这么真实,我庆幸当我们再相遇,相爱的时候,是这个他。

他见着我面上沉静,便也收敛了笑容,恢复到了淡定从容的模样,伸手轻柔地抚着我睡乱的发丝“以后莫要再这样了,方才莫不是你那小灵狐,我怕是怎么也不能把你找回来了”

我知晓自己为何会沉浸在那里,见不到旁人,那时候意识到师兄喂我药的时候,只是那一瞬间,我几乎怀疑过自己会不会就此一觉不醒,而相较于相信那是个事实,倒不如把自己困在一处,远离这样的现世,如此在那里我不需yào

理会外面的纷纷扰扰,更不会有残酷的现实,也不会有剪不断丢不掉的爱恨情仇。

现在想来自己真如师兄说的那样,好傻,当初我以为没了爱情便可以抛弃任何,但又发觉自己分明口口声声说着亲情,友情多重yào

,却在那一刻几乎没有想过他们。

如此绝决地摒弃一切的我,似乎太过娇气地执著于自己的意识里,很多时候我们不必苦苦纠结于一件事,即便这件事牵着着心,带着血肉一样地疼,那些浮华里谁也没有资格让谁副

如今这般看开了,似乎心境又开阔了些,知晓自己的错,便低垂了眸,浅笑不语。

这阳光明媚的日子,但江面似乎过于平静,脚底踩着的已经是可以看到泥土的地面,显然已经没有了摇摆不定的感觉,耳边也没有了江水汹涌的声音。

环顾四周,这里简单的摆设,却又不是单纯的客栈上房,墙上的挂饰和床榻幕帘上面的绣花,都有种异域风情,这倒是让我想起了当初对云楚印象深刻的就数他那件特别扎眼的衣裳,好似与这里的格调分外契合。

抬眼看着师兄微微一笑“这是到了云府?”

师兄含笑低低点头“可算是聪明回来了”目光之中尽是宠溺。

赶忙避开,微微撇嘴,懒得与他计较,“殿下说什么就什么吧”这是慕晴时常会与师兄说的话,只是那个时候的他,似乎并没有真的理解这话中又多少无奈。

他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我会用这种口气与他说话,便凝神地看着我,我本以为他因着我说这样的话心中一时无法将我与慕晴重叠而愣神。

就再沉静之余,忽然一只手使劲在我腰间挠痒痒,这便是师兄专门用来折磨我的手断。

我几乎笑得险些喘不上气,泪眼婆娑他才松了手,目光柔和地看着我“你已经睡了三天了,我每天都这样看着你,心想着哪怕你是恨着我的眼睛,我都愿意接受,只是再也不想,没有底地看着你一次次在我面前闭上眼睛,我想抱你的时候你都是在笑着的,这便是这几天里我最大的心愿”

沿着他的眼眸看进去,那里清晰透亮,闪烁着耀眼的微光,目光微地晃着光泽,他从不要求我做任何事,在他眼中我的任何作为他都能接受,除了这个。

闭了闭眼,缓缓心绪不禁道“我不能允诺你,只因我自己都浑然不知,但我答yīng

你,我会尽lì

回到你身边”

话音刚落便将我揽在怀里,静默一室。

抬眸看到了房梁之上雕刻着精致的图纹,若我没看错这些应该是咒术上面的咒文,整齐精巧地镌刻在房梁上,只是这咒文我识得不多,但这文字好似又有些与我往常看到的不一样,便伸手指着上面的屋梁道“这个屋子分外特别,好似这些咒术像是在护着什么”

师兄轻轻地松开我,抬头看了眼房梁,眼角微微笑了笑“这是云家留下来为了护住云梦所刻,每间屋内,都会有不同的,这咒术抵挡外面的冤魂,也对内压制他身上的阵术”

“如此说来,云公子只有在这屋檐下才能随心所欲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门外忽然传来云楚清澈的声音“我一直都过着正常人的生活,不过偶尔多些麻烦而已”他推开我房间的门,后面跟了几个衣着同样别致的丫鬟,这几个丫鬟长得并不算清秀,但身姿高挑,也算是自有一番韵味。

那几个丫鬟手上端来了些衣物和清淡的吃食,便规矩地立于一侧。

云梦见我打量这几人,便淡淡笑道“你看着哪些顺眼留下来服侍你”

我赶忙摆手“我有曦儿就够了,人多了我倒是不适应”

云梦打趣地看着我“你那丫鬟,下了船一直闹肚子,如今还睡着呢”

闻言皱了皱眉,讶异道“怎么会,曦儿身子骨那么好,坐船都没事,为何落地就生病了?”

云梦眉间微皱,随即淡然一笑“乐小姐你这是关心则乱啊,她这可算是病也可不算”

“如今人都起不来了怎么能不算是病?”

他尴尬地停住了表情,又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师兄,见师兄好似在看热闹的样子,干咳了一声“她这是水土不服”

水土不服我倒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但却从未见识过所谓的水土不服,听闻重者便是上吐下泻,不出三日怕是都会因缺水而亡。

有那么一会,我以为见不到曦儿了,被师兄拽着的手激动地动了动又被他紧紧握住了,焦急地看着云楚“你给他找郎中了没?”

云楚还未回话,师兄便先他之前说了“幕离送来了些药吃个几天就没事了,没他说的那么夸张”

显然师兄并不打算让我再与云楚多言废话,便看不下去才打断了我们的谈话,想到幕离出手,便叫人安心。

眼神分外鄙视地朝云楚瞟了眼,包含着十足鄙视地意味,云楚收了我的眼神本是打算挑衅回来,却碍着师兄不好发作,只得扬着头看天,眼中闪烁不定,看着还有几分哀伤。(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一章 调/情

身在云府,眼前这闲庭碧梁处处都显着与我不熟悉的样子的时候才觉自己真的眨眼间就到了朝思暮想的洛城。

洛城临近国之边界,在过去便是无际的黄沙戈壁,算算眨眼间好似已经行了万里,耳边似乎才刚习惯日夜不停的滔滔水声,即便坐在被窝好似还有些微晃。

透过窗子看外面,这里的院落在冬季分外萧条,院落的围墙瓦片上几乎盖上了厚厚的黄沙,看不到本来的颜色了,给人的感觉这里倒像是黄沙盖起来的一座府邸。

屋里的东西也不多,但好在除了布饰之外桌椅,以及瓷器都是寻常时候的样子,云楚不动声色地顺着我大量的目光一一在屋里扫了一圈。

知dào

我们都看到彼此的时候,他才相视而笑“云府简陋若是招待不周还忘见谅”

这话说的像是我多嫌弃这里似的,干咳了一声“没有云公子说的那样,阿瑶只是对这里的摆设很是新奇而已,听闻洛城临近沙漠,这荒野大漠之城,我也是第一次见着,若是有机会,还想着见识下这里所谓荒漠鬼城,想去探探那里是否真的有鬼呢”

其实去鬼城不过是情急之下随口一提,以免云楚又想歪了。

云楚勾着嘴角轻轻点了点头“这黄沙大漠之地就是一个子——荒,这里多数人家几乎都是用沙土堆积城墙,这里常年日照库晒,走在路上几乎都是飞沙走石,若是不戴面纱口中一会便会进砂砾。所以像云府这样还用木梁砖瓦做成的屋子几乎已经没有了,当年爹爹喜欢这黄沙的自由。便决定在这里安家落户,那时候他虽已经是自由之身。但始终也还是在京城长大的,对那里很是怀念,于是这砖瓦可的一车车运过来的,如今每年光修理这些开裂的木梁墙壁的费用就够全府人半年开销了,像我这种整天游手好闲之人,虽说家财不愁吃穿,我还真不敢保证在我有生之年会不会被败光,呵呵”

他笑了笑又继xù

道“乐小姐还是讲究在这府里住下吧,外面任何客栈怕是你们都不会住不习惯。我年少的时候与家里怄气,外出住了一夜客栈,从那之后,只要在这大漠,我绝对不会在云府以外的地方过夜”

我见着他诉说着身在大漠的苦楚,但脸上却没有一丝难过心疼的样子,怕是即便离家的那一夜过的不好,应该让他成长了不少,这才是令他觉得外面都不好。而家里才是最温暖的地方,便有些好笑地轻轻摇了摇头。

云楚以为我不信他说的话,便又急着对我道“你不信啊,不信你问问殿下。八年前他应该也是来过



师兄悠闲且慵懒地靠在床的另一侧,听到云楚提到他,抬眼朝他瞅了一眼。淡淡道“嗯,客栈墙壁到处都能掉下沙石在床上。隔壁就是这样,白日夜间跟离落谷有的一比”

“八年前你来过洛城?”如今我身住在云府。这种不用花钱又有人服侍的地方为什么他会以为我还要去客栈和旁人挤,倒是师兄来过洛城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师兄薄唇抿了抿,转头看着我,缓缓点了点头,但没再继xù

说自己来这所谓何事,师兄不想说的事情,到底我兴许以死相逼估摸着才能套出几句话,但显然我根本不以为这件事足够到我用这样手段。

于是便深深看了一眼师兄,摸摸注视着他好kàn

的侧脸,回忆着方才他那般轻浮的动作和含着别意的言语,全然忘记了在旁侯着的那几位姑娘,和脸色越发沉重的云楚。

就如师兄所说,空中散发着温热的气息,一眼忘不透的天际能偶尔好似真的能看到沙石飞过。

在云楚眼中,我是个被男人吸引住挪不开眼的女人,此时师兄依靠在床边,墨色发丝随意散落在白衫之上,清晰鲜明,平时一贯冷漠冷傲的师兄,看起来柔和了许多,阳光照在他身上,在他身子周围映出了一道迷蒙的光晕,耀眼地不真实。

欣喜之余瞥见了旁边侯着的那些姑娘们各个都偷偷看着师兄,顾不上礼节,云楚自然没有迷师兄的安好,见我瞥了眼那些姑娘,便招呼她们出去,自己用口型也哑声地对我说“他已经两夜没合眼了,让他歇着吧”便轻手轻脚退了出去,悄悄带上了门。

不知何时他已经在这明媚暖阳之下,缓缓地睡着了,心口平稳地起伏着,嘴角微微弯起,像是在做一场好梦,我就这样安静地看着他,口中不自觉喃喃“不知那梦里会不会有我”

本是勾起的嘴角,轻启嘴唇“除了你,我也不想梦见别人”

有种偷偷藏着的小心思被人发xiàn

的感觉,楞了楞,低声不满道“没睡着啊,故yì

装睡呢”

师兄微微眯眯眼,轻笑道“我睡觉不沉,是在你身边太安逸了”笑意又加深了些“不过这会确实是想睡了”说罢便朝我床一侧扑了过来,我侧身躲开,还是被他一只带过来的手臂揽在了身下。

头靠着头也不是没睡过,那时候像是情窦初开,不懂怎么面对,如今经lì

了这么多,却是偶尔会想入非非,况且苏墨辰曾经对我说过,男人说多好听的话取决于他想在你身上得到多少好处。

介于我对苏墨辰书的热爱,便对他很多言语也是深信不疑,这句对我来说也分外受用,于是与师兄再见面之后我有很小心地观察过师兄对我说的话。

哎,好在他都是调\戏,居多,我被迷惑的时候已经忘了分辨他话里几真几假了,于是如今这样状况我也想过很多次,被扑倒的时候也有那么一丝想挣扎,但终归被心里某个时候情绪定格了,于是在我准bèi

好似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的时候。

师兄却是安静地揽着我的腰,轻声呢喃“莫要想太多”之后便沉稳地睡着了。

介于他睡觉不沉,我也不能再多有动作,便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眼睛盯着面前的他,心中慢慢升腾起一种莫名的安心。

在洛城寒意倒是不如梅城那般湿寒,阳光照进面庞,这样的温度足够我心跟着柔和了起来。

手不自觉地抚上他光洁额头上浓密的眉毛,一遍遍地轻轻画在心上,紧闭的双眼,睫毛细长,弯起的弧度,这眼帘之下的那双明眸,时而寒光冷冽,时而温柔如水,所谓真zhèng

的男子,自然是有着威武之勇,但在浩浩之中又不失文采,如此俊美的外貌之下,即便是闭着眼,也掩饰不住他身上散发着的王者之气。

不管是什么时候看他,都是完美无瑕的样子,眨眼间他那秀硕高挺的身影依旧显现在我眼前,本以为我们这样如此相近的性子,最好不过相敬如宾,但预料之外的呼吸之间似乎都会与他在一起。

我想象过他穿着朝服的样子,他身为四殿下又会是什么样,兴许那些银细花纹锦袍,高高绾起整齐的发髻的他,依旧是举手投足都叫人迷醉,但那样的他会不会让我有些距离感。

耳边大风吹过,带着沙石飞洒在头顶的瓦片上,发出细小的叮当声响,我还记得那些曾经风声雨萧的晚上,那些阳光明媚枫叶纷飞的午间,那些烟雾迷蒙晨曦微凉的时候,师兄几乎都陪过我。

我本以为很多事过了很久再被想起来的时候,那才叫做从前,称之为回忆,但好似从前需yào

记得的东西太少,而不想记起才会拖到很久以后才慢慢想起来。

如今师兄陪伴的这些日子里,多多少少也有半年,日子不算长,却想要记得的东西多过于我此前活的那十几年的光阴。

岁月蹉跎,说来我这年纪的姑娘也不算小了,听闻东城谁家的二闺女嫁去京城之后,好似已经有喜了,而我好似觉得那才是昨天听说的事。

单薄浅凉里,那些曾经我们以为的烦恼如今记起早已烟消云散了,而曾经以为这一世天地一方只要有那处阁楼和娘亲的陪伴我始终能那样安然地度过余生,如今再见着从前的自己,确实少了些欲望,但过得却没滋没味。

恍神间,一双漆黑的双眼,深邃幽深,掠过一丝幽暗,凉薄的气息清晰地喷洒在我鼻尖,那高挺的鼻尖,抵在我的鼻子上,微凉的薄唇倾诉着他的不满“既然大大方方地看了,为何还要发呆?”

我本以为能控zhì

住自己的情绪,却不想还是看进了这道锐利深邃的目光里,一下子不能自拔。

他不满我在看着他睡觉的时候晃神,这责怪实在是来的莫名其妙,便道“再好kàn

的人呢也不过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看多了总会平淡了嘛”

本是有些抱怨的目光,寒光更甚“这就淡了?”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再加上师兄咬牙切齿又隐忍的样子,显然不像是在开玩笑,便嬉笑着准bèi

躲开师兄的束缚,显然这根本就是无意之举,师兄发xiàn

我的动向,便用两条修长的腿,把我束地更紧。

这样的动作,我却觉得实在好笑,因为我小时候不想离开娘亲自己睡的时候,就会这般扒在娘亲的身上,谁也别想拽开。(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二章 繁事

正直午时,院内悄然无声,桌上依旧又一炉清香袅袅,我们彼此平静不语,只有彼此的心跳。

耳边忽然有个声音由远及近慢慢飘来“你总算是来洛城了”

这声音魅惑横生,显然男子有这样闻其声便知奇人的不多,师兄是一个,柳晟奕也是一个。

师兄依旧勾着嘴角,神情地看着我,显然,他没有听到,而我却不能当着什么都没发生地,继xù

与他神情对望。

见我面目反常,眼中慢慢显现出凝重之色,凑近我耳边,轻吹了一口气,温热地气息洒在耳边,惹得浑身一激灵,耳边是他不咸不淡的声音“在我怀里还想着别的男人,嗯?”

“我没有”有些不平道。

他盯了我半晌道“若是你不想,他便找不到你,这房梁上的咒术绝对不是装饰而已”

我抬眼透过师兄半侧的头,看向房梁上密密麻麻精致的纹样,师兄知晓自己说的是谁,每每说到柳晟奕的时候,他都会这样目光深沉,柳晟奕对我而言也是个特殊的存zài

,我实在想象不到,他忽然在年关的时候出现在我面前,然后恍然又从我眼前消失,临走的时候还留给我一堆疑惑。

此前是为了寻得前世的爹爹来洛城,本就以为柳晟奕与我来说不管是有没有前世的记忆,这一世我们终归是没有必要相见的,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七姨娘的死,不小心就会关乎着整个乐家的存亡。而这一切的背后似乎还有更大的阴谋,柳晟奕与师兄一样。有我看不到的一面,只是师兄在明。他在按而已。

即便是我不知晓他到底为何如此,最多不过就是关于于政权,只是他与异域那层关系,若是关乎政权,势必是师兄的隐患。

不知为何想到此处,我忽然有种终有一天他们会争锋相对的感觉,若真到那个时候我也希望他们不要拼个你死我活,师兄自然是不必说了,但柳晟奕我也不想他死。

师兄平静地看着我。阳光照着他睫毛下一层阴影,他低垂着眼眸,定定地看着我,若有所思,忽然一声“瑶儿”

我疑惑地看着他“嗯?”

微风拂面,眼眸清澈好似深泉,暗涌深邃,久久平静指着身后,狠狠道“以后我不想看到这只骚狐狸在你的床上”

黑色眼瞳随着这一声清晰透亮的声音。似带着一股坚定且焦躁的气息,传进了我的耳朵里,自然啾啾肯定也听见了。

本是一直沉睡着的啾啾,忽然惊醒。睡眼迷蒙地看向四周,眨巴小嘴巴,迷迷糊糊道“啊。春天了”说罢,便也不朝我们看。径直朝前跑着,一会便不见了踪影。

他那装瞎的样子分外可爱。惹得我不禁笑出了声。

犹记得啾啾时常料到他阿娘那些风花雪月往事的时候,眉飞色舞,可见这种事情他也见得多了,所以方才才这般淡定从容。

但却没想到被师兄抓了个正着,对于啾啾一直崇拜着的人,自然敬而远之为好。

师兄讪讪起了床,穿着鞋子,微有不满“这午觉睡得实在是叫人不畅快”

我弯着眼角,看着他淡静的侧脸,这样的相处,倒是和想象中平淡的生活一样美好。

他静静地起身立在我眼前,兴许是阳光太过耀眼,看着师兄的面庞太不清晰,心中平静道“若是在离落谷,你就已经是现在的你,兴许今后我们也不会遇上了”

醒来之后我总以为彼此心照不宣,关于慕晴离落谷的事,就此可以掀过,但这事一直沉在心上,让我无法忽视,兴许师兄也如我一样的想法,心想着,若是一直这样彼此不言,倒不如说出来来的痛快。

师兄眉间微微紧锁,面色颇为叫人难懂“只是很多事不过都只是假如,我们终究会遇见的,我也不会一直是现在的我”

关于慕晴的事,他说的甚少,我觉得多数他是怕我心下还是介怀,即便她是我一个魂魄,但终归是另一个我,其实当初落知晓的时候,确实是心有芥蒂,但自从慕晴与我最后一次见面之后,我越发觉得如今的我比慕晴好上太多,我可以不问师兄的过往繁花,只求他与我的今后,何况那人还是我自己呢。

师兄说我们终究是会遇见的,这是命运的轮转,慕晴是个不完整的鬼魂,即便是有了身体,依旧还是会消散,所以他寻找我是个必然的结局。

曦儿服了几日幕离的药终于出现在我眼前,面上虽又憔悴了些,但好在没有消瘦,这是叫我最担心的事如今也放下心来。

这几日好似自从我们来到了洛城好似所有人都很忙,师兄公务在身早出晚归,萧玄和夜筠则负责靈祭谷与异域的事。

包括本就是主子的云梦,他身边经常带着粗大汉进进出出,我本想着没人跟着我自己出去转悠,却被同样粗壮的管家拦住了,云府的管家叫云义,下人们都叫他义管家,这世上最为神奇的不仅仅只有感情,还有一件东西让人始终捉摸不透,喜欢的人却又欲罢不能,那就是文字。

先不说别的,光这个义管家就够无聊的我琢磨半天,义管家这名字听起来就像是认过来的,有听过认义父义母,从未听过义管家,再者这个粗壮大个子的管家是我见过为数不多管家里面最为健壮也是最年轻的。

这人看着三十出头的模样,兴许是大漠的气候不好,他面上肤色粗糙了些,黝黑,但配上这身材,粗布麻衣,别有种江湖浪子不拘小节的感觉,倒是让我这个曾经对江湖很是向往的人感到分外情切。

仅看义管家那浓密且微微凌乱的黑发之下隐隐约约可见的几道深浅不一的刀疤就能看出,我的猜测一点也没错。

但出乎意料的他的声音却不是粗大汉那样的粗狂的声音,而是平常不过的音调“乐小姐,少爷嘱咐过,小姐一人不能出门”

我挑了挑眉“入了云府,倒是没了自由,进出都得汇报了,你说说,这不能出门理由是什么”

义管家平静恭敬地回道“在大漠女子都是蒙着面纱出门的,大漠盗贼居多,所以女子一般不会一人孤身出门”

我微微一愣“我身无分文盗贼见着我也不会怎么着吧,再说了我现在是男子装扮,男子还要出门蒙着面纱么?”

义管家躬身道“恕奴才无礼,乐小姐肤色白皙细嫩,即便是男子装扮,在洛城人看来也是外地来的,您这身锦袍即便是身无分文一样会惹来盗贼,这些贼不如别的地方,他们只要见着有钱人二话不说必须先绑了再要钱,若是身上没钱的,拿走之前之物,还得叫下人送赎金才能放人,这便是大漠的规矩”

我的话也非刁难,义管家回的也是毕恭毕敬有条不紊,虽说看上去是个粗形大汉的模样,但心思却是十分细腻,字字句句都在理。

本想着让他差个人带我出去溜达,又想着既然云楚不想我出门定是有他的用意,如此我也不能太过为难管家,出游之事便暂且搁浅了。

义管家带人送来了架样子十分别致的琴,说是师兄命他送来的,看着这琴与屋内装饰上的纹路很是契合,必定是在落成看上的,想着他公事的时候还不忘我,本事躁动的心又平静了许多。

终归是有事可想,有事可做的时候就不觉得日子这么难熬了,身上前些日子陈缙云命人送来的账簿搁置在床头堆了两摞,师兄偶尔瞥见一眼也不多言,其实我是气着陈缙云这人实在是不懂看人眼色,我根本就才过完年,水路奔波半月有余,怎么说也是累着了,他怎么就不体谅主子的旅途辛劳,我昏迷之后第二日阳光甚好,却见有人进进出出吃力地搬着什么进我屋里。

起身后看着陈缙云留给我的书信,心下不禁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人实在是叫人莫名不开心呢,说什么这堆账本碍于我在家过节不便打扰,便一直堆积,他手上已经快没有事情可做了,让我早些批完,我真是不知dào

,这么多的账本怎么就能这么快送来,若是有这么便捷的法子,谁还要受着半月的水路的罪。

本以为他催完一次就消停了,在我罢工第三天,依旧没有账本陆续往外运的时候,陈缙云就像是在我旁边盯着我似的,又让人送了封信来,说什么若是我不介yì

,他想休息个月余,正好出去游山玩水,不过可能回来的时候,会有小半的铺子关门大吉此类微笑着威胁的言语。

师兄又是瞥了眼我气氛的表情将那封信搓揉成团,咬牙切齿反复蹂躏,又是笑笑没多说其他。

在他看来,我于陈缙云之间很多事需yào

自己磨合,陈缙云的品行他是知晓的,我也很清楚,一旦对一个人心服口服便会长久地只认他一人,即便师兄真的把所有一切叫给我打理,但终归我们没有成婚,即便这些都是利益需yào

,陈缙云面上毕恭毕敬,但在他心底其实只有师兄一个主子,不会再有多余其他。

相较于师兄而言我也确实比不过,只是陈缙云的态度实在叫人难以接受,我是小女子,在这等事情上只有用我自己的法子才能制得住他这臭脾气,好让他知晓日后自己主子的脾气。(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三章 议商

大漠的天气确如云楚说的那样,夜间与午间昼夜温差实在是太大,这样本就飞沙走石的天,还不常下雨,听说就因这样的天气才形成了他们口中所说的戈壁。

对戈壁我其实并不了解,只是偶然问起院里的侍从时候,听得皆是砂砾和石块的荒漠,很多强盗都会隐藏在那以打劫过往的商旅。

这里的建筑多数是土胚砂砾修造的平直的房屋,一来是风沙走石常年也不会看出破旧,再来这些就地取材的建筑稳固又便宜。

而多数住宅都是紧挨在一起,这里的人数本就不多,也为防止盗贼猖獗而团结在一起。

因着住在一起,很多人家院落自然不会建太大,我在云府转了这么久却发xiàn

这里的院子确实也不大,兴许这种地方也没有多少值得观赏的绿植能存活下来吧。

但院落的墙壁倒是有些木纹雕刻的木窗,图纹却是古朴又别致,与此处很多纹样合成一体,倒是弥补了盆景欠缺的不足。

我最喜欢的却是那些房梁墙面灯罩廊檐上的各种彩绘的图案,颜色冲突又别具一格,不如我们平日画的追求真实或是平和的着色,横多的是颜色之间鲜明的冲击,因着处理的好而显得分外突出,不管是在哪里都能看到五彩缤纷的着色,走到哪倒是都不无聊了呢。

这日我在案上依着这些纹样画了些式样,曦儿见着了分外欢喜,硬是要拿去绣些荷包手绢送给这里认识的朋友。

我瞅着自己也是顺手画的。便给了她,曦儿领了去。不多时回来神神mì

秘地窃笑“小姐,火房的木力说晚上给我们做羊肉”

诧异地看着曦儿“这火房的木力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曦儿小脸一红。扭头跺脚捂着脸,闷闷道“小姐乱说什么呢,再开人家玩笑,曦儿就不理你了”

我瞥眼瞅着曦儿这幅娇羞的小姑娘模样,真真跟苏墨辰书里写的那些害羞的小女子一模一样,倒是我这人怎么就没发xiàn

自己害羞的时候能做出这么多动作呢。

又想着自己平日都是调戏她们的份,想必自己骨子里其实还是很合适做汉子的,不禁莞尔“好了好了,小姐不闹你了”

曦儿这才轻轻地放下手。勾着嘴角露出酒窝“曦儿说小姐给我画了些纹样,要给他们每人绣个荷包,他们说是要感谢小姐,才会晚上多做些好吃的”

瞧着曦儿这姑娘,平日说话就是鬼灵精,没想到做起事情来也真是如她样貌一样,利索精明,抬眼道“这荷包这么想要,他们自己绣不就好了么。这里的纹样都很不错呢”指着桌面上的一朵绽放的雕花对曦儿道。

确实荷包大街上卖的最多的东西,难不成这里的人都不学绣花么?

曦儿将我方才给她的画纸,从袖口抽出来放在怀里,缓缓塞好。才含笑道“小姐定是不知,这大漠人可是喜欢我们那些玩意了,他们这里没有我们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而且也每处学这些东西,还有他们这里的人衣服都没有什么鲜艳的。说是黄沙土里土黄色最好穿,看不出脏”

这话倒是让我忽然萌发了一个念头。若是在大漠开个关于刺绣的铺子会不会卖的好。

曦儿退去之前不忘嘱咐我多画些纹样,在这云府的日子可以天天吃香喝辣的了。

我便应下了,至于曦儿的手艺我倒是不怀疑,她冰雪聪明学什么都快,那手刺绣我也是见过的,比得上婧儿绣了这么多年的手艺,如今看着云府里人的反应越发觉得这个法子非常好。

而开店的事,我本想着与师兄商量的,他近日来都极少有闲暇来我这多坐上一会,于是还是改换成与陈缙云商量,但是想到陈缙云我又头疼了起来,那对地上一摞摞的账簿,还得先批完再找他合计这事。

于是放下了画笔,把自己关在屋里三天终于把面前一摞摞的账本慢慢消灭了,直到最后一本账簿放下,我终于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其实有事可做的时候好似也是件不错的事。

随着最后一批账簿送走,我也写了封信回给陈缙云,关于在大漠这一路做刺绣生意的想法,我有打听过这大漠一袋虽盗贼横行,但依然是商旅往来最多的地方,这是一条必经之路,不仅仅是洛城,整个大漠都可以坐这样的生意。

为了自己这个突如其来又带着几分成就感的想法,这次是一定要出去视察这里的情况。

自从来了洛城,沁宜便提前回阁里说是为了迎接我做准bèi

,此去便一直没消息,大致是她们走了这么久,阁里群龙无首乱得她们不得不花时间打理。

至于靈祭谷,我想此时根本也不需yào

我费神,如今剩下的时间,我只想柳晟奕不要再来找我,沁宜快点将阁里的事情打点好,我查出前世爹爹的下落,在洛城的日子就可以早早结束了。

于是在等待之余,心血来潮的这个想法,算是有私心为自己铺下了一条道商机,也是想在师兄给的这些里面创造自己更多的威信。

我只是稍稍向师兄说了自己要出门的想法,师兄也没问我何事,便点头应允了,只让我晚上莫要太阳下山还不回去,否则在这连巡夜人都没有的地方很难找人。

很多时候,若是细心记住,师兄对我并没有过多的要求,只是一味的给予,我与慕晴不一样,也许是能力,也许是勇气,也许是自信,也许是豁不出去,我要的是师兄的今生今世,而非一朝一夕。

所以师兄在给我这么多之后,我也开始懂得不管他是不是在对当年慕晴的补偿,总之我也想象慕晴一样有勇气又自信,变得有能力为他做些什么。

夜筠时常半夜摸着黑找来我房间。在我醒着或睡着的时候,为我把脉。往往把完脉之后都默默不语,这筋脉不知何时才能好。但是眼下看夜筠的反应似乎不太乐观。

啾啾自从被师兄赶出我屋子之后,便去找曦儿睡去了,在他看来跟着什么都不晓得的曦儿兴许会更合适他冬眠。

即便现在已经看起来有些春暖花开的样子,他依旧慵懒地以春天还远着的借口,成天不学无术,吃喝贪睡。

这日,暖阳高照,我本是早早起了床收拾了行装,但是在与义管家擦身而过的时候。被他叫住了,为我们三人换上了当地人的以上,发髻也随意散落在身后,没出门就早已被风沙吹地散乱不堪。

不过经过义管家这番打扮,倒是在不算热闹的大街上走着心底舒服了许多,这里的地面只要偶有商旅骑马路过就会带起一阵风尘乱飞,这时候我便想到了临出门前义管家那个似笑非笑的眼神,好似在笑我,好好女子。不穿女衣,偏偏要做男子,定是要受一番苦。

环顾四下,这街上几乎都是沿着矮墙搭起的木棚。因着风沙走石甚多有了棚子,货品不会染上风尘,卖的人也能驻足多看会。

其实我换了男子衣裳自己也有些后悔了。先不说自己到底合不合适这身衣裳,光是临近午时太阳暴晒都叫人像是缺水严重的样子。这种晒并不像夏天的艳阳,而只是单一的库晒。脸上像是着了火似得,嘴唇不过一刻钟就能干裂一层皮,而喉咙不管喝多少水,一旦停下来,就会感觉在冒烟。

曦儿早上出来的时候还雪白粉嫩,如今在一看,实在叫人不得不承认他们也是没法子才会变成这样黝黑的,曦儿此刻脸上汗水夹着尘土,面上被太阳晒地红了半边脸,配上这身不太相衬的衣服,十足洛城的文弱小书生样。

忽然想到这几日师兄都要在这样的地方来来回回,懊恼自己的疏忽,兴许白日见着他的时候,才会发xiàn

他也许已经给晒黑了。

洛城也算是不小的地方,六子这几日随师兄走过了不少地方,找这里最繁华的集市自然不在话下,这里确实卖东西的人不少,品种也不算少,但几乎都很少有人卖地好。

他们很多都是相近的几座城的人,互相来往买卖居多,小饰品很少,对于洛城人来说,简单束发的簪子或者布条就可以,因着黄沙飞舞的气候实在不合适装饰发髻,这里的人也没有很多闲钱买不必要的生活用品,相较于昂贵的首饰而言,面纱买的人倒是不少,这里的女子几乎都是面纱遮面出行。

再来便是他们生活用的水罐,这里人不用陶瓷,都是青铜打成的水罐,对他们而言瓷器也是相当昂贵的,若是为了生活,自然是越实用越好。

我特意挑了一家卖首饰的小商铺,小贩见着我们三人,本是睡眼惺忪,立kè

焕发着光芒,大声招呼道“几位公子,可是买首饰?”

瞧着这些首饰尽是些陈旧染了一层灰的,有些簪子上还生了锈迹,可见这些东西应该也是卖了不少年还没卖出去的,我抬眼拿起那根生锈的簪子对他道“这个簪子已经生锈了应该是卖了不少年了,这都卖不出去为何还是要再卖?”

小贩见着我手中生锈的簪子,悻悻然“没法子,这些东西是我早些年去南阳谋生路的时候花了不少钱买回来的,本以为洛城人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会争相来买,会卖个好价钱,没想到这生意实在是没法做”

这位买首饰的小贩,面上有两撇小胡子,头发上用发巾箍起来,身材倒是不像这地方的人,面色虽是黑了些,但身子骨很瘦小,说起话来尽是哀伤,让我觉得有些意思,便含笑道“那你为何不卖些好卖的东西,还守着这些东西成日打瞌睡?”

小贩凝神听完我问话,一脸惆怅道“我这么些年存的本钱都赔进去了,不卖掉哪还有钱卖别的”他又小声低低靠近我道“你莫要看隔壁这买水罐的好像生意还蛮好的,他卖的那个赚不了几个钱,他买十天的还不如我手上卖这一根赚的来的快了”

我眯了眯眼。眼底扫过眼前这瘦瘦眼神里略显精明的小贩,他这人其实也算是个可塑之才。只是天生惰性让他每天只是守着一杯羹,温饱管够就高枕无忧了。

不过说他精明也兵不其然。他只是有这天赋,但并没有经商的经验,便笑笑“如此我便不能再买你的东西了,旁人卖了半月赚的前与你差不多,我还能再买么?”

一旁眼角含笑的曦儿此时看着小贩呆呆合不上嘴的脸庞终于笑了出来。

我转身放下了簪子,便要离开,小贩在一旁焦急道“这位公子,我不过开个玩笑,你莫要当真嘛。价钱我们好说”

其实我也是有意要探听下这里的生意情况,而一个地方传消息最快的是红楼,但若是想要了解这个地方的生活流动,集市便是最合适打探的地方。

花多少钱买这个簪子,就要看他给的消息能值多少钱了,便顿住了步子,转头微微一笑“价钱确实好说,不过我不需yào

你的簪子”

闻言,小贩顿了顿。面容有些僵硬地看着我,眼睛细细打量我,眼神微转,似在盘算着我话中到底什么意思。随后便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警惕。

我便笑了笑,道“莫要想太多了我不过就想问你点事,若是说的好了。这簪子我便买了,若是说不好……”

听闻我不过想打听点事。他便一副如释负重的样子,道“您尽管问。我成天在这里事也不多,除了睡觉就是喜欢到处听人消息,这洛城没我不知dào

的事”

虽说好似有些言过其实,但他那副精明样却叫人也就信了,负手平缓说道“这洛城里有什么东西最值得买?”

其实这集市不大,一眼望去就能知晓这里的人们需yào

什么,而我想知dào

在洛城人心里什么东西是最好的,那便能了解他们的心思。

他挑了挑眉,愣愣道“就这事?”

我不疾不徐地笑笑点点头“我们不过路过此地,对这里并不熟悉,想买些东西带走,毕竟难得来一次这么远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若是不问问岂不是要买上一堆生锈的簪子?”

他见我还拿方才的事开玩笑,脸上似有些挂不住,干咳了一声“这洛城也没什么特别好的东西,若你一定想要带走什么的,我们对门那巷口有一家铁匠铺,里面打的马镫很不错”

这个回答倒是让我有些意wài

,一般人都会说首饰,茶品可以带着回去,毕竟这种带回去的东西势必是要送人的,而且马镫这样的东西实在是在哪都可以买得到,说是特别我倒是不觉得一个马镫会特别到哪去。

便疑惑道“这马镫可是有何特别之处?”

小贩目光平静,指着路口挂着的牌匾“这家铁匠铺不似一般的铁匠铺,打打铁,磨磨刀,他们家做的马镫样子很是特别,寻常的马镫脚踩在上面根本不踏实,这家的马镫用料轻便,蹬在上面也很是舒服,关键是看上的人还不是都能得到”

我淡淡蹙眉“这马镫难道还能标到天价旁人买不起?”

那小贩眼中微光闪烁,聊起这事好似很有兴趣“倒不是什么天价,价格与一般马镫相差无几,你想想这么好的东西,价格又不贵,一个小小马镫,路过商旅肯定也是舍得花这笔钱的,不过这老铁家亏得我说了句话,才会做到今时”

我抬眼瞧见他微微仰头,一副傲然自得的模样,心下不禁想笑,即便这什么法子真的是你想出来的,旁人也没有记得你,若真是记得了你怎么今日还只是在这打瞌睡。

一旦是有了傲娇的心情,说话也是自顾自“这马镫虽小,但店里其他东西也有很多,我当初就瞅着,那配着一套的马鞍不错,便告sù

他,若是来人看上了这马鞍,到时候可以抬高些价格,送马镫,这不就更好卖了么,起初老铁也是试试,做到后来就是太贪了,竟然只卖马镫就说没有,你瞧瞧,就算是这样,人家也愿意买,他这一笔生意,也真的是赶上我这整个摊子上东西卖掉挣的钱了”

这人面目并没有特别之处,当初来这里不过也是个巧合,但是是他说的法子确实也应实了他的精明。其实若真的是旁人,出去挣了不少钱。只会揣在兜里,往家里送。谁能舍得当地买了这么多东西带回来卖,只是他好似也没有过重的利益熏心,觉着温饱能解决也就够了,这便是寻常人们口中说的惰性。

爹爹说做生意都是有风险的,只是恰好这人运气不够,但是他确实是有这个方面的胆量与气魄,我不禁多留意了他一番,能在这里立足势必找个本地人了解这里,最为合适。而为何不不会想到找云楚,只因着我们之间本就有交yì

的,若是交yì

不成功,这一切都要付诸与他,今后很多事情都会受牵制。

便从他小摊上挑了个简单的发簪,丢了一定白花花的银子给他“十天后,来云府找我,你就说是乐公子叫你来的”

小贩好似从未见过这么大锭银两,不可置信地拿起来。仔细端详,眼睛若不开,口中连连道“好的公子,小的一定到”

看着他这般爱财的模样。我不禁摇头,这人真是好收买,只是到时候还要陈缙云亲自训liàn

一番。否则我这钱赔了倒是小事,花了心思做的事。最好不要毁在蝼蚁之上。

至于那小贩口中所说的马镫,我也去拐角那家铁匠铺看了看。我几乎是没怎么在意过马镫马鞍这样的东西,但是见着那一瘸一拐老铁,手里拿着的马镫也不禁想买一副回去给师兄换上,至于那配套的马鞍,确实也比寻常的马鞍看上去更为柔软舒服,其实这两样东西卖的好,自然一方面东西好是必要的,再者便是那小贩想的法子好,若只卖马镫实在是赚不了几个钱,马鞍的价格相对于马镫而言利润势必会高一些,若在抬一些价格,还是在旁人能接受的范围内,再送上一个心仪的马镫,自然是财源滚滚。

午饭本是想着在外面吃一碗热乎乎的羊肉面,但介于曦儿面色并不好,便早早回了府。

一旦有了可做的事情,好似浑身就像是忽然有了信心,埋首在案前将今日所见所闻在脑子里回想了一遍,然后又想了想在这地方自己能做些什么,至于整个大漠我自然是不会到处奔走,这件事若是可行,那下面的调查就交给陈缙云。

本想把这些想法整理之后告sù

师兄,那晚直到深夜的风沙带着寒冷的风不停在屋顶呼啸,他也没有回来,我便靠在床边,借着长灯的火光微闪里,手中拿着自己列下想要做的事情计划握在手里,满怀信心地睡着了。

梦里我似乎看到了在这风沙之中有一颗顽强地树苗慢慢地穿破沙壤茁壮坚定地成长,慢慢变成了一颗粗壮的大叔,为了很多人遮阳避雨,风吹不倒。

当然伴随着这样有希望的梦,自然还有陈缙云对我五体投地,满心欢喜地趴在地上对我行礼的样子,我便得yì

地笑了起来,笑着越发自己停不下来,然后就……笑醒了。

晨曦的金光伴着寒凉的气息透进来,我依稀还能感觉到自己的因着梦里大笑颤动起伏不定的心绪,想着方才自己梦里得yì

的样子甚是觉得有些羞涩。

“醒了?”师兄的声音从另一侧的案台传来。

我伸出头勾着脖子才看到他坐在案台前,桌上还燃着灯,昏黄的灯光印在他脸上有些掩盖不去的倦意,低低道“师兄你又一夜未睡?”

他抬眼朝我笑了笑“夜里处理了些急事”

“瘟疫怎么样了?”洛城的瘟疫其实并不在洛城内,很多人都是在临近隔壁沙漠的一片林子里,偶有听师兄提及过,偶有人染上瘟疫,便会被送去哪里,出乎意料的是洛城人似乎对这场瘟疫很是不在意,师兄这几日是确定了我去的地方没有瘟疫才会放心放我出去的吧。

沙哑轻柔道“已经上百人了,确实是有鬼魂作祟,但隐藏极深,如今只能用阵术控zhì

”他言语里有着道不尽的疲惫。(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四章 失火

晨曦的阳光已经破开云层,金色的光芒照亮了整间屋子,师兄吹熄了灯,慵懒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的样子让我有些心疼。

我拍拍自己身边的地方,弱弱道“若是困了,就来睡吧”

师兄缓缓睁开眼,静静地看着我,半晌才缓缓起身走了过来,眼睛里已经有了明显红色的血丝,眼角含笑地俯视着我“这是你第一次主动邀请我”

本以为师兄不会在意这个,不想还是被说出来了,一下子睡意都被羞涩全数推开,烫着脸将头埋在被窝里。

头顶传来师兄的笑声“时候还早,这里天亮得快,你若没睡好,便再睡会”顺手便自然地掀开被角,悉悉索索了一阵带着一股寒意,进了被窝。

我从未想过有这么一日,我们睡在一张床上这么自然,就像已经老夫老妻很多年了,而事实上我们根本还没有成婚。

师兄闭着眼静静地躺着,对于没有睡意的我,又好似回到了刚在云府醒来的时候,本还想伸手绘上他的眉间,薄唇轻启“我看了”

“嗯?”

“你握在手上睡着的那个”

我这才记起昨晚那个关于大漠的商铺规划,便眼睛一亮,欲要坐起来和他说,却一把被师兄拉下,他依旧紧闭着眼“莫要受凉了”

我只得趴在他的身侧,问道“师兄觉得如何?”我虽小时候听的爹爹说过不少关于做生意的事,但从未真的亲手做过,一切不过都是在脑子里想想。本是自信满满的,此刻在师兄面前却有些不安。

师兄沉默的这段时间对我来说却很是煎熬。好在片刻他勾着嘴角“很是不错”

直到得到他认可的时候,我砰砰跳动的心才得以安息。师兄想来就事论事,特别是关于生意上的事,我也相信师兄不会是糊弄我才会这样夸我。

他顿了顿,又继xù

道“不过现在不是时候,待这地方事情都过去了”

确实现在不是时候,毕竟瘟疫虽说还没引起恐慌,但难保今后真的会发生什么,开店的事也绝非是件小事,自然是一切要从长计议。

不过任何事情都不急师兄给的肯定来的叫人开心。趴在师兄身边,感受到他渐暖的身子,也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本该是美美地到自然醒,出门在外倒是不常能高枕无忧地睡着,我还沉浸在自己身边的美梦里的时候,听着外面几声浅浅却又急促地敲门声,师兄便轻声坐了起来。

我也随着师兄的动作,醒来了,动作轻缓地穿了衣裳。站在门外低沉与六子说着话。

一夜未睡,任谁被叫醒都会不开心,即便事情紧急“什么事?”

六子恭敬道“城外难民署着火了”

难民署莫不就师兄所说的得了瘟疫的那些难民,不是说阵法控zhì

住了么。定是有人故yì

纵火,那到底谁能破了阵还大白天放火。

师兄外衣还挂在床头的屏风上,一会肯定是要来拿的。我便快速穿好衣裳拿上师兄的外衣,出了房门。

六子见我从里屋出来。面上显然呆呆楞了下,后又不着痕迹的低了头。不言不语。

师兄转身接过我手中的外衣,眼底扫过我穿着的男装,柔声道“怎么不多睡会”

我也不想与师兄绕弯子,这事情肯定很急,否则六子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借着胆子过来找师兄,走至他身旁“来洛城之前我留了封信给易云笙,他在信里些了不少关于瘟疫处理的法子,这些法子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我随你去看看,兴许能有用”

师兄其实不想带我去那里,一来我身上的筋脉还没好,若是遇到什么在那阴气横行的地方,还要顾着我,显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事我自然也想到了,所以在此之前我都没有问过多关于瘟疫的事,这事已经报给了朝廷在洛城却没有传开来,可见这件事分明被朝廷掩盖住了,按照师兄所说此前得瘟疫的多数是城里城外的难民,难民本就有个地方叫难民署,那里集聚的人比较多,又没有生活的能力,所以这件事很好压制住,但若是洛城的人陆续发病,想必定是会引起恐慌。

这突发的火灾肯定是让本就是焦头烂额的官府措手不及才会找到师兄,我既然能帮到师兄,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如今幕离不知为何不在师兄身边,但幕离不在,这里的郎中肯定也基本是可有可无,易云笙这些个法子,我看过,确实是可行,也言之有理,所以一切待核对完这里状况便可知能否用得到这些法子。

师兄目光停滞在我眼中,眼神叫人捉摸不透,片刻微微点点头,对六子道“多带个面罩”

六子立kè

躬身道“是”说完便转身匆匆离开。

一路上飞沙走石,本是阳光晴好的天气,但风沙却甚是猛烈,若是再寻常的地方有风的天气自然是容易着火,但在洛城不一样,这里的墙本就是砂砾和着泥土而筑,虽然我对这方面不太熟悉,但泥土在火中少出窑器我还是略有耳闻的。

这沙石泥土是最不怕火的,即便是有了风,铺天盖地的沙子,也不会让火势蔓延到来请示师兄的地步。

师兄似乎也沉静思索着什么,面上虽没有淡到冷漠,但好似也并不想多言的地步。

云府离难民署的地方不远,加上六子赶着马车快又稳,不一会便能听到外面吵杂的声音。

六子停下来与人说了两句,我掀开窗帘,眼前忽然一阵滚滚浓烟扑面而来,师兄修长地手,将窗帘盖了下来,淡淡道“带上面罩”

手边的面罩掩住了口和嘴,师兄为我系上了一定稍微大一点的帽子,面罩之下依然清晰地声音“路上跟着我,这里人多吵杂,以免碰到不该碰见的”

师兄说的委婉,我知晓这之中不仅仅有因瘟疫恐慌的难民,更有可能是制造这场瘟疫背后的那些冤魂。

低着微重的帽檐,轻轻点头,将自己的脸藏在了帽檐之下。

下了马车看见眼前的情形才觉这里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严重,从面前的残骸可以想到当时的火能烧地多猛烈。

熊熊烈火已经将一切吞噬殆尽,伴着阵阵扑面而来的风中缠绕的沙石,若非有这帽子遮着眼睛,怕是怎么也睁不开眼,而滚滚浓烟染了半边天阴沉,盘绕在头顶不见天日。

火势虽然已经渐收,余留在空中的温度还是有些灼人,难民署房屋本是分三面环绕而成的院子,这房子有几层楼我也不清楚,只是面前这堆泥墙上明显斑斑的黑焦的痕迹,一眼就能肯定是人肆意纵火,只是用了什么法子将土墙烧毁成这样,又敌得过风沙的侵蚀还仍然烈火熊熊。

师兄执意不让我再靠近,一旁匆匆赶来的几个胖墩墩又粗壮身着官服的人,见着师兄便沉沉跪了下来,在这种地方,竟也不嫌脏,约莫四五十岁的年纪,好在跪在黄沙松土之上,如若是一般的青石板地面,这沉沉的一跪怕是很难在起来了。

这几人低着头一直滔滔不停诉说自己的过错,自己该死,在这焦黑乌烟瘴气的地方,看上去分外诚恳,只是他们这跪的是师兄这个皇子还是皇上呢。

想到皇上,我不禁有些心沉沉,他二话不说就让师兄来这种地方,难道就不怕自己儿子有个三长两短么,而且依皇上性子,怎么可能猜不出师兄会带我在身边,这次好像默许了似得,也没有再插手管我们之间的事。

师兄只是皱着眉,站在一堆刨出来的石块旁边,浓烟刺鼻,灼热的火气让他的眼睛不得不眯起来,光是从眼神看上去,显然是有了怒意。

那几人大把年纪,却还是稳稳地跪着,在这地方若是师兄真的当着众百姓官兵的面给了他们难看,怕是他们面上是服了但心肯定不仅不会服,兴许逼急了,还会做出什么拆台的事也说不准,我想着点师兄定也是知晓的,他只是静静地立在那看着浓烟之后的残骸,半晌才缓缓道“伤亡多少”

为首的那个头发花白的人,稍稍抬头,挪了挪腿“回殿下伤三十余人,死四十人”

师兄负手面色又绷紧了些,在这风火灼热之中的声音依旧有威慑力“伤三十死四十,还剩几人?你们不会以为这些人迟早是要死,没出手救吧?”

那花白头发的闻言急忙伏下身子“殿下,绝无此事,我们也是对难民署里的得了瘟疫之人极力相救”

其实师兄能有此一问也绝对不是捏造,若此事没有皇子下来,这些人难保会将难民署的人随着这场意wài

的大火烧了,对他们而言一把火烧了省了不少事,再者上面拨下来的救济可以全数落入他们手中,这只能说有利无弊的事,但在师兄眼皮底下再狡猾的狐狸肯定也没这么大胆,这事八成是真的,只是师兄不喜他们的态度,才会故yì

说这话让他们小受警戒。(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五章 起因

浓烟翻滚,来时的艳阳高照如今已经烟雾蔽日使得本就深沉的气氛更是压抑。

眼下这些人汇报的伤亡来看,这里的瘟疫病人肯定已经超过百人了,这么多病人竟然只是圈在这小小的难民署,即便是轻者也会在这里被相互传染地更加严重。

据易云笙所说,他所见过的瘟疫几乎是很难被治好的,而通常官府若是没有治好这个病的把握,都会选择把这些生病的人圈在一处,不得与外界接触,以防止疫情蔓延,这里多数人最后能活下来的几乎所剩无几,而瘟疫这种病,一旦传播开来便会以意想不到的速度蔓延开来。

所以即便是有了良药能治好这种病,也很难确保国库有能力把这些药材大批购进用来治疗这些疫情。

这种法子常人自然也不会认同,但是找不到治疗疫情最好的方法也素手无策,在危急生命的时候人人自危这也是人之常情。

师兄在陆续问着关于起火的因由和瘟疫病人的安置,皇子到的地方,亮下身份便已经在这大漠的地上震一震,何况师兄是领着皇命而来的,这些人肯定是不敢怠慢。

顺眼看着脚边石头上黑色烟灰上面有些不寻常的黑色的的东西,附身跪地找了跟落在一旁烧地半焦的枝干,挑开了那块石头,虽然那块明显的黑色比较小,但看上去分外可疑。

由于调开的石块比较大,我也费了好大的力qì

,终于挪地与旁边的石块有些松动。却惹得上面的石块纷纷下落。

显然这些石块落下的动静惊动了旁边谈话的几人,师兄凝眉转头眉心泛着方才的寒光。还未消散,看地我也跟着心下一惊。旁边几个老头看到此情此景好似也不知所以然,毕竟他们遇到过的达官贵人身边带的不是护卫就是侍从,怎么偏偏皇子身边带的这个小个子蒙着脸的男子,这么会惹事,蹲下来玩土不说,还惹的旁人无法谈事,这分明就是来添乱的。

但即便是真的有怨言,也不会刻意表现出来,毕竟在皇子面前自己的体面最为重yào



抬眼透过帽檐对上师兄的眼眸。便匆匆低下了头,赶紧拍拍手上的土,恭敬地立于一旁,毕竟此刻的我对于师兄而言是个很尴尬的身份。

师兄顺着我衣袖看向缩在里面的手,微微抬起手牵上我的手臂,从袖口拿出来的手帕塞进我的手里,淡淡道“惹得一身都是土,擦擦吧”

即便是再淡定的人,也不会想到一个皇子对下人会这般照顾。我眼底微微扫过他们的面上,所有人都是一副讶异的模样,只是有些人收的快,有些人依旧是不可置信。

我忙手了手。躬身对师兄道“谢殿下”

只觉那双手在停下的时候,轻轻顿了顿,师兄又低头看了看我脚下的土块“这土块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知晓我并不是个随意爱玩之人。也不会无故弄出这场闹剧,这个时候我甚至有些热泪盈眶。在旁人看来我根本就是在玩着土块,师兄却能悉心观察到我的心思。

稳了稳心绪。指着地下那块斑迹“那上面沾了什么东西,似乎是黏在这土块上面的,有些像是油渍,但是又与油渍不太像,所以想看个明白”

师兄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浓眉微皱,冷声对着身后的六子道“拿出来看看”

六子应声走了过来,手臂微微用力,便轻松地把那块土块抽离出来,稳稳地放在我们面前。

师兄伸手轻轻拨开土块上面的那个黑色的东西,由于这里白天温度就高,再加上这火余温还在,这黑色的东西也是软软的样子。

随着那黏在手上的东西慢慢晕染开来,师兄的眉间皱的越来越紧,随后对着六子沉声道“去周围找找看还有没有这种东西”又转身对着身边那几个老头道“回去找出有什么地方最近大批进购了青果,马上送去云府”

几人应声遵令便都散去,我才终于有机会问他“师兄这真的是油么?”

师兄勾着嘴角淡淡一笑“不错,不过是凝固的油,不是用来吃的,是桐油”

桐油我是在书上见到过,是由果子里提炼出来的油,但不能食用,可以用于打磨家具,在上面刷上一层桐油能防止木质被腐蚀增加光亮,若是误事便会中毒,轻则上吐下泻,重则吐血而亡。

但凡是油都会让火一燃千里,只要油在,即便在水上一燃能燃烧,这便是油与火相遇产生的结果,也难怪即便是在这飞沙走石的天气,还能将坚固的土屋燃成这样。

而眼前这大片的黑烟,怕是都是这桐油烧干之后放出的烟,好在这里的人都戴了面罩,否则这地方除非等待烟散尽才能靠近,到时候不晓得能不能找到这些东西了。

但即便是带了面罩,也不排除吸收了烟灰之后会不会中毒,与往常遇到事情时候一样,脑子空闲的时候,便会看着眼前的事物感叹,我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身在这火灾之中,周围还有为数不少的瘟疫病人。

关于桐油,只要会简单的提炼就都有可能提炼出来,只需yào

云上大批果子便可,师兄方才让他们去查青果其实是与油桐果长得分外想象的果子,若是不提炼出来根本很少人会以为进购这么多油桐果子,在大漠木材使用甚少,所以木匠之家肯定不会忽然进这么多油桐果子的理由,这里的人若是需yào

油,只需yào

买些廉价的羊油回去加热便可,所以炼油的地方甚少,也不会掩人耳目进在炼油处,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卖果子的地方。

但进这么多果子虽然要被查,但毕竟是果子,难保有人会登记在册。

看到地上这些桐油,蓄意纵火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眼下要查的便是到底是什么人对这些难民动手,而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为何。

师兄领着我绕过焚烧的火堆,转向前方临时搭建的部蓬,先下气温还算暖和,只是怕到了夜间,这单薄的布很难敌得住寒气,本是脸上乌漆码黑,萎靡不振的身子,估摸着会不会没病死,就被冻死了。

见着此景,师兄脚下也是一顿,但又什么都没说,领着我继xù

朝前走,在前面沉声道“这世间就是这样,非是重yào

的人莫要用上自己的同情心,越是贫穷越是能撑得久,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活着,若非他们自己要强,即便是倾尽家财一样不能帮着他们”

这些道理我都懂,我也不是个圣人,自然不会见谁救谁,相反,我觉得自己也挺自私的,兴许是生在商家的关系,很多事情都会以利益为先,只因这样自己才能更好地过日子。

单薄的布帘门口挂着的灯笼也是白色的,见着被吹开的门帘,里面挂着一条条白色的幡帘,只有死人家才会这样装扮,而透过传来的风声,还能清楚地感觉到里面不停有人在哀嚎,应该是在这场大火里死去了亲人。

其实这场大火死伤这么多人也是在预料之中的,这点师兄也非常清楚才没有将他们无故问罪,毕竟这场大火若是在寻常人家也许伤势不会这么多,但这里的人本就是受冻挨饿,夜间本是休眠的时候,身体差的人反应就会比常人慢上许多,更何况这里的人哪个没有染上瘟疫,瘟疫的症状轻则浑身酸痛,不定时昏迷,严重的则是一直昏迷高烧不退,有些人身子骨能熬就能挨过去,有些人则是活活被自己提问烧死的,这种病状只要有人咳嗽,便有可能将人传染,所以被禁足也是必然的。

就在布蓬的旁边有很多官兵陆续从火堆里拖出水面东西往另一边堆在一起,风带着黄沙飞过,卷起了地上冥纸漫天飞舞,这声音穿透在耳尖似能听见冤魂的哀嚎,只是眼前却连一个鬼魂的影子都没有。

待稍稍走进之后,我才清楚地看到露在最外面的一双烧焦的手骨,清晰地显露在我眼前,我是见过厉鬼,吊死鬼最为恐怖,但终是没有见过活人死后的样子,而且是这么多具烧焦的尸体,足足被镇住了,无法再往前挪动一步。

师兄转身诧异我没有跟上他,顺着我目光看去,才发xiàn

这边在埋尸体,一双温暖的大手覆在我眼前,沉重且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今日就到此”

这样的场面,寻常家的女子怎么能见得到,而在此之前我就是寻常家的女子,所以见到这样的场面,还是忍不住颤抖了。

但在转身的时候,忽然见着一个小男孩穿着单薄破旧的以上脸上一半都是黑色烟灰,但面上却有着我从未再孩子脸上见到过的倔强,眼中含着泪却硬是没有让它掉下来。

也不像身后棚子里的人嘶吼着,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不显眼的地方,定定地看着那堆烧焦的尸体,一瞬不瞬。

即便是我这样看过恶鬼的人都不禁浑身打颤,他这样一个小孩子,到底心里存着什么,才会让他见着这样的场面还如此淡然。(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六章 瘟疫

按照规定,瘟疫的尸首最后都会被埋在一处,与丰城听闻的万人墓地有些相似,但那埋人的地方肯定是没人再敢住在附近,所以一般都会选择比较荒凉偏僻的地方埋尸。

我本是打算走过去问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用这样的目光看着那堆尸体,若是亲人为何又不哭,若不是亲人,他一个小孩子怎么会无故跑来看烧焦的尸体。

没有恨,没有厌倦,也没有解脱,只有像是用不完的力qì

,瞪着前方。

朝前走了几步却被师兄拦了下来,他定定地看着我“这里的人都是染上瘟疫的病人,你答yīng

过我的”

这句塞的我哑然,我自己说过的话,自然是不能再反驳。

虽说不能反驳,狡辩总还是可以的“那孩子很是有精神,看着不像是个病人,只是脏兮兮的有些像路边行乞的乞丐”。

主要是双眼睛让我却挪不开脚,转头对着师兄尽量装出一副恳求又可怜的模样,期望着自己如此卖力生动的表情能打动他。

兴许是我第一次做这样的表情,他低头见着我也是愣住了,眼底尽是我看不懂的情绪,在这昏暗光线里闪烁不定。

随即又将目光转向那个依旧含泪的孩子,许久才妥协下来,冷声道“只准说话”

欣喜地朝他一笑,便要往前跑去,师兄却在身后将我拉住,淡淡道“小心脚下”我们之间好似习惯了,只要师兄在身边的时候,我都可以不顾一切。因为任何时候都有师兄在身后。

直到走近,那小孩好似才发xiàn

我们二人。他显然没有料到在如此不起眼的地方还会被人注意到,面上一副受惊的神情。保持着双手交错在胸前,一只腿磴后,目光之中对我们满是戒备。

我朝他微微笑道“莫要害pà

我们不是坏人”

自以为自己的声音已经足够柔和,却没见到那小娃任何一丝松弛,一身傲骨,眼中依旧是戒备“你们是官府的人,官府都是坏人”

这话说的我倒是一时间不知dào

怎么回他了,显然这话让师兄对这小娃子有了兴趣,他俯身低头沉声道“官府怎么个坏法我倒是想听听”

师兄的声音不柔和的时候就会给人一种莫名的压力。就算再倔强的小孩肯定也是害pà

师兄的,他还低着头,更是叫他不禁吓得退了几步,像是一副随时要跑的样子。

我在师兄身边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声从唇齿间蹦出几个字“师兄,对小孩子要温柔”

师兄倒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一脸漠然道“我也没瞧见你对那小狐狸多温柔”

实在是不知师兄到底是怎么个想法,在这个时候与我争辩提及啾啾根本就没有意义。

就在我们彼此呛声的时候,那小孩趁着我们争论的时候。见机撒腿就跑,但是这小孩即便再有能耐,他怎么也逃不出我们视线之外。

跑了没几步就被几个一直不远不近跟在我们身边的官兵拦了下来,那小孩挣扎地叫愤声叫喊“你们这些坏人。抓了我爹,还想抓我,现在他都死了你们怎么还不放过我…”

这一声吼地凄厉。沙哑之中带着怒意,从他脖颈处爆出的筋脉。可见几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qì

在挣扎。

声音漫彻天际,却没有人看向他。只当是这里又多了一个为死去亲人嘶吼的伤痛人。

可是这声音却在我心底颤动了,像是埋藏在心底许久的话,终于释fàng

出来的感觉,而话到嘴边,使劲全身的力qì

却觉得自己的言语太过薄弱没办法表达心中的怒意,甚至是迸发出了心底的恨。

我想象不出一个孩子到底遇到了什么,才会有如此极端的反应,这些情绪好似只有上了年岁的人才会有的,这么小的年纪就有这般沉重的心思,想必是经lì

过不得了的事,才会令他有这般领悟。

不顾师兄的阻拦,跑了过去,一把将他抱在怀里,他像是发疯红了眼似的,任谁碰他都挣扎不已,好在他这一身只有蛮力,没学过功夫,蛮力之用比他更大的蛮力就可以。

我以为自己使出了吃奶的劲,一定能把这小娃娃制地服服帖帖,没想到却还是失败了。

在我身旁的一位高高壮壮的侍卫一只手便将这小孩圈在臂弯里,而相较于他那样淡定从容,我才觉自己的发丝纷乱,帽子已经背到了身后,衣角凌乱不已,白色的衣裳几乎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

师兄倒是也不嫌弃地,将掉出我袖口的巾帕拿了出来,为我脸上擦干,仔细轻柔地擦拭着,不言不语。

我低着头耳边只有那小孩子使不完的力qì

在那侍从臂弯里挣扎,嘶吼“你们这些坏人,放开我…”

直到师兄手上动作顿下了,才听得他轻声道“把这孩子送去云府”

立在一旁的侍从冷静地应了声“是”便头也没回地离开了,倒是身边方才几个官兵,见着师兄为我擦脸,各个都是不可置信的样子。

我低着头,拉上师兄往回走“来这还没看到瘟疫病人什么样”看不到,那便不能知晓怎么对症下药。

闻言,师兄停了下来“那里你还是不要去了,你身子本就没好,若是想知晓什么,我命人过来跟你汇报就是了”他顿了顿又继xù

道“在这里莫要任性,你也不是郎中,身子也不好,你去天边我都能把你追回来,唯独瘟疫我素手无策,这病染上了,几日便可要人命,可懂?”

烟雾渐小,眼前面罩之下的师兄,唯有那双关切的目光露在外面,他紧紧拧着眉毛,眼底一片清亮,他不是在与我生气,是自己无可奈何的时候的表情。

其实我真的很想在这个时候伸手抚平他紧拧着的眉毛,但是已经招来这么多眼光,我也不敢再做过分的事,便低声应允了。

马车边上站了个粗布衣,身子有些岣嵝的中年男子,那人见着我们前来,颤抖着伏地跪拜“草民刘根之,受命前来,叩见殿下”

虽说是个粗布麻衣之人,言行举止也是彬彬有礼,看来不是一般的草民。

师兄沉声道“起来吧,你是这里的郎中,与我说说这疫情如今怎么样了”

刘根之微微颤颤起身,恭谨立在一旁“回殿下,这瘟疫与草民见过的瘟疫很是不一样,昨日殿下命人送来的药材几乎被这大火少了一半,如今瘟疫人数不多了,但烧伤的病人增多了,而且多数人,几乎是浑身都是烧伤,眼下瘟疫加上这烧伤,怕是也活不了几日”

他的言下之意很明显,药材没有了,好在瘟疫的病人也死了大半,而剩下活着的人里面也有不少人烫伤活不了几日,真zhèng

的有瘟疫的人也都是屈指可数了。

师兄静静立在一旁,负手不作声,眼睛看着远处那白布搭成的棚子,冥纸漫天飞舞,白帘布随着微风轻飘,那里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棺材,存着这些将死的人。

郎中说的都是最真实的话,言语之中虽也有丝庆幸的意味,但即便真的是花了大把银子救他们也是白搭。

都说主子的心思最难揣摩,刘根之见着师兄不说话,也有些心里没底,眼睛不时地低低扫过师兄,隐约能见着他额角似有汗水渗出。

我便上前,问了郎中“这些瘟疫怎么就与你从前见过的瘟疫不一样?可否与我说之一二?”

刘根之抬眼看了看我,并不确定我是什么身份,但见着我跟在师兄身边,而且师兄也没有说话阻止,便恭敬地低头回道“往日的瘟疫多数就是昏迷不醒,伴着高烧不退,但从发病到丧命也需月余,今次见着的这个瘟疫,来势汹汹,丧命几乎半月左右,而且不知为何,几乎是死一个人,外面就会进来一个替补上”他说着便沉沉地叹了口气。

师兄既然说到这里是冤魂作祟,我却没有在这里感知到任何戾气,难道是防火之后,那些鬼魂被阵术召唤走了?

我从袖口掏出准bèi

好的信封,交于他手中“这是我于药仙易庄讨来的法子,你们且先试试,汤药药材我看过了,不十分难找,也不贵,熬药火候分量我都写在这里,即便是瘟疫还是要保持通风,莫要在将人死死困在屋里,否则花了汤药的银子,却只是石沉大海,还有就是每日给他门运来干净的水,这地上的瓶瓶罐罐通通洗净才能用,这些都是易庄主所说,你且记下,终归做这些也是有益没有害处”

刘根之到底是个郎中,听闻易庄的方子,拿再在手里也像是如获珍宝一般,看向我的目光里也多了些憧憬。

我说的这些法子,是迄今为止他们试过的最省钱只费力的活,而易云笙给药方定也不会胡乱开的,但愿让活着的人好起来。

这世上虽有很多东西我们不得不抛弃的,但若在还有能力相救的时候,我倒是也愿意伸手帮他们一把,因为没有任何一个活着的人,想自己睡着等死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七章 隐密

从难民署回来之后已经有些精疲力尽,若是在平日,马车颠簸上半月兴许才会有这样的感觉,但在洛城大漠黄沙之中,身边还有火灾瘟疫,一堆烫伤的病人,和一堆堆从废墟里挖出来已经是烧焦的尸体,心头总会有些情绪压在身上。

义管家迎到我的时候,面上也有些诧异,兴许是平日里见惯了白白净净清闲的模样,不想我这一趟出去回来变成这样,只是勾着嘴角微微一笑“乐小姐,那个孩子洗干净已经送在您院子里了”

我抽了抽嘴角,这仿佛是小说里常见到的皇上翻牌子,被翻到牌子的娘娘们都是洗的干干净净送进皇上寝宫的。

介于这还是个孩子,我不禁为自己的想法有些可耻,抖抖身子,想将这些思绪甩出去。

师兄在一旁好笑地看着我“脑子里整天都想些什么呢?”

这种事情自然是不能告sù

他,摇摇头笑笑“没事,觉得浑身脏兮兮,回去想先洗个澡”

义管家跟在身后,对着身边的侍从吩咐了声“给乐小姐备水去”

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院前,一路想着这么能折腾的孩子把我的院子能折腾成什么样,后来又想,这院子里本就没什么东西,至于房间里的,砸坏的也不算我的,顿时就心安了。

师兄在我身边一路沉默着,鼻尖山根的地方还隐约有面罩遮过的痕迹,经过雾霾之后的阳光照在身上,将方才流失的暖意又重新找了回来。就是这样,只要见着师兄。我便觉得心安。

“那孩子你带回来想做什么?”他忽然淡淡地开口打乱了我的思绪。

“自然是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我的目的很简单,师兄不会没猜出来。但师兄肯定会说我这又是多管闲事了。

谁知没有意料之中的责备,只是静静地朝前走着,近日师兄心事慎重,我想并不只为了瘟疫这么简单。

入院前,我还驻足停了会,师兄问我“为何要躲躲藏藏”

我小声笑笑“自然是探地军情”知晓敌人在哪才是最重yào

的。

师兄见着我小心翼翼蹑手蹑脚的样子,不禁有些失笑“既然觉得这孩子如此费事,又何苦把他带回来,这洛城像这样的孩子多了”

我就知dào

他会说我多管闲事。虽然没有说的那么直白,但这话意思也相差无几,撇撇嘴嘟囔道“既然遇到了,就帮一把”

出乎意料的,院子里一切平静如水,没有无礼的吵闹,没有拼死的挣扎,我甚至怀疑义管家是不是送错了地方,或者把他捆在椅子上。嘴里塞了布条之类的东西。

环顾四周确实没有那孩子的影子,便见曦儿从里屋走了出来,见着我笑了笑行了礼“小姐,公子”

我见她手中拿着托盘。上面还有不少骨头,便道“我没记得早上有这东西,午饭还没吃呢你不会自己吃了吧”

曦儿红着脸。轻轻跺了跺脚“曦儿哪敢,义管家送来个孩子。说是小姐带回来的,他见着小姐早上吃剩下的面饼直咽口水。我才让火房多做些菜送来的”面上有些无奈又心疼道“这已经吃了五盘菜了,锅里剩下的饭都吃光了,不知dào

多久没吃过饭了,怪可怜的”

就像师兄说的,在这种地方,不过就是行乞度日,这里的人沦为乞丐,自然孩子也只能跟着行乞,有的就吃没得吃也只能饿着,对着曦儿道“我要去洗个澡”

曦儿屈了屈膝“曦儿这就去备水”

进了里屋,开门便闻到一股菜香,忙活了一早上饭也没吃,但一想到那些浑身烫伤的病人,还有一堆堆焦尸便没了胃口。

桌子上那孩子见着我们来已经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嘴里塞得鼓鼓吐也不行,咽也不得,瞪着大眼睛讶异地看着我。

阳光透过屋檐照进窗子,映在这双通透清明的眼眸里,光洁白皙的肤色在阳光底下泛起盈盈白光,轮廓还有些通透,配上他被噎住之后微微泛红的面庞,看上去竟没有一丝乞丐的影子。

不禁转头对着师兄“这大漠的小乞丐都是这般细皮嫩肉么?”

师兄眯了眯眼,眼底含笑泛着精光,轻声道“这种事你自己心里不是早就知晓了么”

在大漠这地方,整日都是曝露在烈阳之下,这里几乎干燥地连水都非常珍贵,而缺水的人自然肤质就会粗糙,再加上黄沙飞石不时地朝脸上划过,这样的气候怎么可能生的出这么好的肤质。

再细细观察这小孩,虽是饿了很久,吃东西的桌面上依旧是光亮整洁,没有一丝杂乱的痕迹,他目光坚定地看着我,已经没了之前的愤nù



我的感觉还是那样,他身上有着这个年纪不会有的沉淀坚韧。

如此好的礼节,依旧不同寻常孩子该有的眼神,显然,这个孩子不一般。

而师兄转头对我别有深意地一眼,也证实了我心里的想法。

这孩子眼中有着对旁人习惯性的戒备,并不会因为我把他带回来给他好吃好喝有半点懈怠,可见他身上藏着谁都不能知晓的秘密。

对待这样的孩子,根本不能急于一时,只能慢慢来过。

便故作轻松地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裳,无奈道“我这身衣裳也花了不少银子做的,你瞅瞅,都被你这小叫花子弄脏了”

那孩子快速地咽下了口中的东西,急急道“我会干活,挣钱还给你的”

我上下打量这他微微瘦弱的小身子,心想只要他肯说话,就没有套不出来的,便挑挑眉“哟,还挺有骨气,就你这小胳膊瘦腿的,去大街要饭多久才能还得上?”

师兄则在我和小屁孩斗嘴的时候,寻了处阳光甚好的地方,做了下来,自顾自悠闲地喝起了茶来。

意料之中被我激起了心绪,小手紧紧握着拳,似在隐忍又似在蓄力。

我已经想好,若他否认自己是乞丐,那我便可以顺藤摸瓜继xù

追问他是什么人。

只是那双小手握了又握,竟没有否认,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我不知晓这么小的年纪他到底经lì

过什么,但小小孩子就这样懂事,会隐忍,有懂礼节,这一切又让人欲罢不能地想要深挖下去。

“你留在府里做侍童如何?”师兄端着茶杯,热水的烟雾在阳光中升腾而起,落在地面有一层若有似无的影子,很是微妙。

依照师兄的性子,这种与小孩子的事,他从来不喜欢插嘴,既然在我之前就提出将他留下来,倒是叫人有些意wài



小屁孩定定地看着师兄,眼眸里似有流光微转,紧紧地皱着眉,沉思了一会,坚定道“好!”

他面上的表情很是复杂,似乎做了一个分外重yào

的决定,而这个决定似乎又让他很是痛苦,但他目光又分外绝决,可见他不常承诺与别人,一旦做了决定,即便是身不由己也要做到底。

心中不禁暗自对他有些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再转头无意间瞥见师兄看着这孩子的目光,在阳光里隐藏在睫毛下面的那双漆黑的眼眸,似乎与这孩子有种不约而同的相似。

想到这,我不禁摇了摇头,再怎么像,这肯定和师兄没关系的,一定没有。

这孩子既然答yīng

了留下,那便来日方长,也不急着一时,冲冲转身洗澡换衣去了,留下了师兄和这个难缠又通理的小鬼。

沐浴的时候,脑海里一直不断地闪现出那些焦尸的画面,易云笙信中说,瘟疫之所以流传很快,一来是家禽和鼠疫带来的,再者便是人和人相处在同一个屋子也会传染,而且很多人得了瘟疫不愿意上报,很多人的观念里觉得一旦得了瘟疫肯定是一死,与其被官兵抓过去关起来,不如死在家里,这样即便是死了也能落得家人好好厚葬。

瘟疫在屋子里传染到其他人,导致传染的人越来越多,轻则全家都染上瘟疫,重则导致整座城都得封起来。

所以易云笙才会说,要保持通风,病人触碰的东西要及时洗干净,为医者便是要有这种意识,眼里不能只有病,而是要看到病因才能安然将事情根治。

这便是一般郎中以及易伯伯都没有看到的地方,当初若是易伯伯也能有易云笙这般开阔的眼界,也不至于目光狭隘到怀疑嫣雪,如此怎么会酿成这么些年对易云笙的误解。

好在易云笙依旧秉存着这颗心,没有被接二连三的打击垮掉,这大梁若是多几个易云笙这样的医者,瘟疫鼠疫这样的事情,应该也不至于让人这么恐慌吧。

虽口中说着不介yì

的话,但这澡还是比往常多洗了会,直到曦儿催促才起身。

曦儿在旁碎碎念“小姐,手指皮都皱了,怎么泡这么久”

不想在说到这件事,便匆匆转了话题“没什么,就像多泡会,你绣花怎么样了,改日我再画几幅你试试”

这次我想画一幅大的,用于面纱和帽子上,若是成效不错,拿给陈缙云也很有说服力。

曦儿欣喜应下了“小姐尽管画,他们都说小姐手巧,画的东西与他们的图案很相像却又很特别,都是爱不释手呢”

我伸手点了点她鼻尖“他们是夸你手巧吧,作画的人怎么能比得过一手好绣法”

曦儿揉揉鼻尖,弱弱笑道“都巧,都巧…”(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八章 人心

师兄连日来因忙碌,风吹日晒脸上尽显疲惫之色,用云楚的话说,这云府自从建起来,人最多的时候,也没像现在这样

忙碌过。

也确实如此,云府险些成了衙门,连被遗忘多年的书房都被收拾出来给师兄公事之用。

我本以为云楚说这些话意思虽没有不满,但终归是有人把别人家当自己家一样用着肯定也是有不舒服的,没想到,他不仅没有任何不悦的神情,还很主动让义管派人贴身伺候师兄,伙食要如何搭配,出门用什么马车,车内云锦金蚕丝坐垫,上好山竹茶,无一疏漏,听着他嘱咐,我不禁抽着嘴角心想,兴许云家真的会在他这世就败光了。

这事本是地方官府该操心的事,如今师兄为了我住在了云家,还劳师动众,确实有些过于不去,便温柔浅笑“我们住在府里真是麻烦你了”

本来这句话是真心话,云楚却愣愣地看着我,淡淡道“我这不就是想殿下事情处理妥妥的,好安排我的事么”

我眯着眼看着他一副毫不掩饰又理所当然地面容,好心情一下子就没了,云楚这人我知晓他向来就是直来直往,说话做事看起来好似让人摸不着头绪,但就是因为我们想的太多才会把他简单从来不会拐弯抹角的想法想的复杂了,但很多时候,这种直白的话就像是利器,一下子戳中人的心口。

青铜香炉里的檀香,寸寸缕缕散着淡淡的轻微,即便是静心坐着。也不能平息此刻心中的心神不宁。

云楚见着我并不想继xù

说下去,便起身告辞。口中还嘟囔着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

我险些没有因为他这句话,吐血。

云老爷兴许也没有想云楚成为杰出的英才。才会有今日这般耿直毫无心急的个性,也就是云家如今的地位才能保得住他依旧活的自由快活,若非这样,今日见着的云楚怕就是另外一个人了。

云楚走后,我本是想借着暖阳歇歇,义管家却百忙之中亲自送来了封信,恭敬的递到我手里“这个是秦公子让奴才送来的”

原来是师兄那拿来的,信封上什么也没写,展开粗略看了下。才知是陈缙云写来的,大致说是我的提案很好,但很多东西只是想想,并没有付之行动的具体内容,介于这方面空缺,很难有令人信服的理由,所以在我还没有进一步给出详细内容之前,他保持观望。

信中言语毕恭毕敬没有半点逾越的字眼,但却能激得人心中的怒火。不打一处来,眼前真的能浮现出他和煦暖阳般的笑脸,说出尖酸刻薄的话的样子。

百般忍耐之下才将信完整看完,之后便不自主在院里来回踱步。虽说陈缙云说的话对我真的是打击到了,但此刻脑海里却都是他给出的建议,这些话字字句句都是在理又很实jì



我不知晓师兄到底是怎么和陈缙云沟通。但显然陈缙云懂得确实比我多得多,即便是真的心里窝火。却也是让我心服口服的。

陈缙云说不上对我多忠心,从他送来的信就能看出。这信定是先想给师兄过目,再由师兄决定送不送给我,但我觉得他这样做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我与营商有缘却仅仅只停留在缘分上。

一切都得从头开始,而只有做好了,有了能站在他面前指手画脚的能力,才会让他真zhèng

从心里认识我。

于是在很多事想通之后,才觉得有种顿悟了的豁然开朗。

只是在豁然开朗之后无论我怎么想,脑子里面似乎有很多想法,但这些拿出来面对陈缙云总觉得薄弱到根本不值得他一看。

直到曦儿摸着黑燃了灯,我才在这些思绪中醒过来。

曦儿见着我呆呆地坐着,也是吓了一跳,怕是我又有什么不适,还小心翼翼走到我跟前,轻轻推着我“小姐,你没事吧”

这整天的忙碌,终是没有心思与她开玩笑,便淡淡回道“没事”

曦儿甚少见到我平白无故情绪低落的模样,面上似有忧虑却没再多言。

我也忽然觉得自己的情绪似乎影响到了曦儿,便转了话题,淡淡笑道“中午的那孩子怎么样了”

闻言,曦儿才放松下来“小姐说的是君儿么?”

“君儿?他叫君儿?”反复在口中捉摸了一会,低低喃喃道“倒是不像大漠这边的名字”

曦儿也眉心微蹙看着我道“听说他是跟他爹爹一路乞讨来到大漠的”

这孩子身上的秘密倒是不少,连给自己的名字都是这么小心翼翼,不过他倒是没有起什么穆喳这种咬口的假名字,可见他多少还是不像改变自己的种族。

伴着夕阳落下,寒意渐渐袭来,这一日见到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师兄从门口进来,见着我笑笑“怎么还没吃饭?”

我瞅着身后跟来不少人在桌上摆着饭菜,微微一笑“这不就是等着师兄么,听闻云公子可是特意请了洛城最好的师傅专门伺候师兄做饭,瑶儿想着,每顿饭都这么好,师兄肯定吃不完,瑶儿正想着替你分忧去呢”

师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嘴角含笑凝住“莫不是连云楚的醋你都要吃吧?我对他实在是没什么想法啊”又故作苦恼无奈的样子,闹得我倒是有些哭笑不得。

桌上的菜色也并非多特别,倒是比往常吃的菜精致了许多,看来这师父只是追求了样子好kàn

,其实云楚不知dào

,师兄虽是皇子,在外向来不怎么挑剔吃的,一来是他自小也没有这方面的习惯,二来则是出门在外颠簸流离,根本没有心思品什么好菜色。

师兄见着眼前的菜只是勾了勾嘴角笑笑,对着身边的义管家“今后饭菜都送小姐这”

义管家眼底淡淡扫过我,沉声恭敬地应了声“是”

师兄转身看了我轻轻挑挑眉“这样还吃醋么?”

我低垂了眉,浅笑着推了推他手臂,心想着,师兄莫不是忙昏了头,才会执著这么无聊的笑话。

抬眼见他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淡淡道“要帮他的是你,本就该是你的”

伴着微晃的灯光,师兄眼中清明闪烁,目光柔和温暖,看到我眼里,似乎有股暖流慢慢在心间流淌。

师兄伸手轻轻点了点我额间“陈缙云的信你可是看了?”

我慌神,眼底一片清然,淡淡清晰道“看了”

他似乎对我这样的反应有些意wài

又像是在预料之中的样子,闲适浅笑,声音温和“怎么?不开心?”

这信师兄肯定是没看过,否则他不会这么问我,师兄自从把手下的产业全数交于我之后,真的没有再过问过,日常批阅账簿这事也是他教会我的,剩下的事似乎只要有陈缙云就完全不需yào

我操心。

其实与其说他放心把这么大家业交于我,不如说是他对陈缙云的能力深信不疑,而我的想法师兄也是看过的,他只是说了我的法子很好,却没再多说别的,我想着,陈缙云回的什么他大致也能猜得到。

轻轻抿了抿唇,眉间微蹙“师兄你是不是觉得我那法子不行?”若真是不行,就不应该勉强说好,被夸过之后在狠狠甩下来其实心里多少是不少受的,还不如当初就一直这样来的舒服。

师兄微微抬起了头,挑了挑眉梢“我不是说很好么?这法子也只有你们女子才能想得出,若是我,怕是多数会觉得在这种地方买卖衣料,而且你的法子很可行,放眼望去这也是史无前列的,为何不好?”

他没有说我的不好,猜到了陈缙云的想法,却又来问我,想必是让我自己想个明白到底为何不好?

其实为何不好,我倒是没真的想过,拿到陈缙云的信之后,即便是心情平复了,但思绪一直很混乱,一面要把这次的事情想个明白,一面要整理出更多能击溃陈缙云的最强的法子,于是在好胜挣扎之间流失了我本来想要做的这件事最初的想法。

深深吸看口气,看着师兄“就像陈缙云说的,我只有个想法,剩下更多的没想过,我知晓开一个地域的市场不是只靠说说,只是我真的就只有说说,发xiàn

这些的时候,如今好像连说说的本事都没有了”

师兄静静地看着我,火光映在他脸上,暖意融融,他温柔的笑容淡淡放在我的心头,驱散了此前存zài

心底因纠结挣扎带来的浮躁。

他轻柔地抚上我的发丝,漫不经心笑了笑“这事自然是急不来,当初我开第一家店的时候,足足整个月都是在赔钱,但那时候就在想着,如今赔了,今后必须得百倍赚回来,就这样做起来了”

我不知dào

师兄这话里多少是真的,还是故yì

来安慰我的,但确实安抚了我的心。

现在想想若真的草草开了一家店,只用一瞬间的心思投入在上面,怕是真的只有关门的份,若那样都能成功,那么爹爹和哥哥们较劲脑子费尽心力岂不是都是笑话。(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九章 生意

师兄坐在我身旁,将我心中的焦躁看进眼底,但始终都没有再多说关于这件事怎么解决的法子。

他是想让我自己体味当初他的感觉,因为只有经lì

过才会真的懂得事情要怎么做,而不是坐着空想。

师兄低垂着眼眸,眼底闪说着沉稳柔软的光泽,他淡然道“所谓言商,若是没有真的走过一遍,即便空有想法自然永远都只能是想法,师兄倒是不怕你做了又失败了。缙云说的没错,只有慢慢了解了,想到了每一处,甚至是有可能会出现的亏损,这样才会知dào

这件事是否可行”他顿了顿又道“不过这事若是摆明亏损了,缙云应当是不会给你做的,所以若是想这事能做起来,最好是让他看起来不能亏”

我抽着嘴角看着师兄笑颜盈盈地说着这些话,想必师兄对陈缙云也是了如指掌,才会让他这种高傲之人对他如此忠心。

于是那之后的几日,我便借了六子,来往集市,自然又遇见了,那个天天睡觉的小贩,好似那日收了银锭之后对他的生活没有任何改变,在他铺子前来往过几次,依旧是埋头大睡,不管是否有客人愿意停步,这种人真是不该说是对生活没有追求,还是就只想吃饱喝足就够了。

我跑过几处位置不错的房子,问及价格以及咨询各种费用之后才知光开一个店所有花费真真也不少了,在大漠这里算起来已经很是便宜了,但是洛城经常有商旅往来。虽然这里人住的不多,但终归是人来人往也是一个优势。

洛城瘟疫的消息被封住了。这里的人知晓不知晓的都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这件事给他们带来的只有危害。没有任何好处,这里多数人是靠买东西给外人来赚钱,若是瘟疫消息一旦传开怕是很多人都会绕路,即便瘟疫过去了,也会很长一段时间给人带来恐惧,那么这里的人根本没有收入来源,这种地方寸草不生,又谈何而来庄稼。

琢磨着自己一人转悠也寻不出所以,便又找到了那小贩。他如此精明定也能给些不错的建议,不过此人我还得再观察一二,若不是个能忠心的人,我即便是要来了,不过也是暂时的,所谓千里之提溃于蚁穴,这我还是懂的。

走进簪子铺,远远还能听着他呼噜的声音,走进了他却早已经睁开了眼。见着是我,先是诧异地楞了楞,又立kè

狗腿似地笑脸相迎“这位公子,十日之期还未到”

我低垂了眼眸眼底微微扫过他。这人看上去像是毫不在意这生意好坏,实则光是闭眼都能知晓路过的人是否要进来,而从言语听来像是不在乎与我之约。但却又在数日子,这人实在有些猜不透。

望着不远处的酒驾。各色来往的行人都有,依旧是商旅居多。我淡淡对他道“此番是刚巧路过有事找你”

他赶忙躬身道“公子请讲”

午时微风吹过,这样的天气若是没有沙尘兴许真的是一个合适睡觉的好天气,若是在梅城,此时已经如春,岸边应该是柳绿莺啼,再见着眼前的气候,实在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里水和土几乎都很贫瘠。

缓缓道“此时已经是渐入春季了,好似这洛城却没有四季变化的样子”

小贩缓缓抬头看着我笑了笑,顺着我的目光看向酒楼的方向“洛城的四季自然不如中原那样明显,但生在这了,也就是命,活的久了也就罢了,毕竟在哪都是活着,年纪大了,还想离家近一些的地方”

余光扫过他眼角的深深的皱纹,他身子相较于洛城的大汉,稍微小了一些,所以没注意看也看不出年纪,如今想来必定也吃了不少苦才会得了这番感慨。

静心之语,极淡的口气道“你叫什么?”

他转头看这我微微一愣,目光之中甚少看得出真zhèng

的情绪,此时显然有了些诧异,随后面上的表情又换换消失,换上了笑容,也是极其轻缓道“小的努察森”

这名字果真是我想象中那样拗口,够了勾嘴角“我是叫你努察,还是叫你森呢”

他裂开嘴角大声一笑“公子这样的文法小的也是第一次听到,若是公子不嫌弃,便叫小的努察即刻”

大漠这边的称呼我不是十分熟悉,他既觉得这样叫着何时,我便点头应下了“努察,你觉得再此买东西,什么最合适?”

远处的酒楼依旧是人来人往,人活着不过三餐温饱,开酒家其实是最不会亏损的买卖,只是酒楼这生意,想要做随时都可以,而对于陈缙云而言肯定也是不能让他对我有所改观的法子。

努察抬头看了看远处,勾着头又往前看了看,深凹进去的眼眶在阳光照耀之下投下了深深的影子,我瞧着他夸张的动作,不禁好笑“你这是看什么?”

他踮着脚看了一会,才对我道“公子且看前面”

我瞅着这酒家与我方才看到的并没特别之处,实在不知dào

他买的什么关子,便转头疑惑道“这酒家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你让我看什么?”

他转身走到我身边,指着前方“公子,再前面”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越过人来人往的酒家,看到一个不大不小的店面,上面金光闪闪小东西很多,但光是远远看去实在不知dào

卖的是什么,但是偶尔有人驻足观看。

努察对我笑笑“洛城有大漠人最细腻的手工,最出名的就属这些,来这里的人都喜欢带一些走”

他说话的时候,我静静地看着那个铺子,位置在酒家附近,确实会有不少人群流动,若是东西不错,看的人应该也会想买上一些带走,但是这么些时间,来往十来个人,没有一人伸手想要拿起看的,倒是让我有些疑惑“既然你说手工是最好的,为何这些人不买?而且已经有人在卖了,我却没觉得卖的多好”

努察也探探头往前看了看,似乎也见着很多人只是看看并不停留,便伸出一只干燥却不怎么粗糙的手“公子可否给小的一些碎银子,小的买来一些给您瞧瞧”

我觉得这法子可行,毕竟大家都是做生意的人,若是不买,带着人溜达一圈也是尴尬,这些东西带回去也好留个参照。

六子便从袖兜里掏出一些碎银子,努察利落地在手中垫了垫,对我笑了笑,便小跑过去细细挑了几样回来了。

他拿来的东西远远看上去五彩缤纷很是吸引人,但是真zhèng

拿到手的却不如印象里那般精致,果真是那些人光是看看不买还是有原因的。

便拿着手中的镯子“你不是说洛城有大漠最细腻的手工么?这等货色怎么能称为最细腻?”

努察依旧是含笑看着我,结果我手中的镯子“公子,这镯子您肯定想象不出是他自己雕刻的,只是用料受限才会变成这副模样,我们洛城人的细腻便是自己这双手,只要是您能拿得出的东西,我们都能做成一模一样的”

好手艺我不是没见过,乐家每年都有几次添新衣首饰的时候,那些裁缝工匠哪有手不巧的敢进乐家门的,但都是些上了年纪,手上功夫有些年岁的,显然是练了不少年的。

但努察的意思是这整个洛城人,都有这样的手艺我倒是有些对他的话不敢相信,但努察根本也没有骗我的必要,毕竟我们之间根本还没有利益驱使。

努察的意思是洛城人手艺各个精湛自然是可以利用的地方,不管卖什么都需yào

手艺这是确定无疑的,而洛城这里聘工人的工钱我也了解过,六子说是比中原少很多。

但眼前这样,我觉得还是不够,光是开首饰店,这根本不够把生意做大,但若单单开店做面纱帽子刺绣也不能做到延展开来。

于是眼下很多零碎的东西拼凑在脑子里,却没有一个完整的结果,这实在是叫人有些着急。

努察见着我面上似有些异样,便开口关切道“公子,您可是不舒服?”

我对他笑笑“没事,只是有些事想不明白”

听闻我有想不明白的事,他倒是来了兴许,眉梢微挑,眼眸低转“公子若是觉得小的可以帮上忙尽管吩咐”

我低眸看着他,这人做生意也是打鱼晒网,不专心之人,对待旁人的事,倒是很又兴趣,我真是对自己眼光有些担忧,既然是想招揽的人,不如现在就试试。

“我手上有上好的刺绣师父,有不错的店铺空置,我本是想着做做刺绣,这里的姑娘逛街都蒙一抹黑面纱,实在不美观,若是多些颜色我想着兴许会做的不错,只是光做面纱我却觉得特意跑来洛城也没钱赚自然是做不下去,方才听闻你说这里人手艺都不错,你以为做什么生意合适呢?”

努察淡淡看着我,面容上没了方才的笑容,想必这次是真的听进去我说的话了,而我才发觉,他认真思考的时候,给人一种认真且真诚的感觉,并没有往日看上去那样不可靠,这人倒是比我想象中的更有意思。(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章 努察

午后的阳光地面焦灼地热,虽是临春气候,但这里的天气始终让我有些不适应,在曦儿千万叮咛下还是穿了厚衣,于是自然在这样的午时也是汗流浃背。

努察的铺面也只是简单的布拉起来的棚子,四处窜风也挡不了多少风沙,有一片阴凉已经满心欢喜了。

他听闻我说完这件事之后,便面色严肃地看着我道“公子可否告sù

小的为何这般执着于在这样荒野偏僻的地方做生意?”

我倒是甚少看到努察如此表情,他认真的样子也确实有几分感染力,我便也淡定沉着道“做生意自然是想赚钱,你说这洛城荒凉,我倒是不觉得,这里不过是没人发xiàn

的一块金子,若是有心,自然没有做不成的事,而且我这也不是一时冲动,若非有商机,我自然也不会这样费力”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我,在他这宁静的目光之中我似乎看到的不仅仅是认真,更多的是探究,片刻勾了勾嘴角“公子既然住在云府,想必与云公子也是熟识,云家虽不如云老爷在世时候那般,但说到底也是开国功臣,做起事来,总归是比您自己琢磨快上许多”

我眯了眯眼看着眼前的努察,这人的性子真是不像他面上看上去这般随意,平日无所事事把他这样精明的骨子掩藏的很好,如今看样子他似乎也不想在我面前掩饰什么,看来是有想要对我说的话,既然想要套别的话,自己得先丢出典诚意。便眼眸含笑“云府是云府,我是我。就像你说的,我与云公子不过是熟识。做生意之事。若真的是又需yào

用到他的地方,我自然会有所安排,这事你莫要操心”

并不是我不想要云楚帮我,若是我说,他肯定是会倾力相助,而今他对我本就有求,若我再继xù

让他帮忙,今后说不准他会有更多要求,他就是这样的人。从来做事说话都是直达自己目的。

而相较于云楚,师兄只需yào

动动嘴皮子,从旁说上一句话,都比云楚来回周旋好的多,欠云楚人情这种事多少我都是不想的,如今我也只想靠自己能力先做看看。

努察口中说的帮忙自然也有另外一层意思,营商者若是想做活,自然是于官府的关照是离不开的,乐家主上开始就与各种大小官员联系甚紧。很多事能做成自然与这也是离不开的。

所以秦家做这么大即便是师兄从未出面,陈缙云肯定也将这层关系打点的很好,他这样的人,做事从来似乎都会想在我之前。若他能同意我的想法,下面的很多事,不用我说。他自然会细细打理好。

努察只淡淡扫过我,眼底似乎有些不明所以地深邃。但我再看去的时候,又什么都看不见了。这是我第一次觉得他这个小小的商贩其实是个不简单的人的错觉。

他咧着嘴角笑道“很多人做事总想寻得最便利的法子,所以若是有个更便捷的地方,自然是挤破头都想往里钻,只是往往最后失败才发xiàn

,开始就是个错的。努察不知公子到底是否家大业大不需yào

云公子相助,努察以为公子的性子便是能做成大事最需yào

的”

倒是被一个看起来就不简单的小商贩夸了一把,虽然这里多少也有些不确切,但任谁都喜欢听的旁人夸赞,便有些得yì

忘形地摸摸鼻子“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好了,我也是第一次做生意,你这天天摆个小铺子,也总比我经验来的多”

努察恭敬躬身“公子严重了,小的不过就是糊口饭吃”

我洒然一笑“你自己倒是也知dào

啊”

闻言,他才将方才严肃的样子放松下来,轻笑道“这日子不过就一天天过,头发没白之前,总是要挨着过了”

对于一个没有目的的人日子兴许真的就是这样过的,这种感觉我倒是很有体会,只因着那么十几年我以为自己真的就会这样挨着日子重复着过着,日出日落,春夏秋冬,日复一日,年复年,不记得自己曾经做过什么,岁月在身上也没留下任何痕迹,除了人一天天变大了,吃的饭越来越少了,性子越发沉默了。

只有经lì

过的人便会懂得,我看着眼前这个脸上深深刻着岁月痕迹的人,平静的外貌之下内心里其实隐藏着的不安心绪才是让他最烦闷的地方,越是不想在意的东西,越是要去在乎。

他若真的安于这样的生活,那即便是天翻地覆除非关乎到他生死,才会过问,但眼下却不是这样,我随便问及身边的任何事,他都能一一道出,可见他内心其实很想做些事,但碍于一些心境逼着自己这样过活。

微微一笑“你若真是这样想我倒是觉得也无不可,毕竟不是所有人活着这一世都得有番作为,但凡事终归不能违了自己的心,总好过挣扎着过一辈子”

我说的话非常直白,其实努察并非听不懂再深的话,我感觉他比我想象更深的多,是我讲不了太深的话,与人闲谈,总不能那么累。

努察朝我看了一眼,阳光太刺眼,我看不出他眼底的情绪,只听得他平静婆娑着手中的镯子,静静道“公子让我明日去找您可是想让努察替您做事?”

我自己以为的目的还不是很明确,但如今他说出来了,我便也想就这样试试,反正今日,明日终究还是要面对,便淡淡点点头“是有这个意思,我在洛城做事,总不会从别处聘人过来,而再这里做生意,若是本地人自然是最了解这里”

努察轻轻放下手中的镯子,眯眼道“公子怎么以为努察会答yīng

你”

我平静地看着远处酒楼慢慢只出没有进各色人,清冽道“兴许你需yào

一个更好的糊口的地方”

我不想在他面前夸赞自己多么欣赏他,即便是真的发xiàn

了他藏地很深,观察和眼光都很好,但这些都不能够在这个时候与他说起,努察既然极力想掩盖这些事情,这时候提及,并不会让他感到高兴。

自然他也并不觉得我说的这个理由多合他的心意,但我能确保给他更好,肯定比他想得到的更好,他只是闭了闭眼,深深地叹了口气“明日便是十日之期,努察会去云府给您答复”他顿了顿又道“不过在那时候,努察想让公子告sù

努察您觉得在这洛城做什么买卖最合适”

我低低皱了皱眉,这个问题,是最开始我找他问及的,而他一直没有回答我准确的,只是为我介shào

了洛城的一块被深埋或者被人置之不理的一块闪光的地方,如今他却拿这个问题来考我,倒是有些意思。

临走前,努察对我说了件对我很有帮zhù

的一件事。

他悄悄靠在我耳边,神mì

道“不知云府是否有眷养的舞女,洛城的女子努察保证身材个顶个好”

我紧紧皱了眉,有些错愕地看着他心想着,莫不是想让我给他挑个舞女给他做个伴吧,同样身为女子,这件事我怎么也做不出,只因着之前在红楼见多那些风尘女子受过的罪。

努察似乎看穿我眉目间到底在想什么,扬扬眉对我笑笑“公子,努察不是您想的那种人,您定是头一次来大漠,对这大漠的女子装束肯定不了解,此前听您说过,女子出门只有面纱,其实并不然,大漠的姑娘身材不错,您肯定想不到,眼前这走过去的女子,外面包的严严实实,里面的衣服却很有文章,特别是舞女门的衣裳”

他说到这便没再多言其他,好似故yì

留着下面的话让我自己去找,挥挥衣袖也没道别,便大步走了出去。

说实话,这个努察我真的很想拿到手,他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光是听他说的这些话,欲漏不漏掐的恰到好处,即便不做掌柜光是招揽生意,口才也是相当不错。

一直默默跟在我身旁的六子终于出声“公子我们这是去哪”

我顿住了疾步前行的脚步,转头有些困惑地看着他“能去哪,自然是回府”

六子这才愣愣地看了看我,低着头沉沉道“是”

见着他喂喂泛红的面庞,我忽然有些觉得好笑,这个六子,一身好功夫,没想到这么简单,他以为努察说舞女身上的衣裳特别我就非得去找舞女么。

沿街一路行走,见着不少女子,但都没有从她们身上看出任何特别之处脸上带着面罩,身上套着防风沙的粗布斗篷,实在不知晓她们里面到底穿的什么。

若非这是大街上,若非我现在是男子装扮,真相上前掀开那斗篷看个究竟。

好在这样的冲动被冲淡在了六子越发青黑的脸上,他似乎很担心我控zhì

不住就会上前对那些女子做出他最害pà

的事。

回府之后见着六子终于卸下一身包袱的样子,不终于止不住大笑“六子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难事小姐替你出出主意”

六子赶忙恭敬躬身回道“六子很好多谢小姐挂心,若无旁的事,六子便回去了,公子那还有事”

嬉笑之余,伸手招呼他离去,待六子走了,身边便有个小孩声音淡漠道“真是为老不尊,专门欺负老实人”

转头便瞧见君儿,手里端着一壶茶,站在桌子旁,冷眼看着我,这说话的口气分外耳熟。(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一章 舞女

阳光微微落下,伴着夕阳的余光,照的一室安宁,此刻忽然出现的君儿冷淡的口气一下子让我整天的好心情都没了。

曦儿见着我似有不开心的模样,快步走了过来“小姐这是怎么了”瞥眼见着她虽是问我的,但手上却是将君儿护在怀里,把他手上一直端着的茶壶放在我跟前。

这样的场面倒是像极了啾啾每次与我吵架,都是躲到曦儿怀里寻找安慰,勾着嘴角淡淡道“你说我为老不尊?我老?”

曦儿也面上疑惑地低头看着手里的君儿,那小子嘟着嘴倔强道“等我长到你这么大,你不就老了么”

藏在衣袖下面的手不禁紧了紧,这到底是谁教他的,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介于他还是个孩子,眼下还有更重yào

的事,便勉强挤出笑容,对着曦儿道“把他带下去好好伺候着洗洗让他睡觉,看好了不睡着不准回来”

曦儿欢笑着点点头,好似根本没有听出我华丽的意思,低头微笑地对着君儿道“我就说小姐不会让你做这些杂事的吧,你小小年纪还是多读点书,今后才能给你爹爹报仇”随后抬头对我笑笑“那曦儿就带他下去了,小姐可还有别的吩咐”

此刻我竟然有种曦儿被这小鬼头抢走的酸楚,大致这就是师兄口中常说的吃醋,因为只有吃醋的时候才会有这样酸酸的感觉。

咬着牙“叫义管家过来”

她愣愣地看着我的样子,面上疑惑着却没多问,只是无奈应了声带着君儿出去了。

洛城天黑的迟。若是在梅城这个时候怕是早已经吃好饭进被窝做梦了,洛城却还是晚霞夕照。今日的霞光分外好kàn

,紫红色的霞光映满了天际。伴着渐冷的寒风,真真呼啸而过。

外面已经有侍从一路燃着灯走过,我想着来了云楚府里这么久也没见着他有个侍妾什么的,怕是舞女应该也没有,若是这样,只有晚上再带上六子出去红楼里转转了。

义管家向来是这个府里最忙的人,等了一会便见有人朝我走来,但身材好似有些不像,走进了才看见来人脸上本该是云淡风轻的笑容。此刻不免有些挂不住的烦躁。

他见着我恭敬道“小姐”

我倒是有几分讶异,他怎么会来洛城,又想起收到的那封信,心底有些不快“账簿我已经如期让人带回去了,你这是来追债的么”

陈缙云进了屋子臭脸才松下来,笑容又染上面庞“小姐这是说笑了,账簿我已经收到全数看完了,虽说有些晚,但没有错批也是省了不少事。缙云又带了这个月的,还望小姐有空批阅”

这个陈缙云,当初遇到的时候,我倒是觉得他性子还挺好的。虽然对我恭敬的态度,以及笑容都不是很真实,起码也是在各自底线之上的。如今竟带着账本闯来大漠监工,实在是有些过分。便微有不悦道“还说不是追债”

陈缙云弯着嘴角淡淡一笑“其实来这一路我也受不少苦,若不是小姐开拓生意的事。这必定也是个大事,再怎么累也得来不是么”

今日倒是跟我说话没有拐弯抹角,若是我没听错,他说自己来是为了在大漠开店这件事,有些受宠若惊,不过虽没有绕弯子,但说出来的话却是极难听,早知这样的话,当初为何还写信,直接来便是了,但到底他还是来了,如今也是需yào

他的时候,不能坏了气氛便耐着性子“你说是特地来为了这事?”

他目光沉静淡然,没有一丝隐瞒一眼就能让人看进去,清明对我点点头“小姐这是第一次着手做事,缙云自然是要亲自前来相助”

我看着他嘴角勾起的笑容,觉得眼前的事情发生的有些不真实,道“为何要帮我?”

陈缙云倒是坦然自若的样子,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外面灯光随着寒风吹着忽闪忽现,几乎没有任何光亮,他轻声道“小姐是主子,我是下人,这是明摆着的事啊,公子将秦家家业全数转到小姐名下,小姐若是拿不出点本事,又怎么能让下面那帮老家伙信服呢”

轻声哼哼,心想着你也知dào

我是主子,到底还是没把我这主子放眼里,实在是叫人不快,不过他这番话说的倒是有让我有些感动,原来他嘴上虽坏,真的是刀子嘴豆腐心,这事我都没想到,他竟然为我想到,心下顿时生了些感动。

但这份感动显然没有维持太久,他又轻声道“若是小姐一直这样,苦的可是我,要安抚那帮老头,想想整日光听这些就够人烦了”

此时我闪在我脑海中的唯有一个念头,就是这大漠是不是与我命中八字相冲,怎么来到这没遇到一件好事。

陈缙云说的话虽然气人,但却也是字字在理,如今我从师兄手中接下了这么大家业却什么都是靠陈缙云在掌控,确实是让他难做了,现下也不是斗嘴的时候,便清清喉咙,一本正经道“我有事要问管家”

他眯了眯眼,看着我,好似对我的反应有些意wài

,随后又清清浅浅慵懒道“好,我去吃饭”

寒风卷着风沙带过院子里地上的枯草,碰到屋檐上的瓦片发出飒飒的声响,陈缙云面上一副坦然的模样,真是叫人气也气不上,握了握手,沉声道“随你”

这会刚巧管家带着侍从拿着饭盒走了进来,恭敬躬身道“公子那有事耽搁了会,小姐还没吃饭吧,要不先吃了再说”

陈缙云倒是不客气地坐下了,对着管家道“劳烦管家添双碗筷”

义管家定是已经见过陈缙云,波澜不兴道“是”

我站直了身子静静看着桌上一盘盘摆上来的菜,果真是精心准bèi

,陈缙云见着也是两眼放光,不客气地朝我笑了笑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我分明记得方才他还说自己是下人,我是主子,不过就是转身之间,如今就像是失忆了一样。

陈缙云故作优雅地慢慢且不客气地品尝着菜色,动作极其轻缓,极致优雅,配得上这菜品,只是不经意间一盘点心就已经空荡荡了,想来是真的饿极了。

转头对着义管家道“我有事想要请教管家”

义管家闻声本就恭敬的身姿又低了低,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奴才不敢,小姐有事尽管问”

低低地瞥了眼吃的正香的陈缙云,稍稍压低声音“不知云府里可有…可有舞女”

管家听完之后,面上虽没有什么变化,但眼底却闪过一丝诧异“这…小姐问这个…”

他向来受礼数,对我们的话从来只有听从没有追问的地步,由于方才的诧异,倒是让他有些显露了自己真实的想法。

一旁吃着饭的陈缙云也是经不住惊讶,一直咳嗽不停“小姐,你这也太过分了,这府里老爷们挺多的,倒也没小姐这么积极的,难道是……?”他自顾自地揣测着又倒“公子如今手上忙着正事,没有空闲”

陈缙云脸上的笑,清淡浅静,眉目之中萦绕着似笑非笑的情绪,我咬着牙恨恨道“你的意思是公子不忙了就有空闲了是么?”

身后忽然来了阵脚步声,转身朝后看去,师兄一袭长袍慢慢朝我走来,一双柔和的目光“我现在就有空闲,缙云你以为我会做什么?”

难得有下人见着主子还像他这样,淡然从容,慢慢放下筷子,理了理衣袖,起身“公子有了空闲自然都是念着小姐”

师兄声音听不出起伏,又转头看向我,柔声道“这么晚了找舞女做什么?”

眼底微微一动,迎上了师兄清冽的眼眸“今天出去一趟,听闻这里舞女的衣裳分外特别,便很想看看”

师兄幽深的黑眸悠悠地看了我一眼,耀耀跳动的火光映在他脸上盈盈晃晃“舞女衣裳?”

一旁的义管家弱弱地在旁道“若是小姐要衣裳,府里倒是有几件,奴才这就去取来”

“有劳管家”

管家走了之后,陈缙云已经三两下将桌上的才全数扫光,打着饱嗝对着一旁丫鬟道“再送桌新的菜来”

我瞥了他一眼“怎么还没吃饱?”

陈缙云抬头笑笑“你们不是还没吃么,不过,真是想不出小姐要舞女衣裳作甚,倒是挺新奇”

我扶了扶额间,其实我自己也没见过,他若真的要问问做什么,我确实真的说不出来。

师兄目光直直看透我眼底,眼眸不行如深湖清淡,却又深邃“莫要太累了,这事得从长计议,缙云既然已经来了,你有什么事就差他去办,大漠气候时好时坏,注意身子”

陈缙云在旁没好气地嘟囔“我就知dào

把我赶急赶忙叫来没好事,苦了我一路马不停蹄,饿了一天,来这也没个暖心的话,还是给人跑腿的,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此时的陈缙云倒是像个怨妇一样,让我不禁失笑出声,勾着嘴角“既然师兄这么说了,陈掌柜也老远跑来了,我怎么能舍得他特意跑这么远不用呢”

这会本是悠闲自在说着风凉话又有些怨妇意味的陈缙云,皱了皱鼻子不满道“差我做事可以,要么就找真的舞女来,我不要光看那衣裳”

干活还能挑的,怕是这世上也没有几人了,即便是身为皇子的师兄,怕是很多事也不得已,这陈缙云师兄会不会太宠着他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二章 绫罗

义管家冒着风沙送来了两件舞女衣裳,这些衣裳倒是让人眼前一亮,于腕轻柳纱,翠绿烟纱细软,蓝色锦缎裹胸金色镶边花边,水蓝薄纱裙奇短无比,光是看着这丝帛的纱裙在风中慢慢飘动便能想到若是女子多姿婀娜,兴许连臀部都狠难包裹住。

如此裸露的衣裳,配上这层薄纱,若是又个眉黛寒春,皮肤润如玉的女子穿上了配上娇艳欲滴的脸蛋,若隐若现的杨柳腰,光是想想连我都有些小激动。

但是再转头见着他们几个人的面上,并没有我想象中那般惊奇诧异,尤为陈缙云,他几乎只是瞥了一眼我手上的衣裙,便无聊地坐在一旁,全无杂念,云淡风轻。

师兄则是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这衣服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这番话倒是让我有些讶异,提着手中布料甚少的衣服放在师兄面前“你不觉得这料子,作为女子的衣裳来说太少了么?”

坐在一旁清心寡欲的陈缙云,慵懒地抬着眼皮“小姐,京城穿肚兜跳舞的都有,若要说这衣服有什么特别,最能如得了眼的怕就是这料子”

朝陈缙云深深地看了一眼,我知晓做生意之人去红楼也是人之常情的事,只是若生意真的要这样做成,对方肯定也不是诚意之人,到底还是我见识有些短浅了,不过陈缙云目光确实不比常人,他即便是无意中瞥见的,只一眼就能瞧见这之中最有价值的是什么。

之间婆娑着手上的衣料,这料子比寻常时候摸着的蚕丝稍稍硬一些。但伏在手上却有着死死清凉的感觉,虽说是纱织。但并不如蚕丝一样轻薄。

转身对着义管家道“管家可是知晓这衣服什么料子?”

管家微微一愣,躬身道“这是我们大漠的特产。绫罗纱,是由棉料和蚕丝并列加捻而成,又有韧性,还比一般的丝料厚实,大漠的女子头上戴的身上穿的都是这种衣料”

脑海里回忆着这些日子看到的那些女子身上穿的好像没有想象中这样丝滑,便疑惑道“我也在外面见过不少女子,身上的衣服看上去和粗布衣无异,你说大漠女子都穿这个,有些言过其实了。再说,云府里的丫头我也没少见,她们不都是穿着跟我们一样么,这料子应当只有舞女才穿的着吧”

义管家站在那依旧躬身道“小姐所见确实不假,但奴才说的也不假,这……府里衣着是老爷吩咐这么穿的,小姐手上拿的是上等的绫罗纱,若是便宜的就是面料多一些蚕丝粗细相差而已,看上去应该比粗布细腻些又不会像纱一样丝滑”

外面天幕暗了下来。今夜难得风沙渐小,天空放晴了,空气里似乎闻到了新鲜沙土的味道,月光清冷地映照在石板路上。让本就清寒的夜更显冷清,游廊上排排灯笼混着月光通亮地在空中晕染出一层红色光圈。

沉默了一会,我看着义管家低着头。耳朵通红,没想到这么淡定从容的管家说道女子穿衣的事都会脸红。实在叫人有些意wài

,提着手上的衣裳对着他道“照你这么说。大漠的女子里面也穿着跟这个一样了?”

义管家并未抬头,只低低有些吞吐道“这…也并非都是这样,普通人家女子一般会着长裙,夏日炎热,这样的穿法不容易中暑”

陈缙云也稍稍有些意wài

地看了一眼我手上的意料,眼中似乎有些说不明的情绪,淡然的脸上却掠者一丝敏锐的光芒,浅浅却叫人无法忽视,见他这般反应怕是多少知晓我心中在想些什么。

我自然不会拿着舞女的衣服继xù

做给舞女穿,这舞女的衣裳虽然明艳靓丽,用料也是上等,但终归不过是衣料好kàn

,看上去也是一般,倒是头纱上面缀了不少金色亮片,但整体看上去确实欠缺了些灵性,这灵性并不是靠首饰装饰就能让人感觉出的,好的刺绣即便是不用任何饰品,一眼就能叫人过目难忘。

努察说这里的人穷买不起首饰,自然这么贵的衣裳也很难买得起,但是路过这里的商旅可算是身上除了银子还是银子,这便是最好的商机。

想到这里心中越发有了信心,勾着嘴角对着陈缙云挑衅地笑了笑,陈缙云有些楞额地呆住了,片刻才道“小姐看上去似乎有些想法了?”

我微微一笑,理了理衣襟,把手上的衣裳放下“没错,不过先卖个关子”又转头对着师兄道“菜都上了,先吃饭吧”

心头的一块大石头落下了,忽然觉得饿了,闻着菜香倒是胃口大开。

师兄无奈地笑着随我一同落座,管家带着几个侍从离开,我看着一旁依旧闲适而坐的陈缙云,眼眸一亮“陈掌柜,天色不早了,你路途劳顿,还是早些歇着吧”

陈缙云清秀双眼朝我不愉悦地瞥了一瞥,起身道“多谢小姐体恤,公子小姐慢用,在下告辞”

师兄在旁一直含笑这看着我,待陈缙云离开后,他为我布上一道菜,轻柔道“怎么缙云惹你不高兴了?”

我看着师兄小了笑“师兄,你对陈缙云似乎不一般”即便是自小一起到大的苏墨辰提及师兄都会恭敬地说一句殿下,而陈缙云不仅对师兄不常行李,吃饭还在我们之前,这即便是师兄的皇兄怕是也不会这样不拘礼节,更微妙的是,师兄这个本就冷面之人对陈缙云好似没有呵斥也没有责怪,更叫人费解的是,陈缙云对我说话没大没小时常打击我,他也没有阻止的样子,实则让我不甘心。

师兄眉梢朝我微微一挑笑道“怎么听着像是在吃一个男人的醋?”

灯光映在他淡静如水的面容上,让我的心也跟着一阵柔软,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地沉默了。

他抿了抿薄唇,放下手中的筷子,带着温热的手牵上我的,深邃的眼眸好似要将这无边的夜也吸进去,淡淡道“告sù

你也无妨,先皇换了江山,缙云便是那朝的遗孤”

烛光将他冷傲的影子映在地上,唇如刀锋,目光深深地看进我心底,他用很平淡的语调说着这惊天动地之事。

如此说来陈缙云应该是与师兄有不共戴天之仇,如今竟然能相处这般融洽,甚至让他甘愿为师兄做个大掌柜,这种事我是想也没想过,但那也只是即便真的想了,也不可能会想到的事。

眼前这人,父兄对他都不曾真心过,他甚至不如普通人家出身的公子,这么些年血浓于水,他谨言慎行慢慢将自己变成这般沉稳淡然,却又能操控一切的模样,师兄时常独自一人深夜依旧在忙碌着,即便是身在皇家,却要比旁人付出的更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自己能多一条活路。

我静静地看着他,眼底秋水轻漾,心底一阵柔软,不觉间见着他本是清冷的眉目慢慢变得柔和。

师兄到底是用何种法子,竟然让陈缙云对他这样服服帖帖,如今我已经无法计较陈缙云为何心中只有师兄一人,只因若不是师兄,陈缙云也不会成为掌柜,如此人才能得到就已经很难得,而我显然没有师兄的本事,陈缙云显然只认师兄一人,也是理所应当了。

他那隽秀的眉目之间似乎将一切都掌握在手心,一切仿佛又都逃不出他手心一样。

用饭之后,师兄便又急着处理洛城瘟疫的事,没能在我这久留,而我也要忙着关于怎么提高自己的威信又怎么把自己壮大的法子。

我本想学着师兄彻夜秉烛,却在不知不觉间不知何时睡着了,不知自己为何从案上到了被子里,屋里空荡荡一切就像是一场梦,唯有映入眼帘的这一缕阳光,刺眼却又那么真实。

而一早就见到这个烦人的小鬼实在是影响到一整天的心情,他只寒着脸端着热水盆站在我跟前,一声不发,活生生能将人吓死。

见多了鬼魂也没见着那个鬼死后脸像他这么臭的,见着我看着他,便冷声道“洗脸了,真是的,又不是没手没脚洗脸还要人伺候”

一早醒来就要看这小鬼脸色实在叫人很是不快“曦儿呢,我又没让你来伺候我”

他不着痕迹地又瞥了我一眼,淡淡道“曦儿姐姐去给你拿早饭了,公子让我做侍童,管家说别的地方不需yào

人,我欠你的,便服侍你,就当还债了,我实在想不出,你整天没事做,到处转悠到底有什么地方需yào

人服侍”

我对他这口气实在有种让人说不明的来火,若是真的说要像谁的话,倒是有些像长大后的啾啾,脾气倔了些,嘴坏了些,倒是奶声奶气的样子如出一辙。

兴许是因着啾啾的关系,本被气地一肚子火,瞬间就没了,忍着笑讪讪起床,洗漱去了,我此刻脑子里净是君儿穿着红肚兜光屁\股的样子。

君儿见着我没有生气,还笑嘻嘻的模样也满是疑问,倒是因我笑了,他反倒没有再继xù

摆臭脸。

见着曦儿便对她道“今后君儿留在你院子里和啾啾一起,若是没事就不要来我这”

曦儿便乖巧地带了满脸嫌弃地君儿下去,阳光下,这样满是朝气的孩子,目光清澈如水,脸上却尽是困难里积攒下来的隐忍。

我暗自在心中回应着他,身处什么地位,便做这个位置的人该做的事,这就是生存zài

这世上的规则,只要不存害人之心这便够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三章 摊牌

努察很守时地午时之后便来了府里,见着他的时候,好似已经没了往日不羁的模样,虽说装束几乎没变,终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随着日子渐渐转暖,午时的阳光也越发灼人,他见着我的时候,也没有依着礼节问好,借着光亮眯着眼第一句便是“公子可是想好了?”

我自然知晓他问的是什么,这一夜我即便是做梦都在想这件事,怎么如今也是胸有成竹,但并不预示着想好了他问了,我就得立kè

回答。

目光轻浅地落在他的身上,若是说又什么地方不一样,那便是藏在日光之下一双明锐坚定的眼眸,带着一股逼人的光泽,此时的他看上去并不像初见时候的伪和,更像是一个与我来谈判的生意人。

轻轻敛了嘴角的笑容,大方看着他道“我说的若是可行,你便会答yīng

做我掌柜?”

闻言他一双精明的目光流连在我脸上“公子,您这可是空手套白狼啊”

我眼底微闪,哈哈一笑“就说你不是一般人,一般人怎么能看得出我做的这事,不过兴许你自己都不知dào

,从你眼中我能看出你对于做这件事还是很期待的”

他眼底含笑,阳光映在他脸上有着往日没有的从容“公子抬举小的了,不过公子说我对这事有期望,倒是愿闻其详”

伸手斟满了手旁的茶杯,温热的水依旧冒着热气,他恭敬地结果杯子,目光似有疑惑地看着我。

我便对着他笑笑“天气热了。喝些水,你这一路来看是出了不少汗”

努察手中握着杯子又还到我面前“小的喝旁边凉水即刻”

我又对他笑了笑。对我畏寒的我来说此时的阳光却是刚好暖和,映着光亮把杯子又推到他跟前“你且看着这杯水冒着热气。又怎么知dào

,其实这杯热水喝着却是比得上凉水解渴?”

他静静地看着我,片刻微微一笑,将手中的杯子放到唇边,慢慢抿了一口“这是上好的文竹茶,这洛城怕是只有在云府才有可能喝得到这等好茶”

“噢?”我打量了他一番,低垂着眼眸淡淡道“这茶确实是好茶,不过怎么也是百两银子一两,你是如何尝到过?”

努察抬眼对我一笑。认真道“这位小姐,我想你也是看出我什么心思,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痛快一次说完可好?”

我没见一凌,眼底一片沉寂,如此说来他早就看穿了我是女子,却装疯卖傻这么久,竟冷眼旁观,想到自己这么些日子被人当猴看了心中甚是不快“你是怎么知晓我是女子的”

努察眉间微挑。悠悠道“那,小姐可否先回答努察你是如何看出我对这事很有兴趣?”

微微皱眉,可谓是世间之事出来走走便遇见了不少怪人,譬如不把皇子放在眼中的前朝遗孤。眼下这个不知身份却能洞察一切的努察,好似不管我怎么用心,却总是人外有人。敛了心绪“你若是没兴趣怎么会数着日子,我那日过去自己都不记得那是第几日。你却能脱口而出,你若否认自己是闲的慌。这更不可能,若说闲人,我闲的比你久,闲着的时候度年如日,每日都是一样的,所以若不是数着日子过的,很容易会混乱”

努察勾着嘴角,轻抿着茶,姿势随意,并不否认。

我又继xù

道“你若是不存心思,又怎么会给我那些暗示,若不是你那些暗示,我又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想到如此有远见的法子,你给了我一晚的时间,就是想最后赌一把,看你自己有没有看走眼”

听闻我这番话,他将杯里的水一饮而尽,顺手放在方桌上“这茶果真是好茶,入口甘甜,到喉间化作丝丝缕缕的淡香缠绕于舌尖鼻尖,可谓好茶与好酒都是一样的感觉,能叫人跟着起伏”随后又笑道“小姐说的没错,见着你第一眼的时候,便知晓你是女子,只是举手投足之间却又让小的很是惊讶,毕竟这大梁女子若不是粗狂豪迈比得上男子,就是小家碧玉守在家中,没有想小姐这样还出来做买卖的,小的当时也是一时兴起,给您抛了个饵,想试试您到底能识得几分,当时您的反应有些出乎我意料,我以为自己一眼就已经将您看透了,但事实上,您不过几轮问话,便也看出了我身上的端倪,我努察洗手这么多年,头一次险些被女子看透”

我抬手又给他斟上了一杯水,阳光不知何时已经转了些方向,屋檐上雕刻的纹样的影子落在被子里,清香的茶水之中飘了一片嫩绿的文竹,转转悠悠终于沉静在水底。

他微微颔首,举着杯子谢过我“后来您说的话便如这茶香一样,在脑海里反复回想,我有想过有这么一日,兴许有人真的看透了我,便此生以努察家的名义效忠于他,但是我从未想过那个人会是个女子,于是挣扎之余您又来找我,那时候我便想着试探试探,于是很多话并未说满,留了相当大的余地”

我还清楚地记得,昨日确实他很多话都叫人捉摸不透,但却又像是不经意间说出来,让人不能回绝又很想继xù

听下去。

握着杯子的手轻轻握了握紧,杯中映着斑斓的倒影,茶水里闪烁着一缕耀眼的光芒,脑海中却在努力回想着自己是否曾经听说过努察家这个家族,但终归是毫无印象。

“不过”他喝了口茶又继xù

“小姐是有才,但好似还像是块璞玉没有被雕琢成形,其实我里也是想着若真的是您,错过了便是可惜,于是忍不住说了些话”

一切都在不经意间改变着,就像他方才分明还是以‘小的’自称,料到深处却不经意间变成了‘我’。

其实我脑海里也似有千万思绪在流转,这茶水溢出的热气升腾在睫毛处,捂上了一层萌萌的雾气,但即便是眼前一片迷蒙,心底却依旧是澄明清澈,恍惚中似乎我于努察相处依旧很久了,他与我坦白之后便觉得我们之间走近的不止一点。

他恭敬地放下手中的水杯“我依旧与小姐说了这么多,现在是否该小姐告知在下您的想法了”

微拧眉心,被他这么一搅合,本是自信满满一时间却又被打乱了,努察既然已经金盆洗手,那就意味着之前他肯定是有过不小作为,至于为何会落到今日,想必也是有不浅的因由,如今我依稀能想起自己的想法延展到多深的领域,却不能有精确地打算说服这样的人能跟随着我。

努察见着我似有犹豫,便又对着我笑道“小姐莫要太有压力,努察也看出小姐也是头一次做大事,欠缺少补的地方,努察会尽lì

弥补”

于是在他一番看似诚恳的言语利诱之下,我清了清喉咙,一本正经道“经你昨日说的舞女衣裳,我便找了些衣裳来看了下,管家说这衣裳的料子是绫罗纱,上好的绫罗纱握在手里的感觉确实也是很特别,这与往日我们穿的丝绸厚实许多,所以在透风的同时还不通透,这样的料子确实很合适大漠的女子穿,不过我觉得料子虽好,但衣裳看上去好似欠缺些灵气,若是挂在绸缎庄,我自然只是会多看两眼,若非需yào

兴许不会花上这么多银子来买”

努察眉心微皱,望着我的眼中却又无喜无忧,只剩下幽深“那么小姐觉得什么样的衣裳才算是有灵气?又能让人想花大把的银子来买呢”

他的声音极其轻,入耳却叫人有些不快,这话问与不问如今并不是考lǜ

到这事的时候,便看了他一眼,缓声道“这女子买好kàn

的衣裳多数是为了取悦自己心仪的男子,多数来看便是越招摇越好,但是我要做的衣裳不止是让女子买,男子也要买,甚至多过女子”

我并没有依着他的话继xù

说下去,眼下只管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闻言他也是有些诧异的模样“噢?自古以来女子的衣裳甚少有男子买,即便是送给心仪的女子,那也多数是达官贵人找侍从送之,不知小姐有什么好法子,但是努察觉得若是能让男子为女子买衣裳,那必定比女子买的好太多,毕竟前都在男子手里”

这努察,面上虽是毕恭毕敬,说的话却是阴阳怪气,这法子分明就是他告sù

我的,还要我再为他说一次,便没好气道“这大漠商旅往来居多,大漠的纹样很是特别,叫人见了第一眼便能深深记在脑海里,若是把这纹样变成可以买卖的东西,而且价格又叫人拒绝不了,势必会又人会来买上一些。你说洛城最好的地方便是这里的人手工细致,若是用的上洛城的人,一来手艺便能确保衣服的灵性,二来若是家喻户晓便能以一传百,有人问及便没人不晓,这样不用造势便能传传遍整个洛城”

努察面上有些错愕地看着我,好似对我方才的话有些不可置信,随即又似笑非笑看着我,似有欣慰。(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四章 认主

虽说从没真的着手做过生意,但自小耳濡目染了些许,爹爹虽说学识不精终归也是读了些书的人,而兴许自小有那么断时候还是宠爱于我,对我跟着念书这件事从未反对过。

他不时与哥哥们讨论店里的事也从不刻意避开我,我琢磨着那时候爹爹也从未把我真的当回事才会这样不避嫌,毕竟那时候他也不会想到那么小的年纪我能记着多少东西,也不以为我长大之后能经手做生意,自古以来女子不过就是在家随父,出嫁从夫,相夫教子便是最重yào

的事。

在我眼中娘亲把相夫教子这件事情做的相当有成就,爹爹在外从来不需yào

担忧乐家后院是否会失火,而娘亲自小便从未亏待我读书写字,于是造就了现在这样虽说不是满腹经纶,终究也识得些字,藏了些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本事。

这生意想要做大,自然是不能仅仅在乎于如何开铺子,而是怎么把这铺子开好,再扩展,这之中口碑最为重yào

,爹爹说过,一件东西好不好,不在乎它真的好不好,而是在于拿到它的人都说好,即便用料与别的无意,但它在旁人眼中就是特别,所以口口相传的魅力是不可忽视的。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冷清三两下掌声,之间陈缙云从容淡然地含笑走来“小姐说的极好,不愧是身在第一富商之家,随便想想,便能比旁人想的更远”

我只是瞥眼瞅了一眼,他这话里也没有完全都是对我夸赞,分明对我所说的话还有很多不满的地方。身在富商家比旁人想得更远,到底远到何处。在他心里,我方才所言不过是随便想想而事实上还远远不够。

他转身见着恭敬在一旁的努察。轻轻挑了眉,难得见他眼中微光精闪,忽然伸手握上了努察的手腕,毫不客气将他袖口往上掀开,在努察黝黑的臂膀上,清晰地印着一块样式别致的纹案,一把镶着宝石的长剑刺在一朵盛开的莲花之上,生生将这朵花好似刺得能滴出血来。

“果真是莲花庄的人”陈缙云眯着眼似有警惕地看着努察“说,你是努察哈伊什么人”

努察却没有因着陈缙云的口气有所动摇。反而越发淡定从容,对着陈缙云轻笑道“在我回答你问题之前,你先告sù

我你是怎么知晓他的?据我所知,莲花庄知晓的人本就甚少,而努察哈伊向来不用真名与人交际”

陈缙云上下打量着努察黑色瞳孔微微一缩,沉声道“莫不是…”

努察淡淡笑道“看来你是猜到了,不过我与努察哈伊关系比你猜想的应该会更近一些”说罢,便抬起手,从耳后慢慢揭开了一层面皮。露出清爽白皙的皮肤。

整个过程我几乎也是沉着脸,陈缙云则已经紧紧锁了眉头,冷声道“莲花庄已经消声觅迹江湖数十载,如今你为何现身于此?又为何故yì

接近我们小姐?”

若我没猜错。他们这之中打的哑语,眼前这个皮肤白皙看起来虽然有些年纪,但又并不如原来那张脸那么老气。目光里含着轻盈的微波,泛着复杂的思绪。举手之间即便是粗布破衫,配上这单眼皮俊俏又有些岁月沉淀的面庞。却有几分潇洒又玉树临风的样子又有几分漫不经心的成熟,光是含笑地站在那,便给人有种莫名的威慑气场,这气场与师兄不同的是,师兄天生浑然的王者之气,他则是温润含笑之中透着一股让人无法拒绝的气息。

努察哈伊我努力回想着,确实也未曾在记忆里有过这样的一人,而且依照陈缙云的口气,眼前这人似乎在十年前就是个分外了不起的人物。

而莲花庄,十年前我倒是真有所耳闻,但那不过也只是旁听到的一句话,但却叫我记忆犹新,那天天气阴沉,因眼前本是模糊的鬼魂的影子在阴天就特别明显,所以只得顺着小路跑去书房找爹爹,

那时候自小第一次见着爹爹发那么大的脾气,远远站在书房门外的游廊上,耳边淅沥沥的雨声怎么也盖不过爹爹的怒吼“这小小莲花庄什么本事,竟将乐家这么多年在禹州的铺子一夜之间几乎都抢走了”

爹爹虽也时常发脾气,但从未有过任何一次比得上那一次,几乎这个月全府上下静悄悄笼罩在一片死寂却又无比紧张的气氛里。

莲花庄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所以我那时候便暗自将它记住了,想着今后若是我有了能耐便把这仇报回来,后来就是旱灾,过了乐家最恍惚的那几年,爹爹又忽然没由来的欢喜,全府上下大摆筵席,比得上过年还要开心,应当就是十年前,莲花庄销声匿迹的事吧。

而莲花庄到底是做什么的从未听人提及过,但能让爹爹如此狂躁怕是也是个不简单的地方,而陈缙云这种完事云淡风轻的模样听闻莲花庄也肃然起敬,显然眼前的努察哈伊,俊俏的面庞上的蔚然一笑,迷离的眼眸,处处都显露着他的不简单。

努察伸手指了指我“你是乐家大小姐?”

我微微楞了楞,片刻缓缓点点头“嗯”

他哈哈一笑,眼眸闪着斑斓的光泽,随即听他低低一叹“没想到啊,这么多年我以为乐家是靠着祖上的基业才能撑得今日,但是见得你才觉得,乐家确实有这本事”

我凝神望着他低垂的眼眸,阳光之下,那里的波澜就像是一片汪洋的大海,沉静却又含着很多我还读不懂的心绪。

他抬头不语地看着我,眼底一片真诚“既然缘分就是如此,如今我已经表明了我的心意,你的回答我已经满yì

了,怎么决定便由着你,我努察说过的话,自然不会轻易收回”

陈缙云的目光不可思议地在我们之间徘徊,似乎对努察说的话有疑惑,却又好似明白他言语之中什么意思,但还是不可置信。

我瞥了一眼他面上复杂变化的表情,勾着嘴角微微一笑“你既然不愿说从前过往,我向来也不想听,当初是我找你的,你这样算是答yīng

我了,至于细节还要有陈大管家与你相谈,不过我做事与乐家没有任何关系,不管你有什么目的跟着我,你做的事我也不想多问,但你必须答yīng

我,不论如何不要背叛我”

我知dào

努察的智慧和岁月积攒下来的沉淀必定在我之上,但我们之间一旦涉及到交yì

,是不看年龄也不论过往,我要的很简单,他有自由,但我不希望我以诚心相待的时候,对方却在背后捅上一刀,这就是我的底线。

此时我们之间都各自沉默着,我只想他给出一个承诺,努察似乎也在思虑权衡利弊,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做生意之人更讲究诚信,努察一旦应了我必定是会做到的,我能从他目光里看出他起码是一个透彻的人。

陈缙云也从方才的震惊之中缓神过来,此时眼中似有赞许又探究地从旁细细打量着我,也是沉默不言。

一时间屋子的气氛沉静到了极点,而我们各自怀揣着心思却在不停地旋转着,带着阳光透过眼前迷雾坦诚地将自己心思露在对方面前,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得到对方的真心。

而我也不怕努察会在我手下动手脚,对我来说大漠不过是一块即将进入的地方,陈缙云并不是个瞎着眼能让人在他眼皮下面胡乱作为之人,努察即便再厉害也会顾及陈缙云。

努察一眼应该就能看得出陈缙云的厉害,至于我为什么知晓,这大概就是所谓英雄相惜的意思吧。

在我慌神之际,努察微微一笑,轻声叹息道“我活了这么久,不想这么些年终于遇到了个自己以为有兴趣的主子,竟然还是个毛丫头,罢了,只要你们不和太子扯上关系,我便倾力而为”

闻言陈缙云静静地看着努察,说道“你既然知晓我们是谁,断然也晓得这里住着谁,你是算准了我们会接纳你,听闻努察哈伊的算计也算是他一项绝活,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啊”

努察眯着眼看着陈缙云依旧微笑“我上了年纪了,歇了这么多年,总得修修才能上路”

各自表明了立场,而努察既然也和太子有仇,那便更利于我们,各自不用摊牌,但都知晓相互的需求,这便够了。

这场不挑明的谈判便从笑声之中悄然结成,努察是我此番出行的一次意wài

,其实我已经分不清是自己发xiàn

了这样的人,还是他主动找上了我,总之很多事,在聪明人看来可以有很多种可能,对于我来说,结果才是最重yào



陈缙云笑着朝我挤挤眼“没想到你出去随便逛逛都能招揽这种人才,今后莫不然小姐什么都不要管了,光出去逛逛兴许不出一年,乐家都比不上小姐手下的产业了”

显然他这番话是打趣我,陈缙云是何等人,前朝遗孤虽如今弃政从商但还是没有逃得过与政事想干的命运,在他扬眉轻笑声中,只微微用自己的不削和无视回应了他。(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五章 分歧

生死轮回在常人看来只是对于死后的一种寄托,因为终是多数人还是无法真的见到死后会变成什么样,于是那些想知dào

的人,便会不断寻找,关于前世的记忆,但他们并不知dào

,其实命数里已经让我们有了生死轮回,自然是有它的理由。

而我却成了命数里的一个特殊存zài

,若是真的遇到那些人,我便会劝其不要费力找寻了,因为这些终究不过是存zài

脑海里抓不住的泡影,还要为此徒增烦恼,今世很多事我们还没来得及做,还要还上前世欠下的债,这就是知晓前世今生的无奈。

自那日之后努察便被陈缙云要求住在府里,与他同一个院子,努察也只是笑笑应了下来,在他看来住在那与谁住好似一件非常随意的事,而我从陈缙云不时发光的眼神里看见了他似乎对努察很有兴许,这样的目光是我遇到陈缙云这么久从未见到过的。

甚至在夜深人静至于我总是会想到一些不是十分让人舒服的画面,而踹踹不安地睡着,直到第二日见着努察恭敬完好地站在我面前才安心。

这一不经意的举动落在陈缙云眼里,很不是滋味,撇嘴不满道“我又不会把他吃了,他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这时候从陈缙云口中不停地说出努察在江湖上击败过谁的战绩,我才知晓,那些自以为是高手的人,在努察看来不过是小喽啰,所谓高手都是深藏不露的。

努察不像陈缙云,身上有多少本事从来不轻易写在脸上。而且自从开始对我的态度都是毕恭毕敬

,倒真是有主仆之分的模样,对于他这样的高手收在我手下。多少心里还是有些心虚的,不过各自都有自己想要的目的。这些面上的功夫他若是想做,我也不能拦着。

但是相较于努察,我却觉得陈缙云这样的人相处起来比较舒服。

师兄当晚便知晓努察哈伊的事,灯光下,他微微眯着眼,笑着看我“此人可以放心用”

我眼中微动,眉目轻浅“师兄了解努察哈伊?”

他嘴角轻启,勾起了一个优美的弧度“并不十分了解,但对莲花庄听得比较多。这莲花庄是替人做事的,只出出主意要的却都是黄金,这么大的价钱甚少有人敢冒险,但终归是有生意上门的,这年头有钱的人只会想着如何更有钱,所以胆子大的,便试着做过几笔,莲花庄的人严苛受教,从不做过逾之事。任何事都是点到为止,但往往只要稍微开口势必是一举必胜,而且是满堂红,当街所有商铺不管是多大。必定做不过那家,用的法子也是千奇百怪”

我有揣测过努察到底有多大本事,但真的从师兄口中听说的时候还是不免有些惊讶“如若像师兄所说。那些曾经被他助过的人,如今怎么还没有超过乐家”

若真有这样的威力。若我没猜错不出半年必定能将大梁全数拦于自己手中,我也见识过努察的本事。他那些话都不是空谈,只是稍稍指点一二,就像是人体任督二脉被打通之后气血贯通,变得无人能及。

师兄低头眼中含笑看着我,目光轻轻闪烁微光“若真是这样,努察也不会今日这番模样了,他向来只会接同样一个人一次,自然他从中没有发xiàn

良人,多数人沉迷于当下的荣耀,待繁华过眼,若是没有新意,便很快就会被人取代,就这样拿了不少前,旁人也不觉得自己赚到了,结下了不少梁子”

所以努察三番两次试探我,他是想找个明事理的主子,但我从不知晓他这般有本事的人为何不自己做生意,还是另有隐情,而人的本性就是这样,很容易被巨大成就利益蒙蔽了双眼,看不清今后的方向,于是再往前跨一步的时候不注意便跌了跟头,兴许跌的太深,就会一蹶不振”

努察并不希望自己找的是容易被利益蒙蔽了双眼的人,能带着他走更远,但任谁利益摆在眼前会撒手不要呢,除了圣人,谁都会被利益框住脚步,只是看怎么谋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又或者如何取舍,权衡利弊把握好便不会轻易摔跤。

我想兴许是我初生牛犊对利益还没有到多妄贪的地步,也或许我自己本身对谋利这件事没有期望太高,而且自小就没有伸手花过钱,凑巧我这样的有钱人,对金钱多少实在没有特别的印象,只觉得做生意只要做大了做好了,就能有源源不断的银子。

其实现在想来自己实在太过肤浅,若非亲自走了这一遭怕是永远不会懂做个生意开个店之中不仅仅是单纯地开起来就够了,从最初的设想,便要想好能不能长久,盈亏预算,以及涉及范围,有可能伸展的领域,关系到哪一类人,需yào

买通多少路子。

陈缙云并没有跟我汇报具体我的想法起初要花多少银子,怕是师兄特别叮嘱的,毕竟我这生从我手上出去的只有萧玄的那两个铜板而已。

想到萧玄,这阵子他们好似一直没有回府,便抬眼问及师兄“夜筠他们好似出去太久了,这都半月了怎么也不见人影”

闻言师兄静静道“靈祭谷方位很难确定,大漠里容易迷路”

其实师兄说的只是大漠的表面,大漠里的白日和夜间可是比得上离落谷一天气候变化更甚,沙漠之中听说没有水,除了沙子一望无际,其他几乎没有别的活物,连水都很难寻得,夜筠他们已经在大漠里半月了,我甚至有种不知dào

他们是死是活的恐惧,师兄也并非草率之人,夜筠和萧玄是最熟悉柳晟奕的,本事也是不用说的,但不管多厉害的人,终归也是人,是人就都有可能会死,便有些担忧道“若是找靈祭谷,其实我可以……”

师兄知晓我要说什么,便有些不悦地低低看了我一眼,又转头专注手上的案卷,淡声道“这件事没你想的这么简单,最近大漠时常有人口失踪,不过多日便就会发xiàn

曝晒在沙漠里,这事多少与靈祭谷离不开干系,你以为只要引得柳晟奕出来这事就算完了么?”

在我心底柳晟奕终不会是个恶人,所以师兄说这些的时候,我便本能道“柳晟奕虽三番五次来找我,那也是得了前世因缘,我虽不记得自己前世与柳晟奕后来怎么了,我又是怎么死的,但就有这种感觉,我欠了他,所以不管如何我总觉得自己要还上才好,柳晟奕我见过,他其实不像你想象中那样”

每次在师兄面前说到柳晟奕或者子墨的时候,都莫名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低低的不悦,虽然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手上案卷,但就是因为这样,才叫人压抑,但介于自己内心似乎有种不想屈就的内心,便于师兄反抗似地一同沉默着。

像是故yì

惩罚我一般,在煎熬片刻之后,师兄才缓缓放下手中低低且无奈道“那些尸体被发xiàn

的时候已经风干了,被人吸了精气才会呈现这样,若我没记错,柳晟奕根本没有真的成人,你可知在这世间找出一个七月七阴历子时出生的人多难么,他若没有办法完成,便需yào

更多精气才能护着身体,这世上有多少人需yào

这么多人的精气?你可曾真的想过?”

师兄的话平静淡然,口气与往常的无异,就像在诉说一个寻常不过的案子,但字字句句却像刀刃一样插在我的心头,生疼。

他在责问我,为何要凭着自己的感觉护着柳晟奕,但我却觉得师兄说这番话的时候,也是任由自己的感觉说了柳晟奕是凶手。

若非有前世的记忆,我也不会这般为他说话,所以若不是亲眼看见,那个红衣净白肤色妖冶的男子,终归是我心里那个单静的柳晟奕,前世的债他若是已经追过来,我便只能这世还上。

烛光微光,师兄握着案卷的手迟迟没再动过,我便起身淡淡道“时候不早了,师兄早些歇息”便转身回去了。

一路上火红的灯笼晕染出红色的光,朦胧又不真实,眼前不断闪现着前世柳晟奕对着我的笑眼,清亮明朗,不羁又真诚,那一世我不知如何欠了他,只是这种感觉见着柳晟奕开始便一直存zài

再脑海里,那之后一想到他就能清晰地存zài

这种感觉,若不是真实的,怎么会有如此真实的感受呢。

柳晟奕说过不会骗我,自然我可以选择信他,也可以不信,但我想不出此时还没有与师兄有任何干系的他为何要骗我。

但师兄所言也并非是妄言,这大漠里的干尸的症状确实是只有柳晟奕需yào

精气才会发生的事,所以衡量利弊之后,我只能选择与师兄各持己见,待查明真相,若是我错了,那便再与师兄道歉吧。

曦儿见我不开心,也只是在我身侧走着,直到回了院子,她才面有忧虑道“小姐,你这一路上都叹了不少气了”

才觉原来心中坚持着,不觉间对自己与师兄这番不像吵架的吵架还是很在乎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六章 进展

微风带着迷蒙的黄沙,染尽了院落每一处角落层层叠叠的烟黄色,云老爷兴许身在偏远的地方,心依旧是念着京城,从这院子的布局和构建就能看的出来。

唯一欠缺的就是在这恶劣的天气里很难种盈盈绿绿的花草,每年到这个时候,冰雪相容,暖风和煦吹在沉静了整个冬季的花花草草都迎着阳光悄然绽放,若是到了百花争艳的时候,不时还会有蝶影蜂舞,在那绚丽的花朵上盘旋萦绕。

乐府的冬季也是一如往年一样堆积了厚厚的积雪,却为暖春的万物生长铺上了一层棉袄,待春季到来,暖阳耀眼柳叶抽出来新的嫩芽,映在结冻的水面上,一抹纤细优柔的倒影迎风飞扬,落在水面上,漾起阵阵涟漪,破开了一整个冬季的宁静。

义管家说大漠一般冬季比较漫长,只因这沙漠的气候很要么炎热要么寒冷,而洛城算是在大漠里比较特殊的地方,洛城到冬季的时候虽然严寒,但很少下雪,到了午时有时候还会暴热,别的地方冬季寒冷,多数地方临近雪山,衣裳一般都以猎捕动物的毛皮为做衣裳。

而大漠因着这样的天气,也有想对的植物种植异常茂盛,意wài

收获便是木棉和瓜果,对于木棉和瓜果,据陈缙云所说他们此前也动过这里的心思,但瓜果运输途中损失严重,盈利便少了很多,后来试了几次便停了,这样的现象同样发生在很多商家身上,所以以至于甜到令人愉悦的瓜果最后慢慢减产。以至于便宜喂自家牲口。

至于木棉这样的人人都需yào

的高产织物,也是由于中途运输的关系。导致到了中原价格慢慢抬高,虽说每年产量不少。但农家实在没赚到钱,这也是令他们不悦的原因之一,所以近年来,从产地价格就已经被哄抬,很多收购商不愿意来买,慢慢又开始滞销。

瓜果的生意,我自然也是很想做,毕竟这么好的环境天地所赐之物浪费了实在可惜,但眼下我还是想先专注于把手上的生意先做好。有了赚钱的资本再慢慢做别的。

木棉滞销听说存积严重,但由于供货商和收购商之间僵持一直没有法子销出去,对于我来说却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应该说是天赐良机。

自上次与师兄闹不满已经过去了几日,这几日曦儿时不时在旁对我说着师兄多忙,我面上装着毫不在意的模样,但字字句句都听进了心里,夜深人静的时候还会琢磨上一番。

我们之间并非只是单纯因为柳晟奕才会走到今日的,柳晟奕不过是个让我们之间爆fā

最明显的地方。真的需yào

解决的误会其实还有很多。

只是仅仅是几日,他与我在同一个府邸里,我们却不能见面,这比相隔千里更是难熬。几乎每个闭眼都能想象得到他坐在桦木案台前皱着没批阅案卷的样子,手提着翡翠玉笔,一手潇洒又静隽的字迹。甚至因我恼火却不能表露在外,但眼底隐藏着的深邃敏锐的眼眸。让人不寒而栗。

此时陈缙云微微皱着眉,在对我有的没的抱怨师兄近日的气场很是叫人难以接近来暗示我们之间的私事已经影响到所有人的生存。

他只是见着表面。却不知我们到底为何会走到今日,又为何会彼此对各自不认输,便无奈地笑笑“这事也不止我一人的事,有本事去找师兄抱怨去”

陈缙云似乎没有见着我这般不耐烦,便也只是微微一愣,随即笑笑,耸耸肩没再多言。

一旁一直沉默寡言的努察对我说道“陈掌柜已经将几个店面都盘下来了,下面小姐打算如何”

我低低地看了一眼努察,他真的是做事亦步亦趋,却从不主动为我做事,更像是单纯地做个小掌柜“下面自然是考lǜ

要怎么卖货”

陈缙云眉目一松,抬眼看了我“棉丝都不用愁,若是当地买主肯松口,我们便能拿最低的价做衣裳,而且听说仓库一冬囤积了不少货物,好似不少不能用了,很多人已经蠢蠢欲动了”

我自然信得陈缙云的消息不会假,对他笑笑“那这事便交于陈大掌柜处理了”

闻言他不动声色地将暖手的杯盖合在杯口上,眼底微转“下人,自然得做下人该做的本分,只是听闻小姐也于管家打听不少消息,应该对此也有几分对策,倒是想听听小姐的意见,好让做下人的有个参照”

他这话说的实在是叫人不开心,我问义管家的事虽不隐秘,但也没有第三人在场,这事定然是有人用身份压着管家说出来的,至于这人是谁,自然不用说,就是这几日不与我说话的师兄。

既然想知晓我最近在做什么为何不自己来,而是各处找人问话。

心下有些不悦“这木棉如此好的东西,若是浪费了岂不是可惜,既然他们以为这价格给的太低,我们就稍微抬高些,如今做衣裳,还要人手,我们恰好也要招人,不如就此与他们说,挑选一些手巧来干活,总好过他们自己守着那堆棉花烂的强”

这本就是我当初听到这个消息想到的法子,我想买了他们的东西,再给他们活干,虽然价格不能给到他们想要的,但也能让他们心气平衡。

陈缙云赞许地看了我一眼,轻笑道“小姐这法子各方面都考lǜ

到了,叫缙云还想什么呢,缙云以为照小姐说的办就行了”

他嘴上说的这么简单,事实上我却觉得陈缙云做的肯定不止我说的这么少,谈价格就是他需yào

估算的事,在这敏感的时候,多了少了都不行,而且招人也非是一件易事,虽说努察一直说洛城人的手艺是最好的,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合适做衣裳,但看着陈缙云的脸上就觉得其实对他而言这些事好似都不算事。

暗自想着,这人到底本事有多少,如此想到就会令人头疼的事,他竟然还是笑得这般云淡风轻。

努察目光在我和陈缙云之间流转,片刻对着我道“奴才这几日研读了小姐所要做衣裳的案卷,光是看着工艺就不少,染烫,刺绣,还有裁剪,刺绣曦儿姑娘的手艺奴才也觉得很是厉害,但是奴才觉得那些花样才是让这手工最为出彩的地方,结合了大漠特有的色调,图案与这大漠的纹样相融却又不完全一样,实在叫人看了便忘不掉的感觉。不知这图案是出自何人之手,若是请得此人为衣裳做图案,这衣服便能如小姐说的那样肯定是有灵性”

此话陈缙云也是急于点头附和“确实,这图案甚是别致,用色艳丽但并不俗套,又不跳眼,画风还很特别,实在看不出出自哪位画家之手”

努察甚少时候会把话说的这么满,听闻这事,我还是迟疑了片刻,微微低头笑了笑“这…图案,是我无聊时候所作,没想到你们这么喜欢”

他们听完则是意料之中的惊讶,陈缙云一脸沉思,努察倒是泰然自若,眼中含笑地看着我“奴才果真是没根错人,小姐总会将自己说的一无是处,但放眼望去这大梁女子有几个能有小姐这样的才华,又有哪个小姐会自己做生意,还这般有模有样”

我低低了看着努察,他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清明日睡,脸上没有丝毫的虚伪的笑,从眼底到面上皆是一副清明的笑容。

便看着他微微一笑“那我便将这当着夸赞了,既然是受了夸赞必然是要多做些业绩才能对得住是不是”

努察脸色微动,轻柔道“即便是努察不夸赞,小姐还是得出手这并无冲突”

我抬眼看着外面天空,晴朗的天际万里无云,这本该叫人心旷神怡的天气,却叫人莫名压抑。

很快没几日陈缙云便如预期的日子拿来了招工的名单,以及谈妥的木棉的价格,这些看上去并不费力的活,实jì

上却是最叫人伤脑筋的,很多事都是从开始模棱两可到最后便亏得一发不可收拾,但这种事在陈缙云手里自然是不会发生的,其实他也是尽了做下人的样子,我自然也就观了一眼,此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第一批工人都是女子,曦儿挑了几个机灵的先练好了刺绣,正如努察所说,她们真的是心灵手巧,学东西的速度堪比曦儿,随后一传十,这手艺我倒是一点也不怕他们传出去,毕竟刺绣是大梁所有女子都必须会的东西,刺绣虽然很重yào

,但最后做出的衣裳才是真zhèng

的关键,中间的每个环节都是不可或缺的。

于是艰苦奋战了足足半月,我也几乎担忧地也不能眠,当亲手拿到自己画的纹样配上这些衣裳的时候,心中竟然有种悸动抑制不住地想要欢喜地笑出声,这便是辛劳之后丰收得到的意义。

按照当初的设想,舞女的衣裳做了招牌,挂在最显眼的地方,随后便是闺院,之后就是普通百姓的,所谓衣食住行是人人都需yào

的,所以衣裳也是男女老少都有做到。

虽然能想象得出光是赶制第一批样衣,所有耗费肯定是不少,但当陈缙云真的将单子摆在我眼前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心慌了下,虽然陈缙云说这些对于秦家家业只是冰山一角,但却是我的全部,于我来说压力还是相当大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七章 如初

除了几件招牌的衣裳,其余的都只做了样衣,之所以做样衣,一方面是由于自古绸缎庄都只有一件样衣挂在店面里,若是有人看上款式,便可依照样式量身定做,二来则是迫于日日没有盈利一直砸钱的压力。

但那几件招牌,我却是费了不少心思,不论是从选料还是染色,裁剪,以及花色配样,无一不是我亲手挑选搭配,尺寸几乎是试了十个差不多女子的身材才做成的最合适的尺码,为的就是给来往的商旅们方便携带购买,也无需担心自己喜爱的女子穿不上。

专供男子自己穿的衣裳也是分别试了不少人,做了不同人的尺寸,连义管家都穿过,也为的是他们穿着合适便可以直接结账走人,要的就是来往人流的快速效力。

一切都整顿安排好的,第二日便要营业了,这几日沉积在心底的担忧却在这无人难得寂静的夜里空荡荡无际地被放大,甚至想过若是此举失败了会怎么样。

知dào

眼前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面前,眼中尽是无奈和歉意的时候,险些要跑过去窝在他温暖的怀里。

师兄面上有掩饰不住的疲惫,我也知晓他也和我一样不眠不休,犹记得这几日我也熬夜画图纸的时候,曦儿会送来补汤,我便不自然地想到师兄,于是顺口便会让曦儿也给师兄送些过去,那时候曦儿脸上尽是无辜,险些含泪地看着我,我以为她害pà

师兄淡漠的慑人的脸庞。不想她却说,这汤就是师兄让人送来的。那时候心中一股暖意涌上心头。

其实时间过得不久,只是我们却忘记到底为何会彼此气这么久。

清淡的月色之下。他披着黑色裘袍,衣角随着寒风轻轻飘起,清澈的光映照在游廊的朱色柱子上,透着清冷的光明,他整齐地绾发,轻柔地目光看着我淡淡含笑。

那嘴角勾起的微笑,几乎在我心中漾起巨大波澜,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明日开业了,可是有紧张?”

我知晓自己怎么掩饰都不可能瞒得住他。便轻轻地点点头“师兄你第一次开业是否也像我一样”

他只是笑笑,淡色的月光洒在他的衣襟上,即便是身披裘袍依旧是利落俊俏的模样,眼眸噙着无比的温柔,我不记得我们这么对视已经有过几回了,也不记得我于师兄之间多少次如此平静地对话有多久了,但我们之间即便是我认为的争吵都是无声无息的,并不是我们不会争吵,而是彼此都舍不得说任何狠话让对方手上。哪怕是一点点。

他轻轻挑眉,淡笑道“这世上谁是天生遇事就是这般沉着稳重的,我记得第一次开业比你还紧张,几乎整晚都在宫里来回走动。甚至上了屋顶,想着天怎么还不亮”

我瞥瞥嘴,眼底微动“师兄这哪是跟我一样。你这是盼着天亮,可见你这是自信。我又不是”

此时我才发xiàn

,原来自己连承认自己没有自信的勇气都没有。以为只有这样才能有足够的信心继xù

往下走。

师兄微微轻笑着朝我缓步走来“你为何没有信心?那些衣裳每一件不都是你连日熬夜修改,整理出来的?你甚至想到了不同人穿什么尺寸,这样还不够么?放眼望去整个大梁哪家绸缎庄能有你想得这么细?”

抬眼见着他清澈的笑容,俊俏的眉眸叫人怎么也看不够,他只是简单地几个问句,便叫我心中不安慢慢化作一汪柔水,汇成暖流流进心底。

我们彼此不见,却时时将对方挂在心上,兴许我们并不是借此来责怪对方,而是折磨自己,只有这样,才能真的感觉到在彼此心中原来如此重yào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将我揽在怀里,沉默不语,此时我却能感受到他心中传来的温暖“若是睡不着,便弹一曲吧,最近没听你练气,手是不是生了”

抬眸冲他笑了笑,为师兄沏了壶热茶,便落座在一旁,一切动作我们就像是彼此很有默契地坐着,即便是没有说话,甚至更胜过任何言语,他静静地将第一壶茶水清出,细长的手指又泡上第二壶,伴着茶水清沥的声音,指尖抚上琴弦,音律从指尖缓缓流出,迎上这清冷的月光,缓缓地随着细风飘向不知多远的地方。

似乎是一种思念,也是一种慰藉,那些我们挂念着的人,那些挂念着我们的人。

茶壶淡烟缓缓升入空中,伴着丝丝暖意,昏黄的灯光下,师兄淡静闲适低垂的脸庞,这一刻光是看着便能将一切都抛在脑后。

一曲终了,师兄勾着嘴角“还紧张么?”

眉间一松“不自觉就想不了那么多了,其实如今紧张了也于事无补,不想失败,必然是要将眼下事情慢慢做好”

师兄淡淡笑道“又长进了不少”

话语间像是说个孩子,不满地朝他瞪了一眼,这夜终于能安眠了。

开业我并没到场,并非是我不想去,而是陈缙云对我说了件更重yào

的事。

他拧着眉似乎做了重yào

的决定才会对我说的“这件事殿下本是不想让我

告sù

你的,但眼下我觉得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

晴日带着冬日特有的清凉呼吸进喉咙惹得一阵咳嗽,平复了心境,抬眼朝他看了看,今日的陈缙云没了往日的淡浅不羁,倒是多了几分凝重“既是师兄的事,那便是我的事,你有什么话只管说便是了”

陈缙云恭敬朝我点点头“滁州知府,手中贪了不少银子,而且手上卧着不少太子的消息,本可以用武力逼他的,但此人背后却有更大的势力,牵扯朝政,那人就是滁州知府的岳父”

他是做惯了账本,凡是简要精炼,这本该是个很长又重yào

的事,但却被他一句话就说完所有,而我所理解的就是陈缙云话中到底又什么地方有我能帮到的事,但不管我怎么想都想不出所以然,一个女婿,和岳父,到底能与我又什么牵扯?莫不是要我找那人做生意?

陈缙云见我一脸疑惑,便又继xù

道“滁州知府怕媳妇出了名的,这事若是嫩从中说上话的,怕是唯有他媳妇不可,据我所知她并不是个单纯的相夫教子的女子,对于知府手中的事务多少是有干涉到的”

他依旧还是一句话说完了又更关键更清晰的路子,显然他是想让我向这个女子出手,如此说来还算靠谱些,但光靠这个我只能想到,这女子显然是她爹爹和夫君之间的牵线之人,而陈缙云话中多少也在暗示这女子并不是寻常的女子,倒是跟我有几分相像,但能参与政事的女子与我这个经商的女子怎么能聊得来?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对我的疑惑似有不满,摇摇头无奈道“同是不一样的女子,显然会有种心心相惜的感觉,这便是能打上交道的最好法子,而且我调查过,这女子长相也算是貌美,对衣着很是讲究,其实我觉得只要是个女子自然都会喜欢漂亮的衣裳,但女人一旦强势,男人便会显得无用,所以在男人身上得不到安慰,那就只能靠这些满足自己”

这次他似乎才完整地把话讲完,且依旧平静地目光看着我,似乎在等我的回应,我实在是有些不满,他完全可以不用故yì

试探我,因为我并不是他想的那种聪明到一点就通的女子。

便翻翻白眼“这几日我赶制几件像样的衣裳就成了嘛”

陈缙云紧跟着沉声道“最好顺带送信过去,就说你想在滁州开店,正好滁州这块地方我们正有打算”

话说的不多,要求却不少,信里不禁要表示自己是个女子,还要拉扯到自己开店的事,而这事并不是虚假,而是真的要做,忽然我觉得自己现在走的每一步棋似乎慢慢与师兄接上了。

陈缙云的心思比我想的深得太多,确实就像师兄说的,我要向他学的还有很多,包括沉稳和机智。

依旧是风吹沙石的天气,门口努察缓步朝我走来,面上含笑,今日我没去开业,不知生意如何,努察却说要去,毕竟这里人他也熟悉,如今换了长脸倒是也好说话。

进屋之后便忽然朝我单膝跪地行了个大礼,倒是把我吓道,赶忙上前扶他“这又是何事?”

努察依旧低着身子“京城商队路过,店里几乎全部空货,另外要赶制百件舞女衣裳,他们说是带回去卖给红楼的姑娘们”

“你应了没?”

努察含笑“自然是没有”

此时在一旁的陈缙云有些疑惑,微微站到我身边“为何不应下?”他也没有为此时着急。

我挑了挑眉,看着外面的阳光,道“百件衣裳太赶了人手不够,这个商队能买下这么多东西,必定也是个不小的商队,势必会将这些事情带给别的商队,我要的就是他们口口相传,买不到的才会时时挂念,至于卖给京城的红楼,为何要他们动手?我们自己在京城就有铺子为何不自己卖?”

闻言陈缙云自然是沉默了,雪白的衣袍上绣着几点墨色梅花,就像是在浮雪上映出的几只枯梅,又像是一幅闲散的山水画。

努察则是双眸静幽,面上温润如玉,轻笑道“这样就对了”

许久,陈缙云静静地看着我,喃喃道“确实是对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八章 劫持

开业第一日就出现这么大的商队是我没想到的,但这却也是在我计划之内的,据我观察每过月余都会有不小的商队路过,其他时候只是三三两两小的商队,本打算着先把生意在洛城做开,再通过城里口碑让这些商队注意到。

而后的那些日子自然是顺风顺水,商铺开业每日盈利都是本钱的翻倍又翻,店里伙计是努察找的人,他在集市混了这么多年,最了解什么人合适做什么。

一切都这么顺利,我倒是有些觉得事情发展的玄乎,甚至怀疑过自己难道真是个做生意的料。

在疑惑与暗自欢喜之余,终于从陈缙云的口中无意得知,原来那日京城的商队会路过洛城是师兄在背后用了些法子,其实知晓真相之后我倒是没有一丝开心,反而心里空荡荡又失落,总觉得自己得到的这些东西,其实都是师兄愿意成就我的,若是没有他,兴许我走出这一步比想象里还要难。

而为自己说漏嘴懊恼的陈缙云安慰我“即便是没有殿下这一举,小姐也能做的很好,别的不说,光是我跟努察在这背后做了完全准bèi

,就不会亏,莫要怀疑自己的能力,只是殿下不过是想让事情变得更直接些,我以为既然有能利用到的,便可以利用,为何要走弯路,结果都是一样的,捷径是殿下给的,他断然不会害我们,这样又有何不可?”

陈缙云噙着嘴角笑吟吟地看着我,我也觉得这事其实没有什么不可以,只是当初就当着自己的事做的。没想过真的要师兄出手帮着我,而且那日知晓这个消息的时候。真的以为是自己能力所为,如今却知dào

的是这样的结果。不免本是膨胀的自信一下子泄光了。

店铺从开业我便一次都没去过,并非我不想去,而是手上的事实在多的忙不开,自从那日关于滁州知府夫人一事接到手,便一刻不停地阅览陈缙云收集来的关于那女子的消息,根据她的喜好,画了不少图案,很多不用的却被努察拿去做别的衣裳之用,终于是几日辛苦没有白费。其实衣服不需yào

多,但一定要让人眼前一亮,而衣服多了,便会有比较,一件若是就觉得好kàn

那心底应该对其他更是期待。

这个夫人确实比一般女子更要坚强,她自小便喜欢研读兵法,她爹爹让她嫁去滁州其实也是上面的安排,滁州地势隐秘,集聚队伍很掩人耳目。这世间就是这样,女子出嫁于谁不能由自己喜好决定,那滁州知府光是知书达理却不懂舞刀弄枪,导致两人没什么共同爱好。知府娶了这女子,从来不敢违背上面的意思,过的分外小心翼翼。

这样的女子衣裳自然是干净利索。但不失精致,任何一处都有要体现出兵家的气息。但又要不明显,还能与女子家衣裳相容。光这些纹样样式,我便反复画了又十余次,最后拿到手的时候,陈缙云都止不住惊叹。

到底我也不觉到底是自己绘画精进了还是真有绘制衣裳的天赋,总之这件衣裳确实能拿得出手,但愿能为师兄谋成事吧。

借着做生意为借口接近,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这样不会涉及到敏感的政事,便会让对方放松警惕,如此便能有机会从中谋取到我想要的东西。

直到把手上所有事都做完,这几个月衣裳图案更替也安排妥当,我才想到萧玄和夜筠,沁宜已经离开不少日子,他们都没有回来,师兄似乎也从不在我面前提及他们,这让我心下有些不安。

这日找师兄的路上,便见眼前有一身材姣好的碧衣女子,从对面含笑走来,眉眼之间俏丽可人,姿色尚好,曦儿因刺绣的事这几日都不在府里,我不喜欢别人伺候,便自己一人在府里来回走动,如今她出现在我眼前,显然这是要来找我的。

这女子衣衫飘飘,若是我没看错,这衣裳是我铺子里刚上的一款最贵的料子,那女子对着我笑道“乐小姐店里的东西真是不错,我挑来选去不知dào

穿哪件好,便挑了件最简单的,不知有没有传出乐小姐设想中的效果。

没错,这件衣裳的料子,丝绸与木棉都是用了最好的,当初织出来的布我摸着手感实在是太好不过,于是没舍得在上面做刺绣,便做了个别样的剪裁,外面配上披肩上面做了最简单的绣纹,若是论显眼,其实这件衣服确实是最朴实不过,没有金色银线的镶边,也没有华丽色彩在上面映衬,只有简单不过的线条,但这位姑娘却是不止是看中了这件衣裳,好似还穿出了它最该呈现出来的样子。

这样也算是小小的知己,便笑道“论姑娘的身姿,这件衣服似乎是为姑娘量身定做的,能让姑娘穿上这衣裳自然是我的荣幸”

她掩口娇笑“公子说的一点也不假,乐小姐果真是喜欢这样的”

“公子?不知姑娘说的是?”我不记得在落成遇到过什么公子。

那女子趁我不在意的时候,从袖中拉出了一段丝绸,将我绑在身上,贴近她的身侧,一只手挽在我的臂膀上,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两个女子亲密地挽在一起,其实我却被她绑得动弹不得。

挣扎道“姑娘,我与你恕不相识,为何…”

她低低贴近我耳边掐断了我的疾呼,沉沉且甜糥道“嘘!我没时间在这和你解释,公子说了想要回那二人,就随我走一遭”

“哪两个人?”不管是不是愿意跟她走,我都已经在她手上,不走也是不可能的,只是她兴许不想节外生枝,毕竟云府最近戒备也算是森严,若是惊动了旁人,那肯定

又是一番恶战,但我必须知dào

她口中说的是谁。

她手中掏出一粒药丸,放入我口中,逼我吃了下去,药入喉咙,就像是万只虫子在喉咙中爬行,痒地我一直不停咳嗽。

这时握着我手臂的手,微微一顿,另一只手指在我背后点了几处穴位,而后她歉歉道“哎哟,吃错了吃错了,来来来,换这个”于是我口中又不情愿地多了颗药丸,这次倒是没有什么异样,只是当我想说话的时候,才觉自己发不出声音了。

那女子对我调皮地眨眨眼“忍忍,到地方就自动解开了”

在外行走了这么些日子,我从中学会了不知是跌宕起伏,更多的是习惯了与不明人相处,若是有意找我麻烦,要我性命的,不会这般冒险前来找我,也不会对我这么温柔,可见找我的人并不想要我的命,或者暂时还没想要我的命。

她在旁带着我往外走的时候,遇见不少下人,从她握着我的手臂越来越近的感觉来看,其实她自己也是不如面上那么淡定,我却平静地看了她一眼,眼中含笑。

她贴在我耳边低声道“夜筠和萧玄”

这是在威胁,夜筠和萧玄这么久没出现,我就感觉不正常,但想着他们那么有本事,而且两人遇见事情很能冷静应对,不可能会出意wài



没想到还真的出了意wài

,毕竟就像他们说的,大漠这样的气候即便是在高本事的人,在这漫天黄沙里,也有可能丢了性命。

心头一紧,转头瞥见了她一抹得yì

的笑容,我完全可以想到她此时很有可能在对我说谎,但转眼就已经从侧门走出了云府,坐在了马车里,我已经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了。

其实知晓我被人带走很容易,我出门都会与义管家交代,若是义管家没见到我出门,我又平白无故消失,那必然是不正常的失踪。

至于去了什么地方,眼下我自己都不知dào

,所以若是要我留下什么线索,那也是不可能的。

其实颠簸的路上那个女子并没有与我多说其他,而我发不出声音自然挣扎也不能问出什么,便闭着眼听着她飘得很远的歌声,摇摇晃晃中想到了唯一有可能这般对我的只有柳晟奕,只有柳晟奕才刻意不会给我伤害,还很有找我去见他的理由。

想到柳晟奕,便想起前些日子与师兄因着他冷战了些日子,如今我便要被带到不知何处,此时发生这样的事情,无疑是给他添乱了。

马车在路上平稳的行驶,我不知晓他们走的什么道,至今也没听到集市的喧闹声,想来我一直都是从正门进出,侧面倒也是头一次,没想到这一路竟如此安静。

我悉心听着路边发生所有的动静,并不是无聊才会这样,若是有机会逃脱,我想兴许能有些帮zhù

,可惜外面的风沙声音打在马车的幕布上的声响盖过了本就寂静的道路。

在我本以为这一路不会有什么奇迹发生的时候,马车便停住了,只听前面赶车的人大吼“好大的胆子,穆纱公主的马车你也敢拦”

知晓这个很像让我分外错愕,眼前这个干净可人的笑容净是公主,但又觉得这大梁的公主我倒是知晓的,却从没听说过有个公主叫穆纱的,难道我理解错了?或是和柳晟奕一样有个什么帮派叫什么宫。

但想起方才她举手投足似乎都有伴之而来的孩子气,根本不可能像是一宫之主,倒是公主的身份还是很有可能的,倘若不是大梁的公主,那么会是哪个国家的?敢只身来洛城。(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九章 穆纱

来人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找的就是她”这人的声音明显刻意压制了情绪,但还能感觉到语气里的怒气,怎么听着有些耳熟,而且分明对这件事怕是胸有成竹。

我转头对上了穆纱清澈的双眸,对我含笑地眨了眨眼,好似一条清澈流淌的溪水,遇上了石头,溅起了阵阵水花,透过阳光看去剔透又耀眼。

对面前这样的事如此淡定从容倒是我没想到的,毕竟公主这样的身份,一般都是圈在宫里娇生惯养,不会像现在这样,遇到有人拦截还如此淡然。

在她身上有种与她眼神和身份完全不一样的经lì

和淡静。

慌神间,马车左右轻晃,便能感觉到剑qì

透着幕帘吹了进来,随即破开了面前与外面相隔的木门,落入眼前的竟是努察,他手握着一把长剑,动作敏捷,朝车夫身上刺了过去。

既然能独自做公主的护卫,肯定也有些本事,在剑即将刺到他的时候,如闪电般一闪而过,迅速拔出自己手上的剑与努察交锋,两人速度太快,眼前只剩下四面八方忽闪而过的剑影,没一剑昭示都叫人看不着,高手交锋大致就是这样的吧,即便离我们有些距离,但剑qì

扫过带起的沙尘也会朝着我们飞来。

两人开始伸手还有些不相上下,我记得陈缙云说过努察手上的功夫也是了不得,不至于连一个护卫都打不过吧。

一旁看戏地靠在一旁的穆纱美人,悠闲道“放心吧,努察大叔伸手还是了不得的”

我瞥眼朝她看了一眼。心想着,这公主到底是帮着谁的。她既然心知努察的本事,难道就一点也不担心么。

努察手上的剑忽然快速变化着。那护卫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剑qì

已经将他逼到了一旁,招式不多,我都能看得到,但那人却来不及躲闪,剑稳稳地抵在喉间,对方已经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

穆纱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随后拍拍身上的沙尘,敏捷地跳下车。嘟着嘴不满道“努察叔,你弄脏了我的衣裳,这可花了我不少银子呢”

努察的剑并未因穆纱的到来有半分挪动,那护卫面上有些焦虑,胜负早已分,他在挣扎也是于事无补,但眼见着自家的主子曝露在外,而自己没有能力护着,便起了杀心。豁出去,以自己的性命与之一搏。

努察根本没有再继xù

看那护卫,空手朝那欲要竖起剑的手臂劈过去,剑应声而落。一个护卫丢到了自己的剑如何护主,这便是身为护卫最大的耻辱。

努察转身面对穆纱“这衣裳我赔你几件都成,但请放了我家小姐”

穆纱面上有些诧异的转头看了看我“这是努察叔家的小姐?我分明记得努察叔这辈子不可能有让你愿意效忠的主子?”

努察握剑的手微微顿了顿。对着前面那护卫呵斥道“滚远点”

我倒是从未见到过努察这般豪迈的一面,实在不知晓一项冰彬有礼的努察也会爆粗口。

那护卫分明是被他身上的气场一时间看得顿住了。但碍于自家主子还在,脚下的步子根本没有动一下。努察瞅了那护卫似乎分外不顺眼,便身影衣衫,伸手便朝他后颈劈了下去。

护卫轻哼了声,整个人噗通倒在了地上,穆纱依旧是没有半分害pà

的意思,勾着嘴角瞥见努察故作无奈“努察叔,你恼羞成怒了,你心虚”

接下来发生的事让我可谓目瞪口呆,身为公主的穆纱,伸出纤细的手臂,忽然朝努察身上扑了过去,努察握着手的剑赶忙朝身后背过去,以免伤到她,但人却已经没有躲闪的余地了,全数被穆纱抱在怀里。

感觉到马车后面陆续而来映在马车上的影子,心下便暗自想着不妙,但如今的我即便是跑也逃不过这些人。

从穆纱和努察的对话来看显然这两人以前是旧识,而且穆纱的样子对努察是分外了解的,而努察虽似乎也对穆纱心有愧意,不好对她出手,眼下我想努察这次来救我,多少也是失败了。

穆纱就因仗着这点才对他毫无畏惧,即便他有多好的身手,一旦遇上了这样的女子依旧是毫无办法。

周身寒气是慢慢逼近,马车面前出现了两个身着黑色夜潜服的男子,二人一人立在马车前,一人跳上马车,便勒了缰绳就继xù

往前走。

努察这才从穆纱的身上转移了视线,发xiàn

我这边又多了两个黑衣人,挣扎着从穆纱的怀里挣脱出来,朝我这边飞过来,兴许是太着急,他直接越过前面这个黑衣人直接坐到了马车上,与拉缰绳的车夫抢缰绳,但身后那个黑衣人也跟了上来,马被拉着到处摇摇晃晃地跑,我坐在车里也是摇摇晃晃,跌跌撞撞。

打斗一直持续着,直到他们之间不知是谁一失手,掌心朝我打了过来,带着一股寒气,震得我浑身一阵剧痛,随即脉络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就像是一股涌流朝身体四面八方流淌开来,我似乎感觉到灵气已经抑制不住地运作于挂在心口的玉石上。

玉石集聚的灵气瞬间将整个马车劈地四分五裂,打斗着的三个人,因身后的这身巨响暂且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见我超空中飞去,努察先停下了手跟这我飞来,身后那两个男子才跟着而上。

努察跟上我,将我接住,在我耳边低声道“小姐,努察得罪了”

身上的脉络虽然是通了,但药效还未过,只能对他点点头,转眼看向他身后的那紧跟不舍的两个人。

努察前来的目的就是谓了救我,便没有多恋战,一路飞在空中,不作停留,尽量不让风沙打到我的脸,以最舒服的姿势把我抱在怀中,我能明显感觉到沙石打在厚厚棉衣外袍上的声音,偶有砸在脖子里,疼痛隐隐不去。

可见努察一路追赶的速度多快,我抬头微微看了身后,风沙之中,他们还是没有放qì

,紧随其后,我想若不是为了顾及我,他也不会如此吃力与这些人追逐吧。

忽然在我的实现里,又多出了一个黑衣人,将身后两人拦截了下来,那两人也跟着停了下来,努察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于是我还没来得及看他们打斗,他们便消失在了荒漠的黄沙之中。

不多时努察停下了脚步,慎重地将我放落在地上,我在恍惚之中,看到赶来的师兄身后带这云楚和义管家,远远见着我,我分明见着他深深地松了口气,但这些动作只是显露在瞬间,便又恢复了往日的淡定从容,甚至眼中闪烁着慑人的寒光。

努察见着师兄,跪地沉声道“草民努察参见殿下”

师兄冷声道“把整件事好好跟我说说”师兄是刚刚才赶来的,但他好似亲眼见着努察和穆纱纠缠的经过,光是一眼就能看出这事中的端倪。

努察也被师兄声音震了一震,恭敬低头道“是,劫走小姐是异域的三公主穆纱”

闻言,不仅仅是师兄身边的云楚也跟着皱了眉,他抬眼看着我疑惑道“我不知你还跟异域人有瓜葛?”

看着他一脸疑惑的表情分外滑稽,无奈地淡笑“我自己倒也是不知dào

呢”

云楚脸色变了变“那么就是他们故yì

找上门来的”

这是很显然的,至于为何要挟持我,这穆纱公主到底与努察是什么关系,说的话都如此**不清,想着便低垂着眉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努察。

师兄负手站在那,一言不发,目光看着远处铺天盖地都是黄沙,看到这沙子,恍然一惊,对师兄道“穆纱公主跟我提到过萧玄和夜筠,他们在她手上”

“去,抓活的”在师兄看来抓这宫主好似与抓一般的贼人无异。

此时跪在地上的努察,沉声恭敬对师兄道“努察愿意一同前往”这句话倒像是在将公诉罪。

师兄身后两个黑衣人已经领命闪身出去了,并未开口应着努察,他眼中也并没有对努察怀疑,也没有信任,闪烁着叫人看不透的光芒。

倒是云楚,淡淡道“我们怎么知晓,你与那穆纱公主是不是串通好的,又有什么阴谋?”

云楚的话是没错,毕竟努察此前与我多次相遇也有刻意接近的心思,而虽然他奋不顾身从穆纱手上将我抢回来,在旁人看来也不意味着这兴许也是个计谋,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谁又知晓这半路杀出来的人,为何会对我如此忠心,他此前说他的目标是太子,如今想来好似与我们太接近了,或许说是正中我们心思。

努察并未因云楚的话有半分恼怒,这是只要会动些脑筋的人都会想到的事,努察自己肯定也会想得到,也并没有对此反驳,沉默之余倒是让我有些不安,毕竟被掳走的人是我,而且努察确实与公主是旧识。

这时候忽然从不远地方飞来一个身影,落在离我们不愿的地方,来人正是跟在身后穆纱公主。

她笑颜盈盈,眼睛却直直盯着跪在地上的努察,师兄则是静静地瞥了眼穆纱,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努察,眼中似有些玩味之意。(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章 情愫

想来这穆纱公主与努察之间有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不过论这年纪似乎也差了太多,如此大的差距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显然让我们都好期待。

师兄低头微微一笑“既然穆公主已经来了,不如我们就听听公主是怎么个说法吧”

穆纱轻轻低头,衣角随风飞扬,看着努察的面庞似有些淡淡的哀伤,但隐隐约约若不是同样身为女子,似也感觉不出她这样的感伤,她对着师兄颔首“大梁的四皇子?”

虽说异域不如大梁国兴盛地域广阔,但即便是当年大梁最繁盛的时候,也不敢轻易进攻异域,可见异域这个国家很是叫人忌惮的。

小国其实论军队实力自然是不足让人畏惧,但异域向来好似对军队的管制并没有听说多严苛,这就是说他们手上有着令大梁戒备却又不能轻易进攻的顾忌。

我从未见过有胖热能用这样的口气与师兄说话,而师兄似乎也对这个公主的口气很是不满,只微微仰首低眸冷眼扫过在他看来毫无教养的公主。

穆纱似也感受到师兄身上的傲冷之气,气势上不如方才那般横冲直撞,我本想替她解围,却遭到师兄的白眼,他分明是在说莫要装好心,这会绑架是努察救了你,若不是他,这穆公主也不会轻易放过我。

受了师兄的白眼,我一时也不好再多有动作,倒是跪在地上的努察反过来为穆纱说话“殿下可否绕过三公主这一次”

师兄垂眸看了一眼面上纠结万分的穆纱公主,对着努察冷漠“你这是在与本皇子讲条件?”

努察赶忙把身子伏地更低。从我角度看去,几乎已经是额头抵在地上了。他此刻的心情我能理解,不管怎么说。穆纱公主断然不能死在师兄手上,依着努察的私心自然是不会希望师兄把穆纱怎么着了,毕竟师兄若是真想动手,努察也绝对拦不住,再者穆纱不管是不是受异域王的宠爱,终归是在大梁出事的,这一定会引起两国之间的征战,毕竟这关乎的不仅仅是国之颜面的问题。

我想师兄心中定然也是有数的,他如今这样气势压人。我估摸着多少是有些故yì

的,但他不爽自然也是有的,譬如穆纱劫走我,譬如穆纱直呼他,又譬如这本是一介草民的身份却要与他将条件。

努察很明智地没有说那些我也能想得到的大道理,若他真说这些师兄怕是在他没讲完之前定就会打断了,只因这些理由听起来实在是冠冕堂皇,他很诚恳地低声道“三公主手上有殿下想要的东西,努察愿以性命担保。将殿下想知dào

的都让三宫主说出来”

这笔交yì

听起来好似不会亏,努察向来精于生意,他知晓拿什么做筹码不会让师兄拒绝他,所以自然。师兄眯了眯眼,只是沉默片刻,便转身手带上我的腰。留下句话“带回府里再议”

云楚在旁走走停停似有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路上我悄悄朝他挤眼。几乎眼睛都快眨瞎了他才缓神见着我,便在师兄闭眼沉思至于对我小声用口型道“来了两国的宫里的人……”后面一句是我实在猜不透。但从上一句来看,心想着大致应该也是些颇有压力这样的话。

最后云楚指手画脚都不成,只得用手指沾着水在桌上写道:看来府里又要破费一番了。

我不禁抽着嘴角,瞥眼看了看依旧眉头紧锁的云楚,看上去似乎真的很愁破费这一事,事实上这应该也算是压力吧。

想着毕竟这些事都与云家不相干的,如今却让成天吃空粮的云楚破费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而且我生意做的也挺好,若是一直这样下去,不出半月本钱应该都能挣回来,要不要给云楚一些银两,伸手掀开车帘,望着外面钱庄在何处,还盘算着用自己的银子还是拿师兄的玉去取钱。

这时候一直闭眼凝神的师兄依旧闭着眼睛,薄唇微启,淡淡对着云楚道“你是不想瑶儿帮你了?”

本是安静的气氛,就因着这一声不轻不重的话打断了,云楚眼眸微转,赶忙陪笑道“自然是要帮的,一定要帮”

师兄这时候才缓缓睁开眼,漆黑的眼眸之中像是无尽夜幕,将人笼罩在那之中,他勾起嘴角看了眼云楚“瑶儿这回帮你低的上多少银两?”

云楚微微一愣,随后低低地瞥了我一眼,似有不好意思“自然是无价的”我忽然想起他在船上说的那句‘兴许有生命危险’,我的命自然是敌得过任何东西。

但云楚却是被师兄的话噎住了,若真的这样的危险,即便是师兄让我去,我也不会去的,谁能为个从来就不怎么想干的人白白送掉自己的命,即便是可能我也不会轻易答yīng



在侧头看着师兄,他勾起的嘴角又不禁加深了些,他不过是拿这话噎噎云楚,毕竟这件事曾经以致现在还没有让他宽心,前几日为了巴结师兄,可没少花心思,如今不过是多了个别国的公主,他就心疼了。

再说这个公主还不是正式友好来拜访的,在师兄看来,若非场面上的事,他向来不愿意应酬,特别是这个三公主还是劫持我的人,她根本就是给了我们一个不优待他的借口。

我不动声色地暗自给了云楚一个眼神,他只是看了我一眼,便心领神会地含笑朝我微微颔首。

此后我们便各自怀着心思一路沉默地回了云府,一下马车便见着一幕哭天喊地地戏码。

曦儿满脸含泪,在门口扒着门柱要往外走,身后的义管家,因着男女有别,只能抓着曦儿的衣裳一觉,不能用力,却又不得不用力。

我们都纷纷从马车马上站在地上,他们二人好似还目无旁人地在那拉扯不停,我甚至不知该如何上前说上一句话,还是考lǜ

就这样随着师兄默默走开。

先发xiàn

我们的是义管家,想来他们之间拉扯已经有一段时间,曦儿的衣角皱地很厉害,但我倒是第一次见着义管家如此失态的时候,眼中不自觉看着他们闪烁。

他赶忙松了手,对我们恭敬躬身道“殿下,乐小姐,少爷”

师兄依旧是一言不发走了进去,云楚目光也似有似无地在他们中间徘徊了会,这说不上烈日,但也叫人晒着有些焦躁的暖阳之下,每个人的影子投在地上似乎很是沉重。

曦儿抹了把眼泪,认真看了看确定是我的时候,刚歇下的哭喊又隐忍似地呜咽起来“小姐,你没事吧,都怪曦儿没在你身边…”

回屋的路上一直是曦儿不断地责备自己和我温声安慰,直到见着师兄朝我院子走去,才让曦儿停下“秦公子今日心情不好,你赶紧利索地去准bèi

些茶点”

我刻意压低了声音,曦儿赶忙停了呜咽,含泪的双眼,晶亮地扑闪朝我点点头,小跑地离开,一直领着师兄往前走的义管家,分明有意无意朝曦儿离开的放下撇去。

这事想着应该算是好事,只是婧儿已经离开了,我好不容易心思定了下来,如今若真的撮合了他们在一起,心下难免有些失落。

入屋之后,各自依旧沉默不言,室内一片安静,稍稍过了片刻,师兄慵懒地看了我一眼“我心情不好拿着吓人很有用?”

没想到师兄开口便是这一句,让我不禁有些哑然,这事知dào

的人不多,他们根本没有心思关心我到底和曦儿说了什么,听到师兄的话难免也有些错愕。

不过既然话问出口了,自然要接下,便笑笑“旁人我不知晓,曦儿倒是屡试不爽”说着便为师兄沏了壶茶,手中忙着,背着师兄便朝努察使了使眼色,让他和穆纱坐下,他从来未在师兄面前坐过,自然也不敢,云楚翻眼看了看努察,自己找了个靠阳光的地方坐下,本是被师兄吓了不敢多言的穆纱,似乎听出了师兄方才刻意问那话的意思,其实说者无意听者有意就是这么回事,师兄或许真的就是单纯问了,方才那话的意思,但穆纱却很能朝自己身上按,依照她的性子方才就已经示弱了,现在自然是不能让别人小瞧了自己,于是也随着云楚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努察面上一副罪人诚恳认错的模样,曦儿灵巧的找人端来了点心,接下了我手中的茶,恭敬地给每个人送完茶,退到了一旁。

这之中我不时地看这不远处的义管家,他倒是能耐得住性子,没再多看曦儿一眼,也是个识大体稳重之人,懂得在什么场合掩饰自己,倒是兴许能护得住曦儿。

穆纱大咧咧拿起桌上的点心便吃了起来,师兄喝着茶顿了顿,抬眼扫过穆纱,面上似有不悦,却没向她直接问罪,转而向努察道“早先我便与你说过,你是心甘情愿跟着瑶儿的,若是有他心我自然是饶不了你”

师兄向来对人都是这副冷漠的样子,而且没人能轻易看得出他心底的喜怒哀乐,即便是我,他若不是对我放下伪装,我也不能一眼就能识得师兄此时的心境。(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一章 坦白

现时的暖阳应该是最叫人舒心的,熬了一整个冬季,终于迎来了暖春。

但在大漠却不尽如人意,不仅是气候多变,时候与往常不同,就连呼吸的空气里也仅是看的到的扬尘沙土,荡漾在空气中层层叠叠地摞方桌上。

穆纱见着师兄不悦的面容,似根本不需yào

揣摩他的心思,便气势汹汹“四殿下莫要问罪努察,您不就是想怪我拐走了你的女人么”

这一声毫不掩饰的直白叫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冷气,我瞥眼看了看坐在那一动不动,指尖不住婆娑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扣,目光微闪,幽深地眼眸静静地看着指责他的穆纱,我从未见过他于女子发过脾气,这次断然应该也不会,只是多少看他此刻的表情,心底还是悬着。

自然穆纱公主是个直白的性子,这个性子也没什么不好,但却不着师兄的胃口,而且她确实也劫走了我,即便是没有伤我分毫,但光是这件事而言,确实让我也心境胆颤了一回,即便是我欣赏的性格也不能抵过。

师兄冷眼扫过穆纱,沉思道“听闻异域宫中规矩甚少,下人都能顶撞主子,此前听着便也当着玩笑过了,如今看来,似乎真是这么回事呢”

我诧异地看着师兄,这话说的非得气死人,简单一句看似玩笑的话,不仅仅说异域人没有规矩,还明显把穆纱贬成了下人,这驾轻就熟的毒嘴倒是让我想到刚认识师兄的时候,那时候没少被他这样气着。

显然想想也知dào

穆纱听到这话的反应。脸上的表情真的是千变万化好不有趣,努察无奈地微微抬眼看了看手已经握成拳的穆纱。眼中也有着叫人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穆纱的性子就是那样,即便是被师兄唬住一时也不会这么快就被驯服。于是公主的那股刁蛮劲只在稍稍地愣神见就又恢复,眼中恨恨,蓄了不少力qì

,好似要爆fā

一样。

这时站在一旁孤影沉重的努察,拦在穆纱爆fā

之前开口道“公主,还是如实说吧”

努察说话的口气几近于恳求,两边的地位都比他高,而且他都不想得罪,但是穆纱错在先。这便是努察无奈的地方,他如今也是替在他眼中还很小的穆纱的不懂事求情。

他能看的出穆纱这次错是多严重,而我对师兄的重yào

他自然也是看在眼里,自然他也是知晓师兄能用什么手段对付穆纱,而且似乎连我都不知晓师兄原来对女子也没有特别温柔,心中倒是有了不适时宜的暖意。

穆纱此时错愕地看着努察,在她看来,努察本应该站在她面前护着她的,而不是与我们一个鼻孔出气。况且她方才分明是受了耻辱,这口气他竟然叫她生生咽下。

想着便不觉憋出了泪花,包裹在眼中,我能一眼就看出来。穆纱虽然是个调皮的女子,而且甚至有些蛮不讲理,但不管怎么说。她肯定是坚强倔强的。

如今却因努察的一句话,冒出了眼泪。看面上的神情,似乎还受了不少委屈。很显然努察在他心中的地位,比她在努察心底的地位更重yào

,这位公主莫不是单相思吧,不过想来努察比穆纱要更能看清楚些,我虽然不知dào

努察到底是什么身份,但光是年龄这差距就是他这种受着礼节约束甚深之人不可逾越的。

师兄悠闲地喝着茶,云楚也是事不关己品着杯中的茶,这事我自然也不会插手,不止是她要带我走这么简单,她手中还有萧玄和夜筠,这两个人如今生死不明,师兄却没有告sù

我,现下已经有了下落,我自然不会心软。

努察面上也又些无奈地与穆纱对视,穆纱即便眼眶含泪,但终是没有让它们流下来,她对着努察冷笑讥讽道“我这么辛苦才找到你,没想到你竟然已经与别人一起欺负我了,这么些年…”

说着,她声音便慢慢变小,将头垂了下去,好似这一句用了她全身的力qì

,但最终也没有把最重yào

的话说出来,兴许是努察这样的态度,让她已经没了勇气。

穆纱静静低着头,并没有继xù

哭泣,只是此刻她兴许更需yào

一个人静静,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唯一在乎的人都没有护着她,内心的伤口是显而易见的,但穆纱出乎我意料的坚强,随即便勾着嘴角淡淡一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我早就已经习惯了”

这种没有骨气的话倒是让我有些惊讶,若是寻常的姑娘家说出来的我倒是没觉得多奇怪,但穆纱是公主,她身上有身为公主的傲娇我觉得很正常,即便不是公主身在大梁的贵族哪家受宠的小姐没有个脾气,但她分明已经抛弃了一切,没得到努察的回应,而只是一笑置之。

好似灰心,又像是对这件事习以为常的妥协认命,我更是能感觉到她言语之中的无奈。

阳光照在地上,映在她侧脸,如初见一样静谧的时候,面庞美的叫人惊艳,只是那越发皱紧的每件,眼中闪过的一丝哀怨没有略过我的眼睛。

这样如此痴心的女子,她的勇气却是让我不得不佩服的,不碍于身份,眼中只有那一人,不畏艰难勇敢地追了过来,而那人不管隔了多少年对她依旧,那么这么些年的感情,让她如何安放。

低垂着头,余光扫到师兄侧头,那本是冷清孤傲的面上,已经没了方才的冷冽与威严,而是薄唇上一抹淡淡的微笑,只是在看着我的时候,才会有的表情,有这么个人也不碍于身份,这样对我,我是不是该庆幸,这世间最得之不易的感情,如今我才发xiàn

自己其实是这样幸福。

穆纱深深地吸了口气,转头看着努察凄厉地一笑,那面庞就像是繁盛的牡丹,开的睁眼的时候,却忽然就凋零了,那笑容,让努察眉心也跟着微微皱了起来。

“其实带走乐小姐是我自己的意思,目的便是想引得他出现”穆纱坦白的简单,简单的似乎让人又不可相信,但却没有找到任何不信他的理由。

未等旁人问话,努察先开口“我已经五年没有与你联系了,你怎么知晓我到了洛城”

看穆纱这年纪,怕是也不过十三四,五年前不过才七八岁的样子,那时候便喜欢了努察,这样未免也太早知晓喜欢了吧。

穆纱嘟着嘴,瞥眼并不看努察,似在赌气的样子“听闻洛城忽然有一家绸缎庄,开业半月不到,名声已经响遍整个大漠,如此荒凉的地方,确实合适你躲,不过我不用猜就知晓是你”

努察只是无奈地朝我笑了笑,似乎在对穆纱的这份没由来的自信微微抱歉,在努察看来这些主意都是我想出来的,他经常说自己不过是做事的人,从不敢多邀功,而我却觉得若是没有努察我又怎么能如此轻松地把生意做这么好,虽然陈缙云也出了不少力,但在开店之前努察没少在旁指点我,与是对他回以淡淡地微笑。

不巧这一笑被穆纱看的正着,她很是介yì

地朝我瞪了一眼,又回头颇有深意地看了看努察。

我倒是觉得被她这莫名一瞪有些无奈,挑挑眉,沉声道“我记得你对我说过夜筠和萧玄,若不是认识他们根本不可能提及,还请公主如实道来”

穆纱的衣角丝带随着风轻轻飘扬,她看着我淡淡道“是奕哥哥,他说若是说他们的名字,你肯定会乖乖跟我走的,其实我也没想这么顺利会把你带走,但是奕哥哥说若是把你带回去,他便如了我愿把…”

柳晟奕如她愿不过是努察带到她跟前,或者用别的法术让努察听命于他,再送到穆纱跟前,这世上最可怕的就是痴心人,能为自己心仪的人,做任何事。

不过听她张口闭口‘奕哥哥’地叫着,似乎一声声慢慢地与脑海中前世的记忆又连在了一起,前世的我,一刻不能离开柳晟奕的身边,到哪都要他跟着,那样的感觉虽说不温暖,但却叫人安心。

这时候柳晟奕的声音,清晰地落在我的而耳朵里“若是想我,便来找我吧,这里还有两个你兴许很想见着的人,不过…这事只能是我们的秘密”

师兄说我若是不想柳晟奕,他便会被这咒符排之门外,方才定是我想到了以前他才有了机会,柳晟奕是拿着夜筠和萧玄威胁我。

在我晃神的时候,对上了师兄冷冽的眼眸,他一只手轻轻将我的手包裹在掌心“瑶儿,你又不听话了”

我诧异于师兄为何在我没有任何反应的时候,他也会感觉到,这时在一旁莫不作声的云楚,忽然站起身来“乐小姐,你额间的那个纹”

顿了半晌我踩知dào

云楚说的是什么,这个纹是柳晟奕命人在我额间点的,本来以为是为了解开前世的记忆才用的,但自从对柳晟奕记起越来越多,这个纹便没再发作过,没想到只要我想到柳晟奕这个纹便会出现,难怪师兄会说那番话。

云楚面上却依旧有些恍惚,还有诧异“那个纹,可是罗符纹?”(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二章 秘术

罗符纹我从未听说过,也从没在师父给我的书上见到过,而云楚这个根本没什么修文的人倒是一眼就看出了。

既然云楚看出来了,那么师兄肯定不可能不知dào

,转眼看他,静静低垂着眼眸也在看着我目光之中的温柔,似乎能融化一切结冻的冰霜,被他收拢再掌心的温度,慢慢地流进我的心里,这样的温暖又让我有些不真实。

外面刮起了清冽的风,带着与这午时不相称的凉意,这一刻他们似乎都因我额间的罗符纹没了争执,而我忽然成了所有人的焦点,这关注来的太快倒是让我有些迷茫。

直到穆纱的声音清脆地响起“这确实是罗符纹”她一瞬不瞬地盯着我额间看着,目光之中的清澈忽闪着光亮,但眉间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地微皱。

凭借女人的直觉,我一眼就能感受到,穆纱方才的表情显然是不敢相信这个纹会出现在我身上。

我见过茫茫的雪地,也走过了一望无际的大漠,住过到处都是鬼魂的灵风山,经lì

过一场场含着血腥却又没有闹出真zhèng

厮杀的惊心动魄,自以为经lì

过这些就真的走过了春秋之境,在漫漫人生路上起码圈下了一层厚重的过往,沉积在心底,让自己也跟着沉淀厚实起来。

没想到看着他们每个人面上不同的诧异,疑惑,或是迷茫神情看着我的时候,忽然觉得外面的阳光都变得暗沉了。

师兄知dào

的,但却没有对我说,显然这个罗符纹对我而言并不是件好事。但我分明见过易云笙也有一样的,他如今也是活的好好的。当初就是见着柳晟奕额间的纹我才确定自己这个肯定没事的,只是在我不知不觉间它就会显现出来。不疼不痒,也没有预兆。

心下这样想着,便抬眼看去师兄,眼中带着询问之意,师兄俊冷的脸庞,常常的睫毛下似有异样的微光闪过“罗符纹是异域宫廷秘术,就像你看到苏墨辰和薛曼青喝下父皇赐的那杯酒一样”

他们喝下的那杯酒里是蛊毒,这是宇文家秘传之术,那么就是说。罗符纹这个秘术若不是异域皇家之人,便很少有人能知晓?

随即师兄又沉声道“那阴阳蛊只有得皇位之人才能传的”

所以若非正式遵从皇上之意继承皇位,从会不会阴阳蛊就能看出来,难怪师兄会如此费心想要得到皇上认同,但如今师兄说这句话定不是在与我洽谈关于继承皇位这事。

既然阴阳蛊不是只要是宇文家人就能继承,那么同样身为罗符纹的秘术应该也不会所有的皇家人都能继承到。

想到此,便不由得朝穆纱看去,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转为看向穆纱,穆纱到底是公主。被人这样盯着没有任何不适,但面上却有了些不同的沉静,她静静地看着我“你若想要我出手相救”

“为何要救我?这个罗符纹对我有什么危害么?还是说不解开就会丧命?柳晟奕为何有罗符纹?胡姬八艳是怎么会的?既然是宫廷秘术为何易云笙身上会有,他身上的术又是谁放的”我确实是想到了罗符纹对我而言肯定是有威胁的。但如今若是只听到一个罗符纹与异域宫里有关系,我就要向穆纱要求什么,这显然对于方才被师兄羞辱过的穆纱来说定是一件不会答yīng

的事。但关于罗符纹的事,我是一定想要知晓的。而这里问谁都不如问她来的直接,毕竟跟罗符纹关系最亲的也就是穆纱了。

穆纱显然没想到我会一下子问了这么一连串的问题。我估摸着她甚至连拒绝刁难我的理由都想好了,但却一下子被我大乱了,有些磕绊道“胡姬八艳为你下的符咒?这个罗符纹肯定是父皇给奕哥哥的,没想到他真的从父皇那里要来了”

她一直在自说自话,却没有正面回答了我的问话,从她刻意避闪的眼神来看,似乎并不想回答我的话,面上一片平静,其实心里早已翻滚汹涌了。

我不知dào

柳晟奕到底用什么从异域皇那里交换得到这个秘术,若这真如师兄所说是很难外传的,为何易云笙身上会有。

这时候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云楚忽然起身,眼中似乎有些黯然“我知晓一些”他顿了顿,抬眼看了我一眼,又继xù

道”我不知晓你身上竟然有这个,本来还想着让你帮我,如今看来好似不太可能了”

“为何?”我身上有罗符纹为何云楚会不高兴,他又是怎么知晓罗符纹的。

云楚不自然地看着师兄,神情似有埋怨,脸上有些不高兴地狠狠转了头,低声道“殿下是不是早就知晓这件事,才会爽快答yīng

了让乐小姐救我”

师兄的寒眸之中透着一丝恍惚,但依旧悠然深邃,让人抓不住,他沉着脸“救你自然是要救的,只是得先解了这术”

他的声音清晰,面对云楚的不满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依旧是往常的清冷平淡,但云楚显然并不领师兄这个情,闭了闭眼叹息道“殿下你这是与我说笑呢,这罗符纹自古以来就没听人说能解的开的,除非那人死,您觉得这还有什么可能?”

我心下有些木然,师兄此时的目光就像是在这大漠里的夜幕笼罩整个天地,月冷星稀,四下无风,但仅仅是这寒光也足够叫人感受到发自内心的严寒。

我几乎有些恍惚地脱口而出“到底谁要死”

一路上见过太多个人死,虽然在灵风山见到的都是魂魄,但终究没有亲眼见过谁真的活生生死在我眼前,后来,再到后来,死了多少人,如今他们的面庞依旧能清晰地印在我眼前,当然我自己也死过一次,被困在阵里的时候,看着活着的人的凄凄哀哀,我便觉得活着真好,起码那些把自己放在心里的人也会跟着欢喜,不用哀伤。

“行了我告sù

你吧”依照穆纱的性子,她根本看不惯别人磨磨唧唧打哑谜,她端起桌上放的已经凉透了的水,一口气灌了下去,随后沉沉地将被子放在了杯垫上,瓷器与瓷器碰撞的声音,在这一室的沉默寂静之中分外清亮。

她魅力的双眸看着我,凤眉微拧“这罗符纹就跟宇文家的阴阳股很像,早先是我们家族从巫族借来用于皇室联姻,男子给心爱的女子下术,之后二人同心不得背叛对方,若是一旦有背叛,那人将会遭受身上气血逆流,虽不至死,但肯定比万虫噬心来的更叫人煎熬,这个术直到一方死去方能解,其他别无他法”

不经意间阳光已经夕照,没到这个时候,没到这个时候我都在在批阅着从店里送回来的账簿,听着曦儿说着师兄今日做了什么,然后内心暖暖,含笑面对即将到来的没有尽头的黑暗。

对我来说黑暗并不可怕,因为只要一觉醒来,就又能从东方见到太阳,可怕的是自己在黑暗里却心急地想要得到阳光的温暖,于是心中念着曾经的温暖自己身体慢慢冰冷了,在还没等到烈阳高照,温暖自己的时候,就已经迷失在了黑暗中,再也醒不过来。

柳晟奕便是我以为的这种人,我与他的曾经,甚至今世从来没有,前世的记忆我也是只有关于他的,这些支离破碎的上一世,让我已经心底对他有了些柔软,他为何要煞费苦心如此把我束缚住,他根本也还不是个人啊。

师兄握着我的手微微一紧,将我从沉思中带了出来,他低头轻声道“你方才说你见过易云笙额间与你有一样的印记?”

我很是肯定地点点头“那日他昏迷的时候,我们去他梦里,见着的”

一旁的穆纱用极其沉重且肯定的声音“不可能,印记绝对不可能是一模一样的,他是于何人情牵扯的关系?”

我深深回想了下,师兄却在一旁淡淡道“他母亲”

穆纱微微点点头,似有些不肯定道“你若真的觉得那个印记与你相仿,那定是母继纹,这个一般是用于宫里换子才会留下的印记,虽然这也是秘术但肯定没有罗符纹来的更重yào



光是听得穆纱简单直白道述着宫里这么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心中便觉得自己经lì

的那些相较于在宫里生活的他们简直就是九牛一毛,根本不值得一提,而穆纱小小年纪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却是如念一首诗一样的平静。

我还清楚地记得那日去宫里的时候,路上的鬼魂,多到几乎让人不能呼吸,路上怨气横生,冤气过重的地方呆久了人也会受这些气息的影响变得自私,唯有低头的时候,才感觉自己能活着从那里出去。

如今我身上的这个纹与云楚身上的阵术相克,于是我暂时便不能帮着云楚,想起之前他兴奋的模样,成日见着好似一幅寻常公子哥,终于过回了几天正常的日子,却又深深被打回了地狱,这种时候,其实应该恨不得自己根本就从来没得到希望会更好受一些吧。(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三章 夜游

所谓相克,必定是两者不能共存,即便是在同一个结界里也不行,所以对于时日不多的云楚来说,这根本就如同宣判死刑没有差别,这怎么叫他还能如此淡定从容,陪笑。

闭眼都能感受得到盘旋在这屋子里每个人心中的杂乱思绪,本该答yīng

云楚的事,如今也扑了个空,而且在云府也叨扰了这么日,心下自然还是有些过意不去,便对云楚小声道“柳晟奕是鬼魂,只是有人的形体,应该还不能算是人,这样这个术还有可以还旋的余地吧?”

我是想着,至少,哪怕只有这一丝丝希望,都不想让他这样垂头丧气,好似已经心死的样子,黯淡的轮廓之下似有一种灰心又死寂的感觉,这便是有了希望却又极度失望的面容。

云楚却并未因为我方才的话而高兴,只是淡淡的瞥了我一眼,沉沉道“没有用的,他若还不是人,那死的只有你了”

我抬眼看向云楚的方向,他挨着门边风吹进来他嘴角一抹凄哀的笑容瞬间也让我跟着一同跌进了谷底,他说的没错,若是这个术对我和他都有用的话,我们之间需yào

死的那便只有我了,柳晟奕已经活过我两世了依旧是这幅模样,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认清事实的呢。

脑海中尽是柳晟奕年关时候找我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我对他这般宽心,没想到身上竟被下了这种秘术,令我最恐惧的并不是关于生死或者这术对我又会带来什么,唯一让我放不下的便是师兄。我若是不能背叛柳晟奕,那我要怎么和师兄在一起。我们之间即便谁都不愿意提及此事,终究会有这个疙瘩埋在心底。

疙瘩便会随着岁月流逝。像雪球一样在雪地里越翻滚越大,最后膨胀到我这颗心没办法容下,一旦到那个时候,便真的像是千千结,想解开的时候已经无从下手了。

阳光终于完全落了下去,不知何时院子里已经亮起了盏盏红灯,烛光浅浅地映在每个人的面旁,都将所有的心事潜藏在了暗影里。

隔窗的幕帘是我昨日让曦儿做的,心想着自己开了绸缎庄。怎么也要自己享shòu

一下,便用了剩余的料子,平凑起来的一条缎子,这帘子的颜色就像将整个大漠埋在里面的黄沙一样,但大漠里却藏着形形色色的人,细看之下里面还会比想象中精彩,甚至有那么一处叫人惊艳的,幕帘上特别串起了一排晶亮的珠帘,风影带着珠帘轻轻晃动。发出悦耳清脆的声响,是这屋子里唯一的声音。

我平静地看向师兄的眼底,这棱角分明的脸庞里藏着一股沉稳和淡然,但那深沉的目光却有让我觉得好似来自遥远的地方。他在用极尽的温柔包裹着我的一切,他轻轻带起我,轻轻勾着嘴角“出去走走吧”

他以最平静地姿态迎合着包容着我的一切。包括我的任性我身上带着的一切是非,对我来说有这么个人能诚心待我就已经是我的幸运。如今师兄以这样的身份温柔地包容我,于他来说这其实应该算是本就艰难的人生路上多出来的一块包袱。只是他在知晓这一切的情况下任然对我不离不弃,这时候我还能奢求什么。

穿过门廊院落的暗红晕彩,怀揣这复杂的心思和他并肩走这,他的面容在光晕的染浸下深沉却又不冷冽。

便是这样我心头才会觉得对他有愧疚,他就像是本该铁石心肠的我,发xiàn

出的最脆弱的地方,如今他的每个表情都能牵动我的心,那里又一汪苦涩的味道,慢慢在身体里晕染开来。

他伸手接过曦儿送来的面纱,为我戴了起来,动作温柔,好似待世界上最珍贵又最脆弱的的东西,眼眸里的光芒随着晕染的余光微微闪烁,这一刻,我真的很想,这一生我愿意与他这样牵绊走下去,即便是真的没有在一起,但是我愿意和他这样纠缠,这就是我最自私的想法。

这世间的事很难说的定,即便前一刻山盟海誓,说不定下一刻就已经不在了,于是现在还在眼前的,才是真能握在手心的。

只是抬眼间对上了这个目光渐渐柔和的他,瞬间脑海中什么想法都消逝了,只剩下他这双柔情的眼眸和似笑非笑的薄唇,这样的他便是只对着我时候才会有的样子,这个样子我也想刻在脑海里。

他微微一笑,深邃的眼眸之中并无其他情绪,眼睛上倒映着一抹白色的身影,被师兄包裹着只剩下眼睛的我在他眼中看起来定是很好笑,便开口道“把我包成这样是故yì

的吧”

依旧是轻轻勾起嘴角“嗯,这样,便没有旁人知晓你的样子,兴许你就能安静地留在我身边了吧”

这是我听过除了那日我看着自己被他抱在怀中面色苍白嘶声力竭地说即便是尸体也要娶我之外,最没有底气或者说是最让人心乱的一句话。

但他随即又靠在我耳边轻笑道“带你看看大漠的夜空”

我诧异地抬眼看着他,大漠到处都是黄沙哪里还有什么夜空可看,师兄又为我披上了裘袄,抱着我翻身上马如此近的距离坐在马上倒是头一次,记得上一次坐这马的时候,还是在南山,经lì

生死之后我才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当时觉得这一世兴许再也没有人会像他一样,带我远离死亡,心想着已经没有更好的了,就是他吧。

于是晃眼并不长的时候,师兄已经深深地就像一个枝叶繁盛的大树触角已经埋在我心里,永不会抹去。

背后贴在他的心口能感受到从他胸口传来的温度在这寒冷的夜里却没觉得凉意,马儿缓慢朝前走着,路过的每一处都有种脚下生花的感觉,轻盈飘逸,就这样没有美景也罢,走到哪里都无所谓,就想这样走着。

他温热的手掌将我的手包裹再掌心,厚实的温度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墨香味道,与这空中吹来的寒气混合在一起,别有一番感觉。

对于方才在房间所说的话,我们都没有再提起,师兄一眼看穿了我的想法,把我留在那里兴许我更会胡思乱想,才忽然想到要带我出来走走,待拐了几个弯,眼前一片忙忙大漠的时候,我才真的感觉到师兄口中说的大漠的夜空。

茫茫无际的黄沙之中远处隐约

有几块巨石的影子,天地之间好似没有了界限,看向远处一片暗色,与天空混为一体,黑幕之下,除了挂在马背上的这站空灯笼之外,就只有铺天盖地的繁星,闪烁不定,犹如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宝石,挂在天际,璀璨却不耀眼。

天地之间唯有我和师兄,这种感觉就像是远离了兄弟互相厮杀,远离凡尘喧嚣,只有彼此相互依偎,紧紧靠在一起,在这漫漫人生路上,不管去向何处,我都只想在他身边。

师兄带着马又走了几步,翻身带我一起下了马,步入在柔软的沙石上,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鞋子浸在沙子里,深深浅浅亦步亦趋,知dào

走近一处巨石之下,依稀能看见地面上还有没燃尽的木材,他燃起了地上的木材,火光映在他脸上,伴着沙漠远处吹来的风,扬起他鬓角的发丝随风而动,此时的他并不像是一个皇子,也不是一个为了皇位而劳累的殿下,只是个简单路过的旅人,他眼眸之中带着悠远的微光“这大漠看似没有边际其实走的人多了便晓得路总归是有尽头的,不过身在其中就像我们这样,在黑夜之中胡乱走着,倒不如停下来歇歇,待天亮了认得要走的路,再继xù

前行”

所以,师兄在对我说,即便是看不到最后也不要惊慌灰心,就当着是迷惘之中给的闲暇休息,没人知晓这个罗符纹是否能解开,只是因为他们没有经lì

过,没有在这条路上走过去,所以就说这条路没有尽头,师兄是想用这样的方式安慰我,凡是世间发生的事情,发生了肯定会有解决的办法,只是我们还没有发xiàn

,没有往前走。

他深深地舒了口气“若是走了过半发xiàn

回不去了,那便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坚持下去了兴许能看到尽头,若是想着回去,永远只能在这里打转,莫要看着遍地的黄沙,在这里埋下的尸骸可是不必一场战役来的少”

如今我自己稀里糊涂地被柳晟奕带进了这条路,清醒至于才发xiàn

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如今就像师兄所说,往回走,已经是一条不归的路原地徘徊不如一只往前,因为前面才有希望,而身后走过的每一步都是无法挽回的,若是像现在这样徘徊不前,也只会像这沙漠里埋着的尸骸一样,死在途中,这就是不坚持不去找寻的下场,而犹豫不决换来的只能是认命。

我的唇边慢慢勾起一丝浅浅的微笑,侧头看着身边淡漠的男子,这便是我会想要依靠的人,因为他任何时候都会露出这样的胸膛随时等我累了没有方向的时候给我温暖的怀抱,娘亲说,男子只要有担当便能放心依赖,最怕只是嘴上说说,便让人一望千年。(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四章 出行

那日大漠夜游回来之后,便没再见到云楚的影子,反倒是努察沉着脸一直等到我随师兄回来,他恭敬道“夜姑娘和萧公子二人确实在靈祭谷,但靈祭谷这个地方藏在大漠之中甚少有人能去得了,即便是三公主也是有人带路才能进得去的”

如此说来一切本该寻到了一条路,但由于天还没亮所以不能前行,只能在原地等待。

努察走后,师兄便让我早些歇下,他自己则又去书房忙着公事去了,我第一次清晰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忽然记起,我们相处了这么久,从来都是我睡着之后师兄才离去,他从未让我见过他离开的背影,耳边忽然想起曾经他对我说过那些亲昵的誓言,师兄对我真的用心了。

心中感觉到师兄存zài

的时候,就像娘亲说的有个能依靠的人就觉得不那么辛苦了,但是眼下我自己左右这罗符纹没有什么事情,还有其他的事情很棘手,云楚这个阵法若是不快些解决,怕是真的会有生命危险,而萧玄和夜筠我并能确定柳晟奕留下他们会不会因为异域和大梁之间有需yào

利用的地方,但我很肯定的是,师兄肯定不会因为夜筠和萧玄的性命会对柳晟奕有任何妥协。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萧玄和夜筠必须要由我来救出了,至于用什么法子,我一时间还没理清自己的思绪。

但眼下唯一能用到的必定是穆纱公主,若是想让穆纱为我带路或者想法子进到靈祭谷,怕是只有借着努察才能说得通。

若非这样。我只能靠着这罗符纹自己主动找上门,那么这样一来怕是会伤害到师兄。

假如是在这之前。我兴许会以为可以牺牲自己,救得他们。左右柳晟奕不会拿我怎么样,但现在我却能因师兄那些故yì

说不透的话变得更清明了些。

不能用这样的法子单单只换回夜筠和萧玄,我若是不在了,云楚便更没有法子救了,还闹得师兄着急,只能在这些路子中间寻得一些折中的法子。

即便迫不得已真的要走到这一步,那我势必要想好确定从靈祭谷里得到更多有利小消息。

就在我困扰的这几日里,师兄一直因洛城瘟疫的事,来往于官府和难民署。以及上报朝廷,暗中似乎还一直不停周旋于朝臣和太子的对弈之中,还有空闲之余放心不下我,抽空来看看,但也多数是静静地陪我坐坐,吃吃饭,便又事匆匆离开。

但如今他这样忙碌来去匆匆我却没了往日的不安,多数时候,自己一个人便想着做到如何才能真zhèng

帮得了他。

今日天气甚好。但我心中的结依旧是解不开,师兄远远快步朝我走来,难得白日还又时间来找我,眼中闪烁着欢欣的光泽“瑶儿。易云笙的方子有起色了,大半的病人都已经转好了”

这便是让所有人都雀跃的事,毕竟若是疫情一直这样。师兄来大漠这一趟不仅没有功绩,怕是朝廷也会借此做话题。

但师兄所说的好转好似并未痊愈。欢喜之余也疑惑道“为何不是痊愈?难道药有问题?”

这事师兄俊俏的面庞稍稍一滞,脸色微微变化“近日我召集了暗卫。夜间在难民署布阵作法,才将戾气控zhì

住,亏得你带来的要,否则兴许还没这么快”

他顿了顿,低眸看着我,沉声道“沁宜去了多久了?”

忽然提到沁宜,我倒是有些讶异,便转眼算了下“好似也去了月余了,她说阁里的事处理好就来找我,前些日子我也想着这世间好似也有些太久了,但如今也没有法子联系上她”

师兄抿着唇,眼中一片淡然“近日查出这些鬼气都是来自叫邑月阁的地方,若是我没记错,沁宜说的就是这个邑月阁吧?”

几乎在师兄说这话的同时,我脑中一片空白,沁宜守着我这么久根本没有任何要害我的迹象,若真如师兄所说鬼气是邑月阁放出来的,那么便是邑月阁里的内乱所为,便急着对师兄道“师兄可是知晓怎么去邑月阁?”

师兄脸色微沉,眉心一蹙,沉默片刻“正巧我也要去探个究竟,我与你一起”

我瞥眼瞧了一旁的六子,似乎有些诧异,但只是一瞬并没有太明显,想来怕是师兄陪我走这一遭多少是放心不下我。

他握了握手中曦儿递过来的茶杯“你去准bèi

下,多穿些,沙漠之中昼夜温差较大,一来一往也要十余日”

看来这沙漠势必是要走一趟,既然躲不过,那也只能随缘去了,况且邑月阁我本来就是想要去的,若是单单只靠沁宜对我讲断然不可能寻得前世的爹爹,只有亲自去了兴许还能寻得蛛丝马迹。

说罢,师兄便放下杯子,对门外六子道“去准bèi

明日一早出发”

六子沉声应下“是”对于师兄的话,他们向来只有服从的份,即便是有自己的想法也不敢当面与师兄多说,这便是规矩,我想着若是六子对这件事有想法,路上寻个机会问问他兴许也能知晓师兄是怎么想的。

此番出行,不能说凶多吉少,但确定的是肯定是有危险的,而且夜筠和萧玄功夫那么深的二人在沙漠里都毫无办法,我更不能让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去冒险。

听闻大漠的气候多变,白日活活渴死的也不在少数,少一个人也少一分口粮,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看着曦儿恋恋不舍的目光,我也只能咬咬牙狠心“曦儿,我们这次去的地方不能带上你,店里的花样我这几日已经画了不少,里里外外总得留下个人张罗,你留下我放心”

曦儿被我骗过不少次,每一次都分外真诚地应下了。但事后知晓实情的时候,虽没闹过。但我也能在她眼中看出几分不悦和不甘心。

这次也是将信将疑地看着我“曦儿是小姐救下的,小姐让曦儿做什么曦儿便做什么。只是若是小姐不肯回来,曦儿便走着去沙漠里找你”

她好似能预感到我是故yì

撇下她的,言语里有着我都比不上的决绝,她自从失忆之后没了往日的包袱,活的十分单纯,我也是为了避免她受到伤害尽量不让她接触到外面的纷纷扰扰,曦儿是个激灵且敏感的人,从来都是我不说她不问,但又好像很多事她都心知肚明。对我死心塌地,我又怎么能让她陪我涉险。

想到曦儿一人留下会比较辛苦,便自己动身去找了陈缙云和努察,交代下自己与师兄离开的日子,陈缙云院里没人,努察则是一直有穆纱在身边,穆纱公主我倒是没有反感,但却有些忌惮,毕竟她是异域之人。而且也挟持过我,最让我忌惮的是,她那夜筠和萧玄的命威胁我,让我屈从。那时候她的眼神里像是知晓我的弱点,而且了如指掌一般。

努察听闻我要去沙漠,他便直接拒绝了我的交代。撇开穆纱说要与我一同,我本是想拒绝的。但他却说了一个我无法拒绝的理由“我在大漠生活了十年,走过的沙漠也不少。如今那些走过的地方依旧历历在目,尤为是洛城的这片”

于是只能在努察淡淡且自信满满的目光之下应下了他随行的事,至于身后一直偷听的穆纱,自然她想来我也拦不住,只是穆纱的生死便由努察负责。

我几乎把云府寻了个便最后竟然在师兄的书房见到了面色凝重的陈缙云,他见到我的时候手里拿抱着厚厚一叠好似刚写好的账簿,本是凝重的面色瞬间再脸上消失,伴着淡淡的浅笑和无奈“看来等小姐回来的时候,又要积下不少账本了,我倒是想这些日子小姐不在可以偷个闲了”

我知晓其实陈缙云这话里似有关心我的意思,但说的太不明显的时候,那些令人不悦的语调就会表现得分外叫人抓狂,但还是耐住了性子没与他计较,浅浅朝他瞥了一眼“偷闲怕是不可能了,努察遂我一同走”

闻言,陈缙云面上有些讶异随后转头看了看师兄,似有话要说,话到嘴边却被师兄一个抬眼又咽了下去。

师兄静静看着我,停下手中飞速批阅的文案,将翡翠玉笔放在一旁“他自己要去的?”

“嗯,他说熟识这边沙漠的路”我没有极力说服师兄,若是他有更好的领路人,那么努察便可以留下,穆纱自然也不用跟着去了。

不想师兄淡淡‘嗯’了一声没在多问,好似对这件事默许了一般。

于是我跟陈缙云见着师兄实在繁忙,便没再多打扰,两人相约退了出来。

走在回来的路上,他手中抱着两摞账本依旧还是一副清闲的模样,跟在我身旁,沉默了一会,犹豫甚久才道“如今冬春交际之时,沙漠气候多变,你可是知晓?”

我愣愣地看着陈缙云,随后缓缓点点头“师兄与我说过了,日夜温差较大,这我知晓”

陈缙云拖着步子停了下来,凝神看着我,面上忽然便的分外严肃,眼中闪着微微光芒“兴许不是小姐想的那么简单,冬春交替之时,昼夜时段会变更,导致大漠风沙也跟着起伏不定,往往这个时候商队都会绕着洛城,沿着大漠边际行走,不会直接往沙漠里走,若是遇上沙漠巨风,怕是整个商队不管多少人都会被埋在沙子下面”

我似乎从未见过陈缙云如此焦急的面容,他青墨的深眸里好似有种立kè

让我了解他此刻心情的冲动,此刻即便是没有说出他的心情,我也多少知晓的,毕竟这是生死听天由命的活,完全由不得任何反抗,只是一场暴风卷起地上的沙尘那么简单。

我转头看着紧闭着的书房的大门,精致地镂空雕花即便是陈旧了些依旧栩栩如生,师兄到底是怎么个想法,难怪六子那时候听说师兄要与我一起去,面上会难得的为难,所有人都在担心着他的安危,他为何却就这么由着我任性。只因为他知晓我一定要去那里找到关于前世爹爹的下落,兴许他觉得依我的性子。他若是不让我去,我自己也会偷偷去。于是便大大方方带上我一起。

但是如此危险,这不仅关乎于简单几个人的性命,更多的是跟着他谋划这么多年的忠士们的期许,兴许这一去还会误了整个大梁的江山社稷。

藏在衣袖里的手,紧紧地攒在手心,师兄一般说出去的话,甚少会有人改变,即使是我,也没有可能。何况我要怎么直接面对他,说自己不去了。

邑月阁是我一定要去的,本就打算着要在师兄处理完大漠事情之前去一趟,所以不用我说,师兄知晓我的心思,对于我来说,他自然是最重yào

的,但素月拿命换来的我,若是我不去便是不孝。他肯定也是不想我为难。

我可以想象到若是我此刻进去告sù

他我不去了,那么接下来遭殃的便是陈缙云,我并不确定师兄会怎么罚他,但师兄肯定会用他温柔闲浅的目光对我说。这不过是最坏的打算,怎么可能去了就会遇上。

到那时候他即便不用花言巧语,柔声轻语便能把我说服了。

便狠狠压下转身进去的冲动。抬眼看了陈缙云慎重道“你先回去,我有时找努察”

陈缙云只是微微一愣。对我点点头,他其实也并非排斥我带着师兄走。确实陈缙云是最有立场说出这番话的人,他完全不用顾忌师兄是否要夺位,因为在他看来那些都是无须有的东西,他若真有那门心思,怕是早就不在这做什么账本,前朝旧部肯定也有,他若想,挥挥手便能招来。

所以陈缙云真的只是单纯地担忧此次出行是否能平安归来,走了几步,便转头对他轻轻一笑“放心吧,我会将他平安带回来交到你手里”

陈缙云显然并没料到我会用如此轻松的口气对他说话,前行的步子顿住了,也对我回之浅笑,阳光之下,他清眸中一片深邃,衣角随风飞起,即便是沙石之中,他依旧是当初我初见他时候的样子。

当初不知晓有这样的危险,也就没把准bèi

行囊当回事,如今看来势必是要好好精心准bèi

一番了。

但眼下最重yào

的就向努察问清楚这风沙如何应对,或是在沙漠里怎么生存才是最容易活下来的。

努察再一次见着我,眼中也没有任何意wài

,到是坦然地像是知晓我会再回来找他一样,瞥眼看向屋里,已经没了穆纱的身影。

他随着我的目光朝四周看去,轻声道“她去找人了”

“找谁?”脱口而出。

努察笑笑“去沙漠里她要换些行装”

果然不出我所料,穆纱铁定是要跟着努察走的,但这件事也让我分外疑惑,努察为何不拒绝穆纱,便低声疑惑到“此去沙漠危险你也是知dào

的,为何不让她留下?”

努察无奈地笑道“我怎么能决定公主的去向”

在我看来,努察对穆纱并不是无心,而是他自身的观念不允许他对穆纱有任何想法,倘若他真的对穆纱无心,大可用最直白的态度冷落拒绝她就好了,也不会像如今这样模棱两可将就着,弄得自己也苦恼为难,叫旁人看的也分外纠结。

但努察和穆纱的事不是我说了就能成的事,这事旁人说了也没用,还得他们自己解开心结,便转了话风“你可是早就知晓近日沙漠风向有变”

努察停下手上的动作,淡淡地看着窗子外面“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要跟着你去”

我心中暗自叹息,看着努察的眼中神肃的目光已经了然“就因为有危险你才跟我去,你分明知晓穆纱会跟着,又何必让她跟着你受苦”

他深深叹看口气,放下手中勒紧的简单的行装“你是我认定的主子,我便有责任要守着你,至于三公主,我也不能左右她,来去,全是她自己说了算”他顿了顿转头看着我,眼眸之中没有任何情绪“此番前去,路上定是有危险的,小姐还是多准bèi

些”

我指着他手下的行囊“你就这么点,要我带多少?这马怕是也背不了太多,沙漠里我也是去过的,马儿自己走着都累得晃。驼个人必定也很吃力,能省则省。我看看你带着,我便依着你这样带着就好了”

努察笑着看我上前翻他的包裹“小姐怕是真没走过沙漠。我们这过沙漠不用马的,骑的是骆驼,骆驼耐旱,喝的水比起马来少很多,还能背上不少行囊,小姐尽管带吧,否则在没到地方之前非得惹出些病就不好了”

我瞧着他带的东西真是不多,一件挡风沙的棉衣,一个厚实的地毯。一整圈粗布,一个稍大的水囊,简单到叫人不能想象,便撒手疑惑道“就这样?你真的走过沙漠?”

他理了里自己手腕处的护腕,低声道“自然还有别的”有神神mì

秘从里面抽出了一个大袋子,但仅仅只是个空袋子。

“这个袋子又什么特别么?”我疑惑道。

他慢慢理了理袋子笑了笑“自然是装足够的干粮,没有水可以,没了干粮那便只能吃骆驼了”

我实在不敢想象若是骆驼吃了,自己步行到底何时才是个尽头。显然努察的淡静的笑颜里,以示他分明就曾经因为没有干粮吃过骆驼,我自然不会问他后来他有没有走出来,因为他现在就活生生站在我面前。

便撇撇嘴“我是来问你。这个时节,遇上大风沙到底有没有可能?”我坚信努察经验多,必定会给我个很确信的答复。

努察却只是静默了片刻。但明显也是深思熟虑过了,不紧不慢道“我也不确定。毕竟这是老天爷才会知dào

的事,但是这个时节确实是风沙最多的时候”

我沉声道“你可是经lì

过风沙?”

努察深邃的眸色之中似有些探究地看了我一眼。随后又轻笑道“没有,听说遇见过风沙的都已经深埋在沙漠里了,无一生还”

我深深地看着努察的目光,真的很想从他眼中看出一丝玩笑之意,冷声道“你为何不劝我?”

“劝你什么?让你别去?你会不去么?”努察一连串地说出来的问话让我无言以对。

我瞥眼看着努察淡淡的笑容,低声道“如此危险,你且不用去了吧,穆纱公主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这不仅仅是你自己的事,她在大梁,身边还有四殿下,可是不如你想的那般简单,弄不好…“

“弄不好我父皇会以这个做借口攻打大梁?”穆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转身看着已经换了身干净利落且分外有异域味道的着装,头上梳了数不清的辫子,带着的头饰也跟着她的步伐定当作响。

此时见到她,才觉得如此清爽的样子,才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那嘴角含着的浅笑,似乎带着阳光般的味道,看的人有些晃眼。

她走到我身边,微微勾起嘴角“我自小就在宫外长大的,父皇从不轻易找我,这三公主有或者没有他们从来没在乎过,乐小姐还是莫要惊慌,我不是异域派来的探子,生死也不会引起什么征战,即便是我死在外面,估摸着父皇百年之后也不会有人记得还有我这个公主”

说罢,她不经意地瞥眼扫过努察,我便在她低垂的目光里,看到了一丝淡淡的哀伤,这伤显然相较于努察拒绝她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如此可见穆纱为何会这般执着跟着努察,她自小兴许也就是渴望有努察这样的人,起码得不到的,让她还有个念想,如此她在这世间兴许还觉得自己有事可做了。

努察自然是知晓穆纱所有的事,如今他却也是不慌不忙从容地继xù

收拾着手上的包裹,不言不语。

穆纱抿着唇“我也走过沙漠,所以不会拖累你们的”她指着身旁的努察“他去哪,我就要去哪”

这样的女子也是我见过的为数甚少的,毕竟这般敢为爱到处追寻的却是甚少,便对这穆纱道“听闻异域的女子洒脱,敢爱敢恨,如今看来好似确实如此”

听闻赞美,穆纱便甩了甩腰间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又是一阵清脆地声响,她调皮地冲我眨眨眼,嘴角笑意又加深了些。

显然她是对我的赞美很是乐意接受,倒是换我有些无奈,眼下并不能从穆纱口中再逼问出任何关于靈祭谷的下落,但我想着,与穆纱之间相处好了,兴许到时候到了靈祭谷还能排上用场。(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五章 上路

在穆纱以为劫持我不过就是谓了引出努察,兴许她根本也不知晓我是谁,只是孩子似的依着柳晟奕的话就去做了,如此才会这般坦然地面对我。

而我对穆纱的心,介于信任和怀疑之间,毕竟我们之间各自心中还是藏着各自利益,终究最后会不会对峙谁也说不准,还是保持些距离为好。

身上备用是曦儿得了师兄的命收拾的行装,我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骆驼,这大漠之中的坐骑也这般奇怪,坐在上面好似比坐马还要舒服些,但是当它走起路来的时候,可是颠的我也是五脏六腑都跟着翻涌。

晨曦的微光渐渐显现出来,照的眼前这一片沙石金黄璀璨,风过之处就像是盈动的丝绸贴着地面飘扬而过,天上能隐约见到还未落下的月亮的影子,就像是素月知晓我要来一样迎着朝阳送我走在路上,这番景象虽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但在广阔的沙漠之中天上的一切似乎都能伸手就能摘得,坐在骆驼上感受着大漠的辽阔。

半边天因朝阳的金光照在地面金黄交错,就如世人时常向往的那样,此刻我真是有种脚下遍地是黄金的感觉,天色渐渐因这阳光变得透亮,前面师兄的白玉衣襟随风飞扬,飘在空中似被这金黄色染上了一层若有似无的光晕,此时的他在我心中高大又沉稳。

骆驼蒲扇着大眼睛缓步走在沙漠中,并没有一丝的吃力,不知为何。走到这一步,似乎在大漠这么多日沉在心头的沉甸甸的东西才慢慢释fàng

开来。

我觉得自己其实是个分外容易收买的人。其实早先似因师兄瞒着我在京城那么久,心底还是有不快的。但这些情绪却在见到他的时候,就忽然不翼而飞了,眼下他又为我做这么危险的事,我却觉得此刻的他与从前大步相同。

以前总觉得师兄身影留在我心底也是个淡淡模糊的身影,清风拂面,扬着他那暗沉锦袍外衣飞扬的影子飘逸却又华丽,但落在我心头却是没由来的沉重,似乎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好似在不经意眼我从排斥皇宫的感觉转嫁到了师兄身上。

天边的金色的光芒照的那本就淡浅的月亮慢慢退出了天色之外。朝阳像是得yì

的招展着自己绚烂的光芒,将整个黑夜落在沙漠上的寒冷一扫而光,随着阳光越发璀璨,我似乎能感觉到它照在身上的热情也随着它肆意地张扬越来越热。

师兄在我前方,一袭能见到他侧脸,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被阳光照着因刺眼而皱起的眉间,他的目光深邃悠长,好似那夜看不着边际。却又璀璨闪耀的沙漠。

努察走在最前面,他简单的行装一眼就能认出,我知晓师兄为何没有反对他来,这片沙漠确实叫人摸不着方向。但努察却能轻松辨别我门要走的路。

犹记得昨晚,努察急匆匆走来只问了我一句话“我们此行要去何处?”

我不禁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午时他还自信满满说自己到处走过。到最后绕了一圈,还不知dào

我们要去哪。便微微一笑“不知你知不知dào

有个地方是洛城的徊水之巅?”

努察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面上仅有的因自己疏忽而漾起的浅浅笑容也跟着转为了讶异“小姐要去的是徊水之巅?”

我见着凡是对他而言都是轻松的他。竟有如此反应,不禁也跟着紧张了起来“这地方是不是不能去?还是根本很难找到?”

努察倒是勾着嘴角淡淡一笑“努察没去过断然不知dào

,不过这地方我也正想去见识见识,听说那是沙漠里的一片绿洲,巨石围城的山谷,谷里传出的鸟语花香能伴着风吹向千里之外,很多人寻着声音却怎么找也走不到”

显然徊水之巅这样的字眼听起来就像是一处极地,既然是这样的地方肯定是不会轻易被人找到,我知dào

努察故yì

把那处说的美轮美奂,让我安心,但那时候我因着大风天就已经心存有愧,而今我却要去一个谁也找不着的地方,我记得师兄与我说过来回有数十日,难道师兄那边有人找到过。

于是连夜带着努察去书房找了师兄,那时候他依旧如午时我和陈缙云离开时候的样子,只是多了一盏放在案前燃起的灯,他见到我来,头都没时间抬,只沉声道“何事?”

手上的动作一刻未停,我抬眼看去,他像是在些奏折,应该是像皇上汇报最近洛城的疫情,但明日便要启程了,这件事无论如何也要问清楚,低低道“师兄说来去邑月阁要十日,可是有人去过?努察说这个地方很难寻得,根本找不到”

闻言,师兄握着笔的手顿了顿,稍稍停下手中的动作,眼中沉沉地看了一眼我身后的努察,目光之中似有些冷冽,随后又对我轻浅道“去了”

得知师兄口中的肯定,我本是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师兄身边的人没有差的,定是比那些路过的商队功夫好太多,而身后一直未吭声的努察忽然出声“恕草民无礼,敢问殿下,那些去了徊水之巅的人如今可否回来了”

我有些诧异地转头看了一眼努察,他的目光灼灼,态度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恭敬,而师兄握着笔的手稍稍缓了缓,终于再顿了几下之后放了下来,灯光勾勒出他脸上棱角分明的线条,夜里的威风轻轻地吹着灯光忽闪忽明,他不言语面上没有任何情绪地看着努察,眼眸之中好似一汪清水淡淡却又忽而让人有种浮浮沉沉的深邃。

师兄似乎有些不满努察的追问,但努察面上似有也没有惧怕师兄的这种不言不语时候的沉默,许久才道“去了,回来了”

努察却不知死活又继xù

笑着追问“草民斗胆,那位是活着回来的么?”

师兄自然是不悦旁人一再挑zhàn

他的底线,微微皱起眉“活着回来的”

此时努察一直微笑的面庞才换上了一丝诧异,目光中尽是木然“听闻去过邑月阁即便是回来了也都是半路上被发xiàn

的尸体,果真不愧是殿下的护卫,看来努察多虑了,如此就按殿下所说明日一早便出发”

说罢便退了出去,留下空室的沉默以及我和忙于公事的师兄。

他只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没再多言,只道“早些歇息吧,明日一早便要启程了”

我看着他如今忙得几乎都没有能与我多说一句话的空闲,想来又是要忙整整一夜了,便轻轻叹息了声,看着他的目光之中尽是了然“嗯”

兴许是因我这声叹息,师兄的手好似顿了顿,刚染上墨汁的笔,应该是在奏折上滴上了一滴墨汁,便稍稍收了笔,又重新换了本新的。

期间只对我道“莫要想太多,此行我也是想弄明白洛城的事,此行也是必然的,若去一趟,怕是眼下这场瘟疫就没个尽头了”

我只当师兄是安慰我的话,毕竟相较于师兄这个理由,我一定要去邑月阁的理由更充分一些,只低低地应了声,便回去歇息了,想来我也算是个没心没肺之人,从来都是烦恼心中过,倒头便能睡着,甚少有失眠的时候。

现在想来,睡着之前多少还是念着今日出行之事,不知何时竟这么快就睡去了,一夜好似也没有梦到什么,转眼就天亮了。

就在专注地看着时候后背的时候,他不知何时已经转身过来带着温雅优柔地眸子对着我微微一笑,我们之间虽说距离不长,但在这沙漠之中想要说上话也需yào

费些力,师兄语调依旧不紧不慢“带上面纱吧,一会太阳就灼人了”

我微笑着沉醉在他深邃的眼眸之中,伸手从下面布带里拿出面纱,遮着头和脸,又抽出了一条给身后的穆纱“公主是否需yào

?”

这面纱是曦儿最新做好的图案,我不喜花哨,便带了一条素色的,曦儿一片好意我也不能拒绝,左右也不过一条面巾,带着也不妨事,穆纱倒是喜欢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看她身上的衣着,即便是清爽利落的劲装,用的料子依旧是红布绿花,好不艳丽,不过即便是这样的颜色配上他白皙的肤色也有一种别样的姿色,她说身上的花式和铃铛都是异域人身上着装必备的,于是让我也知晓了异域人的喜好,想着若是今后能与异域通商,会不会赚钱赚到手软。

穆纱很快翻身飞来接过我手上的面上,轻巧地立在驼峰上,利落地系好面纱,附身低着头在我耳边道“这骆驼可以一次驮两个人,乐小姐又不胖,不如就与殿下挤挤,瞧你看着他的背影好是痴情”说罢还不忘朝我挑挑柳叶细眉。

我甚少被人这样当面调侃,也很少被人当面说了自己的心思,不由地低头娇羞地红了脸,这异域的姑娘虽说性子豪爽了些,但这么直白真的好么。

穆纱见我这样,心下更是乐开了花,笑着“乐小姐,你脸红了”

我却言不由衷“那,那是天气热的”瞥眼看了看前面的师兄,此刻他的面庞有一抹挂在脸庞深深地笑容。(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六章 喜欢

路上多了穆纱其实也挺好的,前面两个男子半日也没说过一句话,在这漫无边际枯燥的沙漠行走,除了沉默带来的焦躁,还有头顶越发灼人的阳光,带着这面纱,却不如想象中那般凉快,唯一的好处便是能遮着不时迎面拂过的风沙,还有隔着阳光,让脸上少受些苦。

穆纱也是调戏了我一阵子,发xiàn

没趣便也就欣欣然作罢,之后便一直在后面打着瞌睡,我其实很疑惑这样的天气即便是身子偏寒的我依旧是大汗淋漓,她为何会没有一丝灼热的感觉,反倒就像是如沐春风一般,睡得极香。

再往后面看,落在最后的刘子也是一脸的汗水,皮肤被晒得有些泛红,脸上的汗水在阳光照耀之下闪烁晶莹的光泽,但依旧是笔直地坐着守着自己的本职。

显然穆纱这个样子真是需yào

一个人在后面守着她,倒是不怕有人袭击,只怕不小心她从骆驼上摔下去,然后我们走了很远才发xiàn

她不在了。

午时的阳光甚是毒辣,我本以为师兄也如我一样狼狈,事实上,从他背上的薄衫完全看不出任何被汗水浸透的痕迹,便心下有些奇怪,但由于汗水一直留着,只怕多说几句话就得要喝水,便一直忍着没问他。

这才走了半日,我似乎依旧在这一望无际好似真的没有尽头一般,此时我才真的体味到师兄那晚话里说的意思,这商旅听说时常是要走沙漠的,可想而知。在这沙漠之中穿行怕是也得月余不止,如此说来一直看不到尽头的日子。确实叫人想要放qì



好在不多时,眼前出现了隐隐约约的一块暗影。正当我以为那只是荒漠之中出现的幻影的时候,努察转头对身后道“前面有块岩石,我们在那阴凉处稍作休息,喝水补些干粮。

这时候我终于觉得在这无聊的路途中感觉到了一丝轻松,眼前慢慢地暗影变成石头的模样越来越大,这块石头确实不小,足够我们乘凉。

师兄利索地下了骆驼,便来抱我下去,在这灼热的温度下清楚地问到师兄身上墨竹香。每次闻到便能平息心绪,实在是个很奇特的味道,有一次我问过他身上的味道是用了什么香囊,师兄却说身上甚少携带那些东西,除非上朝,会客,其余的时候一概不会带,至于身上为何有这样的味道,师兄倒是有些无奈。自己闻了又闻却没觉得。

我甚至以为自己是有了错觉,后来又想着,兴许是师兄自己闻久了已经察觉不出自己身上的味道了。

落地之后便觉得为何沙漠为何这般灼人,脚下的沙子被阳光晒得脸脚踩上去都觉得有些烫脚。便急急地三步并两步跳到了石头后面。

努察见我来了,地上杯水“小姐渴了吧”

我也不顾礼数,拿起努察手上的杯子。便往嘴里灌,说来也怪。这水喝到嘴里分明就是寻常的水,却第一次感觉到晴天无比。想来这水在这大漠之中可是比得上银子珍贵。

来时我有细细观察过我们带的水囊,其实算来也不多,除去骆驼可能喝的,我们分别能喝的水也撑不过几日,那时候我还好奇地问过努察这么点水怎么能够,努察只无奈地看着消瘦的骆驼“这样也没办法,骆驼能带的水实在只能这么多了,不过莫要以为沙漠里到处只有黄沙,里面岩石过多的地方也会有水源,这些水可是能就得过不少人的命”

沙漠之中有绿洲我是听说过的,不过书上说的大多是沙漠里的海市盛楼,都说那些是人临死前或是被太阳晒地模糊的时候,眼前才出现的幻影,于是以为前面就是尽头,便费力追赶,结果扑过去一场空多数人都死在了绝望中。

努察见我似有不信的样子,便笑笑,摇摇头“小姐若是不信,您想想努察一个人一直骆驼怎么能走过沙漠,若真是带足了水这只骆驼还能走路么?”

其实想想也是,身后跟着出来的穆纱带的东西很是新奇,那布袋子里却没有像努察一样装着满满口粮,而是霹雳乓啷一堆铁器,我心想着穆纱这公主感情真的是没有在宫中长大的,出门喜欢带的东西都不是女儿家家喜欢拿的,穆纱则是一脸得yì

地看着我笑笑没说话。

想到这便抬眼看着半睡半醒的穆纱朝我们走来,脸上似乎没有一滴汗水,我诧异地见得除了我和六子他们三人似乎都没有出汗,心下倒是有些疑惑。

恰好师兄也走了过来,结果努察递过来的干粮,看着我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便有些好笑低声道“这半日还没看够?”

他的眼眸之中带着些温润之色,我也对着嘴唇微微一勾“这么热的天,你们为何都没出汗”穆纱还一副睡着未醒的样子。

师兄低头看着我悠悠道“真气护体,免了一些伤害”

我有些不满师兄他们个个都会武功,便撇撇嘴指着一边喂骆驼的六子“六子是不是功夫不及你们,他倒是大汉淋漓”

六子显然是听到了我说的,喂骆驼的手不自然地顿住了,面上似乎有些不甘心的表情。

师兄抿嘴朝我笑道“真气护体,便不能及时撤了,若是有危险,必然是要有人护着”

感情六子是逼不得已,我果真是冤枉小瞧他了,不过六子平日里细皮嫩肉的,虽说也是黝黑的肤色,但如今晒晒还能见得两坨红晕,看起来倒是平易近人多了。

六子似乎察觉到了我不寻常的目光,但好似对我目光有曲解之意,很明显地背过身,用极其艰难地姿势继xù

喂骆驼。

努察喂完穆纱喝过水,自己才喝上,穆纱昏昏沉沉地靠在石头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干粮,口中喃喃道“我忽然想吃,你们京城的烤鸭了,这干饼嚼着实在无味”

“如今回去还来得及”努察吃这干粮有些好笑地瞥眼看了看眯着眼的穆纱。

努察难得与她主动说话,她自然是高兴,欢喜地睁大了眼睛,巴巴地看着努察“我忽然觉得烤鸭什么的也没什么,干饼要是你陪着吃,比那烤鸭好上千倍”

显然穆纱是直白地习惯了,倒是没有觉得这话里有什么不妥,倒是努察以为自己方才的话是否随口而出太得yì

忘形了些,于是急忙敛了笑,恭敬道“公主千金之躯,若是吃上半月的干粮怕是守不住,如今天色尚早,赶着回去应该还能吃得上晚饭”

穆纱被努察这样忽冷忽热的样子虽说是明了于心,但终归是个女子,即便是再没头没脸也不至于被男人说成这样还嬉皮笑脸,于是垮下脸来,似有些娇气地背对着努察,恨恨地咬着口中的饼。

我以为这沙漠之中眼下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各自性命才是最重yào

的,莫要说前一刻还各自谈情说爱,下一刻一场大风暴来了,还是性命最重yào

,眼下自然是各自存好自己情绪,以免节外生枝最好。

于是挪到了穆纱身边,挨着他坐了下来“其实努察也是关心你,他自然是不高兴你遇到危险”我的声音不大,目的就是让穆纱觉得这是我们女子之间的秘密,如此兴许她觉得有个人理解她也不至于一人钻牛角尖。

穆纱果真是个直白的女子,见得我向着她说话,便眉开眼笑了起来“你也觉得这样吗?但是这家伙为什么老是对我恶言相向,却又关心我呢”

我只能抽着嘴角静静看着眼前这个公主,实在想不透到底是什么样的经lì

造就了一个如此开朗又死心眼的女子,说的不好听些,这就有些缺心眼,但是在穆纱满是期望的眼神之中只能笑盈盈“男人都是口是心非”

说罢还心虚地瞥了一眼离得不远地方负手而立依旧温暖如玉的师兄,他自然是听得到我说话,扭头对我别有深意的笑了笑。

但是这笑在穆纱看来似乎并不是想象中的别有深意,穆纱以为师兄这是承认了我说的话,于是更是欢喜道“过真如此,那努察是喜欢我了?”

这时候在一边吃着干粮喝着水的努察,终于不能淡定了,一口水呛得他直接无奈地说不出话来,但面上又不好直接朝我们看只得不自然地看向远处。

我暗自看着努察,心下也有些好笑,穆纱这样的女子反过来追他也没什么不好,我倒是觉得努察这样闷闷的性子,倒是穆纱才是最合适的伴侣,起码有个人喜欢总好过一个人闷着一辈子没爱来的强。

当初穆纱喜欢努察的时候年纪还尚小,对于努察来说穆纱不过是个孩子,分不清什么是爱,如今穆纱已经长大了,懂得了爱,追着不放手,显然这时候努察看着穆纱兴许已经没了当初的排斥。

更多的是为自己身份,和自己被穆纱扰乱的心绪躲避对方,这种感觉就像是明明喜欢了却要深深埋下自己的心意,不让对方发觉,也不想对方破坏彼此维系的关系。

不能前进,也不想后退的无奈。(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七章 迂回

穆纱这样问我的时候,我倒是有些不知如何回答,毕竟我不时努察,不能代替他肯定穆纱的任何疑问。

但我也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需yào

有人戳破,努察不行,我便想试试,于是低低在穆纱耳边道“努察不过是没有跨过自己心底的那道坎,若真是到了时候,他自然就会是你的”

穆纱听着心中也是欢喜的,但面上却还是有些着急“那到底是什么时候嘛”

这一声叫的,我也只能跟努察一起望天喃喃道“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还急着这一时么”

我这无意中的一句感叹倒是让一直烦闷的穆纱骤然停止了叫唤,似被点通了一般,呆呆地愣在那又忽然眉开眼笑地转头对我笑道“果真不愧是乐姐姐,殿下喜欢你还是有几分道理的”说着还不忘用手朝我肩上推搡着。

倒是见到师兄转身过来,嬉笑的媚眼朝师兄挑挑眉“殿下果真是有眼光的人,乐姐姐平日看上去温婉淑女肚子里装的倒是大学识,比我这公主可是内涵太多了”

师兄倒是难得好脾气地对穆纱笑笑,温雅地点点头“这是自然”

我抽着嘴角看着眼前这二人一来一去甚是和谐,一个自贬,一个根本与这事无关,身为他们话中主角的我倒是置身事外,还有我何时认她做妹妹的,这件事我怎么不知dào



我以为令人意想不到的的事情会就此结束,没想到穆纱的下一句话更是让人哑口无言。

她喜滋滋掂量着手中的干粮,目光若有似无地瞥向努察的方向。此时努察面上虽是淡定,但握着杯子的手显然似有些颤抖。

穆纱抿嘴一笑。面上有些娇羞之色,忽闪着眼眸上的两排浓密的羽扇。难得扭扭捏捏小声道“乐姐姐说的没错,这么多年了,他都没移情别恋,定是心中一直有我的”

几乎话音刚落的同时,努察像是被干粮呛到了,使劲咳出了声,而且面上难过之色看上去并不像是装的,似乎这一次却是惊吓到了,咳得声音感觉欲要将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似的。

一旁本是笑嘻嘻的穆纱。赶忙上前关切地拍上努察的背“怎么搞的,吃个饭都呛了这么多次”

努察赶忙躬身,离开穆纱能触碰的地方,低声艰难地说出一句“努…察,不过是…不小…心”

穆纱悬在空中的手微微一顿,但也是轻微尴尬之后收回手,毫不介yì

努察对他的这举动,便又恢复笑容对努察道“都这么大人了,还不好好吃饭。又没人跟你抢”

我实在是佩服穆纱的耐心,依照她这样的性子,其实应该是最容易焦躁才对,但眼下确实是对努察任何有意无意的躲闪的举动没有任何异议。琢磨着穆纱这样的性子,其实也是被努察折磨出来的,否则好好的公主本该傲娇的个性怎么能受得了如此屈辱。

再者。她能把我一句简单的话,想出如此复杂的玄外之意。还甚是贴切,倒是也叫我不得不佩服几分。其实穆纱也是被逼才成这样的,不论是性子还是想法,统统都围着努察转悠,怕是小的时候没少被努察模糊,这倒是让我有些想知晓他们从前发生了什么,想想定也是十分有趣的事,碰巧对上师兄的微微闪烁的眼眸,似再对我炫耀自己遇上了他这样的贵人。

我们几人谈笑风声了好一会,吃吃喝喝便准bèi

上路了,唯有一旁一直的六子一直忙活着不停,他伸手极好的杀手,如今只能坐着马夫,不对是驼夫在做的事,实则是大材小用了些,不过在这之中,怕是这事轮来轮去也只有六子能做了,便走过去,看他喂好了骆驼狼吞虎咽地伺候我们出发,路过的时候对他予以同情的目光,看的六子也是愣愣了许久。

午饭在大漠里度过也是件奇特的经lì

,这大梁很多人兴许走过山路,走过水路,肯定没有多少人像我一样走着沙漠,这让我再次感叹,短短这半年的光景,经lì

过的事情,就比得上寻常人一生还要多。

想着便觉得今后定会经lì

更加不寻常的路,于是即便是毒辣的太阳我却也不以为多难熬了,再看看前后依旧是清闲爽朗的样子,不禁又觉得自己身上因汗水湿透衣襟有些不舒服。

这时候忽然有一道阴影遮在我头顶,恰好在我身上投下了一块阴凉,我寻思着是不是要变天,没想到抬眼一看竟是一把油纸伞,这伞是曦儿为了防止沙漠下雨为我备上的,倒是努察见到了笑着对曦儿道“这沙漠若是下雨,怕是一把伞哪都挡不住,倒是爽快淋个透,又见太阳一会便能烘干”

努察自然是以为带个伞分明就累赘,但是曦儿却不领情,硬是要我带着,如今想来,这扇虽然没有为我减少多少热度,起码也能遮了一些阳光,好似不那么焦灼了。

心想着,穆纱对我真好,想到这法子,便不禁转身想要道谢,不自然眼角瞥见了一戳闪亮的白毛,只是见着这毛色我便知晓谁跟过来了。

果不其然一直冬眠的啾啾此刻正悠闲地挑着手上的干粮,手中稍稍有些吃力地握着伞柄,见着我转身,便笑笑“快,把伞拿走,太重了,我这瘦胳膊小腿的撑不住了”

因着这伞确实能遮些太阳,便转身握起了啾啾手中的伞柄,有些不满地看着他“你怎么会跟过来”

啾啾口中卡茨卡茨地咬着干粮,不以为意道“睡太久了出来活动活动,娘亲前些日子找人给我带了话,她问我你秘籍练的如何了,我才想着这些日子你身上的静脉不通,但又不能让娘亲失望,便回她你最近身体欠安,不想她竟然说要来看你。你说这五百年都不来看我一回,你身子不好。她就来了,我真是气不过”

他说到后来越发地情绪高亢。便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惊动了身后呼呼大睡的穆纱,此时她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到了离啾啾最近的地方,伸出两只魔抓面上的神情似要将他吃下去。

我想着啾啾落到穆纱手里折磨便折磨,倒是让他这个小魔王知晓人外有人,虽说他自己本身也不是人,但怎么也得消消他的傲娇之气。

穆纱终于在啾啾奋力吃到最后一口干粮的时候,成功地将他抓在手里,大吼一声“哇。好可爱的小狐狸”

啾啾说的话穆纱自然是听不懂的,而且啾啾变成狐狸的时候样子几乎是个女子都会对其爱不释手,自然我也是对他那身柔软的毛很喜欢。

意料之中的啾啾被穆纱握着分外难受,一直‘啾啾’叫个不停,而事实上啾啾已经几乎将穆纱的族中都问候了一遍。

穆纱觉得啾啾的叫声也很是特别更加欢喜,不顾啾啾奋力挣扎,一把将其抱在怀里,对着我道“这小狐狸是哪来的,你带来的吗?”

未免啾啾被穆纱就这样带走。我今后无法像芙银交代,只得面前无奈地点点头“这是半路捡来的”

听闻我这样说,啾啾本就委屈不满的性子更是倔了起来,眼中含着恨意。窝在穆纱的怀里一动不动。

穆纱新奇地看着怀里的啾啾,惊喜道“你看,他不挣扎了。他是不是喜欢我啊”

我眯了眯眼,撑着伞的手抖了抖。勉强笑道“自然是喜欢你,而且他特别喜欢别人提他的伤心往事”

穆纱伸手使劲蹂躏了下啾啾的脑袋。才有空闲抬眼问我道“为何?”

见着啾啾咬牙切齿的样子,我就欢喜,便兴致勃勃对着穆纱道“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触动女孩子怜悯之心,更喜欢他”

啾啾无语地翻了个大白眼,反驳道“一派胡言,我这样还用得到那些下三滥的手段么”说罢身上的白毛便随风招展,惹得穆纱更是一阵欢心。

在我默许之下被穆纱轻易地抱回了自己的骆驼上,于是整个下午便听得穆纱的欢欣雀跃地笑声和啾啾由努力地谩骂再到有气无力的怒吼,最后奄奄一息的沙哑如今已经奄奄一息的不挣扎了,但是不管啾啾怎么挣扎嚎叫,穆纱还是从始自终都没有顾忌过啾啾的感受不停地在手中蹂躏。

我则是一路换着手撑着伞,最后师兄见我撑着伞东倒西歪,便倾身一起,飞到我身后,问问地把我圈在怀里,温柔地接过我手上的伞柄,为我撑在头顶,加上他身上的真气护体,从身后不时有微凉地气息带着舒心的墨竹香,让我恍恍惚惚中看着眼前无际的沙漠瞬间觉得走在天界里。

即便没有鸟语花香,没有清泉密林,只有好似永远走不到尽头却又似乎又想这样走下去也不错,这样的想法却出奇地与那晚师兄带着我走进这沙漠里的感觉是一样的,其实只要师兄在身边,我兴许就会有这样的想法,不管身处何处,遇到多大的压力,只要他在,我便觉得自己能走下去。

这便是心里藏着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有的感受,不过这样也并非坏事,毕竟我多了些平日里没有的勇气。

天色渐暗,努察转头指着不远处对我们道”晚上在那歇息,这沙漠晚白日里兴许能遇到狼群,晚上最好找个合适的地方,寻些能烧的枯枝,我们需yào

一夜这火都燃着”

我这时候以为努察在逗我,一夜的枯枝需yào

不少,这下六子肯定是有的忙了,晚上吃的是干牛肉煮熟配上干饼,这用的锅自然是早先穆纱装着满满一整袋叮当作响的袋子里掏出来的。

起初还想着穆纱带这么多东西也不嫌费事,如今想来难怪努察没有制止穆纱,原来还是很有用处的,穆纱拿着剩下的盘子锅子,瓶子通通在小岩石上摆开来,我很是新奇地凑过去“这是作何?”

穆纱依旧抱着啾啾舍不得放手,道“收集露水,沙漠里晚上冷,露水不少,不能确保今后走的路能不能真的遇上水源,收着也没坏处”

我压抑地看着所有人在沙漠里都能派上自己的用场,而我却真真是最没事做的那个,终于低头在啾啾鄙视的目光里受了回打击。(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八章

随着太阳慢慢落下,

整个世界恍若走到另外一个季节,月亮高高地升在空中,将白日看起来金黄的沙漠,照成了清冷的白色,一眼望去,银白色的沙漠像是无边无际的茫茫白雪,又像是天界铺泻而下的一条银河美不胜收。

冷风穿梭在身边,幸好努察用身上带着的幕布搭了三个帐篷,晚上用自己带的小棉被就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晚饭吃的很快,因着天气冷,再者就是白日虽未做什么事,但一路颠簸却也是止不住的疲倦,六子负责守前半夜,努察后半夜,师兄一人睡在旁边的帐篷,我和穆纱睡中间。

本是该沉沉睡去的我,今夜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心思睡,其实大风的事一直萦绕在我脑海里,虽说努察也曾说过这天气虽然频繁,但也不至于就能遇上,师兄既然说了来去十多天,其实十多天也就转眼的事,也没有一定就这么有运气能遇到。

其实今日天气甚好,即便是太阳灼人,相较于遇上大风我倒是宁愿这样严寒酷暑地奔走其中,起码这样能保我们无事,努察嘴上一直说我们不会遇上,却没讲出若是遇上了会怎么样,他闭口不谈,那就表示他也没有把握能在暴风沙里活下来。

心下存了些事,自然是睡不着,转身见着穆纱怀里的啾啾也是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没睡着,我心想着他睡了一整个冬季,如今看样子也是很难再睡着了,啾啾的眼睛在黑夜里闪烁着隐隐的绿光。更是扰了我睡觉的思绪,便轻声指着他道“睡不着陪六子看门去”

啾啾则一脸不屑地瞥了我一眼“看门那是狗干的事”

穆纱的呼吸声虽平稳。但兴许她睡眠浅,我左右也睡不着。便想着出来看会月亮,每当看到月亮的时候,我便会想到素月,轻浅单薄的身姿,跳跃在树枝头,在月光里的身影犹如暗夜里的仙子,无人能匹及的优雅和从容。

披了外衣,掀开小睡帐,眼前火堆旁却没有六子的身影。倒是师兄坐在篝火旁边,手中添了些柴火,见我出来,便拍拍身边“来”

他似乎知晓我会睡不着一样,专门坐在这等我,见着他清幽的眼眸温润如水,心下也跟着柔软了起来。

并没有想否定师兄的炫耀,我能遇上师兄,两情相悦。师兄捧我在手心里,这样已经很幸运了,我本以为这世间最苦的人莫过于自己,只因着彼此心中牵挂着对方。却不能相守在一起,于是当师兄为大业之事繁忙奔走的时候,我便在心里暗自埋怨。多少觉得他冷落了我还是会有些失望。

但再看看穆纱,我才发xiàn

自己其实并没有去争取过。即使曾经有过几次的坚定,却没有真的一次像穆纱一样全心全意地为了一个人理解他。包容他。

我知晓自己根本做不到穆纱这样抛弃自己去爱一个人,但我起码应该像师兄对我一样,在对方需yào

的时候,站在他面前,为他做些什么。

师兄见着我沉默着不说话,便转头,低低地看着我,温声道“睡不着有心事?”

他总是这样一句简单温柔的话,就能让我本是平静的心跟着他白衫飘逸而跌宕起来,目光中似感动,似激动迎上他的眸子,开口“你什么时候需yào

我?”

这时候我才深深地感觉到什么叫情到深处,便会情不自禁,这样应该就是了吧。

我把自己心中所想的,都没有思虑过就开口说了出来,惹得师兄没底淡淡一滞,坚挺的鼻梁,微薄的双唇,沉静地眼眸锐利地扫过我的面庞,沉默片刻忽然听到了他的失笑,眼中尽是笑意盈盈“此刻”

他脸上虽是笑着的,但目光中却有着我从未见到的莹亮,与他身上一贯的沉稳很不相衬的微光,我却深深地被那样的光泽看进了他的幽深里。

鼻尖的围绕着他身上特有的香气,温柔带水的目光让我心中的暖意微微用上心头,面上虽然没有像穆纱一样欢欣鼓舞全写在脸上,但早已暗自浮动,他柔柔的目光一眼便能让我全身的骨头酥软,只能不觉依靠在他肩膀上,只怕看多了会再也不想面对现实。

袖长的手指抚上我的肩膀,带来了一丝丝暖意,火堆里的温热恰好让人感觉到舒适,我们彼此寂静地靠在一起,看向深远的沙漠之中,眼前的沙漠好似因着好心情,开满了遍地的绿洲,树荫随着微风在月光下摇摆不定,影子在地上练成了一片巨大的阴影。

我伸出手,握住师兄的另一只手,抿了抿嘴唇,寒风微扬,眼前火堆里燃烧出的青烟也被风吹着摇摇晃晃,很快没了影子,耳边伴着简易睡帐随风忽闪的声音,这一切便是沙漠里的姿态,不管岁月如何变迁,这里依旧是没人更轻易变更的地方。

凝神微微看着远方的飘渺与辽阔,叹息道“师兄你为何要陪我来此处”

师兄口中虽是说了他也有事要查

,但瘟疫这样的事,并不足以让他在这种气候,来沙漠里冒险,他大可以留下一些影卫,必要的时候用上即可。

我以为大多数原因都是因为我,我的事不管由谁来替我都解决不了的,所以这一遭我必须要来,师兄知晓我的性子,坚持了这么久,还是会寻邑月阁。

他只淡淡笑了一下,手指点了点我鼻尖,柔声道“当初我答yīng

你,你是忘了么?”

当初师兄如何答yīng

我的,我确实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他曾经答yīng

我带我来洛城,这件事他分明已经做到了,但我并没有与他多提邑月阁的事,也不曾记得他何时对我说过陪我来邑月阁。

师兄温玉的指尖轻轻婆娑着我的手掌,挠得我心中跟着痒痒,他把头轻轻靠在我的额间,嘴角微微扬起“当初我应了你,直到陪你找到素月为止,如今你做的事可不是为了找到她么?”

眼前的火光跳耀不定,师兄手掌传来的温度,抬眼看着那轮圆月,心中有些迷茫,轻声道“师兄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这样做不过是徒劳,其实我在心中想了这么久,萧玄总不会骗我的,他说不可能那定也是不可能了,只是我自己还不能放下而已”

这一路我没有也无处找寻如何拯救素月,连师父都没有办法,我真的能凭借自己的想法就能把素月找回来么。

师兄慢慢将抱着我的手缩紧了些,眼中参杂着似乎有一抹疼惜之意,其实我们两个人论比较起来,兴许师兄比我经lì

的更薄凉,只是他将所有的经lì

全部都封存再心底,这么些年兴许也沉寂了不少悲痛寂寞的过往,其实师兄兴许并不是记不起了,只是不愿意记起,那些凄凄哀哀的事情不合适师兄这样的性子。

他既然决心要与过去别过,我也不会刻意在他面前提及,此时的师兄,眼中只是心疼着我,好似从不顾忌到自己,便挑嘴微微笑道“我觉得师兄说的是,不论如何总得试一试,是我太过胆怯了”

他倒只是淡淡对我笑笑,手在我身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你只是想的太多了,想得多也没有什么不好,你想来如此,无需做任何改变”

我知dào

他的意思,他又想说是我不需yào

改变,他只喜欢这样的我,其实这句话倒是没什么,但是同一句话说多了我倒是觉得有些叫人琢磨一二,但一下子又抓不住那种情绪,便也只能先留着。

远处不知何时又一双碧绿的眼睛忽闪在不远处的岩石后面,我不以为意地看着前面,轻笑道“啾啾不知何时跟过来的,总觉得这小娃子来了就没好事”

辽阔的沙漠上,没有任何阻碍,只要有任何动的东西出现,一眼就能看的清晰,然而身边的师兄却好似不这样认为,他本是柔和的连忽然瞬间严肃了起来,轻声道“怕这不是那只骚狐狸”

我再往前仔细看了看,果真那眼睛比啾啾要大许多,此时从远处的风中传来了一阵凄厉的狼叫,铺天盖地伴着风声席卷而来。

这一声狼叫打破了夜的宁静,月光好似也因不满这狼的叫声,蒙上了一层淡浅丝帛的外衣,银色的光从丝绸之中细碎地洒下了,在地上铺泻成了朦胧的银流细河。

此时六子已经不知何时站在我和师兄的面前,师兄面上也有些紧张了起来,将我往他身后靠,掩住了我的视线。

我左右眺望也看不到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便忍不住道“不过是一匹狼,六子一人就能了结它,我连杀人都看过,还怕一直狼吗?”

师兄并没有回答我的话,但是从远处接二连三传来的一群狼的叫声显然一下子醒了我的心绪,师兄不想让我见到一群狼围着我们。

此时身后本该休息的穆纱和努察似也觉察到了外面有狼群,纷纷站在我跟前。

穆纱也没了平日的嬉笑无常,脸上的表情从未有过的淡定和沉着,她轻声对着我道“在沙漠中遇上狼是正常不过的事,我们这么多高手,不用怕”

但是一旁的努察面上的神情似乎没有她说的那么轻松,沉声对着师兄道“是银狼”

遇上狼群本就已经够叫人畏惧,比起鬼魂,我跟是害pà

这些不可控zhì

的野兽,人一旦发疯起来都很有可能以一敌十,更何况生性残暴的野兽,然而更叫人心沉的是这些狼似乎还不是一般的狼。(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九章 苦战

大漠的野兽我是知晓的并不多,但银狼倒是在书上见到过,记载得并不详细,因这种狼平常并不能见的着所以知晓其习性的人也很少,于是能在书上见着也是十分难得了。

银狼身上的毛色呈现银色狼一般都是夜里出没,所以在月光下,银狼的毛色几乎通显亮白,若不是身子比啾啾大上许多兴许我真的以为那就是痴慕着师兄的啾啾,银狼比普通的狼嗅觉更灵敏,认准了猎物除非纠缠到死,其余的时候绝对不会放手,就是常人口中经常说到的你死我亡。

银狼的嚎叫声似乎有一种让人拒绝不了的感染力,光是风声里飘来的凄厉的嘶吼,就能穿透耳膜在心上蒙上一层薄薄的寒气。

近处的这只银狼就像是行军打仗走在最前面的探子,狼即便生性凶残但却是个群居动物,他们向来就是相互为伴捕食到比他们更厉害的猎物。

我倒是并不担心眼前这只狼会对我们有多大威胁,关键是它身后月亮里闪现出越来越清晰的一排长河一样的影子。

由此可见我们遇上的并不是三五只狼,而是一队狼群,我们凭着我们几人,夜又还很漫长这一战必定是苦战,而且从所有人噤声目光都死死盯着远处来看去,这必定是谁都不想承认得输战。

师兄神色冷清,即便面对这么些狼群,身上的气息依旧如此平静,没有感受到一丝紊乱,而意wài

的是。我发xiàn

身边的几人似乎气息都异常的平静,让我的心绪也在这紧张的气氛之中不禁也安静了下来。

心下一旦安静了。思绪就觉得分外清晰,我身上的静脉已经恢复了。其实我身上修为不多,若是对狼群出手,也不怕损耗自己身上的修为,啾啾有句话是没说对,我也并非借着受伤的借口不修liàn

秘籍,秘籍我记得的都早已修行完了,唯有等着找东西练手,只是没想到这对象竟然是一群狼。

师兄似感受到我身上灵气的翻动,淡淡转头。轻声对我道“非到关键时刻莫要轻易动手”

他自然是关心我本就大伤初愈,即便是真的筋脉已经通了但还是不能大意,因没有确切的诊断过,我明白师兄担心我,但我也清楚自己身子,自己这么点修为自然只能留着关键时候才能用了,便对他点点头。

慕纱沉着脸,本该是花容月貌的脸上添了些愁云,伴着越来越近的狼群。越发清晰的那些银狼的身影,轻轻勾起嘴角,声音不清不淡道“若是下了黄泉,我们都不要忘记这一世如何?我想来世于你做个平凡人。这样我们便能在一起了吧!”

她这番话显然是对着努察说的,努察虽然没有出声应了他,但余光能扫到他眼中似有微光闪烁。他紧闭的嘴唇从侧脸看到下颚的肌肉一张一息,根本就是在隐忍。

最前面的这一只狼没有对我们有任何进攻的意思。应该是以自己的声势下把我们先困在此地,待身后的同伴来再一起进攻。

狼虽说是野兽。但也是我以为最为有灵性的野兽,可谓是比平日吃的猪呀,鸡鸭,鱼要好上太多,它们能感知到危险,并且并肩作战的时候也不慌乱,默契地摆出阵形待猎物已经确定在囊中才会发动攻击,再者便是他们很懂牺牲自己,并非是往前冲找死,而是会拼尽全力,所以才会有你死我活的殊死一战。

伴着月下一片雪白莹亮的银色慢慢向我们面前移动,空气就想凝滞了一样,吹来的阵阵寒风也叫人浑然不觉,努察终于在慕纱话落下后很久才沉声道“若是有来生的话”

在大家都以为生离死别的时候,兴许这句话真的是两人之间的最后一句,既然是最后一句那必然也是最真心实意的,如此也已经没有任何伪装的必要,这句话必定是他此生最放任自己的话,他已经几乎是毫不掩藏自己对慕纱的心思。

然而努察说完后,我分明感受到本是心灰如此时气候一样严寒的慕纱的面庞,又瞬间露出了诧异的神色,此时她眼里已经没了方才见到的银狼,一只又或者一群在她看来都比不上眼前的男人来的重yào

,从惊讶转为欢喜的面庞,对着努察就欢喜地扑上去。

大敌当前努察根本没料到慕纱会因他这句根本没有说满的话而雀跃不已,此时他根本没有心思应付慕纱的欢喜,但对慕纱的动作确实没有像往常前一样的巧妙不经意避闪,而是难得任由她抱着。

这本该是令人开心的事,但我却高兴不起来,我想慕纱即便是开心着其实也心里应该比我还难受吧,果不其然,她埋在努察怀里的头用力蹭了蹭,忽然狠狠地将他推开,带着浓重的鼻音道“我本来还后悔着还没跟你生孩子呢,还没与你拜天地呢,还没和你白头偕老呢,如今抱着了你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了,呵呵,说来也奇怪,估摸着是得不到才觉得最好的吧,如今想来觉得自己也是疯了”

我倒是一些惊于慕纱忽然说的这番话,她面上去有些厌恶地对努察道“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咱两互不相干了”

努察面上从开始一直都是这样阴沉着,对于慕纱的话置若罔闻,似并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

此时六子和师兄两人变换了位置护在我的左右,努察一把抓住不情愿与他在一起的慕纱,低声吼着“即便是分道扬镳,你此时也不准走”

我能感觉到努察话中的隐忍,但那语气却还是对慕纱关心着的,对于一个男人而言,有什么比护着自己心爱的女子更重yào

的事。

我和师兄都是见识过前世今生,生死阴阳的人,所以即便是真的遇上了生死,依旧就没有生离死别的感慨,因为见多了鬼魂,感知到了他们身上的无奈的故事总觉得早已经有种跨越生死的觉悟,相较于常人而言,我和师兄就淡定了许多。

其实我也并不是就没有想法,心里多少还是希望彼此还能活下去,这样我们便依旧可以牵手拥bào

,沐浴阳光,欢笑欣喜,便淡淡低喃“明日还是晴天吧”

师兄转头低声笑笑“这个时候也就你还能说这么轻松的话了”

我依旧是故作不满抱怨“你自己不也是”

其实我也很想像慕纱一样,分别的话,死后约定下辈子的情话统统对他说出来,但话到嘴边终究是说不出口,因为我觉得兴许不说我们就都还能好好活下去。

旁边本是忽然斗嘴的两人也禁了声,慕纱不可能恋了努察这么久忽然说不喜欢就撒手了,心里存着一个人久了就不止是简单的喜欢了,他就会像呼吸一样的存zài

,走到天涯海角一样留在心底与自己通行。

介于眼下形式,必然是慕纱怕努察像师兄一样护着自己不顾安危,才会忽然说这么决裂的话,慕纱这点小心思我都看得透努察是不是也该看透了,但是努察此时似乎并没有看透的释然,兴许好不容易承认了自己的心,对方却又说不要了,这样的话伤到了他,才会忽然间迷惘了迷失了自己的理智,而用本能的关心讲慕纱护在身边,要保护着她,这才是他真zhèng

的心思,不知不觉间都流露了出来,慕纱侧头看着努察的眼中尽是努察没有在意到的不舍与无奈,还有嘴角那一抹苦涩,在火光照耀的阴影里如隐若现,如梦似幻。

六子将自己身上的衣袍撕了几处布片,找来稍稍粗的枯枝缠绕在上面,把我们唯一慕纱偷偷带来的油壶里的油分别倒在上面,布轻轻沾着火就烧了起来,这个法子理应该和油灯相似,只要油没燃尽火把应该不那么容易熄灭,狼怕火,这个起码能顶上一会,剩下的油,六子把枯枝绕着我们周围铺上了,瞬间四周因遇上油,火光满天,上面的烟越发浓烈,甚至有些熏人。

本是要接近的狼,似乎呜咽了一声,稍稍往后退了几步,这地上的火肯定是不能烧太久,枯柴本就是一堆火用上一夜,如今全部烧了起来,怕是也只能顶上一时半会。

六子恭敬对我道“小姐和公主情留在这里”

我这才察觉,原来他们并不是想靠这火堆拖延时间,而是为了护住我们,自己出去与银狼搏斗。

还没来得及阻止,他们三人已经闪身出了火圈,站在与银狼相对的地方,我焦急地看着身边的慕纱“慕纱带我出去”不想她整个人早已经动弹不得,显然是被努察点了穴。

“告sù

我点哪个穴位,我懂”找穴位自然难不倒我,而且慕纱面上也有焦灼之色,肯定也不甘心努察把她丢在这。

就在我寻声之间,他们已经与狼群交战开来,耳边尽是火把拍到狼身上呜咽的叫声,但即便是三人合力也不能敌得过一群狼。

我转头急急地看着慕纱,她也在盯着眼前的战事,眉心紧缩,眼中闪烁这冷冽的光泽,此时的她有着与年纪并不相仿的沉着和寒洌,她沉沉对我道“这是努察自创的点穴法,我从会武开始就一直研究,如今也不过才能解开七八成”

我从未听过解穴还有这么麻烦,竟还有七八成之说,要么就是能解,要么就是解不开。

慕纱眼角紧紧盯着前面,继xù

寒声道“这穴只有内力才能冲开,点哪里都没有用”(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章 原谅

若是平常,我断然会不假思索地以为,以慕纱的身手竟然这么多年解不开,眼下这般紧张的局面定然也是没戏。

但我不能看着师兄他们涉险,脑海中不会断回顾着练习过的阵法咒术,仔细又快速在脑海中不断闪过,希望能找到一丝解救眼前局面的线索。

裙角忽然被什么东西撕扯,我险些以为是哪里有了突pò

口,被狼发xiàn

了,心下一紧张如今慕纱不能动,一定要护着她,几乎在我快一角踹过去的时候,听见啾啾一声大叫“是我”

确定脚下这一团白毛是啾啾,才放下脚来,抱起他便嘶吼道“你死哪去了,怎么才出现,再晚点我们都死了你也得喂狼”

啾啾似乎不太苟同我的说法,哼声道“你们都死了,我也跟着回仙界了,哪还有空闲喂这些白眼狼”

我瞧着啾啾这屁孩子面对银狼的前包围似乎没有一丝恐惧,兴许是主仆结的关系,我的心情也跟着平复了下来,把啾啾抱紧眼前,对着啾啾朝前面努努嘴低声道“可是有法子解决”

啾啾皱着眉平静地看着前面沉默着,我心想他肯定也不想死的,毕竟现在死了不仅浪费了五百年的修行,还没有为他阿娘长脸,如今定也是尽lì

想法子,只是啾啾终究是个狐狸,他不能随意使用他的修为对付一群生灵,这便是天地之间平衡的规则。

转头看向前方,师兄面对银狼几乎是最自如的一个,我从没发xiàn

狼也能跃身飞起那么高。几乎比的上师兄一跃而起的高度,他的单净的身影随着他跃起而飘洒开来。丝毫没有因眼前的银狼连续攻击而乱分毫,银狼并不像人。一般杀手都会选定好目标避重就轻直击对方,但野兽再机警也不会使用招式,只是前赴后继地上前攻击撕咬,师兄几乎潇洒地每一招都能击中要害,倒在地上的狼只有丝丝哀嚎声动弹不得。

但是六子和努察相对而言就比较吃力了,那些下面的狼被眼前的狼血扑面而红了眼,伴着阵阵寒风,我几乎险些被这狼血的腥味染到要吐出来。

这时候在一旁冲穴道的慕纱对我吼道“我包里有暗器,你扔出去给他们”

顺着慕纱的目光看到地上原本噼里啪啦一堆锅铁的袋子里还有不少东西。蹲下身走近迅速打开映入眼帘的是有不少暗器,这应该是她收集而来的,光看五花八门的样式就知晓,因为都是她应该会喜欢的造型。

只是我提袋子的时候才意wài

发xiàn

自己竟然提不动这一袋子的暗器,耳边呼啸而过的阵阵打斗中伴着狼群的怒吼声,如此嘹亮的吼叫似乎要传遍整个沙漠一样。

啾啾朝我飞奔过来,暗自叫到“附近肯定还有狼群,最好立kè

把它们解决掉,否则继xù

这样叫。怕是会把别的狼群也引来”啾啾是狐狸,同样身为野兽耳朵比常人灵敏许多,眼下这些话也不由得我不信。

便沉着脸对啾啾道“可是有法子?”我和啾啾所说的法子自然是用得到阵术的,这是损修为的事。我自然不会让啾啾去做,虽然我修为不多,但灵气绝对充足。若是拼上一拼,兴许就能解决地利索。

啾啾低低地看着我手中的暗器。清亮的目光微闪“我助你,我与你有主仆结印。你若弄不好会被反噬,到时候我也活不成”像是知晓我会拒绝一样,他说的话不由我反驳。

心想着如今能解决眼下难关才最重yào

的,便对啾啾点点头“要快些”

月光虽然蒙了一层轻薄的曼纱,但依旧能照亮整个沙漠,尤为在我们身边的火堆慢慢燃尽的时候,师兄本是没有后顾之忧地轻松与狼群搏击,但如今看他脚下似乎也有十几匹,再大的本事也不能敌得过一个狼群的前赴后继来送死,况且他见着我身边的火渐小,心下有了顾虑,手上的动作也跟着缓慢吃力了些。

此时既然有法子,不管是什么法子,我一定要做,每个人都在拼命,没有理由要他们拿命出来护着我,便转身对啾啾道“豁出命去今晚也得保他们无事”

啾啾则淡淡地望天,目光幽幽然“这事简单,不需yào

送命,若是他们有一人能空闲下来催动体内真气就够了,只是眼下他们已经战了这么久,怕是体力不够,你我身上灵气也可以做到”

他纯白色的毛发在火光照耀下闪着火红得金光,相较于啾啾身上的暖意,那些银狼则是充满杀意的寒冰,我身手抚摸了下他身上的毛发“有劳了”不止一次觉得其实这孩子留在身边也挺好的,芙银留下应该不是让我帮着啾啾,而是留下啾啾在必要关头拯救我吧。

他似乎从来没有在我口中听到这么一句客气得话,面上一顿似乎有些不很适应,随后又装着很老成的样子超我摆摆手“小事,小事”

我只能抽着嘴角忍住要敲他脑袋的念头,伴着啾啾的话,席地而坐,在身边的火还没有小到完全熄灭之前赶紧把事情了结。

师兄见我坐在了地上双手催动了周身的灵气,面上有些慌张,又瞅着啾啾在我身边指手划脚,对啾啾冷眼相向“快点阻止她”

这句话倒是没先唬住啾啾,把一旁被点了穴的慕纱给吓着了,虽说师兄平日对她就是寡言少语,冷眼相待,却也从没像现在这样几乎失了态,慕纱显然觉得我身上定是发生了严重的事,由于头不能转动,只能大声对我叫道“乐姐姐,你莫要乱来啊”

我只能塘塞慕纱道“你这暗器太重了,我抱着都吃力,没干坏事。

师兄的担忧我是知晓的,但眼下不能为了自己安全放qì

这个机会,便在啾啾为难之时,也冷声道“眼下这么多狼,莫要犹犹豫豫了,磨磨唧唧不像个爷们”

啾啾最烦旁人说他不爷们,不汉子,便梗着脖子避开师兄不时飘来的目光,在我耳边轻声道“将灵气基于掌心”

因着此前筋脉贯通之后便没有机会试过,所以身上灵气从周身走了一圈我也是分外小心,心中又为眼前的事情着急,此时我闭眼在黑暗中能感觉到啾啾的气息引领者我的灵气慢慢周转开来,这一圈下来,额间已经渗出了汗珠。

接着便是将灵气集于手上,灵气包裹着掌心散发着微热的感觉,啾啾奶声奶气在一旁道“灵气周转到下面的暗器上,我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兴许是心情迫切,只是试了一次便将三枚暗器聚在了眼前,漂浮在空中。

啾啾也是惊叹于我第一次就成功了,而且他并没有多言。

师兄见着我用灵气,一时间便想赶快结束手上的事,但是接二连三地银狼扑了上来,让他无暇分身,我也是见着师兄手上的动作越发显得吃力,便三个暗器同时射向他下方最近的三匹狼。

啾啾点点头满yì

道“如此也算是个明智之举,毕竟靠近人的地方都是不确定的,把下面断掉上面自然就轻松了。

于是按照方才的法子,又运转灵气一周天,意念跟上就没问题,我身上的修为和灵气足够应付这些,于是越发膨胀的自信里果真运了一周天之后便出乎意料之外地把剩下所有的暗器都举起来了,瞬间眼一黑全部朝哪些银狼射杀过去。

不止这些出乎我的意料,每个暗器几乎统统射进了那些银狼的心脏,一招毙命,而且没有任何哀嚎的机会。

他们三人几乎同时停下了手,师兄立kè

踏着清风过来,我还没来得及撤掉灵气去,师兄便大手一挥,把我身上所有的灵气全部掩藏了起来,伸出纤细如玉微凉的手指,覆上了我此刻依旧滚热的手腕,为我把脉。

他神色凝重,眉目微微皱起,嘴唇紧闭,我几乎不敢看他紧张又显冷冽的眼神,光是从他身上传来的气息就能感觉到师兄的怒火,若是真看了他目光,非得有千把冷冽地刀锋将我射的千疮百孔不可。

目光瞥去一旁,看见了努察已经走到慕纱身边,面对慕纱满是恨意的目光几乎也与我一样,不敢直视,我们都是想为对方拼命的人,最后都落的这样的下场实在是有些好笑。

“还有精神笑,看来暂时是死不了”师兄丢下我手腕,起身抬脚就要离开,我赶忙拉住师兄的手,心想着,这个时候救了人还要认错讨好实在有些憋屈,但却是是心下没由来地心虚,讨好地对他笑道“师兄,你莫要生气嘛”

师兄既然还有心情生气,显然我的身上脉象一定是没事了,其实师兄担心我才会生气我也是知dào

的,见我没事了自然也就放下心来了,于是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甜糯,对着师兄道“师兄,你不要生气了嘛”

哪知此话一出,身边的人好像除了师兄之外都不觉地随着吹来的寒风抖了抖。

师兄倒是眯着眼,又重新蹲下来对我勾着嘴角“要我不气也可以”

听闻师兄如此大度,瞬间有种莫名地不安,但凡是总得往好处想,于是巴巴地看着他。

“今后你都这样说话,师兄就原谅你”他眼神里的幽幽暗光,比这天上的夜色还要深邃去,比大漠里的夜晚还要叫人冷地打颤。(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一章 决裂

我琢磨着到底师兄还是不如表面上这样飘然玉仙,不染一丝尘埃的样子,就如苏墨辰所说,天下男人都一样,那时候我还不信,心想师兄这样的人绝对是特别的,如今看着眼前的师兄,耳边尽是他方才耍流氓的话,恍然就坚信不疑了。

翻着白眼拍拍手,闪过他起身,撇嘴道“这股味道实在是腥臭无比,六子你动作利索些”直接过滤了师兄的话,只当没听到。

六子似乎也察觉到我和师兄之间气氛不对,只当也没看见,继xù

加快手上的动作。

野兽的气味不比人,他们不仅是身上味道因厚重的毛味道甚重,血液里的腥味若是多了,怕是即便是这么些年他也闻惯了血腥委屈,对狼群这么重的血腥味也难以受得住,便从袖中掏出一方锦帕,递到他面前,六子看看我手中的帕子,又抬头疑惑地看看我,似乎不明白我到底何意。

“拿去,把鼻子塞起来,这样干活还能更快些”我另一只手用丝帕唔住鼻口对他道。

六子不自然地嘴角抽搐,目光中分明对我有几分感谢之意“多谢小姐关心”但手上依旧没接帕子,俐落地一手一只狼,朝远处走去。

转头才见原来师兄站在我身后和着迎面而来的寒风,只有他的发丝和衣角在动,他却像是被定住了,轻盈飘然地背着光的暗处站在,几分道不明显然又危险的眸光闪烁不定。

介于感觉到师兄目光的危险,便自动笑着朝慕纱和努察走了过去,他俩之间的气氛可不比我和师兄好多少。慕纱紧锁着眉眼,狠狠地盯着手指同样僵在半空中的努察。

地上的柴火已经焚烧殆尽留下一堆木炭。还有点点火光如夜空中星星一样忽明忽暗,此时努察只是低头不看慕纱。兴许是慕纱闪烁盈盈的目光里饱含着的千丝复杂的情绪,叫他不能直视。

慕纱却没有任何避闪,看着努察的目光灼灼,若是换作平时,她肯定不会坚持这种沉默超过一盏茶的时间,但依着眼下的气氛,这二人似乎还打算这样下去很久。

我也不想打扰他们这样的气氛,但毕竟大冷天,慕纱身上的穴还没解。努察若是一气就这样不理慕纱了,她可不得在这站上一夜,慕纱受了寒不打紧,但势必要耽误我们行程,我自然是没有那个闲功夫在这随时都能丧命的沙漠里还要照顾一个病人。

便抬脚踢了踢脚下的灰烬,闪亮的火星随着风飘到了些到努察脚下,我故yì

大声惊呼“哎呀,没柴火了,这夜才过半。怎么办”

我分明见到了眼前本是僵硬的努察听到我话,身子微微摇晃了下,六子在清理狼群的尸体,师兄贵为皇子。虽说皇子也不是断手缺脚不能动手,但努察这个阶级观念十分强的人,怎么能任由师兄做这是。只能无奈地抬头对慕纱低声道“我先把你穴给解了”

穆纱自然是不领情了,一直朝努察狠狠地瞪着。以我的方向看去,穆纱瞪地十分吃力。简直要把眼珠子瞪出来才罢休地架势。

方才努察兴许也是因为穆纱这样的目光才收了手,但眼下还有事情要做,自然不得已只能当没见着穆纱眼中的情绪,手继xù

抬起,穆纱见着自己瞪眼对努察没有用,便在努察的手很快接近他的时候,厉声吼道“我不需yào

你管”

努察的手几近靠到穆纱胸前的时候又停住了,我看着这两人实在是纠结,分明努察是因为在意穆纱的生死,才会为她点的穴,即使我能理解穆纱为了努察这样的想法生气了,但我却觉得这样的想法很正常,在乎才会做此一举,穆纱应该高兴,起码努察身上没有受伤,也没遇上生命危险地回来了,这样抵得过任何恨意吧。

我在旁咳

低低的咳了咳,努察缓神,只声音不咸不淡,清清浅浅“今后我们各自不相干,这是最后一次”

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两人分明在大约一个半时辰前,才相互确立了徘徊了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就还没欢笑牵手,就又各自视对方疾恶如仇了呢。

说罢,努察不看穆纱,手按在她左肩上,微微用力,稍稍片刻,穆纱便忽然想是松绑了一样,整个人身子往前倾,猝不及防,扑在了努察的怀里,这便是他们最亲密的时候,对于一项守礼节的努察来说,从前没有过,而且他深深地以为今后也不会再有才对。

但他却没有推开穆纱,也没伸手抱住她,就这样任由她靠着,穆纱则像是并不享shòu

此时的拥bào

,女子生气都这样,来得快一旦心下存着这样的念想就会在脑子里挥之不去,还会越想越难过。

至于去的快不快就得看那男子如何做了,但显然不用猜努察肯定是不会,所以,他这一步巨大的退让,却没有入得穆纱的眼中。

穆纱挥袖推开努察,朝他大吼“你不是想自己去拼死么?还管我做什么,滚开”看来真是气得不轻,狠狠将努察推的向后退了好几步,自己则跑向不远处的岩石后面。

我见着穆纱似乎心绪不稳定,怕她一时若是想不开,怕是真会惹出些什么,便抬脚跟了过去,路过努察身边的时候,脚步顿住,对他沉沉叹了口气,毕竟我此刻觉得自己又比努察幸运多了,师兄最起码不会对我耍小性子,哭哭闹闹,便拍拍他肩膀以示安慰,一时又不知安慰什么话,想着他若是有事做,也比得过在这胡思乱想黯然神伤好的多,于是淡淡道“多捡些柴火吧”

努察本是耷拉着的身子微微一僵,对我低低道“是”

我想着努察终归是该明白我的一片苦心,于是点点头,朝岩石后面走去,眼下不知何时月亮上蒙上的一层清冷的薄纱又散开了,照的眼前石头上的大大小小的锅铁上面闪烁着大大小小的琉璃光亮,这么一会似乎真的就有了露水遍在上面了,穆纱面上看上去似乎大咧咧的性子,其实若是细心观察必然看得出她能将嘴细小的事情都能想到,所以她对努察的那些无所谓或者不在意其实兴许都已经深深地藏在心底了。

走近没听见穆纱的声音,倒是啾啾奶声奶气的抽泣声声入耳,好不欢乐。

我正想上前看个透彻,不想却听见师兄低沉的声音,忙止住了步子,不躲也不往前,依照师兄的耳力,即便是现在没发xiàn

,兴许我走几步他就发xiàn

了。

他沉声道“你难道不知她身上筋脉尽损,我寻了千年灵芝参在她平日饭食中,如今才慢慢恢复的么?她这次若真有个闪失,这世间可再没有第二颗千年灵芝了”

啾啾本就欢喜师兄,有些时候嘴上爱逞强,心底依旧是敬佩他的,被师兄这么一训,自然是会哭鼻子了,耳边尽时啾啾低低地抽泣,心下倒也有些无奈,不想师兄平时不在我身边,却没有疏漏我任何消息,千年灵芝据说先皇曾经为了续命,命人寻到死都没得到,师兄竟拿这么珍贵的药材给我,师兄说的没错,我若真有个闪失,怕是时间不可能再有第二颗千年灵芝来救我了。

但是啾啾其实也没有错,他毕竟还是个孩子,遇见这样的状况,与其所有人都死,不如让我试一试。

啾啾并没有反驳师兄的话,像个孩子一样乖乖低着头不说话,不反驳,也倔强地不认错。

师兄也不是一个不明事理的人,不会一味的责怪啾啾,他只继xù

冷声道“方才那法子,今后莫要再助她用了,她身上的灵气波折不断,不能再持续周天运转,还有若是她以后还想用,就让我来,莫要让她知晓这个法子只有异灵体才能用,听到没?”

啾啾嘤嘤弱弱地嗯了一声,师兄说完便有清浅地脚步声超我这边走来,我想着完蛋,要被师兄发xiàn

了。

这时候穆纱轻轻落在我眼前,从袖口抽出一条丝绸,以飞快的速度在我们周围转了一圈,穆纱刚好停下,师兄就出现在我眼前了。

穆纱伸手遮住了我的嘴巴,冲着我眨眨眼,我瞥眼瞧见师兄路过我们眼前,只是稍稍顿了步子,疑惑地看了一眼,眉间微皱,却又在我以为被发xiàn

的时候,他竟然就走了。

我心想着光凭这一层纱就能挡住师兄的视线?必然这世上没有所谓隐形衣的说法,想必这就是异域特有的术,但眼下也不好直接问出口,便先不动声色地藏在心底。

确认师兄真的离开,穆纱才松开我的口,眯着眼不见方才悲愤凄哀的神色,倒是有些笑意,扬扬眉“怎么,你和殿下也吵架了”

穆纱忽然笑起来的模样,与方才和努察吵架的样子判若两人,我抽着嘴角淡淡道“你这气就消了?”

闻言穆纱顿住了面上的笑意,立kè

拉下脸来“谁生气了”

我知晓她这是嘴硬不想承认,我本也是个不喜故yì

挖苦旁人的人,若是换作往常,自然不会再追问,但眼下她若是与努察一直不好,必然路上又是有些不便,总不能走着路,还要顾及两个最好不要碰到一起,如今说的严重些也是生死之交,共患难过了,如今也算是劫后余生,应该庆幸我们还活着,其实穆纱也兴许经过这场频临生死的一战,才体会到了努察真的在自己心底地重yào

性,于是才有了方才那一幕。

“我本以为自己对他已经到了没有脾气的地步,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这样理直气壮,兴许我们也只能这样了”穆纱面上蒙上了一层淡淡地忧伤。(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二章 交心

风过繁华,灼灼年轮,晃眼间我们的存zài

甚至不如白驹过隙,但活着的时候却怎么也不想就这么死去。

于是在我们以为的漫漫年岁里,浑浑噩噩懵懵懂懂,直到有那么一个人,真的驻扎在心底里,从一颗种子开出了嫩芽,眼前才豁然开朗,这一世,总有那么些人需yào

我们记着一生,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带到下一世,爱恨情仇,即便是最平凡不过的人,也会遇上,这一世若是能遇上一个对的人,兴许比命还要重yào



这份重量,却会随着年岁流逝慢慢平淡了起来,于是我们慢慢又会迷失在岁月里蹉跎光阴,或许有一天,你会惊醒,发xiàn

身边还是自己牵着手的人,那些欢欣的过往早已恍若隔世,但那只手依旧温暖,这样便也算是一种幸福。

我只希望自己永远不要沉沦迷失蹉跎余下的岁月,因为我清楚地知晓,自己从前蹉跎的那么些年就如一张白纸,上面没有地上任何颜色,但相较于现在而言,我却觉得那时候就像没活着一样。

所以,穆纱自小便喜欢努察,为此感受过人间百味,即便现在还未修成正果,却是最叫我羡慕的,甚至有那么些时候,我也想重新过一次人生,那么,或许,也许那日在宫里撞到了他,他带着我同游的时候,我定会让他那时候就喜欢上我,而我也会为成为更配得上他的人,而努力。

不过,那时候的我。师兄真的会喜欢么?兴许这就是命运的美妙之处,相爱的人总会遇上的。只是相遇的时候很重yào



穆纱如今这般沮丧,却还是心心念自己做错了。这样的女子,到底为何要历这般痛苦等等劫数,分明可以过的逍遥快活,穆纱并不合适皇宫,她是个痴情的人,即便她古灵精怪,花样繁多,依旧是有弱点,而且这个弱点对她而言就是致命的钱。自小不在宫里长大倒是真zhèng

的对她好。

“你何必要他做到如此,你是公主,想要什么好男人得不到”我语气故作轻松,也不想她再这样沉浸下去,就像本就活在水里的鱼,有一天溺水了,她却不挣扎,那么必然也就一蹶不振,等死了。我不会想穆纱就此消沉下去,此前不知dào

努察存着什么心思,如今他既然已经承认了,穆纱竟然认命了。这必定不是命里该有的,不过是命运捉弄人而已,我怎么能让她们就此认输。

穆纱也不恼。只是浅浅一笑,靠在岩石上。一跃而上,坐了上去。她拍拍旁边的地方对我笑笑“我这般顽劣的性子,没人能受得了的,我不想像母妃一样,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早早就死了,我自小就是在她日日以泪洗面里度过的”

身在宫里还不都是这样,为了名利虚荣,甚至是权位挤破脑袋想要进去,最后进去了还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就累死了,这些利益往来,最大的牺牲就是女子,她们很多都是不情愿却又难为父命的,这些女子里若是像娘亲一样存着玲珑心思兴许还能过的舒服些,若是像穆纱母妃那样对爱情忠贞不二倔强地,定是活不久,皇宫到处都是冤魂,那里体弱的人最容易染上戾气,最后只有丢了命,若是敌不过父命,或是没有做好反抗准bèi

的时候最好不要在这之间心里住上前一个人,莫不是这样,必定是孤独终老。

她谈及自己母妃的时候却没有方才与努察争吵时候的情绪,眼前的她,眉目之间淡淡,没有忧伤,即便是勾着嘴角,也没有让人感觉到一丝欢喜,我也跟着坐了上去,这石头倒是没有想象中那般凉,反而还有些温热。

也随着穆纱抬头看月亮,所谓每个人走到今日,能走在一起,还能坐在这大漠月下谈心的,必定命里多少有些相似的地方,否则怎么也很难走到一起,我心里自然也存了不少事,只是穆纱的性子愿意与旁人说,我不过是偶尔才愿意与他人说上几句,也只是点到为止。

我听旁人说往事的时候,从来不喜多言,因为他们这个时候想要倾诉多过于停旁人说,尤其是过去的回忆里分明就没有我,自然会打乱她的思绪。

穆纱确实也没有在意我为何不说话,她很是自然地继xù

道“我记忆里,母妃抱我的时候寥寥无几,在她眼中,我必然是有父皇的影子,见着我多数时候不过是冷眼相向,那时候我为了躲避母妃的目光,只能到处找人玩,皇子们向来都是书房校场,姐姐们都是闺房里的小玩意,还有勾心斗角,我便只能绕着哥哥们玩,便练了这一身花拳绣腿,在后宫里倒是用上了不少,也没少受罚,父皇每次见着我也是皱眉,寒着脸,我母妃死后留书给父皇求他将我送出宫。我以为这是母妃这一世为我做的最好的一件事,也是唯一一件,于是,在母妃出殡前,我终于感激地哭了一场”

我静静地看着月亮,耳边传来穆纱如莺啼般悦耳的声音,她生了副好皮囊,生在了一个旁人看来都羡慕不已的家里,但这一世却从没有感受过任何父母的疼爱,所以她的刁蛮任性之下其实藏着一颗小心翼翼的心,那心情其实很卑微,她若是一直没心没肺,兴许活的比现在快活,只是那会是不一样的人生,如今她是爱上了,而且把自己放在了最卑微的地方,爱情里付出越多的人越容易输,她就是不想输,才会去努力改变自己,狠狠地豁出去地爱着,当她今日以为自己要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死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其实她是怕了,相较于你追我跑过一生,她宁愿说自己不爱了,然后把最美好的他留在心里,这样他会一直安静,平安地活着,永远都不会消失。

我伸手握住了她,比我还冷的手,她只是这样任由我握着,兴许这个时候,她更需yào

有人给她支撑,只怕一个人得时候会慢慢遗忘这样得感觉。

穆纱眼角的笑意已经慢慢隐去,此刻的她,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却安静地犹如这样明清的月光,柔软轻盈,静谧的样子比得上任何我以为的所谓大家闺秀,皇亲国戚,女子的美,并不是男子都说美那才是美,只有连女子都以为那是美,才是美的却不可方物。

我喜欢这个时候的她,就像是娘亲生出来的妹妹,一同沐浴在银色的水流里,无需遮掩,无需伪装,给对方看到自己对真实的样子,这个时候,她的面容虽依旧有着与年纪不相称的沉静的目光,但这些都是岁月沉淀下来的,这样的经lì

倒是让她更为亭亭玉立。

我本以为她会继xù

说下去,譬如她是怎么和努察遇见的,努察做了什么会让她如此死心塌地这么些年,甚至爱他到了如此不可自拔的地步。

没想到她却忽然转头,眼中似有探究对我一笑“你是异灵体?”

我目光微闪,显然方才师兄所说的话她都听见了,我本想着他身上得那些蹊跷的东西有问题,没想到真的她也知dào

我身上得事,既然瞒不住,只能承认了,于是轻轻点点头应了声。

穆纱并没有我意料中的那么兴奋,我想着既然是会咒术针法的人必定知晓异灵体的好处,依照她的性子,怎么也会欢喜一番,然后拿我当猴子一样探究一番,此刻穆纱却只是对我淡淡勾了勾嘴角“难怪奕哥哥想要你”

本是气氛平静美好,提及柳晟奕,我便是一下子惊醒了,她从开始交代之后就没有再多说柳晟奕一句话,如今关乎夜筠他们生死,我怎么能不紧张。

虽说心下一紧,面上还是掩藏地很好,抬眼扫过穆纱低低道“什么意思?”

穆纱抬眉对我笑笑“看来你还不知dào

?四殿下肯定知dào

,他没告sù

你,我若告sù

你了,怕是小命要没了”

她也没有把话说的死,师兄不告sù

我定有不告sù

我的因由,但不一定是不能告sù

我,而穆纱即便是告sù

我,我依旧装着不知dào

师兄又怎么会知晓,显然穆纱是对我有求。

这下换我好好地审视她一番,握起她纤细地手腕,手指在她掌心挠痒痒,眼中含笑道“原来你还没死心啊”

她对我所求能有什么,唯一我们之间有关系的就只剩下努察了,她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要我帮她,努察如今效忠于我,我完全可以拿自己手上的权威来要求努察。

她被我挠得实在痒得受不了,只能嗷嗷叫停“行了乐姐姐,穆纱错了”

其实想来喜欢一个人也不会说放qì

就能轻易放qì

,穆纱做的没错,她不放qì

,才是最好的结果,如今她还能在这世间有个人身上找到依赖的温暖,这就已经很难得了,即便她今日不这么做,我也会试着帮她,这不只是同样身为女子的觉悟,更多的是我兴许真的被她这样的意念打动了。

这一世,虚晃也是过了,不如为自己的那张白纸上多抹上些颜色艳丽的色彩,这样兴许看着也叫人欢心雀跃。(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三章 合花

穆纱显然是被我说中了心思,羞怯地低下了头,我也是头一次没有为被旁人算计而没有发脾气,还心甘情愿想要帮她。

她有我身上没有的勇敢和始终如一的坚持,我自己这一世兴许怎么变都不能和她一样,如此勇敢的追求自己的幸福,让我羡慕,也想她能有个好的结果。

我和穆纱之间虽然有着不同的利益,但如今在这荒漠里,我们方才经lì

了一场生离死别,所以即便是这一刻,或者是在这么几天里也好,我看到她毫不掩饰外露的伤口只想她若是能幸福就好了。

她是个公主,也在外一个人漂泊了这么久,经lì

的事情肯定也不少,却偏偏,每次提到努察的时候都是一副娇滴滴害羞的模样,分外可人,可见这些感情在她心底是纯净无暇的,没有被任何东西牵绊。

风中传来远处狼的叫声,依照声音判断,离我们还是很远的,穆纱红色的蚕丝裙摆,在月光下没有了白日里的耀眼,倒是变的极其安静的暗色,也衬着她此刻沉静的心情,她安静的时候就如我记忆中第一眼见到时一样的惊艳,我从来都不曾想过,那件衣裳竟有如此合适的人。

我并没有直接回答穆纱的话,但方才的说笑已经算是默许了,我不喜欢在自己想要得到一些回答的时候为难别人,总想着凡是得自己先有诚意,如此别人才会感受到自己的诚意。

穆纱自然也是听懂了我话里的意思,只瞥眼瞧见我笑笑,手心似乎已经不似方才那般冰凉。她深深地叹了口气,眼中有微光闪烁。思绪复杂“我在奕哥哥身边并不长,但时常听他提起过你。他说我与你小时候很像,那时候他还没有找到过你,所以,经常看着我的时候让我叫他奕哥哥,我的心思他是知晓的,他对我也不错,教了我不少东西,用起来也很顺手,我们关系就是这样”

穆纱似乎感觉到了我对她心存芥蒂。始终不能对她敞开心扉,我估摸着她这样解释多数也是因为我方才非但没有因为她的算计恼火,还答yīng

帮她才会想对我坦诚相对吧。

既然对方也给出了诚意,我又怎么还这般小气,其实我完全没必要担心穆纱是不是对我说了谎,只因实在没这个必要,我也不是个非常好忽悠的人,即便是我被她的话骗了最多不过当了回她是知心姐妹,还帮她追男人而已。再过分的事我像穆纱也不敢在师兄眼皮子底下多做什么。

便勾着嘴又对她笑了笑。

“月姐姐你是不是以为我在骗你,我告sù

你啊,没必要的,我穆纱想来说一不二敢作敢当。不信你去问努…”

提到努察她本来恢复的心绪好似又乱了,我看着她那副欲气又不能发作的表情,失笑地安慰道“我知dào

你说一不二。你是君子,行了吧”

穆纱愣了片刻。对我微微皱眉,面上很是认真道“你们大梁就喜欢跟人有君子之约。我是不信的,毕竟心口不一的人太多了,但是我喜欢你,你跟我虽然脾性不一样,但你心眼不坏,我能看出来其实你内心与世无争的多一些,所以我愿意对你坦诚,我自小就没有跟姐姐妹妹们多说过一句废话,从来都是冷言冷语,但是如今却在你身上感受到了温暖,所以一旦有了这种感觉,心底越发介yì

你对我有偏见,我这人没什么别的好处常常捅出点篓子就跑了,还没什么出息,唯独对人向来是一心一意,你可是愿意认我这个妹妹?”

先不说她这样的身份认我做姐姐会不会委屈了自己,就冲着她从始自终都没有说过一句关于自己身份,最后还贬低自己,我也心动了。

若是依照她公主的性子,那最后一句怎么也该是:你可想做我姐姐?而非是你可愿意认我做妹妹,这样的话。

月亮的光华在眼前慢慢放大,填满了我从未有过的空缺,心中犹如枯竭已久的一块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地方,瞬间似乎有河流缓缓流淌而过,舒缓清香,那便是我也不曾有过姐妹之情,穆纱说在我身上感觉到了,兴许就是我想暂时放下戒备于她交心的那一刻吧。

看着穆纱微微煽动的两排浓密的长睫毛下面一双清凉的眼眸,带着些期待又有些担忧地看着我,一时间复杂地神情在脸上换了几番,碍于自己心底似乎也向往着有一个像穆纱这样交心的姐妹,于是微笑着将她揽入怀中,这大约就是有个姐妹的感觉吧,此刻我心底的流水慢慢变暖,最后像是关不住的洪水,汹涌而出,藏不住心底,暖在了脸上。

“你们这是做什么…”正当我与穆纱情到浓时不能自已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声轰动天地的惊呼。

不用看就知晓是谁,定是被师兄训斥,哭够了回来的路上遇见了我和穆纱抱在一起。

只是为何会叫的如此大声,还带着明显惊天动地地惶恐,皱眉对他道“啾啾,你吃错药了?”

啾啾蹬着两条小腿,嗖得从过来当在我和穆纱的中间,硬是要将我们分开,拗不过他那股子不晓得哪里来的蛮劲,便无奈地松开了有些惊讶的穆纱,对着啾啾莫名其妙惊恐的目光淡淡道“你发的哪门子神经?”

啾啾横着脸,还很是郁闷地看着我,眼中的绿光微微闪烁,浑身因情绪哧起的毛发在下一刻却被穆纱抱进了怀里,他蹬着四只小腿,惊恐地呼叫“救我,快救我”

我为啾啾分外怪异且无礼不知悔改的我行为有些恼火,便双手环胸盘膝而坐“这荒漠里你叫谁会来救你?”

这时候一旁一直未说话却又抱着啾啾爱不释手的穆纱终于开口道“原来是只小灵兽呀”

穆纱自己本就会咒术,知晓灵兽也不奇怪,温声道“你能听到他说话”

我看不清穆纱身上的修为,自然也不懂她能不能听得到啾啾的声音。

此时一直在挣扎的啾啾忽然冷静了下来,冷哼了一声,似乎还带着丝不屑“她拿点小伎俩还想听到我说话”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再看穆纱依旧欢喜地把啾啾抱在手心里,面色不改,真是没听到啾啾说了什么,她只是轻笑对啾啾道“难怪你长的这么漂亮,原来是灵兽”

穆纱话音刚落,我便发xiàn

了啾啾眼中的变化,本是惊慌的眼神中露出一丝傲娇,显然是被穆纱快了一句,就升天了。

我伸手敲了敲他的脑袋,愤愤道“快说,你发的什么疯”

啾啾恍然从自己的情绪中又缓神过来“你们这些女人,得不到男人的爱,也不用做合花呀,旁人谁做合花都不关我事,唯独你不行”

合花?我足足愣了半晌才在脑海中回忆到在哪里见过这个词,所谓合花跟男子断袖是一个意思,就是女子和女子相爱在一起,但女子合花相较于男子断袖几乎已经少到被人忘却有过这样的词,好似合花这个词的出现只是为了和断袖有个合衬而已。

“好你个啾啾,居然敢说我们是合花,我看你真是疯了”抬手就朝啾啾脑袋拍过去。

穆纱一时间没明白我话中的意思,只见我要打他便一把抱开,扑闪着大眼睛疑惑道“姐姐这是怎么了”

“这熊孩子说我们两是合花,你不要拦着我,这么小年纪不学无术,脑袋瓜里装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不打他不涨记性”

穆纱听闻我说完之后,非但没有生气,还笑得前俯后仰,若非啾啾满脸毛,怕是只差把他按在怀里亲上了。

啾啾也是被穆纱闹的一头冷汗,任谁被这样抱在怀里往死里蹂躏都应该会这样吧,我估摸着啾啾若是一直这样被糟蹋下去,那一身引以为傲的毛坍塌凌乱不成样子,怕是又要有一段时间一蹶不振,还要劳烦着我为他开导,想想还是之后的事情比较麻烦,便伸手试图要掰开穆纱的手,把啾啾解,放出来“穆纱,你还是把他给我,我好好扇他”

穆纱忽然止住了手上的动作,很是认真地看着我“姐姐,你若是一直这样对他,我就把他抢走了,这么可爱,你怎么能下的去手”低头便看向怀里,才见着啾啾已经被他蹂躏成这样,面上稍稍有些尴尬,啾啾趁她不注意赶忙从她怀里跳出来,本想着要逃走,却被我一把抱住,为了不让穆纱觉得我对啾啾有虐,待之意,勉强勾着嘴角,咬咬牙“怎么就别人是合花没事,就我不行啊”

啾啾见着跑不掉,也干脆不挣扎,安心顿我盘坐的腿上,面无表情道“丢我人啊”

我暗自在他后背上掐了一把“你是人”

啾啾显然是吃了痛,但人在我怀里不得不低头“自然不是”

见他认错态度良好,于是便原谅了他,但又想着这小子,人小鬼大的,真不是个事,便又寒着脸,沉声道“你这么小孩子怎么什么都知dào

,这合花又是哪学来的”

啾啾嘟囔着嘴巴也不敢大声冲我吆喝,暗自不满道“我都五百多岁了怎么就不知dào

了”

见他又不乖巧,本是寒着的脸又沉了几分“说还是不说”

啾啾见我似乎欲要拿他开办的样子,面如死灰“是阿娘告sù

我的,说是今后遇见这等事不要大惊小怪免得丢她人”

我只能望天上的某处,心想着啾啾的爹爹定是个寻常不过的性子,还好没有遗传了他阿娘的,否则我命不该绝也得早早绝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四章 圈套

天空中圆月周边印出了一道美妙的光晕,薄薄的雾纱浮在空中,好似娇羞的女子因方才啾啾的那番话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羞涩,这样的夜晚却没有比我此刻心境更寂寥。

芙银这样的奇葩生出了个傲娇的小奶娃,眼下这个奶娃娃比我懂得还要多,说到这种事比我还沉得住气,这种存zài

,让我这个主人情何以堪。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穆纱,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我和啾啾身上,虽然她听不清啾啾说话,但从我和啾啾奋力地对话中似乎也听出了些端倪,见着我仰天长叹,咧嘴一笑“姐姐,这小狐狸还比一般灵兽懂得多呢,这样岂不是更好,带出去倍有面子,不仅是个灵兽,还是个知晓合花的灵兽,你要是嫌弃我就要了”

对于穆纱这样的话听一遍,再说一遍就可以无视了,便松了松手,对啾啾道“师兄,师兄的话说的可是真的?”

啾啾本是一副作死的样子,听到我提及师兄,不由心头一惊,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色“秦大大怎么了?”

这小子还跟我装傻,一眼便看进了他微微心虚的眼底“他说方才那个术只有我能用,可是真的?”

啾啾显然没料到这话竟然被我听去了,其实依照师兄的功力,能探到我的气息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啾啾没料到也是正常的。

但是他单纯清澈的目光看着我,反而像是我做了亏心事对不起他一样,只得干咳一声“到底是还是不是。磨磨唧唧”

啾啾小爪子忽然勾住了我轻纱外罩,紧紧地抓着“这件事我答yīng

了秦大大不能告sù

你。我若是让他知晓,非得把我生生剥皮不可”

我能感觉的到他的紧张。但这种紧张好似并非来自话中师兄将他活活薄皮,师兄知晓我和他结了音,怎么会无故要他命,即便是真的要动他,也得问问我呢,显然这份紧张多数来自于话里的这个为何只有我能用的术。

“这事我知dào

”穆纱目光微微

,笑眼盈盈地看着我,那笑意从眼角染上眉梢,对我眉目轻佻“姐姐如此为妹妹奋不顾身。妹妹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瞧这故作妖媚的姿态还真叫人有几分她是在对我暗送秋波,显然穆纱是不知dào

的,但这激将法对旁人兴许无用,啾啾肯定会上当,他喜欢师兄,相较于穆纱而言,他自然宁愿我跟师兄在一起,也不想今后被穆纱一直抱在怀里蹂躏,再者此前在丰城的时候。也遇上过我扮上男装被人看上眼求上门的经lì

,这些便是最有利的说辞。

眼下若是我再加上一把火,那这事必成,便稍稍松了抱着啾啾的手。沉声对他道“要你何用,若我不知晓实情,兴许下一次没你相助。情急之下就用了,若是有个差池。你又怎么跟师兄交代,这种瞎话。以后想想再说”又瞥眼看了愣愣的他,转眼对穆纱道“既然妹妹知dào

,刚好我也不需yào

求外人了”将啾啾丢到一旁,伸手就要往穆纱身边靠近些“啾啾你赶紧走吧,你还小,我们说话你不宜多听”

被我放在一旁的啾啾忽然寒着脸冲劲我怀里,使劲咬住我欲要勾住穆纱的手臂的衣袖“你不要和她在一起,我告sù

你就是了”

我暗自窃喜,这小奶娃天不怕地不怕原来最怕我找个女的,丢他人,想着以后啾啾一让我不顺心,我就用这招,肯定屡试不爽,心中欢喜着,面上还不能表现地太明显,刻意压低了声音,故作为难“那得看你的话有几分合我心意了,否则,让我怎么舍得丢下妹妹,独自一人暗自神伤”

穆纱很是配合地握上我的手,凄凄哀哀道“方才生死那一刻我才明白了自己的心思,我于姐姐相识虽短短几日,却是一见如故,刚刚若不是姐姐,妹妹如何能活到今日,想来那些年我那般花心思别人都不会多看我一眼,妹妹如今有姐姐也就知足了”

这番话我听着也是听进心里去了,穆纱虽说是配合着我才故yì

将话说地这般**,但字字句句也都是她的心里话,她肯定是想放手过的,说能在这五年之间,诸多变故之中一直守着这颗心,从来没动摇过,这便是再痴的人,也有疲惫想放qì

的一天,,努察实在是个木头,什么深仇大恨,什么礼节世俗,这些哪有这个么个人死心塌地更为珍贵。

此时啾啾圆溜溜泛着微微蓝光的大眼睛,对我眨巴道“我保证实话实说,毫不保留,你也要答yīng

我不能做合花,否则…否则就天打雷劈”

似乎他也很少会说这样的话,应该知晓天堑的威力,所以这个毒誓对他而言是世上比真金还要真的毒誓。

我既然和穆纱本就没有这意思,自然也不怕发这样的毒誓,于是淡淡地看着他“我发誓”

简单对视之后,啾啾松开勾住我衣袖的爪子,眼中目光沉沉道“秦大大说的没错,你身上的灵气若是不好好用,怕是会被反噬,而且秦大大有一点猜错了,并不是会筋脉寸段,而是反噬魂魄跟着四分五裂,用不会拼凑在一起,在这世上用做亡灵,只有运气的时候有人相助才能保无事,方才我也是见着紧急,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若是换作往常,我绝对不会这么草率,我本以为这事,做了就此揭过去了,没想到还是被秦大大发xiàn

了,我本想着大不了以后去哪寸步不离你,如今我也想着还是告sù

你为好,否则说不定哪天你觉得这个好用,又微风,几不知深浅地用了,一个弄不好,怕是我们两人都没命了”

啾啾的话让我心跟着这越发寒凉的微风更沉重了几分,其实留在这世间永世做个亡灵也不错,总好过魂飞魄散。去三界之外,哪里到底有什么。仙界之人怕是也并不都知晓的。

对着啾啾挥挥手“我和穆纱认姐妹被你撞见了,如今你大可放心了。回去早些睡吧,我们再坐会”

关于这个我并不想让更多的人知dào

,因为知dào

的人多了没有好处,只会有更多人担忧,若是知晓这样的后果,今晚我还是一样会用,所以草草收了话。

穆纱似也感受到了我话中用的意味,显然她也猜到我不想说,这事必定不是好事。眼中飘来一丝丝担忧地看着我,却抿着唇始终没问出口。

啾啾定惊看着我,但是眼眸里没什么光泽,显然是被我刚说出的事实打击到了,起身木然地朝我挥手的方向走去,口中喃喃道“我怎么就这么信了你,我该让你骗我就死翘翘这种毒誓才对”脚步微微颤颤朝远处的帐篷走去,背影看上去道不像是个孩子,有些风烛残年的味道。看的叫人有些于心不忍。

穆纱也随我的目光看着啾啾离开,神情淡淡,阵阵寒风吹散了她的长发,贴在脸上。她伸手慢慢抚平纷乱的发丝,静默道“姐姐何苦讲所有事都放在心底。你不是个会害人的人,但我能感受到你心中存了很多事。这些事你一件都不愿意和旁人说,即使是四殿下?”

我们坐在风的上沿。寒风从远处迎面而来,但即使是离帐篷稍远的地方。那股子的腥臭味依旧还能闻得到,而且很是叫人想作呕。

穆纱见我面色有些难堪,干嘛伸手握住我手臂,探了我的脉,神色凝重,微凉的指尖覆在上面倒是叫人还稍稍心安。

她小心翼翼地探了许久我的脉,当时我就以为穆纱其实根本不会把脉,但情急之下由于关心才胡乱抓住我手上的脉,但见她面色凝重又不好就此打断抚了她的意,便任由她抓着,便转头看向四周,这里真的只有我们几个人,这世间很多地方真是奇妙,一如皇宫,那个让人挤破头却不过只是人来人往贫富贵贱最清晰的地方。

又像是灵风山,对于常人而言,最多不过就是一座灵山,到底灵在看何处,他们也从未真的感受过,但能去进山的鬼魂却是最受益的地方。

再如这脚底的荒漠,我和穆纱刚认识没几日,甚至说过的话也算是相识之人里面说的最少的,但当她慢慢对我打开心扉坦诚以待的时候,也慢慢发掘出了我自己的真zhèng

内心,若不是这一方安静灵动的天地,我兴许也不会放下一切来面对她,夜就不会有如今的姐妹情深一说了。

天边好似渐渐又云层要将月光盖住,我心下一仅,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绕在心头,却不想戳开,便挥散开来,寻了个话题对穆纱道“你说柳晟奕找我何事?”

穆纱握着我有些僵硬的手微微一顿,随后将手指挪开,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黑色瓶子,从里面道出一颗黑色的小药丸,送到我跟前“吃了这个,闻到这个味道就不会再吐了”

我接过穆纱手中的药丸,一阵扑鼻而来的清香,散开了绕在心头挥之不去的感觉,我虽问不出这药丸用了什么草药,但必定是上等的,药丸入口即化,苦味满满再口中渗透开来,伴着丝丝凉凉的口感入喉,道不像在吃一颗药丸,好似一颗美味的糖果,叫人意犹未尽,开玩笑道“这丸子是什么做的,吃着一点也不觉得苦,叫人吃着还想再来颗,说不准今后很多人吃药就不用喝那么苦的汤药,还食蜜饯了”

穆纱咧嘴一笑“怕是世间没几人能吃得起这药了”

“为何?这药材很贵?”

穆纱淡淡轻柔道“嗯,一百两”

我琢磨着一百两其实也还好,虽说一般百姓确实是吃不到,但多数名望贵族还是可以的,怎知穆纱的另外一句话,一下子把我打入深渊。

“黄金,还只是一味药材的钱价格”(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五章 真心

这夜显然似乎过得有些漫长,看去帐篷处,银狼的尸体几乎已经被六子处理干净了,方才本是温热的岩石因夜的寒凉越发清冷起来,透过月光一袭能看到上面留下来的露水的痕迹,在这双模之中好似任何事情都变得神奇,分明就是时常能干死人的地方,这个时候的夜间露水倒是也有不少,只是更多人并不会像穆纱一样考lǜ

地这般周到。

若是平常时候的我,想到这样的事情,怕是也会觉得,不如自己多带一壶水,也好过夜夜摆出那么多破铁锅收集露水,置身在这大漠之中却觉得穆纱的做法虽说耗时,却比得上只剩一带水,还有大半路程没走来的强。

我并没有小瞧了大漠的威力,却没有好好认真地思考过如何在这里生存下来,穆纱虽然年纪比我小,但她比我懂得多太多了,自己还口口声声被叫姐姐,对这称呼怕是只有年级上比她大而已,便有些羞愧地笑笑“其实除了我年纪比你大上一些,其余几乎没有一处能堪当你姐姐的,说实在,受之有愧”

穆纱微微一怔,似有疑惑地看着我,小心道“姐姐这是怪妹妹答yīng

过你说奕哥哥为何会要找你的因由,如今却支支吾吾不打算告sù

你,而就不认我这个妹妹了么?”

倒是有些惊呼于她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她背着月光,看着我,脸上的一切都沉浸在了阴影里,眼底却是出奇地莹亮,似乎在她内心有一种倔强的意念。风带起我白日送给她的头纱,连带着她的一辍辍数不尽却又分外精巧的辫子。不时打到她的脸上。

她自小就没有真的被自己亲人真心接纳过,我想若是我自小就被这样对待兴许还不及她这般开朗。像我这种自小就没有任何对外接触的人,若是没了亲情,那便是真的如行尸走肉一样,我想穆纱其实并不如面上这样想得开,她只是不想去触碰,谁天生就是会摒弃一切又如此想得开呢。

我向来对人的感情是吝啬的,也从不会拿感情对别人委曲求全,自然不可能拿穆纱开玩笑,她虽说看上去是个爱笑的女子。但终究还是抵不过心底的忐忑不安,她肯定比我还不轻易对人敞开心扉,所以才会这般小心翼翼,在乎我的的举动。

既然认了就像是泼出去的水,怎么还能收回来,而且有这样的妹妹我甚是欢喜,怎么会轻易放手,便抚上她几乎冰凉的纤纤细手,窝在手中紧了紧。以自己最坦诚的姿态迎向他的目光,寒风卓卓,吹进眼里,带出了些泪花。我想自己此刻的神情定十分能打动人,勾着嘴角浅笑“我这人其实很小气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十倍奉还。但我还有禁忌,便是从不拿感情开玩笑。不管是你的,还是我自己的,我的感情其实不多,我也不愿意轻易给旁人,一旦拿出来了,自然不会轻易拿来当玩笑,你可懂?”

穆纱眼中依旧闪烁不定地看着我,但是明显依旧没有了刚才的清冷喝焦躁,取而代之的是懵懂的感动,我的话她不是听不懂,只是她也是时常把自己感情藏着不愿意端出的人,这么些年都是这样过的,便就成了一种习惯,于是旁人给她温暖的时候,似乎对她而言这样的感觉似乎有些陌生,可以说,这么些年从来都没有被人真的捧在掌心过,终于有人真的在乎他的时候,此刻的感觉应该是有些不知所措吧。

我就这样握着她的手,好不避闪地任由她看着,直到她眼中的情绪波动不复,紧紧握着的手,才慢慢松开,我一直对着她浅浅微笑着,这便是我此刻的心情,没有做作地满眼笑盈,只是带着温暖地笑意。

“奕哥哥…姐姐是异灵体,奕哥哥如今身子寻不到七月七阴时出生的人,即便是魂魄也不能让他撑上太久,如今他这副模样,要么成人,要么等着从这世间消失,唯有这两种,他若一直找不到那些阴时出生的人,怕是只有你的血和精气才能助他成人”穆纱也同样坦诚地看着我,几乎一眼就能看到她的心底,毫不掩饰。

这件事听闻之后,我不能说自己完全没有感觉,也不能说这话对我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打击,多多少少我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温度在慢慢冷下来,因为此刻我心头地颤动已经几乎掩饰不住了。

穆纱似有担忧地看着我“姐姐,你怎么了?”

她并不知晓我和柳晟奕前世的纠葛,自然也不知dào

我对柳晟奕其实多少还有些在乎,在这之前,我必然是把他当成我前世的哥哥一样对待,但这种感觉与萧玄是不一样的,柳晟奕的行为几乎从来都只有他想要便要我给,他想给,我便要受着的这种哥哥,而萧玄则是默默无闻的,我想给,他就受着,我不想给,他便默默在旁不知声。

为了不让她看出我心中更多的情绪,让她莫名担心,便松了手,跳下石块,拍拍身上的沙石“坐久了有些凉,你也快些下来吧,毕竟夜深露重,小心着凉”

其实我说这句话也就是多余,穆纱和我不一样,我比常人更能先感受到寒冷,如今我也不过只是才感觉有些凉而已,穆纱身上还有工夫,这些对她而言自然也不在话下,她却没有任何异议,起身利落地跳下来,对我笑笑“姐姐真好!”

笑容纯净,犹如林中清澈的泉水,缓缓流淌,树林间投下来的缕缕阳光,照在这泉水上,闪烁耀眼的星光,比得上这晚明亮的月光,她的影子里似乎已经没了往日的孤凉。

“回去吧,六子应该收拾好了”转身便要往回走,手腕却被穆纱霸道地圈起,这样的姿势,我见过五姨娘的女儿和刘姨娘的女儿当着我面这样走过去,那时候我根本没有感觉到这个动作的意义,现在想来确实是原来有个姐妹就是这样的,不禁勾起了嘴角。

想着穆纱说到柳晟奕的事,多少还是有些介yì

,便不着痕迹地低低道“柳晟奕这事,你是如何知dào

的”柳晟奕应该不至于对谁都会说这件事,他向来我行我素,这个怪脾气一直延续至今从未有所变化,自然也不会跟一个不受宠的公主说起。

“我知晓这事,是那日回宫,父皇对我有愧,近几年我懂事了,他便对我好了许多,我想着兴许是北疆有意要与他联姻,他才会对我这般殷勤,几年前便对宫里人说若是我回去,任何人不要阻拦,也不需yào

通报,直接找他便可,于是在书房里听见的父皇和奕哥哥的对话,我一个小丫头,自然这些事我只是听听没有记牢,今日知晓你是异灵体才忽然记起”穆纱面上似乎也没有被联姻的事影响到情绪,想来她自小遇上的那些事已经习惯不去在乎了。

异域和北疆都是大梁的边国这两个国家联姻也是可想而知的,联姻不过就是想强壮自己的势力,以免大梁对他们逐个侵犯,联姻这是政治的必要手段,也是自古以来都必须发生的事,只是我分明听说异域已强dà

到根本不需yào

用联姻这种手段,不过国君的想法向来不容人轻易揣测得到。

我伸手抚上了她圈着我手臂的手,不轻不浅地拍了几下,以示安慰,她也勾着嘴角没有对我多言其他,我们就这样一路回去了帐篷。

六子已经将地面上的狼都收拾干净,在远处焚烧开来,火光漫天,即便是蛮远的地方依旧是能闻到焦糊味道之中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这味道飘在大漠之中就像是一场飞过的沙层,最终都被掩埋在了脚下的沙子里。

这大漠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墓地,死在里面的人不计其数,而且死了还没人来进贡,按理来说这里应该是孤魂野鬼遍地,这里有人有野兽,却独独没有应该存zài

的鬼魂。

这场大火,烧的漫天烟尘,似乎带着一股无声的怒气,一直要焚烧到天际,沙漠之中的生与死都是无声无息,这里活着周边也是寂静无声,不论是树木还是野兽,还是我们这些匆匆而过的路人,任谁也不会在这沙漠之中行走着还能欢声笑语一路高歌,毕竟这里并不惬意。

身后努察背着一捆枯枝悉悉索索地放在了火堆旁边,他见我转身,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又穿过我,看了前面的大火,面无表情地坐在火堆旁,心情显然并不好。

记得努察说过自己的仇人是太子,想必他是要等着这仇抱了才有打算放下,再敞开心对一个人好,依他的性格来看,必定是身上负着仇恨,觉得自己无法一心一意对穆纱好,又碍于身份的差距,才会不得不控zhì

自己的情绪。

这样的男子,其实说好也挺好,说不好确实也很不好,好在他这样的性格一旦对谁懂了心,必定会要将对方捧在手心里,对那人好,而且一世不会再有旁人,不好就在于,说不好听话,就是缺心眼,认准了一件事,很难变更,想要扭转或者改变,要软硬兼施兴许才能顶用。

穆纱依旧看着远处漫天飞舞的火光,面上看去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努察的到来,其实僵直的身姿,已经出卖了她此刻的内心。(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六章 欲火

眼下气氛之中夹杂着无形地叫人不能喘息的压力,穆纱和努察再彼此跟对方置气,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把本就寒凉的温度又降了几分。

穆纱侧头看了看我,弯着眉眼“姐姐,时候不早了,方才定也受到了不少惊吓,明日还要赶路,还是早些歇息吧”

我扫了一眼周围,似乎没有见到师兄的影子,心下忽然想到他之前训斥啾啾的话,不知此刻他在想什么,我想到自己之前做的那事,若是依照师兄的立场来看确实是委实叫人有理由生气的,只是那时候的我也确实不知dào

,我和师兄是两情相悦,相较于穆纱和努察还没真zhèng

拥有过对方,我们却更不愿意失去彼此,让对方担忧生气。

我想师兄定是为了方才的事情心烦意乱在某处欣赏大漠风景吧,便对穆纱回之一笑“你先去歇下,我找啾啾,他不知又跑去哪了,指不定转眼就被野兽欺负了,找完我就回来”

前脚刚跨出,只听帐篷里一声很不适宜的奶声奶气地喷嚏,迷迷糊糊地嘟囔“这么晚了,谁还念着我”又听见砸巴两声嘴巴,好似又呼呼地睡过去了。

未免穆纱发xiàn

啾啾将我拉住,不得穆纱回话,我便急急走了出去,途中遇见了少尸体回来的刘子,一袭黑衣脸也是黑的,要不是看到地上那抹移动迅速的影子,怕是就只当他是不存zài

路过了。

他见着我恭敬低头“小姐”声音干净有力,没有一丝方才那般拼命之后还来回多少趟拖尸体的疲惫“这么晚了,您还是不要随意走动了。以免遇上麻烦”

六子知dào

我会见到鬼魂,所以这大漠之地。肯定除了野兽还有这些东西够人头疼,遇上狼群。大家还可以拼一拼,若是遇上鬼魂,这就不好说了。

我只对着六子轻轻一笑“我是寻你家主子的,你可是见到他了?”大晚上我自然也不会故yì

做点糊涂事让本就疲惫的众人再跟着担惊受怕。

轻盈的月光下六子一身漆黑,唯有额间细碎的汗水闪烁着微亮的光芒,在如此寒凉的晚上,还能出这么多汗,可见方才做事费了多大劲,他指着远处我和穆纱做过的岩石“殿下的气息似乎从那传来的”

六子也不知dào

自己是不是做对了。因为一般甚少人会问他师兄在哪,也没有人敢威胁他,他之前肯定看到我和师兄拌嘴了,如今也不明白师兄到底要不要我找到他说过这句话之后,还很不确定地挠了挠头,面上很是纠结,又一脸无奈的样子。

这样的表情就能看出六子即便是再高的功夫,其实内心里没有多沉重的心思,对他而言能护住师兄就是他必须要做也唯一要做的事。有他在身边,才是真zhèng

叫人安心的,很多人功夫虽高,心思也跟着功夫一样叫人摸不见底。这样的人即便是再玲珑剔透之人,怕是也难防得住。

欣喜地冲他笑笑“谢啦”转身便朝岩石处跑去,身后很长一段没有听到六子挪动脚步的声音。怕是甚少被人感谢过,一时间蒙了吧。

我要找到师兄。还有很多话要与他说,并非只是今晚的事。师兄为了我所做的不止是我知dào

的这么多,我很想问他我不知dào

的他还隐瞒了我不多少,他为何要苦了自己一人守着这么多事,他是不是要这样将我圈在他温暖的怀里一辈子不让我再受到任何伤害。

跑着,师兄一袭白衣素锦落寞的背影渐渐清晰多落在我眼前,他衣袂随着风飘然而起,光是站着就有种超脱尘世的淡漠,像是天边永远叫人抓不住却很想拥有的一颗夺目的星星,这种脱俗的浑然而生的气质,漾起了我本就不平静的心绪。

他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转身之际我便撞进了他的怀里,师兄其实应该最好认出我的脚步声,这一下撞个满怀确实是我此刻最想要做的事,我真的很想在这一刻靠近他,被他温柔包裹着。

师兄料到了身后是我,并未料到我会有这样的动作,一时间低头见到我的脸不住往他怀里蹭的时候,心口发出了一阵无奈地闷笑声,随后好不犹豫地将我紧紧揽在怀中。

因沙漠里跑得太快,心一直跳个不停,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几乎师兄也能感受得到,而他胸口的心跳却是一如往常的平静,须臾,便听得他轻柔道“我竟不知瑶儿何时见到师兄都这般欣喜若狂了”

眼下我本就怀着感激的心情来见他的,一时听到他又想逞口舌之快,便没作反驳,依旧沉默着靠在他的怀里。

他见我这般反常倒是有些紧张了起来,双手扶着我的肩膀,有些微微低沉且温柔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见着他就因为我没有回话就如此紧张,心下更是一阵感动,抬眼看向他的目光里也是闪烁不定,口中喃喃吐出一句话“师兄,你可是爱我的?”

闻言他先是微微一愣,似乎没料到我会用这样的口气问出这样的问题,片刻又似乎在我闪烁的目光里探寻到了什么,手上重新放在我的腰际,将我锁在怀中,下巴放在我的头顶,传来一阵沙哑且低沉的声音“自然是爱”

我又道“爱到如何?”

师兄定定地看着我,面色从未有过的真诚与认真,似在用他此生所有的真挚对我说这句话“爱到今后生生世世生命里只有你一人”他目光里含着一汪秋水,透着弄弄的爱意,似要将我融化,光是看着他的眼镜,月光下清澈透亮,我便觉得自己已经软软地融在了他怀抱之中,心跟着起伏不定,与方才心跳不同的是,这一次是内心里一种道不明的心绪流进了心底。

轻轻在他怀中呢喃“我也是”

他轻笑着抱着我的手臂紧了紧。低低道“我知dào



我伸手轻轻敲着他的胸口,不服气“你什么都知dào

。我自己也是刚才才知dào

的呢”

师兄握着我的手,慢慢地放下。圈在掌心,手心的温度一下子将我冰凉的手包裹在里面,暖意更深。

“你自开始就知晓柳晟奕想要我这个异灵体是不是?”靠在他怀中此刻已经没了方才知晓这件事的之后的波澜。

“嗯”师兄淡淡应了一声。

“那你为何不告sù

我?”话刚问出口,才记起师兄没动他是因为之前我就对他说过,只要他没有对我们有阻碍就不能对他出手,毕竟他在我前世的心里留下的记忆都是美好的。

他身子微微一僵,似乎这些话他不情愿说出口的,沉沉对我道“你只做好你就够了,其余所有的一切都由我来承shòu”

师兄知晓这件事并没有告sù

我。是怕那些美好的东西已经落在我这一世的心上,已经能到了左右我的心,所以柳晟奕在我心中也是存有一些位置,如今他若是再把真像告sù

我,那就像是在我心头插上一把锋利的刀子,他又怎么舍得说,所以要将这些事情沉在自己心底,不让我知dào

,然后自己再悄然无息地把所有事情解决。在我浑然不知的情况下。

此前师兄为我手上,毒发,又一连几夜未睡,我想着自己如何能承shòu这样的感情。这份感情爱的太重,甚至压着我的心头沉甸甸,小心翼翼害pà

自己一旦沉沦便不可自拔。

直到方才我想通了柳晟奕这件事。才深深地感受到其实自己已经爱上了早就沦陷在其中,此生非他不行。

苏墨辰书上说过。天下女子有喜欢轰轰烈烈的爱情,有喜欢细水长流。有喜欢相忘于江湖,有喜欢且得不到的,也有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这些都只是普罗大众,唯独有一种爱,是任何女子都不能抗拒,且最难得到的,便是霸道着却又默默无声地付出了,将对方护在掌心霸道又细心柔情的男子。

便是眼前这个眉眼之间笑意愈发浓烈的男子,在我发愣之际,附身便含住了我的唇,熟悉又陌生的微凉触碰上师兄的温热,本就柔软的身子便在师兄唇齿相触件渐渐没了力qì

,只能依靠在他身上,他的舌尖挑衅且霸道地在我的齿间缓缓游走,瞬间一种是酥酥麻麻的感觉由背脊而生,慢慢遍布全身,口中鼻尖净是师兄身上淡淡清爽的墨竹香气。

牙齿有意无意地碰撞在一起,心中升腾起一阵阵灼热的火,慢慢似要将我燃烧殆尽,我几乎快要溺在自己的这片火海里的时候,师兄稍稍松了送紧紧抱着我的手臂,这时无力的双腿让身子微微下滑。

亲吻之余也不忘笑我,心下理智又恢复了几分,轻轻朝他唇上咬了一口,似乎得了疼,他鼻尖微微皱起,齿间蹦出一句话“看来你还有力qì



一只大手伸进袄里,带着一股滚烫的气息,在我后背游移,隔着一层薄薄的里衣,几乎就像是触碰到我的皮肤一样,每点到一处,就能让我心中的火燃得更旺,我紧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心底的那个声音发出来,紧张地看着师兄,身上已经没有半丝站立的力量。

师兄瞥眼瞧见我紧紧抓住他衣袖的双手,停住了受伤的动作,将我一横抱在怀里,我才得以呼吸到外面的空气,但是心中好似有一种道不明的失落。

他眯了眯眼将我面上不经意表露出来的情绪锁在了眼底,便低头,慢慢靠在我耳边,酥酥麻麻,惹得我一身鸡皮疙瘩,随即他含住了我的耳垂,舌尖轻轻划过,这一刻,我已经在他手中化成了一汪春水。

师兄甚是满yì

我的反应,对我笑笑,便抬脚抱着我往回走。

我只想扬天长叹:男人都是禽\兽真是真理啊!(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七章 梦魇

进了沙漠我们都已经做好任何可能会遇上危险的准bèi

,包括从始至终都没有人听说活着从里面走出去的大风暴。

一夜疲惫,但显然每个人心里都是存着心事夜恢复了安静,所有人都只是简单浅眠而已,薄纱地的云雾好似给了月亮罩上了一层清凉的素月轻轻遮住月亮的面容,朦胧里,帐篷外面的干柴噼啪声是这场叫嚣的搏斗之后唯一的声响。

我于穆纱不再是相互隔着一层薄被,她辗转反侧了几回之后,我便轻轻将她揽在怀里,依着我身上的温度,实在是给不了她多余的温暖,但那之后她却能安静睡着。

纱帐透进来微弱的光,她眉间依旧是紧紧拧着,想必努察又刻意避闪了吧,努察这样的性子若是苦苦相逼怕是也只会勉强求全,他断然不会对穆纱不好,但是心头解不开疙瘩,势必会在他们中间留下缝隙,长久以往,穆纱只会对努察越发心灰意冷,我琢磨着虽面上是要帮穆纱的,但怎么也得把努察心中的结给解开了。

天刚亮便被唤醒,对于往常一直会睡到大中午的我来说一连着这样早起晚睡,实在有些吃不消,于是简单收拾行装上路的时候,依旧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泛着困,就连骆驼走路的颠簸我几乎都已经自然地熟悉寻好了节奏,但是这样平安地昏睡只何时打瞌睡的时候,一旦进入深眠,便会失去控zhì

。于是在多次险些落地的惊险之后,师兄便抿着唇。将我这匹骆驼山背的东西都放到了他坐的那匹骆驼上,然后便抱着我一声不吭稳稳地将我揽在怀里。

动作行云流水。眼前只是迷迷糊糊师兄的白衫在眼前飘过,意识虽然是醒着的,眼睛却怎么也不想睁开,于是当后背考上师兄的胸口时候,顿时全身都松懈了下来,心想着终于能安稳地睡上一觉了,于是沉沉地靠在他怀里睡着。

本该甜美的一觉,脑海中却闪出了柳晟奕在大雪中中箭的那一画面,这个梦我以前做过。这次又做了一遍同样的梦,似乎有些蹊跷,而更是让我不安的是,在柳晟奕倒下之后,我却见着了师兄身上都是血朝我走来,雪花被狂风肆意席卷而来,铺天盖地,险些模糊了我的视线。

师兄一身墨色金边的锦袍,在这风雪里最为明显。瞥见他手上什么都没有却一直不停滴血下来,可见这血定是他自己身上留下来的,朝我走来的时候,眼中却是迸发着我从未感受过的怒火。像是一把火就能将所有的一切化为灰烬。

于是果不其然,下一个,便有火光冒出。师兄离我十丈开外,目光死死盯着我。随即在这积雪已经没过膝盖的深雪里,他身上燃起了熊熊烈火。火光映在我眼帘的那一刻,我便像疯了一样地朝他跑过去,但仅仅不过十丈的距离,我却用尽了全身的力qì

也无法到达他的身边,但他身上熊熊燃烧的火的温度却灼地我生疼,疼到眼前一片模糊,脚下的步子越发地沉重,重到我根本不能再往前多迈出一步,于是看着他身上慢慢被火光包围,焚烧,我无力地跪在地上,对天嘶吼“玄烨,你何故要如此”

那话却不受控zhì

地从口中说了出来,雪花打在脸上犹如冰刀一样,慢慢化开了我脸上的皮肉,但我却没有感觉到一丝疼痛,模糊里依旧看着他烧着,忽然‘砰’地一声,天旋地动,我便归于黑暗。

当我慢慢从梦里醒来的时候,感觉到腰际锁着我的手,轻轻抽出拍上我的肩膀,我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眼角的泪水,一直不停地往下滴,睁开眼,却见着师兄的手面上一紧湿了一整片,但他却恍若不知地轻柔地拍打着我,一下两下地抚平了我心头的恐惧不安。

我转身朝他看去,阳光正烈,师兄面上却像蒙上了一层冰,七尺之寒,连这沙漠的烈阳也无法将其融化,师兄这时候一定是又生气了,却还是安耐着心中的火,轻柔地拍打着我,他对我醒来也是恍若未见,只是拍着我身上的手的动作慢慢轻缓了。

撇撇嘴,小声道“师兄,你是不是生气了?”

自从知晓自己想到柳晟奕额间的纹就会出现的时候,我就一直排斥自己梦到或者想起他,如今梦里的事我自是不能控zhì

,想必流的这些眼泪混合额间的印记师兄怕是误会了。

他仍然是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眼中的墨色随着我的话语又加重了些,我低头握上他放在我腰际的手,指尖拭去了上面还未干了的泪水,小声道“梦里也不是我想要控zhì

就能控zhì

得了的,况且我还梦见了你”

“梦到了我?”头顶忽然传来师兄微微沙哑的声音“梦到了我什么?”

眼前沙漠金灿灿地黄色,好似一片黄金铺成的地,万里无云,天空碧蓝远处偶有棵枯黄半垂地树枝,几块看上去极小的碎石,大致如此。

如此精致也算得上人生极少见得几回,但心中却是百味纠缠,师兄突然出现在我眼前满身是血的样子已经不止一次了,上一次是在乐府过年的时候,我有想过师兄为何会满脸是血,兴许是我太担心他才会如此

,师兄这场夺位多少也算是殊死一搏,刀光剑影怎么能没有血光呢。

即便这些都是我心中所想,却不能如实告知师兄,很多梦说出来兴许就灵验了,我不想这些变成事实,所以宁愿选择遗忘,兴许忘了就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于是对着师兄笑道“我又忘了,只记得梦到了你”

师兄紧绷着脸,眼中尽是怀疑之色,我撇头不看他,嘟囔道“谁能所有的梦都记得,做过的总归也很多都会忘记”忘记了就好了。

一阵风沙伴着风从后面吹过来,带起了师兄披在身后的几缕发丝落在胸前,我恍若记得在什么地方见过这样的他,静谧如玉,冷傲不羁,甚至比这个时候的他更冷峻飘渺,阳光照在他白衫之上,蒙上了一层轻微的光泽,不刺眼却夺目。

他紧抿着唇不再多言,方才眼底的那丝锋芒已经消失不见,好似从来就未曾在他眼里出现过。

见着师兄也不多追问,兴许好似也跟着平静下来,我便深深地在心里松了口气,看这远处茫茫沙漠与天际练成一线,缓缓闭上了眼睛,享shòu

此刻师兄身上传来的微凉。

只是在比眼间眼前出现了柳晟奕那双魅惑且有邪气的双眼,紧紧盯着我,目光里似乎有种叫人无法拒绝的引力,好像要将我吸进去,这时候眼睛怎么睁也睁不开,耳边却清晰地听见师兄胸口传来的心跳声,身子却像是被柳晟奕悄然无声地封住了一般。

挣扎至于见到他眼中散发出一股怪异的紫色烟雾,飘渺缭绕在他眼中,那雾气在他眼珠里游荡飘忽,最后弥漫整双眼睛,从眼角溢出来,伴着他一声凄厉,升腾而出。

这时候我心口一阵窒息,心上像是被什么东西握住一般,耳边传来师兄低低的声音“屏息,将周身之气,汇聚丹田,再运气一周天”

师兄的声音此时对我来说就像是一颗清心丸,如温泉之水流淌进心里,心神跟着平静下来,口中似乎被他塞进了一颗药丸,慢慢在嘴里融化开来,身后师兄一只手将自己身上的灵气引进我身体里,带着我身上的灵气在身体里走了一圈。

身子就像是游走在江面上,波动不安,最后稳稳落地,睁开眼睛,眼前却是穆纱担忧的目光“姐姐,你险些丧命,到底怎么回事”

众人因我方才发生的事,都停了下来,如今四处都没有可以遮蔽的地方,师兄只是抱着我落在骆驼身边,也有些阴凉之处,我能明显感觉到只是这一会的时间,嘴唇已经干裂地不能说话,身上的汗水已经把里衣湿透又好似蒸干了。

师兄面上没有多大表情,只是静静地喂我喝水,水袋口放在我唇边,我却倔强地看着他眼睛没有开口,他似有些恼我这样的做法,沉声道“喝水”

这句话分外有分量,身上的寒气几乎每个人都能感觉得到,我却依旧没有开口,我其实也很委屈,关于柳晟奕所要做的一切我都不知dào

,也没有法子控zhì

,之前我已经尽lì

把他摒弃在外,平静地过了那么久,我又怎么会知晓今日他一直频频出现在我眼前,还明目张胆在师兄的眼皮子底下。

我抬眼看着师兄

眉目淡淡,眼角里也看不出丝毫感情,只定定地看着我冷声道“喝水”

他对旁人说话向来不说二遍,应该也没有人敢让他说第二遍,但我此刻心中郁郁,兴许是接二连三的柳晟奕的出现,兴许是昨晚被那些银狼扰乱了心绪,兴许是这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沙漠我心中有些后悔让他们来了,最有可能的就是眼前师兄淡冷清的神情,让我心中的郁闷慢慢转为了委屈,这委屈随着他的呵斥越发想要一哄而出。

师兄见我倔强着紧闭着唇,面色一沉,一言不发,把手中的水袋塞进穆纱的手上“你喂”起身便离开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八章 释怀

穆纱诧异地接过师兄递过来的水壶,有些为难地看着我“姐姐,还是喝一些吧,这沙漠里可是不能脱了水的”

因着师兄方才那番没有来的怪罪,我心下的委屈哽在喉咙,只有死死咬着唇一言不发才勉强能扛得住不让自己愤nù

爆fā

出来。

“姐姐,你到底和殿下怎么了?”穆纱手握着水袋,坐在我身边“殿下年纪也不小了,看着也不像是个会随便闹脾气的人”

闹脾气?穆纱这哪是说师兄闹脾气,分明就在说我随便发脾气,惹了师兄不高兴才会甩脸走开。

烈阳之下坐在身下的沙子也有种让人不能承shòu的灼热,但我此刻却没有力qì

也没有心情在乎这些,就如穆纱所说如今我感觉自己身上的水已经随着汗水都散发出去,嘴唇上干地几乎嘴角微微扯动都能连着肉疼的不行。

穆纱见着我扯动了下嘴角,眯着笑眼,在身上扯了小块棉布,沾着点水,轻柔地将我嘴角慢慢沾湿,干裂的唇纹触碰到水有股抽芯的疼,穆纱感觉到我的反应,手上的动作越发轻柔,又将水袋递给我“快喝点吧,这里的人都为你而来,走了这么远,还遇上了银狼,我们也算是有了些成就,如今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这么远岂不是都白费了么?”

我是于心有愧,从开始他们说要来的时候,我倒是没有一丝感觉,如今真的知dào

这一路的危险,才开始自我责备。便拿起水袋慢慢地喝着水。

稍稍解渴之后,脑袋才慢慢从方才的执拗之中清醒过来。便只将水袋递给穆纱,轻声道“走吧。我已经无碍了,莫要耽误了行程,这种时候时间才是宝贵”

穆纱看我的眼神里除了无奈还有一丝不满,她见我艰难地爬上骆驼,便飞身将我带上去,自己坐在我身后,对着身后的六子“走吧,姐姐已经无大碍了”

六子朝我看了一言并未多言,只点了点头。便走过去告sù

努察请来师兄,终于这里所有人都彼此怀着心事,相顾无言,不管是吃饭还是行路,我眼前除了荒芜的沙漠还是荒芜的沙漠,在这无声的一天里我几乎牢牢地将整个沙漠的样子记在了脑海里,我想这一天我兴许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终于在晚霞将近的时候,努察停下了脚步,对着身后的师兄道“今晚就在这露宿吧”

众人无一人反对。也没有人吱声,只是默默地随着努察停下的脚步下了骆驼,六子勤勤恳恳将骆驼牵走打杂去了,努察则是一如既往卸下东西支帐篷。独独从下来之后不见师兄的影子。

穆纱眼角朝我微微一笑,拉着我道“时候还早,散散步吧。坐了一天腰疼”

我也是心神不定,便由着她拉着我四处走。如今是冬春交替时候,今日晚霞尤为宏亮。照着半边天光都是暗红,穆纱精致的面庞在晚霞的华光之下映照地分外娇媚,虽说是带着我出来逛逛,但目光却不时地落在忙碌的努察身上,努察一身好武艺,坐起事情来也是干净利索,宽大的灰色衣袍随着动作轻盈灵动,好不洒脱,看着穆纱也是不知觉勾起了嘴角,如此安详的景致却有些像书里说的某个村落的傍晚,妇人做好晚饭等着在地里忙碌一整天的丈夫归来,村子里家家户户炊烟袅袅,祥和安宁,也是我向往的生活,没有这些烦恼,即便做个普通的人也好。

“我时常在想,追了他这么多年,还要追多久”穆纱目光看着前方,眼神里似乎有些迷茫。

我也随着她的目光看向努察,柔声道“有生之年一定会是你的”

穆纱有些失笑地看着我“姐姐,你太坏了,这是我等到白头么?“

“他能让追到白头,也是件叫能羡慕的事”我也勾着嘴角看她笑笑。

穆纱深深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含着一丝颤抖“其实若是他现在应了我,我自己或许都不知dào

要怎么做,兴许是追久了,忽然觉得追着也挺好的,我甚至越发害pà

哪天他忽然转身看着我,那时候我感觉自己会害pà

到躲起来”

兴许看久了一个人的背影,便爱上了他的背面,从开始期待他的面容到后来慢慢习惯了等待,如今应该是最怕那人转身过来却不是自己心里期待的样子,若是这样,还不如永远都追着他的背影,起码不用改变,也不用手足无措。

“其实四殿下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穆纱转头看着我道“姐姐以为殿下是因为你想起了奕哥哥才会这般与你生气的吧?”

我疑惑地看着她“难道你以为不是?我若是能做梦都控zhì

得了自己,又何苦这般难受,他以为我自己故yì

找罪受的么?”

既然话被调开了,我又怎么还能忍气吞声,内心的的委屈便像是就酒坛子被打翻又染上了火,一发不可收拾地蔓延开来。

穆纱见我这般激动,微微楞了楞,后又对我笑笑“看来姐姐真的是误会殿下了,所谓旁观者清大概就是这样,你和殿下都是被自己的心情迷住了心智,或许殿下并没有,只是他不想与你说起,我也是看到了今日的你们,才想到自己”

晚霞已经落尽,远处努察已经燃起了六子带回来的枯枝,四周越来越暗,今夜却没有昨晚清明的月光,透过一丝丝剩余的光亮我到穆纱眼光闪烁不定,但面上却一片平静“姐姐经常梦见奕哥哥确实不是你的错,今天下午的时候,姐姐你昏迷不醒,六子一着急说漏了嘴,他说奕哥哥想要把你的灵魂从梦中抽走,这样奕哥哥就不怕四殿下不把你带去找他”

我几乎不敢相信穆纱说的,我从没想过有这么一日,在我的记忆中柳晟奕向来都是对我媚眼相视,一如前世他守护在我身边看我时候的眼神一样,虽然人心是会变的,但是眼神是骗不了人的,怎么也不想信穆纱所说是真的。

夜幕降临,穆纱牵上我的手,往回走“今夜没有月光,莫要离火堆太远”我便由着她带我回去“不管你信不信,这便是我听到的,异域的咒术与你们所学还是有很大不同,所以我根本看不出你的魂魄是否真的不稳,但我清楚地看到殿下对你多紧张,他抱着你的时候,我们都不敢靠近,他将你托在手心,小心翼翼地起身落下,我们只有站在一旁,看他将你抱在话里。直到我看见你醒来,他才收了自己身上的怒气,你可知他为何会气?他是气自己不能护好你,奕哥哥这个术,怕是做了变更,融合了自己身上所学的阵术,但是具体我也不甚了解,不过光是这个术本来的面貌就已经很少人能解,你可曾想到过看着自己心爱的人痛苦,自己却无能为力是什么感觉么?”

穆纱轻柔的话语飘进我的边,压在我的心头却如千金重,当时我只记得自己的委屈,只是对着师兄发火,想要一泄自己心中的怒火,却从未真的关心过他寒冰眼眸之后是否有着痛苦的深渊,冷傲的他又怎么会容许自己在旁人面前再失态一次。

见我没有回应,她又轻笑了一声“今日见着殿下生自己的闷气样子着实让我想到了我自己,我也终于知晓自己那日为何会在努察为我解穴之后甩手而去,其实我并不是恨他点了我的穴,让我动弹不得,我是恨我自己为何没有能力和他并肩作战,我是恨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为了守护我辛苦,意识到自己是这种心情的时候,忽然就释怀了,原来我并非只是单纯地想要追着他,我爱他,就想与他同生同死,因为没有他在的这个世间我已经不习惯了”

这话说的轻柔淡漠,就想一阵风就能将它吹走,但她说话的语气是那么坚定,穆纱是个伶俐的姑娘,一眼就能知dào

自己到底要什么,知dào

在这个世间自己付出多少想要得到多少,她说没了努察的这一世她便也不想活了,其实这世间兴许除了努察已经没了人能让她留在这个世间了,没牵没挂的人,活着也不过就是走这一世,行尸走肉不如痛快结束。

我发xiàn

自己根本没有她想的这么坚决,我曾经有想过,若是师兄有一日成为一国之君俯瞰自己江山的时候,站在他身边的人兴许不会是我,所以我选择默默离开,我以为只要将师兄留在心底便也可以活着,其实将师兄留在心底不过就是自己安慰自己的借口罢了,其实若那个人不是我,兴许我会发疯了似的妒忌,我静静地望着远处一如师兄眼眸一样深邃的夜空,想起了他午时冰冷深沉地眼眸之中掠过的一丝慌乱,空气里都是白日灼烧过后炎沙的味道,心下想着,今后我再也不会把任何是当着无所谓,师兄拿我当此生唯一相伴的人看待,我又为何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所谓爱情,不都是应该一直向前至死不渝的么?

他如今待我如此珍视,我也应该勇敢与他相伴。(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九章 共眠

沙漠的夜里静的叫人有些不寒而栗,说不准在某个熟睡的时候,就有一双眼睛早已经盯上了我们,尤其是经过今天白日和师兄因为梦见柳晟奕事情,更是让我心中踹踹不安。

师兄向来是个冷静的人,就连生气都只是冷言少语,唯独对我的时候,话多情绪也表露无遗,身为女人,被一个众人敬仰又气宇不凡的男子这般捧在掌心其实应该是一件最值得,欣慰的事,但当自己真zhèng

心里存的下师兄的时候,他对我的这种越来越明显的在乎却叫我欢喜不起来。

并非我天生杞人忧天,只怕有一天我真的会成为师兄致命的弱点,我也不是在怀疑师兄护得住我的能力,只是我不想让他在这种时候多费力qì

放在保护我身上。

我睡得很浅,师兄很晚才回来,在我旁边的帐篷睡下,声音不大,但我却仔细听着一丝都没有放过。

“还不睡,白天睡多了?”隔壁静默一阵,我以为师兄睡着了他却忽然淡淡出了声。

习武之人自然对旁人的气息了如指掌,何况我自认自己在听隔壁动静的时候确实刻意屏息静气,气息紊乱,自然也不像是在睡觉了,不过师兄根本中午还发脾气晚上还主动关心我,即便是口气依旧是不冷不热,但心地却是暖阳一片。

身边的穆纱倒是睡得正香,我琢磨着自己既然有些话存zài

肚子里说不出便睡不着,不如找他一口气说完,悄悄挪开身上的啾啾。掖好被角披了件外衣出了帐篷,六子守在火堆旁。烤着馍饼,刚巧要往嘴里送。见着我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我想他大概是饿坏了,只关注着吃的没有注意到我,如今好似被我撞到了有些尴尬地拿着饼,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我瞧着他黝黑的脸上被火光照的有些暗红,便轻笑道“味道挺香,手艺不错”

六子只摸着头,傻乐“放了些孜然。光吃着美味儿”又把手上的饼往我跟前送“乐小姐是不是饿了,若是不嫌弃便吃这个吧,我自己再烤,馍饼多得是”

我都将他家主子气成那样了,他怎么就还对我这么好呢,想着不自觉勾起嘴角“不吃,你自己吃吧,改日有空就多做几个,给他们也尝尝”

六子点头称是。也不客气地把那饼塞到嘴里,咬起来嘎嘣脆,脸上尽是欢悦的笑容,与往日办事时候的他完全不一样的神情。如今的他看起来叫人很轻松,兴许并不是所有的杀手都如我当初想的那样,冷酷无情。六子若是换上寻常的衣服,走在街上也没有人会认出他是做杀手的。但往往这种看不出来的人却最让人意想不到的,也是最有能耐的人。因为自信的人往往根本不需yào

装。

此时师兄也从帐篷里出来,他看了一眼已经站得笔直的六子又淡淡地收回了实现,将我拢在怀里低声又有些不满道“你若喜欢明天让他把那袋子馍饼都烤了”

师兄声音说的极淡,却把六子手里的馍饼抖到了地上,六子只低着头,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想必也是委屈至极,我无奈地瞥了师兄一眼,娇嗔道“你又何必为难六子”

他对我挑了挑眉“难道他不是喜欢做?我怎么听到他还自信满满地说了自己另外加了料子?你还说挺香?跟了我这么多年,我还真没发xiàn

他有这样的才华,如今不用用改善改善伙食岂不是埋没了人才?”眉宇间显然一副不愿意承认的样子。

“你让他烤了那袋馍饼,他今夜还能睡觉么?今后估计闻到这馍饼的味道都得好几天不想吃饭“火烤很是冲鼻,味道虽好,但是烤的人自然也是要受一番罪,师兄这分明就是故yì

为难六子。

想想他也有今日,不禁莞尔“何必跟六子计较”分明就是为今天中午自己心中发泄不出去的怨气找个缺口,定是把六子小心伤的不浅,想想摇摇头便抬脚往前面走去。

师兄继而跟上我,不疾不徐,行步间犹如此时置身在云端,即便脚下尽是沙尘,他却没有染上一丝,轻盈飘逸。

自从来了沙漠,他便日日都不着正服,散着头发,白衣广袍,莫不是这沙漠不容忽视,看的人以为自己在山野仙境,举手投足不乏优雅又带着挥之不去的贵气,他此刻面上含着微笑,让人看着就觉如沐春风。

他难得不对我方才的话再继xù

纠缠下去,想必也意识到自己似乎对六子真的是想要发泄自己心中积郁的闷气,我觉得师兄既然不想说,自然也有他说不出口的理由,而且像他这样高高在上的人,我又如何能逼他开口,便也就笑笑不言语。

他袖袍一挥,带上我的腰,将我贴近他一些,抿着唇,一阵风过吹气了他的衣袂,微微飘起,火光零星点点照在他俊美的侧脸,他嘴角勾起一抹深深的笑意,清澈的黑眸更是笑意浓浓,看的我一时慌了神,只觉光是见着眼前的人,他对我笑着,没有说话,就能让我心跳不已。

师兄似乎很满yì

我的反应,笑意再脸上又加深了些。

我有些失笑地看着他,本来觉得师兄这人天生一副冷血傲骨,没想到熟识之后发xiàn

他偶尔有时候也没脸没皮的,好在也是点到为止,便对他瞪了个大白眼,不去看他。

他见我有些恼了,低低笑了起来,从他胸口传来轻颤也慢慢感染了我,此刻的他就像今夜大漠里的月光,华光极尽,遮挡不住,却又柔和不刺眼。

此时心神里也只有一个想法,幸好…幸好这样的他只有我看得到。

“今日是我不好”他慢慢止住了笑,一脸认真地看着我。

我本以为他不想提及此事,想把穆纱说的真相掩藏再心底,但他却当着面对我解释,抬眼见着他笑颜盈盈,垂眸看着我,眼底尽是坦然,我才发xiàn

自己顾忌太多,兴许师兄本也不想对我隐瞒,迎上他的眼眸“这不是你的错,无需自责啊”

他将我揽在怀里,轻柔道“柳晟奕给你下的这个术,我只能试试,却没有十足把握,若是没有十足把握,我怎么也不会对你轻易下手”他幽幽叹了口气“我已经命人四处追查了,此次回去兴许就能有结果了”

师兄正色看着我,眼中情深意浓我又怎么会不知,若是换做旁人师兄也懒得动手,只因为是我,他才不想有任何闪失,即便只有一成的不自信都不行。

既然我这样让师兄这般困扰,他已经有了法子我为何不去试下,若不试,永远都得不到结果,柳晟奕不可能任由我留在师兄身边没有动作,今日就能看得出我一旦松懈了下来,他就有了可乘之机,抬眼对上他的眼眸,定声道“你有几成把握?”

闻言师兄面上一怔,目光在我双眸间来回摆动,沉默且小心翼翼地看着我,许久,沉声道“四成”

我有想过师兄没有十成的把握,没想到连五成都没有,对于我这个贪生怕死的人而言实在也是一个很难过去的关,师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底冷静而坚韧,我便觉得光是这眼神也应该信他一回,师兄定会做到最好,若是师兄做到的四成怕是旁人十成也不及他,扬了扬眉“我要试试”

师兄扶着我腰际的手微微一僵,眼底慢慢沉静了下来,我说的自然是自己心中真实所想,师兄自以为的四成完全不足以让他对我动手,他眉间微微紧锁,声音低垂道“瑶儿,这不是闹着玩”

我第一次见着师兄眼眸里除了冷漠愤nù

幽深之外的不确定和一丝慌乱,我主动伸手抱住了他,紧紧贴在他怀里,嘴角含着笑意“我信你,这世间我最信你,比娘亲和师父更甚”

他微微一愣,眼中的不确定和那一丝掩藏极深的慌乱,瞬间化成一声低低地浅笑“那老头子听到非得气疯了不可”

眼前忽然闪现出师兄平常对着我吹胡子瞪眼的样子,也跟着轻笑了起来。

“即便真的试,也要等到回去之后”他偏头俯身,一个温柔的吻落在了我的唇上,轻轻含着住,从唇齿见似有甜蜜地浓情,在嘴里慢慢化开,扬起心底的一汪春水,师兄的吻不似昨晚的热情,细密绵长,柔软清香,根本叫人无法再多想其他,甚至忘了喘息。

直到师兄意犹未尽地松开我的时候,本能地大口呼吸着微凉的空气,这凉气怎么也不能解我脸上的灼热,在他眼眸静静地注视下,却觉得脸越来越烫,目光低垂避闪着他的视线,下巴却又被他抬起,闭眼至于心想着,看来今晚又不能走回去了,不想他温热的唇只是轻轻落在我的额头,靠在我的耳边轻声沙哑“瑶儿,你答yīng

过我的,我们生生世世的”

“嗯,我答yīng

过你的”心底暖暖的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他生在皇家,身上应该带着皇家的傲然之气,但每次提及生生世世的时候,我都不能自已地想要迎合他,兴许在我心底也是这样以为的。

一生一世还不够,他允诺我的却是生生世世。(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章 吃味

那晚我又被师兄抱回来,微微娇喘地躺在他怀里,根本没脸看六子有没有注意到我,脑海中只剩下责怪,师兄最近对我的占有欲越发地厉害,尤其是远离喧嚣俗世在这荒漠里,对他而言难得抛开一切事情,偷了个闲,但遭殃的却是我。

师兄则是每次亲吻之后衣服意犹未尽的表情,也是叫人只能扬天默默叹息。

他以穆纱睡着不便打扰为由,将我揽在了他怀中睡去,那一夜睡得分外踏实,兴许是他身上撒发出来的墨竹清香安定了心神,一夜无梦。

第二日直到太阳照得帐篷里一片大亮,我才醒来,师兄悠闲地握着一卷案卷在看,枕头边上也摞了几卷未打开,见着我醒来,轻轻放下手上的案卷,侧身对上我的眼睛,笑道“醒了?睡得可好?”

一早醒来就能见到他的笑颜,即便是在这荒漠之中,我依旧觉得自己无比幸福,其实只要师兄在身边不管在什么地方应该都会觉得幸福吧。

师兄收起案卷,轻轻揉了揉我因睡觉弄乱的发梢,暖声道“醒了就收拾下,准bèi

出发吧”

我静静看着晨光之中他温柔如水的面容,温柔地几乎要将我融化,咧嘴笑着点点头。

掀开帐篷,便见门口蹲了个人,仔细一看却是穆纱抱着啾啾蹲在地上,怀里的啾啾显然是被迫的,哀叫着四脚登天,奋力要从穆纱的怀里挣脱出来,穆纱见我出来,立kè

起身跑到我跟前。脸上的表情极其委屈,撇撇小嘴“姐姐。你半夜睡着人就不见了,我以为你被狼叼走了。差点追出去找你”

我捂着嘴闷闷笑出了声,这鬼灵精,分明就是在说师兄是狼,她可真是有胆子。

师兄跟着出来,迎着阳光眯了眯眼,看了一眼穆纱,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可见今日他心情似乎不错。

穆纱跟着又拉着我的手“没想到你居然和四殿下在一起,你说你是不是半夜四殿下来抱你去的”

“是”师兄转头。声音温柔,但似乎又带着一抹让旁人不敢再问下去的气息“又怎么样?”

穆纱的话被堵在嘴边,不好多言,显然是对师兄的反应有所不满,我无奈地看了师兄,他长长地睫毛冲我轻轻眨了眨,我很是无语,他什么时候喜欢跟穆纱较真了。

牵起穆纱的手,看着她那委屈又不敢多言的小脸。柔声道“走,姐姐今天和你坐一起,咱们好好聊聊”

穆纱欢喜地应和,点点头。一手抱着挣扎不已的啾啾,一手拉着我往前走“快洗洗,现在时候已经不早了一会…”

未等穆纱说完。师兄衣角便已经参在我和穆纱中间,穆纱不得不抱着啾啾在一旁干瞪眼。师兄强行地站在我身边“我也洗洗”

我看着一旁六子捧在手心的湿布巾,狐疑地看着他。从前也未见他这般粘人,怎么突然就有些蛮不讲理呢,无奈地地上手上的布巾,他却不接,微微低下身子“给我擦擦”

这一刻我简直有一种觉得眼前的人绝对不是师兄的错觉,手顿在半空,穆纱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六子则识相地收了手上的布巾,唯有努察依旧不紧不慢像是没有见到我和师兄这一幕,自顾自地收拾着帐篷,路过六子身边,拍合他微微有些错愕张开的下巴,示意他跟着收拾行装。

我不给他擦脸,他也没有恼我,依旧矮着身子,一动不动,见着六子行李收拾差不多,便只能伸手给他擦擦脸,见到他满yì

笑容的时候,不禁也对他翻了白眼“真是不知dào

你为何忽然又这般粘人”但这个时候心里却没有一丝恼怒之意,倒是嘴上虽然讨厌心底却尽是化不开的甜蜜。

一旁一直干瞪眼的穆纱,终于看不下去,不屑地“切”了一声抱着啾啾便离开了。

我见着穆纱被师兄气走了,又是气又是好笑地垂了垂他的胸口“师兄这次是不是做的太过了”

师兄握着我捶打他的手,轻轻放在唇边,温声道“你不喜欢?”

那目光比这荒漠午时的太阳还要炽热,只一眼心就跟着融化了,低着头,嘴硬道“你真的是师兄么?”

他微微张开了唇,却不是意料之中亲吻在我手背上,张嘴便是一口,咬了下来,感觉到微微的刺痛,才从甜蜜中稍稍清醒,有些压抑地看着他。

“苏墨辰前晚给我捎来了个密函,他说最近研究出了你和我的性子如何能给你安全感,便给我支了这一招,我想着左右无事便试了试”眯了眯眼,眼底尽是笑意“没想到甚是好用”

看着他的眼眸,心下一沉,想必今后穆纱有苦头吃了,穆纱刚刚认了我这个姐姐,如今师兄分明就是要将我独占己有,根本不顾穆纱悠远的眼神。

“苏墨辰与你说了什么?”原来师兄知dào

我没有安全感,他若不问,自然苏墨辰也不会对他作答,师兄背后真的为我做了很多我不知dào

的事。

他洁白没有染上一丝沙尘的广袍里掏出一张极其小的纸,如玉的手指递到我跟“这是大漠苍鹰传来的”

我展开小小的纸条,想必里面也没有多少字可写,果不其然纸条只有一句话“抛弃自我,方能始终”

充满悟性的一句话,苏墨辰让师兄做一个完全像自己的样子,这样才能得到他想要的我,所以师兄便没脸没皮地贴着我,即便是六子与我多说两句话也不放过

现在想来相较于从前的师兄,这个时候的他确实叫我心安,兴许这样子,才是对我最坦诚的时候,只有碰触到彼此的心,才能真的贴在一起。

虽然每晚都被师兄无赖地亲吻到腿软不得而归,即便是丢了这辈子的脸,在我心底依旧是没有任何恼怒,而是甜蜜地种子慢慢发芽膨胀,翻腾而起。

将纸条收好递给他“就这样你以为就能护得住我了?”

师兄将纸条接过,稍稍催动内力,手上的纸便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他掌心,他抬眼对我一笑“似乎三公主是个很强劲的对手”

我甚至在他此刻笑颜中看到了一丝无奈,挑挑眉“我也觉得”

穆纱则是在不远处用一双不安的双眼,分毫不离地洞察着我和师兄之间一举一动,见我看过去好冲我不满地眨眨眼,我只得从师兄手中抽出手“今天我和穆纱一起”

师兄只对我淡淡一笑,似乎料到我会这么说,也不出口阻挠。

我暗自想着,师兄这样一定是故yì

的,转头对上他跟着我走过来的清澈的眼眸,眼底尽是弄弄的笑意,路过我身边,低声在我耳畔“你这是故yì

躲我呢?光天白日还能将你吃了不成”

其实我心底确实是有这方面担忧的,最近这两天他对我举动根本就无视旁人的目光,我并不怕师兄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只是我确实是承shòu不住他给的浓浓的爱,他不会失态,我定会出糗,虽说师兄这个时候是比往日清闲有闲情,但毕竟此番路途有很多不测,根本不合适过分谈情说爱。

再来穆纱心中一直郁郁,积攒了这么多年的话,肯定是要找个人诉说的,她的性子就是这样,一旦认定了谁,必然是缠着不放了,因为之前太自立,以至于这么多年来的心情,没能好好与旁人分享,即便是她真心找到的第一个想要敞开心扉的人,那人却只拿背影对着她,如今有了我自然是粘着不放,我也不想和师兄谈情说爱的时候,一直有一双充满怨恨的眼睛在某一处盯着我们。

穆纱欣喜地一手抱着脸色很差的啾啾,一手牵上我,开心地往前走,我瞥眼见着她的模样,挑挑眉对她道“你这算是左拥右抱么?”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眼底的笑意越发浓烈,故yì

走快些赶上师兄的步子,声音稍稍放大“左拥右抱就是舒服”

师兄根本没有抬眼看向穆纱,理了理广袖袍子,随后袖子一挥,一阵风朝穆纱吹了过来,穆纱死活也不愿意松开我的手,挡住那道掌风,眼看就快来到眼前,情急之下,丢了手中的啾啾,出手轻轻挥一挥才将其化解,但是代价就是,啾啾被摔了之后就再也不能耐着性子陪穆纱闹腾,带着受伤的眼神,一瘸一拐且气鼓鼓地坐在我那头骆驼上,远远看去,骆驼两个驼峰之间坐着一只十分不起眼的小银狐,那正坐的样子分外滑稽。

穆纱则是带着歉意走向前,看着啾啾吞吞吐吐不自然道“那个,我也不知dào

你能不能听懂我说话,方才我不是故yì

的,若是你要我做什么才能解气的话,你尽管跟我说,我穆纱说到做到”

啾啾小脑袋先是一顿,后两眼一转,撇头不看她,我在后面也无奈地暗自感叹道“一人一兽怎么交流?啾啾即便是听得懂也无法将话说出来,这种事也不是有心就能办成的事,况且今日啾啾好似怒气不少,即便我上前游说他定也是不给面子的,未免自己也招来一身不快,便没有上前。

这趟沙漠之行不管能不能找到邑月阁,总之如今看来收获也是不少了,而我却忽然有种不想回去的感觉。(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一章 隐忍

自从师兄彻底释fàng

了自己无赖的性子,眼下就连穆纱都似乎有些招架不住,一连几日下来,男子不感言,唯有穆纱一人不时露出哀怨的眼神,却也始终只是清楚地表现在脸上,师兄却只当着路过的沙漠一样,一掠而过,穆纱时常咬的牙齿咯吱作响,因着她自觉身后没个撑腰的,只能是敢怒不敢言。

我时常被夹在两人中间,弄得哭笑不得,穆纱这几日经常会像失忆了一样重复问我同样一个问题:四殿下难道本性就是这么赖皮?

这个问题自从我感觉到师兄改变之后,自己也时常捉摸,有一晚师兄见着我愁眉不展,翻身将我压在身下,勾着坏笑“今日你似乎时常走神?在想什么?”

我则是被师兄刻意压下来的重量,险些喘不过气来,伸手不满地推了推他“让开些我就告sù

你”

他则是抿着唇摇摇头,看着我若有所思了会,翻身又将我圈在怀里,眼中似浮上了一层云雾,将光华盖尽,我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灼热不似平常的温度,若是没想错,应该是苏墨辰书中所说男子情到弄出必然会有的反应,他微微喘着粗气,将我的耳垂含在口中,舌尖在耳垂上轻轻缠绕,从他含住耳垂的那一刻起,我才真zhèng

感受到不仅仅是师兄身上的温度发生了变化,他触碰到我身体的每一处似乎都能带着他的体温,在我身上燃起一阵火焰。

呼吸在耳边的温热气息,洒在脖颈。惹得全身阵阵颤栗不止,脑海本是清醒地思绪也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水雾。渐渐只剩下师兄触碰到的地方存留的感觉,就像一朵青莲。化开绽放鼻尖醇香无比,他手臂揽上我的腰,唇上一阵温热和柔软,墨竹的清新味道将我困住,他伸手撩起枕边的丝帕覆在我眼帘,丝丝凉凉解了我身上的一丝燥热。

被他含着的唇,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轻颤,唇齿间缓缓又绵长的纠缠,让我本来散开的一丝燥热又重新燃了起来。身上没有了一点力qì

,即便是举手推开他的力qì

也没有。

师兄对我从来都是适可而止,我们彼此都是分外能隐忍的人,但近日师兄却像是回到了当初我见到他时候的坏坏的样子,我以为那是装的,如今想来兴许这也是他品性的一部分,只是被很多事逼着掩埋了下来。

寒风微微吹动着幕帘,空中飞过的沙石,与幕帘相撞发出低低浅浅的声音。师兄和我的呼吸融在了一起,虽然味道淡淡,我却不能自已地欢喜。

在他加深这个浓烈的吻的同时,纤细的手慢慢调开了腰间的细带。衣裳随之敞开,我意识到师兄这样的动作,但几乎被他吻到窒息。身子已经软的无暇顾及其他。

透过丝帛的面纱,隐约能看清楚他双眸之中隐藏迷蒙的光泽。他勾着嘴角“在这个时候走神,师兄是不是还没让你满yì

”耳边他沙哑带有挑逗的声音。就像是美妙的旋律,催动着我的心弦。

他的唇从我的脸上吻进了脖颈,锁骨,另一只解我衣裳的手已经几乎将所有的外衣都解开,只剩下一袭肚兜,身子曝露在外的时候,与寒气相触,脑袋微微地清醒了些,直到师兄的唇落在锁骨又欲要向下的时候,残留的一丝理智,终于挥手握住了他从肚兜探进来的手。

那双温热的大手被我握着,人也跟着顿了顿,其实我并非想要拒绝他,我本来就有想过,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要和师兄分开,那么离开之前很想将自己给他,我想给他留下个完整的我,或许他也会给我留下一个念想,即便是我一人的念想也罢,因为此生除了他,我绝对不会再爱上旁人。

但现在隔着一张简单的幕布,隔壁还睡着两个人,六子即便识相离开,穆纱肯定不会当着听不见的,而且,为何我还能存着一丝理智,就是心中对柳晟奕在我身上下的术很是顾忌,我不怕万虫噬心的痛,只怕会连累到师兄,毕竟是密术,而且是来自万毒之国异域,这样一个遍地都是毒的国家,任何事都不能掉以轻心。

“师兄,不能”我对他摇摇头,目光尽是无奈,我想让他知dào

我并非不想,但也不能再继xù

了。

师兄目光定定地看着我,眼中本是浑浊的雾蒙逐渐散开,露出清亮幽深的眼眸,其实一个男子情到浓时却被打断,苏墨辰书上说,得不到只能去洗冷水澡,如今连水都紧缺,怎么还有冷水给师兄洗澡,担忧地看着他,慢慢拿开手,定神地为我一件件系上衣裳,最后在我目光注视之下,一把将我揽在怀里,紧紧搂着,哑声道“睡觉”

我看不到他的面容,却能听见他心口传出来剧烈的心跳声,伸手抚上他的胸口闷声道“师兄你没事吧”

许久我以为他睡着的时候,才听得他喃喃“没事了”

手腕一动,不禁扯开了他方才散开的衣襟,夜幕里露出了半肩肌肤,本是稍稍平息的心跳,似乎又重新回来了,师兄咬着牙,低声对我道“乖乖睡觉,别乱动”

没了这几日来的温柔调侃,似又回到了那个平常淡漠却因自己从容有些恼怒的他。

我手指轻轻捅了捅他的腰,小声关切“你…要不要出去吹吹凉风?”既然没有冷水洗澡,那就换吹冷风吧,反正一样冷。

此时一直不吱声的师兄,忽然将我的头捧了起来,眼中含着笑意,随后低低地笑了两声,又将头埋在我的脖颈里,笑的花枝乱颤,这是我认识他以来,他笑的最好kàn

,也是最真实的一次。

他定是这辈子也不会想到自己也有被人说道这个份上的这一天,不过想来经lì

过这些事,才应该算是一个完整的他。

许久沉默,外面柴火烧的噼啪响的声音,充斥着整个耳膜,师兄在我身边深深地叹息“明天应该就能到徊水了”

我心想着终于是安全到了,这一路天气没有任何异状这是我最欣慰的事。

“不过”他顿了下,言语之中甚少见到的迟疑“去邑月阁,怕是没有那么简单”他伸手抚上了我鬓角两边的一缕发丝圈在手中把玩。

“其实我也料到去那不简单,否则努察怎么会说从没听过有人找到过徊水之巅,又谈何见过邑月阁”声音极轻,轻到我自己都觉得这件事其实很难。

师兄圈着我发丝的手一顿,慢慢放了下来,低头看着我,轻笑道“旁人说这话我倒是觉得一点也不惊讶,你这邑月阁阁主怎么就连自己阁里都去不成,说出去谁信?”

“还不是沁宜自己封的,我也没有特别想要这个阁主之位,不过是想要进去找点东西罢了”我撇撇嘴心下有些不满。

“如此说来,阁主你是不想做了?”师兄的眼眸在黑暗之中依旧闪烁清澈的光亮,被他眼中的潋滟芳华看迷了眼,险些忘了理解他话里的别有深意。

眯了眯眼,低垂眼眸“我不要了,你以为谁还能做的了?”我摸出身上挂着的玉石“没了这玉石,沁宜她们谁都不会承认,这玉石是素月留给我的,我自然谁也不会给”

师兄轻笑了声“这邑月阁你留着,日后做生意,光是有秦家人还不够,邑月阁你兴许不了解,这邑月阁并不只有鬼魂,听闻当初这个阁主,只为了收揽这世间能见到鬼魂的人儿建立的,自从云家被先皇打压之后,有些追随云家一部分学士的后人就没了去处,久而久之漂泊在外,论修行也算不得,心中又对皇家心存芥蒂不肯入朝为国君所用”

我眼底一紧,眼底闪过一丝诧异“没想到邑月阁收揽的竟都是能人,你说那阁主若真的是我前世爹爹他要招揽这些学士做什么?”

师兄抿着唇揽着我腰的手紧了紧“听说第一批学士从邑月阁出去之后各自分属大梁各个地方,之后便销声匿迹了”

招揽了人,却又没有动静倒是有些蹊跷,而且还吧邑月阁安布在寻常人都不会来的沙漠之中。

师兄忽然一把掀开我身上的薄被,将我压在身下,凝神看着我“近些年秦家生意做大了之后也暗中探的了不少邑月阁的消息,你若是想知dào

”指了指自己的唇“伺候好了”

我低低朝他翻了个白眼,将方才盖在我眼睛上的丝帛望他身上丢了过去“这里没有冷水给你净身,差不多就行了”

师兄见我没有配合,压在我身上纹丝不动,好似没有放qì

的意思,师兄倒是没怎么压着我,但是确实如此近距离接触难免尴尬,于是身子不自然地扭动想让他早些翻身下来。

“别动”沙哑之中带了些艰难“我不介yì

真在这吃了你”他低低且缓慢地在我耳边吐气“这火没想到一把就能燃起来了,如今你这般…”隐忍之中深深哀叹了一声。

被他这么一说我自然是一点也不能动,若是方才我没感觉到是自己也跟着迷了进去,眼下我是清醒的自然能明显感觉到师兄身体的变化,只眨眨眼由着他慢慢熄火。(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二章 取舍

这夜过得分外漫长,本身是困意甚浓,但却要时时念着自己不能乱动,让师兄平静下来,意念却终是敌不过困意,不知不觉间沉沉地睡去了。

朦胧间似乎感觉到师兄的手轻轻地为了理了发,又沉沉地叹气,之后身上一轻,便没了记忆。

再醒来的时候,睁眼便见得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似有怒意地看着我,之后便听得一声惨叫被师兄从后面提了起来,恨恨地丢出“今后离我一丈远”

我默默地替啾啾哀叹,一片真心照月明,人家却就这么随意践踏了。

师兄眼眸含笑“起吧,今日气候有变,不宜拖延”

这才透过师兄看见了外面的天色,今日没有一如往日的太阳,而是阴天,铺天盖地灰蒙蒙的黄沙,我心下一沉,莫不是最后一天遇上大风吧。

“遇上了也躲不过,莫要操心了”师兄见我脸色不好,伸手揉了揉我的发丝。

我肩上的衣领随着他手上的大动作抖落了下了,落了半个肩膀,师兄深深低沉道“看来瑶儿这是不想走了”眼中闪烁份危险的光芒。

“走,马上就走”赶忙拉上衣服,利索地将衣服一口气全部系好,太言闪烁清亮的眼眸,天真且单纯对师兄道“走吧”

师兄无奈地将我欲要起来的身子压了下去,无奈地伸手解我身上的衣带“你是自己穿不好衣服?”

低头看着师兄结我衣带的手,轻轻把我草草系好的衣带重新解开,又一层层整理好慢慢系紧。我曾经幻想过有一天我们过着男耕女织的山野生活,只有我们两个人。平平淡淡自然地在一起,没有负担。就像现在这样,高高在上的他竟也伸手替我穿衣裳系腰带,仿佛身边的一切都是简单的农舍,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清晨新鲜的空气里参合着欢快鸟叫,开始一天的劳作。

只是眼下这双如玉细长的手,怎么会做农耕,而我,显然一件衣裳都不能穿好。又怎么会做个本本分分地妇人。

一切不过都只是晃眼间的错觉,师兄将我衣服重新理顺之后,又替我理了理头发,只是师兄理头发的手艺好似并不如穿衣手艺好,直到我痛得叫了第五次,他终于肯松了手中的梳子,起身对着外面一直探头张望的穆纱道“你去把她那头发绾好”

穆纱愣愣地“嗯”了声,便寻着我进来,对我别有深意地推搡了下。神神mì

秘道“怎么样?四殿下滋味如何?”

“什么如何?”他又不是食物,何来滋味。

穆纱瞬间低垂着头,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提不起劲。就连梳子也掉了下来,低垂着头喃喃自语“看来是我想多,若是真是把殿下吃了。你今日怎么还会这般如虎添翼”

这会我好似才明白穆纱说的滋味是指什么,虽然我们之间确实没有发生更多。但多少被穆纱听了去还是有些叫人害羞,便红着脸低了头“替我绾发吧。听说今日天气不好”

“是啊,弄不好,会遇上大风”穆纱听闻这事,面上忽然就正经的起来,可见这感觉并不是我一人才有的。

“可是能寻到躲避之所?”其实走了这么久,我也算是看过不少沙漠了,路上的这几日,我也留心观察过,何处可能有水,何处能躲风,我失望地发觉,这里的水都可能比一处藏身之所更好找。

穆纱也看着我无奈摇摇头“没有,从来都没曾听说过,即便是隔壁也不过是碎石,很少会有山洞那样的地方。

我心跟着穆纱的否定一沉,连穆纱这个天不怕地不怕到处闯荡过的人都说不可能,我们若是在遇上风沙之前还没找到邑月阁,岂不是要被卷走掩埋在黄沙之中,我记得努察对我严肃地说过,若是人一旦泥水,还能有可能被救下,一旦沙石进了五脏六腑必死无疑,救也是无力回天,圣人都不行。

想起他说话的时候认真的面容,不得不心头焦急了起来,走了出去,便追过去找了努察,他见着我依旧规矩低头“小姐”

“若是遇上大风,你一定要带上穆纱”我并没有想要问他多余关于大风来了要怎么办,努察本身也没有遇到过,况且他若是知dào

今日定也会跟我说的。

闻言,他面色变了又变,似在揣测我话里多少意思,我自然是当着这个是生死关头,给的嘱托,显然这也应该是努察的责任,穆纱自从与努察吵完架之后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话,但穆纱的目光一刻也没离开过他,努察说的话不多,她的耳朵一句也没漏下,努察不该就这样撇开穆纱,自然我知晓他肯定也不会抛弃穆纱,只是彼此没有主动说过话,必然是要有一人主动搭桥,我慎重地看了他一眼“此时并非儿戏,若真有不测……我想她应该最想和你在一起”闭了闭眼,深深地吸看口气,若换着是我,最想的便是师兄了。

努察眉间紧紧皱起,脸上本就有些褶皱,如今皱起来本来俊朗的脸庞多了些深沉,他只紧紧抿着唇,须臾低低对我应了声,声音极轻,却是最深刻的回应。

穆纱站在帐篷门口,眼睛毫不掩饰地朝我们这边看来,我转头迎上了她担忧的眸子,却对着努察沉沉道“若是真遇上大风,我们还能侥幸一同走出去,望你能给穆纱一个机会,毕竟,她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也是独生一人,你若不喜欢她,也给她个机会,她等了你这么久,若是连机会都没有就放qì

了岂不是太冤了,她只有看清楚才会甘愿放手。不过,你能确定有那么天穆纱不再这样粘着你,你不后悔就好”

努察并不像穆纱想个孩子一样,和他说话并不需yào

威逼利诱。他自己分得清这之中的是非对错,也能冷静地看透自己内心。因为他向来自制力就别任何人都好,从不逾越。规规矩矩,心中坚守着复仇的想法,始终如一,只是我必须要让给他抛开挡在他真心面前的迷雾,让他看透自己的心,若是真的有一天这个每天跟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存zài

的人,忽然就消失了,但愿他能真如他自己平日表现的那样依然冷静淡漠,若他真能如此。那也好让穆纱真的看清努察的想法,做个干净了断,依照她这样的年纪,用几年来忘记,再遇上真心人也是有可能的。

若不是那样,那就请牢牢抓住,否则兴许真的在某个顾忌不到的时候,错过了那个今生今世都想相守的人,那便会后悔终生。

努察也抬头看着前方的穆纱。声音极轻,像是来自遥远的地方“那年她才8岁,我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她才及我的腰。便追着我后面让我教她学武,那时候我只记得经常满脸脏兮兮的女孩子跟在我身后吵吵闹闹”他回忆到过去的时候,面上松懈了下来。比往日淡定从容的表情更有几分灵动,嘴角微微弯起。这段回忆对他来说应该是美好的才是。

“我是他哥哥做事的,他哥哥应着我。会派我去大梁接近太子,那时候,我满心只有这个想法,如今想来好似错过了很多她的过去”他声音依旧极清淡。

我瞥眼看了他“你是后悔了么?”

努察笑了笑“我做过的事从来都不后悔”

穆纱帮着六子收拾地上的行装,六子对穆纱毕恭毕敬,对穆纱动手收拾也是分外无奈,穆纱见着六子很好欺负,便更加变本加厉,惹得六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能在那黝黑的脸上看得出这么多颜色,可见穆纱果真是个调皮能手。

努察看着穆纱顽皮的样子,自然地露出无奈的笑容“那时候我只勉强应着她每日指点她几招,本以为她就是好奇,来几天便不学了,我留在那的一年,她从未停歇过,也没迟到。记得有一日我出去做任务,没有给她留信,外面下着鹅毛大雪,我深夜才回去,落了院子里我才记起她,又扫了院子见没人,也觉得自己多心了,却不想在门口见到了她哆哆嗦嗦冻僵了的身影,我足足花了十日才将她救醒,她醒来之后却是欣喜地抓着我的手,说总算等到我回来了,那时候我才发觉,不知不觉间,自己也跟着她一起沉沦了”

一年,终归是能改变一个人的想法,虽然只有九岁,但穆纱这九年可是比得上府里小姐的二十年经lì

的还要多,她自小便不受亲人疼爱,在皇宫这种大染缸里,所见所闻自然多的数不胜数,而穆纱很小便被送出了宫,在外漂泊自然是会让人变得越来越坚强,这样的她其实有了喜欢的人一点也不稀奇,努察应该也是个受了不少罪的人,他懂穆纱的苦楚,对穆纱的感情多少也有些感同身受心心相惜。

那个曾经灰头土脸的小姑娘,转眼就已经亭亭玉立风姿绰约了,怎么能还能真的舍得推开,努察的喜欢其实不必穆纱差,在她喜欢他的那个时候,他比穆纱更早懂得爱一个人,所以穆纱兴许还没有努察对她的爱来的深。

我诧异与自己的发xiàn

,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平淡的努察“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推开她?”

“那时候她哥哥对我说过,异域王并没有真的遗弃了穆纱,不过换一种方式保护她,兴许终有一天,穆纱会重新被召回宫”说到这他的话嘎然而止。

努察一直眉目淡淡,我这次确确实实感受到他的隐忍,他以为穆纱若是能回宫那才是她最好的归宿,所以他选择了在能将她深深抱紧自己怀里的距离里选择了对她冷漠,这世间的痛苦我见了不少,却没有一种是如此叫人如割心头肉般地疼。(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三章 石窟

气候比我想象中的要糟糕很多,不止是铺天盖地的黄沙飞石,脚下的骆驼走路的步伐一步步艰难。

师兄将我整个人都护在了他的臂弯里,风在离他五寸之距摒弃在外,这是他运功所得,但我觉得也并非长久之计,毕竟眼下的路走的很慢,若是拖延下去,师兄再有能耐也撑不了太久。

我转头瞥见穆纱好似面上有些吃力,再看原来她怀里还护着一个啾啾,啾啾虽然身子不大,但终究还要分些力出来,对于穆纱来说自然似有些吃力。

“六,把那小东西抱走,离地太近味道太重了”师兄温温地吐出几个字,衣袂随着骆驼艰难行走,摇摆不定他却任然一片安详的模样。

六子领了命,二话不说,来到了穆萨跟前,穆纱看了一眼毕恭毕敬的六子,也知晓自己身子不合适再勉强撑下去,便对他点点头,将啾啾交了出去。

本是睡得正熟的啾啾,一个激灵醒了,见着自己本该醉卧女人怀,却换成了一个黝黑大汉,实在是差别太大,显然是不能接受,便挣扎要跳出他的怀抱。

六子知晓啾啾是我的,也不敢多施礼,只无奈与他周旋,这种时候怎么能由着他胡来,师兄眉目淡淡,只一眼瞥了啾啾,瞬间他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化成了一尊泥塑,六子也微微一愣不吱声便将啾啾抱在怀里带走了。

不多时听到后方隐约传来奶声奶气带着不可置信的音调“秦大大瞧我了,你看见没,他瞅了我一眼”

暗自翻了个白眼。低声喃喃道“果真是热脸贴冷屁、股”

“你说谁是冷屁、股”上方传来师兄淡淡的声音,语气却是相当不满。

我暗叫不好这话本应该烂在肚子里的。不想却说出口了,若换做旁人兴许还听不到。师兄耳朵尖的很,什么都逃不过他掌心。

“自然是啾啾,穆纱对他那么好,实在是不懂体贴人,只光顾着睡觉”话风一转,心想着反正啾啾隔这么远也听不到,说了也无事。

师兄漫不经心地看了看我,挑了挑眉“改天把他送给三公主,我看他对你也不甚好。倒是也不反感三公主,你留在身边也是徒增感伤,终归是主仆一场,他也没向着你,让他留意自己的小命就成了”

话音刚落,身后本是欣喜狂呼不止,弄得六子又手足无措的啾啾,忽然间好似又石化了一般,低垂着头。一动不动,六子被啾啾这一来一往的动作弄得措手不及,这大男人怕是真的没真的碰过这些事,就像一个单身汉。来带小孩子一样看着分外不协调,却叫人更想看。

忽然揽着我的手臂一紧,片刻。前面便传来了努察有些紧张的声音“风沙太大,已经看不清路。前面块样子不晓的岩石,兴许能靠着先躲躲”

这声音不大。却字字句句清晰入耳,显然是通过内力传送过来的,风越发大了起来,吹过眼前的时候根本看不清,若不是师兄的真气护体怕是带着面纱也只能是一脸沙石,就连前面相隔不远的努察也连背影都看不清楚了。

师兄轻轻皱了皱眉,嘴唇紧紧抿起,面上瞬间像是染上了一层冰霜,眼睛紧紧看向前方,他眼眸微闪“不用,继xù

前行”师兄也是用密音回复,脸上没更多的表情,眼眸却像是黑色的深渊,越来越沉。

“可是护着我,让你吃力了?”我想着这么久了,也走没多远,怕是师兄也会感觉到吃力才会这样。

师兄没有看我,一直盯着前方,低声道“前面那并非是岩石”

我顺着师兄的目光看向前面,看到了一块暗色的影子,与往常小憩的路边岩石大小高度确实这个大上很多,若是风沙之中就像穆纱说的能在风沙里遇上一处岩石已经是天在帮了,怎么可能这么巧还预见了一个这么大的石块,不过这么大的东西若不是岩石,那会是什么?况且努察虽说是有功夫,但不一定能见到鬼魂,所以我并不以为努察见到的是鬼魂”

“听闻进出沙漠的商队里人人都听说过的故事,沙漠里不仅有人看得到却怎么也追不到的海市盛楼,还有一座食人窟,这两个地方几乎都是让人送命的,但却有很大不同,海市盛楼通常会出现在艳阳高照的天气,越是炎热,被晒的人若是脱了水,眼前会出现幻象,海市盛楼在阳光下看着几乎整座城的屋子都是金子砌成了,试想即便不是商队,若是寻常人,难道不会为之欣喜而去追逐么?如此便在奋力追逐空无虚幻的秘境里送了命”他搂着我的身姿,淡声道。

“那食人窟是什么?”我能听得懂师兄说的食人窟就是眼前我们以为的能躲避风沙的岩石。

“食人窟便在这大风天气,以为自己躲不过,却撞见了救命的岩石,试想看不清前面的路,能在这种茫然无措的时候,遇到了一块避风的地方任谁会不去躲?若是停下了便能发xiàn

其实能在某处寻得一个石洞入口,至于里面有什么,便不得而知了”师兄眼角染着浓浓的寒意“不过我以为只是以讹传讹的故事,你是不是应该已经感觉到了戾气?”

师兄话到一半的时候,我就已经感觉到了,确实像师兄所说在眼前这块即将露出真面目的岩石身上探知到了浓重的戾气,被深深地掩藏了起来,若是这块岩石真的是有食人窟,那必定是人死了之后魂魄便被迫留在了这里,如今积少成多,便鬼魂的戾气就掩藏不住地显露了出来。

“若这里的食人窟真的是能食人的话,那必定是死了不少人,而且那些人以为大风天消失的人,会不会其实都被这食人窟带走了?而不是这场大风沙?”这便是我的猜想,只因为那些商队的人根本没人看得出这里面有戾气,即便是真的有感知的人也有可能早先时候戾气并不如现在这么重”眼前慢慢出现了一块与寻常岩石无异的巨石,不断地守着风沙的侵蚀,依旧稳稳当当屹立不动。

努察听从了师兄的意思,没多问一句话,只当没看到这个岩石一样,继xù

往前走,我也细细地观察了这块石头,虽然是被风沙不断地刮着,但棱角分明,隐约可见上面的青色斑驳的痕迹,倒不像是在沙漠里的石块,更像是树叶繁茂的山林里的一块山石,若是急于躲避风沙的人,肯定是不会在意到的。

“这有块石头,你们难道没看见吗?”穆纱在后面忽然指着手臂触手可及的巨石焦急地喊了一声,甚至忘记用内力传音。

师兄并没有作答,而我也只能依稀见到穆纱的样子,即便是我回她话应该也是会被风沙吹走,零星半点兴许都很难听得到,只是怪了为何我能听到努察和师兄的对话,穆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你在我护佑之下自然是听得到,努察只问了我而已”师兄声音极淡,瞥了我一眼。

我看着师兄,他略有清瘦的面庞上忽明忽暗似乎有什么东西瞬间清晰又模糊了,让人摸不着头绪,想知dào

却又觉得他并不想说。

身后一道影子忽然飞身上前,在我刚看清穆纱身影的时候,她已经一闪而过,落在了岩石的背面去了。

我紧紧抓住师兄的衣襟“师兄,穆纱过去了,她不会有事吧”

师兄握着我的手眼眸里的光闪了又闪,腰间的手臂紧紧将我抱住,飞身脚尖点在骆驼身上,也随着穆纱的身影跟了过去“去看看就知dào

了”

“你不是说这里是食人窟么?”方才分明还对努察说继xù

走不做停留,为何又改变了想法,他方才低低微蹙的眉头此时又舒展了开来,潇洒转身落定在地上,又通过密音传给努察“来躲躲风沙”

六子则是在我们落地的那一霎那紧随其后也跟着站定。

眼前的石块并没有异样,但是我发xiàn

在我们前一刻过来的穆纱不见了,努察面上似有些诧异道地站定“三公主呢?”

我面上有些担忧地看着他“方才还看见的,忽然就找不到了”虽说是个巨石,但能站落躲避风沙的地方其实少之又少,碰巧就够我们几个人站。

若是师兄所说食人窟是真的,穆纱兴许已经被吸进去了,便伸手在石壁上面欲要摸索,却被师兄拦了下来“不要随便碰,这个阵不简单”

我定神之后眼前果然看到了几处符文,我在心中已经将这几个符文迅速地过了一遍,且将他们之间有可能接近的阵法也比较了一番,始终得不出一个完整的结果。

此时啾啾从后面拽住我的裙角,眼中闪烁不定焦虑的微光“穆纱的气息越来越弱了,我来帮你”

我感受不到穆纱的气息,但啾啾说的肯定没错,穆纱对他那么好,他定然也不会胡乱说话,便对他点点头道“你可是看的出这阵法?”

啾啾也跟着慢慢拧起了眉,学着师兄站在一处,一动不动看着这墙壁上的几处样子不寻常的咒文,看着这二人的动作也不言不语,故作深沉,实在叫人着急。(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四章 机关

师兄和啾啾不约而同地站在石壁前寻找食人窟的入口,而一旁的努察却已经等的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我们彼此心中都清楚,努察并不是不喜欢穆纱,只是因为自己给不了穆纱今后很好的生活,便没有迎合她,但眼下穆纱有了危险,他必定是坐不住想要立kè

将她救出来。

努察头一次不顾及身份,不在乎我们的目光,开始从手边的石壁摸起,一遍细细且快速地摸下来,确实没有任何收获,而师兄和啾啾一人一边也没吱过声。

我想着这定是一个十分难破解的阵法,否则不会让他们想这么久,风沙从耳边呼啸而过,声音穿透进来透着一股冷冽,却没有一滴沙子落进来,这两边根本没有任何东西遮挡,却像是又无形的屏障将外面的一切遮挡在外。

于是小心翼翼走上前,顺着风沙边缘往前走,这边缘的沙子像是被看不见的东西遮挡在外,边缘处堆积的沙砾整整齐齐,此处定是有问题,沿着边缘往巨石边走去,整齐的沙砾忽然有了一处缺口,很小,但也能明显地看到。

靠近缺口处能感受到一阵强烈的风吹到脸上,没有沙砾,却像是刀一样划在脸上生疼,这小小的缺口,看上去不过就拇指长度,透过来的风定是分外强才能有这样的威力,抬眼见着外面飞沙走石,天昏地暗地样子,也只有这种强力的风穿透小小的缝隙才会这般割人生疼,只是外面分明就是漫天飞舞的沙子,即便是从缝隙里透进来。肯定不会带不进来一丝沙子,那这风兴许是从别的地方吹来的。

若是说还有别的地方。那么肯定是师兄所说的食人窟,所谓石窟。本应该是有人刻意在巨大的山石里雕琢出来的洞穴,相较于天然的山洞来说,石窟会比山洞的环境更合适人居住,毕竟是人工开凿,所以里面的结构自然也是千变万化,深浅不一,而进入石窟的方法兴许也有很多种。

抬头对着这巨石转悠了一圈,上面的青苔我方才想到了山林,其实有水的地方也会落上不少青苔。如此说来,这个巨石时常在有水的地方放置,等到大风天的时候,便会被放置在沙漠上,所以这石块所在的地方多数应该就是食人窟了。

粗略估算了下这个石块重量,约莫百人壮汉估计也抬不起,这沙漠本就是个偏僻之地,自然不可能会藏着百人壮汉,还在沙漠里来回搬运石头。如此说来,这石头一定就在这地底下,若是食人窟在地底,是得有多大的地方。有水又能有空闲地方存得住这么大石块,而且如此重量的石块是要用什么样的机关才能把它从地底抬上来。

蹲下身子,手慢慢伸到那处缺口。如此小的地方,怎么能将穆纱吸进去的?而且我们与穆纱几乎是一前一后翻过来。只是那分毫的时间,并没有惊天动地的石板开启的声音。也没有听到穆纱挣扎的嚎叫声,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手指伸到边缘处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引力,要将我的手往里面吸,手臂赶忙收了进来,一旁的努察见着我面上有些紧张“小姐,可是有什么发xiàn

?”

我指着那一处缺口,心有余悸道“你看那里,有一处缺口,那里面似乎有东西”

努察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一脸茫然“是这?”他手指指了只一处,小心翼翼地对我道。

“不是,再向下”努察医者我所说手慢慢往下移动,眉间紧紧皱起,脸上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

我见半天,他把手伸过去,却没有要缩回,也没有被风吸进去的感觉,脸上也跟着一沉,显然努察根本没有看见我所见到的缺口,他之所以找不准地方,是因为他看不到地上被砌得很整齐的沙砾,如此说来,这个东西只有我能看见?那么这必定是阵中之物。

起身走到师兄身边,他转头对我轻声道“这门你自己是找到了,开启这处也不难,只是…”

师兄果然是发xiàn

了,只是他和啾啾难道一直都在想怎么把门打开?

啾啾皱着一张笑脸,眨巴着嘴,瞥眼对我道“这个是仙界玄天阵,到底是哪个人这么大胆敢在人间摆这个阵,玄天阵即便是仙界之人也不是所有人都会的,这人间为何能有人会摆这个阵法”

我倒是不惊讶于这个阵是天界的,也不惊讶于这个阵人间怎么会有,让我想不到的是,即便是天界不一定是人人都会的阵,师兄光是驻足站了一会沉思片刻好似已经知晓怎么解了。

师兄指着方才我所说缺口的地方,正下方的地面淡淡道“入口就在那,不过在这之前你还得必须做一件事”

“什么事?”师兄的话向来都不是空话,这事必定重yào



他伸出一只手,对着身旁的六子道“匕首拿来”

六子微微一愣,显然师兄要匕首必然是在我身上用,寻常能用到匕首的时候也不多,要么是来杀人,要么就是伤人,总不会有空闲削两片牛肉吧,不管是杀我还是伤我,这都是最叫旁人不可置信的。

我给了六子一个肯定的眼神,六子才将一个金黄色镶着蓝宝石的匕首递到师兄手上,师兄握着匕首,看向眼底忽而一抹疼惜“开这门,要用上你的血”

闻言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我大方地撸起衣袖,伸到师兄面前“不过就是上几滴血么,搞得像是要杀人放火一样”

师兄低垂了眼眸,伸手握上了我光洁的手臂,低声道“不是几滴,必须顺着你看到的结界处撒上一圈”

我咧笑的嘴唇瞬时就顿住了,环顾留四周,显然这结界处若是六子这样的长腿走上一圈还得有个几十步,并非我想退缩只是我不敢保证我是不是有足够的血能撒到底,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否一直清醒地看着门打开。

“殿下,这…根本就是要小姐的命啊”努察一步上前眉目紧皱,对着师兄道。

“这阵并非是什么天界圣物,之所以少有人能学得到,是因为这玄天阵是代代相传的,唯有一脉相承的血才能把阵开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看的却是我。

我根本不知dào

自己的还与这玄天阵扯上关系,虽然是人人都仰望而不及的阵,真真落到自己身上却有种不想要的感觉,毕竟这显然是个送命的活。

“乐老爷怎么会?”努察在一旁低声疑惑,本能地小声了些,却止不住自己心中的讶异。

他自然是不知晓为何我的血会和这阵有关系,天玄阵他自然是不知晓是什么,只是阵法在大梁知晓的人也甚多,所以也并不稀奇,只是他有些意wài

我爹爹为商这么多年,没想到还有一身不为人知的绝技,而且若是代代相传,乐家能在沙漠里布上这个阵,用意也是叫人匪夷所思。

此刻我实在不知该怎么与他解释这些关于前世今生的话,显然这个玄天阵是我前世爹爹所作,不管前世爹爹是怎么样的人,我却能肯定他确实是与邑月阁有关,如此也不辜负我寻了这么久。

“我爹…其实,这事与我爹爹没有关系”我似乎想要对努察解释着什么,话到嘴边却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努察愣愣地看了我半晌,忽然清醒对我恭敬低身“是努察逾越了,不过破血一时还是不可行,这一路下来,怕是要了小姐的命,若是这样也是得不偿失,三公主也不一定就会有事,小姐还会阵法,若是能寻得其他法子进去还有个帮衬,努察空有一身本事,如今却派不上用场”说罢衣袖下的手,紧紧攥在手心里,关节处泛白。

“谁说你派不上用场了”师兄双手负在身后,目光淡淡。

努察听闻自己能有用,自然是一个箭步跃上前跪在师兄面前“请殿下明示”

师兄对我挑了挑眉,陪着本是一张深沉的脸上忽然有些滑稽,惹得我险些失笑,朝他狠狠地瞪了一眼,显然师兄这是欲擒故众,故yì

说要放我身上的血,还要放那么多,即便是要救穆纱,努察必然也不会同意,他肯定是于心有愧的,如此努察肯定是会觉得自己没有用,救自己心爱的女人,却要别的女子丢掉性命,这个时候师兄再说他又用势必是努察最为欣喜的。

但我有些搞不明白,其实若是师兄吩咐,努察根本不会抵抗,也会像现在一样顺从,为何要用这一招激将法来激他呢。

“如今我有法子不用瑶儿丢到性命入得了这洞窟,但是一旦这门开了,便需yào

有人把守,你且要做的便是将这门守好”师兄道。

努察以为自己终于能有用场了没想到还是一个看门的,显然方才的斗志一下子少了一半,泄了气似得垂头跪在那。

师兄既然给了他希望,为何只让他做个守门的却是也有些说不过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五章 放血

师兄淡淡地扫了地上,无精打采的努察,冷声道“这门开了是有时限的,若是门关上了在里面是无法打开的,不管你在这等多久,能不能等待再打开这门的人,这些都是说不准的,况且门一旦关上了,这石块便会消失,你能在沙漠里坚持多久自己心里被谁都清楚,我们回不来,三公主也是,这门看不看你觉得重不重yào

?这快岩石并非每次都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如今算是走运遇上了,今后你即便是再来,还能找到这一处,也不一定能再遇见,而且,没了瑶儿的血,你觉得这世上谁还能打开这门?”

他的话声音不大,面上也是不深不浅却字字都是不容让人忽视,努察进或者不进,这门终归都是要有人来守,若是一定要留下一个人,必定是要有些本事的人。

我和师兄自然是不会留下,六子与努察的功夫我感受不到他们到底谁更高了些,不过能从影卫升为师兄的贴身侍卫,想必六子的功夫也不会比努察差。

师兄的影卫不仅仅只是功夫了得,夜筠曾经说过,他们自小就受到不同的关于阵法的训liàn

,论起这些,功夫相差不多,六子肯定有比努察更能有陪我们进去的理由。

努察是个聪明的人,师兄所说之中的轻重缓急他自己也清楚,只是一时间因揪着穆纱急切的心情,扰乱了他的思绪,觉得自己这身本事根本没有多大用处自然也不甘心,所以一眼就能看到他的心有不甘。

师兄把话说的更直白,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他仰头看着师兄云淡风轻的表情,眼中微波动荡。像是一汪死水,忽然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纷纷洒洒大乱了整个水面长久的平静。

他深深且用力地又地下了头。手紧紧抓着那把简单不过却跟随了他多年的墨青色长剑“努察必定誓死相守”

对于努察而言,此刻的他已经从内心对师兄誓从,不仅仅是师兄天生身上带着旁人无法拒绝的冷傲的威慑,也是他的话就像是一把锋利的短剑,在眨眼间就能飞快刺中对方的内心,将他剖析地清清楚楚,所谓贤者居上,付天下之道,理安斯的人者也。

这大概就是贤者者应该也必定要具备的本事。而贤者大致是惟才惟德居于一身之人,师兄的才自然是一目了然,而这德自然不能是自己评说,也不是几人评说就够了,必定是天下之人评说才够,皇上立太子已经二十余载,太子自小脾性暴戾天下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天下交于他莫说别的。天下苍生必定要受其害。

而梁皇,虽称不上是个多贤明的君王,但肯定也不会是个瞎子,他的手段不如传言那般无用。所以这么多年依旧没有废除太子,似乎也有他自己的盘算。

自古君王都是这样,虎毒不食子。皇家把这句话体现的淋漓精致,没有任何一个君王会容许任何人。甚至是自己的儿子,在他眼皮子地下极其专权。太子继承了皇上的一个最大的优点甚至承袭地更加透彻,便是狠烈,二十几年屹立不倒,皇上也似乎老态龙钟,眼看好似就不行了,这个时候他还怕什么,手上集权也是大摇大摆。

就因为自小享shòu

着太子的待遇与别的皇子不同,所以他比任何皇子都要傲慢自大,在他以为老皇帝似乎霸占着本该是他的位置太久了,还没想着让位,于是而是好几的他血气方刚,等得似乎很是不耐烦,于是便有了想要逼皇上让位一说。

皇上自然不会不知dào

,而他却不动声色地想让朝中大臣看好的师兄拉出来牵制太子,这样各自实力均衡便少了皇上很多事。

师兄也是皇上儿子,皇上能想到的,师兄肯定也想得到,虽然手上的动作一刻也没停下,但却以退为进,每次皇上招他回去自己要么就找点事让皇上关他禁闭,要么就着借口出来为民谋福,这样不仅是让皇上看到他不想干涉朝政,而且这当朝皇子,唯独师兄常年都在外民间奔走,名声虽说并不响亮,人人提到他,也是点头称好的。

师兄将每件事做的看上去好像不过是点到为止,但就是那些点,却偏偏是最好的时候。

四皇子似乎无心争位,必然还有别人想与太子争一争,皇上子嗣这么多,身为皇家子嗣,自然不会甘心于眼前的地位,他们可是自小便一起学着为国为民之道长大的,也知晓若是太子当上皇上,自己的地位在哪,又能安慰地活几年。

其实我还能看出一点,师兄之所以每次见我都大摇大摆不在乎皇上派出的眼线,其实我多少也算是个幌子,若是沉迷于美色,在皇上看来定是个不成才之人,为国之君动情便是大忌,上次皇上派人来刺杀,兴许不仅仅是想杀我,也不仅仅是试探师兄的本事,兴许也想看看我在师兄心中地位多重,听说这事情过了许久之后,师兄才故yì

装着得知消息,还愤愤跑去闹了会御书房,虽不是人尽皆知,但皇上感受到就够了,那时候师兄刚巧请求来大漠说是为瘟疫而来,路上便与我会和将我带在身边一刻不离,爱hù

地紧。

这大漠的折子怕是师兄早就知dào

了,所以才会挑来那个时候去闹了一场,皇上自己也理亏,兴许也盘算着别的想法,才会允了师兄的请求,师兄常常不在朝中,在民间口碑也就比其他皇子好些,这些根本不够威胁到他,这才放心让师兄来大漠。

这条路如何是个头,想到前两日,师兄受到的一封密函“兔出鹰动”,我看到这个心下跟着立kè

寒了下来,显然朝中如今已经是大乱了,想必年前皇上那场大病也不都是假的,皇上的年纪也大了,大半个身子入土的时候,也是该病的时候了,只是还没有病到要死的地步,这个时候最能看出朝中势力的格局,也最能看清形势的时候。

师兄看完那密函之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眉间都没有皱一下,显然这些都是在他的计划之内了,他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想的什么旁人猜不到,但是却能一眼就能将人所有的盘算都看进眼底,之后伺候时机,以对方的盘算击溃对方。

这样的男子,似乎不管我怎么努力应该都是及不上,只望着不会给他添乱就够了。

“想什么呢”眼前他俊美含笑的脸庞,嘴角含着一丝淡淡地笑意出现在我眼前。

敛了方才的思绪,对他笑了笑“努察既然答yīng

了,那就开始吧”说罢,便举起了自己的手臂放在他面前。

既然努察的任务只是负责开门,那必然还是要用上我的血,只是看师兄轻淡如风的面容,这血应该不会像他说的那样严重。

他低低地看了我一眼,无奈地叹了声气,随后又轻笑了声,将匕首抛给六子,手臂朝我头上身来,绕过鬓角,将我头上唯一一根束发的簪子轻轻抽了下来,头发随即散开。

“这是做什么”头发披散开来,被风吹了一些糊住了眼帘“若是要用簪子还不如匕首,干净利索”

“瑶儿这是随着师兄久了,如今好似也有些英雄气节了么”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朝他翻了个大白眼,倒是夸我了也不带夸自己的,有些气急败坏,这个时候实在不合适斗嘴,便没再多言。

师兄将我簪子轻轻扭转,簪子里弹出了一根极细的银针,师兄接过银针,看了我一眼“来将手指给我”

我盯着他手中细到几乎看不见的银针,诧异道“不会是用这个给我放血吧?”这么细的针怎么能放出血来。

师兄不由分说拉着我的手指,就扎了进来,虽说针细扎进肉里还是能隐隐感觉到刺疼,指尖溢出了一点细细的血珠,我抬头看向师兄,他已经将簪子收好,转身走到我身后,为我亲自绾发,动作娴熟一丝不乱,也不在乎旁人的眼光,我倒是自己有些不自在。

便听得师兄在身后道“我从前学过,但从未给旁人绾过”一向惜字如金的他,却事事都对我解释清楚。

我指得停止了不自在的扭捏,由着他迅速地为我绾发,片刻他松了手走来我面前,静心欣赏了自己的手艺,满yì

的点了点头。

“师兄这血…”捧着手指那一滴血,本是想问他够不够,没想却被他捧起手指,伸到自己口中手指轻轻地触碰到他的舌头,舒舒麻麻,便被放了下来,手上那滴血也不见了。

众人自是低着头不看我们,自然是不知dào

师兄做了什么,但六子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面上有些惊慌地看着师兄,纠结且隐忍,最后好似狠下心,开口道“殿下,您莫不是…此事万万不可”

师兄只轻轻转头余光瞥了一眼正在说话的六子,立kè

让他噤了声。

他就是有这样的能耐,只一眼就能叫人不禁心头不自主地颤抖。(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六章 信你

师兄的影卫从来都是中规中矩,不敢处逆师兄任何一句话,夜筠曾经对我说过,她在影卫之中算是资质比较久的,师兄从来也都是一视同仁,若是夜筠犯了错,杀不杀对师兄来说不过也就两个字而已。

六子这是冒死说话,必定是重yào

的事,我担忧地握住师兄的手腕“为何你要我的血?你不是说只有我的血才能解开这玄天阵么?”

师兄沉默了片刻对我笑道“是呀,若是没你的血自然是开不了”他又静默了一会,伸出另一只手,将我抓住他手腕的手轻轻拿开,抖了抖自己的衣袖,动作轻柔,却如墨如画“不过,一滴就够了”

“把匕首拿来”师兄忽然脸上一寒,对六子道。

六子被这声震得身子一颤,紧紧绷着脸,动作缓慢且艰难地递上匕首,此前师兄说要放我的血绕着这里一圈,眼下却说只要一滴,而这一滴血并不没有用来涂在任何地方,而是被他吞了下去,但此刻他却又要来了匕首,我即便是再不济也知dào

他到底想干嘛了。

“你以为放你的血就有用了么?”师兄毕竟不是我,他这样做,若是没有用只会徒增不必要的伤害。

师兄也不管我的话,只管将匕首脱鞘而出,光是感受到匕首闪出的寒光,就知晓它有多锋利,这匕首一出,划到哪里都是一刀或深或浅的口子,这口子愈合怕是要用上好久,如果师兄用自己的血在这绕上一圈,必定不会在自己手臂上划上数刀。

眼下只有划伤一刀流出的血足够染上整个边缘。这刀唯有下在筋脉之上才能有用,伤及筋脉。还要流那么多血,能撑多久?难怪六子拼死也要出口阻止。

以最快的速度握上师兄拿匕首的手。用力按住“师兄,莫要为了瑶儿做这样的事,瑶儿受不起,这大梁江山,黎明百姓都在等着你,若是你在这有个三场两短,你让瑶儿怎么办”我并非是小题大做,若是丢了这么多血是个人都会受不住,我怎么能不担心。

师兄看了我一眼。不紧不慢地收起了匕首,将我轻轻揽在怀里,轻柔道“在我心里,这天下与你相比,孰轻孰重你难道还不知dào

么?”

心头跟着师兄的话深深一震,脑海中忽然一下子什么都想不起,只是一直回荡着这句话,我想过师兄待我与他人不一般,却没想过这一日会从他口中所出与这江山相比。我却是最重yào

的,我与师兄相处不长,经lì

过生死的时候我就想开了很多事,人这一生活着便要顺着自己的心走下去。若是喜欢上了便承认它也没什么不好,错失了这一次,兴许就再也不会遇上让自己如此动心的人。

“难道我在你心里不是一样重yào

么?”师兄声音极其温柔却又似乎透着一丝小心翼翼。

他忽然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我似乎有些无言以对,耳边尽是他的稳稳且坚定地心跳。心头一阵暖意“兴许是我本来拥有的就不多,所以对于我所拥有的东西来说师兄确是最重yào

的”我手上所拥有的与师兄的实在不能比较。

师兄轻笑道“你所拥有的对你来说是你的全部么?你赌上了你的全部。还说我是最重yào

的,我也赌上我的全部说你是最重yào

的,我们有什么不同?”

我提着手,在他身后也将他圈在怀中,此时我们彼此眼中只有对方,摒弃一切,我几乎为他说的话感动眼眶有些湿润,我觉得自己这么寻常的女子,师兄走到哪光是看他的样子,就能到处发光,那光芒之下我曾经觉得自己很渺小,渺小到站在那万丈光芒身边几乎都能让人感受不到我的存zài



于是慢慢地他给我的爱给了我想要与他一起发光的勇气,为了让自己也能发光,努力过,也一直在努力着,改变的只有当初下定决心的时候,给了自己一条不爱的后路,如今却连后路都是自己亲手断了的,要么破茧成蝶,要么飞蛾扑火。

师兄轻轻拍着我的后背,低声道“我怎么感觉有点生离死别的味道了?”

我立kè

伸手捂住师兄的口,急声道“怎么可能,你若去了,我就随你,决不独活”

这是我真心话,绝不假,人都说酒后才会吐真言,其实情急之下不经过思虑说出来的话定也是真话,师兄低头看着我,眼底透露着尽是欢喜,他将我抱紧,似乎用了很大力qì

,似想将我揉进他的身体里,直到感受到我骨头传来的抵抗才放开我。

“能听你说出这些话,可谓是意wài

收获”他靠在我肩膀,低低笑了起来“若是换做平常怎么能听得到”

话里的意思我没揣摩出别的意思,但师兄分明是笑了,他瞧见我一脸疑惑的样子,好似还很开心,这就是不正常了,哪有人生离死别情到浓时居然还笑了起来。

他笑了会,静下来,眼角笑意依旧还在,从怀里拿出一个玉瓶,里面倒出一粒丸子,对我示意道“这是溢血丸”

溢血丸?似乎在哪里看过,但又没了印象。

“去三公主的骆驼上拿个盆来”六子立kè

应声闪身出去,片刻便带了个盆进来。

师兄重新打开匕首,见我面色紧张,对我轻轻挑了挑眉,勾着嘴角道“放心,不需yào

多少血”拿着刀子对准自己的手指化开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但也足够流了不少血。

血慢慢朝盆子里低落,铺了一层底时常才在伤口上撒上药止住了血,随后转头对努察道“给这里倒满水”

努察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的水袋,漠然地走过来,打开水袋,倒满了水,师兄的血融进水里,变成了淡粉色,我心想着,这样的血就够了?疑惑地看着他道“若是这样,又何须放你的?我也可以”

师兄只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轻声道“我说过,不想你再受一点伤”忽然想起那晚在渡口他用颇有些无奈的口气对我说这句话,心头又暖了起来。

“你的血怎么能行?”分明说是只有我的血才能用,难道是骗努察的?

他瞥眼朝我轻叹道“方才我不是喝了你的血?”又把手中的那颗溢血丸丢入盆中,溢血丸遇水立kè

化开来消失无踪。

“那又如何,不过一滴而已,这……”话没说完,已经被眼前发生的变化惊住了,不止是我,努察和六子面上也不约而同的表现出了惊讶的神情。

师兄低低看了水盆,那盆子里本是淡粉色的水,瞬间化成了整盆的血,能清楚地问到血腥的味道带着淡淡的墨竹香,他将受伤的手送到我跟前,又把帕子塞到我手里,我自然地结果帕子,为他包扎了起来。

耳边响起他的声音“这溢血丸昨天从易云笙那得来的,他最近刚研制出的新的东西,若是受伤失血过多食一颗能补血”

难怪我说怎么听着这么耳熟,记得在丰城的时候,易云笙偶然间聊到过,这不过是他那时候的想法,而且那时候应该还没着手研制,如今竟然已经能派上用场了,易云笙虽说不是行医高人,但研制药确是放眼这天下是无人能及了,年纪轻轻就有这般本事实在是了不得。

只是这样的才华确实是好,但若是被逮人得知,他易庄肯定是有危险了,易庄并不如南山,南山迷障叠雾,进山本就不容易,易庄处在闹市之中,有心人相进肯定能寻得到。

“我让已经给他们寻得一处隐蔽的地方,如今已经在建宅子了,再过几个月就能入住了,那里偏僻,也设了阵,如今易庄我也派了人”

和以前一样,我不说他也知dào

我想什么,这种被了解的感觉实在很好,好的叫人很是上瘾。

“若是喝了我的一滴血你的血就能用,那这里谁都可以,为何你偏偏喜欢伤自己,难道你也心疼六子,心疼努察?”大约是我被师兄方才激得神智有些恍惚,才会说出这么叫人咋舌的话。

意料之中,看到努察和六子面上有些尴尬地各自别过脸咳了几声。

师兄则是对我淡淡一笑“我身上留着宇文家的血,这是宇文家的秘密,你应该不会知晓,宇文家早先以练蛊术成名,养蛊虫必须要用自己的血来养才能让蛊虫为自己所用,宇文家早先就有个规矩,每一代宇文家的人族长都是由各自身上放出的血吸引蛊王来决定的,你知dào

蛊王并非是随便决定,这个秘密即便是宇文家的人都甚少有人知晓,多数以为是天意,其实是,这血可以融合任何人的血为自己所用,后来宇文家蛊术越来越落寞,便开始入朝为官,这个家族里的秘密便渐渐被人遗忘了”

若是说他的血有真么特别的话,那他身上淡淡墨竹香,兴许就是异香的来源,这个事虽说是个秘密但却是也叫人很是不敢相信,挑挑眉“是不是真的?”

师兄偏头看着我,道“若不信,你也让他们试试”

我撇撇嘴,心想,血都已经放了,这不是多此一举么,包扎的手稍稍用了用力,师兄却好似没有感觉似的还是对我浅浅笑着。

他伸手轻轻揉着我的头发,目光柔柔“你真不信我么?”

这眼神看在我心中,一阵抽疼,无奈地拍开他的手,瞪眼道“信,你说什么都信”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不管口中多少疑问,他说的我都信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七章 机关

虽说我还有很多纠结的地方,如今看着满满一盆血,味道并不假,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流的师兄这么点血,终归是比我自己放了一身血强得多。

六子依着师兄给的步伐,有条不紊且小心翼翼地走在边缘处。

师兄递给努察那把金色匕首,又丢给了他一颗药丸,目光淡淡“吃了这药丸,你便能看清我们能看到的东西,若是门关上之前我们还没回来,你就用这匕首沾点自己血,沿着门前的图案画上一圈”说道这他又顿了下“不过,一定不能重复,也不能断”他抬眼淡淡地扫了下努察“若是你,应该能做到”

努察恳切且真挚地点了点头“努察一定守到你们回来”我知dào

努察一定会守到我们回来,拼死也一定会,他心中还欠着穆纱的情没还,他这人性格就是这样,一旦决定了的事撞到南墙也不会回头,我想着若是穆纱这次能平安回来,对她来说也该算是应祸得福吧。

啾啾忽然从一边扑上了我的怀抱,本想说什么,忽然哇了一声见师兄从他后背将他一把抓起,嫌弃地丢到一边。

“人家有话要说啦”啾啾显然无奈至极,却碍着师兄的面又不好发作,只得委屈的憋着嘴。

师兄黑眸之中闪烁着微光“有话站在那也能说”

我无奈地瞥了师兄一眼“他有话说你就让他说嘛,何必跟一个小孩子斤斤计较”

“斤斤计较?”他抬眉稍稍看了我一眼,似有不满“那股子骚味,你如何受得住。今后莫要再抱他了”又转身对着地上委屈的啾啾道“十步开外听见了没”

啾啾无奈且人命地含泪默默点头,难过地呜咽着。听得我心里一阵愧疚,便拉着师兄的手臂“我竟不知你还有这爱好。对一个小孩子也能下的去口”

“诺是下的去口,他早就入旁人五脏六腑了,还能活蹦连跳在你眼前?”师兄对我挑了挑眉,在宣泄他同样不满。

这事他心意已决我自然本事也没信心能把他板回来,便悻然作罢“我同意,你也别拿他送给别人,我答yīng

过他娘亲的,虽然没让他好好修行,起码保他平安”

师兄默许且满yì

地点了点头。君子协议算是打成,我笑声嘟囔“我都没嫌骚,你倒是一脸嫌弃,搞得好像啾啾粘着你似的”

他皱了皱眉头低低地凝视着我“你抱他的次数,比抱我还多”说罢便甩袖朝门口走去。

我也跟了去,皱了皱鼻头想着师兄这倒是真的变了性子,这不是明摆着承认自己吃醋了么?不过心底还是开心着他为我吃醋的样子,想着还是好好记下,免得他出了这沙漠又变回从前的样子。我也好偶尔拿出这时候的事情想想。

六子将盆里的最后一滴血倒入地上的时候,眼前忽然就出现了一度石墙,将我们围困在这里,墙壁并不算高。但即便是轻功再厉害飞出去估计也分外吃力,除了这道进去石窟的门,别无其他出口。

努察将丸子抛入口中。似乎忽然见到如此景致一向淡定的他也不免面上止不住的压抑,上下打量着。

石门并没有应血灌入其中而开。但是门前确实如师兄所说有了一处样子不大看上去却分外复杂的纹样,师兄解开手上缠绕的巾帕。向阵中滴入了一地血,瞬间阵中发出了刺眼的光亮,但只是晃眼间的空白,又消失了,眼前的石门慢慢开启,进入眼前的是一条通往地下的石阶,里面很是昏暗,像是可以开凿出来的一条地下通道,光线所能及的地方很少,对于更深处的黑暗,我不禁有了一丝恐惧。

下面到底是有什么,又是何人会做出这个石窟,又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如此隐秘又无人能轻易解开的天玄阵,且不说他是从何得来,光是师兄所说,这阵兴许只有我这一脉血的人才能进入,如此说来这一出应该是比较私密的地方,既然是私密的地方,又为怎么会有这么多鬼魂,若是需yào

鬼魂,又怎么会还留着,若是不需yào

,那杀了他们又有何用,难道要的其实不会鬼魂是躯体?但一个懂阵法的人需yào

这么多人的躯体却不要鬼魂实则是不正常的事,不管是其中哪一种,对我而言都是一种不敢想再深的事,想到此出,暗自深深地吸了口气,既然要去了,自然要做到,也不能为此退缩,不仅仅是为了穆纱,还有素月。

师兄将卸下了的帕子,往我手中一塞“包上”口气不温不火,但却是在我最慌神的时候出现在我眼前的,将我从方才纷乱不安的思绪里拉了回来。

触碰到他温热的手,心也慢慢平静了下来,包好之后,抬眼便见到他深情地看着我,目光之中无不透着柔情。

说实话,我觉得师兄真的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若是说他不是师兄,他又确实还是他,若说他还是师兄,性子就像完全变了个人,虽说一样毒嘴腹黑,如今更多的是一种叫人安心,想要让依赖着的感觉。

这样的他,即便是没有阳光,却如阳光拂面般温暖又柔和,只是轻轻勾起嘴角的一笑,便能让我心中整个不安都消散。

“师兄…”不禁叫出口,发xiàn

他微微皱着眉盯着我看的时候,暗自咬咬唇,其实我真的很想问他,到底他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到底哪个他才是真的他,却又觉得这种话问的实在是幼稚,师兄定是会回我,怎么样的他还不是都是他,有什么区别,事实上我也是这样想的。

他曾经说过什么样的我他都喜欢,我又为何不能接受这样的他?再说六子好似对师兄的变化并没有任何反应,兴许是我太敏感了而已。

“何时让你如此晃神?”师兄淡淡问道。

我只对他轻轻一笑“没有,就是想问你这世间人都不知晓的阵法,你为何这般熟悉清楚”

本以为师兄会小瞧我,毕竟这世间的事我也不是都了如指掌,世间之大,大到所有人都有意想不到也永远都不会知dào

的事,但师兄却是闻言轻轻一怔,眼眸里本是清亮的目光像是忽然蒙上了一层雾气,这是他身上从未有过的感觉,此刻我竟然觉得他在迷茫。

“若是我说这是模糊里的印象,兴许从前在什么地方见到过,却记不清楚了,你可是会信?”师兄显然有些不可置信自己说出的话。

“信”我说过信他的,即便他自己都不信,我也一定相信,师兄也不过就是一个人,只能说他很多地方比旁人下的功夫多了些而已,师兄的天性兴许比旁人好一些而已,我从来不觉得这个天下有谁天生就是做君王之才,很多人都有做君王的潜质,却眉宇任何人能真的狠下心对自己,做到像师兄这样废寝忘食地奔波劳累,此时他一身本事和他身后具备的条件几乎都是他打从要这江山开始一点点累积,凭自己能力得来的。

师兄甩了甩衣袖,将受伤的手,藏在了衣袖,对着身后六子道“去看看,门口有机关”

六子沉着脸,应了一声便走去门里,努察贴心地为他燃起了火折子,六子在门边摸索了一会,终于在脚下一出石阶的侧面敲到了一块空心的是板,六子像抽抽屉一样从里面抽出了一个罢手一样的东西。

师兄走进看了一眼,对着努察挥手“烧了它”

努察几乎不敢相信师兄说的话,好不容易发xiàn

的机关,如今却只是看了一眼,还没摸索,便说要把它毁了,而且师兄真真只是瞄了一眼,并没有再多停留一刻,努察显然有些迟疑,毕竟这是入门的第一个发xiàn

,他肯定是以为若是这个破不了而损失了,兴许接下来任何机关都没办法破,握着火折子的手,始终没落下。

六子则并不像努察这样小心翼翼,在他看来,师兄说的话就是命令,没有怀疑也没有反抗,只有服从,见努察犹犹豫豫,便拍拍他的肩膀,我琢磨着他似乎要出言说服努察,没想到,竟什么话也没说,拿去努察手中的火折子,就照着这东西烧了起来。

其实这个木质的手把,区区一个火折子自然不是那么轻易烧开,六子拿着火折子在周围绕了一圈,忽然不知在那个地方,又一串火苗从六子的手上快速地飞了出去。

几乎快到我都不能清楚地看到那串火是如何从眼前飞走的,瞬间天地之间忽然亮如白昼,两边几乎隔两个台阶就有一盏蜡烛,一路向下看去,这个石阶看不到尽头的地方依旧是灯火通明。

灯亮了之后,手边拿出机关忽然就自动缩了回去,一声咔嚓,像是锁起来的声音。

师兄大摇大摆便朝里走去,啾啾紧随其后,留下愣愣地我们三个人,惊叹这鬼斧神工的机关之外,还有师兄这等本事,似乎闭着眼睛就知dào

下面会发生什么,妥妥地跟在他身后,也大步朝前走着,但其实落下去的每一脚都无比沉重,终于盼了这么久,似乎快要抓住什么的时候却是挪步子都狠难。(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八章 不安

师兄转头沉沉地看了我一眼,忽而又调转回去,声音在这石道之中响起“注意脚下,两阶梯一步,走错了,便会开启墙上的机关,若是我没记错,应该是万针穿心,针都是女人用的绣花针,不过上面淬了不少异域稀有毒药,这毒怕是如今也没人能轻易解开”他声音顿了顿,又低低道”即便是易云笙”

啾啾身子刚好够两步一跳,我则在师兄说了之后走的万分小心,并非自己怕死,而是这么长的路若是一个不小心,会连累到这里所有人,所谓刀剑不长眼,机关应该更是。

只是我没想到的是,在如此难得玄天阵里的机关为何是用于对付人,而不是一整个阵法套另外一个阵法,难道这里真的是为了困住人才建的么?若真是这样,下面那么多冤魂定埋下了不少白骨。

师兄柔和的声音微微一沉,停下了步子,跟在身后的啾啾险些没停住脚,抿了抿唇,飞身而来,脚尖轻盈点滴,身子回转,衣袍随着动作清逸飘在空中,墨色发丝随着风拂过我的面庞,带着阵阵令人安稳地竹墨香,落在我跟前,忽然勾起嘴角邪邪一笑“还是师兄带你吧,否则我们想从这里出去,还得花上一整天”

腰间一紧,身子跟着师兄飘在空中,他用最舒服地姿势将我揽在怀中,嘴角依旧含着笑意,好似我们此时面对的并不是墙壁后面藏着的万根毒针,只是简单不过的阶梯而已。

“一会站到地上千万不要动”

说罢几个回转,没等我回答。师兄带着我已经落到了地上,我只觉得自己脚下虽是踏实地站在地上。但身子却一直往下沉,心跟着提到了胸口。第一次有如此激烈的感觉,心猛烈地跳动就像是要从口中蹦出来一样。

师兄的手紧紧地拥着我,才将我一直波动的心稳在身体里,若不是他,我真切地感觉到自己根本不会这么轻松地站在那,早已经瘫软在地。

下降一直持续着,我抬眼就能看见啾啾窝在六子的怀里,想他这么小的孩子,定也吃不消这么强烈的下坠。不想却见他好似挣扎着从六子怀里冒出个头,甚是不满地看了一眼六子,转头看了下四周,目光之中充满了欣喜的光泽。

想来好似怕这个的下坠感的只有我一人,其实啾啾若是变成人形倒是省了不少事,但自打他看上师兄之后便发誓在师兄面前再也不会变成那个光着腚穿着红肚兜的喜娃,重yào

的就是害pà

本就是不怎么正眼瞧他的师兄,见到他那样喜气的模样会忍不住将他封印起来,这一世都不想见到他。啾啾说这些话的时候,揪心地面容就像是这一世见不到师兄是天大的遗憾。

啾啾这么喜欢师兄,师兄却不怎么待见他,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孽缘吧。

想着这些恍惚间便感觉窝在腰间的手轻轻地掐了我下。他低低在我耳边“抬头看看身边”他稍稍将我松开一些,下降的速度瞬间就停止了。

瞥眼瞧见眼角有蓝色的光忽闪忽闪,再看去。一直通体都闪着蓝光的小鸟围绕在我们身边叽叽喳喳个不停,不远处又一只。转身看了看周围像这样的鸟儿像是有很多,啾啾伸出抓抓对这鸟儿扑了过去。我本以为这鸟是幻像结出来的,竟真的被啾啾扑到了,不过它机灵地从啾啾抓中逃了出来,尖尖地嘴砸吧几下,就朝啾啾啄过去,身边很多鸟都朝他飞了过去,我想着他定已经成为众矢之众了,若是人欺负他我还能帮得上,这种话语不通的我也无能为力,只能靠他自己了。

六子则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好似根本没有看见啾啾被群鸟围攻的落魄的模样。

不多事,我们便缓缓落在了地上,我本以为泛着蓝光的鸟儿就已经够叫人不可思议,更不思议地就是这谷底,这里根本没有阳光照到,本该是个最黑暗的地方,却没想到到处都是花花草草绿树成荫,更叫人想象不到的是,不多远处还能听得到千里垂落的瀑布的声音,只是这些都是没了世间真实的色泽,只是泛着蓝色光的样子。

在我看来,这里的东西,不管多逼真,也不管这样的精致多亦真亦幻,终归不是真实的世间,也不可能有人能在这里好好活着,况且从进入石门开始,步步都是机关,也难保眼下这个不是阵。

耳边花蝶飞舞,悦耳鸟鸣,这一处是真zhèng

远离选繁华喧嚣的地方,却没有让我有一丝丝动心,反而对脚下路过之处都小心翼翼。

师兄也如我一样并没有看着眼前的任何东西,只管沿着中间一条宽敞的路往前走,六子则为了看护啾啾,落在后面走的很慢。

啾啾被逼的不得不变成人形,才摆脱了那些鸟儿的纠缠,但他身上却染上不少蓝色的光,我停下了步子,欲要提醒他,却被师兄拦住“莫要大声说话”

我才觉得这四周之所以能清楚地听到远处瀑布落在地面溪流里的潺潺流水声,是因为这里真的比任何一处都要静,静地几乎脚步踏在地上都能感受到鞋底带起一堆石子又落下的悉悉索索的声音。

他轻轻地靠在我的耳边低声道“这阵也没什么妙处,蛊惑人心所用,你见到的是什么颜色?”

我愣愣地看着他,也地地道“蓝色”

“果真是蓝色,我难道从没让你安心过?”师兄紧紧皱着眉,眼中蒙上了一层冰霜,有些恼怒地一把将我揽在怀中。

这种不安的感觉除了娘亲我根本没有对任何人提及过,师兄怎么可能会知dào

,难道光凭借我看到这个蓝色就能看出我心中所想?

他的手表绕过我的肩膀,让我紧紧靠在他的胸口,霸道却还是很温柔“心中欲望不一样,看到眼前景致自然也是不一样的,若是有钱欲看到的便是一片金黄,若是有情欲便是艳红”他低头看着我,从他的眼中透出丝丝的寒意,也伴着隐隐约约的失落“蓝色是心中不安期盼有一分安稳才会有的”

一瞬间我们之间都沉默了,我是毫无准bèi

落在这个阵里,能看得到人心的东西,自然是偏不了人的,我向往一处静谧之地,却对师兄从没有真zhèng

的安全感,即便已经死心塌地地随着他了,生死无所谓没给自己留下了后路,做的这么决绝,那份不安却真的怎么也掩盖不去。

师兄见我没有反驳,本就发寒的脸跟着沉了又沉,我不想骗师兄也不知如何否认,这一刻我觉得根本没有任何反驳的力qì

,好似被什么东西吸住一样,越是想否认自己的心情,脚下的步子会越来越沉重。

他低头看了我脚下的步子,一把将我托起“若是你能看透这个阵,便对你没任何用,若是说中了你心事,却一直否认,你会被拖进去,在这里,不管是人,还是魂魄,都必须正视自己的内心,否则只能成为这里的一部分,自然甚少会平安从这走过去,多数人能走到这大多是贪财而来的,一旦碰到这里任何东西,都会被腐蚀殆尽,坊间自古就流传在这沙漠里其实有千年埋藏的宝藏之说,我们感受到的的鬼魂大致应该多数来自他们被迫留在这里成为这里一花一草的怨气吧”

“那食人窟?”既然是有宝藏为何还会有食人窟一说?

“大漠当初还是独立一国的时候,只因来此寻宝的人甚多,扰了这里清静,才会有人放出这个消息,由于过往都是流动的商旅便很快传开来,痴迷宝藏的人依旧痴迷着,惧怕食人窟的人便会在每年这个时候一遍遍对路过的人说,也只有大风天,这块石头才会露出地面,曾经我也看到过所谓的藏宝图,不过那时候只当是玩笑”他转头对我低低一笑“兴许还真有也说不准”

我瞪了他一眼,撇撇嘴没说话,暗自扉腹居然能扯到藏宝图,真是太扯,不过若不是师兄这一说,我真是真的发xiàn

,每次婧儿出去回来都会带上一段茶楼先生的说书,一本正经惟妙惟肖地重新在我面前演绎出来,每说到任何江湖都会多多少少提到什么宝藏秘籍,很多人都宁死为那挣破脑袋,如此为了个不知dào

是不是真的存zài

的宝藏前赴后继来送命,果真是很可信的。

兴许我看得到鬼魂,也兴许自小就没有任何利益熏心对钱财向来并没有很贪,毕竟前世我拥有的并没有带到这一世来,连记忆也是,这一世所拥有的任何东西,即便是感情,兴许也不会带到下一世,如此还有什么好为此争夺的,好好活着才能拥有更多。

抬头瞥见师兄俊朗的侧脸,紧抿的薄唇面色并不好,但眼眸却是透着蓝色纯净清凉如玉的光芒,我忽然心头一紧“师兄,你看到的也是蓝色”那么师兄其实也和我一样没有安全感。

他低头对我微微扬眉,并不否认“是蓝色,你忘了我现在身上流的血和你是一样的,你能看到什么我便能看到什么”(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九章 桃花

若不是看到了他眼底瞬间闪过的那一眸异样的光泽,或许我真的会信了他方才所说的话。

师兄即便是身上的血此刻喝我一样,但心中所想却是各自的,此处的阵法分明是以人心中所欲而变化,我和师兄再怎么相似心是骗不了自己的。

只是我发xiàn

第一次他对我撒谎,却没有想要揭穿他的想法,并非不想而是不忍,让一个向来冷傲又自信的人,承认自己其实心底是不安的,却是最能最叫人颠覆的。

师兄依旧坦然自若地往前走着,他紧抿着唇蓝色的光照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朦胧之中泛着通透,亦真亦幻如此俊朗的面庞和孤傲的气息着实不像个凡人,即便是日日都能见到的人,现在落的我眼底却还是忍不住在心底暗自感叹了一番,心想着幸好师兄对旁人的时候都是一副高高在上身上散发着旁人避之不及的傲人之气,眼下才不惹上那么多桃花。

其实想来我也不知dào

我们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彼此就牵扯上了,若是说在清水镇,那也不过是师兄认识了我,我对他却没有多好的印象,不过把他当成子墨来看而已。

后来去了南山,夜筠将一切告知与我,才真的发xiàn

其实师兄已经为我做了很多事,很多我不知dào

他却肯付出的事。

那时候我一直弄不明白,我们萍水相逢,并没有过恩恩怨怨,也还没有经lì

过生死,为何他要对我那么好。冒着毒发生亡的危险,连夜奔波劳顿。还替我避开了咒术,导致昏迷不醒挣扎在生死边缘。

那晚路过师兄住处。阁楼里散发出来的血腥味令人毛骨悚然,那时候我以为里面的是萧玄,想着他这样的身子,流了那么多血也是熬不过去的,师兄到底是有多大的毅力才将那时候残破不堪的一面毫无痕迹地掩饰过去,冰冷如刃地站在我面前,对我说出那番话。

那血的味道,如今想来似依旧能在鼻尖嗅出来,萦绕在心头。揪着我生疼,如今想来自己又是为他做过什么,让他为了受了那么多苦,我却还能懵懂地活着,是师兄太包容,还是我自己太看不清。

“在想什么?”师兄瞥眼好笑地看着我。

那笑容似乎让我本是揪着的心更疼了些,却不想承认此刻的心情,勾着嘴角微微笑道“想你这张脸怎么没招来桃花呢”

师兄低头含笑的眼眸深深地看进了我的眼里“你难道没听说过么?京城第一公子每日都有人上门求亲”

“那也只是看中了你的才华和身价”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师兄从未真的以第一公子的身份在人前露过面。又有谁真的见过他的样子,至于之前曾经对我说过皇上曾经召见过他,那也是陈缙云这个滑头代劳了而已,师兄的意思他向来都能揣摩出七七八八。而且在师兄面前无法无天,对皇上自然也不会惧怕。

其实那时候知晓陈缙云进宫面见过皇上的时候,我以为师兄应该是对陈缙云一次考验。虽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但即便是两个知趣相投的陌生人需yào

融合也是要一段磨合时期。何况象师兄和陈缙云这样如此特殊的关系,兴许这就是师兄将陈缙云任何是都不放在眼里的原因吧。前朝为何会灭,多数也是气数已尽,这地啊陈缙云自己应该是最清楚的,这事与师兄关系不大,但只要还是皇家人,自然于此脱不了干系,这关系也是一把双刃剑,若是利用好,陈缙云就会像这样死心塌地做好自己的事,若是用不好,便会激起一阵复国只乱,好在利用这个关系的人是师兄,他不仅是利用好了,而且看上去相当好,前朝余党必定不少,如此静谧无声,怕是陈缙云生生将此事压下去了吧。

师兄抿着嘴,若有所思“嗯,说的也有些道理,如此说来好像确实是,如此俊俏的面容怎么就没招桃花呢,若不然待回去之后师兄带你去试?瑶儿扮起男装也是一身风流倜傥,一起?”

我抽了抽嘴角,心想着说起桃花其实也是有的,周福他家闺女虽说见异思迁分外明显,有了萧玄却又想要师兄,即便是烂懊悔,那也应该算是桃花了,之过多少师兄都未曾真的把这些放在眼里而已。

“方才你真的是在想这个?以为师兄没招来桃花而苦恼?脸上皱的到处都是纹”声音极轻,轻到我以为他在喃喃自语,但事实上却又像是笃定不信我说的一样。

就是什么都瞒不住他,低着头,将自己买在他的臂弯里,手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衣襟,沉声道“师兄,难道真的只是小时候,宫里的那一面之缘,就能让你对我如此付出,若真是那样,这么些年你又为何从不找我”

闻言,他难道地沉默不语,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耳边只有他的脚步声,和那依旧稳健的心跳一声声震在我心底,我和师兄在一起的时间,多数是沉默着的,他最忙的时候我在他身边,不说话却觉得自己能感受得到他的忙碌而欢喜,忙里偷闲的时候,我们时常也不多话,两个人享shòu

着难得的安静,感受大彼此的呼吸,充斥着阳光温暖的午后,或是晚间火炉旁的相视,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自然地就像是已经生活了一辈子的人。

“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初我以为你是京里哪个府里的小姐,但是你与她们不一样,那些女子进了宫里眼中皆是欲望,不管是喜形于色还是聊表于心,终究一眼就能看透,而你却满眼恐惧,好似见到了鬼,对宫里的任何一处避之不及”说道此处的时候,他轻笑了一声,低头眼中含着温润的柔情“我便运功将周身的污浊之气逼退,倒是你把我当成了小太监,一路跟着我”

他顿了步子,把头低在我额间,睫毛扑闪地刮到了我的,眸光调皮地闪烁“我这么像太监?”

若说师兄像太监,这天下怕是没几个人敢说自己是真男人了,实在不知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竟真的把师兄当成了小太监,兴许我以为自己根本不可能在那种地方,那么短的时间里,遇上是皇子皇上那么有派头的人物,而且我觉得自己的胆子并没有练就成见到这些人不会手忙脚乱忘了礼仪的地步,未免有杀头之灾便一心不想遇到他们,于是本能地以为只是遇上了太监而已。

如果是太监一切就不那么复杂了,他只需yào

站在一旁,没有繁琐的礼节,更重yào

的是和他在一起没有鬼魂,现在想来兴许那时候我们或许就有扯不开的缘了。

“我派人问过,知晓你是乐家的,那时候心想着如此不过也就是个相遇,你远在梅城,怕是这辈子没缘再见到了,于是便以为忘了,那时候见到慕晴的时候多少是因为她身上有你的影子,那时候我便派人去查过你,果真如我意料之中十几年都在府里,乐府到处寻道士的事也是我知dào

的,至于师父,是我暗中为你们搭的桥”看进他的眼底,目光尽是温暖,将我也染上了他的温柔。

“但那好似也是几年之后的是了吧?”我记得师兄和慕晴相识是我十一岁的时候,师父十三带我走的,那中间分明还隔了两年。

师兄对我挑了挑眉“日子算的这么清楚?”显然话中含着别的意思,只是那是我们彼此之间没有拿到台面上说的禁忌“师父只回信与我,时候未到,到时自然就会找你,那时候我便知晓,你身上定是有秘密,在你看不见的日日夜夜,我的暗卫从没有怠慢过,莫不是那样,你可知自己年岁越来越大,身上吸引鬼魂的味道就会越发清楚”

“暗卫?你派了暗卫在乐府?为何要派暗卫?”这个我从来没听他提起过。

“因为我见到你第一眼,便知晓慕晴不过是你身上的一缕魂魄,我也知dào

自己今后要与你如此纠缠,若真的是要纠缠一生,我便想着在慕晴心里留住我”师兄忽然笑了一下。

“你算卦?”算卦是要招天谴的,任何对他可能有伤害的事便能让我惊慌失措,不过心头却又有另外一种感觉很快将我吞噬,若依着师兄这话说来,他那时候并非是爱着慕晴,而是为了爱我。

他笑着摇摇头,低低靠近我耳边“我未卜先知”

我狐疑地看了看他,见他晓得满脸桃花,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当自己是半仙么”又顿了顿,想着慕晴死后师兄好似反应很强烈,有种顿失重yào

之人的悔恨,萧玄和夜筠都这么说看来并不是假的,又有些失落“那时候慕晴消失了,你为何会那般难过,是不是后悔自己没在她还在的时候对她好,死后你便发xiàn

自己其实真的是在乎她的?”说实话,提到慕晴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有任何吃味的感觉,但却有一种不甘心,因为慕晴与师兄的回忆即便也在我的脑海里,师兄一向不冷不热,想必当时与慕晴在一起多数是为了让慕晴迷恋上他,但终归也是美好的回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章 要你

“慕晴虽是你的一魄,终究也不是你,我心虽然没在她身上,她消失的时候,我却以为那是你,那时候便想着,若是有一天你也这么消失了,我似乎也素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眼中幽静深邃,情绪全部都收在里面,闪烁不定,终究是控zhì

住了。

后来他便拼命地壮大自己,短短几年便做出了爹爹半生才打到的地位,原来一切的源头竟都是为了我。

知晓真相之后,心口却没有想象之中的喜悦,而是一片凄凉,若我是个男子,定然会说自己是多畜生,这么多年,他为了自己做了这么多,我依旧是高枕无忧,或是平静或是凄哀过得无忧无虑,而那个注定了要将我纳入怀中的人,却在每个我熟睡的日日夜夜,为了迎接我将那个怀抱变得越发温暖,经得起风雨,和我最害pà

的雷鸣。

我甚至一度推开过他,为了护着自己的心不受伤,摒弃了一切师兄对我的好,他却像是怕惊扰我一般,从旁悉心守护,不骄不躁,只为了能让我安心,可是这些他从来都不会对我提及,若是我不问,他兴许会留在心底一辈子,如此冷傲的人,却唯独偏偏为了我做了这么多,我笃定即便是这么多年守在他身边的暗卫,陈缙云,谁都不会知dào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他若不肯说,没人会从他嘴里逼出任何话,只是他一旦说出来了,我却想把自己恨死。

师兄对我的心不会是假的,他没必要为了得到我。编出一连串的谎言,他就是他。他也还是他。

“为何你这么确定我会与你今生纠缠不清,我不信半仙”嘟囔着鼻子。说出话的时候才觉得已经是浓重的鼻音,曾经以为自己与他不过是擦肩而过的因缘,却越是要挣脱,束缚地越紧,恍然觉得那些给自己留的后路,不过是害pà

师兄离开自己的推脱之词,若真有分开的那一日,定不会如自己以为的那样洒脱,而今。却连想都不能想,他就在身边,我却觉得还是离得好远,即便是感受着他的温度,耳畔就是他的心跳,根本不够。

抓着衣襟的手,指甲嵌在掌心传来的疼痛却怎么也敌不过心口的刺痛,脑子里全是那些师兄说过的誓言,从没又一次以为那些话在我心里能有如此多的重量。重到全部堵在心口呼吸都会疼。

师兄顿住了前行的脚步,将我放在地上,从始至终我都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怕只那么一眼。哪怕是他眼中一抹柔光,我都觉得是此生从未有过不能承shòu之重,死死咬着自己的唇。不想在师兄面前表露出来,因为若是这样。我就会觉得自己太卑微了相较于师兄为我做的这一切,我几乎什么都没有为他做过。甚至还想过退缩,这么些年,我甚至从未真的感觉到过自己已经被他默默无闻守护了这么久,哪怕是一点,后悔,愧疚,所有一切如潮水一般在心底涌了上来,势不可挡,冲垮了我内心一切曾经以为坚不可摧的围墙。

他温柔地将我揽在怀里,手不住地婆娑着我的背,这样的柔情却像是一把利剑,捅开了我所有要藏着的情绪,于是汹涌而出的眼泪,瞬间便将他的衣襟染湿了一片,我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尽量不发出声音,心中的情绪怎么也发不出去,手握成了拳,一下下恨恨地敲击在心口,想敲散那些冰冷的自私,和无知的过往。

几下之后,便被他紧紧地攥在手心,大大温热的手掌用力将我握住“你可知打在你身上,我却能要上百倍”

从没发xiàn

,如此悦耳的情话,让人感受到多少幸福,同时也承shòu了同样或者加倍的心疼,从前以为师兄就像是隔着重重叠山远处雨雾缭绕看不清真面目的样子,从未想过有这么一日,他真的将自己全部秘密展现在我眼前的时候,确如一座山压在身上,平时以为师兄的爱不过是山间偶然发xiàn

流淌着的溪流,我觉得细密,但绵长那样也很好,如今才知晓,那些绵延的溪流不过是师兄尽lì

掩藏了背后的滔滔江河,小心地把我护在里面,这样浓烈的爱险些让我想就这样溺在里面,不管从前,不盼以后。

他一只手抬起了我的下巴,疼惜地看着我,眼眸中跟着笼上了一层云雾,透过雨雾依稀能看见里面支离破碎却又无比温暖的微光,那里面到处是我的影子,也只容得下我。

“前世,你便是我的,这一世,你也不可能是别人的,我允诺你的生生世世,就是生生世世”他的声音像是从远处天边飘来的一缕悦耳清透的音律,谱出了一曲前世今生的情深意浓。

耳边微风拂过树林带起叶子沙飒作响,几片蓝色通透的叶子从我们眼前飘过,恍若,我觉得师兄的气息似与我记忆里的某些似曾相识的味道融合再一起,淡浅却又含着浓烈的情感,忽远忽近席卷了我整个思绪。

“我们的前世?”我几乎瞬间就止住了眼泪,堵在心口的那些看不见的东西,也随着师兄这句话,飞散无影无踪。

他忽然地下了头,将我的唇含住,此时他眼眸里的雾气已经蒙住了所有的光泽,唯有不断放大的黑瞳,像是一股巨大的黑幕要将我吞噬,这一吻几乎将我所有的思绪都卷了进去,脑海中虚无缥缈,连呼吸都忘记了,师兄几度度气才我才缓过来。

睫毛上水光盈盈,看着师兄有几许不真实,我几乎能看见师兄眼眸映出的蓝色此时正与火红色想错闪现,师兄说红色就是情欲,但他没说见到红色会怎么样。

他闭了闭眼,很是坚韧地,深深吸了口气,从齿间蹦出几个字“见到红色,就如中了媚药”

媚药我从书里见过,苏墨辰说红楼经常有这种东西,刚被迫入红楼的女子,都不愿意与男人合\欢,便有这一味药,食之,只有与人欢合才能解之。

想到此,脑中似有什么东西忽然轰塌,师兄盘腿调息,我则有些手足无措地坐在一旁,分明我眼前看到的颜色慢慢在变成白色,为何师兄眼眸里闪烁的却是红色,莫不是方才情到浓时,师兄……

后面一直远远跟着的六子,皱着眉,依旧远远站着,踌躇要不要靠近,我便招呼他过来,他一个脚尖点地,就冲了过来,稳稳落在地上,丝毫不见慌乱匆忙的痕迹,衣袂也只是轻轻一拂。

“将你身上的水拿来”如今当务之急自然是解他心中的火,只有不想了才不会念着,没有冷水沐浴,那就喝水喝到透心凉吧。

拧开水带,便要往师兄口中放,之间师兄慢慢睁开眼,黑眸里一片清明,不见丝毫跳动若隐若现的颜色。

他无奈地低头看了我手中握得紧紧的睡袋,忽然笑了出来“这是要把我灌醉?怎么也得换壶酒吧”

如今能说笑,自然是没有事了,亏我方才有那么一瞬间,想着若是真不行,咬咬牙就办了算了,终归是我们两个人是情投意合,你情我愿,没有棒打鸳鸯,便伸手拧上盖子,往六子手里一塞,起身扭头就走。

“这就想洞房花烛了?”他拉住我的手,跟着起身,理了理衣袖,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几乎以为方才他说过的话,发生的事,不过就是在我脑海里出现的幻境,那些话却真真实实地还在我心头萦绕着,便吞吞吐吐“刚才,,你……”

“刚才在阵中,不得不说实话,想隐瞒也没有用,这就是无心阵最叫人躲不过的地方”师兄说的有些无奈,但话语却没有任何不确定或是后悔地意思。

“那我们前世真的相识?你是怎么知dào

的?为何我一点也记不得?”其实我有一连串的满腹疑问,理不清,莫不明,那种感觉真的似曾相识,却无从抓住。

他轻柔地带过我而边的发丝,理了理顺,墨色发丝在他如玉的指尖缠绕着“柳晟奕给你下了咒,只给你知晓他愿意让你知dào

的,其余全部封印住了,我之所以要破,也是因为这个,而且一日不破,我们一日不得洞房,你可是受得住?”

我有什么受不住的,又是羞又是恼地捶了捶他的胸口“我受不住,怎么也没见着我看到红的?”

师兄抬眼看了看我,忽然将我抱进怀里,将自己全部身子压在我身上,我经不住倒退了两步,低低且沙哑“是我受不住了,破了就大婚如何?”

我吃力地挣脱开他的束缚,将他推开,看着他墨色眉宇,沉声道“你还没、、、”

他伸手我住了我的手腕,手指轻轻地划过我的手背,流连之处,温柔如玉,丝丝凉凉沁入心脾,柔化了我方才清醒片刻的心。

“若是一日得不到你,这江山,我也没心思要”低头瞬间微凉的薄唇,轻轻擦过我的唇瓣,只是蜻蜓点水,却激起了惊涛骇浪,脸上微微传来的温热,出卖了我本该表现出来的倔强。(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一章 无心

无心阵,情欲皆由心生,意不能收,任其生,幻其灭。

这里便是谁都不能躲过的劫数,但对于我来说这去并不算劫,仿若堵在心口很多疑问,就在这里全部化解开来,即便是泪水伴着欢笑扑面而来,终归是笑到了最后。

师兄深深地看着我,目光里盈溢着与我此刻心情一样的欣喜,他宽阔的衣袖盖在我的脸上,低声轻笑“看你哭成什么样了”手上轻柔且好不介yì

地为我拭着脸上的泪水和鼻涕。

闭眼都能想象出此刻师兄墨色眼眸之中浅浅轻柔的眸光,如阳光之中散发出来的璀璨夺目的光芒,温暖着我此刻的内心,勾起嘴微微一笑,如此这样便够了,即便是我此刻依旧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那师兄便是我最后的退路,没了他,即便是活着那也如坠入深渊一般痛苦。

他一双俊朗清澈的明眸,低低且温暖地在我脸上一遍遍描绘着我的眉目轮廓“你一点也没变”

我微微一怔,似在他眼眸里看到了另外一个我,便有些吃味“前世的我?”

他抿唇不与,看着我的眼中却有几分玩味之义。

“什么样的?”他定是看穿了我的情绪,不然怎会如此看着我,在那目光注视之下也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的尴尬。

瞥眼不经意间与他目光融在一处,微光映在他静默如水的脸上本是棱角分明的轮廓添上了几分柔和,清幽的眸底比此时无心阵里漫天的黑幕还要宽广,我忽然能从他的眼底看到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感觉并非来很远的地方,离我很近。近到我伸手就能抓住,但却始终无法记起。

他明目之上闪过淡淡微光。眉间微皱,似有些不满“你这喜欢慌神的毛病前世可没有”

我默默看了他一眼,自知自己确实是慌神了,理亏之余低头嘤嘤道“忽然看着你有些入迷,这样也不行么?”

闻言,他默了下,看着我的眼神也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我见他许久为说话,稍稍抬眼看了看。便见得柔柔暖暖密密麻麻的明镜的春水,只是一眼,便能搅得我心底一动,伴随而来的便是全身舒舒麻麻的感觉,若是说方才的话中有七分是真的,此时已经十分不止了。

“倒是让我开始喜欢上了你的慌神”悦耳且充满温暖的声音,低低在耳畔笑了起来。

他转身对着身后的六子低低淡淡“让那小狐狸把这阵门开了,他如今在这也是玩够了”

最后那几个字说的很重又缓慢,可见啾啾自从来了这里便知dào

有这个无心阵。他是天界仙狐知晓这个也并不稀奇,但我并没料到他还会解这个阵。

其实师兄知dào

啾啾是故yì

没有显露出自己能解开这个阵,却也不点破,啾啾兴许是想让我们彼此看到对方的真心。他从来都是人小鬼大,跟着芙银这么多年也看透了不少事,起码感情的事他应是看的透透了。于是师兄没有点名,怕是他也想看看我到底是如何想的。

我觉得自己真的很简单。并没有任何掩瞒自己的想法,除了心底顿生的退缩之意。如今也可谓是轻易就让他看见了。

六子走到啾啾跟前,说了什么,啾啾却像是不情愿地瞧了我一眼,扭头看向别处。

“无心阵我们已经破了,但若是开不了那门,我们还得被困在这里,不过比那些贪欲强的人多活一会而已”师兄低头对我道“来这里的人多数不是修为极高的人,而是那些贪欲心极重却手无缚鸡之力又没头没脑的人,所以几乎没有人能闯入这里还能活着出去”

我转头淡淡地看了一眼远处依旧好似在闹别扭的啾啾“如今我们只能靠啾啾才能出去么?”

师兄则是抬头环顾了四周“其实我们任何一人都能开启这道门,不过要耗尽毕生修为而已”

我有些诧异地回神,若是说毕生修为都丢了真的是叫人纠结是不是值得的一件事“这么说啾啾不也要丢了全部修为?”若此事一定要有人丢了修为,还不如是我,啾啾的五百年修为也是辛辛苦苦攒来的,看着他噘着嘴的笑脸心下还真是有些不舍。

“他不会,只不过是丢了狐狸的样子而已,过个百来年他攒攒修为,就又能回来了,像他们这种狐狸,活的日子久着呢,够我们数不尽轮回的,不过就是丢了些修为,失了实体而已”他淡淡对我道。

见着师兄眸底似乎含着些笑意,仔细看却又没有,便楞楞且为难“我的修为,你看…”师兄这么一说自然是让我放心不少,这件事多少还是为难了啾啾,我本身就没多少修为其实丢了也不可惜。

师兄淡淡看着我,眸底清澈微动却不见怒意,薄唇轻启,缓声道“你的修为不够”就将我塞地哑口无言,我只能无奈望天,愧疚地不敢看啾啾。

若是排除我,只剩下师兄和六子,他们两个人任谁也不能有闪失,毕竟前面到底会遇到什么我们任何人都没有把握,正如师兄所说,我的修为根本不够,所以若是遇上危险,我并没有担心自己,而是以自己的能力是不能帮他们做任何事,利益权衡之下,只有牺牲啾啾的修为,好在他也不过就只是稍稍折损了自己狐狸的样子,再修行又回来了,毕竟一个啾啾不能抵上师兄和六子。

师兄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潇洒地甩开锦袍,随意席地而坐,好不慵懒“看来他还要考lǜ

些时候,稍作休息吧”

啾啾也不是真的小孩子,很多时候他说出的话,我也是连连惊讶过的,而今,眼下的状况他自己定也能拎得清,这还是其次,更让我在意的是,啾啾居然第一次得了师兄的话,不仅没有

喜出望外而是怒目相对,师兄也是难得对啾啾的反应只当没看到,面上的微笑叫人看着如沐春风,好不舒适,二人之间微妙的感觉,实在是让我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却又纠结之中不得而果。

沉默片刻,便见六子朝我们走来,而啾啾则是放qì

抵抗,眼眸里有一抹绝决的凄凉,我敢断言,啾啾现在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肯定是是师兄那番话令他受伤了。

他跑到某处站定,身形一闪,便消失在我的视野里,随后便见六子站在另一侧,双手在胸前结了因,二人之间出现了一块刺眼的光,那光就像是一面映着阳关的镜子,刺得我几乎睁不开眼。

持续一段时间之后,光亮渐小,便见门前一块石门突兀地立在这片万物剔透,充满灵气的空间里,啾啾则变成了当初见到他时候的样子,光着腚穿着红肚兜,奶娃娃的样子,依旧是气鼓鼓,如今也只能认命了,六子主动上前开了门,

门后的地方终归是又恢复了正常的样子,啾啾倒是第一个蹋门而去,不知声,也不闹腾,却更叫我心底的愧疚越发浓烈。

师兄也甩甩锦袍走了过去,他比啾啾走的快,很快就超过了他,两人擦肩而过之时,只听师兄淡淡道“迷踪之术,出去后给你”

话音刚落,啾啾本是晦暗的双眼忽然就如雷雨之后很快放晴了的天空,碧蓝透亮,闪烁万丈光芒“一言为定”

师兄却没有在意他的变化,只是清浅地恩了一声,没再理他继xù

朝前走,啾啾的反应实则让我不禁要抽嘴角,这孩子原来也不是这么重感情的么。

六子跟在我身后,不言不语,面色也分外好kàn

,想来也是没料到啾啾这么快又恢复了。

走了半晌,师兄没见着我影子,顿了步子,转身,站在那看着我,眉目清淡,石壁上的火光在他温润如玉的面庞跳跃,却敌不过他眼底传来的温柔“走的太慢,又想我抱你?”

六子忽然猛烈地咳嗽了几声,又闪身在一边,感觉不到任何气息,方才也是因着师兄突如其来的话,让他措手不及了一回。

娇嗔地瞪了他一眼“迷踪之术又是何物?”我到底也是没听过这东西,能让啾啾望尘莫及的怕是定是世间罕见。

“这书是秘辛,不过人是不能练”师兄瞥了一眼前面兴高采烈走路一蹦一跳,腚上两坨肉肉一晃一晃分外好笑“他要这个,练好了起码能换身衣裳”

琢磨着原来啾啾要这个是,不过他那身小肉肉对于他这个喜欢自己装老成的人来说,也实则是个负担,先不说会不会被人嘲笑,自己应该最为负担的吧,真是不知为何芙银一定要让她儿子光着腚送来这人间。

转头瞥见师兄,似乎自从从无心阵出来之后,心情大好,更确切地说,好像是自从啾啾废了自己修为开了门之后,似乎有一种欣喜已经不能了于心底,而是溢在脸上了。

“师兄脸上是长花了?看得这般入神?”他勾起嘴角,对我挑了挑眉。

我轻轻一笑“师兄,你是不是对啾啾做了什么?”

师兄揽着我腰际的手一顿“都说女人感知很强,果真是不不错”他似乎好不避讳自己对啾啾真的做了什么。

转头看了看前面的啾啾,眸中精光闪烁,摄人心悬,眼底隐隐一丝寒光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朝啾啾射过去。

当我在捉摸着什么时候啾啾得罪过师兄的时候,一句话便将我直直跌入深渊,感觉自己永远都不会再爬起来了。

“如今他这样,这一辈子,你都抱不得了”这种争风吃醋的话从他深沉霸气且冷傲的气场里说出来,即便是后面一直气息掩藏很好的六子,也是没注意脚下一个闪身,差点跌倒。(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二章 入阁

我敢笃定师兄这次是故yì

的,或许也是有些无可奈何,否则啾啾不会就这样咬牙同意的,即便这是师兄的意思,对于他这个身负重任的小狐狸来说,修为还是很重yào

的。

现在看啾啾的样子,兴许这本秘辛对他来说也算是因祸得福吧,否则像他这种鬼灵精怎么能这么好忽悠。

师兄这一手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琢磨着好在他也是经商了,不然生生埋没了他的才华,我也会觉得可惜。

这条石道宽敞,也分外亮堂,每隔几步两边都有架着燃不尽的火把,像是有人知dào

我们要来才特别燃上的,按理说这种地方,应该不会有人经常走动,但地面却是没有任何灰尘的痕迹。

走了不多时,忽然能听见不远处又零零落落的溪水流动的声音,不远不近,好似就在手边,却无处找寻。

师兄忽然用双手将我耳朵捂住,低声在我耳边,冷声道“屏息静气,将身上灵气,会于丹田,再从丹田过天阴穴。

说的很快,一口气说完我便能感觉到师兄自己身上的气息也在游走,这里果真又是一道陷阱么?不由多想,按着师兄所说将丹田气息直逼天阴穴,却卡在了心口萦绕不散,若是稍稍用力有可能这些气息就冲破心口散了出去,这样,我的命也就没了。

瞬间额间渗出了不少汗水,我却依旧是小心与自己心口出的气息纠缠,捂着我双耳的手,稍稍用力。从掌心传来一丝微凉的气息,慢慢散开了我心头的焦灼。那抹气息也萦绕在我心头与丹田之气纠缠,最后慢慢将它们引到了天阴穴。

那股气一下子冲破天阴穴。耳朵像是豁然开朗,许多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有女子惨烈的叫声,有辫子抽打的声音,也有男子粗野地笑声,混乱且不可阻挡地充斥着我的耳膜。

“这里曾经有人被关过,而且都是女子,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甚清楚,那些人的魂魄留了下来。只记下了在这里的零碎记忆,百年来一直重复这样的事情,所以你听到的这些其实并不是真人被关在这,一般人来了也不会听得到,若是一直听不到这些声音走下去,怕是永远也走不到尽头”师兄声音宛若山泉清水,潺潺流进心里,淹没了那些凄厉的声音。

“这是地界里的秘术,我只听说过。却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出现”啾啾一脸严肃,看着眼前恍然出现的岔路出神,如此严肃的神情却是与他现在的样子很是不搭配,果真是需yào

变变样子才好。

我记事以来听说过天界的事情居多。关于地界的事知dào

的实在是少之又少,只有阴司照过面,那脸色白里泛着青。虽然不像鬼魂一样一副狰狞的面孔甚至有些俊俏,但终日是板着一张脸。好像欠了他八百年的债没还一样,所以对地界的任何东西都不曾悉心留意过。

听着方才的声音。现在想来确实是,好在自己没有真的留意过,否则依照我这样促弱的心思,如何能守得住,这般椎骨刺心的阵法,地界这个王也趣味实在是不怎么样养了一群长相虽好之人,但个个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整出来的阵法不是严刑拷打就是血流成河,大概是千千万万年的时光里看透了人家疾苦,轮回转世,他恨透了这个世间,所以才只想出了更多的法子整人。

想到此不禁身上一颤,现在最好还是不要在心里说这人坏话,说不准自己死后入了地界,还要受苦,毕竟活着的时候说了他不少坏话,按着他这样喜欢折磨人的喜好来看,势必也是一个记仇之人,轮回转世我还想遇到师兄,到时候还得好好巴结才好。

师兄低身再我耳侧柔声道“将你头上的发簪拿下来”

我头上的簪子里有暗器的事情,我自己都不知dào

,难道是那日师兄为我绾发的时候将这个簪子换掉了?不过既然是那簪子怕是也有用处,便散了发,将簪子递给他。

师兄轻轻拧动簪子,里面弹出了一根极细的针,拿起我的手,就狠狠地扎了下去,瞬间指尖传来的刺痛,让我有些想骂人。

但见着他紧拧着的眉间似乎还有一丝心疼,到嘴边的话,却怎么也开不了口,耳边尽是他在进来之前对我说的话:我不想你手上,即便是一滴血。

若是没有那么必要,他真的连一滴血都舍不得用,虽说眼下不合适让师兄为我将那些前世过往,但我能感觉到,兴许在上一世,我和师兄之间就已经约定了生生世世,只是这一世我还没记得他,好在我们也相爱了,好在彼此没有错过。

命中注定大概就是这样子的吧,他之间轻柔地婆娑着我的手指,一滴殷红的血慢慢堆满了整个指尖,师兄将我的手放在他嘴边,柔软的唇慢慢张开,将手指放进口中,唇齿间的温热似乎有一种慑人心魂的魔力,湿滑的舌尖,触碰到手指一身酥麻,本是忐忑的心瞬间从迷茫里慢慢安定下来,落在他问你的怀抱里。

就像岁月的长河之中,我们一世世的纠缠,彼此却甘之如饴,只要心中存着对方,再多艰险也无所畏惧。

抬眼触碰到那一抹清澈眸光柔柔流转,这样的眸子我终于记起在什么地方见过,分明就是许久没再梦里出现的子墨的眼睛,像是暖阳之下遍地桃花香满扑鼻,他轻声细语地问候,我又为何会忽然间不知所措,局促至于便有了对他浓浓割舍不掉的情谊,原来一切就都是在轮回里辗转,不管经lì

多少风雨,我依旧能在那黑幕之中寻得属于自己的那颗璀璨。

他将我的手指放开,取出两根细针,分别扎在自己手指,带着血的银针瞬间飞进了黑暗中。

我们都因着此时的气氛,屏息,唯恐错过那小小银针发出的声音,须臾,忽然听见左手边有什么东西轰然崩塌,然后吹进来一阵暖风,冲散了我们每个人心头上的愁云。

师兄带着我,往左边走去“里面便是邑月阁了”

我眉梢一颤,转头看了看师兄“不是找穆纱?而是邑月阁?”

“嗯”师兄点了点头“穆纱进了邑月阁”

“被人挟持?还是?”我怎么也没料到,这食人窟什么时候变成了邑月阁,不是说徊水之巅是一出山明水秀的好地方,有人见过却一直追不到,就像沙漠里传言的海市盛楼一样,如今我们却什么都没见着,一直跟地鼠一样在地下穿行。

师兄眼眸里依旧是对这我温柔地笑眼“徊水之巅应该是在我们上面,至于穆纱为何会在里面,去看看便知dào

了,若是我所想不错,我们方才经过的地方,邑月阁的另外一处入口,不过这里定不常有人来,或许很多人并不知dào

此处”

如此想来,其实很多府邸也都是有后门和暗道这一说,这么说来确实也是,这里到处都是食人噬魂的阵法,怎么可能有人敢轻易入内,而且我们一路行来,根本也没有人对我们阻拦,想必知dào

此处的人甚少,加上阁里没有人坐镇,除了不少乱子,更没有人会有心思来寻这一处。

六子拿着火把将前路照的透亮,我注意脚下路过的地方,似乎生长了不少闪着紫光的花,在这种潮湿昏暗的地方,竟然还有这么多开的艳丽的花朵,而且若是我鼻子没问题,它们根本是没有味道的,这倒是有些稀罕。

顿了顿步子,想着,这花实在稀罕,带些回去兴许易云笙还能派上用场,师兄低头随我目光看去,眉间微皱“这是紫毒草,洛城染上瘟疫的便是紫毒草的毒,这毒草如水无色无味,想不到这里竟生了这么多”

身后的六子,忽然一惊“小姐,这草是由魂魄的鬼气养成,莫要轻易动它,否则染上鬼气,便很难驱除”

鬼气染身,会慢慢吸走身上的灵气,就像是一个袋子破了一个洞,里面的米慢慢漏出来,但这个洞却分外顽固,堵不上也很难祛除,像是陷在身体里立即融合,修行之人,也最怕这种,人死后,尸体上也有尸毒,这种毒一般验尸的仵作也会很容易染上,总之一旦是个毒,便不会是件容易的事。

师兄袖长的手臂微微用力,将我带进怀里,不满道“莫要动心思,等你做好了阁主之位,这里就都是你的”

看着紧紧锁住我腰际的手,不满有些失笑,师兄说的也没错,阁主之位本就是我的,若是安稳地做上了,这里一切都是我的,想要多少便命人送走就是了,只是这紫毒草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毕竟给洛城带来不少瘟疫,琢磨着是不是做上阁主第一件事就命人把这些草烧了。

“紫毒草可以以毒攻毒,这世间任何剧毒,中毒之后,半个时辰之内服用紫毒草,能将毒全部清除,只要没死,便能平安完好活过来”他轻轻拍着我的腰有一下没一下,眼睛却一直看着前方,目光凝视着前面越来越近的光亮。

我唯一的念头只有,这草果真是个宝贝,真叫人欲罢不能。(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三章 在意

风过无华,云浅轻摇,轻柔的微风带起师兄牙白锦袍墨色发丝轻轻摆起,又落下,在摆起,他身上墨竹的香气,荡漾在鼻尖圈圈点点似凝固在我周围,绿树成荫,暖春绿隔,将这么久身在冰霜严寒萧索一下子带到了绿草如茵的暖春,草木皆是葱翠苍郁傲娇得迎着金色的阳光舒展开来,阳光洒在地上落得淡淡层层叠叠零星且细碎的光影。

忽远忽近,伴着阴面而来的微风听得潺潺流水的声音,划开了这一片谷底绝妙的绿荫,在这沙漠这么些日子,眼前除了金黄色的沙子已经几乎记不起翠绿的的叶子是这么样了,如今却得到这么一出世外桃源,即便脚已经踩踏在上面,感受到了柔软和阳光的温柔,却怎么也无法相信,这里的所有一切生长地如此之好,甚至和南山有的一比。

虽说是简单不过的谷底的样子,但两个石壁之间相差甚远,好在也能看得到,云里雾里隐约有那么一堵石墙,高耸入天际,似与云端相连。

介于之前的紫毒草,我以为这里的任何东西都还是少碰为好,师兄瞥眼见我小心翼翼的模样,目光温柔地凝视着我“我有没有说过你很可爱”

“我?”忽然被师兄如此一说,倒是有些不适应,从来甚少有人说我如何,只有婧儿和夜筠说过几次,我琢磨着自家人夸自家人肯定也是又私情的,至于师兄,我几乎也没有在他面前说过他有多惹人欢喜的话。喜欢这种东西并没有靠着长相就能在一起的,喜欢就是喜欢了。感觉才是最重yào

,我喜欢师兄。或者爱上他就是内心的感觉,心里念着他的时候,看着身边任何东西像是都能开出花来,于是自然,对于本就冷峻傲然的他在我眼中比任何人都好kàn

,都重yào



我也从不计较他为何不对我说那些柔情蜜意夸我的情话,因为我们彼此都不是这样性子,自然怎么也不可能拿着旁人的个性能说出的话,在自己口中吐出来。若真是太不合适才了味。

“怎么进了自己地盘,就发xiàn

你楞傻傻的?”他温柔地搓揉我本就散乱的长发,眼底尽是无尽的欢喜和宠溺。

那话分明就不合适他,从他口中说出来竟一点也不突兀,更让我心底像是有什么东西化开了一样,轻轻柔柔一汪春水。

含笑着以为在他怀里,娇嗔地瞪了他一眼,这一眼确实没什么杀伤力,师兄几乎恍若未见。只由着我靠在他身上,没骨头似的往前走着,我想这样其实也挺好的,在这里我们不需yào

避人耳目。不需yào

佯装坚强,做最合适的自己,彼此心也跟着靠在了一起。轮回一世,我依旧倚在他怀中。那个人抱着的还是我,已经再没有比这个更叫人知足了。

抛开往日的冷冽傲骨。他眼中含着笑意,犹如这映在脸庞的暖阳,暖心和煦,我自主停了步子,师兄有些诧异地低头看了我一眼“怎么了?”

我微微颤抖的手指,抚上他的脸庞,目光却在他讶异之中带着些疑惑的眼底流转,指尖触碰到脸庞的温暖心头一阵酥麻,须臾,轻语“我可曾说过你很像子墨?”

闻言,师兄本是和煦的面庞微微一怔,寒冰立kè

盖过了之前所有的暖意,哑声低低道“嗯,说过”

他并没有打算在问,而是静静等着我继xù

说下去,面上的寒气几乎已经蔓延到了落在身后不远不近的六子身上。

其实我也是想确定是否师兄就是子墨,虽然只是恍然之间的想法,但却是这个谜一直在我心头挥之不去,子墨在不在,都是引我从山里出来的最初因由,若我和师兄今生注定在一起的话,那么子墨会不会就是师兄,就像师兄最初对我说的那样,这世间的事很多人是说不清的,但若是两人长得如此相像怎么可能是巧合,子墨根本没有存zài

这世间,但我分明感觉到他是真实存zài

的,若是真的存zài

,那必定是有他存zài

的理由,他回忆不到过去,也不像走出去,必定是被困住了,至于为什么会被困住,会不会与我和慕晴的经lì

相似。

我起初也是因寻不到头绪,自从遇到师兄之后再也梦不到子墨了,这之中必定是有关联的,伸手主动握上了师兄,将手蜷在他的大掌里,他也是自然地用他的温暖将我的手紧紧包在里面,若是说从前师兄听到子墨必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淡定,虽说一样是脸上闪着寒光,但如今多数也只是要对我表露提到子墨的时候他心情会不好。

“你说有没有可能…”望着他眼底一片清明,现今的我已经不是当初单单为了寻找子墨才下山的我了,师兄已经占据了我整个心,即便子墨不是师兄,我也不会对他有任何想法,所以我在师兄面前也是再坦然不过的了。

“没有可能”只是我话没说完,便被师兄一口否决了,他的声音坚定有力一句话就能够占据我的心房,将我所有思绪都凝滞,他低低看了我一眼,声音依旧有些僵硬“我身上三魂七魄还在,你是感觉不到自己一丝魂魄不在了,自从你在我眼前开口叫他名字的时候,我便感知过自己,他不可能是我的”

说道最后,师兄的声音也越发渐小,最后听得他声音极轻地说了句“我守了你这么多年,本以为你这么些年终归是一个人,我本想着将一切都归为平静再来接你,却不曾想过有这么一日,竟有男人出现在了你的梦里,我又怎么会知dào

光是梦里的一个男人,就能让你惦念这么久”

那声音几近无奈,丝丝缕缕飘进我的心里,搅得我心跟着天翻地覆地疼,几乎是要将心撕裂一般,师兄握着我的手紧了又紧,指甲陷进掌心,却没有丝毫知觉。

我们彼此都是爱着对方很深的人,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的爱能和师兄给我的相比较,他守了我这么多年,我过得安然自得,他却饱着相思之苦,想到这些的时候,恨不得时间就这么倒流回去,回到当初师兄护着我的时候,我想见见那时候的他,与他一同承shòu,一起许明天以后。

“对不起,我不过是想到了,便随口问问而已”我也不曾想过光是很久没有提及过的子墨也能让师兄如此。

师兄眉目淡淡,轻轻抿了抿嘴唇,一身白衣犹如云雾里的轻掠浮光,映着他深黑无底的瞳孔,寒气散去,那种取而代之的淡定,却叫我在心底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将我轻轻揽在怀中,低低沉沉“因为那是你对我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却叫着他的名字”

我已经记不清自己与师兄到底说了什么,只记得那个夜间,迷蒙里,有一双温暖的眼眸,比身边的那堆火还要暖心,那时候我以为这世间除了子墨又有谁能对我有这样的眼神,于是心头一暖,便什么委屈苦楚都对他说了出来。

没想到师兄却记得那么清楚,现在想开,估摸着当时他也是气坏了,记得醒来后,找到他的时候,还是莫名被他从头到尾数落了一顿,灰头土脸地回去了,后来几天他分明带着气,还是来找我了,即便是每日只是闲聊,却总还是抛弃了些什么来找我了,想必那时候的心情定也是说不上来的想要发火吧。

见我沉默不言,便深深地在我头顶叹了声气“他若不在你心里,又怎么能记得这么久,柳晟奕和他不一样,你自己心里明白”说罢,便松开我径直往前面走去。

啾啾也在前面愣愣地看着师兄情绪起起落落,不敢多说一句话,只静静地跟在一旁。

六子则依旧站在我身后,并没有随着师兄往前走,必然是顾及到我的感受,我便对他挥挥手,勾着嘴角勉强笑了笑“无事,我们走吧”

嘴上说着没事,心里已经是搅得天翻地覆,师兄向来没有主动冷落过我,我们彼此吵架也都是相互而为之,他曾经说过,任何让我受伤的事,他都舍不得,哪怕是一根发丝,今日却是真的主动松开了我的手,用淡漠清冷地背影将我抛之身后。

紧紧攥着手心的拳,紧了松,松了紧,脑海中除了师兄的冷漠的背影和松手那一霎那的薄凉和决绝,已经没法再考lǜ

别的,哪怕是脚下的路。

师兄走过根本没事,我却能踢到藏在这片绿荫密草之下的机关,只是轻轻脚尖点在上面我便瞬间清醒了。

六子也随我停了下来,但没有吱声,只当我是不是情绪不稳定,便安静地站在一旁。

“六子,我踩到什么东西了”身子不能动一下,脚尖悬在空中不能踩下去,好似也不能拿开。

闻言六子闪身上前,单膝跪地蹲在我脚边,轻声“得罪了”便将我裙子撇到一边,露出了完整的脚,这东西不大,偏偏正好在我脚掌,根本露不出样子。(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四章 老头

一阵风过,师兄落在我眼前,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分明眼底尽是自责“这八卦阵,如此简单,我当你已经看出来了……都怪我,乱了你心神”

我抬眼环顾了下四周,树形排成的模样,确实是八卦阵,八卦阵是最好走的阵法,初学之人走对了步子就能顺利走出去,只是往常的八卦阵里面不会埋有这样的机关,而寻常来说八卦阵走错了就是一个接一个的迷阵,最多就是迷路在里面而已。

虽说脚下踩着不知dào

会触碰到什么的机关,眼见着师兄脸上一片沉着,我也似乎觉得只要有师兄在,任何事都没有什么可怕的,即便是现在立kè

下黄泉,也无不可。

这一世能遇上他就是已经是我的幸运,被他这般在乎我也是心满yì

足,心头已经被师兄的疼惜自责的目光充斥这满满的心安,任何东西都没有那份关怀来的重yào



我对师兄轻轻咧嘴一笑“师兄莫要自责,都是瑶儿不好,慌了神才落得这样”但这番话显然也没有任何能给予他安慰的作用,便对他又笑笑“我是邑月阁阁主,不会在自己地盘上遇上危险的”

“好大的口气”远处传来一声低低浑厚老人家的声音,但是四周看去却不见人,显然,这人用了密音之术。

师兄挡在我跟前,对着不远处,恭敬作揖道“不知何方高人,我们误闯此地还请高人现身一见”

“误闯?”那人疑惑了下,又冷哼道“误闯能一直走到玄天阵里的弥仙林,这也非等闲之辈所能及的”

“不敢当。前辈既已出声,为何不现身一见”师兄并未因那人的话有任何不满或者情绪波动。

“四殿下莫急。老夫正在赶来的路上”老者话音顿了顿,他既然说自己是在赶来的路上。那就是说不在此地,听这人说话的声音并没有半丝吁喘,而却能在这之外就清楚听见我们说话,功夫定是不浅,而且他根本没有出现在我们眼前,居然光凭两句话就能知dào

师兄是四殿下,这更加叫人佩服。

我维持这样的姿势实则有些吃力,若是一个不小心脚踩深了或是身子一歪机关弹出,虽不知dào

是多大威力。但光凭前面经lì

的就已经足够叫人不安了,伸手拽了拽师兄的衣袖“师兄你点我穴吧,我站着不舒服”

师兄侧脸看了我歪歪扭扭的脚,隔空衣袖一挥,我身子便稳稳地定住了,便见师兄眉间有些微皱“点穴之后,全身气息骤停,所以你会感觉浑身酸痛,莫要太强求。觉得撑不住就告sù

我”

我只轻轻地嗯了一声,便开始觉得周身开始酸痛,微风不时拂过我的脸颊,带起了本就散乱的发丝。绕在脸上蹭地脸痒痒,我如今被点了穴,便用嘴巴吹着那一缕恼人的发丝。也若有似无地似想吹开自己心中的惆怅。

眼前这个清冷的眸子的男人,身上却时时萦绕着淡淡的华光。只要他在身边,就能从他沉着的气息里将自己的心也跟着淡定下来。他转身好笑地看着我吹气,无奈地伸手将那几缕被风吹乱的头发撩在耳后,绕过我的身子,细细地替我绾发,手指代替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与我发丝缠绕,本是脸上的痒,这一下却闹进了心里。

“哈哈哈,老夫活了大半辈子,从未见过有男子为女子绾发,四殿下对这女子可是不一般呐”本因他的功夫和神mì

的感觉,叫我心生敬佩,不想竟是个喜好八卦的老头,暗自对他翻了个白眼。

哪知白眼刚翻玩,便听得那老头子,一声怒哼“你这丫头,我看在四殿下面上没与你计较口出狂言之事,如今怎么竟看不起我这老头”

虽是被他一语命中,但介于如今有求于人,还得靠着他帮我解开脚下的机关,便只得含笑“前辈哪的话,阿瑶怎敢瞧不起您”

“哼,我看你有什么不敢的,连邑月阁是你的这种狂妄之话都说得出”那老头越说越来劲,即便是没见到人,光听声音就能感受到他此刻一定是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随后又听得那老头,冷声道“灵风山那老头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个徒弟,一个八卦阵都能拦得住你,那老头也差不多能进棺材见地王去了”

“前辈,我敬您才没对您出口不逊,但是不论我如何不济,您也不能咒我师父死,您这样可是为老不尊”若是早几个月提到我师父,我自然是乐于听到这些话,毕竟师父是真的没有教我任何有用的东西,但只从有了些前世的记忆,才了解,师父什么都不让我做其实也是如了素月的心愿,而师兄为我和素月,几乎耗尽了这辈子,他什么都没为自己,一心只存着素月一人,如此我还怎么能再容忍旁人说任何一句师父的不是。

“哟,看你小丫头,小小年纪,还挺孝顺,那老头一辈子孤僻惯了看来老了还有人送终,还算是善终了呢”老头依旧是紧咬不松口。

我欲要再说什么,便被师兄拦了下来“前辈,不知师父与您有何过节,若是有,徒儿在这替他向您陪个不是,还请您大人有大量”

师兄说的恭敬诚恳,其实师兄与师父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多少人真的知dào

,即便不少人时常听到我叫他师兄,却都以为师兄当初也只是闹着我玩,才会骗我说是与我同门而出,任谁也不会真的想到,师兄不止是功夫了得,修为也是不浅。

“没想到四殿下居然也是那老头的徒弟……”老头顿了顿,显然是被师兄突如其来的话给惊住了,半晌“那老头立誓不会与朝廷有瓜葛,怎么会收四殿下为徒”

显然,这老头不禁与师兄有过节,而且好像还年时久远了的样子,看来这两个老头必定有一段十分有趣的过往。

“晚辈并未听师父提及过此时,若真是如此,那应该便是师父与晚辈的缘吧”师兄态度谦逊,让那老头颇为欢喜。

我心想着,不过就是个糟老头子,老头子都喜欢装高深,活了一辈子到老了还这么肤浅。

“臭丫头,你又在暗自扉腹什么?”老头忽然又将矛头指向我,我以为他这是故yì

要找我茬的,否则怎么三番五次,我没说话,还要故yì

找麻烦。

“喂,老头,你走了这么久,怎么也不见你影子?是不是老了腿脚不方便了?这都半柱香过去了,你再不来,我们都能睡上一觉了”我对着天上翻了翻白眼,既然他不想放过我,我又为何要装模作样对他客气。

“你这丫头,跟四殿下简直是一天一地,现在看来应该是不能怪那老头的事,八成是你没好好用功”老头子哼声不屑道。

“我用不用功就这样了,关你老头什么事”这老头实在是莫名其妙,居然让我这种向来清心寡欲之人也能恼了起来,实则说的太过分,处处挑刺。

这回师兄也没帮衬着我说话,也没有对那老头毕恭毕敬,想必他也看出了这之中似乎有端倪,那老头久久不现身,还一直挑我的刺,想来是故yì

如此。

“你若不是这邑月阁阁主,自然不关我老头的事,如今你既是有了邑月阁的玉石,那便是邑月阁阁主,身为阁主,却被这么简单的八卦阵难住了,莫说丢了邑月阁的人,让我这把老脸也没处搁”话语里似乎真真透着尽是无奈。

倒是让我找到了些乐子,挑了挑眉,好不在意道“你的老脸,想要搁哪?没地方,我让师兄给你找块地,这大梁虽说如今不是师兄说了算,给你找块地搁脸还是有这个能耐的”

“你……气死我了,阁主怎么会把邑月阁交你这小丫头手上,我这条老命剩下没几年好活了,如今遇上你,怕是连几年的命也都快没了。

“你认识我爹?可是见过我爹?”若是沁宜他们说不出所以然,这老头看起来能耐本事都是顶好的,我爹的去向兴许他能知dào



话音落了半晌也没听到他的回复,空气里只剩下,淡淡的墨竹香,和这静谧的丛林的鸟语花香,暖阳温和,微风像是一匹轻柔薄纱,丝丝凉凉划过面庞,带起几缕鬓角整齐的发丝。

恍然眼前出现了个人影,并不是站着的,而是坐在精致木刻轮椅上,他静静地坐在那,花白的头发配上一身牙白色的素布衣袍,腿上盖了个粗麻毛毯,远远看去,虽说是坐在轮椅已经满头花白身子骨却是无比硬朗,略微消瘦却坚挺的身姿,看上去神采奕奕,并不像是花甲的老人家。

他的轮椅无人和助推却还是稳稳朝我们缓慢走来,可见他身上的功力几乎已经如火纯情了,才会用的如此自如,那老头于师父倒是有一处分外相似,就是一溜须长长的胡须,不时地因风带起缭乱了,他便要伸手捋上一捋。

白色眉毛之下,一双眼眸倒是分外幽深,远远看去,就已经感觉到了他目光里传出来的那一丝锐利的刀光,虽说是面目含笑,但分明是别有深意的一味笑容,而且他从露面开始,便从未看过旁人,即便是他口中尊称的四皇子都没有睁眼瞧过。(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五章 旧识

浓浓春意里地面上嫩芽剖而出的清脆令人爽朗地肆意伸展,一如此刻眼前这个白晃晃又白的有些刺眼的老头的笑容。

他虽是坐着轮椅,却没有半点半身入土的样子,依旧是精神抖擞,我心想着所谓高深莫测之人大抵应该都喜欢白色的衣裳否则怎么就这么多人喜欢白色衣裳,转身一想,自己也穿了白色,兴许不知不觉间我也成了高手。

瞥见师兄似乎并没有因这老头的忽视而有任何情绪,眼底也是一丝玩味之意注视着前方。

那老头缓缓走来不紧不慢,而我因为点了穴,越发酸痛不已,见他慢吞吞地模样着实是牙痒痒却又因着要他解开我脚下的阵法,也没多言,只当着没看见,眼睛瞥向了别处。

忽然感觉耳边一阵风,瞬间我身上被点了下,身子一沉,脚深深地稳稳地扎实地踩在了地面上,显然我身上被师兄点的穴,被那老头解开了,好不容易坚持了这么久,全被这老头一挥手落得功亏一篑,实在是不得不叫人想发火,抬眼正巧轮椅落在我跟前,眯了眯眼,咬咬牙对他道“老头,你这又是何意?”

他低头瞧了一眼我的脚,无所谓道“我不过是想帮你把,你难道不酸么?”

眉间微皱,淡声道“你这真的是在帮我没有害我?如今一脚踩下去已经没了回头路,你得负责”

既然梁子已经结下了,我也不想师兄再低声下四对他说好话,既然有了这机会。那也是刚好直接挑开了话明着说最好。

老头默了会,看着我也不怒。反而又是笑笑“这邑月阁都是你的地盘,这小小机关自然也是你的。我这老头子就差头没入土了,这叫腿都废了怎么负责?”

我低头看了看他的腿,确实是不忍心再多说狠话,毕竟也是年过大半百的人了,腿脚还不利索,想必也是在这无人之地,给闷坏了,才会有今日这般过激的话,便皱了皱鼻子没吭声。

“我老头子看你和四殿下两情相悦的。也算是桩美事,若是你想让我出手相助也是可以的”老头话说了一半,又意犹未尽地顿住了,显然是故yì

吊我们的胃口。

瞥眼瞧了瞧师兄,他眼中映着淡淡的幽光,依旧是饶有兴致地勾起嘴角,似也在等什么,须臾,才缓缓道“晚辈自然是希望前辈相助。只不过前辈既然知晓瑶儿是邑月阁阁主,那么若是她以阁主身份要求您,想必您也不能就此拒绝吧?”

那老头侧头微微挑眉,抿了抿唇。忽然又大声笑了出来“四殿下,老夫用意你多少也是知dào

的,难道你就不想?”

师兄理了理微微皱起的衣角。双手负在身后,淡然一笑“想不想。也得瑶儿愿意,况且。这里没有天地也没有高堂,前辈你这分明是拿晚辈的婚事寻开心呢”

闻言我皱了皱眉,感情这老头子是自己活着了无生趣,终于是见着人了,见我和师兄两情相悦,脑子一热,便要搞点事出来,这事还想的不小,竟是要我和师兄拜堂成亲。

老头见我脸色不好,不自然地挠挠鼻子“不想便不想吧,我也是想在临死前,了了个心愿”

“老头,你不会是有看上的女子,念着一辈子没跟她成婚吧?”我瞥眼瞪了瞪他,心想着既然他是不想帮,就如师兄所说我还能拿出阁主的身份,有了底气,似乎也觉得这事多少也有眉目了。

师兄则在一旁,温声道“瑶儿,不得无礼,灵德天师这一世都在修行,又怎么会与女子牵扯,这世间传的最多的便是,他与师父还有鸿天道人比试”

我抬眼又看了看眼前这一身素白的老头,果真是修为不浅,光是离他有一段距离,却还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强dà

的灵气,老头似乎很满yì

师兄的解释,其实被称着天师的人,必定也是有些作为的,只是灵德天师我根本从未听说过这号人,想必像这样隐世已经不少年了,只是没想到会在邑月阁的后门遇上他,说好听的这叫隐世了,说不好听地来看门了,但我前世的爹爹到底是有什么能耐,能让天师来为他看门,这事看来越发有趣了。

而且既是天师,看他眉目之间一片清明,也不会像是老糊涂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叫人拜堂,而且他分明是说了这是自己的心愿,若是进来的是两个男子他自然不会让他们也来拜堂成亲,这么说来,他是算准了我和师兄回来。

他这样修为的人,算个卦必定也是小事一桩,若是知dào

我会和师兄来,还说了这是他的心愿,可见他早就想着我和师兄成婚,但我这一世确实没有与他有过照面,更别提说过什么话,他也不会无缘无故见到人第一面就想着让人成亲,唯一有可能的便是他对我了解甚多,又或者我们肯定相识过。

我记得这一世没与他相识,那么便只剩下前世,我竟然前世与他相识?

又细细打量了眼前的人,样貌并没有让我有熟悉的感觉,但身上的气息,确实有种莫名让我放松,难怪一直性子淡淡的我,会在他面前这般忍不住。

他似乎从我复杂且惊讶的面容里看出了我已经猜到了什么,对我温润一笑,此时微风吹过头顶的一片树梢微晃,树枝的影子在他斑驳的身上轻轻摇曳,阳光将他本就白皙的影子,映出了一片金色光晕,添了些神mì



“我们前世相识?”这话问出口的时候,我是没有信心的,毕竟没了前世的记忆,那种似曾相识又陌生的感觉,多少让我忽然面对的时候有些小心翼翼。

老头终于脸上没了笑容,温声叹息“我当你这丫头当真是换了一世,便不识得我老头子了,这些年听说你温婉贤淑,我想着,你这一世果真是变了性子,不过我还是喜欢你从前的样子,自从你转世之后我也有十余载没再这么笑过了”

我微微一愣,虽然已经知晓自己和这老头相识,却不想竟这般亲密,树影轻晃,春风和煦,带着丝丝暖意,鼻尖花香萦绕,撞击着我眼底,心跟着垂眸是的肉精,带起了丝丝阳光板的温暖“我不记得了……前世的事,我原来来过邑月阁?”

他坐在轮椅上,目光淡淡却如这暖阳般照拂着我们所有人,此时的他恍然有了几分老人家该有的几分疲倦的模样,那银白色的发丝,也好似失去了光泽,慢慢黯淡,他低低叹息道“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总是一天天想着从前的事,不过总算也等到你回来看看我这糟老头了”

那严重似有迷惘般的彷徨幽深,这便是一个老人家才会有的复杂的情绪,我甚至能在此刻感觉到他放下了什么,却又在放下的瞬间,又将它提了起来。

他目光饶有兴趣地在我和师兄之间徘徊,随后又忽然笑道“我当你投胎转世,连性子都换了,喜欢男人的口味也应该换换了吧,居然还是这臭小子”

师兄静默立在一侧,嘴角一直含着微笑,听到灵德老头指向他,便忍不住笑了笑“灵德前辈,似乎前世没有对晚辈这般仇视,这一世过去,我依旧和瑶儿这般,您该高兴才是”

灵德老头朝他看了一眼,目光微微一闪“前世的事你记得多少?”

轻言轻语却叫人不得拒绝,师兄黑色深邃的瞳孔微闪“不是全数”并没有说多少并不是因为师兄不想说,实则前世经lì

的事,这一世回想起来,实则不知dào

自己活了多久,什么时候死了,关于对方记忆到底存了多少,这一切对我们来说,在没有彻底解开之前都会是个迷。

灵德老头像是听得师兄记得不是全数,一时间又欢喜了起来,眉开眼笑“你既然还记得我,那你可是记得自己前世是谁?”

师兄眉间微拧,悠然道“还记不起”

“这就奇怪了”老头似乎慢慢在被自己的问题绕进去“你不记得自己前世是谁,却还记得我和小瑶儿,你是如何记起自己前世的?”

师兄抿了抿唇,默了会,似乎在揣摩灵德话里的意思,半晌温声道“也就前些日子,那时候瑶儿魂魄全数归位,我脑子里时常会闪出一些画面,到如今也能拼凑出一些”

灵德老头自然地掳了自己的胡须,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与我记忆里当初见得师父第一眼的样子颇为相似,这两老头,我虽然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但凭着方才灵德老头说师父的那番话,我便知dào

,他们并不如彼此口中说的那样,让对方厌烦,而是

心心相惜才会这般在意彼此,这世间应该没有任何人比他们更了解彼此的吧。

“兴许是封印解开了”他对着师兄挥挥手“让老夫探探”

师兄闻声两步便走了过去,灵德老头的手按在师兄的天门穴手下忽然一紧,口中念道着什么,便见师兄眉间皱地越来越厉害,不多时,师兄吐出了一口鲜血,我心下一紧,便走了过去,脚尖就离开了那个机关。(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六章 叠阵

脚离开了机关的那一刻我根本没有多想,倒是身后的六子忽然叫了我一声,但是没有来得及,我的脚已经离开了那一处机关。

顾不得六子为何叫我,便从灵德老头手中抢回了师兄,好在那一声咳血,真的只有一口血,没有再多余。

师兄轻轻推开我的束缚,对我轻笑道“灵德天师怎么会当着你阁主的面弑夫”

话语清淡,眉目轻轻一抬,似乎能洞察了我眼底一切情绪,又像是我根本就将自己的担忧全部显示在脸上,瞥眼瞧见灵德老头也是别有深意地含笑看着我,自然是挂不住脸上有些微红,伸手推开他,不满道“谁是夫,弑就弑”

寻了一处石头,便坐了下来,也不管身后那两个人,转头见着六子似乎欲言又止的样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还想笑?”

六子被我吼了声,显然是愣住了,他本就呆愣了些,不善于与人攀谈,似乎见着我性子变得异常容易暴躁,又是有些摸不着头绪,便只淡淡地低了头,看了一眼脚下,弱弱道“属下不敢”

我被他这一声正经八百的话瞬间没了气,六子本就是个无辜的人,我又怎么忍心对他这个老实人发脾气,便挥挥手“罢了罢了”却见六子眼神一时带着担忧地朝一处看。

我也跟着朝那地上看去,这才想起,自己的脚已经离开了机关,忽地惊叫一声,便往师兄怀里扑。他稳稳地将我接在怀里,手掌轻轻抚上我的背拍了拍。轻笑道“都过这么久了,没事了”

师兄怀里的温度似乎比这暖阳还要灼人。撑起了腰利落地跳到地上,只当自己没做过这样的事,走进那个陷在地上的机关,伸手欲要网上按,身后灵德老头忽然沉声道“既然你已经逃过一劫,为何又要惹它,这机关当初设的时候,唯独对你有用过,你如今没了记忆。没想到还要来一遍,你可知那时候多少马蜂跟着你身后跑,脸上的伤可足足花了我六瓶凝脂玉叶才恢复的,可心疼死我了”

“怎么可能?这机关里竟然是马蜂?”眼中清淡扫过灵德老头,撇撇嘴以示自己的怀疑。

灵德老头,眯了眯眼看着我,呵呵一笑“你这丫头,转了一世,还这么嘴硬。当初就算是被马蜂刺了浑身是伤,硬是咬着牙说是自己通了马蜂窝,你也知dào

这邑月阁上面都是荒漠,除了这一处还有哪个地方能见得到马蜂”

想来也是真的。这邑月阁本就在荒漠之下,哪里还有什么地方能叫马蜂存活下来,但是在这里能养活马蜂也实在是一件值得探究的事。嘟囔着对灵德老头道“在这种地方,养马蜂亏得你也做得出”在天玄阵里放了马蜂实在是暴殄天物。

老头又掳了一把胡须。对着我轻笑道“想到这主意的人可不是我”说罢便定定地含笑看着我。

“不是你难道是我?”这句话是脱口而出,看到他的眼神。我才讶异真的是我想出来的,惊讶之余不免有些想不透,这老头太宠我了还是怎么着,居然也接纳我这种下三流的招数,而且将这些马蜂一养又是这么多年,低低道“你既说这大漠里马蜂很难存活,你腿脚不便,这么多年总该是换些别的了吧”

“没换,自从上次你被马蜂蛰了之后,我老头子便觉得这个想法其实挺好,很多人闯进来,前面都是不简单的阵法,定会让他们面对如此精致不敢掉以轻心,踩上了机关,就像你方才一样,自然是动都不能动,所以也就当是唬人也不错,至于养这马蜂,我老头子也觉得是个不错的喜好,反正也是闲着”闻言我不禁抽了抽自己的嘴角,这世间怪事不是没见过,只听说过养蜜蜂的,却没想过竟有人喜欢养马蜂。

“方才你不是说了这不过就是个简单不过的八卦阵,谁都能从这里走过去,怎么可能还会有人踩上这个机关?”我虽然不想承认自己失误,但眼前这个确实是最简单不过的八卦阵,能中招的人肯定是少之又少。

一直在旁静默的师兄,伸手抚平了我身后纷乱的发丝,悠然道“这虽说是个简单不过的八卦阵,但是修为不够的人,很容易误以为这里只有一个八卦阵,所以如果只是简单小心翼翼地按照八卦阵的路子走,也是走不出去的”师兄抬手指了只我的右前方“那处才是真zhèng

出口,我们如今脚下站的是十个八卦阵重叠的地方,走不好便会踩上机关”他又指着前方几处,温声道“这短短几步距离,就埋下了十几个机关”

几步之距,还有这十个重叠的八卦阵,可见布阵之人是有多大的能耐,做一个八卦阵不难,但是八卦阵是最初最原始的阵法,若是在这阵法之上叠加别的阵法也是可行的,因为我此前在清水镇就见到过,那三层阵法叠加已经几乎能耗尽布阵之人多有修为,何况是十个阵叠在一起。

“十个八卦阵相叠,将本该是正形的八卦阵完全以同样的角度将极阴极阳完整调换了,所以不要轻易走错任何地方,否则,马蜂一旦出现,只会让脚下的步子更乱,就连我这老头都是小心翼翼走了许久才绕过来的“灵德老头说着这八卦阵眼底闪着异样的光芒,这个阵法也确实让人为之骄傲,我想着自己最多能叠上两个还没死应该已经算是奇迹了。

便由衷感叹“老头这应该是你毕生心血布的阵吧?确实有两下子”否则怎么会在这一守就是这么多年,显然能布得这个阵没死只是腿残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今后应该不会在有第二个这种阵法,现在想来,这世间的事真是奇妙,我前世居然也在这阵里呆过,这一世虽说没了记忆,却还是来了同样的地方,险些做了同意的错事,这应该就是缘吧。

老头高深莫测地瞥了我一眼,骤然从衣袖里甩出一根银丝,扣在我的手腕上,我一时挣扎不得,只由着他扯着我的手腕,师兄面上也是一片沉静,低垂着眼眸看着我的手腕,若有所思。

“你娘给你的灵气,吃不得,还不多费些心思长些修为,如今弄得这一身都是伤,真是丢人”他狠狠用力收走了束在我手腕的银丝,沉声道。

这话说的好似我不学无术一样,虽说我确实没怎么上进,好似也真的没上进过……

师兄宠溺地抚摸了我的头发,温柔的将我揽在他胸口,低低道“只要还是你就够了,其他的交给师兄”

这一句话,在我本是越发卑微的心情里落下了一滴温热的水珠,溅起了一阵涟漪,在心底越发膨胀,涨到心里撑不下了,慢慢地溢了出来,嘴角便不自觉地扬起,任何时候,他都是以百般宠溺地姿态温柔地将我小心翼翼呵护在手心里,所以没办法再继xù

伤心,低落,以为我知dào

在我难过的时候,他也会一样心疼。

“哼,我老头子可不依,她若没恢复到从前的本事,她别想嫁给你”灵德老头似见不得我们这般相好。

“老头,刚才夸了你句,就得瑟,我嫁不嫁师兄,还要你同意啊”这老头越发嚣张无理取闹了。

灵德老头,冷声轻哼“没良心的丫头,老头子白对你好了,这阵不是我布的,是你”

我分明从师兄的眼底看出了不止是一点点讶异,但不知为何,在我自己看来,这件事对我来说却像是在说旁人的事这般波澜不兴。

这阵若真的是我亲手所布,那么前世的我确实应该是个奇才,否则怎么能布出这种,不着痕迹却能将人困得死死的阵术,越是简单越能将人困得死死,连折腾人又不致死的马蜂这个法子都能想得出,便不禁摇摇头,不可置信“肯定不是我,起码这马蜂的法子肯定不是我想的,否则我怎么会被自己布的阵给弄伤”

“那日你被马蜂追的满脸包,跟我说,是自己想试试,你老头在这阵里这么多年,虽没被蛰过走的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那日你被马蜂追这在这阵里满地撒欢地跑,没人敢上前就救你,我可是发xiàn

,你脚下走的每一步都十分精准,可不是随便跑跑就能走出来的”他抬了抬本就不明显的白眉“所以,若是想嫁给四殿下,你怎么也得有一身配得上他的本事,这么些年没见你,却是越长越回去了,小身板瘦的都不成人形了,脸色还这么难看,这趟回来,就留在邑月阁好好养养,等恢复修为,我老头子亲自送你去成婚”

不禁抽了抽嘴角,又暗叹地扶了扶额,这到底是造的什么孽,怎么就半路杀出来一个辈分这么高又死缠烂打要教人功夫的老头子,我师父都没有对我这般要求,怎么他就这么看我不顺眼。

“哼,你师父那就是混口饭吃,他根本对你就不上心,当年还在我面前把你养得好好的,我看他连快肉都没舍得给你吃过吧”老头子胡子气得一翘一翘的。

这句话倒是自从谈话以来,唯一令我赞同且附和最赞成的一句话,师父自己胟àn

位乩炊汲缘呐峙值兀?涣糇盼液玩憾?宰派嚼锏囊安耍?级?课易约涸似?拍艹缘蒙弦豢谟恪?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七章 生疼

灵德老头果真是对师父甚是了解,师父向来就只爱收礼,从不在我身上多浪费一文钱,曾经有一次在灵风山时候我问过他,为何如此对我,住茅草屋,吃野菜就算了,每次回来就只顾着给我一大摞书,除了看书就是布个阵在门前让我在里面困上些日子,他自己又下山逍遥快活,好似根本就没真的想过让我多学一些,现在想想那三年大好年华都被他给耽误了,眼下要是真的恢复到前世的本事,怕是这辈子都别想了。

想到此处,心下没由来一阵心慌,虽说根个高人增进修为也是件一般人求也难求到的好事,但若是拿我和师兄的事做赌注,我怎么也不能答yīng



如若是之前我对师兄的心意还不确定,灵德老头说了我定真的会好好思虑,如今,我终于明白肯定了自己的心意,怎么也不能松开本就握得紧紧且温暖无比的手。

为表自己的决心,被师兄卧着的手反握回去,并且紧了紧。

师兄何等聪明之人,自然是知晓我的心意,低头对我笑了笑,眼眸里散发出来的微光,比此时的阳光还要明媚,清清浅浅地洒在我身上,即便是没喝酒,却也是看着就让人沉醉。

他伸手覆上我的面庞,对我淡淡一笑,白皙的肤色在阳光下通透,如诗如画“听灵德天师的话吧”

只这一句,便已经将我从方才的幸福的迷醉里拉了回来,面目诧异地看向师兄,低低且小心翼翼道“师兄。你这是说笑呢吧?我多少本事你又不是不知dào

,你若是把我留在这。云楚怎么办,他可是等着我回去救命呢。既然答yīng

了他就不能出尔反尔,此非君子所为”我能将想到的借口都拿了出来。

“云楚?可是云家后代?”灵德冷不丁在我身后出了声。

“正是”师兄毕恭毕敬却也不失自己风度地回道。

“听闻云家这小子被自己祖上一直引以为傲的阵术给缠上了?”灵德老头一副很有兴趣的神情,又转头看向我“你说只有你能解又是何意?”

我瞧了一眼师兄,他并没有要阻止我的意思,便对灵德老头道“云楚身上阵法需yào

异灵体为媒,将其渡出,而且这些年他自身修为耗尽,若不尽快做好,怕是撑不过去了”

“荒唐”灵德老头忽然一声呵斥。本是珍白的面色多了一丝潮红,想来是真的气地不轻,他狠狠地吹了吹胡子,深深地瞪了我一眼“你这臭丫头,修为就这么点,身子还伤着怎么渡他?那阵术若是真这么好应付他又何苦等这么多年,你也不用脑子想想,那阵术说是只是借你挪开,弄不好你吃不消反会被吞噬。你这一世魂魄能勉强找回已经是庆幸了,若是再这么折腾,迟早魂飞魄散,我老头子一把年纪了。倒是对你也没什么牵挂,你要是魂飞魄散了,你那小情郎这一世。今后生生世世你要他如何?可是想清楚了?若不然你觉得可行,那你就魂飞魄散去找你娘吧”

“你知dào

我娘在哪?”灵德老头虽然已经花甲。但经lì

过的事,势必比我经lì

的多。懂得自然也不少,况且他身上这般修为,可谓是这世间少有,旁人不知dào

的事,他知dào

也并不稀奇,而且我来此的目的终归也是为了素月。

灵德老头嫌弃地拍开我抓着他衣袖的手“素月已经魂飞魄散了,三界之外没人能去过再回来的,包括你爹都没有全身而退,所以素月是回不来了”他指了指我身边的师兄,又道“你若是不想这小子孤独终老,尽管去试试,我老头子这身修为就算是赔给你,你也到不了三界之外,自己好好掂量掂量,莫要再一时冲动铸成大错了”

说罢,他便要推着轮椅往回走,自从萧玄说过素月永远都不可能再回来,我却依旧倔强地不相信,那时候我便一直在欺骗自己,这世间连鬼魂都让我见着,前世今生都能有,为何独独不能再见到素月,我甚至还没有感受过她怀抱的温暖,没有闻过她身上的梨花香,没有与她一同在一片天空下看过最美的月光,那个将我孕育到这个世间的倔强的女子,用尽了所有的代价,却只是将我独自一人留在了这里。

我曾经想过,有这么一日,真的再也没办法寻得素月的时候,我能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兴许会悲天悯人一蹶不振,兴许会大闹一场随后对着旁人的面强颜欢笑当着什么时都没发生过,将那些只属于我和她的记忆留在最深处,好好埋藏起来,等到真的有那么一日我也为人母,心境平和的时候,再拿出来与自己的孩子诉说这些故事。

却未曾料到此刻的心情,沉甸甸像是被厚重的石头压在心头无法喘息,

但现下却没有任何想法,脑海中一片空白全身就像是被抽空了一样想不起任何事,也无从想起,耳边清风徐徐而来,伴着丝丝的温润,头顶阳光慢慢被云层遮住,本该是深蓝的晴天,不多时绵延细雨从天而降,雨点并不大,确是密密麻麻,轻轻打在我的眼帘,瞬间眼前一片朦胧,师兄也就这样与我静静地站在雨里,寂静无声,霎时四周一片寂静,只能听得见细细的雨声落在翠绿的嫩叶上发出的沙沙声响,天地之间蒙上了一层似有似无的雨幕。

六子轻轻点脚落在我们身旁,恭敬地递上一把油纸伞,师兄抬手接过,拢在我的头顶,伞顶传来的雨声更为曼妙,微风带着细雨轻轻摇摇,落下了一片片黄色的小花,飘过眼前,耳边尽是素月说过的话,她抱着襁褓中的我,轻声呢喃,低声浅唱,声音就似这剔透的雨滴,打在层层叠叠繁茂的叶子上,泛着浅浅的华光,犹如星雨陨落,在我心底划开了一道深深晶亮的痕迹。

我抬手任由着雨水滴在掌心,轻轻柔柔,酥酥麻麻,就像素月的微笑,纯净悄然无声,内心慢慢漾出一抹酸楚,缭绕在心头,恍然冲进了鼻头,心口

一热,便觉有股温热从鼻间流了出来。

“瑶儿”师兄眉间紧紧皱起,一把将我揽在怀里,温暖如玉的手,轻轻抬起我的下颌,手中多了一只锦帕,抵在我的鼻尖。

口中瞬间充斥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便了然,我本该已经好了的心脉这一刻又开了流出了缺口,眼中看着师兄担忧的脸庞,对他微微一笑“没事,不过就是又伤了心脉而已”

师兄脸庞沉静,抿着唇静默无声,手上不停地在我心口将自己身上的气息往我心口渡,用以护住我的心脉,不再伤地更深,只是眼中却是还不掩饰地担忧与冷冽,一眼就能看出他在自责,自责自己没有完全恢复记忆,只由我一人缅伤与素月之间的羁绊,雨水落在他露在外面的肩膀湿了一片,却依旧不显狼狈,清浅淡漠的气息在我眼中还是那么完美。

“我早就已经料到这样的结果了,只是依旧在心底不愿意承认而已”清清淡淡给了师兄一个简单不过的笑容,只想让他莫要再为本就不是他的错责备自己。

他直直地站在我身旁,用他的温柔护着我,低浅道“是我的错,遇上你之前,我以为这世间拿不出任何能让我害pà

的事,可是如今偏偏最怕见到你这个样子,分明是笑着的,看在我眼里却像是一刀刀划在我心头,哪怕是你对我哭闹不休,我都会将这些事告sù

你,每次话提到嘴边,看见你笑里的疲惫,却是怎么也舍不得说出口了”

师兄的声音就像是一曲绵延淡漠的曲调,伴着雨声,飘进我的心底,化开了堵在我心口的那片沉重,看着他忽然清瘦的面容,出神道“若不是你,怕是我真的会去找她了”

他握上了我的手,眸底似有探究地看着我“那我得好好活着,断了你这念头”

其实我舍不掉的东西很多,但我却觉得自己是一个时常做事冲动的人,所以若不是师兄时常在旁紧紧牵着我,怕是自己如今已经不在这世上活蹦乱跳了。

低垂了眼眸,轻声道“那便好好活着……”

目光穿透这淅沥沥的细雨,树叶被雨水打湿了许多,掉落在地上,远处渐浓的幕布里恍惚能看见一身素白墨发淡静的女子,立在这幕色烟雨之中对我嫣然一笑,眼底一片澄明,似乎对我此刻的心思示以赞同。

素月在我心中从来都是最美的时候的样子,她的一颦一笑,淡雅脱俗,衣袂清逸,在月下枝头犹如精灵般招展,那样的她,是任何花枝绽放所不能及的。

指尖微微握紧,师兄的手,暗自低头心思沉沉,只是不想让师兄见到我此时的泪眼朦胧,倔强地咬着唇,身子却因心底的情绪的激动而微微颤。

师兄黯然叹息了一声,将我的头埋在他的胸口,动作轻缓温柔却又带着一股霸道“只准再哭这一次,否则……要我怎么办”(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八章 交心

那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只凝固在了这一瞬间,我能感受到,师兄握着伞柄的手因他的情绪轻轻颤动,握着我的手也有些微凉,紧了紧又慢慢地放开,他说“唯有对你,我向来小心翼翼握着怕捏碎,松开又怕你就这么从指缝中溜走”淡雅的声音里尽是无可奈何。

雨水依旧不停地沾湿了他的衣襟,露出了肩上坚实手臂的线条,他却像是浑然不觉,眼底一片温柔,延展至深处又有着深深地无奈和因着无奈而泛起的那一抹感伤。

“这些年,我从未漏过你的任何消息,哪怕是吃饭,或是你在书阁里看书,心想着你这般安安静静无忧无虑也好,却也盼着有这么一天,你就这样实实在在存zài

在我手心里,你想象不到,我等了这么些年,终于抱你在我怀里是什么感觉”他一只手抚上心口,沉声道“这里一直空荡荡地,你可知无心之人活在这世上比那些没有意识的魂魄又好到哪去?唯一让我想好好活下去的理由就只有你,如今真的让你在我手心里的时候,却没能将你护得严实,当初信誓旦旦不想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我却一再犯同样的错,是我太心急,急到哪怕是听到一丝关于你与其他男子单独在一起的消息,我便忍不住抛下一切,想要把你困在我的心里,旁人不得染指”

犹记得当初我和萧玄在火堆旁遇到师兄的那一幕,如今想来,那时候的他。必定心情十分复杂,期盼与不安才是让他听到我口中叫的是旁人的名字。他才会那般介yì

子墨的存zài

吧,是我没有真的。哪怕是一次,将他的心看的清清楚楚,才会一次又一次愚昧地伤他这么多次。

雨声渐稀,升腾起的雾幕也随着天际慢慢放晴缓缓散去,师兄依旧是立在那一动不动,手指握在伞柄上,因太过用力骨节处泛着苍白,他在旁人面前鲜少会有这样的情绪,哪怕是生气都只是冷眼相向。从不多言的他,却在我面前,道出了这么多不舍与无奈,坦白地显露着自己此刻脆弱和疼痛不已的内心。

我抬眼看着他,眉目清淡,他要求的并不多,却都是为了我,不管是不是前世的因缘,我再次遇上并且爱上了他。这一世,我却是真的以为,这世间任何一切都不能换来他对我的感情,我们分明是相互爱着的。舍不得对方收到一丝伤害,这份珍贵,没有身份界限。超越任何责任,唯有好好爱着。才能对得起这份穿越浮世繁华,锦年岁月。轮回几世都割舍不得的感情,对上他深邃的眼眸,低低喃喃“下一世,生生世世我们还相爱可好?”

生生世世的话,我才记起,原来师兄说的最多,而如今很多事情真的浮出水面,我才渐渐看的透彻,我以为自己沉得比师兄深,以为自己会溺在里面直到窒息,却不曾发xiàn

,他早已沉溺在里面,用他全部静静地呵护着我,自己悄然无声,即便是不能喘息地疼着,他也是独自一人承shòu,从不表露与我眼前,直到我真的愿意转头,的时候,才看到他痛苦的表情,内心早已被我折磨的千疮百孔,却还是愿意拥着我身上的刺。

如今的师兄其实几乎是步步为营,却时常为了我乱了方寸,我望着他,那斜斜暖阳之下,清澈透亮的明眸里面只有我的影子,那份坚定与执着里示意着除了我,也不会有旁人。

他嘴角微微动了动,眼底含着笑意,将我紧紧地搂住,紧紧地,我能清晰的感受到他全身微微地颤抖和身上散发出来的欢喜之意,连着那份剧烈跳动的心,就这样,默了许久,才慢慢放开我,伸手抚上我的面庞,抑制不住地欢喜“我不记得在心里多少次望着你能对我说这番话,此前即便是你任由我握着你的手,却总以为自己怎么也住不进你的心里…今日,总算是等到了”

手心传来的温度越是微微冰凉的,或是我因着自己说的话而脸红,或是师兄太过激动本是温热的手心才有了细微的凉意,这并非是他第一次碰到我的脸庞,却是最深刻最让我难忘的,仿佛整个世间只剩下那双手传来的温度,和他清淡且温柔地声音,我从不知dào

有些时候,即便是简单的话语都能让人一瞬间心跳悸动升腾起一股欢喜雀跃的情绪,这份欣喜却好似会让人上瘾,想要一要再要。

这一刻我只想任由他就这样拥着,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沉醉到我们都在内心期盼着的永久的以后。

阳光透过密密的树荫,洒在地上点点斑驳影子,师兄素白锦袍上也染上了点点星光,却不及他眼底看着我时候的片片温柔,黑色深邃的瞳孔里有我一直想要寻找的那片安稳,心想着,这样就够了,这一世非他不可了。

踮起脚尖,轻轻仰头主动掠上了他微凉柔软的薄唇,学着他缓缓且生疏地仔细描绘着他的唇形,却反倒被他紧紧抱住,温热地气息变得有些浑浊,吹在我脸上激起了心底的一泉涟漪。

薄唇带着轻微的墨竹清香,在我唇齿间肆意却又并不粗鲁地掠夺,这吻并不似往常的感觉,带着一股炽热和两人的心没有隔阂地靠在一起,从内心里缓缓流出浓浓炽热的动情,从他揽在背脊的手掌婆娑间窜升而上的酥麻,浑身已经柔软地使不上一丝力qì

站立,只能沉沉地靠在他的怀里,随着那份唇齿间的柔软慢慢地跟着他起起伏伏沉沦再那眼底的一汪柔情蜜意里,我们所期望的那一天会是什么样子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不管何时,不论他走到哪里我都会像自己发过的誓言一样,上碧瑶下黄泉生死相随。

他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笑容,比得上此时的暖阳还要柔和,在那一抹漆黑的深潭里,我愿意就这样沉沦,沉沦。

“瑶儿,你留下来吧”他的声音沙哑之中带了丝丝有人的味道,搅乱了我本就有些沉醉的心绪,但从那魅惑的声音里说出来的却是让我留下的话。

我只能勉强留着自己的一丝理智,静静地看向他眼底一片零碎“你是想将我丢下”我知晓师兄的用意,如今带我回去,面对的可不仅仅是云楚身上的阵术需yào

解,更重yào

的是,他在途中收到的密函,我很清楚地记得他看到那几个字的时候,眼眸的里闪出的一抹冷冽,显然,京城里的变动,离变天已经不远了。

我知晓自己跟着他在一起,兴许只会成为他的累赘,还会增加他的负担,如今最好的法子就是将我放在他以为最安全旁人也不易发xiàn

的地方,他亲自来看过觉得这里足够让他安心,才会对我说这番话,但是此情此景他却说出留下我的话,实则在我心底打了一个重重的结,并非我不理解他,只是确实像是忽然被抛弃了一般,又怎么会欣然接受。

他对我挑挑眉,一笑,却认真道“若不是遇见灵德天师,我也觉得不会放心将你留下,我又怎么会舍得”

“哼,我说难怪,听闻四殿下前世可是冷傲到连天帝都不放在眼里,这人转世,我只当人转世性子真的会变,没想到竟是有求于老夫,真是世态炎凉,世态炎凉啊!”冷不丁灵德老头忽然冒出声来,让人心头一寒,分明人已经走远了,却能在关键时候说上话,难道我和师兄抱在一起甜言蜜语全都被他听了去?

不满又不屑地撇撇嘴“老头一把年纪了耳力还这么好作甚,只长耳听别人墙角,这可非君子所为”

灵德老头狠狠一哼,默了许久才听他道“你当我老头子想听你们年轻人亲亲我我,腻得我耳朵都起了茧子,若不是担心你们有走错地方,落了什么机关,哼,你们爱谁谁去,老头子不管了,还有那丫头,我这里不留,另寻高处去吧,老头子还想再多活两年,她要是在我身边,怕是今年都活不过了”

师兄欲要开口说些什么,我手指点在他唇边,冲他调皮地眨了眨眼,又故yì

噘着嘴“这邑月阁本就是我自己的地方,如今我不过就是回来了,你说不留就不留,把我这阁主搁哪了”人还住着我的地盘呢,说话倒是比小娃还有力qì



灵德老头也不恼了,忽而哈哈一笑“你若是真能当着了这阁主,我老头子不仅听命于你,还让你在短时间修为大增”

“话可是你说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如今我可是当你是君子了”既然主动送上门的怎么能不要,抬眼见着师兄眼底一丝无奈又柔和目光,我也回了他调皮地眨眼。

“恩,君子不君子,我老头子倒是不稀罕,不过我老头说话算话”他顿了顿又道“如今的邑月阁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了,你来时应该已经感受到这里戾气横生,这一处,若不是我布下了结界,你以为还能是这般明朗清楚,兴许这里早就长满紫毒草了,哎,若不是为你守着这一方天地,我老头子早就不想留在邑月阁了”

话中尽是浓浓的情谊,我能清楚地感受到,灵德老头对前世的我是多偏爱宠溺,这一世见到如此懦弱的我,怕是失望头顶了吧。(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九章 争执

灵德老头的话多少还是叫人忌惮,显然这邑月阁似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像四周自习看了又看,此刻天上的太阳,慢慢躲进了云层之中,那块遮住太阳的云周边映射出一层层金灿灿的光芒。

“你定是想不到这里的天气其实是因着你的心情而变的,我也没料到投胎转世了这阵还能与你有牵扯”灵德天师感叹道“当初你去转世,我以为是因缘就此断了,但等了几年,这里草木依旧碧玉青葱,老头子我就想,反正这把年纪了出去也是不方便,就在这守着你,不过那十几年这里几乎日日晴朗,月明星稀,直到四年前,听说灵风山那老头终于忍不住去接你了,那之后便有过几次阴天,虽然没下雨,但分明就是有变天,我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没想到是真的,这结果,等的我望眼欲穿,你以为我会冒着天堑算卦么。?其实也就是最近这里阴雨不断,我想着大概你也是时候来看看我这糟老头子了”

不知为何,我能从他声音里感觉到浓重的温暖而不是哀叹,是一种比亲情更重的情谊,这浓浓的温暖,让我怎么也不能伪装地对他大呼小叫蛮不讲理,而是想像爷爷长辈一样的尊重敬爱。

师兄静静立在我身侧,一袭白衣轻衫,伴着微风轻轻拂动,眉目里有一股傲人的清冷,淡然之余似乎又有种意wài

地暖意融在他那双深邃清澈深邃的黑眸里,他嘴角含笑,看着我。似乎早已经将我看的透彻,对我会意地点点头。

我便径直朝前走去。兴许是找回了从前的感觉,也会许是这样的暖意让我与灵德天师之间有了羁绊。脚下走的每一步,步伐自然轻盈,下一个转弯是什么样的风景,下一步要换在何处,都像是早已铭刻在心,此时不住地望外蹦出来。

倒是我却没有一丝为自己这般熟悉而有任何惊讶,反倒是跟在我身旁的啾啾,一路上不可置信地“哇”了很多次,我轻轻扫过他的脸庞。将他眼中自己都不曾发xiàn

的崇拜收入眼底,这样的多眼神,即便是面对他一向喜欢的师兄都很少有过的。

我终于知dào

芙银为何要执意将他留在我身边,兴许她早就知dào

我的过去,也早就料到我会有让啾啾真的能得到修行的这一天,虽说芙银平时看起来并不像是个心疼自己孩子的母亲,但她绝对是一个能让自己孩子成长最好的母亲,啾啾年纪轻轻几乎就已经被她熏陶地已经对男女之情没有了任何兴趣,所以在以后很长一段年岁里。她不会担心自己孩子因投入一段感情而怠慢了自己的修行,更重yào

的是,她够心狠,啾啾是她独自怀胎。独自生下的孩子,啾啾感受到的亲情和温暖都只来自芙银,她却将他还是娃娃无忧无虑的年纪。就丢在人间五百年不闻不问,直到遇上了。一切就好似算准了,偏偏这么年她都从未与啾啾见过一面。我只是将将和他结为主仆,芙银便说来看他。

现在想来这一切分明是不是凑巧,而是芙银根本就在等这个机会,至于她什么目的,我便不得而知了,只是我并不以为自己有什么好让她求的,即便是真的有,那也是后话了,光凭着啾啾这么些日子对我各色嫌弃,到时候也得问他酿一起讨回来。

不多时,几个回旋转身,便看见了静坐在轮椅身姿硬朗,白发清逸的灵德,他俨然已经感受到我来找他,才会在这里等我。

“我虽不记得前世自己的事,但是来到这遇上你,我便觉得自己根本不像我自己了”见着他以后自然地埋着步子绕过他身后,双手腿上了轮椅上的把手“若是你愿意,我便当你是我爷爷一样孝顺”

“孝顺呐…做你爷爷可是与你师父大不一样?”他微微蹙眉“若是不一样,我就答yīng

你”

我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却又好笑地看了一眼,人都说老人家越是上了年纪越容易孩子气,我自小没有见过爷爷,自然也没有这种感受,如今看来果真如此,略带无奈轻笑道“是,定是不一样”

“不一样我便答yīng

你”灵德翘了翘胡子,得瑟地笑了下,又转头挑眉看了一眼我身边一直没出声的啾啾“看什么看,我老头子一把年纪还不能做她爷爷啊,我为她守了这么些年这块宝地,她孝顺我也是应该的,你这光着P股就出来乱跑,奶断了没”

“一把年纪了还会睁眼说瞎话的糟老头倒是少见”啾啾最讨厌别人说他奶声奶气,说他小孩子分明就是戳中他最伤之处,而且是百试不爽,所以可想而知此刻啾啾说出来的定也不是什么好话,啾啾这孩子嘴还毒,便听的他又道“若不是这阵你也不会活到今日,还恬不知耻让人孝顺你,为老不尊,我都替你丢人”

“你这臭小子…”这话灵德老头显然是不能入耳,特别是一身修为满满的人,听着说是自己沾了旁人的光,还被小奶娃瞧不起,不管是身为天师的尊严,还是糟老头子的内心都让他无法接受。

我不自主地扶了扶额,暗自哀叹,这一老一小,真是够闹腾,我好不容易把灵德老头哄好了,啾啾只需yào

站在一边,一个嫌弃的眼神就将气氛全数破坏殆尽,到底我和他们真的是冤家么。

“丫头,你怎么不帮我”灵德老头充满怨念的声音传进我耳朵里的时候,心头不禁是跟着一颤,他们彼此吵架已经够让我头疼,如今战火怎么就无形间染到了我身上,这跟我哪有什么关系。

介于眼下我对灵德老头还有求,便对啾啾摆摆手低低道“啾啾,今日可是你不好,再怎么说灵德天师也是老人家,你娘亲即便没教你这些,你在人间这么些年夜总得听说过的”

我自以为自己的语气并没有太过分,只从礼仪上对啾啾轻轻地教导了一番,怎么他就顿时眼泪汪汪,就跟泉水似地瘀积在眼底,好似下一刻就要汹涌而出。

他瞪着我的眼里尽是怨念“阿瑶你最讨厌了,你和阿娘一样讨厌,分明就是那糟老头不对,你还护着他,不过就是想让他教你恢复修为么,你看我不行,就欺负我,我说的可是真的,你为什么就不信,我阿娘还给了你秘籍呢,你怎么就一直不记得感恩,阿娘说大人做事从来只看利弊,如今啾啾真是见识了”

啾啾的话语极重,几乎将我说的体无完肤,奇怪的是,他分明也清晰明确地说中了我的想法,我却没有丝毫想要生气地感觉,甚至觉得他说的很对,啾啾族里的秘籍都给我了,我却只为了眼前的利益真的那一刻,我是这样以为,自己心底就是这样想先哄住老头,这话说的我无言以对,只得低头沉默。

“哼,不争气”灵德老头斥了我一声“那什么秘籍,狐仙一族的秘籍到底是谁谱的你们自己心里有数,你这小娃娃怎么不回去问问你娘亲,她为何会给外人一本自己族里只有传人才能学的秘籍?而且只给她看了一半?这里面难道就不是别有心思?又或者,你根本从开始就知dào

?”

本是该沉默不言的我又不自觉地卷进了这一老一小打着哑谜的争吵之中。

闻言啾啾面上一顿,本是蓄在眼眶里的眼泪似乎也因为自己的错愕忘记了要流出来,默了片刻才支支吾吾,又不敢相信“难道真的…”

“看来你这小子是知dào

,不过你宁愿选择相信你娘亲,也不愿意信她会利用阿瑶?”灵德老头忽然声音一沉,显然此刻说的话并非是玩笑,而且也没有半丝想要和啾啾争吵的意思。

我虽不知dào

练这本秘籍到底对我有什么用处,但听的芙银利用我,却不自觉头皮发麻,心中有什么东西在啾啾小小脸蛋上承载着的千万思绪之中轰然崩塌,脚步不禁向后退去,双手扶着轮椅带起了轮椅一同转动。

“臭丫头,就这等本事,果真是轮回了一世,脑子也不好用了,被人骗了还得给人欢喜数银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灵德对我又是嗤之以鼻,却又恨我不成器地牙痒痒。

那本秘籍我分明记得是蛟龙所著,但当时我却并不以为这本秘籍是那蛟龙所写就有什么不对,练阵术多数是看人各人悟性,没有什么不同,而那本秘籍我之所以看了半数,是因我自己根本没有看完才会这样,低头眼底一片清明静静望着啾啾,心下没有一丝情绪“啾啾,我承认方才自己有哪样的想法,但你后面那句说错了,我并没有因着好讨好灵德天师而故yì

冷落你,是因为我早已将你当成自己亲人,才会这般不分彼此,我们相处了这么久,你果真是真的没有一刻感受到我对你的这份感情么?”我向来不喜欢逼人对我说他们不愿意说的话,自然也不会逼啾啾,能让我知dào

这事真相问灵德也是一样的,只是对我而言,啾啾的想法更为重yào



啾啾虽然老城,却依旧是个孩子,他能承shòu的事其实很少,所以我很肯定,他绝对不会知dào

芙银的打算,至于这件事的真相,啾啾说与不说,只由着他自己决定。(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章 虎毒

我曾经真的把芙银当着自己信赖的人,因为她对啾啾平日表现出来的焦急的样子并不假,只是她这个人太过复杂,做事从来都是随着性子,想一出是一出,看上去毫无章法叫人摸不着头绪,但事实上兴许也有她想法,只是在这真相面前还有很多浮在水面上的浮萍需yào

拨开。

啾啾愣愣地看着我,骤得喉咙一声哽咽,便哇地哭了出来,边嚎边含糊道“我也不知dào

,娘亲真的会怎样做,分明娘亲带我去玩的时候说她喜欢你,玩以为娘亲喜欢你不会对你做坏事,我也喜欢你,就不会对你做坏事啊…”

他迷迷糊糊,好不容易一句话说完,我却能清楚地听到了他说出的每一个字,到底是个孩子,芙银怎么狠心,在这么天真纯白的心灵里用这种伤害在他幼小的心口上划上一道又一道口子,这孩子还天真的骗自己,当那些伤害都不过是娘亲对他的期盼。

此刻,看着他哭地眼泪鼻涕糊着一脸,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若是现在能抱抱他,我绝对会伸出自己的手,将他紧紧揽进怀里告sù

他即便是没了娘亲,我可以在这一世都陪着他,给他尽可能的温暖,虽然兴许在她这一世的岁月长河里只不过眨眼转瞬即逝的时间,我依旧很想这样告sù

他,很想这样做。

此时师兄和六子也绕过机关,走到我身边,见到我面上一怔,随后轻柔第将我揽进怀里,只用他温暖且安逸得怀抱。包裹软化了我心中的酸楚。

“师兄,啾啾为何留在我身边的事你也知dào

了”想起这些日子。师兄都以各种理由不让啾啾离我太近,当初我以为师兄真的只是不喜欢啾啾身上的味道。如今想来,确实是我太单纯,师兄怎么可能幼稚到跟一个孩子闹脾气。

他低低着头静静地看着我,似乎在玩脸上想确认些什么,随后眼底微光流转,沉沉且缓缓地点点头“嗯,起初你练那本秘籍的时候,我也以为是为了你好增长修为,可是丰城那次你断了气。我便从你身上探出了一些端倪,之后我便无意不想让你再继xù

下去”

“到底,芙银想要我什么?我身上根本没我有任何值得她可涂的东西…除了,这个异灵体…”我想了想,抬眼见着师兄和灵德老头不说话,便喃喃道“真的是异灵体…她也想要,作何用?”

我实在想不到,自己这个没什么修为又一身筋脉尽损的残破身子,还是香饽饽。或许我死了魂魄还有人想要呢,异灵体是素月拼命留给我的,怎么如今本是对我而言最珍贵的东西,居然成了最令我烦恼的事。心下一阵心凉,我真是对这个世间的事想的太单纯,连啾啾都不及。幸得师兄一直暗地里护着我,否则兴许我早已经不在这世间。连魂魄兴许都已经消失殆尽了。

手不自觉地探上师兄的手心,触碰到他掌心传来的灼热我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早已跟着心一样凉的透彻。低声细语“幸好有你”

他只是淡淡地且宠溺看着我,十指相扣,紧紧地握住“也只能有我”

“我练那本秘籍到底是为何会对我不利?”见着啾啾依旧抽泣不止,心想着,如今师兄都以为此处是最为安全的地方,便有什么就在这里解决了吧,但是不管如何,啾啾我自是不会怪他,这么小的孩子,这样健康地活着已经很不易了,对他我根本酒怪不起来。

“那本秘籍本身没有什么坏处,但你每次联系的时候那个异界便是吸收你修为和灵力的地方”师兄声音轻唤且温柔道。

“这与异灵体又有什么关系?”若是修为和灵力根本也不至于让我伤筋断脉这么厉害。

“啾啾离你十寸之内,他娘亲就有法子通过他对你实施咒术,你练的那本秘籍是谁写的你自己应该是清楚的,我想你应该没有看完全整本内容,即便是作为传人的啾啾肯定也没有看完,之后我查过这本秘籍,我最后有一个咒术,炼成者,可以通过血祭,直接抽取你的魂魄,你身上练的是这本秘籍里的东西,自然与那个咒术有想通之处,所以无形中便有引力将你吸引过去,她吸收你的修为和灵气自然是为了在另外一端将你的鬼魂安稳地束缚住”师兄低低扫了啾啾一眼“至于血祭,应该只有他知dào

了”

啾啾的抽泣渐止,眼神却飘忽不定,不敢正眼看我,他脸上写满了对我的愧疚,这么小的人儿,又这般懂事,我又怎么舍得怪罪于他,便极尽所能地轻柔对他道“啾啾,我不怪你,你看,如今我不是活的好好的么?”

顿了许久,啾啾才抬眼只是一瞥而过“血祭就是我们仙狐才能用的,拿人一滴血,便能将他控zhì

,做任何事”

说到者他又停住了,紧紧抿着嘴唇,面露痛色,下面的话似乎也不打算继xù

说,应该也说不下去了吧!

“你有这样的娘,还为她包庇什么,如今若不是玩老头子一眼就识破了,你怕是还不愿意承认此事,你这小狐狸,活的你我老头子长,如今我与你说的话,有多少你不懂的?莫要仗着自己还有个孩子皮囊就可以一直自欺欺人,若不是你娘亲用血祭控zhì

住你,至于几百年你还是这个样子么?你可是想好了,走一步就是错,如今你若是反抗,还有的救”灵德言语诚恳,个中利弊也是分析地分外清楚。

芙银这个女子实在叫人震惊,不仅仅是因为她对我做的这些事,更多的是我发xiàn

她似乎真的没有一刻,哪怕是一刻当着啾啾是他亲身儿子看过,我想着那次啾啾因为我险些断气,芙银还亲子送药莱救他,那时候我以为,起码芙银是真的在乎他的,只是不习惯表达。

血祭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对任何人做都已经是要遭天堑的,更应该千刀万剐的是,她用这种术在自己儿子身上,血祭需每月十五子时对着天上拜三拜,放满一碗水,和着特制丹药服下,若是违背施咒之人的意愿,便会受万虫噬心之痛。

我蹲下身子,眼底尽是痛色望着他,他却依旧是咬紧牙,低头不看我,此事花香已经不再,头顶到处都是阴霾,本是柔软的微风此刻依旧柔软,但是拂过身上却像是千把锋利的刀子一刀刀,骨肉分离,我想,啾啾大概不止一次受过这种痛苦,因为整整一个冬天,他都悄然无声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舔舐自己身上流下的血泪。

“啾啾”声音早已抑制不住沙哑,甚至是带着极度地恨意。

他小小的身子闻声一颤,快速抬头看向我,眼底尽是担忧,恐惧,无助和让我看的都窒息地伤痛,他微微颤颤小心翼翼“阿瑶,你怪我的吧?不,你恨死我了吧,我心甘情愿的,我是活该啊…”

从没有过一次,他用这样的音调对我说过话,甚至是犯错,甚至是我手上…他从来都是理直气壮,用最激烈的语调掩盖他的心虚,此刻,却连大声说话的力qì

都没有了。

我向他伸出手,明知dào

碰不到,还是忍不住要抱他“我怎么会怪你,我可是说过你早已经是我的亲人连呀”

他隐忍且紧张地看着我“阿瑶,我可是会将你害的魂飞魄散的啊,魂飞魄散这世间轮回怎么也不会再有你了,你怎么会不恨我?我都恨死我自己了…”他用力捶打着自己的心口“原来心疼便是这样的…”

“怎么会,别装了,年关那夜,我看见了,你嘴角的血迹”那时候我以为自己眼花,梦见了师兄满脸是血之后便睁开眼,看见啾啾嘴角尽是血,那时候真的以为自己梦魇模糊了双眸,却不想真的是他吐血了,能疼到吐血,这是何等地疼,那时候他定是为了我反抗他娘亲的话,才会整整一个冬天,都是没精打采,是我没对他上过心,都则怎么会简单地误以为他只是冬眠贪睡而已。

“你吐血了?按理说吐血,便是会气血身亡,你为何?”灵德诧异地看了看啾啾,疑惑道。

“我哪能那么容易死,再怎么说他也是我娘亲,我…也是他亲身儿子不是么?再说,我对她还有用啊…呵”他笑的无比凄凉,就像是天地之间瞬间全都融为灰烬。

“不,这个血祭根本不会有任何因血迹就能有改变的,一定是有人救了你,或者替你挡下了那一劫”师兄神色严肃,眸中一片冷冽,语气自然是不由人反驳。

那日若是有人替他受了劫难?“新年大家都好好的并没有任何异样”

“劫难若是转移,那有可能会延迟”灵德忽然说道“他娘亲肯定意识到有人从中阻挠,但是阻挠那个人只有把劫难加注在旁人身上才能逃过那一劫”

“是柳晟奕”师兄的声音此刻冰冷地落在我心头一阵寒颤“那日乐府死了个人,萧玄在那人身上搜到了张纸条:这害你之人必需死!当时萧玄以为是故yì

加害于你,便扣下了,那一日之后柳晟奕也从乐府消失了”

语毕所有人齐齐看向啾啾,一切都这么肯定,其实他认或者不认都无所谓,只是我更想听到的是不是,因为柳晟奕救下他必定有他图谋,更不想这样。(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一章 解术

柳晟奕并不像是平白无故会救毫不相干之人性命,他没有那份心,而且他的身子还没有完全成人型,根本不可能对任何人轻易出手相救,更何况啾啾根本不是普通人,也不是一般人,他是仙狐,我相信柳晟奕不会看不出来啾啾中的到底是什么,这血祭,一般人还不一定能看得出来,但凭他身上的修为就能清楚地感受得到不一般的血祭。

所以他既然肯出手替啾啾挡下,那肯定是有所图,而啾啾承了柳晟奕的情,肯定是要为他办事的,我并不担心啾啾为柳晟奕做什么事来伤害我,独独只怕他再一次违背了别人的意思,做出伤害自己的事,其实啾啾受到的这些苦还不都是因我而起,即便是这之中我也是无可奈何被迫参与其中。

七姨娘的死,也实则是不应该的,我与她之间根本没有太多的过节,而她对我也没存什么坏心,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实则也是让我对她是愧疚的。

当初以为她的死,是那帮操控她的异域人动的手,毕竟杀人灭口这种事,也是时有发生,正常不过,只是如今知dào

真相,却发xiàn

这事情还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复杂,柳晟奕说要彻查此事,但人却是他灭口的,想来他肯定在七姨娘身上探查过,无果才会动了杀机。

柳晟奕在我面前从来都是温润如玉,清逸脱俗,我想要,他就给,我说了他就会去做,对我百般呵护,这种宠溺现在想来确实让我有些后怕。当初孩童的时候,没有这样的悟性。总以为在他身上感受不到伤害自己的气息,对那时候除了师父再也没有遇到过旁人的我来说。实在是一个太好的归宿,即便我不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一丝温暖,但他的笑容却是最好的安慰。

那时候啊,若是一直停留在那个时候,会不会今日就不会有这么多人受伤害。

握着我的手适时地紧了紧,似在将我从自己散乱的思绪中拉了出来,师兄眉间微微皱起,寒潭地深眸里深不见底,叫我此刻心下有些不安。他轻启薄唇“莫要再胡思乱想了,现实就是现实,眼下只能改变以后发生的,从前…也只能是从前,从前你我都无能为力”

不等我回话,便朝啾啾看去,沉沉道“眼下你若是想隐瞒,我也不逼你,只是你必须和瑶儿分开。若是你将这些事说出来,那我们从长计议,我不会拿瑶儿做赌注,你若是坦白说自然是最好。但是最好是说透彻,这些日子,你做了多少事。我也知晓七八分,好好想想”

在这人世间。我从未见过啾啾对谁像对师兄那样言听计从过,啾啾对师兄的崇敬并不像是装的。那时候我便知dào

,啾啾其实很没有安全感,因为从来就没有人能够像师兄一样,只是站在那,就能给人一种想依赖的感觉,这也是我自己亲身感受到的。

师兄向来对自己的部下都是冷酷严厉的,他还能给啾啾机会,这大致也是看在我和啾啾之间的主仆结吧,啾啾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会好到哪去,所以即便他知dào

啾啾对我另有所图,也没有将他打发走,多数是只有将他看在眼底,才能心安。

换做我,若是明知有那么一个人对师兄虎视眈眈,我定不会像师兄一样能控zhì

住自己,因为这是不能忍的,也忍不住的事。

此刻师兄眼底深沉如浩瀚的汪洋,目光扫过啾啾看向了别处,只那一眼,似乎便能将啾啾此刻矛盾的内心看个透彻。

而啾啾明亮的眼眸上稍有的一片愁云,迷蒙淡浅地笼罩了一层忧色,目光放空地看向前方,好似前面又更远的地方,那里一片明媚,没有眼下这般纠结和大人之间的算计谋利,只有他山明水秀的清澈,乌云的那头,便是他的向往。

灵德则是深邃的眼眸闪过一丝精亮,轻轻地靠在身后的椅背上,天空时晴时阴,他们却像是恍若不见,西下寂静无声,没了虫叫鸟鸣,没有风过拂面,几乎静到连自己心跳,呼吸都能听得明白。

我知dào

,他们并不是在赌,也无心去赌,而是确确实实在给啾啾机会,虽说啾啾五百岁了,但眼下不管是从他外貌还是此时他的内心,让人看上去确实也只是个孩子,不管是他自己不想长大,还是不愿意长大,此时的事与年岁无关,与样貌无关,只是单纯地彼此用心交换。

虽然师兄抛出的条件一眼就能看出他自己给出了几分诚意,不过这事啾啾有愧在先,所以师兄这算得上慷慨的诚意,对他来说已经算是不易了。

啾啾沉思了许久,淡淡吐出几个字“可否容我再想半日?”我本以为就这样啾啾定是能坦白交代,不想他却还要思考半日,可想而知此事兴许很严重。

“这半日光景并不长,半日前,半日后又能改变什么”灵德老头捋着胡须,不紧不慢道,这老头看上去仙风道骨,神mì

莫测的样子,却是个急性子。

啾啾沉默不语

,兴许他自己也觉得这半日也不能改变什么,但偏偏此刻他就是做不了决定,不自觉地皱紧了眉头,咬了要下唇。

“半日就半日吧”我不忍看着这么多人,逼着这么小的孩子,即使他岁数够我活上几世之多。

“我可以立kè

解除你身上定身术”师兄眼中微不可查地掠过一抹寒冽锐利的光泽,淡淡对啾啾道。

很显然师兄这是在加筹码,加筹码的理由自然就是想让啾啾立kè

说出来,其实我觉得定身术对啾啾的诱惑并不大,师兄这样说的理由我以为对啾啾的诱惑并不大,遂不知这个筹码加与不加的差别在哪。

闻言,啾啾却深深一颤,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我自以为对啾啾的了解甚过任何人,没曾想这定身术对啾啾的诱惑竟然如此之大,反倒师兄镇定至若,深深地看着啾啾,眼底似乎是山间瀑布千尺直下在石头上溅起的片片水花,幽幽光泽里有我看不懂的情绪。

“成交”啾啾深深地看回看了师兄一眼,悠悠然地对这师兄淡声道。

此时我忽然觉得耳边的白日该有的鸟叫虫鸣,飞蝶武动,春风拂面暖意正浓,真的只是瞬间几乎同时窜进耳朵,好似方才的寂静无声只是我一时的失聪而已,扫过灵德,他则是目光在师兄和啾啾之间来回流转笑得yì

味深长。

须臾,师兄并不再多说其他,走过去,静静地伸出如玉的双手,放在啾啾的头顶上,一双深邃的明眸冷冽地看向前方,目光漫无目的这样的情绪更是叫人捉摸不透,不过唯一能确定的是,师兄此刻心情极度不快,好似啾啾越是同意越叫他不开心呢。

我暗自想着,这可不就是师兄想要的结果么,啾啾越早说了这事情的变数就越小,我了解师兄的心情,他是不想之中再生任何变故,若是这事情还没捅出来他定然也会小心翼翼应对接下来发生的事,只是事情越发浮出水面,跟在后面的危机可能就会来的比意料之中的更快,若是在这个关键时刻又来新的危机,肯的是让人措手不及的。

我们此刻在邑月阁,身边虽有灵德修为之高的人相助,但我对他记忆全失,到底真的是敌是友现在很难判定,我并没有忘记啾啾方才所说他是靠着我这个阵才能活到现在,而这件事他似乎不愿意承认,这之中因由暂且搁置,但不能完全叫人忘记,再者,揭开啾啾跟在我身边另有所图的也是他,虽说这件事说的顺理成章,但难保也是故yì

为之,如若是故yì

的,目的又是什么也叫人不得不防。

邑月阁现在的状况我已经从路过的地方就能感受得到,若是三件事都是我想的最坏的打算,那么我和师兄此番前来,也是凶多吉少,所以如今能解决一样,绝对不能再往后拖延。

只是无论如何我都不想相信啾啾会对我做多过分的事,也想相信灵德老头真的是我前世相交甚好的故人,更希望邑月阁此时即便真的颠覆,但不要伤害无辜的人,穆纱沁宜一定要都好好的。

不多时,天光一闪,眼前一片煞白虽然只是一瞬间,那片煞白之中散发出来的气息分明是芙银的怨念,芙银能在天界这么久怎么还会有如此多的怨念。

在转头看去啾啾的时候,我几乎傻了眼,眼前一身青玄长衫文质彬彬,翩翩浊世的男子赫然立在眼前,我下意识看了四周,确实没有发xiàn

光着P股的奶娃娃的影子,难道这才是啾啾真zhèng

的样子?

这男子目光真如啾啾一样清澈纯净,不含一丝杂质,但这身气质配得上这双干净的双眸更有一种脱俗的气息,闪烁的光芒几乎温暖地比得上春日暖阳下的湖水一般闪耀。

最让人晃眼的是那一头雪白似雪的长发,简单束起,举手投足优雅清爽,干净地真如孩子一般,若是说苏墨辰的样子如嫡仙,那么眼前这个像清澈湖水一样干净面容俊秀的男子,真真是飘飘欲仙。(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二章 欲仙

灵德老头看着啾啾的样子墨色眼眸里映出一道极其精亮的光,随即又是一暗“传说仙狐一族幻为人形个个俊美清秀,仙姿飘然,如今一见果真是这样”

啾啾则是低头看了看此时的自己,因没有镜子,只能见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和那一头雪白且纯净的发丝,他伸手捻了几根,在眼前看了看清澈的眉宇间微微皱起,像是分外不满yì

自己的这一头黑发,欲要张口对师兄说了什么,却见师兄俊朗的双眸一片清冷,浑身散发着寒冷的气息,让人不敢亲近,看着啾啾更是寒威四射,若是我没看错,这金色阳光之下,为何他的眼眸看上去却是闪烁着淡紫色的光芒。

“你自己是仙狐,应该知dào

那一头白发是永远都不可能改变的”师兄眼底深邃似星海,似有无穷无尽的广袤将万物包裹在其中。

啾啾将自己手中白色头发悠然往身后一甩,淡漠地凝视着师兄,两人之间似乎有一种叫人心跳的火光四射,兴许都是如仙般俊美的两个人,才会让人光是看着就分外耀眼,所以才会产生这种强烈的感觉。

“那个……啾啾?”因着不熟悉的样貌,即便感觉依旧很亲切但肯定是不如那小小个头的模样让人随意。

师兄侧身静静地看着我,挑了挑眉“你这是紧张?”一袭白袍如春季绽放在阳光下的玲珑雅致的高洁墨竹,透着几分傲然与四季如一的冷静。

“没有,不过就忽然个子这么高。不习惯而已”我失口否认,其实心下还是有些心虚。我本就应该知dào

的,芙银那般妖媚的模样。就能看得出啾啾长大了一定也生的一副好皮囊,只是真的见到的时候,还是让人不禁感叹,皮囊实在是好的不是凡间之物,难怪他嫌弃自己那小肉墩的样子,若是我有这么好的皮囊,也会嫌弃。

啾啾越过师兄的视线,高高俊逸的个子,已经到了他一个动作都不能忽视的地步。阳光下分外闪耀的脸颊,灿烂一笑,扬起了阵阵微波“阿瑶,我怎么样?好不好kàn

?”

这一张绝美的脸庞,做出如此幼稚单纯的举动,熟悉之中似乎又有一种无法瞬间相容的不相称感觉,叫我一时哑然只能看着他微微一笑。

却见师兄本就沉寂的脸庞,一双寒星肃然,俊美棱角的侧脸。随着他侧头染上一片厚重的阴影,在那长长浓密的睫毛下,我几乎以为自己是错觉,此刻他似乎对我这一笑分外不满yì



“看的可是赏心悦目?”说的几乎咬牙切齿

若是我没理解错的话。师兄这话应该是在吃醋?不过想来也是有可能的,就连六子说要给我烤个馍饼吃,他都看不顺。何况是啾啾这般没有一丝杂质单纯飘逸的样子。

不自然地伸手勾了勾鼻尖“怎么会,在我眼里他始终都是个光着腚的小奶娃”我只能尽量把话说的最淡。淡到几乎没见着啾啾任何改变,如此才在他冰冷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柔和的光芒。

如今的啾啾似乎再也没有了对师兄满是崇敬的目光。而是极度地嫌弃?他对着师兄撇撇嘴,不满“不过就是长得比你好kàn

了么,听人说,跟人在一起时间久了就能生的与他相似的脸,我当初就以为跟着你肯定能长得比你好kàn

”他将自己看了一圈,自信满满道“现在看你的样子,显然还是我好kàn



我不觉抽了抽嘴角,回想着方才啾啾又是哭鼻涕,又是要死要活的样子,与现在实在是判若两人,好似方才的事只是我恍惚间做的一场梦。

原来啾啾这般崇敬师兄,并不是真的仰慕他,而是想要长得比他好kàn

,便疑惑道“长得好kàn

这么重yào

么?”啾啾虽说不喜欢自己光着腚的样子,我觉得情有可原,毕竟光着腚在人面前招摇过市确实是个有羞耻心的人都会嫌弃,只是为何一定要长得好kàn

,难道狐仙都长得好kàn

,他自己一直这样有压力?但灵德老头都说了这世间狐仙传统就是俊美,他怎么可能会不好kàn



师兄脸上一阵寒冰扫过“你应该问问他,为何一定要比我好kàn

”师兄似乎对啾啾这番话并不予以理睬,又像是早就知dào

那般。

抬眼之际,忽然见得啾啾本是雪白如玉的面上附上了一层可疑的粉红,他尴尬地咳了一声,眼睛不自然低低地扫过我,并不多言。

“你这小子,这是我见过狐仙族里最单纯的一只小狐狸,这世人都说任谁都狡猾不过狐狸,你怎么就生的这么单纯的心思,我估摸着你这样大致也可能是遗传了你爹,肯定不会是你娘”灵德老头见着啾啾脸色,呵声一笑,似在玩味他面上的变化。

若是说狐狸最狡猾,我到是听说过,但我也只见过啾啾和芙银,并不能肯定狐仙都狡猾,芙银的本事我算是领教过了,若不是这么多人都说,若不是啾啾亲口承认,我怎么也不会相信,那般慈爱温善的她,居然是从头到尾都在打着算计。

但是啾啾却有不同,他虽然时而说话也是能一句就攻心,这应该算是他的独具慧心,并不能归纳为狡猾一说,只因为他从来都没有对任何人,并不只有我,有过任何坏心眼,而我从他身上看到更多的是对亲情的渴望,若不是因他急切渴求芙银给他的爱,他又怎么会这般无奈被芙银一次又一次利用,一次次伤害,还是自己躲起来舔舐伤口,再到人前强颜欢笑。

看着他并不与寻常的面庞,这一切不过都是皮囊而已,真zhèng

的重yào

的是他的内心,内心对我而言比什么都重yào



“我爹?你认识?你这老头都没有我活得久,你怎么会识得我爹”啾啾对灵德的话好似从开始见面就一直呛声,当初我以为是天生的老少不合,如今他俨然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却还跟老人家计较,心想着当初实在是不应该轻易地维护他。

灵德也不气,垂眸思量了一会面色微微变化“见倒是没见过,不过略有耳闻”顿了下又抬眼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对啾啾道“不过,你拿你爹爹对女子的心思差远了”

这话我听地一时眼前一片迷雾,愣神之余撞进了师兄的寒眸里,似乎又有些明白为何从开始师兄就对啾啾怀有敌意,又为何对啾啾解开定身术这般不悦,只是云里雾里终是没有看到尽头,因为在我心底,啾啾对我而言依旧是个单纯的孩子,不管他现在如何英俊飘逸,我肯定是不会看他有像看师兄一样心跳的感觉。

也不像是对萧玄一样哥哥弟弟之间的感情,也不是夜筠那样姐妹无间的感觉,也没有婧儿那样割舍不得的亲人,就是一种独特的感情,不会脸红心跳,不会有任何邪念之想,只是单纯从内心里有种强烈的感觉,充斥着整个身体。

“你可知他娘为何对他施展定身术?”灵德瞥眼淡淡道。

我看了看啾啾,提到芙银,他嫣然没了笑意,而是面色申诉,紧抿双唇,比较笑起来时候的样子,此刻的他却别有一番淡静的味道。

“一来自然是怕他这张脸惹了不该惹的桃花,二么,他小身形好容易控zhì

,而且我老头子以为,他娘想利用他这副身子,将他爹重新找回来”灵德话语淡淡。

啾啾眉心一蹙,低低垂了头,看着脚下,沉默不语,他似乎已经懂了灵德话中的意思,显然这话里的意思让他几乎一下子泄掉了所有的力qì



我静静凝视啾啾雪白的银丝,在阳光下闪烁两眼的银光,我不曾发xiàn

白发也可以这般好kàn

,不同于灵德和师父那头白发,啾啾银白,更添了几分清逸和干净。

灵德老头的话我也猜到几分,古书里说过,人若是有血亲,便能将其灵魂从地狱之门召唤回来,用来做交换的则是血亲的灵魂,召唤回来的魂魄则用的是那人的躯体。

师兄侧头深深地看着我,似乎也确定了我心底的想法,原来芙银需yào

我也是想通过我这个异灵体作为媒介,从黑暗的地方,召回啾啾爹爹的魂魄,而她兴许自己身上的灵气不够,恰巧知晓我的娘亲是鬼仙,便命啾啾收集我身上多余的灵气,用以充沛她自己。

而她娘亲为何不想看到啾啾长大时候的样子,就像灵德说的那样,身子小了血祭所用的咒术也能相对渐小,所用咒术自然耗的是灵气,一般旁人而言,大小不过就躲耗些灵气,但芙银此刻需yào

的就是灵气,也是珍惜如命,至于另外一个原因,多少我觉得啾啾是与他爹爹长得很像,不管是性子还是长相,都与仙狐的人不太一样,如此说来啾啾跟他爹爹是比较相像,这样更容易让芙银下这样的狠手。

我当她真的想开了毕竟啾啾经常说她娘亲和不同男子相约,我想着大概芙银与那些男子相处多少是从他们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得手之后便洒脱放手,这种沾花惹草的行径可以隐藏她真实的想法,果真是狡猾。

啾啾却是最悲惨的,分明口口声声叫着娘亲,心里无不渴望,哪怕是她的一个拥bào

,五百年,仅仅只有一日陪他逛了逛人世间,就足够让他乖巧听话,舍弃自我,干越做血祭,甘愿牺牲自己的一切,包括他娘亲残忍地将他的魂魄拿去与恶魔交yì



从前我总是说,活着便能更好,如今想来,有些人确实是活的生不如死,犹为是对那些只有卑微渴求一点点温暖的人,这种痛苦的承载,实在是生不如死。(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三章 发火

灵德说这里的天气是因着我的心情而变幻不管多远的距离,阴晴圆缺皆又我改变,只要我还活着,这里的花花草草不管如何被阳光暴晒都依旧长青。

将将晴朗的天气,不过一会又开始隐隐约约堆起了乌云,温暖的微风渐渐随着阴霾便大,卷起了地上落下的叶子在头顶盘旋,虽然并不寒冷,却也叫人越发烦躁。

我看了看师兄,他仅仅抿着唇,却不看啾啾,只深深且低低地凝望着我,似乎再感受我此刻情绪的波动,即便是墨色发丝与风相互缠绕这一身玉白长袍飘然而起,也乱不了他身上存zài

着无法动摇的气息。

啾啾的定身术解了,如今在邑月阁里应该是不与外界接触,芙银暂时不会知晓,但时日久了定也会滋生疑惑,血祭我并没有听说过有可解之法,若是芙银找来要人,这是他儿子,我又怎么能不放他。

“瑶儿”师兄温声唤了我“莫要忘了,他与你还有结印”

当初素月是为了护住我才将我和啾啾做了主仆结,这事芙银知晓之后,当我面要毁了啾啾,但现在看来,那一场不过是她分散我注意力所用的苦肉计,目的自然是为了让我对啾啾因心疼,没有任何戒备,她正是知晓了我下不了狠心才会这般做。

其实我并不想怪罪任何人,即便是利用各种手段接近我,图谋我异灵体的人,只因此刻我还是好好的,而那些被利用接近我的人却比我更难捱。遍体鳞伤,啾啾心思单纯。他以为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了。模棱两可的时候不多,去偏偏都用来欺骗自己说芙银并不会做任何伤害我的事。

啾啾高洁的气场即便是迎着风依旧气度不减,对我微微一笑“你不会又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打算了吧?”若是换着小奶娃的他兴许此刻我会毫不犹豫伸手敲敲他的脑袋让他闭嘴,但现在看着他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实在连伸手的动作都忘记了。

“难道我就这么容易被看穿么?”分明我只是自己心里想想,根本就没出声。

师兄淡然地瞥了我一眼,吐出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人都是这样,怀疑自己到了一定境界,就会不自觉跟随旁人的话做些没头没脑的事。

尤为是师兄的话,手已经伸在半空才真的感觉话里的别意,懊恼且埋怨地瞪了师兄一眼,尴尬地放下了手。

啾啾依旧含笑地看着我,眼底深出藏着一丝丝深深的忧伤“我娘亲的事我自己来解决,绝对不会让她伤你分毫,从前是我太怯懦,以为只要我不肯,你就会没事”

他慵懒地靠在身后的树干上。面上笑地有些凄凉,深深叹了口气“我娘亲要用我来换爹爹起初我也只当是自己胡思乱想,越想越怕,娘亲若是有一日用不着我了。直接伤害你,我会怎么办,后来确认事情真实了之后我倒是忽然间淡然了。她若是想要我魂魄生生离开躯体,需yào

我自己心甘情愿。否则就必须让我断气,我死了爹爹自然也就回不来了。所以我就想啊,我不同意,她就没法子了”

不对,事情并不可能会像他说的这么简单,他心思这么简单的人都会想到的法子,芙银怎么可能会想不到,芙银连掌管命运的司命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迷惑住,还有什么不在她控zhì

之中的呢。

兴许也就在那个时候,她也看到了我的命运,所以不用算命,就能让啾啾和我相遇,悄然与我结印,她只需yào

在这之中再加一些母爱,这事情便顺理成章这到达了她想象的地步。

而我也真的如她意料之中,不挣扎地走到了现在,莫不是我太蠢,就是芙银太精明,但是分明师兄都已经有所察觉,那便是我蠢了。

“这事必须从长计议”他深深地看我了一眼,又瞥眼看向啾啾“这里所有人修为都没你高,活的也没你久,连我们都知dào

没这么简单的事,你也别天真了”

“谁天真了”啾啾一时不开心,便要与师兄呛了起来。

我有想过这世间若是有一个人能镇得住啾啾,那必定是师兄,只要师兄出马,他必定会乖乖听话,可是不曾想过,如今他竟然会和师兄呛起声来,如今我更是确定自己,活了这么久,所有人都明了的事,唯独我最看不透。

师兄并没有生气的模样,只是淡淡扫了有些暴躁不安的啾啾“只要不关乎瑶儿的安危,你是死是活与我无关,你与瑶儿的主仆结印,我已经找到法子解开了,此番瑶儿身子好了就可以解了,今后你再无瓜葛”

虽是淡的不能再淡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却叫所有人听着都跟着心头微微一颤,师兄向来说到做到,这事所有人都不会怀疑,但我和啾啾相处这么久了即便是没有主仆结,那也是有感情的,如今我也并没有责怪啾啾的心思,师兄的做法,让我觉得有些过了,便有些不满对师兄道“啾啾的事,我怎么能不管……”

话只说了开头,便被师兄截住,此时能感觉得到师兄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似要将这暖春三月的天气,立kè

恢复寒冬,就连吹在身上的风都感觉有些刺骨“你如今拿什么管?他这身五百多年的修为为何连你都护不住?五百多岁的人真该这么天真么?还是说他根本故yì

的?你有没有真的考lǜ

过?哪怕是更深一些的?你可知dào

,我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在你身边?我…生怕只是转身,你就受伤,消失了,这种痛苦,我不想再有第二次”语毕,师兄便沉沉地转身朝前走去。

有那么一次,我曾经想过师兄若是有一天嫌我不够配得上他,会说什么样的话,我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我试曾想过,但只是想想都觉得心口好疼,疼的根本不能呼吸,就连呼吸都不行,那就只能是等死,后来我就知dào

了,师兄对我转身的那一刻,我就会心疼地死去。

师兄啊,他即便是觉得我什么地方都不足的时候,依旧是为我担忧,想要将我护在自己的心口,最重yào

的地方,他更是为自己不能将我护得周全,而懊恼。

这与我想过任何一种都不一样,这一种方式的转身,我也是心疼了,却疼地是他,跟着他的步子,急急地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口,攥在手心,我在用自己的软弱伤害着他,因为我越是软弱,越是会让自己处于危难之中,而师兄就会为了我疯了似地责备自己,我爱他,就如他爱我一样,我能感受到师兄此刻的心情。

他将自己的手放在我紧紧拽着他衣袖的手上,慢慢掰开我的手指,甩开了衣袖,继xù

走着,短短的这这段路上,我与师兄之间经lì

了争吵,欢笑,又争吵,这八卦阵若真是我自己布的,怕是对旁人没什么用,独独是让自己一再经lì

劫难的地方。

师兄这次真是气的不轻,这起却又不是因他自己而起,而是因为我不争气才会让他这般倔强拂袖而去,我只能愣愣地站在原地,为自己的如此分不清不顾及在乎自己人的心情懊恼,更让自己不觉无奈的是,即便是此刻,看着师兄闪身

消失的背影,我心中依旧是咬着这股执念,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将啾啾弃之不顾。

其实在我心底曾经以为,师兄是一个无论何时都不会将他动摇的人,眼下想来,师兄似乎已经被我气走过两次了,之前大大小小惹得他生气,吃醋甚至是变了性子次数已经数不清了,方才我还沉浸在他给的生生世世誓约的幸福里,此刻又被我气得走开,未免自己会做更发疯的事。

我想师兄方才将我手甩开的那一刻应该也用尽了他全部的力qì

,否则,怎么他的背影如此缓慢,又无力,此时的他几乎没了往常的淡漠沉静,傲气盎然,背影里透着的尽是落寞哀伤,一股无可奈何的无力。

此时天空中又有丝丝绵延的雨如幕帘一眼瞬间垂顺而下,风带起雨幕摇晃水珠在空中弯曲迂回,形成了一串优美的弧度,四周寂静无声,师兄的背影却早已淹没在这雨幕里,我看不见了。

六子手中的伞又在身后为我默默撑起,我伸手便要挥去,便见远处师兄去而复返又折回来的身影,即便在雨里,依旧不显一丝狼狈,只是方才分明已经离开了,看着他背影,胸口似乎有东西赌住了一样,但不管如何,我也是忍住了,因为师兄不在的时候,我习惯了自己一个人撑起一片天,只有坚强着,才不至于陷入万劫不复,因为我还想再见到他。

可是他就这样回来了,在我准bèi

好自己一个人坚强的时候,他就毫无预兆地回来了,如此反复确实不是他的性子,他低声看着我,声音微微哑然“你心里可曾真的有过我?前世也让我如此,这一世也是,这天下的一切与我来说,却不及一个你”

我就这样看着他长长睫毛上打上薄薄的一层雨帘,缓缓从眼角流下来,我甚至能感受到自己身体瞬间迸发出来的疼痛,这种疼能让我窒息,只是疼了这么久,却只是麻木了而已。(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四章 唯你

紧紧蜷缩这自己的手,指甲几乎已经恰到手心里,六子的伞依旧稳稳地撑在我的头顶,这场雨因我而起的,唯独只有我没有淋湿。

“我老头子看不下去了,年轻人这么折腾,

我老头子回去先睡一觉,今天没睡好就被你们吵醒了”灵德瞅了一眼靠在一旁书上微微拧眉的啾啾“小娃娃,你陪我老头子回去,顺便认个路”

“我不去”啾啾看都不看灵德,直接拒绝了他。

老头子吹吹胡子,又招呼六子“你,你”

六子愣愣地转头看了看灵德,又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我?”

“就你”推我回去吧,折腾了这么久,又是淋雨又是吹风,骨头疼的厉害,再不回去,怕是要断了”

啾啾靠在书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不屑道“切,那腿不早就断了么,还装什么柔弱”

灵德老头险些从轮椅上侧身掉下来,他吹着胡子,怒声道“谁说只有腿断了才能坐轮椅,我老头子虽然老了,还没至于断断残残的”似乎在位自己的尊严据理力争。

“没残就自己回去吧,这地方,就这么大,总会找到你那的”啾啾没好气地甩甩衣袖,继xù

无视灵德。

老爷子显然是没被人如此待遇,心里自是不爽快的,便伸手指着啾啾,狠声道“我看你找,要是找得到……我老头子胡子给你揪”

啾啾听到灵德要贡上自己的胡子,贪玩的心来了兴致,挑了挑眉玩味道“就这么说定了”

灵德便哼了一声。运了运气,留下了句话“丫头。你应该能找到我的,天黑前最好找到。否则这一夜,你们多少也要受冻挨饿了,年轻人,这些都不是事,看开点,命才最重yào

”便缓步绕过几个弯,便消失了,留下一堆理不清的我。

灵德这一世也活的够本了,对很多事也看淡了。人都说老了的时候,看的东西才是最透彻的,所以灵德说的话,我也是赞同的。

只是我还不是他那个岁数,所以我想着在合适自己的年岁里,做适合这个年纪该有的事,爱恨纠葛折腾一番又何尝不可,因为我们只有反复搓揉这颗心,有时候才会意识到其实对方在自己心里的位置是多重yào

。年轻不就这样,恍恍惚惚之中才慢慢在受伤与彷徨里悟透很多事,若是从开始就懂了,看清楚今后是什么样。那么这一世活着岂不是就变得只是为了将这一世的命过完,如此而已,那继xù

活着和死了又有何差。

我缓缓走过去。六子没再跟上,依旧是伸手。拽上了他的衣襟,紧紧地攥在手心。整洁牙白的衣袍在这雨幕里终于染上了几滴雨水,师兄怕自己身上护体的真气伤到我,便就在我伸手的瞬间撤掉了。

他静静地凝视着我,眼前慢慢模糊,便有一滴两滴三滴的水滴在我的手背上,恍然我在他微微颤抖的衣袖里感觉到了他身上的轻微的颤抖,似乎因为我的眼泪,又似乎因为此刻他难以掩盖的情绪。

我们彼此根本不可能舍得因为任何是不理睬对方,只是很多时候就像灵德老头说的那样,年轻人喜欢纠结,若不是这样反复纠葛似乎就对不起年轻这样的字眼,而一向沉着冷静的师兄,也不会例外,很多时候我们并不是天生就只用一种状态生活,是因为那个让你癫狂的人还没有出现,所以在那之前,就指能以那样的方式生活着。

“你为何去了又要回来”心底翻滚的思绪涨的满满,师兄如何会问的出口,我心里有没有他谁都没权利说,唯有他有权利,因为从遇见他那一刻起,我没再以为自己会看上旁人决定义无反顾与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已经断了自己的生路,如今他竟然还用这样的口气问我,伸手紧紧握着拳,深深地打在他的胸口,捶地他心口闷响,师兄却一躲也没躲,只由着我这样打下去。

“你又如何会问出那样的话,你是怎么说的出口?从前我就以为,这一世自己平静活着也挺好的,没有大风大浪,起码能一世安宁,可是遇上了你,我又以为这世间原来有这样的一个人,只是想着就能让心疼如刀割,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为谁心疼流泪,为了你,我甚至心甘情愿去死,这样够吗?”我松开攥紧的拳头,就这样赫赫鲜红的五个指印出现在撒白的手心里,目光清晰地凝视着师兄,淡静如水。

师兄紧紧抿着唇,眼底尽是心疼,他轻轻地握上我的手掌,另一只手,轻柔地抚上我的脸庞,拭着我眼角的泪水,低低轻柔含着深深地歉意“我错了,我也以为这一世即便是你,即使让我魂牵梦绕怎么也割舍不掉的你也不可能占据着我全部的心思,从前我看着你日日寂静无声地在书楼里看书,我也曾想过就这样其实也很好,但我又望着自己独自占据着你的心思,哪怕是像现在这样,流泪也好,恼怒也罢”他的指尖轻轻沾上我的泪水,深邃的黑眸凝望着那指尖的泪珠,淡淡道“如今你当真又恼又哭了,我终于知dào

这是什么感觉,我只想着,这一世,或是下一世,以后的生生世世,你都莫要再为我流一滴眼泪”

这种疼痛,是我们都不想让对方承shòu的,爱上一个人就是这样盲目,尤为当彼此已经深深地扎根在彼此的心底的时候,两个人的心就是同样的存zài

,谁疼了另一个人也会跟着疼,当他是高高在上四殿下的时候,他只是习惯地冷傲淡漠,当他是我师兄的时候,习惯了做个守护者的样子,沉默太久了,竟也开始按耐不住,也会拿自己与旁人比较,毕竟我在他心中满满的时候,他也想着我心底同样能存的都是他,所以当我与旁人亲近的时候,自然忍不住会不自觉吃味。

吃味之后便是得到意wài

的甜蜜,于是吃醋这样的事他觉得也挺好,能表现自己的不悦,还能与我感情更深一些,何乐而不为。

我拍开他握着我的手,轻松一笑,转眼雨骤停,乌云尽散,好似根本从来没有下过这场雨一样,独有我和师兄身上的水渍,脚边花草上的晶莹剔透的水珠,还记着这场突如其来又走的欢快的雨。

师兄伸手欲要将我揽进怀里,我只觉得这一身湿,还得尽快找到灵德老头的住处换身衣裳再说,便出手阻止。

“没事”师兄低声笑笑,将我抱在怀里,衣服湿湿凉凉却能一下子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火热,这种灼热陌生的感觉让我心头一惊,又被他紧紧按了回去,衣服湿湿我几乎能感觉到他胸口的心跳和温度,让我脸瞬间滚烫。

师兄将头深深埋在我颈间,鼻尖呼出的热气每一次的温热喷洒在身上,都能引起一阵颤栗,实在是折磨人,就在我尴尬之余,感觉师兄手心微动,只觉周身一阵温暖之气,衣裳头发随着那股暖气,瞬间回干了,这便是传说中真气能将身子瞬间利干,真气还能挡雨,还能挡太阳,实在是比灵气好用的多,若是有空我倒是也想学学,若是我会了,也不用师兄抱着我发烧这般尴尬让我无脸面对旁人的事了。

“瑶儿可是在乱想什么?”师兄依旧没收回揽着我的手,在我耳边轻笑道。

“方才还对我恨的牙痒痒,如今却又笑逐颜开,我在笑怎么传言中不苟言笑不近人情的四殿下竟会这般喜怒无常”他竟然想笑我,我自然也不会轻易被他笑了去。

“哦?”师兄意味深长地一笑“那你脸红什么?”

“我……我是替你脸红呢”如今也只能这样硬着头皮与他拗下去。

“衣服都干了还腻腻歪歪地抱在一起,青天白日的,羞不羞”啾啾靠在树干上,慵懒且不满地对我到。

我本就因为方才与师兄衣服湿湿地就抱在一起的事,对他们已经无颜想对了,眼下却被啾啾实实在在说了出来,脸颊本来滚烫的温度刚下去,又恢复了上来。

见我沉默不言,他又不耐烦道“磨磨蹭蹭天都要黑了,那老头子说你应该能记得,你可是真记得?记不得得赶紧找,这一天风里来雨里去的没少折腾,赶紧去洗洗吃点热乎乎的,睡个好觉”

说罢他便要抬脚离开,却被师兄冷声拦了下来“柳晟奕的事,你还没交代”

闻言,啾啾抬脚的步子,顿了顿,莫了许久才沉声道“柳晟奕的事不着急,找到灵德老头之后我定给你坦白交代”他淡淡侧头看了我一眼“眼下她也淋了不少雨,这身子还没好,先带她回去歇着吧”

啾啾似乎并不想在我面多提柳晟奕的事,他不愿意说,我自然也不能逼他,只得先顺着他意思,走了一天哭哭闹闹风雨交加也算是人生数十载大风大浪也算是经lì

过了些,今日却是最劳神的一天,我琢磨着啾啾与师兄摊牌之后,我再磨着师兄告sù

我这事多少也能知dào

,便没再纠结对他点了点头。

师兄见我没有意义也松了手,低头对我淡淡道“你带路”

说来也是奇怪的很,眼下我闭眼都能知dào

接下来的路怎么走,本是想带着啾啾一起回去,转头间他已经飘然不见了踪迹,想到他和灵德老头打的赌也是真叫人醉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六章 相思

“老头,我到了”屋顶传来啾啾爽朗的一声疾呼,与其说是疾呼,倒不如说是他这一声叫的我和师兄方才的气氛尽散,而他则是问问切淡定地落座在屋顶,一丝没有匆匆赶来的样子。

屋里的烛光微闪,窗户上满满映出了灵德半身的影子“哼,太阳落山了才找来,凭你五百年的修为,如今才到叫我老头如何看你”

啾啾伸手蹭了蹭鼻尖,一脸不满的样子“这么多废话,你当初让我找来也未说太阳落山前,也未提及我这身修为,不过就是不想让我扯你胡子么”

灵德暗自哼了一声,并没多言,算是默许了。

啾啾理了理衣袍,轻盈落地,不带一片微风,轻易洒脱,犹如这书上掉落的一片叶子,悄然无声。

他侧头对着窗台上的影子道“不过就是赌么,愿赌服输,况且我找到此处也费了不少力qì

,看你这一把年纪,又死不认账,如今落得个半残坐轮椅,真是叫人下不去手,你就算真让我揪,我也不能让阿瑶面子下不去是不是”

啾啾冲我调皮地眨了眨眼,方才分明是他和灵德老头攀谈,又关我什么事,他揪灵德胡子,为何又会博了我的面子,问我的也是一脸茫然。

他也不管我是否真的懂,又对师兄吆喝“秦公子,你这是要抱到什么时候,再不做饭,这人可都是要饿肚子了,我们饿着不要紧,阿瑶总得要吃吧。那徐老半残的老头估摸着一顿不吃也会丢了半条命,赶快去做饭吧”

师兄负手而立。身上一股寒气顿然而生,悄然无声。却抵得上千军万马般的气势,直直朝啾啾看去,依着师兄的性子若是有人对他这般吆喝,定是找死,他不出手,身边的暗卫早就按着师兄的气息取了对方的性命。

此时啾啾应该庆幸他与我的结印还在,我想着啾啾身上的定身术是师兄解的,他还这般挑衅的姿态对师兄,难道就没想过师兄既然能为他解术。也有法子让他恢复原形,旁人不敢说,师兄定是有这个本事。

啾啾似乎也感受到了师兄的不悦,脸色沉静微变,但生生没有退后一步,我实在弄不懂,啾啾根本没有理由对师兄这么看不顺眼,之前分明还崇拜又敬爱的,怎么人一变。性子喜好都变了,比我这投胎还要来的利索。

二人就这么沉默着,四周微微起了寒风我敢肯定这风并不是我此刻心境变化所致,而是他们之间一来一去的气息生生影响了我的心绪。风越来越大,带起地上的叶子漫天飞舞,叶片飞过我眼前。几乎能感觉到叶片上闪烁的锋利的刀光,如今飘在空中的哪里还是落叶。根本就是数不尽的刀锋,不小心便是要丢了性命的。

屋里忽然传出来一阵气息。瞬间化解了师兄和啾啾之间锐利的气场,灵德老头哼声不满“你们这是要拆我屋子么?今晚饭是没的吃了,还没地方睡,你们这要气死我?丫头,你说说自从你回来,我老头子有哪一刻舒心过?”

似乎我跟今晚所有人的气场都不相符,本就没我什么事,为何又牵扯到我头上。

顷刻,师兄微微挑了挑眉,眸中寒光乍现,声音低沉“六,去做饭,够四人份”

六子应声入了火房,师兄则是走过来,轻柔地拍拍我身上的落叶,温声道“可是有哪里伤着了?”

我这才摇摇头“没有”

师兄则上下打量了一遍,笑道“没有就好,先回屋休息,一会饭好了叫你,今日你也是累了”

说罢不由分说,带我今了屋子,师兄根本也是头一次来,却是熟门熟路地将我带进了屋,这间屋子梳妆台,女子衣服一应俱全,好似真如我自己常住在这一样,所有东西简单看着却又十分顺眼。

师兄将我带进屋后,自己则转身出了门,随后他脚步声越走越远,似乎离开了屋子周围,我开了窗子一角,发xiàn

啾啾也不见了,唯有六子忙碌的忽远忽近的声影,落在窗子上。

方才啾啾和师兄之间那种气场放他们现在单独在一起分外不放心,虽不知他们为何忽然这样,但我想多数也是因为师兄此前也有逼着啾啾坦白他娘亲和柳晟奕的事,才让他如此记恨于心,再加上他现在已经不是小孩的样子,光是从身高来看就不能有不屈的自信,才会激起了他本身就引以为傲的傲骨,师兄也不能对他出手过重,才会出现今日这般僵持的局面。

师兄把我打发了,自己却带着啾啾去了别处,怕是多少也是怕我在场他们彼此不好出手,而师兄心里多少也因啾啾顶撞才会这般不悦,想必今晚二人似乎必定要大战一场才能痛快。

我倒是不担心彼此会对对方下狠手,但是所谓刀剑不长眼,比试之中手上也是难免,自然,谁受伤都不是我愿意见到的场面,所以还是放心不下,想要去看看。

推开门,便觉有一股强烈的气息扑面而来,心下一寒,师兄这是料到我会不安分呆在屋里,才会在门口设了这个迷阵。

眼前迷雾一波接一波几乎蒙蔽了眼前看到的所有景致,除了雾气什么都看不到,但师兄似乎小看了我这些日子的修行,闭眼凭借身上灵气就能轻易谈得不远处的出口。

师兄定是匆匆离开才顺手丢下了这个迷阵,虽说这个迷阵是随手做的,真的是顺手能做出个迷阵本事也是不小了。

不费力走出迷阵之后,便见灵德老头安静地坐在院子里,抬头看天上的星星,面色平静。

我只当这老头是饿了发慌,才出来看星星,便要绕过他去找师兄和啾啾,却被他叫住了。

“如今你要是想找他们怕是没那么容易”灵德伸手一只飞虫扑闪落在了他的手上,老头眼中藏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如今你身上的修为,想发xiàn

他们还是很难得,别白费力,找了一圈回来还得多吃我两碗饭”

我觉得今晚灵德这老头每句话都好似针对我,分明就盼着我回来,又像是对我回来分外不满“我只在你这住上一晚,明日便去邑月阁,这里也是你让我来的,如今若是觉得我不顺眼,我也不想走,明日即便你想留我也不会留下,所以对我多少不满你就忍一晚上吧”

在我感知里,灵德并不是个长辈,更像是朋友一样的存zài

,这感觉跟师父一样亲切,但又比在师父面前更容易放下身份,所以我也没有拿他当长辈来交谈。

“呵呵,果真激一激你就有了几分从前的样子,哎,那个时候你呀,可是伶牙俐齿,得理不饶人,真是怀念啊,怀念”灵德一声沉沉地感叹,牙白衣袍端坐在轮椅上,姿态依旧是清冷尊硬。

我侧头,淡淡道“你怀念的那个人,如今还不是我,所以暂且在我没有恢复前世记忆之前,你且把我当现在的我看待可好?”

他微微一怔,忽然双手在轮椅手臂上一拍,声音极响“好!”对我温温一笑“有些骨气了”

我也没料到他回答地这般痛快,便也随着他眼角的笑意,面上跟着缓和起来“我不过就是见你今日对我百般挑剔说了些重话”

“无妨,我老头子与你相识的时候你也是这样心直口快”那只在他手上的飞虫,振了振翅,一晃便飞出了他的手,消失在黑夜里,他又淡淡道“你这丫头,什么都变了,唯独一样没变”

“什么?”我淡淡看了一眼,心想着,灵德老头说的定也不是什么好事,否则他肯定大笑之后狠狠用力地夸赞我一番,如今却是这般淡定。

他眯了眯眼,沉沉靠在椅背上,目光幽深地看着前方,整张脸上几乎看不出表情,唯独眼底的那一抹深邃的精光“这天底下喜欢你的男子,你独独只看着你喜欢的人,旁人的目光你果真还是一丝看不出来,前世我就凭着这看了不少热闹,心想这一世你深闺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定也是过得了无生趣,肯定也遇不上什么男子,没想打啊…哈哈”

余光扫到正在忙碌的六子手上一顿,许久也没了动作,皱了皱鼻尖,对着灵德这个八卦老头冷声道“你不会说六子吧?我和六子可是清清白白的”

话音刚出的同时,火房里,听见了噼里啪啦各种锅碗摞在一起的声音,灵德老头深深地看了火房一眼,心疼对里屋道“要是将我碗摔碎了一只,晚上别想吃饭”

六子沉默着也不回话,想必是被我刚刚说的那番话吓的不轻,忽然有些莞尔,如今我的话最多也只能吓吓六子了。

灵德瞥了一眼火房“就算他想,也没那个胆”

我忽然发xiàn

,在这陪灵德老头聊天实在是个不明智之举,总觉得他这是故yì

在拖延我找师兄和啾啾才奏出这些胡言乱语来扰乱的心思,甩甩衣袖,欲要往外走去“我还是出去寻寻,总好过在这听你胡说八道”

“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好好想想,上一世是柳晟奕这傻小子,跟了你那么些年,你居然没发xiàn

他喜欢你,如今又闹出来个狐仙,你可知狐仙这一族人有一个传言,若是狐仙喜欢一个人,可谓是成千上万年都不会轻易改变,所以狐仙一般只会找狐仙,这样相伴长久,这小狐狸他娘亲算是个例外,如今看来他也是,呵呵,我老头子活了这么大岁数,还能见到这般趣事实则也叫人欢喜”他捋着胡须,对我别有意味地一笑,笑的我心头发毛。(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七章 客套

爱情就如岁月长河里点缀耀眼的星星,不刺眼,却是最美好的存zài

,正如眼前夜晚此刻繁星密布,为这深夜万物沉睡的时刻,无声地添上了最叫人迷恋的闪烁。

灵德老头的话我没有不信的理由,也没有一定要相信,其实终归是啾啾在我心中却是也是我无法敞开心扉的人,我一直当他是个孩子,需yào

母爱却苦了自己得不到的小奶娃,我以为即便他如今这般风度翩翩,清逸洒然,貌美无人能及,却只当着他换了副皮囊,与其说是当他是个孩子,不如说只当他是一只小狐狸,不管是哪一种怎么也不会是男女之间相爱的那一份。

相较于白日的喧闹叫嚣,这里的夜晚却我却是最喜欢的,就连虫叫声都没有,唯独是剩下火房里收拾一地狼藉六子手忙脚乱的声音,没有清风徐徐,微弱的月光在这片院子里落下了一层朦胧轻盈的薄纱,微微凉凉,忽然担忧师兄和啾啾的烦躁就这么随着眼前的一片静谧平息了下来。

仔细想来,觉得灵德老头的话确实也像是真的,难怪师兄当时提出解他定身术的时候那般心不甘情不愿,依着师兄最近爱吃醋的毛病,知晓啾啾这一张桃花脸怎么也不会愿意将他变回来。

说实在直到现在,灵德老头说出来,我依旧没有那种被他喜欢的感觉,在我看来啾啾那些故yì

发难不过是他的性子所然,我也习惯了这种被他时常大吼大叫或是呲之以鼻的说话语调,如今这孩子怎么就玄衣素袍。样貌俊美,想来也算是个大人了。或许我真是不应该随便将自己的真心曝露在旁人面前,露多了。无心也变成有心了。

犹记得那时候在苏墨辰的记忆里与啾啾一同看了许久,啾啾时不时地从旁鄙视一二,那时候我总以为他不过是个心思成熟的小孩,还分外宽容地只是无奈笑笑,却不想其实他确实已经是个心思成熟的男子了,想来一切都是我以为,最看不清事实的果真只有我。

灵德老头淡淡地欣赏着我面上的变化,继而在我瞪眼至于轻声笑道“可算是记起来了,怎么样我老头子说的没错吧?”

对一老头实在是气不起来。眼下也没有心力多狡辩其他,如今想来,师兄和啾啾二人怕是不战不会罢手,我也没有一定要阻拦的必要,我不是个对谁都会心软的人,但是对啾啾肯定不会严声厉斥,不过想来即便是我让他住手了,依照他的性子也不会听我的,而师兄。他连五百年啾啾的内力都能与之抗衡没有一丝弱掉的感觉,此战我也不会过多担心。

想着明日要去邑月阁,免不了一场累心费神的大动干戈,还是回去早些歇息为好。便转身欲要离开。

“去哪”灵德见我转身,淡淡叫住了我。

脚底一顿,其实他根本没有用上丝毫的内力。我的脚步却有种拿不走的沉重,侧头低低道“睡觉”

闻言他挑了挑细长白眉“不担心他们打起来?”

“担心又有何用。他们性子我即便是站在他们面前,也没法阻止”想到方才两人内力相争刮起莫名地那阵狂风。心下还有些余悸,又有些恼了师兄为何那般沉不住气。

“嗯,你倒是比从前想得开,阻止不了还能睡得着,也是一到了境界了”灵德嘴角似有玩味。

我最不喜旁人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与话语都像是话中有话,撇撇嘴“你不是说要跟我说说阁里的情况么?我不去睡你就说吧”理了理裙角,地上寻了一块石头就坐了上去。

离着灵德老头不愿,他也低低扫了我一眼,又看向别处“你可是要留下来?我的条件你可是清楚了?”

灵德老头的条件也并不是不能接受,现在想来除了当时他分外嫌弃我的口气之外,其余皆是为了我好,既然是这样,我又怎么会不同意,只是当时想着与师兄分开多多少少是不愿意接受罢了。

我知dào

两人分开不能见面的感受,其实脑子里只要空闲就会一直想着他,也没有一定要想着他在做什么,只是念着他的时候,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踏实,那时候在离落谷里,平日里看着书其实曦儿说的一点也没错,只当是我在看着,其实书里写了什么我一点也没看进去,半日下来书也不曾多翻一页,但是我对关于师兄的任何话只字不提,我也有恼怒的时候,想多了心底其实是没了底的,就像是无底的深渊,越来越沉入其中,看不清师兄的样子,只是一直在下坠的时候感觉到的恐惧与后怕,随着日子越来越久,我从急切盼望得到他的消息,最后平静如水,再到后来的恐惧,那时候安慰着自己,不来消息那便是好消息。

我觉得喜欢一个人,可以卑微到尘埃里,这也没什么不好,起码心中有一个人的时候,没觉得自己飘忽不定,也算是没来过这世上一遭。

夜越深,薄纱披在身上的微凉能让我烦乱的思绪慢慢地清醒,去与留我和师兄都已经彼此说好了,确实我跟在他身边这一趟多少却是是个累赘,如今我没有能力能帮着师兄,这并不是会不会功夫就能说的过的事,太子与异域勾结,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牵扯到异域必定是会用到咒术,我这本就众人都想得到的异灵体没有本事护着自己之前必定会给师兄添麻烦,所以即便是再有不舍,再多不甘心情愿,在大局面前,我只能这样做。

“嗯”即便是已经决定了不会变更的事,说出口的时候也是不那么爽快。

灵德老头轻声笑了笑“年轻人啊,总归是这样,来日方长”

就像是远古时候流传下来的真理,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我就觉得真的会来日方长,眼前草丛里挑出一直与方才一模一样的虫子,朝我们看了一眼,又转身跳了回去,其实我是介yì

自己对这老头的信任,似乎他对我的了解能随时掌控到我,他料准我会答yīng

才会提出这个要求。

而且他是在这里从未踏出去,却将所有的事都掌控在手中,他就料到师兄会答yīng

,定也是对师兄目前状况分析地透彻不能再透,他并不是个简单的遭老头,相较于师父而言,他更冷静,师父就像是这俗世里的一盘棋,他就像是在棋局之外观棋之人,不多言,却能在关键时刻得到自己想要的,虽然我不知dào

他留下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至少在他目的没达到之前不会对我如何。

他轻轻将轮椅转了个角度,慈祥和蔼地低着头看着我的目光里却没了方才的柔和,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与他年纪并不相称的精光“邑月阁老阁主不在这么些年,逮人霍乱早已经变了天,如今你是回来了,但这阁里乱了这么些年也不是你一时间说话就能有用,幸好这些人还没动用到邑月阁在坊间的势力,不过…应该也是为时不久了”

坊间势力若是被调动了起来,怕是整个大梁都会有一番动作,所以若是这样,那么会不会凑巧就在师兄和太子争位期间霍乱,至于目的,要么就是乘机有所图,要么就是帮着太子。

我自然是不希望邑月阁的势力与太子挂上关系,若是没了太子,兴许我整顿起来还会相对简单一些,而且邑月阁出了这么大乱子,柳晟奕手上还绑着萧玄和夜筠,若不尽快处理完,柳晟奕若是等不及对他们出手,我连救他们的机会都没有。

从前我以为自己没有可以与柳晟奕谈判的条件,起码相互之间的实力悬殊就一目了然,而现在若是我能短时间内拿下邑月阁,说不准还能和柳晟奕谈上一谈,据我了解邑月阁的势力并不比靈祭谷的差,只是如今待人当道,阁里一盘散沙而已。

至于前世的爹爹,眼下这老头定是知晓,比我去阁里找任何线索再拼凑起来都来的直接,目光飘忽了一阵,落在灵德老头身上,眼底一片清明“在此之前,可否请教一件事”

“哟,丫头懂事了,说来听听”口中分明是夸我的,听着却像是对我方才的请教分外不满。

我也只当自己是多想了,便清了清喉咙淡声道“你既然还记得我前世的事,又在邑月阁呆了这么些年,势必知晓不少关于我爹的消息,如今我想找他,还烦你告知”

“哼,烦什么烦,我老头子就不喜欢这套文绉绉的,你也不是那样的人,就别跟我在这客套”他大手一挥,撇脸不瞧我。

这世上竟有这种不喜欢礼貌之人,比我还不喜繁文缛节,果真是世外高人的境界,轻声道“老头,我只当是有求与你,才这般客套,你既然不喜欢,只当我没客气过就罢了,快说吧”

兴许是我转变太快,他一时微微一怔,随即又大笑“你这小丫头,我就知dào

,当年若不是你把我救回来,我老头子怎么还有命活到今日,你说说我为什么要你与我这般客套?这不是明摆着气我么?”

我只当他是不服老,才不喜欢人敬畏他,没想到这条老命竟是我救回来的,一时间又是被刚才听到的事慌神了会。(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八章 势力

人有三魂七魄,死后便会投胎转世,所谓前世不过是轮回里的一段经lì

,记忆便知会留在那段经lì

里,不管多强烈的爱恨情仇,终究会随着一世世轮回消失殆尽,又填满新的记忆。

所以即便是遇见了前世还未过世的人,即便是眼熟,感觉还在,也不会有任何感觉,但是当前世的记忆从某一处被唤醒的时候,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像是潮水一般,汹涌而至。

我知晓自己与灵德老头之间这种莫名没有距离的感觉是沿袭着前世的某些模糊不清的记忆而来,只是当听到自己救了他命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惊讶错愕,我知dào

自己前世定是个伸手了不得性子也是爽朗的女子,却不想竟这般了不得。

灵德老头见我沉默不言,又瞥见我面上掩饰不住地讶异,挑了挑眉笑道“你这丫头,对自己没信心呢,我老头子还能骗了你不成,这老命是你救的,所以我想着临死之前能帮你什么,思来想去,便想着终归你是会回到这里的,我只能保着自己活着等你回来,哎!好在我还活着,现在想想活着也挺好,起码看了你两世长大成人,我也安心了”

此时他看着我的目光,含着温暖,眼眸里的光芒,就像是三月暖春的阳光,照在枝头,等着那朵含苞待放的花蕊在金色的光芒里慢慢盛放,阳光,不刺眼却叫人从心底深处感觉到温暖。

似乎在我的记忆里有过这样的目光,还是很小的时候,爹爹在桂花树下抱着我。问我有多喜欢桂花糕,我险些要将这些遗忘了。此刻却因着这暖心的目光极了起来,那个时候我对爹爹说。就算拿所有东西和我换都不换。

并非那桂花糕有多稀罕,而是那桂花糕是他送的,爹爹那时候便因我这句话,露出了与此相似的目光,那是一个慈爱的父亲,从心底散发出来的欢喜。

我一直以为灵德老头对我百般挑剔,又有意让我留在他身边是别有目的,其实确实也有目的,但与我想象中的目的落差甚大。即便是没有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敌意,但没有人平白无故会对一个人好,就连爹爹对自己子女不过是利用,何况他这个看起来不是十分靠谱的老头。

“看我长大成人,都爱上同一个男子么?”我挨不过他那般慈爱让我温暖到动容的目光,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小路,心想着该打地差不多了,六子的饭都快做好了。

他也随着我目光看向前方,默了一会。在这沉默中似乎包涵了很多欲说又不知从何说起的心情,忽然深深叹了口气“你与四殿下,我老头子也说不准到底是孽缘还是姻缘,但若是这一世你换了旁人。我很难想象,除了他谁还能有资格与你相配,除了你。又有谁能站得起他身边那个位置”

有那么一瞬间我从灵德的话里感受到曾经与师兄并肩而立的看尽天下的感觉,温声道“师兄从前是什么样的人?”

“丫头。你想知dào

的太多了,你们既然轮回一世。忘记前生,那便也是天意,我若背了天意,也是要招天谴,我一把年纪了虽说是活够了,但如今你们这般我怎么舍得就这么去了。关于四殿下的事,只得等你自己慢慢记起,你前世爹爹的事,若是我说不知,你会不会不信?”灵德老头这番颇有深意言辞险些将我绕进去,到头来满心期盼,却是一场空,以为最起码能有个结果,又是什么都没得到。

“我当你这把年纪了怎么也该知dào

一二,我都两世活过来了,你别的都可以不记得,这么重yào

的事,总得知dào

一样吧”我也不觉得灵德老头有骗我的必要,自我知晓自己救了他之后就肯定,至少他不会骗我,也没有任何骗我的必要,但还是免不了要抱怨。

他无奈地撅了撅胡子,不自在地哼声“你老爹向来神出鬼没,不常留在阁里,这大梁几乎被他走遍了,你莫要以为这里才是邑月阁的中心,其实你老爹走的最多的却是坊间,所以即便是这么多年邑月阁里大变,坊间忠士还没彻底被笼络。我这老头子这辈子没佩服过什么人,你老爹却是其中一个,当年他建阁的时候,我听沁宜那丫头说,你老爹只当是给未来自己娃留个地方玩玩,他说若是有了孩子,就想让他在这世上随便折腾,背后有他这老爹撑腰,皇帝老子都不放在眼里”说到这灵德老头似乎将自己带进了回忆里,也跟着欢喜笑了起来。

“你莫要看邑月阁在这世上知dào

的人不多,但若真的掀起什么大浪来,确实能将整个大梁都轻易颠覆,所以这事,你要不要告知四殿下,或是能不能将这些势力握在手里都要看你自己的本事”灵德并没有表示他的立场,在他看来一切都以我的利益为重,即便是师兄这般敬重与他,他依旧只是面上应付,心中想的什么却是一点也没动摇。

如此可见他的确是都为我着想,而如今的我即便是拿到这个势力,怕是真的只会一股脑为了帮师兄拿出来,如今灵德忽然这样说了,却让我有些不确定他话里几层意思,他分明知dào

我和师兄之间恋了两世,根本说可以为对方毫无保留,如今他却好似在刻意提醒我,我手上这么不简单的势力,不要轻易告知与人,若说这世上的人都不能信,我也会信师兄的话,这事又有何隐瞒他的必要?

灵德见我又沉默不语,似也看透我思虑的是什么,便勾着嘴角,淡淡一笑“你定知晓这天下最闻风丧胆暗部罗生门是四殿下的吧?”

我沉沉地点了点头,有些隐隐约约感觉到他要说什么“是,罗生门门主虽不是他,但门主也是听命于他,这我知晓”

“那你定也知晓罗生门的势力有多少?”颇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这倒是让我有些愣神。

罗生门我只是接触了萧玄才知晓他们都是杀手,但所做之事师兄虽不常干预萧玄却是件件都有分寸,一般关乎于朝廷之事若非不得以,不会轻易动用罗生门的势力,所以关于师兄和罗生门之间的关系甚少人知dào

,灵德老头居然知dào

,更见得他不简单。

不等我回话他自顾自道“罗生门势力可谓是与如今的邑月阁旗鼓相当,光是人数就有六万人之多,邑月阁攒了这么些年估摸着也只有八万人,而且邑月阁已经涣散多年,说不准能力还不如罗生门”

我只当罗生门百来号人接接生意,暗中接洽朝廷纷争,以便师兄行事,没想到竟已经有这么多人,其实相较于大梁曾经的百万雄师来说六万八万人其实算不上威胁,但重yào

的就在于,这六万人若是集合起来,他们的实力以一敌百都不为过,而邑月阁的部下皆是布阵高手,光是这些人随便挑出一万用在战事之中势必也是以一敌百,若真是如此算来,颠覆大梁果真是易如反掌。

只是灵德老头说的没错,我手上的邑月阁势力能不能不告sù

师兄还得掂量掂量,师兄手上的人数虽说不能足够征战百万军队,但若是血洗皇宫也是轻而易于之事。

当年先皇利用云家势力夺得周国一路顺风顺水,但也至此残害了不少忠士,几乎是去一批便死一批,这种害人的阵法势必是会伤身,如今我若是真的为了师兄而让手上的这些忠士去送死,先不说对于我这个刚上任的阁主能不能让他们听命于我,而是我能不能一手将前世爹爹建起的这个阁就此毁在我的手上,这个代价是我不能承shòu的,也无法承担。

但,一旦,师兄真的需yào

,那个时候我真的会像现在一样能冷静地思考,所以灵德似乎料到我会在关键时刻不能冷静做决定才会提前将这么大的事告sù

我,终归眼下还没有到那个时候,很多事还有思考回旋的余地,对着前方路上隐约起的雾气,轻叹道“我需yào

了解阁里的情况,待一切明了之后再做决定,我不会轻易拿邑月阁做赌注”

灵德似乎终于在我口中得到了他想要的话,稍稍放松地倚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眼角显现的皱纹,清晰地示意着他的疲惫,哑声道“你最好是记住你自己说过的话,我算是将你前世的意愿准确地传达给你了”

当初灵德执意要我留下的时候,我以为他是有目的的,因为那时候他这样的要求似乎有些牵强,如今想来他也是为了报答我前世救了他的恩情,才会这般费力守着我到现在,前世的我定是比现在的我对邑月阁更有感情,否则又怎么会交代灵德做这些事,前世的我呀,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为何能算准我这一世会遇到这样的事。

“异域的三公主,被卷进了邑月阁里,你可曾见过?”来这邑月阁还有穆纱这一出,若不是今日听到咋舌的事接二连三,也不至于这个时候才记起,努察在外面应该是等急了。

灵德捋了捋胡须轻声道“没见过,不过你且放心休息,这结界之中十日才抵得上外面的一日,从前你布这个结界也是为了替我疗伤,时候慢些过,我老头子命才得以活到今日,你尽管在这歇下,救人也得等到有精力,这阁里的路我不熟,沁宜也许久不曾来过了,想必前面真的变天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九章 咸菜

我知dào

寻常这个时候早该饿肚子,今日却是出奇地平静,就连倦意也甚少,本以为是心中存着事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还为自己终于到了这种境界不觉有些欣慰,不想竟是没到时候。

轻纱薄露,衣裳明显有些湿凉的痕迹,看着前面的路口,师兄的身影依旧没有出现,这二人到底是要闹到什么时候才肯罢手,明日去邑月阁兴许还要费上一番力qì

,从进来到现在虽说没有遇上厉害的对手,那些机关让人每一步走的都十分小心谨慎,因为走错一步就会有性命之忧,所以即便是寻常一样的步行,却比得上与敌人大战一场还要累心。

费了不少心力,他们再折腾一番,体力耗尽,那也只能是耗费不必要的时间,但他们若是铁了心要做一件事,几乎也是没有谁能阻止的了,我本一直以为师兄做事都是有分寸的人,如今想来,自从他进了大漠,又或者说他恢复了些前世的记忆,前世的本性慢慢曝露出来,好似变得十分喜欢计较,这吃醋的事,我是经理过不少,男女老少他都会吃醋,虽说被人在乎是幸福着的,但终归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看不清形势,这样下去,众人眼中一想冷傲不羁,淡漠从容的师兄可就生生在我身边毁了。

大业成不成,师兄变了样,我可不就是成了祸害师兄的罪魁祸首,瞬间变成众矢之的了么,如此想到今后的日子一片昏暗,不禁一哆嗦。回来还得与他好好谈谈,这事对我来说可以算是天大的事了。

灵德老头瞥眼见我盯着路口发呆。轻哼道“就这么一会没见着就想了?出息”

“嗯,就是没出息想了”我并不想否认。反正笑也被笑过了,在这老头面前我也没必要装任何,他早就已经将我看的透透彻彻,我又如何装的了,他对我的一个眼神都这般清楚,对邑月阁的事了解的却是甚少,这倒是我想不明白“老头,你在这邑月阁这么久,他们不来。你也从不出去转悠么?”

“邑月阁都是些年轻小伙和姑娘们呆的地方,我这老头去了倒是碍事的很,还是你这清净”他的眼中没有任何一丝避闪和异样,平静地对我道。

看着他满头白发,脸上皱纹一把,瘦的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眼角额间堆积起来的皱纹就算是在这黑夜里,只有门前一盏微晃的灯光照在他车脸上,还是能清晰地看见岁月落在他身上的痕迹。从见到他到现在我确实是没有好好认认真真的看过他,此刻我看见他这番模样,心中有种莫名的慌乱,即便他此刻还在我眼前。身子骨依旧硬朗,说话的声音甚至比我还要有底气,却总是有种抓不住的不真实的感觉。分明方才他抓着我的手是温热的,我想这兴许就是旁人口中所说。那个人真的在自己心中存下一席之地的时候,你就会在乎他。就像啾啾一样,我怎么也不想他受伤,所以当我意识到灵德老了,似乎比我们更能接近死亡的时候,对这个看的最淡的我也不免有些心慌。

我们从来就知dào

人似了还能轮回,因着自己也能记起前世,对自己在这世间的生死看的十分淡然,总觉得这一世不在了还有下一世,若是我们相约,下一世还是能在一起,所以很多事就变得顺其自然,不去强求。

其实追根究底而言,我们都太年轻,并没有真的想过自己老的那一天会是什么样,所以也没有真的在意过老对于一个人来说势必是到了面对死亡不可回避的时候,兴许下一刻,兴许在明天。

我其实很想对他说,我还没有记起他,他怎么也得等到我想起他,再畅聊从前,却在他含着笑精神抖擞的面容里,这种丧气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异灵体,其实说白了就是介于生死之间的体质,人活着就是生,便成了鬼魂就是死,而我正好两只脚踩在了两个地方,所以对于死亡的气息最能感受得到,而且真真切切。

灵德年纪真的大了,他若不是在这阵里呆着了这么久,在外面怕是早就不行了,但是阵里的日子过的比外面快,一来一往定会耗了不少心力,他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日出日落悄无声息,他就像是一个忠诚的守墓人,生死已经看透,只是为了守着而守,我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是最该遭天堑的那一个,不管灵德是不是我的亲人,我是凭什么让他为了我守在这里,只是前世的一句话,便成了困住他一生的誓约。

我救了他的命,肯定不是为了用自己亲手布的阵再耗尽他的性命,这是不该,也不能够的事,而且灵德老头只是坐在这小小的阵里就能知晓外面任何动静,可见他的能耐,所以若是有法子,能续了他的命,我不贪心,也不需yào

太多,只是他自己在看尽大梁江山人世之后觉得够了那便可以了。

转眼,灵德面上似有探究地看了我一眼“你这慌神的毛病我也算是领教了,难怪四殿下这么反感,话说到一半便想了旁的事,实则叫人心里膈应的慌”

“你这老头,成天到底是怎么收集到我的消息,就连这个你都知dào

”这分明是只有我和师兄两个人的时候说的话,他怎么就能知dào

呢?故作生气地讶异“难道你连我们私房话都听,还有什么你不知dào

的”

灵德老头面上一阵窘色,转头不看我“要不是担心你,我何必止于此做这种事,你当我老头子吃饱了撑得”

我勾着嘴角微微一笑,想着原来这么些年自己独自一人,听风看雨,那时候真的以为只有自己一人,不想这么多年沉静的年岁的背后竟然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如今想来幸好没有在那种时候变坏,否则让这些看着自己的人该多难受。

灵德兴许是觉得自己听了旁人的私房话被逮着了,老人家总会觉得这是掉面子的事,有些尴尬地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因着心里想着想着便多了份感动,不觉皱了皱眉间,也沉默不言。

周围终于又渐渐想起夜间该有的虫叫声,悉悉索索在草丛里来来回回。

这时候在火房一直不停忙活的刘子走了过来,一身黑色劲装上没有一丝慌乱的痕迹,甚至是柴火油烟的味道一概没有,根本没有像是在火房忙了这么久的人。

见我转身,恭敬低声道“小姐,饭好了”

“你忙活了这么久,怎么也没见着你生个火炒个菜的声音”虽说我是没做过菜,但在灵风山的那些日子也没少趴在火房巴巴等着婧儿烧好菜,起码还是懂做菜要生活还要热炒的道理。

六子尴尬地咳了咳“属下,不会炒菜”

倒是在我惊讶声出去之前,灵德老头险些从轮椅上摔下来,对着六子急吼吼“你忙活了半天竟然不会烧菜,那你这饭都做了些什么”

“回天师,腌黄瓜,腌萝卜,腌青笋,凉拌野菜……”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比得上泥地里叫嚣的虫子。

而这菜名报出来真是让老头脸色越发难看,伸手一拍椅背,大怒“你让我这老头子荤腥不沾也就罢了,连口热菜都吃不到,这不是存心要气死我么”

六子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似乎知dào

自己所做的事不会如老头的意思,只管闷声挨骂。

“你说说你,这腌黄瓜,腌萝卜,我老头子自己不会做,还用得着等你这么久,一口热菜没有也罢了,尽是腌菜,腌菜吃多要折寿的你不知dào

啊,我没有几年好活了你存心要我死的快是不是,尽是腌菜也就罢了,我能忍,都是腌菜你总得陪个粥吧,粥呢,一口热粥也没有,那咸死人的腌菜怎么入口?”灵德老头几乎要暴跳站起来,只见胡子上下抖动地厉害,口中唾沫横飞,恨不得要将六子淹没。

六子几不可闻地弱弱道了声“咸菜并不是很咸还能入口”

我不禁扶了扶额,我怎么这么久了都没发xiàn

六子也是个奇葩,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还不知死活地活上浇油。

“你这侍从要来何用?不会烧菜,不会做饭,只会腌个咸菜,那咸菜还真真不咸,他能做什么?”灵德老头似乎被六子这句话气得不知何处发火,便朝唯一在场的我直直指来。

我心想着,这又关我何事,不满地回他“他能杀人就行了,我都不晓得他还会做个咸菜,这也算是额外惊喜,有赏”

六子抬眼看了看灵德老头,恭敬地对我低低道“多谢小姐”

我们这一唱一和,气得老头干脆抬手抚上自己的脖颈,病歪歪地扭头提气带上轮椅,朝自己屋里去了,口中依旧不甘心“这叫什么事,我也没几年好活了,吃顿饭也这么不易,还是早早死了算了”

我挑了挑眉,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他听到“没我们自己还不是一样过来了,难道你这么些年都不吃不喝活到现在么”虽说这话说的有些没有良心,但却是眼下也只有六子会做菜,若是老头子不想将就,那就只能自己动手做了。

灵德扶着背脊的手一顿,沉沉地哼了声,似乎意识到我说的话又一次让自己陷入了尴尬,一把年纪却又不好就这么收了自己脾气,只得这么甩甩衣袖回了屋。(未完待续……)

第四百章 天下

灵德老头确实晚饭没吃回了屋熄灯便歇下了,我也并不觉得饿,也没有用饭,躺在床上想着老头对我说的话,不知不觉间也睡了过去。

夜半感觉桌上的灯火依旧未灭,惊觉自己睡着了,念着师兄和啾啾如今还未归,心下一阵慌乱,起身披上外衣踩上鞋子就要出门。

“大半夜,这衣衫不整要去哪”房间角落一侧想起师兄清冷的声音。

侧头便见他已经换了往常暗紫精致云纹锦袍,头发简单整齐地绾起,此刻正侧坐在等下手中不停地披着案卷,头都没空闲抬起看我一眼,他下巴微微抬起的侧脸映着灯光有种灵动的气息苒苒朝我而来,杏状眼眸犹如星河一样璀璨,墨色紫缎袍子袖口漏出一块精致木槿绣花边,如玉般的手,握着笔稳重又飒然。

见我没出声,他将手中的字利落地划上几笔,收了手,抬眼定定地看着,墨色眼眸清澈如画,手指修长优美稍稍放下朝我招招手,嘴角勾起诱惑的弧度“睡不着,师兄陪你说会话”

光是看着他的笑,便已经将人深深地吸引,不管看多久,多少次,都能在他身上,一举一动间看出更惊艳的情绪。

不管世间有多少更没更优雅更潇洒不羁的男子,就如灵德说的那样,我看不见旁人,也已经容不下旁人。

紧了紧外衣,拖着鞋朝他走过去“你与啾啾可是打完了?”

师兄如今已经回来看案卷了,这场打斗肯定也算是结束了,而我身上也毫发无伤。师兄必定也没有伤着啾啾,而师兄如今看来就算是在灯下。面上依旧像是渡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一般神采照人,肯定也没有分毫受伤。如此我便放心了。

他将我轻轻揽在怀里,虽说身着这身紫色缎袍恍若让我以为那个淡漠的师兄又回来,不想他却一头埋进我的脖颈,低低不满“怎么?这是担心他了?”

我轻轻推搡了他一下,没好气小道“我都担心可以吗?你们谁受伤我都会难过”

“你知dào

我没办法伤他的”是呀,师兄不能伤啾啾,他若伤了啾啾,我就会受伤,师兄怎么能忍心让我受伤。他宁愿自己伤着也不会伤啾啾分毫。

如此说来,两个人战了这么久,啾啾五百年修为也不是假的,那么兴许受伤的可能是师兄也不一定,便握上了他有些微凉的手“你可是受伤了?”

不由分说在他身上胡乱摸了一通,知dào

感觉到师兄微微不自然僵直的身影,才觉,自己已经将他浑身上下清清楚楚地摸了一遍。

师兄面上有些无奈地看着我,挑了挑眉“可算是被你占了便宜。你得负责了”

此时师兄这么说的时候,我竟有些无言以对,我确实将他浑身上下摸了个遍,却还是在自己无意识之下。早知dào

要担上这个罪名我这应该好好享shòu

一下,嘟囔着嘴低低道“你自己这还穿着衣裳,况且我又没摸到什么。不算”

“噢?”师兄一声意味深长地疑问“那瑶儿是要师兄脱了?还是你想摸到点什么?”

嘴角完成的弧度让人心跟着那份优美,勾起的优雅。心中就像是天边渐收的晚霞,红似火。却又闪烁琉璃般地光芒,有些应接不暇,只得将通红的脸颊深深地埋在充满墨竹香的胸口,手握成拳无力地捶打着他的心口道“你就知dào

欺负我”

他也知我害羞,便没再多言其他,将我微微掉落的衣裳又拢了拢进怀里,温声道“我找他并没有对战,只是有些事要他交代清楚而已”

我只当师兄真的是吃醋到了脑袋发热,没想到却是另有其事,现在想来师兄想知dào

却不想让我知dào

的事,应该就是血祭和柳晟奕拿了什么条件替他挡住了血祭的咒术。

“是不是有什么不能让我知dào

的?”我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衣襟,毕竟被人排斥在外的感觉确实并不好。

师兄低头看着我眼中尽是柔光“嗯,这件事是我自私不想你知dào



看来这事也并非是不能让我知dào

,而是师兄自己不想让我知晓,而师兄闭口不谈的理由若是在今天之前兴许我还不确定,但灵德老头说的没错,我就是看不清很多事,眼中只容得下师兄的时候,对旁人的感情也是不十分敏感,他说柳晟奕前世就喜欢我的,没错现在想来柳晟奕看我的目光确实不是一般的哥哥对妹妹才有的,而他也毫不掩饰自己喜欢我的心情,甚至对我百般疼爱,只差将他所拥有的一切都给我才好。

而师兄一直对柳晟奕满怀敌意,师兄对待柳晟奕的感觉与啾啾完全不一样的,对于师兄而言啾啾也不过就是个孩子,甚至构不成任何威胁,但是柳晟奕难道就有么?

先不说师兄本身就是个对待任何事都像是能了如指掌,我自己根本对柳晟奕也没有那种爱慕之情,即便是前世的记忆回忆起来还分外暖心,我肯定地对他没有任何爱情存zài

其中。

抬眼看了看师兄,他的目光淡淡,犹如夜间平静的湖面,看不清任何情绪。

默了许久,师兄忽然深深地叹息“你们前世定还有你不了解的过往,你所有关于他的记忆都只是他愿意让你了解的,我虽也记不起你与他之间到底曾经发生过什么,但我能确定,他能为你做到如此,即便是无所不尽其极,他依旧是想做人留在你身边”师兄的叹息声绵长,幽深,却深深地扎进我的心里。

“前世啊,看来有必要一定弄清楚了”师兄清澈的目光里一闪即逝,有某种东西让人抓不住,却又不自觉被他吸引。

前世,对我来确实意义非凡,好像这一世的转世轮回,不过就是为了以更合适的姿态继xù

前世的人生,只是在这迷惘里一遍又一遍地探寻,发xiàn

的事实,却是前世留下来早已千疮百孔的东西。

这一世我生活的那十几年几乎可以算是个空白,但终归那也是我这一世所有的记忆,对于前世我并不排斥,毕竟迄今为止,遇上的人和事都让我感动不已,即便是柳晟奕三番两次的叨扰,我却从没真的厌烦过。

“此番你留下来,灵德天师会助你恢复修为,他在这世间有个传言,凡是经过他指教一二的都能瞬间增加十年修为,他既然有心留你,你便留下来,起码这短时间你留在这我最放心”师兄低头嘴角含笑,眼中微微闪烁,脸大半都在暗影里,我却能感觉到那一丝他说与我分开时候的不舍。

这是我第一次,在师兄身上有这样的感觉,从前都是我依赖着他,不管是分别,还是想见,我总觉得自己就像个孩子一样,拽着他的衣角不愿意松手,而师兄一直都在微笑着给我温暖的目光,在我以为自己熬不过去的时候,又忽然将我抱进他的怀里。

如今,兴许我是不是该开心,他对我也有了同样的依赖,在他这般隐忍之下还是表现出来,他细长浓密的睫毛,像是一把羽扇在眼帘上扑闪,眨眼间便有什么东西消失不见,又恢复了往日的笑颜。

我并没有揭穿他心中想隐藏的这一份念想,并不是不想,因为不能,不是因为师兄,而是因为我自己,此时的气氛足够到师兄往深处说一句让我照顾好自己的话,我都会控zhì

不住潸然泪下,明明我们还没有分开,却有下一刻就要离别的错觉。

看着他深邃的明眸,忽然想起那日天光乍现,阳光慢慢驱散开一夜浓雾,洒在寂静的指头,千变万化的云端被金光勾勒出了一片金黄,似乎可以透过云层看见远处的他的影子,春节的那一夜,师兄说他来过,他确实来过,那只留在案台上的金色凤钗我留在了娘亲那里,凤钗是皇上与皇后大婚的时候才能带上的发簪,我以为是萧玄或是夜筠送来,但师兄那日却亲自连夜为我送来,却又是匆匆一瞥,了了自己的念想便离去,其实他可以再晚些时候来看我,送我那只凤钗,或是现在,或是将来某个时候。

但那时候他却已经耐不住,向我许下了誓约,他想要得到这天下,也会娶我,对我而言,这天下是他的天下,而他却是我的全部,凤钗对我的意义并没有多大,重yào

的是,他许了要娶我的誓言。

娘亲拿到那把凤钗的时候,眼中也是止不住地惊讶,她知晓爹爹与师兄要谋划的事,却只是默不作声,不干涉也不多言,对娘亲而言,即便师兄得了这天下,她依旧只是我的娘亲,并没有再多的改变,所以讶异转瞬即逝之后,她便主动将这凤钗收在了自己身边。

我能想到娘亲要收走我这个凤钗的心思,一来如此贵重的东西放在我身上确实不合适,二来娘亲在给我留个生路,倘若,万一师兄夺位不成,我们乐家必定是要牵扯到的,而这凤钗若是在我身上被搜出来,势必又是一个必死无疑的罪,若是没了那凤钗,任何事在没有与师兄扯上明确关系之前还有回旋的余地。

娘亲的心思我懂,只是娘亲只是娘亲的想法,她生了我,这一世也只会为我操劳,而我如今却只想与眼前这个人在这翻涌波涛之中,颠覆沉沦。(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章 争执

“我已经命人将云楚带来此处,灵德天师有法子控zhì

他体内的阵术,若是留在这里,日子过的会慢一些,只是灵德天师一人之力怕是有些吃力,你必须再更短时间里恢复一些修为”师兄低头看了我一眼,柔声道“你体内的修为如今不过是被封印住了,其实即便是被封印住了,你体内的修为也足够让普通的鬼魂畏惧,所以那修为定是不浅,如若你这副身子还是前世的,解开封印会简单些,如今转世投胎了,凭借天师一人也很难解开”

“那便能解多少就解多少,足够帮着云楚就够了”我且不能让师兄帮我,因为不论如何师兄都要留着力qì

去做别的事,而且修为对我来说最大的用处不过就是防身之用,足够用便可。

师兄沉默了会,眼眸微微流转,随后抬眼看向窗台出,淡淡开口“若是能恢复,也未尝不可毕竟将你留在邑月阁里,我总是会不放心,影卫终归是防身之用,你若是自己有了本事,起码也能让我安心些”

我正回味着师兄话里的话,他分明说老头为我解开封印分外吃力,却又想着我把身上的封印完全解开,既然灵德一人不行势必师兄想要在离开之前合着几人之力要将我身上的封印一并解开,灵德一身修为都不行,他比灵德少活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比得上,除非用上啾啾的修为,兴许可以,但是啾啾此刻根本不能轻易有所动作,血祭是控zhì

心神的咒术。啾啾不听芙银的话,才会会遭到反噬而咳血。他如今即便躲在邑月阁,芙银看不见的地方。血祭却还没解开,一样不能做任何事,他心脉想必也撑不住,难道师兄晚上和啾啾单独出去这么久,就是为了谈妥为我解咒术,所以才会将我撇开在一旁?

便坐起身,沉沉对师兄道“啾啾身上还有血祭,血祭是靠什么控zhì

,你自己比我清楚不是吗?啾啾他不过是个孩子。你不能…你怎么能…”

师兄搂着我的手微微一僵,面上瞬间铺上了一层寒冰,深邃的眼眸里,迸发出的光泽是他心中不满的怒火,犹如沉寂的黑夜里忽然燃起的火焰,随着我的话语,顺势燃烧,铺天盖地一发不可收拾,我光是看那眼里的火光。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怎么也没将心里的话说出口,这个时候的师兄,确实是不高兴了。不像往常我们说笑的时候,他即便是寒着脸也不会真的这般较真。

此时周围沉静无声,师兄一瞬不瞬地看着我。目光如炬,他手中虽然还是柔和地搂着我。我却觉得自己快淹没在那团火焰之中,开始有些不安地想要挣脱。

师兄紧紧将我抱住。声音却似冰地寒天“你只当我真的是冲昏了头?即便这骚狐狸再碍眼我能随便拿你性命玩笑么?你到底何时遇事才能好好想想?不觉得这般武断地护着他,对我也是种伤害么?在你眼里他始终是个孩子,可是你莫要忘了,他已经五百岁了,加起来兴许比你我两世的年纪都大,他真如你看到的那般简单?”

耳边充斥着他难得地止不住地指责,每一个都是有理有据也确实是事实,我无法争辩,就连开口的理由都没有,这世上若是说一定要有个人我不想去伤害,我真的会想到师兄,师兄对于我来说是有时候想到连呼吸都会疼的人,我将他看的就是如此之重,师兄与我表达感情的方式不一样,他会将任何事藏在心里,我并不像他那般能一眼就能看透旁人的心思,所以很多时候,无意中或是没有经过深思之后讲出来的话就会刺痛他,从前即便是我伤了他,还是会闷在心里,好与不好都不会迁怒与我,但那时候,师兄即便对我一如既往地温柔体贴,星眸含笑,处处为我打点妥帖我依旧是不能在他身上体味到令我安心的感觉,现在总算是切切实实两人心踏实地靠在了一起,这一句句切切实实的指责,真是比那想念中呼吸的疼,更疼上百倍,心口就像忽然被他这一句句地问话破开了一个洞,疼的几乎窒息。

但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能留下眼泪来,疼痛感觉随着脉络传至周身,到了脸上的时候,只剩下真真麻木,眼睛看着师兄的寒星发怵,张口动了动却发不出一声来。

师兄见着我这样,眼中的寒冰,慢慢在我愣愣地眼神里破冰而出,净是疼惜和无奈,修长的玉指,轻柔地抚上头顶的发丝,稍稍用力揉了揉,叹息道“我这辈子没怕过什么,却独独怕你这般陌生的眼神,你可以用这眼神看着任何人,今后不能再这么看我,我只怕…怕自己敌不过自己的不安,对你做出什么事情来”

直到他嘴角含笑,温暖柔和地将那份寒冰之气全部融化殆尽,我才觉得心头似乎一下子有什么东西忽然涌了出来,将浑身的麻木的感觉慢慢冲淡,但师兄眼中那份疼惜,让我本是坚强的心瞬间就柔软了下来,深深地将头埋在他怀中,握拳恨恨地拍打上他的心口,一下一下,鼻头一酸,始终是没哭出来,只带着一股浓重的鼻音“你吓到我了”

耳边师兄轻轻一笑,口中尽是无奈,温热的手掌轻轻抚摸我的背脊“本该我生气的,如今却好像我最没理了”

“就是,就是,我从来都话脱口而出,欠缺考lǜ

,又不是头一次,你派人跟了我这么多年,难道还不了解吗?你从来都不舍得对我大呼小叫,今日又忽然这样……”越是说越委屈,我发xiàn

自己有一个本事,就是本来没有的事,只要自己在这一刻脑海中都念着这件事,就会将那事变成真的,于是委屈也瞬间油然而生,还分外有底气。

师兄拍着我背脊的手更是急急又有些紊乱,连连安慰道“好好好,师兄的错,不该对你大呼小叫”语气之中难得有些笨拙的意味。

就是那一丝笨拙,让我忽然心头一暖,失声笑了出来。

“好笑是吧?”师兄将我头抬起来,含笑地看着我,完全没了之前的冷漠怒火,一双手伸进我的里衣里,挠痒痒。

这挠痒痒是我最讨厌师兄知dào

我的弱点,如今被师兄得手了且用的顺风顺水,甚是欢心,我只能咬着牙知dào

忍耐不住,才笑着含泪求饶。

直到师兄以为惩罚我足够,才稍稍歇了手,挑挑眉贴近我耳畔,沙哑道“瑶儿,你可知现在你这副模样,让师兄险些不能克制”

声音就像有了魔力似的穿透耳膜,直达心口,心跳越发急促,燃起了浑身的灼热,那份热度一直烧到耳根到发梢。

此时脑海里瞬间闪过各种可能的想法,画面很是美好,甚至有了洞房花烛的光华,独独不知为何,灵德老头的出现忽然打破了我所有的想象,只因不知在何处,他以什么样的方式监视着我和师兄。

师兄见着我面色变了变,又恢复寻常,似有些不满,将我四处探望的目光直直对上他的“这种时候还能慌神,今日不能饶过你

,说说在想什么”

“师兄,你有没有感觉到有人在某处看到听到我们的一举一动?”依着师兄的内力与修为,这方圆百里若是有异常他定会知晓,何况这小小的阵中。

闻言,师兄扶着我脸颊的手微微一顿,眉间微皱“此话怎讲?”

“你今日带上啾啾离开,我和灵德老头谈了许久的话,恩,他这些年也在观察我的一举一动,你这么些年派在我身边的人也不少,可是有人觉得周边有过可以的人?”若是一个人都没发觉,灵德老头派来的人定不是一般的高手。

师兄眼睛眯了眯,低声道“这事确实让我有些意wài

,不过也是情理之中,毕竟你与天师之间的渊源颇深,他能躲过我的暗卫直接看到你,也并非不可能,听说雪山深处住着一种鸟,喜好与火焰为伴,食雪山里的榛果,整座山里不超过五只,能模仿人语,羽翼阳光之下曝晒之后会变成普通鸟的样子,食了榛果,就是一身五彩斑斓的羽翼,身姿轻盈,动作灵巧,能日行千里,可谓是世间极少的又隐秘的信使,我想,兴许天师手上有这种鸟应该也不稀奇”

这种鸟倒是引得了我的兴趣,若是灵德老头真有这鸟,我一定要将它拿到手,这样一来日行千里,即便是留在邑月阁里,也能日日与师兄说上话也不错。

“莫要乱想了,这种鸟难得到,自然也很难驯服,若是想它听命于你,先看看自己有多大能耐”师兄伸手宠溺地捏捏我的鼻头。

疼的我拍开他的手“我想什么你都知dào

,真是太不公平了”说罢,便跳离他的怀抱,急急转身,欲要离开。

衣袖一挥,带上了桌子上的案卷落在了地上,落在案卷一旁有一张醒目的纸条,上面只有工整地两个简单的字:速回!

我识得这个字条,也认得这个字,那日在沙漠里师兄收到的密函,也是这般大小的纸条,也是这人的字迹,可见京中的变故,已经到了至关重yào

的时候,我慢慢捡起地上的案卷,和落在一旁的字条,师兄的影子一直没有动过,想必他是看见我捡到了这个字条。

紧抿的唇线没有一丝弧度,也看不出任何情绪,让人捉摸不透。(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章 祈愿

夜间微微起了风,风不大却也扑闪着窗子阵阵作响,我想自己此刻的心境定是要来一场风暴一般,即便我尽量控zhì

着自己的心情,还是免不了起了风。

师兄向来不是个会对大事这般拖延之人,若是换做从前,不管身在何处,势必是有事就会立kè

启程,日夜兼程都会将事情办妥再赶回来,如今他留下来的理由无非是因为我,虽然我对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越来越重yào

有稍稍欣喜,但也要看时候,此时至关重yào

,若非紧要关头,对方是不会传这份密函给他,谁也没有胆子,也没有能力担得起这份责任,他却在这个时候为我犹豫,我却不能因为他的这份在意而对他咧嘴欢笑。

师兄轻轻伸手接过我手上的密函,和案卷,将我揽在心口“我天一亮就走,你不要再慌了”

“真的?”似乎想在他这话中寻找一丝彻底能稳住我此刻慌乱的话。

他握着我的手,沉沉道“真的,我想着手上东西批完就把你闹醒的,有些话你还是必须知dào

,剩下的事,我已经交代给了狐狸,今后他负责你安危”指尖在我手背上慢慢婆娑“今日找他去,一来是想知dào

柳晟奕想要对你做什么,这事是他承诺的,我没有逼他,更没有你想的那样欺负他任何,二来则是我若是走了总得有人护着你”

所以师兄才答yīng

帮他解开定身术,让他有足够的伸手能在我身旁护着我,面上看。师兄这是一举两得,用解开定身术与啾啾交换了柳晟奕之间的秘密。同时也让啾啾有足够的能力保护我,但我却清楚地知dào

。看进他的眼中有了些心疼。

“好吧,我承认,这件事确实是我最不想做的,若是在他喜欢你,或是让他保护你这之中做一个选择,我宁愿你是安全的,如今没离开,我就开始担心他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你面前,尤其是你刚见到他之后有那么一丝惊艳的目光。更是叫我不安心,我宁可不要那些秘密,宁可将你一直捆在身边,哪怕只有这一次任性也罢,我确实是在乎了,也无可奈何地不想隐瞒你,只是我知dào

,若是我这样不顾一切,最伤害。最苦恼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你,我留你在身边,却伤害了你,这才是让我最害pà

的事。所以这一次,就这一次,我会将一切都处理完。今后再也不分开”他深深且坚定地看着我,没有一丝波澜浮动。

我从来就不喜欢听人说任何誓言。因为喜欢轻易说誓言的人经常也是做不到才只能说说,但师兄这番话说得平实又坚决。与其说这是他对我许的誓言,不如说是他为了给自己一个鞭策才说的这番话,对我来说却是最好的誓言。

我不能用任何肯定的话来回他,只是欣喜地欢笑着对他点点头,昏黄的灯光下,那墨紫的外衣,闪烁这一条条金色的纹路,恍恍惚惚,在师兄身上缠绕,拍打着窗柩的风声渐止,师兄手心却慢慢有些微凉。

“柳晟奕让啾啾做什么,这件事可是能告sù

我?”算是我不想继xù

这样像是生离死别的话题,更是心中坚定要变得独立坚强让师兄能够放心才问出口的话,如今离别在即,我们并没有多少时间甜言蜜语,浓情蜜意,只有看清现实做好眼下才是要紧。

“你可还记得胡姬八艳?”师兄低头看着我。

胡姬八艳第一次出现是我偷偷看着师兄的时候,以为他耐不住寂寞要找女子作陪,却没想那一次师兄身上的毒导致他身子本就虚弱,却又为了阻止她们靠近我而出手布了阵,导致身体虚弱昏迷了许久。

师兄抿嘴默了会,才道“柳晟奕想让那几个人来助你回复记忆,如今他的身子已经无法再顺利走出靈祭谷,一再用夜筠萧玄威胁你又不出现,他还不能杀了他们让你恨他,所以就只能望着你能恢复更多的记忆,自己主动去找他”

这事确实足够让师兄咬咬牙才甘心说出来的话,现在的他不在我身边,因着太在乎,所以不放心,如今对他而言是关键时刻,他若是应了胡姬八艳来为我恢复记忆兴许我能记起与他的前世,但他自己记忆没有完全恢复很多事也说不准,最重yào

的是我们为何会双双离世,也是我心中的一个结,所以这事对于我来说也是个关键时刻,这个时候他肯定是不放心的。

“这事可以延迟到你回来,我们再商量要不要恢复前世记忆,至于萧玄和夜筠,我琢磨着柳晟奕也不会对他们怎么样,在我没去靈祭谷之前他们不会有事,你且放心做自己的事,不用替我操心”我终于也能慢慢从细腻的言语,和眼神里看出师兄所想,这种微妙的感觉似乎就是只有真的精心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就能感受得到,而且我们之间好像本事就有种理不清的联系彼此牵扯。

师兄却摇摇头“这事你必须同意,如今我不在,天师一人无法助你解开封印,正好胡姬八艳合力能够助你解开封印,我本想明天一早助你解开封印再离开,如今得到这个消息…其实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解开封印,势必前世的记忆同时会被打开,其实我对前世的很多事情本也没有什么期待,但也不排斥,所以若是没有必要解开,我以为这样活着其实也很好,但是眼下却又不得不这样做,当平日里无所谓的事落到眼前的时候,我竟也有些紧张了起来,毕竟前世很多谜团也会跟着这一瞬间打开来,而我兴许将不再会是现在这般单纯爱着师兄的我,多多少少会因前世所历经过的事会让我有所改变,还有至关重yào

的便是前世我到底与师兄之间是怎样的关系,我们两人又是如何死的,灵德和师父这些知晓实情的人都闭口不提,想必也是多少有不想让我知dào

的因由。

我伸手反握上他已经凉了我的手,踮起脚尖唇瓣微微擦过他的柔软,本只想蜻蜓点水一掠而过,却被师兄牢牢地扣住,吻由浅至深,从温柔到疯狂的掠夺,几乎将我口中所有的呼吸都吸食殆尽,不能喘息才舍得将我放开。

这一次唇上传来微微的疼痛和火辣的感觉,向来控zhì

自如的师兄,此刻竟也不能抑制自己心中的不安,他眼中传来的一丝慌乱似乎能一眼就看进他心底最脆弱的地方,那一处存的满满都是我的影子,兴许是年少不知世却安静文书的我,兴许是月上枝头独自在院落踮着脚尖看月亮的我,兴许是他无意间遇到与我一样那个叫慕晴的另一个同样爱他到死去活来的我,兴许是眼前这个越发坚韧,相约爱他生生世世的我,不管是哪个我,终归从开始到现在心中只存了他一个人,也只存的下他一人,所以我真的很想对这双清凉明眸里映出我影子的自己,说一声不管今后如何,希望你依旧能本着现在爱他的心,莫要再让他露出一次这样的表情,因为对他而言,这样的表情一旦在对方面前露出来,那必定是致死的一击,所以若要让他安心,那便是起码爱他的心不要变。

外面天越来越亮,我能依稀感觉到有人在这阵里的某一处等着师兄,这个阵果真是我布下的,否则风吹草动我怎么会这般熟悉,在这里所有人的气息,闭眼都能清晰低分辨出来。

“天还没亮,昨夜你肯定没吃饭,六自小家里卖咸菜的,后来家人被迫害之后跟了我,一直没什么空闲,但对咸菜的感情一直很深厚,我也聊到他昨晚必定是做了一桌咸菜,只是没想到他不会熬粥,陪师兄吃顿早饭吧”师兄牵着我的手,便要往外走。

我缩了缩手,理了理衣襟“六子那一桌咸菜宴可是气坏了老头子,这饭要去哪吃?”我想大约是念着师兄要走了,心下紧张不已,又不能表现明显,手中的衣服系错了好几处,最后竟然打了死结。

师兄目光柔柔,含笑地伸手替我慢慢解开衣襟上的死结,又重新将里衣外衣一件件系好“还没做,你心愿不就是过一过山野农夫的生活?这一去之后怕是甚少有时间能来这样的地方,住一次这样的茅草房,如今即便是一顿饭,你和我一同做可好?”

我记得自己从未将这样的想法与他说过,甚至提都没有提过,唯一记忆里自己说出这样愿望是十二岁那一年,在书楼里看着苏墨辰写的小说,书里说的是一对逃亡的红楼女子和一位冷面剑客,之后二人隐姓埋名,过上了简单的村野日子,虽然后来还是被发xiàn

了,女子死在了仇人的剑下,但那位冷面剑客始终守着那茅草屋和屋后面的那座无字坟过了下半生。

于是那时候我便觉得我若是于旁人相爱了,就提早拉着对方过上山野生活,不需yào

那人有多大作为,只求活的安宁自在,于是那一年婧儿去祈福树上挂香囊的时候,我便让她带去了这个。

没想到那个许愿香囊被师兄拿走了,不满地瞥了他一眼“难怪愿望没许成,竟是被你拿走了”

师兄勾着嘴角失笑“当时我以为你有意中人了,握着那香囊可是足足月余才有勇气打开,看到之后又笑了自己月余,还没与你相见就已经这般魔障了”他伸手点了点我脑袋“若不是我拿走了,你兴许真的就只能找个山野村夫嫁了余生只能是个山野村妇了”

我嘴硬嘟囔着“村妇有什么不好,我愿意”

最后那三个字,生生被他吻了进去,缠绵缭绕,在生死轮回里,穿越层层迷雾,独自一人那么久,如今才发xiàn

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他一路相随,不曾离弃过。(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章 礼数

这世间之事多数是叫人看不透也说不清的,尤为是天生一副好皮囊,又生的一般人没有的帝王贵族气,举手投足之间无不散发叫人不敢轻易靠近却又移不开眼的气场,关键是即便是做菜这种看似只有在寻常百姓家妇人才会出现的地方,他站在这里也没有任何让人以为有一丝不合适。

师兄端着已经拔了毛的鸡放在我面前,温声道“剁了”

我紧紧抿了下唇,咽了咽口水,心想这让我连刀子都没怎么拿过的人,就剁鸡,分明是存心为难我,但眼下师兄吃完这顿饭就要走了做饭这段时间算是他还留在我身边能感觉到他看得见他的最后时光,我怎么也发不了火,想必师兄也看准了这一点,才对我使唤来使唤去。

但剁鸡之事,我怎么也做不来,只得对外面道“六子,昨晚都你害我没吃到饭,这只鸡你负责剁了”

没见师兄手上沥着米水的动作没有停顿,也没有出声阻止,六子这才闪身出现,将鸡一并带走消失在了门口。

“这鸡本来就是他杀的,菜也是他洗的,我还特意让他留点事给你做,你看这桌上菜都切好,只能给你留了个鸡,如今这鸡还是轮给他剁了,你这不是白费了我一番心意么”师兄说的分外惋惜,摇摇头道“还想将你难得做回村妇的样子记着呢”

我走过去扯了扯师兄的衣袖“今后若是安定了,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看见”

“这可是你说的?不仅是洞房花烛一桌饭,还要经常亲自下厨。想想都觉得瑶儿今后定能成为巧手惠心的贤妻良母,师兄很是期待呢”他靠在我耳边。低着身子,浅浅地在耳边吹风。风声轻柔微微在湖心漾起一阵涟漪,于是我便着了魔似地只是脸红却没有出言相拒。

我连嫁给师兄之后的生活都没想过,忽然被他提到做贤妻良母的时候,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若真有那么一天,到了那个时候我能不能真的成为师兄所说的样子,我自己都没信心,想想那条路,好似离我还有很远的距离。不禁扶额暗自叹息,从小躲过了学女红背妻从夫纲这种东西,以为这辈子若是遇不上一个能包容我的人,我也算是随心所欲过完余生,若是有个能包容我能见鬼还不惧怕,应该也不会拘泥于这些礼节之事,想必这辈子也能过的逍遥快活,没想到遇上了这个人,完全与我想象中的不一样。虽然视我如命,但依旧没能逃脱过世俗的幻想,大概贤良淑德的女子是每个男子心中都挥之不去的念想。

师兄眼中含笑地看着我满脸愁云的模样,伸手点了点我额间。将手上的碗递给我“我要一碗水”

看着手中的碗,心下不禁又是一叹,看来我真的只能做做接水这种事了。想想本以为若是所有事慢慢解决了,那时候我们没了烦恼定能过的无忧无虑。如今看来无忧无虑什么的都是梦吧。

心不在焉地不停地为师兄接水,慌神间。已经慢慢一整桌子的早饭,暖香入鼻,清香四溢的荷叶鸡丝粥点缀了几颗枸杞,色泽俱佳,味道鲜美,光是看着就足够让味蕾大开,配上几道分量不多,样式却分外别致的小菜,早已勾起了这些日子吃着馍饼和牛肉干隐瞒在身体里的馋虫。

拿起勺子二话不说先喝了口粥,米粒软糯,入口即化,鸡丝鲜嫩配上荷叶的清香,感觉不到一丝油腻,一口粥,便能将我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光,这世间果真是美食才能有这样的能力。

“哇,我就说怎么做梦都能闻到这么香的荷叶鸡丝粥味道,我老头子以为自己饿慌了出现了幻觉,没想到竟然真是有这粥”灵德老头这样不打招呼地推门而入,我只得把手中的勺子搁置一旁,为他也装上一碗。

“为了碗粥这么早起,鸡都没打鸣呢”没好气的把碗放在他面前。

灵德老头拿着勺子的手一顿,似想起了什么事,转头对着外面吼道“谁杀了我的鸡?”

分名是对外面的六子大吼,六子也不敢吱声,毕竟是没经过老头的同意擅自把人家鸡杀了,师兄则是一脸含笑自顾自地优雅夹着菜喝着粥,就好像这事与他没有半文钱关系似的。

“哎,我可是养了两三年了,难怪今天早上一直没有听见鸡叫打鸣,感情已经被下了锅”灵德老头面有哀伤地捧手里的粥,似乎在缅怀与他相伴的那只天天打鸣叫他起床的鸡,又像是故yì

拿这句话来噎我,吃了他的鸡,还要这般嫌弃他。

我指得撇撇嘴不说话,终于知dào

师兄为何会一副置身之外的模样,他早就知dào

这鸡是拿的人家的,人家来吃自己养的鸡也是理所应当。

不一会灵德便埋头狠狠地喝完了一碗,抬头看了我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空碗,眼中哀伤尽显,这摆明了是说我吃了他养了这么多年有些感情的鸡,此刻却在被我们吃,我为他装碗粥也是应该,只能无奈地放下筷子,为他装粥。

“这么早做的饭,可不单单是为了补偿昨晚没做饭饿了我老头子一晚上吧?”身后灵德对着师兄道。

握着勺子的手,轻缓停了下,自然并不是吃顿简单的早饭,想到马上的离别,心口一阵酸楚。

师兄轻轻放下手中的碗筷,温声道“京中生变,今日我必须回去”

“嗯哼,舍得把这丫头留下了?”灵德轻哼了声,虽说是对着师兄说的,我更以为他是说给我听的,离不开师兄的人是我才对,若是我不同意,师兄执意将我留下,我迟早也会自行离开,此次他这么问,兴许也是想得到个承诺或是保证,师兄担保了,我自然不会轻易说走就走了。

“瑶儿还要麻烦天师照顾着”师兄从未对谁这般恭敬尊敬,有可能是灵德确实在这世间威望很高,修为和品行得到师兄的尊重,更多可能因为我,对于师兄来说,他亲自将我托付给旁人照顾也是件极为重yào

的事,对师兄而言,灵德定是一个能罩得住我的人,同时他这样的态度多少也表达了他的诚心,可见我在他心中确实是分外重yào

,再者只有心诚之人才会得到别人的尊重。

握着碗的手一直没再有动作,离别在即知晓怎么也改变不了,却又忍不住不漏出不舍的表情,一时间本想吃饭时候就这样忘掉,如今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心情又被提起,怎么也不能抑制。

“臭丫头,你想饿死我,一碗粥都能装这么久,拿过来都凉了,还怎么喝”见我半天没动静,他肯定知晓我对师兄离别心中多有不舍,如今吼我兴许也是急了我这般不争气。

我把手中碗往他跟前一放“养了这么多年的鸡,也没见你心疼,还吃得这么欢畅,假不假”

“我养了这么多年,不多吃点,怎么对得起这么多年付出,不想某些没心没肺”说罢,呼啦一口粥喝的真香。

与师兄的离别,我本就没什么胃口,如今又被老头拿来跟一只鸣啼的鸡比,实在更是叫人气不上来,筷子一松没好气道“吃吃吃,都留给你”

“正好,这么多年没吃上这么好的菜了,你们都别吃了”得了我这句话,老头越是来劲,继而忽然想到什么事又停了下来,看了看师兄“我既然尝了四殿下的手艺,还吃了不少,既然是收了好处,自然是要办好事,不过阿瑶这丫头,无需你费心,这本该是我要还的恩情,你只管放心做你的事吧。皇上如今龙体欠安,怕是太子不久就要继位,若是四殿下有需yào

,三槐堂愿随你调遣,就当是回报殿下亲自下厨做的这一桌饭吧”

三槐堂?可是传说中专门劫富济贫的暗部组织,里面人皆是自愿加入,个顶个是高手,民间很多因接受救济的人自愿加入组织也有不少人,但三槐堂从不显露对朝廷的野心,而且行踪隐秘从不与任何三槐堂之外的人打交道,所以皇上即便是有戒心也不能对其如何。

如今老头子居然这么因为一锅粥就把三槐堂给了师兄,那里面的人伸手且不说,就连民间自发愿意加入三槐堂的人,就足够抵得上一只军队,若是三槐堂号令,必定能将整个大梁搅得天翻地覆,虽然不能颠覆朝廷,但肯定会让朝堂上的人寝食难安。犹如坐在扁舟之上漂泊在汹涌澎湃的滔滔江水里。

师兄眯了眯眼,坐直了身子“三槐堂是天师一手创办,如今为了一锅粥,就送给晚辈,实在不合礼数…”

“什么时候,四殿下也这般在意礼数了?若是真的在意礼数,殿下还会要这皇位么?”老头子放下筷子,认真看着师兄道。

这件事对任何人来说都是见不能随口说说的事,所以即便是一向看淡俗世的老头也不能不认真对待,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事,更是牵扯的不止是师兄一人,而是几乎大半的大梁甚至更多都在师兄的管控之下。(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章 游说

“我也不是单是因为欣赏四殿下,而是这江山若是给了太子,怕是我们三槐堂连富人都要救济了,太子万万不可做那皇位”老头似乎觉得自己说了不该多说的话,又转而说了些轻松的话,但句句也说的尽是事实“还望四殿下登基之后,将大梁治理更好,莫要再走当今皇上的后路了”

对此事师兄并不多言,只是抿唇静静地看着灵德老头,连我也不知dào

他心中到底又在想些什么,只是隐约感觉到他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变化,更让人安心。

太阳已经破开云层,金色的光芒又如往常一样,覆盖整座丛林,叫醒了睡梦中的花鸟鱼虫,流连再林间的薄纱迎着朝阳慢慢分散开来,落的层层露珠在叶子上,清晨,有一种能让人呼吸到最舒心的气息,这应该是最令人欢喜的,也是最不合适离别的。

师兄想来做事不会拖沓,就算是令我最难过的离别也不例外,他只是将我轻轻揽在话里,咬着我耳朵“莫要让骚狐狸对你有非分之想,我随时能得到你的消息,在我回来之前,好生照顾好自己”说罢不等我回话,脚尖点地,轻盈地闪身出了我的视线。

这一切消失的太快,等不及我喘息,甚至眨眼,他就已经消失了,

就连一个背影都没留给我,

越想越窝气,越想越伤心,楞了半晌至于,灵德老头才擦擦嘴出了门,在背后砸吧嘴“还愣着干嘛,人都走远了。就算成了雕像他也不会看见的,赶紧回屋歇着去。歇息够了还有正事”

我则是沉浸在自己的憋气里,对老头子的话充耳不闻。最后终于在千回百转的百般滋味里找到了一个出口,抬脚踢了踢路边的碎石,一时间碎石带着泥土飞扬了起来,又簌簌地落在不远处的地上。

灵德怕是没见过我这般怒气踢石子的模样,楞了楞紧张道“莫要踢翻了旁边的花花草草,我可是刻意栽培了许久才将他们养得这么整齐”

我琢磨着老头是不放心我踢石子说不准不小心会伤了身子,就故yì

说这些花花草草让我转移方向,心想着总是不能辜负他这番好意,遂一脚踢翻了好几株兰花。潮湿地泥土溅了一身,在白皙的锦缎上留下了斑斑点点的痕迹,顿时一身的狼狈,拉出了心中的那团火,宣泄之后便只剩下无尽的念想和没有离别的委屈。

跌坐在地上蜷缩在一起呜咽了起来,声音不大,却足够让我自己隔断外面一切的喧闹,只沉浸在自己发出的凄哀的念想里不能自拔。

我总以为师兄迟早会要离开的,这一仗势必要打。而且要打得漂亮必须要做好万全准bèi

,如今师兄手上的牌其实足够让他一举反胜,也必须胜,太子天性残暴。而皇上似乎也没有刻意加以管束,即便是闹出了人命,即便是知晓他与异域有联系。都没有对他进行压制或者训斥,由着他这般任性。或者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皇上根本就无意让太子做这个皇位。而他是大皇子,又是皇后的儿子,太子的命运也是躲不过,即便皇上想由借口将他太子撤了,下面群臣和皇后的外戚家族势力肯定也要有一番动作,对于皇上而言,如今他手上的力量还不够,依旧需yào

外戚势力的支撑,所以不能轻易动太子这个牌,他自己虽然不能将太子贬下来,却能不花心思地任由太子成长,在这之中发生的事众人都是看在眼里的,久而久之,人人畏惧,那时候即便是他不出手,下面怨声四起,定是有人早已经想要太子做不成太子,手上捏了不少证据,只待何时的时机。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件事兴许会来的更容易,又或者更难。

容易的是皇上兴许早就已经看好师兄,皇上的遗嘱毕竟不到皇上离开那一刻谁都不会知dào

,只是当初了解皇家之事的时候,听说皇上对师兄的娘亲很是钟情的,当年她从入宫便直接为贵妃,后宫里除了皇后便是他娘亲,但自从有了师兄之后,皇上便没再去见过秦贵妃,这件事实在是有蹊跷,这之中肯定是有隐情,只是隐情会不会对师兄有益就在这一瞬间微妙之中。

更不容易那肯的是皇上中意的人另有他人,兴许师兄手上的动作只是他默认让太子下台的借口,而要捧的另有其人的话,师兄前面的脚步可不仅只有太子一个难关,更多是皇上中意的那一位,定也为他做了完全准bèi

,夺位可谓是难上家难。

如今我这些不过都是猜想,但即便是猜想,我也想多为他担忧着,起码这个时候,我能将自己全数埋在到处都是他的空间里,到处都是他的影子。

身子忽然一轻,感觉自己双脚已经离开地面,惊讶之余便落在一人的怀里,头顶传来沉沉地声音“哭什么哭,又不是生离死别,之余这样么”

不同看就知dào

这人是啾啾,只是他本不该是环形么?怎么又能抱着我了。

“我可从没见过她这么哭过,把我吓得,一把年纪了折腾不起了,我也想不通了,不过就个分离,终归是会再见的,没必要闹得像是见不着了似的”灵德在身后附和着。

“我呸,最好把刚才的话收回去”被啾啾按在怀里,不能随意抬头,只能闷声放狠话。

灵德老头一听我还这么有力qì

,便呵呵一笑“恩,果真是骂骂就好了”

我真是不知前世的自己到底是如何与这个老头子相处的,越是说话的时候咬着牙,他越是觉得舒心,莫非真是有这些癖好,喜欢被人骂。

啾啾将我带回房间,好不怜惜地将我放在地上,自己则是坐在桌边,也不看我“瞧你这点出息,看你这样也不困了,洗洗脸赶紧出来,我…已经与柳晟奕通过信,胡姬八艳午时便能赶来,你若是不累,就与那老头商量怎么解开自己封印最合适,这事我不能参与,但会在一旁护着你们,所以有事就叫我”转头便要离开。

“啾啾”从昨日知晓他喜欢我开始,我就一直想单独与他谈谈“眼下还有些空闲,我想与你谈谈”

啾啾脚步缓缓又走了两步,终是在挣扎之中站住了,但却只留给我背影,方才就不看我,只匆匆说了两句转身就走,多数是不想见我也不想听见我说话,他深深呼吸了口气“我能拒绝吗?”

“你…若是不想说,我也不能逼你,你可以只听我说”我有些明白他此刻的心情,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有时候小心翼翼不想让对方发觉,也不想让对方知dào

,并不是不想,只是不能,因为我心里已经装了个师兄,而且并没有再打算放下别人,所以无法回应啾啾这份心意,对于他这个已经看透百态,对爱情看的也很多的人,怎么能不懂,怎么又感受不到。

“啾啾,你知dào

的,我和师兄彼此相爱,所以…”我不能对啾啾说出像萧玄同样的话,萧玄和啾啾不一样的,啾啾活了几百年比萧玄更能看透体味一些东西,所以我只需yào

向他展示自己内心就够了。

“我知dào

”啾啾垂落在两边的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当初我发xiàn

自己喜欢你的时候就已经知dào

了,可是这又能改变什么?我明明在你喜欢他之后,还是喜欢你了啊,你定是知dào

我们仙狐一族的的那个传说吧,这事是真的,啊娘自从没了爹爹之后,成日醉生梦死,与各色男子勾搭,我放心不下,每次都偷偷跟着,久了我便也看淡了,不管娘亲和谁在一起,她始终心里念的都是爹爹,你可知关于你的那些事,都是她将司命灌醉了,自己偷偷看的,一切都是娘亲的计划,但我却愿意成她手中的一颗棋子,因为我爱上一个凡人,一个只能有一世记忆的凡人,下一世轮回,即便你还是这样相貌,你依旧叫阿瑶,却没有了我的记忆,我本想着,这一世你不会爱上我,下一世我就从你出生就赖在你身边,让你先看到我,肯定会喜欢我,但是我错了,你与他前世纠葛轮回到这一世,兴许还能到以后的生生世世,我始终不会有机会住进你的心里去,不能真的拥你在我怀里,那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我若能将爹爹换回来,这不是最好的结果么?所有人都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呵,你放心,娘亲答yīng

我不会伤你性命,我这辈子活到现在,只求过她这么一件事,也只有这件事了,所以她很干脆地应了我,仙狐不会撒谎,等到一切都过去了…”

他只管自己自顾自地将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子说了出来,全部都在往死里钻牛角尖,我怎么能将这个传说忘了,我以为传说不过就是个传说而已,没想到,怎么也没想到,他已经将一切都打点好了,甚至是自己死后的事情,他才活五百年,今后还有很多日子要走,我喜欢他简单直接,却不曾想过这背后的千疮百孔净都是生生的血淋淋的都是伤口,没有一处是结痂了的。(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章 心意

他笑着的时候,却比哭着还叫我难受,这一刻没有任何杂乱的情感,也没有所谓的顾虑,我只将他当成一个简单不过的朋友,将他拥在自己的怀抱里,他就这样因着讶异,生生地住了口。

阳光悄然无声地爬进了窗子,照着窗台的格子框一块块整齐的影子映在桌子上,地上,安详如梦,金色的光倾泻了一室的温暖。

“阿瑶?”他的不可置信和受宠若惊的口气,声音极轻,好似这一刻是他期盼已久又不敢相信的,所以轻得如此小心翼翼,只怕再大声一些就会消失在眼前一样。

我头靠在他的背脊出,手环在他胸前聚拢,又紧了紧,

我知dào

自己此刻是在做什么,也知dào

兴许这个拥bào

给他带来什么样的想象,但此刻起码这个时候,我根本不想听见他说任何死了还能解脱这样的话,我们之间是没有缘分,但我也不想看着他就这样自暴自弃,他没有必要为了我而答yīng

芙银这个丧心病狂的要求,这女人应该是疯了,疯到连看着自己孩子的时候,都会想到这今后会是自己的男人,她可曾有那么一刻,回头看看自己走过的那条不归路上,有多少是啾啾留着血泪为她铺垫过去的。

“我只是……不想看到这样的你”只字片语怎么也无法表达此刻的想法,我想,就这样静静地,兴许他能慢慢从自己那片孤冷的心岸中走了出来感受到这份金色朝阳充斥整间屋子的暖意,也想我能感受到的温暖让他也能感受得到。

他却静默着僵直着身子,没有半丝柔和。随后只是凄然一笑“我什么样子你最喜欢?你若能喜欢,我变成什么样都可以。只是你会喜欢我么?”

这句话问地我一时哑然,我自然不会喜欢他。靠在他身上的身子也是轻轻晃了下,

啾啾这是死了心要钻这个牛角尖,一个人若是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能动摇他的?

“若是你真这样想,我不会多废话一句,我虽然不会因为你变成什么样子而去喜欢你,但若是你就这样死了,我也不会记住你,因为如此懦弱有没有担当的你根本不配让我记住。你死了这世间就如没有你一样,日出日落,花谢花开,冬去春来,你以为这样死了值得吗?你以为乖乖听芙银的话她就会将你记得吗?她也不会记住你的,从始至终她从你身上看到的就只有你爹爹的影子,你不过就只是她念着你爹爹的一个寄托而已”交握在他胸前的手慢慢松开,淡漠道“你以为我不喜欢你,你就知有死了。因为没有爱活在这个世间不如死了来的干脆,你好好问问自己,真的没有我你就会死吗?还是你根本得不到芙银的关爱,把这份感情。强加到我身上?你不愿意接受芙银根本从来没爱过你的事实,所以你为自己找了个借口,因为生生世世得不到我的爱。就觉得终于没有理由活在这个世上了,你以为的亲情和爱情你永远都得不到了?你真的试过追求过吗?哪怕是简单地伸手或者在她面前反驳过。让她把你真的当自己生的孩子看待,让她给你该有的。你想得到的亲情,这些事情,不过分,你却从不敢主动伸过手,甚至你说的喜欢我。你可是真是喜欢我?还是你知是想找个寄托?于是自然与你心心相惜的我,就成了你想象的那个人,而正巧也给了你放qì

的借口,你若真喜欢我,可曾有那么一次主动争取过?我也从未感受过你所谓的喜欢,爱情是自私的,若是有那么一个人,真的是喜欢放在心底的,是容不得旁人染指的,你如今就这么放qì



我也不会对你有任何愧疚,不会喜欢你,更不会用心将你记住,你在,或者不在,与我无关”

我没有要为这样自暴自弃的他负责,哪怕他曾经真的争取过,哪怕最后失败了,不甘心着,我都会想方设法帮他,这样的他,我觉得很陌生,也离我越来越远。

指尖粗碰到他微微凉的手掌,手心好似已经被拳握出了冰凉的一层薄薄的冷汗,他就这样握着我的手,不松开,也没有任何动作,片刻后,沉沉地叹息“我不可否认自小看着阿娘的眼神里净是期盼和欢喜,但他却一直在我耳边脚的是爹爹的名字,那时候我便知晓,今生怕是在她的眼里,只能有爹爹的影子,于是我笑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她喜欢的事我就去做,她不喜欢的事我向来都不碰,阿娘以为我长大了,跟在她身后碍手碍脚,便寻了理由让我来人间修行,我只当是真的修行,她却将我关了起来,这世间的事我看的不少,唯独没有娘亲对我这样的,于是我以为,娘亲终究待我是特别的”

他微微侧身,见我没动,又侧了身,衣袍在脚下整整转了一个圈,才停下来,眼底一片澄明,衣角微动,面色温和,没有一丝方才话语的凄凉和死寂,一如我第一眼见到他时候的模样,优雅如画,外面的树影不知何时已经有影子照在窗子上,斑驳的倒影暗自浮动。

“我是喜欢你的,请不要怀疑,若是你一定要我说出理由才能信,我闭着眼也能数出很多,譬如你独自一人坐在灯下发呆的时候,嘴角会不自觉地微微勾起,你不知那时候你的侧脸在只一眼就能印在我的心头,又如,我自小跟着阿娘见过很多人抱着她的时候,山盟海誓至死不渝,你却与我一样分外排斥旁人说这些话,那时候我觉得我们兴许真的可以在一起的,在看苏墨辰和薛曼青的那些过往的时候,我本是没有精力再陪你走那一遭,在那谷里我的灵力一直在不断流失,所以我只能睡着以不变应万变,只是若是我陪你,不知晓因由,怕你这一遭进去出来又是会做出什么傻事,你经常这样,不觉间被自己以为值得的事,冲昏了头脑,自认为很能克制其实真的已经做了不少傻事了,我为何在丰城的时候赖在婧儿的院子里,因为那个时候,她知dào

你终究会离开,所以夜夜都会抱着我说你们之前在乐府的过往,那阵子,我几乎了解了所有关于你的过去,我想着,那时候一片空白的你,就那样过一辈子也是真的很好,起码可以无忧无虑平安一世,只是那样我便遇不上你了,就不能看着你梨花带雨地面庞,心疼过我的模样”他伸手抚上我鬓角的发丝,动作轻柔又小心“你说的没错,当初或许有那么个时候,我真的是因为从阿娘身上得不到的东西,试图在你身上寻找过,只是在纠葛之中,我看淡了很多事,该舍弃的,或是该遗忘的,甚至是该争取的,都是因着当初我以那样面貌面对你的时候,怎么也说不出这样的话,即便是说了,兴许你也只会当着孩子气的话,应付我,逗我开心而已。哎!你可知,当我一遍遍想要认真面对你的时候,需yào

多少勇气么?只是当对上你那双看着孩子一样宠溺的眼神,我都会窝火,恨自己没有能耐,才至于在你眼中我依旧只是个孩子,所以也是孩子气地说了不少气话,后来啊,我就想着,今后就这样吧,因为你看着那人目光里尽是幸福,却是我怎么也给不了的,再看看我自己,连个定身术都不能解开,心也就死了,我终于知晓其实看着你幸福,我也有时候也会跟着你一起想要笑出来,这应该是我最不及他的地方吧”

四周一片安静,只听得他的声音如潺潺的流水缓缓在山涧流淌,将这一室的温暖融进了山水里,藴氲的气息随着他眼底的释然蒸发出了阵阵雾气,在眼前缭绕,如梦如画。

他又忽然将我揽进怀中,静静地一动不动,身上有种淡淡的墨香,就像这一室的山水画,久久才听他叹息到“原来真的是这样的感觉,拥你在怀里的时候,其他的都不重yào

了,难怪他连这江山都不想要了,只是似乎我知dào

的太晚了…”

我依旧是说不出,只要他还活着就会得到另外一个这样值得他爱着的人,因为他比我活的还要久,久到他已经看透了人间百态,看尽了世间沧海桑田,却在这一世遇上了我,又喜欢上了我,此时,最没有资格说这话的人也是我。

仙狐一族对我们来说根本是一个不可攀及的,他们族里流传的这个传说,我在芙银身上已经看的透彻,若是没有师兄,兴许,我还会想和他试试,毕竟啾啾也不差,心地纯净,起码跟他在一起,欢笑终归会多余烦恼,只是就像他说的,一切已经太迟了,这份迟来的感情,确实也是最折磨他的,如今的我,不能因心软对啾啾予以同情,这样对他来说根本不能算是幸福,更多的只是欺骗,一切过后醒来了,兴许比现在还要痛苦,与其那样不如让他现在就看清现实。(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章 相随

丝丝清凉的风,盈盈吹进来,稍稍吹散了这一室的藴氲,继而我也跟着清醒了,伸手抵在他的胸口上,慢慢撑开了一段距离,其实他的怀抱也是一样的温暖,只是不是我熟悉的味道,但是方才,只是那恍惚之间寂静之中,似乎又一种微妙的气息在我们之间萦绕,于是一步小心,就再某个时候将自己沉静在这份安宁的错觉里。

好在忽然起了这阵风,不大不小,足够穿透窗户的缝隙,悄然流进来,扰乱了这一室的曼妙。

他也没有刻意强求,只是垂头看着我们之间慢慢远离的缝隙眼中流露出了明显的无奈与生疼,随后只是淡淡道“我们之间始终只能由你来推开我,换着我,怎么也舍不得”

“丫头,似乎有客人来了,可是找你的?”隔壁屋传来了老头健朗的声音,不大不小,足够我听得到。

随后耳边传来一阵七零八落清脆的铃铛声响,胡姬八艳来的可真是准时,柳晟奕到底是多着急着想让我记得从前,穆纱说他那具残破的身子若是有了我必能成人,难道他这般着急是为了让我主动送上门?可是灵德老头分明也说了柳晟奕前世就开始喜欢着我的,若是喜欢一个人根本不会有牺牲对方的想法,他若是想要带我走,依照他的实力与伸手,势必也是易如反掌,那日在乐府,他完全可以带我离开,可是他却说要替我差异域那般的联系,这之中定是有需yào

探究的对方,如今唯一能做的。怕是只有恢复记忆,恢复记忆有很多好处。我能记得前世的过往,还能恢复修为。但这些都抵不上我在师兄身上感受到的不安,兴许恢复记忆之后我真的会与师兄之间存留缝隙。

“乐小姐”外面一位女子的声音响起,伴着一声铃铛的响声,悦耳动听,犹如一曲异域风情的调子。

“她们知dào

自己来做什么的,断然也不敢多做其他多余的事,我在一旁看着你,若是有异常我会出手”啾啾低声对我道。

我冲他笑了笑“我信你”这个时候旁人都是假的,啾啾这话定是真的。他不会对我弃之不顾,因为我生他就生,我死他也活不成,虽然他是一心求死的,但即便他死了也会想方设法让我活的人,我怎么能不信他。

啾啾见着我的笑容,俊俏的脸上微微一楞,随即笑了笑,点点头。先我之前出了门。

“各位姑娘,随我来,阿瑶还需yào

准bèi

一会”啾啾声音刻意柔和,光是这声音都足够让女子为之倾慕。

意料之中的。八个女子的铃铛声越走越远,我利索地换了身干练的衣裳,将头发简单地束起。对我来说这便是一场战斗,一场今世的自己与前世自己的战斗。

“可是准bèi

好了?”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灵德老头坐在门口对我道。

我收拾了手中的东西,走了出去。外面阳光甚好,在屋里呆久了,忽然觉得阳光分外刺眼,眯着眼对老头笑道“你都已经来了,还问我”

“四殿下与我提及过,只是我老头没问过你的意思,若是你不愿意,我便不出手,那些女子的实力我也探到了底子,若没我,她们即便耗尽修为,也难成事,虽说我也是个糟老头子了,但有些时候还是很抵用的”灵德捋了把胡须得yì

道。

“恩,很有用,看的出来,否则我怎么会救你,你看你身上不仅修为了得,还有个三槐堂,依照这个三槐堂实力可是比得上邑月阁了呢,我是不是把你留在这小地方太委屈你了”理了理衣袖淡淡对他道,其实我心里也有数,灵德老头就是不想走,他若想走谁能拦得住,不过这个地方确实是清净,远离俗世,只需yào

必要的时候,将必要的事了解就可以了。

“呵呵,你这丫头真是了解我,你就觉着我走不了才这么说的吧,我这双腿也不能动了,你这不是埋汰我么”灵德老头并不把话挑明,只玩笑似得将话题盖过去了。

我也觉得很多事没必要一定要把事情说个明白,别人不愿意的事自然更没必要继xù

做,想到马上就能知dào

前世的自己,多少还是有些紧张,我只怕这些年我自己已经变的和从前不一样了,变得和前世完全不一样,这一世让师兄为我操了不少心,最近才得知前世的自己能耐还不小,想必前世虽然兴许没能力与他齐平,但终归不会这般拖累他才行。

其实我别的什么也不怕,因为我已经坚定了与他在一起,前世多少过往我都会深深记在心里,然后摒弃那些在我们之间成为屏障的那些,埋藏在记忆深处,过去的终归是要过去,不能成为现在,也不会变成以后,只怕我们之间谁和谁会不会因为那些曾经让我们都失去性命的记忆,若是有我们之间不能接受的过往我该如何抉择,是要像那些记忆一样尘封还是拿出来解决。

灵德老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这可不是常人都会遇到的事,我这老头子也没你这么幸运,所以若是你想问我,我自然也不懂那是什么感觉,活了这么久,看过了世间不少事,唯独你这件即便是再活几世都应该不能轻易遇到的”

我蹲坐在他轮椅前,浅浅地看了他一眼“你说前世的我是什么样的?”灵德说关于前世很多事并不是他想说就能说得出,这必定是天定的,所以若是将所有事都让我知dào

,他那应该是泄露天机,而眼下这恢复记忆,是必须要走的这一招,所以这也算不得逆天,这天命确实也是个微妙不过的事,让人揣测不着也摸不透,所以我只能让他侧面说说,关于我和前世的自己到底是相似,还是天差地别,终归是心底有个数。

“嗯,若是这样问,你想听到什么结果?”他忽然低头反问我。

我挑了挑眉“我这是在问你,这事你比我清楚,我想知dào

什么难道那就是事实么?”

“不是事实,但能解决你此刻的心慌,若是没有个好心境,兴许我们这么些人性命都能赔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老头子这话说的虽严重了些,但也很难见到他如此一本正经。

我稍稍压低了自己的心情,平息片刻之后,认真道“此事我还是知dào

为好,若不是那样,我怕自己之后会做出比现在更让你担忧的事来,如此你也不在意么?”

不只为何,总有种莫名的预感,在此之前这感觉并不强烈,如见这事到了眼前确实有些让我一下子有种确确实实不踏实的感觉,兴许可能是自己紧张,也有可能真的是预感。

老头看着我面上表情一派肃静,忽然大笑“你这丫头,前世今世倒是一点没变,到关键时候,就怂了,我看你这不是担心,是兴奋的吧?毕竟哪有人像你们这样,一人承载两世的记忆,不过就算是今世前世就算再相似也会有不同,毕竟是两个人的人生,你之前不也有一魂魄落在外面,与四殿下过了另外一段没头没尾的人生么?如今即便是你知dào

了又怎么样?这能改变什么?”

这番胡说的中听的很,我总以为自己很多时候也会像啾啾一样困在自己设下的一个圈子里,在里面不住地打转,然后直到看到了别人才跟着慢慢改变,老头说的没错,如今的我和前世的我确实是两个人的人生,前世那就是前世

,这一世要记得前世的东西,只是为了解开自己想要解开的事,我也可以当着是别人的人生,对这一世我和师兄而言,也不过就是个记忆。

我在意的兴许并不是自己的过去,而在意的是那些过去若是有任何让我和师兄之间产生屏障的事,师兄知dào

之后会不会也有同样的感觉,到时候我们即便是面上依旧和睦,其实早已经破乱不整。

太在乎了,才会在意到时刻害pà

失去,一旦开了裂缝,想要缝缝补补,那也不会成为平坦的过去,伤痕斑斑怎么能无视着过完以后。

我平静地看着老头“若到了那个时候,我疯了入魔,你能不能将这一世的我的故事好好说给我听?”我想,若是记忆能将一个人改变,那便用更好的记忆将变坏的自己再变回来就好了。

老头怔怔地看了看我,脸上从未有过的严肃“你怎么会料到自己会有那么一日,你可知前世的时候我曾经从你口中听到过这样一句话,见着你和四殿下这般恩爱,便没机会说,如今我将这句话送给你,你若是一直能将它记在心里应该不会再想自己会疯到入魔了”他轻声一叹“那日,你坐在这屋里,失魂落魄地回来,只对我说,四殿下决心与你一起,天荒地老,不管不顾,你问他若是就此魂飞魄散,入了魔道怎么办,那时候他就说,去哪他都陪着你。你可知这世间有个人即便是入魔,即便是消散都有人陪着是什么感觉?我在告sù

你,昨晚他于那小狐狸回来之后便找我谈了许久,他甚至也说过类似同样的话,只是怕你有负担便没在你面前说,若不是知dào

他没了记忆,若不是知晓你们前世有过这段话,我一老头子怎么也会被情情爱爱的话感动了一晚没睡着”(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章 苦心

午间的阳光并不炽热,却灼得我眼睛一阵生疼,正如我此刻的心,疼地几乎容不下任何人,满满都是师兄默默在背后给的关心和仔细小心的呵护,即便是一世轮回,春去冬来,我们前世纠葛,他这一辈子如此待我应该也是想换都换不来的吧。

空气中弥漫着我最喜欢的墨竹香,恍然觉得师兄兴许还在某个地方没有离去,而即便是看不到他,依旧能听见他让所有人为我交代的事,他人是不在了,却让这里到处充满了他的气息。

我此刻能想到的,其实他早已想到且交代好了,就怕有个万一,万一他不在我身边,万一有个万一。

师兄疼惜我,即便是小心地捧在手心里也像怕化了一样,曾经何时,这便是我奢求过的感情,有一个疼爱我的人,百般呵护,这个人还如此出乎意料的好,就连灵德这个看进时间俗世,置身于俗世之外的人,也被他感动了一把,我还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走吧,师兄既然没有阻止,我也没有什么好怕的,眼下也不是胆怯闹别扭的时候,如今也是必须要解开的时候,我应了云楚的事也要做到,迟早都是要知dào

的事,早晚都一样”我抬起了头,迎向阳光最刺眼的地方,睁开眼睛,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依稀的黑色的圆圈,忽明忽暗,在那么明亮的地方,也会有黑暗的影子,任何事情都没有绝对的,好坏只看我自己如何判定吧。

老头子也不多话,只呵呵地将轮椅转了个弯。转头低声道“还愣着做什么,推我过去”

我低头看了看轮椅的手把。撇撇嘴“真是的平时没人帮你的时候,你还不是自己推。如今见着我了,就要省省力qì

了是啊,真是越来越近矫情”

“哼,你这丫头,嘴巴真是不甜,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还要为你卖力,这等事情都不能做,今后真是什么都指望不上你了。哎!”唉声叹气对我斥责着。

我一想,事实也确实如此,撇开其他不说,老头子确实也为了我做了不少事,今日乃至今后很多事都指望他来照拂,便伸手推了起来。

恢复记忆,其实还有一件至关重yào

的事,就是我前世的爹爹,我本以为邑月阁我从来没来过。也从不知晓这个到底是什么地方,才觉得自己前世跟爹爹根本就没有相遇过,所以才想着来找看看,而今却在这里看到了自己布下的阵。还把灵德老头送在此处养老,确切的说,邑月阁我曾经也是来过。兴许还住上过一段时日,灵德老头说我的样貌与前世相差无几。沁宜怎么会不记得我?

“老头,你说我恢复了记忆会不会连前世爹爹一并能记起来。这样找起他来,也兴许会容易些”素月的事我自然不会忘,所以前世爹爹一定是要找到的。

老头子砸巴了两下嘴,若有所思了会才道“据我所知,你来这邑月阁的时候,从未见过你爹爹一面,他习惯每次都来去匆匆,只会给你留些信,你曾经还问过我他长什么样,恩,我还特意画了副画给你,后来你收走之后就再也没拿出来过,我也不知dào

那幅画被你藏哪去了,总之如今再让我画,我肯定是想不起来的,年纪大了,那筷子手都抖得不行”

我垂眸看了看他刻意竖起来的手,随着轮椅的滚动剧烈颤抖起来,可不知是他的手臂,是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心想着,他不想画,也是有他的心思的吧,眼看自己也快恢复记忆了,兴许下一刻我就记起爹爹的模样了,也用不着他老人家微微颤颤辛苦地作画了。

“那你可知沁宜是什么是入的阁?我见不着爹爹总归是能看见过她的吧?”关于沁宜这点疑问我也是方才才想到的,若不是老头子随口提到了一句,我真当沁宜是从未见过我,可见她是知晓我失忆的事情,故yì

在我面前撒谎,若真是这样,那么她的出现也不仅仅是因为有求于千面郎君才会留在丰城,而是早就料到我会去丰城才会与千面郎君故yì

结交,她们若真的邑月阁有头有脸的人物

,能够进到我布的阵里,又怎么会因为饥饿而找那种下三流的骗子合谋,她们在阁里呆的时间定也是挺久,又怎么会不知dào

哪里有自己的人,有需yào

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如今她们若是故yì

留在丰城等我,唯有两个理由,一来便是刻意为了让我来邑月阁故yì

设下的局,来了便是一去不复返的,二来么,肯定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不能在外面跟是诉说,到底是好还是坏,一切都叫人有些难以揣摩,只看老头一句回话了。

“沁宜早就进阁了,她可是你爹爹贴身所用的鬼魂,她手下的那么多小姐妹,也都是你爹爹到处奔走带回来的,阁里有鬼魂有人,相互共存的,鬼魂负责人做不到的事,你爹爹一般出门便将沁宜留在阁里照应阁内上下大小的事,你若是问我你有没有见过她,我倒还真没在意过,沁宜每次来都会对我说到你,知晓你来去的动向,而你矢口不提我也没觉得奇怪,毕竟你连你爹都没见过甚少提及,又和外乎这些小女子,她这丫头对我老头子倒是挺孝顺,比你好,时常来看看我问寒问暖,还陪我说说笑笑,你呢,每次回来都气我……”说着好像话题便不是我当初想知dào

的了,于是提手挥挥依旧且让他停了口。

老头子都不知dào

,这事也很蹊跷,按理说我是爹爹的女儿,他既然知晓我回来,而且阁里大小事务都是经过沁宜之手,她又怎么会一次没有与我照过面,如果是真的照过面了,沁宜依旧没有认出我,或者故yì

不相认,那么很有可能沁宜也有问题。

沁宜若是有问题,那邑月阁可就真麻烦看,因为阁中除了沁宜,我真没有多余认识的人,老头说我也是来去匆匆跟爹爹一样,那么前世我定也是甚少在这里停留与人相交甚好,今世也只认识了沁宜一人,这样子看来,邑月阁大乱似乎更叫我头疼,只是偶尔回想起沁宜关心我的时候,眼神也不像是假的,这事到底也还是很蹊跷。

“你这丫头怎么忽然问起沁宜的事?难道跟邑月阁相关?你记起了什么?”老头子见我只问了问又不多说话,便主动问及。

虽说他身在邑月阁里,却也不常去邑月阁,所以里面的人大抵也不相熟的,但他手下有三槐堂,也又通信甚是灵活的火鸟,而且修为功夫也很深厚,应该对邑月阁这么大的事,多少也知晓一些,毕竟若是阁里变了天,她守着这个阵也是一件不易的事,便沉声道“老头,你定是知晓现在邑月阁的

状况,为何不与我明说了?眼下这个样子,我已经来了,定是要解决了才能走,你若是藏着掖着不说,我这办起事来肯定也很难,邑月阁如此之乱,你应该知晓我问沁宜又是所谓何事,所以不要跟我兜圈子,事关重大,你还是根我明说了吧,待我恢复记忆了一并好好想想”虽然这兴许也要花上不少时日。

老头子不急不忙地瞥了我一眼,目光看着前方的路,手臂一挥“左转,进去前面就是了”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将轮椅转了个弯,前面的道路依旧是平坦,偶有石子颠簸,道路两边树荫密密,一路上静谧凉爽,让人感觉很是舒服,老头将将默了一会,又忽然道“沁宜的事,我先不打算告sù

你,这阁里几乎已经乱翻天了,眼下你先恢复前世记忆,一切待你平复之后再做打算,否则你心里存了事,很容易慌神,对解开封印不利”

他既然已经做了打算,我也不能逼他,只能一件一件来了,默默地应了声,步子又加快了些,绕了两个弯之后,便见一片宽敞的平地,地上早已经准bèi

好了阵符和坐垫,一颗三人环抱才能将其圈起来的大树,遮蔽了所有来自阳光的耀眼,只将温热徐徐带了进来。

树下并没有见到啾啾和胡姬八艳,而是一位身着素衣道袍,面相清秀的男子,那人笔直且恭敬地站在树下,气息平和,像是任何事都不能将其轻易打乱,且能将这样的气息,瞬间带给看到他的人,自从看见他如此淡定从容的模样,连看那树荫里的零星闪烁都不觉得晃眼了。

见到我和老头,便脚尖轻盈点地,衣袂在空中流转了一个优美的弧度,瞬间落在离我几步之外的地方从容地落了下来,好像这身飞跃就如走路一样不费一丝力qì

,发丝随着微动,散落了几根在胸前,他侧头冲着老头点点头“天师,您还是一样未变模样”

“哈哈,我一把年纪了,还能变成什么样?该变白的都变了,该长的皱纹一个也没少,只差一脚进棺材了”灵德像是分外喜欢眼前这男子,看他的目光更像是看自己心爱的徒弟或是儿子。

我琢磨着莫不是这男子就是灵德的徒弟,否则灵德怎么会放他进阵来,还这般有说有笑,只是他见到老头也不行礼,却又像是个不太想干的人,论年纪看上去也不像是故友,如果是部下,也不见有什么规矩,这个人有些叫人难捉摸,关键是这人来的地方像是我解开封印而准bèi

的,老头子到底是怎么想的?(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章 se诱

师兄将我托付给老头我自然是信得过他,而我虽然没有恢复前世的记忆,却也对灵德从未怀疑过,此番他带来的这个男子虽说面生了些,在他身上也感觉不出一丝危险的气息,反倒是身上散发出来的那份淡定和从容,让人莫名的心安。

就在我慌神思索之际,只见那男子掀起衣袍,掠过我的眼帘,砰地便朝地上一跪,实实在在没有半丝作假,从衣袍带起地上的一片扬尘可以看出这人用了比他身体还要大的力qì

跪在地上,他低着头,恭敬地将交握的双手聚过头顶“李展见过小姐”情绪稍稍有些激动,却终究是压制住了,又低低道“总算是将您盼回来了”

李展?这又是哪一位?看他年纪也不大,虽说不能确定是否与我同岁,但也终归二十不到的样子,我刚才还惊叹于他这么小的年纪为何会有如此超乎常人的定性,他这一跪又是让我蒙地不浅。

灵德老头别有深意地瞅了我一眼,目光里分明透着一股子看好戏的神情,在我使劲朝他使眼色之后,才松了口呵呵笑道”李展,你不是知dào

你家小姐投胎转世去了,前世的一切都不记得了,你瞧她如今一副提不起的样子,跪了也白跪,等她恢复记忆,还记得你,再跪也不迟”灵德摆摆手示意他起来。

李展却是依旧跪地上对我道“当初若不是小姐,我早就一成了一个亡命鬼魂如今李展已经听得小姐之命苦心修liàn

,也算是有脸来见小姐了,这么些年李展依照小姐吩咐。不去找您,总算是等到您恢复记忆的这一天。李展只想让您第一眼就见到”

他这番话说的几乎有些语无伦次,却依旧克制着自己的激动。这样的反应让我真真不知dào

要说什么,只得上前,将他扶起“我虽然不记得你是谁,但若你说了我便可以试着相信你,我竟不知自己有这等本事,不仅救了灵德,还有你?如今你身上修为比我还高很多,年纪也长我,如今跪我。实在是不敢当”

李展似没料到我对他这般恭敬,一时有些发怵,后见到我手放在他手上,脸上又是一红,有些生硬怯懦地收回了手“小姐不单单是救了我和天师,还有另外一群李家镇的孩子,我们都留在邑月阁等你回来”

闻言眉头微微一皱,侧头看向灵德,他只对我笑了笑“这是不是事实你自己判断。反正这事与我无关”

“我想知dào

的不是这个”这老头子分明是在跟我装傻“你为何不早些告sù

我,我在邑月阁还有这么多人”

“现在知dào

也不迟”老头子无所谓地看着我,眼中透着一股懒散。

“你若是早些说,师兄也不必找胡姬八艳来为我解开封印。你之所以没说是不是存心想在师兄面前找个借口,你说凭借你一人之力无法控zhì

云楚身上的阵术,也不能一人为我解开封印。啾啾即便是有五百年修为却怎么也不能使出来,师兄敬你是前辈。对你的话不假怀疑,即便怀疑了也没有否定。只得遵照你的意思……”因灵德欺骗师兄,逼不得已让柳晟奕额人来,他离去的时候是有多挂心,如今在我这换成了被骗了的怒意。

“你且打住”灵德套套耳朵面色有些不悦地对我道“莫要把四殿下想的太简单了,你以为单凭我老头子的话他就能放心将你留在我身边?怎么可能?他如今可以为你这江山都不要,怎么可能放心就这么将你留在这?虽说我老头子拿三槐堂做了担保,也只当拿了性命保证你没事,你有没有感觉到,这里处处都有别人的气息?我是不得以,

才放他们进来的,你的一举一动可是多少双眼睛看着,我老头子哪敢乱来”

难怪忽然灵德拿出三槐堂说要交给师兄,当初我真的单纯以为他是为民福利,想择明君辅佐,没想到,二人之间竟在无形之中形成了这么深的交yì

,这之中隐含着的秘密若不是老头子说出来,我根本不可能会了解到,难怪师兄听得老头子要拿出三槐堂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多出乎意料的表情,只是像是意料之中的接受了,对他而言这是他必然要锁得的,面上推脱着实jì

也是跑不出掌心了。

“如此还用的着胡姬八艳么?”借着阳光的闪烁眯了眯眼,空气之中有股子说不清的气氛萦绕着。

“嗯,不需yào

了,有了他们我还觉得不放心,听说那八个女子个个样貌身子妖娆,我老头子一辈子清心寡欲惯了受不起这个,还听说她们叛了异域,躲来大梁了,这种连自己根都没了的人,还有什么忠诚可言,若是来个窝里反,这种关键时候不仅恢复不了你的记忆,就连我老命也得搭上,更何况她们八个人,我就一个,实在吃不消”他懊恼咬牙切齿地对我急急摆手,这话里我怎么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扫过一旁淡然自若的李展,似乎他没有听出话里的异样,我也只当着自己多想了,干干地咳了咳“如此你说说,你一人之力不够,就算你加上李展也不能做法,这阵上分明这么多坐垫”

话没说完,老头对我摆摆手“李展不是说了么,整个李家镇的孩子都被你救了带回来,如今虽说不是个顶个抵得上李展的修为,肯定都比你现在身上修为要好,所以不用担心,人多得是”

说的一派轻松的模样,我却是不禁抽了抽嘴角,师兄到底是要多忍耐才甘心当着自己被这刁钻的老头骗了,将我拱手留下,还托那人照顾,若是换着我,定是一句话就将他说穿了。

“李展这就去准bèi

,天师小姐稍后”李展飞身一跃消失在丛林顶端,穿出去的时候,带了一丝阳光进来。

我静静地看着那一道像是破天而入的天光,清淡不浓烈,温和通透,荧光缭绕,不见得多美,却有种迷蒙地幻觉。

“你让啾啾带着那八艳到底去了哪,你可知他即便身上有五百年修为,但最近中了血祭也是身子十分虚弱,你让他去,他咬着牙也得去做的,既然连你一人都不能对付那八个人,啾啾对付肯定也是勉强的,你……”我只是担忧着啾啾絮絮叨叨地说着。

灵德老头听得有些嫌烦,深深地叹息“从前没见你这般做事瞻前顾后,想做什么便毫不犹豫,若不是那样也不会有这一世你与四殿下再结姻缘,若是前世你就这般唯唯诺诺犹豫不决,担心太多就会失去很多机会,而且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当初你们说的时候我也在,我也没聋,你就当她们都被迷昏了一觉睡醒了,你身上的封印解除,记忆回来了,做到从前那个雷厉风行却又不失考lǜ

,果敢断绝,能屈能伸的阿瑶可好?”

老头子跟我说话向来都是直来直往,从不喜欢拐弯抹角,他甚至时常把要死了或者没多少日子好活的这种话挂在心上,但当他真zhèng

戳中我内心里最不愿意直视自己如今纠结性子的时候,还是有些受伤的,不过好在在这丛林里,我似乎又离从前的自己更进一步,很多事也跟着看开了些,尤为是灵德老头将现在的我说的一无是处,却依旧处处为我着想,替我解决任何他能伸手帮zhù

到我的事。

勾着嘴角笑道“可是想要拉钩钩?”

老头微微一愣,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好,拉钩钩,你可是得说话算数啊,不要看我老头子就好骗,我就等你回来呢,否则筋骨不活动活动迟早真得要一辈子做轮椅了”

我抽着嘴角想想,希望我做个直来直去的彪汉子,原来只是现在的我不忍让他对我下手,才要从前那个彪悍的我,好活动活动筋骨,难道只想让我跟他每天练手才要让从前的我回来的吗?

自然拉钩这一是,只是说说,不过人都说小孩跟老人家一样,应该对拉钩这种事不排斥才对,他笑了许久才停下来“我让那小狐狸带着那几个女的找个地方坐坐,谈谈天聊聊情,顺便享享福,你说小狐狸怎么就这么死心眼,说什么对你从一而终,如今只是出卖了自己,迟早今后看到你来个道歉就好了,想必现在应该抚琴听曲,醉卧美人怀了吧”

我实在不想说这老头子为老不尊,怎么能想出这种龌\龊的法子,啾啾是个孩子,这种事他自然没什么过多反应,但他是个聪明的人,看的也不少,若是能模仿旁人也是一遍就会,所以还是很有可能的,兴许在这次之后他真的会喜欢上这种充满世俗,左右拥bào

,琴瑟萧萧,醉酒美人的生活,若是那样,我也只得认命了,给他搜罗一批曼妙的女子送他一个府邸,让他夜夜笙歌,享shòu

人间极乐放纵一世。

只是那些真的也只能是我的想象,因为此刻啾啾已经愁着脸,有些衣衫不整,步伐微微凌乱地朝我们走来,显然不悦和厌恶在他俊俏的面上尽显。(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章 旧识

啾啾一身玄青色素衣袍子本该是风度翩翩,花丛之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而今却是黑着脸朝灵德满是怨念,与寻常那般清秀飒然的他实则不能想到是同一个人,衣袍似乎也被拧得皱了几皱,发丝在清风吹拂下显得有些缭乱,但依旧盖不住他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翩仙之气。

转眼他便黑着脸走了过来,迎面而来便能感受到他强dà

的怨气,灵德似乎也有些扛不住他这样的反应,头明显地撇开,不看啾啾。

“老头,你只要用迷药将他们迷昏就好了,为何还要我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你分明是故yì

的”啾啾这一声几乎用了些功力,但也是克制住了,但我的耳膜也是吃不消他这一声怒吼,有些微微的疼。

“我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这些女子都是从异域过来的,异域是什么地方,可是盛产毒草药的地方,我也是怕要是她们发xiàn

了这酒水里下了毒,你这一颦一笑的怎么也会弥补些,否则要是弄不好,听说女人善变的很,你说会不会一个不高兴,就把我这顶给掀了,哎呦,我还想着在这养老呢”灵德老头忽然哀声叹气,装着要死要活的样子对啾啾道。

啾啾明知老头是装的,看着他捶胸顿足的模样又于心不忍,于是眉头紧了紧,咬在牙缝里的话真真再也没说出口,只恨恨地看了老头一眼,拂袖作罢。

随后抬头眯着眼看着我在愣神,他随即也跟着一愣“看我,有什么好kàn

的”自己也跟着底下头看了看自己。瞬间脸又黑了下来。

老头也不顾自己一把年纪,一脸委屈样。实在让我也不忍心看下去,这次老头做的确实是过了。若是他这般故yì

对啾啾做这样的事,我还能开口替他说两句好话,如今连我都看不下去,实则应该让他这为老不尊受些教xùn

,否则今后越发不知收敛,人老了没事可做的时候,最喜欢折腾,上天下地地折腾,小孩子做错事了还能训道。老头子了活着就已经不易了,实在是不忍心开口说任何重话,如今只有让他知dào

教xùn

,才能好好反省自己。

啾啾愣愣咬牙几番欲要开口却到最后也没说出口,只得黑着脸转身就要离开,被我拉住“你去哪?”这不能一气之下就走了,虽说老头子我还是比较信任的,但是多少啾啾在我身边比老头子要舒服一些。

“我河边整理下”他无奈地看着我拉着他衣袖的手,眼中尽是不安。随后忽然又释然一笑“我竟也有被你这般需yào

的时候,是不是该高兴”

我只得愣愣地将握紧他衣袖的手慢慢放下,这只是我忽然想到一时紧张的动作,如今又牵扯得两人本就刚刚理清的思绪又再度纷乱“我只是以为仙界之人都会法术。手一挥就能将自己打理干净,你怎么还要去河边洗”

啾啾微微一愣,垂眸看着衣袖的衣角微风拂过空空荡荡。难免有些落寞,但很多事情已经注定了的。我们又真的能改变什么,我没有存心想要因为喜不喜欢这种事故yì

避开一个人。心中也存不下更多的大爱,只是单纯地想喜欢自己的人都好好的这样而已,所以我对啾啾实在不知dào

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

“你这都看的什么书,这种话也能信,那天界之人若是来人间岂不是可以肆意妄为了?法力这种事,兴许天帝可能会有,若是有机会我带你问问”他忽而对我轻松一笑,面容灿烂却有些虚晃,转身走了两步,又顿住叫对我道“我去去就回”

那一眼,一个转身,似乎看透了很多东西,恍若在岁月长河里沉淀下的感悟,又像是在黑暗之中摸索眼前闪过的一丝光亮,虽然只是希望,我也望着啾啾能放开自己,从始至终困在他心里的,根本就没有我,只是他自己将自己关了起来。

“哎,世间难为痴情郎,你这丫头到底是修的什么福分,一个还不够,来了这么多,水满则溢,很多事,多了也不见得是好事,你可得拿捏好了,不过这小狐狸我以为也不是轻易能改变的主,他经lì

的事可不比你少,如今他能对你这般坦诚,想必是他已经想好了,这世间很多人做事不过都是说说,昨天说的,今天就能推翻,小狐狸不一样,这些想法,可是被逼出来他才说出口的,存zài

心里太久了,如今忽然摊开在眼前,多少会有些不只所措,一旦自己看开了,那可就像个膏药一样,怎么扯都很难扯断”他伸手指了指自己手背上正好贴的一片膏药“不看,贴在这皮肤上撕下来也是连着心疼,小狐狸可是贴在心上的,这要是撕下来,可就是要了他的命了,你得好好想想”

我自然是不会说放qì

师兄而因顾及啾啾,而跟他在一起,这是我们之间最坏的结果,因为我们彼此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最爱的人,我心不在他身上,终不能欺骗他度日,我也不能欺骗自己。

眼下再没有想到解决的法子前,只望着啾啾能够自己想开些,莫要再想着牺牲自己成全旁人,即便是生他的芙银也没有这个权利要他的性命。

静默见,李展已经带着七八个人一起从空中利落地落在了地面上,只稍稍穿过树丛的时候,带了几片树叶跟着他们的衣角簌簌落下。

李展后面几人,明显修为不及他,但年轻却比他多少小上一些,凭着这小小年纪就有这般修为实则让我也是惭愧,而各个都是一身素色衣袍,整齐绾发,像是悉心打理过的,见到我眼中也是难掩欢喜之色,齐齐跪在地上“见过小姐”

我哪受的过这样的场面,即便是没几个人,但各个年纪也是比我大的,而今却恭敬对我下跪,实则是让我有些受不住,赶忙上前“你们都起来,我听说你们是我救下的,但那时候你们都还小,如今看来已经比我还要大了,我也不喜好礼数,你们随意就好,这般我倒是不自在”

那些人相继抬头看了我一眼,又不确定地瞥向李展,李展只是淡然地回了他们一个眼神,他们忽然跟着放松了下来,脸上相继露出欢喜之色,这之中有男有女,从他们做任何事都得看着李展的颜色可以看出,李展一人身上担负着所有李家镇人命的重担已经要监督他们成为有能力的人。

其实这样能记得恩情的人,却也是更容易将仇恨挂在心上的,他刻意将自己沉淀下来,如此才能用自己所得的能力要求别人也做到,所以他才这般拼命做到最好,这个年纪不大却已经练就出了一身淡定让人看不出端倪的本事也实则累人的。

我如今没了记忆,关于李家镇的事我也从未听说过,所以这事情还得稍后再议,如今李展也没有过激的举动,凭借这些人的修为若是合力应该也能算的上上乘,但他们依旧为动手,定是有因由的,要么是对方太过强dà

要么是他们还没计划周详,总之他们是我救下的,在他们动手之前我必须要先过问过再考lǜ

行不行,即便不是我救了他们,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总归是要小心为好。

“想必你们也知晓,我要恢复记忆,还要多谢需yào

你们协助”可能是救他们时候太小,而相处也不多久才没有如灵德那般相处着亲切自然。

“瑶姐姐,你变了”一个年纪看起来尚小的男孩子,觉着嘴有些委屈道。

“岳鑫,你胆子太大了,如今这般不懂礼数,展哥哥平时怎么教你的,小姐是救命恩人,能是随便乱叫的吗?”其中一个面色看上前清淡凝玉,丹凤眼眉角上扬却又不显得突兀,嘴唇殷红,样子分外沉稳的女子,对身边这个叫岳鑫的男孩一番低声地呵斥。

我微微眯了眯眼,抿嘴笑了笑“不碍事,我喜欢小孩子,岳鑫喜欢我才这般称呼,这天下只有真心的人,才能说真心话,我挺喜欢的,莫要再责备他,抹了孩子的天性”

这话虽然是对那女子说的,但其实我是想告sù

李展,仇恨纵然不能忘但不能让仇恨占据了所有的心思,不能让所有活着的人背负着死去人的债,像复仇工具一样活着,如此若是一辈子都不能复仇成功,是否这些人从出生到老死都得活在仇恨里,那我将他们救下还有什么意义?倒不如当初让他们死在那倒还能少经lì

些世间苦痛,去投胎还能快些再做人。

岳鑫虽然欢喜我为他说话,但还是怯懦地看了看那女子,还有像李展的方向扫过,我不了解那些过去,所以如今说不上什么话。

关于前世的记忆,如今说来应该是越来越不得不解开了,这一遭横竖都要走,如何都得硬着头皮走下去,担忧顾虑都需yào

先抛开,勇敢接受曾经自己做过的对的错的令自己震惊的或者是失望的都要一并接受且慢慢消化。(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章 宿命

“眼下这天刚好,这就开始吧”灵德也只当没看见我眼中的顾忌,也没看到李展对自己亲戚依照自己的心情这般压制,只是自己置身事外,一副不问俗世的模样,其实这样也挺好,他这辈子经lì

的事情定也不少,我甚至不知dào

依照他的水准到底是有什么因由会轮到我出手救他性命,所谓不闻不问也不会顾忌太多也没有这么多烦恼,这世间的事多到只要想问会有做不完的事等着你,所以有时候做个又聋又哑的人,反倒真的活的轻松,如今我开始有些怀念在乐府书楼安心过完春夏秋冬只是看书的日子了。

以前觉得自己是个被人不问不问,冷落遗弃的人,如今却又怀念那那个安详静谧的时候,是人本来都很矛盾,还是只有我会这般反反复复。

李展绕过我走到灵德背后,将他往阵中推过去,几人纵身一跃也很快在每个垫子上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我本以为中间那个位置是我的,没想到却是老头稳稳地坐在中间,身边每个垫子上也都坐满了人。

“在想什么?”啾啾已经梳洗好,走到我身边,随着我的目光看着前方几个人相互浅声交谈,面色严肃。

侧头看了看他的衣衫,至少是能与他这身气质相衬了些,便又转回来道“前面每个位置都被人占了,我只是疑惑我要站哪?”阵里的位置是很有讲究的,金木水火土每个都不能错乱不能多不能少,所以我才疑惑这阵里真的有我能站的地方么。隐隐约约之中似乎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啾啾微微咧嘴一笑,抬手指了指天上“你在那”那里正是灵德老头上头“他们几个不过是辅佐老头用自己的灵力解开你身上的封印。主要还是老头有本事”

说话间,便见其他几人已经规矩地做好手中结了印。口中念着咒术,之间流转出一道微微的光,在阳光下并不强烈,我终于知晓灵德老头为何会刻意选择这样的地方,四面皆是丛林,即便是有强烈的光,也全部被树丛包裹着,散发不出去。

直到所有的光全部汇聚到老头的身上,老头抬眼对着啾啾道“还愣着做什么。快把她送来”

啾啾闻声不满道“你有本事,赶忙不自己一并带过去了,还用的着我出手,我要是被那几个女子困在那,你还怎么使唤我”虽说是有不开心,还是小心将我抱起来,送在空中。

老头子冷哼了一声“由你这个五百年修为的闲人,让我这老不死的在这卖力,让你送个人来还这般不乐意”

我抽着嘴角心想这个时刻对我来说这般紧张。怎么感觉他们做事就像是简单地吃饭睡觉说话一样自然,好歹解开人记忆之事,怎么也是件大事,是不是应该认真些的?

不过此时我忽然想到一件事。为何我前世的记忆是封印住的,难道投胎转世都是前世记忆封印在体内的吗?如此岂不是所有人想记得前世,都只需yào

解开封印就好了?

心下这样疑惑着。啾啾在我耳边低声道“我松手了,你可是站好了”

我还没应声。他就已经将手松开,没有意料之中的下坠。只是静静地浮在空中,这种脚底猜不到地面的感觉,让我想起那日在清水镇,大清早萧玄将我从被窝里挖出来,看了会殷红姹紫的朝阳,踩在空中的感觉大概就跟现在一样,不踏实却也知dào

掉不下去。

不多时脚底穿来的一阵镇痛,通过身上的脉络慢慢传遍全身,犹如无数只蚁虫啃咬着身体的每一处,虽然每一处都在疼,但却又不至死去活来,源源不断从体内跟着有股热气从毛孔处慢慢散发出来,额间渐渐有汗水流下,滴到眉毛,睫毛,直到汗水模糊了眼前一切时候,我才意识到身上似乎所有衣衫相触的地方都已经是湿漉漉一片。

疼痛随着脚底传来的温热的气息,慢慢逼近心口处,而脚下的疼痛跟着慢慢退去,而越是靠近心口时候,那阵阵疼痛越发强烈,好像下一刻我就会被疼到窒息,我从没经lì

过封印这个咒术,如今第一次见识到了,却是自己亲身感受,不知是否所有的封印解开都要经lì

我这般苦痛,确实实在像是即将频临死亡,有种莫名的恐惧伴着紧张声声地卡在喉咙处不能言语,这一刻我甚至有想过,灵德老头不会故yì

装着对我好,却是在这一刻要我的命吧。

牙齿几乎咬断了,也不能减轻身上传来的任何疼痛,此刻身上每一处都酸痛不已,却又不能动一动,连根手指都不行,我能透过模糊的视野,感觉到周围的几人手上不停地变幻结印,面上显然微微有些吃力,如今我除了疼痛之外,还没有任何感觉,想必要冲破这道封印势必要用上不少力qì

,否则灵德老头怎么会这般没有把握。

那份撕心裂肺的疼痛在逼近心口的地方忽然止住了,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切断了一样,不管脚下再怎么传来那股气息也不能让那痛苦往前推进一点点,我心想着难道老头也解不开这封印,那此前那些感情不都是白白浪费了么?

只听脚下老头对啾啾大吼“上去看看她身上是否有什么玉石玉佩之类的东西,气息被吸走了,我们再怎么使力也无济于事,再这样下去,解不开封印我们几人也活不成了”

声音分外焦急和吃力,我甚至能感觉自己的身子在慢慢一点点下沉,周边的树似乎被一阵大风刮得摇摆不定,随即从脚下窜上来一阵强烈的风吹地我睁不开眼,风绕过我向四周扩散开来,卷起树上的叶子一片片在我们周围旋转缠绕,将我们所有人都锁在这道风中。

啾啾赶忙飞身而上,我想我此刻的模样定是十分吓人,否则啾啾怎么会睁着眼睛不可思议地生生愣住了,随后眼中显现出浓烈地疼惜“要不,就算了吧”这便是他见到我如此狼狈的模样说出的第一句话。

我甚至没力qì

开口问他是喜欢我算了,还是解开封印算了,还是找我身上的玉佩算了,还是其实什么都不是。

眼下哪能是我说了算,如今已经到这一步了,我不想连累下面的人为我送命,就如开弓的箭没有回头路了,只对他扯了扯嘴角,艰难地开口“来……吧”

啾啾疼惜地看着我紧紧握了握手,他看到了我此刻的坚定,所以只是一瞬间的犹豫,迅速在我身上找玉石“得罪”。

很快便在我脖子上找出了那个素月留给我的玉石,他脸上明显地愣住了,却又因下面老头的催促,没多说其他,只道“我替你收着,你醒来就还给你……一定要醒来”

这个声音是我在失去所有意识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这句话反复地在我脑海里回荡,一遍遍由远及近,由小到大,最后听到我甚至产生了错觉,心口的疼痛在玉石离身的瞬间猛烈地灌了进来,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插进心口,生生挑了开来。

疼痛让我全身一紧,随后眼前一片昏暗,昏死了过去,黑暗里便一直是啾啾的那一声:一定要醒来,伴着我在黑暗里徘徊,看不到任何东西,哪怕是自己的双手。

我其实是害pà

的,甚至感觉不到自己到了什么地方,若是地府,总得有个阴司什么的露个面,若不是这么黑暗的地方我确实也想不出比地府更叫人害pà

的这种黑暗。

啾啾的声音,一路伴着我,心中即便是慌乱害pà

,紧张不安,终归是有这个声音就有了一丝安慰,我也是死过,这次不知是不是已经死了,但那次在丰城,分明眼前是一片白色,相较于黑色而言,白色确实更叫人安心一些。

兴许我此刻已经死了,或许这次不能在黑暗里再遇上什么高人,魂魄记忆都被锁在了某一处,走不出去,外面人也找不进来了,若真是这样,那就是说封印没有解开,兴许连这一世的自己也被锁了进来。

想到这不免也有一阵心慌,起码能看到一丝微光,或许我还有挣扎开来的勇气,这样想着,便忽然在不远处闪烁着点点微光,随着我走近的步伐,越来越亮,我兴奋地几乎是跑着走近的,直到看清那是什么的时候我慢慢顿住了自己的步子,这里根本不是什么死后所在的地方,而是将我前世封印起来的封印里,这里我能看到自己前世的回忆,那个跟我一模一样的人的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傲娇和调皮的性子实在与现在的我相差甚多,只是这些并不能令我开心起来,因为此刻我身在封印里,那就表示封印没有解开,而灵德老头没有解开封印,还将我也一并锁了进来,显然这一切就是失败了,如今我即便是找回了前世的记忆,也不能回去了。

一旦留在封印里,我便是个没有意识的人,这样的状况让我想到了南山的时候,易庄主将自己心爱的女人嫣雪藏起来,用药物维持她的生命,其实那具身体里早就已经是魂飞魄散,只是残留忧丝的魂魄气息,勉强维持她的呼吸,想到那时候易庄主守着嫣雪时候的样子,我忽然觉得自己若真是这样活着会很可耻,留下师兄一人独自伤感也就罢了,如今还是半死不活的一直给他希望,这难道就是我们这一世的宿命吗??(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一章 封印

封印之中的世界一片昏暗,似乎处在混沌之中寻不到出口,没有出路也无法看到来路,在这里没有时光的流逝只有一遍遍不停地回放从前的过往,年轮从此循环轮转不停,在这里只有现在,现在就是永恒。

我对灵德老头从未真的怀疑过,因为他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曾经一为十分要好的故友,谈话也是毫无间隙,他知晓我和师兄之间的事,这样的人应该不会还我才对,若不是故yì

的,那就是在解咒之中出现了什么差错,否则当初他那么胸有成竹的话,应该不会轻易错到没有解开我的封印而是被迫留在这个里面。

如今需yào

冷静想想我今后成了一具不会说话的只剩呼吸的人,将留在这世间关心我的所有人带来多少的伤害,我根本不能想像他们的知dào

我这个样子时候的流露出来的哀伤。

那些难受汇集成一道道越发明亮的光线,即便闭着眼都能感觉到那光刺得人眼生疼,不觉间我心头也跟着涌出了不少伤感的思绪,跌跌撞撞地坐在地上,今后我改如何面对眼前这些无止尽的时光。

这时耳边听得一声脆响,从腰间蹦出一快闪着白光的东西,伸手触碰到的那一刻,我几乎不知dào

该如何说此刻的心情,记得灵德让啾啾搜我身上玉石的时候,我只当是娘亲给我的那块玉石吸收了老头的灵气,因为在我意识里唯有那块素月留下来的玉石才有灵性,而我根本不可能会想到师兄给我这块看似寻常不过的玉佩居然会在这里发光,难道让老头失手的真zhèng

原因是师兄留给我的这块玉石吸收了他的灵气扰乱了他解开封印的阵法。

将发光的玉石握在掌心。这玉石是师兄的,在这黑暗里散发这昏黄的微光。不刺眼不浓烈,就如师兄寻常时候含情脉脉看着的目光一样温暖。瞬间觉得在这看不清一切的地方,应该也会有师兄陪着我,本是低落的心情,被这光照的暖了些。

将玉石紧紧窝在手里,想着如今我身在这混沌里,颓废也是无济于事,想必灵德老头在外面也是急坏了,他当初信誓旦旦拿了三槐堂全部的身价性命赔给师兄担保一定让我平安无恙,如今却将我锁在了封印里。而这阵里到处都是师兄留下的暗卫,若是不极早的将我从这里解救出去,这不仅仅是三槐堂所有人的性命怕是李展他们也很难脱罪,而师兄自然也不会放过用美色迷惑胡姬八艳的啾啾,因我这昏迷,师兄一旦怒起来怕是要将整个邑月阁和三槐堂都陪葬不可。

如今我自己既然已经在这封印里,若是能从里面配合老头一起解开封印应该会事半功倍,只是短暂的心死颓废之后,便因着这快玉佩又有了要出去的欲望。欲望有时候也很好,能让人重新振作起来。

走进那块发光的画面跟前,上面一直不停地闪烁着模糊的画面,即便是眼前模糊不清。但我依旧能清楚地感知到这就是我的前世的记忆,只是这段记忆为何出现了又不清晰,兴许也算是封印指引我的一个提示也说不定。

这块发光的画面的里面的东西在不停地变幻。如今并不知晓是不是需yào

用什么阵法来解开,只能先用灵气探探路再做打算。

于是将玉佩放在腰间系好。才在胸口结好了印,好在这封印里。我的灵气还能使用,虽说芙银给我的这本秘籍其实是消耗我自身灵气的,但也托她的福,我也学到了不少东西,起码这些阵法咒术在一路上为我解开了不少难题,如今在这封印之中芙银应该是无法再能吸收我的灵气,这就能真zhèng

派上用场了。

灵气很快地随着画面伸了进去,这块发光的地方,虽说好像就在眼前一样,但灵气探知了很远才慢慢透过一层层迷雾寻到了真zhèng

光亮的地方,在那里,我见着了我有记忆开始那时候师父还很年轻,他一人在修葺简易的茅草房里,带着刚能有记忆的我,艰难地过活。

师父那时候根本没有多大本事,也没有人过问过他的死活,他一个年纪轻轻的男子,带着我一个小孩子,我记不得素月走后他是如何为一个刚出生的婴孩吃饭将我养活的,只是觉得师父所做这一切实则不易,如若说素月是将我生在这世间的人,那师父就是将我养到大的人,虽然这一世他对我并没有像前世那般温柔,但目光里也时常露出宠溺,虽说并不知dào

自己是不是长大之后对他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导致他这般对我有了距离,但眼前这样温馨柔和的画面确实不假。

他身上穿着都是补丁的衣服,却依旧整洁,而我穿的都是他自己亲手将碎布拼凑起来缝制的衣裳,吃的是山间野菜,我爱吃或者不爱吃,师父都会先让我吃完,自己再吃,我曾经想过素月将我生下来,必定是由师父带我的,但师父那时候也是被山上的老师父捡来的,山上老师父若是说说情也许会收留我,我想着自己应该是被百家人养大的,童年只有受了很多人疼爱,才会有那般开朗的性子。

没想到师父带着我过得这般辛苦,让我心生愧疚,不管是前世还是今世,我几乎都是饭来伸手的生活,吃的饭菜好与坏都是不需yào

自己受苦受累,师父几乎替我受下了所有的苦累。

我不知是素月毁了师父一生,还是素月生下的我毁了他。

只是我这灵气探知的地方伸出的触角太远,耗费灵气过多,只能看了一会便要收回来,依照灵气伸出去的范围,那里离我还是很远,心下想着如今我真的只能一步步往那里走了。

伸手探了探眼前的光晕,迷蒙单薄的雾气瞬间从手间散开,飘散到远处渐渐消失在黑暗里,就像是受了惊的小鸟一触碰就飞远了,这些迷雾就如是有生命一般,因为有光才会主动聚集到这里。

当我再想伸手的时候,却觉得手心一阵刺痛,从之间传出如同裂缝一样的微光,慢慢将掌心的脉络照亮,这封印之中应该不会有毒这一说,那这些发光的东西又怎么会惹的我手心刺痛,难道这薄雾另有蹊跷。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腰间的玉佩一阵刺眼的光亮,照在我的掌心,随后又熄灭,手心的刺痛也跟着停止了,而且还伴随着一阵微微沁心的凉爽留在掌心。

待眼前恢复的时候,眼前却出现了一个我怎么也想象不到的人,他玉面和煦,含笑的双眸如春风拂面般温柔,与记忆中一样雪白的衣袍散发这一抹迷幻似仙的气息,黑色眼眸之中闪耀着的光芒犹如星空版璀璨,眉墨如画,如玉般微凉的手指覆在我的掌心,凝脂般的肤色在流动的微光之下隐隐约约似乎又有盈动的光泽,闪烁着迷离般的光芒。

“子墨?”尽管是心中已经有了认定,但真的这人站在我眼前的时候,我心下还是经不住微微一颤。

如今只一瞥就能分出他与师兄身上的气息不同,这人简单竹簪绾发,随意的姿态与师兄有着不一样的闲雅,他身上没有于世之争的威慑,雪白的衣袍与他散发出的气息一样一尘不染。

在这混沌之中即便只有微弱朦胧的光,依旧能看清他的伦获,以及他眼中含着的柔和的笑意,对我点点头“嗯”

只是简单不过的问候,我甚至没有想过有这么一日,会再见到他,而今若不是手间传来的淡淡冰凉的温度,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出现在我前世记忆的封印之中似乎也有些让人可疑,微微皱眉“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你分明在桃花谷里”

“桃花谷?”他的声音依旧是波澜不兴,淡淡之中带着一丝柔和的暖意“原来你叫它桃花谷,我从未想过给那取个名字”

他指尖轻轻点了点我手心,高挺的鼻梁,薄唇紧紧抿了抿,墨色眼眸似有些微微不悦,看着我“你如此不小心,若是这东西入了体内,你也会变成眼前这片雾气了”

“难道这些都是人?”我诧异地指了指眼前的这片朦胧的雾气,实则没有想到在自己封印的记忆里会有这般害人的东西。

他墨色眉间轻轻舒展,勾着嘴角笑道“并不是,这些雾气也我为了防止人进来才设的,应该算是屏障所用,即便是有灵气的人也不会探到它们有这般厉害之处,如今你运气将它们逼出来,我才能松开手”

眼下还不是问他如何会出现,又怎么会及时救我,这些事,最重yào

的自然还是将受上这个致命的东西逼出来。

闭眼调息体内的气息,能明显感受得到与子墨肌肤相触的地方经脉跳动非常厉害,兴许是迷雾所致,兴许是我此刻的心境所致,总之再次看到他的时候,我肯定了一件事,即便是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不同,子墨的面向,举手投足哪怕是简单的皱眉和微笑都与我记忆之中最深刻的师兄一模一样。(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二章 子墨

在这世间有人平淡地过了一生有人注定不平凡,却要背负很多东西,因为得到一些就必须承shòu相对而言带来的压力,所以我想自己受到这么多人的瞩目,找寻前世记忆的脚步慢慢逼近的时候,伴随而来得到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当一切都这么顺利地走下去,我却越发有种不安,毕竟这条路根本不是一条寻常的人会走的,而是逆天而为。

人,生老病死,再转世轮回这是命中定数,之所以要轮回就是忘记前世记忆重新过一段段新的人生,所以我这样找回前世的记忆也算是逆天命而为之,但因着素月是鬼仙的关系,多少在我身上也有些不同寻常人的东西,譬如我这个千年难见的异灵体,又或者身上兴许还有不同寻常人的遭遇,能见到鬼就已经不得寻常了,那么逆天之命还没有被阻拦兴许这也就是所谓的天命吧。

我实则也是想不通司命到底是什么喜好,他被芙银灌醉这应该也是在他自己意料之中的,又或者是他故yì

而为之,为我添了啾啾这么一个没法子拒绝又不能伤害的小狐狸,他自己就不头疼下面要怎么写么。

于是在自己封印里再次见到子墨的时候,我怀揣着这样的信念,意味子墨的存zài

也一定是对我有意义的,没遇到师兄之前我以为子墨真的只是出现在我梦里的幻象,起初是以为看多了书阁里的画像,第一次离家难免会怀念从前的日子,于是梦到了子墨。但这人活生生地出现在我面前的感觉却不像是只有梦境中人存zài

的那边虚无缥缈不着痕迹,而且子墨身上散发着另我不得不去寻找的熟悉感。以及他那般风轻云淡带给我的心疼,让我不得不去寻找借口下山去找他。

而自从见到师兄而且慢慢喜欢了解彼此前世今生的牵扯。那时候我以为梦见的子墨兴许真的是师兄存zài

我脑海里的幻想,关于书阁里的那副画像,我偶尔与师兄提过,他却只淡淡喝着茶说着那是他命人挂在那的,画像是他命画师画的,理由很简单就是想在我感情一片空白的时候,将他的影子紧紧地映在我的脑海里,就算是会出门遇到别的男子也不会轻易情窦初开。

这个理由实则让我有些无奈也觉得好笑,于是再没梦见子墨之后。我渐渐怀疑子墨兴许真的不存zài

,如今我都快要将他忘记的时候,他居然又重新出现在我的眼前,而且笑起来的样子与记忆里的没有一丝变化,手心的微凉也说明了他实实在在的存zài

着。

只是在爱上师兄之后,我已经很清楚地闭着眼睛都能将他细细描绘出来,于是再见着眼前的子墨的时候,我很确定这一次没有看错,子墨真的和师兄一模一样。当初为何会有怀疑,兴许是他们彼此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如今这一切真实就在眼前已经没有任何怀疑。

但子墨看我的眼神却没有像是将一切都掌控在手中的感觉,而且我也确实探查过师兄身上的三魂七魄也确实都是正位。为何会多出子墨实则叫人有些困惑,如今我经lì

过慕晴这一事,全然不会再想到双生这一说。师兄的娘亲秦贵妃在生完他之后就死了,师兄也曾经像我认真说过。他没有双生兄弟,所以子墨到底是怎么样的存zài

而且为何只有我一人能看得到感受得到他。这些事情确实值得推敲。

“再想什么?”子墨见雾气从我指尖慢慢散去,看我愣神,忽然开口问道。

我看着他含笑的星眸,一时间有种与白衣飘然的师兄重叠的感觉,微微慌神之后轻笑道“想你为何会忽然出现在这里,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面色淡淡,唇色如玉,嘴角轻佻,犹如三月的阳光,让人惬意舒适“恩,我知dào

,我只是喝茶的时候,忽然被什么东西吸过来的,睁眼才觉自己的手已经搭在你手面上了”

袖长的手指微微松开我的手掌,墨色的长发因之前的动作披散了一半在身前,显得有些懒散却并不失优雅,只是这一切的解释实在叫人有些难以接受,甚至听起来并不真实,我却又在他明亮的暗眸里找不到一丝对我撒谎的借口,便暗自颓然“扰了你的品茶,实在多有抱歉,我也不知晓为何你会来到这里”

“这是你前世记忆的封印之地,只是寻常人应该是没有封印的,只在轮回转世的时候就已经被收走了,不需yào

存这种东西在你的体内,这必定是有人刻意为之,或者依照我的猜想,上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感觉到你身上魂魄不全,这样的话,你是不是没有真的入地府投胎转世,而是有人直接在你临死的时候,将你魂魄集齐直接送你去投胎了?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留你身上的异灵体,这种体质在死的时候经过地府轮回一般都不会被送到人间投胎,毕竟能招揽鬼魂的都会在人间惹事”子墨精致的无关,薄唇轻轻地挑起,声音清冽之中带了丝如这黑暗里散发出来让人不可抗拒的魅惑,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我似乎以为眼前站着这的就是师兄。

如若真如子墨所说,这般想来我真的很想知dào

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临死之前又发生了什么纠葛。

“不过”子墨的声音顿了顿,抬手理了理身上的衣襟,面色依旧温润如沐春风,眼眸里流露出来的情绪,似潺潺流水有道不尽的意味“若真如我猜想的那般,如今即便是被封印在你体内的这个前世的记忆,可能并不是全部的”

“为何?难道是有人刻意而为之?”子墨就是有这样的能耐,只一眼就能让人对这他举手之间的动作,带进他给的情绪里,我即便是爱着师兄,却见着子墨还是一样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这种感觉却是已经不带一丝羞涩,更多的是被牵着情绪走,又是没有一丝觉得不妥的无奈。

子墨淡淡一笑“刻意为之倒是并不可能,封印记忆这根你自己有关系,若是不不想记得,便在你投胎那一刻你自己意念决定的,谁都不能控zhì

,也没人能控zhì

的了”

难怪灵德老头也不能说出所以然,他也不确定我到底能记得多少,如今还一心期盼着前世的记忆能给子解决很多事,现在看来倒是也不是十分期待,但是解开封印还是有必要的,毕竟云楚还要等我出手相助。

几变之后,我就已经淡然了,这一世注定不能平反地过,那就趁着还记得素月的时候,将所有的事都平息了,下辈子再做个平凡的人也不错。

再抬眼撞进子墨一如既往地淡然静默的笑容里的时候,微微心头一紧“当初你说让我不要去找你,如今能告sù

我是为何吗?是刻意不想见我才不让我梦见你的么?你难道是在躲着我么?”

想来见到他到现在还没有追究他为何当初那般对我,害的我三番几次为子墨是否存zài

伤了不少脑子,终于难得再遇见了,总得让他有个交代。

“当初你想留在,,桃花谷,你可知那时候你身上魂魄不全,留在我那里就等于是送了命,那时候你什么都不懂,我也不能与你多说,而且你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能留在你自己的梦境里?”他淡淡地瞥向别处,眼底闪过一丝微光又转瞬即逝,勾着嘴角意味深长“能活着的时候自然还是好好活着”

这样的子墨其实挺好的,相较于师兄的性子,我应该会更喜欢子墨这样的,但是喜欢就是喜欢了,如今师兄这样的性子也没什么不好,起码面对我的时候,多数是温暖笑着的,这样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为自己的想法有些莞尔。

“你还知dào

自己怎么才能回去么?”其实我是不想子墨现在就走,但他说自己在喝茶,忽然就被拉到了这里,兴许我去过两次桃花谷,又或许我和子墨之间真有某种关系,否则怎么会在这种危险关头他就这么忽然出现了,不管是哪一种,我都想有个人,陪着。

他难得耸耸肩,无奈一笑“我也是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所以只能先看着办了”

虽说子墨这般飒然,但我能从他话里感觉到那么一丝谎言的味道,只是眼底含着暖意轻轻地扫过他,勾了勾嘴角对他微微一笑。

“我也是头一次进这种地方,如今既然是走不了也只能好好欣赏一番了,所以若是我看到什么,你也不会介yì

吧?”他散了散披在胸口的墨发,随意地看了我一眼笑道。

被人这样问,我竟也有些不知要回什么才好,毕竟前世的记忆我自己也没有,而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知晓,能不能被看去自然也不好判定,如今他已经站在我面前了根本不可能离开,又何来问我这个,即便是我不让他看,难道他还真的一点都不知dào

么,这人真真跟师兄一样,很多事都是分明知晓结果,也一定要说出来,只是他掩藏地比较深,而师兄对我并没有掩藏而已。(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三章 同体

子墨的出现让本在混沌之中有些无助的我又重新找到了方向,起码这个时候不再向方才一样面对眼前的时手足无措。

眼下不管能不能恢复所有的记忆,对我而言能揭开封印从这里出去才是眼下最重yào

的事。

子墨轻柔看了我一眼“你随我的步子走,若是不走错,那便不会有事”说罢便抬脚往前走着,衣袂随着他步伐轻轻摆动,犹如一阵清风,飘然轻盈。

我已经决定不管子墨是不是存心帮我,都打算信他一次,并不是这一次的感觉,他和师兄即便有不一样的性格,但子墨身上有师兄的影子,这点我非常肯定,所以我决定继xù

相信他,像第一次见到他时候一样。

他的步伐十分复杂,但明显为了我放缓了脚步,只是即便他是故yì

慢了下来,我跟着的时候依旧显得有些吃力,子墨并没有转头看着我,只是停了步子会让我歇会,一时间四周除了我能感受得到的子墨微弱的气息之外只剩下前前后后亦步亦趋的脚步声。

“在想什么?”子墨淡然且温柔的声音在前面响起打破了我们之间静默的气氛。

“嗯,在想你在这混沌之中为何能淡然自诺,难道不曾害pà

过吗?或者真的没有想过要走出去看看?这是当初我遇到他时候最初的想法,那时候我因着那么些莫名的熟悉敢想要带他远离那片幻境,他却难得寒着脸将我拒之门外,如今我总算能知dào

为何会对他有熟悉的感觉。我依旧很想知dào

他是不是还像当初我见到他时候那样,说出那样的话。

他缓了缓脚下的步子。默了会,才慢声浅笑道“想过。那也只是见了你之后才有的想法,从来没有人能轻易地从我身边进进出出,唯有你,呵,你知dào

过久了平淡的日子,总归忽然被人打乱多少是会有些波澜,不过我习惯了在那里生活,那也不过就是一时间的波动…”

他没在继xù

说下去,而是继xù

缓步朝前走。恍惚间我似乎也能感觉到他没说出口的那些话里的意思,只是他似乎没有勇气说出来。

“子墨”我也默了一会,他不愿意说出口的那些话,本想着就这样由着他自己想通,但又觉得如今既然他已经在眼前,或许以后很长时间再也见不到,那么那些话岂不是又要憋在我心里很久,既然是这样倒不如趁此问个明白。

“嗯?”他一如继往地温柔应声。

“…你可是也有跟我一样的感觉!”一时间有很多话想要问出口,待话到嘴边的时候又乱了。

子墨到底真的和师兄真的有关系。否则怎么会如此准确,我不说出口的话,他却能和师兄一样知晓一清二楚“嗯,若是说似曾相识应该都不够”

他并没有否认。就像对一个相识多年的故友谈心那般自然。

“那你为何不愿意出口跟我说过一句,哪怕是一句,我都不会以为自己出现的错觉”那个时候真的以为是自己一个人这么以为。

“即便说了又有何意义?能改变什么?还是说了…你就有借口让自己留在幻境里不出去?”子墨因为我的问话难得有了些情绪。虽然面色依旧温润如玉,但他停止了脚步。瞬间转身朝我看来。

子墨本就不想让我留下,那时候断然不会多说。他说的没错,即便说了什么也不会改变,因为他不会让我留在幻境里,只是兴许我会更努力想去找他,或许也会错过爱上师兄。

他的面色淡淡,眼眸里闪烁着的清澈的点点细碎的光芒,犹如穿梭在暗夜之中的璀璨的星河,耀眼又夺目“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什么都没改变,所以即便是现在,我还是一样会说那个时候对你说的话,对你做的事”

“我不怪你”我怎么可能会怪他,怎么也怪不起来,不管他此刻是不是师兄,反而,我还要感激他,若不是因为当初他的绝决,我又怎么会与师兄在一起,想起师兄不觉手抚上了腰间的玉佩,玉佩传来比手指微凉的温度,却沁透心扉,勾起嘴角对子墨笑道“我有了想相守一生的人,如今即便是你不逼我走,我应该也不会死皮赖脸想要留下了”

闻言,子墨明显稍稍愣住了,随即又忽然释怀一笑“那男子倒是很幸运,能够拥有你”

“不是幸运,是命中注定的”我的语气分外坚决,因为了解前世今生,这便是逃不出的命运,所以必定是师兄,别无旁人。

子墨显然被我坚决的口气说的一怔,黑眸里有了些差异的目光,低声喃喃道“你这般坚定,定是个不简单的人,我忽然想要见见他”

我想他定时误解了我话里的意思,子墨以为我这辈子认定了的人,是因为我喜欢他才会用这样笃定的口气说出这番话,虽说我能听出他语气之中稍显那么些失落和惆怅,但我却没有因此而有一丝暗自窃喜,便挑挑眉“子墨,你可是相信人有前世今生?”

他嘴角慢慢咧开忽然笑出了声,自然地伸手敲了敲我额间,这样的姿势,实在是太熟悉,即便不是轻轻点了点,而是换着敲了敲,这也不能抹掉他与师兄如此相似的地方,这一举动,让我感觉时间恍然,兴许这个动作是师兄前世对我的记忆,而今带到了这一世,所以子墨也会有这样自然的举动,只是他敲完之后忽然尴尬地握成了拳,收了回去“人自然是有前世今生,我此刻就在你前世的封印里,这已经足够了,这世间的事也是我们一时间道不清说不明的,譬如我为何会在你说的梅花谷里,不知来生也寻不到归去,又如…为何你我会有一样似曾相识…”说到这他终于是领悟到了我话中真zhèng

的意思,顿了顿疑惑地看着我,眼光之中似有微光闪过“你确定?”

我肯定地点了点头,既然大家都是心知肚明,那便没有必要再问一遍“若不是前世相识,你以为那份似曾相识是无缘无故而来的吗?”

子墨觉得我的话似乎有些道理,低垂了眼眸深思了会,才缓缓点了点头“话是没错,不过,虽说这也是有可能的,但也总不是说说就能算的事”

“你所说我自然是懂,所说你没了记忆,但看着也不像是个会挨骗的人,我也肯定不会是空口说说”眼底淡淡地扫过他若有所思的目光“还有一事,你定会觉得我说的更是离谱,但请相信我,这件事唯有我才能说的清”

“何事?”他神情淡若,眼中偶尔闪过一丝诧异,似乎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这一抹情绪,显然他对我接下来的话已经猜到了些什么,但却又不是很肯定。

我眉目淡然,我很少能肯定果决地判定一件事,因为我的性子就不是这样的,但这件事应该除了我之外也不会有旁人知晓,而我不仅仅只是感觉上肯定,更多的是眼下子墨任何举动都预示着我话中的真实,抬眼看着了看他眼中微闪的情绪,说道“你兴许就是那人身上的丢失的一出魂魄”

子墨安静地看着我,浓密的眉间平淡没有任何波澜,本该是精明光亮的眼眸却有些恍惚,他眼中已经映不出我的倒影,兴许在这一刻,他也在挣扎和彷徨,恍惚之中便渐渐开始迷惑,他无法断定但也不去否认我说的事实,只是在许久的静默之后,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兴许吧”

是的,他很认真地捉摸了我话里的意思,也完整得理解了,也挑出了话中最有力反驳我的词,他没说不是,也没有同意,只是这三个字,也表现了他此刻的立场,子墨就是这样,不会伤害,也不轻易被人改变。

他转身,没想再继xù

与我说下去,兴许仅仅是这么短暂的对话,让他错乱了,只是如今在他自己没有整理出思绪之前,并不想让我发xiàn

他的情绪,也不想为此多做其他改变,但他垂在身子两边的手,不自然地握紧又松开已经显示了他此刻的心情,是不安,还是纠结,或是觉得荒谬又或是不想相信。

“子墨…”我并不想因这样的事堵着我们两人都心神不宁,如此复杂的阵法,我是相信他不会因此断送我的性命,但此刻的心情对一贯淡静的他而言应该已经算是波澜起伏了吧,这样下去至少走的不会如方才那般轻松。

他应声停下了步子,依旧是背对着我,背影在朦胧的光照下,身上不时有薄雾透过,让我觉得眼前的他越发地恍惚,似乎已经与着雾气能融为一体,慢慢会消失一样。

“你希望这件事是真的么?”这是他许久沉默之后开口问我的话,我只当他在纠结,是否要相信,纵然没有想过他会这样问。

“我…”若是我说希望,这对师兄是不是个背叛,毕竟师兄没有真的爱过慕晴,而我当初在不知晓前世今生的时候,对子墨产生过**的情愫,如今若是希望他们是一个人,会不会也有那么一丝是因为他是子墨?(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四章 初见

子墨淡然的目光里似有些期望又有些不现实的纠葛,他问我的那句话,我只是沉默着无言以对,对于我来说他就是他谁也替代不了,只是事实也终归是事实我们怎么想也不能改变什么。

他眉目清浅,淡淡地扫过我的眼底,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后便转身依旧缓步超前走着,这时候他的背影里我能清晰感受得到的落寞,还有一丝淡定和坦然,好似想通了些事,这些事终会在他心底已经有了结果不需yào

我开口。

他脚下的步子并不如原来那边清逸,而是越发沉重,我能理解子墨若是那时候与我有同样的感觉,兴许在他心里对我也是有一样的感觉,只是我的那份感觉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后来又遇见师兄生生掐断了,而子墨不一样,他很清楚自己心中所想,也很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所以那份特别的感情即便是他藏的很好,终归在这种时候已经无法顾及如何伪装自己了。

我在想着若是有一天师兄和我一样子墨归于本体,那时候师兄一并收到了他的记忆又会如何…

恍惚间眼前的画面渐明渐清晰,依稀能感觉到有一片温暖阳光透过迷雾讲我的影子印在身后,子墨宽厚的肩膀像师兄在我心底一样让人踏实。

子墨走到某处驻足,转身安静地站在那等我,他身上被阳光罩上了一层金黄色,泛着金色微光的面庞静谧如画,不似凡人,姿态优雅。眼角已经没了起初的落寞,直到我走近。他才缓缓道“可是要进去看看?”

我抬眼看着前面的风景,是个极好的清晨。秋风簌簌扫了一层又一层的落叶,遍地火红枯黄的落叶映衬着漫天金黄色的朝阳,能感受到秋天的干爽和暖意,树叶间落下道道斜斜的阳光,在摇晃地树叶间跳跃着铺泻而下。

眼前这山间的景致,我再熟悉不过了,灵风山的秋天是我最爱的季节,山间五颜六色,火红和金黄遍布整个山头。就像是这个季节连山都跟着跳跃涌动起来,换上了一身新衣。

岁月变迁,时光流转,只是不管我们怎么改变,对灵风山而言我们不过是它,漫长岁月里曾经路过的人,它始终没有轻易地被人改变着。

带着这份好心情没来得及缓神回子墨,脚步就已经踏了进去,隔着朦胧的光圈。更像是被吸进去的一样,但脚底却是实实在在踩到了地上枯黄的草地,转身寻找子墨的时候只见他也已经站在我身后,抬眼环顾四周的风景。眼中透露出的清澈闪烁的微光,能看出他也喜欢这样的风景。

“这是灵风山,是我学艺时候的地方。虽然也没学到什么,但在这山里最大的收获便是我花了三年的光阴将整座山都慌了遍”我不知dào

自己此刻是什么表情。却明显感觉说到灵风山的时候心口因喜悦引起的微微心跳起伏。

子墨静静含笑地看着我,衣若璞玉。面笑如月,秋天晨曦的光芒照在他的面庞染出了一层迷朦模糊的光晕,嘴角挂着的那一抹浅笑比这林间吹来的和煦的风还要温和,眼中映着碧蓝天空的影子,让我一时间看晃了眼,慌了心神,好似在很久以前,也是这片耀眼金光下他也层用这样的面容对我这样微笑。

“这是个好地方,让人想留下来”他声音宛若天上飘着那几朵白云般清淡柔软,让人心头好事吹过一阵清风一般舒畅。

未免自己被子墨的情绪带着走,故yì

撇撇嘴不满“光是到处撒泼了,认识了不少鬼魂”我伸头张望了许久,说道“这里怎么一个也么没见着”

“兴许是回忆,不必要记得的东西就没有吧,毕竟这些都不是现实”子墨微微一笑,并没有在意我的情绪。

指着前面一条小路对子墨道“这里上去就是住的地方了,我带你去看看”说罢便提上裙角,踩着落叶沙沙的响声跑了过去。

子墨摇了摇头在身后唤了声“慢些,清晨露水重,小心摔倒”

我回头朝他摆摆手,头也不回,大声笑道“没事,我经常这么跑来跑去,习惯了”我想应该是之前话题太过沉重,我急于想寻找一个出口,所以一旦看见自己喜欢的,那种欢喜就被放的更大。

子墨行步比平时快了些,但没有丝毫喘息的模样,反而是别有一番风华,他面上含笑,一脸无奈地跟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金色柔和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行步间衣袂飘逸,看上去分外潇洒。

我加紧了步子越过小路前的石块,便看见了草屋,尤记得当初看到这个破草屋时候的心情,如今却尤为亲切,住的好不好,完全在乎与对这里的感情,只是如今还只是一间草屋,屋子看起来并不多好,到处都能听得到咯吱的声音,但好似也没有那么轻易被吹倒。

屋里有烟雾缭绕,传来阵阵米饭的清香味,应该是早饭的时候,这米饭里似乎越来越多糊了的味道,在这清晨复杂的味道里冒出了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又糊啦”言语里似乎有意料之中,却又透着些无奈和见惯不怪的调子。

“咳…今天这个比昨天好多了,凑合着喝吧,把你这小丫头养这么大,如今还嫌我煮的不好喝,你不会说话时候开始,我就喂这粥喝到现在,嫌弃也不行,今后你得孝敬我”师父年轻时候的模样,细看也是入得了眼的。

“真是,难怪我老是这么矮,都没给我好吃的,我都长不大,怎么孝敬你,你看,我瘦胳膊小腿的…‘依稀透过迷蒙的烟雾里看见了一个一身素衣,脸颊扑扑一身素布破衣缝缝补补,绾着整齐发髻,眼神却分外灵动的小孩子,撅着嘴坐在饭桌上,鄙夷且无耐的看着师父道。

“这应该是你小时候吧?”子墨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碗沉寂在这样温暖和煦的画面里一时间没有意识到子墨的存zài

,于是也是心头一惊,好在没做什么丢人举动,淡淡看着前方“应该是吧,只是不知dào

那时候师父为了养我竟这般艰苦”

师父给我的,两世为师恩情不说,这是我怎么还都还不清的,再者便是他对素月的恩情,也是我不能算的清的,他说这是他与素月之间的事,于是我只能沉默着,他不想让我有任何负担,只是我们并没有任何血亲,即便是血亲也没人能像他这样对我这般无微不至,师父,比我爹爹更像爹爹。,起码该是他出现的时候,他根本影子都没有。

“即便是这一身粗布素衣依旧挡不住你惊艳的芳华”子墨似有玩味对我一笑,他甚少说笑,他也清楚我话里的意思,这不好笑的笑话也算是转移了我的淡淡哀伤。

师父端着两个刚装好饭的碗路过小孩面前,身上依旧是破布布丁衣衫,但也是干净整洁“师父对你哪不好了,在山上把你捡回来辛辛苦苦拉扯到达,没你我倒是一身轻松,如今多你这个拖油瓶,受了这番苦,省吃俭用,还不领情,本是忘着今后有个人养老,哎,白眼狼”

“这话听的我耳朵都起茧了,你就怕我会忘了你的救命之恩是吧,天天提,那话我都能倒背如流了”我竟不知自己小时候就这般伶牙俐齿了,想想现在自己还这般木纳有些不禁莞尔。

“记性这么好?”师父拿出筷子摆在桌上意味深长一笑。

我不禁抽了抽嘴角,师父每当这个时候都让人不得不防,虽说那时候我也算是聪明伶俐,但始终还是个三五岁的孩子,哪经得住他这般利诱,便傲娇地伸直脑袋“这是自然”

“弥奉咒,背一遍,背不好不准吃饭,反正你也不稀罕”师父将碗放旁边,自己低头吃了起来。

我能清楚感知到那个小小的自己此刻的心情,分明是憋屈了,却还嘴硬“那弥奉咒说完饭都凉了,我吃完再背”

师父似乎也不介yì

她拿起筷子,只淡淡道“既然背不上就诚实些,师父也不会不给你饭吃是不是”

看着师父含着慈爱的目光看着我,不禁心底一颤,像是被骗大的一下子温柔肯定是会怀疑,便小心翼翼“真的”

“真的,吃完将弥奉咒抄五十遍”这句话活活能将人噎饱了,故yì

叫人承认,自己好下狠手,让人还手不得,果真是师父。

真是叫人恨的牙痒痒,咬着牙暗声道“师父也真是忍心,我那么小,居然也好意思耍心计”

子墨眼眸温柔含笑,看着我挑挑眉,目光一片柔和“

嗯,实在不该”

我本以为他身为男子多少也会为师父说几句话,没想到这般干脆地就同意了我的想法,倒是让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

侧脸看了看他含笑的双眸,眼底尽是嬉笑,我实在不该在子墨面前摆弄自己的小心思,否则必定会是吃了一口哑巴亏,还不能多说话来反驳,光是看他如仙如画般的笑颜也无法说出任何烦躁的话。(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五章 恩情

子墨挑挑眉,眼中有些玩味,晨曦之中闪现出一抹温润的光华,阳光照在脸上格外晃眼,转眼日出日落昼夜瞬间更替,树上的叶子,零零簌簌落下,恍惚间片片雪花已经压得枝头沉沉低下头,身在幻境里

本该是身无知觉,就想看苏墨辰和薛曼青那段过往一样。

但此时风吹脖间寒冷刺骨,虽说来这邑月阁的时候也是冬季,穿过沙漠的时候该脱的也脱差不多,留在灵德老头这里温度是我最喜欢的春季,温暖和煦,便是最舒适地活着的状态。

子墨轻柔地脱下自己的外衣罩在我身上,此时即便是这外衣没有更多保暖的作用,但这份关心终归是暖了心底,他只着里衣在风里依旧不失任何风度,他双手将我面前的衣服拢了拢紧,柔声道“这封印里的幻境因为是你自己,所以这多少对你而言有些影响,莫要受凉了”

我几乎不敢看他温柔的眼眸,就像是冬季里的一道被火蔓延灼烧的光,烧的我脸上一片通红,小声道“那你呢?”

“我本就不是实体,无须担心我”在这寂静一片苍茫的雪白中他这一身牙白的里衣,身上散发着温和的气息,应该是不如我冷的。

于是便饱含谢意的笑笑,手又紧了紧身上的衣衫,这里的冬季并不是我喜欢的,因为灵风山一旦到了冬天山里的温度比往常还要寒冷,树木高松林里依旧挡不住林间传来的风声,呼啸而过,就像是山里的鬼魂齐声的哀嚎。那时候我几乎都知会在屋里或是被窝里,挪动着等着整个冬天过去。偶尔阳光明媚才会,被婧儿以晒棉被为借口拉我一起出去晒晒太阳。

如今这里的一切好似都没变。但却还不是我回忆的那个地方,师父带着年纪小小的我,穿了一身新衣裳,他苦恼地抓着我一头乱发,一脸惆怅“师父从来没梳过女子发髻,能不能还是平常样子就好?”

那么小小的我,却一直不满地噘着嘴,我实在不敢恭维师父的眼光,分明是一件小女孩的衣裳。他怎么就不会给我买一条像样的裙子,又穿的是裤子,虽然衣服上多了不少花纹,看上前也并不分外讨喜,心下对那时候的自己也是有些同情。

“师父,你下次能不能给阿瑶带条裙子,这衣服好难看”果真是跟我一样的想法。

师父面上一怔,手上动作停了下来,没好气地道“师父还不是为了要让你过个好年。给你买了身新衣裳,你个白眼狼,裤子有什么不好,你整天爬上爬下的。没个女孩子家的样子”

“那都是因为你只会给我穿不合身的裤子,我才没有半点女孩子的样子,都怪你”口中虽然是这样的话。心下还很是欢喜的,小手不自觉地摸上这身带着花边的新衣裳。

我想。女子虽说不常出出闺房,但也会期盼自己有一件合适自己的新衣裳吧。而不是拿着别人的衣服修修补补,师父对我其实是很疼惜的,这兴许是他最开始攒到的银子,特别为我买的新衣裳,我们彼此心照不宣,不会对彼此说更多感激的话,但始终以这样的形式相处着,但感激的心情也包涵在这些看起来并不暖心只有争吵的话语里,别人看不懂的,只有我们自己了解。

“看来你小时候很是调皮”子墨看着前方,眼角的笑意微微加深了些,大概,他也会被这样温馨的气氛感染着吧。

“嗯,这话你好像已经说过了”我笑着看看他,他从来都是淡定从容,给人想要依靠的感觉,

任何事都不会出错,也不会一句话重复说同一便而没有知觉。

子墨淡淡勾着嘴角看着前方,口中呼出的白色的雾气,一层层,慢慢又消散在空气里,白色的雪映着他的面庞有些泛白,却也更显得白皙精致,似感觉到我的目光,侧头看了看我,眼中柔情似水“我想好好记下,今后……若是真如你所说,我必定还是会归于本体,兴许,那个人应该会想要知dào

这些”

“子墨”我只是习惯性在他有这样情绪的时候,唤他的名字,子墨此刻是笑着的,但给我的感觉却是他心中淡淡的惆怅和忧伤,他生在混沌之中并没有想摆脱,只是安逸地享shòu

那一切,这便是常人都没有的坚忍,这样安静的他,更是叫人不忍伤害丝毫。

他对我微微一笑“我自己也想好好kàn

看,兴许这里面会有我和你”

此时他就站在我身边,我也没有拒绝他的理由,若不是因为他,我也不会这么顺利地走到这里,只是那么复杂的阵法,我是没见过,子墨到底是如何在那混沌里就知dào

这么复杂的结阵步伐,巧合是不可能,唯一可能的是,这是他前世记忆里的一部分,到底为何封印里的很多事他都莫名其妙的参与了又好像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却又什么都不知dào

的样子。

“阿瑶”师父一声大叫,大乱了我的思绪,只见小小的我,穿着身大红的新衣裳欢喜地冲进了厚厚皑皑的白雪之中,白色的光映这她白雪的脸庞上渡了一层粉红的光,与衣服极不相称的黑色发丝盘成了一个男子的发髻,漆黑清澈的瞳孔里似乎能看透世间任何东西,所以当她顿住脚步,似有探究看着我们的时候,我心下也是一阵没有来的紧张,分明是看自己的过去,身在过去里的时候,却被自己看的莫名紧张了起来。

师父跟着走了出来,看着她小小脸蛋上,满是疑惑,便问道“怎么了?摔着了?”

她小小的手掌指着我“师父,你看这么大的雪,唯有这一处没有,你不觉得奇怪吗?”我以为她是看见我了,眼睛一刻不停地打量着我,害的我根本不敢大声喘气,脚步也不能挪动一下,毕竟我娘亲是素月,鬼仙生出来的什么事情都能在自己身上发生,如今听她这么一说,显然应该是我自己多虑了,只是我没想到自己这么小的年纪,看事情真真是这么透彻么?若是换着我,即便是现在也不一定能看出此处有什么异样。

师父眯了眯眼,抬头若有所思朝我们这一处看了又看,才低头道“不过就是地上湿了些没有落下雪也是正常,阿瑶是想多了”

洁净漆黑的曈昽里没有任何尘埃,我能见到鬼魂看到自己的前世已经是一件常人不可想象也不可企及的事,而今这般陪着自己慢慢长大看着自己记忆中的模样,多少会感觉不真实。

如此纯洁的目光,是我曾经拥有过的吗?

那一日师父陪着我一起在灵风山里转悠,我着新衣的时候多少放肆了些,久了便也开始忘记了新衣这回事,便开始撒泼,待回过神来,已经又是一身湿透,师傅佯装生气地发狠话一边说着不会再为我买新衣,一边悉心地擦着我头上的汗水和身上染上的泥土。

对我而言师父的狠话从来就都只当着是耳旁风,也从未真的实现过,但不知为何,兴许真的是师父将我救下养育到现在的缘故,师父说的很多语重心长的话,我倒是分毫没有反抗地都听从着,这大概就是那样的关系,这一世我们的相处依旧延续了上一世的方式,其实我时常从师父看我的眼神里,看出不一样的感觉。

我想这一世他或许已经等的太久,没了当初看孩子的关切的目光,但依旧时常会露出这样的眼神,我还记得他时常会说凡尘旧识已经是过眼云烟,抓不住的也不能强求。

那时候我以为他是说这番话给我听的,如今想来多数是为了宽慰自己才说的吧,人老了或许真的会有这样的想法,毕竟我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这世间若是说一定有一个人对我做任何事都予以包容,那个人绝对不是素月,肯的是将我辛苦养活经lì

过这么多艰苦仍然视我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视作珍宝,我只当师父将我养大不易,在没有亲眼看到之前,确实没有真切地感受到过如此浓烈的恩情。

“这应该就是你的师父吧?”我知dào

自己此刻的感动没有任何隐藏地落在子墨的眼中,却也没有任何需yào

隐瞒他的借口。

便点点头“兴许今后也会是你的师父”

子墨微微一怔,却也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转头看向师父的时候,更加仔细,又多了些探究的神色。

我这样说其实也没错,师父这一世确实也是师兄的师父,子墨若是回归本体,便会知晓这件事确实也是事实。

看起来平凡不过的老头,有些道貌岸然地仙风道骨,从未有过一次像今天这般为与师父相遇感动过。

画面随着天空中飞舞的雪花流转,脚下又是一片绿草如茵。阳光透过密密的树荫落下斑驳的影子,看着烈日艳阳,应该又是一年仲夏,仲夏之际发生了很多事,却不知在我前世的记忆里到底又存着什么样的过往。

师父从外面匆匆忙忙沿着小路赶了回来,本是小小脸蛋的我似乎又张开了些,趴在窗台倒是没有安静地在看书,而是挑逗着窗台路过的小蚂蚁,见着师父回来一阵欢喜,提着略微嫌小的裙子,跌跌撞撞跑了过去。

半路还摔了一跤,难得没有哭,此时相较于见到师父而言,兴许比得上任何事都来得叫人开心,因为在我小小的记忆里从未真的见过别人,唯有师父是我最亲近唯一能说上话的人。(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六章 祭奠

在灵风山的时候我最喜欢夏季,因为这个季节可以到处在灵风山里撒欢,累上一天晚间就能沉沉地睡过去什么都不想,这样会觉得日子过的既快又充实,阳光映出的光晕淡淡地在我小脸蛋上一片殷红,

看我的眼底一片迷蒙。

师父这次回来,难得换了身整洁没有破旧的衣裳,行步间,衣角的缝隙透着些许剔透的感觉,微风轻抚着他鬓角有几根发白的发丝,依照他现在的年纪,这一头花白的头发显然是有些不相衬,为了我师父苍老了许多,不觉心有愧疚。

他手中提着个不包裹,小阿瑶见着他手上的包裹一阵欢喜,扑上去就要打开看,师父将包裹递给她,又将她小小的身子抱起,往屋子后面走去,边走着便打开包裹的心情自然是难以抑制的欢喜,这可是比得上馋了很久的一块糖,终于吃到了一样。

待打开之后,眼前也是跟着一闪,很多都是身在这山里长在这山里没有见到过的东西,其实对于现在的我而言应该是些最寻常不过的东西,嫩嫩雪白的小肉手拿起一个苹果在鼻尖闻闻,似乎很是香甜,便要一口咬下去。

“现在还不能吃”师父及时出声制止了要苹果的动作。

见着可口的东西在嘴边又不能吃到嘴里,笑脸皱了皱“为什么不能现在就吃”

师父只是缓了缓脚步,还是往前面迈着稳健的步子,眼底透着前面树叶上折射斑驳的影子,忽闪忽明“因为在这之前要先做一些事”

对于我来说。每一件能记住的事,必定是对自己来说很是重yào

的。譬如师父第一次给我买的新衣服,在那个大雪烂漫的日子。即便是没有绚烂多彩的烟花,却能美滋滋穿着那衣裳不肯脱了睡觉,这种简单又纯粹的欢喜,这一世我确实没有感受过。

若是换做往常,师父说什么我都不会信,只管吃,如今到他今日不同与往常的容颜,虽说一切都没改变,但还是能从他身上看出些不同。甚至是庄重严肃的样子。

“看样子似要去祭奠什么人?”子墨淡淡在我耳边说这话,随便牵着我的手,将我拉着离他近了一些,我以为他是觉得我离他太远才会这样,转头瞥见脚畔一块被杂草掩盖住的石头,才知是自己想多了,不觉又有些为自己方才的想法有些脸红。

抬眼恰好撞进子墨的含笑的眼眸里,他根本就将我的小心思全部看透了,却只是淡淡笑着不说话。但光只有那眼底的笑意就已经足够让我羞涩,闷闷地转头没有再看他。

子墨说师父是要祭奠,这灵风山上哪有什么人到处都是鬼魂,若真是有那么个人需yào

祭奠。那便是我和师父都最为挂念的素月。

素月最喜欢夏天的时候,因为夏天月亮比任何季节都清晰透亮,触手可及。她喜欢光着脚丫,在枝头跳跃就像是月下的精灵仙子。如梦似幻,美的不真实。能不被素月如此迷惑住的男子应该是很少,喜欢一个人只是一种心情,有这样的心情其实很简单,对对方有好感,那便是有了喜欢的意思,只是这种喜欢根本就是最容易被摧毁的,不能跟着迷恋随着时间辗转。

师父是唯一在自己喜欢的世界里不能自拔的人,甚至不在乎年岁光阴的流逝,一直存着他那颗爱慕却不能染指的赤诚之心。

素月的坟居然立在那个竹林小溪流过竹林的尽头的地方,而我在灵风山的这些日子他只字未与我提过任何一句关于素月坟的事情,也从没有在意过他夏天是不是固定时候回来祭奠她,好像师父的生活里自从有了我之后,素月就真的只是上辈子爱过的人一样。

我想,那时候师父定是觉得我还没有记起从前,怕说的再多只会让我更加排斥,师父已经白发苍苍的年纪了,跟灵德老头一样看淡过很多的事情,他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心底兴许有那么些时候,还是会一个人独自想念素月,因为人总会有撑不下去或是累着的时候,唯有那么一个人,让自己暖心,才会有面对更好明天的勇气。

师父将小阿瑶放在素月坟面前,上面什么也没有连个简单的木牌也没有,但是坟上面的土看上去却像是精心大点过的,没有长满杂草,看上去就像是新的坟一样,任谁也不会想到,这里的人已经被埋藏了几年了。

小小年纪的我,根本不懂得这一堆土里埋着的是什么,一脸疑惑指着前面的坟“这里埋的是什么呀?”

师父低矮着身子,看着一脸懵懂稚嫩的我,眼底有那么一瞬看起来很恍惚,随后又温柔对我笑道“你娘”

只是简单的这个称呼,却让我脑海中一片空白,我甚至有些无法反应娘亲到底是怎样的存zài

,对那个时候的我来说娘不过是书里存zài

的那个温暖慈爱,永远都会张开自己的怀抱迎接她的孩子的美丽温婉的女子,当我知dào

自己被丢弃的时候,很多时候我也会想想自己娘亲是什么样的,自己也没有真的对她有过恨意,起码我跟着师父的时候也没有委屈过自己,忽然觉得自己那时候过的也不错,所以当着娘亲兴许还在某个地方活的好好,或者我想要去找她的时候,她也会像书里说的那样,用最温暖的怀抱迎着我。

于是那样的想法久了就留在脑海里成了真的,心想着就当着娘亲不在身边,待到相见的时候,就会见着了,但眼下这个用土堆起来的坟,实在无法在我那时候的脑海中想象得到那里是我娘亲。

“她为什么会在土里?”我是不是该同情那时候小小的自己,甚至不知dào

如何表达自己那时候的情绪,只是不明白,生老病死到底为何归根究底会变成一堆泥土。

师父轻柔地抚摸着我的头,眼底一片柔情“她只是需yào

一个安静地地方睡着而已”

我想师父已经是爱这素月入了魔,不论她是死是活永远活在他的心里,我想若不是他对素月的这份心兴许也不会对我这般上心吧。

师父的几缕发丝随着微风轻轻飘过我的耳畔,我仿佛从他深邃的眼眸里看出了很多不轻易言语却欲要迸发出来的感情。

于是小小的我,凭着往日对娘亲的念想,不自觉将手伸进了土里,开始扒着坟堆上面的土,那时候我只有一个念想,就是娘亲既然睡在里面,我只需yào

将土扒开便能见到她了,原来我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娘亲都在身边离我最近的地方。

师父惊讶地伸出手将我抱开,讶异道“你做什么?”

“我想看看娘亲,睡在这里太冷了,我把床让给娘亲睡”是呀,她是我娘亲,我真真想着有个娘亲多好,起码我还有个娘,我愿意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只想让她抱抱我。

师父放在我腰间的手,瞬间松了开来,垂在身子两侧,将头低到我无法看到的角度,脸上全部都被阴影笼罩着,这便是他不想认清的事实,连我都知dào

这里冷,这便提醒着他娘亲已经不在这世上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七章 追忆

天色忽而随着师父的脸色慢慢转阴,不多时便有闪电从头顶一闪而下,夏天的天气确实也是这样,阴晴不定,就像女孩子的心思,其实夏天对我来说是个又喜欢又不能喜欢的季节,因为灵风山的灵气颇深,所以像坊间说的类似接近神明的地方,所以雷雨体味的比别处更为真切。

后来我琢磨着应该是灵风山地处关外与关内交界,这块地方阻隔了两地截然不同的气候,所以才会惹得雷雨这样激烈交错。

上一世的我不止是长相,连很多习惯都带来了这一世,譬如此刻我们都再害pà

这闪电之后就回来的狂暴的雷声,师父将

小小的我揽在怀里,面无表情。

子墨则迅速将我拉到一颗大树下面躲雨,其实我也真的很想找个人靠一下,只是他只是子墨,不是师兄,我不能给子墨的,从前不行,现在更不会有,但是面对这即将扑面而来的轰鸣刺耳的雷声,我下意识地拉拢了披在自己身上子墨的外衣,心底在不住地安慰自己,这不过就是打个雷而已,这么多年也都过来了,也没发生什么事,但身子却是不听话的不住颤抖,害pà

一种东西很多时候也是没有任何理由,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是由心底生出来的恐惧就像是在深处迅速蔓延随着脉络遍布全身。

子墨低头怜惜地看了看我,面色淡淡,脚下的步子稍稍靠近了我一些,伸手将我轻轻地揽进他怀里,整个人跟着从恐惧里惊醒一般。想要挣脱开来,头顶传来他的温柔且不容抗拒的声音“只当我是朋友就好。或者就当我是一依靠,等这大雨过去。你还是你,我还是我”

话语里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无奈与痛楚,稍稍靠近他怀抱的那一霎那,鼻尖传来淡淡的墨竹香,恍惚了我的思绪,这一刻就像是师兄在身边一样让人安心,我已经将耳边轰隆隆震动脚底都在微微颤抖的雷声摒弃在了意识之外的地方,伴着这一抹浅香,我抬头看着子墨淡淡和煦的面庞。喃喃道“我只当你真的是师兄,才会这般在意,原来你却是真的”

雷声轰隆隆从头顶呼啸而过,子墨面有疑惑地看着我,似乎没有听到我说了什么,这话,我也不想让他听见,若是今后他真的归于师兄,到那个时候。我们再好好续一续此刻的感受。

暴雨从天上在地上拉下了一道触手可及的幕帘,迷蒙的雨帘挥开了盘绕在山间的夏季的温热,散去了前世那个我小小身体里仅存欺骗自己的热情,师父在雨中没有任何避闪。雨水打湿了花白的发丝,贴着脸颊慢慢落在小阿瑶身上,一滴滴。我却觉得就像是师父此刻的眼泪。

他从不轻易谈及素月不仅仅是提及素月他心会疼,更是他为素月为我付出了太多。始终是他自己不敢回顾的过去,他只是咬着牙朝前或者更好的地方看。过去对他而言,真的是千疮百孔,与素月相遇是他以为自己这辈子最完美的相遇,这兴许是命,又或是因缘,他欠素月的,但他心甘情愿,只要素月想要的,他就会毫不犹豫为她付出所有,但前提也是素月想要……他等了那么久却一直只是他在等,素月却从不开口对他要求什么,最后他终于等到素月的要求,却是最后一个托付,那就是这么小的我,此刻看上去单纯却又能将什么都清楚地看在心里的我。

师父疼的几乎已经麻木,他对素月绝口不提,久而久之就会错以为那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于是慢慢当着这一切已经被自己埋藏在回忆里的某一处成了过去的时候,如今却被小小的我,一句单纯的话打破了他欺骗自己的遐想,对他而言这是真真挥之不去的痛,痛到几乎不能自已,我知晓那种痛,就像挡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暴雨,师父在我的记忆里从没有大悲大喜过,甚至连与我生气也都是佯装而已,他自当把自己最寻常的一面时常表露在外,却从不轻易在人前示意自己的痛楚。

隐忍着久了,在自己不察觉的时候,早已经疼到了自己抑制不住的地步,所以一旦被触动,便不可收拾地溢了出来,好在这场大雨来的及时确实是及时,师父红着的眼眶早就曝露了他此刻的心情,到底是多爱一个人,能让他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他不想承认素月不在了,这是他自欺欺人的想法,也是唯一可以让他安心过活将我养大的借口,也算是他内心的一丝安慰,因为爱的太深,不敢伸手触碰从前的那些美好,那就如镜花水月一样,一旦碰了美好便会瞬间支离破碎,那背后的真相就能让他在心底筑起来的那道墙瞬间崩塌,所以在我还没有长大之前,在他以为没有完成素月遗愿之前他只当会将一切事实暂且搁置,忘却,甚至是逃避。

雨水只是打湿了师父的衣衫,惹了两人身上湿了一片,师父眼角的泪水也随着渐小的雨水慢慢停了了下来,零星的雨水随着慢慢扫过衣角的微风打湿了我的脸庞,雨水里的凉意,也湿透了我的心。

子墨一直轻柔地将我揽在怀里,并没有因着雨停有松开的意思,我抬眼看了看他,眉角淡淡,紧抿着唇,不笑的时候,就连我都险些分不清他与师兄到底谁是谁,默了一会他扯着嘴角柔柔道“再一会”

我微微一怔,开始是没明白他忽然说的这句话里到底什么意思,而后看他脸上的笑容如沐春风般温暖但眼底却尽是不舍的时候,才恍然,他与我难得相遇,这雷雨本应是在他意料之外,给了他能将我拥在怀里的借口,我好似记起之前啾啾抱着我的时候说过那句话:难怪若能将你拥在怀里这天下他都可以不要!

这大概是喜欢一个人的心情,若是为了师兄想让我舍弃什么,我便会毫不犹豫地舍掉,对于身外之物我向来也没有要紧紧抓住不放的心思,有也好,没有却也不贪婪,所以我向来可以说是两袖清风地过了,我以为,自己这个想法是因为自己本身什么都没有,所以我让我舍掉是件极其容易的事,于是我以为旁人那些在我看来重yào

的事,丢掉的代价比我大的多,于是我总是觉得那些对爱对我来说不止是亏欠,也是我换不起要不起的甚至是负担。

我不奢望有人为我付出多少,舍弃多少,那些代价对我来说都太沉重,向来我的性子就不是想要亏钱别人换来感情,倒是宁愿丢掉舍弃那些代价的人是我。

对于子墨,我不想让他为我做任何事,或是牺牲什么,因为不管他做什么我都无法用任何东西来偿还,只待等到他变成师兄兴许我才能真的交出自己的感情。

当我想要再一次挣脱的时候,子墨便潇洒地松开了我,勾着嘴角低低看着我,一笑“怎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我不过有点冷借你取取暖”

我尴尬地看着自己身上还披着他的外衣,雨后确实有些冷,便欲要脱下外衣要给他,却被他伸手拦住,和煦地笑出了声“你当真我是冷了?雪地里都没怕冷,如今这大夏天,怎么会冷”说罢伸手在我额间敲了敲,眼中溢满了笑意和让我有些恍惚的宠溺。

握着外衣的手,脱也不是,依旧穿着也不是,落得一身尴尬,好在这时候一身湿透了的小阿瑶的哭声打断了我和子墨之间微妙的变化,声音凄凄沥沥,如是方才那边阴雨天气留下来的气息“不会的,我娘还没抱过我,师父你骗人,你骗人……”

师父红着眼,低头眼底尽是生疼,我几乎没有看过他如此落魄又失魂的时候,红着的眼眶里充满了血红,好似下一刻便会有血从他眼里留下来,那瞳孔里的血红也刺痛了我的眼,耳边尽是那时候不懂事的我,胡闹的哭泣,只是那确实也是我真是的想法,除了师父从没见过别人,才会渴望得到母爱,已经抛开了被丢弃的失落或是恨意,而是卑微到满怀希望,希望能有一天自己长大了,也能被自己娘亲抱在怀里叫一声“我的阿瑶已经长这么大了

我不求别的,甚至没想过再打扰娘亲的生活,只是想在这个时间除了师父之外兴许还有个人把我存zài

心里,这样想着便会暖在心头,我并不是不知dào

人死进坟这回事,但那时候连旁人都没见过怎么会知dào

坟是怎么会,若不是师父那眼神,那含泪悲痛的目光,隐忍的模样,还有这恰好而来的骤雨,一切多符合书里说的那样阴天下葬的气氛。

小小年纪自然是最容易将感情曝露在外的时候,本该是美好的幻想,如今却生生被这冰冷的雨水冲散消失殆尽,这应该是对于前世的我来说第一个深深的伤痕吧,站在她身后身上吹来微微的凉风,带过睫毛上的水珠,我此刻心其实也在(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八章 祭拜

大雨之后的晚霞红透了整个灵风山的山头,将万物苍翠的绿意染上了一层浓重的色彩,紫红色的云层层叠像是在空中划开了一道色彩斑斓的云彩,像是有谁亲手为这傍晚的霞光中添上了几抹浓重的颜色。

夏天的晚霞是我最喜欢看的景色,每天都会出现不一样的霞光,绚烂夺目,时常能让人安静下来,静静地思索很多事情。

我不顾师父的阻拦疯一样的跑了一整个山头,挥洒着自己被抛弃的隐忍和辛苦,当随着天色渐暗,冷静下来的时候,发xiàn

自己终究是没有逃过也不能抵挡得住现实,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终归就像是中了魔怔一般,想要哭闹却已经没了撒泼的力qì



师父将祭品没有撤走,反而是摆了个干净的桌子,还有跪席放在那,霞光照在这个满是泥泞的土堆上,说实话,我看着是没有一丝感觉,因为我自小就没有见过素月,也没有感受过娘亲的拥bào

所以这堆土多少对我来说就是一堆土而已,让我如果对着这冰冷的土堆祭拜。

其实素月早就死了,她自己根本都不记得自己死在什么地方有没有人常年为她祭奠,但她在灵风山的这些日子过的很好,所以也没想过要去寻找前世的记忆,对一个鬼仙来说终归是个鬼,鬼魂是没有身体的,死后一样是消散,什么都不会留下,我不知师父到底将关于娘亲的什么东西埋在了这里,但这里肯定不会睡着素月。

对于那个小小年纪的我来说,这里不过就是师父留给我的一个念想。素月临终前只是想让我过一个平凡人的生活,所以师父自小将自己所学都教与我。用来今后兴许他不能护着我的时候,用来抵御鬼魂。他不想让我知dào

自己娘亲是鬼仙这样的事实,所以让她沉睡在这山里的某一处。

我应该感谢师父,从有记忆开始他费尽心思为我编造了一个寻常不过的人生,即便是被遗弃了,他却也是爹是娘给我最好的,这样能让我在还年少不知世的时候过一断安稳没有任何纷乱的日子。

这样想着,心下对很多事也就释然了,师父既然想让我跪,那我便随了他的意。难得这辈子起码对娘亲这样的人还有个念想,便屈膝跪了下去,淡淡看着坟边摆着的几朵整洁的蓝色小花“师父让我来看你的,虽然不知dào

你长什么样,但我常常照镜子觉得自己长得跟画里的仙子越来越像,娘亲肯定也是个美人,美人娘亲,师父对我挺好的,我吃好喝好没了你也能长这么好了。阿瑶不懂事没能来看过您,人家都说有娘亲的孩子长得好,阿瑶也想长得好,美人娘亲阿瑶今后天天来看你”

不远处便在一颗树后。一抹青衫衣角轻轻盈动,我看不到树后面师父的表情,却能懂衣角的抖动知晓他此刻情绪是多激动。不知是因为我长大懂事了,还是因为这些么些年在心底的隐忍。或者是对素月的念想惹的他这般不能自已。

后来我真的每一日都来见素月,和她谈谈自己这么写年困在心底的每个小心思。甚至也说了很多师父的坏话,有时候师父不放心会跟着来,后来渐渐也就安心了心,本来是为了安慰师父才坐在这,慢慢就成了习惯,每天来这里说上一番话还能避开师父唠叨。

师父时常下山驱鬼从开始的山脚下,慢慢一走就是月余之多,除了林间的鸟儿只有这里是我最常说话的地方。

渐入秋季,山雨却像春雨一眼绵延不绝,前几日我还能撑着纸伞出门,如今连门口的路都已经溢满了水,这种天气,师父应该是不会回来的,抬头看着满屋子漏的雨,我心想着,再下几日,这屋子应该也是不能住人了,琢磨着是不是要冒险出门寻一处山洞暂住,对于那个小时候小小年纪的我,能有这个想法,子墨也喊着赞许的目光,回想这一世的我,心想着难道真的没有承袭上一世半点聪明和勇敢,这一世尽是愚钝和暖弱了,子墨眼底含笑地扫过我面上的懊恼,抿嘴不言,但我就能看出他在笑我,便没好气“想笑就笑,别憋坏了”

子墨笑的和煦云淡高远“

不管什么样的你,如何改变,怎么轮回,只要还是你就够了,合乎于那些本身之外的东西,若是因着这些东西才喜欢你,那样的喜欢便很容易就会被别人替代,他喜欢你,不过就是你本来在他心中该有的样子,做你自己就够了!”

我看着这张与师兄一样的脸庞,浑身散发着与师兄却是不一样气息的男子,却说出与师兄同样的话,实在是很难想象,就好像师兄身上存zài

两个人,一个是温暖如玉的他,一个是深沉淡漠浑身都是帝王之气的他,若是说一定要让我喜欢一个人,兴许我更喜欢他是子墨时候的样子,因为这一世兴许没了前世的尖锐的棱角,想要的,想去追逐的,没那么多了,但眼下师兄还是师兄,子墨还是子墨,我却真的喜欢了与子墨不一样的师兄,就像子墨说的,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不管他是什么样子,我只是喜欢那样的他,不会因为自己不能,或者喜好有任何动摇,甚是坚定不移,我想师兄应该也怀着同样的心情在喜欢着我吧。

对着子墨这番话我只能含谢淡笑而过,子墨话里的另一层一丝我自然也是听得明白,子墨并不像啾啾一样是个容易袒露自己心思的人,也从不会为难我,甚至处处为我着想,我想在子墨兴许以为在这封印里只有我和他,才会将话说的这样明显,只是我真的不能在他还不是师兄的时候给他任何心思,这就是我的底线,子墨从不强求,我也只能装聋作哑。

繁华浮世里的爱恨情仇都是命,这命数里似乎含着我和子墨的,又似乎我们之间没有这样的关系,子墨只是存zài

在命运之外的人,我和师兄也像是超脱于轮回之人,否则怎么会在这世间出现了这么多的我,和这么多的他。

我一直想做个于师兄能举案齐眉的人,却不想命运注定的事,其实有时候不需yào

强求,如今才觉得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法子。(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九章 山洪

倾盆大雨,雨水冲着山上的树倒了一大片,水已经漫过了门槛,向屋里溢进来,我披着外衣穿上师傅大大的蓑衣,寻了一根棍子,便走出了门,一路几乎跌跌撞撞师傅的蓑衣已经染了厚厚的泥水,但是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一个人没地方哭,咬咬牙也就挺过去了,只是如此风雨我竟也没想到自己会不顾自己安慰想要去护着那根本什么都没有的土堆。

一路上抱着捡来的断肢,胳膊也都被树枝划破几处,雨水已经莫过了腰际,每一步都十分艰难,却没有任何怨言,脸上被水糊住了眼睛,除了咬紧牙面无表情往前走,再也不见任何情绪。

暴雨夹着大风吹散了本就潮湿的墨发,又几根发丝黏在脸上,乌黑的头发更显得脸色苍白。

我能微微从她小小的身子上感受大风雨交加的寒冷,怕是这阵闹腾之后一定会生一场大病。

但是眼底偶尔显现出来的坚决却也是我自己都没料到的,毕竟这对于那么小的身躯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或是会顾及到而下决心去做事。

我想,兴许是我长大了,经lì

的事情多了,得到了些感悟,却失去了当初这种单纯的坚持,如今的我不是不想,只是很多事做起来顾虑太多,所以最后便像现在这样一无是处的吧。

“小时候这般倔强,看着倒是有些不像呢”子墨眼中闪烁笑意,温柔地看着我。

我知晓他是故yì

笑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子墨其实是个令人温暖的人,他自然不会无缘无故笑话我。定是感觉到了我方才想法才会笑我转移我的注意。

其实自从一下子很多事释怀了之后也就没有那么多愁伤感,只是偶尔会对前世的那个自己心疼或是佩服。毕竟这一世出生虽然是在别人流言蜚语里成长的,但终归娘亲没让我受什么苦,反而在我不知dào

的地方还有师兄和灵德老头的暗中保护,若轮回因果,我觉得前世积攒的运气应该都给这一世的我。

但我却还是羡慕那时候的自己,连会心的笑容都让我觉得分外耀眼,那份单纯和善良的执著才是师兄喜欢的样子吧?

终于是来到了素月坟前,虽然拼命敢来了,终究还是没来得及将一切护住。那块土堆的地方,早已经被大水冲的不见了踪迹。

那张小小脸蛋上终于还是错愕了,在那时候的我看来,终于接受了娘亲已经不在了,却又找到了一处很好的寄托,当以为一切春秋来都不会再改变的事,如今又是一桩打击,好似我的出身,就是只有历经劫难。

不知何时。眼角流出了泪水,眼前一片朦胧,我却连伸手擦掉眼泪的力qì

也没有,带着温热的大手覆在我的眼睛上。另一手轻轻抚上我的背脊,一下又一下无声地安慰着我。

当眼前一片漆黑的时候,感知到最强烈的就是子墨手中的温热。和安慰我的温柔,渐渐如着暴风雨一样跌宕的心情。

“阿瑶?”远处师傅急切颤抖的声音忽然传来。

子墨松开手。我用衣袖擦了擦脸才看清远处艰难跑来的师傅。

山水来的快走的也快,因为这里是山顶。雨水不会积下,水会顺着溪流顺速冲往山下。

师傅为何会急切又紧张,若不是知晓自己不会这个时候死,我看着也会紧张,山水湍急而下,我站的就是平日缓缓溪水流通的地方,不小心就会被水带着人一起冲下去,其实倒是不怕冲下山多危险,比较不是瀑布,而是这水里不仅山石多,不小心刮伤还是小事,兴许还会戳伤,甚至威胁到生命。

“抓好,别动”师父急切又小心翼翼地对我大声叫道,却惹了我心中的难过一下子哭了出来,声音里带着一丝难过和不甘。

说罢小小身躯僵直地站在原地不敢动,应该是感受到了师父脸上甚少出现的惊讶,所以立kè

停止了哭泣,一旦思绪恢复到现实的时候,才发xiàn

自己置身在这湍急的水流之中,水阵阵拍打在身上,伴随着冰冷的雨水还有秋风瑟瑟的寒,即便是再有胆子的人,如今也抑制不住身子的严寒,颤抖不已。

师父轻盈越过几个不太严实的石块,一路到我身边,将我抱起,又带回了安全的地方,这时候他才放下担忧,面露凶相地看着我,忽然伸手打了我的后背,多疼我是不知dào

,但这一下打的我确实又嗷嗷哭了起来,吐出心中的担忧,难过,以及方才在水里的恐惧通通从这一声哭泣里释fàng

了出来。

师父僵在一旁依旧愤愤“这么大的雨,你还到处乱跑,如果冲走了,我就白养你这么大了”

其实我知dào

师父是担心我,若是我死了,他也无法向死去的素月交代,毕竟这是他心爱女子的嘱托,也是他舍弃一切,换到我们现在这样的生活,所以若我死了,师父所做的一切,吃的苦全部都白费了,而且这世上唯有我和他相依为命,就算是没有素月,我相信自己在师父心中至少也是个不可缺少的存zài

,我于婧儿也没什么关系,相处了这么久,也会像亲人一样,何况师父和我虽说日子过的艰苦,却也其乐融融,把我当掌上明珠,所谓爱越深,责之切大概就是这样意思吧。

只是那个小时候的我,怎么会在又冷又怕的时候想到这些,只是一味宣泄自己心中的委屈“你总是不回来,我只有找娘亲说说话,这山里我只剩娘亲了,我要保护她,现在连娘亲都没了,娘亲真的不在了……”显然颤抖苍白的小身体里说出来这些已经算是难得了。

师父愣愣地听着我不可一世的咆哮,只是沉默不语,将我抱起来,寻了出山洞多余,洞里余留的干草师父将火点燃让我取暖,期间没有一丝言语,我的咆哮也随着自己精力耗尽渐渐变成了抽泣,眼泪却还止不住地流,师父将外衣为我披上的时候,我倔强地躲开,师父便没有强求,只稍稍顿了顿,将干衣放在一旁。

外面雨声渐止,转眼已经是夜幕十分,想来折腾了这一天也是没了精力,只要有个温暖的地方应该就可以当着安身之所,没想到在灵风山生,在这里长大,竟脸自己的家也没了,实在有些无奈。

小小的面庞,上泪眼婆娑,沾着稍许的泥土,已经被眼泪冲刷干净,因着不停哭泣肿的像核桃一样的眼睛早因哭泣睁不开来,如今已经体力耗尽几乎在这温暖又安逸的地方,开始昏昏欲睡。

师父一直寒着脸沉默不言,我不知dào

他在思索着什么,但肯定是让他难过的事,兴许是我在他面前咆哮着素月真的不在了,又兴许他在心疼小小年纪的我对娘亲唯一的念想也没有了。

我从没问过师父关于娘亲的事,因为那日在坟前,师父哭泣的眼泪和突然而来滚滚的雷雨,我想,这兴许就是天意,虽然年纪尚小看不透很多事,但我深深知dào

提及娘亲,师父会伤心,所以只字不提,我时常一人坐在坟前,问娘亲是什么样的女子,后来渐渐就变成自己的猜想,最后只得欣欣然作罢。

脑海中想着这些过往,就渐渐昏睡过去,朦胧中似乎能感觉师父为我铺了床也垫了干草,为我盖上了外衣,一切就像往常一样,好像这些雷雨什么都没发生过。(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章 释然

雨后初晴,阳光透过洞外残留的几汪浅浅的水洼折射进山洞里,也叫醒了沉沉睡了一夜的我,惺忪之余脑海中闪过昨日经lì

过的一切,恍如在梦境里发生的。

眼睛虽说没有昨日那么肿,还是能明显能感受得到眼里的干涩和被阳光照着的明显的刺痛感,揉着眼坐起身来身上厚重的外衣随着动作落了下来,我低头看着身前师父的外衣,心下又是一阵委屈,以为已经哭干了的眼泪,又是攒了整个眼眶。

“喝点水再哭”洞口师父拎着一个水袋挡住了明媚的阳光,在地上拉出了很长影子,此时的他没了昨日的紧张和生气,倒是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当真像是昨日没有对我凶过瞥眼见我又是泪眼汪汪,有些好笑切尔西无奈道“从小将你养到这么大,怎么就不知dào

你这么能哭呢”

本身满心委屈,被师父一番不轻不重的话说得完全没了哭的心思,瞥眼看了看婆娑朦胧里他的身影,小声嘀咕“都说没娘的孩子没人疼,不仅是没人疼还遭人欺”

师父将水袋放在我手边,忽然轻笑“都说不是亲身的养了多是白眼狼,果真是越大这话越是灵验了,当初真该把你丢山里,这灵风山后山里倒是偶也有狼出没,也省了这么些年这么费心,头发都白了一片”

说到他那头花白的发丝,我自然是没了再嚣张的气焰,只得低着头乖乖反思。

师父也是故yì

提到这话,似不想与我继xù

这另人不悦的对话。见我乖巧便也默了。

一时间,这山洞里的寂静。气氛也跟着沉静了下来,能清晰地感觉得到阳光透过层层密密的树林洒下丝丝缕缕暖光的样子。阵阵微凉的秋风扫过泛黄的叶子,簌簌落地又被卷起的轻柔,一起就像是根本没有这几日的暴雨山洪,就如往日那般寂静安详。

只是我向来记性就好,怎么能忘了,何况被带走的是我的娘亲,或是只是对娘亲的一个念想,唯一能寄托感情的地方都已经随着雨水冲刷殆尽,好似它当初不在的那几年一样。从未来过。

师父走过来,温柔的手掌轻轻抚上我蓬松纷乱的发丝,轻轻慰叹“当初我遇见你娘的时候,她就说自己是个无牵无挂的人,也不想对这世间有任何纠葛,那时候我以为她会就这样飘飘荡荡,与日月长久一同存zài

下去,怎知,命运终不会轻易让人如愿。最不该有的牵挂却也成了她从这世间消失的因由”

我知dào

素月为了生我毁了自己鬼仙长久生存的机会,然而对于小小的我甚至是从未真的听过一丝一毫关于自己娘亲的消息,自然没有顾忌到师父的心情,一味认真听他话中的娘亲。想象着她的样子,眼底尽是零碎的微光闪烁不定,不禁轻叹道“她定是长得很美”

闻言师父微微一愣。脸上的表情显然有些不自然地暖意,随后也跟着我道“恩。很美”

这时小小的我才察觉师父话里似乎有着不同寻常的感情,但并不懂那种喜欢就叫着爱。便懵懂又轻柔道“师父你是我爹爹吗?”我只是觉得师父说起娘亲的时候那种温柔让人感觉很温暖,又想到有记忆以来师父对我的疼爱,宁愿自己一个人辛苦也绝对不让我受一点委屈,昨日对我的紧张,又是疼惜又是紧张,确实就像师父说的气话,没有血亲,是很难甘愿牺牲自己的一生,只为了养我到大。

师父只是错愕地看着我,似乎没料到我会忽然说出这样的话,眼眸之中忽明忽暗的闪烁和纠葛,却露出了他此刻复杂的思绪,默了许久才哑声道“不是”

我在他脸上看出了无尽的失落,师父将我养大,我们之间早已没了任何阻隔,只是我从未真的用心感谢过他,娘亲已经过世了,若不是师父怀着对素月的爱意也没有一定要坚持将我养到现在,还这般将我捧在掌心呵护,小小年纪虽然心思比一般小孩子要多些,但还是单纯的,见不得师父这般难过,便起身上前,靠在他怀里,将手圈在他腰上,用最诚心的口气坚定道“你比爹爹还好”其实我想告sù

他,在我心里,他比我爹更配的上娘亲,所以不要难过,只是能抱着师父说出那句话,已经是超过自己平日的语言,那些后面的话,也只能深深地藏在这拥bào

里。

到底是从小看着我长大,对此刻的我还是很了解的,便淡淡笑了笑,在头顶低低道“原来不是白眼狼”

就这样,简单的几句话,我和师父之间的争吵带来的情绪便随着这一声低低地浅笑消逝了。

师父带着小小的我,重新修葺了茅草屋,随后便又陆陆续续盖了别的屋子,他说,今后若是有雨,吹倒了一个,还能奔着其他屋子躲雨,师父没说今后他不再出门,留下来陪我,我却已经听出了那层一丝,为了生计,还是得到处奔波,我已经没有任何责怪师父的情绪,恍若这一场山洪一夜之间让我又成长了不少。

山洪之后我便像开了窍一般,能在很多地方,看见鬼魂,那时候我偶与师父提及的时候,他时常寒着脸皱紧眉,不断药苦药给我喝,都于是无补,而且看到鬼魂的模样越发清晰,又越来越多,兴许这与素月天生是鬼仙的缘故,我天生对鬼魂没有惧怕,从师父那里了解素月身世的时候,我甚至觉得能看见鬼魂是不是离素月又亲近了些,显然那时候师父根本没有告sù

我素月死后就是魂飞魄散,也许那时候他自己也是不信的。

师父见我没有任何惧怕的反应,渐渐也不让我喝药,只继xù

让我学习各种咒术阵法,就因为素月这层关系,我学的时候分外认真,而且天生的异灵体,学这些异于常人的快速,几乎可谓是看完之后一点就通,师父惊讶于我学之迅速的同时也慢慢放心又欣慰。

短短一年的时间,我几乎将师父书中所有的藏书看了个遍,也熟识了那些书里的阵术,还能举一反三,有时候甚至与师父理论的时候,将他说到咋舌,只得吹胡子瞪着我,眼中尽是欣慰。

很多时候我都是忙于学习中度过,偶有失落或是想念素月的时候,会去屋后面的竹林坐上一会,看着平静流淌的溪水,心想着,这条溪流也承载着我的思念,这里沉淀的或许就是那坟里的落下来的泥土,不管是烈阳高照还是寒冬积雪,我都会跑来习惯性发发呆还会对着河里流过的溪水说着什么。

师父不是不知dào

,只是他并不过问,对他来说我念着素月起码也是一件令素月会高兴的事,那日洪水之后,师父便没有再出门,又是初夏之际,他收到了封信,整整一日都没出过门,也不见我,将自己关在屋里不知在向什么,我只知dào

,师父又要撇下我自己下山。

心下以为师父要离开便没了练习的心思,独自一人跑去溪水旁想着一年前山洪之后与师父像父女一样和睦相处的日子又要被打破回到了从前,即便这是预料之中的事,还是会不悦。

就在慢慢潸然泪下的时候,头顶传来一阵戏虐慵懒的笑声“这是谁家的姑娘”

于是抬眼便见着了柳晟奕,妖媚勾着嘴角的慵懒的笑,眼底却有着我看不清的情绪。(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一章 因由

终于到了见柳晟奕的年纪了,一切越发与现世发生的事情也越来越接近,我也开始莫名紧张了起来。

与柳晟奕相遇和相处就如之前柳晟奕给我看见的记忆是一样的,只是不管那段他对我寸步不离,又关心备至,我却不能像对师父那样投入到那段温馨的回忆里,而是企图想从记忆之中探寻出任何蹊跷的地方。

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子墨,低头温和看着我一脸认真的模样失笑道“这个男子对你很重yào

?”

“嗯?”因着太专注与柳晟奕对我说的话,一时间没明白子墨话里的意思。

“你看的如此专注…”子墨含笑看着我,眼底却有一丝不自然“他对你这般无微不至,想必对你十分重yào

”说罢还别有深意地对我挑挑眉。

我一眼就能看出子墨脸上写着吃醋,不爽快,这应该是他第一次有这样的反映,他自己说完也感觉很不自在地干咳了声转头看向别处。

我本想着借此机会好好戏弄他一番,眼前却见着柳晟奕夜半守在我床前温柔的模样,与这一世不善罢甘休截然相反,心中一下子感慨万千“若我说他想借我异灵体幻成人,你信吗?”即使这还只是猜测,即使前世柳晟奕对我呵护备至,但这一世的我已经不是前世的自己,而且依照灵德老头所说,即便是前世我也没有和他相爱,而是找了师兄,所以很难说柳晟奕会不会因爱生恨。

子墨显然没料到我会说出这番话,只是稍稍愣神片刻又恢复了平静“这一世。他也来找你了?”

“嗯,而且最近没了阴历出生的鬼魂。若是撑不住,只能魂飞魄散。唯有我可以帮他”我点点头淡淡道。

子墨静静看着我“你怎么知dào

这么清楚?你见过?”

“慕莎说的,他一个朋友”我自然是不可能见过他什么模样,但慕莎也没有骗我的必要。

“噢?那你可曾想过他为何想要便成人?”子墨自然将手负在身后,动作闲适自如。

简单一句话,却让我瞬间牙口无言,从遇见柳晟奕开始我就在抗拒,其实我们可以以更的方式i

相遇,只是兴许前世遇见了什么让他不得不以这样的方式来找我。

于是每一次相见几乎没好好说过一句话,甚至都是怀着戒备相向。从没真的好好认真想过,柳晟奕为何这么执著想变成人。

子墨将我的错愕和沉思收入眼底,抿唇,随即又松开“不管他是鬼魂还是人,或是说他为了成人做了很多你不能容忍或是发指的事情,绝对不会伤害的人就是你,因为他想成为人,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我不能否认子墨说的这些话,甚至连我自己都是这么想的。那时候我知dào

他是鬼魂便对他不理不睬,兴许那时候柳晟奕便存着这心思了吧。

只是我从不以为为了那么小的我,从鬼魂变成人需yào

经lì

的不仅仅是要无尽的鬼魂作为补给,还有半人半鬼的时候要经lì

些寻常人想象不到的痛苦折磨。甚至更多的可能会灰飞烟灭。

我不愿意承认自己对柳晟奕这样的影响,因为那些都像是欠下的债,柳晟奕受过的苦痛越多。我欠他的就越多,不能给予回应的债本就是不该欠的。但在我不知dào

的时候,却发xiàn

已经欠下了很多。

那嫣红姹紫的晚霞里。我漫无目的地在山路上行走,偶有路过的鬼魂见着柳晟奕也是避之而不及,霞光映在他的脸庞除了没有影子,他就想是个安安静静的正常人一样,紫红的光映在他脸上,显得本就清透抚媚的脸庞更明艳了几分,细长浓密的睫毛微微上扬,眼眸之中的担忧尽显,目不转睛地看着走在前面的我。

影子在地上慢慢拉长,山林里一切都笼罩在这片安逸寂静的晚霞之中,晚归回巢的鸟儿盘旋回转,不远处还能看见草屋里师父做晚饭生气的袅袅青烟,似乎所有的事情都能归于黑暗里,看不见也不会心烦。

“阿瑶”柳晟奕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这是我往常没见过他的模样,甚至没了这一世遇到的痞气,或是无所谓的浪荡。

我想想,自己也不小了,这么些年过去了,柳晟奕在我心底也是留有一丝地位的,只是这个地位,兴许不是爱情,但我对他的依赖和安心是确实不容自己否认的。

顿住脚,手紧紧攥着衣袖,忽然被柳晟奕的这一句小心翼翼说的没了脾气,柳晟奕在这灵风山里几乎没有人怕过他,他可以独自过的很好,不需yào

在意我的脾气,也不需yào

忍耐自己,变得这般低声下气。

慢慢想着,又有些内疚,哑声道“其实,我只是觉得被骗了”

如此精明的他,却没有感觉到我的感觉,见着我终于理他了,眼中的幽暗一扫殆尽瞬间焕发出光亮。

见他笑的这般开心,心下有种痛像潮水一样蜂拥而上,我甚至没有一次,哪怕一次,我给过柳晟奕可以触碰到的美好。

那晚我睡在床上,我能明显感觉到柳晟奕坐在屋外的院子里,那般美好的晚霞里,师父见着柳晟奕一路送我回来,抿唇不言,也决口不提柳晟奕是不是与我和好了,或者我们之间有没有个结果。

整个晚上所有的事情都在沉默中进行,直到此刻,我的心依旧没能安静平息下来,并不是我不能接受柳晟奕是个鬼魂,而是我觉得自己的人生到底要怎么走下去,能见到鬼魂是不能避免的事情,月光淘气地溜进了桃木花窗,在地上清楚地映下了,带着夜晚的微凉,一并悄悄进来。

只是我此刻心里慢慢随着微风袭来平息了下来,心思沉沉,在床上辗转反侧也不能入睡,于是下了床,开了窗,看着月光的时候,总会想到师父说素月喜欢夜晚的月光。

于是我也喜欢每个有月光的晚上,夜晚的山里,凉风拂去了白日的燥热,月光清亮,真的扫过我的心底的那片阴影,起码现在,看着月亮的时候,我以为自己不会有别的多余心思。

“奕哥哥”对着黑夜,轻柔道。

他只是淡淡地在屋顶应了我一声,随后又轻声一笑,这笑,好像是在自嘲,又是在欢喜。

“吹个曲儿吧”柳晟奕手上的玉笛,是我遇到他的时候就有的,他说前世死的时候就一直握着,于是死后这就成了他唯一拥有的东西,遇到我之后,他拥有的东西里也多了一个我。

笛声轻扬,悠然飘渺,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徐徐飘来,惹的人心下一阵感伤。(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二章 别离

那一夜的浮躁随着一曲空鸣响彻山谷的笛声散在了这微凉的月光之下。

我以为一切又能恢复到往日的样子,一觉醒来又是与往常一样,虽然近日发生的事,其实让我有很多改变,甚至已经不再单纯地看待自己了解的世间的很多事。

和师父在一起的时候,从他身上得到的多数是似父亲一样的亲情,恩重如山的恩情,以及他日益不停督促如今是年纪不大也懂了很多道理学了一身本事,而遇见柳晟奕之后,让我见到了除了师父之外的另外一个人,师父没有干预,也没有对我说柳晟奕是鬼魂这样的话,昨日知dào

真相的时候,有那么瞬间我是想怪师父的,毕竟我对柳晟奕产生的这份依赖,也是师父纵容之下的结果,但夜晚在月色之下,想到素月,念着师父对我的好,才觉其实兴许师父兴许只是想在确定柳晟奕不会伤害我的情况下给我与别人交流的机会,才没有对他阻挠。

一早便见师父背着包袱,急急忙忙要出门,见着我起床,便神色凝重的走来“近些日子我不回灵风山,你好好照顾自己”

我心想着,反正那些年没了师父在山里我也习惯了自己过活,吃饭睡觉练功只是自己一个人,没有人说话,也没人打扰,心想着如今师父不在,还剩下柳晟奕,起码如今还有有个人聊聊天,嬉笑打闹,宠着我。

只是每次师父出门前都会有人来送信,他会再三考lǜ

和炼药之后才出门,今日看上去匆匆忙忙似乎并不像是有完全准bèi

的架势。便疑惑道“师父,你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师父微微一怔“怎么这么问?”

我指了指他背反了的布包“你每次出门前都会再三确认自己要带的东西。今日看上去好像有些匆忙”分明在一角还能看见漏出来的一小截衣袖。

师父不自然地将布包整理了下,干咳了声“早饭自己做。为师确实有要事”说话间又顿了下“后院的菜能吃一两个月…”

见着师父又开始习惯地临走前唠叨,我几乎闭眼都能知dào

他之后要说什么事,便点点头有些不耐烦道“我知dào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已经不小了,况且现在不是还有奕哥哥嘛”

“他走了”师父端了会,才对我沉声道。

我从未真的想过与柳晟奕即便是吵架,即便知dào

他不是人,这些对我来说都没有他忽然离开给我带来的打击大。甚至有那么一瞬,或者是很长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耳边有种空鸣的声音响起,我没有真zhèng

经lì

过离别,一个人忽然从我的生命里消失的时候,原来这样的滋味真的不好。

“他什么时候回来?”柳晟奕没有与我告别,定是不想当面跟我告别,所以他肯定也不想让我知dào

他去了哪里。而我最想知dào

的是他走了是不是永远不会回来,还是走了之后就再也不打算回来了。

师父抬头看了看天,面上一片凝重,随后静静看了我一眼“他没说”

眼前好像似有一抹妖冶的大红忽闪而过。像是刺眼的一道鲜红的血,在空中溅开了一朵明艳又耀眼的花,随即便又消失在眼前。自从我知dào

自己能见到鬼,就对自己的感觉从来都是深信不疑。也觉得不管眼前发生什么诡异的事我都相信那是真的。

但这血红的一朵花,绽放又消失。分明是个不好的预兆,那花朵像是用鲜血浇灌开出来的,然人莫名的不安。

阳光慢慢变得夏日一样的灼热,师父的影子落了一大片在我身上,替我挡住了日头的酷热,我清楚地看见他皱巴巴的眼角的汗水层层叠叠地顺着脸颊慢慢落下,师父眼中其实甚少会出现凝重的神色,即便是提及素月的时候,多数也是沉寂之中带着苦楚,想来最近发生的事定是让他很头疼。

兴许是那个让他急着离开灵风山的理由很令师父头疼,或者是柳晟奕做了什么决定让他不得不担忧,只是我更关心后者,便淡淡道“奕哥哥可是说了他离开是要做什么?”

我没有指望师父真的会全部对我说出,但总好过什么都不问,自己一人瞎猜担忧来的好,况且师父眼下就要离开了,若不此刻问,我便要憋着这话等到师父回来,如今我也长大了,身上的本事也不小,师父每次临走的时候都会沿路布下不少阵法,尤为是这草屋附近,所以我自然不用担心会有人来此处加害于我或是会发生入室打劫这样的事,我有预感,这次师父一走,怕是要不少时候才能回来,短则数月,多则半年甚至一年也说不准,师父往日临走的时候会交代一些琐事,也会跟我说他大致能走多久,如今就连日子也不说,我想,怕是连他自己都不知dào

归期。

师父沉沉道“他只说让你一定要好好等他回来”师父从袖口里抽出一根玉笛,这是柳晟奕时常窝在手上的笛子,原来柳晟奕将它留给我,只是这一世我见到他的时候,他玉如洁白的手还是将玉笛窝在手上,兴许我真的在那一世的有生之年等到他回来了也说不定。

“这就是所谓的定情信物吗?”子墨别有深意地含笑低低看着我。

我能感觉到这话里有几分戏虐,也有些吃味的感觉,这真真跟师兄的性子越发地相像,我本以为子墨会是师兄丢失的那一部分细腻柔和的性格,没想到吃味起来的时候竟也是一样的,这种前世与今世感情地交错,实在让我有些不适应,抬眼见着子墨的笑容,却又禁不住莞尔“若是定情信物又如何?”我挑挑眉看向他。

子墨被我这话说的有些微微仲怔,我想他定也是吧这话当着是玩笑,只是没想到我会承认地这么爽快,随即看着我挑衅的眉间知晓我在与他说笑,便无奈失笑道“若那真的是定情信物,也许,不会有现在的你,我也不会是现在的我呢”

在这之前所有的记忆都是完整的,从没有出过断层,也没有任何地方有遗漏的迹象,这些出现在眼前的画面,应该是对于前世的我来说最重yào

的回忆,所以我与师兄那些曾经相遇以及海誓山盟应该是会记得更清楚才对。

师父紧了紧身上的包袱,不轻不重地拍拍我的肩膀,担忧地看着小小年纪的我却又已经有了亭亭玉立的模样“当初是为师的错,不应该对你们的事睁眼闭眼,若不是那样,如今也不会有这么短虐缘,你应该晓得他的心思,他对你与你对他是不一样的,虽说你年纪还小,可是为师知dào

,你懂的不少,他对你的感情,你不应该装聋作哑,这样下去只会演变出更多伤害,师父今日话说的多了,莫要嫌烦,感情的事,师父不宜多做过问,你应该知dào

人跟鬼魂是不会有结果的,就像…”

“就像我娘和我爹爹?”师父从没在我面前提及过爹爹,我当他当真不知dào

我爹爹是何人,此番我隐约能感觉到他话里的意思,素月就是鬼魂,如今能让他拿来说的,怕是只有素月了。

师父紧张地背过身子,冷声道“莫要再多问,有些事,你该知dào

的时候,自然会知dào

,强求没有什么好结果,你只要记得你要时刻提醒自己是人,不要被鬼魂迷惑了”

“我没有被迷惑,奕哥哥就是奕哥哥,不管他是人是鬼,就只是我的亲人,不论生死,我只想他好好的,也别无他求”师父分明知dào

我的心思,却还是要说出那话叫人着急。

最后曾经视为贴心的唠叨,在我们彼此不常争吵之中,沉默地迎来了漫长的离别,师父走后,灵风山倒是迎来了一位,我两世都没想到出现的人。(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三章 先皇

住在山里的光阴,就像是抬手间挥洒利落的刀刃,斩断了坚实的时间的锁链,日子就只能停留在这一段年岁,任意wài

面时光飞逝,我始终没有想过要踏出去,看看外面。

柳晟奕走后,起初我时常会不自然以为他还在身边,或是自己做的饭难吃,或是看书,很随意地叫着奕哥哥,没有声音回应我才真的渐渐习惯回到一个人过活的时候。

那也是我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忽然出现在了我的生命中,默默陪伴之中我便将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变成生命里的一部分,那时候我太小,从未想过有一天柳晟奕会离开我身边,若是正常的离别,还有归期,兴许我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感觉,可是他走的太匆忙。

昨天吵架之后他便突然离去,没有任何预兆,也没有暖心不舍的告别,就像他从未真的出现在我生命里,那些事情仿佛是我自己的错觉。

我知dào

自己虽然没有喜欢柳晟奕,但他的离去还是在我心上留下了一丝疼痛,那痛隐约地扯着心里一阵莫名的堵塞,我觉得自己是被抛弃了似的,像亲人一样温暖的目光却是让独自留在这里的我更加感觉凄凉。

书房里留着一架古琴,是我央求了师父好久他才在过年的时候特地为我带了回来,后来柳晟奕便不知从哪里变来的乐谱,教了我很多,看书发呆的时候,手指触碰到琴弦,似乎能想起这些年来与他相遇的点点滴滴。他真的如亲人又像是个长辈,在这么些年之中也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

至于他想要去做什么。又要去什么地方,何时才能回来。我真的没有一丝预兆,思虑久了我就想着,柳晟奕不管做什么事,只要无关于我,只要他能安好,其他都不重yào



盛夏在一遍遍地回忆与习惯之中慢慢地过去了,角落的古琴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好似已经可以将回忆尘封起来了,一切情绪随着落叶铺在地上。也跟着随风飞逝了。

只是我以为当所有的事都平息了之后,却迎来了一位我此生都不曾想到会遇见的人,准确地说,是他找上门来的。

那日,风萧萧而过,晨曦的阳光里我还没有醒来,便能听见外面的似乎有很多人说话的声音,我自然是以为是自己出了幻觉,自小就在这山里长大。从未见过师父和送信人之外的人,山里杂乱的声音通常都是树林里风呼啸之后树叶飒飒从书上落下的清脆,鬼魂虽是越来越多,但也都是默默无声地。而且我更坚信,师父在山里到处布下的阵法,没有人能轻易破开。

于是翻了身继xù

睡去了。深秋时节一夜之后清晨霜露慎重,呼吸里都带了深深的寒意。将头埋在温暖的棉被里懒懒地转了身,继xù

睡着。

只是好梦不长。悉悉索索的声音越发地清晰,反复翻身之后确定那声音越来越近,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就是有人已经将师父的阵一一破了,如此大的修为,怕是来者不善。

利索穿了衣裳,靠在窗边慢慢掀起帘子,清晨天还蒙蒙亮,光根本不能透过树枝照亮眼前的一切,师父布的阵怎么能在我没有察觉的时候已经有人走到了这里,眼下我脑子转了转便迅速闪身出了屋子。

师父的阵还有几个没有破完,我必须在对方寻到这里的时候,找一处地方隐蔽又能看清对方的来路,头一次遇上师父口中说的贼人,心下难免还是有些慌乱的,在屋子前前后后打转,在草屋后面的一处石堆后布了阵,够我自己容身,后又想起,屋里我刚睡醒的被子还没收拾好,对方若是有心,看一眼就能知dào

我刚离开,但是在这种时候若是回去不小心就会被发xiàn

,这种时候我有那么些希望柳晟奕若是还在该多好,起码依他平常淡然的样子,定会将我安排妥当,有任何危险都会挡在我面前。

再三衡量之余还是决定回去将一切收拾妥当,好在来回往返,那些人还没有出现,清晨的凉风吹进衣袖裤管里,带起身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为了不被发xiàn

身子尽量贴近石块,石块上一夜沉浸下来的露水,瞬间沾湿了棉衣,透到皮肤上又是一阵钻心的寒凉。

不多时远处便真的能依稀见到有人影穿梭在丛林里,带过光微微闪烁,只是来人不止一个,更是让我一阵心凉,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慢慢逼近,紧紧握着的手心一紧渗透了一手的汗水。

院前随着几个人影一起带来的寒风,席卷全身,兴许是我当下是那样想的,便觉得自己这一次若是逃不过怕是命也是要在这丢了。

一行人来到院前,为首是一位身着暗紫色上衣的中年男子,步履轻盈又稳健,身姿傲然,走路的姿态像是天生带着一股傲气远远地都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身边三五个身着劲装的男子,一位走在最前面,其余都跟在身后,显然前面那个是来探路的,此人能找到这个地方,必然是有非同寻常的能力,再加上他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来的气质,怕是不是名望贵族就是武林先辈。

一旁的子墨也是一副饶有趣味地表情看着前面发生的一切,我那时候在受苦,他倒是看得起劲,我自然是有些不满,低低嘟囔道“你倒是看的舒服呢”

他侧头看着我,微微一笑“难道要难过?”便对我挑挑眉。

我只得闷闷转头看向前方,子墨说的也没错,其实这一切的发生是我看的太入迷,如今对我来说,前世的记忆不过是一场戏,但虽说是看戏了,但我终归没有子墨来的坦然,那毕竟是我自己的事,对于子墨来说这是真真一场戏,而于我关系却重大。

“你看那人身上的腰带”子墨眼眸之中似看清了我心中所想,伸手指了指那人。

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那人一身深紫,唯有腰带处的金边刺绣在这暗光之中还十分醒目,若是我没有看错,那上面绣的花纹和师兄身上的纹路十分相似,仔细想想这个时候应该是大梁的天下,这个时候应该是先皇在位期间,先皇是夺位得手的天下,他的皇兄几乎都是被赐死或是自缢死的,就只剩下他一人。

如此看来,此人不会是先皇吧?这灵风山在大梁那个时候根本没那么出名,那时候师父的名声根本敌不过云家,而且先皇大肆收揽民间学士,实则他手上的人才应该不会在乎师父身上的那点修为才对。

而且他为何要兴师动众自己亲自来灵风山,先前想到师父匆匆忙忙下山,莫不是就因为先皇的事?现在想来除了先皇这样的身份能让师父颇为忌惮之外,确实也没有更多的人能吓着他。

仔细看着那人的背影,站立的样子,没有因这山里的寒凉有一丝畏缩的样子,而是从身体里散发出来的气质,与师兄又那么些地方很是相同。

“这人光是站着,便能让人觉得他非寻常人”子墨眸底幽暗之处闪烁微光,对我勾起嘴角轻柔一笑“应该是叫王者之气吧?”

子墨所说的事,我也发xiàn

了,想来我的情绪根本不能瞒得过他,所以也只能沉沉地点点头,只是心下还是很难想象,为何先皇会亲自来灵风山。(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四章 威胁

那紫色锦袍男子,若真的是先皇,这件事兴许也会关系到我和师兄的今后,子墨看的其实比我仔细,他这样以一个旁观者来看这一切甚至比我更能看清楚。

三五个黑衣人留下两名护在紫袍男子身边,其余的人都相继往各处搜寻人的踪迹。

我虽然相比较从前修为好很多,但也没有因此骄傲自满过,也坚信着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说法。

遂即便是布了结界,见着有人慢慢逼近还是难免紧张,那些人既然是护着主子来山里,想必修为和伸手定十分了得,只是不知与师父相比谁会更厉害些,虽然我功夫不行,但阵法结界确实不比师父差。

那黑衣人晃眼就嗖地从我身边路过,我几乎都不敢喘息,看见他路过的时候难免心下会想,兴许眼前这关已经过去了,没想到那人闪身而过之后居然停了下来,又似有疑惑地转头往我的方向看着,他面无表情,看人的目光却如火一般能将我看透。

这个结界也是花了我不少心血,依照我身上的修为和所学之术来说,用了八成功力做成这么小的结界,按理说应该没那么容易被察觉,除非这人的功力超出我许多,而且他自己也熟悉这样的结界才会容易看出结界周围的蛛丝马迹。

那人三两步便来到我面前,我知dào

他此刻是看不到我的,若是能看得到,眼底也不会显露出几分探究之意,所说在结界里的一切呼吸或是翻身走动,都不会被外界察觉。但那直勾勾的眼神又好像在确定,这里有人。这种面对面的感觉,让我紧张地甚至连呼吸都非常小心。

这事又有另外一名黑衣人走过来。拍拍之前那人的肩“有发xiàn

?”

“这里”他指了指地上的石块“这碎石乱成一片,你不觉得多有不妥么?”

“不妥?”那人也低头看着脚下。

这个结界虽好,可以说,即使对方用万箭扫射也不会对我有任何伤害,但凡事有好处,自然也是有风险并存,就是在其实也并不算起眼的地方,若是有心人,就会看见我写下的咒文。若是被懂的人改掉,兴许我就无法从自己的结界里全身而退。

低头的那人,似乎也看出了一些端倪,想要用脚踢开那块碎石,我心想,他们既然

看不透我手上结界,那就是说他们的修为应该不会在我之上,若是地上的咒文被发xiàn

那我只能用师父当初开坑后面这块地的时候特意埋下的机关了,到时候机关一出。配合迷阵,我胜算还会大一些。

眼看那人的脚朝着碎石踢了过去,脚快碰到的时候,身后一身呵斥便让他停住了“停下”

说话的人是紫色锦袍男子身边的稍微年长一点的黑衣人。那人应该是这些人的头儿,面色有些严厉,给了那个伸脚的男子一个狠冽的眼刀。这些动作在一瞬间便消逝而过,随即又恭敬侧身“主子”

紫袍男子似并没有在意那人的动作。只是淡淡地应了声,便抬脚朝我这边走来。眼神里山闪烁着耀眼的微光,此时的晨曦的阳光已经升起,他唇边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这笑容却没办法叫人烟雾,而甚至看着还有些豁然开朗的意味,若是说此前是揣测,那么眼前这个阳光照在他身上,将他身上的每次一处都曝露在阳光之下,那张柔和的面容上,却有着无法掩藏的威严,在阳光之中越发明亮晃眼,甚至刺的我有些疼痛。

庭院里的花带着些温暖和煦的风,吹走了一夜的寒凉,手心本就是一手冷汗,随着日头慢慢变大,身子却越发寒凉。

紫袍男子落定在我跟前,双手交握在胸前,一只手握上拇指上的翡翠扳指,这个动作瞬间让我想起了师兄,我第一次与他见面的时候,他也是时常有的没用手指转着手上的扳指,其实在我以为,我并不喜欢这样的动作,他们这种人光是什么都不做也是一样深不可测,转着扳指的时候,更是叫人看着心下一阵心慌,他们必定在谋算着什么事,而且很明显地让我看见,从他淡然的面容上我看到了他的胸有成竹。

“姑娘,既然已经相互照面了,何不出来见个面?”许久,暖洋洋的丛林里慢慢撒发出暖意,四下一片寂静,除了落叶不时落下簌簌声,只剩下他不大不小刚刚好略有些严肃地声音。

听见他这话,却叫我更加紧张,他是皇帝,在这大梁里他想知dào

便没有瞒得过他的事,我不知dào

这个时候的他已经征战了多少邻国的国土,单单在后世听着他的事迹,也是让人对他肃然起敬,不论是手段,还是魄力都是几世不能企及的。

而此刻这样的人就站在我眼前,没有身着锦荣铠甲,这里也不是战场营地,我却能感觉得到,此时我们之间的气氛之中充斥着浓浓的战场硝烟的味道,只是其实这场战,我打心眼里知dào

,从他看见我的第一眼起,我就已经注定输了。

和子墨依靠在一旁的槐树下面,子墨面上的表情多有几番变化,我只静静将他面上的表情看在眼底,子墨和师兄是同一人他们对先皇定是有不同的感觉,而且很多事情,子墨能在这之中看出更深的东西,对我来说眼下这事,多少受着气氛的影响我也会跟着情绪激动变化,子墨定会比我看到的更多,如此便没在打扰他。

先皇自然是知dào

我住在这里,也知dào

师父此时不在灵风山,而更让我怀疑的事,师父的匆忙离开兴许就是于他此番前来灵风山又关,但有点我很疑惑,先皇若是为了见我故yì

调开师父,或者是是师父为了不连累我躲避先皇,不管是其中哪一个,先皇为何会等到这个时候才来,分明师父已经出走了整个夏天,甚至秋季已经快过半。

唯一有可能的是这个之中定是发生了什么,想到这我便开始担心师父,想着他千万不要有事,而眼前这个人的淡然从容,也越发让我心上一阵慌乱。

“姑娘,若是你不出来,我可就考lǜ

让道长永远都回不了这山明水秀的地方了”他勾着嘴角,嘴上的胡子被扯动带起优美的弧度,眼角跟着皱起了层层皱纹,虽说也是年纪不小了,除了慢慢变老之外,眼神却比寻常年轻人都要有神。

这是威胁,而且毫不掩饰,让人觉得他是有心与我谈判,却不给我任何退后的余地,他觉得自己可以等,任何是时候,任何事情,他都能等,但是他来了,这事情不管如何也是一定要成的,从不会乱花自己的时间,浪费在无果的事情上,所以来找我这件事,多少也是他成竹在握了。

我早就在自己心底定下了自己会在这人面前败下阵来,但从未想过他直接开口就将条件或是说威胁摆在眼前,我心中是恨意顿生,但却不能拿他如何,他懂人心,有手段,知晓人最抗拒不了的是什么,如此有心机,又有涵养能让自己看上去不骄不躁地心态,这些摆在眼前就是所有事成功的标准,他之后能那么成功一切都是有原因的,所以师兄定也是会像先皇一样成功,或者比他会更成功也说不定。(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五章 天网

若是说王者该有的气质大致我以为眼前这个紫衣锦袍男子都有了,而且甚至可堪称为典范,不论是言谈举止还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甚至是喜欢用淡漠的口气威胁旁人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觉得不正常,反而是一派坦然自若,这是我见过历代皇帝都有的喜好,所谓伴君如伴虎大致说的就是这样的情况吧。

秋风带来几片火红的叶子,稀稀落落地落在脚下,我地心情就想这些落叶一样沉沉地落了下去,没了任何不知所措,甚至是紧张感也没有。

细细想来师父走的时候那般匆忙,能让师父那般着急那肯定是眼前这个即使站在那都让人有种不能抗拒的威慑力的男人,师父其实并不是个贪生怕死之人,也更不会是个攀龙附凤的人,我想这个世间只有我才能让师父乱了阵脚,露出那般慌张的神色。

师父定是知dào

先皇的目的是我,所以才那么容易被屈服,而这之中发生过什么我自然是不知,但唯一能确定的是师父他定是和他周旋过。

如今眼前这人拿出师父作为要挟,那定是师父真的在他手上,我也料到即便师父再有本事,自然也敌不过先皇,若是谁能一一人之力敌得过一国之君,而且还是个夺位之人,手段更是不用说,所以他能对我说这番话,那肯定是师父真的在他手上。

师父既然在他手上,他肯定是必然来找我的理由,而且听他的话虽然是有威胁的意味。但分明是留了些余地给我,虽然语气微妙。我还是能听出来了些,显然这次是一定要见到我。这件事能让他如此上心,必然是重yào

的事,既是如此,他就不会轻易对师父怎么样。

想到此处,方才心中的那些疑惑一并像是身上的脉络全部畅通,灵台一阵清明,我手中虽然没有任何能威胁到先皇的东西,但他有求于我光是这点就足够了,师父在我心中地位很重。但在先皇的心里我与师父想比,自然是我重yào



师父既然拼命不想我受到伤害,或者是不想我被卷进这些事情当中,定然有他的打算,师父为我做了这么多,我自然是不会轻易束手就擒,但也要为师父保命,如今在我还有能力反抗的时候,必须与他谈条件。否则,没有战就已经是输了,今后便只能做个败者。

眼下必须先拿出点本事,让对方知晓我并不是只能躲。我和师父一样,即便是再有本事,也不能敌得过这么多人。必定是伤不到他们,但无论如何我本事他们还是看的清的。

伸手便在掌心结印。这个灵阵是我根据师父教我之后自己又结合了其他阵法的精髓,重新布的一套阵法。俗称便叫天罗地网。

天罗地网就入了阵中,阵与阵之间是环环相扣,逃得过一劫也不定能逃得过下一个阵,我不知dào

这世上有没有人真的逃过了天罗地网,但这个阵我自己精良过,他们可算是第一批,而第一批就迎来了先皇这样的人物势必让我也有点心虚,但眼下除了这个也没有别的法子,若是他们能从这里出来,或者直接破了这个阵,我也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孤注一掷,只能一搏。

瞬间天地之间开始变暗,从林间穿过剧烈的狂风,带起地上层层落叶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天色越来越暗,随着天气骤变,风跟着越发猖獗,我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风带起,几欲要将我一起吹走。

子墨沉着脸,将我护在怀里,寻了一处避风的地方,在我耳边低声道“我竟不知你还会这个,若是被卷进去,你可是回不去了”

我紧张地将子墨的衣襟攒在手心,并不是因为这个天罗地网让我慌张,而是子墨忽然变得阴沉的脸色,这样的他比这越发阴暗的天气,变幻莫测的阵法还要可怕。

我从没真的发自内心对前世那个自己有过怀疑,但真的从这一刻起,我真的相信,他们口中所说的每一个我曾经做过的事,因为不管是天赋,还是品性,前世的那个我,小小年纪也从没经lì

俗世,没见过师父之外的人,却能如此处事冷静,分析透彻,就算是在面对先皇这样气场的人面前都没有任何畏惧,甚至能立kè

清楚地分析出眼下的形式。

“姑娘好魄力”先皇依旧保持着双手交握的姿势,依然淡定自若,勾着嘴角温和的面容上,似乎看不出更多情绪,哪怕是一丝慌张,但深邃的眼底却闪烁着一丝不明的意味,手上一直转动把玩的扳指也似乎在不经意间停止了,可见我那小小的身躯里散发出来的气息,另先皇也不禁有些捉摸不定了。

开启了天罗地网,身上这个隐秘阵自然也跟着消失了,所以很自然地曝露在人前,其实天罗地网还没有结束,如今是打断我最好的时候,可是众人没有先皇的吩咐不敢上前,只是安静恭敬地站在原地,脸上除了淡漠之外没有任何表情,可见是多训liàn

有素的侍卫。

我也很是新奇,分明这个阵法先皇确实有顾忌,但他真的也没有任何想要打断我的意思,却反而像是执意要让我完整部下阵。

“我倒是想见识见识,姑娘多大本事,是不是朕看走了眼”他话中有几分看戏的意味,可见他对自己破这个天罗地网很是自信。

转眼,我停下了手中的阵法,甩了甩因用力僵直的手臂,很明显地掩饰地背向了身后,风掠过我身边,却没能带起我身上任何一处,哪怕是发丝。

我从未听说过先皇也会阵法,他们宇文家不是蛊术著称么?难道真的是他以为凭借这几人的力量就能安然无恙地走出去?

想到这藏在衣袖里的手不禁紧了紧,这阵法我可以肯定世间没人见到过,也不会有人懂得破阵的要领,若是没有我带路,他们想要轻松破阵,绝无可能。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魄力”子墨静静侧身看着那个面色微微有些不自然皱起,却又强忍着佯装坚强的样子,淡淡道。

我心疼那时候的自己,也对自己现在这般无所作为有些羞愧,甚至是无地自容,轻声叹息“你说的没错,我想过,有那么一日,见到那时候的自己要说什么,兴许会感叹那时候就能慧眼识得这么好的男子,又或者以为自己命好,有个鬼仙的娘亲,还有个势力这般庞大的爹爹,甚至身边似乎处处都是高手,而且是誓死效忠,只是如今真的见着了,也眼睁睁看着她经lì

了这么多的事,如今还让我要说出些什么,是真的什么都说不出口,哪怕是简单一句面对面问候都没有”因为那时候的她所吃的苦,全部都为了给现在自己更好的环境,师兄也好,灵德老头也好,我觉得就像是一个前世相识已久的恩人,她不过就长了与我一样的脸,其他的我都不及。

我也终于知晓师父为何见到我,从不提及当年,即便是在我已经慢慢极其前世的时候,他依旧是只字不提。

并不是他看不起现在的我,只是他善良地不想让我与从前的自己想比较,因为从来都没得比,也比不起。

师父好意的想要把现在的我只当着我,但是我知dào

不管他多疼我,前世的那个我还是会深深扎根在师父的心底,并非师父存心这样做,前世那个我与他感情深厚是我不能及的,哪怕是天赋,也是我不能企及。(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六章 爹爹?

远处天边一道道金色的光,似要破开这阵,将自己的万丈金光照进来,开启这个阵,我也用了不少力,如今不能疏忽任何防范,护好自己才能有能力跟对方谈条件。

先皇见到我的时候,我几乎已经做好一切心里准bèi

,迎上那双深邃到没有尽头的目光,好似黑色漩涡,不停地轮转,若是没有坚强的意念很容易就会被卷进去,然后就败得一塌糊涂,这大概就是天生王者都会给人这样的感觉,只是对于初生牛犊的我来说,兴许没有经lì

过俗世,也不是很懂惧怕这种东西,在我心里,除了天上轰隆而来的雷鸣,没有再多让我恐惧的对象,于是看到这双眼睛的时候反倒是没有过多的退让想法,再加上他拿师父威胁我,更是叫我心底一阵窝火,凡是都可以好商量,他直接来找我,第一句却是拿师父的兴许做威胁,这种人,更是不能原谅,于是心下这样想着,天上的乌云聚集的越发厉害。

周围的树跟着卷起的狂风不住地摆动,先帝分明知dào

我在布这个阵,却也没有在我未完成的时候,命人出手阻拦,好像就在等我将这阵开启,他淡漠的眼神之中似又有些闪烁不定的微光,直到我将手稳稳地松开放下,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我的视线。

随着我手松开,狂乱肆意串动的风忽然停止了,空中飞舞的叶子也悉数缓缓在空中旋转落下地面,整个林间一时间静的只剩下叶子落在地面的声音,有种高手对峙的紧张感。只是我一个女子面对眼前这么多人,根本不用说就已经知dào

结果。

这个阵一旦开启。伴随而来的就是滚滚迷雾,白色的雾气就像是风沙吹来的尘埃一样从林间弥漫而来。在这迷雾之中更是不能看清自己脚下要走的路,一路行走路上到处都是陷进,和夺人性命的有毒的花草,以及吸进大量的雾气会出现的幻觉。

幻觉自然是最容易让人迷失在这里的东西,因为内心深处的东西,很多时候是自己察觉不到,但其实很在乎的,所以这便是无形地一双慢慢将自己掐死的手,天罗地网便是迷阵里算是上乘的阵法。我并没有将以往的阵法形式改变了,而是把很多形式的相互串联在一起,若是自己脑中出现了环境,以往的阵法基本只能停留在将其困在里面,而我布下的幻境里所有一切都是真的,若是伤了不能治,那就只有一死没有再重新来过的机会。

迷雾慢慢在我们周围升腾起,先皇始终没有任何指示,依旧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看。目光中的情绪越来越复杂,一旁年长的男子,低着头忍不住小声从旁提醒道“主子,这……”

先皇听到一旁有人说话好似才恍然醒悟。抬眼看了下四周,还是不慌不忙地抬手打断了那人的说话,勾起嘴角。看着我笑笑“你跟你娘长得很像,尤其是那双眼睛”

我没想过会从这个人的口中提及到娘亲的名字。不知为何,心中多少有些错愕。看他提及素月,眼底流露出的不舍和暖意,恍然让我一种莫名慌张,我知dào

师父并不是我的爹爹,否则他怎么会每次提及素月的时候都是一副哀伤和后悔的表情。

看着眼前这个男子,好似很难从他冷傲之中的表情看出其他东西,这次却好像完全袒露在我面前,他是知dào

素月不在了,也知dào

我是素月的女儿,难道他是为了来接我才千方百计将师父遣开来找我的吗?

兴许是从未见过爹爹的模样,也从没有真的在自己心中将爹爹提及出来,更没有真zhèng

地想过自己有爹爹,如今忽然出现面前的这个男人,身上定是与素月有一段令人向往的过去,我险些以这样的情绪激动地开口问他是不是我爹爹,后忽然又回忆到,当初他见到我时候说过的话,他分明叫我姑娘,而没有以更亲切地称呼,那种冷淡的称呼,瞬间又浇熄了心中激动的火焰。

他既然自愿进这迷阵,想必也是对解开这个阵似乎胸有成竹,但是他应该是不知dào

我对这个阵动过手脚,我倒是想看看他心中所想到底是何画面。

迷雾终于遮蔽了所有的东西,我和子墨站在一处,

我一脸茫然地抬眼看了看他“眼下要怎么办”

子墨淡然地耸耸肩“你想看谁的?”像是在说你想吃哪种菜这样简单。

我抬手朝他挥一挥,顺带翻了个白眼“你这是明知故问,说的好像与你无关一样,别忘了,这算起来也是你爷爷呢”

子墨满眼含笑,依旧是无所谓地样子“又如何?我想该感兴趣的应该是宇文旭才对,至于我该不该知dào

又有何关系?”

提及师兄,子墨看上去样子没有任何变化,但是话语里说的那些,都是暂时撇清自己和师兄是同一个人的关系,我知dào

他的想法,就像当初知dào

慕晴的存zài

的时候,即使最后慕晴确实和我是同一人,而且师兄也没有喜欢慕晴,而是把她当着是我对待,但我却一直觉得慕晴终归是慕晴,否则她怎么不叫阿瑶,她怎么没有和我一样的记忆,在她的那段活着的时候,与师兄的感情也是我没有经lì

过的,我就还是我,虽然现在带着那段时候的记忆,却始终没有真真zhèng

正感受到那般真切。

“你到时一身轻松”我只当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故作不满地嘟嘴回了他。

子墨自然了解我这番故yì

不明白,含着笑,沉默不语,稍后抬起手臂,在空中划出一片阵法,将眼前的迷雾吹散开来,前世的我,和先皇分别各自正襟坐在地上,闭目口中摆着打坐的姿势,其实我想大致先皇应该是进了环境,而那个坐在地上的我,似乎也跟着先皇意识进去了那段幻境之中。

我自然也是在乎先皇到底是不是真的跟娘亲有过那么一段,甚至是不是真的是前世那个我的爹爹,若真的是,哎,这断关系可谓是真的剪不断理还乱,师兄这一世投胎是皇孙,那么理应前世的我是他这一世的姑姑,到底师兄前世是什么身份?为何我们相爱却又不能在一起?应该不会是梁皇的皇兄,否则依照师兄这样的长相,梁皇岂能不讶异?

这段感情,对我来说,可以说是比任何感情都珍贵,素月对我的生养之恩,我是真心感动,但任谁也不能扰乱我和师兄之间这段得之不易的感情,不论我们前世经lì

的什么,也不管前世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有什么过去,我只想尽快恢复记忆,然后寻一条出去的路,结束这段。

现世师兄还在为皇位征战不管师兄曾经在我面前表现多有把握的样子,我依旧是不放心的,这终究是一场瞬间就有可能被全部颠覆的战争,真zhèng

的胜者为王,败者必死的结果,我自然是望着师兄能赢,不管今后的路又多艰难,会多难,我再也不会退缩,也只想壮大自己,能帮到师兄。

子墨忽然牵起我的手,温热的手掌微微用力,让我能感觉到有些疼,皱着眉在他身后叫道“子墨,你弄疼我了”

他任然就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带着我往不远处先皇的地方,走去,这个时候我好想能稍微感觉到子墨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气,只是淡淡地,还有刻意收敛,我却还能清楚地感觉到,子墨生气的怕是我在这个时候还在想念师兄吧?(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七章 圈套

迷雾缭绕,模糊了实现,在这片迷茫的雾气之中最是让人没有方向,唯有子墨牵着我的手成了我唯一的依赖。

脚步缓缓,每走一步对我来说都是一种接近真实的无奈和激动,虽然眼前一片白茫茫,我脑海中却像是已经看见了很多繁花似锦的过去,那些素月从前经lì

过的热闹慢慢地显现在眼前。

自我知晓素月的时候,记忆里素月从未离开过灵风山,我以为她这样的鬼仙是不可能能离得开灵风山,岂不知看着眼前这个景象,不得不说繁华俗世,即便想素月本就不是凡尘之人,却怎么也逃不过人间凡事对她的吸引。

我并不知素月此刻身在什么地方,但我分明看见了宽阔的街道两旁商家如云的店面,客人也是熙熙攘攘出入频繁,衣着服饰也并不奇特,却也偶有异族服饰人走在街道上,也没有引来旁人侧目,素月在这人群之中分外显眼,素月是个鬼仙,有些道行之人才能见得,寻常人自然是看不见的,所以这才没有带来骚动。

她就像是人间的仙子一般,穿梭在人群里,挑着自己喜欢的东西,摆动几番又放下,没有人看的到,她却也并不怕别人发xiàn

的样子,果真前世时候我的那么大单子,怕是多数也遗传了素月。

路过几家话里的酒坊,素月实在没忍住,便寻了一家人不多的进去,没人招呼,自然是自己摸索着上了楼,闻着酒香一路寻到了一个客房的门外。也没有任何担忧,放肆地就穿门而入。

若是我没看错。眼前坐在桌前的这个面上没有表情衣着华贵的男子,应该就是年轻时候的先皇。他感觉到素月的时候,脸上虽然表情微变,但素月这么大咧咧的性子自然是没有发觉,只当自己依旧是别人看不见时候的样子,朝桌上看了看,干脆沿着桌边坐下,先皇身边的侍从自然也是看到了素月,见主子没有任何指示也不敢了贸然上前,只得装着一副没有看见任何东西的模样。

素月拎着裙子坐在凳子上好奇地看着盘中的菜。时而凑上前闻闻,时而又盯着酒壶看上许久,我想着自己这世为何千杯不醉,应该不是继承与乐家肯定还是素月给我的影响比较深。

先皇见他似乎想要喝酒的样子,便勾着嘴角笑了笑,又命人拿了个酒杯来,往素月坐的方向倒满了一杯酒,淡淡道“今日是你忌日,便喝上一杯吧”

素月本以为被先皇看见了。才开始一副小心翼翼警惕地模样,原来只是为故友敬酒,素月一听便乐呵了,毫不客气地喝了一整杯酒。喝完还眨巴着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看的先皇也不经意又勾起了嘴角,眼中闪过难得的一抹笑意。

我想着这应当是素月第一次下山。否则也不会这般傻愣地毫无戒备,素月见着先皇久久不倒酒。心下似乎有点着急,口中喃喃不满道“既然是爱喝酒的故友。一杯也不够啊,再来几杯才有诚意啊”

先皇握着酒杯我的手微微一顿,后又缓缓放下杯子,身后一个侍从走上前,低声恭敬道“主子,还是我帮您倒酒吧”显然在那人眼中素月不过就是个鬼魂又怎么有资格让先皇为她倒酒。

先皇也不反对,便也顺带挥挥手“既然我故友那么喜欢喝酒,你便多倒几杯,否则她泉下有知也喝着不尽兴”说罢眼睛有意无意朝素月看了看。

自然素月再马虎也不可能错过这个目光,只是她天性善良,从不多想,只在愣神之后发xiàn

先皇又自顾自吃了起来,便也没当回事,还低声自我安慰“定是我的错觉,这里人哪能轻易看得到我”又甩甩头将的莫名情绪甩开,目光又朝酒杯看去,见着好酒便又将危机抛之云外“这可真是好酒,不知用什么酿的”

闻言,先皇缓缓将手放下,抬头看向窗外,黑亮目光深远悠长,看样子似乎真的像是在怀念一位故友“南山桃花开的正艳,这桃花酿若不是南山所出桃花,怎么能有这般留恋舌尖的滋味”

“南山?”素月品着酒,跟着侧头看向外面,南山对于她来说确实是陌生的,因为她除了灵风山确实哪都没去过,我想她应该连自己身在何处也是不知更别提南山到底在哪里,果不其然,随后便听她自言自语道“真想看看南山是什么样啊”

这是先皇和素月的第一次见面,素月寻酒香而来,这样的相遇确实少见,而且是女子主动找上门来,但先皇定是有要是在身,他以为和素月的相遇不过是一场旅途之中的一次擦肩而过,也从不会相信很多年以后自己会为素月前来灵风山找我,因为始终是人鬼殊途,他便没有与她谈判,兴许也至此错过了美好姻缘的开始。

我想他为何会从这里开始回忆,多数时候应该这一次见面对他而言是最后悔的,因为记得最清楚的便是留在心底的遗憾。

风轻轻带起雾气,又将眼前的一切弥漫在白雾之中,我的手一直被子墨紧紧牵着,他面无表情与我一起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想到先皇与娘亲相遇的总总,恍然心头一紧,拉着子墨的手,紧张道“你有没有发xiàn

?”

子墨侧头淡淡扫过我微皱的眉间“嗯,所以一切得小心”

确实我也终于知dào

子墨并没有像我一样在感受这些美好轻松的过往,因为我们看到的不过都是过往而没有先皇自己出现的幻境,可以说眼前看到的一幕幕不过是先皇自己过去的记忆,好似他故yì

要把这些记忆放在我眼前,与其说是刚才他进了天罗地网,不如说是他故yì

进来,让我放松警惕,然后慢慢对我诉说他于素月的那段曾经。

我并不以为,他有这个闲情刻意前来找我就是为了让我看到他和素月的过去,而只为了跟我友好相处,否则当初他又是为何会拿师父的性命威胁我,又是为何要故yì

支开师父,师父定是猜到了他来此找我的目的,才会慌张引开他们的视线,只是是师父并不知dào

与其他这样将我紧紧护在他的羽翼之下,不如让我自己好好面对,这样我才能成长,因为那时候我还想着,等到他老了之后,我也能有一双丰硕的羽翼,为他撑起一片天空。

于是那时候简单却坚定的心愿让我此刻有了一丝羞愧,好在一切还不晚,好在师父现在还活着,还能四下奔波,还能吹胡子瞪眼朝我发脾气。

小小的我自然从未一刻停止过对先皇的戒备,自从知晓他的身份之后,便没了开玩笑的心思,只是冷眼旁观地看着事态发展,闭眼屏息感受周围那些人的气息的时候跟是让我有些心惊,几乎所有人的气息都如之前感知到的一样平稳,好似根本没有受到任何迷雾的影响出现幻觉,而且所有人的气息都在有条不紊地慢慢行进,可见他们真的是训liàn

有素还很有能耐的侍从。

先皇已经不是年轻时候的样子,这个时候几乎万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自然做事之前必定是有把握才会进行下去,而且王者天生冷傲的心态也不会容许他有丝毫的纰漏。

从开始我便觉得自己应该是会输的,毕竟我面对的不止是一个人,而且他们的主子还是如此有心计掌控整个江山的君王,我又如何能以稚嫩的心智对付得了他。(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八章 灵媒

迷雾密密,就连近在咫尺的子墨也不能看得清楚,那些人到底是要做什么,慢慢挪动却越来越逼近让人有些喘过气的感觉叫人有些他似感觉到我的情绪,侧头勾着嘴角眼眸含笑,温柔道“别怕,我们终归是局外之人,他们的目的并不是现在的你”

与其说是我在担心现在的自己,我更是以现在这样的心情担心那个时候的自己,先皇为得疆土的手段我也是有所耳闻的,不仅仅是有咒术这么简单,用毒屠城也不是没有,他不是个慈爱的人,兴许更确切地说他是个自私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还是其次,必要的时候,任何东西都能抛弃,包括和云家结盟,得到之后便又在对方没有帮zhù

的时候毫无顾忌地抛弃。

我没指望他真的是我爹爹,不管是否和师兄有关我是这么希望,素月那么美好,断然不应该有这样一段姻缘,先皇勉强统一了周国,但只是以武力以法术令民怨生生咽下,这种长期积累而成的怨恨并不会因表面上平息而停止,反而是大小起义不断,梁皇继位也为此苦恼了好一阵子,好在之后推崇经商,民富之后争端也少了,不过一场大旱,民怨自然又会被生生激起,人们只有在危及生命的时候才会不断地想要挣扎,于是这么些年兵力分散各地,师兄也是看好了良机,京城现在可以说是只有皇家御林军,其余基本都应该被分散在各地,没有个几天也是赶不回去。

所以不论从哪个地方看,先皇终归是个能抛弃一切的人。所以我敢断定,素月虽然单纯。却也终归不会看不清,所以先皇来此定是看中了我身上的某些东西。我记得他临死之前都没有如愿真的统一周国,梁皇继位还马不停蹄奔波处理剩下的事,所以我身上的东西势必对他的野心有帮zhù

也说不定。

风轻轻吹过,扑面而来的雾气,惹得脸庞一阵清凉,子墨说我们是局外人,我以为谁都是这盘棋当中的棋子,只是在这个时刻,我们并不是关键。兴许真的子墨才是这世间万物里唯一挣脱于时间之外的特别存zài

,师兄三魂七魄已经归位,这是我分外清楚的,而我更清楚的也是子墨必定是师兄这样的事实,所以子墨兴许真的不在死命的册子当中存zài

的。

侧头看了看略有模糊的子墨,他脸色温润,一如既往的平和,叫人捉摸不透,分明若是真的反噬我们也会没命。他却还能淡定自若,我似乎能从他的目光里看出一丝端倪,似有疑惑道“子墨,你是不是知dào

他要做什么?”

那份淡定之中分明透着一副安逸的神色。可见他对此事已经没有之前的紧张和顾虑了,耳边静到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子墨忽然轻笑“没有。倒是看看你的样子,我才觉得是我太紧张了”

顺着子墨的目光看去。那个单薄瘦弱的身姿,却依旧高傲地抬着头。没有一丝畏惧,更没有被之前的幻象迷惑,而是清醒地看穿了先皇的计谋,就如,先皇淡然面对天罗地网一样。

“不愧是素月的女儿,果然这般小心翼翼还是被你看穿了”先皇也不怒,却大笑地对我道。

小小的身躯之中其实并没有面上表现地那般淡定,若不是因为这层越来越淡薄的雾气,我藏在衣袖之中尽管仅仅攥着却依旧不停颤抖的双手便会清晰地落进先皇的严重,我即便是已经知dào

这是个圈套,但还是管不住自己的身体的诚实,那时候的我未经世事,精明却不中用。

先皇的身影刚落,本来潜伏在迷雾里的穿着劲装的几位男子,已经整齐地出现在我身边,围着我成了一个圆圈,显然这个是布阵的先兆,敢在阵中布阵已经是一件大胆的事,况且还是天罗地网这样的迷阵,若是没有十足把握,这些人都是会死在这里的。

想到这我心头一沉,却不能表现出自己的软弱,这是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的时候我告诫自己必须要拿出的勇气,这不仅仅是作为鬼仙之女该有的样子,就算是装腔作势也不能退缩,雾气随着那几人手中结出的印瞬间退散至百步之外,这阵是我所作,自然我能清晰感觉到他们用了多少灵气来逼退我的阵法。

与这些人抗衡自然是越来越吃力,我咬着牙看着先皇不屑道“没想到大梁的皇帝也这般以多欺少?”我自然是不喜他自己不动手,却什么事都以为自己已经掌控在手中的傲慢样子。

皇帝是我那一世最不喜欢的人,因为自己吃了不少的苦,看书中写着皇上的出生不禁是深受外人瞩目,还普天同庆,更是衣食无忧,任何事都是有人服侍,说出口的话,又无人反抗,这种人天生便是招人妒忌才对,如今真的是见识到了果真是如想象中那样有一双自信又不可一世的目光。

“依照我对你的了解,这几个人合起来应该都不是你的对手,怎么?你是不忍心?”他在说出自己的部下不是我对手的是,还是那样嘴角含笑,眼眸里却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如果我没猜错,他根本不在乎这些人的生死,我确实有能力抵抗着这些人的攻势,我一直没有反抗,是我一旦反抗了之后他们几人甚至连命兴许都会保不住,更是会被天罗地网反噬,功力修为都会被我吸收,我壮大了,他难道就不会有丝毫地害pà

么?

瞥眼见着那几人确实也听见了他的话,但所有人依旧是奋不顾身似要将我置于死地,面上连皱皱眉都不曾有过,就像是根本没有先皇刚才那般置他们生死于不顾的话一样,这些人就像是木偶一般,生死都随眼前这个嘴角含笑男子的话。

我想他们既然这般不要命,我又为何要顾及,若是他们一直这样咄咄逼人,我也不能退让,否则丢掉性命的可就是我了,于是反手结印,便将压在身上的这些灵气又逼退了回去,其实我并没用尽全部的力qì

,我真zhèng

与他们也是无冤无仇,如今灵风山里的鬼魂也越来越多,我只是不想多添几缕冤魂罢了。

虽说没有要了他们的命,但眼下阵的反噬我是没办法控zhì

了,他们身上的灵气和修为,随着他们被逼退慢慢被吸收殆尽。

我能明显感觉到伴随阵中传送而来的灵气,但是并没有因此欢喜,因为眼前这个紫衣锦袍的男子,就像是我如今做的每一步都再他的意料之中,而我已经慢慢朝他的陷阱走的越来越近。

那几人倒地便陷入了昏迷,我分明感觉不到先皇身上的任何气息,甚至是灵力修为虽好,也没有能有任何威胁得到我的地步,他到底是从何而来的自信,如此淡定自若地站在我面前。

就在我迷惑之际,忽然感觉身上方才吸收的灵气在丹田之处盘旋回转,堵住了几处穴位,我想着这应该就是他的目的,为了让我使不出任何法术,要让我没了任何能力,他就能轻易以他一人之力将我带去任何地方。

我不担心自己会这样被杀害,他若想要我性命,根本不需yào

这般大费周章,只是简简单单找个人暗杀就好了,若真是如此,如今怕是我死一百次一千次都不够,回想起他提及素月时候的表情,我想,或许因着我的存zài

,让他念起了素月,但是我更倾向于他需yào

我这样的体制,为他所谓的学士们做更好的灵媒(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九章 代王

时间就像是停止了一样,空中的雾气已经随着我身上灵气不能释fàng

而慢慢消失,漫天阳光透过密集的树林扬扬洒洒从头顶落下来,影子倒影在脚底迷糊了我的视线。

我寒着心看着先皇此刻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一切都掌握在掌心的那种胜利者的姿态,面对小小身体的我,他又怎么能下的了手,又或者当初他那般眷恋着素月,又如何对现在的我用得上心机,甚是刚才那个将自己部下生死置之度外,或者说是随意丢弃的那种那人厌恶的君王的嘴脸,也让我头一次,对皇帝这样的身份忽然有了些排斥,意识到自己有这样心态的时候,心头也是一惊,兴许我今后爱着的男人也就是君王,对于师兄我自然是有信心起码他对我不会这样,只是在其位,时间久了,自然会在无形之中染上些习惯,师兄真的还会是我现在喜欢之中的样子么。

先皇慢慢朝我走来,勾着嘴角,温声道“别怕,我本是想好好与你说说话的,不想你却不愿意与我见面,不仅是不愿意相见还与我兵戎相向,不过论打仗你这小丫头,又怎么能敌得过我呢?”

我此刻身上的气血相冲,疼痛难耐,只能瞪眼防备地看着他,露出看似慈爱的脸色,心底却是一片寒凉“你别过来”

自然皇帝是很少能听到别人对他命令的口气说话,眼底不着痕迹地掠过一丝精光,却也还是耐着性子,顿住了步子。脸上依旧微笑温和“我不会伤你”

他表决了自己的来意,显然这是为了不让我对他抵触。但如今这般视人命如土之人,怎么能让我放下心来。不管他是否真的对我没有敌意,我终究不能与他友好相待,冷声道“我既不想与你纠葛,也不想被你利用,这就是我本意,所以不必多费口舌”

闻言,先皇眯了眯眼,手指又开始有意无意地婆娑着拇指上的扳指,阳光照在他身上。暗紫色的锦袍却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有那么一瞬间,我能清楚地感觉到一个君王散发出来的威严,甚至让我有些不能动弹“姑娘,你应该知dào

我不常与人多费口舌”

“多谢皇上抬爱,草民也觉得自己没有那个福分”我自然是知dào

他不是想要放我走的意思,如今形势就是这样,眼下我根本没有办法使出任何力qì

,他的确是个能成功的人。狠下心舍弃一些东西就会相对得到,对于一个君王来说舍弃和得到的肯定是得到的会更多,所以在他看来我比这些功夫甚好的人更有用,那么介于一个皇帝该有的想法。势必是要将我带走。

他忽然看着我,有那么一瞬间慌神,微风带起他的衣角摆动了一下又恢复了。又像是没有动过,随后那深沉的面庞忽然一笑“你跟你娘脾气很像”

我想之前他故yì

让我看了他和素月是如何相识。怕是多数为了让我对他放下戒心,在我心底。君王从不会浪费自己的时间多与旁人说些不相干的事情,便沉声道“不好意思,我从没见过我娘亲,也不知dào

她是什么样子”

他也不恼,呵呵一笑“就是你现在这样,不过,你这小丫头,比娘还要倔”

关于我娘的事,师父多数时候提到素月都是说她多傻多温柔,从没像先皇这样说过娘亲倔强又泼辣,我想一个人在别人心中的样子肯定多数是不一样的,这多数取决于他们相处的时日,还有这个人到底以什么样的心态看待她,先皇兴许对素月的印象只停留在匆匆而过的那第一面,那时候的素月,确实是大咧咧,甚至有些咋呼,他想要留住素月那时候的美好,便使劲记得她与那时候相似的记忆,于是久了,便似乎记忆中的素月就真成了那个模样。

我们彼此回忆到素月的时候,都相互不言语,没有尖锐言语的沉默,似乎有一种安逸地气氛慢慢笼罩再我们之间,这样的气氛应该就是他想要的。

于是在我不经意间他已经走至我跟前,近在咫尺看着这个万人之上的皇帝,没有方才的威严,也没有任何与常人不一样的地方,脸上甚至能清楚地看到深深地皱纹,但是那双精锐的双眸,却怎么也掩饰不住算计的内心。

我诧异地想要退开,却被他伸手紧紧抓着胳膊,力道甚至让我有些疼“依你的聪慧,应该知晓眼下挣扎也是没有用的,何不存些力qì

,带有能力的时候再挣脱?”

他勾着唇角朝我一笑,但是这笑容却让我有些心底发寒,咬咬牙没再挣扎。

忽然从他身边落下两名黑衣男子,朝着先皇恭敬低头,先皇便松开了手,淡淡道“带走她走”松开了我,理了理衣袖,便负在身后,朝山下的路走去。

我错了,皇上向来不会亲自动手,他们天生就是有层出不穷的侍从为他们卖命,这就是我最不喜欢帝王的地方。

此时的我根本没有能力再挣扎,那二人也没有故yì

为难我,只是对我客气地伸手“小姐请”而后恭敬地站在我身侧,静候。

我自然是知晓他们此刻是在以礼相待,若是我不接受,那便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两个大汉肯的也是能轻易将我带走的,我只得撇撇嘴,不情愿地抬脚离开。

路上先皇没多说一句话,确实如他所说,不轻易与人多费口舌,尤其是现在我已经是落网之鱼更是没有让他多说一句话的必要,只是他步子走的并不快,要不是这个时候我满脑子都在想他到底是要我做什么,我甚至会错以为他刻意放缓了脚步,为了让我行步不吃力。

下山的路环绕迂回,兜兜转转一路上不少冤魂见着我就跟见着鬼一样,吓的躲远远,其实多数时候我不过是拿他们练练手,并没有真的伤害过,但是我的名声在灵风山已经算是传开了,所以鬼见鬼躲,就在行路一半的时候,先皇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转身对我道“确实是给了我不少惊喜,小小年纪一身修为了不得,这灵风山竟也被你称王称霸了,鬼见鬼躲的人怕是世间只有你一人了”

我并没有觉得这件事有多好笑,这些鬼魂陪着我度过了十几载光阴,相比较我的爹爹或者素月来说,他更像是我的家人,有些鬼魂长得不好kàn

,性子却还是温雅柔和的,有些脾气虽然大了些,但心思还算单纯,除了天天吓唬人之外也没有特别爱好,我时常捉弄他们,拿他们练练手,他们也是有些本事的,但每次都还是会落荒而逃,我记得有一次,他们主动来找我,我当是他们要来报复,却不想只是来谈判,说说要与我约法三章,我当时觉得好玩,便应下了,至于约的什么法,

我第二日便忘了,现在想来当时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能捉弄鬼魂的怕是真的只有我一人了。

只是后来有了柳晟奕,身边更没了鬼魂,柳晟奕出现的地方,百步之内肯的是不会有鬼魂敢出现,他就是有这样的气势,不论修为多高的,都会主动避让,加上从前的名声,和柳晟奕相伴,这山里怕是没有鬼魂不知dào

我了吧。

想到柳晟奕,如今我落得这般地步,也是有些怪他的,早不走晚不走,偏偏这个时候不在了,后又想着,其实他的去留便是他的自由,我与他无亲无故,兴许若是现在还在,怕是也会与先皇拼个你死我活,与其看他魂飞魄散倒不如就这样安静消失。

这是我第一次觉得庆幸柳晟奕不在身边。(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章 旧识

灵凤山对我来说更像是命中注定走了也会回来的地方,这里不仅仅是有素月的存zài

更多的是与我生命牵扯最多的地方,这里每一处看着都分外亲切,不论我以什么样的姿态回来这里,依旧以它温暖的怀抱迎接着我。

地上层层落叶,踩上去还能发出清脆的声响,风里有着灵凤山秋天特有的味道,阳光驱走了晨曦里的微寒,洒下了一片金黄色的暖阳。

一切依旧这样美好,只是我的心情却没有了往昔的平静,此时每走一步都是沉重的,我总是望着脚下这条路在我还没有能挣脱的时候,一直就这样走下去,只是这世间怎么可能有哪条路是没有尽头的。

眼前一辆简单并不大的马车,却十分精致,马车前坐着以为年长的马夫,见着我们来,赶忙起身相迎,放了脚踏,先皇却是顿住了步子,转身对我道“你先上”

我微微一愣“我要跟你坐一辆车?”

他点点头,随后轻笑道“怎么你想走?此去洛城水路顺风都要半月有余,何况灵凤山没有到洛城的江,只能坐马车,所以,你真的确定自己要走去?”

“洛城?”这个地方我在书里看过,只是还不是大梁的疆域,大漠其实很难攻下,大梁的士兵耐不住那样的天气,所以久攻不下,在先皇看来那就是他的心病,眼下带我过去莫不是真的要用我攻下大漠?

越想这件事越是让我心下一阵慌乱,子墨的手指轻抚我的手背,柔声道“这些事已经与你无关了”

我知dào

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但曾听闻先皇利用法术攻下的地方尽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我不曾真的在意大漠是否曾经也是这样,只是不想自己的双手曾经染上过那么多人的血。

马车里舒适。对于那时候从未坐过马车的我来说,内饰虽小但是可谓一应俱全,红木茶几,立在中间,上面一壶精致小巧的白玉茶壶,简单地几笔纹路,勾出了一株翠兰,样子不细致,姿态却昂扬阔拔。一如他此刻静坐在这的模样,茶几旁还有一盘棋,黑白棋子想错落在棋盘上,这是一局没有下完的棋,案上一墰香炉,袅袅青烟腾升而上,消失在空中。

先皇坐上车依旧不言语,马车只顿了一会,就缓缓前行。自然是比平时坐床上颠簸许多,但也还算平稳。

他伸手拿起茶壶倒了三杯水,自己拿起一杯自斟自饮,淡淡茶香带着一股瑟瑟的味道流进鼻尖。先皇喝的茶自然是上好的,不过让我在意的是眼下只有我们两人,为何会倒上三杯水。我疑惑看着他淡漠的侧脸,他喝水时候的闲适和自如。没有半点像是在马车里的样子。

不多时,他放下杯子。抬眼对我淡淡道“我找你目的,多数不是你想的那样,起码看在素月的份上,我肯定不会动手,你这丫头,对我敌意太深了”

眼神里传达出来的有种让人觉得恍惚的慈爱。

我想第一次见着师傅之外的人却是来要带我走的,这对于我来说多少激出了我所有的防备,如今看他这般云淡风轻的模样,恍然早晨要抓着我的那个人不是他。

都说揣测圣意是这世上最难的,所谓伴君如伴虎大致就是这样,一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

我想着终归是胳膊拗不过大腿,只能这样,经过清晨一阵惊吓,如今一旦静下来怎么想破头也想不出所以然,只得靠着车边,闭目凝神。

案上的香炉里散发出来淡淡的味道,让人心情也莫名舒畅安定了下来,手边锦缎丝滑,是我从未触摸过的衣料,甚至比那日师傅买给的那件新衣好上百倍,如今这么好的料子却被我坐在身下,而坐垫里的柔软更是让我一阵不适,我自小是苦大的,师傅一个大男人养我那么辛苦,过的不好,我也没有怨言,只是世上的事真是不公,皇上用的东西就连一个坐垫都这般奢侈。

“在想什么?”忽然先皇一声清澈的声音,将我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愤慨之意忽然被打断,慌乱之余随口瞥了眼桌子上水杯“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想你怎么倒了三杯水,噢…我忘了外面还有马夫”

先皇静静看着我,显然也将我拙劣地掩饰的那份慌乱收进了眼底,眸中似有一瞬笑意“哦?”他细长的手指伸向棋局之中的一粒白子,又道“他若是喝了,可就没你的份了”

言下之意很明显,这杯茶除了给我,还另有其人,当然也不是前面赶车的马夫,我调戏精气想感知周围的气息,却怎么也不能使上力qì

,没好气对他道“什么时候才能把我身上穴道解了”

他一只手落在白子上,将那颗白子提起在手心把玩,懒散随意道“恐怕一时间是解不了了,这不是你想的单纯点穴,不过,也对你身体无碍”

“你找我到底什么目的”我便是那种话到嘴边就咽不下去的性子。

先皇并没有之前的威严,反而略有懒散的样子叫人看上去没那么讨厌,我却不想承认这样的变化,把这样心态归结于这檀香能令人平复心情,他握着那个白玉棋子,凝神看了会,缓缓道“道长,再不现身,这茶怕是要凉了”

果真是还有别人,这个人是敌是友我不确定,但是我认识的道长除了师父别无旁人,心想若不是师父,那这人定和我毫无干系才是,我很确定来人不是师父,若真是师父他不会这般淡定看我被关在马车里,自己还隐在暗处,显然这个人跟着我们,是有目的的,只是看着先皇的反应,好似根本没有任何危机感。

不一会,车身微微一沉,也只是那么一下,车门处便有一阵微风,带起帘子轻轻摇摆,香炉里的青烟,吹散开来,我身边,便落座了一个年级与先皇相仿的男子,一身素衣,看上去也不是个有钱人,这世上有胆子与皇上平起平坐的永远不会是达官贵人,应该是江湖中人,而且若是我想的没错,这人定还是个世外高人。

在抬眼看这人,又鼻翼上那一点痣,令我心头不由得一惊,再细细观察这人五官,确实是灵德老头没错,难道我就是这个时候救了他一命?只是此刻我身上没有半分力qì

,论资质,我还得靠他这个世外高人救我,我怎么会救他的命?

灵德道貌岸然地掳了小胡子,年轻的时候,确实也有几分英俊潇洒的气质,但再先皇面前,就连那几分也全都被比下去了,生在皇家过的虽不易,但个个出来举手投足却也是常人比不得的。

“皇上倒是有闲情雅致,找了个这么…姑娘,品茶下棋?”灵德侧头,狐疑地上下打量我,对先皇笑道。

我说的没错,只有灵德这样的人,才不会对皇上这样的人惧怕,他们天生不羁散漫,而且威望定也很高,否则怎么可能敢在一国之君面前撒泼。

先皇将手中那颗白子轻轻又放回原来的地方,眼角含笑地看向灵德“道长还是这么口无遮拦,这是阿瑶姑娘,道长跟着朕,也不就是为了她么?”

我忽然意识到先皇语气里的不一样,对我说话的时候,他甚少会用朕,而是我,如今面对灵德,却是说朕,显然似乎与我而言,比较亲密。

这个时候若是寻常人,是不是应该荣幸,得到皇上这般优待,可是我却怎么也不能开心,所谓天下事,没有平白无故得到,先皇待我如此,定也是有所谋。(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一章 无海

马车一路平稳,这崎岖的山道里也只有轻微颠簸,可见驾车之人不仅仅有一手好伸手,内力也是相当可以,桌上杯子里的茶水不住地漾起一圈圈涟漪。

灵德老头见着我语调却是分外轻佻,而先皇说他跟着我们是为了我,可见他在似乎并不承认自己是为了我而来,也没有否认,他这样不明的态度,对先皇而言自然不会动摇他心中早已知晓的事,其实对那时候的我而言,不管灵德是找我做什么,我该去往何处,只能由着他们摆布。

但我见灵德虽然本事不小,也未必能顺利从先皇眼皮子地下能翻得了风雨,他这个岁数,虽然年纪轻轻成就满满,必定也经lì

了不少事情,但先皇能是一国之君灵德也会知dào

他手段不可小觑了,两人虽面上含笑实jì

整个马车里的气氛早已经暗潮汹涌,高手之间,其实不需yào

刀枪棍棒,只是彼此的眼神,气势,也能足够惊起一阵令人心惊胆寒的争斗。

我尽量让身子靠在边上,以免受到波及,但以这样的姿势一直坐着确实有些吃力,先皇静静地坐在对面不言不语,只是淡淡含笑看向灵德,灵德却自当没看见先皇颇有深意的目光,径直拿起靠在他手边的杯子,一饮而尽,随后轻轻放在茶几上“皇上的茶,还是这么香”

“呵,朕这茶可是没几人能尝得到,你还是这样暴殄天物,一饮而尽,可是品不出这茶的味道了”说罢便笑笑摇摇头。一脸无奈笑道“可是又要浪费一壶好茶了”

灵德不以为意地擦擦嘴角的茶渍,转眼对着那盘棋呵呵笑道“我就一粗人。皇上既然知晓我回来,还特别备了这茶。也是皇上您自己愿意,我不过就是喝了杯茶”

若是蜷缩在那小小马车里的我听不出来他们对话里的意思,起码站在子墨身边的我,肯定是能懂的,皇上抛出了那句话意在说,我待你向来不薄,可是不知感恩,而灵德却真是傻乎乎地只当真没懂皇上给的什么好处,说那些恩赐对他来说不过就是根一杯白开水一样。没有任何用处。

皇上应该是从头到尾,都在何言相对,对于一个帝王而言,甚少能对一个人有这般耐心,可见灵德对皇上而言定也是相当重yào

的人,本来能让皇上笑脸相迎的人就少之又少,灵德不仅不领情还装聋作哑,简直是不识抬举,君王的面子被博了自然不能继xù

装下去。瞬间脸上一寒,眼中一股警告的意味,沉声道“多年来,朕敬你师门。向来没有为难过你,不要敬酒不吃”

“我灵德何德何能,都是沾了师门的光。皇上自然是大人不记小人过了,您也知dào

我这人。口无遮拦,

莫要动气”灵德一番看似哄小孩的话。却也是巧妙地避过了先皇话里面的追问,又哈哈一笑“再说我又不会喝酒,皇上也不能强人所难啊”

不等先皇眉头舒展,又急忙招呼道“这棋局皇上还保留着,灵德万分荣幸,不过眼下,这是要继xù

么?”

先皇看了一眼棋局,眸光微动“这棋也没有一直留下去的必要,如今我们相隔这么多年才难得见上一面,下一次见面不知还能不能这般面对面而坐今次必定是要分个胜负了”

我还不知晓灵德到底是为何会盯上我,但眼下一眼就能看出来灵德所做的事,与皇上的想法我想对的,否则,先皇不会这般故yì

感伤地说出这番话,分明就是欲擒故纵想让灵德自己回头,其实我以为,一旦牵扯到感情,先皇其实已经占据劣势了。

任何事,只有逼不得已的时候,才会拿感情出来说事,但往往感情也是最容易在这个时候破裂的,先皇此举,是逼不得已,还是故yì

而为之,就看这盘棋局会怎么发展了。

灵德是个天生做大事的人,多数时候都是与先皇这样身份的人打交道,很多旁及侧敲或是别有深意地话,他都能一语了于心,但这样的人往往也不会做让对方舒心的事,这样沉寂的气氛里,马车的动荡终于明显了,车轮碾压过地面上的落叶清脆声,以及微凉的秋风徐徐从门缝吹进来,慢慢带走了些车内因沉默引起的紧张。

“哈哈,皇上真是会说笑,我不过就是一介草民,能与皇上对弈已经是三生有幸,怎么敢与皇上比输赢,皇上这是折煞草民了”意料之中的这番话,却比我想象中更谦卑了些,若是我没有感知错,他这句话里有些东西似乎是真的,但到底是哪些,怕是只有灵德自己心里才知dào

,至于皇上能听得下几分,我也更是不得而知了。

话不多说,二人便抬手对弈了起来,两人的对弈不光光是棋盘里无声的厮杀叫人惊叹,他们下棋,根本不用手指,只是需yào

眼睛看着棋子,便能让棋子按照他的想法行走,若不是内功深厚,又怎么能做到如此轻松,无需动手来下棋。

在我意识里惊叹的时候,子墨面上也跟着有些惊讶“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无海局?”

若是我没记错

子墨应该从有记忆起就被困在桃花林里,若是这样

他应该不会听说过先皇留下最有名的这一盘无海局,子墨似乎似乎感受到我在一旁的

疑惑的目光,侧脸挑眉看了看我“莫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也是忽然从脑海里蹦出来的,你要问我为何这般确定,我也不知该怎么跟你说”

子墨从来不会对我说谎,因为没有必要,加上他和师兄一样的面庞,更是让我不会怀疑他,子墨和师兄是同一人,这世上说不透的事情太多,说是子墨能脱口而出这样的话,我是不是该把这个理解成他与师兄意识慢慢相融,才会让他有自身之外的记忆?

先皇的这个无海棋局,是他在朝堂之上逼着当时的丞相归乡,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摆出了这个无海局,说是若是赢了他便随丞相开口,若是输了,自当卸下丞相一职,那之后便被世人流传了下来,丞相自然是没有赢,就连棋子几乎都么敢多动一步,我当时想过,先皇能摆出这样的棋局果真不愧是开国之君,没想到这棋局竟然是灵德老头摆出来的,想打自己当时还怀着崇敬之意,再看看灵德纨绔不化的样子,真真以为当时的心情来的太过草率。

而且我记忆中灵德老头的样子,坐着轮椅,好吃懒做,小肚鸡肠,没有一处会让人联想到,他年轻时候竟然与先皇坐在一起都这般自在坦然,可见当时见着师兄那般客套应该是他年老之后棱角磨光才会表现出来的姿态,论辈分也是给足了师兄面子,难怪师兄当时不论老头说多难听的话,还是那般尊重他。

我当时还以为师兄为了让我恢复记忆有求于老头,才会那样尊敬他,现在想来,确实是我目光狭隘了,师兄看的从来就比我多,想的比我深。

这盘棋局几乎只动了两子之后,很长时间里没再多动过一颗,甚至先皇口中所说最为稀罕的茶水都凉了,香炉里的青烟也渐渐消散,天色本是艳阳高照晃眼已经斜阳暮色,二人却恍若未知一般,坐着一动不动。

我那个年纪对棋子并不了解甚多,只是偶有在书中见过一二,我和师父住在山里本就穷,根本没有闲钱来买棋子把玩,但师父从不疏忽我任何该知晓的学问,倒是下棋的书我也看了不少,偶尔还在地上画上棋谱自己在臆想里与自己对弈了几把。

但随着学得东西越来越多,看到的鬼魂也越来越多,便将这门学得不深不浅的学问丢弃在了一旁,眼下看他们一动不动,久了也越发无趣便靠着车厢的软榻上慢慢睡着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二章 棋局

恍惚间似乎能听见有人在低低地在旁轻笑,笑声里止不住的愉悦,鼻尖一阵茶香,我才惊觉自己在不自不觉间睡着了,耳边传来灵德的笑声“这丫头,真是天不怕地不怕,这种时候还能睡得下,实在是叫人哭笑不得”

我本想着他们对弈,必定是紧张到忘我的地步,毕竟这棋局已经是隔了这么些年,而且先皇之前话里的意思几乎可以说是这一场对弈之后,迎来的将会是彼此不同的立场,兴许是陌路又或者是敌人,先皇如此也算是最委婉地对灵德展现了自己的惋惜。

所以当发xiàn

自己睡着之后,瞬间惊醒,如此紧张地对弈里,应该不会注意到我睡着了,所以我自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再醒来就可以了,但灵德的一番话却又让我微睁的双眼又闭了起来,显然他们此刻的目光已经从棋局上转移到我身上。

先皇只轻轻一笑“跟她娘一样”话音里有浓重的思念,我觉得先皇是自私的人,但对素月的感情也是有的,否则不会这样从我身上看到很多素月的影子,这么多年了先皇经lì

过很多事,见过不少的女人,却能记得素月的很多事,几乎每一个有她的影子,他都能一一清楚地道出,对皇上而言已经是分外难得,可见素月在他心中确实很重yào



灵德自然也听出了先皇口中的那份感觉,有些意味深长地疑惑了声“噢?

认识皇上这么久,贫道倒是第一次看到皇上这般柔情的时候”若是如灵德所说那先皇在人前应该都必定是坚韧不通情达理之人,这般看来先皇所说的话应该又更有几分可信。

正听得认真。只觉有人在用手轻轻推着我的手臂,后便是灵德地笑声“丫头。还要装睡多久,天都黑了。你肚子不饿么?”

咬咬牙心中恨恨地将灵德暗自问候了他祖上,便迷迷糊糊睁开眼,装着什么都不知dào

的样子,瞧了瞧四周,这才发xiàn

,原来我已经不在灵德的身旁,而是睡在车里的软榻上,手中锦被的柔软是我从未感受过的,丝滑。却又柔面,睁眼便是车棚顶,心下一紧,竟没感觉到自己什么时候被抱到软榻上,难道真地睡了很沉?

“这世上能睡得了皇上的床,除了宫里的娘娘们,怕是只有你这丫头才有这福分”我从没发xiàn

灵德年轻的时候,比老了更是能说,呱噪地我真想把他嘴巴赌上。

先皇也是柔柔一笑。眼中似有些宠溺“素月的女儿,便是我的”

这话语之中的重量可见不一般,皇上的女儿,可谓是公主。可是我却怎么也想象不出自己若是个公主会是什么样,其实相比较于那样的奢侈的生活,对我来说。就像是手中握着的锦丝棉被,即使是握在手里。感觉还是一样不真实,而于师父经lì

的那些苦。现在回忆起来竟越发甘甜。

“皇上说笑了,草民没这个福分,受不起皇恩”我没有任何有求于他,也不怕他会对我怎么样,在我自己可以的能力以内给出最恭敬地回答。

先皇虽说像是不经意间说出来的玩笑话,若是我应了,那他便也不会拒绝,若我是不应下了,他只会当着玩笑,只是我不懂,为何这个时候,他要拿这句话来试探我,其实我确定他来找我是要利用我的,只是他为何一定又要在我面前提及和素月的感情,而且这份感情确实不像是假的,如此便是弄不懂他到底想要我为他做什么,此前那么确定他要利用我的能力帮zhù

他一统江山,现在却觉得与江山有关就应该和素月无关的,而与素月有关的,是不是就和江山无关呢?

席话一处便能感觉到先皇的本该慈爱的目光瞬间寒了下来,秋季夜晚的微凉里更添了几分寒冷,车厢里微微摇晃的火光,本该是温馨又安详,如今却也是不禁让人寒地一阵哆嗦,我少时不知世,应该给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如今才知,并不是自己真的胆子大,而是他们愿意容忍我才能使横,现在终于知dào

当真的遇到这样的时候,也会不知所措,甚至是害pà



灵德那时候不知是敌是友,虽然面上一直对我含笑以待,但先皇说他是为了追随我而来,目的至少不会让先皇高兴,所以在没弄清楚他的目的之前,也是不能依赖的,先皇自然更不用说,无辜找上门的,还威逼利诱,目的定然不不认女儿这样单纯。

“哎呦,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啊……”灵德似乎也不喜欢这样的场面,我看不透他是不是也跟我一样再害pà

,但眼下确实救了我,在忍着自己发抖的时候,暗自想着,都说皇上杀人不眨眼,他抓我的时候,送了那么多人命,独独只为了抓住我,现在即使我没看着他,依旧能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吓到发抖,可见他若是想杀我那也是易如反掌,我虽天生性子淡,脾气也是有的,却在先皇面前怎么也抬不起头。

好在不多时,先皇只是轻轻应了声“恩,有点小脾气”自当没又在乎我方才的顶撞,又侧头沉声道“半个时辰,马车便能进城,今晚住客栈,朕命人早先备好了房间,布下了结界,只住一晚,莫要乱来”

皇上说话自然是没人敢不听,我也算是领教过了他的脾气,起码短时间应该也没有勇气提起来反抗,只能低头微不可闻地应了声“是”

灵德若有所思地摸摸胡子,也跟着沉默不言,随即之后,便陷入了拢长地沉默之中,我抬眼偷偷瞄到棋盘,上面依旧是布满了棋子,只是好似没有之前看到那般凌乱,而是越发明朗了,他们二人只是静静看着棋盘,许久也不再动上一子。

“小丫头,你看着这般入神,看来也是对棋艺颇有几番研究,来,替我下一子,这一子我想了快一个时辰,怎么也落不下”灵德将一粒黑子送到我跟前,眼中含笑,目光温柔,看不出戏虐也不觉得他在跟我开玩笑,介于方才被先皇的样子吓着,见得灵德也不觉得讨厌,反而是有了几分亲切感,便不自觉伸手接过棋子。

意识到自己拿着棋子的时候,才开始懊恼,先皇这样的人,能等这盘棋子这么多年,其实这盘棋的价值应该是没有灵德这个人来的高,所以,先皇定时看中了灵德大于棋,如今对象忽然换成是我,他却没有开口阻止,只是静静看着期盼,想着什么,这样便是默许了。

既然骑虎难下,便只有硬着头皮走下去,大略地看了下棋局走向,让我当真zhèng

进入到这盘棋的时候,我不禁一阵感叹,棋子其实不管落在哪一处都是能收罗到先皇很多棋子,但也是不管这颗棋落在哪一处,都是会输,因为当吃掉白子的同时,自己也有很多地方进入了对方的包围之中,这是一盘已经看到了自己输了却又不得不下的棋局,我想灵德迟迟不肯下手,必定是自己过不了自己的内心,才僵持在这,其实这盘棋走到这一步,只要会一点棋艺的人都知dào

结果,他把这棋子给我,是不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了?

而今若他真的这样的想法,我是不是应该顺着他的意思走下去,还是灵德将这棋子给我是另有别的想法?我如今将这一子落下,便是解了他们这么多年的纠葛,这难道真的是先皇想要的么?还是灵德自己不想与先皇有个了解,便借我之手来决断?若真是这样目的是不是太明显?还是这盘棋真的有表面之下的出路,毕竟能让先皇惦念这么久的棋局,没道理这么快就能分出输赢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三章 酒章香

眼下这盘棋,虽说已经看到了结果,若是逆转似乎也无可能,可是我内心偏偏觉得现在自己哪怕是只有一刻,也不想输给先皇,虽说用了这盘棋并不能改变我现在的命运,终是想挣扎一番。

这盘棋走到今日,应该不是面子上这般简单,否则怎么连一国之相都下不去手,前一步看似赢了,实则却是输的彻底。

静心观察整盘棋局之后,依旧手没有头绪,但光是从那么复杂的棋局走到这一步,显然也是经历过不少厮杀,这么整齐一目了然地阵仗,可见高人行步才能谋划好每一步,将大局看的透彻,在这千丝万缕的棋子之中,其实却如表面那样一步便能输尽所有,但若是能缓上一缓兴许还能有生机。

眼下也别无选择,再多做考虑也是惘然,便将那一子清脆地落下。

棋子落下之后,我瞥见灵德眼底似闪过一抹异样的光泽,而先皇则是勾着嘴角对我笑了笑,也随机伸手将一粒白子放在一旁,瞬间本是一盘死气沉沉的局面似乎又像是被两颗落子打开了新的局面,依旧可以剑拔弩张,驰骋棋海,只是先皇这分明是让着我,便抬头闷闷道“这盘棋,皇上等了这么久本该一子定输赢,如今为何松手?”其实我想问的是他想要借着这盘棋与灵德有个了断而今又为何这般?

先皇只淡淡一笑,轻轻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又放下,才道“阿瑶,你太小看灵德道长了,我若是不落那一子,输的可是我。这盘棋,看似黑子已经走到头了,你那子落得可谓是自知死地而后生,你也说这盘棋等了这么些年,岂能这么容易就结束”说罢又泯了口茶水,能者,便是能将一切尽力掌控在自己手中。智者。便是懂得收放自如,有舍才有得的道理,先皇。便是两者皆有,才能成就今天的王者。

“哈哈,皇上太看得起我了,不过是皇上看在这丫头面上给我个机会罢了”灵德笑颜相迎似乎比之前看起来更轻松了些。

从他话语中我能听出明显的玄外音。灵德似乎也不想与皇上闹翻,借我的手算是示弱了一次。他料到我会将棋子放在那一处,算是拿准了时机让我替他走了这一步,若是论城府,二人都是不相上下的了。

我忽然有种分明是他们在对弈。不知何时我也被算计在其中了,不知不觉间,马车便进了城。晚间的街道并不十分热闹,偶有路过酒香弥漫的地方会有人声吵杂。对于刚来到新地方的我,多少对这个世间充满了好奇。

先皇似乎不着痕迹地将我异常地冲动收进眼底,默不作声,这个时候的我,做任何事对他而言都是麻烦,所以只当没看见,而灵德显然不想让皇上如意,朝我挤眉弄眼“想不想去喝两杯?”

我终于发现自己为何会蠢蠢欲动,原来是因为这酒香勾起了我肚子里的馋虫,站在一旁的子墨似乎也了解到我的想法,便轻声哼笑“从来不知,一个女子,这般喜欢喝酒”

想起之前素月遇到先皇时候的画面,我觉得都是素月惹的货,在山上没有酒喝,便也从不知晓自己对美酒这般喜欢,这世间真的有这等香气宜人的东西,甚至好过师父带给我的第一串糖葫芦。

这酒香让我想起了在离落谷里的桃花酿,虽说闻着比桃花酿更是分红妖娆,甚至有些呛鼻,但只是闻着,便能想到它的晶莹欲滴,酒意袭来便散去了心头的紧张,反而有股在美酒里扬扬洒洒的飘渺。

子墨瞥眼瞧了我,淡淡笑道“走,我们也去尝尝”

他显然一眼就看中了我的心思,其实相对于这酒,我还是喜欢桃花酿的醇厚清甜,兴许又过了一世,对我来说这酒还是烈了些,只是初出茅庐的我,也有着刚烈的性子,从来不知道这世间很多事都有个度,而这酒到底是多少才算个度,对我来说也是没有印象,自然是喜欢即刻。

于是便摇摇头笑道“这酒不合适我”自然是不合适我,那酒,只合适那时候的阿瑶。

“只是这酒,闻着便是好酒,可不是一般人进去就能喝到,更不是一般酒楼就有的”先皇只是静静地看着几盘,手中握着一粒白子,欲要落子又久久不落下。

“那么你以为,他在想什么?”子墨淡淡扫了我一眼,眼底有些玩味之意,子墨是旁观之人,照理说这件事与他确实没有干系,但似乎他在这里找到了些乐子。

“皇上赐酒,向来没有好事”这让我想到了薛曼青和苏墨辰那被蛊毒,自古我听到跟皇上有关的酒,怕是多是毒酒。

子墨勾着嘴角呵呵一笑,没再多言,可我却以为,子墨这笑里有别的意思,便侧头微微皱眉“你这笑到底是何意?”

“也没什么,不过想你就如面上一样简单”子墨上下看了看我,才道。

好听些,说我简单,不好听,这边是说我笨,这话里意思我自然是了解的,虽说是这样,但心下还是有些不满,终归是谁被人说笨都不会高兴,欲要反驳,却又听他道“你还是那个时候我见到的样子,挺好的”

若是他以为的好,那便不是坏事,这倒是让我憋着的气一下子不知该怎么办,发火也不是,憋着有难受,无奈之余,瞥见子墨正巧看着我,忽而爽朗的笑出了声,我第一次见着静谧的子墨大笑时候的样子,似乎能看见他眼中生出了花,让我晃了眼。

好在这笑声,被灵德的大叫很快盖过去了“这不是我最爱的桃花劫么,没想到在这地方能喝到,多谢皇上赏赐”

我微微一愣,看着先皇眯了眯眼,显然这酒灵德知晓是皇上安排的,他难道就不怕这之中另有蹊跷?

“莫要想多了,多数时候你不能反抗的时候,只有随机应变,否则,想破脑袋也是徒劳,再说,这都是过去的事了,你紧张又有何意?”子墨静静负手走在前面清冷的月光之下,他一袭白衣飘然,秋天特有的水气,在空中凝结成了迷蒙的水气,朦胧之中,棱角分明的面庞有些清瘦,眼角忽闪而过的光泽,绕着一股撩人的光泽。

我便静静听着子墨的声音,看着他侧脸漫步在月光下,实则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耳边酒楼里人声吵杂,头顶掉落下来三两片落叶,枯萎的枝头,被月光照在地上迷蒙的影子,这些分明我也是可以触手可及的,但终归这些都是回忆,在我感觉,实则是不真实的,而子墨断然也不属于这里,只是他双脚踩在地上落叶发出清脆的声音的时候,却是真实的,子墨终将会消失,即便他成了师兄,也不再是子墨了,此情此景之下,兴许是月光太凄凉,又或是这酒香太浓烈,未饮就已经先醉了,忽然间有种离别时候才会有的感伤,微凉的清风,慢慢带起缭绕的水气,扫尽了地上几片落叶,也让我心头一阵空荡荡。

“怎么了?”子墨见着我越发缓慢的步子跟在身后,停下转身定神看着我,忽闪的目光里有些担忧。

我将情绪收了起来,在这种时候想到这些似乎更是多余,便笑笑道“酒香扑鼻,兴许是有些醉了”

闻言子墨微微一愣,随即又温柔地笑道“说你嘴馋,还逞强,不过好酒的女子,确实少见,你是多能喝?”

我勾起嘴角,轻声道“他们说我千杯不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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