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斗九霄 - xp1024.com
《神斗九霄》


序章

已是深夜,沉寂的孤山之上,竹影婆娑,随风摇动,林间不时响起一声声低吟的风啸,宛如凄厉的怨叹。

山顶上有两道身影,已经在昏暗的夜色中静立许久。

在微弱辰光的照射下,两人的模样也朦脓的显现出来,是一对极为年轻的男女。

那青年男子,生得霞姿月韵俊逸不凡,轮廓分明的五官,如精心雕刻一般完美,修长的身躯穿着极为奢华的金线长袍,浑身上下散出一股上位者的王者气息。

但他此刻却突然卑微的跪在地上,神色痛切,语气哽咽的对着面前的女子泣声道:

“静儿,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但这孩子……留不得!”

男子再度凝噎,说不出话来。

那女子静静的站在原地,对男子的话语充耳不闻,绝美的容颜冰冷如霜,只是呆呆的看着自己怀中的孩子。

她怀中抱着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稚嫩的小脸只有拳头般大小,圆乎乎的十分可爱。

异于常人的是,这孩子的眉心中间,亮着一个炽盛的光纹,而光纹的形状,像是一只展翅的鹏鸟。此刻光纹如呼吸一般,正在一闪一闪的烁动。

与此同时,更令人诧异的景象发生了。

在那遥远的苍穹之上,数之不尽的繁星正在慢慢凝聚,也渐渐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鹏鸟形状的星云。星云中璀璨的辰光不停闪烁,荡漾出道道光波,似是与孩子头上的光纹遥相呼应。

孩子在母亲的怀抱中安静的熟睡,丝毫不知自己的一生将面临怎么样的转折。

女子只有在看向自己的孩子时,那冰冷的双眸才会散发一线柔光,时过良久,方才喃喃道:

“你既然胸怀天下苍生,但为何不肯放过一个尚在襁褓的孩子!”

男子眼神一颤,神色更加悲痛,低声道:

“你知道的,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他身上流淌着我的血脉,本就不应该生下来。为了黎明苍生,我决不允许有任何的威胁存在,这孩子留不得!”

他忍不住看向孩子眉间的光纹,那其中蕴含的无尽力量,早已超过了他的想象,令他心惊胆颤。

“如果你不忍心,只好我亲自动手了!”

言罢,男子缓缓站了起来,悲痛的语气透出一丝决绝。

女子亦是微微颔首,眼神中充满了绝望。这曾经令她魂牵梦绕的男子,此刻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与心寒。

“哈~哈~哈!好一番大义凛然的言词,只因为你毫无根据的猜疑,居然就忍心杀了自己的亲生骨肉!”

“我真是瞎了眼,当初居然没有看透你是这般薄情寡义之人!”

女子忍不住仰天惨笑,似是悲愤于这天道的不公。

忽然笑声一止,女子玉手一扬,掌间灵光汇聚,双眼被泪水模糊了视线,随后便毫不犹豫的一掌拍了下去,炽烈的光芒瞬间将孩子淹没。

那空中的鹏状星云陡然溃散,漫天星辰亦是暗淡无光。

女子毫不停留,直接转身一跃,朝悬崖跳去。只剩下最后那句怨毒的的诅咒,在山间久久飘荡。

“林应天!我诅咒你,永生永世活在忏悔之中!”

第一章 孤单少年

天空城,南宫府邸。

南宫家族,与白家、叶家,并列为天空城的三大家族。其府邸座落在城北方向,建的金碧辉煌,府中楼阁耸立,鳞次栉比,侍婢守卫来来往往,十分气派。

而与其极不相称的便是府邸后方那座漆黑孤寂的后山,那是南宫家的禁地,任何人不得踏入一步。对于南宫家的人而言,那里掩藏着家族的耻辱。

此时的后山空旷死寂,山间不时传来黑鸦诡异的啼叫,树影晃动,阴森恐怖。

一道瘦小的身影,在崎岖的的山路上,一瘸一拐,向着半山腰蹒跚而去。

“嘶~,好痛。”

脚下一滑,扯痛了腿部的伤口,疼的男孩痛叫一声。

男孩约莫八九岁模样,衣衫褴褛,白嫩的肌肤上,青一块紫一块,双手紧紧的抱着一个小布包,里面鼓鼓囊囊的装着什么,生怕被别人抢了去。

浓密的枝叶挡住了辰光,山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但男孩却轻车熟路,他对这里的一切都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他闭着眼睛都能走。

山路尽头,是一处简陋的茅屋,只有亭台大小。盖的非常粗陋,感觉一阵狂风,就能把它吹倒了。

不过林绝看到小屋后,却是心中一喜,脸上的苦涩一扫而光,步伐不禁加快了。

“娘,我回来了!”

还没到门口,林绝就欢喜的朝屋内喊道。

推门而入,狭小的屋舍一览无遗。只放着两张破旧的木床,便再无一物。

点燃窗台的余留的半截蜡烛,屋中稍稍亮堂一些。贴里的木床上坐靠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摇曳的烛光从长发的缝隙中照过,可以模糊的看到她的面容,女子长得天资绝色白皙胜雪,正值锦瑟年华。

只是与其年纪极不相符的是她那一头银白的长发,长发掩盖的双目也是一片死灰呆滞无神,根本没有一毫活人的灵光。

“娘,我今天去集市上买了两个玲珑果……“

”王婆婆她人真好,这次又多送了我一个……”

林绝一边解开布包,一边自顾自的说着今天的琐事。虽然得不到任何回应。但他相信,母亲一定是听得见的。

布包里有三个绿色的果子,表面油亮腻滑。林绝拿出最大的那个,割开一道口子,放在母亲手上。

然后将母亲扶平躺在床上,女子还是如木人一般,不会咀嚼,只能由着甘甜的汁液慢慢流入她的嘴中。

自从林绝记事起,母亲便是这幅模样,就似一具没了魂魄的躯壳。他从来没感受过母亲的慈爱,甚至连母亲的声音,都没有听到过。一直以来他都是自力更生,孤独和无助时常困扰着这个年幼懵懂的少年。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南宫家族的众人对待林绝如同对待仇人一般,对他极其刻薄,就连附属在此的外族子弟都几次三番的欺辱他。林绝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仇视自己,他也曾当面质问众人,只不过得到的却是更多的辱骂和鄙夷。他做梦都想带着母亲离开这个冰冷的地方。

林绝盘膝坐在屋外。清澈的眸子中,映射出漫天繁星,眼神中充满了渴望。

“漫天星辰如此浩瀚,为什么就没有一颗能与我缔合。如果我也能缔结一片星云……”

男孩的目光逐渐迷离,思绪沉入到对将来的美好幻想之中。

……

浩瀚的苍穹之中,有着无数颗光芒璀璨的星辰,在如墨深沉的天幕中各自绽放着属于自己的光芒。每颗星辰都有着自己的宿命和期盼。

它们不想被埋没在浩瀚无垠的星海,渴望遇到一个于己契合且天资傲世的修炼者,将自己强大的力量发掘到极限、能够更光耀万世。每颗星辰都日夜散发着永无穷尽的星辰之力。当一片星辰聚集在一起时,星辰之力相互吸引,便会形成一片庞大的星云,其蕴含的星辰之力会更加的庞大雄浑,达到让人无法想象的可怕程度。

在远古时代,就有无数得天独厚的修炼者可以与天上的星云缔结一种神奇的纽带,既而拥有那雄浑如海的力量,借此获得万倍千万倍的增益,一飞冲天。

这类修炼者被世人美称为天命修炼者,因为他们得到了上苍的眷顾,能与天上的星云缔结永生不断的连系,从此那片星云便为他一人所有,成为本命星云。修炼者可以从中源源不断的提取星辰之力。

对于那些能获得星辰之力的天命修炼者,有六个不同的封号来区分他们的境界。从低阶到高阶分别是:

星士、星魂、星斗者、圣君、圣宗、圣尊。

每个境界还分为一到九品。

传闻圣尊级人物,一念之间便可催动数十万颗本命星辰,并且不受任何的时间限制。那等战力让人无法想象.怕是拂手一指,就足以毁天灭地。

不过圣尊那等人物,绝不是常人能接触到的。

就算是星斗者,都算是极其罕见了。在这偌大的天空城中,星斗者只有那寥寥几人。然而这些人,无一不是在天空城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大千世界一向尚武,所以天命修炼者都是地位尊崇,哪怕只是一位星士,也会获得人们的敬畏。

林绝一直梦想着,能成为一名受人尊重的天命修炼者,只是上苍不给他这个机会。别说缔结星云了,他连一丝星辰之力都感应不到,就像完全被星空隔绝一样,任凭他如何努力,都无法冲破这层枷锁。

但他依然不肯放弃,每日都在练武场中挥汗如雨。他相信天道酬勤。只盼着某一天幸运能降临在自己身上。

翌日一早,林绝便在晨光的照耀下醒了过来。经过一夜的休息,他身上那十几处重伤居然已经痊愈,连一点疤痕也不曾留下,这等自愈速度令人咂舌。

但林绝对于如此现象,却是见怪不怪。他早就发现自己的恢复能力,远超常人。所以他也靠这个能力,每日在练武场挨打陪练,赚一些钱,养活自己和母亲二人。

林绝把一颗玲珑果放在母亲嘴边,这可以保持她一天不会忍饥挨饿。自己拿着那颗最小的,向着山下那恢宏的府邸走去,继续着他那单调枯燥的一天。

南宫家的练武场占地极广,方圆百丈之中,有数十个圆形的练武台。此刻才是晨起十分,练武场上,便是人满为患。

南宫家族财力富厚,那些本家和旁系的子弟们,每人都会有星士级别的武者作为陪练,在修炼的过程中,不断的解答他们的疑惑,纠正他们的错误,使之进步飞速。

而林绝则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只能在偏角的一个练武台上,独自打着木人桩。

砰~砰~砰

林绝双手虽然瘦小,但力道却是极大,在木人桩上打的砰砰作响,他一手为拳,一手为掌。每一下都是全力挥出,打的有招有式。

他练习的这套功法叫做《龙虎拳》,是一种在大千世界泛滥的武技。一般只是普通武者练来强身健体的,不具备杀伤力。但林绝依旧练习的格外认真。

林绝双目凝神,将木人看作是自己的对手。瘦弱的身躯,奋力的搏击着面前的木人,

拳掌之间切换自如,招招之间大开大合,将这极为普通的武技,练的虎虎生风。

一上午下来,林绝一身衣物已经被汗水浸湿,双手已经练的有些红肿,全身也感到一丝力竭。

他拿出兜里的玲珑果坐在地上啃了起来,这就是他一天的口粮了。

第二章 赌局

“哟,穷小子还在这勤学苦练呢!”

一道不怀好意的声音,惊扰了林绝的静修。

只见南宫文、南宫武两兄弟领着一帮外族子弟从一旁走了过来。

南宫家族人丁兴旺,老太爷膝下就有三个儿子,南公木、南宫山、南宫涛。

这南宫文两兄弟,便是南宫家的二老爷南宫山的儿子。南宫山对他们二人是极为宠溺,而且他俩还是老太爷最疼爱的两个孙儿,以至于二人从小嚣张跋扈惯了,没少欺负林绝。

他们二人都是已缔结了星云的星士,平日里都在天道院中修习。但每次回到府上,还是故意为难林绝,找他做陪练。林绝哪是他们二人的对手,每次都只有挨打的份。但他倒也不拒绝。能与高手对战,使他的作战经验也进步不少。

但林绝今日有些疲惫,没心情再与他们周旋,直接起身准备离开。

“别走啊,今天再陪我们练练。”

南宫武嬉皮笑脸的拦住了林绝的去路。

“小爷今天没什么心情。”林绝冷冷说道。

“今天报酬加倍,陪我练会,赏你一个金币。”南宫武继续道。

“小爷说了今天没心情,你给一百金也没用。”林绝不耐道。

一金对于他来说已经很多了,足够买几十个玲珑果,够他们母子生活一个月了。但他今天却是有些疲乏,不愿和他们纠缠。

“哦?对钱都没兴趣了。那对缔结星云有没有兴趣?”

一旁的南宫文故弄玄虚的说道。

“咱们今天赌一把。在我二弟不动用星辰之力的情况下,你如果能赢了他,我便助你缔结星云。怎么样?”

“就凭你?”林绝鄙夷道。

缔结星云一般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天纵之才,几岁的时候便能自主的与星云缔结,不需要任何外力的干涉,但这种人只是凤毛麟角。

整个天空城几百年来,只出现过一人。那人在六岁时便自主的缔结了一片星云。一夜间名扬四海,声震八方,城中万民更是惊为天人。

但绝大部分的人缔结星云,都需要有一位强大的天命修炼者,为其推波助澜。相助之人实力越强,则成功的几率越高。帮人缔结星云,需要强大的星辰之力来引导。莫说南宫文了,就是寻常星魂级别的修炼者也很难做到。

“我不行,但是我师父却可以。”

南宫文笑了笑,话语间不禁充满了傲意。

“想必你也知道,我师父是谁,他可是天道院外院的长老。他要能助你一臂之力,你缔结星云,还不是十拿九稳的事么。”

林绝沉默了,显然南宫文的话有些打动他了。

天道院那可不是寻常的地方,那是天空城内赫赫有名的学府。是无数天命修炼者心中向往的圣地,能在那里修习,不仅可以学到精湛的武技,还能领悟到对星辰之力更高的认知。从天道院出来的弟子,绝不是那些散修游武能比的。

那里的执教者,最低都是星魂级别,何况南宫文的师父还是一位长老人物,境界更是深不可测。

年纪越大星辰缔结越困难,自己今年已经八岁了不能再等了。林绝一番沉思,心中已有决断,抬首问道:

“此话当真?”

“那还有假,我堂堂南宫家的大少爷,会骗你?”南宫文笑道。

“好!”

林绝也不犹豫,直接翻身跃上武台。

南宫武眼中露出一丝狡黠,也是一跃而上。

嘣!

当他跳上去时,厚实的练武台都有些轻微的震动。南宫武虽然才十岁,但长得虎头虎脑体型不亚于一个一百多斤的中年汉子。林绝站在他身前瘦小的可怜。就如狮子搏兔。

此刻练武场中,大部分人都围了过来。密密麻麻有上百人。围在台下看着热闹,并有人窃窃私语道:

“林绝这小子平日就不服软,今天又跟武少爷杠上了,怕是要爬着回去喽。”

“他这小身板,武少爷就算不动用星辰之力,一拳也能把他打散架了。”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摇头悲叹,都不看好林绝。

见围观者众多,南宫武更是张狂的叫道。

“我不用星辰之力和你打,只要你能碰到我,都算你赢。”

“聒噪!你师父只叫你耍嘴皮子么?”林绝只冷冷的回道。

“哼,不识抬举!”

南宫武话音刚落,便踏步而上,虽然他身型粗矿,但那速度却是极快。

林绝只感到一阵疾风拂面,南宫武就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

南宫武毫不留情,直接一记重拳笔直的轰向林绝的面门。那粗壮的手臂如铁枪一般,蕴含着巨大的力量,简直可以破石碎金。

林绝反应也是灵敏,右手为掌,瞬间挡在身前。与此同时,左手成拳,亦是朝着南宫武反击而去。显然这是龙虎拳的招式。

南宫武嘴角扬起一抹嗤笑。

“如此烂技也好意思献丑!”

随即肩膀一抖,拳间力道更是加大几分。

嘭!

林绝拳头还没碰到对方,便感觉右手掌间传来一股巨力,霎时庞大的力量瞬间扩散开来,将他直接轰飞出去。

林绝双脚一踏,足尖在地上划出了三丈多长的磨痕,瞬间被击退到到武台边缘,这才险险稳住身体,差一点便落了下去。

看着一脸傲然的南宫武,林绝脸色更加凝重了。这天命修炼者果然不凡,就算不动用星辰之力,这力量和肉身强度,也不是寻常武者能抗衡的。

而且有了天道院的教导,这南宫武的实力,较之上次,更是突飞猛进。

“这才刚开始,就不行了?”南宫武讥笑一声,便再次袭来。

南宫武直接近身缠斗,双拳如暴风骤雨一般,不停的卷向林绝,彻底将那瘦小的身影笼罩。

“唉。太惨了。你说这小子怎么就这么倔,打不过服软求饶就是了,何必白白受这皮肉之苦。”台下围观者不禁唏嘘道。

林绝此刻无暇顾及其他,只觉得自己双臂剧痛无比,像是快骨裂一般。

这南宫武的双拳比那铁锤都硬。如此被压制下去,不仅伤不到他,连自己都得身负重伤。

林绝处于如此困境,但是脑中却是更加冷静起来。他看了看宽阔的练武台,此刻还富余很大的空间,顿时心生一计。

以己之强,攻他之短。

林绝身形一晃,直接朝边缘退去,顷刻脱离了南宫武的攻击圈,与他拉开了一丈左右的距离。

南宫武穷追不舍,但是这次林绝不再与他正面迎战,而是绕着圆形的武台边缘,借着空旷的空间与他慢慢周旋。林绝本就身形瘦小,动作又十分灵敏,绕着边缘,忽左忽右,躲开了南宫武的一次又一次攻击。

南宫武不动用星辰之力,速度也与常人无异,一时间还真拿林绝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狼狈的追赶,看起来就像被林绝牵着鼻子戏耍一般。

“二弟你怎么搞的!别玩了!快速战速决。”南宫文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天道院的弟子对付一个普通的武者,居然还如此费力。这要传出去简直有辱师门。

“你是猴子啊,跑来跑去!敢不敢跟我正面一战!”南宫武气急败坏的叫道。

经过一番追逐,他已经累的气喘吁吁,对战的状态也开始出现一丝松懈了。

“就是现在!”

林绝心道一声,霎那间便如箭矢一般飞冲过去,反客为主。

他经过长时间的陪练,每次都是和比自己强的人对战。挨打无数次,这反而训练了他对战时的反应能力,眼疾手快,能抓住对手松懈的瞬间。

就趁着南宫武放松的这会,林绝直接欺身而上。如此突发的举动,就连场下众人都是没有料到。

嘭!

随着一声低沉的闷响,南宫武只见一团黑影轰在自己的面门,顿时眼冒金星。鼻间还有一股腥热的液体流了出来。

“什么!他居然真伤到了武少爷。而且还见红了。”场下一片哗然。他们想到一万种林绝惨败的场景,但却没有猜到会是眼前这个结局。

“我伤到你了,算我赢了么?”林绝站在武台中央,淡淡的问道。

南宫武怒视前方瘦弱的少年,身体开始有些颤抖,犀利的眸子深处有团团怒火正在升腾。

“我要杀了你!”

一声响彻云霄的怒吼,南宫武暴跳如雷。

他出生就是众星捧月的世家公子,在天道院中有师父赏识,在家中更是有爹娘的疼爱。从来没受到过如此挫败,居然会输给林绝这个如此卑微的下人,眼下怒火已经彻底占据了南宫武的理智。

只见南宫武眉间灵光一闪,随即一个白色的光纹便在其眉心处亮起,那光纹是一个拳头的形状。

“‘破军之拳’!那是武公子的苍穹印,他要使用星辰之力了。”

“这下林绝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围观者皆是惊呼不已。

南宫文将一切看在眼里,露出残忍的笑意,却没有上前阻止的意思。

第三章 强者来访

整个练武场都陷入到一片压抑的气氛之中。林绝首当其冲,感受更是强烈。

这是他第一次面对一位暴怒的星士,虽然南宫武只是三品星士,但散发的无形威压,已经让林绝被压制的有些行动迟缓。

这就是天命修炼者与普通武者的区别,一个普通的三品星士斩杀十几个个普通武者是轻而易举。

林绝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天穹之上正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还在源源不断的注入南宫武体内,随之后者气息还在继续猛涨。

这就是星辰之力吗,林绝的眼中流露出强烈的渴望,心中亦是不能平静。

“卑微的奴才,我要让你知道,星士是你遥不可及的存在。”

南宫武一声低吼,就如一只蛰伏的猛兽。

旋即一步跨出,只见他右手之上,有一道白光缠绕,那白光就如燃烧的火焰,使周围的空气都是沸腾起来。其眉间的光纹如呼吸一般不停闪烁。

南宫武挥起右臂,与先前同样的一拳再次轰向林绝。但此次的拳威却是暴涨数倍。

轰!

一声低沉的气爆从其拳间传出,林绝已经清晰感觉到那凌厉的拳风,呼在了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疼。南宫武强壮的身躯直接挡在林绝面前,出手的瞬间就已经全面封锁了他所有退避的路线。

林绝忽然觉得这武台如此狭小,小到无处可躲。

眼着那威势汹汹的一拳,距离自己不过数尺,林绝双目也是阴厉起来。

实力悬殊太大,他看不到丝毫的胜算。可就算是死,也要撕下对手身上的一块肉。心里已经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了。

唰!

就在两人即将兵刃相接的瞬间,一道白影从台下闪烁而来,下一刻便出现在武台上且护在了林绝身前。来人不紧不慢伸出纤细的食指轻巧的点在南宫武杀气腾腾的拳头上,那原本霸道无比的攻势,顷刻戛然而止。

那柔嫩的玉指似乎有着巨大的力量,竟是将南宫武压制的动弹不得,只得僵硬的站在原地,保持着出拳的姿势。

南宫武本想发怒,但看清来者何人之后,瞬间没了张狂的气焰。到了嘴边的狂言又生生咽了回去。既而迅速换成一副谄媚讨好的面容,怯生生的叫道:

“妍姐!怎么是你?”

“小武,你现在可了不得啊,去了天道院两年,连姐姐都敢打了。”

女子声如银铃,笑颜如花。任谁看到都是好感倍增。但南宫武此刻却是脸色发白,慌忙解释道:

“妍姐,误会了。我不知道来的人是你啊。”

这女子正是南宫木之女,南宫家的大小姐——南宫妍。

南宫妍虽然在修炼方面资质不高,年过二十还是停在九品星士无法突破。但她却颇有处世持家之才,如果不是个女子,下一任南宫家主肯定就是她了。

饶是如此,她在家中地位也是极高,寻常老太爷有什么要事,都是更放心交由她去办理。

虽是女子,却不输男儿。做事雷厉风行,刚正不阿。以孤傲的性子和雷霆手段闻名于天空城,凡是南宫家中的子弟,对她都是有些惧怕。

“小文,你弟弟在这胡闹你也不制止,要是伤人性命了怎么办。”南宫妍颇为不悦,对南宫文厉声质问道。

“哈哈,妍姐放心。我们只是与林绝切磋讨教,小武他自有分寸。”南宫文笑着说道,随即望向南宫武。

“小武还站在那干嘛,还不随我去给爹娘请安。”

“哦哦,对对对。去给爹娘请安。”南宫武瞬间会意,忙不迭地跳下练武台。

“且慢!”

林绝叫住兄弟二人,淡笑道:

“两位既然是南宫家族的大少爷,想必不会出尔反尔吧,答应我的事可别忘了。”

“哼,我自然会帮你和师父交代一声,只是他老人家愿不愿意,就不是我能决定的。”说完南宫文二人便拂袖而去。

“散了,散了,还在这看什么,都不用修炼了吗!”南宫妍脸色一冷,厉声喝道。

围观的众人赶忙悻悻散去,不敢再逗留片刻。

“谢谢大小姐。又一次帮我解围了。”待众人散尽林绝轻声感谢道。

“谢什么,这又不是第一次了。”南宫妍看向林绝时,那凌厉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

“至刚易折,你要学会处事圆滑。不然你早晚要吃亏的,我可不会每次都及时赶到。”

看着南宫妍那循循善诱的模样,林绝心中一暖。偌大的南宫家族,只有南宫妍一人对林绝没有恶意,或者说不把他当作一个低贱的奴仆来看,一视同仁。不仅无数次的出面保护他,还经常暗中接济。林绝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虽然他嘴上愚笨,但是似海恩情一直铭记心中,点点滴滴断不敢忘。

南宫妍在府内事务繁杂,与林绝简单交待了几句,便离开了练武场。

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林绝突然语气坚定的喊道:

“妍姐,等我强大了,换我来保护你!”

整个练武场先是沉寂少嫣,既而爆发阵阵嗤笑。一众用看傻子的眼神望着大言不惭的林绝,指指点点,笑的前仰后合。

一个自顾不全,连基本生活都困难的奴仆,狂言道要保护南宫家的大小姐,这本就是一个毫无水准的笑话。

对于这冷不丁的一句话,南宫妍的身躯微微一颤,随后挥了挥手,头也不回道:

“小家伙,你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吧。”

她虽然不觉得这句话好笑,但也权当是一个懵懂少年,头脑一热说出的激昂之词,并未放在心上。

因为南宫妍的出现,接下来的几日,南宫文两兄弟倒是再没来打扰过林绝。而他也是自得其乐,白日在练武场勤奋修炼,晚上回到茅屋中看守母亲。

另一边,天道院长老即将驾临南宫家族的消息,在城中不胫而走。顿时引发一阵轰动,那些与南宫家交好的家族,纷纷前来拜访,希望当日可以在一旁观摩。

南宫家族当然来者不拒,这可是彰显家族实力的好机会。南宫妍这几日也为此事忙得不可开交。

在众人翘首以盼中,天道院的长老终于即将来临。

天还未亮,南宫家的府邸中就坐满了人,连主道两旁都是满满当当。这里大部分都是在天空城中声名显赫的人,但今天却都顾不得身份了,只要有一块空地,便就坐在那里,死活不肯再让。

太阳初升,林绝也来到了府中,但此时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他只得站在数十丈外远远的观望。

南宫家族的众人早已站在府外迎接,连老太爷南宫傅,这位天空城首屈一指的强者,都是站在那里静立恭候。

天道院虽然只是一座学府,但其地位崇高,天空城的这些豪门显宗在它面前简直不堪一提。

传闻天道院中,光星斗者就不下五位,星魂级别的修炼者更是数不胜数。如果哪个家族能与天道院中的长老交好,那无异于找到一座稳固的靠山。

今天来到南宫家的这些访客,自然都是想借此良机,好好表现一下。

第四章 缔结星云

所有人都举首戴目的等着,可传闻中的天道院长老却久久不曾现身。眼下这些昔日的豪门权贵在烈阳下被晒得焦头烂额,只能偷偷腹诽,却不敢抱怨一句。

一直等到正午时分,在众人“望穿秋水”的眼神里,终于看见两道身影不紧不慢的向着南宫府走来,晃晃悠悠十分的惬意。

虽是吃了些苦,但毕竟得偿所愿。所有人烦躁的心情顿时一扫而光。连忙起身装模作样的整理衣衫,目光崇敬的看向府外。而南宫傅等人也是暗自松了口气,今天要是当着满城富贵面前失了约,那面子就丢大了。南宫一家数十口人,更是飞也似的迎了上去。

来者两人,走在前方的是一位年约耄耋的老者,虽须发皆白但皮肤却如青年一般紧致细滑。另一位是个相貌平平的中年糙汉,不苟言笑神色冷冽,见谁都是板着一张黑脸,看着就是一个不好相与的主。

两人着装倒是普普通通,一身简朴的深蓝长袍,和已经磨出毛边的厚底布鞋。若不是看到众人那崇拜的神色,林绝还以为他俩只是街边普通的匠工。

“在下南宫傅,在此恭候二位长老多时了。”

南宫傅虽然在天空城位高权重,可在天道院长老面前,却不敢托大。匆忙躬身行礼。

“南宫家主,久仰大名。在下天道院执事长老——木青。许久未来天空城,不想城中变化甚大繁华不少,一时好奇,便闲逛了一会,让诸位久等了,真是抱歉。”

老者笑道。虽然嘴上说的客气,却听不出来半分歉意。

“岂敢岂敢!”南宫傅即使心有不悦,却只能赔笑。

“师父不辞辛苦来到天空城,徒儿真是感激不尽。”南宫文、南宫武也是向木青揖礼道。

“哼,要不是你小子求我,我确实不会大老远跑到这穷乡僻壤来。”木青抱怨道。

先前才说天空城繁华不少,如今又说此地是穷乡僻壤。旁人心叹:这老头真是……反复无常。

毕竟是自己师父且有求于他,说什么也要捧着。南宫文连忙点头称是。随即看向一旁的中年人时,眼眸中更是有了些许惊讶,连忙拜见道:

“真没想到云海长老居然会和师父一同前来,南宫府今日可真是蓬荜生辉啊。”

那叫云海的中年人,瞧都不瞧南宫文一眼,也不与任何人寒暄,直接独自朝府中走去。

“云海师弟性格孤僻,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还望南宫家主不要见怪。”木青笑着解释道。

“岂敢,岂敢。”

南宫傅还是只能赔笑道:

“二位长老舟车劳顿,还请移步到府中休憩。”

木青、云海二人刚踏进府中,府院两旁那满满当当的宾客都站了起来,足有千人以上。无论年长年幼,身份高低,纷纷俯身行礼。

林绝遥遥的看着,感慨颇深。大千世界以武为尊,只要你有实力,你就能获得别人的尊崇。这一点,他很小就深有体会。

木青瞧见两旁众多的宾客,自然明白了南宫家的小心思,也不点破。且挺直了身板,很是享受众人崇敬的目光。

众人直接进到正厅就坐。酥糕茗茶一应俱全。

“听小文说,南宫家有两个小辈已经到了缔结星云的当口只差一线了。现在就叫出来吧。”木青才刚坐下,就直接了当说道。

南宫家人方才还在思量用什么方法点明此事,眼下见木青自己主动提出来,都是心中一喜,也不客套。

一旁早已急不可耐的南宫涛,连忙带着南宫琳和南宫宇姐弟二人站了出来,恭敬说道:

“正是晚辈这两个不成器的孩子,希望木青长老出手相助。”

“师父,这是我三伯南宫涛。此次劳烦师父为我弟弟妹妹缔结星云。”南宫文也是在一旁客气道。

“好,既然是你的弟弟妹妹,那为师应该帮衬一把。闲话少叙,先办正事吧。”木青倒也干脆。

“多谢木青长老。”南宫涛赶忙谢道。

姐弟二人与林绝年纪相仿,约莫八九岁的年纪。显然都有些惧怕木青,眼神怔怔的望着他。

“那就这小丫头先来吧。”

木青拂袖一挥,一股磅礴的力量刹那汹涌而出,将整个南宫府笼罩。别处还是青天白日,但南宫府上方瞬间成了漆黑的夜空。

如此惊人手段,看的众人嗔目结舌。

木青缓步走近,伸出双指,直接点在南宫琳眉间,道道光纹如水波一般,一圈一圈的顺着他的手指传入南宫琳的脑中。

“啊!”

南宫琳一声胆颤的惊叫,双目紧闭,娇小的身躯不停的颤抖,似是沉浸在一个可怕的梦境。

“先固守本心,再让你的意识跟随着我的引导,去捕捉你熟悉的那一缕星辰之力,顺着它去寻找与你契合的星云。”

木青低沉的话语,就如大道佛音一般,有着镇宁的作用,让南宫琳紧绷的身躯开始放松下来。使她深入其境,在幻境中东寻西觅。

嗡!

不消片刻,漆黑的天穹之上骤然亮起一颗星辰,在深邃的夜空中稍显一些突兀。虽然只有孤单的一颗且星光有些暗淡,但是南宫涛等人见了却是欣喜若狂。

“成功了!”

那颗点亮的星辰周围还有着无数颗与之牵绊的未曾被唤醒的灰暗星斗,因这一颗星辰的点亮,所以全都映射出了一副辰光虚影,而虚影的形状大约是一把竖琴。

这虚影的本身,就是一片巨大的星云,这星云中蕴含着千万颗星辰,但此时只亮了其中一颗,所以显现出来的只是模糊的星云轮廓。随着境界的提升,这其中的其他星辰也会慢慢点亮,这星云的外观也会越来越清晰。

“赶快与这片星云缔结牵连。”木青促催道。

南宫琳秀眉紧蹙,似是十分艰难,久久不能成功。

木青无奈,指尖的流光陡然一盛,加大了星辰之力的输入。天上那颗星辰终于有了动静,一道辰光直接激射而下,将将让南宫琳沐浴其中,继而后者眉心处出现了一个琴状的光纹,与天穹中的那道巨琴虚影一模一样。

“行了。”

木青收回了星辰之力,天上那颗星辰也再次隐藏在茫茫的苍穹中。虽然肉眼无法捕捉,但从今而后它与南宫琳之间,每时每刻都有着一丝斩不断的连系。

南宫琳香汗淋漓,也是长长呼出一口气。慢慢睁开眼睛,此刻她那灵动的双眸深处还有一丝辰光残留,眸光明媚惊艳动人。这整个过程仅仅只用了半盏茶工夫,但这女孩不亚于脱胎换骨,连气质都是出尘了不少。

这就是缔结星云的好处。不仅实力暴涨,连人的外表气质都会得到极大的升华。

“是个二重天的星云,名曰‘古色之琴’,算是个半攻击类的星云,也还凑合吧。”木青眼神有些索然,淡淡道。

银汉迢迢,天有九霄。

九霄又分三等。

下三等是:一重天、二重天、三重天。

中三等是:四重天、五重天、六重天。

上三等是:七重天、八重天、九重天。

在九重天宇之中,位面越高的那重天,含有的星辰之力就越浑厚并且更加强大。所以天重越高,其中凝聚出的星云就越强大。缔结的星云越强,那修炼者日后的成就也会越高。

简单来说,星云决定着一个人未来成就的高度。他是默默无闻,还是纵横九天,从他缔结的星云中就可以揣测一二。

上三等的星云如何强大,是人们不敢想象的,因为自天空城建立几千年来,没有出现过一个。甚至整个大千世界都是闻所未闻。

曾经名扬天空城的那位天才女子,便是在六岁时自主缔结了五重天上的星云。当时被称为万年不遇的奇才。

而星云本身也有许多种不同的分类,常见的有攻击类的、治疗类的、防御类的、神识类的,等等。不同的类别日后的修炼方向也大不相同。

不过直观来说,所有的修炼者当然更倾向于攻击类的星云,因为它能使修炼者的战力一飞冲天。

而南宫琳的这个‘古色之琴’,则是下三等中的普通星云。其属于攻击类别,但对修炼者的战力增幅不是太大。这也意味着南宫琳再怎么苦心修炼,日后也难有极大的成就。

南宫妍就是这种情况,本就资质平平,又是下三等的星云,所以导致她年近二十还难以突破到星魂级别。

饶是如此,南宫琳还是欢呼雀跃。只要能成为一个天命修炼者,她就已经非常满足了。

“谢谢木青前辈。”

道谢一声,她便扑进母亲的怀抱,与家人分享着自己的喜悦。

南宫家众人也都是欣喜不已,家中多出一位天命修炼者,日后便能多一份底蕴。

接下来轮到南宫宇了,木青如法炮制也成功的为他缔结了星云。

“二重天的星云,名曰‘木之灵’,属于治疗类的,以后当个灵医吧。”

木青神色有些失望,虽然南宫宇缔结成功了,但这结果一个比一个差。这还不如南宫琳那个攻击类的星云。他此次来天空城,本想着物色一些资质聪颖的弟子壮大门楣,但却一再败兴。不禁低声叹道:

“这次白来了。看来自那女子之后,天空城这贫瘠之壤是真的再无天骄了。”

眼看南宫家的两个孩子在木青的帮助下成功缔结星云,正堂外的那些宾客们,是再也坐不住了,前呼后拥挤进正厅。

“木青长老,在下唐远山。我与南宫家也算是世交,还望长老看在此番情面上,也能助犬子一臂之力。”说着,那中年人从腰间拿出一颗白玉珠想要献给木青,从珠子的光泽以及散发的阵阵波动来看,绝对是价值连城。

“不错,唐伯父与我南宫家一向交好。”

南宫文等人也适时的在一旁替唐远山说了几句好话。

木青虽然面露为难之色,但在一番假意推脱下还是收了灵珠。也应了他的请求。

唐远山感激不尽,不停的向木青和南宫文等人道谢。

一时间各个家族都是纷纷效仿,只要能让木青出手相助,就算散尽家财也在所不惜。木青倒是也来者不拒,不一会,正堂外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云海却在一旁闭目养神起来,这排队的数十个孩子,没有一个资质是他看得上眼的,也无心插手师兄的财路。

日薄西山,直到傍晚时分,数十个适龄的孩子在木青襄助下,全都尝试着缔结星云。

不过喜忧参半,纵使有木青出手,能成功的还是少数。如愿以偿者自是仰天大笑出门去。而那那些花费重金,却功亏一篑者,只得领着自家孩子摇头叹气的离开。

暮色已深,那满院的宾客也相继散去。木青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脸色有些发白,眉宇之间浮现些许的疲惫。纵使他星辰之力浑厚,但如此频繁的使用还是有些吃不消。

当他看向那堆积如山的厚礼时笑的甚欢。此次还不算一无所获。

“小文,赶紧带木青和云海二位长老,去客房休息。”南宫傅见木青面露疲色,忙吩咐道。

他今日也是心情大好,此次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就是要让城中所有人都知道,南宫家与天道院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今日南宫府虽没收到一件实物,但却一样获利匪浅。

“师父,云海长老。请随我来。”

南宫文正要带着木青云海二人去后院的客房。

“前辈留步!”

一声稍显稚嫩的叫喊突然留住几人。已经在外静待一天的林绝,此刻站在正堂之外。目光灼灼的注视着南宫文。

“南宫少爷,你似乎忘了什么承诺吧?”

第五章 嗜欲深者天机浅

林绝的冒然出现,让南宫文的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而一直寡言少语的云海却突地瞳孔放大,眸中精光忽闪,愣愣地端详着眼前的少年,将他的语气表情举止间习惯性的动作都看在眼中。越看越是紧锁眉头,极其费神地在脑海陈旧的记忆中翻寻着某些关键线索。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打扰,木青甚是不喜,对徒弟冷声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面对师父的斥问,南宫文一时语塞,想不出恰当的理由扭扭捏捏不好作答。

“还是由我来说吧。”林绝浅笑道。

“前辈的两位爱徒,在几日前曾与我立下赌约,若是在练武台上输给我了。便会请前辈费力助晚辈缔结星云。不知前辈今日可否兑现?”

木青略微一怔,眼角微微一抽,瞬间提高了八度音调。

“笑话!老夫的弟子会输给你这个尚未开化的乞儿。真是笑话!”

林绝笑意不减,神态不置可否。他已猜到会是这个结果,眼下只是淡淡注视着南宫文兄弟俩,眼神充满了莫名意味。

木青回头一看,见自己两个弟子脸上都是有些不太自然,便知道真有此事。心中怒气顿生,但如今身在南宫府中也不好当场发作,只能冷哼一声,叱道。

“就算是真的,那也是你们黄毛小儿之间的闹剧,在我这是不作数的。什么朽木之才都要我亲自出手,那老夫岂不得累死!”

木青言毕即要转身离去。林绝却是再次急声喊道:

“为人师长尚是如此,难怪教出来的弟子都是这般目中无人轻言寡信!”

“小子放肆!敢跟我胡言乱语!你若再多说一句,别怪老夫心狠将你轰成烂泥!”木青脸色一黑,几欲暴走。强势的气场连南宫文都是被骇的面色惨白。

“快给我滚下去,你算什么东西,有甚资格劳我恩师出手相助。”

林绝直直的杵在原地,并不退却。

他心里早已想的透彻,眼前是自己唯一能争取的机会。成为天命修炼者是他孜孜以求的渴望,绝不能轻言放弃木青这个机会。最坏的结果也无非就是被这老头暴打一顿。反正自己抗揍能力和康复能力都很强,无甚要紧。

见林绝还一动不动,南宫文生怕木青真被激怒,那自己也必定会被迁怒,遂赶紧唤来府中守卫要将林绝强轰出去。

“慢着!”

堂内沉寂多时的云海缓缓走出。炽热的双目布满血丝,眼角新添几滴晶莹的热泪,紧紧注视着林绝,一步一踱走了过来。嘴中不住自语道。

“像……真是太像……”

眼前情景真似情深似水的恋人阔别半生再次相逢。一时间旧情复燃不能自己。若对面走来的是个妙龄可人的少女或许林绝还能回望两眼。可现实走过来的却是个素不相识的魁梧糙汉。那炙热的目光让林绝有些消受不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方才不动如山的他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

“你叫什么名字?”云海柔声问道。

那和声细语的模样与他魁梧强壮的身型毫不相符。连与之相熟已久的木青都是讶然不已,不知云海为什么突然一反常态。

少年定了定神,道:

“晚辈名唤林绝。”

“林绝?…林……绝……”

云海口中反复念叨这两个字,如同嗜酒之人不停咂嘴,非要品出其中深味。

“林……绝……。至此肠断彼心绝。好一个‘绝’字。”云海好似悟出其中深意,情绪很是激动。顾不得长者风范,双手用力的抓住林绝肩膀,疾言问道:

“你母亲可是……?”

“云长老!”

一声夹杂着星力的暴喝,如惊雷炸响从堂内传来,震的众人耳膜嗡鸣,同时也喝止了云海那问到了一半的问题。

南宫傅放下手中杯盏,微偻的身体缓缓站了起来,双目已然没了先前的祥和,干瘪的脸上寒色渐深,尽显南宫家主的威严。

“老夫知晓云长老此来另有他意,但这孩子确实只是我府上一个普通的仆从,你是问不出什么的。想必长老认错人了。”

南宫文左手一挥,侍卫们再次涌上要将林绝带出去。

云海也不废话,直接脚掌一跺,一股澎湃的推力瞬间将靠近的侍卫们扫到一丈开外,躺的横七竖八。

“云长老你这是作甚!”南宫傅声色愈冷,一身星力不禁运转起来散发单薄的辰光,显然真的动怒了。

在外人眼里,南宫傅一向与人交好,在这天空城一辈子也没得罪过什么人。不想今日却因为府中一个小小的仆从,竟与云海这样的人物争锋相对,实乃罕见。

得罪了云海可就算得罪了天道院这座大靠山,此番所做计划全白费了。南宫家处境尴尬,只能将一切罪责全算在了林绝身上。

“怎么?南宫家主还想与我讨教不成!”云海倒是有恃无恐,眼帘低垂,嘴角噙笑道:“十几年前我在贵府看中了那天资聪颖的小丫头并收她为徒。今日我与你府上这小子也很是对眼,也想将他收入门下。南宫家与我有如此缘分,理应高兴不是吗?”

听闻至此,在场之人除了林绝没有一个好脸色的,气氛冷如凝霜。

木青也是面露不耐。

“云海师弟莫要胡闹!我天道院向来收徒严谨,条件苛刻,只收天赋异禀之人,如今你要收这么个徒弟岂不是自毁名声!”

“木青师兄,你又怎地知道这孩子不是个可造之才?”云海眉头一挑反问道。

“这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

木青抚须大笑。

“到他这个年纪连星云都不曾缔结,不是块朽木还是什么!”

云海也不与其争辩,转过身来非常认真的看着林绝:

“今日我来助你缔结星云,你小子可要争气些!”

林绝略微愣神。自打记事起他就没遇到过什么好事,也一向悲叹于自己时运不济。不想今日却遇上了这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啊?……那便多谢前辈了。”

府上众人都在等待着家主的指示,却见南宫傅虽脸色阴晴不定,却没再制止。想必他料到云海此番是白费功夫。一众也都放宽了心,静候一旁等着看笑话。

云海也不回避众人,目光扫视一圈,见无人再有异议欣然颔首。直将林绝拉到院子中央,细声与他交待一些缔结过程中需要注意的事项。

“小子敛神收心,我们开始了!”

言罢,左手向天一指直接催动星辰之力,右手双指点在林绝眉心处。炽盛的光芒顷刻将二人湮没,午夜的南宫府被染的透亮。

光影交错,林绝只一眨眼的工夫眼前的景象已千回百转,他终于知道先前南宫琳为何会那般惊叫。

方才自己还是立在院落中央,下一瞬间他就已经出现在了浩瀚的虚空之中。

四周无边无垠没有极限,头上脚下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

“这是苍穹?”

林绝曾听人说起过,缔结星云时人会见到映射的苍穹景象,可眼前的情景,说是苍穹却不见半点星光,也没有一缕星辰之力。他就像处在一片永恒的死寂之地。此处与林绝平日仰望的穹苍大不相同。眼前的境地更像是一处深渊。

本想挪动到别处看看,却发现自己被禁锢在原地。身体周围似是有着无形的枷锁将他框在其中,这下寸步难行。

“怎么会这样?!”林绝惊疑不已,眼下的处境全然超出他的预料。

而此刻与林绝心神想通的云海,却是更加惊讶。自己的星辰之力竟然无法引导他,林绝的眉心处有着一道特殊的封印,隔绝了他对所有星辰之力的感应。

难怪这孩子修炼停滞,原来是被人动了手脚。是什么人如此狠心,竟然对一个孩子做出此等卑劣手段。若是再迟些发现,那林绝一辈子都缔结不了星云,真的成为一块朽木。

这封印虽然隐晦,但以云海的手段想要解开也不难,只需要多废些精力。

云海眉间显出一把光纹战斧,他毫不藏私,体内蕴藏的星辰之力倾泻而出,源源不断的朝林绝眉心破去,竭尽全身之力,去击破那道封印。

身在幻境的林绝也没歇着。用虚无的身体不停的冲撞那无形的束缚。多年心愿已是可期,绝不能就此认命。

云海身化虚影来到了封印前,那是一团极为柔和的雾状能量,泛着温润的光华。这封印只是隔绝了林绝对星力的探索,并没有做出其他伤害的举动。

云海面露苦思,只觉这封印的能量有些熟悉,但此刻他无法分神细想。再度身化斧钺,誓要为林绝劈开一条康庄大道。

意识世界拼的热火朝天,但是林绝二人的真身却是立在院中已有几个时辰,东方天边冒出了鱼肚白。一夜已过,笼罩二人的光芒黯淡不少,林绝的躯体除了不时颤抖,散发的气息还是寻常普通并无丝毫进展。云海眉头皱成了一团,鼻尖额头都有细密的汗珠沁出,可见极其费力。

“等闲之辈也不过只需一两盏茶的工夫,如今都一夜过去了。唉,云海师弟真是不听劝,非得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木青虽是感叹,但却有些心灾乐祸的意味。

“岂是人人都如师父这般睿智,木青长老与您相比,毕竟还差些境地。”南宫文此话说的中听,木青不由抚须一笑。

整个南宫府的人都在眼巴巴的看着。南宫傅那枯老的双手,因为紧张,已经攥出了汗水。

咔~嚓~

在寂静中挣扎多时的林绝突然听到几声轻微的响动,侧耳细听,像极了冰面崩裂的声音,紧接着他便看到眼前的黑暗,碎开几道裂缝,其中有莹莹的星光透了出来。

“此时不破,更待何时!”云海的声音从裂缝中悠悠传出。

林绝如穷池之鱼,疯了一般使出浑身解数挣扎着。他迫切的想要挣脱束缚,去寻找浩繁的星空,寻找属于自己的那片星云。

轰隆~

震耳欲聋的响动,恰似万仞山壁轰然倒塌。幻境之中那无形的屏障霎那破碎,浩瀚的星空突地浮现在自己眼前,林绝如一只重获自由的青鸟,本能驱使着他,向苍穹之上不断翱翔。

云海睁开了疲惫的双眼,站到一旁调息着,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一切努力总算没有白费,那阻碍林绝多年的封印终于被破除了。剩下的路就只能靠他自己去闯了。

“师弟?情况如何?”木青讥诮问道。

云海理都不理,直接坐在地上闭目养神。

随着林绝不断的向上飞升,眼前的景象再次出现了变化,周围漆黑散尽,虚空之中出现了数之不尽的星辰,在闪耀着五彩斑斓的辰光,有红光、绿光、蓝光……

林绝徜徉在片片星海之中,感受那从未有过的舒畅。他就像芳香四溢的花蜜,引得数之不尽的星辰,争相发出无数友善的意念,就像人类之间善良的问候,这漫天星云居然都主动抢着要与林绝缔结连系。

“这就是星辰之力!?”

八年了,八年来心心念念的渴望,终于在此刻得到了实现,他终于也可以缔结星云,成为天命修炼者了。

林绝仔细倾听着那道道星辰发出的意念,幼小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从未如此纠结过,当一个人穷惯了,突然面对金山银海往往会不知所措,迷失自我。

他遨游九霄,驰骋在条条银河之中,经过一片又一片璀璨恢宏的星云,每一颗星辰都向他发出友好的意念,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与任何一片星云缔结。他陷入了罪恶的欲望之中,无法决断。

“林绝!嗜欲深者天机浅!”

“你且牢记,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静心处之波澜不惊,莫要被欲望支配。”

不知源于何处的悠扬浩言如洪钟响彻在虚空之上,寥寥数语将迷失的林绝拉回彼岸。

林绝瞬间回过神来,心中骇然,赶忙静心凝神。好险,差一点他就沦陷在这无尽的力量之中,永远回不去了。

静思半晌,将内心的浮躁和欲念全部压制。用心去倾听,浩宇星辰发出的每一缕意念。

唰!

林绝突然抬头,朝上方望去。在那遥不可及的天穹尽头,似乎有道熟悉的声音正在呼唤着自己。

“一定就是它了!”

在幻境之中,林绝如一道疾射的流星,朝天穹至高处飞去。沿途之中,身旁那一片片壮阔的星云,散发着惊天骇地的力量。这些最少都是位于中三等天穹的星云,若是寻常人遇到,恐怕会高兴的发狂。而林绝此刻心中却毫无波澜,他不断的朝上飞去,心无杂念,心中只有那熟悉的呼唤。

第六章 苍穹印

兔走乌飞,林绝神游中早已没了时间的概念,只知道自己不断的升腾,不断的攀往那至高的顶点。不知过去了过久,他终于来到了所谓的尽头,苍穹之上已是一片鸿蒙。

“这莫不是九霄尽头?”

此处的星云数量已是寥寥可数,一片片相隔万里,但发散的威势却令鬼神惊畏。

浮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黯然死寂的星云。不似其它星云气势雄浑,也不似其它那般星光璀璨。但是却极其辽阔,穷目远眺也仅仅只能看到冰山一角。整片星云因为林绝的到来竟然嗡嗡低鸣,发出既是悲凉又很欣喜的意念,就似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

林绝双眸泛泪心中五味杂陈,对于这片星云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切感。二者都能感同身受到彼此的心情。

心伤阔别九万里,屈指思量八九年。

林绝心情激荡,眉心处突有一道炽光绽放,似是一把尖刃在他眉心舞动,细看却是在镌刻着一幅光纹,凿凿一只展翅金鹏模样。炽热滚烫的鲜血顺着林绝的面颊流落,淌入脚下其中一颗死寂的星辰中。

整片星云似乎是受到了极大的触动,亿万颗星辰齐齐悲鸣,脚下吸收了鲜血的那刻死星,顷刻发出耀眼的金光,流光传递,整片星云幻化一只巨大无比的鹏鸟。身下那颗最明亮的金色星辰便是鹏鸟星云的其中一点。

已是翌日晌午,赤金的烈阳无情的炙烤着凡间大地。南宫府中围观的人群早已散尽,只剩下如老僧入定般的林绝还立在院中,以及守在他身旁一日一夜的云海。

“这天道院的长老虽然修炼强悍,但是脑子却不好使,一根筋。寻常人都能看出那小子毫无慧根,他死是不信,这下进退两难,且等着被笑话吧。”穿堂而过的婢女低声议论道。还是头一次能理直气壮的鄙夷一个天道院的长老,心情很是自傲。与其结伴的另一个婢女却是忽然站定,神色讶然的看向天上,目呆口咂半天说不出话来。

顺其目光望去,她也是愣住了。只听到手中杯盏落地摔碎的声音。

“快!快去禀报老太爷!”

蔚蓝如洗的蓝天上镶嵌一轮赤金的璧日,万里长空不见一片云影。这稀疏平常的景象早已吸引不了人们的注目,可今日的老天爷却上演一出罕见的神通游戏,惊骇鬼神。

天上居然出现了两个太阳!

那正牌的太阳旁边,悬挂着另一轮金色的光体与其傲然争辉。大小虽稍逊几分,但发散的金芒倒不输丝毫,阵阵光晕散发人间,无人敢与之直视。

“双日同天?!”

“这可是不祥之兆啊!”

“我天空城子民虽无大善,可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怎么会平白无故降此灾祸……”

“……”

城中百姓仰天哀嚎,一个个以讹传讹闹得人心惶惶,更有惜命者已经收拾好家当准备逃难去。

云海早也注意到了奇异的天象。他自然不会与那些等闲之人一般见识认为这是不详的预兆。凭借多年修炼星力的经验,一眼便能分出那光体与太阳的区别,那散发的金光虽然炽盛猛烈,但却没有温度,与辰光一般无二。

“天上那轮不是太阳,而是……”

若不是他看见林绝额头那耀眼夺目的鹏状光纹,他也不会相信,天上的竟是一颗林绝觉醒的星辰!

天道院中有本奇书,记载了几百年来的各种奇闻异事,可没有一件能有今天这般惊世骇俗。

南宫傅与木青等人,也已匆匆赶来,望向林绝时均是神色骇然,更有几人眸中深处杀意甚浓。

天道不容逆世之人,不管明里暗里总有人不希望让一个逆天之才成长下去,必定想法设法的除去。林绝已在无形之中将自己置于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

云海表情肃穆,这样下去影响会继续扩大闹得天下皆知就不好了,所幸星云已经缔结成功,早些将林绝从神游中唤醒也无要紧。

“形势波谲云诡,小子速速醒来!”

随即,云海口中默念将想说的话以思绪的方式送入林绝的意识当中。他可再不敢与之冒然神合。后者散发的星力既能与日月争辉,灭了自己那不是轻而易举,倘若一个不小心,被林绝误杀那可就太冤枉了。

传音不久,天上就产生了异动。金色光体顷刻间破灭成漫天星点,随后融合一处形成一条金色流光,从九天之上倾泻而下,将将沐浴在林绝周身。

雄浑的星辰之力似万丈浪涛拍在那瘦弱的躯体上,几欲将他碾碎。林绝青筋暴起,口中发出清脆的切齿之声勉勉强强受住。金色流光如新鲜的血液连绵不断的注入林绝体内,在他奇经八脉肆意游掠。

林绝被金光笼罩,恰似临近破茧的蛹壳。眉心的光纹已经彻底生成。

“鹏啸九天!”

随着光纹的生成,一套技法突然凭空印刻在他的脑海中。

“这应该就是星辰技了。”

先前云海已经与他恶补了一些基本的修炼知识。

眉心那耀眼的光纹被修炼者唤作“苍穹印”,此印代表着修炼者与星云的契合程度。

林绝伸手摸了摸,它似乎有生命一般,在缓缓的跳动,还有着一些温热。

苍穹印可以觉醒六次,每个阶段的光色也是不同,从低到高分为六种:

白、青、红、紫、黑、金。”

苍穹印的六次觉醒,意味着修炼之途的六道天堑,当突破的契机出现时,就要想尽办法突破它。

如果说通过不断的修炼星辰之力,然后一步一步提升境界是修炼的必经之路。那么觉醒苍穹印就是修炼之途的天梯捷径。每一次的觉醒都会有质的飞跃,与本源星愿的缔结亦会更加紧密契合。

当然,这觉醒的契机不是任何人自己能决定的。契机不到,你苦求万年也还是无果。当你遇到时就必须觉醒苍穹印,你无法越过它再去修炼,否则境界会一直被桎梏原地不能再晋升一步。

契机何时会出现,云海也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他自己都没遇到过。

至于星辰技云海倒是解释的颇为详细,说这是本命星云馈赠修炼者的一种极其强大的功法。苍穹印每次觉醒后,都会获得一道星辰技,你如今缔结星云,算是苍穹印的第一度觉醒。星辰技与大千世界流通的功法秘诀不一样,它没有等级限制,随着你的境界提升,星辰技的威力也会不断成长。所以你一定要将他练得炉火纯青,每道星辰技都会是你强大底牌。

林绝大喜过望,终于不用每天再练习枯燥的龙虎拳了。云海只说到此处,剩下的就要靠他自己慢慢的在修炼中探索了。

在一众意味复杂的目光里,林绝缓缓的睁开双眼,霎那,澄清的眸子里爆射出两道金色的神光。

一阵雄浑浩荡的威压似银河翻泻一般自其身上喷薄而出,方圆百丈之内无论人畜皆是两股战战,心血翻腾,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府中强者纷纷催动星辰之力与之抵抗,但丝毫没有效果,连云海和木青二人都是感到通体剧痛难忍像要爆炸一样。

这强大的威压中并着一股极强的王者之气,让人忍不住想要卑躬屈膝跪地参拜。这强大的气息林绝目前还无法自由的控制,好在他如今实力不强,不然光凭这突如其来的威压,恐怕就能刹那间将众人碾成齑粉。

“小子还不快收起苍穹印!”木青慌忙大喝。

林绝也是在错愕中缓过神来,他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当下心念一动,那苍穹印便瞬间隐藏在眉心之中。可怕的威压又如潮水般退去。

“时隔多年,难道我天空城又要诞生一位天之骄子!”一位婢女方才缓神便惊呼道。眼泛春水说不尽的崇拜。随即招来南宫文一个能杀人万次的眼神,吓得慌慌闭嘴。

南宫文呼吸急促,心有余悸道:“这小子缔结的是几重天的星云?强大的可怕!”

“不管是几重天,他都是留不得!”木青沉声低语。这话既是说给自己,又是道给旁人听。

果然,南宫傅那浑浊的眸光更是闪烁。

苍穹印收敛体内但与那星云的紧密连系却是还在,一缕缕精纯的星力不停的透过苍穹印融入体内。难怪天命修炼者如此强大,这无时无刻不是在修炼。

林绝愣愣的看向自己双手,心中的狂喜已被先前的错愕浇灭。如果拥有的是自己无法控制的力量,那将是痴缠终身的噩梦,从小到大听的走火入魔的事例不在少数。他神色疑惑的看向云海。

后者了然,失笑道:

“你小子想多了。先前那股你无法控制的威压,只因这是你初次缔结星云所以身上会残留些许它的威势。每人都会如此,只不过你的情况惊人些。现在既已释放出来那便再不会有事了。”云海揉了揉林绝有些凌乱的头发,难得一次的调笑道:“你小子看着闷,心里想的倒是挺美。倘若你一个刚刚开化的小子就有了那般神力,那我们这些修炼了几十上百年的老家伙,哪还有脸见人啊。”

林绝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笑的有些尴尬。细想也对,倘若自己星士一品就如此逆天,那修炼数年岂不能纵横六合了。天底下哪有这般美事。

尬笑几声林绝忽地想起一件正事,指着额头早已消失的苍穹印问道:“前辈可知我这星云的来历?”

这下倒是把云海问住了。

“我入世多年,识得的星云不说一万也有八千种,中三等的星云少说也认识个两三千,印象中却不曾见过与你这半分相似的。天宇浩瀚,星云数之不尽。不乏无数强大的星云未被人们发现,不论多强的修炼者,对于无尽的宇宙来说都是认知短浅。所以这个答案待你日后自己去解了。”说的此处,云海贴近几步,压低了声音:“你这星云杀伐攻势太过逆天,方才的动静已经惊动了整座天空城,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小子日后定要处处小心,不要小小年纪就丢了性命。”

林绝听罢神色也是郑重起来,他已经发现云海所说非虚,南宫府内的气氛已经有些诡异,南宫文等人的眼神更是如恶狼般凶残。

第七章 此恨绵绵

“呵~呵,云长老果然好本事,竟能化腐朽为神奇。”南宫山俳笑几声,话锋急转:“但我此番恐怕要让长老徒劳一场了。”说完长袖一甩,数十名侍卫将林绝团团围住,仗剑执刀伺机而动。

南宫山虽然向来不管府中事物,但威望却在两位兄弟以及南宫妍之上。一向说一不二,他的态度就等同是南宫府的态度。

“这是何意?”云海眼角轻挑,不冷不淡问道。

“在下无意冒犯长老。我只不过有些私事要询问询问这个小子您不必担心。”南宫山赔笑道。

林绝轻斥一声,看那谄媚虚伪的面容就知道说的是鬼话,那拙劣的演技怕是只能唬唬心智不全的傻子。

恰巧当事的二人都不是傻子,反而机敏的很。

“有什么事当面问,我先前就说与这小子对眼要收入门下,你问完了我好带他回天道院。”

“这……”南宫山面露难色。“事关族中秘辛实在不好透露,况且他毕竟是我府中的仆从,我若不答应,云长老也不会硬抢吧。”

“我大半辈子活的都是中规中矩,反倒少了许多乐趣。硬抢这主意听着不错,刺激有新意,说不定今天真能试一试!”。

云海好话赖话都不听,倒是让南宫山有些抹不开面。当着族中小辈的面,在自己家里被别人这么威胁真是平生罕见。越想越气眼珠一红,心中愤火抑制不住,直接头脑一热,硬来了。

南宫山袍角轻飘,兔起鹘落两个闪身就越过了云海,手似鹰勾朝其身后的少年擒去。

啪!

林绝眼波微颤,还不待作出反应。便见南宫山身如破筝地朝后倒飞而去,鲜红的巴掌印满了他浮肿的右脸,口中还喷出一朵绽放的血莲。来得快,去得也快!

嘭!南宫山倒飞三丈重重栽倒在地,两个儿子连忙将他搀扶起来。南宫山目眦欲裂,刚想开口又是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云长老,老夫敬你为座上宾,可你却三番五次不顾身份,未免太无礼了吧。”

南宫傅脸色铁青,微驼的身躯一下挺直,隐隐散发的威势与云海在暗中较劲。

云海也不多说,直接横在林绝身前。

“云海师弟,这是南宫府的家事,你何必强行干预呢?此子虽然有些天资,但性格品行都不清楚,收到座下未免太冲动了些。”木青充当和事佬出言规劝道。

“当年就因我听信了你们的鬼话,痛失爱徒,这八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活在愧疚当中。”

云海顿了顿,目光朝后一瞥语气更加坚定。“今天谁也别想让我让步!”

木青全身一僵,再次向林绝面庞窥去,脑中轰然炸响,眼前浮现了一张倾城绝世却让他胆颤心惊的容颜。

“原来是她的孩子!那更要斩草除根了!”

南宫府的局势顿时陷入冰点,云海看似淡然但心中却在不停盘算。南宫府尚未动手,只因为他们没有必胜的把握。以自己的实力想要强行带着林绝离开也不是难事,只要木青不临阵倒戈……

云海偷偷打量着木青,见他露出诡谲一笑,当下心中一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你我虽称师兄弟,但老夫向来帮理不帮亲,还望师弟日后不要记恨。”木青表明了自己立场。说的大义凛然像是在为民除害一般。

南宫妍站在堂前心中惴惴不安,刚想上前替林绝求情,便被自己的父亲拉住,并以严厉的神色制止。

木青实力在云海之上,有了他的加入,双方的平衡被严重打破。南宫山目露凶光拭去唇角干涸的血迹,自己虽是云海对手,但灭了林绝却是覆手之间。只要木青能缠住云海,他就能将其一击斩杀。

日轮西移,下晌的阳光已不再那么毒辣,挥挥洒洒铺陈了整座府邸,照出了黟黑的树影,却照不出鲜红的人心。

林绝双拳紧握,这种形势下他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但是依然警惕四周尽可能的自保。云海眉间光纹耀动,他已全力备战将苍穹印都唤了出来。一身淡榛色的星辰之力如水流般恬静,在周身徐徐行绕。

木青为首的一方,已是急不可耐,就等着南宫傅发号施令,顺道揽了这以多欺少、以老欺少的坏名声,毕竟对方只是个八九岁的孩子。

看着院中那年幼的孩童,南宫傅墨黑的眼瞳里似有一丝温情流出,颤巍巍的扬起了右手……

“爷爷,放过林绝吧,他只是个身世可怜的孩子,是走是留对我们来说也无关大局啊。”南宫妍挣脱父亲冲了出来,言语恳切地诉求着。

一向视家族利益为重的大小姐,居然当着众人的面替一个外人求情,真是让人意想不到。也让南宫傅刚才抬起的右手僵在空中,更难决断了。

“丢人现眼!还不滚回去!”南宫木狠下心来,第一次将巴掌打在自己这个视若明珠的女儿脸上。“来人!把大小姐拉去禁闭,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放她出来。”

南宫妍的哭求在院中涤荡愈渐消散,林绝的心中却还是一阵抽痛。

这个在外人看来和气致祥父慈子孝的南宫家,实则只有南宫妍这个柔弱的女子,才是真真正正的有血有肉。

浓烈的杀气幻化成风,扬起了满地尘埃。

在木青看来,林绝今日在劫难逃,这里不会再有第二个南宫妍出来碍手碍脚。

正当双方即将短兵相接的关键时刻,一个婢女慌慌张张的从侧廊闯了进来,边跑边喊:

“不好了!不好了!”

“老太爷,后山禁地着火了!”

“什么!”南宫傅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再顾不得眼前的形势,直接对侍卫咆哮道:“全府上下快去后山救火!快去!”

说完他还觉得不够,自己也慌张朝后山赶去。身为家主他还是第一回如此乱了方寸。

今天这南宫府真是热闹,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先前还剑拔弩张的大院,转眼只剩下木青与南宫山几人面面相觑。

林绝早在婢女禀告的瞬间,就疯了似的朝后山狂奔。云海怕他出了什么意外也跟过去了。

一时间整个南宫府乱作一团,府上无论男女老少全都在南宫傅的命令下,纷纷赶去后山救火。

偌大的后山升起了滚滚黑烟,火势借着顺风越燃越大。火海吞噬了半座山头。后山禁地常年无人问津,林间落叶枯枝一层复一层,有些地方累积的比草垛还厚,如今又是炎热干燥的时节,林中火舌比那飞蝗过田愈加凶狠,沾地就燃,水浇土掩都不见奇效。众人只得动用星力在火头前方轰出一条十几尺宽的土沟,将火势斩断不让它继续蔓延。

林绝看到那摇摇欲坠的茅屋无助的立在火海中,整个人如坠冰窟。

“娘!”一声撕心裂肺的叫着,不要命的朝山上跑去。

云海眼急手快一把将他抱住,任凭林绝如何挣扎都不松开。“你冷静点,来不及了!”

大火足足焚了几个时辰,直到入夜才灭了下来,绿意盎然的青山已成了一片焦土。

云海刚一松手林绝就冲了出去,明火虽灭暗火犹存,他在滚烫的焦土中跌跌撞撞,痛苦地爬到了半山腰茅屋的位置,双手扒开极厚的草灰,那般火势燃了几个时辰,足以把一个人烧得不留下一丝痕迹。

但他却是不信,一言不发,不停的挖不停的刨,灰烬下的滚烫山石,将他枯瘦的双手烫的满是水泡。削尖的十指早已血肉模糊。

“够了!”云海无声来到近前,双眼通红,沉声道。“你就算把山挖穿了,你娘也活不过来!”

不甘的泪水打花了他灰头土脸的模样,显得有些滑稽,若是平常定是少不了被人取笑。但此刻罕见的无人嘲笑。

林绝终于停了下来,脱力地瘫坐在地上。

“我晓得她不在了,但是我不能什么都不做,一旦停下来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云海鼻尖一酸慌忙背过身去,怕让人知道他也有内心柔弱的一面。

少年哽咽的哭腔在山头凄凄传来。动容了天地,却感动不了人心。

噌!

漆黑的夜被一道寒芒刺破,就在大家都难得心怀善念时,一把利剑毫无感情的朝林绝刺去。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时机恰好把握在云海转身的瞬间,纵然强悍如他,也是来不及搭救的。

尺许之长的小刃畅通无阻的飞向少年的脊背,如不出意外,一息之后便会绽放一朵鲜艳的血莲。南宫山右手悬在空中维持着方才出手的模样,嘴角已经掀起了圆满的笑意。

噹!

白刃在距林绝一尺不足处被截了下来,从中断成两半没入了焦土。

南宫山一阵错愕,刚想搜寻是哪个不要命的暗中救助,却见父亲怒不可遏的朝自己一掌扇来,下一瞬便糊里糊涂的飞了出去,四仰八叉的睡在地上。

南宫傅满面霜色的凝视着自己的儿子,戟指怒目道:

“就如此容不下他?你身体里当真没有淌着一滴热血?”

南宫山也是动了怒火,少见的敢与父亲顶撞道:

“爹!您当年都能狠下心来,为何今日却心软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

“孽子住口!”南宫傅气的浑身发抖。“只要我一日未死这南宫家就由我做主!从此以后你给我彻底忘了这桩事。”

南宫傅顺了一口气,转过身对众人嘱咐道:“我南宫府从今日起再没有林绝这个人。无论是从前还是以后也都不会有!”随后犀利的目光绕视一圈,压低声音继续说道:“若是谁敢泄漏半句,我有的是方法让他永远闭嘴!”

山上一众皆是脸色煞白,纷纷应是。南宫傅满意的点了点头,抬手轻挥,将众人遣去。

南宫山还欲争辩,但在父亲森冷的注视下,被两个兄弟强行拉走。木青笑了笑也并未说什么,瞥了林绝一眼,也一同离去。

整座后山如今只剩下了三人。或是因为失火的关系,今夜的后山异常宁静,就连虫鸣鸟叫也都听不到了。

南宫傅缓步来到林绝身旁,无声凝望了半晌,才徐徐说道:

“尘归尘,土归土。当年我利欲熏心害了你母亲,已是我半生之痛。如今我不能再害了你。你走吧,离开南宫家,离开天空城,外面的世界才更适合你。”

林绝双目似火恨不得吞噬了他,但终是未看他一眼。

南宫傅凄然一笑,笑的很是勉强。叹息一声,双腿僵硬的朝山下走去。

林绝眼眸轻瞟,偷偷看向那孤寂苍老的背影,这位天空城赫赫有名的南宫家主仿佛一瞬间又苍老了十岁。

真的很想将所有的仇怨都算在他的身上,好让自己有杀他复仇的决心。但林绝发现自己有些恨不起来。这一切的一切到底拜谁所赐?

是南宫傅?南宫山?…还是那个令自己母亲情灭心诛的负心人?

当恨都失去了方向,才是真正的痛苦。

第八章 小考验

夜凉风清,林绝蜷坐在山上已经两日。目光空洞的眺着远方,他把自己当作一块石头,这样就能没有情感牵绊。

短短几日,经历了人生的跌宕起伏,先是大喜、再是大悲,对于他这个原该天真烂漫的年纪来说,有些过于沉重。

沙~沙

身后窸窣的脚步渐渐靠近。不回头也能猜到是谁。南宫妍被关了禁闭。整个府上想杀他的数不胜数,但是肯来看望他的却没有。

云海也不作声,直接坐在林绝身旁,静静的陪着他看向墨黑的天幕。

一老一少,就这样坐在山壁上,静静的看着夜景,享受着静谧的玄妙。

“前辈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来寻我吧。”林绝也不看他,只淡淡问道。

“是。”云海答的也十分淡然,目光滞了滞。

“南宫府是我的业障,或者说那傻丫头成了我的业障。”

“前辈口中的‘傻丫头’就是我娘吧。”林绝话语轻渺,但却让云海的心头沉了一沉。

“你如何知晓的?”

林绝苦笑道:“豪门深宅没别的好处,就是嚼舌根的人多。我在这里生活了八年,有些事还是能知道的。”顿了半晌,还是忍不住问道:“前辈,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云海缓缓抬头看了看天,思绪飘回遥远的过往。

“那丫头天资绝世,性格十分要强。爱会爱得很直接,恨也恨的透骨。当初我收她为徒时还是个懵懂的小丫头,年纪比你还小。”

“前辈与我详细说说吧。”

云海斜过身来看了他一眼,柔声道来:

“在二十多年前,南宫家只是个名不经转的小家族,在天空城中无权无势,勉强维持着生计。直到你母亲降生才改变了整个南宫家,甚至整个天空城的格局。”

“南宫傅其实有四个孩子,除了南宫木、南宫山、南宫涛外,还有个小女儿名唤——南宫静。”

林绝不禁坐直了身子,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听到母亲的名讳,以及她真实的过往。

“这丫头在修炼上一骑绝尘。六岁自主缔结了六重天的星云,轰动了整个天空城。在天道院那样天才济济的地方依然是一枝独秀。方桃李年华就已是星魂七品,更是让世人惊叹不止。而整个南宫家也因为她,在短短的几年内,从普通的小家族崛起成为天空城的三大家族之首,处处受人巴结。”

云海情绪逐渐有些激动,纵然已过多年,却依旧让他心中愤恨。

“可那丫头偏偏遇到了一个害她一生的人!”

林绝静静的听着,反倒比云海冷静许多。

“静儿与那男子相识不过数月,便就有了你。还未成亲就有了身孕,在天空城这样的地方是不被任何人接受的。南宫傅等人得知后勃然大怒,整个天空城也是陷入了风言风语之中。世人的唾骂,家人的责问,让静儿这孩子承受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林绝双拳攥紧,他能感受到母亲当年的绝望和无助。

“更让她心灰意冷的是,当她不顾众人眼光将你生下来后,那男子却在这时抛弃了她。这接连的打击瞬间击垮了静儿。听闻她一夜白头。但南宫傅那厮为了自家的利益不受到太大的影响,便把她囚禁在后山,把一切消息都封锁起来。你的存在是万人所不容的,为了让你活下来,你母亲自废了一身修为谢罪。”

“她最后也曾求助于我,但我却没能体谅,反而还斥责她有辱师门……”云海面色悔恨,声色沙哑。“唉~说什么都晚了。”

望着云海斑白的鬓角沧桑的面容,林绝幽幽道:“看来前辈这些年来也不好过。”

云海凄凄一笑。

“这都是报应啊。此事成了我的心障,这八年来我修为再未精进一步。这次本意是来解开心结,不想更让我越陷越深了。”

云海看了看身旁的少年,原以为听完这番话,林绝会暴跳如雷至少也会讥讽几句,不料他却如此的镇定。好奇问道:“你早已知道自己与南宫家的关系,为何不点破?”

“有些事该知道,有些不该知道。当我知道了本不该知道的,我就会装作不知道。”

这话旁人听了觉得艰涩拗口,但云海却是瞳孔一亮。直直僵了好一会。

“跟我去天道院吧。”

林绝离开天空城时不似他出生那般,轰动全城人尽皆知。除了府里知情的下人,再没有一人知晓。就像从没出现过一样,消失的干干净净。

回想生活在这里的数年,除了南宫妍,唯一一个对他颇为照顾的,便是昔日那个卖果子的婆婆。临行前他特意去告了别。

木青两日前就带着南宫文和南宫武先行返程了。云海倒是不着急,一路慢慢悠悠很是惬意。

南辰大陆共分三十二个领域,由南辰皇族统治。每个领域又都有上千座城。天空城属于紫罗域的管辖范围。林绝不知道一个域有多大,他没有那种概念,从小就没离开过府里半日,对他而言,世界就只有天空城这么大。

天道院位于天空城外,向南三百里处,地处崇山峻岭之中。是辖区内品级最高的学府,只要是天命修炼者就无人不对它神往。此学府招收弟子有一个硬性条件,必须是天空城子弟。

按辔徐行七日林绝二人总算到了天道院山脚下。他是第一次骑马跋涉,颠的他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般。

山路陡峭接下来的路只能步行进山,又是走了半日,云海带着林绝来到的不是天道院的山门,而是一片林木郁葱的山坳。此处已经聚了百十来人,有老有少。有眼尖之人认出了云海的身份连忙深揖行礼。

云海皆是微微颔首,算是受礼了。随后有些郁闷道:

“一路荡荡悠悠却还是来早了,在通过考核之前,你还不算天道院的弟子,所以不能直接进去。恰巧两年一度的考核还有几天时间就开始了,就先在这等着吧。”

云海说完便寻了处平坦的岩地,直接盘坐下来。林绝也在一旁闭目养神,顺便研习一下刚获得的星辰技。

接下来的几天,越来越多的人聚集于此。都是天空城中各个家族的适龄子弟,在族中长辈的带领下过来参加考核。众人看到云海在此静修,纷纷上前行礼问安,本想套套近乎,但看云海闭目不语,他们也只能悻悻离开。

在一处人堆里,林绝看见了几个熟人。南宫涛带着他的一儿一女也来到慈湖,三人也都注意到了他的存在,林绝回以一笑。对于这个所谓的舅舅,他倒是无感。在府中的日子虽为关照,倒也不曾为难,他的两个孩子南宫琳和南宫宇亦是如此。

人越来越多,整个密林之外偌大的草地上,站的满满当当,有八九百人。不过是参加考核的子弟只有不到一半。每个人都是与林绝年纪相仿,整个天空城几千万人口,两年时间能出来这么多的天命修炼者。已经是十分不容易了。只不过在这几百人中,真正能成为强者的,只有寥寥数人,甚至一个没有。

噹!

第五日一早,朝阳初现时。遥遥的山头上便传来一声钟鸣。紧接着林中深处有一袭白色身影踩着树头的嫩枝翩翩飞舞而来,身姿飘逸,孤傲不群。

“哇,那人会飞唉!”

“好帅啊!我也想这样。”

山坳一阵骚动,少男少女都是惊呼出声,眼冒金光,崇拜不已。林绝也是看的惊奇。

那人不过几息时间,便落在众人面前,白衣长衫不沾丝毫晨露。是个十五六岁的白面少年。长得眉清目秀,白色长衫上面绣着一个“木”字。

那少年瞧见了云海,微微施礼,随即对着众人说道。

“在下冯亮,是天道院‘木’字分院中的木三级弟子。本门向来收徒极为严苛,为了不让有些人浑水摸鱼浪费大家的时间,在正式的考核前,本门为各位安排了一个小小的测验。”

少年指着身后的那片浓密的树林说道。

“欲入山门,先经其苦。这片林子深约五十里,算是本门的天然屏障,穿过去就能看到天道院门观。此中虽未设什么阵法,但却放养了毒蛇怪虫及一些恶兽精怪。中途发生任何意外,天道院一概不管也不会出手相救。”

“我不要进天道院了!”

“爷爷我怕,我想回家。”

……

几个小姑娘听到林中会有毒蛇精怪,瞬间吓得脸色煞白,一个个急的都快要哭了。连忙向身旁的长辈祈求道。

这种娇生惯养的世家子弟冯亮见得多了。见到一众担忧的神色,脸上笑的更浓了。“天黑之前还未走出林子的,一概失去考核的资格。天道院不是什么书楼游园,奉劝各位小姐少爷一句,入门前还是想清楚的好。”

言毕便转身朝林中掠去,也不管众人作何决定。

接下来整个山坳都热闹起来。

有在地上翻滚撒泼不愿进去考核的,有嚎哭装可怜苦苦祈求的,急的那些长辈们一个个头大如斗,苦口婆心的劝导。当然也有不少胆大的孩子,已经迫不及待闯入林中。

林绝站起身来活动活动筋骨也准备出发。

“我在院外等你,别给静儿丢人。”云海阖着双眼淡淡说道。

“绝不会。”

林绝身影一闪,直接顺着人群冲进了密林。

第九章 林中遇险

潜行不到半个时辰,林绝就察觉此处危机四伏。

林中枝繁叶茂古树参天,将阳光都遮挡起来,现下环境一片灰暗,且杂草荆棘丛生,还有不少带毒的藤蔓。单是赶路怕就要磨到天黑。

密林占地极大,先前一哄而入的参与者也全走散,偌大的地界好像只剩林绝一人,喊了几声也是没有人应。

透过上方树头的缝隙可以依稀看到几缕艳阳,时间尚且充裕。林绝小心翼翼朝前探着,精神高度集中,双目四下偷视提防那些未知的危险。越往深处越是有着诡异的啼叫,饶是林绝胆大,但在这样双眼抹黑的环境下,还是有些紧张。

行进极是艰难缓慢,就算林绝步步小心,身上还是出现不少血痕,不知是被什么藤蔓刮伤,伤口正在慢慢的渗血。

他连忙在衣服上撕下几个布条,将伤口包扎。有些猛兽的嗅觉极其敏锐,几里外的血腥都会被它捕捉。

但是已经迟了,就在林绝俯身包扎期间。数十丈外的草丛开始窸窣作响,随后一双幽绿的兽瞳在黑暗中慢慢移行。当那道巨大的黑影来到十丈之外,林绝才渐渐看清它的全貌,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一头生性残暴的幽狼,虽说是狼,但体型却比等闲的老虎都大出两倍,在林中遇到这种家伙,低阶的星士都只有仓皇而逃的份。

“天道院还真是阔气啊,养着幽狼保家护院。”林绝咬牙切齿,心中可没有丝毫夸奖的意思。

他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想在这家伙面前逃跑是不可能的,幽狼虽然块头大但速度敏捷。在如此荆棘遍地的环境下,跑不出去十丈,它就能从身后袭来将自己撕碎。

林绝秉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对战原则,一人一狼就这样僵持在原地,大眼瞪小眼,在黑暗中对视着。他心中默默期盼这头幽狼有些强者风范,不屑与自己动手。

时间一分一分的流逝,他终于亲身体会到度日如年的感觉,全身的冷汗涔涔直流,将衣服都浸透了。一双眼珠微不可查的转动,余光向四处偷瞄,搜寻着有什么可以逃脱的机会。

扑哧!

就是林绝这一缕斜瞥的目光,被幽狼瞬间捕捉到了,它已经意识到眼前的人类准备逃跑,当下不再等待,直接一下子蹿跳起来。张开血盆大口朝林绝咬去,那满嘴锋利的獠牙,颗颗都有半尺之长,看得林绝心惊胆寒,这要是被咬到了,直接能咬个前后对穿。

十丈距离,对于幽狼来说轻轻松松,一步就跳了过来。

林绝恍然觉悟,兽就是兽,不会有丝毫的风范可言,因为它们没皮没脸。脑中虽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但是他动作却没闲着,直接撒腿开跑。

朝着身旁那颗最近的古树攀去,四肢并用顺着粗壮的树干马不停蹄的往上爬去。那敏捷程度猿猴看了也会自愧不如。缔结星云之后,林绝的速度力量都有着极大的提升,自不过他自己尚未察觉。

但强中自有强中手,那幽狼比林绝还快,霎时就已追了上来,四只锋利的爪子似钢爪一般,飞快的往树上窜去,转眼已经来到林绝身下,直接张嘴对着林绝的双腿猛的一口咬去。

林绝惊骇之中全身的力量都被激发,双腿猛力的一蹬,整个人蛙跳着向树冠奔去,险险躲过一劫。幽狼一口未中咬在分枝上,碗口粗细的枝干,被他一口咬的粉碎。

“这么狠!”林绝心中哀嚎。

这下子他跑的更拼命了。只见一道瘦小的黑影,如猿猴一般,不断的从一颗树往另一个树上逃窜。而他身后那的道巨型的黑影,却依旧穷追不舍。

嗷!

幽狼显然也没想到面前这弱小的人类,这么难缠,当下一声发狂的嚎叫。

“哈哈,你叫啊,我能让你抓到就出鬼了!”林绝忍不住回头对一只畜生讥讽道,显然被追出了一些怨气。

嗷!嗷!嗷!

可就在这时,林间突然又响起了三声狼嚎,林绝脸色瞬间煞白,他这才明白,刚才那声狼嚎是唤来同伴的。

三双幽绿的眼眸,悄然出现在林绝前方的古树上。一只体型同样巨大的母狼带着两只幼崽拦住了去路,看来为了捕食,这幽狼一窝都是一起出动了。那两只幽狼尚在成长阶段,体型只有猎狗大小,正在龇牙低吼,四只幽狼呈包夹之势将林绝困在树冠之上。

这下子真的插翅难逃了!

“拼了!”

眼见无处可逃,林绝心中一横也发起狠劲。

直接催动了苍穹印,那只展翅的鹏鸟瞬间在眉心亮起。耀眼的光辉照亮了整片树林,随后他便感受到一股精纯的力量,突破了空间和距离的限制,直接从眉心处注入到自己体内。这是他第一次催动星力来战斗,虽然这次气势不及缔结时那般惊天动地,但对于他来说也是精神一振,体内充斥着强大的力量。

四只幽狼也在同一时间对林绝发起了围击。

林绝脚掌一跺,直接踏空而出迎了上去。

他双手成掌,随后将全身的星力都催动到掌间,只见他双掌光芒炽盛,如刀刃一般锋利。

林绝左手和右手各是一记手刀砍向那两只幼崽。这也是龙虎拳中的招式,双手为刀同时杀向两旁的敌人,这一招林绝不知演练过多少次,早已用的炉火纯青,如今又有星辰之力的加持,威力更是不凡。

噗!噗!

只听两声轻响,那两只幼崽还来不及惨叫,便在半空中被林绝齐齐斩首,尸体朝下方坠去。

嗷!

两只成年幽狼一声发狂的嚎叫,整片树林都是为之颤动。

林绝一击得手也不恋战,借势跳到对面那棵古树上,然后顺着树干迅速滑到地面。

上方那头母狼已经彻底疯狂了,直接从树冠上面一跃而下,巨大的身影朝林绝压来,母狼在半空中扬起了前肢的利爪,誓必要将眼前的这个人类开膛破肚。

林绝匆忙中使出一招懒驴打滚险险躲开,那母狼庞大的身躯紧接着便重重的落到了一旁,地面都是一阵晃动,锋利的爪子离林绝的身体不到一尺之距,他甚至都能感受到那爪尖散发的杀气。

母狼一击扑空,整个背身便暴露出来。庞大的身躯无法立即转过来。如此大的破绽,林绝怎么会放过,直接跳到母狼身上,掌间星力霎那聚集,如法炮制的又是一记手刀,劈向母狼的头颅。

噹!

林绝这次的全力一击,却毫无见效。只听噹的一声脆响,这一掌如同劈在了铁板上,母狼只是一声痛嚎,却毫发无伤。

“这么硬!”

还没等他缓过神来,便感觉到背后一阵疾风袭来。他转身只看到一条尾巴如钢鞭一样抽了过来,然后就感到胸口一阵剧痛,身体也不受控制的倒飞出去。

林绝重重的摔在地上,胸口剧痛无比,像是骨裂一般。喉中也是一甜,一股热血上涌,他连忙咬牙忍住。血腥味会更加刺激到幽狼的兽性。他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甩了甩有些肿胀的右手,小心的打量着眼前的猛兽。

这幽狼果然不凡,不仅头颅长的跟石头一样,这尾巴更是刚硬,想必也是它攻击的手段之一。

这家伙难道没有弱点吗?

林绝仔细观察着眼前这头庞大的猛兽,忽然想起了一句话:“铜头铁臂豆腐腰”,这是他以前听一位捕猎者说过的话。大多数猛兽的要害都在腰上,这幽狼不管再凶猛也是狼的一种,如果它有要害那也一定在腰上。

如今之计也只能赌一赌了,先干掉一个再说!

林绝再次调动体内的星辰之力,可是这次所能聚集的力量少了许多。他眉心的苍穹印已经有些暗淡,从天而来的星辰之力也渐渐稀少起来。

这是为何?星辰之力还会持续衰减?这个云海可没告诉过他啊,这下真是雪上加霜。

即时,那头公狼也从树上爬了下来,双目幽冷,看得林绝心底一寒。

不能再拖了。当下也顾不得星力缺乏。他将全身所剩的所有星力全部聚集起来,进行最后一击。

母狼亦是嘶吼一声,朝他扑来。

林绝不躲不闪,直接迎面冲去。一人一狼都在嘶吼咆哮着,俱是不死不休的姿态,沿途的草木植被全部被横扫的一片狼藉。

两者相隔不到一丈时,林绝突然双膝跪地,借由身体的前冲力,贴着地面滑到母狼身下。

母狼腾在半空,已经有所预料,慌忙朝公狼嚎叫一声,似是在向它求救,但已经为时已晚。

林绝一手为掌一手成拳,将龙虎拳催动到极致。双手包裹着两团刺眼的辰光,随后使出最后一丝力气,重重的轰击在幽狼的腰恻。

嗷呜!

当下血光四溅,母狼一声凄厉的惨叫,直接一头栽倒在地,侧身被轰出了两个碗大的窟窿,血流如注,死的不能再死了。林绝也是精疲力尽,双腿发软,直接瘫倒在地上。

他躺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那头彻底疯狂的公狼,无比残暴凶恶的朝自己咬来,却再无气力做出挣扎。

第十章 兽化之血

幽狼的缩影在林绝瞳孔中逐渐放大,他已经感受到死亡的气息笼罩着自己。心里不但没有恐惧反而还隐隐有些期待。

“死后就能见到娘了。”

咻!

一记刺眼的光束突然从林子深处射来,破空穿云的箭矢直接射穿了幽狼那无比坚硬的头颅。

幽狼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前扑的姿势中道而止,呜咽一声就匐在了地上,不甘低望着近在咫尺的仇人,但眼中的幽光却逐渐黯淡,不一会便彻底没了生机。

“好凌厉的攻击!”

林绝精神一凛,目光投射向林中深处。昏暗之中一个浑圆的黑影悠哉悠哉的散步出来。瞧了瞧躺在地上的林绝,咧嘴一乐。

“你小子够猛的啊,星士一品就能宰掉一头成年幽狼。是条汉子!”

那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近前,看清他的模样后,林绝脑海中莫名其妙的联想到了一个动物——瑞兽。

那传说故事中能为人们带来好运的瑞兽,大抵就长他这幅摸样。

这人与林绝年纪相仿,但身材十分丰满。长着魨儿的肚子兔儿的腿。面饼的大脸鼠儿的嘴。一双眼睛更如狐狸般滴溜溜直转,透着一股狡黠和猥琐,总的来说长得十分喜庆。

按说这样突出的样貌,很难被淹没在人群中,可林绝确实想不起方才在山坳里是否见过他。

“多谢兄弟出手相救。”林绝强撑着坐起来,抱拳谢道。

“咳,别客气顺手的事!”胖子摆了摆手,倒是十分随意道。“你是来参加天道院考核的?”

“当然,要不然谁会闲得来这种鬼地方。”林绝苦笑道。

“我就不是。”胖子道。

“你不是来考核的?”林绝疑惑,这胖子莫非真是那种闲的发慌的人。

“准确的说我来此的目的不全是为了考核,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就是来这赚点小钱。”

“来这赚钱?”林绝更是不解问道。

胖子猥琐一笑道:

“来这里的大多都是天空城的世家子弟,从小锦衣玉食,散金如土,我若在他们性命垂危时救他们一命,肯定都会以重金相报。”

林绝顿时恍然,原来眼前这人是来此地浑水摸鱼,捞点油水的。

见林绝躺在地上还是无动于衷,胖子不禁催促道:

“这位兄弟,我说的已经够明白了,你也应该表示表示了吧。”

林绝顿时明了,可他从出生就穷到现在,身上仅存的一点积蓄也在临行时给了卖瓜的婆婆。如今已是身无长物穷得叮当响。只能苦涩道。“你看我身上可有半分公子模样?”

那胖子闻言,这才仔细打量着林绝全身上下,看到他那极其寒酸的模样,确实没有一毫世家公子的贵气,不由脸色一苦:

“唉,白忙活了!我还是赶紧去其他地方碰碰运气吧。但咱俩的事不算完,你小子欠我一个救命之情,别忘了!”胖子说完也不再纠缠,行色匆匆的朝森林深处赶去。

“林绝断不敢忘!”

因为幽狼的出现已经耽误了他太多时间,不知其他人会不会已经快到了。后面的路还会不会有未知的危险,他必须加快速度了,否则真有可能被淘汰。林绝只匆匆调息了一个时辰,稍稍恢复一些气力便再次进发。

树梢残影斜照,想必已是下晌,距天黑已经没有几个时辰了,林绝心中不由加紧。

所幸沿路没再碰上什么麻烦,遇到一些野兽也只是灵智不高的,几下周旋便摆脱了。经过一番穷追急赶,这五十里的林子估摸着也快到尽头了。还不是正式考核便如此磨人,这天道院当真不是个安逸的地方。

后半程安静的有些诡异,几百人参加考核,但除了先前那个胖子,林绝居然一个人也没遇到,这有些不合道理,想到此处不由得更加机警起来。

已近终点,森林的面积也逐渐减小,四处仍是密不透风,积攒了浓浓的瘴气,不仅能见度极差,且要是吸入体内会让人思维麻木反应迟钝,在如此处境下无疑是致命的。

在恶劣未知的环境下生存,靠的不仅仅是星力的高低,还要有极高的警觉性,和极快的反应能力,如果这几样都能达到,那一定不是个庸才。这个看似简单的小考核实则会筛下大半参与者。

不知为何林绝心中越来越不安。

“马上就到了,可别出什么意外。”

沙~沙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林绝心声未落,远处草丛中忽然又有了一阵响动,似是有什么活物在地上游动一般。

“难道是蛇?”

林绝立即戒备起来,双目紧盯四周。

沙~沙

声音越来越近,并且四面八方都是响起了杂声,全部朝林绝扑来。来者不知是何物,但气势汹汹,诡秘无比,况且站在丛中视野极差,如果有任何危险肯定来不及防备,他当下一跃而起,准备爬上树冠先观望一阵再说。

然而,就在林绝起身的瞬间。四周草丛里忽然有数不清的藤蔓拔地而起,根根都有手腕粗细,如一条条蛇信一般直接卷向半空,紧紧的将林绝缠绕起来。这藤蔓似乎有麻痹作用,他还来不及催动星力,就感觉全身一软,随即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喂!林绝你醒醒啊!”

迷迷糊糊中听到旁边有个声音不停的在呼唤自己。“嗯?此处还有熟人?”林绝费力的撑开眼皮,一张肥腻的大脸突然出现在面前,惊得他瞬间清醒过来。

离远些再看一眼,果然是个熟人,就是先前遇到的那个胖子。此刻他俩都被倒吊在一颗古树的枝干上,身上被一根根藤蔓捆得结结实实。

“这是怎么回事?”林绝茫然问道。

“唉阴沟里翻船,被小人暗算了。”胖子神色有些愠怒道:

“这颗柳树被人故意注入了兽血,现在有了一些兽性,见人就抓,借此不停吸取我们体内的星力。”

林绝四周扫视一圈,这才发现抓走自己的是一颗巨大无比的柳树,主干有五人合抱粗细,少说也有上千年树龄那低垂的柳枝多如牛毛。

这颗柳树生长的位置,恰巧是通往森林出口的必经之路,能走到这里的人,已经只占了五成不到。但现在光这一颗树上就困住了近百人。

看来这个始作俑者是为了不让其他人和自己争夺名额,但是为了自己的目的,就使此阴招着实有些卑劣。

说来也巧,林绝在左摇右晃中又看到了两个熟人,就是那南宫琳和南宫宇姐弟俩,只不过二人的气色都是极差,看起来十分虚弱。

这些柳枝果然有古怪,林绝也慢慢感受到,自己体内本就贫瘠的星辰之力,正在顺着枝条缓缓的流逝,照这样下去,不到两个时辰自己就会被吸成人干。

众人之中只有胖子的状态还算不错,面色红润呼吸匀称,似乎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你怎么没事?”林绝有些好奇道。

“切!我能跟你们一样?小爷可是二品星士,星力当然比你们要浑厚一些。这颗死树想要吸干我?就怕它没那个胃口。”胖子颇为得意道。

“你能扛得住,但其他人受不了啊。考核没通过再把命丢了就太冤枉了。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们。”

“哟,看不出来你还挺仗义啊。”胖子笑了笑。却还是满不在乎。

林绝心思一活,语气诚恳说道:

“你看这些人的穿着打扮,个个都是华冠丽服,很明显都是富家子弟。你不是要赚钱吗?这里可是有上百个人,你想想,如果把他们全都救下来,那你不是也能大赚一笔吗?”

胖子甩了甩脑袋让自己思维清醒些,好盘算这一笔买卖划不划算。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差点亏了一笔大买卖。”胖子朝树根方向努了努嘴,小声道“这死树虽然兽化但是却没什么灵智。只要将那兽血取出来就无甚要紧了。”

林绝向树根望去,见一丝丝的红光在根茎中如血液般流动,不假思索道:

“我去斩了它的根!”

第十一章 拯救

“英雄!这种冲锋陷阵的事交给你了,我在一旁为你压阵助威。”这样没皮没脸的话胖子却说的大义凛然。

“好,我负责引开它的注意,你只要救人即可。”

酝酿片刻,待身上的麻痹感觉稍稍减轻后,两枚耀眼的光纹同时在林绝和胖子的眉心亮起,二人双臂一振,将束缚的藤柳断成数截。

顷刻间,两股精纯的星辰之力在树下蔓延开来。眼前被妖化的柳树也即刻察觉到异常,就如一头惊醒的猛兽,挥舞起上百根柳枝疯狂朝着二人袭来。

这看似柔弱绵软的柳条,此刻却如一把把钢枪一样,爆发出巨大的杀伤力,每次挥出都有刺耳的破风声响起,威力骇人。

林绝也动了起来,两步并作一步,朝其要害掠去。林绝每一脚落下,空中都会有数十根柳枝齐齐插下,在地上捅出密密麻麻的深洞,凶险无比。

他将全身的星辰之力运至双腿,使自己的身法更加轻巧,但面对如此密集的攻势他也只能勉强自保,想要破掉柳树的根茎还是非常困难。

“唉,还得我来给你开路!”胖子在后面无奈喊道。

只见胖子苍穹印光芒大盛,将星力催动到极致。他苍穹印的形状,是一把反曲的长弓,此刻正闪耀着炽烈的光芒,散发着十分凌厉的气息,似是能破云洞天一般。显然他缔结的星云也绝对不凡。

感受到胖子身上散发的气息正在逐步攀升,并且越来越是浑厚。林绝不免有些惊叹,此人境界与自己只有一品之差,但是星力的差距却是十分巨大,这迫人的气息也远不是自己可比的。看来对于天命修炼者来说,就算只相差一个小境界,也是如同云泥之别。

只见胖子双手摆出一个张弓搭箭的姿势,旋即便有一架辰光所化的长弓出现在他双手之间,紧接着他右手虚做开工之势,一拉一放之间,就有一道赤光箭矢爆射而出,是一道耀目的光束,直接将阻挠林绝前进的柳枝射的粉碎。胖子不断加快速度,右手不断拉弦,一根又一根箭矢相继而出,齐齐射向漫天挥舞的柳枝。

“你快点!我支持不了多久!”

突然间发起猛烈的攻势也是让胖子消耗巨大,一息之间头上就已经大汗淋漓。

林绝脚下踏着奇幻的步伐,速度奇快,在铺天盖地攻击的柳枝之中来回穿梭。身法迅捷飘逸就如在九天之上展翅翱翔的鹏鸟。

转眼间,林绝已经来到树下,找到了那根流动着红光的根茎。那根茎就似人类的经脉一样,有着脉搏的跳动,并飘散出一股浓烈的兽血腥味,这就是致使柳树妖化的根源所在,林绝二话不说直接运起星力要挥手将其斩断。

妖柳的灵智虽然不高,但也意识到了自己处境危险,当下顾不得再吸食众人体内的星力,满树的柳枝都挥动起来,将被困的众人全部抛了出去,转而朝林绝攻击而去。

“小子快跑!”

胖子立刻发现了妖柳的异常,朝林绝大声喊道。

吼!

庞大的妖柳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吼叫,随即拔地而起,竟然直立行走了起来,那遍地丛生的树根成了它可以移动的足,这颗妖柳彻底的狂化了!

林绝一掌尚未落下,便被眼前的景象惊的一愣。巨大的树干此时就像一个长着几百只触手的章鱼,胡乱挥舞着众多的柳枝,朝林绝鞭挞而去。

那一根根钢鞭在挥舞之中发出噼里啪啦的炸响,如暴风骤雨一般密集。林绝毫不多想,直接逆向而逃。他不是莽撞之人,这要是再不逃,会被打的比那胖子还肿。

林绝在退避过程中,想喊上胖子一起逃命,四下一瞧,却发现后者早已一溜烟跑了。早在妖柳狂化的瞬间,胖子就和解脱的众人一起朝前方逃窜。

“靠,这胖子真行……!”

林绝少有的出口骂道,也赶紧追了上去。

轰轰轰!

森林深处的土地,不断的发出一声声深沉的震颤。只见幽暗的林中有上百个身影,在四下拼命奔逃。而他们身后那个巨大的树形怪物依旧穷追不舍,以蛮横的姿态横行而来,那些参天的古树在它的撞击下,脆如麻杆。任何障碍都不能阻挡它丝毫前进的速度。

但对于这些逃命的孩子们来说,情况就截然相反了。林中本就杂草丛生,连僻陋的小径都没有一条,全靠自己摸索前进。纵使身法再好也极难施展,况且他们大多被妖柳吸取了半身的星力,现在跑起来不免觉得双腿发软,有心无力。

嘭!嘭!

只听数声闷响在身后响起,林绝回头一看顿时心凉了半截。妖柳舞动着数十丈之长的柳枝,在四下横扫,几个落后掉队的孩子不幸被其击中,瞬间被轰成了漫天的血雾。前一刻还活生生的人儿,此刻已经尸骨无存,猩红的血水溅射在惨绿的树木上,满地碎肉让人汗毛倒竖。来这里考核的都是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平日里哪见过这般恐怖血腥的场面,顿时吓得腿肚打颤,在原地干呕起来,差点把五脏六腑都吐了出来。

一根根夺人性命的柳枝不时从四面八方突然袭来,神出鬼没,在这复杂昏暗的环境之下更让人防不胜防。那些落在后方的孩子,一个个还未反应过来,便被诡异的柳枝洞穿胸膛,瞬间没了气息。沿途的一切植被都洒满了孩子们的鲜血,没有任何人能逃脱妖柳的屠杀,就这一会工夫,又相继有十几个孩子遇害了。

整个森林如今成了人间炼狱,被一股绝望的气氛笼罩着,一直回荡着所有人撕心裂肺的呼喊和无助的哭泣,所有人心中都在虔诚的祈求着,但依然没有人出来挽救他们的生命。

在参加考核之前,天道院的那位弟子便说过,林中凶险考核过程中无论是生是死天道院都不会负责。林绝原以为他说的是唬人的话,毕竟来这里的大多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他们个个背景殷实身份尊贵,天道院定然不会见死不救。直到此刻,林绝才真正明白过来,这看似再简单不过的考核,居然步步杀机,无论你是什么身份地位,只要一个不小心,一样会随时丧命。

瞧见一个个与自己年纪相仿,正值天真烂漫的鲜活生命在眼前接连消失,林绝的心中非常不是滋味。这些人都只不过是想进入天道院修习而已,如今不但没有通过考核,还在此枉送性命实在太冤屈了。

“这样下去都得死!”

在这艰难险阻的林中,怎么可能跑得过这个庞然大物,与其一个个挣扎受死,倒不如拼一次,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林绝忽然停住了自己的步伐,心中一横,直接转身杀了个回马枪,瘦小的身影义无反顾的朝妖柳掠去,两者相比,无异于蜉蝣撼树。

“喂!你疯啦!”胖子这时也停了下来,在远处叫道。

“为我压阵!”林绝欺身而上,只留下一句话。

胖子几欲抓狂,可还是毫不犹豫的催动了苍穹印,唤出了辰光的长弓。心不甘情不愿的为林绝压阵。

“遇见你小子,我真是倒霉透了!”

吼!

另一头,妖柳见到有个少年居然自己径直送上门来,当下发出一声兴奋的嘶吼。妖柳仅有的一些灵智,让它察觉出了眼前这个孩子的星力非同一般。

它感受到这个孩子体内的星力极其精纯,并且充满了可怕的威能,而且他的血脉中也是隐藏着一股王者气息,似乎吸收之后也会对自己大有裨益,如果将他彻底吞噬,那自己一定能直接进化成真正的兽类。

一人一树,相隔十丈之外,两者面面相对,妖柳恨不得立刻将眼前的少年吞噬,在它眼里,林绝无疑是世间最美味的佳肴。而林绝的双眼自始至终都死死的盯着妖柳那根流动着红光的根茎。

南宫宇和南宫琳也瞧见了林绝的举措,眼神一阵犹豫后,最后还是一咬牙与他一道冲了回去。

一众红着眼睛互相观望,被妖柳折磨了半日都不免心生怨气,眼下热血冲头,纷纷怒号道。

“跟它干!”

昏暗的幽林被刹那点亮,八九十道攻势闪烁着斑驳的辰光,齐齐轰向张牙舞爪的妖柳。人心齐堤山移,饶是妖柳枝条无数,不消片刻也被打成了光杆。

林绝右掌一劈直接终结了它。腥臭的兽血顺着树根的断口淌了出来。众人都围了过来。

“这是有人而为之,这兽血就是证据!”

“一定要把凶手挖出来,心思太歹毒了,害死这么多人!”

……

一个个心火难平,不住地谴责着,恨不得将凶手扒皮抽筋。

南宫琳偷偷瞟了林绝一眼,刚巧撞见了他澄澈的目光,粉脸一红,双手紧张的无处可放,声如蚊吟般说了句谢谢。

林绝根本没听清,只是从她羞涩的形容中大约猜出了答案,满不在乎的回了句客套话。

许是发泄完了,所有人才意识到眼前这衣不蔽体的少年正是救己之人。纷纷行礼道谢,有的握手有的拥抱,用尽了一切能感谢的手段。

在南宫府时林绝冷淡惯了,一下子受到这么多人的热情相待还真有些不好意思。只能手足无措的一一回礼。

“诸位!诸位!”眼见他们聊得火热,胖子掐准时间的插了进来。“俗话说——鸦有反哺之义,羊知跪乳之恩。更何况是救命之恩呢?这岂是三言两语便能答谢的,不如诸位来点实际的聊表一下心意?”

胖子一副奸商模样,搓着肥胖的双手龇牙咧嘴的笑着。

然则这里都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公子小姐,哪如胖子这般多的鬼心思。眼下不解且茫然的看向林绝。

后者也是感觉实在丢人,脸红到了耳根。只能尴尬道:“考核还未完成,我们还是赶快出去要紧。”

“对啊,居然忘了这茬,速速出去才是要紧!”一众恍然,随急忙朝林外冲去。

看着胖子那喷火的双眼,林绝只能讪笑一声,拽着他的胳膊朝出口奔去,顺便轻道一句:

“先赊着。”

第十二章 分院仪式

月上柳梢已然入夜时分,山门外站了百十来人,云海木青郝然在列。后者神色在在的望着不远的出口。

“云师弟,就算那小子现在出来,也已经误了时辰,按照规矩是没有资格入院的,你可不要徇私舞弊啊。”

“若他真是技不如人我自然不会多说。但要是有奸人故意使绊子那我也绝不轻饶。”

“你这是什么意思!”木青吹胡子瞪眼道:“你莫不是怀疑我动了手脚?”

云海皮笑肉不笑的望他一眼:“木青师兄不必紧张,我也是随意说说。”

“看,有人出来了。”一人忽然高调喊道。

一众顺声望去,只见一帮子人从出口那处一瘸一拐的跑了出来,个个都是灰头土脸十分狼狈。引得围观子弟一阵恶意的哄笑。

云海在人群中瞥见了林绝的身影,见他安康无恙,担忧之色稍稍缓释。

木青眼皮微阖地看着最后出来的这些人,冷声道:

“唉,真是叫驴变成土蚂蚱一代不如一代。小小一块林子就困了你们一日。日后行走天下也只会给天道院丢脸,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去吧。”

“唔。好哦!”

“都滚回家去吧!”最先出来的那一批自知胜券在握,跟后鼓掌起哄闹的更凶了。

一听失去了入院的资格,不少人脸色惨白,泪珠都开始在眼角打转。

“我不服!”失魂落魄的人群中,忽然有人高声喊道。

“哪个不服?”木青流目森寒的打量着他们,看得一众瑟瑟发抖,声音低沉道:“刚才是哪个叫嚣?可敢再说一次?”

被他眼神扫视之人一个个低头俯身余光流眄,刚才确实没注意到是谁人喊话的。

唰!

忽然人堆里举起一只胖粗的胳膊,正是站在林绝身旁的胖子,只见他气宇轩昂,一副不惧生死的伟大形容。

林绝心里由衷赞赏,刚才鸣不平的是他,这胖子敢作敢当是个爷们,然而下一刻他就不再如此认为了。

“刚才是你说不服的?”木青阴气沉沉的问道。

“唔…,不是我,是他!”胖子满脸无辜对旁一指,指的正是神情错愕的林绝。

“你……”林绝顿时茫然。只听胖子小声嘀咕道:“别怕,有什么说什么,我继续为你压阵,冲锋陷阵的事还是交给你。”

“你小子若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可别想安然离去!”木青阴厉道,并在不经意间施以一股无形的压迫。

事已至此林绝也不避让,强撑双腿对着两位长老微微一拜,正声道:“若是我们确实输在能力上倒也无话可说。只不过被人恶意迫害,以至于无辜枉死十几条性命,就算是天道院怕也得给个公允吧。”

云海走近几步,神情肃穆,沉着声音说道:“林绝你且详细说说,若真有人偷偷动了手脚,我自会给你们公道!”言罢,还故意朝木青看了看,并不动声色地消了那方压迫。

林绝道谢一声,便将在林中遇到那兽化妖柳的遭遇说了一遍。木青一直在旁出言挑刺,但奈何当事之人实在太多,他无法颠倒黑白。

云海听完沉默许久,心中暗暗计较一番,而后道:

“此事确实是我们的疏忽,遇害的那十几个孩子我们会派人去他们家中安抚。而你们勇斗恶兽志气可嘉,就破格算你们全通过了,至于能留在天道院多久,就看你们以后的造化了。”

“云师弟,你这……”

木青黑着脸还想反驳。云海直接摆手阻断,一双虎目炯炯的盯着他,道“此事就此作罢,那幕后的凶手我也不再追究,倘若木长老还纠缠不休,那我也不介意把事情闹大。”言毕,还煞有介事地瞧了瞧木青身后不远处的一位绿衣少年,那少年亦是心中有鬼,瞬间出了一脑门子冷汗。

林绝将此中蹊跷看在眼中也不点破,他自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处。

木青只觉喉中干涩,干巴巴的说了句“那就顺你之意”,领着众人进了院门。

当晚天道院随意安排一处空房让他们歇息,待到明日分院之后,才有正式的居舍。林绝简单凑合一宿,次日一早便跟着众人聚集在天道院中央校场。

天道院虽是名声在外,但院府内的修建风格却让人不敢恭维,远远不如它的名声响亮,其奢华程度怕是连南宫府也比不上。

踏入院门便是占地极广的校场,左右两侧分别是“木字分院”和“云字分院”,唯一看的出恢宏气势的只有正面的那座宫殿,但这宫殿却题着一个不着调的殿名——无名殿。再往后便看不清全貌,只能踮着脚依稀瞧见一些楼角塔尖,后方那处林绝他们目前还没有资格进入。

今日主持分院仪式的依然是木青、云海。二人都换了一身崭新的黑色长袍,看起来稍显威严一些。

木青乾咳一声,场中立时安静下来。他拿腔拿调的抚了抚长须,慢吞吞说道:

“我们天道院的考核与别处不同。进来容易留下难!你们虽然通过了一个小小的考验,也进了天道院的大门,但并不代表你们就是天道院的弟子。你们随时有可能被逐出院门。那些滥竽充数的人还是尽早离开,免得到时候被扫地出门会更加丢人。”说话间他有意无意的瞟了林绝几眼。

“这老头跟你有过节?”胖子有些心灾乐祸的问道。

“嗯,是有一些,所以你还是离我远点,免得连累了你。”林绝苦笑提醒道。

“别想唬我,你诓了我一笔大买卖,什么时候还清了我什么时候走。”胖子说着还往林绝身上凑了凑,黏的更紧了。

两人私语间,前方木青的废话也说得差不多了,最后只道一声。“自由选院。”

木青,云海面前各放着一堆院服。选择哪个分院就穿上哪边的院服,至于作何选择二人不加干涉。

多半人在入院前就打听清楚天道院的形势,木青无论资历还是实力都在云海之上。所以大部分人,哪怕是昨日后来的那些,虽被木青为难过,但依然选择了他。

南宫宇选择时,自家两位兄长就站在一旁观望,是以他不加思索就选择了“木字院”。但紧随其后的南宫琳却站在那地踌躇许久,无视了南宫文三人暗使的眼色,少女眸泛春水浅浅回首顾望一眼,遂唇齿轻咬毅然决然的选择了“云字院”。

不仅南宫几人惊怒不已,林绝也是有些诧异。只不过他方才在与胖子闲聊,并没留意到少女顾盼何处。

都是心有计较所以整个过程也没耽搁多长时间,两盏茶工夫不到,便只剩下林绝和胖子二人还未选择分院。

林绝走到云海面前先拜了一拜,不出意料的选择了云字院。见着最后一件院服拿在林绝手上,云海也是露出了欣然笑意。

“啊?没有啦?!”

胖子从后方探出脑袋突地怪叫一声,吓得林绝一跳。

“要不你选择那边的……”云海小声的与胖子打着商量。

胖子朝木青斜瞥一眼,露出极其不屑的神色,随即仰高头颅望天凝视,高声道:

“不去!”

“混账小子竟敢如此无礼!”木青瞬间被点爆。云海连忙一把将其拦住,虚意劝慰道:“无论他选择哪方皆是我天道院的弟子,木长老何必动怒呢。”接着又转头对胖子道:“既然你一心入我云字院那我便成全你,稍后我令人将院服给你送过去。”

胖子一听这才龇牙一笑,顺着恭维一句;“还是云长老大度!”

这下看得木青更是火大,只不过这头一天就在弟子面前动怒,未免有些损他长老的颜面,当下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云海难得见到木青吃瘪,一时心扉舒畅,看着胖子也是更加钟意,是以立马催人给胖子去取院服。

此次分院仪式,木字院共计收了一百三十九名弟子,女弟子六十九人。而云字院共计五十四名弟子,女弟子则更少了,只有二十四人。且容貌出众的就少之又少了,于是乎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胖子没少冲林绝发牢骚。直说自己桃花不旺全是林绝祸害的,致使林绝莫名其妙的又欠了胖子一笔冤枉债。所幸欠的多了,他倒也不那么在乎了,反正一时半会也还不清,只要能让胖子安静片刻那就是值当的。

云字院座落中央校场的右侧,大抵形状是院中小院。据说面积还不及木字分院的五分之一大。但毕竟弟子也少了许多,所以总体还算空旷。

院子最前方是男弟子的住处,稀稀落落的盖着二十间屋舍,条件都不如一般府邸里下人住的好。靠后就是一处圆形的练武场,与南宫府上的大同小异,只不过武场中间多出一个方形擂台,凸出地面一丈多高,台上竖着一根张榜帖文的铁架子,下面台基石块上雕着三个字——“落星台”。

最后面就是女弟子的住处,男弟子禁止踏入半步。胖子有次偷偷的跑进去瞅了几眼,回来之后暴跳如雷,直骂天道院重女轻男。

原来女弟子的居所是一人一处独立的庭院,不仅朱甍碧瓦陈设讲究,景致也是极好一年四季鸟语花香,屋前更有一条自后山引来的小溪整日流水潺潺。怕是许多朱门绣户也比不得此处。

胖子越说越气,要不是林绝死命将他抱住,真是恨不得当夜就搬过去住。

第十三章 为谋生计

林绝有些郁闷的杵在房前,只因慢了半步住处都被选完了。角落处倒是还空置几间,只不过许久没有人住,已经堆满了杂物。

正在发愁,自院外走过来一个男子:“我屋内还空着一侧床铺,你要是不介意可搬来与我同住。”

林绝歪头一看,这男子看面相怎么也得三十多岁了,想必是哪位授业的师长,于是忙站直了身子。

“弟子岂敢惊扰师长休息。”

男子忽地老脸一红,挠了挠头有些结结巴巴道“我不是什么师长,我是云三级的弟子只不过长得老成了,你若不嫌弃可以唤我一声有为师兄。”

“原来是有为师兄,是我眼拙了。”林绝也觉得有些尴尬。“不知搬过去可会影响师兄清修?”

“无妨,云三那院子沉寂了许久,你能来做个伴我高兴还来不及,且随我来吧。”有为憨憨一笑,便引着林绝朝里走去。

云三的住处倒也不远,与云一弟子的住处建在一条线上,向内再行三四百步也就到了。只不过中间栽了一排古松划分了各级的区域。

“我们云字院男弟子的住处都很随意,只要有空房你是都能住的。方才我们穿过的那片中间院子便是云二级弟子的住处,只不过师弟们最近课业较重,所以也都不在。”有为一边带路一边为他介绍着,倒是十分亲和。

整个云字分院的最里处就是云三弟子的屋舍,

“这院内只住着我一个,虽然条件简陋但好在安静,适合专心修炼。”有为推门进去,两丈见方的小屋收拾的干干净净。除一个老旧的木案,便只有两张半朽的床铺,右侧那床空置了许久,好在有为无事时一并打扫了,并未落下什么灰尘。

将天道院新发的床褥铺在床上,林绝刚开始拾掇就听见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有为茫然的看了林绝一眼,起身去开门。此处就自己一人,难道是来找这位小师弟的?

甫一开门就瞧见胖子抱着一大床褥子上气不接下气的靠在门栏上,颇有怨气地喧嚷道:

“我在你们后面叫了半天,你俩怎地也不应我一声,害我撵了一路……哟!这是师兄吧,师兄好!”

“哦…哦,师弟好!”有为有些懵然地看着胖子怀中的被褥。“师弟你这是…?”

“哈!我过来拼个铺子!”胖子大大咧咧道。说完也不客套径直走入屋内,将被子往林绝床上一仍,瞥了他一眼,接着道“发什么呆啊,搭把手啊。”

有为这才反应过来,忙道:

“这位师弟,隔壁还有许多空房,我来为你打扫一间让你住下。”

胖子连连挥手道:

“别~别,师弟我就喜欢拼床睡,这样冬天暖和。”

林绝面色一苦有些无奈道:“你怎么不说炎天也暖和呢。”

“炎天?山中应该没有什么炎天……”胖子见这理由编的没甚说服力,继而又气急道:“你小子欠我一堆债呢,我不日夜看着你,万一你哪日夜里跑了我找谁喊冤去!”

“师弟这……”有为面色为难的看了看林绝。

“无碍,只是日后免不了要叨扰师兄了。”林绝有些歉意道。

“我倒是不相关,只是这样真的行吗?”有为有些担心,真怕林绝这小身板,晚上一不小心被胖子压断了。

林绝昂首斟酌一番,施以安然一笑,有为这才似懂非懂的坐了回去。

一切收拾妥贴后也到了晌午时分,有为才结识两位新师弟心情大好,带着二人去吃了一顿颇为丰盛的饭食,并领着他们在天道院转了一圈介绍一些规矩。

天道院的弟子共分三个阶段,一级、二级、三级。要想晋升需要通过三道关卡,考核没有时间限制,只要有实力随时可以。

“听闻二十年前我们云字院有位南宫师姐,只用了四年时间就升到了云三级。”有为眼冒金光无比神往,稍稍冷静后又对林绝二人告诫道:“那三道晋升关卡异常凶险,且每年都会加些新花样,至少得升到四品星士能熟练运用第一道星辰技才有可通过的可能,所以你俩不要冒然去试。”

二人连忙点头,自然不会傻到去送死。

接下来有为又告诉他俩一些天道院的禁忌,什么无名殿不能进、后山不能进、女弟子的住处不能进……等等。

不过林绝最关心的都不是这些问题,天道院只负责授业解惑,其他一概不管。所以生计才是最大的问题。

“师兄可知这院内有什么能赚钱的法子?”

有为起初还有些不解,但看了看林绝那寒酸的模样便颇为感慨道:“看来师弟过得很是拮据啊。不过赚钱的路子嘛,倒确实有一些”。

林绝顿时来了精神,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他踱着步子思索片刻道:“天道院周围山脉连绵,偶尔会有星石星铁坠落在四周。你若是能在山中寻得一两块,倘若运气再好些捡到一块中三天落下来的,卖出去那你几年都不用发愁了。”

林绝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

星石、星铁都是从天外星辰上脱落的残体,含实质较多或全是石质的称之为星石,其蕴含了一些本源的星辰之力,对天命修炼者来说是无上的至宝。若含金属成分较多的称之为星铁,可用来锻造不同阶品的兵器。天数越高的星石或星铁,它的价值也越高,这是谁都知道的。但往往在交易时会出现有价无市或有市无价的情况。星云属性为攻击类的修炼者,需要同种属性的星石才能对他有所增益。星铁亦是如此,星铁冶炼出的武器需要同属性的修炼者才能发挥出它全部的威能。

所以这事可遇不可求,指望靠这方法来赚钱怕是早饿死了。

有为细细思量也觉得希望不大,又接着道:“那第二种法子稍稍简单些。想必入院那日你们就见识到了周围林子里有许多精怪猛兽,它们虽然性子凶残但肉质鲜美,吃完后对人体大有裨益,你若能捕到一两头卖到五味阁去,说不定也能对付几个月。”

五味阁就是晌午时分有为师兄带他们吃饭的地方,其风味一般,但是价格倒是高的离谱,同样的菜品是天空城一些酒家的十倍。此处只适合如南宫文那般的富贵子弟去消遣用膳。想想也能理解,毕竟五味阁是天道院维持生计的渠道之一。

林绝想了又想觉得这法子虽然比上一个实际多了,但终归不算太稳妥。

“师兄还有没有更稳妥一些的?”

“更稳妥的?”有为摸了摸下巴,忽然道“那就还剩个苦力活了。”“人人都晓得一个道理,想修炼突飞猛进少不得要找个切磋陪练的人。但是天道院的弟子大部分都是天空城中的乌衣子弟,从小娇生惯养又吃不得这苦。所以……”

有为话还没说完,林绝就喜笑颜开的说道:“这个法子好!”

这可是他的老本行,在南宫府的这些年便是如此捱过来的。自己本身愈合能力就远超常人,这下又有用武之地了。

终于找到了维持生计的办法,林绝兴奋的一刻也等不了了。快步跑回屋内,立马就要写一张布告张贴出去,好招揽买卖。这都是同卖果子的王婆婆那偷师来的,要想买卖做得好,赔本都要赚吆喝。

胖子自告奋勇地要为他写布告的内容,还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说绝对能客满为患。林绝实在被烦得不行就随了他。

可容他写完一看,差点被林绝立马撕毁。布告上写道:

“本人姓林名绝,一品星士。有逸群绝伦之才,有醉玉颓山之貌。生得钢筋铁骨铜心铁胆,精通龙虎拳法。若有同门需切磋陪练速来商洽,且女子占先。”

林绝始终不允胖子将布告张贴出去。天空城中有户叶家,家中二少爷生来就是痴子因而久久找不到妻室,他亲眼见到叶家门外就常年张贴了类似诓人的榜文。

“只有炫材扬己才能让众人皆知你的存在,你又没有别的长处,唯独长得比我好看一些些,我不这么写如何吸引生意啊。”胖子义正言辞的叫嚷道。

“是啊,我也觉得是这个道理。”连性格憨实的有为师兄都站在胖子这边,林绝除了苦笑一声也无其他法子了。

不过胖子写的这布告确实算不得诓人,如今的林绝确实也如文中所写,有着如玉之貌。

林绝原来整日穿着一袭破衫,脸上除了未干的汗水就是散落的缜发,长年掩藏着半张脸,以至于在外人看来极为普通。

自分院仪式之后,他换上了新领的院服,束起散乱的长发,只是这般稍作装束却如同成了另一个人。先前有为师兄和胖子见到他真面目时惊的目瞪口呆。

“原来是块璞金浑玉,只不过一直被尘土掩盖而已,倘若再雕琢一番那岂不是醉玉颓山?”

胖子虽然极不愿意承认有为的话,但那羡慕嫉妒的目光却是不假。

自成功缔结星云后,林绝的样貌就有着不小的变化。那稚嫩的面庞初现一些棱角,白玉的面容英气逼人。气质也与先前有着云泥之别,小小年纪就透着气吞山河,睥睨苍生的气概。只不过他自己无心关注罢了。

第十四章 刁难

日远日疏,日亲日近。三人朝夕相处几日下来都熟络不少。寒轻夜浅,几人躺在床上闲聊起来。

“相识一场还不知师弟如何称呼?”有为与林绝先前已经谈心交底,这番问的是胖子。

胖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半朽的床铺嘎吱一声发着痛苦的低吟,摇摇摆摆愣是没有塌。

“师兄可以唤我章清白或向清白,但我更喜欢他人叫我大名——章向清白!”

“长相清白?”林绝惊疑一声,也从里侧贴墙坐了起来,认认真真说道:“哪有人叫这名字的。师兄为人憨厚老实你不要总是说浑话骗他。”

有为虽然年长他们一大截,但为人憨头憨脑,胖子没事就喜欢说些亦真亦假的话逗他,他分辨不清就全当真了。眼下林绝以为又是胖子在嬉弄他。

“喂,我看起来像是那么不着调的人嘛!”胖子憋屈叫道。

林绝并未答话,只满脸玩味看着他。

胖子摸了摸头,有些尴尬道:“额……或许我有时候看起来是有那么点不靠谱。但这次倒是真的,我这名字是我师父苦思冥想,细细斟酌好几日才想出来的,”

“哦,原来如此!”林绝和有为一脸恍然神色,随后不约而同道。“尊师真是才气斐然!”

又闲聊一阵,直至深夜,窗外银月吐辉悬照着静谧的天道院。三人利索地穿上衣物,悄然的出了院子,借着月色往练武场方向走去。

张贴的布告几日前就挂在练武场了,可总有人故意把它撕毁。白天刚贴上夜里就被撕了。反反复复好几次,林绝和胖子实在忍无可忍,当即决定今夜来个并赃拿贼。看看是哪个好事者与自己这般做对。

山中空气湿冷,练武场上起了一层淡薄的水雾。三人分别藏在三处,林绝耐着性子守在离布告最近的一个角,借着练武台藏匿了身子。

四下静寂无声,连山风拂过黄叶的声响都能听得见。

嚓~嚓

远处忽地传来一串细响,是踩到落叶枯枝的声音。声音的源头正是从女子住处的方向传来。脚步声渐行渐近。

林绝也愈是好奇,这闲得发慌的作俑者居然还是个女弟子?

不过片刻,一个娇小的身影就出现在林绝视野当中。一身玄色深衣裹的严实,正背对着武台要去揭那新帖的布告。

“住手!”

林绝大叫一声,突地冲了出来。

那姑娘被这声暴喝吓得浑身一颤,立在原地扭扭捏捏不知如何是好。

林绝气势汹汹的走了过去,边走边道:“你为何三番五次的撕我布告。”

那姑娘螓首微垂,一双玉手不安的交缠着,慢慢的转过身来。

“怎么…怎么是你!”没想到竟是个熟人,林绝顿时僵住了步子,汹汹气势刹那全无,声音也温柔了许多,细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天道院中会与林绝相识的女弟子除了南宫琳还能有谁。

南宫琳站在原地神色懊悔,一双灵眸满是慌张,凝脂般的肤色在月光下更显娇嫩,面颊两朵红晕肉眼可见地红到了脖颈。

“我…我…”南宫琳朱唇轻启,嗫喏许久也想不出个好的缘由来。索性破罐破摔,贝齿一咬仰首娇蛮道:“我就是在这里!你能怎么样!”

这招反客为主用的极好,林绝一下子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恐怕没有一个抓“贼”的人会像他这样,被“贼”呛得仓皇无措。

林绝不由心虚,怎地像是我做了错事?云海曾告诫过,两方对战就算实力不济,气势也是万万不能输的。念及此处,林绝挺直了身子正声道:“你为何撕我布告?”

“我看着碍眼就撕了!”这蛮横的理由倒是符合她南宫小姐的身份,既然蛮横了那就蛮横到底。

“我这可都是为了生计,我若不找点赚钱的买卖,用不了多久怕是就得饿死了。”林绝双手一摊倍感无奈道。

“你左右都是为了生计,不如就做我一个人的陪练!”南宫琳直感到面颊滚烫,双眼期待的望着林绝,真想不到自己会说出这番话。

林绝面色一滞,他一直比同龄者成熟许多,此刻自然也晓得南宫琳的心思。只是就伦理纲常而言,她是自己的表姐。只是南宫琳还不知道这层关系罢了。

“好啊,姑娘只要肯出价钱,就算把林绝卖给你都行!”胖子这时才冒出头来。有为紧跟着现了身。

一见有两个外人在场,南宫琳是再也绷不住了。毫不犹豫的转身逸走,转眼就消失在夜色中,几息之后悠悠荡荡飘来一句话:

“布告不许再贴,你被我包了!”

萧瑟的夜,只剩错愕中的三人愣愣站在风中。

这场闹剧林绝就当是个玩笑,并未怎么当真。不过布告却是没再贴了,倒不是因为南宫琳的话。而是云一的弟子要开始正式授业修炼,毕竟修炼才是重中之重。他始终记得母亲曾在天道院创下的种种辉煌,自己绝不能辱没了她的名声。

云字院五十四名新弟子次列分明的站在一处平势的山头上。暖风拂面,莺啼燕语,此处正是传业解惑的好地方。

众人前方站着一清瘦女子,纤腰楚楚,一袭淡青留仙裙更是衬得十分娇弱。可在场者无人敢轻视丝毫,天道院的师长没有一个是心慈手软之辈,哪怕看起来多么的温柔和顺。

今天授的是文课,讲的是星力的修炼,以及一些突破境界时的要点。

“无论是修炼星力提升境界还是觉醒苍穹印,最终的目的都是觉醒星云里更多的星辰。觉醒的星辰越多,修炼者能动用的星辰之力就越庞大,并且所爆发出的威能也随之暴涨。譬如一品星士的修炼者,只是唤醒了一颗星辰,因而能动用的星辰之力不足本源星云的亿万分之一,且能运用的时间也是极短,大约只有六十息……”

暮音来来回回踱着步子,口中孜孜不倦的讲解着最基本的修炼知识,眸子偶尔瞟向人堆中那面容俊秀的少年,从他脸上隐隐能看出一些熟悉的神韵。

“你站出来。”暮音忽然站定,纤手指了指林绝,问道:“你什么年纪?什么品级?”

林绝疾步走到她的跟前,躬身行了个礼:“回暮师,今年八岁,星士一品。”

暮音蛾眉愁锁,尽显失望之色,接连说了两句:“太差了!实在太差了!这般年纪才星士一品,你可知……”话到一半如鲠在喉,却终是没有再说下去。

林绝有些茫然,不知何处惹了这位授业师长。

暮音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控,轻咳一声,问道:“你可知最快的修炼之法是什么?”

林绝不加思索道:“不断实战!”

“对!”暮音扫了众人一眼,接着道:“大千世界的每位强者都是经历千场万场的生死搏杀,才屹立于顶峰。我天道院的宗旨亦是秉持着优胜劣汰!通过不断的淘汰,留下真正天赋异禀的弟子。”

暮音转过身来神色森肃的望着林绝,冷冰冰说道:“今日你在这新生中挑选一个对手,将其击败。倘若输了,我就立刻将你逐出天道院!”

林绝瞳孔微缩,风轻云淡的应了下来。只当是自己的一次历练。

“暮师!这……”有人欲替林绝求情,只被暮音冷冷一望立即闭了嘴。

“暮师授的不是文课吗?怎地还指导武修!”人堆里不知哪个缩着脑袋嚷了一声,引得一阵唏嘘。居然敢与师长顶嘴,不知是谁这么大胆。

暮音眄视一眼,唇角掀起一抹玩味的笑:“若我记得不错,你是叫章清白?胆色倒是不错不知实力如何?今日就你陪林绝切磋切磋吧。”

胖子尴尬的抬起头,拖着步子在众人同情的目光中,不情不愿的走了出来。“暮师果然慧眼如炬,朋辈都喜欢唤我章向清白。”

林绝方才还不觉有甚,如今胖子成了对手,倒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且不说他星士二品的实力以及那神秘的苍穹印,单单是这些日里相处的情谊,二人就不可能尽全力去战。

“小小年纪就懂得情谊二字,倒是挺难得。然你们二人今日只能留下胜的那一个”

林绝与胖子面面相觑,一时难以抉择。

“又或者……”暮音欲语还休道。

胖子眼睛一亮:“又或者怎样?”

“又或者你们二人竭力而战,直至其中一人倒下为止。”暮音说着扬起了右手,五指撩动之间有一团精纯的星力如火焰般摇曳。“我缔结的是治愈系的星云,以我目前的治愈能力,只要不是缺胳膊少腿,我都能帮你们治好。”

二人刚亮的眸子又黯了下去,林绝忍不住腹诽。

“这天道院的师长果然都是表里不一,这暮音的歹毒心思与她那柔弱的外貌半点也不相称。”

“你们不必在心中骂我,还是赶紧决定要紧。”暮音露出残忍一笑,掌心一合收了星力,静静等着二人的决择。

第十五章 特意关照

林间飞沙走砾,掌风徘徊呼啸。一胖一瘦两道身影有来有回战的难舍难分。

林绝和章清白终是没避了这场特意安排的好戏。暮音带着其他弟子们远远的观望着,姿态十分惬意,看到精彩时她还不忘出口叫好,可谓是站着看戏不腰疼。

呼!

林绝右肩微侧,躲开了一击直拳,随后飞起一脚,也被章清白不慌不忙的让了。二人打的不紧不慢,每招每式都留有余力,旁人看的精彩但暮音却是又邪魅一笑。

“你们二人只管演,若有能耐打个一年半载,我也陪你们耗着。”

林绝心中一沉,自以为演的天衣无缝了,但在暮音看来却是儿戏。

“这女人心肠忒黑了,非得看我们打个半死不活啊!”章清白挥近一拳,小声嘟囔道。

“这样耗下去说不定她又得耍出什么幺蛾子,反正有她在,受了一般的伤也无要紧,不如我们就奋力去战,还能积累些与人交手的经验。”

章清白略略一想后点了点头。

二人掌风再起时汹涌不少。拳脚之间不留余力,招招大开大合打的酣畅淋漓。

林绝再度搬出那练了多年的龙虎拳,一手为拳一手为掌用得极为纯熟。虽总共只有那三招两式,但却被他使得如行云流水般顺畅,不留丝毫破绽。

章清白拳脚笨拙一些,只能堪堪护住要害,那些护不住的部位只能自认倒霉。一时间被打的龇牙咧嘴节节败退。

“喂,你小子铁做的啊!”

暮音无奈的摇了摇头:“章清白不要让林绝近身,切勿恋战,开启苍穹印速战速决!”

章清白听完后蜷着胳膊仗着自己肉多硬生生受了林绝一拳,而后借着拳势的冲劲急退到一丈之外。双眸一瞋瞬间开启了苍穹印。

这时暮音又急声朝林绝喊道:“林绝缠紧他,不可让他拉开空隙,章清白境界比你高,你耗不过他。竭尽全力在最短的时间结束他!”

说话间章清白已经扬起双臂,做出张弓搭箭的姿态,身前再次化出那辰光长弓。林绝面色一凛即刻迈步飞驰朝章清白掠去。他可是亲眼见识过那长弓的厉害,那射出的箭矢比流星还快,自己可没把握受住一箭。

章清白圆胖的脸上没有了平常的嬉笑,左眼眯成一条线,右手勾弦一拨。嘣!一道白芒箭矢应声而出。

林绝前冲的姿势戛然而止,腰间拧着一股反劲,腾空打了几个旋子险险躲开。

章清白一击落空毫不迟疑的连续转变了三个位置。

嘣嘣嘣!又是三声弓弦的振响。林绝刚刚站定又见三道白芒迎面袭来,且从三处不同的方向锁住了自己的退路。

围观的弟子皆是瞪大了眼睛,这明显要分出胜负了。

暮音面无表情的看着处于劣势的少年。

“只要你还一息尚存就不能坐以待毙。开启苍穹印接他一箭,再伺机寻找机会。”

南宫琳听得看心惊胆颤,神色担忧道:“暮师,这只不过是一场切磋,何必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

暮音头也不回的沉声说道:“狭路相逢勇者活,不浴血极战怎能激起他的潜能。”说罢眼眶有些泛红,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我如今的狠心只是想他以后能好好的活下去。”

林绝体外金光流动,他开启苍穹印后将星力集中运行到双臂,流金的光晕笼罩在双臂之外,看似金浇铜铸一般。林绝挥舞双臂直接朝箭芒轰去。

噹~空中回荡着金属撞击的清脆声,三道箭矢应声消散。章清白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你小子可以啊。不过刚才我可没敢使全力,现在你要小心啦。”

林绝额头已沁出一层汗珠,会心一笑道:“来吧!”,澄澈的眸中有浓浓的战意升腾。

“那我们一招决胜负!也好早些回去休息!”

章清白深吸一口,臃肿的身形丝毫不影响他步伐的灵动,在变化不同位置的同时右手毫不停歇连续拨弦十下。完毕直接隐去了苍穹印和手中长弓,喘着粗气望着前方,连发十箭已是他目前的极限。就算林绝能挡下来,那他也无再战之力了。

章清白忽然想到林绝境界比自己低了一阶。他自知这十箭的威力,哪怕等闲的三品星士也不敢硬抗。越想越是后悔,自己干嘛如此较真,不禁再度提醒道:“小心!”

林绝眼波沉静的凝视前方,双手有些微微发颤。方才那三箭众人看他挡的轻巧,只有自己才晓得其中凶险。当时真如空手接白刃一般,那血肉割裂的剧痛至今未消,要不是自己星力天生精纯,这双手怕是要废了。

十点星芒刺破了短暂的平和,越来越近。

林绝猛然张口发出一声肆哮,传出的不似人声,倒像鹏鸟那般尖锐悠长。

声波刹那间荡漾开来,恍如碧波万顷的湖面坠下一块巨石。声波越传越远。

不远处的观战弟子们面色痛苦,只觉耳膜刺痛心血翻腾。山间落叶簌簌鸟禽皆是被惊的乱飞。

暮音一惊,急忙撑起一道光幕,护住了身后的弟子。

林绝只一眼便看到十支箭芒在途中就溃散消弭,忍不住欣然一笑。这“鹏啸九天”果然霸道,自己这些天只参悟个皮毛就有如此威势,如果……不待他继续幻想下去就眼前一黑。

再醒来时林绝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双手的痛感也是好了许多,只是浑身绵软使不出半点力气。

章清白和有为坐在隔壁床上打着盹。抬头望了望窗外,阳光洒的正烈。林绝强撑手臂想坐起来,刚起到一半后继有些乏力就又倒了下去,压得床铺嘎吱一声,惊醒了打盹的二人。

“哟,你醒啦!”章清白连忙过来将林绝扶坐起来。

“我睡了多久?”林绝摇了摇头,大约睡太久了,感觉昏昏沉沉的。

“从昨天上午一直睡到现在,整整一天。”

“林师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为也坐了过来。

“除了有些脱力,其他无碍。”林绝喝了一口茶水,感觉精神稍微好些了。

“你小子隐藏的可够深啊!第一道星辰技就如此强横。要不是你境界比我低,昨天躺下的就是我了。”章清白嬉笑道:“再使一次给有为师兄开开眼。”

林绝白了他一眼,苦笑道:“你说的轻巧。那可是我唯一的底牌。现在倒好连个压箱底的都没了。”

“林师弟,你如今境界尚低,哪怕只是略微施展星辰技都会榨干你体内的星力,以后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切勿使用。”有为十分认真道。

“多谢师兄提醒。”林绝昨日经历一次现在自是知道轻重,但仍然十分感谢有为师兄的好意。

傍晚时分林绝就已恢复的差不多了,又静修一夜,将体内匮乏的星力恢复到充盈状态。毕竟明日还有一堂武课。不知道又要经历些什么折磨。

武课的地点就在云字院的练武场。授课师长是位花甲老者,名曰萧卓,弟子都尊称一声“萧师”。看着慈眉善目,脸上时时洋溢着慈祥的笑意。但有了林绝这血淋淋的前车之鉴,每个弟子都再不会用外表的好坏来断定天道院每位师长的“善恶”。

事实证明,他们的担心不是多余的。这萧师的确不似看起来的那般慈悲。第一堂武课就表露了授业宗旨。

“修炼者如何对敌这不应该由师长传授。我们每个人的星力高低不同,星云属性不同,对战经验不同。我若是将我的对战经验灌输给你们,反倒会束缚你们。所以我的主张就是每个人都亲身历战,自己浴血奋战时的所得所悟要比我口传心授强上百倍。尤其是经历那种九死一生的战局,最能让修炼者强大……”

萧卓站在练武台上,讲的激扬慷慨唾沫横飞。弟子们在下面却听得手脚冰凉。

这不是才入狼窝又入虎穴?

萧卓说完一番大道理后,笑眯着双眼将众人一一打量,凡被其注视者皆如芒在背站立不安。

“你们无须紧张,我向来心软不会使那些整人的手段。”萧卓顿了顿,轻轻问道:“台下哪个是林绝?”

“他!”几十双手齐齐指向林绝,章清白还深怕萧卓老眼昏花认错人,连忙向一旁躲开几步。

林绝只觉心中一颤,双腿如注铅般承重,缓缓站了出来僵硬一躬道:“弟子林绝,拜见师长。”

“你且上来让我仔细瞧瞧。”

林绝一步跳上练武台,直直站定,萧卓笑意甚浓,抚着长须一圈一圈的打量着他。

“是块好玉,只是缺乏雕琢,潜蛟困凤终须腾踊。”萧卓说着说着走近一步,在林绝耳畔悄声道:“小子别怪我针对你,是暮音那小丫头特意嘱咐的。不知你怎地惹上这个凶丫头,今后你在天道院的日子不好过啊。”萧卓哀叹一声,满脸同情。

第十六章 落星台

武课结束后林绝是被背回去的,此次情况更是不堪,脱力到休息了整整两日。

萧卓让他做陪练,陪诸位同门切磋探讨,借此领悟武修的真谛。刚开始林绝还轻轻松松这毕竟算是重操旧业,再说武课上的切磋较量都是点到为止。可谁知两个时辰过去了萧卓丝毫没有让他休息的意思,直到他累的倒在了台上,才让章清白将他送了回来。

“你小子到底得罪了天道院什么人物啊,从入院那天我就看出木青对你有偏见,然后是暮音,这次又是萧卓,简直没完没了啊。”章清白端着一碗药汤,慢慢喂林绝喝下。“这是有为师兄特意去五味阁为你买的,花了两金呢!能让你小子恢复的快些。”

“多亏有为师兄了。”林绝见喂堂的勺子顿了顿,连忙补充道:“也要多谢清白兄你啊。”

章清白这才爽朗一笑,摆了摆手:“哪里话,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客套”,喂了林绝一口汤,才幽幽道:“明日又是暮音那女人的课,倘若你起不来,谁替我们挡风避雨啊。”

咳~咳

林绝刚咽下的一口汤,直接气的咳了出来。

窗间过马,转眼已入院三个月了。新入弟子中目前还没有一人被逐出天道院。许多人猜测,在分院仪式上木青说的那话只是吓唬新弟子的。于是先前的紧张和压抑慢慢在时光流逝中淡去,每个人都过的充实而又惬意。当然,还有一人过的不是那么惬意。

这三个月来,林绝有近一半的时间都是在床上度过的,刚能走动便又是暮音和萧卓联合起来的一场虐待。庆幸的是他如今已经慢慢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经过这段时间残忍的磨砺,他干瘦的身材渐渐长得修长遒劲,面庞虽稚气未消但平添几分刚毅。体内的星力也在不断干涸中充盈,又在充盈中再次干涸,久而久之被淬炼的愈加雄浑。

如墨般深邃的山林里,只有一点金芒在深处不停闪烁。

林绝独自盘坐在一颗古树上,苍穹印亮的耀眼。前几日他就感觉眉心处烫的厉害,体内的星力也异常活跃。这明显是要突破的迹象。

突破境界绝非儿戏,修炼者须得做好完全准备,倘若出了半点差错,轻则突破失败,重则受到本源星力的重创,因突破失败致残或陨落的修炼者不在少数。

为保万无一失林绝特地告假一日,先稍稍恢复一些状态。又在今夜悄悄来到平常暮音授课的山头上。除了有为和章清白,没人知道此事。他不想将自己的实力全部暴露出去,这次突破也可以作为底牌。

嗡!

炽热的星力不停从九天之上传来。苍穹印一声颤鸣,闪烁的金光越来越盛,如快要喷发一般。

今夜真是不巧,黑云弥天见不到一点星芒,这使得林绝与星云之间的连系减弱了许多,星力的传输也单薄了不少,卡在破境的截口两个时辰了,却还是无法突破。身上的院服早已湿透,有浸出的汗珠也有新降的露水。

林绝喉结不断拢动,额上青筋一根根暴起,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栗。体力已然到了极限,若此刻再突破失败定是扛不住反噬,那就真凶多吉少了。

沙~沙

树下忽然响起几声轻盈的脚步,林绝耳廓微动,虽知有人来访却无暇分神。

俄顷,一阵香风从面前拂过,只觉树头轻颤,那人在背后将将站定,即有一团温和的灵力将自己笼罩。那灵力来的正是时候,顺着他体内的脉络游走,一身痛楚顿时烟消云散,甚至还感到十分的舒爽,似夏日抱冰冬日握火。

林绝无暇享受,借着体内最后一丝星力顺势而上直冲九霄。

咔!

平空一声霹雳炸响,一道金色的辰光自苍穹落下,硬是把漫天黑云撕开一条缝隙,透过缝隙可见,那九天之上隐约浮现一只展翅的鹏鸟,原先鹏鸟周身只亮着一颗赤金的星辰,可随着林绝的突破,又在其旁边觉醒了另一颗。他顿时便察觉自己与星云的连系更加紧密,那传输的星力也强上几分。

一阵夜风吹过林绝不由打了个寒颤,拂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只觉这过程实在凶险,差一点点就……忽地想起身后还有一人,赶忙起身。

“多谢暮师……”来者正是虐他千百遍的暮音,后者玉手轻提,拎着林绝从树上款款落下。美眸淡淡扫他一眼,才不紧不慢道:“我的善心只发这一次,以后突破前切记将自己的状态恢复到鼎盛状态。你前日还卧床不起,单单一日怎能恢复的好。你若不改了这心急的毛病,早晚得死在自己手上。”

林绝连连称是,虽然暮音话说的不好听,但的确是这道理。

暮音漫走两步,忽然侧首斥责道:“三个月才突破到二品星士,委实愚笨!你与大千世界的那些天之骄子相比,简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泥里。”

林绝有些茫然,不知这暮师为何总是喜怒无常,特别是面对自己时,更加容易动怒。

“暮师息怒,弟子自知愚笨比不得你口中的那些天之骄子,但我也无心与他们做比较。”

暮音冷冷道:“你无心与人比较,哪你也无心报仇?南宫师姐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不肖子!”

林绝神态愠怒,有些生气道:“暮师你不必激我,我早猜到你与我母亲相识,你想说什么不必拐弯抹角!”

“我只是想你记着,你的母亲曾是真正的天之娇女,天道院中没有一人能出其右,最后落得凄惨一生的下场,都是被群小人所害!”

“一群小人?”林绝全身不住绷紧,喘着粗气,缓过片刻才恨恨问道:“害我母亲如此凄苦的,不只那负心的男人一个?”

“呵,那负心人固然该死!但害死师姐的仇不能只算在他一人头上。”夜太黑,林绝看不清暮音的脸上是怎么样的神色,只听得出她话语间含着恨:“你若真心想复仇,就从这天道院开始。”

林绝一愣:“这天道院也有我的仇人?是谁?”

“你还没有资格知道。”暮音轻蔑道:“复仇靠的是实力,不是怒火。当年你母亲在落星台上共击败七十三名木字院的弟子,若不是最后云师求情,那云字院就剩木青老儿一人了。若想知道你的仇人是谁,就学你母亲那般,挑下七十三名弟子给我看。我只给你四年时间,过期不候。”言罢,暮音足尖轻点,无声的消失在夜色中。

林绝立在原地久久不曾归去,双拳攥的咯咯响,眼中燃着烈焰。

“七十三人,好!就七十三人!”

自那晚之后,不论文课还是武课,暮音和萧卓都虐的更狠了。但林绝一声不吭全都受了。

“喂,你小子最近不对劲啊。怎么总是闷闷不乐的,是不是被那女人给虐傻了。”章清白嘴中吃着果子,不清不楚的嘟囔道。

林绝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没有,我只是觉得自己进步太慢,有些心急罢了。”

“欲速则不达,修炼这事急不得,你要学学我,顺其自然。”章清白说着躺在床上,双手揉着撑饱的肚子。“你小子三个月时间就晋升一个阶品,已经很不错啦,我要像你这般勤奋就好喽。”

林绝笑了笑没说话。

哐当~一声

有为急匆匆的推门跑了进来。

“师兄你被人追杀啊,这么急匆匆的。”章清白调笑道。

“快,跟我走!”有为不由分说拉着二人就往外面跑。

“怎么了这是?”章清白朝院后那巍峨的山头打量一眼,“跑什么?这后山没塌啊!”

“木字院的弟子来落星台下战书了!”有为焦急道。

“下战书就下呗,慌什么?”章清白问道。

“在落星台下的战书不同于等闲的比试。若哪方输了是要被逐出天道院的!”有为着急道。

“啊?玩这么狠?”章清白有些意外道。

“木字院与我们云字院虽然同属一门,但是一直以来都是势同水火。木青长老曾多次向院主提议要废除云字院,只留木字院。只是院主没同意。”

“那老头想的真美,怎么不废他自己的木字院!”

“木字院的弟子无论人数和实力都高出我们许多,所以他们一直想借落星台让我们云字院成为空壳。这法子合规遵制,所以院主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我们两边斗。”

“既然预谋已久,那为何之前没见人来挑战?非得等三个月。”林绝问道。

“落星台有三个规矩:新弟子入院三个月内不得挑战,师兄不得向师弟挑战,男弟子不得向女弟子挑战。当然被挑战的人也可以拒绝对方的挑战,但大部分人宁可输了也不愿意去做缩头乌龟。”有为一边拉着二人跑一边解释道。

练武场本就离的不远,不消片刻,三人就到了。云字院的练武场从没这么热闹过,中央的落星台里里外外围着一百多人,两院的四位授业师长都来了,连久不露面的木青和云海也在场。看来木字院这次是事在必行。

第十七章 下战书

林绝他们站在外围观望,只见落星台上站着一人,身穿木字院的衣服,双手抱在胸前,抖着腿,一副吊儿郎当的傲娇模样。

“瞧这德性我就想给他来上一箭。”章清白一脸厌恶道。

“不可冲动!他的战书不是对你下的,你若动手就是犯了院规。”有为赶忙道。

三人抬眼望去,见落星台张榜的铁架上贴着一张简单的挑战书,只写着三个字——沈易安。

“沈易安?”云字院弟子不多,所以林绝对此人有些印象。是个闷葫芦,平常寡言少语,一心沉迷修炼但是资质平平,实力在五十四名弟子当中只算下游。没想到木字院竟然先拿他来开刀,也真是倒霉。

“怎么?我都在这等半天了,你到底敢不敢上来啊!”台上那人有些不耐烦的朝人群嚷道。仔细一瞧,原来沈易安一直站在台下。

“我孔兵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只要当着一众同门的面给我跪下认个输,我就马上把挑战书撕了。”孔兵挑着眉头,戏谑道。

“快上去啊,跪一下就能留在天道院了,何乐而不为啊。”

“哈哈……快上去跪着吧。”

木字院的弟子仗着人多势众在台下起哄。夹杂其中的云字院弟子皆是怒不可遏,但却不敢发作,只能忍气吞声。

在震耳的嘲讽中,沈易安面如凝霜,一双拳头攥的发白。

“欺人太甚!”

思量半晌,他终是没忍住一步登上了落星台。

章清白此刻正垫着脚四处张望,不知在搜寻哪人,随后就见他朝前方招了招手,高声喊道:“朱贤!你小子快过来,我有事问你!”,人群中立马钻出一人,小跑过来。

“哟,这不是清白兄嘛,许久不见近来可好啊?”朱贤满脸殷情的寒暄道。

“去去去,少跟我装模作样的,昨儿不是还一起被萧老头罚了么。”章清白摆了摆手,不吃这套。

朱贤窘相一笑,“林兄和有为师兄也在啊!”,似是刚注意到二人一般,忙谄笑施礼。

林绝也是回之一笑,朱贤他也认识,同为云字院的弟子。但这人与沈易安的沉默寡言不同,朱贤为人圆滑,处世更是八面玲珑和谁都能攀上交情,不仅本院的弟子,连木字院的人他都认得七七八八。天道院中谁要打听个什么消息,一找朱贤准能问道。但他一说起话来就滔滔不绝,自顾自的说了半天。

“别在这絮叨了,我就问你可认识那人?”章清白被烦的不行,一把扳过朱贤的身子,指着站在落星台边的一人问道。

朱贤定睛一瞧,不加思索道:“当然认得,这人叫孔明,我们还一起在五味阁吃过饭,出手颇为大方,就是脾气臭了点。”

“他与台上那孔兵是什么关系,你知道他二人多少消息,全说出来。”章清白正色道。

林绝顺着望去,就见那孔明正在台下带头起哄,怂恿沈易安下跪认输。一张令人厌恶的嘴脸倒是和与台上的孔兵十分相像。

“唔,孔明是孔兵的孪生哥哥,兄弟俩感情深厚,连缔结的星云都是同一个。两人好像都是二品星士。我就知道这些,清白兄你打听他做什么?”

“哦哦,我就是有些好奇,没事了你回去吧。”章清白皱眉思索,随便敷衍一句就将他打发走了。

朱贤不明所以但也不多问,告辞一声,又跑回人群中看热闹去了。

“还能两人共用同一星云?”林绝疑问道,这事还是第一次听。

“嗯,这事其实并不罕见。”有为详细说道:“我曾在古籍中见到过,此举称为‘同生共死结’,一荣俱荣一毁俱毁。所以要求极为苛刻,要二人同气连枝不得各怀鬼胎。缔结的过程也十分凶险,一旦失败就会遭受本源星云几倍的反噬之力。但若成功了那就是一劳永逸的事。无论修炼的速度还是御敌的实力都是常人的两倍。”

林绝默然颔首,这倒是件奇事。

哗!

忽然场中传来一阵哄闹,引起了三人的注意。原来沈易安在台上纠结许久,最终还是接下了战书。

那阵哄笑一半是讥讽他不自量力,一半是赞许他勇气可嘉。

落星台上没有约束,只要跌到台外就算输。一丈高的台下,围着一百多双注视的眼睛,就连两位长老和授业师长们也在一旁观战,沈易安咽了咽喉咙,感觉前所未有的紧张,还没打全身就有些发抖。

“云一弟子沈易安,请赐教!”沈易安上前一步,施了一个抱拳礼。

“你先来吧,我只给你一次出手的机会,你可要把握好了!”孔兵面含讥笑的站在台面边缘,背负着双手丝毫没有把对手放在眼里。

面对如此轻狂的挑衅,沈易安尚未动怒,但章清白却忍不了了,扯着嗓子喊道:“加油啊,把这孙子干下来!”,引来一道道不善的眼神。

泥人且有三分火气,面对接二连三的戏谑,沈易安终于动怒了。只见他双目欲火,口中一声低喝。他自知实力差距,一上来便开启了苍穹印。眉心光纹闪现而出,形如蚕豆大小的雾色石块。

孔兵依然神色在在的将他望着,不做丝毫防备。

沈易安左腿一弓,立时犹如离弦之箭朝前方冲去,双拳次第交织,发起暴风骤雨般的轰击,攻势强劲,连台下的人都感到阵阵拳风扑面。

待对手已然近身,孔兵方才起势,不慌不忙的抬起双手,双臂平屈胸前,左手自下朝上,右手自上朝下,似是软绵绵的画了个圈,却将沈易安的攻势尽数卸了下来,一拳也没打到身上。

沈易安只觉自己的双手像是轰在一团棉花上。

“我是故意让你先动手的,你一个防御系的竟敢主动与我近身,真是不知死活。”孔兵残忍笑道。

沈易安目光一颤,自知中了他的计谋。当下想撤身而走。却发现自己双手已被对方死死扣住。

“想跑?迟了!”

孔兵眉心幽光一现,瞬间气势暴涨,沈易安手上传来剧痛,指骨咔咔作响快要被捏碎一样。

看着沈易安那痛苦的模样,孔兵更是笑的张狂。随即双拳齐出,直直轰在前者的胸膛上。那骨裂的脆响听的众人头皮发麻,沈易安口喷血雾直接被轰飞出去。

众人皆是惊讶不已,虽然知道实力有差距,不料战斗结束的如此之快,还以压倒性的姿态。双方连星辰技都没用出来。

孔兵接着跳了下去,来到昏迷的沈易安身旁,不依不饶的讥笑道:“之前给你台阶都不会下,非得自己找死,真是蠢才!”

“这简直是完胜啊,沈易安为什么不用星辰技呢?”有人不解道。

“用了也是输,再者星辰技消耗那么大,他才星士一品,到时候不用孔兵出手,他自己就得耗干晕在台上。”

“我早说过那些浑水摸鱼的弟子应该自己滚出天道院,还免受一番皮肉之苦。”木青抚须笑道,说着看了看身旁面无表情的云海,接着道“我帮云字院剔除一个庸才,师弟应该高兴才是啊。”

云海冷哼一声无心搭理他。

孔兵在台下被众星拱月的捧着,而那孔明比自己弟弟还高兴,咋咋呼呼的跟身旁人吹嘘着什么。

林绝冷冷的望着,心中一团无明业火渐渐燃起,沈易安技不如人输的不冤,但是受了重伤还被人这样侮辱,作为同门他看不下去。既然暮音留给他的任务早晚是要完成的,不如今日就先从这两兄弟下手了。他刚动了这念头,身旁一人却抢先一步动手了。

就见章清白圆滚的身躯在人群中穿梭,对着那毫无防备的孔明飞起来就是一脚,胖子势大力沉一脚将他踹出去一丈多远。

这始料未及的一脚让喧噪的练武场顿时安静下来,孔兵愣了好一会才反应到自己的哥哥当众被打,立刻怒气汹汹的要拿这凶手问罪。

“慢着!”章清白伸手将他叫停,深深缓了几口气道:“我是来下战书的!”

“好!我接了!现在就上台比试!”孔兵已从地上爬了起来,臀部那剧烈的痛感,让他恼怒不已。若不是有云海在场,真恨不得立马将眼前这一脸猥笑的胖子生吞活剥了,对方还不知死活的主动下了战书正合他意,于是想都没想就应了。

“别急啊,我还没说完呢!”章清白不紧不慢道。“我又没说是为我自己下的战书。”

“那是谁!”孔明怒目道。

章清白笑着朝林绝这边瞥了一眼。后者顿时心中一个激灵,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章清白便遥遥指着林绝高声说道:“我是替他来下战书的!”

林绝浅浅一笑,这冲锋陷阵的事还得自己来。轻轻挽了挽衣袖,在众人茫然的眼神中,缓缓走上了落星台。双眼冷漠的俯视着孔兵、孔明两兄弟,神色倨傲道:

“省点时间,你们两个一起来!”

第十八章 小禁术

“林绝,量力而行切不可鲁莽。”云海在一旁提醒道。担心林绝是逞一时之能。那两兄弟是双生缔结的星云,在一同出阵下远远强于寻常的两个人。林绝虽星云不凡,但明眼看来也没什么胜算。

林绝知道云海是在担心,似笑非笑道:“云长老安心,我虽境界不高,但是对付这两个还是绰绰有余。”

虽不知林绝有何依仗,但事已至此云海也只好点了点头,且看战况如何了。

“哼,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嚣张跋扈。”木青面色铁青,语气不善地对孔明两兄弟道:“不要让他输的太轻松,不杀一儆百日后什么人都敢看轻我木字院。”

“是!”两兄弟纵身跃上了落星台,眼中皆是闪过一丝狠厉。

“你小子可别托大啊。”章清白和有为都是有些不放心。

“你……你小心点。”南宫琳神色忧郁小声嘱咐道,见林绝那清澈的眸子望了过来,脸上迅速飞起两朵红霞,娇羞的避开了。

林绝嘴角噙笑点了点头,示意他们放宽心。接着慢慢走到台边,照着孔兵先前对沈易安的那般模样,如法炮制的对二人讥讽道:“我也先让你们出手,二位可要把握机会啊。”

“哼!找死!”

二人冷哼一声,也不施礼,相忘一眼直接朝林绝掠去。

林绝笑意不减,但目光却是谨慎许多。这孔明、孔兵不愧是缔结了双生星云的亲兄弟。无论脚下步伐还是挥拳扬臂的角度都一丝不差,看不出半点破绽,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待二人欺近,林绝不使花招,直接双拳齐出与他们硬轰在一起。三人皆是身躯一震,都觉心中一口气息不畅,面色又凝重几分。

林绝处在高台边缘不宜退后卸力,只能双臂一振陡然发力,将二人击退,接着身形一移,几步站到了中央。微不可查的耸了耸了双肩,那麻木感才稍稍减轻些。刚才还是有些托大,低估这两兄弟合璧一起的威力了,若不是站在边缘处导致自己没了退路,也不至于硬吃了这一暗亏。辛亏这段时间暮音和萧卓的不停虐待,让他这身子如牛筋骨般韧性十足,拥有了远超常人的承受力。

林绝暗自思量,孰不知此刻孔明和孔兵二人更是讶然。刚才两人虽没使什么招式,但却在拳上运用了星力,原以为那隐埋的暗劲足以将林绝双臂震断,不料他身骨如此结实尽然承受下来。

吼!

二人低喝一声,眉心光纹齐亮,同时开启了苍穹印。幽暗的星力如灰色的雾霭笼罩在二人体外,气息顿时翻涨数倍,两双凶历的瞳睛潋起一抹幽光更显得森冷了,林绝只觉得这两双眼睛有些熟悉,就像曾经遭遇的那两头嗜血幽狼。

“哈哈,能让我兄弟二人如此尽心尽力的“招待’一个人,你算是头一个。你得多谢谢台下那胖子激怒了我。先解决你下一个就轮到他!”孔兵阴恻说道。

“孔兄弟别客气,不管你有什么愁什么怨,都对我这兄弟招呼就是了,我身体虚不抗揍。”胖子伸着脑袋弱弱喊道,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

“没义气!”南宫琳被这话气得不轻,掐起章清白腰间的软肉两指使劲一拧,疼得他捶胸顿足。刚想叫饶,后脑勺又被人赏了一巴掌,只听有为生气道:“没义气!”

“你小子赶紧开了苍穹印吧,免得和刚才那位一个下场,一招就打得你半死不活。”孔明寻衅道。

林绝不敢大意,直接唤出了苍穹印。那炽盛的金光如奢华的披风轻轻护在体外,鹏状的苍穹印一闪一闪,衬得他豪气冲天,那俊俏的面容更显的傲寒。

一边是幽暗深沉,一边是赤金璀璨,将落星台割据两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场下一阵惊喧,全是艳羡的赞叹。

“这般炫丽的星力还是第一次见,虽不晓得是几重天的星云,实力又是如何,但这样子倒真是霸气无双啊。”

“嗯嗯,而且这人长得也是英俊,希望孔师兄不要把他的脸打伤了……”

弟子们聊得热火朝天,木青却是听的不喜,阴阳怪气道:“装腔作势!星力的强弱可不是靠模样决定的。待会半死不活的躺着,看他还怎地傲气。”

云海充耳不闻懒得与木青辩论。但站在身后的暮音却是有些不放心,贴近两步在云海耳边小声问道:“云师,那孔姓兄弟的双生星云可是三重天的,你看林绝有几成胜算。倘若他被逐出师门,我怎对得起师姐当年的恩情啊。”

云海侧首笑道:“你是他的授业恩师,居然不了解自己弟子?”

暮音愣了愣,看向场中那气宇不凡的少年,道:“这孩子勤奋刻苦,心性也冷静沉稳,无论我怎么为难他也不怨一句,只是……”

“只是什么?”云海问道。

“只是这孩子面相随了师姐,资质却不及师姐万一。师姐如他这般年纪时就已经名震整个天空城了。”

“你当年刚进天道院时不也是迟迟不开窍吗,我都准备将你送出天道院了,最后还不是静儿那丫头使出万般手段将你磨砺出来。如今你用同样的法子来教导她的孩子,也算是因果轮回。毕竟是静儿的孩子,你要对他多些信心。”云海笑道,回首望向场中,顿了许久才轻轻自语道:“他只是需要时间成长。”

说话间,场中三人已经战成一团。

林绝不与二人痴战,绕着台面且战且退,不给他们夹击的机会。

孔兵忽地一跃而起,直直跳到林绝上方,一脚踢向他的面门。林绝往后一仰,险险躲过。左手星力聚集,道道金光缠绕似金蛇盘绕一般,猛然一拳将缠人的孔明轰退到两丈开外,差点直接栽下太去。这时孔兵才将将在林绝身后落下,身形还没站稳,林绝抓住机会,一个测滚身体重重的撞在孔兵膝弯处,后者痛叫一声感觉像几百斤的石滚压在自己腿上,直接一个不稳扑倒在地。

林绝迅速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右手抓住孔兵的脚踝,直接将他拎起来,抡起胳膊就往岩石砌的台面上猛砸数下,林绝本就臂力惊人何况还在星力的加持下。砰砰砰,台面一阵闷响,那情形就像摔的是一只半死的野狗,从没见过如此凶残暴力且毫无章法的手段,许多女弟子都吓的脸色惨白不敢再看。

“干得好!摔死这孙子!”章清白却越看越兴奋,恨不得爬上去再补上几脚。

孔兵双手护住面门,身外有星力护着,其实根本伤不到他。林绝只是故意羞辱他而已。孔兵乘着着地的间隙,双手反向一推,整个身体借此找到了平衡,双腿交叉一扫,逼得林绝放了手。

孔兵口中喘着粗气,眸中凶光几欲喷薄,束发的玉冠不知丢到了何处,身上的院服也是几处破烂,看起来狼狈不堪。孔明也再次折回了战局,两人并肩站定,肉眼可见他的双手肿了一拳。

林绝倒是完好无损的站在那处,和善的笑了笑:“双生星云只是如此?”

“哈哈,我一时大意却成了你狂傲的资本。”孔兵怒气反笑道,“你那般羞辱我,今天我要将你挫骨扬灰!”

说罢兄弟俩相望一眼,同时手捏印迹往眉心一拍。二人的苍穹印顿时各自飘逸出一条幽暗的光带,将二人缠在一起,不过数息两人的身形重合居然合成一人。满身摇曳的星力,似幽冥阴司的鬼火,直教人心底发寒。

“我兄弟二人的星云,名曰‘湛患’,你知道什么意思么?”,合并后的二人,声音重叠飘荡听的很不舒服。

林绝只轻视一眼不予理睬,坦然的站在原地,体内星力却在暗自聚集。

“好,好,好!反正你死后有的是时间去领悟!”

“湛患出,入阴司!”

那合为一体的孔兵尖啸一声,满身星力瞬间沸腾起来笼罩了整个落星台。幽暗的星力越来越浓,一种透人心骨的阴冷从四周侵向林绝。

后者赶忙动用星力阻住寒气的入体,但苍穹印的光芒却在这时暗淡一些,虽然他前些日突破了境界,但苍穹印能维持的时间依旧很短。

“孔兵”二人的气息还在暴涨,那气势之强连云海都是惊异不已,孔兵和孔明都只是二品星士,但这股气势分明已经到达了四品星士的范畴。整整高出两阶,就算二人是双生星云也绝不可能有如此能耐,除非……。

云海忽地抬头一望,果然见天穹落下一道阴晦的黑芒,正在源源不断的注入“孔兵”体内。

“禁术!”

云海神色一凛,看来这两兄弟心性不纯,稍被激怒就失去了理智,居然敢使用禁术。

禁术都是一些邪异之人苦心钻研出的诡异功法。因为修炼起来一日千里,且威力比同等级的功法强上太多,因而许多天命修炼者抵挡不住诱惑暗自偷练。禁术大部分的修炼过程都是违背天道、人道和修炼之道的,所以无论修炼者还是功法本身都被大千世界所排斥,更有甚者或直接被联手绞杀。但偏偏有一些低级的小禁术,修炼简单又与人无害,在大千世界流传颇广。

目前尚未被大千世界封杀干净的小禁术有数十种,孔明和孔兵两兄弟正在施展的禁术就是其中之一的——窥星术。每个人的本源星云中都有无数未被唤醒的沉寂星辰,但它们依旧蕴藏着极其强大的力量,而施展此术就可以窃取些许那些被封印的力量,继而短时间暴涨自己的境界。此法虽不伤及旁人,但对修炼者损伤极大。会严重破坏修炼者与星云之间的契合度,不仅日后境界提升变慢,连突破瓶颈时也会更难上加难。

云海叹息一声,很是惋惜。这二人自此以后注定难有大的提升。

小小年纪就因一时冲动毁了自己一生的好光景。

第十九章 苦战

“两个蠢材!对付这小子还用这般拼命。”木青暗暗骂道,可转念一想,若真能借此机会杀了林绝,废了两个弟子倒也是物尽其用。想到此处,木青悄悄运转了星力,时刻注意着云海的一举一动,绝不能让他坏了好事。

哧~哧

落星台上响起了轻微的腐蚀声,“孔兵”幽暗的星力化成阴冷的迷雾围在林绝身外,与他赤金的星力格格不入,两者在暗自较劲。这团迷雾像是一个巨大的幽冥监牢将林绝困在此处。四周都是密不通风的黑雾,他看不到外面,章清白等人在外面也看不到他。

林绝本想先发制人,在“孔兵”二人达到顶峰前结束这场战斗。可他刚抬腿就被冻在原地。台面上接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并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到林绝全身。林绝动弹不得只能将体内的星力运转到极限,如今已经渐渐掌握了局势,无论是冰霜还是周围的黑雾一旦近身就被直接气化。然而自己的消耗已是巨大,能不能施展出星辰技还是两说。

在林绝破除冰封的同一刻,“孔兵”那窥星术也全然施展,浑身的气息暂时稳定在四品星士的顶峰,虽然代价有些大,但只要能将林绝挫骨扬灰那就是值得。

“嘿嘿,我要你死!”

“孔兵”面色狰狞,小小年纪却散发出极大的怨气。腾空一转,整个人如云烟般消散融入到了周边的黑雾中不见了踪影。

林绝双手御在胸前,余光警惕的打量着周围。

砰!

背后突然拳风乍起,还来不及回首,便被一拳轰在了脊背上,这一拳灵力缠裹少说也有千斤之力,林绝整个人都被轰飞出去,半空中只觉胸腔一闷,一口鲜血不受控制的吐了出来。

刚刚爬起来,右边又是一拳轰击过来,林绝防不胜防再次被轰飞出去。

“嘿嘿,我要慢慢折磨你。”,“孔明”的声音飘飘荡荡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此刻的落星台已经成了他的主场,林绝根本无法捕捉他的踪迹。

无论林绝怎么防御,那暗中的拳头总能找到他的空门。不多时,林绝白色的院服上,绽放了十几多殷红的血花。

林绝半蹲在地上,任由口中的血顺着嘴角留下,眉心的苍穹印早已暗淡,他也不再做防御的姿态。

“嗯?放弃了。”暗中的声音说不出的戏谑。

林绝无力的点了点头,双眼都是有些睁不开了。

“你方才不是神气的很么?”,“孔兵”从黑雾中徐徐走了出来,嘴角扬起了得意的弧度。“为了折磨你我不惜使用了禁术,我说过,今天要将你挫骨……”

话说到一半,“孔兵”突然顿住了。他突然看见林绝抬起头在对他笑,那笑是多么的嘲讽,那澄澈的眸子在此刻看得人汗毛炸立。

“你终于现身了。”林绝轻叹一声。

下一刻一只鹏状的苍穹印陡然印在了他的额头,林绝张口一啸,口中似有天雷炸响,那尖锐的声浪顷刻席卷开来。

孔兵慌忙一跃想再次隐在黑雾里,这招却是行不通了。

云海的脸色越来越沉,林绝已经消失在台上一盏茶工夫了,他无法看透里面的景象,以孔明二兄弟的心性来看,倘若再迟些,林绝真可能会出意外。

遂即抬手要将那层碍眼的雾气驱除,这时一直干枯的手臂却将他拦住,木青那令人憎恶的面孔挡在了云海身前。

“云师弟你这是要做什么,落星台的规矩你难道忘了吗,比试之中就算院主也无权干扰。”

云海脸色阴的能滴出水来。“我就当林绝输了,事后我也会将他逐出师门。你可满意?”

“唉,云师弟这不是我满不满意,我只是想让这三个孩子公平竞争,倘若此刻是林绝占了上风,那你岂不是影响了他。”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无形的压迫随之而来,这一处随时可能演变出另一场战局。

唳!

就在二人即将按捺不住时,前方落星台忽然炸开。一圈圈赤金色的声浪蔓延了整个武场。那弥漫的黑雾瞬间溃散,与此同时孔明和孔兵二人从黑雾中倒飞出来,七孔流血的倒在地上抽搐。

云海一喜,拂手布出一道光幕,挡住了扩散的音波,避免台下的弟子受到殃及。

台下鸦雀无声,都怔怔的看着。似乎这结局与他们想的不一样。

木青方才的笑还僵在脸上,看起来格外怪异。若不是自己的两个弟子还躺在地上抽搐,他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四品的双生星云会败给一个二品?要么是自己这两个弟子太笨,要么就是林绝的星云极强。从刚才施展的星辰技来看,后者可能极大。木青又想起那日在南宫府,林绝初次缔结星云的场景,那般惊天动地。再次望向台中少年时,木青眼中杀意甚浓。

“木青长老,先前你还责怪我。如今我为你木字院一下子剔除了两个庸才,怎么不也见你来谢我啊。”云海将木青之前的讽刺,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哼!把这两废物抬走。其他人都给我滚回去修炼!”木青怒喝一声,顿时跑出来几个弟子将半死不活的两兄弟抬了回去。其他人木字院弟子逃也似的跑掉了。如今木青正在火头上,哪敢触他霉头。

木青刚离开,场下便响起了激烈的欢呼声。云字院一众弟子也算扬眉吐气一回。

落星台中央,林绝脸上满是疲累,摇摇晃晃的站着极力让自己不倒下去。

章清白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将林绝搀着。“你小子怎被揍成这样。”

“还不是你害的。”林绝笑骂一声,又是没忍住喷了一口血。

南宫琳赶紧用袖口将林绝嘴角的血迹擦干。

“坏了坏了!你的伤严不严重?”章清白急切问道,脸上写满了担忧。

“你小子居然也会担心起我,真是罕见啊。”林绝话虽如此,但心中却涌起一丝暖意,接着道。”以后少拿我作挡箭牌我就很满足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章清白吞吞吐吐道:“你若是伤重了又得浪费钱去五味阁买汤药了。”

林绝:“……噗!”

“喂!喂!你别晕啊!晕了又得我背你回去,自己能走吗……”



林绝此次受的伤比以往都要重,五脏六腑均有不同程度的创伤,就算有暮音的尽心治疗,依然躺了半个多月。

“你有星力护体,怎么会受到如此重的内伤。”暮音秀眉微蹙,她居然在林绝体内发现了十几处内伤。

“我没用星力护体。”林绝已经好了许多,只要不运转星力体内就不会那么痛楚。

“你小子居然不用星力护体,活该你受这么重的伤。”章清白伸头调笑道。

嘶~

林绝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大脸,就想赏他一拳,可刚抬手就牵动了伤处,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

“你居然能熬到最后,这是我没想到的。”暮音淡淡道,她对林绝的态度有了一些改变。不像原先那般疾言厉色。

林绝抿了抿嘴,道:“在孔明和孔兵合体之时,我体内的星力就不太充溢。当时就算使用星辰技我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我决定稳中求胜,先敛了苍穹印保存一些星力,再伺机寻找一击必杀的机会。所以才会硬生生受了他俩一顿打。幸亏我身体结实抗住了。”

“你有没有想过那样你可能会死。”暮音问道。

“想过,但是我宁愿死在落星台上,也不愿为活着而辱没了我母亲的名声。”林绝坚定道。

暮音看了看这浑身伤痕的少年,忽然有些心疼。

“暮师,沈易安怎么样了?”林绝忽然想起,沈易安那日也受了重伤。

“他只是些外伤,前几日就离开了。”

“那孔明和孔兵呢?”林绝接着问道。

“哈哈,那两兄弟算是废啦,外伤虽然可以治好,但是两双耳朵全被你这大嗓门震聋了。”章清白心灾乐祸的笑道。

“你那星辰技威力不凡,施展时不仅能伤到对方躯体,连神识都被受到震荡。只不过你目前阶级太低无法发挥它的真正威势。而且你的手段也实在太少,除了星辰技外就身无长物。”暮音道。

林绝点了点头,深有体会。星辰技毕竟消耗太大,以自己目前的境界一经施展就毫无再战之力。这次是孔明两兄弟大意了,万一日后遇到交战经验丰富的,恐怕就没这么好运了。

暮音起身走到门外,“待你升到三品星士,自己去无名殿中选套功法吧”。吱呀一声,木门便关上了。

第二十章 噩梦开始

呼~

林绝盘坐在床,嘴中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面色渐渐恢复了红润。体内运转星力时已然没了先前的疼痛。这内伤熨疗了整整一个月可算痊愈了。

这场大战还是有些收获的,他感觉充斥在四肢百骸的星力更加浓郁精纯一些,但是离突破的界限还早得很。

又过许久,林绝将体内充溢的星力运回苍穹印中,从静修中醒来。刚睁开眼就托着腮帮郁郁的叹了口气。光突破二品就用了三个多月,这接来不知要等多久。

吱~呀一声

老旧的木门随之打开,章清白神色思索的走了进来,拖沓着步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今天怎么舍得回来这么早?”林绝稀奇道。

在林绝受伤期间,有为师兄恰巧要闭关一些时日。只能章清白一人照顾他,为了不让自己二人被饿死。章清白居然十分罕见的替林绝干起了营生,在练武场与云字院的弟子们做陪练,准确的说是做那二十四名女弟子的陪练。整日忙不迭地去讨打,林绝也是头一次见人做陪练做的如此积极,被打都那么开心。

这些日里章清白不到三更半夜是不会鼻青脸肿的回来,今天不知怎么的,太阳刚落山他就收起摊子回来了。

章清白躺在有为的床上,仰面注视着屋顶,过了好一会才疑声问道:“你觉不觉得这天道院有古怪?”

“有何奇怪,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林绝好奇道。

章清白猛地坐了起来,一脸认真道:“这天道院好歹在天空城首屈一指,怎会只有十来个授业的师长。我们来这也有小半年了,除了在这破屋子里,就是练武场,要不就是哪处山头。无名殿后那么大的地界为什么不让我们进?”

“许是没到时候,你别瞎想了。”林绝不以为意道。以他对章清白的了解,这小子又是动了什么歪心思。

章清白见林绝无甚所谓,双眼骨碌一转,坐到林绝床边低声道:“你小子别装,难道你就不好奇无名殿里有什么,还有后山那塔尖檐角是什么地方?云二和云三的师兄们,为甚只见到有为一人,其他人哪去了?这些地方疑云重重啊,就等着我两去解开。”

这下真被章清白说中了,林绝早就好奇那些师兄们在哪修炼?每次问到有为,他都是支支吾吾的,包括这次修炼也是不肯透露半句。心中虽然猎奇,但脸上却还是淡然道:“你想干什么直接了当点,别拐弯抹角的。”

见林绝松口,章清白顿时神色一喜,“我想去无名殿看看。暮音前些日不是让你达到三品时去那取功法吗。我寻思那里肯定是天道院收藏功法的地方,我两进去探探万一能寻得个一本两本的,岂不是……”,章清白越说越兴奋满脸臆想。

“这恐怕不太好吧。”林绝故作为难状。

月挂中天夜色寒。两道黑影疾速穿过中央校场,径直奔向了无名殿。

吱~轧

沉重的殿门发出萧瑟的声响,二人推开一道门缝闪身而入随后又轻轻关上殿门。这大殿不知多久未被打开了,湿冷的空气中充斥着淡淡的尘味。眼前黑的透彻,什么也看不见。章清白在身上摸索着,不多时就掏出一颗照亮的明珠。这珠光皎洁,周身三丈的范围内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不对啊……”章清白先是喃喃自语,又往殿内走进些许,既而怪叫道:“这大殿怎么是空的?”

林绝亦是茫乎。这大殿里面完全不是他们预想的那样,功法典籍汗牛充栋,左图右史层次分明。从外看无名殿建的恢宏,又处于天道院正中央,绝不会空置才对,可眼见空空如也的事实又如何解释。

章清白不信邪,拿着明珠继续朝里走去。边走边道:

“像这种大殿肯定内有玄机,说不定哪处就是暗门机关。我两一处一处找,我就不信找不到一本功法!”

二人在这偌大的空殿中,顺着墙面一寸一寸的摸索,不放过一丝缝隙。一个时辰过去直看的眼冒金星。

“咳!一晚上全白搭了!”章清白甩了甩发酸的胳膊,愤愤道:“这天道院真是咄咄怪事,这么大个殿让它空着干嘛!好歹放上一两样值钱的东西啊。”

“估计那些东西知道你今夜会来,都自己长腿跑了。”林绝玩笑道。他倒不是十分失望,本就是因为好奇才进来看看,既而收获与否也无所谓。

只是无名殿既是个空殿,那暮音又为何让自己来此处寻找功法?

“天快亮了被发现就麻烦了。”林绝拽着心有不甘的章清白朝殿门走去。

“两个笨小子。”殿中突然有声细微的咕哝。

“谁!”林绝回首猛然大喝一声。立刻提高了警觉,双眸犀利的在殿中搜寻着。

“喂,你可别吓我啊。这里空无一物哪有藏人的地方啊。”章清白被这声暴喝吓得浑身一颤。嘴中虽在抱怨但星力已经运转起来。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二人的默契已经到了心领神会的程度,许是一个眼神就能读到对方的意思。

“哈哈,‘神人无功,圣人无名’。这么多年来,敢不请自来这无名殿的除了那小丫头就只有你俩了。”暗中那人也不再遮掩,尽性狂笑。

“不知有师长在此休憩,我二人多有打扰,这就告辞。”林绝双手一揖,随后同章清白使了个眼色,两人匆匆的朝殿门走去。

“老夫向来喜欢强人所难,你要走,我偏不让你走。”暗中那人痴笑道。

只听宫殿深处有脚步传出,林绝慌忙回首却漆黑一片看不见身影。

唰!

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之势穿过明珠的光晕直接挡在二人的前方,将殿门堵的死死的。

林绝愕然向前望去,只见一披头散发的邋遢老者,双手抱着酒坛,一步一摇的走了过来。还未近身那冲天的酒气混着一股酸臭的怪味扑鼻而来。熏的二人泪眼婆娑。

“老夫一人住在这殿内冷…冷…清的很,刚好你们两个留下来陪……陪……陪我。”这人说话嘟囔不清,似醉非醉似醒非醒,每走两步,便抬头猛灌一口坛中美酒。

林绝抬眼细细打量一番,这老者衣衫破烂浑身脏污,灰白的须发都黏成一团。天空城里等闲的乞丐也是比不过他。

他靠近一步,林绝和章清白就逼不得已的后退一步。他进一步,二人又退一步,他再进一步,二人还欲后退。

“怎么?你二人是在嫌弃老夫?”老者有些愠怒。瞥眼瞧了瞧眼前的两个闯入者,瞧着瞧着忽然身躯一僵。一个闪身便瞬间站在林绝身前,抬手撩开沾在自己眼皮上的头发,目光聚敛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林绝,眼睛都快凑到他身上了。一边看一边还用鼻子嗅了嗅,反反复复好半晌,那满是油光汗污的脸上终于是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

若是单看这老者灰白垂地的须发,感觉比木青还要年迈不少。但若是看他那张脸,却又觉得比有为还年轻。他面目虽脏,却藏不住那精致的五官和眉宇间的傲人英气。一百岁的身子,二十岁的脸,这老头怎地如此怪异!

林绝不敢妄动,怕惹怒了这疯疯癫癫的老头。只能忍着那令人作呕的气味,挤出一个妥帖适当的笑容,恭恭敬敬道:“我二人不是有意要打扰前辈,还请前辈宽宏大量原谅我们这一次。”

老头脸上一直维持着那狂喜的笑意,一眼不眨的盯着林绝,抬手抿了一口酒。吃吃笑道:“先前我不会放你走,是因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如今我在你身上嗅到了熟悉的血脉,更是不可能放你离去,你小子就死了这条心吧。”

林绝心中一沉,今日怕是遇到一个难缠的疯子了,尽是说些莫名其妙听不懂的话。

“我也觉得前辈说的有道理!”章清白眼角挂着晶莹的泪珠冉冉走了过来,这是刚才被熏出来的。待到近前装模作样的拭泪,接着声音哽咽道:

“前辈年事已高一人住在这空殿里确实孤苦伶仃,让我们两位后辈留下做伴也是合情合理。只是晚辈家中上有八十岁身体孱弱的老母,下有牙牙学语的兄弟姊妹需要照料。前辈能否放我先回去,待家中照看妥当,再来为前辈尽孝。”

林绝悲哀的叹息一声。能将卖友求荣说得如此催人泪下也只有他了。

老者只哑然一笑,“先前是想放你走,但没想到你小子故事编的这样精彩,还是一道留下来陪陪我这老头吧。”

言罢,老者一脚跺地。两人只觉整座大殿都是震荡。还未站定就感到脚下一空,直直的朝下方坠去。下落不过数丈,两人便又踏在了地上面。睁眼一望,视野之内灯火辉煌,四处所见皆和上面的宫殿一般无二,只不过亮堂很多。

“这也是无名殿?”章清白惊疑道。

“此处才是真正的无名殿”,老者淡淡道:“天道院近八成的地方都是建在地下,且都是贯穿相通的。你们在上面所见到的宫殿高塔,都只不过是照样子做出的摆设。未来的三年你俩就在这地下度过了。”

“我曾答应过那小丫头要好好磨砺你,既然你的师长们都狠不下心来,只好老夫亲自当这个恶人了。”

“小丫头?是暮师吗?原来她早算到我会来这里。”

林绝顿时恍然,暮音那日突然提起无名殿看来是有意为之,她算到自己与章清白会自投罗网。只是暮音折磨人来已经够狠的了,那这老头岂不是会灭绝人心?

老者脸上显出莫名的意味,盯着林绝的双眼,极其肃穆道:“老夫没什么别的本事,折磨人的方法有千种万种。尤其是你小子,我更不会手下留情。在未来的三年里,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甚至会让你想杀了我!记住‘无名老’这三个字,这将会是令你夜夜惊醒的梦魇。”

林绝和章清白怔在原地,脸上面无人色,这高深莫测的老头阴晴不定,不知等待着自己的会是怎样的灾难。

“桀桀桀……”空旷的宫殿经久回荡着疯魔的狂笑。

第二十一章 残忍的折磨

林绝赤裸着上身,博力击打着一个实心的铁人,双拳鲜血淋漓,伤口裂了又合,合了又裂早已不觉得疼了。原本细嫩的皮肤现在全是整片整片的乌青,尤其是背部那密密麻麻的血痕,一道叠着一道,比蜘蛛网还密集。

铿~铿,一声声金属撞击的声音折磨着真在假寐的章清白。他眼睛斜眯着一条缝,先偷偷看了看不远处的老头,见其睡的真酣,赶紧起身从怀里掏出两个私藏的馒头送到林绝嘴边。

林绝刚想咬下,一道电芒从后方瞬间抽来,啪的一声抽在了他的脊背上。也惊掉了章清白手中的馒头。

“喂,老头你想饿死他啊。三四天没吃东西了,你还让他一直练。再者不借助星力谁能将这铁人打烂啊,你分明有意刁难。”章清白怒气汹汹道。

老头子不予反驳,只翻了个身又睡了。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林绝发现这无名老在指点章清白时都是和颜悦色细声细语的,给他吃的也都是五味阁特意送来的山珍海味。只是对待自己却另一番模样,整日布置一些无法完成的任务,如若不然就是一顿凶残至极的惩罚,自己这一身伤全拜他所赐。

啪~啪又是两道电芒抽来,疼的林绝几欲昏阙。那电芒抽在身上,又痛又麻,就像长满了荆棘的藤鞭。

“谁让你停了?”无名老头也不回的慵懒说道。

“我要挑战你!”林绝目中淬着烈火,多日的忍耐终于爆发了。

“别冲动啊,这老头子深不可测。”章清白赶忙劝阻。但是无名老却依然听到了,无精打采的坐了起来,耷拉着眼皮道:“我就坐在这,不用星力护体,你若能用任何法子,哪怕你使用星辰技,只要能拂动我的一根发丝,我立刻放你们回去。”

“当真?”林绝不信道。任他境界再高,若不使用星力护体也与普通人无异。

“快点吧!”无名老摊开双手就那么懒洋洋的坐着,那种不屑深深的刺激着林绝的心绪。

章清白退到一旁,脸上的欢喜不加掩饰,仿佛已经看到了重获自由的那一刻。

“这是你自找的!”林绝苍穹印陡然开启,赤金色的星力顿时汹涌而出,似岩浆般炽盛在周身流淌。

林绝周身金光璀璨,似天界中身披金甲的战神,他将愤怒融入在这炽热的光芒中,穷尽一身星力使出了“鹏啸九天”。

唳!

恍然间,林绝化成一只金芒万丈的鹏鸟,如同是苍生之主,挥翅间山呼海啸,天崩地裂。整座宫殿都被金光充斥,若这金鹏不是虚体,怕是整个天道院都要被一脚踏平。

无名老微微阖起的眼中满是震惊。这金鹏君临天下的气势,让他都是心血翻腾,有种想伏地称臣的心绪。心虽如此,但嘴角还是掀起一抹嘲弄,对那金鹏轻蔑的勾了勾食指。

“找死!”

金鹏盘旋一转,漫天金芒瞬间聚集在鹏鸟口中,随后猛然一声愤怒尖啸。这是林绝自获得星辰技以来,使得最竭力亦是最愤怒的一次。道道金色光波似惊涛巨浪相互重叠交错,一圈圈朝无名老轰去。

章清白蜷缩在墙角,埋头捂耳做好了抵御的准备。

如果不是林绝控制了范围,这大殿的穹顶怕都是要被震塌陷了。

那金色光波轰击在无名老方才坐着的地方,他整个人被金芒湮没,四周的地面迅速龟裂,那杵在正中间的木榻直接被摧成粉末。林绝敛去苍穹印,无力的坐在地上。那强烈的脱力感太熟悉不过了。望着前方那肆虐的音浪,林绝冲动之余也有了些后悔,万一真伤到他怎么办。

下一刻,他收回了心中的担忧,转而满脸骇然。

“他……他居然毫发无伤。”

尘埃落定中,无名老依旧静静的坐着,那音浪能将他身旁之物全部绞毁,唯独伤不了他身上丝毫。

“我使出浑身解数竟真的动不了他一根发丝!”强烈的挫败感涌上心头,他从未如此怀疑过自己,哪怕曾经一次次脱力至倒地不起的时候也不像现在这样难受。

无名老闭目游神面色恬静像是沐浴在和煦的日华下。等最后一缕风波平息,方才舒舒服服的伸了一个懒腰,看着垂头丧气的林绝,笑道:

“怎样,这结果可还满意?”

“我输了!输的心甘情愿!”,林绝说的苦涩。

无名老收敛了笑意,也不再出言讥讽,而是正声教诲道:“一个强大的星云,是天命修炼者立足至强的根本。两者虽同为一体但却不能一心只依赖于它,否则反倒犹如傀儡。同样的星辰技如果由强者施展,能强大千倍万倍的威势。所以修炼者本身的实力才是根本。”

林绝坐在地上若有所悟,无名老难得的没有打扰他,独自转身离去。

“小胖子去给他弄点吃的,要是饿死了老夫就只能虐待你了。”

章清白:“……



“什么?林绝不在云字院?那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木青冷着脸斥责道。

“我刚知道消息就来告诉师父您了。”南宫文战战兢兢道:“不久前我家那堂妹过来找我打听林绝的去向,我套了她几句话,才知道此事的。”

“这小子一日不除,老夫心里一直不安。”木青捋着胡须,冷冷说道。

“南宫府他肯定不会回去的,天空城也没有能容他的地方,他能去哪?”南宫文苦苦思虑着。

“他一定还在天道院内,不然云海早出去找了。”木青浑浊的眼睛忽然一亮,“难道他跑去了无名殿?”

整个天道院内也只有那处是他不能进去的。

“若真在那里我不好暗中动手。”木青顾虑道。

“师父,他和那章清白与云三级的有为交情颇深,或许我们可以借此寻找机会。”南宫文神色狡诈道。

“嗯,这事就交由你安排,不能再出差错了。”

噗~通

林绝还在睡梦中,就觉的突然有一阵锥心刺骨的寒意包围着自己,一睁开眼发现自己被仍到一处山洞的水潭里,冰冷的潭水直接灌到嘴里,猛地呛了几口,一下子就清醒了。

“唔啊,咳咳,老头子你又发什么疯啊。”

无名老站在岸上,双手揣在胸口很有兴致的看着好戏。

“嘿嘿,你小子别不识好歹,多少人求着我点拨我理都不理,难得我对你如此上心,费尽心思的为你找合适的修炼方法。”

“呸,你就是换着法子折磨我,这次又是什么新鲜花样?”

林绝脚下踩着水,就露个头在水面上,一脸无所谓的看着无名老,不叫也不骂。他已经适应了这种惨绝人寰的生活。这半年来他经历了各种残酷的锻炼方式。

譬如火海之中练身法,冰窖之中练体魄,以及刀风箭雨之中练习功法。刚开始他还经常反抗,可每次都会面临更残酷的惩罚,久而久之他就变成了坦然接受。

这半年的折磨也不是白挨的,林绝不仅境界再升一级成为了三品星士,还娴熟的掌握了无名老给他的两套功法。如今再对上孔明那两兄弟,他有把握不伤丝毫取胜。

不仅如此,林绝的心性也在不断的崩溃和抓狂中产生一些变化,变得更坦然稳重,哪怕性命垂危,心境依是不曾动荡。

当然,无名老也总有法子找到他忍耐的极限,既而继续折磨。

“小子,潭水泡着舒服吗?”无名老蹲了下来,幽幽问道。

“还不错啊,老头子你要不要下…”

话还未完,林绝就觉得右腿一下刺痛,紧接着左腿,腰,背全都刺痛难忍,那感受就像被无数细针狠狠扎入身体里。抬眼望去,水中开始泛起密密麻麻的水泡,无数麦芒大小的黑点吸附在林绝皮肉上,或钻破皮肉或钻进毛孔,全部朝经脉中聚集。不过俄顷,林绝身体上全是密集的血孔。又痛又痒,将潭水染成了红色。更痛苦的是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那些怪虫在体内肆虐游走。

“嘶~啊!”林绝忍受不住,本能的伸出双手向岸上爬去。

无名老怎肯如他所愿,直接一掌将他拍回水中,紧接着指尖轻点,一条星力化成的绳索将他捆得严严实实,四肢无法动弹,也不让他沉下去,就那么的露出个脑袋漂浮在水面上。

“既然舒服干嘛要上来呢,这是我特地为你准备的,好好享受吧!”

“我要杀了你!啊~啊。”

如果不是无名老将他捆住,林绝此刻会毫不犹豫的结束掉自己。

撕心裂肺的惨叫在山洞里不断的回响,听的人毛骨悚然。一炷香过后,林绝连叫都叫不出声来,整个人被密密层层的怪虫包裹的严严实实,只是偶尔身体的痉挛,才能觉察出这是个活人,

第二十二章 自投罗网

疼…

无休止的疼…

钻心透骨的疼…

林绝昏昏噩噩中不禁想:将自己大卸八块,再一块块放在火上烤也不会如此痛苦吧。

他想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皮抬不起来,像被什么东西黏起来了,双眼几番蠕动才听咔~一声细微的裂响。

“你可算醒啦。担心死我了。”章清白手中捧着一个装满绿色草药的碗,不知道是什么,涂在身上一点感觉都没有。一边帮他上药一边嘟囔:“你昏睡十几天了,那老头天天过来闲逛,看那模样就知道是手痒了,你小子要是再不醒,我真怕他拿我练手。”

这胖子还是这么没义气,林绝想骂他两句,却发现嘴张不开。这是怎么回事!林绝心中惊骇不已,全身绷劲后才发现自己竟没有一处能动的地方,除了两个眼球还能稍稍转动。俯眼朝全身一看,顿时寒毛炸立,当然要是能看到寒毛的话。

自己全身结着厚厚的血痂,上身除了章清白刚上的草药外,看不到一寸皮肤。这摸样像极了曾经吃过的红糖果酱做出的糖人。

“真是没用,睡了这么久。”无名老揣着酒坛,晃晃悠悠的荡了过来。

一屁股坐在林绝腿上。

啊!

林绝张不开嘴,只能心中痛叫一声。那种疼痛清晰而持续。他都想将这腿砍了。

“哟,失礼,失礼。酒喝多点眼神不少,多原谅啊。”无名老似醉非醉道,说话同时还不忘朝林绝腿上拍了几下。疼得他直哆嗦。

“我要杀了你!”

林绝无法出声,只能用两个血红的眼睛来宣泄自己的怒火。

“这么看我干嘛,好心当作驴肝肺。”无名老不满道,仰头又喝了一口酒。“洗髓伐毛没听过啊。你体内暗伤隐埋糟粕过甚,不仅会滞缓星力在体内的运行,也会为你日后的修炼留下极大隐患。我在那潭水里放的是上古浮游,它身如麦芒头有百喙,能自由穿梭在人的皮肉经络之中,专吃体内的各种浊气渣滓。你小子如今是脱胎换骨胜仙体。待你伤愈后就知道效果如何了,且偷着乐吧!”

“还有如此好事?”章清白面色神往。

“你也想试试?那潭水我还留着呢。”

“不不不,谢无名老好意了。我就喜欢自己这魁梧的身材。”章清白忙摆手拒绝道。看到林绝如此惨样,真能让他一举成仙,他也不敢啊。

无名老起身又慢吞吞的走了出去,只幽幽留下一句:“再给你三日时间,你若还起不来,我自有手段让你痊愈。”

三日后。

才晨起时分,林绝就已经在生龙活虎的搏击着铁人桩。虽然运力时体内依旧会有撕裂的剧痛。但是因为无名老的那句话,林绝不得不咬钉嚼铁的爬了起来。他可再受不了什么磨人的手段了。再者他也想试试如今的自己是不是真有所不同。

生铁打造的铁人桩,是他日日必不可少的功课,捶打了半年只将铁面磨得光亮细滑,却不曾留下一记拳印。

不知今日……

林绝深吸一口气,左腿向前微微弓起,上身往后略侧半尺,右腿陡然蹬地一垫,腰腹回旋中猛然发力。

嘣!

右拳刹那轰出,虽未运转星力,但依然发出气爆炸响之声。如同攻城破门的铁锥一般。

铿!

林绝只觉拳峰一软,前冲的势不减,整个人毫无预料的朝前一个趔趄,右臂直接贯穿而过。

竟一拳将这实心的铁人桩打穿了!林绝愣愣看着自己的右拳,简直不可思议。

“这……?”

章清白在一旁看的也是目瞪神呆,口中还含着尚未咀嚼的包子。心中震荡难以平复。

林绝的进步他看在眼里。一日千里已经不足描述,若不是前些日他也突破到星士三品,现在怕是与林绝的一战之力都没有。章清白暗下决心自己也得迫切修炼了。不然日后难以望其项背。

无名老懒散的靠在墙上,对林绝脸上的震惊很是满意。

“怎么样?这就是脱胎换骨的好处,随着你境界不断提升,肉体强度还会水涨船高,并且你不用担心日后受伤体内埋下什么隐患。我在你体内还留了一些上古浮游以后可以为你疗伤祛毒。”无名老坏坏一笑。

“什么!”

林绝脸上的兴奋一瞬消散。固然乍听起来不错,以后自己等于是百毒不侵之躯。可经历过非人折磨的他,对那些上古浮游有着深深的忌惮,现在身体不知何处居然还藏着那恶心的浮游。他越想越心惊,再想更恶心。

“行了,别在那杵着了。你速去一趟后山的千声谷。”

天道院有三个晋升考验,所有弟子若想晋升一级都须得通过考验,‘千声谷’则是三个考验中的最后一道,若能通过便可以从天道院结业出师。有为就是无法通过这关,才做了十几年的云三弟子。

“去那干什么?”

或许又是这老头子的什么阴谋诡计,林绝还是问清楚的好。

“去救你那有为师兄,那笨小子结识了你也算是倒霉,无端被牵连。有人为了引你出来,已经对他下手了,再迟去些就凶多吉少喽。”

“那我们现在去不就是自投罗网吗?”章清白问道。

“去不去随你们。”

无名老打了个哈欠,走到木榻上直接睡了。

林绝脸色阴森,一股杀气自身上升腾。

自从来了天道院就只有章清白和有为师兄对自己真心真意的维护照顾。母亲去世的那个夜晚他就暗自发誓,谁要是伤害自己在乎的人,定要将他千刀万剐,食肉寝皮!

“走!”

无名殿的后侧有一条四通八达的暗道,延绵贯穿了天道院方圆几十里。其正后方约莫二十里的地方,是一处两山毗邻的深谷,那谷狭长平直。长约一百八十五丈,宽约一丈二,两边峭壁如刀劈斧砍般平滑陡峭。身在其中抬头仅可见一线天光。谷中极其僻静落针可闻。林绝二人确认了千音谷的方向,在暗道中穷追急赶。

有为手执一柄长剑无力的靠在岩壁上,指尖流落的鲜血染红了雪白的剑刃。身上数不清的血口狰狞的崩开。望着两面围堵的八人,轻啐一声。

“木字院的弟子尽是干些鸡鸣狗盗之事,在这千音谷埋伏不少时日了吧。”

“是等了不少天,不过不是等你。”南宫文戏谑道。“你还没有资格让我如此煞费苦心的安排一场戏。”

今日晨起,他故意将一封密信塞进无名殿中,那信是以告密者的姿态写的:木院弟子要在千音谷暗杀有为,速速营救!

南宫文了解林绝的秉性,只要看到了信一定会马不停蹄的赶来。可如今过去了几个时辰事主还未出现,他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如此大费周章谋划的局,万一林绝没看到信岂不是白费了。

“继续拖下去恐生变数,速速解决他,我们回去再另想他法。”南宫文当机立断道。

“啊?他可是云三的弟子,真杀了云海怕是会暴怒。”旁边一人顾虑道。

“放他回去会更麻烦,一切后果由我一力承担!”

南宫文不怕白杀一个云三的弟子,只担心打草惊蛇日后对付林绝会更麻烦。比起性格暴躁的云海,他还是更怕自己那喜怒无常的师父。

旁边那人没有办法,只得手腕一翻,锋锐的白刃朝着有为喉咙荡去。锋刃未至,那森寒的剑气已经划破了喉部的皮肉,有为心有不甘的闭上了双眼。

有为等了半晌,却没等到割喉的痛楚。

开眼一瞧,只见那长剑顿在半空,执剑之人眼眶欲裂的看着自己,腥热的红液从他两边太阳穴汩汩直流。一个三品星士竟连惨叫都没发出,就被人洞穿了头颅。

事发突然,不仅有为震惊,就连南宫文等人也是没缓过神来。

“谁!”

“是谁!给我滚出来!”南宫文竭力狂叫。

嗖!

回应他的是从入口处呼啸射来十支辰光箭矢。

剩余七人毕竟都是木字院的佼佼者,经过短暂的惊骇后,立马做出了反应。纷纷御剑抵挡。

当!

一时间谷中火星四溅,响彻起悦耳的剑鸣。

“我来为你掠阵!”

“我来冲锋杀敌!”

两道熟悉的声音从谷口传来,有为欣然一笑,随后又满是担忧,嘶声咆哮道:

“你俩快回去!他们都是云二的弟子,你们应付不了!”

林绝看了有为一眼,见他还能说话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下来,义无反顾的往前冲着。

“师兄,我来接你回去。”

“痴人说梦,既然来了就别想活着走!”南宫文神色阴厉,率先冲了过去。

林绝速度奇快,只见残影一闪便已迎上了南宫文。后者邪邪一笑,右手往前一递,自袖中陡然刺出一柄短剑,随后手腕一旋,直接舞出了一朵惨败的剑花。

“花里胡哨!”林绝轻蔑一叱。

右手探出,五指直接朝那剑花抓去。

“林绝小心!”有为急迫叫道。

先前与南宫文过招时,他就已经亲身体会过后者剑法的凌厉,看似华而不实,实则招招式式都暗藏杀机。有为仿佛已经看到了林绝被削去手掌的血腥场面。

第二十三章 真凶

锵~

林绝一把握住了那刺来的剑花,手掌突然星力缠绕,像是镀了一层耀眼的金沙,单手一绕,直接将那削铁如泥的短剑揉成了麻花,紧接着又顺势而上,朝南宫文手臂掐去。

南宫文赶忙弃掉手中废剑,身型急退到数丈开外,神色震恐。才半年不见这林绝的实力已经远远超出他的预料,这成长的速度简直可怕。心中更是坚定了除掉他的决心。

林绝趁此机会,身形一闪伸手将重伤的有为掳了回来,交给身后的章清白照看,自己再次上前迎敌。

“你们让开,我要亲自斩了他的头颅向师父复命。”

南宫文眉心一亮郝然浮现出一朵火焰光纹,炎红的星力刹那从苍穹印中涌出,在他全身燃烧,如同一个火人。

这“无妄之火”,乃是三重天的星云,星力精纯而炽热,练到极致能熔金焚铁。

“林绝,是你那不知廉耻的母亲,害的我们南宫家日趋式微。你本就不该活下来,今天我就要送你这个孽种去见她。”

林绝渐渐攥紧了双拳,苍穹印无声自启,赤金的流光将他化为熠熠生辉的战神。

“我今天要将你这满口秽语的烂嘴,打的说不出话来。”

唰!

两人同时起势,一金一火在半空猛然相撞。

林绝一掌拍出,掌心金光翛然绽放,似有一轮烈日冉冉升起,继而脱手而出,以奔雷之态朝南宫文轰去,撼动整个千音谷。

这就是无名老送他的两本战法之一——《疾阳诀》。

世间功法之多数不胜数,属性之分也是多如牛毛,若修炼与星云属性相同的功法,境界会扶摇直上,反之固步自封。且功法的精辟程度也是层次不齐。由次到珍,悉数说来可分为四大类:

武技、绝技、秘术、神通。

而每一大类又可分为四小类:

初级、高级、鼎级、殿堂级。

武技在大千世界是流通最为广泛的,虽然价格不菲,但是只要家境殷实还都是有地方能买到的,寻常的学府也会收藏一些,供杰出的弟子修炼。林绝曾学的那套《龙虎拳》也可以称之为武技。

绝技的流传程度就相对稀有一些,大多数豪门名派或是皇城望族才会收藏一些,每本价格都是高的惊人。

而秘术则是世间罕见,如天空城这样的小城是一本没有。秘术都是由前辈大能通过修改自己的星辰技而衍变来的,他们担心自己死后许多惊天动地的星辰技埋没黄土,于是改成秘术并适合后人修炼,以此传承下去。要想获得秘术只有极高的机缘。

神通在整个大千世界都是寥若星辰,苍穹印六次觉醒会获得六道星辰技。须得是神级强者的第六道星辰技,才可称为真正的神通。任意获得一本神通并将其练成,就算是个凡人也足以成为一方巨擎。但是要想获得比登天还难。

林绝使的这《疾阳诀》属于初级武技,施展时可瞬间集结全身阳刚之气,化为流金烁石的焰球,属性极其适合林绝。还有一套《旋星斩》是高级武技,林绝还未习得娴熟。

当林绝将将施展出《疾阳诀》时,南宫文就瞳孔陡然一缩,他感受到一股难以忍受的炙热。在自己星力护体的情况下,依然被灼的疼痛难忍。那温度远远超过了无妄之火。

轰!

南宫文心中虽然慌乱,但是出手却不慢。双掌结印直接合拍而出。

一条十丈之长的火蛇应时而生,在这狭长的谷道中,显得无比巨大。

火蛇吐着炎红的信子,一路嘶叫而来,沿途的石壁都被烧出了焦黑。

两道攻势在半道交会,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皆是化成漫天火星,那炽热的余波瞬间在谷内肆虐,烤的众人痛不可忍,纷纷运力抵挡。

林绝双目沉静,足尖一垫径直朝南宫文掠去,若是能近身相斗,他有把握一招之内将其斩杀。

后者亦是知道他的想法,双掌连拍数十下,顿时一团团面盘大小的火球齐齐朝前方砸去,让他不得靠近。

林绝嘴角扬起一抹冷笑,经过无名老半年的折磨,他如今的身法早不能同日而语,就算在急风暴雨的箭矢之中他也能全然而退。何况这慢吞吞的火球,在他看来这速度只是蜗行牛步。

他修长的身影在密密麻麻的攻势中,或是腾跃或是回旋,全一一躲过。南宫文难以置信,再回神时,林绝已站在数尺之外。

“不可能!只半年时间你怎会成长如此神速。”

林绝只冷冷一笑:“在南宫府时我就讨厌你这副嘴脸,尤其是你这张嘴,总能把弯的说成直的,把黑的说成白的。我今天就要打的你永远不能开口!”

“就凭你!”南宫文咆哮一声。苍穹印顿时火光大盛,这是施放星辰技的提前预兆。“那天你母亲在我的无妄之火下燃成了灰烬,如今你也别想逃!”

“什么?那后山的火是你放的!”林绝声音颤栗,眼中的怒火比那无妄之火燃的更旺。

“虽然我理应叫她一声姑姑,但我却留她不得。这种恬不知耻的女人只要活在世上一天,我们南宫家就永远沦为别人的笑柄。”

南宫文忽然神色一凛不敢再继续说下,因为林绝已经怒不可遏的冲了过来。

“无妄火海!”

南宫文口中低吼,熊熊烈焰从苍穹印中喷薄而出,千音谷地形简单两边除了陡不可攀的峭壁再无一容身之处,前方狭窄的谷道顿时成了一片火海。林绝那孤单的身影也被淹没其中。

“林绝!”有为撕心裂肺的叫着,神色悔恨不已,是自己连累了他,害得他葬身火海。

“哈哈!你早该死了!南宫家的耻辱终于在今天彻底洗刷!”

南宫文仰天狂笑,似是癫狂。

“嗯?那是什么!”远处一个云二的弟子惊声问道。

其他人皆是将目光投了过去,只见赤红的火焰中,有一团璀璨的金光,那金光如同海中礁柱,任凭火浪如何拍打,也是巍然不动。

“你就这点能耐?这火冬日取暖还行,但想用来杀我,未免太异想天开了。”林绝的讥讽从火中幽幽传来。俄顷,那修长的身影走出火海,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周身金光熠熠不见一丝伤痕。

“怎么会这样?!”南宫文喃喃自问。“这怎么可能?无妄之火能焚烧世间万物,为何伤不到这孽种丝毫?”

“这小子有古怪!我们一齐出手,务必速战速决!”南宫文已经彻底对自己的实力产生了动摇,林绝今日带给他太多的震惊。乃至心里居然有了一丝胆怯,不敢再独自对战这曾经渺小卑微的少年。

林绝一直认为,击败一个人最好的方式不是一剑了之,而是不断摧毁他那内心的骄傲,那样会比死了还难受。这是他在被无名老折磨的过程中总结出来的。如今用在南宫文身上显然很成功。

呼!

千音谷中罡风平地而起,七道各不相同的星力齐齐闪耀,炫目而艳丽。

“清白,带着有为师兄去谷口等我。”林绝回头细声说道。

“不要逞强,你一人怎么敌得过他们七人,他们都是三品星士。你……”

林绝将气息完全释放,那气息的波动完全不逊于对面任何一人,还隐隐有些超出的趋势,有为讶然道:

“你实力成长快的可怕,要不了多久我都要被你甩在身后了。可是他们毕竟七人联手。”

“你担心他干嘛,这小子早已今非昔比啦。何况在这千音谷里,有他那大嗓门,吃不了亏……”

有为还欲劝阻,直接被章清白扛在肩上,一路小跑着离开了。

南宫文脸色一沉,经章清白这一提醒,他突然想起当日孔明孔兵被硬生生震聋的场景。再瞧了瞧这陡峭的千音谷,极其慌张道:

“千音谷内落针之声回荡后都是震耳欲聋,绝不能让他将星辰技施展出来。快!”

身后六人也是意识到事态的危及,当下齐齐轰出星辰技,试图瞬间将林绝绞杀。

七道星辰技同时轰来,各色星力相互交织,既而化为毁天灭地的光彩,林绝只觉眼前光色炫丽,当下选择急流勇退,将身法施展到极限朝谷口跑去。谷中实在狭窄,任何攻势的余波都避挡不了,若是在此处施展鹏啸九天,怕是连自己都要中招。毕竟还没到同归于尽的地步。

轰!

身后那道道缤纷华丽的攻势,在林绝背后穷追不舍,距离也是越来越近,此刻就如同吞噬万物的巨兽,若被沾身丝毫,整个人都会连骨带皮的吞下去。一道罡风绞过后背,林绝顿时一声闷哼,直觉背后的皮肉被撕了去。当下更是不敢懈怠,强忍剧痛。谷口相距不过百丈,再有几息时间便就能到了。

是时候了!

嗡!

苍穹印一声嗡鸣,全身赤金的星力如江河汇聚集在眉心处,那金色的鹏鸟栩栩如生,似活得一般散逸着无上的威严。林绝脚步一顿,陡然回首,瞬时金光包裹中,再次化成一只巨大的金鹏,张口一声嘶叫!

唳!

金色声波自其口中,源源不断的扩散,如天河泄洪一般,一浪催一浪,道道声波撞上岩壁之后,继续回旋扩散,那声尖啸在千音谷中放大十倍,百倍,千倍,两旁岩壁震得发颤,不断从高出滚落松石。二十里外的天道院中,一众弟子皆是神色仓皇的跑到校场,遥遥的眺望后山,不知发生了何事,竟令山峰震荡。

谷口外的有为和章清白虽然遥遥躲着,却依旧耳膜鼓震,疼痛难忍,直抱着头颅在地上打滚。章清白心中懊恼,悔不该当初嫌累少跑了几步,这下被祸害了。

第二十四章 新任务?

时过良久,那振聋发聩的声波才渐渐平息。整片山谷陷入了死寂当中,连一声鸟啼虫鸣都是听不到。

林绝散去周身的星力,扶着岩壁干咳了几声,虽然升到了三品,但施展起来还是几近干涸。章清白和有为呆坐在地上,一身的尘土,虽然神智看起来有些迷糊,但没什么大碍。

放眼望去,千音谷中一片狼藉,遍地碎石中躺着八个躯体,其中一个确定是死透了。

林绝漫步朝谷中走去,有些债是时候讨了。

啪哒~

石堆开始鼓动,十几只鲜血淋漓的手,扒开压在身上的碎石,一个个似冤鬼一样从地上爬起来。

“哼,倒是命大,竟一个也没死。”林绝冷笑道。

七人茫然的看着林绝,摇头拍脑想了好一会,才记起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

“师弟饶命啊!我们只是受南宫文的唆使,不是诚心对付你的。”

“你放过我们吧。”



一个个跪在地上鬼哭狼嚎,嚎着嚎着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我怎么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

“我聋了?”

几人只能瞧见相互动嘴,却听不到一点声音。聋了也就意味着自己在天道院的日子到头了,不知哪日就会被人在落星台上挑战下去,再者以木青的心性也不会收留几个废人做徒弟。想到自己亲手毁了一生的康庄大道,几人再无心求饶,瘫坐在地上,失神挫败。

“林绝你将我害的如此之惨,我爹是不会放过你的!我们南宫家都不会放过你!我师父早晚会将你剥皮抽筋!”

南宫文满脸血污的咆哮着,看着犹如怨气冲天的厉鬼,很是狰狞。

“你到了此刻,还没意识到自己错在哪?”林绝神色无奈,虽然知道他听不见,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一个人究竟得骄横成什么程度,才能将所有的过错都算在别人头上?”

“罢了,与他多说一句,也只是废话”。

看着眼前一个个不成人样的同门,林绝心中一软,他们既然已经如此模样何必再计较。这南宫文亦是如此,说到底自己体内也流淌着一半南宫家的血,如果杀了他,母亲应该会伤心吧。

林绝思量半晌,只默然的转身离开,朝谷口走去。

南宫文仍然在那不依不饶的咒骂,“林绝你这个孽种,你和你母亲都是我南宫家的耻辱!你们不配流着我南宫家的血!”

沙~沙

林绝走着走着,忽然停住了步子,瞅了瞅脚边一块巴掌大的碎石,那石块的一头又尖又薄,像极了断成半截的剑锋。又侧首看了看后方那狺狺狂吠的南宫文。

林绝脚尖一挑,将那石块挑了起来,接着脚跟一摆,那石块真如一把剑锋,直直朝后方飞去。

噗!

“唔~唔”

南宫文闷哼两声,直接疼的晕了过去。嘴角不停的溢出鲜血,而那锋利的石块,正插在他的嘴中。

“早说了我讨厌你这张嘴!”

林绝三人回到天道院后,先把有为送回房中休息。二人那半年未寝的烂木床,依然被有为收拾的干净整齐。

“师兄,这次是我连累你了,害你没通过结业的考核。”林绝很是自责道。

“这与你无关。就算不出这桩子事我也通不过千音谷的。”有为倒是很坦然。“再说,我无父无母又没什么亲人,我觉得能留在天道院挺好,离开这我反而没有去处了。”

林绝心中一暖,只当这是有为故意说来安慰自己的。待将他安排妥帖,二人不敢再耽搁丝毫,直接赶回无名殿。

今日无名殿中居然有了来客,而且还是老熟人。

“云长老,怎么会在这里?”林绝躬身行礼道。

“若不是无名前辈召见,我怎么敢踏入这里半步。”云海神色肃然,在说道“无名”二字时,还不忘朝无名老头拜了一拜。态度十分的谦卑诚恳,不敢在林绝面前拿捏丝毫的长者姿态。显而易见,他也十分惧怕无名这老头子。

“怎么回来这么晚啊?救个人用得着十几个时辰?”无名老提着调子问道。

“前辈息怒,这事都怪他。都是他磨磨唧唧,与熟人叙话耽搁了不少工夫。”章清白指着林绝,义正言辞的指证道。

林绝只觉汗颜,这胖子关键时候总爱拿自己挡箭,但以他对无名老的了解,自己主动揽错反而会从轻处理。

“前辈赎罪,的确是我的过错,请前辈责罚。”

“嗯,先记着吧。等你回来后再新账旧账一起算。”

“回来后?我这是要去哪?”林绝瞬间就听到了话中的关键。

“去顺天城!”云海直接答道。

顺天城是紫罗域的域都,林绝很小的时候就听人说起过。紫罗域有上千座城池,顺天城是最大也是最繁华的一座。一般城池都是城主掌权,而顺天成是由紫罗域的域主亲自管治。南宫山曾有幸去了一次域主府,回来后在天空城中吹嘘了好几年,让一城百姓都是羡慕不已。听他所说:顺天城比天空城大上千倍,光域主府的一个寝殿就比南宫府大,男女侍从加起来有一万多人。众人听来只当他是夸大其词并为当真,但却能证实顺天城不负域都之名。

“需要去那多久?”林绝问道。

“这要取决于你了,看你要多长时间才能完成我托付给你的任务。”无名老悠悠道。

取决于我?林绝不由欣喜。

只要能让自己离开无名殿,离开这个老头子。他是去哪都乐意的。既然时间随我,那我不如就在紫罗域混个两年再回来,回来后直接是三年期满,再也不用受这老头子的折磨了。

无名老似是看透了林绝的想法,嗤嗤一笑。

“你的确可以在那混个三两年,就算永远不回来,我也不会管你。”无名老顿了顿,走到林绝身前,戏谑的望着:“但前提是你能活到那么长时间。”

“什么意思?”林绝被说的心底发寒。

云海叹了口气,郑重道:“这次千音谷一事就是木青处心积虑安排的,他故意遣走了两位守谷的长老,然后用有为做诱饵引你出来。他没料到你竟能以一己之力废了他八个弟子。你成功脱身,但却让此事到了不可缓解的程度,以木青的性子他会暗中找个适当的机会,亲手杀了你!”

“他若想找机会对付我,那我留在天道院中不是最安全吗?出去反倒顺了他的意。”

“是啊,正因为如此我才让你立刻下山,你整日躲在我这无名殿里他哪有机会动手啊。”无名老躺在木榻上悠闲惬意道。“说好的三年,我一天好日子都不会让你过。”

林绝心中愤恨但却不敢表现出来。许是自己时运不好,一年内遇上了章清白还搭着个无名老。有这两人在自己真是一刻也不得安生。

暗中腹诽,嘴上却不能说,林绝只能咬着牙,虚情假意道:“无名前辈还真是铁面无私啊。”

云海干咳一声,插话道:“按照天道院的规定,只有云二级的弟子才能出山门历练。所以林绝要在离开前通过第一道晋升考验。”云海偷偷看了一眼无名老,见他不为所动又道:“当然,他下山既然是无名前辈的安排,那我就擅自做主,免了这规定。”

“不用!不用免!”无名老立马挥手拒绝道:“天道院的三个晋升考验,每一个都是异常凶险,刚好在这小子离开前,让他再受受罪。我也不急于这一天两天的。”

林绝只晓得若再听这老头子说上半句话,能气的把后槽牙咬碎了。

“那我此去顺天府的任务是什么?”

“任务是…拿下紫罗域域主的女儿。”

“拿下?”

无名老说的轻描淡写,林绝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忙再问一遍。无名老一骨碌坐起来,一字一顿,口齿清晰道:

“我让你去,拿,下,域,主,的,女,儿!”

林绝确认了刚才自己没听错,一腔怒火顿时爆发了。

“喂!老头子你可不要太过分啊,这算哪门子任务啊。你不要又盘算什么诡计来整我!”

云海在旁挤眉弄眼,直替林绝捏了一把汗。

无名老微微一笑,神色间极其难得的流露出一丝和蔼慈祥,细语柔声道:“这的的确确是我交给你的任务。你小子长得细皮嫩肉又丰神俊朗。去办这种事情再合适不过了”,下一刻无名老神色一冷,又恢复到他平常的那副德性,阴沉道:“你倘若是完成不了,我会让你见识见识比上古浮游更折磨人的东西是什么!”

林绝:“……”

“是!林绝一定不辱使命!”

“下山前别忘了把这小胖子也带上,太能吃了!”

章清白:“……”

第二十五章 栖灵塔

“栖灵塔”位处天道院后山禁地当中,是三道晋升考核的第一关,只要通过其中的考核就能升为第二品级的弟子。林绝初来时遥遥看到的那个塔峰即是这处。它和无名殿一样,建在地上的只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塔身倒竖建在地下,塔高三十丈共分三层,到达最后一层即为通过。

林绝伫立塔前停顿许久,目光一直望着塔旁的一座石碑。

“南宫静,入院一年零两个月即通过栖灵塔,耗时三个时辰。为院史第一。”

“十四个月?”

林绝回了回神不禁温文一笑,自己来天道院还不满一年。这点倒是比母亲当年微微早了一些。只是不知这三个时辰,对自己而言是否充足。结果可不能太差,免得给母亲丢人。

稍候片刻,待气定神清之后,林绝直接入到塔内。入门处就有一条漆黑朝下的石阶,沿着走了百余步就到了第一层。

圆形的塔室昏昏暗暗,大约十丈方圆也还算宽敞,四周点着几根残烛,摇曳着微弱的烛光,随时都有可能熄掉。室内空无一物,只在一处墙壁上,挂着一个一人高的玉镜。

林绝走到镜前,仔细端详一阵,可这玉镜除了镜面模糊照不出人影,其他也并无异常。

“这第一层到底考核的是什么?”

这里完全没有一丝凶险的味道,反倒清幽恬静。

林绝正琢磨着,忽然见到眼前的镜面似有波纹荡起,起初不太明显,但是那纹路越来越密,林绝双眼朦脓神色呆滞,像是被这镜子牵制了目光,只觉的脑中昏昏沉沉。

唰!

突然玉镜中传来一声异动,林绝瞬间惊醒,再抬眼看去,就看到一道肥胖的身影从镜子中钻了出来。

“你小子还发什么呆啊!快跟我走!”章清白不由分说一把拉着林绝就朝外跑。

“去哪?”林绝呆呆一问。

“我替你向无名老求了半天,他终于免了你这次考核,现在快跟我下山吧!”章清白急匆匆道。

“哦。”

林绝轻应一声。右手猛然轰出,直接拍在章清白的天灵盖上。

“你……为什么……”

章清白缓缓回首,口中溢出血水,极其不甘的问道。

林绝冷冷一笑:“你外貌虽与他不差丝毫,但是秉性却演的不传神。替我求情?清白那家伙是不会这么好心的!”

砰!

眼前的章清白顿时支离破碎,化为点点碎芒。

林绝只觉那昏沉的朦脓感也随之褪去,此刻才真正清醒过来。

“好险!差点就中招了。”

低头一看,林绝发现自己的左脚刚刚踏地,右脚还站在漆黑的石阶上,原来他刚才踏入的第一步就进入到了幻境。

“唔!这小子下手也太狠了吧!”

章清白伸手擦去脑门上被吓出的冷汗。当看到林绝毫不犹豫的一掌拍在“自己”头上时,他真是如临其境的叫出了声,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看来以后得对这小子好点,不然他哪天神志不清给我一掌,那岂不是死的很冤枉。”

无名老在旁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目光继续投向前方的水晶球,那里折射出林绝在塔里的一举一动。这本是用来监看闯关弟子的,如今却成了他们看戏的好宝贝。

相比他们二人,云海神色就要严肃很多。一直紧紧皱着眉头。

“这栖灵塔会幻出每个人心中至友、至恨、至亲的三人。执念越深所经历的幻觉就越真实。前两关还好,就怕最后一层会让他不能自已啊。”

闯过一关后,墙上那面玉镜自行消失,又露出一个向下延伸的石阶。第二层并无什么改变,也有一面玉镜挂在墙上,只是空间稍稍小了一圈。有了前车之鉴,林绝自走下台阶,双目就凝视着镜面。

倒要看看这次会出来个什么?

片晌工夫,那镜面果然又走出一人。

身姿挺拔,松形鹤骨,穿着一身深色长衫,步伐翩翩的漫步走来。只是他没有面貌。林绝使劲的揉了揉双眼,再看去依然是一片模糊,看不到此人的样貌。

“我的孩子,这么多年委屈你了,是爹对不起你。”

这声音凄凉哽咽,似是寒冬腊月的北风,直教人听的心底悲切。

林绝全身一颤,眼中泛起蒙蒙水雾。

“你…你就是我爹?”

“孩子,这些年是我亏欠了你们母子二人。如今我回来了,跟爹回家去。从此以后我会好好补偿你们娘俩,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了。”

“一家人?”林绝怔怔问道,语气森冷幽怨。

“怎么了孩子?”那人声音茫然。

“怎么了?你抛妻弃子,现在问我怎么了!”林绝声音撕裂的咆哮道。

刹那间浑身杀气腾起,双掌如苍鹰振翅,接连极速拍出数十掌,毫不节制体内的星力,只见掌印烁烁,一道道金色的焰球毫不迟疑的轰在面前男子身上。

砰砰砰!

塔室之中只看到耀眼的金光在不停绽放,四壁开始剧烈晃荡,若非栖灵塔建的牢固只怕顷刻就被轰塌了。地上的砖石被轰成了弥漫飞扬的粉灰,连水晶球的折射的场景都只能看到一片灰蒙。

“平常看这孩子温柔敦厚,谦卑知礼,但没想到他心底的积怨竟然如此之深!”云海喟然长叹道。

无名老看着灰蒙的水晶球,亦是感慨:

“这道心结若不解开,愈积愈深,早晚会成为大患。这小子要是沦入邪道,那整个大千世界都完了。”

“章清白,你日后陪伴在林绝身旁,发现任何异常立刻禀报!”无名老前所未有的认真道。

章清白急忙半跪在地,双手揖礼道:

“章清白谨遵南辰……”说道一半连忙改口,“章清白谨遵无名前辈旨意!”

栖灵塔中的震荡持续了许久,待尘埃落定后,林绝气喘吁吁的靠在墙上,身上头发上皆是落满了灰尘。愣神望着满目疮痍的塔室,默然转身走向了新开的通道,只冰冷留下一句:

“我纵然知道你只是个幻象,但还是忍不住将你碎尸万段!”

林绝胸中吁着一口气,这栖灵塔虽没有致命的机关,也无凶猛的守将,但两层走下来,却让他有些精疲力竭,身心乏累。走着走着,就感觉眼皮越来越重,心中的煎熬也在昏沉中有了些许的缓释,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惬意,于是任由这困意袭来,渐渐睡去。

“这是……南宫府的后山?”

林绝晃眼间,已经站在一处崎岖的山路上,山上长满了花草林木,前方不远出一座小茅屋正飘起缕缕炊烟,离得老远都闻到了可口的饭香。

咕噜~

林绝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腹中也不听话的叫了。

此刻茅屋内走出一位寻常打扮的女子,粗陋的衣服挡不住她那惊世的容颜,一头银白的长发高高盘起。如水的双目正遥遥的看着林绝,眼神里噙着一些嗔怪。

“傻小子,愣在那干什么。还不回来吃饭。”

“娘?”

林绝两步并作一步迎了上去。

“都这么大了,还整天疯玩,真是不求长进。”女子一边佯装训斥,一边替林绝整了整皱叠的衣襟。

“娘!”

林绝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扑到母亲怀中,多年习得的沉稳在这一刻破碎殆尽,两行热泪不住的涌了出来。

“娘,我好想你……”

女子慈爱的抚了抚林绝头发,将他发上的一片碎叶捡了出去,柔声道:

“才一晌没见而已,你是男孩子不能哭,被别人看到是要笑话你的。”

林绝依然不管不顾的伏在母亲怀中,生怕一松手,这梦就醒了。

“好啦好啦,快回家吧。”女子擦干林绝眼角的泪痕,牵着他的手朝茅屋走去。

看着眼前的事物是那么的熟悉,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眼前的景象,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生活在这茅屋里。

可是……。

“娘,我就先不回去了。”

林绝默默的挣脱了母亲温暖的掌心。

“我还要闯过这最后一关,还要去顺天城,还要替您报仇,有太多的事情在等着我。能在幻境中见到您,我已经很知足了。”

“孩子,你这是魔怔了吧,说着什么胡话呢。不要修炼了,也不要去什么顺天城,我们娘俩就在这山上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女子浅笑,说着又要来拉林绝的手。

林绝将手往后一背,跪在地上重重的叩了三声,沉沉道了一句。

“孩儿不孝!”

遂神色毅然的朝山下走去。

“你这不孝子,你父亲抛弃我,现在难道连你也要离我而去吗!”

“你是要让我一人在这山上无依无靠,孤独到老吗!”

“……”

那女子咆哮半晌,见林绝还是无动于衷,便直接换了一副嘴脸,声音阴沉说道:

“林绝,你可要想清楚了,你再往前一步,就永远见不到你母亲了。寸草春晖,何以为报!你不自诩是个尽心的大孝子吗,就真舍得抛下我?”

林绝的脚步悬在半空。女子嘴角露出得逞的笑意。

“这才对嘛,在这里你的任何愿望都能实现,你苦苦修炼不就是为了一家团聚吗,如今我给你这个机会!”

林绝定在原地不知想些什么,过了许久,才细声说道:

“我娘虽从未跟我说过半句话,但我却晓得她绝不会是你这般的秉性脾气,我不需要一个替代品。只要我心中有她,走到哪里都是家!”

话音未落,林绝就一脚踏了出去。

两旁的山丘林木都迅速消散,光景瞬变,一缕正午的烈阳撒在他的脸上,微微有些睁不开眼。侧首瞧了瞧身旁的那块石碑,此刻上面的碑文已经产生了变化。林绝释然一笑,大步朝院外走去。

“林绝,入院十一月零二十三天即通过栖灵塔,耗时两时三刻。为院史第一。”

第二十六章 无名老的安排?

离开天道院时,林绝只和有为、暮音、萧卓、南宫琳几人悄悄告别。并再次向暮音询问,潜伏在天道院中的仇人是谁。后者只淡淡说了句:“算上南宫山那八个,还剩六十三人,等你达到再说吧”。林绝无奈只能很是郁闷的离开了。

顺天城与天道院之间路途遥远,隔着七八座城,若以他二人的速度怕是要两三年才能到。只得向无名老死缠烂打要来了一袋金币,在天空城的一处市集买了两匹不错的骑兽,日行两三千里不在话下。饶是如此,二人也是花了快三个月才终于看到了顺天城的城门。

“天啊!终于是到了!”

章清白站在城门前,仰天高呼。引得来往行人纷纷注目。

“行啦,先进城吧。找个落脚的地方好好歇一歇。”

林绝也是疲惫不堪,只想找个地方先饱吃一顿,再大睡一场。

顺天城不愧是紫罗之都,城中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城墙固若金汤高耸入云,左右一看延绵直达天际,城门外上百名身穿铁甲的侍卫来来往往巡视,个个神色凶历,一看即是久经杀伐之人。寻常人光看这

阵仗就吓得腿软,谁还敢不知死活的在此造次。

林绝刚进入城中就被其繁华景象所震惊,城内四衢八街人声鼎沸,主街道路开阔延绵不穷,两旁屋宇鳞次栉比,都是做各种生意的商家,有缝卖衣裳的,有买卖粉末饰品的,有与人临摹作画的,各式各样道不过来。且这些商铺有一个共同处,都是金雕玉砌建造的极为奢华,林绝东瞧瞧西看看,望的是眼花缭乱。

“唉,再好的地方也有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人呐。”

走在前面的章清白忽然没来由的感慨一声,林绝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瞧见一个身材娇小的乞丐,窝在一个商家门前的阶角下,身子缩成一小团,看起来都没有一头羊羔大。

看着那乞丐的穷困模样,林绝联想到曾经的自己,每当又冷又饿的时候他也喜欢缩成一团,只有这样他才能睡的稍微好受些。

林绝从袋中拿出了一枚金币。

“你干嘛?”章清白问道。

“给他买点吃的,饿着可不好受。”

“一金币啊!林公子可真阔气。我也饿着呢,你小子能不能对我也发发善心啊。”章清白翻着白眼道。

林绝抖了抖装钱的袋子,金币发出叮当的脆响。“还有三四十金呢,我们饿不死。”

“嘘!财不露富!”章清白一把将钱袋收了起来,眼神四处乱瞟,看看有没有被什么鸡鸣狗盗的人盯上。

林绝见他那神经兮兮的模样,哑然一笑,随即将手中的金币放在那小乞丐的身前。

“去买点吃的再睡。”

正准备起身,那乞丐伸出瘦弱的小爪子,一把拽住林绝的衣袂,头不抬眼不睁地道:

“把钱收回去。我不是乞丐,也不接受施舍。”

林绝微微一懵,这小乞丐声如燕语莺呼,比南宫琳说起话来还细软娇媚,好听极了。

“这不是施舍,你只当是我送你的。”林绝细声道。

“我一向不受生人之礼。”小乞丐继续道。

林绝笑了笑,头一次见到这般傲气的乞丐。

“那就当是我求你收下!”

小乞丐终于有些不耐烦了,自己也是第一次遇见强给强送的。

“我说你怎么这么烦啊,都说了不……”

刚瞥了林绝一眼,小乞丐的身体就顿住了。一双灵动水汪的大眼睛比天上任何一颗星辰都要璀璨圣洁,此刻就将样直直的将林绝看着,无端问了一句:“你家中可有兄弟姐妹?”

林绝仔细想了想,“应该没有,怎么有此一问?”

小乞丐收回目光,神情有些失落道:“你与我认识的一人长得有五分相似,刚才看见你,我以为是他派来接我的。”

林绝看了看眼前的小乞丐,心中有些意外。从没见过那个乞讨的有他这般好看,挺秀的鼻梁,白皙的肤貌,精雕细琢的五官,若不是胸前一马平川,他真怀疑这是个女乞丐。

“哦,没什么事那我便告辞了。”

林绝道辞一声,牵着骑兽继续朝前走去。

“唉,林公子真是心慈人善啊。施舍钱财都要求着人家。人家不收还不行!”章清白一边走一边阴阳怪气道。

林绝听出话中揶揄之意,只尴尬的挠了挠头,也无法反驳。

二人在城中寻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规模相对小点的酒楼。

“这家应该吃得起。”林绝瞧了瞧酒楼的门脸,修的不像别家那么奢华。

“吃不起我也不走了,我快饿死了。”

章清白双手扶着门框,无气无力的说着。肚子还一直咕噜咕噜响个不停。

两人选了一个靠街道的位置,一边吃饭一边还能看看热闹。菜一上来章清白直接两人一抓,拼命的往嘴里送,也不咀嚼直接咽了下去。

“你慢点,我又不跟你抢。”林绝怕他噎着,倒了杯水递过去。

章清白喝了口水,缓了缓气。

“这三个月可苦死我了,一顿饱饭都没吃过,你看我都瘦了好几圈了。我一定要补回来”。刚说完又狼吞虎咽起来。那饿死鬼的模样,看得邻桌客人目瞪口呆。

“驮你的那头骑兽才是真苦了,这一路下来都累成了皮包骨。一会我喂它顿好的,就把它放生了。”

林绝细嚼慢咽的吃着,时不时喝口茶,再瞧瞧街道上的来往人群,很是惬意。

忽然,他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

一个穿着破烂的瘦小身影站在酒楼外边,来来回回踌躇许久,想进来又不敢进来。

林绝只笑看着,看他还要犹豫多久。

小乞丐这时也发现林绝正在瞧着他,脸上微微红了红,一咬牙一跺脚就直接进来了。

酒楼的侍者刚想开口呵斥,林绝直接摆了摆手。

“那是我一位朋友。劳烦你再添一副碗筷。”

侍者轻眄了二人一眼,只要一会付得起钱,他也没什么好说,当下立即去取了一副碗筷来。

章清白正抱着一个不知什么异兽的腿子啃得开心,见桌边忽地站了一个人,惊异道:

“小乞丐,你怎么来了?”

林绝莞尔一笑,又新倒了杯水给小乞丐递过去。

“他是来吃饭的。”

“不是给你一金币了吗?”章清白问道。

“不相识之人给的东西我不能要,所以我就把那钱施舍给了乞丐。”

“乞丐施舍乞丐?那你现在来干嘛?”

小乞丐秀美一横,还颇为有理道:“我娘说过在外不可收生人之礼,但没说过不能吃生人的饭。我现在饿了,就要吃东西。”

说罢,小乞丐也毫不客气的自己动起手来。可以看出他饿的很,两眼看着桌上的佳肴直冒金光,但是却吃的慢条斯礼优雅得体。

林绝越来越觉得这小乞丐与众不同。

这顿饭足足吃了三个多时辰,吃完后已是日薄西山华灯初上。

幸好这家酒楼楼上就有两间空房,价钱也适宜,不然他们还要出去一番好找。林绝赶忙付了钱,到房中休息。

原本两间空房刚刚好,他和章清白一人一间,可尴尬的是小乞丐吃完饭也不说走,直接跟了上来。

章清白见情况不妙,赶紧把房门紧锁,扯着嗓子说了一句:

“谁惹得麻烦,谁自己收拾。小爷我要就寝啦!”

林绝无奈,只得带着小乞丐回了屋。

“你能不能出去一下,我想洗漱一下。”

小乞丐声如蚊蝇,脸色还有些不好意思道。

林绝稍稍一呆,继而赶忙起身出去。

“哦…哦…好,我在外面候着。”

当屋内渐渐响起哗哗的水声,林绝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都是男子我干嘛要回避,这小乞丐还真是讲究。但既然出都出来了,索性就等他洗好再进去吧。

可这一等,就是等了三个时辰,直到深更半夜。林绝已经困的站不住了,在他三番五次的催促下,小乞丐才姗姗打开房门,还颇有微词道:

“梳洗都要催……”

林绝只觉心苦,哪怕是大千世界中最金贵的公主,洗澡三沐三薰也不要这么长时间吧。

不过这小乞丐一番梳洗后,竟又好看了不少。我怎地会觉得一个男子长得好看,林绝晃了晃脑袋,驱赶这些乱七八糟令他恶寒的思绪。

接下来二人又面临一个难题,这房中的床铺比天道院的那个还小,他们二人都不似章清白,挤一挤倒是也睡得下,只不过两个生人挤在一起睡一夜,哪怕都是男的也还觉得怪异。

“要不你睡床上?我伏在桌上将就一夜。”

林绝本意是想客套一下,小乞丐却听不出来,只说了一个字:

“好!”

随后便躺到床上裹起被子睡着了。

林绝呆愣的杵在桌边,心中不禁有个可怕的念头:

“这小乞丐不会是无名老派来的吧,若真是,那以后的日子一定会生不如死!”

第二十七章 戎离

这一夜过去林绝终于明白什么是自作孽不可活。他硬是盘坐修炼了一夜。

章清白看他一脸精神萎靡的样子,邪邪问道:

“那么小个床你和小乞丐昨晚怎么睡的?”

林绝只翻了个白眼,不想和他说一个字。

休息妥当,二人开始思考正事了,怎么样才能混进域主府。

域主府那种地方,等级分明,戒备森严,就算寻常的城主要进去也得提前送来拜帖。

章清白脑子活泛鬼计最多,这种出奇划策的事情当然交给他办最为合适。

他与那酒楼的侍者,说三道四聊了半晌,颇有收获的回来了。

“我都打听清楚了,域主戎苍只有一个女儿,今年十岁,名唤戎离。这姑娘生性骄横,恃才傲物。平常没事就喜欢在城中闲逛,尤其是去城中最大的那家饰品店,或许我们可以去那守株待兔。”

章清白一双贼眼提溜直转,心中已经有了法子。

二人去了一家卖衣裳的铺子,花了四金买了两套稍显贵气的华服。小乞丐也央求着要买,林绝无奈只能心中滴血再买了一套。

“这小乞丐赖上你了,我看你怎么办。”章清白幽幽道。

三人走在街上,犹如鹤行鸡群。当然九成的目光都是投向林绝和小乞丐。二人本就生得惊艳,如今再稍稍一装扮,城中无论老幼皆是争相观望。而章清白那臃肿的身材走在后面,两步一磕三步一喘到像是个发福的管家。

“雨易楼”是顺天城内最大的饰品店,处于城中最繁华的一个街段,占地极广,光一楼的穹顶就十几丈高,比寻常的宫殿还开阔些。来此闲逛的都是城中身份显赫之人。侯在门口的小厮,遥遥就看见两位极其俊俏的公子领着一位管家,直直的朝这边走来。这两位公子虽然看着面生,不是“雨易楼”的常客,但一身贵气却是卓尔不群。看来今天是来了贵客,小厮连忙迎了上去。

“两位公子可是初来雨易楼,小人好像从没见过二位。”

林绝虽不是真正的公子,但从小就看到南宫文那盛气凌人的模样,于是学了起来。双手背负,挺胸昂首拿腔拿调道:

“不错,我很少出门闲逛,听我府上的管家说这雨易楼的东西不错,我便过来瞧瞧。”

“二位里面请。”小厮笑意甚浓的将几人引了进去。

“雨易楼”中陈列的大部分都是女子的饰品,玲琅满目的摆在两旁,饰品款式各异,材质亦是不同,有金制的、玉制的、水晶制的、更是有星铁制作的,林绝刚进去就被那散发的浓浓的星力所吸引,中央的位置独立展出一个簪子,散发的星力最浓,旁边围着满满一圈人在那赏鉴。

“这星石簪子是我们雨易楼好不容易得到的新品,会在今日举行拍卖,价高者得。二位公子若有兴趣也可以参加一下。”

林绝轻轻瞄了一眼那镯子的起始价格,只一眼就没了兴趣,故作镇定道:“我们先瞧瞧其他的。”

小乞丐自进到“雨易楼”中,就一直兴高采烈,看看这个望望那个,尤其是对那些女子的饰品更加爱不释手,好几次戴着女子的头饰转身问林绝好不好看,问得他无言以对。小厮更是眼神怪异的瞧了瞧这两位公子。莫不是小小年纪就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嗜好?

楼内虽然物品甚多,但是看了几个时辰也差不多看完了。而林绝等人还是没来由的闲逛,却一点出手的兴趣都没有。小厮的神色不禁冷淡了些。

“二位公子可看中哪件东西了?小的为你去取来。”

林绝干咳一声,“还没,我再看会。”

小厮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那你们慢慢看,我去招呼其他客官了”。临走时还不忘抱怨一句,“看半天一个不买,白搭我这么多工夫。”

林绝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对章清白问道:

“再逛下去也不是办法啊,那个大小姐什么时候来啊?”

章清白摸了摸下巴,“那侍者跟我说这大小姐平常就喜欢来这挑选新鲜玩意,现在都是下晌了,差不多也该来了啊。”

二人正说着,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喧闹。街上行人纷纷靠向两旁,像是迎接什么人物。不消片刻,一个八匹骑兽拉着的辇轳在门外缓缓停下。楼内的小厮全部齐齐站到门外,躬身迎着。

一个娇娇媚媚的少女自辇中走下,晶莹的双眸目空一切,丹红的唇角始终噙着一丝傲慢,身穿一袭水蓝留仙裙,边角绣着金线的云纹,衬得似一个仙女般出尘亭立。身后跟着两位锦衣的中年人,神情严肃,一直四处打量戒备着。

林绝听身旁传出咕噜一下咽口水的声音。章清白神色痴迷道:“好漂亮!”,刚刚开口嘴角又淌出几滴口水。

小乞丐十分嫌弃的躲到林绝身旁,不屑道:“哼,井底之蛙!我看她长的也就一般嘛。”

章清白一听立马不乐意了。

“人家可是域主府的大小姐,你一个小乞丐还对人家评头论足,去去去,一边呆着去。”

“大小姐怎么了,我还是……”,小乞丐嘟了嘟嘴还是没有说下去。

少女款款走了进来,径直走向那中央陈列的星石镯子,四周围观者连忙让开一条路。

一位胖的流油的老者赶紧跑上前去。

“戎大小姐屈驾至此,小老儿荣幸之至啊。”

少女扬眉一笑,指了指面前的镯子。

“单掌柜别客套了,我今天是为它来了,快开始吧。”

单掌柜连忙应诺,高声道:

“此镯乃是我从一位挚友手中得来,虽无星铁揉炼,但因出自高阶的炼器师之手,因而时时散发不俗的星力,戴在身上可助修炼,起拍一万金。”

“我出一万金币。”少女道。

一群人站在旁边,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虽然都对这镯子敢兴趣,但是却不敢出手。

“戎大小姐出价一万金币,可否有比她高的。”单掌柜一头冷汗下来了,本想着用这镯子大赚一笔,可如今场边鸦雀无声,没人敢与域主府的大小姐竞价。

半晌过去,依然无人答话,单掌柜哭丧着一张脸,也是郁闷。

少女笑了笑,“我也不浪费时间了,既然无人与我竞价,我也不想单掌柜心底难受。这样吧,我出一百万金币将这镯子买下来,单掌柜以为如何?”

人群一片哗然,这镯子虽然有些价值,但却远远不值一百万金币。

“什么?一百万!”单掌柜自己也是惊叫道。

一百万金币能买一筐镯子回来了,他虽然欣喜,但却不敢乱诓眼前的这个小姑娘。要是她父亲一个不高兴,那自己死一万次也不解其恨,当下面色犹豫,吞吞吐吐。

少女看出他的顾虑,只道:“这一百万只当是买你的消息,日后再收到什么新颖的玩意,第一时间到府上告知我。”

“多谢戎离大小姐的抬爱,我雨易楼一定照办。”

单掌柜这才转惊为喜,连忙取出镯子殷情的献给她。

“慢着!这个镯子我们公子也要了!”

一道傲慢的声音,让众人一滞,在顺天城还有人敢与戎离抢东西?

只见章清白一副玩世不恭的嘴脸从人堆里挤了出来。大拇指对着林绝扬了扬,很是嚣张道:

“我家公子也看上了这个镯子,麻烦这位姑娘忍痛割爱让给他!”

单掌柜拿着镯子的手,僵在半空,瞧瞧这个看看那个,这人敢与戎离这般说话,一定也是身份显赫不能得罪。

“这位公子,是戎离小姐先看上的,不如……”

“我让给他。”

单掌柜想两不得罪,但话还未完就听到戎离居然松口了,这可是从未遇到过的事。

“这个镯子与我而言也不是非要不可,只要你家公子喜欢拿给他就是。”戎离浅笑道,好似在说一件十分寻常的事情。

可围观人中却有不少知情者,这戎大小姐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在顺天城是出了名的娇蛮,这一定是有什么后手在等着他们。

“啊?”单掌柜也是满脸惊讶。

戎离眼帘低垂,欣赏着自己如春葱般纤细的玉手,又轻轻道:“拿给他们吧。”

“是……”单掌柜内心忐忑的将镯子给章清白递去。

章清白也是茫然,本想着与这戎离刁难一番,借此生出一些惺惺相惜的情义。他在典籍中曾看过类似的记载,一个富家女爱上一个穷侍卫,侍卫越是刁难,那女的就爱的越情深意切。可落在自己头上怎么就不一样了。

但眼下他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这镯子。镯子刚拿在手上,便见一道银光朝他手掌刺来。

“小心!”

林绝与此同时一闪而过,挡在章清白身前,两指一夹,一根霏细的银针便被他夹在指缝间。这针头涂抹一层深绿,一看就是剧毒。

戎离见暗招居然被挡,也不再遮遮掩掩。直接裙袖一甩,百十来根银针齐齐爆射,瞬间将林绝三人笼罩其中,

林绝与章清白同时出手,一金一白两道星力,化为坚不可摧的光盾,将银针全部挡了下来。

戎离眸光阴冷,一身冰蓝色星力澎湃升腾,看其星力波动郝然是四品星士巅峰,她动用全力是准备下杀手了。

身旁的围观者惊叫一声,纷纷朝楼外逃去。整个雨易楼顿时就剩下林绝三人,戎离和他的两个侍卫,以及脸色发绿的单掌柜。

“滚出去!打破了什么,我照十倍付给你。”

单掌柜这才忙不迭地逃了出去。

第二十八章 婉兮

自戎离运转星力之后,整个雨易楼如同坠入冰河,空气冷的让人发颤,开口间都有明显的气雾在吞吐。

“这妮子实力不简单,你小心点。我在后方为你……”

不用章清白说完,林绝就猜到后半句了。望了一眼小乞丐,对章清白道:

“照顾好他。”

话音未落就一步跨了出去。右掌一轰,炽热的焰球疾速朝戎离砸去。那炽热的高温不是往日可比,林绝的《疾阳诀》看来进步匪浅。

戎离面无表情,玉足轻点,身若飘雪般朝一侧让开。指尖轻轻一弹,冰蓝色的星力化为一把白晶通透的冰剑,与焰球撞在一起,两者皆是化为一股白雾,不相伯仲。

林绝负手而立,并无再战的想法。他时刻记着无名老交代的事情,可不想一来就把关系弄僵。

“我们与姑娘素不相识,不必打的你死我活。不如就此作罢,姑娘意下如何?”

戎离眸光寒厉,樱唇轻启道:“你方才说这话我兴许会放过你,可如今我来了兴致,就必须分出胜负。要么你赢了我,走着出去,那么我赢了你,你躺着出去。”

戎离猛然抬手十指轻弹,刹那间十柄寒气逼人的冰剑,毫无预兆的刺向林绝。

林绝瞳孔微缩,上身往后一仰,姿态飘逸的朝后急退数十丈。这戎离出手阴毒不留余力,显然真是要取他性命。当下也不再留情。

林绝双掌星力集聚,随之一合,接连轰出十下,十团斗大的焰球应声而出,朝冰剑迎击而去。林绝招式未完,手中轻捻一道金印,瞬时那十团火球,化为十条数丈之长的火蟒,这便是林绝这段时间对星力更深层次的领悟,不仅可以控制星力更能以此化形。

火蟒吐着炽热的信子,周身炽焰熊熊,一口便将冰剑吞下,余威不减的朝戎离撕咬而去。

戎离冰冷的脸上,终于在红光的映照下,露出一丝震惊。自己这星云是寒系的‘霜月之魂’,乃是缔结自四重天上。

曾经对上五品火属性的对手,也都能完全占上风,今日这对手,却是诡异的很,那金色的炽焰仿佛能燃烧一些,身上有冰系星力的保护竟然还是感到一些灼痛。

戎离毕竟不是等闲之人,心中虽惊,但出招却不慢丝毫。眉心月牙状的苍穹印顿时开启。其身外缭绕的冰蓝星力顷刻间更加蒸腾。

玉手浮空一握,一条九尺之长的蓝色冰鞭乍然而出,戎离皓腕轻轻一抖,那冰鞭在半空中抖出了十个绳圈,刚好套在十条火蟒的七寸之处,紧接着用力一抽。

嘣嘣嘣!

一阵爆响,那十条火蟒爆灭消散。

戎离的难缠有些超出林绝的预料,当下也不再藏拙,眉心一亮苍穹印开启。金蓝两色光芒竞相吐辉,林绝那那诡异的苍穹印有股与生俱来的压制力,让戎离很不舒服,体内的星力竟然有些瘀滞。且他双眼之间的那股睥睨苍生的傲然,仿若自己是天地之间的皇者,也让戎离很是不悦。

“霜月之莲!”

戎离苍穹印蓝光突盛,竟然使出了星辰技。

在外旁观的单掌柜一下子跌坐在地,脸上无一丝人色。

林绝眉头紧蹙。这戎离看着柔美,性子却蛮横无理,使起性子来毫不顾忌旁人。在雨易楼这种狭窄之地使用星辰技,必会将这一屋子的饰品全毁的干净,而且会波及到外面一些无辜的人。

“清白小心保护好他。”

章清白应了一声,唤出星力护住了自己和小乞丐。

戎离身后的那两个侍卫,似乎也意识到自家大小姐有些过激,然而又不敢出言制止,只能招出星力护罩将林绝和戎离罩在其中,不会波及他人。

蓝色的光晕充斥了整个雨易楼,一朵蓝色的冰莲从戎离的苍穹印中缓缓飞出,随着星力的不断注入,莲花片刻工夫已有手掌大小。

“对付你应该绰绰有余了。”

戎离轻哼一声,不沾一丝花哨,直接将冰莲朝林绝挥去。

冰莲在半空旋转绽放,花瓣随之层层飞起,密密麻麻不知多少片,每飞起一片,那寒意即浓郁一分,待到林绝身前,那冰莲已成了一道冰晶旋风,寒气凛冽,片片兵瓣随之飞旋,就似一片片削铁如泥的寒刃。

林绝不退反进,眨眼间便被那道蓝色旋风吞噬。

“这送死倒是干脆,只可惜那一副好面貌了。”戎离叹道。在她看来被霜月之莲击中的人不可能活着。

“小姐当心!”

戎离身后那两位侍卫,突然一声惊叱,赶忙挡在她的身前。

只见前方那蓝色旋风中有一点金芒溢出,不过一息,裂缝迅速扩大。

轰!

忽然旋风炸开,从中飞出一只金色飞鹏,振翅狂啸而来,戎离娇美的面庞上满是惊愕。金鹏那气冲霄汉的势头,绝不是她能够抵挡,心底居然不由的有了一丝惧意。她是顺天城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于她而言,没有人能让她产生畏惧,但眼前这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年,居然让她不敢应对。

赤金色的鹏状幻影,狠狠撞击在二人的星力防御上,嗡的一声,整个光罩都是剧烈的震荡。

那两位中年侍卫只觉臂膀微麻,眼中浮现惊异,小小年纪居然有如此猛烈的攻势。

林绝站在原处,呼吸有些起伏,眼光打量着那两个中年人,一招鹏啸九天居然被这两名侍卫轻松挡下,看来此二人实力深不可测。想来也是,一个域主的女儿,身份是何等尊贵,保护她安全的人也必定不是泛泛之辈。

“这位姑娘,你那两名侍卫替你挡下了这一招,现在该怎么算?”林绝语气平和道。

戎离闻言,狠狠瞪了二人一眼,那两侍卫只能讪讪垂头。随后心不甘情不愿道:

“姑且就算作不相上下!”

林绝付之一笑,并未说什么。伸手向清白和小乞丐招了招。“我们走。”

三人刚到门前,就被那两个侍卫拦住了。

“姑娘这又是何意?”林绝扬眉问道。

戎离步步生莲的走了过来,指了指不远处一个熔化的铁疙瘩,玉面含笑道:

“刚才你我二人交手,余波将那镯子熔成了废铁。就算我两之间扯清了,那还有单掌柜呢。一人出一半,你也得付他五十万金币作为赔偿吧。”

说完,还朝楼外的单掌柜问了一句,“我的对吧?”

单掌柜见精识精,瞬间就会意了,顺着戎离的话说下去。

“是是是,公子你怎么也得赔偿了我的损失才能走啊。”

林绝一时语塞,莫说五十万金币,就是五十他现在也没有了。昨晚三人大吃大喝一顿,晌午又买了三身衣裳,如今只剩了十几金。

见三人面含难色的杵在那,尤其是林绝。戎离没来由的心情大好。

“怎么?没钱给?呵呵…,那就随我去域主府的石牢坐坐吧。”

……

顺天城域主府石牢

章清白四下溜达,不时点了点头,对眼前关押他的牢房很是满意。

“不愧是域主府啊,牢房的环境都比天道院的住处好。”

虽说是石牢,但戎离给他们安排的这间不比寻常酒楼的上等房差,空间宽广一应俱全,左右还有两处偏房,刚好他们三人住。

“你若真这么喜欢这里,那就在这住下吧。”林绝没好气道。

“哎,既来之则安之嘛,再说现在这样不是挺好,我们为的不就是进到域主府吗。虽然过程和结果有些曲折,但总算目的是达到了。接下来就看你怎么完成无名老头交给你的任务了。”章清白躺在床上,神色怡然道。

“任务?什么意思?”小乞丐好奇的伸了伸脑袋。

“没什么。”林绝摇了摇头,问道。“刚才那戎离已经同意放你走了,你为什么还要跟过来。”

小乞丐缩了缩身子道,“我在哪都一样,还不如跟着你,至少你待我好。”

“嘿嘿,这小乞丐赖上你了,看来你以后走哪他就跟到哪。”章清白幸灾乐祸道。

“我不叫小乞丐,我有名字!”小乞丐撅嘴抗议道。

“你叫什么名字?”林绝好奇道。这一直叫他小乞丐也确实不好听。

“我叫婉兮。”

“惋惜?”章清白一骨碌坐了起来,“谁给你想了个这么奇特的名字?这名字叫起来跟个姑娘似的。”

“我母亲想出来的。”婉兮细声道。

“我觉得挺好听,至少比你那名字好。”林绝道。

章清白翻了一个身,不屑道:

“咱仨啊,谁也别说谁。”

三人一关就是半个月,戎离也不来见他们。每日派人送来美味佳肴,日日不重样。章清白倒是住的很开心,每天都是吃好睡好,不亦乐乎。

一日夜间,林绝刚刚静修结束准备休息,一个瘦小的身影唰的一下窜到了自己床上。

婉兮坐在床上,一双小手紧紧拽着被角,可怜巴巴道:

“这石牢阴森恐怖,我每晚入睡都会做噩梦。今晚我想睡这。”

石牢主室和两个偏房相隔十几丈,还有一个拐角格挡,偌大的地方只有他们三人,寻常时候总是莫名有阴风挂起,且有阴森的风啸声,是有些渗人。

林绝想都没想就答应了,道:

“可以。那以后我去主室休息”。说完就准备离开。

婉兮连忙爬起来揪住他的衣袂,神色羞红道。

“我的意思是…,我一个人在这地方睡觉害怕。”

看着婉兮那娇小柔弱的姿态,以及酥软呢喃的话语,林绝不禁想起前些天章清白同他悄悄说的一些话:

“以我多年鉴貌辨色的经验来看,那小乞丐要么是个女儿身,要么就是个男儿身女儿心,天生就好些龙阳之事。你小子生得清新俊逸,他缠上你一定是有所图谋,兄弟我奉劝你一句——多加小心!”

林绝不由冒出一身冷汗,他多次身处险境时也没此刻这么紧张。想起章清白的告诫,又想起婉兮寻常一些奇怪的举动,不由得再次向婉兮的胸前仔细瞧了瞧。

啪!

清脆的巴掌声打破了石牢的寂静,一声娇斥紧随其后。

“你往哪看!”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