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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忌》


第一章:鬼礼

(序)夜空似穹隆般低低笼罩着大地,像是为了要完全地控制和倾轧它,大地因高压而呼啸起风声,像呜咽又似哀号。市公安厅大楼内,深夜调来了一批即将被封存起来的纪录片资料,这是一宗高度保密的案件,案情之离奇之惨烈,不到万不得以是绝然不会再公开了。

森严的警局密号档案室内,相关的证据尘封在那里,最让人内心生寒的是那一把把血迹斑斑的铁锹和消防斧。这些物证历历在目,然而没有什么比被警方一直保密的实际命案现场的影片资料更令人触目惊心的……

电视屏幕上,黑白画面伴随着颗粒粗糙的雪花点,讲述起一段真实的记录:

一个身穿旧式警服的警员,对着摄像机镜头,小心谨慎地行走在凌乱的隧道工地上,他要按上级的命令记录下这一刻。

“今天是1997年8月12日,时间是早上9点18分,地点是在10X国道正在施工隧道的工地上。这次事件比上一次更为可怕,工棚里发生了大规模集体自杀事件。现在看那边……”摄像机镜头随着他所指的方向移动着。

的确,许多警员正将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用担架给抬出来,看着这些尸体有的手里正握着自己的舌头,有的活生生挖开了自己的肚子,很难想象这么恐怖的死法居然会是自杀。“大家再看这里……工棚外那一大块被血染红的地界丢着很多他们自杀时使用的凶器……”警员边走边向镜头介绍……

“今天是1997年8月15日,时间是下午1点26分,地点是在原10X国道即将被废弃的隧道外。那么现在,中央派来的专员已经在几位相关学者的陪同下,进入隧道几十分钟了。他们将对引发该事件的‘凶手’进行清除工作……由于现在他们不能受到外界的干扰,所以我们暂且只能在这等他们……”

画面在停格了几分钟后突然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快看,专员出来,他在流血,快跟我过来。”晃动的画面中,一个穿着黑色中山装的中年男子,在两个年纪相对较长些的学者搀扶下,慌忙跑出了隧道,“你们那边的,快把救护车开过来……”屏幕中响起一阵嘈动。画面切换以后,那位专员的脸终于变得清晰,只见他此刻正躺在救护车病床上不断地咳血,他用浓重的地方口音催促警员道:“封锁消息,快通知你们上级立即封锁消息,这东西治不了,只能暂时压着……千万别将洞口填埋以免破坏我的石阵格局……它非常可怕……治不了他的……”

……一切隐去……

晃眼十几年,到了一个闷热的夏天晚上,我们的主角张豪雨正独坐在工作室里的电脑桌前,桌上还摊放着一大堆刚洗出来的照片。

这些照片是报社等着要的,他必须在明天中午前、从中挑选出几张拍摄角度以及色彩都不赖的送过去。

可惜要想从这一大堆纸片中挑选出他满意的似乎真的很难,就好像在即将要输掉第N场比赛前,中国足球教练所说的那样:这一场我们有信心赢。可其结果是,观众们在欣赏了一场巨经典的‘臭球集锦’外,只能期待下一场比赛会好一点。

眼下的张豪雨显然就是一位类似的观众,渐渐布起血丝的眼球在瞥完一张之后,只能叹口粗气期待下一张。

偏偏他又不能学‘专家’的那一套,拿着几张不伦不类的照片到报社主编那去说教:照片这东西可俗可雅,可拍可不拍,通过的未必好、不通过的又未必说明不好云云,话倒是每一句都正确,可惜主编那厮是个暴躁狂,时常将报社写手们不好的作品当废纸扯个稀巴烂,张豪雨还不至于想让这家伙拿自己当废纸对待。

另外,以上这些还不是张豪雨此刻所面对的最大麻烦。

在这样一个天气热到你会认为少了冷气就绝对活不下去的晚上,‘咔咔’两声过后,不知是从哪个年代起就镶嵌在工作室墙壁内的老式冷气机停止了运作。同时,工作室里的荧光灯和电脑荧幕也是啪嗒一声,全黑了。

“靠,你娘的……”原本就想打那拍照者一顿的张豪雨忍不住骂了一句,顿时又想起电脑里玩到一半的单机游戏还没存档,立时追加咒骂的深度,“生儿子没屁眼!”

骂归骂,电还是停了,而且电脑里的游戏也确实没存档。

张豪雨站起身捶了墙壁一拳,打得不重,因为他知道墙壁要比拳头硬。不过这个动作倒是让他看到了自己办工桌旁的墙壁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画像——一幅夜光版的蒙娜丽莎。

黑暗中,蒙娜丽莎还在对着他诡异地微笑,绿幽幽的眼睛发散着阴森的磷光。

这迫使张豪雨摸黑打开了电脑桌抽屉,闷不作声地想找到几天前用过的蜡烛,但就是找不到。

抽屉里的文具杂物被他胡乱翻动着,发出嘎哩嗒啦的声响。窗外似乎吹起了能把人闷晕的热风,吹得上了年纪的窗玻璃呯呯颤动。而就是在这个时候,除了他寻找蜡烛弄出来的声音之外,工作室里似乎又有另外一个声音响起。

一声长长的‘哔’声在一片漆黑中蓦地升起,紧接着工作室的角落亮起了一个小小的绿色灯光。

嘎嘎……刷刷……嘎嘎……刷刷

传真机竟然自己动了起来。在大晚上接到传真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当你独处一间乌漆墨黑的房间,而且还有一张诡异的蒙娜丽莎笑脸作陪时感觉就不一样了!

所幸,这种状况并没持续太久,黑暗中又传来哔的一声长响,然后一片死寂。

张豪雨僵在那里,平生第一次……不!应该说是平生第二次不用按住脉搏就能数出自己的心跳。

随后,啪嗒一声,电灯又亮了。电脑自动重新开机,光驱嘀嘀嘀开始运转起来。张豪雨的眼睛一适应光亮,就看见在传真机的出纸孔前多出了一张A4纸。

不过他仍坐在电脑桌抽屉前,没有站起来的力气。直到太阳穴跳得不再那么厉害了,他才站起身缓缓的走向那台传真机。

低头一看。在这张A4纸上豁然写着四个大字——生日快乐!

其实,大字下面还有一行模糊的小字备注,张豪雨紧皱起眉头也只能看清这行字的中间有一个阿拉伯数字‘15’,其余的就都看不清了。

下一刻,他的一大票朋友以及同事便捧着一个大蛋糕涌了进来。事实上,张豪雨的人缘一直不错,但始终没想到自己会在生日被吓出一声冷汗,甚至于看到那个圆形的两层蛋糕就会想起蒙娜丽莎的微笑。

工作室里回复了往日的热闹,张豪雨也搞清楚了为何在这个平凡的工作日,却只有自己一个人来上班的原因。

要在平日,他总是能看到这些一脸正派的同事坐在电脑屏幕前、孜孜不倦地寻找着人体艺术图片的身影。除非是有另外一件更能引发他们兴趣的事,影响了他们学习的雅兴,而那件事,就是集体串通起来吓唬他。

吹灭蛋糕上的蜡烛之后,女人们开始脱离组织自顾自地聊起了八卦,男的打开了音乐并喝起了啤酒。至于张豪雨则捧着块蛋糕独自走到了窗台旁,神情显得有些恍惚,似乎是今晚的遭遇勾起了他的某些回忆。

不过要真说起来,这的确不算是他所经历过的最可怕的生日。

“怎么样?平日里老吹牛说自己小时候见过鬼,这次也被吓了一跳吧?”一个穿着蓝色短袖警服,剪着一头短发的年青姑娘向他走了过来。脸很秀气,但同时又透着阳光的气息,也许这和她的职业有关。

她的名字叫陈佳诺,在附近一带的警察局从事档案管理工作,顺利的由当初的学校班花成为了一名闲着没事干的警花。虽说都是花,但性质截然不同:前者进入某些特殊场合只会让坏男人们为之鸡动、雀跃;而后者进入某些特殊场合,却会让坏男人们激动得尖叫,甚至还会出现跳窗逃窜的情况。大家都觉得这是一种升华。

张豪雨也是这么认为的,当他看着对方满脸的笑意时,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笑道:“你不懂,像我这种真正见过鬼的人,胆子大到你难以理解。更何况,我八岁时的生日那才叫恐怖。”

说着,他还不由地瞅了瞅还挂在墙上的蒙娜丽莎,不可否认他被这个老女人的微笑吓得不轻。

“是吗?你八岁时就有人开始整你了?说说看他们是怎么吓唬你的?”

“咳,那鬼要只是单纯的吓唬我就谢天谢地了,可惜啊,它不但没吓唬我,还说我要送我一件礼物……”用叉子不注地搅动着盘中的蛋糕,张豪雨缓缓的把头转向了窗户外头,深邃的目光似乎刺透了时空的阻隔,回到了事发当时。

那是发生在十五年前的事,当时的张豪雨只有八岁,同样是在他生日那天的晚上。

时间约莫刚过十一点,尿意打断了美梦,他无奈的从床上下来并迷迷糊糊地走进离床不远的室内卫生间,内卫里的灯是一直亮着的,因为他怕黑。可偏偏他又和其他同龄小孩子一样,总是频繁的小便,并且不分昼夜,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灯一直亮着。

灯光从半开的门里照进他的房间,当他穿回裤子,然后准备快速回到自认为非常安全的被窝里时,很不幸的看见了那个东西,它就蹲在他的木床沿上。

看上去像只乌鸦,但显然它的头却更像一只猫,不过绝对不是猫头鹰。

事实上,张豪雨的第一反应是想尖叫,不过他稚嫩的喉咙像是被什么物体给梗塞了,没办法发声。

至于那只家伙倒很淡定,依然如先前那般蹲在床沿上,眼睛转动着,跟着张豪雨的动作,直到后者蜷缩到了一处墙角内。它全身上下的毛发才突然间连根竖起,呼吸变得急促,像是冬天的风在呼啸:那双疯狂的眼睛在笑,预示着恐怖的死亡。

当然,如果事情仅仅是这样,那么上天也就太照顾张豪雨了,等到他胆子稍稍壮大了一些,满以为那不过是一只只会竖起毛吓唬人的怪鸟时,对方却突然开口说话了,实实在在的说话,而且还是汉语。

“你比你父亲要胆小得多,他像你这个年纪时,已经是我们那里有名的小恶霸了。”

这一回,张豪雨终于忍不住要尖叫了,可惜张开嘴巴后仍是没漏出半点声音。

“别喊,喊了也没用,你的声音已经被我吃了。”那怪鸟又开口了,紧接着它又看了看摆放在张豪雨床头的塑料小闹钟,接着道:“我十二点以前必须回去,按照我和你爹的约定,我必须在你八岁生日时,把他精心准备的礼物送给你。”

几次努力失败以后,张豪雨终于学乖了,他不再无谓的叫喊,只是一个劲的缩在墙角里喘气。心里无助的念叨着,“鬼,我见到鬼了……”

“喂,小子,我可不是鬼,别把我想象成那种低等的东西。要不是你爹不能来,我也懒得大老远跑到这儿来吓唬你。总之,你听好,这个大宅子是你家的祖屋,前院那颗香樟树里藏着你爹为你准备的礼物。记住,榕树里的‘果实’已经成熟了,摘下它,有了契机你就可以得到意想不到的东西!”

“果实已经成熟了,摘下它,有了契机你就……”

这句话不知道在张豪雨的脑海中反复回响了多少遍,直到他蓦地从床上惊醒。

不注地喘着粗气,他用稚嫩的小手抹了抹满脸的汗水,然后终于尖叫出声来。

声音传出了房间,不久,一声迷糊的喊声从隔壁屋里传来——是他养父的声音。除此之外还有一声惊愕的叫声“什么事”从同一间屋里传出来——是他的养母。

他们的脚步声开始跑动起来。

就在张豪雨正从指缝里扫视着自己的房间时,灯亮了。

张兴国和他夫人走到床边,看见孩子脸色刷白,神情紧张,他们焦虑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他养母几乎是用嚷叫的模式责备道:“我告诉过你,小孩子不能看那些关于僵尸的电影,这种东西会让他晚上睡不安稳!”

接着张兴国不以为意的坐到了床上,手臂绕过豪雨的背把他搂在怀里,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张豪雨注目地盯着那只怪物恰才所待的床沿,然后又扭头瞧了瞧自己蜷缩过的那个墙角。他搞不清,刚才发生的事究竟是梦还是真实,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的确去上过厕所,因为卫生间的门原本应该是关着的,但现在却半开着。

望着他无助而又慌张的表情,他的养父母们都尽力安慰了一番:

他们解释说世界上其实并没有鬼怪,他只是做了一个恶梦;他的养母解释了为什么有时候影子看起来会像他们在电视或小说里看到的坏东西;张兴国则向他解释黑暗中的玩具如何会看起来像一个伸出来的脑袋,以及卫生间照射来的光,在经过玩具玻璃眼睛的反射时,如何会把玻璃眼睛变得看上去像一个活生生的动物的眼睛。

张豪雨点着头,但事实上这种有些自欺欺人的科学解释,只会让小孩子多注意到几件以前还没发现的可怕事物而已。

当然,故事的后半段说起来总让人觉得有些憋屈,张豪雨在向陈佳诺描述时,自然而然的将之省略了。

用纸巾擦去嘴角的奶油,陈佳诺半信半疑的追问道:“真的假的?咱两做朋友这么多年,怎么从没听你说起过这件事?”

说着她还大大咧咧的推搡了对方一把,似乎是在指责他不够厚道。

“呵呵,这事其实我早忘了,要不是今天你们演出戏来吓我,我还真想不起来。”聊天期间,张豪雨一直没吃盘子里的蛋糕,有些微微发颤的手仍在不注搅动着,看得出他对这件事仍是心有余悸。或者应该说,他对后来发生事更感到胆寒才对。

“行了行了,那后来呢?你去看那颗香樟树了吗?那里是不是真有你爹给你的礼物?”陈佳诺似乎已被勾起了兴趣,继续问着,完全不在意对方的额头已在冷气的吹拂下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

直过了半晌后,张豪雨才蓦地开口提出了一个白目的问题:“当时我8岁,现在23岁,是不是整好过了15年?!”

“是啊,怎么了?”被对方问话时的严肃表情所影响,陈佳诺胸口的起伏也稍稍急了一些。

至于此时的张豪雨则更加紧张的走向办公室里唯一的一只传真机,那张A4纸还在那儿,然而原本在‘生日快乐’四个字下方的那条小字备注却不见了踪影。他记得上面确实写着‘15’这个特殊的数字!

“难道是在提醒我,时间到了?”张豪雨胡乱的想着,可过了一会后,等到情绪平稳了些,他却又摇了摇头,自我解嘲般的轻笑,“不可能,应该是我刚才眼花。”

“豪雨?到底怎么了?”这时候,陈佳诺又发问了。女人总是会对自己在意的事,不厌其烦的提问,这一点在她接下来的提问中也能看出来。

“哦,没事,就是感觉冷气开得太低了,有些冷,没别的。”听一个额头密布着细汗的人这么说,显然没什么信服力。

好在陈佳诺神经也够粗犷,立马放下心来,继续追问道:“喂,可别想扯开话题,你究竟去香樟树上拿礼物了没有?”

第二章:聚阴树

对于陈佳诺的这个问题,张豪雨一时也很难说出口,他必须先在大脑里构思一下,从而可以让讲出去的话尽量起到美化自己的效果。

因为以他八岁时的胆子,被那类似猫头鹰的东西吓了一跳之后,不但没敢去前院的榕树上取所谓的‘礼物’。甚至于他每每路过那儿,都会避开一些距离,生怕榕树附近设了陷阱。

值得一提的是,他当时刚上小学一年级,人缘也不错。

一个不久后即将在一次游泳中被淹死的同学、在还没有被淹死的时候,张豪雨把自己‘梦’到‘猫头鹰’的事告诉了对方。同时听他说梦境的,还有同班级里的一个女学生,女生长得还算漂亮,当然这仅仅是同龄男学生的想法。

不过问题就出在了这儿,他们三个经常一起上学。而对男人来说,最难过的事就是:在同一条道路上出现两男一女的局面,这样内部永远团结不了。尤其是当那个女同学还长得非常水灵的时候,这种矛盾就变得更加突出。

以至于张豪雨不敢碰的东西,偏偏就成了那位同行男生彰显胆量的资本。而男人在追求异性的过程中,胆量是非常重要的。这一点,从动物们进入交配期后,互相厮杀上就能看出来。

放学后,那位向来厌倦学习的男同学突然转性,成为了科学强有力的捍卫者,强拖硬拽非要拉着张豪雨去爬那颗香樟树。

好在张豪雨自小就有成为共产党的潜质,宁死不屈。直到同行的小女生抿嘴笑起来后,那位男生才心满意足的独自朝着榕树走去。

不过他没有如预期般的爬上树去,因为夏天的树多的是虫子,皮不够厚不能贸然挺进。况且这棵树与别不同,树干实在太大,五六个成年人也未必怀抱得过来,即使那小子皮够厚也只能望洋兴叹。

所以最终他只是一手按在树干上,脸则朝着张豪雨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那个时候,他俨然就像个科学巨人,正在接受迷信、鬼怪的挑战。浑然不知,此时正有着一些鲜红色的液体从他所按着的树皮里溢出,并触碰到了他的皮肤上,然后又非常迅速的退了回去。

可这一切,张豪雨却是看得一清二楚。并且在仅仅事隔两天之后,那位科学的拥护者便在一个小得憋屈的池塘里败下阵来。

只有张豪雨知道他是为何而死——显然是中了那猫头鹰的陷阱。这更加巩固了他先前的想法:那颗香樟树藏着十分危险的东西……

再回想起这段往事,张豪雨有些忘乎所以,完全没发觉此刻陈佳诺正在他眼前晃动着白皙的手掌。

“沉思者,你在想什么呢?千万别吊起了我的胃口再卖关子,那时候你到底取了礼物没有?”

听见声音,张豪雨总算没有再用叉子折腾盘子里的蛋糕,深深地换了一口气:“既然是礼物,哪有不去取的道理?”

的确,正如某位哲人说的那样:该是你的总会是你的,想甩也甩不掉;不该是你的那就绝不会是你的,强求也是徒劳。虽然这句话的诞生已无从考证,很可能是一位经常被异性甩的学子蹲在厕所里时,偶感而发的一句牢骚。但不可否认,它是有道理的。

至少当初张豪雨面对那颗大榕树,已是到了唯恐避之不及的程度,但该是他的东西,想甩也甩不掉……

那时候离溺水事件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天气刚刚转凉,张豪雨的养父张兴国在经历了一年多的努力后,终于得到了当地政府的许可,接下来他就可以将所住的大宅子好好装修一番,弄成一家不错的私营孤儿院。

其实这座大院落对张兴国一家三口来说实在是太大了,他早有把它建设成孤儿院的打算。这么一来,也算是对得起张豪雨生父生母留下来的这笔大遗产,更何况他本人也有一笔数目非常可观的存款,拿来雇佣人手并收养和张豪雨一样的孩子绰绰有余。

就这样,对大院落的装修工作便在这个黄金季节展开。

而装修人员首先面对的难题就是前院的那颗大香桩树。

但凡懂些风水的人都知道,香樟树非比寻常,并不适合种在人家里面。说通俗些也就是这种树‘招阴’,谁种家里谁倒霉。

虽然事实证明:这种说法的可信度并不高,因为榕树在那里已经很多年了,可张兴国依然活得风生水起。

但不管怎么说,既然人家已经建议了要砍树,而更重要的是这么大一棵树,其成为木材后的价值足可以抵消一笔装修费用;所以张兴国也就没有反对。

出于对安全第一的考虑,二十多个装修人员开始在榕树周围搭架子,困麻绳。准备妥当了,他们才一个个爬上架子,先挑选了一些较小的树枝来锯。

照道理,活了几百年的榕树,不管是树枝还是树杆都应该是中空了才对。可偏偏这颗香樟树长这么大了还处在叛逆期,结实的跟子弹木一般,电锯一下去,树枝纹丝不动不说,还害得电锯的刀链子顿时蹦断。

遇到这种怪事,还是承包这个工程的老包工头有些见识,立马让人买了猪头烧鸡之类的熟食,摆放到树前祭拜,当然香和蜡烛也少不了,搞得整个院落里都是乌烟瘴气的。

张豪雨就是在这种环境下,惶惶不可终日,他觉得那颗香樟树非常想害他,但还没有得逞,所以死活不让装修人员将它从那儿弄走。

这么想着,他当晚就发起了高烧。

张兴国是个退休的知名医生,不到万不得以不会因为孩子发烧而给他喂药,那对孩子的免疫系统没好处,尤其是在这个少了抗生素就好像不能算药的医学年代,药的副作用大到做药的人自己从来都不敢碰的地步。

不过今晚的情况显然不是张兴国所能驾驭的,因为张豪雨在连吃了两颗退烧药后也不见好转。体温仍在节节攀升。

就在张兴国夫妇手足无措的时候,在院落里搭起工棚来住的老包工头得知消息匆匆来到了内屋。

他和张兴国是老朋友,直言不讳,这孩子的烧不简单,应该和今天中午要锯断香樟树有关,说不定是被那树里的什么东西吓走了魂,必须‘招魂’才行。

听见‘招魂’两个字,原本就经常犯低血糖症的张母,险些自己抢先一步魂不附体,好在最终硬挺着没有当场晕倒。事实上,他们夫妇一直以来都没有亲生的孩子,所以早已将张豪雨视如己出,要是这个小祖宗出点什么事,到时候的打击可比现在要大得多。

张兴国临危不乱,纵然自己早已在几十年前献身科学,也毅然抱起张豪雨跟着老包工头和迷信打起了交道。

当然,所谓的‘招魂’是当地一种十分常见的说法,也不算是什么新鲜事儿。就是说小孩子被什么东西吓唬得不轻,必须到丢了魂儿的地方把魂给招回来。

就是在这样的紧张气氛中,本不想靠近那颗香樟树的张豪雨,还是被养父抱在怀里,来到了那块他认为的禁区。

由于高烧作祟,当时张豪雨的视线很模糊,他先是隐约间听到自己的养父正在不注的呼喊自己的名字,然后又迷迷糊糊的看到了老包工头正在向那香樟树磕头。

紧接着,他又在天玄地装中看到了一样东西——香樟树的树干缓缓的从中间裂开了,黑幽幽的树干内部闪烁着六颗墨绿色的小光点。和夜间的萤火虫很相似,但要比那大得多。

再仔细一瞧,天哪!那哪是什么光点,根本就是三双泛着凶光的眼睛,三双紧紧盯着他不放的眼睛!香樟树的树干里居然藏着三具干尸!?

天知道它们是怎么被放进榕树里的,但张豪雨看得真切,连高烧都不能阻挡他的害怕。他开始在张兴国怀里奋力的挣扎,不住颤抖的小手缓缓的抬高指着那榕树颇为无力的叫嚷道:“鬼!三只鬼!香樟树里藏着三只鬼!”

听得他更像是哀求的叫喊声,张兴国心疼的抚了抚孩子的额头,然后循着指点望去,那里除了好端端的香樟树之外,什么都没有,更别说是鬼这种虚幻的东西。

但张豪雨真的看到了,同时他还看到那三具干尸从榕树里爬了出来,并慢慢的走向自己。期间,这些怪物飘过树前点着的香烛时,蜡烛的火焰猛地蹿高了十几公分。这倒是连张兴国也能看见的怪事,但仅止于此。

他无法像怀里的孩子那样看到三具干尸从香樟树里爬出来,并在之后化成一缕缕浓黑的气体,钻进了孩子的鼻子里。

等到这些墨色的烟雾都钻进去后,一场噩梦也随之过去了,张豪雨无力的睡了过去。他的鼻孔里缓缓地淌出了两条鼻血,同时,他的高烧则奇迹般的迅速退了下去。

第二天,老包工头从没像那天那样受人尊敬过。在此之前很多人都把他对香樟树的祭拜当成可笑的举动,然而事实证明,祭拜之后的香樟树却变得极易锯断,好似一下子被人抽走了主心骨一般。

除此之外,他们没能从树干里发现那孩子口中所喊的三具尸体,当装修人员最终将树干一块块切割下来时,里面有个足容得下三个成人的空洞,但没有尸体。

在此之后,张豪雨又在一个夜里梦到了那只‘猫头鹰’。

对方告诉他,还少一个契机,他就能得到意想不到东西。而当张豪雨壮起胆子问及所谓的契机究竟是什么时,对方却没有回答。只是说,从香樟树里得来的种子会在他体内渐渐成长,而当某一种能力隐隐出现时,契机也会随之出现。到时候,他就能脱胎换骨。

至于它所谓的‘到时候’究竟是什么时候,‘猫头鹰’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你十五年后的生日。

再后来,张豪雨的精神状态稍微好了一些,他还像以往那样去上学,只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一个声音一直在他脑海里徘徊着——“是十五年后的生日,你将脱胎换骨。”

第三章:预见死亡

在述说这段亲身经历时,张豪雨尽可能的隐藏起了一些情节,他可不想让陈佳诺觉得自己可笑。

毕竟,谁会相信?一只长得跟猫头鹰似的动物突然出现,然后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说,得到一个契机,你就能脱胎换骨……

只差没说到时候保卫世界和平的重任就交给你了。要不然,这就是典型的现实版美国超人桥段或者是日本动漫桥段。这对一个理智的中国人来说是十分可笑的,世界和平用得着你来保护吗?

生日派对进行到了晚上近十点,有人帮张豪雨揽下了他选照片的工作。出于感谢,他也请一大票人去附近的一家餐厅吃夜宵。

据别人介绍,这家餐厅品味不错。当然,只是品味不错,菜做得不一定好吃,而且脏。不过张豪雨选择这里的原因,是出自这家餐厅所在的地段不怎么高档,租房费低也就代表着菜的成本不高。

但结账时,他却发现这家外表看上去相当“朴实”的饭店,居然会有着惊艳的菜单价格。就好比人家找小姐驱寂寞,故意找了个样子难看的结果却发现根本没省到钱是同一码事。

走出酒店时已过晚上十一点,路面依旧蒸腾着热气,这让刚离开冷气环境的张豪雨不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胸闷,仿佛外面的空气一下子稀薄了很多,让人怎么吸都吸不够。

就在他怀疑自己是不是中暑的时候,一只肥硕的老鼠突然毫无征兆的从路旁垃圾桶边窜了出来,在昏黄的灯光照射下嚣张地擦着张豪雨的鞋边跑了过去,跑向路的对面。

突如其来的响动着实吓了张豪雨一跳,他的那帮朋友也都纷纷笑话起来,可还没等前者紧张的神经得到放松,一辆由前面路口飞驰而来的出租车恰巧不偏不倚的将老鼠碾压了过去。

仅仅是一瞬间,那只肥硕的老鼠便在车轮下化成一股混杂着皮毛的血浆爆射开来,溅了附近的路面一地,全身只剩下一条二十多公分长的黑色尾巴还在地上不断蠕动。

看到这一幕,原本就有些胸闷不适的张豪雨再也控制不住正在胃里不断翻滚的酸液,扶住路边的路灯立马呕吐起来。

与此同时,他的朋友们也都不忘用抱怨的眼神回敬那辆正在远去的出租车。

几个专业搞摄影的朋友捕捉到了重点——“1300”那辆出租车的车牌尾号。虽说他们知道自己不会闲着没事去投诉那辆出租车,毕竟,人家撞死的也只是一只老鼠又不是他们的兄弟,可他们还是义愤填膺的借着醉意叫嚷道:“混蛋,开车小心点,别以为人家看不清你的车牌是1300!”

“1300?”不知为何,听到这个数字时,张豪雨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心中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虽然说不出是什么原因,但他却是把这个数字给记在了脑子里,而且印象深刻。

“豪雨,需不需要我们陪你回去?你好像喝太多酒了。”陈佳诺在一旁关心道。

可张豪雨向来不喜欢为这些小事求人,他只是摇了摇手臂,委婉的回绝,“我刚租的出租房就在前边,离这儿不远很快就到了,你们自己回去吧。”

“真的没事?”陈佳诺再三强调自己愿意帮这个忙。

但最终还是被张豪雨回绝了。

告别朋友后,他步伐有些踉跄的往出租房所在的方向走,脑海中莫名其妙的念叨着1300这个实在普通不过的数字。

等到他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回到出租房前时,天已完全黑了下来。

在他面前的是一幢旧式的两层楼洋房,第一层已经被拆了一面墙而且堆着乱七八糟的东西,上面盖满了厚厚的灰尘,只留下一排木质楼梯通向黑洞洞的二楼。二楼是一条幽长的走廊,连接着并排的五个房间。张豪雨住的是第二间,在他的左边还住着从外地来的农民工三口子一家,好像是在他之前搬来不久,总之整幢楼就住了他们两户,此刻那农民工住的房间还亮着灯,几缕昏黄的光线正从门缝里挤出来。

要知道,虽然这间出租房显得有些破旧,但对像张豪雨这样刚踏入社会的打工仔来说,其便宜到难以想象的出租费用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况且,这间房子又是其同类型房中最便宜的一间,哪怕他同事告诉他‘有问题’。他依然不以为然,因为他觉得自己胆子很大。

“总算是到家了。”重拾一丝心情的张豪雨,边感叹边迈向二楼自己的房间。楼梯似乎是上了年纪,在承受他身体重量的同时,还在不断发出“吱呀,吱呀”的呻吟。这让他有些担心这楼梯会不会一口气缓不过来和自己来个玉石俱焚。

正当张豪雨还在为此担忧的时候,他邻居家的门忽地开了,暗黄色的灯光一时照亮了整个原本幽暗的楼道。随即从房间里冲出一个十四五岁模样的小孩,他发了疯似地朝自家房间里吼叫道:“我死也要去!我死也要去!”之后便冲下楼来。

在他经过张豪雨身边的一刹那,他分明瞥见那小孩子的脸居然是以一种难以名状的表情扭曲着的,就像是脸毁容后又经历了一场失败的植皮手术,看着就令人发寒。

随后,邻家小孩跑动所带起的气流中又飘来了一股肉制品极度糜烂的味道。一秒钟前还认为这张脸不长在自己头上就可以接受的张豪雨,在这股味道的摧残下终于还是泛起了恶心。这个晚上对他来说真是糟透了,他不得不停止胡思乱想,快些进房间休息一下。

在用冷水洗了把脸,漱了漱口后,张豪雨感觉好了一些。他打开落地电扇,一头栽进床里,他必须让自己放松下来。只可惜在听到隔壁夫妇的吵架声前,他还真没有考虑过这间出租房的隔音问题。

“都怪你!学校明天要郊游,你看孩子都兴奋得睡不着了,你居然会在半夜里泼他冷水,现在你满意了?!”隔壁传来了男子的厉斥声,应该是那农民工邻居正在指责自己的妻子。之后又传来了女人的哭泣声,“他说郊游要交五十块,家里哪够花这折腾人的冤枉钱?你快把娃去找回来吧,三更半夜的,万一他走远了……”

“我借他两胆,他也不敢走远!”丈夫还在气头上,声音较之前又提高了许多。

睡意被吵没了,张豪雨终于发现自己人生中的许多不幸原来都是挤到生日这天一并爆发来了。他索性坐起身擦拭起照相机来,这是他的习惯。每天晚上他都会像现在这样擦拭相机,然后检查一下电池和胶卷,总归是他吃饭的工具不得不上心。

邻居家的争吵渐渐平息,估计是没烧开水唾沫星子不够用,可他们口渴不代表全天下的人都口渴:屋子里还没安静上几分钟,屋外的巷弄又嘈杂起来。

“有人被车撞了!”

“在哪?”

“就在巷子口啊。快瞧瞧去……”

可见,夏天的时候人们都睡得很晚,深夜十一点多了,还有那么多人想着看热闹。不过这也不能全赖他们,没有冷气的房间等到炎热的夏天时的确会让人没有睡意。而从附近那些房屋外壁挂着的空调室外机数量上,就不难判断出:这附近一带其实还有很多人在等着热闹看。

他们就像一只只精力充沛的警犬似得寻找着乐子,来打发困意,很显然现在他们找到了。

凭借着职业的敏感度,张豪雨也很快从那些杂音中捕捉到了“车祸”两个重点字,他停下手中的活,娴熟得将胶卷装上相机,之后便甩门而出,此刻他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一张第一手的车祸现场照片,可以在报社里换不少钱。

穿梭在这个“卍”字型的巷子里,初来咋到的人都会失去方向感,张豪雨也不例外,他此刻只能紧跟在那些跑去看热闹的人后面,直到小巷不远处迎来了奶黄色的路灯灯光——前面就是小巷和马路的接口。

等张豪雨赶到现场时,那里已围了不少人。可能是因为事故刚发生不久,所以暂时还没有警察的影子。有些回过神来的人已经开始用手机报警,张豪雨必须抓紧时间在警察把附近封起来之前拍下几张有用的照片。

他钻进人群,看见一辆蓝色小汽车正撞在马路护栏上的,车的尾灯还闪着光,车头则早已被撞得不成形,驾驶座上并没有司机的踪影,从打开的车门判断应该已经被人从车里救出来了。

正当他不断调整着角度对准汽车拍摄时,不远处一条平日里人们用来堆放垃圾的巷子口传来了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人群中大部分人都好像着了魔似地往那声尖叫的源头聚拢。

原本比较嘈杂的路面似乎安静了许多,静到整个路面都能听清一个女人因过度受惊而发出的吼叫:“死人!死人!”

好奇心向来是个神奇的东西,它可以让一大群恕不相识的人,在短短几秒钟内自发围成一个外三层里三层的半圆,然后缓缓地移向巷子口,去看那女人口中的死人。

随着半圆越来越小越来越紧,紧到最里面的那些人几乎都被挤进巷口的时候,他们开始一边抱怨后面的人别太挤,一边探着头细细打量黑洞洞的垃圾堆。不出意料的,半圆里三层,很快便传来了各种千奇百怪的尖叫声,几乎每种型号的叫声都有,也不知他们来看死人到底追求的是什么。不过整个人圈倒是被吓得“哗”的一下往外退散开了。

其实,在这个退散的人群中,多半人并没看见那满是垃圾的巷子里究竟有着怎样一副惨状。他们只不过是被那些惊恐的尖叫声所吓着了才跟着退的。

张豪雨和这些人一样,之前也没能挤进去看个究竟,不过现在他的机会来了,只见其拿出一根节能手电叼在嘴上,双手捧着相机独自靠向前面那条路灯照不到的幽暗小巷。

遭之前这般哄挤过后,大伙的心都还没有从莫名的紧张中平复下来,所以人群中再没有谁敢像张豪雨一样走近前去看个究竟了,他们只是一边讨论一边紧紧地注视着这个拿着相机的年轻人一步一步踏进巷子,直到路灯的光线照射不到为止。

“哐嘡”张豪雨踢倒了一些扔在巷子里的垃圾罐头,他的眼睛还无法一下子适应黑暗,节能手电惨淡的光线并没有帮上什么忙。此刻,张豪雨强烈的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他试着缓解这种无以复加的紧张感,于是他向身后望了望。

他看到人群还围在远处看着,虽然他知道他们根本看不清自己,但这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除了人群,他还看到了……“汽车?”张豪雨心中一惊,因为之前站在那出事的汽车旁时他完全没注意到这个巷子,然而此刻他却惊奇的发现这巷子和那出事汽车的车头居然是成直线的,而且距离不超过十五米。“莫非是被那车子撞进来的?……”

张豪雨不敢再想,他回过头来时,巷子里的光线已经明朗了许多。他叼在嘴里的手电不停的抖动着,他无法控制这种因胆寒而引起的抖动,光线一点点向前移,随着光线印进张豪雨眼帘的,是一具从腰部断开成半截的尸体,肠子拖了一地。他强压住由视觉冲击带来的恐惧感,手不停的按着相机的快门,直到他拍到这具尸体的脸——那张以一种难以名状的表情扭曲着的脸。

居然就是在十几分钟前在楼道上与他擦肩而过的邻居家的孩子!

张豪雨冲出小巷又是一阵狂吐,吐得他背脊发凉,吐得他感觉自己太阳穴里的血管几乎都要爆裂开了。

那句“我死也要去”!那股肉制品糜烂的味道!还有那张极度扭曲的脸!这都只是巧合?

孩子的父母看到了这些现象没有?张豪雨疑惑得很,还是说:那不过只是自己的感官出了一点小小的问题而已。

第四章:不信也不行

警察开始疏散人群,整理事故现场。

死者的父母也就是张豪雨的邻居也已经赶来,此刻他们正互相埋怨着哭喊着,任凭警察将自己儿子零散的尸体一块块装入黑色医用袋内。他们还可以再见到自己的儿子,但必须等到那些尽职的尸体化妆师将尸块缝合成一个整体后。

当然,他们也知道其实自己再也见不到孩子了,那袋里装的只不过是一具冰冷的死物。

亲眼目睹那孩子死亡惨状的张豪雨同样也被揪着心,只不过与前面这对夫妇不同的是,他更困惑于:自己似乎在之前预见到了那小孩的死亡,种种死亡征兆直到此刻依旧历历在目。

实际上,自识为21世纪知识青年的张豪雨总是不太相信所谓的超自然现象。即便他刚不久前还在生日派对上跟陈佳诺提起小时候见鬼的事,但那些记忆都已经模糊了,顶多只能拿出来当炫耀的资本,一旦再碰上其它怪物,他就又开始怀疑了。

这和多年来他接受的科普教育脱不了干系,你不得不信:科学能够解释一切事物。但凡遇到解释不出来的,还可以将之归类为伪科学。如果再有人不服,则还有精神病院的大门敞开着,随时欢迎把那些不服的人扔进去。

不过,疑惑归疑惑。今天徘徊在张豪雨脑子里的怪事实在多了点,内心深处也不免产生了一丝矛盾的想法:

今天不被世人所认知的事物不代表它真的不存在,指不定哪天它们就进入了科学的行列,这就好比现代人回到古代和人家大谈电脑的神奇会被别人用板砖拍死是同一个道理。

“我得找些心理学的书看看,这比看心理医生便宜。”张豪雨嘴上这么安慰着,试图抛开自已矛盾的内心。

就在此刻他的肩膀却冷不防被一只如铁钳般生硬的手拍了一下,吓得原本就绷紧了神经的他几乎是跳着转过身来。

他的身后不知何时已站了一个精瘦的老头,他黝黑的皮肤好似被火烤过,岁月为他缀上了不少的皱纹,但依旧遮不住他脸上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疤痕。

“小伙子,刚才我听你对警察说,你也住在那栋房子里。是死者的邻居?”老头莫名其妙的开始了话题。

张豪雨有些茫然,点了点头,“没错,怎么了?”

“那你可得小心点儿,不管你是有心的也好,还是无心的也好,只要说到‘死’字,那埋在房子下面的东西就会来找你。”抛下这句话后,老头子便摇着头走开了,临走时还不忘对张豪雨补充了一句:“如果真遇到了怪事,你也可以来找我。呵呵,也说不定是我来找你……”

张豪雨不知道这位素不相识的老头子为何要对自己说这番话,但他现在对“气味”这个词很敏感,邻居家孩子死前他就闻到过一股肉制品极度腐烂的味道。想到这,张豪雨还情不自禁的闻了闻自己身上,所幸的是除了汗臭味以外什么都没有。

在确认了自己身上的味道后,张豪雨又从新把视线掷向老头远去的身影,直觉告诉他:那老头绝不是什么疯子。就这样,张豪雨一直呆视着那老头远去,直到他上了一辆漆着“安升殡葬场”字样的灵车也就是负责运送那小孩尸体的车子开走为止。

“安升殡葬场?我日的,你可千万别来找我……”但凡是个不想死的,都不会希望一个专门负责把尸体运往殡葬场的人来找自己。张豪雨也不外如是,但还没等他发完牢骚,手机铃声就打断了他的思路。

“喂?是豪雨吗?”电话那头传来急切的声音。

张豪雨对这声音很熟悉,是他所在报社的总编打来的,“是……”

“是什么是?你既然有空接电话,还不快去万巷路附近弄几张像样的照片?局子里的人打来电话说那里刚发生了一起重大交通事故!”总编的声音很激动,短短的一句话里就有好几个字,因为激动而走了音。

张豪雨早已习惯了这位主编语无伦次的谩骂,他知道自己这位上司除了脾气有些暴躁外其实人还不错,平日里也很照顾自己,“我已经拍到了一些车祸现场的近照……”

“什么?近照?”总编停顿了一下,接着话锋一转,“好小子,够机灵,我果然没看错你,赶快把照片送来报社。记得要快……打的吧,车钱算我的。”

“可照片还没洗……”张豪雨的话又没说完,电话那头就已经挂断了,只留下“嘟……嘟……”的忙音声。

张豪雨无奈的将手机放回口袋,他认定——在这世界上每天工作将近二十小时的人都应该是这样的急躁狂。不过让他最心痛的还是,打的钱他铁定报销不了。

由于万巷路的路口被封,张豪雨硬是跑出了一里路左右以后才拦下了一辆的士。

钻进出租车后座,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到泰阳路的城光报社”他一边说着,一边调整着姿势好让自己坐得尽量舒坦些,因为从他目前的位置到报社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到哪?”可能是出租车司机恰才有些心不在焉,他又问了一遍,语气里带着种愤愤的味道。但他显然没有想到,坐在后座上的乘客因为打的钱无从报销而比他还要愤愤,加重声音回道:“到泰阳路的城光报社。”

车子启动了,带着微弱的发动机声飞驰向无尽的黑夜。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以后,车子离开环城路,驶进了拥挤不堪的繁华路段,车速放慢了许多。张豪雨开始漫不经心的观望两旁的街道,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人多和热闹。那些把裙子只用来遮屁股的时尚靓女们;那些喝高了在路边发酒疯的刺青男们;还有那些弹唱着动人歌曲的街头艺人们。这一切都让张豪雨怀疑恰才自己亲眼目睹的车祸现场到底是不是真实的,那更像是自己看的一场恐怖电影,而所谓的真实世界应该是自己现在所见到的这幅情景,温馨而又熟悉。

正当张豪雨的心情从那车祸现场的阴霾中脱离出来,感到无比畅快时,出租车内响起了一连串清脆的手机铃声。是司机的手机响了,但这位的哥在瞟了一眼手机屏幕后,对铃声仿若未闻任凭它在这个狭小的汽车空间里不停的尖叫,看起来像是在和手机那头的人堵气。

“师傅你手机响了。”张豪雨假意提醒了一句,没人能忍受山寨版名牌手机那种高贝分的铃声,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播放。

那司机倒是挺淡定的,经乘客提醒后,不由还有些沉闷且无奈地点了点头,等到街道路口的红灯亮起,车子必须停下时,他才被逼无奈似地接通了手机。

手机铃声消失了,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司机对电话那头的谩骂声:“我说了,我在工作,我在开车。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安心?”

车内的噪音情况并没有如张豪雨预料的那样减轻,司机似乎根本没把后座上的乘客当成一个听力健全的人,骂得很重,唯恐这个世界上的噪音还不够多。

好在此时的张豪雨也再没有心情去考虑烦人的噪音问题了,他将全身的神经都集中到了鼻子上,因为他闻到了一股味道,一股肉制品极度腐烂的味道,而且更要命的是这股味道正是从正在大声说话的司机嘴里冒出来的……

“你别以为你在外面养婊子的事我不知道,现在给我马上回来!”电话那头,司机的妻子也豪不退让。

绿灯亮了,车轮又开始转动起来,那一刻,张豪雨有好几次想下车的冲动,但最终他还是没有下去。虽然,他对这股气味的确是心有余悸,但二十几年的生活经验又告诉自己:就因为一股味道而下车的想法很荒谬也很疯狂,说不定只是司机的口臭呢?

张豪雨的这次判断,显然是人生经验占了上风,多年的思维惯性让他没有贸然下车,但这也并不代表他已经心安了,他开始仔细关注司机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只要再发现一种自己不想看到的凶兆,他就会立刻叫停,然后下车。

司机和他妻子越吵越凶,激动的情绪开始令他脸部的肌肉时不时的抽搐起来。这让张豪雨感到自己用来判断的时间并不多,甚至有些紧迫。

时间一丝丝流逝,高度的紧张感促使张豪雨不断的将精力集中到自己的感官上,他开始在这么吵的车子里都能清晰的听见自己咽口水的声音,他开始感觉到唾沫星子从司机嘴巴里飞出来的速度至少比以前慢了两三拍,时间在自己的感官世界中开始放慢。

直到最后,他突然间捕捉到了一张下巴脱落、眼睛爆裂并且满脸是血的脸孔出现在了驾驶座上方的后视镜上。

这张脸出现的功夫只是短短的一刹那,几乎是在一眨眼的时间后镜中的映象便又恢复成了司机原来的脸。但这一瞬对此刻的张豪雨来说已经足够了,他确信自己看的很真切。

“我死了你才安心是不是?”这是暴怒的司机对手机那头吐出的最后一句话。

与此同时张豪雨也用更高的分贝吼道:“停车!”

听到他几乎疯狂的喊叫,司机在盛怒之余更是震惊地转头看向他,但一切正是归咎于这次不经意的转头:一道刺眼的灯光射进出租车内,司机从张豪雨的那对眸子里看到一辆黑色的吉普车在撞倒一个路边摊后直冲向自己的车子。或许他本来可以避开那辆车的,但他此刻因为转着头而做不到了……

“砰!”剧烈的汽车碰撞声响彻整个街道。

也许是人死前对世界的极度留恋让张豪雨感觉一切的时间都放慢了百倍,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从汽车的后座上飞起,先是撞到了前排的座位上,他知道自己的肋骨断了,但没有感觉到疼痛,因为神经反射还在通往他大脑的途中,他只是听到了骨头断裂的脆响;在他飞过副驾驶座时,他看到司机的头已将前面的挡风玻璃撞碎,圆球形的有机玻璃正停顿在空中,还没来得及落地,至于司机的脸正如他之前所见的,下巴脱落着眼睛爆裂了。

在世界将要陷入无尽黑暗前的最后一刻,已飞出车外的张豪雨视线穿过街道上受惊的人群,停留在了一个钟表店内,店内墙上大大小小的时钟在这一刻都指着同一个方向——凌晨0点13分。

‘1300’他现在终于知道那串数字意味着什么了,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他趁着眼睛还能看到一些东西前,胡思乱想着,时间慢到几乎停顿了。害得他甚至还想象到了明年清明节那帮朋友去为他扫墓的情景。

而就是在这一刻,一个阴郁到让他觉得熟悉的声音传来:“嘿嘿嘿嘿,香樟树上摘下的种子终于结果了,我的任务完成了,我自由了。嘿嘿嘿,别担心,你不会死,这只是个开始……”

循着声音,张豪雨看到了小时候见过的那只‘猫头鹰’,它就停歇在一个超短裙女郎的肩膀上盯着自己。他还发现,除了自己以外,没人能察觉到那家伙的存在,直到眼前的一切归于黑暗。

第五章:改命

时近凌晨3点,一栋小屋客厅内的电话铃突然响了,这里是距离市中心二十公里外的‘济福孤儿院’。

张兴国从沉睡中惊醒,宁静的午夜让电话的尖叫声变得格外刺耳,他没有急着去接电话,而是先侧起身看了看此刻正睡在自己身边,患有严重痴呆的妻子。所幸的是,他的妻子并没有被吵醒,否则在挂断电话后,他还得为哄妻子睡觉而折腾上几小时。

擦掉挂在妻子嘴边的口水后,张兴国下了床。他个子很高,肩膀很宽,完全看不出这是一副经历了近八十年风雨的身躯,唯有的缺憾是他纯白色的头发秃得很厉害。

打开客厅的电灯后,张兴国缓步走到电话机旁,在接这通电话之前他先调试了下呼吸,好尽量让自己的心放松些。他这么做只是因为他了解,一般在午夜打来的电话只有三种可能:一种是打错了;第二种是自己的某位老同事去世了;还有第三种就是从孤儿院里出去的孩子出事了。

但不管是哪一种情况,他必须先做好心理准备,因为他的心脏已经被岁月侵蚀得差不多了。

“喂,哪位?”张兴国接起了电话。

“您好,我是交警大队的张娇,请问你是济福孤儿院的张院长吗?”对方是一个很有礼貌的年青女交警。

排除了前面两种可能,张兴国的心揪了一下,这是他最不想接到的情况,但他还是平心静气的回道:“是的,我是。是不是我们福利院里的那些小伙子又惹事了?”

“哦,不是这样的,您先别急,慢慢听我说。您是张豪雨的父亲对吗?”年青女交警似乎对处理通知噩耗这档子事已经相当有经验了,她尽量试着婉转地表达。

“张豪雨?!他一直很上进啊……不对!是不是他出了什么不好的状况?”张兴国激动地捏紧了电话,手心里冒出不少冷汗。

“他发生了车祸,情况很严重,我很抱歉不得不在这么晚来通知你这些。”

“他现在在哪,他……有没有……”这位一向比较硬朗的老人,此刻的声音却有些颤抖。

“您先别激动,他没死,让我告诉你我现在手头上有的一些情况。”说着,电话那头响起一阵翻动案卷的声音,在沉静了一分多钟后,女警的声音再次传来,“是这样的,一辆黑色吉普车撞上了他所乘坐的出租车,出租车司机被认定为当场死亡,他和那吉普车司机现在都还活着。这场事故主要是由吉普车司机酒后驾车造成的……”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不过我现在最想知道,他目前在哪家医院?”

“在XX省第一人民医院,真的很抱歉。等掌握了进一步情况后,我们还会再给您通知,谢谢。”说完,女警挂断了电话。

张兴国将电话放回机座,接着又心急如焚地拨通了医院的电话。XX省第一人民医院现在的院长曾今是自己的学生,他很娴熟的通过各道程序问清了张豪雨目前的情况。之后,他又给孤儿院里正在值班的员工打了电话,让她们在天亮后找人来照顾自己的妻子。

在换好衣服出门之前,张兴国又想到了一件事,他缓缓的走进卧室,亲吻了还在熟睡中的妻子的额头。

他眼角含泪,哽咽着:“老伴,掐指一算,我们已经一起走过五十多个年头了。两年前你得了这病,我都还没缓过劲来,想不到豪雨又……不过,现在这样也好,至少我不用担心你承受不起今天这个消息。你应该还记得豪雨吧?他是我接生的,又是你亲手养大的,我们三个一起走过的这二十几年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现在,我不得不离开你几天,我得把一个健健康康的豪雨带回来,我们一起等你好起来,说不定在我有生之年我们三个还能像几年前一样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顿年夜饭……”

老泪纵横的张兴国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知道即使自己说得再多,他的妻子也无法体谅到他此刻的痛楚。在最后一次抚摸了妻子花白的头发后,他便把房门轻轻带上然后离开了。

五分钟后,张兴国开着他那辆古董红旗轿车驶向XX省第一人民医院,凌晨的三环路上几乎没有一个人,他的思绪被张豪雨牵动着……

张兴国曾今也是医生,一位历经多年峥嵘岁月的医生,在他执刀救人的无数场手术中,他曾亲眼目睹过许多革命英魂的消逝。然而,让他最刻骨铭心的,却恰恰是解放后一场普普通通的剖腹产手术——也就是他生命里迎来张豪雨的那场手术。

时间回溯到二十四年前,地点是一家市立人民医院,当时的张兴国是这家医院的主任医师。他对那时医院的唯一印象就是,环境条件差而且医资力量很匮乏,这导致包括他在内的三位主任医师时常被工作忙的焦头烂额。好在他们几个都是从革命岁月中磨砺出来的,这点苦对他们来说并不算什么,真正让他们头疼的还是医院里的妇产科。

妇产科原本是由那些女医师负责的,但这些年轻的女医师,执刀经验实在太浅。对付自然分娩的产妇还过得去,可一遇到紧急性剖宫产的情况,就必定来找他们三位主任医师去解决。

其实,这原本也没什么问题,问题的根源在于这几位老一辈医师自己的内心:在旧时代环境下长大的他们始终无法接受医患之间无视男女的思想,尤其是对“接生”这门子事相当敏感。所以他们会尽量把剖腹产手术推托给对方,很不幸的是张兴国的耳根似乎是三人中最软的,于是,他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成了剖腹产专业户。

不过话又说回来,要不是如此,他和张豪雨的人生可能就不会再有下面的交集了。

那是一个闷热的早晨,医院里来了一对年轻的夫妇。他俩的容貌张兴国实在是记不清了,他只记得当时的情况很紧急。

女人是在丈夫的搀扶下嚎叫着走进医院的,产前阵痛的确是每位母亲一生中最糟糕的记忆,但当时张兴国眼前的这位准妈妈的情况显然不是单纯的产前阵痛那么简单。在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多年的就医经验就告诉他——这个孕妇很可能是早产。

不出张兴国的所料,在之后的询问中,他得知这个女人的确只怀了七个半月的时间,这种情况的早产,出现的概率不足百分之五,张兴国必须马上组织有经验的女医师对她进行接生。

然而,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是当时的张兴国做梦都不会想到的,即便是他现在回忆起来,那也是一场恐怖的人间炼狱……

接生的工作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时间已经在孕妇进入产房后过去了二十个小时。

当时是次日的凌晨四点多,年轻的丈夫还在产房外焦急的等待着。张兴国一有空便会从办公室过来和他聊上几句,身为一个尽职的大夫,他知道每个将为人父的男人都一样,他们很需要一个像他这样的专家来安抚他们心中的焦虑。攀谈中,张兴国知道了他的名字,他和自己一样姓张,单名一个‘坤’字。

正当两人为打发漫长的等待而闲聊时,一位女医师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产房前标着“缓冲区”字样的走廊上,可惜她并没有带来什么好消息,她无奈的告诉眼前两个大男人:孕妇难产!

张坤顿时一屁股跌坐到靠墙的板凳上,张兴国则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他:有他在,一切都会平安。

然而,即便是得到了这种保证,张坤的表现仍是有些焦虑,或者说是奇怪。口里不注的念叨着一连串如同符咒的文字:“三阳聚顶,火旺,我妻子命格中偏偏又都是木,旺火,恐怕我刻意为孩子改命,用了催生符也逃不过这一劫!”

原先张兴国以为是对方太过紧张胡言乱语,可一听到‘催生符’三个字,心里就有了疑惑。虽然不知道‘催生符’是个什么东西,但肯定和催生有关。

“等等,小同志你刚才说了催生?我们听错吧?”他试探性的问。

“不,医生,事情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怀孕后,我给未出生的孩子算了一卦,他原本是三阳聚顶的奇异命格,命中克父母姊妹。可我妻子执意要把孩子生出来,所以我必须为孩子改命,用了催生符……”

“荒唐,简直荒唐!我只知道,作为一个母亲,你妻子有权利把孩子生下来。还有,现在是科学的时代,你怎么还能搞迷信那一套?!简直是太荒唐了!”厉声斥责了一句,张兴国板着脸,愤然从张坤旁的桌位上站了起来,对着那女医生道,“准备破腹产!”

在此之前,那女医生显然没有见识过张兴国生起气来的模样,楞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是,是,是,我马上去准备。”

实际上,张兴国曾对自己发过誓:既然曾今在战场上无法挽留每一个战士的英魂,那么在这个战火消逝的时代他必须让每一个自己负责的病人平安。这是他作为一个从硝烟中走来的大夫仅剩的尊严。

剖腹产手术即将开始,看着张兴国走进产房,张坤将手捂上了面庞。不是出于惭愧,而是在等待人生中最大的灾难来临。

如果张兴国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或许也就不会去责怪他刚才所说的那些荒唐话了。但这是个秘密,从张坤脱离原本属于自己的传奇舞台并想和妻子过普通人生活那天开始,他的身份便已经成为了历史。只会被了解他过去的人传唱,而普通人永远不会知道。

要发生的事终将会到来。就在手术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医院外突然间传来了一连串惊人的爆炸声。

起初,也就在那阵爆炸声刚过去不久,医院里还依旧保持着原有的状态运作着,只是有那么一小部分好奇心特别重的人跑到窗户前向外观望。但很快,骚动开始升级,大楼里响起一些零散的惊叫声;紧接着又有几个人最先往大楼外跑,他们用尽力气呼喊着三个字——“着火了”。喊声随即让整幢大楼都沸腾了,这个原本安静有序的地方就这样慢慢陷入混乱。

原本在产房前心灰意冷地等待着的张坤也感觉到了异样,等他趴到附近一个窗台上往外看时,他惊呆了:即将迎来黎明的灰色天空下,是一片巨大的橘黄色的火海。爆炸还在继续着,医院附近有太多的私人鞭炮厂了,它们助推着火势疯狂的蔓延到了医院大楼的东南角。

这幢在此屹立了五十多年的大楼,似乎早已丧失了防火能力,此刻的它更像是一块巨大的燃料,在火舌的肆虐下迅速瓦解着。浓烈的焦烟味开始充斥整个医院,许多医生正以运动员的姿态,从值班室里飞奔出来组织病人撤离。

正在进行手术的产房内也不可避免的发生了骚动,很多医生护士都慌张的跑了出来,看到这种情况,情系妻子的张坤惊恐地冲进了缓冲区走廊,等他推开产房大门时,一阵怒斥声立马传来,“混蛋,谁让你这么冲进产房的?给我马上到隔壁储物室换上杀过菌的外套,再进来帮我。”

张坤郑重的点了点头,他没有为张兴国的怒吼感到半丝生气,相反,他很感激在这么危难的时刻这位老医师还在为自己和妻子坚持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掺合着有毒气体的浓烟已经攀附着天花板延伸到了产房前的走廊里与此同时医院的电闸房也被大火吞噬了。整幢医院大楼的灯一下子都熄灭了,只剩下鲜红的火光。

张兴国最担心的情况终于还是来了,就在他即将从产妇的**里把小生命迎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眼中的视线被无情的抽走了。

“狗日的!孩子就快出来了!”很难想象,年近六十的张兴国会拍着手术床护栏破口大骂。

张坤的心彻底凉了,他的声音变得出奇的平静,“张医生,你快走吧,你做得已经够多了。我不想连累一个像你这么尽职的医生。”

也许是上天的安排,就在张兴国难以抉择的时刻,一抹蓝幽幽的光线挤进了产床正对面的窗台缝隙中,“天亮了!”张兴国的眼球恢复一丝光泽。

就在张坤拉开遮阳窗帘的一霎那,天际开始泛红,黑暗就快过去了。

很快,一阵婴儿响亮的啼哭声响彻了整个产房,它宣告着张坤已经是一位父亲了。“一切都还来得及!”张兴国笑了,“我只需要再用几分钟将切口缝合,消完毒之后……”然而,笑声又戛然而止了。

抱着孩子在一旁等待的张坤预感到了什么,他刚想问,但还没说出口,张兴国已先颤抖着吐出一句话来:“还有一个胎儿……是死胎!它很小,我从没见过这种情况,是它堵塞了**口导致了你妻子难产。我必须给你妻子做刮宫手术,不然她会被严重感染,后果……”

“够了,医生,麻醉效果应该还有几十分钟吧?……”张坤将还未擦去血污的孩子交到张兴国手中,他已经很累了,他在这一个漫长的夜晚经历的情感起落实在太多了,他要鼓足最后的力气将自己的话说完:“我已经是个父亲了但我依然是一位丈夫,我要在这里等我妻子醒来,求你先带着孩子离开吧!”

说着,他还微笑着将一张纸条交到了张兴国的手中,“这是我早已安排好的后事,你是一个好人,这一点我在来之前便已经算过,现在见到你本人之后,我就更加放心了。”

“你要干什么?!”颤巍巍的接过对方手中的纸条,张兴国觉得对方所说的话更像是胡言乱语,但却让人无从反驳。

“您一生无子,但将成为我孩子的养父。而我和我妻子将会留在这里。走吧,如果你不相信我现在所说的话,得救后,打开那张纸条你就信了。”

火势还在逼近,无奈的张兴国只能抱着婴儿离开产房,但在离开前的最后那一刻,他看到了这样一幅画面——一位年青的丈夫紧握着自己妻子的手在产床边安详的等待着他妻子醒来……

那天,也就是张豪雨出生的那天,这个年青的城市发生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火灾,136人在这场大火中丧生,然而这个刚来到世上的小生命却存活了下来。这样的概率是多少?张兴国算不清了,也许这根本无法用概率来表达,这就是命运。

在幸运的被火警救出后,天空奇迹般的飘起了细细的雨丝,。

望着这场毫无作为的细雨,张兴国把手中的孩子取名为张豪雨,希望他长大后能像一场豪雨一样扑灭大火,拯救像他父母那样平凡却又崇高的生命。

而当他按照张坤临终前的嘱咐,打开那张纸条时,他却又惊呆了:纸条上写的第一句话便是:谢谢你,为我们孩子取名为张豪雨。

豪雨的父亲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张兴国至今也没能知道,或许永远都不可能知道了。

第六章:见鬼的游戏

张兴国赶到XX省第一人民医院时已是凌晨四点多了,一个值班室里的护士按照医院院长的吩咐接待了他。

在护士的带领下,张兴国坐上电梯,穿过一道道站着些许未眠人的走廊,很快来到了一间装修得不错的办公室。护士告诉他,这是负责替张豪雨做手术的主治医生所待的地方,医生很快就会过来和他谈谈病人的情况。

接着,护士走出去替这位坐立不安的老人倒茶。

办公室的墙壁颜色很亮,亮得让张兴国感觉有些刺眼,这些年来,他只有在偶而路过这家医院附近时才从外面看上几眼这幢庞大的建筑物。现在进到里面,他才深切感受到了时代的变化,如果拿这里跟自己当年的工作环境作个比较,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张老师您来了啊。”正当张兴国走神之际,一位手里捧着资料夹的年青医生快步跺进了办公室,“我叫赵启超,是这次负责抢救张豪雨的主治医生。”他一边自我介绍,一边过来和张兴国握手。

“豪雨的情况怎么样?”此刻的张兴国根本没有心思客套,在简单的握手后便直接切入了主题。此时,之前出去倒茶的护士正好也捧着一杯茶进来。

赵启超在帮护士把茶亲自递给张兴国后,才用恭敬的语气述说起情况,“张老师您是我们的老前辈,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是这样的,在豪雨进医院前他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过一次,受伤的主要部位在胸口,多根肋骨骨折,还有一道大口子,可能是被汽车的雨刮器叶片划伤的,划得很深。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了,只是……”

“只是什么?”赵启超的一时语塞,让原本稍微安下心的张兴国又是一阵紧张。

“抢救的过程当中,我们发现豪雨的脑部也受到过剧烈撞击,导致他脑硬膜有些充血……”

“轻微的脑震荡是不可避免的,这我知道,还会有什么更坏的情况?”张兴国好似在自言自语。

而赵启超则是在他的话音落下之后面露苦色,他知道眼前这位老人在自己还穿着开裆裤趴在地上乱爬的时候就已经在手术台上抢救过不少人了,想编一些玄虚来糊弄他?这很傻。

他开始吐出真情:“很难解释为什么,就在豪雨短暂的休克被复苏后,脑电仪显示出他的思维开始变得很活跃。这根本不可能发生,我们已经实施过局部麻醉,而且麻醉剂的剂量不少,更何况他当时还处于昏迷状态,但他的思维却比一个清醒的正常人还活跃上好几倍,即便是回光返照也不会这样。我已经联系了几位脑科专家,等豪雨的身体状况稳定一些后来会诊。”

张兴国也沉默了,这些情况的确在自己的认知领域之外,而且这类道不清的怪事在张豪雨身上也不止发生过一次了:他出生时那个畸形的死胎就是很好的例子。

既然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到那些脑科专家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张兴国提了最后一个问题:“豪雨大概还会昏迷多久?”

“也很难说,他目前的心跳只有30下左右,但其他生理特证都很正常,就好像……好像进入了冬眠,脑子极度活跃的冬眠?我也有些搞不拎清状况……”赵启超自己也迷糊了,他从没这么失态过。

大概到了下午两点左右,得知张豪雨出事的朋友以们及他的一些同事都陆陆续续赶来探望,阵佳诺也来了,她是第一个来医院的人,这可能和她在刑警队法政科工作有关,毕竟她有条件比别人先得到张豪雨出事的消息。

在得知还不能探望病人的消息后,大家都显得很失望,张豪雨所在报社的总编也很失望,一来是他无法对身为车祸当事人的张豪雨进行专访从而少了一条新闻;二来是他无法得知张豪雨什么时候能重新来工作,毕竟这是一位在他心目中难得的摄影师,不但技术好话也少,比那些他看不惯的业余摄影师不知要强上几倍。

正当张豪雨的朋友们还在医院等候室和张兴国套热乎的时候,离这家医院两公里以外的市第二中学校园内,高三六班的学生们也正为一件事讨论的不可开交。

年青人都有这样一个特点,就是喜欢站在新鲜领域的前沿,尤其是那些未知的恐怖的东西更能引发他们的好奇心。这也就是为什么像“笔仙”、“碟仙”、“拍鬼”之类的通灵游戏会先在高中或者初中里流行开的原因。

市第二中学高三六班的学生们也不出意外的喜好这档子游戏,不过“笔仙”,“碟仙”之流对他们而言已经过时了,他们现下正讨论的是一种名为“见灵”的游戏。

游戏的名字是班里所有同学一起取的,取得和其内容一样不怎么有深度,不过游戏兴起的过程倒相对要有意思的多:

这个游戏最先是由班里两个糟糕到出了名的富二代,徐辉和孔波发起的。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俩发现自己已经厌倦了只有飚车的夜生活。于是,他们试着在学校晚自习后,也就是大概在晚上9点过后开车带一些老朋友去幽冷僻静的地方抽烟赌博。时间长了,也不知哪个衰人就提出了一个突破性的意见——带学校里的女生来这些僻静而又不失恐怖的地方,泡妞、消遣两不误,这可比赌博要有意思的多。

说做就做,徐辉和孔波很快就实施了这个计划,他们先是有针对的性的选择了班级里一些成绩不错但长相不怎么样的女生下手。不出他们所料,那些平日里看上去斯斯文文而内心深处却又自惭形愧的女生对他们这类帅气而又有钱的男生的确毫无抵抗力。当晚晚自习结束后,他们七八人就开着两辆车去了一幢废弃的“鬼屋”。

当然,只是传说中的鬼屋,有没有鬼那是另一码事。但不可否认,真有鬼的名气反而不一定响。去一个死一个,去一双死一对,出上三次事故,除了误闯入的和智力有缺陷的,大多数人是不敢再去了,流言蜚语也会就此终止。

话说回来,徐辉他们第一次行动虽然只进行了短短十几分钟时间,但效果却出奇的好。因为第二天,这个游戏的“盛况”就在班级里炸开了,那些之前参加了的女生大肆向她们的同胞姐妹们宣传着,她们史无前例的成为了女生群中的焦点,女人的虚荣心开始如暗潮般涌动。

很快,这个游戏就有了更多的女性拥护者,而且论长相也较之前那一批要漂亮了许多。这可把徐辉和孔波乐坏了,他们不仅从网上找了好几个市区里有名的恐怖区域供同学们选择,而且还特地租了两辆面包车来扩大活动队伍。

随着游戏如火如荼的展开,今天,徐辉和孔亮终于感觉到时机成熟了,他们要在今天攻下让众多男生青睐已久的班花、也就是那座似乎永远也不会被男人的心融化的‘冰山’——谢婷。

“考虑得怎么样了谢婷?今晚你去吗?”徐辉煞有其事地捧着一本标有“报名表”字样的笔记本来到谢婷所在的桌前,他后面跟着孔波,他们俨然就像两个电费抄表员。

谢婷原本正在奋笔疾书的手停下了,她抬头看了看面前两个在她印象中不是很好的男生,然后微笑着摇了摇头:“我没时间。”

此话一出,徐辉和孔波心中俱是一阵抽搐。他们在之前几夜的活动中极力维持着一个正人君子的形象,将那些长相也不错的女生让给其他人揩油,这一切都是为了能让自己在女生群里得点好口碑,以便让眼前这只羔羊放松警惕跟他们参加活动。而谢婷却这么轻描淡写的拒绝了,根本不给他俩丝毫的回旋余地。

就在两人深受打击的同时,谢婷的同座,相貌平平的王丽娜却开口了,“你不去,那我也不敢去了……”语气很是别扭,更像是在嗔怪说:去嘛,去嘛。

脑子转得比较快的徐辉可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忙推波助澜道:“是啊,是啊,你就去吧,有这么多老同学一起去,何况还有我们这几个男生保护你们,还怕什么呢?要不这样,你去的话我们就额外加个余兴节目,在探险结束后我请大家一起去吃夜排档。”

徐辉的这招的确很厉害,他仅仅用一句话就将个人利益巧妙地上升到了集体利益的高度,这下可好,班级里今晚报名的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地吆喝起来,“去!去!去!……”

谢婷是在一个离异家庭里,跟着母亲长大的,她从小便目睹过父亲的家暴,所以从心底里排斥着男生,出众的相貌让她从小学开始就有人追求,她总是拒绝着。但她对爱情的淡薄,并不表示她对友谊也同样淡薄,在同学们听似热情的喊声中,在王丽娜近似哀求的注视下。她最终还是妥协了,“那就去吧,不过必须在12点前送我到家,不然房东太太会把大门锁上的。”

“耶!”一阵欢呼声在教室里响起,男生们在为他们攻陷了这座“冰山”而欢呼;至于女生们,她们则觉得:既然谢婷都去了,她们可以更放心的享受这个刺激的游戏了,毕竟在她们的印象中谢婷的选择往往都是对的。

只可惜圣人都有出错的时候,更别说是一个普通的女高中生。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今晚这个被唤作‘见灵’的游戏,将会在日后给整个城市带来一场恐怖的恶梦。

第七章:半路凶兆

今夜的晚自习和往常一样只有两个小时,不一样的是,这两个小时对那些即将参加“见灵游戏”的学生来说,过得却好似在看一盘会卡带的DVD:明知道高潮部分就在下一秒,可偏偏画面却被定格在了高潮前,而且一卡就是两个小时。憋得班级里的不少学生都好似患上了严重哮喘,自习期间不住的喘着粗气。

这导致那些平日里时常来教室里‘排查’情况,并偶尔对那些提问女生进行人文关怀的男老师,都没敢走进教室,形式主义的在教室门口徘徊了一下就又溜回办公室去了。还不动声色的在网上查找起了关于一些流感消息的新闻报道。生怕有类似禽流感的病毒爆发而自己还被蒙在鼓里。

时间到了晚上9点,下课的音乐铃声终于响了起来,这首下课音乐是学校里的某位音乐老师所作。据说创作过程很艰辛,但事实上听得人更艰辛,大部分学生还因为学校拿这首歌代替下课铃声,从而连带着对下课都产生了厌恶感,恨不能每节课都是相连的、也得以耳根清净。

不过今晚这首音乐俨然又多出了一个新功能,成了空袭警报,几乎让整个高三六班的人在短短四、五分钟内撤退的干干净净,其速度之快,连路过这儿的体育老师都不禁看得有些眼红,怀疑自己训练学校田径队时是不是少了某种‘催化剂’?譬如说他应该在训练期间,播放那位声名狼藉的音乐老师所创作的那首下课铃声……

等到校门外熙攘的人群逐渐散去,大门右侧不远处的书报亭前,也有两辆面包车停靠到了那儿。

期间,谢婷有好几次试图找借口回家,可惜在王丽娜的强拽硬拉下最终都没能得逞。

从面包车上下来以后,许辉拿起了那份自制的“报名表”开始点名,算上他自己还有孔波一共是七个男的八个女的。

事情发展的还算顺利,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只是在接下来的上车过程中,徐辉就和孔波产生了争执——谢婷只有一个,而面包车有两辆,最要命的是身为主要策划人兼驾驶员的徐辉和孔亮必须待在不同的面包车内,焦点就是谢婷该上谁的车。

在互相挤眉弄眼的对峙了半分钟后,徐辉考虑到自己应有的绅士形象而主动让了步,这让相较愚钝些的孔波很是受用,其满足感不亚于一场无产阶级革命的伟大胜利。

在全员安顿妥当后,汽车一前一后驶向今晚的目的地——市区东郊翻船坡上的废弃隧道洞。

在这个日新月异的城市,很多人可能会不知道他们的市长叫什么名字,但要是你提到“翻船坡上的废弃隧道洞”,那每个在这城市长大的人都会告诉你一些关于那个地方的传言。

虽然这些传言版本不尽相同,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政府以前的确在那个地方投入不少资金开挖隧道,营建国干线,但工程建设到一半便戛然而止了,就连国道也为此被迫偏了两公里。事后,政府还向中央申请并在得到批准的情况下,专门请人来“封了”隧道,具体怎么封的,谁也说不清,总归是死了若干建筑工人后才不得不这么做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不管这隧道的传言是真是假,对此刻正开着车的徐辉而言,只要那个地方够恐怖能吓人就行,他最关心的问题是自己该如何以君子的形态轻薄谢婷。

不知不觉间,汽车已穿梭在一条空旷而狭长的沿山公路上,路面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维护了,到处都是磕磕碰碰的低洼,两旁茂密的树丛迎面扑来,给人一种窒息的压迫感。还没到目的地,众多女生已开始感到紧张和害怕,至于男生们则故作镇定地讲着冷笑话。其实此时的他们也有些忧虑,毕竟这地方实在是很偏僻,和城市固有的繁闹形成着极大的反差,以至于他们觉得自己来到了一个本不该属于这个世界的地方,或者说——是来到了地狱。

“小心前面!”不知是谁,在徐辉正忙着YY的时候喊了一声。这让得后者心神一慌,把控着方向盘的手同时也是一慌,车子立马就像是患上了多动症,左右摇摆一阵并在轮胎处冒起两股青烟之后被迫停在了路中央。

看到前面的车子忽然停下,孔波也把面包车缓缓地停靠在了路边。大伙儿都是以最快的速度下车、跑过去询问徐辉那辆车的情况。

此时的徐辉还坐在驾驶座上惊魂未定,抓着方向盘的手有些微微发抖,直到孔波打开了车门问道:“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把车给停下了?”

这倒提醒了徐辉,他恰才也没发现路面上的异样,只是被车后座上某人的叫喊声给吓了一跳。于是扭头问:“刚才谁喊的?”

“我~我~”一个女生颤巍巍的举起手来,看样子她的确是被什么东西给吓到了,说话时的声音仍显得有些哆嗦,“你~你们没看到吗?刚~刚才,路~路中央蹲着一只大黑猫!”

“什么黑猫,这里连屁都没有!”回过神来的徐辉无力的靠坐到座位上,责备似的说着。

而站在车外的一些人,在听到那女生口中的黑猫以后倒是扫视起四周,想看个究竟。

片刻后,一个男生就跟发现大陆似的喊了起来:“看,那儿的路中央有个图案。”

不得不说,他的眼力非常好,因为他口中所谓的图案应该是有些年代了的,即使是在车灯的照射下也依然很模糊。

谢婷率先走了上去,想看看那地面上的图案究竟是什么。其实她是在乡下长大的,对眼下这种环境可谓是有了免疫,完全没感到自其他人身上所散发出的紧张气息。

走近那图案之后,她缓缓的蹲下身看起来。

总体上而言,这是一个圆形图案:一个大大的暗红色圆圈内,画着一道符咒,符咒下方是个看得清的草书‘猫’字。

除此之外,谢婷还看出这个图案应该是有人刻意用‘朱砂漆’画在这个路中央的,之所以能肯定画图案的颜料是朱砂漆而非普通红漆,那是因为她姥爷曾经在旧社会时,是在镇子郊外守义庄的。等到她小时候,也常常能看到姥爷用朱砂漆题字在烧给先人的经文上面。

而据她所知,朱砂漆加上某些动物的血后事有驱邪效果的,至于画这图案的人是用什么方法让图案在这条露天的地面上保存这么久就不得而知了,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匪夷所思。

因为照道理这图画在这儿已经有很多年了,旁边都是裂缝和青苔,即便是最好的漆,恐怕也会在长时间风雨的侵蚀下渐渐分解、消失才对,可它却没有。

况且刚才那被吓得不轻的女生还说自己看到了大黑猫,偏偏这个符文图案的下方也有一个猫字。这不得不让人产生联想……

“切,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哪会有大黑猫?”其他人已经跟了上来,他们漫不经心的向四周看了几眼,然后准备回车上数落那胆小的女生一顿。

大家的气氛很快就被徐辉的一个笑话给缓解了,他们决定继续上路。不过谢婷倒在经历这么一段插曲后,有些担忧起来。

坐回到孔波驾驶的面包车上,王丽娜看出了同桌谢婷那张写满心事的脸,试探性的问道:“我的小婷婷,你没事吧?”

“没事。”谢婷勉强微笑着摇了摇头,她听她姥爷说起过,走夜路时遇见黑猫是凶兆,但这些都是老一辈人的迷信说法,她总不能在自己同学面前提出来吧?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伙儿很快就忘记了恰才那些不愉快的经历,隧道也终于在众人的视线中展露出头脚来。

咋看之下,这个隧道洞其实很普通,除了洞口堆放着凌乱的巨石以及洞壁上长着些青苔杂草外,似乎和其他正运行着的隧道并没有什么区别。这跟一路来时,众人想象中的恐怖画面更是相去甚远。

看着隧道“老实巴交”的模样,再加上色胆的助阵,男生们开始由刚才的压抑变得积极起来。

“老规矩,大家两人一组,男女配对探险。半小时候在这里集合,谁要是害怕可以先回车上。”徐辉依然起着带头的作用。不过和往日不同的是,今晚多了位不谙此道的班花,谢婷立马就对所谓的“老规矩”提出了置疑:“为什么要男女配对,就不能一起进去么?”

这让一向以足智多谋自居的徐辉也犯了难,不过他可不想让到嘴的肥羊就这么溜走,“这么做只是让大家更能体会到这个游戏的刺激。”他瞎编着。其他人可不想再为这点鸡毛蒜皮的事浪费时间,来得十五人当中有四对情侣,他们早就按捺不住进了隧道。

实际情况让谢婷无从反辩,她开始后悔参加这个自己本不该来的活动了,不过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干后悔而已,游戏还得继续。

至于那些个剩下的男人,现下甚至已开始抽签决定自己的女伴了。

谢婷分到了和徐辉一组,孔亮则是和王丽娜以及另外一个女生三人一组。

孔亮对这场抽签表示怀疑,认为是徐辉从中做了手脚,他的猜疑很快在大伙分开前徐辉的窃笑中得到了肯定,但为时已晚。

在进入这个空旷而又阴暗的隧道洞后,所有人都不禁哆嗦了一下,洞里的气温要比外面低了足足十几度,而大家此刻统一穿着的,又都是学校的夏季制服,暴露在短袖外的肌肤难免会起一层鸡皮疙瘩。

谢婷将两只手臂交叉放到胸前,以此来缓解突降的温度给自己所带来的不适。一旁的徐辉也好不到哪去,他对自己今晚选择这个地方而感到懊恼,脚下的路垦恳挖挖的走得他有些分神,再加上昏暗的光线和潮湿的空气,这让他频频想起自己在网页上找到这个地点时,所一同浏览到的有关这个洞的许多恐怖传说以及一些血淋淋的图片。

时间才仅仅过去了三分钟,他的色胆就已被一身的冷汗熬成了汤、化成了渣,他甚至有种想立马跑出隧道的冲动,只不过在自己青睐已久的女性面前这么做,生为男人的自尊心始终抗拒着。

随着隧道越进越深,徐辉的眼睛开始死死地盯紧身边的谢婷,他不知道别的那几对是不是也这样,但至少自己身旁的谢婷是一直没开过口,他甚至觉得对方连呼吸声都没有。隧道中极致的安静开始让他神经质般的胡思乱想:他怀疑他眼前这个女人会不会已经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之类的,然后在自己冷不防时变成一头凶兽扑过来撕咬自己……

正当周槽近乎无声的环境,让徐辉感到草木皆兵的时候,一阵平地而起的风灌进隧道打破了这种平静;洞里开始鬼吼似的呼啸起来,接着,气流拍打洞壁引起的回响又如同百鬼齐鸣一般绕耳不绝,让人仿佛置身在一个战场,鬼的战场,各种恐怖的东西正在互相厮杀。

就在这种诡异气氛助推着恐慌在每个人心中飙升的时候,突然,一声刺耳而又显得十分凄惨的猫叫声在洞中回荡开来……

第八章:恐慌

凄惨的猫叫声瞬间被隧道放大了好几倍,它迅猛地膨胀开来,撕裂了空气,窜进在场每个人的耳膜里。

“见~见鬼了,这里怎么真的有猫?!”徐辉说话时的声音有些颤抖,还算高挑的身材也蜷缩了不少。

对比之下他更像是个女人,因为站在他一旁的谢婷则还是跟先前进洞时一样,语气平稳的说:“快去看看,前面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如她所料,前面的确出了些状况。没多久,又是一声女人的尖叫,从恰才传来猫叫声的方位响起。

不过与听到之前的猫叫声不同,在传来这声人类女性的尖叫声后徐辉却又多出了一份如释重负的感觉,甚至可以说他对这声尖叫期盼已久。如果不是这样,说不定下一秒最先尖叫的人就会是他自己。那么他的面子可就真没地方搁了,正如时下网络间流传着的一句至理名言:树不要皮则死,人不要脸无敌。显然徐辉还不想这么年青就无敌,因为无敌是一种寂寞,意味着没有女人敢看上你。

等到所有人寻着声音重新聚集到一块之后,大伙的脸上都意外相同地写着一种解脱,他们似乎都在暗自庆幸丢脸的不是自己。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家在将侥幸的心理掩埋起来后才换上紧张的表情开始询问当事人。

尖叫的是一位剪着短发体态略显臃肿的女生,她的喉咙有些沙哑,“王丽娜……我看到王丽娜用石头砸一只猫……好……好恐怖。”说着,她用手指向自己身后的孔亮与王丽娜两人。

此刻,王丽娜正趴在地上不断的呕吐,而孔亮则半蹲着,一只手轻拍着她的背,另一只手不停的在空气中甩动,好像是沾到了王丽娜的呕吐物。

“到底怎么回事?”身为王丽娜同桌的谢婷质问着孔亮,话语里充斥着责备的腔调。

孔亮抬起头,一脸委屈的瞅了瞅自己身前正努着嘴的谢婷,他可不想因为一场误会而毁了自己在这位美女心中的形象,于是他开始解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王丽娜说她有些累,想休息一会,所以她到那块石碑上坐了会。”说着,他还指了指两米开外的一块半矮石碑,以增强自己的说服力。

“然后,王丽娜突然像中风一样癫痫起来,再然后一只不知从哪儿来的大黑猫突然蹿出来攻击她,我们被吓了一跳,我刚想过去帮忙,她就用石块把猫给赶跑了,再接着……再接着她就开始呕吐,还吐了我一身……我真的什么都没做!”他再次声明。

看着孔亮脸上少有的认真表情,大家都相信他绝不是在说谎。而更重要的是:凭王丽娜的美貌与智慧,还不至于让一个男人色胆横生,做出天地不容的事来。

“我就说我看到过一只大黑猫蹲在马中央,你们还不信!”终于,那位在来时的路上曾看到过路中间有猫的女学生,再次强调起了自己的眼睛没犯错。

“那……那只猫呢?在哪儿?”徐辉的声音有些颤抖,因为他恰才的确听到了猫的叫声。

孔波站起身试图为他指点恰才那只大黑猫所在的方向,可惜隧道里的光线实在太黑了,根本看不清几米开外的东西。

找猫显然是不切实际且完全没必要的,他们开始把注意力转移向王丽娜,情感细腻些的女生也都纷纷上前帮忙。但不管大伙如何努力,王丽娜还是在一个劲的干呕着,她的嘴里不断有浓稠的液体流出来,挂成一条线然后滴落到地上。

昏暗的光线让人看不清那液体究竟是什么,可能是口水也可能是胃里还没有消化的东西,但这只是猜测,直到徐辉慌乱间从口袋里摸索出了他的芝宝打火机。

点燃打火机后,徐辉又把这微弱得不能再微弱的火光慢慢移到王丽娜身前。所有人都不由的惊呼起来,胆小些的甚至还向后踉跄了几步——王丽娜此刻口中所吐得居然是血而且还吐了不少,孔亮之前被吐在身上的“呕吐物”在火光下也呈现一片鲜红。

“快送她去医院!”有人大叫。

接着,反正已是满身血的孔亮索性一把抱起王丽娜跑向那两辆面包车所在的地方,所有人都紧张地跟在他左右;有些人是真心为王丽娜的安危而紧张;而更多的人却是因为害怕王丽娜把事情弄大而焦虑。

随着面包车低沉的马达声渐渐远去,这个被人遗弃的荒坡又恢复到原来的死寂,隧道洞内的那块半矮石碑上,一滩未干的血渍还在缓缓往下滑,滑过几个人工雕琢出的大字——“泰山石敢当”……

徐辉所驾驶的面包车内,也不知是谁带了头,大家开始纷纷埋怨王丽娜。他们担心把她送去医院会把事情弄大,学校也会知道这件事,而此前他们所做的这个“见灵”游戏是学校绝不容许的。他们想到了处分,想到了老师处罚他们时的那种眼神,更可怕的是父母的责骂,而这一切都是由王丽娜造成的。

“够了!”徐辉突然呵斥道,车内抱怨的声音戛然而止,“你们还是人吗?她都吐血了你们还为这点屁大的事埋怨她,如果把现在正在吐血的人换成你们自己会怎么样?”

车子里一片沉默,很难想象,平日里生活糜烂的徐辉居然会在这个时候表现得比那些老师口中所谓有前途的学生们更加的理性和善良。他并不是在作秀,因为谢婷和身为当事人的王丽娜都在孔亮的车上,他没必要这么做。他此刻的感情都是发自内心的,就和孔亮在隧道中豪不犹豫的抱起王丽娜冲向汽车一样,他们两个平日里糟糕透顶的人,并没有在放纵当中迷失自己的良知;倒是那些从来都是在赞许中成长的学生,为了逃避自己的错误而让内心变得自私和扭曲。

车将近在驶离隧道洞十分钟左右的时候,猛烈的颠簸了一下,原本正在照顾王丽娜的谢婷好像想起了什么,当她透过车窗向外面看时,借着惨白色的月光看清了车后方那块用朱砂漆画了符咒的地面已经完全崩裂了。

“娃儿,猫是通灵的,它能驱赶邪物或者招引邪物,但黑猫一定是驱邪的。所以以前像我们这些专门负责为义庄守灵的人都会在腰上或是门板上挂一串‘猫耳铃’,把铃铛的芯图成黑色,用来保平安……”

这是谢婷她姥爷小时候常常跟她念叨的事,如今想起来,倒觉得这个世界上知晓这门辟邪方法的人还不止她姥爷一个。

那究竟是谁把有关黑猫的符咒画在这儿的?又是为了镇压什么邪物?以及现在这个符咒已经被破坏了,会不会和隧道洞里的那只大黑猫被石头砸死有关?该不会某个邪物已经被放出来了?王丽娜吐血会不会和这些有什么关联?

谢婷定了定情绪,多年的科普教育占据了上风,认为这些恐慌是她的被害妄想症作祟。况且眼下也的确没那么多的时间让她把这些纷繁复杂的情况给统统联系起来。她把注意力又重新集中到了还在吐血的王丽娜身上,努力不往坏的地方想,希望这件事会就此过去。

车子还在飞快的前进着,目的地直指离这儿最近的省第一人民医院,而那里也正是张豪雨此刻仍昏迷着的地方。或许,他怎么也没想到:一群和自己毫无瓜葛的高中生,正在把一个巨大的麻烦带到这儿来。

第九章:弥留

当一大帮高中生带着他们的‘伤员’赶到省第一人民医院的时候,医院重症监护室门口也正有着不小的骚动。

时间将近到了晚上十二点,医院里的大部分区域都要比白天的时候安静上许多。

已经和疲劳斗争了一整夜的张兴国,即使再怎么不服老,也已无力继续留在医院的等候室内了。在众多医生护士的劝说下,他很不情愿地被送上了他学生的车,也就是这家医院的院长——姜院长的车。

姜院长想要亲自开车送张兴国回孤儿院休息,他太了解自己这位老师的脾性了:

年轻时的张兴国会为抢救一个恕不相识的病人而连续工作上30几个小时;他也会为一场毫无希望可言的手术竭尽全力到最后,他从不放弃别人,这样的牛脾气的确让他创造过很多医学上的奇迹。但现在不同了,他已经老了,已经85岁了,他的这股牛脾气随时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看着身边已呼呼睡去的张兴国,姜院长眼睛黯然失色了,他不知道这个已近垂暮之年的老人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为自己考虑考虑。

张兴国离开医院后不久,一位负责照顾张豪雨的护士便走进了他所在的病房,护士很胖,她一手拿着杯还在冒热气的咖啡,另一只手则正被她用来查看手机短信。

她的工作其实很简单,只需要每隔半小时过来检查一下病房设备的运转情况就可以。不过她并不想在检查完病房后就立马回到服务台,因为那里现在正坐着一个刚失恋不久的夜勤护士长。那个女人很可能会把气发泄到像她这样的小护士身上,她可不想被累个半死,也不想丢掉这份工作。所以,她得和昏迷中的张豪雨处上一段时间。

在呷了一口咖啡后,护士把茶杯放到一边的桌子上,然后开始一门心思地收发她的短信。在深夜还能让手机达到这么大的吞吐量,可见这位护士还处在恋爱期。和大多数动物一样,人类一旦进入热恋期也是可以不分昼夜的,尤其是聊到有关嘿咻的问题上,甚至还能像喝了高浓缩的黑咖啡一样精神为之抖擞。

虽说医院已明令禁止医务人员在病房里使用手机的行为,但她才懒得管这些个规矩,现在可是凌晨,除了鬼还有谁会知道她这么干过?

“107!”张豪雨的声音细若游丝。

“你说什么?”胖护士一边发短信,一边头也不抬的以习惯性的方式询问着。然而,她很快就意识到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从某种意义上说整个病房里会说话的人就只有自己一个,除非……

胖护士赶忙将手机藏回兜里,在确认房间里的确没有其他人后,就赶忙上前几步将耳朵贴近张豪雨的嘴唇。这个陷入了昏迷的男人的确在说话,只是声音很轻也很模糊,但这就足够了。胖护士异常敏捷地站起身,好像发现新大陆似的飞奔向赵启超医生的办公室。

很快,赵启超也是大步流星的走进张豪雨的病房,紧跟在他身后的胖护士在急喘了几口气后,指着躺在病床上纹丝不动的张豪雨,吃力的说道:“赵医生,你……你听听看,他真……真的在说话。”

赵启超走上前,轻声呼唤道:“豪雨?你醒了吗?”

对方并没有应答,毫无疑问,他还在昏迷。正当赵启超有些疑惑的时候,之前那个微弱的声音再次响起:“107!……107!”

“他可能是在说梦话。”赵启超像是在自言自语。

“说梦话干嘛老提107?”胖护士很天真的问着,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提了一个只有上帝和张豪雨本人才能解答的问题。不过这倒也提醒了赵启超一点:这个数字或许很重要。但除此之外,他们并没有其他发现,因为张豪雨在反复说了几次‘107’这个数字之后,又安静的睡了过去。

在回办公室的路上,赵启超的心里不停默念着“107”这个普通的数字,他并不是什么侦探,也不是什么数学家,他完全没必要把这个数字放在心上,但他还是那么做了。自从他在抢救张豪雨的过程中遇到了那些违背常理的现象后,他坚信还会有其它不可思议的事情在这个男人身上发生,说不定这个“107”便是其中之一。

“启超?今天你又值夜班?”一个男子的声音迎面传来。

赵启超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位有些秃顶迹象的医生,点头应付道:“是啊,这几晚都是夜班。”

“我今天算是倒霉透了,替老杨换个班而已,谁想,这么晚还来一大帮高中生说他们有个同学莫名其妙的出血,我帮她检查了好几遍,连血检和CT都做了,根本什么问题都没有。”秃顶男子发着发牢骚,在冷清的夜班期间找个同事聊些琐事,是他们这些医生打发无聊的常用方法。只可惜,他选得并不是时候,此刻的赵启超根本没有心思去认真听他的话。

“算了,不打扰你了,我先去107病房看看那女孩的父母来了没有。”秃顶医生本想识趣地走开。

“107病房?”赵启超突然来了兴趣,他原本凝着的脸也一下子化开了,就好似一些闭合着的太阳花在接触到太阳之后,立马张开一样。

两分钟后,赵启超跟着秃顶医生来到了医院主楼的大厅内。走在空洞洞的护理病房走廊上,赵启超的心随着清脆的皮鞋敲击地板声传向不远处的107病房。“107号病房到底会有什么呢?或者这只是一个巧合,张豪雨要表达的数字并不是针对哪个病房?”他反复的想着。

当赵启超踏入病房后,他眼前出现的只是几个围着病床等待着的高中生,他们此时的脸上写满了无辜和懊恼,就好像几只正等待着被烹饪的青蛙……

另外的就是还有一个正卧在病床上不断咳嗽的姑娘,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其中,唯一能夺人眼球的东西也不过是一个小伙子衣服上一滩早已凝成块的血迹,但这并不能证明什么。

赵启超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失望,秃顶医生倒显得很高兴,有个相同职位的同事跟在身后让他觉得自己的地位好像一下子从主治医生越升为了副主任医师,这种领导带着跟班的感觉的确很好,他的语调都为此提高了一层次,“她的父母还没来吗?”他质问道。

“正在路上。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都快检查了两个小时了。”一个外貌着实漂亮的女生先开了口,她不是别人,正是Z市第二高中高二六班的谢婷。

“她只是普通咳血,谁知道呢?反正身体并没什么大碍。倒是你们这么晚还没回家,我现在也想联系一下你们的父母了。”秃顶医生一下子又从医院领导过渡为学校领导,难得潇洒一回,赵启超倒也没怎么给他泼冷水。只是在一旁默默地点着头。

护理病房内一下子变得寂静,直到一对父母在这时发疯似地冲入病房后,才又恢复了一丝生气。

当天凌晨,赵启超被无辜的卷入这场事件长达一个小时之久,到了凌晨两点多,那个据说是吐了斗升血还没挂的姑娘才被她父母接回家,临走时那女孩还在不停的咳嗽,她的父母则发誓一定要让学校为这件事情给他们一个交代。

至于其他学生,大部分都是沮丧着脸,被他们闻讯后匆匆赶来的家长拎着耳朵离开的。

还有几个联系不上父母,或者联系上了也难以沟通的学生则是在秃头医生的监视下走出了医院。其中徐辉的父亲较为神勇彪悍,医生用徐辉的手机打电话过去通知他过来接儿子,谁想刚一接起电话,他爹就破口大骂道:“大半夜的还打电话来要钱?还嫌老子今晚钱输得不够多啊?得得得,要多少你快点说,你这个不孝的小王八蛋。”

闻言,秃顶医生立马回骂道:“你个孙子,谁是你儿子了?”

就这样,一通好端端的电话无缘无故的演变成了一场家长与医生之间的对骂。最终以徐辉借口手机费要加漫游才告终。

走出医院大门后,徐辉一伙人只剩下了五个,他们自诩为名存实亡的‘孤儿连’。当然谢婷除外,她的母亲远在几百里外的老家工作,也没有确切的联系方式,除了对方主动把电话打到房东或是班主任那儿,不然绝对联系不上。如果把这情况搁在几十年前,不知情的人都还以为她母亲是个什么地下党员之类的干活。当然现代社会是不可能这么认为了,因为十个农民工有九个是人们无法主动联系的,唯一联系得上的一个还是包工头。况且包工头为了防止别人讨要工资还间歇性的选择停机甚至索性当机,所以说这些人的确是现阶段中国电信网络所难以覆盖的特殊群体。

也不知这究竟是通讯业的悲哀,还是政府对待农民工政策的悲哀。

当然,这不是谢婷所要思考的问题,她现在很后悔中午在学校时做出的决定。原本只是半推半就参加个娱乐活动,谁想现在却是要让每天辛苦工作的母亲失望了。想到这里,她就免不了有些心中泛酸。

看着自己青睐已久的女生摆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徐辉心里也不是滋味。他买了些夜宵,然后安排剩下的两个男生包括他自己睡在其中一辆面包车内。而另一辆则腾给了谢婷和另一位女同学。

那晚,其实他们五个人都不是睡得很好,因为睡醒之后就要面对学校的惩罚,这是绝对不好受,跟特殊时期时期的批斗没什么两样。

只是他们不知道,今晚还有另外一个人也被他们这场游戏搞得睡不安稳,确切点说是昏迷得不安稳。

此刻躺在重症监护室内的张豪雨额头上已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昏迷时的表情要比以往痛苦得多。

胖护士倒不怎么关心这些问题,她只在意自己的短信。而不知何时已停歇在胖护士左肩上、那只普通人无法察觉到的‘猫头鹰’则紧张的开合着嘴巴,向张豪雨叫喊着:“该死,你不应该去招惹那只怪物。虽然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来头,可我从它身上闻到了十分可怕的味道。要是你惹上什么麻烦,我可不会按照你爹的要求守护到你醒来。该死,最好那只怪物已经跟着那个女人(王丽娜)回家了,要不然我和你都有危险!”

张豪雨还没有苏醒,‘猫头鹰’这么叫嚷似乎没有任何意义。可它的的确确是有些害怕了,因为被徐辉他们那个‘见灵’游戏所释放出来的‘怪物’着实不简单!

第十章:凶现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张豪雨跟植物人无异的生活被‘幸’与‘不幸’所包裹着:幸运的是‘猫头鹰’口中的那只‘怪物’真的被那个女人(王丽娜)带回家了,它没有留在医院里威胁到张豪雨和‘猫头鹰’自身的安全;而不幸的是张豪雨仍在昏迷,而且没有半点即将醒过来的迹象。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学生们已经迎来了他们期盼已久的暑假,然而对Z市二中高二六班的学生来说:今年的这个暑假却显得很糟糕,因为一个月前出的那场‘见灵游戏’事故,直到现在学校还不打算放过他们。

戴着眼镜、体态异常肥硕的副校长在长假到来前夕,为他们安排好了额外的学习课程:首先,高二六班全体学生必须比其他班级提前一个月来学校上课进行补习;至于余下的一个月,他们可以待在家里,但必须每天写一篇所谓的“每日生活报告”。

除此之外,他们的这位傻瓜副校长更是以法西斯独裁者的手腕为这篇“报告”打上“手写”以及“一千字”的最低下限。这对那些从早睡到晚的人而言,无疑是一场噩梦,因为他们不得不为此而每天花上两三个小时来幻想自己到底过着怎样积极上进的生活,而事实上他们只是在睡觉。

到了暑假刚开始的那段日子,离学校两公里以外的张豪雨依旧处在昏迷之中,他的病房已经从重症监护室换进了一间双人的高级理疗房。

就在一个月前,也就是在张豪雨发生车祸陷入昏迷的一个星期后,几位知名的脑神经专家为他进行了会诊。由于病人还不会说话,所以他们只能通过脑电仪屏幕上,那些杂乱的线条来推断病人的情况。

在经过长时间的讨论分析后,他们一致认为病人的情况很不正常,但如果他们仅仅只是得出这样的结论,那医院就没必要请他们这几位专家特地汇聚于此了,因为对神经科知之甚少的赵启超也能看出张豪雨的情况很不正常。

为了挽回几分“专家”的颜面,他们在达成共识后断言:张豪雨必然在这个月内醒来。

可惜到了一个月后的今天,张豪雨却连眼皮都没抖过一下。这让一直担心着他的张兴国很是忧虑,或许那些所谓的脑科专家可以毫不负责任地把这种情况归类为“特例”,但他不能,在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他已经因为过度操累而晕倒过两次。

姜院长为他的身体进行了检查,情况很不乐观,他体内那些上了年纪的心血管,如今就好像是被油炸过的面条一般,毫无弹性可言,他怕他的这位恩师可能捱不过今年冬天。出于情感上的考虑,他并没有把真实情况告诉给张兴国,只是一直劝他要多注意休息。现在他只有寄希望于张豪雨能早日醒来,好让老人在最后的这段日子里走得尽量开心些。

和姜院长一样默默期盼着张豪雨醒来的,还有陈佳诺。

自从张豪雨陷入昏迷以后,她惊讶地发现,在自己内心深处居然隐藏着一种对张豪雨的特殊感情。她原来并不知道自己会有这样一份感情,或者说她有隐隐约约感觉到过,但从没像现在那么清晰。

在张豪雨还能走,还能跳,还能正常讲冷笑话时,她只是觉得这个男人英俊且富含安全感,如果对方提出要和自己交往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但如果对方不提呢?她也不觉得这是自己的损失,因为她家境好,人也长得漂亮,并不怕没人要自己。但这种想法却被后来张豪雨发生车祸的消息击得粉碎,就好像一个弱不禁风的乞丐要和中国散打王打擂台赛一样,是那么的无稽。

“是啊,要自己的男人的确有很多,但这些男人中能让自己觉得很英俊又很有安全感的却只有张豪雨!”现在陈佳诺明白了,她很感谢上天在让她清晰认识到自己情感内心的同时也并没有把张豪雨从她的世界里带走,它只是半开玩笑似的在她心仪的男人胸口上划了一条充满阳刚味的大伤疤,这绝对是对她的一种眷顾。

在后来的这段日子里,陈佳诺几乎一有空便会去医院看望张豪雨,虽然这种坚持不懈的看望并没能换来这个男人的苏醒,不过,这倒让她渐渐熟识了那位和蔼而又倔强的老人——张兴国。

陈佳诺很敬仰这位老人,她很喜欢听张兴国给她讲那些战场上发生的真实故事。至于张兴国,他也很喜欢这位总是散发着阳光的姑娘,甚至有早已经把她当成孙媳妇看待的嫌疑。

听着张豪雨病房对面的贵宾等候室里渐渐会有笑声传出,姜院长的心也放下了不少,他很庆幸在这段极其难熬的日子里,能有这么一个开朗的姑娘给自己老师的苦闷内心带来一缕阳光。所以,他时常会抽空从自己办公室里带些水果饮料送去那个气氛开始转变的等候室,有时候,他甚至还会亲自掺和进去讲上几段让人捧腹的经历。随着等候室里的笑声越传越远,几个平日里闲得慌的护士和实习医生也开始慢慢加入进来。

就这样,又一个月的等待,在这种温馨的氛围中度过了。

虽然暑假只过去了一半,可对二中高二六班的学生们而言,这正意味着再过几天他们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眼下,如何尽快完成一字未动的“每日生活报告”成为了这个班级里大部分人急需解决的问题。

‘回忆’开始刺激他们的大脑皮层,但带来的却只是更多的回忆与空虚。这一个月时间里他们几乎都过着晨昏一律的生活,只要将关于第一天的“生活报告”复制三十份,这就是他们假期生活的真实写照,但他们不能那么做。为了让老师认为自己是一个认真对待作业的学生,他们必须像写小说那样把生活描绘得精彩绝伦。

而正当这些个高二六班的学生们为“每日生活报告”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犯愁时,北城区的林苑居民区内则真正笼罩着一层阴云。

一位电视台的外景记者,正带着她的摄影小组在这个已有些年头的小区里进行采访。面对着他们镜头的是一位骨馊如柴的老太太,她正向记者述说着最近这一带发生的虐杀宠物事件:“你们看看,这就是那个王八蛋干的好事!”

说着,她还用皮肤褶皱得很严重的手指,指了指左后方的一块草地。

那是一个废弃已久的凉亭,凉亭旁有着一排久无人问津的秋千,在秋千锈迹斑斑的铁框下,堆了七八只被开膛破肚的宠物尸体,其中以小狗尸体的数量占绝大多数。

它们的身体早已僵硬,面部保持着死前的惊恐状,嘴都咧开着。尤其醒目的是流了一地的破碎内脏,似乎是在被抛弃到这之前被凶手故意挤捏过,红黄色的液体看着就让人一阵阵反胃。

目睹凶手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摧残这些原本可爱的宠物,极大的反差情绪的确让在场的居民有些失控。

所幸摄影师还没失控,他对刚才发话的老太太轻声提醒道:“大姐,‘王八蛋’这种粗词要不得,我们现在正在拍摄,到时候要在新闻里播出的。来,我们再来一遍。”

“什么再来一遍,对于做得出这种兽行的人,我们难道不能说他是王八蛋吗?”老太太还没来得及回应,一旁与摄影师一起来的女记者却已经先一步开口了,“我们到时候就播出刚才那一段,用不着重拍。”

“这……”老太太似乎觉得自己做了一辈子的文明人了,也犯不着临老搞出个不和谐的声音,正想试着提议自己可以不说‘王八蛋’这个词,谁想那女记者内心脆弱,竟然又止不住眼泪地对着摄像机镜头呼吁相关部门早日找出虐杀这些宠物的凶手。

这回可好,老太太彻底傻了眼,其他在场居民则开始劝慰那女记者别太激动。

混乱中,他们谁也没有察觉到,此刻,在人群左手边的那幢居民楼内,一双闪着寒光的眼睛正透过六楼的一扇深蓝色玻璃窗户,死死地盯着那个还在义愤填膺、大声数落虐杀动物行为的女记者。

伴随着几声咳嗽,一个尖细而又森冷的笑声开始在那幢居民楼六楼的屋子里回荡起来……

第十一章:第一个牺牲者

针对‘林苑小区宠物虐杀事件’的采访工作结束了。摄影师的心情也糟糕到了极点:一来是接近傍晚的风依然闷热;二来是女记者在采访过程中连连为虐杀动物的事爆粗口,让他产生了自己的摄影生涯将在今晚终结的错觉……

跟小区里的居民道了别以后,摄影师带着女记者来到了他们开来的吉普车旁,他愤懑的打开车门,然后将提在手上的摄影机重重的扔到了车座上:“你也知道咱们总监的脾气,有些措辞是公司章程里明文规定不能用的,你难道还不知道这些规定吗?居然和那些大叔大婶一个德行,在镜头面前大骂一通,这卷带子要是能被播出才怪。到时候说不定还得要我们顶着这种热死人不偿命的鬼天气来重拍一次……”

被摄影师指责的女记者没有反驳,只是一把扯下挂在脖子上的记者证扔到地上,之后就跟无数生气时的少女一样,闷声不响地自顾自走了。

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头,回过身来的摄影师忙向对方喊:“喂,‘红妹’你说你今天究竟是怎么了?快回来,我们现在得回公司交差啊。”

丝毫不理会身后那个男人的喊话,女记者仍在走自己的路。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错了还不行吗?那些宠物又不是我杀的,你跟我拗什么气啊?”摄影师从没遇到过像今天这样的情况,乱七八糟的挽留并不能换来对方的留步。

在几次认错都无济于事之后,摄影师彻底放弃了,他烦躁地搓了搓他那坨后现代的乱发,然后回身狠狠地踢了吉普车的车胎一脚。难熬的痛楚顿时让他发现这是个错误,因为他穿的是凉鞋,大脚趾的脚指甲瞬间被轮胎橡胶报废。而换来的只是吉普车轻描淡写的上下微抖了一下而已。

“合着就你们是好人,我是人渣。不就死了几只宠物吗?用得着把我当阶级敌人……”一边念叨,摄影师一边又重重的关上车门,驾车离开了。

就在他的车驶离小区大门口不久,一道穿着牛仔裤、短袖T恤的身影便缓缓的从小区里走了出来,并朝着那女记者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事实上,女记者所住的地方离林苑小区很远,而她又是穿着高跟鞋的,没走上多久,她就开始后悔了,因为脚跟已在隐隐作痛。偏偏她的皮包又落在了摄影师的吉普车上,这就意味着她身上没有打的的钱。

好在现今这个时代离改革开放过去没几年,大部分老百姓的思想品德还至于会像一些官员那样立马被糖衣炮弹打倒;所以拦下一辆过路的车让对方搭你一程还是有可能性的,但千万不能是城管的车,除非你比《英雄儿女》里面那个喊“向我开炮”的王成同志还要勇敢。因为你一拦城管的车,他们就会立马下车扇你一巴掌,还美其名曰:这是在维护一个城市的美丽形象。

你不得不承认,城管这个执法群体向来是很有深度的,普通老百姓一般很难理解其存在的意义。

譬如说眼下的女记者,她就没敢拦路过身边的城管车辆,宁可冒着脚腕被硬质高跟鞋的鞋帮折磨得异常痛苦,也坚决没有拦。

所幸等城管的车辆过去不多久,这个少有车子路过的冷清路段又驶来了一辆外壳被喷成深蓝色的空调面包车。

“帮个忙!”女记者朝着面包车挥臂疾呼。

驾驶员倒也乐于助人,把车子缓缓地停下了。摇下驾驶座旁的车窗后,从车内探出一张皮肤蛮黑的老脸来,“姑娘,你这是有什么事?”老驾驶员颇为关心的问道。

“能不能送我一程,我家离……”还没把话说完,女记者的声音就突然之间消失了。此刻她似乎是看到了面包车外壳上的什么东西,转而语塞起来,“哦……对不起,我……那个……”

“哈哈哈,放心吧姑娘,老头子我的车没搭载‘东西’。”

原来女记者十分不走运的拦下了一辆专门负责运送尸体的灵车,深蓝色的车体上清清楚楚的用白色喷漆喷着几个大字——安升殡葬场。

有时候,世界就是这么小,这位老驾驶员居然就是当初那个在‘卍’巷路里提醒过张豪雨“遇到怪事就去找他”的那个怪老头。

见女记者犹犹豫豫的就是没敢上车,老头子淡淡的微笑起来,“哈哈哈,小丫头是怕坐我的车会沾上脏东西吧?呵呵,放心,我这车干净着呢……”

还没等老驾驶员把话说完,用红绳挂在车内后视镜上的一个铜制‘平安符’却莫名其妙的旋转起来,而且其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到后来甚至还发出了“嗡,嗡”的低鸣声。完全违背了某些科学常理,也让得车主人刚才那句“我这车干净着呢”全成了屁话。

但凡是个思维健全的人,看到这类情景就铁定会采取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女记者也一样,顾不得什么礼貌关系了,头一低就径自朝着前头走去,独留下老驾驶员还坐在面包车得驾驶座上发呆。

而实际上,老驾驶员此刻可不是简单意义上的在发呆,他看着那块‘自我旋转铜牌’时的眼神稍稍起了变化,眉头也渐渐皱了起来,嘴唇微颤着自言自语道:“老朋友,快四十年了吧,你都没有像今天这么剧烈的转过,难道真有这么厉害的东西让你察觉到了?”

正当他这么念叨着的时候,一个曼妙的身影也恰好从他车旁路过。

这是一个穿着牛仔裤,一身粉红色的短袖T恤的年轻姑娘,在经过面包车驾驶座的窗口时,还不忘扭过头来朝着车内的老驾驶员狠狠地瞪了一眼。

她没有直接开口说话,但老驾驶员还是从她那双泛着凶光的眼睛中间接的解读到了一个讯息——他不能多管闲事。

说也奇怪,等到这个年轻的女人离开车子一大段距离之后,挂在后视镜上的那块铜制‘平安符’也就缓缓的停止了旋转。

“呼,传人还没找到,老头子我可不想管这种危险的事。罪过罪过……”老驾驶员发动汽车,宁可多浪费一些汽油,也毅然决然的掉头从反方向开走了。

而那个女记者,还浑然不知一个极其危险的家伙正跟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甚至于她还在庆幸自己没上那辆诡异的灵车。

经过两次拦车失败之后,她的脚腕也没再如先前那样痛了。注意力被分散的好处就在于此。直到天色微微有些暗下,她也走到了距离她家不远的一条小巷子时,终于一个黑影猛地蹿了上来、捂住她的嘴并将她拉进了一条伸手不见五指的小弄里。

她看到幽黑的巷弄外正好有一个骑自行车的男人路过,可惜嘴巴已经被一只冰冷的手所捂住,无论怎样挣扎都喊不出声来。

不多久,她的脖子上就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疼痛,那个把她拉进小弄里的人,竟然开始用不是很锋利的牙齿撕咬她的脖子。这是十分痛苦的,而更可悲的是,那个正在咬她脖子并吸她血的人力气出奇得大,大到她完全无法挣脱。就好似一只被射紧紧缠裹住身躯的田鼠,只能惊恐而又无助的等待着被一点点慢慢的吞噬殆尽。

“啪!”

几分钟过后,女记者毫无血色的冰冷尸体无力的瘫倒在地面上,那个居然会吸人血的家伙开始自言自语,“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说只是要教训一下这个记者吗?别让她继续调查宠物虐杀的事就行了,可……怎么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等到这个声音消失,另一个沙哑的声音又即时从同一张嘴巴里冒了出来:“别傻了我的朋友,你以为她会乖乖听我们的吗?她必须死,不然你虐杀猫狗的事迟早会被揭穿,你也不想这样对吧,我的朋友?好了,我现在还很虚弱,你别强行使用自己的身体,让我来把这个可爱的女记者处理得干干净净,保证没有人会知道这是我和你干的,嘿嘿嘿嘿……”

阴冷的笑声在幽暗的巷弄里回荡,听上去好像是两个不同的声音合成的笑声,而其中一个声音,像极了市二中高二六班王丽娜的声音……

第十二章:惊变

时间并没有因为张豪雨的昏迷而停滞不前,日历本的首页很快定格在了8月3号这个必将到来的日子上,XX市开始进入一年中最热的月份,空调和冰镇西瓜成为了人们日常生活中的主角。

正午时分,炽热的阳光无情地将气温提高到了39度,没有空调的高三六班教室内俨然就是一个巨大的蒸笼,很难想象学生们即将在这里进行的是补习,而不是汗蒸桑拿。

随着赶到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多,平日在班级里比较强势的几个男生又开始聚集成群,调戏那些被他们从精神上打倒的弱势学生,企图以此来宣泄酷热带给他们的烦躁感。

不过,曾几何时也热衷于此的徐辉却并没有加入到他们的行列中,他和那几个朋友划清界线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现在他正独自一个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静静地发呆。

“老兄,怎么最近一段时间扣你电话也不回?现在又像个孤老头似的坐在这里干什么?”孔亮一屁股坐到徐辉的旁边,开着玩笑。

“说了你也不懂,哪凉快哪待着去。”徐辉似乎懒得搭理他。

“怎么了这是?”孔亮对自己热脸贴上冷屁股的遭遇感到很委屈,他好奇地循着徐辉的视线望去,发现对方看似发呆的动作,实则是在暗中窥视着班花……“难道这小子真的动感情了?”,孔波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其实自从那晚去了隧道洞以后,徐辉就开始变了,变得不再像以前那么放纵了,这并不是什么坏事,但在那个夜晚发生改变的人并不只有他一个。

就在孔亮因徐辉的改变而犯迷糊的时候,一道陌生的靓丽身影以大家所熟悉的步伐跨进了教室的前门。

在众多女生的掩嘴低呼声中,教室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到了这道身影上:

不得不说,这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女生,乌黑柔直的长发将她本就白皙的肌肤衬托得更胜吹弹可破的凝乳,在她细秀的眉毛下一对不时闪动着秋波的凤眼更是无形中散发着一股妖媚,再加上一张粉润欲滴的嘴唇,她的容貌绝不亚于那些被文人墨客无限夸大过的美貌。这的确是一种令人窒息的美,只是在这种惊艳中却又隐隐透着一丝病态,但谁还会管这些呢,大部分男生早就被‘这个女人’所发出的几声清甜咳嗽给勾走了魂。

她究竟是谁?教室里许多人都徒劳的在自己记忆深处翻寻着答案,直到这位漂亮的女生在谢婷身边坐下后,教室里瞬间哗然了,疑惑顶在了每一个人的心口。

要不是一些挥之不去的身体特徵还在泄漏着她的身份,那么任谁都不会把眼前这位美艳到可怕的女生和一个月前的王丽娜联系到一起。

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大新闻,众多和王丽娜保持着良好关系的女生们都纷纷围拢上来问长问短,在关心之余她们更希望能靠自己的关系从王丽娜身上获取一些如何变美的信息。

王丽娜虽然对其他女生抛来的羡慕眼光感到很满意,但她可并不打算坦诚公布她变美的秘密,谁会把自己获得超能力的事情坦露给别人呢?

那晚从隧道出来以后,她的每一根神经都好像被某种力量给扯裂了,鼓胀的血管让她对生活感到绝望。但等到自己被送进医院后,在她的脑中有个陌生的声音开始和她交谈,起初她很害怕,因为以前从没发生过这样的事。但渐渐的她发现这个声音并不想伤害自己,甚至还很亲切,等恐惧逐渐被疑惑所代替后,那个声音试着告诉她,她们是同体。

王丽娜以前的确也在一些报纸杂志上看到过与自己眼下这种情况类似的报道:一个从火灾中逃出生天后的男人开始能预知未来;还有一个也是被雷惊吓到昏迷后变成了数学天才……这样的例子实在太多了。最后,她确信自己和那些有着传奇色彩的人物一样,获得了超能力,说得更确切一些她脑中的那个声音几乎什么都懂,它可以告诉她如何去得到自己想要的任何东西,比如她现在变得如此美丽,就是用了那个声音告诉她的方法,她开始依赖它的存在,她确信这个声音是自己脑子里的一部分。

打发了那些试图从她口中套取秘密的女生后,王丽娜迫切的想要用自己眼下的美貌和身边的谢婷比一比,脑中的‘那个声音’甚至还怂恿她说这是在拿回尊严。

“谢婷,最近暑假过得怎么样?”依旧是王丽娜以前的声音,但谢婷却无法立马对这位老同学作出回应,她觉得她很陌生。

“嗯,还可以,你呢?”她尽力营造着一种轻松的氛围。

“我?”说着,王丽娜忽得站起身,伸展开双臂转了一圈,“你不觉得我漂亮了吗?”她豪不收敛的举止,让谢婷在震惊之余更是有一丝寒意在心底滑过,不过她还是瞬即挂着笑脸点了点头,“嗯,漂亮了许多,说不定现在这教室里有不少男生正偷偷瞄着你呢。”

“是吗?”王丽娜很做作的问着,她转头扫视了一下教室,发现果真有那么几个男生正趴在桌上痴痴地窥视着自己,还有一些则借着互相讨论她为何会变美的话题而光明正大地朝她看上几眼。这让她很兴奋,以前连做梦都没想过的这样场景,现在却切实地发生在了自己身上。她成为了男生眼中的主角,这种感觉太美妙了,她觉得自己可以为此付出一切!

“要回你的尊严!你现在有资本这么做。”那个阴沉的声音在王丽娜脑中再次提醒道。

“你觉得我漂亮还是你漂亮?”王丽娜突然就抛出这样一个有些神经质的问题,这让原本想努力拉回两人关系的谢婷彻底陷入了尴尬境地,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曾今最好的朋友转眼间却处处针锋相对,这让一向不谙世事的她很难接受。

“两位美女各有千秋。”就在两人的关系即将到达蹦碎边缘时,孔亮用这样一句轻浮的话,恰到好处地挽留了她俩最后的一丝情感底线。

“哦?那你说说看,怎么个各有千秋了?”王丽娜似乎找到了更合她胃口的猎物,不再理会谢婷。

谢婷深深松了一口气,恰才短短几分钟的谈话几乎让她精力憔悴,她借着胸口闷的理由走出了教室,与此同时徐辉也默默跟着走了出去。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教室,孔亮微微扬起了嘴角,不过很快他又继续做回王丽娜面前的绅士:“你漂亮的地方实在太多了我一下子描绘不过来,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在放学后能请你去XX吃晚饭,到时候再慢慢说,你看怎么样?”

“要请我吃晚饭啊,嗯……那好吧,不过到时候你得把我送回家。”王丽娜欣然接受了孔波的邀请,然而她的眼眸中却闪过一丝难以擦觉的寒光。

与此同时,高三六班教室外的走廊尽头,谢婷正独自倚趴在阳台护栏上,面对着葱然的人工绿茵地小声哭着。没经历过人情世故的女生就是这样,你很难想象她们的眼泪会这么廉价。

不过要不是这样,某些衣冠禽兽也就少了个靠近她的机会:

“人总是会变的,不是吗?比如说……我就觉得我最近也变了很多。”她的身后传来了徐辉的声音。

事实上,现代许多高中生在‘自夸’方面都是很有心得的。尤其是当他们面对着心仪的另一半时,总觉得‘自夸’这东西不能直截了当得像骑士求爱,必须委婉一通,扯淡半天,最后主题要不经意地流露出来。很显然,徐辉他做到了。

可惜谢婷没有回应,她只是回头看了徐辉一眼,然后用手迅速地修饰了一下红润的眼睛,她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这样。

“你没必要这样,真的。”徐辉极力将语言组织到完美,“其实现在的王丽娜和以前的我一样,有了她还没办法掌控的东西,比如说她变得比以前漂亮了许多。你知道的,我爸以前总是平白无故给我大把大把的钱,结果呢?我被人民币给放纵了。王丽娜也是这样,被她突然得来的相貌给放纵了,但这不代表她以后会一直这样。只是需要一个适应的时间……时间,然后……”

徐辉的话卡住了,因为以他的智慧能说出以上这番话已经很不错了,算得上是极限。

待到声音落下之后,四周只剩下那孤寂的蝉鸣还在为该死的高温欢呼。

就这么安静的相处了几分钟后,谢婷转过身第一次将视线正对着眼前这个男人,她嘴角装出一抹微笑,“我也只是一时无法适应老朋友这样,我不是说她变美不好,只不过……算了该去上课了……谢谢你。”

补习课铃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彼此吐露心声的时间只是在经历这么短短的一刻后便被终止了,但这已经足够了,在谢婷的内心深处已不知不觉中越过了一条对徐辉以往的成见所造成的沟壑,的确,人是会改变的……

下午两点左右,气温已攀升到了一天中的最高值,住在林苑小区居民楼里的宋老太没能像往常那样选择睡觉来逃避这个她最讨厌的时间段。

她家的下水管道不知给什么东西堵住了,水池里的水正在不断地荡漾出来,滴溅到她每天都会擦上一次的地板上。要这事发生在三年前,她兴许还可以指挥她家的老头子去让下水管道恢复工作,但现在,她只能通过电话把它交给一位专业人士去处理。

不过疏管工人想拿这笔钱也并不容易:

他在尝试着用铁丝球疏通水管无果的情况下,不得不大费周章地将塑钢管道底部的侧盖给拧开,而盖子和管道切合口上的黑色污垢,在时间的催化下已变得和强力胶水无异,他几乎为此花光了午餐提供给他的所有力气。但工作还不算完,更要命的是他接下来还得把自己的手伸进去取出堵塞物。

“鬼知道那里面会有什么东西。”这是他时常抱怨工作待遇差的一句口头禅。

在抠挖了好些时间以后,疏管工人滴着汗水的脸终于有了笑容,他用力将自己抓到的一把东西给扯出来,也许是力度掌握的不是很好,他原本蹲着的身体一时失重跌坐到了地板上。与此同时,下水管道里已经积压了好久的污水也一下子往外冲,一片暗红色的“血水”在地板上蔓延开来。

疏管工人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他睁大着眼睛瞥向自己手中正抓着的那把东西,一阵失控的嗓音刺破了他的喉咙——他恰才拔出的是一大团连带着碎肉的动物毛发。

宋老太报了警,管道工人则还没从反胃中恢复过来,他在反复洗了四五次手后,静静地坐在客厅里放松自己差点断裂的神经:这么多动物的毛发是从哪来的?该不会是宋老太家楼上的住户在开屠宰厂吧?

第十三章:血欲(上)

李崇光从警校毕业到参加工作已经两年了,这两年来他改变了许多——他已从当年那个满怀斗志的实习警察变成了现在这样一个单纯为了糊口而工作的悠闲干警。

不过,这并不是他的错,在他的内心深处依然保存着为人民赴汤蹈火的念头。只不过这几年城市治安实在太好,凡是被抓进警局的不是一些打架斗殴的社会青年就是那些穷困潦倒的小偷。这样的职业生涯,并不是他所想要的,他当年之所以选择成为一名警察是因为他一直向往着电影里那些警察充满悬念的刺激生活。

而现在呢?

现在他正驾驶着一辆气门会嗞嗞乱响的破巡逻车,赶赴一个名为“林苑小区”的地方,去拯救一位正被一滩污水困扰的老太太。这就是现实。

巡逻车内,无线电通讯器还在不断传来指挥中心与其他巡逻车的对话,这让他心里很烦躁,但如果仅仅是这样,那我们的佛祖就太照顾他了。因为,还有件令他更头痛的事正在困扰着他,那就是巡逻车的隔热效果:

很难相信,明明自己已经将车窗摇紧,可还是会有滚烫的热气源源不断地灌进车里,这导致他不敢打开车内的空调,如果他这么做了,那么当他脚趾已经冰凉的时候,他的头还在继续冒汗。

李崇光终于还是忍不住抱怨起来,他想不通的事情太多了,为什么明明有人拿着比自己多的工资,但他们却能整天坐在开着空调的办公室里,自己就非得开着这么一辆有冷气都不敢开的破车奔波在烈日之下;为什么明明电影里的警察都能如此潇洒的靠智慧去侦破大案,而自己却非得赶上几公里路只为了去确认一滩可能被红墨水染红的污水。

然而,此刻正满腔怨气的李崇光怎么也不会想到,他觉得早已放弃他的佛祖正在悄悄为他安排他一直向往的警察生活,而今天的一滩污水正是引领他成为警界传奇的开端。

十几分钟过后,李崇光驾驶的巡逻车停到了林苑小区内,宋老太正在小区传达室内等他,至于疏管工人则早已去接别的工作了,一堆带着碎肉的毛发还不至于打击他到放弃自己饭碗的程度。

看着李崇光从警车上下来,扯着自己屁股后褶皱了的制服,宋老太热情的上前打招呼。

“你们警察工作效率还真高,我刚出门走到这你就来了。”宋老太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夸赞着。

不过李崇光对这份夸赞似乎并不怎么领情,“你确定那水不是被红墨水染红的?”他略带嘲讽的问道。

“你们不知道最近这小区里正在闹虐杀宠物的事?”宋老太惊讶的问,好像全天下的人都在关注这件事。

“真是件大案子!”李崇光抱怨着,声音很轻,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进入宋老太的房子以后,李崇光煞有其事的蹲到那滩污水前,他用手指沾了沾污水,然后试着像电影里那些警察一样将手指放到鼻尖闻了闻,“的确有血腥味!”

其实李崇光什么都没闻出来,他只是在单纯地嘲笑那些电影里的这种愚蠢做法。可宋老太却着实被吓了一跳,她激动的将手捂到嘴巴上,以不敢相信的语气问:“那么说那个虐杀动物的凶手真的在这幢楼里?”

李崇光在自顾自拨弄了一阵那堆带着碎肉的动物毛发后,眼神不自觉的开始严肃起来,他在学着某位侦探搓了搓下巴后肯定道:“应该是这样。老太太,从现在起你不可以向你的任何一户邻居透露这件事,以免打草惊蛇,直到我把这家伙揪出来为止。”

宋老太兴奋地点着头:“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以你这间屋子为基准,往上排查,这幢楼一共有六层对吧?而你的屋子在二楼,嫌犯应该就在你家上面这四个房子内!”李崇光好像变了一个人,几句简单的分析却处处透着认真。

就在宋老太准备动身陪同李崇光上楼排查时,他们头顶上方六楼的住户家里正酝酿着一场家庭风暴。

王国民是一家报社的记者,身为一家之主的他,此刻正在为家人的一口饭努力赶稿,至于妻子钱彩分,则在一家待遇不是很好的工厂上班,一个月工资也就1000块左右,家里的花消来源主要还得靠丈夫敲打键盘来获得。

所以,平常丈夫在自己房间里工作,钱彩分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去打扰他的,因为她丈夫的脾气不是很好,尤其每到赶稿的时候,就算是叫他吃饭也有可能换来拳脚相加的结果。但今天,她不得不冒险去中断丈夫的工作,这一切只是因为在她生命里还有一个比自己更重要的女儿。

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王国民今天的写作思路格外顺畅,他敲击电脑键盘的速度也比往常快了起码一倍,看着屏幕上的字一个个跳跃在word里,他兴奋的认为自己只要保持现在这个状态,花不了多久他就会是他们报社的专栏写手,接着就是副主编。到时候,他能像那些有钱人一样出手阔绰地给妻子买首饰,再给女儿添几件漂亮的外衣,生活会变得如此美好。

“老公,我必须和你谈谈!”钱彩分在没有事先敲门的情况下,突然在她丈夫身后冒出这么一句话。

一股压抑不住的愤怒从王国民的心底升起,刚刚想好的一大段内容被妻子的愚蠢打断了。思路断了,刚才的激情也荡然无存。他徒劳地想抓住灵感的尾巴,企图记录下几个在脑中闪过的关键词语,却突然发现写字台上连一枝笔也没有。“只会败家的女人!”他心里暗骂道,一种被压抑的情绪堵在胸中,拼命寻找着发泄口。

王国民慢慢地转过身,带着一副扭曲的笑脸看向妻子,而他的妻子也正一脸忧愁的看着他。

“我不想在这个时候打扰你的,但我觉得必须和你谈谈我们的女儿。”钱彩分显得有些无助,样子活像一只被猫赶到墙角的老鼠。

“这很好,你还知道自己是在打扰我,而打扰我的原因就是在我忙死忙活的时候你没管好自己的女儿。”王国民重重的将键盘抽屉推进桌子,他的怒气让整张电脑桌都为之发抖。

“这么几年来你有好好照顾过自己女儿吗?我也有我的工作,自从出了那件事情后,你难道没发现我们的女儿变了?我们在家的时候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我都不敢想,我们不在家的时候她都在做什么。”为了自己的女儿,钱彩分第一次敢在惹怒老公的情况下把声音提的这么高。

“你那每月不到一千块的勾当也叫工作?好,我先不提这个,你倒是告诉我,你怀疑我们女儿在干什么?”王国华的火气比之前更大了,他觉得自己的妻子是在无理取闹,他完全没觉得自己女儿有什么问题,除了最近变漂亮以外。但一个女孩子到了这个年龄段开始打扮自己这很正常。

“我怕她……怕她……在吸毒!”钱彩分不敢相信自己会这么说,但她在新闻里看到过太多类似青少年吸毒的事件了,而且两个月前自己的女儿居然瞒着他们在学校晚自习后跟一群不三不四的人去隧道洞玩,这不得不让她怀疑。

“好,你自己说的!我做了什么你可别后悔!”王国民忽地站起身,气冲冲的掠过妻子的身边,走出房门。钱彩分并不知道她的丈夫要去干什么,但她还是被王国民恰才的莽撞举动吓得向后缩退了几步。

当王国民愤懑的走出自己家时,宋老太正好陪着李崇光上他家来作查询。

“小王,你这是干嘛去啊?我们正有事找你呢。”宋老太好像和他们家关系不错,语气很是随和。

“有事你就去找那疯婆子去!”王国民没好气的自顾冲下楼。

李崇光可不是好性子的人,他很讨厌别人无视自己身上的这套警服,不过还没等他的脾气发作宋老太就先打圆场道:“别管他了,他就那样,三天两头和自己老婆吵架,要换做我家老头子我早一脚把他给踹下楼了。”

两人按响了门铃,钱彩分为他们开了门,见宋老太身边站着位警察,不禁让她心虚地联想到自己女儿是不是真在吸毒。不过,她还是很客气的将两人迎进门,接着又是端茶又是切水果地忙开了,“宋大姐来我家是有什么事吗?”她正从冰箱里取西瓜的时候问。

“没事,只是来走访走访顺道问些事。”李崇光打量着房子里的环境说道。至于宋老太则一直劝着钱彩分别这么客气,他们很快就走。

“你家里有个女儿?”李崇光望着客厅墙上的一张全家福漫不经心的问道。照片上的小女孩霍然便是王丽娜。

钱彩分将已经切好的西瓜端到客厅里,提起女儿便是不自主地笑着:“是啊,已经读高三了,压力挺大的。好在娜娜很乖巧,我们也不用太操心。”

“可不是,你家娜娜是个好孩子。她可懂事了,去年我在楼道口滑了一跤还是她帮我扶上楼的。”宋老太赞同地夸赞着,她这样的年纪,就爱看那些青春洋溢的生命。

“你别忙了,我们也就是这么过来一趟,没别的事,现在就走了。”李崇光也被钱彩分的盛情款待弄得不好意思,他给宋老太使了个眼神立马就准备离开。

临走前,宋老太还不忘向钱彩分关切道:“你家那口子今天没怎么你吧?”见钱彩分笑着摇了摇头,她接着又补充一句,“今晚我会上来看看,有事就对我这个社区妇联主任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那我就先陪警察同志下去了啊。”钱彩分慌忙点了点头就将房门给关上了。

李崇光的这一趟排查似乎并没有什么斩获,除了他知道六楼的这家住户可能存在着家庭不和睦以外,但这并不能证明什么。相反,这户人家里的小孩是个女高中生,而女人绝不会凶残到去虐杀动物的境地,他至少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将重点怀疑对象定在了四楼那户外地打工仔住的公寓上。

“如果你看到四楼那些外来务工人员有什么异常举动的话,你就给我打电话,我会马上过来,千万别私自行动。”李崇光将一张自己的名片递给宋老太。

宋老太肯定地点了点头,她一直就是个不服老的人,如果自己能协助警察侦破这件“大案子”,那是对她存在价值的肯定。只是,她不知道,为了这份微薄的价值感,自己却已经惹上了一只比“恐惧”更让人害怕的怪物……

过了今晚,她将再也没有机会用到手中这张名片了。

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或许只有一个人能阻止这场即将到来的恐怖悲剧,但很不幸的是:这个人此刻却还在省第一人民医院继续昏迷着。

第十四章:血欲(下)

在送走宋老太和那位警察后,屋子里只剩下挂钟秒针有节奏的跳动声,这种死寂的安静几乎让人窒息,钱彩分呆若木鸡的靠在门上任凭自己的身体慢慢往下滑,直到整个人蹲坐到地上。

她此刻的神经就像一团纠缠纷杂的乱麻:她不知道自己丈夫在如此愤怒的状态下冲出家门究竟会做出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和女儿之间为何会变得形同陌路。她唯一知道的是自己对现在这个家感到绝望,她很想回到过去,回到丈夫还会微笑着为自己夹菜的那个岁月,回到女儿吃完生日蛋糕后会用粘着奶油的小嘴巴亲吻自己额头的那个岁月。

不知不觉中,回忆过去似乎已成为了慰藉钱彩分继续在这个家生活下去的唯一奢侈品,但可悲的是,还没等她对这份奢侈品舔舐上多久,一阵粗暴的敲门声便将她拖拽回现实。

钱彩分从惊吓中站起身,在匆匆拍打了一下裤子后,她又回到了现实生活,她为丈夫开了门。

王国民将刚开到一半的门愤懑地一把推开,也不瞧上自己的妻子一眼就往房间走。钱彩分的肩膀被门重重地撞了一下,但她没有顾忌疼痛的时间,因为在丈夫进门时她分明看见在他的右手上正拿着一把不知从哪里借来的——电钻。

“你要干什么?”钱彩分在关上门后,一边惊声叫着一边慌张地跟上丈夫。

王国民的气还没有消,他要让愚蠢地打扰自己的妻子付出代价,因为他从不免费说“我做了什么你可别后悔!”。

电钻激擦墙面发出了刺耳的尖叫,这种强烈的噪音让钱彩分头痛欲裂,此刻她终于明白了丈夫意图——他要用电钻在墙壁上打个洞,以此来作为女儿的监视点。

钱彩分本该阻止丈夫这种疯狂的行为的,但她没有,因为自己也的确很想知道女儿是不是真的在吸毒。在这个家里,理智似乎已不复存在,妄图用一条裂缝来补救家庭的另一条“裂缝”,却不知在他们三人之间隔着的墙是无法用电钻来击破的。

电钻的嘶鸣声持续了近二十分钟,王国民对自己钻的洞似乎很满意,接着他又进入女儿的房间,将原来放在墙角的书架向外移动了两米用来遮挡洞口,为了不至于女儿很快发现自己的‘杰作’,他还自作聪明地将书架上的书移了位,恰到好处地将洞口藏在一条足够大的书缝里。

“好了,这是你逼我做的结果,出了事你自己负责。”王国民做了那么多,就是为了发泄这句话,他觉得像现在这样去玩味妻子内心的自责感是一种享受。

钱彩分麻木的点了点头,她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难受,明明知道自己不应该和丈夫一起疯,但内心深处却对这种做法抱有一丝丑陋的渴望,“我只是在关心自己的女儿!”她为自己找到了借口。

傍晚时分,一辆高档的跑车驶进了林苑小区,王丽娜一脸笑容的下了车,车里传来孔亮轻浮的声音,“嘿,宝贝,那我们明天学校见了。”

王丽娜笑容可掬的朝他挥了挥手,看着车子消失在小区大门的转角处。

“你对自己现在的美丽感觉怎么样?”王丽娜脑海中响起另一个“自己”的声音。

“我觉得实在太有意思了!”王丽娜点着头自言自语道。

“有意思?不,还远远不够,你还可以变得更美丽,让所有接触你的男人都拜倒在你的……”另一个“自己”的话说到一半便被王丽娜身后传来的犬吠声给打断了。

此时一条毛色不错的成年杜宾犬正黎牙咧嘴地朝着王丽娜咆哮,但这种咆哮并不像是在威胁,更多的是一种源于对恐惧的抗争。

“勋章!你在干什么?”一个年近五十的中年男子在听到狗的叫声后慌忙跑过来,他将绳子扣回自己爱犬的项圈,然后对王丽娜抱歉道:“不好意思啊,刚帮它解开绳子想让它去草地里方便一下,没吓着你吧。”

王丽娜摇了摇头继续往家里走,在擦身过那中年男子身旁时,她突然用一个恶狠狠的眼神望向那条还在不断低吼的杜宾犬,很快周围只剩下了狗的哀鸣声。

看着王丽娜远去的身影,中年男子愣愣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他的狗可是高贵勇猛的杜宾犬,除了去年在兽医所撞上一只藏獒外,从没有像现在这么低声下气过。

走在楼梯过道上,王丽娜情绪变得低落,她不知道那个“自己”最近是怎么了,开始经常试图控制自己的身体,而且次数越来越频繁,她恰才面对那只杜宾犬时的眼神就是另外一个“自己”搞的鬼。不过,她的这丝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怕将它在脑子里保存太久会被另外一个“自己”察觉。

敲响家门的那一刻,王丽娜心中的疑虑也跟着彻底烟消云散,家庭的温暖会让她安心。

“娜娜,饿了吧,快去吃饭。”钱彩分在开了门后依旧和往常一样慈祥地说着,唯一不同的是她眼睛的视线显得有些闪躲。

“我吃过了,朋友请的客。”王丽娜高兴的说着,她想将自己的快乐跟母亲分享,只不过她母亲并不会为此感到快乐,相反,这无疑更是触到了她母亲的敏感神经。

“你就不能在和朋友一起去吃饭前打个电话回家?”钱彩分原先的慈祥荡然无存,有的只是一股怨气。

王丽娜根本没想到她母亲会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我……我……算了,不跟你说了!”在一阵语塞之后,她委屈的快速走进自己的房间,重重的将门甩上。

此刻还在卧室里赶稿的王国民听到房间外的一连串响动后居然笑了,而且笑得很是得意,好像外面正在发生争执的两个女人是和他毫无关系的路人。

在沉寂了几分钟后,钱彩分还是忍不住开始敲她女儿的门,沉闷的敲门声一浪接一浪的激荡在这个形存实亡的家里,同时它也不停击打在王丽娜的心里,最终还是熬不过这种“击打”的王丽娜开了门,她希望得到母亲的安慰或者道歉,但接下来发生的事让她失望了。

钱彩分在进入女儿的房间后,便径直冲到床边开始翻看她女儿带回来的背包,可惜里面除了几本复习书之外什么都没有。她还不想这么罢休,她一定要找到自己猜想的证据,于是她又开始翻床底。

王丽娜的心开始绞痛,她跨上前去想阻止母亲这种毫无征兆的疯狂行为,但换来的只是母亲重重的一推,她的身体一时把持不住撞到了书桌上。

“杀了她!”另一个‘自己’突然发话了。

王丽娜不敢相信地摇着头,但脑中的那个声音并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它开始兴奋起来:“杀了她!难道你想让她翻出那个装了血的瓶子?难道你想让所有人知道你就是那个虐杀动物的人?快,像杀掉那个女记者一样杀掉她,之后的事像上次那样交给我来解决,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而且用人血来洗澡可以让你变得更美,你可以成为所有男人心中的女神,还在等什么?快”

王丽娜还在拼命的摇着头,而她的手此刻却已慢慢伸进了书桌的抽屉里面,泪水被恐惧逼出了眼眶,面对眼前正背对着自己在不停翻东西的母亲,她感到无助。

“你下不了手?那你至少把那个洞口堵上,别让你父亲看笑话!”另外一个“自己”改变了策略。

“洞口?”王丽娜不知道它在说什么。

“没错,就在书架第二档,中间那堆书的缝隙里。你父亲正在看着,你只是需要把它堵上,不会伤害任何人。然后哀求你母亲不要把你拿宠物血来洗澡的事说出去就行!”

王丽娜相信了,跟之前杀自己母亲比,这件事似乎要好办得多,她伸进抽屉的手由原来握着的刀柄换成了一支足有几十公分长的美工笔。她迅速的抽出笔,在父母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前冲至书架,将笔重重的刺进了洞口。这并不是她的本意,但内心的一时松懈让她的身体被另一个“自己”所控制了。

“啊!”隔壁的卧室里传来了魔鬼般的咆哮,钱彩分这时才从气愤中惊觉过来,但一切都晚了。王国民的人性底线因为失去的左眼而彻底蹦碎了,他一手捂住还插着美工笔的左眼,狂暴的冲进厨房拿了一把菜刀奔向女儿的房间。

看着丈夫拿着一把雪亮的屠刀踢开房门,再加上那只捂着左眼的手指缝隙里不断涌出的血,钱彩分明白了刚才短短数秒内发生的一切。她想极力去阻挡丈夫,但那只是螳臂当车毫无作用,自己反倒被丈夫一把推撞到床上。

王丽娜看着慢慢逼近的父亲,意识变得渐渐模糊,她害怕的即将昏厥过去。“哈哈哈,我察觉到你的意志开始消失了!你的身体从现在起就是我的了,愚蠢的女人!”这是她失去意识前听脑海中那个声音说出的最后一句话,她现在明白了另外一个“自己”并不是什么好东西,甚至连人类都不是……

“我已经受够你们母女两了,死后别怪我!”面对呆站在那里的女儿,王国民举起了菜刀。正在这时,一剂沉重的力道自他的身旁而来并击得他手臂发麻,是她妻子为了保护女儿而拿起了原本挂在墙上的小提琴。

“那就你先来!”王国民将手中闪着寒光的刀奋力砍向自己妻子的心脏,不过还没等他得呈,一把寒冷的匕首却先捅进了他的心房,他不敢相信的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女儿正邪邪地笑着,并伸出舌头将从自己身体溅到她脸上的血舔掉。

“这是我的女儿?”濒临死亡的王国民恢复一丝理性,他怀着这个疑问无力的跪倒在地上。最后他终于松开了捂着自己左眼的手,血肉模糊的眼眶还在喷洒着鲜红的液体,招示着一切都结束了。

从紧张中缓过神来的钱彩分立即从床上爬近到女儿面前,然后用止不住颤抖的手抚摸起她来,口里安慰着:“没事了,没事了……”

她希望是没事了,而事实却往往和希望相反。“嘭,嘭,嘭……”伴随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屋外传来了宋老太的愤怒的声音:“王国民!你给我开门,又在欺负老婆了是不是?再不开门我去报警了!”

“报警?”钱彩分心中一惊,她现在才想起宋老太傍晚前的确提过要上来探门,只是她料不到会这么巧在这个时候来。

“宋大姐,我们没事,您回去吧!”钱彩分在叮嘱女儿待着别动后,慌忙跑到客厅里,她想尽量关着门支走那烦人的老太太。

“别骗我,你丈夫逼你说的吧?让他开门,不然我真的报警。”宋老太完全没预感到里面的危险。

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钱彩分在抹掉满脸的汗水后,最终还是开了门,她将身体挡在门口哀求道:“您看,我真的没事,您就回去吧。”

“你骗不了我,别看我快死的人了,但眼睛亮着呢!”宋老太说了一句奇准的话,她的确是快死的人了,只不过和她所要表达的死法不同而已。只见她硬是挤过钱彩分的身体,气冲冲地走向房间过道,她太想体现自己作为小区妇联主任的价值了,以至于当她看见倒在血泊中的王国民时还没来得及惊叫,便被一只冰冷小巧的手给闷住了嘴巴,接着一把凉森森的匕首在她松软的背部接连不断的猛扎。

看着女儿疯狂地刺杀那位无辜的老人,钱彩分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她开始感到恐惧,她想跑但门却好似被冻住一般再也打不开了。惊恐之中她又转而去拨打电话报警,所幸电话还通着,她转身看了看走廊,发现女儿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宋老太还在不断抽搐的尸体。

“喂,是110吗?”电话通了,钱彩分带着哭腔不断窥望屋子里的每个角落,所幸她所能看到的只是宋老太的尸体。

“110?妈妈,你找的不是我吗?”电话里传来阴冷的声音。

“啊!”钱彩分惊叫着扔掉电话,不过她还没放弃对生的渴望,她再一次试着去打开门,在她用尽所有力气的瞬间,门好像感应到了她的哀求似地开了,但门口走廊上迎头而来的却是她女儿手中的一把小提琴。一时间天旋地转,她的额头渗出了血,视线也迅速暗了下来,直到完全变黑……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天花板还在转动。钱彩分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她的意识恢复过来后,发现自己的手被捆在了厕所下水道的钢管上。厨房里正在传来一声声闷响,她对这个声音很熟悉,自己将买回来的猪排剁碎时家里就会响起这个声音。她想喊,却发现头痛欲裂,这时厨房里的声音好像感应到了什么突然停了,与此同时卫生间里的门也开了,门外并没有人是它自己开的。

在钱彩分静静地听了一分钟自己的心跳后,一个曾今她深爱到忘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你到底是谁?”钱彩分已经认命了,她知道眼前这个怪物不是以自己的力量所能抗争的,这反倒让她的语气显得平静。

“这是你最后想问得问题吗?”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王丽娜的嘴巴里吐了出来。

钱彩分笑了,笑得很凄凉,但这是发自内心的笑,因为她很高兴即将杀死自己的人的确不是她真正的女儿,“杀了我吧。”说完她闭上了眼睛。

“杀你?不,你得感谢你女儿,她想救你的欲望越大,我的力量才会越大。我只是让你永远说不出话而已。”说着,她拿紧手中的刀过来切割钱彩分的舌头。

在一声声惨烈的尖叫声彻底消失在卫生间以后,那个怪物不忘满足钱彩分之前的愿望,“我的名字有很多,不过,千年前创造我的那个人,你们现在都尊称他为——地藏王菩萨!”

【下一章主角将醒来,同志们收藏啊,推荐啊,可不能少】

第十五章:苏醒

这是八月六日中午,距离王丽娜家里的惨剧发生才过去一个晚上。天空中浓聚了两天的乌云终于将积压下的所有水份倾泻到了这个城市,铺天盖地的雨水瞬间扑灭了这几日来的高温。

Z市‘省第一人民医院’的一间高级理疗房内,负责这间病房的护士在午餐时间过后却迟迟没有来,这让刚从一次胆结石切除手术中恢复过来的秦太太感到非常不满。她觉得自己花了那么多钱住进这样的高级病房就是为了得到更好的护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无聊地听着从隔壁床位传来的单调乏味的呼吸机声。

当郑可心推着餐车进来时,秦太太已毫无目的地看完了两本时尚杂志,也许她只想借此打发掉一些时间。

“我还以为住高级病房的人今天得自己弄午饭吃!”秦太太不是很高兴的说着,在接过餐盘后她的心情更是糟糕到了极点:一份由香蕉和苹果组成的水果盘,几根不滴油的青菜还有一碗稀粥。她坚信,即便是上帝也无法忍受连续三天面对这种食物,而负责给自己开菜谱的那个傻瓜医生却这么做了。

“对不起,今天来得晚了。”郑可心说得有些心不在焉,她平时是个开朗的护士,但今天看上去却显得有些沉闷。

秦太太调节着按钮,将床头升高到可以让自己舒服吃饭的程度,“外面下的雨很大吧?”她边吃边询问着。

“是啊,外面的路很不好走,偏偏男朋友又在这个时候遇上了案子,说什么北城区那边的人工湖因降雨浮上了一具女尸。”郑可心似乎在和男朋友堵气,她觉得下着这么大的雨,不管男朋友有什么理由都应该先开车送她到医院再说。

就在郑可心埋怨自己的警察男朋友时,此刻的城北刑侦大楼内,法医正在对一具死相极其诡异的女尸作取证工作,这是一具让人看了就觉得心惊的尸体:

只见其全身大关节处的纽带都被人硬生生的扭成了螺旋形,四肢和头部都已跟身体成反方向弯曲着,颚骨被人用劲力捏碎了,下巴的重量将她的整张脸垂拉到下眼皮翻裂为止,布满血丝的眼白此刻正露在发黑的眼皮外,像是在一直盯着天花板看。

与其怪异的死亡姿势比,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法医在这具尸体的脖子上还发现了一处咬痕,看样子撕咬脖子的牙齿并不是很锋利,好像是人类的牙齿所为。可见死者在经历死亡前,是十分痛苦的……

“怪了怪了,除了电影里的那是大猩猩‘金刚’外,我还真想不出有什么生物能将人的手脚关节拗得跟麻花一样。”一位有多年工作经验的老法医也不禁感叹起来。至于此时在他一旁的几位刑警则更像是一群呆头鹅,只是伸长了脖子直愣愣地看着,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整个解剖室安静异常。

“阿嚏!”就在这样的紧张氛围中,李崇光的一个喷嚏变成了惊雷,吓得法医不小心脱了刀,所幸这次尸检并没有其他同事在场,否则他真要临老闹笑话了。

“看不下去的人先出去,不要在这影响我的工作!”老法医向着噪音的来源抱怨道。

李崇光忙向在场的所有人道歉,“SORRY,我下次注意,我下次注意。”

等所有人将视线移回那具尸体后,他才憋屈地摇了摇头,“是不是可心又在骂我了?”

不出李崇光所料,医院里的郑可心的确正在和秦太太一起将所有男人贬低到一文不值。不过,她也因此恢复了心情,现在是时候去给躺在另一张床位上的张豪雨翻枕头了。医生告诉过她,由她负责照顾的张豪雨,脑子是苏醒着的只是身体还在昏迷而已,所以需要每天翻一翻枕头好让他昏迷时感觉舒服些。天知道那些医生是怎么想的,不过她只是个护士,她只需要按要求去完成自己的工作。

郑可心像往常一样将一只凉凉的小手放到张豪雨的脖子后,轻轻地抬起他的头以到达一个足够使她翻枕头的高度,然后她将另一只手用来抓枕头。就在这时,两个月来一直未开过口的张豪雨突然毫无征兆地说话了,“可以给我一杯水吗?”声音很轻,细若蚊声,但这依然将郑可心吓得松开了扶着他脖子的手,张豪雨的头无辜地经历了一场自由落体,最后撞到了床档上。

在“噹”的一声脆响后,郑可心立马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她开始慌乱的道歉,生怕刚才那下撞击又把张豪雨给撞晕过去。

张豪雨在经历了一阵失重般的头晕后,吃力地睁开眼睛瞥向还在不断向自己道歉的护士,他不知道自己在哪,但有一点很明确,他的喉咙实在干渴的厉害,再不喝水很可能还会冒烟,“能给我拿杯水吗?”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吐出自己的愿望。

“我马上去拿,你等等,千万别昏过去!”郑可心说得有些可笑,但她自己并不觉得,她心里想的只是要马上去通知赵启超医生。

“小伙子,你昏迷多久了?”在郑可心跑出病房后,秦太太好奇的问道,张豪雨用沉默回答了她的问题,整个病房就在这样一种奇怪的氛围中度过了三四分钟。

终于,赵启超拿着听筒走进了病房,郑可心跟在他后面手里并没有拿水,可能是因为心急而忘了。

有了上次张豪雨说梦话的经历,这次,赵启超并没有当即上前问话,他只是先将听筒插进了张豪雨的被窝里,想用心跳来测量出他到底醒没醒。

感受着一块冰凉的铁器上移到自己胸口,张豪雨说不出的难受,但他又没多余的力气去阻止对方这么干,于是他再次试图用声音来沟通:“别碰我,我很累,我只想喝水!”

“你真的醒了?”赵启超一阵激动,但很快他又意识到自己必须先确认一些事,“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他一边为张豪雨整理好被子一边问。

“我告诉你我叫张豪雨,好了,我现在只想喝杯水!”张豪雨很想生气,但可悲的是从他嘴里吐出的责备却在半空中变成了哀求。

“不用担心我过会给你打一针你的体力很快就会恢复了。晚上我会叫神经科的医生来为你做检查,他们一定对你的苏醒很感兴趣。”赵启超自顾自说道。

张豪雨终于用他迷糊的大脑想象出了自己所处的地方,他觉着自己是到了法西斯设立的集中营,只有在那里,当你只想要一杯水的时候他们会给你来一针。

稍后,郑可心用酒精擦了擦他的上臂,在少许的刺痛过后,他立即感到自己的脑子又开始昏昏沉沉起来,在他视线里的医生和护士开始扭曲变形,最后那只剩下轮廓的医生在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后说道:“你的大脑已经不停工作两个月了,镇定剂会让它好好休息一下,醒来后你就会有……”

在张豪雨打起鼾后,赵启超才放心地离开,之后他必须安排一下通知张豪雨家属的事宜。

而与此同时,病房里的所有人都没发现,一只怪异的猫头鹰正停留张豪雨所躺的病床护栏上。它张开嘴巴,兴奋的叫嚷着:“虎父无犬子,看样子你(张豪雨)的潜力并不比你老子差。哈哈哈!”

第十六章:迷境

时近晚上10点,张豪雨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清醒了,他的四肢恢复了些气力,只是头依然重得像绑了个铅球似的,让他的脖子很难消受。

“豪雨,感觉好些了吗?”赵启超带着几名护士,以及另外一位医生走进病房。

张豪雨努力抬起头,这么做使他感到自己轻飘飘的,好像是在太空漫游,“我想见我的父亲,你们能联系他吗?”

恰才几个小时的休息让他回忆起了很多事情:他想起自己乘坐的出租车和一块黑铁发生了激烈的碰撞;接着是那只被碾压成血浆的老鼠;还有一个神秘老头告诉过自己“你如果遇到了什么‘怪事’可以来找我。”剩下的就只有自己和张兴国一起生活过的这二十几年里,发生的一些琐事。

“我知道你很想见自己的家人,不过那必须等我身边的这位神经科专家为你做完检查后。”赵启超指了指身边站着的一位留着满嘴胡子的医生,接着道,“况且今天雨下得很大,我尽量在明天天亮以后通知他,到时候你的情绪也会比现在更稳定些。”把所有要说的都说完以后,他又示意身边的几位护士把张豪雨抬上手推车。他们要换一个特殊的病房为张豪雨进行检查。

手术床的滑轮在医院走廊上顺溜地吟唱起它特有的“轱辘”声,每到碰上转角时,它还会与光滑的地面摩擦起一阵刺耳的尖叫,这些单调的噪音让床上的张豪雨有些犯困,他视线里正在不断旋转的天花板开始变得模糊,医院里浓烈的药水味带领他回忆起了在这两个月的昏迷期间,自己所梦到过的情景:

那是一个无尽黑暗的世界,一个没有星辰和月光的黑夜,所有的人和物都消失了,他在黑暗的半空中划行着前进,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没人会告诉他现在是几点。漫长的黑暗不知持续了多久,突然一道刺眼的光速射进了他的眼帘,他看到了火光,确切的说是一个肆虐着大火的医院。

他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吸进了这个被火光笼罩的医院。在里面,他听见了大火炙烤自己皮肤而发出的“嗞嗞”声,他感到胸闷以及疼痛,浓烈的药水味参杂着焦烟味拼命地往他鼻腔里钻,他明白到可能是自己来到了地狱。

就在他备受烈火煎熬时,一对全身早已被烧得焦黑的夫妇出现在了他面前。他们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了他好久,直到一阵突如其来的电击震荡到他胸口后,那对夫妇才咧开一张没有皮肤的嘴笑了,他们指引他往一条走廊里前进。他相信了他们,因为他觉得他们不会伤害自己甚至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

就在自己迈开脚步即将踏上走廊的那一瞬,一个尚未发育的胎儿突然抱住了他的脚,嘴里发出一个女孩子甜美的声音,“哥哥,留下来陪我,没人陪我玩,哥哥,留下来,留下来……”她在哀求,哀求中充满恳切,但很快那对夫妇便走过来抱开了她,他们亲切地催促自己快走。

浑浑噩噩中,张豪雨终于踏上了那条黑暗的走廊,就在他转过头想向那对夫妇道别时,整个医院坍塌了,一切的幻想都被一个黑洞吸了进去,直到最后一丝火光消失为止。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流泪,但心底里一种莫名的伤感不由分说地袭上他的心头,他开始忍不住嚎叫,像一个新生命诞生时一样尽情的嚎叫,时间再一次失去了意义。

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最后他不得不孤身一人走上那条似乎没有尽头的走廊,一步,两步,他耐心的数着自己的脚步,这是他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在他迈到第107步的时候,突然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出现在了自己视线里,她背后还攀附着一个枯瘦到只剩皮的和尚,样子极其诡异。

张豪雨靠近她们身边想询问这是哪里,但此时,那个原本在高中生耳边不断嘀咕着什么的和尚突然止住了声音,他抬起头怒目瞪向张豪雨,好像在警告他让他滚开,一阵令人窒息的恐怖感冲击向他的胸口……

“豪雨!”赵启超的声音打断了张豪雨的梦境,“你刚才又睡着了吗?”

张豪雨从迷糊中缓过神来,他发现此时在自己身上和头上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圆形橡皮贴,这些小东西的尽头连接着几台仪器,“这是要干什么?”张豪雨无力的问道。

“接下来交给我吧。”那个大胡子医生先对赵启超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他又转向张豪雨,手里正拿着些卡片,“好了,现在我想先让你简单了解一下我们检查的一些程序,我将要求你识别几张简单的卡片,以确认你的大脑在那次车祸中并没有受伤。”说着,他轻轻抽出手中的其中一张卡片,举到张豪雨的面前。

“是一台电视机,上面还放了个草莓蛋糕。”张豪雨毫不费力的说着,他觉得医生这么做很蠢,谁还会认不出这些东西?

“很好,这证明管理你日常生活的大脑区域并没有受影响,那么下一张。”他又换了张卡片。

“KTV?游戏?怎么是文字?”张豪雨对卡片上仅有的这些文字表示置疑。

“别急,我只是希望你通过这些文字去想象这些场景,怎么样,能做到吗?”大胡子医生耐心的解释道。

张豪雨闭上眼睛开始想,他看到了几张皮质沙发,一个大屏幕,还有两个麦克风,完全没问题。

“很好,这说明管理你娱乐的大脑区域也没受影响。那么最后一张,不是很重要,但我还是得照例检查一下。”说着,他在翻看了手中一叠卡片后,抽出了第三张放到张豪雨的面前,这是一张印了如来佛的图片。

“和尚!那个趴在女学生背后说着什么的和尚!猫头鹰告诉过我,他很危险!”张豪雨开始不自觉地激动起来,他的手拼命地试图挣脱无力感以支起自己的身体,护士忙上前按住他的手臂想让他恢复到放松状态,脑电仪屏幕上的波纹开始激烈跳动。

“是信仰,你大脑里控制信仰的那个区域可能出现了问题。”大胡子医生解释道,“不过,没关系,你可以从新培养自己的信仰,这不会过多的妨碍到你的生活。”

一旁,将所每个细节都看在眼里的赵启超,听到大胡子这么说总算是缓了一口气,“接下来还有什么要做的?”他帮张豪雨询问着。

“出于你的特殊情况,我想问一下,你在昏迷期间究竟看到了什么?”大胡子一脸认真的问,他将卡片递给其中一个护士,开始静静的做起一个旁听者。

张豪雨皱起眉毛,努力回忆道:“我看见一个医院正面临着一场大火,然后……然后”他不忍回忆,所以跳过了看到一对夫妇的那一段情景,“然后我走在一个走廊上,107……107……”

“107?”这个数字刺激了赵启超的神经,他已经被这个数字困扰了很久,现在答案近在眼前,他绝不会错过,“你在107里看到了什么?”

“恐怖……有个恐怖的东西,他警告我滚开,它正在和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学生说话。”张豪雨凭着记忆,语无伦次的说着。但这几句断断续续的话却更大的勾起了赵启超的好奇心,“是不是女高中生?你能不能再回忆的清楚一些。”

“是二中的,那女孩身上穿着我们市二中的校服。真的,我以多年的摄影经验担保,我在她的校服上看到印着二中的字样。”张豪雨说得很肯定,的确,他可是当年大学摄影系里的顶尖学生,没有一个情景的重点细节能逃出他如炬的视角。

“赵医生,现在究竟是你在检查病人的情况,还是我?”大胡子医生忍不住发话了,他不想别人在他工作的时候来打岔,这会影响到他对病人状况的判断。

赵启超无奈的点了点头,但张豪雨简短的回答已经足够他去证明一些自己猜想的事了,比如说张豪雨口中的那个女高中生,会不会是一个月前被送到这儿来的那个‘吐血女生’……

第十七章:异能初现

第二天早晨十点二十分左房,说:“张兴国先生来了,你想见他吗?”

“嗯,我很想见他。”今天早晨张豪雨感觉自己好多了,他的精神也不再那么迷惆了。但是,一想到要见张兴国,他就有点儿害怕。在他的记忆中,他两个月前正要从孤儿院里搬出来并住进那间便宜到掉右,雨早已经停了,空气在被雨水刷新了一番后显得格外清新。

郑可心走进张豪雨的病渣的出租房时,张兴国当时并不同意,他们为此闹得很不愉快。

然而还没等张豪雨来得及道歉,一场车祸就立马让他昏迷了两个月,他觉得自己之前的做法应该深深地伤害到了那位老人的心。

郑可心转身要前往等候室,他无力的抓住她的手。

“我现在的样子看上去怎么样?”张豪雨努力打起精神,但不管他现在怎么装,连续两个月只靠营养液维持生命的事实早已使他的身体消瘦得让人心寒。

“看上去很好。”郑可心并不是个爱撒谎的女人,可这句话显然是昧着良心讲的。

“谢谢你,那么麻烦你去通知他一声。”

“赵医生叮嘱过,你们只能聊半个小时左右,剩下的时间他还要陪同你应付一些记者,你现在已是那次重大交通事故的唯一幸存了。而且很多神经科专家正在大肆宣称你的苏醒是我们医院所创造的一个奇迹……”郑可心突然意识到自己又犯了多嘴的毛病,她忙抛给张豪雨一个轻松的微笑,然后走出了病房。

病房里只剩下了张豪雨一个人,他不安地等待着。病房里的另一张床位已经空了,在他打针睡着后,秦太太被换到了别的房间。而直到这个时候,一直停歇在张豪雨头顶上的猫头鹰才算是找着了说话的机会:“哈?那些愚蠢的医生说啥?你的苏醒是他们创造的奇迹?!真是够不要脸的!”

“我说老兄,拜托你别蹲在我的头顶上行吗?”张豪雨轻声抱怨着,任谁都受不了一只禽类拿你的头顶当鸟巢使。

“哈?我可是高贵的‘食獹(lu)’,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心里在想什么!居然把我当成普通的禽兽!好吧,不得不承认,你完了,就凭你在心里把我想象成那些低等的鸟,我就决定赖在你头上不走了!”

张豪雨无力的叹了一口气,两个月的昏迷期间他已经和这只傻乎乎的‘猫头鹰’混得很熟了,不过他一直不明白自己的亲生父亲(张坤)为什么要把这么二楞的一只猫头鹰拿来当宠物养,先不说它有什么能耐,至少也得选只聪明点的吧?或者再退一百步说,也绝不能挑复仇心理重,却又小鸡肚肠的这只吧?

“这回你真的完了,我又看到你的想法了!”猫头鹰用嘲讽似的声音数落道。

张豪雨彻底无语,假装自己耳聋什么都没听到。而就在这个尴尬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病房里响起,“豪雨?”张兴国进来了。

他等这一天等得实在太辛苦了,在接到医院的电话说张豪雨醒时,他在电话桌旁呆立了足足两三分钟之久后才从喜悦中回过神来,现在他有太多事情得和张豪雨聊聊了。

看到情同父亲的院长用颤抖的双手拥向自己,张豪雨也尽力回抱他——他的手臂仍然没有力气抱紧,很快就落下来了;突然,就在这短短的六七秒钟内,他闻到了院长身上一股淡淡的清香味,那是一种特殊的味道,它使得张豪雨的脑子里自动跳出了一个讯息——他眼前的这个人行将就木。

张豪雨使劲地搓了搓自己的太阳穴,他想试图在这种胡乱的思想扎根到自己脑子里之前就把它赶走。

“怎么了豪雨?你的头还痛?”张兴国关切的问。

张豪雨摇了摇头,他的脸上又挂回了笑容,然而他之前眼中的极度快乐此刻却已被沉思给代替了,“没事,我只想说真的很对不起,老爸,我……”

“我没听错吧?养了你二十几年,今天怎么学会认错了?”张兴国半开玩笑似的打断了张豪雨的自责,在话音过后,他转头偷偷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然后再用发着抖的手从自己带来的背包里拿出了一本相册递给张豪雨,“我想了很久,不知道该送你什么好,最后还是选了这个。”

张豪雨双手接过了相册,极力地装出自己已经完全恢复的样子。在他打开相册后,看到的是养父母和自己从小到大的合影,照片并不多,但已足够致使他热泪盈眶的了。尤其是当他翻看到相册尾页上那个醒目的“家”字时,他呆视了很久,他突然发现自己渴求了许久的东西,其实它却一直在身边。

“豪雨,保险公司原本陪给你的十五万圆的赔偿,我用它替你支付了一些必要的医疗费用,现在还剩十万块左右,拿着。”张兴国将一张银行卡递给他。

“车祸的事……对不起……”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愧疚感占领了他脑中大部分的情感。

张兴国微笑着拍了拍这个在自己眼中永远都只是个孩子的小伙子,“豪雨,我只希望你能明白,我们永远都是你的家人,而家人之间永远不需要‘对不起’。”……

沉默片刻,两人的话题终于开始变得轻松而又家常起来。

张兴国告诉他,阵佳诺会时常来看他,这是个很不错的女孩;除此之外就是孤儿院又筹到了一笔扶助孤儿的善款,这让孤儿院有能力接纳更多可怜的孩子。

时间很快过去了近一个小时,最后,张兴国不得不选择离开了。临走前他告诉张豪雨自己明天这个时候会再来,他也会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陈佳诺让她一起来,如果明天她有时间的话……

在张兴国走后不久,那帮等了好些时候的记者便迫不及待地催促赵启超去安排采访的事宜。

“你准备好了吗?”赵启超问道。

“心里没底,我不清楚他们究竟来采访些什么。”张豪雨说,“还有,他们来了多少人?”

“来了八九个,你们报社的人也来了,还有两个地方电台的人,他们带来了摄像机和灯光。你以前给报社拍过照,应该了解现在的新闻实在是少得可怜,而你又是那次车祸里的唯一幸存者。采访你对他们来说总比去报道那些扶老太太过马路的事要有意思的多。”赵启超凭自己对新闻方面的认知解释着,他对自己打扰张豪雨休息的行为感到很愧疚,但这也是无奈之举,他不这么做还有身旁的大胡子会这么做。

“好了,那么我现在就去让他们进来。”大胡子医生在兴奋地扯直了自己的白大褂后走出了病房。随后,他又带着一大票记者挤了回来。

一道闪光灯开始冲张豪雨喷洒起热气,这让他不得不眯起眼睛。记者们开始七嘴八舌地提出问题,其中大部分问题是关于他在昏迷期间的事。

“大家请注意,慢慢来,你们正在采访的是一位还在康复期的病人。”赵启超极力维持着病房里的秩序。

“那位穿蓝色T恤的记者,请你把话筒给我一下。”张豪雨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与此同时他的眼神里充斥着一种惊讶。

那个被张豪雨提及到的记者莫名其妙的指了指自己,然后在众人疑惑地注视下将手里的麦克风交给了张豪雨。

张豪雨将话筒凑近自己的鼻子认真的嗅了嗅,他闭上眼睛自顾自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们电台采访过一个关于宠物虐杀事件的新闻?”

“你在说什么?”穿蓝色T恤的记者听得一头雾水,他想上前要回麦克风,但却被自己身后的摄影师制止了。

之后,那个摄影师接过了话茬,“没错,那是三天前的事,你有看过我们电台的新闻?”

“不,我没看!那个时候我还在昏迷!”张豪雨继续自己的描述,“当天报道这个新闻的是个留长发的女记者对吗?她当时使用的也是这个麦克风?”

摄影师点了点头,在场所有的记者都找到了他们梦寐以求的新闻点,他们开始用各自的方法详细记录张豪雨接下来所说的每一句话。

“她死了。”张豪雨语出惊人,语气却异常的平淡,好像这三个字是从他嘴里自动流出来似的,“那天采访结束后,她和你闹起了别扭没坐上你的汽车回公司,然后她在路上遇到了那个在安升殡葬场工作的怪老头!可惜她仍然没上那个老头的车,不然她或与不用死,因为有个危险的东西正在她身后紧紧地盯着她,她留在话筒上的信息太少我无法看到那个危险的东西,在小巷里……一条胡同,那个东西冲过来了,我感觉到了,它很强大可我看不清楚……”张豪雨忽得睁开眼睛,他神经质的将话筒扔到地上,接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汗水也不知不觉中渗满了他的脸颊。

描述一中断,那些记者们便意犹未尽地继续追问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

张豪雨惊恐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在重重地咽了口口水后,他才满足他们道:“她的脖子,手还有脚都被那个东西拧成了麻花,是那个和尚,没错,在世界陷入黑暗时我通过她的眼睛看到了那个和尚!”

“你口里提到的那个和尚是谁?”有人势将追问进行到底。

“我不知道,我……”

“好了好了,大家别把刚才的事当真!”大胡子突然发言了,他对着记者解释道:“病人的情况目前很不稳定,他对宗教信仰方面可能存在着狂想症。”

“狂想症?”记者们的聚焦点立马又被引到了大胡子身上,这正是大胡子想要的结果,接下来终于是他的上镜时间了。

就在所有人对狂想症展开疑问时,唯独只有那位摄影师悄悄靠近张豪雨问,“你确定刚才那些话都是真的?我想说的是,那位女记者姓黄,她自从那天和我闹别扭以后真的没来上过班……”

“我不确定,可能是我真的得了狂想症,但如果你想找她,可以去城北区的警察局碰碰运气,我隐约的感觉到,她正在那儿躺着,不过……”张豪雨一脸茫然,他只知道那场差点夺去自己生命的车祸的确让他的大脑有了些改变。

但他拿捏不准这种改变究竟是什么:可能是一种人类所未知的能力,又或者它就如大胡子所说的,那只是一种单纯的狂想症。

只有他头顶上的猫头鹰还在暗自发笑:“多美妙的能力啊,想不到你比你爹要厉害得多,他从得到这种能力到掌握整整花了三年,而你刚从假死中醒来,就能掌控它了!嘿嘿嘿,不过可千万别因为这个能力和那怪物碰撞上才好,那家伙真的很强,或许你爹在世的话能对付它,不过现在的你还远远不够。”

第十八章:异能探索

张豪雨病房里的那些记者们就好像一群被禁闭多年的饿鬼,在采访到了大量信息后,他们几乎连舔舐一下嘴唇的功夫都没留给自己,便纷纷带着饱足感准备离开这家满是酒精味儿的医院了。

趁着记者们从病房走到医院大门还有一段距离,大胡子主动走在前面带路。他不时还在借机口若悬河地表达自己的观点,但记者们似乎对他已经失去了兴趣,他们考虑得更多的是,在新闻上是将这位满嘴跑马的医生写作“某某人”好,还是直接写作“大胡子”好。

至于那位和张豪雨有过交谈的年青摄影师,他的脸上此刻倒显得有些焦虑不安,他想马上回公司给那位姓黄的女记者打个电话,又或者亲自去一趟她的家里,如果这样还联络不到她,那么他将按照张豪雨说的,去城北区的警察局碰碰运气……

等众人离去后,赵启超还依旧坐在病房里,虽然张豪雨本人并不怎么觉得,但他却有一种把朋友出卖给那些记者的感觉,“他们没有让你感觉不舒服吧?”他抱歉地问。

“没有,你说那个大胡子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张豪雨似乎更介怀于那个神经科专家。

“你怎么这么想?”

“他之前并没有告诉我关于狂想症的事,但他刚才在记者面前却突然这么说了。”

赵启超在深思熟虑之后摇了摇头,“我觉得他刚才只不过是在用‘狂想症’博那些记者的眼球,至少我更相信你是获得了一种我们未知的能力!”

“你怎么知道?”张豪雨表示怀疑,这可是一个连自己也搞不清楚的事情。

赵启超的脸一下子认真起来,“事情说来话长,总之,你昨晚所说的关于107那个女高中的事,其实我在两个月前见过她,她的特征和你描述的很贴近。除此之外,我今天还特地查了两个月前107病房的登记表,她的确是市二中的学生,我不相信这些都是巧合。”

“照医生你这么说,我可能真的得到某种能力了。”

说着,张豪雨还颇有些兴奋的捏紧了自己的拳头,想起电影《蜘蛛侠》里彼特帕克(主角)的伯父所说的一句话:能力越强,责任就越大。

可紧接着问题就来了,张豪雨生为一个21世纪有理想、有抱负还会按时交税的年轻人,再怎么热血沸腾也是很有限的。像他这样一个永远烧不开的温水般的人物,有了这份能力又能做什么呢?总不至于学美国超人那一套:把红色的三角短裤穿在外面,然后把头发弄得油光发亮,再满大街兜来兜去的行侠仗义吧?

如果他真这么做了,那么不久后某版的报纸头条铁定是:某某猥琐男因行为不检点,穿着短裤满大街骚扰女性而锒铛入狱……

好吧,退一万步说,就算侥幸没被警察抓,那城管这关他也照样过不了。

所以想在社会主义中国当孤胆侠客显然是行不通的,既然明的不行,那就来暗的吧。比如开个异能侦探所之类的,凭着这份尚未吃透的异能,来钱也一定比报社里的工作多。可惜这个富有建设性眼光的行业也没这么好混,因为但凡去‘庙会’里转过一圈的人都知道,坐在那里看手相的邋遢老头,个个说自己有异能、能通灵。这种谎话听得多了,人们就不相信什么狗屁异能了,哪怕你真的有也不信。

不信?那找个有异能的人到大街上去显摆一下本事,观看者必然会边拍手边夸赞:这街头魔术不错。

这么想着,张豪雨刚捏紧的拳头就又松开了,兴奋劲也消耗了不少。

见他坐在床上半天没有反应,赵启超上几步关心的问:“豪雨?你没事吧?其实也不用太担心你身上的变化,从医学角度上说,我们人类的大脑只有百分之十在运作,也就是说谁也吃不准开启那剩下的百分之九十后会得到什么本事。所以你身上的变化也是正常的,没必要放心上。”

“这个……”张豪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刚才想的和对方眼下安慰的完全配不上套,不过出于礼貌关系,他还是说了声,“谢谢你,赵医生。”

“以后就别叫我赵医生了,叫我赵启超就行,你认识我可能只有两天,可我认识你已经有两个月了。”赵启超亲切地拍了拍张豪雨的肩膀。

等到他走出病房回办公室以后,张豪雨就毫不疲倦的问头顶上那只一直赖着不走的猫头鹰道:“食獹,说实话,我究竟得到了什么样的能力?”

“你慢慢就会知道了,我可没有必须告诉你这些的义务,况且我只是一只低等禽类不是吗?”

很显然,这家伙还在跟张豪雨怄气,不过以它斤斤计较的性格,张豪雨自知是很难再从它嘴巴里问到有用的东西了。

8月8日一早,市区里的许多报纸以及一些电台都纷纷报道了张豪雨的事。毕竟,跟大学生卖猪肉之类的新闻比,人们更愿意花钱去看一则关于一个死而复生的人获得了超能力的新闻,即便是在它的真实性并不那么牢靠的情况下。

到了午间新闻时段,又有新闻接着报道出了一则关于外景女记者死亡的消息,死相很恐怖,但最要命的是这件事居然和之前报道的张豪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时间“张豪雨”三个字已传遍街头巷尾。

下午三点多,张兴国敲响了病房的门,张豪雨睡眼朦胧地从午睡中醒来,“我原本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所以刚才睡了一觉。”他用手调节了床头的按钮,好让自己躺坐着进行接下来的对话。

“你看看我带谁来了?”张兴国微笑着,他伸出手,向门外招了招。

“HI,豪雨!”一个爽朗清脆的声音在病房里响起,接着从门缘边探出一张漂亮的脸来,是陈佳诺。

实际上,在张豪雨昏迷的那段时间里,陈佳若在自己心里演练过很多次见面的场景:有像电影那样冲上去抱着对方的,也有在沉默中静静等待对方煽情的。但当自己真的置身于这一刻时,她却只是像平常那样简简单单地用阳光般的声音开了头。

见到穿着一身警服的陈佳诺走进病房,张豪雨的心里也不平静,他感到即震惊又轻松:震惊,是因为眼前的这位女警官留起了长发,比两个月前比更漂亮了,而这么漂亮的姑娘却时常会来看望昏迷中的自己,受宠若惊之余更是内牛满面;至于轻松,是因为她此刻表现得和往常一样自然而又阳光,这让他没有心理负担。

“大明星!你可把赵医生他们给累坏了,呵呵。”向来不习惯沉默的陈佳诺最先打破了病房内的平静。

虽然张豪雨对陈佳诺的话听得是一头雾水,但他的嘴角还是随着她的声音而露出了诚恳的笑,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在这个不小的城市里已经到达了街知巷闻的程度。

不过很快,赵启超的到来将让他明白到这件事。

当时,赵启超是抱着一大堆凌乱的东西进来的。

在将抱进来的东西放到病床旁边的桌子上以后,他笑着说:“豪雨,你快把外面的值班护士给气疯了。早上很多报纸和新闻报导了你的事,从十点开始就陆陆续续有人打电话询问你的真实情况。到了中午就更不得了了,很多人特地跑到医院想把这堆东西亲手交给你,害得那些护士都快成保安了。”

听到这些,病房里响起了几声畅怀的笑声,只是张豪雨本人却笑不出来,因为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些报纸和电台居然会拿自己的这些事,在整个城市里掀起这么大的波澜,这让他感到兴奋的同时又有一种说不清的担忧——中国不是有句俗话叫‘不怕人偷,就怕贼惦记吗?’照此推算的话,张豪雨觉得现在应该有难以计数的贼盯上自己了。得在家里藏一些类似于板砖的便携式武器才行,他这么盘算着。

不多久,赵启超捧进来的那堆东西就被理清出来了,一共是二十五张明信片,以及一大一小两个经过了粗略包装的盒子。

在张豪雨还没来得及认可的情况下,病房里的另外三个人早已开始擅自拆看那些明信片了,这让张豪雨觉得他们有些侵犯自己隐私的味道,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三个的确有权利这么做:张兴国是自己的长辈,看写给自己儿子的明信片天经地义;陈佳诺则是个警察,当然即便她不干这行,那她至少还是个漂亮的女人,没有哪个男人会去阻止一个女人这么做;至于赵启超,当你发现已经有两个人在这么干的时候,你不会介意再多一个了。

在看完收到的二十五张明信片后,陈佳诺大致上将它们分为了两类:

其中大部分都是由那些百无聊赖的人送来的,他们极力抨击张豪雨是在故弄玄虚,是在可耻地炒作自己,字里行间充满了强烈的批评主义色彩,其中错别字很多,这导致陈佳诺朗诵这些明信片时会忍不住频频发笑。

还有一小部分,是一些宗教社团的人寄来的,他们希望张豪雨能通过他们的帮助来发挥好上天赐予他的能力,有的还建议他以某位神的名义写一本书。最离谱的就是有个人只是寄来了一张天宫图,下面标注着一句话:你会买彩票吗?会,请联系电话……

看完了所有的明信片后,张豪雨感到一阵失落,他觉得给他寄来明信片的人都是些不可理喻的人。现在他唯一希望的是,那两个盒子里的东西会让自己心情有一点转机。

他先选择了那个大盒子下手,在细心的拆开包装后,里面放着一个布娃娃,它头上贴了张纸条,上面写着:“我家一岁半大的孩子失踪三个月了,希望你发发善心帮我们感知到他在哪里,谢谢”下面是一个用来联系的电话号码。

张豪雨试着闻了闻那个布娃娃,除了一股樟脑丸的味道以外什么都没有。面对着三人期盼的眼光,张豪雨有些难为情地摇了摇头,他知道他们想看什么。

接着他打开了最后的盒子,从里面掉出了一部老旧到脱漆的手机,背面像之前那个布娃娃一样贴着一张大大的纸。张豪雨刚要去细看那张纸究竟写了什么,突然,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直冲他的脑门,而后这种气味粒子又开始在他脑海中形成一幅幅图像:

这是一个闷热到如同地狱一般的地方,除了灯光以及大型的排风扇,就只剩下黑乎乎的岩壁。很多人都赤着膀子在干活,有的在使用一个巨大的钻头去摩擦岩壁,一条条高压水柱正从钻头的一排喷口上激射出来。

“是矿井?”张豪雨通过视线所及的情景,判断着。

那些矿工都在不停地干着,好像他们的工作永远不会完。“危险!”张豪雨在喊,他的鼻子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肉制品腐烂的味道,在他面前的一些人也都开始不时透露出种种死亡征兆。但他们听不到他的喊声,因为这一切早已是过去,他们只会像一群牵线木偶一般反复的持续着自己的动作,直到一声巨响传来,整个洞穴开始为之震颤。

“瓦斯爆炸!”终于有其他人喊话了,但此时,死亡已不可挽回的到来了。很快,一条巨大的火舌便带着热浪呼啸而来,将前面些的几个人逐一吞噬了。

这时张豪雨视线所在的身体也开始跑动起来,他向着一个类似电梯装置的门口跑,但是,这里是距离地面一百米多米的地方,就算是他跑到了电梯上,又怎能逃脱死神的手?

在绝望面前,他始终没有放弃自己的生命,只因为他还想再见到自己的女儿和妻子,爱让他坚持着。但个人的意志永远抗衡不过灾难,最后,一块巨石无情地砸碎了他那渺小的身体,抹灭了他坚定的意志。

张豪雨一身冷汗的从幻境中惊醒过来,他现在终于确信自己是得到了一种能力,一种能窥视他人死亡的能力。因为他从未下过矿井,今天以前他脑子里对矿井的印象是绝对的空白,他不可能凭空想象得出那般真实的场面。

“孩子,你没事吧?”见他一直在发呆,张兴国有些担忧的问。

“我没事。”张豪雨抹了一把满是汗珠的脸,他迫不及待地去翻看手机背面贴着的大纸条,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几行字:“那天以后,爸爸一直没有从工地里回来,妈妈去找爸爸了,她把我送到这儿的小姨家,这只手机是爸爸临走时送给我的。你能帮我找回爸爸吗?”

文字的下方还有一幅小孩子画的蜡笔画:一幢房子前站这一个人,这个人皮肤被画成了土黄色,头上带着顶矿帽,张开嘴在笑。旁边用箭头注着两个字——爸爸。

第十九章:饿鬼祭

当张豪雨还在省第一人民医院探索自己异能的时候,王丽娜、不,确切的说应该是被那只怪物完全控制的王丽娜也没闲着,她迫不及待的来到了一个名叫‘南罗村’的小地方。

事实上,南罗村只是一个不足五十户人家的穷乡僻壤,它处在张豪雨所在城市的南面,位置正好跨在一条省交界线上。由于当地丘峦众多交通不便,所以一直未得到很好的开发。

早些年,政府部门曾在南罗村附近设立过一个劳改所,本想借助囚犯的免费劳动力开挖出几条像样的马路,以带动当地的经济。未曾想到自从劳改所投入运作后,还不到一年时间却传来多名犯人无故猝死的消息,发展到后来甚至还出现了一种会让人离奇死亡的传染病。

据说得了这种病的人会在短短数天内莫名其妙的‘瘦死’,不用怀疑……是真的瘦到死。而偏偏医生又找不到病因,检查结果都惊奇的一致——营养严重不良。

为此劳改所换了两任所长,连带着提高了不少伙食条件,可惜‘瘦死’的人数却越来越多,一发不可收拾。

无奈之下,政府高层只好被迫将劳改所关闭,至此,这项开发计划获得的成果,只是给南罗村多了个劳改场废墟以及一条后来还得由当地村民花钱补通的马路。

阳历八月十三号,也就是今年农历七月半,南罗村的人基本上在这天都不干活,这不仅仅是忌讳于鬼节不宜劳作,更因为村子里自古就有一个风俗——祭饿鬼。

七月半似乎注定会是一个不寻常的日子。傍晚时分,天空已被乌云染成了墨色,倾盆的雨水让公路上的视野变得更加模糊,白天时沉闷的积雨云在此时已变得狂暴,它不时释放着惨白的闪电,轰响整个山道。

没有一个城里人会在这个时候来到死寂的南罗村,但是事情总是会有例外。在南罗村村口的晒场上,一辆出租车正开着前头灯停靠在那里。

出租车内,司机正在不停的调节着广播,但不管他如何努力,收音机里还是只有“吱吱”的嘶鸣声,叫得人心里发毛。他拿出手机想和几个同事聊聊天,以此来打发心中的寒意,谁想这鬼地方连手机信号都没有。

司机叹了口大气,他开始后悔在这个鬼日子送人来这种地方了,但当初他之所以这么做,也是看在对方只是个女高中生的份上,要换做对方是个壮汉,打死他他都不敢来。更何况这女孩出手也的确阔绰,只要送个来回他就能拿到一千五百块,这种便宜事是很难让一位正好缺钱花的-的哥拒绝的。

就在司机感慨之际,似乎有什么东西突然在他车灯前迅速掠了过去,他瞪大眼睛转头四顾,不远处一幢幢老宅新房依旧在雨幕中亮着昏暗的光线,车的周围除了雨滴拍打车窗的呢喃声外,也并没有任何响动接近过这片区域。

“我太紧张了”司机想,他仰起头来,把茶倒进嘴里。但在晃了两下茶杯后,他居然发现杯里连一滴水都没有。刚才的四个小时颠簸,早已让他在不知不觉中喝完了那杯银针茶。

“见鬼了!”司机将茶杯扔到副驾驶座上,他原本可以通过喝茶舒缓一下刚才的紧张情绪,可现在计划泡汤了。

不远处,一户户人家里的灯光由于天色的愈暗,开始变得招摇起来,它们不停的闪动在的哥的眼前,好似在招呼他到那里去得到他想要的。

“还是去人家里要杯水吧,等那女孩回来还得开上几小时。”司机给自己解释着,其实他很不想下车,他觉得在这种荒僻的地界,待车里是最安全的。但他也不至于胆小到,跑上几步去要杯水都不敢的程度。更何况,他听同事讲过,这个村子里的人都还保持着难得的纯朴,都是热情好客的主。

他把车向前缓缓开了一段,然后拿着茶杯开门冲进了雨帘,随着一连串“咵嗒,咵嗒”的脚踩水坑声响过,他轻盈的点跳起肥硕的身体,跑到了一户盖着两层楼新房的人家门口。

“有人在家吗?”司机轻轻敲了敲门。片刻之后,一位长相异常消瘦的男子给他开了门,“你是……你是城里来的?”屋里的男主人用虚弱无力的声音问道。

“哦,我是出租车司机,送一个姑娘回这村子一趟,现在想到你家要杯水喝,不知道行不行。”司机彬彬有礼地说着。

然而,屋子的男主人开门时表情还是正常的,可当他听到这位的哥的后半句话时,脸色就一下子变了,他表情慌张地将出租车司机拉进家门,然后伸出头向四周打量了一番,最后才急忙把门关上。

看着这户人家的男主人紧张兮兮的样子,司机不禁疑问道:“这是怎么了兄弟?”

“这位师傅,今天在这个村里千万别说那个字,到别的人家也一样,只说拿。懂吗?”男主人吃力的小声解释着。

“哦,是不能说‘要’字对吗……”司机刚要确认,却被那男人用手迅速捂住了嘴。在一场尴尬之后,男主人陪了句不是,接着转身看向妻子,“老婆,帮这位师傅拿把热水壶出来。”

司机随着声音望向这户人家的里屋,只见里面是一片乌烟瘴气的情景,好似正在进行什么宗教仪式。至于这家子的女主人看上去也和她丈夫一样的消瘦,好像是患了严重的贫血症一般。此刻她正在一张供桌前烧着经文,桌上放了许多贡品:一整个煮熟的猪头,一只鸡,还有两盘子水果以及一脸盆白米饭。

看着这屋子里的诡异气氛,司机连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再犯了什么禁忌,干出租车这一行的,本就讲究平安,谁也不想惹那些民间传说里的东西。

就在出租车司机在那户人家里倒茶的时候,距离南罗村不足五里路的废弃劳改所大门外,一道靓丽的身影正缓步来到了这里。

在这样一个电闪雷鸣的雨夜,就算是胆子再大的人恐怕也不敢踏入此处半步,但这个高中生模样的姑娘走在这个废墟里却是那么的悠闲自得,她路过荒草丛生的操场,止步在一座满目苍痍的牢房大楼前。接着她仰起头,望向大楼的第二层窗户,好像在那里正有什么东西等着她。这时,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让她的脸变得清晰起来——她不是别人,正是二中高三六班的王丽娜。

一连串孤寂的脚步声开始回响在久未有人踏足的牢房大楼走廊上,走廊两旁是一扇扇铁门紧闭的牢笼,又一道闪电刮裂天际,惨白的光线瞬间照亮了整个楼道。

在闪电带来的短短数秒光亮下,一个个牢房中突然冒出许多囚犯,他们的身体一律削瘦成只剩皮包骨,在见到过道上的王丽娜以后,它们便像是狼群见到了肥羊,拼命地将身体贴紧牢门,想伸手把眼前的猎物抓进牢房然后将她撕裂,它们兴奋的咆哮着,但其实嘴里却没有发出过半点声音,这样的场景一直持续着,直到闪电的光芒逝去后,一切也都跟着消失了。

王丽娜在二楼走廊的尽头停下了脚步,她嘴角开始上扬,就在一阵迟来的雷声响起时,她的身后不知何时已站了一个庞然大物。

这个家伙足有三米多高,块头很大,全身成墨绿色,除了鼓胀的肚子相当光滑以外,其它的部位上都附着着如树皮般褶皱的皮肤,手臂长到能与膝盖相平的程度。令人不解的是,它如此怪异的身躯,却有着和正常人一样的头,头上甚至还张着一张枯瘦老人慈祥的脸,唯一可怖的也只是脸的肤色和身躯一样都成暗绿色。

“哦,我的兄弟,你变得比我想象中要强大多了!看样子,你从那老头该死的封印里出来得比较早。”面对着这样一个怪物,王丽娜突然用嘶哑的声音兴奋地说道,她说的是一种古老的梵语。

虽然王丽娜表现得很热情,但那庞然大物似乎并不领情,它只是摇了摇它那不是很匀称的脑袋,喉咙跟历经了千百年的枯井似的吐出了更为沙哑的声音:“我知道你来找我做什么。可是我不像你那样永不满足,也不像‘凶念’那样满眼都是杀戮。我只想有一座可以供奉我的庙宇,有永不断的香火,这就足够了。”

这句话,让王丽娜失望极了,她那双黑色的眸子立时变得鲜红,用梵语吼骂道:“你我还有‘凶念’本是同根,就应该同心才对,是老头种下的因,就得让他来还果。几个村民的祭仰就能让你满足了?懦弱的东西!如果你不肯跟我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那么我会替你杀掉这些村民,到时候你总没有牵挂了吧?”

“我劝你不要这么做,村民向我供奉,我也有义务保护他们的安全。因为他们的命是我的!”话音落下的同时,整个劳改所都微微的颤动起来,好像是在发生不弱的地震,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是眼下这头怪物所为而不是什么自然现象。

“哦?你要为几个村民对付我?真是可笑至极!你是被那老头关糊涂了吗,还是说……”

“不用说了,我是不会跟你走的。如果有什么人威胁到你时,我自然不会视我们的情谊不顾,但这可能吗?那老头已经不再这个世上这么多年了,没人可以对付你……”

甩下这句话,体格要比王丽娜大上十几倍的怪物就随着声音消失了,丝毫不给对方挽留的余地。

“该死的,那你至少告诉我‘凶念’被关在哪!”

“我劝你别这么做,虽然都是同根,但‘凶念’不似我跟你,如果有机会,他会毫不犹豫的吞噬我们,以满足它永无止尽的杀戮!”

“那你就不想报复了吗?人们可还把那老头供奉为‘地藏王菩萨’,难道你不恨他吗?”王丽娜把话骂得很难听,可无论她怎么叫喊,那怪物始终没有再出现,回应她的只有从空荡的牢房里传来的回音。

看样子谈判已经破裂了……

另一边,出租车司机早已回到了车子上,他此刻正用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方向盘,嘴里哼唱着小曲。他这么做,并不是因为他的心情很畅快,相反,这完全只是为了缓解眼前这个村子的诡异气氛给自己内心所带来的一种压迫感。

只可惜,他越是不安,时间就越是故意放慢了速度,慢得像虫爬一样。司机扫了一眼手表,以为从上次他看表到现在已经过了至少半小时了,却发现才过了八分钟。那么,他觉得下个五分钟他不会再等那个姑娘了,然后这五分钟过去了,然后他又会认为再下个五分钟他绝对会发动车子自个回市里去。

就在他第四次看表时,突然有个阴冷的声音从车后座传来,“回去!”

司机被吓了一跳,他看了看后视镜,王丽娜不知何时已坐回到了车后座上,此时她的头发还在不注地往下滴着雨水,全身也都湿透了。的哥把一块自己用过的干毛巾扔给她,然后一边发动汽车一边抱怨道:“后座弄得这么湿,还让我等那么久,下次你出2000我也不干了。”

汽车微弱的灯光开始穿梭在蜿蜒的环山公路上,司机还在一个人喋喋不休地念叨着,王丽娜原本有些懊恼的表情不知为何却突然之间松开了,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能让自己恢复心情的东西——她妩媚地趴到驾驶座靠背上,贴近司机的耳朵回应道:“师傅,放心吧,不会再有下次了……”

第二十章:出院

张豪雨登上石阶,坐到一块被太阳晒得有些温热的大理石上,轻松的叹了一口气。每天早晨的这个时候,他都会在住院大楼后的绿茵地上逛上两圈,然后像现在这样坐在喷泉池旁的大理石上。这样坐好后,他开始打开刚从传达室领取的一些明信片。

现在离张豪雨上报纸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寄给他的邮件这两日来也一下子少了很多:

一来是关于他的故事似乎已成了昨日黄花;二来是因为张豪雨从不回复那些邮件,如果他回信给寄来手机的那位小女孩,告诉她:她的爸爸已经死在了矿井里。这又有什么好处呢?这只会伤害到别人。至于那些不可理喻的邮件,他就更不想回复了,因为对于超自然现象的争论是无法通过邮件来进行的,那样做的结果只会是浪费邮费和笔水钱,他还不想在自己写信写得面红耳赤的时候,邮递员却高兴的颁发给他一张“促进邮政事业发展”的奖状。

正当张豪雨看完所有的信件,准备把它们送进垃圾桶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赵启超的声音,“豪雨,我就知道你在这。”他今天并没有穿一股子酒精味的白大褂,身上只套了件紫色的T恤,下身是一条比较松垮的牛仔裤,看上去很是休闲的打扮。

“他们都来了吗?”张豪雨将手中的几张明信片放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然后问。

原来,今天是他出院的日子,为了庆祝一下这个特别的日子,大家决定一起去吃顿饭,然后再好好玩上一天。

中国人大抵有这个习惯,凡是一帮新交的朋友凑到一块了,那就必定会出现饭局。可别小看这个饭局,它算得上是友情的试金石——但凡结账时借尿遁、醉意死活赖着不肯去收银台的,多半可以归类为真小人;而一边大声叫嚷着‘付钱我来’,走到收银台时,手摸进袋子半天出不来,看别人结账后还补充一句‘兄弟不够意思,怎么能让你付钱呢’的人,大多是伪君子;最后一类最离谱,别人结账时还要添几份东西打包带走,那基本上此人已经去到了一个境界,交这类朋友得悠着点来。

所幸张豪雨的那些新朋友都有着不错的收入,遇上这种情况的概率很低。

首先,郑可心和赵启超是张豪雨在医院里最先熟络起来的人,他们自然在庆祝行列之内,陈佳诺就更不在话下,只是张兴国却不会来了。

之前一天,他微笑着拒绝了张豪雨的邀请,“你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真正的老了,那就是当你只适合在室内活动的时候,就说明你老了。

不过人数单薄的问题很快便得到了解决,郑可心的男朋友李崇光接受了邀请,填补了张兴国的空缺。除此之外还多了一位不请自来的刑警大队副队长——樊中舟。

说起城北刑警队的副队长樊中舟为何要来参加庆祝,还得从二十六岁那年他刚成为一名警察开始说起:

樊中舟当上警察的最初几年里,从不放任自己花时间去接近异性,他认为那是对自己事业的不尊重。到了三十岁,爱情仍然没有出现,不过他并不着急,因为他觉得爱情是不能预约的,到了它该来的时刻,它是不会拒绝一位出色警官的邀请的。于是,又是五个年头过去了,但这五年时间他并没有浪费,他买了套房子,花心思置办了家具,也就是说,只要爱情一来,他随时都准备好了结婚。

悲情的三十五岁翩翩而至,樊中舟有点坐不住了,生活的单调和寂寞令他感到生命似乎静止了,如果再不开始做点什么的话,他可能永远都是个单身汉了。于是他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刚进法证科的陈佳诺身上。

他觉得陈佳诺漂亮、阳光、家境也好,这很附和他的对象要求。但他忽略了一点,那就是自己其实并不附和陈佳诺的要求。在他进行了一次含糊的表白后,陈佳诺明确地告诉他三个字——不可能。

不过,多年的感情空白早已催厚了他的脸皮,即便是在自己知道陈佳诺喜欢着陷入昏迷的张豪雨后,他依然没有放弃,他只是有点邪恶地盼望着张豪雨永远醒不来。

可悲的是,当命运和一个人开玩笑开上瘾后,他所盼望的事情往往都会持反方向发生,张豪雨最终还是被盼醒了,今天又到了他出院的日子,樊中舟不想坐以待毙,他要来会会这个素未谋面的情敌。

在张豪雨办理完出院手续后,众人在赵启超的带领下,前往一家在城北区很有名的龙虾馆用餐,一路上,樊中舟极力阻挠着,不让张豪雨和陈佳诺靠近到一起。至于郑可心,她就不怎么开心了,因为她的男朋友又犯起了工作狂的毛病,到现在还没来,打他电话又没人接。

目前还身处刑警大楼内的李崇光,的确是将参加张豪雨庆祝会的事给忘了,此刻他正全神贯注地反复查看着一段从一家银行自助提款机上获取的监控录像带。

监控录像的画面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清晰,这在数码产品更新换代速度令人咋舌的年代,也算是件难能可贵的事。

李崇光目不转睛的看着屏幕上的每一个细节,就在10分36秒的时候,那个被害的女记者路过了摄像探头前。等她的身影走出摄像范围后,摄像探头开始产生抖频。李崇光握着滑鼠的手有些颤抖。

就在监控录像播放至12分20秒的时刻,一个人的后脑勺出现在了画面的角落,但只是那么一瞬间的功夫,画面全部进入了雪花状态。

“见鬼!”李崇光拍响了桌子。

其实这段视频早已被技术部门的人分析过,他们也得不到任何有效的信息。只不过,李崇光认为自己有大侦探的潜质,他觉得自己能发现别人观察不到的东西,结果他只是白白浪费了一个早上的时间。

在心情平复下来后,他用手搓了搓脸,这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只见他迅速去掏制服衣袋里的手机。

“完了,完了!”他在手机上看到了十几条未接电话,都是郑可心打来的。这预示着,他将需要编造一个完美的谎言好让自己平安度过今晚。

“喂?可心是我!”李崇光拨通了郑可心的手机,他一边应付着手机那头那个怨气冲天的女人,一边套上制服跑出办公室,奔向那辆不是很争气的破巡逻车。

临近中午十二点半,龙虾馆的一间包厢内,菜都已经上齐了,但张豪雨一伙人都还没开动。

“不好意思各位,我来晚了!”李崇光总算是捧着一大束花走进了包厢,那是一束粉红色的康乃馨。关注母亲节的人都知道,康乃馨几乎是为母亲而生的花,粉红色代表着‘我热爱你’,但此刻他却把这样一束花送给了张豪雨,就因为花名带了个‘康’字。所幸的是,在场的人都不懂花,要不然定会让人怀疑他们两个大男人的关系不正常。

“李警长你真是太客气了,我常听郑可心讲起你。”张豪雨礼貌性的起身接过花束,表示感谢。

李崇光也和他握了握手,笑道:“哪里的话,我也常听陈佳诺在警局里说起你,这回见了面,你可要比报纸上长得帅多了。”

见两个男人相处得还算融洽,郑可心也就没有如原先设想好的那样,当着众人的面指责李崇光的迟到。

在酒过半旬之后,包厢里众人的声音都有些放开了。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李崇光则悄悄将嘴凑近到张豪雨的耳边,细声道:“我能和你到外面单独谈谈吗?”听语气,好像是有很重要的事需要谈。

而依然停歇在张豪雨头上的‘食獹’,显然是看出了这位警察的想法,提醒张豪雨道:“记住我在医院里跟你说过的话,别太招摇,不然绝对没好果子吃。”

第二十一章:怪老头

龙虾馆包厢外的走廊过道上,李崇光娴熟的将一根烟叼在嘴上,点燃打火机,在非常享受地吐出一口白烟后,他将烟盒递向张豪雨,“你抽吗?”。

张豪雨见对方拿出的公家烟牌子不错,也随手抽了一根享受起来。

可能是因为在医院里被动得戒了两个多月的烟,重新抽上,不免呛了一口。“咳、咳、咳、假的。”

“什么假的?”李崇光有些莫名其妙,一脸好奇的问。

“我说你这烟假的,要知道我现在鼻子很灵。”

“是吗?这是我从同事的抽屉里拿的。”李崇光有些不相信的瞅了瞅烟盒的侧面,上面的确印着四个字‘专供出口’,“娘的,那怪那小子那么大方,摆两条烟在抽屉里让我们自己拿,原来是假的。”

说着,他又十分郁闷地将烟盒塞回裤袋,没舍得扔掉。思想博大地要将此烟留给他人享用。然后才是将尴尬的表情切回到方才的悠闲模式,道:“你是不是真的看到了那个女记者的死?就好像报纸里说的那样?”

“你相信这世上真的会有这种事吗?”张豪雨没有急着回答,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会向别人免费提供资源的圣人,更何况恰才‘食獹’还提醒过自己不要节外生枝。

李崇光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我不是很相信……”停顿了片刻后,他的眼睛里突然抛出一丝困惑,“不过有些事让人不得不信,自从我见到那具女记者的尸体后,我肯定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种我们所不知道的东西,如果你的确有新闻里提到的那种能力我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

张豪雨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愤懑地将烟头的火焰捻灭,他感觉到他和发生车祸前的自己一样,心中的传统思想正在和刚萌生出的匪夷念头作着激烈的斗争。“我不是很清楚自己的这种能力,也许它只是那场车祸的后遗症,我无法控制它。至于那个女记者的死,我的确有看到那个凶手……”

“他长什么样?”李崇光略微有些激动地打断了他的话。

“可能是一个和尚。”

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张豪雨之所以沉默是因为他怕自己的这句话而误导了警方的侦查思路;至于李崇光沉默则是因为他在那段监控视频失去画面前看到的那个一直在跟踪女记者的人,后脑勺是有头发的。

“你们两个在这干什么呢?”走廊里响起了陈佳诺的声音,她和郑可心一起正向着他俩走来。

“没什么,我们待在这里抽烟,然后随便聊聊。”张豪雨吐出一口假烟,敷衍道。

“我们去趟洗手间,你们要快点回包厢哦,赵医生已经在买单了。”郑可心挽着陈佳诺的手继续向走廊的尽头走。

提起买单,张豪雨的心头立马就是一阵郁闷,想来是怕自己的女朋友怀疑自己是因不想买单而借故烟遁溜到这里,这种行为是可耻的,偏偏还有更悲催的事——这几个月来他抽的第一根烟,居然是假烟。

等他赶回包厢时,赵启超已经把发票都给收起来了,这让他觉得很尴尬。

下午的活动倒不会因为这场尴尬而终止,它还在照计划进行着,只是主角由张豪雨换成了两位女士。她们带着四个男人将市区里最有名的几条步行街逛了个遍。其中樊中舟是四个男人中最殷勤的一个,他奔前走后的将各项事宜打点的妥妥当当,完全看不出他和那个在平日工作里雷厉风行的刑警大队副队长有什么联系。

不过,也多亏了这位警官制服上的那两杠一星(三级警督少校军衔):步行街里的那些小摊贩几乎都做起赔本生意,产品的介绍也绝不含糊其辞:但凡过期的产品,一律狠心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顶多等这些个警察走了后再拿回来卖。

至于卖染色馒头、三聚氰胺奶之类的副食品摊贩就比较麻烦,一扔得把整个摊位上的东西全给扔完。到时候要想再全数捡回来就不轻松了,可谁让现在的政策是宁可毒死一百个老百姓,也不能伤着一个官呢?他们毒得起,可伤不起啊。所以索性溜进附近的快餐店里喝杯饮料,什么都不卖了。

以至于张豪雨他们几个这一通走下来,害得这条步行街上的不少摊位都是处在‘无人经营’状态的……

时间到了晚上七点,天色昏暗,张豪雨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凭借着不错的记忆力,走回了他那间白交了两个月房租费的出租房。

他没带那帮子新朋友来这儿做客,因为出租房太简陋了,他还不想让那个樊中舟找到数落自己的资本。

出租房还是和两个月前一样的幽暗和破旧,这让张豪雨不觉萌生出一种物是人非的沧桑感,“能活着是件好事。”他感慨道,脚步已迈上了楼梯。

二楼的过道,在木质梯板的吱呀声中,渐渐出现在张豪雨的视线里,他走得很慢,生怕楼梯会随时被自己踩裂。等过道完全进入他的眼帘时,黑暗的深处突然传来了不小的响动。

“谁?!”张豪雨警觉的问,他瞪大了眼睛扫视着,有一道黑影在阴暗中动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这一幕让张豪雨的脑子“嗡嗡”直响,他不自觉的将右脚踏回下面一档的梯子,以防危险时自己可以更快的逃跑。

“小伙子,我已经来这找过你好几趟了。”一个似曾相识的破碎嗓音从暗处传来,接着那道黑影缓缓地朝楼梯口移动。

借着尚未全黑的天色,张豪雨看清了对方的容貌,这是一张精瘦的脸,黝黑的皮肤上有着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疤痕,“是上次那个开殡仪车的老头?”他感到有些莫名。

见张豪雨一直呆立在那里,老头又主动发话了,“年轻人,你不记得我了?上次提醒你遇到怪事可以来找我的那个。还说了也有可能是我来找你,你还记得吗?”

“想起来了……”张豪雨松了一口气,他将右脚踩回原来的梯板,“吓了我一跳,你要是再现身的晚点儿,说不定我就操起一块板砖对不住你了。”

“哈哈哈,现在的小伙子就爱说大话,老家伙我可是有练过的,你拿板砖也没用……”正吹着牛皮,谁料那老头居然一脚没踩稳,或者说是踩到了破损的楼板,在‘咔’的一道木板破碎声过去后,就立时当着张豪雨的面,结结实实的向后摔了一跤。

而且摔得还不轻,他一时半会只能喘着粗气却站不起来,刚才吹的牛皮当场爆破。

所幸张豪雨也不是计较这些的人,他快速走上楼,弯下腰把对方扶了起来,正想说自己的出租房太简陋招呼不了客人。可那老头却突然冒出一样一句话来:“你头顶上蹲着的是一只成形的‘食獹’吧?”

在听到这句话的0.08秒后,张豪雨就觉得自己是铁定打发不了这个貌似神棍的老头了……

第二十二章:旁门左道?

“你怎么知道我头顶上的这只猫头鹰叫‘食獹’?”在扶起怪老头后,张豪雨试探性的问道,眼睛则一直盯着对方的脸,不让老头有闪烁其辞的机会。

“早在唐代就有关于‘食獹’的记载了,我怎么会不知道?”反问一句之后,老头子晃了晃手中的报纸,“倒是你比较特别,报纸上说你能抓着一样东西,然后感应到物主人的死亡。呵呵,有兴趣听我讲一个故事吗?最好是进屋里泡杯茶,我在这已经站很久了。”

听一个陌生的甚至有精神病嫌疑的老头讲故事?这很荒谬,但对此刻的张豪雨而言,在这世上有一个似乎能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得到那种能力的精神病患者也不是什么坏事。说不定他还能从这个老头的嘴里套出关于‘食獹’的弱点,也好把这只肚量极小的‘猫头鹰’从自己头顶上赶走。

进入房间后,一股久未有人打理而生成的湿气扑鼻而来,张豪雨习惯了病房里的生活,他习惯性的想去给老头泡杯茶,却发现房间里并没有茶叶,甚至连开水都没有。他只好将自己喝剩下的半瓶矿泉水,有些难为情地递给了那个老头子。

老人倒也并不介意这瓶可能混杂着别人唾液的矿泉水,他刚接过水瓶便咕噜咕噜猛灌了几口,然后抹了抹嘴巴,说:“你做我徒弟吧,这是注定的。”

多么不俗的开场白啊,听得张豪雨险些笑起来,“和你一起做神棍糊弄别人?大爷你都年纪一大把了,我没赶你走也全是碍于你的年纪,别再说笑了。”

“哈哈……”面对张豪雨如此刻薄的话语,老头子不怒反笑,“真是个有趣的小伙子,不过我料定你也不会立马答应,这需要时间。接下来的故事你可能听不懂,但最好能听进去……”

老头话至一半,又灌了一口水,接着道:“以前,我和你一样,也遇到了一位你所说的‘神棍’……”老头的眼睛直愣愣的望向前方,忧愁的视线透过房间的隔板,望穿流光岁月,回到了抗战时期的一场屠杀前夕……

老头名叫吴昌荣,当时的他也年仅十六岁,至于现在这个偌大的城市,在当时也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县城,吴昌荣住在县城附近的一个小村庄里,这个村庄也正是现在的安升殡葬场所在的位置。

1943年6月18日,这是吴昌荣一生中最难忘的日子。那天,县城外关南罗峡口的中国驻扎部队在坚守了阵地多日之后,最终不得不选择了撤离。日寇随即兵临城下,在他们进入县城前,几个被称之为“日联保长”的汉奸正在城里大肆宣传着那些鬼子不会伤及无辜的谎言。可悲的是城里的老百姓们相信了,侥幸与安逸在这个即将遭遇灭顶之灾的地方迅速蔓延着。

在血腥的暴风雨即将到来前,有一个人来到了吴昌荣的村子里,只有他发疯似的催促人们离开。但没人相信他的话,村里的一些联保长甚至还以“妖言惑众”的罪名将他打得半死后又关进了村外一个闲置已久的牛棚里,而负责看守这个牛棚的人便是吴昌荣。

“相信我,我真的看到了你们村子里即将发生的屠杀,叫村民们快跑!”那个已被村民打得遍体鳞伤的人还在声嘶力竭的冲着吴昌荣嚷嚷。

真挚的叫喊声最终打动了一向心软的吴昌荣,“我放你走吧,你别再回这个村子了!”他有些同情地说。

“哈哈哈,我绝魂道第十七代传人谭济世虽死无憾。今日我若跑了,他日便无颜面见几位师尊……只可惜我派历经千载的学术……却将断于我手……”男人显得很执着也很伤怀,最重要的是他不像是在撒谎。

“要是你真看到了村里人的死,你又怎么改变得了天注定的事?”吴昌荣绞尽脑汁反驳着,他并没有要辱没眼前这个男人的意思,他只是想去极力否定谭济世口中所谓的‘即将发生的屠杀’。

谭济世见对方似乎能听进自己的话,认真的解释起来:“生死轮回的确是天所注定,但人即为万物之灵,必能顺天改命。当年我师祖正是因为信此道而被那些道家正统宗派扫出庭门,而后自创了绝魂道。他希望的是我辈能借助此道应天改命,而非应天任命。如果你不信人定胜天,那你倒是告诉我,郎中为何要创制各种药方去救治身染重疾之人?你再告诉我那些身染重疾之人原本即将毙命,却为何因那些药方而延年益寿?”

吴昌荣被问得无可辩驳,他打开了门锁,摆摆手示意他走。此时,谭济世突然好像感应到了什么,原本绝望的眼神中泛发出一丝希望,他牢牢抓住吴昌荣的手,激动道:“你的命运变了,你将逃过这次大难,这就是改变,这就是师尊说的人可改命。”

说着,他从随身携带的布兜里掏出一本破损得不成样的硬皮书塞进吴昌荣的手中,接着道:“今天之后,你将成为绝魂道传人,此书很重要,它可助你学会我道要术……还有,你一定要记住,县城西北‘卍’巷路下,在今晚子时会有‘地怨珠’出现,待它积满五十个魂魄之时,将会带领你找到下一位传人,千万要记住。”说完,谭济世突然猛地推开吴昌荣,奔向村子口,他似乎还放没弃那些几乎将他打得半死的村民。

以吴昌荣的体力,他原本能够追上受伤不轻的谭济世,但恰才措不及防的一推让他跌伤了大腿,再想追上他以成为了不可能。

当吴昌荣爬起身,忍着屁股的疼痛跑回村子时,愤怒的村民已将谭济世当成一个顽固不化的神棍给打得奄奄一息了。

他趴到这个将死之人身边,问他为什么明明可以跑却非得要回到村子妄送性命。谭济世在生命的尽头居然还在遗憾着,“我之将死不足道,奈何学得一身本事却……我想你以此为戒……不要再步我后尘……”

当时的吴昌荣在内心深处并没有要加入绝魂道的念头,但他还是郑重地将那本破书塞进了自己的怀兜里,只为对即将死去的谭济世表示一份敬意。

等到村民散去,谭济世的身体也在抖动中失去温度,吴昌荣为这个认识才短短几小时的男人感到莫名的难过,十几分钟后,三四个村里的保卫长支走了他,将尸体抬出了村外……

那晚,当大部分村民还在晒场上一边乘凉一边数落那个自以为是的疯道士时,屠杀却真的同谭济世所说的一样来临了。人民军队多日的顽强抵抗已经彻底惹怒了那些毫无人性的日寇,他们在洗劫了县城之后,又疯狂地扫荡进了这个小村庄……

对吴昌荣而言,那是个只有血与火的灾难日,在逃跑的过程中,他被日军的子弹射中了一枪,最后又被大火烧脆的屋棚给压晕了过去。当他在尸堆中醒来时,全村上下除了自己已再无活口。

从悲伤中缓过神来后,吴昌荣再也顾不得脸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疤所带给他的疼痛,他像疯子一般撩起自己的衣服去查看身上中枪的部位。当一切都展现在他眼前的那一刻,吴昌荣全心归依了绝魂道,只因是绝魂道给了他生的机会——那颗原本会穿透他身体的子弹,奇迹般的卡在了那本谭济世给他的破书里……

第二十三章:心慌慌

在诉说完往事之后,吴昌荣将早已空了的矿泉水瓶放到一旁的方桌上,而眼睛则依旧紧紧的盯着张豪雨,满脸认真地说:“你很可能就是我师傅谭济世临终前所说的那个‘下一位传人’!”

“啊?不会吧……”面对这么一句突如其来的话,张豪雨先是跟一只撞上了蛇的青蛙一样,震惊的剌开了嘴,紧接着又大抵是发觉了这蛇假的,赶忙收敛起脸部表情。

随后又摸了摸裤兜里的那张银行卡,卡里存着几万块车祸赔偿金,要是被糊弄走了铁定懊悔终身。所以自然而然的将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老头归类为神棍之流,试探性的问,“你不会是因为看了有关我的报道后,想利用我的身份去坑蒙拐骗吧?”

毕竟他在住院期间也的确收到过很多类似要求自己加入某个宗教团体的信件。

听他这么问吴昌荣尴尬的笑了笑,“我知道我刚才说的那个故事很难让人相信,不过既然我师傅说了下一位传人将在这幢有‘地怨珠’埋着的地方出现,那就绝对错不了……”

“行了行了,你也别装了,我很感谢你讲的故事。不过我也明确的告诉你,我只想继续当我的摄影师,至于什么传人之类的你找别人去,像我这种草民八字真的不适合。我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明天还得赶去报社报到。但如果你有什么办法可以帮我赶走头上这只猫头鹰的话,我还是愿意听一听的。”话音落下,张豪雨便伸了伸懒腰,佯装要睡觉的样子。

既然主人下了逐客令,吴昌荣也不好再多作逗留,他不紧不慢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拿出一张自己的名片放到床边道:“年轻人,我说了你还需要一点时间,到时候你一定会再来找我的,这名片用得着。还有‘食獹’喜欢听婴儿的哭声,你把它带到那些医院的育婴室里,让它吃个饱它就会原谅你了。”

想着对方也算是帮自己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张豪雨也就礼貌性的拿起名片,在吴昌荣眼前晃了晃,然后塞进自己的钱包,解释道:“我们先不提什么传人不传人的,但至少可以交个朋友。”

吴昌荣暗自笑了笑,临出门前,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紧握着门把的手颤抖了一下,而后轻声地提醒道:“小伙子,忘了再提醒你一次,你住这间屋子可以,不过千万别胡思乱想也别乱许愿,它已经要了四十八条人命了……”声音消失在了门口。

在“得不到你就毁掉你”这种情感横行于爱情小说界的年代,吴昌荣显然在这方面做得很好,他出门前的最后那句话直接导致了张豪雨接下来的失眠。

的确,当有个闲着没事干的人专程从大老远跑来告诉你:你住的是鬼屋。换了谁心里都会有些不舒服,更何况张豪雨时下想想自己租的房子的确齐聚了各种鬼屋所需要的经典要素:上了年纪的楼道、廉价的租金、收了钱会不断贼笑的房东,还有更要命的是隔壁邻家小孩的死。

想着想着,张豪雨猛得从床上坐起身,心里发毛的感觉已经让他按捺不住了。他冒着打扰‘食獹’睡觉会遭来报复的危险,发问道:“食獹?食獹?醒醒,你说这地怨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刚才听那个老头说,好像很厉害,你能对付得了它吗?”

“让我考虑一下到底应不应该回答你这个问题……嗯,介于你近来的糟糕表现,我决定拒绝回答……”

最后一个字还未脱口,张豪雨就十分识趣的开出了条件,“别这么小心眼,明天我带你去医院的育婴室待上半个小时,怎么样?”

“哈,你以为我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能糊弄的食獹?”话是这么说,可实际上食獹的内心却早已经开始动摇了。见张豪雨闻言后似有打退堂鼓的意思,它赶忙转了口,“好吧好吧,看你也算有诚意,如果是待上一个小时的话我就勉为其难接受吧。”

要知道食獹自己是无法擅自闯入医院育婴室的,甚至于一户普通的人家他都进不去,除非得到房屋主人的同意。这是一种人类难以理解的法则,但事实上食獹的世界都是这么运作着的。

至于当年它为何能进入张豪雨家的祖屋,那是因为它和张父,也就是张坤订立了一系列的契约,所以才能进出自如。

正因为摸透了食獹所遵守的这些个规则,张豪雨赢得了这一局。他马上允诺道:“好,一个小时就一个小时,那你可以说说那‘地怨珠’究竟是什么东西了吧?”

“嘿嘿,小子你算是问对獹(lu)了,别的獹不懂这些,当然我也是跟你那个死鬼老爹学来的。要说地怨珠,那就必须从你们人类的神学历史开始。”

3000多年前,周文王和姜太公将天地神仙封于地上,结束了中国人数千年的‘天尊’(以天为尊)时代,进入了延顺至封建王朝末的地尊时代。自此,先人们也将人类的一切运数全部决定于地上的‘运气’之中,创制出全新的‘地脉’理论。就算是历朝历代的皇帝都深信不疑,他们大费周章地将自己的陵墓建造在‘龙脉’之上,就是这个原因。”

“然后呢?”张豪雨的兴致被提得更高了,似乎天生就对这些平日里接触不到的学说很感兴趣。

“‘地怨珠’就是堵塞‘地脉’的结。天下地脉都源自昆仑山,好的‘地脉’能让人大富大贵,甚至是权倾天下,坏的‘地脉’能让人苦难到永世不得翻身。但是‘地脉’所蕴藏的‘气’和‘势’不是亘古不变的,随着周围环境的改变,再好的‘地脉’都有可能变成‘凶脉’。地怨珠,就是这种变化过程中产生的结。”食獹扑扇着翅膀从张豪雨的头上飞了下来,蹲坐到床沿上,看对方一副不是很懂的样子,解释道,“‘凶宅’你总听说过吧?”

张豪雨总算有了点头的机会。

“有些‘凶宅’就是‘地怨珠’造成的。刚才那老头不是说了吗?当年这个县城里的老百姓遭到过屠杀,很多人死前的强烈怨念聚集在一起就污染了通过这个县城的‘地脉’,导致‘地脉’成结产生了‘地怨珠’。而那颗‘地怨珠’就在这间出租房的地底。”

“靠,居然还真有这么一回事,那你能对付得了地怨珠吗?”张豪雨提到了关键性的问题。

可食獹却是捧腹大笑起来,真正意义上的捧腹大笑——它用翅膀捂着圆鼓鼓的肚子,样子很滑稽的在嘲笑对方问的滑稽,“别傻了,我都说了地怨珠是整个地脉的一部分,除了你们人类可以改变这一地带的格局从而消除地怨珠的怨气外,谁都对付不了它。相对的如果我们触动到了地怨珠的规则,那就等着被吸收吧。对了,在你昏迷期间,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在我的世界,没有强弱之分,只有相生相克的说法,比如说你们人类在我看来是很弱小的,但你们却可以运用一些道具以及我们所遵守的规则来对付我们。”

“晕,那也就是说,即使有你在这里,我也得自个防范着地怨珠才行……”张豪雨在说这句话时,表情显得颇为懊恼。他现在很希望有个人能来陪自己,哪怕是小偷来光顾这儿,也毫不介意,至少从某些角度来说小偷也算是个真正意义上的人。总比自己孤身一个和一只完全帮不上忙的‘猫头鹰’呆在一起胡思乱想来得强。

“能找个人来陪我就好了!老爹?(张兴国)”张豪雨想到了救星,他第一次感觉到住在孤儿院里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但他又有些犹豫,张兴国这段日子因为担心自己而憔悴了很多,他不好再去打扰这位老人。

“佳诺!”这是张豪雨想到的第二个人,凭多年的感情,他确信自己一定能在她的出租房里借宿一宿,但可惜对方是自己心仪的姑娘,而他们的关系又还没发展到可以同住一个屋檐下的程度。

“赵启超!”他脑子又闪过了这个名字,但只是闪过并没有深入考虑。至于其他那些个老同学,他就更加联系不上了,因为自己的新手机里就只有今天来参加庆祝这几个人的号码……

夜静悄悄的流逝而过,当天际泛红的时候,张豪雨从床上惊醒过来,他不知道昨晚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即使是睡着了他的脑子却一直在做噩梦,他梦到很多赤身裸体的人扭成一团在出租房的楼梯过道上挣扎着。这导致他很累,下眼皮几乎肿成了核桃型,他想趁现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再补一觉。可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张豪雨懊恼的从床头桌上抓过手机,是个没标注姓名的陌生号码,“喂?你是……”

“现在都几点了?你还想不想要工作了?我转了好多电话才从那个姓赵的医生那问到你的号码,快,现报说城西柳坝发现了一具死相恐怖的尸体,快去拍几张能用的照片……嘟……嘟……。”是报社总编打来的电话,他一向不给员工留后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是他一直信奉的至理名言。

张豪雨用模糊的视线瞄了瞄手机屏幕,才凌晨四点半,他现在后悔昨天过早的通知报社自己将出院上班的事了。前有疯老头吓人,后有总编监工,他也终于明白生活压力的定义是怎么来的了。

就在他迷迷糊糊带着大学时的旧相机走出出租房后,二楼走廊过道的尽头处,一层厚厚的灰尘正在不规则的搅动着。

跟在他身后的食獹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细节,小声地咂咂嘴:“这儿的地怨珠怨气可要比我想象中的厉害得多!”

第二十四章:第二具尸体

出租车行驶在空荡荡的马路上,一路而来,只能看到零星几辆着色相同的出租车经过。

“小兄弟,你是报社的记者?”出租司机颇有兴致地问道,也许是他觉得车内过于安静了想打开话匣。

因一夜未睡而正打着盹的张豪雨出于礼貌,也只好有气无力的回应,“也不算是记者,我只是专门负责给报社拍照的而已,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我只是看到你拿着相机。这么早出门还带这家伙的,我猜一定是记者了……对了,你去柳坝是不是为了拍死在出租车上的那具尸体?”这位的哥并没有听出张豪雨恰才话语中的那丝不耐烦,他继续问着。

“你怎么知道?”张豪雨尽量缩短文字,好像说多了也会累。

“我同事在通讯器上跟我说的,柳坝坡道上发现了一具同行的尸体,死在了出租车上。咳,这年头夜车不好开,到处有打劫的,也不知这风气是怎么形成的,专拿我们……小兄弟?……小兄弟?”透过后视镜,司机发现就在他说话的时候,后座上的张豪雨已经呼呼睡着了。

柳坝。

顾名思义,原本是指这个城市主河道柳河的堤坝,足有十几公里长,由于城西沿河开发了一个别墅区名叫柳坝区,所以现在的“柳坝”被这个城市里的人特指为城西别墅区这一段的河坝。

在柳坝上发现那具出租车司机尸体的是一个被认识他的人唤作老罗的老人。他曾今是一名初中的体育教师,在他一生不温不火的漫长历程中,有两件事是留给他印象最深刻的:

第一件事,就是临退休前一年,他的称谓有了些小小的改动。学校新来的几位领导不辞辛苦地在“体育教师”这四个字前帮他追加了一个字,变成了“代体育教师”。当时的老罗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他反正也是快退休的人了,从知青下乡到现在,他被调来调去的也习惯了。只是在他称谓前加个字?这已经算是他人生中最小的一次调动了。可等到退休以后,老罗才了解到什么是真正的“靠脑子吃饭”:人家只是动动笔帮他在退休表上多添了一个“代”字,他们便可以为此少付给他每月800块人民币的退休金,这是他这种踏踏实实当了一辈子体育老师的人所远远想不到的。

至于第二件,那便是今晨发现出租车司机尸体的事了。其实,在之前一天的晨跑中,他已经看到过那辆停靠在杨柳树下的出租车了,当时的他还特意透过车窗往里瞧了瞧,看到司机好似在仰着头睡觉,也就没怎么多做留意。毕竟,开夜车的司机也不容易,停在路边休息一会那是常有的事。可到了今天早晨出租车依旧在那原来的位置上纹丝不动,那就有些不正常了,除了那些潇洒到可以四海为家的乞丐以外,没人会在堤坝旁待上那么长时间的。

老罗小跑过去敲车门,半晌过去见车内还没什么反应,于是又俯身将脸靠近车窗口看了看,在仔细的扫视了一遍车内的情景后,老罗瞪大着眼睛,惊慌地以一个老头子不该有的速度跑回了家。即便是在电影里他都没见过那样的尸体:

只见尸体的双手都被拧成了“回”字形,颈部以下的背脊都被人给硬生生地掰开了一条大口子,脊椎骨暴露在空气之中清晰可见,至于那些内脏早已从后背流到了驾驶座靠背上……

等到张豪雨赶到现场时,尸体已经被警察给带走了,只留下一辆完好无损的出租车静静地停在隔离带内,等待着拖车来将它拖走。许多报社的记者此时正在不停地转换着角度拍摄那个被鲜血染红的驾驶座。

在两位民警查看了他的记者证后,张豪雨也提着相机踱到了那辆车旁。“随便拍两张吧。”他这么想,可当他拿起照相机时,一种认真的表情却显露在他脸上,这是一种习惯,他可以对报社的总编不负责,但他不会对自己所拍的照片不负责。

投入的拍摄让张豪雨不知不觉中离那个驾驶座越靠越近,突然,一股奇怪的味道从车内飘出来直扑向他的鼻孔,这导致他不禁打了一个喷嚏,而后一阵晕晕乎乎的感觉传至他头顶,他晃了晃开始犯迷糊的脑袋想继续拍他的照片,谁知就在此时,他眼前一黑,视线中的画面穿越至一辆出租车内。

“小姐,停哪里?”一个声音响起,张豪雨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在医院里已经有过两次这样的经历了——他此刻正在窥视出租车司机的死亡。

“再向前开,到时候我会告诉你。”从后座传来一个甜美的声音。

视线内一幢幢建筑物飞逝而过,车子所经过的地方变得越来越偏僻,“小姐,你就给了我1500块,刚才已经那么来回一趟了,再这么开下去,我连汽油的钱都捞不回来了。”

“既然你这么急,那好,你就停到那边的坝子上。”

“行行行,下次你打死我我都不开这种冤枉路了。”

“是死亡征兆!”张豪雨心中惊讶道,他想透过汽车后视镜看看后座上的人究竟是谁,可惜他眼前的视线已是死者所经历的,无法改变。只不过相较与前两次有所不同的是,这次,在出租车后座上弥漫着一股从未有闻到过的浓重血腥味,其中似乎还参杂了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可闻的青草味。

“吱!”尖锐的刹车声在此刻听上去更像是死亡的丧钟,就在张豪雨的视线随着汽车停下时产生的惯性向前倾靠了一下后,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自背后突如而至,司机惊恐至极地尖叫起来,剧烈的痛楚迫使他拼命地将两只手伸向后方,试图将那个正在撕裂他背脊的人抓开。可惜的是,对方的力量是他所远远不及的,这么做的结果只招来了一阵手骨断裂的脆响而已。

时间不会因为怜悯个人的生死而放慢它的脚步,慢慢的,出租车司机怨恨而又痛苦的嘶吼声变得愈来愈弱,直到最后只剩下一个尖锐而又疯狂的女人笑声回荡在了车内。

张豪雨在倒吸了一大口冷气后,从幻觉中脱出身来,他赶忙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背,那感觉实在是太过真实了,就好像恰才的一切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

“你怎么了?”身旁一些同行关切的问。

张豪雨摇了摇头,然后咧开他那两片还在不住颤抖的嘴唇,向那些关心自己的同行报以了一个僵硬的微笑,“老毛病犯了,不要紧。”他说得很轻松,可心跳却依然剧烈。

与此同时,市公安局办公厅内,一场紧急会议已经进行了一半,会上来的都是市里各派出所分队副科级以上的刑侦人员,城北刑警大队副队长樊中舟自然也在其中。短短几天内,连续发生两起恐怖杀人事件,这的确已到了不得不引起高度重视的地步。如果事情继续升级,很可能会造成全市的恐慌。

“我也觉得,这不是人能办得到的事!”局长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忧心忡忡的说。要知道现在刚过凌晨六点,而他平日里是要睡到早晨九点多才会起床。

听到会场里的顶头BOOS都这么说,场内又陷入了一片嘈杂,不过也难怪,将人的四肢拧成麻花,甚至能将一个壮硕男子的背脊活生生地撕开,这都不是一个“人”能办到的事。

“依我看,这事不能排除在灵异案件之外。”一个坐在局长左侧的老警察不是很有底气地说,他肩头那两杠两星的警衔昭示着他城西分局局长的身份。

“汪老,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来那套。你要在你的局子里拜关二哥我不反对,可你别到会场上来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说话的是樊中舟,他和他口中的那位汪老不合已经好几年了,这次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话锋自然显得有些尖锐。

听到那位曾今在自己麾下当过小警员的现任城北区刑警队副队长如此顶撞自己,老汪一下子就来了火,“你以为你能处理这事?你还别不信,几十年前我还真遇到过和这会一模一样的案件,当年开挖那条国干线隧道时……”

“呃,嗯!”坐在主位的局长故意重重地干咳了一声,以此打断了老汪的口无遮拦,可见,当年那场隧道事件是连三级警督都不能知晓的高度机密。

在打断了老汪的话后,局长又起身郑重地任命道:“既然这次事件首先发生在城北区,你们也应该对事件有了初步的调查,那么我将此次事件全权交由你们城北刑侦队负责,其他分局以及派出所必须全力支持他们的调查。如果还有什么需要也可以随时通知我,务必在事情继续扩大前,将它解决。还有就是……千万注意弟兄们的安全!”

“谢谢您的信任!”城北刑警大队队长在接受任命后,起身向在座的所有人敬了一个礼。

“这万一……”局长在摆了摆手后任然有所不放心,他最终还是补充道:“希望一切都是我的多虑,过几天我将向中央申请,派一位专员来协同城北刑侦总队进行调查。记住,在专员没来前各位行事务必小心谨慎……不要操之过急,听明白没有?!”

在局长把所有话都宣布完后,会场上所有人都毕恭地起立,然后又铿锵地互相敬了一个礼,“明白!”。

若在平常的会议上,他们倒不会这么整齐的起立敬礼,或者说这是史无前列的一次,因为此刻在场的每一个人,不知为何,心中都激荡起一种视死如归的豪气。也许,是此次局长不同寻常的忧虑,让他们感觉到自己本次所要面对的案件绝不简单。

第二十五章:迷雾开端

时间很快到了九月初,一个湿冷的清晨,张豪雨行走在去报社的路上,身体划开弥漫在四周的浓雾,就好似正经历着一场飘渺之旅。

时间离警方发现第二具尸体已过去了近半个月,城市依旧沉浸在以往的繁华和忙碌之中,没有谁会因为报纸上登出的两起恐怖杀人事件而停下手头上的工作去担忧一下自己的安危。对他们而言那么做只是在杞人忧天,毕竟,天上掉馅饼时砸不到他们,那么当天上掉铅球时自然也不会打到他们。

张豪雨也不出意外的属于这种人,即便他比别人了解更多杀人事件背后的真相,但紧凑的生活节奏早已让他淡忘了那些令他心悸的事。

“这位先生,能打扰你一两分钟吗?”一个清脆的声音从一条巷子口的转角处冒了出来。

透过一层层飘浮在空气中的薄纱,他看到一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女生正用书袋遮挡着自己的脸在向他问话。

“有事?”巷子口立时响起了张豪雨式的“冷漠”回应,自从车祸醒来后,他便一直用这种精辟到不能再简短的语句去应付那些陌生人。

“对不起,我不会打扰你太久,我只希望你告诉我,我漂不漂亮……”女生听张豪雨的语气似乎对自己显得有些不耐烦,于是她略去了缘由直接用怯生生的声音奔向主题。

“哦,是在玩雾街赠语吗?听说北城二中最近很流行这个,想不到还真的会被我碰上……好,那如果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可不可以也回答我一些问题?”张豪雨突然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啰嗦道,这让对方感到不知所措,除了患有严重人格分裂症的人会如此忽冷忽热的发问以外很难想象一个正常人也会这样。

“对不起,对不起。”女生抱歉地鞠了一躬后便头也不回地跑了,估计是被张豪雨恰才的闷骚行为给吓坏了。

看着那女高中生消失在雾中,张豪雨遗憾地摇了摇头,他丝毫没觉得自己刚才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此刻他脑中考虑得更多的是那所谓的“雾街赠语游戏”

那是在所有学校开学不久后发生的事,发源地是在城北区的市第二高中。

据传在有雾的清晨,许多希望变漂亮的女生都会躲在巷子转角口,用东西遮挡着自己的脸然后问遇到的路人自己漂不漂亮,如果有路人诚恳或不诚恳地告诉她:她很漂亮,那么奇迹就会发生,这些女孩真的会突然之间变美。反之,被人说不漂亮就会变丑……

张豪雨是在好几天前、听报社里的同事说起这件事的,总编希望他能弄几张关于这个游戏的照片好作发表。毕竟有关广大学子的报道一向很受欢迎,一张相关照片起码也能换几百块钱。

只不过身为一个见识过异次元生物的成年人,张豪雨完全不相信那些高中生发明的游戏会真的出现奇迹。尤其是当他发觉生活在自己身边的那只‘食獹’,除了混吃混喝就一无是处之后,便更加坚信:那些所谓的‘妖魔鬼怪’也就那么回事。甚至于跟它们对比一下,你还能产生一丝作为人类的优越感来。

这么想着,张豪雨也就猜测这个无聊的‘雾街赠语’铁定热乎不了几天,所以没太把照片的事放心上。

可谁知,离他知道这个游戏都过去这么些日子了,居然还有高中生在不知疲倦的玩着。而侥幸被他撞见之后,他又很不幸的没带相机在身上。就这样,原本值个几百块的照片告吹。

如果让张豪雨发表一下当时的感言,一定会恨自己低估了高中生的耐力……不过好在他也不是一个会随随便便气馁的人,尤其是当这件事跟钱挂钩的时候。

“如果明天早上还有雾的话,就带上相机在这些巷口等,或许还能等到几个玩游戏的高中生。”他打定了主意,势必要弄到几张关于‘雾街赠语’的照片以弥补今天的损失……

迷雾渐渐散去,城北区市立二中随着气温的攀升也渐渐热闹起来。自从王丽娜将自己变美的方法坦诚公布后,在这个学校里,美丽已不再是个人的专利了。

高三六班的教室内,许多女生正围拢在一起互相讨论彼此之间的变化,放眼望去,的确有不少人漂亮了许多,只是在她们一张张既兴奋又惊讶的脸上,都不约而同的透着丝丝病态。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些不良的反映,毕竟,在“变美”成为如日中天的存在后,那些“副作用”早已像星缕一样被掩埋在了它的光环之下。

“谢婷,你不去试试‘雾街赠语’吗?你也一定会变得更漂亮哦。”王丽娜悄无声息的走到谢婷的背后突然鼓吹道。

谢婷放下手中的书,转身看了看早已变得形同陌路的同桌,摇了摇头,“不了,我妈会担心的。”

“不,你并不是怕你妈担心。你只是不相信我对不对?”王丽娜的语气显得极度失落,最近,占据她身体的怪物,力量正在逐渐变得强大,它已经能够感应到别人内心深处的弱点了——它看出了‘友情’就是谢婷最无法抗拒的东西。

不出她的所料,谢婷的内心真的陷入了矛盾,“我……我没有不相信你,只是……只是……”

“HI,我的王大美女,今晚有空一起去吃饭吗?”不远处响起了孔波轻浮的声音,和上一次一样,他又在徐辉的催促下过来替谢婷解围了。

“滚开!你这个蠢东西!”王丽娜突然以令人难以置信的腔调怒吼道,她狠狠地瞪向孔亮的那一刹那,眼神中闪烁着血红色的寒光。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孔亮不禁向后踉跄了几步,失去重心的身体猛得撞翻了后面的一张书桌。

随着书桌的轰然倒下,班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他们三个人的身上。书桌的主人也慌忙跑过来,拾捡落了一地的书本。王丽娜看了看现场的气氛,脸色一下子恢复到了迷人的模样,她快步走到孔亮身边抱歉道:“对不起,我刚才喉咙不知被什么东西呛了一下,所以一时心急……你没吓着吧?”

孔波呆若木鸡的摇了摇头,嘴唇哆嗦着说:“哦……是我先打扰你们的,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

“那今晚我请客,就当是道歉。”王丽娜报以甜甜的一笑。

自古以来先人们将“红颜一笑”配上倾城倾国这等措辞是有一定道理的,他们并不是在夸大其词,眼下王丽娜的这一笑虽不至倾城的程度,但也足够把孔波给倾倒了,“好,那一言为定,晚上我开车接你。”说话间,他已将之前的惊恐抛到了九霄云外。

然而,身为女流的谢婷却不会这么轻易被弄迷糊,恰才她也看到了从王丽娜眼中射将出来的那道令人胆寒的眼神。这虽然很可能只是一种感官上的错觉,但无论她怎么安慰自己,一种忐忑不安的情绪依旧致使她剧烈的心跳久久不能平复……

傍晚时分,放学的音乐铃声荡漾的传遍了整个校园。

一群群学生都如逃命似的纷纷挤出教室,会拢成一条巨型的人潮涌向校门口。在人群中,不难发现这几日成双成对的情侣多了许多。他们就像那些经历过春雨洗刷的竹笋一样,一下子冒了出来,这让正站在办公楼五楼窗台边向外观望的教导处主任很是头痛。

当一些少数人的地下活动上升到集群式的大规模活动时,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将恋爱得最猖狂的那一对给揪出来作杀鸡儆猴用。至于哪一对是最猖狂的情侣,他似乎已经不需要再考虑这个问题了,因为此刻,孔波正将自己敞篷跑车的音乐音量开到最大,带着一个女生飞驰出了学校。

其实,在自以为是的教导处主任盘算着如何整治他的那对目标时,他并没有花心思去周详地考虑过这个学校为何会突然之间冒出那么多情侣的真正原因。不过,那也不能怪他,因为他并不知道学校里的许多女学生正在通过所谓的“雾街赠语”来得到她们梦寐以求的美丽这件事。

当然即便是他知道了这件事,以他那令人折服的智商也不可能将它和“情侣增多”给联系到一起。但事实上的确是它直接导致了那些原本并不漂亮的女生开始有资本去和自己一直心仪的男生走到一起,而那些男生自然也不会拒绝漂亮女同学的表白。

这便是情侣增多的全过程,而这个过程却是有“人”精心策划的一场血腥风暴的前戏。

另一方面,在大街一家电器商城的橱窗外,张豪雨正停下脚步透过玻璃窗注视着店内的一台液晶电视机,电视机上正在播报本市的天气预报:“明天清晨任然会有雾,请开私家车出行的朋友……”

“明天会起雾,也就是说还会有高中生去那些巷弄里玩‘雾街增语’,呼~~希望能拍到有用的照片……”张豪雨对着橱窗自言自语道。

第二十六章:挑战邪物

翌日清晨,雾气显然要比之前一天大了很多,五米开外的所有物体都已被模糊化了。

在这样的朦胧环境下,张豪雨正背着相机,怀揣着焦躁的心情,晃荡在几条白蒙蒙的巷子口。他突然发觉昨天的自己其实很傻——傻到会为想出这么一个守株待兔的蠢办法而沾沾自喜的程度。

现在,他开始有些后悔了:他原本大可以在这个时候躺在舒适的床上享受清晨的凉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傻乎乎地转悠在这些死寂的巷子里,任由那些冰凉的水汽频频贴吻自己暴露在衣服外的皮肤,而得到的却又只是堆一文不值的鸡皮疙瘩。

“不要这样,求求你,我的男朋友喜欢上了别人,我必须变得更加漂亮……”远处的巷子口终于传来了张豪雨期盼已久的声音,长时间的等待让此刻的他感到有些受宠若惊,他循着声音来源缓步寻觅过去。

“看来有其他路人比我先遇到那些玩‘雾街赠语’的女高中生了。”他想。

随着自己所处的位置离那声音传来的巷口越来越近,张豪雨隐约间看到了两个娇小的身影,她们都穿着同样的校服,一个头发相对较短的女孩此刻正用一书本遮挡着自己的脸,恰才问话的人便是她。至于那个正在被询问的女生则留有一头长长的头发,她背对着张豪雨,看不到脸,只能听到她用阴冷的声音回答说:“我说了,你不会再变美了!”

这句话显然让短发女孩感到很绝望,“求你了,像上次一样告诉我我会变得更漂亮,求你了……”她带着哭腔哀求道。

一旁的张豪雨听得也有些心惊,他在此前一直以为这只是一个单纯的游戏,但现在看来,与其说它是游戏还不如说它是一种严重的迷信来得更妥当。

“你真的有那么渴望?”长发的女生一改之前索然的语气,她似乎对地玩味眼前这个女人的哀求感到很享受。

可惜那短发女孩并没有领会到对方的用意,只见她连连点头,“求求你,告诉我我会变得更漂亮!”

“不……你太贪心了。”那长发女生有些发笑,“你不但会变成原来的样子,你还会失去一切,哈哈……”一阵几近疯狂的笑声回荡在这条宁静的小巷内。也就在这一瞬间,张豪雨不失时机地按下了相机快门。

“谁?!”长发女生感觉到了周围的异样,她撇过脸来,眼睛里的凶光带着一股血腥的味道直扑向张豪雨所在的位置。

“是她!”张豪雨暗自震惊,这股血腥味勾起了他的回忆,他确信一个月前自己在窥视出租车司机的死亡时,凶手就带着这股味道。想到这,他没敢贸然现身,只是蹲在原地屏住呼吸等待对方注意力的转移。

而同时,原本停歇在他肩头上打盹的‘食獹’似乎也预感到了什么,忙不迭的抬起头来,警觉性的拍了拍翅膀,然后轻声在张豪雨耳边说了一声:“该死,是我们之前在医院里遇到过的那只怪物。你自己小心点,我先闪了!”

“擦,这也太不仗义了吧?”张豪雨此刻终于明白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古人们为什么要用“作鸟兽散”这个词来形容那些不讲义气的人。很明显,食獹现在正在做‘鸟兽散’,而且速度十分迅速,晃眼间已不见了踪影。

幸运的是,正当他躲在墙角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的时候,那长发女生也没去理睬他,只是自顾自地冷哼一声走进了雾中,迷雾中传来冷厉的警告:“丑小子,如果你和你那只‘笨鸟’再来碍事,谁都保不住你!”。

张豪雨听得毛骨悚然,在来这儿以前,他还不曾有想到过自己居然会陷入这种危险境地。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等整个小巷只剩下那个普通女孩的哭声之后,张豪雨才敢探出头来。他谨慎地环顾了四周,在确定那个被怪物附身的长发女生已经消失后,他才小心翼翼地探出整个身子,然后缓步走向那个瘫软在地上的女孩。

“你不用相信那个人说的话,你不会因为她这句话而变难看,知道吗?”张豪雨蹲到了那短发女孩身边,他想试着劝慰她一番。

但那个短发的女生并没有理会他的好意,她只是依旧呆坐在冰凉的地上,口里木然地念叨着:“我会变回原来的样子……我会彻底失去男朋友……我会变回原来的样子……”

张豪雨刚想再解释点什么,可还没等他开口,接下来的情景让他自己也茫然了——眼前这个女生真的在变丑:她挺直的鼻梁开始凹陷,尖润的鼻尖变得扁圆,还有那原本俊秀的脸颊,也开始渐渐臃肿起来……这究竟怎么一回事?

“走开,别靠近我!”瘫软在地上的女生突然发疯似的推开张豪雨,而后不顾落在地上的书本,迅速起身跑进了雾中。

张豪雨还不是很清楚状况,在他的一生中,从没有见过一个人的脸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生突变的。就在他疑惑之际,一股奇怪的味道伴随着那女生跑开时所带起的气流,飘忽着钻进了他的鼻孔,顷刻间,他感觉到自己眼前的画面开始旋转,视线飞跃至一幢教学楼的天台上。

“我在窥视死亡?”今天俨然已成为了张豪雨的有惊无喜日。不过还没等他惊上多久,视线便又开始不由分说地扫视起教学楼下的操场。

操场上已围了大群的学生,他们有的在惊呼,有的在大喊着什么,但是当这些声音传到张豪雨耳里的时候却已变成了微弱的熙攘声,他现在可是位于足有十层楼高度的天台上!

“他没有来,他真的没有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张豪雨所占据的身体上发出来,这个声音正是几十秒之前那个推开自己的短发女生的声音。

“我能窥视未来即将发生的死亡?”张豪雨已经惊讶到麻木了。

这时,天台的门突然应声打开了,转身看去,几个老师正试图慢慢向自己靠近,他们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劝慰道:“孩子,你别想不开,有什么事可以和我们老师讲……”

“都别靠近我,我已经不漂亮了,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不想和以前一样被人耻笑!”说完,那女生的脚又往天台外挪了一步,此刻她的半个身子已经悬在了空中。身临其境的张豪雨急得大叫,“你们别让她激动啊!我有恐高症啊。”

没人听得到他的说话,那些老师还在慢慢逼近,就在这时张豪雨感到身体一阵失重,随后一股力量开始拉扯着自己向地面坠去。千钧一发之际,他看到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男老师飞奔过来想抓住她的手,只可惜这位老师上了年纪跑得不是那么快,最终还是差了一步。

在令人窒息的下落过程中,张豪雨眼中的一切景象都变成了线条形,唯一辨得清的,只有教学楼外壁上那个巨大的时钟正指着7点33分这一刻。

在“嘭!”的一声闷响后,四周爆发出众多的尖叫,张豪雨在这阵尖叫声中回到了现实。他晃了晃脑袋,恐高症迫使他有些反胃,到现在他依然不是很适应这种窥视,或者说他的窥视能力正在变得越来越强让他无法适应。

等到心跳逐渐缓和下来后,张豪雨才忙不迭地去查看那女生落在一旁地上的书本,“城北市立二中高二,十六班。打的的话应该能比那个女孩先赶到……等等……”想着想着他突然转念道:“别傻了,我又不是什么圣人,那怪物刚才还警告过,别妨碍它,这么做太危险了!”

张豪雨开始极力说服自己别去救人,他站起身,无奈地摇着头笑了笑,然后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往自己的出租房方向走。“我只是个拍照的,我不是什么罗盛教……”他这么想着,可脚步却越迈越重,越迈越慢,直到最后再也迈不开了。

张豪雨狠狠的在地上跺了几脚,跺到自己的脚有些生疼,他才骂自己道:“娘的,我迟早有一天死在自己手上。”话音落下,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6点50分,离恰才那个短发女孩跳楼还有40分钟的时间,一切还来得及。

他不顾一切的冲出小巷拦下一辆出租车,赶往市第二中学。看样子,他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无形中已和那只恐怖的怪物杠上了!

可惜的是,他似乎还不弄清楚,那怪物究竟有多可怕……

第二十七章:死亡临近

阳光蒸发了空气中多余的水汽,路面上又获得了清晰的可见度,当张豪雨乘坐的出租车开到学校大门口时,时间已过去20分钟。这不能怪出租车司机,有雾的天气他们不得不开慢一点,再加上一路而来的红绿灯,这已经算是以最短的时间赶到目的地了。

付过钱后,张豪雨平生第一次没有拿回找钱,而是非常干脆利落的奔进了学校大门。

此时,在学校的操场上已围满了正仰头观望的学生。张豪雨借着他们的视线找到了目标,也就是那个即将要跳楼轻身的短发女学生,如预料中的一样——这家伙还真就站到了天台边上。

教学楼外壁上挂着的巨大时钟眼下正运作着,缓缓地指向了早上7点15分这一时刻,距离张豪雨遇见那女生跳楼的时间还有18分钟,情况显得有些紧迫,这也导致张豪雨懊恼自己在巷子口磨蹭掉的时间太多了,他下定决心不能再让“优柔寡断”来影响自己。

快速奔跑在通往天台的楼道内,张豪雨略带鄙夷地嘲笑着那帮傻瓜老师居然还在楼下等电梯。可事实上证明,当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跑到十楼时,发现那帮原本在楼下等电梯的老师也刚好赶到这里。所幸没让张豪雨懊悔终身的是——至少通往天台的门口还是靠在自己跑上来的楼梯口旁的。

他用力推开了门,和无数情感剧里的经典剧情一样,那个准备跳楼的女生不出意料的转头望向他。

至于张豪雨则一边趴着喘着粗气,一边用手朝那快要轻生的女人打着暂停的手势。这个动作如果细细想来其实是十分可笑的,哪有人会示意一个即将轻身的人先暂停一下的道理?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这个显得有些愚蠢的动作却是发挥了一定的作用。

那跳楼女生的注意力被张豪雨给吸引了,接着就跟那些战争电影里被子弹击中的战士一样,死前总得说上那么一、两句,升华一下某种精神层面上的东西。要是死得轻于鸿毛,那也不能简简单单断气,起码要发表一下轻生的原因吧?不然自己死了都没人知道为什么而死,那就真的白死了。所以,跳楼的原因务必要转告给第一个前来抢救的人。

眼下这位即将要跳楼的短发女生就早已盘算好了自己要说的东西,还颇卖弄文采地向着第一个赶来抢救的张豪雨哭诉道:“别靠近我,就这么让我走吧。我已经不漂亮了,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不想和以前……”

这句话对张豪雨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他很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还没等那个女生愤慨完,他就二话不说、猛地飞扑了过去。

张豪雨突如其来的行为让那个女生吓了一跳,她的脚不自觉地向后缩退了半步,而这半步却恰恰是致命的。她的身体在尖叫声中失去了平衡,楼下的操场上也随之发出阵阵同样的尖叫,但这一切尽在张豪雨的掌握之中,因为他还没有闻到那个女孩身上的死亡气息,他确定悲剧绝不会发生。

不出张豪雨的所料,他的奋力一扑很幸运地抓住了那个女生纤弱的手,然而过猛的力度致使他自己也跟着那女生飞向了天台边缘,直到他的胸口重重地撞在了石质护栏上以后,他俩才得以缓下身子,只可惜他脖子上的相机为此飞下了天台。

看到那位跳楼的女生被一个陌生男子奋不顾身地救了下来,操场上爆发出一片掌声。这种特技般的救人场面可的确是难得一见的,所有在场的人都激动的大吼:口哨声,欢呼声,呐喊声不绝于耳。

至于此刻整个身体正悬在天台外的短发女孩,她也终于感受到了死亡的可怕,她拼命地抓牢眼前这个陌生男人的手开始哮喘般的大口喘起气来。

为了安全起见,张豪雨在用脚背钩住天台护栏后,这才愤愤地指责短发女生道:“现在知道害怕了?早叫你们高中生别看太多的言情剧。难道你没发现那些个演员在这部电影里面跳完了一次之后,还能到另一部电影里再跳第二次吗?而你他娘的就只能跳一次,懂了吗?”

虽然张豪雨本意是想表达更深层次的东西,可眼下这位短发女生害怕得只能理解字面意思:“我懂了,我懂了,我下次不敢再做这种傻事了……”

听她这么说,因脑部冲血而憋红了脸的张豪雨,开始教育另一帮让他头疼的人——他朝那些还在七手八脚拉扯自己裤子的老师大喊,“别扯我裤子了行不行?拉住我的脚就能很快把我们给拉上去了,拜托,我有恐高症!!”

老师们教育惯了别人,一时间很难习惯被人教育,手足无措了半晌后才抓住要领,将张豪雨他们两个拉回了天台。如果不提点他们的话,恐怕张豪雨今次还得被扒光裤子再连同那短发女生一起掉下楼去……

见轻生的女生最终轻生失败,操场上再次爆发出了一阵喝彩声。

而就是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王丽娜也正直勾勾地盯着天台上的张豪雨看,她咧开嘴自言自语地嘀咕:“哼,有趣的家伙,我已经提醒过你一次了,这回可就是你自找死路了!”

在将命悬一线的两人拉回天台以后,几位女老师慌忙上前安慰那位惊魂未定的短发女生,至于那些情感线比较粗的男老师则拍着张豪雨的肩膀以此表彰他的勇敢。

一向习惯将自己埋没在人海中的张豪雨并没有心思去享受那些夸赞自己的话,因为这很廉价,他完全可以在大街上用一元人民币从乞丐口中换来这些虚无的夸赞。如果将一台价值一万多的照相机扔那破碗里……估计还能随意点播自己爱听的。

不过这些个念头仅仅只是一闪而过,对张豪雨来说,他眼下最关心的问题是——接下来该如何去确保自己的生命安全。毕竟,清晨那只怪物威胁自己的话此刻犹绕在耳,更可况它还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很可能现在正躲在哪个角落里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枪打出头鸟”这个道理张豪雨是再明白不过了,既然知道人家可能已经把枪上好膛在等他了,他还不至于愚钝到继续去做那只盘旋在风口浪尖的傻鸟的程度。

他用手指轻轻按了按隐隐作痛的胸口,趁着天台上众人的注意力都转向那女孩的时候,他悄无声息的开溜了。只是百密之中他忽略了一点,那就是正值十八九岁的高中生对英雄偶像近乎狂热的崇拜。

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张豪雨这才领悟到一幢楼为什么要设计安全通道的原因了,至少走安全通道你不会被人群给挤回来。

可惜现在才明白这一点显然已经晚了。一大群刚从楼下赶上来的学生热情的将他簇拥回了天台,他们要和老师商量:准备通过大家一起捐款的方式从新买一台相机还给救人的英雄。

于情于理这都是应该的,张豪雨摸了摸裤袋里的银行卡,想起专业摄影用的照相机价格的确不菲,他开始有些犹豫……

直到最终,哪怕有一只凶恶的怪物此刻正在校园的某个角落里等着他,他还是以救人英雄的身份留了下来。毕竟,光天化日之下量那只怪物胆子再大也不至于敢当众行凶吧?他能这么想,倒也不能说错。

只是一直在人群中盯着他的王丽娜,却已挂起了一抹古怪的笑容。

第二十八章:暗袭

在跳楼女生被救不久后,一个名为‘不能让救人英雄哭泣’的募捐活动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Z市第二中学里展开了。

不可否认,这个捐款活动的名字取得有些别扭,因为张豪雨还不至于穷到要为失去一只相机而哭泣的程度。可那帮负责这场活动的老师们说了,这题目更能起到培养学生道德观的作用,所以张豪雨也就无权反对。只能将就着成为一名遭人怜悯的、极具悲剧色彩的救人英雄。

不过从另外一个角度讲,这个夸张的活动题目倒的确是拉动了不少学生的同情心。

捐款活动如火如荼地展开,其中以徐辉、谢婷他们所在的高三六班最为积极。

如果说单从学业成绩上看,高三六班是属于那种永远上不了台面的班级,那么当以捐款出钱而论时,它就变成了一个富家子弟的集中营:仅仅过了一个短暂的课间休息时间,他们班就捐出了八千元的大额数目。

既然出的力他们班最大,那陪同张豪雨一起去买相机的任务也就指派到了他们班级的头上。当然,所谓的陪同其实也就是监督,他们还得负责将买完相机剩下的钱给带回学校充公。

学校办公大楼的政教室内,张豪雨正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和恰才接到报警赶来的李崇光聊天。至于和后者一同赶来的其他警员则正在按例配合心理医生给那位轻生不成的女学生做笔录。

无奈,来的警察中李崇光警龄最长,职位最高,所以也没人去指责他和救人英雄瞎唠叨的行为。

至于办公室里的那些老师,见张豪雨和警察那么熟络,想来是将他当成了什么模范公民,既倒茶又拿水果的很是热情。

“崇光,你先坐会,我趟洗手间。”说着,张豪雨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向着坐在一旁的李崇光点了点头,之后又扭头向着办公室里的其中一位老师问道,“谭老师,那个洗手间在哪里?”

“哦,门口走廊往右拐,走到头就能看见了。”

走出政教处的大门,外面的走廊显得异常冷清,不过也难怪,除了平日里那些总是犯错的学生会来这里以外,基本上很少会有其他学生来这里瞎溜达。

都说安静的环境能使人安静,但这句话放到眼下的张豪雨身上显然是行不通的,因为他估摸着那躲在学校里的怪物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而人迹罕至的地方总显得比较危险。

在这种想法的折磨下,张豪雨心里开始隐隐发毛,非常想立刻转身走回办公室叫上李崇光一起去解手,但一个老大不小的男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要求一位警察陪同自己上洗手间?他绝对做不出来。

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孤寂的回荡在走廊里,一种疑神疑鬼的思绪伴随着尿意开始在张豪雨脑中不断搅动,而且越转越烈。折返回去已成为不可能,因为这么做他会有随时将生理问题直接完成在自己裤子上的危险。这对一个大脑发育完全的成年男人来说又是一种奇耻大辱。所以他必须壮着胆子继续前进。

进入厕所后,白炽灯的光亮一时间驱散了走廊上的幽暗,张豪雨一边埋怨着这幢大楼的设计者,一边去尿池方便。

一切都很顺利,可能是恰才自己太过紧张了,放松完后的张豪雨这么想。可等到洗手的时候,他突然发现镜子里的“自己”居然没有跟上他的动作:他明明在低着头洗手,可镜子里的“自己”却依旧直立着自顾自的冷笑,而且笑得异常诡异。

张豪雨很快从惊骇中反应过来,异常敏捷地转身并朝着厕所门口的方向跑去,可惜这道卡了壳的厕所门怎么打不开!

而他留在镜子里的影像此时却已神奇的从洗手台上爬了出来,和贞子爬出电视机屏幕可谓有异曲同工之妙。吓得刚解完手的张豪雨再次产生了尿意。

也正是感应到了他内心的恐惧,从镜子里爬出来的那个‘张豪雨’脸上流露出了一抹令人胆寒的笑容:“刚才看你救人时胆子挺大的,怎么现在就害怕了?”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情急之下的张豪雨一边摆出颤抖的手势一边大喊,但他很快发现自己去学电影里的这种毫无根据的驱魔手法其实很傻,因为对方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了。

“唵、嘛、呢、叭、咪、吽”一两次的失败不足以让他放弃抵抗,既然电影里的不行,凭着过人的记忆力,他又将西游记里如来佛对付孙悟空的六字真言给搬了出来。这回,六字真言倒真的起了作用,只不过起的是反作用罢了。只见那怪物突然被激怒,伸出手来掐他的脖子,在手还没触及他的身体以前,张豪雨已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提到了空中。

“你这么喜欢那老家伙传给你们的东西?我说了你再妨碍我,谁都保不了你!”

被掐住脖子而憋红了脸的张豪雨听到自己的影像用阴阳怪气的声音这么说,本想求饶,但他突然意识到在自己身上并没有出现什么死亡征兆,这证明自己不会死,他肯定。于是,他的脸上不由地憋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

然而就是他的这么一笑,还真的让他侥幸捡回了一条命。那股无形的力量居然松开了他的脖子,重重的将他推压到墙壁上。在“嘭”的一声闷响后,对方用厌恶的语气怒吼道:“你笑什么?你不怕死?!别给我摆出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臭样子,你以为你和那老头一样能够用死来抛开自己的阴暗面?哈哈哈……今天我就要让他看看,和他一样的人会有什么下场……”

话音落下,一阵刺痛感从张豪雨的胸口传来,他感到一把锋利而又无形的气刀正在他胸口上刻划着什么。

而偏偏在这阵剧痛的摧残下,他的嘴巴也已被一股力道所封住,喊不出声来。

“嘭,嘭,嘭!”

就是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洗手间外面传来了一阵敲门声,紧接着又是李崇光的声音:“豪雨?你好了没有?怎么把门锁上了?”

只是一刹那的功夫,从镜子里爬出来的‘张豪雨影像’连同那股无形的力量就应着敲门声消失了,好像这一切从没发生过一样。

至于张豪雨则瘫软地从半空中摔落下来,他趴倒在地,剧烈地咳嗽了一会,然后又慌忙扯开自己的衬衫领口。

“见鬼!”他悻悻地骂道,此刻,他的胸口已经不知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出了一个图案,但由于这个图案目前还是鲜血淋漓的所以暂时还辨不出它是什么东西。唯一清晰的是,伤口正在焦溜溜的作痛。

在用纸巾擦拭干血迹,整理好衣服后,张豪雨这才姗姗开了门,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好不容从那怪物手里捡回一条命,他现在还不想再惹上什么麻烦。更何况,一本正经地告诉别人自己在厕所受到了鬼的攻击?而后又因为那鬼会错了自己的笑意又放了自己?这太荒谬了。现在是无神论的时代,没人会相信这个比韩剧还要匪夷所思的桥段。

第二十九章:致命符文

当张豪雨把洗手间的门打开时,李崇光就纳闷了,一面打量着对方,一面好奇的问:“我们都在外面等了你五六分钟了,瞧你满头大汗的样子,在里面干什么呢?”

张豪雨擦了把脸上的水珠,勉强咧了咧嘴,“没事,吃坏肚子……”

“呀!你在流血!”一个站在李崇光身后的女学生突然打断了他的话,颇有被惊吓地意味,高声嚷嚷起来。

她便是本次负责陪同张豪雨去买相机的谢婷,与她一道的还有自告奋勇担当保镖兼车夫的徐辉。

张豪雨低下头去瞅了瞅自己的胸领,血迹的确已经印出了衬衣外,并且范围正在不断扩大。

“怎么回事,你受伤了?”李崇光两眼凝聚,多年的侦查直觉告诉他,张豪雨恰才遇到的问题可能并非便秘这么简单……

“大概是救人时撞了一下擦伤了,刚才不小心又滑了一跤,没事,我过会找个诊所去包扎一下就行了。”张豪雨略显僵硬地耸了耸肩,轻描淡写的回应着。

但人可以说谎,本能的肢体语言是不会撒谎的,深谙此道的李崇光更已注意到张豪雨说话时有些故意闪躲的眼神,只是他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而已:一来是对方也没出什么大事,没必要小题大作;二来是他已把豪雨当成自己的真心朋友,他不想在这样的一个朋友面前犯起职业病。

这么想着,他也就转移话题,介绍起了跟在他身后的两个高中生:“对了豪雨,我给介绍一下,我后面两个学生是他们老师叫来陪你一起去买相机的,这位小姑娘叫谢婷,还有这位小帅哥叫……”

见对方提到自己,徐辉立即自觉的将背挺直了一些。

可惜的是,李崇光向来是个大大咧咧的人,还没介绍完,就又关心起张豪雨来:“要不……我还是给‘可心’打个电话吧,让你先去医院包扎一下?”

这让徐辉免不了一阵失落,就好似两位同时阵亡的战士在得到一块纪念碑时,却得知碑上只刻了“永远怀念谢婷等两位烈士”一样。

张豪雨摆了摆手,“不用麻烦了,就是破了点皮,我还是和这两位同学先去买相机吧,免得他们耽误太多的上课时间。”

李崇光见对方这么坚持,也就不好多劝,但他还是留了一个心眼:在张豪雨和那两个学生走后,他特意检查了一下洗手间的门,发现——这道门上根本就没有安装锁头,可偏偏刚才他却怎么也打不开……

坐在徐辉的乔跑车后座上,张豪雨感觉到一股空前的压抑感正由内而外的在胸口里鼓胀着,令他说不出的难受,汗水像眼泪一样从他脸上滚落。

“你很热吗?”徐辉将空调调至最高档,副驾驶座上的谢婷已能从口中呵出水蒸汽来,“要不我和他换个位置吧。”她有些不好意思给两位男士增添了麻烦。

要在平日里,张豪雨也算是一个随和的人,就算温度再高他也会主动要求徐辉关掉车里的空调。但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他完全没心思打理这些,他的太阳穴在咚咚地跳,一种不满足,一种别人蔑视自己而自己却一直默默承受的不满足在他脑海中迅速膨胀。

“见鬼了!”张豪雨轻声念道,他咬着牙晃了晃脑袋,然后用自己的手狠狠地抓向胸部的伤口。手指周围的衬衣被按出了更多的血印,唯有疼痛能让他维持一丝理智。

“你这是怎么了?!”徐辉一秒钟前还正在为究竟该不该调低空调的事而感到烦恼,但这种困扰现在已经烟消云散了,因为他透过后视镜看到了后座上一张极度狰狞的脸,不禁吓了一跳。

“停车!”张豪雨突然又惊又怒地喊道,徐辉还没搞清楚车内的状况便本能的踩下了刹车,就在汽车随着惯性在地面上嗞嗞滑行时,张豪雨已经打开车门迫不及待地跳了出去。他在地上摔滚了几圈,然后立马爬起来像喝醉酒似地跌跌撞撞冲进了一条小巷。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街道两旁许多行人都驻足惊叹刚才那一幕惊险的特技动作,他们纷纷把脖子伸长了往张豪雨跑进去的小巷里观望,希望还能再看到点什么,可惜的是里面除了几个橘黄色的垃圾桶外已不见那位特技表演者的身影。

徐辉和谢婷也在这时匆忙下了车,他们想追,但真当这么做事却已经晚了一步。

压抑多年的怨气,在瞬间爆发时的力量早已超出了张豪雨理性所能控制的范围。他步履蹒跚地行走在大街上,很多路人都将他当成了一个生活失意的酒鬼而纷纷让道,他们不想惹到一个在大白天都会喝得烂醉的人,那很危险。但事情总会有例外,一个刚从银行里取完钱出来的小伙子在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自己手头上那叠人民币时,很不幸地和张豪雨撞了个正着。

“你走路长没长眼睛?”年轻小伙火气很旺,他露在无袖衫外的两条手臂上,分别刺着青龙和白虎。当然,他并不是什么少林寺武僧,人家是用烧红的钢炉给烙出来的,而他的只不过是用那些刺青贴纸贴出来的,这个不能比。

张豪雨没有回应对方,紧咬的嘴唇已经渗出了血,而他的内心也正在拼命的寻找着满腔怒火的发泄口,理性的思维只剩下了一根弦,只要外界再给些刺激它就会断。

见对方没敢回答自己的问话,年轻小伙的气焰一下子提高了不少,他平常做事很少会用到毅力,所以得势不饶人在他看来是对自己毅力不足的一个重要补充。只见他一把推搡过去,想唬唬对面这个还在犯迷糊的愣头青。谁想,他的手还没碰着对方,自己的三根手指反倒被对方给飞快的擒住了。想来是自己遇到真正的练家子了。

在一声惨叫之后,年轻人一只手紧抓着自己被折弯的手指,疼痛让他直不起身,恰才的嚣张气焰转变成了谦卑的哀呼。

“他娘的,你刚才好像对我有意见?”张豪雨低沉着声音说,“快说!你到底有什么意见!”他握紧拳头毫不客气的轰向那个失去抵抗力的人,一拳打在了对方的嘴巴上,脆薄的嘴唇瞬间爆射出鲜红的液体。

年轻人想求饶,可这反而更加激怒了陷入疯狂的张豪雨,他用有些起皮的鞋尖狠狠的踢向倒在地上不断试图抓住他脚的小伙子。围观的人终于看不下去了,虽然他们并不怜惜那个刺着纹身平日里飞扬跋扈的家伙,但再这么放任张豪雨打下去,很可能会出人命。几个人报了警,一些身强力壮的则纷纷上来抱住张豪雨将他们分开。

见有人劝架,小伙子也不知图的是什么,转而破口大骂,“我要杀了你,你这疯子,有本事别走,我找人做了你……”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张豪雨就挣脱开那些挽着他的路人,冲上来再将他暴打了一顿,直到警笛声在这个嘈杂的街道上响起为止……

在张豪雨被请上警车以后,他看着车窗外那个还在不断嚷嚷要报复的小伙子也被送上了救护车。

也不知道为什么,张豪雨觉得自己在莫名其妙的打了人之后,情绪反倒稳定多了。借着思维还算清晰,他用戴着手铐的手解开了上衣领口,预感到那怪物刻在自己胸口上的‘图案’没这么简单!

第三十章:搬救兵

“豪雨在大街上滋事打人?”城北刑警大队办公楼内,陈佳诺显然是被自己刚才所听到的消息给小小的震撼了一把,忍不住诧异道。仿佛2012地球要毁灭的消息被某个无聊的砖家证实了一样。

“何止打人,对方都被他打进医院了。”樊中舟一脸严肃,但话语间分明透着一丝难以掩盖的幸灾乐祸,“被打的可能还要告他抢劫,据说他当时刚从银行取了3000块钱出来,张豪雨就不由分说的开始打他。银行门口的摄像头都拍下来了,这回可不是民事纠纷那么简单。”

“那现在豪雨他人呢?被拘留在这儿?”陈佳诺焦急的问。

樊中舟勉强点了点头,之后就只能黯然神伤地看着自己的暗恋对象像无头苍蝇似的跑出办公大厅。

“不可能是抢劫!真要抢他完全可以抢那两个学生手中的上万元现金,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的……除非!”一旁,李崇光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道,“除非,他是碰上了什么脏东西!”

“谁知道呢?总之先扣留48小时再说吧,你和佳诺可别搞特殊待遇啊?”樊中舟望着陈佳诺消失的门口,心不在焉的说着。

安静的关押室内,张豪雨正端坐在板床上扯开衬衣看自己胸口上的疤痕,他将胸口上那些干硬的血块一点点的扣下,露出了一个奇怪的暗红色符文。他看不懂这个符文的意思,但有一点很肯定,七八个小时前自己之所以发疯就是它害的。

“豪雨?”牢门前响起陈佳诺担忧的声音,循声望去,这个向来阳光的女孩此刻正红着眼睛站在铁门前望着他。

“你怎么来了?!”张豪雨感到有些意外,好像对方身为一个民警就不能来探监似的,不过这倒让他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转而请求道,“对了,你来了也好,我正需要有个人帮忙。”

陈佳诺着点了点头,凭多年的相识相知,她明白眼前这个男人在疯狂的行为背后一定有着什么难言之隐。

张豪雨慢慢将衬衣拉开,用胸前那个符号换来了陈佳诺的一阵捂口惊呼,之后他又拿出手机,朝着自己胸口拍了一张照片,在确认了效果后塞到后者的手里,“去安升殡葬场,找一个叫吴昌荣的老头,把这张照片给他看看,现在能帮我的只有他了!”

陈佳诺并不是很明白他在讲什么,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将地址和姓名牢牢记了下来,“那你怎么办?要不要我先把你保释出去,然后到医院看看伤口?”说着,她心中又冲上一阵哭意。

张豪雨不知所措地摇了摇头,“我估摸着这道伤口没那么简单,保释出去反而会惹出更大的麻烦,或许待在这里比较保险。不过还是谢谢你能在这个时候帮我,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也得摆托你,那就是我被抓的事千万别让我老爹知道,他身体不好,还有你自己也千万小心。有一个很危险的东西……我说不清,我的一些负面情绪可能还会发作,待在这至少不会再出乱子……我……”

“不用说了,我认识你这么多年,知道你的脾气,绝不会无缘无故打人……”陈佳诺致以他一个信任的眼神,接着道,“那我现在就去找那个吴昌荣帮忙?”

张豪雨隔着铁窗,微微的点了点头,他还不确定自己这么做会不会伤害到眼前这个姑娘,所以话语间显得有些愧疚,“对不起把你牵扯进来……”

而陈佳诺在听到对方的抱歉之后,却反而怕难为情似的低下了头,然后又稍稍扬了杨嘴角,来这儿之前的担心也一扫而空。因为她与一般的同龄女生不同,一直以女强人为目标,虽然相貌长得漂亮了一点,眼睛也水灵了一点,但这些完全不影响她的志向。所以能帮到张豪雨让她反而觉得有一丝莫名的高兴。

带着摄录着符文的手机走出刑警大楼时,陈佳诺发现浓浓的乌云已笼罩了整个城市的上空。

细若牛毛的雨丝过早的将傍晚带入了黑暗。近日来忽晴忽雨的天气,就好似人的心情一样变化无常。这让穿着短袖警服的陈佳诺感到了凉意,他赶忙躲进自己的那辆小甲壳虫车里,发动引擎、穿梭进了淅淅沥沥的雨夜中。

安升殡葬场位于这个城市北郊的一座小坡上,坡下连接着一条街道。道路两旁不是刻撰碑文的铺子、就是花圈批发店,虽说这样的商业街道总让人觉得有些阴沉,但其热闹程度却绝不比市中心差。毕竟,中国老龄化问题的日趋严重为这些店铺的老板带来了大把的客源。

陈佳诺的汽车缓缓驶进这个街道,前方路口的路障处正有人向他挥手,示意她将车停靠进街道左边的一个停车场里。

其实,那个所谓的停车场也不过就是在一块闲置的空地上插了一块“P”字标牌,看得出这块“P”牌还是个民间产物。当然民间的东西看似简陋但收费标准却往往要比官方的高,原因是官方的收费标准定的是上限,而民间的收费标准只定了下限。

“小姐,10块停车费……”一个看上去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臂膀上套着一块不知从哪捡来的红色臂章,正想趴到车窗前收停车费,但他一看车里坐着的是个女警官忙改口道“呦,警官,您这是要上山公干去呢,还是有私事?”

“这地方谁让你们收费的?”陈佳诺虽是女流,可也不是好忽悠的主,她似乎更关心对方的前半句话。

“这个……交通局……”中年男子在内心深处硬掰交通局不成之后,声东击西道:“您不知道,这上山的路只有灵车能开,谁开谁沾晦气,所以这一来二去的大家就都爱把车停在这了。当然,您要是硬要开车上山我也不敢拦是吧,我只是好意提醒你一下,真要开车上山的话,还是往右侧那条小道上走,那是条旧路,现在灵车都不打那过了,保证不沾晦气。”

见对方又摆笑脸有客气的指点方向,陈佳诺也就不多为难他了,还有更紧迫的事等着她去解决。所以,她只是自顾自的摇上车窗,然后顺着那中年男子指引的方向,开上了那条上山的旧路。

“呸!什么东西,改天我也去买件警服穿。”见陈佳诺的车子开远了之后,中年男子这才敢愤懑的向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星子。在没人能注意到他的时候放肆的嚣张一会儿一直被他视作出气的法门。

行驶在上山的旧道上也有五六分钟了,陈佳诺感觉到这条路越开越坑洼,她担心车胎很可能会随时陷进泥坑,不过她马上就不需要再担心这个问题了,因为车胎真的已经陷进了一堆烂泥中。

陈佳诺试着将油门踩到最大,可换来的却只是一阵黏稠的轮胎打滑声以及排气管中喷出的一股刺鼻的青烟。“动啊,动啊!”陈佳诺带着些许急躁的意味催促着自己的小甲壳虫。

可惜这世上还没有发明一种名为“火种”的东西,不然从泥坑里爬上来对她的车来说不过是损耗点机油的事而已,美国一辆名为“大黄蜂”的车子在这方面就能做得很好。

当一切努力都归于失败后,陈佳诺有所不甘地按了按喇叭,她看了看车窗外杂草丛生的荒凉模样,一种女人特有的委屈感让她眼眶泛酸。不过,她倒没有埋怨张豪雨让自己来这种地方的意思,她唯一怨恨着的是那个恰才给她指路的中年男人。当然,不管她现在的内心如何焦虑,时间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公无私,她不得不亲自下车去查看陷入烂泥中的后车胎,希望自己能有幸打破这个糟糕的局面。

于是她蹑手蹑脚地踮起脚尖走出了车门,车外,一股凉飕飕的气流正在不规则的吹动着她的鬓发,吹得她心里发毛。就在她每条神经绷紧到极点时,突然有一只如铁钳般坚硬的手拍到了她肩上。

第三十一章:殡葬场

独处在一条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间小道上,还冷不防被一只如铁钳般的手拍中了肩膀,此种情况铁定不是一个正常女性所能承受的。

至少陈佳诺当时就惊恐地尖叫了一声,然后跳着转过身来。

在她的身后不知何时已站了一道身影,而还没等她来得及看清这道身影的模样,一束强烈的手电筒光便又照到了她的脸上,照得她一时之间睁不开眼睛,令人窒息的恐惧感顿时压上心头。

“警官,你怎么在下雨天选这条旧路上山啊?”好在,提着手电的身影率先发话了,语气居然出奇的随和,听得出是个上了年纪的人。

而在这样一个夜黑风凉的晚上,又是临近殡葬场的阴森地界,恰才突如其来的变故着实把陈佳诺给吓得不轻。以至于她在得知对方是个人后,仍是轻轻的拍了拍胸口,直到缓过劲来才回应道:“吓死我了,你是?”

“我是这个殡葬场的专管员。”说着,老人将手电筒的光移到了扣在自己左肩膀下方的工作证上,一排工整的编号下方豁然写着“吴昌荣”三个字。

“你就是吴昌荣?”陈佳诺有些喜出望外。

“小姑娘你眼睛真尖……”话毕,吴昌荣提着手电走近车尾,蹲下身子照了照深陷进烂泥中的后胎,紧接着就是一阵摇头,“看来仅仅靠我们两个是弄不出这辆车子咯,走,先去殡葬场喝杯茶,你把车钥匙给我,我让上面的小伙子帮你把车给弄出来。”

陈佳诺在犹豫了片刻后还是把钥匙给了对方,没人会傻到偷警察的车,她是这么想的。

走在通往殡葬场的路上,陈佳诺一边踮着脚跟在吴昌荣身后,一边发问:“你怎么知道我被困在这?”

“整个山头就你一辆车在鸣喇叭,再说殡葬场就在前面,我从值班室窗户往后山望了望就看到你的车灯了。”吴昌荣淡淡地解释着,“小姑娘,以后可别再在这种地方乱鸣喇叭了,今天场子里刚送来个枉死的,我刚才就看到他站在你车旁,估计是你车子的喇叭声把他给引过去的。”

吴昌荣说得很认真,并不像是在开玩笑。这反倒让陈佳诺不禁有些背脊发凉,她也顾不得走太快会让泥水溅到自己白皙的小腿上,慌张地快步赶到了老人的前头,用说话来掩饰自己的紧张:“张豪雨说让我来找你。”

“他?呵呵……”吴昌荣的眼角稍稍弯起了一些,“是不是这小子惹上什么麻烦了?”

陈佳诺咽了口口水,点了点头。

看着对方回应时明显有些发抖,吴昌荣也就没再继续话题,“先不急,我们进值班室喝杯茶再说。”

五分钟后,吴昌荣便叫了几个值夜班的小伙子去把卡在破道上的车给开回来,那些小伙子好似很敬重这位老人,在接到委托后他们就立马奔赴现场。

晚上的殡葬场内依然很忙碌:一间间搁置尸体的房间都还亮着灯,许多死者的家属都默默的围在尸体旁,等待尸体进炉火化时间的到来,然而奇怪的是这样一个到处是人的地方,却只听得到些许零星的哭泣声,以及尸体推进火炉前的音响哀乐声,这让人无形中产生出一股压抑的情绪。

吴昌荣在安排好拉车事宜后,手里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走进了值班室,他将茶递给有些着凉的陈佳诺,“给,先喝杯茶。”然后自己坐到对面的沙发上,“怎么?上次把我从他屋子里撵出来的那个臭小子,没脸亲自来见我了?”

陈佳诺在啧了一口茶后,摇了摇头,“他被拘留了。”

“什么?被拘留了?被拘留了来找我有什么用?我和他非亲非故的……”吴昌荣表现出一幅防御力极强的样子,想来是担心眼前这位女警已被张豪雨忽悠,想到他这儿来讨要保释金。毕竟,会为了低廉的房租而坚持住在‘鬼楼’里的张豪雨,怎么看怎么缺钱。

好在陈佳诺大条的神经让她毫不在意老人夸张的表情。她小心翼翼地将茶杯放到一旁的茶几上,之后又从衣袋里掏出张豪雨交给她的手机,认真道:“他让我带来了一张照片,说是只有你能帮他。”

说完,她就将手机照片定格,伸手递了过去。

见事情和钱无关,吴昌荣也就淡定了不少。他接过手机,疑惑的眯起眼睛看起照片来。

可赞的是:张豪雨的自拍技术不错,不像陈X稀那样拍都拍了还让人看不清要点;而可叹的是:照片清晰不表示他胸口上的符文就好认了。

至少吴昌荣盯着手机频幕半天,就楞是没看出半点东西来,最终还动用起了老花眼镜,依然收获为零。无奈之下,他只好认命般的摇了摇头,委婉地承认起了自己的失败,“张豪雨胸口上的是符文倒不会错,但这种符文我还真没见过,应该不是道家里的东西。你等等……”说着,他自顾自走到电话机旁,在墙壁上找到了一个用铅笔书写的号码,然后按键拨打……

“喂?是谁?”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老头子的声音。

“我啊,老吴……什么,紧张?什么东西紧张?……哦,上次我答应你的饭钱还没进账啊……得得得,我知道,你先听我说,你拿支笔按照我说的画,对……”在吴昌荣花了不少口水后,对方好像总算是把图案给描绘了下来。

而也就是在他等待电话那头确认符文结果的时候,那些去帮陈佳诺拉车的年轻人也都回来了,他们把车钥匙交到陈佳诺的手上,简单的点了点头后就又静悄悄地走了出去。

“什么?真的是佛教的符文?那好,那好,我马上过来,你等我。好了,知道了,下次请客我把两顿饭的饭钱都补上,这总行了吧?”挂断电话后,吴昌荣倚在电话桌上喘了会粗气。

有时候听上了年纪的老人聊电话也是一种难得的乐趣,陈佳诺就是听得有些想笑。

不过,当吴昌荣转过身来时,这种轻松的气氛就立马烟消云散了,只听这位老人认真的说道:“走,开上你的车。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有人可以解释那小子胸口上的符文了。”

第三十二章:地狱咒(上)

刑警大楼拘留室内,两个负责看守此处的协警正在通过一台迷你型的液晶电视收看一场传播的国外主场足球赛事。

对看球赛的人而言,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看到比赛的精彩处却因自身场地限制而不得呐喊,这是一种折磨;所幸国足想要精彩一回那是比太阳黑子爆发周期更漫长的事,这也就是为什么中国球迷往往显得比外国球迷更理智的原因之一。

“最近这天气也不知怎么了,忽冷忽热的……”一位协警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为自己套上了一件衬衣,。

“你把冷气关小点不就得了?”另一位穿着T恤的协警漫不经心地回应,他的眼球一直紧紧的盯着液晶屏幕。

此时一个中国球员正在射门,当然是射偏的。

“空调我早关了,奇怪!怎么这里还会有这么冷。”刚穿好衬衣的协警全身不禁又是一阵微颤,“要不要去给今天刚进来的那个家伙(张豪雨)送条毯子?我看他和上头的人关系还不错……”

“要去你去,他娘的中国足球教练就不会动动脑子,既然每次射偏,就应该让球员瞄准球框的时候,往反方向偏一点啊。”

见对方的态度如此冷淡,刚穿上衬衣的协警算是尝到了自讨没趣的滋味,但既然自己恰才已经多嘴提了这么一个意见,那么现在也只好怀揣着懊恼的心情去照办。

只见他慢条斯理地从沙发旁的壁挂上取下一块黑色的毯子,之后便踱步走向张豪雨所在的隔间。其实那里和他们所待的地方只隔了一道几十公分厚的墙壁,绕着走也就是七八米的距离,可就是如此短的一段路程,却让这位协警越走越觉得冷,似乎正有一股阴冷的气流在不断地从那个隔间里弥散出来。

“你怎么了?!”当手拿毯子的协警看到张豪雨时,他惊呆了:只见几十分钟前还好好的张豪雨此刻已蜷缩在挨近板床的墙角处,脸部的皮肤被冻得发红,嘴唇不住的颤抖着,发梢处甚至还结出了冰渣子。现在可是九月初,这个城市最热的几个月,一个人在常温下无端被冻成这样?这可不是一个接受过几年自然科学教育的人所能理解的事,协警觉得自己有了按响看守室警铃的必要。

与此同时,陈佳诺已开着她的小甲壳虫,在吴昌荣的指引下来到了一幢老式的别墅大院前。他们也正在频频按响一道暗红色铁门的门铃,门铃通讯器传来一个女佣的声音,“是哪位?”

“告诉胡老,就说老吴来了。”吴昌荣这么说,看起来他和这房子的主人关系的确不错。

两分钟后,铁门自动打开了,吴昌荣带领着陈佳诺熟络地穿梭在如迷宫般的前院里,说是迷宫,其实也就是偌大的前院里清一色地种着拦腰高的观赏性矮茶树,它们围出了一条条通往别墅的小道,要在白天你或许还能用视线判断出口的位置,可到了晚上光线昏暗时,一条条纵横交错的茶道看上去都一模一样,如果不是有吴昌荣带路,陈佳诺是必然绕不出这片茶园了。

在迎来别墅大厅内温馨的光亮后,陈佳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今晚的所见所闻对她来说实在是太过神秘了,这种说不出的诡异感压得她有些胸闷。

走进一个四壁都镶嵌着大型书架的房间,一盏奢华的三层水晶大吊灯正挂在一张暗土色的木质写字台上方,书桌旁配着一条古朴的黑皮靠背椅,让人觉着很是贴切。

一个正在书架前翻阅书籍的老头见吴昌荣他们进来了,忙热情地差遣女佣去倒茶,然后请他们坐到书桌对面的白皮沙发上。他礼貌地上前和陈佳诺握手,“你好,我叫胡敬业,和你旁边那个整天和死人打交道的人不同,我是一名历史人文教授,很高兴见到你。”

陈佳诺的笑点似乎一向都很低,她听了老教授不失风趣的自我介绍后,便噗哧一声掩嘴笑了笑,这让一旁的吴昌荣显得有些难堪,“胡老,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整天和死人打交道,我待那鬼地方还不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还上你的饭钱码?真是的。”

“行了行了,谈正事吧,你们把那张照片带来了吗?”胡教授在自我介绍之后不忘提醒了一句,与其和吴昌荣斗嘴皮子比,他似乎对张豪雨胸口上的那个符号更感兴趣。

闻言,陈佳诺忙掏出手机,将照片定格后递给对方。

拿到手机后的胡敬业倒的确很敬业,不再搭理房间里的另外两个人,开始自顾自的一边看照片一边坐回到了自己的书桌上,他需要翻看一些资料来证实自己的猜想,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这老家伙就这样,认真起来从不理会人。”吴昌荣接过女佣手中的茶,向陈佳诺解释着。

房间里的空气,随着摆钟有节奏的“嘀嗒”声越凝越重,在翻看了好几本书籍后,胡敬业这才揉了揉他那老花眼镜下拉垂着的眼袋,然后将身体缓缓地依靠到黑背椅上,认真地问:“照片上的人今年几岁了?”

“24岁,怎么了教授?”陈佳诺不觉间握紧了手中的茶杯。

“哦?!那,这位仁兄可不简单!”胡教授显得有些吃惊,他稍稍坐直了自己的身板子,接着道:“老头子我专研佛学‘达摩宗’少说也有二十几个年头了,单就是确认出这道符咒,也得参考上这么些个资料,更别说是直接画出来了!24岁的年轻小伙子能画出这道符的话,不简单……绝不简单!”

“得得得……你也别乱夸,我接触过那小子,他要是能亲手画出这道符咒的话估计我也就能位列‘三清’了。我琢磨着嘛,很可能是他惹到了什么高人才被人家给画上的,反正你倒是先说说这符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吴昌荣打发掉那些夸赞张豪雨的话,单刀直入的问。

不过胡敬业这几年教授也没白当,深知人家问问题,必须先钓足对方胃口再回答。所以他先是慢悠悠地站起身,将手机交还给陈佳诺,然后再将心中的内容组织了一番后,谨慎地提点道:“我只是一个专研佛教的学者,下面的话也只是凭我目前的认知所能给你们提供的一些参考,或对或错那我也拿不准,明白吗?”

在见到两人都点头示意了之后,他才放心的抛出了下面这句话,“佛教‘符咒’本来就极少,用来伤人的符咒那更是不得见!可是……根据‘佛曰六道’中记载还真有那么三道恶咒,照片上这位仁兄所中的符咒还是‘三恶咒’中最狠毒的一咒——地狱咒!”

第三十三章:地狱咒(下)

胡敬业的话让原本安坐在沙发上的两人都是一怔,陈佳诺虽然不了解那些所谓的咒文的威力,但毕竟中招的是自己喜欢的人不能不担心;至于吴昌荣那就更不必说了,他接触道教符录少说也有三四十个年头了,佛教的东西虽然涉猎不多,但也能从胡教授的言语中估摸出自己‘准徒弟’惹上的麻烦不小。只见他一改恰才喝茶时的悠然自得,急切的追问道:“你倒是说详细点,这咒文到底有多厉害!”

“我说了我只是一个专研佛教学术的学者,这咒文能有多厉害让我怎么说?”胡敬业的情绪也被眼前两人的紧张感所渲染,话语间少了份老成持重的感觉,“佛学中有六道,分别是‘天道、修罗道、人间道、畜生道、饿鬼道和地狱道’世间众生无不在这六道轮回之中。只有佛、菩萨、罗汉才能够跳出三界,不入轮回。这些老吴你应该有所了解吧。”

“以前和你论道时你老提这个,我还能不知道?别老卖关子,快说下去。”吴昌荣不耐烦地回应着。

可能是胡敬业教授学生时培养起来的习惯,他总是喜欢在说完一句话后停顿上一会,然后看看对方的反映,这套东西在此刻使用显得不是那么的合时宜。发现这一点后,他只得收起教授的架子,忙往下分析:“六道之中,前三道为善业,后三道为恶业,其中地狱道为恶业之最。里内分为八大热地狱、八大寒地狱、近边地狱及孤独地狱四大部分。如果资料中对这道地狱符咒记载的没错,那么凡是中了地狱咒的人必然会活生生地受尽这四大炼狱折磨……”

“什么?!”惊讶之余,陈佳诺手中的茶杯不慎脱落到了地上,随着“啪”的一声脆响,房间内的氛围一下子坠入了谷底。

在沉寂了片刻之后,最先回过神来的吴昌荣赶忙救场:“姑娘你先别急,这老家伙一向就是照本宣科的主,其实对这些符咒的真实情况了解的并不多。”在安慰了陈佳诺后,他又换了个语调问胡敬业,“胡老,你接着说,还有什么你知道的东西,都说出来。”

陈佳诺恰才也是一时失手才打破的茶杯,被吴昌荣这么一安慰,反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向两位老人道了歉,之后,调整了心态重新做回一个旁听者。不过,胡敬业遭此变故后是不敢再照书直言了,他违心而论:“这都是书里的东西,不一定真。”之后他才将话题转回到符咒上:

“地狱咒文最先是由地藏王菩萨所创,当时正是释迦摩尼觉行后,如来佛尚未现世前的这段时间。为了改变无佛管理六道轮回的现状,地藏王菩萨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悲愿深心自愿接受了集人间疾苦于一体的‘无量劫’。”说到此处,胡敬业不禁停下话语深深叹了一口声,想来是为了抒发一下自己对地藏王菩萨的敬仰,之后他才接着往下说:

“其实佛教教义和其他宗教最大的不同之处便在于对佛的定义,‘佛’不是神,他们都是‘觉醒’后的普通人,所谓的‘无量劫’,也就是要他们以凡人的身躯抛弃自己所有恶的一面从而达到超凡入圣的境界。这对半路出家的地藏玩菩萨来说又是何等的艰难。在坐念深山五十余载尚不能完全抛弃欲念的他,最终不得以才用‘地狱咒文’强行以活人姿态历经了八大热地狱、八大寒地狱、近边地狱及孤独地狱这四大炼狱。当然他也是唯一一位经历过‘地狱道’的菩萨,所以也就有了他后来‘地狱未空,誓不成佛’的宏愿。”

听完胡敬业的描述,陈佳诺就有些迷糊了,“教授,那既然这道符是地藏王菩萨所创,为什么还说它是‘恶咒’呢?”

“你的问题提的很好。”见有人称自己是教授,胡敬业的老毛病立马发作,他又将自己的措辞切回到了授教模式:“地藏王菩萨那是自愿以这道符去历经苦难,可这并不表示每个人都愿意这么被折腾吧,但既然这符已流传于世,不免就会有人用它去加害别人。所以被列为‘恶咒’。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些都是传说,你要说它真的有没有效果,那我还是持否定态度的。”说着,他便在自己的手掌上用笔临摹上了那道符咒,然后在两人面前晃了晃,“至少目前我还没什么感觉!”他半开玩笑似地说着。

“胡老,先不管这东西有没有实效,既然我徒弟会因为这道符而来找我帮忙,那肯定是已经出现什么问题了,有什么破解法没有?”吴昌荣毕竟是处事多了,考虑的自然也比较周全。

见“学生”发问的层次一个比一个深,胡老的知识显然是不够用了,他的灵魂在脑中翻寻了几次答案无果后,肉体只得默不作声地徘徊到书架前寻找资料。一个教授和一个学生比,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他们手里头的资料数量有差异,要说脑子里能装下多少东西,那都是虚的。

既然胡教授大有一找资料不回头的意思,陈佳诺也只好帮着女佣收拾起破碎的茶杯来,这时,一阵电话铃声从她的制服兜里传了出来。

“喂,是陈佳诺吗?”手机的那头传来了李崇光急切的声音。

“是的,有什么事吗?”

“豪雨出事了,我们现在在市第一人民医院,如果你现在方便的话,那就赶快过来一趟……其他的等你来了再说,我还得和赵医生一起去通知张豪雨的家人……”李崇光挂断了电话,没做任何多余的解释。

“出什么事了?”吴昌荣见陈佳诺收回手机后眉头紧锁的样子,不禁关心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他被送进了医院!”陈佳诺则一脸木然,嘴角微微颤抖着。

第三十四章:专员到来

晚上九点钟左右,市第一人民医院内,一个年轻的主治医生走进了等候室,他白色大褂上别着一块工作牌,上面写着“郭凯”字佯。

在环顾一阵后,郭凯向着李崇光和赵启超走去。他先是跟自己的同事打了一声招呼:“赵医生,这位就是留下来照看病人的警员吗?”

赵启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是,我两都是,你负责的病人也是我的朋友。”

“那你们跟我来一下吧。”说完,他就领着两人经过电梯、走过走廊,来到了一个门上挂着“会议室”牌子的办公室前。他让他们进去,然后打开了头顶上的日光灯,屋里放着一张长桌和十几把办公椅。

郭医生轻轻带上门,点燃一根香烟,把燃烧过的火柴扔进桌上的烟灰缸中。“病人的情况很不好说。”他自言自语似地率先开了口。

“那么,你最好把它说出来。”李崇光像是在审问一个犯人,他很讨厌别人在自己忧虑的时候还说一些废话来考验自己的耐心。

“病人目前的状况已经稳定,但还未脱离危险期。我们在他的血液中检验出高浓度的血清素和多巴胺……”郭凯坐到位置上,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尤其是多巴胺浓度,居然超出了正常值的两千倍!”

“什么!两千倍?”赵启超惊得几乎从座椅上跳起身来,同时站起身的还有李崇光,只不过后者的问题有所不同,“什么是多巴胺?”

“多巴胺是一种人体自然分泌的化合物,说简单点就类似于可卡因能让人产生幻觉,如果它的浓度超出人体正常值两千倍的话,就相当于……”赵启超在脑中换算了一番后,肯定道:“就相当于一个人一下子吸食了半吨的毒品!”

“半吨毒品?那也就是说张豪雨之所以无端被冻伤就是因为这多巴胺让他自己产生幻觉导致的?”李崇光过人的分析能力,让他很快便将此刻从医生口中得到的结论和张豪雨冻伤的事联系到了一起。

可是,在座的似乎没有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郭医生只是坐在一边摆弄手里的香烟,神经质地在烟灰缸上弹着它,他躲闪其词,“这很难说,病人的确有被冻僵的迹象,我们在他的鼻孔中发现了一些冰渣子……”

正当三人还在激烈谈论着张豪雨病情的时候,一个女护士的声音毫无征兆的从门外传来,打断了郭凯的说话,“就是这个房间。”

声音落下之后,说话的值班护士便旋即带领着一帮警察和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走进了这间会议室。

其中跟着一大堆警员进来的那个陌生男子有些特别,倒不是说长相异类,而是他的穿着很有行头。当然了,在清一色的警服群中,就他一个全套纯白色的西装,不引人注意也难。再加上朝气澎湃的刺猬头,和延伸到脖子处的纹身,不明真相的人见了,铁定会以为这是一个被警方捕获的混混之流。

可有了好几年警龄的李崇光在见到这个男子的第一眼起,就感觉到对方不简单。他从座位上站起身,然后指着这个年轻人、向警队队长讨教道:“队长,他是?”

“我叫殷坤,是从北京来的‘特别案件处理专员’,以后那两起凶杀案将由我负责调查还有什么问题吗?”没等刑警队队长发话,殷坤就抢先做了一番自我介绍,语气大有目中无人的倾向。

可谁让这个时代是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时代呢?这小子嚣张归嚣张,刑警队长仍是在一旁殷勤地点着头。毕竟,再怎么说人家也是中央派来的专员,不得不顺着。

“哦,原来是这样……”知道对方是中央派来的专员,李崇光的第一个念头是要表现得客气一点,忙上前握手。只可惜对方好似没看见他的动作,径直走到两位医生面前示意他们到别的房间跟自己单独谈。

把热情的李崇光搁置一边不说,临出门前他还不忘转身对着会议室里的一干警察叮嘱道:“上级已将涉及那两起凶杀案的侦查事宜全权交由我指挥。我现在已经认定那位名叫‘张豪雨’的市民和两起凶杀案有重要的联系,希望各位在没有得到我的许可前不要再擅自插足其中。”

声音消失在会议室的门口,只留下一群刑警还愣头愣脑的站在原地。

不得不说:李崇光自打当警察以来就没见过比自己还臭屁的人,这回见了脑中一时充血,拔腿就想上去和殷坤理论。无奈,被他的队长当即拦下,“小李啊,别激动,他刚到局子里的时候对我也这副态度。我这么说你好受些了没有?”

没想到对方连自己的队长都不放在眼里,那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似乎就变得可以理解了,李崇光发挥出阿Q精神,点了点,“听你这么说,我心里觉得舒坦些了。”

“咳!”见自己的劝慰奏效,刑警队长也不忘恩威并施,在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后,述说起那个殷坤的实力来,“嚣张归嚣张,可人家来头也不小,是中南海国家安全局异事科里的风云人物。据说,在他们科里不用真名,都是姓氏后面加等级,‘乾’和‘坤’是一等,只有两个人能有幸用这两个字。他年纪轻轻的就能带个‘坤’字,一定有他的本事,就随他去吧。”

不管队长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争端而故意这么说,还是确有其事,总归都是为了自己好,李崇光只得按耐下情绪;谁让自己只是一个碌碌无为的小警员呢,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也就是去大厅等待陈佳诺的到来。

走出会议室后,殷坤并没有真的要求两人换地方谈,他只是带着赵启超和郭医生直接来到了张豪雨所在的病房。先是用他冷漠的方式打发走了那些个正在病房内工作的护士,接着转身要求身后的两位大夫道:“我需要你们帮我把床上的那位拘留犯弄醒。”

“他不是拘留犯,他叫张豪雨,是我的朋友!”赵启超态度很坚决,他不喜欢眼前这位放荡不拘的人把自己的朋友说成拘留犯。

“谢谢你提醒我他有名字,不过,如果他真是你的朋友的话,那就更应该帮我。”不管对方是警察还是医生,殷坤的话语依旧尖酸刻薄,“在找到你们之前,我已经来过这一趟,你的朋友得的可不是普通的病,他是被人下了咒。”

说着他漫不经心的走上前一步,掀开盖在张豪雨身上的毯子,后者胸口上那道深黑色的伤口立时呈现在赵启超面前。

“单靠药物,是治不好他的。”殷坤看着那道符咒,脸色凝重,“我需要为他驱咒,但是这个过程很危险,所以我希望你们两位在驱咒结束后尽量将他救活,哪怕只让他清醒上一两分钟都行,之后的事我不再多管,我只需要问他一些事情。”

“你把豪雨当什么了?你只为问个问题就将他置于死地?对不起,请你出去,我相信我们医院有能力救活他!”说话间,赵启超两颊颤抖着,可见他生气程度之深。

可惜殷坤绝不是容易打发的主,他背对着两人,沉默良久。渐渐的连带着眼神都深邃了起来,直到双手握拳到青筋突起之后,突然又松了开来。转身用嚷叫的方式数落道:“你以为你是谁?以为当个普通的医生就能救床上这个拘留犯了?”

没想到对方的态度会遇强则强、遇暴躁则更暴躁,赵启超一时不知该做如何反应,因为刚才他请殷坤出去已经是最强硬的表态了,再强硬下去说不定会演变成一场肉搏战,这是他所不愿意看到的。所以只能耐下脾气自顾自地走上前、去帮张豪雨把毯子给重新盖上。

见这医生还有冥顽不灵的意向,殷坤狠狠地踢了病床一脚,打断赵启超的整理工作,然后开始转嚷为骂:“你知道把他弄成这样的人是谁吗?他是当年连我爹都能杀死的怪物!这次它又出现了,会死多少人你知道吗?别在这里给我摆出一副仁善者的脸孔,妇人之仁的家伙。”

赵启超虽是个医生,但这不表示他就手无缚鸡之力,就算平日里的确不爱惹事,但此刻也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脑海中忽地一热,全身肌肉随之绷紧。

一旁的郭医生见自己的老同事大有要动手的意思,忙上前阻拦,“赵医生,你先冷静冷静,千万别动手。”

见有人阻拦自己,赵启超的头疼猛地加剧,但在偷瞄了一眼殷坤健壮的体格后,这股冲动还是顺着同事给自己的台阶消失了。他脱下白大褂扔到地上,“我不干了!”之后就愤懑着,试图大步跨出病房。

“你不干,还有别的医生会干。我再明确地说一次,驱咒的确可能会立马要了这个拘留犯的命;但是不驱咒的话那就绝对是死路一条!”殷坤的话看似是在威胁,其实隐含着挽留,似乎并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这件事。

而同一时刻,赵启超也犯起难来,虽然还不知道驱咒究竟有多危险,但不免也替张豪雨捏起了一把汗。

第三十五章:驱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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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通往市第一人民医院的路上,陈佳诺的心好似悬在了真空中怦怦直跳,自从张豪雨发生车祸后,她的生活便被一连串揪心的事捣腾的一团糟,这让她觉得自己生活了20几年的世界其实很陌生。

副驾驶座上的吴昌荣接听起了手机,是胡教授打来的电话,“喂,老吴,找了半天资料实在是没什么解符的办法。”

“是吗?这就麻烦大了!”吴昌荣心中一阵失落。

“不过,倒是有一条不是办法的办法。”胡敬业毕竟是当了几年教授的人,话说得很有水准,他总是将最坏的情况先告诉对方,然后再抛出一个原本微不足道的希望把对方的注意力吸引到一个高度。

这种说话方式真可谓是屡试不爽,只听得吴昌荣紧张道:“快说,我听着呢。”

“置死地而后生!”

的确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与此同时在张豪雨的病房内,赵启超最终还是留下了,正如殷坤所说的:他不干,医院里就会有其他人顶替他,至少有自己在张豪雨所冒的风险便会小几分。他和郭医生已将能想到的所有应急道具都准备齐全了——血浆、麻醉剂、电复苏……

一旁的殷坤则早已等得不耐烦,“好了吗?我要开始驱咒了。”

在得到两人的点头同意后,他便取下挂在脖子上的挂坠。这个看上去十分别扭的挂坠原来是个装盛液体的小瓶子,制作工艺十分精细,若不是殷坤此刻麻利地拧开了瓶盖,任谁都想不到这个小家伙居然还会有这个功能。

“这是什么药?!”赵启超见对方要将挂坠内的液体滴到张豪雨胸口处的符文上,不禁关心的问。事实上,如果殷坤是个讲道理的人他本意是想说:药这东西不能随便乱用。

而殷坤似乎是看出了对方心中的疑惑,轻描淡写的回道:“提炼过的婴尸油。”

当然,这还不足以解答在场两位医生的疑虑,他们可从没听说过尸油能拿来当药用的。

“用尸油干什么?”不管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还是心系张豪雨的安危,赵启超不得不问。

“这是泰国偏远山区的巫师供奉在寺庙里多年的灵婴尸油,不到万不得以我还舍不得用。”殷坤顿了顿,了解到自己的回答偏题后,回转话锋接着说:“凡是用来杀人的符咒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致死方休。但它的致命缺陷也在于此,只要受咒者死了,它也就会不攻自破。我的这瓶婴尸油提炼得非常纯,死亡气息很浓,将它滴在符咒上足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功效。也就是让这个拘留犯置死地而后生,现在明白了?”

虽然对方说得更像是在天方夜谭,但听着却意外的有道理,赵启超和郭医生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一滴滴透明的液体开始垂拉着滴落到张豪雨的胸口上,它们逐渐蔓延开来直至将整个符文伤口都覆盖上后,殷坤收起瓶子退到一边等待。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什么都没发生,病房里的空气越凝越重,撞击着赵启超的心房,似乎下一秒就会有不得了的事一瞬间蹦出来。

时间又过去了良久,“有东西长出来了!”郭医生突然兴奋地喊道,他瞪大眼睛将脸贴近张豪雨的伤口,上面果真长出了一些细小的黑色菌毛,就好像一块腐烂发霉的蛋糕上发酵出的“白毛”一样,只是生长间距没那么密集而已。

“躲远点!”殷坤见状急得当即大叫,可依旧晚了一步,只见一根根足有十几公分长,细得几乎不可见的黑菌丝,在感应到郭凯的呼吸后,便随着气流的波动钻出张豪雨的伤口,有灵性一般地飞射进郭凯的鼻孔中。

还没等郭医生从殷坤的吼声中反应过来,一阵飘飘欲仙地感觉在脑中顿时升起,就好像一个瘾君子在吸食了大麻后产生的美妙幻觉一样全身畅快无比。可事实上,他的身体已不觉间倒在地上抽搐起来,口里泛着白沫。

“先带上口罩!”殷坤提醒正要上前帮忙的赵启超,“是我小看这道符咒了!它在消失前居然还会扩散,寻找新宿主。”说着他自己也带上活碳口罩,快步走上前去。

赵启超翻开郭凯的眼睑,其瞳孔已缩成针孔状,眸子毫无色泽,“多巴胺!是这些黑菌丝导致大脑毫无节制地分泌多巴胺!”他震惊了,行医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种光怪陆离的事。之后,他又回头向殷坤提议道:“尸油,快给他喝尸油,不然他也会和豪雨一样……”

“已经不需要了,他和床上那位的情况不同……”殷坤深吸一口气蹲到赵启超身边,眼神中闪过一丝怜悯,“床上的那位,符咒力量也就是你所说的‘黑菌丝’是扎根在胸口表皮上的;而他发作的那么快,很显然是黑菌丝直接通过鼻腔进入大脑了。”

“都是同一种黑菌丝,不是还有尸油可以克制它吗?”赵启超急切道。

“尸油有剧毒……即便是外敷在有伤口的皮肤上都很危险。喝下去的话,它会比符咒更早要了这位医生的命……”殷坤无奈地吐出了一些恰才刻意隐瞒的真相。

“什么?!”赵启超一把揪住殷坤的衣领,“你到底隐瞒了多少东西?你把我们当什么了!”

面对着对方的质问,殷坤居然抛开一向的傲慢,缓缓地闭上眼睛,“要对付那只怪物,就一定会有牺牲,我也做好了随时死的觉悟。只有这样,我才能救更多的人。”

赵启超完全不了解殷坤话中所指的“那只怪物”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此刻看对方一脸真切的样子,心就软了。他松开手,无可奈何的坐到一旁空着的病床上。

殷坤则仍旧闭着眼睛,好似在为自己的过失忏悔。病房内不知沉寂了多久,病床上终于传来了动静:张豪雨突然反拱起身子,痛苦地嘶吼起来,脖子上一个个青筋突起,看样子非常的痛苦。

“豪雨?!”被嘶吼声拉回神来的赵启超疑惑地看向另一张病床,只见张豪雨的胸口上一丝丝黑菌开始飘忽出来,在空中纠缠成一条墨线,上升到一定高度后“啪”的一声轻响,消散了。

与此同时,市第二中学高三六班的教室内,晚自习已近尾声,正在座位上闭目养神的王丽娜忽地睁开眼睛,嘴角咧开一丝笑意,“这么快就死了啊,既然只是蝼蚁之力,当初何敢来撼动我的力量?哈哈哈……”

第三十六章:殷坤的过去

‘驱咒’接近尾声时,终于有一股极度腥臭的气体,从还在痛苦呻吟的张豪雨口中飘了出来。

而后这股臭得让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气体又好像有意识般地钻出了窗户,飘逝向无尽的雨夜。

这个细微的情节躲过了赵启超的注意,然而却躲不过殷坤的鼻子。他撩起自己白色西装的袖口,手腕上带着一只不知名的手表。细看之下,这只还不是普通的“手表”,其玻璃罩下的表盘居然是经过精雕细琢的:里内坎、艮、震、巽、离、坤、兑、乾八卦方位齐全;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地支取向俱备,这分明就是风水术祖师‘杨筠松’所创的“理气宗罗盘”,只不过体积缩小了几倍,非常精致。

此刻它红色的指针还在不停偏抖着指向刚才那股腥味远去的方向。

“医生,立即组织人手抢救,务必尽快将你的朋友张豪雨弄醒。”说话间,殷坤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罗盘,又是一阵自言自语,“那怪物还在这个城市里,而且离这个医院不会太远。希望你的朋友(张豪雨)能提供更加重要的线索……”

不用他说,赵启超也早有抢救张豪雨的打算,他以飞快的速度跑出病房。在走廊上无视医院的规定、大喊一阵,招来了一群护士,抢救工作随即展开。

在手推车通往手术室的过道上,由于尸油的毒性开始侵蚀伤口,奇痒难耐的感觉不断刺激着张豪雨的大脑。处在半昏迷状态的他,拼命地想用手去撕裂自己的伤口。赵启超已经为他注射了之前准备好的2针镇定剂,可都没什么作用,在尸油毒性的淫威前,镇定剂的效力似乎和白开水无异……

这导致手推车两旁的几个护士以及殷坤不得不靠蛮力强行按住他的双手,这才避免了张豪雨活活将自己胸腔挖开的危险。

和他相比,另一辆手推车上的郭医生就显得安分许多。虽然这家伙的生命早已岌岌可危,实际情况要比张豪雨糟糕得多,可脸上却依旧保持着畅快的笑容,这跟大麻抽多了脑子抽筋一个症状。要是他一直保持这个表情死去,估计就是湘西赶尸界中最恶名昭彰的“笑面尸”了。

几分钟后,两间相邻的急救室外,标着“手术中”的指示灯同时亮起,殷坤喘着粗气坐到走廊一旁的蓝色靠背凳上。他双手用力地搓着渗出汗水的脸颊,其紧张和担忧的表情丝毫不亚于一个正在等待妻子分娩的男人。

当然,张豪雨铁定不会是他分娩中的妻子,这个有违科学伦理。那为何几分钟前,还表现出可以置张豪雨生死于不顾的他,几分钟之后就彻底转性,开始忏悔了呢?

事实上,让他感到紧张与不安的真正原因,在于张豪雨还没把那些重要的讯息告诉给他。也就是关于那个怪物的事,这才是殷坤此刻最关注的。毕竟,要真说起来,那怪物还跟他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事情得从十几年前开始说起……

殷坤的母亲过世得早,这让他自懂事起就格外依赖父亲。

为了讨自己父亲欢心,他想都没想就走上了专研易术的道路。然而,在这个提倡科学的时代,整天把鬼怪之类的东西挂在嘴边是不可取的,小时候的殷坤显然还没有领悟到这一点。所以时间一长他就被小学里的同学给‘疏远’了,同学还给他取了个外号,叫“小鬼子”!

就为这,殷坤也没少和同学打架,可惜双拳难敌四手,挨揍最多的总是他。直到五年级时情况才有所改观,或者说他坚持不懈的挨揍使得他的发育能力被激发了出来,到五年级时基本和初中生长得无异,谁都不敢碰他。

可惜还没让他无敌上多久,学校就把他开除了。从此他了无牵挂,完全投入到了易术的专研之中。当然其过程也没少挨父亲的打,谁让他被开除了呢?而且是被几所小学连续开除。

所以说殷坤的少年时代并不幸福。

再后来,就不得不用‘时来运转’这个词去形容他的生活了。

不知是遗传了父亲基因的缘故还是靠自己的刻苦努力,他在易术方面的造诣远远超过了父亲那些同行的孩子。正所谓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见识过殷坤的天赋,许多易术界的大人物都有把自己孩子扔掉的冲动。这让殷父转悠为喜,从此对这小子爱护有佳,没再拿他当沙包对待。

至于殷坤,自然也更加的发奋图强。十五岁的时候,居然得到了北京白云观全真龙门派主持的赏识,被挑选为入室弟子。

要知道,在中国当代的道学界,全真龙门派绝对称得上是泰山北斗般的存在。而里内的主持也是替中央测定风水的特殊人员,以十五岁的年纪成为入室弟子,这又是何等的荣耀。殷父自然也为自己有这么个天才儿子感到更加欣慰。

可谁想事情接下来又是峰回路转,就在殷坤进行拜师入门仪式那天,殷父却没能赶来,因为他接受异事秘密调查科的委托,赴命赶往一个城市协助当地警方执行任务。

而殷父当时所赶往的那个城市,便是张豪雨眼下所在的城市——Z市。

眼见父亲和自己的关系越来越好,殷坤自进入白云观起,就时刻期待着父亲能早点回来看到他学得的成果。可惜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却始终没能盼到殷父回来。

时间一长,除了废寝忘食地学习易术道学外,殷坤就又多出了一个习惯,那就是每天傍晚时分,就会放下手中的典籍蹲到白云观大门口痴痴地望向远处的地平线,不管是刮风下雨,都是如此。

毕竟殷父临行前告诉过他:过几天就能赶回来。

就为了这句承诺,殷坤无数次的幻想着父亲的身影会出现在山门下,然后缓步而上。

然而一个多月过去了,那道熟悉的身影依旧没有出现。

不知从何时起,白云观主持注意到了每晚都会孤伶伶地蹲在大门前的殷坤,看着这个原本就很少与人交流的少年一天比一天消瘦,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告诉了他:殷父已在半个月前因执行任务时受伤过重而不治身亡。

那一天,殷坤只记住了两件事:这个城市的名字;还有一件事,就是杀死他父亲的那个怪物名叫——地狱道!

十几年后的今天,殷坤觉得自己有了足够的资本去洗刷自己的丧父之痛。所以当他得知“地狱道”很可能已经在这个城市重新现世的消息后,他就迫不急待地向异事科毛遂自荐,赶到了这里。

当然对国家安全局的异事科来说,又怎么会拒绝‘坤’字辈易术高手的毛遂自荐呢?那可是比他们整个组织都还要神秘的人物。只不过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地狱道’的凶恶早已超过了他们的预料。

哪怕是殷坤出手,此役也仍然是凶多吉少!

第三十七章: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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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当殷坤还在手术室门口为张豪雨能不能挺过尸毒而担忧的时候。

另一边、医院一楼的大厅内,李崇光和郑可心也已经等到了陈佳诺,同来的还有一个干瘦精炼的老头,穿着一身灰蓝色的尼龙大褂,和这个城市的繁华显得格格不入。

“我叫吴昌荣,你们好。”吴昌荣主动打起了招呼。

“你好,我是李崇光。先跟我来吧,张豪雨现在应该在病房里躺着,我们先过去看看情况。”两个男人握了握手后,就不再作逗留,一同赶往张豪雨眼下所在的病房。

一路上,李崇光几乎是以谩骂的方式将那个专员描述的又臭屁又一无是处。

这导致其余三人,在还没见到殷坤前就已对这个小子失去了好感。等到值班护士转告他们张豪雨连同郭医生都已被送入急救室时,四人的厌恶感更是不约而同地往心坎上蹿。

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走廊,突兀的响起了一连串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殷坤不由抬头望向走廊的转角,首先印进他眼帘的是郑可心,她穿着护士的制服垂拉着脸,摆出一副生气的模样,可那不足道。此刻最吸引殷坤眼球的反而是她身后的吴昌荣。

倒不是说在殷坤眼里,吴昌荣的长相比郑可心更有魅力,即便是在这个宣扬一切皆有可能的时代,这种可能性依旧很低,低到和一个人试图通过游泳穿越太平洋的可能性是一样的。

那究竟是吴昌荣身上的什么地方能让这位桀骜不恭的专员眼前一亮呢?这就得从指引道教发展的“德”说起。

一把再好的武器,如果掌握在一个坏人手中,那它就失去了价值。中国的道教先人,自然也考虑到这一点,所以创制出了学道者,必先学“德”的规制,这个“德”便是后来世人所说的心法。没了心法,你便无法深入道术的精髓;如果你学了心法那它必然会指引你走向正途。历史证明,中国道教的这套做法确有奇效,相传当年道教法术传入南洋后,正是因为只有方法没有心法,所以同样是道术到了那里却演变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降头邪术,这就充分说明了“德”的重要性。

再回顾道“德”,在众多规条戒律中其中有一条便是“问道”,和习武之人切磋前的“问拳”一样,都是为了避免因派别不同而引发争端所定的戒律。现如今,学道者多是不学无术、肯蒙拐骗之徒,所以“问道”的现象也很少见,但对殷坤这样的行家来说,在见到吴昌荣脖子上的“派印”后,立马便知道了对方是某位道派掌门的身份。

他忽地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向吴昌荣问候道:“不晓得前辈是哪派高人?晚辈北京白云观全真龙门派入室弟子殷坤,今日有幸得见贵派掌门,望指教。”

这可把在场的所有人给吓了一跳,就连吴昌荣本人也不例外,若不是殷坤来这么一出,他早已忘了谭济世给他的破书中的确有提到过关于“问道”的事。

……

晚上八点半左右,张兴国在安顿好最近身体状况直线下滑的妻子后,开着他那辆即将散架的车匆匆驶出了孤儿院的大门。他时不时地收紧握着方向盘的手,因为刚刚接到赵启超的电话,说张豪雨因为打架斗殴住进了医院,这让他的心脏直到现在还在产生一阵阵的刺痛感,冷汗正响应着这份苦楚不断地从额头冒出来。

虽然之前医院里的姜院长刻意将他的病情做了隐瞒,但多年的从医经验让老人很清楚自己已时日无多的事实。自从张豪雨车祸痊愈以后,他一直在试图说服自己可以毫无遗憾的离开了。但现在,也就是在得知张豪雨打架被送进医院后,他是怎么也放心不下来,他告诉自己必须再好好的活上几年——至少要等到张豪雨成家立业以后再走。

然而,现实却是如此的残酷,当市第一人民医院出现在他眼前时,只听得脑海中“咚,咚”两声闷响: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左心房的一根血管居然在这一刻抽拢堵塞了。随之而来的,就是双臂抽筋引起的剧痛,这是一种油煎筋骨般的剧痛。是死神在邀请他离开人世间前硬塞给他的酷刑。

不过历经战火磨砺的张兴国似乎并不惧怕那些即将取走自己性命的魔鬼,他依旧镇定地踩下了刹车,尽人生中的最后一丝意识将车停靠到医院门前。

之后,他又在全身肌肉不断癫痫着的情况下走出车子,逐渐加重的心脏麻痹感几乎让他昏厥过去,好在他的医学知识在提醒他:从目前开始算,自己离休克至少还有三四分钟的时间。他突然为这短暂的几分钟感到高兴,这足以让他走进医院见上张豪雨一面的了。

“一步……两步……”,他用无与伦比的意志清点着自己的脚步。每迈动一步,就累得想在下一步闭上眼睛休息,然而他还是在迈出下一步后继续前进,他甚至相信自己还有时间去引导张豪雨在人生中所要做出的选择。只可惜医学理论上所谓的三四分钟欺骗了他,当他迈进医院大门到第八步的时候,天旋地转后的黑暗还是冷酷无情地驱散了这位老人倔强的意识。

“你怎么了?”几位临近些的护士慌忙围向倒在地上的张兴国。

与此同时一份由亲情联系起来的羁绊,也强行将张豪雨的意识从飘渺的昏迷世界拉回到了现实。刮骨般的疼痛立时从他胸口袭上大脑,使得他忍不住嘶叫起来:“爹!”

“赵医生,病人的麻醉效果好像又失效了。”一个带着口罩的护士提醒赵启超道。

“给我麻醉剂,实施胸口局部麻醉。”赵启超依然全神贯注地在为张豪雨切除胸口上受到尸油严重污染而产生的死肉,完全没有察觉到张豪雨的苏醒。

“院长!院长出事了!”张豪雨继续在口中重复着这句话,他迷糊中瞥见赵启超正在将麻醉针内的空气挤出来,即便身体再痛,他也不能让自已的气力被麻醉剂给剥夺,因为他还要留着它去见可能出事了的张兴国。

“闪开!”张豪雨奋力推开紧按着自己身体的护士,然后猛地跳下床,在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前他便拖着那些连接着药水瓶和自己静脉的橡皮管跌跌撞撞的,如同一头病倒的黄牛一样冲出了病房。

“豪雨你清醒了?!”赵启超这才惊觉,他忙和护士冲向前去阻拦,“你这样出去很危险!”

“别拦着我,我爹出事了,我刚才看到他跌倒在医院的门口!”张豪雨眼下的状况似乎完全听不进别人的劝,他似乎非常肯定张兴国已经出事了!

第三十八章:嘱托

急救室门前,吴昌荣见恰才李崇光口中的这位蛮横专员,对自己是如此的敬重,心中不免有些沾沾自喜。他摸了摸挂在领口的‘绝魂印’,这枚铜制的掌门印信其实是二十几年前,自己按照谭济世传受给他的那本破书中的图案,花钱让银匠给自己打造的。

当时只是为了图个噱头,反正整个绝魂道上下就只剩自己一人了,也不会有人跟他来计较这些。现如今,他才算是真正明白到这枚印信的作用。

“你好,老头子我是绝魂道第……第……”人老了,记忆力自然会下降,他忖度了良久后才肯定道:“第十八代传人,吴昌荣。”。

“绝魂道?”殷坤自小饱读关于道教各派分流的相关书籍,他现在之所以对绝魂道有疑问,并不是因为自己没听说过这一门派;只不过根据自己记忆中那些书籍的记载,这一脉的道人在明末清初时便已消声灭迹了,现在突然又冒出个掌门来,这免不了让人怀疑,“你是说,元初年间因为研习死亡禁术而被太一道扫出庭院,后来分流出来的绝魂道?”他想得到进一步的确认。

吴昌荣哪能知道这些,一本破书所能给他的知识可没这么多,但他还是点了点头,而后切入这次来医院的正题,“我徒弟,不,应该说是未来的徒弟张豪雨的情况怎么样了?”他再不这么问,估计他身边的那三个人就得为他冠上“专员同党”的罪名。

然而还没等殷坤把‘用尸油驱符的事’给讲出来,张豪雨自个就已经拖拉着瓶瓶罐罐,像临死前的困兽一样从抢救室里冲了出来,一连串清脆的盐水瓶敲击地板声响彻整个走廊。

“豪雨,你没事了?”陈佳诺大喜过望,但很快,大喜变成了大惊,只见张豪雨胸前的伤口正在不注地淌血,手术是被迫中断的事实再显而易见不过了。

张豪雨听到陈佳诺的声音,忙上前抓住她的双臂,急切地询问道:“我被拘留的事,没有告诉张院长吧?”他手中的力度不轻,抓得陈佳诺双臂发麻。

“豪雨,刚才只是你昏迷中的幻觉,张院长不会出什么事的,你还是先让我帮你进行手术吧。”手里还拿着麻醉剂针管的赵启超连同几个护士追出了病房,他的话让走廊上正不知所措的众人大致了解了情况。

可张豪雨依旧坚持己见,他虽然知道恰才只是自己梦见了张兴国出事的景象而已,但有一种感觉让他不安,那是一种由强烈的情亲传递而来的感应。“不,我肯定,我爹出事了……院长?!”他神经质地叫唤着跑向廊转角处。

赵启超决定强行为他注射麻醉剂,在场的所有人都上前帮忙,唯独吴昌荣和殷坤站在原地没动,“亲灵感应!”他俩异口同声道。不出他们所料,正当张豪雨被强行按倒在地,将要接受注射时,一阵急促的手术车滑轮声由远及近而来。

“爹!”张豪雨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开束缚,跌撞着走向那辆疾驶来手术车。

“让让!”推着手术车的大夫催促道。张豪雨好似未闻。等他趴到手术床边的时候,眼泪不觉间滑落,上面真的躺着还未闭上眼睛的张兴国。

“老头子!!你怎么了!?”张豪雨声嘶力竭的问了一声,痛不欲生的情绪随着音波激荡在整个走廊里,不管是肉体还是精神,张豪雨的承受力已到了极限。

在这道呼唤的作用下,原本已闭上眼睛的张兴国竟奇迹般得睁开了,他用那双浑浊的老眼静静的望着自己的养子,不知道为何又缓缓的咧开了嘴,似乎能在死前见上一面让他感到很欣慰。

可惜他已经再没说话的力气了,只能微微颤抖着手用眼神示意张豪雨摸进自己的口袋。

“你带了什么东西吗?”为了不致使老人临走前太难受,张豪雨尽量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他顺从的摸进了张兴国的上衣口袋,因为她知道老头子总是会把重要的东西藏在那里。

没错,这次也不例外,张兴国的上衣口袋上的确藏着一张折叠整齐却又发黄了的纸张。

等到他看着自己的儿子把纸张拿到了手,张兴国终于安心了,他原本是想拿着这张纸片来教育张豪雨的,可现在显然是没机会了,毕竟,对临死前的他来说:能坚持到这一刻已经非常不容易了。直到他再次缓缓闭上眼睛,推着手推车的医生才示意护士继续把车往手术室里推,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也许是感应到这回见面可能就是永别,张豪雨重重地跪倒在地上,伸出手试图抓住那辆正在被推进急救室的手推车,但这一切只是徒劳。在场的所有女性都被这一幕给惊呆了,她们捂着嘴巴愣在了原地。

赵启超和李崇光心中也是杂乱不堪,但他们还是上前为张豪雨注射麻醉剂,再这么下去,张豪雨的神经很可能会在肉身和情感的双重打击下崩断。

感受着冰冷的液体流进自己的静脉,张豪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自己无法见张兴国最后一面了。不过,世事并没有绝对,吴昌荣不知何时叼着一根自己卷起来的土烟,蹲到了即将进入昏迷的张豪雨身边,“来!抽上一口,回忆那场车祸带给你的死亡感,跟着烟雾走,它能带领着你去见上你的养父最后一面。”

随着吴昌荣手中那支已被点燃的卷烟缓缓递近,一屡黑色的烟雾夹杂着令人作呕的恶臭飘忽着进入了张豪雨的鼻腔,随即就又有一种令人窒息的阴沉感冲上脑门。

“喂,老先生,都什么时候了,你不帮忙可以,不过也不能帮倒忙啊,病人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抽烟呢?!”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但赵启超可是受过教育的,临手术前让病人抽一根散发着恶臭的烟,这也实在太离谱了一点。

可吴昌荣本人却不这么觉得,他摆了摆手,毫无遮拦的泼冷水道:“年轻人,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不懂的就不要乱说,这可不是普通的烟,一般人我可舍不得给。”

听他这么说,总让人觉得是话里有话,愈渐昏沉的张豪雨也就来不及多想了,既然对方说了这根烟能让他再见到张兴国,那总不至于会是个低级玩笑。所以他叼住烟嘴,用尽力气重重地吸了一口。

很快,被吸食进去的黑烟就跟随着空气在他肺腑中游走了一圈,之后又分别从他的眼睛和嘴巴里溢出来!

这等情况显然是众人没见过的——这世上哪有人吸烟吸得眼睛冒烟的道理!

赵启超又想发表自己的观点,可就在这个时候,张豪雨体内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觉!或者说是一种诡异的感觉来得更加确切!

第三十九章:离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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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吸入一口几乎会令人窒息的烟气之后,张豪雨的视线很快就陷入了黑暗。与此同时,一股无形的强大力量也趁着黑暗伺机钩住了他的双眼,将原本趴在地上的他蓦地拖拽起身来。这种感觉就像是经历一场太空漫步,让他有些飘飘然。

几秒过后,光线又重新回到了他的眼球中,刚才还令他几欲昏厥的疼痛感在此刻已荡然无存,代替它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畅快。

“难道我已经昏迷了?!”张豪雨感到震惊,他想不出还有何种情况能让原本沉浸在苦痛中的自己瞬间变得如此舒畅,好像获得了新生一样。然而,当他环顾四周后,他便有了另一个答案,这个答案很荒诞,但却是真的——他居然灵魂出窍了!

当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21世纪有志青年,怀疑自己可能会“灵魂出窍”时,那就证明他离被人送进精神病院的日子不远了。但张豪雨显然是个例外,因为他分明看见周围所有人的动作都在此刻停止了:吴昌荣拿着烟蹲在那里;陈佳诺捂着嘴,身体跌坐在地板上;赵启超正在推进的针管内麻醉剂没再减少;李崇光发力时暴露在脖子表面的青筋没有消失的迹象;他们就像一座座雕像一样被定格在这个悄无声息的走廊上,而最最关键的是,在这些人注意力聚焦的中心——自己的身体正趴在那里,一股黑烟还停留在眼眶和嘴巴前的空气中。

最近这段时间,发生在张豪雨身边的诡异事件实在太多了,这让他不由觉得自己的人生其实就像是一条漫长的走廊,而那些光怪陆离的事便是这条走廊地板上的尘埃,它们被日常生活这张五彩缤纷的地毯给掩盖了,但当他无意间掀开这块蒙蔽双眼的地毯来看时,却会惊讶地发现:在自己一路走来的人生轨迹中其实到处都是灰尘……

张豪雨晃了晃脑袋不再多想,既然这一切已经发生了,那就让它接着发生吧。还有更重要的事正等着他去做,那就是去看张兴国最后一面。

他几乎是飘着来到了恰才张兴国被送进去的急救室门前,他试着用手去推门,皮肤接触到了门面,有一种实实在在的感觉。这和电影里那些鬼魂可以随意穿梭墙体的描述大相径庭,但这并没有什么可值得惊讶的,哪个编导还是死过一次再回去拍电影的?肯定没有。

“豪雨?”张兴国看到正从急救室外推门进来的张豪雨有些吃惊道,“你怎么会在这,是我在做梦吗?”

张豪雨循着声音望去,此刻的张兴国正站在手术台旁,确切的说是他的灵魂正站在手术台旁,因为他的身体还躺在病床上,连同那几个正在抢救他的医生和护士都被时间给定格了。

“不……不是做梦……真的是我!”说话间张豪雨的嘴唇止不住颤抖,眼眶中溢满了咸苦的液体,他很明白自己现在面对的是什么,这是一场残酷的生死别离。

“那这又是怎么回事?”张兴国疑惑的指了指一旁的病床上——自己的身体。

张豪雨默默地摇着头,他很想编个谎言来欺骗对方,只是一时的哽咽让他说不出话来。

“孩子,是不是我已经死了!?可你怎么也……”张兴国做任何事都很细心,这次也一样,他立马便从张豪雨的哀伤表情中看出了这些讯息。

“我还没死,我是……咳,说来话长……”考虑了片刻,张豪雨还是将自己最近的离奇遭遇如实地告诉了张兴国,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他不想在一个即将永远离去的老人面前有所隐瞒,更何况对方还是把自己抚养成人的亲人。从遇到吴昌荣,到恐怖杀人事件,再到自己被怪物加害,张豪雨毫无保留地述说着。

良久之后……

“哦,是这样。”张兴国的声音依然慈祥,他缓缓地坐到地上,然后用手在自己身边的地板上拍了拍灰尘,示意张豪雨过来,口中提醒道,“孩子,来,坐到我身边来,我们好久没有这么坐着谈心了。”

张豪雨点了点头,有些记忆是不管过去多久都抹不掉的,他记得自己小时候就是经常像现在这样坐在张兴国身边听故事,只是,在此时此刻回味起这些,却不免少了份温馨,多了份苦涩。

“孩子,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取‘豪雨’这个名字吗?”

“是希望我像大雨一样豪爽?”这是张豪雨自己的理解,说实在的,他以前从没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

“不,我是希望你能像一场豪雨一样,扑灭‘大火’拯救那些善良而又无辜的生命。这也是你父母的希望……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在看到张豪雨点头表示后,他又语重心长地接着往下说:“孩子,我最想要的,其实是希望你能够平平安安的活着……但是,只要你所选择的人生道路正确……不管做任何事,我都会一直支持着你……我也为你能冒险去救那个姑娘而感到骄傲……”张兴国的声音越来越轻到后来甚至开始变得断断续续。

意识到不对劲的张豪雨慌忙将原本注视着地板的视线移向自己的左侧,只见老人全身发出了微弱的光芒,一股幽然的清香随即弥散而来,“多回祖屋(孤儿院)看看你妈,她的病一直没好转,我怕她孤单……还有,我刚才给你的那张纸条,是你生父留给我的,他似乎和你一样,懂很多特别的东西,希望会对你有帮助……好了孩子,别难过,我去那里遇到你的生父生母时会告诉他们,你已经是一个能独挡一面的小伙子了……”这是老人说的最后一句话,之后,一道巨大而又温暖的光束便穿透天花板照射到了他身上,。

强烈的光亮让张豪雨无法完全睁开眼睛,他只能透过模糊的视野看到张兴国在那道光束的引导下带着笑容消失在了急救室里。

“爹走得很安详……”他极力劝慰着自己,希望心中的悲伤可以来得缓一点儿,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夺眶而出。正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也不知自己孤伶伶的在地板上坐了多久,之前的那阵眩晕的感终于来接张豪雨了,仍然是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拽着他的两颗眼球飞快的往他身体所在的位置飞逝过去。

“咳咳咳……”在一连串咳嗽后,剧烈的疼痛感又回到了张豪雨身上,或者说是张豪雨的灵魂回到了伤痕累累的身体上。

与此同时,张兴国尸体所在的急救室内,医生已停止了抢救工作,连接着老人胸口的心电仪正发出刺耳的尖叫,医生掰开他的眼睑用小手电照了照那对已失去色泽的眸子。

“医生,电复苏调节到几伏特?”一个护士还在紧张地问着。

“不用了,病人已经死了……”说话间,医生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他转身瞅了瞅急救室的门口,几秒钟前他似乎感觉到有一股阴冷的气流从门缝中溢进来,而此刻急救室的门真的半开着……

第四十章:对抗前夜

在镇定剂的作用下,早已疲惫不堪的张豪雨再次昏睡了过去,这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可以在昏睡期间免受很多痛苦。

而另一方面,殷坤则还在看着吴昌荣手中那支冒着诡异气体的卷烟出神,破有些惊讶的问:“难道这烟就是你们绝魂道秘传百年不泄的外丹!?”

对于他吃惊的表现,其实是可以理解的:道教自古传承下来的修仙法门主要分为“外丹”修炼和“内丹”修炼两种。

所谓的的“外丹”修炼,就是炼制具有各种功效的丹药用来服食,从而到达飞升或是永生不死的境界,当然这些都是谣传,也没见真的有人通过吃丹药成神仙的,成鬼的倒有不少,离我们远点的有秦始皇、近点的有清朝雍正皇帝,都是吃丹吃到嗝屁的铁证。

不过话说回来,‘外丹’除了不能帮人飞升或是永生不死外,别的作用倒不少。人家南北朝时期的葛洪药炼丹师就鬼使神差的炼丹炼出了火药。

而也正是因为这个家伙的贡献,让世人们发现了‘外丹’的危险性,再加上配制方法的难控性,自北宋起、持有“外丹”秘方的门派就已经不得而见了,直到医学科技高度发达的当代那就更称得上是消声灭迹。也就是说,当初清朝那些个皇帝吃得丹药都是假的,谁让他们好骗呢。

可偏偏殷坤在今晚却又见识到了早已消声几个世纪的外丹,不得不惊讶。

看着张豪雨在剧烈的咳嗽过后又黯然睡去,吴昌荣这才掐灭烟卷的烟头,转身对着提问的殷坤回道:“呵呵,是的,这的确是我派的‘密丹’,你有兴趣了解了解?”

“这没关系吗?”殷坤再次被震住了,按常理说每个门派的秘术都是不外传的,可没想到眼前这位甚是潦倒的绝魂道掌门居然对此毫无顾忌,真不知该说他是豁达好还是白目好。

“这有什么关系?就怕你不信。这根烟可是名副其实的‘离魂烟’,吸了它的烟雾就能‘元神出窍’。”吴昌荣说得颇为自豪,估计是这些知识在他心中憋了好几十年,今天难得遇到一个“同道中人”,不一吐为快那是对自己学术的不尊重。随后,他又指了指被众人拖回急救室的张豪雨,“刚才我准徒弟应该已经通过这根烟让自己的‘元神’去见过他养父了。”

“哦?单说烟雾型的‘外丹’也就够奇怪了,它还能让人达到‘元神出窍’的境界?这……总觉得有些难以置信。”殷坤摇着头,他觉得对方是在夸大其词,自小他就研习全真龙门派的道术,接触最多的不外乎——符录、驱邪阵法、和“内丹”修炼法。而值得一提的是,“元神出窍”在“内丹”修炼中,已是归本还元的最高境界,一个碌碌无名甚至可以说已近消亡的小门派,说自己随便拿出一股带有恶臭的烟雾就能让人达到“元神出窍”的境地?这跟韩国考古学家声称释迦摩尼和孔子是韩国人一样的荒诞不经。

“咳,你不信就算了……”吴昌荣将剩下的半截烟塞回口袋,“说实在的,这烟不是对每个人都有效的,除非……那个人得过大病或者死过一次。”

他说得很慢,在犹豫了片刻后又补充道,“说也惭愧,我本人抽了这烟几十年,还真没元神出窍过,不过我徒弟刚才是真的出窍了,有那么几秒他两只眼球全黑了,不见了眼白,这是元神出窍的现象之一,至少我那本书上是这么说的……”

“哦?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刚才你徒弟的两只眼球的确突然全黑了一秒多。这也的确是元神出窍时的表现……不过……”说到这,殷坤的思维都显得有些混乱了,处在将信将疑的状态,“算了,不争论这个了,我倒是对你手中这支烟的加工方法更感兴趣。”

见对方这么问,吴昌荣也没回避,想起谭济世给他的书中提到过,能对这烟产生反应的人几乎是万中无一,也算不上什么保密项目,所以直言道:“做这根烟可有讲究,它的烟丝必须用血红的烟叶晒干后制成。知道那些红色烟叶怎么来吗?”

“不知道?”殷坤不想装无知,但这个他还真不懂。

“是骨灰!我把普通的烟叶种在殡葬场后坡上,每次火化炉清理骨灰,我就把这些白色粉末洒到那里,烟叶就是吸收了骨灰的营养才变成红色的。也只有这样它才会有功效。”

“照你这么说,绝魂道专研死亡禁术的传言还是真的咯。”这是殷坤在和吴昌荣的谈话中,唯一可以肯定的东西。

而就在两人聊天聊得忘我的时候,李崇光在帮忙安顿好张豪雨后走出了急救室,他向殷坤道歉:“殷专员,谢谢你,赵医生已经把你帮豪雨驱符的事告诉我们了,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我们刚才误会你了……”跟在他身后的郑可心和陈佳诺也附和着他的话频频点头。

“哦?既然那个医生已经把这些事告诉你们了,那我希望你们尽量不要把这件事再透露给其他人,明白吗?”殷坤在和吴昌荣攀谈过一番后,态度似乎转变了许多。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他还得和这帮家伙待在一起等张豪雨醒来,所以不管是出于那方面的考虑,他还是客气一些比较好。

三人点了点头,之后,一起坐到板凳上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时间的确过得很慢,当赵启超和护士们从急救室出来时,伤心过度的陈佳诺已在郑可心的安排下前往一间值班室休息了,李崇光和吴昌荣则坐在板凳上仰头打盹,唯独殷坤还在走廊上煞有心事地来回踱着,“他醒了?”

“我跟他说了你帮他驱符的事,他也想和你聊聊。”赵启超摆了摆手,示意对方进去。

听到说话声,吴昌荣从迷糊中醒来,“怎么样?我徒弟没什么大碍吧。”

“不清楚,他胸口被尸油毒性侵蚀的死肉太多,没办法完全切除干净……”赵启超说得有些内疚,他看着殷坤擦过自己身边进入急救室时,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而吴昌荣在得知张豪雨胸口的死肉清除不干净后,反而是笑着站起身来。他拍了拍赵启超的肩膀,宽慰似的说着:“放心吧,死肉好处理,交给我,这个我在行。”

死寂的急救室内,张豪雨的喘息声被衬托得格外沉重。

“你想找我谈什么?”殷坤走近手术台,“不过刚巧,我也有事要问你。”

“我爹(张兴国)的死和那只怪物脱不了干系!”张豪雨用疲惫而又微弱的声音说道,“我恨自己没本事,杀不了它!”

殷坤眼睛圆睁,这同样也是他此刻的愿望,“你对那怪物了解多少?告诉我,我是中央派来对付这只怪物的专员,我会让那个可恨的家伙永远消失。”

张豪雨吃力地颔了颔首,“你的身份启超已经都告诉我了,那怪物是市二中里的一个女学生,长头发,只可惜我没见过她的容貌……”说着,他又忽地伸手抓住殷坤的白色西装,声音变得激动,“但我可以肯定,他的本尊是一个和尚!一个枯瘦的和尚!如果没有他,我也就不会中符咒,也就不会让我爹伤心……不管怎么样,求求你一定要除掉他!”

“放心!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殷坤安慰似的点了点头,他发现眼前这个虚弱的男人和几年前的自己一样,内心正受着屈辱的煎熬,这是一种明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谁,却又无能为力的屈辱。

就在两人心心相惜的时候,一个极具嘲讽的阴冷声音却是从病房黑幽幽的角落里传了出来:“可怜的笨蛋,如果你学会了你爹的本事,早就可以把那怪物给解决了,更不会被人轻而易举的下符咒。你这笨蛋……”

“谁?!”闻声,殷坤心中一紧,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个手术室里只有他和张豪雨两个人,而手术室外还守护着一队警察,谁都不可能悄无声息的蒙混进这里。除非……说话的不是人类!

第四十一章:爹是传说

“谁?!”

喊话时的殷坤既显得有些紧张,但又不乏威势:紧张,自然是因为突然从手术室角落里传来的声音不像是人类所发出来的;至于话中为何要暗含威势,则是要让对方知道自己不好惹,最好不要打什么坏主意。

好在躺在手推车上的张豪雨很快就认出了那道从幽暗角落里传来的声音,他有气无力的对殷坤作了解释:“没事……只是一只食獹,也算是我的朋友。”

“食獹?”殷坤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他的印象中,食獹虽然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但这种家伙也不知哪来的自信,都一个蠢样——自视高贵。也就是说,它们很少会跟被它们认为低等的人类来往,就算被你用方法制服,这群家伙也会找诸多借口。就好比打对战游戏时,输了的人总说自己今晚手感差;打篮球输了的人总说手汗太多一样。

而就是这样的厚脸皮生物居然会和普普通通的张豪雨交起朋友?殷坤无论怎么想都免不了有些意外。

“食獹?!你这家伙应该叫我高贵的蓝纹食獹才对!”‘猫头鹰’扑扇着翅膀飞到手术床边沿的护手上,并对殷坤的无礼表示不满

看清楚这只傻里傻气的类鸟生物后,殷坤感觉到了惊讶:“还真是只蓝纹的食獹!”

‘食獹’和人类一样,也分三六九等,一般可以用颜色来判别,当然前提是你得看得见它们。

最低级的是灰黑色,这种最低级的‘食獹’常在墓地附近出现,以昆虫、鸟兽的叫声为食,无法跟人类靠得太近,所以人气旺的地方它们都不敢去。

这类‘食獹’吃上百多年的虫叫声后,眼睛上方两簇跟眉毛似的羽毛会变成白色,这就预示着它们不再惧怕人类,但路上碰见猫狗之类的生物还是会有些心虚,尤其是黑猫更是它的克星。

再往上成长,食獹的那两簇‘白眉’会变成蓝色,由于身上的羽毛仍是灰黑色的,所以就有了‘蓝纹’的绰号。当然,真到这个阶段,以食獹原本就自大的性格,它们就自认为可以天不怕地不怕了,虽然事实上退一万步说它们都算不上什么厉害的角色。

最后一种食獹,也就是最高级的食獹,浑身上下的羽毛都会褪去黑色、变得金黄,据传这种金黄色的食獹就真的了不得了,立于山头嘶鸣一声,叫声可传千里,震天动地。相信其威力应该要比电影当中的狮吼功厉害得多。

好在这种金黄色的食獹从不在人间出现,要不然它每天叫上几声,叫个几年,人类就得灭绝一大半。至于有关它的传说是如何被人记载下来的……这就有微妙的矛盾了,很难解释。

谁知道呢?反正殷坤也不会将想法深入到这一步,眼下的他还在为出现的食獹是只‘蓝纹’而感到吃惊。他怎么想都想不通,极顶臭屁的‘蓝纹’为什么会和人类为伍。

其实张豪雨对这件事也有想不通的地方——他爹怎么就会抓这只自大,无耻,贪生怕死的傻鸟当宠物。而且还貌似要当成传家宝一般,一代一代往下传,目前看来这只能归类为家门不幸。

幸亏今天张兴国的死给张豪雨带来的冲击不小,他没心情去想这种烦心事,要不然以‘蓝纹’食獹能吃人‘心声’的本领,一定又免不了一阵闹腾。

眼下殷坤的想法就被这只家伙给看透了,它自豪的扑动了几下翅膀,回应对方的想法道:“嘿嘿,算小子你(殷坤)有见识,像我这种高贵的蓝纹食獹原本是不会和病床上这种小子勾搭上的。”

说着,它还用爪子踩了踩张豪雨的胸膛,接着才继续往下说:“还不是他那个死鬼老爹,拜托我多照顾照顾他,要不然我早走了。”

没想到眼前的这只食獹能看出人类心中的想法,殷坤也就不必多此一问,直入最关心的问题道:“你都看得起的人,应该是位大人物吧?那张豪雨的爹究竟是谁?”

“张耀,或者你也可以叫他张坤,听说过没?”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食獹显得颇为自豪,好像张坤是它爹似的。

而身为听者的殷坤在得知张豪雨的父亲竟然是张坤后,不由自主的往身后退了一步,口中自言自语似的念叨起来:“张耀……第一代‘坤’字辈拥有者张耀?”

“嘿嘿,算你有点见识。”

听一人一鸟的对话,张豪雨也显得有些不敢相信,毕竟在他的印象中他的生父应该是个普通的灵媒之流,总不至于会是个名气大到连北京来的殷坤都有所听闻的人物吧……

可事实就是事实,在得知张豪雨的生父居然就是当年叱咤易术界的张耀之后,殷坤的态度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立马从兜里摸索出一颗乌黑发亮的药丸,放在了张豪雨所在病床的床头,还不忘解释道:“这是我师父给我的‘大补丹’,这东西集合了几十种名贵的药材炼制,里面有千年人参、雪莲叶、雪蛙等等,总之你吃了以后可以帮你把残留在体内的尸毒都给清除。本来是我留着压箱底的药,总共也就一颗。可谁让你是我前辈的儿子呢。”

想不到这小子还真留着一手,要不是张豪雨的生父名头响,他肯定不会把唯一一颗保命用的药送给对方。

不过张豪雨倒并不在意那颗药有多珍贵,他更多的是想知道有关自己生父的事。是的,张兴国走了,走前很遗憾的没能将张坤的事告诉他。

好在殷坤对张父有更多的了解,他拿来一条原本是供医生休息用的圆凳,坐在张豪雨的床边,和蓝纹食獹一唱一和的说起了他俩所了解的张坤。

聊了不知有多久,张豪雨得出的唯一结论就是——他爹是个传说。

在赵启超的催促下,殷坤起身跟张豪雨道了别,他告诉对方明天就将和警方一起展开行动,收拾掉那只名叫‘地狱道’的怪物。

至于在场的人,大多都很惊奇于:短短一个多小时的攀谈,怎么会让殷坤和张豪雨培养出莫名其妙的情义来。

殷坤走后不久,张豪雨就被换进了一个最顶级的疗养病房,警局里还拨出了几个警察24小时全天候保护他的安全。听知情的李崇光说,这都是殷坤的安排,让得大伙都对这位北京来的专员有了改观。

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张豪雨始终没能睡着,他很累,可心里有一股猛烈的痛一直在驱赶着睡意。他觉得自己有两个能令他自豪的父亲,可不幸的是,他们都已经离开了。

除此之外,他更加期盼着明天,殷坤能将那只可恶的怪物送回地狱。

第四十二章:交锋

又是一个闷热而又漫长的上午。

大概到了十点钟左右,市第一人民医院进入到了以往的高节奏运作当中,许多孤儿院里的孩子和工作人员开始在这个时候赶来,他们大都穿戴整齐,有的还带着白色臂章。

接待他们的姜院长没能在人群中找到他师母(张兴国夫人)的身影,虽说师母患有严重的老年痴呆症,但这次情况特殊,他原本以为孤儿院里的工作人员应该会带她一起来,可事实上却没有。询问之下,他得知了一个同样令人揪心的消息——他的师母,也就是张兴国的妻子,在凌晨时分已经安然地跟随着自己的丈夫离开了这个世界。

也许,她是真的承受不起孤单……

张豪雨是在清晨时分恢复的一丝气力,之后他就不听众人劝阻,早早的去到了停放着张兴国尸体的太平间,李崇光帮他搬来了凳子。之后,他就一直呆呆地坐在张兴国身边喘着粗气。

至于陈佳诺则是在悲伤的流泪中度过这个上午的:一开始是因为张兴国的死,后来就变成了对张豪雨的担忧。看到一向开朗的准男朋友转眼之间变成现在这副模样,这让她感到既害怕又难受。

“豪雨,我们来接老师走。”医院里的姜院长带着一大票人走进了有些阴凉的太平间。

张豪雨没有回答他,只是默不作声地站起身,在挥了挥手后便步履蹒跚地往外走,见他终于肯离开这个鬼地方了,陈佳诺和郑可心急忙起身,上前搀扶。

“你养母也走了……走的时候,很安详……”虽然明知自己不该在个时候再去刺激眼前这个早已伤心欲绝的病人,但姜院长还是忍不住把这话说出了口。

毫无疑问,这个消息就像是第二枚重磅炸弹,轰得张豪雨脑中嗡嗡作响。然而他脸上的表情却依旧凝固着刚才的平静。这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平静,就如同海啸到来前反而出现的退潮一样,退得越厉害即将到来的冲击也就越大。

许多看着张豪雨长大的孤儿院老员工,纷纷被他这份静默的悲伤所渲染,不禁用手掌抹起湿润的眼角,哽咽声成为了这个房间内的主角。

“嗯,知道了……”张豪雨的回答是那么的简单,充斥着强烈的苦涩。而到了最后,他却没去送老人的遗体上灵车,他选择回到自己的病房,然后像现在这样:身体蜷缩在病床上,用模糊的视线呆滞地望着雪白的墙壁同时又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认定是那只怪物夺走了自己的亲人,他要报仇——也只有这么想时,他苦闷的内心才能得到一丝休息。

病房外,吴昌荣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安慰众人,至于这重任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另一方面,殷坤已如昨天晚上对张豪雨许诺的那样——开始部署起了消灭“地狱道”的事项。

城北刑警大队会议室里,除了清一色的警察外,今天还特别调来了两位市武警部队内有名的狙击手。

殷坤将几枚子弹分别交给两位狙击手,“这些子弹很特别,你手里的子弹,弹头是用黑曜石做成的……”他指着个子相对较矮的狙击手说道,在对方点头确认后,他又转身提点另外一个,“你手里的,弹头是在寺庙里供奉了十几年的砗磲制成的。黑曜石和砗磲都是镇邪至宝,单就其中一样就有很强的驱邪力,不过我们这次所要面对的家伙极度危险,我希望你们两人在得到我的命令后,同时将两种子弹射进目标体内,以确保它灰飞烟灭为止,听清楚了吗?”

“明白!长官!”两位狙击手其实听得一塌糊涂,只是回答比较铿锵有力罢了……

警笛声在公路上鸣响,二十几辆警车排成一线赶赴本次行动的目的地——城北区市第二中学。

当然,如此大的排场也不免招致众多路人的驻足观看。在这个“乞丐长得帅”都会被媒体拿来当新闻的时代,十几辆警车在马路上一字前进这种相当噱头的事,想不引起媒体的关注也难,而殷坤显然也忽略了这一点。

几十分钟后,第二中学校门外便被设立起了警戒线,为数众多的警察正在线内来回巡逻,他们按照殷坤的要求,对学校外围进行着严密的监视,即便是最不起眼的围墙角落也绝不放过。

当然,这样的架势也把那些学校领导给吓坏了,在学校被警察封锁起来前,他们并没有得到过任何的事先通知,这很容易让他们浮想到——可能有大事件即将在这个学校里发生。只见学校校长带领着一帮副手慌慌张张地出来迎接殷坤。“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问的很无辜。

“没事。”殷坤式的冷漠回答再度响起,“你们只需要配合我们的工作就行,其他的不用多问。”

“是,是,是……”校长连连点着头,“那我们要怎样配合呢?”

“带我们的狙击手去找一个好的射击地点!再帮我准备一间视线宽敞些的教室,窗户尽量要多,位置必须在狙击手可射击的范围之内;然后我还需要借用一下全校广播,这些就足够了。”

“狙击手?!”这个名词震得校长脚下一软,险些瘫倒在地,他惊恐地问:“学生!学生不会出什么事情吧?”其实他想问的是自己会不会有事,但出于形象的考虑,他就把“我”字改成了“学生”。他很聪明,如果学生不会出事的话,那身为一校之长的他就更不会出事。

谁想,殷坤只是不耐烦地冷了一声:“你要知道这么多干嘛?快去准备就行,剩下的警方会处理。”

校长点了点头,无奈的挂着张笑脸,带狙击手去找他们想要的狙击地点。很快,一切的准备行动就有条不紊的进行起来。

直到临近学校课间休息时,校园广播内突然响起了殷坤的声音,“请大家注意,近日来卫生部门在学校内发现了特殊流感病菌的传播,为避免潜在的巨大危害。我们警方即将对各位展开简单的体温检测,每一位学生和老师都必须待在自己的教室或办公室里,不要随意出走,至于在室外活动的学生也请在听到广播后立即回到自己的教室。检查工作很快就会完成……”

随着广播声的落下,学校所有班级的教室内都是一片哗然,学生们对警方能中断他们枯燥乏味的上课时间而感到高兴,这样一来,他们便可以趁机明目张胆地在老师眼皮底下聊天说笑了。至于安危方面的问题,他们绝不会花时间去考虑这些。

“那个,我们也要接受检查吗?”此刻正站在广播室内的校长一脸茫然。

“当然!”殷坤的回答简单明了,随后,他转身向跟着自己来的几名警察,“现在检查一下你们手上的‘耳蜗温枪’(公共检测时用的红外线体温计)是否都正常,记住了,凡是体温降低到30度左右的人一律带到四楼舞蹈培训室。如果发现什么异常,立刻通过传呼机向我和狙击手报告方位!”说着,他也开始检查自己手中的那支体温计。因为他很清楚:但凡是遭灵体侵袭的人,体温一定会下降到30度以下。

而只要事情能按照他的计划发展下去,那么除掉‘地狱道’也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在这样安慰自己的同时,今天的殷坤也免不了有些紧张:

其实他向来不是一个会怀疑自己的人,他曾协助警方破获过多起令人胆寒的灵异案件,期间都未曾对自己的实力有过丝毫的置疑,但这次行动对他而言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毕竟,在他的印象中父亲永远是在他之上的存在,而他的父亲却又死在了自己现下所要面对的怪物手中,这导致他内心深处的不安和忧虑无法克制的滋生着。

时间将警察的行动一步步向前推进,高三六班教室内的王丽娜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因为进来检查体温的那些警察显得那么的小心翼翼,还有他们拿在手上的仪器也抖得有些不像话,“在惧怕什么吗?”她暗自忖度着。

与此同时,位于学校中央的“思远”教学楼天台上,两位狙击手正通过狙击步枪的瞄准镜全神贯注地扫视着整个校园的动向,扣在扳机上的手指时不时的收紧又放松。他们是在以此来缓解一些教学楼视野死角带给他们的压力。

他俩都是有多年狙击经验的老手,本来倒也不至于会紧张到这种程度,但这次行动实在是太仓促了,仓促到他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选择最佳射击地点的程度。在这种样的条件下,恐怕是真正的狙神在世,也不一定能有自信去准确无误地完成射击!

第四十三章:致命隐患

“队长,殷专员,我们在高三六班发现了十六个体温低于30度的女生,都是长头发,把她们都带过去吗?”

“队长,校门外来了许多记者,我们该怎么办?”

“殷专员,我们在高二十班,发现了三个体温低于30度的长发女生。”……

对讲机里纷纷传来不是那么令人振奋的消息。

殷坤向来没有抽烟的习惯,他觉得这些会冒烟的家伙释放出来的气体并不香,可今天他却主动向身旁的城北刑警队队长要了根烟,同时也要了打火机。

当烟头变成橘红色并开始释放热量时,他缓和地吸了一口,随后便在走廊里响起了一连串咳嗽声,与其说他是在享受倒不如说他是在活遭罪。但他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被目前的囧境所迫。

在对全校师生进行体温检测前,他就对自己提出的“受灵体侵袭的人,体温会下降到30度”这个说法有过迟疑。倒不是说他在怀疑这个方法的正确性,那是他在处理其他灵异案件时得出来的实践结果,并没有什么问题;真正让他焦虑的原因是这个方法有个致命的弊端:用它来应付为数不多的怀疑对象时确实是屡试不爽,可这回他们所要调查的基数太大了——整个学校有两千多人,难免会出现一些因自身体质原因而导致的低体温人群。

现在,问题真的来了,一个班级就出现了十六个体温低于30度的人,这个讯息隐含了两层意思:第一层是“地狱道”的确在这个学校里,而且它还对其他人动了手脚;第二层便是殷坤必须用别的方法去继续缩小怀疑对象的范围,也就是说,眼下他又多了一个敌人,那就是——时间。

“接下来该怎么办?”队长话语中透着焦虑,他是一位人民警察,是一位彻彻底底的无神论者,殷坤可以疯,但他不可以。到目前为止他依然不相信自己所面对的是个“鬼”,他更愿意相信那家伙只是个基因变异的怪人比如像“化身博士”那种人;或者是个拥有特异功能的人,他在警校时学到过关于一些特异功能者杀人的事件,比如一个小孩子刚出生就能用眼睛杀人……但这些都不能表明这个世上真的有鬼。

至于刑警队长像现在这样调动大量警力来协助专员封锁学校的唯一原因也就是迫于他顶头上司给他施加的压力。同样不足以消除他对殷坤做法正确性的怀疑——对方(殷坤)只是在两天前去看了看废弃隧道洞里,那堆奇形怪状的石头后就断定两起恐怖杀人事件是“鬼”所为,这已经很荒谬了,而此刻,自己配合这个“疯子”做了那么多,换来的结果却依旧为零。

这导致他的疑虑也不免越来越重了。无形之中,一道无法逾越的隔阂已在他和殷坤之间形成起来。

其实,这并不是刑警队队长的个人问题,深层次的讲,这是警方与“异事科专员”之间的职业矛盾,维系他们之间合作的因素,原本就很脆弱。

殷坤缓了口气,将那根只抽了一口的烟扔在地上然后愤懑地踩灭,“让我再想想。”

他是个明白人,听得出队长口中不信任的成分正在加重。而形成这个局面的主要原因,又是自己行事太过武断导致的。他也终于明白到为什么自己在“国家安全局异事科”明明实力是最强的一个,却一直只能排在第二位——只能在姓氏后带个“坤”字的原因了。正如他师傅告诫自己时说的一样:年轻气盛让他太容易产生急躁的情绪,而一件明明会成功的事如果被冲动迷惑心智,那结果却往往是以失败告终。

“把那些女学生,全部带到之前指定的那个舞蹈室。还有,把校门外的记者都赶走,不能让事情大调!”面对诸多行动前未曾考虑周全的隐患,殷坤最终还是以沉着冷静的腔调回答了那些正在对讲机前等待命令的警员。

另一方面,跟着人群被警察带出教室的王丽娜,已经完全明白到了:这次警方的突击检查绝不是为防止流感扩散那么简单。因为所有走出教室的人都是被自己蛊惑变漂亮的长发女生。和二十几年前的情形一样,警方已经找到高人来对付自己了,她很肯定。只不过这回,警方采取行动的速度似乎要比上次快了许多,也许是接受了上次的惨痛教训,这回学乖了。

但同样的“地狱道”就会重蹈覆辙,任人将自己镇压到石阵下?显然不会,她之所以没像上次那样一现世便大肆引发杀戮,正是在为眼下到来的对决做准备。而今天,似乎连上天都在帮她——从走廊上往校园外观望,正在上演一场警察和记者们互相推挤的闹剧。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王丽娜咧开了一抹阴沉的笑。

十几分钟后,所有“问题”女生都聚集到了光照充足的舞蹈室,警方已经在一排窗户下为她们准备好了凳子。

“报告,清点人数为四十八人!”一个穿着短袖制服的警察向殷坤和他的队长作了简短的报告。

“知道了,谢谢。”殷坤极力保持着内心的平静,这不是一个好消息,相反,这大大超出了他之前所预料的人数。

走进嘈杂的舞蹈室,被带到这里的女生们正在议论纷纷,她们略显病态的脸上无不透着惊慌。至于那些正在维护现场次序的警员,他们则发现想让这群女学生保持安静其实是件很难的事,也许是因为他们没当过老师,对这方面的事不是很拿手吧,但这真的很难。

“都给我安静!”殷坤大吼一声,他可不知道“客气”是个什么东西。

舞蹈室内的所有声音戛然而止,就连站在他一旁的队长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分贝吼声下了一跳。

“现在,我要求你们把自己的姓名以及家里的电话号码对应着写在这张纸上,你们所写的号码必须能联系到你们家人。这是命令,不是在开玩笑,如果号码出问题,后果会很严重!”殷坤说得更像是在威胁,好像自己正在拷问一群罪孽深重的罪犯。

“阿坤啊,别太凶,她们都还是高中生,要是她们家长到上面投诉起来,我不好做啊……”队长用手肘轻轻捅了捅殷坤的腰部,微弱的提醒道。

殷坤完全没去理会队长的提点,他让警员将一张张白纸发放到每一位女生的手上,同时发放的还有一根根中性笔的笔芯。由于事先没准备,就连笔芯也还是向舞蹈室外的校长索要的。

随着时间一丝丝地流逝,教室里的空气也越凝越重,出奇的安静将“唰唰”的书写声衬托得格外清晰。直到所有女学生将写着自己姓名和家庭号码的纸张上交为止,舞蹈室里都没有发出过半点声响。殷坤也趁着这段间隙,让人准备好了一只手机和一个扩音喇叭。

第一个号码拨通了,“喂,我是城北刑警队的警员,警号20394,有些事想向您了解一下。”

“哦,原来是城北刑警队的啊,您说。”对方的回应很客气。

“这事是关于您女儿的……”

“我女儿?我的女儿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她现在应该还在学校上课啊?!”对方打断警员的话,客气变成了焦急。

“您先放心,只要您回答我几个问题就行,您家的女儿没出事。”

“哦……”对方在舒了一口气后继续问,“那还有什么事?”

“最近你们家里有没有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或者说是让你们觉得不对劲的事?”……

漫长的第一通对话结束了,殷坤故意将扩音器放在进行对话的手机旁,好让教室里的所有人听见对话内容,他想通过心理战将“地狱道”逼出来。

另外,他也相信地狱道就应该附身在这些女孩当中,而一旦身体被地狱道占有,那么其中一个女学生的家里多多少少总会发生一些怪事,而不知情的家长是不会在这些方面对警方说谎的。

接着,警员又耐心地拨通了第二个电话,但打了好几回却没人接听,殷坤立即下命令将那个女生隔离到教室西面的窗户下。同时他还通过对讲机向狙击手下了指示:“狙击手请将‘黑曜石’子弹和‘砗磲’子弹上膛,目标锁定西面的窗户,等待我的命令!”他故意将“黑曜石”和“砗磲”两个词的发音提得很高,他正在逐步施压,势必想让“地狱道”自曝原形。

远处,两位狙击手将闪着寒光的枪头缓缓对准了舞蹈室西面的窗口,手指紧紧地贴在扳机上。

“收到!”他们的话语铿锵有力。

第四十四章:魔高一丈

当狙击手的瞄准镜正对着嫌疑目标做不断微调的时候,此次行动所暗藏的危机终于不可逆转的来临了,那就是——时间!

事实上,‘时间’总是以一个中立者的姿态俯瞰着世界,它从不偏袒谁,即便现在正处于殷坤对“地狱道”展开心理战的关键时刻,它仍旧按照自己的意志奏响了市立二中的下课音乐,压抑了好久的校园开始哄乱起来。

“队长!已经到学校放午学的时间了,现在许多学生都聚集到了门口,我们放不放行?”通过对讲机,正在校门外维持秩序的警员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怎么办?”刑警队队长不假思索的将问题抛给了一旁的殷坤。

“放行,不过只准出不准进,尤其是那些记者,绝对不能让他们进入学校。”殷坤表情依然沉着冷静,他将内心的焦虑掩藏得不漏一丝痕迹,“继续拨打第三个电话!”

警员在收到命令后,先是愣了一会,接着才拨通第三个号码。很快,就又有三个女生因为家里的电话打不通而被隔离到了舞蹈室西面的窗户下,而那里也正是狙击手的最佳射击范围。

与此同时,‘王丽娜’的内心同样无法平静,她知道“黑曜石”和“砗磲”的威力,单就后者而言,那已是佛教“七宝”之首,要是这两股一阴一阳的力量同时注入自己体内的话,是生是死就难以预料了,总之她是绝然不敢以身试险的。而眼下更令她头痛的还是她的对手殷坤。

这个看上去年纪并不大的小伙子却有着意外的老成持重,而且还带了份不让人喘息的狠劲,假设撇开“对手”这个立场不说的话,王丽娜还是很欣赏他的。

警员拨通了第十三个号码,“嘟”“嘟”的电话呼叫声震荡在每个女学生的心里,她们心中原先的惊慌早已上升成了惶恐,几个心理脆弱些的女孩终于承受不住害怕,开始抽泣起来。很快,哭泣就好像会传染一般在这个教室内迅速蔓延。

“阿坤,她们受不了了……你看……”刑警队长发话了,他正在以低姿态征求意见。然而,当一个作风硬派的男人开始低声下气的时候,也就证明他的忍耐已到了极限,就好比一根被压紧的弹簧,随时可能崩开。

“在来这之前我已经说了,今天这次行动必须破釜沉舟。”殷坤眼神变得更加深邃,“如果就这样放走‘地狱道’,那就再没有机会了,到时候你和我都会有生命危险!”

想不到自己的一再忍让换来的又是这么一句不冷不热的回答,这导致从没受过气的刑警队长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他大声的回应道:“地狱道!地狱道!你说的‘地狱道’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别老是装神弄鬼行不行,这都什么年代了?而我现在所看到的,是你正在摧残一群女高中生,我也是有女儿的人,如果我是她们的父亲,看到你这么对她们,早活刮了你!”

“要是你看不下去,那就给我出去!”殷坤也提高了声音,之后他又向呆呆看着自己和队长的警员下了命令,“继续!这里的事都有我负责!”

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恶化到这个地步,可谁让上级的命令是:一切都听殷坤的呢?警员们也只能无奈的继续手头上的工作

看着被数落了一番的刑警队长、愤愤不平地大步跺出教室,王丽娜心中一喜,这次争吵在她看来简直就是一个转折点——昭示着情况似乎要比她原本想象中的要有利许多。

“哼哼,你小子(殷坤)不是喜欢玩心理战么?!那就让我来陪你玩玩……”她趁着众警员注意力的转移,假装不经意的往窗外望了望:那些记者还在,而且比之前多了许多,心里一阵窃笑。

而就在这难以察觉的一笑过后,她的反击也随即开始:

只见王丽娜扭过头来后,用一双闪着寒光的眸子狠狠地瞪向了一个哭得几欲昏厥的女学生,同时她的嘴唇也微微张开,念起了一连串让人听不懂梵文。当然她念梵文的声音很轻,轻到足以被教室里的哭声所掩盖。

过不了多久,那个被王丽娜狠狠瞪着的女学生就忽得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并一脸痴呆相的走向窗台。期间,后者的目光呆滞好似被抽去了灵魂,活像一具正在不断迈动着脚步的行尸。

“你干什么!”殷坤见状大吼,可对方仿若未闻,依然踉跄着向窗台靠近。

“快拦住她!”

也不知是谁这么喊了一声,两个离那女生近些的警员赶忙上前去把对方按倒在地上。可惜事情还远远没有就此结束,紧接着又有几个女学生同时站起身来,如出一辙的‘晃荡’向离自己近些的窗台。

“快把她们都拦住!该死!”眼见情况来得突然,殷坤自己也立马冲向前去帮忙,可是百密一疏中还是有一个女生打开窗门,并毫不迟疑地跳下了楼。

“噗!”的一声闷响,鲜红色的血液以落地女生的头部为中心,向四周的地面慢慢淌开。教室里的所有人都震惊了,其余尚存一丝理智的女生不禁嚎啕大哭起来。至于在场的警察们也都一个个瞪大了眼睛、互相看看对方,唯独殷坤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恐怕眼下他再怎么解释也没用了吧?他意识到自己将输掉这场无声无息的战斗……

另一方面,见有女学生突然从学校行政大楼的四楼跳下,校门外几个眼尖的记者立马开始大喊:“有人跳楼了!快,摄影师。”

接着其他记者也纷纷响应,几个实力雄厚些的电台派来的记者甚至开始雀跃,“快和总台联系,开始直播!要快!有人跳楼了!”话语间听不出任何怜悯的味道,有的只是兴奋。

“殷专员,看你干的好事!”事故发生不多久,从走廊上赶回来的刑警队长就开始斥责起殷坤来,之后他还拨通了警署局长的电话。

“不!不能就这样全功尽弃!”殷坤努力地转动脑子,他想要力挽狂澜,“狙击手准备!我知道那个怪物寄居在谁体内了!”

此话一出,将在场所有女生的恐惧提到了神经奔溃的边缘,很多人都开始蹲下,抱头大哭起来。在她们眼中殷坤就是个完完全全的疯子,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唯独只有王丽娜脸上保持着镇定,但只有那么一瞬,随即她就学着其她女生一样抱头嚎叫。

但这一瞬间逃不出殷坤敏锐的眼睛,他知道害怕是人体的本能反应,人脑做出判断只需要零点几秒钟的时间,而‘王丽娜’显然在这上面花了更长的时间。

“是这个家伙(王丽娜),八九不离十!宁可杀错,也不放过。”这是殷坤此刻心中的真实想法。然而,还没等他向狙击手下命令,队长便一把抢过他的对讲机砸碎在地上,怒叱道:“你给我清醒清醒。”随后他又向全员下令“考虑到专员的精神状态,现在起!由我全权指挥大家的行动!”

殷坤脑中嗡嗡直响,杀父仇人就在眼前,可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憋屈和愤恨占领了他的心智,最终导致他不禁摇着头往后跌退。

王丽娜暗中浮出了笑意,这次交锋显然是她赢了,但不完全是。她知道殷坤这家伙不会就此罢休,而恰巧的是——她也不会!

第四十五章:古道危机

警署总部的局长办公室内,局长将一叠文件重重地甩在办公桌上,卷起轻渺的灰尘,“你自己看看,看看!!全是市民寄来的投诉状,你们居然还搞出了人命,这报告让我怎么写?那些记者现在都已经挤到咱们公安厅门口了,你让我怎么去回答他们?啊?!”

办公桌前的城北刑警大队队长,身体站得笔直,刻意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回道:“你不是把指挥权都交给专员了吗?……我也没办法啊。”

很显然,他这是在明哲保身,不过眼前的这位上司还在气头上,完全不为其所动,依旧狠狠地拍了拍桌子吼道:“他疯了,你也跟着他一起疯?”

这话说得有够冤枉,刑警队长只恨自己当初没真疯,要不然行动一开始就和殷坤扭打在一起就不会闹出眼下这种乱子了。

见对方被自己吓了一跳,局长的气就立时消了不少,毕竟都是60出头的人了,如果想多活几年不至于被活活气死,那就得有容忍手下犯错的觉悟。

他好不容易把火气给压了下来,之后就提出了一个更为关键的问题:“殷专员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原来局长骂了半天,这才惊觉自己接下来所要批评的人没来。

队长低头瞄了瞄怒气刚消的局长,结结巴巴的细声道:“那个……那个……我们收队的时候,他就不见了……”

“什么?!你在刑警队里白混这十几年了是不是?连个人都看不住?还不快去把他给我找回来!”局长这回的怒火重新被拔了上来,并提高到了一个新的层次,就连唾沫星子都能飞跃一米多的距离,替主人狠狠地击打在刑警队长的脸上。

队长无辜地抹了抹自己的脸,一惊一乍的补充道:“还有,就是……我的配枪不见了。我估计……估计是在收队的时侯被殷专员给……拿了。”其实他本来想用‘偷’字来形容这件事,可转念想想殷坤那家伙再怎么说也是上级派来的专员,自己不能一次性去太尽,把责任都往对方身上推……

“混账东西,当了这么些年的警察居然连自己的配枪都管不住,还不快去找!?”局长将手指指向办公室的门口,其实他很想用办公桌上的那叠文件去痛砸这个今天看上去似乎有些呆头呆脑的刑警队队长,但最终他只是重重地靠坐到办公椅上,然后用手指揉捏起两眼之间的鼻梁,他试图以此来舒缓心中的闷气,“你出去后,顺便转告那些在警局门口的记者,让他们先散了,就说明天警局会安排新闻发布会……”

队长点了点头,在回应了一声后就不再多作停留。而当他打开办公室的门时,发现很多警员正围在门外一边窃笑一边偷听。见自己出来了,这帮家伙也忙作鸟兽散。他叹了口气,实在是没心思和他们计较,现在已经是下午5点多了,如何尽快把殷坤找回来成了他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而此刻,和忧心忡忡的刑警队队长不同,殷坤则正拿着份晚报摆着副悠闲的模样坐在一家私人开设的心理治疗室外。

在他身边还站了许多对夫妇,他们都是上午那些“问题女学生”的家长,时下正聚集在心理治疗室门口以不堪入耳的谩骂声问候今天在市立二中闹出乱子来的城北刑警队。虽说警方在收队后,为求尽量挽回这次事件对他们形象所造成的负面影响,从而特地以公费的方式将那些受惊不轻的女孩送到了这个全市最有名的心理治疗室进行心理疏导。之后又通知了她们的家长并道了谦。但这些并不能让女孩们的父母感到满意,如果有必要他们将会联名向法院提起上诉。

殷坤将报纸遮挡在自己身前,气定神闲地注视着心理治疗室的大门,好像周槽的谩骂声和自己是半点关系都没有。当然,他之所以会坐在这里也的确不是特意赶来找骂的;在他的西装口袋里,带来了填装着特殊子弹的手枪、硫磺、朱砂符咒这类驱魔物品,虽说东西不多,但他的动机却显而易见——正如王丽娜所料的那样,他决不会轻易罢休。

漫长的等待终于换来了心理疏导的结束,女学生们纷纷走出心理治疗室迎向自己的父母,当然也有一些学生的家长没有来,可能是因为工作的关系而没接到警方的通知,又或者是她们家里根本没有家长可以来,谁知道呢?总归是警方将善后重点定在了那位跳楼自杀的女生身上,所以在处理其她人的问题上就相对毛糙了许多。

王丽娜自然也是没有家长来接送的人之一,十几个“同病相怜”的女生簇拥在她左右一起回家。等她们走远后,殷坤收起手中的报纸,跟着起身穿梭进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他紧紧盯着王丽娜的背影,眼神中充满了杀意。

城北刑警队办公大楼内,队长已紧急调集人手通过手机定位系统寻找殷坤的踪迹,这是份挺花时间的技术活,但同时也是找到殷坤的最快途径。

“队长,位置确定了,目标正在贝口路老街区附近。”

“贝口路?那里的街道纵横交错的,能不能再把方位定得精确一些?”

技术人员摇着头表示无能为力,“我们已经把范围缩到最小了。”

刑警队长也跟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自己的配枪被偷了,就算没有得到上面的命令他也得尽快找到对方,要是殷坤用他的枪干了什么傻事,那他的责任可就大了。

这么想着,他忙拿起了连接着市内各辆巡逻警车的通讯器,命令道:“全体巡逻人员听着,我是城北区刑警大队队长王兴,现在请你们立即赶往‘贝口路’老街一带,把殷坤、殷专员给带回厅里来,还有……请随时保持与总部的联系。全体巡逻……”

他重复了好几次命令,直到通讯器里传来每辆巡逻车的答复为止。

与此同时,殷坤还不知道警方已经开始出动大批警力来找他了,他依旧跟在王丽娜一干人的身后,走进了一条饱含时代沧桑感的街道。

这条古朴的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两旁多为民国时的建筑,凹凸不平的石板路散发着古朴的味道,让人不禁觉得自己好似回到了八、九十年前的旧社会,和现下城市的繁华喧闹是那么的格格不入。然而,就是这样一条恬静的街道,放在眼下这个天际昏黄的傍晚里,却反倒少了一份清幽,多了一丝阴冷。

所幸的是殷坤研习易术道学多年,对恐怖的定义早已模糊,即便是半夜溜达在坟地上,他都能走出逛夜市的悠闲感来,更别说是在天空尚有光亮的情况下走这条老街。

只不过其中也有令他头疼的地方,那就是这条老街的设计者实在太有艺术风骨,好端端的一条街道非得设计成网状形:纵横交错的、几乎是每十步都会出现一个转弯口。这直接给殷坤的跟踪行动增加了难度。

果不其然,本就对这个城市不熟悉的殷坤在经过一路的躲躲藏藏后,问题还是来了——当他转过一个比较宽敞的转角时,视线中却不见了王丽娜一群人的踪影。

“见鬼!”殷坤抓了抓头发不肯相信自己跟丢的事实。因为他刚才看得很清楚,王丽娜一群人的确是转过这个弯走的,怎么等到自己转过这道弯时,人就不见了呢?

幸而皇天不负有心人,正当殷坤顿足捩耳之际,路旁一个破旧的店面内却赶巧飘出了一阵油炸食品的香味。

“这里还会有人做生意?”抱着这样的一个疑惑,殷坤缓缓地走近了一个窗台型的门面,这是解放初期南方小吃店特有的店面,客人和店主都是通过这个积着层厚厚污垢的小窗口完成交易的,从小在北方长大的殷坤一时间也的确很难发现这种店铺的存在。

见到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太太正坐在窗台内炸臭豆腐,殷坤心中又复燃起了一丝跟踪的希望,客气的询问道:“老太太,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一群年轻女孩从这里经过?”

老太太闻声抬起头,她用手掌搁在耳朵旁,这样回答道:“什么?你要多少臭豆腐?”

殷坤心中本就不大的那丝希望被眼前这位老太太的老糊涂给彻底抹灭掉了,中国人有句古话叫“耳不聪,目不明”,既然她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耳朵不好使,那就更不必指望她能有双好眼睛可以看到王丽娜她们经过了。可就在殷坤懊恼的转身离开时,油锅里却传来一个阴沉的声音,“你就这么急着要找我?”

听到这个极度阴沉的声音,殷坤顿时睁圆的眼睛里终于闪过一抹惊恐,“糟糕,中‘地狱道’的幻术了!”他暗叫不妙,在戒备地跳开一段距离后转身看向那个破旧的窗台。

只见油烟滚滚的油锅里居然探出了王丽娜的脑袋,此时,这家伙的脑袋已被油炸得皮肉模糊:她的眼珠已脱出眼眶黏在了散发着焦味的脸颊上,头骨也似乎被炸得脆化了,里内沸腾着的脑浆正时不时的将头皮鼓出一个个汽疙瘩来。但这一切这还不算完,油锅前的那位老太太更是微笑着用手活生生的把自己的头给拧了过来,在一连串颈骨断裂的脆响后,她的后脑勺上居然也出现了一张王丽娜的脸,还不忘一阵冷笑:“对了小子,你究竟是想找我们中的哪一个啊?”

第四十六章:死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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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坤对幻术的认知不亚于一个高中生对数学乘法口诀的了解。

他知道幻术大体上可以分为两种:第一种是由地磁、水汽、气流等自然因素形成的迷幻区域,比如杀人如麻的印尼爪哇洞就是个典型的例子,当然这区域也可以通过人为的布置来获得,三国时期的诸葛亮在这方面就做得很好,或者说是他老婆王月英做得很好;第二种幻术则是由能量体通过改变周围环境的气场所产生的小范围影响,人们口中的“鬼打墙”“鬼掩眼”大多指得是这种幻术。

其实,幻术本身并不会伤人,它们只是通过强烈的气场或磁场去扰乱人们的脑电波以达到让对方产生幻觉的目的。真正致命的还是隐藏在虚实转换间的杀机——对那些受术者而言他们已分不清现实世界和假想世界之间的差别,即便在他们面前出现一座深不见底的悬崖,他们也会以为那是条水质清澈的小溪而迈出万劫不复的一步。这也就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探险家微笑着走进印尼爪哇洞而再也没能出来的原因。

眼下,殷坤便已陷入了这样的危机。

“小家伙,你的狠劲我很欣赏,但你不该惹我,真的,你不该来惹我!”窗台内王丽娜的笑脸变得狰狞,她举起油锅连同那个被炸得不成样的头一起狠狠地砸向了殷坤。

躲,还是不躲,这是个问题,殷坤知道那锅滚烫的油不一定真也不一定假,然而还没等他思考完这个问题,他大脑的条件反射已带着他的身体向后跳开了一步。随后,一阵剧烈的疼痛便从后背传来,不知何时在他的身后又站了一个“王丽娜”,她甩出一脚将殷坤踢飞了出去,力量奇猛。

“嘭”的一声闷响,殷坤飞逝的身体直到撞上一堵长着青苔的砖墙后才停了下来,顷刻间他的喉头一甜,咔出血来。

“你不该来惹我的!”王丽娜用嘲讽的语气重复着那句警告,随后街道两旁的那些老店铺里,纷纷走出一些表情呆滞衣衫褴褛的“人”来,他们不由分说地嘶吼着冲向墙角下的殷坤。这些嘴中发着怪叫的“疯子”脸部都意外相同地扭曲着,看样子大有把对方给活活撕碎的打算。

在缓过一口气后,殷坤狼狈地站起身并擦掉嘴角的血迹,面对着接踵而来的危机他想起了师傅小时候经常告诫自己的话,“孩子,面对强大的邪物,千万不能让害怕侵蚀自己的内心,只有做到心如止水,你才有赢的机会。”

“心如止水!”殷坤默默地念叨着,这让他突然之间惊觉到自己是带了硫磺来的。“硫磺!”他忙从西装口袋里摸索出一条泛黄的白色布条,还有那把上午从刑警队长那借来点烟却没还的打火机。

转眼间,那群凶猛的“行尸”已跳跃起来扑至殷坤的上方。好在重新拾回冷静的殷坤动作够麻利,他迅速地用打火机点燃了那根布条。随即,一道道强烈的光束以布条的着火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它们夹杂着刺鼻的臭味急射向那些扑来的“半人半鬼”。

在硫磺燃烧所发出的特异光束下,那群“疯子”的嘶吼声变成了哀鸣,他们的身体也在半空中被熔化成灰烬。与此同时殷坤眼前的幻象空间也被撕裂开来,他的视觉和听觉终于回到了真实世界。这昭示着危机的过去,然而殷坤并没有过多的感到那种逃出生天的欣喜,他只是趴在地上呕吐起来,嘴里抱怨着:“这硫磺的味道,不管闻多少次都还是那么难受。”

“破了?!”这回轮到王丽娜惊讶了,在她的印象中还没有人破解过自己施展的幻术,可现在殷坤却简简单单地用硫磺做到了这一点,她不得不震惊。

“老家伙,我也对你说一句,你当年真的不该伤害我爹,真的,要不是这样,你也不会这么快回地狱!”殷坤从口袋里摸索出填装着特殊子弹的手枪,拿在手上晃了晃,“刚才你请我看了一场免费的立体电影,现在让我来好好答谢你!”

这时,站在王丽娜身边的那些‘问题女生’都惊呼起来,她们上午已经见识过眼前这个男人的野蛮了,刚才又看到他疯疯癫癫地从小巷里冲出来,拼命的撞墙直到把自己撞得吐血,接着又是放火又是呕吐的,现在更是拔出了手枪,几个胆小些的女生早已被吓得瘫软在地上。

王丽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过身边的一个女生挡在自己身前,笑着问殷坤,“我听说在你们人类的法律里面有一条,好像说的是以命抵命对不对?你就不怕伤到我身边这些无辜的人而断送你自己的人生?”

“怕!”殷坤回答得很诚恳,但话音未落,他就突然举起手中的枪,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天色已近昏暗,北京白云观内,主持正在自己的房间内打坐。这是他每天的必修课,但有所不同的是他今天吐纳时的气息显得有些紊乱。

“阿坤!”他蓦地睁开眼睛,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接着又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间。远处的庙观大堂里还在传来学徒们进行晚课时的吟唱声,阳台外的景色更是幽静怡人,但此刻的主持并没有心情去留意这些,他焦急地望向天际。

时下,繁星已呈现在深蓝色的空中,“地微星凸强,亢宿星渐弱。”主持一边看着一边自言自语,之后他又掐指算了算,“糟糕,正值酉时,双金克木之局。大凶之兆,阿坤性命危矣!”……

带着硝烟味的枪响久久地回荡在贝口路的一条老街道上。可能是受惊过度,除了一个恰才被抓到王丽娜身前的女生正在呕吐外,其他女生们都用颤抖的手捂住嘴巴发不出声来。

殷坤走到中枪倒下的王丽娜身边蹲下,然后用枪碰了碰这个脑门中枪的女人还在不断抖动的身体,补充道:“告诉你一个很不幸的消息,我十九岁那年就已经得过XX军区举办的50米射击比赛冠军了……”

“那我也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单就一颗黑曜石的子弹似乎打不死我,哈哈哈哈!”

听到这个既熟悉又阴冷的声音,殷坤心头免不了一抽,当他惊恐的转过身时,恰才趴在地上呕吐的女生,已拿着一把匕首,阴沉着脸把水果刀深深刺入了他的小腹,随后又是一阵搅动。

怎么也没想到‘地狱道’居然还能移嫁到别的身躯上,殷坤直怪自己低估了这个对手。事实上,他还留着很多高超的易术没用,好在现在还来得及。

想到能解决掉‘地狱道’为自己老爹报仇,殷坤就感觉到腹部没那么痛了。他的嘴角以古怪的摸样扬起,猛地抱紧眼前这个被邪物占去了身躯的女学生,冷道:“我死,那至少也得拉你‘地狱道’当垫背!”

话音落下,从小腹开始一直延伸到他脖子处的纹身就开始发出一阵刺眼的红光。即便隔着一件衬衣和外套,这阵光芒的对地狱道的杀伤性也不小!

“莺戈血纹身!?真是个疯子!”这回地狱道似乎也对眼前这个男人不要命的打法感到吃惊了,或者说具有猛烈驱魔性的莺戈血原本就是剧毒,殷坤能用这种东西拿来纹身,先不说他为什么还不死,单就是其拼命三郎的疯狂作风就有够吓人的。

“还不快拿出你们书包里的水果刀捅死他!”先被黑曜石所伤的地狱道苦苦挣脱无果,开始向一旁惊呆了的女学生们求援。

听到她的咆哮声,那群问题女生这才回过神来,一个个还真从手提袋里摸索出了雪亮的水果刀。俨然就是个太妹团伙。

幸亏以往影视作品中总是会迟来一步的警察,今天没有如往常那样迟来,要不然几分钟后的殷坤指不定就被水果刀扎成一个马蜂窝。

“你们那边在干什么?”警方的巡逻人员终于寻觅着枪声赶到了,他们中有人大吼,“是殷专员!他受伤了。”

看着警察的到来,地狱道也突感到殷坤紧抱住自己的手松开了,原来这小子是因为腹部流血过多早已处在半昏阙状态,眼下一听到警察的喊声,就下意识的将原本硬提着的一口气给泄了下去。

不过他刚才的努力也没有白费——地狱道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他的力量原本就没有完全恢复,现在又受了伤,不好跟赶来的十几个警察硬碰硬,只能用嘲讽似的口吻自言自语道:“哼,小子你的救星来了,不过还得看他们能不能把你救活!”

“把刀放下!”警员拔枪冲着拿刀的女生大喊,可对方好似没听见一般又是深深的一刀刺进殷坤的肚子。

“呯!”最终还是李崇光果断地开了枪,他的枪法也很准,据说是练飞镖练出来的。至于飞镖怎么能和枪联系上,那就只能问上帝了。总之,在那中枪女生倒地后,他又镇定的指挥道:“快把专员送医院,把这些女学生通通抓回警局。”

在被人抬上警车时,殷坤用模糊的视线注意到那群女生中,又有人开始呕吐了,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地狱道又转嫁到了那个呕吐女生的身上,呕吐就是这好的证明。可惜他没有太多力气向那些不知情的警员解释,他只是拉住李崇光的手叮嘱道:“张豪雨……”

“什么?”李崇光把耳朵贴近殷坤的嘴,对方的声音太轻了他听不清。

“张豪雨……告诉他,那家伙……那家伙能自由的转移到意志薄弱的人身上……呕吐,是呕吐……”还没把话说完,殷坤迷茫的眼睛中竟出现了父亲的身影,他正一脸失望的看着自己摇头,

“对不起……”这是殷坤昏迷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而在这句话落下之后,对付地狱道的重担也就全压倒了半调子张豪雨的身上。

第四十七章:冤鬼回路

殷坤负伤被送进了医院生死未卜,刑警队长又免不了被局长骂上一顿,然后开始着手处理殷坤留下来得烂摊子。

一天之内死了三个女高中生,而且这件事不管是横着看还是竖着看似乎都和城北刑警大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警方不得不为此向广大老百姓以及媒体作出一个解释。

而要想让解释显得合理,那就必须得先和死者的家属通通气。赔偿是免不了的,最关键是安抚工作要做到位。

这不,当晚就有两位民警驾车来到了王丽娜生前所住的居民楼前,他们俩一位姓丁一位姓袁,都是刚进入城北刑侦队的新警员。由于总部无法通过电话和死者家属取得联系,赶赴这里做通报的苦差事就落到了他们的头上。

“诶,钉子,想不想听一个我家乡里流传着的故事?”袁警官打开车门的同时也顺带用怪里怪气的声音打开了话匣。

被唤作钉子的警官也从副驾驶座上下了车,他的好奇心就好像很久没进食的鱼一样被对方的故弄玄虚给钓起了胃口,“说来听听。”

林苑小区内的路灯散发着惨白的光芒,绿茵地里不时传来几声孤寂的虫鸣。虽然远处还有不少居民正聚集在一个破旧的水泥亭里纳凉,但他们的存在早已被黑漆漆的楼道隔离在了两位警察的世界之外。

袁警官趁着这个不错的环境开始了他的故事,“头七你知道吧?就是人死后的第七天,死者的灵魂会回家看亲人这一说。”

钉子先是以点头的方式回应,之后又意识到这个楼道似乎没有过道灯,对方看不清自己在点头,于是又作了补充:“这个我知道。”

“哦,不过在我们家乡有个不同的说法。”袁警官故意停顿了一下,“普通人死后的确会在头七回家这个没错,可是啊……那些冤死鬼就不同了,谁让他们死的憋屈呢,所以刚死第一天就会迫不及待的想回家向亲人诉苦……就像……就像我们现在来通知的这户人家。他们女儿还这么年青,正值花季就死了,一定死的憋屈!”

“得了吧你,我可没你这么迷信。”钉子这么说着,可他的眼睛还是不自觉的往身后的楼道瞄了瞄,生怕有什么东西正跟在自己后面。

“不信就拉倒。”说话间,两人已跺步到了六楼。

袁警官拿出他裤兜里的小手电朝门牌照了照,接着敲响了标注着602字样的防盗门。

“靠,这楼道乌漆抹黑的,你有手电刚才也不拿出来用?”钉子忍不住抱怨。

“要刚才用了就破坏我俩聊天的氛围了不是?”袁警官笑着敲了第二次门,依然没人回应。

“我们把通知单贴在门上不就得了,看不看是人家的问题。”

“也对。”说着,袁警官便从裤兜里摸索出一张通知单,撕开黏在上面的双面交,给草率地贴上以后就算是大功告成,“走,瞧你紧张兮兮的样子。”他随性地嘲笑着。

就在两人准备离开时,一阵有些阴凉的风不知从哪里灌进了楼道在低低地呼啸一声后,便又传来“叮”的一声脆响。

“有什么东西掉了,是不是你的硬币掉地上了?”钉子挠挠头,对那道清脆的响声表示置疑。

“让我瞧瞧,可能是刚才摸通知单时牵带出了硬币。”袁警官打开手电在周围的地面上四处寻找,突然一枚银色物体的反光射入了他眼帘。

趴近一看,居然是枚钥匙掉在了602室的门前。在疑惑的同时,袁警官手中微弱的光线也开始顺着钥匙掉落的方位往上移。原来,这堵防盗门上粘着一个手工制成的硬纸板信箱,估计那枚钥匙就是从这个信箱里掉出来的。

原本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许多粗心的人都会藏一把钥匙在门边那些比较隐蔽的地方,以备不时之需。可奇怪就奇怪在,那个信箱的底部并没有漏洞,钥匙不可能无缘无故掉落下来,除非是有“人”把它给故意掏出来的。

想到这里袁警官不禁打了个寒颤,“害怕”向来是个廉价的东西,廉价到有时候你即使不想要也仍得硬塞给你。而一旦这种情绪产生了,那最先开始害怕的人,也一定会把这种凉飕飕的感觉大公无私的分享给身边的人。

眼下袁警官就是这么做的,他立马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身后的同事,“见鬼了!这钥匙怎么像是自己从信箱里给蹦出来的?难道……”

“难道什么?你可千万别乱扯淡啊!老子今天刚看了星座运势,在走霉运……”钉子都二十几岁的人了,此刻却活像只被吓破了胆的青蛙,接着就开始催促起来,“得得得,要不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吧。”

而两个人中既然已经有一个表现得像小孩了,那么另外一个必须装得比对方成熟些,“走什么走!如果真是冤死鬼把那钥匙扔在这,那它一定是在求我们帮忙。要是我们就这么走了,难保它会不高兴,到时候它一生气跟着我们回家了,那就闹腾大了!”

“那……那怎么办?要不你开门试试?……”钉子一边问一边双手合实朝周围的空气拜着,“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可是好人啊,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害我们。”

“还说不迷信!”袁警官用鄙夷的眼神看了钉子一眼,之后将不住颤抖的钥匙插进了锁孔,他的“胆大”其实都是被搭档的胆小给陪衬出来的,要说不怕那比当代的和尚说自己看破红尘还假。

门开了,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莹光灯亮着,它将整个屋内凌乱不堪的样子照的雪亮。两位警员立马意识到了不对劲,恰才的害怕转变成了惊讶,袁警官第一个冲进屋内,大喊:“有人吗?”

没人回应,钉子也走了进来,不知是不是紧张的关系,他“嘘”了一声示意同伴安静,良久,疑惑道:“里面好像有响动?”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袁警官当即查看起一个个房间来,过道上血迹斑斑的地板让他心跳加速。当他打开走廊角落洗手间的那道门时,最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一个女人,双手被胶带纸捆绑在塑钢下水管道上,衣服早已脏得不成样同时还散发着浓烈的霉味,至于露在衣服外的皮肤则早已起了水泡和烂疮;更令人揪心的是这个模样狼狈到比乞丐还不如的女人此刻正在用嘴巴啃咬着浴缸上一碗早已发霉的食物,恰才钉子所听到的响动可能就是碗碰撞浴缸瓷壁造成的。

另一方面,钉子还在屋子的大厅里继续他茫无目的的膜拜,“打搅,打搅……”他这么念叨完以后,正想跟上搭档的行动,谁料之前楼道里的那阵阴风又吹了起来,冰箱的门响应着细弱的风声开启了小小的一条缝。瞬时,一波波水雾从冰箱里倾泻出来。

钉子注意到了这个细微的变化,“是请我喝饮料吗?”他对着天花板无辜地问。见周槽没有丝毫反应,他也只得硬着头皮打开了冰箱门。

“啊!”一时间,一个大男人阴阳怪气的惊呼在整个房子里回荡。

冰箱里装的哪是什么饮料,有的只是一个被白霜覆盖的头颅,它们嘴都张大着,右眼眶中还插着一支长长的美工笔,被冻裂的眼球惊恐地望着前方……

第四十八章:义气?

两位警官在王丽娜家的冰箱里找到了一具被完全肢解的尸体。这个消息一传到警局,刑警大队队长的头就又大了。

有人说:倒霉来的时候连喝水都会塞牙缝。那还够不贴切,其实倒霉来的时候更像是一场惨无人道的便秘。让你长时间处于肚子痛的状态,而当你想把这种疼痛感拉掉的时候,却是拉不尽,得反复拉,反复痛,直至肛门破裂,痛上加痛。

眼下的情况就是这样,案件的糟糕程度不是一次性爆发的,而是一点一点慢慢暴露出来。反复折磨刚从局长办公室出来不久的刑警队长。好在他今天已经被局长连续骂了两次,而且早已被骂得一无是处,一时之间连局长丰富的骂人词汇量都是无以为继,只打了个电话,让他把事情处理妥当。

而当一位上司处于精疲力竭的时候,除了钱和权外,他就更希望能有一个得力的手下可以帮他把麻烦打点妥当。

李崇光就是一个聪明的下属,他看着刑警队长满脸的疲态,毛遂自荐道:“队长,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吧。之前我去过‘林苑小区’,和那里的小区妇联主任比较熟络。而且她就住在那个女高生(王丽娜)家的楼下,相信能帮得上忙。”

“哦,是这样。”队长假装深思熟虑了一会,其实他内心早巴不得有人能替他分担这件事,更何况李崇光又给足了理由,真称得上是位心腹,很快就允诺道,“好,那就这么办吧,那这件事就全权交由你来负责了,好好干。”

“恩,我全力以赴。”等到他把话说完,刑警队会议桌上的人就全体开始行动起来。

六、七分钟过后,李崇光带着一大队人马,向王丽娜家出发了。其中随行的还有两个法医,以及法证科的陈佳诺,他们的任务是要将王丽娜家的碎尸来由调查清楚,毕竟这关系到殷坤甚至是整个城北刑警队的名誉。

如果冰箱里的碎尸都是由王丽娜所为,那就证明殷坤此前的行动是正确的,他开枪打死的不过是个杀人犯,而警方上午在市二中所引发的轩然大波也能作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当几辆警车开进林苑小区时,有好几个先一步接到通知赶来的巡逻协警已经在维持着现场次序了,因为王丽娜生前所住的居民楼前早已围满了小区居民,其消息传递之快可见一斑。

下了车,李崇光让陈佳诺和两个法医先去六楼王丽娜家里收集证据,以及做一些初步化验。自己则带着四个警员,敲响了妇联主任李老太的门。

“叮咚,叮咚”按了好几次门铃,始终不见有人来开门,李崇光心头挤上一丝不祥的预感。在他的印象中李老太应该是个好管闲事的主,可自从那场宠物虐杀事件后就再没跟自己取得联系过,这不符合对方的性格。

“崇光,你所说的老太太会不会是出去了?要不我们先上楼,到事发现场看看?”身后有个警员这么提议道。

不过看眼下的情况也只能这么办,李崇光像是自言自语似的长叹道:“咳,那好吧,我们先上去,可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正这么说着,还没等这些人转身上楼,李老太家的门却开了——缓缓地开启了一条缝,像是被风吹开的,但实际情况绝不是这样,因为李崇光刚才敲门时,门还是被锁紧的。

“乖乖,这是怎么回事?李老太在家?”李崇光一边想,又稍稍将防盗门推了一些,屋子里立时吹出一阵肉制品腐烂的味道。

所有在场的警员都赶紧捂住了鼻子,在他们看来,能在这种恶心气体摧残下还毅然决然住屋子里,肯定不是一般人。

“李老太,你在家?”李崇光捏紧了鼻子向屋里喊话。

可回答他的却只是一阵,如水管卡住了的‘咔咔’声。

“里面有人,你们谁陪我进去看看?”

我们有理由相信,李崇光的胆子其实并不小,只是面对眼下的情况,但凡是个心智成熟的人就不敢孤身挺进。更何况“义气”两个字是拿来干什么的?就是拿来把兄弟逼上刀山火海用的,你不去,那你就没义气。

可惜,平日里总把‘两肋插刀’挂在嘴上,你要真插他一刀,他铁定多还你一刀的也大有人在。至少,李崇光身后的那些个警员从没像现在这样团结一致的遥过头,真称得上是众志成城。

“靠,是兄弟就一起进去,难道你们没发现,这李老太家的情况不正常吗?或许和这件案子扯到一起了,咱们得进去瞧瞧。”李崇光用‘兄弟’的高帽压了过去。

谁想这帮混小子完全不为其所动,还有人居然这么解释道:“你都说这屋子里的情况不正常了,还让我们陪你进去。”

“擦,你们行。”一场努力宣告失败,李崇光来了火气,一把将门推了开来。

屋内黑幽幽的,看不见东西,好在二楼还是有过道灯的。借着这份微弱的灯光,李崇光瞧见了有个身影,正坐在防盗门正对面的一把陈旧摇椅上。

此刻,摇椅还在轻微的摆动着,发出一阵低沉的‘吱呀’声,说明椅子上的人在动,是活的。

李崇光现下的心态是:只怕死的,不怕活的。既然对方还能动,他的胆子就大了一些,走上前一步,迈进了屋子,然后向前面幽暗处的‘李老太’问道:“屋子里这么黑,老太太你怎么不开灯啊?”

“是啊,电费也不能这个省法啊。”有个警员接过了李崇光的话茬,这帮家伙见屋子里就一个瘦小的身影躺在摇椅上,顿时又拾起了义气,跟着都大大咧咧的走了进去。

有几个开始在门旁的墙壁上寻找起电灯开关来,另外的就跟在李崇光身后向摇椅上的‘人’走去,貌似都已经重整雄风了。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呯!”的一声闷响,防盗门重重的关上了。而一旦楼梯过道上的灯光被门给隔绝,里面的所有人就立马没了视线。

有人大喊,“该死,谁关的门,还不快把门打开?”

“谁关的门?”屋子里引发了一阵骚动,大家都问得有些委屈。可当其中一个警员试图把防盗门重新打开时,更大的麻烦来了——不管他如何使劲,这扇门就好似吃了‘定心丸’,怎么都打不开。

发毛的感觉旋即在所有警员心中蔓延……

第四十九章:嫉恶如仇

五个警察在执行任务期间被困在一间没有丝毫光亮、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里,屋内还待着位古里古怪、完全不正常的老太,虽然这的确有些让人心里发毛。但还不至于胆寒的程度。

不过情况很快就会如他们所担心的那样恶化,正当负责重新打开防盗门的警员还在憋红了脸全力以赴的时候,有人开口了:“你这算什么意思,摸我屁股干嘛?”

“我又不是基,干嘛摸你屁股?”

不管是被怀疑摸屁股的那个,还是被摸的那个,两个声音都很委屈。尤其是被摸的那个,继续抱怨道:“你还不放开?靠,手还是湿答答的,要弄脏了我的裤子我跟你没完!”

话刚一落下,“啪嗒”一声,日光灯开关被很幸运的找到并打开了。

房间里的情景顷刻间变得一目了然,大家都屏住了呼吸,似乎是在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可事实上并没有这么简单,他们都是被眼前的一幕所惊呆了。

那个刚才说被摸了屁股的警员裤子上,的确拽着一只手。要说幸运,这只手并不属于他的同事,让他避免了一场尴尬;可不幸的是,这只手是宋老太的,依然免不了一阵恶心。还有更不幸的——此刻的宋老太早已没了人样,全身上下的皮肉都处于高度腐烂,散发着恶臭的同时还有蛆虫不断的从她皮肉上掉下来。而除此之外最离谱的是,她抓住警员裤子的手还长满了又长又密的黑色菌毛,湿答答的……

“哇啊!!!”一道大男人惨烈的叫声瞬间充斥着整个屋子,听得人头皮发麻。

“别嚷,先冷静下来,宋老太已经死了,没什么好怕的。”李崇光试图打断那个被摸屁股警员的叫嚷,反正被摸的不是他,有时候站着说话的确不腰疼。

可惜,被抓的警员无论如何都安不下心来,多半是被恶心的,他依然如先前那样叫唤着:“哇啊,哇啊……”

其实李崇很想再劝劝对方,比如跟对方解释,有时候尸体僵硬时的确是会动的,不过这钟苍白无力的说法完全不合时宜,毕竟宋老太的整个身子都已经高度腐烂了,就连肌肉都被细菌分解掉了大半,没有挺尸的可能。

至于为什么她仍然能动,而且刚才的门究竟是谁关的?这一切就更难说通了。

挣脱开宋老太满是菌毛的手后,那被抓的警员一下子变得神勇,原来人的潜力除了能用兴奋剂来激发外,极度恶心的东西也同样有这个功能。只见他以蹦跳的方式跑至门边,‘啪嗒’一声,们被打开了。

直到这时,原先那个负责开门的警员才发现到自己的错误——这扇门是得要往里面拉才能打开的,而他刚才一直在拼命的往外面推,所以始终打不开。他的脸不禁红了一下,闷声不响的往屋子外走。

事情似乎告一段落,李崇光从口袋里拿出两只乳白色的橡胶手套,一手捂住鼻子,一手开始翻看起宋老太的尸体。

令人不解的是:尸体上的大部分地方都已腐烂得不成样子,但凡是有黑色菌毛所生长的地方却保存得相对完好,尤其是尸体背后有着七、八个血洞,一看就知道是用刀子扎出来的,但怪就怪在这些血洞附近的皮肤由于覆盖着五颜六色的菌毛,直到现在居然还有着活人般的弹性,毫无损毁。

这些情况完全违背了医学常识,李崇光让恢复过情绪来的两位同事帮忙搜查一下房间,看看这里还有什么线索没有。自己则上了六楼。

他本来的打算是想到六楼后,叫陈佳诺去给‘宋老太’拍几张照,可当他真的来到六楼时,却被另一件事给吸引了——王丽娜的母亲此刻正裹着一块浅蓝色的毯子,坐在大厅里瑟瑟发抖,陈佳诺正在一旁安慰着什么。

“她是王丽娜的娘?”李崇光以前见过这个女人一面,当即就认了出来,之后又接着道,“怎么没叫救护车?”

听他这么问,正蹲在一旁采取血液样本的法医淡淡的解释道:“听说医生早来过了,不过这个女人疯了,死活不肯走一定要待在这件屋子里,还抓伤了一个医生的脸,结果救护车就带着那个被抓伤的医生走了。不过我稍微替她检查了一下,除了营养不良以及有些轻微的食物中毒症状外,身体暂时还没什么大碍,等她情绪稳定些可以再送去医院。”

“哦,这样也好……”看着眼前这位可怜的母亲,李崇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缓缓的走上前,蹲在钱采分(王丽娜母亲)的身前,宽慰道:“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可事实上,钱采分的一切是不会好起来了,丈夫女儿都死了,她的余生可想而知。倒是在见到李崇光之后,她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光泽,然后猛地拽住对方的手臂,“呜呜呜……”的嘶叫起来。

“她的舌头……”李崇这才发现对方的舌头已经没了,他眼睛中生出一道怒火,虽然眼前的这个可怜女人跟她非亲非故,但见识了凶手的残忍手段,连佛都有火,“佳诺,去拿纸和笔来,她应该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告诉我们,天杀的东西,你(钱采分)放心我们一定会让凶手以命抵命!”

不多久,纸和笔都被放到了桌子上,钱采分颤抖着手写下了这样一行字:鬼,鬼占据了我女儿的身体,它告诉我,它有个名字叫地藏王菩萨。

看着这张纸上的内容,再想想李老太的尸体,他觉得这场案件远不是他所能驾驭的。他得把消息整合一下,带回警厅。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是亲自将钱采分送到了医院,然后又安排了几个女警照顾对方。

等到他赶回警厅时,时间已将近凌晨,可出乎意料之外的是,他的上司们都还没睡,再次开启了紧急会议。

除此之外,警厅门口甚至还特意安排了人手在等着他回来,“李警官,跟我来,几位局长已经在会议室里等你很久了。”

对方这么说,李崇光更是大感意外,难道上头已经了解到这件事不同寻常了?

第五十章:高度机密

城北刑警队办公大楼内深夜开起了紧急会议,好几位局长都亲自到场坐镇主持。

也许是因为会议室内的众人都想通过尼古丁的味道来一展自己紧锁的眉头,所以会议刚开始不久,这个本就不大的空间里便早已是烟雾缭绕。

“你们城北刑警大队是怎么办事的?!把好端端的一个殷专员派到你们这,才几天功夫,你们却把他给我横着抬进了医院!现在好了,他能不能脱离生命都成了问题,你让我怎么向上级解释?”警衔最大的副厅长把烟蒂狠狠地拧压在烟灰缸里,之后又毫不停歇地点燃了第二根,火气之大可见一斑;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他没有生气到这种程度,也还不至于当着众人的面给城北刑警大队难堪。

话音落下,羞愧难当的刑警队队长忽地从座位上站起身,他今天已经被骂得够多了,实在忍不下去又不好发泄,只能变相的引咎自责:“殷专员的受伤,责任在我。要不是我上午没尽心配合专员的行动……现在,事情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接着吐出了一句震惊四座的话,“既然已确认被殷专员击毙的学生王丽娜的确有问题,而我又没能配合好专员的行动致使他伤重入院。这是我的严重失职,我会主动辞去城北刑警队队长的职务,从警员重新做起!”

全场一片哗然,唯独副厅长拍响桌子怒声道:“胡闹!你的警衔是中央公安部批准授予的,那是党和人民对你的信任!你啊,你啊,思想上要好好努力一把了。”唱完黑脸,局长起身走到队长身后将他按坐回凳子上,之后语重心长地唱起了白脸,“我和你们在坐的几位相处这么些年,知道你们都是尽职的好警察,要说责任,其实我也有不可推卸的一部分。”

他说的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在沉默了良久后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以烟雾来麻痹自己的神经,“咳,怪就怪我没在事先向你们说出一些隐情,原本以为可以尽量不让事件扩大,可谁想这件事还真的不得不说……”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打开了,李崇光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先敬了个礼,然后严肃道:“各位领导,我有重大发现,只不过这些东西有点难以置信。”

“你叫李崇光对吧?先找个位置坐下。如果你的发现有点难以置信,那就对了。”副厅长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李崇光也是听得一头雾水,他找了个空位坐下,这还是他首次跟这么多高级干部同堂。

等到他找了个空位坐下以后,副厅长接着发话了:“事情得从十多年前说起,那时候啊,我还只是一个法政科里的小警员。而当年也正是我市营建原10X国道翻船坡隧道的一年,就在工程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工人们挖到了不得了的东西……我没亲眼见过那东西,不过很快,隧道工棚里就发生了第一次屠杀事件!那场事件中,死者的怪异死法和上个月交给你们的两起恐怖杀人事件如出一则。”

局长将滤嘴烟搁在烟灰缸上,以便腾出手指搓揉自己眉宇间的鼻梁,看来,要把这段回忆全盘托出对他而言是件很伤神的事,“事件一开始,当时我们局子里的人也只是把它当普通杀人案件对待……直到重新开工的隧道工地上又传来了工人们集体自杀的消息,领导们这才开始重视。我身为事件现场录像资料刻录员,亲眼目睹了那场集体自杀事件的惨烈……”

震惊之余众人已是哑口无言,他们很难相信这番话是出自一位副厅长之口。因为他口中的这些桥段实在太过离奇了,而“公安厅副厅长”这个职位又是那样的富含“无神论”,当这两大极具反差的事物结合到一起时,俨然就是一场人生观、世界观的核聚变。

“咳,算了算了,这个先不提了。反正我已经向省公安厅申请调取那批封存多年的机密资料到局子里,相信马上就会到,大家到时候看了就全明白了……”

会议室里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大家伙似乎还没搞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正如副厅长所说的,他们很快就将明白到一切。

……

与此同时,在高耸的警局大楼外头,夜空似穹隆般低低笼罩着大地,像是为了要完全地控制和倾轧它,大地因高压而呼啸起风声,像呜咽又似哀号。这好像是注定了:今晚将有不寻常的东西到来。

不多久,几辆黑色的押运车缓缓驶进警局大院,调来了一批原本被封存起来的纪录片资料,这是一宗高度保密的案件,案情之离奇之惨烈,不到万不得以是绝然不会再公开的。

气氛开始变得森严的会议室内,警员将刚押运到的相关资料给一件件的带了进来,最让人内心生寒的是那一把把血迹斑斑的铁锹和消防斧。这些物证历历在目,引得会议室内哄乱不堪,然而没有什么能比被警方一直保密的实际命案现场的影片资料更令人触目惊心的……

会议室大屏幕上,开始闪烁出颗粒粗糙的雪花点,这是陈旧的录像带所特有的画面,而会议厅里的所有高级干部也都自觉的闭上了嘴巴,他们从哪些斧子以及铁锹上抽回视线,开始紧紧盯着大屏幕,因为这个视频即将讲述起一段真实的记录:

画面中,一个身穿旧式警服的警员,对着摄像机镜头,小心谨慎地行走在凌乱的隧道工地上,他要按上级的命令记录下这一刻。

“今天是1997年8月12日,时间是早上9点18分,地点是在10X国道正在施工隧道的工地上。这次事件比上一次更为可怕,工棚里发生了大规模集体自杀事件。现在看那边……”摄像机镜头随着他所指的方向移动着。

的确,许多警员正将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用担架给抬出来,看着这些尸体有的手里正握着自己的舌头,有的活生生挖开了自己的肚子,很难想象这么恐怖的死法居然会是自杀。

“大家再看这里……工棚外那一大块被血染红的地界丢着很多他们自杀时使用的凶器……”警员边走边向镜头介绍……

没错,画面中出现的这个警员就是眼下会议室内的副厅长,里面的他要比现在瘦很多,也要年轻许多,不过这些不是重点。

“今天是1997年8月15日,时间是下午1点26分,地点是在原10X国道即将被废弃的隧道外。那么现在,中央派来的专员已经在几位相关学者的陪同下,进入隧道几十分钟了。他们将对引发该事件的‘凶手’进行清除工作……由于现在他们不能受到外界的干扰,所以我们暂且只能在这等他们……”

画面在停格了几分钟后突然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快看,专员出来,他在流血,快跟我过来。”晃动的画面中,一个穿着黑色中山装的中年男子,在两个年纪相对较长些的学者搀扶下,慌忙跑出了隧道。

“你们那边的,快把救护车开过来……”屏幕中响起一阵嘈动,画面也开始剧烈颠簸,一瞬间全黑了。除了副厅长外,没人知道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直到画面切换以后,那位穿着黑色中山装上衣的专员,才再次出现,不过此时的他已躺在了一辆救护车的手推床上,而且还不断地咳着血,他用浓重的地方口音催促警员道:“封锁消息,快通知你们上级立即封锁消息,这东西治不了,只能暂时压着……千万别将洞口填埋以免破坏我的‘黑兽石阵’格局……它不是普通家伙……治不了他的!……”

视频结束了,副厅长有些黯然的接过了话题:“相信大家也都看到了,不妨告诉大家,画面当中出现的这位专员就是殷坤殷专员的父亲,而那个视频中未曾出现过的怪物,叫‘地狱道’。”

“咳,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东西,都是我错怪了殷专员……我失职!”城北刑警大队队长再次自责道,不过这回是真心的。

望着他一脸真挚的悔过,副厅长微微点了点头,继而就宽慰道:“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眼下这个局面了,那就没必要再自责了,最重要的是,我想确认一下,那个名叫‘地狱道’的怪物究竟有没有被殷专员给收服?”

“报告!在殷专员受伤昏迷前,是我将他送进医院的。而据我对他昏迷前那番话的判断,‘地狱道’还没被收服。”李崇光在张豪雨身边待得久了,对“怪事”有了一定的免疫力,所以在别人还未从震惊中脱出身的时候,他已先一步拉回了思绪。

“年轻人,你就是刚才进来的那位李崇光吧?我先前还听你们队长说你是个能干的人,现在看看,果然不错,能把这些细节给掌握到。”

“谢谢夸奖,还有一件事,就是我带回了一张纸条,这是今天一位女死者家人所提供的信息,和首长您的说法不谋而合。”说着,李崇光将钱采分写给自己的纸条交到了对方的手上。

看过纸条,副厅长长叹了一口气,“咳,殷专员现在伤重无法再对付地狱道,而我也和上级联系过,目前还没有足够比殷专员更出色的人员调派到这里,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见对方脸色有些犯难,李崇光一不做二不休,壮着胆子再次提议道:“首长,我倒是有个很合适的人选,只不过他的身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市民,不知道能不能取得你们的信任。”

“说来听听。”

“这个人的名字叫张豪雨,曾今在报纸里出现过,据说他有特别的能力,不过我也相信他有。”

“哦?是这样,警民之间互相合作倒是应该的,不过我还是想听听在座几位局长的意思。”

“张豪雨?就是报纸上说那个能抓着一件东西,然后预知到物主死亡的那个?”

“难道真有其事?”

在一阵质疑和讨论声中,城北刑警大队的大队长突然开口了:“首长,你说过这件事原本是由我们城北刑警大队负责的,既然前面案子出了差错,那往后就由我们把这个错误弥补上,我相信我们能跟张豪雨好好的合作。”

“好,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也没理由反对。不过你们要谨记,以我当了这么多年警察的经验,民间的确不乏奇人异士,千万别怠慢咯,明白吗?”

“明白!”正所谓人不能在同一个跟斗上栽倒两次,刑警队长显然已经领悟到,他应该对那些所谓的奇人多信任一点儿,就好比在对待殷坤这件事上,如果当初他能完全信任对方,事情可能就不会恶化到眼下这个地步了。

在会议即将要结束之前,一个警员匆匆的走进了会议室,他还没来得及敬礼,就喘着粗气报告道:“不好了,我们派去照顾殷专员的几个兄弟发回消息说,有只怪物附身在今天被我们带回来的其中一个女高中生的身上。”

“什么?!消息可靠吗?”副厅长显得有些紧张,声音提高了不少。

“应该可靠,这是殷专员醒来后,特意让看护警员发回来的消息。”

“那现在殷专员人怎么样?”

“不知道,好像又昏迷了。”

“该死,看来‘地狱道’已经被我们带到警局里来了。”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身为刑警大队副队长的樊中舟难得有机会开口,这么问道。

“叫你们的人别靠近看押着那群女高中生的牢房,还有尽快去把那位张豪雨请来,商量商量。至于其他的事,就靠你们临场发挥了。好,会就开到这里,大家散会,以后的警力调度工作,暂时就由城北刑警大队负责了。”

说完,副厅长就忙不迭的起身要走,其动作之迅速,看得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屁股抖了抖,一阵坐立不安。谁让‘地狱道’也在误打误撞抓进这幢大楼了呢,现在不走难道还得等着出了问题再走?

而正当这些个几分钟前还神情淡定的领导,眼下却跑命似的冲出警局大楼时。大楼内的拘留室里,那些被带回警局的女生都被分开关押着。

整个关押室过道上不间断地回响着她们的抽泣声,因为按照法律规定,她们伤了执法人员,就算有保释金也得在48小时候才能放行。

唯独有一个牢房内的女生显得异常安静,此刻的她正一动不动的躺在地板上,眉宇间溢出一缕缕稀薄的黑烟,那是原先王丽娜被黑曜石子弹击中的部位,眼下已经转嫁到了这个女生的身上,可见地狱道的确是被带进了这里,之所以没有兴风作浪,应该是还需要一断时间养伤。

不过她的嘴角倒早已以一个嘲讽似的角度上扬了起来,预示着一场腥风血雨也将一触即发。就看张豪雨够不够资格去阻止她这么做。

谁知道呢,毕竟再怎么看,现在的张豪雨也仍是个半调子的异能者而已……

第五十一章:鬼讯号

城北警局召开紧急会议的同一天晚上,谢婷独自行走在回出租房的路上,想到房东老太太会在12点前把大门锁上,她不由的加快了脚步。

而深夜的空气,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总是喜欢像现在这样,带着丝丝凉意去贴吻这位孤独的行人,除了鸡皮疙瘩以外谢婷更是被这些调皮的气流捉弄到透骨沁凉。她只怪自己不能像中国众多铁路那样,一再提速,要不然就可以走得跟跑似的,但铁定不能跑,因为一个人一旦开始在深更半夜里狂奔,那就会越跑越心虚、越跑越害怕,到时候就算没迎头撞上机动车,撞到了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

现在,她开始后悔自己这次毫无目的的出行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只有一点是明确的:周围的死寂迎面扑来,闷得她透不过气,短短的几分钟路程似乎永远走不到尽头。

但事情如果仅仅是这样,那谢婷也就太走运,因为在时间过去不多久后,一连串“嗒,嗒,嗒”的皮鞋敲击地面声就在这条大街上响了起来。

“不对啊”谢婷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低头看了看,现在自己穿的分明是一双女式的布鞋怎么会发出皮鞋或者高跟鞋的声音呢?

想到这,她倒吸一口冷气,停下了脚步,与此同时街道上所有的声音也都戛然而止。

“有人跟踪我!”这是目前谢婷所能想到的唯一答案:自己迈动脚步时另一个声音也跟着走,而自己停下脚步时它也跟着消失了,这至少说明对方肯定是冲着自己来的。

“跑!”还没等这个念头在自己脑海中站稳脚,谢婷已抛下以往的淑女形象开始一路狂奔。心跳随着她跑动的节奏变得剧烈,道路两边的建筑物也跟着开始变形并散发出陈旧的糜腐味,这条原本再熟悉不过的街道让人觉得越来越陌生。

“呜呜呜……”也不知跑了多久,一阵充斥着悲伤和哀怨的哭泣声在谢婷耳中变得清晰。

“前面有人!”她心头说不出是欣喜还是害怕:欣喜的是前方不远处有一个披着长发同时套着件白色薄纱连衣裙的女人正蹲在墙角下抽泣,她或许能帮自己引开那个神秘的跟踪者;至于害怕则是因为她不能确定对方的“身份”,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深更半夜,一个浑身穿戴雪白的女人独自在小巷里哭泣?

这明显是影视作品里面出现鬼的经典桥段,而她可不会像那些鬼片里面的主角那么傻,明知道对方不正常,还会神情淡定的走过去拍拍对方的肩膀,然后在惨叫声中被对方咬的死去活来。

不过话虽这么说,但眼下前有狼后有虎的境地也着实让谢婷感到绝望,她很想要呼救可惜又喊不出声来,还有更可悲的是:身后的脚步声又出现了,而且离她越来越近,几乎就要转进自己所在的巷子口了!

“拼了!最好是能让前面这个白衣服女人,去缠后面的那个跟踪者”谢婷头皮一麻,发软的双腿最终还是战战兢兢地向前迈去,一步……两步……就在她迈到第三步的时候,前方的白衣女子忽得转过身来。

“王丽娜?!”谢婷惊呼,三年的同桌岁月让她即便是身处黑暗之中也能将对方一眼认出来。只不过眼前的王丽娜相貌不再惊艳,又或者说是变回到了她暑假前的模样:厚厚的嘴唇,略显臃肿的两颊以及粗糙的皮肤。

“王丽娜你怎么在这?!你受伤了?”谢婷在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后又是一声低呼,因为对方的额头正在不住的淌血。她当即从裤袋里摸索出一包带着清茶味的纸巾,跑上前替对方擦拭额头的血迹,同时不忘焦急的询问,“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你没事吧?”

王丽娜没有回答,只是紧紧抓住谢婷伸向自己额头的手,哭得更大声了,“谢婷,帮帮我,我母亲疯了,我爸爸死了,我在这个城市里再也找不到亲人了,我出不去,我只能来找你帮忙!”

“什么?!你爸爸死了?你妈妈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谢婷感觉对方并不像是在撒谎,不过她很快又想起了身后的危险,“快起来,我们到别的地方说这个,我怀疑有人跟踪我!”,随后,一道黑影便转过巷子口证实了她的说法。

谢婷转头望去,一瞬间就被惊呆了,只见那道黑影全身长满了毛,如灯笼般的眼睛闪着绿幽幽的光芒,在看到两个女生后,它便兴奋的张开嘴,露出一排尖锐的牙齿,同时发出“喵”的一声怒吼。

“啊!”……

谢婷忽得从床上坐起身,被冷汗浸透的睡衣此时正紧紧地黏贴在皮肤上,凉风正时不时地从窗台外灌进房间,吹得她背脊发凉,“原来都是梦!”她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发出感慨,话语中有着一种安慰自己的成分。

等心跳有所平复后,谢婷开始打量起自己的房间:一张脱漆的书桌,一条新置的凳子,一个带着面大镜子的梳妆台以及自己身下的一张席梦思床,一切如故,没有什么异样。

“真的只是个梦!”她再次确认道。与此同时“喵!”的一声猫叫也伴着她的声音响起。

谢婷受惊地循着猫叫声的来源望去,只见一只浑身乌溜溜的猫正在狭小的阳台上玩耍,皎洁的月光照在它光滑的皮毛上反射出一层诡异的光泽。这是房东老太太饲养的猫,时常会来窜门并没什么好在意的,但心有余悸地谢婷还是呆滞地盯着它看了很久。

这不看还好些,一看还真看出了问题,谢婷眼神中霎时间流露出一丝惊恐。

那只猫根本不是在玩,它更像是在追逐撕咬着什么东西,它的叫声也显得很奇怪——好像在嗓子眼里憋着,然后从鼻子下面出来,说“哼”不是“哼”说“喵”不是“喵”,听起来很是压抑。

这让谢婷不禁回忆起以前住在农村时叔伯们说过的一个顺口溜,是说夜里猫的状况“急咬人,慢咬神,这不紧不慢咬鬼魂。”就是说,半夜里如果猫叫得急,一定是看到了人;如果叫的轻,是看到了过路的神仙;不紧不慢的叫看到的一定是孤魂野鬼。

想到这,谢婷再也无法安坐在床上了,她想呼喊,但又觉得不合适。周围的租房客都已经睡下了,就因为自己的害怕而打扰别人,她做不到,即使是做到了也只会换来别人的不屑一顾。谁会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呢?至少她自己也不是很相信。

“王丽娜?”谢婷低低地唤了一声,她觉得自己这么做很傻,但既然恰才梦到了王丽娜,她也就自然而然的喊出了这个名字,也许是为了图个安心吧。

可谁想窗台上的窗帘居然在这个时候应声飘了起来,然后又落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王丽娜?!”谢婷都快哭了,她依旧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更何况王丽娜上午还是好好的。

窗帘再次飘了起来,谢婷立马拿起手机跑出了房间,就算那是风干的好事她也不想再待了。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她给徐辉拨通了电话。

房间里的那只猫还在继续追咬着什么,从它竖起的毛发来判断应该是在生气,它原本是只温顺的家伙,曾今只有在遇上捕杀过野猫的环卫局人员时才会这样……

第五十二章:夜半阴镜

徐辉正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当爱情在一个男人心中泛滥开时,失眠是在所难免的事。正如某位哲人说的:爱情就像芒果,成熟后不一定甜,但成熟的过程一定酸苦。

手机好似看破主人的牵肠挂肚顿时在安静的房间里吟唱起铃声,徐辉将自己失眠的责任全部推卸到来电者身上,打开翻盖一看却发现竟是致使自己失眠的“根源体”打来的电话,反倒有些受宠若惊,“喂,是谢婷吗?我刚好还没睡,真巧。”他本想加重缘分的分量,却发现这句话说得太过牵强,忙改口,“其实我刚好写完作业,有什么事吗?”

“我……不知道怎么说,其他同学没有车赶过来也不方便,所以……我现在真的很害怕,你能过来一趟吗?我在出租房门口,你以前来过一次的,可以吗?”对方像是在哀求。

“我马上来。”徐辉说得很镇定,不过他的身体已激动得从床上蹦了起来。

当他开着自己的乔跑赶到谢婷所在的出租房时,时间已过去了近40分钟,那个漂亮的女孩正穿着睡衣长裙独自踱步在屋门外,看见汽车的灯光便像一个落水者见着救命稻草似的向他挥手。

徐辉下了车,看他优雅的发式以及身上那件没有一丝褶皱的衬衣,想来是有精心打扮过的,不然从他家开车到这里也用不了这么长时间。

“谢婷,出什么事了!”

“我说不清,你跟我来房间看看吧!”

徐辉的灵魂一阵飘飘然,他突然发现那位哲人所说的“青芒果论”其实并不一定正确,因为芒果成熟的速度似乎很快,快得他激动不已,深信飞毛腿导弹也不过如此……

只可惜当徐辉走进谢婷的房间时,却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发现原来只是一场情感味蕾的错觉。因为房间的主人并没有打算和他一起进去,对方只是驻足在门口用惊恐的眼神注视着他而已,就如同一个学者盯着做实验的白老鼠一样,看得徐辉浑身不自在。

“这房间怎么了?”徐辉的话语里有着一阵失落。

“你看那只猫!”谢婷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到目前为止还在她房间里“嬉闹”的黑猫。不得不说,猫的生活就是这样单调——睡觉、吃饭、玩。你别指望它还能干出别的什么正经事来。

徐辉心不在焉地顺着女孩所指的方向望去,然后作出判断:“它应该是在和什么飞虫闹着玩吧?”

“你再看仔细一点!”说着,谢婷不自觉地往后缩退了一步。

这个十足不够义气的举动害得徐辉也险些忍不住往后退,好在他还有男人的尊严管束着,硬是按照对方的吩咐,借着白花花的灯光去仔细辨认什么。

小黑猫自然也意识到了陌生人的存在,它转身朝着看上去表情有些呆傻的男人拱起细腰,黑色的毛发直竖,在咧开嘴巴低声地叫唤了一声后便跳出阳台跑了。

“它跑了……”徐辉直起身,朝谢婷耸了耸肩表示无奈。

“王丽娜!?”为了向对方表明自己找他来的本意,谢婷使出了杀手锏,可房子里什么都没发生,甚至连窗帘都没动。

“王丽娜怎么了?”徐辉听得迷糊。

“我不知道。”谢婷委屈地哭了起来,她觉得现在的自己活像个骗子又或者是个臆想症患者,“我觉得我的房间里有脏东西。”

“别哭,别哭啊!我最怕你们女孩子来这套,我相信你还不行吗?”徐辉笨拙地安慰道。

“真的有脏东西,我没骗你。”谢婷的眼泪唰唰地往下掉,她此刻最需要的不是同情,而是一些证明。

“好,我明白了,让我来想个办法。”徐辉的脑子向来转的很快,他看出了对方的需求,“要不用笔仙试试?哦,不行不行,这个不够准;要不观落音去?……也不行,现在太晚了,师傅们都睡了……有了!”在排除了若干意见后,他终于欣喜道:“用阴阳镜!”

“阴阳镜?”谢婷把滑落眼角的一丝液体抹掉,泛红的眼睛里流露出疑惑和害怕。

在心中整理了一番措辞后,徐辉尽量轻松地解释道:“你不知道这个游戏吗?就是半夜的时候,找一面镜子,在它前面点一根蜡烛,然后需要有人坐在镜子前削苹果,如果苹果皮削断了……镜子里就会有东西出现。到时后,我们可以边吃苹果,边看……”

“原来是这样,你真厉害!不过,这么做会不会危险?”谢婷夸赞着,看到一丝希望的同时害怕依旧。

“有我在,绝对不危险。”

十分钟后,徐辉将自己赶去超市买来的道具一一布置妥当,房间里的灯光熄灭了,他拿着苹果和水果刀傻乎乎地坐在化妆台的镜子前吞口水。

蜡烛的火焰不注地抖动着,红色的苹果在昏黄的光芒下显得格外魅艳,映射在镜子里的水果刀更是像极了沾过血光的凶器。徐辉开始为自己提出的这个馊主意而感到深深的自责,同时这也促使他对“红颜祸水”这个词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不过,只是了解,如同“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只为博红颜一笑”这档子事他还是会做的。

刀面开始接触苹果,谢婷向后退开了几步,生怕镜子里会跳出什么东西。徐辉则是紧紧地盯着手中止不住颤抖的水果刀,惟恐苹果皮真的被自己削断。“各位英灵,我闹着玩儿,千万别来真的。”他在心里默念着,以求一份安心。

上天似乎感应到了徐辉的诚恳,眼看整个苹果都快销完了,皮始终没被削断,徐辉偷偷地舒了一口气。可就在这时,化妆台前的蜡烛毫无征兆的熄灭了,瞬即又忽地重新燃烧起来。

刹那间的变故让房间里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当徐辉回过神来时,苹果皮已经断了。

“呜呜呜……我死的好惨!”镜子里徐辉的影像开始学着恐怖电影里那些老掉牙的桥段哭诉起来。

“这个时候你还来吓我!”谢婷嗔怪道,她以为是背对着自己的徐辉在故弄玄虚。

可谁想,徐辉颤抖着嘴唇慢慢转过脸,表情显得更加惊恐,“不……不是我……是……是镜子……在说话!”说完,他像是在屁股上安装了弹射器一般跳起来跑到谢婷身边。

谢婷也总算明白到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因为徐辉在离开凳子后,那化妆台镜子里的倒影依旧坐着。

“啊!”惊叫是女人面对恐惧时的第一反映。出租屋内其他房间里的灯都应声亮了,这么尖锐的声响很难不引起人们的注意,整个出租房开始由死寂变得热闹。

“呜呜……我是王丽娜,你们听我说,时间不多了,子时一过,我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徐辉见对方并不想伤害自己,况且隔壁房间的人也都醒了,打消原本想跑出这房子的念头,壮着胆看了看手表,时间是凌晨1点51分,离子时过去只有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了,“你……你真的是王丽娜?”

镜子里的影像点了点头,“我是被一个怪物害死的,我爸妈也都是它害的,呜呜……我报不了仇……就连开枪解脱我的警察也制服不了它……”

“你再……再说清楚些,我们听……听不大懂!”徐辉还未从结巴状态中恢复过来,他说得很谦卑,就怕惹怒了对方自己没好果子吃。

女人的同情心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听完王丽娜详细的描述后,谢婷居然被原同座的真挚给打动了,只见她关切的追问道:“那……那我们该怎么帮你?”

“找一个名叫张豪雨的人!打死我的警察昏迷前提到过这个人,我也只能孤注一掷了。总知,你们一定要转告他,那个怪物是通过人类的欲望来得到力量的,只要有人向它提出欲望它就会不断的变强,所幸现在已经被那个警察打伤了,这是唯一的机会……咳,时间到了,我必须得走了,以后别再玩这种招魂的游戏了……生前我也不信……可现在你们应该知道有些传言是真的了吧?……记住,那个人叫张豪雨,一定要把我刚才说的话转告给他,还有……谢婷,谢谢你们……”话音随着镜子里的影像一同消失了。

与此同时,几个和谢婷一同租住在这幢房子里的室友也循着恰才的那声惊叫推开了谢婷半开着的房门,她们眼里看到的是:一个模样猥琐的男人正拿着一把不起眼的小水果刀,站在他们室友的身后,他的不良企图显而易见,而且这个情况和刚才谢婷的那声惊叫十分吻合。于是,大家便纷纷生气地冲上前去,齐力将还没反应过来的徐辉给制服了。

十五分钟后,徐辉拿着一袋冰块敷在乌青的嘴角上,身体坐在一家名为“24小时店”的超市门前。

“对不起,她们不是故意把你打成这样的……”站在他身边的谢婷表示抱歉。

徐辉用手拨了拨凌乱不堪的头发,又正了正被撕破了好几处的衬衣,“没事儿,我经常这么被人误会!”他这么说着,让人误以为他有着很不幸的人生。

“我能不能再麻烦你一下?就是等天亮后,陪我一起去找那个张豪雨?”

徐辉点了点头随即又摇起头来,“不麻烦,不麻烦,我是一定要去的,这原本就是我的错,王丽娜不是说了吗?要是那天大家没去隧道,一切就不会发生了。不过你就不用去了,一个弱女子,还是别趟这滩浑水比较好。”

“你是个好人,谢谢你!”谢婷将白皙的小手伸将过去,表示感谢。

徐辉忙不迭的去握手,就算没有“芒果”吃,握个手也是好的;谁想,他刚一接触对方的手,一阵锥心的刺痛便传上脑门,接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这个空空荡荡的街道。

几分钟后,谢婷拿着一包冰块敷在徐辉右肩膀上,抱歉道:“对不起,我原本只是想告诉你我跟我外公学过几年功夫,刚才对付你的那招属于‘十八大擒拿手’中的一式,怪我用力过度了,你的手还麻不麻?”

徐辉苦恼的摇了摇头,“没事儿,我爹也会武功,我不听话的时候他经常用这些招式对付我,习惯了!”他将自己的父亲凭空载上功夫史后,前仆后继道:“我爷爷其实还是有名的拳师……”

黑夜在徐辉天马行空的描述中慢慢逝去……

第五十三章:五常

地平线上冒出一片红霞,随即温暖的阳光便划破湿冷的空气,照射到了张豪雨疲惫不堪的身体上。

此刻,他正安坐在安升殡葬场的值班室外等待张兴国夫妇火化时间的到来。

张豪雨是昨天深夜出的医院,在精神状态恢复了一些后,众多好友就陪护着他来到了这里。可惜伤感的事不好拿来分享,大伙也只能在劝慰一阵后,就各自回家了,只留下吴昌荣来继续照顾他。

陈佳诺本来也想留下,可实在抵不过这两天来所积累下的疲劳,不得不回去好好休息上一会。

“小子,把绷带解开。”吴昌荣不觉间已拿着一个小盒子站在了张豪雨的身后,他似乎很喜欢用这种神出鬼没的方式来跟别人打交道。凡是刚和他认识的人,多多少少都被吓过几跳。

不过张豪雨大抵已经习惯了对方这种突然在背后出现的登场方式,淡淡的提醒一句,“拜托你以后出现时,先打个招呼,别老这样突然从身后冒出来吓人。你还想不想要徒弟了?”

“好小子,不行拜师礼也就算了,还用徒弟身份来威胁我……要不是看在我绝魂道人丁单薄的份上,我才懒得打理你,快把胸口上的绷带解开,我给你解尸毒。”吴昌荣面对徒弟的数落,脸上依旧带着笑容,整一个乐天派的模样。

“要不是为了报仇!我还真没想过要当你徒弟……”说到这,张豪雨又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咳,谁让我亲爹留给我的‘礼物’,就只能嗅出别人的死亡讯息而已,完全没办法替我养父报仇啊!”

“呵呵呵,你小子可别太小瞧了自己的能力,我倒觉得你爹(张坤)用心良苦,深谋远虑哇。”看着张豪雨解下带有血迹的绷带,吴昌荣先停下口中的话,从他手上的盒子里抓出一把还在扭动的肥蛆虫递向徒弟的胸口。

“你干什么?”看见对方的举动,张豪雨先是一愣,然后惊问道。

“你放心,我又不会害你,这可是我们绝魂道解尸毒的秘方!”说完,他就不由分说地拨开张豪雨挡在胸前的手,将那把肥白的蛆虫塞放到还在不注往外渗黑血的符文伤口上。接着补充道:“赵启超医生不是说了吗,你伤口上被尸毒侵蚀的死肉还没有完全割尽,我手中的蛆虫可比手术刀厉害得多,要知道它们只吃腐肉,不吃新鲜肉,所以你就放心吧。”

“哦,是这样。”张豪雨理智地接受了他师傅的解释,同时也感性地打了一个寒颤。毕竟,一把虫子在自己的伤口上乱钻不是什么值得享受的事。为了引开自己的恶心感,他再次追问,“我说,你怎么就判断出我生父深谋远虑了?”

吴昌荣把装有蛆虫的盒子放下,大大咧咧地坐到张豪雨身旁的石阶上,“你的能力很特别,但也不是你的专利。其实历史上出现过很多像你这样的例子,远的不说,就说抗日战争那会,八路军里就有个‘顺风耳’很出名。你听说过吗?”

张豪雨摇了摇头,直白道:“没有。”

“年轻人,以后要多看点书……”吴昌荣在过了一把师傅瘾后接着往下说:“当时八路军的部队里根本没有什么信息技术人员,也就没能力窃听到日寇的机密电报,这在战场上是很不利的。所幸我们中国不乏奇人,后来,部队里的领导破例提拔了一个瞎子,这是真事,据说他能用耳朵接收到敌人的电报。后来部队就给了他一个称号叫‘顺风耳’……再后来……”

“我头晕,你讲简洁些。”张豪雨试图制止吴昌荣的举例过当。

“行行行……”吴昌荣在将一些无关紧要的冗长内容筛选掉后,终于进入了主题,“其实我想说的是,那个人和你一样,突破了五常!”

“五常?”张豪雨大有越听越糊涂的意思。

“就知道你这家伙对这些事完全不懂,所谓‘五常’,就是指‘视觉、触觉、嗅觉、听觉、味觉’这五种感官。因为每个人从生到死,都是通过这五种感官和外界进行交流的,所以被称为‘五常’。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大脑对这五种感官功能的开发也最多,只要它们再受到外界一些强烈的刺激的话,那么一些奇特的功能就会有一定机率被开发出来。”

“嗯,这个我能理解,你继续。”张豪雨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连环发问。

“能理解最好,不能理解也不打紧。”吴昌荣笑说,“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在这个世界上,能突破‘嗅觉’超常能力的人很少很少。这和‘五常’的使用多少有关,我们接受外界信息,大部分靠的是眼睛,所以产生的异能也以‘瞳力’者居多。其次是触觉,通过触摸来感知的能力者也不在少数;再下来就是听觉,最后就只剩下极少的‘嗅觉’能力者了。”

“那五常中的味觉能力者呢?”

“都当厨师去了啊,最出彩的也顶多是个‘厨神’,我就不把他们扯进来了。”

“有道理……”张豪雨点头接受吴昌荣的误导,随后又想起了什么,“那师傅您老人家有什么能力?”

“说来惭愧,我什么能力都没有……”吴昌荣说的很坦诚。

“哦,难怪你急着找徒弟,现在我能理解了。”张豪雨一阵释然,只差没笑话对方资质太差,毕竟再怎么说,人家现在也算是自己名义上的师傅了,笑师傅笨不就是在间接看扁自己吗?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唐僧每次被抓,孙悟空都会暴跳如雷,很多人说是他两师徒感情好。可人跟猴感情再好也是有限公司,真正的关键是,孙大圣丢不起这个脸。设想:自己的师傅三天两头被人家抓去当下酒菜,传出去的确有够丢人的。

胡乱想了一阵,张豪雨总算回过神来,继续先前重要的话题:“哦对了,我始终看不出来,我得到嗅觉的能力,和我爹(张坤)的深谋远虑有什么关系。我倒更想他给我留点别的本事,比如说,如何驾驭我头顶上的这只傻鸟。”

这句话一脱口,一直在张豪雨头顶上,安分守己睡大觉的食獹忽地惊醒,大骂道:“小混账,你应该叫我:尊贵的蓝纹食獹!”

“你瞧,它帮不上什么正正经经的忙也就算了,一开口就只会说这么一句话。”张豪雨今天的心情着实不怎么好,依旧嘲讽着。

倒是吴昌荣被逗笑了,“哈哈哈,怎么?豪雨你又惹到它了?”

“谁知道呢?这家伙的小鸡肚肠我算是看透了,这回就算是头顶被蹲烂了,我也不想和这傻鸟和好。”

“呵呵呵,食獹就是这个样子的,它不服你,那就会一直埋汰你。这也证明你在它眼里还不值一晒。得好好努力咯。”吴昌荣说得很大肚,可要是也有这么一只食獹整天嘲讽他,他也铁定受不了。所以说‘宰相肚里能撑船’这句话都是拿来教化别人用的,教化自己时呢?得用‘佛都有火’,既给自己的肚量贴金,还能发火。

随着太阳越升越高,阳光也开始变得刺眼。

而就在张豪雨和吴昌荣闲聊的时候,一阵吱吱作响的汽车声传来。他俩同时眯起眼睛,想看看响声的来处是不是一辆熟悉的汽车。因为除了灵车以外,其他车很少开到这儿来。

第五十四章:低级办法

正当张豪雨和吴昌荣在殡葬场传达室门口闲聊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汽车的马达声,来的是一辆警车。

警车开到停放着灵车的路口转弯处,拐了弯准备停下,张豪雨透过反射着阳光的挡风玻璃看清前排座位上的两人分别是李崇光和樊中舟。

副驾驶座上的樊中舟先从车里走了出来,四处张望,他穿着一条崭新的深黑色警裤和一件淡蓝色的短袖衬衫,看上去好像是警队里新发的。不多久他望向传达室门前,发现了正在享受日光浴的张豪雨和吴昌荣,于是举起一只手打招呼。

“张豪雨,你的表现机会来了!”他走上前,说得很兴奋,“那个专员重伤入院了,案子现在又回到了我们刑警大队手里,只要你能帮我们把那叫地狱道的怪物给揪出来,功劳也有你一份。”

“什么!?殷坤受伤了?!”吴昌荣感到非常震惊,“这小伙子道行不浅,这都败下阵来。我看单靠你们警察和我徒弟是绝对赢不了对方的。”

“胡说!我们人多势众,难道还抵不上一个殷坤?”樊中舟对吴昌荣的回答表示不满,他觉得对方是在倚老卖老看不起警方的实力。

可还没等他发起更多的牢骚,李崇光就已走到近处,把他的话纠正了一遍,“吴老您说得对,殷专员对付那些怪物的经验是比我们老道,可没有我们的帮助他也无法成功。同样,我们警察单方面行动的确也无法做到这一点,所以现在才会特意前来请豪雨过去帮助我们。”

来的两位警察性格完全不同,但从言语上不难判断出,李崇光要比樊中舟更会做人。

只可惜不管把话说得多漂亮,身为当事人的张豪雨在听了他俩带来的消息后,却始终没有从嘴巴里吐出半点回应。他只是静静的坐在凳子上双眼紧闭,扶住凳把的双手不注颤抖,额头也开始冒出汗来,好像正经历着一场白日噩梦。

其实,在樊中舟刚开始说话时,张豪雨就已经闻到了一股肉制品糜烂的味道,他早已开始窥视起对方的死亡。而这次窥视与往日大为不同的是——樊中舟的死似乎和自己有着莫大的关联。

窥视中,张豪雨正在以樊中舟死前的视觉观察着世界:他所处的地方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破出租房,而眼下所面对的敌人居然是“自己”。只见几步之外的“自己”无奈地摇了摇头,坦言道:“虽然我不想为了杀你而连累我的朋友,不过你必须得死,因为我答应了我的养父,得把你打入地狱的消息告诉他老人家。”

窥视着这一幕,张豪雨感到震惊,而接下来樊中舟的话更像是颗重磅炸弹,阴阳怪气的声音在出租房二楼的阴暗过道里响起,“哈哈哈,你和那个姓殷的小子一样嚣张,明明黔驴技穷了还敢大言不惭。瞧你们两个还这么年轻我真有点同情,可惜真不该来惹我的!哈哈……”

“这究竟怎么回事?”张豪雨还没搞清楚状况,视线中的“自己”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转身跑向二楼走廊的尽头,并毫不犹豫地从那个木制窗口里跳了出去。

“你还在犹豫什么?还不快追上去杀了他,只要他一死,就再也没有人会知道我寄居在你体内的事了。到时候,你大可以借助我的力量在官场上平步青云,在情场上得到你梦寐以求的女人。要是你心软,就像刚才把嘴巴借给我使用一样,把你的身体也借我用一下,我来替你下手,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的。”一个陌生而又诡异的声音在樊中舟和张豪雨的脑海中响起。

张豪雨感完全陷入了迷糊,“难道除了我以外,现在还有其他人在樊中舟体内?”还没等他思考完,视线陷入了黑暗,窥视无端被终止了。

当他猛吸一口空气,回到现实时,众人正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豪雨,你刚才胸口又疼了?来,跟我进去,让我帮你换一下伤口里的‘药’!”吴昌荣,大概猜到了恰才发生在张豪雨身上的事,他借题发挥故意让对方跟自己进值班室,接着他又转身对两个警察说,“你们先在这等等,我扶他进去换一下‘药’,他很快就可以出来给你们答复了。”

李崇光和樊中舟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刚才你看到了谁的死亡?”进入房间后,吴昌荣单刀直入。

“樊中舟!”张豪雨擦掉额头上的汗水,继续道,“也可能是我自己!”

“什么?!”吴昌荣惊呼,发现自己声音重了,忙压低一些道:“究竟是你自己还是樊中舟?”

“我不知道。”张豪雨摇着头,表情有些痛苦,“我是通过樊中舟的视野窥视死亡的,按以往的经验,死的应该是他。可是这回,除了我以外,在他体内还有一个声音,接着就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了。”

“那这次你还是推掉警察的委托吧,我们绝魂道可不能后继无人啊……”

“半个月前,我听你提起过有关我出租房的事,好像有提到过什么‘地怨珠’是吧?我希望你能确切的告诉我,地狱珠的力量到底有多强?”张豪雨打断道。

“哼,我已经跟你说过了,除非通过你们人类的风水易术改变地怨珠周围环境的格局,要不然谁来了也只会被吞噬。”蹲在他头顶上的食獹冷嘲了一声。

与此同时,吴昌荣也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毕竟地狱珠也是地脉的节,跟它耗上相当于是在跟整个大地作对,没得斗。不过前提是你得触犯到它的‘规矩’,不然也不会无缘无故吞噬人。”

“嗯,我想听的就是这个‘规矩’。”

看着张豪雨说话时一脸认真的模样,吴昌荣感到有些莫名——警方要他配合、一起去对付的是一只和佛教有关的怪物,怎么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张豪雨反倒打听起地怨珠的事来?这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

不过质疑归质疑,吴昌荣对徒弟的提问还是来者不拒,尽量详细的回答道:“这个规矩很难说,但至少不能在地怨珠的影响范围内,真心提到‘死’字,注意了,有时候你生起气来,觉得自己可以一了百了的情绪也同样是触碰到了规矩。我就知道这么多。”

“这就够了!如果真的对付不了地狱道时,我就尽量想办法,让地怨珠来替我收拾地狱道。”虽然这办法看着即可行又简单,但张豪雨也知道,真正做起来时难。退一万步说,地狱道也不可能是个傻瓜,傻到会乖乖听别人的话,在地怨珠附近真心提到‘死’字,要不然殷坤现在也不可能躺在医院里了。

“豪雨啊……”虽然徒弟已经决定了的事,照道理做师傅的也不该去泼他冷水,但吴昌荣实在是认为对方所想到的这个办法不怎么样,不得不作提醒,“我以前已经提醒过你了,‘地怨珠’虽然有灵性,但毕竟也是死物。它不会像人一样善恶分明,假如到时候你自己也不小心反馈给他死亡信息的话,那它同样会要了你的命。更何况,你要对付的怪物也不可能……”

“我知道它不可能乖乖就范,所以我会见机行事。”张豪雨不想让吴昌荣把丧气话说尽,他得留一点儿信心。要不然还怎么跟人家去拼命?完全没意义。不过去是一定要去的,正所谓‘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要是连这口气都丢了,那苟且活着也没多大意义,更何况张豪雨早已认定,张兴国的死,地狱道也有责任,它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第五十五章:禁术

“砰砰砰……”一串不紧不慢的敲门声消失后,值班室外传来樊中舟略显不耐烦的催促,“你们好了没有?”

吴昌荣表情变得严肃,“去,还是不去?你养父母的尸体就快火化了,可得考虑清楚。”他加重了亲情的分量,以此来作一份挽留。

“你昨晚那根烟已经让我见过院长了,他走的很安详,但不管怎么说,我必须把‘地狱道’给解决掉。这不单单是出于个人恩怨,我也得讲义气,不能让殷坤白白躺进医院……”说到愤慨处,张豪雨的话音不禁有些颤抖。

“你真的能用那根烟进入游离界?”听完对方的话,吴昌荣也突然开始激动起来,连得手中的盒子都是在不经意间掉落到了地上,蛆虫扭动着身躯缓缓爬散开来。

“我不知道什么游离界,不过那天晚上灵魂出窍倒是真的!”张豪雨肯定道。

“哈哈哈……”吴昌荣大笑一声,年纪都一大把了,居然还热泪盈眶的说道,“各位师祖在上,老天有眼,我绝魂道复兴有望了!”

一旁的张豪雨看得莫名,他觉得自己的思路永远跟不上眼前这个老头的节拍——如果把一个正常人的思维模式比喻成是在走路,那吴昌荣的思维一定是在百米跨栏。

“你知道这根烟意味着什么吗?”

张豪雨只剩下摇头的份,他要是知道答案,眼下的脸部表情就不会这么淡定了。

“那可是开启我绝魂道禁断之术的钥匙啊。”吴昌荣知道对方听不懂,做起了详细的解释,“我们绝魂道人和普通道士不同,修炼法门也大相径庭。人家讲究的是‘清’,认为只有‘纯真’的力量才能引导他们得道。而我们则不然,不管是‘善’是‘恶’只要能增强自己实力的就拿为己用。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将鬼怪的力量占为己有,而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进入游离界。”

“有道理,不管白猫黑猫,能抓老鼠的就是好猫……可这关我鸟事啊?”张豪雨发觉自己差点儿又被对方带入一个诡异的思维怪圈。

“怎么不关你的事了?这可是你小子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实话告诉你,根据我师傅谭济世传给我的那本古书记载,自绝魂道创派以来,也就只有三人能随意进出游离界,别人想进都进不去。一个是我们的创派祖师爷;第二个是他的儿子,可惜这家伙是个不孝子,为贪图鬼怪的力量而迷失了自我,后来被我们祖师爷给奉天成仁了;至于第三个,则是名震天下的钟馗,他虽不是本派中人,但他的本领也是通过吃鬼吃出来的,这是道派各家公认的事。”

说到这,吴昌荣又不免叹了口气,“可悲啊……我们绝魂道空有这么好的一个修炼法门,却再没能出现一个像样的人物来使用这个术,久而久之,这个术也就成了我道的‘禁断之术’被埋没了。所幸,你第一次吸那口烟就能进入游离界,振兴绝魂道就……”

“别又来世界和平就交给你了这一套,能不能换点新鲜的东西?再说,天知道吃了那些鬼怪后又会冒出什么大麻烦来!”张豪雨对进入游离界的事,实在提不起多少兴趣,如果可以,他甚至连自己的嗅觉异能都想要摒弃。

当然,他之所以会有这种想法,并不是因为他不想要得到更强大的力量,毕竟这种情况只会在一些主角傻瓜到不行的煽情剧里才会出现,张豪雨显然不是傻瓜。

其实,他在刚得到异能的时候,也曾兴奋地设想过自己当超人或者英雄的场景。像那些小说或是影视作品里的主角,得到异能后不是眼睛一瞥就能发现宝藏,就是随便放个屁都能让地球震上一震。情况最差的,至少也能从一个穷光蛋,变成某某总裁,而且身为总裁的任务是每天玩女人就行,完全可以不务正业,然后再在感情上那么纠结一阵,幸福的人生就此勾勒了出来。

而反观张豪雨他自己呢?他的异能俨然就只是在一个正常人的身体上多追加了一个诡异的鼻子而已。这或许还可以容忍,可不容忍的是这个鼻子只能嗅出别人的死亡讯息,这就意味着他连到庙会附近去摆个摊算命的本钱都没有。

你想啊,被你算准的都是别人的各种死法,相当于是把晦气话给说绝了。指不定某一天上街就被人莫名其妙的揍上一顿,临走前,打他的人或许还会抛下这么一句:“下次再让你嘴贱。”

想想都觉得悲惨,张豪雨的心真是凉透了。

好在吴昌荣也算是善解人意,当场看破了对方的心思,安慰道:“豪雨啊,有的异能的确不是很拉风,不过只要你肯去挖掘它的潜力,还是能发光的,总比我这个一无是处的糟老头强。更何况,鬼怪的能力千奇百怪,你不能以点带面一巴掌把它们全拍死吧?”

“是啊,一根火柴努力燃烧,或许能和人家的火把拼上拼!”张豪雨自嘲的水平愈加高深。

“那可不一定,指不定哪天,那根火柴就真的引发了一场森林大火呢?”两人的对话无意间走上了抽象主义路线,听上去充满了道理,但实际上给人的感觉是极其别扭。不过只要他两能互相理解,也算是比喻成功了。

“换药需要这么久吗?”值班室外,樊中舟话语里不耐烦的味道似乎更浓了。

张豪雨站起身,拍了拍被自己坐得褶皱的裤子,“我也是时候跟他们走一趟了,是生是死听天由命吧。你去吗?或许能帮上忙。”

吴昌荣摇了摇头,“我可从不做没把握的事,再说,你去了我就更不能去了,要是咱俩都挂了,绝魂道就真的断送在我们手里了。”他说得大义凌然。

张豪雨剖析人性,“怕死就是怕死,还说得这么好听。”

“我怎么说也是你师傅,留点面子好不好?”吴昌荣面对徒弟的挖苦,表示无奈,“带上这根烟!”说着,他又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一根自制的卷烟和一把打火机递给张豪雨,“不管你想不想要那些怪物的能力,作为你师傅,我还是要告诉你:所有鬼怪其实都是能量体,它们的力量之源在于体内的一颗‘内丹’,一般藏在‘气海’里,也就是大家常说的‘丹田’。”

吴昌荣指了指自己肚脐眼下方的一个穴位,接着道,“要是今天你输了,那也就一了百了。但是,如果你们赢了,千万记住,那家伙不是普通怪物,一定要进入游离界,将它体内的‘内丹’给挖出来,然后吃下。机会难得,不管它会给你带来何种能力,那都是你的造化,运气和机遇也是人实力的一部分。明白了吗?”

张豪雨接过烟,点了点头,“有好处不拿我就成傻子了。不过,有什么副作用没有。”

“要说副作用我还真说不上来,人家钟馗一生吃了那么多鬼,到头来也只是长相难看了点,没别的的大问题。”

张豪雨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长相变难看还叫没副作用?别怪我做人太坦白,要是我吃到地狱道的内丹,样子变丑了,整容费得你出。”

“我老头子哪有这么多钱,看情况,看情况。”吴昌荣的笑声中带着一丝苦涩,他将手用力地按在对方的肩头上,然后就话锋一转,语重心长的说道,“我等你回来一起振兴绝魂道,如果你回不来,那是上天注定要亡我道,再强求也没用。”

“一定……”张豪雨很少给人承诺,但今天却这么做了,想来是即将到来的生死之战让他变得感性了很多。

警车驶出了殡葬场,吴昌荣看着汽车缓缓地消失在自己视野里,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此时的他就好像一个年迈的父亲看着自己儿子赶赴战场一样,说不出的揪心。

第五十六章:秘籍

警车驶离安升殡葬场后,并没有直接赶往今天的最终目的地城北刑警大楼,而是向着另外一个方向驶去。

驾驶座上,李崇光双手握紧着方向盘,有些好奇的发问道:“豪雨,你爹给你留下的宝贝,张院长(张兴国)他以前真的从没提起过?”

“是啊,在祖屋里住了这么多年,我的确不知道还有那么一个所谓的地下室,而我爹(张坤)给我留下的东西也全都堆放在那里。趁着我们还有些时间,我至少想去看看,说不定以后就没机会了。”

张豪雨这么说倒也合情合理,车上的另外两个人自然没有意见。其中樊中舟更是无意间被勾起了一阵伤感:都快四十岁的人了,仍是童子身,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悲剧。

汽车离开环城路,开进了一个老郊区。这个地方的建筑物大都上了年纪,多以明清时期的江南小院落为主,要是回到几百年前,说不定也算是个聚集着众多富豪的别墅区。可惜岁月不饶人,如今的这个地方却是在大都市的繁华下黯然失色。

看着窗外的景物开始渐渐变得熟悉,张豪雨免不了有些难过:他记得自己小时候张兴国经常带着他来路左边的那家包子店吃早餐;再往前走不远就是他曾经待过的幼儿园,张母常会在旁晚时分到幼儿园门口接他回家……

一件件往事不断的刺激着他的神经,他不自觉的从上衣口袋里摸索出了一张满是褶皱的纸张。

这就是张兴国去世当晚交给他的那张纸,上面写了很多东西,最后的署名是张坤。张豪雨也是在看了纸上的内容后,才知道祖屋里一直有着一个地下室。不得不说,这多亏了张坤的料事如神,能在二十多年前就把这些事项一一注明。

“吱~”微弱的刹车声在一间大院落前响起,院子大门口挂着一块白底黑字的木牌,上面标注着几个大字——济福孤儿院。

“到家了……”张豪雨漫无目的地念叨了一句,然后下了车。

此时,孤儿院的大门正敞开着,传达室里的老王见张豪雨回来,赶忙迎了出来。在走到对方身前的时候,又忍不住老泪纵横,“豪雨啊,你回来了?”

“是啊,回来了,想回来看看。”

“回来就好,老张早些年立了遗嘱,这孤儿院以后就要靠你打理了。我们这帮子老家伙啊,能帮多少算多少。”说完,老王又向着院子里大声喊道,“老婆子,老蔡,黄婶,豪雨回来了。”

“老王叔,别麻烦他们了,我就回来看看,很快就走……”不知道为什么,张豪雨有些不忍心说这句话,不过最终他还是说了。接着他又从裤袋里掏出两张银行卡和一张老旧的存折交到对方手上,接着道,“王叔,这是我爹和我的所有存款,都在这了,暂时就交给你们几位长辈保管,孤儿院里要多少开销就往里面拿,别苦着你们自己。”

老王颤抖着一双手,摆了摆,满脸认真的回绝道:“这可使不得,我们几把老骨头都吃惯了苦,清清淡淡的过日子就行,孤儿院里的开销还得你拿主意,以后你就是这里的院长了。”

这边说得情真意切,可张豪雨也同样不是在开玩笑,他硬是把银行卡和存折塞到老头的手里,然后补充一句:“王叔你先听我说,等过几天我回来了你把这些钱交给我不迟,但现在你必须帮我打理一下孤儿院。”

“你是不是犯了什么事儿啊!”看了看张豪雨身后的两个警察,王叔脑海中嗡的一声,不自觉的将最坏的情况问出了口。

“您放心,我没犯事儿,那我先进去看一些东西,你们下午也还得去参加我爹娘的葬礼,大部分事宜我都已经让殡葬场里的工作人员安排好了,到时候得让你们费费心,把牌位给领回来。”

“什么?你不打算参加葬礼了?”王老头又是一阵惊讶。

张豪雨愣了半晌,之后才点头道:“是啊,我不参加了,我得去办件很重要的事,等我爹娘头七那天,我再祭拜他们。”

知道自己再和王叔耗下去就真的误事了,张豪雨也就没再说什么,默默的走进了孤儿院。院里收容了二十多个孤儿,多是女孩,最大的不过十四岁,最小的才刚会走路。不过他们都很懂事,见着张豪雨就会亲切的叫声‘小院长’,不得不说平日里负责带他们的几位大婶,都费了不少心思,能够让这些孤儿从小就了解到是谁在养活他们。

来到了内屋,也就是张兴国夫妇曾今所住的房间,里面的陈设一点没变,以前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张豪雨眼角有些泛酸,不过没忘记此行的目的。

他按照纸上的指点,走到了房间右下方的墙角,地面上铺着一张厚重的毛地毯,他把它掀开。地毯下的确有着一道通往‘地下室’的放行木门,木门上还吊着一个铁制的拉环。

“吱呀”一声,木门被拉开了,里面黑幽幽的看不清东西,一股陈旧的木腐味道扑面而来。好在下面的空间似乎也没被隔离太久,应该是张兴国时常会下去打扫打扫。这就意味着,张豪雨不需要为地下室通风的问题耽搁太久,他可以直接下去。

不过在下去前,他还是在房间里找到了一把手电筒。

由于李崇光他们没跟来,张豪雨只得一个人进入黑幽幽的地下室,他的心跳要比平常快许多。也不知是因为里面太黑,亦或是马上要见到生父的收藏品了,心里有些紧张。

“笨蛋,这里的电灯开关在你的右手边不远处。”蹲在张豪雨头上的食獹突然开口了,当然也没忘记数落一番,“人类就是笨,在这种环境下居然会看不清东西。”

早已习惯了它的冷嘲热讽,张豪雨也就欣然接受提醒,沿着墙壁、往右手边方向摸索了过去,还真就把电灯给打开了。

昏黄的亮光一时间照射到了地下室的每一个角落,张豪雨顺利的走下了木制楼梯。他好奇的打量着这个房间。里面的陈设非常简单:几排摆满了各种书籍的书架,一张老式的皮质沙发,另外就是一张书桌和凳子。

这让张豪雨很快就发现到了书桌上面安放着一封信。他快步走上前,瞧见书桌上没有半点灰尘,可发黄的信封却已经历了好些岁月,布着些许圆形的霉斑。不用说也能猜到,张兴国一直在打理这个地下室,可为什么没有提前告诉自己呢?

抱着这样的疑惑,张豪雨拆开了标注着‘豪雨亲启’的信封。

“这的确是你爹的字迹,多漂亮的字啊。”看着信中的内容,食獹居然无端端的拍起了马屁。此种待人态度的差异,让张豪雨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过在一阵寒噤过后,他就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信纸上:

我儿豪雨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证明你的养父张兴国先生已经过世。不要怪他一直没把地下室的情况告知给你,这都是我的意思。

相信你也看过我交给张兴国先生保管的那张纸条了,等到万不得以时,你才能走进这里。为父这么做,也是希望你能过一些平淡的生活,平淡是福,你以后会懂的。不过现在既然你已经看到这封信了,那就证明你以后的生活将走上一条和别人不一样的道路。

别害怕那些挡在你面前的邪物,害怕只会让你乱了方寸,谨记一句话:既是长处,亦是短处。如果你觉得你眼前的邪物无懈可击,试着去静下心来想想它厉害在哪里,往往它最厉害的东西也就是它最大的弱点。

虽然很想再跟你多说几句,但相信这些足够了。如果你还想要学更多的东西,书桌左边的抽屉里有我为你准备的秘籍,多看看书,很多东西都会变得明了。

还有,时间总是会带走很多东西,不要太过伤心。我曾预见到我们的孩子将会成为一个出色的人物,你母亲也对此深信不疑,她常常抚摸着大肚子问我,要是生个男孩,我们要取什么名字。我算了一卦,你会像一场豪雨,扑灭世间孽火。所以你将被叫做豪雨。

孩子,我们永远爱你。(父,张坤)

反复将信看了好几遍,不得不承认,张豪雨眼下有些梗咽,但他也知道还有地狱道在等着他去解决。所以没敢再继续干待着,匆忙打开了书桌左边的抽屉。

正如信中所写的那样,抽屉里还真的有本书,书名也直截了当得够可以,就叫——秘籍……

第五十七章:死战开端

将‘秘籍’从书桌的抽屉中取出,张豪雨粗略的打量了一下,本子不厚,大概也就二三十页的样子。心中默默赞许自己老爹想得周到,恶战前还给自己一个临时抱佛脚的机会,的确是费心了。

可谁想打开‘秘籍’的内容一看,张豪雨就顿时傻了眼。这本二、三十页厚的本子哪是传说中的什么武林秘籍,分明就是一本目录。里面还详细的标明了,某一本书在第几排书架的第几行第几本。

细细一数这本目录里所提到的书起码有两百本之多,这意味着什么?首先,张豪雨并不是那种看书过目不忘的人;但就算他是,想把这本‘秘籍’里所提到的书都看上一遍起码也得花上十多年的时间。到时候说不定连地狱道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还驱个屁啊。

想到这个层面上,先前对张父的赞许立即变成了张豪雨胸腔内的一口气,被重重的吐了出来,“咳,搞了半天所谓的秘籍居然是本纯目录……空欢喜一场。”

将‘秘籍’放回抽屉内,他又在地下室翻寻了一阵希望能得到几件法宝之类的东西,可惜仍是一无所获,看样子他老爹生前应该是个真正意义上的两袖清风。不得以也只好悻悻的回到了孤儿院大门口。

此刻,院里的那些老员工以及那些收容进来的孩子都已经围在警车旁等他了。他们都是来道别的,其阵容着实不小,害得那些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张豪雨是犯了什么事被警方带走,以后就再也回不来了。

不过有一点倒是正确的,这次走,对张豪雨而言的确是命悬一线。

另一方面,除了张豪雨他们三正在往火坑里跳外,还有两个高中生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卷入到了这场即将展开的腥风血雨中。

他们就是徐辉和谢婷,两人还在按照王丽娜的嘱托,尽力寻找着曾今见过一面的张豪雨。

不过要想在一个人口过百万的大城市里寻找一个人,那是件很难的事,就好比拿着块砖头大的吸铁石到大海里去捞针一样,希望渺茫。

对徐辉而言,他可以不在乎平白消耗掉的时间,但不能不考虑油表指针的下滑幅度。要知道现如今的油价一天一个涨,而且你也别指望它会在某年某月降下来,那比大海捞针的希望更加渺茫。

碍于最近零花钱有下降的趋势,徐辉不得以询问了谢婷的意见,他们最终决定去找警察帮忙,也许是警局门前那句“为人民赴汤蹈火”的标语打动了他们,在进入城北刑警大队办公大楼前,他们预感到只要进了这里寻找张豪雨的事将变得简单。

可惜往往设想好的东西总是会和现实产生一定的差距。

当光着膀子的徐辉带着谢婷走进警局大厅时,里面早已挤满了人,警员们正在努力维持场内的秩序但效果并不明显。

原来,早在昨天深夜,那些被城北刑警队关押起来的女学生们的家长便已陆陆续续赶到了这里。在得知自己的孩子和袭警事件扯上关系后,众人更是不辞辛苦地找来了一些在这个城市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希望能通过他们给警局施压,让警方早些放人。

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警方对待这起事件似乎没有丝毫退让的打算。一来二去,警局内就演变成了现在这副场景。

在熙熙攘攘的大厅里,徐辉终于发现了一个刚空闲下来的咨询台,他和谢婷忙不迭地跑过去询问:“我们想你们帮忙找一个人,有什么程序没有?”

“今天我们警方有特殊任务,如果你要找人还是明天再来吧。”咨询台前的警员一脸麻木的说着。

“我爸和你们局长是老朋友,能照顾一下吗?”徐辉特意加重了说“局长”两个字时的口吻。

“哦,是这样……”警员朝着徐辉身后指了指,“那些人都说自己和局长是老朋友,可惜我们不搞特殊化。”

徐辉循着警员所指的方向转头看了看,一些西装革履的人正聚集在大厅沙发那一块区域优雅地谈吐着,看样子的确是社会上有身份的人。而眼下,自己却因为昨晚衣服被撕碎还光着膀子,相形见拙之下走后门这套似乎行不通。

就在徐辉对寻求帮助这件事一筹莫展的时候,谢婷突然一把拉住他激动道:“看那边!那个人不就是两天前在我们学校救人的那个吗?他就是张豪雨啊。”

“是吗?”

视线穿过人群,张豪雨的确正在李崇光和樊中舟的陪同下走进了大厅,他们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电梯处赶。

徐辉和谢婷赶忙追上去,可很快又被几个警员阻拦了下来,“张豪雨!”情急之下,女人发挥了她高分贝呼喊的本领。

张豪雨停下脚步,转身望向声音的来源,只见是几天前陪同自己去买相机的两个学生正在不远处急切地朝自己挥手。

“你们怎么在这里?刚才叫我有什么事吗?”他走近两人问道。

“你真的是张豪雨!”谢婷心中一阵欣喜,当踏破铁鞋无觅处的事最终得来不费工夫时,欣喜是在所难免的,“我们来是为了转告你一件事,虽然这事很离谱,但都是真的。你要相信我们!”

在得到对方的点头示意后,她继续道:“我们一个同学死后的灵魂让我们转告你,你们所要面对的那个怪物是通过人们的欲望来获得……”

“嘘!”张豪雨示意对方止声,“你们跟我来,这事到人少的地方再说。”

“你真的相信我们?!”这回徐辉也惊讶了,他原本以为对方会把自己当傻子,然后轰走,可事实上却没有。这种情况产生的可能只有两种:一是张豪雨脑子也有问题;二是,王丽娜灵魂所说的那个怪物是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而以目前警方的怪异举动来看,第二种可能要来得更大些。

电梯特意停到了顶楼,不多久,张豪雨他们就又上到了天台。由于城北警局大楼原本就造得很高,再加上地基又是打在一座小山坡上的,站到天台一望,小半个城市的景观一览无余。

当然,这个不是重点,张豪雨他们来天台是来见几个‘道友’的。事实上除了他以外,警局里还请来了一些当地比较知名的和尚以及道士,来一同协助办案。这帮很有浑水摸鱼嫌疑的人一到,就说要上天台,做场法事好把那从未谋面的怪物给困在大楼里,免得被对方给跑了。

虽然这种说法怎么听怎么不靠谱,但警方还是答应了他们的要求,所以眼下李崇光和樊中舟也只好不辞辛苦的带着张豪雨来天台,先和这些个过会要合作的人物见个面。

谁想,还没等张豪雨他们靠近,一个披着黄-色长褂的小道士就率先迎了上来,委婉的阻止了他们的脚步:“无量天尊,清风大师还在作法,请各位师傅先等等。”

“还要多久?先不说你们的这位清风大师有多能耐,架子倒是蛮大的。连我这个刑警大队副队长都得止步,呼~”樊中舟有些不耐烦的数落道。

害得那小道士满脸的为难,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幸亏李崇光赶忙打起了圆场,“既然大师还在做法,那我们就现在这里等等,对了,还有智德大师呢?”

“无量天尊,佛家的结印仪式小弟我也不懂,所以还请各位见谅。”

见局子里请来的两位法师都在各自做法,张豪雨也就提议别打扰了,转身问起了徐辉他们带来的消息。倒是樊中舟还在一旁对那两个臭架子的法师进行碎碎念,听上去跟诅咒有异曲同工之妙。

而与此同时,在这幢大楼内的所有人都还不知道,死神已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无声无息的笼罩到了他们头上!

第五十八章:窒息

站在城北刑警大楼的天台上,一边喝着西北风,一边听完了徐辉添油加醋后的描述。

李崇光用手捏着自己的下巴,陷入了沉思,其形象和一座名为‘沉思者’的雕像颇为相似,当然只是相似,所想的东西肯定不一样,“哦?那怪物居然还能通过人类的欲望来增强自己的力量……这种事以前还真的是闻所未闻。”

“管它呢,殷坤不是留下了不少特殊子弹吗?只要让张豪雨找出那怪物寄生在谁体内,我就不信我们这么多人还对付不了它。”樊中舟面对自己从未接触过的灵异事件,失去了以往的分析能力,或者说眼下的情况根本无前例可循,想多了也仅仅是自寻苦恼。

倒是张豪雨,在沉默片刻后得出了独到的见解:“看了你们在车上时给我的资料,我就一直对‘隧道工地上那起工人集体自杀事件’感到纳闷。不过,现在就能解释得通了……”他顿了顿,尔后才接着道,“我估计,那个叫作地狱道的怪物除了可以通过人类给他的欲望增强力量外,应该还能通过欲望控制别人。”

“对对对,王丽娜也这么说,那怪物就是通过一步步满足她的欲望最终完全控制了她。”徐辉很喜欢在这种氛围里掺合上一把,以体现自己的存在价值。

可惜他的发言并没换来什么赞赏,反而是让张豪雨想起了这儿还待着两个无关紧要的高中生,既然他们想要传达的信息也都已经传达完毕了,那就实在没有继续留在这儿的必要。

张豪雨开始过河拆桥,向着徐辉说道:“对了,这里太危险,等天台上的几位大师做完了法事,我就把你们送出警局。”

这不能怪他,毕竟他也是为了对方的安全着想。

只是从某个角度上说,徐辉也算是一个喜欢找刺激的人,即便他的胆子还停留在小时候,而且大有一百年不动摇的迹象,但这并不代表他的好奇心不强。眼下一听张豪雨要送走自己不免有些失落,谁让自己身边还有个谢婷呢?他不为自己想,也得为自己心仪的女同学想想。

在天台上继续逗留了约莫十几分钟的样子,摆完阵的两位大师也相继宣告自己成功了,至于什么成功了,让他们自己解释也解释不上来,好在不会有人计较这个。

接下来就该按照警方制定出的计划,得开个会商讨一下对付地狱道的办法,最好在会议后,大家还可以一起坐到酒桌上继续讨论。反正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

众人都走回了顶楼的电梯,期间那位被叫作‘清风大师’的道士和被称为‘智德大师’的和尚一直在互相冷嘲热讽,其程度十分火爆,要是可以撇开大师的架子于不顾,说不定他们还能扭打在一起,至于其他人那就基本上插不进什么话了,只能在一路上保持沉默。

进入电梯后,樊中舟分别按下了7楼和1楼的按钮,电梯门缓缓关闭了。在一阵轻微的失重感过去后,电梯的楼层指示灯开始不断往下跳,14层……13层……等到9层的指示灯一亮,电梯忽地停下了,众人顿时被向下坠的惯性给压得双腿发软。随即,电梯内又亮起了红色警报灯。

“见鬼,怎么在这个时候出故障?”樊中舟狠狠地踢了电梯门一脚。

“不对!”张豪雨眼睛睁圆,眼神中尽是惊恐,“我闻到了那股血腥味,虽然很淡,但的确是地狱道的气味,那家伙……那家伙比我们早一步动手了!!”

电梯内部原本就是个不大的地儿,在排除了八个成年人所占用的体积后,就更显得有些压抑。如今再加上张豪雨这么一说,一种令人透不过气来的压迫感就立马袭上了众人的心头。

“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停在几楼?”李崇光恰才一直都在自顾自的思考问题,没能留意这些细枝末节。

“应该是第9层和第8层之间的位置,我敢保证!”徐辉回答的很肯定。

樊中舟是个做事向来雷厉风行的人,眼下却被困在这样一个既狭小又闷热的空间里,这让他忍不住又狠踹了电梯门几脚,“再这样下去,还没跟那个怪物交手,我们就会被活活闷死在这里。”

“是啊,这电梯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修好啊?我喘不过气来!”谢婷用手抚着胸口,脸上的表情甚是苦恼。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太过娇柔,毕竟,九月的天气仍然很炎热,失去空调的电梯就更加像极了正在不断加热的烤箱。闷热缺氧不必说,就连狭小的空间封闭所产生的压抑感就足以让一个女高中生绝望,谢婷此刻的表现相较与其他同龄女生已经是很难得的了。

而就是在这样一个让人几乎绝望的环境下,那位被称为清风大师的道士,给众人带了一丝希望,他眼睛不屑的瞧着还在一旁念经的智德大师,满脸笑意的说道:“无量天尊,各位稍安勿躁,让老道来算上一卦,看这电梯究竟何时能恢复运行。”

这么说着,他还真就从徒弟那儿接过一个乌龟壳以及几个铜板算了起来。

可不知最后出了什么状况,清风在播弄了几下手掌上的铜板后,脸色不由的大变,惊叹道:“啊?!这电梯没十几个小时是不会动了!”

也不知这个结果是怎么被算出来的,反正张豪雨绝对不相信他的话,只是倍感无聊的耸了耸肩。因为他觉得对方要是真能算得这么准,刚才就会阻止大家进电梯了,还用得着被困在这个该死的地方?

他的判断没错,所谓的清风大师的确只是个神棍,就连食獹也在捧腹发笑,笑这个老道士根本没什么真本事。

李崇光也是个聪明人,他自然也看出了其中的道理,一反先前崇敬的态度,冷冷的回应老道士说:“不用算了,既然豪雨说地狱道已经开始行动了,那现在电梯出故障一定和它有关。不过换做我是它(地狱道),也会先将这幢大楼里的电闸和备用线路给切断。大家互相之间的联系一断,它要对付我们就变得简单了,只需要各个击破就行。”

此话一出,电梯内的氛围又凝重了许多,尤其是清风老道,更觉脸面无光,可偏偏又觉得对方分析得有道理,无从反驳。

时间仍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着,电梯内的氧气越来越少,清风老道的徒弟犯起了哮喘,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并无力的蹲到了地上。

一种难以言表的窒息感愈发扩散,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李崇光也开始觉得有些胸闷不适,他拿出手机看了看,一如既往的没有半点信号,求援的可能被抹灭了。他只能抱着一丝侥幸心理,问自己的老朋友道:“豪雨,报纸里说你的鼻子可以闻出别人的死亡讯息,我以前一直将信将疑的,这回机会来了,我想你能如实的告诉我,我们到底会不会死在这个鬼地方?如果不会,那就证明我们一定能出去。”

这种反证法倒的确可以大大缓解在场所有人的心理压力,张豪雨会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又习惯性的用手指搓了搓自己的鼻子,一字一句的说:“我要开始了,你们准备好了吗?”

虽然只有徐辉和谢婷在那边点头,可事实上,大家都已闷不作声的屏住了呼吸,即便不信张豪雨真能闻出别人的死亡信号,但那种剧烈的压抑感仍然无法避免……

第五十九章:脱困

张豪雨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他需要静下心来,好好的利用一下自己的鼻子,去确认大家伙会不会就这么憋屈的死在这座电梯里。

当然,到目前为止他还无法很好的驾驭自己的鼻子,究竟能不能嗅出死亡的讯息还是一个未知数。

至于其他人则都直勾勾的盯着他闭上眼睛,大气都不敢吐一口。尤其是那位被唤作智德的老和尚,更是紧张得连一直挂在嘴上的经文都不念诵了。可见和尚们常把人死后要去的地方描绘成极乐世界——是违心的!

真等到佛祖要来找他们去西方的时候,他们肯定会坚定不移并大无畏的选择继续留在人间受苦……

时间又过去了几分钟,见张豪雨一直没有开口说话,气氛愈发的凝重。智德和尚似乎显得比谁都急,假装语气平和的向对方催问道:“小施主,结果如何?”

谁想这不问还不打紧,话刚一脱口,张豪雨的眉头就立即皱了一皱,吓得在场所有人都免不了身躯一振,脑海内嗡嗡直响。

好在事实证明眼下的情况不过是虚惊一场,因为等到张豪雨睁开眼睛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抱歉,没办法确定各位的生死。”

“呼,吓了我一跳。”谢婷反正也是女儿身,犯不着和其他人一样死要颜面,可以毫无掩饰松上一口气。

而李崇光就有些纳闷了,疑惑的问:“真的预测不出来?还是说已经证明了我们不会出事?”

不得不说张豪雨奇特的嗅觉能力在日常生活当中的确不是那么拉风,但在这种和死亡打交道的情况下,它却能给主人带来一份难能可贵的冷静——只要没有闻到死亡气息,他就能胆大放心地去做任何尝试。

也正是因为张豪雨能预先知道生死,所以他才能在其他人焦虑万分的时候,像现在这样淡定的回道:“这个我拿不准,不过刚才我闭上眼睛后倒是辨清了地狱道身上特有的血腥味是从电梯顶上钻进来!也就是说,这不是一个完全密闭的空间,说不定我们能从电梯顶上出去。”

“什么?!”众人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向电梯的顶端,平整光滑的顶面似乎没有丝毫间隙。可在樊中舟用手重重地击打了一拳后,顶面正中的位置当即出现了一块正方形的凹槽。

“娘的,原来这电梯顶不是焊接的,就这么盖了一块色泽相同的铁板而已!”樊中舟一边抱怨着豆腐渣工程,一边用力将那块方形的铁盖顶开。

“其实我早就在纳闷了,如果这电梯里如果真的没有缝隙,豪雨又怎么可能闻出外面的血腥味来?”

“得了吧,马后炮。”樊中舟嘴巴上数落着李崇光,脸上却满是看到希望后的笑容。

当然现在仅仅是看到希望而已,至于能不能顺利走出电梯是另一码事。徐辉就抛出了这么一个关键性的问题:“就算现在有了这个方形的大洞,可我们又该怎么出去呢?”

“电梯内部通道壁上不是有铁栏梯吗?我们可以通过它爬回顶层,每座电梯的吊顶处一定会设一个维修出口,我们可以从那里出去。”很难相信,这句话是出自看上去文文弱弱的谢婷之口,她也感觉到了众人看着自己时的惊奇眼神,连忙补充道:“我爸是专门负责电梯安装和维修的工人,在他和我妈没离婚前,我接触过很多关于电梯内部过道的设计图纸,每座电梯一定会设有铁栏梯方便工人进行维修的。”

难以想象,这位还未满二十的少女以前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似乎她就一直待在一个极其混乱的生活圈子里长大,你们不懂的她都懂,而你又很难判断还有什么是她不懂的,因为她的亲戚掺杂在各个行业之中。害得徐辉误以为自己知识老不够用,是他家人工作太稳定造成的。

不过这些都是题外话,顺利的离开这座该死的电梯才是重中之重。张豪雨开始发话了,“既然这样,那就先出去再说,血腥味已经越来越浓了!”

五分钟后,谢婷已带领着樊中舟和李崇光攀着生锈的铁栏梯往顶层的出口进发了。徐辉在张豪雨的帮助下,也总算通过那个方形的洞口爬出了电梯,顷刻间一股凉飕飕的气流激得他密布着汗珠的皮肤一阵紧缩。不可否认:幽暗的内部过道,温度的确要比闷热的电梯内部低上许多。

在打了几个寒颤后,徐辉不忘伸手将张豪雨也给拉上来,然而,就在这时,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恐高症在作祟,他分明感觉到整个电梯都在剧烈的摇晃,甚至那几根连接着电梯的巨大钢绳还在“咔咔”作响。

“你怕高?”爬上电梯顶后,张豪雨关心地问。

“怎么会……”徐辉手脚颤抖的活像一个癫痫病发作的病人。

“哦,你的手脚什么时候可以不抖了,再说这句话。”张豪雨笑着顿了顿,接着安慰道:“你先爬上去,我在后面跟着,要是害怕,想想你身后还有个垫背,怎么样?”

徐辉吞了口口水,紧张地点了点头。电梯和铁栏梯之间至少隔了半米的距离,低头往下望,是一道幽黑的深渊。此刻,一阵阵阴冷的劲风正不断的从深渊底部往上冲。

如果可以,徐辉希望自己是个女人,那样他就能肆无忌惮的使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惊呼”甚至是“撒娇”等一系列手段,让张豪雨帮自己度过难关,可事实上他现在只能靠自己去面对这些让他心惊肉跳的事。

“上去后,千万别说我怕高。”在鼓足勇气后,徐辉抛下了这句话,接着又小心翼翼地伸手够到了铁梯。抓到救命稻草后,他飞快的往上爬,希望早些结束这段令他胆寒的旅程。

张豪雨看着徐辉的滑稽模样,想笑,可又笑不出来,因为身处这样的环境,其实他自己也在猛咽口水。

折腾了半天,所有人又回到了天台上。而此时大楼底下也正好传来一阵阵此起彼伏的警笛声,李崇光趴到天台护栏上往下看,不由的惊呼:“连‘利虎’特警队都来了!这下可热闹了。”

张豪雨在平复下心跳后,没去在意李崇光的惊呼,他只是喘着粗气问:“原本关押地狱道的牢房在第几层?”

“和我们刚才待的地方很近,就在第八层!”樊中舟一面检查着自己的手枪,一面漫不经心地回答。

“难怪刚才我在电梯里能闻到那么重的血腥味,到这里就没有了……那么,我们就到第八层去看看情况。”张豪雨说得很没底气。

不过很快,天台上又响起了一个比他更没底气的声音,“副队,你带了多少特殊子弹?”李崇光取出自己配枪的弹夹瞧了瞧,懊恼道。

“六颗,够用了!”他完全没有体味到对方询问的意图。

“分我三颗行不行?”李崇光厚着脸皮再次开了口,同时将空空的弹夹在众人眼前晃了晃。

“真酷!”徐辉眼睛盯着手枪,不禁赞叹道。

在樊中舟不是很情愿地将子弹分给李崇光后,众人打开天台的铁门,谨慎地走在了通往8楼的楼梯过道上。即将到来的未知与恐怖,让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

第六十章:腥风血雨

空空荡荡的楼梯过道内,李崇光正蹑手蹑脚地走众人的最前头。

他心跳得很快,因为要是有什么东西从楼下冲上来的话,首‘挡’其冲的就是他,压力自然比其他人大。可偏偏他已经是快近三十的人了,又不好意临时提出换个位置,插到人群中间去。所以只能试图通过说话的方式来让自己得到放松,“豪雨,能闻到什么了没有?我们都快到第十层了。”

“暂时还没有。这里的血腥味很淡。相信地狱道应该在别的什么地方,不过也不一定,毕竟我不能保证自己的鼻子任何时候都是灵的。”张豪雨说了一句等同于没说的废话。完全没有缓解李崇光内心当中的紧张情绪,反倒是让后者感到自己的心跳除了原先的“快”以外现在又多出一个“乱”来。

“等这事过去了,我请大家吃自助烧烤……”一次不成,李崇光就想用一些轻松愉快的事来做最后的努力。

可惜,在场的其他人仍是没能理会他说这些话的用意,樊中舟更是从没像现在这样——满脸认真的回应道:“先别放松得太早,尤其是你崇光,多注意注意前面的梯道,别打马虎眼,现在可是危险时期。”

李崇光彻底无语,本来只是想缓解一下情绪,谁想缓解不成,反而更加的紧张,手心里全是汗。

而正当他停止扯淡,整个梯道又从新恢复到死寂的时候,大家同时感觉到了异样,一个“噹,噹……”的清脆响声正从下面一层楼道的转角处传来。

好奇心牵引着众人趴到楼梯护栏上往下望:一个警员手里拿着把血迹斑斑的消防斧,正晃荡着身体往上走来。同时,他每迈上一步台阶,拖在地上的斧子便懒散地敲击水泥楼梯一次,发出令人胆寒的响声。

“韧强,你怎么了?”樊中舟认出了这个警员。

对方闻声抬起头,嘴角流着口水,看到上方的八个人,呆滞的目光露出愤怒,随即他就好像是见着了杀父仇人一样暴吼一声,并发了疯似的大步往上冲,“噹,噹,噹……”的斧子敲击楼梯声变得急促。

“靠,就算是拍电影也用不着这么卖命啊!”李崇光心里大骂一句,微颤着提起了手枪,喉结在咽下一大股口水后,立马又向冲上来的警员发出了警告,“站住,再往前面冲,老子就不客气了。”

从某种角度说,人们一直认为手枪要比消防斧厉害,可事实上却并非一定是这样。比如眼下李崇光就捏着把手枪,而冲上来的警员手里只有一把斧子。当一个人敢拿着斧子冲杀向有枪在手的人时,就证明这家伙已经完全豁出去了,要玩命。可拿枪的人总会有心理压力,觉得扳机一扣对方必定死,而自己挨上一斧子兴许还能活,从法律上讲武器级别不一样就应该属于防卫过当,也就意味着李崇光开枪后或许还得上法庭,无形之中又是层压力。

所以说,在别的国家是何种情况我们不知道,但在中国:拿枪的不一定干得过拿斧子的,再加上手汗太多容易使子弹射偏,相形之下,李崇光已经输了一大截。

至于那个名为韧强的人则依然骁勇,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便挥起斧子砍向了处在人群最前头的的李崇光。

“危险!”身后的张豪雨一把将愣在原地的李崇光拉开。

“嘡!”刺耳的声音响彻整个楼道,锋利的斧子击碎了梯阶的边缘,差一点就要了李崇光的命。

这时,众人身后又传来了谢婷的呼喊声,“闪开!”,只见她双手扶住楼梯护栏,整个身子腾空而起,飞扬的裙摆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随后她的脚不偏不倚地踢在了那个疯警员的面门上。力度之大,使得对方一时把持不住身形往楼梯上滚了下去,斧子摔落在一边。

“哇!”徐辉惊呼,语气里带着些许庆幸——所幸两个月前自己在隧道里没有对眼前这个堪称神奇的女孩采取不轨行为,不然的话,自己现在可能还躺在医院里。

同样,其他人也是被谢婷精湛的武技所惊呆了,这是在动作片里才会出现的经典动作,从一个看上去相当柔弱的女孩身上突然爆发出这种力量,诡异程度不亚于眼前大家所面临的灵异事件。

谢婷看破大家的心思,解释道:“哦,我爷爷教过我很多防身的功夫。”

“你这丫头真讨人喜欢!要是我以后生个女儿也让她去习武。”樊中舟这么说着,不禁尴尬地瞅了张豪雨一眼,眼神中充满了醋意。

至于徐辉在看了一眼那个被踢得昏死过去的警察之后,从庆幸中回过神来,不禁为自己选择的这条爱情道路捏了把冷汗。

“还是快下去看看目前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我有不好的预感。”惊魂未定的李崇光打断大家的思路。

走出楼梯过道,通往八楼拘留室的走廊上已是满目苍痍,到处都有打斗过的痕迹,其中散落着几条人类断肢的地面再加上大片大片血迹的陪衬,画面惨不忍睹。

看到几个负责看守拘留室的警员正倒在血泊中挣扎和呻吟,谢婷不由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心里说不清是什么味道,只觉胸口浮上阵阵恶心感,有些反胃。

李崇光和樊中舟快步跑上前,用颤抖的声音问那些尚未昏死过去的警员,“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快叫救护车……”其中一个被询问的警员因为惊吓过度,哭泣起来,“很多人都疯了!我还不想死……不想死啊!那些人疯了,见人就砍。快叫救护车!”

“好,好!我马上联系医院!”李崇光用发抖的手拿出手机,不知是不是受到了眼前惨状影响的缘故,总觉得喘不过气来,可惜上天并没有为此施以怜悯——手机始终没有半点信号,这幢大楼似乎已经被某种力量所笼罩,与外界完全隔离了。

而望着那躺在血泊中的警员、奄奄一息的可怜模样,智德和尚善心大发,走上前去安慰道:“阿弥陀佛,这位小师傅不用太担心,让我为你诵上经文一段,可助你早登极乐。”

“极乐你个头……呼~呼~他娘的老子还不想死,不想死啊……快叫救护车!”说着,那警员又大哭了起来,活像一个挨了老师骂的小学生。

好在张豪雨要比智德大师明事理得多,走近那正在哭泣的警员身边,认真的说道:“放心,你不会死!我不是在安慰你,这是真的,我是你们警方请来的人,能够感应到别人的死亡,而你,绝对不会死。”

“我真的不会死吗?!”那个警员一把拽住张豪雨的衣服,“我认得你,你以前上过报纸,你就是那个张豪雨对不对?我……我真的不是死在这里?”

张豪雨报以肯定的点头,“恩,是真的,你还能和你父母见上面,还会有自己的孩子,谁都不会抛下你。不过现在,希望你冷静地告诉我们,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好,好,有你在我就放心了。之前……之前我在监控室里,看到有个协警为一个女学生打开了门,我们按例过去询问情况……”警员因为失血过多,说话有些吃力,不过在张豪雨的安慰下他的情绪稳定了不少,“谁想,一直待在拘留室里的那些警员就开始发疯,拿消防斧乱砍。我们几个都没带枪……再后来……再后来……为什么我这么冷?”

“没事的,你先休息一会,安安心心的闭上眼睛,一切都会过去的。”

“嗯,我相信你!一切都会过……过去的……呵呵……呵呵。”警员转哭为笑,安心的闭上了眼睛。可惜张豪雨骗了他,他是永远无法再醒来了,因为他的左腿大动脉很不幸的已经被斧子给砍断了,流淌而出的血液几乎覆盖到了一米外的地板上,正在一点一点抽走他身上的温度。

看着自己同事的生命就这样消失,李崇光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狠狠地将自己的手机摔碎在地上,大喊道:“我非毙了地狱道不可!”

话音落下,他就自顾自的向走面的走廊大步踏去,口里高声喊着:“地狱道,我操你祖宗十八代,有本事的话就给我滚出来,老子非一枪蹦了你不可!”

“李崇光!给我冷静下来,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就快想到对付地狱道的办法了!”也不知这是单纯的安慰,亦或是真的已经想到了办法,但不管怎么说,张豪雨说话时的表情,异常认真!

第六十一章:碰头

听到张豪雨的喊话,李崇光感到自己的脑袋有点儿发晕,他双手挠了挠头发,然后蹲到了地上,就这样沉默了几分钟,他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一些,这才表示抱歉:“对不起,我刚才太冲动了。可我觉得咱们也不能就这么一直躲着,要是让地狱道给跑了,那局子里的人就都白死了!”

他的话也不无道理,毕竟站在这儿的八个人中,有三个人、包括张豪雨在内是警方专门请来对付地狱道的。称得上是完成这次任务的唯一希望,可到目前为止,两位法师似乎都只是在逃命自救,而张豪雨也没有任何表态。如果再任由情况这么发展下去,今天的这场任务很可能会演变成地狱道单方面的杀戮游戏而已。

张豪雨自然也知道情况的危急性,但是强如殷坤这样的人物都会栽倒在地狱道手上,他就觉得自己绝对不能盲目的干,必须慢慢来。于是再次开口劝说道:“这层楼里地狱道的气味已经很淡了,相信它不在这里,不过崇光你也放心,我可以保证地狱道不会简简单单的就这么离开警局。要不然它也就用不着这么大费周折的将整幢大楼的电路给切断。”

被他这么一点拨,李崇光也恍然大悟,“有道理,我现在也算是见识过它(地狱道)的厉害了,如果它只想着要离开这幢楼,根本犯不着将大楼和外界的联系切断。可是,它留下来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了满足杀人的欲望?”

“这个很难说,我之前也接触过地狱道,那是在一个小巷子里,我发现它正在诱骗一个女高中生轻身。而我的行迹败露后,它却只是警告我别惹他,并没有杀我。好像当时是为了避开你们警方的注意,不想过早把事情弄大。不过在看了你们警方给我的资料后,我就明白了,它是怕引起你们的注意后,会请来易术方面的高手,像十几年前一样将它封印到石阵里面。只是今天突然大调的掀起事端来……我总有些不祥的预感,它可能是在设什么局!”

听完张豪雨的长篇大论,李崇光忘乎所以,狠狠的点了点头:“你分析的很有道理,它刚被殷坤弄伤,照道理应该会更加担心我们找来其他专员对付它,犯不着继续留在大楼里冒风险。可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人心没那么好猜,李崇光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思考漩涡,难以自拔。

好在张豪雨不是思想上的巨人,他只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做,很快就成为了这儿实际上的头,转身问樊中舟问道:“副队,你确定殷坤说过特殊子弹能对付地狱道?”

“当然,这种玩笑可不能开。”

“那就好,我们先到一楼大厅找齐剩下的警员,我负责带你们找到地狱道,怎么样?相信我的鼻子能够辨别出它的味道。”

“好,这样最好,我就不信用特殊子弹把地狱道打成马蜂窝后,它还能不死!”

见樊中舟回答的爽快,张豪雨也就不想再多作逗留,他带着一行人又回到了楼梯通道。正想着要往一楼大厅赶,谁想一道厉斥声却突然传了过来:“前面的人全部举起手来蹲下!”

随后,几个头上戴着黑布罩的“利虎”特警队员就端着枪从七楼冲了上来。其中,参合在这群特警队员中的居然还有陈佳诺的身影。她高兴的大喊:“张豪雨,总算找到你们了!”随即又转身对特警队员解释道,“放心吧,他们是应付这起事件的特殊小队,不会出问题。”

话音落下,那些特警队员慌忙向穿着高级督察制服的樊中舟表示抱歉,“对不起长官,我们也是为了确保安全才不得不如此。”

“没事,佳诺你怎么来了?”樊中舟更关心的是这个问题。

“有警员发疯,在一楼大厅砍伤了很多人,上级给我们所有正在家里休息的人下达了紧急通知。要求我们赶到这里协助特警队进行封锁行动。现在整幢楼都被封起来了,等待事情结束。”陈佳诺打量了张豪雨一番,用邀功的口吻继续说,“本来我是不该上来的,还不是因为吴昌荣打电话让我看着点他的徒弟……”

“现在先不要说这个了,八楼有很多伤员,还有这里的两个小鬼,留几个人把他们都安顿妥当,其余的人都跟我来。只要特殊子弹能对付地狱道,相信我们的张豪雨同志可以负责把它找出来!”樊中舟故意扯开话题,打断了陈佳诺对张豪雨的特殊关照,似乎这样可以让他的内心好受一点。

“是长官!”几个特警队员按照吩咐开始行动起来。

临分别前,徐辉不忘对李崇光几个人关切道:“警官,等你们把这事摆平了,别忘了你自己说的话,请我们吃自助烧烤。”

谢婷在一旁附和着点头。

李崇光做了一个“OK”的手势,“一定!”

几分钟后,警局一楼大厅内重新集结起了不少警力,刑警大队队长也在,他的手臂受了点伤,不过好像并不碍事。至于接下来这场被称为‘反击战’的指挥权自然又落到了他的手里。

自从接受过上次的教训后,现在的刑警队长学乖了,他先是整顿好队伍,然后客客气气的询问一旁的张豪雨以及两位徒有虚名的法师道:“三位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没有?”

“这个……”清风大师故作玄虚,用手指头掐了一掐,接着不知从哪拾起了一份谦让精神,微闭着眼睛回应,“无量天尊,一切还是听智德大师的看法吧。”

“哦,是这样。”刑警队长很听话的又把视线投射到了老和尚的身上。

可怜智德自己也是六神无主,更别提什么意见了,支支吾吾半天,憋出一句让人很佩服的话来:“阿弥陀佛,我看张豪雨小施主为人机智果干,还是让他来说吧,”

张豪雨一听,嘴角稍稍扬了扬,心想:这两个老家伙真本事没有,浑水摸鱼的本领倒是如火纯青——到现在都没能发现他头顶上歇着一只蓝纹食獹也就算了,为了点钱居然还敢继续留在这座危机四伏的警楼里,只能说是典型的要钱不要命。

当然张豪雨仅仅是这么想想,不会当场点破,毕竟人家年纪也都这么大了,想赚几块钱不容易,犯不着砸他们的饭碗。

笑过之后,他就向刑警队长提出了一个颇具建设性的看法:“我想大家也都知道,现在这幢大楼里的电已经停了,应该是地狱道故意破坏了电闸。所以我想了解一下,电闸的方位,对方应该就在那附近。”

“有道理,电闸……电闸好像是在地下室一层,那我们现在就过去?”

“嗯,这儿的血腥味很浓,相信地狱道还没离开电闸室,绝对错不了。”

“好,出发!”刑警队长下了命令,一大群武装人员,开始往楼梯过道移动。至于陈佳诺他们,出于安全的考虑,都已经被安排到了警楼外休息。

几分钟过后,近二十多个人都已经小心翼翼的进入了地下室一层的走廊,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着张豪雨的嗅觉,心中也说不出是激动还是紧张,只是默默的肯定道:“没错,地狱道真的还在!”

带头的特警推开了电闸房的门,里面很阴暗,还弥漫着塑料熔化后的刺鼻焦味,应该是电闸被人人为破坏后造成的。除此之外,还有两具特警队员的尸体正倒在距离电闸室门口不远处的血泊中,他们的手脚还在不注抖动。

见有人进入电闸房,两个蜷缩在电闸室角落里的身影突然开始呼天喊地:“快救救我们,我们是电工,这个屋子里有很可怕的东西!”

“那就快过来!别在那儿待着!”不知是哪个脾气不太好的特警,大声回应了一句。

不过这不能怪他,因为整个堆满了杂物的电闸房里只有一盏应急灯还在发出绿幽幽的光芒,光靠人类的眼睛很难辨认清里内的环境,所以不得不警觉。

很快,就有特警队员用枪杆上的配灯,照射到了那两个电工,此刻这两个可怜的家伙浑身是伤,正努力想要爬过来,可惜他们的脚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爬了半天、身体却仍然留在原地。

有人想要过去帮忙,可还没等他迈开脚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女人的奸笑声就在两个电工身后响了起来。

一时间,所有特警队员步枪上的配灯都照向了笑声响起的方位,将那块地方照得通透。

“地狱道!”张豪雨心中一紧!

同时,一直蹲在他头上的食獹也是毛羽根根竖起,一幅剑拔弩张的模样!

第六十二章:金蝉脱壳

“来了!全体战斗人员准备!”刑警队长紧张的大喊了一声。

“哦?总算来了几个能管事的……”被地狱道附身的女学生,从阴暗的角落里不紧不慢地踱出来,话语里充满了讥讽的味道。当她的视野能囊括所有人时,话锋却突然一转,“小子!你怎么没死?!”

张豪雨知道对方是在说自己,淡淡的反问道:“你想让我死就死?我可没那么窝囊。”

“哈哈哈……真是有趣的家伙。”说着地狱道用舌尖舔了舔沾满鲜血的手指,“我想知道你和那个自不量力的专员,哪个更聪明,能不能……”

其实它还有一大段话要说,可谁想此刻的清风老道突然来了勇气,也许是仗着自己这方人多势众,猛地开口搭腔了,而且还是用怒叱的形式搭腔:“孽畜!有本道在此,还敢胡言乱语。徒弟,上法宝!”

说着,他还往后跳开了一步,可能是所谓的法宝威力巨大,恐被波及。

除了地狱道没被吓一跳外,其他在场的人几乎都被吓了一跳,只怪他的嗓门有点大,让靠得近些的人都无所适从。

由于事出突然,清风的徒弟愣是呆滞了几秒才从中反应过来,忙乱的开始翻弄肩膀上的布包。可惜还没等他亮出法宝,一声惨叫声就响彻当场。

原来是地狱道扔来了一个陈放在电闸室里多年的玻璃烟灰缸,正中清风老道的面门。一个年纪都七十有多的老人哪能扛得住这种打击,鼻血、唇血顿时像遗精一样泄个不停。

“装神弄鬼,你比旁边的那个小子(张豪雨)更该死!”地狱道冷嘲一句,随即眼睛又恶狠狠的盯向正在裤兜里摸索什么东西的智德大师,“怎么?老和尚你也想试试烟灰缸的滋味?”

这种点名式的恐吓是智德无法接受的,他要是就这么退缩了,颜面丢尽;可要是不退缩,就意味着得临老开花,左右都不是。

“呯!”一声枪响。

正当智德大师摇摆不定的时候,李崇光率先开了枪,这是非常冒险的行动。大家伙之所以迟迟没采取进攻,就是怕枪对付不了地狱道。而要是真的这样,那么第一个开枪的人就会成为出头鸟,事后遭报复的几率极高。

不过既然眼下已经有人开了第一枪,那就不在乎多开几枪。随即,那些特警也扣下了扳机,一连串密集的子弹跟着射向地狱道。

火药强劲的爆炸力推动着子弹以每秒305米的速度射向目标,枪口的火焰尚未消散,高速旋转的弹头就已呼啸而至。

突如其来的射击,任谁都是无法招架的,可惜地狱道是超越人类的怪物,在这短暂的零点零几秒时间里,她的眼睛就已经分辨出:即将射入她体内的弹头当中,哪些是用“砗磲”做成的特殊子弹,哪些不是,仅仅是普通的钢珠。

等看清了这些东西,她就以人类肉眼所无法捕捉到的速度,稍微将身子移动了几寸,致使那几颗“砗磲”弹头都没能射中,只有钢珠在她身上开了几个洞。

“啊!”被地狱道俯身的女孩应声倒下,身体已被无情的子弹撕扯得不成人形。

枪声过去,电闸房内彻底沉寂下来,没有欢呼声也没有感叹声,大家只是傻傻地看着敌人这么倒下,突如其来的结局让所有人都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就这么死了?!”张豪雨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那女孩分明是中枪倒下了。他正试图上前去确认,却被头上的食獹给喝止住了,“傻瓜,别让你自己的眼睛给蒙蔽!试着用鼻子来弄清真相!”

闻言,张豪雨全身一震,他最担心的事情来了——地狱道的身上所特有的血腥味没有丝毫减弱,只不过是从那个刚被击毙的少女身上,移到了另一个方位。

“它没死?!”张豪雨睁大着眼睛循着气味飘来的源头望去,是樊中舟!这位刑警大队副队长此刻正趴在地上呕吐。

几个特警队员上前表示关心:“长官,您没事吧?”

樊中舟摇了摇头,露出一个别扭的笑,“让你们看笑话了,快通知指挥室,敌人已经被消灭了!”

一位特警刚想说明关于通讯器无法接受讯号的情况,可偏偏这些原本失灵的小家伙在这时又离奇的恢复了正常,“‘利虎’各分队请回答,我是驯兽师(现场指挥车代号),听到请回答。完毕!”

“‘利虎’第三分队,报告;‘利虎’第三分队报告:敌人已被我队击毙!完毕。”那位特警一边汇报,一边挠头,他对通讯器时好时坏的状况感到不解。

紧张感顿时消失,李崇光的脑子也随之一片空白。他倍感吃力地瘫坐到地上,从兜里摸索出一根已被折弯的烟,点燃后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他又不忘有福同享,将烟递向张豪雨,示意对方也来上一口。

可张豪雨并没有心思去接对方的烟,他只是用惊恐的眼神地看着樊中舟,脑中突然闪过一声夏蝉的鸣泣声,“金蝉脱壳?!”顷刻间,他所有的思绪都被这个词串联到了一起:地狱道之所以会明目张胆的在警局里掀起腥风血雨,完全是在布局:先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再以“被消灭”的名义全身而退。

这是一个多么简单而又实用的陷阱啊。现在除了张豪雨之外,恐怕再也没有人会认为地狱道还活着了。而这也就证明,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这个怪物将有充裕的时间拿来恢复伤势,以及从人类身上获得更多的欲望从而壮大自己。

金蝉脱壳,逃出升天。

张豪雨不禁往后踉跄着退了两步,现在他俨然已被逼入了绝境,用不了多久,地狱道就会来找他,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个怪物会这么做。

“快揭开它的阴谋啊!不然我和你都会死在它的手上!”食獹急得大叫。

可张豪雨却更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如果他揭穿对方的阴谋,那么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自己在内,可能都会提前死在这里,因为事实已经证明那些特殊子弹对付不了它;但如果不揭穿它,那么地狱道将会在残杀了这么多人后大摇大摆地走出这里,而对方逃出升天后第一个要杀的人就会是自己。不管是作出何种选择,张豪雨已是一败涂地。

心灰意冷之余,他想到了陈佳诺。

世界上最可悲的事,莫过于喜欢的人就在眼前,而自己却只能被迫作无声的告别。

就这样独自苦闷了良久之后,不知为什么,张豪雨求生的本能又开始在他的脑海中挣扎起来,“不,我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院长的仇还没报。还有父亲,我不能让他失望!可究竟有什么办法能对付他?地狱道的力量简直无懈可击!”

食獹可以读出他的心声,飞到肩头,小声提醒了一句:“多想想你老爹给你留下的忠告,即是长处,亦是弱点!”

“长处?地狱道的长处是什么……”张豪雨开始努力克制下恐惧,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另一边,刑警队长还在负责收队,处理现场。等到有警员想要陆陆续续离开时,张豪雨突然发话了:“大家都先别走!”

所有人都应声停下了脚步,刑警队长疑惑的问道:“张豪雨小兄弟,你还有什么事吗?”

“恩!”张豪雨点了点头,然后满脸认真的说道,“我希望在场的各位能够配合一下,地狱道的确是死了,不过它的怨念还留在大家的身上,所以我必须为大家一个个的祝福并驱走晦气。”

“这……这个有必要吗?”刑警队长有些犯难,刚才清风大师的狼狈像也算是见识过了,害得他对这些民间奇人的本事将信将疑。

而张豪雨也知道对方这么问是在质疑自己的本事,所以他不急着回答,只是对肩头上的食獹小声吩咐道:“食獹,大家朋友一场,我以前也没求过你什么。不过今天不同,如果你也想平平安安度过这个劫数,就按照我说得做,没的讨价还价,明白吗?”

蓝纹食獹扭头瞧了瞧还在一边干呕的樊中舟,打了一个激灵后,点头回应:“好吧,好吧,这笔账先记下了,我该怎么做?”

“拿点音波功给这帮警员尝尝,就像你前几天对付我时那样。”张豪雨说得很精简。

“这个好办!”话一毕,一阵刺耳的、如雪雕嘶鸣般的锐啸声就在整个电闸室里长时间的震荡起来,其威力之大,听得在场不少人都忍不住捂上了耳朵,可他们又无从知晓这声音是从哪儿传来的。

张豪雨究竟在盘算着什么?没人知道,就连食獹也仍被蒙在鼓励。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必须在樊中舟的思想被地狱道完全控制前,让自己成为这儿实际上的头!

第六十三章:暗潮汹涌

蓝纹食獹虽及不上金羽食獹,可以让嘶鸣声振颤千里,但对普通人类而言是铁定消受不起的。

电闸室内的很多特警队员都捂上了耳朵,刑警队长更是慌张的询问张豪雨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事实上,张豪雨正等着对方这么问。他先打了个手势,让肩膀上的食獹停止鸣叫,然后认真的回应:“你们是不是听到了刺耳的叫声?”

刑警队长如实的点着头,期间他又向左右两边看了看,大部分特警队员都像他一样,怔怔地望着张豪雨不知该做何反应。

“那就对了,这是各位被怨气缠身的不良反应,如果不尽早驱除,刚才那个声音会每天三次,不停的在各位耳边响起。所以,我得让各位配合一下,让我来驱走怨气。”

这种话听上去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可刚才那个声音的确是真的,而且确实让人不好受。刑警队长开始服软,他是典型的不见棺材不掉泪,这回吃了点苦头,就立马将张豪雨像佛祖那样贡了起来,谦卑而又客气的问道:“那豪雨同志,我们得怎么做?”

“很简单,只要大家用心的对我说一句话就行。”

“什么话?”很多人都异口同声的问,相信对方总不会厚颜到要问他们的银行卡账号及密码吧?

而张豪雨的回答远没这么复杂,甚至可以说是简单到了极致,好像话说多了会影响他目前的高深形象似的,只吐出了寥寥几个字:“说:我想死!”

“这就行了?”李崇光显然是被弄糊涂了,不过他看着张豪雨异常严肃的表情,知道这位老朋友没有在故弄玄虚,所以第一个带头向对方说道:“我想死!”

“假的!”食獹可以探知人类的真实想法,它对着张豪雨细声提醒了一句。

接着张豪雨就摇了摇头,对李崇光施以压力,“要发自内心说这句话。”

“明白了。”李崇光倒也配合,酝酿了一下,然后深吸一口气,沉重的吐道,“我想死!”

这回食獹没再搭腔,按照张豪雨的吩咐,把李崇光说出的‘我想死’三个字个吞进了肚子里。

紧接着整个电闸室就变得吵杂起来,大家似乎都在酝酿感情,务必要将‘我想死’说得真切。

至于呕吐过一阵后,感觉稍好些的樊中舟也不例外。此时的他还没被地狱道完全控制,以为是自己沾染的怨气比较多,除了听到刺耳的嘶鸣声外,还比别人多了道‘呕吐’的工序,所以酝酿的感情较任何人都要真切。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他的思维已被地狱道控制了,也绝对猜不出张豪雨究竟在想些什么。想不就范也难。

几分钟后,所谓的‘驱邪’仪式完毕,大家都如释重负。接应的人员也已经赶来,张豪雨在几个警员的陪同下,跟在樊中舟的身后走出了警局大楼。

外面围了很多记者以及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除此之外就是穿着白大褂的医务人员,他们开来了好几辆救护车,正在对受伤的人员进行急救,场面很是混乱。

“豪雨!”见自己的心上人平安走出警局,陈佳诺高兴的冲了上去。她本来的打算是想和爱情电影里的经典片段一样扑上去,说简单点就是**。可转念想想,他俩的感情才刚刚起步,还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行为,这会让人觉得她很轻浮。所以她只冲到张豪雨的面前后就停下了脚步,然后尴尬的笑了笑。

害得正想要张开双臂迎接拥抱的张豪雨,也连忙顺势将拥抱的动作演变成了伸懒腰状,看上去古怪的很。

他们相视笑了笑,与此同时,站在大门口的樊中舟也正在用羡慕兼嫉妒的眼光盯着张豪雨。

“他在看你,地狱道在看着你!”食獹谨慎的提醒着,它深信:以现在地狱道的能力,想要完全控制一个人根本花不了多少时间。

张豪雨自然也明白这一点,不过他在收到食獹的提醒后,却反而更是肆无忌惮的向樊中舟喊了一声:“副队!”

对方当即抬头望向他,眼球里布满了血丝,嘴角挂着一抹僵硬到有点假的笑容:“什么事?”

可惜他的问话并没换来张豪雨的回应,对方居然还当着他的面一把搂过了陈佳诺,笑了笑后才答:“没事,就是叫你一声而已!”

至于陈佳诺,当然是顿时双颊飞红,“你干什么啊,这里这么多人,真是的。”

女人就是这样,可以在心花怒放的同时,讲出一些违心的言论。

“走吧,反正接下来就没我们的事了,我请你去吃晚饭。”张豪雨搂着陈佳诺往警局大院外走,同时他转过脸,对樊中舟报以一个诡异的笑。

“他在向你挑衅,为了尊严,你必须把那个女人夺过来!”一个声音突然在樊中舟“咚咚”直跳的大脑里响起。

“你是谁?”樊中舟一时惊讶道。

“哼哼,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只要你多听听我的,你就会得到想要的一切,包括那个女人,你不是很想要得到她吗?不,或者说是你很想要让那小子(张豪雨)人间蒸发后再得到她,不是吗……”

看着张豪雨搂着陈佳诺的离去,又听见樊中舟的自言自语,不远处的李崇光扔掉烟蒂感到一阵莫名奇妙。

而在这不久之后,那些早已堵塞整个警局大院的记者们,也开始躁动不安起来,就好似一群饿了许久的狼狗,突然发现主人正拿着狗粮走过来一样。

当然,从警方指挥车里走出来的不会是他们的主人,而是一个长着唏嘘胡渣子的中年男人,他通过扩音器向记者喊话道:“大家先让让,里面的事态已得到了解决。到时候我们警方会特别召开一场记者会给大家作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现在,先请各位退开些,不要影响我们的救援工作。”

话音落下,特警队员们便背着一个个伤员以及一些尸体从大楼内冲了出来,跑向之前早已停放好的急救车。

通过那些电台摄像机的画面,不难发现,眼前的情景和二十几年前被警方封存起来的那几卷记录片里所记录的画面一样——血肉模糊的尸体,有的已被利器剖开了肚子,肠道粘挂在皮肤外,全身肌肉还在不住的抽搐着;还有的手臂被砍去了半截,浓黑的血浆正在不断滴落……

只不过,和二十年前不一样的是:地狱道并没有被封禁在哪个石阵里面,甚至于它现在还在考虑今晚要用何种死法,来折磨张豪雨这个一而再再而三来惹他的家伙。

第六十四章:将计就计

张豪雨和陈佳诺相拥着走出了刑警办公大楼,远看像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近看就不难发现两人脸上的笑容都很别扭。

“这样走路总觉得有些不方便啊。”陈佳诺有点难为情的开了口,就在刚才那段不是很长的路程当中,他俩就险些互相绊倒过三次。可见他们都是初恋的牛犊,因为对那些老夫老妻而言,他们都懂——怎么搂才能让自己走得舒坦些。

至于张豪雨,他似乎根本没把心思放在两人突然升温的关系上。此刻想得最多的,还是地狱道。

眼下殷坤伤重入院仍是生死未卜,唯一清晰地知道地狱道会转移俯身的人也只有他一个。而同时他又不想把危险分担给身边的人,以至于在听到陈佳诺的话后,他忙不迭的把手给撤了回来,似有歉意回道:“佳诺,有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那就别说了,我相信你的。”

陈佳诺发挥出贤惠的潜质,几乎让得张豪雨无言以对,不过有些东西他不得不说:“那个,先谢谢你的理解。我想说的是,今晚我恐怕不能请你吃晚餐,你知道的,我养父母还没火化……”

“哦,原来就是这个事啊,那没问题,你先欠着下次再请。”陈佳诺声明大义,不想让男朋友难做。

“那就好,那我现在得回去一趟,等这些事都过去了,我再联系你?”

陈佳诺频频点着头,恋爱中的女人和结婚后的女人最大的不同就是:前者什么都信;后者什么都不信。

临张豪雨离开前,陈佳诺忽然拉住他的手,叮嘱道:“不管你要去做什么,可要注意安全啊。”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说这句话,但总是有股不详的预感压在她的心里,不得不说。

“一定!”这是张豪雨一生中第二次以这两个字来作承诺。

天色渐渐拉下黑色的帷幕,月光如水,波涛汹涌。

张豪雨所在出租屋周围的小巷寂静异常,所有的事物都好似被黑夜所震慑:没有行人,没有趁黑出来觅食的老鼠,甚至连一声虫鸣都没有。

就是在这样一个万籁无声的环境里,突然响起了一阵木制楼梯“吱呀,吱呀”的呻吟声,听得人心里发毛。

照道理,除了张豪雨还住在这里以外,偌大一幢老式楼房早已无人问津,就连房东都极少过来。可来人的块头很大,肯定不是张豪雨。

那又会是谁?这是个问题。而等这位不速之客走到楼梯的中间位置时,出租房黑洞洞的二楼走廊上,又有另外一个黑影动了起来,他才是等着和地狱道大干一场的张豪雨,“你真的来了!”

“张豪雨,只要从今天起你能主动离开佳诺,我也就不为难你!”幽暗的楼梯上响起樊中舟的声音。

“我一直很好奇,‘欲望’究竟能让一个人变得多疯狂?”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樊中舟的声音变得阴阳怪气,“我也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能转移俯身的?”

张豪雨冷哼道:“哼,你不需要知道了,因为你很快就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哈哈哈……有趣,有趣。你是第二个说这种话的人,不过可惜的是你没那个专员走运,这里不会有人来救你!”樊中舟顿了顿,声音恢复到原来的状态,“张豪雨,你别怪我,是你知道的太多了……菩萨指点我来这找你,只为了一件事——就是要你死!你一死,我的仕途将畅通无阻,到时候陈佳诺也自然而然会是我的。要怪就怪你自己要和我争……”

“什么?菩萨?你知道你体内的是谁吗?它是残杀你同事的怪物,你就这么信任它?”张豪雨发觉了异样,他意识到对方的意志尚没有被地狱道完全占据,于是作了最后的挽留。

可惜,挽留带来的最终结果却是樊中舟拔出了他的配枪。

“呯,呯……”接二连三的枪响,惊动了正个小巷,硝烟味弥散开来。

短短的两个月时间里,张豪雨的身体上就多了三道伤疤:第一道是车祸送给他的,第二道是个怪异的符文,现在他的锁骨又中了枪伤,鲜血正从伤口上不断的涌出来,剧烈的疼痛让他将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樊中舟将没有子弹的手枪扔在一边,走上楼梯,用阴沉的语气嘲讽道:“要不是这里光线昏暗,我只需要一颗子弹就能解决你!”

恰才跳躲到一边的张豪雨捂着肩头,狼狈地站起身,苦笑道:“虽然我不想为了杀你地狱道而连累我的这位警察朋友,不过你必须得死,因为我答应了我的养父,得把你打入地狱的消息告诉他老人家。”

这句话对张豪雨而言并不陌生,在早上窥视死亡时他就曾以樊中舟的视角领略过这句话。

接着,一切都按照早上的窥视进行:那阵阴阳怪气的声音在出租房二楼的阴暗过道里响起,“哈哈哈,你和那个姓殷的小子一样嚣张,明明黔驴技穷了还敢大言不惭。瞧你们两个还这么年轻就要死我真有点同情……可惜啊,你们真不该来惹我的!哈哈……”

面对这样的劣势,张豪雨却反而扬起嘴角笑得更加诡异了,然后扭头对身后的食獹吩咐道:“食獹,看你的了!”

闻言,停在窗口的食獹突然张开嘴巴,“我想死”三个字真真切切的被吐了出来。这个声音对樊中舟来说是再熟悉不过,分明就是在警局电闸房里,自己对张豪雨说的。可这句话怎么又会在这幢出租楼里响起来?他有点儿想不通。

地狱道给出了答案,在脑海里告诉他:“别迟疑,你只要杀了张豪雨就行。你的声音是一只食獹发出来的,你看不见它,不过它也伤不了你,这只是张豪雨这个小鬼耍的一点小把戏,无伤大雅!”

的确如它所说的那样,食獹以‘言’为食,吃下去的声音可以再重新吐出来。而与录音机不同的是,由食獹重新吐出来的‘言’,不单单只是一个声音而已,还带着‘言’主人的各种信息。说简单些,就相当于是樊中舟在这个出租楼里,真真切切的说了一声:“我想死!”

至于地狱道说这只是一个小把戏,倒也不能说错。毕竟食獹把吃下去的‘言’再吐出来,就好比是人类吃饱了撑着呕吐一样,只要呕吐物没多到可以淹死人的程度就的确伤不了人,顶多也就是恶心一阵过去了。

可事实上真的如此吗?肯定不是,就连地狱道也不知道——在这幢出租房的地底居然会有着地怨珠!

而这才是张豪雨所设的真局!他要以邪破邪,用地怨珠来对付地狱道,不可否认,这原本是个低级办法,不过现在他成功了。他很好的利用了地狱道的长处——转移附身。那就放任它转移到樊中舟身上吧,然后再等着被地怨珠一起吞噬!

只不过此刻的张豪雨仍然没有脱险,他是否有能力活到地狱道被吸收为止,仍是个未知数……

第六十五章:破邪

地怨珠,由怨气凝结于地脉而形成的节,也被西方的一些宗教定义为死亡区域。只要你在它所影响的范围内发送出死亡的信号的话,那么这种可怕的东西就会要了你的命。

就算是如同地狱道这等级数的怪物,也绝对无法和整个大地抗衡,只不过问题就出在地怨珠吞噬灵魂的速度似乎相当慢,就好比玩竞技游戏时会延迟一样,等得张豪雨冷汗直冒。

十几秒过去了,樊中舟仍是分毫无损的站在那儿。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他多活一分钟,也就意味着张豪雨得多遭受一分钟的威胁。

“快杀了他!”地狱道向樊中舟作出了最后的指令。这位刑警队的副队长当然也不是盖的,拳头跟沙包一样、大得人神共愤,被打上一拳相信如张豪雨这种体格是完全吃不消的。

不过话又得说回来,面对着这么硬朗的拳头,后者也不会傻愣着让他打。

既然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对张豪雨而言,唯一能做的就是远离危险,等着地怨珠去收拾地狱道。所以在樊中舟还没冲上来前,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转身跑向二楼走廊的尽头,并毫不犹豫地从那个木制窗口里跳了出去,口中喊了一声,“食獹,拖住他!”

“呯!”

玻璃窗碎裂的脆响传遍了整个走廊,张豪雨无视那些碎玻璃划破自己的皮肤,重重的摔滚到了出租房后面的小巷子里。

与地面猛烈的撞击让他痛得几乎昏厥过去,鲜红的血液拼命地往伤口外钻。可惜,目前的形势留给他顾及疼痛的时间极其短暂,他从新将擦破皮的手捂住肩头的枪伤。滴着血奔跑进那个令人摸不清方向的“卍”字巷弄里,陪伴他的只有两旁黑乎乎的古朴建筑,以及身后传来食獹刺耳的嘶鸣声……

“该死的臭鸟!”没能挺上多久,蓝纹食獹就被樊中舟眼睛里泛出来的诡异红光给唬住了,紧接着它(食獹)又莫名其妙的开始实体化,而其实体化后的结果就是被重重的打落到了地板上。

好在地狱道的心思全扑在了张豪雨的身上,没有给食獹致命一击,很快也从那个破碎的走廊窗户上跳了出去。

照道理,食獹自己是不法实体化的,至于地狱道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那就更加无从知晓了。只能说:地狱道的力量远比它先前认为的要可怕许多。

吃痛的低声嘶鸣了一阵,它艰难的用一双翅膀将自己肥硕的身体给支撑起来,然后像一个穷困潦倒的流浪汉一样,蹲坐在了走廊过道上。它晃了晃还在冒金星的脑袋,苦笑了一声:“虎父无犬儿,耀哥(张坤),你儿子只要再假以时日,的确不会比你差,尤其是他傍晚对我说计划时的眼神,简直跟你一模一样……咳,希望别出事才好啊。”

原来,就在几个小时前,那时天还没黑,正值黄昏。张豪雨在自己的出租屋里将全盘计划告诉了食獹。

首先,食獹可以自由吞吐人类的‘言’,只要樊中舟能踏入地怨珠的影响范围,不管他开不开口,食獹都能帮他代劳。这样就满足了一个先决条件。

其次张豪雨早就知道樊中舟喜欢陈佳诺,所以出警局那会和陈佳诺的亲昵举动也是故意演给对方看的。目的就是要将猎物引入地怨珠的影响范围。不出所料,樊中舟因爱而恨的情绪被地狱道给利用了,当晚就找到了这里。

事实上,要说此时此刻张豪雨的本领有多厉害,或许连地狱道的一根汗毛都伤不起。可他却奇迹般得获得了优势,只要能再撑过这段时间,胜利就是他的。这种可谓翻盘式的胜利,不能简简单单说成是侥幸,毕竟对人类而言,智慧才是真正的力量源泉。

当然,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

也不知自己究竟跑开了多远,张豪雨的前方终于出现了一道奶黄色的路灯光,那是小巷和马路的接口。因失血过多而感到愈渐昏沉的他认出了这个地方——他发生车祸前的那天晚上,邻家小孩就是在这里被车撞死的。

穿过不宽的马路,张豪雨再也跑不动了,他喘着粗气将身体依靠到路灯杆上,也没试着去拔掉插在手臂上的那些碎玻璃,而是慢慢地滑坐到了地面。

“嗒……嗒……”黑漆漆的小巷里传出一阵沉闷的脚步声,它们微微振颤着空气,并钻进了张豪雨的耳膜里,听上去更像是死亡的丧钟。

“呼!到头来还是难逃一死!”张豪雨全身发软,实在无力再跑了。而就他想要放弃生的希望时,一道刺眼的光束从侧面照射过来,一辆汽车正以飞快的速度朝他所在的方向疾驶而来。

与此同时,樊中舟也刚从小巷里追了出来,他看到了马路对面正在安然等死的张豪雨,不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一边走、一边从兜里取出了一把雪亮的军用匕首。

刀身在路灯光下闪着寒光,刺激了樊中舟的神经,他像发了疯似的狂笑起来并冲向被自己逼入绝境的猎物。

可就在他冲至马路中间时,一阵刺耳的汽车喇叭声响起,地狱道瞪大眼睛望去,一辆黑色的汽车正高速向自己撞来。

“怎没回事?”地狱道惊讶不已,他刚才明明没有看见这条路上有车子,“难道就在刚才那一刻,我被某种幻觉所控制了?”

这是一个十分复杂的问题,纵然让脑细胞阵亡一大片恐怕也无法联想到,有那么一瞬间,它和樊中舟的意识都被地怨珠所影响了。

车子越来越近,已近到了连刹车都免不了悲剧的程度。地狱道被迫想从樊中舟身体上离开,可谁料一股强大的力量却将他牢牢给束缚在了这具身躯内。他睁大眼睛,再次惊讶的同事,汽车已狠狠的将樊中舟连同着他一起撞飞出了几十米。

“呯”的一声闷响,那辆黑色汽车上的挡风玻璃被猛烈的撞击力震得粉碎,车头都凹陷了一块。其威力之猛,可见一斑。

车子停稳后,司机慌忙下了车,他在环顾一阵后,拨打起了报警电话。紧接着又朝张豪雨跑来,慌张的道:“兄弟……你……你可都看见了,是那家伙自己从交叉口冲出来的。不关我的事,过会交警来了你可要替我作证啊!”

他说话时的表情显得很无辜,不过他的确是今晚最无辜的一个。

张豪雨吃力的站起身,没有回答司机的话,劫后余生的喜悦让他大笑出声来。

“疯了,疯了,这个世界的人都疯了!”司机见对方的反应,心中汗颜,见有人被撞死还能笑得这么开心,不是疯子还是什么?

不过也难怪他会这么想,因为在大笑一阵之后,张豪雨还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笑道:“别担心,你这一撞可是把我给撞活了,我一定会为你作证!”

闻言,司机一脸呆滞的看着他,心里愈发觉得自己完了。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时间里,张豪雨一直在自顾自的发笑,笑得连声音都微微有些哑了,这才从兜里摸索出那根吴昌荣给他的‘离魂烟’,他觉得是时候要替地狱道料理后事了!

第六十六章:隐患重重

张豪雨用打火机点燃了烟卷,将散发着恶臭的烟雾全数吸入了肺部,和上次在医院时一样,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钩住了他的眼睛,然后一阵飘飘然,他被带入了游离界。

来到这个能让自己全身疼痛都烟消云散的世界,张豪雨向四处张望,很快就发现马路对面有个看上去皮肤贴骨头的和尚正强掰住路灯杆,以阻止自己的身体被后方一个黑色的洞口吸入。至于樊中舟,则早已不见了踪影。

这是一个中心正在不断旋转的黑洞,往里望去,还有许多赤身裸体的灵魂在黑暗深处扭打成一团。

“原来,这就是地怨珠的真面目……的确神奇,你觉得呢?”张豪雨一边望着不远处的地怨珠,一边蹲到地上淡淡地问。

地狱道之前的嚣张气焰已不复存在,有的只是惊讶,“你究竟是谁?”

“你有这么大的力量,为什么不做点好事,非得整天想着杀人呢?这有意义吗?”张豪雨没有回答地狱道的问题,他不想让对方了解自己太多,即便眼前这位已是个将死之人了。

“臭小子,别得意忘形,你以为事情就会这样结束吗?你今天杀了我,饿鬼和凶鬼都会有所感应,它们不会放过你的!”

“你这算是在威胁我吗?不过我看你现在连说话都这么吃力,就不跟你计较了。”张豪雨极尽嘲讽之能,他将手缓慢地碰触和尚的身体,一股极度怨恨的意识传入体内,激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地狱道睁大了眼睛,感到震惊:“你要做什么?”

“取你的力量,日后也可以替你行善积德,难道不好吗?”张豪雨毫不掩饰的说着。他摊开手掌,上面用黑色的中性笔写了一些小抄,说具体些,应该是某种咒文。

“你究竟是谁?……你和那个靠吃鬼修炼的钟馗有什么关系?”地狱道原本就是被地藏王菩萨分离出体外的欲念体,即便是到了死亡边缘,似乎仍是不肯放弃自己的力量。

可惜张豪雨哪管这些,他对眼前这个在几分钟前还想置自己于死地的家伙没有半点同情可言。

“酷卡及莫,咔咔一莫……”他开始按照手掌上的小抄,以及上面备注的中文拼音,十分别扭的朗诵起这段特殊的经文。

而随着这段咒文的朗诵,地狱道的背部开始出现了一条泛着暗淡红光的裂纹。

事实上,只要地狱道愿意,他完全可以松开抓牢电灯杆的手,在张豪雨夺取自己力量前被地狱珠吸收。不过他却没这么做,仍然坚持着,直到有一枚大小和乒乓球差不多,但形状不是很规则的‘肉瘤’,缓缓的从他背部的裂纹中钻出来,并悬浮在了半空中。

“也许这就是地狱道的内丹了!”张豪雨还是头一遭面对这种事,没什么经验可言,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猜测着。

直到半分钟过去,他才下了决心,也不嫌那‘肉瘤’恶心,猛地仰头、一鼓作气将那枚暗红色的小东西给吞进了肚子里。

内丹离体后,地狱道力量急剧下降,眼看就快被“黑洞”吸进去时,却是出人意料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你以为我地狱道真会傻到乖乖将力量交给你吗?臭小子,等着瞧吧,连那老家伙(地藏王菩萨)都驱之不及的力量,你这种资质平庸的人得到了,不但驾驭不了它,更加只会遭到反噬!哈哈哈哈,到头来说不定你的下场会比我还惨,惨上万倍!哈哈哈哈……”

在几近疯狂的笑声中,地狱道松开了手,身体立时就被黑洞拉扯了进去。紧接着,偌大的黑洞就开始坍塌直到消失不见,四周又回到了一片死寂。

回想着地狱道临死前、说话时的表情并不像是假的,张豪雨免不了有些疑虑。他刚才吃的的确是如假包换的内丹,而里面也的确蕴含了强大的力量,可问题是这份力量真的会噬主?吴昌荣不是说副作用只会让人的长相变丑一些而已吗?

他脑子里满是这类疑惑,不禁又心痛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在这张脸还没起多少变化,倒是右眼开始隐隐有些发痒,难受的很……

这一次,他在游离界所待的时间要比医院那回长了许多,吴昌荣似乎还没告诉他,其实游离界这个地方不好随便进进出出。第一次进去可能只要二、三十分钟就会被拉回到现实世界,而第二次进去就得逗留一个多小时,第三次的时间会更加漫长,直到某一天进入游离界,他就可能再也出不来了。这是代价,身为人类进入游离界所要冒的风险。

另一方面,在地狱道被地怨珠吞噬后没多久。离这个城市百公里外的南罗村,一阵怪物撕心裂肺的吼声响彻整片山林,吼声之巨就好似白垩纪时期的最后一只霸王龙,正在为同族的消亡而悲鸣。

村民们在闻见这声久久不散的巨响后,纷纷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可惜他们的卑微并不能打消饿鬼的悲伤与愤怒。只见整个村子的人都开始全身浮肿,紧接着皮肤上的毛孔就开始慢慢渗出血来并汇聚在一起,一滴一滴的落到地上,最终被大地所吸收得干干净净。

此种情景真可谓是诡异之极,闻所未闻,直到所有村民的脸颊整整削瘦了一圈才算停止。

而导致这一幕发生的饿鬼道,此刻正站立在破旧的废弃劳改所内,他的前方是一堵破损的墙壁除此之外空无一物。可神奇的是,在它的视线里却出现了一个人类小鬼,而这个年轻人恰巧正是在夺取地狱道力量的张豪雨。

不得不说,地狱道真是用心良苦,除了留给张豪雨一个巨大的自身隐患之外,还将临死前的一幕传达给了本是同根生的饿鬼道以及畜生道(凶鬼)。不用作太多的说明也能猜出——它是想让饿鬼道替自己报仇,杀了张豪雨!

至于畜生道,感情淡薄得很,眼里只有力量没有同伴,更加不知这家伙究竟破封现世了没有。但只要它得知张豪雨拽取了地狱道的力量,那就绝不会善摆甘休。

翌日清晨,所有报纸及电台都陆续刊登报道出了众多令人咋舌的新闻,整个城市都为此沸腾了:

报纸头版说的是警方召开了记者会,对之前封锁二中以及城北刑警大楼恐怖杀人事件作出了回应。称两起事件都是由一种新生的狂犬病毒引起,不过警方已联合卫生部门将此事件平息。接下来要做的是督促市民带自己的宠物去有关部门进行检查并办理宠物身份证件。

第二件大事,是城北刑警大队副队长,因受新型狂犬病毒感染,疯狂袭击市民,在行凶过程中被一辆黑色小汽车离奇撞死的事。下面附着一张,肇事司机满脸自豪、摆着“V”字型手势的照片。

另外,在报纸的角落版块里,还刊登了福济孤儿院院长张兴国老革命战士逝世的消息以及李崇光因在“病毒事件”中表现英勇而填补了城北刑警大队副队长的职务,并获得“二级荣誉勋章”的事迹。

张豪雨将报纸合上放到一边,赵启超跟在一个女医师后面走进了病房,“你感觉怎么样,豪雨?”

“最好给我开一瓶止痛片,我伤口痛得受不了。”说话间,张豪雨不忘摸了摸被纱布包得严严实实地肩膀。

“一个大男人还怕痛?真是的!”女医师说得很直接,她走上前,掰大张豪雨右眼的眼睑瞧了瞧,“奇怪,你的右眼瞳孔怎么比昨天更红了?”

“谁知道呢?也许是吃坏了东西!”张豪雨半开玩笑似的说着。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自从自己在游离界吞下了地狱道的内丹后,一股阴寒的“气”就接连不断地通过他的右眼倾泻出体外……

《…………分割线………………》

第一卷的故事结束了,张豪雨接下来所要面对的敌人似乎更多了,不过事实上,他所要面对的困难远不止这些——更大麻烦还在无声无息的逼近。另外,希望还未收藏的朋友们收藏一下,谢谢了

第六十七章:葬礼

距离地狱道被吞噬已经过去了六天,张豪雨也在医院里足足躺了六天。

在这段算不上漫长的时间里,他吃足了苦头,首先是主治医生为他设的菜谱,可以用惨无人道来形容,不管送来的是什么菜,一律不放调味品。理由是他肩膀下的枪伤、伤及骨膜,必须忌口,以免留下风湿的隐患。

其次,更让他头痛的是他的右眼。自从吞下了地狱道的内丹后,他的右眼就开始隐隐发痒,到后来痒是止住了,可瞳孔又出了问题——由黑色慢慢变成了红色,再到时下已是全红。远远望去,和他那只黑色的左眼以及黑色的头发是那么的不协调。

当然毁容其实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被毁容的部位走上了偏锋。比如鼻子扁了,医生可以让它重新直挺;胸部平了,医生可以将它隆回来。你瞳孔变红了,医生顶多就只能帮你摘除。

张豪雨还不想成为独眼龙,所以常宽慰自己:红是红了点,将就着还能用。

赵启超猜透了这位老朋友的心思,特意托关系帮他弄来了一副隐形瞳孔片,和隐形眼镜差不多。只是多了份变色的功能,带上后两只瞳孔都成了棕黄色,虽然和原来的黑色仍然相去甚远,不过至少没以前那么突兀了。

将就一下,人生也就这么过去了。赵启超在送这副‘瞳孔片’时是这么说的。

到了第七天,张豪雨的伤仍在作痛,不过他却没像往常那样躺在病房里。而是跟赵启超以及医院里的姜院长回到了孤儿院。

按照当地的习俗,张兴国夫妇的骨灰在租屋里供奉七天后就要下葬。今天是亲朋好友们都来送行的日子,做为死者唯一的亲人,张豪雨得主持这场葬礼。

等他们坐姜院长的车赶到孤儿院时,里面早已来了很多市里面的领导干部。毕竟张兴国夫妇是从抗战时期一路走来的革命老战士,活着的时候或许也就那么回事,但死后就是烈士,必须给以隆重的对待。

张豪雨是在录音机播放着响亮哀乐的环境下,一一接待了这些生面孔。听负责看管孤儿院大门的王伯介绍,当年张兴国能成立这个孤儿院,以及在这些年里,能将好几十个孤儿培养成人,都少不了这些领导干部的支持。没有他们的支持,也就意味着政府不会给孤儿院发放补贴,这是关键。

而既然现在张兴国夫妇已经走了,那么作为孤儿院的继承者,张豪雨也得和这帮身体都有些发福的干部打好关系,以维持孤儿院继续存在下去。

除了市里面的领导干部以外,来参加葬礼的还有很多曾今在孤儿院待过或是现在仍待着的‘孤儿们’。他们这些人当中,年纪最大的和张豪雨相仿,有的都已成家,而年纪最小的才刚学会走路,连幼儿园都去不了。但冲开年龄的阻隔,今天的他们,都一个样的满脸伤怀。

这种现象的产生并不奇怪,毕竟这个孤儿院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大家庭,而张兴国夫妇就是他们的父母。父母去世,哪有儿女不伤心的道理。

张豪雨和几个跟自己年龄差不多大的‘异性兄妹’寒暄了几句,之后又传达给仍得在孤儿院里待上几年的孩子们一个讯息:只要他张豪雨还活在这世上一天,那么这个孤儿院也就会存在一天,不需要为将来的事太过忧虑。

听了他的话,在这儿工作了十几年的老员工们都很感动,其实他们的确曾担心过,张豪雨会不会解散这个孤儿院。在他们看来,要想支撑起这个大家庭,对一个自己还等着要成家立业的男人来说实在是有太多压力了。

不过这也多亏了陈佳诺是个深明大义的女人,她反倒觉得张豪雨能承担起这个孤儿院是一种责任感的体现,非常的支持。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吴昌荣带着众人将骨灰送到了公共墓地,下葬仪式进行了整整一个下午。

等到晚宴上时,乱哄哄的孤儿院迎来了一位比较特殊的来访者。

这家伙是在几个民警的搀扶下走进宴会大厅的,他先是在张兴国夫妇的灵位前上了一炷香,然后行了一个特殊的礼仪。

之后就没坐下来和大家一起用餐,而是将张豪雨单独叫到了一个安静点的房间,说是有要紧的事要单独谈谈。

没错,能在身上缠满绷带的情况下,还不忘穿整套白西装出行的也就只有殷坤这位奇人了。

眼下,他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甚至称得上是惨白,而且行动也极其的不方便,总是需要扶着点东西才能缓缓的走上几步,可见其小腹上的伤还远没有恢复。当然,他这趟不辞辛苦赶来这里,也的确是有很重要的事要来商量。

“先谢谢你替我解决了地狱道,要不然我现在还得去冒一次险。”坐到了沙发上以后,殷坤率先开了口,他的声音仍然很虚弱,还带着点微微的颤音。似乎说得重些,肚子就得挨痛。

同样的,张豪雨在忙碌了一天后,肩膀上的枪伤也开始发作,两人都是半斤八两,说话使不上劲。就像是女孩之间流行的‘闺蜜私语’,声音都轻得可以,“咱们是朋友,这种事用不着谢。更何况,杀地狱道也是出于我自己的意愿,并不都是为了帮你。”

“哈哈……哎呦!”在人多的地方殷坤绝不喊痛,不过眼下整个房间里就只有自己和张豪雨两个人,那就另当别论了。另外,他本来是真心想笑上一声,无奈被疼痛打断,只好在喘了几口粗气后,尽量用平淡的语调说道,“既然你把我殷坤当真心朋友,那我这趟也没白来。直截了当的说正事吧,等我伤好了以后,我希望你跟我去北京。”

“去北京?”张豪雨有点儿摸不着头脑,,追问道,“为什么?”

殷坤直了直身子,眼神里有着一丝歉意,长长的感慨了一声:“咳,你恐怕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惹上大麻烦了!”

第六十八章:是祸?得躲

殷坤这家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会装腔作势、危言耸听的人。既然他说有大麻烦了,那张豪雨的心里自然免不了有些不安,煞是无辜的问:“我?惹上祸水了?这话怎么说?”

一连三问,搅得殷坤眼神中的歉意更胜,可抱歉归抱歉,他仍然只能无奈的回应道:“是啊,你可能还不知道,其实地狱道还有两个同伴活在这个世上。而据我了解,它们的关系就像是同胞兄弟,我这么说你可能就懂了。”

“懂了,它们很可能会来找我报仇,是不是这个意思?”

“是!”殷坤点了点头,之后却又是迟疑的微微摇了摇头,“也不一定,它们原先应该都是被封印的,没人知道它们现在具体在什么地方以及破封了没有。不过总归是防范一下比较好,更何况,你眼下遇到的麻烦远比这个要复杂得多。”

“还有比这更麻烦的事?!”今晚俨然已成了张豪雨的惊讶日,要不是受肩膀处的伤痛所制,说不定还能像被压缩的弹簧一样,从那个沙发上蹦跳而起。

好在殷坤气场够强,或者说是脸部神经和他疼痛难忍的小腹联系紧密,不好让表情过于丰富化,所以依然如先前那样绷着脸,解释道:“事实上,现今虽说是个提倡科学的年代,但像我这样研究易术的人绝对不少。尤其是在国外,有深度宗教信仰的人群更要比我们国内庞大得多。久而久之,就有了几个组织庞大,财雄势粗的宗教团体。比如西方的基督兄弟会,这个不关你多少事。但在佛教文化根深蒂固的南洋,就有一个被称为‘佛源’的教会,以及西部的五大密宗,他们都对地藏王菩萨当年度无量劫时,留在人间的‘三业’非常感兴趣。你知道‘三业’是什么东西吗?”

张豪雨摇了摇头,眼神中大有:他要是懂,他就不是张豪雨的韵味。

不过殷坤早知道对方不懂,所以没等张豪雨把头摇完,他就继续描述起来:“‘三业’就是地狱道、饿鬼道、和畜生道了,它们都是从地藏王菩萨渡劫时分流出来的三股力量体。分别代表着人类固有的欲念、贪念和凶念。现在你解决掉了地狱道,相信这在易术界内算得上是大事件,很多宗教团体都会找上你,毕竟,有相关的文件记载,只要聚齐了这‘三业’的力量,你就相当于是半个神,谁会放任一个打败地狱道的人不管呢?所以我说你麻烦大了,眼下就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哪两条路?”事实上,张豪雨最怕的是无路可走,现在有两条路可走,提在胸口的那股气就立马泄了出来。

“一是跟我上北京,到中易学府拜师学艺,到时候有白云观以及国家异事科做你后台,相信国外的宗教团体也要忌讳三分。更何况你在那儿学些本事,也能防身,以应不时之需。学成之后还能回来。”

“这……还有第二条路呢?”

“还有一个选择,就是留在这里等那些国外宗教团体来找你,到时候说不定他们会找你去当和尚,或者是什么试验品,总之再也回不来就对了。”

“那我选第一条路。”才刚听完对方的陈述,张豪雨就立马毫不犹豫的给出了答案。他觉得自己六根未尽、也不想净,所以绝不能当和尚。即便佛学里面也有小乘佛法,可供人们酒肉穿肠过,女人怀中留。但身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中国人,他更有着宁可在国内做个乞丐,也绝不到国外做和尚头子的爱国情操。

殷坤就知道他会选择跟自己上北京,现在一切谈妥了,就起身要回医院。说实在的,要不是张豪雨的爹是当年异事科的风云人物,殷坤还不至于会带伤来这儿请对方北上。

临行前,他不忘提醒了张豪雨一句:“你放心吧,以你的实力,只需要在北方待上一年,就肯定能拿到国家异事科的辈分字号,而即便你只是被评定为最差的‘丁’字辈成员,也相当于是拿到了这张保护伞。到时候你再回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有正当理由可以调派人手来帮你。”

“一年……”默默的念叨了一句,其实张豪雨非常不愿意离开这个城市,他和陈佳诺的感情还没有结果,孤儿院也等着他打理,到北京学艺一年也就意味着他在这一年里不会有任何收入,到时候孤儿院能不能继续维持下去也就成了问题。但这种想法他是不会过多的表露出来的,再怎么说殷坤也是为了他好。

当然,不用他说殷坤也能体味到其中的难处,最后安慰道:“说不定只需要半年就够,毕竟,那个学校当年可是由你爹那几位元老级人物创办的,你到了以后就明白了。”

“谢谢你。”一边送殷坤出孤儿院,张豪雨一边感谢着。

等到葬礼的晚宴结束,大部分人也都散去了,只留下张豪雨的几个好友以及孤儿院里的老员工时。他把殷坤跟自己私下谈的情况如实的说了出来,他要事先打声招呼,总归是要离开这儿很长一段时间,他必须尽早把手头上的事安排妥当。

孤儿院的事似乎并不需要怎么担心,因为王伯说了,张兴国老爷子在去世前已经通过关系申请到了以后两年的政府补助,再加上他们这帮老员工也会尽心尽职的照料,所以用不着太费心力。

至于陈佳诺和吴昌荣就有点不高兴了:

陈佳诺不高兴是因为她不想让男朋友离开自己太远,男人一有距离就变坏是她的真实想法,可痛苦就痛苦在她必须让对方走,这件事关乎人身安危,不能任性而为。

好在张豪雨看破她的心思,发誓自己不是那种随便的男人,在外头时肯定会每天准时保持联系并且绝不沾花惹草。

这边的问题似乎得到了暂时性的解决,紧接着就是吴昌荣的不快——他认为张豪雨早已是绝魂道的人了,死了、也得是绝魂道的死人,现在却要去别的地方学易术,这绝对是在辱没师门。

当然事情其实远没有这么夸张,只是吴昌荣自个儿想得夸张了一点。张豪雨解释说,那个学校是他爹有份创办的,相当于是向自己的亲爹学上几手,学成之后仍是绝魂道人。

这么说倒是合情合理,教派之分不能祸及父子亲情,尤其是最后一句‘学成之后仍是绝魂道人’直接打动了吴昌荣,让他转忧为安。

等这些重头戏都打点好了,张豪雨的那帮朋友们才纷纷表示这趟北上的钱,由他们合出,算作是践行。之所以一开始不提,是怕伤到陈佳诺和吴昌荣的感情,现在这两位也都已经答应了,他们自然也就没什么好顾虑的……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就是一个月,天气开始有些微微转凉。

张豪雨辞去了报社里的工作,殷坤的伤也好了十之八、九,他们决定启程北上。

只是和张豪雨的预料中有些不同,殷坤似乎并没打算和他同行?

第六十九章:小女孩

事情是这样子的:在即将要前往北京的前一天晚上,殷坤就先一步乘坐飞机回去了,说是他的部门遇到了非常棘手的事,不得不赶。至于张豪雨入学的问题,等他到北京后就会着手安排,用不着太担心。

不过张豪雨本人也的确也没怎么担心,这一点从他北上所选择的交通工具是火车就能看出来,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火车票要比飞机票来得便宜。

除此之外,火车是从Z市前往秦皇岛的,因为殷坤所介绍的那个易术学院就在秦皇岛附近,而并不是北京。所以说到底,他俩本来就不是‘同一路人’。

到了第二天清晨,很多人都破例早起前来送行,要是在平日里,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得睡到临近旁晚时才能自然醒,可谁让张豪雨所要乘坐的火车,其出发时间被安排在了早上9点呢?

临登上火车前,陈佳诺再三向张豪雨强调,在外面必须谨记两条规矩:第一条还是老生常谈,不能主动沾花惹草;第二条比较有新意,就是不能被动的被花草沾惹上。这么一来倒的确是把张豪雨和那些所谓的花草给完全隔离了,连投机取巧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在张豪雨看来,对方的这些规则是完全没必要的,因为这次出行他主要是去避难,而不是像唐僧那样去取经,一路上都会有很多姿色不俗的女妖精前来骚扰。

当然这种大胆的想法顶多也只能供五脏六腑间作交流,绝不能脱口,表面上还得十分认真的点头应承。所以说,有时候表里不一的行为也是可以被逼出来,张豪雨就是其中一个。

火车即将启动,张豪雨向众人依依惜别,最后才提着一个不大的旅行包登上了车。与此同时,站台上的人潮也开始在车站警卫的控制下后撤,此种情景和新闻上中国铁道部门所说的‘年年亏损’大相径庭,毕竟单就是来站台送行的人每个就得收取两块钱,除非怀疑这些人都是用假币混进来的,要不然真想亏也很难。

等到列车门关上以后,张豪雨心中有股莫名的失落,他将去到一个全新的地方,那里没有朋友和亲人,也就意味着他得过上一段无聊且漫长的时光。

好在眼下还有一个更头痛的事分散了他的注意力,转头望去:整列车厢里除了连接处还没站人外,其他地方到处都是人。而悲剧就在于他买的是站票……

事实上,早在北上前几天,殷坤就提醒过他,如果要坐火车那就得提前十天去买票,这是经验之谈。可惜张豪雨过分相信铁道部门的分流能力,满以为只要不是春运就一定会有位置,这种极其荒谬的想法直接导致了他现在连想到有空调的车厢里面去弄个站的位置都有困难。

不过中国有句古话说得好,叫皇天不负有心人——每当火车在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火车站内停下时,下车的总比上车的要多,而且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八点多。终于让张豪雨盼到了一个空位,他立即抢在别人前头将旅行包甩了出去,不偏不倚的落到了那个座位上,之后身体才晃荡而至,对一个和自己一样窥视这个宝座已久的中年男子表示遗憾。

抢到位置以后,张豪雨得以长舒一口气,连带着发酸的腰也立时得到缓解。也许,在坐这趟火车之前,他永远也不会发现,其实能坐着也是一种奢侈的享受。

可就在他为得到一个位置而感觉到这趟旅行将变得美妙时,一个稚气未脱的声音却突然在他身旁响了起来:“妈妈,我累了。我们还不能下车吗?”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崭新红裤子、绿罩衫的小女孩。

她母亲一把抱起她,无奈的摇了摇头,“还不能,小宝贝。累的话就趴在妈妈肩膀上睡一会吧。”

和小女孩相比,母亲身上的衣服要显得穷酸许多,一件破旧、磨损了的灯芯短衫和一条普通的浅蓝色斜纹裤。典型的八十年代农村妇女打扮。

“这是老天在坑爹吗?”看着母女两,张豪雨心头猛地冒出这种想法,紧接着他又在内心深处进行了一番挣扎,“不行,我再站起来或许就得一直站到目的地了!对,现在已经不是学雷锋好榜样的年代了……”

他这么暗示着自己,你也可以把这种想法当成是他良心备受煎熬时的自我辩解,可惜想是这么想的,张豪雨那两条自叹不争气的腿还是缓缓的站了起来,致使屁股脱离了座位,直到最后他实在拗不过那小女孩可怜巴巴的眼神,心一软,泄气似的说道:“你们来坐吧,这小家伙也够累了。”

“不,不,不,你上车比我们早,我看你也站了很长时间了。要不这样,你帮我抱一下‘贝贝’,这样我也可以休息一下。”这位做母亲的似乎很明白事理,给出了一个折中的建议。

被她这么一说,张豪雨倒觉得可行:首先是抱一个小女孩还不到沾花惹草的程度;其次他的腰也可以少受很多罪。更何况人家做母亲的也不避讳他是不是一个伪装成好人的儿童拐骗犯,他还有什么好反对的?

既然打定了主意,张豪雨也就微笑着接过了小女孩。他把对方横着摆放到自己的双腿上,结实的手臂将她的小脑袋瓜子抬起,好尽量让这个小家伙睡得舒坦些。

至于小女孩倒也很安心,马上就睡着了,可能是长时间的车程颠簸对她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实在不好受。

就这样,张豪雨足足抱着小女孩坐了一个多小时,期间女孩的母亲一直在试着和他聊天,他们聊了很多东西,其中颇让人纳闷的是这位母亲似乎对别人的生活情况比较在意,问题常常涉及到张豪雨的工作。

而工作问题一直以来是张豪雨的一个痛,现在的他更加已成了无业游民,形同伤口上再撒把盐。好在张豪雨还可以自称是一位孤儿院的院长,从而不至于让人瞧不起。

等火车到了下一个车站停稳时,妇人说要下去买点吃的,她和小女孩已经一个下午没吃东西了,可火车内的官方食物又太贵,所以得到站台里的摊位上去买。

其实眼下的张豪雨也有些饿,所以给了对方20块钱,提议顺便也给他带点吃的。那位母亲鬼魅般的笑了笑,接过钱就当即下了车。

时间已近晚上10点,张豪雨抱着熟睡的小女孩,安心的等着那妇人回来。可这一等却过去了好几分钟,根本没见那妇人回来,直到列车又开始缓缓驶动了,仍然没见到对方的身影。

“难道她走错车厢了?”张豪雨明显开始有些着急了,对方这么大一个人,怎么可能找错车厢?

他抱着小女孩站起身向前后望了望,一无所获。倒是小女孩被他的动作给惊醒了,用有些脏的小手搓了搓了惺忪的睡眼,开口问道:“我妈妈呢?”

“她说下去给你买些吃的,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张豪雨故作镇定的回答着,可事实上他的心情比谁都着急,并且萌生出了一层不祥的预感——难道那妇人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将小女孩丢给了自己?!

第七十章:不一般

见张豪雨抱着小女孩在那边干着急,一旁座位上,一个大叔模样的人发话了:“这位兄弟,你可以问问列车员。或许那女的是走远了,一时没能赶上火车启动。”

望着车窗外划过一盏盏昏黄的灯光,直到火车远离了车站,外头只剩下一片荒暗的原野,张豪雨觉得自己的确也只能这么做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小女孩却莫名其妙的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还用稚嫩的声音嚷道:“呜~~呜~~妈妈真的不要我了,我回不了家了。”

这么一哭,张豪雨的头就瞬间大了,心中那份不祥的感觉愈发强烈,不知所措的追问道:“等等,等等,小娃子你告诉哥哥,你刚才是说,你妈妈原本就打算不要你了?”

虽然女孩的年纪还很小,顶多也就只有七、八岁,可却意外的懂事,擦掉眼泪点了点头,“妈妈说了,我又有了弟弟,我必须跟着别人,这样我弟弟才能活下去。”

“啊~~!”全场哗然。

先前提醒张豪雨的那位‘大叔’也赶忙搭腔问小女孩道:“你妈妈跟你说的?让你跟着别人走?”

见小女孩如实的点了点头,张豪雨的脑袋里又是一阵眩晕,“好吧,好吧,那你告诉哥哥,你知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

“我的家乡在中国。”出乎意料的答案,令人敬佩,原来这还是一个十分爱国的下一代。

可惜张豪雨想听到的并不是这种虚无缥缈的答案,认真的说:“你家乡的范围实在太大了,能不能说得具体些,这样哥哥才可以找到警察叔叔,然后把你送回去。”

“不,我不能说,我回去了爸爸肯定会打我!”原来这小家伙是知道自己家大概在什么地方的,张豪雨远远低估了她的智慧。不过这倒也验证了一句话,就是:你永远也别想试着去打败一个智商比你低的人,因为他们会先把你的智商掰到和他们一个水平,然后再用丰富的经验打败你。

看样子,连地狱道都能侥幸打败的张豪雨是彻底败给了这对堪称神奇的母女。而事情原先的经过大抵是这样子的:

那位不是很负责人的母亲打算把小女孩送人,可当地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所以得送的远一点。同时又不能遇到什么外地人就送,指不定对方就是个心狠手辣的儿童贩子,从而又得有针对性的送。

出于对以上这些情况的综合考虑,做母亲的就想到了火车。她觉得能以一副西装革履的模样坐火车的人一定有钱,至于为什么不选飞机,那是因为飞机对她来说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存在,况且飞机安检那么严,她也没办法不买票就蒙混进去。

是的,她是没买票直接带着女儿蒙混上火车的。过程其实也很简单,只需要花两块钱买一张进站台的‘送行票’,然后等到火车要发动前半分钟,猛地钻进火车里,即使被列车员拦下了也不打紧,她可以说是自己丈夫在火车里又忘了带什么药。毕竟,没人会怀疑像她这样一个——抱着孩子,看上去又十分老实的女人。

至于她是如何躲过车内票检的,那就只有她本人和佛祖才能知晓了。

张豪雨满脸无奈的把小女孩放坐在座位前的小桌子上,叹气似的说道:“咳,你也别怪哥哥狠心,就算我真想把你带走,也是不被法律所允许的,你懂我的意思吗?等到了秦皇岛我就把你交给当地的警方,行吗?”

“嗯!”小女孩坚强而又懂事的点了点头,可接着却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应该是察觉到了她就是一个谁都不想要的可怜孩子。

坐在张豪雨身边的大叔表示同情,他从包里取出一些零食想以此安慰小女孩,却遭到了对方拒绝,她似乎只相信张豪雨一个人,因为她妈妈也相信张豪雨。

另外,坐在张豪雨对面的一对夫妇也表示惋惜,多听话的一个孩子啊,就这么被扔了。

等到了凌晨三点多,火车终于驶进了秦皇岛的车站。张豪雨以一个穿着黑色西装,背着个农村小女孩的古怪形象下了车,同行的还有一路上坐他旁边的大叔。

‘大叔’名叫王宝强,其实并不老,才二十九岁,顶多也只比张豪雨早出生几年而已。至于他的样子怎么就到了现在这个地步,那就太难解释了。正所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只有相信。

通过不断的沟通,王宝强发现自己原来和张豪雨是‘一路人’,最终目的地都是‘易经堂学院’。而他又是做‘古董清洁’生意的,你可能没听说过这个行业,事实上也的确是王宝强个人独创。其主要的工作是,帮一些富豪‘清理’他们认为‘不干净’的私人古董。

比如像什么到了半夜就会莫名其妙发出婴儿哭声的花瓶,以及一些戴到身上就让人感觉发毛的玉佩之类的东西。

不可否认,这种行业怎么听都不觉得会有前途,可实际上王宝强的事业却是一帆风顺。由于‘古董清洁’公司属于独创,再加上他家本来就有钱,短短几年时间就打响了名号,公司也堪称奇迹般的上了市。可谓是活得风生水起,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不能坐飞机:一来是从小就有恐高症,本能性的对飞机印象不佳;其次是因为有时候要带一些古董在身上,他怕飞机物流会弄损古董。即便很多人都劝他说,有钱了弄个航空公司的高级VIP,就没人会弄破他古董了,可他还是坚持每次出行坐火车。

当然,他的公司现在做大了,员工也有不少,根本用不着亲历亲为。可对待一些老客户的东西,他仍然喜欢自己来处理,因为他就喜欢忙碌,而不是一有钱就坐在办公室里等着发福。

张豪雨对眼前这位‘大叔’表示敬佩,他们两带着小女孩打算找一家火车站附近的夜排档先吃点夜宵,然后再找宾馆住下。

可兜兜转转了许久最终却只能找到一家饺子馆还在营业,王宝强说这种情况很少见。因为他每次来,破旧的火车站附近总会摆着很多夜排档,可今晚却没了。

无奈,两个大人都对饺子没有好感,倒是小女孩一直望着饺子馆流口水,到最后也只好将就着进去吃点东西。

在饺子馆里找了个位置坐下后,王宝强发现这家店很不一般,除了饺子外居然还能点炒菜和啤酒,一时有种失而复得的冲动,跟着店老板去看食材。至于小女孩则很听话的坐在一旁玩弄着卫生筷。

张豪雨觉得自己是时候把蓝纹食獹给放出来透透气了。就在北上前的一段时间,殷坤给了他一块很特别的手表,这只手表除了不能看时间以外,别的什么都行。迷路了可以拿来当指南针,遇到危险还能按下按钮启动紧急求援系统,由中国最新的‘北斗定位系统’来帮忙定位,珍贵的很。除此之外,‘手表’的内芯是一个圆形的容器,用某种不知名的特殊材料制成,食獹似乎很喜欢钻到这个空间里,一来二去之后手表俨然成了它的家。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这只小鸡肚肠的食獹没再一直针对张豪雨的头顶不放。

“咚(do)咚(do)咚(do)”张豪雨敲了敲手表的表面,很快,食獹就出现在了他的肩膀上。

它伸了伸懒腰,漫不经心的问道:“到秦皇岛了?真是一个令人怀念的地方,以前我跟你爹来这里时,你还远没有出生,想不到现在都长这么大了。真是岁月催人老啊。”

听着这变味的感慨,张豪雨表示无语,可又无从反驳,谁让食獹的确活得比自己久呢?你只能纵容它倚老卖老。当然,除了这个原因,现在张豪雨身边还坐着一个小女孩,他还不想让对方误以为自己是个会自言自语的怪人。

然而世事无绝对,还没等食獹呼吸上几口新鲜空气,一旁的小女孩就放下了手中的卫生筷,眨巴着眼睛问张豪雨道:“大哥哥,你肩膀上怎么多了一只猫头鹰?”

第七十一章:乌云凝聚

“大哥哥,你的肩膀上怎么多了一只猫头鹰?”说着,小女孩就顺手拿起桌子上的一把卫生筷,试图要把食獹给赶走。

她从小就在偏远的山村长大,大世面没见过,可各种奇形怪状的动物却是见过不少,连牙齿上带有剧毒的‘竹叶青’(蝰蛇的一种)指不定都得惧怕她三分,更别说是一只类似于猫头鹰的肥鸟,绝不放在眼里。

这可把张豪雨给吓了一跳,在见到小丫头欲对食獹不利后,他赶忙起身先将对方手中的一把卫生筷给夺了过来。然后试探性的问:“小丫头你看得见这只‘猫头鹰’?”

“不是猫头鹰,是高贵的蓝纹食獹。”食獹在一旁十分不满的搭腔。不管是到了任何时候,它都不允许别人蔑视自己的身份。

小女孩点了点头,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用道歉似的口吻反问道:“恩,看得见。这只猫头鹰是你的朋友吗?”

“我再说一遍,不是猫头鹰,是高贵的蓝纹食獹!”

不去理会食獹偏执性的骚扰,张豪雨接过了小女孩的话茬,“是的,它是大哥哥的朋友,只不过除了我和你以外,别人看不见它,它也不喜欢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存在。所以你能答应我,别把这只猫头鹰的事告诉过会要回到这儿来吃东西的那位叔叔吗?”

“嗯,我会保密的,不过你得让我多吃几只饺子,我很饿。”

想不到这丫头小小年纪就已经学会和大人谈判了,要是长大了肯定不得了,好在她还没长大,所提出的要求也不难应付。

张豪雨答应下对方的要求后,也不食言。随即就朝饺子馆内侧的厨房方向喊了一声,“老板,先给我们上两笼蒸饺吧。”

“好嘞!”厨房内的老板给出了回应。与此同时,王宝强也掀起挡在厨房和大厅之间的布帘走了出来。他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轻声提醒了张豪雨一句,“这里的卫生条件还过得去,我看食材也挺新鲜的,没什么问题。”

以前张豪雨很少出远门,对火车站附近出品的食物了解不深,这回听到王宝强的提醒,也算是长了见识,心中暗赞这家伙想得周到。

半个小时以后,小女孩仅凭单枪匹马就吃掉了整整三笼蒸饺,说是吃那似乎太文雅了,更像是在活吞,生怕以后再也吃不到饺子似的。看得张豪雨和王宝强都不注地咽口水,以为自己从前是误会了饺子的美味,且有点误会太深的错觉。

“吃饱了吗?”直到小丫头停下了筷子,张豪雨才颇为疑惑的问道,担心对方停筷子只是在跟自己客气。

当然,这回她是真吃饱了,一边咀嚼着嘴巴里余下的食物碎渣,一边点了点头。

张豪雨要起身去结账,却发现已被王宝强抢先了很多步,早在点菜的时候,这位大叔模样的年轻人就已经把帐给结了。

走出饺子馆、寻找旅店期间,张豪雨问出了小女孩的名字,叫‘波妞’。他让波妞明天到了派出所要听话一点,做不到的话那至少也要假装听话一点,也只有这样,警察才会考虑帮忙。毕竟,不在媒体关注下的警察,多半只对扫黄感兴趣。一个尚未发育的小姑娘很难引起重视,除非能成功唤起他们的同情心。

波妞表示自己到时候会听话的,这让张豪雨放心了不少,也算那几笼蒸饺的钱没白花。

翌日清晨,当王宝强所租的房间里还是鼾声震天的时候,张豪雨就带着波妞出了宾馆。他们的目的地是附近的‘XX派出所’。

这间派出所屹立在当地已经有些年月了,看上去显得有些破旧,外围墙壁上蓝白相间的石灰脱落得很严重。

领着波妞走进派出所大门以后,张豪雨又找到一个民警说明了来意。

那个民警倒也客气,请他们先到办公室里休息,然后很快就带着另外一个同事走进来询问情况。

张豪雨把波妞和自己相遇的事大致上描述了一遍,其中一个民警显得很生气,拍着桌子骂了一句:“天底下还有这么做父母的?!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听他这么说,张豪雨感情是看到了一丝曙光。可同时却惹得波妞不高兴了,她站出来,回敬那个民警道:“你不了解我的爸爸妈妈,是我主动提出来、要跟别人走的,只有这样,我弟弟才能活下来。”

一时间整个办公室里的气氛就变得古怪起来,尤其是先前破口大骂的那位民警,似乎没有预先料到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居然是个少年老成的人物,自觉是丢了面子,开始沉默。他的同事出来打圆场,对波妞解释道:“叔叔们说你爸爸妈妈也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可以反过来怪我们呢?”

“不行就是不行,我自己可以走回家,用不着你们帮忙。”说完,波妞就起身潇洒的往办公室门口走去,

可惜她能表现得义无反顾,张豪雨却不能。后者只能一边向两位民警赔笑,一边掏烟来缓解现场气氛。也幸亏他进派出所前买了包好烟,抛上两根立见奇效。对方还夸赞说:现在像他这样热心的市民已经不多见了。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努力,张豪雨最终还是把波妞一个人留在派出所里,他则借着尿遁,一路小跑回了宾馆。

然而等他回到了宾馆以后,内心深处就有一种莫名的负罪感开始作祟,仿佛自己是把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独自留在了强盗窝里似的,不管怎么自我安慰都显得非常牵强。

“好吧,好吧,我的确不是个好人!”最终,他念叨着这句话,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王宝强用敲门的方式叫醒了他。说是去‘易经堂’还得搭乘一班长途汽车,去迟了不一定能买到票。

张豪雨看了看时间,都快到下午3点了,也就赶忙起床换了身衣服。接着就拎着旅行包跟王宝强到宾馆大门口去会合。

谁料,等他的脚一踏出宾馆大门,眼前的一幕就将他给彻底震撼了。波妞也不知是如何从警局里跑出来的,眼下正孤零零的一个人蹲在大门口的台阶上,脑袋低着、埋到了两个膝盖间。

“张老弟,你怎么让小姑娘一个人蹲在大门口啊,我过去给她吃的,她也不理会。”王宝强的话语间透着一丝想不通的韵味,难道他的相貌真就有这么猥琐?竟能让一个认识快一天多了的小女孩都不敢搭理自己?

同样的,张豪雨也是长叹似的感慨了一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你自己这么选择,那到时候就带你到福济孤儿院,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生活吧。”

“嘿嘿,豪雨小鬼,不是我说,这丫头可不简单。小小年纪就能看主动捕捉到我的身影,应该是那种天生双眼就带有灵力的人,而且灵力不低。看样子,你们绝魂道的气数的确未尽。”不知何时,蓝纹食獹已停歇在了张豪雨的肩头,它的话似有所指。

但张豪雨的想法是,别人的人生不能随便做主。更何况他自己到目前为止都还只是个半调子的道士,哪有收徒弟的本事,先一步步走着再说吧。

重新回到张豪雨的身边,波妞仍然很听话,似乎并不需要太操心。他们买了三张去一个海边度假村的车票,易经堂学院就在那附近。

直到此刻,张豪雨才意识到殷坤口中所谓的‘全部安排妥当’其实很有讲究,要不是自己运气好,在半路上遇到个熟门熟路的王宝强,鬼知道他还得花上多长时间才能赶到那里。

坐上长途汽车不多久,波妞就在卧铺上睡着了,张豪雨和王宝强在一旁聊着天。据说这趟行程得花去五、六个小时,又是一条漫漫长路……

车子是在晚上七点才出发的,大家伙发出一阵阵低沉的马达声,缓缓的驶进了无边长夜。而在道路前方很远处的天际,此刻正有浓密的积雨云正在慢慢交汇、聚拢,预示着一场规模不小的暴风雨即将到来!

第七十二章:山间危机

距离长途大巴离开秦皇岛市市区,已将近过去了三个多小时,道路两旁再也找不到一盏路灯。除此之外,今晚的天气也槽糕得够可以,没有月光和星星,有的只是厚厚的积雨云在上空倾压而下,致使车窗外只剩下单调的黑色。仿佛这辆车是很不幸的驶进了地狱,令乘客们有种说不出的压抑。

至于此时此刻正躺在卧铺上的张豪雨,也早已在一路的颠簸中感到疲惫不堪,可偏偏他就是无法像波妞那样安心睡去,同时又不能像王宝强一样,从包里拿出一只平板电脑消磨时间。

“好吧,先静下心来打个盹,很快就到站了。”他试着闭起眼睛想让自己得到放松。而就是在这个时侯,大巴的车顶上突然响起了一阵‘叮叮咚咚’密集而又沉闷的敲击声。

暴风雨终于来了,一道闪电猛地刮裂天际,将车窗外原本黑色的世界照得惨白。

直到现在,乘客们才借着闪电看清:大巴原来是行驶在山林间的,车外头到处都是那种光秃秃的石山,就好像一座座巨大的坟堆一样分布在那里。山上没有树林,顶多也就是在山脚下立着几颗白杨,这是华北地区特有的‘山包’,和江南葱绿的丘岭大相径庭。

在这种令人不是很舒服的环境下,张豪雨的右眼也猛地开始发痛,是那种毫无征兆、剧烈的绞痛。说不清究竟怎么一回事,总之是逼得他眼泪直冒。

“有东西在那儿?!”紧接着,张豪雨就再次被小小地震撼了一把。他的右眼好像根本不是自己的,居然不受控制地自顾自瞥向了右边的窗户,此种情景和一个双眼有高度分岔的眼科疾病患者有得一拼。

而在他右眼视线所及之处,张豪雨更是发觉原本黑暗无光的车外世界,竟变得清晰可见。不过这不是重点,关键还在于,他的右眼替他发现了好几个形同人类的身影,正站在离大巴很远的地方,静静的观望着什么,身体则任凭暴风雨的击打,纹丝不动。

这似乎是右眼在警告自己的主人有危险正潜伏在附近。幸亏一辆高速行驶中的大巴还是比较安全的,而大巴司机的驾驶水平也的确能用彪悍来形容,完全无视越下越大的暴风雨,即便视线差到极点也依然勇往直前,也不知该说他是尽职好还是不要命好。

“豪雨兄弟,你这是怎么了?”看着同伴头微侧向右边,额头上布着些许汗水,王宝强关切的问了一句。

把头扭回来后,张豪雨常舒了一口气,“呼,没什么,刚才眼睛发痛,现在又好了。”

“哦,是这样……”

正当王宝强想说“没事就好”的时候,大巴就出事了。只听见车盘底下突然传来“嘭啪”的两声巨响,然后车身就开始猛烈的晃动、打滑,其惊险程度吓得汽车内部也跟着响起了各类惊慌的尖叫声。

幸亏大巴司机依然很镇定,仅仅是虎躯微震了一下后,就缓缓的踩下了刹车。

“吱——”,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在空旷的‘山包’群间响起,车子猛地位于公路右侧停下了。

乘客们都是身不由己的向前一阵倾倒,接着又重重的落回到了座位上,这都是惯性惹的祸。当然你不能跟惯性过不去,要骂只能骂司机,而有几个乘客也的确是这么做的,他们从惊恐中缓过神来后,就开始用好几种方言进行没有硝烟的人身攻击。

好在司机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还以为这些人是在讨论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从而避免了一场结果肯定是两败俱伤的肉搏战。不久后,司机又和背着一只黑色小包的乘务员兼售票员聊了几句,然后就独自下了车,钻进了雨帘里。

车内愈发变得嘈杂,把睡了很长时间的波妞给吵醒了。事实上,她醒来的真正原因是刚才的那个急刹车,只是那个时候的她还处在半睡半醒的状态,本来还想继续睡,可现在是完全不行了。

她略感惊奇地问身边的张豪雨发生了什么事,可对方却是摇着头说:没事。这是大人敷衍小孩子时惯用的典型手段,你不得不信,就算是再过一会、彗星要撞地球他们也会说没事。弄得小孩子就没有知情权似的,哪怕他们也同样身处危险之中。

当然,张豪雨眼下的做法还是正确且明智的,他比在这儿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除了车子出故障以外,其实还有其他危险在一步步的逼近,所以更加要保持镇定,不能让波妞跟着自己着慌。

几分钟过后,司机回到了车上,他很抱歉的宣布了自己本次查看的结果——汽车的两只前胎都暴了,必须换胎后才能继续前进。而想把这么大一辆客车的两只前胎都换掉,必须群策群力才行。

张豪雨第一个站出来说愿意帮忙,他知道不远处还有‘危险’潜伏着,大巴在这儿多待一分钟,就相当于是多添了一分钟的危机。

见自己的同伴这么热情,王宝强也不甘人后,要下车一起去换轮胎,可最终却被张豪雨个拦下了,说是得留个人照顾波妞。

不多久,车里就又站出了几个不想干等在这儿的小伙子,他们跟着司机和乘务员下了车。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五米开外的事物都被雨帘所遮挡。虽说环境的确是差了点,不过司机带着一帮‘换胎门外汉’表现出一幅信心十足的模样。

他让张豪雨跟着乘务员到大巴的‘底座箱’去拿工具以及备胎,自己则趴到水坑里看轮胎破损的情况到底有多严重,虽然这么做是毫无意义的,但碰巧就被他发现了爆胎的真正原因,憋了气的黑色橡胶外胎上居然插着好几枚‘三头钉’!

这种钉子是有人用手工将三枚大铁钉扭转在一起做成的,除了搞破坏以外,绝对没别的用处。可见这次事故不是意外,更像是有人刻意安排。

等到其他人拿着工具以及备胎回到司机身边时,后者将他所发现的情况告诉了大家。这也更加证实了张豪雨原先的猜测——十几分钟前,他右眼主动捕捉到的那些身影,非常有问题。或者说,他的右眼是在警告他,有些‘家伙’将威胁到这辆大巴。

幸而在接下来的换胎过程当中,却并没有如他猜想的那样遭到什么人的袭击,一切反倒是非常顺利,十几分钟就搞定了。

几个换胎的功臣回到了车上,其他人都发自内心的为他们鼓掌,只是在接下来换湿衣服的过程中就显得有点尴尬了——车内的空间小,而女乘客又多,不管她们怎么移开视线,总能瞥见一两具朝气蓬勃的身躯……

王宝强用宽大的手掌挡住波妞的视线,不让这小家伙过早的接触人体学,这种学问长大了总会懂的,没必要提前几年预习。

至于张豪雨似乎没能像其他小伙子那么放得开,衬衣是换好了,可身为重点地带的那条三角却始终没有勇气脱下,也只好委屈小弟,等着到了目的地再说。

车子再次启动,司机光着膀子、干劲十足,就好像刚才是经历了一场大自然的淋浴,连精神都为之抖擞。

可惜他们还不知道,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的开始而已……

第七十三章:远山的隧道

雷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仅仅是铺天盖地的倾洒了几十分钟,之后就消停了下去,只剩下丝般的细雨还在空气中随风摇摆。

“再有一个小时就能到‘远山镇’车站了,大家可以趁这段时间先休息一会儿。”售票员扭着头,朝身后的乘客们这样说道。

可事实上,在经历了爆胎的事故之后,车内的大部分人都没了睡意,他们宁可像现在这样选择和身边的人聊聊天,也绝不想安静的躺着打盹。

不多久,大巴的前方迎来了一颗小小的黄·色光点。就像黑夜里的星星那样,它就摆在道路的前头,并随着车轮的滚动,慢慢扩大着。

“哦,就快到‘远山隧道’了啊。”售票员自顾自的说了一句,紧接着又颇为自豪的向那些还在叽叽喳喳聊着天的乘客们提醒道,“大家如果没有睡意的话,就欣赏一下我们即将要进入的隧道洞吧。”

“隧道洞有什么好欣赏的?”说话的人并没有要嘲笑售票员的意思,他就是单纯的感到不解。不过也难怪他会这样反问,毕竟中国原本就是一个多山地的国家,山地多也就意味着隧道多,这种早已司空见惯了的交通建筑物的确没什么好拿来欣赏的。

只是,事情往往会有一些特例,比如眼下售票员所提到的‘远山隧道’就是其中一个。

这条隧道的总长将近一百二十米,宽是十二米,属于典型的四车道。之所以被当地人称为‘远山隧道’,是因为其所贯穿的山体,叫做‘远山’。

当然这些东西并不能代表什么,其主要的精髓还在于隧道洞的洞壁上,画满了有关中国古代神魔的壁画。

据说这些画都是出自‘易经堂’一位高人之手,画了整整十多年之久,刚画完没多久他也就嗝屁了。多多少少都有点梵高的味道,从而也导致这条隧道成为了远山镇的观光点之一。每年来这儿度假的观光客中,有近三分之一的人会选择来这个地方看看,所以‘远山隧道’的名头也就渐渐传开了。

只可惜这班大巴上的人似乎都不太热衷于艺术,也没看过什么自主旅游导读,所以听售票员提及远山隧道时,也没多大反应。

倒是张豪雨的右眼,在这个时候又开始活跃起来,就仿佛它有着一颗少女心,刚才来了第一次,那之后就不在乎多来几次。

“见鬼!”用手掌捂住右眼后,张豪雨痛的咬牙切齿,正如地狱道临死前所说的那样,这股力量不是那么好控制的。

“你怎么了?你在冒汗。”一旁的王宝强发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微皱着眉头询问道。

“他们来了!该死!”

听到张豪雨莫名其妙的回答,王宝强满心疑惑的朝着车窗外瞧了瞧,接着才问:“谁来了?什么东西来了?”

与此同时,大巴驶进了‘远山隧道’。在明亮的灯光映射下,隧道里的壁画可谓是栩栩如生,一只只奇形怪状的生物,在洞壁上张牙舞爪,好似正等待着随时飞扑而出。看得大部分乘客都不禁呆住了,一时间有不少声音在提醒司机:最好把车开得慢点。

也许是连上天都感应到了这帮乘客的要求,还没等司机放慢车速,又如半小时前一般听见车座地盘处传来“嘭啪”两声。乖乖,两只前胎又爆了,车身在一阵剧烈的颠簸后不得不停了下来。也幸亏当时的车速不是很快,要不然在隧道里爆胎可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就是车毁人亡。

“他妈的!”司机狠狠的用双手拍了拍方向盘,忍不住大骂道,“一定是哪个龟孙子把三头钉撒在隧道里了。”

“那们得再换一次车胎?”有人发问。

“这回没得换了,备胎总共也就只有两个。”司机似乎还在跟那些放三头钉在路中央的人怄气,随即又大骂道,“这帮龟孙子一定是设计好的,先搞掉我们两个轮胎,现在再搞一次,这车就再也走不动了。肯定是这样!”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得在这里过夜?”问这句话的人显得很欠揍,因为他说话时的语气明显是在兴奋,可能是为自己将有更多的时间来欣赏这个隧道里的壁画而感到高兴。

至于大巴司机在瞧见这个家伙的表情后,泄气似的长叹了一声,然后不耐地从驾驶座箱子里摸索出一部手机,打开车门走了出去,口中解释着:“我给公司打个电话,让他们派其他车子来接,反正这儿里‘远山镇’也不远了。当然,在此期间你们也可以下车走动走动,但不能离开车子太远,免得出乱子。”

闻言,乘客们都表现出十分听话的样子,纷纷下了车。可假如司机是要他们下车去换轮胎。相信其中的大部分人会干坐在位置上装祖宗,只能拿来供不能拿来使唤。

不多久,大巴内就只剩下了寥寥几个人,其中张豪雨他们三个都还在。当然他们留下来的原因却不尽相同。

波妞其实很想和别人一样下车去看壁画,但又怕自己离开张豪雨太远就会有危险,所以只能将下巴搭在车窗口远观。

至于王宝强则早在多年前就已经来参观过这个隧道了,没多大兴趣。现在他倒是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张豪雨身上,他觉得身边的这位同伴很不简单——刚说了句漫无边际的‘胡话’,车子就立马爆胎了,这可不是用‘巧合’两个字就能解释得通的,

“他们来了!”张豪雨再次念叨了一句,语气中透着一丝紧张。

虽然仍不知道对方说的‘他们’是指谁,但王宝强的心头也萌生出不祥的预感。而没过多久,这股预感就应验了。

车窗外突然响起一些乘客的惊呼:“快看那,是什么东西?!”

听见这个声音,王宝强赶忙趴到了车窗上,视线所及之处正有好几个女乘客在往回跑。隧道的前后两端的洞口,不知何时已升起了异常浓稠的白色雾气,此刻正不断的在向大巴所在的位置缓缓弥漫过来。

“龟孙子的,这是什么情况……”司机刚还在为自己拨不通公司的电话而发牢骚,现在见着隧道两端居然升起了诡异的浓雾,并将自己的车子给包围了,一时间呆立当场不知该作何反应。

与此同时,张豪雨忍住右眼的痛楚,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王宝强和波妞说道:“过会你们俩尽量跟在我的后面不要跟丢了,我有预感,我们不能继续待在车里,有东西要来了!”

第七十四章:雾中迷乱

随着浓稠的乳白色雾气从两端慢慢的以包围之势向大巴逼近,大部分乘客都慌不择路的回到了车上,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这么幸运。

当大巴司机将客车的气动门关上以后,一个被落在车外的可怜虫才惊恐万分的狂奔至车门前。他刚才离开大巴太远了,而浓雾弥漫过来的速度又实在太快。

“呯呯呯!”一阵紧凑的敲门声响彻整个大巴内部,同时被关在门外的那个乘客还在高声嚷嚷着什么,可惜没人在意这些细节,大家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坏了。

司机想重新把门打开,让对方进来。然而还没等他这么做,离车门最近的乘务员就阻止了他的行动,解释道:“先别开,这家伙身后好像还跟着什么东西!”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很多人都隔着钢化玻璃窗户瞧见了一团朦胧而又巨大的黑影,正在浓雾的遮掩下,以飞快的速度向那个还在用拳头击打车门的可怜虫靠近。

面对这种情况,司机犹豫了,或者说是傻愣在驾驶座上比较确切。而在下一刻,也就是在仅仅几秒钟过后,那巨大的黑影就猛地临近到了那个可怜虫的身后。

紧接着,最恐怖的一幕发生了——没人能确切的看清车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原本还在拼命敲门的那个乘客却被一大团黑影猛地拉拽向了迷雾的深处,最后消失不见。

“啊~~!”一阵绵长而又惊恐的惨叫,愈渐远去,回荡在空旷的隧道内久久不散。

一时间,恐惧就像车外的迷雾那样,迅速扩散、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大哥哥,外面的怪物会伤害我们吗?我有点儿害怕。”波妞是车内年纪最小的乘客,童言无忌,想到什么说什么。

只不过眼下的她明显言行不一,说是‘有点儿害怕’,其实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应该是害怕到了极点才对。

至于张豪雨,他没有急着安慰身边的这个小家伙,而是自顾自的皱起眉头,奇怪道:“怪物,什么怪物?”

瞧着他说话时一脸认真的模样,这回就轮到王宝强疑惑了,“豪雨兄弟,你刚才难道没有看到车外那团巨大的黑影?”

“巨大的黑影?没有!”他摇了摇头,说得很真切、绝不像是在撒谎,更何况这种东西原本就没有什么好撒谎的。

但王宝强仍是将信将疑的补充了一句:“就是刚才把车外那小伙子拖走的黑影,真的没看见?”

“不可能有什么黑影,刚才车外那家伙分明是自己跑开的,边跑还边尖叫,我到现在为止还没想通那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倒是包裹这辆车的雾气,充斥着一种很古怪的味道,我相信问题就出在这儿了。”

“豪雨兄弟,别怪我多嘴,这一路上来我就觉得你很特别。想问问,你这趟去‘易经堂’是做什么去的?”

“经朋友介绍,去拜师的。”

“哦,是这样……那我相信你!”王宝强认定张豪雨一定是位奇人,同时也是他的救星,立即追问道:“既然你说这雾有问题,而外面也没什么怪物,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我都听你的兄弟。”

“如果全由我来拿主意的话,那我们就得走。快些离开这个隧道,我有这样的预感:真正的危险,很快就会到来!”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以王宝强果干的性格,立马就收拾起了行李,并二话不说的走到驾驶座上,跟司机说了两句,好像是要司机开门让他们出去。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你们难道没看见刚才雾气里躲着一只非常大的怪物吗?走出去就是送命,我劝你们还是待在车上比较安全。”司机不知哪来这么强的责任心,坚持己见,绝不开门。

倒是张豪雨,见司机不肯开门后,直接发问道:“你既然不打算开门让我们出去,那至少得踢出另外一个方法,好让我们脱困吧?”

这个问题直接刺伤了司机的心,说实在的,他现在的确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让车脱困——大巴的两只前胎都爆了,要是只爆一只,他或许还能凭借着高超兼不要命的驾驶技术,用车子剩下的三只轮胎离开这个鬼地方。

也就是说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想靠这辆车脱困是不可能的。偏偏手机又不知受到何种磁场的干扰,完全没有信号。当然不单单是他的手机这样,就连乘务员的、以及在场所有人的手机都一律没有信号,想求外援也不可能。

综上所述,倒的确没有理由不放行。

“那……那你们自己小心点?出了隧道后,记得报警,行吗?”最终,司机妥协了,他觉得反正冒险的人又不是自己,没必要装得太伟大。再者,要是这帮家伙真能侥幸离开这个隧道的话,那么大家就都有救了。

“放心,出了隧道以后我们会报警的。”应付了事的回应了一声,之后张豪雨又一把抱起身边的波妞,微笑着宽慰道,“怕的话,就闭上眼睛,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明白吗?”

“嗯!”波妞闭起眼睛、使劲地点了点头。

大巴的车门打开了,张豪雨向王宝强示意性的使了一个眼神,然后率先下了车,一头扎进雾气中。

紧接着,王宝强也深深的呼吸几口,提起勇气跟了上去。

车外的雾气凉飕飕的,让人直起鸡皮疙瘩。张豪雨小心翼翼地走在前头带路,他的右眼已经消停下去了,似乎很爱跟主人对着干:不想要用到它时,它发威了,让张豪雨痛得眼泪直彪;可真到需要它来透视雾气辨别道路时,它却开始罢工……

“我们走出多远了?”王宝强一手将‘手提包’怀抱在胸口里,另一只手则不注的拨划开挡在前头的雾气,试图问一些没必要的问题来打发占据心头的慌张感。

可惜好一会过去了,他都没等来张豪雨的应答。

无奈,如此死寂的环境实在让人有些受不了,王宝强又扭头瞧了瞧身后的大巴,想以此来暗示自己身后还有着一大帮人,没必要太紧张。可一看之下,又是失望不已——偌大一辆客车早已被浓厚的雾气给掩埋了,且掩埋得点滴不漏。他回转过脑袋,谁想就是刚才那短短一秒钟的间隔,原先走在前头的张豪雨也不见了踪影。真正的偷鸡不成蚀把米。

“豪雨兄弟?!”王宝强急得大喊,纵然全身被雾气贴着,沁凉入骨,可汗水仍是止不住的往额头外冒。

所幸,他的这声叫嚷起了作用,张豪雨折返回来了,而且还向他提起手臂挥了挥。

见这位认识不多久的同伴这么够义气、没有抛下自己,王宝强的内心深处有种说不出的感动,心里想啊:要是能从这鬼地方出去,那以后一定得做个结拜兄弟,毕竟这世界上有情有义的人真心不多了。

可还没等这种想法在他脑海里站稳脚,眼前这个张豪雨的表情就开始变得古怪起来,说不出究竟怪在哪里,但总觉得有些微妙的差异。

好在王宝强有多年识别古董真伪的经验,一眼就注意到了一个重要细节,疑惑的问:“诶?豪雨兄弟,你抱着的丫头上哪去了?”

不问还不要紧,一问之下,这个‘张豪雨’就笑得更诡异了,大大咧咧的回道:“哦,你说波妞啊,她已经先你一步去地狱了,接下来就该轮到你了!”

闻言,王宝强立时大骇,忙不迭的掉头往大巴所在的方向跑。可惜此时此刻的张豪雨俨然已成了一只鬼魅,眨眼间的功夫就又挡在了他的前头。

“你……你可别逼我啊。”王宝强摆出‘黄飞鸿’惯用的架势,用威胁似的口吻警告着。可能是动作电影看多了,觉得摆出黄飞鸿的架势,就等同于能踢出无影腿似的。

可事实上,以他大腹便便的体格,别说是无影腿了,就算只是刹个马步,说不定也坚持不到半分钟。

这不,仅一拳,张豪雨就把他撂倒在了地上,接着又是一拳轰中太阳穴,王宝强以实际行动宣告自己昏死过去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张豪雨怎么突然之间变了一个人,而原本在他怀里的波妞又去到了哪里?

在浓雾的遮掩下,远山隧道愈发变得神秘莫测!

第七十五章:灵雾

事实上,张豪雨并没有变,不管是他眼下紧张的表情也好、乱成一团的思维也罢,都没有变。真正的问题出在了王宝强自己的身上。

而刚才发生的一切实际上是这样子的:张豪雨抱着波妞在前头带路,走着走着,后面的王宝强就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波妞去哪了?’。接着,这位仁兄又开始摆出一个古怪的造型,也幸亏张豪雨这些年没少看动作电影,估摸出对方这是在摆黄飞鸿的架势,虽然看上去不怎么像,甚至有些可笑。但其挥拳的威力却要比电影里的黄飞鸿结实得多。

只见王宝强先是重重的一拳打在自己的鼻梁上,将自己给放倒,然后又是一记‘自残拳’轰在了太阳穴上。就这么着,还没等张豪雨来得及阻止,他就昏死了过去。

“大叔他是怎么了?”波妞似乎被王宝强的自残行为吓得不轻,搂紧张豪雨的脖子,不敢多看。

可这个问题很有难度,张豪雨也弄不清状况,他轻拍了拍波妞的背表示‘别怕’。接着就紧张地蹲到王宝强身边查看情况。

此时的王宝强鼻子还在流血,当然,这是被他自己的拳头给打成这样的,没什么好稀奇。倒是其眼袋处有些轻微的发黑,引起了张豪雨的注意。

“难道是鬼上身了?”他记得自己在北上前,看了一些父亲留下的书籍,其中有一段内容提到过——民间所谓的‘鬼上身’,有一些比较明显的特征可循,比如‘被上身的人’体温会下降、眼袋会发黑还有嘴唇也会变得毫无血色。

除了体温无法测定以外,其他两样王宝强似乎都占了,再加上他刚才的自残行为,张豪雨可以肯定这家伙是被‘鬼上身’了。至于这到底是不是‘鬼’所为,那就不好说了,因为书里面还提到过,真正的‘鬼’一般是无法进入人类身体的,要不然整个世界就乱套了。

“大哥哥,我感觉不舒服。”这个时候,波妞又开口了,她的声音很轻,好像是在哀求。

张豪雨低头看看她。她的脸色苍白,眼睛下面也出现了浅浅的黑晕。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疲惫和紧张让张豪雨很难思考。最终他拍打了几下自己的特殊手表,将食獹给叫唤了出来。事实上他早该这么做的,只是事情来得突然,他先前也没能想起还有这么位活宝。

等到蓝纹食獹扑闪着翅膀停歇到张豪雨的肩头上之后,它扭头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好奇的问:“咦?这是在什么地方,怎么会凝聚着‘灵雾’?”

“灵雾?你知道这个雾的名堂?”张豪雨抓住机会,紧跟对方的话题追问。

食獹点了点头,“当然,这种‘雾’是你死鬼老爹和一帮子老朋友一起研究出来的,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不可能,我爹怎么可能会这么损,搞出这种雾来?你瞧,我朋友就被这雾气给放倒了,现在连波妞也中招了!”

闻言,食獹瞧了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王宝强,接着又把视线放在了波妞的脸上,惊异道:“是啊,怎么会这样?”

“要是我知道怎么会搞成这样,就用不着找您老人家出来了。还是实际点,帮我出个主意,我觉得再这么待下去迟早连我也会出问题,可我又不能把王宝强一个人留在这里,怎么办好?”

“没办法,我又背不动这家伙。”食獹飞到地上,用爪子踢了踢全无反应的王宝强,接着道,“还是你自个先带着小丫头出洞吧。这‘雾’会影响人的心智,自身灵力越低的人,受雾的影响越快。你爹当年做出这东西本来是想交给警方拿去替代催泪瓦斯解救人质用的,可惜审批的时候出了问题。一来是这雾难控制,你永远不知道受影响的人究竟会产生何种幻觉;二来是有人怕这种雾会对人身体也造成影响。后来就不了了之了,可现在怎么又会在这里出现?”

听着食獹自言自语似的解释,张豪雨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咳,所以说有时候明明是件宝,落到歹人手里就变成了凶器!呼,不管怎么样,你先留在这儿照顾一下王宝强,我把波妞背出隧道报警再说。”

“那就快点走吧,我看你怀里的小丫头就快支持不住了。她不像你,有地狱道的内丹提供灵力抗衡。不过话说回来,能以这么小的年纪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好,那我现在就走!”说完,张豪雨就搂紧波妞,起身继续前行。可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他已经非常疲惫,况且地狱道内丹的灵力都已集中在了右眼上,偏偏右眼现在又罢工,说到底他也是在靠自身本来就有的灵力支撑着。毕竟是遗传了张坤的基因,先天条件不差。

一刻不停的走了三四分钟,可能是因为快接近隧道洞口的缘故,这儿的雾稀薄了很多。波妞躺在他怀里说胡话:什么打蛇要不能打脖子,蛇胆破了,蛇肉就不好吃了之类的奇怪话题。要是换成别的同龄孩子,或许更多的是会提到考试考砸了之类的事。因为对张豪雨本人而言,在他小时候造成阴影最深的就是考试,而不是蛇肉能不能吃……

“终于要走出洞口了!”感觉到前面不远的地方,开始鼓进一股股凉风,张豪雨有些喜出望外。

可惜没让他高兴上多久,前方就隐隐约约出现了几道身影。这些家伙一字型排开着站在洞口,在察觉到有人靠近后,开始互相讨论起来。其中一个人这样对他的同伴说道:“呦,老大你快看那边,想不到把这么大剂量的‘灵雾’鼓进隧道里,还有人能走出来。”

“恩,的确不俗,可惜今天他是绝对出不了这个洞了。”

听对方这么说,张豪雨就立马停下了脚步,脑袋嗡嗡作响,“该死,果然是有人在搞鬼!”

一念过后,他又猛地转身往回跑。是的,是毫不犹豫的往回跑,他一向是比较有自知之明的人——对面站着六七个不怀好意的成年人,总不能带着一个小女孩和他们硬拼吧?关键还在于他不比人家赵子龙,可以背着刘阿斗在曹操麾下的百万军阵中三进三出。

除此之外,更令他头疼的是:眼下他所要面对的情况像极了某句广告台词,只有更糟没有最糟。还没跑上几步呢,就又有几道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很显然他已在不知不觉间被两拨人给包围了。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求财?我朋友是开公司的,如果你们真想要钱,那就必须保证我们的人身安全,要不然你们什么都拿不到。”形势所逼,张豪雨不得不妥协,至于他口中所说的‘开公司的朋友’其实就是王宝强,倒也没撒谎,只是有那么点不够仗义的味道就对了。

“小兄弟,你误会了,其实……”挡在他前面的一群人中,有人想站出来解释什么。可没等他解释完,张豪雨就觉后脑勺一沉,接着又是一阵天旋地转,视线猛地收缩成一颗光点,直到最后什么都看不见了……

第七十六章:大院落

当张豪雨昏昏沉沉的醒来时,天已经亮了,阳光穿过古典的木窗间隙,照射在他的眼睑上,迫使他睁开了眼睛。

他发觉自己正躺在一个散发着檀木香的大房间里,如果没有猜错,这个房间应该是模仿隋唐时期的建筑风格而设计的。当然你硬要说它像日本的古代房子也不为过,但以张豪雨的爱国情怀,这分明就是中国隋唐时代的经典建筑。

房间里没有床,他是躺在地铺上的。此刻通往一个院子里的两扇木制横拉门都打开着,门上方方正正的一个个小孔都糊着乳白色的窗纸,在阳光的照射下白得有些刺眼。

张豪雨微微眯起眼睛继续打量四周的环境。不得不说,横拉门外的院子的确很漂亮——有个不大的人工观赏池,池子里浮着一些绿油油的荷叶,至于粉红色的花朵则高高凌驾于荷叶之上、怒放着,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几朵淡雅的荷花没有什么怡人的香味。在这个观赏池的旁边,还立着一座半人高的假山,说不出有什么特别,倒是假山的顶上正躺着一只白绒绒的小动物,引起了前者的关注。

这只小家伙的体积和猫差不多大,浑身雪白,应该是躺在假山顶上享受阳光,毕竟现在已经是秋天了,早晨的气温还是有些凉的。在觉察到有人正在注视自己后,这只小家伙将原本埋在肚子里的脑袋给抬了起来,并扭头注视向房间里的陌生人。

张豪雨这才辨别出这只动物原来是狐狸。他们一人一兽四目相觑。而实际上动物一般只敢对人类作短暂的凝视而已,就仿佛我们的眼睛里蕴藏有某种令人丧胆的事物,不一会儿就会赶紧把眼光移开。可这只狐狸却有点与众不同,或许它也和其他动物一样从人类的眼睛里看到了某种东西,而且也同样感到困扰,只是它不轻易受到恐吓。

“小兄弟,你终于醒了。”一个并不陌生的声音,从院子里飘了进来。

张豪雨记得自己被人打晕前的一刻,也曾听到过这个声音,应该是那伙‘强盗团伙’里的其中一个。

不多久,先前说话的人就缓步走进了房间。这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但和差不多年纪的吴昌荣不同,眼前这个家伙留着一头花白的长发,一身黑色的西装显得很有派头。再加上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西装革履的年轻小伙,不禁令人望而起敬。

“波妞和王宝强呢?你没把他们没怎么样吧?”张豪雨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后脑勺,半开玩笑似的接着道,“看样子,我是有点儿脑震荡了,分不清你们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哈哈哈,这很重要吗?”大大咧咧的笑了一声,老头让跟在身后的两个年轻人把带来的食物摆放到张豪雨的身边,然后自己也跟着盘腿坐了下来,继续道,“倒是你,的确和一般人不一样,更多的人醒来后问的第一句话应该是‘我在哪’才对。可你先打听的是同伴,可见你很清楚自己想要知道的是什么。”

“都成阶下囚了,你就别挖苦我了,说吧,你们干嘛抓我?”

“哈哈哈,够直接,我就喜欢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不过你得改改口,我们并不是抓你来的,而是请你来的。”

老头说话期间,张豪雨试着拿起对方带来的肉包咬了一口,或许是因为心事太重,进到嘴巴里的包子皮变得异常干涩,无论怎么咀嚼都难以下咽。好吧,他不得不承认,虽然表面上摆着一副随遇而安的表情,实则内心深处还是非常忧虑的。

老头看穿了他的心思,重新站起身道:“如果食物不合胃口,那就请你再等等,马上就会有厨师为你准备更加丰盛的午餐。至于现在,你就先跟着我一起去见见我们的族长,到时候你心里所积压下的所有问题都会得到解答。”

“那就再好不过了。”勉强先将吃进嘴里的食物咽下,之后张豪雨就把手里的包子放回到盘上。然后起身轻飘飘的踉跄了一阵,站稳后才迈开脚步跟在老头的身后走出了房间。

穿梭在一幢幢古朴的建筑物之间,张豪雨发觉自己是被‘请’进了一个很大的院落里,单就像刚才自己所躺的木屋,少说也有二三十间之多。

除此之外,他还了解到给自己带路的这个老头身份不低,每每碰上成群结队的小伙,都会向他行礼。如果这个大院落里住着的人真是一群犯罪团伙的话,那就太有组织、有纪律了……

不多久,老头就带着张豪雨走进了一幢位于院落中央、足有六层楼高的大房子里。也是一幢隋唐时期的大型仿古建筑,只不过这幢房子的一楼空旷的紧,除了供人跪坐的两排垫子以外,就只剩下大堂的中央,用石头堆砌起了一个圆形的大火坑,此刻火坑里还在燃烧着熊熊烈火。让人搞不懂,设计这个房子的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族长,豪雨小兄弟已经来了。”老头子缓缓走到挡着一块半透明纱帘的区域前,恭声说了一句。

很快,纱帘内侧就响起了波妞的声音,“大哥哥他来了?”

张豪雨又是一阵头大:难道在自己昏迷期间,世界疯狂了?一个小丫头就在这阵疯狂中变成了噱头十足的一族之长?

当然不是的,波妞还是波妞,一个被遗弃的山村小姑娘而已。老头口中真正的族长,直到此刻才发话道:“好,鸿老您辛苦了,我想和豪雨单独谈谈。”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貌似年纪并不大,应该是在二十五岁左右。至于相貌怎么样那就很难说了,在这个满大街都行走着‘背影杀手’的年代,你别指望可以通过声音臆断一个女人的长相,说不定对方就是一个声音杀手。

好在这些不关张豪雨的事,他觉得自己已经有陈佳诺了,就算天上再掉下个林妹妹摔到他面前。他顶多也只会上去扶一把,然后问:需不需要我帮你叫救护车?

这是题外话,在老头子转身准备离开的同时,波妞也从纱帘后面跑了出来。她换上了崭新的儿童服装,和之前的山村小丫头形象判若两然。

“你怎么可以随便拿人家的衣服呢?”张豪雨很有成为一个好父亲的潜质。一边教育波妞不能随便拿嗟来之食;一边却是用手轻拍掉了对方新衣服上沾着的饼干碎屑,完全没有真要她把衣服还给人家的意思。毕竟,在摸到这件衣服的质地之后,只要不是个傻瓜就能猜出其价格绝对不菲。

透过纱帘看着张豪雨的一举一动,年轻的女族长突然轻笑了起来,“呵呵呵,爱情这种东西不能勉强,只是想不到在我俩见面之前,你就已经有孩子了。看来,就算是‘世叔’也有算错的时候。”

“等等,等等,我们认识吗?在我的记忆力可从没来过这里。要不,你先从头开始、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成不?”张豪雨的脑子里一片混乱,想缓下对方不着边际的话题,从头开始慢慢的了解。

可谁想,他把问题抛出去后,没等来对方的答复,倒是一个衰老异常严重的老妇人气冲冲地拄着根藤木拐杖走进了大堂。

这原本倒没什么,张豪雨觉得一个老婆子走错地方打断他和族长的谈话也属平常事,偏偏对方二话不说就猛地提起藤杖朝他打了过来,这就有问题了!

第七十七章:是孽,也是缘

老太太的动作相当迅猛,与她极度衰老的容颜形成鲜明的对比,以赶狗入巷的动作举起藤杖猛砸向张豪雨。

“祖母!快停下!”女族长见到此种情形不由隔着纱帘大喊了一声。可惜为时已晚——张豪雨虽然向后跳开了一米,结果还是被藤杖砸中了脑袋。

“哎呦!”一声杀猪似的惨叫响彻整个大厅,刚走出去不多久的‘鸿老’又闻声折返了回来。他瞧见此时张豪雨正抱头蹲在地上,而那位老太太则再次举杖要砸,当即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只恨远水救不了近火,鞭长莫及。

也幸亏女族长算得上是‘近水’,忙不迭的从纱帘后跑出来拦下了她祖母不分青红皂白的残暴行径,要不然刚醒不多久的张豪雨又得躺上个半天。

“让我打死这小畜生,他骗得我女儿好惨,让我打死他!”老太太还在嚷嚷着,怎么也不肯罢休。

直到‘鸿老’走上前劝阻道:“老祖宗,你认错人了,他不是张坤。”

“啊?!我认错人了?也对哦,张坤那小子好像死了很多年了,难道我真的认错人了……”一听挨打的不是张坤,老太太就自言自语的念叨一阵,然后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住着藤杖走了。

可怜张豪雨就这么被人无缘无故的打了一顿,心里直叫“坑爹呢?”,可当女族长上前搀扶他、并询问感觉怎么样时。他却愣在那里忘记了头顶上的痛楚。

是的,我们有理由相信:张豪雨不是一个随便的人,更加不是一个见美女会腿软的人。只不过眼下他所要面对的这位女族长,实在美的有点人神共愤。如果说那些在网络论团上点击率居高不下的MM照片都是经过无数PS后的成果,那么眼前这个女人就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素颜美女。

没有半点浓妆艳抹,眼睛是纯天然的灵光闪闪,眉毛是纯天然的细长韵直,鼻子没话说,其中尤以那张微微开启的嘴巴最为独到,更像是件艺术品,谁说它是拿来吃饭和说话用的那就是暴殄天物。最后还剩下一个圆润但又瘦得恰到好处的下巴,属于典型的供男人捏着说‘给爷笑一个’的那种。

不得不承认张豪雨有点想入非非,不过也仅限于是一时半会,很快他的头痛就又回来了。因为除了脸部以外,女族长的其它部位都用黑色风衣包得严严实实,要是她能像那些风尘女子一样再穿得暴露一些,说不定张豪雨的头痛就可以彻底缓解。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我爹的名字?”张豪雨咽了一口口水,尽量不让自己的视线触及到眼前的美女,以免心底防线崩溃,所以微撇着头问道。

女族长没急着回答问题,她先让‘鸿老’搬来了一条凳子,把对方扶过去走下以后,才有点儿不高兴的自言自语道:“看样子,那只只知道吃的蓝纹食獹没把我们的事告诉你。”

听她提到了食獹,张豪雨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同伴,忙问:“对了,我的另外一个朋友,王宝强你们把他带回来了没有?”

“嗯!当然带回来了,我们原本就是去请他的,你是意外收获。只是他现在还昏迷着,至于你的食獹已经被我们的人带去元山镇医院吃东西去了,它说你老是不给它婴儿的‘言’吃,饿了好几个月,还说了很多关于你的坏话。”

“这个我能理解,那肥鸟吃里扒外、见利忘义,被出卖也是迟早的事,我有心理准备。”

“扑哧。”女族长轻笑了一声,又回到纱帘的里头。等到‘鸿老’服侍她坐下以后,才完完整整的解释起来。

原来她几分钟前所提到的‘世叔’就是张豪雨的父亲张坤,至于两家的因缘从何而来,那就得从古时候名噪一时的‘元山派’说起。

相传‘元山派’起源于春秋战国百家争鸣的时代,那个时候,正统的道教还未兴起。‘元山派’因提倡鬼神学说,而在民间相当盛行。

到了战国末期,元山派开始支持秦国争霸,当时秦国的历届大祭司几乎都是出自‘元山派’的门生,可谓是位极人臣。可惜好景不长,等到秦始皇统一六国、君临天下后,元山派就开始渐渐被政治疏远。不难想象,以嬴政的性格,天下所有权利都得归他一个皇帝所有,哪能容得下什么大祭司。

就这样,元山派得到一块封地,一待就是好几个世纪。直到唐朝兴盛,元山派高人以‘金龙鲤鱼’之局,替年轻时的武媚娘偷天改命,这才在日后得到了这位女皇的照顾,从新兴盛。不但除去‘异教’之名,顺利踏足道教正统的行列,更是在现如今的远山镇一代得以开宗立派。

这是一个转折点,至此之后,元山派不断壮大,经历过五代十国以及宋、元两朝的发展,渐渐形成了一个拥有‘太古易术’的特殊家族,被同行称之为“元山一脉”。

在这里,所谓的‘太古易术’和道教其他宗派所掌握的易术都有所不同,它是源自中国‘夏、商’时期‘以天为尊’的各种民间奇术,而像茅山术之类的道术,都是‘以地为尊’的产物。其实要真说差在哪里,也就是:一个信‘天’,一个信‘地’,这么简单。

再后来就到了近代,由于满清皇朝统治变态的拘谨,导致中国自古传承而下的易经奇术消亡过半。‘元山一脉’幸亏其独特的家族式体系才得以延续,但也是元气大伤,直到今天仍只能憋在这个小小的远山镇内。

至于张豪雨的父亲,是按‘地脉’引领,想将‘易经堂’安置在这一带,才和‘元山一脉’搭上了关系,而且关系异常复杂。

按照年轻女族长的说法,她母亲本来是要嫁给张坤的,但期间感情之纠结连琼瑶大师笔下的情感剧也不过如此,总之就是最后他俩没在一起——具体情况大体是:当时在易术界如日中天的张坤突然不辞而别、退隐了,而女族长的母亲则嫁给了张坤的一个朋友。

这个结局本来也不算差,偏偏老天爷喜欢捉弄人,女族长的父母在远赴南洋时出了意外。被仇人下了无人能解的降头,父亲先一步去世,母亲尚能靠一些特殊的药物苟活,但也已危在旦夕。

被逼无奈之下,‘元山一脉’的几位长老连同女族长的祖母,找到已经退隐的张坤。希望凭借两家之间的交情让他帮忙。

素有神算子之称的张坤自觉以往对女族长有所亏欠,所以答应了,可惜一算之下,才得知要解这个‘降头’那就必须让‘下降’的降头师交出‘雌雄蛊玉’。而当时张豪雨的母亲就快临产,更处于别的某些原因,张坤不想放下妻子去冒这个希望本就渺茫的风险,他只能选择到‘远山镇’向当时的女族长表示抱歉。

就在那天晚上,女族长生下了一个女儿。事实上,她也是靠肚子里的胎儿,才能勉强活到那个时候的。而同样也是在那天晚上,女族长请张坤答应她最后一个要求,就是希望以后能让自己的女儿嫁给后者(张坤)未出世的儿子。

也许你会奇怪,为何在追求感情自由的时代还会有母亲这么做。可事实上,她却比谁都聪明,是的,她需要张坤这位重量级的人物来帮她女儿完成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而儿媳妇这个名头绝对够本。至于她为什么这么确信张坤会生一个儿子,等到你有她那份本事的时候,就懂了。

就这样,张豪雨被指腹为婚。只是身为孩子的父亲,张坤也做出了一件违背自己良心的事,那就是他刻意向自己的儿子隐瞒了‘指腹为婚’的情节,甚至于他永远不希望这份婚约曝光。这才导致蓝纹食獹也是从未跟张豪雨说起过这件事。

要说这两个做父母的当初在想些什么,我们无从知晓,但究其原因只有一个——当年那个‘降头’,已由前任女族长遗留给了她的女儿,也正是现今张豪雨眼前的这位美女!

第七十八章:血蛊降

大致描述完有关张坤和‘元山一脉’的前缘,年轻的女族长又十分坦然的补充了一句:“我不知道世叔为什么没把我俩之间的婚约告诉你,但相信应该有他的原因,听几位长辈说,他一向是个做事坦荡的人,答应别人的事不会随便出尔反尔。”

她会这么说,也就不难看出,其实她还不明白当初张坤的心思,甚至于连她母亲临死前的想法都没有摸透。

倒是一旁的鸿长老,似乎对整件事都有所了解,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神情也变得有些黯然。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耐下性子、什么都没说。

张豪雨估摸出其中的蹊跷,再加上他一直视从未见过面的父亲为偶像,坚定不移的贯彻后者给自己制定的方针一百年不动摇,继续装头痛揉着太阳穴,一边还为他父子俩开脱道:“上一辈人的事儿,我们搞不懂的。更何况我出生那天我爹就死了,他也没机会把整件事情告诉我。再者,由父母立婚约……这也事实在有点不靠谱,万一我是相貌奇丑的那种男人,不就害了你一辈子吗?”

“呵呵……”纱帘内的女族长轻笑了一声,同样无所掩饰的说,“其实我也不打算嫁给你,不,应该说是我不打算嫁给任何人,你进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你就全明白了。”

好在这位‘族长’声明大义,张豪雨如释重负,毕竟和一个老是躲在纱帘内、神神秘秘的女人比,他更喜欢像陈佳诺那样非常阳光的异性。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但更多的还在于张豪雨有着独特的见解——外表再漂亮的女人,相处久了也会变成胭脂俗粉;可要是对方性格可爱,不管容颜如何衰老,你都能和她调侃上一辈子。

用手拨开纱帘,一股淡淡的且带着些余温的香味就立时往鼻子里钻,害得张豪雨有些轻微的眩晕。好吧,他必须承认这阵眩晕感就是传说当中的神魂颠倒,或者说他虽是个感情专一的人,但还没到柳下惠坐怀不乱的程度。

纱帘的另一端简直就是一个格局精致的小房间:一张古朴的木榻(床)依墙而立,上面铺着白色的毛绒被褥,这种情况在气温还没有明显下降的初秋是比较少见的;另外木榻的两边还有大型的红木衣柜,以及一个正在冒着淡淡清香的青蓝色铜制‘熏炉’。总体来说,是古朴的设计风格。唯一充斥着现代元素的,就是在木榻的床沿边上摆放了一张电脑桌。桌面有一台苹果牌的笔记本电脑,此刻电脑还开着,由于这儿的气温比较高,所以散热片正在低沉的‘咕咕’作响。

“你可能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鸿霜,以后叫我小霜就行了。”女族长一边自我介绍着,一边开始打开红木衣柜,倒腾起什么东西来。

张豪雨只能站在纱帘旁等,虽然脑袋还有眩晕感,腿也有点酸软,但总不能大大咧咧的坐到人家女生的床上去吧?偏偏周围又没什么凳子,那就只好稍稍弯下腰,用两只手支撑着大腿休息一会。

在一阵窸窸窣窣的翻箱倒柜声过去以后,鸿霜再次转过身来,她的手上多出了一个类似化妆盒的东西。她打开盒子,取出一本封面发黄的记事簿交给对方,“你先看看这个,内容不多,这是我妈去世前一段时间所写的日记。。”

翻看记事簿,里面的确是用日记的格式书写了不少内容:

七月十八号,天晴。

‘血蛊降’进入我和余古的身体已经过去一个月了,我们的身体状况越来越糟,不管请来多少知名的降头师或者是医生都无济于事。

我感到自己所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写些什么东西留给我们即将出世的女儿。

八月三号,天晴。

血蛊降发作的时间比我们原先预料的要快很多,距离第一次皮肤上开始渗血大概只有一个半月的时间,我的身体上就长出了密密麻麻的血洞。空气不断通过这些小孔钻入我的身体,让我感到很冷。即便屋外的气温已高达三十多度,我依然好像活在令人窒息的寒渊之中。

而更令我担心的是,余古的情况似乎要比我严重得多,他已经躺在病床上好长一段时间了。

八月十号,小雨。

今天对于我这个即将要做母亲的人而言,简直是个末日,我深爱着的丈夫——余古。在几小时前去世了。

当我不顾别人反对去见他最后一面时,他干瘪下去的身躯就像一块满是缺口的奶酪。我几乎要疯了!要疯了!女儿,求求你快些诞生,放我离开这个痛苦的世界吧!

看到这里,张豪雨不觉苦涩的咽了口口水,能让一个即将成为母亲的女人悲观绝望到这种程度,足见‘血蛊降’的歹毒与恐怖。当然,日记还没就此结束,在整理了一下心情之后,他开始接着往下看。

九月八号,天晴。

我的身体除了肚子以外,其余部位都已经干瘪下去。但这并不可怕,我更担心的反而是我们的女儿。二哥起火坛用骨卜术算了一卦,结果跟先前的一样,我的女儿会顺利诞生。

而这也是我最最担心的地方,我怕我现在迟迟没有跟着余古离开,是因为将‘血蛊降’分摊给女儿的缘故。

我可怜的宝贝,是你让母亲多活了几个月。母亲也绝不能让你受到降头的伤害。你放心吧,你的祖母很快就会把你的张坤叔叔找来了。我这辈子欠他的实在太多太多,但不管怎么样,为了你,我必须求他帮我办最后一件事。

九月十五号……一切结束了,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我就快死了吧?当我躺在产房里看着张坤的眼睛时,他有些躲闪,他在躲闪着什么……

不,无论如何我都相信他的为人,或许他也有我所不知道的难处。只希望他日后能实现自己的诺言,救救我可怜的女儿——也是他未过门的儿媳妇。

我这样做到底对吗?欠他情太多了,只有下辈子换……

最后几篇日记,明显是语无伦次了,但张豪雨还是能看懂其中的意思。他将本子合上递还给对方,然后倍感沉重的长叹了一口气,“这日记后面提到的东西是真的吗?你也……”

“嗯!”鸿霜腼腆的点了点头,接着就开始一言不发的宽衣解带。

这种场面也未免太快太激情了点,可是张豪雨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阻住,甚至于他内心还在挣扎——她干嘛脱衣服?难道已经真的把我当成她的老公了?这可太胡闹了……不过她的脸蛋这么漂亮,相信身体应该……

不得不说张豪雨此刻的内心纠结得相当痛苦,迟迟没能分出心思表态。

这直接导致鸿霜还在那边继续脱着。她褪下了厚重的毛绒风衣,然后又解开了白麻布腰带,将里头的好几层保暖内衣也一并脱掉,只剩下最后一道防线——紧紧缠绑全身的丝织裹身。再进去就肯定空无一物了,因为张豪雨都已经隐约能看清对方胸前那两团东西上的那两颗重点了。

见张豪雨眼睛一眨不眨的站在对面,鸿霜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赶忙转过身去,之后才将裹身解下。

有那么一瞬间,张豪雨感到鼻子有些发热,但在对方将自己苗条的后背完全展现出来时,这种鼻血呼之欲出的激动感就随即荡然无存。可以这么说:眼前他所看到情景,和想象当中的大相径庭。

他原本满以为自己将要看到的,是对方光滑、如凝脂般的后半身,可实际情况却是:鸿霜的背上密密麻麻地布着大小不一的‘血洞’,就好像是有一窝马峰拿她的身体筑巢一样,看得人触目惊心。

“你还想看看我的前面吗?”她难为情似的问了一句,虽然身体已是真正意义上的面目全非,但要坦然的展示给一个刚认识不久的男人看,还是会有羞耻心作祟。

“不,不,不,不用了……”这时候,张豪雨才发觉到自己的失礼,连忙摆手。

“你可能猜到了,这是我妈生我时遗留在我体内的‘血蛊降’,虽然量比较少,但我仍然活不过30岁,所以说我不能嫁给任何人。除非能拿到蛊毒圣器‘雌雄蛊玉’。呵呵,另外我们也早就打听到当年害我父母的那个降头师已经死了,他手上的‘雌雄蛊玉’也流进了古董市场。假如世叔还活着,或许就能将这两件玉器找回来,可……除了他以外,没人能算得那么准。就连我所使用的‘火卜术’也远达不到这个境界。”

“仅仅是少量的降头就能把一个人折磨成这样?!”张豪雨在感到诧异的同时,又免不了有些怜香惜玉,“咳,只可惜我没有我爹本事,没办法帮到你的忙,真是抱歉。”

“哪里的话,虽然咱们成不了夫妻,但至少还是半个亲人不是吗?”鸿霜穿回衣服,扭头致以对方一个无所谓的笑容,这绝对是一个乐观的女人。要是把这个降头施加在别人身上,可能这辈子都别想笑得像她这么甜。

不过这也是令张豪雨感到最佩服的地方,他一脸认真的强调:“如果真的需要帮忙也别藏着,我有一个朋友,和我爹当初的职位一样,也是国家异事科坤字辈的人物,相信他……”

“没用的,你说的是殷坤吧,他曾今来拜访过这里。虽然他在驱魔方面的确很厉害,但如果真要比较的话,他或许再努力个几十年,也未必能超越世叔的能耐。呵呵,看来你对你爹真的不太了解。不过有一件事,我倒的确要请你帮个忙。”

“我除了没钱,别的一定尽力而为。”这是句大实话,和钱挂钩的事可以一律免谈。

好在鸿霜接下来说了,其实事情很简单,只要这样……

第七十九章:辟邪

到了晚上七点左右,天空中又飘起了淅淅沥沥的雨丝,这是季节更替时常有的现象。

可怜的王宝强仍躺在一个空旷的房间里昏迷不醒,从他布满汗珠的脸上不难看出,他正做着一场可怕的噩梦,半开的嘴巴里不停的嗥叫着,“哎!救命!别,别这样啊,谁来给我指条明路……”

他梦到自己正在一个巨大而又光线昏暗的玉米地里摸索着前进,玉米杆子长得很高、几乎超过了他的头顶,从而导致他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无论怎么走都好像是在同一块地方打转。不过这并不是他梦里所遇到的唯一麻烦:在他的身后似乎还跟着一头体型巨大的生物。这只大家伙每走一步都会把大片大片的玉米给压弯、踩扁,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还有更令人想不通的是:按照这只怪物的体型来判断,完全有能力扑上来把王宝强当作自己的晚餐,可它却并不打算这么做,只是一直不紧不慢的跟在对方身后,不离开也不攻击。

“别,别跟着行吗?”王宝强对身后那只怪物说出了一句令自己都感到很佩服的话,这就是做梦的好处——即便你分不清眼下所遭遇的情景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但至少你的胆子会变得很大。

当然,怪物就是怪物,它不会回答你任何问题,包括它为什么要像眼下这样紧紧的跟在王宝强身后却迟迟不肯现身。

出于无奈,王宝强停下脚步开始翻弄起自己的旅行包,他记得自己在来远山镇的路上买了许多零食。本来是打算讨好波妞的,现在却恰好可以拿来引开身后的怪物。

他先拿出一包薯片,拆开包装袋后就朝左边扔了出去,想不到这招还真的管用,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怪物很快就想着他扔出薯片的地方跑去。一朝得意,王宝强笑了,他赶紧又拿出香肠、即食的五香牛肉以及一大袋散称的德X巧克力,给全数扔了出去。之后就想当然的要脱身,可谁想还没等他迈开步子,他摸进旅行包里的手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

拿出来一看,不得了,一只碧绿色的、和知了差不多的虫子紧紧的抱住了他的中指。

“哪来的虫子?!”王宝强还没发现自己是在做梦,他忙不迭的想把虫子从手指上甩掉,可惜这虫子的六只脚都跟锋利的刀片差不多,越是甩它,它就抓得越紧、节肢陷入皮肉也就越深。

不多久,王宝强就用实际的体验,深刻的了解到了何谓‘十指连心’。从中指上不断涌来的痛意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而偏偏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原先跟在他身后的怪物停止了吃零食,它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朝跟踪对象所在的位置扑去。

也就是在怪物扑闪而至的时候,王宝强这才看清了这只家伙的样貌。总体上来说,这是一只长着獠牙,体型巨大的动物,其形象和古时候府衙门前的石狮子差不多,身上长满了松软而又微卷的雪白色长毛,两只跟铜锣似的眼睛泛着宝石蓝的光泽。

“这……这不是‘辟邪兽’吗?”以王宝强对各式古董多年的研究,一眼就认出了朝他扑来的怪物,和那些古代的‘辟邪雕像’如出一辙。传说中,这种怪物并不会伤人,反倒是人类对付其他魔物时强有力的助手,也正是因为这样,它们才有了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叫‘辟邪’。可今天它怎么攻击起可怜而又无辜的王宝强来了?!

心中大骇之际,王宝强猛地从梦境中清醒过来。他用手掌抹掉脸上的汗珠,东瞧西望一阵,发现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正在一块半透明屏风的另一端坐着,忙嚷道:“朋友,我这是在哪?”

正如‘鸿老’所说的那样,大部分人醒来后的第一个问题,总是‘我在哪?’。当然这不能怪王宝强,他现在的心情还沉浸在刚才的梦中有点儿害怕,另外这个陌生的地方也让他有些感到不安,所以才会这么问。

好在绕过屏风进来的是他的老朋友张豪雨,对方试探性的问道:“你醒了?”

闻言,王宝强点了点头,顿时安心不少。而既然人身安全问题已经得到了暂时性的缓解,那么他又很快想到了财产安全,开始在木板床上找起自己的旅行包,一寻之下,却发现旅行包没了。赶紧向老朋友寻求帮助,“我的包呢?”

“你的包刚才不还在床上吗?”张豪雨刚才正在屏障的另一边和波妞一起吃饭,他的确在十几分钟前还看到过那只旅行包,原本应该摆放在王宝强的身边才对,不过现在确实不见了。

两个大人二话不说就开始在木床附近寻找起来,结果却还是波妞技高一筹。没等他们发现到任何蛛丝马迹,后者就拎着一只不大的旅行包从屏障外绕了进来,此刻一只雪白色的小狐狸正紧咬着包不放,连带着也被一起拎着。

“对对对,就是这只包,这是我的包!”王宝强喜出望外,直夸波妞道,“你这女娃子懂事,下次叔叔给你买新衣服。”

“不要,大哥哥刚教育过我,不能随便拿别人的衣服。”

波妞这话说的……令张豪雨后悔不已,其实他上午也就是想在陌生人面前客气一下而已,要不然以后买新衣服的钱都得他来掏。

“不要衣服,那叔叔就给你买好吃的,成吗?”

这回波妞点了点头,也幸亏张豪雨还没来得及教育她不能随便接受熟人送得礼品,否则王宝强会很难做。

这边的情况告一段落了,两个大人的注意力就转到了那只狐狸的身上。这小家伙并不怕跟人接近,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依然紧咬着旅行包,死活不肯放。不时还低沉的咆哮几声,以示警告。

当然,这种警告根本没威力就对了,王宝强想把它抓起来丢开。不料小家伙具有宝石蓝色泽的眼睛却吓了他一跳。

“辟邪?”他自言自语似的念叨一声。

张豪雨早就感觉这白色的小狐狸不简单,来硬的不成,就来软的,提醒王宝强道:“还是别惹这只家伙来得好,你不是带着零食吗?从包里拿出来一些,把它引开就行了。”

“好主意!”王宝强刚才就在梦境里用过这招,和张豪雨的歪曲理论不谋而合。

可惜这时,波妞又开口了,“零食早被这家伙给翻腾出来吃掉了,不过想要让它放开旅行包很简单。”说着她就抓起狐狸的尾巴把它拎至半空,然后用手指勾了勾它粉红色的肚子,很快狐狸就因为肚子太痒而松了口,旅行包恢复了自由。

“这也行?”张豪雨和王宝强在异口同声的惊呼,他们觉得波妞简直就是个动物通。

“好吧,让我来看看包里的古董还在不在。”得回旅行包,王宝强开始翻看里面的东西。他这回来远山镇主要目的是带了几件客户的‘问题古董’到‘易经堂’去请几位教授级的人物清理一下。所以绝不能出现古董失少的现象,要不然他很难向客户交代。

“都在,都在,好啊。”确认贵重物品没有失少后,王宝强显得很高兴,他是那种喜形于色的人,立时露出一副眉开眼笑的表情。只是在这份高兴的劲头缓下去以后,他就想到了一件事,忙问,“对了,豪雨兄弟,我们这究竟是在哪啊?我记得我昏迷前被你打晕了,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诶,我可没打你,那时候是你自己打自己。如果我说你那时候是‘鬼上身’了,你信不信?”

“信,当然信!我就奇怪嘛,你这么够义气的一个家伙怎么可能会一下子变得那么狠,还说你已经把波妞送进地狱了。这不,波妞不还好好的吗?肯定是我鬼上身的缘故,我信。更何况,我要是真不信这档子事,我也就不干古董清洁这一行了。”脑子转得快是王宝强的一大优势,他很快就能靠分析,理清一件事的真相,也免去了张豪雨不少口水。

直到波妞拎着狐狸出去了,王宝强才接着问,“豪雨兄弟,刚才有小孩子在场我也没敢问,是不是我们现在已经被抓了?对方想要多少赎金?我得有个打算才行。”

亏他考虑细致,连赎金这一步都想到了,明白人就是不一样。

不过张豪雨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我们没被抓,应该说是被请到这儿来的。对方也不要什么赎金,他们还求我帮一个忙,想送钱给你。”

“送钱给我?这……”王宝强终于迷糊了,他怎么也想不通,人家干嘛要平白无故的送他钱。这档子事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嘛,也太假了。

但从张豪雨说话时的表情判断,好像又感到真有这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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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不幸的,昨天晚上我在使用的宽带欠费,被迫断线了整个晚上,这是完全预料不到的事。早上特别赶过去交了钱,现在网线终于又通了,照常更新

第八十章:交易

碍于要交代的事情比较多,张豪雨让王宝强跟他一齐坐到饭桌上去慢慢聊。

摆放在这个房间大厅里的是一张老式的八仙桌,正方形的桌面上此时还放着好几盘菜蔬,有皮肉饱满、嫩黄的白斩鸡、农家麻婆豆腐、炒菌杂以及还有两盘不知名的凉菜。

王宝强抓起一碗饭就吃,饭是用竹制蒸笼蒸的,特别香。如果这趟不是被人强拖硬拽来的,那绝对比得上一场以复古为主题的乡间旅行。

见对方还吃得下饭,也就意味着对眼下的处境并不怎么担忧。张豪雨开始放心的讲起了整件事的经过。

‘元山一脉’有门特殊的技艺,叫‘火卜术’,也就是将一些骨头扔进火堆里,然后用骨头遭炙烤后断裂的数量以及纹路来预测一些事物。

几位元老级人物就是靠这个术预知到,有人将带着他们族长急需的‘雌虫古玉’来到远山镇。为此他们还请‘易经堂’的几位高人算出了确切的时间甚至是对方所乘坐的交通工具,并以此制定了一个计划。

要知道,‘元山一脉’在远山镇的势力很大,当地的大部分旅游产业都控制在他们手里,甚至于镇上的警察也多半是这个家族里的族人。

当然现代社会讲究人人平等,已经和中国古时候等级森严的制度大不相同了,身为元山一族的人也未必要事事听从族长的话,他们顶多是把族长当成了一位需要敬重的长辈,再加上这个家族相来团结,所以没等鸿霜要求,大家就自发的组织人手,要把那位带着‘雌虫古玉’的人给请过来,而那个人就是王宝强。

至于为什么张豪雨也被带到了这儿,那纯粹只是个意外收获,当晚去‘远山隧道’堵截大巴的几位老人认出了蓝纹食獹,也就顺藤摸瓜了解到张坤的儿子也来了。对于这位颇有渊源的世侄他们自然也是要一并请回来的。

另外还有其他遭到这次事件波及的乘客,那就全都交给身为警察的族人们处理了。要相信,他们可以用上千种理由来糊弄那些被‘灵雾’弄至昏迷的乘客。而当他们在医院里醒来时,几乎警察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偶尔有几个狐疑的,还可能会去找一些网络媒体宣传他们在‘远山隧道’的神奇遭遇。对于这种小道新闻,那简直就像是在为远山镇打广告,炒得越热越好。最好是弄得能跟尼斯湖水怪齐名,那元山族人们就都乐了。

这些是题外话,张豪雨的重点很快就落到了王宝强带来的‘雌虫古玉’上。其实这块玉佩就是‘雌雄蛊玉’里头的其中一块,另外一块名叫‘雄虫古玉’。两个加一起就能通过某种解降的仪式治好鸿霜的病,当然能得到其中一块至少也能延年益寿。

听说远山一族的人想出钱买下这块玉佩,王宝强就显得有点为难了,这是今次他带来的几件古董里头,最贵重的一件,是一位老客户的东西他不能擅自做主转手。不过与此同时,他又明白自己不能惹远山一族的人不满。

事实上,他早就对远山一脉有所了解,好几次都想靠‘易经堂’里的人介绍,来认识一下这些特殊的人物。毕竟,他那个公司的运作模式就像是个‘中间人’,要把客户拿来的古董,带到类似于‘易经堂’这样的特殊团体里‘清理’。而眼下他面对的压力很大,因为从‘易经堂’出来的许多学生也开始逐渐打进了这个行业,竞争会变得越来越激烈,指不定哪一天‘易经堂’就坐地起价不再受理他带过去的古董了。到时候除了让公司倒闭之外,他就只能干眼红后起的同行。

所以有必要在‘易经堂’之外多认识几个类似的后台,以备不时之需,而元山一脉就是其中颇具实力的一个。只是想不到这次他居然会被人家用‘迷药’请进元山族人不让任何外姓进入的‘元山庄园’里头来。兴奋是有一点了,他大可以借此机会巴结到这个靠山,但同时又免不了担心,生怕对方会过河拆桥,得弄个保障再卖人情。

看着他捧着饭碗,若有所思的摸样,张豪雨还以为对方是在担心钱的问题。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以张豪雨缺钱的处境,他的确无法想到王宝强所苦恼的那个层面上,忙打包票,“王宝强啊,其实你也用不着太担心,他们的族长也算是我的半个亲戚,她都答应我了,只要你给玉佩、价钱合理,那就绝对不会少付半分钱。”

“半个亲戚?”王宝强更在意对方口中的这四个字,忙追问道,“豪雨兄弟,说实话,你和远山一脉的人很熟?”

“刚认识,不过我爹以前是这里的常客,所以他们都认识我。”

“那就行,玉佩我给,钱我也不要了。大不了就陪客户一些违约金,到时候我还可以说这玉佩凶得紧清理不了,肯定能过关。但有个条件,我得和族长当面谈谈。”

“这个好说,他们的族长过会就会来。那我们就先吃饭吧。”

两人草草吃完饭,还没等人来收拾饭桌,鸿霜就一手抱着只白狐狸,一手牵着波妞进来了。除此之外,她身后还跟着两个穿警服的年轻人,不用说就能猜到,他们是元山一脉的人。

怎么也没想到族长居然是位如此漂亮的一位姑娘,王宝强忙不迭的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发型上去打招呼。经过张豪雨的穿针引线,一伙人坐下来聊了许久。

最终,鸿霜答应王宝强以后可以随时来这个庄园寻求帮助,但同时也要帮她打听另一块‘雄虫古玉’的下落。至于后者,也承诺一定尽力而为,玉佩的钱是绝对不收了,就当是见面礼。

双方谈妥之后,鸿霜就介绍了她带来的两位警官,说是遇到麻烦可以到远山镇警局找他们帮忙。

为此,王宝强表示感激不尽。

当鸿霜准备离开这儿时,她让张豪雨陪她去一个地方。对于美女……不,应该说是对于半个亲人的要求,张豪雨不好意思拒绝,她跟着对方出去了。

屋外的气温在细雨的洗刷下,能让人感到一丝寒意。鸿霜裹着厚重的风衣默默地走在前头没有说话。

直到了庄园西北方的一座山坡上,鸿霜才在一块像极了祭坛的地方停下。

不得不说,那是一个观赏风景极佳的地方,站着远眺,整个远山镇灯火辉煌的景象都能尽收眼底,再远处就是无尽的大海,张豪雨觉得自己甚至还能听到些许浪涛的声音,当然这只是错觉,实际上是听不到的。

就这么静静的站了一会儿,鸿霜突然开口了,“豪雨哥,你的右眼真像二伯说的那样,很有问题!”

闻言,张豪雨不得不收回视线。原本他还以为对方只是想带自己来看看美景什么的,想不到居然把话题牵扯到他的右眼上去了?可扭头一瞥之下,他的神情就不由的大骇——鸿霜的身后不知何时竟蹲了一只身躯足有两人多高的‘白色巨狮’,此刻这头巨大的怪物还在朝他张牙舞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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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相信大家看了这几天的章节,会有一个疑问,这本书难道脱离现实了吗?当今时代怎么还可能会有像‘元山一脉’这样的家族式部落存在?

呵呵,无巧不成书,其实在当今的中国还真的有这么一个例子——诸葛八卦村。

大家如果将‘诸葛八卦村’放到百度里查取相关资料,相信就会发现我是以此为原形塑造元山一脉的。

另外,接下来的章节中,恐怖情节将再度来袭,要请大家做好心理准备的是,其实书中大部分恐怖情节,都是由真实事件改编。包括上一卷中的故事,就至少掺杂进了四个真实的事件,至于是哪四个,在这里我就不多说了,嘿嘿嘿嘿嘿……

PS:我们现在了解的世界真的是完整而又真实的吗?不一定呦,很多当代科学所无法解释的未知东西,往往掩藏在我们的惯性思维之下,正等待着随时跳出来吓我们一跳。

第八十一章:易经堂

望着蹲在鸿霜身后那头怪物,张豪雨的右眼也很快起了反应,泛起了血红的凶光,大有要和对方一较高下的意思。

当然,这不是张豪雨的本意,他用手掌紧紧捂住开始变得不规矩的右眼,呼吸急促的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平常我的眼睛不会这样,没吓到你吧?”

鸿霜神情自若的摇了摇头,坦言道:“你的右眼里蕴藏着非常凶恶的力量,面对着辟邪依然能释放出类似于恐吓的讯息,这很少见,我二伯也担心你这么一直下去,心智会不知不觉受到右眼里的力量体影响。我必须给你做个简单的封印仪式。”

“封印仪式?不会影响到我的视力吧?”张豪雨这么问,完全是因为自右眼球上传来的痛楚已变得愈发强烈,迫使他没法认真的思考,只能胡乱应答着。

“把挡住右眼的手拿开吧,辟邪会帮我完成这个仪式,很快就会过去。”话毕,鸿霜就自顾自念叨起了一段让人听不懂的咒文。

张豪雨试着将捂住眼睛的手拿开,一时间,逼人的寒气一股脑儿的从他右眼里爆射而出,将四周的空气都冻得‘咔咔’作响,就连洒落而下的雨滴都凝结成了胶着的冰水混合状态。这种感觉不陌生,当初他胸口被地狱道打上咒印时,也曾经历过一次,也就是传说中如进入‘极寒地狱’般的感觉。

而与此同时,可能是察觉到主人正在受到威胁的缘故,鸿霜身后的辟邪也猛地咆哮一声向张豪雨扑了过去。

惊恐中,张豪雨可以清晰的瞧见,白色巨狮在半空中被一层层薄薄的冰霜给慢慢覆盖,直到这大家伙最后化为了一道白蒙蒙的雾气,猛地钻入了他的右眼。一切都在那一刻结束,另一股力量体的进入,让张豪雨瞬间晕厥过去。

第二天上午十点,醒来后的张豪雨感觉全身舒畅多了,食獹也已经回到了他的手表里头,正在睡觉,据说这胖鸟在医院的育音室待了整整一天,吃‘言’吃到累了才肯回来。

除此之外,张豪雨的手机里还收到了两条短信,一条是陈佳诺发来的,问他到学校了没有;另一条是学校现任校长发来的,也问他什么时候到。

迫于各种压力,他收拾好行李物品要去学校。事实上,他向来对学校没有好感,曾记得自己小时候印象最深的就是老师拿着块板子在教室门口等他,而以他当年淘气的性格,手掌是三天两头肿着的。直到了高中时这种状况才得到改善,当然改善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得到了老师们的认可,而是高中生普遍也都年纪大了,做老师的不好肆无忌惮的对其进行身体惩罚,改为了精神惩罚。从而导致那个年代的张豪雨,断定:人生中最美好的日子一定是星期五,它代表着明天就是双休日;而最痛苦的日子就是星期天,它意味着接下来五天,你将和老师们一齐度过。

鸿霜得知他要赶着去易经堂,就打电话从镇上的‘元山公司’叫来了一辆超长型的豪华商务车,用来接送。

为此,张豪雨和王宝强都表示非常感谢。其实从这个庄园到远山镇的距离并不远,步行到那或许也只要四十多分钟的时间。但不管怎么说,那也是鸿霜的一番心意,得欣然领受才行。

车子很快就到了庄园门口,鸿霜将两大一小三个人送至门外,其实她的意思是:易经堂的生活条件并不算好,希望能把波妞留在庄园里,由这儿的人来照顾。张豪雨当然义无反顾的同意,只可惜这个小女孩还没摸透外面的世界,仍然遵循父母告诫她的话,得死赖着相信的人不放,不然被转卖回山沟沟里也不知道。

就这样,张豪雨的美梦没能得呈,他觉得带个小女孩在身边就好比带着个监视器在身上,断绝了很多他本来可以去享受的事,比如去酒吧喝酒、到迪厅跳舞,甚至是未来的学员聚餐,不管到哪你都会有压力。

临出发前,鸿霜还提醒了张豪雨一句,昨晚上的封印仪式没能完全成功,他右眼里的那股力量体要比想象当中的强大许多,即便有辟邪帮助也只能暂时性压制却不能完全封印。之后的事,就只能顺其自然了。

上了车,驾驶舱里的司机为他们打开了轻快的音乐,并且遥控开启了车载冰箱的门,里面放着好几瓶上等的葡萄酒以及一些小菜。毕竟是受到族长特别照顾的人物,在司机看来,他们也就跟自己亲戚似的不能怠慢。

车子原本就开得不快,司机还煞费苦心的硬是要从海滨路那边绕着走,可能是想让在座的三位看看远山镇的美景。他的目的达到了,像波妞这种第一次看到海的孩子简直是激动得不能自己,连连拍手惊呼。

至于张豪雨嘛,自觉不能和一个孩子比幼稚,表面上依旧镇定。但内心深处也是澎湃不已,他以前去过宁波的深水码头,那里的海水又黑又冷,和眼下碧蓝色的海面以及金黄色的沙滩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此刻,沙滩上到处都是游客,遮阳伞就像是稻田里的菜籽花一样,到处都是,红红绿绿的、将整个海湾点缀得异常热闹。

听司机介绍,这个海洋公园是‘元山集团公司’近些年才开发的,人气相当火爆,还有一个海底隧道餐厅就在附近。在那儿吃饭,也就意味着你可以在品尝到佳肴的同时,还能欣赏到梦幻般的浅海珊瑚礁群以及各式各样漂亮的海洋生物。

一边听着介绍,一边看着车窗外的海景,张豪雨有种顿时回到人间、识其烟火的错觉。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元山庄园有这么好的地段不用,偏偏要造到与世隔绝的山上去,总觉得是那么的令人匪夷所思。

再驶过两条海产品步行街,以及几个海鲜美食广场,张豪雨发现其中大部分产业都是‘元山一脉’所有。他怎么也想不到原来鸿霜家底这么厚,早知道应该给自己的孤儿院申请点援助什么的,但这么做显得有些厚脸皮,它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车子继续开了十几分钟,前头出现了一尊有七八层楼那么高的雕像,王宝强笑着道:“看见道教鼻祖老子的雕像,也就意味着快到易经堂了。”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易经堂学院就在老子雕像的后头。只是和张豪雨印象当中的学校不同,这个学院、校门口的场地上到处都是地摊,俨然就是个集市。观光客也多的令车开不进去。

司机只能在老子雕像的附近停下车,让张豪雨他们步行进去。

车外的气温和观光客的热情一样高,王宝强跑到附近的一个地摊上买了三瓶矿泉水,毕竟车子里的葡萄酒是别人款待的,他们没好意思喝,还是自个掏钱买的矿泉水来得实在。

张豪雨趁着对方买矿泉水的间隙,给易经堂的校长打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人抄着浓重的山东口音说道:“是好雨呗?俺可终于等到泥嘞(lei)。”

一时间也没能完全弄清楚对方在说什么,张豪雨还以为是手机信号出了问题,拍了拍手机,问道:“喂?是高校长吗?”

谁想,对方也被弄糊涂了,犹疑不定的问:“是嘞,你是好雨呗?”

就这样,两人为确定对方的身份而消耗了几分钟,之后的沟通就变得更加艰难了。关键还在于高校长极不标准的地方式普通话说得太快,而张豪雨的听力又局限于南方平舌音,对山东腔表示鞭长莫及,完全乱了方寸。

最终也不知是怎么完成对话的,他们居然能在一连串不知所谓的‘嗯嗯啊啊’后约定好在学校大门口的传达室见面。

王宝强得知消息后,赶紧带着张豪雨往学校的传达室赶。易经堂校长可不是普通人物,他来这儿清理古董少说也有好几个年头了,却也只见上过几回,而且还是那种远距离的观望而已。因为高校长身边整天都围着一大群人,他根本接近不了。

总知,这回王宝强算是有福了,居然能搭上张豪雨这个朋友。不过期间也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开始在他心头渐绕渐浓——张豪雨究竟是什么人?不但能受到元山族长的款待,还能让易经堂校长亲自来接?

这在别人看来或许也就那么回事,可在深悉易术界情况的王宝强眼里,就没那么简单了。张豪雨眼下所受到的各种待遇,简直就是某些超级大人物才能有的!

第八十二章:入学

跟在王宝强身后挤过一个个人满为患的地摊,张豪雨终于了解到为什么好端端一所学校的大门口会变成一个规模不小的集市。原来这也算得上是易经堂学院的一个附属产业,就跟那些医科大学的附属医院一样。即可以拿那些病人当实验品供学生实习,又可以捞钱,可谓是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当然易经堂的这个附属产业远没有附属医院那么损,学院里的学生或者是老师,顶多也就是在校门口摆个摊,算个命什么的,一来二去就像无数庙会一样聚集了一大帮浑水摸鱼的商人以及慕名而来、莫名而归的信男信女。

演变到今天,知情人士都懂:其实校门口那些摆着地摊打着‘易经堂’旗号,帮人算命、卖法器、卖古董的,就只剩下那些不折不扣的商人了,学校也只要每天收取‘摊位费’就行,收入还很不错,

花了近二十多分钟才挤出‘集市’,学院的真身终于像一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女郎一样,出现在了张豪雨的面前。

不得不说,易经堂的校门威武雄伟,一派欧洲风格,远看仿佛是到了缩小版的凯旋门,只是门口一道遥控铁栏破坏了古典之美,感觉上像是一个古代美人镶了满口的金牙,很是别扭。

在进入镶嵌进‘凯旋门’内部的传达室前,张豪雨瞧见一个金头发,背着大包,穿了身淡紫色T恤的老外正跪在学校门口。

驻足围观这个老外的人不少,有几个损人还在他前面的地上扔了些钱,一个货真价实的乞丐正在拾捡那些硬币,最后索性把他那口破碗给搁到了老外的身前。

这一招很管用,仅仅是半分钟不到,也就是在张豪雨踏入传达室门口的时候,他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叮叮咚咚的声音,可能是有人把钱扔进那破碗里了。

传达室内,高校长带着其他几个校领导迎接了张豪雨,这让王宝强感到面上有光,受宠若惊,连连宣称他是张豪雨的好兄弟。

接下来就是按照惯例由高校长带领大家游历整个校园。在‘凯旋门’后头是一条宽路,两旁树木茂密,一个转弯后便是‘道德楼’。要知道易经堂内的建筑物,取名都和道教文化有关,这是传统,哪怕是新建的房子也一律如此。道德楼是行政大楼,总共九层,会议室最多,其次都是供来藏书的图书馆。

再过去就是一个大型的操场,和其他学校不同的是,这个操场并没有以足球场为主体,也没有塑胶跑道,说白了就是块长方形的巨大草地,听说是供学生晨练用的。

在操场的右边,就是整个学校的主体,立了几幢大小不一的教学楼,眼下各式各样的人物正散漫的行走在这些教学楼之间,其中以情侣居多。看着他们搂搂抱抱的亲热模样,感情来这儿研习道学的人,还真是为了修‘身’养‘性’。

穿过教学区,就到了学生们的住宿区。和鸿霜口中的‘生活条件很差’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里的学生,住的可都是海景别墅!

听高校长说,因为来这儿学习的人,多是些早已成家立业的成年人。所以为了不影响到大家的生活,学校花巨资在海滩边上造了许多两层楼别墅。别墅里面厨房家具一应俱全,每幢房子可以住两到四户人家。当然如果出得起钱,也可以独处一户,至于张豪雨,高校长早已替他准备了一幢单人用的别墅,就在海滩边上,想游泳的话脱了衣服走上几步就能到。

这种待遇可是张豪雨连做梦都想不到的,而在没来易经堂前,谁又能想到这所学校的后院居然会和大海相连?并且有钱学生住的都是奢侈的别墅?真太他娘的梦幻了。连王宝强都忍不住这么说,因为他以前来这儿清理古董时,学校招待他住的就是操场另外一边的几幢老宿舍楼,那儿简直不是人待的,他还得和几个学生一齐挤一个房间。所以每次来,他都会事先在学校附近的宾馆租个房子。现在想来,是小看身旁这位高校长了。

看过别墅,放下行李后,高校长又带着张豪雨去参观别的地方。只能说易经堂所占的地方实在太大了,主要可以分四块区域,都是以操场为中心划分的。

操场的东侧就是教学楼和别墅区,北侧是两个食堂以及一座后山,后山上有个大型的防空洞,听说夏天太热,学校就会组织学生到那儿锻炼身体。至于操场的南侧不用说就是图书馆(道德楼)和学校大门,最后的是操场的西侧,那儿的分布比较复杂,以前是这所学校的主体,现在自然不是了,有着好几幢上了年纪的旧宿舍楼以及一幢高大的室内体育馆,另外就是供学生散步的树林以及好几个超市,其中超市的门类也挺多的,居然连7-11和华联超市都混杂其中,堪称神奇。

将近花了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张豪雨才算逛遍了整个校园。而后,高校长又热情的款待张豪雨去食堂吃午餐,王宝强是顺带请的,常遭到透明化待遇。

就餐期间,学校里的各位领导提及往事,都对大师张坤赞誉有嘉。据说他还是位默默无名的英雄人物,曾协助警方到国外取回了不少转卖进外国古董黑市的国宝。其中的惊险与刺激,只有当初身为张坤助理的高校长一个人知道。

看着他大谈特谈自己与张坤的历险记,张豪雨又对父亲有了更多的了解,可是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让这样一位在易术界如日中天的人物放弃自己的事业回老家过平常人的生活?这就不得而知了。

对此,高校长只是长叹了一声,说是张坤退隐前向他透露过某些讯息,大抵意思——是他泄露天机太多,难免祸及亲人,只想趁余下的时间好好陪在家人的身边。

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因为张坤退隐才短短一年就死于一场火灾当中,而那天也是张豪雨的生日。

到了下午两点,学校召集将近四千多名学生,在操场上为张豪雨开了个别开生面的入学仪式。

由于事先没有准备,需要上台演讲上几句的张豪雨显得很紧张,往往胡掰完一段后,就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说什么。偏偏台下的听众又实在太多,他不愿马上选择放弃演讲致使自己的脸丢光。此种纠结就好比一个人从高楼坠落,自知生还无望,最后还要摆几个动作,使自己不至于死得太难看

就这样,张豪雨一入学就成为了学校的焦点,虽然其中丢脸的成分居多,但好在没人在意这个,大家更关注的是他父亲的名头。毕竟凡是聚集在这里的人、就都是崇尚道家易术的人,所以多多少少都听说过张坤的大名,甚至于将他视作偶像的人都不少,再加上爱屋及乌的思想泛滥,他们都对这位重量级人物的儿子表示好奇。

当然,张豪雨不是那种喜欢坐享父成的人,更不甘心自己就这么套上一个类似于‘富二代’的名头,他在和高校长一起吃午饭时就已经在脑子里盘算好了——既然已经踏入了这个学校,那他就必须得混出点名堂来,绝不能丢了自己老爹的脸。

第八十三章:诡袭

第二天,王宝强很早就去了‘鉴宝院’,他得早些将带来的古董清理干净,对他而言时间就是金钱。

至于‘鉴宝院’是什么地方?其实就是易经堂内的一门学科。

除此之外,这所特别的学院还有很多基于道教易术衍伸出来的学科,就跟大学里的‘专业’差不多。值得一提的是:无论选择什么学科,还有两门每个学生必修的科目:一门是中国古代宗教文化课,主要以《道德经》为蓝本来教学,和古时候易术界所谓的心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另一门必修课就是‘体术’,学校要求在这里的每一个学生都必须有强健的体魄。

事实上这也是很有必要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有好的身体就别谈研习易术。说得再通透些,如果你连‘人’都对付不了,那就更别谈要去和那些鬼怪打交道了。这一点从殷坤的那一身肌肉以及枪法上,就能看出来——连他这样的大人物也没在‘体术’上少下功夫,这门课的重要性也就显而易见了。

除了这两门必修课之外,余下的学科就变得多种多样了,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兴趣以及条件进行选择,前面提到的鉴宝课、卜卦术、符文翻译、中外宗教教义学、野外生存课、驱魔术等等,繁杂得很。

由于张豪雨的情况比较特殊,没有自主选择的余地,他是被学校直接安排进了野外生存课以及驱魔院里,而且一进‘驱魔院’就成为了那里的高等班学生。在他的班级下面还有低等班和中等班两个级别,他算是直接跳上去的。这还得归功与殷坤,是他通过电话为前者安排好了这一切。目的是让为了能让张豪雨早点毕业被保送进国家异事科。

同一天和张豪雨进入驱魔院高级班的还有一个老外,也就是昨天跪在校门口被当成乞丐的那一个。据说这家伙对中国道教已经痴迷到了一定程度,为了进易经堂而在校门口足足跪了三天三夜,期间有没有偷着休息不知道,反正是把高校长给感动了。

不过易经堂内有一条规矩,就是不能招收心术不正的人学习易术。而偏偏这个老外的思想观和中国人谦逊内敛的道德观大相径庭——高校长问他为什么要学易术,这小子居然用不是很流利的汉语兴奋地回答:要成为超人替天行道。

就这么着,他在交完比别人高一倍的学费后,被安排进了驱魔院的高级班。理由很简单,驱魔院高级班的课程大多很难很复杂,像张豪雨这样土生土长的国人跳级进去也未必能学到什么东西,更别说是一个连中文都说不清的老外了,铁定挂科。到时候再把他开除,既打消了他成为超人的念头,又只能怪自己笨,怨不了谁。

而事情的发展也的确和高校长的预料差不多,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张豪雨和那老外双双成了驱魔院高级班的垫底差生,唯一不同的是,张豪雨的人气却愈见高涨,很多学生在休息日都会到他的别墅里去聚餐,甚至还有不少人主动跑去为他补课,可能是这帮家伙觉得自己比张坤的儿子还厉害,变相的满足了他们的虚荣心。

当然我们也不能说张豪雨这几天来一无所获,首先是他花了不少心思,教会了波妞如何煮饭,以及到超市里购物得记得把找钱给拿回来;其次是他找到了三个室友,由于学校分配给他的别墅大得确实有点离谱,于是就把那位在学业上同病相怜的老外以及一对情侣学生招了进来,这让他每个月都能拿到将近2000块的房租费。高校长还为此夸他是勤工俭学的典范,也不知是如何得出的结论。

再有就是出于对波妞文化教育的考虑,张豪雨还特地买了一整套的小学视频教材以及很多教科书,每天让波妞盯着电视里的老师学习。等到这小家伙的户口问题解决了,他再想办法和福济孤儿院取得联系,让她去学校接受正规的教育。

到了十月下旬,天气愈发转凉的时候,王宝强带了酒店里买的酒菜来跟张豪雨道别。他说古董也都清理完毕了,马上就得启程回公司。不过在此之前,他想来叙叙旧,增进一下感情,日后相见也好有个照应。

张豪雨向来不嫌朋友多,尤其是像王宝强这么实在的人,说不定以后还会经常见面。

他俩在餐厅了大吃大喝,波妞则在一旁看语文课本。整栋屋子里暂时就他们三个人,因为老外学习刻苦,每晚都会在图书馆待到9点多才回来。至于那对情侣,男的叫黄小柏、女的叫黄兰,整天像双黄鸡蛋一样粘在一起,今晚也不例外,出去看电影去了,不混到10点多恐怕很难回来。不过这倒让眼下的环境清静了不少,王宝强也可以毫无顾忌的畅所欲言。

酒至半巡,一阵轻飘飘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咚、咚、咚……”声音真的很轻,轻到张豪雨和王宝强完全没能听见。可事实上这栋别墅的门上是装了门铃的,有门铃不按非得装神弄鬼似的敲门,没人理会也怪不了谁。

“咚、咚、咚。”敲门声异常固执的再次响起,离门最近的波妞终于察觉到了异样,她自顾自的搬了条凳子,放到门前,然后站上去想通过猫眼看看究竟是谁在敲门。

可惜一瞥之下,猫眼另一端却是被某种墨绿色的东西给挡住了,什么都看不清。

“小丫头,怎么了?有人来了吗?”张豪雨放下筷子,略感奇怪的问,他确实没有听到敲门声。

波妞依然站在凳子上,她转过身来摇了摇头,“我看不清,不过刚才有敲门的声音。”

这时候,王宝强已经起身走到了波妞的身后,他把小女孩抱下凳子,然后把脸贴过去通过猫眼瞧了瞧,“诶?‘鉴宝院’的王教授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你认识吗?”张豪雨自觉和鉴宝院的人没多大干系,应该是来找王宝强的可能性居多。

“认识,认识,我下午的时候刚从他手上取回古董来着,难道出了什么事情,找来这里……可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自言自语一阵,王宝强替对方开了门。

一股凉飕飕的空气瞬间蹿进了这所房子,让里面的三个人不约而同的打了一个寒颤。除此之外,张豪雨的鼻子还闻到了一股咸咸的海水味,但他没有多想,毕竟这儿离海本来就很近,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屋子外的人窸窸窣窣的和王宝强聊了几句,听不清他们究竟在聊什么,只见没多久王宝强就回过头来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完了,完了,我完了。”

随后他就跟着那一直‘躲’在门口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王教授出去了。张豪雨感到纳闷,王宝强不像是一个会一句话都不交代就走的人啊,难道是真的出了什么严重的问题?

抱着这样的疑惑,他起身想出去看看情况,可当他走到门口时,波妞却怔怔的说了一句:“大叔他怎么了?一个人自说自话的就出去了。”

“什么?!自说自话?刚才他不是说有个王教授在门口吗?”张豪雨被彻底弄糊涂了。

可面对他的问题,波妞却仍是非常认真的回答道:“没有人啊,刚才门外什么人都没有啊。”

“遭了!”张豪雨预感到事件不对劲,赶紧跑出门外瞧了瞧,可空旷的沙滩上,除了还立着其他几幢别墅外,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与此同时,他还在门前的台阶上踩到了一滩海水,好像刚才有个衣服湿透了的人在这里站过。

“难道是……”张豪雨不敢再往下想,他把特殊手表摘下来交给波妞,让她遇到什么情况的话就马上把食獹叫唤出来。自己则使劲的用鼻子嗅了嗅周遭的空气,飞快的向着海边冲去,虽说是受到了海风的影响,但他的鼻子还是能闻到王宝强身上的气味,这家伙已经游进海里去了,如果再不把他拉回来,或许就再也回不来了。

紧紧的盯着张豪雨的身影渐渐跑远,波妞有点儿害怕,她想蹲在大门口静静的等待一会儿。可片刻之后,她却又猛地从地上站起身来,朝着张豪雨远去的方向大喊;“大哥哥,你背后!你的背后趴着一只东西啊!”

她没有撒谎,张豪雨的背上此刻的确趴上了一团墨绿色的东西,其样子和纠缠成团的水草差不多。可惜,眼下她离开张豪雨的距离已经太远了,无论怎么呼喊都是无济于事。

雪白色的浪花冲上沙滩,发出一阵哗嗒哗嗒的声响,张豪雨飞奔进了海水里,他用鼻子嗅了嗅再循着气味扭头望去,终于发现了王宝强的身影,这家伙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还在向深处迈去。

“王宝强!”张豪雨大喊了一声,可对方却没有回应。无奈,他只好以最快的速度继续往前追。

而随着他的脚步越迈越快,海水也变得越来越深,渐渐的已没过了他的腰,满上了胸口。

张豪雨目测出自己和王宝强的距离大概还剩下十几米的样子,再次加快了划动手臂的速度,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一个大浪猛地拍打了过来,将他整个人都拍进了冰冷的海水中。

冰冷咸涩的海水一下子灌入口鼻,张豪雨挣扎着回到水面,抹去脸上的海水,大口大口地喘气,眼睛在海面上一扫,却发觉刚才明明还在前面的王宝强已不见了踪影,连气味都消失了。

难道他被海浪拍晕了?

“该死!”张豪雨狠狠的用拳头拍打着海面,懊恼得很。王宝强不会就这么死了吧?这个念头让他感到脑袋有点儿晕,事情发生地太突然,根本让人没有时间适应,但同时又不得不面对现实。

看来仅仅靠他一个人,是没有办法了。

无奈,张豪雨想要游回到岸上找人来搜救,可一转身却迎头撞上了一张被海水浸泡多时,异常可怖的脸。

在惨白的月光照射下,这张早已肿胀变形的脸,眼睛剩下两颗白浊的珠子,分明是青灰暗沉的死状。最可怕的是,它鬼魅般的笑着,两腮鼓起,半透明的眼睑已经被涨大得跟牛眼似的眼珠子给撑开了,黑色的液体缓缓溢出,正直勾勾的望向前面。

“水魅!?”在震惊的吐出这个辞后,张豪雨感到自己背部一沉,双脚被紧紧地束缚了起来,有什么东西正死命地拖拽着他,往海底沉去!

第八十四章:魅

魅,形似鬼,但又不沾鬼之‘十恶’,也就是没有鬼的十种恶性,所以其名也有‘未成鬼’的意思。性顽皮,爱笑,喜欢化成人形来迷惑人类;以人为食,往往将人迷惑后,食之。

水魅就是魅的一种,常潜伏于水中,会伺机将人迷惑进水里,直到淹死后成为它的美餐。

可令人费解的是,这样一种危险性极高的怪物,有关它的记载却是少之又少,就连《山海经》内也没有任何提及它的地方,究其原因有两个:一是魅的行迹神出鬼没让人难以捕捉,二是这种尚没有确切分类的怪物数量实在太少,甚至都没人知道它是怎么来的。

幸亏易经堂那些负责驱魔科目的教授有责任心,虽然还没有给‘魅’下最终的定义,但还是找出了很多与其有关的真实事件,供学生们研读,以防有朝一日碰上了这种危险的东西,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死在什么东西的手里。

恰巧的是,张豪雨就在几天前得补习课上,见到过一篇有关魅杀人的资料。

这是一件发生在2009年的事,大致地点是长白山一带。

当时有某个大学的生物学院按照传统组织师生进长白山自然林区进行生物考察,而在进入林区后不久,一个女学生就在众人的眼皮底下莫名走失了。据她的那些同学称:失踪的女大学生的背包、手机、现金、食物以及水都留在了当时的休息区,也就意味着她应该没打算离开休息区太远。毕竟这些学生可都是有专业知识的,绝对不可能放下食物和水离开人群太远。

可问题是,一个好端端的人的确就这么凭空消失了,是不争的事实。警方接到报案,很快出动了大量的警员以及搜救犬地毯式搜索了大半个月,也无功而返,甚至连失踪者的尸骸也没能找到。

有人分析说,如果是某种大型动物袭击了那名女大学生,那总不至于把骨头和衣物也一并吃进肚子里,可偏偏事件的结果却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令人感到费解。

看到报道后不多久,易经堂里的一位老教授就立马带着几个精通卜卦术的同事北上了。这位老教授的身份可不简单,他是驱魔学科的主任,对各类怪物袭击人的案件都有所研究。当时他赶往长白山事发地的主要原因,就是怀疑这起事件很可能和‘魅’有关,如果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抓到一只以供日后研究;运气不好,那同样可以深入调查一下,方便日后将事件归类成册,成为教材。

在卜卦术的指引下,老教授一行人很快就赶到了女大学生当初走失的大概地点。当然,女大学是绝对不可能再出现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们了,好在老教授博学,开始用一些简单的光学仪器以及相关设备,制造‘土息反应’。

很多人可能都不知道‘土息反应’是个什么东西,但肯定对‘水息反应’有所耳闻。

几年前,有外国的某某科学家发现,当人们将药物溶进一杯水中,然后再用特殊的仪器将水里的药物成分再度过滤干净,留下的‘纯净水’却很神奇的有了那种药的功效。这就是水息反应。说的是‘水’拥有记录某种事物讯息的作用。

同样的,土壤以及一些建筑物也有这样的能力,相传在雷雨交加的夜晚,路过某些曾今发生过凶案的地段,有时候就会很不幸的让你瞧见凶案的再现。就像放电影一样在那个地方重新上演了一遍当时凶案发生的经过。只是要想让这种情况人为的出现,就必须满足很多苛刻的条件,比如周围的地磁场了、闪电了什么的。

经过了很多天的尝试,老教授终于在事发地重现出了一些景象,但并不多,只是一些零碎的图像片段。不过这仍然是一个好的开始,接下来他就在那几个精通卜卦术的同事帮助下,一边沿着女死者的生前的行进轨迹一点一点的前进,下决心要用‘土息反应’将整件事情给大致的拼凑起来。

而你不得不信,像他这样一个已经活过了大半辈子又不甘生活寂寞的老人,的确有那份闲情可以将自己大把大把的时间消磨在这种费时且需要耐心的工作上。

经过三个月的努力,再加上他和同事之间的一些推测,事情的真相大致上算是浮出了水面:

当时,进入自然森林考察的师生们划定了一块区域休息。当事人(女大学生)也想依靠在一棵树上休息休息,长途的跋涉让她感到很累。可就在她把背包放下不多久,一个最要好的同学就来找她了,说是希望能让她陪着去附近的一条小溪洗洗毛巾擦擦汗。这样的要求不过分,再加上是老朋友提的,换了谁也都会答应吧?

至少当事人就跟着那位老同学走了,一路上她们聊着天,没有任何异样。直到了一条相当隐蔽的小溪后,那位同学蹲下身子说是要小解,让对方回避。当事人没有怀疑,自顾自的晃荡到小溪边,用清澈的溪水擦了擦脸。然后坐在一块被太阳晒得暖暖的大石头上等,可悲剧就在那一刻被注定,也不知怎么回事,她居然鬼使神差地坐在大石头上睡着了。

醒来时,天色已近黄昏,这对一个自小在城市里长大的女孩来说简直就是最可怕的噩梦。她惊慌失措地想找回老师划定的休息区。然而,最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不管她如何努力的回忆,却仍是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如何来到这条小溪旁的。

害怕和绝望占据了一个女孩的心头,但同时她也相信,只要自己活下去,老师和同学一定会回来找她的。所以她开始拼命的在树林间狂奔,没有半刻的停留,因为在这种幽暗可怖的环境下,任何一棵树木、一块石头、甚至是一声虫叫都会让人崩溃。也只有在不断的奔跑当中,她才能感到一丝莫名其妙的安全。

可惜一个人总有感到累、感到乏力的时候,当事人最终还是因为体力过度透支而倒下了,她的身体出现了严重缺水的症状,就连眼睛里所看到的事物都开始发生变化——周围原本直挺的树干开始弯曲并摇摆起来,四周清晰的虫叫更像极了某种令人丧胆的冷笑……好像整个森林都在为她的倒下而狂欢。

直到一只惨白而又稀稀疏疏长着几根卷毛的手臂猛地将她整个人给拎了起来,并在一路的颠簸中将她带向无尽的黑暗。

整个过程,当事人都没看清究竟是什么怪物害了自己,只听到最后有一个阴冷的笑声一直回荡在她的耳边。

将这样的事情经过载入记事本之后,老教授就想试着把那害人的山魅给找出来。不过碍于山魅行踪不定的特性,再加之森林来得实在太大,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他们也只得无功而返……

回忆着这篇教科资料上的内容,张豪雨猛地从床上惊醒过来,惶恐无措的嚷道:“水魅,我一定是撞上水魅了,该死,它想把我拖进海里淹死,然后当食物吃掉!!”

紧接着,在抹了抹满是汗水和盐霜的脸后,他又发现自己已经被人从海里救上来了,此刻正躺在学校保健室的病床上。

“醒了吗?你先别急,有什么话待会再说。来,现在先来喝一口姜汤压压神。”一个充满磁性的女人声音在张豪雨的身边响起。

这是一个穿着白色衬衣,黑色西装短裙以及一双黑色长筒丝袜的性感中年女性,其三围比例之傲人,不下于欧美艳星。

张豪雨很快就认出了这位美女的身份,就是学校里赫赫有名的‘大波女副校长’王莱田。是的,名字的确取得不怎么样,和其摄人心魄的身材形成鲜明对比。

此刻,这位美女副校长的手里还捧着一碗姜汤,她把汤递给张豪雨后,又指了指站在她身边的老外以及波妞补充道:“是他们两个把你和王先生(王宝强)带来保健室的,然后保健室的中医师在听了情况后又联系了校长室,要知道你可是我们这儿的特别学生,大家都对你很重视。不过校长外出公干了,以后都由我负责照顾你。说吧,你之前究竟遇到了什么?可以确定是水魅吗?”

副校长的语气不是很好,她是那种做任何事都十分认真的女人,不似高校长那样会整天摆着张笑脸。

好在眼下的张豪雨也的确受不了笑脸,宁可被人冷冷的质问,毕竟在半分钟前他还在梦里被神秘莫测的‘魅’给吓个半死。在喝了一口姜汤感到腹部渐暖后,张豪雨把自己和王宝强落海的经过大致上描述了一遍。

可很快遭到了波妞的反驳,据说王宝强走到海滩边上就晕倒了,只有张豪雨一个人冲进了海里。而最后,也是他靠自己走回岸上的,据说当时他的右眼散发着红红的血光,满手都是墨绿色的汁液,嘴角带着诡异的笑容,但刚一上岸就又晕过去了。波妞也只能记得这些,当时的她也被吓坏了,再后来就是老外提早从图书馆回来路过那里,于是赶紧夹着张豪雨和昏迷不醒的王宝强来到了保健室。

听着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总算是将整件事情给描述完整了,女副校长面色平静,淡淡的说道:“豪雨,正如我所说的,你的身份很特别。这大概是某些对你爹仰慕已久的同学想测试一下你的实力而已。你以后可能还会遇到这种事情,不需要太在意。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我会处理。”

“仅仅是考验一下而已?靠,命都快丢了,这也太考验人了吧。”张豪雨在心里大骂了一句,他觉得眼前的这位副校长好像对自己有偏见,刻意要把事情淡化。不过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他还能怎么着,只能点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太在意这件事。

可事实上呢?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好好的调查一下究竟是谁在暗中加害自己,总不可能是水魅自己找来寻恤滋事的吧?这儿可是易经堂,没有后台的邪物,就算是脑子被门夹了,都得保持一份理智,至少不要进入这个学校害人,不然被消灭十几次都不够。

这个想法显得很有道理,但同时也有他没有料到的事——其实女副校长出了保健室后没有直接回她的住所,而是独自朝着食堂北侧的后山走去,似乎也不打算让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第八十五章:管理员

王莱田,这所学校的女副校长,正如前面所提到的那样:她是做事很认真的一位女性。不可能将水魅在学校里头袭击人的事件做淡化处理,虽然嘴上是希望身为当事人的张豪雨不要太在意,不过是不想事情太张扬,反而不好继续调查。事实上她一开始就已经打定了主意,必须要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现在她正走在前往学校后山的路上,要去找一个她觉得应该会跟这次事件有关的人。

穿过零星晃荡着几对情侣的操场,再走过一号食堂的大门前,此刻食堂大厅里正有几个即将要收工的厨师正围着一台挂在电视架上的电视机,收看某套感情异常纠结的连续剧。荧屏上的女主角还在神经质似的嚷着:“你难道真的不爱我了吗?那你以前为什么要骗我,说啊,你到底爱不爱我。”

听着这种能令人岔气的问题,王莱田在心里默默的回应着:“如果我是那个男主角,我就直接告诉你,我对你的爱从来没有消失过,只是对你的愚蠢失去了耐心而已!”

不可否认,王莱田就是这样一个很现实的女人,她讨厌那些矫揉造作的东西,当然这也是她为什么到30出头却仍没能找到合适对象的根本原因。

走过一号食堂,不多久就到了一幢老旧的教学楼前。墨绿色的藤蔓覆盖了这幢五层楼建筑的大部分墙体,致使这幢门前标明着杂物室的地方,在夜间显得有点儿阴森。

不过王莱田并不在意这些,她依旧按照先前来时的步调走了进去。

房子的一楼走廊过道上正亮着一排荧光灯直通向前面的梯道,两旁是一个个标本室。而即便是这些标本室的门都关严实了,仍是会有一股股福尔马林的气味从里面散发出来。

王莱田熟门熟路的转过走廊转角,来到了一个门上标注着‘管理员休息室’字样的房间门前,她敲响了门。

“进来吧,门没关。”里面有人回应,是个有点沙哑的声音。

王莱田推开门,浓烈的烧酒味瞬间扑鼻而来,她不禁微微皱了皱眉,指责里面的人道:“学校什么时候规定员工可以在工作期间喝酒了?”

“哦,得了吧。我们的女强人,难道你大老远的跑到这儿来,就是为了来和我谈谈那些狗屁校规?”房间里的人半开玩笑似的回应着,他原本也在看那套和食堂电视机上相同的连续剧,不过现在不能了,他不得不从脏兮兮的单人沙发上站起身,来应付还站在门外的‘特殊访客’。

王莱田瞅了瞅了房间里的糟糕环境,实在不想进去。

得解释一下的是:其实她并没有容不得别人邋遢的洁癖症,只是眼下的这个地方本身就不欢迎访客——房间不大,就二十平方米不到的空间还堆满了东西。放了一张铺着竹席的钢丝床,当然竹席表面是覆盖着一层黑色油光污渍的;再者就是床的对面有一张破旧的小方桌,桌上摆着电视机、DVD播放器,以及一大堆零零散散的碟片。除此之外,距离电视机一米开外的地方还挤着一张矮脚茶几跟一张单人靠背沙发。总体上来说这地方不是拿来让人住的,而是拿来让人挤的。

在房间主人再三的邀请下,王莱田不得不示意性的向前跨了一步,算是被请进了房间,然后事先声明道:“胡道明,你最好改改你油腔滑调的说话方式,因为我可不是来找你闲聊的。”

和房间里的邋遢相反,这位名叫胡道明的房间主人倒是穿得干干净净,四十多岁的年纪让他耳边的鬓发有些花白,脸也长得还算俊朗,要是时间可以倒退20年绝对是个帅哥,只可惜他下巴处稀疏的胡渣子以及走起路时来有点瘸拐的形象,还是能让人察觉到一丝潦倒。

听了对方严肃的提醒,他点了点头,“我也很好奇,你一个副校长能有什么正经事好来找我这样一个储藏室管理员聊的。”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但在此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说一只水魅跑到学校别墅区害人的概率有多少?”王莱田很快就把话题带入了正轨,试探性的问着。

谁料对方在听完她的问题后,却是倍感无聊的耸了耸肩,然后坐回到沙发上继续喝他的小酒,一边喝一边打发道:“这种问题你可以先用菜刀抹脖子,然后直接去问太上老君。或者也可以去问那些傻里傻气自以为是的卦术班教授,我一个凡夫俗子怎么可能知道。”

“哦,是吗?像你这样曾今在湘西一带大名鼎鼎的‘尸王’都说自己是凡夫俗子,那我还真是开眼界了。不过要是那个被水魅袭击的人,换做是张坤的儿子,你说概率有多大?”

这回,胡道明没再像先前那样继续坦然的喝酒,他把手中的烤鸭腿也放回到了盘子内,微低着头冷笑了起来,“哼,女人就是女人,不懂男人之间的情谊。是的,当年我是和张坤的确有着种种恩怨,我的腿也是断在他的手上。但我说过多少次了,当初我做出出格的事,那都是因为被爱情所累,谁能想到自己的女朋友居然会是人家花钱聘请来的妓……妓,算了,总之除了那个女人外我没有怪任何人。即使我真的仍然对张坤心存报复,但祸不及子孙这个道理还是懂的,要不然冤冤相报何时了?我可没那份精力。”

有时候,一个人越是表现得对任何事都漫不关心,却越是证明他在逃避,逃避某些深烙进心里的阴影,胡道明就是其中一个。他很想说曾今欺骗过自己的女人是个‘妓女’,可偏偏就是说不出口,这证明他还没能把这事给完全放下。

但话说回来,他这种回答绝不可能打消王莱田的怀疑就对了,这位副校长可不是省油的灯,不管你摆出多么真挚的表情,她仍是能像现在这样严肃的继续话题:“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也希望这件事真的和你无关。可是‘水魅’是什么东西?这种危险性极高的邪物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敢养的,相信我们当年的湘西尸王肯定知道点什么。还有,你可别告诉我:或许是水魅主动到这儿来害人。整个学校周围都是有茅山结印的,没有人故意搞鬼,它绝对进不来,就算凑巧进来了,也不会这么巧找上张坤的儿子,难道不是吗?”

“哈哈哈,你分析的不错,只是把事情全赖到我头上就显得有些离谱了。”说着,胡道明忽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并一步一步的向着对方逼近过去,脸色渐渐的阴沉下来,更像是恐吓似的说道,“要真的是我要杀张坤的儿子,还用得着大费周章的利用水魅?我大可以到他所住的别墅里去,掐住他的后脖梗,猛地一下把他的头发连同头皮一起扯下来。这不是更加简单?”

面对他一步步靠近,王莱田双手交叉在胸前依然神情淡漠,完全没有一丝怯意的点了点头,最后警告了一句,“希望你现在所说的话是真的,要不然你是无法再待在这所学校里了。还有,下次我再来找你的时候,希望你别在工作时间喝酒,要知道你的工作时间是24小时全天候管理这幢储物楼,不然的话我会按照校规让财务部扣你的工资。”

“那就拜托你下次等到我喝完酒了再来,不送,你已经打扰到我看电视的心情了。”

两人后来的对话更像是在互相怄气,但对王莱田来说,她觉得自己并没有白来,这次水魅袭击人的事件似乎真的和胡道明无关。但事实上真的是这样吗?只能等待后续的调查来下结论。

另一方面,张豪雨已经从保健室里出来回别墅了。至于王宝强则还在昏睡,听负保健室里的老师说,这是大脑皮层被灵体侵袭后所产生的短暂性昏迷,只需要睡上几个小时就行。

不过这也导致了一个问题,别墅里总共只有4个卧室:一个是张豪雨自己的,一个是波妞的,另外两个已经出租了。而王宝强又不能在保健室里待上一整晚,所以最后张豪雨只能把自己的房间给让了出来,准备睡客厅沙发。

在冲了一个能令人恢复些精神的冷水澡后,他又给陈佳诺打了个电话。一听说水魅的事,陈佳诺就有些急了,她说等她忙完手中的活,就去易经堂看他。张豪雨深受感动,但后来又听说李崇光和郑可心他们也会来,这事就明显有点变味了。让人觉得这帮家伙来探望是假,来这儿旅游才是真。

睡觉前,张豪雨又去洗脸刷牙。直到这时,他才感觉到背部的肌肉突然像裂开了似地疼,肩膀也沉甸甸的发酸发麻,小腿后的肌腱更像是吉他上拉紧的琴弦一样紧张。这种状况只有在人体进行过极限运动后才会出现。可他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做过如此激烈的运动,除非是在被水魅往海底拖的时候出现过,可那个时候他早已因为缺氧而昏迷了过去……

想到这,张豪雨就忍不住用手掌摸了摸自己的右眼。以前吴昌荣说能得到这只眼睛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可偏偏鸿霜却又说它是祸根。这让他迷茫过一阵子,但现在却又豁然开朗了——至少这次事件能有惊无险,都是这只眼睛的功劳。

其实想想也很容易理清状况,如果张豪雨死了,那这只眼睛、或者说是这股能量体也得跟着完蛋,他们本来就是被捆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但同时他俩又在无声无息的经历着一场斗争。张豪雨想要完全控制这股力量,而这股力量也在不断的侵蚀‘新主人’的性格以及某些想法,就看最后到底是谁控制谁!

第八十六章:鬼村

距离水魅袭击张豪雨已经过去一个多月的时间,之后就再没发生任何不愉快的事,好似之前的那场惊险就像是一场梦,当太阳冒出地平线时,这场梦就会逐渐被人淡忘。

与此同时,远山镇的旅游黄金期也过去了,随着气温突然之间的大幅转凉,海滩对人们的吸引力变得越来越小,没人会在自己被冻得手脚冰凉的时候还想着去海里游泳。这导致原本热热闹闹的远山镇很快就冷清了下来。镇上的很多商铺也开始进入了长期打烊的状态,对他们而言:只需在这个度假村赚取一个夏季的收入,就足以抵得上在其他地方开一整年的店铺,所以旅游旺季一过,也就意味着他们可以好好休息上一阵子。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张豪雨似乎找到了自己的兴趣爱好,自从被水魅袭击之后,他就开始查看有关许多灵怪的详细资料以及应对办法,主要是为了防止自己再度遭人暗算。谁想,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转变却让他喜欢上了易术,他对那些典籍里的记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往往一转眼起来就废寝忘食。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在驱魔科高等班的成绩也是突飞猛进,很快,就再也不是曾今那个被班级拿来做垫底的学生了。

到了十二月初,学校为驱魔科的学生准备了一场实践考核,具体情况是这样子的。在远山镇西北面的深山林子里,有着一座著名的鬼村。诚如资料上所说,是实实在在的‘鬼村’,传闻曾今住在哪里的村民都有着一种很独特的信仰,他们相信人的声音里蕴藏着某种魔力,尤其是当你发出某些特别的音符时,这种魔力就能显现出来。

这种特殊的信仰和西藏‘密宗’的教义极其相似——密宗的喇嘛们也对‘真言’以及‘手印’的力量深信不疑。而‘真言’就跟曾今的鬼村村民们、所信奉的‘言力’如出一辙。

相信很多人都听说过‘临、兵、斗、者、皆、列、在、前’这套九字真言,据说常念此真言,能有百邪莫敢近的神效。当然,道教自古以来就有阴阳学说,既然‘言力’阳的一面可以避邪,那同样就会有阴的一面,而恰恰‘鬼村’的村民们就是创造出了这样一套十分可怕的‘阴言’,从而引发了后来村子里的一场灾难。

要说其创造的过程,那还是有着一点神话色彩的。张豪雨眼下所拿到的资料、这样描述了整个故事:

时间大概是在明末清初,这个村子里的村民向来喜欢到上山砍柴的时候唱一段小曲,久而久之,有个村民就在无意间发现:当他喊出某些特定的音符时,周围的树林会出现特别的现象,好似大自然对他的某种回应。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开始不断试着探索类似的音符,直到有一天,他猛然间瞧见自己每天站着吟唱那些音符的地方附近,曾今有好几颗早已经枯萎败坏的朽木,在他的吟唱下,再度发芽重生了。

于是,这个聪明的家伙就想出其他新点子。他开始每天到自己的田地里头去吟唱那些音符,奇迹也的确发生了,他的庄稼长得飞快,人家的玉米地还没长出棒子芽的时候,他的玉米地就已经成熟了。而且长出来的玉米棒个个肉粒饱满金黄,香甜。

在当时那个一切以农业为中心的时代,这小子很快就在村子里出了名,大家都纷纷跑来取经。而他也是毫不吝啬的将那些‘音符’传授给了其他人,还因此当上了村长。

可谁也想不到的是,当村民们还在为那些‘音符’带来的财富而感到沾沾自喜的时候,一场巨大的灾难也悄无声息地降临到了他们头上。

随着整个村庄的农业愈渐发达,村子的规模变得越来越大,不少外乡的姑娘都愿意嫁到这个在当时也算是地主云集的村子里来。可偏偏这个村子里的人丁却丝毫不见涨,嫁过来的姑娘大多没能生孕,而当地的村民平均寿命也少的可怜,往往活不过四十岁就离奇暴毙。

村民们为此请了不少有名的道士以及法师,可惜这些家伙也都是无功而返。直等到清朝中叶,当时赫赫有名的元山一脉当家收到‘鬼村’村长的邀请,前去做客,整个事情才出现了转机。(其实那个时候的鬼村还不叫鬼村,但为了叙述方便,大家将就一下。)

一开始,元山一脉的当家也很奇怪,他登山眺望了整个‘鬼村’的布局,分明就是风水学中相当不错的‘金龙出潭局’,照道理这个村子不但能人丁兴旺,而且还会出几个位极人臣的大官。可这都过去几百年了,村子仍是没有出个像样的人物。为此他还替村民们看了供奉先祖的祠堂以及庙宇,都没有问题。

可当他抱着极大的疑惑以及不太大的希望,去试着看看村子里的取水源时,不禁大骇。村民们日常拿来取水的几条小溪,水质很清澈,可河底的大部分石头都已莫名其妙的龟裂,连游荡其中的鱼也多半变得奇形怪状。

沿河而上,到了河水的源头那就更不得了了,整个还在从地底冒出水来的大水潭,底部的淤泥全呈血红色。好端端的一个‘金龙出潭局’就这样变成了‘龙’死潭中的鬼局!

只可惜术业有专攻,元山一脉自唐朝起,就只以饲养‘辟邪’驱魔为本职,对如何转变风水格局表示无力。但至少病根是找到了。

当地村长又出钱找来了几个当时名声显赫的风水师,村子的格局是彻头彻尾改了个遍,可情况却仍是没有多大好转。无论如何改变村子里的风水格局,好不了几年,就会变回到原来的死局、鬼局,古怪得很。不过要说风水师们全无功劳,那也不对,至少他们改来改去的,倒是把原本完整的一个村子,以河为界划分成了两个村庄。令村子里的香火也能代代相传,只是村民们大多活不过四十岁的状况仍是没有改变。

到了辛亥革命爆发、清朝覆灭,本是同根,但以河为界的两个村庄不知出于何种原因闹出了矛盾,并在短短几个月内发起了好几场冲突,直到那年的农历七月半,也正是中国传统意义上的鬼节,两个村庄的村民开始动刀动枪像世代仇人一般的厮杀起来。而后的短短几天时间里,村子里时常会有浑身是血的村民跑到临近的县城去求助,可根据当时军阀县衙的草草记载,只说这群人都疯了,鬼话连篇。

就这样,鬼村真的成了鬼村,没几天功夫,好几千的村民就在血拼过程当中消失了,甚至连具尸体都没留下,活像是人间蒸发。

不过由于那时候是战乱年代,没人关注这个村子里的村民们到底去了哪里,有人说是他们搬走了,也有人说是村子被军阀个霸占了,村民们只能连夜逃亡;更有甚者说是村子里爆发了洪水,把村民都给卷走了。总之是众说纷纭,真真假假难以判断,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个村子里开始爆发出更多的诡异传闻。

后来有进到过村子里去的人说,到了晚上,那条划分开村子的河道两岸就会出现很多奇怪的声音,就好像两岸站满了人,在互相喊着什么。而且喊的音符非常奇怪,跟和尚念诵经文似的让人听不懂。

这就是关于这个‘鬼村’的详细资料,而此趟易经堂驱魔院高、中、低三个班总共五百多个学生,前往鬼村所有做的就是实地考察。听院里的老教授说,实地考察这个东西,要比坐在教室里整天看典籍资料有用得多。甚至还有‘一次考察胜读三年书’这么一说。

当然了,既然是考察,那学校就会在安全问题上下足功夫。在定下来今年要去的地方是鬼村之后,驱魔院里的几位老师就已经在半个月前出发去那个地方打点了。

等到出发前一天晚上的七点钟左右,那些身在鬼村的老师按照惯例,给学校发回了消息。是一份电子邮件,和以往一样只有寥寥几个字,说是那里的情况一切正常。

收到邮件的驱魔院主任,也就是那位老教授为之感到精神振奋,说到底他也是那种整天想着要到外地去考察的人物,不愿一直待在枯燥无味的学校里。

和他一样兴奋的还有张豪雨,但两人兴奋的原因不尽相同,后者大抵是把实地考察和到野外去徒步旅游给混淆起来。

他先是把听话的波妞拜托给身为室友的‘双黄情侣’照顾,接着又和同在一个科目的老外一齐到学校的超市里去买了一大堆的东西,最后就是特地跑去附近的摄影馆租了一只不错的照相机。他已经很久没有拍照了,显得有点手痒,不想浪费这次远行的机会。

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只是到了晚上快要九点的时候,别墅里来了位陌生的客人。这是一位穿着黑色夹克,身上总带着些烧酒味的中年男人,从他微微有点儿瘸的步伐中,不难猜到,他就是被女副校长称为‘湘西尸王’的胡道明。

他进别墅的时候,张豪雨和老外还没有回来,是双黄情侣招待了他。不过这个男人有些奇怪就对了,他显得不太想和年纪大些的那对情侣说话,倒是很有兴致的坐到一旁,去辅导波妞识字。

而照道理说,波妞的警惕性向来很高,就连外表和蔼可亲的王宝强也都常常遭到热脸贴冷屁股的待遇。可胡道明却绝对是个例外,等张豪雨回来时,他已经和波妞相处的很融洽了。

双黄情侣率先在房子的玄关处跟张豪雨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关于胡道明的事,说这个人是学校里的储藏室管理员,脾气差得很,对每个人都好像是欠他钱似的,得好好应付。

就这样,张豪雨怀揣着戒备心走进了客厅,他先打起了招呼:“胡大师,让你久等了,我就是张豪雨。”

“哈哈哈,真是个聪明的孩子……”闻言,盘坐在地板上的胡道明轻拍了拍还在看语文课本的波妞,之后就站起来转身看向了张豪雨。他的眼睛里的神光显得很精明,就像是一只有着丰富捕猎经验的老虎一样,直直的望着眼前的年轻人,转而又是大大咧咧的笑了起来,“哈哈哈,什么大师,在张坤的儿子面前,我这种人哪配得起这个称呼,叫我‘道明叔’就行了,算起来我正好比你爹小两岁。”

“哦,叫道明叔也好,‘大师’这个字眼的确显得生腻。对了,你认识我爹?”张豪雨一边说着话,一边又弯下腰把带回来的其中一份夜宵轻轻地放到了波妞的身旁,然后才起身对客人补充道,“夜宵买少了点,不过冰箱里倒是有我外国朋友买的‘朗姆酒’,咱们来上一杯?”

听说要喝酒,正在餐桌旁和双簧情侣一齐将夜宵摆放开来的老外,忙竖起大拇指附和道:“朗姆酒,GOOD!”

事实上,这个老外只能算是半个中国通,别人说的普通话他大致上能听懂,而他说的普通话,往往会添油加醋,听不懂还好,一旦让人听明白了,就会有麻烦。比如夸赞一个美女,他就会用脑子里对汉语的一知半解,以及不太正常的发音这么说:“小姐,你毫飘亮,酒香一朵美丽的花魁!”

花魁是什么东西?说好听点就是女艺人,难听点就是古时候那些色艺双全的妓女,一般才子佳人的话本里,花魁都是卖艺不卖身的,除非遇上了才子。可你要是真信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卖艺不卖身的妓女,那你宁可去相信母猪会上树来得真实一些。当然这是题外话,我们也没必要在‘花魁’的性质问题上争论,因为身为一个听者,远不会去考虑其实‘花魁’里头还是有‘好花魁’的,他们听到这个词的第一反应再简单不过了——那就是妓女!

所以说,老外常在沟通问题上伤害到别人,后来张豪雨教了他一个办法,那就是尽量把想说的汉语给精简,然后再搭配上肢体语言就行。

眼下老外也的确是这么做的,竖着大拇指还在一边嚷嚷:“GOOD!”

另外,他也有自己的中文名字,叫古怀德。

胡道明看着古怀德的滑稽样子,浅笑着摇了摇头,“虽然我也很想坐下来和你们这些年轻人喝几杯,可惜在这儿待久了,我可没好果子吃,有人正时时刻刻盯着我呢。”

听着他话里有话,张豪雨也就不强留了,开门见山的问道:“那道明叔来这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呵呵,如果可以,我想和你单独谈。”胡道明微微挑了挑眉毛,示意对方到玄关处再说。

第八十七章:生存之道

“好吧,有什么事的话你就说吧,这儿很安静。”走到玄关,张豪雨转身望向胡道明,语气平和的问道。

客厅里飘出了炒菜的香味,这种从夜排档里买来的食物有个很特别的地方,就是香味特别浓。

胡道明嘴巴里不自觉的分泌出了一些唾液,然后用力的咽了一口,是当年的湘西尸王又怎么样?照样避免不了食欲大起,低声抱怨了一句:“这菜还真是香。”

可当张豪雨再次邀请他坐下来喝杯小酒时,他却又拒绝了,“不、不、不,我真的不能在这儿待太久,我只是想告诉你,去‘鬼村’实地考擦简直就是学校有史以来犯得最大的一个错误。但我又不能劝你别去,因为你要是留在学校里的话,那么我就会有麻烦。”

他的话显得很矛盾,张豪雨也听得有些糊涂,试探性的问:“你是说,‘鬼村’很危险?”

“嗯,那个地方我老早就去过,荒废将近有八九十年了,可缭绕村子的怨气、阴气丝毫不减,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依我看,这次学校会安排你们到那个地方去考察,是有某些居心叵测的人搞的鬼。”

“既然那地方这么危险,你怎么又说‘不能劝我别去’?”紧接着,张豪雨就把话题给拉到了让他感到矛盾的地方。类似于对方那种欲迎还拒的话,的确令人有些费解。

“咳!”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胡道明坦言道,“你这小子上次不是被水魅袭击了吗?那个傻瓜副校长找过我,以为是我干的。但你要知道,我向来不是那种喜欢偷偷摸摸的人,应该是学校里危险的家伙盯上了你。而且我猜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你要是留在学校里,指不定又会出什么事,到时候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所以你必须去鬼村。”

“我擦,原本是想着来这儿避难的,想不到这学校比我老家还危险……等等,可要是我去了鬼村,那帮想对付我的家伙在那儿下手,我的处境不就更加危险了吗?”

“所以我这不是找你来了吗?说句实话,我最讨厌那种躲在暗地里害人的人,最可恶的是,他们居然还敢陷害我!算他们倒霉,今天我把老本都搭上了,就是要让那帮家伙吃不了兜着走。”说着,胡道明就从衣兜里摸索出了一本小册子递了过去,期间还补充道,“这本子可不简单,是我多年来的研究所得,我把里面的术称之为‘驾鬼驭尸’术,学成之后,行走天下百无禁忌。”

“真有这么厉害?”张豪雨狐疑的接过这本小册子,总觉得对方的形象不怎么样,也看不出他究竟是哪路高人,少许怀疑还是免不了的。

好在胡道明聪明,一把将小册子抢回来,扬言道:“不信你就别拿,要不是当年我还欠你爹一个人情,这本子能交给你?还有你给我记住,这里头的东西绝不能外传,要不然我随时回来找你,把你整到神经错乱废功为止,懂了吗?”

点了点头,这回张豪雨学乖了,十分恭敬的把小册子给接了过来还连连道谢。

再寒暄几句,胡道明就走了,临走时他再三强调:只要去鬼村考察时一直和那些教授待在一起,肯定比独留在学校里安全。

送这位叔伯辈的人出门之后,张豪雨站在门口,忙不迭的翻开小册子瞧了瞧,里面全是用圆珠笔书写的内容,再细看之下就不得了了,居然连湘西一带失传已久的‘走尸法’都有。要知道自古以来‘湘西赶尸人’就很有名,但其中大部分记载就只有‘背尸法’一说,也就是赶尸人背着尸体赶路而已。至于‘走尸法’呢,那就简直是传说了,得用术让‘尸体’自己走,绝不是同一个层面上的东西,境界要高出好几筹。

目送着胡道明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张豪雨自言自语似地念叨起来,“他究竟是谁?能懂这种术的人,总不会真是个储藏室管理员吧?”

抱着这样一个疑惑,他回到屋子里去吃了夜宵。然后再等到夜深,大家也都回各自的房间睡了,他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忍不住又翻开胡道明给他的小册子看了看。

他似乎发现到了一个问题:不管是自己的老爹还是胡道明,都把一些自己研究易术而总结出的心得当成宝贝,却并不是像那些电视节目里放的恐怖片一样,什么东西都是以法器为中心。比如戴个平安符就能辟邪,这显得很可笑也很荒谬。

翻开小册子,张豪雨仔仔细细的从头开始阅读,第一篇讲的是最低劣的保命方法,一旦发现自己搞不过某种邪物,就可以用几种方法自救。第一种方法是用锅黑涂抹全身,据说这么着,大部分邪物就看不见你了;第二种方法是‘转嫁’,将自己的血液连同生辰八字写在相关符文上,小册子里还对应画了张符,然后把这张符文贴到某些动物的身上,这样一来邪物就会在短时间内把那只被贴符的动物当成你,为逃跑争取了宝贵的时间;还有第三种方法是‘慑魂’,这个比较考验人的胆量,你必须把磨成碎渣的牛眼睛或者是马的眼睛给吞下去,之后就狠狠地盯着你所要面对的鬼怪,等这些家伙迷茫了,再坦然的转身离开,但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跑也不能回头,否则就露陷了。至于这个方法的原理是怎么来的,小册子里没有解释,只是在后头提醒了一句:只针对一些较低级的鬼怪有效。

最后还有种保命的方法最离谱——出卖灵魂,歃血投降。鬼怪害人无非就是想得到活人的元神壮大自己,又或者是出于某种执念,只要你没有惹怒它,直接投降还是很有效的。毕竟它们也无法一口气吃掉人的所有元神,而人死后的元神又会很快消失。这个时候你提出可以自愿当它的‘活体供给’,对方一般都会乐于接受。但它就此缠上你以后,就得放聪明点,找高人来驱魔,不然只是多活了几天时间而已。

看着这些夸张的自救办法,张豪雨渐渐来了精神,而且是越看越起劲。他想啊:如果鬼村真的那么危险,而又有歹人随时想害自己的话,那么他就得想办法在明天出发前,准备大量‘道具’来一场生存保卫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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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近日来:YMM,张妙手,第二狙,冷画屏,逍遥aip,西门一族,小小丫头,请叫我CM哥,以及‘霸气侧漏的小东东’几位书友的打赏(PS:由于那个‘残兵亦陌路’是我以前的号,所以这里也就不提了)

另外也十分感谢大家的推荐票以及对本书的关注,今晚还将会有第二更,这几天更新会恢复到正常的两更甚至是三更

第八十八章:整装出发

“驱魔院的全体学生注意了,请大家在8点钟前于校门口集合,现在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供各位准备,务必检查一下自己所需要带去的物品是否已经带齐。驱魔院的全体学生注意了……”

翌日清晨七点半左右,易经堂校园内响起了通知驱魔院学生出发前往鬼村的广播。可事实上,早在广播响起前,就已经有大批的学生聚集在了校门口。甚至于平日里几个异常严肃的老师都提前赶到了这里。他们和学生轻松地聊着天,全场的气氛显得很是高涨,看得主修其他科目的学生不禁有些眼红。

不过这也难怪,实地考察在学生们眼里简直就是一场极其舒坦的集体旅游——谈情说爱、观赏风景,这一切只要不出意外的话、似乎都是那么的美妙。

除此之外,据说学校还特意在鬼村附近一带安排了露营地,不想睡集体大帐子的人也可以自带帐篷,这可把不少参加此次活动的人给乐坏了。放眼望去,个个都是副背着大包小包不嫌累的模样,尤其是那些心里打着某些坏主意的男生,脸上笑得都没边了。

古怀德(老外)极有耐心的站在人群当中,静静的等待着他唯一一个好朋友的到来。只是令他有点儿想不通的是:明明张豪雨的出门时间要比自己早得多,可怎么都过去两个多小时了,对方还是没能赶到约定的地点?

正当他纳闷的时候,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他身旁响了起来,确切的说是有三个女生互相拉扯着来到了他的身旁,而开口的是其中一个留着长头发的眼镜妹。她微红着脸,小心翼翼的轻声询问道:“你叫古怀德是吧?”

“oh,是的,你是?”古怀德遵照张豪雨的提点,尽量把自己要说的话精简,即便他很想夸赞对方美丽,但还是忍住了。

在对视了一眼之后,眼镜妹开始自我介绍,“你可能不知道我是谁,其实咱们是同班同学,我叫曹颖,这次来找你是想请你帮个忙?”

“oh,没问题,你尽管说。”说话时的古怀德表情依然镇定,可内心却在激烈的澎湃着。他一直很喜欢中国的姑娘,曾扬言一定要在这个伟大的国家娶妻生子,虽说这根本算不上什么豪言壮志,但至少也是个美丽的愿望。眼下这位还算漂亮的眼镜妹以腼腆的形象靠近,莫非是要实现自己的愿望?他这么想着,就直接心花怒放了。

可惜‘想象’和‘现实’是很有差距的,那眼镜妹接下来的话直接导致古怀德的心凉了大半截,“是这样的,听说你整天和咱们班的张豪雨形影不离,所以我想请你帮个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忙,就是……就是想让你帮我送一件东西给他。”

“oh,是这样……”古怀德见对方说话时的样子很是紧张,心知张豪雨是走桃花运了,略微有些失落的同时还是半开玩笑似的答应道,“把东西交给我吧,张豪雨和我约好了在这个地方见面,到时候我会帮你把东西转交给他的。”

“那就拜托你了,嘿嘿。”眼镜妹扬起嘴角轻轻的一笑,之后就把一个装饰精美的礼物盒交给了对方,然后牵着两个女同伴的手离开了。

古怀德看着对方离开,直至三女生都穿插进了人群,之后才掂量掂量了手中的礼物盒,摇头感慨道:“有个出名的老爹可真棒,我爹怎么就不是中国易术界的名人呢?”

他这种想法很现实,但也很飘渺,就跟张豪雨脑子里常常思考的一样——怎么他老爹张坤就不是个企业家呢?非得投身易术界,导致做儿子的常年两袖清风。

所以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不在其位不知其苦,有得到就会有失去,这是道家阴阳论里的道理之一,相当正确。倒是在古怀德走神的时候,一双满是怨气的眼睛正躲在人群中直勾勾的盯着他,看样子恰才那个眼镜妹可不单单是送来了一份礼物,还连带着送了一份麻烦过来。

时间很快就到了七点五十分左右,十几辆大巴缓缓的停靠到了校门口。张豪雨也匆匆赶到了与古怀德约定的传达室门口。

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模样,古怀德好奇的问:“你去了哪里,怎么到现在才来?”

张豪雨背着一个鼓鼓的旅行包,喘着粗气歇息了一会,缓过气来后才故作神秘的浅笑着道:“嘿嘿,我赶了很多地方。先是去了趟菜市场,还跑了好几家元山族人开的饭馆,总算是把要带的道具给找齐了。这次咱两不管遇到什么东西,都不用怕了。”

“都是些什么东西?我很好奇,能瞧瞧吗?”

老外的说话方式向来直接,不过张豪雨早就已经习惯了,说到底他也迫不及待的想让对方看看自己找到的几件宝贝。

在将旅行包取下来放到地上以后,张豪雨先是从包里摸出了一张黄纸,这些特殊的纸张一般是拿来画符用的,在学校的一些道具店里就能买到。只不过上面的符文,歪歪扭扭的并不像出自一个大师之手。

张豪雨分了几张符文给老外,煞有其事的提醒道:“这可是我昨晚通宵画的保命符文,虽然画得不怎么好看,但我已经在食獹身上试验过了,很管用。到时候你只要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写在这张纸上,或者是直接滴一滴血到上面也行,然后往别的东西上一贴,鬼怪就会‘认错人’。这样你就可以逃跑了。”

“那还真是个好东西。”老外郑重的接过几张符纸,放进上上衣口袋后就抛出了一个令人很佩服的问题,“我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又有轻微的晕血症,到时候弄点牙龈血上去行不行?”

对于这个问题……张豪雨事先还真没有想到,不过一听之下就顿时发现昨天晚上的自己很傻。怎么就没想到牙龈很容易出血呢?根本犯不着用针在自己的手指上扎洞啊,偏偏扎的洞还很难挤出血来。

想到这,他那颗有些发青的左手中指就开始隐隐作痛,其中懊恼只有他自己知道。

再后来,他又把剁碎的牛眼睛以及一大盒锅黑拿出来展示了一下,两个大男人就这样在光天化日之下以小孩子的好奇心态,蹲在地上互相探讨。

当然,这些避鬼方法是小册子里指明了可以外传的,所以张豪雨才会毫不吝啬的跟古怀德分享,要不然的话他还没这个胆量这么做。谁让胡道明事先声明了呢,一旦小册子里的要术外泄,就会毫不犹豫的把张豪雨打成脑残。这个惩罚可够狠的,导致后者心有余悸。

校园里的广播再次响了起来,这回是提醒学生们上车的。

在通知发出后的短短几分钟内,十几辆一字排开的大巴旁就排起了长长的人龙。几名老师在车门旁清点人数,他们都还不知道,其实先前赶赴鬼村探知情况的那几个资深教授早已出了意外!

第八十九章:中途变故

《驾鬼驭尸术》这本小册子确实不简单,仅仅只是里头几种浅显的法术,就看得张豪雨异常来劲,几乎是花了一整晚的时间拿食獹开刷,搞了不少实验。

虽说实验是成功了,可他的精力也像一瓶矿泉水一样,被一点一点的给抽了个干净。直到坐上前往‘鬼村’实地考察的大巴,他就在低沉的汽车马达声中睡了过去。

期间他做了一个梦,内容简单至极:就是在无尽的黑暗中,有一双绿幽幽的巨大眼睛正紧紧地盯着他,好似在警告着什么,让他不禁萌生出一层不祥的预感来。

大巴在驶离‘远山镇’近两个多小时候后,道路的状况急转直下、变得坑坑洼洼。所有行驶其中的车子都难免剧烈地颠簸起来。

张豪雨就是在这阵晃荡中醒来的,当他睁开眼睛时,只见车队已扎进了漫山遍野的绿色之中,这是森林在抓紧秋天的最后一丝余温、怒放着盎然的生机。倒是和人死前的回光返照有些儿相似,当然你不能这么想,这种想法显得有些恶劣。至少我们的主角张豪雨就对时下车外的环境颇有好感,尤其是刚刚被一个噩梦困扰过之后,这种好感愈发的强烈。

收拾好心情,他就开始关注起其他事物,比如身下摇晃的车座,右边明亮的玻璃车窗,以及左边一张老外的脸。

“醒了?你已经睡了三个多小时了。”看了看手腕上的防水电子手表,古怀德提醒了一句。他似乎很担心对方会再度睡过去,因为那么一来就没人可以陪他聊天了。

好在张豪雨也没打算继续睡,他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的问:“我们现在到哪儿了?”

“听老师刚才说,很快就要到‘清万寺’了,我们会在那里先参拜一下寺庙,然后休息一晚上。”

“不是说直接去‘鬼村’的吗?怎么改行程了?”问这个问题时,张豪雨的声音有点重,而车子里除了鼾声之外又显得比较安静,大部分学生都应该是昨晚兴奋得没睡好,此刻正在抓紧时间补觉。

这种情况导致坐在车子最前排的老教授听到了张豪雨的话,他扭过头来解释道:“可能是手机信号出了问题,或者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原因,我们和早前到鬼村的那几个老师失去了联系,所以先安排你们到‘清万寺’休息一个晚上,再让几个老师赶到‘鬼村’去看看情况。”

“原来是这样,那也好,到了‘清万寺’就可以好好睡上一觉了。”正这么说着,张豪雨无意间瞧见古怀德的肩膀上,此时正停歇着一只不大的蝴蝶。

不得不说这只蝴蝶翅膀上的颜色很不讨喜,是灰白色的,这还不算,偏偏在它的翅膀上居然还张了两只绿幽幽的‘假眼’。相信小时候抓过蝴蝶的人都知道,这些小家伙的翅膀上总会长着一颗圆形的斑纹,这是它们拿来恐吓那些蝙蝠以及小鸟时用的,原本也没什么好稀奇的,可张豪雨还是为此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他用手肘耸了耸古怀德,提醒了一句:“老兄,你肩膀上停着一只蝴蝶。”

“oh,是吗?”古怀德按照指点扭着头瞧了瞧自己的肩膀处,然后不以为意的笑道,“真是一只可爱的小家伙。”

说完,他就试着用手掌轻轻的把蝴蝶给赶走,可等到他的手触及到小家伙的身体时,一阵轻微的刺痛感却猛地由指尖传上了大脑。

“oh,我的天,这蝴蝶会蜇人!”

这可是新鲜事,普通蝴蝶又怎么会蜇人呢?张豪雨赶紧从裤袋里取出一包餐巾纸,抽出一张,将还没飞离的蝴蝶给包裹了起来。同时还认真的询问道:“被蜇的地方没什么事吧?”

“没有,就是刚被蜇的时候有点儿痒,现在又没事了。”古怀德耸了耸肩,一阵苦笑。

车子还在继续前行,张豪雨打开纸巾再细细打量了一会蝴蝶,然后将这只已经莫名死翘翘的小家伙给扔出了窗外。

又过了两个小时,车子来到了一个充斥着古朴风韵的小村庄。只是在张豪雨看来,说它是村庄显然有些委屈它了,这个地方其实是以山上的‘清万寺’为中心,向四面扩散而成的小镇。镇上多是些卖佛教纪念品的店铺以及一些宾馆,据说当地的旅游业十分发达,即便是在远山镇因为气候转变而愈渐萧条的时候,这儿却仍是人潮耸动。不过来这儿旅游的人多半不是为了观光自然风景,而是为了求签拜佛。

由于易经堂和万清寺的交情非常好,今晚驱魔院学生们的住宿问题就都交由寺庙解决了。大巴车队也是熟门熟路的开上了山,直到了一座停满各式小轿车的停车场后才缓缓的熄火。

老师安排学生下车,跟前来迎接的寺庙主持打过招呼后,就在几个和尚的带领下去后山一大片空地上搭起了帐篷。毕竟这趟来的人实在太多,就算寺庙再大也绝对容不下五百多个人同时住宿的,只能提供一个场地让驱魔院的学生自己搭帐篷。

好在古怀德带来的是个大帐篷,足可以供四个成年人睡的,张豪雨也就免去了一阵劳碌,直接将旅行包扔进完工的帐篷里后,就准备去山下的小镇里吃午餐。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古怀德才突然想起来,出发前那个眼镜妹拜托自己转交给张豪雨的礼物还没从包里拿出来。

他赶忙把这件事跟老朋友描述了一遍,然后把礼物盒子取了出来。

望着这和包装精致的礼物盒,张豪雨一阵摇头,对古怀德坦言道:“还是把这个礼物留着吧,到时候我们去还给人家,要不然我可能会成为当代唯一一个太监。”

正如他所说的,要是敢收这个礼物,相信陈佳诺很快就会让‘太监’这种早已灭绝的特殊公务人员再度诞生。

出于一路上都没吃什么东西,所以两人觉得有必要在还礼物前,先去镇上饱餐一顿再说。就这样:他们走在阳光下,穿梭过人群,出了烟雾缭绕的庙门。

可刚走出庙门口不多久,一个声音就打住了他俩的脚步。

第九十章:尸蝶

“张豪雨是吗?两位请等等!”一个男人爽朗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

听见对方有叫自己的名字,张豪雨就转过头去好奇的打量了一下,事实上由于他和古怀德同属于驱魔院高级班的插班生,所以在班级里真正聊得来的朋友极少,再加上易经堂的管理体制比大学还大学:学生们无故旷课、迟到早退的现象已成了官方所谓的‘常态化’。

渐渐的,大家也就形成了一个自己的圈子,且很少与圈子外面的人打交道。更有甚者,在驱魔院待了三年一个同班同学都不认识的神人都有,也就难怪张豪雨会为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而感到奇怪了。

另外,张豪雨刚进学校的时候的确引起过不小的风浪,但那些去他别墅里帮他补课的学生都是‘卜卦院’里的学生,谁让他爹张坤是以卜卦出名而非驱魔呢?虽说他的驱魔术也很厉害,但总归是让‘神算子’的名头给完全掩盖了。

“你叫我?”张豪雨望着一个小跑而来的高个子男生,狐疑的问。他觉得对方很陌生,从没有在那些换来换去的阶梯教室里见过面。

而对方却是客客气气的伸出手来,套近乎道:“当然是叫你,张坤、张大师的儿子谁能不知道。哦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叫钱光良,和你一样是驱魔院高级班的学生,只是我早在两年前就已经毕业了,现在是学生会主席兼任咱们院高主任的助理,很少去和你们一起上课就对了。”

听着这种更像是在自吹自擂的介绍,张豪雨对这家伙的第一印象不怎么样,倒不是说嫉妒,只是他到目前为止还被同班同学认为是‘垫底生’,这种称号可不怎么光彩,而对方却明知有这么一回事还故意强调自己的特殊身份,大有贬低别人的韵味。

古怀德的想法也一样,按照他们西方国家的礼仪,只有那些臭屁的人才会把自己某些特殊的身份常挂在嘴边,尤其是当你和一些比自己条件差的人聊天时,那就是侮辱性质的开场白。

看着两人都显得不太欢迎自己,钱光良继续开口道:“噢,是我出现得太突然了,不过我只是想提醒一下,这位外国朋友印堂隐隐发黑,可能是被某种邪物给缠上了,还是尽量小心一点的好。”

这个提醒倒是让张豪雨回想起了大巴上那只诡异的蝴蝶,一改先前的冷漠表情,追问道:“原来是这样,那我倒的确有一件事想想你打听一下,我朋友在车上的时候,被一只灰白色的蝴蝶给蜇了一下,是不是问题就出在这儿?”

“灰白色的蝴蝶?你确定那不是飞蛾?”

正当钱光良这么问的时候,一个体态异常肥硕的胖子跟在一个画着浓妆的学生妹身后走了过来,他们的年纪都比张豪雨要小上几岁,可出口却是嚣张的很,尤其是那个胖子,咧开嘴笑着:“别怪我做人太坦白,钱学长,你跟两个垫底的插班生聊这些,不觉得太难为他们了吗?哈哈,不就是靠张坤的大名混进了驱魔院高级班吗?想不到这么大个人了,居然还会把飞蛾当成蝴蝶,这世上哪有灰白色的蝴蝶?听都没听说过,哈哈哈,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垫底生’这三个字真的是实至名归啊。”

一听这话,古怀德就火了,张豪雨是他真正的铁哥们,谁侮辱他就是侮辱自己。抱着这样的决心,再凭借他多年锻炼出来的一身肌肉,当即走上去想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吧胖子。

而对方在见到块头这么大的一个老外,气冲冲的走过来后,忙摆着手脸色难看的警告道:“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你要是敢动手,我在远山镇兄弟多得是,没你好果子吃。”

“我是找你单挑,不叫朋友。”古怀德无法理解对方说;‘兄弟多得是’的意思,还以为是打架不能叫外援,底气更足了。

好在张豪雨先一步拉下了他,才没导致一场单方面的虐待型斗殴发生。

“怎么不让我揍他一顿?他都那么侮辱你了,我就不能理解你们中国人的这点意思。”古怀德心中有气,即使被拉下了还在那边抱怨。

而张豪雨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瞧见胖子身边、那个画着浓妆的女人不简单,刚才偷偷的从袖子里摸出了一个小瓷瓶,里面装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怕到时候古怀德吃亏,这才出面阻止。

其实自从接触易术后,他就有了一个心得——有一些表面上看上去平平常常的人物,一出手可能就是惊天地泣鬼神,所以凡事得先忍,摸清楚底细再说。最好的例子就是那个储物室管理员胡道明,谁能猜到像他这样一个瘸腿的邋遢老男人,居然能拿出类似于《驾鬼驭尸术》这样的高级道术册子?至少张豪雨当初就不怎么看好对方,可现在完全被折服了。那还是在不知道对方是‘湘西尸王’的情况下是这样子,要知道了肯定会将这个有关‘忍’的心得再提高一个层次。

见古怀德怄气似的自顾自晃荡到寺庙前的阶梯处坐下了,张豪雨想先让他冷静冷静,自己则要把有关那只‘蝴蝶’的事打听清楚,万一这小东西真是个危险玩意儿,那可就麻烦了。他若无其事的继续问钱光良道:“我朋友性子急,你倒是说说有没有这种灰白色的蝴蝶?”

钱光良还在一旁劝那胖子消消气,闻言后才转过身来,点头道:“有是有,不过要真是这种蝴蝶蜇了你朋友的话,那就麻烦了。它们的学名叫‘尸蝶’,相传古时候南方偏远地区有个蛊族部落,那里的人会将一种本身带有毒素的虫蛹塞进人的尸体里,然后会孵化出你所说的‘灰白色蝴蝶’,这就是尸蝶了。”

“乖乖,那就错不了了,你还知道有关尸蝶的什么事没有?比如怎么驱毒之类的?”

“这个就很难说了,尸蝶本身带有尸毒,这个很容易清除,可是用这种小东西来伤人的人一定会在将‘尸蝶’放出来前,喂食过其他的毒素,虽说毒性一定不会很强烈,得保证尸蝶能活到咬伤目标为止,但如果查不到施术者究竟喂食了哪种毒的话,也就很难对症下药。”

“这就难办了……恩,我得带我朋友去找高主任,很高兴见到你。”说完,张豪雨就再次和钱光良握了握手,然后急匆匆的走了。

看着他跟古怀德一齐离开寺庙门口,钱光良先是扬起嘴角隐隐一笑,然后扭过头没好气的警告身后的两个同伴:“我让你们讥笑张豪雨了吗?”

顿了顿后,他又指着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针对性的指责道:“尤其是你!这么没脑子还能当人家保镖?那老外只是想用拳头揍你的雇主,你就用‘夺命蜈蚣’还手?如果再这样,你劝你下次最好早点回你们那个穷酸的村子里去待着,要不然迟早被人逮到判刑。”

“好了好了,老钱啊,你也别怪小翠,她哪懂什么法律,就一文盲。更何况,咱们合作这么久了,还是没搞清楚你究竟在计划什么,我爹那边可催过好几个电话了。咱们要是再不干出点事情来,我也说不过去啊,都为这事花掉十几万冤枉钱了,也没见什么成效……”

“你放心。”钱光良打断了对方的说话,以一副胸有成竹的摸样打包票道,“现在你们公司花的每一分钱都是值得的,到时候一旦得到元山一脉的支持,整个远山镇旅游业的五成股份就是你的了,这总够捞回成本了吧?”

“够,够,这个就太够哥们了,哈哈哈,那我们先去喝一杯?”

“好,走。不过下次再和张豪雨见面,记得让你这傻乎乎的保镖放聪明点。”

“一定,一定。”两人一边聊着什么计划,一边下了山。

另一方面,他们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谈话,其实早已传进了一只蓝纹食獹的耳朵里。张豪雨是驱魔班的‘垫底生’的确没错了,可他的精明细心可完全不是一个垫底生能有的。说穿了,他早已对这三个古里古怪、还无事献殷勤的人产生了戒备心,所以偷偷安排蓝纹食獹来监视。

不出所料还真监视出了问题,看样子,自以为聪明绝顶的钱光良这回是真的碰上对手了。

第九十一章:纯属巧合

到了下午两点左右,太阳高高的挂在天际之上,万里无云,致使淡黄色的阳光显得异常猛烈,让人不禁感到被衣服紧紧包裹的皮肤会生出一些燥热感来,偏偏却又不能马上把外套脱掉。因为一旦这么做、冷风一吹,你又立马会起鸡皮疙瘩。这样的天气着实算不上秋高气爽。

古怀德连连打了几个冷颤,身体抖动的幅度很大,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那该死的‘尸蝶’给咬了,跟在张豪雨身后有气无力的说道:“见鬼,我感到有些发冷,或者咱们先去吃顿午餐,情况就会变得好一点。”

“得了,你需要的不是午餐,而是解药。实话告诉你吧,其实在大巴上蜇你的那只蝴蝶有毒。我们现在必须得先去找高主任看看你的情况。”张豪雨走在前头带路,他不想恐吓自己的老朋友,不过这是事实。

他俩很快就来到了寺庙后头的宿营地,原先空旷的草坪此刻已立满了各式各样的帐篷,站在地势比较高的地方望去,简直跟非洲的那些难民区有得一拼。另外,更具夸张色彩的是:居然还有人能挤在狭小的营帐间隙里生火烧烤,这帮家伙可真是……到哪都得享受,也不怕风一大会把所有人的帐篷给烤没了。

当然你要是去劝他们在这种地方生火很危险的话,那他们铁定会说自己有把握将火势控制好。这跟淹死在河里的往往说自己是游泳健将,只可恨没去参加奥运会一样。不过今天的情况有所不同,不管他们如何解释,庙里的小和尚始终坚持要求他们把火给扑灭了。

事实上,对一个常年住在寺庙里的和尚而言,只有两种火是安全且受欢迎的:一种的灶火,预示着他们要开饭了;还有一种是香火,预示着他们能领到工资了,哦不,这应该叫“单银”。除此之外就只有欲火他们能在私底下欣然接受,你放一堆烧烤的火?别想!

看着两拨人挤在帐篷间争论,甚至还有为一堆篝火大打出手的势头,张豪雨竟不自觉的扬起嘴角笑了笑,好像是在看难得的乐子一样。之后他又猛然发觉自己根本找不到笑的理由,犹疑不定的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奇怪,我有什么好笑的?”

这种如同精神分裂的症状让他感到困扰,但并没有去深入的想,他只是觉得谁还没有自私阴暗的一面?

未作他想,张豪雨就带着古怀德继续往宿营地右侧的一个大帐篷走去。事实上,这个大帐篷大得非常显眼,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教授们待的地方。

而此刻长方形尖顶大帐内的氛围却凝重得很,里面摆放着一张寺庙提供的木制餐桌,几位老师连同驱魔院的高主任正坐在餐桌旁开会,连寺庙里的主持也在。这些人无一不是盯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微皱起眉头。

“善哉善哉,鬼村一带凶险异常,依老衲的意见,还是不要把学生带去那里的好。”主持上了年纪,说话慢吞吞的很是讲究,一派得高望重的形象。

高教授似乎也对这位胡须花白的老人家很敬重,虽然年纪相仿,但还是客客气气的询问意见道:“空云大师说的有道理,不过我们不能放着易经堂先前派去探知情况的几位老师不管,得多聚集一些人手进鬼村去找。”

“是啊,我们学校就是培养易术人才的,如果连驱魔院都无所作为,那就更别指望警方能找到那几位老师了。要不这样,我们把中等和低等班的学生留在这里,然后带高等班的学生一起进去找,相信这么多人应该出不了问题,更何况高等班里的个别学生的能力早已经在我们在座的几位之上,只是缺少实践罢了。就让高等班进去吧,大家看怎么样?”还是女老师想得细心周到,来了个经典提议。

高主任第一个表示赞同,但其中还是免不了有些忧虑,不知道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其实像易经堂驱魔院现在所遇到的这种问题,并不是个例。早些年前,罗马教堂的驱魔学院,也曾在一次大型的古堡驱魔活动中出现过问题,据说是遭到了撒旦走卒的袭击,大部分学生及神父都遭到了攻击。另外就是西藏黄教,有一次组织喇嘛们集体冥想一只魔鬼,结果两天后参加这次集体活动的人就全部在密闭的大厅里消失了。

这些都是有相关资料记载的真实案例,也就是说一个专门驱魔的学院,所安排的活动也并不一定是百分百安全且合理的,甚至还可能隐藏着致命的危机。

而眼下令高主任感到矛盾的,也恰恰是这个问题——他并不敢肯定自己接下来所做出的决定是完全正确的,但却是必须去做的。

在内心深处挣扎了一番之后,他最终打定了主意,语气沉重地说道:“没办法,要想进鬼村找到失踪的老师,必须得让学生们帮忙。今晚就召集驱魔院高级班的所有学生,把我们刚收到的视频画面给大家看看。也好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好的。”一个专门负责组织这场考察的老师应了一声,但紧接着又问,“对了,要是有学生不敢去,是不是……”

“那就随他们去,连这点胆量也没有以后还驱什么魔,肯定只会丢咱们易经堂的脸,趁早记入黑名单找个机会开除算了。”

高主任这话也够狠的,不过他一向看不起那些没有胆量的学生。而且值得一提的是,其实被易经堂开除,情况要比被其他高校开除来得更加严重。

别以为来这儿读书的人都是为了毕业证,不是的,易经堂的毕业证没啥用,顶多也就是能帮你安排进国家异事科。但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心甘情愿来这儿读书呢?也绝不是出于爱好,而是为了钱。

事实上易经堂向来是由国家某些部门支持的,这样一个特殊的学院会聚集这么多学生,其根本原因在于——只要你能进这个学校,而且又可以得到好成绩的话,那么每年的奖学金几乎可以高过二、三十万,甚至过五十万的都有,这对那些家庭平困想考取其他学业研究生、博士生的人来说,绝对是个好去处。要真读不好也没事,反正这个学校有的是钱,对大部分家境一般的学生都是采取免学费的政策。

可一旦被学校开除呢?情况就大不相同了,你曾今获得的所有奖学金将转变成‘学业贷款’,也就意味着你得还钱。这是在大家进入学校前事先签下的约束性条款,必须等到毕业后这些条款才会自动取消。

所以说,高主任一向把为钱而来的学生当成学校里的蛀虫,是在侮辱道学,侮辱中国自古传承下来的本土宗教,对于这种学生应该给予严厉的打击。

当然了,他这种偏激的想法本身也违背了道家行善积德的主张,那些奖学金其实就是为了帮助平困但好学的人而设立的。无谓把人想得这么坏,但高主任还是逮着(zhao)机会发了飙。

而等到这位老教授还在气头上的时候,张豪雨赶巧带着古怀德进来了,更巧合的是,他一进来就说他朋友中毒了,情况危急,急需治疗。

这种话,怎么听都好像是在给自己当‘逃兵’找借口啊……

第九十二章:骨气

坐在大帐子里的几个老师连同‘空云’主持听明白张豪雨的来意后,都表现得十分关心。他们打算先看看古怀德的情况,可谁想这时侯依然靠坐在凳子上的高主任却蓦地冷笑一声:“哼,张坤的儿子居然也是这副德行,不过消息倒是挺灵通的,我们几个老师刚讨论完,你就来这找借口了?”

虽说高老教授在气头上是没错,但这话也未免有些过了:不仅带刺,甚至还伤及对方父辈。

而对于张豪雨来说呢?他可以允许一个不了解自己父亲的人乱说话,比如先前在寺庙门口撞见的那个胖子,毕竟不知者无罪;但绝不会容忍一个明知道他父亲为人的人,还莫明奇妙的扯出一些侮辱性的话来。

“对不起,我没听明白你的意思,最好把话说出清楚些,张坤的儿子到底什么德行?”张豪雨语气沉稳的反问,导致帐子里的气氛也立时变得尴尬起来。

不过这也难怪,一边是现任的驱魔院主任,一边又是当年学校元老级人物的儿子,似乎帮谁都讨不了好。几个老师一时之间也只能干愣在一旁,明哲保身。

幸亏身为局外人的空云大师,责无旁贷,忙打圆场道:“两位稍安勿躁,想必其中一定是有某些误会,大家坐下来慢慢谈。当年贫僧与张大师(张坤)论佛讲道,三日三夜也不知疲惫,也得以了解其胆识过人、正气凌然,乃得大道者也,无可菲薄呀。”

主持不愧是主持,能把偌大一个寺庙都打点的妥妥当当,打起圆场来那简直就是庖丁解牛,游刃有余——不仅让高教授认识到自己太过冲动,的确不该辱及张坤,同时还让张豪雨的气也消了一大截。

可惜的是,身为易经堂一个院系的主任多年,习惯了指导教育学生的高教授不可能立马拉下脸来认错,不然这老脸可就真没地方搁了,但相对的他也不能继续板着一副脸孔让场面继续尴尬下去。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借口去庙里散散心。

当然,和大部分电视剧里的情节一样,临走时他还不忘用激将的口吻说道:“张豪雨,你要是不想坏了你爹的名声,那就拿出点男子汉的胆量来。而且我也把话放前头,别人能容忍你在驱魔院高等班里当个垫底生,老头子我不能,现在给你两条路走:要么趁早卷铺盖走人,离开易经堂;要么就拿出点真本事来,让老头子我佩服佩服。不然的话,到时候就算高校长出面,我也照样能把你从驱魔院里除名!”

“那我一定会留在驱魔院里,奉陪到底!”张豪雨输人不输阵,一脸严肃的回应着。他很少发誓,可这回绝对是下了决心的。因为张兴国曾今一直教育他,一个人如果没有骨气,那就跟一个国家没有凝聚力是一样的。为什么当年我们泱泱大国抗日抗得这么辛苦?就是因为旧社会的人们丢掉了骨气,国家丢掉了凝聚力。虽说现在新中国已经重新凝聚起了力量,但先人们留下的骨气照样不能丢,不然历史会重演,人性也会变成奴性!

“阿弥陀佛,志定意坚终成佛,相信张施主已经给出了答案,不过还需要时间去证明。当务之急还是先看看古施主的情况吧。”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空云大师就搀扶着开始不注打寒颤的古怀德坐到了餐桌旁,之后他又语气和蔼的问道,“古施主,你现在的感觉怎么样?”

“我叫古怀德。”老外听不懂什么施主不施主的,还以为是对方称呼错了,在进行纠正之后才回道,“我肚子饿。”

“啊?”空云大师大感意外,怎么也想不到对方会这么回答,忙补充道,“除了饿,还有什么感觉没有?”

“冷,我觉得很冷。想到外面晒晒太阳然后吃碗牛肉面,或许这样就会好些。如果再不行,我想买几颗阿司匹林,对了,这附近有药店吗?”

空云大师领悟到要和老外沟通不是件简单的事,赶忙弃难求易,转而问张豪雨道:“张施主,你朋友被‘尸蝶’蜇伤多久了?”

“快有四个小时了,怎么样,还有救吗?”张豪雨这话说得也够损够直接的,好在古怀德本人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可能是因为这两个男人住在一起时间久了,谁都没改变谁,结果思维模式就发生了综合,连婉转是个什么东西都给忘了。

“四个小时……不长也不短,吃些‘莲芯’应该可以把尸毒给排出来,但这个过程要多久就难说了。我先让徒弟去镇上的‘药膳坊’买些晒干的莲芯,再加碗十全鸡汤,相信会有帮助。”

“那就太感谢大师了,上面说的这些东西要多少钱?至少我们不能让你破费。”张豪雨表示感谢的同时,还连忙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钱包。

“哈哈哈,我佛慈悲为怀,这些小事那用得着谢。那我就先去让徒弟准备东西,诸位自便。”说着,空云主持就行了个礼,缓缓的走了出去。

大帐内的气氛恢复了不少,其中还有一个当过中医的老师为古怀德把了把脉。所幸后者走运,除了尸毒之外,并没有发现中其他毒素的迹象。这证明,那个用‘尸蝶’害人的家伙,应该只是为了恐吓,而并不是真的想杀人。

可这档子损人不利己的事究竟是谁干的呢?张豪雨猜测一定是驱魔院里的学生,但落实到具体是谁就很难说了。他想让几位老师协助自己查一查。不过这个提议被当场否决,原因是现在老师们还得面对更大的麻烦,根本没这个精力。

而当张豪雨问道究竟有什么大麻烦时,那个细心的女老师就借机替高主任开脱道:“其实老教授也正在为这事发愁,所以刚才才会突然发火……”

她把几个老师在鬼村失踪的事大致讲了一遍,至于具体情况,就要等到晚上高级班聚会时才能细说。

虽说心里很好奇,但张豪雨还是忍住了没继续追问。

事实上,他是觉得自己不好老是消费他父亲的名头来搞特殊。刚才不就被高老教授给刺激了吗?所以得耐下性子,找机会让别人知道,他可不是什么无能的二世祖。

约莫半小时后,空云大师让弟子带来了‘莲芯’以及鸡汤,古怀德喝完鸡汤后直夸这汤太美味了,连精神都为之抖擞。可等到他要吃莲芯的时候,却又苦得直吐舌头,精神又萎靡了下去。好在空云大师也没要他把半斤莲芯一下子吃完,说是每隔六个小时吃一些就行,要不然尸毒还没驱,古怀德就自觉要被活活‘苦’死。所以说,有时候长痛比短痛来得有希望。

回到自己的帐篷后。古怀德就立马倒在软垫上睡了过去,那碗鸡汤没白喝,让他在睡梦中出了一身的汗。至于张豪雨倒是没这个闲工夫午睡,他又翻开了胡道明给他的小册子认真阅读起来。毕竟,没真本事的话就别指望人家会佩服自己,他这么想着,几乎把小册子里凡是阅读到的内容都给深深地刻进了脑子里!

第九十三章:一箭双雕

到了晚上七点半左右,盘旋至‘万清寺’上空的乌云将它带来的雨水猛地泼洒而下,整座万清山都模糊在了雨帘之中。

顶着这样的鬼天气,张豪雨和古怀德穿着雨衣、踏着雨靴跟在一大群人的后头,从宿营区步行前往寺庙里的一间大禅房。

不难发现,走在路上的人其实都是驱魔院高等班的学生。而几个老师之所以要在这样一个糟糕的雨夜召集他们去‘禅房’开会,完全是出于一种无奈——早先半个月去鬼村试点的那些老师,到目前还没能通过手机联系上。可中午在大巴里的时候,高主任的电脑却如往常一样、准时收到了那些家伙报平安的邮件。

照道理,通过电子邮件报平安原本是好事,可偏偏在今天中午收到的邮件里头,还夹带着一份几天前发出,但因网路流量问题而迟到的视频传讯。问题就出在这个视频上了,也正是因为这样,高教授才临时改变行程,让学生们先在万清寺住上一晚再说。

一道猛烈的闪电刮裂天际,伴随着‘隆隆’巨响将这座万清寺照得煞白。

张豪雨脱下雨衣并将它提在手上抖甩了一阵,之后才跟着众人走进禅房,他很清楚这次开会的目的是什么,只是在这种鬼天气的渲染下,心里总觉得有些压抑。

此刻,偌大的禅房内已经被几个老师简单的布置了一下:右侧的墙壁上正挂起了雪白的大幕布,而在幕布前头不远处还架设着一台电脑以及投影机,这都说明,教授们已经下定主意要让高等班的学生参与到前往鬼村搜救那几位失踪老师的行动当中了。

“大家请坐。”由于接下来的会议内容显得比较沉重,大抵有着要让学生们去赴死的味道,所以高教授也就没像以往那样尽讲些好听且无聊的官方式开场白。比如什么‘各位优秀的同学聚集一堂啊’、‘大家都在过去的X年里很努啊’这类的屁话一律免去,直接开始点名。

确认学生都到齐后,他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好像某位到前线忽悠士兵冲锋的将军一样,得先表现出那层愧疚的意思,然后再义无反顾的把狠话给抛出来,“相信有些同学已经知道我为什么要把大家聚集到这来了。是的,我们驱魔院先前派去‘鬼村’查看当地环境的老师失踪了。”

此话一出,堂下立时一片哗然,那些关心老师安危以及假装关心的人都纷纷交头接耳的讨论起来。看着这帮平日里不怎么和老师沟通的家伙们,在出现情况后却是这么的有情义,高教授不免有些感动,眼角含泪的感言道:“大家先静一静,我知道大家也都关心着那几位失踪的老师,所以我和几位同事经过讨论之后,决定让你们高级班的学生一起进鬼村去搜救,大家觉得怎么样?”

“啊!让我们进鬼村?”

“是啊,连那些教授都失踪了,不就证明鬼村很危险?怎么还能让我们学生进去协助搜救呢?”

……

一时间怨声载道,恰才那些所谓的关怀原来只是学生们在事不关己的时候作作秀而已,真到节骨眼上了,大部分人就表态绝不进鬼村了,而且态度很强硬。

直到这一刻,高教授才深层次的领悟到一句话,叫:无知是一种罪过。刚才的他就罪过了,现在了解到学生们的脾性,也就用不着保留,直言不讳道:“静一静,我很奇怪各位研习‘驱魔’是为了什么。如果真不想去的人也可以留在寺庙里,我们不强求,但你们的年终成绩单上别想我会因为书面测试而给你们优、良的成绩,甚至连及格都不会给。”

想来是这话的杀伤性比较大,年终成绩不及格也就意味着得不到奖学金,禅房内的抱怨声瞬间被扑灭了下去。

张豪雨靠坐在墙角处看着这样的场面发笑,他觉得易经堂的教育很失败。如果把学生们的实力比喻成一把枪,那心术和胆量就是子弹。连子弹都没造就、光顾着把枪打造得更加漂亮有什么用?照样杀不了人。

“张豪雨同学,你在那边笑什么?”高教授注意到了这个在一边自顾自发笑的‘垫底生’,好奇的问。因为在场的人大多表情痛苦,唯独他在笑,实在有些显眼。

依旧坐在和尚坐禅时用的圆形软垫上,张豪雨半开玩笑似的回应着:“哦,没什么,我只是想起来曾今有个老朋友对我吹牛说,这个世界上没人对付得了它。当初我不信,但现在信了,因为眼下学易术的人大多没胆,不敢去碰它,当然也就没人对付得了它了。”

“你说的那个朋友是谁?”高教授是个聪明人,很快就察觉到对方是在用激将法给大家打气,忙不迭的配合道。

“一个邪物。”张豪雨从软垫上站了起来,继续强调,“一个在我老家害死了不少警察和市民的邪物。”

“那后来它怎么样了?”高教授还不知道张豪雨口中所说的邪物是‘地狱道’,要不然肯定会从凳子上直接蹦起来,这种级数的怪物可不是开玩笑的,只能当成一个传说来看。

“后来被我解决了,而它也顶多只是在我身上留下了几道伤疤而已。”为了证明这一点,张豪雨还大大咧咧的脱去了外套和衬衣,他身体上因车祸留下大疤痕依然触目惊心,肩膀上的枪伤也不简单。可这些伤口跟胸前那个咒图案的疤痕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连高教授都是在瞧见后不禁从座位上猛地站了起来,追问道:“这……这咒文是……”

“不错,是那怪物留给我的,但最终还是我赢了,因为我放尽胆量去做了。”张豪雨不想让高教授乱猜是什么东西伤了自己,打断了对方的话,继续激将着。

而在不久后,几个成绩向来很好的学生就不服了,仗着他们和高主任不错的关系,数落道,“光显摆伤疤有什么用?又不是伤疤越多越厉害。”

“是啊,你也不过是仗着你爹……”

还没等这几个学生数落完,高教授就狠狠的拍了拍桌子,怒斥道:“混账,你们几个还有脸在那乱说,能和这种邪物对抗的人,老头子我第一个佩服!”

“阿弥陀佛,极寒烈火地狱印,想不到张施主年纪轻轻经,历过的劫难已至如此,果真是虎父无犬儿啊。”空云大师参佛几十年,地狱道当初打在张豪雨身上的‘地狱咒文’一眼就认了出来,虽然称呼有所不同,但深知能使用这种咒文的邪物已是厉害之极。而能跟这种对手对抗并活下来的话,只能说张豪雨的境界之高,连老和尚都自觉估量不出来。

在两位重量级人物的感慨声中,禅房内变得鸦雀无声。

张豪雨扫视全场,清了清喉咙继续说道:“什么垫底生不垫底生我不管,但至少我敢去鬼村,我的朋友古怀德也敢去鬼村。不怕告诉大家,我朋友古怀德上午时还被‘尸蝶’给蜇了,身上带着尸毒。而下毒的家伙就坐在这个房子里,你敢下毒害自己人怎么就没胆去鬼村了,啊?!”

说话期间,他的眼睛一直仔细的扫视着全场,直到说出‘尸蝶’两个字时,一个坐在后排软垫上的学生,十分不自在的身体微抖了一下。早先飞出手表停歇在张豪雨肩头上的食獹,立马细声道:“哈,小子(张豪雨)你可越来越本事了,一试就被你试出来了。就是这个家伙,我看出他的内心一下子慌了,还胡乱想着有关‘尸蝶’的事!”

原来张豪雨突然之间愤慨的演讲起来,可不单单是为了给高教授帮忙,更大的原因,竟然是想把那个用尸蝶害古怀德的‘内鬼’给揪出来。

也亏他有着敢作敢为的性格,要是像某些书呆子一样去仔仔细细的考虑,生怕‘内鬼’不在高等班里就得出洋相,那就永远也别想除去后患。正如某位知名的大侦探所说的那样:如果想抓住那些狡猾的罪犯,那么即便只有百分之十的可能性,你都得用百分之百的态度去验证。

第九十四章:死亡录像

“那就是这个家伙!”张豪雨微眯起眼睛,将内敛的目光紧紧锁定那个被‘食獹’所察觉的‘内鬼’,低声念叨了一句之后就陷入了沉默,再不发一语。

没人知道他此刻究竟在想些什么,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屋子里的很多学生都被他之前的发言给大大的震撼了一把,现在也都是怔怔地注视着他,生怕他又会在下一刻语出惊人。说到底这是一种由‘垫底生’一下子爆出高手身份所引发的震撼,令人不敢再轻视对方的任何一个举动。

而出乎意料的是,成为焦点的张豪雨却只是在默不作声的站了半分钟之后,突然转身对最前排的高教授道:“我要说的也说完了,这个场子就交还给几位老师吧。”

他要息事宁人?这似乎不符合他的性格……

“好,好。”连高教授都搞不懂张豪雨为什么突然把话给打住了,不过后者之前说的那些话也的确足够了,算得上是适可而止吧。

这么想着,高教授就接回话茬,借题发挥道:“那既然连我们的张豪雨同学以及古怀德同学都已声明了自己要去,其他人的想法呢?还是那句话,没胆你可以不去,我们不会勉强。不过同时,我也得强调:我们的确缺少人手、急需各位的帮助。正所谓学以致用,相信大家在这几年里学得的驱魔术,再加上老师们的安排,绝对是能够在鬼村自保有余的。”

全场静寂无声,大家也没再讨论什么,只是在几个好朋友之间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然后才纷纷表示愿意前往鬼村。

高教授欣慰的点了点头,在致以墙角处的张豪雨一个感谢的眼神后,将话题引导进了今日的重点,“既然大家也都表态了,那就来看一段视频,相信会让大家对鬼村的现状有个大致的了解。”

一个女老师操作着鼠标轻点了几下,投影机在发出一阵‘咔咔’的轻响后开始将画面投射到雪白色的大幕布上。

开场是一个男老师的脸,他在用手调整着某种数码摄像机的镜头。等到这张留着八字胡的脸移开后,就是几位老师站在一条大河前的合影。他们都是提前去鬼村探看情况的人员,脸上带着微笑,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随着镜头的移动,鬼村内的部分环境清晰的展现了出来。和学生们想象当中的有所不同,这个名字不怎么讨喜的村子,景色却是十分迷人。除了村子里的房子东倒西歪破败不堪外,生长在村子里的树木和花草都是生机盎然,一片鸟语花香的情景。

接下来视频出现了扭曲,在断断续续的黑屏之后,画面转换到了一个搭帐篷里。细心的学生发现了——屏幕右下角所标注的日期已经和画面一开始时的日期相隔了一个星期。不用说也能猜到,这个视频是被人用某种软件切割拼凑过的。

再次出现在画面里的,仍是那个最先摆弄镜头的男老师。只不过此时,他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脸上也满是泥巴,一副在阴沟里跌倒过的糟糕形象。

“高主任!快带人来这里救我们出去……”当这个男老师说话的时候,画面开始时不时的发生跳频,这导致前者的声音也显得断断续续,“‘声音’来了……那个可怕的‘声音’离大帐越来越近,真的,我能感觉得到,它应该是想来带走王老师,最后再收拾我。请快派人来这儿!其他人都已经被带走了……现在只剩下我和王老师还待在帐子里。王老师受伤很严重,他也快不行了。我们出不了这个村子,它在移动……它把我们困在了里面……手机一直没信号,就连我们所使用的‘专用无线网络通道’也时不时的会被切断,希望你能收到这个视频。收到后就……就……就……”

画面定格在了男老师说出的最后一个“就”字上、不停的回响着,直到后来这个‘就’字变成了类似于水管堵塞时的‘嘎嘎’声并重复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刺耳。

不少学生都忍不住用手捂上了耳朵。高主任赶紧抬起屁股让人把视频给关了,然后又重重地将身体落回到凳子上,长叹了一口气。

“好邪门的声音,我吃‘言’吃了一辈子,都没有遇到过阴气这么重的声音。”食獹停歇在张豪雨的肩膀上,挑动着淡蓝色的眉毛诧异道。

值得一提的是:蓝纹食獹以前一直跟在张坤的身边,所以几个看得到它的老师一般都习惯性的当它不存在,至于禅房里的其他学生、大多灵力修炼得还未够火候,完全没能注意到它的存在。

张豪雨耸了耸肩,半开玩笑似的调侃着:“你不是什么声音都吃吗?怎么,对刚才视频里传出的那个声音没胃口?”

“臭小子,你懂什么。声音是我们的食物是没错,可惜等它凝聚到足够的力量后,反过来也会成为我们高贵食獹的天敌。”

食獹说的不假,就比如等级最低的黑色食獹,它们连猫狗发出的声音都怕,顶多只能吃一些鸟叫声或者虫叫声。这跟自然界里动物们的‘食捕关系’差不多,蛇雕就常以捕蛇为食,算得上时蛇的天敌,可一旦遇上大型的蟒蛇呢?这种‘食捕关系’就会调转过来。

“那我们进鬼村后该怎么做?”有学生发问了,同时这也是在场不少学生的疑惑。他们大多只在考试卷子上书写过一些驱魔的理论,真等到邪物摆在眼前了,就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何去何从。

闻言,高教授颤抖着双手从悲伤中回过神来。事实上,他的亲生子女由于信仰不同,常常冷落老人家。渐渐的,高教授的亲情观就发生了转移,把驱魔院里的那些年轻老师当成了自己的子女,现在这些后生晚辈中有好几人在鬼村出了事。直接导致他每看一次视频,就失态一次。

“咳、咳!”干咳两声、稳稳了情绪后,他拿起一份早已拟好的文件,大声读起来,“我们的安排是这样子的。明天一早大家就坐大巴前往鬼村,其中要格外感谢的是,空云主持也会与大家一同前往。至于到了那里后,老师们会定下一个集结地,然后我们驱魔院高级班总共93个人,分为16个小组,以小组为单位分头寻找在那儿失踪的老师。不管有没有找到,晚上六点前大家必须回到集结地集合。另外我已经联系了学校以及元山一脉的族长,卜卦院的几位老师会前来协助找人,元山一脉族长也答应会出动警力和直升飞机到鬼村上空搜救。这场搜救行动只为期三天,但我得再次强调,大家每天都必须准时回到聚集地过夜,明白了吗?”

“明白了!”学生们齐声回答,其响声之巨,直传出禅房老远……

直到会议结束,外头依然下着雷阵雨,学生们穿戴好雨衣,纷纷跑着回自己的帐篷。至于张豪雨却是让古怀德先回去休息了,他似乎还有别的事要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第九十五章:血色花蜜

密集的雨点击打在帐篷的图蜡帆布上,‘啪啪’作响,一个穿着浅蓝色的长袖衬衣的年轻小伙盘腿坐在这样一个噪音不断的小空间里,发呆。

他的名字有些拗口,叫‘阿巴蔡尔’,是从云南偏远地区一个小村子里出来的村民。十九岁时成为了易经堂驱魔院里的学生,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三年的时间了。

要说人品,他属于那种对社会有益无害的一类:不算老实,但天生胆小,杀人放火的事绝对下不去手,多年来也都循规蹈矩,只是偶尔关注一下日本A片的发展,除此之外就再没犯过什么事。可偏偏这回不知是中了什么邪,惹上了不该惹的麻烦,究其原因只能归类为一句警示良言——红颜祸水。

是的,他一直暗恋着一个名叫‘曹颖’的同班女同学,他们平日里也挺聊得来,只可惜两人都天性腼腆,关系从三年前就一直停留在这里、再没什么进展。好不容易等阿巴蔡尔下定了决心,打算趁着这次前往鬼村实地考察的机会表白。谁想半路上居然杀出个程咬金,把他的计划给无情的碾压个粉碎。而这个程咬金就是古怀德。

也就是在早晨出发前,他瞧见自己的暗恋对象曹颖竟亲手将一份礼物交给了那个该死的老外。这样的打击不可谓不大,以至于阿巴蔡尔还没弄清楚状况就妒火横生,用家族里世代传下来的一些蛊术,偷偷攻击了情敌。

也就是说用尸蝶蛰伤古怀德的罪魁祸首就是他,不过话也得说回来,他这么做仅仅是想吓唬对方一下而已,所以就没在尸蝶身上下其他毒。但总归这些龌龊的事是绝不会被学校所允许的,一旦被揭发的话,导致的结果铁定是被开除。这么一来,阿巴蔡尔就自觉是再也没机会向曹颖表白了,不止如此,说不定对方还会看不起自己。

这么想着,他的心绪就愈发的混乱,不禁躺在帐篷里默默地祈祷起来:希望那个在禅房内大发厥词张豪雨还没发现尸蝶的事和自己有关。

可要是这种祈祷也有用,那重案组的警察们只能和犯罪嫌疑人进行拉锯式祈祷了。刚躺下来没多久,一个脚步声就缓缓靠近、最终停在了他的帐篷口。

“谁?!”阿巴蔡尔吞了口唾沫,十分紧张的问道。

“阿巴蔡尔,我是陆教授,有位同学想要向你讨教一些有关‘蛊术’的事,方便进来吗?”

这个声音对阿巴蔡尔来说并不陌生,的确是时常照顾自己的陆教授。可惜他现在完全没心情和别人讨论什么蛊术,委婉的回绝道:“哦,现在不太方便啊,我已经睡下了。”

“哦,是这样……”陆教授开始和他带来的学生窸窸窣窣的聊了几句,然后离开了。

满以为这样就蒙混过关的阿巴蔡尔刚松下一口气,谁料他的帐篷拉链却被人“哗啦”拉开了,并进来一个他最不想见到的人——张豪雨。

“你……你……”阿巴蔡尔一下子着了慌,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倒是张豪雨显得比较坦然,自顾自的脱下雨衣放到帐篷外抖了抖,然后才把拉链给拉上,笑道:“你又不是女人,我也不是‘玻璃’,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这种开场白倒是很少见,阿巴蔡尔只能紧张的坐起身来,胡乱的瞎掰道:“好吧,那你究竟想问有关蛊术的什么事?我或许可以帮上忙。”

“呵呵,这里没别人,你也就别装了。我单刀直入地说吧,虽然你会觉得吃惊,但是——是你用尸蝶害古怀德的吧?”

只言片语间,阿巴蔡尔已被张豪雨的跳跃性发言给攻破了防线,连编个谎话的时间都没有,只能沉默片刻后,突然求饶道:“豪雨哥,你大人有大量,其实我也没有要害死你朋友的意思。只是想用尸蝶吓唬吓唬他,好让他离‘曹颖’远一些。”

“曹颖?这个名字我倒是在下午的时候就听古怀德提起过一次,据说她还送来了一件礼物,是不是同一个人?”

阿巴蔡尔像一个听话小男孩似的连连点头。

这回张豪雨的表情可渐渐严肃了起来,毫不给面子的责备道:“靠,我本来真不想说你,可现在不说不行了。如果你喜欢那个曹颖,那就得放开胆量去争取,怎么能拿别人的性命开玩笑?更何况那个女学生送来的礼物也不是给古怀德的,而是给我的,怎么样?你是不是现在也想让尸蝶来咬我?”

“不,不敢……”一边摇着头,阿巴蔡尔一边又拉住对方的手哀求道,“我也不想事情这样,但我真的很喜欢曹颖,求求你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别把这件事传出去行吗?我……我……”

“行了,如果我真打算把这件事说出去,就不会单独来找你。而且我也知道你不想害人,听几位教授说,尸蝶真正厉害的地方就是可以将其他毒素混杂在尸毒里面蛰人,可你却没这么做。这一点证明你这家伙还有点理性,好了,现在把尸毒解药给我吧,我怕古怀德吃莲芯吃坏脑子。”

“是,是,是。”阿巴蔡尔被耍得团团转,还感激涕零的从旅行包的内袋里取出了尸毒的解药。是用透明塑料瓶装盛着的血红色‘花蜜’,虽然量很少、只有一点点,但据说要解古怀德身上的尸毒,只需十分之一就足够了。

而张豪雨也曾在《驾鬼驭尸术》里看到过有关这种‘花蜜’的记载,深知这小瓶液体极其难得,可谓是解尸毒的圣品。

别的不说,单就是采集这种花蜜的‘鬼纹蜂’就近乎灭绝,只有少数掌握古代蛊术的家族还在供养这种特殊的飞虫。而有了‘鬼纹蜂’后,蛊毒师们还得特地用腐烂的尸体培植起‘尸香花’。这时候就又有问题出现了,因为‘尸香花’开花时间极短,一般在有月光的夜间才会开放,再加上其花蕊上的花粉也不多。所以只有极个别有经验的蛊毒师才能判断出准确的开花时间,然后让‘鬼纹蜂’在近期内不接触任何其他种类的花,只有这样,采集起来的血红色花蜜才够纯够霸道,解尸毒跟玩似的。

至于如何判断这种‘花蜜’的好坏,那就得观察其色泽:越红越纯,如果再带点腐肉的臭味,那就是极品。

张豪雨打开精致的瓶盖子闻了闻,还真是臭得可以,暗道这回是因朋友的祸而让自己得到了福,赶忙把‘花蜜’藏进口袋里收好。之后才换上一副正正经经的脸孔,问道:“这东西挺贵重的,给古怀德解毒没有问题吧?”

其实阿巴蔡尔原本并没打算全给,可见对方都已经把东西放到口袋里去了,哪里还能拿得回来,也就只能打肿脸充胖子,大发的回应道:“没问题,我家老祖宗每年都能弄出一些花蜜,只是……”

张豪雨猜透了对方的心思,笑着宽慰道:“别傻了小子,你也不想想,我和曹颖完全没见过面,哪来的感情?我看这事还另有蹊跷,但我现在也不好多说,你只要知道一点,没人会和你来抢女人。”

“真的?”阿巴蔡尔喜出望外,一改先前的愁眉苦脸,傻乎乎的笑了起来。

“当然是真的,我怎么可以拿一个年轻人的感情开玩笑?”说话间,张豪雨也显得有些高兴。因为那本《驾鬼驭尸术》里还提到过一件事,那是胡道明闲着无聊所写的小段自传。

说的是当年他为了寻求一小瓶这种‘花蜜’傍身,足足在云南待了一年多,遍寻各个偏远地区的村庄仍是一无所获。可现在居然让张豪雨走运得到一小瓶,真个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而正当他还在为得到花蜜,庆幸自己不虚此行的时候。阿巴蔡尔却又正襟危坐着拜谢起来:“豪雨哥,一日为大哥,终身为大哥。以后你就是我阿巴蔡尔最尊重的大哥。”

事实上,他不像是一个会拍马屁的人,可现在却是把马屁拍得清新脱俗。不过这也难怪,十几分钟前的他还身处绝望之中,可短短几分钟后不仅这种压抑感荡然无存,而且还让他的感情变得明朗起来。这种反差可不是能简简单单用感激来形容的。

张豪雨浅笑了笑,拍着对方的肩膀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那我也却之不恭,把你当小弟了。还有,明天我会让那些教授把你跟曹颖安排进我的小组,我想查查是谁在背地里搞鬼。说不定,之前袭击我的鬼魅也是这帮家伙干的!”

“好,我都听你的,能和曹颖一组就更好了。”阿巴蔡尔说得很认真,也很激动。

最后,张豪雨再聊上几句就告辞回自己的帐篷了,毕竟明天一早他们就得会出发前往鬼村,得养足精神才行。

孤零零的穿梭在雨帘中,他对着停在肩膀上的食獹说道:“我亲爱而又尊贵的蓝纹食獹,你想在几天后到医院里的育婴室饱餐上一顿吗?”

“嘿嘿你这小子越来越混了,知道我不会拒绝这个条件。好吧好吧,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说。”

“我想让你今晚赶回易经堂,向那些学校领导查询一下几个人的入学资料。”

“这……”蓝纹食獹有些犯难,直言道,“我倒是可以赶过去,可你知道,你那死鬼老爹自己定下的规矩,学生的资料是不能随随便便透露。我看那些校领导不会答应你的要求,更何况还是我去跟他们商量。”

“呵呵,原来蓝纹食獹也有办不到的事,我现在才知道。”

“少来,你是想让我去偷看资料吧,资料室是有结印的,我进不去,免谈。”

“给你指条明路,先去找元山庄园找鸿霜,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

“嘿,我怎么没想到。好,你说要查哪几个人的资料,我现在就赶过去。”

“是……”张豪雨细语一阵,不多久食獹就点了点脑袋,展翅飞向了天际。

第九十六章:噩梦开端

翌日清晨,雨已经停了,被洗刷过一夜的空气显得格外清爽。

只可惜万清寺后头的露营地上也因为一夜的瓢泼大雨而布满了深浅不一的水坑。只要你竖起耳朵来听,总能听见有那么几个倒霉蛋很不幸的把脚踩踏进了水坑里。

而这些被泥水打湿了鞋子或者弄脏了裤管的人,多半是驱魔院高等班的学生。他们在几位老师的安排下,准备搭乘三辆大巴前往鬼村进行搜救任务。至于其他学生则都被留在了寺庙里,等到明天就会有人来组织他们回学校。

走上大巴之后,张豪雨听到好些女学生都在叽叽喳喳的聊着天。你不得不信,女人一向很神奇,就算这次的行动怎么看都有点儿危险,可她们还是能像现在这样,一个个都摆着副兴奋的表情。

相较之下,男同学就要理智得多,他们大都绷着脸像是要赶赴沙场。当然,这种现象是可以理解的,但凡看过《泰坦尼克号》的人就懂——如果船要沉了,那么可以优先登上逃生小艇的总是小孩和妇女。身为一个成年男人,那你就继续待在船上等死吧。

所以说‘男女平等’这种话都是浮云,纵观有人类文明以来的各个历史阶段,不是男尊女卑、就是女贵男轻,你永远也别想平等。虽说现今社会还有很多国家及地区的女性在遭到轻视甚至奴役,但至少生在中国、长在中国的女人是绝对幸福的。只要你有相貌,有的是绅士为你赴汤蹈火,上刀山下油锅,只需一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就这样胡乱地想了一通之后,张豪雨顿时发觉:最近自己的发散性思维正在变得越来越夸张。说难听点就是‘胡思乱想’越来越多。有时候他甚至可以看着一个馒头联想到日本应召女郎的隆胸现象很严重,然后再从隆胸直接想到宇宙的起源,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他叹了口气,和古怀德一起、想找个位置坐下。这时候大巴倒数第二排的位置上传来了一道喊声:“大哥,我在这,这!我给你们抢了位置。”

循声望去,原来是阿巴蔡尔。这小子有前途,知道怎么巴结人,不但老早就为张豪雨他们抢了两个位置,还特意从寺庙外的小摊贩手里用十块钱买来了两份早餐。

古怀德感激的从对方手里接过一盒炒年糕,甘愿为五斗米而折腰,把昨晚中尸毒的事给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宁肯相信眼前这个机灵的小子(阿巴蔡尔)是一时大意才用尸蝶咬伤了自己,也不去想那是有针对性的攻击。

毕竟,昨天他总共也就喝了一碗没有丁点鸡肉的鸡汤,早已饿得前心贴后背,早上起来又不知道该到哪里去买早餐,所以过去的恩怨折合起来还抵不上一盒炒年糕来得实在。

“看样子,你们两个应该已经和解了。”见识到古怀德廉价的‘谅解’,张豪雨也为之松了一口气。他可不想在进入鬼村之后,还得照顾两个人的情绪。

而正当他也想打开饭盒吃点东西的时候,前排座位上突然伸过来一只白皙的小手并说道:“是张豪雨吧?虽然已经做了两个多月的同学,可咱们真正见面还是第二次。第一次是昨晚在禅房里听了你的演讲,觉得挺有气魄的,很高兴能再见面。”

闻言,张豪雨抬头瞧了瞧。对方是一个戴着无框眼镜、长相还算清秀的女生。

身旁的阿巴蔡尔赶忙向张豪雨作介绍:“大哥,她就是我跟你提到过的曹颖。坐在她左边的也是我的朋友。”

“喂,什么叫‘也是朋友’啊,我有名字的好不好?”听着对方带有明显偏袒性的介绍,坐在曹颖左边的那个女学生不高兴了,她搂了一把挂在脖子上的长发,扭过头来对张豪雨笑了笑,“我叫张琴,咱们五百年前是一家。”

要是论长相,这位名叫张琴的女生显然要比曹颖更胜一筹,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天知道为什么阿巴蔡尔会对后者情有独钟。

当然人家的感情怎么弄,也不关张豪雨什么事,他只需要一脸平静的和前排两位女生握个手,然后征求一下意见:“很高兴认识你们,如果可以,我打算让高主任把你们和阿巴蔡尔一起归到我的小组里来,怎么样?”

“当然好啊,昨晚上听你演讲时就觉得你应该很厉害,要是能在同一个组,就再好不过了,真遇到什么危险也不怕。”看样子,张琴的性格比较外向,说话直来直去毫不掩饰。

至于曹颖,当然也没什么意见,她似乎只在意自己能不能跟阿巴蔡尔这个傻小子一组。

张豪雨看出了她的心思,浅浅的一笑,然后话锋转了转,问:“对了曹颖同学,有件事我想问你,昨天你不是交给了古怀德一件礼物吗?我打开来看了一下,里面的署名是陈静香,是她让你转交东西的吗?”

“是啊,她说难为情,让我帮个忙。可我又找不到你,所以就只能交给古怀德先生了。”

这话一出口,阿巴蔡尔心里莫名的高兴。至于被过道隔开、单独坐在另一排位置上的古怀德,则在听见有人提到自己的名字后,抬起头瞧了瞧,发现没自己什么事,就继续吃他的早餐。

“哦,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没别的事了。”张豪雨缓缓的点着头,陷入了沉思。

扭头看着他俊朗的脸,不甘寂寞的张琴又开玩笑似的说话了:“呵呵,人家陈静香可是我们驱魔院有名的大美女,豪雨大叔你难道一点也不激动吗?”

“别叫我大叔,我就比你们大两三岁。还有,我已经有一个很漂亮的女朋友了,美女什么的跟我无缘。”

张豪雨的回答简单独到,他耸了耸肩膀,开始自顾自吃炒年糕。

“哦,原来已经有女朋友了呀,不过想想也是,昨天你展示的那些伤疤这么有型,没女朋友才怪。”张琴在说话间显得有些失落,但仅仅是‘一点点’失落,没到‘很失落’的程度。

再闲聊了一段时间,等到车子快满员的时候,高教授和两位老师才最后小跑着上了车。他们开始点名,确认学生都到齐以后,就找个位置坐下、再不发一语。

这种严肃的行为方式,让车子里顿时安静不少。大家都好似从这些老师的脸上解读出了事态的严重性,不敢再持有先前的那份轻松态度。

车子发动了,在低沉的马达声中,偌大的万清寺愈渐远去。这意味着:等到车轮一下次停止时,他们就将到达那个满是谜团的地方——鬼村!

第九十七章:三元聚灵息

按照驱魔院高主任的意思,他是打算让大巴搭载着学生们直接开进鬼村。因为是这样的话,大家就可少消耗些体力,同时也能在精力充沛的情况下展开搜救工作。

可惜天不从人愿:近日来连夜的暴雨让通往鬼村那条年久失修的道路变得更加糟糕,没人敢驾着一辆大车坦然的行驶在这样一条蹩脚的泥路上。毕竟鬼村周围多‘土山’,而通往里面的唯一一条泥路也正是临这种随时都会滑坡的‘土山’而建,万一出个什么事,还没来得及展开搜救、就得先求援让别人来救,想想就觉得不靠谱。

不过话说来,这都是大巴司机的一家之言,真实的路况怎么样没人知道。兴许只是这些形似老实人的司机打心眼里对鬼村有所忌惮、不敢进去。

经过长时间的讨教还价,大巴最终还是停到了距离鬼村最近的一个小村子里。当然,‘最近’这个词一向是很有讲究的,真想从这儿出发步行到达目的地,恐怕一大群人还得走上五个小时的山路。

不出所料,等到驱魔院高等班全体师生踏入鬼村的地界时,已是傍晚4点左右。

但即便如此,老师们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将村子口的一座破庙设定为集结地后就让学生们以小组为单位,趁着天没全黑进鬼村熟悉一下环境。

大家都是抱着新奇却又谨慎的心态进村的,唯独张豪雨的小组还留在原地。

“你们不打算跟着大家伙进村子里去看看吗?”一个原本打算去河边取水做饭的女老师发现了他们,走上前去这么问道。

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拎着大水袋的男老师,值得一提的是,他们手中的牛皮水袋简约而不简单。灌满水的话几乎可以装得下十升的容量,同时其形状也会变成长方体,只需把盖子拧上就可以随意摆放。而平日里不需要装水的时候又能折叠起来保存,占不了多少空间。

张豪雨看着对方手中的几只水袋出神,可能又在胡思乱想了,半晌后才回应道:“我们打算先去那几个‘失踪者’的营帐里去看看。对了,你们这是要去哪里打水?可得小心水质问题啊。”

“呵呵,豪雨的野外生存课上得不错嘛。放心,我们是去鬼村的主河道——琉璃河里打水,这条河养活了不少村子,不会有太大问题。况且我们还带了滤水管。”说着,女老师又转身指向正在往一片树林里走的高主任,继续道,“倒是你们,如果真想去那几位失踪老师的营帐看看,那就快跟上高教授吧,他也正要去那儿。”

“好的,谢谢了。”张豪雨带着四个组员小跑了上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负责打水的其中一个男老师不禁赞叹道:“的确是个聪明人,他(张豪雨)似乎有明确的搜救计划而且和高主任盘算的差不多,跟那些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的学生比起来,我更喜欢这样的后生。”

“呵,张元老的儿子嘛,总会遗传下一些东西,我们走吧。”三个老师继续自己的任务,他们必须在大部分学生回到集合地之前,做出些简单的食物,大家都饿坏了。

十几分钟过后,高教授按照几位失踪老师先前发回来的讯息,找到了那个完好无损的大帐篷。

张豪雨点燃一根烟,跟在老头子的身后,一言不发。倒是除了古怀德外的其他三个组员,似乎对高主任的身份很是敬畏,一直在侧旁寻长问短、有说不完的话题。

“豪雨啊,昨天中午的事是我老头子太激动,你可别往心里去。”老教授在拨开帘子,进入大帐前,突然有意无意的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能让一个系里的主任说这种话,可是在场的其他人所不敢想的,只是张豪雨却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得了高老,没让你佩服前,我可不打算忘记这件事。”

“哈哈哈,你这小家伙可真有意思,老头子我喜欢的紧。不过说句实话,你现在能带着自己的组员先来这儿查查线索,就已经让我佩服了。”

面对高主任的真心话,张豪雨却仍是摆着手道:“我也说句实话,其实我来这并不是为了查线索。只是想确认一下那些失踪的老师究竟是死是活。把丑话放前头,如果他们死了,那这次搜救行动可以就此打住。”

“哦?话是这么说,可你打算用什么方法确定他们的死活?我可想不出来。”

高主任这么说,一旁的阿巴蔡尔也赶紧点头附和道:“是啊,是啊,这好像没法确认啊。”

“不是说了嘛,要是谁都可以确认,我就不用来这了。”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张豪雨接着道,“我爹送给我一个特异功能,可以用鼻子嗅出别人的死亡,屡试不爽。”

“呦,这可不简单,如果你说得是真的,那就证明你爹的‘三元聚灵息’理论已经验证成功了……不,不可能吧?‘三元聚灵息’理论上说是要人经历有缺憾的三生三世,一世为瞎子、一世为聋子,还有一世没嗅觉。只有这样才能换来下一世的超常,也就是眼睛、鼻子、耳朵其中一样得到优于常人的能力。可你爹又说了,人只有一世可活、没有来生,这就是矛盾所在,他怎么可能把这个自我推翻的理论成功应用到你身上?不可能。”

如果论年纪,高主任要比张坤大上好几十岁;可要是论对易术的造诣,却刚好和两人的年龄成反比。所以说老人家想不通的东西多得去了,只可惜张坤是没办法再活过来为他解答这些疑问的。

至于张豪雨那就更不及自己父亲的学识了,他只记得小时候从祖屋的那颗香樟树里爬出过三只跟鬼一样的东西并钻进了自己的鼻子里,之后鼻子的异能就慢慢在他身体里发育。直到那场车祸发生,让异能也陪伴着他死而复生。

“谁知道呢,我生来就没见过爹娘,是张院长夫妇一手把我拉扯大的,他们都希望我能过上平常人的生活,可惜我始终还是走上了这条路。”话里夹着些淡淡的忧伤,张豪雨缓缓地走到帐篷里的电脑桌前,一台没有合上的笔记本电脑正摆放在那里。他弯下腰嗅了嗅,顷刻间一股浓烈的臭味直袭他的大脑。

这是一股跟河道淤泥很相似的气味,它将带来什么样的信息?目前还无法知晓,张豪雨也只能静静地等待着异时空的画面在自己眼前慢慢展开。

第九十八章:不祥的预感

一股像是从河塘淤泥里散发出来的臭味扑进了张豪雨的鼻子里,这并不好受,不过身为当事人的他却并没有心情去想这些琐碎的问题。只因一幅幅别人临死前所经历过的画面开始在他脑海里浮现。

他看到了一位气息奄奄的老师正躺在大帐子右侧的钢丝弹簧床上。后者的伤势很严重:肩膀上、手臂上、甚至可以说是但凡裸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都布着细细的伤口。

这些伤口看上去很像是被某种带刺的植物给划伤的,但情况显然要比这糟糕得多——那位躺在床上的老师眼球覆盖着一层灰白色的‘薄膜’,嘴角上挂着一些口水以及白沫,身体则不注地颤抖着,种种迹象都表明他应该是中毒了!

“王老师,你再坚持一下,我已经给高主任发出救援信号了,学校很快就会派人过来。”一个男子几近抽泣的声音在大帐子里响起。张豪雨知道这是眼下正在被自己‘窥视死亡’的人所发出的,同时也证明说话者已经死了。

“额……额……”那个被称为王老师的人很想说些什么,可惜他当时连从钢丝床上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顶多只能模糊地从嘴巴里挤出一些声音,表示他在听着。

而就在这个时候,大帐外突然之间刮起了风,整个帐篷都为之摇摆起来。支撑着帆布的铝合金帐篷架子也开始‘吱呀吱呀’作响。

“它来了!它来了!我不会让它带你走的王老师!”被窥视者的声音颤抖着,应该是在害怕某个即将到来的东西。但即便是害怕到了这种程度他仍没有逃跑,而是选择蹲到一只闪着银光的铁皮箱子前翻弄起东西来。

不多久,他就从箱子里拿出了几块形类似于包子的小石头。而张豪雨还瞧见这些石头上都刻着符文,看样子这位老师正如自己所说的那样,想要尽办法保护躺在钢丝床上的同事。可惜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摆放在帐篷内的‘大型蓄电箱’在‘吱吱’的响了一阵之后就不再供电,整个大帐里顿时变得乌漆抹黑。

由于眼下看到的情景都是‘被窥视者’临死前的见闻、无法做任何改变,所以张豪雨的视线也同样陷入了黑暗。

而与此同时,一道‘唰!唰!唰!’的响声不紧不慢地向着帐篷靠近。像是有人正踩踏着林子里的落叶而来,但事实上肯定不是,鬼村一带的植被多以常绿针叶林为主,哪来什么落叶……

不可否认,随着这个诡异的声音由远及近,身为‘旁观者’的张豪雨也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除此之外,他脑子里充满了疑惑,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或者说是怪物?

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被窥视的那个老师开始捏着石头,战战兢兢地咏唱起一段咒语来。这是一段很复杂的咒文,他不停的念着、没有半刻松懈。直到四周起了某些细微的变化,他才在惊恐中停止了念诵,颤抖着身体扭过头去,猛然间瞧见帐子里居然多出一个人来,不!确切的说应该是多出了一道黑影!

“别靠近我!”被窥视的老师声嘶力竭的大吼了一声,然后在不注的向后踉跄中跌倒在了地上。

“额……额……”钢丝床上的王老师也害怕到了极点,想喊却又喊不出声音。

张豪雨为此屏住了呼吸,他很想瞧清楚当时那两位老师面对的究竟是什么怪物,但对方并没有给这个机会。一根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绳子’突然缠住了‘被窥视者’的腰际,然后迅猛的将他拖拽出了帐篷,拉向死亡的深渊。

在窥视结束前的一刻,张豪雨瞧见: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帐篷里又恢复了光亮,电瓶箱重新恢复了工作。而在惨淡的节能灯光映衬下,那个原先躺在钢丝床上一动也不能动的王老师竟踉踉跄跄的从帐子里走了出来。好像是跟在什么东西的后头,如同一具脸带微笑的行尸一般僵硬的迈动着脚步。

“呼!呼!呼!”重重地喘息间,张豪雨的视线回归到了现实。他乏力似的用一只手支撑在电脑桌上,另一只手则为自己抹去了额头上的汗水。直到感觉好一些后才开口道,“别的我不敢说,但有一位老师已经死了!”

“这……这是真的吗?!是哪位老师出事了?!”高主任其实早有心理准备,但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还是免不了有些震惊。

“我不知道死的究竟是谁,因为我是以他的视角窥视死亡过程的,但我倒是晓得最后一刻和他在一起的是一个姓王的老师。”

“你看看照片,能认出那个姓王的老师吗?”高主任颤抖着双手从他带来的小包里取出了一张照片地向对方。

接过照片瞧了一阵,张豪雨指着其中一个老师道:“就是他,他身上到处都是伤,可我不知道他究竟死了没有。”

“他是王国栋……”见对方猜得一点没错,高教授的语气里充斥着悲伤。不过仅仅是在下一刻,这种负面情绪就被压了下去,继而紧张地询问道,“豪雨,你能再用鼻子闻一闻,看究竟这位王老师有没有出事。”

“行,我见他在钢丝床上躺过很长一段时间,相信应该留着他的讯息,如果没有闻出什么东西来的话,那就证明他没死。”说完,张豪雨就缓步走到了那张靠帐篷帆布而立的钢丝床前。

他蹲下身子,使劲的嗅了嗅了,帐子里的其他人都为此紧张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打扰了对方的工作。

好在半晌过后,张豪雨摇着头表示他没有任何发现。也就是说:那个姓王的老师反而还活着。

这显得有些说不通,毕竟在窥视死亡的最后一刻张豪雨明明看见这家伙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被什么东西给‘勾引’走了……

“我们得找到他们,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高主任重拾起了一些信心,开始收拾起帐篷里的一些贵重物品,比如笔记本电脑以及那个铁皮箱里装着的道具。

其他人纷纷帮忙,很快就把所有值钱的东西给打了包。当然,停歇在帐篷外的一辆面包车他们是铁定带不走了,因为车子里的油箱空空如也,而他们手头上又没有汽油,只能等附近镇上的警察到了再说。

返回集合地的路上,张豪雨扭头回望了几眼林子里的帐篷,不知怎么的,一股不祥的预感正在渐渐笼罩上他的心头。

第九十九章:夜半灵袭

进入鬼村的第一个晚上,学生们大抵还对这个充满传说的地方保持着一份新鲜感,很多人都围在集合地中央的篝火旁互相聊着天,有的甚至还在唱歌。一派既来之则安之的风气,真看不出昨天夜里这帮家伙还要死要活的不肯来,现在倒好,俨然是把搜救行动当成了野营,各种悠闲加坦然。连高主任都迷茫了,不知道自己昨天作出的决定到底对不对。

与此同时,张豪雨也在这群人的里头坐着,但不同的是:他知道即便有几位驱魔经验丰富的老师随行,可这个地方仍然存在着极大的危险,不祥的预感一直笼罩在他心头久久不散。当然,这不是在杞人忧天,而是与生俱来的第六感。

事实上,‘第六感’是真实存在的,那是人脑‘松核体’发出的预警。很多动物都能凭借‘松核体’预知危险,只是人类的这种能力在不断退化而已。

火堆中,潮湿的木柴被灼烧得‘滋滋’作响。张豪雨把喝剩下的‘活力汤’给泼洒进熊熊的烈火中,让火焰猛地窜高了不少。这些汤水是几位老师做的,说什么能很好的补充体力,但非常难喝就对了。

“怎么,你挑食?”高主任捧着一碗汤走到了张豪雨的身后,几个学生连忙为他让‘座’。

“我只是把难喝的东西放到它该去的地方而已。”张豪雨毫无掩饰的说着,之后就为自己点了根烟,并将烟盒递向对方。

谁想,高主任取过一根烟后,也偷偷的把汤倒进了篝火中,坦言道:“这汤的确不怎么样,可也算是小佳老师的一份苦心,得偷偷倒。来,借个火。”

浅浅的一笑,张豪雨将还未藏进口袋里的打火机给了他,开玩笑道:“你倒好,要饭还不带饭碗。(暗指要了烟还得借个火)”

闻言,高主任就开怀的笑了起来,他很久没像现在这样笑过了,“哈哈哈,你这小子真是的。眼下情况这么糟糕,你还让我一个老人家发笑,这不是毁我形象嘛。不过我也算是看出来了,你和你爹真的一个德行,明明有心事还能装成一点事都没有。”

“你怎么知道我有心事?”

“惭愧惭愧,说实话我倒是没看出来。是空云大师告诉我的,他在集合地附近布完法印后就一直在观察你,刚才拿汤的时候说你一直眉头微皱、眼神发散,应该有心事。所以我就先过来问问。”

“大师就是大师,瞒不过你们。那空云主持人呢?”

“喏,不是来了?”高教授扭转过上半身,向后头不远处挥了挥手。

不多久,空云主持就缓缓地走过来、坐到了他俩的旁边。这回可不得了,两位老人家在这块区域这么一坐,附近的学生就立马感到不自在了,他们纷纷开始转移阵地,十几平方米范围内就只剩下了张豪雨他们三个。

看着那些学生像逃债似的离开,空云主持无奈地摇了摇头,可再看看手中的那碗汤,顿时苦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谎语,这汤是真的难喝啊。”

原来他是在为学生们离开,再没有高大的身躯替他遮挡倒汤行为而苦恼。

张豪雨和高教授四目相对后又是一阵大笑,有时候‘友情’这个东西的确可以跨越年龄的阻隔。就比如眼下张豪雨就和两个重量级的老头子、莫名其妙地打混到了一块。

远远的看着他们三个在大篝火的另一边聊着什么,阿巴蔡尔不禁有些羡慕的赞许道:“大哥不亏是大哥,在高教授这样严肃的人面前都吃得开,我看我也得好好学着点。”

“你啊,省省吧,人家可比你有魄力多了。”眼睛紧紧地望着远处的张豪雨,张琴在一旁数落道。

好在曹颖比较袒护阿巴蔡尔,微笑着回应,“呵呵,虽然咱们的‘小锅巴’没有张大哥气魄,可他比较可爱,难道不是吗?”

“是,是,是,我比较可爱。”胡乱的附和一阵,眼下的阿巴蔡尔活像一只受宠若惊的青蛙,开心得合不拢嘴,

倒是刚取汤过来的古怀德,看了看两边似乎都没有容得下自己的位置,站着抿了一口汤、皱眉道:“oh,mygod!”也不知他究竟是在为手中的汤感慨,还是为自己的处境苦恼。

夜越来越深,随着气温的大幅度下降,淡淡的雾气开始在鬼村一带无边的蔓延开来。集合地附近的树丛深处也响起了低沉的喘息,似野兽正在静静地窥视着这个搭了许多帐篷的地界。夜鸟飞过上空发出一两道孤寂的嘶鸣,老师们升起的大堆篝火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熄灭了,只留下几缕青白色的余烟正缓缓的向上升腾。

张豪雨静静的躺在古怀德搭起来的帐篷里睡觉,旁晚时分的‘死亡窥视’让他累得够呛,这种‘累’不仅仅是体力上的,还有精神方面的疲劳,他必须保证充足的睡眠。

可是到了后半夜,将近凌晨一两点的时候,集合地附近的林子里突然安静下来,虫子以及飞鸟几乎是一下子停止了鸣叫。

这像是大自然的警告,张豪雨的右眼也有所察觉似的自顾自睁开了,而且睁得很大、很圆,淡淡的血红色光泽让人生畏。

如果面对着这样的情况还能继续睡,那就成植物人隔壁了,张豪雨还不至于麻木到这种境界,他只觉自己的脸上暖洋洋的,一种低沉且带着淡淡香味的喘息几乎贴着他的脸响起。

“谁?!”他惊醒过来,睁开左眼后瞧见帐篷的拉链已经被人给拉开了,以至于一团不断改变着形状的烟雾正在里面打转。

“救救我们,他在村北水潭处。”这是一个女人清甜的声音,但不知道是从哪儿传来的,更像是有人在对自己耳语。

震惊的同时,张豪雨又不忘瞧了瞧还在一旁打鼾的古怀德,确认对方没事后,又壮着胆子问:“你是谁?为什么来找我?”

“是你的眼睛吸引我过来的,你有着比‘闇之音’更强大的力量,我希望你能帮帮我们……村北水潭底下有一具骸骨,去找到他,他能给你答案。我不能逗留在这儿太久,‘闇之音’知道我的一举一动,这里的一切都是它的……一切……”

不知道为什么,张豪雨的大脑猛地开始发晕,他还没听清楚那个女人的声音最后说了些什么就再次沉沉的睡了过去,只剩下血红色的右眼还在不注的打转,情景很是诡异。

如果非要寻求原因的话,只能说张豪雨空有地狱道的力量,却无法使用,甚至连低等的灵体侵扰都抵御不了太久。

第一百章:古潭玄机

直到第二天上午十点左右,张豪雨才昏昏沉沉的从睡梦中醒过来。而当他的脑子完全清醒时,却已经记不起来昨晚自己听到的那个声音究竟是一场梦还是现实。

这不能怪他,因为人是很容易忘记‘噩梦’的。顶多也只能大致上回忆起一些零碎的桥段,却无法完完整整的把它再描述出来。

“大哥你醒了?”阿巴蔡尔嘴巴里正在咀嚼着什么东西,见张豪雨醒来后,高兴地说道。

“你怎么在这?”张豪雨见照射进帐篷里的阳光很是刺眼,赶忙又追问道,“现在几点了?”

“大概十点多的样子,不过大家伙都已经以小组为单位出去搜救了,现在除了几个照看场地的老师外就只有我们还留在集合地里。对了,高教授也来过,见你还睡着就让我们不要吵醒你。”

“原来是这样。”点了点头后,张豪雨突然发觉自己的右眼有些隐隐作痛,这是深埋在眼眶内的肌肉长时间运动所产生的酸楚。

“难道昨晚上真的有什么东西进到过帐篷里?”诧异的同时,他开始努力回想当时的情景,可想来想去就只记得‘村北水潭’好像很重要。那就去那儿看看吧,他打定了主意。反正这地方又不像城市里的自然林园那样——处处都得收钱,搞得‘大自然’跟妓女似的,你想拥抱一下,那就得用钱来拥抱。

用矿泉水打湿毛巾后、随便的在脸上擦了擦,张豪雨就起程带着组员朝鬼村的北面走去。在穿过鬼村的时候他们还撞见了好几队其他组的同学,尤其是由一个黑脸胖子带队的那一组,接连撞见了两次。很显然,这帮家伙不是在瞎逛就是完全没有方向感。

不过张豪雨更在意的是:村子里头的小巷子很多,活像一座巨大的迷宫,再加上两旁破旧不堪的房屋都很相似,如果是晚上走进这儿的话估计就很难再绕出去。所以要想按照原路返回,他们就必须赶在天黑前回到集合地。

绕了将近有半小时左右,张豪雨总算带着他的组员从那该死的鬼村里走了出来。看看指南针的确是村北的位置,他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生怕自己带错了路。

接下来就得上山了,好在以前鬼村的居民在村北的大山上开了一条路,要不然得用爬的话,两个女学生一定受不了。

“我们不是要去找那几个失踪的老师吗?怎么先找起村北的潭子来了?”气喘吁吁地走在山路上,张琴疑惑的问道。她原本觉得找一个水潭应该很容易,想不到在村子里兜转了半天之后居然还要爬山。亏她还特意穿了条紧身裤,应该是想显摆身材来着,可惜显摆不成反勒得她大腿迈不开步子,走起山路来那个痛苦俨然就像是穿着棉袄跳进水里游泳。

“我只是觉得那个水潭应该很重要,但如果你们觉得累了,也可以在山脚下等我,我一个人上去,怎么样?”张豪雨的确觉得没必要带那么多人上去,而且还是去看一个不知所谓的水潭,假如到时候没有任何发现他也很难辩解。

“那好吧,我就在这儿等,实在走不动了。”张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一副任性的模样。

无奈,把一个女生单独留在荒郊野外还是不安全的,阿巴蔡尔和曹颖打算留下来陪她。古怀德则继续跟在张豪雨的身后走。

两个大男人少了三个‘累赘’,形同野兽归林、健步如飞,很快就爬上了山顶。

此刻,山上的风很大,呜呜作响;视野也极宽,整个鬼村尽收眼底。不禁令人生出一丝‘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的豪情来。当然,张豪雨来这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体验一把大侠傲立山顶兜风的感觉,他爽快地深吸了一口,继续带着还在一旁朝天际乱吼着英文的古怀德往目的地赶。

既然找的是一口水潭,那就一定会有溪流,张豪雨是这么想的。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在他俩下到山的另一端后不多久就找到了一条小溪。

继而他们又在用溪水洗了把脸后,沿着小溪的上游走去。大概走了十多分钟,在一条小小的瀑布下果然出现了水潭,而且水潭旁还立着块人工雕琢过的石碑。

石碑上的文字已经被风雨侵蚀得差不多了,还长有暗绿色的青苔,只能依稀瞧见‘青龙碑’三个最大的字。

这可不是简单的玩意儿,最近张豪雨看来不少驱魔镇邪的书籍,其中有好几本书都提到过中国古代传说中的‘四神兽’。它们分别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又由于青龙与白虎的形象相对威严神武,所以后来就渐渐的被人当做了镇邪神兽。

青龙属水,长将其刻碑、附经文镇压于水边;白虎属木,一般都镇压与山林间。

也就是说,这个用青龙碑镇压着的古谭里应该藏着某种邪物才对。想到这,张豪雨就有些犹豫了,他知道邪物多以‘骗子’居多,它们常常会用花言巧语欺骗人类作出错误的决定。莫非昨晚那个似梦而又非梦的声音,是骗人的?

正当他犹豫不定的时候,古怀德催促道;“我的老朋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你最好告诉我一声,要不然我没有头绪。”

“先回去吧,我得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再做决定,这个村子里可不单单只有一种邪物,乱得很!”张豪雨苦着一张脸,十分无奈的耸了耸肩,但至少他觉得这趟也没白来——古潭找到了,至少可以证明昨晚那场‘梦’是真实的!

再在四周查看了一阵后,张豪雨和古怀德开始往回走。而与此同时,远在另一边的集合地内也闹起了不小的骚动。

不少学生在搜救过程中产生了耳鸣、头晕的症状,他们被随行的同伴们带回了集合地。几个老师请空云主持为学生一一把脉,却没有找出病因。

幸运的是:附近镇上的一些警察已经驱车赶来了,他们还开来了三辆小轿车;不幸的是:三辆车再排除几个警察的座位之后,只能带走四个学生去医院,因为还有一辆警车得腾出来搭载一位老师的尸体。

这具尸体就是昨天傍晚被张豪雨窥视过死亡的那位,当高教授带着几个学生找到他时,他的身体正被山壁上的一些藤蔓高高的挂在半空之中、随风摇摆。至于其形象:眼睛暴突,嘴巴张开着吐出了一截舌头,足称得上是死不瞑目。

花了不少功夫将这位老师的遗体从藤蔓上给弄下来并带回了集合地,想不到居然又会有十几个学生莫名其妙的突然生起病来。高教授心里苦得不是滋味,他有些着慌,是不是应该继续寻找那几个人失踪的老师?这是一个问题,因为张豪雨说他们还活着,不能不救。可偏偏盘踞在鬼村一带的某种邪物,似乎已经开始慢慢侵袭闯入者们的身体了,这一点可以从十几个学生一齐生病上看出来。

值得一提的是,驱魔院曾为各种已知邪物划分过危险等级,从高到低排主要分甲、乙、丙、丁四级。非要具体些打个比方的话,那么类似于影视作品中的伽椰子(贞子)这种‘恶鬼’顶多只能排在丙级。

而乙级以下的邪物是容易对付的,一旦超过这个级数就难说了。比如地狱道就应该算得上甲级,只可惜它破封没多久力量无法完全恢复,再撞上与整个大地同体的地怨珠,是个半神也得玩完。

当然这些只是题外话,真正令高教授感到不安的还是眼下种种迹象都表明:盘踞鬼村一带的这只邪物,其危险程度绝对在乙级甚至是乙级之上!

第一百零一章:破庙

到了下午三点左右,‘生病’的学生越来越多,迫于种种压力,高教授决定让那些身体感到不适的学生先跟着几个老师回大巴所在的村庄。

至于其他心里着慌、自觉没法继续在这个鬼地方待下去的学生也一律跟着队伍回去。只留下高教授和空云主持几个继续待在集合地,接应那些还未回来的小组。

其中,那个自称高教授助理的钱光良也留了下来,一直跟在他身边的胖子倒是趁着这次难得的机会开溜了。

等到张豪雨他们回到集合地时,原本摆满帐篷的空地上几乎已经腾空,仅余下十几个还孤零零的立在那儿。

“这是怎么了?”见到高教授以后,张豪雨不禁有些疑惑的问,“怎么,人都到哪去了?”

“张豪雨,咱们又见面了。”还没等高教授回答,钱光良就先一步客气地打起了招呼。他上前跟对方握了握手,然后将之前的突发状况大致上描述了一遍。

听完整件事情的经过之后,张豪雨就开始纳闷:怎么有些学生会‘生病’,而有些却没有?这似乎很难解释,硬要说体质差异的话,那以高教授这样的高龄都没什么大碍……抱着这样的疑惑,他又想起了村子北面的水潭以及昨天夜里的那个声音。

不可否认,现在面对着他的问题很多,但必须一件一件慢慢理顺。他让古怀德他们先去休息,然后又对着空云主持低语了几句,示意对方借个地方详谈。

注视着他一举一动的钱光良皱了皱眉头,直到此刻,他才惊觉到眼前的这个‘二世祖’要比他先前预料的、要谨慎得多。不过话说回来,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对方列入黑名单了,仍是假借着高教授的名义问道:“豪雨老弟,有什么事是我和高教授不能听的吗?”

“哦,别介,我只是想要跟空云大师谈些私人问题,相信你们也不会感兴趣。”张豪雨嘴上说得客气,可心里却早在暗骂钱光良这小子够阴损,大家都身置险地了居然还有闲情来挑拨离间。

“光良啊,别打扰他们了,你脑子比较好使,先跟我到帐篷里讨论一下之后的安排。”高教授不愧是‘老江湖’,从恰才的对话中就感觉出两个年轻人似乎有什么过节,还是趁早将他们隔开的好,免得又乱上添乱。

看着他跟钱光良一前一后走进帐子里后,张豪雨就立马收回心思,满脸认真的问空云主持道:“大师,听说昨晚上你在集合地周围结下了咒印,是为了防止邪物攻击学生没错吧?”

“阿弥陀佛,昨晚我将九颗佛光念珠分别埋在集合地附近的九个‘正阳位’上,的确是为了保护大家的安危,有什么问题吗?”

闻言,张豪雨有手指搓了搓了自己的下巴,自言自语似的疑惑道:“那这结印能挡住某些鬼魂进入吗?”

“出家人不打谎语,贫僧昨晚埋在这附近的‘佛光念珠’可是戴在手上诵念了几十年经文的,一般孤魂野鬼之流决然进不来……嗯,应该进不来。”空云大师本来是很相信自己的结印的,可被对方那么一问,就觉得应该是出了什么问题,说话时的底气泄了一大半,只能最后强调‘应该’进不来。

“这就怪了!”其实张豪雨也相信空云大师的实力,只是昨晚那个诡异的声音也的的确确是突破了结印。最后他把事情归类到疏漏上,试探性的问,“大师,我们先假设,如果假设有一只邪物进入你的结印的话,大概哪里会有疏漏?”

“不可能会有疏漏,除非打破这个结印,可事实上结印还在,是不是你弄错了?”空云主持也的确是被弄糊涂,他觉得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

可正当他这么认为的时候,集合地正前方的那个破庙引起了他的注意,猛地一拍光秃秃的脑袋,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失声叫道:“原来是这样?”

“什么这样?”被对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张豪雨循着空云的视线扭头望去,也看到了那座破庙。

此刻这座供奉着观音象的破庙大门敞开着,昨晚上有好几个学生在里面睡觉,问题似乎就出在了这里。

为了证明自己的判断,空云大师一语不发的朝着庙堂走去,这间只有十几平方米大的房子里除了摆着一尊观音像以外就只剩下两尊破损严重的童子像。至于佛像前的供桌则早已不知去向,可谓是空徒四壁。

进到里面后空云大师先是恭敬地行了行礼,之后口里念诵起经文来。张豪雨也跟着进到了里头,他和前者想得一样,如果结印是牢不可破的,那只能证明昨晚上来找他的那只东西,应该早下结印布下前就在这儿了。

不出他们所料,在空云大师的吟唱下,屋子里的气温略微降低了一些,这是灵体出现时的特征现象。

“你在这儿吗?昨天来找我的那个家伙。”张豪雨仔细打量着四周,猛然间他的左眼瞧见了一团雾状的东西,正缓缓的从观音像后头飘忽出来。

空云大师似乎也察觉到了异样,停止吟唱,大声怒叱道:“大胆妖孽,居然敢在观世音菩萨面前放肆,念在我佛慈悲为怀,你速速进到老衲的乾坤袖内,不然定让你魂飞魄散。”

不得不说,严肃时的空运主持和平日里的他判若两人,现在这副凶巴巴的模样,恐怕谁见了都会被震慑上一把。

而张豪雨来这可不是为了驱魔,他是有事要询问躲在庙里的这个东西,赶忙阻止老和尚道:“大师,你先别动气,我有话想跟它谈谈。”

“谈谈?”空云大师一阵纳闷,身体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头却贴近到张豪雨的耳边,轻声询问道,“我在寺庙里待了那么多年,从没听说过人可以和鬼怪直接交谈的,它们只是灵体,你有办法?”

“有,让我先去旅行包里取样东西就有办法了,你先在这里等等。”说着,张豪雨就飞快的跑了出去。其速度之快,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他是遇到什么危险丢下老和尚不管、自个溜了。

当然,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他只是想快些回帐篷、取来他们绝魂道的至宝——离魂烟!

第一百零二章:交谈

不多久,张豪雨就拿着一根吴昌荣给他的‘离魂烟’回到了破庙里。先前那团从观音像后头钻出来的‘气体’还在不规则的浮动着。如果不仔细观察的话,很难看清它的存在。因为它像极了一团普通的空气,但似乎比正常的空气沉重,并且不像正常的空气那样传导亮光。沉寂的气息像地毯那么厚、像雪那么冷。

这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鬼魂,对学易术的人来说还能继续将它们细分,主要分为两种,一种是‘缚灵’、另一种叫‘游魂’。

其实它们都是人死后留在世上的执念,无法单纯的用好和坏来形容,但对人类而言,它们肯定是不好的,所以就有了‘鬼具十恶’之说——不管是缚灵也好、游魂也罢但凡遇上了总没什么好事。

当然,非要相比较而言的话,缚灵的危害性还是比较低的,它们的活动范围有限,被束缚在了某个特定的地方或是某件古董上,从而很少有机会可以跟人长时间接触。随着时代的进步,尤其是网络媒体的诞生,相当于让一些被束缚在网站或是视频上的‘缚灵’也开始拥有了‘游魂’一样的移动能力。比如类似贞子这种影视作品虚构的缚灵也确实可能存在,正在慢慢推翻古时候那些易术高人们定下的分类规则。

不过这些都是题外话,眼下被张豪雨和空云主持撞上的还是一只传统意义上的‘缚灵’。

“你打算怎么做?”在空云主持看来,试图主动跟缚灵沟通是一件很不实际的事,相当于是传说中的‘鸡同鸭讲’、没得谈。

好在张豪雨早前已经实践过两次,对手中的离魂烟信心十足,点头回应道:“放心吧,我有办法。”

啪嗒一声,他用打火机点燃了烟,血红色的烟头开始弥散出一股浓黑色的烟雾。它钻进张豪雨的鼻子里,和以往一样:一股无形而又巨大的力量猛地勾住后者的双眼,令时间定格在了那一秒。

等到一阵轻飘飘的感觉过去之后,张豪雨感到全身上下说不出的舒服。他畅快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扭头寻找破庙里的地缚灵。很快就发现了目标,那是一只穿着镶有粉色边饰的浅黄色裙衫、外着黑色大云头背心的女鬼,一身典型的清末富家小姐服饰。只是其中也有令人不寒而栗的地方,那就是这只女鬼的头没有长在脖子上反而提到了手里,模样很是渗人。

“昨天晚上来找我的就是你?”张豪雨率先开了口,说实在的,对方的形象令他有点儿害怕,即便明知道它不会伤害自己,但那种视觉上的冲击还是不好应付。

“公子,是小女子冒昧了。但这么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遇到灵气比‘闇之音’更强的人,所以……”女鬼手中的头颅看了对方几眼,短暂地停顿一会。

“所以什么?”张豪雨打了个寒噤,显得不太能适应眼下这位聊天对象。

“所以……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女鬼问

“这得看什么事。”张豪雨说,“村北的那个水潭我已经去瞧过一次,那里是用青龙碑镇压着的。相信你还有很多事没告诉我,是这样子吧?”

“嗯。”她点了点头,“我接下来所要说的都是真话,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话的真假我会分析,你只要把知道的都告诉我,包括那叫‘闇之音’的家伙在内。”张豪雨说得很强硬,因为现在是对方有求于自己,而鬼所说的话总是会和它们死前留下的执念挂钩,未必会真也未必会假,不能盲从。

“小女子先谢过了。”她开始带着哭腔述说起自己的遭遇来。

确切的时间已经记不清了,大概是在一百多年前吧。女鬼生前的名字叫‘兰犁芳’,是东村一大户人家的女儿。

当时的鬼村被琉璃河划分为‘西村’和‘东村’两个村庄,都非常的富有。兰犁芳由于收到旧社会的妇女教条迫害,大门不出、小门不迈,所以对自己家的经济来源不是很清楚,倒常听几位叔伯辈的老人们谈话时说起‘财富’都是一位叫‘闇之音’的神仙给的。

随着她的年龄越来越大,后来就结识了西村的一个小伙子。那时候两个村子的关系还维持得很好,只是在一波打着‘革命军’旗号的军队进入后就立马变样了。

两个村子的人由于某种原因,开始互不来往,继而又闹出了群殴事件。有些在村子里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甚至还从外地买回来很多枪支弹药,一时间莫名的仇恨开始在两个村子间渐渐滋生。

而这样一来,苦的却是兰犁芳,她爹让她跟西村的那个小伙子永远断绝来往,说是对方整个村子都丢尽了老祖宗们的脸,老死不相往来最好。

虽然表面上应承了父亲的教诲,但实际中兰犁芳还是会在某些约定好的时间去跟邻村小伙见面。迫于各种压力,他们曾想到过分手,反复纠结了很久,最后却并没有这么做反而是跟无数感情戏里描写的情节一样——打算带着钱私奔。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他们的行迹还是被一个别有用心的小人给发现了,那家伙把情况统统告诉了兰犁芳的爹。于是乎就在他们约好了私奔的那天晚上,两个相爱的年轻人就被东村的几个村民给逮个正着。怒火中烧的兰父把所有怨气都发到了那年轻小伙的身上,居然用竹篓捆绑上大石头将这个无辜的人给淹死在了村北的古潭里。

之后的事,兰犁芳无法继续描述下去,她甚至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正如书中所说的一样,鬼是不会记得自己如何死亡的。

“你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张豪雨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公子,求求你去古潭里解救萧郎吧,他就在那里。关于‘闇之音’……它根本不是什么神仙……我知道的并不多,但这里的一切都是它的,不会容任何人离开,必须永远为它奴役、以偿还曾今给我们的财富!只有将它打散,被束缚在这的人才能重新获得自由,包括你们眼下正在找的人。”她停下声音,整个身形都有些颤抖,再次强调道,“请你相信我,相信我。”

“放心吧我会去古潭看看,但无法肯定能不能救得了你们,因为我对‘闇之音’的能力一无所知。”但愿能在搜救结束后顺利离开,张豪雨想着,现在的自己可不一定真能帮得了对方。至少他从地狱道那儿得来的力量一直沉睡着!

第一百零三章:迷踪

和‘鬼’这种在以前看来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交谈过一次后,张豪雨想,要是能用摄像机拍下对方的形象肯定比那些灵异影视作品中的特效来得更加恐怖。他记得自己在报社工作那会儿,曾今有一些同事整天在为‘灵异奇谈版块’的记者们伪造‘见鬼图片’,只要做得够真够吓人,每张照片至少能卖上三百到五百块钱。倒是很不错的一种赚取外快的途径。

可惜他也知道自己是无法把摄影器材带进‘游离界’的,只能等以后把易术学精通些再想其他办法。

正当破庙里的人鬼会晤告一段落,另一边正在撤退出鬼村的大队伍好像也遇到了问题。

首页是带着‘伤员’以及尸体的几辆警车,他们发现自己已经和总部失去了联系,安装在驾驶座上的通讯器‘滋滋’响着,不管怎么呼叫都没有反应。要是这种情况只出现在一辆车上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可现在三辆警车上的通讯器同时出现了问题,就连互相之间的沟通都无法进行,这就不太正常了。

这个问题困扰几位警员不多久,更大的麻烦就来了。开在最前头的警车缓缓地停在了路中央,李警官从车内下来,怔怔的望着道路前头感慨道:“乖乖,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原来,在他们来时还十分正常的泥路此刻却变成了一片树林,大大小小的松树阻断了退路,偏偏这个路段的两边又都是这种相同的林子,车子是肯定过不去的。

其他警员有人都纷纷下了车,他们走到带路的李警官身旁,同样摆着副惊讶的表情,试探性的问对方是不是走错了路?

李警官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他的方向感一直不错,只要开过一次的路基本上不可能会弄错。可事实摆在面前,只好耐下性子从车里找出一张破损了一角的卫星道路图仔细地看起来。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可能是在恰才十几分钟前的岔路口选错了道。只是可能,应为他仍然对自己的方向感深信不疑。

警车上那几个生病的学生又开始出现了口吐现象,警员们只好让他们先下车吐上一阵子,之后再掉头回岔路口。

十几分钟过后,他们调转车头打算开回去,可还没行驶上几分钟,前面居然又出现了一个岔路口。这回麻烦就大了,李警官记得刚才这条路明明是笔直没岔开的……

无奈,他们只好再次把车停下。经过讨论,带路的人换成了王警官,只是在兜兜转转了一阵后,挡住他们去路的那片松树林又出现了!

“该死!怎么又绕回来了!?”李警官猛按了按喇叭,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他觉得这个地方很不正常,那些树甚至是那些道儿似乎都是活的,会移动!

相较之下,落在他们后头一大截的‘步行撤退队伍’情况也好不到哪去——他们的前头也出现了一片树林,凉飕飕的晚风吹来,树林在夕阳的照射下显得格外诡异,‘唰唰’作响。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进鬼村的时候,我不记得前面有这样一片树林啊?”带头的几个老师在此之前似乎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有人从旅行包里拿出了罗盘,走来走去确认过一阵子,断言大家伙走的方向肯定没错,只是前面这片树林子是怎么来的就不得而知了。好在他们没开车,步行穿过林子还是没有问题的。

“大家注意了,过会穿过林子的时候千万别跟丢了,里面可能会潜伏着某些不可知的危险,所以我希望大家务必靠近在一起,明白了吗?”一个女老师拿着导游们常用的扩音器这么提醒道。

同学们都点头表示服从,事实上不用她说,这帮家伙也会这么做,谁还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肯定不能。

他们冒冒失失的走进了林子,里面的植被分布的非常密集,几乎让两个人并肩走都会有困难。而且松树的树干上还爬着带刺的藤蔓,走在中间的女老师好奇的用手掰下了一块藤条,这种植物的皮很脆,里面流出乳白色的汁液来。

她年轻时学过林业方面的知识,却实在认不出这些藤蔓究竟是什么名堂。而就在她走神的时候,手中的一小段细藤条居然开始自个儿蠕动起来,并将它的带刺轻轻地划破了女老师的手指。

后者赶忙用嘴吮住手指用力的吸了吸,生怕这种植物的倒刺会带有某种毒素。然后又用扩声器提醒道:“同学们,大家走路的时候尽量注意,别把手靠到树干上,不然会被上面的藤蔓刺伤!”

虽然提醒得还算及时,但还是有很多学生遭了秧,因为林子里的路起伏不平,再叫上能用来走的路又确实太窄,多多少少总会被藤蔓的倒刺给划伤。

也不知这样走了几个小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月光被拒林外。穿梭其中的学生们只能在节能电瓶灯光的照射下极缓慢的前进着。这种速度很考验人的耐心,事实上连乌龟跑都比他们跑得要快。当然你也别太小看乌龟,它不动则已、一动起来连狗都追不上它。只不过以上提到的乌龟速是它们散步时的速度就对了。

带路的男老师瞧了瞧手表,时间都快到晚上八点了,他们几乎在林子里行走了近四个多小时,如果是完全直线行进的话应该早就出了鬼村的范围才对。可一眼望去,前面还是黑压压的一片,没有月光也没有熟悉的泥路,只有无尽的丛林。他从没这么讨厌过树木,但这次是真的对大自然产生了厌恶感。

可就是在失落、担忧这些情绪充斥着大家内心的时候,也不知是哪个学生却突然大喊了起来,“快看左边,左边就是林子的出口。”

喊话的人显得十分激动,而听他喊话的人更加激动,大家伙都像鸵鸟一样把脖子尽量升高到临界点,瞧左测望去,不少视力好点儿的学生都看隐隐约约看见了几缕银白色的光亮,没错,这是月光!大家在心底里欢呼,疯狂的奔跑向树林的尽头。

场面一下子混乱了,女老师还在提着扩音器大喊:“大家走慢点,都别跟丢了!”

话是这么说,可当大部分人都出了丛林又回到一条泥路上时,老师们通过点名发现,他们带丢了四名学生。他们怎么会跟丢,在什么时候跟丢的?没人能回到这些问题。有个别老师很负责任的说要带人回林子里去找,可被另外一些人拒绝了。大部分人都认为回到林子情况反而会跟加糟糕。

出于种种考虑,最终回头寻找失踪者的提案被完全否决了。大家都失魂落魄的继续走在泥路了,直到前方零零星星地出现了几点亮光,他们以为是找到了什么村子。可喜出望外的奔跑上一阵后,顿时有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笼罩上众人的心头。

是的,在兜兜转转了一个下午后,大家身心俱疲的回来了——回到了破庙前的集合地!

“我们被困在这儿了!”说话间,女老师手中的扩音器不禁掉落到了地上,这是她进入易经堂以来,第一次为灵异事件感到害怕,打心眼里害怕。

正如高教授猜测的一样,那个被称为‘闇之音’的怪物,的确已超过了‘乙级’。问题也就出在这儿,因为除了个别资深的教授以外,驱魔院里的大部分师生都没跟‘乙级’以上的邪物打过交道。这些东西只会在传说里出现,可‘闇之音’却真真切切的盘踞于鬼村,试图将每一个踏入这儿的人都带入死亡!

第一百零四章:死而不僵

月光自漫无边际的夜空中倾洒而下,使得整条缓慢流淌着泉水的山间小溪泛起银白色的凌凌波光。张豪雨和他的小组一行五个人都在夜色的掩护下,蹲在村北的古潭旁讨论着什么。

现在约莫是晚上八点一刻,他们还不知道原本打算撤退出鬼村的队伍已经折返回集合地了。‘闇之音’的可怕几乎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令人慌恐不安,唯独蹲在这儿的五个人还不至于为退路被断而苦恼。

“那个叫‘萧郎’的人,尸骨就沉在这潭底。哪个人要是水性好,就陪我下去找去找找。”张豪雨脱下自己的上衣,在将它平整地摆放到潭边一块大石头上的时候这么说道。实际上他很不喜欢在夜里下水,先不说这个季节里的潭水会很冷,单单是下水后那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就非常不好受——你永远不知道水底里究竟躲着什么家伙,而往往越是神秘的东西就越会让人感到不安。所以他觉得自己应该多拉一个人下水,这样的话也算是一种心理安慰。

“oh,这回我算是能派上用场了,你们可能不知道?其实这种气温下水最刺激最舒服,我的意思是,我高中的时候可是学校里的冬泳协会副会长。”古怀德的确没白跟来,这或许是他到易经堂以后,第一次迎来同学赞许的目光。

阿巴蔡尔以及两位女生都像看超人似地望着他,眼里满是佩服。毕竟现在的气温可都在十度以下了,山沟沟里的风虽然不大,但还是能感觉出一丝阴冷。能在这样的环境下主动提出跟着下水,不得不佩服。

把衣服脱得只剩下一条三角短裤,古怀德在一旁大大咧咧的做起了热身运动,要知道西方人的某个器官特别大,害得在场的两位女士都不敢往他所在的那个位置瞥。倒是张豪雨比较省事,用手捞起一些冰冷的水在胸口拍了拍,下定决心后大步大步朝着潭水的深处走去。之后又按下防水手电的开关,叼在嘴里一头扎进了水底。

水面下的视线暗得可以,手电光线所到之处都是灰白色的浮游生物,它们随着张豪雨双手的划动而在水中不规则的乱窜。

将近在水底憋了半分钟的气,感觉有些吃不消的张豪雨双脚猛地一蹬,浮上水面换气。这倒并不是说他钻水底的功夫不到家,而是水温的确有些偏冷,虽然比空气的温度要高出一截,但始终让人觉得不舒服。

“噗通!”一声,古怀德为了炫出自己的本事,是从一块大石头上用屁股朝下的方式跳进水里的。好在这水潭下全是泥,要换做石头恐怕这家伙就得菊花残、烂的香了。

就这样,两个人在水里上上下下找了十几分钟,总算是在古潭的右侧岩壁脚下找到了一个比其他地方高出半米的泥沙堆。不用说,那个萧郎的尸骸就应该在这堆泥沙下。

古怀德的憋气本事比较好,他干劲十足地沉在水底挖着那堆泥沙。只是其中有一个很奇怪得现象,那就是这里的泥沙并不松软,一爪下去就只能抠下一块黏在一起的硬质泥块。

就为这,他俩轮流抠挖了足足二十几分钟,直到张豪雨再次沉入水底把落(ba,la)下一大块硬泥时,只觉头皮一阵发麻。一团黑乎乎的发丝突然从泥堆底下浮散而出,忽左忽右地荡漾在水中。

一口气没憋住,他赶忙浮出水面边喘着粗气边对一米开外的古怀德提醒道:“老德,头发……头发已经露出来了,飘在……水里,你可别被吓着。”

“那我得去看看。”古怀德思维方式向来和其他人不太一样,越是遇到令人发毛的东西越来劲,真不知他究竟是好奇心强大还是某种意义上的白目。

将近有一米多长的头发还在水里浮动着,古怀德想将叼在嘴里的手电拿回到手里,可惜过程当中一个不小心反而让手电脱落、沉到了水底。他不慌不忙地想去拾捡,脚用力的蹬了两下后突然感觉到了异样。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缠住了他的脚,但因为没有光线他看不清究竟是什么东西。

一个劲的往下沉总算是把防水手电给拿回来,可朝自己的脚踝上一照,不得了——居然是那团长长的头发缠住了他的脚!

恐怕胆子再大的人遇到此种情况都受不了吧?反正古怀德在打了个寒颤后急忙忙想用手去把头发解开,谁想还没等他这么做,腰上却又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该死的,早不来、晚不来,非得等到需要弯腰的时候才抽筋,他懊恼的想着。双手奋力急划,准备先回到水面再说,但在此之前他显然是低估了那团头发的作用,不管他如何努力就是浮不上水面。

而就是在古怀德着了慌、开始胡乱挣扎的时候,一道身影迅速地游到他的身后,是张豪雨。他刚刚换过气准备下来继续挖尸体,恰巧发现自己同伴好像出了什么状况,就赶忙游近对方的身边。

两个人简单地打了几个手势,张豪雨就很快瞧见了紧紧缠着古怀德脚跟的头发,苦于身上没带锋利的器物,情急之下也就只好一不做二不休,一把抓住头发奋力的爬起来。

两个成年男人一齐发劲的威力可不小,没拔几下,头发根处的泥块就开始大面积的脱落,再一用力,就听见‘哗!’的一声,古怀德浮上了水面。与此同时一具保存十分完好的尸体也跟着破泥而出,撞进了张豪雨的怀里。

感觉恶心之余,张豪雨的脑子里也充满了疑问。如果破庙里的那只女鬼说得没错,那么这具尸体应该沉在水底有百多年的时间了。这么长的一段岁月都没能让它腐烂,甚至连轻微的浮肿都没有,肯定不正常!

回到水面后,张豪雨让古怀德拖着尸体上了岸。早就拿好衣服毛巾等在岸边的阿巴蔡尔忙不迭的赶了上来。他把毛巾递给最先上岸的张豪雨后,不禁关心的问:“大哥,你们下水都快有半个小时了,怎么样?有收获吗?”

“嗯,尸体找到了,不过很奇怪,待会古怀德上来了你看看就能明白。”冷风吹在身上,吹干水珠的同时也让张豪雨打了个喷嚏,他把衣服穿回身上。刚好古怀德也拖着尸体上了岸。

“怎么会这样?”阿巴蔡尔看着尸体不禁皱起了眉头,就连给另外一个朋友递毛巾的任务都给忘了。和他一样看着尸体大感疑惑的还有两位女生,其中曹颖的理论课上得不错,在班级里的成绩也的确很突出,看着看着就想到了一本典籍上提到过这种尸体。

也就是传说中尚没有尸变的僵尸。据说有些人因为死得很不甘心、死不瞑目,所以在他死后就会有一口怨气憋在胸口出不来,时间长了这口怨气会慢慢凝聚成含有剧毒的‘尸丹’,另一种叫法是‘棺材菌’,总之其毒性之高能令分解尸体的微生物都无法在死者体内繁殖生存。从而也得以让死者的尸体完整地保存了下来。

但如何才能让这种死而不腐的尸体动起来,曹颖就不知道了。这种称为‘诈尸’或是‘起尸’的技法都掌握在湘西赶尸人手里、从不外传。当然此趟来古潭他们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找寻有关鬼村秘密的答案,而不是特意来弄醒僵尸,所以她也就没有再继续想下去。

张豪雨穿回衣服,听到曹颖说这是一具僵尸,心里就升起了一个古怪念头。胡道明给他的那本小册子就叫《驾鬼驭尸术》,逮着这次机会怎么样也得试试。

他从衣兜里摸索出那本随时在侧的小本子,用手电光照着翻弄起来。

“大哥,你打算怎么让这具尸体开口说话?我们不是要从他嘴里得到一些有用的讯息吗?”阿巴蔡尔好奇的问,“我可等不及想看你的法术了。”

对方衣服迫不及待的样子,可惜张豪雨却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先等等。”然后又低头地翻弄起手里头的小册子来,他记得自己明明看到过‘起尸’的方法,却很不幸的忘记了在那一页,只能耐下性子慢慢找。

在细微的风声中,四个人紧张地等待着,他们从没见过真正的僵尸。尤其是古怀德,更加对中国传说中的僵尸充满了好奇,他绕着那具尸体绕来绕去,就是消停不下来。

不多久,张豪雨这边有了些眉目,他找到了那篇题为‘引魂起尸法’的章节。

原来让一具拥有‘尸丹’的尸体活动起来主要有两种办法,这得从人的三魂七魄说起。

小册子上是这么写道的:人有三魂以及七魄,魂善而魄恶,但不管少了魂还是魄,人都会死、然后变成尸。而所谓的‘尸丹’就是由人的‘三魂七魄’凝聚而成,可令人死而不僵。

也正是因为有了魂和魄之分,所以最低等的僵尸也就有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类型。一种是以三魂为引导,令其‘起尸’,还有一种是以七魄为引,称之为‘诈尸’。

别看这两种方法只一字之别,但‘活过来’的僵尸却很不一样。由于魄恶,‘诈尸’而成的僵尸多凶恶,身体会长出白毛,以牛羊血肉为食不敢近人。至于用‘起尸法’而成的僵尸就比较听话了,你让他往东,它绝不往西,尸体也保持着原来的模样不会长毛,原因在于‘魂善’。

只是有美中不足的地方,起尸而成的僵尸活动能力差,必须有引导才能动。关键还在于‘魂’只占了魂魄里的三成,能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容了。

接下来又将‘起尸法’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张豪雨猛然发现这方法简直就是为自己量身定制的,同时他也第一次感觉到自己鼻子的异能原来在易术方面是如此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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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有关僵尸的话题,本书以后的篇章还会详细提及。另外下星期开始照常更新,每日恢复两更

第一百零五章:生死相隔

在将‘萧某某’的尸体从古潭底下挖出来后,张豪雨本来是打算借用离魂烟的能力进游离界和对方直接交流的,但同时又有些顾虑……上回他在破庙里用这个方法询问女鬼时,就足足花了三个多小时才能从游离界返回现实。正如吴昌荣警告的一样,活着的人想进游离界就是在打破‘生死法则’,得付出相对应的代价才行——每进入一次,在那个地方所待的时间就会变得越发长久,直到这个时间延伸为永远,那就再也出不来了。

所以说张豪雨也没敢把‘游离界’当成公共厕所,就算进进出出的(de)的确很方便,那至少也是个埋了地雷的厕所,不到关键时刻得尽量避免进入。这正是让张豪雨感到为难、矛盾的地方,好在他眼下又多了一种跟鬼打交道的方法,那还得先感谢胡道明。

这位‘过气’的湘西尸王人如其名,可以让他人的道路变得明朗——他将整套‘起尸法’都完完整整的写在了小册子上,说是只要运用得当,就一定能从僵尸身上得到非常多的信息。

虽然小册子里也说了:低级僵尸不会说话。但它们多多少少能保留下一些生前的记忆。尤其是一部分重要的东西会记得很牢,比如亲人、私房钱、生前最爱去的地方等等它们仍会有印象。

唯一的问题是:如果想用‘起尸法’让尸体变成僵尸,那就得先知道死者的姓名以及死亡的时辰,这两个必要条件原本是要靠死者家属提供的。可‘萧某某’死了百多年,哪里还有什么家属。经验丰富如胡道明恐怕也没辙。

面对这种情况,张豪雨的鼻子就真正体现出了价值。他完全可以通过窥视对方的死亡获晓一些重要信息。至于鼻子究竟能不能带他穿越百多年的岁月去窥视?那就不知道了、也从没试过。

“怎么样?有办法让这具尸体开口说话吗?”一旁几个人焦急的等待着,其程度不亚于几个正等着看母鸡下蛋的小学生。

当然张豪雨不似母鸡来得干脆利落,说下蛋就能下蛋,他得等时机成熟、得酝酿。“再等等。”这就是他的回答。

说完后他就缓缓地走到了那个横放着尸体的岩石旁,此时的风微微比先前大了些,而尸体上所散发出的味道又特别淡。这导致张豪雨用鼻子嗅了大半天也没有获得什么成效。

“难道是尸体存放时间太长了,我的鼻子不管用?”他脑子里有些怀疑,可一双手却没有停下,使劲地掰开了尸体的嘴巴。

瞧见他这么做,多多少少都对僵尸有所了解的曹颖当即大喊道:“小心!”可惜她的呼喊已经来不及了,一股非常阴冷的气体猛地从尸体的嘴巴里喷出,扑进了张豪雨的鼻子里。

同一刻,张豪雨只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身体也跟着轻飘飘的往后面倒去。离他最近的古怀德赶忙跨上前一步接住了他,不至于令他的后脑勺着地。但当所有人满以为这次危机就这么过去的时候,张豪雨却已昏迷过去。

“张豪雨,快醒醒!”古怀德一边将老朋友平放到地面,一边紧张地呼喊着,“怎么回这样?”

“组长应该是被‘尸丹’的气味给熏晕了。”曹颖解释说,“尸丹位于尸体的喉结下方,长年累月所释放出来的气体也都鼓在了这里,一旦将尸体的嘴巴打开,这股成分复杂的气就会喷出来,闻到的人轻则呕吐恶心、重则像组长一样晕死过去。”

闻言,阿巴蔡尔紧接着问:“那会不会是中尸毒了?”

“这个不好说。”曹颖摇了摇头。最终,他们决定把尸体和张豪雨一同带回集合地,让经验丰富的高老教授帮忙。古怀德负责背尸体,因为大家表面上都说尸体比较沉,而他这一身肌肉也不能白长……至于张豪雨就交给了阿巴蔡尔。

急匆匆的小跑在山间小道上,谁都不知道其实此时此刻的张豪雨并不是单存意义上的晕倒,而是顺利地进入了窥视阶段。

他的视线回到了一百多年前的那个晚上,在他身边围满了人,不少家伙手里还拿着火把。没搞清楚状况前,张豪雨还以为这些人是在庆祝着什么,直到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走到他面前一阵冷笑:“哼,傻驼子(当地骂人的措辞),今天你的死期到了。”

“嗯?那具尸体生前不是姓萧吗?怎么真名叫莎驼子,难道是那女鬼记错了?”听着对面那胖子半古不白的方言,张豪雨大感疑惑。看样子,想靠窥视死亡搞清楚死者的姓名也不容易。

与此同时,‘萧某某’也发话了,“兰大伯,我是真心爱你女儿,你就让我们走吧,离开这个村子。”

可惜回应他的又是一声冷笑,“哼,你倒是想得通透,可惜偏得了我女儿却骗不了我!今天,老子就把狠话搁在这儿你们萧家没一个好东西,祖辈是靠‘入赘’才进了这个村子。现在倒好,有点势力了就想着骑到我们‘兰家人’的头上来了?做梦!”

“大伯,求您听我说,我爹和周城县成司令私下约定买卖却没通知‘东村’以及您老人家,是他不对,可我真没趟这浑水,我也不想做这种勾当,只想离开这里和小兰到其他地方好好过日子……”

“住口!”萧某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口中的兰大伯给打断了,“别叫我大伯,我丢不起这个人!你们西村姓萧的没一个好东西,尤其是你——萧五郎,居然还敢骗我女儿,他娘的,老子今天非用村规治你不可!”

“别!别!我是真心喜欢小兰啊,是真的!”萧五郎声嘶力竭的呼喊着,然而在场的人不但没搭理他,甚至还将他手脚捆绑、强行塞进了一个竹篓子里。

可怜张豪雨也得跟着一齐遭罪,视线随萧五郎的眼睛乱晃令人不免感到有点儿晕。不过死者的名字总算是搞清楚了,叫萧五郎。最初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在想:这个萧家当父母的应该很不负责任,生第五个儿子就直接叫萧五郎,要是生到第十一个的时候,难道还要叫‘萧十一郎’不成?

抛开胡思乱想后,张豪雨紧接着就观察起了天色,他要凭借初中时学的自然科学知识大概地推算出萧五郎的死亡时间。首先要观察的自然是灰蒙蒙的天空,此刻的天色已经很暗了,得用火把照明才能看得清路,但西边的天际任然留有一抹淡淡的橘红色云霞,证明应该刚好是傍晚时分。接下来他就但从身边那些村民的服饰上判断季节,因为他本人是感觉不到气温的。也幸亏大部分人穿得是短袖,一猜就中——是夏天。而以鬼村跟易经堂差不多的经纬度来说,这个地方的夏天傍晚大致上应该是晚上7点半左右!

既然姓名和死亡时间也已经都搞清楚了,那么‘起尸’的条件也已经成熟。张豪雨觉得之后的窥视可有可无。但事实上呢?接下来发生的事却令他大吃了一惊。

东村的村民在兰胖子的带领下扛着竹篓来到了村北的水潭边,他们发了疯似的用几根粗麻绳吊住竹篓然后二话不说扔进了潭里。由于萧五郎手脚被捆绑着,所以只能在水底惊恐和绝望地扭着身躯挣扎。

张豪雨感同身受,视线进入水底后说不出憋气。可这还不算完,就在萧五郎停止挣扎奄奄一息的时候,村民们却又把关着他的竹篓给拉出了水面。前者本能性的想要吸上一口对他而言极其奢侈的氧气,可等到他刚把呛进气管里的水给咳出来,还没来得及唤上半口气,竹篓却又沉了下去。

三收三放!古代旧社会对极恶劣的犯人施以‘环刑’时,为了让观看者解恨,会使用一种叫‘三收三放’的施刑手法。也就是先用绳子把犯人勒个半死,再松开一段时间,接着再勒……如此反复三次,让犯人历经痛苦而死!

不用看就能想象出,这种死法是非常可怕的。才第二次下沉,萧五郎就已经大小便失禁了。张豪雨不忍心继续看下去,他正想着让自己‘回神’,可在第二次被拉上水面时,他透过萧五郎的眼睛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兰家大小姐!

恐怕人世间最大的痛苦也莫过于看着自己的爱人被活活淹死却又无力阻止……

有那么一瞬间,非常短暂的一瞬间,张豪雨看清楚了兰小姐正带着丫鬟在往潭水边冲,却被自个的父亲给一巴掌打倒在了地上。

“我们来世再见……”被第三次沉入水底前,萧五郎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大声地呼喊了一句。之后,他就没在做任何挣扎,转哭为笑直到心跳停止。

爱情到底有多珍贵?张豪雨不清楚,但至少这位萧五郎能在知道兰小姐仍关心着自己后笑着死去,就足以证明他俩的‘爱‘比‘生’来得更重要。

可紧接着问题又来了,如果结局只是这样——萧五郎是笑着死去的。那他的尸体内为何会结出‘尸丹’?他的这一身怨气是从哪儿来的?

脑海中盘旋着这些的疑问,张豪雨猛地从窥视中醒了过来。

第一百零六章:起尸

到了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张豪雨才缓缓的睁开眼睛,他瞧见自己已经到了一个摆放着几张气垫床的大帐篷里,帐篷的帆布在电瓶节能灯的照射下白得有些刺眼,当然这只是对一个刚从昏迷中醒来的人而言是这样子,可事实上节能灯的光亮十分有限,甚至有点儿暗淡。

接下来,他又瞧见帐篷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张长方形的小型折叠铝合金桌子。上面背对背的摆放着几台笔记本电脑。此刻电脑的散热片还在轻声作响。

“人都到哪去了?”张豪雨这么想着,起身从气垫床上走了下来。他的衣裤、鞋子都没被脱去,可以说是‘原封不动’的被安置在床上,从而也能判断集合地内应该是出了什么状况,而他的组员也大抵是急着去帮忙了。

撩起帐篷的帘布,眼前的情景证明了他的猜想。旁晚时空荡荡的场地,此刻又重新摆满了帐篷,不少人正急匆匆地行走在狭小的营帐空隙间,手里都拿着些瓶瓶罐罐,看上去感觉像是到了某个战场前线的医疗营区。

“这是怎么了?”张豪雨随手拦下一个从他旁边经过的学生,疑惑地问道,“怎么大家都回来了?”

被拦下的学生现实楞了一下,之后又认出对方是和教授们关系非常不错的张豪雨,耐下性子解释道:“我们出不了这个村子了,高教授说这是某个强大的邪物在搞鬼,大家必须团结起来克服难关。这不,我刚要给我的组员送水过去,现在已经有很多人‘生病’了,他们一直很渴还是不是会呕吐。别的我倒不担心,就怕这病会传染。”

“原来是这样,那谢谢你。”微皱起眉头,张豪雨感到事情越发的复杂了。同时他也判断出那个被称之为‘闇之音’的怪物要比他先前的想象来得更加可怕。

“对了高教授在什么地方?你见着过没有。”他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之后就打算让对方离开。

那个学生指了指了不远处一个绿色的大帐篷道:“应该在哪个帐篷里,你还不知道?有几个老师都中招生病了,咳,偏偏大家的手机都没信号,连求援的希望也没有……那就这样吧,我先去照顾我的组员了。”

“好,下次再见。”跟对方握了握手后,张豪雨按照指点朝着那个墨绿色的帐篷走去。路上恰好又撞见了古怀德。

“张豪雨你醒了?这实在太好了,我刚到林子里去方便了一下,想不到你这么快就醒了!”对方显得很高兴。

“是你负责在照顾我吗?那其他人到哪去了,还有那具尸体呢?”张豪雨强调,“那具尸体很重要,它能给出很多线索。”

“哦,放心吧,尸体已经被我们带回来了,就放在那个绿色的大帐篷里。高教授说那东西随时都可能尸变,所以还是把它和你分开,由他照应着比较好。”

“他倒想得挺周到的,那我们现在就去看看。”

他们两个一前一后走进了绿色的大帐篷,刚一脚踏进去,就听见了连串的咳嗽。

“呦,豪雨你来了,这里的情况糟透了,你的尸体被我放在角落里。你打算拿他做什么?”原本正蹲在气垫床旁、忙着为几个老师喂水的高教授缓缓地站起身,对着刚进来的两个人说道。

看着他一脸的苦恼和憔悴,张豪雨不禁有些关心的问:“这几位老师也和下午时的那几个学生一样生病了?”

“是的,他们身上所产生的症状都一样。现在空云大师已经带着你的组员去林子里挖土草药了,虽说还没找到确切的病因,但可以判断出他们都是受到食道感染。”高教授用手挠了挠本就乱蓬蓬的头发,接着道,“我真不应该把大家都带进这个鬼地方!”

“这不是你的错。大家都是驱魔院里的人,应该接受这样的锻炼。我倒是觉得有必要搞清楚侵袭我们的邪物究竟是什么东西,这才是关键。”

张豪雨不仅仅是在安慰,还强调出了下一步的行动。至于高教授,的确是年纪大了,看着晚辈们遭遇苦难免乱了方寸,直到此刻才想起盘踞在这个村子里的邪物,感慨道:“咳,说来惭愧,我们进鬼村时只了解到这儿的邪物应该和声音有关,至于它的危险性和具体情况实在不大清楚,是我老糊涂了,咳!”

“别急,我正在调查那只邪物的底细,线索就在那具古尸上。”说着,张豪雨缓缓地走到萧五郎的尸体前蹲了下来。

望着他的背影,高教授蓦然间被勾起了某些回忆,眼角处不知不觉有些湿润。他想起了张坤……这对父子简直一模一样,不管遇到任何危急情况,都能安下心来按照自己的思维模式做事。

这种性格让高教授感到又爱又恨:爱是因为张坤父子两办事认真细心,值得信赖,是不错的忘年之交;而‘恨’是因为,他们的做事风格太过‘理智化’,即便身边的人出了问题,他们都不会给以同情。

记得当年高教授有个最喜欢的学生,却因为意志薄弱在邪物的诱惑下犯了错,结果被警方逮捕判了20年的有期徒刑。审判期间高教授曾向张坤求过情,希望念在那个学生也是受到邪物的侵害,希望他能向警方提供相应的证据减刑。可张坤却一口回绝了,最终导致那个学生抛下妻儿在审判获刑后自杀身亡。

对于这件事,高教授一直心存不满,所以在张豪雨进学校后也是表现得不冷不热。直到此刻,他才觉得是自己老糊涂了,正如张坤当时所说的一样:易术不是用来包庇犯罪事实的东西,如果罪犯可以因为邪物诱惑的理由而减刑,那么谁去偿还受害者们的债?事实上人活在这个世上,每天都在受到各种事物的诱惑,抢劫银行的人可以因为是钱诱惑他们这么做的而获得减刑吗?肯定不能!

这是一个无可反驳的道理,高教授现在想起来,只感自己当初的愚昧。他继续望着张豪雨的背影,觉得自己应该更相信眼前这个年轻人,权作他当初跟张坤闹翻的报偿。

然而就是在这个时候,张豪雨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口中念过一阵咒语之后,喊了一声:“萧五郎,起身!”

在场的人都不知道她究竟在干什么,直到那具古尸直挺挺地悬立而起,高教授忍不住大惊道:“湘西起尸术!你怎么可能懂这种失传已久的古术!”

第一百零七章:活着的森林

对于自己为什么会懂‘起尸术’这个问题,张豪雨很不想解释,因为这么做的话,除了浪费口水外还会有透露机密之嫌。可再怎么说对方至少也是一个系的主任,纵然中国目前的状况是:‘主任’多如牛毛,但这帮子家伙大多是拿着牛毛当令箭的主,你不满足他们的好奇心,那他们也就不满足你的奖学金。

而张豪雨自觉可以跟主任过不去,却不能和奖学金过不去。前面几天千方百计的和这位高教授打好关系,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钱嘛。

编一个吧,张豪雨这么想着也就很自然的将‘起尸术’栽赃到了自己的老爹身上。害得对方不禁感慨他老爹的学识渊博。可谁想,感慨完后,高教授仍是不依不饶的说:“这个术可非常难得,要是豪雨世侄你可以抛开门派之见,有心将它发扬出去的话,完全可以让我帮忙。”

“我什么时候成你世侄了?”张豪雨大骇之余忙摆了摆手,“我爹说这术很危险,要是被歹人学了,非得闹出乱子来不可。所以还是别发扬光大的好。”

幸亏他聪明,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谎话编得大义凌然,连高教授都拿这话没辙,只好点着头惋惜道:“是啊,这倒是个顾虑。”

两人正说话的时候,刚立起身子的萧五郎就跳动起来,张豪雨把心思放回正事上,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巧的塑料盒子,里面装着一枚医院里常见的验血棒。原来,想要控制这种低级僵尸的话那就得用血做引,谁第一个把血滴到它额头上,它暂时性就听谁的。

张豪雨可不想动不动就学那些彪悍的古人把自己手指给咬破,要是长此以往得破伤风或是伤口被细菌感染是迟早的事,他还想多活几年,所以得讲究一些用验血棒抽血。

将一滴鲜红色的血液滴到手掌上,再抹到僵尸的额头处,一切搞定后萧五郎就不再胡乱挑动了。

接下来是询问时间,张豪雨不紧不慢的开口道:“萧五郎,我现在问你,你们村子里是不是盘踞着一个叫‘闇之音’的神仙?”

对方点了点头,其听话程度不亚于一个犯了错后正在面对老师盘问的小学生。

这让张豪雨升起了一丝成就感,继续问:“你知道他在哪吗?如果知道的话就带我们过去。”

萧五郎眼睛和嘴巴都紧闭着,他点了点头,之后就朝着营帐外跳去。张豪雨给高教授使了一个眼神,示意对方一起去,要不然找到了也对付不了。

所幸高教授也是个行动派,当即从外头叫唤进几个学生来照顾帐篷里的老师,自己则从气垫床旁边的大箱子里拿了只绣着八卦图案的黄色布袋,跟了出去。一同赶去的还有古怀德,虽说他学艺不精肯定帮不上技术性的忙,但到时候出点体力的话,还是少不了他。

三个人跟在一只僵尸后面,紧张的疾走,终于要和这儿的‘地头蛇’见面了,也不知对方究竟厉害到何种程度,但不管怎么说,总之压力很大就对了。

另一方面,此时的空云大师带了七八个学生还在林子里采土药。其实在他还是个小和尚时,就已经学了许多中医理论,到寺庙附近的山林子里采药也是很平常的事。毕竟那时候的生活条件不比现在,想要什么都可以到大药房去买。尤其是在战乱年代,生起病来只有自己到山上去采点土草药来治。

想起这个,他就想起了自己的师傅——慧德大师。这位常年保持着笑脸的老和尚时常会给村里的农民免费治病,平日里除了给自己唯一的徒弟空云教授佛经外,就常常讲授一些药理。死的时候将近已经有一百十七岁了,只可惜他一生都待在小庙里深居简出,连圆寂时烧出了类似‘舍利’的骨头,都没人知道。

而空云大师也深知自己师傅绝不喜欢沽名钓誉,所以就将这颗骨头打磨后串进了挂在自己脖子上的念珠里,这一卦就是几十年,现在想起来仍是有些伤感。

“大师,我按照你的描述,在那片林子里找到了很多类似的草,你瞧瞧哪些能用。”曹颖捧着一大把草药来到了空云大师的面前,跟在她身后的是阿巴蔡尔。

“哦,让我看看。”空云用以往和蔼的声音说道,之后就走上前一步细心的检查起来。他一直都是个谨慎的老人,尤其是在对待草药的问题上,绝不含糊。

可不多久,一个从远处传来的尖叫声就打断了他的工作。

“啊!快来人啊!”

听到这个声音,曹颖心里不由一惊,因为这个声音明显是从她好朋友张琴嘴巴里发出来的。她出事了?抱着这样一个疑惑,几个人急忙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很快他们就隐隐约约瞧见当事人(张琴)已经摔倒在了地上并拼命地挣扎着,好像是要挣脱开某种东西的束缚。

“小琴,你这是怎么了?!”曹颖一边跑,一边着急的大喊。

“我不知道!有东西缠住了我的脚,啊!”刚一说完,张琴就一时把持不住猛地被拖向了远处。由于当时的光线很差,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就消失在了斑驳的月光之下,消失在了林子里。

紧接着,四周又想起了相同的呼救声,男女都有,大家都遭到了同一样东西的攻击。

空云大师心里一急,朝着四周大声喊道:“所有人都到我这边来!快!”

然而一切似乎已经晚了,除了他身后的两个学生外,其他人的声音都愈渐远去。至于为什么抓走那些学生的东西没对空云大师下手,没人知道,也没心思想这个问题。剩下的三个人都觉得必须先离开这个林子,回去找人手来帮忙。

与此同时,张豪雨他们已经跟在僵尸的后面来到了一条大河前,这是将鬼村一分为二的琉璃河,河面上泛着惨白的月光,四周宁静异常。

张豪雨望着萧五郎的尸体已经不再跳动,不免奇怪地自言自语道:“难道这儿就是那个‘闇之音’的老巢,这范围也太大了吧?”

闻言,古怀德也连连摇头,附和道:“今晚我可不想再到水底下去了,那很危险。”

知道他是被萧五郎的头发给吓过一回,有点儿胆怯,张豪雨识趣的安慰道:“放心吧,我们不下河。”接着就又走到萧五郎的面前,下令道:“那个神仙就在河里!?”

对方动作僵硬地点了点头。这下麻烦大了,在水里铁定不是人家的对手,可不下去又去不了魔。除非……

“把它给引出来!”幸亏张豪雨脑子好使(反话),又想出了一个低级的办法。不过也很难说这个办法有没有效,当初他对付地狱道时不也正是用了一个低级办法吗?

说干就干,张豪雨对着萧五郎的尸体,一脸严肃地说:“曾今‘闇之音’给过你们村民不少财富,我想光靠种地肯定是发展不出这么大两个村子的,你们得到最多的财富是什么?它在哪里?带我们过去!”

事实上,他这么问也有试探一下的心理,可谁想眼前的僵尸却真的跳动起来。难道闇之音曾今真的给过村子什么宝贝不成?

第一百零八章:鬼语者

萧五郎的尸体一直沿着‘琉璃河’往前跳了很长一段时间,张豪雨他们耐心地跟在后头,谁都没有说话。直等到转了几个弯,他们又开始沿着入大河的一条支流走时,高教授就突然竖起手指、放到嘴巴前“嘘”了一声。

看他的样子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东西,张豪雨赶忙叫停僵尸,然后扭过头去细声问:“这是怎么了?”

“嘘,你们先别发声,从刚才起我就听到有东西一直跟在咱们的后头。”论警惕性,高教授可要比身旁的两个年轻人谨慎得多。除此之外,他的耳朵也挺灵的,居然能不受水流声的影响,分辨出身后树林子里细碎的脚步声。

“谁在那儿?!再不出来我就不客气了!”他在确认了一阵之后,直接从黄色的布包里取出一把不大的弹弓,撞上配套的钢箭吓唬道。

见着(zhao)通体乌黑的弹弓捏在高教授手上还颇有几分鬼子进村的味道,张豪雨不免有些吃惊——他原本一直以为老头子那只绣着八卦图案的布包里应该藏着什么法器之类的东西,谁想居然是对付人用的武器……可见影视作品中的桥段再一次没靠上谱。

与此同时,也就是在高教授的声音落下不多久,还真的有一道身影缓缓地从黑漆漆的树林子里走了出来。而且来者对在场的人来说并不陌生,正是那个常年微笑着的钱光良。“教授,是我。”既然自己的行迹已经败露,这小子倒也坦然,半开玩笑似的学起了俘虏的模样,举起双手呼喊道。

“你怎么来了?”

“你跟来干嘛?”

瞧清楚对方的脸,张豪雨和高教授不约而同的疑惑道。

“我看见你们从帐篷里出来时走得很急,相信应该出了什么事,所以跟过来看看。”他说,“其实我原本也是想跟你们打声招呼的,可……我总觉得豪雨好像对我有什么误会,所以也就没急着赶上来。”

这话倒是说得合情合理,只是在张豪雨看来却愈发觉得此人阴损:自己偷偷摸摸的跟踪不算,居然还把问题归结到他的身上,能没有‘误会’才怪!

可惜高教授向来偏袒那个姓钱的,当即释怀道:“你来了也好,应该能帮得上忙。”

就这样,队伍里又加进了一个人,但很难说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通过攀谈,张豪雨对钱光良有了更多的了解,原来这个姓钱的家伙有着特殊的本领,那就是通‘鬼语’。据说他不需要借用任何道具就能跟许多邪物交流,在学校里还有‘神鬼谈判家’之称。

除此之外,这小子经历过的驱魔活动也高达三百多次,帮不少人解决过麻烦,简直就是学校里的偶像级人物。喜欢他的女生很多,可都被拒绝了,理由是他已经有了中意的女孩。

听高教授很自豪的讲起这些话题,不知情的人听了铁定会误以为姓钱的跟老头子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血缘关系,可事实上却半点也没有。硬要说的话,顶多也就是姓钱的老爹曾今是高教授的入室弟子,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总之做母亲的就把孩子交给高教授收养了。几十年下来,没有亲情也难。

对于这一点,张豪雨倒是深有体会,当初自己和张兴国的关系就很好。

不知不觉间,远处隐隐约约地传来了一阵瀑布的声音。再往前走一段距离,大家就借着月光见到了一副‘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场景。当然这个描述有些夸张,毕竟人家李白大叔常年处于宿醉的状态,所作的诗词都有‘夸张’的成分,你必须得将想象中的场景效果图用除以100的方式来处理。

比如眼前出现在张豪雨他们视线里的瀑布,其实高不过六米,相当于一幢两层楼的房子;宽度则更加寒碜,一米多一些,一个成年男人休想横躺着进去。

来到瀑布脚下是一个很大的椭圆形水潭,张豪雨就纳闷了:这算哪门子宝贝?不就是一潭子水嘛。或许放到塔格拉玛干沙漠去还能算是个宝,在这?除了可以拿来游泳洗澡,连喝上一口都嫌不够卫生。

好在萧五郎也没打算就此停下,它居然自顾自地蹦跶进了水潭里。

“oh,mygod”古怀德仍不住抱怨了一句,在他很不想碰水的时候,就偏偏得下水。

张豪雨安慰似地拍了怕老朋友的肩膀,正打算脱掉衣服,却发现这里的潭水很浅,仅仅没过萧五郎的膝盖就没了下文。

“呼!”古怀德如释重负,开始跟在其他人的身后,向那瀑布靠近。

下一刻,奇迹就发生了,萧五郎熟门熟路的穿过水帘钻进了掩藏在瀑布后面的山洞里。不得不说这样的山洞很特别,就算是经常会借着出差的名义到外地旅游的高教授也是第一次见。

打开手电,惨白的光亮将两旁的岩壁照得清晰可见。此时,湿漉漉的岩壁上面正布着一块块青白相间的苔藓,不少蜗牛在其上缓慢地爬行着。至于众人的脚下,那就相对有些恶心人了,是成群结队的蟾蜍,其数量之多:一不小心就能踩扁几只。它们呱呱的乱叫着,麻麻的皮肤上粘着一些血红色的花粉。

张豪雨本就对这种模样很不讨喜的两栖动物没好感,再加上目前的环境也挺压抑的,就没再多观察,较快脚步一个劲的往前赶。大约在山洞里行走了三、四分钟的功夫,前头就又迎来了月光,可见出口就快到了。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他这么想着,然而就在走出洞口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呆住了。

‘水帘洞’的另一端居然是一个范围很大,足有几平方公里之巨的低洼盆地,四周被山体给围了起来,阳光和月光却可以从天空中照射到这里。当然这不是重点,真正令在场所有人震惊的是,这个极其隐蔽的盆地里居然长满了一米多高的罂粟花!

大片大片血红色、白色的花卉此刻正怒放着,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陈尿味。张豪雨盘算一阵,要是将这里的罂粟利用起来的确比得上一座金库。可问题是,这种‘罪恶之花’一般都生长在亚热带或者是温带偏南地区,即便鬼村也的确囊括在北半球温带的范围内,但以当地的气候来看是铁定种不出这么多罂粟花的,而且走进观察的话,还会发现罂粟果实个个长得饱满。

“怎么会这样?难道当初鬼村就靠这个发财?”张豪雨不禁问了一句。

萧五郎一如既往的微微点头。可想而知,清末年间鸦片在中国的盛行程度之甚,足以让整个民族都背上‘东亚病夫’的臭名。那也就不难看出鬼村靠这个盆地获得了多少不义之财!

“这都是‘闇之音’给你们的?”收拾起心情后,张豪雨将话题拉到了重点上。

而萧五郎的回答仍是肯定地点头。

“我们得报警,将这里的情况通知给警方。”高教授显然是脑子发热忘记了眼下的处境,现在所有人都已经被困在这个村子里了,怎么报警?

倒是古怀德东瞧西瞧的发现了一些东西,他向着同伴们喊道:“快过来,看这!”

第一百零九章:内鬼

“快过来看看,我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古怀德一边急切的挥着手,一边嚷嚷道。

可当众人真的走近他身边并循着指点望去时,那块零零星星生长着几颗罂粟花的泥地里不过只有几堆人类的骸骨而已。而且这些骸骨受到风雨长年累月的侵蚀,已经氧化得很严重——其乌黑的颜色几乎跟土壤差不多,要是视力差一点的人见着了,指不定会误以为这是几坨干硬的粪便。

当然粪便不可能被‘拉’成头颅的形状,即便‘专家们’经常反复强调:一切皆有肯能。但有些东西还真就没可能……打住,这只是题外话。再看看那几堆尸骸,身上还挂着几块发白且已被分解得差不多的烂布。

不难看出,它们被遗留在这个地方已经有非常长的一段时间了。在接下来的观察中,高教授又从骸骨附近的地方找到了几支半埋在泥里的步枪。这些步枪都是民国初期比较盛行的‘98K德国毛瑟步枪’,也就是说那些骸骨很可能是旧社会里、某个军阀集团下的士兵。

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们为什么会死在这个地方?难道是鬼村的村民怕秘密泄露,围攻了他们?想想就觉得不可能,一个村子怎么跟军阀斗?更何况当时还是个极其混乱的时代,私自种植罂粟、制成鸦片贩卖的商人多得去了,根本没人会管。

高教授想不通,其他人也想不通,只有张豪雨大致上把事情给理清楚了。他先前窥视萧五郎的死时,就曾听东村的兰大当家说起过军队的事。如果他猜得没错,事情应该是这样子:

清朝末期鸦片泛滥,鬼村的村民应该是从那时起借用‘闇之音’的力量,在当地种植起了罂粟。而随着他们积累起的财富越来越大,某个军阀集团就瞧上了这块地方。接下来的事就再简单不过了,军阀想要掺和进这笔买卖里,为了自保鬼村的村民也只能低声下气的答应其要求。而原本两个人分的东西现在变成了三个人分,那么西村和东村就自然而然的开始产生了矛盾,谁让他们惹不起军阀呢?只能互相挤兑。

所以在这之后两个村子的领头人都应该竭尽所能的去巴结过军阀头目,并且这场暗战的结果一定是西村赢了。要不然东村的兰大当家也不必那么生气,非得淹死西村村长的儿子萧五郎。就这样,新仇加旧恨,两个村的村民被一对无辜情侣的死引发出了战火,他们开始互相屠杀。想来当时见到这种结果最开心的一定是那个军阀头目,如果村民们死绝了,那么毒品生意就都是他的了。

可惜世事难料,当村民们在一夜之间消失后,想进村子渔翁得利的部队也没好果子吃,因为谁都想不到事情最终会演变成‘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局面,至于这儿所指的黄雀正是‘闇之音’。

将整件事情串联到一起后,张豪雨觉得自己分析的应该没错,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当初‘闇之音’和鬼村村民的祖祖辈辈和平相处了几百年时间,怎么到后来却要将他们全部赶尽杀绝?这对它来说似乎并没有什么好处,因为鬼神大多都需要人类的供养才能不断强大。除非……它的力量已经积累到了顶峰,再也不需要村民们得信仰,而是要得到更多的东西来进一步进化。

这种例子屡见不鲜,远的不说就以食獹为例:在它们还是蓝纹食獹的时候,只需以言为食就能让自己变得强大。可进化为金羽食獹后,人类的‘言’就满足不了它们了,非得吃一些强大的魔物才能继续进化。

所以说不管是食獹也好、闇之音也罢,都不能单存的用‘好’和‘坏’来下结论。只是对于人类而言——食獹是无害的,那么它们就是类似于辟邪的‘友好品种’;至于‘闇之音’那就不用说了,它杀了那么多人,肯定得归入‘邪物之流’。

想着想着张豪雨就从口袋里摸索出一个烟盒,从中抽出最后一根烟,点燃后猛吸了一口,自言自语道:“呼,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死了那么多年了,‘闇之音’还继续让罂粟生长着,真不知道它在想什么。”

闻言,钱光良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又舒展开了,像以往那样微笑着道:“呵呵,看样子豪雨老弟似乎对这个村子里的邪物有过深入调查嘛。”

“哼哼……”张豪雨也冷不防轻笑了几声,然后转过身来,用眼睛紧紧地盯着对方,问“难道你对‘闇之音’也有过调查?”

“惭愧,惭愧,我一直忙着照顾生病的学生,还没来得及这么做。”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钱光良满以为这样的回答既合情又合理,要是在往常,高教授肯定会为此夸赞他关心同学的那份心意。只可惜他现在所要面对的是张豪雨,而这个对手远比他想象中的要难对付。

等到话音落下不多久,张豪雨就笑了,笑得很大声,直至所有人都被笑蒙后,他却转而用怒斥般的声音嚷道:“你还说你没有问题!从先前跟踪我们开始,我就已经觉得你这家伙不正常了,现在终于露出马脚了。”

“这……豪雨老弟这是什么话。就算你真的对我有什么误解,至少也不该拿这种事开玩笑。”钱光良心中大骇的同时,脸上仍然保持着无辜的表情,耸着肩膀道。

“是啊豪雨,我们眼下的困境都是由‘闇之音’造成的,你怎么可以搞内讧呢?”高教授附和着。事实上,眼下的局面让他感到很为难:一方面是因为他相信张豪雨是个理智的人,不会无缘无故搞内讧;而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自己对钱光良很了解,绝不会有问题。

然而张豪雨接下来的话,却显得毫无退势,步步紧逼道:“钱光良你也别装了,我早就让食獹观察过你,你和那个胖子脑子里打着什么主意我清楚得很。而就在刚才,你还是露出狐狸尾巴了。听说你以前在其他学校考取了心理学的高等学位,那就让我来问你:如果是个正常人,在目前被困、生命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听到我提及‘闇之音’后第一反应会是什么?”

“闇之音究竟是什么东西。”钱光良收起笑容,按照所学的心理学知识如实的分析道。之后才不快的反问,“是,我是在听到你提起闇之音时没有这么问,可这又能意味什么?你的老朋友古怀德不也没问?难道你也怀疑他了?”

“呵呵,我最讨厌你的地方就在于你这家伙老爱拉别人下水,但别试图用这种方法打马虎眼,没用的。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再回答我第二个问题。”张豪雨把烟蒂随意的扔到地上,继续道,“如果在我们上述的环境下,有人不问有关‘闇之音’的情况,反而问我对‘闇之音’调查有多深,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更关注对方的调查程度!”

“还有呢,相信你比我更懂心理学,继续说。”张豪雨咧着嘴追问,不让对方有任何圆谎的机会。

“哈哈哈,我真是服了你了,简简单单一句话都能让你找出把柄。没错,这证明我很担心你对‘闇之音’的调查情况,因为再继续放任你这么调查下去的话,我和‘闇之音’的关系迟早会被你发现!”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情绪,竟让露陷后钱光良释怀的笑了起来,语气中的确含着些许佩服的味道。

与此同时,他的话也像是一道惊雷,猛地击打在了高教授的心坎里,令后者的思维一下子混乱不堪,只剩下一个单调的‘嗡嗡’声不注地缭绕在耳边。但即便是这样,眼睛泛酸的高教授仍是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绪,颤动着嘴唇轻声说道:“孩子,你怎么可能这么做,你一向都是个优秀的……”

“优秀、优秀,你整天就只想着要让我成为什么样的人,却从没想过我真正需要的是什么。我真正需要的是替我爹妈挣回一口气!你知道我娘死的时候说了什么吗?我爹绝不会是杀人犯,可就是那个张坤不肯出来作证,才害得他在牢里自杀。如果张坤的儿子永远不来易经堂,那我也可以忍,可他最终还是来了,而且一来就成为了鸿霜的未婚夫!他们张家父子两就是针对我来的,一个害死我父母,一个还想夺走我喜欢的女人!他必须得死!”

听完他义愤填膺的吼声,高教授情绪激动,不禁捂住胸口蹲到了地上。他的心脏病发作了,要知道上了年纪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带上点冠心病。

望着可怜的老人,钱光良眼睛有点儿泛红,他很想上去搀扶上一把,可最终却并没有这么做。将视线移到张豪雨身上,恶狠狠的说:“是的,当初那只袭击你的水魅也是我安排的,可惜没结果了你这小子的命,要不然事情也不会弄到眼下这个地步。实话告诉你把,我已经跟‘闇之音’谈妥了,我会找人来接管这块长满罂粟的‘宝地’,到时候赚来的钱,可以买很多没人要的婴儿或者是胎儿供奉它继续强大。嘿嘿嘿……哈哈哈……它还答应我,你,张豪雨!肯定会死在这里!只不过在你死之前我还想问问,你到底是怎么猜出我和‘闇之音’有关联的?这儿可没食獹,总不至于真的是靠一句话吧?”

闻言,张豪雨只是轻描淡写的耸了耸肩,他让愣在一旁的古怀德去照顾老教授,然后才淡淡地道:“我不是说了嘛,你跟踪我们那时起我就开始怀疑你了。所以一路上向高教授打听你的本事,居然还是个罕见的‘鬼语者’,把这些东西加起来的话,应该不难猜吧?更何况在我们来鬼村前,就有人(胡道明)提醒过我,能让学校把考察地定在鬼村的人绝不是好东西。这是个错误,偏偏能骗高主任做出这个错误决定的人,貌似正好和你这个助理的身份很符合,难道不是吗?”

“呵呵,你真的很聪明,可惜投错了胎。”

“是吗?不过我倒是觉得眼下的环境还是对你更不利些吧?”张豪雨从高教授的身旁捡起那把掉落到地上的弓弩,对准钱光良道,“给你个机会,跟‘闇之音’去谈谈,先把村子里的人放出去,到时候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这场事从没发生过。当然还有一个前提,就是出了这里以后你得离开学校,我不想跟你这种危险人物待一块。”

“哈哈哈,你少来了,说谎不脸红的本事倒练得可以。要是你活着出了这个村子,我肯定得蹲大牢。”

“信不信由你,我只给你一分钟时间考虑,只要超出半秒,钢箭就会穿过你的身体。”说着,张豪雨还做出了瞄准的动作,看样子并不是在开玩笑。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蹲在地上的高教授很想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可偏偏心脏的痛楚却是越发的剧烈。钱光良满怀愧疚的看着他,直到最后一刻微闭起眼睛,然后猛然间转身疾跑,口里嚷道:“大仙救我!快杀了他们!全部杀光!”

第一百一十章:草木皆兵

“他娘的,你还真敢跑!”大吼一声过后,张豪雨毫不犹豫的扣下了弓弩的扳机,足有两枚大铁钉那么长的钢箭在轻微的啸声中疾射而出,紧接着就是一声杀猪似的惨叫。

钢箭射入了钱光良的小腿,撕心裂肺的痛楚立时让这个不老实的家伙摔跌在了地上。他曲起膝盖,用双手抱着中箭的小腿在泥地里来回滚动着,模样很是狼狈。

而事实上,张豪雨原本是打算射对方屁股的,那里肉厚射中了也不至于嗝屁,谁想瞄准了半天结果还是跟中国足球队的‘射手们’一样——偏了。倒是误打误撞射中了对方小腿,不过这样也好,至少那小子是绝对跑不了了。

他重新装上一枚钢箭,然后缓缓地向着对方靠近过去。期间,钱光良还在嚷嚷着:“大仙,快救我,这小子疯了!疯了!”

“别嚷了,如果我得死的话那就一定会拉你当垫背。”张豪雨蹲到地上,一把拽起对方的衣领,继续唬道,“快想办法放所有人离开这里!”

“你有本事就朝着我脑袋上射,到时候你就是个杀人犯,也没好果子吃!”钱光良痛得呲牙咧嘴,吃力的骂着。

而就是在这个时候,成片成片的‘唰唰’声突然从四面八方响起。整个盆地内、一望无际的罂粟花海都为之摇摆起来。偏偏这儿又没有风,难道是这些植物自己在动?

张豪雨感到疑惑,他想走过到罂粟丛里去看个究竟。古怀德却突然怪叫一声:“oh,mygod。有东西抓住我的脚了!”

闻声,钱光良停止了呼救,忍着剧痛扬起嘴角嘀咕道:“它来了,它来了……”

张豪雨没去理会他的话,径直跑到古怀德身边低头一瞧。不得了,一根有大麻绳那么粗的绿色藤条也不知是从什么地方延伸过来的,居然缠住了后者的脚。除此之外,藤条上带着很多锋利的倒刺,它们刮擦破皮肤、深深陷入肉中,强拖硬扯的话只会给‘被缠者’带来更多的伤痛。

然而张豪雨手头上也没有刀,无法把藤条割断,只能先稳住老朋友的身体不至于被拖走。然后从口袋里摸索出了一张黄色的符纸。这是他早先制作的‘转嫁符’,也不知道对这些诡异的藤条有没有效果,总之还是用钢箭的尖端划破古怀德手臂,将血弄到了符纸上。最后又扭头找了一阵,随手抓过旁边地上的一只蛤蟆,把符纸贴了上去。

仅仅是半分钟过后,带刺的藤蔓就松开了古怀德的脚,将那只被贴符的癞蛤蟆给卷起来拖入了罂粟地里。

惊魂未定的古怀德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刚要站起来却发现脚脖子处应经开始发肿,想不到这些藤条还带有毒素!

“快,快点离开这。”高教授有气无力的说,“这儿太危险了,你们别管我,自己先走吧。”

这种大无畏的精神总是会在有关革命战争的影片里出现,想不到今个自己也遇上了,张豪雨纳闷的同时也不得不当一会演员,跑过去背起老教授道:“老头子,你坚持住,我们很快就能离开这里!”

说完,他也没忘让古怀德将小腿被废的钱光良放到僵尸的背上,一行人开始急匆匆的往来时的那个洞口跑。而在他们进入‘水帘洞’没多久,数以千计的藤蔓就从罂粟地里‘爬’了出来,它们有的互相缠绕着,有的则绕上罂粟的花杆并将其压弯,场面很是诡异。

进入黑幽幽的‘水帘洞后’,盆地内的唰唰声就愈渐淡去,只留下钱光良痛苦的呻吟声以及高教授无力的喘息声。张豪雨想打开手电,可惜这小东西也不知出了什么问题,亮了一小会后就变得昏黄,直到最后索性连半点光亮都没了。

“洞里有力量强大的灵体!”高教授紧皱着眉头提醒了一句,他现在能做的也就这么多。然而在张豪雨看来这种提醒已经全无必要了,因为在他们前头已经有一团灰白色的雾气挡住了去路。

由于洞里的光线很暗,反而是将泛着淡淡光泽的‘雾气’给衬托得有些显眼。

“古啪嚓呀……”一阵非常低沉,像风灌进洞里的声音蓦地响起。张豪雨知道是‘闇之音’来了,他把弓弩对准钱光良的脑袋,冷冷的提醒道,“你最好不要忘记我刚才说的话,如果我死,你也要成为垫背。”

“呼~呼!”喘了几口粗气,钱光良嘴巴里也发出了一阵奇怪的声音,他开始和对方交流了。只是在场的其他人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张豪雨一直紧紧地盯着他说话时的表情,以防止对方使诈。交谈进行了三四分钟,钱光良后街滚动着,说是可以走了,‘闇之音’暂时不会为难他们。当然他这么说也仅仅是迫于张豪雨手中的那把弓弩。

一伙人开始继续前进,他们走得很慢,等到那团白蒙蒙的雾气让出路来,张豪雨才猛地加快脚步跑了过去。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踏出洞口的那一瞬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张豪雨只觉脚下一紧,连带着高教授两个人都被一根从瀑布上方延伸而下的藤蔓给提了起来。与此同时,古怀德也不能幸免。

钱光良放声大笑起来,可能这就是所谓的风水轮流转,他嘴巴里还在常用嘲讽的口吻嚷嚷着什么。但张豪雨听不清楚,他已经被藤条拉响了瀑布顶端,沁凉的河水不注的往口鼻里灌,身体则在岩壁上磕磕碰碰撞出了不少伤口。而在之后的几分钟里,藤条将他们三个拉入瀑布上方的河流中,很快又拖拽到了岸上最终进入一片林子。

不知何时起,张豪雨已松开了紧拽着高教授的手,一路上猛烈的碰撞令他疼得昏死过去……

当他恢复视觉时,发觉自己已经来到了一片黑暗无边的世界里,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要真是这样也那就太憋屈了,觉得自己这辈子应该还有很多事没做。

但事实上他却没有死,一只巨大的眼球突然在这个空间里冒了出来,足有一幢六层楼高的建筑物那么大。它没有嘴巴、就是一只单纯的眼球,只不过却能够通过声音跟张豪雨交流。而在他们谈话的一开始,眼球就极尽嘲讽似的冷笑起来:“哈哈哈,你终于来找我,我还以为你的意志能排挤我到什么时候。”

第一百十一章:殊途同归

望着悬浮在半空中的那只巨大眼球,张豪雨感到有些困惑。他觉得它很熟悉,可短时间内又想不起来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见过。犹疑不定的问:“你是谁,我们认识?”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但我知道自从我诞生那天开始,就一直存在于你的体内、无法离开。或许我就是你,你就是我。”眼球说,“难道你也不清楚我究竟是哪里来的?我是你的眼睛!”

听它这么说,张豪雨就豁然开朗了,这只眼球肯定是地狱道的内丹演化来的,只是身为一股单纯的能量体,它没有以前的记忆。

“我没死吧?”他继续问,这也是目前他最关心的问题,没有之一。

“不,你没死,但我能感觉得到你的生命迹象正在慢慢减弱。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在吸收你的精血。”说着,它又像刚见面时那样大声笑了起来,“哈哈哈,这也就是你到这儿来找我的原因,难道不是吗?”

“你确定是我主动来找你的?在此之前我可不知道你还能跟我沟通。”张豪雨挠了挠头,发觉自己的这个问题问得很愚蠢——明明自己的肉身已经到最紧张的关头了,哪还有闲功夫聊这些。忙不迭的又补充一句,“好吧,我们先不谈这个,总之我的确是遇到大麻烦了,既然大家都在同一条船上,你应该有办法帮我脱困吧?”

“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但是你的意志一直束缚着我,或者说是在潜意识中一直逃避着我的存在,所以你得先告诉我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张豪雨感到很无辜,都说是他的‘潜意识’在这么干,而天知道潜意识是个什么东西。反正他自觉从没有排挤过强大的力量,谁还不肯让自己成为超人?这不是闲着没事大脑抽筋吗?

“我保证没挤兑过你,至于你说的潜意识,我实在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这个答案你满意了?”

“哈哈哈,希望你说得都是真的。要知道我们是同体、是兄弟。没必要互相束缚对方。现在,我会帮你脱困,但同时你也要记住,我施展力量时需要大量的精元,我们的身体耗费不起,你必须得从别人的身上吸收到相等量的精元供我们活下去!”

“这……怎么吸收别人的精元?我不是很明白。”张豪雨认真的问。

“喝别人的血!血液里所带有的精元最多,到时候我会让你的牙齿变得锋利,刺入他们的皮肤,在动脉里多的是我们想要的东西!”

闻言,张豪雨不由大骇,“那我不就成吸血僵尸了吗?”

“放屁!僵尸咬人还会把尸毒带给别人,你咬人顶多就是一只大蚊子,只要不把别人的血吸干,对方也死不了。更何况你这么做全是为了救他们不是吗?”这只眼睛不简单,能把吸血这个问题描述的这么大义凌然也实在难得。

反正张豪雨是被打动了,点了点头,说:“有道理,不过我还不知道怎么使用你的力量,光吸血也没用吧。”

“我的力量?对,我的力量叫什么来着,我想不起来。该死!我究竟是谁?!”眼球激动的说,“我释放力量必须由你的意识牵引,可我想不起来那些力量原本叫什么名字……该死!”

“一定要有个名字才行?”

“当然,只有这样、我释放出的力量才能跟你的意识同步。”

“那你把所有的本事都耍出来给我看看,我取几个名字不就成了?”话是这么说,可张豪雨心里在想,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要不然对方也没必要苦恼成现在这副模样。

可事实上呢?事情就是这么简单,闻言后的眼球当即释怀道:“对,就这么办!我怎么没想到?”

张豪雨额头微微冒出些冷汗,无语。

接下来,眼球开始解说,“你要知道,我可以释放三种不同性质的力量。第一种是寒气,看好了!”它血红色的瞳孔慢慢收缩,与此同时密密麻麻一大片类似于黑色菌丝的细长物体自其中飘忽而出,在半空中缠绕成团,随着‘啪!’的一声,菌丝就变成了一块巨大的冰。

“好家伙,这回发达了!”想到以后将拥有这种神乎其技的瞳术,张豪雨显得非常兴奋,当即为之取了个帅气的名字,“以后就把这寒气叫作‘急速冷却’怎么样?”

“不,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想不到身为一只眼球居然还要讲个性,好吧,张豪雨认输换了一个,“那就叫‘冰河世纪’怎么样?最近一本很热的漫画里就有这个绝招。”

“不喜欢,这能力只能在小范围内使用,没那么厉害。”……

就为取个双方都会满意的名字,张豪雨扯淡半天、没少受煎熬,直到他泄气似的说道:“寒霜浮屠?不行吧。冰窖?肯定也不行。冻死你3000?”

“等等,极寒浮屠我喜欢。”

“极寒浮屠?!”张豪雨恍然大悟,他的右眼是由地狱道的内丹力量孕育而生,喜欢佛教里的东西就不难解释了,“好,那就叫‘寒霜浮屠’。”

定下了第一个名字,为后面几个能力取名字就变得简单多了。眼球释放出‘灼气’就叫‘烈焰浮屠’;施展出幻术,就叫‘幻影浮屠’。

而在取名结束后,张豪雨就发现了一个问题:他右眼此刻所拥有的力量几乎跟地狱道当初的部分能力如出一辙,只是在威力方面要差了一大截,究其原因,可能是自身肉体承受范围不同吧。因为眼球又说了,当它开始释放力量时张豪雨必须找准对象,不然强行终止的话就会伤到自身,除此之外它每次释放力量也不会太多,得考虑消耗掉的精元,至少得保证张豪雨不会当场虚脱。

当然,如果是地狱道运用这些能力的话,就完全不必考虑这些问题。它本身是灵体,以人们的欲望为驱动,不需要消耗精元。再者,当它力量释放过盛时,伤害到的仅仅是被它附身的人类而已,随时可以再换一具身躯。总之张豪雨是肯定做不到的,换而言之,这些技能本来就是为地狱道量身打造的,别人用起来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衰弱。

不过聊胜于无。张豪雨早已经心满意足了。

“准备好了吗?我的兄弟,从现在开始我俩将真正结合,谁都阻止不了我们的梦想!”等张豪雨了解清楚了使用技能时的注意事项后,眼球用阴测测的语气吐出一套有些不搭调的豪言壮语。

“准备好了,只是在我清醒前,我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说。”

“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的梦想?不正是你的梦想吗?”

张豪雨扬起嘴角浅浅的一笑,“呵呵,天下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我感觉到现在的我跟你就是这样。但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会走在同一条路上。”

随着声音渐渐淡去,张豪雨的身体也慢慢变淡、变淡……直到最后消失在了这片无尽黑暗的空间里。而就是在这个时候,眼球也蓦地笑了起来:“是啊,你以后会喜欢上我的做事方式的,我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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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大学毕业的季节,得背上包裹,长途跋涉2000公里回家,坐飞机的话或许只要2个小时,只是你懂的,我肯定买不起机票。另外就是要整理出房间,把一大堆东西邮寄回去,倒不是舍不得扔掉那些旧东西,只是都相处几年了,有感情了。剩下的都摆地摊卖了,发扬简朴作风嘛。所以从四天前开始就已经很忙了。每天更新的量不多不少平均3000,但仅仅是这几天里的事,到家后就会爆发。以后日更过万的日子总会到来,谢谢大家的支持和理解。

第一百十二章:觉醒

缓缓地睁开眼睛,张豪雨发现自己的右眼已经发生了变化——即便四周的光线非常暗,但他还是能将所有事物看得清清楚楚。他看到自己眼下正被那些带刺的藤条紧紧地捆绑着,难以动弹,除此之外还有一层半透明的薄膜正包裹着他。这层薄膜此刻还在分泌出乳白色的液体,触及到皮肤上有种隐隐的麻痒感,可能是因为这种液体含有腐蚀性的缘故吧。

不过也幸亏这种酸液的腐蚀性并不是很强,还不至于达到腐肌蚀骨的程度,这才没让张豪雨在醒来前就变成一副骨架。但不管怎么说如果继续放任自己的身体被这层薄膜消化下去,恐怕不出几个小时候,他也就距离成为一只骷髅不远了。张豪雨这么想着,他试图从这层薄膜内挣脱出去,而要想这么做,首先必须得把那些藤条给弄断。

他用力的扭了扭身躯,不禁被藤条上的倒刺刮擦得咬牙切齿,这些绿色的绳状物体远比他想象的要结实。

“烈焰浮屠!”他不得不发动刚和右眼谈妥的技能,低下头,将视线聚焦到了捆绑在胸前的藤条上。而在意念发动后不久,藤条上的这个位置就出现了一颗小黑点,紧接着这颗黑点又慢慢扩大并伴随着轻微的‘滋滋’声弥散出一股焦糊气味。想不到‘烈焰浮屠’的威力仅仅跟太阳底下一面放大镜所聚焦出的热度差不了多少,这也太寒碜了,跟张豪雨先前想象当中的威力相去甚远。不过话也得说回来,有总比没有强……

用‘烈焰浮屠’炙烤了将近五、六分钟,总算是把藤条给弄断了。在身体恢复自由的一瞬间,张豪雨就毫不犹豫的用手指抠挖开外面的薄膜,沾着一身黏糊糊的汁液,重重的掉落下去。

原来那只跟大袋子似的薄膜是悬挂在一个山洞的洞顶的,距离洞底足有七米左右的高度。好在下洞的下方全是水,大概有两、三米深。这才不至于张豪雨摔个半死。

“噗通!”一声,张豪雨借着自由落体的力道沉到了黑乎乎的水底,将已被腐蚀得破烂不堪的外套脱掉后,又趁机洗了个澡。之后才浮上水面。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一幅极其惊人的画面:偌大一个山洞的洞顶正密密麻麻地挂着不少类似‘猪笼草’的植物。当然其个头要比猪笼草大得多,能轻轻松松地装下一个成年人,而刚才包裹住张豪雨的薄膜,也正是这种植物。

“乖乖,这究竟是什么植物,能吃人?”张豪雨这么想着,又通过右眼的夜视能力,瞧见此刻不少‘大型猪笼草’的袋子里还装了其他人。

“我得把他们弄下来,古怀德和高教授也应该在里面。”他这么想着,就先往山洞右侧的岩壁处游去,那里有一块连接着洞口的陆地。上了岸再想办法,他是这么打算的。

“哗嗒,哗嗒……”踩踏着水浪上了岸,还没等张豪雨躺下来好好想想对策,他就听到了一个女人低低的抽泣声。这个声音很轻,真正的细弱蚊声。

“谁!”张豪雨喊道,他的声音在黑幽幽的洞壁内回荡起来。

“嘘!别叫这么大声,你想害死我啊!”很快就有人这么回应道,而事实上此人喊话的声音比张豪雨还重,跟她想表达的‘小声一点’完全背道而驰。

张豪雨觉得这个声音并不陌生,微皱起眉头想了想,转而轻声问道:“张琴?”

“豪雨哥?”对方也识别出了来人的身份,蓦地从一块大岩石后头蹦跶出来,其高兴而又激动的表情跟中了六合彩五百万的大奖一样。

“你怎么在这里?也是被那些藤条给抓来的?”张豪雨走到对方的跟前,纳闷道。

“是啊,我跟着空云大师在林子里采药,采着采着就被一根藤条给缠上了。”张琴很委屈的说着。原来这家伙被藤条缠上后就被拖到了这里,只是她的运气比较好,一路上没多挨磕碰,顶多也只被擦破了些皮而已。再加上她也比较机灵,老早就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瓶‘防狼喷雾剂’捏在手里,原本是想朝藤条喷来着,可是一直没有机会。而等到她手脚被缚、被拉进‘大型猪笼草’里后,就开始乱喷乱按,谁想就这么着,猪笼草又把她给‘吐’了出来。接下来她就游到岸边,又冷又怕,躲到一块大岩石的后面哭了起来。

听完她的描述,张豪雨不禁感慨这简直就是一段传奇。想不到自己煞费苦心的用异能脱困,还比不上一瓶‘防狼喷雾剂’。不过这倒也点醒了他,一个奇怪的救人方法孕育而生。

“把你的防狼喷雾剂拿给我瞧瞧。”张豪雨伸出手,索要道。

“给,你要拿它干什么?”张琴眨巴着眼睛,还不知道她已经为对方解救众生找到了突破口。

接过喷雾剂,张豪雨仔细看起了瓶子上的说明,起成分还真是简单到了极致,就是一瓶被稀释过的辣椒水!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看样子辣椒就是那些猪笼草的克星。

“走,我们先回集合地,找空云大师他们来帮忙。”

“好的,好的。”张琴连连点头,实际上她早就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只是自己胆子小不敢单独去找出口。更何况这个岩洞又非常大,里面纵横交错的没有一个地形雷达恐怕很容易迷路。不过现在不同了,她相信张豪雨一定有办法走出这个地方,自己所需要做的,就是跟紧些、不要跟丢就行。

两个人一前一后缓缓地走进了连接着这个地下湖的通道里,里内死寂得有些可怕,只能听到时断时续的滴水声以及零零星星的几道蛙鸣。四下张望却又看不清周遭事物的张琴,紧紧地躲在张豪雨的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喘。

“看样子,这个山洞的结构的确很复杂!”张豪雨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瞧见前头出现了好几条被岩壁隔开的路,很难判断究竟该往哪儿走。

“那怎么办?”张琴弯着腰,贴在对方的背后,活像一个反革命特务似地问。

所幸张豪雨的确有办法出去,他愈发感觉到胡道明给他的那本小册子不简单,因为接下来找寻出路的方法,又是《驾鬼驭尸术》里面所提到的一个法术,名字叫——‘北斗引’

其实古时候人们在夜间判断方位都是通过观察北斗七星的位置来完成的。他们很少用到罗盘,时间长了,也就有易术高人借北斗七星的力量发明出了一些特别的‘导路术’。主要是为了在阴雨天气或是看不见天空的特殊环境下使用。

而张豪雨现在要用到的‘北斗引’也正是众多‘导路术’中的一种。他先是抓住了一只癞蛤蟆,然后直接将其摔在地上。等到蛤蟆的双腿伸直抽搐起来时,他又径直从张琴的衣服上撕下了一块布条。然后这回是真的把心一横,咬破手指、用血在布料上简单的描绘出了一个有关北斗七星的符文,念了几声奇怪的咒语后就将布条塞进了那只死蛤蟆张开的嘴巴里。

下一刻,极其诡异的一幕就发生了:画着符文的布条刚进蛤蟆的嘴巴里,这只已经嗝屁的小家伙却突然翻转过身来,并向着前方跳去。

胡道明不愧是湘西尸王,居然连动物的尸体都能用。张豪雨虽然还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但也是佩服之极。倒是张琴在见识到这么诡异的法术之后,吓得不轻,恶心不必说,甚至觉得这应该是不正统的巫术之流。毕竟易经堂里教授的正统法术可从不会动不动就要摔死一只蛤蟆。

当然道家派别众多,各自有各自的看法,但绝不能用表面上的东西去判断其本质。至少张豪雨觉得实用才是关键。

而正当两个人都跟在那只蛤蟆后头走的时候,突然之间,一股低沉而又粗重的喘息声就毫无征兆地从一块岩壁后方响了起来。就好像有什么猛兽正躲在大石头后面低声咆哮着,而下一刻,一条血红色的‘小蛇’就突然之间从岩壁后头弹射而出,将跳跃在前头的那只蛤蟆给卷了过去!

第一百十三章:巨蝠

这个错综复杂的大山洞既阴冷、湿度又大,在秋季不可能还会有蛇在里面活动,那么刚才将癞蛤蟆卷过去的究竟是什么?

张豪雨先让张琴待在原地,他自己则慢慢地挪动着步子,想先上去看看。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张琴视力有限,刚刚也没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现在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不由得紧张起来。

张豪雨没有搭理对方,他把心思全放到了那只躲在岩石后面的‘东西’上。而当他远远的站着,扭头瞥了那个未知的区域一眼后,整个人就好像遭到冰冷的电流袭体、全身一颤,猛地转身拉住张琴的手,嚷道:“跑!”

“啊!”虽然还不知道对方究竟看到了什么,但张琴仍是一边尖叫着,一边跑动起来。当然,这种惊慌的情绪都是被张豪雨的行为给带动起来的,现在的她俨然就像是被几根冰冷的钢针刺进脊椎,只感寒气透骨。

然而,上天并没有怜悯他们,紧接着身后就传来了一阵刺耳的动物嘶鸣声。

“别回头,继续跑!”张豪雨喘着粗气提醒着,可话是这么说,张琴还是忍不住扭过头去瞧了瞧。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啊,一对对闪着墨绿色光芒的圆球悬浮在半空中,越来越近,不时还伴随着几道‘吱吱’的叫声。

只有张豪雨瞧清楚了它们的全貌,那是一只只长着灰色猪鼻白色长脸的动物,毛茸茸的耳朵既长又尖,它们的前肢十分发达,上臂、前臂、骨掌、指骨都格外的长,腋下还带着一层布满血丝的薄膜,其形象跟蝙蝠非常相似,但体型要大上许多,甚至跟一个成年男人都有得一拼。除此之外,它们的獠牙很长,白森森地露在唇外,被咬上一口肯定不死也残。而张豪雨最忌讳的也是这一点。

事实上,这种动物的确是蝙蝠的一种,而且是大型狐蝠科中的成员。体型最大的身高将近可以达到一米,两翅展开宽度足有3米多。一般分布于热带或亚热带地区,尤其以东南亚最多。值得一提的是,这种大型蝙蝠的舌头长度几乎跟身高差不多,主要以水果和蛙蛇为食。

照道理,鬼村一带是不会有这种蝙蝠存在的,很可能是当初鬼村的村民在将罂粟种子带回来时,顺带着也将这种蝙蝠带回了村子里。因为它们虽然嗜血,对人类来说具有一定危险性,但同时也是罂粟的播种机。只要控制好它们的数量,倒的确是不错的劳动工具,可惜在村民们都消失后,它们就失去了制约,得以大量繁殖。导致眼下跟在张豪雨身后的这些家伙,足有上百只之多。

跑回到最初的那个山洞后,前路已经被冰凉的湖水给挡住了。张豪雨没有多想,赶紧拉着张琴跑进了水中。

好在蝙蝠多怕水,只能站在岸边不注的嘶鸣着,却没有继续追赶。

浮在水面上观察了一阵,张豪雨又发现这种蝙蝠的翅膀已经退化,无法拖动沉重的身体飞上洞顶吃那些被包在‘巨型猪笼草’里的人,也就是说大家目前还是安全的。唯一的问题是,如何才能找到其他出路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

“他娘的,有这群家伙拦路,我看我们是出不去了!”狠狠的用拳头拍打水面,张豪雨正感懊恼的时候,却在偶然间发现水面底下好像有微微的暗流——这是一潭‘活水’!

也就是说,这个湖很可能和洞外的河流是相连的,只要沿着水流的方向前进,说不定就能出洞。想到这里,张豪雨心里一喜,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张琴哪还有选择的余地,只有点头同意的份。

“我们能活着出去吗?”划动着手脚游动在冰冷的水中,张琴打颤着牙齿说道。她的语气里充满了绝望,以前一直生活在城市里,无忧无虑的,现在到了这种与世隔绝的环境里,就完全没了本该有的判断能力。

但谁让她是个女人呢?没有谁会去怪一个女人在那里忧虑的唧唧歪歪,张豪雨也一样,他认真的宽慰道:“放心吧,如果我们真的要死在这里,那我的鼻子就一定会有警告。相信你之前也见识过我鼻子的能力了吧?”

“恩,我相信你,只是这儿的水实在太冷了……我有些吃不消……”她有气无力的说。

张豪雨觉得不对劲,用手背触碰了几下对方的前额,这才惊讶道:“乖乖,你的额头怎么会这么烫?看样子是发高烧了!”

“我没事,我只想早点儿离开这儿。”嘴巴上这么说着,可没等话音落下,张琴就低声的抽泣起来。那个委屈啊,简直就像是一个空守闺房多年最终又被丈夫抛弃的妇人。

为了引开她的注意力,不至于老是往不好的方面想,张豪雨扯开话题说起了钱光良是内鬼的事。想不到这一招还真管用,听完他的描述后,张琴就真的把心思放到了对钱光良的谩骂上。

不知不觉间,两人又游出了很长一段距离,前头终于迎来了一丝淡淡的光亮,出口就在前面。一时间,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加快了游动的速度,等到出了黑幽幽的山洞后,一道刺眼的阳光就猛地自天上洒落而下,照得他们睁不开眼睛。

不得不说,他们应该在山洞里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因为此时的天空已经很亮了,太阳高高的挂在上头,令人感到舒适不已。

张豪雨率先上了岸,他拉了对方一把,然后躺在草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接下来就该回集合地找人来帮忙营救被困在山洞里的人,当然这是个危险的工作,里面全是那种巨大的蝙蝠,还得时刻防范着那些诡异的藤条。而与这些东西相比,那只仍旧保持着神秘感的‘闇之音’似乎要来得更加可怕。

说到底,这更像是一场充满危险的战争,张豪雨觉得有必要在回去后让大家做足准备……,

另一方面,钱光良正坐在琉璃河旁的一块大石头上,天际已经微微发亮。他对着空旷的水面,用‘鬼语’说道:“这里所有人的血肉当将化为大仙你的力量,而我也将会和我的同伴一起先离开这里。我的意思是说,我不希望除了我和胖子以外,还有其他人能离开这里。您能做到吗?”

闇之音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不久后,水面上就浮起了一具满是伤口的‘尸体’。是高教授,他只是奄奄一息了而已,仍有着微弱的呼吸。而在一道水下的阴影附着到他身上以后,他就突然站了起来,阴测测的笑道:“嘿嘿嘿,走,接下来将是我的午餐时间。”

第一百十四章:都有问题

到了早晨八点多的时候,空云大师在集合地前架起一口大铁锅,熬了满满一大锅的汤药。淡淡的药香味弥漫在空气中,久久不散。还没‘生病’的学生们用各式各样的器皿装盛出汤药,送往各个帐篷。

用一根木棒调节着篝火的空云大师感觉手臂有点酸,他乏力地盘坐到附近的一块空地上,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高老他们几个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这么想着,他又扭头向身后的营区瞧了瞧,不免又是一阵感慨:“咳,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眼下出现症状的人越来越多,几乎已经有五十多个人病倒了,再加上这两天来陆续失踪的二十几个,现在剩下的、真正还能帮得上忙的人,恐怕最多也就十几个而已。偏偏事情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他仍然想不出办法让大家从这个鬼地方里出去……

正当他为此苦恼不已的时候,原本拿着一个大勺子、替他搅动着汤药的阿巴蔡尔却突然大声叫起来:“大师,高教授他们回来了。”

闻言,空运主持回过神来,他起身向着对方指点的额方向望去,还真是高教授的身影,不过回来的好像只有他一个,身边并没有别人。主持估摸着其他人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可还没等他寻思上多久,附近就想起了一阵轻微的风铃声。

与此同时,空余大师的眉头也蓦地紧皱起来。因为他听到的铃声可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铃声,是他在集合地周边布下‘结印’前,特别设置的银铃。每个大银铃都用红绳跟埋在地下的佛珠相连,一旦有什么妖邪之物靠近就会鸣响起来。

除此之外,他更是能按照眼下银铃鸣响的频率,判断出靠近集结地的邪物非常不简单。

这似乎也太巧了,高教授刚回来银铃就响了起来。空云大师不免起了些疑心,他一如以往那样摆着副和善的脸孔迎了上去,但心里却保持着一份警惕。

“教授,怎么没见张豪雨他们跟你一起回来?”走到对方的身前后,他双手合十施了一个礼,不紧不慢的问道。

“快,快带上人手跟我去救人,张豪雨暗算了我们,他根本不是人!”高教授气喘吁吁的说,“昨天晚上,他来营帐里来找我,说是找到了那什么‘闇之音’的老巢。我当时相信了他,可没想到这家伙却在半道上设下了埋伏,很多古怪的藤条袭击了我们。我也是侥幸才能跑出来。”

话刚一说完,他就虚弱的向后踉跄了几步。空云大师虽然没有消除疑虑,但还是出手搀扶了对方一把,叹气道:“高老你伤得不轻啊。”

“我不要紧,关键是还有许多人正处在生死边缘,我们必须筹足人手去就他们。”

“阿弥陀佛,救人的事的确刻不容缓,那你先休息一下,我也好有时间让学生们做准备。”话是这么说,可事实上这只是空云大师的缓兵之计,他想要争取更多的时间来确认对方的身份。

而就在这个时候,曹颖正好领了两个人从另一个方向小跑过来,张豪雨和张琴就在其中。在见到高教授后,他们就好像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物一样,停下了脚步。

“张豪雨?!”不知是出于紧张还是奇怪,高教授当即嚷了起来,“他根本不是人,大师快同我一起把他拿下。”

想不到事情会一下子变得那么复杂,这回真是连处事经验丰富的空运大师也被难倒了。

张豪雨也觉得很奇怪:他明明记得高教授是和自己一起被藤条给带走的,怎么现在却赶在自己前头回到了集合地,而且还一口咬定自己有问题?

场面一下子陷入了僵局,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如何是好。张豪雨知道这次他是遇上大麻烦了,或许已经成了空云大师的怀疑对象。即便他有一个拥有特异功能的鼻子,只要嗅上一嗅就可以确认高教授究竟正不正常,但这么做根本没有半点用处,因为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相信他的话,除了还在发高烧的张琴以外。

然而张琴的分量好像并不足,至少她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既可怜,又很容易受骗的女学生。

好在空云大师理性、克制,拦下正要动手的高教授,同时又扭头对张豪雨说道:“出家人不打谎语,其实要确认两位究竟谁有问题并不难,只要你们同时用手抓住我的念珠就行。”

说着,他就将挂在自己脖子上的念珠给取下来并提在了手上。温暖的阳光照射在乌黑的佛珠上,泛出一层淡淡的光泽。尤其是整串念珠中央灰白色的那颗珠子,更是在阳光底下亮得鲜明,亮得出众。

看着这串有点奇异的珠子,张豪雨想,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深吸一口气走了上去。与此同时,高教授也一脸认真的走了上来。

他俩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走到了空云大师的身前,又一齐伸出手轻轻地搭在了佛珠上。

不得不说,他们各自打着主意:依附在高教授身上的闇之音自认为一串佛珠还不至于影响到自己;至于张豪雨,就更加安心了,他又没被邪物附体没什么好怕的。

可结果却大出两个人的意外,高教授的手刚一触上佛珠就立时怪叫一声,嘴巴里也随即吐出一口浓黑的血来。看得在场其他人不禁大骇,可还没等张豪雨扬为得回清白而松上一口气,他也感觉到身体内起了异样。有股猛烈而烫人的热流缓缓的从指间上传入,开始在血脉间乱窜。一开始倒也没什么,可当这股热流触及到右眼球时,就演变成了一阵剧烈的疼痛。

而为了抗拒这股疼痛感,张豪雨的右眼也自然而然起了反应,不仅变得通红甚至还连带着开始胡乱释放力量。其结果就是导致张豪雨的牙齿在经历一场奇痒无比的感觉后,渐渐地长出了两颗跟其他牙齿不大相同的‘虎牙’!

第一百十五章:附身

一个人的牙齿长得尖一些、长一些或许没有什么问题,但假如这些模样慑人小东西是在短时间内像雨后的春笋那样一下子冒出来的,那从性质上来说就有点儿变味了。

张豪雨反应很快,趁着其他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高教授身上的时候,赶忙用手捂住了嘴巴。他尽量不说话,为自己争取时间。可与此同时又有新的问题随之而来。

是脉搏!他的耳朵出于对血的渴求而变得十分灵敏,几乎能将周围所有人的心跳声都听得清清楚楚。紧接着就是他的鼻子,居然闻到了一股鲜甜的、淡淡的腥味。它们就流淌在其他人的身体里,尤其是微微起伏着得颈部动脉更是充满了诱惑,好像只需要冲上去咬一口,就能得到能令他欲仙欲死的东西。

当然张豪雨并不想那么做,他使劲的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的保持清醒。心里则暗自咒骂:右眼球似乎隐瞒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它可从没说运用过多的异能后,对血的渴望会变得跟毒品上瘾一样强烈!

这时,高教授还在地上痛苦的挣扎着:他用头顶着地、脚尖也用力的踮起,从而将自己略微有些发鼓的肚子给拱了起来。脸上、脖子上有点儿发黑的青筋也暴突着,其模样很是吓人。

也许是对这样的场面感到有些害怕,张琴神情紧张地躲到了张豪雨的身后,问:“豪雨哥,高教授不会出什么事吧?我以前也在教科书上学到过有关鬼上身的东西,可这么剧烈的反应,跟书上的描写完全不同啊!”

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其实张豪雨想说的是:别把书里的东西当圣旨,它怎么写你就怎么信,其实最终解释权永远在‘事实’手上。当然,这种相当于是骂人迂腐的话,他还是不好说的,只能继续用手捂着嘴巴,不做表态。

空云大师跨上去一步,蹲到了还在胡乱叫嚷着的高教授身旁。他仔细地查看起老教授的症状,然后扭头让身后的两个小伙子来帮忙。

应声赶上去后,张豪雨按照空云大师的指点,强行用手抓住了高教授的两只脚,然后跟阿巴蔡尔一起抬着他往附近的一个搭帐篷了赶。他们接下来要做的是‘驱魔’,因为像‘闇之音’这种级数的邪物跟鬼不同,如果说被鬼附身只是一点一点亏损‘被附身者’的精元而已,那么一旦被‘闇之音’附身,就绝对像是一台大匹力的抽水机,能在短时间内将‘被附身者’的精元抽空。而一旦人的精元耗尽,那就回天无术了,所以必须尽快为高教授进行驱魔仪式才行。

好在‘闇之音’不能像地狱道那样,随心所欲的转换附身,前者只能进入到失去意识的人里头,而且当它出来时,那具被占有的身体必须完全死亡,不然的话,强行退出将消耗很大的元气,甚至可能被人身上的‘三把火’所伤。

事实上,每个人都有‘三把火’保护着自身不被邪物侵袭,头顶上一把被称为‘天火’,左肩一把被称为‘地火’,剩下右肩上的一把就被称为‘人火’。三把火互为犄角,防御力极强,是上天赐给人类的‘元盾’。其功能跟电脑的防火墙如出一辙,当然也有出问题的时候,那就是当人体病危虚弱、昏迷或者是死亡时,三把火就会变得微弱甚至消失。

而‘闇之音’就是在高教授昏迷时进入他的身体的,现在人已经醒了,即便意识仍被控制着。但三把火早已重燃起来,强行退出的话肯定要消耗不少真元,‘闇之音’还不至于想在大开杀戒之前干这种蠢事,它宁可继续躲在老教授的身体里,将这个人折腾死后再出来。

当然,空云大师的想法刚好相反,他的想法是要通过驱魔仪式,不仅将这头可怖的邪物给驱逐出来,而且还要让它付出沉重的代价!除此之外,在这里也得提及一下,其实像地狱道那样以人类欲望为引、能够随意绕过‘人体防火墙’侵入他人意识的邪物非常稀少,以至于当初驱魔经验丰富的殷坤都会为之感到震惊。

将高教授抬进帐篷里后,空云大师先让其他人照看着,自己则往他带来的帐篷里跑,可能是去拿什么道具了。等他出去以后,一个阴冷的笑声就从老教授的嘴巴里冒了出来:“哈哈哈,你们别浪费时间了,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还是乖乖的等死比较好,至少这样可以少受点痛苦。”

闻言,曹颖的脸色难看了不少,现在的她真的很绝望,或者说从刚才见到高教授被附身起,她的心就已经乱了。因为在她看来,连道行最高的高教授都被折磨得不似人形,那大家还来生的希望?再加上现在又有很多人生了‘病’,情况显得愈来愈恶劣。以至于她在听到‘闇之音’的嘲讽后,就转过身去默默地擦起了眼泪。

她想到了很多东西,在家里等着她回去的父母亲人,还有自己的未来。但这些美好的东西在此刻想象起来却是那么的糟糕,反而令人更加绝望。

这一切都被阿巴蔡尔看在眼里,他想上去安慰,可又觉得自己根本没本事扭转这个局面,在这么凭空安慰也是徒劳。所以最终他把鼓在心里的这个闷气发泄到了‘闇之音’的身上,他从一直带在身边的背包里取出了一个玻璃瓶子,里面装了几颗还未孵化的蚕蛹。

他小心翼翼的从瓶子里取出一颗,放在手掌上,念诵了一段咒语后,两手紧紧合十,再次摊开时,蚕蛹已经变成了一只灰色的‘尸蝶’。

先前还在自顾自克制着吸血欲望的张豪雨在瞧见他的行为后,赶忙一把拽住对方的手,疑惑道:“你要做什么?”

“我要杀了这头邪物!”他理直气壮的说着。可话刚一出口,身体就被张豪雨重重地推了一把,将他推倒在地上,尚不能展开翅膀飞翔的尸蝶也掉落到地面,扑扇着翅膀挣扎着。

“胡闹,你这样做只会顺了‘闇之音’的意,高教授一死,这家伙就能顺利的出来。难道你在驱魔院待了这么多年,东西都白学了?”

被张豪雨这么一说,阿巴蔡尔就愤懑的抱头蹲坐起身,懊恼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就算驱魔成功了,我们也离不开这里!必须杀了这只邪物才行,现在他就在眼前,不能放走这次机会!”

“哈哈哈,是啊,你们必须杀了我,来啊,杀了我,哈哈哈!”高教授阴阳怪气的笑起来,其声音听得人毛骨悚然。

只是张豪雨并不吃这一套,他缓缓地走到高教授身边,用脚尖踢了踢躺在地上、手脚已被捆绑结实的老人,严肃道:“你以为这场较量一定会赢吗?我就这么告诉你吧,今天将会是你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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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时发布的章节,29号晚上应该能到家,从7月份开始就可以加快更新

第一百十六章:护法

受到张豪雨的恐吓,被‘闇之音’附身的高教授反而笑得更加疯狂了,他侧着身子,口水缓缓地从嘴角垂拉而下:“我的死期?哈哈哈,这可是到目前为止,我听到过的最可笑的一句话。”

事实上,正如它所说的一样,张豪雨也的确只是在放空炮而已。但他之所以要这么做,其主要目的是为了缓解一下在场其他人的紧张情绪,他觉得除了眼前这个‘闇之音’外,还有一个敌人也正在威胁着所有人,那就是‘绝望’。假如放任这种情绪肆意地蔓延,到时候人人自危,就更别谈如何对付‘闇之音’了。

“你现在笑个够吧,”他一面说,一面坐到地上,“待会你就永远笑不出来了,要知道我以前对付过的一只怪物,可比你厉害得多。”

闻言,原本就十分信任张豪雨的阿巴蔡尔很快就把腰板子给挺了起来,他学着警察审问嫌疑犯时的经典语录,对‘闇之音’嚷道:“有豪雨哥在这里,你还不给我老实点!”说着,居然还想上去踹人家一脚。

张豪雨自觉有诲人不倦之嫌,赶忙拦下对方说:“别激动,你这一脚踢在高教授身上,‘闇之音’不痛不痒,自己人反而被你弄伤了。”

“是,是,是,我得以忘形了。”阿巴蔡尔听话地点了点头,之后就又退了回去。

而在他们两个人嚣张的行为举止影响下,在场的其余两个女生确实安心下不少,就好像两只迷路的羊羔又找到了大队伍里的领头羊一样,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空云大师也回来了,他拿来了许多东西。先是将五盏黑色的铁制莲花灯点燃,一一放到了高教授的周围,拼成一个五角星的形状。然后他又为这五盏莲花灯系上红线,将高教授围在其中。

等这一切都搞定了,他才转身向张豪雨解释道:“我现在所结的乃是佛家‘五芒星印’,此印的驱魔效果最为猛烈,但启动结印所要耗费的时间也特别长,我希望张施主你能替我护法,不要让人打扰。”

“这个没问题……”还没等张豪雨说完,帐篷外就传来了一阵阵紧密的银铃声。听声音应该是集合周围的结印银铃被什么东西给触发了。

空云大师脸色一沉,苦道:“糟糕了,应该是有什么邪物已经被‘闇之音’召唤而来,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开始做法,你们留一个人在这里帮我照看佛灯,其他人就跟着豪雨到外面警戒。这次驱魔只能成功,不然的话高教授必然回天无术。”

“我明白了!”张豪雨认真的回应着,不经意间将他那两颗长于其他牙齿的‘獠牙’给路了出来。空云大师一阵狐疑,但没有多想、很快又把心思转回到了结印的事宜上。他将怀里的红漆大木鱼放到地上,开始一边敲打一边念诵起经文。

张豪雨似乎也感觉到了对方刚才看着自己时的一丝古怪表情,想着应该是那两颗獠牙惹得祸,没有再多作逗留。安排最细心的曹颖留下照看佛灯后,就带着其他人出去了。

而当他们走出帐外时,外面的情况已经乱套了,有好几个先前在忙着端汤送水的学生正聚集在不远处,慌张的讨论着什么。

虽然不知道他们究竟看到了什么,居然会显得这么紧张,但至少都聚集到一块了,为召集人手剩下了不少时间。张豪雨这么想着,迈步走了上去。

“你们那边的人都过来。”仗着空运大师的‘口谕’,再加上张豪雨的威势,阿巴蔡尔表现得很积极,他潇洒的向那群还在议论的人喊道,“空云大师要做法结印,现在你们必须得协助我们一起护法。”

声音落下不多久,不远处就有人一脸绝望地作出了回应,“还护什么法啊,我看我们现在都自身难保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张豪雨心中萌生出不祥的预感,他走上前去,想着那群人指点的方向一瞧。

不得了!集合地附近的林子里,不知何时已爬出许许多多绿色的藤蔓,它们胡乱的在地面上蠕动着。时不时还会像动作敏捷的蛇一样抬起身子,好像是在寻找着方向,只不过空云大师所下的结印的确有些斤两,不管它们如何乱突乱撞,一旦触及到结印的范围就都退了回去。

从总体上看,眼下的情况还是受到控制的,但同时张豪雨也知道,结印每抵挡下这些藤蔓的突撞一次,就会有所消耗,也就是说这道防线迟早会被攻破!

“大家都别愣着,必须把这些藤蔓挡住!”张豪雨终于发话了,他让所有人都去操家伙,自己也飞快的跑向高教授没出事前所待的帐篷找武器。他想啊,老教授昨晚出行前随便拿个布包就能藏一把铁制弓弩,帐篷里肯定还有其他武器。阿巴蔡尔和张琴跟在他身后,俨然就是两个最忠实的跟班。

跑到高教授的帐篷里一阵翻弄,的确不虚此行——张豪雨从气垫旁的工具箱里找到了一把大砍刀,刀是开封的,上面还刻有‘1943年猛虎大刀队,高文山,1951年重铸’的字样。想不到高教授曾今还用大刀砍过鬼子,这就不难解释这位骨瘦嶙峋的‘教书先生’为什么会带这么多武器在身上了,正所谓:身为一个刀客,刀不离身嘛。

除此之外,阿巴蔡尔也找到了一把军用匕首,是在气垫床的枕头下找到的。可见战争过去这么多年了,老教授仍然保持着以前在部队时的警惕性,喜欢藏把匕首在枕头底下。至于张琴就没那么幸运了,她什么都没找着,只能等出去后随便拿根棍子。张豪雨安慰她说,等到开仗时站远些看戏就行。

这边所有人还在积极的做着对抗藤蔓的准备,另一边空云大师正在做法的帐篷内也不轻松。‘闇之音’不断的谩骂着,它骂得很难听。可惜一开始找错了骂的对象,空云大师是什么人?身为一届主持,耳根清净到跟聋子似的,怎么骂他都没反应。

后来‘闇之音’就学乖了,它开始对曹颖下手,骂的每一句话都有极强的针对性。可能是由于它能看清对方心思的缘故,从曹颖父亲在外头保养小三,到母亲也去外头勾搭男人等等一系列事都说得半点没错。

听到后来实在听不下去了,曹颖对空云大师说抱歉,想要暂时出去几分钟,可当她站起身时。‘闇之音’也抓准时机,放出了最后一句狠话:“哈哈哈,都说种豆得豆,种过得瓜,你以为走出去听不到我的声音就没事了吗?你那对感情糜烂的父母生下了你,就证明你也好不到哪去!那个叫阿巴蔡尔的小鬼追了你那么些年,为什么迟迟不肯答应对方?还不是因为你当年在农业大学时为了考研跟自己的导师搞上了吗?嘿嘿嘿,你自己也觉得很肮脏吧?觉得很懊悔、很愤怒吧?觉得对不去一直追求你的人!那再让我告诉你一件事,现在坐在你眼前的这个老和尚(空云大师),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也正在打算着跟你上床呢!”

“够了!”声嘶力竭的大喊了一声,曹颖捂上耳朵,狠狠的在地上跺脚。看样子,她的情绪开始有些失控了!

第一百十七章:死斗

发觉到曹颖情绪的变化,空云大师停下声音,微张开眼睛道:“阿弥陀佛,女施主切忌‘执念’。魔即是‘磨’,它们会慢慢磨灭人的心智,要克服这道孽障,就必须放下执着的“自我”。一切外在的障碍、痛苦都来自于你内心的障碍与执着,只要降伏了内心,则外在的一切都将得到净化。曰:不动明王。”

“大师……”曹颖说不出话来,她颤抖着身体并缓缓地蹲坐到地上哭了一会儿,缓过劲来后才问,“我过去犯下的错还能改吗?”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心中有苦,就已知错;没有再犯就已改过,这个问题还需要我来回答吗?”空云大师双手合十,重新念诵起经文来。但事实上这场‘心理暗战’却仍然没有结束。

闇之音再度笑了起来:“哈哈哈,改?别傻了,难道你忘得掉那个卑鄙的教授曾今用死猪一样的身体将你压在下面吗?哦对了,好像那还是你的第一次吧?哈哈哈……”

“别再说了!”闻言,情绪刚稳定上不多久的曹颖仍免不了再次激动起来,他用双手紧紧地捂住耳朵,摇晃着脑袋闭起了眼睛。而当她从新睁开眼睛时,眼前却出现了一个她最不愿意见到的人——那个半骗半逼夺走她第一次的教授。

他就盘腿坐在‘五芒星印阵’的前头,此刻正扭着头,摆着一副令人作呕的笑容。震惊的望着他,曹颖想起了阿巴蔡尔,她觉得自己原本应该能得到一份很不错的爱情,可就是眼前这个‘教授’毁了这一切。

这么想着,曹颖就不知不觉的握紧了拳头,牙齿紧咬着嘴唇甚至微微渗出血丝来。直到最后,她的眼神终于发生了变化,由震惊变成了单纯的愤怒,她突然跑到旁边的一张折叠桌前,拿起了一个盛放着水的有机玻璃杯,一步一步向着空云大师的背后靠近过去。

瞧着这一幕,闇之音的嘴角扬起了一抹阴测测的笑容。

与此同时,帐篷外,张豪雨他们的战斗也已经展开。空云大师先前在集合地附近设下的结印愈发变得薄弱,不少藤蔓开始爬伸进帐篷区。

场面一下子陷入了混乱,张豪雨挥舞着大砍刀,将一根试图缠上自己脚脖子的藤条斩断。还没来得及缓上一口气,身后就又传来了几声惨叫。有两个学生被卷带着拖向远处。

张豪雨原本想上去帮忙,可转身时却猛然间发现,大部分藤条的攻击目标并不是他们,而是那个空云大师正在做法驱魔的帐篷。没有多想,他就大声向着周围的所有人喊道:“快,大家快集合起来保护好帐篷,尽量争取时间让空云大师将驱魔仪式做完。”

也幸亏目前进入帐篷区的藤条还不多,才得以让剩下的人员顺利地集合起来。除此之外,虽说这帮家伙的战斗力仍有待考证,但其形象倒是跟狼牙山五壮士有得一拼了。一个个穿着‘破布烂衫’,蓬头垢面,假如再来几个破碗的话直接可以组建一支丐帮队伍。

唯独身为这伙人‘头子’的张豪雨,还保持着原来的形象,他拽住一个还在拿着DV拍摄现场画面的小子,骂道:“娘的,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拍视频。”

说着他还一把抢过对方的摄影器材扔到了一旁的草地上,可那小子不屈不挠,接连被别人埋怨了好几次,还被扔过两三回器材,仍是悉数捡起,委屈的哭道:“我身无几两肉,就不能当个战地记者吗?”

话说得是没错,他身上确实找不出几两肉,但总归是到了最危险的时刻。纵然皮包骨也得上吧?连身为一届女流的张琴都拿着一根木棍努力着。

随着周围结印的完全破碎,藤蔓终于像草原上奔腾着的牛群一样挤了进来,它们到处乱窜,所经过的帐篷,没有人能幸免,都悉数被拖了出来。一时间,哭喊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张豪雨自觉顾及不了全局,只能弃车保帅,继续让拿着武器的人留守空云大师所在的帐篷。然而事情很快就恶化到了他无法控制的程度,一道惨叫声突然从他们所守卫着得帐篷里传了出来。而更糟糕的是,这声音分明就是空云大师所发出的。

“出事了?!”张豪雨心里一阵紧张,抱着满脑子的疑惑冲进了帐篷。而接下来出现在他眼前的一幕更是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空云大师的确是出了事,他此刻正用手抱住光秃秃的头顶在地上呼痛;将他砸伤的曹颖则举着一个厚实的玻璃杯还要再砸,好像是跟大师有着某种刻骨仇恨。

“曹颖同学,你这是在干什么?!”跟在张豪雨身后冲进帐篷的阿巴蔡尔不由的惊呼。他用以往所无法达到的速度,飞快的冲上去,将举杯还要砸的曹颖扑倒在了地上。

事实上,他的行动怎么看都有点儿过激,明明只要将对方手中的杯子夺下就行,偏偏却要连杯带人一起扑倒。可见其还是带着私人‘目的’的。

张豪雨没功夫思考这些男男女女的事情,自顾自跑到空云大师的身边,将对方扶坐起来后问:“大师,怎么会这样?”

“你的朋友已经被‘闇之音’侵蚀了心智,驱魔仪式半途被阻,用不了多久,那五盏佛灯的灯芯就会熄灭!看样子全是天数啊!”空云大师说得极其悲愤,但同时脑袋上长出来的包还在隐隐作痛,刚一说完就又捂头痛呼起来。

“那灯芯熄灭后情况会变得怎么样?”张豪雨继续追问,跟对方不大不小的伤势比起来,他显然更加关心这个问题。

“驱魔仪式失败,会加速高教授的死亡,‘闇之音’很快就能从他身体里面出来!”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有!但希望不大……”空云大师摇着头叹息道,“除非能知道‘闇之音’的真名!”

“‘真名’?”这个名词倒是勾起了张豪雨的回忆。

第一百十八章:正邪对垒

时间大概是在半个月前,张豪雨记得自己和往常一样去‘易经堂’的图书馆里翻阅一些早已在市面上绝版的典籍。

也就是在那天,他从一本破旧不堪的硬皮书上看到了有关‘真名’的记载。上面提到:许多邪物跟人类一样,自诞生之日起就拥有它的名字,被称之为‘真名’。

‘真名’其实是和它们的真身捆绑在一起的,而真身也恰恰是此类邪物的弱点所在,一旦暴露就很容易遭到攻击。所以,这些狡猾的家伙往往都会把它们的‘真名’给掩藏起来,从不示人。

除此之外,此类邪物的‘真身’不会和它们的灵体离开太远。至于其原因,书上是这么说的:大部分邪物都无法以单纯的能量体形式在人间逗留太久。好比一块蓄电池,电量消耗多了就得充电,而‘真身’就相当于是它们的充电器。只是在回补过程当中它们无法抵挡实体攻击,也就致使这段时间成为了它们最虚弱、最危险的阶段。

当然,这个世界上脱离‘真身’制约的邪物也存在,比如地狱道就能以能量体的形式被封印千百年而不灭。只是这样的邪物非常少就对了。绝大多数邪物还是对自己的‘真身’以及‘真名’有所忌讳的。不过话也得说回来,要想找到它们的真身也非常不容易,可能是草丛间一只毫不起眼的虫子,也可能是藏匿在山间一头奇形怪状的野兽,除非能以‘真名’为引,否则就形同于是大海捞针,找到的机会极其渺茫。

回忆起这些,张豪雨就忍不住询问还在一旁轻声呼痛的空云大师道:“大师,那你有什么办法可以套出‘闇之音’的真名?”

“阿弥陀佛,要是我有办法,哪还用得着结‘五芒星印’驱魔。说句实话,跟邪物打过交道的人都懂,想得到这些邪物的‘真名’比登天都难,说到底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空云大师说,“当然了,豪雨施主你也别气馁,我之所以把‘真名’这个东西给提出来,也是出于对你的信任。别人做不到的事,或许你能做到。”

“大师别开玩笑了,以我的驱魔经验哪能套出‘闇之音’的真名,更何况外面的藤蔓已经延伸到帐篷外头了,我根本没时间想办法。”张豪雨无奈的耸着肩膀,表示无奈。

不过空云大师并不打算就此放弃,他站起身来,双手合十行了一个礼后,将其中一只宽大且布满皱纹的手缓缓地搭在对方的肩上,满脸认真的说:“你不需要瞒我,就在十几分钟前,当你的手触碰到我的念珠时,珠子起了很强烈的反应……”说着,他将头凑过去一些,轻声继续道,“我知道你体内存在着不得了的东西,放开手干吧,我不是那种食古不化的人,不管黑猫还是白猫能捉老鼠的就是好猫。另外,那些藤蔓的事你也不用担心,我将会为你争取到足够多的时间。”

“大师……”得知对方早已了解自己的秘密,只是没有当面揭穿而已,张豪雨也就坦然的露出了他的那两颗獠牙,笑道,“希望你能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阿弥陀佛,这个你放心,那就放开手脚来试一试吧,或许还有赢的机会。外面的那些藤蔓,就由老衲来扛!”空云大师鼓励一句,之后就叫阿巴蔡尔背上神情恍惚的曹颖出去了。

等到整个帐篷里就只剩下张豪雨和那头还在消耗高教授生命的闇之音后,里面的气氛就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

‘闇之音’咯咯咯的笑着,笑声中充满了嘲讽的味道,“原来你身体里也藏了一只和我一样的怪物,难怪我感觉你这么亲切,哈哈哈,我给你一次合作的机会,相信你如果是个聪明人的话,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对不起,我的确是一个聪明人,所以我知道邪物的话不可信。另外,我也奉还给你一句话,如果想少受些苦的话,那你最好直接把你的真名告诉我。”他将脸贴近到对方的面前,两人四目相对,好像是在彼此的眼神中寻找着什么东西。

不得不说,这是一场考研心智与胆量的战斗,张豪雨必须集中精神时刻留意对方的侵袭。要知道,这些魔头能很容易看透人心,它们会尽力试着将你的负面情绪扩大,直到最后让你发疯,让你失去理智。所以说哪怕是一句简单的话,一个简单的表情,在此刻都必须十分谨慎的表达。

“哦,我可怜的对手,原来你是个孤儿,出生那天就失去了父母和一个妹妹,这真是可怜呐,但又不能怪别人,知道为什么吗?”当‘闇之音’这么说时,它认定对方绝不想勾起这种令人痛苦的回忆,可惜这回……它的猜测完全错了。

张豪雨不仅没有表现出任何厌恶的情绪,甚至还主动替它接话道:“你是想说,我的父母以及我的妹妹,都是被我害死的对吗?”

‘闇之音’静静地看着对方,没有说话。因为它发现眼前的这个对手可以将情绪掩藏得非常好,又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些陈年往事。总不可能是个冷血杀手之类的人物吧?还没等‘闇之音’惊讶完,张豪雨又继续说道:“你放心吧,我父母的死的确和我的出生有莫大的关联,所以我要替他们好好的活下去。倒是你,当年把那么多的村民杀光,结果却又不肯离开这个地方,孤零零的在这儿待了近百年,难道像你这样的大魔头也会有要等待的东西?”

“哈哈哈,我想待在哪里就待在哪里,关你什么事?”

“别笑了,事实上你已经感情用事了,不是吗?虽然这仅仅是我们第一次面对面,但在此之前我已经对你有过了解。而且我当初也一直想不通,如果你杀那么多村民只是为了强大自己,那在村民全部消失后,就根本没必要继续待在这里。几十公里外的地方还有很多村庄可以成为你的目标,可偏偏你却没有这么做,居然还找那个钱良舟想把村子从新建立起来。看样子,你好像很留恋这个地方啊!”

张豪雨的一席话听上去不紧不慢,不急不重,甚至显得有点儿漫不经心,可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闇之音’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了。

第一百十九章:破活藤

‘闇之音’短暂的沉默,无形之中已证实了张豪雨的猜想,他再接再厉道:“我听破庙里的一个女鬼说起过,她说这个村子里的一切都是你的,但这样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你霸占了又有什么用?我想不通,或许你能告诉我答案。”

“哼哼,不得不说,你是在这百年以来,最接近于了解我的人。”闇之音叹气道,“可惜啊,这个答案,你已经不需要知道了,因为你会死在这里!”

说完,被它附身的高教授就开始双眼发白,整个身体也随之剧烈的发起抖来,看上去像极了一位癫痫病患者正躺倒在地上发病。

“想强行脱离高教授的身体?这不是要消耗极大的元气吗?它刚才还不想让空云大师用‘五芒星印’把它从老教授身上赶出来,怎么这回却要主动脱身?”张豪雨猜不出对方到底在想些什么,但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刚才的话已经戳到了‘闇之音’的伤心处,要不然这家伙也犯不着像现在这样急着脱身来杀自己。毕竟这种行为对它来说也是得不偿失。

可不管怎么说,既然对方眼下已经打算玉石俱焚了,那张豪雨自觉也不能闲着。他从裤袋里掏出一只塑料袋,里面零零碎碎的装了不少东西。然后再从袋子里取出了一根长长的‘红绳’。

事实上,这根细长的绳子也就是建筑工地上常见的‘墨斗线’,原本是白色的,只是张豪雨用三种不同的血液将它浸成了红色而已。至于是哪三种血,那就有些讲究的了,它们必须是:由全身乌黑的狗屠宰后得到的黑狗血,以及早晨啼鸣过很多次的公鸡血,剩下的一种最难获取,是黑羊血。

为了弄齐这些东西,张豪雨可花了不少心思。他在出发来鬼村的那天早晨,拜托元山一脉的那几个警察帮忙一齐找了两三个小时,累得够呛,但做出来的绳子也不简单。胡道明给他的小册子上说这是‘捆邪索’,一般得跟‘转嫁符’一起搭配使用。

具体步骤是:当你遇上想侵占人体的邪物时,将‘转嫁符’贴到某只动物的身上,等到邪物被误导进入了那只动物的身体里后,就用这种‘捆邪索’将其困在动物体内。至于具体能束缚邪物多少时间,那就得依据它们的厉害程度来定。

总之,先用上去再说,至少张豪雨是这么做的。他可不想让对方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心态冲出来跟自己拼命。还是让它继续待在高教授的身体比较好……

也不知他和‘闇之音’两个演的究竟是哪一出,刚才明明是后者不想出老教授的身体,而前者硬要逼着它出来;现在调了个头,后者拼命想要脱离束缚,前者又不肯了。此间种种活像是小孩子在玩家家酒的游戏。

言归正传,将‘捆邪索’绕上高教授的身体后,‘闇之音’还真就消停下去了。只是身体消停了嘴巴还能继续嚣张,狂妄的叫嚷道:“你以为用一根破绳子就能困住我吗?真是天真,你这么做的结果只会是害你自己在死前多受些苦而已。”

话是这么说,可真的要挣脱开这根绳子,‘闇之音’还是要花费上不少时间的。与此同时,帐篷外的藤蔓好像受到了主人愤怒的气息,开始变得狂暴起来,它们停下对其他帐篷的扫荡,像一条条毒蛇一样,抬起头并迅速的向着‘闇之音’所在的帐篷靠拢过去。其阵势相当壮观,当然‘壮观’仅仅是对旁观者而言,首当其冲的那些个‘狼牙山壮士’只感心底发凉而已。

好在空云大师见多了大场面,底气十足的大喊一声:“大家都躲到我的身后去。”

之后,他就取下脖子上的一大串念珠,同时又从身旁的一个学生手里拿过了一把带硬柄菜刀。他把念珠顶端的那颗乳白色珠子放到了一块石头上,口中轻声念叨:“师傅勿怪,今日情况所逼,徒儿只能大不敬了。”

话音落下,他就猛地高举菜刀,以刀柄作锤子猛砸了下去。顷刻间,珠子应声裂开,空云大师继续一轮猛槌,直到原本好端端的一颗珠子变成了一堆白色的粉末。他将粉末捧起,闭上眼睛自顾自念诵起经文来。

其他人还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望着迅速靠近过来的大把大把藤条,直紧张的双手发抖。

而在下一刻,也就是当藤条距离众人只剩下不到半米的时候,空云大师猛地睁开眼睛,将手中的所有白色粉末都倾洒了出去。

一时间,粉末往四面八方飘散开来,在阳光底下泛出大片大片淡黄色的光泽,所触及之处,藤蔓尽皆软趴趴的掉落到了地上不再做任何动弹。偶尔有一些受粉尘影响比较少的藤子,也都像逃命似的迅速退却,钻回了林子里。

“大师,你可太厉害了,刚才那粉末是什么东西,一下子把那么多藤条都给收拾了。”有不少学生都兴奋的大叫起来。

看着附近地面上成堆失去活力的藤蔓,空云大师双手合十,叹气道:“阿弥陀佛,这些粉末乃是舍利之粉……咳!”

看着他老人家颇感伤怀的模样,身为女生的张琴很想安慰上几句,可想想这佛光舍利非同寻常,可能这一辈子都瞧不见第二颗了,所以还没来得及劝慰就又忍不住用力地吸了几口空气,应该是想多吸一些舍利的粉末进去,到时候有病治病无病健身……

另一方面,帐篷里的‘闇之音’也猛地察觉到了异样,它根本不相信藤条居然会被寥寥几个人给逼退甚至还死了一大半,但这一切确实发生了。

听着帐篷外的打斗声平静下去,只剩下几句零星的议论声,张豪雨知道这个阵地算是守住了,他把心思都拉回到‘闇之音’的身上,大松了一口气:“看样子你的援军已经被干退了。”

“哼哼,就算是这样,你们也只是多活了一会而已。除此之外,你们还能拿我怎么样?杀了我?杀了这个教授?”

“不不不,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张豪雨望着对方的眼神变得深邃,他应该是想发动心理攻势了。只不过,魔侵蚀人的心智或许有听说过,但人侵蚀魔的心智可是亘古未有,当然了,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张豪雨也不完全算是一个‘人’。

第一百二十章:真名

“别的选择?不,别人或许有别的选择,但你肯定没有,等我脱离这个身体,一定会慢慢折磨死你。因为你刚才根本就不该来试探我的内心!”闇之音冷声冷气的威胁道。

然而,张豪雨没有为其所动,他依旧按照自己的思路试探性的问:“从我提起你的过去开始,你就变得很激动,看样子你真的会感情用事。除此之外,我还看得出来,你有着一段刻骨铭心的过去,难道不是吗?”

闻言后的‘闇之音’侧躺着,将头顶到地上靠了一会儿,沉思着,又抬起头来:“我不想再跟你浪费口舌,绳子一断,也就意味着你的死期到了。”

听双方话中的语气,主动权显然掌握在‘闇之音’的手上。只不过事实却并不是这样。

这一回,‘闇之音’已是在不知不觉间着了张豪雨的道。它刚才被对方的话题牵引着,不自觉地回忆起了曾今那段几乎能令它疯狂的过往,虽然回忆的时间并不是很长,甚至显得有点儿短,但那段‘记忆’的信息已经在说话时,随同着声音从它嘴巴里钻了出来。

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飘忽而来,张豪雨嗅了嗅,也不再说话。他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直默不作声地看着,直到有一滴汇聚成珠的汗水沿着他的鬓发慢慢滑落,滑落到下巴处时他突然开口了:“你可以说谎,但保存在你脑海里的记忆不会。或许你不信,但是刚才你说话时,我窥视到了你的过去,也就是你最珍惜的人,死在你面前的那一天!”

‘闇之音’突然把脑袋提拉上来,眼神恶狠狠地望向对方:“我再警告你一次,别来惹我!”

而就在喊出这句话后的下一刻,它就沉默了,它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对它来说即便过去几百年都未曾有忘记过的女人。她很漂亮,穿着粉红色的绣袍,淡淡的微笑令人陶醉。

“宏?!”闇之音开口了,嘴唇还微微颤抖着,很难想象一个满手都是血腥的魔物,居然会对一个人类念念不忘。而实际上,眼下它看到的一切都只是张豪雨所释放出的‘幻影浮屠’而已。

至于闇之音,自然不知道对方会有比它还强的幻术。它怔怔地望着不远处的那个女人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偏偏就是在这个时候,一道身影却以飞快的速度绕到了女人的身后,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张豪雨——他把一把大砍刀驾到女人的脖子上,淡淡的说道:“我知道你很在意这个名叫‘兰宏林’的人,现在让你做一个选择:告诉我你的‘真名’,或者让我把她杀了!”

“你敢!”大吼一声,闇之音开始奋力的挣扎起来,可‘捆邪索’的效力还没过,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

“看样子你已经做出了选择!”张豪雨挪动着手臂,大砍刀锋利的刀锋向着女人的脖子一点一点靠近过去,直到刀锋陷入白皙的皮肤,一条鲜红的血线隐隐出现。闇之音终于按耐不住了,恶狠狠地喊道,“宏已经死了,你骗不了我,快放开她!”

“你错了,她的人或许已经死了,但我现在要杀的是她在你心中的记忆,只要我轻轻地用刀划破她的喉管,你以后就再也记不起她来。这样难道不好吗?她的存在和你的真名一样是弱点,我只是在帮助你摆脱牵挂而已。”

“不!不可能!世界上不会有你这种法术,记忆是永远磨灭不了的!”闇之音摇着头,嘴巴上这么说,可眼睛却紧紧盯着对方手中的刀,不敢有半刻的松懈。

张豪雨猜透了对方的心思,将刀锋压得更加进去了,大声恐吓道:“快告诉我你的真名,难道你忘了我是半人半魔?我体内藏着一头跟你一样的魔物,我数到三,她在你心中的记忆将永远消失!一……”

闇之音的心跳变得越来越剧烈,说出真名就意味着它将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胁,可假如不把真名说出来,那么它对‘兰宏林’的记忆真的很有可能会像张豪雨说的那样被抹灭掉。两者之间,就看它做何种选择。

“二……”

剩下思考的时间连一秒钟都不到了,张豪雨将砍刀高高举起,正要重重的劈下,闇之音终于忍不住大吼道:“红纹!!!我的真名叫红纹!!”

“你骗我!”张豪雨用同等的分贝回应道,手中的刀任然没有松下!

“没有骗你,我的真名叫红纹!”

声音再次响起的同时,闇之音眼前的所有景物都开始发生变化。兰宏林消失了,张豪雨手里也并没有拿大砍刀,倒是他那只深红色的右眼正直勾勾的对着自己的眼睛。

“幻术?”闇之音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栽在一个简简单单的幻术手里。但不管怎么懊恼,它还是输了,而且输得彻底。

张豪雨脸上没有胜利的表情,只是像叹气似的说:“正如你说的,世界上怎么可能有抹灭记忆的法术,但兰宏林在你心中地位比真名来的更加重要,所以你败了。”

“我败了?”

“是的,你对这个村子的控制将到此结束。不过我会在你死后,把你的真身埋到兰宏林的坟墓旁,我窥视过她的死亡,或许是你会错了她临死前的意,但犯下的错不能回头。尤其是你在刚才还想杀了我……咳!”一边叹气,张豪雨走出了帐篷。而当他拉开帐篷的门帘时,阳光照射在他身上,将他的背影映衬得格外高大。闇之音看着这道背影,猛然间好像预见到了什么,怔怔地念叨起来,“我的终结,原来就是你的开始……”

由于闇之音说得很轻,张豪雨没有听到它的话,他出去不多久,空云大师就进来了。

在瞧了瞧躺在地上的闇之音后,他双手合十语气沉稳的说:“阿弥陀佛,张施主已将你的真名转告于我,但……”

“少来慈悲为怀这一套,想劝我主动化散?没门!”

“执迷不悟。”空云大师盘腿坐到地上,接下来他所要做的就是利用对方的真名,用‘牵引术’找到对方的真身。

而一旦真身被消灭,哪怕闇之音再怎么强悍,也得跟着消散!

第一百二十一章:现真身

在将真名告诉空云大师后,张豪雨拖着疲惫的身体,独自坐到了帐篷外头的一块空地上。他感到很累,身上的所有力气都好像是被大匹力的吸尘器抽干了一样,肌肉则仿佛是被酸梅榨出来的汁液浸泡过,即便是稍稍动一下都能酸的让人皱起眉头。

伴随着这种不良反应而来的还有一种‘饥渴感’,那是一种对‘血液’的强烈渴望。就好比一个被困在沙漠里的人、对泉水的渴望一样,让人觉得难以忍受。而就在刚才,他跟空云大师简短的谈话过程,就生出过‘在对方脖子上咬一口’的冲动,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毕竟‘吸食人血’这种有点变态的事,只能在私底下干,光天化日之下追着人咬脖子总是不好的。

“大哥,你没事吧?从你刚才走出帐篷时起,我就发现你的脸色很苍白,如果累的话可以先去休息一会。”阿巴蔡尔背着昏迷中的曹颖走了过来,他非常关心的询问着,然后将心仪的女人安置在了一处舒坦的草坪上。

“对我来说需要的不是休息,而是‘食物’。刚才施放‘幻影浮屠’可消耗了我不少体能。”他将眼睛注视到对方的脖子上,大大的吞了一口唾沫,应该是在打着什么注意,但很快他又把这个不好的想法给抛开了。

倒是阿巴蔡尔被盯得心里发毛。干咳了一声,不好意思的问:“大哥,我也不是什么外人,就是想问问,你……你不会是‘基’(同性恋)吧?”

“去你的,闲着没事瞎扯蛋,我真是基也看不上你。”张豪雨表示对方的想法很荒谬。

“是,是,是,我错了,我糊涂,可你刚才的那个眼神……总觉得很怪。”

张豪雨不想把自己的情况透露给太多的人知道,正沉默着,不远处的搭帐篷里就鼓出一阵冷飕飕的风来。而且风力很大,直吹得整个帐篷都为之鼓胀开来,垂摆着的门帘更是哗嗒哗嗒的飘荡而起。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团不规则的、类似于水蒸气的气流就从帐篷里蹿了出来。紧接着空云大师也跑了出来,向众人喊道:“跟着这团‘气’走我们就能找到‘闇之音’的真身。”

看样子‘牵引术’应该已经成功了,张豪雨起身小跑上去,问:“这团东西就是‘闇之音’?”

“不是。”空云大师十分认真的说,“闇之音还被留在高老的体内,这团气体可以说是闇之音的其中一部分,就跟我们的三魂七魄一样,合在一起就是一个完整的‘魂魄’,当然也能分流。至于现在被我分流出来的这部分能量体,它没有意识,平日里也只是指引‘闇之音’回真身时用的。”

“相当于是一个‘能量体指南针’。”

“对,你这个比方打的不错。一旦失去了这股能量的指引,恐怕到时候就连闇之音自己都没办法回到真身里去,出不了几天就会消散,可惜我们没有这么多的时间,而且这么做的话也很危险。毕竟眼下被困在高教授体内的‘闇之音’一旦出来,仍然有能力跟我们同归于尽,所以必须尽快赶上去把它的真身消灭了才行。”说完,空云大师就去召集那些还能动的学生,一起出发。

一分多钟后,还有些体力的六个男学生包括张豪雨和阿巴蔡尔就跟在空云大师身后出发了。他们绕过村庄建筑群的外围,进入了一条偏僻的山路。而巧合的是,当初张豪雨从那个巨蝠洞里出来后,也是沿着这条小路回到集合地的。难道闇之音的真身就在那个洞里?

他这么猜想,而结果也跟他推测的一样,不多久,那团水蒸气就来到了一个被许多树木遮挡的山洞前。这是一个钟乳石洞,位置很隐蔽,被夹在两座大山的山脚下,一般外地人几乎不可能找到这个地方。

大家伙跟着水蒸气进入了山洞,一切都显得很顺利,他们打开手电,穿梭在阴冷且很容易让人迷路的山洞中。也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终于出现了一个地下湖,当初张豪雨跟张琴就是沿着这个湖游出山洞的,它和山外的那些河流连通着。

“快看山顶!”有人怪叫了一声,期间走音不说,还显得很激动。

其他人按照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山顶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绿色‘大灯笼’。由于洞顶距离地面并不是很高,在手电光的照射下,这些半透明的灯笼里还会隐隐约约透射出人影来。

“大家小心了,那些会动的藤蔓跟顶上这种大型‘猪笼草’是连接在一起的,藤蔓负责把人和动物卷带进‘猪笼草’里面。而这些猪笼草则负责用腐蚀液把人慢慢消化,吸收。”张豪雨补充说,“那些失踪的同学,其实都是被猪笼草给吞食进去了,我们在消灭‘闇之音’的真身后必须抓紧时间救他们出来。”

“那事不宜迟,让我把‘闇之音’的真身给逼出来!”说着,空云大师就从带来的肩包里取出一个‘搪瓷瓶子’,瓶口对准那团浮动在空气中的水蒸气,将其中一小部分气体装进了瓶子里。

然后,他空着的另一只手则从包里摸索出了一个铃铛,是寺庙里和尚念经时常见的那种铃铛,只不过空云大师手上拿着的这只,外表面上还刻满了密集的梵文。他嘴巴里念诵起一长串平常人听不懂的佛经,并时不时用铃铛碰撞瓶子,发出一连串清脆尖锐的声响。

一开始大家还不知道他究竟在干什么,再怎么说佛教里的驱魔术和易经堂的驱魔术还是有很大不同的。直到地下湖的中央冒起了许多水泡,他们才了解到空云大师的这套办法虽然看着玄乎,但总得来说还是蛮实用的。

而就在湖面上开始不注冒出水泡的时候,挂在洞顶上的其中一个猪笼草也突然自行打开了盖子,一个皮肉已被腐蚀模糊的人从猪笼草中掉落下来。

事实上,看着一个人被摧残至这副惨状已经够摄人心魄的了,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只能用‘令人丧胆’来形容——一只极其巨大、浑身乌黑的家伙突然从湖底下蹿了上来,仅仅是嘴巴一张,就将那个自洞顶掉落而下的人给吞了进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接踵而至

从湖底蹿上来的巨大生物,一口就把一个身材还算高大的成年男子给吞进了肚子里。之后,它庞大的身躯就重重地落回到了水面。

“哗嗒!”一声巨响,湖面立时就被掀起了一股大浪并以‘大家伙’的落水点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溅射开来。很快,飞溅至半空的浪花就又像是暴雨一样倾洒而下,大部分都落回到了湖里,余下的一部分则将站在岸边的张豪雨他们几个,浑身上下都给打得湿透。

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跟抹香鲸跃出海面类似的场景,张豪雨长大嘴巴,完全是被震慑住了。当然其他人也都一个样,脑子一片空白,只是极力回忆着刚才那个令人震惊的画面。

倒是空云大师,出家人比较淡定,碰上什么事都一副慢吞吞的模样。这回也不例外,语气平稳的说道:“阿弥陀佛,依我看,这条大鱼就是‘闇之音’的真身了。”

“啊?!”几个人不约而同的惊呼,要真的如大师所说这头巨型生物是闇之音的真身,那对付起来可就不容易了。

好在张豪雨脑子转得快,当即提议道:既然在水底下搞不过人家,难道就不能把它引到地面上搞吗?就好比那些体型巨大的鲸鱼,在海滩边搁浅后也照样只能等死。眼下这只大家伙也一样,只要能把它弄到岸上,肯定不难对付。这貌似是一个好主意,但听上去却显得虚无缥缈,甚至很不切实际。

所幸张豪雨最大的本事,就是能为这些听起来很馊的主意设想出一套具体的实施办法。他问空云大师:“大师,‘闇之音’的真身有没有智慧?会不会思考?”

“如果像现在这样,‘闇之音’已经离体的话,那它就是一条普通的鱼,只不过个头大了一点,可能已经活了好几百年了吧。”

“这就行了,要知道鱼的记性很差,它们的记忆只能在大脑里保存几秒钟而已,刚吃完就会忘记自己到底吃过了东西没有。所以给它东西它就会吃。”

“你是说,用诱饵把它引到岸上来?”

“是的,跟钓鱼一样没什么难度,这么大一只家伙,光靠吃江河里的鱼虾肯定不够。”

“阿弥陀佛,张施主的意思是……要用人做诱饵?”空云大师真个的慈悲为怀,有点儿为难似的问道。当然,之所以说他仅仅是‘有点儿’为难而已,完全是因为他可以肯定:即使真要拿活人去做诱饵,也绝对轮不到他倒这个霉。

倒是在场的其他人,被这句话搅和忐忑不安,狠不能借低劣的尿遁或是肚子痛等俗套的话题离开这里。毕竟,有谁会想背起蚯蚓的命运?被鱼吃这种事怎么看都很危险,搞不好就会变成粪便再出来,到时候就真的‘遗臭万年’了。

好在张豪雨也没打算视人命为草荐,当即否定道:“放心,我当然不会让活人去冒这个险。”

众人大松一口气,均投以感激且敬仰的目光。

“当然了,死人就另当别论了。”他又这么说,显得很高深也很诡异。大家伙只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想:这里哪来什么死人?就连空云大师也被搞糊涂了,正想问个明白,张豪雨就结起手印轻声的念了一阵咒文,然后突然大叫一声,“来!”

话音落下的同时,挂在洞顶上的其中一个巨型猪笼草就立马开始摇摆起来。他再接再厉,用比先前更重的声音再次吼道:“来!”

这一回,终于有一双皮肤苍白、指甲长达四、五公分的‘人手’猛地抓破了巨型猪笼草的表皮,然后从里内跳跃而下。抬头望着身影跃下的方向,几个理论课上得不错的学生又是一阵惊呼:“哇,是僵尸。”

惊呼完,他们就以更加敬佩的目光投向了身边的张豪雨。事实上,僵尸这种非人非尸的生物已经极其少见了,有关它们的记载也同样少之又少,‘易经堂’收集到的最新一次案例也是在距今二十多年前,据说当年有一位号称‘湘西尸王’的人,用僵尸运送毒品躲过了机场检查,后来次数多了被发现,这个人就从此人间蒸发了,历史上有记载的最后一位起尸术传人就此消失。不长毛的‘培植’僵尸也跟着绝迹。(长毛的野僵尸还是有的,国内外都有发现它们踪迹的传闻,只是被误认成了野人)

而眼下萧五郎可是一只纯正的‘培植货’,害得空云大师都忍不住问:“豪雨,你们道家起尸术早已失传,难道……你是‘湘西尸王’的入室弟子?”

“湘西尸王?!”张豪雨虽然不知道胡道明的真实身份,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送他《驾鬼驭尸术》的这个家伙,绝对是跟他老爹张坤同一级别的大人物。

“难道你不认识‘湘西尸王’?”空云大师纳闷了,开始偏离此行的主题而且偏得很严重。

张豪雨忙打马虎眼,“认识认识,他的确教了我几个简单的法术,不过现在他已经隐退了。我们还是快点把‘闇之音’的真身解决了再说。”

“哦,也对,差点忘了干正事。”大师适可而止,发散性思维急剧回收,说,“那我再把真身引导过来,你让僵尸站好位置。”

“嗯!”

两人的搭配可以用十分完美来形容:张豪雨刚指挥僵尸蹦跶到水比较浅的地方,空云大师也恰好用铃铛将湖底下一道十几米长的硕大黑影给吸引了过来。

随着大家伙越靠越近,众人的心都绷紧着,纵然他们都站得很远,但想想接下来即将出现的壮观场面,还是自然而然的屏住了呼吸。

而就是在下一刻,‘轰’的一声巨响传来,‘闇之音’的真身猛地蹿出水面,一口吞下了萧五郎的尸体,紧接着它也被搁浅在浅滩上。

雪白的浪花剧烈的在岸边澎湃起来,被搁浅的‘闇之音’真身开始挣扎。直到此刻,众人才通过手电灯光看清了大家伙的模样。

这是一头体型巨大的类似于鳗鱼的生物,它的身体上覆盖着粘稠的分泌物,头上的一对巨眼蒙着一层白色薄膜,鱼鳍已经退化了,只能像蛇一样扭动身躯。值得一提的是,在它身上那层滑不溜秋的分泌物作用下,用不了多久,它就能靠扭动退回到水里。

判断出留给自己对付这头大家伙的时间并不多,张豪雨赶忙喊道:“快,大家一齐上去宰了它!”

也许是看呆了的缘故,好几个人在听到喊话后才回过神来,捏紧手中的武器冲了上去。不得不说,打落水狗的勇气他们还是有的,只不过这条大鳗鱼比他们想象中的难对付就是了。杀声震天的冲过去,稀里哗啦的弄了几分钟,除了一个倒霉的家伙被鳗鱼的尾巴给拍晕外,完全没有其他成就。

眼看着大家伙就要退回到水里了,张豪雨心里急得很,即使鱼类的记忆力很差,过几分它还会上当。但僵尸只有一只,失去了这次大好机会,恐怕没人敢当诱饵。

而就是在他苦恼的时候,一阵紧密、刺耳的‘吱吱’声突然从背后传了过来,听得人心里发毛。转头望去时,连接着这个地下湖的山洞外头已沾满了密密麻麻的黑影!

第一百二十三章:混战

(PS:据大量真实的记载:一百公斤以上的鱼在捕食或是寻找光源的时候,很容易搁浅到岸边,尤其是一些跃出水面捕捉昆虫的热带鱼,以亚马逊河最多,往往会在跃出水面捕食后落到岸上。书中的陈佳诺警花提醒大家:别用人的思维去理解鱼的行为,原因是你不是鱼,昨天那位说鱼不可能搁浅的朋友,现在正说你呢,面壁罚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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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洞口处‘吱吱’的锐叫声变得越来越紧密,原本因打斗而十分嘈杂的湖岸边却反而生出一阵浓密、几乎死气沉沉的寂静。唯独那条大鳗鱼还在挣扎着,发出如雷般低沉的叫声。

望着那数以百计,体型跟成年人差不多大小的黑影,一个学生眼睛张得很大、很圆,看起来像装冷菜的盘子,他的喉结大幅度的起伏了一下,十分紧张的自言自语道:“这些是什么东西?!”

“大蝙蝠,我之前还受到过它们的攻击。”张豪雨也大口大口地吞着口水,被恐惧感压住心头的感觉并不好受。但奇怪的是这群危险的家伙并没有进入洞里,它们就像一座座雕塑,静静地站在原地,似乎是在惧怕着什么东西。当然了,肯定不会是在忌讳张豪雨他们手中的武器,在‘人海战术’面前一把砍刀和几把匕首,充其量不过是拿一把牙刷为大象刷背,作用微乎其微。

“蝙蝠的嗅觉十分灵敏,我看它们是被大鱼的血给吸引过来的。”有人猜想道。

被他这么一说,张豪雨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刀,刀面上的确还有鲜红色的血液在滑落,滴到地上。他想,这里是‘闇之音’的地盘,这群蝙蝠应该受到过它的教训,所以现在只能试探性的站在洞口,不敢靠近大鱼。但同时‘闇之音’也需要留着它们为罂粟播种,以便日后吸引一些见钱眼开的人重新建立村庄,所以两者之间的关系很微妙。

只不过现在出现了一些变故,那就是‘闇之音’离开真身还没有回来。大鱼的气势也好、散发出来的压迫感也罢都发生了巨大的落差。巨型蝙蝠应该是察觉到了这种变化,但碍于‘闇之音’以前烙印在它们记忆里的威势很深,所以才迟迟没有动手。

这是一个机会,至少张豪雨觉得是这样,他得彻底打破巨型蝙蝠的顾虑。这么想着,他就借来一把匕首,冲到大鱼身边,将匕首重重地插进了鱼的身体里。虽然疼痛感很微弱,但大鱼还是奋力的挣扎起来,它尾巴胡乱的在空中扫荡,气流声‘呼呼’作响,其他人因形势所迫,都退开了一些距离。

他们一边关注着张豪雨在跟鱼搏斗,一边也谨防着蝙蝠的袭击。直到空云大师觉得自己干等着不够义气,正要上去帮前者一把的时候,张豪雨却从大鱼身上割下了一块肉,然后用打地滚的方式退出了大鱼的攻击范围,样子看上去很狼狈也很滑稽。

但这不是重点,他退到空云大师的身边,用手搂了搂凌乱不堪的头发,提醒道:“要是蝙蝠冲上来,我们就躲到水里去!”

“你想怎么做?”几个学生异口同声的问,他们的表情仍然很惊慌。

“最好的结果是我们能坐山观虎斗。可要是情况不怎么如意,那就只能从水里逃走,至于还被困在猪笼草里的人,我们没办法救!”说完,张豪雨就把那块从大鱼身上切下来的肉,用力的抛了出去,落到了蝙蝠群前头不远的地方。

大家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等待着。然而一开始蝙蝠群却并没有采取任何举动,直到有一两只体型相对比较大的蝙蝠小心翼翼地向那块肉靠近过去。它们晃荡到鱼肉旁,时不时低下头嗅了嗅,但很快又抬起头警觉地面向大鱼。

就这样持续了几分钟,眼看着大鱼即将退回到水里了,其中一只大蝙蝠突然弹射出长长的舌头将鱼肉给卷进了嘴巴里。可惜鱼肉切的比较大,它吞不下去,刚想趴下身子用连接着副翼的前肢将肉爪碎再吃,身旁的同伴却也想沾点甜头,猛地冲过去将它撞开,抢夺起来。

这是一个开始,不多久其他蝙蝠的野性都被调动了起来,它们‘吱吱’乱叫着,向大鱼冲了过去。

“跑!”张豪雨大喊了一声,第一个冲进水里。其他人也跟着这么做,等到他们游开湖岸一段距离,再回头看时。大群大群的蝙蝠已经跳跃到了鱼的身上,它们正用锋利的前爪扒挖着鱼肉,场面很疯狂也很骇人。而‘大鳗鱼’也不注翻滚着身体,将来不及跳开的蝙蝠给活活压成了血浆。

整个山洞内,都充满了蝙蝠和‘大鳗鱼’打斗的声音。不知持续了多久,总之是在很长一段时间后,‘大鳗鱼’渐渐的落了下风。巨型蝙蝠开始变得肆无忌惮,兴奋的怪叫着,正要饱餐一顿。可谁想就是在这个时候,它们好像是猛然间警觉到了什么,纷纷转过头去盯着同一个方向。

浮在水中的几个人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游到一个视野比较开阔的地方用防水手电向着巨型蝙蝠们注视的方向照去。张豪雨的右眼本来就有夜视能力,一看之下,头皮不由一阵发麻。他看到了一道消瘦的身影正孤零零的站在洞口,形象倒不怎么样,但他的到来绝对是一种致命的威胁——被‘闇之音’附身的高教授!

集合地那边肯定出事了,张豪雨想,恐怕这回连他自己也是在劫难逃。

而在下一刻,高教授的身体笔直地倒了下去,张豪雨瞧见有一团黑色的雾状气体从他身上钻了出来,然后慢慢飘向大鱼。普通人是看不见这个情景的,别说洞内的视线很暗,就算是在明亮的地方他们也无法看见。倒是蝙蝠们能感应到这股能量体,它们纷纷让道,有的站在原地嘴巴里还在咀嚼着碎肉。

等到那团‘黑雾’进入鱼的身体后,原本蒙着层白膜的鱼眼猛地睁开了,露出全黑的眼珠。巨蝠们就像老鼠看见貌似的疯狂退却,可惜它们已经惹怒了‘闇之音’一切都已经晚了——洞顶上的巨型猪笼草全数打开,让里面包裹着的几十个人,像雨点一样掉落到了湖里。紧接着,腾空后的猪笼草就伸出一根根粗大的藤条,冲击向那些巨蝠。

形势一下子扭转,不少巨蝠都被捆绑起来拖进了猪笼草里,有一些则更加悲催,被藤条活活抽打而死。场面之血腥,就连活了七十多年的空云大师都未曾见过。

另外,原先被困猪笼草里的人,在被冰冷的湖水刺激后,大部分人的脑子都很清醒,他们互相帮忙浮在水面上,还没为获得自由高兴上一时半会,就立马又被当前的场面给震惊了。

“快跟我游出去离开这里!”张豪雨熟门熟路,游得很快。他想啊,只要让自己保持在最前头,至少还有很多人可以当垫底,不至于被愤怒的‘闇之音’抓回去。跟他一个想法的还有古怀德,这家伙刚从猪笼草里脱困就听到了老朋友的喊声,然后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立马施展专业的泳技,跟鱼似的、游得比谁都快。

可怜空云大师上了年纪,体力不支,喘着粗气实在游不动了,索性为老不尊,忙用手抓住了旁边一个小伙子的衣服,想搭顺风车。至于被逮住的那个小子就懊恼了:挣脱开对方吧,道义上过不去,不挣脱对方吧迟早一起玩完。想来想去,最后居然又抓住了另一个人的衣服,连锁反应爆发,大家你抓我,我抓你,谁都游不快。

张豪雨扭头瞧了瞧,见自己和古怀德已经抛开其他人老远,正觉得很安全,谁料如意算盘打得响也没用:一大巨大的黑影以飞快的速度,从湖底深处迅速地靠近过来,穿过了人群径直奔着他去了。除此之外,黑影所过之处,湖水都被染红。不用想也能知道是真身几乎被毁的‘闇之音’解决掉蝙蝠后,追上来了。

发现‘闇之音’是冲着张豪雨去的,躲过一劫的那群人赶忙往回游,心里庆幸的很。见状,张豪雨正要大骂这帮家伙不够厚道,虽说他自己也很不厚道,可惜还没骂出口,黑影就突然从湖底蹿上来,一口将他吞了进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愿望

被大鱼吞进肚子里以后,一股非常闷热且潮湿的感觉就笼罩住了张豪雨,几乎憋闷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很想用右眼的‘烈焰浮屠’迫使‘闇之音’张开嘴巴,可惜真当他这么做时,过分消耗精元且得不到补充的情况,却反而令他的脑子产生了猛烈的眩晕感。

在一阵天旋地转之间,他很快就昏昏沉沉的进入了暂时性休克的状态。

等到视觉再次恢复的时候,他眯起眼睛瞧见一道明媚的阳光正照射在自己身上,但这并不是现实世界,因为与此同时他还发现自己是悬浮在半空中的。

在他悬浮处的下方,一个四面环山、美丽的村庄尽收眼底,如果不是周围的坏境像极了鬼村,他一定会误以为这是某个世外桃源。接下来,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动着他的身体,像风筝一样,跟随着一股温和的风,飘到了村子后头的一座山上。

此刻,他瞧见山顶上站着一个人,是一个男人,正抬头高声喊着奇怪的音符。这些古怪的声音牵动着他的身体不注的盘旋在‘鬼村’的上空。

而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张豪雨就一直这么飘荡着,日月飞快的在他眼前交替,直到又一轮红日升起时,一种充实的感觉充盈全身。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他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也正是因为这个念头,天空中开始凝聚起乌云,最后化作倾盆大雨落下。

这不是普通的雨,所到之处,原本枯死的植物都重新开始焕发生机。但在雨过之后,原本汇聚在张豪雨胸口的那股充实感也随之消失,他又开始四处盘旋。时光如飞梭而过,最先在山顶上每天坚持喊那几个奇怪音符的男人没有再出现,换成了一个年纪并不大的小女孩。

她会站在那里,然后哭着喊曾今那个男人喊过的音符,虽然发音很不标准,音质又很尖细,但张豪雨却从她的喊声中体味到了深深的伤心。那是一种感同身受的悲伤,致使张豪雨靠近过去,无法控制的用手轻抚了抚了小女孩的脸。

“爹,你真的回来了吗?”小女孩破涕为笑,天真的问。

作为回应,张豪雨再次用手轻抚了抚她的脑袋。那天以后,小女孩每天都会上山代替她父亲喊那些声音。但对一个小孩子来说,山林子里还是十分危险的,即便和村子挨得很近,但时间长了,她还是很不幸的遇上了一头体型庞大的野猪。

“不能让危险靠近她。”张豪雨发觉这些想法根本不是自己的。而比这更诡异的是,下一刻林子里的树木就像活了一样,开始动起来,尤其是一些细小的腾状植物,它们凝聚成一捆,前仆后继的往野猪身上缠绑,不管断裂开多少,它们都一股脑儿的从四面八方向野猪涌去。

结果是:野猪被制服了,但刚凝聚在张豪雨胸口不多久的充实感也随之消失殆尽。他开始讨厌这种虚无飘渺的感觉,甚至害怕自己会因此消失,所以必须找到能让自己永远都充实的办法。

在小女孩离开后,他尝试着进入了那只野猪的身体,好像是有一种本能或者说是天性在引导着他这么做。而这一切都是正确的,他第一次用实实在在的眼睛看清了这个世界,四周的植物都在欢迎着他。只是他不能一直待在野猪的身体里,因为这么做的话,就会把唯一让他感到不孤单的小女孩给吓跑。

和孤单的感觉比起来,空虚感算不了什么。至少他是这么想的,所以再次离开了野猪的身体,回到了以前的状态,但这是一次宝贵的尝试。直到小女孩渐渐长大,他终于找到一个机会,引领着她来到了一条小溪旁,那儿正有一条奇怪的鱼被林子里延伸出来的藤条给缠住了。

已经是一个妙龄姑娘的‘小女孩’,解开藤蔓,想让鱼回归自由。她觉得这是她父亲要她这么做的,可鱼在脱离束缚后却并没有离开,它一直在水里打转,还时不时会跃出水面。

她觉得这鱼很有灵性,就特意为后者取了一个名字,叫‘红纹’。原因是这条鱼的背上有一条红色的纹路。

等到这个时候,张豪雨才猛然惊觉自己是在经历‘闇之音’的过去。也就是说,眼前这个姑娘应该是‘兰宏林’!

接下来的日子里,兰宏林发现红纹会一直待在原来的河边等她。日子久了,‘闇之音’也发觉自己已经和红纹捆绑在了一起——因为除了这条鱼,不管它进入何种动物的身体,都会慢慢变得虚弱。另外它还发现自己的力量来自于兰宏林口中那些奇怪的音符,本性让它渴望更强大的力量。

一只在日后将会毁掉整个村庄的魔物就此诞生,但不是全部,毕竟当时的它还没有善恶之分。事情真正的转变还要从一亩小小的玉米地开始。

由于农作的繁忙,长大后的兰宏林,生活变得越来越紧凑。她来看红纹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强烈的孤独感让‘闇之音’度日如年。它想出了办法,把多年积累下来的力量注入了前者的玉米地里。到了晚上又用幻觉示意兰宏林,为她带去财富的是‘红纹’但同时也是水神,只要每天呼喊那些音符,它就能保佑庄稼会有好收成。

而一切也的确和幻觉中的情景一样,兰宏林家的玉米仅仅花了一个月就奇迹般得成熟。再加上当时的老百姓本就相信鬼神,这个消息很快就被传播开来

兰宏林母女一下子成了村子里的名人,大家都来取经。而兰宏林也是毫无保留的把‘水神’的事告诉了大家。

‘闇之音’的力量开始迅猛增长,但孤独感依旧,令它愈发依赖兰宏林的存在。可惜好景不长,村子里的一个小伙子到兰宏林家提了亲,那的确是一个很不错的男人,可谓是两情相悦。然而就是在兰宏林结婚的那天,村子里的庄稼莫名其妙的全数枯萎了。

没有收成就等同于活不下去,没过几天村民们就把这次灾难都归咎到了兰宏林夫妇的身上,有人甚至还说水神给他托梦,必须把这个女人送给水神才行。而事实上,闇之音是无法和一般人直接沟通的,他们在撒谎,为了自己能生存下去而撒的谎。

也许是觉得村民们已经疯狂了,夫妇俩打算逃离。只是,这场出逃却断送了兰宏林丈夫的性命,村民们打死她丈夫后,又把她的双腿打断,放到了河边的一座供奉台上。

‘闇之音’并不知道丧夫和断腿对一个幼年本就不幸的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它只在意对方回到了它的身边。那一天,它高兴得第一次化成一团水雾的形状浮出水面接受村民的膜拜,而也就是从那天开始,兰宏林再没喝一滴水。是水神杀死了自己的丈夫,她再也不想让仇人进入身体。

‘闇之音’就这样一天天看着唯一关心它,陪伴它度过弱小期的女人慢慢死去。当时的它不知道对方的眼神里为什么充满了仇恨,直到第三天,奄奄一息的兰宏林终于开口了,她用模糊的视线望着家的方向,她知道自己伤心欲绝的母亲还被村民们关在那口屋子里,她怕她的死会给村子再次带来灾难,会害死自己的母亲。所以她撒了一个谎:“红纹,我要走了,如果你还念着我当初把你从藤条里放出来的情义,那就请你保护好这个村子,有那么一天我还会回到这里,如果村子不在了,我就再也回不来了。”

都说邪物是没有情感的,但‘闇之音’却遵循着这个女人的愿望一直守护着这个村子,即便后来变得不断强大的它需要以人的精血为补给,但依然保证着村子里的香火延续。

直到光阴飞逝几百年,民国初期的某军阀头子因为垂涎罂粟带来的巨大财富,利用各种手段挑起了鬼村的内斗,再趁火打劫将余下的村民不是残杀就是流放到外地,满以为就此可以霸占这个村子,最终却将五千多人的部队断送在了这个村子,就连他(军阀头目)本人也难以幸免,在某个夜晚于县城指挥部的办公室里离奇暴毙。

“这个村子里的一切都是属于闇之音的。”这是当初破庙里那只女鬼告诉张豪雨的话,但现在看来,杀人无数的闇之音要的并不是这个村子,而是在等一个女人回来。所以它要让通晓鬼语的钱光良替自己买许多小孩,说是为了吃,实则是天真的以为,它可以让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重新建设起这个村子!

第一百二十五章:朋友

当张豪雨真正醒来时,他正躺在琉璃河旁的一处乱石堆上,夕阳染红天际,让人感到温馨。

他用双手支撑着坐起身来,惊讶的发现在他前头不远处的浅滩上还搁浅着体型巨大的‘红纹’,或者说是‘闇之音’,当然这只不过是人们对它的称呼不同而已。

“是你让我看过去那些事的吗?”问话时张豪雨的语气显得很平和,没有半点敌意。他是个聪明人,觉得眼下的‘闇之音’并不会伤害自己,不然的话,它何必要把他吞进肚子后再吐出来?完全没这个必要。至于它这么做的原因,那就很难琢磨了,都说‘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谁知道呢,可能是它的这一生实在太孤单了,临死前还想再结交一个知己,即便它所选择的人、在几个小时前还是它要对付的目标。

其实从某些层面上讲,邪物们的思维要比人类单纯得多,只是它们存在于人类的社会,少了一份社会约束。反过来的话,有一小部分人类可以比它们做得还绝还恶。

“呜~~~”红纹的哀鸣声传得很远,惊得河岸两边的树林子里猛地蹿出不少飞鸟,成群结队的飞向天际。

“差点忘了,你不会说人话。”说着,张豪雨轻拍了拍裤袋,再摸进上衣口袋,总算是把常年带在身上的半根离魂烟给找了出来。只不过烟已经被河水打湿了,他想找到打火机烘烤一下,所幸像他这样的后现代烟鬼总是会带一只不错的打火机在身上。随即就又从袋子里摸出了一把黑铁皮的芝宝打火机。

被水浸湿的‘打火机芯’在火花的撞击下噼噼啪啪地轻响了一阵,之后就燃起了橘红色的火焰。张豪雨拿着烟在火苗上来回烤了一会儿,直到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缓缓发散开来,这才把烟头点燃大大的吸了一口。

紧接着他就被烟拉进了‘游离界’,四周的一切事物都在此刻停顿。

“你让我看你的过去,是为了什么?”见到‘闇之音’的本尊后,张豪雨感到有些郁闷。要说对方的长相,倒并不是最诡异的。不过也就是在一条巨大的鳗鱼鼻尖上长了一张类似人类的脸。当然,这种现象并不少见,许多典籍都有记载,有些原本无形的邪物在幻化出实体的过程中,都会逐渐变成他们喜欢的生物模样。

而让张豪雨感到郁闷的关键原因是,‘闇之音’的‘脸’居然会是一张女人脸,甚至连声音都是女的,“我说了,虽然你是我必须杀的人,但这几百年来,也是最接近于了解我的人。”

张豪雨静静地望着对方,坦言道:“那既然是这样,又为什么要在最后一刻放了我?”

“我不知道,当吞下你的那一刻令我感到莫名的痛苦。我的真身已经无法再恢复,预示着我的大限以至,或许是想留一个人把我记住。”它说,“假如时间可以退回到从前,让现在的我回到过去去做选择,或许我会让兰宏林过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像当初那样,令她痛苦的死去……几百年来,我最憎恨的就是孤独,但直到我放弃杀你的那一刻,我相信我已经克服它了,是我赢了,我不孤独,是吗?”

“是的,你已经战胜你的宿敌(孤独)了,你将得到升华。另外,兰宏林也从未有离开过,其实她一直在你心里,难道不是吗?”张豪雨露出了浅浅的微笑,“虽说你因为执念而被钱光良利用杀了不少无辜的人,但我和我爹不同,没那么死板,既然你已经付出应有的代价,那在这最后一刻,我还是想说,愿意做我朋友吗?”

闻言,‘闇之音’的眼睛猛地瞪圆了,既震惊又兴奋,泪光闪动着开怀的笑道:“哈哈哈,虽然你不是第一个跟我进行对话沟通的人,但你和兰宏林一样,让我感到温暖,这就是你们人类所说的幸福,是吗?”

点了点头,张豪雨依旧浅浅的笑着,沉默不语。他想不通,为什么明明只是一个极其简单的愿望而已,却会因为不理解和无法沟通,而被歹人利用,结果导致毫无仇恨的双方产生出矛盾并都付出沉痛的代价……

当然,这个问题要是能想通,那就真正的得‘道’了。而要在思想上达到这个境界,张豪雨还有很多路要走。

“朋友,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但我必须提醒你:之前在你问出我真名的那一刻,我零碎地预见到了你的一部分未来。有非常可怕的东西即将威胁到你的生命,我能感应到它很强大,远远凌驾在我之上,可惜我已经没办法继续留在这个世界帮你一把了。但还是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希望会对你有帮助。”

“你说的应该是地狱道的两个‘兄弟’吧?我知道它们很强大也很危险,要是真能得到你的馈赠,我很感激。”

闇之音笑着道:“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对你而言肯定有用……进入红纹的身体,喉咙下方的苦胆旁有一颗红色的小肉瘤,吸干它的汁液,你将和我一样,日后可以在水下呼吸。只是,你必须快点这么做,我一旦消散了,这些力量也会跟着永远消失。”

“那就让我永远留着这份力量,权作对你的纪念。”说着,张豪雨就毫不避讳的走上前,然后弯下腰爬进了闇之音已张大的嘴巴里。

进入鱼口后,他顿觉眼前一黑,虽说右眼很快就自行启动了夜视的能力,但鱼肚内那种闷热感仍然令他汗毛直竖。这种感觉非常的糟糕,好在大鳗鱼的喉结离得并不远,他估摸着自己已经到了正确的位置后,开始在鳗鱼沾满粘液的**上寻找。

这是一个耗时耗力的工作,仅仅在里面待了几分钟,张豪雨就因闷热和脱水感到吃不消了。可以说这是他进入游离界以来,身体感觉最糟糕的一次。

而就在他感到焦躁的时候,黑洞洞的空间里居然亮起了一道微弱的红光,很显眼。张豪雨扭头瞧了瞧,再往喉咙深处爬了一段,泛着红光的正是闇之音所说的那个‘肉瘤’,它就长在苦胆的旁边。

张豪雨双手使力,将其摘下,他开始按照原路撤退。而等到他高兴地爬出鳗鱼的食道时,闇之音已经消散了,那张长在鳗鱼前端的人脸也跟着消失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潜伏

现在,是闇之音消散的第二天,离日落尚有一个小时,虽然太阳只是低低地垂挂在天边,

但是仍具有相当的威胁性。耀武扬威的阳光在层层皱褶的‘大巴遮阳幔’边缘隐约约地闪烁。

虽然随着闇之音的消失,盘踞在鬼村的瘴气也跟着消失了,所有进入这儿的人都得以顺利的脱困。但大家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坐满了人的大巴内显得异常安静。

自从闇之音离体后,高教授已经变得神志不清:一直坐在大巴的最前排座位上,歪斜着脑袋沉默不语。空云大师在一旁照顾着他。

这是让学生们感到伤心的原因之一,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同学已经再也回不来了。其中也包括张豪雨和古怀德。只是有一点大家想不通:张豪雨的确是在众目睽睽下被大鱼吞进了肚子里,怎么看都是凶多吉少;可那个古怀德不同,这小子当初是第一个从地下湖脱困的,又是跟在人群里回到了集合地,之前都好好的,偏偏在过了一个晚上后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当然也没人会去太在意这个问题,当他们到远山镇警局走完一些必要的程序后,就各自回到了该去的地方。唯独有一个人例外——听到警局里传来消息,说大部分学生已经脱困了,早前一步跑回到易经堂的钱光良就坐不住了。他和元山一脉的关系向来不错,甚至有传闻元山一脉的当家人鸿霜正在和他处在热恋之中。所以他很容易就能从远山镇的警方手里取得了详细的幸存人员名单。

在看过名单后,他稍稍松了一口气,原因是:了解他底细的张豪雨和古怀德并不在获救名单之列。至于高教授的情况,警局档案里也做了详细说明,他因受精神刺激太大而被送进医院抢救,暂时还不能开口说话。

回到学校的别墅区,钱光良大步走进了一间独立在海岸边的大别墅内。里面正坐着两个人,一个人体型很胖,此刻还在不耐烦地按着电视机遥控器转换频道,看得出他现在应该很着急。另外一个,是胖子的女保镖,模样挺漂亮的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女人会怀有一身高超的易术。他俩曾今都在万清寺和张豪雨见过面,女保镖有个非常俗气的名字,叫小翠。

“胖子,我们可以安心了,知道我们秘密的人都没回来。”钱光良走进别墅大厅,显得很高兴,“就连闇之音都挂了,到时候那块长满罂粟的宝地就都属于我们了。”

“真的?”胖子转忧为喜,满脸兴奋的问,就好像是在一秒钟前得知自己中了大乐透特等奖一样。

但紧接着,钱光良就又把不怎么喜人的情况说了出来:“只不过,高教授回来了……”

“啊?!”胖子的情感反复被戏弄连带着脸部的肌肉都是阵阵神经性的抽搐,“那你还说知道我们秘密的人都没回来。”

说着,他又给身后的小翠使了个眼神,示意对方提起了早前就已经打好包,摆放在沙发上的旅行包,另外还有一只带密码锁的旅行箱。这家伙倒是很现实,早在事先就做好了打算。万一有知情人士活着回来,他就会果断卷铺盖走人。

所幸钱光良显得很通情达理,或者说是他早就熟悉对方的脾性,丝毫不惊讶对方会这么做。反而微笑着用手搭上对方的肩膀,然后将他按回到了沙发上,“你别急着不讲义气,先听我把话说完,高教授的确是回来了,可他已经疯了。而一个疯子是不会站出来揭发我们的。”

“原来是这样啊,你也不早说,瞧我这都让小翠准备好行程了,这不白忙活嘛。”摆了摆手,胖子让女保镖将行礼放回到原来的地方。家人对他多年来的溺爱,练就了他一张能跟铁皮树相媲美的脸皮。

“你也别装了,咱们只不过是合作关系,我也没指望你够义气。反正今晚我就会去元山山庄见鸿霜。相信咱两控制远山镇旅游产业的目的很快就会实现。到时候,你们公司提供的帮助也一定不会白费。”

“是是是,一切就看钱兄你的泡妞功夫了,哈哈哈……”

正当两个人笑得风生水起的时候,同一个时间,在距离鬼村最近的村子里,还有一个人在为相同的事情而发笑。他就是张豪雨,眼下正在一户农家做客,四方的八仙桌上放着几碗城市里很难吃到的野味。

“你在笑什么?从刚才接完电话起,你就一直在笑。”古怀德也没出事,此刻他还好端端的坐在桌子的一侧,满头大汗的吃着饭,边吃还边发问,“难道是你的计划成功了?”

“是的,空云大师打来电话说钱光良他们没有逃走,他现在应该认定我们已经死了。”张豪雨坐在位置上得意的笑道,“他们很快就会被吓一跳。”

双方似乎都打着各自的算盘,只有元山一脉的当家人鸿霜还被完全蒙在鼓里。她以为张豪雨真的死了,心里有点儿波动的同时,又迎来了不请自来的钱光良。

这小子还像以往那样,西装革履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而伪君子之所以被称作伪君子,就是得有这种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分度翩翩的范儿。

“鸿霜,你感觉还好吗?我知道,张豪雨他已经在鬼村出……”进入鸿霜日常所待的大厅,钱光良开门见山的提起了这件事,看样子他和鸿霜的交情的确不浅。

“谢谢你特意为这件事跑来安慰我,但实际上,我和张豪雨的关系仅仅是维系着长辈们结下来的因缘而已。谈不上有很深的感情,所以除了少许的悲哀,并没有什么别的事。”

“哦,那就最好不过了。其实这么些年来,你也应该了解我的心意,我对你是真心真意的喜欢,难道你就没看出来吗?”

闻言,半透明纱幔内的鸿霜当即干咳了两声,示意对方打住,“别说这个了,我也的确明白你的心意,但我们是不可能有结果的。这和张豪雨的出现没有多大关系,真正的原因在于我自己。”

“不,不管你有什么难处,我都愿意和你一起去面对。别的不说,自从三年前跟你见过一面开始,我就深深的喜欢上了你。我经常都会抽空来这儿看你,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改变不了我的心意。”

“这……”鸿霜显然是感到为难了,她也觉得对方很不错,但她更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最终还是委婉地拒绝道,“张豪雨刚出了事,现在不方便聊这些。”

“咳,那好吧。希望你到时候会改变心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钱光良起身走了出去。虽然这趟行程看上去仍是一无所获,但有一点,至少可以肯定,被证实‘死亡’的张豪雨已经再也威胁不到他的计划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活着的死人

自从十几天前开始,陈佳诺就和张豪雨失去了联系,她打电话给易经堂,接线员的回答十分‘官方’而又单调:请稍候,我们将会为您跟张豪雨先生取得联系。然后所谓的‘稍等’就是英雄去兮不复返,从此再无这个人。为此陈佳诺还打电话给易经堂的校长室,想反映这种低劣的服务态度。只可惜高校长常年不在办公室,而接电话的助理又很专业,回答更简单:校长不在,明天再打来。

一日复一日,明日何其多。陈佳诺自觉这么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要知道对一个热恋中的女人而言,自己男人多日来都处在鸟无音讯的状态,其中的煎熬简直跟一个饥寒交加的乞丐期待着施舍一样。

别的不说,才过去这么短短几天,她的行为就已经变得有些稀奇古怪了。比如去食堂打饭她会看着一盘酱爆茄子对食堂阿姨说:给我来一块炸猪排,而事实上这个食堂已经没出现过炸猪排很多年了,好在食堂阿姨观人入微还是给了她一盘将爆茄子;刷牙的时候她会唱一些张豪雨以前常听的歌,在洗手间里一蹲就要半个钟头;整理警局里的文档时,她还会突然发脾气将捧在怀里的文件扔到地上,然后极有耐心地把它们悉数捡起。半夜起床到阳台上看星星,即便这个城市的上空常年盘旋着一层厚厚的工业废气。

“叮铃铃,叮铃铃……”一连串急促的电话铃声在空间略显紧凑的商品房里响起,陈佳诺穿着一件宽松到几乎可以拿来当睡袍的白色T恤,以及一条俗称小可爱的短裤,光着脚丫子走到了摆放着电话座机的沙发旁。

她接起了电话,经过几秒钟的等待,还没来得及“喂”,张豪雨的声音就从电话的另一头传了过来:“佳诺,是我。”

“张豪雨?!”陈佳诺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即便这只是一次非常普通的对话而已。但在下一刻,也就是等到激动的成分淡下一些之后,她的脾气和委屈感觉一股脑儿的往上冒,不由加重了声音,“你还知道打个电话给我?你知不知道你把手机关了,联系不上会让我多担心?连你们学校我都打去过好几回了,你……”

要是再任由她继续发牢骚,恐怕这通电话的话费将难以估量,当然也不全是话费的问题,张豪雨打电话回来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找骂,他打断对方的话,用一个沉稳的声音说了三个字:“我爱你。”

有时候,话不在多在精,至少张豪雨在这方面做得很好,陈佳诺的脾气一下子被压了下去。两人同时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只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直到女方回过神来后,说话的态度就一下子软了下来:“好吧,这次就原谅你了,下次你要是再敢失去联系,我可饶不了你。”

“嗯,其实我也在想着你,但这次实地考察,差点儿把小命都给丢了。手机也不知道哪去了,我也无能为力。”

“得了,你自己知道就行了。我也不是想怪你什么,对了,这几天孤儿院那边出了很多事,如果可以的话你先回来?”陈佳诺说的是实话,但其中也包含有想让对方回来跟自己待一起的心思。

只可惜男人的思维模式和女人不太一样,他们关注更多的往往是感情之外的事,张豪雨也不例外,在听到这句话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孤儿院出什么事了?”

陈佳诺心里有点儿醋意,但不重,还是可以很理智的回答道:“最近有一些郊区要拆迁,孤儿院附近的很多房子都被开发商收购了,现在就看你这个孤儿院院长怎么安排了。”

“还有这种事?那对方开出什么条件没有,如果想收购孤儿院的话?”

“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个,所以早就问过王伯了,开发商开出的条件是,到时候给你几套跟孤儿院面积差不多大小的商品房,另外再补贴你十几万。”陈佳诺满以为这个条件还是不错的,毕竟不是市中心附近的地皮,郊区要想达到这个条件很难。

然而张豪雨却一口回绝道:“让他们做梦去吧,这种条件完全没为孤儿院考虑。我是答应过我爹(张兴国)的,一定会把这家孤儿院继续经营下去。”

“恩,我支持你。那你什么时候回来?”虽然等面积的几套商品房对陈佳诺来说很有吸引力,但跟男朋友所背负的情义比起来就没那么重要了。

“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具体的我得和殷坤商量一下。”

“那好吧,那你在外头可要注意身体啊,另外就是……”

在听完对方一连串的碎碎念后,张豪雨挂断了电话。此刻,远山镇的天色已经很暗了,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高领风衣,还带了一个口罩,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从打电话的小卖部里出来以后,他朝着易经堂的围墙走去。

爬墙不是什么好行为,样子别扭的爬墙甚至还有点丢脸,所以在张豪雨爬进围墙后赶忙扭头看了看四周,所幸四下没人。他稍稍做了做整理,接着就又向易经堂的海边别墅区走去。

学校还没公开此次实地考察的死亡者名单,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张豪雨还是一个‘死人’。然而,令人费解的是,他的目的地却并不是回自己的别墅,而是径直路过了。

等到了晚上十点多左右,波妞正坐在阳台上静静地望着海面,样子看上去不怎么高兴。原来,实地考察的死亡者名单虽然没有公开,但学校的一些领导已经得知情况了。他们要为死者们料理后事,波妞就是其中一个,已经有副校长找过她了,说是过两天就会让警方来把她带走,交给其他城市的福利院收养。

她非常想不通,为什么让她感到最亲近的人都一个个的抛弃了她。而就在她苦恼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的房间里传了过来:“小丫头,在那边看什么呢?”

扭头望着来人居然是张豪雨,波妞一下子就委屈地哭了起来,“你们都不要我了……”

“谁说的?”张豪雨走上去拍了拍小家伙的脑袋。

“副校长告诉我的,要把我送去什么福利院。”她说。

“哈哈,放心吧,在我的老家还有一个大家庭在等着你去呢。”

“真的?”

“真的,所以好好睡吧,再等两天,大哥哥就会来接你。”一边说着,张豪雨的身体居然渐渐淡化了。

波妞觉得不太对劲,下一刻她就从睡梦中被人拍醒了。是那对负责照顾她的双黄情侣,女人比较心细,关切的问:“丫头,你做噩梦了?”

“豪雨大哥哥呢?他不是回来了吗?”波妞搓揉着惺忪的睡眼问。

可双黄情侣却只能在相视一阵后,无奈的摇了摇头,认真的安慰道:“波妞,你要知道,你大哥哥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所以……”

“不,一定会回来的,他说过两天就会来接我!一定会!”波妞固执的说着。

而在她声音落下的那一刻,一道身影也恰好轻手轻脚地打开门走了出去。他的右眼泛着血红色的光芒,没人会知道他来过,即便刚才双黄情侣几乎跟他面对面擦身而过,但在幻影浮屠的淫威下,仍然对此一无所知。

第一百二十八章:我不是好人

当远山镇那些牛奶专卖店的年轻小伙们开始骑着自行车挨家挨户送牛奶的时候,天色仍然很暗,时间也才刚过凌晨5点。

而就是在这个大部分人都还处在睡梦当中的时候,张豪雨却没有和往常一样去休息。此刻,他正耐心地坐在一把椅子上,对一个被脱去了上衣的胖子说道:“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带到这儿来吧?”

那胖子手脚被‘便携式束缚带’捆绑着,屁股离开沙发,将上半身趴在茶几上方用一根小小的吸管使劲地喝着一瓶汽水,装盛汽水的玻璃瓶并不大,很快就被胖子给吸了个干净。现在的他很渴,可能是由于太紧张,出了一身汗不说甚至还有点儿脱水的迹象。

眼下他俩所待的地方是一家宾馆,服务生们正忙着清晨的打扫工作。胖子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这就是他现在为什么这么渴但又吃不下早点的原因。事实上,他就是常待在钱光良身边的那个合作伙伴,名字叫陈古龙,他家应该说是富有的,他老爹在附近的城里开了家公司,只是近年来生意不怎么景气,一直想在远山镇的旅游业上掺和一脚,可又碍于元山一脉的势力太大,找不到机会。这不,就把儿子放到易经堂、跟钱光良搞起合作来了。

至于他眼下又为什么会落到张豪雨的手上,而且模样这么狼狈,只能说是‘好色’惹的祸。其实张豪雨已经在暗中监视他的生活规律好几天了,可惜那个名叫小翠的保镖有些本事,一直没机会下手。直到昨天夜里,也就是张豪雨回家看波妞的那个晚上,这胖子闲着无聊到‘红灯区’找小姐。而这种事很显然是不能让女保镖一起参与的,结果就被张豪雨逮住机会绑架到了这家宾馆里。

紧张归紧张,但胖子也知道对方不是什么丧心病狂的人,之前六七个小时的沉默的确憋得他够呛,可现在张豪雨突然开口问话了而且语气很温和,这导致他的胆子大了起来。“不知道。”他说,“我又没干什么坏是,招个妓顶多也只是道德问题吧?倒是你,最好明白点儿。你现在是在绑架,是犯法!如果再不赶快放开我,我出去后一定会让警察来找你。”

张豪雨微笑着站起身,他知道对方这是在虚张声势,当人面对危机时往往会有两种表现,一种是惊慌失措;另一种就像眼下这个胖子一样理智的分析利弊。当然,张豪雨完全不吃这一套,他站起来走到双人床对面的铁灰色书桌那里,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叠用档案纸袋装好的文件。然后,他又走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将一部分文件铺开,上面用圆珠笔标明的汉字清晰可见:‘钱光良个人档案’,以及‘陈古龙个人档案’。是食獹早前就为他安排好的东西。

除此之外,还有一叠文件张豪雨始终捏在手里,没有示人,他觉得目前还没这个必要。“你们俩个的情况我早就摸清楚了。”他继续用温和的语气说,“你看看对不对。”

胖子咽了口唾沫,仔细地瞧了瞧那几份档案,里面的描述详细到令人汗颜,“你这是在犯法,你懂不懂?!”

张豪雨的头开始痛起来。这个自以为是的胖子还没意识到:他最近的脾气其实一直在往下滑,而且速度非常快。更何况这个房间是价格昂贵的隔音套房,有时连女人的尖叫声都传不出去。对方显然还没意识到这些东西,

但最终张豪雨还是沉住了气,毕竟他也不喜欢让自己的情绪失控,他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燃了一根烟。沉默不语,想让对方有思考的时间。

可谁想这胖子很固执还在一旁嚷嚷着:“我告诉你,就算你和元山一脉的关系不错,但我一定会去告你绑架,告到你进大牢为……”他停下了声音,眼睛随之瞪大,“你在干什么……喂!你想干什么?!”

张豪雨根本不理会他,他觉得自己已经给过对方一个机会了,只是这傻胖子太自以为是。所以在下一刻他就毫不犹豫地将火红的烟蒂拧灭在了对方的胸口上。

“啊!!”一阵杀猪似的叫声在屋子里响起,胖子脸上义愤填膺的表情消失了,代之而来的是震惊和愤怒。

至于张豪雨,他觉得以前自己并不会这么做,但现在的他脑子痛得厉害,似乎是有一种愤懑的情绪在指使他这么做。

“操你奶奶,你这孙子!”胖子痛苦的大声喊着,就连脖子上的青筋都已经突起了。

可惜张豪雨还没完,他把自己喝剩下的一瓶汽水倒在对方的伤口上,然后猛地将瓶子砸在茶几上,敲碎出几块锋利的玻璃。“我觉得我们要达成一种共识。”他说,“至少,我们要先讨论一下究竟谁时孙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胖子猛地倒吸一口冷气,连刚被烫伤的地方都没那么痛了,舔舔嘴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然后喊道:“救命啊,要杀人了!”

“是的,你需要人来救你的命。”张豪雨说,“而我正在救你。”

“你这个疯子,你已经疯了!”胖子嚷嚷完,然后用更大的声音喊道,“救命啊!”

“我会救你的,但在此之前我们必须搞清楚谁是孙子!”张豪雨拿着锯齿形的瓶颈指着

对方,胖子又尖叫起来,与此同时他的裤裆部位突然变暗了,脸也白的像一张纸一样。

张豪雨绕过茶几慢慢向对方走去,碎玻璃在他脚下咯吱咯吱地响。“咱们不少同学在鬼村死得很惨,我看到过他们有的人连皮肉都被那些猪笼草化开了,我当时听着他们微弱的呻吟,看着他们死去,而你呢?你那个时候去哪了?”张豪雨说着说着,就咧开了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我知道你当时跟着钱光良跑了,因为是他导演了这场悲剧,你也是帮凶。那么你说,咱两到底谁是孙子?!”

胖子嘴巴里呜呜地嘀咕着什么,他突起的眼睛一直紧盯着张豪雨手里瓶颈的尖玻璃。

“我好好地站在这儿,”张豪雨走得更近些,“而你却吓得屁滚尿流,尿从腿间一直流到鞋里。那么谁是孙子?!”

他开始轻轻地用瓶颈捅胖子汗津津的肚皮。陈古龙岁然也已经老大不小了,但还是拗不过惊恐发起抖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逼供

为一己之私出卖同学!如果让时间倒退半个世纪,这就是那种把这个国家搞得一团糟的‘日伪军’或者是汉奸,张豪雨想。一股怒气又涌了上来。这些孙子啊,必须教训教训——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回响。

“看看你穿的衣服。”张豪雨用手指勾起先前从胖子身上脱下的西装,微笑着说,“是阿玛尼吧?得花掉我们这种人半年的工资吧?”

锋利的汽水瓶玻璃尖还在自己鼓起的肚子上滑来滑去,陈古龙不敢多做解释,连连点头。他吞咽着口水,忘记了呼救。

“你肯定以为,自己穿着这种衣服你就像一个人了,是吧?”张豪雨语气非常平稳,反而吓得对方脑袋里‘嗡嗡’直响。而在下一刻,他的脾气的确如暴风雨般的来了,“可你做出来的事,在我看来简直就是一头肮脏的猪!被你害死的学生有几个?十个,还是二十个?他娘的让我告诉你,这次事件学校死了31个学生!那么现在,谁是孙子?!”

他又用瓶子捅了捅,一块尖尖的玻璃正扎在胖子的右乳下,扎出了一滴血。胖子嚎叫起来,但不敢呼救。

“我在跟你说话!”张豪雨吼道,“你最好回答,就像你回答钱光良的问题一样。谁是孙子?谁是疯子!?”

胖子抽咽着,很想当即就给答案,可惜说不清话。这回他是真被吓破胆了。

“如果你想活着离开这里,你就回答,给我老老实实的回答!”张豪雨说,“不老实回答的话,我会让你的内脏全掉到这地上的。”他说这话时,右眼开始隐隐泛出一抹红光,诡异得很。

“谁是孙子?!”

“我,我是孙子,我是孙子……我,我简直猪狗不如!”胖子喊道,然后像一个怕鬼的小孩一样呜咽起来,他内心当中的所有防线都在这一刻崩溃了。

张豪雨微微一笑,头疼猛地加剧了。“很好,非常好。这是一个开始。但还不够。我要你说,‘我是害死了31个同班同学的混蛋’。”

“我是一个害死了31个同班同学的混蛋,猪狗不如。”胖子呜咽着说。鼻涕流到鼻尖上,他用肥白的肩膀擦掉它。

“很好,那么接下来,再回答我两个问题,我们的谈话就结束了。首先,告诉我,这几天钱光良失踪了,他去干什么了?”

胖子摇着头,非常急切地回答,“我……我不知道。”

张豪雨猛地用瓶子尖从左到右在胖子的肚子上一划,划出一条血线。他只不过刚划破了点皮,陈古龙却吓得狂叫起来,“知道,知道!他去联系走私毒品的毒枭了!”

“你还算聪明,知道该怎么选择,那么接下来告诉我,他和那帮子毒枭什么时候会回到这来。他们应该要到鬼村去看看吧?”张豪雨淡淡的问着。

“张大哥,张大哥,有话好商量,如果你缺钱的话,我们可以让你免费入股!”胖子在尖叫,他吓坏了,“我们每年至少可以赚取上亿元的钱,你想要几成,我都股份都可以给你!张大哥……”

“这是个好主意,不过你好像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张豪雨右眼更红了,凶光爆现。嘴角扬起一个邪恶的幅度。

“……后天晚上八点!!他和那帮贩毒团伙头子都会坐船到这里,这是我爹牵的头……”

“哈哈哈,这不就对了嘛。”张豪雨的头痛消失了,他随手将碎玻璃瓶子扔到一边,将嘴凑到对方的耳边继续道,“其实我也很想和你们一起干,上亿的钱,我分到个几千万,多好啊。”

胖子陪着笑,连连点头,可还没等他笑上半刻,张豪雨却又话锋一转,叹气道:“可惜啊,我有两个爹,养活我的爹告诉我,我必须要有国家荣誉,因为这个国家当年是由像我养父一样的英雄拯救过来的,而你们他妈的正在一手摧毁他流尽血汗才铸造的成就;至于我亲爹,没教过我什么东西,可他的血液此刻正流淌在我身体里,每时每刻都在提醒我:我养父对我的期盼,也正是他的期盼。”

说完,张豪雨退开一步,右眼一下子变得血红,口里念道:“给我好好睡一觉吧,醒来时,你就到你该待的地方了。”

等到胖子在‘幻影浮屠’的作用下睡过去之后,头痛的感觉又试图回来。张豪雨深吸了几口气,抑制住头疼——但他的身体感到很疲累。“是该补充一下了。”

他走到房间左边摆放着的一台大冰箱前,打开了保鲜层,从里面拿出一包从远山镇医院买来的血浆,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一直蹲在沙发上看他表演的食獹在这个时候终于开口了:“你体内的力量已经开始侵蚀你的心智了,你得小心。”

“我感觉到了,有好几次,我都冲动得想把这个胖子杀死。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张豪雨用手背抹掉从嘴角渗出来的血滴,继续道,“但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还能压制住它。”

“咳,你和你爹一样聪明,我并不想多说什么。但我知道有一个方法或许能缓解你目前不怎么好的处境。”

“说说看!”

“制衡!你体内藏有地狱道的力量,压制不住它的话,你就得找到和它差不多等级的力量,来制衡它,不让它独大。”

“听着很有道理,但地狱道这种级数的邪物恐怕很少很少吧?”

“这你就错了,等我成为金羽食獹后就绝对不会比它差,更何况眼下不正有两只现成的在等你吗?”

“你是说‘饿鬼道’和‘畜生道’?”

“没错,也只有它们才能制衡你体内的力量,让它们形成一个铁三角,你要站在它们之间渔翁得力。”食獹说得很有道理,至少听上去是这么一回事。

“嗯,既然是这样,那么等我把钱光良送进大牢后,我们也是时候该回去了。”张豪雨双手抱拳,把拳头捏得‘啪啪’作响,那钱光良这么想要我的命,来而不往非礼也,而且要双倍奉还!

食獹在一旁笑着,它对现在的张豪雨很有信心,不用招呼,就很自觉的飞到了对方的肩膀上,一人一灵鸟,就在这个暴风雨来临前的日子里走出了房间。

第一百三十章:内讧

开始三更了三更,这是今天第一更,兄弟姐妹们,大家一起来努力吧,让这本书的成绩继续往上冲。谢谢大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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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张豪雨绑架陈古龙已经过去了两天,时间是晚上八点半左右,从海南而来的豪华游轮缓缓地驶进了远山镇的港口。这是今天最后一班船,等它靠岸后,大股大股的游客就像集群的蚂蚁一样,从船上下到了地面。

游轮会在港口内停留一天,到时候有大批旅客还会返船,再继续前往大连。远山镇不过是一个中途停留站而已。

海风在这个不平静的夜晚“呜呜”地咆哮着,一股接一股巨浪猛烈地拍打着港口外围的混泥土防浪堤坝,飞溅起十几米高的水花,场面有些骇人。

刚下船的钱光良不自觉地裹紧了外套,他率先走进了供旅客出港的地下通道,里面要比外头暖和得多。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三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他们一路上轻声的互相交谈着,走过一块块明晃晃的广告牌。直到地下通道的出口出现在一行人的面前时,钱光良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

他掏出手机随意的看了看,之前还在疑惑怎么这几天胖子和他失去了联络。而在看到这条匿名短信后,心里头就咯噔一下,像通道外头的海浪一样澎湃起来难以平复。

“小翠是内鬼?!”他似乎对这条刚收到的短信起了疑心,但不可否认,他对那个小翠本来就没什么好感。因为就他的看法而言,小翠一开始就属于那种来历不明的人,虽然做事傻乎乎的不经大脑思考,可有时候想想,这种人也可能是城府最深的一个。

钱光良的思绪有点儿混乱,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远处前来迎接的人群中传来。这道清脆兼土里土气的声音喊得非常响,令手里捏着扩音器的人都为之汗颜,纷纷扭头望去却发现喊话的人只是一个身材偏瘦的少女而已。

“说曹操曹操到……”钱光良稳稳了情绪,小跑上去,走过护栏后就来到了小翠的面前,“你来了,胖子呢?怎么没见到他的人?”

“我也不知道,那天他说要去嫖妓,之后就再也没回来了。所以我才急着要到这儿来等你。”小翠说话时的表情很着急,并不像是在说谎。

只可惜她越是老实,钱光良的疑心反而更重,他原本就是这样的人,“既然胖子失踪了,那你也别太急,我们先坐车去宾馆,客人们需要休息,到时候可以再想办法。”

“嗯!”小翠手足无措地点了点头,活像一只无头苍蝇。

一行五个人坐上了一辆钱光良事先租来的面包车,车子很大,两边的窗户都用黑布遮挡着。不得不说他们行事都是小心翼翼的,只可惜仍然有几双眼睛盯紧了他们。几个穿着警服的人,站在海港的高台上,用望远镜关注着车子离开,然后提起对讲机放到耳边说道:“族长,可以确认了,钱光良的确和几个正在被通缉的外国籍毒枭在一起,完毕。”

“咳,收到,让警局将他们定位,实时跟踪,完毕。”对讲机的另一头,传来一声叹息,是鸿霜的声音。

与此同时,钱光良所驾驶着的面包车还在往远山镇内最大最豪华的酒店赶,他在那里租了一间总统套房。一切都显得很顺利,唯一的隐患或许就在他的身边。

他这么想着,就有意无意地问身边副驾驶座上的小翠道:“小翠,你说在远山镇上,还有谁会闲着无聊绑架胖子?”

小翠摇了摇头,“不知道,可老板真的失踪了,我是看着他搂着一个女人走进酒店电梯的,可等到第二天天亮他都没有出来,我让酒店的保安打开了他的房间门。他已经不见了,只有那个妓女还安稳稳的躺在床上。所以我报了警……”

“什么?报警?!”钱光良几乎是用叫嚷的形式问道,然后猛地踩下了刹车,“**的知不知道我们现在在干什么?居然会愚蠢到去报警?!”

“可老板失踪了啊……”

“别给我提你的老板,他也是一头蠢猪,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兴致去招妓,真他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钱光良的吼声领坐在后头的几个人感到非常不安,坐在驾驶座后排座位上的翻译,紧张地问道,“钱先生,发生什么事了吗?”

很快,钱光良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重新发动汽车,摇头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咱们的一个伙伴失踪了。”

“没事最好,肖老大说,他是因为看在你是元山一脉未婚夫的身份才冒险来到这的,如果出什么事的,不管你跑到哪里都没好果子吃。”翻译仗着身边两个毒枭的权势,说话时的声音有点儿嚣张。

“不过只是一只臭屁眼,有什么好嚣张的!”钱光良在心里暗骂一句,嘴上却说得很客气,“放心,出不了问题。”

几分钟后,车子并没有开到他订下房间的酒店,而是开到了一片非常偏僻的荒郊野外。车子里的其他人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尤其是那两个初来乍到的毒枭表现的十分紧张,连连用听不懂的外国话问着问题。可还没等翻译来沟通,钱光良就突然从口袋里取出一把老旧的77式手枪,指着小翠的太阳穴道:“你他娘的别装了,你是内鬼!”

“啊,你要干什么?”小翠震惊极了,尖叫着想要闪避,但她越是这么做,钱光良的怒气却愈发上涌。直到最后一刻,一道孤寂而又刺耳的枪声在荒野上响起。

紧接着,原本正想打开车门逃跑的小翠就从副驾驶座上向后仰倒,撞开已开到一半的车门,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见对方的身体还在不住的抽动,钱光良慌慌张张地跑下车,蹲到女人的身边‘小翠?小翠?’的唤了几声。事实上,他到目前为止还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要杀了这个女人,但就在几秒前,他几乎已经完全肯定了这个家伙是个内鬼。

“我为什么会杀人?”钱光良完全迷失了理智,像疯子一样摇晃着脑袋,然后又突然疯疯癫癫的笑了起来,拖着尸体退进了不远处的树林。

车子里剩下的人都害怕极了,虽然他们以前也没少杀人,但强龙难压地头蛇这个道理还是懂的。这万一钱光良要是杀得兴起,连他们一起解决就不好了。所以也别看影视作品中的毒枭都是很狂妄很潇洒的,一旦遇到危险情况,他们就会像现在这样,轻手轻脚的下了车,然后向车子来时的方向狂奔。

等到钱光良回到车子旁时,就只剩下他一个了。他狠狠的用拳头砸向车子,无助而又苦恼的蹲到了地上。“都他娘的是胆小鬼,还以为贩毒的胆子有多大,都他娘的是胆小鬼!”他愤懑的叫嚷着,可惜现在再怎么苦恼都无济于事了。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这儿孤零零地待了多久,直到有一股阴冷的气流慢慢飘忽而来,贴到他的背上,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而下一刻,当他扭过头去看时,不由震惊地跌倒在地上,手脚并用向后爬退开了几步。一个满脸是血的女人,此刻正站在他的身后用呆滞的目光望着他。

第一百三十一章:如梦幻泡影

“小翠……”钱光良不敢相信地摇着头,“不……不可能,你已经死了!”

对方没有回应,空空洞洞的眼睛一直保持着原来的状态——呆滞地望着前方。

“不,你不是鬼,你有影子、你眼睛里还闪动着一丝情感,你究竟是什么东西?”钱光良觉得这个世界疯狂了,令他无法抑制地感到绝望,“为什么会这样,我究竟在什么地方?我这是在哪儿?”

而就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一阵刺耳的警笛声就紧随其后响了起来。接着,又有几道令人睁不开眼睛的白色光束照射到了他身上,迫使他用手臂挡在面庞前分不清东西南北。

等到他适应光亮,缓缓将手臂拿下的时候,眼前的情景令他完全糊涂了。此刻,他正站在一条马路的中央,并不是什么荒郊野外,四周已经被警察给包围了;至于小翠也没被他用枪打死,已经被警方给制服、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这或许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事,因为钱光良本来就不想杀人。

“我再次严正的警告你,把枪放下!”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远处的警车旁传来,是远山镇公安局鸿局长喊出来的声音。

“枪?”钱光良以前的确从走私犯手里弄到过一支77式手枪,但他记得这把枪明明藏在学校的别墅里,实在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把枪带身上了。

正当他还在为刚才发生的一切感到莫名其妙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给出了答案:“喂,我说钱光良,你就听警察一句劝,把枪放下吧。”

转身望去,居然是张豪雨,确切的说应该是双手正被捆绑着的张豪雨。“你还活着?!”钱光良震惊到了极点,“不可能,你应该死了才对。”

“呵呵,你的确很想我死,可惜啊……”张豪雨大大咧咧的走到对方身边,将嘴巴凑过去,轻声道,“可惜你还不够格!对了,我差点忘了告诉你,你现在已经是绑架犯兼毒枭了。无论是其中的哪个名头,都能让你在牢里待一辈子。”

“你对我做了什么?!”钱光良看了看周围,见自己带来的两个贩毒头子和翻译的确已经在警方手里了,顿时叹气道,“张豪雨啊,张豪雨,真有你的,我真是输得一败涂地,但我要死,你也别想活。这可是你教我的!”

说着,他就猛地举起了手枪,对准张豪雨的脑袋。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扣下扳机,几颗子弹就率先而至,穿透了他的身体。

“噗!”的一声闷响,钱光良瞪大着眼睛倒在了地上。他还没死,子弹虽然撕裂了他的身体,但距离医学上所说的脑死亡,至少还有半分钟的时间。

张豪雨十分惋惜的摇了摇头,蹲在对方身旁,摇头道:“你又何必呢?枪是我给你的,里面有几颗子弹我比你更清楚。你以为真的能打死我吗?害人终害己,说的就是你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钱光良喉咙里发出‘咔咔’的声响,看着自己手里的枪。蓦然发现:自己在这个对手面前,居然连同归于尽的能力都没有……

几秒钟过后,警察靠上前来,为张豪雨松开了手腕上的绳子,然后要带他去医院。坐上警车,张豪雨发现鸿霜也正坐在里面。这个女人眼睛有些发红,默默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在为钱光良的死难过吗?”张豪雨淡淡的问。

鸿霜点着头,低声的哽咽道:“嗯,其实几天前,我已经想答应嫁给他了。可……”

“你能把这事告诉我,我很感谢,但有些事的确不是我们能做选择的,这并不是你的错。”张豪雨语重心长的劝慰着。

警车行驶在通往医院的马路上,夜色昏暗,夹杂着一份惆怅。或许只有张豪雨和食獹清楚今晚这一切究竟是怎样导致的。

时间倒退回两天前,也就是张豪雨回别墅看波妞的那天晚上。他就已经潜进钱光良的别墅里,将那把77式手枪偷了出来。至于他为何会知道对方藏有手枪,那还得归功于食獹多日来的调查。

总之把手枪偷出来以后,张豪雨就绑架陈古龙逼问出了重要讯息。也就是钱光良何时会回来,之后他又通过警方了解到,钱光良租了一辆面包车一直停在港口。找到这辆至关重要的车子,接下来就是耐心的等待。

其中钱光良到达远山镇后所收到的短信就是张豪雨的杰作,因为后者发现:心绪越乱的人,越容易中自己的‘幻影浮屠’。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当钱光良满心怀疑,打开面包车的那一瞬间,他就当即被早已在车内等待的张豪雨给控制住了。

不得不说,张豪雨的胆量很大,他率先将自己的手给捆绑起来。再加上一副狼狈的模样,导致小翠满以为他是被钱光良给抓来的。而那几个毒枭则根本不理会他是谁。

除此之外,食獹也已经在一个小时前报了警,警方一直严密地观察着钱光良一行人的一举一动。直到面包车开到半路时,钱光良在‘幻术’的牵引下发起疯来。他先是停下车子,拔出张豪雨事先放在驾驶座上的77式手枪朝着窗玻璃开了一枪,嘴巴里还胡乱的叫骂着。

面对着这种疯狂的行为,车内的其他人如果还能淡定自若……那是不可能的。而一旦他们开始跑,警方也就条件反射性的展开行动,逮住了跑出面包车的所有人。一时间,在附近一带徘徊监视的警车也都很快聚集过来,警笛声大造。只是期间出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钱光良拿着一把手枪,时不时乱晃一阵,而张豪雨则被捆绑着站在他身后。怎么看都像是一场人质绑架事件。

当然,外人是再也无法知道真相了——这次事件究竟是谁在绑架谁?没人说得清楚。因为身为当事人的钱光良已经死了,或许这就是传说当中的死无对证。

但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张豪雨只在那把77式手枪里藏了一颗子弹,而那颗子弹早已射穿车窗玻璃,无法威胁到张豪雨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返乡

时间很快就到了十一月中旬,张豪雨幸运地被易经堂推荐为特优生,得到了中南海异事科的聘请证书。虽然证书上标注着的等级只是异事科里面最低等的丁级,但正如殷坤所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得到易经堂的认可是非常不容易的。毕竟,学校里的高校长是个‘表里不一’的人——平日里感觉上去挺有亲和力的,可假如你真以为他是那种随便的人,那你就真的太随便了。至少张豪雨能获得‘特优生’这个称号,他完全没加入个人感情。

除了这件事以外,陈佳诺也打来过好几个电话,说是房地产开发商已经找上孤儿院了,催促张豪雨早点儿回去。

待在易经堂里的最后一个晚上,张豪雨坐在屋檐下望着外面的黑夜。深秋的黑夜柔和而神秘。古怀德说是要替他饯行,请来了好些同学,只是在喝酒的过程中,大家放得都比较开,其结果就是喝掉的酒越来越多。再加上现代人喝酒多没酒品,发起酒疯来,只吐不说话的算是理性;边说话、说着说着就往人身上吐的也大有人在。

张豪雨觉得教育要从小抓起,不想让波妞过早接触这种惨不忍睹的画面,先让她去睡了。自己则在躲过一次次别人险象环生的呕吐后,独自坐到了门外的屋檐下。

此时的风显得很凉,尤其是在喝过酒又出了一身汗后,导致他不禁打了几个寒颤,忍不住紧了紧黑色的风衣。

“怎么样,我那本《驾鬼驭尸术》还行吗?”一个声音突然从门的左侧传来,是胡道明的声音。

“湘西尸王的东西,当然好用。”张豪雨微微一笑,把自己手里的酒瓶子抛了过去,里面还有半瓶酒。

晃了晃瓶子里的酒水,胡道明大咧咧的灌了一口,然后赞道:“你们年轻人可真有钱,搞个送别派对都买这么好的酒。”

“反正花的也不是我的钱。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张豪雨笑着问,“不会是来查我有没有透露你的那些法术吧?”

“哈哈哈,说句实话,我把那本册子交给你开始就不怕你传出去。它已经是你的东西了,我这么做也只是为了还你爹一个人情,大家两不相欠。另外,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告诉你。你几天前交给我照顾的那只僵尸,我已经把他下葬了,这是我从他喉咙里取出来的‘棺材菌’,到时候你用一个盒子把它装好了带在身边,如果还有机会遇到僵尸,只需要把它含进嘴巴里你们就能互相沟通。”

“原来是这么回事,那还得谢谢你了,可以用绳子把它串成一个挂坠吗?”

“当然可以……”

两个年龄几乎隔了一代的人聊了一整个晚上,这是十分难得的,但同时也是不可取的。因为这直接导致张豪雨第二天的出行糟糕到了极点:刚起床就发现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两点多。这并不可怕,可怕的关键在于,他所要乘坐的火车、出发时间是在下午三点一刻。

时间紧紧地扣在他的头上,害得他差点就把波妞落在别墅里。事实上,这小丫头醒来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可她能自己做早饭,午饭,所以也吵不到别人,存在感稍微低了一点。

所幸当张豪雨带着她赶到火车站时,火车才刚进站,或许这是火车在无数次延误中,做得唯一一件好事。

张豪雨上了车,他找到自己和波妞的座位,放好行礼后就靠躺在座位上睡着了。

翌日早晨八点钟左右,一小队带着黄色安全帽,臂膀上挂着块红色臂章的工人,手里持着各色棍棒,气势汹汹的围到了孤儿院的门口。一个西装革履,带着副眼镜的精瘦中年男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他手里拿着一瓶红颜色的喷漆,二话不说就用它在孤儿院大门左侧的墙壁上写了一个‘拆’字,最后还不忘在‘拆’字上画一个圈。

原本坐在孤儿院传达室里的王老伯见到这种情形,忙从里面赶了出来,口中嚷道:“诶,诶,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我们干什么你管不着。另外再奉劝你们一句,我们老板已经等不及了。要是在一个星期之内再不搬走,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仗着自己人多势众,眼镜仔意气之风发,俨然就像当年慈禧太后身边的那个李莲英。

可人家王老汉再怎么说也是经历过二战的老人,吃软不吃硬,一把抢过对方手中的喷漆将墙上刚写下去的‘拆’字给喷的模糊不清。只不过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对方正等着他这么做,要不然那眼镜仔就没必要请来那么多‘打手’了。

他趁着喷漆被抢的机会,当即大喊:“你敢闹事,快,快把他架起来!拍下视频到时候可以当证据。”要说这种看上去很像斯文人,骨子里却坏透了的家伙,别的什么都不会,莫须有的乱套罪名很厉害。

这还得归功于中国现阶段的教育,表面上是要求学生必须‘德,智,体’全面发展。可实际上,道德这种东西不能拿来用试卷测试,所以可以名正言顺的忽略;体育能考试,但教育天生鄙视体育,所以只求智力不求德体。导致的结果就是像眼下这位眼镜仔一样的人物,大量的从学校流入社会。

“你们在干什么?!”孤儿院里的几位大婶,瞧见有几个身体壮实的小伙子将王伯给架了起来。连忙急匆匆的跑,“你们这群流氓,怎么可以向老人家动手?”

“臭老太婆多什么嘴,明明是你们家老头子先动手的,我们只是叫你们搬走而已。”眼镜仔恐吓似的说道。

而几位大婶的意思是,他们搬不搬走必须等院长回来了才能做决定,不然谁都做不了主。这可把眼镜仔气得不轻,他觉得这些老头老太都很狡猾,总是借孤儿院院长的名义推托。“既然是这样,那你们倒是把你们的院长叫出来啊,我们公司的条件已经开出来了,他还想怎么样?如果有种的话就让他出来,让一些臭老头臭老太婆出来当挡箭牌算什么意思?”

正当眼镜仔十分嚣张地叫嚣着时,一只宽大的手掌突然自身后伸来,重重地按到了他的肩膀上。紧接着又是非常用力的一捏,前者当即歪斜着身体惊呼起痛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村委会

眼镜仔肩膀被人捏得生痛,脸部肌肉也不由自主的一阵抽搐,灵魂超脱痛苦的肉身,仍然十分嚣张的嚷嚷着:“谁啊!谁啊!快把手放开!”他觉得能把自己肩膀捏痛到这程度的人,手劲一定大,而手劲大的人,身体应该格外壮实。

可转头看时却大出他的意料,站在他身后的不过是一个个子还算高挑、眉清目秀的年轻小伙子。

“我是这个孤儿院的院长,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张豪雨松开手,没好气的问,“带这么多人来,是想来闹事吗?”

眼镜仔肩膀获得自由,整理过衣服,上下打量了对方几眼,然后从一个黑色的布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道:“我是宝岛房地产公司的黄一天,相信你也知道这块地方就快要拆了,这是我们公司开出的条件。你最好在三天内给出答复,签字,然后把文件交给我们公司的信息管理部。你自己好好考虑吧,咱们走,到下一家去!”

“哦,是这样。”张豪雨接过文件捏在手里,接着喊,“等等,等等,我这里也写了一份东西,里面注明了我拆迁所需要的条件,你们公司真有诚意的话,就拿回去看看,三天内给我答复。逾期免谈。”

眼镜仔心想这回是遇见比自己更加臭屁的人了,但总归还不是动真格打闹的时候,就把对方递过来的文件也接了过来。你别看现在中国社会,好像拆人家屋子的都喜欢强拆,被人家拆屋子的都喜欢做钉子户。其实不是这样,我们中国是礼仪之邦,至少表面上是,所以在强拆或是成为钉子户前,双方都得坐下来谈一谈,提出一些大家都无法接受的条件。在必然谈不拢后,再撕破脸皮开仗,美其名曰先礼后兵。

除此之外,这个较为和平的谈判阶段是相当重要的,大家都得积极备战,以防接下来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斗,所以务必要深挖洞、广积粮。以至于等眼镜仔带着手底下的人去找下一个被拆户麻烦的时候,张豪雨就开始行动了。

他把波妞和带回来的行李交给孤儿院里的几位大婶,并在交托完一些事后,比如今天陈佳诺和李崇光他们会来吃晚饭之类的琐事,都交托清楚了。他就一刻不歇的向着村委会所在的地方走去。

这个村子属于Z市的郊区,以前有自己的名字,叫雅乐村,可后来随着城市化的进程不断加深,Z市囊括的范围也越来越大。雅乐村就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城北区的一部分,连名字都丢了,只有村民们仍然‘雅乐’、‘雅乐’的叫。可如果你在市中心打的时,说去‘雅乐村’,估计司机会先胡乱的绕上一大圈,然后再皱着眉头问:“什么雅乐村?”

所以,每逢打的张豪雨就说,去城北区那个有人住的古建筑群。这么着,司机就懂了,原因是整个城北区就只有雅乐村还保留有古朴的院子,而且院子里还住着不少人。这也就是数学‘交集’一说,在现实生活当中的唯一一个成功应用。

来到雅乐村的村委会办公室门口,还没进门,张豪雨就听见自动麻将桌整理麻将的声音往里面传了出来。最近市政府发文规定,各个区、村的基层干部,必须提高自身文化素质修养。以此为基础,打造一个文明和谐的城市。

为了切实贯彻市政府的这个决策,雅乐村的村干部经过长时间的开会讨论,觉得提高自身文化素质修养不能光靠嘴巴说,要实干,实干出真知。当然也不能漫无目的的蛮干,应当紧抓中华文明的精髓,实现重点突破。

至于中华文明的精髓是什么?村长又凭借着自认为卓越的头脑,说了,中华文明的精髓就是那些个国粹。比如京戏,但这个活儿练起来有难度,得从小伸经拔骨才行,村干部们自识年事已高,搞不好戏没学成,就先一步缺胳膊断腿,此事不好。

再往下推,‘民间国粹’就属麻将了,这东西不但能陶冶人的情操,还能促进干部之间的感情,甚至可以说是切实的深入群众,急他人之所急想他人之所想。

就这么着,村委会以从没有过的认真态度及风火雷电之势,买来了两台自动麻将桌。大家平日里就围坐在这两张桌子旁,提高文化素质修养。

当张豪雨推开褪了漆的办公室大门,走进去时,村长正好把自己的牌摊倒,大喊道:“胡了,胡了,小刘你这个白板打的好,我就等着白板胡。”

麻将桌旁的其他三个人笑了笑,边笑边夸村长手气不错。

“咳!咳!”张豪雨干咳了两声,走上前去并熟练的掏出一包中华烟,抽出几根抛了过去。好在时下办公室里也就四个人,要不然张豪雨这包烟转不了一圈就得玩完。

村长凝视着进来的小伙子,接过烟后沉默了半天才突然笑了起来:“哈,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豪雨回来了啊,快,快来坐,看看我今天手气怎么样。”

事实上,村子对别人的态度一般都很冷淡,唯独张豪雨是个例外。原因是,两年前他参选村长时,张兴国帮了他不少忙。

坐到村长的一侧,张豪雨没有当即开口提孤儿院拆迁的事,他静静地看着对方打牌。然后逮着机会,指点了一下,要知道他右眼所释放出的‘幻影浮屠’可以让在场所有人都误以为白板是红中。而村长也发现,他在张豪雨的指点下,出不了两分钟就能胡上一把。

才短短半个小时,其余三个人就不想继续打了。他们找到各种托词,能走的赶紧走。村长见挽留不住,也就只能放行,反正一早上就赢了五六千元,他心情好得很,笑着问身旁的张豪雨道:“豪雨啊,半年不见,你成熟多了。”

“没办法,老爹死的时候把福利院托给我,总得用点心。”他故意把话题牵引到了孤儿院的问题上。

村长不是个糊涂人,领会到了对方此行的目的,叹气道:“咳,你是为了孤儿院的事来的吧?”

“你好像知道我要来?”张豪雨又递过一根烟。对方接过后,请他去一旁的沙发上谈。

第一百三十四章:风雨欲来

村长点燃张豪雨发过来的一根烟,深深地吸上一口,靠坐到沙发上后说:“豪雨啊,你知道周叔叔我说话一向很率直。你们孤儿院要拆迁,这完全是件好事嘛。”

村长姓周,名润发,但并不是你心中所想的那个润发,要不然他也不会坐在这个小得憋屈的村委会办公室里。

“周叔,既然你知道我这趟来的目的,那我也就有话直说了。”张豪雨跟着坐到沙发上,坐在周润发的身旁,说,“要拆掉福利院我不反对,那至少给我的条件必须要有一个底线。”

“底线?你的底线是什么?要是周叔我帮得上忙,一定尽力。”抖落手中香烟的烟灰,周润发满脸认真的问。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停歇在张豪雨肩膀上食獹却蓦地开口了,“豪雨,他在撒谎,他不会真心帮你。”

“难道这家伙已经被那什么房地长公司给收买了?”张豪雨心里暗骂周叔不厚道,但没有当即起身离席以示自己心中不满,而是继续浅笑着,“周叔有这份心,我想我爹在那边也会感到很高兴,选举的时候可没白帮你拉票。”

“那是,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知恩图报不忘本这点好。你随便打听打听,我可常常把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句话挂在嘴边。说!豪雨你的底线是什么,要是我帮得上忙的,一定帮!管他妈什么公司不公司的,你不满意,谁都别想拆咱们的福利院!”

想不到周润发还是个性情中人,食獹一听,突然笑了起来:“哈哈,这家伙的想法居然变了,你们人类的心思可真是难以琢磨。”

“有周叔你这句话,那我今天也就放开胆子讲了。”张豪雨又发了一根烟,认真的说,“我爹临死前要我照顾好这家孤儿院,而周叔你的想法我很赞同,做人不能忘本,是吧?”

周润发点着头,满脸的正气,“那是!”

扬起嘴角笑了笑,张豪雨继续道:“所以说,我不能让福利院就这么被拆了,至少那什么房地产公司得给我一个可以重新把福利院开起来的场地,这总是应该的吧?”

“应该,应该!”周润发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担保道,“其实这几天也有很多村民到我这儿来谈过拆迁的事,既然大家都有意见,那我就代表大家伙去谈谈条件。”

“好,这样最好,有周叔你代表我们出面,我放心。”张豪雨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说,“那……我就先走了?”

“好,好,好,有事常联系。”周村长递给对方一张明信片,然后又陪着出了村委会办公室的大门。

告别村长后,张豪雨感到这件事并不乐观,他以一种也许是正确的尖酸心情想着:如果那个房地产公司妥协答应了自己的要求,那么其他村民也会像他一样去增加条件。‘退一步就是退百步’这个道理对那些做生意的人来说是再明白不过了。而与此同时,他又不得不团结其他村民,以提高自己谈条件的资本。毕竟一个集体的力量总是大于个人力量的。

这是一个矛盾,很大的矛盾,也是令他感到最不安的地方。但不管怎么说,他是不会让张兴国花下去的心血毁在自己手里的!

到了晚上,福利院里来了很多客人。李崇光当上了城北刑警大队的副队长,座驾气派了很多,再也不是那辆气门会‘滋滋’作响的破车子了。跟他一起来的还有陈佳诺和郑可心。至于另外一个老朋友赵启超,他只是打来了一个电话,说是正在安排手术实在没办法赶过来相聚。

另外,吴昌荣也赶来了,他的心情很不错,自己徒弟成为了国家异事科丁字辈的成员,觉得复兴绝魂道有望。

那天晚上,大家聊了很久,张豪雨把自己在易经堂里的惊险经历像故事似的讲了一遍,唬得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一愣的。直到宴会结束,陈佳诺说要把波妞带回她家里去,理由是她喜欢这个小女孩。当然了,女人说出来的理由多半不能信,她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能在私底下向波妞打听张豪雨在易经堂那段时间到底有没有什么出轨行为……

时间过得很快,到了第三天下午四点过五分,宝岛房地产公司董事长的办公桌上,电话铃响了起来。接电话的总是坐在办公室外头的胡静——不是胡静本人,就是答录机中的胡静,因为他的老板常年不在办公室,而她又是她老板唯一的秘书兼接线员。

事实上,对一个刚从大学毕业的人来说,她并不富有,但她觉得自己很幸运,因为她有一个深爱着她、并十分信任她的男朋友。他喜欢告诉别人说:当秘书并没什么不好的,只要她摆正道德观,老板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不过实际情况也的确如此,这儿的懂事长在一开始的时候常常会来骚扰她,后来吃了几次闭门羹,就渐渐冷淡了。最近好像还和朋友说要换一个‘懂事’点的秘书,这让胡静心里很不好受,她非常需要一份工作,但同时也绝不想为这份工作出卖自己。

接起来了电话,是黄一天打来的,他在电话里头说:“都已经过了三天了,济福孤儿院那边仍没有给出答复,是不是应该给点教训。”

胡静把电话内容录了音并出于善意,提醒道:“你先别胡来,还是等老板来做决定吧。”

黄一天说:“这个是肯定的。”之后就挂了电话。

另一方面,他俩的老板此时还在一家五星级酒店内参加一个饭局。请客的人是他,至于客人则是雅乐村里的那些村干部。

身为雅乐村村长的周润发自然也在场,不得不说这家伙在三天前还是很愿意帮张豪雨的,甚至还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帮到底。只可惜他的意志像吃下去的食物一样会消化,随着一杯杯白酒下肚,很快就消耗了一大半,变得异常薄弱。当宝岛房地产老板提出,他得给那些无理取闹的村民一些教训的时候,几个村干部都醉醺醺的点头同意了。

而宝岛房地产的老板也正等着他们点头,他立马就让身边陪同吃饭的组织部经理给黄一天打了电话,通话内容很简单——动手,给那些不识好歹的人吃点苦头。

第一百三十五章:暗战

黄一天带着一大帮不知从哪儿组织起来的工人,走在雅乐村的街道中央,鞋子踢起阵阵尘土。他的手里捏着根棍子,用洗发水洗过的头发飘逸地迎风摆动,只可惜一副长方形的黑框眼镜破坏了他的形象,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获得了缚鸡之力,而那根长长的木棍就是他力量的延伸……

这帮家伙今天的目标是福济孤儿院,他们觉得只要把这枚最大的钉子拔掉了,那么其他人家也就不会死赖着不肯搬了。说得文艺些,就是杀鸡儆猴。

他在福利院大门口停下来,但里面安静得很。整座院落空无一人,就连传达室的窗户都已经用木板钉了起来,好似在防备一场风暴。除此之外,他还感觉到道路两旁的其他房子里,正有一双双眼睛在从窗帘的缝隙中盯着他,等待着他。

黄一天感到难以置信——短短的三天时间,那个名叫张豪雨的福利院院长似乎已在雅乐村扮演起了领导者的角色。因为在此之前,村民们从没像现在这样团结过:大家都关着门静静地等待着什么事情的发生。这体现了一种喜剧感,还是那个张豪雨的绝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个重要的问题。

“兄弟们,把这个福利院给我砸了,给他们一点教训!”黄一天大声喊着,他刚以生腻的动作举起棒子,身后的一个壮汉却拉住了他,并伸出手向着孤儿院的大门内指了指。

此时,一个身影正孤零零的从里面走出来。这个家伙穿着一身黑色的小西装、白色的衬衫,没打领带,衬衫也正长长的拖在裤子外面遮住了皮带。

望着张豪雨打开大门走了出来,黄一天就纳闷了,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人。难道这家伙是想学项羽,在战场上拿下百人斩的历史最强战将头衔?这是一个可笑的想法,因为跟传说中手握霸王刀、脚跨乌雅的楚霸王项羽比起来,张豪雨根本不值一晒。

但不管怎么说,对方这份勇气还是可嘉的,那就耐下性子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吧,黄一天这么想。

走近气势汹汹的人群,张豪雨嘴巴里轻声的报着数:“九、八、七……”

“哈,你被吓傻了吗?老子今天带着这么多人来,就问你一句话,你到底在不在拆迁合约上签字?啊?!条件是绝对不会再加了,快给我做决定!”黄一天没好气的大声吼着,期间还扬起棍子恐吓了一下。

张豪雨完全不为所动,仍旧自顾自倒数着:“四、三、二……”

“他娘的,你耍我呢!?”事实证明,在人多势众的情况下,人是很容易冲动的。至少黄一天是这样,他带头抡起棒子冲了上去。原本是想往对方头上猛砸,报三天前肩膀被捏痛之仇。不用怀疑,此人是很记仇的。

然而,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张豪雨口里也轻声吐出了“一”字。紧接着,他就抬起头来,右眼变得血红,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凶光,在阳光的照射下诡异到了极点……

半个小时后,宝岛房地产公司的懂事长冯光宇还在酒店包厢内悠闲的喝着酒,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响得很急促,好像是在急着传达什么讯息。

“喂?”他接起了电话,语气很轻松。总归是在房地产这个行业里面干了这么多年,钉子户遇到过不少,一旦派人过去就没有搞不定的。他对此深信不疑。

“喂,老板,不好了。一天带去的人都被城北刑警大队给抓进去了。”对面是胡静的声音,她应该是接到了警方的通知。

“什么?被抓了!现在城北刑警大队的队长是谁?”冯光宇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生气的嚷道,“娘的,这帮家伙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警察来抓难道就不能跑吗?”

“老板,我在电脑上查到了,城北刑警大队的队长是王兴刚,不过这段日子他已经去北京了。现在的主管是副队长李崇光。”

“李崇光?难道是上次和副市长喝酒时提到过的那个?”冯光宇自言自语似的念道,“看样子我得亲自去一趟,据说上头对这位副队长的印象很好,升迁的机会很大……”

“老板,那你得快点,刚才警局打来电话说很多人都受了伤,严重点的还被送进了医院。得快点保释出来才行。”

“得,得,得,你一个小娘们多什么话,我有分寸。”说着,冯光宇就挂断了电话。之后他又让身旁的公司组织部经理照顾好包厢里的几个村干部,自己则急匆匆的赶了出去。

当他开着车赶到城北刑警大队办公楼的时候,还有不少浑身是伤的工人坐在警局大厅里等待着登记,关押。

冯光宇走进去,在大厅里的工人们都站起身来齐呼:“老板好。”

与此同时,几个看管着他们的警员当即大喊:“你们干什么,干什么?!都给我坐下,不想坐的就给我蹲着,谁敢再站起来,我就打断谁的腿。”

正所谓打狗还得看主人,自己底下的员工被这么辱骂,冯光宇的心里憋气得很,可一时又找不到骂词。只能走上去还算客气的对那些警员说:“你们副队长在吗?我是宝岛房地产公司的老板冯光宇。”

“哦,你就是教唆这帮家伙聚众斗殴的人啊,我们副队长说了,你的认识很不够,只会给社会制造混乱。要是这个社会上多些你这样的人,老百姓的生活可就不得安宁了。”警员大开教育课,同时还是陪着对方去找李崇光。

期间,冯光宇实在无话可说,他知道现在当官的大多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而像他这样的奸商必须在表面上给足对方面子,背地里连成一气。

带着这样的念头,他走进了李崇光的办公室。除了这个地方的主人外,里面还坐着一个穿着黑西装的年轻人。

“副队长,张大师,宝岛房地产公司的冯光宇来了。”警员毕恭毕敬的报告着。尤其是当他对着穿黑西装的年轻人说话时,还不由咧开嘴憨厚地笑了笑。究其原因,主要是因为地狱道当初在警局里掀起的腥风血雨实在太过恐怖,导致了解内情的警员们对于鬼神领域里的人和事,都是恭敬有加。

“好的,你回去工作吧。”李崇光打发走警员,然后把冯光宇请了进来。

“城北刑警大队副队长李崇光的确气宇非凡,闻名不如见面。”进入办公室后,冯光宇满嘴喷蜜。喷完了有对着沙发上穿黑西装的年亲人伸出手道,“这位是?”

“福济孤儿院的院长。”张豪雨起身跟对方握了握手,嘴角邪邪地扬着。

至于冯光宇,混迹生意场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对手。这种跟眼中钉握手摊笑脸的滋味着实不好受,可人家都能忍,自己也得忍。他这么想着,就畅怀的一阵轻笑,“张院长真是个厉害的人物,把我们公司里的这么多人打伤,还能安安稳稳地坐在这。”

“哦,原来那些聚众斗殴的家伙都是你的人,不过别误会,像我这种守法的公民还不至于参加这种低俗的集体活动。要不然我的确不能安安稳稳的坐在这。”说完,张豪雨又扭头对办公桌后的李崇光道,“崇光,那我就先走了。”

“好,明天可心过生日,你可别忘了带礼物。”李崇光笑着说,他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兄弟就是兄弟,不需要掩饰。

张豪雨笑着点了点头,在离开前,他还不忘对冯光宇轻声提醒了一句:“你不该来打我福利院的主意,相信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很快!”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冯光宇同样压低声音,嘲讽似地冷笑着。

“你说呢?钱可保护不了你。”张豪雨笑得更冷,随后就缓缓地走出了办公室。

第一百三十六章:不信鬼神

今天的刑警大楼拘留室显得要比往常热闹许多。里面到处充斥着微弱的呻吟声以及窸窸窣窣的议论声。而这帮正在发出噪音的家伙也正是刚被带回城北刑警大队看押起来的宝岛房地产公司打手们。直到冯光宇跟随着一个带路的警员走进这个充满汗臭味的地方,他们都还不知道个把小时前,也就是在福济孤儿院大门口闹事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有人说是看到了很可怕的东西,而当他们把手中的棍棒砸向那些恐怖的事物并将对方砸到半死之后,才蓦然发现被打倒在地的居然是自己人。

这种话怎么听都显得有些不着边际,可偏偏当冯光宇问及最为信任的黄一天时,对方也是这么说的。

他说他当时看到了一只巨大的红色眼球悬浮在半空中一直紧紧地盯着他,令人感到不寒而栗。然后他开始害怕到逃跑,只是没跑上几步就被人用一闷棍给放倒了。没人知道究竟是谁打了他,而当他昏昏沉沉的脑子恢复一丝清醒时,就发现有个穿着警服的家伙把他给扶了起来。可惜把他扶起来的也不是什么‘好人’,还没等他搞清楚状况就被一屁股踢进了面包车里,接着就迷迷糊糊的录了口供被关进了牢房里。

冯光宇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皱着眉头沉思了好久。再回忆起恰才张豪雨离开时说的那句“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接下来就是保释的工作,冯光宇虽然是Z市有名的富豪,但能省则省,他觉得自己得和李崇光在这个问题上谈一谈。他回到对方的办公室,一进门就发了一根烟,同时又轻声地笑道:“副队长,今天的事完全是一场误会。被你抓进来的人都是我们公司里的人,他们就是为了点小矛盾打打闹闹的,要是给你们警方造成了不方便,我私底下给您赔不是。你说这样行不行?”

李崇光上身端坐着,放在桌子下的两只脚却不停的抖动,“哦,原来是一场误会,那你来看看他们的笔录。”

闻言,冯光宇如芒在背,心想底下的那帮土包子没什么见识——见了手铐恐怕都会误以为要坐牢,肯定是全招了。所以他慢慢往前凑了凑,想先看看后再抵赖不迟,可谁想一看之后顿觉抵赖无望,那帮家伙何止是把今天的事给全招了,简直连不该招的都招了,比如在这件事之前他们还到其他民宅去闹过甚至连恐吓、威胁当地老百姓的事都时有发生……

“这……我可完全不知情啊!”冯光宇尽量挽回自己的形象,摆出一副出淤泥而不染的态度。

“他们是你的人,你会不知情?”

“我是真不知情……”冯光宇十分无辜的说,“他们平日里在工地干活可都是规规矩矩的,至于工作时间之外的生活,我就实在不知道了,也没这个闲工夫去管,你说是吧?”

李崇光一时找不出这个谎言的弱点,没做表态。而冯光宇见憋出来的谎很有成效,一谎未平一谎又起,眼里放光道:“我要是知道这帮家伙原来瞒着我在干这档子事,我肯定把他们全辞了。”

李崇光见对方放起了连环炮,心里暗自叫苦:要是再任由他这么说下去,恐怕到时候还得发他一张良民证才行。当然,身为刑警大队的副队长,也不能没货,笑了笑,满不在乎的说:“既然冯老板你的认识觉悟这么有高度,那保释金是不是不交了?其实你不交也没什么关系,我可以让他们的家人来交,反正也不关你多大的事。”

“诶,别。总归是和我签了合同的工人,我也有责任,保释金还是由我来吧。”

“那你还跟我废什么话啊,浪费我时间。”李崇光完全没有给对方面子,从位置上站起来,提过外套就往办公室门口走,“赶紧的,到大厅里把保释金交了,下次你底下的那帮员工要是再犯事,可就没这么简单。”

“是,是,是,我下次一定注意。”冯光宇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在犯错误的情况下是肯定不能和地方官员对着干的,所以硬是咽下这口气,一边笑着一边点了点头。等到李崇光离开办公室后,他也起身准备走时,心里就暗自发誓:迟早要这个刑警大队副队长吃不了兜着走。

打电话叫人从银行提钱并交完了保释金,冯光宇感到身心具惫,他怎么也想不通,事情为什么会演变到今天这个局面:黄一天带去了那么多人,结果却连一个福利院都拿不下,这显然违背了常理。

而令他更加想不通的是,当他把车开到自家的大门口,按下汽车内安装着的‘开门遥控器’后,用漆涂成暗红色的铁栏大门却迟迟没有响动。

“见鬼,今天到底倒了什么霉!”他满口抱怨着下了车,试着去看看大门上的遥感器是不是出了问题。偏偏等他这么做时,门又跟他作对似地缓缓打开了。

他愤懑地将车缓缓开进车库,熄火,打开车门,下车后用脚重重地在地面上蹬了一下。然而声控荧光灯却没有反应。或许是灯泡烧了,他这么想着,打开了通往厨房的侧门。进去后,结果仍然一样,整栋房子内的灯泡似乎都坏了。

当然,这还不是最糟的情况,就在他疑惑不解的时候,一个声音冷不防从客厅的沙发上传了过来:“我等你很久了。”

“谁!?”冯光宇本能地从餐桌上抽了一把不算长的水果刀捏在手里,大声地问。他这是在像对方发出警告:他并不害怕。而事实并不是这样,他此刻的捏着水果刀的手有一点儿发抖。

“你好像很害怕,你的手在发抖。”对方似乎能在黑暗中看清事物,嘲讽似地笑道,“不过你可以放心,我这次来并不想伤害你。只是为了给你一个忠告,大家都是爹妈生的,凡事都别做得太绝。”

“你是张豪雨?!”冯光宇终于通过声音中辨别出了那个躲在黑暗中的家伙是谁,只是有很多地方都解释不通,他在院子里养了好几只凶狗,连藏獒都有,它们可不会随随便便让陌生人进到屋子里来,除非对方能飞!

当然这并不是问题的关键,最重要的是:张豪雨现在已经进入这间屋子了,此刻还在缓缓地向他靠近。

沉默了半分钟左右,冯光宇只有不断咽口水的份,他猜想对方手里可能捏着一把枪,或者是另外的致命武器,这导致他的处境很危险。

而事实上,张豪雨手里什么都没有。他径直走到冯光宇的面前,他们的距离非常近,近到对方能很清楚的听见他的呼吸声。而在下一刻,他就毫无忌讳地将对方手中的水果刀给拿了过来,警告说:“不管你在自己家里聘请多少保安,或是养多少条狗,这些都是徒劳的。我随时可以像捏一颗蚂蚁一样把你捏死,但我不是一个喜欢伤害别人的人,同时我也不允许别人来扰乱我的生活。尤其是我的孤儿院,那是我爹留给我的唯一一件东西,你敢动它,那么我也就敢让你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明白了吗?”

冯光宇心里害怕到了极点,因为他看清楚对方的右眼此刻正闪烁着可怖的红光,再回忆起黄一天所说的话。他甚至开始相信眼前的这个不速之客根本不是人……“我懂了,你给我们公司提出的那些条件我会仔仔细细的看一遍,一定让你满意为止。”

“那样最好,我也不会贪你便宜。至于今晚这件事,我希望你永远保密。毕竟也是你派人来砸我的孤儿院在先,而我顶多也只是给你一个警告。”话音落下,客厅里、厨房里的灯一下子全亮了,光亮射进冯光宇眼睛里的同时,刚才还明明站在她面前的张豪雨却不见了。

恐惧感顿时减轻了不少,但冯光宇的太阳穴却仍然剧烈地跳动着,他无力的坐到餐桌旁的一条靠背椅上。惶恐无措的回忆着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直到他发现摆放在桌子上的水果刀沾满了鲜红色的血,才震惊地从座位上跳起来并疯狂的大声叫嚷着跑上了楼。

他迅速的躲进自己的卧室,然后在环顾一阵后,慌张地打开了电脑。电脑是跟他家里安装着的监控摄像头相连的。等到摄像头几分钟前所拍摄到得画面重新展现在他眼前时,他简直惊呆了,完全说不出话来,只有略显惨白的嘴唇还在不注抖动。

电脑屏幕上一个个分格的画面还在播放,他看到自己把车开进了车库,然后进入厨房拿了把水果刀,再次浑浑噩噩地走回到院子里将雪亮而又锋利的刀身刺进了自己最心爱的、也是刚买回来的一只狗的身体里。那还是一只没有长大的‘半大狗’,它无力的挣扎着死在了自己主人的手里,几次想要反咬,却被主人用胳膊勒住了脖子……

“我究竟干了什么?!那张豪雨又到底是什么东西?!”冯光宇几乎要像个无助的小孩子一样哭出声来,而他眼下的痛苦、惊恐和曾遭他公司强拆的人家比起来,根本算不上什么。

也不知道自己趴在电脑屏幕前发呆发了多久,大概是半小时,也有可能是一个小时,总之当冯光宇再次从座位上站起身时,他给几个最贴心的下属打了电话。

通话的内容很奇怪,他说了很多关于鬼怪的事,然后又提出说要不惜花重金将这件事彻底摆平!

第一百三十七:催命符

张豪雨的恐吓似乎起了效果,自从那晚之后,宝岛房地产公司的确没有再来雅乐村捣乱。或者说他们采取的方法缓和了很多,不少人家都获得了合理、公道的拆迁补偿条件。唯独福利院方面迟迟没有人来协商,张豪雨倒是乐得其所,总归他对这幢老宅院有着不少感情。

夜,已深至12点。

整个城市沉浸在无边无际的雨幕中,碎夜裂空的闪电不时伴随着一、两声闷雷,释放出一道道惨白的光芒。在这样一个萧肃的雨夜里,位于市城北区的综合型娱乐场所——“宝岛大楼”却依旧灯火通明。

宝岛大楼四层的一间棋牌室包厢内……

“再打一圈就散了吧,今天也不知是走了什么霉运,没胡过一把!”自动麻将桌西位上的一个老头子瞧着自己手中刚摸的麻将牌,不禁有些抱怨。他就是常被张豪雨唤作‘王伯’的福济福利院门卫。

值得一提的是:今天的他和往日有些不同,穿着一件崭新的保安制服,那是张豪雨特别为他买的。除此之外,他长搓一些小麻将,所以很少会来这种高档的棋牌室。也只有今天,因为他的一个老战友过生日,此刻才会坐在这里。

“老王,怎么?想早点回家了?”一个穿着蓝色衬衫的中年男人说着又呷了一口茶,之后就把手中那张刚摸的牌愤懑地甩到桌上,“今天你们必须得多陪陪我,前几天我和上司闹矛盾,被开除的事你们都知道吧?”

他止住话语,在另外三人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后,才接着道:“时下的社会就业压力这么大,还有谁是乐意被开除的?我也是出于无奈啊!可我家那口子,不但不体谅我,还处处针对我。所以说,咱们这伙人里,就老王最舒坦——有个体贴的上司(张豪雨)。”

“别瞎扯,我一个月只拿千把块的工资,你们几个家伙要是愿意干也可以来。”王伯实话实说,他在福利院认真工作这么多年主要还是出于对张兴国的情义。

“咳,我们都老了,还谈什么工作不工作的。还有小余啊,你媳妇说你几句也是为了你好,既然都结婚了,也就别介这点鸡毛蒜皮的事。”坐在麻将桌北位上,一个体格精瘦、带着副老花眼镜的老头子搀和进话题,对先前那个穿着蓝衫的男子劝说道,“更何况,你就是挨了几句骂而已,又少不了一块肉。我家那母老虎才算是真个的凶,昨天我在公园里和一个舞伴跳了一支舞,谁想,刚跳到一半就被我家那母老虎撞个正着,回家后你们猜怎么着?”

众人摇了摇头,十分好奇地看着他,“怎么着了?”

“她把我唤回家里,非得让我跪搓衣板!”

“那你跪了?!”众人一阵惊呼。

“哪能!杀人也不过头点地!”带着老花眼镜的老头口中说得意气风发,长裤遮掩下乌青的膝盖却还在隐隐作痛。

“说的也是。”其他三人这么说着,语气中还是能听出几许失落的味道。

“噹!”棋牌室里的摆钟时针指向一点时,王伯才和几个朋友道了别。

走出“宝岛”的大门,雨已小了不少,清冷的大街完全没了白天的喧嚣,除了昏黄的路灯和在雨夜下显得神秘而又诡异的一幢幢大厦依旧矗立在那以外,整个城市变得异样陌生。

“怎么连辆出租车都没有?”王伯摸了摸上衣口袋,里面还装着不少百元大钞,毕竟是为老战友庆祝生日,钱不能少带。只可惜等了半天,经过的寥寥几辆出租车都被人抢先,再想想刚才自己输了不少,便一头扎进淅淅沥沥的暮秋细雨中,心想,“唉,索性走回去吧,也好省点钱。”

雨,不停地落在他的头上,脸上,顺着发际流下的雨水让他觉得分外的冰凉。一阵夜风夹着冷雨扑面而来,王伯猛的一个哆嗦,“今天真是冷啊,为什么人输钱的时候总是这样,凄风苦雨的,哈哈”。他自我解嘲般的笑了笑,赶紧加快了脚步往雅乐村的方向走去。

孤寂的脚步声“跨嗒跨嗒”的回荡在整条大街上,当他转入小巷经过一个摩托车修理部时,两个橡胶轮胎正在简陋的窝棚下呼呼地烧着,冒出刺鼻的黑烟。

窝棚旁挂着一块公告牌。上面钉着一张张广告,出售摩托车,音响配件,打字设备,还有想开车去乡下的人招请搭车者以共同负担汽油费的告示。但今天晚上公告牌主要被一张大布告占据了,这张大布告上画了一个紧握的拳头,背景是红色的火焰,布告上写着“房价火攀,抓紧机遇”的字祥。

“现在做房产的没一个好东西!”王伯侧头瞥着布告,不免有些感概。而就在他走神之际,一个年轻的姑娘也恰在这时慌慌张张地跑出了巷子转角,并且不偏不倚的和他撞了个正着。

“啊哟!”猛烈的撞击力让女人摔坐在地上,怀里的一本黑皮本子也同时掉落。

王伯虽然上了年纪,可再怎么说曾今也是个上过战场的战士,在向后头踉跄了几步后便稳住了身形,“你没事吧?”他迅速平复心跳,关切地问着。与此同时,也不忘出于歉意的去捡那本黑皮书。

这是一本再普通不过的黑皮笔记本,然而在王伯将它捡起的一刹那,从它的夹层里掉落的一张黄颜色的纸条却显得分外诡异:纸条顶端画着一只成三角形的眼睛,下面是奇形怪状的血红色符文……

还没等王伯将整张纸条过目完,那个摔倒在地上的女人便惊慌的站起身,一把夺回纸条和笔记本,留下一句话,“是你自己要看这张符的……不要怪我!真的不要怪我。”之后又紧张地跑进了黑幕中。只留下王伯独自一人站在原地挠头。

此刻的他才突然发现,正跑向远处的女人其实穿得很性感,尤其是那双黑色高跟鞋和黑色丝袜不由让他的心跳变得剧烈起来。这种感觉很奇怪,王伯的妻子已经死了好些年了,从那时起他就再没像今天这样被其他女人钓起过性·欲,更别说这份有‘道德负罪感’的情绪居然会来得这么强烈。

而就在他内心感到燥热不已的时候:不远处,简陋窝棚下的那两个正在燃烧的橡皮轮胎,又开始借着一股股寒风,不安分地呼呼作响起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鬼催命(上)

自从五分钟前和那个穿着高跟鞋以及黑色袜的妙龄女子撞个满怀后,王伯就开始变得魂不守舍,他满脑子盘旋着那些淫秽的东西。当然,思想上犯错误顶多只算是道德败坏不遂,还能用‘哪个男人没那点思想’来忽悠自己。可走着走着,他就发现道路的前方出现了一道光亮,是从一家还在运营的小商店里射出来的灯光。

要说在这个时间段还开着的商店,除了那些24小时运营的连锁超市外,恐怕就只有那种带点暗灰色彩的店家了。当然,24小时运营电肯定不会往行人本来就少的街道角落里挤,也就是说……

走近一看,王伯眼睛放光,原来是一家租碟片的店子。接下来就是心动不如行动,他走了进去。

此刻老板还坐在一条凳子上看报纸,是昨天的早间新闻报道,可见这位老板的生活跟其他人保持着十数小时的时差。

“诶,老板,有那种片子没有?”王伯问。

上下打量了对方几眼,老板放下手中的报纸笑着说:“这个……老伯你说的那种片子是哪种片子啊?”

“就是男人看的那种。”

“哈,那你可来对地方了,我这里什么都有。但店里没有,得打电话到小巷子里让人拿出来。”说着,老板就热情得拨通了电话,“喂?那个啥,给我拿几张片子到店里……什么?有什么要求?那我得问问。”

他捂住话筒,问王伯道:“老哥,你对片子有什么要求没有?”

“这个我也不懂,就来那种直接点的吧。”喉结大幅度的滚动了一下,王伯显得有些紧张。

“哦,你想要直接点的话,那就只能来欧美的了,洋妞都很豪爽,真个的路见不平一声吼啊,说干咱就干,绝对……”

还没等他说完,王伯就赶忙打断道:“别,别,我要国产的,洋人的东西提不起兴趣。”

“国产的?这个要求可太高了,现在咱们国家不产这个。要不就选日本的,也是黑头发黑眼睛。只不过日本的都带马赛克,欧美的不带马赛克。还有啊,日本的特不解气,一摸摸半个钟头,裤子刚扒下来,靠,马赛克比裤子还大。”

“比裤子还大?!”王伯不识马赛克为何物,顿时汗颜,摆手道,“那还是欧美的吧,那东西大了看着别扭。”

“诶~~就是说嘛,日本的东西总结起来就两个字——变态。”老板还没意识到他们正在交谈的东西其实并不是同一样东西,重新拿起电话筒说,“喂,那就拿欧美的好了,一摸摸半个钟头,比裤子还大的那种变态片子不要。”

“要几张?”对面接电话的十分冷静,完全无视老板说话时扯蛋得部分。

“要几张?”老板转问道。

“多少钱一张?”

“十块一张。”

“这么贵,不是租的吗?”王伯按紧自己的裤袋,觉得有点儿心疼。

“这种片子哪有租的,你真要租就只有《无间道》之类的,不过我劝你还是别租这种片子。里面就只有男人露点,女人个个把自己裹得像圣女似的。虽说私底下她们都很喜欢拍艳·照。”

“原来是这样,可这种片子我只看一次,之后就得扔啊。”王伯感到很为难,他都打扰老板这么久了。

而这家店子的老板实在热心,当即满不在乎地出主意道:“你只要爽一次的话就早说嘛,也省得我打电话不是。来,跟我来,楼上有小姐,包你一次过,而且只要五十元,换算起来也就相当于五张片子。”

“这……”

没等王伯犹豫上多久,老板就拉着他往内屋走。前者只觉盛情难却,被迫服从,脚步迈得越来越大,到最后已经走在了碟片店老板的前头。

不得不说,这家店中店的经营模式是不正规行业里头的正规典范,幽暗的二楼过道上没有服务台,只有两排房间。眼下房间的门都关着,门上贴着房间主人也就是‘鸡’的详细资料和照片。除此之外,有的门上还挂着‘外出’的牌子,有的则挂着‘营业中’,还有‘待业’的,一目了然。

王伯在老板的推荐下选择了一个‘待业户’的房间。

“吱”的一声,门开了。

房间主人知道是客人来了,马上开始脱衣服,然后进浴室洗澡。

进门后,老板就收了钱自觉离开了。王伯紧张地打量着这儿的环境。可以说这是一间毫不逊色于三星级酒店套房的房间,厨房、客厅、卧室、洗手间,配套齐全。尤其是客厅里还有沙发和茶几,沙发旁摆着一台崭新的电冰箱。

“你稍微坐会,我很快就洗好了。”一个娇滴滴的女人的声音从浴室里传了出来。随后,王伯的脑子就一阵猛烈的眩晕,就跟吸了毒品一样,飘飘然地摔坐到了沙发上。“咳,姑娘还这么年轻,出来做这种事,何苦啊……”他感叹着,越到后来声音越含混不清,最终渐渐的睡了过去。

时钟的三根指针转得很快,直到凌晨3点时,黑暗中有个声音突然响起。

“王志强~~~王志强~~~”声音显得很阴沉,让人感到有点儿发毛。

“咦,这么晚了还有谁在叫我啊?”也不知自己究竟睡在什么地方、睡了多久,王伯迷迷糊糊地想站起来,可是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完全不受控制。

所幸,在他的努力之下眼睛还是睁开了。

“这是什么地方?”一看之下他发现自己正站一个极其宽阔的广场,天色很黑,而且雾很大。整个广场笼罩在一片迷雾中,他好象依稀看见前面飘忽不定的浓雾中躲着一个庞然大物,但是他看不清楚,正恍惚间,忽然,那神秘的声音又在响起:“过来~~~~~过来~~~~~”

“我?”王伯一头的雾水,就在此时,眼前的迷雾渐渐消退,但是天色反而逾暗,他发现自己似乎已经能够走动了,但并是他自己在走,而是有股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推着他的双腿往前走,离那巨大的事物越来越近了……

看清了!

看清了!!!

王伯顿时间睡意全无,骇得魂飞魄散,那事物赫然竟是一颗巨大的榕树,榕树上吊满了尸体,此刻还在随风摇摆!

他吓得想转身逃走,可是身体根本不听使唤,而双腿更是在一步步靠近那颗让他人胆颤的榕树。

他惊恐地想要高呼求救,可是嗓子眼就像被塞了一大团结实的棉絮,怎么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慢慢的,他离那颗无比诡异的榕树已经不到1米了。就在这时,他感觉到自己的双腿仿佛不知不觉中停了下来,停了!在离榕树不到1米的时候,双腿终于可以停了下来。

“嘘!”他不由自主的吐了口气,狂跳的心脏好象也捕捉到了一丝歇息的机会。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黑暗,仿佛从无限遥远的亘古而来,破风,碎夜,当头劈下!霎那间,照亮了整个天际——那颗榕树的前头浮现一串泛着黄光的符文,带着一丝丝让人窒息的绝望气息钻进了王伯的眼帘!

第一百三十九章:鬼催命(下)

“啊!”王伯猛得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身体撞在茶几上,差点将上面的茶杯都给弄翻。“原来是个梦啊,真可怕”他拍拍自己胸口,喘了几口粗气。

窗外的雨又大了起来,仿佛天地间除了一片片雨幕外已经不存在任何东西,他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时针告诉他,已经是凌晨3点半了。

“那个小姐呢?”王伯转动着脑袋四处瞧了瞧,屋子里空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

“呜~~~”,一阵狂风从窗框的缝隙里挤进来,“哐当、哐当”,窗户随之颤抖。

惊魂未定的王伯连忙走过去,想把窗子关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空隙。“这鬼天气!”一说到“鬼”这个字,他不由联想到刚才的梦,不禁又打了个寒颤。

“别自己吓自己了。”他为自己壮了壮胆,嘴里哼起一段过时多年的小曲。又回到沙发上坐了几分钟,小姐仍然没有回来,

“擦把脸睡觉,就算那小姐不回来,把这个地方当旅馆也值五十块钱。”虽说他很不甘心自己白瞎的那五十块钱,但又搁不下老脸到楼下的租碟店老板那里去质问。

走进盥洗室,随手拉亮了灯。

“咦?怎么雾气腾腾的,谁刚才用过啦?”他走到了镜子前,先用手使劲的搓了搓脸,往镜子里面看去。“哇!!”惨叫声一下子划破这个死寂的房间乃至整个寂静的楼层;他赫然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竟然满脸是血!怎么会这样!?王伯骇然欲绝,这时他脑中只想到一个字——“逃!!”

没等逃的念头在脑海中站稳脚,他就一个转身,发疯似的撞开了盥洗室的门,丝毫不带任何停顿冲到房门口,一把拉住门把手,使劲的一拧。

“啪”把手竟然掉了,豆腐渣工程再次应证了一句话: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到的。

当然,眼下的王伯根本没心思去抱怨门把手为什么会掉,本能地开始用身体去撞门。“砰,砰,砰”连着几次撞击,门还是巍然不动。他喘着粗气,诧异的看着眼前这道看上去制材并不精良的空心木门,不由自主的退后了几步。

而下一刻……他看见门竟然活了!深咖啡色的‘五格板木门’好象正在对他笑着,无比诡异,又带着无比恶毒的嘲笑。

“不,这不可能!”王伯使劲擦了擦眼睛再向门看去,门还是原来的门,那么沉默,毫无生气。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新一轮的怪事发生了:

“吱~~吱”一种极为艰涩难听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他感觉到自己的全身神经仿佛在一刹那之间抽紧。慢慢的、极其艰难和僵硬的,他转过了头去。以至于颈骨发出:咯咯的声音。

身后,雨正打在窗上!但,这雨竟然是血红色的,像是有生命般的粘在窗户上,不停的流动,随着雨水不断的增加,这一条条像血脉似的雨好象变得越来越重,越来越厚。仿像一个恶魔,正在不停的变化,正要不顾一切的压碎薄窗而入!薄薄的玻璃似乎已经承受不了这重压,像个垂死之人般发出了“哐嘡,哐嘡”的呻吟。

王伯浑身僵硬,心脏不停的狂跳,像有一个恶鬼正不停的用大锤捶击他的心脏。

“咚~咚~咚~咚”心跳越来越快,呼吸越来越困难。不多久玻璃上就出现了乳白色的裂缝,并发出一阵“吱~嚓~嚓”的嘶鸣声。而随着裂纹越来越多,越来越长,玻璃上渐渐出现了由裂纹连接而成的图案,就像邪异的蜘蛛正在绘画;忽然,他感到生命正在迅速的离他而去。“不,绝不能死在这种道德败坏的地方!对,豪雨平日里长提到的九字真言!”王伯凝聚起最后一丝尚存的意识和力气,大声嚷道:“临、兵、斗、者、皆……”执着的声浪仿佛有型的物质,滚滚散开,无处不到。窗外的血雨一刹那间被震碎,已经裂开的窗玻璃奇迹般得恢复了平整,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想不到真言还真的发挥了作用,王伯慢慢地站直了身子,轻轻的吐了一口气,看了看四周。平静依旧。刚才发生的一切究竟是梦还是真实?王伯心里这么想着,肩头还有少许的疼痛,因为大力撞门的缘故。再看去,那掉在地上的门把更证明了这一点。

用手摸摸了自己的脸,然后慢慢的把手放到了眼前。是汗水,不是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报纸上提到过的‘疯狂型梦游症?’”

不经意间,他回忆起了一样事物——从那女路人的黑皮日记本里掉落的那张黄色符纸。直到此刻,那道符回忆起来仍显得那么诡异。

“难道有人想害我?不,不,我又没什么仇人……还是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思虑间,他拿起了掉落在地上的门把手重新装到了门上,顺手扭开了门。

门外是黑暗幽静的走廊。只有一盏灯明暗不停的闪烁着,走廊的尽头就是楼梯的拐弯处,从那里下去就是租碟店了。

赶紧走!想着,王伯反手带上了门,顺着走廊来到了楼梯口。朝下望去,租蝶店的灯还亮着,惨白的灯光正透过塑料透明帘子从门框外照射进来。他下了楼,可惜租碟店的卷帘门已经被拉下了,至于店里的老板则好像趴在收银台上睡觉。

“喂,老板,帮我开下卷帘门,我要走了。”王伯轻声的喊着,其实他也不想这么晚把老板吵醒,但是这个地方实在有点恐怖,又有点害怕,所以他决定就算被埋怨几句也值得。

“老板,快醒醒,我要走了!”他见租碟店老板没反应,不禁提高了声音,可就是在这时候,咯噔一声好象脚踢着了什么东西。他低下头想看个究竟,店里的灯却突然灭了。四周一下子暗了下来,只剩下收银台正对面的电视机还在跳动着碟片结束后、蓝色的屏幕。

王伯紧张的往后退了一步,心里却一直惦记着刚才踢到的东西,因为那东西散发着不祥的气息。他掏出了张豪雨送给他的打火机,叮,四周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他手拿着打火机,慢慢地弯下腰去照地上的那个东西。火光下,地上的东西赫然是一只土褐色的人手,枯萎的,孤零零的躺在那里。

“哇啊!!”。

王伯大惊失色,顾不得夜深人静,猛地冲近收银台,高喊着:“老板快出来啊,手,有手啊!”一边喊着,一边用尽平生力气想把老板拉起来。谁想这位趴着睡觉的老板竟随着这一拉,倒在了王伯的怀里,整个脑袋无力的朝后仰去,脸部正好出现在电视机散发出的光亮下。

下一刻,王伯的喉咙里就发出了不像由人类发出来的惨叫,这是一幕极其恐怖的景象:租碟店老板的半边脸仿佛被黑熊的利抓撕掉,眼珠也掉了出来,胸口处早已是血肉模糊,好似被什么利器剁了个稀巴烂。

第一百四十章:死亡开端

瞧清楚租碟店老板的死状,王伯连连后退,倒着冲向了铝合金卷帘门。他狂呼大喊着,用力一拉竟发现卷帘门没上锁。但是在将门拉上去之后,他就犹如全身掉进了万丈深渊,“出口呢?出口到哪里去了?”

上天跟他开了个恐怖的玩笑——出口不见了。原来应该通向大街的地方竟然变成了一堵橘红色的砖墙!

收银台里飘出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周遭的黑暗处处透着邪异,他感到自己整个身体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四肢收缩,不停的发出一阵一阵的寒噤。

“冷静,一定要冷静!”他不停得为自己打气,双手紧紧地握起拳头,在刚才那股子极度的恐慌缓和了一些后,极力让自己的大脑恢复运转:“不如先去看看别的‘房客’,危险时也好有个照应。”他决定先上楼。

看着地上的那只断手和老板死状恐怖的尸体正横在收银台旁。他大力的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很慢很慢的靠近。当他移步到离那尸体最近的时候,猛得大喊一声,借着这声壮胆,他一下子跳过了尸体,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奔上楼梯,再次回到了二楼长廊。

灯,依旧像鬼火般的闪烁,几扇房门都关着。这所公寓的二楼一共有十四个房间,除了他刚才所待的地方,还有五间房客的小姐在门上挂了‘待业卡’。王伯快步走到其中一扇门前面,看清门上标注着得详细资料后,用力地敲了敲门。

“赵小姐,赵小姐,你在吗?”他使劲地呼喊,声音回荡在这幽暗寂静的走廊里。然而一分钟过去,房内却始终无人应答。

王伯的心里浮起一阵紧张和不安,他又赶忙过去敲对面的一扇门。

昏黄的灯光下,这扇房门显得鬼气森森,门上的深咖啡色在灯光的掩映下深邃无比,就像通往地狱的入口。王伯看着门,没来由的觉得身子越来越冷,他甚至怕一拍门后,门后又会有一具尸体应门而倒。

“甄小姐!甄小姐……”他的声音急切了几分。但情况和之前的一样——门静静的,既没有他口中那位“甄小姐”的应门而出;也没有什么凶兽忽然破门扑来。

等待片刻,王伯摇了摇头,只能茫然地继续到别的房间去努力。可刚等他转过身,还没来得及挪开步子。“吱呀”一声,甄小姐的门开了。

闻声,王伯回过头,只见那扇房门悄悄地向里面滑开,但是仿佛被什么东西搁着了,只开了一条不大的缝隙就不动了。他用最大的声音喊着:“甄小姐,是你吗?我是店里的客人,我需要你帮忙,这儿很危险。”

寂静依旧,他壮着胆子慢慢地走到房门处,伸出手去,轻轻把门往里推。一推之下,门竟然没动……再次用力一推,门的底部好象粘着一些东西一样,缓慢而困难的被推开了。

王伯将脑袋伸进被推开的门缝里,借着微弱的灯光朝里面瞄了瞄,好像没有人。

“甄小姐?你在哪?这幢房子真的有问题!要不让我借用一下你的手机报警吧!”他说着便往房间里面走去,心想,被警察当嫖客抓总比死了要好。然而还没迈出几步,脚底竟一滑,人一下子失去平衡,

“趴”整个人重重的摔了一交。王伯随手一撑地板之下想要站起来,手一碰地,却粘了一手滑溜溜的,粘液似的物体。他把手凑近一看,血!满手的血,似乎还夹杂着白色的浆液。

他吓得边狂叫边连滚带爬的倒退着出了门外。

“变态杀手,这公寓里一定有变态杀手!”这是以他目前的心智唯一能得出的结论。既然大脑已作出了判断,他的身体也跟着思维发疯般得逃回了自己最先所待的房间。然后用力把门顶上。寒意一股一股的冒上来,冷汗却从头上不停的流下来。

王伯用沙发顶住门后,又毫不停歇地到处找电话。好在浴室旁的墙壁上还真就挂着一只座机。

“喂,是110吗?”电话通了,王伯此刻被揪紧的心好似抓住了一丝希望,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这里是城北区报警指挥中心,接线员警号:XXXXX,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我要报案,我现在所在的房子里出现了变态杀手!他杀了很多人,很多!”

“请您保持冷静,先说明您所在的详细地址。”

“我现在在北城区相安路一带,具体的地方我不知道。是一家一楼租碟片、二楼睡小姐的店子。你们快来,情况很危急!快!”

“老先生,我们警方在十几分钟前就已经接到过你们那边其他人的报警电话了。现在,请您务必躲到安全的地方,警队很快就会到达。”

“谢谢了,谢谢……”王伯挂断电话,之后怔怔地盯着门口,生怕有什么东西冲将进来。等了一会儿,却悄然无声,但是他感到这种静充满了异样的扣人心弦。心脏就像拉满了的弓,随时会因为声音的突然惊起而爆裂。

“嘀嗒,嘀嗒……”秒针有节奏的跳动着,王伯从来没像现在这般认真地去倾听过这枯燥的声音。忽然,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霍得撞开了,抵在门边的沙发和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吱,吱”声。

他惊得跳起身,发现门外同时站着几个眼睛发着噬血红光的‘小姐’,她们后面竟还站着两个人。确切的说,只是两个残缺不全的人:一个只有半边脸,但还是能一眼认出她是这个房间的原主人,也就是那位消失了很久的小姐。至于另外一个断了手的,豁然就是一楼的老板!此刻,他剩下的一只眼睛正狠狠的盯着自己。王伯吓得完全失去了控制,一边不停的惨叫,一边半疯狂的后退。而那些半人半尸则默不作声地朝他逼来。

随着身体不注的后退,王伯不经意间一个踉跄,跌到了墙壁处,连忙把手往后面一扶,却好像被什么东西割了一下。他百忙中回头一看,原来是他退到了厨房门口,手正撑在挂刀的刀架子上,被割出了鲜血。再回头看看,‘活死人’已经离他越来越近,也不知是哪里来得勇气,他随手操起一把菜刀,狂吼一声,连人带刀朝前杀了过去。

血,不停的溅起,刀光不断的上下闪烁,仿佛这小小的房间已经成为了人间屠场。他一刀又一刀,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砍了多少刀。等他精疲力竭停下来的时候,他发现租碟店老板这些个活死人已经完全被砍得血肉模糊。地上,墙上到处是碎肉,血浆。

“你们究竟是东西?!我不想杀你们啊!”他怒吼着,高举着血淋漓的菜刀,冲出了房间。

当他疯狂地冲到一楼时,忽然有几道强光从卷帘门外照射进来,令他睁不开眼睛。那道橘红色的砖墙此刻又不见了!但这并不是关键,伴随几道强光而来的,好象还有很多嘈杂的、模糊的声音。

一时间,王伯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清了。他一手遮着光,一手将刀举起,在身前空气中胡乱的挥舞。声嘶力竭的喊:“来啊,我不怕你们,我要砍死你们!”耳里又好像听见那嗡嗡的声音,越来越大,却越来越模糊。那光,那声音让他恍恍惚惚,不知所已。

“杀出去,一定要杀出去。我会活着。”他大喝一声,狂舞着刀,朝着光束最亮最多的地方冲去。

那一刻,他依稀的听见一个忽然清晰起来而又响亮的声音:开枪。紧接着就是,“砰,砰,砰……”一股极大的冲力将他撞起,撞飞。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感到痛苦。

弥留间,他看到了那颗巨大而又散发着诡异气息的榕树正飘浮在半空中伸出一根长满青苔的藤条,慢慢缠上他的脖子……

“你来啊!我要砍了你……”

下一刻,王伯就被猛地吊到了树上,跟旁边数十具尸体一样,随风飘荡!

第一百四十一章:滋生的愤怒

清晨的阳光静静的、温柔的洒进一间布置温馨的屋子,这里是距离XX市城北区十几公里外的雅乐村。

张豪雨正悠闲地坐在方桌旁,一边吃着从附近摊贩那买回来的早餐,一边拿着遥控器,漫不经心地切换着电视机频道。

“早间新闻报告,早间新闻报道:今日凌晨2时许,本市发生一起特大杀人案件。一名七旬老汉,在嫖·妓过程当中,用菜刀将所在嫖·妓地点内的几名妓女杀害,之后又追到1楼将看门的某租碟店老板连砍几十刀致死。警方接到目击者举报,赶到现场,该名男子疯狂依旧。警方果断开枪射击,将该名行凶男子当场击毙……”

“七旬老汉还嫖·妓,这个世界真疯狂!”张豪雨想转台,但是接下来的早间新闻报道却令他目瞪口呆。

播音员的声音继续传来:“目前,警方已确认凶手的身份:姓王,是本市某福利院的保安,至于他为何会如此疯狂的杀人,还有待警方进一步的确认……”

紧接着,电视屏幕上又出现了一张凶手的照片,当然,照片是用聊胜于无的马赛克进行过修饰的。

“啪”,遥控器掉在了地上。“王伯?!”张豪雨脑子顿时嗡嗡直响,手中吃到一半的油条也不禁掉落到了盛放着甜豆浆的碗里。然而还没等油条被豆浆化开,他又猛地起身冲了出去。一路上有人跟他打招呼,可他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觉一种从内心深处滋生出来的愤怒与悲伤正在慢慢堆砌、积压,随时都会像火山一样喷发。

王伯不可能发疯!更不可能嫖·妓,甚至杀害这么多人!张豪雨几乎可以肯定,这件事将变得异常复杂,或许……有个不得了的‘混蛋’已经向孤儿院伸出了魔爪。至于对方是谁?是神是鬼?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些都不重要,张豪雨只知道自己的愤怒已无法抑制,血债必须用血来偿还!

另一方面……

在天高气爽的上午,来一杯香浓的草莓奶茶的确不失为一种享受,但这份享受对此刻的李崇光而言不免显得有些沉重:他是一名刑警固然没错,可惜他的胃尚未进化到刚看过血肉横飞的杀人现场就能立马喝下一杯粉红色液体的程度。

“怎么?你们警察也会被那些血腥场面捣掉胃口?”钱莉莎没进过租碟店,典型的站着说话不腰疼。

李崇光本想替自己饱受摧残的胃作一番辩解,不幸回忆起“君子不与小人、女人争辩”的警句,于是只好作罢,转移话题道:“你说你在来这之前已经在局子里查阅过一些关于凶手的资料,那以你‘犯罪心理侧写员’的角度来看这案子是否可以结案了?”

“能结案了。”钱莉莎直截了当地作出判断,之后,还没等对方发问她就继续解释:“被你们当场击毙的凶手,也就是那个名叫王志强(王伯)的人,杀人动机还是比较明显的:”说着,她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递给李崇光,“这是法政科在早晨收录的一些资料,上面提到,凶手在作案当晚搓麻将输了五千多元。这笔钱对我们来说或许并不代表着什么,可是对杀人凶手来说却足以抵得上半年的工资。他作案前的内心应该是郁结的,恰好来找小姐时,又受到了某种言语上的侮辱才引发了这场凶案。另外,资料上还说王志强年轻时当过兵,后来是因为喝多酒打了他们团长被开除的,也就是说他……”

“等等,等等……”李崇光打断对方的分析并抛出了自己的观点,“你们犯罪心理侧写员就是这么写结案报告的?单单猜测凶手的杀人动机以及品性就能给案子下结论了?”

面对李崇光的挖苦,钱莉莎也不示弱,立马回敬道:“我知道罪犯侧写是一项既陌生又新奇的办案方法,不少人对其成效深感难以置信,但这却是世界上能够对付这种变态凶杀案的唯一途径。再说,这起案件的定性是显而易见的:每个生活贫苦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存在反社会人格,尤其是在受到某些刺激之后这种人格就会极端化。还有什么问题?”

李崇光摇了摇头,“首先,我得帮你纠正一个错误:侦破变态凶杀案的途径不止犯罪侧写一个,其实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方法。其次,这起案件有一个致命的疑点,王志强在行凶过程当中主动向我们警方求救,而且求救过中显得十分害怕。这根本不符合常理,我已经将那份录音带寄给几位语言学的专家,在他们尚未判断出嫌疑人求救当时的‘真谎’前,我们不能就此结案。”

“就因为凶手的一段求救电话,你就这么大费周章的把案件挂着?天哪!”钱莉莎语气变得有些嘲讽,她觉得自己眼前的这位上司是一个不务事实,故意拖延案件进展致使警力资源浪费的迂腐官员。

“你还年轻,有些事不懂,不过这不怪你,要是这个案件放在四、五个月前,我也会像你刚才所说的那样结案,但是……”说话间,李崇光脑海中又浮现那些被地狱道迷惑的警员残杀同僚的画面,“但是……作为一名警察,我们必须竭尽所能去还死者的家属一个真相。毕竟,这个世界可比我们想象当中的要复杂得多。”

话音落下,两人之间的对话已从原先纯粹的案件分析演变成了对这个世界不同认知观的争论。

钱莉莎继续以一只初生牛犊的姿态开罪自己的上司道:“我真为警界出了你这样的人才感到惊奇!”

“谢谢夸奖,不过有些话我还是得劝你,别考了个研究生就以为自己了解一切了,真遇到那些脏东西,你哭都来不及。”李崇光耸了耸肩,说得很轻松。

就在奶茶店内的气氛凝重到连店家主人都感到浑身不自在时,终于,一名警员的介入打破了这个僵局,在他身后还跟着脸色略显苍白的张豪雨。

“副队,张大师来了,他是来认领凶手……不,不,是来认领死者尸体的。”警员小心翼翼地组织着自己的措辞。

“好的,这里有我呢。”李崇光忙起身去迎接。谁想,还没等他靠近,张豪雨就颤抖着声音、直截了当地开口道:“昨晚被你们击毙的……是王伯吗!?”

第一百四十二章:疑云重重

“你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吗?我原本想找个适当的时间通知你的……”面对眼睛布满血丝的张豪雨,李崇光有点儿说不出话来,他早就知道被击毙的王志强就是对方福利院里的王伯。可出于对对方情感上的考虑,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把这件事告知对方。

当然,张豪雨是个明白事理的人,眼下他最关心的事只有一件:“带我进杀人现场看看,我想了解一些情况。”

“行,如果有你出手的话,侦破这起案件的速度应该会快很多。再好不过了。”说着,李崇光就想起身。

可惜今天他身边多了一个偏向于书呆子型的犯罪心理侧写员——钱莎莉。她在一边冷笑着,好像发现到了一件很能引起她感兴趣的事,嘲讽似地说:“副队,你的做事风格还真是果断,杀人凶手的亲属家人能随便进犯罪现场吗?”

“你懂什么,一个刚进警队的小丫头就该有新人的样子……得,得,得不跟你理论。”李崇光转过头,又对张豪雨说,“走,咱们做自己的事。”

两个男人自顾自的走了出去,钱莉莎跟在后面,试图再找些机会说自己新上司几句。这显然是她此刻释放心中不爽的最好途径。

而事实上,在这间空间不大的奶茶店里,唯一感到懊恼的就只有奶茶店老板一个而已。正如某个业余哲学家说的一样,他在一个错误的时间做了一件对的事,其结果还是错的。眼下奶茶店也一样,刚开业两天,就遇到对面租碟店发生了凶杀案。七、八辆警车像瘟神一样早早地停放到了他店门前的狭小街道上,而且大有一来不返的迹象。这导致他的奶茶店经营了一个早上,却只有两杯草莓奶茶的收入……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咯。今天给自己放一天假……”他口中小声地念叨着,开始收拾起店铺。

而当他试图把卷帘门拉下来打烊时,钥匙却跟他作对似地掉落到了地上。他弯下腰去拾捡,无意间透过两腿之间向后看,惊讶的发现店门对面一条小巷子里,居然坐着一只通体雪白,长着一张酷似人脸的狗!

突入其来的视觉冲击,让颤栗瞬即传遍奶茶店老板的全身。“难道是我眼花?”他直起身子,在揉了揉下垂的眼袋后,再次往小巷里瞧,这回,一切正常了——那里,只不过蹲坐着一只瘪瘦的普通白狗,此刻,它正扭着脑袋好奇的望着自己。

“自己吓自己,哈哈。”生性开朗的奶茶店老板自我解嘲一番,继续去捡钥匙。然而,就在他第二次弯下腰的那一刻,恐怖的事情发生了,他看得分明:那只浑身雪白的狗真地长着一张人脸。

人活一辈子,或多或少总会听说过一些奇闻怪谈,奶茶店老板也不列外。眼下,他的思绪越是混乱,一些可怕的信息却越是活跃地跳出脑海:

已记不清是在什么时候了,他曾听一位和自己经常下象棋的老头儿讲过:人可以通过很多方法见到鬼,其中有一样,便是倒转看世界的方法。说的是,当你的身体向前弯下腰,从两腿之间向后看时,你会看到另一个世界的通道。但是,当你吸引到任何“过路客”的注意时,你必须马上停止这个动作。因为鬼会误以为你是准备要出生的胎儿,正邀请它来投胎……

放在以前,奶茶店老板一直将这档子传说,视为茶余饭后的消遣来看待,可如今自己真的亲眼见识了,不由的汗毛直竖。“好汉莫怪,好汉莫怪……”他口里念念有辞;在战战兢兢地拉下店铺卷门后,头也不回的朝自家公寓楼走去。

正当他小跑至街道的转角处时,李崇光和张豪雨也走进了凶案发生的地方——租碟店。

还在凶案现场为采证工作忙碌的几个警员,见他们的副队长回来了,赶紧上前汇报工作进度,毕竟,天空之上不知何时已凝聚起了厚厚的乌云,可能还会下雨,再加上他们也整整忙了好几个小时都急着回家休息。

“副队……呦,张大师也来了啊。你一来,我们的工作可就轻松多了。”一个穿戴整齐的警员热情的朝张豪雨打着招呼。

经之前地狱道事件的这么一闹腾,张豪雨早已成为了城北刑警队队员们谈论的热门人物。其实,凡是人都有一个共性——总是喜欢将一些未知的,或者是具有传奇色彩的事,给无限夸大化。刑警也是人,在他们添油加醋的互相描述下,张豪雨俨然成了某位大仙的存在。

“你认识我?”张豪雨看着那位警员陌生的脸孔,淡淡地问,他现在的思绪很乱,说话时的语气也并不怎么好。

“陈佳诺没跟你说吗?你现在可是我们局子里的风云人物。”李崇光习惯性地扯了扯被自己坐褶皱的制服,对着前头的警员道,“进展情况怎么样了?”

“案发现场的覆盖范围实在太大,我们一时处理不完采证工作,但大部分工作已经完结了,你看……”

“你们也的确累了,那就先收队吧,好好回家休息。过会联系两个协警到这里来留守就行。”李崇光看了看黑沉沉的天色,心里暗自惊奇,天气这东西真是难以琢磨,一个多小时前还是阳光明媚的,现在又飘来那么多乌云,把天色染得像傍晚似的。

接到收队的消息,被犯罪现场折磨了一天的警员们都不约而同的感到一阵释然,大家完成手头上省下的一些工作后,便开始陆陆续续地离开现场。

“呼!”张豪雨重重地吐了一口气,跟在李崇光身后上到了这个尚且弥留着血腥味的租碟店二楼,里内闷窒的空气让人无法顺畅呼吸。过道上血迹斑斑的场面触目惊心,而就在钱莉莎猜测着两个大男人要做什么的时候,一股浓重的糜腐味恰好猛地钻进了张豪雨的鼻孔。之后,他眼前的画面开始变化:

转瞬间,他已坐在了一个架设着铁窗的门房里,看见王伯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正从不远处的楼梯上踱步下来。

“呦,老哥,你完事了?”张豪雨听见自己在说话,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和低沉。

拿着菜刀的王伯没有回应,他走到收银台前,表情显得十分古怪:即写着一丝害怕,可同时又透着一股邪异。

“老哥,你拿着一把刀干嘛,来,拿来给我……”正被张豪雨窥视死亡的租碟店老板,将身体趴在收银台上,伸出手想去接过对方手中的刀。

谁想,就在这时,王伯的脸色忽然变得狰狞,一把将老板的手死死抓住,然后另一只手抡起菜刀就砍。

一刀,两刀……坚硬的手臂直骨与刀锋相撞,发出“噗,噗”的闷响,将这一幕血肉飞溅的场景看在眼里的张豪雨不禁想吐,不过还有更令他发毛的事——那就是以他目前的视觉角度来说,王伯手中的菜刀所砍的对象正是自己的手,虽然没有痛觉,但这种画面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

也不知王伯砍了多久才将自己的手砍断,总知,等到手臂完全脱落时,张豪雨所窥视的租碟店老板瘫趴在收银台上。他痛苦地嘶吼着,另一只手的手指甲正在不停地抓挠着桌板,直到他所有的手指甲都整颗整颗的断陷在木板中为止。

这种名副其实的身临其境,看得张豪雨心惊肉跳。不过,事情还没完,他又看到王伯缓缓地走过去将卷帘门拉下了。接着又莫名其妙的问:“喂,老板,帮我开下卷帘门,我要走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张豪雨觉得古怪极了。

而在下一刻,王伯又表情呆滞的转身,默默地将店里面的灯给关了。再下来就听到收银台前响起了打火机的声音,可能是王伯在弯下腰端详那只断臂,因为紧接着他又疯疯癫癫地喊“老板快出来啊,手,有手啊!”一边喊着,他还一边用力地来开了挡在收银台前的木板。好似刚才砍人家手的并不是他一样。

当然,租碟店老板哪里还敢让对方把木板拉开,求生的本能催使他用尽平生力气死死拉住木板。可惜他毕竟刚断了一只手,没昏死过去已经是奇迹,再加上王伯此时的力气大得跟牛似的。低矮的拉门根本不堪一击,在王伯近乎疯狂的强拉硬扯下,最后的防线还是被轰然拉开了。

在视线完全黑暗前,张豪雨看见:王伯手中那把蜷曲了刀锋的菜刀正疯狂的向自己面颊砍来……

第一百四十三章:毒誓

窥视完这场冲击心智的恐怖杀人过程,惊魂未定的张豪雨原本以为自己会像往常那样回到现实世界,可事实上却并没有这样,公寓内混杂不堪的死亡气息已直接引领着他窥视起了王伯的死亡。

租碟店老板的尸体连同他那只断臂正横在楼梯口,张豪雨随着王伯生前的视线前进,他一下子跳过了尸体,然后狂奔上楼梯、来到了灯光昏暗的二楼长廊。

粉红色的走廊灯光下,王伯急切地叫唤着一个‘待业小姐’的名字;一边用手重重地敲打着一道深咖啡色的房门。

张豪雨还未稳下的‘思绪’被沉闷的敲门声击碎,然后又像是一群被枪声吓坏了的小鸟一样,四处乱飞乱窜。这导致他很想学那些刚接触恐怖电影的毛头小孩——像他们那样在预感到下一幕恐怖画面即将到来前,怯生生地用手捂住眼睛,然后从手指间的缝隙里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不幸的是,张豪雨没得选,他只能痛苦地将死者临死前所经历的见闻,一丝不漏的窥视完。

门静静的,并没有王伯口中那位小姐的应门而出。倒是对面的那个房间,似乎已被他的呼喊声惊动,缓缓的打开了门。之后,又从刚开启的门缝中探出一颗脑袋,朝门外的长廊四处打量,发现全身上下沾满血迹的余东后便又惊呼道:“老先生发生什么事了?!三妹出去了,只是没挂上‘外出的门牌’。你需要帮忙吗?”说着,她将房门大开,着慌地走近王伯。

张豪雨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这个靠近过来的小姐即将被‘另一个王伯’给杀害!而就在他心跳狂飙之际,画面居然有选择性的进入了黑暗,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试图阻止他的窥视。

“这是什么地方?”当张豪雨的视线重新恢复时,他发现恰才的“窥视死亡”已经被无故终止了,而且,此刻的他正驾驭着自己的身体,站在一个极其宽阔的广场上。

天色很黑,而且雾很大。整个广场笼罩在一片迷雾中,他好象依稀看见前面飘忽不定的浓雾中躲着一个庞然大物,但是他看不清楚,正恍惚间,忽然,一神秘而又沙哑的声音响起:“过来~~~~~过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张豪雨完全被搞糊涂了,窥视死亡终止了,视线也已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上,可为什么身体却依然处在幻觉中呢?“除非……”

正思虑之际,那个阴沉而又神秘声音再次响起,“张豪雨~~~~~过来~~~~~过来”应声而起的还有一股带着腥味的阴风,它吹开了浓厚的雾气,吹得张豪雨全身发颤。

不一会儿,那个庞然大物就在风力的作用下变得明朗起来,张豪雨看清了它的真面目——那是一颗枝叶茂盛的巨大榕树。不,确切的说,应该是这样:他用左眼看到的是一只巨大的榕树;而右眼所看到却是一张画着三角形眼睛,下面配着咒文的巨大符纸。

要换作是在几个月前,张豪雨铁定会被眼前的情景吓得脱离凡尘,不过现在,他早已是这方面的专家了,只见他用冷冷地口吻自言自语道,“是催命符吗?居然还能半途截下我的死亡窥视,看样子道行很深……”说完又开始自顾自地打量四周环境,试图找出回到现实的方法。

另一方面,那巨眼符文好似有灵性,见先前的召唤没用,便开始从瞳孔中流出浓黑的液体,继而又幻化成丝丝墨色线条飘忽在着飞向张豪雨。

由于那“墨线”极细,张豪雨一开始并不能用眼睛捕捉到它们的存在,直到那些家伙开始往他眼睛里钻的时候,他才感觉到了异样。一种即痛又痒的感觉致使他本能地用手捂向自己的眼睛,一捂之下他才惊觉“黑线”已深深的扎在了他的眼睛深处。他试着去抓住它们,可这些家伙细若发丝,不管他抓得如何紧也都是无济于事。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张豪雨的右眼似乎是感应到了危险,在主人意识的配合下,当即释放出了“烈焰浮屠”。那些正在往眼眶里钻的“黑丝”一瞬间便被燃烧殆尽。

“火!”张豪雨恍然大悟,他抬起头,用自己的血瞳狠狠地盯向那颗巨大榕树,“火能净化一切污秽之物。”意随心动,血瞳开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红色光芒,顷刻间,榕树真的燃烧起来,与此同时还伴随着一个男人的阴冷的笑声,“哈哈哈,张大师果然有货,名不虚传。不过那老头(王伯)的死只是一个警告,你以后最好按照我说的去做,不然你身边的人将一个个死在你面前。”

“有种的话就冲我一个人来!还有,杀王伯的仇,我一定双倍奉还!!”张豪雨怒气横生,握紧的拳头咯咯直响。

“看样子,给你的教训还远远不够……哈哈哈哈……你想做一只狼?我偏要把你驯服成一只听话的看门狗!哈哈哈哈,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话音落下的同时,榕树也已很快被燃烧殆尽,张豪雨眼前的整个世界也随即开始扭曲变形,之后他就回到了现实世界。定睛一看,时下,他的身体还站在租碟店二楼的走廊上,而眼前的李崇光正一脸紧张的摇晃着自己,口里不停的呼唤着:“豪雨?你醒醒,豪雨?……”

“我已经醒了。”张豪雨毫无征兆的开口说话吓了李崇光一跳,“吓死我了,你已经在这个地方纹丝不动地站了半个多小时了。刚才,你的右眼居然还流血,我不得不把你叫醒。”

“是吗?”张豪雨抹了抹右眼下方的脸颊,还真的流了不少血,估摸着是恰才使用右眼释放“烈焰夫突然”时,用神过度导致的。

“给,纸巾。”李崇光将一包带着清香的纸巾递给张豪雨后,接着道:“怎么样,看出什么眉目来没有?”

“人……的确是王伯杀的,不过,他是被‘催命符’操控了才杀人的!”张豪雨擦干净脸上的血迹,一脸认真的说,“你信我吗?”

“当然信,我也知道王伯不是这样的人!”李崇光将手臂交叉在胸前,之后又颇为苦恼地摇了摇头,“只是,法律里面可没有神鬼一说……”

“那就结案吧。”张豪雨眼角有点泛酸,想起小时候王伯常带着自己逛街的情景,以及苦熬着把钱省下来给自己买小吃的事……他曾发过誓:长大能赚钱了一定要让这些福利院里的老员工过上好日子,可现在……他只有再发一次毒誓,“但是,王伯今天所背负的罪名,我一定要让对方付出十倍、一百倍的代价!!”

没人会怀疑他此刻的决心,就连原本还想数落几句的钱莎莉在看到他的表情后,也不由的心中一颤,说不出话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危险降临

时间才过上午十一点,灰蒙蒙的天空便已开始飘起了雨丝。

张豪雨和李崇光两人在案发现场继续溜达了两圈,希望能从中找出一些关于幕后黑手的线索,只可惜线索没找到,胃口倒先一步失了阵地。害得钱莉莎为他们买来的两套盒饭也都得喂狗。

等到两个负责留守犯罪现场的警员吃过午饭后赶来了,张豪雨才打算离开。三人乘坐着李崇光新分配到的警车,缓缓地行驶向褔济孤儿院。

车内的空气显得十分凝重,让人吸进去后就憋在胸腔里很难再吐出来。张豪雨还在低声叹息着,不知是不是另外两位司法工作人员早已习惯了这种情景,还是说他们正努力维持着表面的若无其事,总之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李崇光双手扶着方向盘,眼睛盯着前方,率先打破了沉默:“豪雨,我知道你很重情义,但对于王伯的死,你必须更加理智才行。”

“你是要告诉我,这个社会还有法律维持着公正是吧。”张豪雨稍稍握紧拳头,更像是自言自语似地说,“可是,你比我更清楚,法律制裁不了鬼神啊!”

“喂,喂!你们不会是真的把这起案件归类到超自然事物作案的范畴里头了吧?”钱莉莎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我是一名犯罪心理侧写员,以往跟着教授接触过很多类似的案件,他可很明确的告诉过我,这世界没有鬼怪作案,只有掩饰得当的疑点而已。”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那么我很荣幸地告诉你,你口中的那位教授和你一样无知。”李崇光很不喜欢别人搬出那些所谓的“权威”来糊弄自己。

眼看车子驶进了柳江下的一号江底隧道,车窗外的光线瞬息间昏暗下来,只剩下橘黄色的隧道灯还在为李崇光指引方向。

而就在车内的气氛尴尬到了极点的时候,张豪雨忽然大叫了一声:“看前面!”

汽车前面大约五米处有一只狗,漆黑瘪瘦的狗,正蹲在隧道左车道的中央,两只碧绿的眼睛迎着车灯发出邪异的光。刹车已经来不及了,李崇光猛得将方向盘往左边打转,汽车所有的重量加上惯性全部压在右前胎上,汽车开始侧滑。一声“乒”的巨响从车底传来,压住了车后座钱莉莎的尖叫声。

右前胎爆了!李崇光猛然想起汽车杂志上看过的救生技巧,连忙将方向盘继续往左打死,希望惯性能够因此减缓下来。

然而速度太快,且隧道内的路面上充满了潮湿的露水,汽车开始打转。李崇光放弃了做任何动作,只是看着四周不断盘旋、飞速而过的路灯。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大力量施加在所有人的身上,压得人几乎窒息。

也许是李崇光的正确处理起了作用,汽车很快停止了打转,但依然往前侧滑。猛然间汽车右侧抬了起来,车内三人都齐声发出一声惊叫。

汽车右侧抬起四、五十度,接着力道尽了,猛然坠了回去,发出“砰”的一声闷响,终于停住不动了。李崇光双手死死地抓住方向盘,满脸蜡黄,张豪雨也是大汗淋漓,惊魂未定的样子。至于钱莉莎则冲下车在路边吐了起来。

下了车,李崇光点上一支烟镇定神经。

“看见了?”张豪雨脸色有些难看,问。

“看见了,一只模样诡异的狗。”李崇光猛地喷出一口烟,心跳依旧剧烈的跳着,难以平静。

神色恢复些的钱莉莎则在这个时候忽然大声嚷道,“自己开车没水平还怪什么狗?哪里有狗?我怎么没看见?”

“是啊!奇怪!那只狗怎么不见了?这隧道就两个进出口,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李崇光来回打量路面,心中充满了疑惑。

“嘘,那不是普通的狗,它还在这附近,我能感应得到。不过还是先看看车能不能继续开吧。”张豪雨打断两人的对话,俯身检查车的情况。右前胎上有一道一尺来长的裂口,在裂口边缘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因为爆胎前的高温而出现的类似烧灼的痕迹。

李崇光也跟着蹲下身来摸摸还烫手的车胎,想说几句抱歉的话,却不知说什么好。

“啊!真的,真的有一只狗!”没等两个男人查看清汽车的破损情况,钱莉莎就指向隧道中央护栏的对面,此刻,的确有一只浑身乌黑,模样怪异的狗正蹲在右车道边缘的隧道壁下,咧着嘴,好似在嘲笑般的吐着舌头。

张豪雨扭头望去,眼睛顿时瞪圆了,“崇光!!”

“怎么了?”李崇光看着对方惊讶的表情,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我们被降头师盯上了!”

话音落下,另外两人口中立即接上一串惊呼:“什么?!”

张豪雨没有多作解释,只是自顾自的问:“车里有没有牛奶?”

“警车里怎么会有牛奶……”还没等李崇光把话说完,钱莉莎便一口接道,“我背包里有。”说着,她便从自己充斥着薰衣草香水味的肩包里取出一袋简装的草莓牛奶,“这个行吗?”

“不知道。”张豪雨接过那袋包装上飘着薰衣草香的牛奶,深吸一口气,“什么味道,怎么这么浓?”

“今天我包包里的薰衣草香味是浓了一点。”钱莉莎不好意地说着。

“哦,是这样……”张豪雨皱起眉头,浓烈的香水味导致他的鼻子有些发疼。

“豪雨,你拿牛奶干什么?”李崇光感到莫名奇妙。

“等我们把车开出这个隧道后,我再告诉你,继续待在这里的话会有危险……”张豪雨一边说着,一边把牛奶一点一点地洒到警车上。

等警车外壳上到处都是奶迹斑斑的时候,张豪雨这才作罢,他让大家上车。

爆了右前胎的车子再次启动,并且颠颠簸簸地往隧道出口前进。车子每开出一段距离,李崇光的心里便一阵紧抽。这辆车可是警局刚分配给他这个新任城北刑警大队副队长的新驾座啊。轮胎破了不打紧,可车轮的钢圈要这么折腾下去,到时候修理起来的价格可不是闹着玩的。

汽车在隧道口迎来了阳光,紧盯着汽车后视镜的张豪雨和心系这轮胎的李崇光同时松了一口气。

“刚才我们究竟是遇上了什么啊?你这么紧张……还有,这和降头师有什么关系?”钱莉莎冲着刚缓了一口气的张豪雨提出一长串的问题。

第一百四十五章:尸皮鬼

张豪雨没有急着回答她的问题。他只是自顾自地抬头望向天空,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就在他的头顶上方——太阳正被雨过后剩下的几缕薄云缠绕着,释放出淡淡的白光,“大家先晒会太阳,好把自己身上的晦气给驱走。”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迷信,真迂腐!”钱莉莎鄙夷道。

可是,当李崇光提出:“你这么讲究科学,大可以先坐回车里休息。”的时候,她却依旧努着嘴站在马路边接受阳光的洗礼。

“你们知道在这世界上那种人死的最早吗?”张豪雨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不像是会从他口中说出的话,语气里不乏漠然的味道。

“哪种?”钱莉莎稚气未脱的问,“对了,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张豪雨缩回原本仰起的脖子,视线直射向众人,血红色的右眼在阳光下闪烁着令人不敢与之对视的冷酷光芒,“像你这样,连自己遇上危险还茫然无知,不肯去打破常规自救的人死的最早!”

“你……”钱莉莎气得狠跺了跺脚,脾气刚要发作,所幸被李崇光抢先一步打圆场道:“好了,好了,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豪雨你先说说我们恰才看到的那只狗究竟是什么东西?”

“隧道里那只不是狗,而是养鬼术里面最凶恶的尸皮鬼!”唬得众人哑口无言,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下说,“养鬼,是南洋一带家喻户晓的邪术。除了降头师外,很多普通百姓人家里都有养鬼,但是,像我们刚才所见的那只‘尸皮鬼’,就不是普通人能养得起的家伙。操控它的,一定是某位功力深厚的降头师!”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东西的?看样子易经堂真的没白去哦。”李崇光被张豪雨说话时的认真态度所感染,不知不觉间被吊起了好奇心。

张豪雨用手搓了搓下巴,将这段日子以来自己所看的典籍知识理了一遍,从中摘取出有用的信息继续回答:“事实上,养鬼术都有一个致命的弊端,那就是鬼对施术者的反噬。养的鬼越凶,养鬼人遭反噬的危险就越大,没有一定能耐就养‘尸皮鬼’?那是自寻死路;其次就是‘尸皮鬼’的制作工艺极其复杂:想养它的人先要找到一具刚死不超过十天的男童尸体,男童死前的年龄越小,养出的鬼就越凶狠。找到一具合适的尸体后,接着就是剥皮……剥皮的技艺也很讲究,必须将尸体的整张皮不缺损的剥下……”

“这怎么可能?!”钱莉莎听得入神,无意识地用手掌捂住嘴巴惊讶道。

“用普通方法当然不可能,但他们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张豪雨皱了皱眉头,想来是因为自己接下来所要阐述的事过于血腥了,“先将尸体放在冰水里冷却,等到尸体表皮僵硬时取出用木棍拍打全身。之后再将它放回三、四十摄氏度的温水里,让它的全身肌肉重新软化,等这些工序完成后,他们就用刀在尸体头顶上割开一条口子,只割入皮肤不伤到肌肉。最后,他们只需要把水银灌入尸体头顶上的那条口子,把尸体吊起来不断摇晃,不出一天,水银就会自动将尸体上的皮肤和肌肉分离开了。”

“至于取下尸皮后,再怎么处理我就不得而知了。我只知道需要结合一些咒语将尸皮套在体积相仿的猫狗身上。由于‘尸皮鬼’怕阳光,所以白天都以猫狗的姿态出现,到了晚上就……”

“就什么?”钱莉莎全身一个激灵。

“到了晚上,尸皮鬼就幻化成生前的小孩模样出来勾魂夺魄。”张豪雨不喜欢故意吓唬别人,但此刻,在他如此严肃的表情下说出这种话,无形之中就有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功效。

“那到了晚上我们会不会有危险?你不是说有降头师已经盯上我们了吗?”李崇光不免有些担忧。

“你不会有危险。”张豪雨直截了当的给了他一份宽慰,接着又指向钱莉莎,“你却有危险!”

如果说之前的谈话对钱莉莎的内心已经造成了不小的影响,那么这句话俨然就是一道惊雷,惊得她脑中嗡嗡作响,“为什么偏偏是我有危险?”

“俗话说,人有三把火。分别是印堂处的‘天火’,左肩上的‘人火’以及右肩上的‘地火’。只要这三把火旺,普通鬼怪都不敢近你们的身,而警察这个特殊的职务正是给人以阳光且正义的感觉,这种意识集中的多了,三把火一般比普通人要旺。相信尸皮鬼不会傻到挑难对付的下手,偏偏你刚入警队,还没沾上正气,而我又是道士,自少也能自保,排除这些,处境最危险的当然是你。”

“豪雨,你怎么对南洋的邪术都知道得这么清楚?”李崇光置钱莉莎的生死于不顾,问出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因为……”张豪雨顿了顿,“降头术和我们道教里的茅山术本就是一脉。确切的说,应该是我们道教的茅山术典籍——《谶》(chen)流传入南洋,才出现的‘降头术’。但由于传入南洋的《谶》多为不全的手抄本,少了‘心法’的指引,降头师们运用起来也只得其形不得其神,最终招致降头术和中国的茅山术背道而驰——沦为了令人心悸的邪术。”

李崇光看着张豪雨说话时的深邃眼神,突然发觉他的这位挚友在不知不觉间,已从几个月前的普通打工仔蜕变成了一个值得信赖的易术奇人,这让他对侦破这起特殊案件的信心又增加了几分,“如果真的有降头师盯上了我们的话。那么这起案件就更加可疑了。”李崇光的跳跃性思维是在场那位心理侧写员同志(钱莉莎)所望尘莫及的。

“的确,如果没有必要的话,降头师不可能派‘尸皮鬼’这种危险的东西来盯我们。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我已经开始接触上这个对手了!”

“等等,等等,你们说的这些都是后话,到了晚上,我们究竟该如何自保?”钱莉莎不得不打断两个男人的分析。从某种层面上说:她的确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无神论者;可同时,她又是一个胆小如鼠的女人。这导致,她会在白天肆意抨击那些牛鬼蛇神的存在,然后到了晚上,连去个洗手间都会需要人陪。

“你怕了?”李崇光不遗漏一丝调侃的机会。

钱莉莎正要反驳,张豪雨的手机铃声却在这时突然奏响开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避难

“喂?豪雨,你现在在哪?今天我给你炖了新的大补汤,听网上的朋友说这汤的效果很好,喝了保管你的急发性贫血症能够得到缓解……对了,是我给你送过去还是你来我家喝?”手机那头传来陈佳诺欣喜的声音,其高兴的程度不亚于16世纪那些自称发现新大陆的航海家们。

张豪雨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略显苍白的脸,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正如蓝纹食獹说的一样:地狱道过于强大的力量的确不是像他这样的血肉之躯所能承担的。而更可悲的是,自从回来以后,陈佳诺就一直以为他是得了什么古怪的贫血症,所以竭心尽力的为他寻求治疗办法,近期又偏好向了各种偏门的食疗,致使张豪雨经常会在她送来的汤里喝出壁虎、乌梢蛇之类的恐怖食材。

然而,这种名义上冠以“爱”的摧残是无法拒绝的,久而久之张豪雨便有了闻汤色变的习性,只见他一本正经地岔题道:“佳诺,我们遇上麻烦了,能过来接送一趟吗?”

听到“麻烦”两个字,陈佳诺果然将“汤”置之脑后,“你们在哪?我现在就过去接你。”

“我们目前正站在柳江一号江底隧道的进出口,等你到了我再跟你详细解释。”

“好的,我马上到……”陈佳诺挂断了电话。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李崇光见张豪雨将手机塞回裤袋,接上话题道。

“我只担心那降头师会向你们下手。”张豪雨叹了口气,为难道,“我提议你们近段时间可以到我师傅吴昌荣那里避避风头。”

“这……得避什么时候?”

“我也不是很清楚,对方的实力不简单,我没有赢他的把握。”张豪雨突然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等等,我突然想起一个人!”

李崇光完全听糊涂了,“谁?”

“宝岛房地产公司的老板——冯光宇。”

“怎么想起他来了?难道这件事和他有关?”

“我不敢肯定,但他的嫌疑最大。有些事我也不好对你讲。”

“我明白。”李崇光向来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安排道,“那我现在就叫人来处理车子,然后让陈佳诺把钱莉莎接到吴老哪儿去。到时候咱两再去找冯光宇。”

“等等,我可不去!”钱莉莎发挥无神论者的特性,说得斩钉截铁,话毕,被凉飕飕的寒风一吹,顿感醍醐灌顶,挽回道:“顶多住一晚。”

李崇光权当她是在无理取闹,不加理会,开始自顾自打电话联系交警来将自己的车拖走。

十几分钟后,陈佳诺开着她那辆甲壳虫风尘仆仆地赶来了,下车后,李崇光客气的向她打招呼,“佳诺,好啊。”

陈佳诺并没有过多地去关注李崇光的存在,因为此刻,她的眼球已被张豪雨身后的那位年轻女人吸引了——尤其是钱莉莎在这么冷的天气里,居然仍旧顽强地穿着白色衬衫,配着黑短裙和性感丝袜。

她(陈佳诺)觉得:在思想尚未开放到一定程度的中国,会以这种着装出门的女人多半是风尘女子。一念至此,她的思绪又转战向李崇光,“喂,喂,你这家伙可别把豪雨给带坏了。”

“怎么会……绝对不会!”以李崇光的智慧,他已大概猜出了陈佳诺话中的意思,“来,我给你介绍,她是局子里新来的同事……”他指着钱莉莎道。

女人的善变是男人学不来的,只见陈佳诺立马笑脸面向钱莉莎,“你好。”对方也分外客气的回应。

张豪雨情感丰富,但感情木讷,完全没领悟先人们所说的“女人心,海底针”是个什么意思,若无其事的说,“佳诺,这位钱警员得在师傅家里住上一段时间,麻烦你帮忙搭载她一程了。”

“这样啊……”陈佳诺点了点头,“反正大家也好久没在一起聚餐了,曾今天机会难得,也顺便叫上可心她们一起在‘吴老’家里吃上一顿吧。”

“这……今晚可能会有危……”

“佳诺你说了算,我和豪雨现在还得去办些事,你们先去市场买点菜准备准备。”李崇光打断张豪雨的话,从兜里摸索出两百块钱递给陈佳诺。

“那好,今天这顿就算你的。”陈佳诺毫不客气地收下了钱,之后就开车带上钱莉莎往城北菜市场驶去。

目送着那辆小甲壳虫消失在马路尽头,张豪雨这才担心道:“今晚在师傅家里搞聚餐恐怕不是很明智哦。”

“无奈之举,不过……豪雨啊,我告诉你,女人这东西很奇怪,你必须按着她的性子来,不然后果会很严重。更何况,有你和吴老在,没事的。”

说话间,一辆拖车跟着巡逻警车来到了两人所站的位置。

“走,我们搭巡逻车去找冯光宇。”李崇光拍着张豪雨的肩膀说道。

“希望真的不会出事。”张豪雨坐上了巡逻车,心里有着一丝不安,但很快这种感觉就消失了。

时间才过正午12点,灰蒙蒙的天空便又再次已飘起了雨丝。

打了几个电话,李崇光带着张豪雨来到了冯光宇的私人别墅前,他得到消息,那位几天前突然改性变得安分起来的宝岛房地产公司老板此刻正在这幢别墅里休息。

他俩下了车,别墅的大门外站着两个身穿黑衣服的门卫,看上去倒是挺有气势的。

在李崇光亮出自己的身份后,两个门卫通过传达室里的通讯器和冯光宇取得了联系,然后才客客气气的请对方进去。

对于这所豪华的私人宅院,张豪雨并不是第一次来,他上次就曾潜入这里威胁过这儿的主人。但是再次走进这里,他已经明显感觉到不一样了:院子里本来是平坦的草坪,现在却种起了观赏性的垂柳。要知道,柳条在一些传说中有着驱鬼的功效,用它来打鬼,每打一下、鬼就小一寸。直到被打的鬼魂彻底消失。

当然这只是道教某些门派的一家之言,据张豪雨所知,垂柳是‘招阴’的植物,不适宜种植在家园里。当然你也可以说这是易经堂里的偏面说法,但至少有一点是肯定的——自从被张豪雨吓唬过一次后,冯光宇应该已经请过某些精通易术的大师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鬼咬鬼

当张豪雨跟着李崇光进入冯光宇的别墅时,里面沙发上正坐着一个穿着还算暴露的女人。

“副队长,你好,你好。”冯光宇走上前来握手,脸上笑得比较灿烂。

出于礼貌,张豪雨也强挤出一抹笑容,跟对方客套了几句。谁都没有当着李崇光的面提起之前那件恐吓的事。倒是那个自顾自坐在一旁沙发上的女人神情显得有些紧张,眼睛也时不时闪躲着。

这似乎引起了张豪雨的兴趣,整个交谈过程中,他一直观察着那个藏有心事的女人……

时间很快就过了下午四点多,的围墙外,张豪雨看了看昏暗的天色,再被夹带着细雨的秋风一吹,一股阴郁的愁绪油然而生,嘟囔了一句,“什么鬼天气!”

李崇光的心情也无缘无故覆上了一层忧郁,他听对方这么抱怨,顺而赞同道:“是啊,这天气看得人发愁。不谈这个,刚才在里面待了这么久,有发现没有?”

“有是有,但还需要确认,咱们先去我师傅那吃饭吧。佳诺她们应该已经准备好晚餐了。”

“好,打的过去。”

两人说话间已转出了一条巷子,正停下脚步想要打车,一只白皙的小手突然拉住了李崇光的衣角并轻轻地扯了扯,接着又响起一句非常不标准的普通话,“警察叔叔,我迷路了。”

李崇光被阴阳怪气的童声吓了一跳,当他低头看时,身边不知何时已站了一个皮肤苍白,发梢被细雨打湿的小孩,看模样应该是个年龄在六、七岁左右的混血儿。

“小朋友,你迷路了?”

小孩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垂拉着,说不清是在笑,还是在哭。

张豪雨闻声也低头向那小孩瞥了一眼,血瞳忽然不自觉地爆射出一道寒光,吓得那小孩开始呜咽起来,“红色的眼睛,红色的眼睛,哇……我怕,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李崇光忙蹲下身子抱起小孩,然后转身望了望张豪雨,无奈地摇头道:“豪雨,你先在车里等我吧。我把这孩子送回去,很快就过来。”

“要不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看他挺怕你的眼睛的。”李崇光苦笑道,之后,又转头问小孩,“你家在哪里?告诉叔叔,叔叔带你回家。”

“在那!”小孩伸出略显瘦小的手,指点着,“我刚才从那边来的。”

“好,好。”李崇光一边迈开脚步朝小孩所指的方向走,一边仰头逗着这个小家伙。

张豪雨看着李崇光转过巷角,郁闷的情绪顿时烟消云散了,“奇怪,怎么会这样?”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随即又皱起了眉头,因为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尸臭味,和殡葬场焚尸炉烟囱里冒出来的味道很相似,更糟糕的是这股味道是参杂在恰才李崇光走动时带起的气浪里的。

“不好!是尸皮鬼!”他惊呼一声,立马拔腿跑上前,试图把尚未走远的李崇光给追回来。可谁想,当他转过巷角时,长长的小道上早已没了李崇光的踪影。

与此同时,在殡葬场旁的一幢两层小楼内,吴昌荣正坐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发呆,生性迷糊的他似乎已分不清这个家的主人究竟是他还是眼前这帮年轻人了——放眼望去,四个姑娘正一面嬉笑着一面准备着今天的晚餐,另外,还有两个小子正坐在自己身边走象棋。这些人有的他认识,有的不认识,唯一的共通点是,他们都是由张豪雨直接或者间接叫来的。

“吴大师,下一步该怎么走?”徐辉(那个高三六班的高中生)举棋不定,开始向一旁的吴昌荣寻求帮助。

自从两个月前,在城北刑警办公大楼里和张豪雨共患难以后,徐辉和谢婷便常常带上同学来这里听吴昌荣讲灵异故事。至于吴昌荣,倒也很乐意用自己瞎编的一些东西去博取这帮年轻人的惊呼,毕竟,自己在这个屋子里冷冷清清待了十几年,也难得热闹上几回。一来二去,这群年龄层参差不齐的人也就这么混熟了。

吴昌荣瞅了瞅棋局,判断出徐辉的棋是进了赵启超(医生)设的死局,没的解,当即卖老道:“小辉啊,我们这一辈人都讲究观棋不能语的,你还是自谋多福吧。”

话音刚落,大厅正中央的圆桌上便飘来了阵阵菜香。谢婷和郑可心正忙着把一碗碗颇具品位的菜肴端上饭桌。当然,这些菜只是看着有品位,味道不见得一定好。

陈佳诺走出厨房,看了看大厅里的挂钟,“都五点半了,那两个家伙怎么还不回来。”她努着嘴,自言自语似的说着。把这话听在耳里的郑可心叹了口气,掺和道:“咳,估计又是崇光犯老毛病,工作起来没个度。”

“放心吧,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的。”吴昌荣看着桌上的菜蔬猛吞口水,“对了,我在地下室藏了坛上好的何首乌酒,今天正好美酒配佳肴,我去把它给拿上来。”说着他便搓着手,像一个刚得了奖状的小孩似地屁颠屁颠的往地下室赶。

也许是久未有人打理的缘故,当吴昌荣走在地下室的楼梯道上时,里面散发着霉腐味的潮湿空气让他连打了几个喷嚏。“这都什么味?”他一边埋怨着一边走到漆成绿色的电闸箱旁,按下了地下室的荧光灯开关。

灯光没能像吴昌荣预想的那样到来,整个地下室依然漆黑一片。

“这开关又坏了?咳,都老咯,都老咯。”吴昌荣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他娴熟地摸索向电闸箱上端,在那里,他原本放着一根手电筒。可惜现在也不见了,代替它的是一个圆乎乎、毛茸茸的东西。

“豪雨这小子什么时候来过地下室?也不支会一声。”疑惑地自言自语着,最终,吴昌荣不得不收回手,拿出裤袋里的打火机。经常抽烟的人和不抽烟的人比,除了肺部黑一些以外,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优势,那就是在遇到黑灯瞎火的情况下前者至少还能有一把打火机随时在手应急。

“叮!”微弱的火光在乌漆抹黑的地下室里乱窜,吴昌荣看清了眼前的一切,倒了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地连连向后踉跄。

此刻,在频频抖动的火光下,地下室的墙上还有地上满目苍痍,到处都是浓黑的血块以及碎肉,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进行过一场惨烈的打斗。

吴昌荣平时做人虽然糊里糊涂的,但在遇到这种诡异事件的时候却意外的冷静。他强压住心跳,用手指蘸了蘸身边一堵墙上的血迹,“血还没干,打斗应该是刚发生不久!究竟是怎么回事?”接着,他又借着火光望向电闸箱的上方,惊讶地发现:恰才自己摸到的那个毛茸茸的东西,居然是一只黑猫的头。

而且,更为可怕的是,这颗怒目圆睁的猫头,应该是在和身体分离前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物,毛发全部竖起;嘴里甚至还叼着一块染着黑血的皮肉。

“鬼咬鬼!?”吴昌荣不由的大骇,因为他认得这只猫——那是他养了几年的小鬼所寄生着的猫。

第一百四十八章:恐怖升级

考虑到“危险”或许还隐藏在地下室的某个角落里,吴昌荣不敢再多作停留。等到打火机微弱的火光一灭,他便三步并作两步,以最快的速度‘镇定’地跑回了大厅,只留下一连串沉闷而又急促的“咚咚”声回荡在幽暗的地下室内。

“吴老,你去拿个酒,怎么把自己搞得满头大汗的?”正在和徐辉一起收拾象棋的赵启超,看到吴昌荣慌慌张张的模样,不免好奇地问。

“快!大家把手头上的东西都放一放,跟我到殡葬场去!”吴昌荣一边催促着一边跑向自己的卧室,他心里很清楚,能将自己养了好几年的小鬼都咬死的家伙一定不是省油的灯,他必须带上一些道具才行。

也许是吴昌荣已经多年未曾和“危险”打过交道的缘故,他此刻的心已完全被突如其来的状况给扰乱了方寸。这导致他在略过洗手间门前的那一瞬间竟没能发现——厕所里的那面大镜子上,除了映现出急奔中的自己以外,其实还有一个身形伛偻的小孩子正趴在他的背上。

“老吴他是怎么了?”大厅里的众人都愣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刚才好像听到姥爷说有鬼?”说话间,谢婷下意识地捏紧了自己手中的抹布,另一只手则轻轻地搂过了刚偷吃过菜的波妞。

“什么鬼?”陈佳诺皱了皱眉头,有些疑惑地追问道。毕竟和张豪雨待的时间长了,对见鬼这档子事十分淡定。

“好像是个小孩子,刚才趴在吴爷爷的背上。”波妞眨巴着眼睛,以为这是很正常的事。

“大家都别这么迷信……”钱莉莎脑中的唯物论再一次被唤醒,正要数落众人的无知和愚昧,谁料,话刚说到一半,在吴昌荣的卧室方向便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虽说这声惨叫音质已几经走位,但还是不难分辨出制造它的人就是这个屋子的主人。

“怎么了?!”赵启超忽地从沙发上站起身,忧心和疑虑迅速在脑海中纠缠成团,“不会出什么事吧?谁陪我一起去看看?”毕竟经历过太多诡异的事情,让他不敢一个人行动。

此话一出,大家的视线便不约而同地集中到了徐辉身上。不得不说,这种存在着安全隐患的事,女人是有权利将它光明正大地推托给男人的。

“我?”徐辉本想抛出一句反问,但考虑到自己这么做有失男性风范,于是,便在“我”字前后作了重要修饰,英勇地看向她们,“当然我去。”

人选敲定,下一步就是实施:五个女人放下手头上的活,静静地注视着两个男人往楼上走。

其实,赵启超和徐辉的心理负担都很重,他们之前早已见识过一些光怪陆离的事,对灵异事物的深信是不言而喻的。眼下,吴昌荣又是在自己家里发出那种令人揪心的惨叫,这导致两人在不同程度上都有些发悸。

不过,话又说回来,男人是绝对不会在女人面前表现胆怯的,面子在很多时候都显得比生命值钱,所以内心战战兢兢的两个人,脚步却迈得意外稳重。

正当他们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走到通往二楼的楼梯转角处时,原本死寂的二楼又传来几声不小的响动,接着一个黑影应声冲出房间,往他们所站的位置跑来。

见此情景,徐辉和赵启超不自觉地往后退,他们感觉自己的心脏已被提到了嗓子眼上。

“快跑!”黑影的身上发出吴昌荣的声音。

徐辉大大地吐了一口气,赵启超则赶忙上前搀扶步伐显得有些踉跄的吴昌荣,然而,当他靠近到这位老人的身边时,内心却怎么也放松不下来了:借着大厅里射上来的微弱光线,他看清此刻已满头大汗的吴昌荣,右手手背以及右臂肩膀上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伤口——它们有的好像是被什么凶兽的利爪抓伤,眼下,还在不断的飙血;有的,则更恐怖,活生生的少了一块肉,伤口之深,隐约间都能看见肌肉下粉红色的手骨。

“怎么会这样?!”赵启超震惊了,他当了几年的医生,从来没见过如此惨不忍睹的伤口。

“别说了,那家伙很快就会追上来。快……快叫大家跟我去殡葬场……我力气不多了,你来召集大家跟我走。”吴昌荣喘着粗气,说话的声音很轻。

就在两分钟前,吴昌荣跑进自己的卧室,而后便将身体趴倒在地上,一只手伸入床底开始摸索起什么东西来。如果他没记错,床底下应该放着一只小木箱。里内藏着他年青时收集起来的一些降鬼用的物件。

可是,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除了蜘蛛网和厚厚的灰尘以外,他什么都没摸到。“奇怪,难道是我记错了?”吴昌荣在一阵纳闷之后,只得用肩膀将整张床抬高一些,低下头去探看木箱的位置。

一看之下,情况喜忧参半:喜的是木箱还在,此刻,它正静静的安放在床尾处;不过,令吴昌荣疑惑的是,恰才自己明明已经摸索过那块区域,怎么可能会没摸到呢?

“管不了那么多了!”吴昌荣心一横,把床放下,爬到床尾处,接着按照自己刚才所看到的位置摸去。再手臂完全伸直后,他依然没能像预料当中那样够着木箱。

“不对呀!”他越想越奇怪,手臂继续左右来回划着床底下的空气,就在这时,他终于摸到了一个“东西”,手掌的触觉告诉他,这个“东西”居然是毛茸茸的。

吴昌荣这才惊觉杀死自己小鬼的那只怪物已经跟着自己进到卧室里了。想到这,他顿时用足力气,想用最快的速度把手从床底下抽回来,可惜为时已晚。那毛茸茸的家伙,已用利爪牢牢爪住他的手背,接着便是一阵钻心的刺痛。

情急之下,吴昌荣一把将床掀翻,只见一个浑身遍布伤痕,皮肤发青的小孩正死命的咬着自己的手。

“尸皮鬼!”吴昌荣一眼认出了正在撕咬自己手臂的家伙,他立马用另一只手钩住对方的鼻孔将它拖离自己那条受伤的手臂。鼻孔是尸皮鬼的软肋,它也不得不跟着就范。

可狗急也会跳墙,吴昌荣知道钩住对方鼻子不是长久之计,于是,他用尽全身力气,飞起一脚把化成人形的尸皮鬼给踢飞出去。然后捡起地上的木箱往楼下大厅跑。

再下来便是之前发生的那一幕。

吴昌荣在赵启超和徐辉的搀扶下快速撤回了大厅,看到他手臂上的伤口以后,所有女人都吓坏了。她们情绪激动地瞪大着眼,几张嘴噼里啪啦地追问着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赵启超很快就让她们安静了下来。

因为他无比认真严肃的告诉她们:有脏东西在这房子里,而眼下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殡葬场……

第一百四十九章:仙魂引

在赵启超把话挑明后,所有人都不敢有过多的迟疑,就连平日里自识为科学文明代言人的钱莉莎也因着这样严肃紧迫的气氛,跟着绷紧了神经,默不作声地挤进了人堆中间。

就这样,大家七手八脚地搀扶着吴昌荣走出了屋子的大门,赶往不远处的殡葬场。一来那里人多、人气旺。二来是绝魂道的镇派之宝——‘绝魂印’还挂在吴昌荣专用的那辆殡葬车上。

而事实上,从吴昌荣家到殡葬场的距离也不过百米,即便是悠闲的踱步过去也只需几分钟时间。可就是这么短的一段路程,如今摆在眼下,众人却走出了红军长征一般的感觉。当然,这主要还得归咎于两点:首先是老人的伤势实在很重,经不起剧烈的颠簸,大家不得不为此放慢脚下的速度;其次是此刻夹带着雨丝的寒风吹得道路两旁的樟树林“沙沙”作响,听得人打心眼里发颤,而一个人越是害怕,那么他主观世界中的时间也会拖得越漫长。

“怎么还没到呢?”走在人群最后面的徐辉茫无目的地问着,同时,他又不忘焦虑地回头打量上几眼:此刻,在他的身后,四下无光的环境将吴昌荣家里射出来的灯光衬托得分外诡异。

“你们听到什么声音没有?!”郑可心突然毫无征兆地问道。

“你别吓我!”在她身后的钱莉莎已完全切入了胆小模式,在这样阴森森的情况下,被这么一惊一乍,眼下的她活像一只正在实验室里等待解剖而害怕到瑟瑟发抖的白老鼠。

“真的有!好像是小孩子的笑声……要知道,这种声音我在医院育婴室里工作的时候是常常会听到的,不会有错……”郑可心再次强调,她毫不吝啬地将自己内心当中的恐惧分享给了所有人。

处在最不利位置的徐辉猛的升起一阵寒噤,他动作僵硬地把手掌撑到耳朵边缘,以此来加强听觉的接收能力。

“我的妈呀~~~~”细听之下,萧肃的风声中还真的隐藏着类似婴儿的笑声,只不过这声音“咯咯”的很微弱,又时断时续的,不仔细听还真的很难从风声中将它分辨出来。但不管怎么说,徐辉还是被吓得头皮发麻,他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跑到了谢婷身边。

被伤口折腾到汗如雨下的吴昌荣似乎也听见了那阵怪里怪气的笑声,他忙不迭的安慰众人:“大家不用怕,只要有我在……咳……咳……就没问题……咳……”其实他是发自内心的想宽慰一下大家的情绪,只可惜最后的那几声咳嗽让这句话变得有些苍白无力。

赵启超见吴昌荣的伤势正在不断恶化,赶忙背起他迈开了大步子,同时他又催促其他人:“大家都走快点。”

“姥爷,究竟是什么东西把你伤成这样的?”谢婷当惯了优等生,即便身处危险之中也依然保持着有疑必问的学习精神。

吴昌荣趴在赵启超的背上,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有气无力的回道:“你吴爷爷刚才是被尸皮鬼给咬伤的!”

“真的是尸皮鬼?我下午时刚听张豪雨提起过这种东西,想不到还真的找来了,而且这么厉害!”钱莉莎话语中充满了担忧的味道。毕竟,下午的时候,张豪雨曾分析过:尸皮鬼最有可能先对着她下手,而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吴昌荣似乎根本不是尸皮鬼的对手。这不免令她感到非常的忧虑。

“厉害个屁!我老吴行走江湖这些年,厉害的角色见得多了,还不是照样好端端地活着?要不是那家伙搞偷袭,能伤得了我?”吴昌荣底气不是很足,不敢把话吹的太嘘,紧接着改口道:“不过话又说会来,尸皮鬼也不简单,它是养鬼术里最凶最狠的鬼,性格残忍到连同类都吃的程度。所幸鬼和人一样,总会有缺点,它也不例外……”

“什么缺点?您快说。”走在人群中一直未开过口的陈佳诺终于忍不住发话了。

“那个缺点啊,就是顽皮!”

“顽皮?”众人纳闷至余不觉一阵恶心,不过也难怪——把嗜血的鬼和“顽皮”两个字结合到一起,的确令人难以接受。

吴昌荣虽然看不清众人此时此刻的表情,但从这群人的语气中他还是听出了一些置疑的成份,赶紧又解释道:“这是真的,尸皮鬼必须由不满十岁的儿童尸体制成,尸体死前的年龄越小,做出来的鬼就越凶。但正是因为这样,尸皮鬼也就秉承了儿童的习性,很贪玩,刚才我们听到的笑声,恐怕就是它以为我们在和它闹着玩儿才‘咯咯’直笑的。”

“和我们闹着玩?那是不是我们不会有生命危险?”徐辉问得既天真又直接。

吴昌荣勉强扬了扬嘴角,“你看我的手被咬成这副德行,指不定它这是在为我搔痒,你说我们肉长的人,能玩得起它的游戏吗?这鬼玩人……”

“嘘!”吴昌荣刚把话说到一半,陈佳诺忽然打断道:“难道你们没发现吗?我们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不少时间了。”

郑可心闻声看了看自己的夜光表,失声叫道:“呀!我们都走了六、七分钟了!”

“糟糕,鬼打墙了!”吴昌荣喊得比郑可心还重,“大家快吐口水,小鬼最怕脏的东西,尿啊,口水啊,都行。”

吴昌荣说话一套一套的,听着很有道理,事实上管用的却不多。这回也是如此:大家按照他的指示吐了一段时间的口水,除了感到口干舌燥之外什么都没有发生。

无奈之余,徐辉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办法,“口水没用……诶!我们干嘛不打电话报警呢?”说着,他就从口袋里摸索出手机,将它拽在手上。

“我就是警察!”陈佳诺和钱莉莎异口同声地打击了他的想法。

“那我打给豪雨哥,这总行了吧?”徐辉终于想起了救星,见这回没人反对,他就欣喜地拨通了张豪雨的电话。

“喂?”电话那头传来张豪雨熟悉而又亲切的声音。

“我是徐辉啊,豪雨哥,快回殡葬场救我们,我们遇到麻烦了……”徐辉把大家伙目前所处的囧境一股脑儿地往电话那头以平生最简短的话语倾述,当所有人都感到心头有一丝希望升起的时候,沉重的打击却也接踵而至——电话另一端的张豪雨好似根本听不到徐辉的声音,只听他又问了一声:“喂?是谁?!快说话!”

徐辉心中一震,他刚想执着地把话重复一遍,谁料张豪雨已在这时不耐地挂断了手机。

“再打一次吧,可能是手机信号的问题。”谢婷安慰似的说着,人却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可能是因为夜黑雨凉,但更多的是害怕。

“没用的!我看这回可不是鬼打墙那么简单了!”吴昌荣绞尽脑汁思索着,“尸皮鬼有个最恐怖的邪术叫‘勾魂’。顾名思义:它能通过声音把人的魂魄不知不觉的给勾走。我们刚才听到的笑声,可能就是它在勾我们几个的魂!”

此话一出,众人不由的双腿发软,脑海一片空白,只剩下“嗡嗡”直响。

“那你刚才怎么不早说?”胆子稍大一些的赵启超责问道。

“我也是刚想到的,因为它要发动这个术,必须以损耗主人的大量精血为引。而且术被破的话,更会遭致这个术的反噬,所以一般不会使用。但这次的情况不同,那家伙先前吃了我养的小鬼,灵气异常充盈,恐怕……即使没有主人的血,它也能发动这个术!”

“那……那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钱莉莎向后踉跄一步,眼露惊恐地环顾四周。

“可能是阴间,也可能是阳间,总知不是我们原先待的地方就对了……等等,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先别打岔!”吴昌荣嗔怪一声,继续自己的话题:“那木箱子带了没有?”

“带了!”陈佳诺环手抱着木箱,回应道。

“把箱子打开,里面有一个‘仙魂引’或许能帮我们脱离危险!”

陈佳诺按照吴昌荣的指示把木箱放在地上,开始进行翻找。一旁的徐辉脑筋转得快,赶忙过来用手机提供有限的照明。

“对了,什么是‘仙魂引’?”找了半天,陈佳诺这才意识到自己并不清楚吴昌荣口中的“仙魂引”长什么样。

“就是一个破碗,和一双画着符文的筷子!”

“这些东西能管用吗?”钱莉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表示堪忧。经前面的多次失败,她对吴昌荣的信心已跌了一大截。

不过,这回的吴昌荣倒也表现得稳重,“虽然我不敢打包票,但是,这个‘仙魂引’的来头真的很大。它原来可是道教‘清阳派’的镇派之宝!”

“姥爷,那这么好的宝贝你是怎么得来的?”谢婷好奇的问。

“咳,说也凄凉!”吴昌荣忆起往事,不禁叹了口气,“‘清阳派’第二十一代掌门人原本是我的一位挚友,可惜啊,他和我一样都是生不逢时,偏偏赶在这个时代投胎做道派的掌门,不成光杆司令才怪。也许是因为同病相怜的缘故吧,总知我们很投缘。记得那时候还天天讨论一些道教学术上的问题来着……咳,不过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有一天中午,他来我家告诉我他即将‘仙游’,可他的门派又后继无人,于是便把他们的镇派之宝,也就是这个‘仙魂引’交给了我……”

“那后来呢?”

“别急,别急……”吴昌荣吞了一口口水,继续道:“后来,我的那位朋友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不过,我查了一些资料:原来,这个‘仙魂引’可是当年救过‘茅山三圣’性命的家伙……据书上说那是在‘茅山三圣’还没有得道之前的事。那年,他们仨游方四海寻求道源,偏偏时运不济,游方到了遭受旱灾严重的地界。这下可好,人家老百姓自己都没得吃,哪还会施舍给他们食物?就这样,过了一段时日,眼看他们几个就快被活活饿死了,幸而一位住在山岭中的老妇人施了一碗‘白土’给他们才得以活命。自此,他们也便有了食物来源:拿着那口碗一边寻食白土,一边继续找道源……所以啊,在他们得道成仙后也就许下福禄,藏在‘仙魂引’中,据说只要不是自然寿终的话,它就能‘保’持有者一命。”

“那,这‘仙魂引’要怎么用?”陈佳诺一面问着,一面晃了晃手中的“碗”和“筷子”。

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就看不学无术多年的吴昌荣能不能发动这个仙魂引!

第一百五十章:穿梭阴阳

昌荣正要发话,哪知一声沉闷的炸雷先一步轰响天际,接着又渐渐零落。

所有人都被雷声吓了一跳,脊梁“嗖”的一下冷得发硬。幸亏这个不安的夜晚一直处在惊恐状态中,大家的神经都变得有一点点麻木了,不然的话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会当场瘫倒。

陈佳诺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暗自庆幸“仙魂引”没被自己脱手摔破,不过,为了避免其它突发状况的出现,她还是弯下腰小心翼翼的把它放在了地上。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将道路团团围住的樟树林里突然响起了一阵让人窒息的鬼哭神嚎声。这些声音好像一颗炸弹,在每个人的心里爆炸。一时间谁也说不出话来,大家只是默默地互相挨近到一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黑洞洞的周围,戒备着随时可能到来的危险。

当然,如果说在人多的情况下,大家的胆子都会有大幅度提升的话。那么,这话也不免绝对,至少有表面上依旧保持冷静如钱莉莎者,内心却虚得像法式烤面包,一捏就碎。

徐辉表里一致,颤抖着嘴唇,说出一句让人听着会误以为此人虚脱的话:“吴爷~~~~~树林里~~~~~里的~~~~的~~~~是什么声音?”

“这个……”吴昌荣好似理论用尽,一时语塞,后来为了保住面子,只好硬着头皮瞎掰道:“可能是阴差召魂的声音吧~~~~”说完,他自己也打了一个哆嗦。

“阴差?!那~~我们还不赶快用~~~~用那个什么引?”结巴好似高效传染病毒一般,迅速攻占了钱莉莎的舌头。

“诶,大家都先别怕,乐观一点。”宽慰一句后,吴昌荣又指挥陈佳诺道:“佳诺,帮我把箱子里的那个绿色布袋拿出来,里面装着朱砂,你抓一把放到那口碗里。”

“嗯……”陈佳诺发音尽量从简,以免暴露自己的胆怯。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樟树林里也显得越来越不安分了——四面八方都纷纷压来“哐嘡,哐嘡”的铁链碰撞声以及透骨沁寒的鬼吼声。

“怎么办,怎么办?!我还年青啊……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没见过世面的学生情绪波动原本就很大,更何况眼下的环境又是从未有过的恐怖,徐辉的意志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奔溃了。只见他弯着腰,毫无目的地拜起来,口里念着:“饶了我吧!求你们大慈大悲,饶了大家吧……”

“都别慌,大家都给我镇定!”吴昌荣像是在命令似地大声吼着,“佳诺,快把碗拿过来。”

陈佳诺听到喝令,这才回过神来,她恰才着实被徐辉的表现吓得不轻。“给……”她把碗递到吴昌荣的面前。

吴昌荣咬了咬牙,硬是从手臂的伤口上挤出不少血,滴到盛放着朱砂的碗里,“好了,现在把碗放在地上,用那双筷子敲打碗边,不要敲得太重以免把碗给敲碎。”

“知道了!”陈佳诺按照指示,把碗放在地上开始敲打。

“叮、叮、叮……”一声声清脆的瓷器敲击声开始有节奏的响起。大家都屏住呼吸倾听着,就连刚刚还在祈求的徐辉也止住了哭声。

时间一丝丝地流逝,碗里的朱砂开始冒出缕缕淡红色的烟尘飘升至空中。没过多久,另一个声音便“叮铃、叮铃……”的响应着敲碗声由远及近。

随后,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突然出现在了不远处的樟树林外。早已身心疲惫的钱莉莎顿时被惊吓到腿脚发软,瘫坐在了泥泞的地上。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只是勉强吞着口水尚且能站稳罢了。

陈佳诺停止手中的动作,转头望向满头大汗的吴昌荣,她似乎想寻求一份答案,可结果却只是大眼瞪小眼。

正当所有人都在为未知的黑影是敌是友而困惑的时候。缓缓靠近他们的黑影却先发话了,“老鬼,好久不见了!”

听到这个声音,吴昌荣的眉头先是皱了一下,直到脑海中的记忆散发出一股熟悉的味道,他这才既有些吃惊又有些喜出望外的问道:“你是公明?”

“公明是谁?你认识?”背着吴昌荣的赵启超借着距离优势最先疑问道。

“何止认识……呵,这家伙就是我之前跟你们提到过的那位‘清阳派’第二十一代掌门人,金公明。”

了解到对方的身份以后,压在众人心中的巨石,也总算是落了地。

“上次一别,我们都有十几年没见了吧,老朋友?”随着金公明的靠近,大家也都看清了他的模样:花白的头发,深邃的眼睛,高挑的身材以及那套在脖颈上,此刻还在“叮铃”作响的项铃——一看便知这是个世外高人。

“是啊,好久不见了……”回忆过往,吴昌荣的内心说不上是甜还是苦,不过很快他又想起了自己还身处危险之中,忙问:“对了,公明,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至于我,我十年前就已经过世了。”

“啊?那你是鬼吗?”谢婷见对方慈眉善目的模样,壮着胆子问。

“哈哈哈哈……这小姑娘真机灵,不过我可不是鬼。来……”说着,金公明转身挥了挥手,引得他的项铃一阵急响,“把‘仙魂引’收好,跟我走吧,我带你们回去。”说完话,他就自顾自地向着樟树林里飘去。

此时的大家早已六神无主,连吴昌荣也没了主意,脚不自觉的跟着他走。

细雨渐渐停了,然而,泥泞不堪的山路搞得大家很是狼狈。不知走了多久,八个人跌跌撞撞的被金公明带到一处围墙下。

“前面有个小门,你们进去后就安全了。”金公明叹了一口气,转而又对吴昌荣语重心长地说道:“老鬼啊,回去后多学点真本事,别再像以前那样整天想着收集名器了。器具虽好但也不及提升自己的道行来得重要……还有,那只尸皮鬼我已经帮你收拾掉了,保重……”话音落下,他便骤然化作一股白烟飘逝进夜空中。

“保重……”被手伤折磨得神色萎靡的吴昌荣漫无目的的向天空挥着手,此时此刻,重拾一份友情的他不禁老泪纵横。与此同时,其他人也好似被两位老人的友情所感染,稍稍迟疑了一阵才回神走进小门里。

顷刻间,一股淡淡的菜香飘来,穿过那道陌生的小门,里面竟是吴昌荣家的大厅。

重新回到灯火明亮的屋子里,众人都有种解脱的感觉。郑可心看了看手表,短短的半个小时时间恍如隔世。屋内寂静如死,只剩下粗粗的喘气声。

突然,有人发出一声惊呼,原来,在厨房的窗台上居然吊着一只已断气的“怪物”……

一阵沉默后,吴昌荣让赵启超背着自己靠过去看。那是只长的有几分像狗的家伙,此刻它已被柳条勒死在窗台上,瘪瘦的身躯正在随风摆动。而与它的死状相比,更令人胆战心惊的是——这条“狗”的身上居然套着一层松垮垮的人皮。

第一百五十一章:美女绑匪?

时间回到十几分钟前,也就是当徐辉打出求援电话的时候。

此时的张豪雨正急着要把李崇光给找回来,口袋里突然传来的一阵微弱震动打乱了他的思路。他回忆起以前看的那些香港警匪片,里面大多提到一点:就是但凡有人被绑架,绑匪都会通过手机通知被绑者的亲友索要赎金。难道这个电话就是‘绑匪’打来的?他这么想着,然后按下了接听键。

“吱~~吱~~~”手机里发出刺耳的嘶鸣声。

张豪雨皱着眉头看了看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着“未知号码”的子祥,“喂?喂?是谁?快说话!”

除了信号干扰的声音以外,电话那头任然没有回应。就这么静静的等待了片刻,他懊恼地将手机放回裤袋,暗骂道:“靠,拿我玩呢。”接着又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鼻子上。

眼下,天色已近全黑,淅淅沥沥的雨丝正不断地刷新着空气中的各种味道,尸皮鬼在小巷里残留下的“尸臭味”也因此淡到了几乎不可闻的程度。这无疑是给张豪雨寻找李崇光的行动平添了几分难度。

不过,幸运的是:在李崇光被尸皮鬼带走前,张豪雨并没有在他身上闻到什么死亡气息,这至少证明李崇光暂时是没有生命危险的。

“手机!对了,打个电话提醒崇光!”被之前那个未知号码一点拨,张豪雨有所顿悟的自言自语道。接着,他一边跟踪着气味继续前进,一边再次掏出手机。

可就在这时,他惊讶地发现——恰才来电显示上的“未知号码”已被此刻的“徐辉”两个字所代替了。

“糟糕!师傅那边不会也出事了吧!?”情况似乎早已超出了他的掌控范围。在思虑了片刻后,他先拨通了吴昌荣家的电话。

“喂?”电话通了,是陈佳诺的声音。

“佳诺,你们没有出什么事吧?”

听到男朋友亲切的关怀,陈佳诺心里顿时升出一阵莫名其妙的委屈,只听她在电话那头低声抽泣道:“什么没出事!刚才……我说不清,总之你差点就再也见不到我……我们了!”

“啊?那你们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张豪雨的内心显得有些急躁,说话时的语速也加快了不少。毕竟,此刻的他既要担心李崇光的安危,同时,又不得不顾及其他人的生死。

“还不是你让我带回家的那个女人,把什么尸皮鬼给引来了!”说这句话时,陈佳诺有所顾忌似地压低了声音,“现在好了,你师傅受了很重的伤……不过,已经被赵启超送去医院了,应该没什么大碍……真是的,就算是帮人,你和李崇光也得有个限度啊!”

张豪雨一愣,突然意识到以前李崇光嘴里常挂着的“女人心,海底针”其实是有道理的,“对了,郑可心在不在?”

“在,她们正在处理那只尸皮鬼的尸体,我招呼她一声。”说着,手机里响起一阵呼喊,在沉寂了半分钟后,郑可心的声音开始传来,“喂?豪雨吗?你和崇光怎么还不回来,这里都出大事了!工作再重要,也得考虑考虑我们呀!”

“是啊,是啊,也不知道他们这些男人是怎么想的!”陈佳诺在电话一旁附和着。

张豪雨脑中闪过一丝眩晕的感觉,他终于发现,在危急的情况下跟女人打电话是一种很不明智的做法。因为她们除了埋怨就是惊呼,想要从她们口中寻求一份镇定和宽慰那是美丽而又飘渺的幻想。

“李崇光出事了!”最终,张豪雨不得不选择了直白应对。

“什么!怎么会这样!他不是和你在一起吗?怎么会出事?!”一连串空洞无物的问题如期而至。

“这个……我一时也说不清。总之你先放心,崇光不会有生命危险,我现在正在找他,等我找到了再跟你们联系!”

“那……那……你可千万要把他给带回来啊!”

“我明白,我明白,就这样……我接着去找。”在迅速地挂断电话后,张豪雨如释重负。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气,紧接着又拨通了李崇光的手机。

与此同时,李崇光的手机开始奏响出一阵轻快而又悦耳的铃声。

“长官,你的手机响了。”一个透着妖媚气息的声音响起。

李崇光晃了晃脑袋,睁开眼睛,只见自己正身处一个狭小而又忽明忽暗的空间里。“这是那里?”恶梦带来的汗水从额头滑落,身下是摇晃的车座,右边是透明的窗玻璃,昏黄的路灯光正时不时从车外照射进来。

“看来这小家伙让你做了场不是很美的梦呢。”前方,一名穿着紫色休闲服身材凹凸有致的女人正悠闲地抚摸着蹲在她身旁的纯白色小犬。

李崇光想支起身,却惊觉自己的双手已被结实的绳索给捆绑了。“你……”他睁大眼睛环顾四周一圈,这是一辆中型面包车,除了那个看上去妖里妖气的女人以外,在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上还坐着两个人。

“你,知不知道绑架警察的后果有多严重?”李崇光有气无力的说着。他的心好像被浸到了浴缸底下,太阳穴“突突”直跳,后背全是冷汗。记忆像是被人打碎的镜子,里面的画面全数破裂,没有人能重新拼合起来。

不过,最起码,他想起了一些零碎的桥段——他原本正抱着一个小孩走在小巷子里,走着走着,身边渐渐弥漫起浓雾来。当他的脑中升起一丝不对劲的念头时。手里抱着的小孩已不知在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只雪白色的狼,而更可怕的是这只张开着血盆大口的凶兽正朝他的脖子咬来……

“我当然知道绑架警官的后果,不过,我可没说我这是在绑架你。或者说,我只是想请你帮个忙。”路灯光划过,照射出一张美丽而又妩媚的脸。

“奇怪,难道刚才看到的景象都是梦?”李崇光疑惑不解地扭了扭头,在确认脖子真的没有被狼咬后,他才接着道:“把我捆成这样,还指望我能帮你们什么忙?”。当然,在说这句话之前,他已从对方的语气中解读出“自己目前还是安全的”这个信息。

“哈哈……我很欣赏你的镇定!”女人微微一笑,“不过,你大概还不清楚状况,我们只是想通过你请你的那位朋友来而已。”

“张豪雨?!”李崇光脑子转的飞快,太阳穴下的血管又是一阵剧烈的跳动。

“是啊,本来也用不着劳烦你的大驾,只可惜,你那位朋友本事高,我的小家伙请不动他。”说着,她又拍了拍身旁那只白色小狗的脑袋。

李崇光皱起眉头,接连不断的提出疑问:“你们找豪雨干什么?还有,你们现在要带我去哪?余东是不是你们杀的?”

“首先,我可不知道你说的那位余东是那号人物;其次,我们找张豪雨干什么……呵呵,我干嘛要告诉你?”女人露出邪邪的笑意,“至于我们要去哪……你很快就会知道了,也不需要我来告诉你了吧?”……

第一百五十二章:诡异实验室

一辆黑色的面包车缓缓地驶进了城西郊区的一个废弃工厂内。

和每个被时代淘汰的建筑物一样,放眼望去,这个地方也尽显苍痍:生锈破损的铁丝围墙;枯败弯垂的杂草以及几幢旧楼房。

市政府早在几年前就想把这些看上去毫无价值的建筑物给拆除,只可惜飞涨的地价尚没有蔓延至这块地界,所以也并没有哪个开发商愿意买下这里。

好在市区里一位名声响当当的生物工程院教授一时犯起了迷糊,硬是花大把钱将这块废地变成了他的私人财物,不,应该说是‘租用财物‘,毕竟按照中国的法律,他对这块土地只有三十年的使用权。

李崇光被那位妖艳的美女请下了车,出人意料的是,他并没有受到任何的推搡或者是暴力对待。这和电影里那些犯罪份子虐待被绑架者的情景有些出入。

“你们带我来这做什么?”李崇光瞅了瞅前面两个正从驾驶座上下来的壮汉,此刻,他们正悠闲自在的谈笑着,好像绑架一位高级督察对他们而言是一项极其轻松的娱乐活动。

“哟,城北刑警队的新任副队长都来了,欢迎欢迎。”一个沙哑的声音从不远处的旧楼房大门口传来。

循声望去,那是一个身材瘦小,鼻梁上带着副金边眼镜,模样文质彬彬的年迈老头。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你们市里鼎鼎有名的胡志光教授,相信你在报纸上已经见过他了。”穿着紫色休闲服的女人指着那个慢慢近前的老头说道,“至于我嘛,我是云南来的,名叫POY丽。”说完,她又致以李崇光一个极度妖媚的笑。

李崇光看着POY丽的笑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你们找张豪雨究竟有什么目的?”

“外面风大,先到我的实验室里看看你就明白了。”话音落下,胡教授便带着众人往那幢旧楼房里走,李崇光也只好悻悻地跟在后面。

这个实验室的建筑是建于解放初期的一幢旧房子。同任何一个生物化学实验室一样,它的内部也平淡无奇,能看到的是一排排的试管架、培养基,还有几台离心分离器,几个液氦冷藏罐,最复杂的设备也就是电子显微镜,一切都显得锁碎和杂乱。

胡志光首先把众人领进了一间标着“培种区”的房间,里面放着很多鱼缸大小的玻璃箱,有的玻璃箱前还放着一个放大镜。在一个底部薄薄地铺着一层细沙的玻璃箱里,李崇光看得瞠目结舌——那是一只巨鼠,有着一般翻弄垃圾厨余的家鼠六倍以上的体积,已经与一只吃得太肥的美国短腿猫体形相当了。此时此刻,它正在设法离开那只对它而言空间并不算大的玻璃箱。

只见它用粉红色的左脚用力地刮搔着玻璃罩,长尾像鞭子般不停挥甩摇摆,引得整个摆放玻璃箱的座台不停摇晃。

“放心吧,这些都是我花大价钱打造的钢化玻璃,它出不来的。”胡教授看破李崇光的担忧,细心的解释着。至于一旁的POY丽,她则窃笑一声,“想不到,你们做警察的还会怕老鼠。”

李崇光本想对自己恰才的惊恐模样作一番解释,可又想到自己眼下只不过是一个“阶下囚”,最终还是把话给吞了回去。

胡志光继续带领众人前进,在另一个装满水的玻璃缸里,李崇光看到了许多水中的小生物,他仔细看后发现那是生物研究中最常用的实验品——白老鼠。奇怪的是这些只有半截拇指那般大小的白老鼠正在水中快速移动着,李崇光很惊奇:它们为什么不会被淹死?

再走近些仔细观察,发现那些可怖的小家伙竟然长着一个小小的鱼头!李崇光清楚地看到了小小的鱼眼和一张一合的鱼鳃。

“哈哈,我们的副队长好像对生物学也很感兴趣嘛。”胡教授开玩笑似地说道。

不过,李崇光并没有体味到对方话中的幽默,他只是皱着眉头问:“虽然我不是很了解生物学,但我还是知道:以当前人类的科技是无法破译生物基因遗传密码的,你怎么可能……”

“你知道农作物的嫁接种植吗?”见李崇光点了点头,胡教授继续说道:“的确,以我们目前的科技还无法解开基因的奥秘,但是有时候你并不需要完全了解生物的基因信息,就能将两种不同的生物结合到一起。这和‘嫁接’是同一个道理。”

“事实上,这种基因组合的难度和层次远低于对基因的直接修改。外国的一些科学家早在十几年前就培育出了翅膀上长眼睛的果蝇,这些都没什么好稀奇的。”胡志光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精光,“真正令人称奇的是,我现在找到了一件几乎能让生物的基因在极短时间内发生突变的宝贝,而谁都想不到,这件‘宝贝’居然早在一千多年以前,我们中国人就掌握了!”

李崇光听得一头雾水,不过这也难怪——连现今科技都无法做到的事,一千多年前的先人又怎么可能做得到?

“每个人听到我这么说时,都会有所疑惑。不过你先看看这个……”胡志光一边说着,一边向身后的两个壮汉摆了摆手。

那两人原本还在聊天嬉笑,见胡志光招呼自己,大概也明白了是什么事。他们径直走到一个围着黑色帷帐的手术台前,小心翼翼地拉开帷帐。

出现在李崇光眼前的,是一个如同棺材大小的玻璃罩,罩上开了两个足够将手伸进去作业的洞,此刻正用黑色的橡胶盖密封着。这些都很普通,不足为道。而真正能吸引李崇光眼球的是玻璃罩内盛放着的尸体。

这是一具浑身长满霉菌的尸体,五颜六色的菌毛已长到足有七,八厘米长的高度,密密麻麻的,看着就令人作呕。不过,当李崇光仔细辨认出那具尸体的脸后,恶心感顿时烟消云散。

代替它的是一阵惊讶,因为他对那具尸体的脸印象非常深刻——她是被殷坤开枪打死的王丽娜!

地狱道的第一位寄主何以会在这里!?导致生物基因突变的能力来自这具尸体?!李崇光想不通的事情一股脑儿地涌了上来。

【下午还有一更】

第一百五十三章:恐怖霉菌

“怎么会是她(王丽娜)!?”李崇光惊出声来,“她的尸体不是已经被验尸部门拿去火化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哦?是这样吗?”胡志光为自己戴上蓝色医用手套,不无嘲讽的说道,“那我可真要感谢刘老验尸官,要不是他把一部分尸体表层的菌毛样本带给我看,这件宝贝可能就这样被你们这群无知的警察给毁了……对了丽,你把礼物送给刘老先生了吗?”

“放心吧,他应得的钱,我都已经给了。”POY丽扬着嘴角,说得很轻松。

李崇光听着两人的对话,脑中“嗡”的一声激荡,“糟糕,他们把那么多秘密肆无忌惮的抖给我看……看来我是在劫难逃了!”就在他思虑之际,一种常人所无法察觉到的死亡意识电波开始向外发散。

的确,一般人是无法感知到这种死亡脑电波的,就连身为降头师的POY丽也不能,可世事总有一些例外——眼下,车祸赋予张豪雨的异能便是其中之一。

“尸臭味”断了,手机又联系不上。就在张豪雨感到手足无措的时候,之前李崇光送给他的钥匙扣开始弥散出一股再熟悉不过的肉制品腐臭味。

“死亡气息!难道……”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视线已随着这股浓烈的腐臭,来到了一个残破的废弃工厂外。

“哟,城北刑警队的新任副队长都来了,欢迎欢迎。”最先印入张豪雨眼帘的是一个带着金边眼镜的精瘦老头。此刻,他正一边朝自己说着话,一边从那幢旧楼房的大门前缓步走来。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你们市里鼎鼎有名的胡志光教授,相信你在报纸上已经见过他了。至于我嘛,我是云南来的,名叫POY丽。”左边一个穿着紫色休闲服的陌生女人也开了口。

张豪雨没心思理会这些画面中的细枝末节,他正用多年摄影经历所培养出来的专业视角捕捉着李崇光视野里任何能够提供地点信息的“镜头”。

“你们找张豪雨究竟有什么目的?”就在李崇光把视线再次转移向那个名叫胡志光的老头时,正前方的那幢破旧厂房墙壁上,张豪雨终于瞥见了五个布着些许青苔的白漆大字——“什么什么厂”

这是最有力的线索,可惜时下的光线实在太过昏暗,五个大字上又偏偏长着黄绿色的青苔,张豪雨顶多只能判断出结构最简单的“厂”字。

“怎么办!怎么办!”眼看着五个关键性的字眼即将消失在李崇光的视线范围内,张豪雨急得直想狂挠自己的头发,试图以此来缓解心中的焦迫感。只可惜这是在“窥视死亡”,任何多余的动作他都做不来。千钧一发之际,右眼忽得生痛,血瞳中的视线开始渐渐明亮起来,原本昏暗光线内的一切事物都变得那么清晰。

看清了!“精编丝织厂”五个大字豁然入目。张豪雨心中生出不小的疑惑,毕竟这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靠自己的意志去改变“窥视死亡”时所看到的画面。虽说只是改变了视线的清晰度,但这也不失为一种进步。

在抓住重点后,张豪雨当即又强行中断了窥视。今天俨然就是他的“进步日”。只不过此时此刻的他并没有心情去为这种微不足道的进步而感到高兴,怎样救出李崇光才是当务之急。

“精编丝织厂?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张豪雨怀着这样一个疑虑飞奔向马路。他相信:坐满城乱跑的出租车应该能很快找到目的地……

与此同时,标注着“培种区”的实验室内,胡志光已显得越来越兴奋了。他一手拿着装有不明液体的试管,一手捏着根细长的尖嘴滴管走到“玻璃棺材”前。拧开橡胶密封塞后,把戴着医用手套的两只手伸进去开始作业,“副队长,接下来你所要看到的,将是一场生物史上的奇迹。相信你一辈子都难得见上一次!”

话音落下,他已用尖嘴滴管吸取了一小部分绿色的菌毛,然后把这些细长的家伙谨慎地放入试管内,摇晃了两下,整根试管里的不明液体立时呈现出了淡淡的绿色。

“这是修改基因的钥匙啊!”胡之光这么说着,手已从玻璃棺材内抽出。随后,他又取了根不大的针筒,将那淡绿色的液体注射进了一只普通的白老鼠体内。

他将白老鼠放回玻璃罩以后,退开到了李崇光身边,“看着吧,下一刻你将见证到奇迹的发生!”

李崇光哪还有心思去管这些,他正极力思索着求生自救的办法。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如老头所说的那样,牢牢吸引住了他的眼球——只见那只被注射了绿色液体的白老鼠,头部开始逐渐变大,身上的毛色也由原来的白色转变成了棕灰色,眼睛开始不断涨大爆凸出眼眶……

仅仅是在一分多钟以后,眼前的这只白老鼠已变得和刚进实验室时所见到的那只巨鼠一般模样。

“这怎么可能!”李崇光被眼前的情景给完全震慑住了。这是科幻片里才有的情节,现实中也出现这样的画面反倒显得有些可怕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李崇光并不是唯一一个被这种情景所震撼的人。早在几个月前,张豪雨在拍摄“雾街赠语”题材的照片时,他就曾在那个被他所救的跳楼女生脸上看到过这种令人难以置信的画面……似乎,地狱道除了被张豪雨吞噬的‘内部力量’外,还拥有着不可小觑的‘外部力量’。

看着李崇光满是疑惑的脸,胡志光咧开嘴,笑道:“别急,这还不算完呢!”

时间悄无声息的流逝,李崇光略显紧张地吞咽着口水,很快过去了十几分钟。

被注射进绿色液体的巨鼠突然撕心裂肺的嘶鸣一声,然后猛地开始狂躁起来:它微微上翻的嘴唇张开,露出两颗弯曲微黄的板牙、愤怒地嘶鸣着;至于它结实的身躯,则开始疯狂地撞击玻璃罩,显然已失去了鼠类胆小的天性!

第一百五十四章:入侵

“神奇吧!这种菌毛不仅仅是在改变生物的相貌,从其内部的细胞分子分析,它更是在让生物体内的基因发生改变。这种看似简单的进化要是放在自然界里,其实需要上万年的时间来完成,而它却在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做到了,这不得不说是一种奇迹!”胡志光看着自己的杰作,兴奋的说着。

之后,他的笑容又逐渐褪去,转而略有所思的惋惜道:“可惜的是,这种基因的改变并不完全,或者可以说是一种偏激的进化……”

“教授,所以说你更需要在我们的帮助下得到蕴藏在‘饿鬼道’和‘畜生道’体内的另外两种菌毛,相信到时候你的梦想就可以实现了。而我们‘圣降’也正是需要你这样的精英加入。”一旁的POY丽微笑着搭腔道。

“原来他们现在还不是一伙的!”李崇光咬准时机,试探性的问:“胡教授,我不是很能够理解你的想法,我们现在这样好好的过着生活,你又何必去追求这种恐怖的进化呢?更何况,你的研究项目还没向国家科研部门申请吧?这可是违法的事。”

“恐怖?违法?这么年轻就能在仕途上爬到现在这个位置的你,我原本还以为会是个聪明人!结果,太令我失望了……”胡志光瞬息间拉下脸来,这不免让人联想到《变色龙》里面“奥楚蔑洛夫”这一角色的形象。

“我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像你这种人对生命美的肤浅认识,正阻碍着生命科学特别是基因科学的发展,因为对以‘基因’为代表的生命内在美的探索,很可能产生出一些在常人看来不美,甚至丑恶恐怖的东西,这使得你们这种傻瓜感到恐慌。”

胡志光说到激动处,不禁咽了咽口水,“但事实上,这是一项救人于水火中的伟大技术。只要我的研究成功了,就可以尝试着用同样的技术对人本身进行改造。如果能用基因工程改造人类的消化系统,使其能消化更粗糙一些的植物,那么,在同样的耕种条件下,农作物的可食用产量可能增加几倍甚至十几倍,地球上大部分的饥饿将消失!我们中国巨大的饮食隐患也能在最大限度上得到缓解。这比培育什么狗屁杂交水稻要来得更直接,更有效!”

李崇光听得目瞪口呆,虽说对方目前的种种行径的确是偏离了正轨没错,可眼前这个老头的抱负和激荡人心的言论却是无从辩驳的。

就在李崇光无话可说的时候,胡志光却恰恰相反,他的话多得一发不可收拾,“只有当你深入到用想像才能把握的分子尺度,当您看到DNA分子以简洁优美的排列,表达着那渺如烟海的魔咒般的生命信息时,您才真正感觉到生命之美!”

这边,胡之光还在夸夸其谈,而在这幢旧楼房的监控室里。几个正在打牌的壮汉似乎发现到了一件令他们很感兴趣的事——一辆出租车,居然在夜幕的掩护下,驶进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废弃工厂围墙。

随后,一个穿着黑西装的年轻人从车上走了下来,他打发走出租车。然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既然来人只有一个,监控室里的几个壮汉当然没什么好担心的。其中一个带头模样的人,还一边盯着那监视屏幕,笑道:“嘿,这毛头小鬼来这儿干什么?不知道这是私人领地吗?”

说着他还将自己半个沙包大小的拳头捏得啪啪作响,可惜在下一刻,屏幕中的张豪雨就猛地抬起头来,右眼闪烁起艳丽的红光,紧接着监视屏幕就莫名其妙的流出了血红色的液体。几个壮汉看得一头雾水,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阵猛烈的眩晕感就袭上了他们的大脑……

距离监控室出事过去了半刻钟的时间,胡志光还在义愤填膺的述说着自己的观点,浑然不知有人入侵的事。直到一阵阵阴寒的鬼哭狼嚎声突然从门外蹿进了这个空间还算宽敞的实验室,并不断的回响起来。

在场所有人这才发觉到了异常,动作敏捷些的POY丽最先回转过身,望向实验室门外。只见在培种室的门口不知何时已站了一个年青俊朗的小伙子。

“豪雨!”李崇光有些喜出望外。

“怎么可能!”POY丽则疑惑至极,按道理说,只要是有人踏入这幢旧楼房,她身边的尸皮鬼就会有所警觉,可现在尸皮鬼在干什么?

抱着这样一个疑问,她望向原本蹲在自己身后的那只尸皮鬼。谁料,那只玩性不改的小鬼此刻正在地上高兴地打着滚。“不对,尸皮鬼再怎么贪玩也不至于将警觉性放松到如此地步!莫非……我们都中了幻术!?”POY丽意识到了不对劲。

至于对幻术不甚了解的李崇光,见张豪雨保持着出现时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站在培种室门口。他就纳闷了,因为这怎么看也不像是来救人的架势啊?

想到这,李崇光急得想呼喊些什么,可就在这时,突然“啪”的一声,他的左脸颊上顿时应声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

“怎么好像有人在打我巴掌?”他本能地晃了晃脑袋。当他再次定睛瞧向前方时,张豪雨已悄无声息地站在了自己面前。“嘘!崇光,你刚才看到的都是我释放的幻觉,现在跟我走,有什么话等到安全的地方再说!”

虽然李崇光不是很清楚张豪雨到底在讲什么,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先帮我解开绳子!”张豪雨应了一声,事后才发现绳子是打了好几个死结的。“这绑绳子的也太不专业了!”他一边埋怨,一边使用血瞳的‘烈焰浮屠’将粗实的绳子烧断。约莫两分钟后,俩人才小心翼翼地往实验室外走。在走出培种室前,李崇光还不忘回头向室内看了一眼:此时,胡志光和那两名壮汗正在漫无目的地用手臂挥打着空气,至于POY丽,身为女人的她倒是镇定地盘坐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

“快走!我的右眼越来越痛了,估计施放在他们身上的幻术也维持不了多久了。”

“好……”李崇光先是应了一声,在回过头后又不由的低呼,“豪雨,你的右眼流血了!”

“那还不快走!”张豪雨用手背擦掉正流淌在自己脸颊上的血,心疼道:“怎么说流就流?”

两人一路小跑,奔向这幢旧楼房的大门口,急促的脚步声凌乱地回荡在幽暗而又空空荡荡的走廊上。

“什么味,怎么这么难闻!”飘忽在空气中的福尔马林的味道让张豪雨鼻子生疼。

李崇光早在警校当学员时,就已熟识这股味道了,他原本也想回答朋友的疑问,不过现在,他是绝然没这个心情了,“豪雨,我记得我进来时,大门明明就在这堵墙的位置,现在怎么不见了?”他指着一堵深绿色的墙惊呼道。

第一百五十五章:降头草

“被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刚才我进来时,门的确在这个地方!”张豪雨也纳闷了,“如果是幻术的话,那我的右眼应该不会受到影响才对。”说完,他便用手捂住左眼,将精力全部集中到血瞳上。

可惜,事与愿违的是:他这么做所换来的最终结果只是血瞳的一阵刺痛,而视线中的那道绿墙依然没有消失,“糟糕,可能是今天使用右眼的次数太多,刚才释放的幻术已经是极限了!”

“不急!我还有枪,真有什么危险的话我就蹦了他们!”李崇光信誓旦旦地说着,不过很快当他的手摸上腰际时,他就泄气了,因为的他的配枪和手机早就不见了。

“警官,你是不是在找这个东西?”POY丽略显嘲讽的声音在走廊上响起。放眼望去,那个妖艳的女人正带着她的“宠物”——一只雪白色的‘尸皮鬼’向他们走来。她手中掂量着一把手枪,说,“张大师你好,初次见面你就给了我不小的惊讶啊,能不借助丝罗瓶(术士养的各种鬼怪)的力量,发动如此真实的幻术,呵呵,的确是一个难能可贵的合作伙伴。”

“真不知道你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张豪雨一面胡乱应答着;一面给李崇光使了个眼色,告诉对方形式糟透了。

“当然是在夸你……”POY丽掩着嘴轻轻地一笑,“只不过,你的幻术根本没有‘杀意’,这可是致命的缺陷,要不然的话我现在就不可能全身而退了不是吗?”

“有话就直说,别尽瞎扯蛋。当然,我事先也得提醒你两点:首先,我不想杀人,不代表我杀不了你们;其次,你现在绑架的可是这个市里的刑警大队副队长,要是做出什么对我们不利的事情……我想你也没那么容易离开这个城市!”张豪雨深吸一口气,用恐吓似的语气说道。李崇光在一旁煞有默契的配合着点头。

“喂!我怎么说也是女的,你们两个大男人也好意思这么来威胁我?”POY丽耍小脾气似的调侃着,可见她对张豪雨的奇特能力还是有所忌惮的。在稍作停顿之后,她的话锋又一转:“不过,我们圣降也不是好惹的哦。就算张大师你自保有余,可你也得为身边的朋友想想啊,你总不可能永远待在他们身边吧?”

听到“圣降”两个字,就好似一记重锤击打在张豪雨的心里。记得几天前殷坤打来过电话,说,“据可靠消息,中国南部的一个宗教组织,派了不少高级成员来这个城市。目的还不明确,但很可能是为了‘三道’来的。总之跟豪雨你逃不了干系。”

POY看出了张豪雨内心当中的忧虑,接着往下说:“接下来,我给你们两个先择,一是帮我们一个小忙,事成之后大家就各走各的继续自己的生活;二是现在就拼个你死我活。不过,我也得事先声明,就算张大师你赢了,还有一个更可怕的人现在已经盯上你了。”

面对这种抉择,李崇光貌似没了话语权,他紧张地看向身边的张豪雨。

不管是出于对自己眼下生死的考虑,还是对朋友的担忧,张豪雨都只能选第一条,“好,要我帮忙没什么问题,但我有什么好处?”

“哈哈,张大师果然是个明白人。其实这个忙也很简单,传闻你杀了‘地狱道’对不对?”

“没错,那又怎么样?”张豪雨表面上说得很镇定,内心深处又被惊了一下——他认定:眼前的这个女人绝对是“做过功课”来的。

“我们现在已经寻找到了‘饿鬼道’藏若的大概位置,但要把它揪出来,并且降服它,那很难。”POY丽脸上摆出了少有的担忧,“所以,一来是想请你帮忙把它给引出来,毕竟,它和‘地狱道’是同根而生。你杀了它兄弟,它也一定会来杀你;二来嘛,我个人以‘圣降蚀骨主教’的身份,请你协助我对付‘饿鬼道’。事后也担保你不会再受我教的打扰。”

“你的意思是让我做诱饵?”张豪雨觉得对方是在开玩笑,“‘地狱道’有多可怕你知道吗?就凭你和我去对付它兄弟‘饿鬼道’?那不是找死吗?我看你也这么年轻,要不大家就此打住,多活几年也好哇。”

“可不是嘛!”完全不知情的李崇光也瞎掺和道。

“那你们是不想帮咯?”POY丽的话音刚一落下,她身边那只尸皮鬼便响应着主人的话音拱起身子,咧开嘴低声咆哮起来。

两个男人见对方态度强硬,连忙改口道:“帮,我们帮还不行吗?不过,在此期间你得保证我们那些朋友的安全,我刚得到消息,她们受到尸皮鬼的攻击了,是你干的吧?……”

“哦?原来那个叛徒已经动手了啊!也好,在这里我也把话说明白了,事实上攻击你朋友的人并不是我,而是一个很可怕的人物,但我也答应你们。在你我合作期间,我会派人照顾好你的朋友,这就是你能得到的好处。”说着,POY丽就从衣兜里拿出一个雕刻成骷髅头形状的哨子,在空荡的屋子里面吹响开来。

哨子的声音很怪,和老鼠“吱,吱”的嘶鸣声一般,让人听得头皮发麻。一分钟过后,POY再次面向张豪雨两人,轻描淡写地说道:“好了,尸皮鬼的幻术已经解了。”

话毕,她还附送了一个标志性的抚媚笑容,“那现在该轮到你们表示一下诚意了吧……”她从另外一只上衣口袋里摸索出两根奇形怪状的草,分别交到两个男人手中,之后,才解释道,“这是降头草,吃了以后会在你们体内悄悄滋长,直到个把月以后便会以惊人的速度衍生。到时候,如果没有‘解降’的话,你们就会莫名其妙的发起高烧,接着就会发狂而死!死时阴阳草会透体而出,你们的尸体就成稻草人了哦!”

“这表现诚意的方法也太过沉重了吧!”李崇光的额头上渗出了不少的汗水,“这种东西听着都让人觉得发毛了,更别说是吃下去。”

“这也是为了防止你们乱来才不得以而为之的,放心吧,我以我的人格担保!事成之后一定会帮你们解降。”POY丽说得好像自己人格很值钱似的。

张豪雨眼睛一闭,硬是把降头草吞了下去,“这下好了?”

POY丽笑着看向李崇光,“好,那么警官你呢?”

见张豪雨都这么做了,李崇光也不好多犹豫,心一横把草塞进了嘴里,同时,他又愤恨的将草咀嚼了两下,心里默念着:“嚼烂它或许会好些。”

“放心吧警官,你再怎么嚼,效果都是一样的,呵呵。”POY丽忍不住笑出声来,“好了,那今晚就委屈两位在这里住上一夜。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免得又多生枝节。哦,对了张大师,请你帮胡教授他们解一下你释放的幻术吧。”

“他们的幻术还没解吗?那你去撂他们几巴掌就行了。”张豪雨耸了耸肩。

“咯咯……你的幻术还真特别啊。”POY丽笑着蹲下身,温柔地抚摸着尸皮鬼,轻声道:“好了宝贝,接下来可要靠你好好照顾两位客人了哦。”

话音落下,她就自顾自地朝着培育室走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出发前夜

在POY丽将胡志光等人所中的幻术解开后,她们为张豪雨两人安排了今晚过夜的“房间”。

说是房间,其实也就是废弃工厂里一间被完全密封起来的破旧宿舍。里内除了一盏散发着暗黄色光线的乌丝灯和两张被粗略打扫过一番的木板床以外,什么都没有。

“这么闷的地方,怎么连窗户也给封上了?我们吃了那降头草,又跑不了!”等其他人将宿舍门从外面锁上并离开后,李崇光抬头望着被红砖封得严严实实的窗户,不无抱怨的说着。

“嘘!”张豪雨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然后将鼻子凑近到门缝边缘闻了闻,“尸臭味没了,看来她们真的已经走了。”

“咳!豪雨,这回是我连累你了,要不是我犯糊涂被绑架到这,我们现在也不会落到这副田地。”李崇光有些不好意思的抱歉着。

“他们是冲着我来的,真要道歉,也应该是我向你道歉才对……”张豪雨宽慰了老朋友几句,转而又惆怅的说:“话说回来,那个POY丽可不简单,据我所知,一个降头师养一只尸皮鬼那就已经是件不得了的事了,她居然一个人养了两只,可见她的修为已经相当了得了。不过更令我担心的,还是‘饿鬼道’。虽说,这次我们身边有一个挺厉害的降头师帮忙,可那还是九死一生的事……”

“豪雨,别说了,我看我们这次绝对是十死无生。你想啊,我们已经知道了他们那么多秘密,现在又吃了那什么该死的降头草。就算有幸从‘饿鬼道’手上活着回来,也难保那个降头师不会杀人灭口……”说着说着,李崇光脑海中忽然灵光闪现,“对了,我们可以想办法联系吴老他们啊,只要他们能和殷困联系上,情况就一定能好转。”

“别提了,我在来这之前跟陈佳诺通过话,师傅已经受伤入院了。现在真能帮得上忙的,也就只有殷坤一个,可惜现在咱两的手机都被没收了,用‘招魂术’联系他吧,又有那该死的尸皮鬼盯着,那些孤魂野鬼完全不敢靠近这块区域。咳!”说完,张豪雨便双手抱头躺在了木板床上,临休息前,他又安慰李崇光道,“崇光啊,先休息吧。不管怎么说,我们也得先养足精力再说。只要我的右眼能力有所恢复,那我们存活下来的机会也就越大。至于其他事,还是别多想了,睡吧……”

也许是张豪雨这一整天下来,用眼过度实在太累了,躺下去还没过几分钟,轻微的打鼾声就已经响起。至于李崇光,他则一个人呆坐在木板床上,久久不能入眠。

离他俩所在房间不远处的“培种室”内,POY丽正在紧张安排着与饿鬼道的作战计划。她指点着一张摊放在实验台上的地图,认真的对身边几个人分析道:“根据情报上显示,‘饿鬼道’的藏若地大概就在城市南面的这五个村子里。虽说具体地点还不清楚,但范围也不是很大,只要有张豪雨作引,找到它就不难。”

“这些都是你的事,甭跟我们说。咱哥几个都是退役军人,只为钱来的,你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不过事先声明,杀人放火这些勾当我们绝对不干。”一个剃着平板头的壮汉带头说着,身旁五六个相同打扮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点着头。

“几位兵大哥就放心吧,你们要杀的是一只正真的怪物,这也算是在为老百姓除害嘛。”

“那是,那是……”

“既然大家都不想听关于那怪物的详细资料,那我也就说得简单一点。总之,我们接下来几天重点搜寻的区域有三个:一是南湾丘陵深处的雅家村……”POY丽话刚说到一半,又有人打岔惊呼道:“那不是有名的‘死亡谷’吗?现在都没人住了!”

“没错,正因为它是传说中生人勿近的‘死亡谷’,所以我们明天要去的第一站就是雅家村。”POY丽说话时依旧保持着笑容,但在她的内心深处早已认定——想和退伍军人顺顺利利地讨论完一些事?那其实很难。

收拾完心情,她接着往下说:“如果在那里没找到‘饿鬼道’,那下面两站就是‘东山楼’和‘南罗村’(饿鬼道确切所在地)大家明白了吗?”

几个壮汉支吾着点了点头,在一阵沉默之后又有人问:“那你答应我们的装备呢?”

“咳!”POY丽略显厌烦地叹了一口气,“你们的装备再过几小时就到了,登山的、潜水的一应俱全,只不过枪改成了弓弩……没办法,预算费用超支了。”

“有把家伙防身就行,那地界野猪特别多,单靠匕首砍刀对付不了它们……”

“是啊,上回我邻居家那老王,闲着没事干和几个朋友去那边野营,谁想就碰上大野猪了……”

POY丽见那几个家伙开始讨论起一些无关痛痒的琐事来,也就没再加以理会。她径直走到胡志光身边关心道:“胡教授,您先去歇着吧,再过几小时就会有人来接您和您的‘研究成果’去云南了。”

胡志光呆呆地盯着“棺材”中王丽娜的尸体。良久才回答对方的话:“到时候,让你的人先把这宝贝和一些研究资料运往云南吧。我考虑了很久,我想跟你们一起去见识见识那所谓的‘饿鬼道’。”

“什么!?”POY丽吃惊不小,“可是,这很危险……”

“不,就算再危险,我也想去。那可是创造奇迹的生物,我想去看看它究竟长成什么样子……更何况,这次不去的话,恐怕……以我这把老骨头来说,是再也没机会见咯。”

POY丽看着胡志光一脸的执着,也就不再多作挽留,“好吧……那到时候你得一直待在我身旁,这样至少我能保证你性命无忧……”

“谢谢你如此关心我这个到目前为止还一事无成的老家伙。”胡志光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此时此刻,远在十几公里以外的吴昌荣家里,大伙儿还在心神不宁地等待着张豪雨他们的消息。灯火通明的客厅内,气氛凝得异常沉重,圆桌上那一道道诱人的菜蔬也早已失去了温度和香味。

“都过去两个小时了,豪雨和崇光的手机怎么还关着机?”陈佳诺有些埋怨又有些担忧地放下手中的电话筒。

“不会是,他们两个都……”郑可心还没把话说完,眼睛一红,捂住嘴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放心吧,豪雨哥和崇光哥是什么人,他俩在一块要能出事,那太阳就打西边出来了。”许辉尽量缓和着屋内的气氛,“要是大家真的放心不下,那就报警吧。管它是不是灵异事件,有警察帮忙总比现在这样空等着要好。”

“给局子里的人打电话也不一定有用,毕竟,和灵异……对了,灵异事件!那个殷坤殷专员不是这方面的行家吗,我们可以去找他帮忙!”陈佳诺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接着道:“瞧我这脑子,刚才怎么没想到!”

“那……就打给那什么专员试试?”陈可心一边用手抹着眼角,一边哽咽道。

“嗯!我现在就打,希望他能帮上忙……”

第一百五十七章:计划

“起来!……快起来,都几点了!”

一声如雷的吆喝把张豪雨从睡梦中唤回了现实世界,紧接着他整个人都被架了起来,睁开迷糊的眼睛:朦胧中只见两个穿着迷彩服的壮汉正分别用手架着自己的两只胳膊将他抬离了木板床;而在他的前方,一个剔着板刷头,皮肤黝黑的家伙此刻还在不断地辱骂着:“你们两个是猪吗?现在都几点了?要是换做在部队里我早就拿皮带抽死你们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张豪雨觉得自己还在做梦,而且还是个恶梦,“这是哪个集中营?”他脑子里胡乱思索着。随即,在晃了晃脑袋后又清醒过来,因为他的胳肢窝下正传来一阵阵疼痛感。

“是谁让你们叫醒我的!”在意识完全清醒后,身体被架离地面的张豪雨恼火地问道。

“是我,他娘的怎么了?告诉你……”那个带头的壮汉扭头啐了一口唾沫,他完全没去在意对方表现出的浓重的起床气,而事实上,带有起床气的人在起床这个阶段是很少会用理智去思考问题的,张豪雨就是其中之一。

以至于当剃着板刷头的壮汉仍在大声嚷嚷的时候,他的右眼就突然爆发出一道血红色的光芒直射向对方。可怜那平板头还没把话说完,眼前的视线却在一阵天旋地转后,顷刻间来到了全亚洲最高的建筑物上——东方明珠塔的塔尖。

“这是怎么回事?”平板头迷糊了,此刻,他看到自己的手脚正死命地抱着东方明珠塔塔尖的巨型‘避雷针’,周围是水气弥漫的高空。

他紧张地吞了口口水,壮着胆子往塔下望去:下面,一艘艘如手机般大小的货轮正穿梭在浑浊不堪的黄浦江上;至于那些马路上来往的车辆,那就更是小得如同蚂蚁,密密麻麻黑乎乎的一片。

“哎呦妈耶!我怎么会在这?”平板头虽说曾今在部队里接受过跳伞训练,并不是很怕高,可是这种抱着避雷针随风摇摆、又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被救下去的滋味却着实不是他所能承受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平板头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恐惧,开始茫无目的地呼救起来:“喂,底下的……你们谁看见我了?帮忙报个警!喂……”

一道道声嘶力竭的呼喊声飞不出几米便被湿冷的空气给全数吸纳了,更别说传达至460米以外的地面。平板头绝望了,他停止毫无作用的呼救,安静地等待着体力不支坠楼那一刻的到来。

可惜,“老天”或者说是某个人并不想就此罢休,感觉上去触手可及的天空在这时突然飘来了一片低压压的乌云。

“完……完了,祸不单行啊……”平板头一面颤抖着声音说道,一面遗憾地闭上了眼睛。毕竟,在雷雨天气里抱着高楼上的避雷针?那跟一只被捆绑在大铁棒上,等待放到炭火上的烤乳猪没什么区别。

而下一刻,正当天际隆隆作响的时候,有一连串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头,你怎么了?”

“队长,你在干什么啊?”……

平板头睁开眼睛一看,身旁的那几个朋友正惊讶地看着自己。他也傻乎乎地愣了一会,然后战战兢兢地环顾四周:所幸自己现在抱头蹲着的位置还在破旧的宿舍里,而并不是那该死的东方明珠塔避雷针上。

“我刚才是怎么了?”平板头挠着自己的头,目光呆滞地问。

“谁知道啊,你刚才就这么突然蹲在地上说起胡话来了,什么‘底下的,帮忙报个警’这类的。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刚才差点就没命了,还不快谢谢张大师高抬贵手饶了你?”POY丽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门外。

平板头想起恰才的情景就感到后怕,现在听雇佣自己的老板这么一说,大概也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只见他慌忙毕恭毕敬地站直身体,以谦卑的语气想张豪雨抱歉道:“哎呦诶,张大师刚才是你在整我吗?这……您大人有大量。刚才叫您起床时是我太嚣张了,咱们就一群粗人,要是在以后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啊。”

张豪雨搓着惺忪的眼睛点了点头,他本来就没有要伤害那壮汉的心思,只不过是为了吓唬吓唬对方给自己的起床气寻求一个发泄口罢了。至于,幻术为何会半途停下,其实也并非像POY丽所说的那样是在“高抬贵手”,当然,这个只有张豪雨自己心里清楚——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顶多只能把幻术维持上三分钟而已,除非他能在早上喝上一袋血浆。

“张大师,既然他们也道过歉了,那我们现在去用早餐?下午,我们就得进山区了哦。”POY丽扬着嘴角微笑道。

“进山区?我们要去哪?”一夜都没有睡好的李崇光无精打采的问。

“既然你们那么有诚意地吃了降头草,我也就不瞒你们了。”POY丽收起笑容,严肃地说:“我们首先要去的地方是‘雅家村’,如果运气好的话,到时候就能在那里见着‘饿鬼道’了。”

“雅家村?你是说那个有名的‘死亡谷’?据我所知那里现在根本没人住了,你确信我们要去那?”张豪雨看似漫不经心的问话,实际上却暗藏着目的——他想得到“确认”。在他看来,只要对方传达给他的地点是真的,那么他总会有办法把这个信息传达给陈佳诺或者殷坤。

POY丽并没有发觉张豪雨问话的企图,点头回道:“没错,就是那个‘鬼村’,听说是在很深的山区里,去那里的路可不好走。所以……现在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吧,到时候可没有什么美味佳肴了。另外,张大师你的那只定位手表以及里头的食獹我已经替你妥善保管了,你可别打其他主意通知外人哦。”

“只要你在这段期间替我照顾好那些朋友就行,至于进死亡谷……难道你们就没带什么食物吗?我想提个意见……”

张豪雨原本就没指望食獹能帮上什么忙,它已经进入定期的休眠期了,起码得睡上两三个月才能醒。他真正想要的,只是一袋血浆可以让身体得到补充,可惜还没等他说完,那个恰才被‘幻影浮屠’吓得不轻的平板头赶忙接过话茬,讨好道:“大师放心,我们哥几个以前都经历过野外生存训练,其实山林里到处都是美味。”

“那样最好……不多说了,都过来吃早餐吧,今天的早餐可是很丰盛的哦。”POY丽在标志性地一笑后便带着众人往“餐厅”走。

张豪雨心头一阵不爽,自己要血浆的计划背破坏,偏偏就是那个平板头好心办坏事。他瞪了对方一眼,然后开始盘算其他办法,得尽快把自己目前的处境给传达出去。

第一百五十八章:各方计划

市城北刑警大队办公楼内,殷坤正拖着他那略显疲惫的身躯在队长的办公室里来回踱着脚步。

在收到吴昌荣他们发来的信息后,他就坐专机半刻不停的从北京赶了过来。事实上,他原本是打算过几天再来的,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既然张豪雨这么快就出了事,自然是早些来比较好。

于此同时,办公室门旁的皮质沙发上还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人,她们是为张豪雨两人的失踪担忧得整夜都没休息的陈佳诺等人。

“殷专员,崇光他们的手机找到了。”一个警员手中拿着两部脏兮兮的手机开门进了办公室,见沙发上的那些家伙们都已抵不过睡意进入了梦乡,也就赶忙压低声音道:“可恶啊,我们的警员搜寻了一晚上,结果副队长他们的手机已经被人仍在了市郊的一个垃圾桶里了。”

“呼……那也就是说,‘手机追踪’的线索也断了?”殷坤在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后,有些乏力似的坐到了一旁的藤木椅上。

“是啊,对方的反侦察能力很强,现在搞得我们一点头绪都没有!”协助调查的警员愤懑地说着。

“马上调集警力,在各个出城的主要道路上实行车辆检查,我想了很久……我猜绑架张豪雨的那些人可能意在别的东西。”擅长跳跃性思维的殷坤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导致警员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什么?设路障检查?”

“是啊,设路障检查,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倒没有,可要是这万一他们不出城,或者在出城前对崇光他们不利怎么办?我们又不知道那些犯罪份子长什么样,效果微乎其微啊!”警员对殷坤的意见表示堪忧,不过这也难怪——偌大的一个城市,通往外界的交通要道又是如此之多,即便是真的在各要道口设起路障检查,想要找到张豪雨他们的下落那也是如同大海捞针一般的事,难收奇效。

不过殷坤并不这么认为,他有自己独特的见解,“有一点你可以放心,以今时今日张豪雨的实力,想把他给绑架咯,那也得是个易术高人才能做到的事。而既然是易术高人,那我猜他找张豪雨也必定是另有所图……”殷坤顿了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是冲着另外两股可怕的力量来的,所以在目的达成前他们不但不会伤害张豪雨和李崇光,而且也一定会出城。”

“等等……”警员好似听迷糊了,在把手机放到办公桌上以后疑惑地问:“你说的‘另外两股力量’是指什么?我们怎么不知道?”

“这个说了你也不懂,现在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如果张豪雨是个聪明人的话,他会想办法跟我们取得联系的……”说完,殷坤便用手捏起了鼻梁,一副沉思者的模样。

警员好似已经习惯了殷坤这种极度随性的脾气,也识趣的不再多问。“照着做就行了。”他这么想着,开始拨打电话安排“设障检查”的事项。

另一方面,在精编丝织厂的废弃厂房大门口,几个统一穿着白色大褂的人正忙着将装有王丽娜尸体的玻璃棺材搬上一辆集装箱货车。

车旁,POY丽正和一个戴墨镜的中年男子说着话,“尽快把东西送到云南,到时候和‘勾魂主教’联系,让他们想办法把‘货’运往老挝。”

“明白了,那主教您这边……我听说‘那个男人’也来到了这里,是不是留一些人手,也好有个照应?”

“放心吧,我手里还有一颗棋子,那个张豪雨要比我想象当中的厉害。就算是我大哥,恐怕也难不倒我和张豪雨联手。倒是这个城市……”POY丽沉默了一会,然后略有所思道:“别看这个城市不大,原来却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先是那个传闻中杀了‘地狱道’的张豪雨,昨天见面时我就对他的奇特能力感到惊讶,谁想,昨晚我派出去监视我大哥的尸皮鬼回报说,连我大哥手底下最凶狠的尸皮鬼也死在了一个殡葬场看门老头的手里!”

“什么?!主教……连‘那个男人’养起来的尸皮鬼都被人杀了!?”带着墨镜的男人有些不敢相信地问。

“嗯!”POY丽点了点头,“不过,也不用太担心,现在张豪雨已经吃了‘降头草’,只要这个男人在我掌控之中,相信拿下‘饿鬼道’也是十拿九稳的事。回去后,帮我查查一个叫做‘绝魂道’的门派到底是什么来头,我还真的有些好奇呢!”

“我明白了。哦,对了,那胡教授真的不跟我们走吗?他可是我们打开‘修神’秘密的‘要员’,把他留在您身边的决定会不会太……”

没等对方把话说完,POY丽便打断道:“正因为教会还需要他的帮忙,所以我也不好多管他自己的决定。总之我会保证他的安全的。”

“那一切都有劳‘蚀骨主教’您了!”中年男子双手合十鞠了一躬,看行礼的方式不像是中国人。

此时,废弃厂房里的“餐厅”内,李崇光早已被飘散在房间里的福尔马林气味整掉了胃口。和他一样,张豪雨也只是一直呆呆地看着餐桌上的佳肴没动筷子。

“张大师,这么好的菜,您怎么不吃啊?”先前被张豪雨用幻术胡弄过一番的平板头,一边将油乎乎的红烧猪蹄往嘴里塞,一边客气的招呼着。

张豪雨没心情理会他的好意,眼下,他还在思考如何跟吴昌荣他们取得联系的方法。不过,从他凝重的表情上也不难看出,到目前为止他似乎还没有什么好的对策……

时间从不会等人,当清晨的寒意被温暖的阳光全数驱散以后,POY丽终于下令所有人出发了。

担当这次行动运输任务的是两辆白色的大型面包车。车内的空间很宽敞,排除盛放着一大堆装备的木箱以外,每辆车至少还可以坐10个人。POY丽把张豪雨,李崇光以及胡教授三人安排在了自己所乘坐的车上,至于那些“雇佣兵”,除了留下一个负责开车的以外,其他人则都分配到了另外那辆车里。

就这样,在所有事宜都按部就班地准备妥当之后,十二个人连同两箱装备在两辆面包车的承载下缓缓驶向了他们的第一站目的地——雅家村。

然而此刻,所有人都还不知道,在这次旅途的前方,等待着他们的将是一场最为恐怖的错误。

第一百五十九章:传达讯息

两辆白色面包车一前一后挨近着行驶在繁华的街道上。

张豪雨扭头默默注视着车窗外那一幕幕熟悉而又陌生的画面:熟悉,是因为他从小就在这个城市里长大,街道上行人车辆来来往往的热闹场面又总是日复一日地循环着,他实在是见过太多次这种场景了;至于陌生,那则是他内心深处的一种主观感觉,自从他接触那些隐藏在日常生活背后的灵异事件开始,他便觉得这个城市乃至整个世界都变样了,那是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嗷~~~”两只幻化成普通家犬形状的尸皮鬼正在车后座上懒散地打着哈欠,它们的内心相对张豪雨而言,就显得安逸多了。

“咳,再过几分钟就要上环城路咯……”李崇光用沮丧的口吻叹息着。不过,只是看上去像在漫无目的的叹气,实则他是在提醒张豪雨,留给他们传达出线索的时间不多了。

“怎么?警官好像不是很乐意离开这座城市嘛?是不是怕到了深山里以后我们把你扔了?”POY丽半开玩笑似地回应道。

话音落下,车内又再次陷入了沉默,只剩下轻微的汽车发动机声还在豪无规律的“呜~呜”鸣响着。

张豪雨缓缓闭上原先看着窗外的眼睛,他明白李崇光话中的意思,可惜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管他如何凝神思考,始终都没有灵光划现过脑海。

而当一个人越是着急的时候,情况变糟的速度反而会变得更快。眼下,张豪雨就是碰到了这种情况,他甚至觉得自己闭上眼睛到现在才过去了几分钟,可事实上出城的收费站已出现在了面包车的前方。

“老板,前面有警察在检查车辆!我们该怎么办?”驾驶员放慢车速,转头对POY丽说道。

与此同时,面包车里的对讲机也传来了同样的询问。毕竟,车里装了不少武器,再加上两个在警界还算有知名度的人质,要是被查出问题的话可是个大麻烦。

“怎么会这么巧,偏偏赶在我们出城的时候实行检查?”POY丽有所疑惑地自言自语着,随后她就对驾驶员吩咐道:“叫后面的车跟紧我们,警察让停车就停车,反正我有的是办法。”

“好的。”驾驶员作完简短的回答,之后便开始通过对讲机向后面那辆车传达起了POY丽的指示。

不多久,前方的两名交警便向面包车挥动了几下指示棒,示意车辆停靠过去。

十几秒钟过去,还没等车停稳当,一位交警已走到驾驶座的车门旁,“你的驾驶执照。”他透过打开的车窗向里瞧了瞧,“你们车里有几个人?后面那辆车是跟你一起的吗?”

“等等,让我先拿驾驶执照……”驾驶员一边在衣服上摸索着证件,一边回头打量了POY丽一眼。

“把车门打开让我们看看,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另一个交警发话了,他的脾气似乎并不好。

“长官,你们要检查什么?”就在驾驶员不知所措的时候,POY主动打开了车门。

“没什么,我们就是按照上面的指示检查过路车辆而已。”说着,脾气稍差些的那个交警已向打开的后座车门走来。

张豪雨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暗道:“有了!”

就在那个交警漫不经心地将头伸进车内探看时,他的视线瞬间就被尸皮鬼掳获了。只见他面前明明坐着张豪雨他们三个男的,他却好似什么都没看见,“怎么,车里就你一个?”

“是啊,就我一个。”POY丽浅浅地一笑。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向那个交警时,张豪雨的右眼微微一红,在尸皮鬼都无法捕捉到讯息的一瞬间释放出了幻术。

那个交警浑身一个激灵,之后,就莫名其妙的朝另一个同事慌张地呼喊,“小徽,让他们过去吧。”

另外那个交警也刚检查完了驾驶员的证件,听老伙计这么喊,也就挥一挥手放行了。

在两辆面包车都通过收费站以后,POY丽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可一时又说不上为什么。她看了看正趴睡在后面的尸皮鬼,心里一阵纳闷,“怪了,刚才让尸皮鬼释放障眼法是没错,可那交警怎么会显得慌慌张张的?连后面那辆车没检查就放行了?难道,是尸皮鬼又犯调皮的老毛病吓唬对方了?……”

POY丽的疑虑是正确的,在面包车远去后。收费站处,刚才那个显得慌张的交警还站在原来的位置一动不动。他的同事见他一副汗如雨下的奇怪模样,正想走上前关心几句,谁料他却突然怒声责备道:“别过来!你想我死啊!……”随即,他又扭头朝背后的空气哀求道:“大哥,有话好好说,袭警可是犯法的,你有什么要求我照办不就行了吗?”……

原来,这位交警恰才已中了张豪雨的幻术,此刻,他正感受到背后有个神秘人物将一把锋利的匕首抵在自己的背脊上。刚才他之所以匆匆放面包车过去也是被身后那个听上去十分凶狠的声音威胁着才做得。

“按照我的指示,帮我打一个电话,之后就放了你,不然的话,哼……”背后的神秘人再次放出了狠话。

“行行行,你说电话号码,我立刻打。”交警用发着抖的手迅速掏出手机,嘴里哆嗦道“电话号码是?”

“1359643XXXX,手脚给我麻利点……”

“好好好,我明白……”在一阵“嘟嘟”的呼叫声过去后,电话终于通了,手机的对面传来了殷坤的声音:“喂,是谁?”

“按照我的话说!”神秘人声音变得有些急切,“就说我是张豪雨,目标是‘雅家村’。”

“我……我是张豪雨,地……地点在‘雅家村’。”话音消失的一刹那,交警顿觉自己身后的压力也忽然跟着消失了。转身一看:在他身后根本就没有人。真正有的,也只是前方那位同事还在迷惑地望着自己。

“呼……”面包车上,张豪雨大大的吐出了一口气,“血气越来越不足了,不过也算是把信息及时传达给殷坤了……”

第一百六十章:镇魂台(上)

前往雅家村的最初路线是从市西郊出发,沿着柳河向西南走一段,直到达位于市南端的省级旅游名胜“南山湖”为止。

南山湖,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它其实是一个比较大的水库,全长11公里,湖面面积4000余亩。四周古木参天,原始味浓厚,再加上高55米的宏伟大坝这么一立,每至夏秋季节便引来无数观光客的流连。

“先到坝上的餐馆去歇一歇吧。”从动身到现在,时间也已过去4个小时了,再加上公路像得了脚癣,坑洼不断,让两辆面包车上的人跳得反胃。唯独常年待在实验室里足不出户的胡志光此刻还仍留有一丝兴致,不过他倒并不是被车窗外的自然风光所吸引才要求停车的,正真让他想在这待一会的原因是:他和南山水库之间还有着一段被岁月所埋没的过往。

据这位长时间背离正常生活的老教授回忆,南山水库竟是靠老百姓起早贪黑,一担一担的用肩膀挑土给挑出来的。

当年,毛主席申时度势、高瞻远瞩,吹响了“水利是农业的命脉”的号召。之后没多久,全城便在“建库如建仓,积水如积粮”的口号鼓舞下,掀起了兴修水利的高潮。

那时候的胡志光还是个干劲十足的知识分子,他兴致勃勃地跟随着两万多民工一起投入到了营建南山水库的工程中。

为了在规定年份里完成这项大工程,大家都拼了命的干:坝上坝下人山人海,肩挑手拉的运土队伍形似几十条“长龙”。从寨岭头到董家十多里工地,灯火通明,夜如白昼,机器声、车轮声、打夯声、放炮声一片喧腾……

“咳,那时候啊,虽然我们肉体上都很辛苦但精神上还是幸福的。”胡志光下了车,带领众人徒步向满是游客的大坝顶上走。

“时间也不早了,这里还挺热闹的,要是胡教授你喜欢,我们今晚就在这里找一家宾馆过夜吧。”POY丽抬头望了望大坝上的热闹场景,微笑着说道。

“老板,不用多想了。今晚最好还是在这过夜吧。虽说车子再开进去还有浙东大龙谷和冰川大峡谷两个景点可以歇脚,不过这山路十八弯的,到了晚上不好前进。还不如明天一早出发,准能赶在傍晚前到雅家村!”开车的司机一边用手指比划着地图,一边分析出他的想法。

“那就在这过一夜吧,不过张大师你们可别动什么歪脑筋哦……”说完,POY丽便转头看向身后的张豪雨两人。

“得,我们就当是来旅游一回。之前都约定好了的,帮完这事咱们就两清。”张豪雨回答的很轻松。

“这样最好……”POY丽还没把话说完,只听见胡志光在不远的大坝台阶上再次叹气道:“老战友们,我也有好久没来看你们了,这些年忙着研究,要不是今天路过这里,还真就差点把你们给忘了。惭愧啊惭愧……”

不知是触景生情还是那寒风刮痛了眼睛,胡志光此时已是老泪纵横。这不免引起了李崇光的关注,他回忆起了那些大侦探语录里的话:“只要不是变态狂魔,那么,再凶残的罪犯也有其内心脆弱和善良的一面,只要抓住了他们的这些软肋,你就有机会赢。”

想到这,李崇光忙追问老人道:“胡教授,你似乎对这个地方有独特的感情嘛。”

胡志光是个知识渊博的生物学教授这点没错,但是论心理,他就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门外汉,无法猜透李崇光问话的目的,只能任凭心中的感伤情绪被渐渐扩大,然后继续描述起那段陈旧的过往:

那是一个炎热的下午,留给人们的印象:只是衣衫混合着汗液贴紧皮肤的那种黏稠与总是吸不足氧气而急喘的那种闷热。

然而,天再热,胡志光所在的工程小分队还是照样在午饭后鼓足了干劲前往坝底挖岩基。唯一不同的是,在他们今天所要开挖的地方,不知从哪里跑来了一个穿着奇怪服饰的小孩,口里吟唱着一首童谣:“黑黑的土,红红的水,上面浮着白白的人……”

当时,谁也没在意那个奇怪的小孩,毕竟工地上每天都会有一些孩子跑来看父亲。只不过,那孩童口中的童谣听上去有些别扭罢了。

后来,那小孩子就不见了,大家想:可能是给大人领回去了。事情也就不了了之,谁也没放心里。

直到傍晚时分,胡志光他们居然挖出了一个和双人书桌一般大小的石台后,怪事就接连不断的来了。

那是一个刻着古怪文字的石台,通体乌黑而且还很重。一个年长些的工人说这是古时候先人们用来镇邪用的镇魂碑,碰不得。说着他还想跪地叩拜来着。不过,毛主席语录里面可没有提到过的事,胡志光他们是不会信的,还没等那老工人阻拦,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就把这石台给硬生生地从土里给拔了上来。

这不拔还好,一拔之下,立时就从石台下方的土坑里冒出一股股如铁锈般橘红色的泉水。这可把所有人吓坏了,即使不信邪,大家也想把石台放回去。可惜天公不作美,偏偏在这个时候下起了雷阵雨。

一阵电闪雷鸣过后,倾盆大雨铺天盖地的落下,不多时,水位已满过了脚面。低头望去,只能看见一大片红红的泥水,那“泉眼”是再也找不到了。

“你们那边的几个,快给我上来!”远处的土坡上,其他工程小分队的人开始叫唤自己,胡志光他们也只好作罢,将石台放在了那里。

大雨整整下了一晚上才停下,清晨起来,大伙儿早已把昨天挖到石台的事抛在了脑后。正准备吃早饭之际,工棚外突然像炸开锅似的热闹开了,说是坝底那边死了人。

当胡志光怀着一颗好奇的心,跟着众人跑到坝底看时,他惊呆了,自己小队里的那个老工人居然瞪大着布满血丝的眼睛,仰天躺在水坑上死了;而更令人胆战心惊的是,那具张开着四肢的尸体此时已被暗红色的泥水泡得发胀发白。

看着这一幕情景,胡志光所在小队里的所有人心里都回响起那首古怪的童谣:“黑黑的土,红红的水,上面浮着白白的人……”

第一百六十一章:镇魂台(中)

说话间,众人已不知不觉来到了大坝上一间装修成竹楼样式的小饭馆门前。

“镇魂台?我可从没听说过这类东西。”POY丽有些疑惑,之后她又转身向身后背着大包小包的雇佣人员喊,“这饭店看上去挺不错的,大家就在这吃个饭,歇歇脚吧。”

“这位客人好眼光,我们饭店可是出了名的景观别致。”一个体态发福的中年男子,见POY丽身后跟着一大票人,料定是笔大生意,赶忙从饭店里跑出来迎接。

“什么叫景观别致?少来了,不就是一家竹楼饭店吗?你们这些做生意的,就知道往自己脸上贴金。”李崇光当惯了警察,一时忘记自己眼下的身份,刻薄话不觉间已甩出了口。

“瞧您说的……”胖老板也无言以对,于是岔开话题道:“来来来,大家快请进。”

走进这家名副其实的“竹楼”,大家眼前豁然一亮:虽说,饭店的装修的确很普通,但透过一个个窗户往外观望,外面的景色却着实迷人——波光粼粼的湖面,再加上四面环抱的原始山林,让人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小姐,这是菜谱。”一名女服务员在POY丽等人选定圆桌后,便将一本油渍斑斑的菜谱放到了餐桌上。

“服务员,先给我们哥几个来两瓶烧酒和几盘下酒菜。”平板头朝服务员吆喝一声,然后又对POY丽细声道;“老板,这酒钱算我们自己的。”

“呵呵……”听完对方的话,POY丽不禁掩嘴笑开了,“得了吧,今天你们尽管放开吃……呐,菜谱拿去……这菜你们也随便点,都算我的。”

“老板你可真大方!”其他几个穿着迷彩服的壮汉纷纷夸赞道。

“胡老先生,那你们后来发生了什么?”见点菜的事宜已轮不到自己,一路默默听着胡志光讲故事的张豪雨终于开口了。

“年轻人,虽说绑架你们是有些不对,但归根结底咱也无怨无仇,一切都是为了生物学的进步,希望你们能理解。”胡志光没有直接回答张豪雨的问题,他只是这么无缘无故的感慨了一声。

李崇光听得心里一阵高兴,“抛开对学术的固执,他竟然还是一个善良的老头么,看来我们的危险又减了几分。”

“来,大家不提这些了,先喝杯酒。”POY先给胡志光教授倒了一杯白酒,接着自己喝起了橙汁。

“好!”胡志光自打来到南山水库后就一直显得很沉闷,这回闻到酒精的味道,一举杯就猛灌了一口。之后,借着几分酒气继续讲那段恐怖的过往:

老工人死后,组织上考虑到他们小分队的工作情绪可能会受影响,于是就把他们给调到了几里路以外的“工地六食堂”去帮忙,说是过些日子再把他们调回来。

当时的胡志光,心里说不出的别扭:一方面他还是想留在工地为这个水库工程尽一份力的;可同时,他又对那个诡异的石台有所顾忌。思前想后,最终的决定,还是憋着一口气跟小队里的另外五个人去了工作相对较轻松的六食堂。

等到了食堂的第一个晚上,让胡志光心里有所宽慰的是:食堂的伙食特别好,那些个厨师从不亏待自己和在这里帮忙的工人。

可在酒足饭饱之后呢,大家就闲着没事干了。最后,也不知是谁突然提议:说要去附近的山林子里转悠转悠,一来是为了透透气,二来也可以换换心情。

见血红的晚霞映衬着山林的翠绿,倒真有几分醉人的味道,胡志光也就跟着他小队里的五个家伙去了。

走进幽静的林子里,远处工地上的打夯声和车轮声都顿时轻了不少,渐渐的又完全消失在了耳际。唯独留下零星的几声虫鸣以及那令人舒心的鸟啼还在周围畅响。

“嗒,嗒”就在大伙儿谈笑得最欢的时候,树林子上方开始传来雨点撞击树叶的声音,随即雨声迅速扩大,“沙沙沙……”的响成一片。

“怎么会突然下雨?”大伙儿都抱着这样一个疑问,匆匆往回跑。胡志光心里也很纳闷:刚进林子的时候天上根本没有一片云,怎么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说下雨就下雨了呢?

“黑黑的土,红红的水,上面浮着白白的人……”一个熟悉的声音偏偏在众人埋头奔跑的时候传来。

“难道是昨天那个穿着怪异的小孩?!”胡志光心里先是一愣,然后惊恐地转过头去看。果不其然,那个诡异的小孩正一蹦一跳的跑了过去,跑进了树林的深处。

“快看,那个小孩!”胡志光当即停下脚步,朝那些还在奔跑的同事呼喊。

“管他什么小孩呢?志光,快走了。”眼看着雨是越下越大,其他人只是一个劲地催促胡志光快走。

“昨天,宋老头的死,说不定和那个小孩有关……就算没关系我们也应该把他给带出林子啊,毕竟还是个孩子嘛,要在这里迷路了,那可多危险?”胡志光在读书时代培养起来的牛脾气在此时爆发了。

“小胡,我说你们这些个知识分子,怎么都一样?长着副死脑筋……得得得,我陪你一起去把那小孩给找过来问问,到时候你就可以死心了。”平日里和胡志光关系最要好的王铁胆无奈地回应了一声。

其他人可就没这么讲情面了,“要找你们自个慢慢找,下这么大的雨,我们可得先回去咯。”说完,他们便转身跑进了雨帘里。

“嘿,这帮没义气的家伙。”王铁胆笑着抹了抹被雨淋湿的脸,“走,小胡。你刚才看见那小孩往哪边去了?”

“那块矮林子里。”胡志光指着那小孩消失的方向,肯定地说。

“好,那么我们追上去。”……

时间很快过去了半个多小时,天色已黑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雨倒是停了,可这里黑灯瞎火的,看不清那小孩在哪。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得了……”王铁胆正要放弃寻找,那个声音就好似人为刻意安排一般在这个时候又传来了,“黑黑的土,红红的水,上面浮着白白的人……”

“铁胆哥,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啊。”胡志光停下脚步,分析说“你发现没有,咱们每次想放弃寻找的时候,那孩子的声音就来了,是不是……”

“是鬼?哈哈,小胡啊,别自己吓自己了。这么些年来,我王铁胆少说也在夜里走过好几百趟山路了,从没见过什么鬼。那小孩啊,有出息,胆子和我一样大!得,不多说了,既然能听见声音,就证明他离我们不远,再进去找找……”说着,王铁胆便朝黑乎乎的林子里喊了一声:“小孩,到叔叔这边来,我们是解放军叔叔不是坏人。”

第一百六十二章:镇魂台(下)

王铁胆的这一声呼喊,换来的却只是山林子里一阵变了味的回音。

原本就已是幽森森的树林,再遭这孤寂的回音一渲染,顿时给人一种如至幽冥鬼府的感觉。

胡志光在城里住惯了,从没像今天这样:在乌漆抹黑的夜里闯进过这种鬼气森森的山岗林子。心里不禁有些发毛,他试图通过聊天来给自己壮壮胆:“铁胆哥,傍晚那会究竟是哪个家伙提议来这林子逛逛,透透气的啊?……”

“谁提议的?”王铁胆低头看着杂草丛生的路面,沉思了一会,接着疑惑的问:“不是你提议的吗?”

“我?”胡志光本想借聊天放松心情来着的,可眼下听对方这么说,反倒是吃了一惊,“怎么可能,应该是那些个家伙吧?”

王铁胆摇了摇头,一脸严肃的说:“不会,在你调到我们小队里以前,我就已经和他们相处过几个月了,论声音我绝不可能听错,当时的确是你的提议的。”

话音落下,胡志光先是全身一热,随即又觉得背脊发冷:手臂上、脖子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你确定是……”他想再次确认一下,谁料却“噗”的一声,偏偏在这个时候脚下一滑,摔坐到了地上。

“哟,小胡你没事吧?”王铁胆忙折返过来拉他一把,“你瞧你,这走山路啊,就得在脚下悠着点,怎么摔倒了呢?”

“我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就在那……”胡志光忍着屁股上传来的疼痛,往前面指了指。

“好,让我来瞧瞧是什么东西。”王铁胆一边自顾自的念叨着,一边用手去拨开凌乱的草丛。

四周静得可怕,周围的地界都好似中了什么诅咒一般,连一声虫鸣,一声蛙叫都没有。在这样的死寂中胡志光唯独能听到的也只有王铁胆拨弄草丛的“沙沙”声,和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突然!“哎呦,我的妈呀!”王铁胆蹲着的身体顿时应声向后倾倒。在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以后,又连爬带滚的往后退。

“铁胆哥……你,你怎么了?”胡志光的话音开始有些颤抖。毕竟,王铁胆是小队里出了名的“胆量大”,能把他都吓成这样,指不定是见着什么恐怖的不得了的东西了。

“死……死人。”王铁胆紧张地将口水往肚子里咽。

古语有云: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这话说得一点没错,胡志光虽然自识胆量不及王铁胆,可如果说是死人,那他可不怕。早在俄国留学期间,他就已经接触过不少人类尸体解剖课程了。至于,那些泡在福尔马林液体里的尸体标本,见得次数就更是多得记不清了。

“真的是死人?”见王铁胆点了点头,胡志光顺利地进行了一场角色的切换,“让我去瞧瞧。”

他慢慢的靠近那块被压塌了一大片的草丛,说一点都不紧张那是假的,至少胡志光此刻的心跳比之前快了不少。

“看清了!呼……这只不过是一座石像嘛!”胡志光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在他眼前的,根本不是什么尸体,而是一座雕刻得和人一般大小的石像,只不过在四下无光的环境里,再加上这石像雕琢得栩栩如生,看上去便显得有几分像人了。

“是吗?”王铁胆听对方这么喊,也是松了一口气,之后又不忘辩解道:“我老王这辈子啊,什么都不怕,就怕尸体,这……”

还没等他辩解完,胡志光又惊呼道:“我的天那,这……这石像怎么和我们昨天见到的怪小孩长得一摸一样!”

“什么!”王铁胆在震惊之后,手脚并用,爬上前去定睛一看,立时骇得魂飞魄散:正如胡志光所说,不管是那石像的五官和发誓,还是体积大小,的确和昨天见着的怪小孩极其相似。“娘的,我们遇上山童了!”

“山童?”胡志光退开一些距离,生怕这石像会咬人似的。

“没错,我听我父亲那辈讲过,‘河有龙,山有神’。这山童,就是帮山神爷看家护院的小童。要是有人在山里迷了路,山童就会显灵带他们出去。”

“你可别吓我,毛主席不是教导我们不要相信这些牛鬼蛇神的传言吗?”胡志光颤抖着嘴唇,说话时活像个被吓破了胆的小毛孩。

“我吓你干嘛!”王铁胆朝石像磕了几个头,继续解释:“实话告诉你,毛主席他老人家是真命天子,当然可以不顾忌这些东西。可咋们这些个山中小民,可以不信但不能不敬啊。还不快过来拜一拜!”

“山童是神仙,那应该不会伤害我们吧!?”胡志光也按照王铁胆之前的动作,照样画葫芦,磕了几个头。

“当然不会……这幸亏我们今天遇到的是‘山童’而不是‘山魅’,要不然咱两早没命了!”

“它既然不会伤害我们,那为什么还要把我们引到这边来呢?还有,之前提出要来这林子里溜达的人一定不是我,难道……”

“难道是‘山童’,故意叫唤我们来?!”最终,两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的说出了这句话。

“先……先不要怕。”王铁胆口里这么说着,跪在地上的两条腿早就抖得不成样了,“我想,是因为‘山童’爷爷的石像倒了,叫我们来帮忙把它扶起来。”

“那……那我们把它扶起来再走?”“嗯,先扶起来再说吧”

说着,两人就战战兢兢的走上前,试着把石像给扶起来。无奈,这石像也不知是什么年代的产物,不仅重而且还长满了青苔,滑不溜秋的,直到几十分钟过去才算是把它给扶正到了原来的位置。接着他们又拜了拜首,这才慌不择路的往回跑。

说也奇怪,在回来的路上,他们就再没有听到那怪童的声音了。只不过,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两人之前进入林子太深而迷了路。等他们花了九牛二虎之力走出林子的时候,天色已蒙蒙亮了。

走了一整晚的两个人精疲力竭地靠在林子口,刚想歇息一会,就撞见六食堂的管事带了一大票人来找他们。

“谢天谢地,你们俩还活着!”管事看着胡志光他们满身是泥的狼狈模样,激动的说着。

“不就是逛个林子么,出不了事。”王铁胆抛开昨晚上那副一惊一乍的模样,又做回了他的“铁胆”。

“都死人了,还说出不了事!”管事带着责备的语气苦恼道。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你们昨天不是说要到林子里逛逛吗?结果一直没见你们回来……等到大坝那边半夜换班的时候就传来消息说死了人,谁想,居然就是你们小队里的那另外四个人,他们都淹死在了坝底的泥坑里!”

“什么!这……这……”胡志光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咳!真他娘邪门!”管事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再后来,因为到处都见不着你们,怕你们也出了什么事,这不,我就带人来林子里找你们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火魃

“那后来呢?”张豪雨一天没吃东西了,肚子饿的荒。既然该传达的信息已经在中午的时候传达给殷坤了,眼下他也就安心地放开胃口大吃起来。

坐在他旁边的胡志光没有动筷子吃菜,只是一个劲地喝着酒,这两三杯下肚,脸上已不由的泛起红晕来,“后来啊,组织上怕我们小队再发生什么事,也就让我们各自回去了。”

“我看那‘山童’是为了救你们才把你们引进林子里的吧?”POY丽看了看趴在饭店门口的两只尸皮鬼感慨道:“我的这两只‘宝贝’要也能像山童一样乖巧就好咯。”

“是的,的确是那‘山童’救了我们一命。”空腹喝了好几杯酒的胡志光吐辞说话依然清晰,接着他又给自己手中的空杯倒满酒,很难想象:一个文质彬彬的老头儿居然会有这样的酒量。“自打那次以后,我和铁胆老哥约好了,每隔三年的六月初三,就来这拜祭死去的同事,当然还有那‘山童’的石像。一开始的几年我也照约来了,可后来……咳,也不知道铁胆老哥现在怎么样了……”

“这位客人,我也不是故意插嘴,可是刚才听了你讲的那段经历,我就纳闷了。我们这风景区附近就住着一个老头,我们都叫他老王,他的原名也叫王铁胆。”正在桌旁给那几位雇佣兵讲解风景区历史的胖老板搭腔道。

“哦?是吗?”胡志光一阵激动,没再给自己灌酒,而是迫不及待的追问道,“他现在住在哪?我过去看看就知道是不是他了。”

“就在附近,您要是急,我现在就带您过去。”胖老板忽地站起身,表现得很是热情。

POY丽摆了摆手,“老板,要不这样,你把那位王老先生去给请到这来。就说是胡志光教授请他,不管是不是同一个人,酒钱都算我的,成吗?”

“这……”胖老板面露难色,这样子请人的事他还真没遇见过。

POY丽看出他的为难,忙追加道:“不是我们不肯去,只不过我们这些个人,实在行动不方便。”说完她瞧了瞧还在大吃大喝的张豪雨跟李崇光。

“行,那就我去叫一声吧。你们接着吃。”胖老板拗不过眼前这个女人,便在支会了店里的服务员一声后出去了……

十几分钟过后,饭店门口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小胡,真的是你来了?”接着,胖老板就领着一个身材伛偻的老人进了饭店。

胡志光闻声站起身,在扶了一下眼镜框后,看清了那位老头的模样,“老哥!真的是你!”话音落下,他便跑过去搀扶。

POY丽见到这般情景,就让服务员再添了一个座位,一双碗筷,顺带着还加了几碗菜。

王铁胆和胡志光一起入座后,圆桌就显得有些拥挤了,不过还能凑合。

“小胡啊,咱哥俩好几年都没见面了吧,他们是……”王铁胆指了指身旁的张豪雨问道。

“朋友,都是朋友,我们路过这里就特地来看看你。”

“嘿,想不到你还有这么年轻的一群朋友,好家伙,嘿嘿。”王铁胆和胡志光一样,都好白酒这一口,还没等那些年轻人来敬,自己便一扬头嗻了一口,之后缓缓地把杯放下叹气道:“咳,我命不好,儿子女儿都不孝顺,这几年过得憋屈。后来,老伴也去世了,没什么亲人,想想也就是你们几个我还记挂着,于是就搬来这来了。”

“这几年可苦了你了,我……我……”胡志光被愧疚感折腾的说不出话来。

“小胡,你这是哪的话,这几年没见你来,电话也换了,我还怕你……得,得咱今天高兴,不提这个了,这几年你都在忙啥?”

“没忙什么,就是响应毛主席号召,继续搞些研究,为人民谋福利。”胡志光浅浅地一笑,“你呢?”

“我这几年啊,一直在这里赎罪……”

“赎罪?!”

“是啊!你还记得当年我们挖出的那个石台吗?”

一提到“石台”这两个字,对此类灵异事物了解最多的张豪雨和POY丽都来了兴趣。他们放下手中的筷子,认真地听两位老人讲开了:

“当然记得,那石台怎么了?”

“咳!”王铁胆吃了几口菜,耐心地说道:“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那就是我活了一辈子,平生也没干过什么坏事,到老却落得个孤苦伶仃的下场。直到十几年前搬到这里来住以后,我才知道这是报应!”

“老哥,你别瞎说,好人总会有好报的,来吃菜。”胡志光热情的给老朋友夹着菜。

“小胡,说了你可别不信。我也是来这之后才发现的。”王铁胆故意压低了声音,把头凑过去道:“原来这水库啊,每年都会死一两个人。”

“这么大一个水库,观光客又这么多,死几个人是很平常的事嘛。”李崇光好似受到老人的影响,说话的声音也很轻。

“死人当然不稀奇,可那些死者的样子……小胡,你还记不记得,比我们先走的那几个兄弟,他们死时的样子?……”见胡志光点了点头,他接着说;“这几年,在这里死的那些人,死状居然和我们那几位死去的兄弟一摸一样:身体浮肿,而且……而且发现时血都被抽干了!”

“血都被抽干了!?胡教授,你之前怎么没说?”张豪雨和POY丽同时惊呼道。

“这事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有些细节我实在想不起来了。”

“这可不是什么细节,要是血被抽干的话……”张豪雨在环视了周围后,这才小声道:“会吸人血的家伙不多,极有可能是僵尸!”

“僵尸?!哈哈,你这年轻人还真会开玩笑,那些乱七八糟的电影看多了吧?……”

胡志光正嘲笑着,谁料,他旁边的王铁胆突然打断他道:“这位小兄弟年纪轻轻的,想不到懂的东西还真不少……小胡啊,你也别笑话他了,他说得一点没错。这几年我走访了好多大的寺庙,也拜访了不少有名的‘半仙’但都没得到这石台的相关信息。直到,前几年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去了附近那所毫不起眼的瞻山寺,我才在一位老和尚的帮助下找到了一本记载这个石台的典集。原来,当年我们挖出的那个石台其实是镇压它底下的一只‘火魃’用的。而那‘火魃’也正是僵尸的一种。”

第一百六十四章:尸的类别

“‘火魃’?那可是不得了的家伙哇。”还没等众人有所反映,张豪雨已先开了口。

POY丽虽然对僵尸也有所了解,但女人的生性让她不想和对方抢风头,她只是符合着众人的心思问:“张大师,那你就讲讲?”

张豪雨也不避讳,这是和吴昌荣待久了所培养起来的直白性格,“僵尸可分为五个等级:最低级的是“白僵”,只要把带有怨气的尸体放入养尸地,一个月后它们便浑身开始长出茸茸的白毛。这类僵尸行动迟缓,非常容易对付,它极怕阳光,也怕火怕水怕鸡怕狗更怕人;二是“黑僵”,白僵若饱食了牛羊的精血,数年后就会浑身脱去白毛,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几寸长的黑毛。此时的它们仍怕阳光和烈火,行动也较缓慢,但开始不怕鸡狗,一般来说黑僵见人会回避,也不敢直接和人厮打,往往在人睡梦中才吸食人血。”……

在喝了一口饮料并缓了缓气后,张豪雨接着道:“以上这两种是出现最普遍的僵尸,我们中国道教称之为‘黑白僵煞’。你们可能不知道,其实在全世界各地的乡村和农场已报导过数万起‘不明吸血生物’攻击牲口的事件,甚至有记者还在案发地附近拍到浑身长着黑毛的‘野人’,那就是‘黑僵’。以前我在报社工作那会,也以为那些照片拍到的是‘野人’,但是现在想想就全明白了。”

“我的妈呀,被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一件事来:那时候,我们还在西北边防部队里服役,边防村有个老头来报案说他家的羊无缘无故死了好几十头,让我们帮忙抓元凶。对了,你们几个都还记得那事吧?”为了增强事件的可信度,平板头不惜放下手中那只被咬去一口的鸡腿,问几个战友道。

“记得记得,这事哪能忘,我们不是还在那老头家里都蹲守过两天两夜吗……”其他穿着迷彩服的壮汉纷纷回应。

平板头改不了“粗人”秉性,一拍桌子激动道:“对,就是那回。”说完,他又把他那张离奇丑只差一步之遥的脸转向张豪雨,“张大师,你猜我们见着了什么?居然是一个浑身长着白毛的‘野人’,而且看见我们就跑。我本想开枪来着的,可那老头说这家伙是‘雪猿’,是神仙养的东西,死活不让我射击。这不,后来就让它给跑了,要早知道那是白毛僵尸,我当初就该一枪蹦了它。”

“呵呵。”张豪雨的笑声有些生冷,“也幸亏你们见着的是‘白僵’,要是换作我后面讲的这三种僵尸,恐怕跑的就是你们咯。”

“难道,后面这三种僵尸连子弹也不怕?”平板头摆着一副傻愣愣的表情,问的很小声。自从早上被幻术吓唬过一回以后,他就不敢太违逆张豪雨的言论了。

“它们怕不怕子弹我倒不清楚,不过,遇上这些家伙,你们可能连端枪的机会都没有。”张豪雨在摆弄完玄虚后,才接着讲:“这第三等的僵尸啊,名叫‘跳尸’,也就是在‘黑僵’纳阴吸血几十年后,脱去黑毛,行动开始以跳为主,跳步较快而远,怕阳光,不怕人也不怕任何家畜。据我师傅讲:平时再能叫的狗,一旦遇到‘跳尸’就不再叫了。所以说养猫比养狗好,因为猫见了它们是会冷叫的,要是被惹毛了,可能还会冲上去和它们撕斗。”

“哈,猫的体积这么小,那不是找死吗?”平板头一边用手比划着猫的体积,一边调侃道。

“厉害不厉害是能用块头大小来衡量的吗?不懂就别瞎搅和,这猫的确小,可是它眼睛里的灵力可强着呢。你看西方的很多大巫术,发动时不都得靠猫眼来作‘引’吗?”

“哦,是这样……”平板头像个正在接受老师指导的学生那样,频频点着头。

“呵呵……”看着两人诙谐的一唱一和,POY丽不禁笑出声来。不过这也难怪,自从研习降头术以后,她就再没经历过这么融洽的场面,也再没听过这么风趣的对白。此时,重拾起这些一直被自己遗忘在内心角落里的“温馨”,顿时感到一种无法形容的舒畅。

“题外话我也就不多说了,接着来讲僵尸……”张豪雨入绝魂道才两个多月,任凭他的记忆力再好,所能学到的东西也毕竟有限——尤其是对西方的一些玄术那就知之甚少了。眼下,他见POY丽掩嘴笑着,还以为是自己刚才对猫眼的描述有所偏差,于是就赶忙把话题收回到自己拿手的僵尸上面:

“这第四等僵尸可就厉害了。我们称之为“飞尸”,是由跳尸纳幽阴、采月华而演变,飞尸往往是百年以上甚至几百年的僵尸,行动敏捷,跃屋上树,纵跳如飞,吸食人的精魄而不留外伤;再往上,那就更不得了,不过数量也极少……那就是‘魃’,古时候人们说的“旱魃”、“火魃”、“干魃”就是指这类僵尸。‘飞尸’在吸纳精魄数百年之后,相貌愈发狰狞,可谓青面獠牙啖人罗刹,不过,也有一些‘魃’因吸食动物精血过多而演变成小动物的模样。总之,不管本来面目如何,他们都能随意变幻身形相貌迷惑众人,谚语里说的‘上能屠龙旱天,下能引渡瘟神’指的也是它们。”

听完描述,李崇光就有所不解了,“豪雨,不对啊。要是这‘火魃’有你说的这么厉害,那南山水库得死多少人啊?可我当警察这些年,也从没听说过这块地界出过什么大事呀。”

“被你一说……倒也是,如果那石台镇压的真是一只‘火魃’,这水库也就成不了风景区了……成坟场还差不多!”张豪雨搂了一把头发,问“王老先生,会不会是你看错了那经文里的记载,把‘跳尸’之类的东西当‘火魃’了?”

一直保持着沉默的王铁胆摇了摇头,终于开口了:“年轻人,你刚才说的那些东西,我也查过,也的确是那么回事。不过,当年被我们放出来的那家伙绝对是‘火魃’,不会错……据瞻山寺里那本典籍的记载,其实还有一种僵尸比‘魃’的等级更高更可怕,而我所说的这只‘火魃’就是从那第六种僵尸体内分离出来的!”

“什么,还有这种事?!”张豪雨吃惊不小,在他左前方座位上的POY丽也同样皱起了眉头,“是啊,王老先生,我也没听说过这第六种僵尸。您倒是说说看?”

第一百六十五章:第六种僵尸

“既然你们几个年轻人对僵尸这么了解,那我也就不再多解释了,直接按照那本典籍里的记载说了啊?”

见张豪雨和POY丽都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王铁胆便继续说道:“这第六种僵尸啊,也是最可怕的一种,应该说它已不再是‘尸’,而是成魔了,拥有着数千年甚至万年的道行。相传我们华夏大地数千年历史也就只出现过两个这样的家伙,其中一个早在千年前已被观音菩萨收服成了坐骑,赐名为‘犼’。而另一只,就是地藏王菩萨靡下的坐骑——谛听。”

“谛听!”张豪雨和POY丽同时惊出声来,之后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收回了脸上的惊讶表情。

“怎么?你们也听说过谛听?”

“我说老伯,谁还没听说过‘谛听’呀,现在那些个电视台常播《西游记》,连我都在上面见过好几回‘谛听’了!”李崇光说得很是轻松。

因为他还不知道自己正在涉足的这次“旅程”,即将要面对的怪物——饿鬼道,其实正是地藏王菩萨的阴暗面。而现在又突然在半路冒出个和地藏王菩萨有关的“谛听”来,这不免让人有所顾虑。

至少,张豪雨的内心是轻松不起来了,“崇光,你先别打岔,让王老先生说说:根据那本典籍里的记载,之前提到的那只‘火魃’究竟是怎么来的。”

看着对方一脸认真的模样,李崇光也大概估摸出这条信息的重要性,于是不再多说,只是自顾自地吃起菜来。

“老哥,你边吃边说。”胡志光在给王铁胆夹完菜后,又不忘把对方的酒给满上了。

“要说这‘火魃’怎么来的,那就得从谛听说起。话说这谛听啊,长得像狗,头上又长着独角,所以被称作‘独角兽’。虽说它吼能震华山,听能至万里,厉害异常,但性格却极其怪癖:既没有为祸一方,也没有造福人间。”

“那它这一身本领留着干什么?”平板头忍不住问道。

“它呀,把自己的这身本事留着向神仙叫板了。要不,怎么说它性格怪癖呢?”

“哈,还有这种事。那怎么个叫板法啊?”平板头势将自己的傻劲发挥得淋漓尽致。

不过,王铁胆酒气也上来了,说话的声音开始变得有些高低起伏,“据那本书上的记载啊,因为谛听是由僵尸演化而来,所以入不了仙列。沮丧之下它就向天叫板:说满天神佛的想法,它都能用耳朵给听出来。如果听不出来,那它也就死了位列仙班的心,要是听得出来,那些个神佛就得给它一个仙位。”

“那这谛听不是赢定了?《西游记》里,连真假美猴王它都能用耳朵给听出真伪来,听个想法对它来说还不简单?”李崇光也很久没像现在这样,坐着听“老一辈”讲传说故事了,一时兴起,把张豪雨恰才对自己说的话抛到了九霄云外。

“是啊,单就听个想法,对谛听来说实在太简单了……”王铁胆不紧不慢地拿起酒杯,轻轻地吮了一口,接着说;“所以,谛听原本是当定神仙了。因为满天仙佛的想法都瞒不过它的耳朵。可偏偏在它赶往仙界上任的时候啊,在半路上遇见了一位坐在石洞前的老和尚,它当时就纳闷了:这和尚明明已瘦得皮包骨,为什么还要一动不动地坐在这呢?于是,谛听就试着用耳朵去听对方的想法。”

王铁胆开始时不时打起酒嗝来,“哪知,就是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和尚,谛听居然输了,它听不出对方的任何想法。”

“那老和尚应该就是地藏王菩萨吧?”张豪雨不知不觉间也和其他人一样,猜度出声来。

“没错,那和尚其实就是管理六界轮回的地藏王菩萨所化。既然自己输了,谛听倒也是个守信的主,不再妄图神位,而是希望留在地藏王麾下修行,”

POY丽见老人醉意渐浓,怕他还没把话题说到重点就开始满嘴跑马。于是迫不及待的问道:“那,这‘火魃’究竟是怎么来的?”

“别急啊,下面就要说到这事上了……”王铁胆回应一声,手上的酒杯没停,“也就在啊……就是……谛听想跟在地藏王菩萨身边开始修行的时候,地藏王菩萨托它帮了一个忙:说是在他得道前,曾在瞻山附近留下了三件‘宝物’。而这三件‘宝物’常年无人看管,拿又拿不回来。怕被贪得无厌之人得了去,所以希望谛听能帮他看守那里。‘谛听’听了这事,立时就从口中吐出一个肉球,说是它体内精气所化的‘孩子’,让它留在人间,足以保那三件‘宝物’不再面世。而谛听吐出的这个‘孩子’,也就是现在的‘火魃’是了。”

话音落下,李崇光便紧跟着分析道:“老爷子,你是不是喝醉了?越讲越玄乎,要真如故事所说,那‘火魃’是谛听的后代,那它也算是只‘神物’,怎么会被人镇压在石台下呢,而且被你们放出来后又干嘛乱杀人呢?……”

“咳!这就是我之前所说的报应咯!”王铁胆叹了口气,皱着眉头道;“那书上也说了,在‘火魃’降生后啊,它的确按照它爹的意志在保护那传说中的三件‘宝物’。这看着像是件好事,可事实上呢,它爹没跟它说不能滥杀无辜啊。所以,谁要是不小心踏进那些宝物的所在地,它就格杀勿论。这时间一长,周边村庄里的人都知道有这么个怪物了,害怕之余,他们就请了一位高僧来将‘火魃’镇压到了石台下。”

“再后来,那位高僧查了一下‘火魃’的底细,发现这家伙原来是有背景的,可这镇都镇了,还能怎么补救?于是他就在瞻山建了一座小寺庙,天天给石台念诵经文,希望以此净化‘火魃’的怨念,到时候再把它放出来。”

“老哥,那和尚后来失败了?”胡志光笑嘻嘻地关切道。

“哈哈哈哈……后来的事就不知道咯,那本书的记载也到这里没了,估计是那个把‘火魃’镇压在石台下的和尚写着写着挂了。不过,无论如何这怪物总归还是被我们几个给放出来的,其他兄弟都为此先‘走’了,我虽然还活着,但也免不了遭报应。你瞧瞧,我现在妻离子散孤老一生咯……哈哈哈哈……”

“老哥,你喝醉了。走,咱哥俩去大坝那边逛逛,透透气!”说着,胡志光便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拉着同样满身酒气的王铁胆往饭店外走。

POY丽本想作一番劝阻,但看着两位老人醉醺醺的模样,知道自己这么做也是白费力气。考虑再三后,她只是拍了拍手掌,让门口的其中一只尸皮鬼跟在了胡志光他们的后面——到时候这万一出个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第一百六十六章:湖光魅影

南山湖的租船生意一直很好,尤其是到了傍晚,波光粼粼的湖面,再加上四周连绵起伏的山峦这么一环抱。诗情画意浓的像加了牛奶的咖啡,引得众多情侣纷纷前来租船游湖。

不过这同时也导致了一个问题,那便是每到这个时间段,大坝码头上的出租船就不够用。害得那些船夫们都恨不能把自己家的澡盆也拿来作小艇,好多拉些生意。

当胡志光哥俩喷着满嘴的酒气,唱着《团结就是力量》晃荡在大坝湖岸边的时候,也正好赶上了夕阳西沉,码头边以及堤坝台阶上,到处都坐满了人,其中大部分都是来风景区谈恋爱的情侣。

当然,在这一幅幅浪漫的画面中也不乏青春活力的要素:此刻,几个耐冷如北极熊,在秋意正浓时还穿着短裙的女大学正一边激动的蹦跳着,一边朝湖面兴奋地呼喊。

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她们是常年不出闺房的宅女,眼下正被靓丽的自然风光折服到癫狂的状态。可事实上她们之所以会这样,完全只是因为有几个男同学正在水中游泳逗她们开心导致的。

“辰一,我看我们还是回岸上去吧,这天也快黑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老觉得这水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们。”丁少龙是在水中游泳逗女朋友开心的人之一,此时,他正望着远处昏黄的天际;感受着透骨沁凉的湖水,担心的说道。

被称为辰一的人是学校里出了名的“老油条”,在平日就巴不得做一些引人注目的事,这回轻松畅快的游泳都能招来诸多美女的喝彩,他早已不知“适可而止”为何物了,只见他向岸边挥了挥手,“喂!看这边!看这边!”

喊完,他又把头转向身后的丁少龙,“老兄,我钻到水里,过会偷偷躲到你背后去换气不出来,让她们以为我溺水了,嘿嘿……吓唬吓唬她们。”

“我说,别玩了,你刚才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我说话……”还没等丁少龙把话说完,辰一已捏紧鼻子,深吸一口气后鼓着两颊钻到了水下。

“咳!”丁少龙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默默地看着湖面上冒出的一个个气泡的位置,渐渐向自己身后移动。

岸上,那些女同学还在雀跃,“诶,那个辰一钻水里去了,你们谁看着表,看他能憋多长时间。”

很快,半分钟过去。丁少龙心里开始有些着慌,虽说他知道辰一那小子正在自己身后偷偷地换气,此刻甚至还能清晰地听到对方轻微的呼吸声。但不管怎样,一种莫名的孤单感还是无法克制的产生了。毕竟,附近的湖面实在静的可怕,而远处略过的一艘艘小船似乎也和自己毫不相关。

“辰一,行了,我们真的该上岸了……”丁少龙再一次朝身后催促。然而,回应他的依然是那低沉的呼吸声。

“够了,够了,我自己先走。”终于,他忍不住在抱怨一声后开始往岸上游,可谁知,就在这时,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抓住他的左臂,不由分说地将他拉进了冰冷刺骨的水底。

惊慌之余,丁少龙呛进了一口水,但良好的水性又让他的意识很快恢复了冷静。“怎么回事?”他抱着这样一个疑问在水底睁开眼睛往下看:

只见此时此刻的辰一正一边疯狂地挣扎着,一边死命地抓着他的手臂不放。这些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人措手不及,然而,更令人胆战心惊的是——丁少龙清楚的看见,在这幽暗的水底,有一团白乎乎的东西正拽着辰一往水底拉。

“水鬼?……水怪?”丁少龙的思绪顿时乱成一片,他不知道那团白乎乎的东西是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还不想死。

水面不断的冒出气泡,岸上的女学生都已停止了呼喊和蹦跳,她们看着两个男生消失的水域,心中萌生出一种不安。

与此同时,在堤坝上和老朋友闲逛的胡志光也感到了身后的异样。他转身望去,原本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那只白色小狗(尸皮鬼),已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眼下它还拱起身体竖着毛发,朝湖面呲牙咧嘴的低声咆哮起来。好像,湖面里正有什么可怕的事物让它不安。

“小家伙,你想下去游泳?哈哈……”胡志光醉醺醺地朝尸皮鬼开着玩笑。

回到岸边,女大学生们还在焦急地等待着,她们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块死寂的湖面,如果再过几秒钟,还没看到那两个男生浮出水面,她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朝周围的人群喊“救命”。

也许是感应到了她们内心当中的这份急切,丁少龙恰好在这一时刻忽地钻出了水面。但在他浮上来以后,却并没心思朝岸边那些女生瞧上一眼。他只是一边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着氧气,一边将右手伸出水面,盯着自己嵌满血液和碎肉的手指甲流眼泪。

就在刚才,他做了他人生中最残忍的一件事,而在此之前,他从不知道自己居然会凶残到这种地步。“不,这不能怪我!”他试图给自己找借口开脱,但那恶梦般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几秒钟前,眼看着自己也快被那白乎乎的怪物间接地拖向湖水的深处,他没得选,只能试着把辰一紧拽着自己左臂的手给掰开。可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个平常最要好的朋友在这个关键时刻竟然死活不肯松手。

丁少龙急了,他开始疯狂地用指甲抠挖对方的手,一场好朋友之间极度残忍的“生死斗”在湖底悄无声息的上演着。直到,辰一的手背被抓的血肉模糊,他这才无力地松开了对好朋友左臂的束缚……

“不要怪我!你不该拉我当垫背,是你对我不仁在先……”丁少龙意志模糊的哭泣着,等他振作起精神想游回岸边的时候。蓦然发现,岸上的那些女同学们正一边指点着他身后的湖面,一边声嘶力竭地呼喊着什么。

“什么?”可惜,有些神志不清的丁少龙,根本听不清她们七嘴八舌的喊叫。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是顺着女生们所指点的方向去回头确认:

然而,在一瞥之下,再没有比这更恐怖的情况了——不远处的湖面下,那团白乎乎的东西正飞快的向他逼近。

“不!……”还没等自己把最后的遗言说完。丁少龙只觉一只锋利的爪子利索地穿透了自己的小腹,随即,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又迅速地将他拉向黑洞洞的湖底。

第一百六十七章:魅影袭来(上)

喝酒的人大抵都有吃饭慢的习惯,等POY丽结完帐坐回到自己座位上时,那些雇佣来的大汉才刚捧起米饭,势要将餐桌上的残羹冷炙,风卷残云,扫得干干净净。

至于张豪雨和李崇光,他们则早已草草地扒完一碗饭了事。此刻,他俩正愁眉苦脸地谈论着家里的那几位女士。毕竟,自己被绑架到现在也过去整整一天了,而陈佳诺和郑可心虽然平时看上去很是娇柔温顺,可这心一急起来呀,那就变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女人了——到时候这万一她们非得跟着殷坤来一起营救,那自己的处境可能会变得比现在还糟……

正讨论间,张豪雨的血瞳好似被什么事物吸引,居然不受控制地打起转儿来。看上去,就好似脑神经受伤而导致的斗鸡眼一样,和他的脸是那么的不协调。

“豪雨你的右眼怎么了?”李崇光看到这一幕诡异的画面,不由的惊呼出声。

张豪雨也感到了异样,忙不迭地捂住血瞳,疑惑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这眼睛好像不是我的一样,控制不了。它……它好像是在往饭店外看。”

话音落下,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POY丽便好奇地靠过来,想仔细瞧瞧张豪雨的眼睛。谁知,就在这个时候,原本蹲在饭店门口打盹的那只黑色尸皮鬼突然竖起垂拉着的耳朵,起身咆哮开来。

“哦?这附近可能是来了什么不得了的家伙!”POY丽望着门外做着警戒状的尸皮鬼,自言自语似的说着,随即她又忽地转念道:“糟糕,胡教授他们还在大坝上!”

“那赶紧去看看……”李崇光颇为关切地站起身。在他看来,胡志光本性其实并不坏而且又重情义。他相信:只要让自己和这位老人再多相处一段时间,对方就必然能成为保障自己和张豪雨生命安全的“重要棋子”。所以,现在也绝对不能让他出事。

“警官,我在这里先谢谢你的关心了。”POY丽故意顿了顿,“不过,你还是和几位兵大哥一起留在饭店里吧,反正这方面的事,要真有危险你们也帮不上什么忙。至于张大师,你就必须跟我去,免得我不在身边的时候你们俩合起来打什么鬼主意。”

“行,我明白……”张豪雨捂着眼睛站起身,他额头上微微渗出的汗水正不断地汇聚成滴然后往下淌。

“豪雨,那你自己可得小心了!”临走前,李崇光忍不住关心一句。

张豪雨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在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后,便跟着POY丽往饭店外去了。

南山水库的大坝所囊括的范围很广,再加上游客众多,天色昏暗。要想在无法通过手机联络的情况下寻找到两个人,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幸,POY丽还有一只尸皮鬼在前面带路,否则一时半会她还真没办法找到那两个喝醉酒后不知道会晃荡到哪里去的老头。

张豪雨缓步跟在POY丽后面,他的血瞳已经不再打转了,但依然不受控制地盯着前方。

走着走着,POY丽突然开口喊道:“他们在那边。”在她的手所指的方向,胡志光和王铁胆两人正斜躺在大坝的水泥涂壁上悠闲自在地打着盹,任凭爽朗的秋风吹拂全身。

“胡教授,你俩可让我们找得幸苦!”POY丽不无埋怨的说了声,然后小跑上前去。正在胡志光身边打转的白色尸皮鬼见主人来了,也连忙低声哀鸣着跑过来。这样子,活像是一个被吓得不轻的小孩,正急着投进母亲的怀抱里。

张豪雨见了这场面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自己之前被尸皮鬼整得这么惨,总觉得它是个厉害的角。可现在看见这家伙这般模样,却原来是只稚气未脱的“胆小鬼”。

想到这,张豪雨不禁咧开嘴笑了笑。期间,他又看见POY丽蹲下身子,让尸皮鬼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声。这声音很怪,好像是婴儿欢笑时的“咯咯”声。张豪雨自然听不懂它在说什么,直到POY丽点着头站起身后,他才好奇地问:“这狗跟你说了什么?”

POY丽一脸严肃的回答道:“它说,有一个极其可怕的怪物躲在湖里,刚才还在那边杀了两个人。我看,我们得赶紧离开这!”说着,她还指了指大坝码头的方向。

“你说那湖里的怪物会不会是,王老先生说的‘火魃’?”张豪雨挠了挠头,“不过,这也太巧了吧,怎么我们一到这里它就开始杀人?”

POY丽走上前拉起还在犯迷糊的胡志光,说道:“暂时先不推敲这个了,我们先把王老先生送回饭店,然后马上离开这里。不管对方是什么,总之,我还不想在降服‘饿鬼道’之前,又惹上别的麻烦。来,你也过来搭把手,把王老先生背上,跟我回饭店。”

“呼!反正这里你是头,你说了算……”张豪雨吐了一口气,不是很情愿的背上还在说胡话的王铁胆,“咳!年纪都这么大了,不能喝就别喝那么多嘛,能自己溜达出来,却得让人背回去,这不是添乱嘛!”

POY丽也叹了口气,被张豪雨这么一说,她显然也后悔自己当初把胡志光给带上了。可就在他俩把注意力转移到纳闷的情绪上时,身后的两只尸皮鬼却在这时朝着湖面狂啸起来。

“有东西来了!小心!”POY丽和尸皮鬼相处多年所培养起来的默契让她很快意识到了危险的临近。

可惜张豪雨没有,他倒是被POY丽的呼喊声吓了一跳,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一股浓烈的尸臭味已从背后压来。

“嗷!!”的一声巨吼传来。张豪雨瞪大眼睛循着声音来源转头望去,竟看到一只浑身长着白色毛发,头上长角,嘴上露着獠牙的巨犬刚从水面跃出,落在了自己身后不到一米的地方。

那一瞬间,张豪雨和眼前的白色巨犬四目相对……

“危险!”POY丽大喊一声,放下搀扶着还站不稳的胡志光,一个纵跃将张豪雨以及他背上的王铁胆扑倒在地。

两只尸皮鬼体积虽小,倒也凶狠,咆哮几声后便冲上前去撕咬,恐怕是想以此来保护主人。可谁知,它们这一口咬到的却全是空气,那巨犬竟然只是个幻影罢了。

眨眼间,幻影连同着尸气一道很快就消失了。几个晃悠过这里的路人,都纷纷瞧着张豪雨他们的狼狈模样发笑。尤其是一对打扮时尚的情侣,那女方笑嘻嘻地对男朋友说:“瞧,这两口子打架跟拍电影似的,你以后不会这样吧?”

“哪能啊,走,疯子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到码头那边去看看,听说那边死人了,船夫们正在打捞尸体呢……”男的甩下这句话,便抱着女朋友扬长而去。

第一百六十八章:魅影袭来(下)

听这对路过的情侣如此嘲讽自己,身为女人的POY丽顿时心病发作,她脸颊微红地站起身,在正了正身上那件凌乱的休闲外套后,好似娇嗔般的说道:“这对狗男女,看我怎么收拾他们!”说完,她就开始自顾自地掐起决念起咒来。

张豪雨见对方好像是动起了真格,心里蓦地一阵紧抽,因为据吴昌荣所说:这降头术的杀伤力是易术界里出了名的大。别的不说,单就以“南洋十大邪术”而论,和降头有关的法术就占了七样。剩下的就只有中国南疆苗族的“三虫”可以和它相提并论。

眼下,POY丽要是真发来狠来,那么,恰才那对情侣就必遭劫难,不死也病。想到这,张豪雨也就顾不上去扶还躺在地上乱晃手臂的王铁胆了。他赶忙起身试图阻止眼前这位正在施术的女降头师。

可惜,还没等他靠近,POY丽指尖便已爬出一条类似壁虎的玩意——那东西只有小指头般大小,全身布满了红褐色的疙瘩,看上去十分恶心。它掉在地上扭了几下,翻过身来后便立即顺着斜壁飞快的往那对情侣消失的方向爬,最后消失在张豪雨的视线中。

“呼……”下完“降”后的POY丽解气似地吐了一口气,之后,她又察觉到张豪雨正惊讶地看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于是试探性地问:“怎么?张大师你对降头术也有兴趣?”

张豪雨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兴趣倒说不上,不过,你们作降头师的,难道都是像你这样随性给别人下降头的?”

POY丽听出了对方话中的意思,微笑着回答:“我可没随性施降,要怪只能怪那对狗男女不长眼。既然他们这么口无遮拦,那我也只好小小的修理他们一下……难道你以为我会随便杀人?”

“那……那刚才那条不是你们专拿来‘谋财害命’用的‘毒虫降’?”张豪雨从不怀疑自己的记忆力,不过,他也不排除吴昌荣在教导过程中直接把错误信息传授给自己的可能。

“张大师,你懂的东西倒挺多的,只可惜大多都是一知半解没全懂。”POY丽走上前扶起胡志光,接着道:“刚才那个的确是‘毒虫降’里的其中一种,不过,许多‘毒虫降’都是无害的,仅用于薄惩而已。就像刚才我放出去的那条血痢虫,它们靠吸食尸体腐败的血液为生,排泄物里含有大量腐菌。我只是稍加施咒,让它晚上找机会钻进那对狗男女嘴巴里排泄。明早起来,顶多让他们上吐下泻,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院长当年老提醒我:‘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张豪雨知道自己是误会POY丽了,在背起王铁胆后便试着岔开话题,“对了,那你们的虫子平时都是藏在什么地方的?怎么可能想用时,它就会出现呢?”

“秘密!”POY丽在说这两个字时,语音和情绪似乎都显得有些波动,“不提这个了……我一直在想,刚才那只巨犬的幻影……难道那些路人都没有看见?”

“你不说,我差点就忘了……”张豪雨止住声音,背起正在说胡话的王铁胆赶上几步,小声道:“那怪物是冲着我们来的。”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POY丽皱起眉头想作进一步的确认:“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我刚才和那只怪物的幻影交换了一个眼神。我觉得它好像认识我。”张豪雨把这句听上去漫无边际的话,说得很认真。

“哦?是吗?那它是你朋友?”

“不是!”张豪雨眼神开始变得迷茫,“其实,刚才的情况是这样子的:那怪物将它的一股意识试探性地袭向我,而我感觉到尸气以后右眼不受控制地发动了幻术,可不知道为什么,幻术被反弹了。所以离我最近的你,以及你养的那两只尸皮鬼就中了我的幻术,看到了那只巨犬的形象。”

“你的右眼能释放幻术?呵呵,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世上有这种事。”POY丽好奇地打量起张豪雨的那只血红色右眼来。

“别看了,我刚才说的这些都是真的,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说着,张豪雨便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等等,既然你说那巨犬认识你,那你还担心什么?”

张豪雨无奈的苦笑了一声,“那家伙的确像是认识我,因为那一瞬间我也对它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不过,糟糕的是:它的杀气也重的很,好像要活活撕了我,这样的家伙还是不认识的好。”

“张大师,我现在都开始觉得:我把你和胡教授带上很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决策失误。”正说话间,竹楼饭店已渐渐进入了POY丽的视线范围,“算了,不多说了,快到饭店了。等我把王老先生安置妥当后,我们就马上动身走!”

“嗯!”张豪雨点了点头,同时他还不忘转头朝身后的南山湖望上一眼。此刻,山峦相抱的湖面倒映着月亮,分外怡人。可就是这幅能让人心旷神怡的画卷,张豪雨却从中预感到:巨大的危险即将袭来。

回到饭店,POY丽将王铁胆交给了饭店的胖老板照顾,同时,她又给了胖老板一笔现金,嘱咐他在王铁胆醒来后转交给对方。胖老板也是个爽快人,没多说什么就把所有事揽下了。

一切安排妥当以后,POY丽正要组织大家离开大坝继续往雅家村前进,可问题却在这时翩翩而至——那些雇佣来的退役老兵今晚都喝高了,再加上这车再往里开,就只剩下蜿蜒曲折的山路了。让几个醉汉驾驶着汽车在夜晚惨淡的月光下开进山区?那和直接跳湖喂鱼没什么区别。

正在POY丽犯难的时候,李崇光主动提议道:“我刚才只喝了一些饮料。另外那辆车就由我来开吧。反正我和豪雨都吃了降头草,跑不了。只要你们在前面带路就成。”

听对方这么说,POY丽反倒觉得更加难以抉择了。因为她考虑得很周全:假如李崇光在驾驶汽车的途中故意“打个擦边球”将车子弄得没法前进,那所有的行程都将被拖延,这对自己来说是很不利的。而且,更令人不爽的是,自己还不能为此去责怪对方……

POY丽的发散性思维就像断了线的风筝,飞得很远,一时收不回来。她身后的张豪雨倒是在这时闻到了什么,捏了捏鼻子后忍不住催促道:“糟了,那怪物可能是上湖了!周围的尸臭味也一下子重了!”

当然,张豪雨的“片面之词”在POY丽听来,那是不足为信的。直到两只尸皮鬼也分别咧开嘴,朝着湖面方向咆哮起来,她才做出决定:“行,就这么办吧,警官你去开车。不过张大师得坐在我的车上。哦,还有!如果那怪物过会跟着我们不放的话……那就想办法在遇到‘饿鬼道’之前解决了它!”

第一百六十九章:死亡临近

嚣张归嚣张,可到时候要是真的和那只“巨犬”动起手来,POY丽的心里也没底。毕竟,她很了解自己养的那两只小家伙:眼下,虽说它们看上去叫唤的很是凶狠,可事实上这恰恰是尸皮鬼面对更高级数怪物时的一种胆怯表现。

“能避就避吧……”她念叨一声,不再多想。时间也已过了晚上七点,当务之急就是马上离开这里。于是,她将那些雇佣兵连同张豪雨和胡志光算在内的十个人,分为五人一组,分别分配到两辆面包车上。之后,她又决定亲自驾驶其中一辆在前面带路,另外那辆就交由刚才毛遂自荐的李崇光负责。

几分钟以后,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已按部就班地完成了,两辆车子也随即发动,在停车场上留下一股刺鼻的青烟后,便迅速地朝着大山深处驶去。

汽车缓慢地行驶在前往雅家村的山间公路上。这条不知是在什么时候修筑起来的水泥路,路况实在是糟透了——道路狭窄暂且不说;这路面也是被风雨侵蚀的坑坑洼洼,两辆面包车行驶在上面,俨然成了名副其实的“蹦蹦车”,跳得人反胃。

然而,比这更可悲的是,车里的大多数人都喝足了酒,在“颠簸”的推波助澜下,车内的干呕声此起彼伏。

张豪雨听得心烦,原本想看窗外的景色来缓解心中的郁闷,谁想,道路两旁的森林是越来越密,已完全看不到半点人烟的迹象。

无奈之下,他只好跟前面驾驶座上正在小心翼翼地操控着方向盘的POY丽搭上几句话,“那个,PO丽……你说,我们在大坝那边见到的那只‘巨犬’,有没有可能就是王老所说的‘火魃’?”

“是P—O—Y丽。张大师,你到现在还没记住我的名字呀?怎么说我们也是合作伙伴嘛。”POY丽嗔怪一声,接着回答道:“不是很肯定,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嗯……那你以后就叫我张豪雨吧,整天‘张大师’‘张大师’的喊,听着怪别扭的。”

“行……”语毕,两人就陷入了沉默,车内也回到了呕吐声和酒臭味肆虐的境地。

就这样无趣地呆了十几分钟后,张豪雨实在忍不住,在将车窗门开到最大后,又挑起了话题:“我说,PO……POY丽,既然我们这次的目的地是‘雅家村’,那你知道一些关于‘雅家村’的传闻吗?”

POY丽摇了摇头,“你倒是说说看,反正干听他们呕吐也怪恶心的。”

“那我可就说了啊。”说着,张豪雨便不客气的清了清喉咙,“这雅家村啊,是我们这出了名的荒村,原本也就几百户人口,可不知道怎么回事,那里的村民啊,有一天就突然不见了。就好像一夜之间全都人间蒸发似的。”

“有这种事?”不知不觉间,车子已来到了一个交叉路口。POY丽一面作着回答,一面在看了看摆放在膝盖上的地图后,选择左边的道路继续前进。

“这事不一定真,但由此引发的猜测倒挺多的:有人说是因为那村子地理位置偏僻,交通阻塞,经济搞不上去,村民们迫于生活压力才渐渐搬离的。不过,有更多的人认为雅家村里的村民的确是一夜之间消失的。”

“哦?之前那个说法不是很靠谱吗?为什么反而成了少数人的说法?”POY丽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她的好奇心则已完全被张豪雨的故事给吊起了胃口。

“这件事得从我们市区里的那个江滨农贸市场的‘收菜大王’——金致富说起。”张豪雨坐直身体,兴致颇浓的说道:“别看那‘收菜大王’现在已是一家农副产品公司的老板了,他以前可都是靠自已东奔西走到处收菜转卖致富的。当时,雅家村就是他的蔬果采购点之一。每年的九月份,他都会去那里收购当地的土特产——‘蜜枣’。然而,就是在雅家村村民们离奇消失的那一年,他也按照往年的惯例在九月中旬前往村子进行收购。起初,一切都很顺利,村民们还是像往常一样,带着一框框蜜枣在村口的大晒场里,排队秤算自己货物的价值。而金致富要做的,也就是把每家每户的账目都记在自己的账本上,等到明天租辆货车再来村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说着,张豪雨自己也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怪声怪气地继续说道:“谁曾想,等到金致富回去准备好收购的资金,雇佣着一辆货车在第二天再次来到雅家村时,全村上下居然连半个村民的影子都见不着了。”

“怎么会这样?”POY丽忍不住问道。

“对啊,金致富当时也很纳闷:你说偌大的一个村子,那些个村民怎么说消失就消失了呢?无奈之下,这位‘收菜大王’也只好带着聘请来的司机,进村子里去挨家挨户的拜访。他们沿路探访了几户人家:有的人家大门正敞开着,可屋里却不见人;有的呢,厅堂里的电视机还在播放节目,也不见人;甚至还有的人家连饭桌上的饭菜都还在冒热气,可任然不见人影。当时啊,金致富和那个司机都怕了,他们立马调头就走。哪知,等他们想回去的时候,却怎么也绕不出村子了……”正说得好好的,张豪雨却忽然毫无征兆地打住,不讲了。

POY丽以外对方是在卖关子,识趣地催促道:“然后呢?”

“先等一下……”张豪雨没有直接恢复话题,他只是用鼻子使劲地闻了闻车窗外涌进来的空气,拧紧了眉头。不过,当他偏见自己座位旁那只正在用爪子瘙痒的尸皮鬼后,就又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继续道:“没事了……这然后啊,就在他们犯难的时候,一个在雅家村附近看林子的人找到了他们,并把他们带出了村子。出来后,那守林人告诉他们,这村子里的人早在一个月前就都消失了,让他们以后别再来了。”

“那些村民去哪了?还有那守林人是怎么找到他们的?”POY丽松了松紧握着方向盘的手,好奇的问。

“那些村民去了哪了就再没人知道了。不过,那守林人说了,他之所以能找到他们,是因为他看到村子里起炊烟了。这炊烟啊,据说他之前已经见过好几回了。而且每飘起一次,第二天村子口就会多出一堆人骨。至于这些人骨呢,也都是成双的,金致富之前那天没遇害,就是因为村里的某些家伙想让他带更多的人来以后再下手。”

“哦……这么说,那看林人也应该是我们的同行咯?”

“也许是吧。总之,金致富回去以后这个故事就流传开了,而且越传越玄。后来,没人敢再去雅家村了,久而久之这个村子也就有了‘鬼村’的称号。”

“对了,你怎么对这个故事知道的这么清楚?”

张豪雨耸了耸肩,“因为我们报社有一次去采访金致富,我跟着去了。在给他拍照时,是他把这件事亲口告诉我的。”

“原来是这样!说不定,那些都是饿鬼道……”

“嘘!”还没等POY丽把话说完,张豪雨便突然禁声道:“糟糕!真的有很重的尸气从窗户外飘进来!难道那‘火魃’真的跟来了?!”

第一百七十章:制约铁则

张豪雨的话音刚落,在他座位旁的那两只尸皮鬼也似有所警觉般地抬起了头。

“什么?!你是说那‘巨犬’……不,应该说是‘火魃’,它真的跟来了?!”POY丽感到有些吃惊。

“嗯,没错!”张豪雨回答的很肯定,“除了火魃以外,没有其他家伙,还会带有这么重的尸气了!”

“这回可好,它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我们开上了这盘山公路才突然出现!”POY丽的话语中充满了担忧。

不过这也难怪,就在两三分钟前,也就是在车子遇到交叉路口时,她照着地图上的标识,将汽车驶进了靠左的这条盘山公路。时下,车已上了半山腰,往车窗外望——一边是高耸入云的山峰,一边却是深不可测的悬崖。要是火魃选在这个时候来攻击,那么车里的所有人,包括自己在内,都有归位的可能。

张豪雨和POY丽不同,此刻的他,心里依旧平静。因为他的鼻子还没有收到任何死亡气息的警告,这至少能证明他今晚还不会死,“放心吧,我们出不了事。不过那火魃倒是个聪明的家伙。我猜它从一开始就跟上我们了,只不过碍于你那两只尸皮鬼的鼻子,它才把自己的尸气给故意隐藏了起来,为的就是等我们处于某些不利环境时它好发动奇袭……”

正说话间,只听得车顶上传来“砰”的一声闷响,很显然是有重物落到了车顶上。

“来了!”POY丽紧张地捏紧方向盘。

“什么来了?”车后座上,那几个雇佣来的老兵一脸茫然的问。他们虽说也喝醉了酒,但还不至于像胡志光那样昏睡过去。

没等张豪雨回答他们,车顶上就紧接着响起了刺耳的“吱吱”声,好像是那火魃正试图用锋利的爪子将车顶撕开。

“都把车窗关紧,看我不把它甩下来!”说完,POY丽便扣上档位,一脚狠踩油门,让车子刹时飞奔了起来。

“喂,听得见吗?你们的车怎么开的这么快?”车内的对讲机传来李崇光的质问声。

“你们的车先停在原地,不要跟来,过会等我消息。”

话音落下,POY丽又狠命的加快了车速,车子在蜿蜒的山道上忽左忽右的飞驰,时速已将近达到了一百公里。车后座上的几位醉汉,早已被摇晃的头晕目眩。体内的酒精也顿时化为冷汗,出了一身。平时喜欢带头起哄的平板头甚至还惊恐的大声呼喊:“快点停下来,这样大家都会死!”

其他几个雇佣兵也都吓得双腿发软,趴在座位上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唯独张豪雨始终抬着头,还在观察车顶上那个声音的移动方向。

突然,一阵尖锐的嘶吼声从他左边的车窗处传来。

车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那里,只见车窗上倒挂下一张脸来。不,确切的说,这脸更像是面具,一副狰狞到极点的鬼面具!

它两边淡蓝色的面颊,簇拥着一双如同火焰般的橘红色眼睛;鼻子早已干瘪凹陷只留下两个小孔;巨大的嘴巴里伸出森白的獠牙;而它额头上长着的独角更诏示了它的身份——火魃。

“这就是火魃的真面目?!”张豪雨看得呆了,他嘴型僵硬地吐出这句话。

紧接着,在几声嘶鸣过后,火魃的那张脸又消失了,车顶上从新响起那杂乱无章的刮擦声和拍打声。

“可恶!”POY丽懊恼一声,双手还在努力来回地旋转方向盘,可那火魃也不知是如何抓牢车顶的,任凭车子如何摇晃都甩不掉它。

“POY丽,我想确认一下,僵尸应该是没有魂魄的吧?”张豪雨毫无征兆地提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没有!怎么了?”

“那就行,你现在把车尽量靠在悬崖边行驶。之后的事,都交给我吧!”张豪雨一面说着,一面从兜里摸索出一包吴昌荣让他随身携带的“离魂烟”,麻利的抽出其中一根,点上,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

随即,和以往的情形一样:一股无形的力量顷刻间钩住了他的眼睛,将他带入了“游离界”。于此同时,他眼前的所有画面也都定格在了这一秒。

说起游离界,这两个月以来张豪雨也进出过好几回了,他对这个特殊的地方早已不再陌生。甚至他还在哪里发现了一条连吴昌荣都不知道的规则,他称之为“制约铁则”——就是不能直接或者间接的去伤害有灵魂的物体,否则受害的反而会是自己。

这条“铁则”是张豪雨无意间发现的。当初,他大以为自己只要拥有了进入游离界的本事,那他也就所向披靡了。至于他为什么会有这种一厢情愿的认为,全是因为他进入游离界后,现实世界中的所有事物都会被定格。这么一来,他就自识能在游离界用一块板砖拍毁一切了。

可事实上呢,他有一次进入游离界,恰巧发现一只无辜的苍蝇正定格在自己的眼前。于是,他就习惯性的用手去拍打。可就是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动作,他却好像触碰到高压电线一般,整个人都被弹退开了好几步。更郁闷的是:那只苍蝇居然没死,自己手掌上钻心般的疼痛感倒是迟迟无法消退,折磨了他好几天。

自那回以后,他就认真翻阅了师傅给他的那本破典籍,并从中找到了一部分信息:

原来,游离界是“魂”和“魄”两者拿来分流的“中转站”。按书中祖师爷的说法,人刚出生时其实是无分魂魄的,也就是一个混元体。等到接触世事以后,“魂”和“魄”的比例才逐渐分开了。人们常说的“三魂七魄”就是指魂与魄的比例而并非魂魄的个数。

等到一个人死后,他的魂魄就会先来到游离界进行“分流”。当然,所谓的“分流”,大抵也就是人死后,究竟是该上天堂还是该下地狱的一个“评估”。张豪雨是这么理解的:“魂”善而“魄”恶,若一个人死后,“魂”占了五成以上,那么,这个人就会像他的养父张兴国那样,很快被一道光给接走;但如果“魄”的成分据多呢?那么,书上也说了,他死后心口处将会慢慢长出一条“锁魂链”,而且这条链子会越来越长,直到它拖挂在地面上以后,他们就会被这条链子拉向苦难的深渊……

而事实上,由于“锁魂链”生长的非常缓慢,恶“魄”在游离界呆的时间也很长,这导致他们在还不能下地狱情况下,就被游离界里其他一些游魂以外的怪物给吞噬了。

这些怪物都和张豪雨一样,是通过各种方法打破自然规律进来的。“魂魄”并不会被分流,但同时,他们也必须遵守一个制衡规则——不能对“魂魄”尚未分流的生灵下手!

“哼……谁让火魃你是僵尸,没有魂魄呢?”想着想着,张豪雨不禁冷笑一声,可当他走出车外,转头望向车顶的位置时,他却呆住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聻吃鬼

除了匍匐在车顶的火魃以外,上面居然还站了两个“人”,从他们若影若现的身躯以及胸口那根已钻出尖角来的锁魂链判断:这两个应该是刚死不久的恶魄。

“喂,丁少龙!你快看,有人从车上下来了!他还在往我们这边看哪!”其中一个恶魄指着刚走出车门的张豪雨兴奋地蹦跳起来,同时他还不忘去拉扯蹲在他身旁、那位正自顾自低着头的伙伴。

“我说辰一!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吗?在这个鬼地方,谁都看不见我们的,OK?”被唤作丁少龙的恶魄,似乎显得有些不耐烦。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还没等他的话音落下,张豪雨便已谨慎地开口问道:“你们两个是谁?待在火魃身边作什么?”。说话间,他血瞳所折射出来的光芒也开始变得犀利,“如果这两个家伙和火魃是一伙的,那就必须先干掉他们再说!”他心里这么盘算着。

“你真的能看见我们?!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丁少龙忽地站起身,激动道:“这位朋友,求求你,帮我们一个忙好吗?”说完,两只恶魄便不由分说的向张豪雨描述起了自己遇难的经历……

原来,他俩是被火魃吸干精血致死的,所以两人的尸体也好似遭到了神灵的唾弃一般,沉到湖底浮不上来了。从而,这又导致南山湖里的那些船夫,始终无法把两人的尸骸给打捞上岸。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原本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人都死了,找回尸体也没什么用。

可后来,大坝附近的山林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怪里怪气的小孩来,告诉他俩:如果他们的尸骨得不到家人的供奉,那么他们也就成了无依无靠的孤魂野鬼。而游离界里有一种名叫“聻”(ni)的妖怪,它们专吃无人供养的孤魂野鬼,以此来修炼自己的灵力。

被那奇怪的小孩子这么一说,丁少龙和辰一当时就怕了。他们赶忙去找岸边的那几个女同学帮忙,可在一番不小的折腾之后,他们只得出了一个结论:普通人是无法看见他们的。

找人帮忙是没希望了,不过两位大学生尚不死心,他们再一次将智慧叠加在一起,从脑中挤出了一个“馊”味十足的主意。那就是先跟在咬死自己的怪物身旁:一来是因为这家伙看上去很是凶狠,有利于躲避未曾蒙面的“聻”;二来,如果有其他人也像自己一样倒霉死在了火魃手上,那么他们就可以把这些人的灵魂给拉拢到一起……或许“人”多了以后,“聻”就不好对他们下手了。

在听了对方一通乱七八糟的讲解后,张豪雨大概也弄清楚了他们的遭遇,不禁好笑道:“原来‘人怕鬼,鬼怕聻’这个说法,还真其事嘛。”说着,他就让两只恶魄搭了一把手,爬上车顶。

“朋友,帮帮忙拜托了!”丁少龙再一次哀求道。

“行,先让我办完正事再说。”张豪雨站到气车顶上,往面包车的右侧瞅了瞅,眼下,车子是擦着悬崖边行驶的,右下方就是深不见底的幽谷,“从这里摔下去的话,就算是火魃,一时半会应该也上不来吧?”

说完,他又搓了搓手,近距离打量起火魃来:这怪物的体形有些和藏獒之类的大型犬类似,高度和一个成年男子差不多。身上的雪白色毛发就像美容院里出来的“蓬蓬头”,覆盖满了全身。它长着一张无比怪异的脸,嘴巴和眼睛看上去都凶狠异常……看着看着,突然火魃右侧大腿上一个不知被什么生物撕裂开的伤口,引起了张豪雨的注意。

他靠上前,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火魃腿上那道触目惊醒的伤口,“奇怪,什么东西能把火魃伤成这样?”

这的确不是一个好兆头,半路杀出个火魃已经搞得张豪雨一行人够呛了,要是再遇上个什么狠角色,估计,还没等他们找到饿鬼道,自己倒先被捆绑下地狱了。

想到这,张豪雨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而就在这时,一股古怪的青草香味不觉间已从火魃左腿的伤口上飘忽了出来。

“这是什么味道?好像在哪里闻到过……”张豪雨纳闷了,这股味道对他而言并不陌生,可一时间却又说不上来。

他皱起眉头,努力翻寻脑海中的记忆,一幕幕和气味有关的画面逐一闪现……半分钟过后,他终于抓住了那丝似曾相识的印象,接着一切又豁然开朗——没错,就在两个月前,柳坝上发现出租车司机死在自己车上的那回。张豪雨在窥视司机死亡时,分明也闻到过这股奇怪的青草味。

而再往下思索,那天杀死司机的人是地狱道……“难道,这是饿鬼道的气味?!”张豪雨忍不住惊出声来。

“这位朋友,你没事吧?”辰一在目光凝滞的张豪雨面前晃了晃手。

“哦,没事……”张豪雨回过神来,不管怎么说此刻最紧要的还是把火魃给推下山谷再说。想到这,他便试着去搬动那只满身白毛的庞然大物。可很多事情想着容易,等到做时却偏偏会冒出很多岔子来,时下,张豪雨就犯难了,他的左臂自从受伤以后就一直处于无法使力的状态,要凭这样一副身躯去撼动可能重达150多公斤的物体?

那是不可能的。

无奈之下,张豪雨只能选择让身旁的两位恶魄帮忙,“你们两个,先帮我把这大家伙推下山谷!之后我再帮你们,成不成?”

“成交!”辰一生前是个“老油条”,死后也照样活络,还没等同伴作出回答,他便咧着嘴答应了下来。

可当他迈开步子往火魃靠近,正准备跃跃欲试的时候,身后的丁少龙却一把拉住他,神情凝重,“先等等!”

“怎么了?”张豪雨和辰一异口同声地问道,那架势好像他俩才是一伙的,反倒丁少龙成了孤立的一方。

“辰一这家伙也真是的,死了也是个糊涂鬼。”丁少龙心里暗骂一声,言语中充斥着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不过,既然同伴已成了“废铜烂铁”,那至少自己不能犯糊涂。转念之间,他谨慎地向张豪雨询问,“这位朋友,帮你一起搬这只大块头倒也没什么问题。不过,我就是有些纳闷。你连这种事都需要我们帮忙的话,那你能有什么本事可以反过来帮我们呢?”

第一百七十二章:血引(上)

听老同学这么一说,辰一也顿觉醍醐灌顶,忙附和道:“对哦,你连这种事情都不能搞定,真的能帮我们找回尸体吗?不会是耍我们的吧。”说话间,还不忘仔细打量张豪雨的表情,分明是怕遇见神棍的模样。

起初,张豪雨觉得眼前的这两只恶魄有些好笑,但接下来想了想,也觉得这么问似乎有些道理。毕竟,自己现在的模样,看上去的确像个没能耐的主。当下无奈地笑了笑,“那就这样吧,我先教你们一些能让活人注意到你们的方法。怎么样?”

提到这档子事,辰一立马就来了兴趣,双眼冒光地瞅着张豪雨:“你是说,我们能像电影里的贞子那样出去吓人了?”

张豪雨微微扬起嘴角,好笑地解释道:“这位同学,你想多了。我接下来所要教你们的方法,虽然可以让活人看到你们,但时间极短,一般只能维持上一瞬间。怎么样,想学吗?”

“想!想!当然想……”听到张豪雨暗含着引诱的话语,这边辰一忙不迭地应了下来。

旁边的丁少龙却是一脸凝重,略带迟疑地瞥了眼辰一:“就算别人看到了我们又有什么用?我们只想让家人把咱的尸首领回去,就足够了……”

张豪雨解读出对方的心思,不紧不慢地补充道:“不是我故意损你们,但事实上你俩生前应该做了什么极损阴德的事……”他分别指了指眼前两只恶魄的胸膛,微微眯了眯眼睛,“瞧你们胸口长出的‘锁魂链’,这待遇可不是一般人都有的,除非是那些杀了人放了火、恶贯满盈的人死后才会这样。”

听了张豪雨的分析,丁少龙和辰一面面相觑,不由从心底生出一丝寒意来。张豪雨的话让他俩想起自己死前的那一刻,为自救而不惜连累朋友甚至是相互残害……一时间尴尬和羞愧都涌上了心头。

“等等,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丁少龙僵硬地转移话题,似乎对张豪雨无意间刺痛了他们的软肋有些埋怨。他的话听上去依然生冷,但说话时的声音却显然要比之前轻了许多。

“说这些,只是为了提醒二位。你们的情况和一般人不同……”张豪雨见丁少龙有点心虚的模样,故意加重了语调提醒。

见他俩都露出凝重的表情,这才满意地娓娓道来,“其实,人死后是可以在‘头七’那天回家见亲人的,原本你们也大可以在那天想办法向家人阐述你们尸体在湖底的哪个位置。可现在是不能咯!带着‘锁魂链’的家伙是不会有阴差来帮你们指引‘回路’的。而没有‘回路’,也就代表你们永远回不了家了。”

“什么!原来……原来,真的有‘头七’这种事?”要放在生前,辰一是死活不会相信这种谬论的。可现在回想起来,却突然发现,那些听上去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事,其实自己生前也遇到过好几回,只不过当时没放在心上罢了。

记得有一次,二伯父去世。按照家乡的风俗,辰一得和几个堂兄弟一起回老家给二伯父守灵一个晚上。

等到了半夜12点的时候,做完法事的和尚要回去休息。临走时他们把一叠经文交给负责守灵的兄弟几个。并叮嘱他们,在凌晨3点过后鸡鸣之前,必须把这些经文从家门口开始一张一张地烧,一直烧到村口为止。

据那帮和尚说,这是给亲人‘送行’时,贿赂阴差用的。

辰一他们虽然满口答应了下来,可真到做时却又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了。说到底他们压根就不相信这类事物,所以还没到凌晨3点,大家伙就都睡了过去。

辰一原本睡得也很熟,可偏偏在半夜里生起了尿意,憋得人发慌。无奈之下,他只好迷迷糊糊地起身,晃荡到祖宅大门前的农地渠道旁解手。

谁知,就在这是个时候,他意外地发现他的堂哥,也就是他二伯父唯一的儿子腾远,竟然独自一人,在祖宅不远处的田间小道上烧着经文。

他当时也没多在意,自顾自回屋里去睡了。可等到天亮以后,奇怪的事就来了:首先,是辰一从二伯母那得知他堂哥腾远正在赶回来的路上,还没到家;其次是,那叠经文已经不见了,而祖宅到村子口的小路上却还留着经文焚烧所留下来的灰烬。

这一切都是那么的诡异,可还没等辰一把这件事猜出端倪来,一个如同惊天霹雳般的噩耗接踵而至——他堂哥腾远所乘坐的大巴,不幸在昨晚凌晨时分发生了车祸,和另一辆逆向行驶的油罐卡车相撞引发爆炸,两辆车上的人员无一生还……

回忆起生前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一向跳脱的辰一脸上露出了少有的伤怀,“这位师傅,照你这么说,我们是不是永远见不着家人了?……”在呆滞了几秒钟后,他蓦地跪倒在车顶上哀求,“我真的很想见家人最后一面,师傅,求求你了帮帮我们!”

张豪雨其实早已盘算好了帮助他们的方法,只是没想到对方的反应居然会如此强烈。现下早已不是旧时代了,下跪这一套东西可不是张豪雨这等21世纪青年所能承的,于是他赶忙扶起辰一,宽慰道:“放心吧,我已经帮你们想好对策了,只不过我的时间有些紧……”说着,他就瞟了火魃一眼。

辰一反应很是机敏,看到张豪雨的这个动作,当即明白过来、这是对方想让自己先帮他把那只毛绒绒的怪物扔下山来着。于是他便识趣地接过话题,“既然时间紧,那我们就先把这怪物扔下山吧!”

见伙伴再次揽下这个忙,丁少龙也不再多说什么了。他默不作声地加入进来,使上吃奶的力去帮忙抬起火魃。可那怪物的体重着实不轻,即便是三个人同时发力也只能硬生生地将它抬离车顶几寸而已。

“好了,现在大家听我口令……”张豪雨这么说着,口里又开始报起数来,“一……二……三!”,大家在把抬离车面的火魃来回摆荡了几下后,一齐撒手,凭借着惯性的力量勉强将它抛出了一米多的距离。

接着,大家所要做的就只是看着火魃自由落体,最终消失在下方幽黑的山谷深处。

大功告成之后,张豪雨晃了晃因用力过度而生疼的左臂。在缓了几口气后,转身对正在同样吐着粗气的丁少龙和辰一说道:“好了,现在该轮到我帮你们了……”

“师傅,应该能行吧?”辰一胸口起伏的厉害,看样子很是紧张。

相反,张豪雨倒摆着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他耸了耸肩膀轻松地说道:“接下来,我将会做一个‘血引’。只要你们按照我说的方法做,它就能指引着你们去见一个人。而那个人肯定能帮你们把尸体从湖里捞回来。”

第一百七十三章:血引(下)

一听到有希望找回自己的尸体,辰一和丁少龙使劲点着头,一脸的期盼和希冀,“师傅,你说吧,只要能和家人见上一面,我们什么听你的。”

张豪雨看着他俩急切又忐忑的模样,心里荡起了一阵涟漪。他曾在游离界里碰到过好些这样的恶魄,虽说它们生前所犯的罪孽不尽相同,但死后却都着一个相同的愿望——只希望能回家再见上自己的亲人一面,那就足够了。

“非得等到‘叶落’时,才会想起‘归根’吗?”张豪雨不无感慨,每念及此他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已去世的张兴国夫妇,以及尚在自己身边的陈佳诺他们,“既然死后,要见上一面都变得这么难,那就更应该在活着的时候去好好珍惜眼前人了……”

收回心思,张豪雨的眼神有了些微妙的变化,也许是怜悯这两只恶魄思亲之情的缘故,他说话时的语气也轻缓了不少,“我们绝魂道祖上有训,得一恩必还一报,刚才你俩帮了我,所以我现在做一个‘血引’,它会带你们去见我的师傅吴昌荣……”

“不是你直接帮我们找回尸体吗?”辰一生性爽直,心里一向憋不住东西。尤其是当他满怀希望时,结果听说还要找别人帮忙,难免有些失望,所以想都没想就把话甩出了口。

而丁少龙听张豪雨自报家门,虽说对“绝魂道”是什么来头根本一概不知,不过单从字面上去体味,就觉得这门派了不得。自识这回真的是遇到了高人,赶忙去拉扯身旁正在乱嚼舌头的辰一,“你别瞎扯淡,大师肯出手相助已经是我们的福气了,快让大师说下去。”

张豪雨向来不是一个会随便帮助他人的“圣人”,但要是他真的下了决心帮起人来,那也绝不随便。即使眼下辰一的这个问题听上去有几分置疑的味道,甚至透着几丝怨怼,但他也毫不在意。依然直言回答:“不是我不肯直接帮你们,事实上我现在的处境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不过你们大可放心,我师傅对找尸体这方面的事精通着呢,只要他一出马,担保马到功成。”

“我们明白,我们明白。”丁少龙嘴里这么说着,其实心里听得一塌糊涂,不过既然是人家师傅,自然是法力高深的,便问道,“大师,那我们到底该怎么做?”

听对方这么问,张豪雨才顿时想起自己兜说了老半天,居然还没把事情点到正题上。于是,他止住无聊的话题,表情开始变得认真,“别急,先让我做完‘血引’,之后我再把一些有关的事项告诉你们。”

说完,张豪雨便闭了口,两只恶魄自然屏了气不敢出声。只见他自顾自地走到车顶的边缘,口里念念有词,乍听上去好似吟唱般的咒语念完之后,他又心一横咬破自己的手指,挤出一滴血到地面上。

看到这样的情景,丁少龙两人脸上虽然没有什么,心中却不以为然。因为他们生前曾在许多电台上的灵异节目当中看到过这种场面,而那些口念乱七八糟的经文,动不动就又咬手指又滴血的家伙,在他们看来也多半都是骗子神棍之流。

想到这,丁少龙和辰一不免有些担心,暗道:“这也太假了吧?”

可还没等他们来得及将眼中的一抹疑虑消去,神奇的事就发生了——张豪雨从手指上挤出的那滴血滴落到地面以后,开始释放出淡淡的红光,紧接着这一滴神奇的血液迅速沿着盘山公路飞逝,并在它划过的地面上留下一条散发着红光的线条直通向远方。

这样一来,虽然带有红色光芒的线条很细,但也不难辨认。

“哇塞!”两只恶魄先前的隐忧化成了眼下的惊呼,“大师,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这条线就是‘血引’,我把自己的生辰八字通过念诵‘绝魂咒’的方式,注入到那滴血液里。这是我们绝魂道特有的术,‘血引’的另一端就连接着我师傅,沿着它走你们就能找到我师傅了。”

张豪雨在见到两只恶魄殷切地点头后,话锋一转,沉声提醒道:“不过,你们要注意几点:首先,游离界时间的流逝速度和现实世界(人间)中的时间流逝速度有所不同。现实世界中的一秒相当于这里的半个时辰,而以这条盘山公路的环境来说,我这滴血液在现实世界中的凝固时间应该不足一分钟。所以,你俩也必须在60个小时之内找到我师傅,不然这‘血引’将会随着血液的凝固,在游离界消失。”

“60个小时。我们明白了,大师!”这种简单的算术对辰一和丁少龙两位“前大学生”来说简直是小儿科,他俩在牢牢记住时间后,继续听张豪雨往下讲。

“这第二点你们所要记住的是,找到我师傅后,该如何向他反馈信息。”说着,张豪雨还特地清了清喉咙,生怕对方听错了自己接下来的描述,免得到时候功亏一篑,“要想让活人见到你们其实也不简单,因为他们都有‘阳气’护身,一般鬼神都无法靠近。你们二位也不例外。除非是对方自愿想见到你,不然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那我们怎么办?”辰一一听又有变故,顿时急了,迫不及待地打断道。

“别急,现在听我讲就行了。”张豪雨分别指了指自己肩下的两处锁骨关节,接着说:“人的‘阳气’,其实也就是俗话里说的‘三把火’。其中印堂上的天火是永远不灭的,谁要是灭了也就算他完了。但这肩膀下的两把火,是可以暂时性削弱或者熄灭的。而‘三把火’中,任意一把被削弱,那个人就能感觉到你们的存在了。”

“哦,明白了。大师,那我们是不是只需要走过去把对方肩膀上的火拍灭就行了?”

“拍灭?不是!要拍得灭我就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地跟你们讲这么多了。”说完,张豪雨便环顾起四周,在确认附近没有其他鬼怪偷听的情况下,他靠近丁少龙两人,轻声地在他们耳边低语了几句。

只见,两只恶魄用心地听着,时不时还点头应着:“嗯,嗯……记住了!”

叮嘱完后,张豪雨估摸着自己回到身体上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最后补充道:“刚才告诉你们的是我师傅吴昌荣的生辰八字,你们找到他以后就默念这个生辰八字几次,然后站到他身后大声喊他的名字。只要他回头了,那他肩膀上‘火’就削弱了。到时候你们也就能引起他的注意了。不过,我师傅向来不爱搭理别人的事,怕只怕你们刚引起他的注意,他就不由分说地把你们给收了。所以,过会等我回到自己的身体以后,我会把抽过的半截土烟卷给扔出车外,你们捡起来再去,这样,他看到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哈,实在是太谢谢大师你了,那……大师你什么时候回身体里去?”丁少龙两人归心似箭,又觉得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其实感谢是假,催促是真。

“我回不回身体不是我说了算的,那根烟能让我在现实世界里维持一秒的‘真死’状态,所以我必须在这待足一个小时……”还没等张豪雨把话说完,一股无形的力量便将他迅速地拉回了体内。

第一百七十四章:营救事宜

“咳,咳咳咳……”刚回到自己的身体,张豪雨的鼻子就立马被“离魂烟”令人窒息的特殊臭味折腾了一番,不由骂道,“这烟也真是的,不管闻上几次都习惯不了,咳,咳!”

说话间,车内原本被定格不动的事物又重新运作起来:POY丽还在紧张地驾驶着高速前进中的汽车;而车后座上那几位雇佣来的老兵也仍然在声嘶力竭地惊声尖叫着。

就在这时,只听得车顶上传来“嘭”的一声闷响,车身一震。紧接着,车内的众人便透过车窗看到,那浑身雪白的火魃突然就莫名其妙地横飞了出去,随即飞坠入幽静的山谷。

与此同时,整一片空空荡荡的山林也顿时回响起火魃愤怒而又无奈的嘶鸣声。这声音震荡进大家伙的耳膜中,不免觉得胆寒心惊。可当这层令人压抑的恐怖色彩褪去之后,却又浮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孤寂和哀伤。

张豪雨细细品味着车窗外这声让他琢磨不透的吼声,有那么一瞬,火魃腿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曾闪现过他脑际,但莫名的情绪只是一闪而过,他并没有花更多一些的时间去深入联想。当然,这是因为他觉得此刻,还有更紧要的事情正等着自己去做,那就是把自己手中这根、只抽了一口的离魂烟扔出窗外,好让辰一他们拿着去找吴昌荣帮忙。

“刚才究竟怎么回事?”POY丽急踩下刹车,车轮在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后,停靠在了路边。

车里的所有人都不可避免的随着惯性向前倾倒,之后又重重地跌坐回原来的位置上。张豪雨趁着这个空档,悄无声息地将大半截烟扔出了车外。毕竟,这里的一秒相当于游离界的1个小时,再不扔的话,估计那两只恶魄非急得捶胸顿足起来不可。

“奇怪!那火魃为什么会突然被车子甩下山?”POY丽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转过身带着疑惑的语气问张豪雨,“张大师,你刚叫我把车靠着悬崖边行驶,那火魃就这么无缘无故地掉下去了,难道是你……”

“别‘难道是了’。以火魃的能耐,就算那山谷再深个几百丈,也根本伤不了它。现在只是暂时性的摆脱掉它而已,顶多也只能为我们拖延上一段时间。所以,还是赶快联系上李崇光他们,离开这里吧!”

既然张豪雨似乎并不想多谈,而且说的那些又都在理,POY丽也就没理由反对,于是她识趣地打住心中的猜测,在用通讯器联系上李崇光以后,发动引擎让汽车缓缓的朝着前方的夜幕驶去。

就在汽车即将转过一个山弯时,张豪雨不知是受到了什么事物的吸引,鬼使神差地把头探出窗外,默默地注视着车后方那个恰才火魃掉下去的山谷。他心里萌生出一个很奇怪的念头,一个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预感。

——他很快就会和这只火魃再次见面的!

殷坤大概是在上午10点左右,得到了张豪雨间接传达给他的关键信息:“我是张豪雨,地点在雅家村。”消息很短,但也明了。在那位中了张豪雨的幻术,说话时一直哆嗦个不停的可怜交警挂断电话后,殷坤就立马和城北刑警大队长商议了这件事。

刚从北京赶回来坐镇指挥的刑警队长见惯了大场面,一开口就说要出动大量警力前往雅家村,对绑架李崇光和张豪雨的犯罪分子实施逮捕。

不过,这个计划当场就被殷坤给否决了。理由很简单:对方是易数方面的高手,假如冒然派遣大批对这方面一窍不通的警员掺和这场营救行动,不但达不到预想的效果,弄不好就会引发如同“地狱道事件”那样的大流血局面。

经过再三考虑,向来我行我素的殷坤决定单独出马平息这场事。毕竟,只要自己能和张豪雨接上头并联起手来,相信:以他俩今时今日的实力,要想全身而退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过,介于殷坤目前的身体状况,队长还是不放心,思来想去他最终决定和殷坤一道前往营救。

在安排好警局的事务,并按照规定,对这次“出警”向上级作了汇报以后。队长便开车载着殷坤出发了。当时,是当地时间下午2点。

一晃眼到了现在,队长所驾驶的汽车已穿梭在了一条空旷而又狭长的沿山公路上,两旁茂密幽暗的树林迎面扑来,又“呜~呜~”的呼啸着逝去。让人有种说不出来的压抑,恍如置身鬼域一般。唯独只有那零星几辆飞驰而过的旅游大巴,尚且让队长觉得自己还在人间。

“停车。”一路过来都是沉默寡言的殷坤,不知是被触动到了哪根神经,突然间开口。

“什么?”队长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扭头望了表情严肃的殷坤一眼,心里感觉有些莫名。按说他俩刚刚才下车解过手,才隔了五分钟,怎么这会他又要停车了呢?

殷坤一眼便看出了队长的疑惑,指了指汽车的后视镜,不动声色地说道:“我们被人跟踪了!”

听他这么说,队长就更加迷糊了,一时间语言能力退化,只吐出了原先的那两个字,“什么!”不过语气倒是转换了一下。

“我已经观察我们身后的那辆吉普车很长一段时间了,从出城到现在,它就一直不紧不慢地跟着。原先的路段其他车辆也很多,我不敢肯定。但现在……就省它还跟在我们后面了。”

队长故意放慢了车速,接着往后视镜上瞧了瞧,还真被殷坤说中了——后面的那辆黑色吉普车也跟着减慢了速度。

“那现在怎么办?你猜对方会不会就是绑架李崇光的那伙人?”

殷坤面露苦色,摇着头叹气道:“不会。这么拙劣的跟踪方法……咳,我猜啊,是更让人头痛的家伙跟来了。”

“谁?”队长轻声地问了一句,然后,脑中又盘思了一阵。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跃至心头,并迫使他忍不住大声地惊讶道:“难道,是陈佳诺她们跟来了?!”

“不敢百分之百的肯定,但也八九不离十了。”殷坤顿了顿,接着好似自言自语似的说:“咳,这帮家伙,再怎么感情用事也得有个限度哇!现在,该怎么把他们撵回去好呢?”

说话间,队长已踩下了刹车,同样摆着副懊恼的模样说:“走,我们下车去看看到底是不是她们。——要真是,那就趁早让她们回去,免得到时候出乱子。”

“也只好这样咯。”说着,殷坤便和队长一同下了车。

此时,车外的风很大,吹得道路两旁的树林“沙~沙~”作响。远处的天际,在那些连绵起伏的山峦上方,一轮明月正静静的挂着,宛如一幅浓彩的油画。

这里的风景很美,但同时也充斥着一种空旷,无边无际的孤寂。

刚从车里走出来的殷坤,不知是被眼前的这幅凄美景色所吸引,还是因为大伤初愈身子骨原本就虚弱,被冷风一吹后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裹紧身上的西装,转头四处打量了一下周围,警觉性的忖度道:“奇怪,这寒噤打的我怎么生出一种哀伤感来?……难道,附近有脏东西?”

寻思到此,他也就没再往下想,收起心思迈步走向那辆恰才也跟着他们停下来的黑色吉普车。即便周围真的有脏东西,对他而言那也早已是司空见惯的事,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来到吉普车前,殷坤礼貌性的拍了拍驾驶座上的车窗。这个微不足道的动作似乎引起了车内一场不小的骚动:整辆车子微微摇晃一阵,过了一下会儿,才又归于平静。大概半支烟的功夫,驾驶座上的车窗门才缓缓地打开了。

印进殷坤眼帘的是一个陌生的年轻小伙子,他不是别人,正是负责本次运送任务的徐辉。此刻,在他那张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的脸上,写满了尴尬的表情,“警官,有什么事吗?”

“哦?我都没穿警服,你怎么看出我是警官的?”殷坤顺着对方的话中的意思进行调侃,接着又佯装出一副严肃的模样,态度添了几分强硬,“看你紧张兮兮的样子,不会是你的车里装了什么违禁物品吧?”

“没有,没有,我……我就是……”许辉毕竟年轻,被忽悠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至于殷坤身后的队长,则早已被这场面逗得轻笑出声来。

也许是车里的人觉得眼下自己再怎么遮掩都无济于事了吧,只见车后座上的车门忽地打开,接着从里面放出一句话来,“我说殷专员,你有本事就冲我来,别欺负一个学生啊。”话语中,分明带着几分大义凛然的味道,好像她们面对的,是什么汉奸走狗之徒。

“呦,听你们的语气,反倒是我不对了?咳,咳……”殷坤轻咳几声,继续道,“你们知不知道,我们即将要面对的那些犯罪分子有多危险?也不事先打声招呼,就这么自作主张地跟来了,这不是添乱还是什么?”

殷坤一针见血的话,刺得车内久久没了回音。直到氛围僵冷了一分多钟以后,吉普车上的人才无可奈何的下了车。

不出意料,这场闹剧的主谋——陈佳诺和郑可心二位都在。同来的还有两个年纪很轻的学生,然而当最后一个身影走出车门时,殷坤不禁愣了愣,暗道:“他怎么也来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收魂镜

下车后,吴昌荣看到殷坤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还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对方是想数落自己不该跟着这群不懂事的人瞎胡闹,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好意思开口罢了。

于是,他知趣地主动搭腔道:“殷坤,不用说了。我知道,我不该来。但豪雨不仅仅是我的徒弟,他可是我们绝魂道仅剩的一颗独苗了。”好似说到了动情处,这位一向玩闹心重的老人无端增了几分沧桑,“要是他真的出了什么事,我就再没什么脸面去见列位祖师咯。”

“哎……”殷坤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原本已在喉间的话被吴昌荣的样子生生压了回去。他平时的思维方式的确是理性多于感性,但要是碰上像眼前这样的情感纠葛,就会情不自禁的心软。

“……你和我爹一个脾性,都把责任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呼,算了算了,既然来都来了,轰你们回去肯定是难了,那就一起走吧。”还没等众人露出惊喜的神色来,殷坤立马给他们打上预防针,“不过,我得事先声明。之后的事一切都得听我的指挥,不然,现在就给我回去!”

众人见向来古板的殷专员都松了口,心中一阵雀跃,当下十分配合地点头回道:“那是一定听你的,一定的。我们完全服从殷专员的指挥。”这一下,就连吴昌荣也忍不住喜形于色,微微咧了咧嘴,露出了网络照片上那些贫农得到土地后的经典笑容。

可这样,就该轮到刑警队长一个人纳闷了——要说殷坤的冷漠和死板,那早已是整个警队上下公认了的事。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死脑筋”,遇上吴昌荣怎么就转性了呢?无论刑警队长怎么想破了脑袋,他愣是搞不清其中的奥妙。

身为当事人的吴昌荣倒是没心思去考虑这些,因为就当他想回到吉普车上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一声阴阳怪气的叫唤自背后传了过来,“吴~~昌~~荣~~”

“谁……”他刚想习惯性地去应答,可转念又赶忙把声音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进山不带姓,下水不提名”这是吴昌荣早些年刚接触一些玄易奇术时就懂得的道理,说的是:不管是在深山老林里行走还是到人迹罕至的湖边游玩,如果听到有人连名带姓地呼喊你,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回头张望,不然就会被山魅水鬼给叫走魂。久而久之,懂这套老规矩的人结伴出行到野外,也都尽量不指名带姓的叫唤同伴。即便是真有必要时,顶多也只是喊对方的小名或者昵称而已。

“算你们不走运,叫魂都叫到我头上来了。”低声说着,吴昌荣也不回头,转而和蔼地问陈佳诺道,“小陈啊,你带镜子了没有?”

“镜子?”陈佳诺刚想上车,听他这么问,感到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只是摇了摇头,“没有。”

话音刚一落下,坐在驾驶座上的徐辉倒是在翻弄一阵后,拿出一面小镜子殷勤地递出窗外,“吴老爹,诺,我这有。”

吴昌荣小心翼翼地接过镜子,半开玩笑的夸赞道:“嘿,看来小伙子爱打扮也不是什么坏事嘛。”

话毕,他的表情就转而变得严肃。站在原地,一只手拿着镜子照身后马路对面的那片树林,并不断地调试着角度;另一只此前被尸皮鬼咬伤、现在还绑着绷带的手则在空气中比划着什么。

大家伙都被吴昌荣的这套怪异举动给吸引了,纷纷看向眼前这个神情专注的老人,隐约着觉得接下来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

不远处,本来正要回到自己车上的殷坤无意间也瞥到了吴昌荣的奇异动作。总归是内行看门道,只一眼,他就大概明白了对方这是在施术。“难道是碰上脏东西了?”他一边思索着,一边折返回吉普车旁。

就在众人屏住呼吸,凝神注视着吴昌荣的“个人表演”时,只听到老人“收”的一声喊,镜子“啪”的应声裂出了许多碎纹。

大家都为眼前的这一幕画面而惊叹不已,连殷坤也诧异的问:“吴老前辈,你这招是什么名堂,能收鬼?”

“鬼!?”一听到这个字,陈佳诺这些个女流即便性格再阳光,也不免心生恐惧,“真的还是假的?你们老说这些东西,我现在都觉得我们好像天天生活在坟场上一样。”

“那恭喜你,现在发现这些还不迟。”殷坤很轻松的耸了耸肩,把目光再次转移向吴昌荣。

老人笑着把碎裂但尚未脱落成碎片的镜子晃了晃,“这招叫‘傀镜’,是专门拿来克制简单的‘叫魂’术用的。不过这不是我们绝魂道的东西,我也是从一个老朋友那学来的。不说你可能不知道,但这个术的来头可不小。”

吴昌荣一逮到吹嘘的机会就来劲,看了看众人都把求知的眼光放到自己身上,便缓了口气后继续说:“相传在清乾隆三十三年,正值康乾盛世的顶峰时期。一种叫做“叫魂”的妖术从大清帝国最富庶的江南发端,沿著运河和长江北上西行,迅速地席卷了大半个中国。”

“这个我知道,我在典籍中看到过很多相关记载,据说当年这妖术闹得连身居庙堂的乾隆皇帝都寝食难安。不过,这‘傀镜’术我倒还真没见过。”

吴昌荣笑了笑,“这就叫学海无涯嘛。不过也难怪,当年那乾隆皇帝发了数十道谕旨,指挥全国之力对‘叫魂’妖术进行清剿,自然的,全国各地克制‘叫魂’的法术也就多了……”

正当吴昌荣还在夸夸其谈的时候,手中那面跟着他的肢体语言不断上下晃动的镜子里,居然离奇的掉出一根烟来。

殷坤眼尖,迅速地捕捉到了这个细微的变故,走上前几步,蹲下身子捡起烟道:“吴老,你的烟掉了。”

“烟?什么烟?”吴昌荣一吹起牛来就没个度,有时候甚至能达到忘我的境界,所以根本就没注意到从镜中掉落的那根烟。

“这不是你们绝魂道的‘外丹’,离魂烟吗?”殷坤缓缓站起身,将烟递近到老人的眼前。

吴昌荣仔细瞧了瞧,还真是自己亲手卷制出来的离魂烟,不由喃喃:“奇怪,我今天出门前还换了套衣服,根本没有带烟在身上啊。”来回仔细确认了好几遍,“可这半截吸过几口的烟是哪来的?”

“是吗?”这话倒提醒了殷坤,他试着用手捏了捏烟头,上面居然还有余温,看情形应该是刚熄灭不久。

“我刚才看到这烟好像是从你拿镜子的手里掉下来的,你们绝魂道有什么驭鬼术没有?”他毫无征兆地问道。

吴昌荣先是摇了摇头,随即又顿悟道:“难道你是说,这烟是豪雨托刚才被我收掉的那两只家伙送来的?”

“很有可能!不然,它们为什么不选别人,而专挑你下手呢?”殷坤脑海中闪现一丝灵光,“对了,只要把你刚收的那几只鬼放出来问问不就成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观落阴

“放出来问?”吴昌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毕竟,活人和鬼之间是无法沟通的,除非那鬼是自己生前的挚友或者是有血缘关系的人,但即便是这样也仍需满足一些必要的条件才行:

这些条件中,最首要的就是“日子”。也就是说在几个特别的日子里,那些沾亲带故的鬼才能通过某些特殊的途径和亲朋好友沟通。

比如人们常说的“头七”、“五七”还有“七月半(鬼门关大开时)”,在这些日子里阴差会默许甚至是亲自带领它们回家看看。王丽娜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条件也必须得满足,那就是鬼的性质。人分好人坏人,鬼也分好鬼坏鬼,至于鬼是如何分好坏的?这就不得不提到游离界了。

说的直白些,游离界就是一个“分流中心”,如果人死后到了游离界长出了“锁魂链”,成了一只不折不扣的恶魄,那么,也算它是玩完了——至少在进入轮回前,它是永远无法再和亲人见面的,就更别说是沟通了。

所以,经以上种种条件的严格筛选,活人要想主动与“鬼”沟通,也是极其不容易的。这才导致深谙此理的吴昌荣自然而然地产生了疑惑,“不可能吧?我们又不能像豪雨那样进入‘游离界’,怎么问话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中国道教1800多年的发展历程中,能打破这种“死亡规则”的人也屡见不鲜。

道教同行将他们的方法统称为“鬼道”,其中,全真龙门派就是网罗了三十六种“鬼道”奇法的大派。所以,和鬼沟通这档子事对身为全真龙门派下一任掌门的殷坤来说并不难。只见他扬了扬嘴角,胜券在握地说道:“放心吧,你把鬼放出来,之后的事都交给我就行了。”

吴昌荣看到对方踌躇满志的样子,原本还想继续发问,但转念又想到周围还有那么多人正注视着自己和殷坤,他就打住了——以自己的“无知形象”去换取一个答案?这是他万万做不到的。

于是,在殷坤的话音落下后,他就自顾自的在一旁放起鬼来。

不过,他安分了并不代表其他人也会沉默。尤其是正处在求知欲最盛年龄段的徐辉,他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心。

只听他兴致颇浓地问:“那个殷大师,你打算用什么方法和鬼对话啊?”

殷坤来者不拒,考虑到过会使用“鬼道”可能会引起一些超自然现象,事先打好预防针也不是什么坏事。

于是他在组织了一番言辞后,认真的说:“我们接下来要和鬼沟通的方法称之为‘度迁术’也就是现在你们都熟悉的‘观落阴’。”

“哦,就是付钱给那些法师,然后他们作法引导当事人灵魂出窍,亲自下至地府去了解自己的命运,以及与去世的亲人沟通的那个‘观落阴’吧。”

徐辉的话刚一说完,他身后的谢婷便立马反驳道:“不对,不对,我以前住在乡下老家的时候,有一次外公和我妈带我去‘观落阴’,为得是想看看外婆在阴间的生活状况怎么样。我记得当时那法师是直接念咒语把我外婆请到他身上的,然后再和我们进行对话。这个才是真的,而且很准。”

殷坤听完两位高中生的阐述,不由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我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们:你们刚才所说的那些,都是骗人的把戏。‘鬼道’都是每个教派内传的,从不外泄。哪来那么多‘半仙’?更何况,真正的‘度迁术’是要把阴差给直接请上来,让它协助人和鬼之间的沟通。不然,谁能听懂鬼话?我们这的一秒相当于阴间的半个时辰,那鬼说话的速度也因此快的不得了,相当于高频率的超声波,传到我们耳里就什么也听不见了。因此,必须有鬼差帮忙才行。”

“哦,原来是这样子,那……也就是说,你要请鬼差?”陈佳诺打了一个寒颤,战战兢兢的问:“鬼差长什么样子,是不是传说中的牛头马面?”

这回,殷坤总算是点了点头,回答说:“没错,阴差里的确有牛头马面,而且牛头的数量比马面多。所以,鬼大多都怕牛奶和牛眼泪也是这个原因。不过,今天我们要请的不是这些家伙,它们是专门镇压恶鬼造反用的特殊阴差。相当于我们国家的一些武装特种部队,一般不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那我们今天要请的是什么?黑白无常?”郑可心的确很少说话,但每到说时便语出惊人。眼下,就连原本在一边专心致志放鬼的吴昌荣都忍不住被她逗笑了。

殷坤瞟了一眼正在偷笑的吴昌荣,也不自觉的跟着挤出了一抹笑意:“黑白无常是牛头马面的直属上司,就和我们国家部队里的那些元帅一样。倒不是说它们架子大请不上来,只不过想和鬼沟通罢了,没必要搞这么麻烦。直接找个阴间的警察——拘鬼司就成了。”

“拘鬼司?……那拘鬼司长什么样子?”

“有在那部影视作品里出现过吗?”众人的提问越来越多,大有一发不可收拾的征兆。

“好了,大家静一静,到时候我把‘拘鬼司’请上来。你们自己亲眼看看,就都明白了。”说着,殷坤就从兜里摸索出一小瓶暗红色的液体,滴落一滴在手指上,然后又将手指放到自己的眼睑上抹了一抹。

等这些动作完成之后,他又径自问吴昌荣道:“前辈,鬼放出来了吗?”

对方转过身来点了点头,“行了,下面就看你的了。”

“那好。”殷坤回应了一声,紧接着把那瓶捏在手中的暗红色液体摇晃了一阵,“你们谁想看阴差的,就把这液体擦眼睑上,不过,我可事先声明。这液体是用狗的眼球做成的,怕恶心的就不必勉强了。”

不知是殷坤故意为难,还是确有其事。总之,遭他这么一说,在场所有人的恶心感倒是不约而同地被挑了起来。

陈佳诺她们是断然不敢碰那瓶液体了,而刑警队长和吴昌荣则又是老成持重型的长辈级人物,对见阴差的事根本不屑。所以,“替大家去看看阴差”的这份“重任”就落到了徐辉一个人身上,

其实,徐辉也怕恶心,而且更怕“见鬼”,可现在那些女人期盼的眼神已不由分说地掷向了自己,又狠不能返老还童,做回七、八岁的小毛孩去哀求她们“不要这样”。

无奈之下,他只好乖乖就范。“爱情总是需要付出的嘛。”他安慰自己一句,接着,在偷偷瞥了谢婷一眼后,这才自告奋勇的向殷坤提出,“我来!”顷刻间他明白了,梁山好汉果真是被逼出来的。

殷坤把那红色液体滴到徐辉不住抖动的手指上,更似吓唬般的宽慰道:“别怕,鬼就那么回事,没什么好怕的。就是阴差吓人一点,不过,你失眠个几天也就会忘了。”

“你还是别安慰我的好。”徐辉心中抱怨一声,无可奈何地用手指在眼睑处抹了抹,睁开眼睛一看,立时向后跌退了几步,同时尖声大叫起来:“哇啊!!真的有鬼!真的有鬼!”

他全身颤抖着指向吴昌荣的背后,几秒钟前还是空空荡荡的一块区域,此刻,居然已站了两个阴沉着脸的“人”。

“长得很可怕吗?”谢婷站着说话不腰疼,很轻松地问着。

徐辉回过神,方知自己恰才的失态,赶忙遥遥头违心道:“不……不是很可怕,就是一时兴奋……对,一时兴奋,我这人兴奋起来就这样,没什么的。呵呵”说完,他还附送上一个故作镇定的笑容。

“听你这么说,那我就放心的请阴差了。到时候可别太兴奋了啊。”殷坤顺着对方的意思忽悠道。

话毕,他就闭上眼睛念起咒语来。说也奇怪,他一开始念咒,大家伙周遭的气温就跟着变得阴冷。到后来,空气中甚至响起了,“咔,咔”的声音,这种声音只有在南北极进入极夜后,才听得到。是空气水分被冻结所发出的声音。

虽然大家伙并没有感觉到的外界的温度变得很低,但体味着这种离奇的现象,还是忍不住裹紧了身上的外套。

“来了。”殷坤停止念咒,蓦地睁开眼睛道。

身旁的徐辉偷偷地向他所站的位置挪了几步,这样起码能让他抓住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咔~咕~恰~儿~”突然,一个极其诡异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大家都惊讶地环顾四周,但什么都没发现。唯独徐辉应着这个声音双腿一软,“噗”的跌坐到地上。他伸出发颤的手,指向殷坤的前方。好像是要呼喊些什么,但一时间已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殷坤转头看着他厉声道:“把手放回去,别乱指!这是规矩!”

听了他的话,再看看地上徐辉的狼狈模样。大家也意识到阴差真的来了,顿时间,四周鸦雀无声。

也许是觉得气氛过于紧张了吧,见惯这种场面的吴昌荣试着打破这份凝重道:“阴差刚才说了什么?”

殷坤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先是小声地回答:“它说‘什么人这么大胆,没有冥王令,就敢把它请上来’”在顿了顿之后,他又抛出了一句震惊四座的话;“我也很长时间没用‘度迁术’了,怎么把黑无常给请来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河伯藏尸

“啊?!”听了殷坤的话,包括吴昌荣在内的所有人都被惊呆了。霎时间,一种能令人全身颤栗的恐怖气息笼罩至他们心头。

“刚刚还说黑白无常身居要职,不能随便乱请,现在怎么又蹦出这么一出戏来?”惊恐之余,刑警队长用责备的口吻问道。他到现在为止都还不敢相信:这几天接触下来,做事一向小心谨慎的殷坤会犯如此离谱的错误。

殷坤看出了大家的心思,狡辩似的解释道:“这老话说的好,‘打死会拳的,淹死会水的’,干多了我们这行,失蹄个一两次也是正常的。”

“先不说这个了,既然‘黑无常’已经被请来了,你看接下来该怎么办?”每逢紧要关头,吴昌荣还是相当老成持重的。

“那就……女人先都到车里回避一下,顺便把这位坐在地上休息的小兄弟也给带上,免得到时候坏了规矩就不好办了!”殷坤瞧了瞧身后正紧闭着眼睛直打哆嗦的徐辉,淡定地指挥道。

“好的,我们明白了。”陈佳诺带头回应了一声。

等时间过去了半分钟,三位女士和早已魂不附体的徐辉也都上了吉普车。殷坤这才对着自己眼前的空气吐出几个奇怪的音符;“咕,吉~洽”

“咭……呲”空气中当即回响起那个阴沉的声音。

吴昌荣额头上冒出了不少的冷汗,就连手心也不能幸免的变得湿冷。

等那道古怪的声音落下,四周又归于平静后。他有些担忧的问:“情况怎么样了?”

殷坤垂拉着脸,好像眼下的情况不容乐观,但他的表情依然镇定,“我刚才告诉它,我们想让它帮忙和你身后的那两只鬼沟通。然后它问我,我给它带了礼物没有。”

“礼物?什么礼物?”这下子,吴昌荣也彻底被弄糊涂了,他可从没听说过,这阴差给人帮忙还得收礼物的。

“哼。”殷坤苦笑一声,解释道:“吴前辈,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阴差从不平白帮人。只不过,级别小一些的阴差,收的礼也就小。这回,黑无常来了,恐怕不送份大礼给它,我们是很难脱身了。”

“那怎么办?目前,咱们几个人的手头上可没有什么礼物好给它的。”

“我也正在为这事发愁呢。如果刚才请来的是‘牛头马面’也就罢了,顶多答应它们,改日给它们烧些经文,大致上也就能蒙混过去。可现在来了这么个大腕……咳”殷坤深深地叹了口气,接着道:“所以啊,我让那几个女人先上了车,要是过会真动起手来,你们也跟着跑。”

此刻,被晾在一旁,原先一直插不进话来的队长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你先别急,问问它,这礼物的事可不可以缓几天再说。”

听了这话,殷坤原本有些想笑,“感情队长是把‘请阴差’这种事当菜市场里买菜了吧?能这么讨价还价的吗?”但继而一想,却又觉得目前的确没有其他办法,“活马当死马医也未尝不可。”

心里嘀咕一阵之后,殷坤再一次用奇怪的语言和黑无常交谈起来。

期间,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的吴昌荣和刑警队长紧张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直到跳跃在他们耳际的那些古怪音符全数消失以后。他俩才异口同声的问:“它怎么说?”

殷坤面露难色,转头对着吴昌荣似有歉意的回道:“我原本是问它‘礼物的事能不能缓一缓’,谁想它却说它想要吴前辈你脖子上挂的那块掌门印信。”

“这东西?”吴昌荣拿起绝魂印晃了晃,这是他几年前托人仿制的,根本值不了几个钱。于是便内心满不在乎,表面却装作豪爽的把它扯了下来,扔给殷坤,“都是身外之物,给它吧。”

殷坤心中升起一丝愧疚之情,接过印信后颇为抱歉地笑了笑,“我欠你一个大人情。”这么说完,他就将绝魂印笔直地抛向了天空。

几秒钟过去以后,那块仿制品没有掉落下来,而是借着昏暗的夜色凭空消失了。

吴昌荣抬头望了一会,确认绝魂印消失后,大抵也明白这应该是表示黑无常收下了礼物。顿时松了口气,暗自忖度道:“幸好黑无常也是个不识货的家伙。”

至于殷坤,他刚把礼物给送出去,就当即趴倒在地上咳嗽起来。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吴昌荣面如土色,“难道被发现那礼物是假的了?”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跨上前去搀扶。

谁料,还没等他触及对方的身体,殷坤又忽的自个站起身来,在拍了拍胸脯后,缓气道:“呼,刚才黑无常已经让那两只恶魄进到过我的身体里了,它们要传达的信息我也算是弄清了。”

“这么快?”吴昌荣和队长都有些纳闷。

只见殷坤点了点头,再次强调道:“我们这里的一秒,相当于他们阴间的一个小时嘛。”

正说话间,空气中那股阴寒的气流开始渐渐褪去,三人心中莫名的压抑感也随之烟消云散。

“黑无常走了?”

“嗯,走了。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呐!”殷坤先是感慨一声,然后把话题转向正轨,“那两只恶魄带来了张豪雨的消息:说他正在前往雅家村的路上,不过,叫我们先不要过去找他。”

“为什么?”吴昌荣急切的问,说话时的嘴唇微微颤抖着,看得出,这两个月的相处让他和徒弟之间的感情深了不少。

殷坤并没有觉察到对方的情感变化,毫不顾忌地说:“张豪雨被一个恐怖的家伙盯上了,他希望我们先暂时缓一缓,等待他进一步的消息。哦,对了,另外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殷坤耸了耸肩,懊恼道:“张豪雨这小子,希望你能帮传达消息的那两只恶魄找回尸体。”

“啊?这不是瞎扯淡吗?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自己都还被绑架着呢,亏他还有心思让我们帮别人找尸体。”从表面上看,吴昌荣是在责备张豪雨,可字里行间却处处透着关心。

“吴老前辈,你就放宽心吧。首先,我觉得既然张豪雨让我们先缓一缓,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假如我们一意孤行的话,反而很可能会对他造成拖累。更何况,现在我们身边还跟着几位女士,那就更加不能冒然急进了。”

殷坤缓了一口气,继续往下分析:“这其二,据那两只恶魄说,他们就是被目前盯上张豪雨的那只怪物给咬死的。所以,我也想通过找回他们的尸体,来初步了解一下那只怪物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

“咳,你说的也都在理。”吴昌荣在内心缓和了一些后,问:“对了,那他俩的尸体大概在什么位置?”

“南山水库大坝,你们应该知道这个地方在哪吧?”

“你是说南山湖?”独自闷了好久的队长听到这个地名,立时兴奋道:“再往前开,很快就能到南山水库大坝了。我肚子也正好饿得慌,那边的餐馆做野味都有一手,那咱们现在就走?”

“走!”

晚上7点半左右,南山水库大坝上的竹楼饭店内,依然只有稀疏的几个客人。

胖老板正悠闲地坐在饭店门口观望着远处的码头。

这个晚上,有两件事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第一件,是自己在送王铁胆回家的途中,那位喝醉酒的老人吐了他一身。所以他就自作主张地从POY丽要他帮忙转交给王铁胆的那包钱里取出了几张一百元钞票,塞进了自己的兜里。他觉得这是自己应得。

这第二件,就是码头那边淹死了两名大学生,尸体还没能打捞上来,而那些个船夫已经把打捞费提高到了两万。他认为自己已经找到了饭店停业倒闭后的新工作。

就在胖老板思绪乱飞的时候,一辆黑色中华轿车和一辆紧跟在它后面的吉普车停到了竹楼饭店前的拐角处。

不一会儿,车上便陆陆续续下来四男三女,看样子是从城里特地跑到这边看夜景来的。

胖老板绝不错失、每一个拉客的机会,他脸上迅速挤出一个诚恳的笑容,然后迎上前去,“这几位客人,吃过饭没有?我们饭店可是这一带出了名的观景饭店,要不要先到里头去歇歇脚?”

“是吗?有什么新鲜的野味没有?给我们烧上几个。”刑警队长一面说着,一面带领众人往饭店里走。

胖老板殷勤地奔前走后,在帮他们选了个好位置以后,又忙不迭的让服务员过来招待……

直到点菜的时候,殷坤才有机会打扰正在一旁乐呵呵笑着的胖老板,问:“老板,听说这大坝附近淹死了两个人,你知不知道这事?”

“这位客人,你可算是问对人了。”胖老板转身指了指饭店远处一个灯火通明的地方,说道“有两个大学生啊,傍晚那会淹死在了那个码头附近。现在,船夫们正在打捞尸体,可这会还没给捞上来呢。说是,因为湖伯不肯给尸体,非得提高打捞费,请高人来做法事。你们说这些个老船夫搞笑不搞笑?”

听完他的描述,吴昌荣渐渐皱起了眉头,感慨一声:“哦?河伯藏尸啊?”

第一百七十八章:捞

吴昌荣是升斗市民,理所当然可以对“死人”这类事务漠不关心,但刑警队长可不能置之不理。

没等饭店胖老板的话音落下,他便严肃的问,“既然码头那边淹死了人,那有人报警了没有?”

“不知道,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应该报警了吧。”胖老板摇了摇头,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暗自嘲讽着对方,“嗨,淹死的又不是你亲戚,你起个什么劲。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可谁拿你蘸(zhan)酱吃。”

队长无法猜透别人的心思,在被鄙视之后,依然摆着副认真的表情站起身,一只手拍了拍胖老板的肩膀,另一只手则伸入上衣口袋摸索起来,“走,你带我到现场看看去。”

胖老板料定眼前这位傻大个,伸入衣袋的那只手是在掏小费,笑嘻嘻地说:“那,咱这就走?”

说话时,他的视线没离开过刑警队长上衣口袋这块区域半寸,直到看清对方从兜里拿出的不是什么小费,而是一张警员证时,他这才细声懊恼道:“得,算我倒霉,先遇上一帮‘说书的’非得要我去请王铁胆;现在又来几个‘好管闲事’的,逼着我陪他们去码头。咳,这年头当饭店老板比当跑堂还不如。”

临出门前,殷坤也跟了上去,他让吴昌荣留在饭店休息,自己则先去码头大致了解一下情况。

由于有言在先——所有事宜都得听他的安排。所以吴昌荣也就没怎么反对,他让服务员给自己泡了杯茶,然后安心地坐着听陈佳诺她们点菜。

时间过去了几分钟,因这家饭店上菜慢而等得有些心烦的谢婷,闲来无事又想起了吴昌荣之前提到过的“河伯藏尸”。

其实,她发现自己最近已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每当自己听到一些新鲜事物的时候,都会试着去刨根问底。以往之所以很少开口问,那是因为好奇心同样重的徐辉总是会替她代劳。

可这回,徐辉显然还没有从刚才见阴差的事中抽回神来,此刻正坐在一旁瑟瑟发抖。这导致谢婷也只得自己开口问了,“对了,吴姥爷,你刚才所说的‘河伯藏尸’是怎么一回事?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河伯’这种东西吗?”

事实上,“河伯藏尸”这个说法由来已久,吴昌荣虽然对那些用书籍记载的典故涉猎不深,但关于河伯的民间传说,至少还是能说出一二的。

只见他在清了清喉咙以后,便切入了信口开河的模式:

“相传在古时候黄河中下游一带啊,很多临河的村庄里都有一个不成文的奇特习俗:就是每当有人淹死在了河里,而尸体又打捞不上来的时候,死者的家人就会将土制的猴面人俑沉入河底用来换回尸体。当地人说那些尸体之所以捞不上来全是因为河伯把尸体藏起来导致的,所以必须拿猴面陶俑去换。久而久之,‘河伯藏尸’这个说法也就流传开了。”

说到这里,吴昌荣停下来看了看,发现围坐在圆桌旁的三位女士都专心致志的听着。在自我满足一阵之后,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继续道:

“这种说法靠不靠谱我不是很清楚,但无独有偶,相传三国时期,蜀国的武侯诸葛亮也曾通过往河里扔猴面陶俑的方法来平息过洪水。不过后来因为‘俑’的制作成本高,老这么扔也显得有些劳民伤财,所以他就发明了我们现在常吃的‘馒头’,以此来代替陶俑河祭。虽说这两件事,前者讲的是‘换尸’,后者说的是‘河祭’看起来不怎么有关联,但实际上都说明了河伯的存在。”

“哦,原来还有这么些传说。”谢婷点了点头,紧接着就又有所疑问道:“那河伯究竟长什么样子?还有还有,你说的猴面陶俑,为什么非得是猴面的?而不能是狗面啊,猪面啊之类的?”

吴昌荣喝了一口服务员替他泡的浓茶,等口中生出一些津液后,才摆着一副说书人的模样,缓缓道来:“问题一个一个来啊。首先,河伯的长相嘛,有许多种说法,有人说它面似虎,身上有鳞,形如四五岁的儿童。所以给它起了个别名,叫‘水虎’。而有的人呢,又说他鸟头人身,头顶有一碗状的凹镜,里内装满了水,上陆地以后,这碗水要是干涸了,它就会死……”

“然后呢?”谢婷似乎不想给眼前这位已讲得气喘吁吁的老人以休息的机会,迫不及待地催促道。

“至于为什么要用猴面陶俑来祭河伯嘛……”不知是因为恰才说话太多一时缓不过气来,还是由于他原本就没深入思考过这个问题。总之,吴昌荣的话在喉咙里卡了好久,才被吐了出来,“俄,应该是河伯和猴子有仇吧,据我所知,曾今河伯是可以在陆地上活动的,但由于受到了‘山猿’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山魈’的迫害,它们才被迫躲到了江河湖泊里不敢出来了。之后呢,它们一逮到机会也把‘山魈’拉进水里淹死。所以,把‘山魈’整得连水位只有漫过膝盖的水坑都不敢下去。以后你们要是不小心遇上了‘山魈’啊,只要往有水的地方躲就成……”

没等吴昌荣继续瞎掰下去,陈佳诺便毫不客气地打断道:“吴师傅,你这也太牵强了吧,一听就知道是在转移话题。”

“就是就是。”其他两位女士也异口同声的附和着,一唱一和之间恍如天成,致使吴昌荣无处插缝解释。

正当他丢了老脸,但尚且没有丢尽的时候,殷坤他们凑巧赶回了饭店,无意间替他解了围。

吴昌荣伺机抓住这个转移话题的绝佳机会,一本正经地问殷坤道:“怎么样,打听到什么东西没有?”

殷坤没有当即回答,而是先径自坐下以后,才摇了摇头说:“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不过,倒是听死者的几个女同伴说,她们看到死者溺水前,水中出现过一团白乎乎的东西。说不定,这白乎乎的东西就是杀死那两名大学生并盯上张豪雨的怪物。”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刑警队长面对这种带着灵异色彩的案件时,总是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殷坤拨弄着圆桌上的碟子,语重心长的说,“等吧,我们先在这住上一段时间。一来是等张豪雨进一步的消息。其次是,一般人溺死后,沉到了湖底的尸体得在两三天后才会因发胀浮上水面,如果到时候还无法找到尸体,我们再想办法。”

听到“现行指挥官”的话中提到了“张豪雨”这三个字,陈佳诺的心头顿时涌上一股酸楚,她扭头望向饭店的窗外,外面的夜景很美,但她眼中的画面却愈渐模糊:“豪雨,你现在在哪里啊?!”

第一百七十九章:凶兽(上)

“阿嚏!”大抵是感应到了陈佳诺的思念之情,正把头靠在车窗上昏昏欲睡的张豪雨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喷嚏。

他晃一晃脑袋,意识由原先的朦胧状态,逐渐恢复到清晰。

此刻,在面包车内,这个本就不大的空间里,除了充斥着浓烈的酒精味以外,还多了一阵阵此起彼伏的鼾声。可能是大家伙都被一个小时前的惊险遭遇吓得筋疲力尽了吧。

“已经开出盘山公路了吗?”张豪雨看着窗外不断飞逝而过的树林,好似自言自语般地说着。

“怎么,张大师你醒了?”POY丽听着车内单调而又烦人的鼾声,正闷得发慌,这回见张豪雨醒来,忙是跌地搭腔道:“我刚才听你说梦话,一直反复念叨着几个人的名字,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一个叫‘张兴国’的人,你念了二三十次。”

“哦?是吗?这很正常,他是我养父。”说话间,张豪雨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暗淡了下来。

POY丽松了松肩膀,微微笑道,“那还有一个叫‘陈佳诺’的人呢?应该是你妻子吧?你可足足把这个名字念叨了五六十次。”

此话一出,张豪雨的血压突地升高,在察觉到自己面红耳赤之余,脑海中三毛所写的那篇现代诗:《梦里花落知多少》顿时被唤醒并加以改编,暗自感慨道:“真个是梦里抖落知多少啊。”

POY丽见对方迟迟没有回应,本想知趣地换个话题,可偏偏一时间又发现,除此以外她和张豪雨之间根本没什么好说的。于是假装自己愚钝,继续问:“难道她不是你妻子?”

“她是我女朋友,在你把我体内的‘降头草’化解开之前,我看我是娶不了她了。”

听张豪雨如此回应,这下又轮到POY丽尴尬了。以目前两人“绑架者”与“人质”之间的关系,来谈论这些家常俗事,的确像是在自找没趣。于是,POY丽接下来便试图通过“瞎扯淡”的方法,来抹去刚才引起的那些不必要的内心纠结。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只体形庞大,浑身黝黑的大型动物毫无征兆地从道路左边的树丛中蹿了出来。POY丽由于思维有些分散,一时间无从应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只是借着本能反应,死命地将手中的方向盘打向右边。

伴随着一阵由摩擦而升起的青烟,车胎发出刺耳的嘶鸣,与此同时,面包车的后半截车厢也被巨大的离心力拖拽着甩撞向那只还在亡命奔逃的大型动物。

就这样,“呯!”的一声闷响,那可怜的野兽便在发出一阵杀猪似的吼叫声后,被横向撞飞出了两三米,倒在地上哼唧几声便眨巴着眼睛不动了。

剧烈的撞击让车后座上那几位原先昏睡着的醉汉都惊醒了过来,他们在搓了搓身上被撞疼的部位以后,纷纷惊骇地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又是那怪物来了?”

惊魂未定的张豪雨在擦掉额头上的冷汗后,也没心思去理会他们,只是自顾自地打开车门冲了出去,在强烈的好奇心牵引下,他想要跑过去看看,恰才被面包车撞到的那只黑乎乎的家伙究竟是什么生物。

随着他一步一步走近那只正侧躺在地上、急促喘息着的庞然大物,眼中的画面也越发变得清晰,直到完全看清时,他心中不禁又是一阵骇然:

进入他视线里的,是一只体形异常庞大的野猪,说它“庞大”其实一点也不过分:按道理,普通的成年公猪身长也就两米左右,肩膀高度更是不会超过一米。然而,张豪雨眼前的这只家伙却足有三米多长,一百五十厘米多高。

“哇塞,真的是野猪赛大象了。”张豪雨感慨一声后,再向前靠近几步去打量,这时,比方才更离奇的事情来了:如此巨大的野猪,露在它嘴外的那两颗白森森的獠牙,不知为何,其中一颗已被扯断了一半。而分布在它身体一侧的稀疏针毛,以及背脊上那些棕黑色的鬃毛,此刻也都笔直地竖立着,好像是在被撞倒以前受到了极度的惊吓。

“难道是被面包车吓成这样子的?”张豪雨正看得入神之际。

李崇光驾驶的车子已缓缓地停到了他的身边,接着,除了依然烂醉如泥的胡志光以外。两辆面包车上的人,都纷纷下车向他所在的位置靠拢。

“这是野猪吗?”POY丽显然是被这只巨型野猪的体积给吓到了。别说是她,就平时连酷爱打猎,接触野猪最多的平板头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揉了揉有些发黑的眼袋,在确认自己不是做梦之后,便摆着副惊异的表情,大步跨到野猪身旁,蹲下身子想仔细打量一番。

只可惜,他的观察对象似乎并不欢迎他这么做。见有异类靠近,地上那只早已是奄奄一息的大野猪便强行扭动并挣扎起来,似乎是想站起身逃跑。但无奈于刚才所受到的伤势实在太重。它最终也只是抬起头扭动了几下身躯,然后又轰然躺回到地上。

平板头平时是个性格大大咧咧的粗人,可眼下,当他面对着这样一只气若游丝的可怜家伙时,居然也产生了恻隐之心——没有再试着去触摸对方,而是退开一些距离,安安静静地上下打量而已。

时间大约过去了一分多钟,平板头突然一拍大腿,莫名其妙地开口大骂道:“妈了个巴子,我刚才就纳闷:这野猪怎么会好端端的让我们给撞上了。现在一看才明白,原来这都是它被其他动物赶出林子时慌不择路导致的。”

“哦?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李崇光缓缓地蹲到平板头身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野猪。兴许他是把这里当什么重大案件的案发现场了,其身上的各种动作及神态,无不透着一位高级督察的气息。

平板头在部队里待了几年,此时此刻,烈酒余劲未消再感受着李崇光身上散发出的领导气息,一时犯迷糊,敬了一个礼后认真的解释道:“长官,你别看这猪平常只会吃和睡,其实它们可是动物里面最聪明的家伙。以前就有科学家做过实验,让十几种不同的动物反复过马路。就连猫和狗都会被撞死,唯独那猪和鹅是能躲避车辆的。所以,在正常情况下,野猪是绝对不会这么冒失地冲出马路的。”

“那也就是说,它真的是在遭到危险后才窜出来的?”李崇光眼神变得深邃,在停顿了几秒后,接着问:“可这么大一只家伙,它在这片林子里,还会怕什么?狼群?”

平板头摇了摇头,“肯定不会是狼群,说了你们可别不信。其实咱们这些经常打猎的人都知道。森林里是有很多怪现象的,其中有一条,就是当狼群遇上体积大的雄性野猪后,都会主动让道。即便是这两种动物擦身而过,也打不起来。”

“头,那你说还有什么东西能把它伤成这样?”那些雇佣兵听得入神,忍不住发问道。

“难说,这个就真的很难说了。看这野猪体外的伤痕,有的是四爪,有的是五爪,我还真没见过。另外,它那颗被折断的獠牙没有出现黑斑,应该是在林子里有过打斗,刚被折断不久。”分析到这,平板头也开始犯难了,时不时地摸起头来。

李崇光见他再难分析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于是,扭头问张豪雨道:“刚才,你们说火魃袭击了你们,那这野猪会不会也是它伤的?”

张豪雨摇着头,径直走到野猪旁,“不会,我没有在这只野猪的身上闻到尸臭味,更何况,像火魃这类高级僵尸,是不屑于动物血肉的。”说完,他又俯下身子,用鼻子使劲嗅了嗅,暗忖道:“有死亡气息,不知道我能不能窥伺动物的死亡。”

这么想着,张豪雨已开始集中精力到鼻子上。虽说死亡是相同的,但由于其他动物和人始终有别。他的鼻子在此之前并没有主动接受过动物身上发出的死亡气息,这回所要做的,也不失为一种新的尝试。

时间一丝丝地流逝,张豪雨额头上渗出了不少汗水,到目前为止,他还一无所获。至于他周遭的人,则都默默地注视着他。

就在张豪雨确认自己无法窥视动物死亡,打算就此放弃的时候,心中的短暂放松反倒让他眼前的视线一片天旋地转。

之后,他脑海中就跳起一幅幅杂乱无章的画面:

第一幕情景,是张豪雨正站在林间的一条小溪旁,看着五只个头普通的野猪,心中浮起一丝莫名的哀伤。

还没等他理清这是怎么回事,第二幕画面已偏偏而至。

这次,他感觉自己应该是趴在树荫底下,警觉地环顾着四周。而自己身旁的那些普通野猪只剩下了三只。至于这一刻的内心,除了哀伤之外还多了一份恐惧。

没有停顿太久,张豪雨很快就进入了第三幅画面:和前面一样,还是白天,还是同一个森林,但不同的是,这偌大一片范围,只剩下了自己一个。哀伤、孤寂、害怕,顷刻间涌上心头,最后又转化成无比的愤怒。

第一百八十章:凶兽(下)

张豪雨感到无比错愕,在此之前,他从没有想到过:动物居然也有着和人类一样的复杂情感。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毕竟不是什么动物学家,也没有必要去探索这些细枝末节。

对此刻的他来说,真正关键的问题在于:“究竟是什么动物能够威胁到这只巨型野猪的生存?而另外几只野猪又为什么相继消失了?以及……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

第四幕画卷如期而至:张豪雨意识到自己正在夜幕下的森林里狂奔,视线前方一片片低矮的灌木以及拦腰高的树苗杂草,都被无情的碾压在自己脚下。

“出现了!出现了!”借着血瞳的夜视能力,张豪雨看到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就在前面不远处的低矮灌木丛中,此刻,正安静地躺着一只被挖空了肚子的普通野猪以及其他一些被撕碎成好几块的小动物。

而比这更令人胆寒的是,在那只已死去的普通野猪周围,遍布着它同伴们的残肢碎骨。好像是有什么恐怖的生物,刚在这里开了一场盛大的宴会。只不过,这场宴会对张豪雨而言,实在是太过血腥了。

野猪头领一边“哼,哼”地叫唤着,一边跑到那只被开膛破肚的同伴身边,温柔地用拱鼻拨弄了几下对方冰冷的尸体。

也许,在它看来,自己的同伴只是睡着了而已,它可以像往常那样,凭借着头领的身份将对方唤醒。

张豪雨心中虽有些不忍,但事情必须顺着早已发生过的轨迹继续上演。

冰冷的时间慢慢逝去,巨型野猪还在固执地帮助“同伴”重新站起来。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刺耳的“吱~吱~叽~叽~”声由远及近。

张豪雨随着野猪头领的视线环顾四周,忽然发现,从四面八方幽森的树林里不知何时已飞出了无数个红色的火球来。

这些火球的个头都如乒乓球一般大小,或挂在树上或临空于地面,高高低低晃悠个不停,好像有着生命一般,肆意嘲笑着弱小的生命。

“鬼?!不可能!”张豪雨在心里不住地猜度着,“绝对不可能,鬼是到不了人间的。即便是还没有下冥界的恶魄,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集群出现。这些火球的数量都能编个加强连了,除非是下面的那些个牛头马面都死绝了,不然能让这种情况发生?”……

胡思乱想一阵,始终找不准答案的张豪雨,不得以,还是选择了让一天使用次数有限的血瞳,来告诉自己那些火球的真面目。

一看之下,他的右眼视觉陡然放大,顿时惊骇道:“山魈!!”

原来,先前那些看上去如火球般的东西,居然是一双双睁大瞪圆的红色眼睛,而这些眼睛的主人便是山魈。

“怎么可能!”张豪雨心中的“疑惑”转为了“迷惑”。因为他很清楚,山魈是这个世界上最大最凶的猴。一般分布在赤道附近的非洲地区和南亚地区。可眼下这里是地处北回归线以北的亚热带,就算是有分布,也不可能达到如此庞大的数量,更何况——山魈的眼睛不应该是鲜红色的……

还没等张豪雨回过神来,山魈群中,领头的老雄猴已在这个时候慢慢逼近过来,它长得马脸凸鼻,血盆大口,长而尖锐的獠牙露在嘴外。模样较火魃有的一拼,只不过论块头要比后者小了不少。

也许是对眼前的巨型野猪有所忌惮的缘故,山魈头领并没有主动发起攻击,而只是盯着对方打转。

谁知,被激怒的巨型野猪可等不及了,它仰仗着自己占绝对优势的体型,在“哼唧”一声后,便低头冲撞上前去。

霎时间,只听得“噗”的一声闷响,离野猪最近的一只山魈躲闪不及,突地被拱鼻顶飞出十多米,然后又重重地跌落到地上,没哼一声便昏死了过去。

看见同伴受伤,带头的长牙山魈便怪叫一声,率先张开嘴巴扑过来咬,另外几只大大小小的山魈也先后从四面八方拥了上去。

巨型野猪虽然皮坚肉厚,任凭山魈的爪子再利也只能伤及它的表皮。可同时,它所能输出的攻击也只是用鼻子和獠牙去顶撞而已。

时间一长,那些四肢灵活的山魈便已渐渐占得了上峰:它们有的索性跳趴到野猪的身上,用牙齿去撕咬对方的皮肉,有的则不断刮抓着野猪的软肋——眼睛和耳朵。

一阵打斗下来,野猪已是遍体鳞伤,气喘吁吁,嘶吼声也不似刚才那般雄厚有力。更让人看了头皮发麻的是,在它庞大的身躯之上,已经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山魈。

张豪雨实在无法再往下看了,他满以为到这一刻,窥视应该会结束。

可惜事与愿违,一阵阵变形的惨烈叫声还在从野猪的口中发出,不断地进入他的耳膜,直震得他内心簌簌地颤抖。

不知过了多,血腥场面才以野猪被折断了一颗牙齿而告终。

张豪雨的意识随着野猪的视线再一次在树影婆娑的森林里狂奔,前方低矮的灌木以及拦腰高的树苗杂草再一次被无情的碾压,直到前方出现了一条马路……

疼痛,如潮水般席卷而来;惊恐,像黑夜般笼罩纠缠。

张豪雨回到自己身体,甩了甩因为攥过劲而有些发麻的手,额前的发早就被冷汗沾湿。调整了一下状态,才对上POY丽等人,颤声道:“是山魈!我们快离开这。”

“山魈!”众人也和张豪雨之前的反应一样,惊呼出声。然后,对山魈有所了解的POY丽还要走上前解释几句:“不可能,山魈大多分布在……”

“得了,别不可能了,真的是山魈,而且数量很多。要是不想做它们的下酒菜,那咱们现在就赶快检查一下车辆,走吧!”张豪雨打断对方的分析,表情严肃地说着。

POY丽始终是个女人,即便别人打断自己的话有十分道理,也照样会引来她心中的不高兴。只见她在轻“哼”一声后,便不再理会其他人,径自扭头往车上走。

大家见“领导”已经回到了车上,他们也就不再多想,纷纷跟着上了车。唯独平板头和张豪雨两人在上面包车前,还默默瞟了马路中央,那只正在逐渐冷去的野猪尸体一眼。

第一百八十一章:进入鬼村(上)

翌日清晨六点左右,张豪雨一行人已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冰川大峡谷谷外的旅游村——罗川村。

罗川村是南山湖周边几个山区小村里发展最好的一个,它借着冰川大峡谷这块风水宝地的光,已成为了当地有名的“富村”。

除此之外,它又是连接各个村落的交通枢纽,从这里开车出发,再往西北方向行驶两个小时的路程就能到达此次的目的地雅家村;而往东一个小时呢,就是预备目标南罗村。

来到这样一个类似中转站的地界以后,张豪雨一直提议要停车整顿,毕竟,昨晚一夜的行程,对提心吊胆并时刻戒备着的他来说显得实在是太漫长了。POY丽拗不过,也只好停车,决定在这吃完早餐再走。

终于,张豪雨眼圈微青,头发蓬乱的下了车,看上去已有几分“活尸”的味道。当然,如果再在他嘴上添加两颗獠牙的话,效果会更明显。

李崇光和张豪雨的情况差不多,虽然他并不觉得昨晚的行程是惊心动魄的,但开了一整夜的车再加上坐在他车里的那几个壮汉又都有脱鞋睡觉的好习惯,致使他接受了一整夜臭气的熏陶,到现在精神也有些恍惚了。

相较之下,胡志光就要比前面两位精神多了,只是他有些难以接受:昨晚明明还在南山湖大坝和他的那位铁胆老哥喝得畅快淋漓,一觉醒来却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这个变化对他来说太突然了,不过再怎么无从适应这早饭还是要吃的。

他们几个在负责把车加满油后,便落下那些还在车里呼呼大睡的雇佣兵,跟着POY丽一起去寻找附近的早餐店。

几分钟后,他们晃悠着,找到了一家位于小溪桥头的早餐店铺。

说是店铺,其实也不过是个用毛竹竿搭建起来的帆布棚,它孤零零地座落在一条足有十多米宽的小溪旁,四周群山环绕着,排除那几条与自然美景格格不入的水泥马路后,还真和武侠片里的那些山间茶亭有几分相似。

张豪雨他们四个进店里坐下,店铺老板忙过来招呼,他把一张沾有面粉的大幅早点菜单交到POY丽手里,客气道:“几位都是来峡谷观光的吧?来得还真早,你们是今天第一批来我这店里光顾的客人,按规矩,我给你们打八折。”

“哦?还有这种好事,那我们可得多吃一些才行了。”POY丽一面说着,一面仔细翻看着菜单。

令她惊奇的是,这家看上去离“简陋”只一线之隔的店铺,早点却多种多样,单论包子就有七种之多,再加上用来搭配大小米粥的十几种可口泡菜,以及不可或缺的酥脆油条。典型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兴奋之余,POY丽给每人点了一碗小米粥,外加几组小笼包和几碟泡菜。

张豪雨被绑架前没带钱在身上,所以吃人家的嘴软,只是埋头吃,话不多。李崇光原本可以嘴硬,但钱包和手机都被POY丽他们给扔了,现在也自识是个吃软饭的,郁闷到说不出话来。

店铺老板见这桌客人有些古怪:都默不作声的只顾着吃,气氛很是生冷。于是,他趁着这段店铺生意比较清闲的时间段,好意搭讪道:“几位客人,别怪我多嘴,我看你们的样子,应该不是来这观光旅游的吧?”

POY丽抬起头,微笑着回答:“我们是生物学方面的研究人员,特地深入到山区里来考察的。”

见她编起瞎话来,脸不红心不跳的模样,李崇光暗自吃惊,因为他在警校里学的“初步犯罪心理学”课程里就有提到:此类“说谎不打草稿,时常笑里藏刀”的人,犯起案子来,手段往往比其他人更凶残。

想到这,李崇光不禁打了一个激灵,POY丽没去在意身旁这位警官的心理变化,她在回答完店铺老板的问题后,接着反问道:“对了,老板你最近有没有听到过,有关这附近一带出现大猴子的传闻?”

这回,又轮到张豪雨纳闷了,“想不到这女人还在为昨晚上我打断她的话而耿耿于怀……”

正思虑间,店铺老板便坦言回答POY丽道:“你所说的‘大猴子’是指山魈吧?”

“这一带真的有山魈?!”POY丽感到吃惊,一方面,她到现在为止还不能接受山魈会出现在这一带地区的这个事实;而另外一方面,能从一个普通的饭店老板口中如此淡定地说出“山魈”两个字,也不免有些神奇。“老板,你怎么知道那些大猴子是‘山魈’?你亲眼见过它们?”

“见倒是没见过。”饭店老板实事求是地说道:“不过,这‘山魈’倒是真的有。”

“这个怎么说?”POY丽颇有兴致地问。

早餐店老板往棚子外瞧了瞧,见还没有其他客人过来的迹象,于是就耐心地开讲道:“大概是在七八年前吧,我们这一带,闹起过一场恐怖事件。事情听起来有点玄,但都是真的。”老板强调一声后,接着道:“我记得很清楚,那场事件最先是从咱们村里的养‘山鸡’大户罗钱家开始的。那钱罗啊,是个本事人,他承包了一片山头,靠自己一个人打理。养下了一千多只‘山鸡’。起初,他因此赚了不少钱,可好景不长,有一天,他到山上去给鸡场添放饲料时,发现自己的‘养鸡场’里一夜之间少了五六十只山鸡。”

老板吞了一口口水,缓了缓气后才继续说道:“这可把他急坏了,于是他就去找村干部帮忙解决问题。经过一番商量,那些村干部就在村里挑选出了一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决定第二天晚上到山里埋伏‘偷鸡贼’。可这不埋伏还好,一埋伏事情可就大条了。你说这原本十几个人上的山,到后来有四五个人是受了伤被抬着回来的,事态能不扩大吗?”

“嗯,一定会扩大,那然后呢?你们报警了没有?”李崇光听得入神,迫不及待地问。

“当然报警了,而且警察也来了,据他们说,家畜被偷的事不止是在我们村里有发生。其实周边的几个村也有人为此报案了。可像这回人员受伤的还是第一例,警方很重视这件事,可重视是一码事,无能是另一码事。查了半个月,他们居然说这事是‘野人’干的,还说野人是受国家保护的,让我们别去伤害他们。我靠,照警察的说法,咱们这些非野人就不受国家保护了?”

听到这,李崇光尴尬地笑了笑,忙去扶正对方的话题:“老板,你先别生气,还是继续说那个事件后来的情况吧。”

“到后来,那些所谓的‘野人’就不再是偷鸡这么简单了,村里的羊啊,牛啊,都遭了殃。能偷的它们就偷,偷不走的大家畜就当场开膛破肚把内脏吃个精光,搞得我们整个村子人心惶惶。据说,隔壁受灾最严重的雅家村还为此举村搬迁去了别的地方。”

“什么?雅家村成荒村是被山魈给闹的?”张豪雨疑惑地问,因为这位早餐店老板所描述的情况和自己原先从“收菜大王”那儿听来的版本大相径庭。

“可不是嘛!当时我们村里也有好些人想搬到别处去,幸亏那届新上任的村长聪明,在查阅大量资料后发现咱们的兄弟村,也就是东边的南罗村并没有受到野人的侵扰。所以,他就带着人去取经……”

见对方越说越远,张豪雨再一次试着去把话题拉回重点:“那后来你们村子到底是怎么平息这场事情的?”

“先别急啊,我正要说到这事上面了。”早餐店老板正说在兴头上,岂容张豪雨插嘴,继续按着自己的思维往下讲:“话说到哪了?哦,对,是取经。这新村长去取经,可‘经’没取成,倒是在半路找了位高人回来。那高人说,把我们折腾得这么惨的罪魁祸首不是什么野人,而是山魈。这可把几个村干部乐坏了,他们立马唤人,拿上家伙想进山去清剿。谁料,那高人又开口说了,山魈也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不能杀。害得那些村干部又当场泄了气……”

“呵呵,你们村里的人还真幽默啊。”POY丽听到这,忍不住轻声笑起来,“对了,老板,再给我来十笼包子,全是打包带走的。顺便把我们的帐也给结了。”

早餐店老板有些难为情地搔了搔首,之后,算完帐收了钱,在给那些外带的包子打包时,不忘把自己的故事说完:“你们还别笑,那高人可厉害了。他让我们在牲口待的窝棚门前挂镜子,贴符纸,还有挂什么玄猫铃。说也奇怪,后来那些山魈就真的没再来我们村里捣乱。”

“哦?那你们起初就没怀疑过那‘高人’是神棍骗子?”POY丽煞有见地的问。

“当然怀疑过,可是那高人当初给我们符纸铃铛之类的道具时,根本没收咱一分钱,所以很快大家就相信他了。更何况事实证明,他的确是个高人。”说话间,老板将两三袋全包妥的包子递给离他最近的张豪雨。

“呵呵,不知道这样一位高人现在住在哪。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还真想去会一会他。”临离开店铺前,POY丽自言自语似地说着。

早餐店老板,人肥心细,听出对方话中的意思,回应道:“现在,那高人就隐居在雅家村南面的林子里当守林员。咱们村里的人每逢遇到怪事情也都会去找他,不过,你们要是真去那里的话,一定要记住:千万千万别进村子,直接到南边的树林就行了,明白吗?”

POY丽挥了挥手,报以一个妩媚的笑:“谢谢你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进入鬼村(下)

当张豪雨一行四人离开简陋的早餐店铺,回到面包车旁时,那些安心睡了一个晚上的雇佣兵们也都起来了。

他们有的在附近散步,活络活络筋骨;有的人则坐在车旁的草地上,认真地擦拭着手中的弓弩,不时还煞有其事的将它拿起来,平放到自己眼前作瞄准状;至于这帮家伙的队长平板头,他则独自在面包车的左侧来回踱步,看样子应该是在检查昨天晚上车子和野猪发生碰撞后的受损情况。

POY丽走到面包车旁,将几袋包子扔给平板头,叮嘱他们兄弟几个在车外把早餐吃完后就立刻动身上路。

至于张豪雨和李崇光两人,则扛不住身体带来的疲劳,先回车后座上去补觉了。也许他俩实在是太累了,这导致他们所乘坐的面包车,一路上鼾声不断。

汽车大约行驶了三个小时左右,当睡梦中的张豪雨被李崇光叫唤着坐起身,再次睁开眼睛时,时间已是中午十二点多了,车窗外明媚的阳光正铺洒在一片翠绿的毛竹林上。

张豪雨揉着惺忪的眼睛下了车,当他把头伸出车门外的那一瞬,他被眼前如梦幻般迷人的景色所吸引了。

车子正停在一条宽敞的黄色泥土路上,道路两旁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毛竹林。林中的竹子都很高,大概有八九米的样子,微风轻轻拂过,竹海里便传出“唰啦,唰啦”的乐章,伴随着一阵阵特殊的清香,引得人心旷神怡。

看着眼前这幅仿如世外桃源的画卷,张豪雨诗性大发,本想感慨上几句。谁料,这个想法刚一发芽,便被POY丽的呼喊声给碾了个粉碎,“张大师,别磨磨蹭蹭的,快点跟上。”

“这里就是雅家村了?搞得这么严肃?”张豪雨一边走下车,一边转头问身旁的李崇光。

李崇光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知这女人是怎么想的。说要在进村子前,先去找那位早餐店老板所说的‘高人’谈谈。”

张豪雨一听,沉吟半会,看着“刷刷”作响的竹林说:“这样也好,说不定我们能在那位守林人的口中得到些有用的信息,到时候进入村子时也能有所防范。。”

听老伙伴这么说,李崇光心中有些不解,拍拍他的肩膀,“嗨,我说豪雨,你什么时候开始向着那女人说话了?”

张豪雨苦笑着摇了摇头,“我这叫实话实说,不是向着她说话。既然都答应郑可心要把你安全地带回到她身边了,那凡事就得悠着点来。”

“哈,我这个警察也够失败的,现在居然要‘市民’来保护。”

“得了吧你,走,我们先跟上去再说。”两人闲搭几句后,便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想是在城里待久了,偶尔行走于山林之间也不失为一种享受,张豪雨此时的心情便是在这种环境的熏染之下,顿时舒畅放松了许多。

而正当大家伙的心情都有所放松的时候,两旁的竹林间不知为何,突然响起了成片成片“叮铃当啷”的声响。这响声又多又杂,虽然清脆,但因为急促和不协调,听得人心烦意乱。最可怜的莫过于跟在POY丽身后的那两只尸皮鬼。

它们“呜~呜~”地低声哀嚎着,身体有些发抖,垂下头不肯再前进半步。

张豪雨没见过这等场面,在等POY丽蹲下身子安抚了尸皮鬼一阵并低语几声后,他就插嘴问到:“这两只家伙是怎么了?”

POY丽站起身,分别指了指左右两边的竹林后,才回答说:“竹林里挂着很多祈福后的‘玄猫铃’,我的两只宝贝不敢进去。”

“哦,‘玄猫铃’我还真没了解过……”张豪雨捏着下巴应了一声,暗道这可是对付尸皮鬼的好东西。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对劲,“等等,你看这风刚才把竹子吹得摇摇晃晃的时候,这铃铛也没响,怎么我们一走到这,它却好似有灵性般的响了呢?”

POY丽扬起嘴角笑了笑:“看来张大师对玄猫铃真的不了解,你如果有兴趣的话就到林子里去随便拿一个研究研究,很快就会明白了。”

说完,她便让两只尸皮鬼留在原地,自己则带着众人继续往前走。

张豪雨的好奇心既然已经起来了,那就不会轻易把它搁在一边不管。何况这‘玄猫铃’有可能为他对付尸皮鬼提供一些帮助,于是他想也没想,一头扎进竹林里。

进入郁郁葱葱的竹海之中,仿佛置身于一片翠绿色的海洋,光影稀稀疏疏地照射在地上,随风影动。张豪雨转着头四处探看,果真发现有许许多多大小不一的玄猫铃正用细绳串连着,挂在竹林之间。

“奇怪了,这些铃铛现在分明在摇晃,怎么就不会响呢?”他这么想着,同时,右眼已散发出迥异的血色光芒,不多时,吊挂玄猫铃用的细绳便被他眼睛所释放出来的热气烧断了一根。七八个原本串连在这个绳子上的铃铛无声地掉落了下来。

张豪雨随手从地上捡起一颗铃铛,很快就发现,这铃铛的圆芯内空空如也,难怪被风吹拂也不会发出半点声音。

“可刚才它又怎么会响呢?”张豪雨抱着这样一个疑问,一边将那小家伙捏在手里仔细打量着,一边走出林子跟上大家的步伐。

一路上,他把铃铛翻来覆去琢磨了好久,但始终不能窥知其中的奥妙。而让他搁下脸来问POY丽吧,他又觉得“男儿当自强”。

不一会,前方竹林的尽头处传来一声声犬吠。

“前面有人家了,大家走快一点。”POY丽催促一声,自个先加快了脚步。

不出两分钟,一幢简陋而不简单的平房便出现在了道路的右侧。说它简陋那是因为,这幢砖房上了年纪,墙上的白色石灰已脱落了不少,将一块块橘红色的黄砖暴露在空气之中,至于没脱落的石灰,大多也在风雨的侵蚀下长满了青苔;而说它不简单,则是因为这房子四周,围了好几层铁丝网,俨然就是一个战时的碉堡,让人琢磨不透设计者的心思。

“有人吗?”走近屋子,POY丽率先大声地朝里面喊。

然而屋内却久久没人回应,倒是站在李崇光身旁的平板头,径直走到铁丝网前,赞叹道:“嘿,真是奇怪了,这家子的主人一定很有钱,怎么住到这种穷乡僻壤来了?”

李崇光也循着平板头所面对的方向瞅了瞅,左右都没有瞧出什么富贵的气息来,有所不解地问:“你怎么看出这家主人有钱了?”说完,他就回转过头来,疑惑地望向对方,谁知,这傻大个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宝贝,居然在这个时候留起了口水。

“哦,对不起……”平板头发现自己“献了丑”,慌忙擦掉口水,岔开话题道:“你看那四只栓在屋子旁的狗,那可是每个猎人都梦寐以求的‘獒犬’啊!瞧它们那体态。”说着,他用手在空中比划一阵,“美,真美,就算血统不纯也能值个五万一只。真他娘有钱啊!”

“你还真识货啊。”正当众人还在满心好奇地平板头说讲时,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

第一百八十三章:盗墓人

听到身后突然冒出一个陌生的声音,大家纷纷警觉性地回头寻找声音的来源。

在他们的身后,不知何时已站了一个身材高挑的老人。

他头发花白;眼睛炯炯有神,不时还折射出一股只有在战场上才能磨砺出来的逼人气息;至于他左眼旁的侧脸颊上,有着一道不知是什么野兽送给他的五指爪痕,排除影响美观不论的话,倒也给这位老人增添了几分阳刚之气。

然而,他在拥有这样一张铁血战士般硬朗派脸庞的同时,居然还长着一只异常白净,甚至可以用嫩滑来形容的手。

这样的生理搭配说得夸张些,能和当年包青天的文人骨子,黑炭脸有得一拼。

“怎么?我脸上长蘑菇了?”老人倒也风趣,见对面这帮陌生人目不转睛地打量个没完,试图打破这种让人觉得浑身不自在的局面道。

被他这么一提醒,POY丽最先反应过来,她走向前几步,伸出握手的姿势客气道:“老先生,你好。我叫POY丽,我们是生物考察队的,想进雅家村一趟。听别人说,你对这一带地区最了解,所以我们就事先过来拜访拜访你。”

老人瞧都没瞧POY丽一眼,自顾自道:“是这样吗?那你们走吧,爱进村就进村,想回去就回去。这些和我无关,至少我不喜欢和一些会撒谎的人打交道。”

“嘿,我说你这个糟老头,你是怎么跟我们老板说话的呢!”几个雇佣兵见这间“草屋”的主人如此冷对自己的雇主,当即就想上去给这不识相的家伙一些颜色瞧瞧。

谁料,还没等他们靠近到老人的身前,就顿觉一阵天昏地暗。

少顷之后,他们的视线才得以恢复。不过在眼睛能看清周围的事物之后,情况反倒显得更加糟糕了,因为他们发现自己居然莫名其妙地站在了一条小舟上。当然,这并不是最关键的,真正能让他们惊骇得魂不附体的是——小舟前方不足10米处竟是一个巨大的瀑布。

如果其中一个中幻术的雇佣兵猜得没错的话,他曾今来过这个地方,而且,这么宽的瀑布放眼全中国也只有这么一个。那就是,宽100余米,高74米的黄果树大瀑布!!

老头见那几个穿着迷彩服、恰才似要上来对他暴力相向的大块头,此刻竟匍匐在地上作起游泳状来。

这可把他给难倒了,任凭自己想破脑袋也猜不出这其中的缘由。不过很快,原先一直盯着他那几只‘獒犬’不放的平板头,着慌地跑过来,给了他一个答案。

只见这个平板头不断的给张豪雨鞠躬,口里还诚恳地念叨着:“呦,这是怎么了这?张大师,您可千万高抬贵手,这几个家伙都是糊涂人,老爱冲动。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训教训他们,你现在就先放他们一马吧。”

那老头听完这话也顿时明白过来眼下这情况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用诧异的眼神望向张豪雨那张年轻俊朗的脸,问道:“年轻人,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会有这种能耐!你是谁?”

张豪雨没急着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眼睛先对上平板头,说教道:“大块头,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先让他们清醒过来,不过,下回记得教他们一些敬老的道理。”说完,他便收回了幻术。

在看到那些趴在地上“游泳”的雇佣兵都愣头愣脑地清醒过来并爬起身后,他才朝向那位全身散发着硬朗气息的老人,在胸前双手抱拳道:“老前辈你好,我是绝魂道传人张豪雨,这次想进雅佳村一趟,所以特地先来你这打听一些关于这个村子的情况。”

这是吴昌荣教给他的一个老规矩——“问道”。

说是遇到同行,尤其是比自己年纪大的同行时,必须先行这个礼。

而事实上呢,吴昌荣原本也不知道这个特殊的礼节,他也是在医院第一次碰到殷坤那会才得知的,而且在亲身体验之后觉得很受用,所以在此之后就自作主张把它纳入门规,传给了张豪雨。

眼下,那老头见张豪雨不仅帮自己化解了一场不必要的打斗,而且还如此郑重地自报了家门,心里的确生出不少的好感。

“你好。”他也跟着抱了抱拳,以作回敬。

虽说这动作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就好像是两个心智不健全的人在模仿武侠片里的镜头,不免有些好笑,但事实证明这套看着能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老规矩,效果却奇佳。

老人在回敬完礼节后,微笑着夸赞道:“现在这个社会,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已经不多了。”说着,他还不忘回头看上POY丽一眼,之后又接着说:“我叫任栋国,如果不嫌我家房子脏的话,就进去坐坐吧。”

张豪雨点了点头,原本是想跟着任栋国进屋去的,可在看到POY丽双手叉腰一副生气的模样后,又觉得有些不妥。毕竟,以自己目前的处境而言,经常去惹怒这个女人是没什么好处的。

思来想去,他最终还是决定,先迁就一下这个女人比较好,于是委婉地谢绝任栋国的邀请,说道:“任老先生,我们还得赶在天黑前进村子,所以……也就不进屋子里去打扰了。”

只要攀上了关系,这任栋国倒也是个爽快人,没多说什么,只是一屁股大大咧咧地坐到地上说:“好,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坐在这聊吧,你们进村前有什么想问的就尽管问吧。”

“谢谢了啊。”张豪雨先感谢一句,然后跟着坐到他身边,一脸严肃地问:“我想打听一下,这雅家村为何会成为‘鬼村’的原因。”

“哦?”任栋国迟疑一阵,环顾四周,在瞧了瞧与张豪雨同来的几个人后,回答说:“刚才我听到竹林里玄猫铃作响,就已经知道你们不是普通人了。以后不要再瞎扯什么生物考察队来糊弄我了,我最讨厌说谎的人。”

话音落下,POY丽双颊便微微鼓起,在云南,她可是高高在上的“蚀骨教主”,再厉害的“蛊师”和“降头师”也得退避她三分。想不到,进了这个不起眼的城市后,她昔日的威风便荡然无存了。这还不算,现在受起气来,这滋味着实不好受。

“咳,强龙难压地头蛇啊。”她在心里默默感慨一声,之后又觉得这话有些牵强,于是,忙将它改为“虎落平阳被犬欺。”

这回,她似乎是满意了,就连肚中的胀气也消了一大半。

张豪雨不知POY丽在邪魅的外表下,却也隐藏着阿Q精神。生怕任栋国的冷嘲热讽会把气她激怒,于是忙自拦错误道:“我下次注意,我下次注意。”紧接着,他又把话题扭回正途:“对了,任老先生。我听我们市里的‘收菜大王’讲,这雅家村里的村民是一夜之间消失的,是否真有其事?”

“没有,没有,怎么可能会是一夜之间消失的。我看你是碰上个乱吹嘘的主了。”任栋国摆摆手,然后叹了口气,把头抬起来直视路对面的竹林,微颤着声音说道:

“咳,要说这村子之所以会成为鬼村,还得从十几年前说起……记得当时,我和我妻子打听到这个村子里出现了异象。说是,村里的井水都无缘无故地发出恶臭,村西边的河水也变得越来越浑浊,尤其是村子北面的林子深处在夜晚会不时地传出怪叫。虽说这些都是百姓们添油加醋的传言,不能全信,但我们还是来了……”

说到这,张豪雨不禁发问,“等等,任老先生,我不明白,你以前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听到这个传言就来了?”

“我以前是盗墓的!”任栋国直言不讳,说完,又自我解嘲般地笑着摇了摇头,“确切的说,我本来是南杨正统罗盘风水师第39代大弟子赖木东。平生学尽风水易数——搬山卸岭,觅龙点穴,察砂观水,探风取向无所不能。可到头来呢,一场特殊时期,搞得我们全派上下所有人都被拉去当牛鬼蛇神批斗。我和我妻子也是在师傅的帮助下,历经万难才跑出来的。”

说着说着,任栋国眼角变得有些红润,“远走他乡之后,由于我妻子已怀有身孕,迫不得以,我也只好做起了挖穴盗墓的勾当。而雅家村当年所传出的异象,干我们这行的人一听就懂,应该是这村子附近瘴气太重,污染了河中的‘龙眼’所致。而‘瘴气’的来源不外乎两种,一是这村子气流受山势所阻,常年沉积‘浊气’导致的。二是,这村子附近藏有千百年不腐的恶尸妖物,其煞气因地势格局变化而外泄了。”

“那究竟是哪一种?!”POY丽抛开前嫌,不知不觉问出了口。

任栋国看都没看她一眼,继续道:“后来,我到这村子里一瞧,就明白到,是第二种可能居上。而一具妖尸要千百年不腐,还要能释放煞气污染水源,又是何等的难。我当时猜测这里应该暗藏着某位达官显贵的墓穴。于是,我特地上到一座山头往下俯瞰整个村庄,哪知一看之下,发现这雅家村附近地势格局虽有不小的改动,但千百年前,绝对是镇恶辟邪的至尊宝穴——‘灵阳穴’。”

第一百八十四章:凶煞之物

中国易术历经三千年岁月的传承与演化,发展至今,早已是分枝散叶,门类万千。

纵然张豪雨学习能力再强,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也只是刚探得易术的皮毛而已。对于风水学术一脉,更是知之甚少。

幸亏人凭一张嘴,纵有万难也不怕。眼下,听到任栋国提及自己一无所知的“灵阳穴”,张豪雨赶忙摆出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问:“什么是灵阳穴?”

任栋国对眼前这个小伙子印象颇佳,又见他态度恭谨,自然不吝赐教:“年轻人,其实风水学在对穴位的表述上面一向都是很简单的,凡是那些名字乱七八糟乱扯一通的‘穴位’,大多都是些神棍骗子故弄玄虚,捏造出来的。所以以后你只要记住这一点,再听到类似什么‘九龙会珠’之类的穴名,一律都不要信,明白了吗?”

张豪雨当然卖力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为什么,长久以来他总是能和每个在他人生中出现过的老人相处得很融洽。

任栋国顿了顿,在确认对方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以后,才开始步入正题:“至于‘灵阳穴’,顾名思义,就是能凝聚自然之灵气,以至阳的宝穴。”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说不通了。鬼都是喜阴惧阳的,这里阳气这么盛还能做‘阴宅’吗?”POY丽听到这,疑惑陡升,忍不住打断他的话。

任栋国倒也不是一个爱斤斤计较的人,时间一长,他早就把眼前这个女人最初编瞎话骗自己的事给抛到了脑后,微微一笑,摆出一副师者的姿态,便听他耐心地解释道:

“这,你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鬼喜阴怕阳固然没错,但我们风水术士定穴选位所依据的标准必须以人为本才行。也就是说:阴宅一旦落定,求的是能福泽后代,而不是鬼住得舒不舒服。举个例子,你看那清朝的皇帝陵墓,选的位置几乎都设在了龙脉之上。而龙脉至阳,钦天监(中国清朝设立的易术部门)的那些风水师会不知道?说到底,还不是为了求个江山永固嘛。”

又停顿了一下,见POY丽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任栋国这才继续往下讲,“这‘灵阳穴’也一样。如果真选这里做阴宅的话。不外乎两种可能,一是祖上辈作孽太深或者是杀伐过重,死后怕被怨气缠身,影响后世门楣,便选择此阳穴安葬。所以,这种穴位之下,如果真设有陵墓,那也是以将军墓居多。当然,我是专门指那些打过仗,杀戮过重的将军。徒有虚名的嘛,哈哈,随便葬哪都行。”

“至于这第二种可能嘛,便是曾今有某位高人将什么邪物镇压于此,希望能够用阳气将它净化,消散煞气。”

“哦?!”听到这样的解释,POY丽一下子兴趣大增,大胆地猜测,“说不定,这穴位就是当年,地藏王菩萨用来镇压‘饿鬼道’用的。”

她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又急切地问,“那后来你确定这穴位是哪一种情况了?”

被她这么一问,任栋国的眼神渐渐黯淡了下来,自言自语似地叹息:“唉,这‘盗墓’和吸食毒品一样,一旦有了第一次,就会慢慢上瘾,很难再收手。可那死人的东西总归是不义之财,取得次数多了,报应也迟早有一天会来……怪只怪我当年一时贪心,才酿成了大错……”

说话间,他的记忆已带着他的思绪,穿梭时空,想起了一段陈旧而又不为人知的过往:

时间是在九年前的一个下午。

地点是在雅家村东北面,一座山丘的半腰上

三男一女,四个人围蹲在一个他们两天前挖出来的盗洞旁。四周植被茂密,只容许星星点点的阳光射入。

任栋国伸出手,感受着从盗洞里不断吹出来的股股阴风,才和同伴说道:“洞里的空气也应该被换新过一番了。”闻言,几人露出了兴奋的神情。

“看这煞气重的,如果真是个将军墓的话,那此人生前一定在战场上杀过不少敌人,立过的汗马功劳也肯定不胜枚举。照这么推算,陪葬品也必定不会少。我看我们只要再做这一回,即便以后从此收手,也可以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在任栋国身旁的女人是他的妻子,而年纪最轻的那个是他儿子,至于剩下的那位,则是他的师弟周岱。

听他这么说,周岱却有些顾虑:“师兄,如果这穴里藏的不是将军墓呢?——煞气这么重,我看这趟下去危险的紧,还是我一个下去吧。你们一家三口子少了谁都不行。这里就我无牵无挂,死了顶多你帮我选个好穴葬了。”

“我说老岱,都相识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我的脾气?要下去咱哥俩一块下去。”任栋国说得斩钉截铁,不容任何人反驳。

“得,那我先下,你跟在我后面。嫂子,你和小任就待在洞口,如果一小时后我们还没上来,你就把洞口埋了。”周岱满不在乎地说了一句,之后便毫不犹豫地抓着一根栓紧在附近大树干上的麻绳,动作麻利地下到了洞里。

任栋国见师弟已经下到洞里,也不敢拖延,在和妻子儿子相拥一阵之后,便跟着下去了。

盗洞所通往的地方是个不大的天然溶洞,长短不一的钟乳石林立。这种地形在浙东大峡谷一带并不少见,但是这个溶洞却显得很特别:一来钟乳石没有滴水;二来,挂在洞顶的钟乳石也不长。

这种现象的产生,可能是因为,这溶洞很久以前就被人给封上了。导致空气中的二氧化碳无法进入洞内。而溶洞内的岩石成分,又必须和二氧化碳结合,才会产生水和钟乳石……

任栋国一边这么思索着,一边用头顶上的电瓶灯四处探照。

走着走着,里面的洞壁变得越来越平整,人为雕凿的迹象也越来越明显。走到后来,洞壁上开始出现了很多梵文的符号。

周岱和任栋国两人都看不懂梵文,在走马观花一阵之后,除了感慨墓穴的不一般以外,也就没太在意,相伴接着往里探索。

没多久,他们看得懂的东西就来了。四周的洞壁上,出现了一幅幅雕刻简单的壁画。一路看过来,画面上出现最多的,是一个和尚,他面目慈祥地坐在一只类似‘貔貅’的坐骑上……

任栋国正看得入神,突然,前方传来周岱撕心裂肺的尖叫。他的第一反映就是,“师弟出事了。”下意识冲了过去。

果不其然,当他跑上前几步,在一个转角处用灯光照到周岱的背影时……

对方正站在一个散发着恶臭的石台前,像个不倒翁似的左右摇晃,动作僵硬而又麻木……

第一百八十五章:地下通道

任栋国看着师弟好似一副痴傻的模样,背对着自己站在那石台前摇摆个不停,大概也猜出对方应该是着了什么邪物的道了。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呼唤一声:“周岱?”

果然不出所料,听到呼唤声的周岱不但没有回应,反而是自顾自地‘哧哧’地笑了起来。

这笑声又尖又细,听上去绝不像是一个大男人口中所能发出的,阴恻恻地在狭小的空间里萦绕,遍体生寒。

任栋国听得心里发毛,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毕竟,风水术士与道家的其他宗派有所不同:

如果把降妖伏魔比喻成一场战争,那么,其他练气修仙的门派就是能与敌人直接作战的战士,他们靠不断提升自己的战斗力也就是道行,从而来达到自保或者是击败敌人的目的。

而风水术士呢?他们顶多只能算作一个建筑城墙碉堡的工程师,大多需要依靠地势环境、星月时辰以及布置一些辟邪的法器,才能来驱赶或封印魔物,以此保护自己。

眼下,要是周岱真被什么邪物侵袭了心智,朝自己发起攻击来,任栋国自识也是凶多吉少。

正当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打算静观其变时,突然,一道光线从他背后射将过来,紧接着又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老爸,这洞又不大,你们怎么在下面磨蹭了老半天,也不上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见自己儿子居然也下到了洞中,并找到了这里,任栋国的血压顷刻间突地攀升不少。自己要是有个什么不测,那也就是一了百了的事。可假如儿子也有个什么闪失,那任家可就得断后了。

一念及此,他再也顾不得自己的师弟了,打算先把儿子带出洞外,到时候只能在洞口等周岱出来。

可谁料,当他再次将头顶上的电瓶灯光线移向师弟原先所站的位置时,周岱却不知什么时候已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糟了!”任栋国脑海中感到有些轻飘飘的眩晕,他瞥了一眼那个还在散发着恶臭的兽型石台,不敢再作他想,拔腿就朝着儿子所站的方向跑去。

然而,还没等他跑上几步,身后又忽然袭来了一阵寒意。他一边跑,一边回头打量,定睛一看,顿时骇得魂不附体。

在头灯微弱的光线照射下,周岱!不,应该说是整张脸都长出毛来的周岱居然双眼血红地朝自己扑来。

说时迟,那时快,任栋国腰一弯,本能地往前方来了个“地打滚”,这套僵硬的动作看上去虽然别扭,但至少还是让他躲避过了那“半人半兽”的攻击。

一扑不成,周岱转而攻向呆愣在一旁的小任。

它的选择是对的,年轻人没有见过这等场面。他看着一个十几分钟前还十分正常的老熟人,此刻却变成了一只面目狰狞,浑身还长出毛来的怪物,而且正动作迅猛地向着自己袭来。一时间,方寸大乱,颤抖着身躯愣在了原地。

任栋国看到儿子手足无措的模样,心中又是一阵紧抽,不过,顾子心切倒是让他的脑子运转得比平时快了许多。

只见他想都没想,当即取下扣在皮带上的电瓶,拧开橡胶塞子。由于,头上的电瓶灯还亮着,所以电瓶内部的强腐蚀性酸液还在“卟卟卟”地轻声作响。

“嗨!”他大吼一声。也幸亏那怪物刚成形,没什么作战经验,立时就被这一记响亮的呼喊所吸引,停下身子转过头来看。

任栋国眼睛一酸,哽咽着又喊一句:“师弟,算我对不起你!”说着,他便把电瓶的线全拔掉,借着儿子那盏灯的光亮,将现场制作的“酸液弹”朝着周岱掷了过去。

他扔得很有准头,恐怕能惹来中国那些篮球队教练的眼红。不一会儿,那怪物便开始在地上打起滚来,不时还发出一两阵愤怒和痛楚的哀嚎。

趁着这个空档,任栋国三步并作两步,飞快的冲上去。他略过已将自己抓得血肉模糊的周岱,迅速拉着儿子跑出洞外。

怎料,他刚一拉上儿子的手,整个人即是一怔,心仿佛掉入了万丈深渊一般,绝望地跪倒在地上。

原来,不知从何时开始,小任的手上也长出了密密麻麻的长毛。现在,更是和此前的周岱一样,麻木地摇晃起身子来。

“自作孽,不可活也!”遭前翻两次打击,心如死灰的任栋国就这样跪在地上,等待着身旁正在逐渐幻化成怪物的儿子给自己一个了断。

可惜命运好似早已注定,就在他生出寻死之心的时候。洞口外传来了妻子催促的喊话:“栋国!你们听得到吗?下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空空荡荡的地下溶洞将妻子的声音扩大了好几倍,钻进任栋国的耳朵里,震荡得他心中生出一个念头:“要是我也死了,我老婆怎么办?!”

想到这,他蓦地睁开眼睛,在看了最后一眼身旁那两只由至亲至爱变成的怪物后,他缓缓地起身跑向洞口。

当视线中再次引来阳光后,妻子不停的问他,“小任和周岱呢?”然而,他没有回答,只是淌着眼泪机械地往盗洞里填土。

妻子看到这一幕,已大致上明白过来,她惊恐地用手捂住嘴巴,眼睛泛红却又欲哭无泪,巨大的悲恸让她一口气提不过来,瞬间陷入了昏迷……

听任栋国讲完这段沉重的故事,所有人都沉默了,就连恰才对这老头有所怨恨但又碍于张豪雨的淫威,没敢动手的雇佣兵也不再哼哼唧唧。他们有的坐在地上,靠着铁丝网仰头望着幽蓝的天空;有的则用脚拨弄着路旁的草垛……但不管他们此刻做着什么,有一点是肯定的,大家都一齐沉默了。

良久,看着大家默不作声的模样,倒是身为当事人的任栋国先打开了话匣子:“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也想开了,大家没必要这样。”

其实,这群人当中,很多人都并不是在同情或者怜悯这位老人。事实上他们只是还沉浸在刚才那段故事当中,思考并整理一些自己还没弄清楚的桥段。

倒是坐在任栋国身旁的张豪雨,颇为关切的问:“任老先生,那你的妻子呢?我们怎么没见着她?”

听到这个问题,任栋国先是叹了口气,然后用带有少许惆怅和哀伤的口吻回道:“我老伴自那件事情后,就一直心情抑郁,在三年前因病去世了。……她始终没看到咱们的儿子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恢复……模样?什么?!你儿子没死么?”POY丽惊讶地问,就好像是听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大新闻,神情也一度严肃起来。

任栋国面露难色,摇了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直到半晌过后他才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想你们这一路过来,也应该听说到一些关于‘山魈’的传闻了吧?”

张豪雨看了POY丽一眼,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听对方继续说道:“咳,原本我也不想和你们说这件事。但是,看你们几位都是易术方面的高手,这次来到这里也应该是冲着什么目的来的。所以有些事,不得不说在前面……没错,我那儿子的确没死。而且,这一带根本也没有‘山魈’,其实……其实那些村民们口中的‘山魈’都是和我儿子一样,被邪物侵袭而变成的怪物。”

“什么!!!”此话一出,大家都震惊了,唯独胡志光和POY丽两人心知肚明。能让人体发生这种剧变的,多多少少应该和尚且还活在这世上的“饿鬼道”或者是“畜生道”有关。

任栋国不知道有关地藏王菩萨阴暗面的事,此时的他虽然心中泛苦,但还是想把话说完:“事情都过去这么些年了,我还没跟任何人提到过这事,但不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只求各位千万别伤害我的儿子,他还有救的。”

“有救?”张豪雨十分惊奇的问。

“嗯。”任栋国肯定地点着头,说道,“其实,那天从洞中出来以后,我就一直很纳闷,为什么我儿子和师弟会被邪物所侵染,而我却没有。事后,我才想起来,那天我是带着‘玄武罗盘’进洞的。而这个罗盘全身又是由祈过福的‘黑曜石’打造,极具辟邪的作用。也就是说,只要我能把儿子带回来,并将他体内的‘邪气’驱净,他很可能就会恢复。”

“也正是抱着这样一个信念,我和我老伴才苟延残喘地活了下来。可惜事与愿违,当我们再次折返回那盗洞时,我师弟他们已逃走了。之后没几天,雅家村里就有村民失踪和家畜遭袭的事件传出来,搞得全村上下人心惶惶。再后来,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这幅田地了。”这时候的任栋国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生气,“这一切都由我而起,所以我也就留在了这个村子里,用来赎罪。”

“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POY丽先是回应了任栋国一声,然后朝平板头晃了晃手,示意对方把车去开过来,准备进村。

张豪雨同情地拍了拍老人的肩膀,“放心吧,如果可能,我们会尽量避免和那些‘山魈’发生摩擦的。”

任栋国笑了笑,“小伙子,别把有些东西看得太简单了。我记得那个地道很深,我当时只探索了一小部分。里面还有多少危险谁都说不清楚。另外就是……你们内部可不是很团结。”说着,他瞄了正在看表的POY丽一眼。

大约十几分钟之后,一切准备就绪,张豪雨又和任栋国简单聊了几句便上车了。他没想起“玄猫铃”的事,不过那颗怪异的铃铛却被他藏在了裤袋里。

“再往前开几分钟,应该就是雅家村了。张大师,你可得有心理准备。到时候我可是要用你的血来作诱饵的哦。”临近鬼村,POY丽变得兴奋起来,眼眸望着村庄的方向一眨不眨。

但假若她和张豪雨一样,见识过三恶道实力的话,那么此刻将不会再有兴奋,有的只会是忧愁。

第一百八十六章:恐怖狼群(上)

.雅家村虽然有着“鬼村”的名号,但张豪雨进到村里一看,都觉得有些名过其实。

事实上,雅家村和其它一些被荒弃的山村一样,除了到处是被风雨侵蚀而倒塌的断墙残垣外,就只剩下一条条长满野草的乡间小道还贯穿着整个村庄,静静地述说着这个村庄的“残败”与“凄凉”。

POY丽让平板头他们把车停在了村口的一个晒场上,这个晒场由水泥浇筑而成,有两个篮球场般大小。放在以前,它是村民们拿来晒庄稼谷物用的。而现在,因为久无人打理,这块地界不但裂开了缝隙,杂草丛生,更是早已成了青苔的乐园,一眼望去,郁郁的一片。

“今晚,我们就在这里搭营休息。”POY丽站在晒场中央,环顾一圈后,便直接知会了大家一声。在她看来,这里的视野很好,除了身后不远处的那个村庄会遮挡视线之外。其余的方向望去,都是一望无际的荒地和草坪,一直通到连绵起伏的山群脚下为止。

如此一来,即便是到了晚上,真有什么危险临近时,也能尽早的发现并作好准备。

然而,平板头却不这么认为,他的意思是,出于对舒适度的考量,大家应该到村子里面找个破损得不是很严重大屋子作营地,而不是选择视野如此宽广的晒场。

他的理由很简单:现下已是入冬时节,许多肉食性动物即将进入猎人们所说的“缺食期”。

在此期间,处于这块区域食物链顶端的食肉动物,将会因为缺乏食物而变得焦躁不安起来,攻击性也会随之上升。而更关键的是,每个合格的猎人都知道,这些噬人的野兽通常就是喜欢在视野广阔的地方觅食。

听完他严谨细致的表述,POY丽先是给予了高度的评价,但结果还是当场回绝了这个建议。她的理由更简单:一是因为此行的目标比野兽更可怕;二是如果在障碍物众多的废村里面跟这种怪物纠缠起来,那么后果将会很严重。

平板头毕竟只是个雇佣人员,不敢再有过多的争辩,既然老板做了决定,那自己也只能照办。

几分钟之后,他便开始带着兄弟几个忙着搬放装备,搭起帐篷来。

至于POY丽,她趁着天色未黑,又兴致勃勃地带着张豪雨他们三个进村里去溜达,还美其名曰是要进去体味江南村落的古朴气息。

可走在一条条被残垣断壁所包围的小道上,加上杂草没有了束缚,到处肆意疯长,很多足有半人高。张豪雨不但没感受到所谓的“古朴气息”,心中反倒生出一丝压抑来,他总觉得自打来到这个村庄以后,就有什么东西一直偷偷地盯着自己。可每次当他悄悄地打量周围时,这种感觉却又会突然消失了。

等他们几个在村里兜了一大圈再回到晒场时,时间已到了傍晚5点左右。平板头他们早已娴熟地搭起了一个长方形的军用大营帐以及一个为POY丽特别准备的小帐篷。

之后,他们又分工合作,利索地在天黑前升起了一堆籍火,做起了晚餐。看到此情此景,POY丽不免觉得自己雇佣这帮有接受过野外生存训练的退役老兵,是非常正确的。

由于用张豪雨的血引诱“饿鬼道”的计划被POY丽定在了子夜时分,而现在的时间又很早,所以大家伙也就围坐在籍火旁,一边拿着从木箱里取来的食物烧烤,一边喝着啤酒聊天。一派闲情逸致的景象,好似他们真的是来度假的。

也许是烧烤的香味实在飘得太远了,就在众人尽情享受着美味的时候,忽然听到远处山脚下的树林里传来了此起彼落的狼叫声,听得人胆颤心惊。

“糟了!大家快把手里的东西吃完,肯定是这烤肉香把狼给引来了!”平板头颤抖着嘴唇,把手中的食物全数塞进嘴里,然后鼓着两个腮帮子继续道,“再怎么说这一带也属于原始森林的范畴,而且,雅家村又荒废了这么久,早就没了人气,说不定狼群已经把这里划入它们的势力范围了。”艰难地吞咽下口中的食物,颇为懊恼地咒骂道,“我们真的是疏忽大意了,居然在这里弄烧烤吃。”

“靠,刚才吃烧烤最积极的就是你。现在倒把责任推的挺干净的,还说什么‘经验丰富的退役老兵’,竟然犯这样的低级错误。”看到对方的这种嘴脸,想到他们可能陷入的麻烦,李崇光忍不住小声地抱怨了一句。

不一会儿,大家伙就真的看见十几只狼一窝蜂似地向他们所在的晒场缓步涌来,绿幽幽的狼眼赤裸裸地盯着他们,直接把这帮人当成了猎物。

这几只狼是在一只块头稍大些的领头狼带领下,排列成一个三角形的阵仗过来的。那头狼就好像是一位有着丰富经验的军官,将它所带的部队管理得整整齐齐。

张豪雨和POY丽虽然治鬼有道,但遇上这些同样嗜血的生灵,就不知道该如何对付它们了。结果,还是整天自称是猎人的平板头,果断地让大家拿起弓弩,嘱咐大家互相靠拢,排成一行。

之后,他又宽慰道:“别担心,眼下,咱们的火力不差,手头上的这些弓弩都是制作精良的‘MP军用狙击弩’,杀伤力极强,唯一的缺陷是弩箭太少,只有90支,大家得剩着用。至于那1000多颗钢珠,打不死狼,但也能让它们痛上一阵。”为了提升士气,他把武器的数量和种类说得十分详细。

等紧张的劲缓过去后,POY丽就开始纳闷了,“我说,就来了这么几只狼,至于这么紧张吗?”

“咳,你是我老板,本来也不该说你,但现在不得不说了。”平板头一边盯着狼群,一边作事先声明,确认对方的反应后,才接着道,“老板,你肯定是没见过狼群全窝出动的场面。我敢肯定,现在咱们看到的这批家伙,顶多是狼群中搜寻食物的小分队。要是它们的大部队来了,少说也有得有六七十只。妈的,不然我也用不着这么紧张。”

“既然是这样,那倒真得要节省弩箭,这万一狼群的大部队来了,也好有个应对。”听完平板头的话,张豪雨接道。

沉思了一阵之后,张豪雨忽然毫无征兆地说道:“大家听我说,我有一个办法,可以不费弩箭,单凭钢珠驱赶走它们。”

“张大师您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狼就快过来了!”平板头哀求似地催促道,也许在这里的所有人当中,只有真正见识过狼群的威力,才会真正了解狼群的可怕。

张豪雨点了点头,用较快的语速说道:“师傅曾今对我说过这样一句话,说的是‘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如果这句话是正确的,那么我相信再凶猛的野兽,听见人的声音也应该会害怕。古时候人们打猎,不都是用‘呐喊’的方式驱赶野兽的吗?至少,我相信这个办法应该会有效。所以,大家只需要用钢珠把那些狼打得气焰尽消以后,再一起呐喊就行了,你们觉得怎么样?”

“……试试再说吧。”沉默了半晌后,平板头虽然对张豪雨的提议不太有信心,但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便咬咬牙敲定。

然而,不知是张豪雨真的有看穿事物本质的天分,还是他们太幸运了,事情是出乎意料的顺利。

正如张豪雨所说的,持有弓弩的人在射了几颗弹珠后,那些狼群的先头部队,就被疼痛和火光给吓坏了,它们马上停止了前进,转而在附近徘徊起来。

趁着这些野兽内心犹豫又有些惶恐的那瞬间,张豪雨蓦地带头呐喊起来,随后,所有人都跟着一起喊。

被突来的气势汹汹的呐喊声惊吓了,这群猛兽心中的恐惧被无限放大,便真的转头撒腿跑回了树林里。

“呼……”看着狼群迅速退去,大家伙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一切还远没有结束。随着黑幕的缓缓降临,天色变得暗淡起来,今晚的月光被淡淡的浮云时而遮蔽,晦暗不明。

四周的山野里,时不时就响起狼嚎声,没过多久,这些叫声好像是得到了响应一般,越来越多,越来越响。

没等大家休息上一会,情况就再度开始恶化了。

经前面一役,张豪雨似乎取得了不少“民心”,即便这里总共也不过几个人,但指挥权还是十分自然顺畅地落在了他的手里,而且是名至实归。

为了防止有更多的狼卷土重来,他指挥大家以两辆面包车为后盾,然后将两只大木箱一字排开作为胸墙。组成了一个三边形的阵线,严阵以待。

另外,他还提议,让一半射击准确度较高的人持弩,另一半人负责给剩下的弓弩上膛,这么一来,弓弩就能接连不断的射击了,而且杀伤力也有大幅度的提升。

在张豪雨把所有事项都吩咐完之后,狼群真的来了。只见远处月光照射下的林子里,一下子拥出数不胜数的狼。它们或站或坐,或走或停,姿态各异,唯一相同的便是狼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们,好像随时都会发起进攻。

狼群的庞大不禁吓了所有人一跳,张豪雨用血瞳的夜视能力粗略扫视着,让他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这回朝着他们袭来的狼群,居然有两,三百只之多。

可能是这些狼真的饿疯了,没过多久,它们便主动发起了攻击,其数量及阵势的凶猛程度,放到狼害为患的西伯利亚地区可能也是罕见的。

它们嚎叫着向三角阵型扑来,平板头以专业的猎人眼光下令开火。

被挑选出来的五个人都瞄得很准。第一排弩箭呼啸出去,就射死了前面好几只狼。可是,在这样的接连不断的弓弩射击下,这批恶狼还是犹如恶魔一样,前仆后继,不知死活地向前猛冲。

已经有六七十支弩箭被放完了,大家都期盼着狼群能暂时停止进攻,最好是逃走。

但事实上,即便地上已躺了好些鲜血淋漓,甚至是早已死去的同伴尸体,那些后面的狼,还是不顾一切地冲上了来。

在这个紧要关头,POY丽身旁的两只尸皮鬼,忽然开始发出一阵阵诡异的婴儿笑声。这笑声听得人毛骨悚然,张豪雨很肯定,这个声音便是‘尸皮鬼’的终极法术——“勾魂”

第一百八十七章:恐怖狼群(下)

尸皮鬼的“勾魂术”一经发动,顿时就有一种难以言表的颓伤和失落袭上众人的心头。

然而,大家并没有过多的时间去顾念脑海中突然翻滚出的这阵“凄风苦雨”,如今是生死关头。狼群已经冲到了离他们仅仅只有几米距离的地方,为首的几只,甚至已先一步纵身跃上了第一道防线——胸墙,也就是挡在所有人身体前的那两只大木箱。

一只只黑夜潜伏者近在咫尺,张牙舞爪。张豪雨直视着它们凶恶的眼神,钢铁般的脸庞,自心底生出一种本能性的颤栗和敬佩。

“你们真的都不畏惧死亡吗?”他不禁默默念叨一句,以此表达自己对眼前这些“嗜血敌人”的敬仰。

毕竟,和隐藏在人类自诩为“文明”面皮下的那些“欲望”“贪念”“凶残”相比,狼似乎要显得“纯真”许多。因为它们像今晚这般无惧生死,前仆后继,哪怕付出惨痛代价,亦决然而为的行为,为得:却极很可能仅仅是想去喂饱窝里那些小狼崽的肚子。

血脉的传承,无论是放在哪一个物种上,都能品出崇高来。

但不管怎么说,这一场战斗注定是你死我活的死亡竞赛。感慨之余,张豪雨还是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中的弓弩,瞄了准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照着第一只跳上木箱的狼按下了扳扣。

纯黑色的钢箭立时呼啸而出,直贯那野兽的面门,随后,这道强筋的箭力更是带着它蜷缩起来的身体,腾空飞出一米,鲜血飞洒出一个冷硬的弧度。最终让这只几秒钟前还在傲视黑夜的野狼,像漏气地皮球一样被抽去了灵魂,划破空气滚落到地上,再也没站起来。

渐渐的,狼群中时断时续的嗥叫声开始变了,由先前因捕杀猎物而产生的兴奋变成了现在想为同伴报仇而激发出的愤怒。

“大家快上车吧,这阵地咱是铁定守不住了,我跟着那些老猎人打猎也有五六个年头了。可像今天这样规模如此庞大的狼群别说是没见过,就连听都没听说过。”平板头的心智,被狼群可怖的嗥叫声给威慑到了奔溃的边缘。

他的话音刚落,“溃逃”心理便在大部分人心中开始滋生,而人一旦生出这样的念头,就再没有继续战斗下去的意志了。

短暂性地犹豫给了冲在最前面的狼纷纷扑至的机会,仇恨燃烧的它们可不会在战斗时有丝毫的茫然,何况这场战斗已经被触发了。

可眼下,它们显然是找错了猎物或者应该说是对手。因为还没等它们纵跃起身,用那一张张血盆大口去咬断对手脖子的时候。从恰才起就一直荡响在这块区域的婴儿哭声,便将它们带入了无尽的黑暗,

“这是怎么回事?”看到七、八只试图扑将过来的狼忽然呜咽几声,就停止了呼吸。不知其中缘由的人,都对眼前发生的离奇现象感到诧异。

唯独只有张豪雨微微笑了笑,“有时候,和可怕的敌人并肩作战也不是什么坏事。”他这么想着,同时不忘瞅了瞅身后那两只还在“啼笑”的尸皮鬼。

只不过,对自己那两只宝贝最为了解的POY丽却并不怎么乐观。此刻,从她那张发白的嘴唇,以及手臂上那几根微微凸起的青筋上,不难看出她已有些力不从心了。

事实上也是如此——尸皮鬼每发动一次“勾魂术”,都需要消耗主人大量的精血,可这回面对数量如此巨大的狼群,勾魂术的攻击范围和杀伤力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即便如此,她似乎仍然不想丢失这块阵地。按照她的话说,就是:“大家先别撤,听我说。虽然我对狼不是很了解,但有一点我曾听我师傅说过。狼的韧性很强,只要我们今天这么跑了,那么,至少在这几个月内,它们就会把这块地方当成它们的领域。而到时候,再想在子时引‘饿鬼道’出来,我们就多一个不必要的敌人了。所以,必须在今天把它们赶走,也只有这样,它们才不会再来打搅我们办事。张大师,你觉得呢?你肚子里的降头草可磨蹭不了几个月的时间。”

“得了!”一听她提起降头草,张豪雨先是回应一声,然后忽地一把抓住已有半个身体躲进车厢里的平板头,问道,“嘿,我听说狼群里都会有头狼,是不是真的?”

平板头死命地点了点头,一边小心挣扎着往车里钻去,极快地回答道:“没错没错,每个狼群都有一只头狼,狼群都由头狼指挥,怎么了?”

听他这么一说,张豪雨表情变得严肃,透着几分沉思,继而说道:“那如果我去把头狼给干掉了,狼群会怎么样?”

“什么!把头狼干掉!”平板头噌地睁大了眼睛,哈,这是他活到目前为止听到过最疯狂的笑话,“张大师,不是我不相信你的实力,只不过……一来,这里黑灯瞎火的,你根本找不到头狼;二来,就算你发现了目标,我们的弩箭也用完了,难道你想上去肉搏?那是开玩笑,还没等你靠近,它的那些手下就把你给撕成好几块了。”

“你别跟我说这些!”张豪雨低沉了语气,稍露出不耐烦的神情,道,“我只想知道如果头狼死了,它们会怎么样?”

“这个……头狼可是整个狼群的精神支柱,只要它一死,狼群便算是分崩离析,其它的那些家伙也就只剩下逃亡的命了!可……”平板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他认定问这种问题的人,多半是被吓傻或吓糊涂了。

而当他看到张豪雨听到他的回答后,立刻转了身,还从他那几个弟兄那儿取来一把军用匕首,并脱掉上衣露出胸前那两道触目惊心的伤疤,摆出准备一搏的神态时。他意识到,对方并不是在开玩笑。

只听得张豪雨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你们在这里再坚持5分钟,如果5分钟后我没能回来,那就撤吧,还有POY丽,要是我能解决眼下的麻烦,你最好用降头草的解药来作交换条件。”说完他便跨上木箱,冲了出去,很快就没入了黑夜之中。

“喂,你是不是疯了!给我回来!”POY丽来不及制止,便愤怒地朝着他离开的方向大喊。也难怪她这么紧张,如果张豪雨这一趟死了,那就相当于是给她找到“饿鬼道”出了一道新的难题。

只可惜,张豪雨决定的事,绝不会因为一个绑架自己的女人而改变,谁让对方不是陈佳诺呢?

当众人都被这位绝魂道传人奋勇无私的行为彻底震撼的时候,张豪雨已用血瞳的夜视能力找准了头狼的位置。

它就在百米开外的一个土坡上,那一身雪白的皮毛,强壮的身躯以及挺胸傲立的姿态,无不透着森林之王的架势。

“你应该也不想看着自己更多的同伴,就这样死去吧?不如,由我给你来个了断吧!”张豪雨低低呢喃了一句,随即血瞳便爆发出了以往那几次都没有过的红色光芒。他将自己此前所能掌控的幻术范围,提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四周几十米范围内的狼群,眸子里所倒映出的影像,不再是一个人类,而是一只毛发呈灰黑色,身板同样充斥着王者之气的狼。

而狼群向来等级制度森严,它们会在比自己更加强大的同类面前打滚,以示服从。所以说,除了嬉闹以外,只有狼王之间才会爆发血腥的战斗。

张豪雨缓缓地朝着头狼所站的位置走去,狼群里的其他份子则纷纷让道,因为它们疑惑了,也在害怕了——鼻子正在努力告诉它们,眼前这东西有人类的味道,而眼睛却说:“这是一只比它们更高贵、更加拥有力量的狼。”

看着周围的狼群都灰头土脑地低吟着不敢靠近自己,张豪雨松了一口气,他这是在孤注一掷。因为,在此之前连他自己都不敢确定,把幻术施加到动物身上究竟会不会起作用。而让他冒险去试验的这份灵感和勇气,都是鼻子给他的:

首先,他没有味道自己身上的死亡气息。这给了他勇气;其次,就在昨天晚上,鼻子告诉他,窥视死亡能施加到动物的身上,那么幻术或许也一样。

两分钟过去,张豪雨已经离头狼所在的位置很近了,大约不足两米。要维持如此大范围的幻术,的确不容易,他的血瞳和以往用眼过度时的症状一样,开始渗出血来。但是,他现在没心情去顾及这点,他将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正前方的头狼身上。

不可否认那是一只桀骜的王者,面对正向自己移动的大火球,也没有丝毫畏惧。它似乎并不打算退让一步,同伴都在紧紧盯着自己,只要它表现出畏惧了,那么这场猎食也将以彻底的失败告终。

同伴的血能白流吗?

“来吧!”在张豪雨鼓足勇气的一声呐喊响起。雪白的头狼给出了答案,它突然奋力一跃,腾空至2米多的半空,张开巨口朝着张豪雨咬来。

头狼的攻击极为迅捷,不过可惜的是,这位捕猎经验丰富的头领咬偏了,如果它的视线没有受到影响,那么它咬中的必然是张豪雨的脖子,而不是肩膀。

张豪雨忍受着左肩膀上传来的剧痛以及头狼整个身体的重量,幻术再也维持不住了,但这也是他正想要的结果。因为他知道,狼的动作非常迅猛,单靠一把30公分左右的匕首想杀死它们几乎不可能,但有一个特殊的例外。那就是“进食”的时候,所有动物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在进食的时候它们会失去躲避意识。

时下,张豪雨让头狼咬中自己的肩膀,为得就是令对方将它胸口这块区域,避无可避的进入自己右手的攻击范围之内。

“你的心脏就在胸口下方吧!”张豪雨爆吼一声,借着这声呼喊给自己带来的勇气,他果断地操起匕首直刺进了头狼的胸口。

第一百八十八章:黄雀在后

这一边,张豪雨他们还在紧张地和狼群作着生死对抗。

而相较之下,在布满繁星的夜幕另一端,都市的繁华在此刻显得格外的惹人注目。

在市城北区的宝岛娱乐城附近,这块鱼龙混杂的地界依然是人山人海,灯红酒绿、霓虹高挂……

喧嚷的宝岛大楼内更似7月的伏地,处处升腾,那由人们欢声笑语堆积起来的灼热氛围更是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深秋本该有的寒意。

一辆保时捷911黑色敞篷跑车,发着低低的马达轰鸣声,缓缓地驶到了宝岛娱乐城的大门口。

在这个亿万富豪多如牛毛的时代,一辆类似保时捷911这样的跑车,的确不足以引来人们的驻足观看,但是,之后从车里下来的那位跑车主人,倒是赢得了宝岛大楼门前诸多打扮花哨、时尚靓妹们的倾慕目光

这是一个年纪大概在25岁左右的年轻男子,他身上穿着一套黑色的西装,再加上里内一件解开了两颗扣子的黑色衬衫搭配。看上去,不禁让人觉得此人既带冷酷又似不羁。而除此之外,最令人印象深刻的还要数他英俊的脸庞上,那道好似永远无法闭合的温润笑容。

“先生,对不起,这里不能停车,请您把车停到大楼左侧的停车场上。谢谢。”见有人将车大大咧咧地停在了正对着宝岛娱乐城正门口的位置上,两个保安模样的人慌忙跑上前来阻止。他们说话时的声音很客气,但从两人侧视而来的眼神中还是不难看出,其实他们很讨厌眼前这位“豪门子弟”目中无人的做法。

“谢谢你们提醒我这些,可我觉得你们老板并不会介意我这么做的。”年轻人依然温和地笑着,他说话很有礼数,这导致那两位保安打心眼里生出了“去让他把车开走是我们太粗鲁”的错觉。

“但是……”一位保安原本还想“反驳”什么,可当他的视线和对方的眼神相交的那一刹,他脑海中的所有思维都好似凝固住了一般,不再说话。

看到保安欲言即止,年轻人又笑着补充了一句:“还有什么问题吗?”

他身旁的两位保安也不知道是中了邪,居然目光呆滞地摇了摇头,然后走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年轻人环顾四周后,没去理会周围人们投给自己的诧异眼神。他只是在标志性地向路人们笑了笑后,径直走进了娱乐城的大门。然后穿过金碧辉煌的大厅,走入电梯,按下了通往大楼顶层的按钮。

半分钟后,他那张好似永远只会笑的脸便出现在了宝岛大楼的顶层。

几个正在电梯门口柜台前值班的迎宾小姐,见有人上来了,都好奇地问:“先生,您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里到晚上8点之后是不准客人进入的。”

“我和你们老板有预约。我叫泊艾漫(POY漫)”年轻人直截了当地回答道。

“请您稍等,让我们查询一下。”说着,迎宾小姐便拿起柜台上的电话机,开始询问。

期间,几个坐在柜台旁沙发上的纹身男,纷纷站起身,仰着头来回踱步在POY漫身旁。面对着眼前这些凶神恶煞的男人,摆出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盯着自己,POY漫只是用双臂拨开人群自顾自坐到了腾出空位来的沙发上。他这么做显然引来了纹身男们的不爽,可没等他们的火爆脾气发作,一个头顶微秃,身材矮胖的中年男子恰在这时跺出了走廊的转角。

“漫先生你来了啊,我的办公室就在那边。”中年男子热情地为POY漫引路,然后在转身前又狠狠地瞪了那几个正在摩拳擦掌的纹身男一眼。

“别用这么凶的眼神他们,都是些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不懂事也正常。”POY漫微笑着道。

说完,他便跟着那嘴里还在赔笑着说“是,是,是……”的中年男子转入了走廊。

空留下那帮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纹身男,站在原地面面相觑。“咱们的老板这是怎么了?”他们为胖男人的反常行为感到不解。

打开宝岛娱乐城董事长办公室的钢化玻璃门,里面已经坐了一个头皮精光的“和尚”,此刻他正张开双臂靠坐着皮质沙发,两条腿则伸直,摆放到了茶几上,全身透着股流气。

POY漫认出了这位“和尚”就是刚才那帮纹身男的头,同时也是这个市城北区里有名的地痞头子,**里的人都把他称为“花和尚”。

“呦,漫大师,我们又见面了嘛!”花和尚从嘴里吐出一口烟,以略带嘲讽的口吻说道。

胖老板心中顿时生出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眼下,在他办公室里的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要是闹僵起来自己也没什么好果子吃。于是,他当即岔开话题,缓和氛围道:“神轮教会上头的人来话了,说漫先生你答应的事……似乎……”

见这位发福的董事长吞吞吐吐、迟迟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花和尚不耐烦地抢过话茬道:“什么‘似乎’?这小子分明就是拿了我们的钱,却把事情搞砸了。老板,我都说了,这种人靠不住。你要是之前把事交给我底下的那帮兄弟去干……哼,只要20万,一切都会干净利落的搞定。”

“哦?这么说,你很厉害嘛?”POY漫微微笑着,“等你真的见到我妹妹的时候,有这份胆识就行了,怕只怕你那个时候尿裤子,这可就不好了。”

看着对方的笑容,胖老板觉得有些不寒而栗,他赶忙替花和尚补救道:“漫先生,他不太会说话,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与此同时,他的眼睛却在说:求你不要伤害他。

花和尚无法领会胖老板的好意,他自打出生以来就没受过这种气,盛怒之下迅速地从衣兜里掏出一把二十几公分的匕首,嚷道:“你个臭瘪三,我宰了你!”

POY漫轻蔑地看着他。“呵呵,我好怕啊。”他说,“像你这种心智不全的人拿着一把玩具,出来吓唬人?呵呵,先回家吃几年奶再说吧!”

第一百八十九章:各谋其动

POY漫轻蔑地看着他。“呵呵,我好怕。”他说,“像你这种心智不全的人拿着一把玩具,出来吓唬人?呵呵,先回家吃几年奶再说吧!”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花和尚,他挥舞着匕首,一脚踢开茶几,并大步冲了上去,也许是想给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中泰混血儿一点颜色尝尝。

然而,还没等他靠近到对方身前的时候,突然,一张碧绿色的婴儿脸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POY漫的身前。

花和尚倒是不介意这个办公室里无缘无故多出个婴儿来,但他很介意这个婴儿的脸是绿色的。好在他还没来得及被吓到双腿发软,一个响亮的声音就从门旁传了过来,当然只是声音比较响,底气并不足。

找到一个难得的台阶,花和尚连忙往后跳开一步,期间慌不折路的撞倒茶几,摔了一跤。模样是有点狼狈,可照旧是若无其事地爬起来,在整理一下衣服后坦然嚷道:“幸好我收刀收的快,要不然,要不然……”

“要不然怎么样?”相较之下,POY漫显得很轻松,语气里头更是充满了嘲讽的味道。

“好了好了,两位也别为一些小事伤了和气。明天开始,你们可就要在一起做事了。”先前叫停的人又发话了,他不是别人、正是宝岛房地产公司的董事长冯光宇。

见到这位和事老的到来,胖老板的圆脸转震惊为笑容,说:“老二你来了啊,要是来得再晚一点,我可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没出事就好,漫先生和花老弟先坐下来,我们慢慢聊。”冯光宇递了一根烟给POY漫,不过对方没接。似乎很不给面子,而这位混血儿接下来的话更是嚣张至极,“只要把钱和武器准备好,张豪雨和我老妹的人头一定拿回来。”

“禽兽,连自己的老妹都下得了手。”花和尚难得低声念叨了一句有良知的话,倒不是真的从了良,而是他看不顺眼的人,说什么话都不顺耳。对方要耍恨、他就耍善良。

“钱和装备不是问题,就是我也有个疑问,上次张豪雨还没和你妹妹合作前你为什么没有下手,偏偏要等到现在。这不是在增加难度么?”冯光宇说着,点燃了自己手头上的烟。这几天来,他的脸消瘦了不少,看样子是整天在为张豪雨的事担心。

“有些事你不要多问,这次我来这里不收钱,当然还有另外的目的。”

“是,是,是,车和武器都已经为你准备好了,明早几点出发?”冯光宇脸色不是很好看,无奈被张豪雨吓唬过一次后就没敢再对这些掌握奇术的人发脾气。

花和尚也是如此,自顾自抽着烟,直到POY漫摔下这句话出去后。他才很不服气的嚷道:“两位老板,干嘛对这家伙这么客气?”

“你刚才不是见识过了吗?这些神鬼术士只能敬不能惹。你只需要明天准备好人手就好了。”冯光宇的大哥,叹了一口气说道。

与此同时,在雅家村那边,一阵阵狼嗷声响彻整片原野。大批狼群开始三五成群灰头土脑的撤退了。

在布满狼尸的‘战场’上,张豪雨左手紧紧捂着右肩,鲜红的血液正不断的从指缝间流出。而离他不远处,那头雪白色的狼王尸体也正静静地躺在地面上。这场决斗很明显是前者赢了,只是赢得并不轻松。

张豪雨的右肩被活活撕下了一块肉,月光下几乎能透过伤口看清肩骨。

没几分钟,POY丽等人都飞快的跑了上来,看着正痛得蹲坐在地上的张豪雨,他们七嘴八舌的询问着。当然也不乏夸赞他勇敢的声音。谁想,被伤口折腾得半天没发话的张豪雨一开口就是丧气话:“情况比我想象得要糟糕,这只狼王早已经死了!”

“什么?!”众人震惊之余,无法理解他究竟在说什么。只有POY丽立马让她的两只食尸鬼嗅了嗅那只躺在地上狼王,然后蹲下身在将耳朵贴进食尸鬼。

片刻之后,她便惊呼道:“我的天,这只狼早已经死过一次了,而且是在几十天前。难道有人知道我们要来?”

“先别说这些,我倒是更在意对方是怎么让一只死狼再复活的。”李崇光一边帮张豪雨做简单的消毒和包扎,一边分析道。

这倒提醒了POY丽,她皱起眉头,念叨着:“生死不可逆,照道理死物是无法再复生的。我钻研降头术近二十年,的确没见过这么精妙的术。”

“是一头很恐怖的凶兽复活了它。”毕竟是被活生生地撕咬下了一块肉,张豪雨说话已显无力,昏迷恐怕只是迟早的事。

“凶兽?难道是先前袭击我们的火魃?”POY丽从兜里取出一瓶要,走到张豪雨身边,帮对方细心的治疗起来。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个举动都是吓了李崇光一跳。

好在张豪雨没心思去理会这些,他更在意自己的伤口什么时候能不痛:“你给我用了什么药?”

“是止血镇痛的药膏,这种药很灵,但是不能愈合伤口,你必须尽快缝合伤口。还有,既然你能知道这只头狼已经死了很久,那是不是还有别的发现?都说出来。”

“在搏斗当中,我嗅到了那只狼王的死亡,它是被那头邪物指引到了一个洞里,洞内有着很多浮雕……那,那个地方很大,交错着很多通道……”张豪雨微闭着眼睛,重重地喘了几口气,继续道,“那头邪物的身躯很庞大,已经有半个身子钻出了石台,但还没完全解脱封印。我能感觉到它很强,我们不可能是它的对手……”

正说着,他的声音又突然消失了,代替它的是一阵阵胡话:“血,我需要血!”

“什么血?”POY丽原本正听得惊奇,乍闻‘血’字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而在下一刻,张豪雨的眼睛又猛地睁开了,两颗森白锋利的獠牙自上嘴唇冒了出来,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二话不说把离自己最近的POY丽扑倒在了地上。

第一百九十章:魔吼开幕

见到张豪雨毫无征兆的突然起身将POY丽扑到,众人都是一愣。不得不说,在抗战期间扑倒敌人是一门技巧;可在当今新新社会,少了可以拿来扑倒的敌人,所以男人们总是试图扑倒女人。只不过,扑得像张豪雨这么直截了当、脸皮极厚的还是少数。

一时间大家都无所适从,至于身为当事人的POY丽,研习降头术多年再加上在教中地位颇高,所以跟身上带了毒似的,从没哪个男人敢跟她零距离接触的。心思正慌乱不堪时,有一阵轻微的刺痛感就从脖子处直达脑海。

“啊?吸血?!”众人一阵惊呼。但喊归喊,就是没人上前阻止。倒是那两只尸皮鬼都猛地发动了攻击,可惜没等他们碰触到张豪雨,后者就猛地起身口里念咒,顷刻间将两只尸皮鬼冻得全身起霜,低声吠着跌落在了地上。

看看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POY丽,再看看右眼血红、左肩还在淌血的张豪雨,李崇光还以为这是对方计划好的反击行动。可当他欣喜的靠近过去时,就顿悟这是一个错误。因为他老朋友毫不留情的用沙包大的拳头招呼了他,而且力量大得出奇。直崩掉了他一颗大牙。

“张大师,你疯了吗?!要是你再胡来,我们可就不客气了。”板刷头和他的几个手下都端起手中的弓弩,边退边警戒着。

当然眼下的张豪雨毫不在意他们的恐吓,他自顾自将头扭向东南方向,静静地等待着什么东西的到来,脸上露出了懊恼的神色:“好熟悉的气息,你要挑战我吗?”

正所谓安静的环境能使人安静,延伸一下:莫名其妙的话也自然能引起人们的莫名其妙。板刷头瞪大眼睛,正要往东南方向瞧瞧,一股强大无匹的力量就猛地将他拍飞到了几丈之外。而事实上,他身边并没有任何事物,真要说有也只有空气。至少在大部分人看来是这么回事。

至于张豪雨瞳孔中得景象就不同了,他瞧见一头体型如同南亚象大小,全身披着白色毛发的类狮子生物以飞快的狂奔过来,将板刷头打飞了出去。依照这只生物的块头来看,只将对方拍飞几丈,那已经是爪下留情了。

“你就是残留在我主人脑海里的火魃,想伤害我吗?那就来试试吧。”张豪雨又对着空气自顾自说了一句。

见状,那些雇佣兵赶忙带着老教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而胡教授虽然年迈,但不代表他不怕死,不用拉拉扯扯,撤的比几个年轻人还快。可见电影里那些极够义气,死活不肯离开同伴的镜头还是有虚构成分的。

失血过多的POY丽,似乎也感受到了火魃的威胁,勉强微睁开眼睛。迷糊间瞧见的画面更是诡异,一个身体消瘦的老和尚正和火魃对峙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无力的轻声念叨,而在下一刻,被打掉一颗牙的李崇光就将她扶了起来,急道:“鬼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先离开再说。妈的害我还被打掉了一颗牙。”

等到他两也愈渐远去,张豪雨仍然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而火魃也没有对他们发动攻击,它想找的人,似乎只有张豪雨一个……

时光倒退到千年前,一个身体枯瘦的老和尚正盘坐在山洞内,许多村民正背着箩箩筐筐在搬运土石。

村长将斋饭送到老者的身旁,恭敬的询问道:“圣僧,封印台差不多要完成了,官府又播下了银两,希望能将镇邪甬道造得更加巩固,以绝邪物复出。”

闻言,老和尚缓缓睁开眼睛,淡淡地道:“此邪物,乃师祖(地藏王菩萨)成佛时排挤出的凶念幻化而成,三恶念之中以凶念最为难化。故此要造镇魔甬道,以保一方太平。不过村长大可转告众人,我已在此甬道出口布下三千法咒,再加之有‘谛听’后裔火魃镇守此处,不让外人进入破坏了甬道,定可镇压‘凶念’(畜生道)千年。”

“如此说,我便放心了。”村长自知活不上千年,先是松了一口气,但接着又用发展的眼光想了想,追问道:“那千年之后又当如何?”

“老衲法力微薄,无法预见未来之事。但愿‘凶念’受自然千年之净化,阿弥陀佛。”老和尚闭起眼睛再次开始他的吟唱。

等到村长离开之后,一只体积并不能算大的白毛狗从空气中冒了出来。它扭头看着老和尚,轻吠了几声。

老和尚浅浅的一笑:“我不似你,可不入轮回,于世千年。老衲圆寂后,守卫三念封印地的重担就抖落在你肩上了。”

火魃低头趴在地上,呜呜的叫唤着,听不懂它在表达什么。只是老和尚再次笑了,“稍安勿躁,千年之内定会有人再来与你作伴。此人将集佛道两教之大成,神脉藏于身,真眼居其右,神臂位其左。食鬼蓄神,重振大道。”

火魃微点了点头,消失在了空气中。

然而守卫封印地千年,岂是一件简单的事。先后破封而出的饿鬼道和地狱道就已折腾的火魃心有余而力不足。之前更是被饿鬼道伤了腿,只能够吃人血肉继续留守唯一残存着的镇魔甬道。可惜近年来‘凶念’魔气外泄,三千法咒的封印力也已有限,破封是迟早的事。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有人敢来镇魔甬道旁骚扰,它自然是怒气横生。

不过眼下它只针对张豪雨下手,且又迟迟没有动作。完全是因为它感觉到了藏在对方体内,地狱道的气息。

一人一僵尸,就这样静静地对峙着。事实上他俩都有难处,张豪雨体力无以为继,从POY离身上吸来的血液毕竟有限,所能维持的时间不会太长。至于火魃,也是如此,腿伤未愈,吸食余东那两个可怜鬼的血肉之后,恢复的并不算好。要真打起来,双方都没有底。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一声充斥着哀怨味道的巨大响声从山林间突然冒了出来。就连距离雅佳村好几里外的竹林里,都回应起了成片成片玄猫铃的响声。

第一百九十一章:突变

从树林里传来的低沉吼声像极了猛兽的喘息,仿佛要淹没这寂静的夜。不多久一个奇怪的气味,如同腐烂的尸体隔着薄薄的木板、飘散出来,带了松木淡香的恶臭;又像一只看不见的由气味幻化成的大猫,目露凶光,围绕着张豪雨和火魃不停地跳跃。

麻木的闻着这股气味,张豪雨觉得似曾相识,他几乎能够肯定这股味道在哪里闻到过,但具体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他回忆不起来。而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有个微弱的声音突然在他耳畔响起:“地狱道,我的兄弟,你终于来找我了吗,哈哈哈,终于来了……”

“我好像认识你,但我无法确认你是谁!甚至我还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东西!”张豪雨扭动着脑袋,瞧着缭绕在自己身旁的雾气,双手握成了拳头。他的戒心从他那皱起的眉宇间完全透露了出来。

“哦,我的兄弟,我感觉到现在的你很虚弱。真的想不起我是谁吗?不要紧,我这里有的是力量,只要你肯帮我冲破那可恶的三千法咒。来吧……跟我来,镇魔甬道就在离着不远的地方,跟我来……”不得不说,畜生道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能将人催眠的魔力,让地狱道力量控制下的张豪雨感到阵阵头晕。

“呜!!!”然而还未等畜生道的声音落下,火魃就咧开血盆大口猛扑了上去。它朝着那还缭绕在张豪雨附近的雾状气体撕咬着。无形的力量卷带起地面的沙尘在那里飞舞,远处的李崇光和雇佣兵看着这一幕如同科幻片的特效场景,恨不能用摄影器材将其拍下,日后吹嘘也好有图有真相。

可好东西总是爱和昙花扯上关系,仅仅半刻之后,扬起的尘土就像枯萎的花瓣一样掉落到了地上。特效就此消失,连带着消失的还有张豪雨。

“人呢?”一个雇佣兵挠着头发稀疏的脑袋,以他的智商还不足以分析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顶多只能拿来猜想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不过话说回来,智商高如胡教授者也都是瞪大了眼睛,寻思着:自己专研了很多年的科学,其实很不科学,这哪跟哪啊?只有李崇光猛拍大腿,心想完了——张豪雨被什么‘魔物’掳走不说,在掳走前居然还咬了那个危险的女人。真个的逝者快,留者痛。

另一方面,在南山水库大坝上,殷坤正将一个个捏成猴子头型的包子扔进水库里。说是要用这些东西向河伯换尸体,但在周围的游客看来,他这是在拿包子喂鱼、而且大有存心将那些鱼噎死的嫌疑。

“你还真是有耐心,还边扔包子边念诵五行令呐?”吴昌荣手里托着一个水果盘走到殷坤身后,咽下在口中嚼烂的水果,继续笑道,“那两个孤魂野鬼就是来报个信的,你还真为它们这么操劳啊。”

殷坤也不扭头,仍旧扔着自己手中的包子,“我这么做,不单单是想早点把他俩的尸体找回来。最主要的是,我想从他们的尸体上找些线索。总这么待着等张豪雨的下一步信息也不是办法。”

两人正说话的时候,不远处的码头旁开始渐渐变得嘈杂起来,许多游客都响那里围拢。

“看样子,尸体已经被捞上来了。”殷坤站起身子,将剩下的包子全数扔进水库里。给自己点了根烟后,朝着码头走去。

吴昌荣跟在身后,微微摇着头笑道:“呵呵,最近的年轻人还真是干劲十足啊。”

半小时后,王兴刚(刑警队队长)亮出自己的证件将两具早已全身浮涨、浑身发白的尸体搬到了落脚的饭店旁。这可把饭店胖老板给急坏了,把那么晦气的东西放到他得饭店门口,这跟砸他招牌没什么区别。他这么想着,刚走上前试图和队长评评理,可惜理还没评上对方却先要求他拿几盏煤油灯来。

可能是胖老板逆来顺受惯,培养出了有求必应的习惯,人家一说要几盏煤油灯。他就很顺口的接着问:“诶,好,还需要别的吗?”话毕,又当即暗自痛骂自己的奴性,想着要推翻自己提出的观点,殷坤就顺着他的问题道,“要,再给我抓一只公鸡,和一把米。”

“诶,好……”胖老板猛拍自己的嘴。无奈,说出去的话像泼出去的水,叹着粗气挤出人群拿东西去了。期间,他妻子是用眼白目送他绕进饭店后院的。

不多久,所需要的道具就准备齐全了。殷坤用菜刀抹过公鸡的脖子,将血滴落在一口高脚饭碗里。随后就把还在胡乱蹬着腿的公鸡扔了出去,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中立时传来不少“浪费了”的声音。

接着,殷坤又从自己的公文包里取出一张符纸,将那把米包裹其中,淋上鸡血后口里念起咒来。

刑警队长虽然是见过超自然力量的人,但是在公众场合,公然支持这种行为还是有些压力的。但总归不能惹殷坤,就尽量想让围观群众退开。可惜事与愿违,许多游客都对尸体和法事抱有浓厚的兴趣,怎么驱赶都不走。直到两具尸体随着殷坤的念咒,浮肿的嘴巴中猛地吐出一股带有恶臭的气体,这时候大多数人才作鸟兽散。唯独还剩几个要好奇心不要鼻子的人仍旧坚持站在那里。

而下一刻,殷坤就敏捷地挥舞着塑料袋,将那两具尸体吐出的气体给兜裹了进去。之后就示意刑警队长带着煤油灯盏进了饭店。

找了个包厢将煤油灯盏以七星的图案摆好后,殷坤示意吴昌荣把门给关了。一时间幽暗的煤油灯光在狭小的房间里闪烁起来,饭店外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听得出来应该是死者的亲人得到消息从附近的宾馆里赶来了。

在这种令人感到压抑的氛围下,殷坤手中的塑料袋竟奇迹般渐渐泛起了绿幽幽的光泽。与此同时,殷坤也忍不住轻声嘀咕道:“是僵尸!而且是高级僵尸杀了他们两个!”

第一百九十二章:绿光

“高级僵尸?!”陈佳诺听得心惊肉跳,失声嚷道,“那张豪雨会不会有危险?”

“既然豪雨已经跟那两只鬼有过沟通了,那么他也应该高级僵尸的存在。只不过他会不会有危险就很难说了。”说着,殷坤又从自己的公文包里取出一张画着道符的宣纸,一番折腾将它折叠成孔明灯。随后又将整只泛着绿光的塑料袋塞进了孔明灯里。

众人都知道此人花样繁多,一时间弄不清他究竟在做什么。直到后来孔明灯竟慢慢地悬浮而起,脱离应坤的手掌,飘在了半空中。

“这是……”吴昌荣虽然见多识广,但也不识这是什么玩意,正要询问。应坤就率先答道,“跟着这盏孔明灯走,它能指引我们找到那只高级僵尸。”

“你的意思是,要去见识见识那只僵尸?”刑警大队队长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他这个年纪的成功男人来说,可不愿冒这种险。

好在殷坤向来都是个独行侠,坦言道:“怕死的,和女人不要去,最好是我一个人去,也免得你们碍手碍脚。至于吴老你的话……”

“我自然是要跟你去的,再怎么说,我这把老骨头也应该能帮上些忙吧。”

见一个快入土的老人都比自己来得爽气,王兴刚顿觉脸面扫地。而一个男人一旦感觉颜面不保就会勇气上涌。正所谓男人只会对两样东西犯傻:一是女人;这第二件就是面子。很显然,王兴刚当即就为面子犯傻道:“得了,我也去吧。”只恨没能像电影里那样潇洒的说一句‘怕死不做共产党员’。

带上公文包,从酒店中钻出来,孔明灯很快朝着南面低低的飘去。殷坤带着两个帮手跟上飞灯,不知不觉已来到了一座和水库相连的崖壁前。身处峻壁危峰之下;头顶最高处,云层厚重,山岩的外壳则尽是绿迹斑斑的暗绿色花岗岩,崖身上又生长了无数藤蔓类阔叶植物,放眼皆绿。

再看前面,四周全是群山,中间的地形则越来越低,全是大片的原始森林。林木莽莽苍苍,各种植物茂密异常,老树的树冠遮天避日,有很多根本叫不出名目的奇花异木,其中更散布着无数沟壑深谷、溪流险滩。有些深谷在月光下清晰的能看见里面的花草,然而越看越觉得深不可测,幽深欲绝使人为之眩目;而有些地方则是雾气缭绕,一派朦胧而又神秘的景色。

这是一片处于水库和不知名山脉间的原始森林,人迹罕至,所幸殷坤在孔明灯上吊了根细线,通过拉扯还能判断出前进方向。

吴昌荣举起望远镜看了一下还在飞远的孔明灯,看着看着突然一把拉住殷坤的胳膊,把望远镜塞到对方手中:“前面怎么多出了很多孔明灯?!”

“很多孔明灯?”殷坤听不懂对方究竟在说什么,他使用的法术多半是秘法,能使用的人不多。更别说是在这个荒野,绝不可能多出几只孔明灯来。

他举起望远镜顺着吴昌荣所说的方向看过去。在调整了焦距之后,看见远处山坡下的确有一大片绿幽幽的光点,大小正好和孔明灯泛出的光泽差不多,“奇怪,这些绿光怎么来的?”

听他这么说,王兴刚好奇心大起,催促道:“让我瞧瞧。”

可惜这位刑警队队长对夜间侦查一窍不通,用望远镜看了半天,黑乎乎的树影之外却并没见到什么绿色的灯。不过也难怪,这里的植物层实在是太厚了,所有细微的东西都被遮挡得严严实实,不是眼尖的人根本无法辨认哪里有绿点。

常言道:木秀于林,风比摧之。大兴安岭中树木的树冠高度都差不多,树与树互相之间可以协力抵御大风。而这里地处江南,中间的盆地山谷地势低洼,另外还由于这里的空气湿度大,地势越低的地方越是潮气滋生严重。哪怕是冬季气温也不会低于5摄氏度。

再加上这一带植被原本就密集,一年到头都不见得刮上一次风,所以各种植物都尽情的生长。地下的水资源又丰富,植物们可以毫无顾及的想怎么长就怎么长,这导致了森林中厚茎藤本、木质和草质附生植物根据本身特性的不同长得高低有别,参差错落。最高的是生长最快的铜炮树,原本这种大树是北回归线以南才有,但是这山坳里环境独特,竟然也长了不少顶天立地的铜炮树。

只有少数几处面积比较大的水潭上面才没有植物遮盖,深幽处更有不少地方都是云雾缭绕,在远处难以窥其究竟,偏偏眼下又多出了这么多得绿色光点,先不说三人都搞不灵清这些多出来的绿点究竟是什么。哪怕是知道了,这里环境之复杂,难以用常理揣摩,贸然进入森林也非常危险。

殷坤眯起眼睛提出一个方法,“吴老,眼下出现这么多绿点,恐怕就这么贸然走进去并不妥当。听说你精通养鬼术,不知道有没有带小鬼来。”

“说不上精通,但是的确养过几只鬼。前几天还被咬死了一只,这不,现在我竹罐子里还有一只新鬼正在培养。没有找到寄生体,派不上大用。”吴昌荣从自己的绿色旧式军包里摸索出一个黄绿相间的竹罐,摇头叹息道。

好在殷坤有的是办法,拿过罐子道:“有小鬼就行,只要你舍得,我马上就能帮它找一只寄生体。”

“现在我徒弟也不知是死是活,事关我绝魂道存亡,只不过是一只小鬼。有什么好舍不得的,只要你能派得上用场,只管用就行了。”吴昌荣倒也大方,当即回应道。

得到允许后,殷坤立时弯下腰,寻找一阵,抓了一只青蛙。随后又从带着里取出一张黄色的符纸,卷成小纸圈塞进了青蛙嘴巴里。最后将吴昌荣养鬼的竹罐对准青蛙的嘴巴轻轻一拍。

看上去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但等殷坤将青蛙放到地上,轻声说了一句:“去看看前面发绿光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后,那只被施了法术的青蛙便十分有灵性的向着前方跳去。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殷坤又带着两人躲到了一块大岩石的后头。只是青蛙的跳跃速度着实很慢,大有一去不复返的意思,害的殷坤暗叹自己失策,说不定随便找只昆虫探路的速度都会比现在快上很多。

而他的这种懊恼是应该的,因为等到青蛙又卖力的跳回来时,时间早已过去了四十多分钟。吴昌荣一边咒骂,一边走近过去,而就是在这个时候,附近的林子里竟突然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响动。

看样子,这只动作迟缓的青蛙不单单是自己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些不速之客。

第一百九十三章:恶战

察觉到林间窸窸窣窣的响动,王兴刚掏出腰间的手枪,掰开保险扣,抛给殷坤一个眼神。大抵意思是:我在这里掩护,尽管放心!不过在对方看来,单凭他手里捏把枪,却实在不能让人觉得放心。

更何况,殷坤这辈子没少看战争片。深知但凡在战场上存活下来的,多半是掩护别人的人。而嗝屁的就是那些‘放心’冲锋的家伙。他自觉还没蠢到要当出头鸟的程度,至少也要拉上一个人,要真发生些什么也好抵挡一阵。

这么想着,殷坤就指了指远处树林旁还在不停蹦跶的‘青蛙’,对王兴刚说道:“你体力好,也别掩护了,跟我一起上去把那俯了小鬼的青蛙给接回来了吧。”

“可着树林里好像躲着什么东西啊。”王兴刚也算老实,立时就把自己心里的担忧给如实吐了出来。

以殷坤的脾气,当场就想数落对方一顿,但转念又觉得眼下是该团结对外的时候。耐下性格回道:“废话,要是林子里没躲着东西我还要你跟我一起上干嘛?快点一起上。”说着,他就率先弯着腰从岩石后头走了出去。无奈,王兴刚也只好跟上。

然而还没等两人靠近那只都快累死了的青蛙,一只橘黄色、毛茸茸的臂膀就突然自一颗苍天大树后头伸出来抓起青蛙后就又消失了。

殷坤和王兴刚同时被吓了一跳,脑海中不约而同的盘旋上一个问题:“躲在树后面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正有这样的疑惑,上天就很同情达理的给出了答案——只听树后传出一阵撕裂青蛙的声音,随后有两道高大的身影猛地从其他大树后头蹿了出来。

看清来物的模样,殷坤大叫不妙:“山魈!??怎么可能?”

事实上,中国古代的不少文献里都提到过山魈,这是一种非常神秘的鬼魅生物。因其体型硕大,相貌丑陋,行为凶悍,所以常被古人认为是野人。但话又说回来,这种生物多生活在热带,以独居为主。眼下排除还躲在树后吃青蛙的那只,又突然冒出两只大家伙,殷坤自然有点想不通这个地方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此时此刻,山魈泛着绿光、骇人的眼睛也已经盯紧他了。它们像狗一样从地势稍高些的树林里爬行而下,但两只前肢明显更加孔武有力。浑身上下的橘黄色毛发早已被山林间蒸腾出得雾气给打湿了,阴森可怖如同刚从万丈深渊里爬上人间的恶鬼。不多久其中一只就把前身微微倾斜、摆起了蓄势待发的姿势。

少年时就已得过不少搏击比赛冠军和成年组射击冠军的殷坤站在最前面,锐利的目光与山魈的眼睛对视着。他知道身后的刑警队长没见过这种怪物,现在应该胆怯的很说不定双腿都在发抖,派不上大用,自己决不能有任何闪失。

两个人与两只野兽对峙了几十秒,山魈终于发动了进攻。

它们怒吼咆哮这扑上来,嘴里发出的声音像极了非洲的狮吼。而殷坤没有丝毫退缩,迅速转身夺过刑警队长的手枪,仅仅进行片刻的瞄准,便连续开了三枪。要说这种手枪打出去的子弹,未必对付不了皮坚肉厚的山魈。但是三颗高速旋转的子弹重叠射入野兽的脑门,效果就不一样。

下一刻,首当其冲的那只山魈就惨叫一声,全身抽搐着重重地摔落,在泥地中跌撞出一道深深的凹痕。

瞬间解决掉一只后,殷坤立即调转枪头,刚要扣下扳机,却被第二只山魈先一步扑倒在了地上。手枪甩飞出老远,而一切正如他所料的一样,王兴刚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怕了,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该死的笨蛋!”也不知是在骂退开到老远的刑警队长,还是在骂压住自己的山魈。或者两者一起骂,殷坤飞起一脚准确无误的用膝盖顶住了山魈的命根子。

这招虽然看上去有些无耻,但是效果惊人。山魈钢铁般的爪子只在殷坤结实的胸口留下几道口子,便翻身痛苦的打滚出老远。

站起身用手指蘸了蘸从自己伤口处流出的血液,舔进舌头里后。殷坤是不想后退半步了,他怒从心起,非要好好教训一下这只不知死活的野兽不可。他也不理会还在远处认真找手枪的王兴刚,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带有菱角的岩石想着山魈走了上去,后退的却是山魈。可能是见识过对方的阴损招式之后,连野兽都知道怕了。直到下体受创的它屁股顶到一颗长满青苔的大树、无可再退后,它才猛地发出了第二次攻击。

不得不说,这一次的攻击,速度要比先前快了许多。不过这正合了殷坤的意思,他掂量着手中的岩石,瞧准机会猛地甩动臂膀砸了出去。不用想都能知道,这岩石的撞击力有多大,再加上山魈本身的冲跑速度,岩石的撞击力简直无可计算。

“吼!”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再次响起,山魈一头栽倒在地上,岩石已经整块砸陷进了它的右眼眶里,泥地上满是鲜血。

相较之下,殷坤要从容多了,他再从地上捡起一块岩石,势必要让这只给自己留下伤口的家伙断子绝孙。

然后还没等他下杀手,另外一道愤怒的吼声就从林子旁传了过来,转头看时。那只吃下‘小鬼青蛙’的山魈已经从树后慢慢靠近过来,它似乎对眼前这个拿着岩石的年轻人有所避讳,靠近的速度很慢,血盆大口里不间断的低吼着。

“还敢来惹我,那就你先来吧!”殷坤没好气的自言自语着,扔掉石头双手掐起手印,右脚重重地跺起来,口里念咒。

远处的吴昌荣见了,不禁赞叹:“这么轻的年纪,居然连‘神打’都会!”

所谓神打,说通俗些就是借天神之力进驻自己体内,让人在短时间内或变得力大无比、或变得身手敏捷、功力高深者甚至还能刀枪不入。当然这种境界只是传说,练神打的肯定不会拿自己身体去跟子弹开玩笑。

至于殷坤使用神打到了哪种境界,单看他身上渐渐鼓起的肌肉就能猜出不俗。也许是感觉到了殷坤的变化,原本想上前帮自己同伴一把的山魈突然停止了前进,转而仰天长啸起来。可能是在为同伴的死悲鸣,也可能是在为无法复仇而叹息。

其实这种结果也是殷坤想要的,野兽的第六感很强,它们能在开打前感知到对手的强弱,选择继续作战还是退却。虽然有时候明知会输它们也会进攻,但眼下的情况似乎是怕了。

正松了一口气,谁知山林里却突然传来了更多的响动。一双双泛着绿色光泽的眼睛越聚越多,随后那一双双如乒乓球大小的眼睛又神奇的转化成了血红色。这种眼球色泽的转化,预示着山魈们充满了血腥的杀意。

这回,连殷坤也冒起了冷汗,他粗略的扫视一阵,更是大骇:眼下听见同伴吼声赶来的山魈不下百只!

第一百九十四章:幽洞

常言道:好汉不吃眼前亏。殷坤虽然自负,但还没嚣张到想跟百余只山魈硬拼的程度。肌肉刚鼓胀起来的身躯,立马泻了‘气’。

与此同时,刑警队长王兴刚似乎也完成了他最主要的任务——找枪。完全没意识到眼下的处境,还站起身露出了类似于傻瓜的憨厚笑容:“枪,我找到了。”原本还像个小学生似地期待着殷坤说点什么赞扬的话,谁想对方已经开始默不作声地往回狂奔了。

“这是怎么了?”看着殷坤奔跑时的古怪表情,王兴刚一开始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什么东西能把表面上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殷坤吓成这个摸样。直到数十只山魈猛地从林子里蹿了出来,顿觉醍醐灌顶,立马转身、拔腿狂奔。

最可怜的是吴昌荣,年岁已高,再加上缺乏逃跑的经验。有好几次都差些被泥地上凌乱散布着的藤条、树枝给绊倒。当然只是险些,实际上并没有摔倒,所以依然奔跑在第一个。

而在殷坤看来,危险关头是不能讲究谦让精神的。很快就凭借着自己超人的体能,超越王兴刚,甚至将吴昌荣也甩在了后头。

眼看着山魈跑得比狗还快,即将追上王兴刚的时候,右侧的山崖崖壁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相当隐蔽的山洞。它在众多藤蔓和灌木的掩盖下,就如同一个害羞的少女,活生生的犹抱琵琶半遮面。

“快进洞!”殷坤眼尖,管他‘少女’、‘熟女’一律看得清晰。大喊一声后就率先跃进了洞内。事实上,他这么做是相当冒风险的,万一这山洞是条绝路,他们肯定得死在里面。但是在外面狂奔也迟早被山魈给追上,仅仅是迟早的问题。倒不如进入山洞跟老天爷赌一局,真是绝路,他至少也能依靠神打和其他法术,再凭借洞口狭窄的优势,打一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仗。

山魈把他们三个逼进山洞,大家内心仍沉浸在刚才的惊险中。而当急促而凌乱的步伐跨进洞口那一刻,殷坤却发现那些凶悍的山魈却没再追上来,一双双血红色的兽瞳都远远的徘徊着紧盯着洞口没再前进一步。这似乎示意出了一种信息——这个洞内或许隐藏着让这些凶兽都感到畏惧的东西。

“管它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么想着,殷坤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只手电,走在前面。将,把凹凸不平的洞壁照得满是狰狞,阴暗处还不时有耀眼的亮光在回闪,应该是岩层中的石英。这是一个低矮的石灰岩洞,里边的空气混浊得令人喘不过气来,加上视线不良,其余两人内心的不安又重了几分。

走了大约十几步后,能明显感觉到洞顶在慢慢升高,洞道也宽了许多,当殷坤最终停下时他们才发觉,原来走到了一个巨大的、天然的钟乳洞里。他用手电筒上下左右的打量起这个岩洞,这应该是亿万年前火山熔岩形成的,只见洞内的高度大概有十来米,顶上到处垂挂着晶莹剔透的钟乳石,一根根如竹笋般倒吊着。在四周的岩壁上,也有许多白萤结晶,聚成各种形态的奇特凸出物,让人看着眼花缭乱。

“嘘!!”

也许是擦觉到了某种异样,殷坤突然关掉手电筒,身体小心翼翼地靠到了一旁潮湿的岩壁上。

此时大家置身在一片未知的漆黑中,脚底下、四周的岩壁和洞顶,感觉都在冒出阴冷的湿气。沉闷中,王兴刚那该死的大脑偏偏又不合时的蠢动起来,老是缠绕在刚才受到山魈攻击的血腥场面上。洞外的惨白的月光隐隐铺在入口处,在岩洞深处反射出无数斑驳的光点,如同悬浮在半空中的鬼火。加上偶尔有水滴顺着钟乳笋滴到脖子上,出其不意的给人一震,使恐怖的气氛达到极点,他的神经就像拉得紧紧的琴弦,再有风吹草动都可能崩断。

当眼睛渐渐适应黑暗,殷坤调整着呼吸,想看看前面给人阵阵压抑感的源头究竟是什么东西。正要这么做时,一颗金色光点却无意间钻进了他的鼻孔。

一瞬间,一个全身包裹着金光的和尚就形象和蔼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你是谁?”殷坤疑惑的问,当他视线变得清晰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一个满是白色的世界里。这儿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的,只有金色的光芒在上方照射着。

“阿弥陀佛,我只是一丝残念,逗留在此千年。就为等待着这一刻,你不知道我是谁,但我却知道你叫殷坤。”

听老和尚这么说,殷坤就感到更加纳闷了,他知道眼下所见到的场景肯定不是梦境。既然是一团乱麻,索性就用快刀来斩。抱着这样的心思,殷坤抛开自己的疑惑,直截了当的问:“看你不是什么邪物,那我就耐下性子跟你谈谈,你在这等我究竟有什么事?”

“阿弥陀佛,并不是贫僧等你,而是你的一个朋友正在洞中等你。他中了‘畜生道’的‘恶毒’,且体内的魔性作祟,正在迅速魔化。”

“你说的那个朋友是谁?”殷坤始终保持着谨慎的态度,他从不轻易相信人,更加不会轻易相信一个全身泛着金光的瘦弱和尚。

“贫僧仅是一丝残念,无力阻止你朋友的魔化。你既不信我,又何必多问。呵呵呵,还请施主自己去看看便知。另外,贫僧再赠施主一语:性善、行恶,苦砺其身,施主又何苦呢?”说着,和尚就渐渐淡去、消失了。

收回神,殷坤全身一颤,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幽暗、阴冷的山洞内。

“殷坤,你没事吧?怎么一站就是半天不说话?”王兴刚在一旁关切的询问道。

再次打开手电,殷坤从新迈开了脚步,淡淡的回应着:“前面有个朋友在等我们。”

“朋友?谁啊?”吴昌荣喘息显得有些急促,可能是恰才跑得太卖力才导致的。而正在这个时候,洞外突然传来了野兽令人心惊胆颤的惨叫声。同时一股浓重到令殷坤紧皱起眉头的尸气猛地从洞外卷了进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洞内等待的朋友究竟是谁?而外面不同寻常的尸气就是由什么邪物散发出的?就连做事向来心中有底的殷坤都被搞糊涂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魔化

“是高级僵尸的气味!”殷坤几乎是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这么说道,“而且,从这么浓重的气味上来分析,这家伙要比我想象中的难对付得多。”

“僵尸在进攻山魈?!”王兴刚瞪大着眼睛问,大有僵尸和山魈是亲戚的韵味。好在夜幕遮挡住了他的表情,不然又会遭来其他两个人鄙视的眼神。

“这还需要问吗?或许这个洞本身就是僵尸的住所,只不过刚才出去了。也难怪那些山魈只追到洞口没再进来。”

听殷坤这么说,吴昌荣也长叹了一口气:“咳,真是刚出狼群又入虎穴啊。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那好家伙跟僵尸拼了?”

“先别急,洞的深处正有一个朋友在等我们。进去看看再说。”殷坤晃动着手电,加快了脚步向着黑幽幽的洞深处走去。急促的脚步声不断地拍打在洞壁上,形成孤寂的回音,听得人心里越发急躁和紧张。

而就在王兴刚不住转头向后探看的时候,突然间,一道沙哑、痛苦的人类呻吟声从洞的更深处传了过来。事实上,这道声音距离三人并不远,大致上十米,不,或许只有6米。只是手电光不景气,无法照清楚到底是谁在那个地方。

“是谁在那?”殷坤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问道。

对方没有回答,只有痛苦的呻吟声依然往那个幽暗的角落里传出。依稀看得出是一道消瘦的身影正蜷缩在那个地方。

“是人?”王兴刚如释重负,跟僵尸和山魈比起来,‘人’是那么的亲近。想着想着,不觉间就生出了胆气,他拿过殷坤的手电,轻声道,“让我过去看看,你们先留着体力准备对付僵尸。”

“哼~”殷坤忍不住冷笑一声,但还是不忘提醒对方道,“那你可要小心了,有时候人比邪物还可怕。”他话中的意思其实再明白不过了——既然能在这个高级僵尸的洞里存活,对方哪怕是个人,也绝对不简单。

只是这话听在王兴刚耳朵里就成了单纯的关切,立马提了提手中的枪,轻声回应道:“放心,我有枪。”殊不知在这种到处都是超自然力量的地方,他手中的枪跟玩具没什么区别。当然,他本人不会这么认为,还在一步步地向那声音的来源靠近。

一步,两步……等到他走到第四步的时候,手电光起了作用,而也正是在这一刻,他蓦地停下,所看见的东西使他身体冷了半截。那是一堆死了的孩童,眼睛凝视着,手臂缠绕着,腿破裂了!

下一秒,王兴刚发出微弱的尖叫声,又赶忙用手按着自己的嘴巴,紧紧闭起眼睛。而当他再次张开眼睛再看时,原来还在传来呻吟声的地方什么东西都没有。“自己吓自己。”他无奈的笑了笑。

可当时,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殷坤很想用遗憾的口吻提醒他一句,一道黑影已经用非常快的速度绕到了他的身后。

“啊!!”王兴刚的惨叫声猛地响起,又渐渐变得微弱。原因是:站在他身后的那道黑影用两个常常的獠牙刺进了他的喉咙。而伴随着前者的惨叫声愈渐微弱,那道黑影的身形也以肉眼能辨清的速度慢慢壮实起来。

而与之相比,令殷坤感到更加震惊的是,他认出了那道十分熟悉的黑影——分明就张豪雨!

“吴老,是你徒弟魔化了,虽然还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但是麻烦是一定免不了了。”殷坤毫不在意王兴刚的死活,倒是更关注眼下的麻烦不小。

跟他一样的是,吴昌荣也大惊:“你是说豪雨?!”只字不提王兴刚有没有生命危险。

“是的,你拿着‘捆魔绳’的这头,等我上去将绳子绕上豪雨的腰后你就使劲的拉。”话音刚落,殷坤就一个地打滚灵活的来到了张豪雨的身旁。

只是眼下的张豪雨显然要比山魈难对付得多。仅仅是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经放开王兴刚,蹲下身子将脸庞凑近到了殷坤的眼前。

瞬间,殷坤倒抽了一口冷气。老朋友不仅全身透着一股令人发寒的气息,而且正张脸庞也已经长出了暗褐色的倒刺,血红色的右眼附近更是长出一些令人作呕的鳞片。

纵然是自小研习易术,殷坤也绝没有见到过眼下这种情况,出一身冷汗还是小事,要是今日把小命丢在这里那可是想想都蛋疼的事。

所幸张豪雨并没有发动攻击,反而咧开嘴巴笑道:“殷坤,你在这里干什么?”可怜的王兴刚就这样被吸了几百CC的血后还要遭到集体遗忘。

“你认得出我?”这一回,向来稳重的殷坤也觉得有些不知所措,胡乱回应着。脚下偷偷蓄力,准备随时发动偷袭。

“你想偷袭我吗?我现在能看到你体内的所有筋络,包括血管里流淌的血液,甚至还能看见你右腿肌肉里的线粒体开始变得活跃了。”张豪雨依然摆着先前的笑脸,令人感到不寒而栗,他继续说道,“如果你想帮我的话,那么只需要帮我弄到更多的血助我冲关,王兴刚的血实在不够美味。”

“他死了吗?”殷坤不再试着偷袭,毕竟这么做的话随时会激怒魔化中的张豪雨。而可怜的刑警队队长被人提及的时候,竟是在遭到唾弃……

“死不了,我不喜欢杀死猎物,嘿嘿嘿……”张豪雨沙哑的笑着,突然又将目光移到吴昌荣身上,“师傅,你们不相信我吗?这可是重振绝魂道最好的机会,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心动。居然还要站在那儿像个傻瓜似的感到害怕?”

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徒弟居然会对自己说这种话,吴昌荣在震惊之余,也擦觉到对方现在能看透自己的心声。魔化的确为张豪雨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但这些令人不安的力量又有什么用?至少在吴昌荣看来,徒弟眼下变成这副德行和自己当初怂恿对方将地狱道的内丹吞下也有不可逃避的责任。

而心中升起的愧疚感,反倒让他不再那么害怕了。语重心长地说道:“豪雨啊,你以前可不是这样,还记得你名字的寓意吗?这可是你生父母和养父母的共同盼望啊。同时也是我老头子……”

“住口!”一声愤怒的吼声压下了吴昌荣的声音,张豪雨突然出现在了自己师傅的身后,将嘴贴到对方耳边冷冷地威胁道,“我似乎预感到你的死期已经不远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绝魂诀!

死!人总是惧怕死亡。

张豪雨一句“我似乎预感到你的死期已经不远了!”,让殷坤都为之一颤。他可以明显感觉到对方不是在开玩笑。

然而身为被恐吓的对象,吴昌荣却一反常态,缓缓闭起微微颤动着的眼睑,嘴角露出一抹不同以往的微笑:“是的,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自己大限将至。这次大老远的跟殷坤来找你,我就没打算能回去,只是临走前,我必须把‘绝魂道’的另一半绝学传授给你。”

“大限?另一半绝学?吴老这究竟怎么回事?”殷坤见正在魔化中的张豪雨迟迟没有动手,平复下刚才升起的一丝恐惧感,深吸一口气问道。因为在此刻想来,他倒的确觉得这两天来,吴昌荣的行为有些反常——明明患有糖尿病,平日里忌讳甜食,昨晚到南山水库大坝后却肆无忌惮的挑甜点吃,说什么憋了好几年,难得这回想开了……

“呵呵,殷坤啊。我和死人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身上沾满了‘死气’,你当然感觉不到我其实也就只有这几天好活了。”说话间,吴昌荣气平心和的转过身去,重新睁开眼睛凝视着自己唯一的徒弟张豪雨,语重心长地道,“我的一个老朋友当初给我算过一卦,今年的确是我的死期。直到三天前被一只小鬼咬伤后,这种感觉就愈发清晰。所以,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你清醒后不必责怪自己。”

闻言,殷坤和张豪雨同时一怔,当然他们震惊的原因大不相同。殷坤是为自己没发现对方的死兆而感到惊讶、惋惜。至于眼下的张豪雨,则是发觉自己师傅的体内正在发生着惊人的变化——血液的流速正在飞速加快,呼吸频率则奇迹般的在缩减,而最令人的叹奇的是:他全身上下肌肉内部的线粒体正在呈现极其活跃的状态,其所释放出的力量总和恐怕连一只正在百米冲刺的猎豹都无法消耗、承受,更别说是一个已达八十几高龄的老头,还静静地站在那儿。

“哦,师傅,你这是在干什么?嘿嘿,你要是因力量过甚爆体而亡,我可不好向祖师爷交代啊。”话虽说得轻松,但处于半魔化状态的张豪雨也感觉到了自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稍稍退开了一些距离。

而就是在这个时候,吴昌荣布满血丝的眼球突然暴突,怒斥般的提醒道:“豪雨,你给我看好了!接下来我使用的,就是绝魂道下半部‘外术’奥义。给我把每一句话都仔仔细细的听进去!”

“不知天高地……”还没等张豪雨垂拉下脸皮,吴昌荣就突然蹲下马步,双手慢慢与肩齐平一字撑开、混劲全身,口里念叨,“修炼我绝魂道,必噬鬼纳神为己用,藏于内鼎,力充气足乃‘神决’。”

“师傅……”听着他的声音,张豪雨一脸痛苦的晃了晃脑袋,随后又一脸怒气的抬起头来,“死老鬼,不是我想杀你。而是你的存在已经开始影响主人的意志了,我必须在这里解决你。”

话音落下,他的血眼就爆发出一道诡异的光芒。顷刻间,吴昌荣就发现自己已站在了一块不大的岩石上,四周半步开外的地方都是万丈悬崖,不容人退让半步。

至于现实中,张豪雨则正挥起长着些暗褐色鳞片的拳头,猛轰向自己师傅的太阳穴。要知道,就人体而言,太阳穴下方就是迷走神经,一旦遭到重击,就算不死也是终身瘫痪。足见这一击非同小可,偏偏现下吴昌荣又中了幻术,纹丝不动的站在那里。

情急之下,殷坤明知远水救不了近火也依旧冲上前去,想要帮忙。谁料还没等他冲到,奇迹般的一幕就发生了:吴昌荣居然飞速提起左臂挡住了对方的拳头,与此同时,右臂在半空中飞舞,画完某道符的形状,大吼一声:“破!”

下一刻,不仅仅蒙住他双眼的幻象全数破灭,右掌更是直推猛进轰拍在了对方的胸口上。而在这道看似平凡无奇的掌力推送下,以此时此刻张豪雨的体能也竟飞一般的退出了老远。之后又趴在地上不注喘息,低头看了看自己隐隐作痛的胸口,惊骇道:“五雷咒!这不可能……在主人(张豪雨)的印象中,你不过是个一无是处的糟老头,怎么可能会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这不可能!”

听到‘五雷咒’三个字,再加上又是出自吴昌荣之手,殷坤也是惊讶不小,恨不能点头附和‘张豪雨’的问话。

但身为当事人的吴昌荣却一字未提自己的事,继续如先前般的念叨:“化神为气,气运全身,聚丝毫为滔天之力,此乃‘力决’。”

“什么狗屁‘力决’!我不信你能胜我!”怒吼中,张豪雨右眼中飘出大量黑色的细长菌丝,汇聚到掌上,脸上露出了必胜般的笑容。

“不好!应该是地狱道的‘地狱咒’!”心中大叫不妙的同时,殷坤也不忘边退边提醒道,“吴老,快闪,这些菌丝毒性很强!”

虽然他这么喊也是好意,然而此刻的吴昌荣仍然仿若未闻地站在那儿,死板的念叨:“神力并济,再运五行。五行谓之‘火’!”‘火’字出口的同时,一团黑色菌丝已经如一个高速飞行中的网球一般飞至,而吴昌荣也抽出一张黄色的符纸,用双掌一搓,冒出一股青烟后立时又幻化成一个大火球包裹了他全身。等到火焰消失的同时,菌丝也已飞回湮灭。

虽然眼前的景象无法用科学原理来解释,但是殷坤却看得清晰,就在刚才符纸摩擦出青烟的那一刻,吴昌荣身体上的每一个毛细孔都迅速打开如排气孔板喷发出了‘气’,‘气’在他周身被符纸点燃形成了大火球。至于这些自毛细孔排出的‘气’为何会燃烧那就复杂了,事实上人体内的‘气’多种多样,每一次呼吸都在吸入氧气,生成二氧化碳,这些是最基本的‘气’的转化。而食物消化过成中产生的甲烷以‘屁’的形式或是打嗝的方式排出时,大家就很少去关注,究其原因,是因为人类无法控制和运用这些‘气’。

而在道学中,各种分门别类的气都被统称为‘混元气’,简称‘气’。身为一个道士,要感知到混元气的存在,并加以分类利用,这就已经很难了。殊不知吴昌荣的道行竟比这种境界还高,需要释放‘可燃性气体’时无需积累就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控制体内肠道蠕动,迅速制造并排出。

这无不震撼着一旁的殷坤,“山外有山,天外有天!绝魂道创始人的境界……究竟去到了何种程度!!”

第一百九十七章:接班

“没可能!绝对没可能!”张豪雨怔怔地看着吴昌荣,血眼的光泽暗淡下不少。

此消彼长,火圈消失的同时,吴昌荣弯起膝盖纵身一跃就轻盈直上,当之无愧的飞跃,没有助跑就横身踏着岩壁冲向自己的徒弟。期间还不忘念起口诀:“火烈,风疾,水善,土强,雷合。神力为源、五行相济,天下绝魂!好好看好此技——疾风步!”

不用他说,张豪雨的血瞳就已将一切看得透彻。和武学中传统意义上的轻功不同,疾风步的原理要繁杂许多——人要想飞檐走壁,就要抗衡地球强大的引力,除了密度比空气还小外,就只有一种办法:创造反重力场。

事实上,多数人以为飞机能飞依赖的是那两对钢铁机翼,那是表象。其内在是,当飞机在高速前进时,气流在机翼的冲击下形成了一个局部性的反重力场,从而将整只飞机带上苍穹。吴昌荣眼下正控制着全身毛细孔中排除的气流包裹身体,形成了一个相对简单的反重力场,虽不足以让人飞上天空,但飞檐走壁却绰绰有余。

“好精妙的法术,真是将五行术的风、火运用得出神入化!”殷坤俨然成为了一位真正的旁观者,在心里暗记着每一式‘绝魂诀’。纵使这是不道德的,但仍然让他这样的一个高级道士忍俊不禁。

“我不信,极寒浮屠!”暴吼声中,张豪雨疯狂消耗着自己的元气,右眼如回光返照般爆射出一阵红光,将四周的空气都冻得‘啪,啪’直响。在他身上的魔化鳞片不断消退的同时,前面半米处也通过凝聚空气中的水分形成了一道足有十公分厚的冰墙。用来抵挡对方的进攻。

不难看出,魔化中的张豪雨嘴上虽然仍在逞强,但实际上已开始采用了被动的防守。只可惜,一面厚厚的冰墙似乎并不能抵挡此刻全身力量如昙花般盛开的吴昌荣。

“坚土破水!”喊声中,冰墙已被一只包裹着‘黑气’的瘦弱拳头轰破。不用说,那层黑气都是由碳元素组成的,人体本身就是碳水化合物,不乏碳元素,而将这些碳元素‘气化重组’,就可转变成世界上最坚硬的物质——钻石!

“烈焰浮屠!”边退边喊间,‘张豪雨’用尽浑身余力,在身前编织出一道触肌便焦的熊熊火墙,猛推向自己的师傅。

而仅仅是片刻之后,一阵阵‘嗤嗤’的响声便传遍了整个山洞。先前破碎的坚冰碎片,在空气中越来越碎,越来越细,最终转化成晶莹的水滴,将骇人的火墙全数压灭下去。冒出遮眼的水雾。

紧接着,一道身影就猛地突破浓重的雾气,推出一掌猛轰响张豪雨的印堂!后者瞪大眼睛,嘴巴里震惊的发不出半点声音。他知道自己师傅使用的,又是‘五雷咒’,而且其威力要比先前那道拍在他胸口上的五雷咒大得多。众所周知,人体皮肤上布满了正负电离子,一旦将所有电离子凝聚在掌中,其瞬间爆发出的威力足可匹敌几千伏的电压。

眼看着‘五雷咒’即将拍中自己的脑门,张豪雨不自觉的闭起了眼睛。只是等待了片刻,掌没到,一个温和的声音却突然传了过来:“此技雷合击,豪雨,记下了吗?重振绝魂道的担子,以后就都落到你身上了。”

闻言,张豪雨双眼猛地睁开,眼眸内的神色恢复了以往的柔和。至于此刻的吴昌荣,则已脸色苍白,汗如雨下。他收回双掌,带着微笑缓缓闭上了眼睛:“我不似你的天赋,能进游离界吞鬼噬魂,化为自己的元气。空学‘绝魂力诀’和‘五行并济’多年却不能用。这回临终前,终于能将自己的本源全数耗去,真正展现了一回咱们绝魂道的绝技,也洗去了多年来不学无术的骂名,嘿嘿,也算值得了。”

“师傅?”魔力耗尽而清醒过来的张豪雨眼神中不禁变得湿润,虽然刚才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但发生的一切却是历历在目,深烙进了心里。他忽地跪倒在地上,“你别吓我啊,你不是说在要看着我重振绝魂道吗?”

“蠢货,现在才肯行拜师礼不觉得晚了些吗?”吴昌荣的笑容较先前要灿烂了些,用颤抖着手掌轻轻按到对他的头上,转而又语重心长的说道,“豪雨你要听清楚。”

“徒弟在这里。”张豪雨颤抖着嘴唇,双掌无力地撑在地上,虔诚的回应着。当然,他此时此刻的表现并不是因为畏惧吴昌荣恰才所展现出的惊人力量,而是一种莫名的刺痛正在不断涌上他的脑海。

“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绝魂道第十九代掌门人,师傅这几天还苦思夜想给你起了个肯定受用的道号:震……乾……坤!”

声音落下的同时,张豪雨也感到对方按在自己头上的手掌失去了力度,即便脑海里被痛于愧疚搅和得只剩下空荡荡的‘噗,噗’声,但他仍是深吸一口气,大声回应道:“师傅走好!徒弟震乾坤,一定会把绝魂道发扬光大!”

……

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殷坤看着吴昌荣的尸体时,他觉得今天的老人虽死却显得异常高大。他为从魔化中清醒过来的张豪雨换了肩膀上的绷带,他们一个背着王兴刚,一个背着自己师傅的尸体走出了山洞。

此时的洞外,空气中正弥散着血腥的味道,到处都是山魈的断足残肢。一只毛发雪白的雪橇犬正坐在洞外静静地望着泛出红霞的东方。

“魃?!”殷坤骇然失声,换来的却是火魃扭头微不足道的一瞥。这只高级僵尸似乎并没有要和他们打斗的意思。

“是那和尚让你在这等我们吗?”张豪雨单手背着吴昌荣的尸体,淡淡的问道。在魔化期间他已经通过神交,跟那老和尚留下的残念交谈了一番。

只不过面对他的问话,火魃仍是桀骜不驯的望着东方,没有半点表示,同时也没否认。

等王兴刚苏醒后,殷坤要求对方把吴昌荣的尸体先带回去。而当王兴刚拖着疲乏无力的身体,询问他们两个要去干什么的时候。殷坤只是用手指了指背对着他们默哀的张豪雨道:“当然是去把李崇光带回来。另外,昨晚豪雨丢了一只手,手肩膀伤口太深基本上是废了,我得搭把手。”

闻言,王兴刚点了点头,又十分惋惜的看着吴昌荣的尸体,叹息道:“吴老走了,对张豪雨的刺激肯定不小,你可得让他悠着点来,万事别逞强。”

“我看难!据说是‘畜生道’的‘凶煞之气’令他魔化的,间接又害死了吴老。”

“你是说,他准备主动去找那些‘怪物’报仇?!!”王兴刚大惊的同时又暗自庆幸自己不需要冒这个险。

殷坤看穿对方心思,坦言:“你也别装得那么关心,反正又用不着你去。不过假如我是他的话,肯定会这么做。当然我也相信他跟我一样……一定会至死方休!”

第一百九十八章:恶梦苏醒

睡梦中,李崇光发觉自己迷茫地行走在一片弥漫着浓雾的区域里,四周尽是白蒙蒙的一片,偶尔能瞧见几棵奇形怪状的树隐隐约约躲在雾的后头。

“对了,我这是要去哪里来着?”他突然给自己提出了一个相当愚蠢的问题,没有人会像那些尽职的、又带有点法西斯色彩的老师那样,告诉他:你今天必须安安静静地坐在教室里,以及写完多少篇毫无意义的作文。

很显然,李崇光没有找到答案,他稀里糊涂地环顾四周,突然有一个诡异的念头窜了上来:要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再多出几具尸体就跟鬼片的布景差不多了。想着,他还很天真的扬起嘴角笑了笑,殊不知‘梦’是天生的恶作剧高手——当你希望在梦里遇见几个衣不遮体的美女时,那就真的是在做梦,想都别想;而当你像李崇光一样,想要再来几具尸体时,那么它会慷慨的有求必应。

一阵阴冷的寒风吹起,拨开浓雾后,那些奇形怪状的树上居然真的挂着一些干瘪的尸体。它们随风摇摆,眼眶内空空如也,干枯土黑色的身上挂着一些破布衣料,模样甚是吓人。

“靠,还真的有尸体。”李崇光咒骂着向后退开了几步,随后又血流加速,激动地暗想,“不会还有一只迷人的狐狸精,袒胸露乳的出现吧?”

他特意强调了‘袒胸露乳’四个字,喉结剧烈的滚动着。很快,那阵阴冷的风再度吹起,远处的迷雾又散开了些许。随后就有一道淡淡的香味钻进了他的鼻孔中,不难感觉到这股带着体温的香味是从身后飘来的。

转身望去,李崇光顿觉脑子里嗡嗡作响。距离他不到五米的地面上铺满了干草和树叶,看上去很暖和,当然这不是重点,引人血脉奋张的关键点是:那儿正横身躺着一个裸露着光洁背部,下身盖着淡粉色薄沙却仍旧隐约可见俏臀、美腿的长发女人。

“要是能转过来让我看看前面就好了。”李崇光提出的过分要求不断,但这回好像的确过分了一点:美食都放在桌上了,居然还要求它们自己跳进嘴里,实现全自动化。说不定连这个‘梦’都在暗中咒骂:靠,老子耗不起,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等了片刻也没见‘狐狸精’转过身,李崇光只得缓缓地走了上去,期间自我宽慰着:“说不定是可心,虽然皮肤光洁了一点、屁股翘了一点,腿细了一点,但我得看看她得正面才行。这是求真不是昧良心……”

不停宽慰的同时,他的脚步也是越迈越大,到最后更是迈出了豪迈的气概。谁想当他靠近‘狐狸精’的身旁,正想如君子般客客气气的询问对方会不会着凉的时候,一个沙哑的男人笑声却从那‘美女’身上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有你在我手上,就不怕‘地狱道’不来找我!”

闻言,李崇光大呼上当,对方原来是个拥有背影杀手潜质的老人妖?还没等这个奇怪的念头站稳脚,梦境破灭,他只见自己已站在了一个四周漆黑的环境里。

“这是哪?”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他努力回忆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记得昨晚张豪雨在空地上消失了,POY丽还在昏迷,他和那些雇佣兵因为太累躺在泥地上休息。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但现在怎么会来到这个地方?

也许是感到害怕,李崇光不由地大声喊道:“有人吗?”

声音孤寂地回荡在这片幽暗的区域内,没有人回应,倒是有一只粗糙的大手,突然自背后捂上了他的嘴巴。

“嘘!警官,说话声音轻一点儿。”

是板刷头的声音,李崇光在一惊一乍间找到一丝安慰,心情平复下不少,视线也渐渐适应了黑暗。扭头瞧见他身后或站着、或躺着还有几个人,大松一口气:“我们怎么会来到这里?对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鬼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我瞧见一个美女在草地上躺着,然后想过去看新鲜,醒来就在这了。”版刷头还算老实,当即透露出了自己的梦境。

倒是李崇光在闻言后大骇,因为自己也做了同样一个梦,可见眼下他们来到这儿,是被什么东西给故意引导过来的。“那现在我们有几个人?”清醒过来的他恢复了往日的作风,像个领导似地问道。

好在板刷头在部队里时被领导惯了,毫不在意彼此的身份,认真的回应道:“除了丽姐(POY丽)其他人都来了,胡教授也在。”

“什么,怎么最关键的人反而没被引来?真是见鬼!”李崇光的抱怨不无道理,眼下他们正被那些超自然力量威胁着,而这种邪魔是无法用子弹跟枪来对付的。换句话说就是,在这的几个人加起来还不及POY丽的一半,偏偏这位重要人物却没被引导到这儿,真正的惨案就是这么发生的。

至于此时POY丽在哪儿,那就用不着他们担心了。这位因失血过多而昏迷的勾魂教主正躺在一张暖和的炕上,脸色也恢复得差不多了。直到一律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到了她的脸上,她才在皱了皱秀眉后猛地醒了过来。

“醒了?”任栋国抽着一竿竹制的老式大烟枪,漫不经心地问。

“是你把我带回来的?”POY丽边问,边寻找着自己的那两只宝贝食尸鬼。

“怎么?难道你希望我把你一个人留在荒郊野外喂狼?”将一盘散发着喷香气味的食物放到床头后,任栋国又继续道,“你不挑食吧?这是用狼的肝脏和狼血做的血膏,我还加了些草药,想早点恢复力气的话就吃一些。”

感激的看了对方一眼,POY丽当即开始细嚼慢咽起来,她并不是那种注意细枝末节的女人,连晒干后的蜈蚣都吃过,更别说狼血膏更不在话下。

恢复点力气之后,POY丽这才吧自己的疑惑和担忧一股脑儿的抛了出来:“我的那些人去哪了?还有我的那两只宝贝呢?”

“外面挂满了玄猫铃,尸皮鬼进不来,它们倒是听话。见我没有恶意,就任我把你带回来,留在竹林外等待了。至于你的那些同伴嘛,当我赶到时就已经不在了。失踪在这里是常有的事,你也用不着太惊讶,倒是你运气够好,失血昏迷才没被带走。”抖掉烟斗中燃烧殆尽的烟灰,任栋国又十分惋惜的叹气道,“可惜了,那些小伙子,尤其是那个张豪雨,还这么年轻就遇到了这种不幸。我早叫你们离开这里多好。咳……”

“什么?!你是说连张豪雨也失踪了?见鬼!”POY丽勉强打起精神从床上下来,还没走上几步。任栋国就一把拦下她道,“你现在这个摸样,还想去找他们?我不是说了嘛,盘踞在这里的邪物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

“我去不去找关你什么事?谢谢你救了我,但之后的事,不由你管。”POY丽正想要推开挡在他身前的老人。

对方却蓦地微笑起来,“嗯,看样子我之前是看错你了,原来你还算是个有情有义的人。那就等到晚上再出发吧,今天是满月,阴气最盛,同时也是邪物们最兴奋的晚上。我也在这里憋好就好,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它们一网打尽!!”

第一百九十九章:阴阳颠倒、锁魔大阵

时至黄昏,橘红色的月亮就在夕阳的印射下挂上了天际。此时的雅佳村显得异常恬静、祥和。

任栋国早早的背上道具囊,提着猎枪,牵着一只体重约有160斤的藏獒出发了。不得不说这副行头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打猎的,而不是什么风水术士。

POY丽跟在他的后头,诧异自己的两只尸皮鬼竟和那藏獒意外的合得来。一左一右小跑在那大狗的两侧,像极了狗崽子。

摸索进树林后,任栋国端起双管猎枪,走得异常小心,生怕有被魔气侵袭的野兽袭来。大约向着东面走了半小时,四周的植被渐渐变得稀疏,而让人感到的不安的真正原因是:这儿的植物多是枯死的。如此情况在土壤肥沃、雨水充足的地带发生、不免显得有些不符合常理。

“这里的瘴气很浓,带个防毒口罩吧。”POY丽从自己的大背包里取出两个面罩,谨慎地提醒道。

“这些玩意儿不适合我。”说着,任国栋就取出一个木匣,打开后里面盛放着好些黑色的药丸,服下一粒才接着道,“前面就是那个地下甬道的入口了,凭借我当初的印象。设计这个甬道的人为了防止有人误打误撞进入里面,从而放跑了里面的邪物。所以把内部结构设计得有些像迷宫。而最让我担心的是,里面的结构超出了风水建筑学的范畴,我也没把握能在进去后再出来。你做好了准备没有?”

“当然,我来这儿的目的就是为了活捉‘饿鬼道’,即便无法完成任务,至少也要把胡教授和张豪雨给救出来。他们两个都将是我教的宝贵财产。”POY丽大大咧咧的当着老人的面脱起了衣服。

任栋国转过身去,不再看对方一眼,直到对方换上了一套皮制黑色紧身衣才继续前进。他们绕过一片带刺的灌木丛,再顺着山坡向上来到半山腰,翻开一些久无人问津的杂草堆,一个盗洞便豁然出现在了两人的眼前。

任国栋将一盏电瓶灯的灯头绑在脑门上,然后提醒了一句:“这是我几十年前挖的盗洞,没有绳索供攀爬就很难再上来。不过不用担心,这个洞并不是真正的出入口,要是我发生什么意外,你就找其他出口出去。”话音落下,他就深吸一口气钻了下去,紧跟其后的是藏獒,这只大家伙倒也忠实,丝毫不介意他的主人此行是在破釜沉舟、不成功便成仁!

与此同时,几辆车灯明亮的吉普车也已在轰鸣的马达声中缓缓地停靠到了雅佳村前头的广场上。

几个壮实的身影训练有素地从车上跳下,一字排开,由领头的开始整队。直到一个高挑的身影不紧不慢的从中间一辆车上下来,带队的领头者才大声的作汇报:“大师,装备都清点完了。”

“恩。”高挑的身影只是轻描淡写的应了一声,然后又朝着车上一个还在不注呕吐的身影冷笑道,“流氓还晕车,真是少见。”

“我的事你少管。”咒骂之后,一个头上没半根头发的和尚就从车上踉踉跄跄地走了下来。豁然就是前几天在宝岛娱乐城内和POY漫闹矛盾的花和尚。显然,刚才那个嘲讽他的肯定就是POY漫了。

没再理会还在一旁干呕不止的花和尚,POY漫径直朝着两辆停在远处的面包车走去,那是他妹妹开来的车子。他从衣兜里取出一跳暗褐色的小蛇,放到面包车的窗户上嗅了嗅。蛇信捕获到的信息证实了他的猜想——POY丽就在这附近。

将蛇收回衣服里,POY漫又将整个广场打量了一圈,地上还留着不少狼的尸体。这在普通人看来或许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在他看来这里的每具狼尸却都笼罩着一层浓厚的黑色气息。说白目些,这就是魔气。

“三道中的其中一‘道’的确在这里!”POY漫嘴角露出一丝少有的喜色,“三道获其一,就能稳立教派巅峰,呵呵,这份力量必然将落入我手!”

……

进入地下甬道后,POY丽正走在一条岩石龟裂后形成的深沟里,起初没有丝毫人工打造过的痕迹,满地都是或大或小的碎石,两边也凹凸不平,举手投足显得异常困难。潜行几十米后,前方豁然开朗,一个比宿舍还要宽敞的、雕琢平整的岩洞出现在眼前,再往里是两个大小相同的长方形岔洞。

任国栋娴熟地走向其中一个,进到里面,眼前所见令人困惑。可能是因为经历的时间过于久远,这里的岩层已经坍塌形成的一小段空间。任国栋却双手托着一个罗盘没有停下的意思,他径直往里走,到了尽头,手电筒突然照向一侧,POY丽蓦然间被吓了一跳。

原来灯光照射到的是一尊和成年人差不多高的佛像,此刻它正嘶哑咧嘴,高举一柄铁环站在那儿。

“被吓了一跳吧,这是伏魔罗汉。和我猜想的一样,这个地下甬道内是以佛家的伏魔罗汉阵为蓝图雕凿出的。除了这尊佛像外,应该还在其余八个点摆放着同样的佛像。而我即将要摆的阴阳颠倒、锁魔大阵也正是这九个点,一旦阵法成形,盘踞在这儿的魔物一定大大受挫!”

闻言,POY丽也不得不抛出敬佩的目光,感慨道:“大中华的易术博大精深,实在闻所未闻啊。”

面对对方的夸赞,任栋国却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实话,我不是个热衷探险的人,对于寻宝探穴之类的兴趣也早已磨灭了。但有些事却怎么也忘不了,至少这个甬道,绝对充满了危险,必须万分小心才行!”

说话间,他已经拿出一把折叠式的小铲子,在佛像旁的泥地上挖出了一个不小的泥坑。随后又将一面用油漆涂成漆黑的镜子平方在泥坑上。这还不算完,之后他又取出几根铁棒和一个螺旋形的长钻。连接成一根长长的棍子后在甬道的顶上开了一个洞,仅仅是半个小时候,银白色的月光便照射下来,正好照在了那面漆黑的镜子上。

一时间,他们所在的位置就被紫色的光芒给笼罩了。POY丽看得出神,她抬头瞧了瞧甬道的顶端,不解道:“这个洞不是造在上腰间吗?月光怎么可能透过你挖的洞照射进来?”

第二百章:地狼蛛

“你还年轻,多看看书就懂了。”任国栋说话极其坦白,丝毫没有在这种环境下展开教学篇的兴趣。不过他这么做也的确很明智,只有那些影视剧里的傻瓜才会呆站在那儿、自识很高地边微笑边讲明科学道理。浑然不知这儿是谁的地盘。

收拾起好奇心,POY丽无奈地继续跟在老头后面走着。每走一步,潮湿的脚下就会带起诡异的响声,并随着洞道深延而去,经过重重折射,最后又传回到耳边,那种感觉就像有个幽灵正迎面而来,甚是让人心寒。

而最刺激神经的还是幽暗中那股压迫感,这洞道因为部分已经坍塌所以本来就狭窄,加上要闪避间中凸出的岩石菱角,两人走得很别扭,举手投足都显得吃力,碰撞间甚至有种错觉——这洞壁在收缩。

大约走了几十米后,洞道突然急转向右,同时,前方又生出几条岔道来。任栋国并没有缓下脚步,只是举高罗盘,照着一处雕凿较为粗糙的洞口说:“走这边。”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POY丽脑中生出一丝疑惑,很明显是因为任国栋对这段洞道太熟悉了,虽然他是风术士,手里又捧着一个别人看不出端倪的罗盘。但从他娴熟的动作还是能让人隐隐觉得,即使没有罗盘,他也能准确认出去路!

“希望这是错觉!”POY丽默默的念叨一句,不再胡思乱想。随着一步步深入,洞道渐渐变得蜿蜒曲折,岔洞也越来越多,让人转得头晕脑胀,然而她得精神却愈加集中,视线全都紧随着前面的老头,深怕他的身影会突然消失……

穿过一条有水滴的洞道之后,一个和地下甬道格格不入的大溶洞骤然出现在眼前。这回连任国栋也有些惊讶,下意识地停下脚步,用绑在脑袋上的电瓶灯巡视了一遍。一时间,几条白森森的光柱在空旷的洞壁上游动。

当手电筒照到洞的中央部位时,前方十几米外的洞壁上,出现了一条垂直向下的大裂缝。裂缝成尖锥型,越往下越开阔,最后在底处形成一条近两米宽的暗沟,把整个岩洞分成两截。

“这里发生过地震!给地下甬道开了个口子!”

看着对方说话时的震惊模样,POY丽难免又不耻问道:“怎么了?这个洞在这儿都有几千年的历史了,遇上地震也不是不可能的事,用得着这么震惊吗?”

“咳,你不懂的!”在遭来女人白眼的同时,任栋国又继续解释道,“地震倒没什么可怕的,偏偏震点的位置不凑巧。这儿原本应该是摆放第二尊佛像的地方,可现在却不见了。”

“你说的佛像是不是那边的两尊。”POY丽展现出旁观者清的优势,拍了拍对方肩膀,用白皙的手指朝着一个灯光还能涉及到的地方指去。

任栋国将电瓶灯对准她所指的方向。强光下,两根真人大小的钟乳柱竖立在暗沟边缘,咋看上去让人寒毛直竖。而在钟乳柱的顶端,各有两个圆圆的东西扣在上面,乍一看,的确很像两个站立着的人……

“咦?怎么会有两尊佛像?”任栋国紧张的心情并没有豁然开朗,只不过刚才是在为这儿一尊佛像都没有而担心,现在却是为多出一尊佛像而困扰。

他走到柱子跟前,打量起这两根石钟乳,其实和以往所见的并无两样,只是多了一个圆型的顶。他定定地站着,虽然看不到面部表情,不过,他微微颤抖的背影、喘息般的呼吸声,无不给大家这样地感觉——他内心充满恐惧。

“这具好像不是佛像啊?”任栋国用手掰下钟乳柱上的一块碎片脆片,POY迅速走过去,顿时大骇,“是死人!”

“死人?!”任栋国先前就认定这两尊都是佛像,一时间倒也没看出来,这回被对方提点过后再看就截然不同了。

立在他面前的的确是一具被钟乳石液包裹得严实的尸体。此刻,也还有一滴滴的液体从洞顶上掉落,滴落在尸体的顶上。这些液体带有少量的碳酸钙,积年累月就把尸体给变成了一尊‘塑像’。当然也正是因为碳酸钙把尸体层层包裹隔绝了空气,这才让它保存到了现在。

至于这具尸体为什么会站在这儿,这很难说。至少这个世上不会有傻到这种程度的人——会一直保持着一个笔工笔正的站姿,任凭从洞顶滴落下的液体把自己变成一尊雕塑。

而在细细看了看刚才从尸体上掰下来的碎片后,任栋国的惊呼声就再次在这空荡荡的空间内响起:“天呐!是地狼蛛!”

“地狼蛛!?”POY丽似乎也听说过这种恶名昭彰的生物。

事实上,地狼蛛只是一些古代典籍上记载着的神秘昆虫。没有人能证明他们是否真的存在,至少现代人无法证明。

记载中这些有一个成年人头颅般大小的蜘蛛常以山林间的野兽为食。它们颚上两对毒牙带有大量的麻醉剂。即便是老虎和野猪这种大型的哺乳动物被咬上一口都会在几分钟全身麻痹。体积相对的人类自然更不在话下。

而一旦这些猎物被麻醉后,它们就会吐出一圈圈的细丝将猎物包裹成茧。这些细丝拥有腐蚀作用,不稍几天,猎物在茧中就会腐烂。等到这时,地狼蛛才会来慢慢享用带着浓烈腐臭的尸液。

如果事实真是这样的话,那么眼前这具尸体还是比较幸运的,在尸体还没被腐化前。自洞顶上滴落的液体便中和或者冲淡了蜘蛛丝的腐蚀性。

再看另一具‘雕像’,任栋国不禁松了一口气,至少佛像还是在的。他按照前面那个方法在佛像前埋下了一面‘黑色’的镜子。由于这一带的洞顶岩层很厚,就没再试着去打洞,只是在镜子边上放了一盏点燃后的煤油灯。

POY丽被地狼蛛的存在搅的心神不宁,不由的皱起眉头抱怨道:“既然煤油灯也行,刚才又干嘛大费周章的在洞顶上钻洞引月光?”

“别废话了,煤油灯是无奈之举,谁知道它什么会熄灭。”把道具从新整理进背包内,任栋国刚想离开,洞的四周却不赶巧的传来一阵‘嘶嘶’的、如同蛇吐信般的声音!

第二百零一章:冤家

“地狼蛛!!”惊恐中,任栋国不由呼出声来,“说曹操曹操就到!”

可见,中国历史上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就是曹操,什么阿狗、阿猫之类的都能用他的名字代入,甚至连昆虫都能用得上。如果当事人(曹操)泉下有知,定然咒骂:曹他妈的。

不过任栋国也没有指桑骂槐的意思,他的话倒像是一双魔爪,急速拨紧了POY丽的心弦。而下一刻一股怪异气味就迅速地弥漫过来,那是一种腥腥的、带着腐朽的气味,很阴凉,感觉就像打开堆满鲜鱼的冰箱。

任栋国不觉打个冷颤,下意识地将灯光照向了怪味的来源。此时成片密密麻麻的蜘蛛正如潮水一般涌来,它们肚子鼓得像个打足了气得皮球,长着稀疏的毛发,八只晶莹滴透、凸出在额前的红色眼睛最是慑人。

见到势头不对,任栋国转身就跑。毕竟他只是一个风水术士而不是灭虫专家。倒是POY丽反而一把拉住他,细声道:“这些蜘蛛有些不对劲,它们身上都隐隐约约的笼罩着一层黑气,好像被什么东西控制着。”

事实上,任栋国不想为老不尊,但事情都发展到这个节骨眼上了,对方却偏偏要拉住他妨碍他逃跑,不由生出一股怨气:“它们有没有被控制关我什么事!我只想离这些恶心的虫子远一点!”

话虽这么说,可POY丽却仍旧站在原来的地方,自言自语似地嘀咕着:“我的意思是说,它们好像被‘降头术’里面的蛊虫咒给控制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就是说,那个家伙就在附近!说不定现在正暗中瞧着我们!”

“快跑啊,你到底怎么了?”任栋国眼看着地狼蛛就快扑上来了,哪还有心思听对方尽说些废话。而也就是在他试图挣脱对方的束缚,溜走的时候,POY丽却飞快的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摸样古怪的蛇皮鼓,一手怀抱一手有节奏的拍打起来。

清脆的鼓声慢慢散开,在空荡荡的岩洞内不注回响。直到地狼蛛近到她身前不足一米的时候,一黑一白两只尸皮鬼也不失时机的嗷叫起来。鼓声与犬吠竟搭配的异常完美,顷刻间,如潮水般涌来的地狼蛛就好似被一道无形的气墙给挡住——分成一左一右两股,自顾自地爬了开去。

此情此景绝对称得上是有惊无险,任栋国虽没出什么力但仍旧是被吓得不轻。双腿有些许发软的坐倒在了地上。“我的妈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用灯光照射着地狼蛛群渐渐消失在那些分岔出的洞口,心中惊奇得很,“我算是临老丢了脸,小丫头出去后可别外传啊。”

闻言,POY丽却没有如先前那样回应,双眼紧紧地盯着一个黑幽幽地洞口,厉声道:“叛徒!你给我滚出来,我知道你就躲在那里。”

此话一出,害任栋国再次进入了茫然的境界,怔怔地望向对方正紧盯着洞口。不多久,一道身影就缓缓地从洞内踱了出来,同时,几道红外线瞄准器的光点也凌乱的晃动着,最后停留在了POY丽和任栋国的身上。

也许是感受到了那黑影散发出的气息,POY丽身边的两只尸皮鬼也立时呲牙咧嘴地狂吠起来。

两股人马就这样僵持了片刻,还是POY丽先以冷笑打破了僵局:“哼,你以为用这些破枪鸟弹就能对付得了我吗?说不定你们早已中了尸皮鬼的幻术。”

话音落下的同时,对面就传出了一声声惊恐的叫声,那些红外线瞄准器都在剧烈的晃动过后,消失了。

“都是群没用的东西,尽给我丢脸。”带头的身影冷冷的骂了一声。

当即就有人回应:“枪怎么都变成蛇了?”

“是啊,太他们邪门了。”

“那是幻术,快把枪给我去捡回来!”带头的人显得有些怒不可遏,他收购了这帮没用的家伙,但是当他再次把目光抛回到POY丽身上的时候,眼光中的神色却不由自主地柔和了许多,“小丫头,几年不见你变强了许多,哥哥也为你感到高兴。”

“哥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任栋国无知起来,就无止尽地开始无知,诧异地询问道。

然而此时的POY丽脸色已难看到了极点,也没时间回应身边的同伴,当即破口骂道:“你还当我是妹妹?!我可没有你这样的混蛋亲人!还有,我也得提醒你一句:你把爸妈杀害制做成傀儡尸的那天就该把我也杀了,不然你迟早要死在我的手里!”

“哈哈哈哈,大人的事你知道多少?将‘弥兰修罗’的魂气引进身体,他们本就只是暂时的炼化容器,活不过五十岁,只有下一代——你、或者是我才能通过血缘真正容纳‘弥兰修罗’的力量加以利用,他们是……”

POY漫还没把话说完,POY丽就用厉声打断道:“住口,你尽管多编出些理由来,因为很快你就再也没机会开口说话了!”

“看样子,你被那个狗屁教会毒害太深了。如果刚才不是我故意留手,你那套震蛊术根本无法把地狼蛛分流唬开,而你的尸皮鬼也发现不了我的踪迹。”

“受死吧!”POY丽完全不在意对方所说的话是真是假,她现在的目标只有一个,至对方于死地!

洞内的气氛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而随着POY丽用清脆的声音吟唱起咒文,一阵阵阴冷的风却从四面八法的洞内涌出,汇聚到了这个溶洞的中心。

“哦,我可爱又可怜的妹妹,看样子你的计划要被打破了,来了只了不得的家伙呢。”POY漫感受着这阵正在汇聚成形的阴风,扬起嘴角笑了笑。

而一切也如他说的一样,仅仅是片刻之后,一道比他更加嚣张但却显沙哑的笑声就蓦地凭空响起:“哈哈哈,‘地狱道’没来,却先来了一帮不怕死的杂碎,不过我也好久没尝到新鲜的血肉了,哈哈哈哈哈。”

声音响起的同时,一股凉凉的气体就缓缓的抹过了所有人的脖子。令大多数人都不由得打了一阵寒噤!

“是饿鬼道?!”POY丽收拾起报仇的心思,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搅乱了情绪,连轻声念叨时的声音都显得有些颤抖。

“饿鬼道?”那个凌空的声音再次响起,“哈哈哈,看样子你们找错了门,这里是我畜生道的地盘——也是你们这些畜生的炼狱!”

第二百零二章:乱斗

“哼,管你是饿鬼道也好,畜生道也好,只要是三道之一,你的力量我就要定了。”冷笑一声过后,POY漫也没再去理会站在远处的妹妹,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凶意,黑色的风衣里立时钻出一只泛着绿色光芒的‘小东西’。

这东西远远的看上去像极了民间传说中得鬼火,有人把它解释成磷的自燃现象。后来就有愣头青把所有泛着绿光,缭绕在坟头附近的火焰理解成磷的自燃。虽然有一杆子打死一大片的右倾主意错误嫌疑,但好处是:每年被这种现象吓个半死的人少了许多。不得不信,科学就是有这种镇定人心的效果。

当然眼下从POY漫风衣内钻出来的‘东西’肯定不是磷在自燃,除非他是个傻帽,面对畜生道还有心情表演魔术……

只有POY丽看得真切,那团绿幽幽的东西就是他大哥所饲养着的小鬼。要知道,小鬼这种邪物,越小越凶猛。而不借助寄生体就能独立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小鬼,其厉害程度更是可想而知——说不定连阴间的鬼司都能吞噬。

然而面对这种危险的家伙,寄存着畜生道恶念的那团雾气却仍是悠然地盘旋在原来的地方。直到前者张嘴一口将所有气体给吸收了进去。

“就这样搞定了?不,不可能,传说中聚齐三道之力便能飞升成神,不坠地狱,畜生道肯定没这么简单!”心里打定主意,POY漫当即从风衣中摸索出一个贴着符纸的竹罐,向小鬼呵斥道,“快钻进来!”

听见主人的命令,那团绿幽幽的‘鬼火’停顿了片刻,之后以飞快的速度向着那封印用的竹罐飞去。眼瞧着‘畜生道’将被自己给逮住,POY漫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抹笑容。可惜俗话说得好,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只不过能短到POY漫眼下这种程度的也实属难得——笑容在保持了0.03秒后,将‘畜生道’吞进肚子里的小鬼就猛地掉转方向,在他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要不是POY漫动作快得跟猴子似的,‘小鬼’这一口本来是应该咬在他鼻尖下方的‘死亡三角’区。按照医学家的说法,鼻尖下方嘴唇上方的这块区域一旦有了伤痕,就会流血不止,故此被称为‘死亡三角区’。当然真的有没有这回事我们也无从考证,至少没人会傻到拿把刀跟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至于POY漫,显然是有点医学常识的,弃车保帅,宁可肩膀废掉也不让脸破相。之后又在轻微而又痛苦的呻吟声中一个打滚躲到了一旁。他抬起头,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小鬼,脸上说不出的惊讶。

“哈哈哈哈,好强烈的‘凶念’,你养的小鬼还真美味啊!”那个沙哑的的声音再度响起,一切都了然了,小鬼被畜生道给反吞噬了!

“哼,你果然很厉害,不过这么一来就值得我亲自动手来获取你的力量了!”说话间,POY漫脱去衣服,他上身和殷坤一样刺满了符文,口中淡淡的念道,“让你见识见识罗刹的力量吧!”

罗刹在佛教中指恶鬼,食人血肉,或飞空、或地行,捷疾可畏。然而单就这样形容罗刹未免显得有些以点带面的味道,事实上于佛典中,罗刹却是誓愿守护佛法及正法行人,往往成为佛教的守护神,而常常参与法会,随佛闻法欢喜奉行。

随着POY漫祭起体内的力量,在场的所有人的视线都开始莫名迷糊起来,仿佛看见了一位身披甲胄,手上持刀,跨骑白狮的巨人。

“哈哈哈,我诞生之日早在如来之前,我倒以为你要祭起什么神通,结果却是弥兰小罗刹,奈何得了我的话,你就尽管试试。”鬼火悬浮在半空中,轻蔑地笑着。而下一刻它就笑不出来了,一柄巨大的剑影飞来,没有实物,但能通过微弱的手电光看清剑影。它划过那团鬼火,立时将后者一分为二!

而与此同时,POY丽也已趁着这场进入白热化的战斗,悄悄地靠近到了POY漫的身后不远处。幽暗的光线下,没人注意到她的一举一动,或者说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以被畜生道和POY漫的打斗给吸引了。

“去死吧!”突然间,一道女人狠下心时才会带上微颤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就猛地自背后刺进了POY漫的腰际。

疼痛入骨,POY漫怒不可遏的转身挥拳打向自己的妹妹,可就在那一瞬间,脑海中的记忆就像海涛一样翻滚而起。他记得小时候,自己常常带着这个还只会爬的小丫头去赶集,甚至于对方很多降头术的入门知识也都是他教的。

挥拳的力度不经意间少了几分,只把POY丽打得倒在地上就算作罢。只是两只尸皮鬼却不容许自己的主人被侵犯,当即扑了上去。

“你们自己找死!”怒吼中,只有影子的大剑再次被挥舞起来,将跃至半空中的两只尸皮鬼全部拦腰斩断。在低低的哀名声中,鲜血洒了一地。这副场景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POY丽瞪大双眼,杀意又起,从背包里取出两根类似拨浪鼓的东西插在地上,口里念叨:“地藏界神力,地煞蚀骨!”

刚一念完,两只插在地上的拨浪鼓就剧烈的摇响起来。

深知自己妹妹这一招秘术,是牵引埋藏在地底的‘腐蚀菌’从毛细孔中进入人体,从而腐肌蚀骨,恐怖异常。POY漫不敢轻视,必须在对方神力完全祭起前,将对方斩杀。可偏偏现在又有‘畜生道’在一旁虎视眈眈。如果尽全力‘窝里反’的话,后果也不堪设想。

“先避其锋!”这么想着POY漫当即退开一些距离,抓住一个呆站着的雇佣兵,将对方猛地按倒在了地上,然后又用他作跳板,站到了这个可怜家伙的背上。要知道,以此刻POY漫的力气,就算是一头大象都不难掰倒,更别说是一个退伍军人,全无反抗的力气。

而仅仅是片刻之后,那个被当成踏脚石的雇佣兵就在惨叫声中,慢慢枯瘦,以可见的速度腐烂了。跟传说中被撒上了化尸粉的人一样。

众人见状,无不大骇,正要转身跑的时候。畜生道的声音再度响起:“哈哈哈哈,好一场自相残杀。我也来陪你玩玩!”

身为唯一一个站得老远的旁观者任栋国,不由叹息道:“见鬼!这小丫头是疯了么,眼下这个时候还想着报仇。不管了,我还是先趁着这个机会去布阵,不然所有人都得死!”

心一横,他拔腿就跑,捧着一个罗盘溜进了一个山洞内。虽说这么做很不够义气,但也实属无奈之举。

然而还没等他在幽暗的甬道中跑上多久,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就从前面传了过来。听得出来人中的其中一个居然还穿着皮鞋——又是个乱来型人物。

“究竟会是谁?”任栋国心里乱极了,不过怪只怪眼下的局面已变得越来越复杂,谁都无法操纵。

第二百零三章:凶念

听到前头有脚步声传来,后头的溶洞里却是一个九死一生的角斗场。任栋国自觉是进入了被前后夹击的境地,大叫不妙。恨不能像老鼠一样在甬道的岩壁上钻个洞躲起来。

不过在一番权衡之后,他觉得至少穿着皮鞋在这种地方溜达的疯子总比那些正在溶洞里乱斗的‘怪物’要靠谱。

心中释然,他的胆子也就提高了一些,尽量平稳下呼吸向前头呼喊道:“是哪位兄弟在那里?”

“哦,这儿有人。”

“我听见了,而且有些耳熟。”

很快两个年轻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其中一个还不忘大声回应道:“那你又是哪位?”

事实上,在对方恰才的交谈中,任栋国已经辨别出了张豪雨的声音,大感意外:“张豪雨?对面的是张豪雨吗?”

正说话间,一阵密集的枪声就十分赶巧地从后头的溶洞内响起,像无数冰雹击打在钢棚顶上一般,涌进了甬道内。

很显然,溶洞内的战况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原先将小半个溶洞都照量的手电光已经全数消失,顶而替之的是机枪吐出的火舌在一个个角落里闪烁。

花和尚是竞技游戏迷,游戏玩多了,脑子就进水。在进洞前有微型冲锋枪不拿,偏说只要带上自己心赖的‘沙漠之鹰’就行(简注:一种银白色的手枪)。当然,我们不能说‘沙漠之鹰’没用,只能说在这种幽暗的环境下,微型冲锋枪显然更适合盲打……

其导致的直接结果是:花和尚只能躲在一块凸起的岩石后头,一枪不发。他身旁还躲着浑身是伤的POY漫,这两个人向来不合,但现在应该深刻体会到了什么是所谓的‘一根绳上的蚂蚱’,倒开始互相关心起来。

花和尚率先放下面子关切道:“哥,我看你刚才先被畜生道咬,后被自己妹妹用刀捅,再后来又和那些发疯的兵爷干了一架,不会死吧?”

“哼,你怕?”POY漫扯破自己的衬衣进行着包扎,虽说话中还一如既往的带着讽意,但跟之前比要客气了许多。

花和尚老实地点了点头,活像一只被吓破了胆的井底之蛙,昔日的嚣张荡然无存,“这万一你死了,我也肯定出不了这个洞……对了,那些雇佣兵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之间开始自己打自己人了?擦,早知道就应该带我的手下来,宝岛集团公司的那几个姓冯的没一个好东西。”

“哼,这帮雇佣兵眼球全红,身上也突然长出浓密的毛发,我看是心中存有的凶念太多,被畜生道的邪气给侵蚀了。”POY漫用恨铁不成钢的口吻说着,说得好像自己就是全无凶念的好人似的。

相较之下,还是花和尚要有自知之明得多。当即大感困惑:“我平日里也常常打架,怎么反而没被侵蚀?”

“废话,你现在正被我的修罗之气笼罩着,当然不会这么容易被侵蚀。”等到枪声渐渐奚落,POY漫才一咬牙把伤口包扎结实,接着道,“跟紧我!”

说完,他就把头探出岩石小心翼翼地瞧了瞧之后又猛地冲了出去,他听到几个中枪倒在血泊中的雇佣兵还在咧开嘴疯狂的笑着,手电光所及之处除了血肉模糊的场面之外,就是一张张还在抽搐的狰狞笑脸。

花和尚边走边吐,流氓归流氓,但这种场面还是第一次见,不由得身心皆惊、冷汗直冒。而此刻更加在意的是——POY漫心急如焚地跑出来究竟是在找什么。只见后者耐心的翻弄着一具具带着笑脸的尸体,直到他找到一个尚且活着,但身上已经开始慢慢生长出毛来、嘴角流着口水的雇佣兵。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瓶子,打开瓶盖后凑到对方的鼻子底下,熏了熏。然后认真的问道:“快回答我,我妹妹死了没有?”

“哈哈哈,是你们杀了我全家,我要杀光你们!杀光你们!”唯一存活下来的雇佣兵仍旧说着胡话,笑声诡异之极。

“看样子这个家伙被邪气侵蚀太深……”POY漫淡淡的说着,随后又从花和尚手中拿过‘沙漠之鹰’对准雇佣兵的闹袋来了一枪,叹气道,“早点上路吧。”

“为什么要打死他?!”花和尚大惊。可见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涉及范围极广,按照他的理论来说:跟大邪大恶比较起来,花和尚这类小恶霸还是善良的。

然而,POY漫很不想解释对方的愚蠢问题,只是冷冷的回了一句:“难道你想等这个家伙被完全控制后起来咬上你一口吗?”

闻言,花和尚恍然大悟,心中惊讶自己眼下的遭遇简直跟那些美国僵尸电影如出一辙。而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个沙哑而又阴阳怪气的声音蓦地从两人的头顶上方响起:“你们是在找我吗?”

这个声音显然是从POY丽嘴巴里发出来,但又不全是。POY漫立即联想到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抬头看时,果然看见自己的妹妹已经像一只蝙蝠一般倒挂在溶洞的顶上了。她脸色出奇的白,跟刚从太平间冷冻室里拉出来的尸体一般,嘴唇却在幽暗的手电灯光下呈现匪夷所思的黑色。

“见鬼!”大惊之余,POY漫毫不犹豫的端起沙漠之鹰朝着自己妹妹设计,同时他全身上下的肌肉也猛地暴涨,再度祭起了米兰修罗的邪力,以备不时之需。

而一切也和他料想的一样——一把手枪根本对付不了此刻的POY丽。这个被‘畜生道’俯身的女人动作之快,甚至能让那些自诩如猴子般敏捷、如猎豹般迅猛、如狮子般威武等等拥有一系列虚假名头的美国海军特种陆战队员都自叹弗如。

当然,美国向来能把自己国家内的任何东西都拿出来做广告,除了毒·品。究其原因——世界上最好的毒·品他们得靠进口。

在闪避开子弹后,POY丽身手轻盈地落回到了地面,她邪邪地笑着:“看样子你妹妹很想让你下地狱呢,我畜生道向来乐于助人,那么现在,你可以选择你想要的死法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用手掌按紧正在不注淌出血来的伤口,POY漫暗中打定了主意,毫不回应的对峙了片刻,然后给身旁的花和尚使了一个眼神。正想转身,POY丽却已祭起了‘地藏秘术’(她自称是地藏界神力,各位不要拿有吹牛之嫌的称呼较真),口中冷喝道,“地藏界神力,裹足不前!”

下一刻,POY漫两人脚下的泥土就好像活了一般,牢牢地黏住了他们的鞋子,让人动弹不得。

“是地气!快脱鞋子!”POY漫拥有弥兰修罗的力量,要想强行扯破布鞋毫不费力。可怜花和尚就没这么轻松了,他蹲下身子,满头大汗地解着鞋带。

与此同时,散发着邪异气息的POY丽也选中了这个可怜的流氓下手,手里提着把匕首,迅猛地追了上来。

眼看匕首即将抹过地头蛇的脖子,一道黑影却牵扯着一股强大的气流飞跃而至!

第二百零四章:厚颜之徒

突然加入战局的身影俨然就像是神明降世,高速前进的身体牵动着空气,产生猛烈的气流。而在他伸手擒住POY丽手腕的同时,气流也将在场所有人的衣角包括头发全部吹起。其威风程度,不下于电影中的某某超级英雄。

“哇!神仙?”见自己获救,花和尚说不出的感激,摆出少有的笑脸相迎。

可惜张豪雨在扭头瞥了他一眼后,顿时发现自己救下的人竟然是往日在Z市城北区恶名昭彰的流氓头子。不觉有点儿好心办坏事的味道,摇了摇头后叹气道:“畜生道,你先杀了这个小子再说吧。”

说着,他还真就松开了POY丽握着匕首的手,又自顾自走到一旁点了一根烟抽起来。不时又伸出‘请’的手势示意畜生道早点下手,其言行举止简直就像是一个来溶洞里度假休闲的游客。

花和尚大骇,忙埋头继续解自己的鞋带。偏偏这小子平日生活习惯极差,系鞋带系成死结,急得他不禁咒骂自己有娘生、没爹养。

不单单是他,连POY漫都有点儿摸不着头脑——眼前这位张豪雨突然插手,又突然罢手,真不知道是敌是友。倒是畜生道,自作聪明式的灵光一现,大笑起来:“哈哈哈,我的兄弟地狱道,看样子你已经觉醒了,那等我宰掉眼前这两个小鬼后你就帮我破关。”

“呵呵,那是必须的……”张豪雨嘴角扬起,浅浅的笑着。其笑容之憨厚令人不信也不行,可等到畜生道真的举起匕首挥向挡在花和尚前头的POY漫时,他却又笑容一沉,扔掉香烟,飞起一脚狠狠地扫在了畜生道的腹部上,口里邪邪的笑道,“才怪!”

可怜的POY丽就这样被踢飞了出去,直到落地又翻滚了几圈,看样子受伤不轻。不过事实上也是这样,虽说这种物理性质的攻击对畜生道无效,但是它的俯身体却再也站不起来了。

花和尚和POY漫再度瞪大了眼睛,心中不约而同的暗惊:“世界上居然会有这么卑鄙的人?!”

能让流氓和杀人不眨眼的家伙都发出这种感慨,足见张豪雨人品之彪悍。不过他本人倒是浑然不觉,将拳头捏的‘啪啪’作响,慢慢逼近试图从地上挣扎起来的畜生道,笑着说:“疾风腿的滋味如何?哦,差点忘了,这种攻击很难伤到你。那接下来就让你试试我们绝魂道的五雷咒,给你搔搔痒怎么样?”

世界上最气人的话就是此类让人无从反驳的话,畜生道这口气算是憋足了,本想大笑这种程度的攻击只够给他瘙痒,不料被抢先一步说出了台词。一时难以回应,只能在心中胡乱拼凑一阵,然后慌忙说:“难道你就不怕用五雷咒轰我,也会害死你的朋友(POY丽)?”

“也是……不过我想;如果她知道自己能为杀掉你做出这么大的贡献,应该很乐意才对!”张豪雨心一横,举起手掌就要轰下。

畜生道还未完全破关,对地狱道的力量自然是有所忌惮的。不敢冒险,立时从POY丽体内抽身化为一股雾气扬长而去,口里咒骂了一句:“你这个疯子!”随后便消失在其中一个洞口。

邪气离体,POY丽也同时在地上呻吟起来。可见刚才那一脚张豪雨可踢的毫不怜香惜玉,但如果不是这样,也不可能这么轻易让畜生道乖乖离开。

张豪雨扶起眼前这个绑架自己的女人,淡淡的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肚子好痛!”POY丽痛得抿起嘴巴,皱着眉头说道。语气一改以往的强硬,变成了无数狗血小说中的‘无限柔弱’。当然,那些小说中的女人被满是酒味的男主气息一喷就会达到这种境界,至少POY丽在达到这种境界时的过程要曲折、艰难得多。

“你刚才被畜生道俯身了,肚子当然会痛。”张豪雨瞎编着对方肚痛的原因,将罪名全数推卸到畜生道身上以后,就把对方给背了起来。

花和尚和POY漫早已汗颜,要论厚颜无耻貌似他们还差了一大截。不过在对方冷冷的目光下,再加上这儿的情况又糟糕到了极点,他们也没有心情把刚才发生的真实一幕给戳穿。

趴到张豪雨身上之后,POY丽浑浑噩噩的脑子总算是清醒了一些,又突然想起什么事情来,不由自主的双手捏紧了对方的肩膀,说道:“张豪雨!”

张豪雨还道是被对方知道了刚才那脚是自己踢的,心里有些虚,轻声问:“怎么?你让我吃下那什么该死的降头草不说,我现在还救了你,不会想要恩将仇报吧?”

“怎么样都好,我现在只求你帮我做一件事!杀了前面那个赤着膀子的男人,他就是宝岛集团公司请来对付你的人。”

循着POY丽的指点望去,豁然就是POY漫。眼下这个男人已经浑身是伤,但从他不可一世的眼神中还是能判断出这家伙不好对付。张豪雨觉着自己还得尽量保持全力对付畜生道,不置可否地迟疑道:“这……”

“难道你不想要降头草的解药了吗?”POY丽不肯罢休,冷冷的威胁着。

好在POY漫知趣,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跟张豪雨杠上,毕竟对方的手段他也算是见识过了。再加上这个洞里还藏着许多未知的危险,想办法出去都不简单,连忙圆场道:“老妹你要杀我大可以在我们出洞后下手,犯不着在这里自相残杀,只会便宜了畜生道。”

“有道理,现在我们应该联起手来对付畜生道才对。”张豪雨扭过头在POY丽耳旁低声说了几句,继而又面向前头的两个男人接着道,“那我们就暂时抛开成见,合作一回,直到出洞为止怎么样?”

“好,豪雨老兄真是识时务者。为了表示诚意,我也答应你,出洞之后一定会把宝岛公司那几个姓冯的教训一顿。”

“哥,也算上我一个。我早就看不顺眼姓冯的那几个家伙了。”花和尚自降身份的水平可见一斑,把‘哥’字叫得异常动听。颇有几分抗日期间,汉奸狗腿的韵味。

“一言为定。不过除此之外,我还有个条件?”张豪雨平常不是一个厚颜的人,可一旦厚颜起来就不是人。

见他还要开条件的样子,POY漫微皱了皱眉头,问:“还有什么要求?我得先听你说,再看能不能接受。”

“条件很简单。”张豪雨认真的说,“我要你们跟我一起救出我的几个朋友再带你们出洞!”

第二百零五章:尸香虫

张豪雨背着POY丽走在幽暗的甬道内,身后还跟着POY漫和花和尚。气氛古怪得很,这也就是人类最神奇的地方:十几分钟前还在满心盘算着如何置对方于死地,可用不了多久他就又能放下成见、精诚合作。这再一次验证了什么叫‘一条绳上的蚂蚱’。

接着POY漫和花和尚去转弯处小解的机会,POY丽美眸半开,缓缓将嘴凑到张豪雨的耳边,细语道:“你现在肯背我,究竟是为了降头草的解药,还是因为我还有其他的利用价值?”

“都不是。”张豪雨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一如平日的语气,说,“如果你真要问我原因的话,那就只有一个。你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我没理由见死不救。至于我体内的降头草,早已被我给取出来了。”

闻着对方身上淡淡的汗味,POY丽难得露出了一个没有丝毫做做的微笑,侧头靠在对方的肩膀上,用十分关切的语气问:“你是一个人来这里的吗?”

可能是张豪雨早已习惯了背上这个女人妩媚的声音,这回突然变得像个良家少女的似的反而让人受不了。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今天没有化妆的POY丽反而要比以往浓妆艳抹更加漂亮。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自然美吧。

张豪雨打消胡思乱想,用几分带着忧虑的目光望向前面的甬道,“跟我一起来的还有两个朋友,我们不得不分开行动,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毕竟,我刚才赶走的,仅仅是畜生道从镇邪台内散发出的一部分邪气而已。”

正如他担心的一样,殷坤眼下倒的确遇上了大麻烦。他的任务是陪同任栋国将锁魔大阵给完成。可偏偏这种看似简单的任务却永远没有那么简单。

几分钟前,两个人正晃动着电瓶灯的光线走在幽暗沉寂的甬道内。由于都是沉默寡言的主,所以大家都没怎么开口说话。但事实上,‘危险’已经慢慢向他们伸出了魔爪,或者说得再确切一些,是他们已慢慢走进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区域。

最先发现不对劲的是殷坤,他毫无征兆地脸色一沉,然后急速转过身去,直直地望着左侧一个比普通甬道要大上许多的洞口,随后,一阵飘渺的“沙沙”声悠然传入耳中,也分不清是什么东西,只觉得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不好!难道是地狼蛛?”任栋国首先想到的是那些可怖的虫子,可偏偏那从‘大洞’内传出的声音越听到后来却越觉着像脚步声,他紧接着又转口、失色叫道,“糟了,不是蜘蛛,很可能是刚才那帮在乱开枪的家伙……这么快就追上来了?那张豪雨怎么样了?”

“应该不是,这些甬道纵横交错,再加上光线昏暗。没可能这么快追上来。”殷坤顿了顿,干咽一下口水,满脸厌恶地说:“我倒是对这个洞里散发出的香味感到心绪不宁。好像……好像在哪里闻到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了。”

能让殷坤都皱起眉头的,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不过,越是不好的东西却越是能引起人的好奇心。这也就是为什么每年都会有那么多探险队去一个个死亡谷送死的原因,或许他们都觉得自己不怕死,顶多活着进去、再横着出来。可其结果是活着进去就再没出来。

眼下用岛内的一老一少就跟那些脑子进水的探险家一样,慢慢向那散发出奇异香味的洞口靠了上去。

直到洞内的情景全部展现在了他们眼前。任栋国再一次以失声的形式嚷道:“天啊?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只见洞内的空间很大,灯光无法涉及到了岩壁。但仅仅是在可见的地面上,就堆满了上百具尸骸。再找下去,也没能找到香味的来源。当然尸体不可能是香的,而存放了不知几百年的尸体更不可能有味道。偏偏令人感到诧异的地方就在这里,殷坤使劲嗅了嗅,香味的确是从这些尸骸堆里散发出来的!

“不可能是我鼻子出错,这个味道肯定在哪里闻到过,而且很重要!”殷坤蹲下身子,使劲地在脑海中翻寻着答案。

就在这个时候,任栋国也好像有了什么发现,猛的一把抓住殷坤的肩膀,颤抖着声音道:“见~见鬼了,地上的这些不是黑骨架吗?怎么还能动?”

说着,他又用电瓶灯四处乱照。光线掠过之处,映出一个个像是涂上黑油漆般的骨架正在试图爬起来,一时间,一股难以形容的不快感让他全身汗毛直竖……

“不好!是‘尸香虫’!”殷坤终于想起自己是在何时闻到过这股香味了。

那是在几年前,他师父、也就是白云观主持曾在他升任异事科坤字副长时特意提醒过他:以他当时的道行,加入碰上了三件东西,就不能逞强,跑为上策。

而这三样东西种中得其中一样就是‘尸香虫’。为了加深殷坤的印象,白云观主持还特意拿了一副标本赠与他看过。那是一只死了很久,早已被晒成‘干’的尸香虫,但身上却仍旧散发着那股独有的淡淡香味。

想到这里,殷坤就提起手电向那些开始诡异蠕动起来的尸骸照射过去。那一幕,令他永生难忘!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没人会顺着光线望去,因为他看到的不仅仅是恐怖、恶心,还有一股浓浓的戾气。

电筒的光柱是定格在其中一具晃动着的尸骸上的。很快,就有一点点幽光反射回来,就像夜空中的繁星,细看之下,这反光的东西竟是密密麻麻、黏糊糊、不停蠕动的虫子,它们包裹、粘附在骨架上,从四肢到躯干,再到头颅,全是厚厚一层,形成一个赘重的“虫人”。

这些“虫人”开始机械化的走动起来,如此多的尸香虫为什么能搭配的如此完美,让一具普普通通的骨架如同复活一般……没人能够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些‘虫人’走路的姿势,着实骇人——动作既像扯线木偶,又像在跳舞。每向前一步,都有零星的蠕虫掉落,然而,不可思议的是,这些掉落的虫子居然在瞬间变得肿胀,慢慢地浮上来,又一次挤进虫堆中……

“啊!天底下居然有这样的事?”任栋国还不知尸香虫的厉害,只是惊奇这些虫子为什么这么傻,明明可以分开来爬行,这样肯定更具有攻击性。就像地狼蛛那样。

而就是在他感到奇怪的时候,整个甬道内唯一能解答他这个问题的人(殷坤),已经默不作声的转身开跑了!

第二百零六章:恐怖蛊毒

任栋国原本还想看看这些虫子到底要搞什么古怪,满足一下如枯井般的好奇心。可惜殷坤见识过各种场面,和他的想法截然不同,深知遇到不好对付的东西时必须先被恶心一下,然后立即开溜。

无奈,任栋国也只能跟在同伴的身后狂奔,期间仍像个虚心的好学者,不断发问:“那些虫子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见你怕成这样?”

“废话少说,留着力气跑吧,不然会没命。”殷坤向来厌恶别人在危险情况下犯浑,没有当场发脾气已经算是一种莫大的恩赐。

任栋国不知对方脾性,还要再问,前方甬道的转角却传来了一阵零落的枪声。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充满了惊恐的叫嚷:“我的天,虫子这么多根本打不死!大家快退!”

听到声音,殷坤眉头又是一皱,叹气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怎么偏要在这个时候再遇到这些累赘。”原来,刚才在转角处叫嚷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崇光。

“咦,殷坤,你怎么会在这里?!”路过三岔路口的时候,李崇光也发现了正在朝他们那个方向狂奔的殷坤和任栋国,不由有些喜出望外。

但殷坤在看到对方脸上露出的一丝喜色后,除了哀叹这个世上蠢货太多之外,只能冷冷的催促道:“快往另一条路跑。”

事实上,此时的李崇光身后还跟着胡教授和那些雇佣兵,他们从没和殷坤见过面。而人类在危险的处境下,总是能迅速地确立出一位领导者。然而,还没等他们跑出多远,人群中年纪最大的胡教授就毫无征兆地摔倒在了地上。

“噗!”的一声,老人的肩膀重重地撞击地面,之后就不再动弹。看这跤摔得重,两个雇佣兵赶紧折返回去想拉对方一把。可此时的胡教授已像个高位截瘫的植物人一般,除了眼睛还能转动、嘴巴还能说话喘气,身体却怎么也动不了了。

而正当两个雇佣兵想把他弄到背上,接着撤退的时候,两个好心的家伙也好像突然遭到了什么刺激,瞪大眼睛,身体直直的倒在了地上。可怜胡教授一把老骨头了,自己摔一跤不算,还得被人背起来后再摔一跤,实在是遭罪。

“有人摔倒了!”不知是哪个人这么喊了一声,撤退的队伍这才停下脚步。殷坤心里咒骂着这帮家伙全是累赘,心却狠不下来,只好跟着其他人折返回去。

他走上前,用食指和中指按在胡教授的脖子动脉处,“脉搏微弱,心脏开始慢慢衰竭了,明显是中了‘尸香虫’的毒。”

“不可能啊!他们都没接触过那些聚成人形的虫子啊!”李崇光感到有点儿难以理解。

好在殷坤是那种外冷内热的人物,不开教学篇则已,一旦开教就会一丝不苟,一脸认真表情地问:“你们刚才难道没有闻到那股奇特的香味吗?”

不少人都点了点头,期间又有一个雇佣兵瘫软到了地上。查看过后,症状和胡教授他们如出一辙。

“那香味是从‘尸香虫’里散发出来的,是一种神经毒,具有麻痹、破坏人类和野兽中枢神经的作用。吸入这种香味太多,就会变得跟他们一样。而我们的中枢神经一旦出了问题,体内的各种器官就会跟着衰竭。”殷坤指了指安躺在地上的胡教授,接着道,“就算我们现在能逃脱虫口,出不了半小时,在这里的所有人,除了我之外都会因全身器官衰竭而死。”

“啊!?那有什么解救办法没有?”

“办法有两种:一是像我一样在几年前注射过抗这种毒的血清。当然,尸香虫本是苗疆‘毒蛊’的一种,已失传很久,针对性的血清极少。你们是没机会得到这些血清的。”殷坤缓缓的站起身,眼睛紧紧盯着香气愈浓的甬道深处,接着道,“还有第二种办法就是,抓几只虫子,从它们肚子上刮下一些粘液,这些粘液就是解药。”

“那就简单多了。只要随便抓几只落单的虫子就行了,哈。”都说脑子越简单的人就越容易在困境中感到高兴,由此就有了傻人多笑的谚语。板刷头显然是个很好的例子。

殷坤看都懒得看他一眼,直白的说道:“‘尸香虫’快追上来了,我不得不先提醒你们。这些虫子原本是流行在苗疆深山里的‘蛊虫’。是一种繁殖能力和适应环境能力都极强的寄生虫,养成蛊虫之后,当遇到目标时就会依附成一堆。互相拥挤,让分泌在甲壳上的毒液因摩擦受热气化,就形成了刚才大家闻到的奇异香味。一旦吸入这种香味太多,猎物就只能乖乖等待它们开吃了,所以这些家伙捕食的时候总是那么‘悠闲’!”

“难怪它们要挤成一个个‘虫人’,原来这是一种进攻方式!”任栋国恍然大悟,心中惊奇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殷坤点了点头,随后又接上先前的话题道:“但是你们得特别注意。尸香虫聚成一堆时很可怕,分散行动也极具危险性。当它们落单,收到敌人攻击时,整条虫体就会像气球一样地鼓胀,甚至能漂浮起来,甲壳的缝隙上就会挤出肉刺。说穿了,这些肉刺都是输卵管,我们的皮肤一旦被刺破,虫卵就会很快进入我们身体。也就是传说中的‘中蛊了’,成了它们的宿主,再也摆脱不掉!”

经殷坤这么一说,又看他神色不怎么好看的脸还在不停抽搐。其他人马上明白,眼前这些虫子不仅恶心,也是一种虫蛊,绝对不好对付,说不定比“地狼蛛”还要歹毒。于是,众人的神经一下又被拉紧,一股来自骨髓深处的恐惧自然而起。

也许是因为尸香虫实在太过危险,即便殷坤很不想在这个即将要和虫子对上的时候自乱阵脚,但仍然忍不住补充道:“哎!总之你们要万分小心。正如我前面所说,这种虫子有着令人丧胆的繁殖能力……”说话间,‘虫人’已经缓缓靠近,殷坤忍住视觉上的冲击以及反胃的恶心感,继续说,“虫卵进入人的身体后,立刻就孵化,吞噬肌肉和内脏,让人痛不欲生,不久便长成能繁殖的成虫。而成虫又会继续在你们体内产卵,直到把你们的身体搞得千疮百孔!”

说着,殷坤从兜里拿出一把手枪,并问板刷头要来了一把匕首。随后就在众人前面五米的地方撒了许多橘红色的粉末。最后自言自语似的轻声念叨:“我的体能和作战经验早已超越从前,或许早已不必再惧怕尸香虫和两外那两种怪物了!”

虽说白云观主持的确是在几年前提醒他这些怪物的可怕,而身为一个人,随着时间的流逝能力也在不断增长,但至于殷坤对现在的自己是否自视过高?仍是个未知数!

第二百零七章:后遗症

‘虫人’正在一点点接近。在几支手电光束的照射下,这些黑压压的影子几乎占满所有空隙,感觉整个甬道都被挤满了一般。眼看距离也差不多了,殷坤举起枪一边瞄准着,一边对身后还能行动的人叮嘱道:“留下两个自己认为身体素质不错的,其他人背着走不动的先往后撤。”

在他镇定的指挥下,其他人也莫名的从惊恐当中冷静下来。自救工作有条不紊的展开,最后留下当助手的是李崇光和板刷头。

直到那些撤退人员约莫行出了十几米的范围,殷坤果断开了枪。

枪声响起的同时,子弹在火舌的遮掩下,高速旋转着冲出枪管、撕裂空气,呼啸着打在了其中一具‘虫人’的身上。而值得称奇的是:这一枚微不足道的子弹,面对着难以计数的虫潮,居然也发挥出了超乎想象的作用。它不偏不倚的击中了被尸香虫层层包裹住的尸骸,骨架立即散成碎片。

而一旦失去了骨架的支撑,其中一个‘虫人’就再难维系人形,在‘吱吱’的虫鸣声中散落开来。大片尸香虫如同潮水般猛地向四周地面散开。

不得不说,殷坤对枪法的掌握,以及对人体骨架构造的认识已经远超普通人。但这仅仅是他作战计划的第一步。紧接着他就把枪插进裤袋,换上匕首朝着十米开外的虫潮冲了上去,口里大声嚷道:“我待会会把处理好的虫子扔过来,你们捡起来后就跑,尽量多捡!”

声音落下的同时,他也已冲到了虫潮的前头。几具‘虫人’试图撩起臂膀将他卷进去,可要对付坤字辈的人物,哪有这么简单。

只见殷坤做出了一个令体操运动员也眼红的360度侧空翻躲过攻击,并在翻转过程中,准确搜寻到两只落单、离虫潮稍远些的尸香虫。手起刀落,那两只恶心的小东西还没感到危机前,就已被匕首的刀锋轻轻削去了脑袋。

由于整个杀虫的过程极其短暂,等到殷坤翻转过身体、站稳时,两只无头尸香虫还在地上胡乱爬动。他飞起两脚,将它们踢向李崇光和板刷头。随后为避免被不断靠近的虫潮吞噬,向后退开几步等待机会再次下手。

此刻,他距离自己先前撒的那些粉末区域只剩一米。

虽然不知道这些粉末是干什么用的,但以李崇光的脑子,也猜出了个大概。他认定殷坤一旦退到粉末区的后面,就肯定不会再进攻虫潮,心里不由的着急起来。

至于殷坤本人,此刻倒没想这么多,他灵活的眼睛仍在成片成片的虫堆中寻找着容易下手的目标。而在接下来的几秒钟时间内,情况突然急转直下——不少尸香虫的身体都开始鼓胀起来,或许是感受到了殷坤的威胁。

“见鬼!身体鼓胀后的虫子就没用了。”眼见寻找目标的难度越来越大,殷坤额头上渐渐冒出了一些汗珠。他不是一个会为别人的生死而卖命的人,但如果就此作罢的话,之后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内斗。

矛盾中,时间仍在一丝丝的流逝。虫潮已临近到面前,做出选择的时刻终于到来了,殷坤猛地向后退开了。然后计算好角度,朝着地面开了一枪,当流弹自地面反弹向虫潮的同时,那些粉末也蓦地燃烧起来,形成一堵维持时间并不会很长的火墙。

“走,跟他们去会合。”殷坤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只有两只虫子,能制作多少解药?”板刷头两只手各捏着一只尸香虫,疑惑的问道。

然而殷坤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一言不发的擦着两个同伴身边走了过去。期间他给李崇光使了一个眼神,显得有些不对劲。

带着一群中毒人员不知走了多远,绕过了多少岔道口。殷坤终于停下了脚步,他一会望向洞顶,一会又蹲下来察看地面,还不时敲打下洞壁,倾听回音是否正常。等到一系列检查都完成后他才无力地靠着甬道的岩壁蹲坐下来。

直到此刻,能行动的人只剩下了三个。一个是李崇光,一个是任栋国,剩下的就是板刷头。

其中板刷头最辛苦,背上背着一个‘植物人’,手臂上还挽抱了一个。将两累赘放到地面上之后,他擦了擦汗。颤抖着嘴唇对殷坤哀求道:“大师,我开始产生了胸闷的症状,你就快点制作解药吧。都跑到这里了,尸香虫肯定追不上来了。”

“哦,解药。”殷坤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回过神来,掏出匕首,一点一点耐心地从尸香虫的肚子上刮下了一层乳白色粘液。接着又用手指贴着刀锋将粘液取下,首先递给了李崇光:“和老头子分了吧,够你们两个人吃的。”

说完,他就把虫子随手扔到了一边。

在此过程中,板刷头总觉得有些奇怪,想了半天才惊觉是解药的数量出了问题。如果一只虫子刮下来的粘液只能救两个人,那也就是说,刚才的那一阵努力顶多就够四个人分解药的。偏偏这里的所有人、除了殷坤之外都中毒了。难道要牺牲掉几个才行?

总算是清楚了问题所在,板刷头赶忙跑过去捡起刚才殷坤扔掉的虫子,看着小家伙被刮干净的肚子,用力挤了挤,居然又渗出一些汁液来。顿时有点儿喜出望外,他指着在此湿润的虫肚,向殷坤嚷道:“大师,又有了,又有了。”

“什么又有了?”为了避开一些敏感话题,殷坤假装起糊涂来。他知道在场的那些‘植物人’其实耳朵和脑子仍是灵活的。这也是尸香虫毒液最可怕的地方,它们喜欢让猎物在保持大脑清醒的状态下一点一点被啃食完。

而板刷头脑子向来不好使,还以为对方是真的没听清楚,又举着虫子把话重复了一遍。

这回总算是把殷坤给惹恼了,他皱起眉头,冷冷的回应道:“既然虫子的肚子又有粘液了,那你就自己舔吧,至于你舔下了多少虫卵我可不负责。”

闻言,板刷头脸上的兴奋神色都消失了,他缓缓低下头,语气里充满了失望:“也就是说,两只虫子顶多只能救两个人?”

“是的,除非你想换一种死法——被虫子开膛破肚。”即便殷坤面心里也不是滋味,但他总是不爱表达,语气依然如先前那样不冷不热,让人觉得这家伙简直没什么情感可言。

而他的这种臭脾气也顿时把板刷头给惹恼了,他蓦地举起手中的弓弩,对准了殷坤,然后发疯似的大叫道:“既然只能救四个人,那还不如大家一起死。警官!老头(任栋国)!你们也不许吃解药!”

此话一出,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僵到了冰点!

第二百零八章:试炼

“如果你确定你手里那把破弓弩能对付我的话,那就试试看吧!”殷坤忽地从地上站起身,随手拍了拍粘在衣服上的尘土,犀利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对方,他正在施压——凡是见识过他刚才那些杀虫手段的人就绝不敢怀疑他的实力。

纵然板刷头以前也在部队里训练过格斗技,但是要真和眼前这个堪称怪物级的男人动手,仍然没有半点把握。

既然来硬的没把握,那就只有来软的了。板刷头蓦地放下弓弩,跪倒在了地上,口里哀求道:“大师,求求你也救救我的战友吧,他们也是爹娘生的,如果他们都要死,我也没脸活啊。”

“救?怎么救?难道让我回去和那些虫子再干上一场?”殷坤重新坐回到地面上,捡起虫子和匕首刮起解药来,一边还叹气道,“我不做没把握的事,能救四个人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那我自己回去抓虫子!”板刷头做事总是一根筋思考问题,但不得不说还是挺够义气的。

看着他往原路返回的身影,李崇光和任栋国都大松一口气。他们自觉不是什么圣母,虽然心里也不怎么好受,但解药还是吞的飞快。至于殷坤则随手从裤兜里摸索出3枚一元的硬币,放在两只手掌上搓弄一阵,然后又丢到了地上。

别人看不懂他究竟是在干什么,至少不会在这个时候玩小毛孩的玩意儿吧?而事实上,他刚才那套简简单单的动作却是道学中颇为深奥的学问之一——卜卦。

他通过观察三枚硬币落地后的正反面数量,脸上露出震惊之色,自言自语似的疑惑道:“怎么?那个傻子(板刷头)居然不会挂?”

正感困惑的时候,一股浓重的尸气猛地自一侧的甬道深处涌了过来。

“是火魃?它进洞后就失踪了,现在突然来找我该不会……”殷坤的思绪显然是被突如其来的火魃给搅乱了。说到底,他还不是很信任这只高级僵尸,即便通过神交跟那老和尚有过沟通,但是这样仍不足以说明火魃没有凶性。毕竟,那些道家典籍早已把‘魃’给描绘成了怨气极重、常常给人间带来灾难的邪物。

然而事情却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火魃突然显身,在吓了李崇光和任栋国一跳的同时,嘴巴里还吐出了几只行动迟缓的尸香虫。

殷坤顿时一惊,“难道它一直跟在我后面?”他心里这么想着,又见板刷头从火魃的背上滑落下来,摔在了地面上。这个‘呆子’已经被带回来了,走上前看了看,明显是尸香虫毒液的效力发作瘫倒的,难怪卦象上说他不会死。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殷坤见板刷头没死,内心不再纠结,转而对着火魃问道。

“因为这是一场试炼。”

当然,火魃不可能说话,殷坤也没像张豪雨那样学过‘驾鬼驭尸术’,听不懂尸语。回答他这个问题的,居然是那位全身笼罩着金光的老和尚。他又在不知不觉间进入了对方的意识,完全不在意人家接受不接受得了。

“你不是说自己只是一丝残念,逗留不了太久吗?怎么还没消失?”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谎语。贫僧的确逗留不了太久,但不代表那时候就消散了。”

怎也料不到得到高僧居然也玩文字游戏,殷坤被小卒了一把,很快又恢复淡定的神色,问:“对了,你刚才说的试炼到底是怎么回事?”

“施主有所不知,火魃乃地藏王菩萨坐骑谛听的后裔,拥有莫大的神通。三道一旦归依,它终将成患。贫僧不惜耗损寿期留下残念,便是为了给火魃指引归宿。”

“你是说,你想吧火魃交给我照顾?”殷坤有些喜出望外,如果能得到这个强大的助力,日后执行任务肯定事半功倍。

可惜他也有打算如意算盘的时候,老和尚微笑着摇了摇头:“呵呵呵,非也非也,贫僧先遇张豪雨,再遇你。探知你两日后都有成一代宗师之潜质,但却都不符合贫僧百年前对适格者‘神脉藏于身,真眼居其右,神臂位其左’的认定。遂想从你两中选出一个,以在日后将火魃带入正途。”

“看样子,试炼的结果我也不需要问了。既然你都说‘非也’了,也就代表着我在试炼中没过关,难道不是吗?”殷坤也不为得不到火魃这个助力而失落,坦然的说着。

可对于他的这个说法,老和尚仍然像先前那样微笑着摇了摇头:“非也,你对道学的了解远比张豪雨深远,而佛道论理大同小异,所以我先试炼了你,随后就是他。”

“既然还没谁是正主,那我也就亲兄弟明算账,问问,我刚才的试炼你是否满意。”殷坤豪不避讳,坦言道。显出几分光明磊落,敢作敢为的作风。

“哈哈哈,殷施主胆识过人,技艺超凡,日后定然成就不凡。只可惜,尚未领悟这世间的大道,未能视他人为己身。”

“你的意思是说,我刚才应该陪那板刷头返回去取药?”

“自然不是。你既知回去便是死,那又何须回去?珍惜自己也是心中有佛。”

老和尚说话多是一套一套的,以殷坤的智慧一时之间也是难以摸透其中的意思。既说自己更应该珍惜别人的生命,又说不能去平白送死,岂不是很矛盾。

老和尚似乎看出了对方的疑惑,在渐渐消失的同时,大笑道:“哈哈哈,佛语有云: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闻言,殷坤心头一震,恍然大悟。倘若他已认定回去取药便是死路,自然就没必要回去。可假使他有信心取药后全身而退,那就能救他人性命。扪心自问,他当初的确没有仔细考虑过自己究竟行、或者不行,只是按照对‘尸香虫’的印象断定此行会有危险,从而放弃了别人的生命。

也许佛家的话,多有劝人向善的意思。但是再往里分析,将它代入到修行中就有了其他效果——假如当时殷坤能折返回去,他将在和‘尸香虫’的战斗中不断克服遇到的困难,从而超越此刻的自己。直到战胜这些虫子的那一刻,他便远胜从前。而这一切都决定于修炼者的内心。

正如他师父白云观主持当年教诲他时所说:有些人往往总认为自己考虑的很周全、很仔细,结果怕这怕那,裹足不前。实则是赢了生命,输了人生。

“我明白了。”殷坤回过神来的时候,火魃已经跟着老和尚的残念离开了,只留下李崇光和任栋国还瞪大着眼睛站在原来的位置。他释怀的扬起嘴角笑了笑,“道可道,非常道。豪雨,不知道你会不会比我先了解这个道理。”

第二百零九章:八门

“你的朋友把资料收集的可真仔细。”另一边,POY丽正趴在张豪雨的背上,借着一根荧光棒的微弱光芒查看着一张手超纸,是殷坤的字迹。

事实上,以张豪雨和殷坤的脚力,他们大可以在下午两点钟左右赶到地下甬道。之所以来得这么晚,主要是把时间花在了查询畜生道的资料上。常言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为了能在野外也接收到从国家异世科发来的资料,殷坤随身带着一只拥有接受信息功能的手表。这只小东西有着‘人小志大’的潜质——可以接受大量的文字信息,并通过电子屏幕反应出来,精巧的很。

由于总部的信息部门查询资料花费了不少时间,再加上必须从大量的无聊信息中检索出有用的东西。一来二去,等他们赶到地下甬道时就到了晚上。不过这份手抄资料的用途的确不小,里面居然还有对这个镇魔甬道的详细记载。

相较之下,国家异事科与边疆教派之间的信息获取能力差距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POY丽在汗颜的同时,仔细的查阅着。突然激动的说道:“找到了,你说的那个第二层暗道找到了,的确描述得很详细,但是我得花几分钟时间看看。”

“恩,纸上应该详细描述了如何进入甬道的方法。”张豪雨轻声问着,眼睛却一直盯着身后的POY漫和花和尚。

“你好像还没有完全相信我们。”POY漫眼睛尖,心眼也亮。当即加快脚步走到了张豪雨的前头,“如果这样能让你感到放心一些的话,那就这么走吧。”

“和气生财、和气生财。”花和尚也跟了上去,说,“两位大师能够和睦相处,我们就有活着出去的希望。”这小子眼下俨然就是一个良民。

而与此同时,在张豪雨和POY丽的心里却有着各自的盘算——张豪雨并不担心自己能不能从这个鬼地方出去,他只是觉得POY漫的实力深不可测,能让这样一个敌人暂时成为自己的伙伴,必然会让解救李崇光的行动事半功倍;至于POY丽则静静的等待着机会,准备随时出手将她大哥给击毙。

四个人就这样默默的走在甬道内,气氛显得有些古怪。直到POY丽看着手抄的纸头提醒道:“纸上说第二层暗道的入口附近应该雕刻着不少壁画,还有就是一个空旷的圆柱大厅,有用的信息只有这些。”

“是吗?这就麻烦了,我觉得我们更像是漫无目的的走动……”

张豪雨的话还没说完,POY漫就晃动着手中的小型手电筒笑道:“我们不是已经进入有壁画的区域了吗?”

借着对方的灯光看去,甬道的岩壁上的确有着不少人工雕琢出来的图案:一个个小人正举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围攻着一头浑身长毛的巨大怪物。再沿着手电光往下看,图案已经被青苔给覆盖了。

“或许这里的壁画,是在叙述当年镇压畜生道的过程,真家伙应该都保存在第二层的暗里了。”张豪雨自言自语的说着。不免引起了POY漫的好奇心,扭过头问道,“什么真家伙?”

既然是在合作,张豪雨也就不想隐瞒什么,坦言道:“资料上说,当年畜生道被镇压后,曾有一位得道高僧协助村民们一起建造这座巨大的镇魔甬道。据说他为了寻找对付畜生道的法门,苦思冥想十几年,直到圆寂前才恍然大悟让人将彻底消灭畜生道的方法记载进书册中。为防书卷遗失,他又让嘱托村民在这个镇魔甬道内另建一条暗道,并将降服畜生道的方法雕刻在了暗道内。”

“明明是退魔的法门,为什么还要放进隐蔽的暗道里?就不能直接雕凿在洞口吗?”花和尚这么问,主要是想体现一下大家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只不过他的问题只有当年那位圆寂了的老和尚知道,资料上也没有相关其原因的记载,张豪雨只是凭感觉和一定的了解解释说:“我们手头上的资料都是熟知这件事的村民通过一代代的描述流传下来的,其准确性已经不能考证。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地下暗道的确存在,而且也的确埋藏着一些非常重要的信息。至于其他的事情,只能进到暗道里才能知道。”

说话间,四个人已将来到了一个空旷的场地内,和甬道的其他地方不同。这儿被建造成了一个圆形的‘房间’,四周一共分布着八道门,可以通向镇魔甬道的各个角落,像极了链接条条大路的‘交通转盘’。

除此之外,在这个圆形的房间内还立着六根巨型石柱,每一根石柱的柱身上都有浮雕。石柱的底座都是正六边形,其中五边,每一边都雕刻有一个小小的符号,各不相同,分别是牛头、马面、黑无常、白无常,狱火司、冰寒司六大职位不同的阴司。

“快看这里!”POY漫似乎又有了其他发现,蹲在地上喊道。

将全身无力的POY丽安放到地上以后,张豪雨赶忙走上去看,原来在圆形房间的中央雕凿着一个大大的‘十’字。看得出来,这个十字还是用朱砂染过色的。

“我对佛学不是很了解,但是结合八道门与六阴司来看的话,这个房间应该是以十八层地地狱为主题的。”张豪雨抬起头扫了扫四周,“这里可能就是镇魔甬道的中心,也是进入暗道的入口所在地。”

“是的,纸上也说暗道的入口就在‘十八层地狱’里头,我刚才还以为这句话毫无用处。”POY丽当即回应道,似乎和对方的说法不谋而合。

既然大方位已经确定了,接下来就是找入口。三个男人分头行事,在岩壁和地面上东敲敲,西踩踩,时不时还像个盗墓专家似的将耳朵贴到地面上去听,半晌下来全无收获。倒是花和尚突然抱怨起来:“操,写什么不好,偏偏写个‘死’字,晦气晦气。”

“什么死字?”张豪雨走上去一看,只见刚才花和尚贴耳朵的地方真的雕琢着一个大大的‘死’字。难怪这小子破口大骂晦气。

不过在对道学有深入研究的人看来,‘死’未必不好。道家奇门遁甲一脉中,向来有‘八门’一说,即:开门、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惊门和死门,分别指的是人体的八大穴位,传言中蕴藏着‘本源’的力量。

到了近代,苏联科学家卡尔良,用他所制造的‘卡尔良相机’拍摄出了人体周围的电磁场,称之为人体光晕。而这层电磁场散发的源头恰好是身体上的八个点,并和中国奇门遁甲中的‘八门’穴位完全吻合。

当然,这些只是题外话。眼下对张豪雨来说所思考的,是这个房间也正好有着八个洞口或者说是门,而地上那个‘死’字正对准着其中一扇。

“想不到当年那位得到高僧对道学也有研究。如果我猜得没错,我们所要找的路口,一定在‘死门’的里头。毕竟,人若不死,又怎么可能进得了十八层地狱?!”

第二百一十章:死路

跨过‘死门’的那一刻,四个人不约而同都打了一个寒噤。死门甬道内的温度似乎要比其他地方低得多。

张豪雨背着POY丽走在最后头,听着洞内凌乱的脚步声,心里莫名其妙的浮躁起来。就算是当年面对地狱道时,他都没有生出过这种情绪。直到POY丽拍了拍他的肩膀,略有些紧张的说:“这个甬道很特别,似乎隐藏着某种让人不安的东西,而且这东西我似乎在哪里接触过。”

“我也感觉到了……”话还没说完,一滴冰凉的液体突然从高高的洞顶掉落,滴进了张豪雨的领口里,脖子顿时一凉。他下意识的一抬头,POY丽跟着将手电的光束也照射了过去,甬道顶上俨然有一只脸盆大小的黑色肉球,此刻正借着手电光、反射出奇异的光芒。

由于进来的时候只是粗略地看了一下四周的环境,顶上黑乎乎的也没细瞧,谁也没注意什么时候出来这么大一只好像是在呼吸着空气的肉球。

很快POY漫和花和尚的手电也朝着那个顶上找了过去,这条甬道的洞顶虽高,但宽度却在手电筒的照射范围之内。可谁知三支手电筒一照到上面,肉球就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与此同时光柱也像是被黑暗吞没了一样,除了那只巨大的黑色肉球之外,屋顶其余的地方一团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张豪雨心道不妙,生怕这个黑色的怪肉球随时都会掉下来,砸到花花草草倒没什么,伤到自己就不好了,连忙向前跑了几步,和走在前头的POY漫他们汇合。

也幸亏他溜得快,只见那只肉球在洞顶上抖动的越来越激烈,令人作呕至于又猛地转了一圈,顺势落到了地上。

下一刻,四个人就都瞧清楚了:这东西实际上是一个由半透明薄膜包裹而成的‘袋子’,里面灌满了青黄色的液体,再透过这层液体往肉球的深处里瞧,中间还包裹着一大团黑漆漆的事物,仿佛是一大团活物在里头涌动。

POY漫和POY丽望着这古怪异常的肉球,心中都是一慌:“乌头大蛊师的‘蛊毒术’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还未等张豪雨搞清楚乌头大蛊师事哪好人物,那巨大的黑色肉球就突然“噗”地裂开,里面流出一股臭气熏天的黄色浆液后,又慢慢爬出一个高大的‘人形身影’来。

瞧清楚这个身上粘满透明液体的家伙之后,众人顿觉头皮发麻,情不自禁地退后了几步——这家伙分明就是由无数尸香虫抱成团后形成的“虫人”!

随着虫人渐渐迈开了脚步,一股淡淡的香味也开始替代那滩黄色液体的臭味,扑向四个人。

“都说粪便稀释一万倍后可以提取香精,我以前不信,现在看见这堆虫子……还真有这回事!”花和尚大感惊讶,他似乎还没意识到尸香虫的可怕。但深知其中利害的POY漫则赶紧拽住他的衣服往甬道深处跑,一边还不忘提醒张豪雨道,“快撤,这些香味有毒。”他急,待在张豪雨背上的POY丽更急,不过此刻背着他的男人不管怎么催促就是纹丝不动。

当然,张豪雨不可能被这种场面吓倒,唯一导致他此刻站定的原因——是尸香虫散发出的那股香味把他的视线拉回到了过去:

他看见一个穿着古代苗疆服饰的老人,带着上百个骑马的壮汉找到了雅佳村。他们向村长逼供出镇魔甬道的位置后,就进入了这个危险密布的‘地狱’。

正在被张豪雨窥视死亡的家伙跟在那带头老家伙的身后进入了甬道。他们分成好几股人四处找寻着镇魔台。直到张豪雨的视线里再次撞见那个带头的老人时,这位老人已经眼球变红,浑身长出了细密的毛发。他邪笑着撒出一股粉末,喷在了张豪雨的脸上,四周的人开始乱窜,但泡不上几部就瘫倒在地上挣扎起来。

被张豪雨窥视着死亡的家伙也不例外,他抱着肚子痛苦的挣扎,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他看见有人的肚子里钻出了一只只黑色虫子,直到视线消失的一刻,这些令人作呕的小家伙用的正负责吐出粘液将尸体制成‘肉球’,有的则负责把一具具尸体拉上洞顶!

“哈,呼!”深吸一口气,张豪雨的意识回到了现实中,此时‘虫人’已近在他咫尺。至于原本待在他背上的POY丽则早已经忍住伤势爬开了老远……足见伤势虽很重,但生命价更高的道理。

在被恶心得大叫了几声过后,张豪雨慌忙退开到老远,然后取出之前殷坤给他的一袋‘燃粉’,想弄一条缓冲虫子进攻的‘火墙’来着。由于殷坤曾提醒过他,这种‘燃粉’参入了不少驱魔的东西,相当珍贵,所以他想悠着点用,可惜越是紧张手汗就越多,一不留神就全撒到了地上。

“可惜了!”叹气的同时,张豪雨右眼一红,瞬间将地上的燃粉点着。火光把整个‘死门甬道’都照得通明,好几只落单的尸香虫被烧成了焦炭。

张豪雨长出了一口气,幸好‘窥视死亡’走马观花,在适时的时候停止,要不然今天非入虫肚不可。他从新背起POY丽,刚想撤退却听见背上的女人惊叫起来:“我的天,快看上面。”

“什么上面?”下意识的抬头望去,张豪雨顿时呆立当场——甬道的顶端,居然还挂着十几个黑色的肉球。或许是感受到了火焰的温度,它们一个个都开始抖动起来。

“啪嗒”一声,其中一个黑色的巨大肉球恰好掉落在了火堆上,将大火扑灭的同时,又爬出了一个‘虫人’。

看样子也没时间休息了,张豪雨赶紧转身狂奔,期间又有几个黑色的肉球掉落在他附近。奇臭无比的黄色浆液溅了他和POY丽一身。除此之外,他们眼下所面对的麻烦绝不止于此,没等张豪雨跑上多远,两个身影就出现在了前头。是POY漫和花和尚。

“他们停在这里做什么?”疑惑的时候,一堵雕琢着佛像的岩壁回答了张豪雨心中的问题——前面是死路,名符其实的死门甬道!

第二百十一章:密道

第二百十一章:密道

“这是一条死路!”poy漫双手用力按了按挡住众人去路的墙壁,坦言道,“我指尖的力量按进墙壁后,好像泥牛入海,可见这堵岩壁厚得很。”

“那怎么办?要不回去和那些虫子拼了?”说这句话的时候,花和尚的语气虚的像个患了哮喘的病人。

“拼?怎么拼?尸香虫可是‘乌头大蛊师’穷尽一生,研出来的至强‘群攻蛊术’。”poy丽没好气的说,“说不定,现在我们都已经中毒了。”

说话间,张豪雨把她放到了地上,然后又叮嘱花和尚过来照顾。自己则观察起了前头岩壁上的佛像。

这尊佛像和眉慈目的微笑着,盘腿坐于一头像极了火魃的巨兽上。如果这头坐骑就是谛听,那么这尊佛像肯定就是地藏王菩萨无疑。这么想着,张豪雨缓缓地靠上前去,借着手电筒的光亮,他看见浮雕的左边还刻着一行字:“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轻声念叨着,张豪雨静下心来,回忆自己曾翻阅过许多有关地藏王菩萨的记载,蓦然间叫道,“暗道就在这堵墙的后面!”

“这怎么可能?”poy漫不敢相信的问道,他刚才明明已经测试过这堵墙的厚度,就算暗道真的在墙后,他们也进不去。

“你力气比较大,站到我前面推这个‘狱’字浮雕。”张豪雨信誓旦旦的说着,不容怀疑。

事实上,他刚才试着思考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寓意,全无所获。但当他打算放弃的时候,却现地藏王菩萨浮雕的手指正指向左边最底端的那个‘狱’字。恍然大悟,如果不‘入狱’也就是不把‘狱’字推进岩壁内,谁又能真正进得了‘地狱’(密道)。

这句话明显是表面意思,理解越深越难参透。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你不得不信。

poy漫站好位置,手掌按到‘狱’字上,一用力,墙壁内就出了‘咔咔咔’的声音。

“还真的管用,大师你实在太厉害了!”花和尚兴奋的嚷道,同时只听浮雕正前方的地板喀嘣嘣一通响声,地面上的石砖陷下去两大块,露出一条深不见底的地道。

见那暗道已经开启,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用手电筒向暗道中照了照,有一条黑石修筑的石阶,斜斜地通向下面,手电筒的照射范围有限,再深处便看不到了。

张豪雨率先走了进去,挥手把在一旁等候的三个人招呼了进来,“里面有氧气,应该是个安装有通风设施的暗道。”

众人不敢怠慢,花和尚最辛苦,换成他背起poy丽跟着进入了暗道。进入后不多久,张豪雨就现了一个石头拉杆,可以用来关闭上面的入口。这些机关设计精巧,隔了将近千年,机关依然可以使用,而且构造原理都迥异寻常,虽然用到了不少道教易数的理念,却又自成体系,如果这些都是那位罩着金光的‘老和尚’明,那他肯定是一个集合了道佛两家之大成的人物。

由于电灯光不怎么给力,行走在阶梯上的时候所有人都显得心翼翼,各自拉开了一些距离。其中花和尚有两次险些摔倒,走在最后头大喊大叫。poy漫笑话他身无几两肉就学别人当流氓,这叫不自量力。

待下到石阶的尽头,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条宽五米,高三米左右的甬道。甬道四周不再是漆黑的岩石,都由古时候南方常见的青砖堆砌,还打了石灰,上面尽是古怪鲜艳的壁画。

可惜这些壁画中不少已经跟着石灰脱落到了地上,无法探知当年画画人究竟是要表达个什么意思。

转身见入口处的地板已经再次闭合,尸香虫是追不上来了。poy漫这才提醒其他人道:“快来解毒吧,大家刚才应该都吸入过尸香虫的香味,有毒。”

张豪雨对这种虫子不是很了解,扭头看向poy丽,直到对方点了点头他才问:“虫子毒很厉害吗?”

“轻则瘫痪,重则死。”说着,poy漫从口袋里取出一根竹罐,打开罐子以后,里面缓缓爬出了一只浑身金黄色的蜈蚣。这只百足虫似乎有着灵性,爬到主人的手掌上之后就不在动弹。

poy漫将蜈蚣递到张豪雨面前,似带着些歉意的说:“张兄弟,让你先来。”

“什么意思?”张豪雨有点不明所以。

“让蜈蚣咬上一口,以毒攻毒。”

“还有这种事?如果毒能攻毒,那世人还制解药干嘛?”

“老弟你有所不知,这条金色蜈蚣毒xìng极强,毒素进入人体后可先其他毒素一步破坏大脑中枢,闭塞各个器官的功能,从而防止血液吸收其他毒素。我这里还有一颗金蜈蚣的解药给你,把它含在口中,等到你感到难以呼吸实在忍不住之后吞下,静坐一会就可以化解蜈蚣毒。”

“这是真的。”poy丽证实了她大哥的说法,接着又奇怪道,“不过,这金蜈蚣这么珍贵,你平常可不会舍得拿出来。到底有什么盘算,最好说出来。”

正如她所说,金色蜈蚣珍贵异常,即便y丽这样的教会骨干人员也想要却不可得。而以poy漫的xìng格,会将这种宝贝拿出来共享?这其中总让人觉得藏了些阴谋。

而poy漫却是扬起嘴角笑了笑:“信不信由你们,还是我先来吧。”他讲一颗丹药含进嘴里后,就吹起了口哨。金色蜈蚣听见哨声,立时就在他的手上咬了一口。

看着这个行事莫测的男人静静的坐到地上,poy丽突然推开花和尚跳到了地上。自一开始,她的伤势就没什么大碍,之所以让人背着其实就是在等待机会袭击他大哥。

然而,当她冲到poy漫面前时,金蜈蚣却猛地飞射而起,咬在了她脖子上。由于咬伤的地方是大动脉,再加上金蜈蚣的毒xìng又很强,poy丽顿觉脑袋一阵眩晕,然后瘫软地倒在了地上。

“这东西还能飞?”花和尚刚才还在担忧poy漫的安危,现在又转变成了对蜈蚣的惊叹。

至于张豪雨,却莫名其妙的大笑起来,眼球里显出一些血丝:“poy漫啊,poy漫,我总算明白了你这子为什么要无事献殷情,你就是杀死王伯的降头师!”

闻言,花和尚再度震惊,刚才明明还好好的,怎么局面一下子变得这么复杂?!而更令他感到头痛的是:张豪雨此时已缓缓走到poy漫身前,举起了拳头!

第二百十二章:暗伐

第二百十二章:暗伐

自从第一次听见poy漫的声音,张豪雨就曾觉得似曾相识,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到过。直到对方从兜里掏出金蜈蚣的时候,他无意间瞥见了一张特殊的符纸,也被牵带着露出了大半张。而这张符纸正是先前害死王伯的催命符!

“王伯,你安息吧!”张豪雨默念绝魂力决,心神专注,成功运用起了‘土坚拳’,虽然硬度和威力都还不及吴昌荣,但要至此刻手无缚jī之力的poy漫于死地却是搓搓有余。

正要痛下杀手,突然间,一道金光在张豪雨面前闪现。老和尚的残念适时进入了他的残念。

“阿弥陀佛,扬善惩恶固然没错,然施主可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老和尚以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站在张豪雨面前,他身后还跟着巨大的火魃。

“是你,你不是早就消失了吗?”张豪雨感到异常的扫兴,仇人明明在前面,偏偏被一个无关紧要的老和尚给拦下了。

“张施主问了一个和殷施主同样的问题。阿弥陀佛,贫僧很快便去,在此之前送于你一样东西。”说着,和尚伸出右手,将中指轻轻一弹,一滴不知名的液体便缓缓的划过空气透进了张豪雨的印堂。

一时间,后者视线内的场景猛地转化。幽黑的甬道内,poy丽正拼命的奔跑着,好像正有什么凶兽紧追在她的后头。而下一刻,她就像那些影视作品中的倒霉蛋一样绊了一跤,摔倒在地上。

在她惊恐的尖叫声中,一道身影蓦地扑了上来,用并不是很锋利的手指生生将她开膛破肚。场面异常血腥,直到女人的叫声在甬道内彻底消失。那道看不清摸样的身影这才一手提起poy丽的尸体,邪笑着往来时的方向走。

张豪雨极其震惊的看着这道身影的每个动作,只因不管是对方的走姿也好,还是身形也好都像极了自己。

直到poy丽的尸体被带到了镇魔甬道外的密林里,一切都在惨白的月光照射下变得清晰,而这一切是如此的令人胆寒,连仅仅是在窥视而已的张豪雨都忍不住向后踉跄了几步,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此刻,呈现在他面前的是这样一副场景——在一棵巨大的泡桐树上,用藤条吊满了被开膛破肚的尸体,它们就像是一条条反着白眼的鱼干,令人心跳迅猛加快的同时也生出一种反胃的感觉。而现下张豪雨的心绪,已完全被惊恐所占据了。因为被吊在树上随风摇摆的尸体中,他的那些老朋友:李崇光、殷坤都在!

而下一刻,他看清了那位凶手的脸,豁然就是一脸邪笑的自己!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张豪雨连连摇头,不敢相信自己所见的这些情形。

“凶念自心起。畜生道并不难对付,真正的敌人全在你自己的内心。”指着对方的心坎处,老和尚淡淡的笑着,“若论法力,我自不是畜生道的对手。但当初我却能将它镇压于此镇魔甬道内,全赖心存善念。”

“放下个人恩怨,成就大道,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做到?毕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张豪雨重重的吐了一口气,心中矛盾之极。

“刚才贫僧于你看的,正是你生起凶念,杀死仇人后的结果。要论经验,你远不及你的仇人y漫),知他为何要赠药与你吗?”

被老和尚一提醒,张豪雨恍然大悟:“他已经知道畜生道可以通过凶念控制别人,所以改变了自己的情绪,甚至xìng格?”

“哈哈哈,然也。若要降妖除魔、匡扶正道,你所需要历练的,可不仅仅是外在的力量。更重要的是在内心。”老和尚开怀大笑,随后又转身指了指身后的poy漫,“此人心思细密,能将内心的凶、恶、贪瞬息间掩藏得点滴不漏。但贫僧仍能察觉到他的本xìng,真善、真爱无法伪装。张施主可记住。”

点了点头,张豪雨顿感一阵释然,“看样子想要匡扶正道,弟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受教了。”

“哦?我已感觉到你的内心生了变化,生起的凶念正在归于平复,阿弥陀佛,施主实乃可塑之才。”微笑间,老和尚的形象渐渐淡去,“对众生善,既是对众生恶;虽则除恶也是伤了xìng命,但却从恶中拯救了众多的善。此乃真善,亦是轮回的意义,你可明白。”

他话中的意思显然是支持张豪雨除掉poy漫的,但却对火魃的事只字未提,难道他已无意将这只僵尸交付给张豪雨了?

“弟子紧记。”张豪雨从沉思中回过神来,高高举起的拳头能轻易夺去poy漫的生命,但大彻大悟后的他却没再这么做,缓缓把手收了回来。脸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花和尚刚想跑上前来阻止他下手,见张豪雨突然收手,大惑不解,同时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呼!”

他不知道,眼下张豪雨和poy漫两个人都已进入了‘无我’的思想境界,他们此刻不仅仅是在跟畜生道进行着暗斗,更是在经历着一场内心孰强孰弱的较量。

“可恶的臭和尚!”蓦然间,一个阴冷沙哑的声音在半空内响起,随后一股阴风便吹过花和尚的身边,消失了。

“我的娘,这声音究竟是怎么回事?”花和尚在浑身打了一个寒噤之后,赶忙躲到张豪雨的身边,看样子被刚才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得不轻。毕竟,他在今天之前可是一个自以为天不怕地不怕的流氓头子。

“是畜生道的一缕凶念,它正潜伏在四周,随时等待着机会侵占我,或者是那个家伙。”指了指一旁的poy漫,张豪雨语气显得很平静。

“只是针对你和漫大师吗?那为什么不侵占我和那个有神经质的女人y丽)?”花和尚大感疑惑。

“呵呵。”轻笑一声之后,张豪雨坦言道,“你们的身体畜生道看不上眼,就算钻进去了,也会被我和那个家伙y漫)给消灭。擒贼先擒王,懂了吗?”

“懂了懂了,不愧是大师啊,我对你的崇拜之情,简直是入黄河泛滥……”

“别扯淡,你在一旁守着,我要用金蜈蚣解毒。到时候再轮到你解毒,懂了吗?”见对方像个学生似的连连点头,张豪雨这才缓缓踱步到poy漫的身边,伸出手去被那条金蜈蚣咬了一口。

与此同时,poy漫正睁开眼睛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嘴角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看样子,张大师比我想象中的要厉害得多。”

“看样子这家伙的毒早解了,故意等着我生起杀意被畜生道占据后再脱身,好一招借刀杀人,与我以前碰上过的对手大不相同。”心里暗中想着,张豪雨的脸上却同样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道,“彼此,彼此,希望我们这趟短暂的合作愉快。”

第二百十三章:乌头大蛊师

第二百十三章:乌头大蛊师

当poy丽缓缓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趴在花和尚的背上,张豪雨和她大哥则走在前头,“怎么会这样?”她试着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双腿,还有些酸麻的感觉,可能是刚才中了金蜈蚣的毒,解药还没完全发挥作用。

“小妹醒了啊,再过半小时左右,你手脚上的酸麻感会自动消失。”也没回头,poy漫招牌式的轻笑声就率先响起,继而又夸赞道,“张大师,似乎对我们降头师的职业跟感兴趣,正在打听有关乌头大蛊师的事呢。”

“乌头大蛊师?!”听见这个名字,poy丽肃然起敬。

传言中,这位已故数百年的人物可是集降头术与蛊术之大成的天才人物。二十四岁便荣任苗疆‘孟定国’的国师一职。时值元末明初战乱战火四起,为反抗元末统治者的暴政,他以蛊术为武器,打了十数场以少胜多的仗,此后便被人尊称为‘乌头大蛊师’。

除此之外,他也是第一个将蛊术威力发挥至极致的人。众所周知,蛊毒多以小范围伤害为主,常被用在暗杀和对付少量敌人的场面上。偏偏这家伙却把蛊术搬上了数万军队对垒的战场上。

据记载他曾带领少量反抗军将元军铁两万余骑引进一座空城内,此后,这支元军精锐便没再出来。数年后,明军平定云南行省北部,继续南下时也曾吃过他此招的苦头。五万步兵深入一个村庄,能逃出升天的只有寥寥几人而已。

而按照这些幸存者的说法,野史中大概是这样记载的:当先锋部队开进村庄的时候,村民们早已撤离,连只jī都没有。剩下的东西,除了房子就是数千只黑陶大水缸。不少士兵曾打开那些水缸的盖子查看过,里面装满了散发着奇异香味的水,然而在这些令人感到困乏的‘香水’下却浸泡着令人寒毛直竖的事物——鼓着肚子的孕fù!

也许是带领这支先锋部队的将领察觉到了不对劲,设法想要撤离这个鬼地方,可惜还没等这支疲惫不堪的先锋部队整顿行装离开,一阵阵令人发毛的婴儿笑声直刺云霄。之后发生了什么谁都说不清楚。

几个幸存者被后来赶到的大部队救出来后,大多说法不有的说自己遭到了许多绿sè婴儿的撕咬,有的却说自己看到了已故的亲人。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由八千个士兵组成的先锋部队此时只剩下了十几个幸存者,到处都是惊心怵目的血迹却不见尸体。

至于尸体到了哪里?‘明军秘录’(出兵的记录,以及大致情况)中有这样一句记缸中fù人,非身怀六甲,随行军大夫剖之,肚中尽皆吾八千余定南军先锋甲士之血肉。

闻言,不谙降头术与蛊术的张豪雨和花和尚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个寒颤。后者更是怪叫道:“这么邪门?那些孕fù不是死了吗?竟然能吃人,而且吃的还是受过训练的士兵?”

“这套蛊术名为‘子母邪狱’,由于怀有身孕的孕fù在死亡时含有极大的怨气,假使被活活淹死的话这份怨气就更大。而乌头大蛊师一旦将这些孕fù肚中婴儿的精魂抽离,已死孕fù们便会在怨气和肚中空虚感的双重影响下重新回到人间。这时候的‘她们’人非人、尸非尸,力大无穷专吃人兽的血肉尸骨以填饱肚中的空虚感,就连大规模的象群都得避让,更别说是士兵。”

“虽然战争总会伴随着死亡,但是能下手使用这么残忍的招术……这个叫乌头大蛊师的家伙也的确吓了我一跳。那后来呢,他又去了哪里,你们不是说那些尸香虫是他毕生的最大杰作吗?”张豪雨心平气和的问道。

poy漫扭头看着对方波澜不起的脸庞,疑惑道:“张大师,老追着乌头大蛊师不放,难道和我们眼下对付畜生道有关?”

“不得不佩服你脑子转得快。”张豪雨竖了竖大拇指,接着才道,“如果我猜得没错,你说的那个乌头大蛊师,已经被畜生道给杀了。”

“什么?!你是说他死在了这个洞里?”寻思一阵,poy漫这才点了点头,解释道,“的确有可能。由于明军进攻被阻,他们也请来了当时名震当时江南一带的一代道学宗师——青云子。此人集茅山术之大成,道行不在乌头大蛊师之下,双方再次交锋,孟定国失去蛊术优势,终因寡不敌众亡国。再后来,乌头大蛊师为复国,穷尽一生寻找着打败他老对手青云子的方法。他先后游历印度、波斯、埃及,精进蛊术。回来时已年过花甲,深信自己培育出的尸香虫可大败青云子。谁料当时的青云子却已领悟‘大道’,达到返璞归真之境,不仅早已算出乌头大蛊师的动向,更是用最基本的‘五行阵’便将‘虫人军团’困于某山谷中,永不复出。”

顿了顿,poy漫突然把视线移向张豪雨,认真道:“正如张大师你刚才所说,在那次大败之后,乌头大蛊师心灰意冷,流亡至当时的印度,本想静心修养了此一生,偏偏却从一位行脚僧口中得知了有关‘地藏王’分三道而成佛的事。自此他就人间蒸发,再没有关于他的记载。”

“那就对了,我窥视到的那个老头就是乌头大蛊师。尸香虫会在这儿出现是最好的证明。除此之外,我也知道畜生道究竟可怕在哪了!”

“哦,张大师可否透露一二?”poy漫笑着问。

“复制能力!”张豪雨之言不讳,“凡是被畜生道所占据过的身体,寄主的本事都将被复制。”

“为什么这么肯定?”poy丽和她大哥异口同声的追问。

指了指暗道左边的岩壁,张豪雨笑道:“所以说让你们要观察仔细。”

闻言,其他人都将手电光朝着他所指的地方照射过去。大幅的壁画边缘还真的用朱砂写着好几行大字,是有关畜生道能力的详细记载。

“你手上没手电,是怎么发现这些文字的?”花和尚不知道的东西太多,张豪雨懒得搭理他,难道自己有夜视能力还要解释?

还是poy漫识趣,苦笑道:“看样子这次,我们不仅仅是在跟畜生道本身作对,还得跟‘乌头大蛊师’和我妹妹的能力打上一场,胜算几乎为零嘛。”

“也不一定,在另一边的墙壁上还写着破解畜生道‘复制能力’的方法。”张豪雨淡淡的回应着,“看样子,我们很快就要转战到水里了!”

第二百十四章:真正的答案

第二百十四章:真正的答案

佛曰:戒贪、定嗔、慧痴,便可成佛。‘贪’指sè、声、香、味、触等五欲即欲念;‘嗔’指仇视、怨恨和损害他人的心理即凶念;‘痴’指偏执、愚痴即妄念。

而按照左侧墙壁上记载的文字所说:轮回六道分天道、人道、地道、地狱道、畜生道、恶鬼道。领悟前三道善业、摒弃后三道恶业,便可永不堕轮回。

这正符合了佛与罗汉可不堕轮回的说法。其中更隐含了一层意思,即地狱道的力量来源于人的欲念,畜生道的力量来自于人的凶念,而尚未谋面的饿鬼道将会是地藏王菩萨妄念的集合体。

至于这种说法的正确xìng,张豪雨再清楚不过了,当年地狱道的确是通过人们的欲望来强大自身的。

除此之外,墙壁上的明了对付畜生道的方法——定嗔!

当然很多事情都是说着容易做起来难,在面对畜生道时,只要生出杀意就会遭到控制,可如果心无杀意,千辛万苦的赶来这儿面对这只邪物又有什么意义?总不是来这儿开联谊会的吧?也就是说,要对付畜生道本身就是一件非常矛盾的事。

这也就是当初那位闪着金光的老和尚为什么消灭不了畜生道、只能将它镇压的原因。不过在之后的几年里他似乎找到这个‘矛盾’的缺口,就在墙壁上写下了最后一行字:‘定’字水中求。

直到此刻,张豪雨这才明白老和尚为什么要将战胜畜生道的秘密写在这条暗道内。因为在这条甬道的尽头就有一个深不见底的池子。看样这是天然形成的池子,和地下水相连,至于其究竟有多深、通向哪里就无人知晓了。

脱掉上衣,张豪雨热了热身子,对身后的poy丽叮嘱道:“千万别让你心中的凶念产生波动,不然你这辈子也没机会报仇。”

“恩!”看过甬道壁上的文字之后,poy丽也已经领悟到了她大哥突然转变xìng格的原因当即点了点头。

跳入水中之后,冰凉的地下水不由的让张豪雨全身一阵抽搐,随后他又奋力展开手臂在水中划动起来。由于水温很低,要是换做普通人,在这种冰凉的刺jī下或许连憋气个半分钟都有困难。而张豪雨却在这种极其恶劣的环境下,jī发出了一股热流,它自前者的丹田处开始通过血脉传遍全身。一时间,憋闷和寒冷的感觉都消失了。

“闇之音让我吃下的‘肉瘤’起作用了。”兴奋的同时,张豪雨放开手脚向着池底游去。他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进入了道家的‘内息’境界。

居记载,达至‘内息’的人,完全可以靠着一口气静坐两三个时辰。当然,运动量增加的话,细胞的耗氧量也会随之增加,两三个时辰难以为继,一个小时之内还是用不着唤气的。

双脚踩到池底的泥沙,张豪雨借着血瞳的夜视能力环视了一圈。他的皮肤能感觉到微弱的水流正从岩缝间挤进再又几条比较大得岩壁缝隙间流淌而出,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发现。

“老和尚说的答案究竟在哪?”

张豪雨开始检查脚下的泥沙,与此同时在池边等待的花和尚也正瞪大着眼睛盯着这个半径约有两米的池子大感惊奇。

十几分钟过去了,他忍不住扭头问身后的poy漫道:“他进入水里这么久了也没上来换气,会不会死在里头了?”

话音刚落下,一只白皙的手掌就狠狠的拍打在了他的脸上。

“啪!”清脆的响声过去,花和尚以往的流氓脾气瞬间爆发,站起身想让poy丽知道:她在跟谁打交道。可很快,他又泄气了,毕竟在场的其他人随便动动手指就能要了他的命。只好用手掌搓着自己微红的脸颊从新蹲到原来的位置。十分委屈的说,“我又没惹你,问问都有错?”

事实上,poy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出手打对方。此刻的她内心比谁都郁闷:“这是怎么回事?干嘛要这么紧张张豪雨的死活?”

倒是原本在一旁闭目养神的poy漫蓦地笑了起来:“用不着担心,张老弟暗藏着的实力远远超出你们的认知。我猜他的气段(简注:呼吸气段)已超越人类的十段范畴(注:内息的另一种阐述方式),肯定能蓄气丹田,在水下待个几小时没什么问题。”

“哼,不是你自己下去,当然说的这么轻松。”poy丽白了对方一眼,没好气的回应道。

而poy漫不但丝毫不介意更是蓦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看样子小妹已经找到心上人了,这真难得。我原来还在担心你脾气那么倔,这辈子可能都找不到个好的对象。”

“你……”poy丽正要反驳,却有发现自己无从反驳,头一扭冷哼道,“哼,跟你这种人说话,半句都嫌多。”她刚开始怄气,大量气泡就从池底冒了上来!

“突然冒出这么多气泡,难道……”摸了摸还在隐隐作痛的脸颊,花和尚不敢再乱猜。

而下一刻,张豪雨就猛地从池底蹿了上来。他全身微红,身体的热量不断将皮肤表面的水蒸发成水蒸气,一派硬汉的形象。

“找到答案了?”

poy丽的语气异常温和,吓得张豪雨起了一身jī皮疙瘩。他忙甩了甩头发,穿回外套和长kù,接着才道:“水里根本没有什么对付畜生道的法器。”

“啊?那怎么办?”poy丽和花和尚异口同声的问道。

“不过,答案倒是真的再这池子里。”

“这话怎么说?”这回连poy漫都有点儿想不通了,站起身问道。

然而,张豪雨接下来的回答却简单得很——水!

《老子》有云:“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正善治,尹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此乃大善若水之理。

但仅仅是这样还不够,水无常相,当它化成洪水之时却猛过凶兽。正如常言所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poy漫恍然大悟:“你是说我们要像水一样时善时恶,无常相才能对付畜生道?”

“没错,当年老和尚善念扎根,无法彻底消灭畜生道的原因就在这里。”

“但是这怎么可能?只要有一丝机会,畜生道就能侵蚀心智,我们不可能在极短的时间里改变自己的念头。连神经病人都不可能会这样。”poy漫直言对方的不合理之处。

而张豪雨却扬起嘴角笑了笑,“你们做不到,我却可以!”说着,他双眼微微一合,再次睁开时浑身上下所散发出的气息已截然不同。甚至连花和尚都感觉出了自他身上散发出的一股浓烈的邪气,忍不住惊讶道,“双重人格?!”

这话显然引起了张豪雨的不满,他猛地抓住对方的衣领,扯到自己面前,冷声冷气地道:“小子,把嘴巴放干净点,不然你连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

第二百十五章:恶魔重生

第二百十五章:恶魔重生

跟这帮似疯非疯的人待在一起说难听点就是活遭罪,说儒雅些就是心智的历练,花和尚算是受够了,偏偏为了活命又不好发作,暗叹抗战期间狗腿汉jiān生活之艰苦的同时,连连点头:“我闭嘴,我闭嘴。”

松开拽住他衣领的手时,张豪雨身上的邪恶气息又顿时消失了。

“你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poy漫那张似乎永远都保持着微笑的脸终于严肃起来。

“我们不会永远都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难道不是吗?而眼下我需要知道的是,你究竟想从畜生道身上得到多少好处。”

张豪雨话中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了,poy漫突然笑了起来,边笑边摇头:“哈哈哈,张老弟够直接,那我也毫无保留的说,我需要它的尸体用来炼化。只不过,我无法直接对地狱道起杀意,但是作为回报,开仗期间,我会全力保证你的生命安全。”

“难怪你之前要保住这个流氓头子。”瞥了花和尚一眼,poy丽冷笑道,“哼,原来是为了借保护这个家伙的机会,不存凶念的对畜生道展开攻击。”

闻言,花和尚显然是被吓了一跳,暗惊自己的价值原来仅仅只是这样而已。当然,还没等他的这个念头在脑海中站稳脚,poy漫就将手轻轻地搭在他肩上,微笑道:“小妹你怎么尽把我往坏的方面想,不过我们的和尚老弟可是聪明人,知道这个世上有一种东西叫双赢,难道不是吗?”

“嗯,嗯!”不得不说,在这个幽暗的甬道内,最无辜的就是这个往日威风八面的流氓头子,夹在几个‘怪胎’中间成了他们勾心斗角的磨心bāng。暗暗叫苦,“怎么就让我和这群疯子搅和上了。”

而张豪雨似乎也没打算放过他,毕竟眼下的这个流氓就像是一粒沙子,看上去无足轻重,可假如将它放到一个已经持平的天枰上,却将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谁知道呢,至少畜生道目前除了本身原有的力量之外,还复制到了乌头大蛊师和poy丽的力量。论实力,即便是张豪雨他们三人联手也难以预料结果。而一旦到时候大家都受了伤,花和尚就能决定某些人的生死!

论脸皮厚,张豪雨绝不输人,搭上花和尚的肩膀,轻声道:“放心吧,有我在,你肯定能活着出去。”

“是,是,是,张大师的威名我早就有听说了,要是能安然无恙的出这个洞,我以后肯定以张大师马首是瞻啊。”

“好说,好说。”再拍了拍花和尚的肩膀,张豪雨笑着望向poy漫,四目相交,两人都心知肚明的大笑起来。

与此同时,任栋国已带着殷坤一干人来到了最后一个布阵点。

“就是这里!”观察着自己手中的罗盘,任栋国jī动的大叫起来,“只要再布下这最后一个点,握得锁魔大阵就成形了!”

“那就赶快动手,这个地方可不是什么游乐园。”一切都进行得太顺利了,殷坤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尤其是在听说任栋国曾遭畜生道攻击却没被杀之后,这份不安就更加浓重。等到对方开始着手挖洞,他就带着李崇光到四周看看情况。

而不看不要紧,一看就得出问题。当他俩绕过一个雕琢满壁画的甬道之后,一个空旷如谷物晒场的原型房间就出现在了眼前。而在这个原型房间的中央豁然耸立着一个巨大的镇魔台。

“不好这里就是畜生道的镇压地!”以李崇光的智慧,想要看出这一点并不难。可难就难在他感觉不到此刻正有十数道yīn冷的气流正盘旋在镇魔台的上方,形成了一个空气漩涡。

“不好!他妈的,那老头子耍了我们!”咒骂的同时,殷坤转身就往回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回,李崇光被完全搞糊涂了,镇魔台好端端的在那,怎么跟什么‘老头’牵扯上关系了?

“别废话了,任栋国是‘鬼’!”殷坤叫快了奔跑的速度,可惜当他们回到原来的地方时,还是迟了一步,一盏油灯已经被点燃,黑sè的镜子散发出了一层淡悠悠的紫sè光芒。

“快散开!”提醒众人的同时,殷坤已经冲上去飞起一脚踢向了那盏煤油灯。

所有人都代理当场,不知道这到底演的是哪一出。然而下一刻,更加令他们感到的震惊的事情发生了,之前一直保持着一副手无缚jī之力摸样的任栋国此时却生生挡下了殷坤的那一脚,一脸抱歉的说道:“对不起……”

“既然要道歉,就把这个阵给毁了。”殷坤动作极快,一旦脚被制住,当即挥出拳头重重地打在了对方的脸颊上。

“噗!”的一声闷响,任栋国被打倒在一边,可这个老头却丝毫不觉得痛,更像是发疯似的笑了起来,“哈哈哈,就算你踢了这盏灯也没用,阴阳颠倒大阵已经开启了。而我对不起的,是我的老婆和孩子啊!”

闻言,其他人面面相觑,虽然还不知道确切的是怎么一回事。但大致上还是预感到一些糟糕的事情了。至于殷坤则一手拽起老头的衣领,狠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快把破解这个阵的方法告诉我,不然这个镇魔甬道内的所有人都会死!”

“我说,一切已经来不及了,你们就快跑吧。我只想在临死前,看到我儿子还原chéng人的摸样。畜生道在梦中答应过我,只要我帮他破解三千咒言法阵,它就会把我的儿子还给我!可惜,那只可恶的火魃一直阻碍我进入甬道,直到你们的出现,我才进到这里。跑吧,快离开这儿,不然就来不及了,我也不想害了……”

任栋国的话还没说完,一个yīn冷的声音就自众人的身后传了过来:“离开这里?哦,不,你们可都是我破关后的补品,怎么能离开这里呢?”

转身望去,板刷头不免惊叫道:“天!狗居然开口说话了!”

原来,恰才发出声音的,居然是任栋国之前带进洞里的藏獒!而此刻,它的身体显然已经开始发生变化了,四周的空气中正有不少yīn冷的气流从四面八方涌来,钻进了它的体内!

第二百十六章:勇气

第二百十六章:勇气

随着阴寒之气不断注入,任栋国带来的藏獒体积不断涨大,伴随着一阵骨骼的“啪啪”声,到最后竟然像个巨人一样直立起来。其摸样和电影里的狼人极其相似,看得十几米开外的众人都汗毛直竖。

当然也有例外,这一幕匪夷所思的场景看进胡教授眼里就成了‘科学的又一重大现’。他张大嘴巴,忍不住感慨:“又是一种能在短时间内改变生物基因信息的菌类!实在太神奇了!”

一边念叨着,一边他还忍不住缓缓地靠向前去。直到板刷头飞快地挡到他前面,举起弹弓嚷道:“兄弟们,开火!”

声音落下的同时、五支钢箭就呼啸而出刺进了‘狼人’的身体。然而,这一切换来的确仅仅是畜生道的一声冷笑:“哼哼,我可爱的孩子们啊,这些愚蠢的人将成为你们的身体,去吧!”

顷刻间,数十条长长的黑色菌丝便从畜生道的身体上飘出,盘旋半空片刻之后,似有灵性般的直刺向还在装填弹弓的雇佣军们。

由于菌丝极细,再加之度又快,普通人很难捕捉到它们的存在。但自练功蓄气的殷坤眼力早已异乎常人,他迅脱下衣服,看似漫无目的地在板刷头身前一甩,却已将黑色菌丝包裹进去。

之后,他又将自己的休闲西装扭成团丢到一旁,松了松衬衫领子,提醒板刷头道:“别攻击,不然你会变成怪物,就像你身后的那些战友。”

“我的战友怎么了?”板刷头显然还没察觉到就在刚才短短的几秒钟内,殷坤已经和畜生道进行了一次交锋。而当他转过头时,一切了然——他的那些战友已经扔掉弹弓,像喝醉酒似的在那边摇晃起来。

“他们怎么了?!”李崇光和板刷头异口同声地问道,心中的震惊,不亚于当年慈禧太后听说有洋人要来攻打紫禁城。

“如果我猜得没错,畜生道放出的菌丝可以扎根于人们的凶念,进而控制一个人,令其变成怪物。”殷坤处变不惊,俨然是进入了心如止水的境界。

而他的表现也令畜生道变得兴奋起来:“哈哈哈哈,原来这里还有一个不可嘘的人物,的确有资格陪我热热身。好极,好极,我最喜欢像你这样玩得起的猎物。”

“那还真是荣幸。”说着,殷坤用脚再潮湿的泥地上划出一条线,转而又取下自己的罗盘手表,交给身后的李崇光并轻声叮嘱道,“快去找张豪雨,把手表交给他。如果找不到,那就离开这个甬道,我已经在手表里记录下了来时各个转角的方向,每遇到岔路口就按下红色按钮,它会指引你们到洞口。”

“那你呢?!”李崇光皱起眉头,心中充满了不祥的预感。

“别像个婆娘似的站在这里跟我碎碎念,让你们滚就滚。”冷冷的一声过后,殷坤深吸一口气,望向畜生道嚣张地说,“今天,我脚下这条线后的区域就是我的地盘。”

听他这么说,畜生道忍不住再次大笑起来:“好嚣张的子,真不知道你是真有自信,还是犯傻!”话毕,它那双泛着绿光的瞳孔便爆出两道凶光。

知道自己待下去也是无济于事,李崇光终于转身带着板刷头和胡教授跑开了,期间不忘用微微颤的声音回敬老朋友:“骂高级警官是婆娘,等你出洞后,非得把你抓进去拘留15天……还有……一定要活着出来!”

“或许吧。”暗自念叨一声之后,殷坤猛地转身飞跳起来,给第一个冲向自己的‘魔化雇佣兵’来了一脚。将对方踢倒在地以后,又举起李崇光的配枪,在对方脑门上补了一枪。紧接着,另外三个雇佣兵也开始吼叫着冲了上来,他们身上都开始冒出细密的毛,其口水横流的形象很是慑人。

当然,这几个家伙还没被殷坤放在眼里,对他而言,真的威胁正在大步流星的靠近——如狼人般的畜生道。

“畜生道,我的儿子呢?你不是答应过我,只要我找到办法帮你提前破封,你就会把儿子还给我吗?”任栋国像只丧家犬一样,手脚并用爬到足有两米多高的畜生道脚下,哀求道。

只可惜,他的哀求却遭来了对方充满蔑视的答复:“你的儿子?哦,我想起来了,我的确答应过你这件事。不过你好像并没有弄明白我当时要表达的意思。我当时是说,我破封后,会把你送进我肚子里让你一家团圆,哈哈哈哈哈!”

“畜生道,你!”任栋国太阳穴突突直跳,悔恨和愤怒一股脑儿的涌了上来,“我杀了你!”

“就凭你?!”伸手将任栋国整个人拎了起来,畜生道猛地将对方扔飞出老远,随后又在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冷笑道,“哼,你连成为我魔仆的资格都没有,真是异想天开!”

幸亏任栋国拖延了一阵,殷坤总算有时间用枪崩掉了最后一个魔化的雇佣兵。

“哈哈哈,好子,的确有两下子,这么快就解决了我的三个孩子。那我想问问,你自认有本事杀死我吗?!”大吼一声,畜生道大步冲了上去,同时借着冲跑时产生的惯xìng,强猛地甩出了锋利的手爪。

“我可不想杀你,我只是……”飞快的蹲下身子,在避过对方的爪击之后,殷坤抽出一张黄色符纸,转口念了声‘太上老君急急如意令’,随后将符纸拍向畜生道的胸口。

“这股气息……”畜生道的鼻尖一阵抽动,紧接着就跳开出老远,继续道,“原来子你是有备而来,居然连念诵过上千遍咒言的‘不动根本印’都带上了,可惜动作不够快。”

重新站直身体,殷坤重复先前的话道:“我说了,我不想杀你。但是,我脚下这条线后的区域是我的地盘,你休闲迈过半步!”

“哦,是为了保护同伴而反击吗?的确嗅不到你身上的杀意,心智和实力都属上层,足够称得上是个对手。”连畜生道也忍不住夸赞了一句。

然而,对于它的赞许,殷坤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脱去自己的衬衣扔到一旁,露出身上的‘莺戈血纹身’,坦言道:“既然这么赏识我,就拿出你的真本事来吧。我奉陪到底!”

第二百十七章:莺戈战纹

第二百十七章:莺戈战纹

简简单单的一句‘奉陪到底’让畜生道不禁产生了疑惑,它用泛着凶光的眼睛紧紧盯着对方,收手问道:“你明知杀不死我,在这里死守难道没感觉到不值吗?”

“不好意思,我从来不思考这些问题。我只知道除魔是我的本职。”

事实上,早在十几年前,就曾有人问过殷坤类似的问题,只不过答案却截然不同。

那是一个闷热的下午,从就被同伴说成‘怪胎’或是‘独行侠’的殷坤又惹祸了。当白云观思德堂管事和主持带着几个前来报信的孩赶到事地,也就是白云观附近的一个西瓜摊时。三四个年纪约在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已瘫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而当时才十二岁的殷坤也好不到哪去,脸上挂了好几处淤青,鼻子还在淌血,唯一的不同是:他还光着瘦的膀子站立这喘气。

“好你个子,又出来打架!你还有完没完?回去后非关你半年禁闭不可!”思德堂管事是个大胡子,骂殷坤时,连向来梳理妥当的胡子都翘了起来,可见怨气之深。不过这家伙的脾气其实是个极品,只会在面对殷坤这个令人头疼的主儿时才会偶尔这样。等他用赔钱的方式打掉那些被打的年轻人后,气就消了一大截,接着就和以往一样蹲到殷坤身前问对方伤口痛不痛,还笑着夸耀说“鬼神打学得不错,已经能应用到实战上了。”……

白云观主持倒不会这么溺爱殷坤,他也不去理会自己徒弟的伤势。静静地观察着事地周围的环境,接着又询问了几个见证这场打斗的路人,边打听,边默默地看着思德堂管事背着殷坤回去,微点了点头。

那一晚,殷坤就被唤到了山脚下、一处僻静的石料场里,这个地方是他经常来的地方。此刻,主持已经坐在一块大岩石上等待着他了。

而等到殷坤走到主持面前的时候,老人却突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明知道和那几个伙子打架会受伤,却仍要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为什么,我只是对那些瞧不起我的人感到不爽。爷爷你要怎么罚我都行,面壁一晚?板尺十下?我都没问题。”

“你啊,你啊。跟你爹可一点不像。”说着,主持从石头上站起身来,将手伸进宽大的衣袖里,叹气道,“明明内心热的像把火,却又要拒人于千里之外。我已经把那只快要死去的狗救活了,你可以把它留在观里做个伴,也可以把它放回到街上。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它的腿是先天残疾,没人能治,也没人会要。”

“爷爷……”看着主持将一只还在呼呼大睡的狗递到自己面前,殷坤连连弯腰表示感谢。接过狗后,他又捧起这只家伙,笑道,“好,从今天起,你就是啸天犬,我就是二郎神了。”

微笑着摇了摇头,白云观主持自顾自离开了,口里叹息着:“殷任强啊,直到现在你儿子仍没有从你的死讯中走出来。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他才能遇到理解他的真心朋友。”

‘伙伴’,有人多的是伙伴,各奔东西也没伤感可言。而对殷坤来说,寥寥几个伙伴,却是会用生命却捍卫。

“不好意思,我从来不思考这些问题。我只知道除魔是我的本职。”违心之言,殷坤一说十几年,心里却明白得很——他倒下了,就意味着李崇光会死;而更重要的是,他相信在这个世上,至少已经有一个人肯赶来与他并肩作战了,不管他眼下面对的是什么。既然能与生死之交并肩作战,一百个畜生道!又有何惧!

“来吧,让我看看你有多大能耐!”勾了勾手指,殷坤率先起了挑衅。他身上的莺戈血纹身也随之出微弱的红光。

“好,那我现在就送你上路。”话音落下的同时,畜生道已双爪轰响地面。

殷坤知道对方不会傻到无缘无故捶打地面的程度,静下心来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事物,哪怕是空气中漂浮着的每一颗粉尘,一有波动就逃不过他的眼睛。

可惜出乎他意料的是:攻向他的居然是最难察觉的‘地气’!poy丽的‘地藏秘术’,裹足不前!

一阵挣扎之下,双脚好似被束缚带牢牢绑住难以动弹。而与此同时,地狱道已冲了上来,双爪掐诀,猛地从嘴巴里吐出无数‘土蜂’。当然,这些拍打着翅膀、‘嗡嗡’作响的家伙肯定不是什么善类。谁知道呢,乌头大蛊师死了都几百年了,他培养出的大部分蛊虫可都没有记载。

接连两道猛招突至,殷坤自然吃惊不,但很快他又冷静下来,突然停止了双脚的挣扎,到最后甚至还微闭起了眼睛。

“等死?你就这点程度而已吗?”畜生道冷笑道,站住了身子,奇怪刚才还挺嚣张的殷坤,为何在这时却放弃了抵抗。

而紧接着,令它大感意外的事情却生了——它吐出去的‘土蜂’,都好似没现殷坤似的自顾自飞了过去!不得不说,畜生道虽然能复制他人的能力,但驾驭起来却并没有原主人那般的威力。至少它眼下还不能指挥‘土蜂’进攻特定的目标,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和对手擦肩而过。

但有一点说不通,只要是活物,这些蜜蜂就应该会攻击。除非……疑惑间,畜生道也静下心感知了一下,恍然大悟:殷坤这子居然调解自己的呼吸频率甚至是身上散出的磁场,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了一体!

传说中,达摩就曾坐禅山野数月,鸟兽都将他当成了岩石,在附近嬉闹恬息浑然不觉。胃之‘不动根本印’。

眼下的殷坤,显然是仿照前人天人合躲过了一劫。之后他又猛地窍诀念咒,施展神打,‘请来’了最低级的‘土地公’上身,弯下腰,显出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

畜生道刚要嘲笑,偏偏又震惊对方居然挣脱了地气的束缚,重新摆起了架势。

问世间循环,不过以物克物,以物生物。有时候,很简单或者是低级的法术却能应付那些繁杂的高级易术,这便是返璞归真的道理。但即便是这样,仍需要驭术者准确的判断以及冷静的内心。很显然,殷坤就在这方面做得很好。

攻失算,畜生道怒意横生,气急败坏的冲了上去,不信一个低级人类真能挡住它的去路。

见对方快冲至,殷坤身上的纹身猛地由红转白,变得异常耀眼。让畜生道也忍不住眨了一下眼睛,而就是这一刻,一只握紧的拳头已经挥到它的面前。

“嘭!”的一声闷响,畜生道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被一个区区的人类打飞出几米开外,而且期间感觉不出对方半丝杀意。等它站起身来时,殷坤已退回到了线后,纹身的光芒也恢复成了淡淡的红光。

“难道我真的难越雷池半步?!”不经意间,畜生道产生了这样的念头。而下一刻,它就又自嘲似的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不可能!是我看你了……不过接下来一分钟内,一分钟内,我定要你身异处!”

到最后,它的笑声已变成了愤怒的吼叫,响彻整条甬道。

与此同时,从暗道另一个出口出来的张豪雨已接过了李崇光带来的手表。其实这种罗盘手表张豪雨也有一只,是进洞前殷坤给他的,两只表之间可以互相判断方位。只是他想不到,事情居然会演变成样。

没时间听李崇光述说任栋国是内鬼的事,张豪雨捏紧殷坤的罗盘手表,朝着手表记录下的方向,展开疾风步狂奔而去,将poy漫等人远远甩在了后头,心里咒骂道:“魂蛋啊!你可千万不要死啊!”

第二百十八章:不能倒下

第二百十八章:不能倒下

怒吼声中,呲牙咧嘴的畜生道、身体再次发生了变化——不仅仅是两米多的身高猛增至三米,周身更开始缭绕起了几股呼呼作响的气流。事实上,自破关后它的力量就在不断恢复中,再借着此时心中的怒意,实力顿时恢复到了被镇压前的巅峰状态。

而随着甬道内魔气的愈加浓厚,殷坤身上的莺戈战纹也开始被动抵御魔气入侵,红光越来越甚。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莺戈血虽然是抗魔圣物,但它本身带有毒素,运作的越jī烈就越容易夺去寄主的生命。

“哼哼,难道要活活耗死我吗?”殷坤自嘲似的冷笑一声。和魔物相比,人类的肉体总显得是个累赘,偏偏又不能超脱……正感遗憾的时候,畜生道已迈开了脚步,缭绕在它周身的气流猛地jī射而去,其速度之快俨然就像正在高速飞行中的子弹。

殷坤蓦地瞪大了眼睛,虽然他的视线能捕捉到‘气箭’的影子,但身体却远远不及他的意识,还没移开多少位置,‘气箭’就在刷刷声中划过了他的身体,感觉不到疼痛,因为痛觉还在传送到大脑中枢的途中,但他身体则早已皮开肉绽。

“呼!”深吸一口气,忍住迟来的疼痛感,殷坤想从衣袋里取出一叠符纸,期间却不知是什么原因脱落了不少。

看着对手疼痛的连符纸都拿不稳,让这些黄sè的纸张落了一地,畜生道大笑着加快了步伐。

至于殷坤倒毫不介意对方的嘲笑,自顾自将左手臂上的血滴落到了右手的符纸上。与此同时,他全身上下的众多伤口也在不断将血滴落到地面上。

“怎么?还想挣扎吗?你和我不是一个级数上的。不过也算你能耐,刚才那些‘气箭’可耗费了我不少精气。”畜生道靠得越来越近,五米、四米……直到它和殷坤的距离只剩下不到两米的时候,后者却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没用的是你,刚才不是夸海口一分钟内让我身首异处吗?现在都过去好几分钟了,你却连我脚下的这条线都没能跨过。真他娘的高估你了!”

论耍嘴皮子,殷坤显然略胜一筹,气得畜生道猛地伸出爪子抓向对方的脖子。莺戈战纹顿时白芒闪耀,其释放出的热量之高,若换成是其他低等魔物早已退避三舍,怒不可遏的畜生道虽还不至于被这道光芒逼退,但爪子也是被灼烧得青烟直冒,连带着连它的眼球都开始充血。

或许这段时间殷坤可以闪避开对方的爪子,可他并没有这么做。在被对方提起来的同时,无力地挥动右手想将符纸贴到畜生道的脸上。

“啪!”的一声闷响,畜生道轻松的擒住了对方的又手腕,然后又将视线移向对方手中的符纸,冷笑道,“原来是血咒类的符纸,可惜单凭这种东西可对付不了我。更何况以你现在的这副残躯,连将符贴到我身上的力气都没有。嘿嘿嘿,看在你是个不错的玩物份上,说出遗言吧。”

满以为对方会求饶或者害怕得颤抖,然而畜生道猜错了,殷坤投给他的却是一个微笑:“呵呵,一张血爆符或许对付不了你,可要是有一打呢?”

闻言,畜生道蓦地瞪大了眼睛,低头瞧去:地面上的符纸都已洒满了殷坤的血,而且此刻这些鲜红sè的液体已开始沸腾了!

“你这个疯子……”话还没说完,一道刺眼的鲜红sè光芒就已经照亮了整条幽黑的甬道。

周围的一切事物都在红光中变得死寂,任栋国目睹着这一切,惊讶的说不出话来。直到他视线内满是红sè……又渐渐淡去之后,他瞧见畜生道已在刚才那一瞬间退开了十几米、但全身上下仍免不了青烟直冒,喘息也变得吃力了许多。至于殷坤则已经趴在原来的地方,生死未明。

“要不是退得及时,肯定要被符纸爆得魂飞魄散!”心里暗自庆幸的同时,畜生道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因为挡住它去路的‘疯子’终于倒下了。

“真是一个疯子!”它忍不住畅怀的大骂了一句,可还没等他高兴上多久,殷坤却又像个倔强的不倒翁似地爬了起来。

由于刚才血爆符瞬间释放出的高温,眼下他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干硬的血块堵住了,但仍然不难从他摇摇欲倒的动作上看出其受伤程度。当然如果他还有意识的话,或许会把刚才那个欲石俱焚的招术抱怨成令人难以忍受的‘止血法’。可惜现在不能了,因为他睁大的眼睛毫无神光可言,身体也仅仅是下意识的站起来而已。仿佛是在向对手宣誓——线后,是我的地盘!

“如果再任由这种疯子成长下去,他日一定是巨大的隐患!”震惊之余,畜生道打定主意要将对方解决。即便它已难得生出了赏识之心,但像殷坤这种桀骜不驯的疯子又怎么可能会为他所用!

望着畜生道冲向仍坚持站在线上的殷坤,任栋国忍不住老泪纵横。如果是因为自己的愚昧害死了这样的年轻人,那么即使他能活着出去也不会原谅自己。想到这,他艰难的用手撑起身子,缓缓爬向不远处的‘阴阳颠倒大阵摆设点’。

然而他的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因为下一刻,畜生道已经来到殷坤面前挥出爪子势要将对手拦腰抓烂!

“噗!”的一声闷响,血液四溅。

任栋国闭上眼睛猛捶地面,在他看来,殷坤是必死无疑了。可事实上却并不是这样,他的视线只是被畜生道的高大身躯挡住了而已。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已经以畜生道都来不及反应的速度挡在了殷坤的前头。

不仅如此,来人更是用手臂硬生生地挡下了畜生道的利爪,换来的结果却只是被划破一些皮肉而已。

畜生道感到难以置信:在此之前它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人能用血肉之躯挡住它的爪击!这种情况要想发生简直是在做梦!而眼下,这个‘梦’却变如此真实。

张豪雨咬牙忍下剧痛,猛地挥尽全力,将‘五雷咒’轰响了对方的脑门,大吼道:“来!!!今天我兄弟的伤,定要你万倍奉还!!!”

第二百十九章:合作出击

第二百十九章:合作出击

“轰!”

第二次!或许畜生道从未想象过今天这样的画面:自己居然会在同一个晚上被它看起来异常渺小脆弱的人类击退两次!而且这次的威力似乎来得更猛,简简单单的五雷咒被怒意和杀意交织得异常强大,直将它这个大块头也轰飞出十几米,连滚了两圈才勉强停下。

当畜生道把持住身形后,它那张满是惊讶之sè的脸庞早已被打得扭曲,鲜血不断从咧开的嘴角处淌出。不过它最在意的是:打它的人居然带着浓烈的地狱道的气息。

“你不是地狱道!究竟是谁!”面对难以解开的疑惑,它忍不住问了一句。

张豪雨将拳头捏得‘啪!啪!’作响,“来揍飞你的人。”

“哈哈哈,好!不管你是地狱道也好,人类也好,跟我作对,下场只有一个——死!”随着话音的落下,畜生道周身再度缭绕起了‘气箭’,同时手掌上也渐渐凝聚起了一团黑sè的菌丝。它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浓烈杀气,这家伙似乎要比先前那小子(殷坤)好对付得多,畜生道这么想着,‘气箭’已飞射而出。

然而,还没等张豪雨出手抵挡这些威力形同子弹的‘气箭’,一大群‘土蜂’就聚成团飞至挡在了他得前头。‘土蜂’的身体虽还没硬到可以抵挡子弹的程度,但凭借着数量的优势,还是改变了‘气箭’的行进轨道,将后头的张豪雨和殷坤保护得妥妥当当。

“娘的,今天不怕死的家伙怎么这么多!”畜生道认出保护对手的‘土蜂’就是刚才他吐出去的,能将这些小家伙纳为己用,肯定不是省油的灯。

而下一刻,poy漫就像闲庭漫步似的踱了上来,微笑道:“张兄弟,你朋友的安危就交给我了,你尽情的揍畜生吧。要搭把手时就说一声,随时愿意效劳。”

微点了点头,张豪雨踏出了异常坚定的第一步。

二十几年来,他一直在微笑。小时候被人揍了回到家里,他在微笑;在报社工作时被上司骂,回到孤儿院后他仍在微笑。身边的人都觉得他一直在微笑,显得那么平凡而又软弱。只有陈佳诺知道这家伙曾在一条小弄里,把五六个社会魂魂揍倒在地。这就是高中时,他们班级的学生从此再没遭到魂魂勒索的原因。

他总是情不自禁的在保护一些东西,只因从小没有父母的他总觉得身边的人或物是那么易碎。所以他用微笑告诉他的养父母,他被揍了但半点不痛、他挨骂了但工作很顺利。而在微笑背后呢,他却始终坚持每天比别人锻炼到更晚,工作到天明。

如果说别人的微笑背后掩藏的是和蔼,那么他的微笑却掩饰着坚强。“别惹我身边的人!”张豪雨就是这样的一个‘危险人物’,陈佳诺深信不疑。

“不好!别生凶念,不然会……”或许连任栋国都感觉到了张豪雨眼神中得杀意,忍不住想要提醒,可惜没等他把话说完畜生道就已经将手中的黑sè菌丝球摔飞而出。

望着黑sè菌丝好似有灵性般的在空中分散,并从四面八方飞向自己,张豪雨眼神蓦地一变。任由菌丝从眼睛和鼻孔中进入自己体内。

“完了!完了!”任栋国暗叫不妙。

当然,有几家愁自然会有几家喜,畜生道就当即大笑起来:“孩子们尽情享受这家伙心中的‘凶念’吧。”不仅如此,它还边爬起身走向张豪雨边继续讽刺道,“还以为有多少能耐,原来就这样可以搞定,真是大言不惭!不过有你这家伙为我所用,也不枉我损耗这么多精气。”

见张豪雨已经微闭起了眼睛,畜生道更加放心的走到他身边,刚欲将爪子放到对方头上复制能力。远处的poy漫却突然开口笑道,“畜生兄,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靠敌人这么近,会挨揍的。”

闻言,畜生道觉得对方这话简直好笑、不知所谓,直到张豪雨突然伸手抓住了它的一只爪子,开口道:“老和尚猜得一点没错,在心无旁物的善念面前,你的菌丝的确发挥不了作用。”

“怎么会……”

第三次,从破封到此刻,才不过短短几十分钟,畜生道却第三次瞪大了眼睛!又是一击‘五雷咒’轰在了他的腹部上。而且一记比一记恨——这一次直轰得它飞出二十几米连番三四圈才能止住惯xìng停下。

莫到的耻辱刺jī大脑,偏偏腹部已经被击打出一块焦黑的掌印,一时难以回气。令它不禁像个耍无赖的小孩一般咒骂道:“五雷咒、五雷咒,他娘的你就不能换一换招式!”

而对于它的这个问题,张豪雨只是很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到目前为止,我只学会了五雷咒,你就慢慢享受吧。”

“他娘的没搞错吧,只学会五雷咒就来打架!一个个都是疯子!”畜生道肚量尽失,忍不住再次破口大骂。

而此时,poy漫也附和了一句,“恩,五雷咒的确是低级了些,但对付畜生再合适不过了。还有,你要喘息的机会就直接说,我们张兄弟会予以理解。边打岔边喘息调整就是你畜生的不对了。”

这显然是一句气话,poy漫的舌功可见一斑。直气得畜生道硬是停止提气,吼道:“你们几个口臭的小鬼,我今天定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能把魔物气成这副模样,张豪雨他们仨也属难能可贵。但仅靠舌战可打不倒畜生道,反而让这头邪物凶念又猛增一层。身体再度开始变化:身高增长至了三米半,肩膀和背部也渐渐生长出了锋利的黑sè倒刺,和张豪雨魔化时的模样倒有几分相似。只不过一个是人,一个是‘狼人’罢了。

“哦,又变强了,张兄弟有什么意见?”poy漫处变不惊,仍旧保持着翩翩的风度。

面对着气势又猛增的畜生道,张豪雨自然不敢托大,坦言:“当然是我做矛,你做盾。”

“还有我!”刚气喘吁吁的赶到,poy丽也当即摆起了架势。

但张豪雨和poy漫仅仅是在扭过头瞥了一眼之后就不再理会这个女人,仿佛poy丽就是个打酱油的……

“呼!这个世上,没人可以打倒我,没有!”都说一个人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三次,畜生道虽然不是人,但也不想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三次。这回算是它第三次夸下海口,但却少了之前的嚣张,可见它的可怕实力即将被它这股认真劲所打开!

第二百二十章:异教徒

第二百二十章:异教徒

这是一场不同以往的除魔,至少在一些典籍零星的记载中:‘畜生道’是三道之。没人知道它的实力究竟可怕到何种程度。只有张豪雨他们少数几个才亲眼见证了那种难以言表的恐怖,然而这么做是有代价的……

等到畜生道浑身长满倒刺之后,整条甬道内都开始响起鬼哭狼嚎般的声音,好像有无数冤魂正在这个狭的空间内滞留、徘徊,等待着生人倒下,成为他们的替死鬼。

而这一切仅仅是个开始。

如果y漫和poy丽都是降头术方面的高手,而张豪雨也已夺取了地狱道的力量,那么以他们这样的一个组合,仍然是不堪一击!

满头大汗的从睡梦中惊醒,张豪雨用手抹去额头上微微渗出的汗水,喘起了粗气仿佛刚从地狱回来,茫然不知自己眼下究竟在什么地方。

“又被惊醒了吗?”陈佳诺关切的声音从身旁传来,同时她还递过来一杯放着冰块的水。

接过杯子缓缓的抿了一口,张豪雨缓过神来,想起自己此刻正坐在一架飞往意大利的班机上,不禁松了一口气:“呼,一切都过去了,只是个梦而已。”

瞧着他满脸的憔悴神情,陈佳诺忍不住拿出纸巾帮对方擦了擦汗,很快又担忧道:“豪雨,你的伤口又淌血了!”

“是吗?”用手指轻轻摸上自己左脸颊上、耳根旁的伤疤,的确又开始渗出了血。事实上,这个长达四、五公分,直从耳根处延伸至下巴的伤疤早已缝扎过两次,但诡异的是它仍旧会不规律的渗出血来。虽然次数并不多也不足以致命,可这恰恰就好像是畜生道如影随行般的嘲笑。

“咳,希望圣比得教堂有办法治好你的症状吧,殷坤说他已经联络好那边的教会人员了。”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后,陈佳诺又叫唤过空姐为自己添了一杯果汁。

时间距离张豪雨他们挑战‘畜生道’那晚已经过去近两个多月,那场惊心动魄的生死之战似乎并没有输赢。凡是那天进入甬道的人,几乎都受了伤,不丢命已是大幸。至于畜生道则已回到了它那个待了上千年的镇魔台里。

为了防止走漏风声,最先从医院里醒过来的殷坤让李崇光逮捕了poy丽和poy漫,可惜还没过去几天,poy漫就越狱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当然殷坤也没打算把这个家伙给抓回来,他相信在那一晚之后,没有哪个傻瓜还会去招惹畜生道,至少近期内绝不可能。

与这个难以捉摸的男人相比,他妹妹poy丽就显得‘安分’多了,继续留在女子监狱里调养伤势。毕竟殷坤给她的待遇也不错,不仅伙食还可以,而且也没有过多烦人的盘问。唯一的遗憾是,女子监狱里的犯人们也喜欢确认谁才是那儿的头,总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来考验她的耐心,好在几天后就没人再敢惹她了。

殷坤心里清楚得很,这个女人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至于她为什么要那么安分地留在监狱里这就显得有点匪夷所思了。总得来说,殷坤还故意给这个女人的离开创造了条件。毕竟,这个女人是南洋大教会的核心人员,而身为国家异事科的干部,殷坤除了要会驱魔,还得懂得如何用宗教牌来打外交——他知道对方的教会几乎控制了南洋百分之三十的赌场经营权,只要跟这些地方宗教势力打好关系联合起来行事,以异事科目前的软、硬实力,要想在南洋掌控其他赌场的经营权绝对没有问题。

除此之外,张豪雨的老家z市也生了一件大事:宝岛房地产公司的董事长冯光宇突然疯了,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这一切和poy漫有关。张豪雨也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可惜事情却和他们想的不大一样。

最感郁闷的就y漫,当他越狱赶到z市时,报纸上已经刊登了‘著名企业家冯光宇抓狂杀人’的新闻。

似乎有人已经先他一步下手了,而且手段远比他狠得多,至少他觉得自己不会让冯光宇在杀死自己的好几个亲人后再疯掉,顶多是给他来个痛快就够了。

当然他也明白这么残忍的手段也绝不是出自张豪雨之手,那究竟是谁代劳了?poy漫当时只是在将报纸塞进垃圾桶里后笑了笑,看样子还有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正隐藏在这个城市里,并且和张豪雨脱不了干系!

……

“嘟!”的一声,飞机上的视频都收了起来,顶灯也熄灭了。紧接着,一个空姐甜美的声音响了起来,说的是英语。

反正张豪雨也只能听出个大概意思:班机已经到达意大利罗马机场了。

收拾好行李从飞机场出来后,两个牧师打扮的人就已经在四号出口等待了。不得不说,在西方国家搞宗教的总是很受老百姓爱戴,尤其是在罗马这个地方,不管贫富,凡是从那两个牧师身边路过的人都会微笑着点点头。

相比起来在中国当一个道士,穿身道袍站在大街上,路过瞧见的人虽然也会抛来笑容,但多半是嘲笑。偶有几个满脸正经的,心里也在冷哼:“神棍!”

待遇有别,张豪雨郁闷的同时也向举着牌子的牧师打了招呼。

其中一个牧师在瞧了瞧自己手中的牌子后,用一口别扭的汉语问:“是张豪雨先生吗?我的写得好不赖吧。”

瞧着牌子上那几个扭扭捏捏的字,张豪雨挤出一丝笑容点了点头。倒是陈佳诺第一次来意大利,兴奋的催促他快点上车,然后快点把病给看好,剩下的时间可以浏览一下这儿的乡村风景。

可惜,她还没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罗马或者说西南角的梵蒂冈是天主教的圣地,这儿的牧师脸上虽笑着,可多半对异教徒没有好感。开车的牧师就在路上无意间透露了一句:如果不是因为由中国异事科出面,他们这边可绝不会接受一个信奉其他神灵的人。另外他也提醒道,有办法为张豪雨治疗的牧师,叫‘爱木司’(译音)神父,他的信仰很深,会不会出手还是个未知数。他们只能起个牵头见面的作用,至于结果怎样谁也说不准。

第二百二十一章:恶狼之地

第二百二十一章:恶狼之地

太阳已经落山一个时了,但是承载着张豪雨和陈佳诺的车子还在继续前进。

远处村落的灯光为车子指明了方向。在往前开了一会儿,其中一个牧师打开了车里的cd播放机,听到一段《上主,求你垂怜》的祷告音乐,音符异常清晰,还配上了一个女孩的歌声,与车外的田园风景显得异常融洽。

很快,轮胎下的路在几条路交汇处变宽。低矮的灌木林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单调低坦的平原:一望无垠的平地,长着梯牧草和一些不知名的农作物。

牧师扭头告诉张豪雨,这个村庄名叫“瓦勒德路博”(v拉丁语),爱慕斯驱魔神父正在这里做客,或者说是正在为一些村民‘治病’。

“村庄的名字很好听。”陈佳诺觉得这次既然是有求而来,说话总应该客气些,恭维了一句。谁料接下来那个略通中文的牧师就笑了起来,补充道,“瓦勒德路博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说,就是恶狼之地的意思。”

闻言,陈佳诺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地方的风景明明很漂亮,怎么就被说成‘恶狼之地’了,还是说这帮子牧师故意在作弄异教徒?这的确是一个问题,张豪雨对她笑了笑,猜度道:“呵呵,外国人或许喜欢给村子取些怪异的名字唬人,谁知道呢。”

话是这么说,但这一带的天气的确糟透了。明明旁晚来时天空上还只漂浮着几朵云,刚到这个村庄附近,就飘起了淅淅沥沥的雨丝。而且在张豪雨的血瞳看来,车外的牧草也都黄了,看上去奄奄不振。

道路转了弯,缓缓地向下延伸。过了弯口,向下俯视可以看见‘瓦勒德路博’坐落在一块环状,碗形的地上,就像一个劣质的底座上镶嵌着的廉价珠宝。村里还有些灯亮着,大多数都围绕着音乐声传来的地方。看起来村子里有四条街,三条都向右汇合到客运车通行的大路上,这条大概就是村子里的主干道了。也许能在下面找到家咖啡店,或者是村庄酒吧。

随着车子渐渐驶近,越来越多的房子散落在路的两旁,多数房子里都关着灯。直到车子绕过一个很的墓园后,终于停下了。

当张豪雨下车准备从后备箱拿行李时,他微微皱起眉头瞧了瞧那个围着篱笆的墓地。里面长满青苔的石质墓碑整齐地陈列着,虎藤草在里头肆虐,缠得墓碑透不过气来。除此之外,他还看到一块牌子正挂在墓地的木制篱笆上。上面标注着一些拉丁文,可惜由于木牌的漆脱落了大半,导致上面的字迹难以辨认;更何况张豪雨也根本看不懂上面写的到底是什么。

“豪雨,怎么了?”见对方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陈佳诺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句,问得更像是在提醒。

而此时,张豪雨脸上的伤口又开始渗出血来,他的脑海中正呈现着这样一幅画面——在一个到处都弥漫着硫磺味道的地方,火焰肆虐。不少鬼面獠牙的阴司正将一个个裸身的人推进巨大的‘磨’中。粘稠的血浆不断从磨的缝隙中流淌而出,流进一排槽盆里。直到牛羊猪狗等等无数家畜将这些血浆嚼烂咽下,又把一个个残缺不全的畸形人类拉了出来。

“啊!”张豪雨闭起眼睛,用手捂上了脑袋,感到头痛欲裂。

“打进你身体里的‘畜生咒’又作了吗?”陈佳诺似乎对这个现状已经习以为常了,忍不住关心道。

不断喘着粗气,张豪雨点了点头,吃力的询问道:“殷坤给的药还有吗?”

“恩,我带了很多来。”说着,陈佳诺就从肩包里取出了一包粉剂。

等到张豪雨将一包白色粉末倒进口中,他感觉好多了,可脸色却仍旧苍白,显得又比原先憔悴了一些。

按照殷坤的说法,畜生道打进张豪雨体内的‘畜生咒’与地狱道的‘冰火咒’不同。如果非要打个比方的话,那么冰火咒就好似‘甲肝’,来的虽快虽猛,却也去的快;而畜生道的‘畜生咒’就像是‘乙肝’,能在人体内长期潜伏、慢慢扎根,来的缓慢、却难以根除。

“年轻人,你似乎已被魔鬼缠身很久了。”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了过来。

转身望去,先前带路的两个牧师正在和一个头花白的老人攀谈。不用说,这位穿着朴素的老人就是爱慕斯驱魔神父了。

“你好。”见对方能,张豪雨放心不少,伸出手去。

握手时,爱慕斯布着鱼尾纹的眼睛,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微笑道:“我去过中国,那是三十几年前的事了,我在那里工作了几年,还学到了很多东西,比如说气功。”

说着,老神父还摆出了一个类似于太极拳的动作。使得其他两位牧师看傻了眼,他们知道:如果是面对犹太教徒,爱慕斯神父可不会这么客气,甚至还会冲上去给对方来上一拳。他就是这么一个疯狂的老人,但很显然,他对这位中国来的异教徒显得很友善。

张豪雨也大感意外,在来前他还很担心宗教派别不同的问题。要知道,中国的老百姓都很随信,什么宗教都可以和睦共处,一个基督徒想在一座供奉菩萨的庙宇旁造个教堂都很正常;但是在西方,你只要试图在他们国家雕塑一尊佛像都会有生命危险。尤其是在罗马附近,这可是天主教信仰最集中的地方。古时候最有名的十字军东征就是一场由宗教信仰引的大规模战争。

好在张豪雨眼下已经不需要担心这些琐碎的问题了,因为爱慕斯牧师是个非常喜欢中国文化的人。他在带众人前往村民家用餐的路上,一直用中文夸赞中国是世界上‘驱魔师’最多的国家。在他们意大利,从事驱魔职业的人只有七个,甚至于整个西欧、美国加起来,驱魔神父也不会过4o个。

除此之外,他还表示:他现在正在联系教会里的驱魔协会,要和中国的异事科展开国际合作。毕竟,驱魔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正邪较量,不能局限于宗教的派别。

张豪雨觉得一个在罗马张大的神父能有这种思想实属难能可贵。

他们路过一家乡村酒吧时,听到一群醉鬼正在酒吧门口疯疯癫癫地大声合唱着自编的《嗨,女尸“嗨,女尸,你为何无动于衷?难道是我的胯下之物已经腐烂……难道是我们皮肤上的尸液不够粘稠?……”

歌声就像风吹在一棵腐烂大树的空洞中一样,沉闷压抑。要不是酒吧里头低级的钢琴上出的捶击敲打声,陈佳诺或许会以为是一群鬼魂住在了这美丽的村落里。她对自己的想法微微皱了皱眉毛,然后又释怀一笑,她又不是意大利的警察,干嘛去理会这些流氓村民?

倒是爱慕斯神父突然叹气道:“有魔鬼正在侵蚀村民们的内心,我能感觉得到。”

“是不是我们刚才路过的那个墓地有问题?”张豪雨突然问道。

这句话显然勾起了爱慕斯神父的惊讶,他瞪大眼睛反问:“你能感应得到里头有问题?”

“或许吧,那个地方让我感觉不舒服。”张豪雨扭头看了看那些还在唱歌的酒鬼,这群家伙印堂都有些隐隐黑,这在一个有经验的道士看来,是被瘴气侵蚀的出不症状,但尚无法完全肯定。

“哦,差点忘了,你是一位中国道士。但我还是得奉劝你一句,你是来治病,不要管多余的事,恶狼之地由来已久,已经要了好几位神父的名。不仅如此……”爱慕斯神父压低声音继续道,“不仅如此,在我的调查之下,现这里的村民也有不少问题!”

第二百二十二章:雪夜

第二百二十二章:雪夜

雨淅淅沥沥的飘着,到最后竟然渐渐变成了洁白的雪花,飘落到一行人的头丝上,显得格外显眼。

“哦,多漂亮的雪花,这儿已经有好多年没下雪了吧?或许它是特意来提醒我们圣诞节就快到了。”其中一个牧师嘴巴里呵着冷气说道。

但爱慕斯神父似乎还有另外的提议,指着前头一座木结构的别墅道:“我们的目的地也到了。”

闻言,陈佳诺松了一口气,虽然行李都由张豪雨拿了、手可以藏在口袋里取暖,但是她穿的衣服本来就不多,身体仍旧被冻得瑟瑟抖。谁让班机上那些空姐说罗马是温暖的地中海气候呢,还说什么冬季常温都在零摄氏度以上,结果却截然不同。这里下雪了,而且雪花越飘越大。

“我们的中国客人真走运,我记得我上次看到天空下雪,还是在中国的北京。回到罗马后,就再没见过这些白色的家伙了。”用手搂了搂头后,爱慕斯就伸出手敲响了别墅的门,继而又说,“屋主人是个和我一样的老头,他相依为伴的孙女‘病’了,要等他来开门或许是件痛苦的事。”

话毕,他就扭头耸了耸肩,一副无奈的模样。

他说的丝毫不差,事实也正是这样。众人耐着xìng子等,似乎等了很长的时间,只有不住地在泥地上跺脚,好让脚暖和一点。末了,终于听到里面踢里趿拉的脚步声,缓缓由远而近,来到门边。紧接着,里面就响起了拉门栓的声音,门开了几吋宽的一条缝,刚够露出一张老人的脸。

他眨着一双充满期盼的眼睛,见敲门的是爱慕斯神父,高兴道:“感谢主,神父你可回来了,晚餐也已经准备好了。”

“谢谢你我的老朋友。”爱慕斯神父感谢道,“不过你得先打开门上的保险栓让我们进去。这儿变得越来越冷了。”

“哦,看我这个老糊涂!”屋主人喊道,整个换了个声调,“快进来,居然下雪了。哎呀,你们也一定是冻坏了,真糟糕!快请进来吧。”

或许是闻到了食物的香味,两个相对较年轻的牧师都急着要挤进门去,其中一个还不心绊倒了,但听到背后大门关上的声音,还是感到无比快慰。因为屋外的天气已经变得极不正常了!

此刻,屋主人正穿着一件长长的黑色睡衣,脚上趿的拖鞋显得有些破旧。他亲切地抬头看着张豪雨,好奇道:“你们就是爱慕斯神父昨晚提到的中国朋友吧?”见陈佳诺微笑着点了点头,他就慈爱地说,“跟我来,上厨房。难得我升起了一炉好火,那个破旧的壁炉终于有它的作用了。对了,还有晚餐,我特意让隔壁的焦恩梅大婶为你们做了丰盛的晚餐,应有尽有。”

老人踢里趿拉走在前面,两个牧师紧随其后,互相会心地触触胳臂肘,表示有好事将临。他们绕过摆放着沙和电视机的客厅,来到一间和中央大厅差不多大的房间。这里就是屋主人的厨房,霎时间,张豪雨也现自己来到了一间炉火通红暖意融融的餐厅。

地板是用木制的,已经踩得很旧,宽大的壁炉里,燃着木柴,两副很可爱的炉边,深深固定在墙里,冷风绝不会倒刮进来。壁炉两边,面对面摆着一对高背长凳,是专为喜好围炉长谈的客人准备的。厨房正中,立着一张架在支架上不曾上漆的木板长桌,两边摆着长凳。餐桌的一端,一张扶手椅已推回原位,桌上还摊着老人吃完晚餐后刀叉和盘子。

“真是不好意思,我孙女饿了,所以我俩先用了晚餐没有等你们。”老人一边表示抱歉,一边为爱慕斯神父挪好凳子。

饭菜平常,但很丰盛。厨房的一端,柜橱上摆着一摞摞一尘不染的盘碟;头上的椽子上面,吊挂着一只只火腿,一捆捆干菜,一兜兜葱头,一筐筐jī蛋。不得不说,这种显得简陋的装修风格和这幢别墅的外观毫不相配,至少以一个中国人的眼光来看是这样子。但屋主人却觉得这么做可以让他更容易取到需要的食物,谁让他是一个行动不是很方便的老头呢。

“这地方,很适合为我们的中国朋友到来庆祝。”爱慕斯举起一只装盛了半杯红葡萄酒的高脚杯,以中国人的礼仪向张豪雨敬酒。

清脆的酒杯碰撞声响起,预示着晚餐的开始。爱慕斯神父先做了祷告,然后和其他人舒心惬意地吃喝、抽烟、聊天。他说他不喜欢在吃饭时谈公事,而屋主人也似乎很了解他的脾气,只是静静的坐在餐桌旁等待着,他的脸上带着丝忧愁。

在光和热的怀抱里,所有人都将屋外大雪漫天的寒冷给遗忘了,他们感到干爽暖和。

等到餐盘上的食物被消灭得差不多了,身体也被炉火烤暖和了,屋主人就请他们去客厅喝茶。

直到这个时候,爱慕斯神父脸上的表情才变得严肃起来,关心道:“瓦路德(屋主人),我的老朋友,我在墓地旁的教堂待了一整天。甘神父陪同我查询了神典,可以肯定,你孙女已经被选上了!”

话刚说完,瓦路德手中的茶杯就掉落到了地板上,冒着热气的茶水洒了一地。与此同时,另外两个牧师的脸上也写满了同情和震惊。

似乎有什么很不好的事情正在这间屋子里生,张豪雨这么想。可在来时的路上,爱慕斯神父就提醒过,他身为一个异教徒不好c这件事,所以也就没有过多的询问。倒是陈佳诺在好奇心的唆使下,问道:“什么被选上了?”

这不能责怪她,毕竟在现下的中国‘被选上’总是好事:工作面试被选上了是好事,提拔职员被选上了也是好事,等等,所以说‘被选上’这三个字总是那么的和谐,比‘被盯上’要好得多。

当然,爱慕斯神父口中所说的被选上肯定不会是好事,不然他也不需要扭头看向窗外的飘雪,然后像现在这样重重地叹气道:“咳,你们刚从中国过来,或许对我们这里的情况一无所知。瓦路德的孙女被‘梅菲斯托’的儿子给选上了,她很快就将死去!”

第二百二十三章:魔使

第二百二十三章:魔使

“梅菲斯托?哦,梅菲斯托……”事实上张豪雨完全弄不清楚‘梅菲斯托’是哪号人物,而他师傅吴昌荣在生前除了传授他绝魂诀外,似乎还教了他一套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交际手段。比如眼下,张豪雨边感慨边满脸同情的微微点头,搞得他认识梅菲斯托似的。

很显然,爱慕斯神父就误将对方的点头理解成了‘明白的意思’,继续满脸认真地说:“是的,梅菲斯托的儿子选上了老瓦路德的孙女。”

幸亏这句话是用的,要不然正在打扫茶杯碎片的瓦路德又得打碎某些东西才肯罢休。至于陈佳诺此趟同来意大利的目的除了照顾张豪雨外还有翻译的义务。当然,她根本不会拉丁语,而英语倒是能来上几句,譬如说“你好”、“再见”、“对不起”等等暂且难不倒她。而作为一个边缘化且业余的翻译,她觉得能不能说出一句标准的外语并不重要,关键还在于要有一颗‘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心。

谁让中国人做什么都讲究心境呢:当个厨师烧不好菜主厨会说你没用心烧;当个学生成绩差叫没用心学;甚至连当个贪?官也只会被说心态不端正。于是乎,陈佳诺就怀揣着一个尽职的翻译的心态追问道:“神父,你说的梅菲斯托究竟是谁?难道你们这儿警察不管事?连他儿子要抓人也不管?”

“哦,我亲爱的女士,你不能冤枉我们这儿的警察。梅菲斯托……是魔鬼,他儿子也是魔鬼,警察对付不了它。”爱慕斯神父眼神变得愈发忧愁,“作为庇尔斯级魔使的梅菲斯托,它令很多丢失了信仰的人畏惧。它在还是天使时,便战功卓著,斩杀过许多重量级的魔怪,深受路西法的喜爱,被称为‘百战天使’。但在反叛神圣天使失败后,他就成为了元老级的恶魔。即便圣主已经和恶魔们订立下了不伤害人类的契约,但它仍然运用自身的力量收买人类的灵魂。而它的儿子,比它更加邪恶……”

“等等,等等,你是说……”张豪雨顿下声音咽了一口口水,强调道,“你是说梅菲斯托是一只魔鬼?”

爱慕斯神父点了点头。

“一只你们这儿传说中的魔鬼?”好极了!自己不过就是来看病的,现在又冒出一只魔鬼来,这不是在开玩笑么。张豪雨感到懊恼极了,悔不该来意大利,自己睡不着的病能不能治好还是个未知数,现在晚餐刚下肚又和一只西方的魔鬼扯上了关系。“能不能当我没来过?”张豪雨很想这么说,反正死个和自己毫无瓜葛的外国人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惜,爱慕斯神父还在点头:“是的,它是只高级魔使。难道你们中国异事科的‘王乾’主事难道没跟你说这件事吗?”

“没有,我甚至都没见过我们的主事。”张豪雨试图为自己接下来的开溜创造条件,“或许是误会一场,他们肯定还不知道你这很忙,所以就让我来这了。跟一个生命垂危的女孩相比,我个人的病又算得了什么,别管我,尽管先抢救她好了。就当是来旅游……”

“不,你们主事没搞错。我也可以肯定你的毛病出在哪了。”说着爱慕斯神父就指了指张豪雨的胸口,坦言道,“你‘不信’。”

“什么不信?”张豪雨低下头打量着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

爱慕斯神父站起身来,走到瓦路德的身边低语了几句,两个老人就朝着屋子的二楼走去。随后两个牧师也站起身来,会的那个提醒张豪雨道:“或许你得和我们一起跟上去看看,而且我也必须提醒你一句,刚才你已经让爱慕斯神父感到不高兴了。”

“靠,这么容易发脾气还能当神父啊。”张豪雨觉得自己完全没有惹到对方什么,心里暗暗的感慨一声。只能和陈佳诺跟着上楼看看。

楼梯是木制的,但是走在上面少了‘吱吱’的木板呻yín声。再看看楼梯的顶端,也就是二楼的走廊没有灯光黑幽幽的一片,这使张豪雨回忆起了自己和吴昌荣第一次正式见面的那个晚上。

怀着淡淡的愁思,张豪雨迈上了最高的那节楼梯,有那么一瞬间,一股透彻心扉的冷气猛地自伸手不见五指的走廊蹿过,令他身后的陈佳诺打了一个寒噤。不,应该说是除了张豪雨和爱慕斯神父以外的所有人都打了一个寒噤。

“大家先站在这儿,让老瓦路德点着他的煤油灯。”爱慕斯是用中文提醒的,说明他虽然口上没说,但心里还是要张豪雨上来看看的。

“呲!”火柴在摩擦声过后燃起了恍惚不定的火苗,瓦路德将它靠近一盏罩着玻璃罩的煤油灯,整条走廊终于有了点像样的亮光。

“这儿没有电灯吗?”陈佳诺回头看看楼下客厅被灯光包裹的场景,感到有些不解——这里又没停电,干嘛不开灯?

当然,瓦路德还不至于抠门到连灯都舍不得开的程度。按照爱慕斯神父的说法:关灯是为了保护大家的安全,魔鬼擅长侵蚀人的心智。所以在面对一个被恶魔缠上的人时,千万不能长时间盯着对方的眼睛。而煤油灯的光芒有限……说简单点就是让人的视线变得模糊,模糊了,自然就看不清了。

话是这么说,至于这些话里有没有夸张的成分就很难判断了。张豪雨是最后第二个走进女孩的房间,里面的温度很不正常,甚至比屋子外还在飘雪的野外还要冷。

在房子的左侧窗台旁摆放着一张挂着蚊帐的大床,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木制的梳妆台,放在床的对面,不过梳妆台上的镜子已经被人故意敲碎了。房间的摆设就是这么简单而又空旷。

“为了方便你们驱魔,我已经把孩子的玩具都到隔壁房间了。对了,还有她最喜欢的花书架和上面的书。至于这张化妆台,它对我来说实在太沉重了,爱慕斯。”瓦路德慢吞吞地梗咽道。

“没关系,镜子已经打破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爱慕斯拍了拍老朋友的肩膀,继续宽慰道,“我不会让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发生的,无论对方有多可怕,我们还有主的垂怜。”

“感谢主把你带到我的身边,不然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两个老人的谈话张豪雨根本听不懂,他的耳朵倒是微微抖了抖,有一个沙哑的声音!在场所有人之外的声音!他可以肯定,这个声音就在几部开外的床上响着,里面到底有着什么东西?魔鬼?小女孩?可惜答案已经被蚊帐给遮掩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巨人

第二百二十四章:巨人

“好了,那么我的朋友老瓦路德,你可以把煤油灯放下然后到房间外等候。”交谈一阵后,爱慕斯神父从口袋里取出一枚十字架亲了一口,接着用中文道,“至于我们的中国朋友,你们可以继续留在这里,我相信你们没有这方面的信仰。所以出不了问题,但是千万别看女孩的眼睛,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待在这里会有危险吗?”张豪雨说话时的表情活像有危险就会立马转身离开似的,当然他只是在担心身旁的陈佳诺。

“怎么说呢,或许有,或许没有。当然这跟你的病有关,你最好留下。但你那位漂亮的女朋友可以先出去,如果她害怕的话。”

“呵呵,我可不怕。”陈佳诺大大咧咧的笑了笑,在她看来,假如这个屋子里真的有危险,那么最可怕的事就当她在楼下客厅里等待的时候,二楼房间里却已生了惨剧,到时候只剩下她和那个走路都显得有些不方便的瓦路德……后果可真不怎么样。还不如待在这儿观察情况,一有风吹草动还能带着张豪雨逃跑。

“只要你自己愿意留下就行。”爱慕斯神父坐了一个祈祷的手势,接着就拿起煤油灯向着女孩所在的bsp;在微弱的光芒映衬下,这个房间显得那么旧,让人觉得是沉闷。瓦路德拿给孙女的食物还好端端的用盘子盛着放在g头台灯桌上,看样子她好像没有食欲。但正如瓦路德所说,她此刻还躲在被窝里用阴阳怪气的声音嚷着‘饿了’。

“现在开始仪式吧。”爱慕斯神父提醒了身后的两个牧师一句,直到他们两个都点头示意自己做好了准备,前者就伸出手撩起了半透明的粉色蚊帐。也许这个季节根本不会有蚊帐,但是这层薄薄的纱布却显得异常重要,它遮掩了一幕令人作呕的画面。

当爱慕斯神父将蚊帐挂到g柱上之后,陈佳诺也同时用手捂住了嘴巴,在她眼前出现的女孩大约十七八岁的模样,可惜作为一个正处花季的少女,她却已经失去了漂亮的容颜:脸颊消瘦得颧骨高高突起,满脸的皮肤都已经褶皱,头也已脱落得不成样子,像极了一个八、九十岁的老fù人。

“老瓦路德已经被折磨的神志恍惚了,医生说这是极罕见的衰老症,但我知道不是!要不然,他的肚子怎么解释?”爱慕斯神父指了指少女鼓起的肚子。

而正当他还在指手划脚的时候,少女也‘咯咯’的笑了起来,声音还算过得去,可一旦配上她眼下的这张脸就变得那么诡异。

陈佳诺总归是个女人,不想再看下去,别过头去。而此时的张豪雨却看到了一幅极其诡异的画面——他看见有一个摸样怪异的‘巨人’此刻正蜷缩在g上,它的身体如果想要伸展开的话,说不定得低下头才能走进这个房间。

除此之外,这个巨人的身体正蒸腾着一缕缕白烟,像微光中的雾所透露的铅色。他的皮肤像纸一样白,他的脸孔死气沉沉,好像他永远也无法了解什么事仁慈、爱,以及慈悲。他的嘴缩紧着,露出一些线条,象征终极、无情的权威。

如果梅菲斯托真的存在,那么这个就是它的儿子。张豪雨这么想道,他的眼睛是闭着的,或许是在睡觉。

然而就在下一刻,‘巨人’的眼睛就在少女的笑声中睁开了,他的眼睛是银色的圈圈,好像是被的弹丸穿了孔一样。眼睛的边缘有淡红色的肉,看起来像快要流血了;没有睫毛。最可怕的是:这双透着邪恶的眼睛就像是在笑,正试图将人们引入无尽的深渊。

好在他的眼睛似乎对张豪雨无效,后者只是在感到一阵寒意后猛地闭起了眼睛。因为信仰问题,他是逃过了一劫,但那个会说几句中文的牧师就没这么好运了。他的视线也和少女的眼睛交汇在了一起。

而仅仅是一刻过后,牧师就恐惧地畏缩在那不祥的眼光下,他在内心的深处听到一种声音,透露非常微弱的口齿不清意味辩道:“跟我来,牧师……你需要新的生活!”

牧师当然不是傻子,要是他看到的情景和张豪雨一样,g上盘缩着的是一个巨人。那么就算他身后真追着一群准备打断他腿的流氓,他都不敢靠上前去。可惜在他眼中,叫他去过新生活的人却是他青睐已久的女人。

那迷人的酒窝镶嵌在匀称的脸上,位置正如同牧师暗恋已久的那位酒吧女服务员。事实上,身为一个牧师他必须戒酒,教会也曾为他当初因醉酒打人的事做出过处罚。但他仍然会去那家长去的酒吧,他犯了一个致命xìng的错误。

“跟我来,牧师……你需要新的生活,难道不是吗?你需要我,需要酒精以及酒精后的jī情,这些都是你原本应该得到的。而那些高高在上的神圣天使却剥夺了你的这些权利,它们令你变成了一个胆鬼。”诱人的声音继续想着,那个酒吧女服务员已经走到了牧师的身边,她将散着香味的手臂搭在牧师的肩膀上,令后者有些不知所措,或者说是神魂颠倒来得更确切些。

“是啊……我……我……”牧师有些不知所措,他的心智已经无法判断眼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而尚存的一些理智令他回忆起了自己在教会里的生活,“不要,”他终于以沙哑、无力的声音说。“不要,请不要,请……不要对我做这件事,我是恨爱你,但是我离不开教会。”

“教会?不,你不需要这种东西,你真正急缺的是这些。”女服务员一挥手臂,牧师眼前就摆满了钱,满g的一千欧元大钞。他这辈子都花不完。

“哦,我的天呐!”感慨声中,牧师终于迈开了脚步,而他自己并不知道,他每迈一步,他原本乌黑的头就在慢慢变白。

所幸当他还沉浸在获得钱和女人的喜悦当中的时候,一道厉斥声猛地传来:“别看魔鬼的眼睛,我警告过你!”

紧接着,一个拳头就狠狠的打在了牧师的脸上,把他打倒在地。至于打人者,就是站在g边的爱慕斯神父。

第二百二十五章:误会

第二百二十五章:误会

重重的一拳打在脸颊上,牧师的头剧烈一甩,头发也瞬间在摇摆中凌乱。此情此景像极了某某洗发露广告里的经典动作,当然没人会为他能做出这么标准的动作而付工资。

挨了揍以后,牧师垂下头去。头似乎有一千磅重,他看着地板,胡乱地祈祷着;但愿当他抬起头之时,那个酒吧女服务员的身影会消失。只有这一刻,他的脑子是清醒的。

然而,要想摆脱魔鬼的诱惑似乎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看着我!”遥远而砰然作响的声音在训示他。那是一个邪神的声音。

“不!”牧师以一种尖叫、喘不过气的声音叫着,然后忽然无助地哭出来。并不只是因为恐怖——虽然恐怖是足够真实的,足够可怕的。但除此之外还有一股羞惭的深沉寒流。这些感觉像毒糖浆一样粘住他所不敢记忆的一切,粘住一件事,而这件事涉及他违背信仰:他不听教诲仍在酗酒、甚至有几次还去逛了妓院……

劈啪!

什么东西击中了牧师的头,他尖叫着。

“看着我!你不需要教会,难道不是吗!”邪神的声音在怒吼。

“不,请不要叫我这样做!”牧师感到剧烈的眩晕,他跪倒在地上请求着。

劈啪!

他抬起头,用手臂遮住自己流泪的眼睛,刚好及时看到一个令人害怕的“巨人”将手臂再次打了下来。

劈啪!

巨人是用如钢铁般坚硬的拳头在打牧师,那样子就像某个黑醉酒的人正在打一只不听话的流浪狗,毫无怜悯。

“你的灵魂将成为我的养料。”巨人说,他狞笑着,嘴唇张开,露出锐利的牙齿,几乎像毒牙。他把手伸向牧师的脖子,那些长长的、有些弯曲的黑指甲的反射着煤油灯的光芒将牧师惊恐而又狼狈的身影倒映在里头。

牧师现在无法转离那麻木的脸孔,那双淡绿sè的瞳孔像小小的弹丸。他开始咧开嘴流口水,并且知道也无法停止流口水。而事实上,他的颅骨(头骨)已经破裂了,鲜血正不断涌出来,流满了整张脸。

“啊,他怎么了?!”陈佳诺震惊地用手捂住了自己那张正在惊叫的嘴巴。相信不管是谁,看见眼前这副画面都会忍不住像她一样惊叫。一个牧师,几分钟前还一切正常的牧师,突然就开始头发变白,随后整个脑袋又在劈啪声中流血,这实在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见鬼!他已经被魔鬼给侵蚀了!”抱怨声过去,爱慕斯神父又用手按住牧师的脑袋,并将十字架举到对方的面前,大声吼道,“拾起你的信仰!主不会抛弃任何一个信仰他的人!快!”

可惜,他的努力似乎并没有效果——那个会的牧师仍然痴呆的笑着、口水横流,另外他脑袋上也仍在流血,如果再不采取措施,他很快就会死去。

“快帮我把他抬出房间,我要为他先进行驱魔仪式!”爱慕斯神父无奈的说道,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忧虑。

可就是在这个时候,一只手轻轻的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让我来吧,我们中国人对付恶魔有一套更好的方法。”

“可这里的魔鬼超过你的认知……”

没等爱慕斯神父说完,张豪雨已经走到了那个生命垂危的牧师身前。他蹲下身子,右眼开始变红,在这光线幽暗的房间内显得那么清晰。“看着我的眼睛!”他淡淡说着。

与他血瞳对视的那一刻,牧师浑身一颤,痴笑停止了,转而变成惊叫,好像看到了比那巨人更加恐怖的东西。紧接着,他又躺倒在地上痛苦的挣扎起来。

张豪雨松开拽进对方双臂的手,淡淡的说道,“没问题了?”

爱慕斯神父搞不清楚现状,只能安静的等待着,至于另一个牧师则心急如焚的跑到自己那个中招的同伴身边,用拉丁语说了些什么。直到他的同事在一阵挣扎后一动不动的躺在了地上。他又紧张的掰开对方的眼睑观察了一会,再用拉丁文惊叫一声,随后就转身用又手抓向张豪雨的衣领。

“啪!”的一声,张豪雨擒住对方没礼貌的手,语气一沉,道,“你们这里的人,对敌人没辙也就算了,对付自己人倒是很有勇气啊。”说着,他还加了把手劲,直痛得那个不分青红皂白的牧师哇哇直叫。

爱慕斯神父先怒斥了那个动粗的牧师一顿,然后用中文轻声对张豪雨解释道:“你别怪他,他刚才说他的老搭档死了,情绪有些失控。咳,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说,真是见笑了。”

“哼,有本事就去找那个恶魔算账,别找错对象!”甩开牧师的手,张豪雨就牵起陈佳诺的手说,“我们回去吧,这里治不好我的病。”

“回哪?”陈佳诺一时被搞蒙了,惊讶的问道。

“当然是回老家啊,傻丫头,这里可没有治得好我的人。”张豪雨看了爱慕斯神父一眼,直截了当的说道。

而爱慕斯神父也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没有说什么。

几分钟后,张豪雨就下楼拿起行礼,带着陈佳诺离开了。可是当他把别墅的门带上时,就有点后悔了——他忘了自己没有车,去不了机场,而屋外的雪还在铺天盖地的下着,完全没有停下的迹象。

“你在想什么?”陈佳诺用嘴巴呵着双手,眨巴着眼睛问道。

低头看着对方被冻得有些发抖的身影,张豪雨叹气道:“我在想,或许我们应该先回去住上一晚再说。”

“不,我不回去。”陈佳诺摇了摇脑袋,坚决的否定着。

“为什么?”张豪雨关切的说,“我刚才忘了外面还在下雪,而且这里也不知道有没有大巴之类的东西……”

“嘻嘻,你是怕我冻着吧?”陈佳诺抿着嘴巴笑了笑,“但是你也得为我考虑考虑,既然男朋友都说要走了,我总不能拖你后腿,咱们可是说一不二的。我支持你。”

“呵呵,总是瞒不了你。这点雪对我来说倒的确不算什么,就是怕你……”

“你傻啊,我们可以到附近住宾馆啊,我刚才出来的时候就想好了。哼,谁让那个傻牧师想打你,我可坚决不回去了。要是哪天让我在咱们国家逮到他,非把他海扁一顿不可。”陈佳诺搓了搓拳头,一副煞有见地的模样。

“嘿嘿,还是你聪明,我们去看看这个村子里有什么家庭旅馆没有。”张豪雨将自己的外套披上对方肩膀后,就提起行礼走到了雪中,喊道,“跟我跑一圈,身子就热了。”

“好的。”陈佳诺不甘示弱的追了上去。

另一方面,瓦路德不懂中文,没能劝张豪雨留下,已经上了楼。幽暗的房间内,除了他孙女yīn沉的笑声外,是那么的安静,静的几乎令人透不过气来。

“把艾林牧师的尸体带回教会,我必须尽快为老瓦路德的孙女进行驱魔前的仪式,这至关重要!”爱慕斯神父率先开口打破了宁静。

“那两个中国人怎么办?他们走不回罗马。”瓦路德有气无力的询问,人老了仁慈心就会自然而然的泛滥。

倒是那个牧师,没好气的回道:“管他们呢!让他们冻……”

还没等他说完,一只剧烈颤抖着的手毫无征兆的抓住了他的裤脚,吓得他跳了起来。低头一看,他的老朋友,也就是那个被恶魔诱惑的牧师居然‘复活’了!

“哦,艾林,你没死?!”牧师几乎尖叫起来,赶忙蹲下身子检查老朋友的情况,除了颅骨上的伤势以及头发有些变白之外,再没有其他问题。“天呐,你居然复活了!”

“咳咳咳,主……主……啊,我~~向~~向您忏悔,请~原谅您~犯错的仆人!”艾林牧师醒来后就开始忏悔,然后猛地抓住自己同伴的手,哭诉道,“我~~我~~见到了地狱!!那~~那里到处都是冰~~还有火~~我~还看到那个~中国人(张豪雨),用火来烫我的伤口,可恶极了~~但也是他~~为我指明了出口~~让我回来了!”

检查着艾林牧师脑袋上的伤口,居然真的有灼烧过的迹象,而伤口已经被烫熟的肉给封住了,也难怪没再流血。“天呐,他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爱慕斯神父颤抖着嘴唇自言自语着,“是他救了艾林,快,快把他们去叫回来,我们不能一错再错。我的天呐,我们居然任由恩人到野外去受冻,主啊,请原谅我的过错。”

直到此刻,另外一个牧师也狠狠地骂了一句,然后猛地站起身来,诚恳地说:“神父,是我把他们赶走的,我现在就去把他们找回来,我必须得当面向他们道歉!”

见牧师急着出去,爱慕斯神父不忘提醒了一句:“记住,他们不会我们的语言,你必须用‘对不起’。”

“知道了,叫‘堆步气’,我记住了。”话音还没落下,牧师已飞快地冲到了楼下。

与此同时,张豪雨还带着陈佳诺在找他口中所说的家庭式宾馆。完全不知道,最大的危险正潜伏在这个村子里,而且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诡异的村民

第二百二十六章:诡异的村民

当张豪雨牵着陈佳诺的手走在村子里的时候,听到一群醉鬼正疯疯癫癫地大声合唱着莫名其妙的歌曲路过。看着他们东倒西歪的身影,张豪雨微微一笑,他认为有酒吧的地方很可能就会有旅馆。谁知道呢,那些有关西方中世纪的电影都是这么播放的。

街上还有些人,但不多。不多久,对面街道又走来三位女士,穿着黑sè宽松的长裤和一模一样的高领短外套,她们瞪着张豪雨,但没有为对方的黑头发黑眼睛表现出任何好奇感。她们裹着黑sè衣服的躯体在黑夜中仿佛隐了身,而她们的脸庞就像苍白的球体漂浮着。除此之外,一位板着面孔的老人也正戴着顶显得过紧的布帽,坐在已关门的店铺台阶上看着。一个瘦削的裁缝正在接待最后一位顾客,他停下手中的活儿透过玻璃橱窗注视着张豪雨。

也许是被盯得有些不是味儿了,张豪雨朝这帮古怪的路人点了点头。但是那些人都没有作出任何回应。这令他感到他们的目光或许是在盯着自己身旁的女朋友——陈佳诺。

一个街区开外的岔口,一个大约十六岁的少年走过,后面跟着个穿戴着黑sè帽兜斗篷的女孩,看上去像他的妹妹或是他的小相好,两人看到张豪雨时微微停了停步,脚下卷起了一阵细碎的雪花。

“怎么了?”张豪雨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可惜对方听不懂,只是用奇怪的眼光瞧着陈佳诺加快了脚步,最后几乎是用小跑的方式离开了。

“这个村子里的人好像都恨奇怪,也有可能是因为我们从中国来的缘故。”看着两个小子离开的身影,陈佳诺也有所察觉的说道。

对此张豪雨并没有做出答复,管这些怪人肚子里在盘算什么,他有信心保护好陈佳诺,这就足够了。

村子里多数的路灯还管用,但因为气温一下子转凉了,冷气让灯的玻璃罩看上去像充满了雾气。有些灯被砸碎了。街边有个破落的车站,一副破败的模样,也许全靠着这条客运路线才勉强存活着。

张着大口的牲口棚一侧,有个半陷在土里的大理石环,三个男孩悄无声息地蜷缩在它旁边,偷偷在雪花的遮掩下抽着烟。他们的影子长长地拖在地上。一个男孩在自己的帽檐ā了根抽剩下的烟屁股;另一个男孩左眼肿胀,无神的眼球凸出在眼眶外。

张豪雨提着行李经过三个男孩,他朝牲口棚里面望去。一盏昏暗的灯摇晃着。一个yīn影跳动着,忽隐忽现,原来是个穿着工装裤的瘦高个老人正呼哧呼哧地用大耙子把成堆的草叉进草料库里。

“嗨!”向他喊了一声。耙子停下来,老农夫转过身,泛黄的眼睛扫视着周围。“嗨。”他回应道,“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谢天谢地,他会说英语。”陈佳诺高兴的小跑上来。可等到她出现在老农夫的视线里时,后者却是楞了一下,然后像躲避翁神一样摆了摆手,不再招呼两个中国人。

“这是怎么了老先生?”陈佳诺试图打破这个局面,用英语大声问道。

可老人却丝毫没有转身的意思。

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浓,张豪雨打断陈佳诺继续发问,将她带到外面那三个蜷在大理石环旁的男孩身边,解释道:“还孩子来得比较好。”

陈佳诺点了点头,率先用英语问候道:“嗨,小家伙,你们好。”

没有回答。

“你们几个住在村子里吗?”

没有回答,只有闪着橘红sè光点的烟头算是回答了:它忽明忽暗的,看上去像在点头……

一个男孩从嘴里吐出一口烟,抓起一个雪团,朝土堆里斜扔过去。石头打中一棵不算大的树杆。他拣起雪团准备再次射击。

“村子里有旅馆吗?”张豪雨终于发挥平生所学的英语,问。同时还从口袋里摸索出了一张五元面额的欧元,继续道,“想得到这张钱吗?”

他们的一个旋即抬起头。他的嘴角边有烫伤过的痕迹,但他的两只眼睛倒大小一致,充满着孩童的单纯,但在这鬼地方,纯真恐怕不会长久。因为这三个小子一见钱双眼就泛光,而且事实证明,他们是听得懂英文的。他看着张豪雨,满是好奇,看上去让人怜爱,又令人恐惧,“如果你需要的话,在席伯那儿大概能住上一晚。”

“席伯是谁?”陈佳诺接过话茬问道。

“就是席伯,他在村子北面开了一家酒吧,在村子口,你们顺着这条大路一直走就能到了。酒吧二楼应该会有你们想要的房间。”

“你是说朝着这条大路走,酒吧就在村口?”

男孩点点头:“对。”两个同伴的目光变得可憎,充满敌意。也许他们已经起了矛盾,关键在于张豪雨手中只有一张钞票。

张豪雨再次将手伸进口袋,又摸出了两张五元面额的欧元,追问道:“还有几个问题,你们如果可以回答的话,每个人都能得到五欧元。”

碰了碰自己的帽檐,带着帽子的小孩立马站起身来,自告奋勇道:“这个村子里的事,没人能够比我知道得更多。”

“这很好!”张豪雨嘴角微微扬起,笑道,“村子里的人为什么会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们,难道就因为我们是其他国家来的?”

“不,他们不是在看你,他们是在看你身边的人。”

“为什么?”陈佳诺对这个答案感到不满,难道连漂亮都是一种错?她这样自我哀怨着。

当然,问题的关键不在于她的外貌,按照带帽小孩的说法因为她是个女人。

“可街上还有其他女人,难道我有什么特别的?”陈佳诺更加不爽了,很明显,跟无缘无故相比,她更乐意是因为自己的美貌引起众怒。

“这不一样,现在是女巫诞生的季节,魔鬼需要一具女巫的身体。而你们在秋天到来时,没有进行供奉,甚至没穿……”

还没等戴帽子的小孩说完,年纪最大的那个家伙就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用拉丁语提醒道:“你说得够多了,再说下去会招来魔鬼的报复!”

见状,张豪雨知道再问下去也是无济于事,他把钱放到了雪地上,点了点头表示感谢。之后就离开三个男孩,沿着街边朝‘席伯酒吧’走去,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小sāo动,但也不过是孩童的尖叫:“草包!查理,你真混账。草包!你的臭嘴很可能会给我们村子带来灾难!”然后传来一阵击打和哭叫声。

直到此刻,张豪雨生出了一丝不祥的预感:要想顺利离开这个地方似乎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第二百二十七章:魔胎

第二百二十七章:魔胎

和这个小村庄里的村民们一样,‘席伯酒吧’似乎也沾上了古怪的脾气:它门口挂着三盏煤油灯,房檐两端各一盏,破旧的蝙蝠翅膀式的酒吧门上方也挂了一盏。这种老式的灯具和这个电气时代是那么的不相称。灯影在风中摇曳。张豪雨他们刚进村子时听到的那首《嗨,女尸》的合唱声还在继续,钢琴漫不经心地弹着。几个稀拉的声音和着音乐哼唱,就像断了的线。

在外面站了一会,张豪雨推开门朝里张望。光洁的地板上有些被客人们踏起来的湿脚印;每一张酒桌的桌腿旁都放着痰盂可能是供客人们喝醉时呕吐用得。酒吧台上搁着块木板可供服务员进出。在它后面放着一面镜子和藏酒架,镜子里看得到钢琴手,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钢琴正面的盖板已被移为他用,因此可以看到木制琴键随着手的移动而上下弹跳。

女招待一头稻草sè头发,穿着条崭新的黑sè长裙。一条肩带用别针固定着。房间角落里坐着大约七、八个村民,灌着酒,麻木地聊着天。钢琴边上还稀稀拉拉地站了半打人,吧台边还有四五个。一个白发丛生的老者趴在门边的桌上。

张豪雨推门进去,所有的头都齐刷刷地转向门口,看着张豪雨和他的女朋友。那一刻几乎鸦雀无声,除了忘我的钢琴手还在继续敲击琴键。“天呐,黑眼睛黑头发的女人!”酒桌上有人叫起来。但很快,那个怪叫的人就被同伴用拉扯衣角的方式制止住惊讶了。

女招待开始擦拭吧台,气氛又恢复如初。

张豪雨走到女招待跟前。“有房间吗?”他用英语问。

“当然。”她直视着他的眼睛。也许她刚出道时还是个美人,但岁月无情。现在她的脸疙疙瘩瘩,前额上赫然一条扭曲的青黑sè疤痕。她在疤上厚厚地涂了层粉,但正由于这层粉试图掩饰的疤痕反而更扎眼。“有房间,可是……你必须征求我们老板的同意。”

“你们老板是?”

女服务员转身指了指仍在弹钢琴的中年人,说道:“他就是席伯。”

“这样最好,我还有很多事情要问。”张豪雨思忖,他必须想办法从对方的口中套取更多的信息。

“请给我们一个房间,就住一晚。”当陈佳诺走到钢琴旁时,那些原本在合唱的人都自觉散开了。

“一晚吗?那可是很长的一段时间。”身为一个出租房间的老板,说这种话的时候很明显是在委婉的拒绝。

酒吧的气氛再一次改变。每个人都开始不自觉的分泌唾液,再紧张地咽下去。住一晚!仅仅是几个小时的时间,但在这群人看来却是这么的不同寻常。

“难道不行吗?你们不打算做生意?”张豪雨也走了上去,绞尽脑汁挤出了一句英语,要知道对一个长时间用不到英语的人来说,通过英语沟通是异常痛苦的。

“这要花掉你一些钱。你有钱吗?”

“欧元?”

席伯点点头。他轻放在琴键上的手指停止了跳动,“另外,年轻人,我看出你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如果你给的钱够多的话,我在租给你房间的同时,还有一个故事要赠送给你。”

“故事吗?”张豪雨微微一笑。“故事另算?”

席伯对他的微笑没有反应。“我会给你讲一个你从前绝没有听过的故事,不过要在我看到钱以后。”

张豪雨拿出五十欧元放在钢琴架上,所有的目光刷地一下都落在钱上。当然并不是因为五十欧元有什么好稀奇的,而是他们知道席伯口中所谓的那个故事即将出炉了,五十欧元绝对足够租下一个房间以及一个故事的。

在吧台后面,镜子的左方有只用来熏烤的木炭炉子。女招待消失在炉子后面的小房里,酒吧里其他的妇女也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仿佛这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一样。

直到这个时候,席伯才开始讲起了他的那个故事:“那是发生在两个多世纪前的事。没人能说清楚事情的原因。总知在那个人类刚拆穿魔法和炼金术是骗局的年代,女巫,这个字眼也渐渐消失在了人们的记忆中。大家都陶醉在工业、机器带来的财富里。而就是在那样一个时代,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席伯从座位上站起,走到吧台旁自己取了杯酒,继续道:“恶狼之地以前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瓦利路德,当然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从那个女人出现后,一切都变了。”

“什么女人?”陈佳诺一边帮张豪雨轻声翻译着,一边问。

“一个疯婆子,没人记得她的名字。我们的祖父的祖父辈,对她的描述只有一点——这个女人漂亮极了,所有男人都会陶醉在她的美丽之下,而且和你一样是黑眼睛黑头发的。”席伯顿了顿,接着说,“当然,她并不是一开始就是疯的。她的美sè引起很多人的垂涎,其中也包括她的父亲。”

“哦,天呐,你是说……”陈佳诺捂住嘴巴不敢相信接下来的故事情节。但事实就是这样,席伯点了点,笑道,“是的,她那个傻瓜父亲在她母亲死后强?暴了她。就在村子北面的墓地里,此后,那个女人就疯了。而且她还怀孕了!”

“那接下来呢?”张豪雨在刚进村子时就觉得那块墓地很不正常,这似乎跟酒吧老板口中的故事不谋而合。

“接下来?哦,天呐,接下来全是黑sè的。随着那个女人的肚子一天天胀大,村子里的其他女人也一个个得了怪病!不,或者说,他们得的根本不是病,而是被魔鬼给缠上了。悲伤、愤怒的村民们将那个女人定义为女巫,活活烧死了她。满以为一切都会过去,可悲剧却远没有结束!他们都错了,烧死那个女人反而害得整个村子都受到了诅咒,五十年,每隔五十年都会有人被选中,莫名其妙的怀孕,然后其他女人就会得上怪病!”

“那教会呢?你们村子里罗马不算很远。”张豪雨有些想不通,既然这件事发生了这么多年,怎么到至今也没解决?

而对于他的这个疑惑,席伯只是不屑一顾的扬起嘴角冷笑道:“哼,教会?那些傻瓜神父说那个被选中的女人肚子里怀的是魔鬼,必须消灭它。可他们根本做不到,结果只会让悲剧每隔五十年就发生一次。哼,是啊,他们只知道驱魔,反正死的不是他们的妻子,不是他们的女儿!所以现在我们已经不再相信教会了,解除诅咒的办法只有一个——让被选中的女人生下魔鬼!”

“你的意思是,你们现在都站在魔鬼那一边?”张豪雨感到酒吧里的气氛越来越凝重,冷冷的问。

“不,我们没得选。”席伯站起身来,眼神中满是痛苦的神sè,“但是要想让那些普通的女人生下魔鬼不是简单的事。大部分被选中的女孩都没等到生产就枯死了,真正的枯死,除了鼓鼓的肚子,就只剩下皮和骨!”

“那你们为什么不离开这个村子?”

“没用的,我说过了,整个村子的人都已经被诅咒了。有人也曾试过这个方法,但逃不掉的,逃不掉的……”席伯一步步逼近陈佳诺,“不过现在,你的到来,似乎为我们找到了答案。黑sè的眼睛,黑sè的头发,足够的漂亮。或许你可以代替那些不看痛苦的女人生下那个魔鬼难道不是吗?”

第二百二十八章:恐惧之源

第二百二十八章:恐惧之源

‘故事’落幕的同时,一个壮汉已快步走到张豪雨的身后。张豪雨从镜子里瞥到了他。这个壮汉几乎完全秃顶了,一把满是油渍的屠刀chā在腰带间,胸前还挂着一块厨师们专用的白sè胸巾,他的手紧紧握着刀柄。

“回到厨房去,或者安安分分的坐到凳子上。”张豪雨淡淡的说,“算帮你自己一个忙,呆子。”

壮汉的脚步冻住了。他的上唇不由自主地抽了一下,像狗那样。一片寂静,酒吧里的人几乎都已经站了起来,他们也许会想:“对方不过是一个长着黑头发、黑眼睛的外国男人,除了个子高一点之外,并没什么东西好威胁到他们的。”

与此同时,张豪雨也感觉到有越来越多的眼睛正在不怀好意地盯着他,等待着他做出任何一个错误的抉择。毕竟这是别人的地盘,而且对方人多势众,这是不争的事实。

“我们走吧。”陈佳诺说话时显得有些紧张。可张豪雨却摇了摇头,他知道对方可没这么好说话。因为那个魔使梅菲斯托的儿子,在恶狼之地几乎扮演起了主宰的角sè。他允诺给村民们一个帝王的孩子?一个红sè的王子?这体现了一种可悲的喜剧感,亦或者是这儿所有人的绝望和惧怕?在某种意义上这是个重要的问题。

突然从他身后传来一声尖锐、发颤的叫喊,身后的壮汉率先抽出了屠刀。人影朝他冲来。村民们因为对魔鬼的惧怕而疯狂了。身着肮脏的粗布衣服的农夫;穿着宽松长裤,或是褪sè衬衫的年轻人;甚至是还在咀嚼着汉堡的孩子,也紧紧跟着他们的叔父,跌跌撞撞地跑来。大多人都是赤手空拳,有的则举着凳子。

张豪雨在一瞬间作出了反应,完全是不假思索的,仿佛天生就有这样的反应。他迅速的伸出手,身上也猛鼓出一阵气流将自己的头发直立着吹竖起来,泛出鲜红光芒的右眼证明地狱道的内丹已经开始源源不断提供力量了。

“我警告过你安分一点!”怒吼声中,张豪雨双手牢牢擒住壮汉举着刀的手,将对方给轻松的摔飞了出去。简直就像是在甩飞一只骨瘦如材的野狗。

“轰!”的一声,壮汉接近200斤的身躯撞翻了钢琴,发黄的琴键发出刺耳的哀嚎。这无疑震撼了不少人,但稍稍停顿了片刻,其他人还是慢慢地围了上来,仅仅是包抄的速度变慢了一些。可能是他们自作聪明的认为:刚才那个壮汉只不过是不小心脚底太滑自个摔倒的。

当然,谁会相信一个体重不过一百三十斤的年轻外国人可以轻易摔倒一个体积几乎是他两倍的厨师呢。

而就在这个时候,酒吧的主人席伯又给在场所有村民打了一剂镇定剂——他从吧台里摸索出了一把按下保险扣的手枪,对准张豪雨提醒道:“留下你的女人,否则你将再也见不到阳光。”

枪托捏在手里显得很沉,给他心定的感觉。可惜他还没搞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对一个面对过超级怪物仍能幸存下来的中国道士来说,一把小小的手枪,实在显得像把小孩们玩的玩具。

“你确定要向我开枪?”张豪雨镇定的转过身来,把陈佳诺挡在了身后,然后一步步逼近对方,眼神变得异常凶恶,“你确定用你手中那把破玩意儿可以伤害到我?如果不能,你会彻底惹怒我,而等到这个时候,我将比盘踞在你们这儿的狗屁魔使还可怕!”

“不,你别靠近我,我也不想伤害你,但我们的亲人正在遭受难以想象的痛苦!”不知道为什么,席伯从没像此刻这么害怕过,他感觉到对方充满了危险的气息,而这种危险很可能会在他开枪后爆发。

张豪雨仍在朝他走来。前者的身体居然开始变形了,脸颊上的疤痕在灯光下显出可怕的紫sè。

“你他妈的到底是什么怪物?!”内心恐惧到了极致,席伯颤抖着双手扣下了扳机。

“呯!”

淡淡的硝烟味开始慢慢飘洒,紧接着就是一阵惊呼。所有人的看见了,高速旋转的子弹,居然在张豪雨眼前几公分的地方冻结成了冰块并掉落到了地板上。

冰块碎裂、撒了一地的同时,张豪雨的身体猛地变成了一头高大,外形可怕的怪物,口中怒吼道:“你们难道都不怕死吗?”

下一刻,所有人都齐刷刷的跪下了,他们虔诚的跪拜着。他们已经彻底被打败了,包括哪些本该天真无邪的孩童。

“这是怎么了?”见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哀求,陈佳诺有点摸不着头脑,因为就在半分钟前,这些可恶的家伙还想对她不利。

“他们中了我的幻术。”现实中,张豪雨根本没有变化,他的确用冰冻结住了一颗子弹,可身形却没变。村民们看到的不过是一道幻影,“这些家伙早就被恶魔给吓坏了,我只是告诉他们我是另外一头恶魔,仅此而已。”

“哇,我的豪雨原来已经变得这么厉害了啊。”高兴之余,陈佳诺扑上去在张豪雨的脸颊上轻吻了一口。

心里一有波动,张豪雨的幻影浮屠瞬间消散,可这样已经足够了。即便那张狰狞的魔鬼脸庞消失,席伯仍然无力地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问道:“魔……魔,不,您到底是谁?”

“咳!”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张豪雨走到他的面前,轻声道,“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只要给我一个房间就够了。”

“好……好的。”席伯匆忙站起身,微微发着抖的身影活像一只被吓破了胆的老鼠。他急切的从抽屉里摸出一把钥匙交给张豪雨,听话的等待着对方发话。

看着他的可怜模样,张豪雨摇了摇头,“好了,你们自便吧。”说着他就从新提起行李准备上楼。村民们纷纷让出一条道路,可等到他们刚抬起脚迈上楼梯的时候,一道消瘦的身影却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对方全身都用黑sè的长袍包裹严实了,看不清长相,只有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我预言中的孩子,你终于来了,我已经在这等了你五十多年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派系

第二百二十九章:派系

从声音上判断,对方应该是年纪在七、八十岁的老妇人。而且很明显,她受到了酒吧里所有村民们的尊敬,大家都用‘祖母’称呼他,即便毫无血缘关系。尤其是席伯,更是慌张的走上前去,走到楼梯口附近,在距离张豪雨几步开外的地方停下了。他似乎仍对这个中国来的‘恶魔’感到畏惧,谦逊地用拉丁语说道:“哦,天呐。祖母,相信我,我并不想收容魔鬼,但是……”

“不!”站在楼梯转角处的黑袍老妇人打断了席伯的话,她撂下自己黑的漏兜,露出一张干净但爬满了皱纹的脸,几乎是用嚷叫的方式大声说道,“我再也不需要将自己的连遮掩在帽兜下了,因为我等到了能破解我们村子诅咒的人。我刚才亲眼目睹他轻而易举的制服了你们这些没用脑袋瓜子思考问题的人,没错,他和我当初预见的人一模一样!我可以肯定!”

“怎么会……”显然,席伯脑子里充满了疑惑,但既然是他尊敬的‘祖母’这么说,那么就不会有错。

酒店里的气氛恢复了正常,席伯开始让村民们收拾被厨师撞坏的钢琴,还扬言要请在坐的所有成年人和威士忌,至于小孩,每人一个烤牛排汉堡或者是薯条加可乐,只要他们高兴。除此之外,他还一改之前的冷漠态度,热情的请张豪雨和陈佳诺去他祖母的房间里坐坐。

在席伯酒吧的二楼,的确陈列着两排一模一样的房间。除了走廊尽头有一扇门被涂成了与众不同的暗红sè,这就是他祖母常住的房间。

里面收拾的很干净,几乎找不到一颗肉眼可见的垃圾。张豪雨带着陈佳诺在沙发上坐下,至于他的行李则被酒吧服务员拿到了今晚他们所要住的房间。

‘祖母’泡来了两杯黑咖啡,苦死人不偿命的那种。见陈佳诺抿了一口就紧皱眉头,张豪雨也就没敢喝,一个劲咽着分泌出的口水。

“你不渴吗?”祖母在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了。

张豪雨摇了摇头,奇怪的问:“你会?而且发音很标准。”

“是的,当你到我这个年纪,就再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了。我更喜欢把时间花在学习,因为我深知,我们村子的救星是一个中国人。”祖母放下咖啡杯,高兴的微笑着,可以这么说,今天是她搬进这个房间后最开心的一天。

只是,她越这样表现,张豪雨就愈发感到纳闷,忍不住问:“哦,冒昧的问一下,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

“是的,年轻人,你不需要太拘泥于礼节。”老祖母坦言道,“同时,我也知道你在奇怪我为什么要说你是我曾今预见过的人,对不对?”

“有一点,但并不奇怪。在我们中国,有一种叫做‘卜卦’的法术,同样可以预知未来。所以我已经习以为常了,而我在意的是——你是通过什么方法来预见到我的。”

闻言,老祖母的表情呆了片刻,好像一只原本播放顺畅的影片被定格了一会似的,很快又回过神来,叹气道:“事实上,我就是一位曾今怀过‘魔鬼’的人。”

声音落下的同时,陈佳诺不禁给张豪雨使了一个眼神,是在告诉对方不要继续问下去了。

然而老祖母却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开朗,对自己经历过的那些不堪回首的事直言不讳:

五十年前,老祖母——也就是当时被村民们称为艾莉丝的丫头突然怀孕了。这个消息几乎像闪电战时的波兰,守也守不住。短短几天时间就轰动了整个村庄。

接下来,几个活了半辈子、曾经历过上一次劫难的老人们聚集在一起。名义上他们是在开会议,可实际上他们却仅仅是激烈的争吵了好几天。要知道艾莉丝是个虔诚的修女,没有哪个妇人能做到像她那样的守身如欲,也就是说她的怀孕预示着一个陈旧的噩梦将再度展开。

几天后,村子高价聘请了几个既是医生也是牧师的家伙为艾莉丝进行检查。而事情和村子里那些老人们的预料一样,牧师们挂在房间内的十字架开始融化,与此同时,村子里的一些女人们开始‘得病’。她们当中有的变得异常消瘦,仿佛是被抽干了营养;有得则开始在皮肤上生出疱疹,奇痒难耐下,她们往往会把自己的皮肤抓得鲜血淋漓……

一幕幕惨剧就在眼前,艾莉丝觉得这些罪孽都是由自己带来的,她想一死了之。可当她喝下毒药后却发现自己仍然活着;用匕首刺进肚子,匕首却弯曲了。直到此刻,她才发现原来死也是一件那么困难的事。

当时负责为她驱魔的神父看着她日渐憔悴的身影。告诉她:这并不是她的错。是村子里以前的人们犯下了错,罪孽却背负到了子孙的身上,仅此而已。另外,他还说,村民们口中所说的恶魔需要以女巫为媒介降世并不正确。真正吸引恶魔到来的——是蕴藏在她们体内的灵力。只有被选中的‘媒介’灵力足够强大,恶魔才有可能孕育成形并脱离地狱来到人间。

至于有什么办法可以驱除魔鬼,神父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们只能在魔鬼诞生前将之驱除,而这么做的后果就是让悲剧一直延续一下,没五十年便降临到村民们的身上。偏偏他们又不能让魔鬼降世,没人能够保证这个大魔头降临人间后将带来多大的危害。或许这种情况会比五十年一次的悲剧更加糟糕。

“我抱着必死的决心,让神父为我进行了驱魔仪式。那段时光,是最痛苦的。肚子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叫唤着我,它在告诉我‘妈妈,我不想死。’可我知道它并不是我的孩子。这种痛苦你们能明白吗?”

张豪雨点了点头,不经意间已喝了几口咖啡,但并没有感到苦涩的味道。或许是他听得太认真了。

老祖母在见到对方点头后,一脸哀伤的继续道:“仪式进行了半个月,我每天经历着从未想象过的苦痛,不管是肉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但最后我还是挺过来了,当我得知我是唯一一个怀过‘魔胎’没死的人时,我知道那是主对我的垂怜。所以在之后的岁月里,我开始劝说遭遇过不幸的家庭,我希望大家能够团结起来,信仰上帝,用我们的意志彻底赶跑那只十恶不赦的魔鬼。可惜结果却并不如意,我知道村子里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产生恐惧了,对魔鬼的恐惧,这也恰恰是魔鬼一直盘踞在这里的真正原因。”

“的确,我也察觉到村民们的恐惧心态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张豪雨的想法和老祖母的说法不谋而合。

“嗯!作为在和魔鬼抗争中、唯一存活下来的我来说,我的存在就是对抗魔鬼最好的证明。有些村民相信我,但也有一些已经开始讨厌我,甚至厌恶我的存在。他们愚蠢的试图用讨好的方法来解除诅咒。当然,他们错了。而我所担心的是:我总会死,总得回到主的身边,到时候这个村子会变成什么样?这才是真正可怕的事。好在魔鬼待在我肚子里的时候,还给我留下了一份回馈。我得到了奇异的能力,能预见到一些非常重要的事物,而你就是我预见到的人之一。你的到来将会改变一切!”

第二百三十章:魔徒

第二百三十章:魔徒

当张豪雨正坐在温暖的屋子里和艾莉丝边喝咖啡边聊天的时候。先前那位误会他的牧师就没这么走运了。这个可怜而又过于冲动的家伙此刻正行走在冷风习习的街道上,被路灯光拉长的身影看上去是那么的孤单。

这是我自己应得的,他这么想着,不禁裹紧了身上的大衣。除此之外他还在脑子里盘算着张豪雨他们究竟会去哪里。可以想象,在这样的鬼天气离开村子显然是不理智的,更何况对方身边还带了个女人,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两个中国来的朋友会在村子里的某处旅馆落脚。

牧师先想到了‘席伯酒吧’,因为这个既有威士忌又有舒适房间的地方在村子里很有名。当然也不排除张豪雨他们会在其他地方落脚,关键在于村子里还有一些其他的家庭式宾馆可供选择。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牧师寻找起来可就更加麻烦了。

不知不觉间,他已走到了村中央的十字路口处。而就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猛打了一个寒噤。感觉好像是正有什么东西正在附近的某个角落紧盯着自己。这可不是什么好的预感。他打算走得更快一些,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街道旁的一户人家打开了房门,里面惨白的灯光四散而出,倒映在洁白的雪地上,很快就引起了牧师的注意。

紧接着,一个体格臃肿的妇人就从屋子里快步跑了出来。她跑得很匆忙,好像一个正在被凶兽追逐中的农夫,显得慌张而又无助。

“哦,我的主啊。”牧师预感到有些不对劲,赶忙朝着那慌慌张张的妇人走去,边走边问,“以主的名义,我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

“不,我不需要你的帮助,我只想……只是想告诉你,神父,现在你必须得帮帮你自己。”妇人说得有些语无伦次,话语中的意思也表达的并不清楚。至少牧师就是死活没听出对方到底在说什么,疑惑道,“对不起,我不明白。”

“别说了,我的丈夫、和他那些兄弟打算……哦,总之你和你的伙伴得尽快离开这个村子。”紧张的妇人扭头瞧了瞧,几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恰好从她的房子里冲出来。他们飞快的跑到妇人身后,没等对方求饶,带头的人就一巴掌打了过去。在把妇人打倒在地上的同时,打人的家伙还整了整衣领大声辱骂道:“你这个从外地来的臭婊子!我给你衣服穿、给你温暖的房间还有你想要的食物。可你呢?你还以为你信仰的主会给你这些?你太令我失望了!”

“等等,你们到底在干什么?”牧师想去扶妇人一把,可见他的确没弄清楚状况,因为站在他面前的这些家伙,其实是冲着他来的。一个大个子率先推了他一把,接着其他人就一拥而上,刚降落到地面的雪花在他们的脚步,凌的扬起。

牧师惊恐的叫嚷着,他认定这些村民是疯了。可无论他怎么叫嚷,对方那些拳头还是不停的打在他身上。寒冷的天气令皮肤的疼痛感异常清晰,直到他摔倒在地上,那些村民才拽住他的脚,把他拉离了十字路口。

“他们疯了,整个村庄都疯了。”迷糊中,牧师这么想。他能感觉到附近的那些房子里,还有不少眼睛正透过窗玻璃盯着自己。这个地方曾今都信仰着上帝,可现在呢?现在一个教会派来的牧师正在遭受到无来由的袭击,村民们却只是眼睁睁地看着,没有出来搭把手……除了那个先前跑出来提醒妇人,可现在连她也已经被拽住长长的头拖进了房子里。

道路上,一切又恢复平静,只有雪花还在轻轻的飘落。另一场暴风雪,已经无声无息的降临到这个‘恶狼之地’了。

……

“他们怎么还没回来?纽埃漫牧师对这一带应该很熟才对。”爱慕斯神父静静的坐在沙上等待着。老瓦路德陪在他身边,又倒了一杯茶,宽慰道,“想在这么大一个村庄里找到两个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但我们可以放心,他们三个应该出不了什么事。毕竟,恶魔再一次来了,村民们会像以往一样,紧紧的靠拢在教会周围。大家都会帮忙,难道不是吗?”

微微点了点头,然而很快,爱慕斯神父就又无法肯定的摇起头来:“难说,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希望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觉,但不可否认,这一次进村子,我能察觉到有些村民们的眼神,已经变得浑浊。”

“我的老朋友,是你多心了。如果有些村民动摇他们对主的信仰了,那么我肯定能收到某些风声,可至今为止我对此一无所知。”

“希望是这样吧。”爱慕斯神父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他暗暗打定主意,如果在这杯茶喝完之后,牧师仍没有把张豪雨他们带回了,那么他就得带筒、亲自去找了。

另一方面,纽埃漫牧师迷糊的睁开双眼,手腕处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扭头看起,他此刻正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双手已经被粗实的麻绳给捆结实了。当然,这个不是重点,真正令他震惊的是。绑架他的人还在麻绳上扎了不少细的长针,只要手臂稍有动作,针尖就会刺进他的皮肤。很显然,对方并不希望他逃跑。

“他醒了!”有个粗重的声音突然喊了起来。

不多久,一个高挑的身影就走到了牧师的身旁。纽埃漫记得自己就是被眼前这个家伙绑架到屋子里来的,不禁无力的问:“你们到底想干什么?需要钱?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不,我亲爱的牧师。你错了,我们并不需要你的臭钱,我们只是想把你们带来的痛苦,还给你们。”

“什么痛苦?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看你是疯了,居然绑架一个正在帮助你们驱魔的牧师?”纽埃漫说,“难道你们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

“帮?你确定你们所做的一切是在帮助我们吗?”高个子冷冷的说道,“那我就让你看看,你们到底对我们做了什么!”

说着他转过身对着几个同伴低声说道:“把她带过来,让这个愚蠢的牧师看看,他们所谓的帮忙,到底给我们村子带来了什么!”

第二百三十一章:变鬼

当那个妇人坐着轮椅被推进房间时纽埃漫牧师默默地在心中发誓这肯定是他一辈子里所见到过的最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就到

轮椅上的妇人在溶化就好像是一个制作精细的蜡人正在高温的烘烤下慢慢溶化着一样。她的皮肤都松软的垂拉了下来头发稀稀拉拉的随着轮椅的移动飘动着而露出在毛发外的头皮也是粉红色的能清晰的看到大脑的跳动节奏。

然而和这此相比再没有什么东西能比这个妇人的眼眶更恶心的了。她的眼眶几乎已经坍塌了眼球就好像颗要掉出来的大玻璃球挂在脸颊上可怕至极。

她生病了必须送到医院去才行。”纽埃漫牧师说得义愤填膺大有同仇敌忾的韵味。当然他是个聪明人深知被绑架了不要紧但千万不能让别人把莫须有的罪名挂到自己头上。他觉得自己可没做什么坏事更没有伤害过轮椅上的那个妇人。而对方的意图显然是要把妇人变成这样的原因扣到他的头上必须尽快转移话题。

可惜他的计刑失败了。因为绑架他的那此家伙对他的叫嚷仿若未闻其中带头的那个更是用冷冷的口吻说不她需要的不是医生而是公道。”

闻言纽埃漫牧师大叫不妙但越是这种时刻他必须更加保持强硬的态度这有利于摆脱困境。谁知道呢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以至于接下来他仍能恨铁不成钢的骂道公道?你们难道没长脑子吗?绑架我就能还她公道了?”

满意为这个回答够风度也够气派纽埃漫牧师也深深为自己的心态折服。只恨效果不怎么样绑架他的大个子当即走上前给他来了一巴掌抽搐着脸庞上的肌肉激动地骂道你这个混蛋就是因为你们驱魔魔鬼才会生气。而它一生气遭殃的却是我们你难道还不明白吗?这一切都是你们搅和出来的烂摊子”

感受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纽埃漫牧师总算明白到对方已经失去理智了。也就是说他把话说得再怎么动听他们也是不会听的。当然这样导致的直接结果是他要倒霉了。

好了困卡(大汉)不要和他废话。我们快进行仪式吧。”带头的人淡淡的提醒一句他翻弄着手中的一本硬皮书颇有几分科研人员的形象。

仪式?你们要进行什么仪式?”纽埃漫牧师内心再也平静不下来了哆嗦着嘴唇问道。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房间里的几个男人都开始各自忙碌起来。好像是在为一场即将展开的欢庆派对进行准备。

他们拿来了白色的蜡烛,几只普通的玻璃波还有一把被磨得噌亮的屠刀。这种刀在肉类切割厂里很常见工人们会利用它把冻猪肉切割成块分装进保险盒子里非常的锋利。

直到个子最高的大块头举着屠刀绕到自己的身后纽埃漫牧师终于忍不住大叫起来放开我你们难道疯了吗?你们究竟要干什么?”

别怪我这一切都是你们造成的……大块头颤抖着声音说着高高举起手中的刀犹豫了片刻后终于把刀时准着牧师的脚脖子重重的挥了下去。

在壁炉散发出的火光照射下一个倒映在墙上的高大个子正在拼命的挥刀唰着什么。血腥味慢慢弥散到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那是一种令人有此作呕的淡淡甜味。和一声声杀猪似的惨叫是那么的不符。

手里捧着硬皮书的带头人已经看不下去了他埋头将视线落到然后按照上面所记载的文字命令其他人点起了蜡烛然后割破他们自己的手腕将血流到玻璃杯里。最后又把这此浓稠的红色液体灌进了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妇人嘴中。

等到这一切准备工作完成后纽埃漫牧师已经停止了呼叫他的两只脚都被斩断了。鲜血混杂着碎肉在地板上延伸。房间里一下子变得死一般寂静大家都屏住了呼吸互相看看对方胸口的起伏在不断加大。冲动过后他们正在反省自己这么到底对不对毕竟他们现在已经是一伙不折不扣的杀人犯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先前那个试图救纽埃漫牧师一命后来又被制服的夫人也挣脱开绳索从厨房里跑了出来见到客厅里的血腥画面她喉咙里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你们这帮疯子居然杀了主的仆人”

住口婊子”带头人扭头怒吼道然后就是一阵清脆的巴掌声和妇人的倒地声。他继续说你一个外乡来的境子当然觉得我们疯了。可事实上我们心里清楚得很我妹妹的病都是这此傻瓜牧师造成的。所以你给我闭上嘴要么就等着我把你赶出屋子让大雪活活埋葬你。”

哦天呐你们这帮疯子”妇人泣不成声倒不是在为纽埃漫牧师的死伤心而是在向自己心中的主祈求原谅。

或许是因为她得祈求起了作用也或者是出于别的原因。身体正在逐渐变凉的纽埃漫牧师居然又动了不是简单的神经抽搐而是迅猛的把头抬了起来。与此同时他那双已经变成纯黑色的眼睛正紧紧的盯着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

他动了他真的复活了?那本书中的记载没有错”拿着屠刀的大块头兴奋地大叫起来好像某位发现新星系的天文学家。不过很快带头人就打断了他略带愚蠢味道的声音骂道笨蛋这不是复活而是躲在我妹妹身上的魔鬼已经转嫁到他身上了”

嘿嘿嘿嘿我的仆人们你们的所作所为令我感到高兴。”纽埃漫牧师咧开嘴邪笑紧接着他那双断了得脚就开始慢慢长出了一此东西继续说不过我现在还没办法保护我的主人顺利诞生所以我必须得到一些食物”

话音还没落下一声男人的惨叫就在房间里响彻起来。

看着召唤来的魔鬼正在啃咬着自己伙伴的脖子带头人脸色变得刷白他慌张的扔掉硬皮书立马转身跑向隔开街道的屋子大门。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一根湿滑的触手猛地缠住了他的鼻子硬生生地将他拉子回去。

看着自己丈夫正被挣扎着被拉回大厅唯一没遭到攻击的妇人怜悯的望着对方闭上了眼睛一滴眼泪在她眼泪慢慢滑落。这一晚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末日直到她丈夫的惨叫声也在大厅里响起她一口气提不上来晕了过去。

第二百三十二章:警方介入

第二百三十二章:警方介入

雪越下越大,将整个恶狼之地都包裹进迷蒙之中。

时间已过了晚上十点,之前试图劝纽埃漫牧师离开村子的妇人正站在自己丈夫的尸体旁,双眼失神地看着满是血迹的大厅。屋外是恶狼之地的镇中心——一个宽敞的十字路口。

路面上零星地立着几杆路灯,路边一幢幢房子此时任然照射出惨白的灯光,雪花在凌烈的寒风中滚动着。

此时,妇人的身边已站了几名警察,他们在房间里查看着杀人现场。

带队的警长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妇人,她四十岁左右,长得很瘦,穿着随便。警长很难把她同一名杀死几个壮汉的人联系起来。也就是说,杀人犯做出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选择,他不该在犯罪现场留下活口。

这么说当然不好听,但是警长的确是这么认为的。如果换做是他,那么当手上已经染了几个人的血后,就不怕再多杀一个。

“对方究竟是怎么想的?”警长无法理解这种反常的做法。而类似的奇怪现象还不止这么一处,不多久一命警员便提着一只透明的熟料袋走了过来,袋子里装着两只被刀剁下来的脚,血琳琳的十分骇人。

“警长,我们在大厅里现了这个。”警员耸了耸袋子,尽量不去看袋子里的东西。

“哦,天呐,你并不需要把这些恶心的东西拿给我看。把它们装进车后箱里就行了。”警长原本还打算在这个下雪天回家喝上一杯酒,再吃点菜,但现在这份兴致已经烟消云散了。

“不是的警长,我的意思是说,这双脚不属于在这的任何一具尸体。”

“什么?你是说,这双脚是凭空多出来的?”警长眼睛里流露出的神色变得愈迷茫,这或许是他一生中所见最诡异的杀人现场,“那这双脚的主人现在在哪?他可离不开这个屋子,除非是被罪犯给带走了。”

“那是一位牧师的脚。”妇人突然开口了,声音平静的令人害怕,“他们抛弃自己的信仰,背离了主传达给我们的意志,所以他们都死了,都死了……”

警长吃惊地盯着妇人,好一阵才恢复常态,“是的妇人,他们的确是死了。可这些并不重要,你还能告诉我们一些其他又用的东西吗?”

“不,我没什么可说的。恶魔的使徒已经降临了,它会保护另一只更加危险的恶魔降临。”妇人冷冷地说,那惊惧的目光从她那双迷茫的眸子里透射出来,仿佛整个房间在她的眼中就是一个魔鬼狰狞的面容。

“你不说也没关系,夫人,我们知道的比您想象的要多,事实上,罪犯现在已经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了。大雪没有掩盖他逃跑的路线,如果非得要我给这个家伙打分,这家伙是个十足愚蠢又凶残的杀手。”

妇人仍然木然地站在那儿,无神的双眼仍像刚才一样茫然地直视着大厅。

“怎么,你对杀了你丈夫和亲人的罪犯不感兴趣?这倒使我们对你感兴趣了。我承认,有些事情确实让人搞不明白,你看看这些痕迹。”警长指着那些干硬的血迹从大厅里延伸过来,绕着妇人此刻所瘫坐着的地方转了一圈,又伸向屋子外,并在一个地下水井盖消失了。

“不,我和罪犯没有半点关系,它是恶魔,我憎恨恶魔!”妇人声嘶力竭的大叫起来,似乎对警长把自己和罪犯联系到一起感到十分不满。

“夫人,我们并不是仅凭这种痕迹来确定罪犯或者是他的同伙的,我只是希望你配合我们的抓捕行动,或者到时候能站出来指认罪犯。另外,我个人并不相信这个世上存在恶魔,即便这个村子一直以来就让人头疼……得了,我长话短说,利用现代设备我们已经在雪地上找到了微量的同位素示踪剂,同我们常用于跟踪的那种一样,凭着这种示踪剂的指示我们找到了那罪犯的位置,现在他还在地下水道里。怎么,您仍然不感兴趣?我可不可以把您这种态度理解为默认了同这件事有关系,或至少知道些什么?好了,还是让我们亲自去那里。”警长把话甩下后就出去了,他并不确定屋子里的那个妇人究竟是不是疯了,但他的内心已经开始产生了一阵疑惑——这世上究竟有没有恶魔?这很难说。

1o分钟后,另外几辆黑色的装甲车驶进了镇。到达目的地后,十几名全副武装的警察从车上跳了下来。与此同时,警长正紧张地盯着一个用黄布带围起来的圆形区域。在那个区域正中,是一个已揭开盖板的下水道的圆形井口。

“难以相信,他还在那下面待着。我们不知道他手里究竟拿了什么武器,但可以肯定他似乎并不惧怕我们。”警长指着那个的井口对那些全副武装的警察说道。

“也可能是他已经吓破了胆,躲在那里等死。”

“哈哈哈……”

那些刚刚到来的武装警察出一阵轻蔑的笑声。

警长可不想瞧见他们这么放松的态度,这很可能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抓捕行动。他甩了一下头,打断对方的笑声道:“我们去把他弄出来的!”

“别派人下去!这很危险!你们应该让神父来处理这事的。”妇人猛地从屋子里冲了出来,严肃地喊道。可惜很快她就被拦下了。

“谁?神父?让他们来饶恕罪犯的罪行?”武装警察们对妇人的话付之一笑。

只有刚穿上反弹服的警长,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淡淡的说:“我只是想提醒你们年轻人,你们或许应该对你们将要看到的东西做好思想准备。”

身材彪悍高大的武装警察领队笑了笑:“长官,您过虑了,我见过的东西不少了。就在前天,我们就逮捕了一名变态杀人狂。他的房间里到处挂着一串串的装饰品,那些东西是他用自己杀的6个女人的肉块风干后做成的,每一块像一个g球那么大,一串串的,像东方的大捻珠一样……。我是想说:警官,我在重案组干了十年,对这类事司空见惯了。”不等警长回答,他就同另外三个武装警察大步朝下水道井口走去。

第二百三十三章:地下水道

第二百三十三章:地下水道

“在这个时代,事情正变得越来越奇怪,每天早上起床时你真不知道这一天会遇到什么。”在走向着井口走去的时候,警长对几个即将下井的武装警察提醒了一句。试图用这样的方式稀释自己心中的不祥感。

“是的长官。我记得在我刚入伍的时候,我们同犯罪世界的关系是一对敌手的关系,他们虽然残忍贪婪,但是从精神和人的本xìng方面还可以理解;现在呢,我们同犯罪世界的关系是心理分析者同精神病人的关系,罪犯们变得越来越怪诞,从哪方面都不可理解。比如我前阵子就遇到这么一个罪犯,表面上他是一位温文尔雅的白领绅士,尽心尽责地工作,尽心尽责地对待家庭,生活不越雷池一步,就这么渡过了大半生。可突然有一天,他用手枪打死了包括母亲、妻子和三个孩子在内的全家人,然后平静地宣布自己是奉了上帝的旨意……更不用提那些在网络中飘忽不定的数字的影子,它们比幽灵更虚幻更难以捉摸。”

“这次也一样,说不定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着某些我们所未知的力量。”警长说,“我不得不说,此时此刻,我有这样一种预感。我们眼下所面临的这摊子事,很可能是历史上最复杂的一个案件,也许它不能被称为案件,而是一个最怪异的事件,它的复杂和离奇远远出了我们的想象。毕竟,我还从没见过哪个杀人犯是会留下活口,并一直待在原来的位置等着我们去抓的。或许他并不怕我们,甚至是在等着我们过去。”

“我能理解这种想法,长官,我的意思是说,我手底下的这些年轻人都是接受过训练的。他们能毫不费力的用枪打中一百米以外的移动物体。我们就是为应对这些怪异事件而存在的,难道不是吗?”负责带队的武装警察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而这恰恰也是警长最担心的,他深吸了一口气,叹道:“希望如此。”

话音落下,那些武装警察就沿着井壁爬了下去。警长目送着他们消失在地下水道的黑暗中,静静的等待着。事实上,他也很想跟着下去,去看看那个罪犯究竟长成什么样子。可聚集到这儿的村民越来越多,他觉得自己应该留在上面指挥才更加重要。

第一次逮捕行动,只用了比预料中短得多的时间,不到5分钟,先前进入下水道里的几名武装警察就出来了,其中带头那个是被另外两个伙伴费很大力气拖出来的。

他一上来就瘫倒在地,脸色惨白,浑身颤抖,双手紧紧抓住衣领,像是怕冷;他的双眼瞪到最大,眼球突出,呆滞地看着前方,使人想起了屋子里那些尸体死后的眼睛。

除此之外,他对警长的问话毫无反应。这时有人递过一个威士忌,使劲往他嘴里灌了一口,使他的脸上渐渐有了些红晕,那红晕像抹上去的油彩,同周围没有一点过渡。直到此刻,他才喃喃地说话了:“回家,我要回家……这里太可怕了。”

两名警员架着他走向一辆警车,但他用双脚死蹬着车门不敢进去,‘黑,里面黑,我怕黑!‘他喊道。人们最终还是把他硬塞进警车拉走了。

“见鬼,你们看到了什么?!究竟是什么东西能把你们队长吓成这个样子?他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战士!”警长问另外两名武装警察。

然而回答却令人失望,他们说:“对不起长官,我们没有看到……是队长看到了。下面的通道很窄,只能容一个人行走,队长走在最前面,我们跟着他的手电光走,与他相距有两三米。他走着走着突然停住了,对我们的喊话也没有反应,就那么呆呆地站了几秒钟,然后他的手电和枪都掉到地上,仰天倒下,接着从脏水里拚命地往回爬。我们没敢再向前走,只好把他弄出来。真见鬼,我们也无法想象什么东西能把队长这样的人吓成这个样子。”

警长转身从旁边的警车中拿出了一个手电筒,走到那些武装警察的前头说:“你们谁又胆量再跟我下去一趟?我决不允许一个罪犯在我眼皮子底下待着,而我们却毫无办法。”

“不,不,不长官,我觉得这件事已经不是我们所能驾驭的了。我们……”

没等其他警员回应,一个声音却从远处传了过来:“警长,我陪你去。”

扭头望去,是爱慕斯神父,他手里捏着本圣经,身上穿着黑紫色的礼袍正顶着风雪缓缓的走来。警长认识他,因为他是教会中为数不多的驱魔神父。

“哦,爱慕斯神父,谢天谢地,你居然也在这个村子里。”警长如释重负,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来。

爱慕斯神父走到他面前,回应道:“你好警长,我刚才已经向你的警员打听到这儿的事了。事实上,我的三个朋友也失去了踪影,我担心……”

“你担心你的那些朋友会和这起案件有关?”

“是的,他们本应该早就回到约定地点的,可惜却没有,所以我希望有机会能陪你下去看看。”

望着爱慕斯神父说话时真挚的眼光,警长点了点头,他也坦言道:“就算没人陪我去,我也必须下去看看里面究竟躲着什么东西。我当警察三十多年了,应该满足自己这个好奇心。现在既然你来了,我也感到非常荣幸。”

爱慕斯神父默默地看了警长几秒钟,点了点头后就跟着他走向下水道井口。

围在远处的村民们都一脸木然地看着,声议论起来。

而当爱慕斯神父即将进入下水道的时候,张豪雨则躺在铺了被褥的地板上,舒坦的躺着但没有睡觉。因为他知道,一旦自己闭上眼睛,如同进入地狱般的恶梦就会钻进他的脑海。

“艾莉丝艾莉丝……”一个阴沉而又显得飘渺的声音突然从窗户里传了进来。紧接着隔壁房间就传来了一声尖叫,很快又平息下去。

陈佳诺显然是被这阵突如其来的变故吵醒了,他用手撑起身子,紧张地问自己男朋友:“怎么了?生了什么事?”

此时,张豪雨已经从被窝里爬出来躲到门后了,他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然后解释道:“声,有危险的家伙进入这幢屋子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蛇身恶魔

第二百二十四章:蛇身恶魔

“艾莉丝”阴冷绵长的声音仿若来自地狱,唤醒了正在熟睡中的艾莉丝。她从床上爬起来,按亮了床头灯,惨白的光线瞬间塞满整个房间,让里内的事物全数变得清晰。唯一的问题就是周除了空气什么都没有。

“艾莉丝”那个声音还在叫唤着,辨认一下,应该是从房门外传来的。

“是谁?是谁站在外面?”艾莉丝为自己单薄的身体披上一件睡袍,穿好毛茸茸的拖鞋后向着房间门走去。在好奇心的唆使下,她通过猫眼向外面瞧了瞧,突然一只如猫瞳般的土黄色兽眼猛地贴住了门另一侧的‘猫眼’。

艾莉丝心底一抽,不由的向后退了几步,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结实的身体挡住了她的退路。她慌张地转过身去,一声惊恐到极致的尖叫声立时响彻整个房间。

与此同时,爱慕斯神父和警长已经走下通往扶梯,站到地下水道齐膝深的污水中了。爱慕斯神父说:“警长,你必须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警长在手电光中看到对方一脸严肃,点了点头。

直到此刻,神父才拎起一串正在不断转动的十字架,问道:“假如把您的xìng格分成十份,勇敢和理智各占多少?”

“理智占9点多,勇敢连1都不到。”

“你很诚实,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您是幸运的,你不会遭到我刚开始干这行时的那种害怕,理智是真正的勇敢。”他们沿着地下通道向前走去,一股阴风从黑暗深处吹来,凉彻骨髓,周围散着一股**的味道。警长跟着神父向前走,手电光在污水上面飘忽不定。

“我并不想劝您做一个信仰上主的人。”神父边走边说,“但真正神秘的东西其实是存在的,就好比在原始人看来,我们现在的一切都是巫术,同样对于我们来说,一些未知的东西看上去显得并不科学……”

“嘘,安静!”警长厉声说,并急步向前拉住了神父,他们停了下来。有一个声音从前方传来,很轻微,隐隐约约,仿佛这黑暗和阴风中的一缕飘忽不定的游丝。

那是笑声。

那声音把警长带入了这样一个幻觉世界:所有的大陆上已没有人烟,也没有森林和植物,大地被密密麻麻的墓碑所覆盖。惨白的月光照在这无边无际的墓碑的森林上,墓碑之间的地面上有白色的雾气在匍伏爬行。在一块大陆的正中央,有一块无比高大的墓碑,有比萨斜塔那么高。在这个墓碑的顶端,站着地球上唯一的一个活物,在那高高的墓碑顶端,在惨白月亮的背景上,呈一个黑色的剪影。从那纷飘动的长可以知道那是一个巨人,它的面部在阴影中闪出磷光,它在笑,阴森的笑声从那大楼般高大的墓碑顶端隐隐约约传下来

“放松警长,魔鬼正在前方威胁我们,它向逼我们离开。但她打错算盘了,主永远是站在我们这边的,而且远比它们强大。”神父拉开了警长抓着他的手继续向前走,他们趟着污水又走了有半分钟,神父站住了,转身对警长说:“过来看吧,记住,用你的理智!”

警长越过神父的肩头看去。他不能称自己看到了恶梦,因为梦受人的想象力的限制,很难想象有人能梦见这样的景象。他仿佛回到了童年,回到了人人都会有的那一段害怕黑暗的年代,那时,周围充满恐惧,在黑黑的屋子中孩子的唯一愿望就是紧紧抓住大人的手。

警长先看到的是一条‘巨蟒’,它盘缠在前面的一道栅栏前。蟒身上虽然沾满了污泥,但鳞片仍然在手电光的光圈中闪闪亮,而蟒身特有的艳丽色彩,随着它的蠕动而变幻着,那妖艳的色彩同周围这阴暗**的黑灰色很不协调,又太协调了,仿佛是这肮脏环境中阴暗和**的精华。在盘缠成一堆的蟒体的正中央,它的头部高高立起。

在那里代替蟒头的,是一个人头。

在人头和蟒身之间,有一段从人的皮肤渐渐过渡到蟒的鳞片。纷的毛从那个人头上披散下来,由于浸入了污水而成一缕一缕的。分不清这个人头是男是女,蛇人的面容如白骨一般惨白,在深深的眼窝中,那双眼睛射出幽幽的冷光,直视着刚在这里出现的这两个人,而蛇人的嘴里不时地闪电般地吐出端头有叉的细长的蛇舌。这时蛇人又笑了起来,它的头向上仰着,一颤一颤的,细长的蛇舌吐向空中,那阴森的笑声像一双细长而尖利的手,攫住了警长的心脏,几乎使它停止跳动……

“不要紧张,感觉到站在我们面前的不过是一具躯壳,它离开了这具身体,这是我们消灭它的大好机会。”神父拍拍警长死抓着他肩膀的手说。

“消灭它?可它明明在蠕动,我怕它是在诱惑我们靠近……‘警长用颤抖的声音回应。

“不用害怕,这个大家伙在几分钟前还是以为尽职的牧师,可现在不是了。我必须借助主的力量将它驱散!”说着,神父就走上前去,颤抖嘴唇念道,“主会原谅你的过错,他会引领你去往天国,安息吧,我可怜的孩子。”

说话间,他开始用拉丁语yín唱经文。他的脸庞毫无惧色,那份坚定的信念越了一切恐惧和害怕。他坚信自己能把眼前的这头魔物驱除,而经文也在他强大的意志面前出前所未有的威力。

那条蛇身人的怪物猛地开始拍打起地面,污水四溅。直到最后一刻,神父迅的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瓶子,里面装了供奉已久的圣水。他把液体洒向对方。

“吼!”痛苦的叫声中,怪物的神智瞬间回来了。它喘着粗气,叫唤道:“不!神父,你打扰了我的好事!”

就在这个时候,张豪雨从自己房间里夺门而出,和正闭着眼睛走在席伯酒吧的走廊上的艾莉丝对上了。不得不说,眼下的这位老太太就好像一具牵线木偶,动作是那么的木讷。

可正当张豪雨试图阻止这一切继续下去的时候,艾莉丝却猛地恢复了意识,她惊醒过来,喘气道:“有些魔使开始行动了,张豪雨,我必须请求你的帮助!”

第二百三十五章 武器

第二百三十五章:武器

“你是说你被恶魔控制了,然后它又突然离开了?”张豪雨不置可否的问,眼睛里满是疑惑好像自己正在听一个完全不符合逻辑的笑话。难道西方的恶魔都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可干?一会来一会又走,毫无目的性。相比之下,中国的邪物纵然可恶,但也要务实很多。

艾莉丝喝着热腾腾的咖啡,微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刚才恶魔就是冲着她来的,他甚至能够肯定,这家伙很快还会来。

不知不觉间,天际已开始泛红,很快就要日出了。这是一个极不平静的夜晚,或许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累了一个晚上的爱慕斯神父和警长沿着来路走去,没走了几步,就听到‘蛇人’在纵横交错的地下水道内喊了一声,那声音是人类不可能有的尖利斯哑,警长感到这声音好像一把利刀他的后背划了一道。

“死——你们会死的很惨”蛇人喊道。

神父停了下来,微微回头对后面的黑暗说:“是的,死,没有别的选择,你跑得掉这次,但是终有有一天得滚回你该待的地狱。”

警长在神父的帮助下艰难地从下水道井口爬到地面上。他迷起双眼适应着突然出现的阳光,当部下们围上来问他看到了什么时,他只是伸出了一只手,虚弱地说:“酒。”

有人递给了他那个金属酒瓶,他开始猛灌威士忌,直到把酒喝得底朝天。

当警长的感觉恢复后,他听到了一阵巨大的轰鸣声,这声音来自天空。他抬头一看,见空中悬停着三架直升机,转身又看到在不远处镇上教堂前面的草坪上有一架直升机正在降落,从机舱中跳出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由于十字路口的雪地不是很宽敞,这架直升机在清空载员后立即升空给另一架让出地方,从这架中跳出的仍然是士兵。他们并没有朝警长这边来,而是围着这块空地建立一道环形的警戒圈,同时驱赶走醒了一晚上的那些围观者。

当最后一架直升机降落时,这块空地已由平端着枪的士兵严密警戒起来了。从那架有陆军白星标志的直升机上下来三个人,大踏步地朝警长和爱慕斯神父站的地方走来,为首的是一位身材细长的神父,看装束居然是一位级别非常高的枢机主教(红衣主教)。

警长在新闻媒体上常见这个人,不用介绍也知道他是谁,这时他真感到自己抓住了大人的手。

“你们怎么来了?菲利克斯主教”警长感激地说,好像一个谦卑的学生。

“先生,我不想干涉您的工作,但请您接个电话。”菲利克斯主教说,同时他旁边的一名军官把一个手机递给了警长。

警长从电话中听到了局长的声音,他只听到了让他们退出,其它的顾不上听了,他迫不急待地问:“那么,主教,我和我的人现在就可以走了吗?”

“当然,先生,但我想刚才您的上级已经对您说清楚了,你必须做出一个绝对的保证。”

警长茫然地点点头,他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菲利克斯主教又向他走近了一步,把脸凑近他,他们的眼睛对视着,主教那两双蓝色的眼睛如黑暗的深海,警长打了个寒战,这双眼睛让他想起了蛇人的眼睛。

“先生,您和您的部下什么都没看见。”

警长使劲地点点头,“当然,当然主教”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几名持枪的士兵急匆匆地从他们身边走过,钻进了下水道井口。在警长挥手招呼部下上车离开的时候,他听到了从井口传出的几声沉闷的枪声。他们把三辆警车开出了警戒圈,不知是由一种什么本能所驱使,警长把他的车在警戒圈外面刹住了。从后视镜中看到,几名士兵正把一个黑色的塑料袋从下水道的井口中提出来,那是他常见的尸袋,但比正常的大许多,巨蟒的轮廓从尸袋中清晰地凸现出来。

警戒圈内离井口不远的地方,爱慕斯神父和菲利克斯主教并排站着,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爱慕斯,你是教会最优秀的驱魔神父,相信你知道的比我要多。这个村子究竟会不会成为连接地狱的出口?”菲利克斯叹息着低声说。

爱慕斯神父沉默无语,是啊,事情已经超出他的能力范畴了。因为在此前的几百年时间里,恶狼之地都相安无事,可教会的无能却令磨去了村民们的耐心,事情正在一步一步的恶化。

见他迟迟没有回应,菲利克斯主教再次问道:“不谈这些了,我也知道这不是你所能掌控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我现在回到这儿来的原因。另外还有一件事,刚才地下水道里的那头‘候斯级魔兵’(西方神话中的低级魔鬼)明明已经受了伤,你为什么没有彻底解决它?”

“我不想杀它,或者说我不想那个最终下手了结它的人是我。毕竟,它的寄主曾是跟随我学习多年的一位学生,一位虔诚的牧师。”

菲利克斯同情的看着对方,用手掌轻拍了拍爱慕斯的肩膀表示他能感受到杀自己学生的那种痛苦。而魔鬼最可怕的地方也在于此。

“对了,那位中国朋友现在究竟在哪?我们必须找到他。”爱慕斯神父突然说道,直到此刻他才想起这件相当重要的事。

“什么中国朋友?你在说什么?”

“就是由中国异事科介绍来的两个年轻人。”

“哦,你说的是来治病的年轻人吧?”菲利克斯耸了耸肩,坦言道,“我不得不说,爱慕斯,眼下我们自己的事情已经非常复杂,你大可以不去理会他们,即便教会接下了这个烂摊子,但是特事特办,没必要放在心上。”

“谢谢你的提醒,老朋友,我先前也的确是这么想的,可是现在,我发现我们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那个从中国来的年轻人,远不只是一位病人。我甚至可以这么说,他将是我们接下来对付恶魔们的一件武器强有力的武器”

第二百三十六章:神秘少女

第二百三十六章:神秘少女

席伯酒吧内,许多人都被艾莉丝给召集了起来,他们围坐在一楼的餐厅里,一边吃早餐一边热烈的讨论着。直到他们公认的老祖母带着张豪雨他们从二楼走了下来,餐厅里的声音立时压下不少。

“老祖母,我已经在电话里听席伯说过了,有大批魔兵将降临,这是真的吗?”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绅士颇有几分惊讶的问道。

艾莉丝点了点头,没人会怀疑她的预知能力,至少这个村子里的村民们深信不疑。很快就有人抱着脑袋哀声叹气道:“糟透了,一切都糟透了”

“事实上,这还不算很糟。”艾莉丝以一种也许是正确的尖酸心情说着,“生命就像一根狭窄的横梁,放置在一个无止境的深坑上方,而我们必须蒙着眼睛在横梁上走着。这的确很糟,但还不够糟。有时我们还会被人推挤呢。”

“老祖母,你是指那些倒向魔鬼的人吧?”席伯满脸愁云的说道,“昨晚镇中心发生了一起残忍的凶杀案。听说死了一个牧师,还有几个村民。这至少可以说明一点,不少人已经开始动摇了。”

酒吧里瞬间鸦雀无声,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流露出惭愧的神色。

艾莉丝当然也察觉出了这种异样,突然提高声音:“大家打起精神来暴风雨就要来了,但我们这儿没人害怕,还记得当初大家聚集在一起的誓言吗?还记得吗?”

“白日苍苍,黑夜茫茫,魑魅魍魉,无所遁藏,奸邪之徒……”(引用自某部电影,别介)

“大声点,难道是我老太婆耳朵不好使了吗?”艾莉丝几乎是用叫嚷的方式喊道。

一时间,酒吧内的口号声震彻整个屋子:“白日苍苍,黑夜茫茫,魑魅魍魉,无所遁藏,奸邪之徒,惧吾神光白日苍苍……”

“哐嘡、哐嘡。”就在大伙儿气势飙升的时候,整个酒吧却莫名其妙的晃动起来。好似屋外正有千军万马奔踏而来。

“地震?”席伯靠扶住身子才能站稳身体,脸色瞬间刷白,嚷道,“不,不可能是地震,酒吧里的吊灯没晃”

正如他所说,酒吧正中央天花板上的大吊灯此刻纹丝不动,这盏灯上挂满着驱魔饰物,就好像是个指示牌,证明了这阵突然到来的晃动不是地震。

与此同时,张豪雨的眉头也紧皱了起来。一把将陈佳诺揽到自己身后,重重的吐了一口气:“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还没等陈佳诺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酒吧的百叶门就被什么物体给撞飞了,砸在酒吧台上才落回地面。吓得屋子里的一些小孩子都一下子大哭起来。

“大家快拿武器。”艾莉丝的第一反应就是抗争,当然有些东西是他们所无法对付的。张豪雨打断道,“不需要了,对方应该是冲着我来的”话毕,他的右眼就猛地变红,提起手臂护住面庞。接着就是“轰”的一声,某种无影无形的东西将他给轰飞了出去,直撞翻了两三张酒桌才停下身体。

在陈佳诺的尖叫声中,张豪雨倒是像个没事人似地站起身,朝着地板啐了一口吐沫。冷冷的道:“你自找的。”话音落下、众人也还未来得及反应,他已高高跃起,眼球中飘出大量黑丝,将前方半米外的空气冻结成了一大团冰块,然后重重的一拳将冰块打成了碎块,散落一地。

“谁接个瓶子给我。”喊声中,艾莉丝将身边桌子上的一个瓶子扔了过去,张豪雨接过后就嘴巴里念诵咒语,将一股气流收进了瓶子里。致使原本土黄色的朗姆酒也变成了绿色。很显然,在来欧洲之前,殷坤教了他一些简便的收鬼方法。

用软木塞堵住瓶口后,张豪雨动作麻利的把它放到酒桌上,然后踏步走向酒吧门口。屋子的晃动变得愈加剧烈,尔后又突然消失了,平静如初。

“呸,什么魔鬼不魔鬼的,也不过如此。”张豪雨轻描淡写的拍打着手掌,好像刚刚赶走了几个流氓一般。而真正的危机却没过去,只听一个坐在酒吧门旁桌子上的‘顾客’,咯咯的笑起来。她穿着一件长长的皮质风衣,脑袋后头扎着金黄色的马尾辫,听声音年龄应该在二十岁左右。知道此刻,酒吧里的其他人才注意到有这么一个外人混在他们其中,或者说此人的存在感并不低,至于她究竟是什么时候进到里头的就没人知道了。或许是趁着刚才的那阵骚动,或许她一早就在这。连身为酒吧老板的席伯都弄不清楚,更别说其他人了。

听到她的笑声,张豪雨正欲转过头去,对方就把一个牛肉汉堡给扔了过来。不得不说,对方的投掷技巧相当出彩,等汉堡飞近张豪雨时居然一分为三,两层面包和一块油煎牛排分飞开来,让人防不胜防。即便张豪雨拼命的护住了脸,衣服上还是被牛排给贴住了,衣服瞬间被油渍玷污、化开,按照那些电影里武士道的说法,这就是传说中‘莫大的耻辱’。偶有几个愣头青还会为此切腹。

当然,张豪雨的荣誉感还没涉及到这个层面,他的第一反应是:“他的衬衫完了,早知道就应该把滑雪衫也套身上,而不是留在房间里。”

“哼哼,还说什么终极武器,说得多夸张,结果还是挡不下我的汉堡。要是把汉堡换成飞镖,那你就死了”少女忽地从位置上站起来,嘴角牵起一抹冷笑,转身嘲讽道。

可惜她说的是拉丁语,张豪雨还以为对方是在道歉,忙摆了摆手表示不要介意,纵然他心里还是很不爽的。而这幕情况的发生,直让得在场听得懂拉丁文的人,刚在心中呐喊此少女的卑鄙,又立即投张豪雨以敬佩的目光。

连那少女都觉得奇怪,都说有才者多傲气,可这个中国来的张豪雨貌似并不喜欢计较一时之气。被自己羞辱了一番还表示没事,倒反而把她衬得小鸡肚肠了。想到这里,少女头一撇,摊出手道:“好了,我佩服你的耐心,你通过测试了。现在该把我的宠物放出来了吧?”

第二百三十七章:罪恶之身

第二百三十七章:罪恶之身

“天呐,刚才那些扰乱酒吧的魔兵居然是这个女人的。”

“她居然还把那些邪恶而又肮脏的东西当做宠物”……

酒吧里瞬间炸开了锅,大家纷纷将鄙夷的眼神掷向那个扎着马尾辫、穿着黑皮衣的少女。一副要与魔鬼划清界线的清高模样,当然前提是他们现在有张豪雨这位来自中国的‘魔鬼’撑腰,不然的话他们可能会像昨晚一样跪在地上表示他们是绝对服从的‘良民’,哪怕对方是一只和魔鬼有联系的老鼠。

艾莉丝走到张豪雨身边用中文轻声翻译了几句,后者一愣,发现这次误会大了。当即升起要让对方陪衬衫的念头。

而就在这个时候,几个士兵陪同着爱慕斯神父以及另外一位穿着红色礼服的人物走了进来。

“哦,我的天,菲利克斯主教,您怎么来了?”艾莉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此刻走进酒吧里的人可绝对是位大人物。

“艾莉丝,好久不见,记得上次见面已经是40多年前了吧。”菲利克斯主教似乎并不喜欢摆架子,微笑着打起了招呼,“你旁边这位年轻的小伙子就是中国来的朋友吧。”

“是的,他叫张豪雨,我们正打算依靠他的力量抵抗即将到来的大量魔兵。不少村民已经开始动摇了,这让魔鬼有了可乘之机。今年的这场‘诅咒’将变得异常危险。”艾莉丝毫无保留的说道。

而菲利克斯主教显然也了解现状,颇有抱歉意味的说道:“对不起,是我们以往的做法让村民们失去了信心。所以,这一役,我们得到教皇的首肯,出动了最神秘的‘罪恶之身’特派员。让我为大家介绍……”他轻拍了拍酒吧门口那位少女的肩膀,继续说,“她叫安?丽雅,正是为数不多的‘罪恶之身’一员。”

“哗”酒吧内再次一片哗然。

只因,‘罪恶之身’在西方教会中是那么神秘的存在。他们和驱魔神父一样,数量极少,甚至可以用一个广告词来形容:只有更少,没有最少。当然他们能令人惊讶的原因不只是数量,关键在于他们的特殊性。

可以这么说,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矛盾——拥有魔鬼的力量却向往着天堂,肉身和信仰背道而驰,固被命名为‘罪恶之身’。传说中赫赫有名的‘康斯坦丁’便是其中之一。

“好了张豪雨,我必须跟你谈谈。”趁着其他人还在聊天,爱慕斯神父将张豪雨拉到了酒吧外,陈佳诺也跟了出去。

“事情糟透了,主教说预言师们已经划定了这次魔兵即将到来的中心地点。如果说魔兵会大批量的涌入人间就已经令人难以置信了,那么这个地点就更加让人感到头疼”爱慕斯神父站在雪地上,一边呵着气,一边忧虑的说道。

“等等,你怎么能确定我会帮你们?”张豪雨耸了耸肩,“你昨天不是还说让我别插手这个村子的事吗?”

事实上,当初艾莉丝请求帮忙时张豪雨也没答应,他以自己‘有病’推脱了。唯一肯做的,就是再待一段时间,权作给还没变节的村民增加信心。毕竟,他的博爱精神还没发展到跨国际的范畴。

而爱慕斯神父似乎也料到了他的这种态度,先旁敲侧击的道歉:“昨天的事我深表抱歉,但是那个赶走你的牧师已经死了,死在了试图把你找回来的路上。他生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他居然把恩人赶走了,希望你能原谅。”

闻言,张豪雨心头一震,不可否认这很能打动人心,但还不够。

爱慕斯神父在撬开对方心门之后,终于说出了至关重要的一点:“如果我没说错,你的女朋友,陈佳诺似乎已经遭到了诅咒”

“什么?”张豪雨眉头紧紧地皱起,用血瞳扫视了正在一旁暗自吃惊的陈佳诺一眼,并没有发现异常,继而摇了摇头,“你在唬我?”

“不,我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昨晚老瓦路德的孙女也死了。她的体质和灵力都无法承受至恶魔诞生。魔界第一战使梅菲斯托的儿子肯定也明白这一点,它会抓住每一丝时机为自己创造机会。你女朋友的到来恰恰为它提供了这种机会。这是我们之前也无法预料的,直到昨晚教会的预言师们预见到了一个中国来的女人,将怀上魔鬼并让其诞生。红衣主教才匆匆赶了过来……”

没等爱慕斯把话说完,张豪雨就一把抓起对方的衣领,厉声道:“我敬你是一位神父,但千万别危言耸听,不然我连你们的那位主教一起教训。”

“不,事情的复杂程度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料。那些生出异心的村民,你女友的同来,以及你女朋友体内蕴藏的匪夷所思的灵力等等都是我以及那些预言师无法预见的。只要缺少其中任何一个条件,事情都不可能恶化到这个地步。但是,冥冥中自有主宰,这种万分之一甚至千万分之一的概率还是发生了。我……”

就在这个时候,陈佳诺突然用手搭住张豪雨的肩膀,另一只手捂着肚子说:“豪雨,我肚子痛”

真个的一语惊醒梦中人,吓得张豪雨屁滚尿流。他赶忙松开拽住爱慕斯神父衣领的手,转身询问道:“难道……”

“我不知道,但是从昨晚被窗户外传来的声音惊醒后,我的肚子就感到有些不舒服。”陈佳诺感到有点儿害怕,她所想到的是,自己如果未婚先孕肯定会被父母骂个狗血淋头,再加上还是个魔种,那就……后果实在难以想象。

“昨晚窗外的声音?”张豪雨猛然间惊醒,昨晚的确有一个声音从窗户外传来,但那个声音是叫唤‘艾莉丝’的,他当时还躲在门旁静观其变来着。如果眼下爱慕斯神父说的都是事实,那么昨晚那个声音的来源并不是主角,张豪雨预感到有不得了的家伙进入这个屋子,也不仅仅是个低级的魔兵。

也就是说,那个魔兵只不过是通过召唤艾莉丝混淆耳目,它们真正的目标是让它们的主人有机会进入陈佳诺的身体

想到这里,张豪雨不由的跌退了一步,但他清楚:越是在这种时刻他就更不能先紧张。很快就掩藏起这份震惊,上前拥抱住陈佳诺道:“放心,有我在一旁守护,绝不会让你有事”

第二百三十八章:老乡

大抵是因为西方的魔鬼和中国的邪物们体系不同张豪雨始终没查到陈佳诺身上的异样。本章节由爱慕斯神父称这种魔鬼的寄生方式为诅咒。也就是说现在这段时间是潜伏期得等到时机成熟魔鬼才会进入受诅咒的身体。至于什么时机什么时候成熟那就很难预测了。

不得不说这种结论的杀伤力是相当惊人的张豪雨就对这种莫名其妙的寄生方式感到头痛不已。陈佳诺就更加痛苦了整天担心自己肚子会不会为此大起来事关自己的清白和名誉可不是什么小事。

在恶狼之地一连住了几天雪依然在下路面上几乎再没有什么行人了。所有人都好像两栖动物一样进入了冬眠期躲在家里深居简出。

爱慕斯神父为张豪雨进行了几天时间的治疗他猜测出对方的病根在于恐惧。这一点殷坤也曾说过但病因易找要克服就相当有难度了。最终爱慕斯神父介绍说在距离恶狼之地不远的一个修道院里哪儿的院长一位资深的老修女可以用一种奇特的方法拔除人的记忆。包括隐藏在人心中的恐惧。

当然爱慕斯神父将对方推荐到那儿除了治病之外还有其他原因他隐瞒了下来关键在于张豪雨假如得知这个原因的话恐怕并不乐意去那儿。

在陈佳诺的催促下另外又得到了红衣主教保护他女朋友的承诺张豪雨这才坐着教会派来的大轮车出发。和他一同前行的还有那位

罪恶之身这个家伙对张豪雨并不友善或者说她对谁都不友善一路上尽职的司机就被指责和责骂哭了两会。要知道能把一个成年且有理智的男人骂哭是多么困难的件事可她却做到了。直接导致张豪雨对这个少女的印象越来越差。

除此之外张豪雨还发现爱慕斯神父所谓的不远很有意思。大轮车以平均不低于田码的速度在雪地上前行了将近一个小时然后又穿越了一片白雪皑皑的树林接着再来渡船穿过一个湖泊。几乎是到了一个没有下雪甚至阳光明媚的地方才算停下。

按照爱慕斯神父手机里的说法到达目的地之后会有一个虔诚的当地村民去迎接他们。很快张豪雨就看见了那位传说中的村民。他叫黄日东祖籍居然在中国广东。此人现在的国籍自然已经变更了文化程度不用说一场唏里糊涂来到意大利在站稳脚跟以后时常感叹人世间的事情奇妙他说原来在广东的一个好朋友和他一起挤牛奶的就没有来意大利和他一起发展。可惜了。”

当时张豪雨就想在广东挤牛奶和在意大利挤牛妈有什么区别吗?

那黄日东说那挤牛奶的哥们不专心挤牛奶字旷牧场四下无人挤着挤着就把当地某某某女人的给挤大了不到二十还挤出个二代只能放弃和他一起闯荡意大利的想法可怜这牛郎哥就只能承担责任娶下织女在家里看孩子。

不过话又得说回来既然已经来意大利了那就肯定不能挤牛奶。黄日东来到意大利后就学别人美容美发后来由于他一身挤牛奶与理发结合的特殊手艺竟开出了不严美发店早期还帮助一此主教级别的人物做头发从而发家。而现在不同往日来意大利理发的中国人越来越多有技术好的大师傅有资格老的老师傅黄日东自称是又大又老的师傅功成名就悄然隐退成家立业忘记老本现在估计连秃瓢都剃不好。

一边用聊着天张豪雨深切体会到了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精髓最大快人心的是那个被称为罪恶之身的女人听不懂从而也插不进嘴。只能板着付难看的脸色跟在后头。

步行走了几分钟一人来到一片空旷的田野上黄日东打开了一辆

类车物的门。张豪雨起先搞不清楚这是什么牌子的车后来就明白了。

原来黄日东总觉得自己的车不够个性加上自己多年顶上功夫的经验总把车想象成别人的脑袋想怎么搞就怎么搞完全不把警察和意大利的法律放在眼里包括私改车标在车上装伤及行人的事物等等。这此都需要铺开说

黄日东刚刚开始改装汽丰的时候总是把它向装甲车方向发展。第一次看见他的车子很多人都会大呼神奇他在车的机器盖上耸起一座大山造型和金字塔完全无异。而其状之大让人怀疑他能否在车里看见路。至少张豪雨坐进去后感觉看见路是不可能了努力一把可以隐约看见前方一此大灌木的树顶。而黄日东还对此十分的自豪总是吹嘘如何把铁皮之类定型。可见做头发的的确是比较讲究定型。

与之相比张豪雨更诧异的是这样的车头如果不幸撞到人那人岂不是直接能戳在上面也不用下车把人搬车里送医院直接戳着开到医院抢救就可以。难道意大利的警察看见这样一辆车就没有人拦下查处?他怎么都想不明白怀疑这儿的警察也是一时没想明白没看清楚是车还是犀牛黄日东就过去了。

当然如果这种车子出现在中国的路面上不到半天就会被拆卸成几块废铁。就算骑摩托车没带安全帽交警都能罚你两百还称这是为了对方的安全考虑。完全没考虑交通法里对这种行为的处罚金额。

看着窗外的事物在自己的视线内快速刮过张豪雨也算是明白过来为什么黄日东驾驶这种高度危险的汽车多年却任没有被枪毙的原因了。主要还得归功于这个地方其他车辆极少。好像这里的居民都挺环保的讲究低碳生活。当然跟穷也脱不了干系如果十年前外国人还笑话中国人穷那么现在似乎可以切换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了。

十几分钟后车子停下了。当张豪雨走出车门时出现在他眼前的景象令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二百三十九章:九秘密

当张豪雨还在前往修道院的路程上时爱慕斯神父也正只身走在白茫茫的雪地上。他对这个小镇有特殊的感情因为他曾今就是负责在这个小镇教堂里做礼拜的天主教牧师。因为魔鬼的侵扰与诅咒挥之不去使得这个名为恶狼之地的小镇早已匿迹于任何一张地图。当然他并不太在乎。诸如现实这样的概念对他早就不重要了。

这个昔日的牧师现在正手握件异教徒的信物象牙雕刻的龟。龟嘴上有一道裂痕龟背上还有一道问号形状的刮痕但不管怎么说这东西很漂亮。漂亮并且强大。他可以感受到手中的能量像电流一般传入身体。

它多可爱啊”他悄声对跟在身旁的席伯说道你知道这个东西叫什么吗?”

我不知道。”席伯说但这东西肯定不是我们这儿的发明。”

是的它叫玄武是中国古时候的一种护身符它也许能帮我们但它不能杀死在教堂里等我们的恶棍。”他朝席伯点了点头我很高兴你们在这个时刻仍坚持着自己的信仰我能感觉到恶魔们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而上帝却还没发现他们的yīn谋。”

你会吗?”席伯问神父言下之意是你会顽抗吗?你会苦战吗?为了这个和自己毫无瓜葛只有一点微薄责任的村庄?

哦是的。”爱慕斯神父沉静地说。他把象牙龟放进xiōng前的口袋里连同它圆睁的双眼”背壳的huā纹和一本圣经放在一起接着轻轻拍了拍xiōng脯确保这个雕工jīng妙的小东西会安全地跟随他。我会用任何方直到把所有恶魔赶出在这里如果在他们杀了我前我已经无计可施我不会把我的身躯jiāo由他们利用。”

言语中的停顿是那样微小席伯根本没有留意到。但是就在那个停顿中一个别人无听到的声音对神父说了话。那是他所知的一种古老而又神秘的力量它于中国这个历经了五千年的古国。甚至在他少年时代就很清楚这一点尽管五十年来邪恶的力量一路跟随他对那古老的自然力的领悟已经开始变得模糊随后则彻底遗失。但那此时日已去蕴藏在象牙鸟龟里的力量又回到他这里为此他对上帝说谢啦。

席伯正点着脑袋说了什么爱慕斯神父几乎什么也没听进去。其实杰克说什么并不要紧另一个声音所言才至关重要某种声音

那个声音对他说那个男孩必须走下去。不管这里会发生什么不管局面会变得如何那个男孩必须继续。即便你在这个故事里的角sè差不多已经完成了。他却还没有。

那个男孩是谁?是张豪雨吗?我等了五十年了你终于开口说话提及的却是我两之外的人。”爱慕斯神父自言自语似地苦笑了一声你现代世界中唯一仍然存活的一个血族元老你究竟身在何处?”

席伯被对方的说话方式感到诧异难道眼前这个神父又轻度神经错luàn?他这么想着当然嘴上并不说只是仍日静静地做着一个听客。

然而等待了片刻那个声责没再出现爱慕斯神父失望的摇了摇头。直到此刻席伯才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刚才究竟在跟谁说话?”

一个活了近千年的人不确切的说她根本不是人。是上帝创造出得一件奇怪的艺术品。没人能知道她的行踪她可以变换自己的样貌通过瞳孔控制普通人的心智并且jīng通全世界所有奇特的术。没人知道她究竟在寻求什么或者看上去她仅仅是活着然后漫无目的的幽游在这个世界上。而我却知道并不是这样她肯定在等待着什么等待着”爱慕斯神父瞥了满脸惊讶的席伯一眼明白眼前这个扔进人海里就再也找不出来的普通人肯定听不懂他此刻所说的一切于是笑着摇了摇头算了这并不重要我今天并没有告诉主教我要去干什么。单独把你叫出来前往教堂的原因是我想你替我转告一个信息给张豪雨。”

哦?你信得过我?”席伯的脸sè变得异常正经心里则大有受宠若惊的喜悦。

而爱慕斯神父却并没有在意对方此刻脑子里在盘算什么低头看着路面说如果我不幸发生了什么意外你帮我告诉张豪雨我特意安排他在这个时候去修道院是有苦衷的有人正试图无声无息的主导他的命运。”

就这此?”见爱慕斯神父只说到这里就停下了席伯感到大为不快类似于隔靴捎痒越搔越痒。

而爱慕斯神父说话也tǐng有水准等对方的心产生了丝丝sāo动才道还有你提醒他试图控制他命运的人或许仅仅是或许并不坏。我不敢保证因为她令我痛苦了一辈子。”

哦是全部转告吗?”席伯像一个愣头青般的眨巴着眼睛问道。害的爱慕斯神父连连哀叹自己选错了人至少也得找个有脑子的只能对前话做补充不因为她令我痛苦了一辈子这句话不需要。”

哦懂了”席伯欣然点头。

他们走过一块略合金标牌(教堂修缘设施暂停礼拜)几个早在mén口等待的人一路小跑带头的一个抬起脑袋龇牙冽嘴地笑着鼻子皱成一团说神父我我不能通知主教因为。”

我明白你的想事关你的亲人而主教的做事风格又是那么的雷厉风行你怕自己的亲人遭到伤害是这样子吗?”

带头的家伙点了点头他看着神父脸庞的眼睛流lù出一丝感jī。

与此同时那此等在教堂mén口的家伙们都检查起手中的猎枪席伯也带了把手枪来。

生命就是个轮回而我们都得说谢啦。”爱慕斯神父mō了mōxiōng前的口袋鼓鼓囊囊装满了东西以及那只象牙龟我在这儿度过了年轻时最jīng彩的日子或许也将度过一生中最黑暗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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