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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鼎》


第一章.通灵宝玉

农民起义军的领袖赫连庆福骑着汗血宝马走进了紫禁城,从这一刻开始紫禁城更换了主人,赫连庆福登基称帝,宣bù

定都仁京,国号大虞,年号康德。紫禁城原来的主人唐朝皇室(此唐朝非中国历史上的唐朝)被赫连庆福打得七零八落,一部分逃到了东南的琉球双岛,一部分逃到了西北的夷洲群岛、苦叶岛。

紫禁城是唐朝修建的宫殿,用于皇帝起居办公,一共前前后后有十三位唐朝皇帝在这里生老病死。康德皇帝(赫连庆福)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出身,见到紫禁城的亭台楼阁高屋大殿,心里油然生出一股凌驾于众人之上的成就感。

康德皇帝住在唐朝老皇帝们的寝宫里,换了一床新被褥,康德皇帝和小他二十多岁的李皇后就在新居里享shòu

起了帝后的养尊处优的生活。晚上到了亥时(九点钟)紫禁城里三层外三层的各个大门小门就要落闸上锁,禁止出入了,同时各宫殿屋舍也要熄灯就寝了,气势恢宏的紫禁城沉入到一片黑寂之中,朦朦胧胧里似乎带着几分鬼魅之气。

康德皇帝和李皇后躺在镶金龙床上酣然入睡了,突然,康德皇帝从睡梦中醒来,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亥时已到熄灯就寝,谁那么大胆子还敢喧哗?康德皇帝竖起耳朵听了听,说话的声音好像就在寝宫里,就萦绕在自己头顶的房梁上。

叮叮当当一阵歌舞伴奏的笙箫鼓乐之声,一个年轻女子娇滴滴地说着:“陛下,您吃葡萄,这可是西域进贡的水晶葡萄。”

一个男子苍老的声音,“好好,爱妃你也吃。”

两个人嘻嘻哈哈欢笑起来。

听着声音见不到人,康德皇帝即使身经百战也经不住如此诡异的事,顿时毛骨悚然,推醒了身边的李皇后。李皇后睡眼朦胧看着康德皇帝,“陛下,怎么了?”

康德皇帝紧张地说:“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李皇后眨了眨眼睛侧耳倾听,确实有笙箫鼓乐之声,还有老年男子和年轻女子的欢笑声,老年男子还说:“朕今天高兴,所有舞女伶优统统奖赏,哈哈哈……”

一阵笑声笑得李皇后毛发倒竖钻进了康德皇帝的怀里,康德皇帝大叫起来:“来人呐,来人呐,侍卫护驾!”

听到皇上的喊声太监宫女们慌慌张张地跑来了,过了一会儿守在外城的侍卫们也持枪佩刀赶了进来。人头攒动火把耀眼,寝宫里的怪异声音突然消失了,康德皇帝和李皇后心有余悸,康德皇帝叫道:“把梯子搬来,点着灯笼上去,看看房梁上有什么东西。”

侍卫们搬来梯子提着灯笼爬上了房梁,数人合抱粗细的房梁静静地横卧在那里,上面连一只老鼠都没有。康德皇帝以为是他和李皇后出现了幻听,等把宫女太监和侍卫们都打发走之后,万籁俱静,房梁上那诡异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是几个人挨打的声音,这几个人尖着嗓子,一边惨叫一边求饶,“主子,奴才再也不敢了,您就饶了奴才这一次吧。”

这时是一个中年男子威严的声音,“你们这些杀才,不挨几下板子不晓得规矩,以后宫里谁再敢乱嚼舌头,朕定不饶他!”

康德皇帝和李皇后的神经都要崩溃了,又把宫女太监和侍卫们叫来了,众人点着火把提着灯笼在康德皇帝和李皇后身边守了一夜,直到鸡叫天明。

康德皇帝招来几个大臣把自己夜里的情形对他们说了,内阁首辅屠英解释说紫禁城是历代唐朝皇帝和后妃、宫女太监生活的地方,他们人虽已死,但是气息还留在这里,皇上夺占了他们子孙的江山,他们幽怨难化就出来作祟。

屠英的一番话更是让康德皇帝心里惊慌,康德皇帝想要拆了紫禁城另择福地再造宫殿。屠英急忙劝谏道:“皇上,如今四海未平,百废待兴,百姓还需yào

休养生息,不宜大修土木。”

康德皇帝瞪了屠英一眼,说:“那你难道要让朕天天守着这群鬼祟活着吗?”

屠英低下了头,说:“臣不敢,臣以为找一世外高人化解了这紫禁城里的幽怨之气,既可以令皇上高枕无忧,又可以为百姓省去劳役之苦,为国库省下大批银两。”

康德皇帝说:“这世外高人到哪里去找?”

屠英恭敬地说:“臣认识一位风水术士,名为季淳风,此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祛邪镇妖更是手到擒来。”

“他真有那么大的本事?”

“臣敢拿人头担保。”

“好,立kè

招季淳风进宫祛邪镇妖。”

在屠英的引荐下季淳风来到了紫禁城,季淳风一身道士打扮在紫禁城里转了一圈,然后焚香立案设坛作法。季淳风用朱砂在黄裱纸上画了几个符,在香烛上点燃抛向空中。顿时天地变色,乌云涌起狂风呼啸,紧接着就电闪雷鸣,康德皇帝和一干后妃、宫女太监早就目瞪口呆看傻了眼。

一阵呼风唤雨之后,季淳风将手里的青松古剑收回剑鞘,转眼间云散风停,一切恢复如初。季淳风如释重负地长叹一口气,康德皇帝走过去,说:“季先生,鬼祟都除净了吗?”

季淳风擦了擦汗,说:“还需yào

用一块宝物震住这紫禁城里几百年来积聚的千万人之怨气。”

在季淳风的建议下康德皇帝在紫禁城后墙处建了一座如意殿,店里供着一只金盒,金盒里装着季淳风献给康德皇帝的祛邪镇妖的宝物,整个金盒用九龙连环锁紧紧锁死。如意殿的门窗也用木板钉死,然后再用胳膊粗细的混铁精钢锁链将整个如意殿缠上,防范如此严密,任何人都无法进入如意殿,康德皇帝这才松了一口气。

季淳风对康德皇帝,说:“皇上,这如意殿金盒里的东西万万动不得。”

康德皇帝问:“那金盒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季淳风抖了一下拂尘,说:“天机不可泄露。”

康德皇帝很是恼怒,但是他见识了季淳风的真本事,这神仙一样的人物说话还是不容置疑的。

封完了如意殿康德皇帝想把季淳风留下来当国师,季淳风向康德皇帝鞠了一个躬,说:“草民乃山野一村夫而已,何德何能敢居国师之大位,皇上,只要你仁政爱民,天下不愁不清。祛邪镇妖之事业已完毕,草民告辞了。”季淳风又抖了一下拂尘,转身走去,三步两步之间季淳风竟似幻影一般消失不见了。

季淳风作法封了如意殿之后,紫禁城里再也没有什么鬼祟出现过,康德皇帝每日安心入睡,神清气爽。紫禁城在一派祥和之中过了十几年,直到有一天一只巨鼠突然出现。这只巨鼠宫女太监们谁也没有见过,之所以叫它巨鼠是因为人们通过它啃噬物体的牙印来判断它的大小。

虽然仅仅是一只老鼠,但是它却搅得紫禁城上下不安,御膳房的食物经常被它糟蹋得乱七八糟,康德皇帝的饮食都受到影响,还有它经常啃噬房梁门窗,一间间宫殿被它糟蹋得不成样子。

有老鼠就用猫对付,这几乎是人人都懂的道理。太监们弄来几只猫用来对付巨鼠,结果晚上放进宫殿里的猫,第二天早上起来一看,遍地死猫触目惊心,所有猫都是脖子被巨鼠咬断,而且更加奇怪的是猫被巨鼠咬死时连一点打斗惨叫的声音都没有。

家猫野猫东洋猫西洋猫,不管是什么猫扔进紫禁城里肯定一夜之间死于巨鼠之口,再弄猫来也是白白祸害猫命,以猫治鼠的策略完全失败了。一群人连一只老鼠都对付不了,康德皇帝将管事太监们狠狠骂了一顿,废物,七日之内再除不了巨鼠,就把你们各打五十大板逐出宫去。

康德皇帝逼管事太监,管事太监就逼手下的打杂小太监。猫对付不了巨鼠就让人去对付,它巨鼠能耐再大总不至于能一口咬死人吧?有一个叫张小五的小太监被总管大太监逼着去捕鼠,总管大太监发话了,五日之内逮不着巨鼠就扒了张小五的皮。

张小五很委屈,可是官大一级压死人,总管大太监下了命令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得完成。张小五原本是珍贵妃宫里的使唤太监,珍贵妃失宠于康德皇帝,每日闲来无事就教宫女太监们读书识字,其中张小五是悟性最高的,几乎就是过目不忘,珍贵妃就惊叹说,如果张小五不当太监,出去参加科举最次也得是个举人。

张小五有文化又受珍贵妃的赏识,本来可以在太监这个行当里有一番作为的,但是一次意wài

让他的命运发生了彻底的转变。一天,康德皇帝心血来潮来看望珍贵妃。康德皇帝受制于悍妻李皇后,已经很长时间没来过珍贵妃的宫室了。见皇上来了,珍贵妃宫里的宫女太监忙乱成一团。

康德皇帝心情挺好,坐着和珍贵妃聊天,这时张小五提着茶壶上前给康德皇帝沏茶。康德皇帝只顾着和珍贵妃说话,伸手就去拿茶杯,结果张小五一股热茶浇在了康德皇帝的手上。烫伤了皇上五马分尸也不为过,康德皇帝当时就要将张小五杖死于院中。幸亏珍贵妃在一旁苦苦哀求,康德皇帝才留下张小五一条小命,杖责五十发往环卫司做苦役。

张小五保住了一条命,到环卫司专干一些脏活儿累活儿,倒泔水刷马桶。现在巨鼠为害,除鼠的任务当然就一层一层委派,最后派到了最底层的张小五身上。张小五很为难,偌大的紫禁城到哪里去找一只老鼠?而且老鼠反应灵敏上蹿下跳的,他仅凭手里的一把小铁铲如何杀得了巨鼠?

张小五拿着小铁铲整整找了一天,离总管大太监下达的五日期限就差一天了,不除掉巨鼠不知dào

那个狠毒的大太监会怎么收拾他呢。日落西山天色已晚,眼看着就要黑了,张小五急得直挠头。

突然,张小五发xiàn

墙角树下有一个大洞,看样子这个洞应该是动物挖掘的。张小五心里像点了蜡烛似的亮堂起来,这一定就是巨鼠的洞穴,巨鼠可能就躲在里面,钻进去杀了它自己就不用被总管大太监扒皮了。洞穴很隐蔽,张小五身材瘦小刚好能钻进去,张小五用铁锹探了探洞穴,很深很长,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出来。

张小五点燃了一支蜡烛,一手擎着蜡烛一手握着铁锹钻进了洞穴里。洞穴里阴冷刺骨,洞口垂直下去之后拐了一个弯,然后与地面平行向前。张小五就趴在洞穴里匍匐前进,他做好了和巨鼠狭路相逢决一死战的准bèi

,但是爬了将近半个时辰也没有见到巨鼠。

“妈的,这畜生挖了这么长的隧道,它到底想干什么呀,”张小五嘀咕着发xiàn

手里的蜡烛都快燃尽了,这时洞穴突然又拐了一个弯垂直向上。张小五拿着蜡烛顺着洞穴继xù

爬,爬出了洞穴,眼前一片漆黑。虽说天已傍晚自己又在洞穴里爬了这么长时间,但是决不会黑成这样,这黑得简直就像是混沌未开的远古世界。

张小五爬出洞穴踩了一下脚下的地,地下铺着水磨地砖,这好像是一间屋子,什么屋子能黑成这样连门窗都没有,想到这里张小五心中陡然一惊,难道这里是如意殿!?张小五正自惊诧,无意中发xiàn

远处有两点绿幽幽的光亮,这光亮还在移动。张小五壮着胆子举着蜡烛走过去。

走到近处张小五听见一阵叽叽吱吱的声音,仔细一看一只烂了半边脸形如大猫的灰毛巨鼠站在一只缠着铁索的金盒上。张小五被巨鼠的模样吓了一跳,巨鼠被惊动了露出狰狞的表情扑向张小五,张小五惨叫一声,扔掉手里的蜡烛摔倒在地。

蜡烛灭了张小五也昏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张小五醒来,四周漆黑一团,巨鼠不知去了哪里,张小五伸手在地上乱摸,摸到蜡烛捡起来从腰间取出火折子点燃。借着蜡烛的微光张小五看清了巨鼠站着的那只金盒,当年封印如意殿的时候张小五见过这个金盒,康德皇帝有旨,擅闯如意殿者灭九族,张小五心想自己还是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去抓巨鼠。

张小五刚转身听见当啷一声脆响,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把他吓了一跳,用来锁金盒的九龙连环锁竟然被巨鼠咬断了。关于金盒太监宫女们私下里有很多传说,太监说金盒里的宝贝能让男根重生,能金枪不倒日幸三千佳丽,而且还能号令天下统一四海。宫女则说金盒里的宝贝是千年狐仙炼化而成的元丹,吃了之后无论是帝王将相还是贩夫走卒,只要是男人就会被迷住心窍任凭摆布。

关于金盒的传说实在是太多太诱惑了,张小五举着蜡烛站在金盒前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忍不住一把打开了金盒。金盒里放着一块通体发亮的玉,上面刻着四个古篆,张小五跟着珍贵妃学了不少知识,他把玉拿在了手里仔细辨认,四个古篆是“通灵宝玉”四个字。张小五心里一惊,女娲娘娘遗剩的补天石炼化而成的通灵宝玉,以前只当是小说里胡编乱造的东西,没想到世间真有此物。

这块通灵宝玉到底有什么神奇功效呢,张小五又拿着蜡烛在金盒里照了照,只见金盒里有一张泛黄的羊皮纸,上面写着字。张小五拿起羊皮纸读起了上面的文字,“此盒一打开,天下起兵灾。”张小五吓得手一抖把羊皮纸掉在了地上,这地方太邪乎了,赶快走吧。

刚要走张小五又停下了,自己抓巨鼠阴差阳错跑到了这如意殿里,发xiàn

了这金盒的秘密,这一切可能都是上天的有意安排,这盒里的通灵宝玉或许就是上天赐给自己的,逆天而行是要遭报应的。张小五回身去拿通灵宝玉,昏暗之中不小心把通灵宝玉碰到了地上,一声脆响惊得张小五龇牙咧嘴。张小五急忙把通灵宝玉捡起来擦了擦,可惜,通灵宝玉竟然摔得裂出一道缝来。可能世间万物都没有十全十美的,裂就裂了吧,张小五把通灵宝玉揣进怀里,顺着巨鼠挖的洞穴匆匆离开了如意殿。

第一章.通灵宝玉(下)

张小五怀揣着通灵宝玉回到了住处,定了定神缓了几口气。如意殿可是当年康德皇帝请来活神仙季淳风做法封印鬼祟的地方,康德皇帝说过擅入如意殿者诛九族。现在张小五不仅进了如意殿,还把通灵宝玉拿走了,死一百回都不为过。

张小五不敢把这件事告sù

任何人,把通灵宝玉一直贴身藏在怀里。说来也巧,自从张小五拿走通灵宝玉之后,那只扰乱宫廷的巨鼠神mì

消失了,就像它神mì

出现一样令人捉摸不透。

上峰以为是张小五赶走了巨鼠,对他口头表扬了一番。其实赶走了巨鼠康德皇帝龙颜大悦,拨了一笔钱赏赐灭鼠有功人员,结果这笔钱被层层盘剥,到了最底层的张小五那里,就剩下一句口头表扬了。张小五没得到钱也不抱怨,在皇宫里待了这么些年,他是把一切都看淡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要别把擅闯如意殿盗走通灵宝玉这件事揪出来,他就谢天谢地了。

张小五刚开始拿着通灵宝玉很欣喜很兴奋,但是时间一久他就觉得这个通灵宝玉成了累赘,甚至是一枚定时炸弹。张小五是环卫司清扫茅厕的小太监,皇宫里最底层的人。他不像有些大太监,可以在宫外买宅子买媳妇儿买儿子,用钱买出一幅天伦之乐的美景。他只能在皇宫里与几个太监挤一间小屋子,毫无私人空间可言。

与张小五共住一屋的一共有八个人,不是耳聋眼花不中用的老太监,就是淌着鼻涕还懵懂无知的小太监,每天在这么多双眼睛的监视下,张小五根本就不敢露出通灵宝玉,睡觉的时候都是隔着衣服把宝玉紧紧按在胸口。

张小五惶惶不可终日,人也变得萎靡消瘦,总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张小五想把通灵宝玉先藏起来,皇宫这么大,藏一块玉还是很容易的。张小五是负责清理茅厕的,他就准bèi

把通灵宝玉藏在茅厕的墙缝里。

茅厕这种地方又脏又臭的,藏在这里不会被人发xiàn

。张小五打定了主意,就悄悄来到了茅厕,忍着熏天的臭气在墙上抠出一个缝,把通灵宝玉塞了进去。张小五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走出了茅厕。

刚走出茅厕张小五就听见身后有响动,他回身一看,一只通体油亮的大黑猫从树上跳下窜进了茅厕里。这只大黑猫好像跟踪监视了张小五好久了似的,进了茅厕就直奔张小五藏宝的地方而去。

张小五大惊失色想要去驱赶大黑猫,但是已经晚了,大黑猫以最快的速度把通灵宝玉从墙缝里抠了出来叼在嘴里。张小五心中暗暗叫苦,想把大黑猫堵在茅厕里抓住。大黑猫异常灵活,哧溜一下就从张小五胯下钻了过去,窜到大树上再跳到墙头上。

张小五追到了墙边,只见大黑猫转过身子绿幽幽的眼睛直盯着张小五,张小五心里有些发毛,这个大黑猫的神情不像是一个畜生,倒像是一个有思维的人,或者是魔鬼。张小五愣了一下神没敢靠前,大黑猫叼着通灵宝玉三下两下便窜走了,消失在层峦叠嶂的皇宫里。

张小五仿佛浑身的骨头都被人抽走了似的,瘫坐在地上欲哭无泪。他原本想着依靠通灵宝玉的灵性让他男根重生,然后再想办法混出宫去,娶个媳妇儿过正常人的日子,现在看来一切都化为泡影了,看来自己真的一辈子就是个太监命。

大黑猫叼走了通灵宝玉之后,皇宫里又出现了怪事。康德皇帝每晚噩梦缠身,总是梦见几个穿着龙袍的男子逼近他要掐死他。一闭眼就做梦,一入梦境这几个男子就会出现,李皇后以为康德皇帝是疲劳过度,就叫来御医给康德皇帝查看身子,御医们望闻问切一番检查之后,都说康德皇帝脉象平稳脸色红润,身子没毛病啊。

康德皇帝觉得这不是疾病造成的,而是有鬼祟在作乱,他派人去如意殿查看。派去的人围着如意殿转了几圈,没有看出任何有被开启过的痕迹。如意殿完好无损,这更让康德皇帝慌张了,他觉得梦中纠缠他的那些男子都有些眼熟。他来到皇宫的档案室一看,挂在墙上的大唐十三位皇帝的画像,就是在梦中纠缠他的十三个鬼祟。

康德皇帝雷霆大怒,下令要将大唐十三位先皇的陵寝全部掏空了铲平了,把十三位先皇的骨骸拖出来挫骨扬灰,看他们还敢不敢作怪!康德皇帝此语一出就遭到了群臣的反对,现在国家还没安稳,有不少人还留恋前朝,如果此时掘了前朝皇陵,恐怕会激起民变。

康德皇帝说:“那怎么办,总不能让朕夜夜受他们的纠缠吧?”

屠英说:“陛下,上次是季淳风先生镇住了鬼祟,这次我们还可以找季先生。”

康德皇帝恍然大悟,“对对对,找季先生,传朕的旨意,立kè

召季先生火速进宫除妖。”

太监们拿着圣旨去找季淳风的时候,却发xiàn

季淳风不见了,询问邻居,邻居说季先生飘忽不定,谁也捉摸不透他去哪了,可能三五天就回来,可能三五年也不回来。康德皇帝可等不起三五年,他命令各地州府县衙,地毯式搜索,一定要把季淳风搜出来。

寻找季淳风的文书满天飞撒的时候,季淳风正骑着青牛带着小书童在西部的古辰府怡然飘游。季淳风骑着青牛背上,手握一本古书一看就是一天,摇头晃脑闷声不语。小书童年纪小,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耐不住寂寞,兀自追逐着一只蝴蝶玩耍。

小书童追着追着扑向了蝴蝶,蝴蝶煽动着翅膀从小书童的指缝间飞走了,小书童叹息着摇了摇头,回身一看,师父停在路边,望着京城的方向发呆。小书童跑了过去,叫道:“师父,您看什么呢?”

季淳风皱着眉头,说:“京城上空黑云笼罩,看来是出事了。”

小书童翘着脚望了望,说:“师父您别瞎说了,京城离这十万八千里,您怎么能看到,再说这哪有什么黑云呀,明明是万里晴空嘛。”

季淳风拈着胡子看了看小书童,说:“要是人人都能看出来,这就不算是天机了。”

小书童仰着头,说:“师父,您真能参透天机?”

季淳风沉了一下脸,说:“你要是不相信为师,可以另投高明嘛,”说着季淳风就生气似的扭过身去。

小书童嘿嘿笑了几声,说:“师父您别生气,我是想,您既然能参透天机,掌握过去与未来,那您为什么不利用这一身本事做点大事,您自己当皇上,念在我们师徒一场的情面上,您封我一个逍遥自在王,总比现在这样四处漂泊要好许多。”

季淳风笑了一声,说:“天机不可泄露,否则是要折阳寿的,至于你说的当皇帝,那是逆天行事,是要万劫不复的。”

小书童低着头闷闷地说了一声:“您是师父,您怎么说都有理。”

季淳风抓起手里的古书拍了一下小书童的脑袋,说:“你这顽童,整天想着不劳而获,快牵着青牛,我们到前面找一家客栈休息一下。”小书童揉了揉脑袋,牵着青牛向前走,刚走出几步,就听见有人叫喊。

“馒头,馒头,我的馒头!”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小书童正发愣,看见一个雪白的大馒头从前面滚了过来,正好滚到青牛的蹄子下面,青牛毫不客气,一脚踩了上去,雪白的馒头成了一堆黑烂泥。

“哎呀,我的馒头!”四个儒学生员模样的人跑了过来,其中一个人看着地上黑乎乎一团的馒头,满脸的悲怆之色。

“我今天真是倒血霉了,逛街钱袋被偷了,好不容易买个馒头还被牛踩烂了,不行,老道,你得赔我的馒头。”馒头的主人气呼呼地看着季淳风。

季淳风说:“好,我赔你的馒头。”

季淳风伸手到怀里摸钱,四个儒学生员中一个名叫孔二的站了出来,说:“肥狗,算了吧,这位老先生是个云游道士,也不富裕,一个馒头就别计较了,一会儿我给你买俩肉包子。”

季淳风掏出了钱,说:“我的牛踩坏了你们的馒头,理应要赔钱。”

季淳风把钱递给了肥狗,目光在四个儒学生员里扫了一圈,突然,他的脸色微微有些异样,哆嗦了一下嘴唇,说:“这位年轻人,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大师仙风道骨,我叫贾纯儒。”

“不,你误会了,我问的是这位小兄弟。”

叫贾纯儒的生员被当头泼了一瓢冷水,他以为季淳风是个有些法力的大师,看出了他大富大贵的命相,结果自作多情。贾纯儒身边的生员说:“大师,我叫范廷亮。”

“范廷亮,”季淳风低头掐指算了算,心头又是一惊。范廷亮不知季淳风表情惊讶所为何故,急忙问道:“大师,怎么了,我这面相和名字有什么不对吗?”

季淳风面露微笑,说:“没有,没有,年轻人要有股韧劲不服输,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范廷亮还想再问些什么,季淳风摇头不语骑着青牛远去了。季淳风的话让范廷亮心里疑雾重重,肥狗推了范廷亮一下,“哎,你还真信那糟老头说的话,现在假和尚假道士骗人钱财的多了去了,他是瞧着你忠厚故yì

勾搭你,你要是追上去细问,他就管你要钱了,走吧,走吧,大牛和我们约好了玩叶子戏,不能爽约,快走快走。”

范廷亮被肥狗拉扯着走了,待他们这四个儒学生员走远了,小书童忍不住问道:“师父,我从来没看过您老人家那么激动,那个叫范廷亮的生员到底怎么了,他能当皇上?”

季淳风拈着胡子,说:“天机不可泄露。”

小书童无奈地撇了一下嘴,嘀咕着:“又来这一套。”

季淳风微微一笑,说:“有一点我可以告sù

你,这个范廷亮,将亲手终结一个时代。”

小书童诧异地抬起头看着季淳风,季淳风又不说话了。夕阳西下,古道阡陌之间,映衬着师徒二人和那头大青牛黯淡的身影。

第二章.陷害

夜晚,古辰府城西郊,一勾残月在云雾中时隐时现。

四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弯着腰来到一处长满杂草的荒宅边,立在枯树枝头的猫头鹰瞪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盯着四人哀叫了几声,抖开翅膀划向夜空之中。

“二哥,我们真的要进去吗?”肥狗站在一处断墙的豁口处转身问着孔二。

孔二底气十足,说:“当然要进去了,愿赌服输,咱不能让大牛虎子他们笑话。”

肥狗望了望弥漫在雾气之中的荒宅,咬着牙责怪贾纯儒,“都怪你,不会打牌瞎打,害得我们一起和你受连累,以后再玩叶子戏打死我我也不和你一伙。”

叶子戏是东土华夏民间发明的一种纸牌游戏,后来传到西洋经过包装被命名为“扑克”。贾纯儒听肥狗责怪自己,亮着嗓门叫起来:“现在怪我了,你有能耐你倒是一个人力挽狂澜呀,哼,我看你也是一个菜货,牌打得还不如我呢。”

“你……”肥狗火气上来了要和贾纯儒争吵,站在后面一直不吱声的范廷亮说话了,“别吵了,别吵了,耗子扛枪窝里横,打牌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这么精神?二哥,这里面阴森森的闹鬼,我们不进去不行吗?”

孔二叹了一口气,说:“我也不想进去,可是我们输了就要按照人家的要求做,大牛说他白天在一块石头上写了一个‘牛’字,放在鬼宅的小木楼顶上,让我们晚上拿回去,我们不敢拿岂不让大牛笑话。”

贾纯儒说:“要我看大牛就是唬我们呢,白天他也未必有胆子进这个鬼宅。”

范廷亮撇了一下嘴,说:“万一大牛真写了一块石头放在里面呢,我们四个不敢拿出来,以后还怎么在学校里立足。”

贾纯儒笑了一下,说:“这个简单,我们随便找一块石头写个‘牛’字拿回去就是了。”

孔二一巴掌拍在贾纯儒的脑袋上,“你用点脑子好不好,你知dào

大牛拿的是什么样的石头,那个‘牛’字是怎么写的,什么都不知dào

,伪造一块石头拿回去更让人笑话。”

站在最前面的肥狗暴脾气冲上来了,撸胳膊挽袖说:“大丈夫无所畏惧,我倒要看看这鬼宅里藏着什么妖魔鬼怪。”

肥狗率先冲了进去,一看肥狗进去了,范廷亮和孔二也跟着进去了,院墙外就剩下贾纯儒一个人了,贾纯儒浑身发冷追了上去,“等等我,等等我。”

四个人站在鬼宅的院子里,借着清冷的月光看了看鬼宅的格局。这就是一个普通大户人家的宅院,因为废弃已久杂草丛生屋倒墙塌,衰败里透着一丝诡异阴森。贾纯儒哆哆嗦嗦地问:“这里为什么叫鬼宅?”

范廷亮看了贾纯儒一眼,说:“因为这里闹鬼呗。”

范廷亮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吓得贾纯儒心肝发颤,贾纯儒又问:“为……为……为什么闹鬼呀?”

范廷亮见贾纯儒一个五尺汉子吓成那怂样心里暗自好笑,清了清嗓子,说:“这里面有一个故事。”

“以前这里住着一户人家,老爷姓花人称花二爷,花二爷家有钱,城里有商铺乡下有庄园,财大气粗远近闻名。到了成亲的年龄花二爷娶了一个媳妇儿,人称屈氏夫人,据说这个屈氏夫人是楚国名臣屈原的后代,知书达礼温柔贤惠,那是打着灯笼都不好找的媳妇儿。花二爷高兴乐呵,每天和屈氏谈论琴棋书画研究诗词歌赋,恩恩爱爱,惹得外人羡慕不已。

“花二爷也是一个有文化的读书人,参加了几次科举,可惜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几次花二爷都名落孙山了。花二爷家有钱也不在乎当官赚钱,落了几次榜之后花二爷就一门心思地待在家里陪着屈氏,屈氏也是幸福甜蜜,小日子过得很美满。

“不久屈氏怀孕了,花二爷对屈氏更是疼爱有加,屈氏偎依在花二爷的怀里觉得作为女人此生足矣。过了一段时间,屈氏肚子鼓起来了马上就要临盆了,这时花二爷开始整天不回家,回来也是深更半夜一身酒气。屈氏就问花二爷去哪了,花二爷说和几个文学社的朋友喝酒赋诗去了。

“文人都爱喝酒,喝多了就在一起切磋技艺,屈氏也没过多地盘问就相信了花二爷。后来屈氏发xiàn

花二爷经常三天两头地夜不归宿,文学社都是一群爷们儿,有这么大的魅力吗?屈氏开始怀疑起来,偷偷跟着花二爷出去。

“屈氏一路跟踪发xiàn

花二爷来到了妓院,看着自己的丈夫搂着几个妓女嬉笑亲吻,屈氏的心碎了,什么甜言蜜语海誓山盟的,统统都是骗人的假话。屈氏冲进妓院大闹了一番,这么一闹屈氏就感觉腹中疼痛难忍,眼睛一黑昏厥过去了。

“屈氏再次醒来的时候,发xiàn

自己躺在床上,身边守着几个丫鬟,丫鬟告sù

她她在妓院昏厥了,花二爷把她送了回来,虽然她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孩子没了流产了,从此以后屈氏就不能生育了。

“女人不能生育在宗法封建社会可是犯了大忌,花二爷名正言顺地娶了二房太太,那是一个很会迷惑男人的小狐狸精。小狐狸精把花二爷迷得晕头转向,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对屈氏是一天比一天冷淡,后来干脆就不与屈氏相见了。

“府里的家丁丫鬟老妈子也是狗眼看人低,见屈氏失宠了便也不理会屈氏了,屈氏整天一个人呆坐在屋子里,不说一句话,大伙都说屈氏疯了傻了,甚至有时连饭菜都懒得给她送。

“新人换旧人,花二爷和小狐狸精如胶似漆,很快小狐狸精就怀孕了,花二爷对小狐狸精百般呵护千种关爱。到了除夕夜,小狐狸精挺着大肚子快要生了,花二爷陪着她在院子里放鞭炮看烟花,丫鬟老妈子们在后厨忙着包饺子准bèi

年夜饭,整个府里洋溢着一派喜庆的气氛,只有屈氏一个人坐在漆黑阴冷的屋子里,看着外面的世界发呆。

“临近午夜饺子煮好了年夜饭也准bèi

好了,花府上下喜气洋洋地吃着饺子年夜饭,谁也没有在意角落里的那个疯女人屈氏。大伙正欢欢喜喜地吃喝,突然感觉肚子剧痛,紧接着全府上下八十多口人都捂着肚子痛得满地打滚,折腾了一会儿全都脸色青紫七窍流血而死。

“小狐狸精由于有妊娠反应没有吃饺子,她看着满地死尸,看着睁着眼睛气绝身亡的花二爷,心里万分惊恐。这时就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走了过来,她就是屈氏,她在饺子馅儿里下了毒,毒死了全府八十多口人。

“屈氏攥着一把匕首走到了小狐狸精的面前,小狐狸精挺着大肚子慌忙逃跑,屈氏追了上去把小狐狸精按倒在地开膛破肚了,一尸二命。所有人都死了,屈氏扔下了流血的匕首,缓缓地走到了小木楼上,悬梁自尽了。由于屈氏生前怨气太重,尸体悬在房梁上一直没有腐烂,现在还在那悬着呢。”

范廷亮讲了一大堆吓得贾纯儒两条腿直哆嗦,尤其是听到屈氏的尸体现在还悬在房梁上,贾纯儒就感觉腿骨头发软,像两根面条似的要滑到地上。范廷亮看了看贾纯儒,说:“老贾你别吓尿了,可没人给你洗裤子。”

贾纯儒牙齿直打颤,说:“你们是不是疯了,这么阴凶的地方你们也敢进,走吧,面子重yào

还是性命重yào

?”

孔二皱着眉头,说:“老贾,永明(范廷亮的字)逗你玩呢。”

范廷亮笑了,说:“对,老贾你别那么实惠,我唬你玩呢,都是假的。”

范廷亮越这么说贾纯儒越觉得是真的,凉风一吹头皮都开始发麻了,“你们到底走不走啊,在这一刻我也不想再待了。”

肥狗面露不屑之色,说:“要走你就走呗,谁也没拦着你。”一句话把贾纯儒噎得哑口无言,听了范廷亮讲的故事,没人陪着他哪也不敢去了,只好咬紧牙关跟着众人往前走。

第二章.陷害(中)

众人来到了小木楼前,范廷亮说:“大牛把写了字的石头就放在这楼上了。”

贾纯儒拉了拉范廷亮的胳膊,说:“你不是说屈氏在这楼上悬梁自尽尸身不腐吗?”

范廷亮点了点头,“对呀,我是这么说的。”

“你疯了,那你还敢上去!”贾纯儒瞪着眼珠子一声吼叫。

范廷亮咧着嘴掏了掏耳朵,“你吼什么,就冲你这嗓门,有鬼也是先掐你。”

孔二看了看小木楼,说:“永明你别吓唬老贾了,万一一会儿老贾疯了我们几个可弹压不住。”

范廷亮抱拳向贾纯儒作了一个揖,说:“贾大爷您可千万别疯,我们四个儒学生员夜进鬼宅吓疯了一个,传出去太邪乎了。”

贾纯儒朝范廷亮甩了一下手,“滚滚滚,有多远滚多远。”

肥狗看着小楼,说:“我们四个谁先进去?”

四个人面面相觑多少都有些打怵,最后还是孔二拍了一下胸膛,“我是圣人之后,我打头阵。”

孔二第一个进了小木楼,肥狗紧接着跟了进去,贾纯儒推开范廷亮第三个进去了。贾纯儒心想我前面有俩人,后面还有一个人,无论鬼从哪出来都有挡着的,伤不了我。范廷亮看着贾纯儒的背影直摇头,这可真是精妈生的精儿子,就属你聪明是不?小子,咱们走着瞧。

孔二走进了满是蛛网破败不堪的小木楼,踩了一脚木制的楼梯,吱呀作响尘土飘飞。

“你们跟着我,”孔二朝范廷亮、贾纯儒和肥狗挥了一下手,走上了楼梯。四个人排成一排沿着楼梯向上走,寂静的小木楼里回响着楼梯吱呀的响声和踢踏的脚步声。

贾纯儒紧紧贴着肥狗,脸都快顶到肥狗的屁股了,生怕出现什么意wài

没人替他挡着。范廷亮跟在他的身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叹息声呻吟声,听着让人毛骨悚然。

贾纯儒一下子停了下来,说:“你们听没听到有什么声音?”

范廷亮发出的声音很低,肥狗和孔二都没听到,“老贾你别一惊一乍的,自己吓唬自己。”贾纯儒想了想可能是自己太紧张了,出现幻听了,他不说话跟着孔二、肥狗继xù

向上走。

小木楼里安静下来,范廷亮又在贾纯儒的身后发出恐怖的声音,贾纯儒转身看着范廷亮,贾纯儒一回头范廷亮就噤声,贾纯儒转过去范廷亮就再出声。如此这般弄了几次,贾纯儒三步一回头五步一转身。范廷亮看了看贾纯儒,说:“你变态呀,老看着我干什么?”

贾纯儒说:“是不是你老在我身后学鬼叫?”

范廷亮撇了一下嘴,“你神经病啊,我吃饱了撑的没事学鬼叫。”

贾纯儒神色严肃,“你当真没学鬼叫?”

范廷亮一脸的不耐烦,“我没空搭理你,你到底走不走,不走别在这挡着。”

贾纯儒心里像长了草似的慌起来,如果是范廷亮恶作剧那倒没什么,如果不是那可就……贾纯儒毛骨悚然不敢往下想了,范廷亮看出来贾纯儒有些心慌,窃笑了一下继xù

学鬼叫。

贾纯儒忍不住喊叫起来:“孔二、肥狗,你们听,鬼叫,鬼叫!”

孔二回身瞪了贾纯儒一眼,“老贾你再这样别说我踹你啊。”

肥狗也说:“老贾你也老大不小了,听哥一句话,消停一会儿好不?”

贾纯儒又扭头看着范廷亮,范廷亮说:“你别往我身上赖,我是什么也没听见,我看你八成是耳朵塞驴毛了。”

贾纯儒咬着牙攥着拳头继xù

向上走,范廷亮又开始在后面吓唬他,他举起两只手把耳朵捂住了。范廷亮见这小子把耳朵捂住了,就伸出手轻轻拽着贾纯儒的衣襟,贾纯儒怒气冲冲转身看着范廷亮,“你拽我衣服干什么?”

范廷亮摊开手一脸无辜的表情,“贾哥,贾爷,我什么时候拽你衣服了?你可别吓唬我,你是不是真要疯啊,要不我们俩换一下吧,省得你总是怀疑我。”贾纯儒心想我可不能跟你换位置,你小子耍的这点小心眼儿可蒙不了你贾爷。

贾纯儒在前面走范廷亮就在后面拽他的衣襟,他扭了几次头也没逮着范廷亮,反而把脖子扭得嘎巴生疼。贾纯儒心里越发恐惧了,难道真是花府的冤魂在作祟?

贾纯儒正想着冤魂作祟的事情,孔二走到了小木楼楼上,贾纯儒抬头一看,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尸吊在房梁上晃晃悠悠。

“哎呀妈呀!”贾纯儒大叫一声转身就要跑,正好此时范廷亮伸出手要拽贾纯儒的衣襟,两个人贴得很近,一下子撞到了一起,像两个皮球似的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永明,老贾,你们没事吧?”孔二、肥狗跑了下来。

范廷亮捂着腰龇牙咧嘴倒吸凉气,“还行,死不了。”

肥狗问:“老贾你发什么疯呢?”

贾纯儒指着上面,“鬼……鬼……吊死鬼……”

孔二怒气冲冲,“什么吊死鬼,那是白布窗帘。”

贾纯儒紧张到杯弓蛇影的地步了,爬了起来看了看还真是白布窗帘,在楼上飘来飘去。肥狗说:“大惊小怪的,走,咱们再上去。”

大伙正要走,范廷亮痛苦地叫着:“不行了,我这腰闪了。”

古辰府儒学四个生员夜探鬼宅的结局是,小木楼顶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写了字的石头,四个人都被大牛骗了,而且范廷亮还负伤了。第二天儒学上课,讲的是三纲五常,什么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范廷亮听着就头疼,干脆以腰伤为借口不去了。

同学们都去上课了,范廷亮一个人待在寝室里没意思,悄悄溜了出去到古玩市场闲逛。古玩市场与花鸟鱼虫市场相邻,就是一群小贩在地上铺上破布,摆上几件所谓的古玩,开始兜售。这里虽然大部分都是假货,但是偶尔也能淘到几件真品。范廷亮一个穷学生囊中羞涩,到这无非就是看个热闹。

范廷亮走到了一处地摊前,本已昏昏欲睡的小贩见来了买主,立kè

眼放亮光,叫了起来:“客官,你要点什么?”

范廷亮背着手,说:“我就是随便看看,”范廷亮的目光落在了一根鱼竿上。

小贩见范廷亮盯上了鱼竿,说:“客官,这根鱼竿是当年姜子牙在西岐直钩钓鱼时用的,姜太公就是拿着这根鱼竿引来了周文王。往小了说,这根鱼竿促使姜太公辅佐文王、武王父子成就一代霸业。往大了说,这根鱼竿奠定了大周八百年基业,影响了东土华夏乃至整个人类的历史进展,您要是喜欢,二两银子拿走。”

“哥们儿,别玄了,这根鱼竿要是这么重yào

我可不敢买,我这人粗手粗脚的,把这鱼竿买回去万一不小心弄坏了,我岂不是东土华夏乃至全人类的罪人了,”范廷亮说着又把目光转向一个糟朽的大木桶上。

小贩一把将大木桶抓了过来,拿在手里拍了拍,“客官你可真有眼光,你知dào

这个桶是干什么的吗,这个桶是西施美人如厕用的马桶,你闻闻,现在还残留着美人的芳泽呢。”说着小贩就拿着马桶往范廷亮鼻子前送,范廷亮一把推开他。

“滚滚滚,我真想一脚踹死你,”范廷亮推开小贩在脚下发xiàn

了一块绿色的小玉石,范廷亮把玉石拿在了手里,玉石上刻着四个古篆,“通灵宝玉”。

小贩又眉飞色舞起来,说:“客官,这个可是通灵宝玉,女娲娘娘用剩下的一块补天石炼化而成,贾宝玉就是戴着它享shòu

了一遍人生的荣华富贵,最后看破红尘遁入空门。”

范廷亮看着玉石笑了,说:“哥们儿你自吹自擂可以,可是你别吹的那么夸张,贾宝玉的通灵宝玉怎么会落入你的手里,你是癞头和尚还是瘸脚道人?”

小贩也笑了几下,说:“甭管它是不是通灵宝玉,客官你看看这成色这质地,绝对是上等货,戴上它保平安得富贵。”

范廷亮看着这块玉石还真有点喜欢,“你要多少钱?”

小贩说:“货卖识主,你要想要就给一两银子吧。”

范廷亮很惊讶,“一两银子,你胃口也太大了吧,你瞧瞧这玉还裂了一道口呢。”

小贩犹豫一下,说:“那就八角银子吧。”

范廷亮摇了摇头,说:“八角太贵,五角银子我就买了。”

“五角就五角吧,我今天还没开张,图个吉庆,”小贩一咬牙一跺脚五角银子把玉石卖给了范廷亮,范廷亮拿出一条红线把玉石穿上挂在了脖子上。范廷亮刚把玉石挂上,肥狗就大叫大嚷朝他跑来。

“永明,永明,出大事了,”肥狗气喘吁吁。

范廷亮吓了一跳,“出什么大事了?”

肥狗笑着说:“前几天我们考试,训导出的题目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写的那篇文章得了头彩,教谕和训导赞不绝口要见你呢。”

小贩一听是喜讯,说:“客官我没骗你吧,我说了戴上这块通灵宝玉保平安得富贵。”

范廷亮非常高兴,把怀里的八两银子都扔给了小贩,“哥们儿,借你吉言了,”范廷亮和肥狗跑回了儒学。

第二章.陷害(下)

虞朝的教育制度在中央设国子监,国子监为全国最高学府,国子监以下设省、府、县三级儒学。教谕就是府儒学的最高行政长官,相当于现今的校长。

小小的范廷亮万千生员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一下子引起了教谕的注意,看来这小子是要飞黄腾达了。不久教谕就提拔范廷亮为廪生,相当于年年拿国家奖学金的三好学生。范廷亮戴上了通灵宝玉果然不同凡响,周围的同学纷纷前来道喜要他请客,他是一个豪爽的人,二话不说,一锭白花花的银子拍到桌子上,请!

晚上范廷亮和同学们在寝室里掌灯豪饮,喝,喝,喝,人生得yì

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在酒桌上范廷亮绝对是那种雷声大雨点小,二两马尿就找不着北的货。孔二狠狠捶了捶范廷亮的肩膀,“你倒是喝呀,刚才谁说的不把屁股底下这一坛子酒喝完不让走的?”

“我也没说要走呀,你让我缓一会儿,缓一会儿。”范廷亮晕头涨脑的,舌头都让酒精泡大了。

孔二还要再说什么,突然“轰隆”一声,房门被踹开了,两个人高马大的壮汉架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闯进了屋里。两个壮汉像是扔面口袋一样将昏迷不醒的人扔到了床上,看得大伙心里一紧。

“大牛虎子,他这是怎么了?”孔二张着嘴巴问道。

大牛擦了擦手,“这小子刚才装凶,一口气连干了五碗高梁烧,我还以为他挺有量呢,没想到跑到茅房里连呕带吐一阵折腾。”

“是啊,要不是我们及时赶到他早就溺死在茅坑里了。”虎子很夸张地补充了一句。

“永明,为了给你道喜肥狗都喝成这样了,你要是还不喝也太让弟兄们寒心了。”孔二这么一煽惑大伙齐声附和,“是啊,是啊,永明,你好歹再喝几口。”

永明是范廷亮的字,古人有名有字,字往往是同辈朋友之间的称呼,字的涵义与名有着某种联系。范廷亮和同学们都是古辰府的人,古辰府地处北方寒冷之地,民风剽悍,崇尚以酒量交朋论友,同学们说到这了,闭着眼睛捏着鼻子也得喝呀,范廷亮做好了舍命陪君子的准bèi

。突然,房门又开了。

大伙都把目光投向门口,只见烛影摇曳之中阴森森地站着一个人。不会是教谕吧,大伙闹得太欢把教谕招来了,那可就乐极生悲了。

寝室里鸦雀无声,大伙都捏着一把汗,门口的人缓缓走了进来。孔二长舒一口气,叫道:“贾纯儒,你想吓死我们呀。”

贾纯儒眯着小眼睛笑道:“你们闹得那么欢,我隔着二里地就听着了,你们就不怕教谕来掀了你们的酒桌?”

“只要你不举报我们就没事。”虎子冷冷地说了一句。

贾纯儒一时语塞,屋子里尴尬地静了下来。范廷亮笑了笑,说:“老贾你怎么才来,我说刚才喝酒怎么总觉着不对劲儿,就缺你。快坐下,酒满上,喝。”

贾纯儒自视甚高,一直以古辰头号才子自居,为人傲慢猖狂,大伙都很讨厌他。上次教谕出题写文章让范廷亮夺了头魁,贾纯儒就很愤恨,没想到这次廪生的名额又让范廷亮占了,范廷亮简直就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他窝着一肚子气一个人倒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又听见范廷亮等人吆五喝六地庆贺,五脏六腑都要气炸了,气咻咻地就冲了过来。

贾纯儒看着范廷亮酸溜溜地说:“永明,你现在可是我们儒学的红人了,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提拔提拔我们这些穷同学。”

廪生的名额是教谕给的,我又不是故yì

与你争的,你跟我来什么劲呀。范廷亮虽然心里生气但是面子上还是笑嘻嘻的,正所谓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老贾,我们都是同学,以后不管谁发达了大伙都能跟着借光,来,喝酒。”

贾纯儒站起来背着手,说:“我胃口不舒服喝不了酒。”你说你喝不了酒你就走呗,不,贾纯儒偏偏在屋子里迈着方步踱来踱去。癞蛤蟆粘在脚背上,不咬人膈应人,大伙瞪着他胸腔里怒火熊熊,借着酒劲真想上去打他个生活不能自理。贾纯儒用眼睛瞟着大伙,脸上满是得yì

之色。打我呀,快打我,打我一下我就让你范廷亮吃不了兜着走!

范廷亮也不是莽夫粗汉,轻易不会上贾纯儒的当,他举起酒杯说道:“喝酒,喝酒,我现在缓过劲了,老孔你可得陪好我呀。”

孔二抻着脖子说:“陪好了,我一定把你陪好了。”

大伙把贾纯儒当成了空气,又开始大呼小叫地喝起了酒,大牛往他身上吐了一口痰,虎子往他身上倒了一杯酒,不好意思,老贾,屋子里太黑没看着你。贾纯儒气得手直发抖却又无可奈何,大牛虎子可不像范廷亮那么温良恭俭让,这二位爷可是出了名的胆大手黑,惹急了真敢整死你!

贾纯儒是瑕疵必报的人,他不甘心就这么走了,一个人坐到了角落里。同学们的吆喝呼喊在他听来都像是一根根钢针刺着他的耳朵刺着他的心,王八蛋,混账东西!

突然贾纯儒看见身边的桌子上放着一个长方形的锦盒,他好奇地伸出了手。

“老贾!”范廷亮大喊一声吓得贾纯儒把手缩了回去。“怎么了,这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范廷亮过去把锦盒抓在手里,“这是贵重东西。”

贾纯儒眯着小眼睛盯着锦盒看了看没有吱声。其实锦盒里装的是一幅山水画,是教谕用来送给学政大人的礼物。学政是一省主管科举的最高长官,相当于现今的教育厅厅长,但是由于科举考试是封建王朝的头等大事,所以学政的级别很高,与巡抚(省长)、布政使(财政厅长)一样的三品大员。

贾纯儒虽然不知dào

锦盒里装的是什么,但是他看出锦盒里的东西对范廷亮来说非常重yào

。贾纯儒不易察觉地笑了一下拱手告别。

范廷亮和同学们一直豪饮到丑时(夜里1点至3点),喝得酩酊大醉倒头便睡。趁范廷亮呼呼大睡的时候,贾纯儒悄悄地换上了夜行衣潜入到范廷亮的寝室,打开了锦盒对山水画做了一些手脚,然后得yì

地走了。

第二天直到日晒三杆范廷亮才昏沉沉地醒来,哎呀不好,中午学政大人就要到了,还得给学政大人献画呢。范廷亮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起来,急匆匆地洗了把脸,换上新衣服拿着锦盒冲到大门口。

大门口教谕、训导(副校长)等人早已到齐,教谕看了看范廷亮,说:“画拿了吗?”

“拿了,拿了。”范廷亮擦了擦额头的汗,“大人放心,不会有差错的。”范廷亮话音刚落就听外面一声悠长的呼喊,“学政大人到!……”

所有人都低垂着头毕恭毕敬迎候学政大人,学政这样的朝廷大员小老百姓能远远地望上一眼就是天大的福分了,范廷亮这样近距离地接触学政大人,难免紧张起来,一颗心像兔子似的突突乱跳,手心里都攥出了汗。

学政大人走进儒学大院,教谕急忙迎了上去,“卑职恭迎大人,大人能莅临古辰府儒学使卑职等人荣幸之至。听说大人喜欢黄公望的山水画,卑职特意筹到了一幅献给大人。”

听说有黄公望的山水画学政立kè

双眼放光,“黄公望的山水画可是难得的极品呀,在哪,快让我瞧瞧。”

教谕扭头向范廷亮使了一个眼色,范廷亮急趋几步捧着锦盒来到学政面前,“大人,请看画。”

范廷亮轻轻打开锦盒,小心翼翼地取出画。这是一幅卷轴画,范廷亮慢慢展开,精美绝伦的图画一点一点映入学政的眼帘,学政的眼中满是欣喜兴奋。卷轴展到了最后,马上就能将整幅画尽收眼底了,学政已是被深深吸引。

突然范廷亮感觉手中发沉,“当啷”一声,一把匕首从卷轴里掉了出来,直插入地,寒光闪闪映出了范廷亮苍白的脸。

“拿下!”学政身边的武官大喊一声,几个虎背熊腰的侍卫立kè

上前将范廷亮死死按在地上。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学政、教谕、训导还有众多生员全都呆若木鸡,只有一人除外。

过了一会儿教谕才缓过神来,战战兢兢地说:“大人,这一定是误会,该生素来温文尔雅知书达礼,决不会做出刺杀大人这样猪狗不如的勾当……”

教谕还要替范廷亮说情,武官怒喝一声,“人赃具获还有什么好狡辩的,押下去!”侍卫不容分说押着范廷亮向外走,范廷亮看见贾纯儒朝自己露出得yì

的狞笑。

第三章.天地会

儒学生员刺杀学政大人,这条新闻就像过年的鞭炮很快就在整个古辰府炸开传遍。街头巷尾各种各样的议论也传开了,范廷亮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出名,昨天还意气风发地和同学们喝酒,今日就沦为了阶下囚,真的是人有旦夕祸福。

范廷亮下了大狱最高兴的当然要数贾纯儒了,为了陷害范廷亮,贾纯儒可谓是煞费苦心。当天夜晚贾纯儒潜入范廷亮的寝室拿着黄公望的山水画想撕个粉碎,但是贾纯儒转念一想,画毁了范廷亮是要受到责罚,可教谕不会善罢甘休,肯定要查出毁画的凶手,到时候引火烧身可就麻烦了。干脆在画里藏把匕首,诬陷范廷亮行刺学政,哈哈,这可是掉脑袋的罪。

范廷亮被捕关在监狱里,狱卒奉命审讯。说,你是受谁指使的,你出于何种目的,你还有没有同伙……每天翻来覆去都是这么几个问题,范廷亮怎么回答,百口莫辩呀。狱卒恼怒之下要对范廷亮用刑,刑不上士大夫,范廷亮好歹也是读书人,孔孟之徒。

教谕为了范廷亮在学政大人面前说尽了好话,范廷亮只是在画里夹了一把匕首,丝毫没有行刺的动作。正巧学政的母亲又快过八十大寿了,学政网开一面放了范廷亮。

范廷亮重获自由了,但是他的生员资格却被剥夺了,这意味着他再也不可能通过科举走仕途之路了,再也不能在儒学里抢贾纯儒的风头了。一瞬间范廷亮万念俱灰,人生的轨迹从此转折。

范廷亮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一切拜谁所赐?贾纯儒嘛。你逼我,我退一步,你再逼我,我再退一步,你还逼我,我还退一步,我退到了墙角,你还要逼我。****,爷不是软柿子任你随便捏随便搓!

以后的路怎么走范廷亮不清楚,但是范廷亮清楚的是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拾贾纯儒,不收拾贾纯儒心里压着这口气要活活憋死人。

范廷亮得知贾纯儒在丽春院喝花酒,于是就揣着半截砖头奔丽春院来了。丽春院是古辰府赫赫有名的烟花之地,三教九流的男人天黑之后都喜欢揣着银子来此消遣。揣着砖头的范廷亮来了之后,老鸨和妓女们立kè

就围了上来。

妓女们撒娇装嗲地缠着范廷亮,范廷亮丝毫不为所动,推开她们皱着眉头恶狠狠地盯着往来的嫖客。老鸨和妓女们都是一愣,人家都是欢欢喜喜来消遣,这位爷怎么一脸苦大仇深相,谁招他惹他了?

老鸨妓女们正疑惑着,一阵晚风袭来吹开了一扇房门,隔着房门范廷亮看见贾纯儒正搂着一个妓女亲热。满腔怒火在这一刻喷发,范廷亮冲过去掏出砖头对着贾纯儒的脑袋就是一顿猛拍,飞溅的鲜血涂满了屋子,丽春院顿时乱作一团。

刚走出监狱不到三天范廷亮又回来了,狱卒们都笑了,指着范廷亮说你小子还真是跟监狱有缘,闻不着监狱的窝头味儿心里就闹得慌吧?

再次回到监狱范廷亮并没觉得有什么压抑沮丧,反而有点轻松。他从小到大一直在儒学里念书,除了念书他什么也不会,回家太丢人,自己闯荡又无一技之长养身吃饭。还是监狱好啊,管吃管住,在这待着起码不用担心饿死。

本来前途无量的儒学生员一下子沦落到在监狱里蹭饭吃的囚徒,其中的滋味谁又能体会呢。还好范廷亮是一个乐观的人,你愁也是这样,不愁也是这样,干脆叫花子打板穷欢乐,或许还有时来运转的那一天。

在监狱里范廷亮最受不了的就是狱卒每天对犯人用刑,老虎凳、辣椒水、皮鞭、烙铁……各种各样的刑具打得犯人们整天鬼哭狼嚎,让范廷亮有一种置身于十八层地狱的感觉。

刚开始范廷亮还是心惊肉跳的睡不着觉,后来他干脆用稻草堵住耳朵,你们打你们的,我睡我的觉,井水不犯河水。

一般被大刑伺候的都是不肯招供的犯人,你别看他刚进来时一脸横肉天不服地不服的,皮鞭抽上,烙铁按上,用不上半个时辰就跪在狱卒面前求饶了,但是有一个犯人是个例外。

这个犯人进来的时候一声不吱,受刑的时候也是咬着牙关没动静,打到最后狱卒都直摇头,当了一辈子狱卒就没见过这么硬的犯人。

被打得皮开肉绽体无完肤之后,这个人被扔回了牢房。范廷亮听狱友们说这个人犯的是谋反作乱的大罪,横竖是躲不过一刀了,能离他远点就离他远点,这种人沾上了就完。

听了狱友们的话范廷亮也是远远地躲着他,但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范廷亮总是忍不住偷偷看他几眼。他的伤从头到脚惨不忍睹,一个人倒在草堆上痛苦地呻吟。

范廷亮觉得一个人无论犯了什么罪,即使是马上就要拉出去杀头了,他也应该得到作为一个人应有的权利与尊严。

经过了一番思想上的挣扎范廷亮还是走了过去,谋逆犯处在半昏迷的状态,感觉到有人靠近他,下意识地挪动着嘴唇,不停地发出一个字音,“水……水……水……”

范廷亮给谋逆犯倒了一碗水,扶着他坐起来把水喝了。谋逆犯由于伤得太重吃喝拉撒睡完全不能自理,范廷亮就在一旁细心地照顾他。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和照顾,谋逆犯的身体恢复了一些,和范廷亮聊起了天。

范廷亮得知他叫左斗光,是古辰府天地会的堂主,天地会是反虞复唐的秘密组织,一直被官府所忌恨,左斗光此次入狱定然是不能活着出去了。左光斗见范廷亮心地纯正有担当是条汉子,就从怀里掏出了半部带血的《论语》。

“小兄弟,我看你人还不错,这半部《论语》送给你了,你要是能出去就拿着这半部《论语》去英雄镖局,他们会照顾你的。”左斗光把书递到范廷亮身边,范廷亮没敢接。

“你是让我跟着你们反朝廷?这可是掉脑袋的罪。”范廷亮歪着头用手掌剁了剁自己的脖子。

“小兄弟你也是读书人,你睁眼看看这是个什么朝廷,皇帝残暴无德,大臣贪污腐败,对外穷兵黩武,对内横征暴敛,哪还给老百姓留下一点活路?”

“朝廷大事不是我们小老百姓关心的事。”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本以为你是条汉子,嗨,算我看走了眼。”左斗光收起了半部《论语》。

范廷亮有一种被侮辱的感觉,跳起来说:“我不是害pà

掉脑袋,我是觉得你们天地会那么两个干瘪人根本不是大虞朝的对手。”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只要天下觉醒的人越多我们天地会就会越壮大,早晚有一天可以压倒虞朝光复大唐,你现在还对虞朝不死心,还想着给暴君当走狗?”

“你!……”范廷亮的心里翻江倒海地闹了起来,是啊,虞朝这么腐朽为什么不推翻他,做人没有原则没有立场就算是读尽诗书也是枉然。

天地会的堂主左斗光改变了范廷亮的人生,同时也改变了虞朝的历史,范廷亮收下了他那半部带血的《论语》,走上了反抗朝廷的道路。

不久之后由于左斗光的嘴里什么也撬不出来,官府将左斗光斩首。朝廷昏暗民不聊生,犯罪的人越来越多,监狱都快挤爆了,无奈之下官府将一些罪行较轻的犯人陆续放了出去。范廷亮揣着半部《论语》稀里糊涂地走出了监狱。

第三章.天地会(下)

站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范廷亮想了想左斗光和他说的话,心里无限感慨。左光斗死了,他的事业就由范廷亮来完成好了。民族的脊梁就是由英雄们用自己的热血撑起来的嘛,大丈夫不成功便成仁。

范廷亮费尽周折按照左斗光的指示找到了英雄镖局,看到“英雄镖局”这四个鎏金大字的牌匾,范廷亮心潮澎湃,好名字,够气派够威风。

范廷亮敲了敲镖局的大门,过了半晌厚重的大门才吱吱呀呀开了一条缝,探出一个脑袋,原来是个十六七岁淌着鼻涕脏兮兮的孩子。范廷亮的万丈雄心一下子凉了不少,这种小屁孩竟然也能混进天地会。

范廷亮扬着头说:“哎,小鬼,找你们总镖头,我有要事见他。”

小孩阴沉着脸看了看范廷亮,闷闷地说:“进来等着吧。”小孩把范廷亮引进了院子里,范廷亮环顾四周,几间小平房种着花花草草,角落里摆着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和一般的镖局没什么两样。

范廷亮正左顾右看,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跟着小屁孩过来了,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向前一步双手抱拳:“在下英雄镖局总镖头杨琏。”

范廷亮急忙还礼,“杨总镖头,在下范廷亮。”

杨琏点了一下头,说:“范兄弟找我有什么事呀?”

“这个……”范廷亮看了看杨琏身边的人。

杨琏笑了,说:“这都是跟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换命的交情,有什么话但讲无妨。”

杨琏身边的人哈哈大笑,“这小子还防着我们呢,警惕性挺高呀。”

粗鲁的笑声惹得范廷亮很不高兴,冷冷地说:“天地会的好汉都挺直爽,那我就直说了,我是左斗光堂主推荐来的。”说着范廷亮从怀中掏出了那半部《论语》。

听见“左斗光”三个字,看见半部《论语》,杨琏等人立kè

止住了笑声神情凝重。一个大胡子跳出来就要抢夺范廷亮手中的半部《论语》,“你小子从哪弄的这本书?!”

范廷亮往后一退护住手中的半部《论语》,说:“这是左堂主给我的,他让我拿着这本书来找你们加入天地会。”

杨琏上下打量范廷亮,说:“你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的话?”

“就凭这半部《论语》呀,我要是不地道,左堂主也不可能把这书给我呀。”

“我看他就是虞朝的奸细!”大胡子指着范廷亮的鼻尖叫嚷,范廷亮很恼火,本以为见到这半部《论语》,天地会的人就会把他当成同志对待,拉着他的手嘘寒问暖沏茶倒水,没想到竟然如此怀疑他。

“我和左堂主是一个牢房的狱友,左堂主受刑昏迷我照顾的他,他觉得我心地纯良就推荐我找你们加入天地会,以这半部《论语》为证,你们要是不相信我现在就走!”

范廷亮转身要走,突然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一个高个子镖师狠狠地说:“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把这当成菜市场了!”

范廷亮发xiàn

周围的人瞪着他都目露凶光,冷汗从他的太阳穴渗出,“你们要干什么,我说话你们不听我有什么办法,大不了这书我不要了给你们。”

大胡子夺过了范廷亮手中的半部《论语》,说:“想走可以,留下书还得留下命!”

“你们是不是变态呀,我招你们惹你们了,你们就想要我的命。”

“你知dào

我们是天地会的就不能活!”大胡子紧紧攥着刀,似乎随时都要把范廷亮的脑袋当成西瓜一样劈成两瓣。

范廷亮心里暗暗叫苦,我这是怎么了,什么倒霉事都让我摊上了。范廷亮看了看杨琏,说:“总镖头,我原以为天地会都是一群顶天立地的好汉,没想到竟是如此的不讲理。”

杨琏说:“你现在承认自己是奸细,我们还可以给你留条活路。”

范廷亮苦着脸摊开双手,“我不是奸细,你让我承认什么,我对天发誓我不是奸细,奸细有我这样的吗,刚说两句话就让你们刀架脖子上了,我这要是死了可比窦娥还冤。”

杨琏看了看范廷亮,说:“要想证明你不是奸细有一个办法,你敢不敢试?”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有什么不敢试的!”范廷亮气势汹汹地拍了拍胸脯。杨琏叫了一声好,在那个小屁孩耳边低语了几句,小屁孩屁颠屁颠地跑了。

过了一会儿,小屁孩抱着一捆柴火来了,身后跟着两个仆人,一人提口铁锅一人提桶豆油。小屁孩把柴火放到地上架锅点火烧油,很快铁锅里的油就咕嘟咕嘟顶起了气泡,烧得周围的空气都是一片灼热。

杨琏从怀里拿出一枚铜钱,说:“小兄弟,我把这枚铜钱扔到烧开的油锅里,你要是没说谎就能伸手把铜钱捞出来,你要是说谎了就捞不出来,你到底说没说谎一试便知。”

范廷亮感觉脑袋足足膨胀了两圈,咽着唾沫盯着杨琏。这他妈的都是谁搞出来的玩意儿,捞不出来是死,捞出来是残废,看来今天是肯定不能囫囵个儿地走出这个镖局的大门了,左斗光啊左斗光,你坑死我了!

大胡子拿着一截木头伸进了油锅里,只听一阵吱吱声响,冒起了浓浓黑烟,大胡子把木头拿出来,浸在油锅里的部分已经烫成了焦炭。大胡子满yì

地点了点头,说:“总镖头,油锅烧开了。”

杨琏向范廷亮做了一个手势,请吧。范廷亮满头大汗,说:“总镖头,这纯是封建迷信,一点道理也没有,我们换一种方法……”

范廷亮还想说什么,被大胡子厉声打断,“你到底敢不敢,不敢就快从实招来,谁派你来的。”

“你们这哪里是什么天地会,分明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土匪窝嘛。”范廷亮急得都快掉出眼泪了。

杨琏撇了一下嘴角,说:“小兄弟,年纪轻轻的做事要多考lǜ

,我保证你从实招来我决不伤你性命。”

“我不是奸细,我不是奸细……”范廷亮抓着头发转来转去,恨不得一头撞死来个痛快。

大胡子冷笑一声,说:“不是奸细你为什么不敢捞铜钱?瞧你小小年纪挺可怜的,再给你一条出路,你跪在地上给我们每个人磕三个头叫三声爷,我们立kè

放了你。”大胡子说完院子里就响起一片嘲笑之声。

“士可杀不可辱,我好歹也是读过几年书的人,你们别门缝里瞧人,把人看扁了。”一股热血冲到了头顶,范廷亮挽起袖子奔向油锅,“大丈夫死则死耳!”范廷亮大喊一声闭上眼睛,把手伸向了油锅。

范廷亮的指尖感受到了油锅灼热的气Lang,就在他即将把手伸进油锅的一刹那,杨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范廷亮睁开眼睛诧异地看着杨琏,杨琏露出和善的笑容,说:“小兄弟,你通过我们的考核了,你可以加入我们天地会了。”

大胡子也换上了笑脸,走过来说:“兵不在于多而在于精,小兄弟,我们不能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让加入天地会,刚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范廷亮长舒一口气,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要软成一摊烂泥了,话到嘴边又憋住了。怎么,加入天地会的都要玩上一把这魂飞魄散的小游戏吗?他娘的,要不是老子有定力,身上这条裤子早尿透了。

杨琏挨个向范廷亮介shào

,“从今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杨琏指着大胡子,“这是镖师武勇,”又指了指大高个,“这是镖师陈忠。”还有一个师爷模样的人叫金算盘,还有许许多多的英雄好汉就不一一而表了,最后杨琏指了指给范廷亮开门的少年,说:“这是我们的小活宝……”

没等杨琏说完,少年就抢着叫道:“我姓刘名芒,别人都叫我小刘芒。”正笑着和众人打招呼的范廷亮听到这里,险些一头栽进了油锅里。小流氓,嗨,这不负责任的爹妈呀。

杨琏见范廷亮满脸诧异,便说:“小刘芒是个孤儿,从小就在街上流Lang,他连父母长什么样都记不得了,只知dào

自己姓刘,街上的人都叫他小流氓。由于从小就在街上流Lang,小刘芒沾染了不少恶习。有一次我上街,他偷了我的钱包被我捉住,一番问话过后我知dào

了他的身世,觉得他可怜就把他领回了镖局收养。我本想给他取个文雅一点的名字,但是他叫小流氓这个名字已经习惯了,我只好同音不同字给他取名刘芒。”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范廷亮也觉得可怜,看着小刘芒再也笑不出来了。小刘芒反倒乐天知命,笑嘻嘻地说:“名字只不过是个代号而已,叫什么都一样,关键是看心正不正。”

范廷亮愣了一下,说:“人小鬼大,还真不能小瞧了小刘芒。”众人都爽朗地笑了。

范廷亮就此在英雄镖局落下了脚,成了反抗朝廷的天地会的一员。天地会干的是脑袋别在裤带上的营生,你没点真本事不行。范廷亮只会读书,对武术一窍不通,杨琏就派镖师陈忠教他习武。

陈忠字辅国,不苟言笑武艺高强,据说是天地会古辰分堂第一高手。陈忠自幼习武,练就了一身好武艺,想着报效国家就投了军,成了虞朝军队中的士兵。由于武艺高强,陈忠得到了长官的赏识,成了一名校尉,管着手下二三十号弟兄。

陈忠本想着凭着自己的本事在军中青云直上飞黄腾达,但是有一次陈忠跟随队伍去山区剿匪,土匪事先得到了风声纷纷躲入大山之中。虞军不熟悉地形,进山折腾了一圈连个土匪毛都没摸着,眼瞅着就要空手而归了,都统(相当于营长)突然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到山下把村子里的青壮年男子统统杀死,然后用这些村民的人头冒充土匪去邀功请赏。

陈忠得知此事万分震惊,苦苦劝阻都统不要为一己私利枉杀无辜,都统根本听不进陈忠的劝告,见陈忠要破坏他的好事,反而要杀陈忠灭口。陈忠杀出一条血路骑上一匹快马才逃了出来,死里逃生的陈忠对大虞朝廷彻底绝望了,通过江湖朋友的引荐加入了天地会,走上了反虞复唐的道路。

名师不一定出高徒,陈忠的一身本事范廷亮哪怕只学个皮毛,对付三五个痞子无赖也是绰绰有余。可范廷亮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让他习武实在有点强人所难,几个月过去了,只会点花架子三脚猫的功夫,逢人都不敢说自己会武,害pà

丢人。

整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练武干活,一点没有想象中江湖生活的刺激。范廷亮忍不住对杨琏抱怨,“咱们整天这么傻练有什么用呀,革mìng

分工不同,想要推翻虞朝不一定都要冲锋陷阵,后方少不了运筹帷幄的人呀。”

杨琏笑了,说:“你的意思是你是运筹帷幄的张良张子房?”

“我倒不是说我是张良,我只是觉得我不适合习武,金算盘不是管钱粮吗,我可以给他帮忙。”

“你以为金算盘只会扒搂算盘?”

“他那枯干腊瘦的来阵风都能吹倒,还会武不成?”范廷亮以前一直以为金算盘就是个钱粮师爷,耍耍笔杆子嘴皮子而已。

“人不可貌相,”杨琏拍了拍范廷亮,“我知dào

你一天闷得慌,觉得我们现在做的事对推翻虞朝一点用也没用,别着急,我们马上就要有大动作了。”

“什么大动作?”范廷亮的眼中闪出兴奋的光芒。

杨琏整理一下衣服,说:“你去把大伙都召集起来,到大堂议事,我们要渡海远征!”

第四章.死亡之海

虞朝虽然攻占了唐朝的首都和大片领土,但是并没有灭亡唐朝。天下分为三十二行省,其中本土大陆二十八行省,邻近海岛四个行省。虞朝占据了本土大陆二十八行省和一个海岛行省,唐朝皇室迁至东南海岛琉球行省,而西北的海岛苦叶行省、群岛夷洲行省则在唐朝大将淳于元琦的手里。

为了表彰淳于元琦孤军抗敌,唐朝册封淳于元琦为晋王,其弟淳于元瑛为节制两省兵马的大司马兼滨海总督,天地会名誉上的总舵主就是淳于元瑛。

淳于氏兄弟依靠大海天堑与虞军周旋数年,一直相持不下。但是虞朝毕竟幅员辽阔人口众多,经过几年的积累建成了一支颇具战斗力的海军,在海上击败了淳于氏兄弟的大唐海军。淳于氏兄弟率领唐军退守孤岛,夷洲危急,苦叶危急,大唐危急!

为了守住所剩不多的领土,淳于元琦号召虞朝治下的义民揭竿起义拖住虞军,减轻夷洲苦叶方面的压力。左光斗死后杨琏成了天地会古辰分堂的堂主,拿着夷洲传来的密信杨琏思索了一夜。

晋王淳于元琦号召天地会在本土大陆起义,本土大陆虞朝防范严密,布有重兵,如果起义很快就会被镇压下去,与大局无意反而白白牺牲。解救夷洲、苦叶的最好办法就是组织人马渡海支援。

夷洲是晋王行辕所在之地,又离本土大陆较近,肯定会遭受虞军最凶猛的进攻,杨琏决定带着天地会的弟兄们直奔夷洲杀敌卫国。

东拼西凑杨琏拉起了一支四百多人的队伍,这么多人想找船去夷洲实在是太扎眼。杨琏想了一个办法,化整为零,多则三五十人少则十几二十个人,装扮成商人艺人乞丐偷偷向北潜入与虞朝接壤的罗刹国,在罗刹国的弗拉基米尔港登上六艘大船开往夷洲。

夷洲与本土大陆正面的海域被虞军封锁了,杨琏等人要想抵达夷洲只能绕道侧面穿过死亡之海。死亡之海顾名思义,充满了危险与恐怖,很少有人敢进入这片海域,进入的也大都是九死一生。传说这片海域经常出现暴风骤雨惊涛骇Lang,而且还有一些人们所不知的怪异生物。最有经验的水手提到死亡之海也要胆战心惊噤若寒蝉。

杨琏等人都是旱鸭子不懂航海,没人带路别说是死亡之海了,连港口都出不去。可是一听说是穿过死亡之海,水手们的脑袋都摇得像拨Lang鼓似的,给再多的钱也是不去。

最后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杨琏找到了一个罗刹国的老水手塔罗,塔罗老头是一个老光棍,一个人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只要有酒什么事情都好说。塔罗又替杨琏招来了几个罗刹国的水手,足够开起六艘大船的,同时还找了一个翻译,这个翻译长得白白净净的,大伙都叫他二鬼子。

一切准bèi

就绪,选个良辰吉日六艘大船扬帆起锚奔向死亡之海。得知要穿越死亡之海刚开始范廷亮、陈忠、武勇等人都很紧张,多多少少有一点害pà

。但是起航三四天之后大伙都释然了,哪来的什么死亡之海,瞧瞧这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瞧瞧这海,风平Lang静波光粼粼,简直就像是一个温柔羞涩的小姑娘。

大伙都躺在甲板上享shòu

这美好时光,小刘芒闲不住拿着鱼竿去钓鱼。这片海域的鱼可能从来没受过人类的打扰,小刘芒用面团裹住鱼钩,还没等把鱼钩放进海里,大大小小的飞鱼就迫不及待地窜出水面扑咬着鱼饵,一眨眼的功夫小刘芒就钓上来满满两大桶鱼。

武勇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叫道:“娘的,这么多鱼,渔民要是跑这来打渔,一网下去够吃半年的了。”

“没有人会要鱼不要命,”翻译二鬼子坐在旁边一脸忧郁,“这可是死亡之海,被上帝遗弃的地方,通向地狱的大门。要不是我母亲病重急着要钱我才不会跟你们来送死呢。”

“你个小白脸,我怎么就这么不爱听你说话呢,”武勇可是沾火就着的暴脾气,“你就不能闭上你的乌鸦嘴吗,整天在这说晦气的话,要出事也是你第一个死。”

“百年修得同船渡,大家在一起就是缘分,别老说些不吉利的话,咱们都好好地活着,活到虞朝灭亡。”金算盘总是息事宁人扮演和事佬的角色。

杨琏看了二鬼子一眼,说:“等到了夷洲我再给你多加五十两银子。”

二鬼子皱着眉头,说:“我不是差钱,死亡之海有进无出这是在海上流传了几百年的说法,冒这么大的风险不值得。”

“值不值得用不着你管,你干好你的活就是了,你要后悔现在可以回去,我们给你一艘小舢板。”武勇看着二鬼子那副半死不活的德行就气不打一处来。

武勇正吵着,小刘芒已经拎着两桶鱼过来了,“今天我请大家吃生鱼片,快来呀,新鲜的生鱼片呀。”小刘芒把桶放到了地上从怀里取出小刀,准bèi

抓起一条鱼切生鱼片。

那鱼刚抓上来的时候活蹦乱跳,扔进桶里闹了一会儿就不动了,小刘芒以为这鱼离了水快要死了就没有防备,直接上手去抓。

突然,一条鱼张开满嘴的细密尖牙像安装了弹簧似的一下子弹起来咬向小刘芒的手指,小刘芒慌忙躲闪一屁股坐在了甲板上。那鱼也落在了甲板上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般。

“怎么了,小刘芒?”武勇抻着脖子向小刘芒望了望。

小刘芒吓得浑身冰凉,气喘吁吁地说:“这鱼怪得厉害。”

“一条破鱼有什么怪的,”武勇起身走了过去,刚走到近前武勇想要弯腰细看甲板上的鱼,这鱼又冷不丁地弹了起来,张着满嘴利齿咬向武勇,武勇是练家子出身,下意识地侧身闪躲躲了过去。那鱼像一支离弦之箭射向了武勇身后的一个罗刹水手,罗刹水手没有防备被这怪鱼咬中了面门。

罗刹水手发出撕心裂肺一般地惨叫,伸手去拽脸上的怪鱼,无论他怎样用力怪鱼还是死死地钉在他的脸上。疼痛难忍之下罗刹水手松开了手在甲板上翻滚,几番挣扎过后怪鱼终于松开了嘴,只见罗刹水手的半张脸没了,变成了血淋淋地露着白茬儿的骷髅。

第四章.死亡之海(中)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惨景惊呆了,巴掌大小的鱼竟有如此凶残,不免令人倒吸一口凉气。一个天地会的战士见怪鱼又躺在甲板上不动,一下子抡刀劈了上去,刀偏了一点劈在了甲板上。正在战士准bèi

拔出刀再劈的时候,怪鱼又弹起来射向战士的腹部,竟硬生生钻进了战士的肚子里。

战士瞪着血红的眼珠,脸上的五官都纠结扭曲在一起,蜷缩成虾状倒在了甲板上,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了。过了一会儿,吱啦一声,战士脊背处皮肉绽裂,怪鱼浑身裹满了浓浓的血浆穿了出来。

短短几分钟怪鱼连伤二命,人们都不自觉地向后退去。杨琏指了指远处的木桶说:“快把桶里的鱼都扔回海里!”还没等人们过去,木桶就像炸开了的烟花,一条条鱼直冲云霄蹿了出来,落满了甲板。

老水手塔罗抱着脑袋叽哩哇啦一通乱喊乱叫,杨琏问二鬼子:“他说什么呢?”

二鬼子撇了一下嘴,“他让我们赶快弃船逃命。”

“笑话,这么多人连几条小鱼都对付不了,传出去让人笑掉大牙。”武勇握着刀就要上前。

范廷亮拦住他,说:“这些鱼个头小速度快,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那难道我们真要弃船逃命?”武勇暴躁不安。

杨琏想了想说:“大家都往后退,千万不要靠近这些鱼,小刘芒,快进船舱找金算盘。”小刘芒不敢怠慢钻进了船舱里。范廷亮心里疑惑,金算盘那副麻杆样能对付得了怪鱼吗?

陈忠、武勇等人手握钢刀远远地盯着怪鱼,甲板上静得掉根钢针都听得见,让人压抑得透不过气来,范廷亮打破沉寂说了一句:“这鱼刚钓上来的时候也没什么异常,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天地会的弟兄有的还是头一次看到海呢,谁懂这些道理?见众人无语,二鬼子说:“这鱼可能在海里没什么特殊的,脱离了水在空气中待的时间过长,体内发生了某种变异。”

“没有这么玄吧?”范廷亮听着像神话故事。

二鬼子冷笑一声,“这是死亡之海,信不信由你。”

这时,金算盘攥着一把筷子从船舱里走了出来。

“怎么了堂主,出什么事了?”金算盘不紧不慢地说道。

杨琏指了指远处甲板上的鱼,说:“老金,这些鱼怪的厉害,像闪电一样快,只要被它们咬住必死无疑呀。”

金算盘拈着山羊胡子眯着小眼睛看了看,随手抽出一根筷子掷了出去,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下,一条怪鱼被筷子死死地钉在了甲板上。

范廷亮惊讶得下巴都要掉地上了,我的妈呀,真看不出来,老金还有这两下子。范廷亮还在兀自惊讶,金算盘已经把手中的筷子都掷了出去,筷无虚发,一条条鱼全被钉在了甲板上。鱼虽然被钉在了甲板上,但是还没有死,拼命地甩动着身子挣扎。金算盘果然厉害,筷子掷出去的力量恰到好处,任凭怪鱼怎么挣扎也是徒劳。

怪鱼已经威胁不了人们了,武勇举起大刀喊了一声,“把这些杂种剁成肉酱!”压抑许久的战士们都高喊着冲了过去,举着三尺长的大刀蹲在甲板上剁鱼,就像大年三十晚上剁馅儿包饺子,咚咚咚响成一片。

连夷洲的影子都没看着就折了两个弟兄,实在是窝囊,杨琏告诫大伙:“从今以后任何人不准钓鱼,不准吃海里的东西,这片海邪的很,大伙都要小心谨慎。”

说着杨琏又把塔罗叫了过来,问他还有多久才能穿过这片死亡之海,塔罗说了一通,二鬼子翻译道:“按照现在这个速度,后天早上就可以穿过死亡之海了。”掐指一算还有不足两天的时间,佛祖保佑,千万不要再生什么事端了。

杨琏正暗自祈祷,突然天上飘来滚滚黑云,犹如万马奔腾遮天蔽日,刚才还阳光明媚云淡风轻的天空,转眼间就暗如锅底阴风阵阵。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仰头望天,塔罗又说话了,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

杨琏听从塔罗的话,吩咐众人:“不要慌不要乱,把甲板上的东西都收拾好了躲进船舱里。”

众人开始七手八脚的收拾甲板上的东西,一声惊雷在这时炸响,范廷亮吓得脚底打滑摔个跟头。不是范廷亮胆小没种,实在是这个雷响得与众不同,这个雷就像是贴着你的耳边炸响,震得你五脏六腑都要碎裂了,什么是五雷轰顶,范廷亮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一声响雷如同魔鬼的号令,狂风吹了起来,暴雨降了下来,波涛汹涌起来。装着近百人的大船像是一片树叶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推来搡去摇摇晃晃,号称万物灵长的人此时就像一粒细沙,无助无奈。

大船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人摔倒在甲板上随着船忽而向左忽而向右滑来蹭去。杨琏眼见情况不妙,大声喊叫:“都躲进船舱里,快,进船舱!”

大船摇摆的角度越来越大,人们在甲板上根本就站不住,滑来蹭去,二鬼子身体单薄一下子就被甩进了海里。陈忠还想去救他,扒着甲板一看,浑黑色的海水翻着灰色的Lang花,二鬼子的脑袋就像一粒豌豆,在海里闪了一下随即就消失了。

众人手脚并用连蹬带爬地向船舱口奔去,但是由于船身摇晃严重,雨水又落在甲板上湿滑不堪,不少人都被甩进了海里,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范廷亮死死抱住一根桅杆手指都抠出血了,才侥幸捡回一条性命。不知什么时候船身摇晃的轻了,范廷亮抱着桅杆一点一点站了起来。就在范廷亮准bèi

快速冲进船舱的时候,许多黑影从海里蹿了出来蹿到了甲板上。

范廷亮以为自己头晕目眩看花眼了,揉了揉眼睛,没看清还好,看清了之后范廷亮吓出一身冷汗。一只只浑身黝黑长着两只黑色长牙的海象站在甲板上。

塔罗看见甲板上的海象吓得魂飞魄散,水手们之间有一个传说,死亡之海里有一种毒牙海象,两颗獠牙又尖又长,里面灌满了毒液,专门在风高Lang大的时候袭击过往船只。

塔罗听过毒牙海象的传说,转身逃命去了。陈忠、武勇等人却没把这肥壮笨拙的海象放在眼里,陈忠握着刀说:“这些家伙瞧我们的眼神不对,该不是把我们当成开胃点心了吧。”

武勇在旁边说:“还不一定谁吃谁呢,咱们剁两个今晚加餐。”

说着武勇就要冲上去,杨琏拦住他,说:“你忘了刚才的怪鱼了吗,这是死亡之海,不可掉以轻心。”

杨琏拦住了武勇却没拦住其他战士,战士们见海象体态笨拙以为它们没什么了不起的,冲上去抡刀就砍。毒牙海象看似笨拙实则灵活,它们躲过了战士们的刀,然后将两颗黑色獠牙狠狠扎入战士们的身体。被毒牙扎中的战士伤口立kè

溃烂,喷出脓水,很快毒液就传遍全身,血液脏腑骨骼都化成黄脓在甲板上流了一滩,最后仅仅剩下一张人皮。

杨琏、陈忠、武勇、金算盘、范廷亮等等所有人都再一次被惊呆,杨琏喊道:“撤回船舱!”大伙都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一窝蜂地奔向船舱,塔罗急忙在后面喊了几句话,可是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思听他聒噪。

人们只顾着自己逃命,正好给了毒牙海象各个击破的机会,一些人又丧生在毒牙之下,甲板上乱成一团。关键时刻武勇停住了脚步,对杨琏说:“堂主,你带着大家先撤,我留下来掩护!”说着武勇就提着刀冲了上去。

一头毒牙海象正在扎刺一名战士,武勇跑过来对着毒牙海象的脖子就是一刀,三尺长的大刀足足刺进去了一尺,刀拔出来一股黑血随之涌出,毒牙海象叫了一声倒在甲板上死了。

看见同伴被杀毒牙海象们都转身盯住了武勇,从四面八方将武勇围住。“杂种们,有本事就来呀!”武勇手握钢刀毫无惧色,一头同样暴脾气的毒牙海象率先冲了出来扑向武勇。

武勇向后一跳躲过了毒牙的攻击,但是被海象撞倒了,人和海象都摔在了甲板上。武勇握着刀去割毒牙海象的脖子,毒牙海象的皮太厚了,刀子割不动,情急之下武勇一手握刀一手按刀背压住毒牙海象使出了吃奶的力qì

,硬是把毒牙海象的头给切了下来。

连着两个同伴被杀,毒牙海象们万分暴怒扬起头来吼叫,两头毒牙海象扑向武勇。一头都勉强对付,两头可如何是好,武勇想向后退,后面也是毒牙海象,无路可退只能背水一战。

毒牙海象皮糙肉厚用蛮力很难对付,眼瞅着两头毒牙海象就要将毒牙扎向自己了,武勇跳起来一刀划出去,将一头毒牙海象的双眼划瞎了。瞎了眼的毒牙海象疯魔一般乱扎乱刺,竟将自己的同伴扎刺得开膛破肚。

武勇躲闪腾挪避开了毒牙海象的攻击,突然他感觉左手痛痒无比,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左手手背不知何时被毒牙海象划破了一道口,伤口处的脓水顺着血液迅速向上流开,脓水流到五脏必死无疑。武勇皱了一下眉头,挥刀劈断了自己的左臂。

只剩下一只胳膊的武勇面对越聚越多的毒牙海象疲惫不堪,“我和你们拼了!”武勇咬碎钢牙怒吼一声冲向毒牙海象挥刀乱劈乱砍,刀劈砍得卷刃了,毒牙海象们围住武勇用毒牙不停地刺来刺去,武勇的身躯渐渐淹没在毒牙海象锋利的毒牙之中。

武勇吸引了毒牙海象的注意力,正好给了其他人逃命的时间。紧急关头自顾不暇,小刘芒被大伙遗忘了,他年纪小又没经lì

过这种事很是慌张,跑在人群的最后面又不小心摔了一跤,等他跑到船舱口的时候一头毒牙海象正守在那里。

小刘芒面无血色转身又往回跑,毒牙海象蹦跳着追了上去,这小孩细皮嫩肉的,吸起来肯定爽口啊。毒牙海象们不急着进船舱都奔小刘芒来了,小刘芒在甲板上无处可躲,被毒牙海象们逼到了角落里,身后就是波涛滚滚的大海。

盯着小刘芒毒牙海象们似乎都要流出口水了,这么嫩的小孩谁都想争着抢着吸食。毒牙海象们一步步逼近小刘芒,小刘芒浑身发抖痛哭流涕,他毕竟还只是个孩子,想一想刚才看到哥哥叔叔们惨死的情景,不禁毛骨悚然。毒牙海象们离自己越来越近,小刘芒甚至都能感觉到它们粗重的气息,无路可走了,小刘芒闭紧了眼睛扭头纵身跳进了大海。

刚才杨琏带着大伙钻进船舱塔罗在身后喊了几句,塔罗的意思是躲进船舱等于钻进死胡同,正好被毒牙海象连锅端了。塔罗的喊声没喊来杨琏等人,反而引起了两头毒牙海象的注意,两头毒牙海象奔塔罗来了。

塔罗慌忙逃跑三步并作两步爬到了桅杆上,毒牙海象跳起来扑刺,毒牙擦着塔罗的屁股划过,塔罗像触电了似的一下子蹿到了桅杆顶端。你毒牙海象本事再大也爬不了桅杆吧,塔罗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大汗。

就在塔罗以为自己脱离了危险的时候,阴沉沉的天空再次响起炸雷,塔罗吓得身子一抖险些掉了下去。抓紧了桅杆之后塔罗抬头望了望天,一道道闪电劈了下来,就在自己的身边劈来劈去,塔罗感觉浑身上下一阵麻酥酥的,那是闪电中的电流刮蹭到了自己。塔罗想向下退去,但是桅杆下两头毒牙海象守着他死活不肯走,下去必死无疑,待在上面还有一线生机。

塔罗拿定了主意紧紧抱住了桅杆,闪电惊雷越来越猛烈,电流擦着塔罗的头皮划过,塔罗的头发都炸竖起来,他闭紧了眼睛什么也不想,躲过去就活,躲不过去就是命。

咔嚓一声震天动地的惊雷响过,守在桅杆下的两头毒牙海象逃走了,只见粗大的桅杆被闪电劈成了两截,上面的一截重重地摔在了甲板上,随着桅杆摔下来的还有一具焦糊的尸体。

第四章.死亡之海(下)

杨琏、陈忠、金算盘、范廷亮等人逃进了船舱里,毒牙海象穷追不舍,正好在船舱里将这些肥嫩的人类一网打尽。船舱里有一条狭窄的通道,仅能容下一头毒牙海象通过,杨琏带着大伙跑到通道里,毒牙海象排成一串追了进来。

范廷亮跑着跑着撞到了船壁,无路可逃了,必须得直面毒牙海象了。范廷亮急忙招呼金算盘:“老金,快甩筷子,用筷子扎死它们!”

金算盘双手一摊,“哪来的筷子,连个汤勺都没有。”

金算盘真是死脑筋,范廷亮急得直跺脚,叫道:“没有筷子可以用其他东西,用算盘,算盘!”

一语惊醒梦中人,金算盘是钱粮师爷随身携带算盘,那么多算珠撇出去也能抵挡一阵。金算盘取下挂在腰间的算盘,把算盘上的算珠都扯了下来,可是又有一个难题摆在眼前,“这些东西皮糙肉厚的,算珠够呛能打透它们呀。”

范廷亮又给金算盘出主意,“打它们的眼睛,眼睛最薄弱。”金算盘又听了范廷亮的话,搓起两枚算珠投掷出去正中第一头毒牙海象的两只眼睛。被打瞎双眼的毒牙海象声嘶力竭地吼叫,犹如一头发疯的公牛向众人冲来。

“这是谁出的馊主意!”陈忠叫喊着环顾左右。瞎眼的毒牙海象爆fā

出了所有的能量,向前猛冲,狭窄的通道无处躲闪,杨琏、陈忠、金算盘都使出了看家本领,双手撑住两壁双脚蹬踩两壁,一点一点蹭到半空,用四肢的力量把身体支在半空。看着人家都支在半空,范廷亮傻眼了,出来混的没俩下子还真不行,命都保不住!

范廷亮正绝望,陈忠用双脚蹬住两壁向他伸出双手,“抓住我的手!”

范廷亮感觉陈忠的手是世间最温暖最厚重的一双手,他伸出手跳着去抓陈忠的手,但是陈忠离地面太高,够不着啊。

瞎了眼的毒牙海象可不等人,说到就到,胡乱甩着头两颗毒牙刺来刺去,范廷亮命悬一线。可能是人急脑门青吧,范廷亮也不知哪来的一股力量,竟然踩着毒牙海象的脑袋跳了起来,陈忠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提在了半空中。

范廷亮绷紧的神经可以稍微放松一下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范廷亮放松可累坏了陈忠,陈忠一面用脚撑住自己一面还得拎住范廷亮,很快身体就吃不消了。

陈忠说:“永明,你用脚蹬着两壁撑住。”

范廷亮试了几次,皱着眉头说:“不行啊,我力qì

不够蹬不住。”

陈忠浑身都被汗浸透了,说:“我拎不住你了,再不撒手我们俩全得掉下去。”

“你可千万别撒手!”范廷亮急得都岔声了,“我再试试,我再试试。”

这时撑在半空的杨琏发话了,“辅国,把永明扔给我,我拎一会儿。”陈忠憋红了脸,像玩杂技空中飞人一样把范廷亮扔给了杨琏。范廷亮从毒牙海象们的头顶划过稳稳地落在了杨琏的手里。

四个人悬在半空,急得下面的毒牙海象左扑右跳干着急没办法。范廷亮咬着嘴唇不敢往下看,那一根根致命的毒牙,那一双双凶残的眼睛,这种折磨比刀架在脖子上还难受。

过了一会儿杨琏的体力也支撑不住了,他看了看金算盘,“老金,我把永明扔过去了。”

金算盘急忙叫喊:“千万别扔过来,我自己都快撑不住了。”

生死攸关的时刻,范廷亮龇牙咧嘴地说:“老金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咱们还算是兄弟吗?”

金算盘一肚子苦水,“我这麻杆体格撑自己都勉强,要是再拎着你咱们俩非得一起掉下去不可。”

杨琏大汗顺脸往下淌,淌了范廷亮一头,“永明,我真撑不住了,看来咱们俩要一起喂下面那些畜生了。”

杨琏再不撒手俩人都得死,范廷亮心知肚明,望了一眼前方,说:“堂主,你把我扔到船舱口吧。”杨琏点了点头,使足了力qì

将范廷亮狠狠甩了出去,范廷亮像一枚炮弹飞出去撞在了船板上,撞得他眼冒金星手脚稀软。

范廷亮想要爬起来,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硌了他的屁股,转身一看是一支支红缨枪,他灵光一闪有了对付毒牙海象的办法。“堂主,你们用这些枪从上往下刺这些畜生的脑袋。”

对呀,这是个好办法,杨琏张开双手,“快把枪扔过来!”范廷亮不敢耽搁抓起三支红缨枪扔了过去。

杨琏、陈忠、金算盘三人握住红缨枪抖起了威风,一条长枪在他们手中犹如银蛇飞舞,呼啸生风,一枪刺下去,贯穿颅骨脑浆污血横溅,一头头毒牙海象立时毙命。范廷亮在船舱口看得热血沸腾,太过瘾太解气了,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看着看着范廷亮想了起来,此地不宜久留,万一那些毒牙海象够不到杨琏三人,拿他这个看热闹的撒气怎么办,快跑。范廷亮慌慌张张地爬到甲板上把船舱口盖住了。

来到甲板上范廷亮倒吸一口凉气,刚才围堵塔罗的那两头毒牙海象正阴森森地盯着他。杨琏他们对付船舱里的毒牙海象一时半会儿倒不开手,这两头毒牙海象只能靠自己解决了。可是范廷亮长这么大连只鸡都没杀过,杀这两个庞然大物谈何容易。

毒牙海象不给范廷亮胡思乱想的时间,蹦跳着朝范廷亮冲来,范廷亮转身就跑。两头毒牙海象分工明确,一左一右两面夹击,范廷亮知dào

如果这么漫无目的地乱跑,一定会被两个畜生逮住。

焦头烂额之时,范廷亮看见甲板上像小山包似的堆着一堆麻袋,来不及多想范廷亮一下子蹿到了麻袋堆上。两头毒牙海象围住了麻袋堆,跑不了了吧,小东西,两头毒牙海象不紧不慢地向麻袋堆上爬来。

范廷亮站在麻袋堆顶上真有一种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绝望,头顶的闪电霹雳又一下下打个不停,像是擦着自己的头皮划过似的。范廷亮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环顾左右想着逃生的办法,嗨,塔罗也死了,被闪电劈得焦糊的尸体就那么横在甲板上。哎,塔罗!看着塔罗的尸体范廷亮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范廷亮从麻袋堆里抽出一根湿漉漉的竹竿高高举了起来,两头毒牙海象正一点一点向麻袋堆顶爬来,离范廷亮越来越近。范廷亮就那么顶天立地地举着竹竿,眼看着毒牙海象就要扑上来了,范廷亮有点坚持不住了,抬头眼巴巴地望着天。打雷呀打雷呀,你倒是打雷呀!一声惊雷炸响,只见天空一道白光劈向范廷亮,原来范廷亮举着湿竹竿是为了引来闪电。

说时迟那时快,在闪电即将劈到的一刹那,范廷亮松开抓着竹竿的手,张开双臂用尽全力横着跳了出去。身后是一声爆响,范廷亮重重地摔在了甲板上,只感觉嘴里一股腥甜味儿,张开嘴巴一股血水淌了出来。天啊,该不会是震坏了脏腑受了内伤吧。

范廷亮又吐了几口带血的唾沫心里释然了,虚惊一场,牙齿咬破了口腔。这时范廷亮想起还不知那两头毒牙海象怎么样呢,急忙转身察看。堆在一起的麻袋被闪电劈得七零八落冒着灰烟,那两头毒牙海象被劈得黑乎乎的冒着烟儿倒在那里,俨然成了外焦里酥的爆烤海象。

范廷亮摇了摇头,说:“你们说说你们这两头畜生,不好好在海里待着捕点鱼抓点虾的,非要蹦上来跟人过不去,有你们好果子吃吗,有你们好果子吃吗。”范廷亮正数落着两头死畜生,咔嚓一声天空又响起一声滚滚闷雷,范廷亮吓得缩了一下脖子。

船舱盖打开了,杨琏、陈忠、金算盘三人拿着红缨枪一身血迹地走了出来。“下面的畜生都被我们收拾了。”金算盘扔掉红缨枪气喘吁吁,坐在了甲板上。

范廷亮指了指那两个冒烟儿的烤海象说:“甲板上的两个也被我干掉了。”

杨琏四下里看了看,说:“还剩下多少弟兄?”

提到这个问题大伙都是心里一沉,范廷亮说:“这艘船也就剩下我们几个了。”

杀光毒牙海象的成就感瞬时被失去战友的悲伤所替代,杨琏又说:“另外五艘船怎么样?”

陈忠向远处望了望,说:“我只看到了三艘船,离的太远,具体情况看不清。”

金算盘耷拉着脑袋唉声叹气,“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杨琏也脸色凝重,说:“都怪我硬要穿过死亡之海,我对不起弟兄们呀。”

范廷亮在旁边说:“堂主您别自责了,您也是为了民族大义保卫大唐。”

陈忠说:“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尽快赶到夷洲,不能让夷洲落入虞军的手里。”

金算盘看了看陈忠,说:“怎么尽快呀?塔罗死了我们谁懂航海呀?”

“那我们只能听天由命了?”陈忠反问道。

金算盘耸了耸肩膀,说:“现在这种情况也没什么好办法。”

“快看,快看!”大伙正垂头丧气,范廷亮突然叫喊起来,“快看前面是什么。”这时乌云慢慢退去天空逐渐变晴,能见度高了许多,大伙顺着范廷亮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片片海岸山脉若隐若现。

“我们要到夷洲了,到夷洲了!”范廷亮欢呼雀跃。

陈忠却皱着眉头挠了挠下颌,说:“塔罗不是说后天早晨能到夷洲吗?”

“难道又是什么妖魔鬼怪?”金算盘吓得从甲板上弹了起来。

杨琏从船舱里取出西洋的单筒望远镜看了看,说:“确实是一片海岸,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金算盘还是心有余悸,说:“那能是夷洲吗,别是什么牛鬼蛇神聚居的岛子,咱们登上去送死。”

“塔罗岁数大了,又没怎么走过死亡之海这条航线,可能是他记错了。”范廷亮提出自己的看法。

杨琏放下手中的单筒望远镜,说:“不管那是个什么岛,我们现在只能登上去了,我们谁也不懂航海,漂在海上是死路一条,上了岸把剩余的弟兄都聚齐了,再从长计议。”

饱经风雨破烂不堪的四艘船在风Lang的推动下,摇摇晃晃驶向那片不知名的海岸。

第五章.一剑飘血

船离海岸越来越近,范廷亮等人都睁大了眼睛望着海岸。这里和北方普通的沿海地区没有什么区别,细软的黄沙绵延海岸,岸上密密麻麻长着一些大树,翻滚的海Lang泛着白沫扑打在沙滩上。

“别疑神疑鬼的了,我看这十有八九就是夷洲,咱们已经穿过死亡之海了,没什么危险了。”

范廷亮话还没说完,陈忠就叫喊起来:“不好,堂主,前面有礁石!”

大伙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仔细一看,前方不远处的海里矗立着一块块黑色的礁石,又大又尖像是一座座小型的山峰。船要是这么撞上去,非撞得粉碎不可。

金算盘叫嚷:“快转舵,快转舵!”范廷亮和陈忠面面相觑,谁会转舵?

马上就火烧眉毛了,就算是死马也要当成活马医。杨琏冲进舵室胡乱地转着舵盘,船左右摇晃了几下,还是不可避免地撞在了礁石上。

一声巨响仿佛天崩地裂,范廷亮、陈忠等人根本就站不住脚,只感觉眼前一片模糊,耳朵咕隆咕隆响了起来,鼻腔里喘不过气,不好,落入海里了。

范廷亮本能地舞动四肢挣扎起来,可是他一点水性也不懂,在海里忽上忽下,灌了一肚子苦咸苦咸的海水。海水灌多了,体力也消耗的差不多了,范廷亮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就像睡着了一样渐渐的无知无觉。

海边毒辣辣的阳光刺醒了范廷亮,范廷亮睁开眼睛看见陈忠皱着眉头双手按在他的胸口狠狠挤压,一股呕吐的感觉顶着范廷亮的喉咙,范廷亮张开嘴巴吐出了一口海水。

“这小子真能喝,这都吐出去快两桶海水了。”范廷亮寻声望去,见说话的是金算盘,“醒了,你小子真是命大,呛了这么多海水都没呛死你。”

“我现在就剩下半条命了。”范廷亮挣扎着坐了起来,“我们这是在哪呀?”

陈忠擦了擦额头的汗,说:“我也不知dào

,四艘大船全撞碎了,我们就稀里糊涂地漂到了这里。

“其他人呢,堂主呢?”范廷亮左右张望没有看见杨琏。陈忠说:“都失散了,那边还有几个兄弟正到处找人呢,堂主暂时还没找到。”

范廷亮坐在沙滩上缓了一会儿感觉好多了,可以起身行走了。大伙在岸边寻找了半天,总共找到了八十多个兄弟,没有找到杨琏,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堂主不在大伙都不知所措,七嘴八舌的没个主意,最后还是陈忠发话了,“都别吵了,堂主暂时没找到我们不能一直在这里拖延,留下十个兄弟在这继xù

找堂主,其余的人跟我走,我们去打听打听这里是什么地方。”

陈忠武艺高强为人又有魄力,所以他一说话大伙就静了下来,听从他的安排。七十多个人浩浩荡荡向海岸深处走去,走了大约几里地看见了一个小渔村,哈,有人居住,这个岛不会是什么妖魔鬼怪聚窝的地方。七十多人一起进村子太扎眼,陈忠让大伙待在树林里,他和范廷亮、金算盘进了小渔村。

有一个黝黑干瘦满头白发的老渔民坐在村口的大树下编着渔网,陈忠走了过去,“老人家向您打听点事,这是什么地方?”

老渔民头也不抬地说:“鲅鱼村。”

陈忠眨了眨眼睛,说:“老人家,这是不是夷洲?”

老渔民抬起了头看着陈忠,陈忠说:“我们是海上的商人,遇到风Lang沉了船漂到了这里。”

老渔民又低头编着网,说:“这里是夷洲。”

陈忠、范廷亮、金算盘三人心里都是一阵狂喜,陈忠压抑住激动的心情,说:“老人家,这附近有没有唐军的营地?”

老渔民抬头笑了,说:“你找唐军干什么,唐军早就跑没影了。”陈忠三人呆若木鸡。

天下形势风云变幻,在杨琏带着天地会的弟兄去罗刹国准bèi

奔赴夷洲保卫大唐的时候,虞军已经攻陷唐军的海防炮台在夷洲登陆了。唐军之所以以一挡百与虞军周旋十几年,靠的就是大海的天然屏障。在陆地上,唐军根本就抵挡不住虞军的千军万马。晋王淳于元琦登船离去不知去向,淳于元瑛带着少量残兵退到了苦叶岛。

一腔热血扑了个空,陈忠等人又回到了海边,大伙聚在一起商议下一步该怎么走。有人提议去苦叶岛继xù

追随唐军,陈忠摇了摇头。首先现在没有船,八十多个人要想渡海去苦叶岛谈何容易,其次唐军西北的防务重点在夷洲,夷洲陷落苦叶也守不住,要不晋王能走吗?

追随唐军不成那就回古辰府继xù

干天地会的营生,这个提议也行不通,没船。八十多号人走在一起太扎眼,现在只能化整为零,自己想办法慢慢回去。

有人心直口快叫了起来,“现在这德性了还扯什么王八犊子,堂主生死不明,四百多弟兄就剩这八十多人了,夷洲苦叶也守不住了,还干什么天地会呀,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有人起了头便有人附和,“对,对,趁早散伙算了,金算盘你是管钱粮的,你把钱给大伙分了当盘缠。”

众人都追着金算盘要钱,金算盘双手一摊,“哪来的钱,钱都沉海里了,我现在手里这点钱一人分碗面条都不够。”

众人看金算盘浑身上下确实不像有钱样便也泄气了,“罢了,罢了,没有钱就自己想办法吧,这么多人聚在这里让虞军发xiàn

了可就麻烦了,我先走了。”走了一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又走了一个人,然后陆陆续续人都走光了,沙滩上只剩下陈忠、金算盘、范廷亮三人。

金算盘看了看陈忠、范廷亮,说:“你们俩有什么打算?”

陈忠叹息一声,说:“我在这附近再找一找堂主。”

范廷亮说:“我和辅国在一起。”

金算盘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们俩在这找堂主,我去弄点吃的,咱们就在前面那个山洞里会合。”

金算盘向小渔村方向走去,范廷亮和陈忠留在海边继xù

找杨琏。到了下午,范廷亮、陈忠还没找到杨琏的踪影,突然听见远处吵吵闹闹一片嘈杂,两个人急忙躲到树林里。

远处一群穿着黑色衣服的虞军士兵手持兵刃拖着几个五花大绑的人向海边走来,陈忠认出被绑着的几个人都是天地会的弟兄。

“不好,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陈忠和范廷亮弯着腰逃跑了。虞军根据被抓的天地会兄弟的口供,在海边撒下了天罗地网大肆搜捕可疑人员。陈忠和范廷亮不敢再回海边,向内陆走去,就此与金算盘也失去了联系。

两个人躲在一处树林里,挖了一些野菜摘了一些野果胡乱充饥,然后倒在树林里睡了一夜。幸好现在是夏季,夜里虽凉还不至于冻死人,海岸附近也没什么大型猛兽,一夜相安无事。

早上醒来,范廷亮觉得头疼脑热浑身乏力,他以前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哪里遭过这些罪。在海上折腾了那么一圈就不算了,上了岸提心吊胆的,一口正经饭没吃,还在树林里以天为被地为褥睡了一觉,没折腾死就算命大。

范廷亮迷迷糊糊地对陈忠说:“我不行了,你一个人走吧,带着我还是个累赘。”

陈忠搀扶起范廷亮说:“你也太瞧不起我陈辅国了,咱们俩是共患难的兄弟,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陈忠搀扶着范廷亮艰难前行,陈忠怀里的几角碎银子根本不够给范廷亮看病的,凑合着找个乡野小店要碗热汤给范廷亮喝一喝吧。两个人都是被虞朝通缉的天地会成员,不敢走大路,只能拣小路走,走了整整一上午才看到几间小茅屋,冒起炊烟挂着酒肆的幌子。

陈忠和范廷亮进了小茅屋,只见茅屋低矮压抑,屋内潮湿阴暗,凹凸不平的地面上随意扔了几张粗糙破旧的桌椅。陈忠喊道:“有人吗,有人吗?”

“来啦!”里面黑洞洞的后厨传出一声吆喝,一个店小二跑了出来,抓起搭在肩上的毛巾把桌子上厚厚的灰尘抹了抹,“两位客官想来点什么?”

陈忠扶着范廷亮坐下,说:“来两大碗米饭,再烧一碗开水。”

“就要两大碗米饭一碗开水?”

“对,就要两大碗米饭一碗开水。”

“好嘞,来的都是客,二位爷稍等。”店小二把毛巾搭在了肩上走进后厨,陈忠向后厨望了一眼,后厨里几个面似豺狼的大汉正举着锈迹斑斑的菜刀在剁肉,阴森森地瞟了陈忠一眼。

范廷亮低声对陈忠说:“我怎么瞧着这像家黑店?”

陈忠说:“别声张,留个心眼儿。”

过了一会儿店小二一阵风似的从后厨飘了出来,端着碗说:“二位爷,米饭热水来了。”热气腾腾的米饭放在了桌子上,嗅到了米饭的香气,范廷亮的肚子忍不住叫了起来,范廷亮咽了一口唾沫看了看陈忠,那意思是这饭吃不吃。

陈忠、范廷亮正犹豫着吃不吃饭,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一群虞军官兵闯了进来,为首的是个校尉,因为打仗时被人割掉了一根手指,人称九爪阎罗。九爪阎罗等人进来之后,原本狭小的茅屋更显得拥挤不堪。

九爪阎罗叫道:“小二,上十斤酱牛肉十坛好酒,再拌上十盘小菜,要快!”

店小二笑眯眯地点着头,“各位军爷,稍等片刻。”

店小二退了下去,九爪阎罗等人坐下扯着嗓子大声喧哗,“刚打下夷洲王爷也不让我们歇一歇,又抓什么天地会,烦死人了。”

一个虞军士兵说:“大哥,抓一个天地会给多少赏钱?”

“小喽啰十两银子,头领一百两。”

“抓一个头领顶十个喽啰,谁是头领?”

“据被捕的天地会招供,头领有四个,一个叫杨琏的下落不明,可能淹死在海里了,还有三个活着的,叫陈忠、金算盘、范廷亮。”

范廷亮和陈忠在一旁听得又惊又恼,哪个该死的王八蛋,把责任都推到了他们三人的头上。其实仔细想一想也没什么,既然敢反抗虞朝就不怕做头领,而且从九爪阎罗的话语中还得知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金算盘还没有被抓。

“几位军爷您要的酒菜来了。”店小二忙得团团转把酒菜都给九爪阎罗他们上齐了,九爪阎罗撸了撸袖子,说:“饿了一天了,老子眼珠子都饿蓝了,吃!”虞军官兵们甩开腮帮子胡吃海塞,范廷亮和陈忠也假装低头吃饭,其实饭都拨到了桌子底下。

范廷亮偷偷看了身边的九爪阎罗几眼,九爪阎罗吃的满嘴流油,瞪着范廷亮喝道:“小子,看什么看!”

范廷亮低下头去不吱声,九爪阎罗突然对范廷亮和陈忠产生了怀疑,“你们俩怎么跑到这么荒僻的地方来吃饭,你们俩是不是天地会的?”

范廷亮笑了笑,说:“军爷,借我们俩胆我们也不敢当天地会呀,我们是进树林打鸟,饿了到这吃口饭。”

九爪阎罗盯住了范廷亮,说:“你们俩是什么地方的?”

范廷亮随口一说:“我们俩是鲅鱼村的。”

“胡说,我们刚从鲅鱼村来,根本就没你们这两个人,一定是天地会的,拿……”九爪阎罗说完“拿”字就感觉天旋地转,他身边的虞军士兵也是摇摇晃晃,一个个全都栽倒在了地上,范廷亮和陈忠也假装倒下。

店小二从后厨走了出来,说:“掌柜的,全放倒了。”一个五短身材脸带刀疤的笑面虎走了出来,看着倒满一地的食客,满yì

地点了点头。

店小二说:“掌柜的,这几个人可都是虞朝的官兵呀。”

笑面虎笑了一声,说:“官兵怎么了,要是怕官兵咱们就不做这一行了,搜一搜他们身上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第五章.一剑飘血(下)

店小二和几个后厨剁肉的大汉弯腰把地上的人挨个搜了一遍,店小二说:“这几个官兵还真有货,就是这两个人太他妈的穷了,就搜出这么几个铜子儿。”

笑面虎看了看范廷亮和陈忠,说:“拉到后厨去做酱牛肉,也能剔下百十来斤。”

几个大汉攥着牛耳尖刀对着九爪阎罗等人的心口窝就是一刀,动作熟练得不像是在杀人就像是农夫在割麦子。陈忠趴倒在地,一个大汉扳起陈忠的肩膀,准bèi

给他的心口窝来上一刀。

突然陈忠睁开了眼睛,大汉吓了一跳愣住了,陈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攥住大汉的手腕向大汉的脖颈处划了一下,大汉鲜血喷涌握着牛耳尖刀跪在地上死了。

还没等笑面虎、店小二等人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范廷亮也跳了起来,抡起凳子朝身边的一个大汉的脑袋狠狠砸去,大汉一声没吭就倒在血泊之中。

“二子,咱遇到硬茬子了。”笑面虎抽出了一把刀,店小二和剩下的两个大汉也亮出了武器。陈忠捡起地上虞军官兵的刀扔给了范廷亮一把。

“王八蛋,今天遇见我你们这黑店算是开到头了。”陈忠举起刀摆出了厮杀的架势。

笑面虎毫无惧色,拈着老鼠胡子笑了笑,说:“我们家祖祖辈辈开了几十年的老字号黑店,什么样的角色没遇着过,哼,就你这两下子还敢来送死。”

笑面虎挥了一下手,两个大汉叫嚷着举起鬼头大刀迎面就朝陈忠、范廷亮劈来。范廷亮本来身体素质就差,再加上头疼体乏,根本就招架不住大汉这来势凶猛的进攻,转身向外跑去。

这边陈忠侧身闪躲横劈一刀,只一个回合就将面前的大汉劈死在地。紧接着再劈一刀,将追赶范廷亮的大汉也干掉了。

“小心!”陈忠只顾着应付两个大汉,没防备角落里的店小二撒出一把飞镖,情急之下范廷亮抓起桌子朝店小二扔了过去。飞镖都扎在了桌子上,店小二被桌子砸倒在地,陈忠上前一步一刀捅死了店小二。

做人肉包子的黑店团伙就剩下笑面虎一个人了,笑面虎再也笑不出来了,快成哭脸猫了。“兄弟,咱有话好好说,算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二位,二位放我一马,我后厨有的是银子。山不转水转,以后二位有用的着我的地方尽管吱声,我笑面虎好歹在江湖上也是有一号的。”

“留着你继xù

害人?”范廷亮攥着一把大刀用刀尖指了指笑面虎。

“甭跟他废话,”陈忠上去一刀割断了笑面虎的喉咙,笑面虎一句话梗在喉咙里,抽搐了两下倒在地上死了。

满地都是死尸,范廷亮有点毛骨悚然,陈忠却处之泰然,对范廷亮说:“走,到后厨看看。”

范廷亮、陈忠进了后厨,只见后厨到处都是血迹,几只人的断手断脚扔在灶台前,角落里散乱地堆着一些人的白骨。太恶心了,这些强盗竟然用人肉冒充兽肉做生意,范廷亮捂住嘴巴忍住呕吐。

陈忠看了看,说:“这都是一些他乡异客,误入这家黑店断送了性命,家里人可能永远都不知情,可怜,我们把他们埋葬了吧。”

陈忠、范廷亮在茅屋后面的树林里挖了个坑把那些遇害者的残骸埋了进去,让他们入土为安。

折腾了一番两个人都觉得饥饿难耐,又回到后厨找了找,有几袋米和几包蒙汗药,蒙汗药这害人的东西统统毁了,然后陈忠、范廷亮两个人淘米生火煮饭,饱饱地吃了一顿才离开这黑店。

一番惊心动魄出了一身热汗,浑身通透,再加上吃了一顿热气腾腾的饱饭,范廷亮的病好了,又生龙活虎起来。临走时,范廷亮看了看满地死尸,对陈忠说:“既然事情都做了,就做得潇洒一点。”

范廷亮拿起刷锅的刷子蘸着血在墙上写道:“杀人者陈忠、范廷亮是也!”

下午一队巡逻的虞军士兵来到黑店,没等进店他们就都惊呆了,满地死尸,其中有十个还是同袍。虞军士兵进屋仔细查看,不查看还好一查看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十个虞军官兵每个人都是心口窝处被匕首刺破,而且面容安详身上再无其他伤痕,这说明十个虞军官兵都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杀的。

一把匕首瞬间连杀十人,出手之快命中之准简直令人难以想象,带头的校尉正头皮发麻,一个小兵又喊了起来,“长官,墙上有字!”

校尉抬头一看血淋淋的一排大字,“杀人者陈忠、范廷亮是也!”

“陈忠、范廷亮,不就是上峰叫咱缉拿的天地会头目吗?”一个小兵脱口而出,这时在后厨查看的小兵也过来报gào

:“长官,后厨有人刚刚吃过饭。”

校尉听得浑身瘫软都快站不住了,一把匕首瞬间杀死十个官兵,然后又把店里的掌柜、伙计都灭了口,最后从容不迫地吃了一顿饭,拍拍屁股走了。天呐,这两个天地会头目不仅武艺超强,而且胆大残忍到了极点,幸亏自己现在才来,要是早来一步与他们撞上了,后果……!

校尉打了一个寒颤,吩咐手下:“快走,快走,回去向上峰报gào

!”一群虞军官兵望着墙上血淋淋的大字,屁股尿流地逃跑了。

回去之后校尉把这件事报gào

给了把总,把总又添油加醋地报gào

给了管带,管带又进行艺术加工报gào

给都统,层层汇报,最后报到了西征虞军最高统帅卫王万德的耳中。万德虽然身经百战,但是听到这件事也是吃惊不小,他亲自指示,以后虞军外出巡逻一队不得少于二十四人(虞军编制一个排),一定要小心陈忠、范廷亮这两个冷血杀手,同时各地加紧缉捕,早日将此等悍匪击毙除害。

就这么阴差阳错的,陈忠和范廷亮的名号在夷洲传开了,他们俩的事迹在口口相传的过程中被传得神乎其神,虞军官兵听到他们俩的名字就胆战心惊,暗地里给他们俩起了一个响当当的绰号“一剑飘血”。

范廷亮、陈忠被盛名所累,日子变得越来越不好过,整个夷洲铺天盖地都在缉拿他们俩。他们俩虽然从笑面虎的黑店里搜出不少钱财,但是不敢大摇大摆地拿出去花,只能在一些管理混乱鱼龙混杂的小客栈大车店栖居,而且整日提心吊胆,不能在一处地点待得超过一天,游击队似的到处游荡。

在夷洲东躲西藏了一段之后,范廷亮、陈忠打听到夷洲东部海岸有往来于夷洲与本土大陆的黑船。虞军攻占夷洲之后下令禁止民间船只开往本土大陆,但是夷洲的渔民民风剽悍,终日颠簸在海上与风Lang搏击,哪里肯把朝廷的王法放在眼里,只要你给足够的钱,千刀万剐的事他们也敢干。范廷亮、陈忠就怀揣着大把的银子准bèi

到岸边找一艘渔船回到本土大陆,两个人不敢走官道大路,只能在林间小路穿梭。

一日下午,范廷亮、陈忠正慢悠悠地在树林里走着,突然陈忠停下了脚步拉住了范廷亮的手。

“怎么了?”范廷亮一头雾水地看着陈忠。

陈忠侧着耳朵听了听,说:“前面有人,大约二三十人,跑得很快。”

范廷亮笑了,说:“真的假的,我怎么一点动静没听出来,别自己吓唬自己了。”

范廷亮没把陈忠的话当回事,正要继xù

往前走,只见前方卷起一阵尘烟,一群人手持兵刃朝自己跑来。

“你娘的,真有人啊。”范廷亮躲到陈忠身后拔出了刀,陈忠看了看他,说:“你要干什么?”

“和他们拼呀,砍死这些龟孙子。”范廷亮把手里的刀晃来晃去。

陈忠很惊讶,说:“你要把他们都砍死?”

“是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快拔刀呀。”

“这么多人你让我怎么挡,我又不是哪吒有三头六臂。”

“什么,你不是很厉害吗?”

“再厉害我也打不过这么多人。”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跑呗。”陈忠撒腿就跑,范廷亮急忙跟在后面。

远处那二三十人拼了命似的在范廷亮、陈忠身后穷追不舍,一点一点拉近了与二人的距离。范廷亮急得满头大汗,敌人这么多,连陈忠都挡不住他们,被他们追上了一定死路一条。

越急越乱,范廷亮一不小心脚下绊到了石头,一个虎扑摔倒在地。陈忠不能扔下他不管,转身扶起了他。这时,那二三十个手持兵刃的人追了上来。甭管能不能挡住他们,先招架一阵再说吧,陈忠拔刀做出了战斗的架势。

奇怪的是这二三十人似乎没看见范廷亮、陈忠似的,瞧都没瞧他们一眼,连呼哧带喘的继xù

向前跑。

范廷亮、陈忠正诧异,只听身后又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扭头一看,一群穿着黑衣的虞军士兵骑着马大声吆喝,“站住,站住!”虞军官兵是冲着前面那二三十人喊的,陈忠来不及多想拉着范廷亮躲到了旁边的草丛里。

虞军攻占夷洲之后,一部分唐军跟着淳于元瑛退守苦叶,一部分唐军缴械投降,但是还有相当一部分唐军拿着兵器到山上,或当游击队或当土匪,刚才跑过去的那二三十人就是溃散的唐军官兵。

原来是虚惊一场,范廷亮长舒一口气准bèi

和陈忠继xù

往前走,突然背后有**喊一声:“范廷亮!”范廷亮回头一看惊出一身冷汗。

第六章.甜甜的蜜桔

范廷亮听见有人喊自己,回身一看是一个五短身材的陌生人,陌生人露出得yì

的微笑看着范廷亮,范廷亮当时就惊出了一身冷汗。陈忠见范廷亮惊恐不安,知dào

这个陌生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攥着刀就要宰了这个陌生人。

“别急,辅国!”范廷亮拉住了陈忠,范廷亮情绪平静了一些,思维也恢复了许多,他觉得这个陌生人有几分眼熟,在脑海里仔细搜索着信息。

陌生人笑了,说:“永明,不认识我了,我是侯楠啊。”

“侯作栋!”范廷亮恍然大悟,这个五短身材的陌生人是自己在县儒学时候的同学,姓侯名楠字作栋。在县儒学的时候侯楠的学习成绩很一般,考了几次秀才都名落孙山。

读书人走科举之路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很多人可能连桥在哪还没看清呢,就被踩成一堆烂泥了。侯楠逐渐对科举之路失去了信心,最后辍学跟着父亲做生意去了。

自从侯楠辍学之后范廷亮有三四年的时间没见过他了,落魄之时他乡遇故知,范廷亮很温暖很感慨,心里五味杂陈。但是范廷亮又转念一想,我和侯楠三四年没见过面了,在县儒学的时候交情又很一般,现在我是被朝廷通缉的重犯,他会不会是……?

范廷亮正左思右想,侯楠说话了,“永明,听说你现在武功超群一下子杀了十个虞军官兵,我很佩服你。你不要担心,我不是虞朝的奸细,我如果是奸细的话刚才就喊住那几个骑兵捉住你们了。”听到这里范廷亮和陈忠悬着的心放下了。

“你怎么跑到这了?”范廷亮对侯楠的突然出现很惊讶。

侯楠神情凝重,说:“退学之后我就和父亲做生意,夷洲盛产樟脑,父亲就往来于夷洲与本土大陆之间贩卖樟脑。虞军在海上封锁夷洲,所以我和父亲干的是走私的生意。前一阵虞军攻占了夷洲,在码头扣押了我们的船,诬陷我们私通唐军要没收我们的船货钱财。父亲不服就与他们争吵起来,他们竟然挥刀相向,把父亲和船工们都杀害了,我跳到海里侥幸逃得一条性命。”

说到伤心处侯楠忍不住落泪,范廷亮、陈忠也是听得心情沉重,忍不住叫骂:“这些万恶的刽子手!”

侯楠抹了抹眼泪,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想报仇怎奈一个人势单力孤成不了什么事,永明,既然你是天地会的首领,你就念在同学的份上收下我吧,我跟着你杀敌报国推翻虞朝!”

“好,我收下你,你的血海深仇我们天地会早晚会给你报的。忘了介shào

了,作栋,这位就是陈忠陈辅国,辅国,这是我的同学侯楠侯作栋。”

“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呀,”侯楠向陈忠抱拳行礼。

陈忠回了一下礼,说:“作栋兄,过奖了,以后我们就都是兄弟了,不必拘礼。”

范廷亮、陈忠、侯楠三人赶到了海边,准bèi

寻一艘船回本土大陆重整旗鼓,但是刚到海边他们就傻了。到处都是虞军的官兵和战舰,渔民们谁也不敢拉他们去本土大陆,陈忠举着大把大把的银子也不好使。

渔民说:“你们没看见海面上吗,那虞军的战舰一艘艘的都在那游弋呢,发xiàn

有远离近海奔向本土大陆的一律击沉,你就是掏出一座金山银山也没人敢带你们去。”

虞军在海面上圈起了一层网把夷洲死死地封住了,范廷亮、陈忠、侯楠还不甘心,偌大的夷洲难道虞军能全都封住吗?三个人在海边寻找敢带他们去本土大陆的船只。

本土大陆是个很敏感的地方,范廷亮他们三个带着刀杀气腾腾的年轻人到处找船要去本土大陆,引起了一些渔民的怀疑,有人向虞军告发了。

范廷亮三人又白忙活了一上午,正坐在沙滩上就着白水要吃馒头,远处一个渔民带着一群虞军官兵来了。

“不好,官兵是冲着我们来的。”陈忠扔下馒头招呼范廷亮、侯楠赶快跑,三个人顾不上吃喝狂奔起来。远处的虞军立kè

追赶叫喊:“站住,站住!”任他们喊破喉咙也没人肯放慢一点速度停下来。

范廷亮三人仿佛是被死神追赶越跑越快,虞军官兵有些跟不上了,几个弓箭手停下来搭弓射箭,一支箭呼啸着划过范廷亮的胳膊,范廷亮感觉像是被黄蜂蛰了一下,火燎火烧般疼痛急忙捂着胳膊放慢了脚步。

“快跑呀永明,”陈忠回身拽了一把范廷亮,范廷亮也顾不上察看伤口了,忍着疼痛闷头往前跑吧。追逐游戏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虞军官兵一直气喘吁吁地跟在范廷亮三人的身后。

突然,转过一片树林范廷亮三人不见了,虞军官兵左右张望,发xiàn

海边停着一艘渔船,领头的把总走了过去。

渔船边一个渔家少女正在收拾渔网,把总问道:“看没看到三个人从这跑过?”

少女抬头指了指远处的树林,说:“他们往那跑了。”

把总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少女,说:“船里装的什么东西?”

少女怯生生地说:“刚打上来的鱼。”

“刚打上来的鱼?”把总皱着眉头对身后的士兵们挥了一下手,“上去给我搜!”几个士兵提着刀气势汹汹地上了渔船,刚钻进船舱几个士兵就踉跄着退了出来呜哇乱吐。

“怎么了!”把总瞪着眼睛喝问。

一个士兵抬起头说:“里面的腥臭味太浓了,恶心死人了。”

把总大怒,“当兵的连点腥臭味都闻不了,还要你们干什么,给我进去搜查!”

几个士兵被把总骂了一顿硬着头皮再次回到船舱里,只见船舱里到处都是散发着腥臭的海鱼,士兵们纷纷捂住了口鼻,拿着刀随意捅刺几下就出来了。

“报gào

大人,船舱里没有发xiàn

可疑人员。”

听着士兵的报gào

把总皱了皱眉头,挥手说道:“去树林里搜!”

渔家少女见官兵们走远了,跑到船舱口低声说道:“官兵都走了。”

密密麻麻的鱼堆里拱出了三个脑袋,范廷亮捂着胳膊叫喊起来,渔家少女一看范廷亮的胳膊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你胳膊受伤了!”

渔家少女把范廷亮三人带到了家里,这是一间普普通通的渔村小茅屋,渔家少女取出纱布药品为范廷亮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渔家少女蛾眉轻蹙,脸上沁着一层细密的汗珠,小心翼翼地为范廷亮清洗伤口涂抹药粉,触及一下伤口仿佛她也会感到疼痛似的,苦着脸抿着嘴唇,露出一种很娇弱很可爱的表情。

渔家少女低着头为范廷亮包扎伤口,范廷亮在她温柔的处理下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了,轻轻地看着渔家少女。渔家少女虽然长得不是倾国倾城的美艳,但是端庄秀丽的五官中透着一股自然的清新之美,看着她,范廷亮的心不知不觉地醉了。

“好了,包扎完了。”渔家少女抬起头擦了擦汗。

范廷亮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哦,谢谢你。”

侯楠见范廷亮有些痴呆,觉得怪异,对渔家少女说:“我们一天没吃饭了,你能不能给我们准bèi

一些吃的,我们有钱。”

渔家少女为范廷亮他们蒸了几个馒头,端上来一碗鱼、一碗虾酱、一盘海带。范廷亮他们东奔西跑早已饥肠辘辘了,此时看到香喷喷的食物什么都顾不上了,张开一双黑爪子胡吃海塞。

大口大口的食物咽进肚子里压住了饥饿,范廷亮缓过一口气抬头看见渔家少女正怪怪地看着自己,范廷亮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狼吞虎咽有些失态,急忙擦了擦嘴,不好意思地说:“你做的饭菜太好吃了。”

渔家少女笑了一下,说:“好吃你们就多吃一点。”

侯楠仰面倒在椅子上,摸了摸滚圆的肚子说:“吃饱了,吃饱了,这是我这辈子吃到的最香的饭菜。”

渔家少女见三人吃饱了,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范廷亮、陈忠正思忖着如何回答,侯楠说:“我们都是被虞军抓的壮丁,思念家乡想回到本土大陆,所以我们三人就结伴逃了出来。”

侯楠说起谎来眼睛都不眨,渔家少女信以为真,说:“那你们挺可怜的,官兵把海都封了,你们也回不了本土大陆了。”

本土大陆回不去了,范廷亮三人一时间沉默无语,过了一会儿范廷亮抬起头,说:“我们回不了本土大陆无家可归,你能不能收留我们暂时在你家住上一段时间?”

渔家少女有些为难,侯楠说:“我们不白吃白住,我们可以给你钱给你干活儿,你就好人做到底帮一帮我们吧。”

渔家少女咬着嘴唇,说:“你们想住在这得我爹同意。”

第六章.甜甜的蜜桔(中)

这时门外有人进来了,“倩芸,饭做好了吗?”渔家少女叫陶倩芸,和她说话的人正是她的亲爹陶老头,陶倩芸自幼母亲病逝和父亲相依为命靠打渔为生。陶老头进屋看见三个陌生人坐在家里吃了一惊。

陶倩芸在旁边说:“爹,他们是外乡人想在我们家借宿几天……”

没等陶倩芸说完话陶老头就急了,“借什么宿,我们家这么大点地方容不下这么多人。”

“爹,院子里的小屋不是空着吗?”

“小丫头别多嘴!”

范廷亮看出陶老头不像他女儿那么厚道,就掏出了银子,说:“老伯,我们不白住你的,给你银子。”

“给多少?”银子可是招人喜欢的东西,陶老头眼睛亮了一下盯着范廷亮。

范廷亮说:“我们身上只剩下五两银子了,先在你这住一个月。”

“五两银子就想住一个月,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走走走,赶快走。”陶老头不耐烦地驱赶着范廷亮三人,一直不言语的陈忠怒了,伸手攥住刀,范廷亮压住他,笑嘻嘻地对陶老头说:“老伯,出门在外不容易,您就当是行行好留下我们吧,我们可以给你干活儿。”

陶倩芸也在一旁说:“爹,五两银子不少了。”

“一边待着去,小丫头毛子懂个屁!我告sù

你们赶快离开我家,要不我去报官把你们都抓起来。”陶老头正威胁着范廷亮三人,突然两个不速之客闯进了院子里。

这是两个兄弟,老大叫鱼怪老二叫虾精,他们从小就没爹没妈靠偷鸡摸狗活着,长大了之后成了村子里的地痞无赖,无牵无挂两个光棍打起仗来不要命,村子里的人都不敢招惹他们。

“陶老头呢,陶老头出来!”鱼怪虾精扯着嗓子叫嚷。

陶老头毕恭毕敬地走了出来,“你们有事吗?”

“废话,没事谁找你呀,”鱼怪看了看院子里晾的咸鱼,说:“听说你这几天捞了不少鱼,你就一个闺女,两口人也吃不了那么多,分一些给我们兄弟吧。”

陶老头是从骨子里往外地吝啬,一文钱都要掰成两瓣花,但是面对鱼怪虾精兄弟的要求他又不敢不从。“好,我给你们拿些鱼,倩芸,拿个袋子过来,给两个大侄子装十斤咸鱼。”

“装多少?”

“十斤呀。”

“啊呸!”虾精一口啐在陶老头脸上,“你拿我们兄弟当什么了,要饭的叫花子?”

见虾精发火了陶老头吓得发抖,说:“十斤不少了,你们先吃着,不够再来拿。”

鱼怪龇了一下牙,说:“老头,我们不仅要自己吃,还要拿到集市上卖点钱出来。”

陶老头战战兢兢,说:“那你们想要多少?”

“先装一百斤。”

虾精狮子大开口,吓得陶老头险些跌倒在地,“大侄子我带着闺女过日子也不容易,你们就行行好吧,村里比我富裕的有的是,你们去找他们吧。”

“管谁叫大侄子,谁是你大侄子?”虾精一把揪住了陶老头,“找你要鱼是瞧得起你,痛痛快快地给我们装一百斤咸鱼,否则一把火烧了你这狗窝!”虾精把陶老头一下子搡到了地上。

陶老头老胳膊老腿摔得嗷嗷直叫,陶倩芸扶起父亲哭了起来,“你们欺负老弱妇孺算什么能耐。”

“哎呀,你还不服是不是?”虾精撸胳膊挽袖要动粗。

鱼怪拦住弟弟,色迷迷地看着陶倩芸,说:“小娘们儿,你要是孝顺你爹就陪我们玩玩,我们就不要你们家的鱼了。”陶倩芸惊恐地向后退了退,鱼怪笑着将禽兽之爪伸向了陶倩芸。

该是范廷亮他们出场的时候了,“啪”一道黑影闪过,鱼怪只感觉手掌火辣辣地疼痛。“你们是谁?”鱼怪气急败坏地看着范廷亮三人,陈忠二话不说上去给他来了一记耳光。

陈忠是一身武艺超群绝伦,他的一记耳光打得鱼怪耳边响起惊天雷,顿时天旋地转耳朵里除了嗡嗡之声什么也听不见了。虾精见哥哥被打,拿出了亡命徒的架势叫喊着扑上去要和陈忠拼命。

陈忠闪身出招,虾精还没看清陈忠的招式,整个人已经转着圈飞到了天上,一群海鸟在耀眼的太阳下飞过,一只大黄猫懒洋洋地蹲在屋顶望着他,陈忠一脸不屑地看着他……咚!虾精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直不起腰。

鱼怪晃了晃脑袋也顾不得耳鸣目眩了,发了一声喊举起陶老头家院子里的斧头就奔陈忠劈去。陈忠站在那纹丝不动,抽出刀架在了鱼怪脖子上,“喊,喊啊,再喊一声我就弄死你!”

陈忠一脸杀气,透着一股发自内心的阴冷,鱼怪不禁在心里打了一个寒颤,不敢吱声了。“滚,马上给我滚!”陈忠一声叫喊吓得鱼怪虾精兄弟落荒而逃。

在村子里横行霸道十几年的鱼怪虾精兄弟就这么三下五除二地被打跑了,陶老头立kè

对陈忠等人肃然起敬。“好汉,留下来住在我们家吧。”

现在想着巴结了,早干嘛去了?范廷亮故yì

叹息一声,说:“不行啊,我们囊中羞涩,住不起你这高屋大厦。”

陶老头赔着笑,说:“刚才怪我有眼不识泰山,好汉们莫要见怪,留下来吧。”

陶倩芸也在旁边说:“你们就留下来吧,我们不要你们的钱了。我爹岁数大了我又是个闺女,我们经常遭人家欺负,有你们在再也没人敢欺负我们了。”

范廷亮看了看陈忠、侯楠,“要不我们就留下来?”

侯楠笑了,说:“留下来吧,要不那俩地赖回来报复怎么办,连累人的事可不是英雄所为呀。”

范廷亮点了点头,说:“对,老伯,我们就留下来帮你震慑那些地痞无赖。”

陶老头、陶倩芸父女兴高采烈地将屋子收拾出来,准bèi

了三床被褥让范廷亮三人住进去。以前陶老头父女是经常挨欺负,农村讲究人丁兴旺,尤其是男丁,不仅可以当壮劳力下地种田出海打渔,还可以在与邻居的打斗中撑场面壮声势。那些儿子成群的老头走在村子里都是摇头晃尾的,怎么招,你不服呀,把我们家七狼八虎叫出来比试比试!

陶老头就一个闺女要打不能打要骂不会骂,只能在村子里夹着尾巴做人,父女俩这么多年受到委屈挨的欺负简直是数都数不过来,不堪回首啊。

现在好了,家里面住进了三头大狼,看你们谁还敢和我叫板!尤其是陈忠,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杀手表情,瞪你一眼就能吓你一个跟头,谁不害pà

?有了三头大狼撑腰,陶老头走到哪里都是底气十足,一辈子了,老家伙还从来没这么风光过。

吓唬人不能当饭吃,范廷亮、陈忠、侯楠还得帮着陶老头出海打渔。打渔可不是轻快活儿,范廷亮觉得世界上最累的动物有两种,一种是耕地的牛,一种是打渔的人。累也没办法,命里该你吃的苦你逃也逃不掉,范廷亮这么想了想,心里就通畅了许多。

打渔虽然辛苦,但是偶尔也能放松一下。范廷亮、陈忠、侯楠跟着陶老头乘着破旧的渔船出海,海面上闪着微微波光,难得的平静。范廷亮坐在甲板上看着几只海鸥展翅飞翔,享shòu

着柔和的阳光、凉爽的海风,沉浸在一种舒适惬意的感觉里。

每当这个时候范廷亮的脑海中就会不自觉地浮现出陶倩芸的形象,陶倩芸像一块磁铁吸引着青春萌动的范廷亮。她说话时甜甜的声音,开心时灿烂的笑容,跑动时轻盈的步伐,一举一动无处不在吸引着范廷亮,范廷亮心里满满的装的全是她。

年纪轻轻的范廷亮情窦初开,在陶倩芸面前多少显得有些腼腆。大概是许多初恋的男生都有几分羞涩与胆怯,总想偷偷地多看她几眼,但却又怕与她对视,默默地暗恋她,找一些机会靠近她,想尽一切办法逗她开心,满脸稚气的小孩子体味着朦胧的爱情。

范廷亮常常就这么一个人坐在甲板上胡思乱想,自己也感到荒唐可笑,笑出了声音,只有天空的小鸟和水中的鱼儿才能明白他的心思。青春年少充满了幻想,总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念头,深深埋藏在心底,别人永远无法知dào



今天的收获很大,活蹦乱跳的鲜鱼、螃蟹塞满了船舱,陶老头笑得前仰后合,船一靠岸就吩咐范廷亮快回去烫一壶好酒,今晚喝两盅高兴高兴。

范廷亮直奔陶家而去,烫酒是个好差事,比在码头卸鱼搬螃蟹不知要幸福多少倍。范廷亮推开院门进了院子,陶倩芸见范廷亮回来了,急切地问道:“今天收获怎么样呀?”

“今天收获大的很,船舱都塞满了,老伯高兴让我回来烫壶酒。”范廷亮一见到陶倩芸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兴,脸上都洋溢着微笑。

陶倩芸说:“烫酒着什么急呀,离晚上吃饭还早着呢。”

突然陶倩芸神mì

兮兮的笑了,说:“你想不想吃桔子?”桔子,范廷亮都快忘了那东西是啥味儿了。

“当然想吃了,你买桔子了?”范廷亮早已口舌生津。

陶倩芸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说:“跟我来。”

第六章.甜甜的蜜桔(下)

陶倩芸拉着范廷亮七转八拐来到一片桔子园,满园的桔子挂在枝头红黄一片煞是诱人,陶倩芸伸着鼻子嗅了嗅,说:“好香啊。”

硕大的桔子香气扑鼻,陶倩芸指着挂在高处的一个大桔子对范廷亮说:“你帮我把这个桔子摘下来。”

范廷亮犹豫一下,说:“这是谁家的果园?”

陶倩芸撇着嘴,说:“我二舅家的。”

“你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二舅?”范廷亮觉得陶倩芸这个谎话编得也太离谱了。陶倩芸拉着范廷亮的胳膊作撒娇状,范廷亮明知dào

她是说谎也无法拒绝她,跳起来为她摘下了桔子。

“太好了,再把这个摘下来,这个,那个,还有这个,我都要。”陶倩芸的手指指来指去,范廷亮在她的指挥下蹦来跳去,转眼间就摘了一大堆桔子。

“好了,你也累了,坐下来歇一会儿。”陶倩芸拉着范廷亮坐到桔子树下,剥开了一只桔子将饱含汁水的蜜桔掰下来一瓣,说:“今天你是大功臣,这第一口桔子你先吃。”说着陶倩芸将桔子瓣递到了范廷亮嘴边,范廷亮看了看陶倩芸纤纤玉指捏着的桔子瓣,轻轻将桔子瓣含在了嘴里。

“哎呀,你咬着我的手了。”陶倩芸看了看范廷亮,“你瞧瞧你的样子,口水都流出来了。”

范廷亮tian了tian嘴唇,说:“桔子太甜太好吃了。”

“是吗?我也尝尝。”陶倩芸也捏了一瓣桔子放入口中,“嗯,确实挺甜,一会儿多摘点给爹拿回去。”

范廷亮犹豫一下,说:“这到底是谁的桔子,吃几个得了,别拿太多,都不容易。”

“他们家还不容易,实话告sù

你吧,这是毛太公家的果园,他们家为非作歹搂得盆满钵满,最是可恶。”

陶倩芸正数落着毛太公,突然远处响起脚步声,陶倩芸一下子拉着范廷亮躲到树林深处。范廷亮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正要说话,陶倩芸伸出食指轻轻压在芳唇上,示意范廷亮不要吱声。

范廷亮安静下来,随着陶倩芸一起向外张望。远处一个长着胸毛肥头大耳一脸凶相的恶汉向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他妈的,哪个不知死活的蟊贼竟敢到这偷桔子,太岁头上动土,逮着你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陶倩芸有些胆怯,不自觉地紧贴在范廷亮身上,如此近距离的身体接触让范廷亮有了一点怦然心动的感觉,范廷亮甚至能嗅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幽幽体香。

“这是毛太公家的打手毛虎,最凶最坏了,千万别让他发xiàn

了。”

范廷亮见陶倩芸那副惊恐的小模样不禁好笑,说:“这样的蠢货有什么好怕的,看我的。”范廷亮站了起来,陶倩芸想伸手去抓他,可惜为时已晚,范廷亮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毛虎正愁找不着偷桔子的贼,憋了一肚子火,见范廷亮自投罗网,撸胳膊挽袖就要教xùn

范廷亮。没想到范廷亮毫无惧色,反而走到毛虎面前问了一句:“这是你家的果园?”

“这是毛太公家的果园,你小子活腻了,偷东西偷到这里…”毛虎话还没说完范廷亮手掌生风,一巴掌把毛虎打了一个踉跄。毛虎捂着脸愣了一下,旋即暴怒起来要和范廷亮拼命。

范廷亮狠狠地指着他,说:“小子你给我老实点,告sù

你大爷我是锦衣卫的,奉命在这捉拿反贼,吃你几个桔子是瞧得起你,你他妈的还敢唧唧歪歪。”

“锦衣卫的?”毛虎捂着脸上下打量范廷亮,“你有什么凭证?”

“啪!”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毛虎半张脸都肿了起来。范廷亮气势汹汹,说:“你算个什么东西,锦衣卫的铜牌也是你能随便乱看的吗,瞎了你的狗眼!”

两个耳光打得毛虎一点脾气也没有,毛虎跟着毛太公进过县城,县城里知县老爷身边的衙役就够凶的,这小子比那些衙役还凶,八成真是锦衣卫的特务。锦衣卫那可是掌管天下情报机密的衙门,连王爷、大学士都惧怕三分,惹不起,惹不起啊。

毛虎捂着脸顿时在范廷亮面前矮了三分,范廷亮说:“我们大人就在这附近,口渴了想吃几个桔子,我来摘几个桔子,如果你胆敢对外人胡说八道坏了我们大人的事,小心你们全家的性命!”

范廷亮越说越吓人,毛虎慌乱不堪,唯唯诺诺,说:“知dào

了,大人您放心,弄死我我也不敢胡说八道。”

“滚!”随着范廷亮的一声怒喝,毛虎连滚带爬地跑了,一溜烟儿不见了。

陶倩芸掩嘴窃笑从树林里走了出来,“你可真能诈唬。”

范廷亮笑了笑,说:“对付这些欺软怕硬的狗腿子就得用这招。”

范廷亮、陶倩芸捧着一大堆桔子乐呵呵地回家了。今天正好陶老头出海打渔也收获颇丰,晚上烫一壶白酒喝酒庆贺。范廷亮兴致很高,抻着脖子一盅接一盅地往下干,直把个陶老头灌得四仰八叉倒在炕上不省人事。

陶老头倒了,范廷亮又举着酒盅对准了陈忠、侯楠,“来,干了,人生得yì

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都喝成酒蒙子了还装什么文雅,陈忠、侯楠摇头摆手,“不行不行,我们喝不动了,我们得去趟茅房。”

陈忠、侯楠溜走了,范廷亮看了看陶倩芸,说:“今天难道这么高兴你不喝一盅?”

陶倩芸撇着嘴,说:“我才不喝这东西,要喝我就喝蜜水。”

范廷亮醉醺醺地说:“蜜水有什么好喝的,这酒才是世间第一饮品呢。”

“酒这股气味儿直呛鼻子有什么好喝的?”

“闻起来呛人,喝到嘴里就甜美无比。”

“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要不男人们怎么都这么爱喝酒。”

陶倩芸将信将疑地举起酒盅放到嘴边,范廷亮又说:“要喝就一口啁下去,否则喝不出味道。”陶倩芸听了范廷亮的话一口白酒咽了下去,结果呛得脸都红了,眼泪直流咳嗽不止,范廷亮在旁边看得开怀大笑。

“死永明,你净骗我。”陶倩芸娇嗔地捶打了范廷亮几下,范廷亮心里美滋滋的妙不可言。酒劲儿上涌,范廷亮下炕穿鞋去茅房。

侯楠、陈忠坐在院子里,范廷亮出门看了看他们,说:“你们不回屋喝酒坐在这干什么?”

侯楠似乎满腹心事,说:“酒入愁肠愁更愁。”

侯楠这一句话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了范廷亮一个透心凉,范廷亮沉默良久,叹息一声,说:“得乐且乐,现在这种情况你愁又能改变什么?”

陈忠抬起了头,说:“永明,说实话,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小丫头了?”

范廷亮一时语塞,侯楠又说:“永明,我们可是要推翻虞朝的,此地虽乐终不是久居之所。”

范廷亮想了想,说:“我有分寸,你们放心吧,我从没忘过我们的理想。”

“就怕你越陷越深不能自拔呀,”侯楠语重心长地说。

范廷亮烦躁地挥了一下手,说:“我决不会和你们分开的,要走的时候你们告sù

我,现在暂时住在这你们就别管我了。”

喝完了那顿白酒之后不久,虞朝就颁布命令加大对渔民出海打渔的税收力度,这样许多小渔民的利益就受到了伤害,无力缴纳高昂的税收,渔业渐渐被一些有实力的大富商所垄断,陶老头和范廷亮等人闲待在家里无所事事。

不知不觉已经在陶家待了将近三个月,陈忠、侯楠有意离开陶家。陈忠在海上从一个半匪半民的渔民嘴里得知,平安府有一伙海盗经常往返于夷洲与本土大陆之间,陈忠等人可以通过这伙海盗回到本土大陆。

陈忠把回本土大陆的计划通知了范廷亮,范廷亮很纠结,一方面他想回本土大陆从事反虞大业,一方面他又割舍不下陶倩芸,他告sù

陈忠给他几天时间考lǜ

考lǜ



范廷亮想和陶倩芸谈一谈,陶倩芸不知怎么突然变得很冷淡,脸上还残留着哭过的泪痕。

“你怎么了?”范廷亮问陶倩芸。

陶倩芸扭着头背对着他,说:“我没什么。”

范廷亮嗫嚅着嘴唇,很久才说:“我要走了,回本土大陆去。”

陶倩芸仿佛很冷似的抖了一下身子,没有说什么。范廷亮也不知该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你自己多多保重。”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范廷亮转身走了出去。

第二天范廷亮和陈忠、侯楠离开村子踏上了前往平安府的路,村里响起了热烈的鞭炮声和喜庆的唢呐声,陶倩芸成亲了,陶老头把她嫁给了邻村一个小地主的儿子。当范廷亮走到官道上,最后一眼望着小渔村的时候,陶倩芸已经穿上火红的新装踏上花轿成为了别人的新娘。

对往日太深的留恋会羁绊前进的脚步,忘了吧,让一切随风而逝。范廷亮变得沉默寡言跟着陈忠、侯楠闷头赶路,由于身上的银子不多,范廷亮他们连小客栈大车店都舍不得住,幸好现在是夏天冻不死人,晚上他们就在野外胡乱对付一夜。

夷洲一些大河的河边土质坚硬,许多流Lang的乞丐难民就在河边像动物一样挖一个洞,躲在洞里面睡觉。范廷亮他们来到河边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这些人工挖掘的土洞,其中有一些已经废弃,成了蛇鼠之类的巢穴。

范廷亮说:“今晚我们就挑几个洞钻进去睡一夜。”

侯楠苦笑了一下,说:“挖洞而居,我们快成动物了,过几天就要光屁股满街跑了。”

“艰难时期只能咬牙坚持了,辅国你去挑几个土洞,注意安全,小心里面有野兽。”

陈忠握着刀去挑选土洞,有一些土洞太小,有一些土洞塌方了,有一些土洞又太潮太脏,正愁找不到合适的,陈忠突然眼前一亮,一个又大又宽敞的土洞就在身边不远处。

陈忠走了过去,见这个洞非常大,一半在地表外面一半在地下,仔细向里观望,隐隐约约闪着几点亮光,是野兽!

陈忠举起刀就要进去大开杀戒,这时洞里有人叫喊起来:“别杀我们,别杀我们!”

第七章.彩虹村保卫战

土洞里突然有人叫喊,陈忠和范廷亮、侯楠都吓了一跳。陈忠怒喝:“什么人,快出来!”

过了一会儿,几个灰头土脸的青壮男子举着双手走了出来。范廷亮见他们一脸惊恐的表情,身上穿的衣服依稀辨认出是军装。

范廷亮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首的一个汉子说:“大爷,我们是逃难的农民。”

“还敢说谎,”范廷亮瞪大了眼睛,“不说实话马上把你们抓去见官!”

一听见官五个人都哆嗦起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经不住恐xià

道出了实情,“大爷,千万别报官,我们是溃散的唐军,藏在这里躲避虞军的抓捕。”

“瞧你们这副模样,真给唐军丢脸!”侯楠怒斥着这几个散兵,“你们是哪个部队的?”

少年实话实说,“我们是大唐三十七师工兵营的。”

“原来是工兵,怪不得洞挖的这么好,”范廷亮在五个唐军工兵面前挺直了腰杆,“告sù

你们,我们是天地会的,专门来夷洲支援你们唐军的。”

闹了半天是自家人,五个工兵都松了一口气。范廷亮又说:“现在夷洲既然已经失陷了,你们就跟着我们回到本土大陆加入天地会继xù

反虞大业。”

五个工兵点头作揖,说:“只要您能救我们一条性命,您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我们当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闭嘴!”范廷亮怒喝一声吓得五个工兵立时噤若寒蝉,“你们是大唐帝国的士兵,张嘴再生父母,闭嘴当牛做马的,如此卑微成何体统,把腰板都给我挺起来,我们天地会不要懦夫!”五个工兵被范廷亮训斥了一顿,都红着脸不吱声了。

范廷亮、陈忠、侯楠带着五个唐军工兵继xù

赶路,多了五个人就多了五张吃饭的嘴,而且目标也大了,更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但是即使如此范廷亮他们也不能见死不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走了几天的路马上就到平安府了,路过一片树林众人口渴难耐停了下来。一个工兵四处张望,说:“这附近连条小河沟都没有,渴得人嗓子直冒烟儿。”

范廷亮擦了擦脸上的汗,说:“前面有一个村子,我去讨碗水喝。”

工兵们一听有水喝立kè

兴奋起来,“好好,去喝水。”

“慢着!”范廷亮又喝住他们,“这么多人一起进村子不引起人家的怀疑才怪呢,作栋,你和他们留在这,我和辅国进村子讨水。”

范廷亮和陈忠向村子里走去,走着走着,背后有**喊一声:“不许动,举起手来!”

范廷亮、陈忠毫无防备又是背对着对手,无奈之下慢慢举起了手。范廷亮想转身看看背后到底是何方神圣,他脖子刚扭了一下,那人又大喊一声:“不许回头,回头就要你的命!”

范廷亮吓得不敢乱动,陈忠则抽动了几下嘴角,准bèi

抽出别在腰里的匕首,飞出去扎死身后的家伙。就在陈忠要动手的时候,一个老妇人跑过来叫嚷:“傻彪,快回家,又跑这来捉弄人了。”

范廷亮、陈忠回身一看原来是个大傻小子,被他吓出一身冷汗真是又好气又好笑,陈忠心想幸亏老妇人来的及时,要不大傻小子就没命了。

老妇人过来给范廷亮、陈忠道歉:“实在是对不起,这是我儿子,他脑子不好使,你们别和他一般见识。”

“没事,老婆婆您把他看住了,别让他再到处乱跑了,我们还以为是剪径的强盗呢。”陈忠摸着腰间的匕首说道。

“我知dào

了,我一定好好管教他,傻彪,快跟我回家!”老妇人拉着大傻小子走了,范廷亮和陈忠互相看了一眼笑了一下,继xù

向村子里走去。

范廷亮和陈忠来到村子里,看到村子里有一口井,围着几个人正在打水,范廷亮、陈忠走了过去,对一个村长模样的老头说:“大叔,我们是赶路的外地人,口渴了想讨碗水喝。”

村长瞟了范廷亮、陈忠一眼,说:“没看到大伙正打水呢,上旁边等着去!”这个村长的态度实在是恶劣,但是在人矮檐下怎敢不低头,还指望着喝人家的水呢,范廷亮和陈忠只好忍气吞声站在一边等着。

不知怎么这么巧,井边的村民排成了长队打水,看着清凉甘甜的井水顺着井沿往下淌,范廷亮和陈忠馋得直咽干唾沫。

陈忠忍不住上前对村长说:“大叔,我们实在是口渴的厉害,你通融一下,让我们打完一桶水就走。”

村长心情不好对着陈忠唧唧歪歪,“你这小子好不懂事,凡事都讲先来后到,你再废话马上给我滚,一滴水也别想喝!”

陈忠大怒皱起了眉头,范廷亮知dào

这是他要动粗的信号,急忙拉住了他。一桶水嘛,等就等,别再惹事横生枝节。

陈忠强压住心头的怒火,这时一阵马蹄声响起,三个披甲戴盔的虞军官兵背着长弓挎着箭壶,手里拎着野鸡野兔一些猎物骑着马直奔水井而来。

“他妈的,热死老子了。”三个官兵摘下头盔翻身下马,“闪开闪开!”官兵们推开村民来到水井边,夺过村民手中的瓢舀起水大口大口地喝着。

村长在旁边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半个“不”字也不敢说。陈忠在一旁冷笑,“这老家伙真是一块当奴才的好料。”

三个官兵喝完了水,其中一个公子模样的青年说:“太热了,歇一会儿再走。”

另外两个官兵说:“好,三少爷既然说歇咱就歇一会儿,三少爷,我们俩去那边撒泡尿。”

“去去去!”三少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两个官兵向小树林里走去。

三少爷坐在井边扇着凉风东张西望,一个衣着艳丽的少女来到井边。村长说:“小莲,洗洗涮涮这种活儿让老妈子去干就行了,你何必自己动手?”

叫小莲的女子说:“一个小手帕,我自己动手就洗了。”小莲弯下腰去蹲在地上洗手帕,夏天酷暑难耐,人们衣着都比较单薄,小莲弯着腰半片酥胸露了出来,白白嫩嫩晃得三少爷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三少爷色迷迷地伸着脖子想把小莲的玉体看个通透,小莲发觉不妙捂着胸站了起来。“小娘们儿害什么羞呀,”三少爷两只爪子不安分地抖动起来。

村长见状急忙上前,说:“军爷,小女不懂事冒犯了军爷,还请军爷多多担待,小莲,还不快回去!”

小莲转身要跑,三少爷上前一步抓住了小莲,“嘿嘿,小娘们儿往哪跑。”

村长苦苦哀求,“军爷您行行好,放了小女吧,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去你的!”三少爷一脚踢开村长,光天化日之下就要行禽兽之事。

“把这姑娘放了,”陈忠盯着三少爷冷冷地说道。

三少爷看了看陈忠,“哪来的不知死的鬼,敢坏三爷我的好事。”

“我叫你把这个姑娘放了,”陈忠又冷冷地重复了一遍。

三少爷仔细打量了一下陈忠,陈忠气度不凡,腰里还挂着一口刀,绝非善类。三少爷慢慢地把手滑向腰间,准bèi

拔剑。说时迟那时快,三少爷的手刚摸到剑柄,陈忠的刀已经出鞘了,一道白光闪过,三少爷瞪着惊恐的眼睛,喉咙鲜血喷涌,身子一软倒在地上断气了。

第七章.彩虹村保卫战(中)

这时两个撒完尿的官兵回来正好见到陈忠杀死三少爷,都惊呆了,连滚带爬地翻到马背上策马扬鞭狂奔而去。范廷亮急得直跺脚,“辅国,快追上去杀了他们俩呀。”

“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该他们俩的事。”

“可是他们俩回去肯定要通风报信呀,以后回来报仇怎么办?”

范廷亮的话提醒了村民们,你们两个外乡人杀完人拍拍屁股走了,我们彩虹村怎么办,人可是死在我们这,我们要遭报复呀。村长带头拦住了陈忠、范廷亮,说:“你们不能走,人是你们杀的,你们走了我们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老头子,人家可是为救你女儿才出手杀人的,你这么对待人家太让人寒心了吧?小莲要比她父亲通情达理许多,她拉住村长,说:“爹,人家是为了救我呀。”

范廷亮轻蔑地看了村长一眼,说:“我们不会就这么不负责任地走了,人已经死了,说什么也不可能再复活了,所以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怎么防止虞军前来报复。”

村民们一片喧哗,你们惹的事凭什么让我们替你们扛着,虞军一会儿千军万马杀来,小小的彩虹村如何抵挡?村民们都抱怨陈忠、范廷亮,村长也抱怨,但是你再怎么抱怨也说不出口呀。再不出面维持一下,村民们该抱怨小莲了,红颜祸水,你要不骚哄哄的坦胸露ru,能出这档子事吗?

趁村民们把矛头指向小莲之前,村长站出来说话了,“乡亲们,大家静一静,事情已经这样了,说什么都是白扯,还是想想办法如何应对官兵报复吧。官兵可是杀人不眨眼,大家现在还不团结起来,彩虹村就要保不住了,到时候谁也跑不了都得做刀下之鬼。”

村民们想一想也对,现在不是怨天尤人的时候,大伙纷纷安静下来。村长换了一副面孔,向范廷亮、陈忠抱拳作揖,“两位好汉,我看你们气度不凡,胸中一定有奇谋良策,彩虹村的生死就要靠你们了。”

范廷亮还了一个礼,说:“既然村长信得过我们,我们就誓与彩虹村共存亡。不过要想保住彩虹村,村子里不论男女老少都要听从我们的调遣。”

“只要能保住彩虹村什么事我们都依你。”村长黔驴技穷把大权都交给了范廷亮、陈忠,村民们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什么也不懂,更是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范廷亮、陈忠的身上。范廷亮、陈忠回到树林里把侯楠和那五个工兵也叫来了,大家集思广益一起商议保卫彩虹村的办法。

被陈忠杀死的三少爷是西征虞军最高统帅卫王万德的表侄,万德让他到军队中锻炼锻炼,以后好提拔他当自己的左膀右臂,没想到年纪轻轻就断送了性命。和三少爷一起打猎的两个士兵回到军营,把这件事告sù

了三少爷的上峰管带(相当于营长)余德庆。

余德庆大惊失色,一面令人快马飞报万德,一面组织军队准bèi

给三少爷报仇。余德庆打算把彩虹村杀得鸡犬不留,统统给三少爷陪葬。万德把三少爷放到自己身边锻炼,结果却让三少爷丧命了,余德庆啊余德庆,你这官是当到头了。想一想这些余德庆就恨得咬牙切齿,小小的彩虹村,必欲除之而后快。

范廷亮他们把彩虹村十五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男子都召集起来,一共有七十八人,这七十八人分成几个小组轮流由陈忠教授武艺。一群种地的农民短时间内也学不成什么武功,但是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范廷亮还让侯楠到村后的大山上,在山顶绘制一张彩虹村周边地形图,根据地形图让五个工兵带着一些村民摆设陷阱机关。整个彩虹村进入到一种紧张忙碌的战备状态。

村子里有几个猎人,范廷亮搜集到七把鸟铳,但是真zhèng

能打响的也就五把,而且这五把质量也很差,经常哑火,连续射击枪膛过热还容易炸膛。热兵器差劲,冷兵器也不行,村子里能称为兵器的铁具也就那么十几件,而且不少还生锈钝刃,其余的都是耙子、锄头、铁钎这些农具。

打仗靠的是装备和士气,装备改变不了,只能想办法提高士气了。范廷亮把七十八个壮丁都叫到一起开会,大敌压境彩虹村危在旦夕,此时如果还有人抱着自私的心理,想搂着老婆孩子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只能是死路一条。所有人必须抱成一团才能有活路,稍有松懈彩虹村就会落入敌手,到那时老婆被玷污孩子被杀死房子被烧掉,什么也保不住。

话说的很明白了,再听不懂就是榆木疙瘩了,全村老少爷们儿同仇敌忾,一致听从范廷亮的指挥。万事俱备,只等着虞军前来报复。

陈忠杀死三少爷五天之后余德庆才带着兵马前来围剿彩虹村,接到三少爷死讯的当天余德庆立kè

派人去禀告卫王万德,然后准bèi

第二天就杀向彩虹村,但是当天晚上余德庆新纳的小妾生病了,小妾刚进门正受宠呢,仗着余德庆的宠爱缠着余德庆死活不让走。

余德庆心想一群泥腿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待在彩虹村早死一天晚死一天都一样,于是余德庆就陪着小妾在家待了三天。上行下效,余德庆这样,他下面的兵更是没把攻打彩虹村当回事,小小的一个山村,一顿饭的功夫就给他铲平了。

原定第四天出兵,可是头天晚上把总、校尉带着小兵们去喝花酒,喝得昏天黑地隔天还没醒酒,余德庆暴跳如雷,但是一想自己因为小妾生病还耽误了三天时间,手下喝醉了酒也不好过于指责。左耽误右磨蹭,直到第五天余德庆才带着兵马珊珊来迟。

余德庆此次共带了一个排的骑兵(二十四骑)、两个排的弓箭手(四十八人)、一个连的步兵(一百二十人),将近二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奔赴彩虹村。出征的虞军官兵都想着早上出发,中午解决战斗,然后拿些战利品晚上回去找相好的耍一耍,到了彩虹村的时候,一些官兵还在回味昨晚饭庄的酒肉和女人的被窝。

第八章.兄弟连

侯楠告sù

范廷亮,他刚才跟踪村长,见村长回到家里叫来了自己的外甥,村长和外甥商议,村民们今天虽然胜了,但是官军很快就会再来报复,小小的彩虹村早晚要抵挡不住。今天杀了那么多官兵,又擒获了一个管带,算是彻底把官军得罪透了,灭顶之灾就在眼前。

为了全村人的安危着想,村长想让外甥今夜趁范廷亮等人喝醉了酒,将范廷亮等人一网打尽解送官府,把全部责任都推到范廷亮等人的身上,或许还能有条活路。

范廷亮听完侯楠的讲述又惊又怒,“世上竟然还有此等忘恩负义之人!”陈忠见范廷亮突然发怒问了缘由,范廷亮把侯楠的话一五一十告sù

了陈忠,陈忠立kè

火冒三丈,拔了剑就要去宰了村长那个老匹夫。

范廷亮拦住陈忠,说:“今天杀了这么多人,别再见血了。”

陈忠怒气未消,说:“难道就白白便宜了那个老匹夫?”

范廷亮说:“恶人自有恶人磨,不必我们出手,他既然这么对我们,彩虹村的事我们就不管了,叫上那五个工兵,今晚连夜就走。”

趁着众人喝得迷迷糊糊,范廷亮、陈忠、侯楠拽上那五个只顾傻吃默喝的工兵连夜逃走。一行八个人风餐露宿数日来到了平安府,平安府的海盗有奶便是娘,眼里只有钱没有王法,范廷亮等人给够了银子,他们就载着范廷亮等人奔向本土大陆。

范廷亮坐在阴暗潮湿的船舱里,随着海Lang的冲击左右摇摆颠簸。在夷洲的这几个月经lì

,仿佛是几年一样漫长。夷洲留在范廷亮心里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想着想着,眼前不自觉地就浮现出陶倩芸的笑脸,不知dào

她现在生活得怎么样,世事无常感慨万千。

回到本土大陆,天地会的势力遭受到重创,范廷亮等人联系不上组织,手足无措。五个工兵自谋生路分道扬镳,只剩下范廷亮、陈忠、侯楠三人。陈忠有个师兄名叫方达在滨海一带颇有威望,陈忠带着范廷亮、侯楠去滨海投奔方达。

方达是个大地主,喜欢练武打拳结交朋友,为人豪爽仗义乐善好施,江湖人送绰号“小孟尝”。陈忠带着朋友来投奔方达,方达很高兴,将三人安排在山庄里,陪着自己练武打拳说话聊天,当个清客相公白嘴食客。

范廷亮等人在方达的山庄待了不到一个月,形势又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卫王万德率军攻占夷洲之后,马上又要进攻苦叶,淳于元瑛撤离苦叶将防务交给了部将郭九龄。郭九龄手下只有一万多残兵败将,为了守住苦叶他向罗刹国求援。

苦叶岛孤悬海外面积很大,最早是唐人发xiàn

了苦叶岛,并且在南部地区建立了一些定居点。由于地处偏僻人烟稀少,中央朝廷一直没能有效地管理苦叶岛。后来罗刹国东扩,从北面登上了苦叶岛,同样也建立了定居点。

苦叶岛是东土华夏的地盘,罗刹国没有否认,但是罗刹国却不停地在岛上建立定居点。为了防止罗刹国的蚕食,晋王淳于元琦曾经命令郭九龄以山川河流为界,阻止罗刹人扩建定居点。至于以建的定居点已经形成了很大的规模,居住了成千上万的罗刹人,淳于元琦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理会。这样苦叶岛的北部一部分领土事实上就被罗刹国侵占了,唐朝是有主权没治权。

为了阻止虞军攻占苦叶岛,郭九龄向罗刹国提议,只要罗刹国帮zhù

他击退虞军,他可以再划出几万公里的土地给罗刹人当定居点。

这是一个饮鸩止渴的办法,部下们都苦苦劝阻郭九龄,郭九龄却一意孤行同罗刹人签订了条约。按照条约的规定罗刹兵来到苦叶岛,但是他们一登陆就翻脸了,囚禁当地官员缴械当地军队,俨然以苦叶岛之主自居。

请神容易送神难,郭九龄万般后悔,他手下的两万残兵很快就都被罗刹兵缴械了,郭九龄愧对国人乘船遁去。罗刹兵占据了整个苦叶岛,宣称苦叶岛是罗刹国的领土,唐朝和虞朝的君臣将相都是万分恼怒。

虞朝的康德皇帝命令万德收复苦叶岛,万德在夷洲清剿唐军的残余力量,没有足够的兵力。无论是唐朝还是虞朝,唐人还是匈奴人,都是东土华夏,不能眼睁睁看着苦叶岛落入大鼻子蓝眼珠的罗刹人手里。于是沿海一带的富商豪强就自发组织起来招兵买马,成立一支远征军渡海作战收复苦叶岛。

本来康德皇帝对于民间的私人武装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但是这次情况不同,私人武装是要收复被罗刹人占据的苦叶岛。让他们去好了,和罗刹人拼个两败俱伤。如果败了,罗刹人也要伤元气,到时候虞军亲自出马,收复苦叶岛易如反掌。如果赢了,他们肯定也折损大半,到时候给他们原地解散遣返,他们想造反也没能力了,无论怎么说朝廷都是坐收渔翁之利。

康德皇帝同意民间组织远征军收复苦叶岛,很快就招到了一支两万余人的军队,分为七个团,每个团三千人。方达出手阔绰威望又高,被推举为第三团都统(相当于团长),范廷亮、陈忠、侯楠随方达加入远征军。

本来陈忠、侯楠是说死也不愿意加入远征军的,平时以反虞斗士自居,现在反过来帮着虞朝打仗,这不是自己扇自己耳光吗?范廷亮则开导他们,矛盾有主次之分,虞朝为非作歹怎么说也是自家人,罗刹鬼侵占苦叶岛有亡我国家灭我种族的企图,哪头轻哪头重自己掂量吧。陈忠、侯楠想了想,还是以民族大义为重,与范廷亮一起加入了远征军。

远征军的首领姓王名超字傲群,出身于官宦世家名门望族。王超小的时候就被人冠以“神童”的称呼,五岁习文,六岁背书,七岁写诗,十三岁就中了秀才。家里人都认为王超以后肯定能中个状元当个大学士,给家族增添辉煌。但是十六岁考举人的时候王超突然弃考了,他认为八股文死板僵硬,读多了就读成书呆子了,从此断了科举之路,专门结交江湖上一些英雄豪杰,很快就成了黑道上的大佬级人物。

远征军组建之后在滨海一带训liàn

,王超自称征西大将军,兼第一团都统,第二团都统是虞朝兵部尚书康安平的儿子康伯辉,第三团都统是方达,第四团都统是红花会首领张文宗,第五团都统是大地主之子徐耀辉,第六团都统是大刀会首领春晓风,第七团都统是富商何铭仕。这七个人都是世代豪强名门望族,黑白两道吃得开,官商匪三股势力占全的人物。

远征军的新兵们紧急训liàn

了不到两个月就被拉上船奔赴苦叶岛,范廷亮、陈忠、侯楠都是士兵,坐在拥挤的船舱里,一股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各种气味儿混杂在一起直呛鼻子。最让人受不了的是有些士兵第一次坐船,晕船,在船舱里又呕又吐。本来船舱里空气就不好,再这么一闹简直就待不住人了,范廷亮和陈忠、侯楠跑到甲板上透透气。

海上的夜晚,明月高悬群星璀璨,一阵阵夹杂着咸味的海风迎面吹来沁人心脾。如此美妙的一幅画面范廷亮却毫无兴致,反而眉头紧锁。

看着波光粼粼的海面范廷亮想起了杨琏、金算盘还有众多的天地会兄弟,心头不免一阵酸楚。陈忠看出了范廷亮的心思,也默默无语,侯楠没经lì

过穿越死亡之海的劫难,有说有笑:“这景色真美啊,不参加远征军可能一辈子都没机会看到。”

范廷亮、陈忠没有接侯楠的话,两个人兀自沉默。侯楠又说:“我听说康德命令万德率军协助我们远征军,这样就能减轻一些我们的作战压力。”

范廷亮回过神来,看了看侯楠,说:“你以为万德真是帮我们打罗刹人吗,万德是奉了康德的命令监视我们,最后仗是我们打的,功劳却得让万德抢走。”

“万德这个人可有意思,”侯楠兴致很高说得眉飞色舞,“他原来是唐朝的总兵(相当于师长),你们知dào

他是因为什么投靠了康德吗?”

“因为什么?”

第八章.兄弟连(中)

有人喜欢听侯楠就搓着手慢慢讲起来了,万德是因为一只鸡叛变唐朝,投奔了当时还未称帝的赫连庆福,跟着赫连庆福南征北战,累计战功晋到王爵,封为卫王。

话说当时天下大乱,全国各地农民起义遍地皆是,唐朝廷派还是总兵的万德率领手下军队到山区驻扎,防止山民趁机作乱。

山区的生活是很艰苦的,士兵们的饭碗里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滴油花。一天,几个士兵悄悄地溜出军营到山上打野味儿。山上的动物早就让山民们打的所剩无几了,几个士兵在山上转了一圈两手空空,窝囊窝囊,太窝囊!

几个士兵垂头丧气要往回走,路过山村的时候他们发xiàn

一只鸡走在街上。多少年没吃着鸡了,都快不知dào

鸡肉是啥味儿了。几个士兵上去就把鸡按住了,两个人拽腿,一个人拽头,活生生就把鸡给撕碎了,然后就地拾些柴火烤鸡吃。

没有盐没有糖,一团大火把鸡烤得半是焦糊半是血生,管不了那么多了,吃!几个士兵抓着鸡大啃大嚼,正吃得香呢,村民们来了。

“就是这只鸡!”村民王二虎家的鸡丢了,全村的老少爷们儿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原来是被这几个士兵偷着烤了。

村民们让士兵赔钱,士兵们笑了,吃你只鸡你还敢要钱,没看出来爷是干什么的吗,爷是当兵吃皇粮的,滚滚滚,再废话把你家孩子抓来烤着吃。

山民自古民风剽悍,而且闭塞自我,心中从来就没有什么朝廷、王法。这要是山外的百姓见当兵的偷了自家的鸡,肯定就背地里骂几句自认倒霉,但是山民们不一样,偷了我们的鸡还敢这么猖狂!

山民们当时就与士兵们厮打起来,士兵们没有防备,再加上山民人多势众身强体壮,几个回合就把士兵们按倒在地。山民们把这几个偷鸡的士兵绑在了村口的大树上,用鞭子狠狠抽打了一顿,然后扒光了他们的衣服将他们轰走。

半夜几个遍体鳞伤一丝不挂的士兵爬回了军营,见到他们的模样人们都惊呆了,军营一片哗然。最后这件事传到了万德的耳朵里,万德当时就摔了茶杯暴跳如雷。把我的士兵打成这样,这和打我的脸有什么区别!

万德刚喝了酒,趁着酒劲儿不顾幕僚们的反对,连夜点齐兵马直奔山村。山民再怎么凶悍也抵挡不住装备精良训liàn

有素的正规军,暴怒之下万德铲平了山村。

整整一个山村一夜之间就消失了,这件事很快就传开了,御史们纷纷写奏折弹劾万德,皇帝也下旨要捉拿万德。万德一不做二不休,带着军队投奔了当时的农民军首领赫连庆福。

听完了万德的故事范廷亮、陈忠又和侯楠天南海北乱侃了一通,直到天边亮出一道鱼肚白,三人才感觉困倦,回到船舱里睡了一觉。

要想在苦叶岛登陆有两个理想地点,一个是鱼骨一个是鳄牙,征西大将军王超和另外六位都统商议之后决定,佯攻鱼骨,实jì

在鳄牙登陆。

早晨范廷亮钻出船舱,头顶天高云淡眼前风平Lang静,几只白色的海鸥鸣叫着掠过海面,真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管带刘武智突然站在甲板上叫嚷:“把人都叫起来,两个时辰之后登陆鳄牙!”

刘武智是范廷亮等人的上峰,范廷亮很讨厌他,官不大架子倒不小,整天绷着一张脸对弟兄们吆五喝六的,有时候真想晚上给他头上套个麻袋打他个生活不能自理。

大战在即私人恩怨就暂时不去计较了,范廷亮下到船舱里把弟兄们都叫醒了。大伙在甲板上紧张地忙碌起来,两个时辰之后隐隐约约一片海岸出现在眼前。

“那就是鳄牙?”侯楠有些忐忑地问了范廷亮一句。

这可是他们第一次参加战斗,在彩虹村那次只能算是热身,范廷亮也一颗心突突乱跳,“我也没来过苦叶,我也不知dào

哪是鳄牙,上峰让咱打咱就打。”

鳄牙炮台的罗刹兵没有防备,正聚在一起喝酒,突然看见海面上密密麻麻一片片白帆,罗刹兵慌忙迎战。

大船靠近海岸,然后放下小艇远征军的士兵们乘坐小艇冲向海岸。范廷亮、陈忠、侯楠跳到小艇上拿起桨拼命划了起来,小艇一点一点靠近海岸,突然一声闷响,小艇停止不前剧烈震颤,许多士兵都被震到了海里。

渔民出身的大胡子潜到水里看了看,“他妈的,水里有暗器。”原来罗刹人制作了许多海胆一样满是铁刺的大铁球,把这些大铁球用铁链拴在一起放在近海,成为人造暗礁,船撞上去必沉无疑。

范廷亮等人纷纷跳进水里慢慢泅渡上岸,脚踩到了陆地上战士们一个个又生龙活虎起来。“杀呀,杀呀!”战士们潮水一样涌向炮台,刚跑了几步,炮台上一阵山响,腾起阵阵白烟。铁石炮弹如陨石流星一般向沙滩射来。

绝大部分战士都是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见这满天乱飞呼呼直叫的铁疙瘩。战士们乱了阵脚四处躲闪,有一些战士甚至被吓傻了,不知dào

躲闪,眼看着炮弹迎面打来,半个身子成了一堆肉酱。

随军登上岸的王超拔出剑来,叫道:“弓箭手射击!”弓箭手上前搭弓射箭,但是弓箭的射程是无法与炮弹相提并论的,射出去的箭大都落在了远处的沙滩上。一个又一个战士倒了下去,沙滩上一片血红。王超火冒三丈,“冲上去和他近身肉搏!”

王超身先士卒挥剑前冲,身边的亲兵都劝他注意安全,别穿着一身帅袍,太显眼了。王超瞪起了眼睛,“我是一军之主,我不以身作则弟兄们怎么勇往直前,我穿着这身帅袍就是要告sù

弟兄们我在这!”王超话音未落,几发炮弹就呼啸而来,身边的几个亲兵顿时血肉横飞。

王超不仅不慌张,反而激起了熊熊斗志,“罗刹鬼,今天把你们斩尽杀绝!”战士们冒着震天炮火冲到了炮台下,全部愣住了,炮台太高,没有工具根本上不去,战士们只有挨打的份儿,没有还手的力。

王超双眼血红,叫着:“张文宗呢,张文宗,他把火炮云梯拿哪去了!”王超正发怒,张文宗捂着受伤的胳膊,押着火炮云梯赶来了。

四团都统张文宗负责押运火炮云梯等器械,运输船行至半路突然被几艘罗刹战舰拦住了。如果运输船被击沉了,那么将给沙滩上的战士们增添多大的伤亡,简直不敢想象。

张文宗命令运输船赶快避开罗刹战舰,负责护航的七都统何铭仕指挥战舰迎击罗刹。何铭仕的战舰不是罗刹的对手,运输船被死死缠住,多耽搁一分钟沙滩上就要多增加一份伤亡。

情急之下一些战士驾驶着装满炸药的小艇撞向罗刹战舰,同归于尽。一声声爆响过后,一艘艘罗刹战舰沉没下去。罗刹人被远征军视死如归的气魄震慑了,剩余的几艘战舰纷纷逃走。

火炮云梯终于运上岸了,王超精神为之一振,下令:“开炮,轰死罗刹鬼!”

战士们架起炮开始还击了,一枚枚炮弹飞向炮台,打得炮台里的罗刹兵抬不起头。战士们虽然有了火炮开始还击,但是罗刹兵有炮台作为掩体,战士们在空旷的沙滩上无遮无拦,吃亏的还是战士们。

范廷亮、陈忠、侯楠等人躲到一棵大树后焦急观望,陈忠急得捶胸顿足,“这仗打的,窝囊死个人!”

范廷亮仔细看了看炮台,罗刹兵开了几炮之后就停下来,然后到西角去,过了一会儿再返回火炮前继xù

开炮,范廷亮眼睛一亮,叫道:“炮台西角是他们存放火药的地方,我们掰一些树枝缠上破布点着了扔上去,引爆他们的火药!”

众人听了范廷亮的话,纷纷用布缠树枝点燃了向炮台西角投掷。几十根燃烧的树枝扔了出去,不知是哪一根溅出火星引爆了火药。轰然一声巨响,整个炮台都被炸上了天,罗刹兵的残肢断臂下雨一般满天乱飞。硝烟散尽,炮台被炸出了一个大缺口,战士们蜂拥而入。

“太好了,这是谁干的!”王超乐得直拍大腿,挥剑冲进了炮台。炮台里的罗刹兵都被消灭干净了,远征军又奔向鳄牙城。

攻打鳄牙城冲在最前面的是二都统康伯辉所率的部队,战士们冲到城下刚要架云梯,城墙上罗刹兵火枪齐放,一群群战士倒在了血泊之中,康伯辉肩膀也中了一枪,战士们拖着云梯又退了回去。

罗刹国邻近西洋,受西洋列强影响很深,他们的军队已经从冷兵器过度到热兵器了,全部装备着火枪火炮,而东土华夏的唐军、虞军等武装还处在半冷兵器半热兵器的时代。

武器装备赶不上人家,只能靠战士们的意志力来弥补了。弓箭手顶着子弹放箭,千百支箭犹如蝗虫飞进鳄牙城,罗刹兵招架不住。康伯辉又命令搬来火炮轰开城门,几声炮响过后,鳄牙城的城门成了一堆碎木渣子,战士们冲了进去。

战士们与罗刹兵展开了激烈的巷战,最后剩余的罗刹兵被逼进了少校府。彼得夫少校是罗刹兵在鳄牙最高的长官,他的府邸修建得高大坚固,易守难攻。攻不下就用炮轰,把它夷为平地!

很快少校府就笼罩在一片硝烟之中,康伯辉带着战士们冲了进去。少校府一片狼藉,豪华的房屋成了瓦砾,精巧的花园成了废墟,地上随处可见横七竖八倒着罗刹兵的尸体,焦糊味儿硝烟味儿经久不散。罗刹兵都死光了,少校彼得夫也死在了城楼上,府里就剩一些妇女小孩了。

王超提着剑冲进了彼得夫的指挥所,用剑挑飞了椅子上的虎皮,一脚将彼得夫的黄金椅踢翻。远征军将领们一个个披头散发满身血污,康伯辉叫道:“将军,把城里的罗刹人统统杀光,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康伯辉的提议得到了众人的响应,“报仇,报仇,报仇!”怒涛绕梁,声震屋顶。

众人正吵闹着,张文宗站了出来,说:“将军,现在城里就剩一些妇女小孩了,对我们也构不成威胁,杀了她们毫无益处还有损道义,不如善待她们让她们回去传播我们的仁义与威武,动摇罗刹人的军心。”

王超想了想,说:“就照孝儒(张文宗的字)说的,把她们关起来优待她们,杀女人小孩不算能耐。”鳄牙登陆成功了,罗刹守军被全歼,但是远征军也损失惨重,大家谁也没想到出师首战就这么惨烈。

范廷亮、陈忠、侯楠走在大街上,到处是残垣断壁,燃着火苗冒着黑烟,地上像下过一场血雨似的,血流成河,尸体更是比比皆是。远征军战士们忙着搬运尸体,战友、平民的尸体装到车上拉到城外挖坑掩埋,罗刹兵的尸体则拖到城外堆在一起烧掉。天气炎热,必须尽快把尸体都处理掉,以免发生瘟疫。看着一车车柴火似的堆摞在一起的尸体,范廷亮第一次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

第八章.兄弟连(下)

范廷亮出奇谋炸掉了罗刹人的炮台,为鳄牙登陆成功做出了巨大的贡献,王超亲自接见了范廷亮,并且委任范廷亮为把总。成为把总范廷亮就是军官了,手下管着一百二十个兄弟,有时候没人范廷亮就想着自己是把总了,想着想着就乐出了声。

鳄牙登陆成功之后,远征军深入苦叶岛腹地,下过一场大雨,山里的道路变得泥泞不堪,战士们艰难地前行。范廷亮管辖的连,除了陈忠、侯楠之外还有几个人需yào

介shào

一下。大胡子,渔民出身,家里穷娶不起媳妇儿,这次参加远征军就是为了赚点军饷回家娶媳妇儿。

张老五,三十多岁,三个孩子的爹,家里世世代代务农,几亩薄地长不出金子银子,混个温饱都勉强,媳妇儿又是河东狮,整天数落张老五没能耐。张老五一走到家门口心里就发颤,进了门媳妇儿肯定手掌一摊,“今天赚了多少钱,拿出来吧,就这么几个?”紧接着张老五就会被媳妇儿揪着耳朵拖到墙角一顿臭骂,废物东西,再赚这么点钱就别进这个家门!

张老五确实赚不到钱,钱要是那么好赚它还叫钱吗?媳妇儿不管这些,没有钱,赏你两个耳光不准吃饭。张老五捂着脸流着眼泪离开家,正好这时远征军在征兵,张老五一气之下就报了名。

油条李,五十多岁了,从军报名时硬说自己三十九,超过四十远征军是不要的,油条李给征兵站的书记塞了几角银子,书记就写上了油条李的名字。

油条李早年就是老兵油子,参加过唐军、虞军还有一些农民武装,无论到哪他都是奸馋懒滑蹭,骗皇粮吃骗军饷花。老家伙混了一辈子还是有点道行的,要不然常年混迹行伍,刀光剑影下讨饭吃,还不早掉了脑袋。

道路泥泞,范廷亮等人膝盖以下全都裹满了泥巴,腰上身上也喷满了泥点,心情很是烦躁。这时只听一阵嘻嘻哈哈天真无邪的笑声传入耳中,范廷亮抬头看去,是一个长着娃娃脸的小兵在奔跑着捕捉空中飞舞的蝴蝶。

小兵只顾着抬头看蝴蝶一下子撞到了大胡子的身上,像是撞到了一堵墙,撞得小兵踉跄几步摔倒在泥坑里。大胡子发出洪亮的笑声一把将小兵抓了起来,大胡子盯着小兵看了看,“小子,你今年多大?”

“我十八!”小兵蹭了一下鼻涕。

大胡子笑了,说:“我看你顶多也就十四五岁,告sù

你,这是我们范把总,你要不说实话现在就把你撵回家去。”

油条李在旁说:“你说实话,虚报年龄也没关系,有范把总罩着。”

小兵经不住三骗两吓唬,道出了实情:“我今年十四,为了当兵就虚报了年龄。”

范廷亮看了看小兵,说:“你叫什么名字?”

“九斤!”小兵的声音里满含稚气。

“九斤?这么怪的名字。”

“我娘把我生下来的时候,上秤一约足足九斤。”

九斤没念过什么书,在村子里偷鸡摸狗惹是生非,爹娘没少打骂他,他就是不改。一次他玩火把邻居家的柴火堆引燃了,差点烧了房子,村民们七手八脚忙了半天才把大火扑灭。爹娘怒不可遏把九斤吊在房梁上狠抽了一顿,九斤挨不住打逃出家来四处流Lang,遇见远征军征兵,就虚报年龄参军了。

范廷亮皱着眉头觉得九斤这个孩子有些太过叛逆,说:“你没告sù

爹娘就参军了,爹娘得为你急成什么样?”

九斤轻轻一笑,“他们都烦死我了,恨不得我在他们眼前消失呢。”

范廷亮年龄也不大,却要摆出一副长者的威严教xùn

九斤:“天下没有狠心的爹娘,爹娘也是为你好,想一想他们就没有疼爱你的时候吗?”

听了范廷亮的话九斤触动了心事沉默不语,大胡子笑着拍了一下九斤的肩膀,说:“你爹娘不在,我来照顾你,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兄长,谁要是欺负你就来找我。”

“好啊,这下子有人给我撑腰了。”九斤欢笑着跑来跑去,他就像一只永远快乐的小鸟,给这冰冷的战场增添了一抹绚丽的色彩。

面对远征军的强dà

攻势,罗刹兵退缩到坚固的堡垒里负隅顽抗,一些在战略地位上不重yào

的小城镇被罗刹兵舍弃了。方达带着第三团的官兵兵不血刃进入了益县,益县没有遭到战火的摧残,保持着难得的繁华。

方达下令部队停下来休息整顿,经lì

了激烈战斗的官兵们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大街上到处是穿着军装的人。什么人最贪图享乐?水手和士兵,因为这两种人干的是玩命的营生,得乐且乐,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说什么也不能亏待了自己。

部队放假大伙都出去玩了,只有张老五一个人还待在营房里。张老五是一个不喜欢凑热闹的人,再说发的那点军饷他还想带回家去,给媳妇儿买件花衣裳,给孩子买堆糖果。时间长了没见着媳妇儿张老五开始有点想她了,甚至有点怀念当初媳妇儿揪着他耳朵让他跪搓衣板的岁月了。望着窗外的天空,张老五默默地想念着远在家乡的凶悍婆娘和那三个脏兮兮的娃子。

北方人贪酒,方达刚下命令解散,范廷亮就叫上陈忠、侯楠、大胡子等几个弟兄找家酒馆喝酒。酒菜上齐了,范廷亮环视一周,说:“张老五哪去了?”

大胡子鄙夷地说:“那家伙怕花钱不肯来。”

“用他花什么钱,今天我请客。”范廷亮把一锭银子拍到了桌子上。

大胡子说:“有人请客他也不爱来,他一天到晚就惦记着他那老婆孩子。”

侯楠在一旁说:“有家室的人就是和我们不一样啊,来来来,我们这些光棍喝一杯。”范廷亮和众人喝了一杯,放下酒杯发xiàn

油条李也没来。

油条李是自己寻乐子去了,油条李当了一辈子兵,谁家的姑娘敢嫁给这种人啊,到头来五十多岁还是一个老光棍。虽然是老光棍但是油条李不寂寞,他这一辈子当兵赚的那点军饷,一半花在喝酒上,一半花在女人身上。到了益县油条李就像猎犬似的,问着味儿就奔寡妇**狐狸精的窝点去了,用女人的温存压灭他这老光棍心头熊熊燃烧的烈火。

大伙都自寻欢乐去了,九斤一个人无聊地走在大街上。喝酒他不爱喝,女人嘛,油条李又不带他去玩,他只好一个人瞎转悠。转悠转悠,转到了一户民居前,这是一座用篱笆围成的小院,隔着低矮的篱笆九斤看见院子里挂着一串腊肉。肉可是好东西,而且对肉的喜爱往往没有性别年龄的界限,九斤望着腊肉口水哗哗直淌。

对当兵的来说吃肉是很奢侈的一件事,九斤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该给肠胃添点油水了。九斤溜进了院子摘下了腊肉,正当他要提着肉离开的时候,一对老夫妇从屋子里冲了出来,拦住九斤。

老夫妇不让九斤走,叽哩哇啦说一些九斤听不懂的方言,意思无外乎就是不让九斤拿腊肉。九斤有些恼怒,“吵什么,吵什么,不就是一条腊肉吗,老子为了解放你们流血牺牲,你们犒劳犒劳老子还不是应该的吗。”

老夫妇不听九斤那一套,拦住九斤死活不让走,老汉伸手去抢腊肉。九斤年轻气盛,耐不住老夫妇的纠缠,一脚将老汉踢到,老汉脸色煞白捂着胸口倒在地上起不来了。这下子事情闹大了,九斤慌了手脚扔下腊肉逃跑了。

九斤逃回营房心神不安,侯楠看了看他,问:“你上哪去了,怎么了?”

九斤咽了一口唾沫,说:“哦,没事,刚才我在街上遇见一只疯狗,受了点惊吓,没什么。”

侯楠笑了,说:“当兵打仗的见了只疯狗吓成这样,你也太有出息了。”九斤不顾侯楠的嘲讽,抓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水。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管带刘武智下令紧急集合,士兵们统统在营房外站成横排。九斤看见刘武智一脸怒气的走来,他身边还有两个人,就是那对老夫妇,九斤的心立kè

提到了嗓子眼儿。

刘武智说:“有百姓举报,我们的士兵偷人家的腊肉还打人家,这是什么?这是土匪!”刘武智洪亮的声音快要把九斤的心肝震碎了。

“这样的渣滓留在队伍里只能给咱们抹黑,是谁做的赶紧站出来,”一阵沉默,九斤紧紧攥着拳头,不让自己因为恐惧而发抖。

刘武智点了点头,说:“好,给你机会你不珍惜,别怪我刘某人翻脸无情,老人家你们仔细看看,到底是不是我的兵干的。”

老夫妇互相搀扶着像看大姑爷儿(女婿)似的,一张张脸上下左右仔细端详,看完一张脸摇摇头,看完一张脸摇摇头,慢慢走近九斤。

九斤的心脏在体内狂乱地跳动,那撞击胸膛的声音清晰地响在耳畔。老夫妇走了过来,九斤脸红得发烫,身子再也控zhì

不住,颤抖起来,眼泪在眼眶里转动。

“是他,就是他!”

第九章.残阳如血 唢呐声咽

老夫妇把九斤指认出来了,刘武智叹息一声,说:“果然是我的兵,看来是我刘某人带兵无方啊,来人,把他拖出来!”两个士兵上前把抖成筛糠的九斤拖了出来。

“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不能让你玷污了远征军的名声,拖下去斩了!”刘武智朝两个士兵挥了一下手。刘武智恶狠狠的一句话像晴天霹雳劈在九斤的头顶,九斤顿时泪流满面跪在地上向刘武智、老夫妇求饶。

老夫妇心软,看九斤一副可怜的样子,杀了他于心不忍,向刘武智求情,士兵们也纷纷求情。一块腊肉杀一个人,那不是治军严明,那是草菅人命。刘武智有了台阶下,板着脸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抽他二十鞭子关禁闭!”

九斤被打得皮开肉绽扔进了小黑屋里,营房里少了一个人,也少了欢声笑语。张老五自言自语:“九斤被打成那样关进黑屋里,也不知dào

现在怎么样了……”

大胡子粗暴地打断张老五,“张老五你别提那个贼,他是我们连的耻辱!”

张老五和气地说:“你不要怪他啦,他还只是个孩子,犯了错改掉就好了嘛。”

侯楠在一旁说:“大胡子你也别生气,其实我们早就原谅九斤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他的天性是善良的。”

范廷亮又说:“小孩子自控能力比较差,受了别人的不良影响。”

陈忠坐在床上说:“我想他现在肯定也后悔了,他会改过自新的,大胡子,你还生他的气?”大胡子捋着胡须,沉默无语。

狭小的禁闭室阴暗潮湿,阳光透过铁栏杆的缝隙一道一道射了进来,九斤坐在地上闭着眼睛。“九斤,九斤。”一个熟悉的声音,九斤睁开眼睛,原来是张老五。张老五从铁栅栏间塞进来几个馒头。

“你一定饿了吧,我给你留的。”张老五一脸微笑,目光中流露出父亲的慈爱,禁闭室里传出感动的哭泣声。“九斤,你怎么了,快吃吧,一会儿馒头就凉了。”

九斤的泪水滴在馒头上,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慢点,慢点,别噎着了,”张老五看着九斤吃馒头的样子,欣慰地笑了。

九斤望着张老五说不出话,他心中的千言万语都化作感激的泪水,张老五说:“好啦,我该走了,万一被人发xiàn

我给你送馒头就麻烦了,我走了。”

七天之后远征军从益县开拔,九斤也被释fàng

了,重新回到队伍里,大伙都原谅他了。方达的第四团下一个进攻的目标是山县,罗刹人在山县布有重兵,免不了又是一场血雨腥风的恶战。大战之前战士们在山间宿营休息,山间的昼夜温差很大,白天热得人直迷糊,晚上就能冻得人打哆嗦,战士们生了一堆篝火围着取暖。

一群糙老爷们儿坐在一起闷闷的很无聊,范廷亮说:“闲着没事咱们讲笑话好不好?”

九斤第一个鼓掌赞同,“好好,我就喜欢听笑话。”

范廷亮看了看,说:“就从张老五开始,一个一个轮着讲。”

张老五愣了,说:“我不会讲笑话呀。”

“你怎么这么扫兴,叫你讲你就讲,把总,他不讲怎么办?”大胡子不高兴了。

范廷亮说:“不讲就搁这倒立,立一个时辰。”

倒立一个时辰,还赶不上直接拖到树林里打死痛快。张老五急忙摆手,“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吗。”张老五想了一会儿,开始讲。

有一个挑粪的老头走在路上迎面遇见一个罗刹人,罗刹人把老头叫住了,竖起一根手指伸到粪桶里蘸了蘸,然后放到嘴里tian了tian,说:“老头,这酱多少钱一斤?”

老头愣了,这孙子疯了吧,没理会那罗刹人,挑着粪桶就走了。罗刹人还洋洋得yì

,心想,老东西你不告sù

我多少钱一斤,我还不告sù

你这酱都臭了。

“什么笑话,恶心死人了!”大胡子一脸的鄙夷。

张老五很生气,说:“我讲的不好你讲!”

“我讲就我讲,”大胡子煞有其事地清了清嗓子,“从前有一个太监……”

大伙都侧耳倾听,大胡子不吱声了,张老五急了,“下面呢?”

大胡子两手一摊,“下面没了。”

人群里响起一串笑声,笑声平息轮到油条李了,油条李说:“他们俩讲的都没意思,我讲几个荤段子给大伙听一听,九斤也不小了,听听也无妨。”油条李开始讲诉。

从前有一个男人喜欢光着屁股在草地上晒太阳,一天,一个小姑娘到草地来采蘑菇,哇,这么多大蘑菇,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五个,哎呀,五个……男人觉得很舒服,第二天又去草地晒太阳,这次小姑娘没来,一只小狗熊来采蘑菇,哇,这么多大蘑菇,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七个……

油条李讲到这里大伙笑成一片,九斤愣愣的没听懂,“什么意思,你们笑什么呢?”

大胡子拍了九斤一巴掌,“小孩子不懂别瞎问。”

油条李讲完轮到陈忠了,陈忠不苟言笑,冷冰冰的,什么笑话到他嘴里都不好笑,他想跳过去不讲。大伙不同意,陈校尉非得讲一个。最后范廷亮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不讲笑话讲故事也行。陈忠想了想,开始讲述。

传说溺死在河里的人怨气太重,阎王爷不准他们投胎,除非他们抓到一个替死鬼,所以那些溺死的水鬼都蹲在河底等着抓替死鬼。有一个水鬼等了许多年,等得心急火燎,终于有一天一对母子来到河边,孩子只有两三岁的样子,母亲捧着木盆在河边洗衣服。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错过了不知还要等上多少年,于是水鬼就伸手抓住母亲往水里拖。母亲叫喊着挣扎,孩子太小只知dào

哇哇大哭。马上就要把母亲拖水里了,水鬼就快可以投胎了。

母亲知dào

自己被水鬼缠身逃不掉了,望着孩子流眼泪,她死了孩子可怎么办呀。看着这对痛哭的母子,水鬼突然放开了手,母亲上岸抱着孩子走了,而水鬼可能还要在水下等上千百年。

陈忠的故事讲完了,大伙心里都沉甸甸的不是滋味。大战之前提到“鬼”是很忌讳的,想一想明天还要攻城,大伙都没心思说笑了,谁敢保证自己还能吃几顿阳间的饭啊。篝火熊熊燃烧,紊乱的火焰映出一张张带着忧伤的古铜色的脸。

第二天远征军攻陷了山县,山县战略位置重yào

,是兵家必争之地,罗刹人很快就组织兵力反扑。小小的山县三易其主,经过战争的反复蹂躏山县几乎成了一片废墟。开战之前山县居民就纷纷逃走,剩下一些老弱病残也大都死在了两军的炮火之下,原本繁华的县城只剩下了一片凄惨的景象,在那无声地控诉战争的罪恶。

罗刹兵的反扑被击退之后不久,罗刹兵又组织兵力进行第二次反扑,穷凶极恶的罗刹兵犹如一群饥饿的野兽要将远征军整个吞噬掉。经过一番考lǜ

,方达决定率军撤去山县。罗刹兵从东门攻进县城,远征军从西门撤离,留下三个连近四百人掩护主力撤tuì

,范廷亮的兄弟连就是其中之一。

三个连的战士们坚守在县儒学的学府里,儒学学府是县城内仅存的几座完整建筑物之一,府内荒草丛生,教谕、训导、生员早在几个月前便逃走了。入城后的罗刹兵疯狂追赶远征军主力,结果遭到隐藏在学府内的战士们的伏击,罗刹兵立kè

停下来攻打学府。

几门火炮架起来对着学府狂轰滥炸,学府被炮火的硝烟湮没。楼阁房屋坍塌了,树木也支离破碎。炮轰持续了一顿饭的功夫后停止,学府内很安静,没有一丝人为的声响。近百个罗刹兵手持火枪冲了上去,当他们冲进学府的时候,躲在暗处的战士们瞄准他们开枪射箭,乱了阵脚的罗刹兵抱头鼠窜,丢下一片片尸体。

恼怒的罗刹兵再一次炮轰学府,他们的弹药已经不多了,火力明显比上一次减弱,一些战士跑出来捡拾被击毙罗刹兵的武器。罗刹兵的火枪可是远征军的稀罕物,大将军王超就曾下令,缴获一支罗刹火枪奖赏一两银子。

第九章.残阳如血 唢呐声咽(中)

九斤像一只灵巧的猴子穿梭在战场上,他手里拿的、腰里别的、身上背的全是罗刹兵的武器,妈妈呀,这次咱们家可发财了。看着九斤捡了那么多东西,油条李心里直痒痒,望一眼远处,罗刹兵都躲在掩体后面没动静,娘的,不能都便宜了九斤那小子,捡洋落儿这事怎么能少了我油条李。

油条李从掩体里蹿了出去,“喂,九斤,给我留点,别吃独食。”

九斤把罗刹兵的帽子扣到了脑袋上,说:“谁捡到算谁的,捡洋落儿这种事不能客气。”

“你个小兔崽子,”油条李火急火燎冲了上去,翻搜地上的罗刹兵死尸,“兔崽子真够狠的,搜的真叫一个干净。”油条李正一门心思地捡洋落儿,突然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回身一看,一个没死透的罗刹兵握着匕首奔他来了。

“****!”油条李一棍子削上去,削掉了罗刹兵半个脑袋,“真倒霉,钱没搜到搜到一个诈尸的,哎,这匕首不错。”油条李把匕首收下了,又翻了翻衣服,翻出一个十字架,“什么玩意儿,看着就瘆人,不要!”

油条李继xù

翻,翻出一张画,“咦,这是好东西啊。”画上画着一个光屁股的罗刹大妞,丰ru肥臀,油条李看得眼睛直冒火,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娘的,啥时候哥们儿能见识见识这罗刹大妞。”

九斤、油条李捡洋落儿捡得不亦乐乎,其他几个胆子大的战士忍不住也要上去,范廷亮拦住他们,“这是打仗,不是玩闹,九斤、油条李快回来!”

油条李叼着罗刹兵的烟斗,对范廷亮说:“把总,这有一块金表给您留着呢。”

九斤一看油条李在讨好上峰,不免吃醋,说:“把总,我给您留……”

九斤刚说出“留”字,身后就是一阵轰响,范廷亮等人急忙呼喊:“九斤危险,危险啊!”

九斤还一脸微笑地看着大家,一枚炮弹飞来正中他的后背,顿时一大口殷红的鲜血喷了出来。九斤倒在血泊之中,浑身上下血肉模糊,有气无力地呻吟着,嘴角还在不停地喷着血,一双含泪的眼睛望着大伙,流露出求生的渴望。

“把九斤救回来!”范廷亮高呼一声冲了出去,这时罗刹兵已经开始发起新一轮的进攻了,枪炮齐鸣子弹交织。但是为了救九斤,大伙没有退缩,陈忠、侯楠、大胡子相继跟着范廷亮跳了出去。

九斤刚中炮把旁边的油条李吓得瘫倒在地魂飞魄散,后来看到范廷亮等人义无反顾地冲上来,油条李才回过神来,过去扶起九斤看了看,“不行了,这人眼瞅着就不中用了。”

油条李混迹行伍几十年,什么样的人能救活,什么样的人救不活,他是一眼就能瞧出来。范廷亮心急如焚,指挥大伙,“快把九斤拖回阁楼里,快!”范廷亮近乎于歇斯底里,油条李不敢再说什么,搭把手跟着大伙往回拖九斤。

九斤的血越流越多,脸色越来越苍白,神志也开始模糊,嘴里不停念叨着:“娘,娘,娘……”眼神一点一点开始涣散。

范廷亮喊道:“九斤,坚持住,坚持住,马上就到阁楼了。”

五个人七手八脚拖着九斤弯腰疾奔,六个人聚在一起目标很大,罗刹指挥官命令士兵朝着这个目标给我打,狠狠地打!燃烧的子弹成群成片呼啸而来,范廷亮感觉一阵钻心的疼痛,下意识地撒开抓着九斤的手,侧身摔倒在地。

见范廷亮中弹,大伙都愣了一下,范廷亮咬着牙说:“我没事,快把九斤拖回去!”生死攸关的时候不讲什么客套虚礼,大伙撇下范廷亮拖着九斤进了阁楼隐藏起来,范廷亮自己忍痛随后也爬了回来。

大伙把九斤平放在地上,九斤脸上已经没有痛苦的表情了,相反却显得极其平静极其安详,嘴唇还在慢慢翕动着。范廷亮忍着肩膀的剧痛,说:“快拿药品给九斤抢救!”

侯楠双手一摊,“没有药品呀,连止血散都没有。”

这时大胡子卸下了一扇门板,说:“不能再耽搁了,抬着九斤去后方找军医。”大伙抬手抬脚把九斤抬到了木板上,正要起身,几枚炮弹呼啸着砸来。

轰隆一声,阁楼被打塌了,陈忠、张老五、大胡子下意识地用身体护住了九斤。恐怖的响声过后,到处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呛得人张不开嘴。过了一会儿,灰尘散去一些,范廷亮像是兵马俑似的灰头土脸从废墟里钻了出来,油条李也钻了出来,掸了掸灰土,喊道:“都活着吗?”

张老五、陈忠、大胡子等人面色凝重,说:“九斤死了。”

范廷亮、油条李心里一震,都愣住了。化悲痛为力量,大胡子抓过一把火枪填火药塞弹丸,瞄准罗刹兵射击,“罗刹鬼,我**八辈祖宗!”愤nù

的子弹冲膛而出。

九斤闭上了眼睛,浑身上下都是灰土,安静得就像是睡去了一样。张老五嘴唇颤抖,忍不住哭了出来,“他还是个孩子,还是个孩子……”张老五眼泪哗哗流淌,抬起袖子擦抹。

九斤是大伙的开心果,他死了谁都悲伤,范廷亮心里的悲伤像岩浆似的顶着他,但是这是在战场不是在家里,范廷亮强忍住悲伤,训斥张老五:“哭什么,把尸体挪一边去,赶快应战!”

范廷亮拿起一支火枪杀敌,刚开了两枪范廷亮就觉得半个膀子麻木不听使唤,身后的油条李叫道:“把总,您衣服都让血染透了,快下去包扎一下吧。”范廷亮还想逞英雄,但是肩膀确实伤得太重,留在这里不仅没用反而给大伙添累赘。

陈忠说:“永明,你快去追赶大部队,找军医包扎一下,这里有我。”

范廷亮点了一下头,说:“好,辅国你替我指挥。”范廷亮疼得额头渗出一层豆大的汗珠,咬着牙撤走了。

罗刹兵一阵炮轰枪击过后,远征军阵地一片沉寂,罗刹军官以为远征军死伤的差不多了,命令士兵冲锋。罗刹兵把刺刀装在火枪上,蜂拥而上冲到了阁楼废墟前。

“兔崽子正等你呢!”呼啦一声,陈忠、侯楠、大胡子、油条李、张老五等人冲废墟里钻里出来。刀光剑影闪过,几颗罗刹兵的人头滚落在地。大胡子杀得性起抡圆了胳膊,污血喷溅了一脸,“给九斤报仇!”远战罗刹兵的火枪火炮有优势,近战就要看远征军的大刀了,大刀舞起来,刀锋所至,血溅三尺!

罗刹兵被这些杀红了眼的黄种人吓破了胆,扭头逃走了。陈忠看了看满地的尸体,再看一看身边的战友,三百多人只剩下一百余人了,侯楠走过来说:“大部队已经成功转移了,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撤吧,就剩这么几个人了。”陈忠叹息一声下令撤tuì

,罗刹兵占领的山县成了一座空城、废城、死城。

第九章.残阳如血 唢呐声咽(下)

范廷亮捂着肩膀一瘸一拐地走着,鲜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他自己都能嗅到自己身上那股浓重的血腥味儿。妈的,这大部队在哪呀,血再这么淌下去非淌死不可。范廷亮停下脚步看了看,四周荒无人烟,到处都是茂密的草丛,根本就分辨不出方向。身后枪炮的声音若隐若现,范廷亮这一口气不知跑出了多久,已经离战场有一段距离了。

没死在战场上,死在这荒郊野外喂狼可就够窝囊的了,范廷亮坚持着继xù

往前走,转过一片树林,眼前豁然开朗。不远处的山岗上有一座山神庙,庙里庙外躺着坐着一些伤兵,这是远征军的临时医疗站。

范廷亮心里燃起了希望,仿佛注入了一股能量,三步并作两步,很快就来到了庙门口。这个医疗站很简陋,只有一个军医和五个护士,而伤兵却有三四十人,范廷亮跌跌撞撞进了山神庙,一头摔在了地上。

俩个护士上前把范廷亮扶了起来,范廷亮说:“大夫,我肩膀让罗刹鬼打了一枪。”

军医察看了一下范廷亮的伤情,把一把匕首在火上烤了烤算是消毒,然后吩咐两个护士,“把他摁住了。”又把一截木棍递给范廷亮。

“这是干什么?”范廷亮疑惑不解。

军医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咬着。”

范廷亮按照军医的吩咐咬住木棍,突然一阵灼痛,响起皮肉烫焦的吱啦声音,一股烟儿升起,范廷亮吐掉木棍昏了过去。

两个在旁边帮忙的小护士扭转着脸,不敢看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军医用烤热的匕首把嵌进范廷亮肩膀里的弹丸抠了出来。军医说:“沈护士,把他扶到一边给他包扎一下。”

这里的军医、护士都不是什么专业人士,军医就是招募的懂跌打损伤的江湖郎中,护士则是自愿而来的良家妇女。护理范廷亮的护士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第一次看到这么多断手断脚肚破肠流血肉模糊的人,她也是在心理上承shòu不住,只是硬着头皮撑下去。

沈护士给范廷亮的伤口撒了一些止血药再缠上纱布,范廷亮脱离了危险,沈护士又去忙着照顾其他伤兵,整个山神庙里到处是伤兵的喊叫声、呻吟声和女护士轻盈忙乱的身影。

过了一会儿范廷亮醒了,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沈护士见他醒了,急忙过来,说:“小心别把伤口挣裂了。”

范廷亮呆呆地看着沈护士,说:“我还活着吧?”

沈护士笑了,说:“你当然活着了,你就是肩膀中了一枪,不碍事的。”

范廷亮长出一口气擦了擦汗,沈护士见他没事,就又去忙着给其他伤兵包扎伤口。范廷亮伤口的疼痛减轻了,头脑也清醒了一些,他看见沈护士正在给一个伤兵上药,额头上的几颗汗珠沾湿了她的秀发,疲倦的脸色反而把她映衬的更加美丽,她体贴周到地照顾伤兵,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范廷亮的心情变得舒畅,他看着沈护士联想到了陶倩芸,她们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一样的美丽,一样的温柔。嗨,和陶倩芸的点滴往事又浮现在眼前,心中那块似乎已经遗忘的疤痕又在隐隐作痛。

“喂,兄弟,你吃不吃梅子?”有人捅了范廷亮一下,把范廷亮从胡思乱想中叫醒,范廷亮看了看,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士兵。

“哦,谢谢你,我不吃,”范廷亮说的很客气。

“没关系,别客气,大家都是战友嘛,”士兵把装有梅子的口袋递给了范廷亮,范廷亮盛情难却拿出两个梅子放进嘴里。

“味道怎么样,这可是我中午刚从树上摘下来的,”士兵津津有味地嚼着梅子。

范廷亮笑了,说:“这梅子酸甜可口,确实很好吃。”

士兵很爽快,说:“好吃你就多吃一点吧。”说着就把梅子往范廷亮的手里塞。

范廷亮吃着梅子,士兵说:“我叫孙云,今年二十四,你呢?”看来这个士兵是一个外向开朗的人。

“我叫范永明,比你小几岁。”

孙云指着范廷亮的肩膀,说:“你的肩膀怎么了?”

范廷亮满不在乎地说:“今天在山县县城被罗刹鬼打的。”

孙云吃着梅子,说:“哦,原来是这样,伤势不严重吧?”

“没关系,休养一段就会好的。”

“我的腿伤养了一个月,现在好了,可以随便活动了。”

“你的腿是怎么受的伤?”

孙云的脸色发红,有些难为情,“说起来真丢人,那天我们部队雨后行军走在山间小道上,路太滑,我不小心摔下山坡,结果……”孙云害羞地笑了,范廷亮也善意地笑了几声。

孙云是一个很喜欢说话的人,而范廷亮一来失去战友心绪不佳,二来他参加远征军是匿名,虞朝正到处发海捕文书抓他和陈忠呢,所以他话不多。就听孙云一个人滔滔不绝地胡讲乱侃,有些事范廷亮根本没问他,他却自我介shào

似的讲了起来。

“我娘今年都六十岁了,身体还是很硬朗,我是她老人家唯一的儿子,从小她就疼爱我。现在我离家快两年了,两年没见着我娘了。”

谈到自己的母亲,孙云那张总是洋溢着笑容的脸上,露出了哀伤的神色。但他很快把哀伤收回心中,继xù

说:“我家在一个小山村里,那里非常穷,我和村里十几个年轻人到城镇来混饭吃,混饭吃不容易,经常挨打受骂还朝不保夕。后来我听说当兵可以吃皇粮赚军饷,我就准bèi

当兵,远征军的军饷是虞军的两倍,所以我就加入了远征军。”

范廷亮在一旁问:“你的那些老乡呢?”

孙云叹口气,说:“他们也加入了远征军,不过鳄牙登陆的时候都阵亡了。”

提到阵亡的战友,两个人的脸上都笼罩着阴云,孙云说:“我现在真后悔当兵,你看那些重伤的人,即使保住性命也会留下残疾。现在后悔也晚了,只能认命了,菩萨保佑能让我活着回去奉养老母。”

孙云这个人很好,就是缺点阳刚之气,仗都打到这份儿上了,你还唧唧歪歪的有用吗?范廷亮不愿听他聒噪,偷偷地看着沈护士,沈护士接连救治了好几个伤兵,累得疲惫不堪,倚坐在墙边休息。

范廷亮问孙云:“还有梅子吗?”

“有啊。”

“都给我吧,”不容分说范廷亮就把孙云手里的梅子都拿走了,来到了沈护士的身边。

沈护士正气喘吁吁地擦着汗,抬头看了看范廷亮,范廷亮在她身边坐下,说:“谢谢你的照顾,我现在伤口感觉好多了。”

沈护士笑了,说:“那就好,我的辛苦没白费。”

“我这有梅子,吃几个梅子吧,”范廷亮把梅子递给沈护士,沈护士有些羞涩没接。

范廷亮说:“你救了我们这么多伤兵,我们也没什么感谢你的,一点小小的梅子,你就收下吧。”

沈护士看了看范廷亮,细声细气地说:“谢谢你。”

“你还谢我,我都不知dào

该怎么感谢你,没有你我现在可能早就凉透了。”

沈护士莞尔一笑,说:“没那么夸张,我就是替你包扎一下伤口而已。”

“整天让你待在这伺候伤兵,看这些血腥的场面,辛苦你也委屈你了。”

“能为打败罗刹兵尽一份力我感觉很荣幸,”沈护士的嘴角露出淡雅的微笑。

“你真是个好姑娘,谁能娶到你真是好福气,”范廷亮颇有感慨地说着。

沈护士有些惊讶又有些羞涩地看着范廷亮,范廷亮说:“我说的是心里话,没有什么轻薄之意,像我们这些当兵的把脑袋别在裤腰上,说话口无遮拦,有什么欠妥的地方你也别介yì

。”

沈护士看了看范廷亮,低下头去不吱声。正当范廷亮还要说什么的时候,一个大汗淋漓的士兵突然闯进了山神庙,大声喊道:“赶快撤tuì

,赶快撤tuì

!”

军医走了过来,问道:“怎么了,敌人打过来了?”

士兵气喘吁吁地说:“罗刹兵离这不到十里的路程,你们赶快去与大部队会合。”

军医为难地说:“不行啊,我们这里有许多重伤员,他们都不能走动。”

士兵急躁地说:“罗刹兵马上就要来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你让轻伤员抬着重伤员走。”

没有办法军医只好如此,但是轻伤员们抱怨着不肯离开,军医愤nù

地说:“你们这些人太自私了,连一点友爱之心都没有,我是医生,医生的天职是救死扶伤,我不会抛下任何一个伤员,沈护士,你们把这些重伤员抬走。”

军医和五个柔弱的女子抬着重伤员艰难地走出山神庙,这不禁让那些身为男人的轻伤员感到惭愧,他们默默地抬起了重伤员。

这支由伤兵组成的队伍行进速度缓慢,而身后的罗刹骑兵正快马加鞭追赶,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罗刹骑兵。罗刹骑兵的战斗力在环宇之内数一数二,要是被他们追上,这伙伤兵可就凶多吉少了。

孙云对军医说:“罗刹兵马上就要追上来了,我们还是先躲起来吧。”

军医焦急的汗珠沿着脸颊往下淌,四下里看了看,说:“我们先藏到草丛里。”

高高的野草遮盖了人们的身体,大家都屏住了呼吸,重伤员也咬紧牙关不敢呻吟。“哒哒……哒哒……哒哒……”一阵地动山摇的马蹄声,二三十个罗刹骑兵从伤兵们眼前匆匆跑过去。

孙云以为危险解除了,竟然站起来打着哈欠伸懒腰,范廷亮一把拉倒他,低声说:“你不要命了,这只是罗刹的侦察队,大部队还在后面呢。”果然不久一支数百人的罗刹骑兵路过这里,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

傍晚夕阳余晖把天空映成金色,天边燃烧的晚霞绚烂美丽,原本翠绿的草丛被镀成了墨绿色,孙云紧张地张望四周,说:“天快黑了,我们追不上大部队怎么办?”

范廷亮拿过军医的羊皮地图仔细观察,说:“我们现在可能被罗刹兵包围了,我们的大部队向西行进,我们已经追不上了。”

孙云急切地问:“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范廷亮指着地图说:“我们向南走,悄悄渡过叶河,我们有可能遇见四都统张文宗的友军。”

范廷亮虽然是个小小的把总,却是这支伤病队伍中军职最高的,其他**多是肚子里半滴墨水也没有,连地图都看不懂,范廷亮说什么大家就听着。

夜幕降临,暗淡的月光照在大地上,伤病队伍钻出草丛看着天上的北斗星辨认方向朝南走去,他们时刻都提心吊胆,惊慌不安地观察周围的风吹草动。走了很长时间也没碰见敌人,伤兵们开始渐渐放松警惕。

突然两个罗刹骑兵从树林里闪出来,撞见了这支伤兵队伍,狭路相逢,轻伤员们拿起武器准bèi

拼杀,罗刹骑兵也拔出了战刀,双方凶狠的目光相互碰撞,战斗一触即发!

第十章.将军白发征夫泪

范廷亮等人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两个罗刹骑兵,大不了和他们同归于尽,决不能在敌人面前怂了!两个罗刹骑兵也是惊恐不安,晚上黑灯瞎火的突然冒出这么多敌人,他们俩心里也没底,但是作为军人决不能转身逃跑,硬着头皮上吧!

双方僵持着,沈护士走了出来,叽哩哇啦对两个罗刹骑兵说了一些话,两个罗刹骑兵笑了,收回战刀和沈护士说了几句话,转身策马扬鞭而去。

伤兵们都感到莫名其妙,孙云摸着脑袋问:“沈护士,你和罗刹兵说了些什么呀?”

沈护士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说:“我和他们说的是罗刹语,我说我们是苦叶独立军的,晚上迷了路困在这里,他们告sù

我罗刹大军就在东面不远处。”

罗刹兵占据苦叶之后由于兵力不足,就网罗了一批苦叶岛的地痞无赖山区农民,组成所谓的“苦叶独立军”,其实就是助纣为虐的伪军。漆黑的夜晚,两米之内都辨不清面孔,罗刹骑兵听沈护士会一口流利的罗刹语,就以为这支伤兵队伍是苦叶独立军。

范廷亮诧异地看着沈护士,说:“你怎么懂罗刹语?”

沈护士嫣然一笑,说:“我父亲是做药材生意的,与罗刹人打交道,我小时候经常带着我到罗刹国去,时间长了我就懂一点罗刹语了。”

范廷亮点了点头,说:“没想到你这么有才华。”

范廷亮和沈护士说着话,把旁边的孙云急得直跺脚,孙云说:“你们俩还有心思闲扯,还是先考lǜ

考lǜ

怎么脱离危险吧,再遇见罗刹兵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蒙过去了。”

范廷亮想了想,说:“罗刹兵大部队在东面,那我们就朝西走呗。”

范廷亮一声令下大伙就照办,这些士兵都习惯听从指挥,而不习惯独立思考。伤兵队伍钻出树林向西走,西边没有道路,他们只能穿过荆棘密布的灌木丛,许多人都被刮伤了。费了一番周折,终于伤兵队伍走到了叶河边,范廷亮又拿出地图,说:“我们过河之后向南走。”

夜晚的河水像黑色的糖浆,伤员们费尽气力才渡过叶河。到达西岸他们片刻不敢耽搁,马上向南前进,经过长途跋涉,许多伤员疲惫不堪,但是为了活命,他们必须走,对生存的渴望是他们坚持前进的唯一动力。大约到了午夜,伤员们还没有见到友军,他们像是在迷宫里转来转去。

“哒哒……哒哒……哒哒…”一阵马蹄声,困倦的孙云神志恍惚,低着头耷拉着眼皮跟着大伙走,听见马蹄声,孙云一下子提起了精神,叫道:“是友军的骑兵,我们得救了,天呐,我们终于安全了,我太兴奋了!”

孙云欣喜若狂大喊大叫,他看见前方有十几个骑兵,骑兵高大威严的身影令人望而生畏,孙云一边喊叫一边跑过去,可骑兵却抽出了战刀。

“啊!原来他们是罗刹兵不是友军!”跑到近前孙云看清了骑兵的真面目,吓得双腿发软瘫倒在地。孙云想念友军想疯了,冒冒失失地跑出去,把整个伤兵队伍都给暴露了。

此时怨天尤人已经没用了,打吧,范廷亮操起一支长枪,像雄狮一样怒吼:“弟兄们,和敌人拼了!”

伤兵们都拿起了武器,范廷亮低声告sù

他们,把兵器相互撞击,撞得越响越好。荒野里嘁哧咔嚓一片金属相撞之声,黑夜中罗刹骑兵看不清伤兵队伍的人数,转身逃走了,急促的马蹄声渐渐远去。

军医说:“罗刹兵从南边来,我们向北边走。”

范廷亮提出自己的看法,说:“他们是侦察兵,回去后一定会纠集大量人马再扑回来,我们的速度根本跑不了,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再回到叶河东岸,躲到灌木丛里,骑兵进不了灌木丛。”

按照范廷亮的指挥大伙走到现在还没有什么伤亡,有惊无险,那就还照范廷亮说的去做。伤兵队伍第二次渡过叶河,他们隐藏在骑兵无法进入的灌木丛里,忐忑不安地等待天明。河对岸传来一阵隆隆的马蹄声,虽然看不清,但是听着声音,少说也得有几百个骑兵,他们吆喝着四处搜寻伤兵们。

伤兵们躲在灌木丛里浑身发抖,这要是被罗刹骑兵发xiàn

了,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活着。范廷亮连大气都不敢喘,一滴一滴的汗珠落在地上,孙云则双手合十嘴里不停地嘀嘀咕咕,念着南无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

叶河很浅,几个罗刹骑兵趟过叶河来到了灌木丛旁,灌木丛引起了他们的怀疑,他们停在灌木丛前放眼张望,伤兵们都悄悄地缩了缩身子。范廷亮汗透衣背,正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突然间看见旁边沈护士的身上爬着一条小蛇。沈护士坚强勇敢,可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她最害pà

蛇了,看见小蛇顺着自己的裤子向上爬,下意识地就要叫喊。

沈护士的一嗓子能给伤兵们带来灭顶之灾,范廷亮急忙一手捂住沈护士的嘴,一手去揪那蛇。小蛇感觉有人要碰它,张开大嘴紧紧咬住了范廷亮的手掌,蛇要是把人咬住了是轻易不会松口的。范廷亮忍着痛用手去揪去掐,小蛇就是不松口,军医见状悄悄过来用匕首把小蛇的身子割掉。剩下一个头小蛇还是紧咬着范廷亮的手掌不松口,范廷亮疼红了眼睛,上去把蛇头放进嘴里嚼碎了吐出来,咬住手掌的蛇牙终于松开了。

罗刹骑兵在灌木丛前停留一会儿,见没有什么异常就策马扬鞭回到叶河对岸了。伤兵们又闯过一关,大伙长舒一口气,沈护士见范廷亮手掌血流不止,吓得脸色苍白翻找药品给范廷亮包扎。

范廷亮倚着树说:“这是不是毒蛇?”

军医拿出一瓶止血药,说:“这是草蛇,没毒。”

“这么说我还死不了?”

“别总把死挂在嘴边上,我们还指望你带着我们找到大部队呢,”沈护士给范廷亮包扎着伤口,“刚才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早知dào

它不是毒蛇,我就不用吓这一大跳了,我还以为不能跟你们一起走出这片荒野了。”

第十章.将军白发征夫泪(中)

夜终于过去了,大地重现光明,周围一片寂静,没有敌人也没有友军。伤兵们的食物严重短缺,而重伤员又需yào

营养恢复健康,于是军医和护士们就把自己的粮食留个那些重伤员。

沈护士倚着一棵大树坐在地上,她面容憔悴,显然是长时间的劳累和饥饿造成的。范廷亮拿着一张烤饼走过去,说:“沈护士,我这有一张饼,你把它吃了吧。”

“我不饿,你还是把这张饼留给重伤员或者自己吃了吧。”

范廷亮把饼递给她,说:“重伤员和我都吃饱了,你不要客气了。”

沈护士伸出纤细的小手接过饼,说:“我留着以后再吃。”

“你真是太善良了,我知dào

你要把饼留给重伤员,嗨,你总是为别人考lǜ

,从不为自己考lǜ

。女孩子身体娇弱,你快把饼吃了吧,难道我们这些身强体壮的男人吃饱了,却让你一个女孩子挨饿吗?”沈护士拿着饼慢慢吃起来,范廷亮看着她吃饼的样子,心里很舒畅。

“我们现在缺少食物药品,必须立kè

与大部队会合,重伤员不能再经受颠簸了,我想让几个轻伤员到西岸侦察一下情况,”军医神情严肃地说着,“谁愿意去呢?”

范廷亮站起来说:“我去,再找一个同伴。”

军医说:“好,谁愿意给范把总当同伴?”没人吱声,范廷亮把目光投向正在吃馒头的孙云,孙云的脚伤早就好了,他就是为了躲避上前线才一直赖在伤兵堆里。孙云有些胆怯犹豫,他为了躲避人们锋利的目光,低着头向后退。

军医又大声说了一遍,“哪位轻伤员愿意同范把总一起到西岸?”大伙现在是同坐一条船,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都耍心眼儿玩小聪明,那就等死吧!

场面有些尴尬,沉默了一会儿,一些行动不便的伤员站起来要求到西岸侦察情况。军医带着怒气说:“难道没有行动方便的伤员愿意去吗?”

大伙都盯着孙云,再装艮萝卜,孙云害pà

自己会被群殴致死,他鼓足勇气跳了起来,“别说了,我去!”

范廷亮和孙云渡过叶河之后,弯腰躲在茂密的草丛里,凉风吹动草茎左摇右摆,孙云捏着一把冷汗,紧紧跟在范廷亮的身后。

“哎呀!”孙云被什么东西绊倒了,他回头一看原来是一具罗刹兵尸体!尸体的脸是冰冷的白色,黑黑的眼圈,一双腐烂的眼睛深陷进去,正盯着孙云,死尸的一只手向前伸开,仿佛是要向他的仇人索命,“妈呀,死……死人!”出生入死的士兵竟然害pà

一具尸体,范廷亮有些鄙视孙云。

范廷亮一把拉住孙云不容分说向前走,走了一段路,风吹来了喊杀声,范廷亮抬头望去,远征军正在同一群罗刹兵激战。这是一场小规模战斗,罗刹兵很快就被消灭,远征军士兵在打扫战场捡拾战利品,范廷亮蹿出草丛兴奋地喊道:“喂,兄弟们,我是方都统手下的把总,我们与大部队失散了……”

这支远征军归张文宗指挥,范廷亮、孙云带领他们到叶河东岸把伤兵们送到营地治疗。在张文宗的军营里,范廷亮他们受到热情款待,这支伤兵队伍终于钻出了罗刹兵的包围圈,安全地与友军会合了。

伤兵们得到友军医护人员的救治,伤势明显好转,沈护士终于可以放心休息一下,她坐在帐篷外边翻阅一本《唐诗》。

“沈护士你好,你在看书,”范廷亮在沈护士身边坐下。

沈护士抬起头看着范廷亮笑了,“原来是你呀,范把总。”

“别叫我范把总,太生硬了,我们一起从鬼门关闯了过来,你就叫我永明吧。”

“我得代表大伙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们可能根本就走不出罗刹兵的包围圈,你足智多谋,是我们的英雄啊。”

“英雄这两个字我可承shòu不起,我就是普普通通一个小军官。”

“你越谦虚显得越高大,对了,你的手怎么样了,嗨,都是因为我才弄成这样。”

“这点小伤根本算不得什么,你喜欢看唐诗?”

“嗯,我觉得唐诗很美,范把总你也喜欢唐诗?”

“我以前是儒学的生员,摇头晃脑背了好几年诗词歌赋。”

“原来你还是儒学生员,这么说你是文武全才了。”

“仅仅是懂一点,算不上是全才。”

范廷亮正和沈护士说着话,孙云笑嘻嘻地跑来了,“咦,沈护士在看书,这是什么书?”

“这是一本《唐诗》,闲着无聊随便看一看,”

孙云颇有兴趣地说:“能把这本书借给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沈护士把书递给孙云。

范廷亮在一旁说:“你认字吗就要看书?”

孙云抻着脖子说:“我正经念过三年私塾呢,不信我给你读几首,床全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孙云念着念着突然眼睛充满了哀伤。

“你怎么了,想家了?”范廷亮问道。

孙云点了点头,低沉地说:“我想我娘,我对不起她老人家,出门在外两年了,娘还不知dào

我现在怎么样,两年了,娘一定又衰老了,不知dào

我还能不能活着回去,我可是她唯一的儿子啊。”

辛酸的泪像是冲破堤坝的洪水从孙云的眼中涌出,沈护士咬着嘴唇洒下同情的眼泪,范廷亮也不再嘲笑他贪生怕死。他是为了母亲,白发苍苍的老娘,站在村口望眼欲穿地盼望着儿子从远方归来,荒村古道不见儿子的踪影,母亲老泪纵横,无论儿子身在何方,他的心永远寄托在母亲那里。

方达的部队朝北方开进,范廷亮暂时联系不上,就留在了张文宗的队伍里,而沈护士在休息了一段时间之后又跟着军医上前线救死扶伤了。

残酷的战斗又开始了,罗刹兵狂攻远征军把守的山岗,范廷亮、孙云跟随张文宗的部队参加战斗。罗刹兵的炮弹铺天盖地,山岗的每一寸土地都被炮弹炸过,那猛烈的呼啸声、撞击声充斥着整个耳朵,黑色的烟尘笼罩山岗,此时的山岗已成为人间地狱。

第一轮炮轰结束,被炮弹击死击伤的官兵遍布山岗不计其数,每个士兵的耳畔都像聚集着一群蜜蜂,“嗡、嗡、嗡……”第二轮炮轰又开始了,炮弹的呼啸声像是魔鬼的笑声,远征军的士兵趴在阵地上坚守阵地寸土不离。

在火炮的掩护下,一群罗刹兵试图冲上山岗,结果被山上滚下的乱石砸得鬼哭狼嚎。山岗只要还有一个远征军战士就不会让敌人踏上半步。进攻失败了,罗刹兵继xù

炮轰,看来他们似乎要把山岗削平。

到了下午罗刹兵的活力逐渐减弱,远征军官兵有了喘息的机会,范廷亮掸掉身上的泥土,他真担心耳朵会被震聋。

“哈哈哈…”在这死亡阵地上竟传来疯子似的笑声,范廷亮抬头寻声望去,一个人张开双臂口中又喊又笑。

“啊,我的眼睛出问题了?”范廷亮用力揉了揉双眼,再定睛细看,“真的是他,天呐,这……”那个奔跑的疯子是孙云。

“娘,我回来了,我回来看您了,哈哈,过年啦放炮啦,娘,我要吃您亲手给我包的饺子。”有几个士兵看着孙云的疯样偷偷地笑,范廷亮像被烈火焚烧一样难受,他冲出战壕和几个士兵冒着敌人的炮火把孙云拉了回来。

孙云看了看范廷亮和其他几个士兵,又惊又恼,“我要回家见我娘,我要回家见我娘,你们干什么?你们这群王八蛋,你们……”

猛烈的炮火又向山岗袭来,孙云停止了吵闹,他像是一个孩子,任凭人们拖拉,呆呆地望着漫天飞舞的炮弹,口中背着唐诗,“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回到战壕之后孙云又开始闹起来,没办法士兵们只好用绳索把他牢牢捆住,范廷亮问:“他这是怎么了?”

一个士兵叹息一声,说:“嗨,他被吓疯了。”

不久罗刹兵停止了炮轰,孙云在地上打滚,他大喊大叫想要挣开绳索,范廷亮含着泪说:“孙云你怎么了,你不认识我了吗?你看我一眼……”

孙云一脚狠狠踢在范廷亮的肚子上,士兵们扶起范廷亮,说:“他现在疯了,失去了理智,你离他远一点,别自讨苦吃。”

几个强壮的士兵用力按住孙云,孙云挣扎了几下然后长吐一口气安静下来,他望着天空浮动的白云发呆,“娘,我回来了,儿子回来啦。”他满含微笑地说着,仿佛母亲就在他眼前,忽然他又哭了,“娘,您怎么了,您的白头发又多了,儿子不孝啊。”人们看着这个疯子心里都一阵酸楚。

到了夜晚,士兵们都在帐篷里思念家乡思念远方的亲人,而孙云则不停地叫喊,重复着一句话,“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孙云疯的彻底不认人了,无论范廷亮和他说什么,他都报之以踢打咬啐,弄得范廷亮无可奈何。

打了一天的仗,范廷亮也很疲惫,到了后半夜他找了几个士兵替自己看着孙云,他到帐篷里休息一会儿。在去帐篷的路上范廷亮就感觉头脑昏沉眼皮沉重,到了帐篷里,一贴上枕头他就发出鼾声沉睡过去。

范廷亮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清晨了,阳光明媚,空气清新。“孙云没有吵闹,看来他睡得很安稳,说不定他恢复理智了。”范廷亮满怀希望地去寻找孙云,可是孙云却不见了。

范廷亮拦住一个士兵,问道:“兄弟,你知不知dào

昨天被吓疯的那个士兵哪去了?”

“他呀,死了。”

“死了?!”

“对呀,尸体就在那边。”

“什么时候,怎么死的?”

“好像是今天凌晨吧,怎么死的我也说不准。”

“谢谢你,”范廷亮强忍着悲痛跑到一棵被炮弹炸断的大树下,孙云静静地躺着,身体已经僵硬,他临死时还面带微笑,眼角镶着一颗泪珠,他依然仰面朝天望着白云。范廷亮把手插进头发里用力抓挠。

第十章.将军白发征夫泪(下)

过了几天张文宗部与方达部胜利会师,范廷亮又回归老部队,大伙见着他都激动不已。

“永明,我们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陈忠把着范廷亮的肩膀泪水在眼里打转,这可是范廷亮第一次见陈忠这个铁汉子如此动情。

范廷亮笑了,看了看陈忠、侯楠、大胡子、油条李、张五哥这些出生入死的弟兄,说:“我轻易死不了,因为我舍不得咱们这些弟兄。”

随着战争的深入,残酷与艰难的程度远远超出大家的预想,伤亡人数在不断增加,长长的名单上每一个名字的背后,都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开弓没有回头箭,不论伤亡怎么多,这仗还是要打下去,否则那些伤亡的弟兄岂不是白白牺牲了。

方达率部攻打陡坡要塞,陡坡要塞修在陡峭长满草木的山坡上,山坡上有许多天然的人工挖掘的山洞,这些山洞很隐蔽,罗刹兵躲在山洞里用火枪、暗器袭击远征军,并且在山坡上挖了许多陷阱,设置了许多鹿角,陡坡要塞被称为“苦叶岛第一要塞”。

陡坡要塞之前注定要血流成河,方达下令以连为单位轮番进攻。远征军士兵们要仰攻,受制于地形施展不开,第一批一百二十人冲上去,结果可想而知,士兵们遭暗算掉进陷阱,冲上山坡的士兵受到躲在暗处的敌人四面八方的袭击,只好四处躲藏。山坡上机关重重,阵亡士兵的尸体滚到山坡下堆积如山,一百二十人上去只有十几个人幸存下来。

油条李看着滚落下山的远征军战士尸体,直咽唾沫,“把总,一会儿就轮到咱们连了,这仗怎么打呀?”

侯楠也皱着眉头说:“这个陡坡要塞就是个无底洞,照这么打下去,就是有一万人也不够填的。”

**了几次方达下令停止,必须得想出一个好办法,要不这么硬拼下去迟早要把远征军的血都流光。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方达让全团上下想办法。最后又是范廷亮想出一个办法,远征军之所以屡遭暗算,是因为山坡上草木繁茂罗刹兵躲在暗洞里不易察觉,放上一把火,把草木都烧光了,躲在暗洞里的罗刹兵就要现出原形了。

范廷亮的建议让方达眼前一亮,放火,硫磺火油各种器物统统用上,一场大火就烧了起来。躲在山坡下半部的罗刹兵来不及逃跑,纷纷被烧死熏死在暗洞里,这一把大火烧的真解气真痛快啊。

但是火烧到一半越来越弱,最后完全熄灭。夏季雨水丰富,草木本就不易燃烧,远征军士兵们用尽硫磺火油各种引燃之物才让火烧了起来,火烧到半山腰终于耗尽了力qì

熄灭了。

火烧了一半还是攻不下陡坡要塞呀,方达询问当地土人,土人说有一面悬崖峭壁可以爬上去直达陡坡要塞的顶端,到了顶端从上往下各个击破就要容易许多。方达大喜,赏了土人十两黄金,让土人带着远征军战士爬悬崖峭壁。

范廷亮的兄弟连是第一个爬悬崖的连,粗大的绳子缠在了身上,范廷亮等人踩着岩石向上攀登,张老五大喊大叫起来,“不行啊,我恐高,这么高的悬崖我瞧着就哆嗦。”

范廷亮何尝又不恐高,但是军令如山,上峰让你爬,你说你恐高就能不爬吗?****,硬着头皮上吧,摔死拉倒,打仗的士兵都不能当人看待。

范廷亮闭着眼睛往上爬,这时张老五还在杀猪般喊叫,他这么一喊人人心里都打怵。范廷亮大怒,“张老五,你再动摇军心我就砍了你!油条李,拿草把他的嘴堵上,你拉着他往上爬。”战士们像是贴着悬崖峭壁的蜗牛,一点一点蹭到了山顶。

在张老五下面攀爬的大胡子爬着爬着,突然感觉有水滴到自己头上,大胡子抬头望了一眼,破口大骂起来:“张老五你个王八蛋,你他娘的尿裤子别往我头上淋呀,一会儿上去我非阉了你不可!”

到山顶上张老五浑身上下软成了面团,大胡子一边扒搂着头发一边咒骂张老五,众人在旁边笑成一团。范廷亮问道:“张老五,你还能行吗?”

张老五气喘吁吁,说:“缓一会儿,缓一会儿。”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笑着笑着,范廷亮突然看见远处有几个黑影,“罗刹兵来了,快准bèi

应战!”

罗刹兵看见远征军战士爬悬崖就猜出了战士们的意图,急忙重兵赶来,想将立足未稳的战士们撵下山崖。范廷亮组织众人应战,可是罗刹兵用的是火枪,远征军用的是弓弩,在射程上远征军根本就够不到罗刹兵,眼瞅着战士们就要被罗刹兵推下山崖了。

关键时刻陈忠振臂高呼:“身后是万丈悬崖,退下去必死无疑,前方虽然是枪林弹雨,可冲上去还能拼出一条活路,是爷们儿的就跟我冲!”陈忠第一个冲了上去,人急脑门青,被逼到了绝路上,战士们一股热血冲头顶,跟着陈忠就冲了上去。

罗刹兵子弹上膛开始乱打乱射,陈忠等人眼中什么也看不到,管你如雨之弹如蝗之箭,统统不顾,就是往前冲,冲上去砍死罗刹鬼。一颗子弹擦着陈忠的脸颊划过,鲜血立kè

止不住地流淌下来,又一颗子弹正中陈忠的头盔,要不是罗刹兵的火药装的不够,这一枪就要打得陈忠脑浆迸裂了。

中了两枪陈忠丝毫没有畏缩,继xù

往前冲,他的头盔被打掉了,头发被打散了。古人成年之后是不剃头的,留着头发在头顶绾一个发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毁则不孝。所以陈忠披散着长长的头发,满脸是血,瞪着眼睛举着大刀,喊叫着冲过来,在心理上给罗刹兵造成了很大的震慑。

陈忠冲到罗刹兵的阵地上,刀光闪处人头落地。战士们跟在陈忠的身后也冲了上来,一番厮杀就此展开。油条李是老兵油子,很会一些战场上的自保之术,冲锋的时候他就弯着腰跟在前面一个战士的身后,利用前面的战士给他挡子弹,前面的战士中弹倒地,他就再换一个战士跟着。

油条李的油滑被范廷亮看见了,战场之上哪能容忍此等投机取巧之事,范廷亮厉声叫骂:“油条李,你再敢耍滑我宰了你!”

油条李见自己被把总盯上了,有些慌张,脚步一乱,一声惨叫倒在地上。范廷亮过去一看,油条李踩中了罗刹兵设下的捕兽夹,巨大的捕兽夹连老虎、狗熊都挣脱不得,油条李声声惨叫,脚上血肉模糊露出了骨头。范廷亮叫过几个战士,大伙齐心协力才将油条李脚上的捕兽夹卸下,油条李疼得昏厥过去,范廷亮令人先将他抬到后方救治。

陈忠领着战士们冲乱了罗刹兵的阵地,罗刹兵四处逃窜,陡坡要塞的山顶掌握在了远征军的手里。从上而下消灭暗洞里的罗刹兵就容易得多了,不过方达还是先让懂罗刹语的翻译劝降,凡是走出暗洞缴械投降的罗刹兵,一律宽大处理留命不杀。

战场上两军厮杀,你放下武器了,可以和你讲人道讲生命讲尊严,你不放下武器,那就是你死我活,什么也讲不得了。对于负隅顽抗的罗刹兵一律放火熏,远征军战士埋伏在洞口,熏出来一个杀一个,不出来就直接熏死在洞里,一个时辰之后,罗刹兵倚为屏障的陡坡要塞被完全攻陷。

远征军战士们打扫着战场,陈忠下去包扎伤口,范廷亮和侯楠坐在山顶休息,而大胡子气势汹汹地追赶张老五,要实现攀登山崖时候的诺言,把张老五阉了。追着追着,追到了救护站,在满地的伤兵中看到了油条李。兄弟连的弟兄们都过来看望油条李。

油条李脸色煞白,为了防止感染,被捕兽夹夹烂的左脚已经被锯掉了,众人都觉得一阵阵揪心,油条李却很坦然,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我一辈子混迹行伍,枪林弹雨里讨饭吃,能丢只脚保住命我很知足了。”

范廷亮有些愧疚,他要不喊可能油条李就不会踩中捕兽夹,脚也就不会被锯掉,范廷亮说:“你能想开最好,你安心地养伤吧。”

油条李笑了一下,说:“好,以后不能跟弟兄们一起上阵杀敌了,但是有一点,我这一千两银子的伤残补助费是稳稳地到手了,有了这些钱我就不用再当兵了,到山村找个媳妇儿,成亲生娃,过一过普通人的平淡生活。”

看着油条李这么乐观,大伙心里都亮堂了许多,只有张老五愁眉苦脸,油条李说到媳妇儿孩子,触动了他的心。自己离家这么长时间,三个孩子还小,媳妇儿一个妇道人家可怎么过日子呀。

打完了仗拿到军饷之后,张老五想一刻也不耽误马上就回家,回到家里守着老婆孩子,一辈子再也不离开他们了,打是亲骂是爱,河东狮子再怎么凶也是自己的贴心媳妇儿。

拿下了陡坡要塞整个苦叶岛大局已定,罗刹兵的抵抗变成了困兽犹斗垂死挣扎。远征军继xù

向北推进,准bèi

进攻那些早被罗刹人窃据的定居点,方达率部攻打西博县。通往西博县的道路是夹在崇山峻岭之间的一条羊肠小道,远征军战士走在其中就像一串小蚂蚁一样微小。

走山路最费鞋,远征军军需供应不及时,许多战士的草鞋都露出了脚掌,走在乱石杂草遍地的山路上磨得直淌血。范廷亮的兄弟连前几日击溃了一伙为罗刹兵卖命的苦叶独立军,缴获了几匹战马,方达把这几匹马赏给了兄弟连。走路磨脚大伙就轮流骑马,大胡子骑在马背上晃晃悠悠很是得yì

,急得走在旁边的张老五直跳脚。

“喂喂,大胡子,你都骑多长时间了,快下来让我骑一会儿,”张老五跳起来拽大胡子的衣襟。

大胡子不耐烦地推开他,说:“嚷嚷什么,你会骑马么,别让马把你摔下来踩死。”

“别瞧不起人,快让我骑一会儿,我这脚都磨破了,”张老五抓着缰绳横在马前不让大胡子走。

陈忠在旁边说:“大胡子,你就让他骑一会儿吗。”

侯楠也说:“大家换着骑,换着歇脚。”

大胡子无奈翻身下马,张老五高兴得又蹦又跳,抓着马鞍就往上蹿,结果一屁股摔在地上。大胡子说:“我早告sù

你,这马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骑的。”

张老五不服气,说:“你能骑我就能骑!”张老五又抓着马鞍试了几次,结果摔得比上次还惨,惹得大伙一片哄笑,张老五不知从哪来了一股犟脾气,非要骑到马背上给大伙瞧一瞧,这时一个留着山羊胡子,三十多岁的士兵走了过来。

“兄弟,这马你骑不得,”山羊胡子一把拉住了张老五的手。

张老五回身看着他,说:“你是谁?”

山羊胡子拈着胡子,说:“我以前是道观里的道士,我看你被黑气所笼罩,今日大凶,而这匹马又是的卢妨主,你再骑上这匹马就是凶上加凶啊。”

张老五回身看着大胡子,说:“大胡子,你为了不让我骑马,找这么个人装神弄鬼的。”

大胡子很委屈说:“管我什么事,我根本不认识他。”

山羊胡子笑了一下,对张老五说:“兄弟,我不让你骑马是为了你好,我在道观里学过一些相面之术。”

“你不在道观里当道士跑这凑什么热闹,闪开闪开,我才不信你那一套呢,就算你是道士,你也是个坑蒙拐骗的假道士,要不你为什么不在道观里修行,跑这来当兵?”张老五把山羊胡子狠狠数落了一通。

山羊胡子摇了摇头,说:“既然你不信我,我也就不说了,你好自为之吧。”

山羊胡子走了,张老五翻到了马背上,哎呀,骑着马真舒服,幸亏没听那个假道士的一派胡言。山路上很寂静,只有人的脚步声和马的蹄掌声,偶尔伴着一些鸟啼虫鸣,很是惬意。张老五骑在马背上,一脸微笑左顾右看。

突然,一声类似怪兽吼叫的声音响彻云霄,有**喊:“快闪开!”

第十一章.蚂蚁吃大象

远征军战士们正在山路上走着,山顶突然发出一声巨响,有人高声喊叫。范廷亮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举头张望,只见一块巨石从山坡上滚落下来。

山路两侧是万丈山崖,山顶有许多山石裸露在外,经过长时间的风吹日晒,很容易松动掉落下来。巨石滚落下来,撞成了许多碎石,管带刘武智高喊:“注意滚石,小心小心!”

官兵们纷纷仰头一边观望一边躲闪,张老五骑在马背上慌了,他根本不会骑马,无论他怎么拽缰绳抽鞭子,马就是不按照他的意思动弹,一块足球大小的山石飞下来正中张老五的胸口。山石虽然不算很大,但是从万丈山崖之上滚落下来,冲击力要猛增十倍百倍。

人在坚硬的山石面前就像稻草人一样软弱,不堪一击,张老五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摔下马来。过了一会儿山石落完,山路又恢复了平静,大伙急忙过去扶起张老五,张老五口中不停地喷着血,已经说不出话了。

大胡子悲怒至极,“他妈的,还真是的卢妨主,我宰了它!”

大胡子拔刀要杀马,范廷亮拦住他,说:“当务之急是救张老五,快,过来搭把手。”

前方半山腰有一间废弃的小木屋,是远征军的救护站,范廷亮等人七手八脚把张老五抬到了小木屋里。胸口血肉模糊的张老五躺在一张朽烂的桌子上,不停地抽搐,嘴角的血像泉水一样喷涌。军医们围着桌子手忙脚乱奋力抢救,范廷亮站在角落里,张老五歪着头,那双惊恐挣扎哀怨的眼睛盯着范廷亮。

军医们的身体挡住了范廷亮的视线,范廷亮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过了一会儿,耳边的吵闹声停止了,军医们沮丧地低头叹气散开了。张老五像蜡人一样躺在桌子上,他瞪大眼睛张着嘴巴,僵硬的手指弯曲着,地上是一滩血泊。

在山脚下一堆黄土掩埋了张老五的尸体,坟墓连一块碑都没有,范廷亮、陈忠、侯楠、大胡子等人静静地站在坟前,坟前摆着几束鲜艳的野花寄托哀思。人们的心情都很沉重,范廷亮说:“张老五,这里山清水秀的,环境很好,你在这安息吧。”

因为骑马和张老五争执的大胡子,此时像个小孩子似的哭得一塌糊涂,抽噎着说:“张老五,我对不起你,你放心,我一定把你的阵亡抚恤金给你老婆孩子送去,你老婆就是我嫂子,你孩子就是我孩子,我会照顾他们的。”

大胡子越说越伤心,越伤心哭得越厉害,嚎啕大哭,这时一个把总走了过来,首先对着张老五的坟鞠了三个躬,然后对众人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们也不要太伤心了,行军打仗死人总是在所难免的。”

范廷亮又站出来说:“人死不能复生,大伙节哀,化悲痛为力量,在战场上多杀几个鬼子,告慰死去弟兄们的在天之灵。”

把总点了点头,说:“对,杀光罗刹鬼解放苦叶岛是对阵亡弟兄的最好的祭奠。”

大伙慢慢散开继xù

行军赶路,范廷亮嘴上说的漂亮,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忍不住回身望了一眼张老五矮小的坟墓,看着这一捧黄土,范廷亮就想起了张老五的妻子儿女,心里一阵阵泛酸。

远征军攻克了西博县,战士们又可以休整一段时间了,自从张老五死后,范廷亮很难再露出微笑,脸上总是笼罩着一层惨淡的愁云。他有些厌倦战争了,这场战争旷日持久,似乎永无止境,随着战争长度的延展,一个个鲜活的战友在他身边消失,他怀疑自己的神经似乎被战争摧毁了,患上了忧郁症。

黄昏的街道秋风卷落叶,范廷亮一个人孤独地走着,来到一家冷清的小酒馆里坐下。无意中范廷亮看见在张老五坟前的那个把总正坐在楼梯口,把总左手提着酒壶,右手握着一件小东西。

范廷亮走过去坐在把总的身旁,把总抬起头,“噢,原来是你,我还不知该怎么称呼你,我叫盛昌。”

“你好,盛把总,我叫范永明,”范廷亮和盛昌坐在一起喝酒,几口酒下肚两个人脸上都红通通的泛着光泽。

盛昌一直看着手里的小东西,范廷亮问:“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啊?”

“玉观音。”

“玉观音?看上去挺精致的,你好像很在乎这块玉观音。”

“这是我未婚妻送给我的,她说这块玉观音能保佑我平安。”

“你已经有未婚妻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打仗之前我们就私定终身,那时候我是武馆里的武师,并没用多少钱,成亲需yào

一大笔费用,我决定参军,战争结束后我就拿着钱回去和她成亲。”

“你们的感情一定很深了。”

“我愿意为她牺牲我的一切,同样她也愿意为我牺牲她的一切。”

“真是一对令人羡慕的情侣。”

“嗨,我们现在分开一年多了,每当我看到这个玉观音就会想起她,我仿佛穿过山脉海洋看到了她美丽的容貌,我们是心心相印,我总是在梦里与她相会。”

“不要难过了,战争很快就要结束了,罗刹兵已经山穷水尽了。”

“战争,该死的战争,但愿菩萨保佑我健康地回去,分别时她送给我玉观音的场景,总在我脑海中不断地盘旋,她那凄美的眼神我永远忘不了。”

“和我相比你是幸福的,有个女人为你等待为你憔悴,或许现在她正寂寞地对着夜空流淌相思泪。”

盛昌捂着脸伤心不已,范廷亮在旁边醉醺醺地感慨,“人是世上最不幸的动物,经常要忍受生离死别的煎熬。”盛昌仰起头一下子喝光整壶酒,他站起来踉踉跄跄走出酒馆,大声唱着家乡凄婉的小调。

苦叶岛的罗刹兵在远征军潮水一般的攻势下,退缩到首府大顺一带,成了瓮中之鳖。远征军要发动最后的攻势,将苦叶岛的罗刹兵彻底铲除干净,大顺城外的森林里,一场恶战正在进行。

“杀呀,杀呀!……”远征军战士与罗刹兵纠缠在一起肉搏拼杀,被逼到绝路上的罗刹兵也杀红了眼睛,扔下火枪拿起刀矛,与远征军战士一命抵一命地决斗。

盛昌提着刀冲在前面,他练过武身手不错,一把大刀沾上了无数罗刹兵的污血。双方混战在一起,天昏地暗,罗刹兵渐渐有些招架不住,盛昌提着刀正准bèi

宜将胜勇追穷寇。

“唰!”闪着寒光的砍刀划破空气,太晚了,已经来不及了。刀从盛昌的脖子划到胸膛,一道深深的刀痕喷出鲜血。“嗖嗖!”两颗子弹又射入了盛昌的腹部,盛昌倒在地上,手中的刀也滑落下来。

罗刹兵逃跑了,远征军战士在后面紧追不舍,范廷亮看见盛昌倒在地上,跑过去俯下身子,“你怎么了,啊,流了这么多血!我背你去救护站。”

盛昌绝望地摆了摆手,他的呼吸有些堵塞,不能说话了,只能发出类似动物的叫声。范廷亮急得流下眼泪,说:“你不会死的,不会死的,我马上背你去医治。”

盛昌把手伸进怀里费力地摸着,终于他掏出了心爱的玉观音,他想说话却说不出来,盯着手中沾血的玉观音,脸上露出不可捉摸的表情,呼吸越来越困难。范廷亮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用力捏攥一样疼痛。盛昌呆呆地看着玉观音,握紧的手松开了,眼皮慢慢合上了,他死了!

范廷亮抓着他的尸体大声哭泣,又一位战友死在战场上。突然,范廷亮感觉肩膀火烧一般疼痛,他抬头一看,管带刘武智正握着皮鞭大声叫骂:“你这个懦夫躲在这里哭什么,快到前面去杀敌!”

范廷亮充满血丝的眼睛瞪着他,说:“我们在前面拼命搏杀,你在后面耀武扬威地指挥,真zhèng

的懦夫是你!”

“混账!放肆!”刘武智抡起皮鞭抽在范廷亮的额头上,血立kè

渗出来,范廷亮跳起来一拳将刘武智打倒,士兵们一下子把范廷亮按住。

刘武智捂着被打肿的眼睛,歇斯底里地吼叫:“把他给我关进牢房,关进牢房!”

范廷亮殴打刘武智这件事影响很恶劣,王超原本打算狠狠处置范廷亮。慈不掌兵义不掌财,不杀一儆百重治范廷亮,以后队伍就没法带了。

关键时刻,方达亲自出面给范廷亮求情,范廷亮战功卓著,方达本打算升他为副管带的,这下将功抵罪,就不必处罚了。王超想了想,决定撤销范廷亮把总的职务,贬为普通士兵。

范廷亮对官职是看得很淡的,撤就撤吧,什么把总管带的都是浮云,无非就是胜利之后多给几个复员费而已,脑袋别在裤腰上打打杀杀,生死都看透了谁还在乎那几个臭钱。

第十一章.蚂蚁吃大象(中)

残余的罗刹兵被包围在大顺城里,如果强攻大顺城免不了又是血流成河,平添一些人间悲剧,所以王超打算劝降,亲自修书一封派使者入城,交给伪苦叶总督鄂洛茨。

大顺城中的罗刹人分成了两派,一派主和,打算投降之后回到罗刹国,保得性命放qì

苦叶,另一派主战,打算坚守大顺城,等待罗刹国本土派来援军,重整旗鼓收拾山河。总督鄂洛茨是主战的强硬派,他把王超的信撕得粉碎,并且杀害了使者。

王超闻讯大怒,命令全军生火做饭,吃饱了喝足了马上攻城,非把鄂洛茨老儿的人头拧下来当尿壶不可!打仗最忌讳意气用事,方达、张文宗等人都劝阻王超冷静,不争一时一事之气,以大局为重。王超觉得鄂洛茨冥顽不化,和平以无希望,不流血不能解放大顺城。

张文宗早就在大顺城里安下眼线,罗刹高层的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他向王超仔细说明了城内的情况,并且向王超献上一计,王超点头称妙。

远征军暂时对大顺城采取围而不打的策略,这反而使城内的主战主和两派争执得更加激烈。鄂洛茨是总督,他主战到底,打压主和派一直抬不起头。一天鄂洛茨乘坐马车去开城防会议,走到一座小桥上,突然安装在桥底的炸药被点燃,鄂洛茨连人带车被炸进了河里。

罗刹兵把鄂洛茨救上岸来,送回府邸医治,由于药品缺乏伤势过重,在挨了三天之后鄂洛茨死掉了。鄂洛茨死后主战派没了主心骨,主和派渐渐占了上风,主和派领袖斯维克被推举为总督。

斯维克当上总督的第一件事就是和远征军谈判,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双方达成协议,罗刹兵向远征军投降,远征军保证罗刹兵和苦叶岛罗刹人的生命安全,罗刹人在三个月之内撤出苦叶岛,每人携带的财产不得多于一百两银子。

远征军正准bèi

趾高气扬地开进大顺城的时候,康德皇帝的圣旨传到了王超的手里,远征军不得进入大顺城,大顺城的接管仪式由卫王万德负责。罗刹人被打败了,虞朝廷开始耍心眼儿了,现在对康德皇帝来说,远征军不仅无用,还成了一种威胁。

紧接着一道圣旨又传来,康德大皇帝有旨,远征军就地解散。两万一千多官兵,除掉阵亡伤残的还有九千多人,这九千多人中挑出三千多人编成大虞官军,其余的一律发钱回原籍。

远征军的七个都统中,春晓风在三良草原与罗刹骑兵作战的时候阵亡,追封为副总兵。王超被封为临海省按察使,康伯辉被封为道员,方达、张文宗辞官不受回到原籍,徐耀辉被封为道员,后来追随秦王张福六,官至指挥使,何铭仕被封为道员,后来在与唐军的战斗中阵亡。

离开苦叶岛回到本土大陆,范廷亮等人感慨万千,有多少亲密的战友都留在了大洋彼岸。范廷亮决定让大胡子带着抚恤金去张老五家,他和陈总、侯楠拿着抚恤金去九斤家、盛昌家,油条李则拄着拐杖回家买地盖房准bèi

娶媳妇儿。

范廷亮三人首先来到九斤家,他们以为听到九斤的死讯他的父母会悲痛欲绝,没想到听到儿子的死讯他们表现的很平静。九斤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父母可能光顾着照看弟妹,早把他忘了。当父母看到九斤的阵亡抚恤金时,眼睛放出了亮光,农村人可能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范廷亮三人不想多作停留,给完抚恤金就匆匆走了。他们又找到盛昌的未婚妻,看到玉观音和抚恤金未婚妻哭得死去活来,范廷亮三人安慰了她几句就走了,因为范廷亮担心自己再多待一会儿,也会忍不住哭起来。

抚恤金都送完了,范廷亮、陈忠、侯楠开始考lǜ

自己的未来了。他们三人不愿加入虞军,复员费又都给张老五、九斤这些战友的家属发放了,经lì

了一场苦叶岛战争,几乎没有给三人留下任何物质上的收获。

三个人茫然困惑,该何去何从呢,再回方达的山庄吃白饭?那自己的雄心壮志将往何处安放?反虞大业将何时成功?正犹豫不决之时,范廷亮三人听到一则消息,万山省的天地会举行起义了,三人决定到万山省投奔天地会的起义大军。

大虞朝廷控zhì

着四亿五千万子民,犹如一头大象,而范廷亮三人就像是三只微不足道的蚂蚁,在大象面前显得太过渺小。蚂蚁能吃得了大象吗?侯楠给范廷亮和陈忠讲诉了一个真实的故事。

几年前虞朝有一个工部尚书叫刘世军,不知是因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还是因为虎父无犬子,总之高官的亲属当中必定也是官宦居多。刘世军的弟弟刘世民就是某省的一个知府,仗着哥哥的势力刘世民在当地是一手遮天,跺一跺脚,大地晃三晃。

虽然过着“玉杯饮尽千家血,银烛燃尽万民膏”的生活,但是刘世民还是要装出一副亲民的姿态,在城里修建了一座布施台,每月初一十五在布施台给穷人发放馒头。刘世民新讨了一个八姨太很受宠爱,八姨太心血来潮要到布施台布施,刘世民同意了。

在一群衙役的护卫下八姨太来到布施台,听说要发馒头了,饥民从四面八方涌来,一个个叫嚷着伸着手要接馒头。八姨太见到这么多垃圾堆里钻出来的饥民,不禁皱了皱眉头,抓着馒头向空中抛撒。雪白的馒头飞起来了,人群里一阵骚动,饥民们推搡拥挤,疯狂地争抢。

八姨太看着这群野狗争食一样的饥民,心里比吃了苍蝇还腻味,转身就要走。八姨太走了就没有馒头了,那些没抢到馒头的饥民纷纷扑向八姨太要馒头。其中有一个叫老耿的饥民,可能是饿得太厉害了,竟然一下子扑到了八姨太的脚下,把八姨太撞倒了。

八姨太倒了,衙役们急忙上前搀扶。这下子八姨太把满腹的不快都发泄到了老耿的身上,给我打,往死里打!衙役们接到命令毫不含糊,上前就是一顿暴打,反正这种人烂命一条,打死了也没人管,衙役们直打得老耿失去知觉昏死过去才罢手。

第十一章.蚂蚁吃大象(下)

衙役们走了,老耿就那么躺在大街上,过了半天才醒过来,浑身瘫软没有一丝力qì

,老耿就爬着去喝了点水捡了点东西吃,天养之人八字都硬,过了几天老耿奇迹般地活了过来。

老耿这种人在刘世民、八姨太们的眼里就和苍蝇、蚊子差不多,讨厌了,一巴掌拍死就完了,谁也不会把这当回事。但是老耿却是个犟脾气,我只不过撞了你一下,你凭什么把我打成这样,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要和你姓刘的斗到底!

老耿正准bèi

去告刘世民的时候,又遇到了志同道合的老罗。老罗是经商的,和刘世民的小舅子有生意上的往来,结果刘世民的小舅子吞了老罗一万两银子不给,老罗找到刘世民,刘世民拿一千两银子要打发老罗。老罗是认死理的人,一万两就是一万两,少一文也不行。

刘世民笑了,对老罗说:“自古民不与官斗,穷不与富斗,给你一千两银子已经很抬举你了,差不多就行了,别作死。”

老罗的自尊心受到伤害,一千两银子也不要了,发誓要扳倒刘世民。刘世民笑得更厉害了,扳倒我?去吧,按察使衙门、巡抚衙门、总督衙门、顺天府、大理寺、刑部,随你告去!

刘世民本以为老罗一时头脑发热,过几天认清形势就老实了。没想到老罗真的按刘世民说的,按察使、巡抚、总督衙门挨个去告,喝酒的时候按察使、巡抚等人把这件事都告sù

了刘世民,刘世民很生气,你个草民百姓还真想螳臂当车。

刘世民雇来杀手一夜之间将老罗一家统统杀死,身为老罗的朋友老耿很伤心,但是他没有被吓倒,反而更加坚定了信心要和刘世民斗到底。老耿请一位嫉恶如仇的秀才写了一封血书状子,揣着血书状子到京城。在京城老耿遇见了某王府的一个师爷,师爷得知此事接下来老耿的状子。

师爷接到状子之后是出于什么宫廷斗争还是党同伐异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数天之后大内传出圣旨,工部尚书刘世军革职查办,刘世民秋后问斩。两个高官就这么栽在了一个要饭花子的手里,说明了什么?人只要有股不服输的劲,连鬼神也要畏惧三分!

听了侯楠的讲诉范廷亮和陈忠都很受启发,满怀着热血来到了万山省。三人首先来到了一座小县城,小县城还在虞军的掌控之中,街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一点看不出战争的踪迹,难道是范廷亮他们的消息有误,还是天地会的起义已经被虞军剿杀?

带着疑问范廷亮三人走在街上,正准bèi

询问街边的商贩关于天地会的事,突然,一群如狼似虎的衙役拎着鞭子走了过来。“走走走,都走,一会儿知县老爷要出巡,挡了知县老爷的驾,要你们的小命!”

衙役们踢翻了商贩们的货摊菜篮,对那些手脚慢的商贩还要抽上几鞭子,叫他们利索点长长记性。衙役们一路清场,清到一个卖苹果的老人面前,老人年纪大了又受到惊吓,一堆苹果到现在还没收拾完。

“老东西,你故yì

和我们作对是不是!”衙役抡起鞭子就要抽,在苹果摊前买苹果的几个人伸手抓住了鞭子。范廷亮仔细一看,这几个买苹果的人都披散着头发,穿着动物皮毛制成的衣裤,腰间挂着刀。

他们的穿着打扮像是野蛮人,抓着衙役皮鞭的野蛮人叽哩哇啦说了几句话,范廷亮他们和那几个衙役都没听懂,另一个野蛮人用生硬的唐话说:“人家……卖苹果,为什么不让?……”野蛮人粗野彪悍一脸凶相,几个衙役不敢吱声灰溜溜地走了。

几个野蛮人买完苹果也走了,范廷亮他们走到苹果摊前,侯楠问:“老人家,那几个人是什么人?”

老人说:“他们是山里的鲜卑人。”

“鲜卑人?鲜卑人怎么了,那几个衙役为什么那么怕他们?”

“鲜卑人生活在山林里不受王法约束,闹急了他们真敢拔刀把那几个衙役给宰了。”

“要是杀了朝廷的人,朝廷能轻易饶了他们吗?”

卖苹果的老人抬头看了范廷亮一眼,说:“你们是外地人吧,我们万山是三族混居之地,平地住着唐人和南匈奴人,山地则住着鲜卑人。鲜卑人有自己的部落法规,根本不受朝廷约束。有一年几个鲜卑人下山来县城卖皮草,城防把总来收税,朝廷定的税银是一两银子,把总非要收三两。

鲜卑人急了,说:‘朝廷定的税银,你为什么加二两?’把总笑了,说:‘在这我就是朝廷,不交齐三两银子,我把你这些臭皮烂毛全烧了!’鲜卑人耿直,不懂得拐弯抹角,当时就和把总争执起来,把总仗着人多群殴鲜卑人,鲜卑人一怒之下拔刀杀了把总,然后逃之夭夭。

把总是朝廷命官,朝廷命官死了自然要追究责任,把总的上峰都统要求鲜卑部落首领交出凶手,部落首领推辞说找不到凶手。都统大怒,杀人抵命天经地义,你不是找不到凶手吗,我用别的鲜卑人抵命。都统把在城里做生意的其他几十个鲜卑人抓起来杀了。

都统这个愚蠢的举动无异于捅了马蜂窝,冤有头债有主,你怎么可以随便杀人?火爆脾气的鲜卑人被激怒了,他们聚集起来下山攻城,鲜卑人凶猛善战,虞军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县城被攻破了,鲜卑人将都统、知县等等文武官员全部杀死,然后一把火烧了县城。

这下子事情闹大了,直接传到了康德皇帝的耳朵里,鲜卑人胆敢反抗朝廷,必须严厉剿杀。虞军调兵遣将征剿鲜卑人,鲜卑人退回大山守住要塞,与虞军开始了持久战。

仗打了两年,虞军损兵折将一点便宜也没占到,而鲜卑虽然在军事上取得了优势,但是虞军封锁山林中断贸易,对他们的影响也很大,于是鲜卑首领向康德皇帝写谢罪折进贡品。

康德皇帝顺坡下驴,接受了贡品,将鲜卑首领斥责了一顿,就此结束了双方的战事,从那以后,万山的大小官吏再也没有敢招惹鲜卑人的了。”

听了老人的话范廷亮心里发笑,自古以来中央王朝与边地蛮夷的战争,都是中央王朝付出惨痛代价取得形式上的胜利,这些边地蛮夷倚仗天险地利民风彪悍,不服天朝管,最令朝廷头疼了。

问完了鲜卑人该问正事了,侯楠说:“老人家,您知dào

这附近有天地会的队伍吗?”

见侯楠问天地会的事,老人立kè

提高了警惕,侯楠笑了,说:“老人家您别误会,我们是外地的商人,听说你们这闹天地会,我们想注意点,别遇着天地会把我们这点老本都折了。”

老人放松下来,说:“你们只管拣着官道尽情地走,天地会前一阵虽然闹的挺厉害,但是现在已经被官军撵到大山里了,你不进山里根本就遇不着天地会。”

范廷亮三人心里凉了半截,但是想一想蚂蚁吃大象的故事,又振作起来,天地会钻山沟了,咱们也随他钻去。

万山境内群山起伏连绵不绝,范廷亮三人买了一些干粮装了几壶水背起来就进了大山,山高路远也不畏惧。三个人凭着年轻人的一股锐气,在大山里慢慢爬着。天地会说是在山里,可是山这么大,天地会那几个人藏在大山里想要找出来,无异***捞针。

困难很大,但是范廷亮三人并不泄气,一路搜寻着线索慢慢找。找了半个月翻了一座又一座大山,连个天地会的影子都没发xiàn

。范廷亮三人从一个猎户的嘴里得到消息,说天地会的队伍好像在东岭附近出没,范廷亮三人使出吃奶的力qì

爬上了东岭,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侯楠坐在山顶气喘吁吁,说:“天地会的队伍能不能是解散了?”

范廷亮喝着水,说:“不能,听山里的人说天地会的队伍有几百人,这么多人解散了去哪?”

侯楠唉声叹气,说:“我在想咱们就算是找到了天地会又能怎样。”

陈忠看了侯楠一眼,说:“你怎么又要动摇军心?”

侯楠说:“我不是动摇军心,我是觉得跟着这么一支躲在山沟里的队伍没出息。”

“一百步都走了九十九步了,不差这最后一步,”范廷亮擦了擦汗,“不管怎么样先找到天地会的队伍再说,你要是烦闷就对着这大山狠狠地喊他几嗓子。”

侯楠听了范廷亮的话,起身站在范廷亮和陈忠的身后,放眼望了望四面青山,张开了嘴巴:“啊啊啊!……噢噢噢……呃呃呃……”喊着喊着侯楠的气脉越来越低,声音也越来越怪。

“你怎么了,让人踩尾巴了还是掐脖子了?”范廷亮正想责怪侯楠,一转身惊出一身冷汗,只见十几个鲜卑人拿着刀矛将侯楠捆绑起来。

第十二章.拓跋鲜卑(下)

范廷亮三人留在了拓跋鲜卑部落,拓跋璋给他们安排了一间院子居住,并且还派了六个仆人服侍他们,生活很是滋润。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过了大约一个月,一天,低沉浑重的牛角号突然响彻整个东岭城里,人们惊慌失措,像是有什么很严重的事情发生,范廷亮、陈忠、侯楠穿戴整齐直奔拓跋璋的宫殿。

宫殿里贵族大臣们都聚齐了,一张张脸上非愁既怒,范廷亮小心翼翼地问拓跋璋:“大汗,出什么事了?”

拓跋璋皱着眉头,说:“我们在兴安的领地遭到攻击了。”

“什么人这么大胆,敢攻击大汗的领地?”侯楠问道。

“是我的外甥,”拓跋璋满腹惆怅地说着。

侯楠吃了一惊,结结巴巴地说:“您的外甥…….他怎么,怎么……”

拓跋璋说:“他是慕容鲜卑的首领,名叫慕容则哲。我们鲜卑一共分为四大部落,拓跋氏、慕容氏、宇文氏、段氏。我妹妹嫁给了慕容鲜卑的首领慕容大力,生下了儿子慕容则哲,慕容则哲小时候,慕容氏遭到了宇文氏和段氏的袭击,我妹夫慕容大力被杀,我妹妹和慕容则哲孤儿寡母逃到了我这里避难。

后来慕容则哲长大了向我借了三千兵马,回去召集旧部,重整慕容鲜卑,并且消灭了宇文氏和段氏。这样鲜卑族就剩下我们拓跋氏和他慕容氏了,他为了统一鲜卑族实现他的野心,竟然开始讨伐我……”

其实拓跋璋前面说的很对,后面就有一些含糊其词了。慕容则哲消灭段氏、宇文氏之后,鲜卑族形成东西分治双雄对决的局面。拓跋璋和慕容则哲都是野心不小的一代枭雄,一山不容二虎,他们甥舅之间的矛盾开始显现出来。

当初拓跋璋借兵给慕容则哲第一是出于亲情,对妹妹外甥这对孤儿寡母的可怜,第二,也是最重yào

的一条,拓跋璋是想光复慕容氏,作为自己的盟友对抗宇文氏、段氏。没想到慕容则哲是英雄出少年,竟然一下子把宇文氏和段氏给灭了,鲜卑族就剩下自己和慕容氏了,拓跋璋心里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

拓跋璋是慕容则哲的亲舅舅,还是慕容则哲的大恩人,所以表面上两人看着还是一团和气,其实背地里早已暗流涌动。宇文氏、段氏被消灭之后,拓跋氏与慕容氏的势力范围相撞了,摩擦自然也多了起来。今天拓跋氏的羊吃了慕容氏的庄稼,明天慕容氏的庄稼又占了拓跋氏的土地,鸡毛蒜皮的小事每日不断。

在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慕容则哲总是显得很谦卑,往往是有理没理让三分,并且他还在公开场合多次声明,拓跋璋是他的舅舅和恩人,没有舅舅就没有他们母子的今天。话说的是漂亮,但是背地里偷偷摸摸做的事却让拓跋璋火冒三丈。

慕容氏消灭宇文氏、段氏,正如日中天,大树底下好乘凉,一些原本依附于拓跋璋的小部落开始悄悄向慕容则哲倾斜,慕容则哲接纳了他们并且大加封赏,拓跋璋大动肝火。

有一次一个拓跋氏小部落的酋长因为贡品不符合要求,被拓跋璋臭骂了一顿,小酋长很惊恐投靠了慕容则哲。这本来是很小的一件事,那个部落只有寥寥数百人,对拓跋璋和慕容则哲来说多他们不多,少他们不少。可是甥舅二人都看出来,利用这个小酋长是个双方摊牌的大好机会。

拓跋璋写信让慕容则哲把小酋长交出来,慕容则哲回信说,小酋长穷困潦倒来投奔我,我如果出卖他,是不仁不义之举,希望舅舅不要让外甥担上这样的恶名,至于小酋长拖欠的贡品,慕容氏可以十倍补偿给舅舅。

拓跋璋受到慕容则哲的回信看了一遍之后撕得粉碎,措词强硬地又写了一封信,贡品无所谓,舅舅要的是一口气,小酋长这种叛徒如果不严处的话,以后拓跋部落的队伍就没法带了。慕容则哲还是回了一封和上次差不多的信,笑面虎软磨硬泡。

拓跋璋忍不住了,调兵遣将攻打慕容氏。慕容则哲等的就是这一天,舅舅你终于动手了,你先开第一枪我就是自卫还击了,不用担上忘恩负义忤逆犯上的罪名了。

一层遮遮掩掩的窗户纸彻底撕开了,紧接着就是你死我活的大拼杀,什么亲情道义,甥舅两个统统不顾了,普天之下讲的就是弱肉强食成王败寇。姜还是老的辣,战争打了一段之后慕容则哲有些吃不消了,这时虞朝的使者来了,主动提出要帮zhù

慕容则哲。

虞朝的帮zhù

是有前提的,消灭了拓跋璋之后,慕容则哲要将一大片鲜卑祖传的土地划出来,给虞朝设置府县,改土归流。这是出卖整个鲜卑族利益的勾当,但是拓跋璋的进攻日趋紧迫,慕容则哲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只好饮鸩止渴。

有了虞军的加入战事立kè

发生变化,拓跋璋的进攻被遏制,慕容则哲想要一鼓作气趁机灭掉舅舅,虞军却又止步不前了,看来虞朝想要的就是目前拓跋璋与慕容则哲的这种平衡局面。

范廷亮、陈忠、侯楠跟随拓跋璋来到被慕容则哲偷袭的兴安,虽然袭击已经过去了十多天,但是惨象依旧触目惊心。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枯枝断柳,死尸都清理掉了,可地上的血迹仍然比比皆是。兴安的酋长告sù

拓跋璋,当天天刚亮,慕容则哲手下的大柱国宇文俊就带着人马就杀来了,大伙猝不及防,整个兴安城遭到血洗。房屋都被烧毁,牛羊都被掠走,水井也被用土石填上了,看样子是要彻底毁掉这座城。城中的百姓,稍有姿色的少女少妇都被抢走了,其余不分老幼贵贱一律杀死。

听着酋长的报gào

拓跋璋气得浑身发抖,拓跋野狐禅在一旁忍不住叫喊:“父汗,不杀了慕容则哲咱们还有什么脸面管理百万部众。”

拓跋璋抽出了腰间的弯刀,说:“慕容则哲不拿我这个舅舅当舅舅,我也用不着拿他这个外甥当外甥!”

当下拓跋璋就要点齐兵马讨伐慕容则哲,范廷亮劝阻道:“大汗息怒,慕容则哲守备森严,现在去攻打他正好中了他的诡计。”

拓跋璋瞪着眼睛,说:“我的子民都被人家糟蹋成这样了,我连个屁都不放还当什么大汗!”

拓跋璋被愤nù

冲昏了头脑,但是范廷亮还是要劝谏到底,“大汗,意气用事乃兵家大忌呀……”范廷亮还要说话,拓跋野狐禅拔出刀指着范廷亮,说:“我们鲜卑人的事用不着你管!”

从拓跋璋到底下的百姓都强烈要求报复慕容则哲,范廷亮再敢说出半个不字,就有被唾沫星子淹死的危险,罢了罢了,明哲保身,范廷亮退到一边不说话了。

拓跋野狐禅召集了一万大军,怀着满腔愤恨直奔慕容则哲的老巢而去,结果正如范廷亮所预料的一样,拓跋野狐禅在半路遭到慕容则哲和虞军的联合伏击,一万大军全部溃散,拓跋野狐禅被生擒。

接到败报拓跋璋当时就昏倒在地吐出一口鲜血,慌得贵族大臣们手忙脚乱招呼郎中。王子拓跋野狐禅被擒,这实在是奇耻大辱,一些将领自告奋勇要带兵救出拓跋野狐禅,报仇雪恨。拓跋璋没有理会这些情绪激愤的将领,而是叫人把范廷亮招到宫里。

当初几乎是全民一致要求攻打慕容则哲,只有范廷亮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事实证明还是范廷亮对了。范廷亮不是鲜卑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场大败,只是不付出血的代价,大伙还不信他。

拓跋璋躺在病榻上,问:“范先生,你觉得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范廷亮坐在拓跋璋面前,说:“我们应该加强戒备,采取守势。”

拓跋璋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几个仆人急忙上前扶住他,他咳嗽了几声,说:“慕容则哲三番两次羞辱我,我就这么忍了?”

范廷亮不紧不慢地说:“以现在的形势来看,大汗您根本消灭不了慕容则哲。”

“那就让他把我活活气死!”拓跋璋像一头被铁链束缚住的雄狮凶猛咆哮。

范廷亮起身向拓跋璋作了一个揖,说:“大汗息怒,拓跋与慕容本是同根生,何必自相残杀……”

拓跋璋打断范廷亮的话,“你让我就这么忍了,我拓跋璋一辈子还没这么窝囊过!”范廷亮低头无语。

过了一会儿拓跋璋的情绪平静了一些,语气也缓和了,说:“范先生,我刚才有些失态,我知dào

你看问题看得很清楚,可是不灭慕容则哲,我手下这些大小头领也瞧不起我,我还怎么当这个大汗?”

范廷亮说:“人都是争一口气,为了这口气谁也不肯退让,这时就需yào

有人从中调解,大汗您给我五百张上等皮子,我去说服慕容则哲,让拓跋氏与慕容氏重归于好。”

拓跋璋盯着范廷亮不吱声,范廷亮又说:“如果大汗继xù

与慕容则哲打下去只会是两败俱伤,到最后真zhèng

获益的是虞朝,鲜卑人传了几百年的山林草地就要落入他人之手。大汗要是信不过我,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五百张上等皮子换成银子不是一个小数目,拓跋璋仔细想了想,打,确实不是办法,和慕容则哲打了这几年仗,死掉多少精壮青年,不打又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死马当成活马医,就信范廷亮这一回吧。拓跋璋说:“好,范先生,我给你五百张上等皮子。”

范廷亮拿到五百张上等皮子装到马车上,和陈总、侯楠带上几个随从,扮成做生意的商人向慕容则哲的西岭城走去。在路上,侯楠一直忧心忡忡。

“永明,凭咱们三人的三寸不烂之舌能说服慕容则哲吗,我们连慕容则哲长什么样还不知dào

呢,万一慕容则哲不听我们的怎么办,我们怎么回去见拓跋大汗?”侯楠把自己的疑虑说了出来。

陈忠在旁边说:“我们对慕容则哲一点不了解,一点把握也没有,他不听我们的倒没什么,就怕他残暴凶恶,绑了我们点天灯下油锅。”

陈忠的话说得侯楠不寒而栗,侯楠说:“要不咱把这五百张皮子拉走卖了,拿着银子再作商议。”

范廷亮瞪了侯楠一眼,说:“咱们虽然不敢以君子自居,但是也不能干出一些下三滥的勾当。不管慕容则哲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总要试一试,尽人事听天命,说服不了慕容则哲你们俩走,我咬舌自尽。”

“干什么这么疯狂,我们三人同生共死,就算说服不了慕容则哲我们还可以想别的办法嘛。”侯楠正和范廷亮说着话,前方的树林里冒出一排黑沉沉的人影。

第十三章.慕容鲜卑

树林里突然冒出了人影,范廷亮等人心里一惊,待人影走到近处,范廷亮看清原来他们是虞军,虞军好歹也是朝廷的队伍,不至于像土匪一样干杀人越货的勾当。

范廷亮松了一口气,上前对着一个军官模样的人作揖,说:“军爷,我们是做皮草生意的商人……”

范廷亮话还没说完,军官对身后的士兵们挥了一下手,士兵们毫不犹豫就朝范廷亮等人搭弓射箭。范廷亮一边躲闪一边叫嚷:“军爷,误会了,我们是做生意的良民!……”

嗖一声,一支冷箭擦着范廷亮的耳朵飞过,陈忠拔出了刀,说:“别和他们讲理了,他们比土匪还土匪!”

陈忠要和虞军拼杀,可是范廷亮他们只有二三十个人,而虞军少说也有二三百人,以一当十除非是关云长赵子龙再世。范廷亮想要跑,忽然发xiàn

虞军将他们包围了,这些当兵的是他妈的疯了还是咋地,抢货不要紧还非要杀人。

正当范廷亮等人被虞军团团围住,以为自己就要到阎罗殿报到的时候,一阵马蹄声由远至近传来。范廷亮等人和虞军官兵都是一愣,只见几个鲜卑贵族模样的人骑着马拿着弓闯了过来,看样子他们是在林子里打猎。

为首的鲜卑人名叫独孤胡杨,是慕容则哲手下的八大柱国之一,大柱国是鲜卑部落仅次于大汗的贵族。范廷亮见独孤胡杨气度不凡,急忙叫道:“大人,我们是临海省的商人,我们想见慕容大汗。”

独孤胡杨看了看范廷亮,虞军军官说:“他们是强盗,格杀勿论。”军官挥了一下手,虞军就要开始行凶。

“慢着!”独孤胡杨喊了一声,“你说他们是强盗有什么证据吗?”

虞军军官傲慢地看了看独孤胡杨,说:“鲜卑人,这不管你的事。”

“那我要非管到底呢?”独孤胡杨狠狠盯着虞军军官,虞军军官握着刀想要连独孤胡杨一块收拾了,这时,又传来一阵马蹄声,独孤胡杨的数百人的骑兵卫队赶来了。看着黑压压的鲜卑骑兵,虞军官兵老实了,灰溜溜地撤了。

独孤胡杨无意中救了范廷亮等人的性命,范廷亮等人很感激,千恩万谢之后向独孤胡杨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我们是做生意的商人,现在拓跋慕容两大部族交战,道路受阻,皮子运不出去,我们想将这皮子奉送给慕容大汗,请慕容大汗派兵保护我们出境。”

上等的皮子送上门来这是好事啊,独孤胡杨带着范廷亮等人去见慕容则哲。在西岭城比较奢华的宫殿里范廷亮等人见到了慕容则哲,慕容则哲三十多岁,长得风流倜傥一表人才,与范廷亮他们想象中的恶魔暴君相距甚远。

五百张上等皮子价值上万两银子,这从天而降的好事令慕容则哲很高兴,“三位义士送给本汗这么贵重的礼品,本汗也没什么赏赐你们的,方便的话你们就在这西岭城多住几日,本汗要和你们喝几杯酒。”

慕容则哲说着话,一个仆人进来禀告:“大汗,班总兵求见。”

“让他进来。”仆人退下,一个穿着武官官服的小个子走了进来,见到他慕容则哲很热情,“班总兵,快坐,有什么事坐下说。哦,我来给你介shào

一下,这是临海商人范先生,范先生,这位是大虞陆军第八十八师总兵班熙明班总兵。”

范廷亮微笑着向班熙明作揖,班熙明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不吱声,就冲他这不友好的态度,陈忠真想把他的眼珠子抠出来,扔地上当泡儿踩。

慕容则哲说:“班总兵,范先生送给我五百张上等皮子,一会儿挑几张给你送去。”

班熙明冷笑一声,说:“大汗,我看他们像拓跋老贼派来的奸细。”

慕容则哲愣了一下,说:“班总兵,你多疑了。”

范廷亮站出来说:“班总兵,您小心谨慎是对的,但是不要草木皆兵,凡事要讲个证据。”

“放肆!”班熙明怒喝一声,“你是什么东西你有资格和我说话吗?”

没等范廷亮说话,侯楠站了出来,说:“我们忘了您是总兵,可您也忘了这是在大汗的宫殿,还轮不到您大呼小叫的。”

班熙明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转身对慕容则哲说:“大汗,我请您立kè

将这三个奸细杀了。”

慕容则哲说:“班总兵多疑了,范廷亮他们不是奸细,他们是本汗的座上宾。”班熙明刚才的放肆举动让慕容则哲很不高兴,你不是讨厌他们吗,我偏留他们在身边,叫你知dào

知dào

这是谁的地盘谁说的算。

慕容则哲也怀疑过范廷亮三人是奸细,但是三人没露出马脚,怀疑终归是怀疑,只要在一些机密事情上防着他们就够了。慕容则哲把范廷亮他们留在身边聊天,“你们商人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肚子里一定有许多新鲜事,挑几个精彩的给本汗讲一讲。”

为了取得慕容则哲的信任,范廷亮开始尽情发挥他的想象力他的语言天赋,滔滔不绝地给慕容则哲讲起了故事,有些是听别人说的,有些则是自己瞎编乱造的,反正热热闹闹给慕容则哲哄个高兴开心。

慕容则哲亲近范廷亮他们,惹得班熙明咬牙切齿,这样的反应也太过强烈了吧,范廷亮怀疑班熙明一定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吩咐侯楠多注意一些班熙明。

班熙明是虞军总兵,负责帮zhù

慕容则哲对抗拓跋璋,班熙明手下有一个师一万五千人的队伍,但是在西岭城慕容则哲只允许他驻扎一个营六百人,而且只能是步兵,不准有火器不准有弓弩,看来慕容则哲对班熙明也是提防很紧的。

班熙明在西岭城接触最多的就是大柱国宇文俊,这个宇文俊就是制造兴安惨案的元凶,他原本是宇文部族的贵族,宇文部族被慕容则哲灭掉之后,他成了俘虏,后来慕容则哲赏识他的才能,就一点一点提拔他,直到升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柱国。班熙明和宇文俊来往密切,这其中会不会藏着什么猫腻呢?范廷亮在心里划出了一个深深的疑问。

没过几天就到了鲜卑人的传统节日——篝火节,慕容则哲带着贵族大臣们在西岭的山顶燃起一堆篝火,载歌载舞,喝酒吃肉。一轮皎洁的圆月挂在天空,将银色的光辉洒向大地,在月光的抚摸下篝火的映照下几个婀娜多姿的鲜卑少女围着篝火跳起了舞蹈,娇美的容貌曼妙的舞姿令男人们心醉不已。欢笑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范廷亮他们也乐呵呵地喝起了酒唱起了歌。

篝火旁架起了一口大锅,几个仆役把一口嫩猪收拾干净了,直接扔到锅里煮,不用任何调料,煮熟了捞上来分发给众人,白腻腻的五花三层肉就那么蘸着细盐,喝着高粱酒往下吃,这是鲜卑人的传统大餐。慕容则哲举起酒杯叫道:“干了!”众人随着慕容则哲仰起脖子,一大碗酒喝个底朝上。

侯楠抹了抹嘴角的酒,一张脸红扑扑的泛着光,范廷亮捅了捅他,说:“我们有任务在身,你别贪杯醉倒了,等回去之后随便你怎么喝。”

侯楠笑了,说:“永明,我自己什么酒量我自己清楚,你放心,醉不了。”说着侯楠就一脸傻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跳舞的鲜卑少女。

所有人都沉浸在节日的气氛里,只有班熙明与宇文俊看上去心事重重。班熙明悄悄对宇文俊说:“行百里路半九十,一定要小心谨慎,我总觉得那几个什么皮草商人要坏我们的大事。”

宇文俊手里拿着一大块水煮猪肉用刀割着,说:“这几个小蚂蚁还能挡我们的路,班总兵放心,我有办法收拾他们。”

侯楠看着美女跳舞高兴,忍不住就多喝了几杯,感觉头有些晕,不行,得去把体内的酒精释fàng

一下。侯楠问身边的独孤胡杨,“大柱国大人,请问茅厕在什么地方?”

独孤胡杨喝得也有些多了,说:“茅厕,我们鲜卑人不像你们唐人那么麻烦,除了睡觉的屋子哪里都是茅厕。”

独孤胡杨的话差点让侯楠一口喷出血来,这都是什么卫生习惯?入乡随俗吧,侯楠起身来到远处人们望不到的树林里,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侯楠解开裤带,开闸放水一泻千里。

正痛快呢,突然背后传来女人的笑声,侯楠回身一看是个鲜卑少女,娘的,侯楠惊慌之中淋了一裤子,急忙系裤带。这姑娘怎么跟小鬼儿似的,哪冒出来的?

少女眼波含情说了几句话,虽然听不懂但是侯楠明白,这小丫头八成是看上他了。可能是自己身上作为男人的魅力太强了吧,这小丫头在篝火边就相中了自己,人多不敢表白,现在趁机敞开心扉。想到这里侯楠美滋滋地笑了,少女也含笑带媚,向他招了招手。

什么意思?侯楠觉得心里有一团火燃烧起来,鲜卑人和唐人不一样,他们表达爱意的方式可能很直接很野性,入乡随俗嘛,妹妹,哥哥今晚就陪好你了。侯楠张开双臂要随少女而去,只觉得背后被一只大手抓住,扭头一看是范廷亮。

范廷亮冷冷地说:“作栋,你要干什么?”

朋友归朋友,涉及到个人生活的事你就不要瞎搅合了吧,侯楠不耐烦地说:“永明,有什么事等一会儿再说。”侯楠的魂儿早被鲜卑少女勾跑了,范廷亮却死死拽着侯楠不撒手。

“你忘了来时我们说的话了吗,到了西岭城,酒色财气,一个也沾不得,色字头上一把刀,班熙明宇文俊恨不得找个茬儿弄死我们。”范廷亮的话让侯楠清醒了一些,但是看着如花似玉的鲜卑少女,侯楠又有些舍不得。正犹豫着,少女慢慢拨开衣服露出半只肩膀,看来她是要用杀手锏了。

“滚开!”范廷亮一下子抽出了腰间的匕首,匕首在黑暗中闪着清冷的寒光,少女吓得叫了一声,整理好衣服逃走了。

侯楠叹息一声,摇头啜嘴说:“可惜了,可惜了。”

范廷亮收回匕首,说:“她不是什么好东西,刚才你刚去树林,班熙明就和宇文俊嘀嘀咕咕,我怀疑有问题就过来了,没想到他们用美人计。等完成了任务,我们找拓跋大汗让他给你一个鲜卑小妞。”

第十三章.慕容鲜卑(下)

那个少女是慕容则哲身边的侍女,的确是班熙明和宇文俊派来勾引侯楠的。只要侯楠一上套,少女就叫嚷,到时候宇文俊就会带人第一时间赶到。哈,好小子,竟敢强奸大汗身边的侍女。

当着贵族大臣的面,慕容则哲肯定很难堪,接着宇文俊再在一旁煽风点火上纲上线,说什么唐人一贯歧视鲜卑人侮辱鲜卑人,把事件上升到****的层面,那些喝了酒的鲜卑老爷们儿一怒之下还不得把范廷亮他们三人活活扒皮了。想到这里范廷亮和侯楠都是冒出一身冷汗。

范廷亮和侯楠出了一身冷汗酒也醒了一些,两人又回到篝火边,正准bèi

吃点东西压压惊,远处一匹快马飞来。“报……不好了,不好了!……”信使的喊叫声打破了篝火节的欢快气氛,大伙都静了下来。信使翻身下马连滚带爬来到慕容则哲身边,慕容则哲阴沉着脸站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

慕容则哲不怒自威的金刚面容让信使咽了咽唾沫,说:“启禀大汗,今夜拓跋璋派兵袭击了边境四处城镇,具体伤亡情况不详。”

慕容则哲不说话身子直发抖,篝火节是鲜卑人最重yào

的节日,按照传统这一天是不能动刀兵的,拓跋璋竟然卑鄙无耻到这种地步。

篝火节第二天慕容则哲就点齐兵马讨伐舅舅拓跋璋,拓跋璋自然是有所准bèi

,慕容则哲损兵折将得不偿失。从此两个部落边境上的百姓整日提心吊胆,有些人甚至举家搬迁,许许多多的城镇就此荒芜。

慕容则哲终日忙于战事,很少再接见范廷亮了,有一天他忙里抽闲召见范廷亮进宫给他讲故事散心,范廷亮快成他的东方朔了。范廷亮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给慕容则哲讲了一个曹植七步成诗的故事。

这个故事家喻户晓,据史书记载东汉枭雄曹操晚年立世子的时候,曾在曹丕与曹植这两个儿子之间摇摆不定,最后还是选择了曹丕。后来曹操病逝曹丕继承了曹操的王位,曹丕刚即位就忙着两件事,一是逼迫汉献帝禅位于他,另一个就是想办法处死曹植以绝后患。

曹丕说弟弟你不是才高八斗吗,你给我作诗,七步之内作不成就治你个欺君之罪。曹植走了七步作诗一首,“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慕容则哲何等聪明之人,范廷亮的小心眼儿他是一看就透,慕容则哲盯着范廷亮许久,说:“你果然是拓跋璋派来的奸细。”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范廷亮索性坦白了,说:“对,大汗,我是拓跋大汗派来的。”

慕容则哲一下子拔出刀指着范廷亮,刀尖快戳到范廷亮的鼻子了,范廷亮能感觉到慕容则哲手中这把沾染无数鲜血的利刃,所散发出来的森森寒意。范廷亮清楚在慕容则哲这种硬汉子面前千万不能怂,怂了小命就保不住了。

范廷亮临危不乱地说:“大汗,现在这形势你还看不出来吗,慕容部与拓跋部谁也吞不了谁,这么打下去只能是鹤蚌相争渔翁得利。虞朝觊觎鲜卑的土地可不是一天两天了,班熙明的狼子野心您还看不出来吗。”

慕容则哲看了看范廷亮,把刀放下了,说:“我念你是条光明磊落的汉子不杀你,你赶快走。”

范廷亮下定了决心,说:“大汗,慕容部与拓跋部不和解的话,我是不会走的。”

“你别得寸进尺,我饶得了你,我手中这把刀可不饶你!”

慕容则哲愤nù

了,范廷亮依然站着不走,说:“怎么说拓跋大汗也是您的亲舅舅,打断骨头连着筋,再说拓跋大汗以前还救过大汗母子。”

慕容则哲把刀架在了范廷亮的脖子上,脖子上立kè

显出一道血印,范廷亮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不怕不怕!

范廷亮继xù

说下去:“拓跋大汗其实心里还是有大汗您这个外甥的,在我面前拓跋大汗还经常说起大汗您小时候的一些事,回忆过去拓跋大汗总是含着眼泪。拓跋大汗说了,这些年他有一些地方做的不对,可大汗您也有许多过错,只要双方各让一步,以血浓于水的亲情为重,以鲜卑的民族大义为重,拓跋大汗愿意与您和谈。”

“油嘴滑舌!”慕容则哲握刀的手在颤抖。

这时候范廷亮是完全放开了,“只要大汗甥舅之间能重归于好,我就是死了也值了!”说着范廷亮闭上眼睛。

最后慕容则哲还是把刀放下了,说:“你退下去吧。”

范廷亮说的话大家都知dào

,但是就是没人敢当着慕容则哲的面说,慕容则哲心里翻江倒海地闹了起来。晚上睡觉的时候慕容则哲竟然梦到了逝去多年的母亲,娘亲舅大,拓跋璋怎么说也是对自己有恩的,慕容则哲开始考lǜ

与拓跋璋和谈。

慕容则哲心里的变化引起了班熙明和宇文俊的注意,两个人焦虑不安,晚上在宇文俊的府邸密谋。班熙明说:“慕容则哲看样子是要与拓跋璋和谈了,我三番两次劝他在虞军配合下主动出击,他都无动于衷,这么下去形势对我们俩是越来越不利了。”

宇文俊说:“班总兵有什么好办法?”

班熙明一脸的凶相,“要我说今夜咱就带着队伍杀进宫去,宰了慕容则哲,再把那几个大柱国也宰了,然后从慕容则哲的子侄里挑一个傀儡,我们俩学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

宇文俊摇了摇头,说:“慕容则哲的王宫戒备森严,我们现在手里的这点人马根本杀不了他,我倒有一个好主意,可以使慕容则哲与拓跋璋不共戴天。”

班熙明眼睛一亮,问:“什么好主意?”

宇文俊说:“拓跋野狐禅不是关在监狱里吗,我们派人杀了拓跋野狐禅,这样有了杀子之仇拓跋璋和慕容则哲可就水火不容了。”

班熙明想了想,说:“杀拓跋野狐禅确实比杀慕容则哲容易,可是监狱也是重兵把守,这件事还要做得滴水不露,派谁去呀?”

宇文俊笑了,叫道:“把尉迟猞猁叫来!”

过了一会儿,班熙明感觉门口阴风阵阵,回身一看一个人影站在门口,借着摇曳的烛光,班熙明见这个尉迟猞猁满脸疤痕,身上散发着寒气,阴森恐怖,像是从地狱里钻出来的,班熙明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宇文俊说:“为了光复我们宇文部,我这么些年一直在搜寻敢死之士组成了一支死士营,从这个死士营里我又挑了二十个最优秀的,把他们赤手空拳放进铁笼里,和猞猁关在一起,杀死猞猁的得生。二十个死士被猞猁咬死了十九个,只有他杀死猞猁活了下来,我给他取个名字就叫尉迟猞猁。”

班熙明目瞪口呆地看着尉迟猞猁,半天才说出话,“厉害,厉害!”

宇文俊说:“尉迟猞猁出马一定会干的干净利落,即使失败了他也会自杀的,绝不会供出我们。”

班熙明点头,说:“老兄有这样的死士,何愁大事不成啊。”

范廷亮公开了身份也就无所顾忌了,拓跋璋父子在东岭城很照顾他们,现在拓跋野狐禅被捉了,出于道义出于感情,范廷亮他们都应该去看望一下拓跋野狐禅。晚上,范廷亮他们拿着酒菜来到了监狱。

拓跋野狐禅看见范廷亮不仅没高兴,反而满脸鄙夷地扭过头去,范廷亮说:“王子,我们来看你了。”

拓跋野狐禅冷笑一声,说:“你是来看我的丑吧。”

侯楠急了,说:“王子,我们兄弟为了替你父汗说服慕容大汗,差点连命都搭进去了,你竟然这么说我们。”

拓跋野狐禅怀疑地看了看侯楠,侯楠说:“明天慕容大汗就要修书一封派人去与拓跋大汗讲和,用不了几天王子你就自由了。”

拓跋野狐禅急性子错怪了好人,误会消除就好,拓跋野狐禅招呼范廷亮、陈忠、侯楠都坐下,“来来来,陪我喝几杯,这么长时间没喝酒都要憋死我了。”

拓跋野狐禅与范廷亮三人正喝酒呢,监狱里的蜡烛忽然闪了几下,陈忠端着酒碗停下来,竖起耳朵听了听,“不好,有情况。”

陈忠话音未落就听外面狱卒大喊:“有刺客,有刺客!”几个蒙面黑衣人一路斩杀狱卒冲了进来。

尉迟猞猁冲到牢房一眼就认出了拓跋野狐禅,二百多斤两米多高的家伙谁认不出来?尉迟猞猁提刀扑向拓跋野狐禅,陈忠拔剑挡住他。拓跋野狐禅手里没有兵器,干脆举起了酒桌,把一张桌子抡得呼呼生风,几个黑衣人不敢近前。

范廷亮、侯楠两个人看出了刺客们的身手,他们俩要是硬冲上去,那就是拿自己的脖子试人家的刀,他们俩跌跌撞撞跑出牢房叫喊:“刺客在这,快来人呐!”

牢房里只剩下陈忠、拓跋野狐禅和尉迟猞猁等几个刺客。尉迟猞猁异常凶残,抡着刀招招都是拼命的架势,陈忠渐渐有些抵挡不住。

另外一边拓跋野狐禅虽然把一张酒桌抡得风生水起,但是毕竟体力有限,抡了几圈就抡不动了。刺客们趁机蜂拥而上,拓跋野狐禅咬紧牙关硬撑着,也只是有招架之气没有还手之力。

眼看着尉迟猞猁这些刺客就要将陈忠、拓跋野狐禅料理了,陈忠灵机一动,一剑将牢房里的蜡烛都削灭了。强光突然消失人的眼睛会暂时一片漆黑,渐渐习惯了黑暗才能看清周围的事物。趁着尉迟猞猁眼前发黑,早就瞄准了牢门的陈忠拉着拓跋野狐禅冲了出去。等尉迟猞猁反应过来追出去的时候,独孤胡杨已经带着大队人马赶来了。

独孤胡杨叫道:“快投降吧,你们已经逃不了了。”刺客们看了看四周,独孤胡杨没撒谎,确实是里三层外三层插翅难逃了,就在独孤胡杨以为刺客们成了瓮中之鳖的时候,刺客们纷纷调转刀刃对着自己的肚子刺了下去。

“拦住他们!”陈忠扑上去抓着手将尉迟猞猁压倒在地,侯楠和几个鲜卑大汉也过来帮忙,七手八脚制服了尉迟猞猁。

“小子,想自杀没那么容易!”侯楠压在尉迟猞猁胸口怒喝,突然尉迟猞猁张嘴一口鲜血喷在侯楠的脸上,其中还有一块东西打在侯楠的脸上。

侯楠的第一反应是,不好,这小子嘴里含着暗器!等侯楠睁开眼睛拿起那块东西一看,倒吸一口凉气,尉迟猞猁竟然把自己的半截舌头咬了下来。

“这小子疯了,这小子纯他妈疯了!”侯楠抹着脸上的血心砰砰乱跳。范廷亮等人都惊呆了,过了一会儿,独孤胡杨才回过神来,说:“把他带下去,严加看管。”

慕容则哲得知有人刺杀拓跋野狐禅,并且刺客已被捉住,下令连夜审讯,不管他是什么铁齿铜牙都要撬开。范廷亮知dào

像尉迟猞猁这样的死士轻易是不会张嘴的,但是可以想办法把尉迟猞猁的幕后黑手逼出来,范廷亮在慕容则哲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通。

慕容则哲同意范廷亮的观点,下令西岭城全城封闭,另外从附近调五千大军火速驰援西岭城,西岭城内所有贵族大臣还有班熙明进宫议事。慕容则哲的一系列举动让班熙明惶恐不安,班熙明没有直接进宫,而是找到宇文俊商议,宇文俊也慌了手脚,进不进宫?进,落在人家的手里,只能听天由命,不进,等于不打自招心里有鬼。

宇文俊拿不定主意想找巫师算上一卦,班熙明说道:“火烧眉毛了还找什么巫师,大丈夫一不做二不休,我手里有六百人,你把你的死士、护卫还有家里的仆役都凑齐了,咱们一千多人杀进宫去宰了慕容则哲绰绰有余。”

“可是慕容则哲现在有了防备,不好下手了。”

“困则死走则活,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杀出一条血路,冲出西岭城再做商议。”事到如今宇文俊只能听从班熙明的安排了,宇文俊在府里召集死士、护卫、仆役,班熙明则回军营点齐兵士。

班熙明刚打开宇文俊府邸的大门,就觉得门口一片火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睛。摇了摇头适应了这强烈的火光,班熙明定睛一看,门口全是鲜卑兵马,为首的一个人正是慕容则哲,慕容则哲骑在马背上,说:“班总兵,我等候你多时了。”

第十四章.追捕

慕容则哲亲率大军将宇文俊的府邸团团包围,宇文俊家的护卫、仆役见了这阵势都吓得魂飞魄散,黑压压跪了一地磕头求饶。纵然那些死士一心报主,奈何人数太少杯水车薪,宇文俊绝望了。

慕容则哲大骂宇文俊:“枉我对你那么好,你竟然勾结外人图谋害我,你这种忘恩负义之徒,死了也要下十八层地狱!”

死到临头的人没有什么豁不出去的,宇文俊指着慕容则哲回骂:“慕容则哲你别假惺惺的,你再怎么对我好,我也只是你的奴才,而以前我是宇文部的王子,杀族灭部之仇不共戴天!”

慕容则哲咬牙切齿,“好你个喂不熟的白眼狼,我今天就要把你碎尸万段!”

宇文俊冷笑一声,说:“慕容则哲不用你动手,我自己解决。”说着宇文俊就挥剑自刎,宇文俊倒在血泊之中闭上了眼睛,他身后的几十个死士也不约而同地拿起剑割向自己的喉咙,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儿。

慕容则哲沉默了一会儿,吩咐手下,“把班熙明给我拿下。”几个武士上前将班熙明五花大绑拖了下去。

宇文俊死后不久,慕容氏与拓跋氏达成和解,双方划清边界,交换战俘,并且在鲜卑人的圣地圣水河畔立碑盟誓,范廷亮、陈忠、侯楠有幸目睹了这一过程。慕容则哲和拓跋璋甥舅二人相隔十几年再次见面,慕容则哲向拓跋璋行礼,拓跋璋笑着将他搀起,从此以后鲜卑人再也不用打内战了。

立碑盟誓之后还有一件事,慕容则哲吩咐手下:“把班熙明带上来。”披头散发五花大绑的班熙明被拖了上来,慕容则哲对拓跋璋说:“舅舅,就是这个心术不正的东西挑拨离间,害得我们鲜卑生灵涂炭,请舅舅处置他。”

拓跋璋看了看班熙明说:“他这种人罪孽深重,只有这圣水河里的水能洗清他的罪恶,把他扔进河里去。”

班熙明吓得脸色苍白,挣扎着叫道:“你们不能杀我,我是大虞总兵,你们杀了我皇上不会饶了你们的,放了我,我可以在皇上面前替你们美言几句……”没人听班熙明聒噪,几个大汉过来抬起班熙明走到河边扔了下去,滚滚Lang花很快就将班熙明吞没得无影无踪。

慕容氏与拓跋氏重归于好,范廷亮他们和拓跋野狐禅又回到了东岭城,临走时慕容则哲给了范廷亮很多赏赐。回到东岭城,拓跋璋令人杀猪宰羊大摆酒席,为拓跋野狐禅、范廷亮等人接风洗尘。

在酒宴上,拓跋璋身边跟着一个小姑娘,虽然小小年纪却雍容华贵,仪态万方,她就是拓跋璋最心爱的小女儿,拓跋部有名的小郡主。范廷亮看了小郡主几眼,心魂荡漾,哎呀呀,怎么可以长得这么漂亮,简直就是天上的仙女嘛,美的都有点脱离实jì

让人不敢相信,喔,就是跪在她的脚下亲吻她的脚趾我也心甘情愿呀。

拓跋璋见范廷亮目不转睛地盯着小郡主,笑了,说:“范先生,这是我的小女儿拓跋雪莉,是我们鲜卑族最美最美的女孩子。当年康德皇帝听说我有这么一个女儿,想把我女儿纳进宫里当贵妃,我才不同意呢,我女儿年纪轻轻怎么能嫁给他那么个糟老头子,我女儿要嫁就得嫁配得上他的年轻有为的英雄,我看范先生就是合适的人选。”

前面一堆话范廷亮没有细听,光顾盯着拓跋雪莉小郡主发呆,最后一句话让范廷亮如雷贯耳,“什么,大汗要把郡主许配给我?”

拓跋璋笑着点了点头,说:“对,我是这个意思。”

身边的拓跋野狐禅也拍了拍范廷亮,说:“以后你就是我的妹夫了,我们俩可以天天在一起喝酒了。”

能娶到这么漂亮这么有身份的媳妇儿,范廷亮做梦也没敢想啊,掐一掐自己看看是不是在做梦。范廷亮正美滋滋地高兴呢,拓跋璋又说了,“但是现在你还不能娶雪莉,我们鲜卑人讲究战功,你虽然为我们鲜卑族的安宁做出不少贡献,可毕竟没有战功,不能服众。我们杀了班熙明,虞朝正调兵遣将要讨伐我们,有情报称,后天有一支三四百人的虞军运粮队伍路过甘泉,我给你八百鲜卑勇士,你去劫了那支运粮队伍,到时候你就可以以此为战功,娶我的小女儿了。”

八百人袭击一支三四百人的运粮队伍,这不是探囊取物一般容易吗,范廷亮向拓跋璋作揖,说:“大汗请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说完范廷亮又偷偷看了一眼拓跋雪莉,真漂亮,横看竖看怎么看都漂亮,等着我吧,小美人儿,纳了投名状我就来娶你。

第二天晚上半夜范廷亮就命令手下八百勇士搭锅做饭,吃饱了饭在第三天早上赶到预定地点埋伏起来。范廷亮、陈忠、侯楠都是第一次以主帅的身份带着这么多人打仗,心里免不了紧张兴奋。

侯楠说:“永明,看来大汗很器重你呀,说不准将来能分个半壁江山给你。”

范廷亮笑了,说:“有我范廷亮一口吃的就饿不着兄弟们,我要真成驸马了,第一件事就是请求大汗封你和辅国当总兵。”

“总兵?哎呀,我们家祖宗十八代都没出过这么大的官。”侯楠很兴奋。

范廷亮说:“先别高兴,我现在还不是驸马呢。”

侯楠说:“那还不是早晚的事,八百人伏击三四百人的运粮队伍,搁这戳个稻草人指挥也能打赢。你打赢了,拓跋大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的话还能反悔吗?”侯楠说的也在理,先别想那么多,搞定了虞军的运粮队再说。

从早上等到了下午,等得人们心急火燎的,终于等来了虞军的运粮队。范廷亮一看运粮队当时就傻眼了,谁递上来的情报?哪是三四百人,两三千人都不止!

陈忠和侯楠也呆若木鸡,侯楠悄悄问道:“永明,打还是不打?”

范廷亮额头上渗出了汗,实jì

与预想的相差太多,准bèi

的严重不足,要是打的话没有把握,不打怎么办,回去告sù

拓跋璋,情报错了敌人多了我不敢打?那样的话拓跋璋要是还能把闺女嫁给我,鬼都不相信。考lǜ

了一下,范廷亮还是决定按原计划出击,妈了个巴子的,老子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多少次了,拿玩命当饭吃。

范廷亮一声令下,埋伏在树林里的鲜卑勇士们冲了出来,呐喊着扑向虞军。范廷亮计划一部分战士挡住虞军,一部分战士靠近粮车放火,把虞军的粮草烧个精光,运粮的虞军也就无心恋战了。可是现实与范廷亮预想的完全不同,这些运粮的虞军异常凶猛,鲜卑勇士们根本无法靠近粮车。

范廷亮急了,挥着剑大喊大叫:“杀,杀,给我杀!”一支箭呼啸着飞来正中范廷亮后背,范廷亮扑通一声摔倒在地,陈忠、侯楠急忙过去搀扶范廷亮。

打仗靠的是一种义气,士兵要有一股为了主帅肝脑涂地的劲头儿,这样的军队打起仗来才有战斗力。而这八百鲜卑勇士和范廷亮素不相识,以前没受过范廷亮一丁一点的恩惠,士气本就不高,再见敌人众多主帅又受了伤,纷纷转身逃跑。

陈忠、侯楠知dào

此时阻止不了士兵溃逃了,这场仗败局已定,当务之急是救下范廷亮一条性命。陈忠背上范廷亮和侯楠钻进树林也逃跑了,范廷亮渐渐神志开始恍惚,急得陈忠像踩着风火轮似的狂奔起来,“永明,再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

陈忠背着范廷亮和侯楠两个人跑出了十几里,见到一家山村小店停了下来。店主见范廷亮后背扎着一支箭,不敢接待他们,侯楠说他们是做生意的商人,遇到土匪了,货被抢了,人就剩他们三个了,求店主行行好收下他们,说着一块成色十足的大纹银就塞了上去。兵荒马乱的,只要有钱管你什么来路呢,进来进来,里边请吧。

陈忠、侯楠背着范廷亮在小店落下了脚,以后是没脸再回去见拓跋璋了,先救人要紧。侯楠又拿出银子,让店主去请一个擅长治疗外伤的郎中来,碎银子就给店主当跑腿费,店主拿着银子乐呵呵地走了。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店主就领来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郎中,老郎中给范廷亮拔出了箭矢,抹上了止血药,范廷亮脱离了生命危险,再休养十天半个月就好了。陈忠、侯楠长舒一口气,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别为了当个鲜卑驸马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了。

抹上了药范廷亮也苏醒了,他趴在炕上一言不发。人呐,有时候不信命还真不行,命里八尺难求一丈,他和雪莉小郡主还是没有缘分啊,罢了罢了,不是你的东西强求不得。

第十四章.追捕(中)

范廷亮他们住在小店里,每天深居简出出手阔绰,让人感觉笼罩着一层神mì

的面纱,捉摸不透。小店没什么生意,一天主要就是伺候范廷亮他们三人,店主晚上睡不着觉,躺在炕上合计,我一天累死累活的挣这么几个小钱,他们三人一出手就是白花花的大银子,不公平,不公平,哎,店主突然动了歪心眼儿,我偷他们的银子,偷银子就冒一次险,比低头哈腰干上十几天活儿强多了。

说干就干,第二天店主趁陈忠、侯楠陪着范廷亮外出散步的时候,用钥匙打开了三人的房门。三个年轻人毕竟是涉世不深啊,装着金银细软的包袱就那么放在床下。店主打开一看眼花缭乱,妈妈的,随便拿一两件东西就够我干上好几年的,哎,这是什么东西?

店主小时候上过几天私塾认识几个字,他拿起一块金牌,见上面写着“东鲜卑大汗拓跋璋赐”。

拓跋璋?鲜卑大汗?朝廷现在不正和鲜卑人开战吗,这几个小子竟然勾结鲜卑人,天啊,这可是杀头的重罪。虞朝的法律规定知情不报罪同其犯,朝廷追究起来我不也是私通鲜卑的死罪吗。

店主顾不得多想,跳起来就朝外跑去,他要去报官。小店距离最近的城镇也有二三十里,店主是连呼哧带喘玩了命地狂奔,跑出去大约十几里迎面与几个人撞个满怀。

“瞎了你的眼睛!”被撞的人凶神恶煞一般出言不逊。

店主看了看这几个带着兵器满脸杀气的人,说:“我有天大的事情急着去报官,你们快闪开,耽误了大事你们吃罪不起。”

几个人都笑了,你个其貌不扬的乡巴佬能有什么天大的事情,鸡被人偷了还是地让猪拱了,要不就是婆娘跟着野汉子跑了。

店主没心思和他们斗嘴,抹了一把汗就要走,这时他怀里的那块金牌掉了出来,正好掉在一个蒜头鼻子的脚下,店主弯腰去捡。

“慢着!”蒜头鼻子大喝一声捏住店主的手腕,把店主手中的金牌夺了过来,“东鲜卑大汗拓跋璋赐,快说,你从哪得到的这个?”

店主疼得哇哇直叫,“这是我那住店的客人包袱里的东西,我正要去报官呢。”

一个瘦麻杆凑到蒜头鼻子近前,说:“大人,这可是一条大鱼啊。”

蒜头鼻子看了看金牌,对店主说:“你不要去报官了,我们就是官,这件事由我们来解决,你不要告sù

任何人。”你上下嘴皮子一动,说你是官你就是官,我还说我是皇帝老子呢。

蒜头鼻子看出了店主的疑虑,掏出了一个铜牌,说:“认字吗?”店主把脸伸到铜牌前看了看,上面写着“大虞锦衣卫百户贺”。

店主一看到“锦衣卫”这三个字就吓得哆嗦起来,在大虞朝上到王侯将相下到贩夫走卒,除了不怕死的没有不害pà

锦衣卫的。提到锦衣卫人们往往就会和凶残毒辣、神鬼莫测、秘密逮捕、秘密审讯、秘密杀害这些恐怖的字眼联系起来。

蒜头鼻子见自己的招牌震住了店主,就说:“你把这个金牌给我,剩下的事由我们锦衣卫来做,你回去之后不能对任何人提起此事,否则有什么后果你心里清楚。”

店主乖乖地交出了金牌,两腿发软踉踉跄跄地往回走。刚走两步蒜头鼻子又把他叫回来了,“这三个人现在在哪?”

店主不敢隐瞒老实交代,“就在我的店里住着。”

“带我们去你的店!”

这个蒜头鼻子是锦衣卫的百户(官名),姓贺人称贺老鬼,他和几个手下化妆在附近搜集鲜卑人的情报,没想到有了这么一个意wài

收获。金牌是拓跋璋赐的,那么持金牌者来头肯定也不小,抓到这个人交上去,那就等着升官发财吧。

为了独吞功劳贺老鬼不允许店主把消息泄露出去,对方不就是三个人吗,有一个还受伤刚刚痊愈,我们锦衣卫这十几个人哪一个拉出去不是一条拦路虎,报gào

给地方官,还得被那些龟孙子抢功,官场上的人一牵扯到利益就坏得直冒黑水儿。

店主带着贺老鬼他们正往小店赶的时候,范廷亮、陈忠、侯楠散完步回到住处,进屋一看,床底下的包袱被打开了,里面拓跋璋给的金牌没了。大事不好啊,身份泄露了,范廷亮来不及多想招呼陈忠、侯楠赶快逃跑,三个人卷起包袱撒腿就跑。

店主带着贺老鬼等人赶到小店的时候扑了个空,追,一定要追到他们,贺老鬼带着手下开始在附近搜索起来。范廷亮等人以为店主是到县城里报官了,那么一会儿肯定千军万马来抓他们,他们想跑回鲜卑人的地盘,虞朝的爪子伸不到那里去。但是通往鲜卑地区的路都被虞军封死了,范廷亮三人商议了一下决定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跑,跑到了河边的一片竹林里。

陈忠看了看地形说:“这应该是大龙河,我以前云游四方的时候到过这地方,顺着河南下就是河平省。”

范廷亮说:“我们就到河平省,虞朝的官员都像是野狗,领地意识特别浓,我们跨省逃跑,他们两省的官员就要唧唧歪歪闹一番,这样我们就能暂时松一口气。”

侯楠四下里望了望,说:“这连个人影都没有,我们怎么渡河,还是去前面有人烟的地方找个艄公吧。”

范廷亮说:“不能找艄公,虞朝为了防止我们过河,肯定把渡口渡船都控zhì

起来了,我们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侯楠瞪大了眼睛,说:“没有船怎么过河,你以为我们是混江龙,一眨巴眼就能游过去?”

这时,一直不出声的陈忠说话了,“我扎个竹排咱们顺流南下。”

范廷亮和侯楠都大吃一惊,“你会扎竹排?!”

陈忠看了看他们两个大惊小怪的家伙,说:“有什么惊讶的,除了生孩子没那零件我什么都会,别愣着,赶紧给我砍几棵大竹子去。”

范廷亮和侯楠手忙脚乱地帮着陈忠扎竹筏,范廷亮问:“辅国你什么时候学的这手艺?”

陈忠笑了一声,说:“混江湖的三百六十行,行行都得会点,我这藏着没给你们瞧的手艺多了去了。”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侯楠不屑地说道。

陈忠撇了一下嘴,说:“快干活儿,再磨蹭一会儿虞朝的鹰犬就追来了。”

陈忠话音未落范廷亮就瞧见远处走来几个人,那几个人也看见了范廷亮他们,喊道:“喂,河边的那几个,你们是干什么的?”

范廷亮随口答道:“我们是附近村子的农民。”

远处的人又问:“你们是哪个村的,都叫什么名字?”

范廷亮假装愤nù

,“你们是干什么的,你们又叫什么名字?”远处的几个人不吱声走了过来,陈忠看见他们的腰间都挂着剑。

陈忠低声对范廷亮、侯楠说:“你们俩先拖住他们,我这竹排马上就扎完了。”

远处的几个人是贺老鬼的手下,他们在附近走访从一个放牛的老汉嘴里得知,有三个外乡人鬼鬼祟祟进了竹林,他们感觉可疑就过来看一看。范廷亮、侯楠挺起了腰板迎面走了过去,锦衣卫们停下脚步手紧紧攥住了剑柄。

范廷亮和侯楠一脸的不屑一顾,说:“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想和咱哥们练一练?”

范廷亮、侯楠的傲慢和放松使锦衣卫们不敢轻举妄动,瞧那模样不知dào

这哥俩有多大的能耐,其实他们俩在远征军里学的点皮毛功夫,摆在这几个锦衣卫面前就是三岁孩子的招式。

第十四章.追捕(下)

锦衣卫都是全国选拔的一顶一的高手,真打起来对付范廷亮、侯楠这样的货色,砍瓜切菜一般一分钟能撂翻二十个。范廷亮、侯楠的气场震住了锦衣卫们,锦衣卫们观察了一番,决定先探一探这哥俩的底细。范廷亮和侯楠也是手心里攥了两把汗,再拖延一会儿可就黔驴技穷了,惊慌之中侯楠抓出一把碎银子砸向锦衣卫们。

侯楠太天真了,他以为撒出碎银子锦衣卫们会哄抢起来,给他们留出宝贵的时间。看见天女散花一般的碎银子,锦衣卫们笑了,小子,就这点能耐?这点小碎银子还不够爷喝顿花酒的。锦衣卫们看透了范廷亮、侯楠二人,拔出剑一步一步逼向二人。

范廷亮衣服都被冷汗湿透了,这几个锦衣卫两招之内就能使他和侯楠毙命,突然他灵光一现,对侯楠叫喊:“快用绝招,把鲜卑人的五毒散拿出来!”

侯楠愣住了,什么五毒散,我到哪给你找去?范廷亮急忙向侯楠眨了一下眼睛,侯楠也是机灵之人,立kè

心领神会,转身从树后抓起一把黑土。

“接招吧!”侯楠一把黑土砸向锦衣卫们,锦衣卫们胆战心惊,还以为真的是什么鲜卑人的绝密暗器,纷纷挥剑抵挡。抛出去的土怎么能挡得住,几个锦衣卫被黑土迷了眼睛,蹭了手脸,哇哇大叫,不好,中招了!

过了一会儿,锦衣卫发xiàn

被“五毒散”打了之后也没什么反应啊,没出现皮肤溃烂痛痒难忍的中毒症状,低头一看,去他妈的五毒散,就是一把烂泥,被这两个小子耍了!

锦衣卫们抬起头时范廷亮、侯楠已经向河边狂奔而去,侯楠大叫:“辅国竹排扎好了没有?”

陈忠一脸的汗珠子,说:“等等,再坚持一会儿。”

眼瞅着锦衣卫越追越近,侯楠用力跳起来将一棵大竹子压弯。刚才砍竹子扎竹排的时候,侯楠发xiàn

这里的竹子韧性都非常好,大竹子被他压成了将近九十度还没断,他一松手,大竹子立kè

呼啸一声弹了回去,将身后追赶的几个锦衣卫打得措手不及,慌忙四散跳开躲闪。

范廷亮、侯楠跑到了河边,陈忠还在低头扎着竹排,侯楠叫苦连天,“我说陈爷,咱能不能快点,狗腿子马上就追来了。”

陈忠皱着眉头说:“上来先逃命再说。”范廷亮、侯楠跳到了竹排上,陈忠拿着一根细竹子撑了一下岸边,竹排离岸划向河中央。

几个锦衣卫冲到河里想跳到竹排上,陈忠抖动手中的细竹子将他们打个嘴啃泥。竹排划到了河中央,几个人锦衣卫不会游泳,看着范廷亮他们干着急没办法。

侯楠又得yì

起来,对着岸边的锦衣卫挑衅,“来抓爷呀,爷就在这让你们抓,妈了个巴子的,看刚才把你们一个个得瑟的,过来呀,快过来呀……”正骂着侯楠感觉脚下湿漉漉的,低头一看整只脚都浸在了水里,竹排也四分五裂。

“陈辅国你这竹排是怎么扎的?”侯楠忍不住叫道。

陈忠还一肚子火呢,“怎么扎的,你们俩拖不住那几个狗腿子,这么短的时间我能把竹排扎成这样就不错了。”

范廷亮说:“都别抱怨了,咱们抱着竹子往岸边游吧。”

范廷亮三人上了对岸从容而去,锦衣卫们气得咬牙切齿,“早知dào

从水军那调几个水鬼就好了。”

贺老鬼听到吵闹声带着几个锦衣卫赶来了,“发生什么情况了?”

抓捕失败的几个锦衣卫说:“我们看见了三个人,相貌特征和那个店主说的一模一样,可惜让他们游到对岸逃跑了。”

贺老鬼一脸怒气地看着这几个不争气的手下,这时一个锦衣卫手里拿着一片破布过来,说:“大人,这好像是那三个叛贼留下的。”

刚才压竹子的时候侯楠的衣袖被刮掉了一片,贺老鬼拿着侯楠的衣袖碎片看了看,说:“把黑哮天牵过来。”

一个锦衣卫牵着一条大黑狗走了过来,这条大黑狗长得有牛犊子那么大小,骨架宽大四肢粗长,浑身黝黑锃亮,眼睛是血红色的,透着一股阴气,嘴角淌着黏黄的涎水,像是含有剧毒的毒液,这么个东西,看一眼能膈应半个月。

贺老鬼把破布片放到黑孝天鼻子前,让黑孝天嗅了嗅。这个黑孝天可是大有来头,传说人死之后要通过一条幽冥之河前往地府,幽冥河中有一座巴狗山,山上遍布凶狗,遇见歹恶之人满山凶狗就会狂吠不止,阻止此人前去地府投胎转世。

这个黑孝天就是巴狗山上的凶残之犬,为贺老鬼立下过很多功劳,贺老鬼对它甚为宠爱。曾经有不识趣的手下问过贺老鬼,大人,这阴曹地府的狗您是怎么弄出来的?贺老鬼一个大耳光打他脸上,不该问的别问!

贺老鬼像是一头猎豹,盯上了猎物轻易是不会放qì

的,他牵着黑孝天带着十几个手下继xù

搜寻范廷亮等人的踪迹。

范廷亮等人游到对岸又重新做了一个竹排,坐在竹排上顺流南下来到了河平省,刚上岸范廷亮三人脚跟还没站稳就听见一声巨响,三人不明所以惊恐万状。

河边割草的一个农夫见他们三个这副模样笑了,说:“你们别害pà

,这是上游的人在炸鱼呢。”

范廷亮再向河里一看,几条死鱼从上游漂了下来。侯楠问:“炸鱼,怎么个炸法?”

农夫说:“我们河平省盛产炸药,捕鱼一般都用火药炸。”这对侯楠来说可是一件新鲜事,他拉着范廷亮、陈忠非要到上游看个究竟。

上游岸边几个人左手拿着火折子右手拿着一捆炸药,点燃炸药等引线燃到一定程度再迅速抛向河里,一声巨响,河里炸出一团水花,河水、死鱼四处飞溅。

“娘的,这玩意儿太过瘾了,”侯楠凑上前去非要买几捆炸药。

陈忠说:“买这东西干什么,我们又不炸鱼。”

侯楠说:“不炸鱼可以炸人,这玩意儿扔上去,就算是铁布衫金钟罩也成肉酱烂泥了。”既然可以防身就多买几捆,侯楠拿出银子买了一堆炸药缠在身上。

辗转反侧范廷亮等人来到了河平省的首府景福府,景福府可是繁华热闹的大城市,范廷亮等人在街上转了几圈,耍杂技的卖艺的,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多少冲淡了一些这几日的舟车劳顿之苦。

走累了范廷亮三人就找了一家酒楼坐下。打仗是吉凶莫测胜负难料的事情,所以每次出征之前范廷亮都有一个习惯,带些金银细软缠在身上以防不测,所以范廷亮他们逃亡了这么些天一直不缺钱。

范廷亮他们出手阔绰点了一大堆上等酒菜,店小二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百般殷勤地讨好范廷亮他们,范廷亮他们心情舒坦就和店小二多聊了几句,“小二,你们这治理的挺繁华,巡抚是谁?”

“我们这没巡抚。”

“没巡抚?!”

见范廷亮等人惊愕,店小二说:“本来我们这的巡抚是个北匈奴人,叫扎尔喀善,前一段突然病死了,巡抚之职暂时由布政使乔岸乔大人代理。”

陈忠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说:“你们这掌管军政的指挥使是叫遮天云吧?”

一听这名字侯楠扑哧一口把酒喷出来了,“当个指挥使就敢叫遮天云,这要是当上了大司马还不得叫小宇宙啊。”

店小二急忙摆手,说:“客官不可乱讲啊,遮天云遮大人可不是好惹的。”

侯楠借着酒劲儿,说:“有什么不好惹的,他现在站在我面前,我立马就拿刀在他身上戳三百个窟窿。”

店小二笑了,说:“客官你就是过过嘴瘾罢了,没等你接近遮大人你身上先让人家戳出了三百个窟窿。”

侯楠横了店小二一眼,说:“怎么,瞧不起我,爷可是…”

范廷亮端起酒杯打断侯楠,“喝酒喝酒,”侯楠的脸喝得跟猴屁股似的,已经微微有几分醉意了,范廷亮害pà

他酒后失言就制止了他。

范廷亮三人酒足饭饱付了钱走出酒楼,侯楠抻了一个懒腰,说:“现在咱们该找个舒适一点的客栈,美美地睡上一觉。哎,你们瞧这条破狗,他妈的,长得这么恶心也好意思牵出来。”

范廷亮、陈忠扭头一看,黑孝天正死死地盯着他们,这畜生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令他们心里一阵阵发毛。

“丑八怪,你瞅什么瞅?……”侯楠正要对黑孝天破口大骂一顿,黑孝天突然电光火石一般扑了上来,将侯楠扑倒在地,流着毒液的獠牙即将咬向侯楠的喉咙。

陈忠见状急忙上前一步抬脚踢向黑孝天,黑孝天侧身闪躲,一口将陈忠的裤腿撕咬成了碎片,陈忠心里一惊,“好厉害的畜生!”

范廷亮拔出了刀,“这畜生逼我们开杀戒。”

三个人正准bèi

围攻黑孝天,这时贺老鬼带着手下赶了过来,狗仗人势,见到主人黑孝天凶恶无比地狂吠起来,贺老鬼摸了摸黑孝天,看着范廷亮三人,说:“你们就是勾结拓跋璋的乱党吧?”

“我们是你大爷!”侯楠偷偷点燃了一捆炸药甩向贺老鬼等人,轰然一声巨响,几个锦衣卫猝不及防受伤倒地,街上顿时乱作一团,范廷亮等人趁机逃跑,贺老鬼被硝烟呛得咳嗽几声,叫道:“给我追!”

范廷亮三人狂奔起来,但是两条腿的跑不过四条腿的,黑孝天很快追了上来直奔侯楠,“这畜生盯上我了。”黑孝天窜起来咬向侯楠的胳膊,侯楠挥臂躲闪,袖子被黑孝天扯烂了。侯楠想点炸药炸死黑孝天,但是忙乱之中连火折子都吹不着。

眼看着黑孝天就要张嘴咬侯楠,陈忠来不及拔剑,操起身边一个老汉用来挑混沌摊子的扁担,挥手砸向黑孝天的脑袋。咔嚓一声,扁担折成了两半,这狗头非是一般的坚硬,可狗头再硬也是连着皮肉,这一扁担还是让黑孝天晕了一阵,陈忠趁机拉起侯楠撒腿就跑。

黑孝天缓过神来龇着犬牙继xù

追赶,侯楠一边跑一边说:“让个畜生追的满街跑太丢人了,回身收拾了它吧。”

陈忠说:“这个狗非同一般,最好不要和它纠缠。”

范廷亮指着前面的十字路口,说:“我们往左跑。”

范廷亮三人到了十字路口左转,左面一群穿红挂绿的仪仗队正吹锣打鼓向右走去,范廷亮等人躲闪不及与仪仗队撞到了一起,仪仗队一片混乱,正中间抬着的一顶轿子被撞翻了,一个用红布遮着的东西掉了出来摔在地上。范廷亮一看,这是一尊用黑色石料雕刻而成的半人高的坐佛,奇怪的是这尊坐佛面容狰狞丑恶,不似普通佛寺里的佛像那般慈爱祥和。

范廷亮正纳闷,就听有人喊道:“是谁冲撞了佛爷!”

第十五章.烽火狼烟

范廷亮三人与仪仗队撞翻倒地,摔得腰酸背疼,正要起身继xù

跑,一群官兵过来围住了他们。范廷亮看了看四周,突然一个黑影窜来,黑孝天扑向侯楠,侯楠惊慌失措,顺手操起那尊黑佛像砸向黑孝天,黑孝天一声惨叫横飞出去五六米,嘴被砸得流出血滴。

黑佛像上沾染了狗血,官兵们一个个惊恐万状,侯楠坐在地上长舒一口气,“妈了个巴子的死畜生,这下够你受的了吧。”

黑孝天嗷嗷惨叫,贺老鬼追来扶起了黑孝天,“孝天,孝天,王八蛋我宰了你!”贺老鬼要与侯楠拼命,唰唰,几把刀架在了贺老鬼、范廷亮等人的脖子上。

一个军官又惊又怒,吩咐手下:“把他们都带走,冲撞了黑暗佛,遮大人肯定要把他们碎尸万段喂鳄鱼了。”官兵们押着贺老鬼、范廷亮等人向遮天云的府邸走去。

河平省的指挥使遮天云是北匈奴人,信奉一种神mì

的黑暗佛。很久以前北匈奴人生活的草原发生了可怕的瘟疫,人畜死亡成群成片,到处都是累累白骨,荒无人烟,人们烧香拜佛也无济于事。绝望中一些人开始供奉骷髅僵尸等一些凶煞之物,其中最凶的就是黑暗佛。因为黑暗佛信仰鼓吹黑暗阴邪,所以一直被统治阶级打压,信奉的人已经很少很少了,遮天云就是其中之一。

范廷亮、贺老鬼等人被带到了遮天云的府邸,七转八拐他们被带到一座高楼里,顺着楼梯上了二楼,只见遮天云高高在上坐着一把仿制的龙椅,阴森森地看着范廷亮、贺老鬼等人。军官战战兢兢地说:“大人,佛爷在迎驾的路上被这几个人撞翻了,而且……而且……而且还沾染上了狗血。”

遮天云一下子瞪起了眼睛,大骂军官,“废物!”

军官跪倒在地,“属下无能属下该死。”

遮天云咬着牙说:“把他给我推进永生池。”

一听到“永生池”这三个字军官面无人色瘫软在地,苦苦哀求:“大人您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几个军汉上前把军官抬了起来抬到窗边,范廷亮、贺老鬼好奇地向窗外张望了一下。窗外是一片花园,花园里有一个水池,可能就是遮天云所说的永生池。池里养着一群鳄鱼,鳄鱼这种东西残忍凶恶,范廷亮对它们横竖看不顺眼,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更恐怖的是水池里隐隐约约有一些白骨,怎么看上去像人骨。

范廷亮还没看明白永生池的情况,几个军汉就吆喝一声把军官扔进了永生池。军官落入池中,鳄鱼们立kè

就围拢上去,看样子它们是吃惯了楼上投喂下来的人肉大餐。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过后,军官就被撕成了碎片。

范廷亮、贺老鬼等人吓得目瞪口呆,遮天云却习以为常地喝了一口茶水,说:“你们冲撞了黑暗佛,我得想个办法让你们死。”

看来被鳄鱼活吞还不足以泄遮天云的心头之恨,贺老鬼急忙亮出身份,“遮大人,我是锦衣卫的百户,我身上有锦衣卫的铜牌,冲撞佛爷都是误会,是这几个反贼干的,他们是勾结鲜卑人的乱党。”

遮天云摆弄着茶杯头也不抬,说:“不管你是锦衣卫还是乱党,冲撞了黑暗佛就得死。”

这个遮天云也太狂妄了吧,贺老鬼有些急了,说:“我是朝廷命官,你无权杀我。”

遮天云眼睛一横,说:“朝廷算个屁,河平省是我的地盘我说的算。”

贺老鬼觉得遮天云是疯了,什么大不敬的话都敢说,“你竟敢蔑视朝廷,你想造反吗?”

遮天云笑了,说:“你猜对了,我就是要造反,十万大军已经集结完毕,不日就将挥师东进夺了康德老儿的皇位。”

贺老鬼傻了,遮天云要造反,你说你是朝廷命官正好杀了你灭口。范廷亮、陈忠、侯楠也是大吃一惊,稀里糊涂竟然发xiàn

一桩惊天大案。

遮天云性格阴冷桀骜,原本是康德皇帝手下的得力战将,后来因为封赏问题与康德皇帝产生隔阂,怀恨在心密谋造反。巡抚扎尔喀善就是因为得知了遮天云的企图才被遮天云杀害,代理巡抚的布政使乔岸慑服于遮天云,终日唯唯诺诺,河平省已成为了遮天云的地盘,遮天云迎请黑暗佛就是为了保佑他旗开得胜造反成功。

遮天云挥了一下手,“投进永生池。”几个军汉上前将贺老鬼等人抬了起来,今天永生池里的鳄鱼们可要撑破肚皮了。范廷亮等人知dào

贺老鬼他们被扔下去之后就轮到自己了,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陈忠运足力qì

大喊一声挣断了绳子,“和他们拼了!”

贺老鬼手下的那些锦衣卫都是绝顶高手,小小的绳子根本就绑不住他们,他们使用脱绳术弄掉了绳子,打翻几个军汉救下贺老鬼。范廷亮、侯楠也解开了绳子,一屋子人怒气冲冲地瞪着遮天云,遮天云惊呼:“快来人啊,快来人啊,护驾!”

楼下的卫兵听到叫喊冲上楼来,几个锦衣卫守在楼口打翻卫兵抢过他们手中的兵器。锦衣卫再怎么能打也挡不住源源不断涌来的卫兵,这时侯楠举着一捆炸药叫道:“闪开!”一捆炸药扔向了楼梯,随着一声爆响,木质的楼梯被炸断了,卫兵们上不来,忙着去搬梯子。

矛盾有主次之分,面对遮天云,范廷亮和贺老鬼他们暂时成了携手并肩的战友。侯楠又点燃一捆炸药扔向遮天云,遮天云跳闪到一旁,他坐下的龙椅被炸成了一堆碎片,一个锦衣卫上前要杀遮天云,遮天云拔出墙上的一把剑,一剑刺死了面前的锦衣卫,原来遮天云这老小子还会两下子。

贺老鬼等人愣住了不敢轻举妄动,时间就是生命,等一会儿卫兵们搬来梯子攻上来就全玩儿完了。陈忠振臂高呼:“大家一起上!”十几个人从四面八方一起围攻遮天云,遮天云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招架不住。

遮天云身上中了几刀退向窗边,退到窗边背对永生池,他的防御角度就一下子减少了一百八十度,勉强还能应付一阵。范廷亮招呼侯楠,“作栋,用炸药,炸死狗日的。”

侯楠点了一捆炸药扔出去,屋子里空间比较小再加上紧张,侯楠的出手时间没有掌握好,炸药扔到遮天云脚下还有很长一段引线没烧完,遮天云反应迅速,一脚将炸药踢向贺老鬼等人。一声爆响,几个锦衣卫倒在地上。

趁着爆zhà

产生硝烟遮天云向楼梯口跑去,他准bèi

跳下去逃跑。贺老鬼胸中燃起熊熊怒火,扑上去抓住了遮天云的手腕。遮天云挣脱一下没有挣开,一脚使足了力qì

将贺老鬼踢出三米开外。就在遮天云踢开贺老鬼准bèi

逃跑的时候,他突然感觉眼前扑来一团黑影,没等他看清黑影是什么东西,胸口上就重重地挨了一脚,身子飞了出去。

陈忠趁遮天云踢贺老鬼的时候,飞身跳起狠狠踢向遮天云,这一脚陈忠毫无保留地把所有力qì

都使出来了,重重落地摔得陈忠都直不起腰。再看遮天云身子飞出去撞到了围栏上,一个后仰栽向永生池,下落之时遮天云还本能地伸出了手想抓住围栏,但是一切都晚了。

遮天云悄无声息地掉向永生池,几只鳄鱼早就张开了血盆大口等着他,你咬住脑袋我咬住大腿,鳄鱼们一阵争抢,遮天云被撕成了碎片。遮天云设置这个永生池养了这么一群鳄鱼,用来惩罚那些得罪他的人,没想到最后却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

范廷亮来到栏杆边向下望去,两只鳄鱼正在争抢遮天云的大腿,鳄鱼咀嚼遮天云骨头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众人正围观遮天云罪有应得的时候,楼下一阵吵闹声,卫兵们扛着梯子杀来了。陈忠冲到楼梯口大喊:“遮天云已经掉进永生池死了!”

卫兵们愣了一下,有个小兵爬到墙头上向永生池望了望,惊呼一声:“将军被鳄鱼吃了。”

卫兵们呆若木鸡,遮天云为人阴冷残暴,平日里官兵们都慑于他的yin威供他驱使,如今他命丧鳄鱼之口,官兵们都有点手足无措,一个小兵转身跑了,可能是去报信。

第十五章.烽火狼烟(下)

侯楠在后面向两个士兵使个眼色,两个士兵急忙上前将傻子架走,傻子一边走一边拍着巴掌,“好玩好玩。”

范廷亮回身看着侯楠,侯楠把头埋在胸前,不敢正视范廷亮。范廷亮又向前走,站在队伍最末端的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兵,范廷亮喊道:“挺胸抬头!”

小兵挺胸抬头,范廷亮仔细端详,看精神面貌头脑正常,看身体四肢也全乎,看着看着范廷亮感觉有些不对劲,对小兵说:“把衣服脱了。”众人疑惑不解,怎么还要检查有没有纹身?

听见长官叫自己脱衣服,小兵扭扭捏捏,范廷亮一把揪住了衣领就要撕小兵的衣服,小兵吓得急忙后退一步双手交叉死死护住胸前。

“你到底是男的是女的!?”范廷亮厉声喝问,小兵吓得眼泪哗哗流淌,瞧那可怜兮兮的模样,是男是女一眼就认出来了。

积压了许久的怒火终于爆fā

了,范廷亮大喊一声:“侯楠!”

侯楠快走几步赶了上来,说:“永明你别生气,都怪我,兵员紧缺我工作有疏忽。”

范廷亮怒气冲冲地说:“好虎一条能拦路,耗子一窝须喂猫,宁缺毋滥,你看看你招的这些兵,我们是要上前线打仗,不是上街打把势卖艺,你招不上来兵和我直说,别这么糊弄我!”

侯楠唯唯诺诺,“是,我错了我有责任。”

范廷亮喘了几口粗气,说:“把不合格的都给我遣送回家。”

老弱病残都遣送回家了,十一师的征兵工作步履维艰,整个师的兵力一直突pò

不了千人。范廷亮也想开了,招不到新兵就算了,还是把手里这八九百人带好了吧。前面提过军官最重yào

的两样东西,一个是兵,另一个就是钱。十一师待在城郊,军饷物资完全依靠上面拨发,可是军饷拖了两个月也不给发,范廷亮去找鱼得源,鱼得源推说刚刚起兵,需yào

钱的地方太多,财政捉襟见肘,军饷所有师都拖欠,半年之后才能发。

财政困难都没有军饷范廷亮可以理解,范廷亮不理解的是派军需官去取兵器,竟然取回来一些烧火棍子外加破铜烂铁。那兵器有的像小孩的玩具,有的像是从坟堆里抠出来的,都快烂成渣滓了。

范廷亮看着这一堆兵器,问军需官:“我让你去取兵器,你给我取回来的是些什么东西?”

军需官委屈地说:“兵器司的人说新兵器正在打造,先拿这些兵器将就着用一阵。”

范廷亮又问:“其他十个师拿的都是什么兵器?”

军需官讷讷地回了一句:“不知dào

。”

鱼得源给范廷亮派来一个糊涂虫当军需官,范廷亮抓起一支枪在桌子上拍了一下,竟把枪头拍掉了,范廷亮晃着手里的枪杆,对军需官说:“这玩意儿能打仗吗,你是不是拿弟兄们的生命当儿戏,我们要兵器是去打仗,不是去捅猴儿。”

军需官被范廷亮骂的都要哭了,陈忠在旁边说:“他妈的,咱们十一师是后娘养的?处处受欺负,把这些破铜烂铁烧火棍子都给我装起来,永明,我去兵器司要兵器。”陈忠带着几十个兵丁气势汹汹地奔兵器司而来。

到了兵器司陈忠就把那些破旧兵器一股脑地扔在了地上,那些吵吵闹闹等着领兵器的其他师官兵都静下来,看着陈忠。过了一会儿兵器司的官员走了出来,看着满地的兵器,说:“谁呀,这是要干嘛呀?”

陈忠底气十足地叫道:“我是十一师的,领回去的这些兵器不能用,我来领新的。”

一听陈忠是十一师的,官员立kè

心生鄙夷,官员看了看陈忠,说:“新兵器我这就这么几把,而且都有名额了,你想要就得等下一拨。”

“我们马上就要上前线了,没有称手的兵器,弟兄们伤亡了你付得起责任吗?”陈忠怒视官员。

官员满脸的不在乎,说:“新兵器已经拨给第二师了,你有本事找他们要去。”

陈忠回身看了一眼跟随他的兵丁们,招了一下手,“跟我来!”

陈忠推搡开拥挤的人群直奔兵器库,被推搡的人都莫名其妙,“这孙子是谁,怎么他妈的这么凶啊?”陈忠闯进兵器库,吩咐手下兵丁们:“挑好的都给我装车上。”兵丁们正要动手,几个人走了过来。

“你们是谁,这些兵器是我们第二师的。”第二师以前是鱼得源手下的第二团,嫡系部队,有什么好东西当然得先紧着人家亲娘养的来,时间久了第二师是豪横霸道出了名的,十一师这种后娘养的小狗崽子根本就不入他们的法眼。

陈忠说:“我们是十一师的,缺几件兵器。”

第二师的军需官说:“缺兵器找兵器司要啊,这是我们的。”

陈忠又说:“兵器司说了,这兵器给我们。”

军需官抻着脖子问远处的兵器司官员:“老胡,你说把兵器给他们了吗?”

老胡来个装傻充愣,说:“反正都是自家兄弟,你们自己看着分吧。”老胡推个干净不管他的事了。

军需官回头看着陈忠,“老胡没说把兵器给你。”

“可他也没说给你呀。”

“哎呀,小子,你知不知dào

我们是哪个师的?”

“你们不就是第二师的吗,以前鱼将军手下第二团的。”

“知dào

你还不乖乖地让一边去。”

“该让一边的是你,”陈忠吩咐兵丁,“搬。”

军需官拔出剑劈在兵丁们推来的小车上,“我看今天谁敢搬。”

兵丁们被唬住了不敢动弹,陈忠挽起袖子上前抓起小车把手就要推,军需官把剑架在了陈忠的脖子上,“你敢推一下我弄死你!”

陈忠瞟了军需官一眼,冷笑道:“弄不死我你就是**养的!”

“你!……”军需官的手在颤抖,他虽然豪横但是不愚蠢,众目睽睽之下你真杀了人,把事情闹大了闹到鱼得源那里,那你就偿命抵罪吧,为这么个事来个同归于尽,值不值你自己想。

军需官不敢杀陈忠,但是事情僵到这里大伙都看着他,他这脸面可就栽大了,军需官恼羞成怒,转身对身后的第二师兵丁叫道:“给我打他,往死里打!”

第二师的兵丁们一哄而上,没等他们先冲上去,陈忠反而杀过来,噼里啪啦挥起了拳头,具体招式大伙没看清,只见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兵丁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不会是给打死了吧?围观者提心吊胆仔细一看,还有鼻息,只是暂时昏厥了。陈忠出手快似闪电狠如猛虎,军需官和兵丁们不敢再轻举妄动了,陈忠大手一扬,“把兵器都搬回去!”

十一师的兵丁们扬眉吐气推着小车吹着口哨走了,军需官眼见着属于自己的兵器被别人推走了,想上前阻止,陈忠眼睛一横,军需官tian了tian嘴唇没敢动。

陈忠抢了第二师的兵器,第二师总兵找到鱼得源告状,鱼得源心想范廷亮这小兔崽子还不服管,干脆让虞军收拾了他们。没过多久鱼得源就命范廷亮率军南下作战,范廷亮在景福府早就受够了窝囊气,出去作战正合他的心意,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出征之前乔岸在府邸设宴要为范廷亮践行,乔岸与鱼得源不和是谁都知dào

的事情,之所以鱼得源没动乔岸是因为乔岸为官清廉,在百姓之中颇有口碑,杀乔岸有伤民心。文官历来斗不过武将,河平省是鱼得源的天下,范廷亮不愿得罪鱼得源,但是乔岸是自己的恩人,冷落了乔岸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思量再三,范廷亮决定让副总兵陈忠代自己去赴宴,并嘱咐陈忠四个字,“多听少说。”

乔岸一直在家等着,见陈忠来了范廷亮没来心里不免有些失落,陈忠说:“乔大人,我们范总兵身体不适不能前来,还请乔大人多多见谅。”

乔岸笑了一下,说:“没事,就要出征了范总兵要保重身体呀。”乔岸和陈忠推杯换盏喝了许多酒,两个人都有些醉意。

乔岸对陈忠说:“陈总兵,看过《三国演义》吗?”

陈忠笑了,说:“《三国演义》谁没看过,里面的故事我倒背如流。”

乔岸说:“现在鱼得源就是曹操,范总兵就是刘备刘皇叔,而陈总兵与侯都统就是关羽张飞两员虎将,离开景福府范总兵就是龙归大海虎回山林,大有作为,而我愿在景福府当董承董国舅协助范总兵,我们里应外合消灭鱼得源,还百姓一个太平世界。”

陈忠看了乔岸一眼,说:“乔大人,实不相瞒我以前是天地会的,反虞是我一辈子奋斗的目标。”

乔岸说:“虞朝是不好,可鱼得源他也不是好东西,他要是成了气候比康德还要残暴。”乔岸话音未落就听外面有瓷器摔碎的声音,乔岸高喊一声:“是谁!”

门外一个仆役战战兢兢地说:“老爷我给您端茶来了。”仆役端来了茶水放到桌上退下了。

乔岸为陈忠沏了一杯茶,说:“陈总兵,我的话你要好好考lǜ

考lǜ

,回去和范总兵商议一下。”

陈忠假装醉酒,说:“好好,今天咱们不谈军政,喝酒喝酒。”

第二天范廷亮率军出征,出征之前鱼得源给范廷亮安排了一个监军叫宇大虎,鱼得源说:“永明啊,你年纪毕竟还小,经验不足,没指挥过大军作战,宇大虎以前是军需官,对军队的事情很了解,他做监军你也有个照应。”

范廷亮仔细一看这个宇大虎,肥头大耳一副蠢相,哪里懂得军队的事情,还不是仗着他妹妹是鱼得源的五姨太,混了个光吃饭不干活儿的差事。其实鱼得源的用意是让宇大虎监视范廷亮,范廷亮的一举一动宇大虎都要及时汇报给他。

八、九百人的队伍出发了,南下第一个对手就是驻扎在岳镇的虞军管带汤卫邦,汤卫邦是都统南宫焕的外甥,混迹行伍二十多年,不可轻敌。范廷亮和陈忠、侯楠、宇大虎等人正在大帐之内商议如何应敌,一个小兵走了进来,“报gào

大人,汤卫邦被五花大绑押在帐外。”

第十六章.交锋

范廷亮正和陈忠、侯楠等人商议怎么对付汤卫邦,突然听说汤卫邦被绑来了,众人都很诧异,侯楠说:“能不能是阴谋诡计?”

范廷亮说:“管他是什么,先拉进来瞧瞧,把汤卫邦带进来!”一声令下,几个人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中年男子进来跪下。

几个人穿着虞军的军装,为首的一个人说:“参见大人,我们是虞军的士兵,因为不堪忍受汤卫邦的虐待,特擒拿汤贼弃暗投明。”

汤卫邦有个特点就是酗酒,经常是酒杯不离手,一喝就是一天,喝得昏天黑地的,然后就无缘无故发脾气,把手下的士兵抓来虐待,前几年他甚至还因为醉酒把一个士兵用皮鞭活活抽死了,幸亏他的老舅南宫焕神通广大,上下打点才保住了他的乌纱帽。

经lì

了一场风波汤卫邦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有点变本加厉,前几天又喝醉了,不知因为何事把几个士兵抽打了一顿,吊在营外的树上吊了一夜。幸亏是夏季晚上气温平稳,几个士兵捡了一条性命,他们凑在一起商议,与其被汤卫邦打死,还不如绑了汤卫邦投靠反虞联军(鱼得源的部队称为反虞联军)。

昨晚汤卫邦又喝醉了,殴打了身边的几个亲兵,倒在大帐内呼呼大睡。亲兵怀恨在心就和那几个士兵联手将汤卫邦绑了,押到范廷亮的大营。

范廷亮低头一看,汤卫邦耷拉着眼皮似睡非睡,娘的,到现在还没醒酒呢,范廷亮忍住笑,对几个士兵说:“弃暗投明为时不晚,你们就在我的队伍里效力吧,作栋,拿一百两银子赏他们。”

听说有赏钱几个士兵大喜过望,千恩万谢退了出去。陈忠问范廷亮:“这个汤卫邦怎么处置?”

范廷亮一脸的鄙夷,说:“酒蒙子一个,留着何用?推出去斩了。”刀斧手进帐将汤卫邦拖了出去。

汤卫邦被绑了之后,他手下的士兵无路可走只好投降范廷亮,范廷亮的第十一师兵员一下子增到了一千五百多人,范廷亮喜笑颜开,没损一兵一卒就斩敌管带一员,并且收编降兵六百多人,好兆头啊。

斩杀汤卫邦占领岳镇之后,鱼得源传来将令,命范廷亮率部攻打五凤城。五凤城城高墙厚,鱼得源调了三个师(实jì

九千余人)强攻半个月,结果损兵折将寸土未得。范廷亮心想自己辛辛苦苦拉起的队伍,跑去五凤城不是给人家当炮灰吗,况且五凤城路途遥远,或许没等他赶到战斗就结束了。

范廷亮和陈忠、侯楠商议决定违抗军令不去强攻五凤城,而是去攻打虞军力量薄弱的小龙城一带。听说要违抗鱼得源的命令,宇大虎当时就急了,叫道:“你们要干什么,造反吗?马上给我把队伍拉到五凤城去!”范廷亮心想你他妈的平时不就知dào

吃喝吗,今天怎么来精神了?

范廷亮心里愤nù

,但是表面还要装得和颜悦色,说:“宇大哥,你说你想让我们的队伍壮大还是缩小?”

宇大虎看了范廷亮一眼,“废话,我当然希望队伍壮大了。”

范廷亮说:“你想让队伍壮大我们就不能去五凤城,五凤城虞军众多墙高池深,我们这几个人去了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小龙城敌人守备虚弱,而且男丁众多粮草充沛,拿下小龙城咱们可就大有作为。”

宇大虎把脑袋摇得像拨Lang鼓似的,“不行不行,将军的命令不能违背。”

范廷亮撇了一下嘴,说:“宇大哥,你说咱们要是去五凤城把队伍都拼光了,我成了光杆总兵,你成了光杆监军,大将军会怎么处置我们?”

宇大虎说:“拼光了那也没办法,我们是奉命行事。”

范廷亮笑了,说:“宇大哥你太老实了,常言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我们在小龙城一带攻城夺地把队伍发展壮大了,难道大将军会不高兴吗?”

宇大虎动了心思,犹豫了几下,说:“你有把握拿下小龙城吗?”

范廷亮说:“违抗军令的是我,拿不下小龙城我得把脑袋交出去,我能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吗?”

宇大虎龇牙皱眉,说:“我还是感觉有点不靠谱。”

范廷亮继xù

耐心地说:“宇大哥,要不我给你写个文书,违抗军令攻打小龙城是我一个人的责任,与宇大哥你无关。”

宇大虎其实就是个酒囊饭袋,像个小孩子一样一哄就上道。他能当上监军完全就是托他妹妹的福,那天晚上鱼得源到了宇大虎妹妹五姨太的屋里,愁眉不展,五姨太问鱼得源怎么了,鱼得源说他要找个人监控范廷亮。五姨太想起了因渎职被罢官在家的宇大虎,宇大虎以前是军需官。五姨太向鱼得源推荐自己的哥哥,鱼得源眉头皱得更深了。宇大虎是出了名的缺心眼儿大傻子,鱼得源也有所耳闻,派他去当监军行吗?

鱼得源对宇大虎当监军一事不置可否,五姨太心眼儿很多不像她的傻哥哥,见鱼得源不吱声五姨太就不提此事,服侍鱼得源就寝。鱼得源终日军务繁忙心力交瘁,五姨太就使出百般手段哄鱼得源开心,鱼得源在五姨太身上大肆发泄一通感觉心情舒畅了许多,这时五姨太开始再次向鱼得源提出认命宇大虎为监军。

五姨太天花乱坠讲了一大堆宇大虎的优点,而鱼得源也云雨正酣,此时驳了五姨太,五姨太一怒之下能把他从身子上掀下去。“好好好,我答yīng

你,就让你哥哥当监军,”鱼得源光着屁股做出了决定。

第二天一觉醒来鱼得源有些后悔,但是话已出口无法收回,只好自己安慰自己,“或许宇大虎没有人们传说的那么无能。”临行前鱼得源单独叫过宇大虎嘱咐了好久,看着宇大虎频频点头的样子,还挺像那么回事,鱼得源就大胆地让宇大虎随军出征了。

小龙城守将是虞军都统南宫焕,手下带着两个营一千二百多人。南宫焕是虞军中的一员猛将,南征北战功勋赫赫,绰号“老虎”。对付南宫焕可不能向对付汤卫邦那么简单了,等着敌人窝里斗主动送上门来,一场硬仗在所难免。

南宫焕是汤卫邦的老舅,听说攻打小龙城的就是斩杀他外甥的范廷亮,南宫焕血气上涌火冒三丈,发誓要割了范廷亮的人头祭奠他的外甥。范廷亮得知此事一笑置之,谁割谁的头还不一定呢,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范廷亮率军来到小龙城城下,南宫焕没有据城坚守而是带着队伍出城迎战。看着南宫焕的队伍范廷亮先泄了三分气,南宫焕手下的官兵旗帜鲜明军容整齐,一看就是训liàn

有素的正规军,而自己手下这些人马,除了降兵就是乌合之众。

没等两军交锋范廷亮的队伍就溃散了,范廷亮叫喊砍杀也无济于事,士兵们抱着脑袋四散奔逃。范廷亮只好带着队伍往回逃跑,南宫焕报仇心切,在范廷亮身后穷追不舍,一直追到十几里外的惠明桥。

范廷亮率军过了河,南宫焕追过了河,陈忠、侯楠带着弓箭手埋伏在桥边的树林里以逸待劳,见南宫焕大军过河,乱箭齐放。箭矢如雨如蝗,虞军纷纷落马倒地,南宫焕下令退回去。大军拥挤在桥上,人踩马踏伤亡不少,还有一些掉进河里溺水而亡。过了河南宫焕怕范廷亮趁机追杀过来,令人炸毁了惠明桥,大军撤回小龙城。

第十六章.交锋(中)

这次交锋只能算是试探性的接触,双方打个平手不分胜负。面对强dà

的敌人,惠明桥又被炸断了,范廷亮很是头疼,和陈忠、侯楠商议破敌之策。这时宇大虎吵吵闹闹闯了进来,大帐内立kè

充斥着他的狂叫之声,“我都说了不能违抗军令,你们把我灌醉了,擅自把军队带到小龙城,一切后果得由你们负责。”

这个宇大虎除了添乱是一点用处也没有,范廷亮恨他恨得牙根痒痒,做梦都盼着他死,但是表面上还要装得一团和气。范廷亮微笑着说:“宇大哥,有话好好说,别吵啊,让底下兵丁听见了笑话。”

宇大虎得寸进尺地叫着:“我心里憋气不吵不行,我早说什么来着?不能违抗军令不能违抗军令……”

“我们现在违抗军令了你能怎么地吧?”侯楠话语里火药味儿十足。

宇大虎也瞪起了眼睛,说:“我现在就把队伍带回五凤城去,”说着宇大虎就要出去调动军队。

范廷亮急忙上前拉住宇大虎,“宇大哥,你冷静一下。”

“我冷静不下!”宇大虎属于蹬鼻子上脸的那伙人,你越惯着他他脾气越大。

范廷亮心平气和地说:“宇大哥,你现在这么回去,损兵折将,大将军肯定要惩罚你。”

“那也比全军覆没了回去掉脑袋强。”

“事情还没坏到那种地步,我有办法能扭转局面,”

范廷亮把宇大虎唬得云山雾罩,宇大虎看了看他,说:“你有什么办法?”

范廷亮说:“我已经想出了破敌的良策,等我们击破南宫焕夺了小龙城再回去,大将军不仅不会惩罚我们,反而还会嘉奖我们。”

“什么办法?”

瞧宇大虎的表情,这家伙又上套了,范廷亮说:“天机不可泄露,不过宇大哥你放心,十天之内破不了南宫焕,你把我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宇大虎犹豫了一下,说:“此话当真?”

范廷亮拍着胸脯,“咱哥们儿什么关系,我能骗你吗?”

宇大虎叹了一口气,说:“好,我再信你最后一把。”宇大虎转身出了大帐。

侯楠忍不住说:“永明,你怕他什么,咱们兄弟出生入死的时候这王八蛋还不知dào

干嘛呢,怎么地也轮不到他指手画脚。”

范廷亮说:“他是鱼得源派来的监军,我们得给鱼得源面子。”

侯楠轻蔑地哼了一声,说:“队伍壮大了咱就自己单干,管他鱼得源还是虾得源,谁的面子也不给。”

范廷亮说:“现在时机还不成熟,到什么山唱什么歌,暂时不能跟宇大虎闹僵了。”

范廷亮派工兵修复了惠明桥,全军过了小龙河包围小龙城。南宫焕坚守城池拒不出战,范廷亮也不急着攻城,就在城外安营扎寨围困小龙城。见范廷亮不紧不慢的样子,宇大虎又坐不住了,找范廷亮闹了几次,范廷亮强按捺住性子,花言巧语稳住了宇大虎。

范廷亮围而不攻,南宫焕心里有了想法,站在城墙上南宫焕眺望范廷亮部军营。由于南宫焕坚守不出,范廷亮手下的官兵产生了懈怠的思想,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说笑打闹,有的还躺在树下呼呼大睡,刀枪兵器扔在一旁,远远望去就是一盘散沙。

南宫焕嘴角露出冷笑,命令队伍秘密集结,打开城门冲出去,杀范廷亮个措手不及。南宫焕亲率大军出城杀向范廷亮的军营,范廷亮慌忙上马带着队伍逃跑。南宫焕威风凛凛,高喊着活捉范廷亮,一路狂追。

追到惠明桥边,范廷亮故技重施,令侯楠带着弓箭手埋伏在树林里射击。南宫焕抵挡不住率军回撤,范廷亮则反身追杀,两个人换了位置。南宫焕快速撤向小龙城,想进城坚守,但是到了城下南宫焕傻眼了,城头上站着陈忠,竖起了“陈”字大旗。原来陈忠趁南宫焕出城追击范廷亮的时候,夺了小龙城。南宫焕万分懊恼,这时范廷亮率军追赶上来,南宫焕无奈带着残兵败将抄小路逃命去了。

小龙城夺下了,城中南宫焕囤积了大量粮草军饷全成范廷亮的了,范廷亮喜不自胜,这可是有生以来指挥大军打的第一场大胜仗啊。侯楠提议把城里的酒全部买下,喝他个彻夜通宵昏天暗地,官兵们纷纷响应,欢呼叫好。

范廷亮不同意刚刚打了胜仗就得yì

忘形,现在远没到庆祝的时候,要堤防南宫焕杀回马枪,同时还要征兵屯粮,约法三章不得扰民。范廷亮正和陈忠、侯楠布置任务的时候,宇大虎身边的亲兵又跑来了。

“大人……”亲兵见范廷亮等人阴沉着脸,胆怯地咽了咽唾沫,“大人,宇大人要、要、要……要找女人。”

范廷亮愣了,“什么女人?”

亲兵低着头吞吞吐吐,说:“宇大人要……睡觉的女人。”

范廷亮简直要七窍生烟,叫道:“以后这种事别来烦我,拿点银子去给他找几个妓女。”

这个宇大虎除了吃喝拉撒睡就想着女人,说他是猪一点不为过。打发走了亲兵范廷亮拿着地图继xù

和陈忠、侯楠商讨军事,南宫焕虽然逃走了,但是他手里还有一些残兵,附近的惠明镇还有虞军管带张双喜的两个营官兵,这都是对小龙城的威胁。

范廷亮和陈忠、侯楠商讨了不到一个时辰,亲兵又愁眉苦脸地回来了,一进屋亲兵就说:“大人,您还是亲自去一趟吧,宇大人发脾气了,我们谁也劝不住啊。”

范廷亮怒了,说:“不是让你给他找几个妓女吗?”

亲兵委屈地说:“找了,可是宇大人都没看上。”

侯楠在一旁说:“永明别和他闲扯了,要我说咱干脆就宰了他,告sù

鱼得源说他暴病而亡。”

范廷亮捶了一下桌子,对陈忠、侯楠说:“你们俩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范廷亮和亲兵来到宇大虎的住处,一进屋子范廷亮就见宇大虎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对面站着几个涂脂抹粉的女人,看样子是亲兵找的妓女。范廷亮笑了,说:“宇大哥你又怎么了?”

宇大虎一脸怒气,说:“老子跟着你们苦熬了这么多天,都要熬成干儿了,得找几个小娘们儿伺候伺候。”你妈的,好色成性还这么理直气壮,要不是看在你妹夫鱼得源的面子上,一拳把你这张肥脸打成肉饼。

心中怒Lang翻滚,脸上范廷亮还得和颜悦色,把着一个妓女说:“宇大哥,这几个姑娘不都挺好吗。”

宇大虎抬起头说:“你瞧瞧她那一嘴龅牙!”妓女气愤地扭过脸去。

范廷亮说:“龅牙也没什么,看习惯就好了,龅牙妹更可爱。”

宇大虎犯起了浑,说:“你看好了你带走。”

范廷亮撇了撇嘴,又拍了拍另一个妓女,说:“这姑娘长得好,唇红齿白的。”

宇大虎看了一眼说:“不好,胸太小。”范廷亮真想过去抽他几个大耳光,胸小,是,没你这肥猪胸大。

范廷亮挤出笑脸,说:“胸小苗条,你看她这身材像不像赵飞燕?”

宇大虎不耐烦地挥着手:“不要不要!”

范廷亮又看了看第三个妓女,说:“这个好,酥胸饱满正合你意,有点杨贵妃的感觉。”

宇大虎还是不喜欢,“人家杨贵妃是挺着两个**,她是提着两个**,松松垮垮的我不要。”

范廷亮的耐心快到极点了,说:“这也不要那也不要你要什么?”

宇大虎看着范廷亮坏笑了一下,说:“我想要十三四岁的小处女,要那种白白嫩嫩的,你快动员士兵在城里给我找。”

范廷亮的笑容消失了,“你他妈的真不要脸。”

“你说什么?”

“我说你他妈的真不要脸!”

“范廷亮你敢骂我,”宇大虎一下子蹿了起来,范廷亮慢慢走了过去。

“我不仅骂你我还打你!”范廷亮一拳抡上去,宇大虎眼冒金星跌倒在地。

“姓范的我杀了你,”宇大虎捂着眼睛伸手要去拿剑,范廷亮抽出剑架在他脖子上,妓女们以为要出人命了,一片惊声尖叫。

范廷亮说:“宇大虎,你给我老实点,别给脸不要脸,再穷折腾我要你的命!”

范廷亮挥剑在宇大虎脸上划了一道,宇大虎伸手一摸流血了,带着哭腔叫起来,妓女们也像针扎了似的狂叫不止,范廷亮怒喝一声:“叫什么叫,拿着银子赶快滚!”

妓女们逃走了,范廷亮吩咐门口的士兵,“把宇大虎给我看住了,不许他出房门半步。”

第十六章.交锋(下)

教xùn

完宇大虎的第三天范廷亮得到一个坏消息,鱼得源在景福府以贪污为名将乔岸处死了,乔岸是范廷亮他们的救命恩人,得知乔岸死讯三人唏嘘不已。更为严重的是乔岸死后被抄家,一个仆役供述乔岸曾经和陈忠喝酒,说出要里应外合干掉鱼得源的话。

鱼得源本来就多疑,这下范廷亮他们可是有口难辩了,不久鱼得源就传来军令,命范廷亮率部火速回援景福府。范廷亮左右为难,侯楠说:“现在这种情况,说句不好听的,那就是裤裆里夹黄泥,不是屎也是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咱们脱离鱼得源单干吧。”

范廷亮深知鱼得源心狠手辣,回去凶多吉少,索性横下一条心和鱼得源决裂。背叛了鱼得源,鱼得源肯定要报复,以范廷亮现在的实力根本挡不住鱼得源,范廷亮派侯楠去联系鱼得源的死敌孟海公。

孟海公原本是河平省的富豪望族,一切都因为遮天云而改变。遮天云当初到了河平省负责修官道,修道可是一件好差事,除了可以贪污工程款还可以讹诈大户。遮天云拿着图纸专门将官道修在大户人家的祖坟边,大户人家害pà

破坏了风水,就递上黄白之物贿赂遮天云,遮天云感觉钱够了,就下令改道绕开这些大户人家的祖坟。

遮天云的这一损招屡试不爽,一路修道一路赚钱,话说这官道修到了孟海公的祖坟边,大伙都劝孟海公赶紧掏钱吧。可是这个孟海公是个犟种,你明着跟我要钱我可以给你,你用这歪门邪道讹诈我不好使,无论别人怎么劝说孟海公就是不给钱。

遮天云被激怒了,不给钱就刨他祖坟,遮天云带着官兵亲自上山挖坟掘墓,遮天云心想你不给我钱我就挖你祖坟拿陪葬品。孟海公八世祖的坟墓被刨开了,一口楠木大棺材气派非凡。遮天云走到近前看了看,心里恨着孟海公,让你铁公鸡一毛不拔,我让你祖宗暴尸荒野。

遮天云亲手启开了孟海公八世祖的棺材,还没等看清棺材里都有什么陪葬品,只见一股黄烟喷了出来,正好喷在遮天云的脸上。遮天云一阵恶心狂吐不止,官兵们急忙把遮天云护送回营,请军医为遮天云看病。胃里吐个干净遮天云感觉好多了,军医也没瞧出什么毛病,遮天云以为是一场虚惊。

到了晚上遮天云空空如也的胃里感觉饥饿难耐,遮天云命令厨子赶快做菜。厨子做了一堆大鱼大肉给遮天云端了上来,遮天云拿起筷子吃了几口。

“呸!你这菜是怎么做的,一点味道都没有。”遮天云把厨子狠狠骂了一顿,厨子端着菜到了后厨。

“今天这菜和以前一样,该放的调料都放了,”厨子心里纳闷,可能是将军折腾了一天嘴里有些淡吧。厨子又放了几把盐把菜端回去,遮天云夹起来吃了一口,还是一点味道也没有。“大胆,你敢戏弄本将,推出去斩了!”遮天云脾气变得暴躁,把厨子杀了。

杀了厨子,遮天云又下令高薪招募新的厨子,一些颇有手艺的厨子贪恋钱财应聘而来。结果所有的厨子都是因为菜做得没味道被遮天云杀死,时间久了没人敢来给遮天云当厨子,遮天云也不能饿肚子,派兵去抓厨子,搞得河平省鸡犬不宁。

有一个倒霉的厨子被遮天云抓到了,他听说过做什么菜遮天云都说没味道,横竖都是一死,都怪爹娘当初让自己当厨子。自己死了也不能白白便宜了遮天云,厨子想下点毒药和遮天云同归于尽,但是军营里戒备森严没有他下毒的机会。

厨子在灶间收拾着蔬菜生肉,准bèi

做完人生最后一顿饭菜,慷慨赴死。突然厨子发xiàn

堆着肉的角落里有一个婴儿,厨子吓了一跳,过去一看婴儿脸色乌青已经死了。

“这里怎么会有死孩子?”厨子一头雾水,很快厨子心里冒出一个念头,“遮天云,你不让我活,我也不让你好。”

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厨子心里有些扭曲变态,竟把死孩子炖熟了给遮天云送上去当菜吃。遮天云无精打采地坐着,几个月了他的味觉完全丧失了,吃什么都没味道,这种感觉太痛苦了。兵丁把一锅炖死孩子端了上来,遮天云问:“这是什么菜?”

兵丁回道:“炖人参果。”这个名字有点意思,遮天云提起一点精神拿着筷子夹了一口放进嘴里。

“嗯,绝世美味,这是谁做的,快把他叫进来。”遮天云的味觉又恢复了,他欣喜若狂,端着小锅狼吞虎咽把一锅“炖人参果”都吃了。

兵丁出去叫厨子,厨子心想该来的到底是来了,砍吧杀吧,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厨子抱着必死之心昂首挺胸进了遮天云的大帐,却见遮天云笑眯眯地看着他,说:“这菜是你做的?”

厨子愣了,说:“是、是、是……我做的。”

“好,做的好,先赏你一百两银子,以后你每天都给我做这炖人参果,对了,这炖人参果是用什么做的?”

遮天云一句话问得厨子大汗淋漓,结结巴巴说:“是……羊肉。”

遮天云看出这厨子有问题,说:“你知dào

骗我是什么下场吗,一会儿我给你羊肉你再做一遍,做不出这味儿我把你五马分尸!”

知dào

自己有一线生机,厨子那顶在心里的一口气立kè

泄了下来,求生的欲望又占了主导地位,厨子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说:“将军饶命,小的,小的,小的……小的是用死孩子做的。”

遮天云瞪起了眼睛想发怒,但是转念一想,既然我吃这死孩子是绝世美味,为什么吃不得?遮天云笑了,笑得人毛骨悚然,说:“好,从今以后你天天给我做这炖人参果,我给你七品官的俸禄。”

这位姓麻的厨子阴差阳错在遮天云面前得了宠,开始在民间大肆搜寻婴儿宰了给遮天云做菜,一些老百姓忍无可忍上山投奔孟海公去了。遮天云掘了孟海公的祖坟,孟海公一怒之下散尽家产举兵起义。

遮天云和孟海公成了死对头,遮天云的部将鱼得源奉命残酷屠杀孟海公的起义军,孟海公的弟弟孟海侯就是死于鱼得源之手,而孟海公也突袭了鱼得源在乡下的老家,杀死鱼姓族人二百多口,所以孟海公和鱼得源也是不共戴天。鱼得源起兵之后,吸引了虞军大量军队,孟海公趁机壮大队伍,自号“神勇大将军”。

范廷亮和孟海公结盟的消息使鱼得源大为震怒,鱼得源率主力回撤攻打孟海公,孟海公的队伍毕竟是没受过训liàn

的乌合之众,抵挡不住鱼得源的进攻,向大山逃窜,孟海公逃走了,范廷亮被彻底孤立了。

鱼得源守住了惠明桥切断了范廷亮的退路,而南宫焕则趁机和虞军管带张双喜围攻小龙城。范廷亮手下多是降兵和新兵,都打不了硬仗,纷纷逃跑,范廷亮心里明白,大势已去。

范廷亮派人去和南宫焕谈判,南宫焕同意范廷亮缴枪不杀,范廷亮同意开城投降,但是在虞军围城的这段时间里,城里死了一些人,范廷亮请求南宫焕允许逝者到城外出殡,南宫焕都同意。

南宫焕心里的小算盘是先稳住范廷亮,不论他提什么条件都答yīng

他,只要他开城缴械立kè

就把他抓起来宰了,给自己的外甥汤卫邦报仇。等南宫焕进城的时候却发xiàn

范廷亮不见了,全城搜捕也不见踪影,南宫焕一气之下将宇大虎斩首示众,小小的范廷亮难道长翅膀飞了不成?

第十七章.初识

夜晚,一轮圆月挂在天边,将清冷幽暗的月光洒向凄凉的荒山上,在这远离城镇的荒山上布满坟丘,杂草丛生。侯楠紧紧地挨着范廷亮、陈忠在这坟地里穿行,他哆哆嗦嗦地说:“人和野兽再怎么凶恶我也不怕,可我就怕什么孤魂野鬼的。”

侯楠话音未落耳边就传来一阵阵毛骨悚然的笑声,侯楠精神都要崩溃了叫道:“鬼、鬼、鬼。”

陈忠拍了他一把,说:“瞎喊什么,那是猫头鹰。”侯楠抬头一看,一只大猫头鹰瞪着圆滚滚的眼睛立在枝头,笑了几声之后展翅飞去。

虚惊一场,侯楠摸了摸自己那一颗突突狂跳的小心,陈忠笑了,说:“你连活人都不怕还怕死人?”

侯楠说:“都怪我姥姥,小时候总给我讲鬼故事,弄得我现在落下病根儿了。”

侯楠正说着话,眼前一个黑影闪了过去,范廷亮说:“别害pà

,是狐狸。”

“那狐狸不会是成仙了吧?”侯楠紧张地看着蹿到远处的狐狸,狐狸转身看着侯楠,一双眼睛绿晶晶闪着幽光,侯楠双手合十作揖,喃喃念道:“狐大仙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陈忠捅了侯楠一下,说:“别废话了,赶紧办正事!”

听说办正事侯楠头皮一阵阵发麻,只见陈忠和范廷亮正在拨着荒草一座座地看墓碑,侯楠合十鞠躬念叨,“多有冒犯,多有冒犯。”拨开一座墓碑看着姓名,不对,再看下一座,不对,再找。

其实范廷亮和侯楠一样最怕这些飘荡在人们心里的鬼,但是逼到这份上了,头皮发麻也得顶硬上,幸亏晚上没喝多少水,否则非尿了不可。范廷亮拨着荒草,身边点点鬼火闪烁不定,一阵刺骨寒风吹来,吹得树木枝叶摇曳摆动,犹如魑魅魍魉群魔乱舞。

“在这,在这!”陈忠招着手呼喊范廷亮、侯楠,范廷亮、侯楠跑了过去。只见陈忠站在一座新坟前,坟前立着墓碑写着“虞贼南宫焕之墓”。

“对,就是它,”范廷亮兴奋起来,朝手心吐了两口唾沫,抡起铁锹说:“开挖。”

范廷亮、陈忠、侯楠三人拿着铁锹锄头三下五除二就把坟刨开了,一口乌黑的大棺材出现在三人面前。这时侯楠也顾不得恐惧,跳下去启开了棺材盖子,棺材盖子一掀掉,立kè

万道光芒迸射出来,晃得范廷亮三人睁不开眼睛。

棺材里满满的装的全是金银珠宝,范廷亮在向南宫焕缴械之前,把小龙城里的财宝都搜集起来装进一口棺材里,假装逝者出殡三人披麻戴孝扶着棺材混出了小龙城。白天显眼三人没敢动手,晚上夜深人静三人就开始行动挖出财宝。

鱼得源起兵不久,虞朝南方的南周省也爆fā

了大规模起义,领导者是一个叫长安的匈奴人。长安原本是一个私塾教师,靠教授蒙童读书识字为生,生活比较贫寒。后来长安开始做生意,在商场上大展拳脚,很快就成了南周省赫赫有名的大富豪,位列“大虞四大富豪”之中。

长安已经年近七十了,本来他可以幸福安逸地当一辈子富家翁,但是鱼得源起义导致大动兵戈,虞朝为了支付军费开支开始横征暴敛,长安成了官员们眼中的一块大肥肉,谁都想咬上一口。你不是有钱吗,国家有难正需yào

你出钱,来吧,真金白银你来多少我们接多少。

长安也是一个倔脾气,有钱也不给你们这些贪官污吏。一怒之下长安散尽家产招兵买马发动起义,各地富商被虞朝官员欺压得抬不起头,见长安举兵起义纷纷响应附和,很快长安的队伍就发展到十几万,超过了鱼得源成为本土大陆最大的反虞武装。

南周省是本土大陆数一数二的富庶省份,如果南周省失陷,虞朝的财政就要大受影响,康德皇帝下旨调重兵围剿长安。南周省除了首府赤州府绝大部分都受到了战火的波及,总督谷如海下令严防死守,赤州府一定不能乱。

范廷亮、陈忠、侯楠来到了赤州府,他们腰包里鼓鼓囊囊走到哪里都底气十足,住客栈专挑豪华的奢侈的,不就是钱吗,爷有的是。钱在社会生活中十分重yào

,普通老百姓都是勤俭持家,一文钱都能攥出水来。但是对范廷亮他们这种拿玩儿命当饭吃的人来说,钱就是一堆烂石头,你趁现在有机会不花出去,或许以后就得给你扔棺材里陪葬了。总之一句话,及时行乐,不能亏了自己。

范廷亮他们的任务就是每天到茶馆里听那些闲人清客闲聊胡扯,各种各样真假参半的消息都能在这小小的茶馆里听到,有的说长安、鱼得源兵败被捕,有的说长安、鱼得源挥师东进打过了炎河。

道听途说的东西就是不靠谱,时间久了范廷亮也懒得听了,一个人在街上散步闲逛。大街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吵得范廷亮心烦意乱,想找一处地方静一静。范廷亮来到一条破旧的街道上,凹凸不平的石板的缝隙间长满茂密的荒草,道路两旁是简陋的商店。

这里行人稀少,范廷亮低头徜徉在路边,突然什么东西撞了范廷亮一下。范廷亮抬头一看,一个衣衫褴褛的干瘦老头摔倒在地,吸着凉气声声惨叫。范廷亮很惶恐,急忙上前要搀扶起老头,老头不肯起来。

“别动别动,哎呀呀,我的腰断了……”老头唱戏似的放声大叫,路过的行人被老头的叫声吸引,纷纷驻足围观。有了围观群众老头更来精神了,伴随着嚎啕的叫声,脸上的肌肉也开始痛苦地抽搐起来。

范廷亮茫然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我就轻轻撞了你一下,怎么比捅了你好几刀还难受似的,岁数大了就这么不经撞吗,听这叫声气脉挺足的嘛。不明真相的围观者太多,范廷亮不得不弯下身子说:“老人家对不起,都怪我不小心,我送您回家,您先起来。”范廷亮要拉拽老头,老头不理会范廷亮,加了三倍音量继xù

嚎啕。

“哎呦我操了,”范廷亮心想,“这老东西是毛驴子托生的吧,叫起来和驴一个动静。”

见范廷亮不吱声,老头开口了,“你怎么走路的,没长眼睛,我的腰都被你撞断了。”范廷亮瞪了他一眼,刚要发作又忍住了,老东西,倚老卖老出口伤人,要不是念及你岁数大了,早就让你血溅三尺了。

范廷亮忍气吞声不说话,老头嚎累了,咳嗽几声清清嗓子咽了口唾沫,看着范廷亮说:“你把我撞成这样怎么办?”

老东西终于说到点子上了,范廷亮笑了一下,说:“赔钱呗,我给你十两银子。”

范廷亮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对待无赖千万不能装阔气显豪爽。老头见范廷亮一出手就是十两银子,有钱的主儿啊,更是不能轻易放过他了。“我六十多岁了,一把老骨头还得养家糊口,你撞伤了我,起码半年不能干活儿了,十两银子哪里能够。”

范廷亮问:“那你想要多少银子?”

老头想了想,说:“先拿一百两,要是不够以后还得找你要。”

范廷亮叫道:“一百两银子,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就十两银子,爱要不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范廷亮不想成为别人眼中的风景,急于摆脱老头的纠缠,扔下十两银子就走,没想到老头一把揪住了范廷亮的裤子。

“不许走,一百两银子一文不能少!”老头坐在地上摆出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范廷亮额头冒出了汗,这么个老东西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甩还甩不开,范廷亮说:“我身上的钱不够,等我回去给你取去。”

老头不依不饶,“真不够假不够,让我搜搜。”范廷亮火冒三丈,这老不死的快要从阴险讹诈演变成公开抢劫了。

范廷亮说:“我和你说不清楚,咱们到衙门见官吧。”

“我走不动道,你得雇八抬大轿抬我去衙门。”

“好,我这就去雇八抬大轿。”

“不行,你不能走,你跑了我找谁去?”

“你不让我走我怎么去雇轿子?”

“我不管,反正你不能走,”老头理屈词穷就开始犯浑耍横,看你小子能把我怎样。范廷亮拍着脑袋直想撞墙,老头见范廷亮还不肯拿钱,就伸出脏兮兮的手拼命抓蹭范廷亮的裤子。

娘的,老东西变态了开始耍流氓,范廷亮再不制止的话,就要当众掉裤子出丑了。情急之下范廷亮抬起脚,一脚将老头踢翻在地。范廷亮这一脚用的力qì

并不大,这一脚要是能把人踢坏了的话,除非那人是纸糊的。

老头子不简单,就这么被范廷亮轻轻踢了一下便倒地不起,脸上那种极端痛苦的表情做得淋漓尽致,垂死一般挣扎扭曲翻滚。围观群众人声鼎沸地议论起来,范廷亮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正要逃跑发xiàn

面前站着两个年轻人。

第十七章.初识(中)

范廷亮抬头一看,一个中等身高的女孩,乌黑的秀发柔顺飘逸,肌肤白皙娇嫩,美丽可爱的相貌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婀娜多姿的身材无可挑剔,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女性高贵的气质。她叫吴美娇,是“大虞四大富豪”之一的吴存义的女儿,站在她身边的是她的表哥林茂青。

吴美娇像一块磁铁一下子就吸引住了范廷亮,今生的缘分都是前世的因果,范廷亮觉得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牵引着他。范廷亮对吴美娇一见倾心,吴美娇对他可是半点好感也没有,吴美娇愤愤不平地说:“一个年轻人竟然这么打一个上了岁数的老人家,真是丧尽天良,这么多人就没一个敢站出来主持公道的吗?”

吴美娇刚来,前面怎么回事她根本没看见,范廷亮想向她解释。范廷亮刚要张嘴,林茂青冲上来按住了范廷亮,这个林茂青是个纨绔子弟,小时候跟着师傅学过一点擒拿术,现在全用在范廷亮身上了。范廷亮没有防备,感觉胳膊一阵钻心的疼痛,被林茂青反拧到身后了。

这个林茂青下手极黑,几乎要把范廷亮的胳膊拧下来了,范廷亮大叫:“你妈的,放开我!”还敢叫嚣,林茂青又增了三分力qì

,范廷亮疼得豆大的汗珠顺脸往下淌,险些昏厥过去。打碎钢牙和血吞,忍了吧,范廷亮不吱声抬头看着吴美娇,吴美娇用憎恶的目光瞪着他。看来范廷亮的感觉是错了,他和这小蹄子上辈子即使有因果,也是苦大仇深不共戴天。

林茂青一手按着范廷亮,一手在范廷亮身上乱翻,翻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顺手给了老头,范廷亮急得直叫:“不能给他,他是骗子……”

“你还敢叫唤?”林茂青又用了一下力,范廷亮疼得半个身子都麻了,这下可是切身体会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了。搜出了银票,林茂青松开手对着范廷亮的屁股就是一脚,给范廷亮踢个嘴啃泥,围观群众爆出一阵哄笑。

范廷亮这下可是丢脸丢到家了,士可杀不可辱,他想和林茂青拼命,可是半个身子都不听使唤了,硬拼只能遭受更大的侮辱。林茂青瞪了范廷亮一眼,说:“看什么看,还不快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范廷亮咬着牙钻出了人群。

林茂青哈哈大笑,对吴美娇说:“表妹,这种恶人你不教xùn

他,他不知dào

这个社会还有正气,怎么样,你解气了吗,要不我把他抓回来再打一顿?”

吴美娇说:“不用了,教xùn

他一下就行了,老人家,”吴美娇扶起了老头,“您怎么样,没事吧。”

拿到了一百两银票老头高兴得心花怒放,说:“没事没事。”

吴美娇又问:“用不用我们送你回家?”

老头把银票揣进了怀里,说:“不用,我自己能走。”说着老头就钻出人群跑了,今晚到丽春院找两个水灵灵的小娘们儿,喝花酒听小曲儿,美哉美哉。

范廷亮回到客栈没有对陈忠、侯楠提起街上的事,偌大的赤州府你到哪找林茂青去,要是和陈忠、侯楠三个人整天什么事也不干,就在街上堵林茂青,或许也能堵着,但是想一想为了一时之气不值得。

身上的钱没了范廷亮就向侯楠要,侯楠奇怪,你不今早刚拿一百两银票吗?范廷亮撒谎说去赌场输了,过五关斩六将的事宣扬宣扬,走麦城就掩过去别提了。范廷亮装得若无其事,但是他长了个心眼儿,以后再也不一个人上街了,刚才要是有陈忠在那,林茂青那小子早就跪地求饶了,哪能轮到他那么诈唬。

第二天吃饱了饭范廷亮和陈忠、侯楠上街散步,他们想先在赤州府这花花世界玩几天,然后拿着钱财去投奔长安,最不济也能混个把总、校尉当一当。三个人走到了一条胡同里,胡同两侧是斑驳的土墙,土墙上还稀稀疏疏长着几棵狗尾巴草,阳光洒在上面给人一种静谧安详的感觉。

三人正走着,忽然一个黑影从一侧墙头上斜着在他们面前划过,三个人都是久经沙场的战士,立kè

做出防御姿态。陈忠后退一步率先拔出了剑,范廷亮和侯楠也要操家伙。手刚伸到腰里范廷亮就愣了,那个黑影是一只大老鼠,大老鼠从墙头上狠狠撞向另一侧的土墙,当时就在墙上印出了一滩血,撞成了肉饼。

三个人正看着自杀的老鼠尸体时,一只大花猫从另一侧墙头上跳下来,叫了一声叼起死老鼠跳上墙头,很潇洒很从容地走了。范廷亮摇头感叹:“这老鼠为了不命丧猫口竟然撞墙自杀,真乃烈鼠也。”

陈忠撇了一下嘴,说:“结果还不是一样,都是猫嘴里的货。”

范廷亮指着墙上的血迹说:“虽然结果一样,但是起码旁观者看得悲壮啊。”

范廷亮和陈忠争论着老鼠的行为,侯楠在旁边开口了,“都别争了,从小我姥姥告sù

我,看见死老鼠要吐三口唾沫,吐得越远越好,否则就要倒霉。”

侯楠抿着嘴唇就要吐唾沫,陈忠笑了,看着范廷亮说:“作栋这是怎么了,怎么像个小孩子似的,农村人到田间地头干活儿,死老鼠多了去了,每见一个就吐三口唾沫,那还不得嘴里吐出血来。”

范廷亮说:“咱们这种人出生入死的,什么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说着范廷亮也要吐唾沫。

范廷亮心想自己最近倒霉,吐三口唾沫把霉运都吐出去,于是范廷亮肺里吸了一大口气狠狠吐出一口唾沫,“啊呸!”

“哎呀!……”远处有人叫了一声,不好,这一口吐到人家身上了,人要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范廷亮小心翼翼地陪着不是,“对不起,对不起,我……”

范廷亮抬起头,只见远处站着吴美娇,这次只有她一个人,两个人对视一下都很惊讶,随即就四目喷火暗暗较劲。

范廷亮一口唾沫差点吐到了吴美娇的鞋子上,吴美娇气愤地叫着:“原来是你这个小痞子,随地吐痰真没教养,快给我道歉!”

“我是小痞子?”范廷亮本想生气,想一想忽然笑了一下,你说我是小痞子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小痞子,“哎,你说对了,我就是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小痞子,你快滚开,这条胡同是我练习吐唾沫的专用胡同,喷死你活该!”

吴美娇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无赖的人,说:“我还真没见过你这么无耻的人。”

“这次让你开眼界了吧。”

“你!……”

“我什么我,再不闪开我照你脸上吐。”

吴美娇见范廷亮三人一脸凶相都不是什么好人,便不再理会范廷亮,想穿过这条胡同回家,范廷亮伸出了胳膊拦住了她,“这条胡同是我练吐唾沫用的,不准你走。”不知为什么范廷亮今天特别想戏弄戏弄这个吴美娇。

吴美娇抬头看着他,说:“我每天都从这条胡同走,我怎么从来不知dào

这条胡同是你的?”

范廷亮歪着头,说:“这条胡同我刚占的,真不好意思,就不让你走。”

“瘪三无赖!”

“骂骂骂,随便骂,我就站在这听你骂,”范廷亮打算不把吴美娇折磨疯了不罢休。一般女孩子孤身一人遇见这种情况,都会悄悄溜走,好女不和男争,争你也争不过人家。但是吴美娇从小生长在富贵之家,父母视其为掌上明珠,从来没受过人家这么欺负。

吴美娇竖起手指指着范廷亮,说:“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让不让开?”

范廷亮一脸玩世不恭的表情,说:“你再问我一百遍我也是不让。”范廷亮正摇头晃脑得yì

呢,啪一声响起耳边雷,半边脸火辣辣的,吴美娇使足了力qì

在他脸上印了一个红手印。

这一个耳光打得挺狠,陈忠、侯楠在旁边都看得龇牙咧嘴,吴美娇缩回了手也有些后悔。范廷亮歪着头晃了晃脑袋,万幸耳朵没聋,“辅国,把她给我捆起来!”

陈忠呆若木鸡,说:“永明,她……她……她是女人呀。”

范廷亮新仇旧恨一起在心里燃烧起来,训斥陈忠,“迂腐,什么男人女人的,把她捆起来。”范廷亮亲自动手三下五除二,将吴美娇堵住了嘴巴捆住了手脚。

陈忠、侯楠皱着眉头在一旁说:“永明你这是干什么,欺负一个小姑娘可不是大丈夫所为。”

范廷亮说:“你们没看见她刚才怎么打我的吗?”陈忠、侯楠低着头不吱声,心想你刚才那德性该打。

范廷亮又说:“昨天我那一百两银子就是被她讹走了。”陈忠、侯楠愣了,穿着这么光鲜亮丽的小姑娘能是女贼?

侯楠说:“永明,放了她吧,好男不和女斗,让人家笑话。”

陈忠也说:“你捆着她算怎么回事,就算她讹你钱还有衙门管着呢。”

侯楠、陈忠左一句右一句地说着,范廷亮也不是非要把吴美娇怎么样才肯罢休,他就是挨了打一时气愤,过了一会儿,他的怒气消了许多,再看吴美娇,眼泪涟涟地哭了起来。

范廷亮毕竟心软,一见女人掉眼泪就受不了,急忙解开了吴美娇手上的绳子,“我和你开玩笑的,你……”范廷亮又低三下四地给吴美娇道歉,吴美娇一下子推开范廷亮跑了。陈忠、侯楠都看着范廷亮不说话,你闲着没事闹这么一出干什么呀?

回到客栈躺在床上,范廷亮脑海里吴美娇的形象久久不愿散去,吴美娇在骂他,吴美娇在流泪,反反复复全是吴美娇。范廷亮叹息一声,自言自语:“总想她干什么,是不是长时间见不到女人憋的,睡觉睡觉,”范廷亮拉起被子蒙住了头。

第十七章.初识(下)

过了几天范廷亮准bèi

和陈忠、侯楠拿着钱财去投奔长安,正要走忽然发xiàn

赤州府与往日有些不同,大街上一下子多出了许许多多的农民。

鲜卑人、鱼得源、长安相继起兵反虞,虞军焦头烂额,一方面大量招募新兵,一方面大肆征收钱粮。南周省地处战争前线,又是全国闻名的富庶之省,为了支付军队的花销,南周省的地方官开始横征暴敛,更有甚者趁此机会大发不义之财。不堪重负的老百姓们聚集在一起涌入赤州府,要求南海总督谷如海、南周巡抚宋文殊减轻赋税,给老百姓留条活路。

虞朝的制度,巡抚是一省之内最高的民政长官,总督是统辖数省的民政长官,南海是包括南周在内的三个省份的总称,所以驻赤州府内最高的行政长官是谷如海,其次是宋文殊。

俗话说鸟无头不飞蛇无头不行,农民们没有人组织是很难聚到一起的。民间自古以来老百姓为了自保,结社聚会成风,南周省最大的帮会就是“乾坤会”,号称有会众八十万人。在总舵主郁仲欣的带领下,近万名会众聚集在总督、巡抚衙门前,开展了轰轰烈烈的抗粮罢捐运动。

范廷亮等人见赤州府闹起来了,就决定暂时先不走,留下来看看形势的发展再做定论,他们本来就是等着浑水摸鱼,这下子机会终于来了。对于越聚越多的农民,谷如海和宋文殊不敢轻举妄动,他们接下了乾坤会递上来的万民折,说是五日之后给出答复,农民们就在衙门外安营扎寨焦急地等待。

这时陈忠得到了一个好消息,莲花山庄的庄主、苦叶远征军的三都统方达来到了赤州府,陈忠急忙带着范廷亮、侯楠去见方达。方达见是自己的师弟和老部下,他乡遇故知,也很高兴,摆了一桌酒席和范廷亮三人开怀畅饮大快朵颐。

苦叶岛战争结束之后方达解甲归田,本想平平淡淡地过自己的财主日子,没想到天下风云突变,鲜卑人、鱼得源、长安相继起义,万里大地烽烟四起。乱世出英雄,方达也跃跃欲试,他看透了虞朝的黑暗腐朽,决定踏上反虞的道路。

长安和方达的父亲是朋友,方达的父亲虽然已经去世了,但是老一辈人的感情还在,方达散尽家产投奔长安。长安对方达非常器重,委派方达到赤州府协助乾坤会进行抗粮罢捐运动。

方达与乾坤会总舵主郁仲欣见了面,郁仲欣很高兴,有了长安的协助,抗粮罢捐运动的胜利又多了几分保证。郁仲欣和方达商议决定,先看看谷如海和宋文殊是什么态度,然后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五天之后给农民们答复的日子到了,谷如海没有露面,宋文殊出来对农民们讲了一番话,言谈之间倾向于农民,但是也没有明确表示减粮罢捐,要求农民们继xù

等待朝廷的旨意。而握有重权的谷如海则一直深居简出,不做任何言论。

涌进赤州府的农民越来越多,人数已经接近两万之众了,第一次指挥这么大的运动,乾坤会总舵主郁仲欣犹犹豫豫拿不定主意,把方达、范廷亮、陈忠、侯楠等人都叫到了酒楼里,大家集思广益。

人多了就七嘴八舌各抒己见,显得乱哄哄的,郁仲欣皱着眉头,心里更是一点头绪也没有,这时范廷亮站起来说话了,“乾坤会在赤州府有两万弟兄,而城内的虞军只有两个营一千多人,如果乾坤会起义,那么赤州府唾手可得,赤州府是南周省的首府,拿下赤州府必定天下震动,虞军在前线也会军心动摇,我们此举将用力地配合长安先生平定整个南周省。”

方达听了范廷亮的话,沉思片刻,说:“乾坤会有几十万家属,大部分都是老弱妇孺,况且起义需yào

武器车马粮草,而我们现在根本不具备这些东西,冒然行动反而会过早地暴露自己,招致灭顶之灾。”

范廷亮说:“两万人的声势足以压倒虞军,虞军一定会不战而逃,我们则据城等待长安先生前来接收赤州府。”

郁仲欣根本就没瞧得起范廷亮,不屑地说:“年轻人,哪来的那么多一定,万一要有不一定怎么办,年轻人还是太冲动,想问题欠思量。”

人微言轻,范廷亮费尽口舌,方达、郁仲欣还是不同意起义,范廷亮很无奈,心想你们就是胆小鬼,不敢放手一搏,畏首畏尾的成不了大事。方达、郁仲欣一致认为起义的条件还不成熟,现在应该用非暴力的形式为农民争取权利,等万事周全再竖起大旗起义。

范廷亮觉得江山是打出来的,你这么温良恭俭让,幻想什么非暴力的形式争取权利,只能是与虎谋皮,死得很惨。但是范廷亮在这场抗粮罢捐运动中充其量只能是一个小喽啰的角色,人家怎么吩咐他就怎么办。

谷如海默不作声,宋文殊态度暧昧,赤州府内的一些老百姓也跟着加入抗粮罢捐的运动中来,抗粮罢捐运动发展得如火如荼,赤州府有失控的危险。宋文殊看出来虞朝千疮百孔,支撑不了多久了,当官的凡事得给自己留条后路,说不定将来改朝换代了还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老百姓以为巡抚大人支持抗粮罢捐,更加肆无忌惮地闹腾起来。

绝大部分人都认为抗粮罢捐运动会以胜利告终,谷如海会迫于压力向老百姓妥协,可是范廷亮不这么认为,恰恰相反他认为现在的局面很危险,他去找方达、郁仲欣,方达、郁仲欣二人正在酒楼喝酒,春风得yì



方达招呼范廷亮,“永明,过来坐下一起喝一杯。”

方达为范廷亮倒了一杯酒,又要了几盘菜,范廷亮无心喝酒,说:“这些天我们闹得越来越凶,而谷如海一直不肯露面,我担心其中有阴谋。宋文殊虽然支持我们,但是他毕竟是巡抚,他上面还有谷如海,他还得看谷如海的脸色。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宋文殊身上,如果谷如海下令武力镇压乾坤会,宋文殊也是无能为力。”

方达笑了,举着酒杯说:“永明你多虑了,如今各地狼烟四起,长安先生的队伍气势如虹,谷如海是在观望准bèi

随风转舵,他不敢把事情做得太绝了,镇压乾坤会,将来改朝换代了老百姓能饶了他吗。”

范廷亮说:“我们此时应该变被动为主动,软禁谷如海,控zhì

宋文殊,公开投奔长安先生。”

郁仲欣在一旁说:“小伙子,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别太着急了,欲速则不达,谷如海本来想倾向我们,你一动粗反而逼得他狗急跳墙。”

范廷亮又说:“谷如海老奸巨猾,他能这么轻易就对乾坤会妥协吗?”

郁仲欣喝了一口酒,说:“就因为他老奸巨猾,他才能看清形势,与百姓作对只能是死路一条,来,方兄,喝酒。”范廷亮说的话就是没人听,他只好无可奈何地看着事态的发展,他认为最好是他的预感错了。

吴美娇的家在本土大陆东部,世代望族,其父吴存义更是富可敌国。吴美娇长得俊俏家世又好,康德皇帝的亲侄儿、宋王赫连庆贵的世子赫连厚德相中了吴美娇,欲娶吴美娇为妻。赫连厚德是一个毒辣好色的东西,吴存义不想把女儿嫁给他,同时也不想招惹权势熏天的宋王赫连庆贵。于是吴存义就把女儿送到西部赤州府的姑母家躲避一段时间。

吴美娇和表哥林茂青逛街来到了总督衙门附近,总督衙门大门紧闭,门口站着一些全副武装的士兵,门外到处都是静坐的农民和他们搭起的白色帐篷。突然,吴美娇停下了脚步,她看见范廷亮和方达、郁仲欣并肩站在一起谈话,瞧那指手画脚的模样还像是个小头头儿。

吴美娇心地善良,她是支持抗粮罢捐运动的,郁仲欣她也认识,她的姑父林明珠在赤州府也是个人物,这些上层人物之间都是有往来联系的,郁仲欣到过林明珠家做客,所以吴美娇认识郁仲欣。让吴美娇感到奇怪的是,郁仲欣这样的人物怎么会和范廷亮这种痞子无赖混在一起。

“美娇你怎么了,看见什么了?”林茂青在一旁问道。

吴美娇说:“没什么,我们走吧。”

吴美娇心不在焉地和林茂青聊着天,心里一直在想范廷亮,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想着那个小痞子。

鬼使神差吴美娇走到了第一次遇见范廷亮的地方,吴美娇正诧异,只见远处一个穷书生低着脑袋急急忙忙地赶路,那个以讹诈为生的老头又出来故技重施,一头撞在了穷书生的身上,然后一个后仰摔倒在地。

穷书生见自己撞到人了,慌忙去搀扶老头,老头还是那一套,哭号不止满地打滚就是不起来。穷书生吓坏了,不停地作揖道歉,老头不依不饶,一定要让穷书生赔钱。

老实迂腐的穷书生苦苦哀求:“老人家,我母亲生病了急需吃药,我卖了家里的下蛋母鸡才凑了这么点药钱,您……”

老头见穷书生好欺负,干脆站起来一把夺过了穷书生手里的碎银子,掂在手里看了看,“妈的,只有不到二两,”老头把碎银子全揣进了自己怀里,骂骂咧咧地走了。

林茂青在远处看乐了,说:“这老头有点意思,自己往人家身上撞,不拿钱就来驴打滚,见到钱一个鲤鱼打挺就跳起来。”林茂青嘻嘻哈哈觉得很有趣,吴美娇却一点也笑不出来,看来那天她是冤枉那个小痞子了,小痞子到底是什么人呢,他真是自己想象中的小痞子吗?

吴美娇正在沉思,忽然发xiàn

一群群虞军士兵全副武装从自己眼前穿过,这么多官兵是从哪冒出来的?

第十八章.紫云客栈

就在人们满心以为抗粮罢捐运动即将取得胜利的时候,三个营九千多虞军官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闯进赤州府。原来是谷如海派出信使秘密向前线的指挥使求援,指挥使抽出五个营的军队火速赶往赤州府镇压乾坤会,还有两个营的军队正在路上。

郁仲欣接到消息呆若木鸡,急忙召集方达等人商议对策,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商议的了,真刀真枪地干吧。郁仲欣令人去郊区把武器运进来,当初农民涌进赤州府静坐,武器是不允许带进城的,郁仲欣就让人把武器藏在郊区,以备不时之需。但是现在虞军封锁了赤州府,人出不去,武器运不进来,郁仲欣焦头烂额,想回乡下组织起义都来不及了。

乾坤会的抗粮罢捐运动大势已去,方达没脸见江东父老,一个人悄悄地溜走了。九千多虞军进了城,谷如海第一件事就是罢免宋文殊的巡抚之职,第二件事就是让全城的乾坤会会员交出武器投降,参与抗粮罢捐运动的百姓毕竟有数万之众,把他们都杀了不好交待。

树倒猢狲散,郁仲欣、方达都下落不明,许多乾坤会的会员也四散逃窜,保条性命。但是还有一部分人坚守在阵地上不肯离去,郁仲欣临走之前交待范廷亮,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一定不要让弟兄们做无谓的牺牲。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范廷亮和陈忠、侯楠不顾危险来到总督衙门前,劝说坚守在那里的百姓赶快离开。一个私塾老师和几个农民,参禅一般静坐在那里纹丝不动,范廷亮紧张地说:“你们还有心思在这坐着打瞌睡,虞军已经进城了,谷如海马上就要下毒手了,总舵主和方庄主都走了,你们再在这待着也没有意义了,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私塾老师睁开眼睛看了范廷亮一下,从容说道:“我们是不会走的,我们要用自己的鲜血唤醒沉睡的国人。”

范廷亮急得直跺脚,说:“你怎么这么迂腐,性命最重yào

,留着命在你以后还可以干很多事情,可以为推翻虞朝出钱出力做贡献……”

私塾老师和农民们视死如归,坚决不肯走。范廷亮他们只有三个人,也不能把这些人一个一个都背走,正焦头烂额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阵吵闹声。范廷亮转身一看,虞军弓箭手正向静坐的人**箭,谷如海竟然真的下令屠杀百姓。

见识到真家伙了,一些农民开始害pà

,四处躲闪,结果还是被密集的箭雨射倒。另一些盘腿静坐的农民也被乱箭射中,至死面不改色。千百支箭呼啸着射向手无寸铁的人们,虞军士兵又手持利刃追杀那些逃窜的农民,一瞬间总督衙门前血流成河,尸横遍地。

场面太悲惨了,范廷亮、陈忠、侯楠三人触目惊心,陈忠忍不住拔出剑振臂高呼:“跟他们拼了!”

事到如今逃也是死,不逃也是死,索性和虞军官兵拼了,一命抵一命。农民们手里没有武器,就几个人冲上去合力对付一个虞兵,紧紧抱住虞兵用手掐用嘴咬,恨不得把虞兵撕成碎片。还有一些农民空手夺白刃,抢过武器与虞兵拼杀,虞兵也伤亡不少人。

农民们静坐的时候都在路上搭帐篷,远远看上去白茫茫一片,谷如海下令放火箭烧帐篷,一些躲在帐篷里的农民来不及逃跑,被活活烧死,有的农民搂着虞兵一起跳入火海,悲壮地与敌人同归于尽,浓烟滚滚喊杀不断,整个赤州府都弥漫着一股血腥焦糊之气。

在这混乱的场面里,人的兽性被激发出来了,杀杀杀,杀红了眼睛不管不顾。陈忠挥舞着剑削翻了几个虞兵,虞兵们见陈忠武艺高强,转身逃跑,陈忠叫喊着追上去砍杀。侯楠捡起一根断成两截的枪杆,与几个农民围住一个虞兵打杀。

范廷亮环顾左右看了看,虞军人多势众武器精良,这么打下去只能是鸡蛋碰石头,范廷亮招呼着农民们赶快撤tuì

,保命要紧。农民们进入到了一种疯狂的搏杀状态,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了,范廷亮一想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吧。

范廷亮一个人逃跑,只见身后有一个虞兵端着长枪追赶他。范廷亮加快脚步想将虞兵甩开,钻出了人群跑到了一条小胡同里,范廷亮扭头一看,那个虞兵还在追赶他。胡同尽头是一堵大墙,没路可走了,寂静无人的小胡同里范廷亮与这个虞兵狭路相逢。

范廷亮拔出了剑,虞兵也握紧了枪,两个人互相瞪着对方,做出了搏杀的姿态,气氛静得令人压抑,范廷亮开口说话了,“朋友,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必这么苦苦相逼呢,做事别太绝了,大路朝天咱们各走半边,你也方便我也方便……”

范廷亮正说着话,虞兵端着枪猛地冲上来,一枪刺中了范廷亮的腹部。范廷亮本想用语言打动这个虞兵,没想到这个虞兵油盐不进,趁范廷亮说话分神的时候,一枪就刺破了范廷亮的肚子。范廷亮忍着剧痛一手抓住了枪杆,虞兵还不罢休,攥着枪杆用力向前刺去,想一枪给范廷亮刺个通透。

范廷亮挥剑劈断了枪杆,虞兵由于用力过猛,枪杆断了之后身子在惯性的作用下向前探出,低着头撞向范廷亮的胸口。范廷亮侧身闪躲,正好虞兵的脖子暴露在他眼前,范廷亮举起剑对着虞兵的脖子狠狠劈了下去。

血溅了范廷亮满脸满身,身后的墙壁上也印上了斑斑血迹,虞兵倒在了血泊之中,范廷亮又拿剑对着虞兵的心脏连刺了五六下,就算这个虞兵有九条命也该死透了。范廷亮倚着墙壁喘了几口气,低头一看伤口血如泉涌,下半身全被血染透了。

范廷亮捂住伤口倚着墙壁踉踉跄跄地向前走,没走出几步他就感觉焦渴眩晕,意识渐渐模糊起来。完了,这下是真完了,范四爷今儿个就算是交待在这了。范廷亮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随着腹部的鲜血一点一点流尽,死神正慢慢走向他。

要死了,范廷亮的脑海中浮现出养育他二十多年的父母,小时候和他在一起的同学和老师,人生的一幕幕开始走马灯似的在眼前闪现。天地会的弟兄们、远征军的战友们、拓跋璋、慕容则哲、陈忠、侯楠、吴美娇…….吴美娇?眼前怎么会出现她呢?

范廷亮气息微弱身子瘫软,模模糊糊中他好像看见吴美娇就站在自己的身前,他顺着墙壁滑到在地,本能地伸出手叫着:“救救我……救救我…….紫云客栈……”范廷亮摔倒在地人事不省。

站在范廷亮面前的真的是吴美娇,虞军在城内屠杀乾坤会,老百姓都关门关窗生怕牵连到自己,吴美娇的姑母家也是大门紧闭,不许任何人出入。吴美娇小小年纪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味道,她是支持乾坤会的,听说虞军正在街上大肆屠杀乾坤会,她在丫鬟的帮zhù

下,瞒着姑父姑母翻墙跳出院子来到大街上。

街上的血腥场面出乎她的预料,她有些害pà

想回姑母家,结果走到胡同里就见范廷亮踉踉跄跄一头栽倒在自己面前。范廷亮浑身是血像个血葫芦似的,吓得吴美娇直发抖,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哪见过这场面呀。

虽然很害pà

,吴美娇还是决定送范廷亮回紫云客栈救治,当你所做的一切是在救一个人的性命的时候,再苦再累再脏再怕也无所谓了。范廷亮个子高身子重,吴美娇拖着他艰难地走着,没走出几步吴美娇就累得双臂酸麻,衣裙上也沾满了血。

这么个庞然大物什么时候能把他拖到紫云客栈啊,吴美娇感到绝望委屈得直想哭,长这么大什么时候遭过这个罪呀。吴美娇有些气馁,但是现在扔下范廷亮不管,范廷亮只能是死路一条,想到这里吴美娇咬着牙坚持,拖拽着范廷亮继xù

向前走。

第十八章.紫云客栈(中)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吴美娇拖着范廷亮来到了紫云客栈,客栈已经门窗紧闭。吴美娇敲门没人开,街上杀人放火乱哄哄的,店小二就是听到了敲门声也不给开门。吴美娇见敲不开门,就用拳头砸用脚踢,把个门板弄得咣咣山响。任凭你怎么闹,掌柜的和店小二就是不开门,吴美娇怒不可遏,现在要是有堆柴火她真想一把火把这紫云客栈烧个干干净净。

拳打脚踢都不管用,吴美娇就在外面喊话,掌柜的和店小二装聋作哑无动于衷,最后还是几个住店的客人听不下去了,起身给吴美娇打开了房门。店小二见两个浑身是血的人闯了进来,其中一个闭着眼睛脸色煞白,还不知是死是活。店小二就拦住吴美娇不让进,吴美娇一个耳光打得店小二眼冒金星。

掌柜的出来了,他认识范廷亮,范廷亮在这住了半个多月,花起钱来大手大脚,这样的人掌柜的当然印象深刻。吴美娇扶着范廷亮说:“他在街上被匪徒刺伤了,快扶他上楼。”

范廷亮财大气粗不知什么来头,你见死不救以后有人怪罪下来你承担不起啊,掌柜的急忙吩咐店小二把范廷亮扶回房间。

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吴美娇又拿出银子让店小二去找赤州府最有名的华郎中,把华郎中请来了,额外给店小二二十两银子的赏钱,二十两银子够店小二好几个月的工钱了,店小二屁颠屁颠地走了。过了一会儿,华郎中被连拖带拽很不情愿地叫来了,吴美娇刚见面就甩出了一百两银票。虽说医者父母心,可是钱不给到位了,郎中也打不起精神。

华郎中收了钱一阵忙活,把毕生所学都用上了,保住了范廷亮的一条性命。华郎中走了,屋子里就剩下吴美娇和昏迷不醒的范廷亮了,吴美娇长舒一口气,擦了擦脸上的汗,自己总算没白忙活,看着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沉睡一般的范廷亮,吴美娇心里有一种喜悦感和成就感。

吴美娇累得浑身上下像散了架似的,她此时此刻就想舒舒服服地洗个澡,再美美地睡一觉,可是范廷亮还没有苏醒,不能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他不是有两个同伴吗,等他的同伴回来了再走吧。吴美娇就守在范廷亮的床边,劳累困乏一起涌了上来,吴美娇拄着脸颊不知不觉睡着了。

总督府门前的战斗已经结束了,虞军官兵们开始灭火收尸打扫战场,陈忠、侯楠杀出重围寻不到范廷亮,只好先回紫云客栈。两个人浑身血淋淋的,沾着别人的血淌着自己的血,模样是够吓人的。

来到紫云客栈门前,门窗紧闭,陈忠开始砸门,“开门开门,快开门!”

店小二从门缝里向外看了看,掌柜的问:“是谁呀?”

店小二压低声音说:“两个人披头散发浑身全是血。”

掌柜的叨咕着,“今天这是怎么了,不给开,告sù

那些房客谁也别多管闲事。”

掌柜的发话了不给开,店小二守在门口。陈忠、侯楠喊得口干舌燥,门就是不给开,再耽搁一会儿虞军过来就晚了。侯楠从战场上捡了一把劈柴用的斧子,情急之下侯楠抡起斧子朝门板劈了下去,门板被劈开了一道大口子。

店小二心想这是要抄家呀,急忙回身去找木板想挡住陈忠、侯楠。店小二刚抱着木板到门口,咔嚓一声,陈忠一脚踹碎了门板闯进来,店小二吓得脚底打滑摔在了地上。陈忠杀红了眼睛把剑架在了店小二的脖子上,“为什么不给开门!”

店小二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说得出话。侯楠拉住陈忠,说:“别和他一般见识,先上楼换身衣服。”

陈忠放下剑和侯楠上楼去了,店小二像刚从水缸里捞出来似的,浑身被汗浸透了,自言自语道:“这客栈快成土匪窝了。”

陈忠一脚踢开房门,把正在屋里睡觉的吴美娇吓了一跳,看见吴美娇在屋里,陈忠、侯楠也是大吃一惊,再看看床上躺着的范廷亮,陈忠、侯楠叫了起来,“永明怎么了!?”

吴美娇说:“他受伤了昏倒在街上,我把他扶了回来,你们别担心,我找郎中给他包扎了伤口,郎中说他脱离了生命危险。”

还好,兄弟三人一个不少,陈忠、侯楠缓了一口气,对吴美娇说:“谢谢你,你救了永明就是我们兄弟三人的恩人,真不知该怎么感激你。”

吴美娇说:“不用那么客气,既然你们回来了我就告辞了。”

侯楠说:“为了救永明把你的衣服都弄脏了,我们这有几张银票……”

侯楠要回身取钱,吴美娇摆手制止,说:“别提什么钱不钱的,你这位兄弟能康复痊愈最重yào

。”

侯楠也看出来了,吴美娇这种人是不会在乎钱的,侯楠又对陈忠说:“辅国,外面兵荒马乱的,你换身衣服送这位小姐回家。”

陈忠换了衣服护送吴美娇回家,到了门口陈忠就转身走了,吴美娇上前敲了敲姑母家的朱漆铜钉大门,里面的人没反应,吴美娇气愤地叫喊:“快开门,快开门,我是吴美娇!”

报上了名号大门马上就打开了,管家一看吴美娇浑身是血地站在门口,眼珠子都要掉地上了,“表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吴美娇没理会管家,径直走进了院子,管家在身后大喊起来:“表小姐回来了,表小姐回来了……”

听说吴美娇回来了,全府老少都跑出来了,姑父林明珠和表哥林茂青搀扶着姑母吴氏一溜小跑就出来了。吴美娇借宿在林家,万一她要有个三长两短林家怎么向吴存义交待,吴存义世代豪强雄霸一方,林家想巴结还来不及,怎敢得罪吴存义。

跑到近前姑母吴氏见吴美娇浑身是血,当时就吓得翻了白眼瘫在那里。林明珠急忙叫道:“茂青,快扶好你娘,美娇你这是怎么了,哪弄的一身血?”

吴美娇低头看了看自己,难怪姑母翻了白眼,这一身确实挺吓人的。吴美娇说:“我在街上救了一个受伤的人,他的血蹭到了我身上。”

林明珠跺着脚说:“美娇啊,你怎么还敢上街,街上都血流成河了,不说了,快回房换身衣服。”

林明珠心里恨得牙根直痒痒,你这个小蹄子没事上什么街,害得我们全家人为你提心吊胆的。心里恨,表面上林明珠还要装出一副慈爱的姑父形象,因为他想让儿子林茂青和吴美娇成亲,这样林家就能从吴存义那里得到一笔丰厚的嫁妆,与吴家亲上加亲,林家也就飞黄腾达了。当然这些还仅仅就是林家人的想法,吴美娇毫不知情。

第十八章.紫云客栈(下)

吴美娇回房间换衣服去了,林明珠悄悄捅了捅儿子,“一会儿去她房里,和她说几句话,甜言蜜语哄着她。”

“去她房里?”

林茂青瞪大了眼睛露出一脸yin笑,搓着手就要去,林明珠一把抓住他,“你干什么,我让你一会儿去,她现在在屋里换衣服呢,小子我告sù

你你可别胡来,小心你那个舅舅收拾你!”

吴美娇在屋里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坐在椅子上正要喝水,响起了敲门声。吴美娇抬起头,“谁呀?”

林茂青咳嗽了几声,说:“是我。”

“表哥呀,进来吧。”

林茂青推开房门进来了,“表妹你今天真是吓死我了,街上乱哄哄的,你怎么能一声不吱就一个人上街了呢。”

吴美娇说:“都是我不好,害得你和姑父姑母都为我担心。”

林茂青坐在了吴美娇身边,说:“不是为了我们,就是为了你自己你以后也不能这么莽撞,答yīng

表哥好不好?”

林茂青的表情让吴美娇觉得有点涎皮赖脸,不过吴美娇不好意思流露出来,笑了一下说:“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吴美娇伸手要倒水。

“我来吧,我给你倒,”林茂青抢过水壶给吴美娇倒了一杯水,“表妹,你说你救了一个人,谁呀?”

吴美娇喝了一口水,说:“说来真巧,我救的那个人就是那天我们在胡同里遇见的那个撞了老人的年轻人。”

林茂青想起来了,“哦,是那小子呀,还被我狠狠修理了一顿。”

吴美娇说:“表哥,我们那天错怪他了,那个老头是个骗子,专门碰瓷儿的。”

林茂青大手一挥,说:“管他是什么呢,表妹,你以后可不能再干这种傻事了,兵荒马乱的,你救他干什么呀,万一你要因为这事出点什么意wài

多不值得呀。”

吴美娇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林茂青不以为然,说:“谁救谁呀,保住自己最重yào

。”

林茂青这种赤裸裸的自私言论令吴美娇很反感,吴美娇说:“表哥,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说着吴美娇就起身坐到了床上。

吴美娇离座,林茂青拿起吴美娇用过的水杯,寻着吴美娇的唇印将那半杯残水喝了,说:“表妹,府上有刚摘的新鲜荔枝,我给你拿几串来?”

吴美娇无精打采地说:“不用了,我现在就想一个人休息一会儿。”

吴美娇下了逐客令,林茂青极其不情愿地抬起屁股走了。林茂青走后,吴美娇拿起了桌子上的那个水杯,扔到角落里摔个粉碎。

范廷亮的意识在摔倒于吴美娇面前之后就涣散了,他感觉像是做梦,一个人走在火红一片的荒原里,地是红的,天是红的,无边无际,范廷亮走呀走呀,走得口干舌燥腰酸背痛,就是走不到尽头。这时,一个一袭白裙的长发少女出现在前方,风吹乱了少女的头发看不清面容,范廷亮伸出手奔她而去。

“永明,永明,永明……”陈忠、侯楠不停地呼喊,把范廷亮叫醒了,范廷亮睁开眼睛,周围模模糊糊,适应了一会儿,范廷亮看清陈忠、侯楠坐在自己的身边。

陈忠笑了,说:“永明,你终于醒了。”

侯楠在一旁揶揄道:“永明,做梦取媳妇儿了吧,大喊大叫的。”

范廷亮努力转动着脑筋,在记忆里苦苦搜索,“我是怎么回到客栈的?”

陈忠说:“你在街上受伤了,有人把你救回来了。”

侯楠说:“你知不知dào

是谁救的你?”见范廷亮皱着眉头想不起来,侯楠说:“就是那天那个在胡同里打了你一耳光的姑娘。”

“是她?……”范廷亮仔细想了想,好像自己是倒在了她面前,范廷亮呆呆地沉思了好久好久。

侯楠笑着说:“人家为了救你可是费尽了周折,你是没看到她浑身上下都蹭上了你的血,要不是她那天你就横尸街头了,别再记恨人家了。”

清晨的阳光洒在了屋子里,吴美娇从睡梦中醒来,慵懒地坐在床上。她刚才做了一个怪梦,梦见赤州府满大街都是血腥狰狞的僵尸,她一个人不停地跑,僵尸们晃晃悠悠地在身后追赶她,她想跑回姑母家,结果打开门一看,姑父姑母还有表哥全变成了僵尸。四面八方的僵尸一点点向她围拢,伸着乌青的手指灰长的指甲,想要置她于死地,她绝望了,这时一个人从天而降将她救走。这白马王子一般的少年会是谁呢,吴美娇抬头一看竟然是范廷亮。

怎么会是他?吴美娇感到不可思议,自己怎么会梦到他呢?吴美娇想了想,他伤得那么重,现在怎么样了,自己应该找时间去看看他。可是自从上次吴美娇兵荒马乱的一个人跑到大街上之后,林明珠再也不敢掉以轻心了,吴美娇上街八个男仆贴身护卫着,在府里女佣左右伺候着,说的好听是细心体贴,其实就是像监视犯人一样监视自己。

将近一个月吴美娇没有上街了,她都快憋疯了,不管那么多了,今天一定要去看看范廷亮,顺道逛逛街。吴美娇带着丫鬟小翠一起上街了,她前脚刚迈出门槛,八个如狼似虎的男仆就跟了出来。吴美娇不理会他们,挽着小翠的手向街上走去。

来到大街上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吴美娇,嘀嘀咕咕小声议论着,这小丫头什么来历,后面跟着那八个壮老爷们儿是什么意思?被众人围观的那种感觉很不好,吴美娇的脸颊都有些发烫。

走到一条胡同口,吴美娇停了下来,身后的八个男仆也停了下来,吴美娇转身说:“你们在这等着我。”八个男仆不吱声,吴美娇和小翠进了胡同,八个男仆立kè

跟了进来,吴美娇大怒,“你们要干什么,我上茅房你们也要跟着吗!”

为首的一个男仆结结巴巴地说:“老爷吩咐过,您走到哪我们就跟到哪。”

吴美娇上去一巴掌给男仆来个耳光响亮,“你还跟不跟我了?”

丫鬟小翠在旁边说:“你怎么那么死心眼儿,我陪表小姐去趟茅房,你们在这等着,一会儿我和表小姐就回来。”

男仆们无话可说了,老爷是吩咐过表小姐走到哪跟到哪,可是你要是跟到了茅房,那就等着老爷挖你眼珠子吧。男仆们站在胡同口不动,吴美娇和小翠走到胡同尽头转过一个弯穿过两条巷,把八个男仆远远甩在了身后,这下自由了。

吴美娇和小翠来到了紫云客栈,上次吴美娇来这一出手就是几十两银子几百两银子,店小二还记得吴美娇,笑嘻嘻地就迎了上来。吴美娇说她要找上次她扶回来的那个受伤的男子,店小二点头哈腰带着吴美娇来到了范廷亮的客房。

范廷亮从小龙城撤tuì

的时候带出了一棺材的金银珠宝,他和陈忠、侯楠把这些金银珠宝一点一点都换成了银票,厚厚一沓龙头银票够三人花小半辈子的。手里有了钱,范廷亮就躺在床上喝最好的药吃最好的补品,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范廷亮就可以自由走动了,生活也能自理了。

伺候了一个月的病号,陈忠和侯楠可压抑得够呛,见范廷亮能自理了,两个人就急着出去吃喝玩乐了,吴美娇敲门的时候,屋子里只有范廷亮一个人。范廷亮一开门见是吴美娇,很惊讶,随即脸上就露出笑容,“是你呀,我还想去找你,感激你的救命之恩呢,快请屋里坐。”

范廷亮把吴美娇让进了屋里,吴美娇说:“你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恢复得挺好,再有一个月就彻底好利索了。”

“那就好,看来华郎中确实是高明,”吴美娇说着话,范廷亮给她和小翠一人倒了一杯水。吴美娇急忙接过水杯说:“你还没有痊愈,快坐下歇着吧。”

范廷亮笑了,说:“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你没看我那两个兄弟都撇下我出去玩了吗。”

吴美娇想起了初次见面的误会和二次见面的尴尬,说:“第一次见面我确实是误会了,第二次见面我……”

范廷亮打断了她的话,说:“你救了我一条命还什么误会不误会的,以后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吱声,哦,忘了自己介shào

,我姓范名廷亮字永明。”

吴美娇说:“我叫吴美娇,朱雀大街巨富胡同的林家是我姑父家,我就住在那。”

范廷亮点了点头,说:“这下好了,以后找你就方便了,时候不早了你们还没吃饭吧,我请你们吃顿便饭。”

吴美娇摆手说:“不必了,我们回去吃。”

范廷亮撇了一下嘴,说:“你都救了我一条命还和我这么客气。”

吴美娇说:“我救你也不是为了你报答什么,真的不必了。”

范廷亮又说:“我又不能在饭菜里下毒你害pà

什么,害pà

别人说闲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留下来吃顿饭吧,你救了我一命,我一点表示也没有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我真的……”

“你要真的不愿留下来,我也不能强迫你,只是……”范廷亮一脸极度失落的表情。

小翠看了看吴美娇,“表小姐,要不我们就留下来?”吴美娇看着范廷亮的样子实在是不忍心扫他的兴,吃就吃吧。

紫云客栈后面是客栈前面是酒楼,范廷亮这身体也经不起折腾,就在前面的紫云酒楼挑了一间雅座,点了一些菜肴。跑堂的伙计忙前忙后,一盘一盘地往上端菜,一张大八仙桌桃红柳绿地摆满了美味佳肴。

吴美娇说:“怎么要了这么多菜,我们也吃不了。”

范廷亮说:“菜点上来不一定非要吃,摆在这装点一下,要这种场面嘛。”

小翠笑了一下,说:“范公子说话真有意思。”

有人捧场范廷亮也微微一笑,说:“你们俩别客气,自己动手夹,这一桌子菜不吃就全Lang费了。”

小翠拿起筷子,说:“吃,不能Lang费。”说着一双筷子就如银蛇飞舞,在各个盘子中间游走。

小翠是享shòu

饕餮大餐了,林家那个刻薄样儿过年仆役们也吃不到这么丰盛的美味佳肴。范廷亮身子虚弱吃不了多少东西,吴美娇娇生惯养的也不贪吃,两个人就坐在那里天南海北地胡聊一通。

范廷亮说自己参加过苦叶岛远征军,在乾坤会里也是总舵主郁仲欣的左膀右臂,天花乱坠就属他能耐。有的事范廷亮就极尽夸张渲染之能事,没有的事范廷亮就瞎编乱造信口开河,把个吴美娇唬得目瞪口呆,完全听蒙了听傻了。不知不觉红日西斜,快到傍晚了,吴美娇回过神来,叫道:“哎呀,不行,快黑天了我得回去了,要不姑母他们又该着急了。”

范廷亮看了看外面的夕阳心里恋恋不舍,时间过得怎么这么快呀,没办法,告别吧。范廷亮身子虚弱不能送吴美娇回去,他就雇了一辆马车送吴美娇,望着马车载着吴美娇渐渐远去,范廷亮心里空落落的若有所失。

吴美娇和小翠回到林府时,夕阳已经沉入群山之中,天马上就要黑下来了。进了院子吴美娇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死气沉沉的,发生什么事了?

第十九章.遥山春色

吴美娇刚进林家大院就感觉气氛不对,她和小翠向前走了几步,只见石板路中间赤膊跪着八个男仆,低着头满身鞭痕,林茂青掐着腰气冲冲地在那走来走去。看见吴美娇和小翠回来了,林茂青冲过来卯足了力qì

就是一巴掌,一下子将小翠打倒在地,“贱人,说,你把表小姐带哪去了!”

“你干什么!”吴美娇也一下子蹿起了怒火,把小翠扶了起来,小翠本来心情挺好的,这一巴掌打得她满腹委屈,眼泪哗哗流淌。林茂青还不依不饶,指着小翠叫喊:“我告sù

你,你再带着表小姐乱跑,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吴美娇愤nù

地瞪着林茂青,说:“是我要到处乱跑的,和她没关系。”

林茂青一肚子怒火转身对丫鬟仆役们说:“从今以后表小姐再上街,四男四女跟着,去茅房也跟着。”

吴美娇冲着林茂青叫了起来,“到哪去是我的自由,用不着别人跟着。”

林茂青说:“我这么做也是为你好。”

吴美娇顶了回去,“用不着!”

林茂青一脸凶相指着吴美娇,“你!……”

林明珠见傻儿子要和吴美娇犯浑,急忙赶了过来拉开林茂青,说:“美娇,茂青也是为你好,现在世道不太平,你一个姑娘在外面太危险。”

吴美娇说:“我不是小孩子,什么事情我自己有分寸,如果姑父您真要这样四个丫鬟八个仆役地天天跟着我,我受不了我得回家。”

吴美娇提出要回家,林明珠害pà

了,她和林茂青的婚事还没谈呢,就这么回家了,这一段时间林明珠夫妇的一番心思岂不就白费了。林明珠笑了,说:“美娇别生气,你表哥就这驴脾气,别和他一般见识,以后你要上街你就去,注意安全。”

吴美娇看了看林明珠,看了看林茂青,一声不吱地回房了,林茂青张着嘴巴想要说什么,林明珠急忙使个眼色制止他,那意思仿佛是说,这小蹄子在咱们家就是小祖宗,千万别招惹她,凡事都顺着她,你不想当吴存义的女婿了?林茂青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一脚将开在路边的一朵鲜花踢碎了。

晚上陈忠、侯楠回到了客栈,范廷亮躺在床上捧着一本书,嘿嘿乐个不停。侯楠走过去拿起了范廷亮手中的书,说:“永明你没事吧,看《唐诗》也能笑成这样?”范廷亮不理会侯楠,转过身去继xù

笑。

陈忠说:“今天我们不在,你自己一个人遇着什么高兴事了,捡到狗头金了?”

侯楠说:“我看八成是喝了傻老婆的尿。”

范廷亮回身拿过《唐诗》拍了侯楠一下,说:“我那个救命恩人今天来看望我,我请她吃了一顿饭。”

“请小姑娘吃饭了,我说怎么这么开心,和我们天天在一起喝酒也没见你乐成这样。你还别说,那小姑娘长得还真挺漂亮,永明,有眼力有手腕,”侯楠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

范廷亮说:“人家来看望我,到中午了我请人家吃一顿便饭,至于惹出你这么多话吗。”

陈忠一副夸张惊讶的表情,说:“永明,你真看上人家姑娘了?”

范廷亮还没说话,侯楠就又聒噪起来,“看你这话说的,永明年纪轻轻一表人才的,看上人家姑娘怎么了,小伙子大姑娘男欢女爱碍着谁了?”

范廷亮看着侯楠笑了,说:“你小子有完没完,我是不是得找块烂泥把你的嘴糊上。”

陈忠阴沉着脸说:“永明,我们不能在这待得时间太长,等你身子养好了,我们还得去投奔长安先生。”

侯楠又说话了,“辅国,这你就迂腐了,想那么多干什么,乐呵一天是一天。”

陈忠生气了,说:“你得对人家姑娘负责,始乱终弃算什么东西!”陈忠的话让范廷亮陷入了愁思,是啊,自己向吴美娇隐瞒了真实身份,再说人家是千金小姐能看上自己这个穷小子吗,别想太多,先当普通朋友相处吧。

春暖花开,范廷亮的身体也恢复了许多,他和陈忠、侯楠到林府邀请吴美娇一起去遥山游玩。赤州府城外有一座遥山,风景宜人交通便利,风和日丽的时候达官贵人们常常携带家眷到此游玩,为赤州府一处名胜之所,山上有一座玄通观更是大名鼎鼎,其中还有一段传说故事。

很久以前,一个翰林院的学士外放赤州担任知府,这个知府老爷身上有一股很浓的文人墨客的情怀,他一眼就看中了赤州城外的遥山,下令在山上修建亭台楼阁,用来交朋会友吟诗唱赋。

在山顶上修建凉亭挖地基的时候,工人们挖出了一具棺材。打开棺材里面躺着一个红衣红裤的年轻女子,女子的尸身完好无损,涂抹着胭脂佩戴着首饰,如同熟睡一般。

女尸的容颜栩栩如生,几个工人看得目瞪口呆,心里直痒痒,产生了一股邪恶的冲动。这时,监工的官员过来了,官员看了看棺材里,除了一具女尸什么也没有,这个身份不明的女尸身上透着一股邪气,官员命令工人们快把这个女尸连同棺材一起烧了。

工人们虽然觉得可惜,但是官老爷发话了也不敢违逆,只好在山上架起了柴火,把棺材和女尸一起扔进火堆里。一个工人抬着女尸的脚,正要往火堆里扔的时候,女尸那套在三寸金莲上的玲珑小鞋掉到了地上,工人无意中碰了一下三寸金莲的脚心。

“呵呵……呵呵……”

工人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女尸也摔在了火堆旁,工人们骂着这个工友,“喂,老李你干什么呢?”

叫老李的工友坐在地上哆哆嗦嗦地指着女尸说:“笑了,笑了她笑了……”

工人们很气愤,说:“老李你胡说什么,死人还会笑?”

工人们正数落着老李,另一个工人小刘拍了拍大伙,说:“不对,你们看这女尸的表情…”

大伙随着小刘的手指望去,只见刚才还面无表情的女尸脸上浮现出了微笑,这下子大伙可都吓得够呛,工头大王指挥着大伙,“快快快……把她烧了……”

女尸和棺材都烧了,亭台楼阁也建了起来,可是还没等去喝酒会友吟诗作赋,那位知府就因为牵连进一桩党争案件被罢官流放了。新任知府到任,看见遥山这一处绝佳风景很是欢喜,叫了几个朋友到山顶喝酒赏月。

酒至半酣,忽然狂风大作乌云遮住夜空,蜡烛被吹灭了酒杯被吹倒了,吹得人睁不开眼睛。知府和朋友们慌慌张张下山而去,下山的时候知府看见远处朦朦胧胧之中坐着一个红衣红裤的女子,女子仿佛还在朝他微笑。知府心里纳闷,天色已晚怎么会有一个年轻女子独自在这里?风大天寒,知府也没多想就下山回府了。

回到府里不久,到了七月十五盂兰盆节,知府的小儿子在马厩里点纸灯玩,结果引起了大火将知府的小儿子活活烧死。知府年近半百才得到这么一个儿子,就这么被烧死了,知府的夫人受不了打击疯掉了,知府也万念俱灰,在某个夜晚离家出走不知音讯。

遥山上更是怪事不断,成群结伙上山的人们,在白天经常听见有女人的笑声,仔细搜寻却什么也找不到,晚上呢,则总是隐隐约约看见一个红衣红裤的女人,走到近处却什么也没有。单独上山的人就是一去不复回了,几个月之后人们会在草丛里发xiàn

几具白骨骷髅,时间久了,遥山上的亭台楼阁都废弃了,周围也是死气沉沉,白天都没人敢从那经过。

后来来了一个擅长祛邪的诸葛道长,诸葛道长听说了遥山的怪事,就一个人背着宝剑揣着符纸夜上遥山。诸葛道长在废弃的凉亭里坐着,没见什么异常情况,就在诸葛道长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刮来了一阵邪风,诸葛道长是何等之人,立kè

就嗅出了风中带着妖气。

诸葛道长圆睁虎目抽出了宝剑,只见一个红衣红裤的女子笑着朝他飘来。

“孽障,见了本道还不束手就擒!”诸葛道长舞着剑刺向女子,女子向后飘去,本来妩媚的脸庞慢慢变得乌青狰狞,几颗獠牙也从嘴里顶了出来。

“接招吧,妖孽!”诸葛道长与红衣恶鬼在遥山之顶大战三百回合,那天晚上,遥山附近方圆十里的居民都看到遥山顶上五色之光四散迸射。诸葛道长与红衣恶鬼大战了整整一夜,第二天鸡鸣天亮,几个大胆的百姓悄悄登上遥山,山顶上,一套红衣红裤泡在一滩腥臭无比的绿水之中,远处诸葛道长撑着宝剑伫立不动。

百姓们过去叫了几声道长,诸葛道长没有反应,一个百姓把手伸到诸葛道长鼻下探了探,顿时面色惨白。原来诸葛道长为了制服恶鬼,耗尽了心血羽化登仙了。为了怀念诸葛道长为民除害的功绩,老百姓集资在遥山上修建了一座道观,将诸葛道长的肉身塑成神像,摆在道观里供奉,这个道观就是玄通观。

第十九章.遥山春色(中)

传说故事为遥山增添了一抹神mì

的色彩,范廷亮、陈忠、侯楠与吴美娇、小翠来到遥山,就看漫山遍野全是游人,密密麻麻比蚂蚁还多。一些商贩也趁此机会赚钱,摆上水果小吃,挂上玉佩平安符,形形色色各种小物件,琳琅满目五花八门。

上了山,陈忠和侯楠知dào

范廷亮对吴美娇情有独钟,两个人就找个机会跑远了,省得在他二人眼前碍事。吴美娇说:“大家一起出来玩,你那两个朋友怎么自己先跑了。”

范廷亮心里正美着呢,说:“不用管他们,他们俩生龙活虎的嫌我们走的慢,我们慢慢走,把这大好风景一览无余。”

小翠是个机灵的丫鬟,她明白范廷亮的心思,于是就远远地跟在他们俩的身后,让两个人肆无忌惮胡侃乱聊。遥山修有道观是一座以道家闻名的圣山,所以周围有不少蒙蒙诈诈之徒,借着遥山的仙气儿混碗饭吃。通往山顶的石板路两旁坐着许多算命先生,一个貌似仙风道骨的算命先生看了看范廷亮和吴美娇,这一男一女穿着光鲜亮丽,肯定是有钱的主儿。

算命先生敲着木板吆喝起来,“天灵灵地灵灵,遥山算命就属我最灵,不灵不要钱啊。”这老汉的吆喝太搞笑了,范廷亮和吴美娇都忍不住停下来看了他一眼,老汉捋了捋长白胡子,说:“公子小姐算上一卦?”

范廷亮说:“你说你是遥山最灵的,怎么个灵法?”

小年轻的上钩了,老汉拈着胡须微微一笑,说:“不是老朽自夸,老朽乃是这玄通观里供奉的诸葛道长的嫡传弟子,通天晓地,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

范廷亮说:“既然您是诸葛道长的嫡传弟子怎么蹲在这了,那玄通观里面不让您摆摊?”

老汉一辈子老油条,什么刁钻古怪的人没见过,笑了一下,说:“老朽云游四方,后天是祖师爷的忌日这才赶回遥山,出家之人看破红尘,何必与那观里的年轻后生争长论短。”

“那观里的张道长瞧着也有六七十岁的年纪了,怎么到您这成年轻后生了?”

“公子,实不相瞒,老朽今年整整虚度一百六十个春秋了。”说着老汉就扬起头一副很得yì

的模样。一百六十岁,你这老家伙是王八精转世呀,范廷亮刚想说话,老汉说:“公子,你不用开口我就知dào

你姓什么,公子尊姓范,对吗?”

老汉话刚出口,吴美娇就一脸崇拜地叫道:“大师您太厉害了,说的真准。”

范廷亮感到奇怪了,他怎么知dào

我姓范呢,低头一看范廷亮明白了,自己腰上挂着一块玉佩,上面写着“范”字。范廷亮心里明白嘴上却不愿揭穿老汉,我倒要看看你这把戏怎么演下去。

吴美娇坐在了老汉面前的小凳子上,说:“大师,麻烦您给我算一算,我的命相如何。”

老汉抓住了吴美娇的手掌,反复地揉搓着,“你这手相比较乱,我得仔细看看。”范廷亮站在旁边直撇嘴,心想老东西,你是瞧人家长得漂亮想揩油吧,再搓手都要搓掉皮了。

范廷亮说:“喂,你能不能看明白了,那边那个算命先生瞧一眼就明白,美娇我们去找那个算命先生,省得这么多麻烦。”

见财主顾客要走,老汉也顾不得揩油了,急忙松开手说:“别急,我看出来了,小姐生长在富贵人家。”废话,这一身穿着打扮,身后还跟着一个丫鬟,能不是富贵人家吗。

范廷亮有些生气,嘴唇动弹着要说话,老汉急忙又说:“小姐一生大富大贵,四平八稳,而且旺夫荫子。”算命的专拣好听的说,你就明知dào

他在骗人也不能拆穿他,他说的不对,难道你是一辈子命运多舛穷困潦倒?

吴美娇似乎被老汉蒙住了,很认真地看着老汉,问:“大师,那你看看我将来的夫君怎样?”

“好,我看看,”老汉咳嗽几声抬头看了看范廷亮,范廷亮朝他使了一个眼色。老头混了一辈子江湖,心眼儿得活泛机灵,要不然早让人打死喂狗了。范廷亮一个眼色他就明白了,这位爷不好惹,得专拣向着他的话说,不能让他拆穿我砸了我的摊子。

老汉沉吟片刻,说:“小姐,你将来的夫君年龄和你相仿,潇洒倜傥也是风流才俊,他的名字里有草,对对对,有草有草,还有……”老汉有点编不下去了,抬头看了范廷亮一眼,说:“他身材略高,眉清目秀,左脸颊上有一颗黑痣,脑袋上好像还有一道疤……成亲之前就和你相识。”

“成亲之前就和我相识?”吴美娇嘀咕着把老汉说的这些话穿起来细细思量,如果现在让吴美娇想到是范廷亮,未免有些假惺惺的。

范廷亮故yì

打乱吴美娇的思绪,冲着老汉叫嚷:“你这江湖骗子瞎说什么,美娇我们别信他的,走,到山顶看看去。”说着范廷亮就拉起了吴美娇向山顶走去,走之前五两碎银子扔到了老汉的脚下。

老汉一看是五两银子眼睛都放光了,他搁这摆上小半年的算命摊也赚不到这么多钱。不行,这位爷这么敞亮我得多替他说几句好话。老汉揣了银子起身追了几步,叫道:“小姐,你未来的夫君佩戴着一块玉佩,上面写个……”

吴美娇正诧异地回身听老汉补充说明呢,范廷亮不停地对老汉挤眉弄眼,行了行了,说两句就行了,别画蛇添足。老汉明白范廷亮的意思,把话又咽回去了,改口道:“小姐,天机不可泄露,我只能说到这了,祝你幸福美满。”

登上山顶已是晌午时分,范廷亮、吴美娇腹中都有些饥饿,小翠拿了一些食物准bèi

野餐享用。山顶上游人穿梭绿树成荫,道观前的香炉里香烟袅袅,既繁华又不失清雅。范廷亮说我们就在这找棵树在树下野餐吧,吴美娇皱了一下眉头,今天遥山的游人实在是太多了,在山顶野餐她怕撞见姑父姑母还有表哥林茂青,既然这样那就换一处幽静之地。

寻到后山,范廷亮发xiàn

山下树林边小溪旁有一块开阔地,是个好去处,当下就决定和吴美娇、小翠到那里野餐。无限风光在险处,要到那块开阔地需yào

下山穿过密林。后山人迹罕至没有什么道路,只有一串农夫采药踩出的足迹。

范廷亮对吴美娇和小翠说:“你们跟在我身后,小心点。”

第十九章.遥山春色(下)

范廷亮踩着乱石杂草慢慢向下走去,吴美娇和小翠艰难地跟在他的身后。吴美娇从小娇生惯养的,哪走过这种时隐时现曲折陡峭的山路,实在走不下去了,范廷亮就回身搀着她扶着她。握着她纤细的小手,范廷亮感觉有一股暖流划过心田,青春萌动的心在这亲密的接触中,得到一点小小的满足,范廷亮真希望这条道路能没有尽头,永远这么走下去。

经过一番周折范廷亮来到了山下的小树林里,想下山得从一块一人多高的山石上跳下来。范廷亮纵身一跃跳了下来,吴美娇却皱着眉头缩手缩脚,范廷亮说:“你跳下来吧,没事,我接着你。”

吴美娇看了看这一米多高的高度,冲范廷亮直摇头,范廷亮向她张开双臂,说:“别害pà

,跳下来,我接着你,没事的。”退是退不回去了,吴美娇看了看范廷亮,咬着牙闭上眼睛跳了下去。

吴美娇这么一跳,犹如狼牙山五壮士一般决绝,用尽了力qì

,范廷亮措手不及被她狠狠地撞在怀里,为了怕吴美娇摔伤,范廷亮搂住她吸收了跳跃产生的冲击力,两个人一起摔在了地上,范廷亮背部先着地,然后松手放开了吴美娇。

这一摔摔得着实不轻,范廷亮仰面倒在草地上,刺眼的阳光透过树林的枝叶照在了他的身上,暖暖的有一点惬意。吴美娇爬起来见范廷亮倒在地上不动很慌张,叫着:“永明,永明,你没事吧?”

范廷亮看了看她,说:“没事,这么躺着挺舒服的,我再躺一会儿。”

吴美娇羞怯地说:“我刚才把你撞疼了吧?”

范廷亮做了一个滑稽的表情,说:“确实挺疼。”说着范廷亮就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土,指着前面说:“我们就到那里野餐。”

范廷亮、吴美娇、小翠来到了小溪边树林旁的一片开阔地,小翠打开携带的食盒,顿时傻眼了,刚才走山路的时候太颠簸,食盒里的食物都颠散了,乱七八糟搅在一起,看着就吃不下去。

“小姐,都怪我不好,”小翠瘪着嘴要哭了。

吴美娇笑了一下,说:“没关系,等一会儿我们回到城里再好好吃一顿。”

范廷亮在一旁说:“食盒散了不一定非要饿肚子。”

小翠瞪着眼睛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范廷亮,说:“你能把这食盒变回原样?”

范廷亮哭笑不得,“我要是能把食盒变回原样我就是神仙了,咱们吃不了食盒里的食物可以吃这树林小溪里的食物,原汁原味还新鲜。”

吴美娇很诧异,说:“这树林小溪里有什么食物?”

“一看你就是好孩子,小时候不作不闹,”范廷亮说,“这树林里有野果,我们可以摘下来拿到河边洗一洗吃,这小溪里有鱼,我们可以抓几条鱼生堆火烤着吃。”

范廷亮说的这些话吴美娇都是第一次听说,感觉很新奇,说:“好,我们这就摘果子抓鱼。”

范廷亮想了想,说:“我在这抓鱼,你们俩去林子里摘果子。”

小翠是明白人,见范廷亮这么说,马上开口了,“摘果子我一个人就行了,抓鱼费尽,小姐你就留在这帮范公子抓鱼。”范廷亮心花怒放,小翠这丫头实在是太懂事了。

小翠走了,河边只剩下范廷亮和吴美娇,吴美娇问:“我们俩什么工具也没有怎么到河里抓鱼?”

范廷亮脱着鞋子,说:“河里的这种鱼喜欢躲到石头缝了,把手伸到石头缝里一摸就能摸到一条。”

“是吗?”

范廷亮说的话让吴美娇充满了新奇,范廷亮赤着脚站在了草地上,说:“你试一试就知dào

了,哎呀,河水有点凉。”范廷亮下到了河里,吴美娇站在河边脱起了鞋袜,随着鞋袜的脱落,一双雪白精致的小脚丫暴露在阳光之下,范廷亮看得出神。

“喂,你看什么呢,怎么摸鱼呀?”

吴美娇的话把范廷亮从沉醉中叫醒,范廷亮说:“首先在河里走路要轻一点,不能搅起太大的水花,要不鱼就吓跑了,然后找这种鱼容易藏身的石头缝,像我这样……”

范廷亮慢慢弯下身子把手伸进了石头缝里,好运气,一下子他就摸出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拿到吴美娇眼前展示一下,大鱼拼命地甩动着,甩了吴美娇一脸水。

“你真厉害,”吴美娇由衷地赞叹。

范廷亮把大鱼用树枝串了起来,说:“你也试试,一会儿吃着自己抓的鱼很有成就感的。”范廷亮从小就是上树掏鸟下河摸鱼的野孩子,吴美娇是整天待在家里,保姆佣人一大堆围着伺候的千金小姐,摸鱼当然不在行了,范廷亮摸出了两三串鱼,吴美娇还是两手空空。

范廷亮看了看吴美娇,说:“摸鱼主要靠观察,看哪块石头下面能有鱼……这块,这块石头就像,你把手伸进去摸一摸。”在范廷亮的指导下,吴美娇弯下身子把手慢慢伸进了石头缝里,五只手指试探着顺着光滑的石头向前摸去,突然感觉指尖滑滑腻腻,这滑滑腻腻的东西一下子挣甩开来。

“哎呀!……”吴美娇像触了电似的缩回手,脚底踩着河卵石一滑,一屁股摔在了水里,激起的大水花喷了范廷亮满满一身,范廷亮抹了一把脸过去把她扶了起来,“你怎么了?”

吴美娇惊魂未定,指着石头缝说:“我摸着了,摸着了。”

“摸着了你就把它抓住拽出来呀。”

“我摸上去感觉滑滑腻腻的像是蛇,我最怕蛇了,”吴美娇见范廷亮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己,吐了吐舌头说:“我是不是很废物呀?”

范廷亮说:“你是大家闺秀,第一次摸鱼出现这种状况很正常,你衣服也湿了,快到岸上,我生堆火给你烤一烤,免得你着凉了。”

吴美娇浑身湿漉漉地坐在岸边,看着范廷亮拾柴火生火,火烧起来了,吴美娇坐在火堆边烤火。这时小翠装着一大盒子野果回来了,见到吴美娇像个落汤鸡似的,吃了一惊,“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没等吴美娇开口,范廷亮说:“你们家小姐摸到了一条大鱼,那大鱼力qì

太大,你们家小姐没拽过它,被它甩倒在河里。”

听着范廷亮的话,吴美娇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小翠却信以为真,说:“天呐,能把人甩倒,那鱼得有多大呀?”

范廷亮收拾着摸到的鱼,说:“再怎么大也让它跑了,我想给你们家小姐报仇都没机会,来,把这几条鱼拿到火上烤一烤。”范廷亮把鱼用木棍一条一条串了起来,和吴美娇、小翠拿在手里放到火上烤。

吴美娇摸鱼不行,烤鱼也不在行,鱼在她手里都烤成了木炭,范廷亮心疼地说:“小姐你别烤了,我们就这么几条鱼,都烤成碳就没得吃了。”

吴美娇皱着眉头撇了一下嘴,自己什么也做不好。范廷亮见状,说:“你吃我烤的鱼,这种活儿本来就不是你做的,小姐得有人伺候,让小姐自己动手太不像话了。”

范廷亮为吴美娇和小翠烤了几条鱼,三个人就着野果吃着烤鱼,虽然没什么味道,但是也图个乐呵。玩到太阳偏西的时候,范廷亮和吴美娇、小翠收拾收拾东西回赤州城了。回到林家坐在床上,吴美娇感觉腰酸背痛,两只娇嫩的小脚丫都磨出了水泡,虽然很辛苦很累,但是吴美娇心里依然感觉很高兴很欢喜。

吴美娇经常出去一走就是一天,而且回来的时候还总是一副很开心的样子,这引起了林茂青的警觉。林茂青派人暗地里监视,最后发xiàn

吴美娇原来是和范廷亮一起出去玩,这下可把林茂青气得七窍生烟。

一天,范廷亮带着陈忠、侯楠像往常一样到林府找吴美娇,结果吴美娇没出来,反倒是林茂青走了出来,范廷亮和林茂青都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林茂青冷笑一声,说:“你不就是那个被我当众教xùn

的小痞子吗,你到我家干什么?”

陈忠、侯楠不知dào

范廷亮挨打的事,都诧异地看着范廷亮,范廷亮涨红了脸,说:“我找吴小姐,请你让开。”

林茂青歪着头抱着肩堵在大门口,说:“你个小痞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这是你来的地方吗,赶快滚,小心我再收拾你一顿。”

林茂青出言不逊,还没等范廷亮开口,陈忠就一下子冲了过去,一把揪住了林茂青的衣领,胳膊一用力把林茂青两脚离地从地上给拎了起来。“你说话注意点!”陈忠一脸凶相瞪着林茂青,林茂青哆哆嗦嗦直冒冷汗。

见林茂青被人拎了起来,家丁急忙回府里喊人,一眨眼的功夫,十几个家丁手持棍棒冲了出来。在人家的家门口,动起手来范廷亮三人也占不到便宜,范廷亮对陈忠说:“辅国,放了他,别和他一般见识。”

陈忠一下子将林茂青扔出四五米远摔在地上,林茂青对家丁们一挥手,“给我上,打死他们!”

家丁们叫喊着举起棍棒要一拥而上,陈忠瞪着眼睛从腰里抽出了匕首,怒目金刚一般立在那里,“来,谁不想活了尽管往上冲。”陈忠的声音低沉有力,十几个家丁慑于他的威严竟然都没敢动。

林茂青叫嚷着:“上啊,上啊,你们这些废物,给我上啊。”

家丁们还是不敢动弹,范廷亮对陈忠说:“辅国,我们走吧。”陈忠在后压阵,范廷亮他们三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从林府门前走了。

被陈忠摔了那么一下林茂青很窝火,家丁们又是一群废物,眼睁睁地看着人家走了也不敢上去。一气之下林茂青找到了几个地痞无赖的朋友,这几个地痞无赖都是靠给人家打架讨债为生的,心狠手辣,没有不敢干的事。

林茂青请这些地痞无赖们到家里喝酒,喝到酒酣耳热之时林茂青对地痞无赖们说:“我前些日子让人家给打了。”

地痞无赖们愣了一下,说:“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我们林爷,林爷你把他名字说出来,我们现在就去把他心肝挖出来下酒。”

林茂青说:“他们一共三个人,不仅打我还勾引我表妹,我活了这么大还从来没这么窝囊过,你们要是能帮我收拾了这三个人,我拿出来五千两银子犒赏各位。”

无赖头子说:“林爷你客气了,冲我们的交情,你就是一文钱不拿,我们也得帮你收拾了这三个小子,这三个小子住在哪?”

“紫云客栈。”

林茂青话刚出口地痞无赖们就面露难色,紫云客栈是赤州府最有名气的客栈,能住在那里的人都不是简单的人物,地痞无赖们也不想引火烧身。林茂青又说:“你们怕什么,我父亲和谷如海谷大人的关系你们也不是不知dào

,尽管放手去干,打死了人有我扛着。”

林茂青搬出了谷如海,地痞无赖们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白道上没有人谁给你瞎打呀,打出了事情你一推六二五,我们给你承担?地痞流氓也得留个心眼儿,现在林茂青既然端出了谷如海,地痞无赖们就没什么顾忌了,赤州府最大的官和你爹是朋友,那打死个人就跟踩死个蚂蚁一样,不算个什么事了。

林茂青和地痞无赖们在屋里商议去紫云客栈收拾范廷亮他们,小翠端着茶水在屋外听见了,她急忙跑出去到紫云客栈通知范廷亮,帮zhù

范廷亮他们逃过一劫。好汉不吃眼前亏,范廷亮他们离开紫云客栈搬到城外的一家大车店里。

住在脏乱阴暗爬满蟑螂的大车店里,范廷亮、陈忠、侯楠三人很是郁闷,陈忠说:“永明,你的伤养得也差不多了,依我看我们过几天就离开赤州去投奔长安吧,你现在这个样子和吴小姐不会有什么结果的,相处得时间越长,分离的时候越痛。”

范廷亮坐在摇摇晃晃的烂木床上不说话,侯楠又说:“永明,辅国说的有道理,走吧,再这么待下去我们从小龙城带出的那点钱就要花光了。”

范廷亮突然狠狠砸了一下床板,站起来说:“要走也不能现在就走,不能白白便宜了林茂青那小子。”

范廷亮搬出紫云客栈的时候由于匆忙没有告sù

吴美娇一声,吴美娇找不到范廷亮很是着急,后来范廷亮通过小翠送信给吴美娇,吴美娇悄悄走出林府甩开林茂青派来的跟踪者,来到了范廷亮住着的大车店。范廷亮不在,桌子上留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等我一个时辰”。吴美娇拿着纸条看了看就坐在床上等待范廷亮。

吴美娇刚走不久,一个人赶着一辆马车慌慌张张来到了林府前,吵着要见林茂青。家丁进去通禀,林茂青走了出来,那人焦急地说:“您就是林公子吧,您的表妹吴小姐和三个男子正在我们和顺茶楼喝茶,突然闯进来几个地痞无赖,见人就打,吴小姐被他们打得血流满面。”

林茂青一听吴美娇被打,当时就急了,那可是自己未来的老婆,打毁容打残疾了怎么办?都怪自己没嘱咐那几个地痞无赖,话又说回来了那几个地痞无赖也是没有脑子,怎么不分青红皂白连女人也打?

林茂青急昏了头,问那个报信人:“你们茶楼在哪,快带我去。”林茂青跟着报信人上了马车,马车是全封闭的,坐在里面什么也看不到。林茂青只感觉这马车跑得飞快,越快越好,晚了吴美娇就破相了。林茂青心急如焚,但是这马车好像总也跑不到头似的,跑出了将近半个时辰也没停下来,林茂青掀开车帘一看,四周是茫茫荒野。

“停车,停车,你这是要把我带哪去!……”

第二十章.下一站,交趾岛

林茂青发xiàn

被带到了荒野,急忙叫喊着停车,车夫却不理会他,继xù

策马狂奔。林茂青在马车里被颠得东摇西晃,伸出手去要抓车夫,“你他妈的赶快给我停车,我叫你停车!”车夫勒住缰绳喊了一声吁,马车立时挺了下来,林茂青由于惯力作用被甩出了马车,摔在了草地上。

“你个兔崽子……”林茂青起身要教xùn

车夫,突然发xiàn

身边站着三个人,三个人气势汹汹将他围住,这三个人正是他的死对头范廷亮、陈忠、侯楠。林茂青心里凉了半截,心想完了,这下子可是关二爷走麦城了。

范廷亮笑嘻嘻地走到林茂青面前,“林爷您不到处找我吗,我来了给您请安了,您瞧瞧这地方,头枕青山脚踏川,风水不错吧,商量商量,咱今个儿就给您埋这了怎么样?”林茂青仔细看了看四周,树高林密杳无人烟,远处的林子里还挖了一个大坑,看来范廷亮是想把林爷撂这活埋了。

林茂青惊出一身冷汗,大喊大叫:“来人呐,救命啊,救命啊……”

侯楠恶狠狠地抽出了匕首,说:“叫,你妈的,再叫一声就把你肠子豁出来晾一晾!”侯楠的样子可不是吓唬吓唬人,握着匕首随时准bèi

给林茂青开膛破肚,林茂青咽着唾沫不敢吱声了。

范廷亮还是嬉皮笑脸的,说:“作栋,别捅他,让他喊,让他随便喊,看这地方谁能来救他。”林茂青知dào

自己中了范廷亮精心设计好的圈套了,干脆腰板硬一点震住这乡巴佬。

林茂青扬起了头,说:“姓范的,你知dào

我是谁吗,我爹是林明珠,总督谷如海谷大人是我爹的拜把子兄弟,你……”

范廷亮一巴掌抡上去,险些把林茂青的脸打掉一块皮,林茂青龇牙咧嘴倒吸着凉气,范廷亮说:“谁,你爹是谁,刚才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林茂青捂着脸嗫嚅道:“我爹是林明珠。”范廷亮又是一巴掌抡上去,“大点声,我听不清!”

林茂青明白了,自己现在就是人家案板上的一块肉,要切要跺全随人家。林茂青做出一副卑微的模样,说:“范爷……”刚张嘴又挨了一巴掌,“叫四爷。”

林茂青强按住心头的怒火,说:“四爷,我知dào

你看上了我表妹,我今天认栽了,从今以后我表妹就是你的……”话没说完又是一巴掌,林茂青一张大脸都快肿成猪头了。

范廷亮学着林茂青的语气说:“从今以后我表妹就是你的,你要不要你那张大狗脸了,你表妹是你私人财产啊,你说是谁的就是谁的?”

林茂青委屈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赔着罪说:“是,我错了,我胡说八道,四爷您别和我一般见识,我保证从今以后我再也不干涉您和我表妹的交往了。”

范廷亮又举起了巴掌,林茂青下意识地捂住了脸,再打这张脸就真不能要了,该打成烂酱了。范廷亮笑着拍了拍林茂青的大狗脸,说:“林爷你这种人我见多了,现在我不敢了我错了,说这说那一堆承诺,回了赤州城立马就叫人要千刀万剐我,对不对,没冤枉你吧?”

林茂青苦笑了几下,说:“四爷您要信不过我,我可以对天发誓。”说着林茂青就信誓旦旦地举起了手。

范廷亮摆了摆手,示意他别演戏了,“算了吧林爷,您这号人心里还有天地鬼神?就算是佛爷显灵了你也是死不悔改。”

陈忠有些不耐烦了,叫着:“永明,别和他废话了,赶紧活埋吧,我一会儿还要回茶楼听评书呢,孙悟空三打白骨精。”

陈忠伸手要去揪林茂青的衣领,林茂青惊恐万状,双膝一软就跪在了范廷亮的面前,范廷亮故作惊讶状,“怎么着林爷,这就怂了,你可别尿了,尿了一身待会儿埋你的时候我们还嫌脏。”

林茂青咬着嘴唇低下了头,说:“四爷,只要你留我一条命,我什么都答yīng

你,我爹我娘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我不是个东西,你就算可怜可怜我爹我娘饶了我这一把吧。”

“怎么一刀架到脖子上就拿爹娘说事,要是那么孝顺,平时怎么不多做点善事给爹娘积点德?”

范廷亮看了看林茂青,林茂青羞愤难忍把头埋在了胸前,说:“四爷教xùn

的是,教xùn

的是。”林茂青的声音有些哽咽,几滴眼泪落在了地上。

活生生的一条五尺汉子竟被欺负得掉出了眼泪,这可真够狠的,范廷亮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林茂青虽然可恶,但是瞧他现在这模样范廷亮还是心软了,“林茂青,既然我弄死你你家就断后了,那这么缺德的事四爷我也干不出来,我今天放了你,你肯定要回去报复我,没事,我等你,再犯到我手里四爷我可就要开杀戒了,实话告sù

你,四爷两手全是人命,不怕多你一个,滚吧!”

林茂青抹了一下眼泪爬起来跑了,侯楠望着林茂青的背影,说:“永明,咱们和这小子的梁子可算是结死了,一不做二不休,做事最忌讳这么拖泥带水。”

陈忠说:“我追上去把这小子结果了。”

陈忠抽出匕首就要冲上去,范廷亮拉住他,说:“他罪不至死我们杀了他,那就叫作孽,怕什么,我就不信他能把我们吃了。”

戏弄了林茂青之后,范廷亮若无其事地回到大车店跟着吴美娇去游玩。吴美娇很诧异,问他为什么不住紫云客栈,要住那个耗子都嫌脏的大车店。范廷亮随便编了一个谎话,钱不够了,先到大车店对付几天。听说范廷亮钱不够了,吴美娇就要掏腰包,钱在吴美娇的概念里就是黄白之物,要多少有多少。范廷亮急忙又编了一个谎话,他已经派人回家去取了,今晚钱就到了。

范廷亮一顿瞎编乱造总算唬住了吴美娇,两个人又到了遥山游玩,望着熟悉的一草一木,范廷亮的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惆怅,莫名地酸楚,犹如一阵轻风吹来淡淡的忧伤。吴美娇还是那么开心,和范廷亮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刻她都感到快乐。

半山腰上有一个潦倒的画师以为人画像赚钱为生,画师的画功还算深厚,画出来的人物栩栩如生。吴美娇拉住范廷亮,想让画师为她画一张画像,范廷亮笑了,走过去买下了画师的水彩纸笔。吴美娇诧异,说:“你想干什么?”

范廷亮说:“我给你画像。”

吴美娇疑惑地看了看范廷亮,说:“你能行吗?”

范廷亮调着水彩,说:“画的不像你把这一盘水彩全扣我脸上。”

吴美娇按照范廷亮的吩咐坐到一块大石头上摆好姿势,范廷亮拿着画笔抬头看了看吴美娇,相处这么长时间,范廷亮还从没有这么仔细地端详过吴美娇,吴美娇的妩媚,吴美娇的善良,吴美娇的温存,一点一滴划过了范廷亮的心头,范廷亮拿起画笔开始在画纸上描绘起来。

范廷亮清楚自己和吴美娇无法长相厮守了,他是注定漂泊的命运,有些话现在还不忍心对吴美娇讲出口,就让自己内心所有的情愫都溶进这张画像里吧,一点一滴为吴美娇画好这张画像。

画像画成了,吴美娇急忙拿在手里看了看,惊叹不已,“哈,你真厉害,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

范廷亮笑了一下,说:“这张画像就送给你了。”

吴美娇满心欢喜地把画像卷了起来,“谢谢。”

第二十章.下一站,交趾岛(中)

林茂青被马车拉走之后就杳无音信,林府上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到处寻找林茂青,结果都是一点线索也没有,林明珠爱子心切,甚至动用了官府的力量满城搜索,闹得沸沸扬扬还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到了傍晚,门房折腾了一天有些累了,坐在耳房里小憩一会儿,正迷迷糊糊的,房门突然擂鼓一般响了起来。门房醒了去开门,刚打开门还没看清敲门的是谁,一只大脚就踹了过来,把门房踹出五六米远五脏俱裂。门房忍着痛抬头一看是林茂青,林茂青大骂道:“磨蹭什么,这半天才开门!”

这熟悉的凶恶的叫骂声听上去实在是太亲切了,家丁们满院子大喊大叫:“少爷回来啦,少爷回来啦!……”

林明珠和吴氏听到喊声走了出来,见林茂青灰头土脸衣衫褴褛,吴氏当时就哭出了声音,“茂青,你这是到哪去了,吓死娘了。”

林明珠也问儿子:“你去哪了,我把赤州城都快搜个底朝上了。”

看到熟悉的爹娘熟悉的庭院,再想一想今天受到的屈辱,林茂青泪水涟涟流个不停,林明珠说:“儿子你到底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

林茂青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爹,你要给我报仇,不出这口气我死不瞑目。”

儿子被欺负了,林明珠火冒三丈,“明珠你先别哭,慢慢讲,是谁活腻了敢欺负到我们林家头上。”林茂青控zhì

一下情绪把今天发生的事对父亲讲了一遍,当然他派地痞流氓去殴打范廷亮的事就忽略不提了。听说儿子被人这么捉弄,林明珠眼珠子都瞪出血了,立kè

就要纠集人马去把范廷亮三人活剐了。

林明珠问林茂青,范廷亮他们在哪,林茂青也说不出来,敌暗我明,空有一身武艺无处施展。林家父子正纠结的时候,吴美娇拿着画像欢欢喜喜地回来了,看见全府上下都阴沉着脸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吴美娇愣了。现在林茂青是看见吴美娇就火起,大喝一声:“你到哪去了!”

吴美娇看了林茂青一眼,又看了看左右,心想你是在和我说话吗?林明珠见儿子要拿吴美娇撒气,慌忙阻止,林茂青却不管不顾地扯着嗓子叫了起来,“你是不是又和姓范的小子出去鬼混了!”

吴美娇的火气也腾地蹿了起来,“我和谁在一起用不着你管,你和我说话注意点!”

“你个贱…”林茂青张嘴要骂,林明珠一下子捂住了林茂青的嘴,“你小子灌多了马尿就胡闹,小翠,快扶表小姐回房休息。”小翠陪着吴美娇回房了,吴美娇狠狠地瞪了林茂青一眼,林茂青怒不可遏,真想把这小娘们儿当做范廷亮捆起来,然后三十六酷刑七十二责罚让她尝个遍。

林明珠、林茂青父子费尽周折也找不到范廷亮,于是林明珠想出了一个损招。前些日子街上有两伙小流氓打架,有个小流氓被人捅死了,一直查不到凶手,干脆就诬陷范廷亮是凶手,满城贴告示缉捕他。林明珠是赤州府的大商人,官场上有不少朋友,诬陷一个范廷亮还是小菜一碟。

吴美娇再次去大车店找范廷亮已经找不到了,回到城里满墙又贴满了缉捕范廷亮的告示,吴美娇目瞪口呆,说什么她也不会相信范廷亮是在逃的杀人犯。吴美娇正看着告示发呆,一个脏兮兮的小叫花子挤进人群里把一个纸条塞给吴美娇。吴美娇看了小叫花子一眼没有吱声,她知dào

远处正有几双贼溜溜的眼睛盯着她呢,那都是林家父子派来跟踪她的。

吴美娇低头悄悄看了看纸条,然后走进了一家胭脂水粉店,店里都是妇女,林家父子派来的眼线跟进去太扎眼,于是他们就在店外观察着吴美娇的一举一动。吴美娇走到他们视线的死角里,然后穿过胭脂水粉店的后门,拐过一条小巷将那几个可恶的盯梢狗甩开了。

吴美娇根据纸条上的线索来到一条脏乱的小巷里,小巷巷口有一只野猫正在吃捡来的鱼头,吴美娇的到来搅了野猫的兴致,野猫叫了一声露出满嘴尖牙叼着鱼头跳上墙头跑了。吴美娇再向小巷深处望去,只见一个高大的汉子蹲在地上,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的麻布衣服,鞋上沾满了泥土,袖子挽到了胳膊肘,一顶草帽遮住了脸,看这样子像是一个乡下农民。吴美娇正疑惑,农民站起身摘掉了草帽,吴美娇喜笑颜开,原来是范廷亮。

“你这些天都跑到哪去了,找也找不到你,”吴美娇急切地问着。

范廷亮还是面带微笑,说:“他们要抓我我不能让他们抓,事发仓促所以没有告sù

你。”

吴美娇轻蹙蛾眉,说:“你真的杀了人?”

范廷亮叹息一声,说:“我和那帮小流氓打什么架,我都不认识他们怎么能杀他们,这里面的细节你想了解还得回去问问你的姑父和表哥。”

本来吴美娇就不相信范廷亮会杀人,这下又听范廷亮这么一说,心里顿时释然。吴美娇说:“你总这么躲着也不行啊,既然不是你做的你就去官府澄清一下,不能一辈子背着杀人犯的名声。”

范廷亮苦笑了一下,说:“天下乌鸦一般黑,你姑父把赤州的官员都买通了,我是百口莫辩,去了衙门岂不是自投罗网,正合他们的心意。”

吴美娇说:“那你打算怎么办?”

范廷亮低下头深深地叹息一声,说:“我这次来是和你告别的。”

听到这句话吴美娇感觉犹如晴天霹雳当头一棒,“你要走,去哪?”

离开吴美娇范廷亮何尝不是撕心裂肺一般疼痛,“我本来就是漂泊不定的浮萍,天下这么大总会有我容身之地的,你多多保重,如果有缘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

想说的话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说的多反而更增加离愁之苦,罢了罢了,范廷亮的心里被剜掉了一块肉,除了吴美娇任何人也无法填补,赤州府留下了范廷亮太多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挥一挥手就此作别。

吴美娇也是失魂落魄整天跟着小翠漫无目的地游荡,一天,走到城门口突然听见远处响起一阵吵闹声,一群捕快围着一个人拳打脚踢,嘴里还骂骂咧咧,“他妈的,让你跑,跑啊,你倒是再跑啊。”

吴美娇心里一惊,走过去看了看那个被围打的人,那人穿着一身麻衣,个子挺高,鞋子沾满了土,一顶草帽落在地上。吴美娇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捏住了,压抑得几乎要窒息,这不就是范廷亮吗。

吴美娇正要冲过去救范廷亮,那个被打者转过了脸,一脸凶相杀气腾腾,原来不是范廷亮,吴美娇长舒一口气,汗都沁出来了。范廷亮可能已经离开赤州府了,今生今世能否再次见面,就要看两人的缘分了,一切随缘吧。

范廷亮真的走了,赤州府搜捕了一个月也不见范廷亮的踪影。范廷亮不见了,随着时间的流逝林家父子的怒气也消减了不少,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有吴美娇整日愁眉不展,多少个失眠的夜晚,吴美娇拿着范廷亮为她画的画像趴在床上发呆。

第二十章.下一站,交趾岛(下)

范廷亮和陈忠、侯楠离开赤州府拿着小龙城带出来的金银细软,原准bèi

投奔长安。这时他们听到了一些风声,长安由于被虞军重兵围攻有些吃不消了,向鱼得源求援,希望两军配合共同打击虞军。鱼得源说配合可以,但是有一个条件,必须把孟海公的人头送上来,两军才能协作。

孟海公穷途末路投奔了长安,长安要是把他杀了,那么长安以后可就是比臭豆腐还要臭,政治资本将大打折扣,谁还敢来投你?长安不能杀孟海公,但是又需yào

鱼得源的援助,于是长安就和鱼得源展开了拉锯似的谈判。

听到这里范廷亮灰心了,一个孟海公就够长安焦头烂额的了,自己还去添什么乱。鱼得源恨自己不亚于恨孟海公,投奔了长安,鱼得源一定会向长安要自己的人头,万一长安顶不住了把自己和孟海公交给了鱼得源,那可就一命呜呼了。

范廷亮正走投无路的时候,侯楠出了一个主意,侯楠有一个朋友叫史光胤,以前是个小商人,现在在交趾岛起兵反虞,多次重创虞军,人送外号“展翅大鹏”,去投奔他或许能有一番作为。范廷亮当时就决定了,就去交趾岛投奔史光胤。

交趾岛在本土大陆的南端,设有交趾行省,岛上的居民以氐族为主。氐族人原本居住在本土大陆,曾经在战国混乱时期由一位苻姓首领建立了大秦王国。后来大秦王国被灭,氐族人四散流离,一部分被其他民族同化,另一部分经过千难万险漂洋过海来到了交趾岛。登上交趾岛的氐族人在一番艰苦搏杀之后,将岛上的土著杀戮殆尽,交趾岛成了氐族人的岛屿,氐族人又建立了第二大秦王国。

第二大秦王国建立没多久就被本土大陆的中央王朝所征服,氐族人和交趾岛重归中央。几百年后唐朝的统治岌岌可危,本土大陆狼烟四起,交趾岛上的氐族人趁机驱逐了唐朝的势力,建立了第三大秦王国。可惜第三大秦王国才建立十几年,就被虞军消灭,第三大秦王国的末代国王苻天禄向虞军投降,被康德皇帝赫连庆福封为交趾巡抚。

交趾岛由于盛产黄金是虞朝的主要财政来源,康德皇帝在交趾岛上驻扎了两个师三万多人,同时还有收编的氐族武装,三个独立团,老百姓都暗地里称呼他们为伪军。交趾岛名义上的最高长官是巡抚苻天禄,其实实权都掌握在虞军指挥使姚金光的手里。

姚金光出生于本土大陆,少时家贫入寺庙出家为僧,习练武艺,由于心术不正住持将他逐出山门,脱掉了僧袍他倒也无拘无束自由痛快。仗着自己的一身武艺,姚金光投奔了赫连庆福的农民军,帮着赫连庆福南征北战,最后赫连庆福登基称帝,姚金光被封为指挥使,渡海作战灭了第三大秦王国。姚金光为人残暴,横征暴敛致使交趾岛生灵涂炭,整个交趾岛犹如一个巨大的火药桶,随时都有爆zhà

的危险。

往来于本土大陆和交趾岛之间的船只检查非常严格,范廷亮他们不敢去坐客船,干脆自己驾船去交趾岛,在夷洲陶倩芸家的时候,范廷亮他们经常和陶老头出海打渔,所以对航海技术也是略知一二了。他们买了一艘二手的小木船,三桶淡水两桶干粮一桶咸肉一桶蔬菜水果,自驾小船驶向交趾岛。

一叶扁舟漂荡在一望无际的茫茫大海之中,在蔚蓝的天空下,海面风平Lang静,只是偶尔会有微风吹过,大海吸收着太阳释fàng

的热量,范廷亮他们感觉不到酷暑的闷热,周围的空气都是清新凉爽。范廷亮悠闲自在地坐在船头钓鱼,在这安静的环境中,人的心情十分舒畅,梳理一下纷乱的思绪,自由地遐想。

范廷亮望着起伏的海面想起了吴美娇,人生时时处处充满了无奈,范廷亮是多么地希望和她在一起,牵着她纤细娇嫩的小手,凝视她明亮动人的双眼,漫步在夕阳余晖映成暗红色的街道上,没有别人的干扰,街道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多么惬意,多么Lang漫。

“哎呀,鱼咬钩了!”范廷亮一下子警觉起来紧紧握住鱼竿,鱼竿被拽得弯曲发出吱吱响声,幸亏这鱼竿是范廷亮花大价钱买的上等货,否则非断了不可。

“这家伙力qì

真大,一定是一条相当有分量的大鱼,”海里的家伙用尽全身力qì

作垂死挣扎,疯狂地乱窜,范廷亮的双手被磨得好似火烧一般疼痛。双方僵持了几分钟,范廷亮感觉他的对手已经放qì

了,一下子把它从海里提出来。这条大鱼估摸着不下十斤的分量,脱离了海水又开始挣扎起来,范廷亮把它甩到了甲板上。

“哎呀,好大的家伙,”侯楠握着匕首冲上来就是一刀,把大鱼钉在了甲板上,大鱼还在摆动着身子,侯楠拔出匕首刀锋一转就把大鱼开膛破肚了。

陈忠在一旁看着,说:“不错嘛,今天晚上我们可以吃上鲜美的生鱼片了。”

范廷亮他们的船虽然是破旧了一些,但是还算是一帆风顺,航行了几天隐隐约约可以望见远处的交趾岛海岸了。

“前面就是交趾岛!”范廷亮手指前方叫喊着,对于这块即将踏上的土地,范廷亮充满了好奇。一路上事事顺心畅通无阻,范廷亮像一只被宠坏的小狗,开始洋洋得yì



前途似乎一片光明,虽然距离海岸还有一段距离,但是范廷亮的心早就插上翅膀飞到那块神mì

陌生的土地上了。

“吃完这顿饭咱们差不多就靠岸了,”侯楠乐呵呵地切着生肉,怎奈乐极生悲不小心一下子切到了手指,殷红的鲜血淌进了海里。

“妈的,真倒霉,”侯楠翘起手指血流不止,陈忠急忙回船舱给他拿纱布包扎。

范廷亮问:“怎么样,没事吧?”

侯楠满不在乎,说:“没事,就割破点皮。”是啊,和战场上受的伤比起来,这点伤简直不值一提,范廷亮也没太在意,继xù

望着远方的交趾岛。

忽然,范廷亮看见了可怕的东西,一条大鱼的背鳍露出水面,范廷亮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没错,是鲨鱼!鲨鱼正像一枚飞速前进的鱼雷向小船撞来,原来它是被血腥味引来的。

范廷亮愣了片刻,惊叫起来:“鲨鱼,有鲨鱼!”

轰一声恐怖的巨响,范廷亮三人感觉天旋地转,这艘小船年久失修,已经腐朽陈烂,能坚持驶到这里已经实属不易了。被鲨鱼这么猛烈地一幢,竟然撞得裂出一道大口子。范廷亮、陈忠、侯楠急忙从船舱里拿出刀剑枪叉握在手里。

鲨鱼一次又一次的猛烈撞击,把小船从中间撞成了两半,范廷亮三人急忙躲闪,一半断船沉入了海里,三人站在另一半断船上。鲨鱼闻到了血腥味,窜出水面扑向陈忠,陈忠顺势抓起身边的一桶淡水朝鲨鱼砸了过去。木桶正好砸在了鲨鱼的嘴上,鲨鱼咕咚一声落入水里,激起的Lang花溅了三人一身。

陈忠抓住一支船桨神情镇定注视着海面,摆出随时拼杀的姿势,范廷亮则有点懵,紧紧抱着桅杆,手里拿着一把尺寸来长的匕首。侯楠也拿着船桨远远地躲在高处,脚下的断船一点一点向水里沉没。

鲨鱼又出现了!它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雪亮的牙齿,陈忠皱紧了眉头用力把船桨戳进了鲨鱼的嘴里,鲨鱼将船桨磕碎。这时侯楠冲上去抡起另一支船桨狠命砸在鲨鱼的头上,这一砸像是砸在了石头上,船桨被震得粉碎,鲨鱼负痛退回了海里。

海面又恢复了平静,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陈忠以为鲨鱼挨了打逃之夭夭了,就放松了警惕坐在甲板上休息一下。突然,一个庞然大物向他窜来,鲨鱼又跃出水面发动袭击。陈忠惊出一身冷汗,用尽全身的力量一脚踢在鲨鱼的下颌上,鲨鱼嘴巴一歪没有咬到陈忠,可是鲨鱼窜到了断船上,庞大沉重的身躯把半截断船给压碎了。

范廷亮三个人都落入了水中,耳朵、鼻子、眼睛、嘴巴灌满了苦咸苦咸的海水,鲨鱼闻着血腥味向侯楠游去。在水里人的速度根本不能同鲨鱼相提并论,鲨鱼速度像陆地上的猎豹,人的速度却像蜗牛。侯楠使出了吃奶的力qì

爬到了一块大木板上,还没等他站稳鲨鱼就冲来了。

打不起躲得起,侯楠大喊一声跳起来又落入水中,鲨鱼立kè

追了过去。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想自己也算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枪林弹雨都闯过来了,今天却要命丧鱼腹。侯楠绝望了,伸出胳膊挡住了眼睛,这意味着他已经放qì

等死了。

说时迟那时快,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忠把腰里的匕首抽出来掷向鲨鱼,不偏不斜正好扎中了鲨鱼的眼睛,整个锋刃全都扎进了鲨鱼的眼睛里,鲨鱼万分疼痛,发了疯似的,翻江倒海地闹起来,搅得水面像刮了一阵暴风。侯楠趁机抓住一块浮在水面的木船碎片游走了。

受重伤的鲨鱼疯狂地挣扎,陈忠又抓起一把钢叉掷向鲨鱼的另一只眼,把鲨鱼扎瞎了就好对付了。由于鲨鱼不停晃动,再加上水里颠簸不平,陈忠这一叉没有扎中鲨鱼的眼睛,而是扎在了鲨鱼的身上。鲨鱼用剩下的一只独眼看清了是陈忠在袭击自己,愤nù

地甩掉了身上的钢叉向陈忠游来。

鲨鱼一路扑腾Lang花飞溅,陈忠也有些惊慌,躲闪之中被鲨鱼坚硬的尾巴拍伤,沉重的身体撞伤,呛了好几口海水。慌乱之中陈忠跳到了鲨鱼的背上,抓紧鲨鱼的背鳍,忍受着鲨鱼狂乱的甩动,把扎进鲨鱼眼睛的匕首拔出来,又扎进了鲨鱼的另一只眼睛里。

两只眼睛全瞎了,鲨鱼彻底疯狂了,漫无目的地挣扎撕咬,激起的海水喷得陈忠睁不开眼睛,陈忠被它掀进了水里。身子在海里起起伏伏,天旋地转,陈忠索性闭上了眼睛攥着匕首用力挥舞,鲨鱼被匕首所伤血肉横飞,体内不断涌出腥臭的血。

混战之中陈忠也被鲨鱼的牙齿刮伤了,鲜血流了出来。鲨鱼的嗅觉是非常灵敏的,即使双眼被刺瞎,闻着血腥味也能追杀陈忠千里。形势依然严峻,范廷亮不知从何处搜出一把钢刀,递给侯楠说:“快去帮辅国。”

侯楠拿着刀踩在一块木板上划向鲨鱼,鲜血淋漓的鲨鱼像是地狱里闯出来的魔鬼,张牙舞爪露出极度凶残的嘴脸。寻着血腥味鲨鱼扑向陈忠,陈忠此时已耗尽了体力,命悬一线。侯楠划到了鲨鱼身边,瞄准了目标,两手紧紧攥住了钢刀,刀尖朝外刀背对着自己,大喊一声跳起来扑向鲨鱼。

侯楠扑到了鲨鱼的身上,刀尖插进了鲨鱼的皮肉里,鲨鱼还要挣扎,侯楠咬紧牙关双手用力把整个钢刀都插进了鲨鱼的体内,直没到刀把。钢刀刺穿了鲨鱼的心脏,鲨鱼甩动了几下就渐渐停止了挣扎,张着嘴巴弯着身子不动了。

鲨鱼终于死掉了,海面又恢复了平静,范廷亮三人刚刚与死神擦肩而过,经lì

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搏斗,三个人都精疲力竭。范廷亮把陈忠扶到了一块木板上,陈忠气喘吁吁,僵硬的手指都伸展不开,灵魂似乎与肉体分离,被海水浸泡的伤口疼痛难忍。

侯楠手扶着木板游了过来,他仿佛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头脑还没有完全清醒。范廷亮说:“我们快离开这里,这么多血会招来一群鲨鱼。”范廷亮还有点力qì

,他推着木板向前游,一个大Lang迎头打来,范廷亮三人都翻进了水里。

三个人连挣扎的力qì

都没有了,就那么漂在水里任凭海Lang摆弄,海Lang将三个人冲到了沙滩上,范廷亮抬头看了一眼,这就是交趾岛,真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狼狈的方式登上这片土地。

第二十一章.热带丛林

被海Lang冲到沙滩上之后,范廷亮三人就那么仰面朝天地躺着,让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躺了将近一个时辰三个人恢复了一点体力,起身向前走了走。体力恢复了,另一个麻烦又接踵而来——饥饿。本来侯楠就在小船上切肉准bèi

吃饭,鲨鱼那么一搅合什么咸肉腌菜全都泡到海里了,一番搏斗又消耗了太多的能量,刚走出不到十步侯楠就坐在了地上,“先别走了,想办法弄点吃的吧。”

大海茫茫两手空空到哪去找吃的,突然范廷亮眼前一亮,那只遍体鳞伤的鲨鱼也被海Lang冲到了沙滩上,“把那给该死的鲨鱼吃了。”三个人扑向了鲨鱼,侯楠一把就拽住了鱼鳍,说:“鱼翅不是好吃吗,咱今天就吃鱼翅。”

陈忠看了侯楠一眼,说:“鱼翅是用来煲汤的,从来没听说谁吃生鱼翅。”

范廷亮从鲨鱼的眼睛里把匕首抽了出来,划着鲨鱼的皮肉说:“咱们现在吃东西是为了生存,不是为了享shòu

,胡乱吞点东西能填饱肚子就行。”

范廷亮从鲨鱼身上割下了几大块肉,闻一闻腥臭无比,不把人逼到一定份上了范廷亮真不想吃这种东西。范廷亮割着鲨鱼肉,陈忠在远处大喊大叫,陈忠发xiàn

沙滩里埋着一些龟蛋,这些龟蛋看上去有鹌鹑蛋那么大小,对于饥饿的人来说,这种东西也能诱下三尺垂涎,陈忠挖了一堆龟蛋用衣服兜起来。范廷亮三人到岸边的树林里捡了些柴火生了一堆火,把鲨鱼肉龟蛋烤得一半生腥一半焦糊,闭着眼睛胡乱吞进了肚子里。

吃完了食物天色近晚,范廷亮三人开始寻找睡觉的地方。岸边一片荒凉,连个人影都见不到,范廷亮三人来到一座小山上,山上有一个自然侵蚀而成的洞穴,洞穴不大刚好能容下三人,好赖不计这也是一处遮风避雨的所在。

范廷亮他们又去摘了一些大树叶子,把树叶铺在洞穴里盖在身上,将就着睡一夜再说。铺盖上树叶躲进洞穴里到了晚上还是冷,范廷亮他们又在洞里生了一堆篝火,为了防止篝火熄灭三个人轮流睡觉,看着篝火添柴。

到了晚上海天一片幽暗,陈忠受了伤先睡了,范廷亮陪着侯楠往篝火里添柴。远处的沙滩传来一声声沉闷枯燥的Lang涛拍岸,周而复始或许已有千万年之久。一阵冷风吹来,吹得火苗跳跃火星飞溅,侯楠急忙拿着木棍拨了拨篝火。

侯楠小心翼翼地说:“永明你听,这风声怎么像是有人在哭,好像还有人说话的声音。”

范廷亮伸着手掌烤了烤火,说:“海自古就是充满了邪性的地方,出海的人都有一大堆讲究,出海之前要祭拜龙王、妈祖,在海上忌讳说‘翻’、‘沉’、‘漏’之类的字眼儿,连同音字都不行,还有什么女人、猫之类的属阴之物也不能上船。即使有这么多忌讳,海上也经常出事,海边的寡妇多了去了,这风中的哭声就是她们沉积了千百年的幽怨,而那说话声是枉死于海上的男人对妻儿老小的顾恋,情深意切万年不散。”

范廷亮的话让侯楠浑身直打冷颤,“永明你可别瞎说,怪吓人的。”

范廷亮指着远处的大海说:“那看不见的海里你知dào

现在正游荡着多少孤魂野鬼……”范廷亮话音未落一阵狂风呼啸而来,篝火被吹得四散崩飞,范廷亮也惊出一身冷汗,侯楠吓得一边收拾篝火一边喃喃诵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一觉醒来风和日丽,范廷亮和陈忠、侯楠走出洞穴看了看四周的景色,阳光、沙滩、椰子林,一派宜人风光。范廷亮和陈忠都是冰天雪地里长大的北方汉子,从没见过这热带海岸,两个人对眼前的一切都充满了新奇。

陈忠指着高大的椰子树,说:“这是什么树,树叶那么大,而且全长在顶上,还有那上面一个一个结的是什么呀?”

侯楠小时候跟随经商的父亲天南海北都走过,这热带海岸自然也领略过。侯楠笑了一下,说:“这叫椰子树,树上结的是椰果。”

范廷亮抬头望了望硕大的椰果,说:“既然叫‘果’,那这玩意儿能吃吗?”

侯楠一副显摆见识的嘴脸,说:“当然能吃,还能喝呢。”

范廷亮的好奇心被完全调动起来了,tian着嘴唇说:“真想尝尝这是什么味道。”

侯楠走到椰子树下,挽起袖子裤脚,说:“永明、辅国,我给你们摘两个尝尝鲜。”

侯楠四肢夹紧树干灵巧地向上爬去,爬了三五米,突然一个大椰子掉下来正好砸在侯楠的脑袋上,侯楠像喝醉了酒似的晃晃悠悠。范廷亮和陈忠在树下都为他捏了一把汗,“作栋,你没事吧,小心别摔了。”

侯楠抓着树干喘了几口气,头脑清醒了一些,“树上怎么会掉椰子呢?”

侯楠正疑惑呢,又一个大椰子掉了下来,又是朝着侯楠的脑袋砸来,侯楠急忙侧身闪躲,躲了过去,抬头一看原来树顶藏着一只野猴子,是它把椰子扔下来的。侯楠大为恼火,嘴里骂道:“死畜生,我要把你抓下来喂鲨鱼!”侯楠气急败坏破口大骂,树上的野猴子龇牙咧嘴模仿侯楠发怒的样子,取笑侯楠。

“猴崽子你别猖狂,”侯楠火冒三丈向上爬去,野猴子见对手要冲上来,连忙抓起椰子向下砸,圆滚滚的大椰子如雨点一般落下来,侯楠抬起胳膊护住脑袋,整条胳膊都被砸得青肿。范廷亮和陈忠在树下躲着椰子雨,叫道:“作栋,别上去了,下来吧,满地都是椰子够我们吃的了。”

扔完了一阵椰子,野猴子在树上又蹦又跳发出各种怪声,并且撅起屁股拍了拍,用猴子的语言向范廷亮他们挑衅。陈忠指着野猴子,说:“它折腾这么半天什么意思?”

范廷亮望着树顶,说:“翻译成咱们人类的话,就是**大爷之类的吧?”

侯楠抱着树干咬牙切齿,说:“这家伙太嚣张了,拿我们当猴儿耍,我非收拾它不可。”

侯楠像攀着云梯攻城的勇士,不顾飞落的滚木雷石义无反顾地向上冲去。野猴子又开始扔椰子,侯楠左右躲闪,躲过了一个,又闪过了一个,又躲……哎呀,一个大椰子结结实实砸在了侯楠的额头上,侯楠眼前一黑两手一松从树上摔了下来。

幸亏沙滩松软,侯楠摔下来并无大碍,范廷亮和陈忠过去把侯楠扶了起来。侯楠头晕目眩站都站不稳,还要向椰子树冲去,“耻辱,奇耻大辱,让一个畜生欺负成这样,我非得上去活剥了它的脑壳喝猴脑。”

范廷亮拦住他,说:“先别急,它在高处拿着椰子我们奈何不得它,等一会儿它把椰子扔光了,我们再给它来个瓮中捉鳖。”

陈忠拿着匕首挑了三个椰子豁开了,三个人坐在沙滩上掏着椰肉喝着椰汁,好不惬意,侯楠还时不时地朝树上的野猴子做几个鬼脸,野猴子暴跳如雷,抓着椰子朝侯楠三人砸去。由于相距较远椰子砸不到侯楠他们,侯楠他们哈哈大笑,直把个野猴子气得七窍生烟。野猴子越生气越拼命扔椰子,三下两下的,椰子都被扔光了。野猴子再伸手去抓,两手空空,这时,范廷亮三人站了起来。

第二十一章.热带丛林(中)

侯楠笑了笑,说:“畜生就是畜生,永明、辅国,咱们这些天劳累奔波的,身子都虚弱,今晚喝猴脑补一补。”侯楠走到了树下,夹着树干向上爬,“宝贝,爷爷来了,来喝你的猴脑了。”侯楠越爬离野猴子越近,野猴子手里没了武器,抓着皮毛张着大嘴露出尖黄的獠牙,发出刺耳的尖叫。

“叫,我让你叫,剥了你的脑壳你再叫给我听听,”侯楠爬到树顶渐渐逼近了野猴子,一场人猴之间的殊死大战就要展开了。就在这时野猴子突然展开四肢飞身跳向另一棵相距数米远的大椰子树。不能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侯楠情急之下也随着野猴子跳了过去。

侯楠忘记了自己是人,或者是过高估计了人类的体能极限,野猴子安安稳稳地落在了树上,侯楠却离树干还有一米左右的距离,侯楠伸手抓住了一片椰子树叶。椰子树叶再怎么大再怎么结实也承shòu不住侯楠的分量。哗啦一声,侯楠拽着椰子树叶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这下子是从树顶上摔下来,可比上次严重多了,侯楠倒在地上浑身疼痛满嘴泥沙。见侯楠出了丑,野猴子在树上上蹿下跳乐得忘乎所以。

“这个畜生看来是要和咱们血战到底了,”陈忠抓起地上的一个大椰子砸向野猴子。陈忠可是人类中的极品,他这一扔稳准狠,要不是有树枝挡着这一下就能把野猴子砸得昏死过去。野猴子见识了人类的厉害,也是心惊肉跳,慌忙跳下树来向森林深处跑去。

侯楠指着野猴子大叫:“别让它跑了,抓住它,抓住它!”陈忠、范廷亮撒腿就追,侯楠在后面也一瘸一拐地追赶。野猴子在树上灵巧,在地上也不简单,四肢搂动起来也是疾风闪电一般。范廷亮、陈忠、侯楠在后面追了一会儿,追到森林深处,野猴子不见了,三个人也迷路了。

“妈的,没逮着那畜生,反而让它给带进迷魂阵了,”侯楠看了看四周,全是一模一样的参天大树,根本就分不出东南西北。

范廷亮说:“咱们顺着原路往回走,走到海边再做商议。”三个人顺着原路往回走,走了两个时辰也不见海边,似乎是在原地转圈。

侯楠绝望地坐在了地上,说:“完了,看来咱们要困死在这丛林里了。”

三人正不知该何去何从,远处传来一阵说话声,侯楠兴奋地想要喊叫,范廷亮摆手止住他,说:“先别暴露自己,走过去看看再说。”

三个人寻声而去,穿过一片树林眼前豁然开朗,树林在这里陡然向下形成一个小坡,坡下是一条狭窄坎坷的小路,两个手持皮鞭背着火枪的虞军士兵押着二十多个劳工。

交趾岛盛产黄金,为了加大黄金的开采量虞军四处抓壮丁充当劳工。范廷亮三人趴在树林里仔细看着,只见这些劳工都瘦成了一堆骨架,衣衫褴褛,皮肤黝黑污浊,目光呆滞,像一群行尸走肉,在两个虞兵的押解下,面无表情地走着。

侯楠说:“这些人好像都是氐族劳工。”

陈忠说:“瞧他们那样子肯定是被强迫的,我们去救了他们。”

陈忠和侯楠要冲上去,范廷亮拉住他们,说:“别轻举妄动,等看清了再说。”

陈忠说:“就那么两个虞兵有什么犹豫的,永明你还不知dào

我的本事吗?”

不等范廷亮说话,陈忠和侯楠就如同猛虎一般扑了出去,两个虞兵正哼唱着小曲,悠闲自在毫无防备。树林里突然冲出两个人,他们吓了一跳,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陈忠就抓起手里的匕首投掷出去,匕首一下子刺入了前面一个虞兵的胸膛里,虞兵吐出一大口鲜血,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陈忠、侯楠冲上前去,范廷亮也只好跟着,三个人从天而降杀死了一个虞兵,另一个虞兵慌忙端起火枪瞄准陈忠,陈忠手里没有武器,一个侧滚翻躲了过去。虞兵盯住了陈忠,侯楠趁机捡起一块大石头狠狠砸向虞兵,虞兵被砸得头破血流。范廷亮又冲上去一把抓住了虞兵的火枪,虞兵与范廷亮两个人滚倒在地较着劲争夺火枪。

侯楠举起一块枕头大小的黑石,走过去对准虞兵的脑袋狠狠砸了下去。好家伙,这一下子整个脑袋都砸扁了,鲜血脑浆流了一地。战斗结束了,范廷亮和侯楠坐到地上擦了擦额头的汗,陈忠一脸轻松地走了过来,说:“你们俩干的不错。”

“好歹我们俩也是远征军里练出来的汉子,”侯楠站起身来,发xiàn

二十多个劳工正惊讶地看着他们,侯楠说:“你们别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你们现在自由了,可以回家和亲人团聚了。”劳工们依然呆呆地站着,只有几个人在那窃窃私语。

侯楠说:“是不是我们说话他们听不懂,自由,懂吗?”侯楠开始声情并茂地向劳工们传达自己的意思。

范廷亮看了看劳工们的表情,说:“好像不是那么简单,我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侯楠看着范廷亮,正想说话,远处一阵吵闹声传来,陈忠叫道:“不好了,虞兵来了,快撤!”

一群虞兵端着火枪朝范廷亮他们跑来,一二三四五六七……虞兵多得数都数不过来,砰砰几声枪响,子弹如蝗虫一般射来,劳工们纷纷捂着脑袋蹲在一边。陈忠和范廷亮一人一把缴获来的火枪,带着侯楠撤tuì

,侯楠则从两个虞兵尸体上扯下了装火药、子弹的袋子。刚才虞兵已经在火枪里填上了火药子弹,陈忠回身就是一枪。

追赶的虞兵没料到敌人手里还有火枪,听到枪响都惊出一身冷汗,纷纷向两旁的树林里躲闪。陈忠打完一枪停了下来,叫住范廷亮、侯楠二人,“咱们别跑了,跑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干脆把这些虞兵都收拾了。”范廷亮和侯楠也实在是跑不动了,宁可被敌人打死,也不能跑吐血累死。

第二十一章.热带丛林(下)

范廷亮他们停了下来,身后的虞兵也没了动静,范廷亮望了一眼,树林里隐隐约约藏着几个虞兵,范廷亮说:“不行,我们快走,虞兵一定是要包抄我们。”三人急忙后撤,虞兵的诡计被识破了,开始用强dà

的火力压制范廷亮三人,树林里升腾起一股股白烟。

陈忠填火药装弹丸打了几枪,都没打中目标,火枪这玩意儿用着真不顺手,陈忠扔下火枪把匕首抽了出来,瞄准树林里冒出白烟的地方把匕首甩了过去,一声惨叫,一个虞兵面门中刀一命呜呼。死了一个人,虞兵们又躲起来安静了一会儿。

范廷亮三个人又开始撤tuì

,一个虞兵探出了脑袋叫喊:“别让他们跑了!”陈忠拿着火枪回身就是一枪,一枪正好打中虞兵的脖子,鲜血直涌眼看着这人就没救了,陈忠挺高兴,“妈的,终于打中了一个。”连死两人,虞兵阵地里一片死寂。

范廷亮和陈忠拿着火枪在后面掩护,侯楠手无寸铁在前面探路。为了躲子弹三个人都是弯腰前行,侯楠弯着腰个子又矮,钻过一片树林一头撞在了一个虞兵的腰上。两个人都吓得面如白纸,虞兵端起火枪对准侯楠,侯楠双手抓住火枪向下压去,虞兵一枪打在了地上。

火枪装填一次再射击需yào

很长时间,这下子侯楠不怕虞兵了,他仗着自己个子矮一头顶向虞兵的眼睛,虞兵闭着眼睛叫了一声,下意识地松开了手。侯楠夺过了火枪抡起枪把对着虞兵的脑袋就是一顿猛砸,虞兵倒在地上两手护住脑袋,一个扫荡腿将侯楠扫倒在地,两个人在地上撕扯在一起滚成一团,打得难解难分。

陈忠过来见侯楠一点也占不到便宜,就扑上去用膝盖顶住了虞兵的胸膛,两只手抓着虞兵的脑袋拧了一下,一眨眼的功夫虞兵就断气了。侯楠起身掸了掸身上的泥土,说:“辅国,还是你厉害呀。”

范廷亮左右看了看,发xiàn

他们被虞兵包围了,陈忠端着火枪说:“包围就包围,怕他什么,和他干到底!”

范廷亮三人躲在树后和虞兵互相射击,火枪这玩意儿看上去一阵白烟,听起来一声轰鸣,挺吓人的,其实命中率很低,只有火枪手站成一排在旷野射击才能产生强dà

的杀伤力,像范廷亮他们这样躲在树林里稀稀疏疏地分散射击,如同过年放鞭炮一样,光听响儿了,打了半天也不见倒几个人。

互射了一阵之后,范廷亮他们手里的子弹打光了,与此同时虞兵也因为久攻不下开始喊话,“前面的人听好了,只要你们放下武器出来投降,我们饶你们不死。”范廷亮又观察了一下形势,包围他们的少说也有一二百虞兵,即使陈忠是常山赵子龙转世今天也很难杀出去了。

范廷亮说:“投降吧,弹尽粮绝无路可走了。”

陈忠瞪了范廷亮一眼,说:“投降?我陈忠一辈子就不知dào

什么叫投降,子弹打没了掰几根树棍我也能弄死他们。”

侯楠又说:“辅国,别逞一时的匹夫之勇了,不投降咱们只有死路一条。”

陈忠反问道:“投降他们就能放过我们吗?”

这时,虞兵又喊话了,“前面的人听好了,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再不投降我们可就要斩尽杀绝了。”

范廷亮看了看陈忠,说:“大丈夫能屈能伸,别开枪,我们投降。”范廷亮把两支火枪扔了出去,几个虞兵端着火枪慢慢走了过来,见范廷亮三人赤手空拳,虞兵们立kè

一拥而上将三人按到在地拳打脚踢。

陈忠是豪横了一辈子的人,哪里受过这样的窝囊气,他瞪着眼睛就要反抗,侯楠抱着脑袋蜷成一团忍受着踢打,说:“辅国,别动气,保命要紧。”

踢打了一阵之后虞兵们解气了停了下来,一个军官走了过来,说:“这三个王八蛋打死了我们三个弟兄,先把他们押回去,等审讯完了把他们碎尸万段喂狗。”

范廷亮他们到达的其实不是交趾岛,而是交趾岛外海的一个离岛,因为盛产黄金就叫黄金岛,虞军准bèi

把范廷亮他们押往交趾岛接受审讯,正好有一艘开往交趾岛运载黄金的军舰,范廷亮他们就被关押在这艘军舰船舱里一个临时搭建的狭小监狱里。

军舰起锚驶向交趾岛,在海上漂泊的日子枯燥乏味,军舰上的官兵们就靠喝酒打发时间。虞兵们都被叫去喝酒了,只留下一个虞兵看守范廷亮他们。虞兵拿着一把刀恶狠狠地看着范廷亮他们,说:“要不是看着你们几个王八蛋,老子早就喝酒快活去了。”

侯楠笑了,说:“军爷,你想喝酒就去呗,我们保证不跑。”

“啊呸!”虞兵啐了一口,说:“你当我是傻子,我前脚跑去喝酒了,你们后脚撬开门逃走了,我找谁去?”

侯楠敲了敲栏杆,说:“你瞧这门多结实,我们哪能撬得开。”

虞兵摆了摆手,说:“少在这花言巧语,再废话老子先割了你的舌头。”

范廷亮笑了,说:“军爷,我有个好办法能让您喝到酒,您把酒拿这来我们陪您喝。”

虞兵冷笑一声,说:“都快掉脑袋了还想着喝酒,等着过奈何桥喝孟婆汤吧。”

范廷亮一点不生气,反而嬉皮笑脸地说:“就算是死也得给一顿好酒好肉上路嘛。”

“没有,没有,要酒要肉找阎王爷要去,”虞兵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四个人都不吱声了,周围安静下来,上面传来喝酒吃肉的声音,刺耳的碰杯声,含糊的醉话刺激着虞兵,虞兵tian着嘴唇心里像是有千百条虫子在蠕动,抓心挠肝的。

这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传来,两个喝醉了的士兵勾肩搭背走了过来,手里还提着酒壶,身上背着火枪,晃晃悠悠,舌头僵直地说:“王大哥,我们哥俩陪你喝几杯。”姓王的虞兵闻到酒香早就按耐不住了,喜滋滋地接过了酒壶,滋溜喝了一口,啊,真真的馋死个人啊。

姓王的虞兵又喝了一口,那两个醉鬼虞兵说:“王大哥,感情深一口闷,干了。”

两个醉鬼举起酒壶就要灌个底朝上,王姓虞兵面露难色,说:“不行,我还得看着这三个东西,不能喝多。”

醉鬼说:“看什么呀,王大哥,这门锁得牢牢的他们怎么能出来,还用看什么看呀,喝酒喝酒,到了交趾岛你想喝也没得喝了。”

王姓虞兵本来就心里痒痒,听两个醉鬼这么一说就控zhì

不住,坐在地上举着酒壶喝起来,“有没有什么下酒的东西?”

“有,当然有,我们兄弟特意给你留的,”醉鬼从怀里掏出几个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是盐水花生、酱猪耳、豆腐干、鹌鹑蛋还有几块腌的鱼肉。

王姓虞兵喜笑颜开,说:“你们俩太够意思了,讲究,仗义,没的说。”王姓虞兵一边喝着酒一边吃着菜,美得摇头晃脑,两个醉鬼跟他接着喝,几壶酒喝个底朝上,两个醉鬼彻底醉死过去,王姓虞兵也迷迷糊糊醉了。

侯楠向范廷亮使了一个眼色,这是逃跑的最好时机了,一定要把握住。范廷亮点了点头,沉思片刻在侯楠、陈忠耳边低语了几句。陈忠和侯楠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侯楠张嘴骂道:“你个傻大个干什么踩我!”

陈忠也不甘示弱,回道:“你个矮人果儿咋呼什么,老子就踩你了!”

“我和你拼了,”侯楠扑上去掐住了陈忠的脖子,陈忠甩开他的胳膊与他厮打在一起。王姓虞兵正坐在地上直迷糊,见侯楠和陈忠打了起来,站起身说:“你们两个混账东西打什么打,快给我住手。”

侯楠和陈忠不理会虞兵继xù

拼命厮打,虞兵窜起火来,说:“别打了,再打我把你们两个都收拾了,听没听见,别打了……”

虞兵伸手指着陈忠和侯楠,指尖戳进了栏杆里,陈忠一把抓着虞兵的手指一用力把虞兵拽了过来,虞兵重重地撞在了栏杆上,没等虞兵喊出声音,陈忠就伸出手指掐住了虞兵的喉咙。虞兵一只手被陈忠抓住,喉咙又被陈忠掐住,脸色由涨红变成青紫,另一只手拼命敲打着栏杆,想要引起上面那些喝酒的虞兵们的注意。

范廷亮急忙上前死死抓住了虞兵的另一只手,侯楠则从虞兵腰间解下了牢门的钥匙。侯楠解下钥匙打开牢门,虞兵也被陈忠掐住喉咙窒息而亡。范廷亮三人跑出监牢在地上捡了三把火枪,范廷亮还看见几捆炸药扔在地上,也捡了起来。虞军的腐败松弛可见一斑,官兵们随意喝酒,值班站岗的也不例外,火枪炸药这些贵重武器乱扔乱放,一塌糊涂。

头顶传来醉酒官兵们吆五喝六的叫嚷声,此时正是酒酣耳热畅快之时,范廷亮三人弯着腰蹑手蹑脚向前行进,侯楠在前陈忠居中范廷亮殿后,三人排成一排。走着走着侯楠猛然看见前方站着一个虞兵,船舱里光线阴暗不走到近前根本看不清人影,那个虞兵站在那里正撒尿呢,见到侯楠也吓了一跳。

船舱过道狭窄只能容一人通过,侯楠与虞兵顶上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急得大汗顺脸往下淌。虞兵提上裤子走过来,看着侯楠说:“你是谁,我看你怎么这么面生?”

侯楠挤出一丝笑容,说:“老总,我是清洁工,新来的……”侯楠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屁股上狠狠挨了一脚,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扑去,然后头顶一声轰鸣,头皮灼烫。

原来暴脾气的陈忠等不及了,踹倒侯楠对着虞兵就是一枪,由于距离较近这一枪就把虞兵的胸膛打穿了。枪声响起上面喝酒的官兵们被惊动了,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响起,侯楠责怪着陈忠,“你开什么枪啊,这下子把人都引来了。”

陈忠握着火枪毫无惧色,“怕什么,和他们拼就是了。”陈忠装填着火药,几个醉醺醺的虞兵拿着火枪守住船舱口,对着船舱胡乱开枪。范廷亮三人被压制在船舱里出不去,虞兵乱枪齐放火力太猛,陈忠纵有天大的本事也杀不出去。范廷亮急中生智,抓起腰里的炸药就扔了出去,醉醺醺的虞兵们见到炸药,一个个鬼哭狼嚎抱头鼠窜,没一个人仔细看看那炸药到底点没点着。

范廷亮见虚张声势起了作用,就喊道:“快冲上甲板!”三个人趁乱冲到了甲板上,夜空皓月高悬群星璀璨,粼粼波光在海面荡漾,好景致可惜无心欣赏。范廷亮三人正琢磨着如何脱险,管带(相当于舰长)带着虞兵们过来,对着范廷亮他们就是一顿猛轰,范廷亮三人躲到一堆木桶后面还击,双方在暗夜里混战,枪声四起硝烟阵阵。

打了一会儿,范廷亮他们停止了射击,虞兵们以为他们弹药用尽了,猛冲上来,于是纷纷饮弹倒地。管带大怒,说:“把装咸菜的木桶拿出来,滚着木桶做掩护一点一点靠近他们。”虞兵们纷纷拿出木桶放到甲板上向前滚,自己躲在木桶后面拿着枪。

装咸菜的木桶很快就拿光了,装淡水的木桶也拿出来了,最后有几个糊涂的虞兵把装火药的木桶都拿出来了。陈忠、范廷亮、侯楠一阵射击,子弹都打在木桶上伤不着虞兵,三人正苦闷之时,听见一个虞兵叫嚷:“二麻子你疯了,怎么把装火药的木桶都拿出来了。”

听到这话范廷亮三人都是精神一振,寻着说话的方向就是一阵射击,不知是谁的子弹击中了二麻子的火药桶,一声爆响火光冲天。除了二麻子还有几个脑子灌水的虞兵也拿了火药桶,他们手里的火药桶也被火星引燃了,甲板上一阵连环爆zhà

。军舰燃起熊熊烈火冒起滚滚黑烟,渐渐倾斜向水里沉去,虞兵们也顾不得范廷亮他们了,都各自逃生去了。

陈忠看了看四周,说:“快跳海吧。”

范廷亮和侯楠目瞪口呆,旱鸭子不会水呀,陈忠说:“船马上就要沉了,早晚得跳,抓着一块木板往岸上游,还能保住一条命。”不等范廷亮和侯楠说话,陈忠一头就跳进了水里,跳吧,淹死总比烧死强。

燃烧的军舰将海天映成一片通红,数里之外的渔民们看得真真切切,真壮观啊,过年放的烟火也没有这气势啊。眼神好的人似乎还看见了一个个小黑点扑通扑通往水里跳,数了数少说也有百八十个。

第二十二章.矿难

军舰爆zhà

燃烧的第二天早上附近的渔民们就得到了消息,那是一艘运送黄金的军舰,满满的一船的黄金都沉入了海里,渔民们纷纷驾着自己的小船到出事海域打捞黄金,那场面比端午节赛龙舟还壮观。一户渔民黄金没捞着却捞着了两个人,就是奄奄一息的范廷亮和陈忠。

范廷亮和陈忠被渔民救回了家里,他们俩自称是乘坐军舰的商人,老实憨厚的渔民也没过多怀疑就收留了他们俩,他们俩一边帮着渔民干杂活儿混口饭吃,一边四处打探侯楠的下落。几天过去了还不见侯楠,范廷亮和陈忠都觉得凶多吉少了,好兄弟就这么没了,难免要悲伤酸楚一番。

千辛万苦到了交趾岛,史光胤还没找到侯楠却先没了,没有侯楠谁向史光胤引荐他们呀。有时候范廷亮不禁想问这到底是怎么了,自己得罪了哪路神仙,怎么每走一步路都这么艰难,前方一片漆黑看不见光明看不见希望。

闲暇之余渔民们都会聚在一起喝酒赌博,最没出息的也回家和老婆温柔缠绵去了,只有范廷亮和陈忠两个人与大伙格格不入,孤零零地坐在海边望着大海发呆。渔民们背地里对他们俩指指点点,这俩活宝不是脑子有病就是有龙阳之癖,喜欢鸡奸。

一天,范廷亮和陈忠又坐在海边发呆,自从侯楠失踪之后他们俩之间的话也很少,常常是两个人闷不吱声一坐就是一天。寂静的海边突然响起一阵吵闹声,范廷亮望了一眼,可能是有人在打架,很快就引来许多人围观,趋之若鹜,有点像过年看大戏。

范廷亮说:“好像有人打架,我们过去瞧一瞧。”

陈忠却提不起任何兴趣,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爱打就打去吧,不管我们的事。”

人群的吵闹声越来越激烈,范廷亮说:“过去看看吧,或许是恶霸欺负人呢。”

陈忠耷拉着脑袋,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天下不公的事多了,你能管多少?”

范廷亮站了起来,说:“我不能全管了,但是看到一件我就要管一件。”

陈忠笑了,心想我不出手你能管得了什么,你别让人家胖揍一顿。陈忠起身说:“好吧,我和你过去看看。”

范廷亮和陈忠走过去挤进了人堆里,一个人被渔网罩住倒在地上,旁边一个大汉拿着木棍骂骂咧咧,“小子,敢偷我的鱼,我整死你!”大汉抡起胳膊粗细的木棍就要打,范廷亮看清了偷鱼贼的面目,急忙拦住了大汉,大汉愣了,“你要干嘛?”

范廷亮没理会大汉,而是和陈忠撕开渔网扶起偷鱼贼,情绪激动,“作栋,我们还以为你……”范廷亮哽咽住了。

陈忠则一拳捣在侯楠的肩膀上,说:“我们找你找的好苦,你知不知dào

。”侯楠看着范廷亮和陈忠,说不出话直掉眼泪。

兄弟三人在这团聚,大汉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认识?认识好啊,他偷了我的鱼怎么办?”

“什么鱼?”范廷亮问了一句。

大汉拿起一条手指大小的鱼,说:“就是这鱼,偷了我五条。”

这鱼拿去喂猫都嫌寒惭,侯楠竟然为了偷这鱼被人当场用渔网罩住。侯楠解释说:“永明,辅国,我三天没吃饭了,实在是饿得受不了了。”

侯楠的话让人直想掉眼泪,范廷亮心想咱兄弟这是怎么了,怎么就混到这份儿上了呢?大汉不给范廷亮他们煽情的时间,厉声叫道:“你们是他的朋友,你们说怎么办,不赔钱咱们就官府见去。”

偷了人家的东西说什么都是理亏,范廷亮说:“我们赔,你这鱼拿到市场上也就值三文钱,我给你五文钱。”

范廷亮要掏钱,大汉瞪圆了眼睛叫起来,“五文钱,你糟践人是不是?”

范廷亮看了看大汉,说:“那你要多少钱?”

大汉竖起一根手指,说:“一两银子。”

范廷亮哭笑不得,心想别说爷现在手里没有这些钱,就是有也不能让你这么讹诈。范廷亮说:“朋友,就这么几条鱼一两银子,你要的有点多吧?”

大汉摇头晃脑,说:“我的鱼就这价,有骨气你别偷呀。”

大汉眼珠子都要翻到天上去了,站在身后一直不吱声的陈忠咬着牙要往上冲,范廷亮急忙拦住了陈忠。这么长时间的兄弟,陈忠的脾气范廷亮还是了解的,大汉虽然可恶,但是罪不至死,五尺之躯膀大腰粗,爹娘养这么大也不容易,陈忠上去没轻没重的,三下两下还没打过瘾呢,那边小命没了,好歹是条人命。

大汉见范廷亮拼命拉扯着陈忠,还以为两个人是在作秀呢,说:“干什么,要打我,来呀,爷好久没见血了,这两天正手痒痒呢。”范廷亮一听这话松开了手,陈忠一拳挥了出去,大汉应声倒地,鼻血喷涌。

“妈的,老子和你拼了!”大汉撑着地要站起来,陈忠上去对着他的心口窝就是一脚。大汉龇牙咧嘴倒在地上连叫的力qì

都没有了,范廷亮又拉住陈忠,别打了,再打这小子真就扛不住了。

围观的人们正看得起劲呢,几个凶神恶煞一般的虞兵走了过来,“散开散开,干什么呢!”见到这些丘八爷,老百姓们唯恐避之不及,一溜烟儿全跑光了,只剩下范廷亮三人和倒在地上的大汉。虞兵校尉看了大汉一眼,说:“这不是大柱吗?”

大柱捂着胸口脸色青紫,喘了一会儿指着陈忠三人说:“三哥,他们偷我的鱼,还、还、还……打我。”

偷东西还打人这还了得,校尉不分青红皂白,叫道:“把他们给我绑了!”二十多个虞兵拿着刀枪上前,要是和他们打起来,陈忠不一定能收拾了这么多人,而且为了几文钱的破鱼再弄出几条人命不值得,不如就和虞兵走一趟,到衙门把事情说清楚就妥了。

事情的发展再一次出乎范廷亮三人的预料,虞兵押着他们没有去衙门,而是直接和一群劳工混在一起押往金矿当苦力。交趾岛开采黄金需yào

大量劳工,刚开始时虞朝官府以各种优越条件诱惑人们去采矿,到了矿上人们才发xiàn

现实与官府宣传的简直就是天壤之别,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

金矿上的劳工每天要超负荷工作长达七个时辰之久,而且稍有懈怠就要遭受监工的毒打,吃的东西连填饱肚子都不够,如果身体承shòu不住病倒了,那就直接拉到树林里扔进万人坑任其自生自灭。虞兵根本就没把劳工当做人,每天都有非正常死亡的劳工,死了好办,扔到万人坑里再抓些新劳工补上。

时间久了人们都知dào

金矿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无底洞,便没人敢再去应募当劳工了。总管交趾岛金矿开采的指挥使姚金光给部下下达了死命令,军官从总兵到校尉按等级分配名额招募劳工,完不成任务的罚俸禄,总也完不成任务的就降级使用。这下子招募劳工关系到军官们的切身利益了,军官们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无所不用其极,名曰招募实为强征。

胡校尉正好差三个名额完成任务,范廷亮三人的出现让他大喜过望,所以他直接就把范廷亮三人送到了金矿上。到金矿的第一天范廷亮就看出来了,自己的小命八成是要扔在这里了,陈忠和侯楠则四处观望寻找机会逃跑。

要是随便就能跑出去,那么金矿上的劳工早就都回家搂着老婆孩子过日子了。你瞧瞧金矿外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虞兵警戒线,还有那些凶如虎豹的大狗,瞪着眼睛就盯着劳工,哪个劳工胆敢越雷池半步,它们立kè

就扑上去将其撕成碎片。

逃不出去陈忠和侯楠就想联络劳工们一起**,横竖都是死干脆和敌人拼了,或许还能博出一条生路。这个想法很快就被范廷亮否决了,初来乍到什么都不了解,你就要鼓动大伙**,你知dào

大伙都是怎么想的吗,弄不好有人去告上一状,你这颗脑袋先挂在旗杆上示众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坐着等死吗?陈忠和侯楠很急躁,范廷亮劝他们冷静一下,先保重身体,千万别生病,生病就死定了,然后熟悉了环境慢慢想办法。

第二十二章.矿难(中)

在金矿上待了将近一个月,一天范廷亮路过把总的营房,听见把总和几个官兵再嘀嘀咕咕议论着什么。范廷亮侧耳一听原来是把总娶了一个老秀才的女儿,老秀才迂腐呆板,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老秀才的女儿不识字,老秀才就代女儿给把总写了一封信。

按理说一封普普通通的家书简洁易懂就好,老秀才偏偏借着写家书卖弄起了学问,字里行间全是晦涩难懂的文字,可怜他那大老粗的把总女婿完全看不懂是什么意思。把总身边的校尉、小兵肚子里的墨水还没把总多呢,偏僻的金矿竟然找不出一个能看懂这封家书的人。

听到这里范廷亮昂首走了进去,官兵们愣了,你个臭劳工不想活了,这是你进的地方吗?范廷亮笑了一下,说我能看懂把总的家书。把总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范廷亮,你一个劳工还认字?范廷亮拍了拍脖子,说有一个字认不出来您就把我头割了当球踢,把总半信半疑地把家书给了范廷亮。

范廷亮拿着家书流利地念了起来,把总听着范廷亮念的内容和他们夫妻的真实情况一样,看来这个劳工不是瞎掰的。把总对范廷亮另眼相看,给范廷亮安排了一个相对来说的美差,范廷亮不用下矿,而是推着马车跟随虞军运送黄金。

运送黄金和下矿采金相比可是轻松多了,就是推着马车走路,然后装卸黄金。嗨,范廷亮念了十几年的书总算是派上了点用场。有了好处范廷亮自然忘不了兄弟,经范廷亮央求把总把陈忠、侯楠也派去押送黄金。三个人算是在苦海里挣扎了几下,离岸边近了一些。

过了不久布政使苻睿和虞军都统贺国昌来到金矿,押运一大笔黄金前往交趾省的首府亚津,范廷亮、陈忠、侯楠作为劳工参加了押运队伍。布政使苻睿原是氐族人建立的第三大秦王国的皇亲国戚,论辈分是如今交趾巡抚苻天禄的叔叔,在交趾岛也是一号人物。

押运队伍途经黑山,这里是穷山恶水,高山峻岭连绵起伏,山上怪石狰狞杂草丛生。陈忠悄悄告sù

范廷亮,“我和作栋都商量好了,一会儿就逃跑,这山高林密的虞兵抓不到我们,听我口令,我喊有埋伏咱们就向右侧山上跑。”

陈忠话音未落就听前面的虞兵大喊一声:“有埋伏!”范廷亮、陈忠、侯楠三人目瞪口呆,只见前面的队伍乱成一片,两侧的山上巨石轰隆隆飞奔乱滚。都统贺国昌骑着一匹大白马披着鲜红的斗篷,煞是扎眼。一声炮响,半山腰蹿出了许许多多头裹红巾的战士,四面八方立kè

响起了敲锣声、擂鼓声、鞭炮声、呐喊声,吓得虞军魂飞魄散。

第三大秦王国被虞军灭了之后,虞军在交趾岛进行残暴的统治,一些氐族人还有唐人、匈奴人不堪忍受,啸聚山林竖起反虞大旗,以游击偷袭的方式给虞军造成杀伤,动摇虞朝的统治。

头裹红巾的义军把火枪弓弩纷纷对准了贺国昌,贺国昌来不及躲闪就被打成了筛子。都统一死,下面的虞兵全都无心应战了,四散逃窜。义军冲下山来与虞军短兵相接刀斧砍杀,义军只杀虞军不杀劳工,劳工们趁机逃走,陈忠、侯楠也招呼着范廷亮往山上跑。

布政使苻睿的座骑被打死了,卫兵也被打死了,他自己的脚也在慌乱中崴伤了,六十多岁的老人倒在地上呼喊着救命,可是却没人理睬他。范廷亮看着他心里油然升起一股同情,跑过去扶起了苻睿,转身再一看陈忠和侯楠已跑得不知踪影了,没办法,范廷亮捡起一把钢刀背起苻睿朝小路跑去。

范廷亮也没多想什么,就是一瞬间觉得这个老头可怜便出手相救。范廷亮刚背起苻睿就听身后的义军大声吆喝:“活捉大汉奸苻睿,活捉大汉奸苻睿!”吆喝声越来越近,范廷亮加快了脚步向前奔跑。

“嗖”一声,一支利箭射进了范廷亮的胳膊里,范廷亮疼痛起来胳膊没了力qì

,手一松苻睿掉在了地上。

范廷亮回身一看枪林箭雨朝自己飞来,他顾不得痛得麻木的胳膊搀扶着苻睿一瘸一拐向前跑。四周又响起了喊声,“大当家的发话了,活捉苻睿赏银千两!”苻睿听得心里一惊,连滚带爬地向前跑。

突然,一个义军士兵举着刀跳了出来,范廷亮张开双臂想护住苻睿。苻睿却一把推开了范廷亮,掏出腰里的短火枪对着义军士兵就是一枪,以军士兵倒在血泊之中。

范廷亮惊呆了,这老头子竟然杀害了一个义军战士,苻睿拍了拍范廷亮,说:“小伙子快跑啊。”范廷亮这时脑袋才转过弯来,苻睿是虞朝的走狗,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自己现在已经和他站在一起了,义军已经认为他们俩是一伙的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先保住性命再说。

范廷亮搀扶着苻睿继xù

向前跑,两人跑过了一座吊桥,范廷亮挥刀斩断了吊桥的绳索,桥断了义军追不过来了,隔着河义军弓弩火枪一阵乱放,范廷亮和苻睿躲进了树林里,总算脱离了危险。范廷亮现在是后悔了,自己办的叫什么事吗,本来应该帮着义军杀了苻睿,结果却保护苻睿逃了出来,现在再杀了苻睿提着他的人头去投奔义军?

范廷亮心乱如麻,苻睿在一旁说:“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范廷亮回过神来,吱唔一下,说:“我叫范廷亮字永明。”毕竟刚才一起死里逃生,范廷亮真下不去手杀了苻睿,再说苻睿虽然是虞朝的官,但是没听说他干了什么坏事,刚才杀了一个义军士兵也是为了自保,无罪而诛之是为作孽也。

苻睿上下打量一番范廷亮,仪表堂堂印象不错,苻睿说:“我就是交趾布政使苻睿苻生智,你救了我一命我不会亏待你的,你想要什么尽管说,等到了亚津府我全满足你。”范廷亮想要他的命能说出来吗,范廷亮想推翻虞朝他能满足得了吗,金银财宝之类的范廷亮现在也无心去想。

范廷亮作了一个揖,说:“草民范廷亮拜见布政使大人,大人,草民和两个朋友是被官兵强行抓为劳工的,草民想求大人还草民和两个朋友自由之身。”

苻睿哈哈大笑,“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回到亚津我就给你们自由。”

范廷亮保护着苻睿回到了亚津,苻睿为了奖赏范廷亮一路护送的功劳,派范廷亮到自己在亚津城郊的庄园当管家。范廷亮又向苻睿提出要找自己的两个朋友,苻睿派人去寻找,五天之后就有了音信。

那天两军混战,陈忠和侯楠躲到了草丛里,想等打完了仗再投奔义军。两军交战的时候都杀红了眼睛,你要去投奔人家可能还没等张嘴,脑袋就被削掉了。

陈忠和侯楠正等着义军全歼虞军的时候,一群虞军官兵过来发xiàn

了他们俩,强迫他们俩背着受伤的虞兵撤tuì

。刀都架在了脖子上,陈忠和侯楠只好从命,背着虞兵逃跑了。逃出了义军的势力范围,陈忠和侯楠又被送回金矿,而且重新打回地下挖矿。

苻睿派来的人找到了陈忠、侯楠,二人也被带到了苻睿在亚津城郊的庄园,弄了两份闲差混口饭吃。在庄园的日子虽然舒适自在,但是没有前途,如果就为了一个小康生活当初他们三人也不用漂洋过海来到交趾岛。

三个人来到交趾岛是为了投奔史光胤,侯楠只知dào

史光胤在交趾岛,具体位置不知dào

,交趾岛有几百万人,有上百支反虞队伍,要想在这里找到史光胤难度也不小。范廷亮觉得先在苻睿的庄园待着吧,调养一下在金矿过度劳损的身体。

第二十二章.矿难(下)

范廷亮身为管家其实并没用多少事情要做,清闲得很,每天就是查一查账目,四处巡视巡视,早上仆役们打扫卫生他就在一边监督。苻睿庄园的大门平时是紧紧关闭的,人们出入都是走侧门,今天为了打扫卫生范廷亮特意叫人把两扇朱漆铜钉大门打开。范廷亮背着手踱来踱去,时不时指手画脚,“你把那块扫了,你把门再擦一擦。”

范廷亮正指挥着仆役们干着活儿,一阵隆隆响声震撼人心,范廷亮抬头一看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风驰电掣一般朝庄园冲来。范廷亮站在门口摆手大叫:“停下,停下!”车夫好像没听见范廷亮叫喊似的,反而挥动鞭子又加快了速度。范廷亮侧身一跳躲了过去,好悬没有被马车撞飞。

马车全速冲进了庄园,苻睿有规定不经批准核查任何人不得擅自闯入庄园,范廷亮招呼前面几个仆役:“把马车拦下来,快把它拦下来!”马车跑得飞快,刮着既死蹭着既伤,仆役们谁也不敢靠前,范廷亮大怒,吩咐道:“叫人去库房抄家伙,把弓弩火枪都拿出来,”说着范廷亮就朝马车追赶过去。

突然,车夫勒了一下缰绳,马车停了下来,范廷亮上前一把将车夫从车上揪了下来,叫道:“你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擅闯布政使大人的庄园!”车夫目瞪口呆还没说话,两个年轻人从车里走了出来,一男一女,看衣着佩饰都是官宦富豪之家。

范廷亮看了看这一对男女,说:“你们是什么人?”

一对男女瞟了范廷亮一眼没有吱声,这时,苻睿走了过来,那年轻女子见了苻睿立kè

扑到苻睿怀里撒娇装嗲,说:“爹,我都想死你了,听说你在黑山遇袭,我和世藩急得几天几夜都没睡好。”

女子叫苻静殊是苻睿的女儿,而那个年轻男子叫薛世藩,是苻静殊的未婚夫,出身于官宦世家现任工部主事。苻睿和女儿亲热了一番,说:“爹在黑山遇见了几个土匪,有惊无险,多亏了永明救了我,永明现在是我们庄园的管家。”

原来人家是苻睿的宝贝闺女,范廷亮觉得有些冒失,鞠了一躬,说:“小人范廷亮字永明,见过小姐。”

苻静殊看了范廷亮一眼,眼皮都要翻到天上去了,说:“哼,一个小小的管家,拿着鸡毛当令箭。”

苻睿有些看不下去,说:“静殊,你怎么能这么说永明,他可是爹的救命恩人。”

苻静殊说:“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他还想拦住我们不让进,还凶巴巴地揪住了我的马夫。”

苻睿又说:“永明不知dào

你们的身份,他这么做也是尽职尽责,世藩,现在金矿上的事怎么样?”

薛世藩主管交趾岛几个金矿的开采,权力不大但是油水很多,薛世藩说:“矿上现在忙得焦头烂额,缺少一个押司,我回来这几天正准bèi

物色一个。”

苻睿眼前一亮,说:“世藩,正好永明和我说他想出去历练历练,他念过几年书文书笔墨的很在行,不如你就让他到你的矿上当押司吧。”

薛世藩说:“伯父您发话了,小侄肯定是要照办了。”

苻睿对范廷亮挥了一下手,“快谢过薛大人。”

范廷亮弯腰作揖,说:“小人谢过薛大人,”薛世藩看了看范廷亮没有吱声。

苻睿又嘱咐几句,“世藩,永明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要好好关照关照。”

薛世藩笑了,说:“伯父您就放心吧,我亏待不了他。”

范廷亮成了薛世藩的手下,离开庄园到金矿当押司,押司按理说比管家有前途,可是范廷亮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当了押司就要每天面对薛世藩和苻静殊,这两个人仗着自己出身名门世家,傲慢狂妄得无以复加,似乎他们俩拔根毫毛比天下人的腰都粗。

薛世藩和苻静殊回到庄园就是为了看望苻睿,苻睿留他们在庄园吃了一顿饭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薛世藩就要赶回金矿,金矿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等他处理呢,范廷亮就跟随薛世藩、苻静殊一起去金矿。

马车停在门口,薛世藩和苻静殊穿过花园步行而去,范廷亮就跟在他们身后。两个人似乎无视范廷亮的存zài

,走到一处假山背后薛世藩就搂住苻静殊亲吻起来,范廷亮停了下来,躲也无处躲走也无路走,只好等他们这堆干柴烈火燃烧完毕。

没想到薛世藩这一阵舌吻之后欲火高蹿,两只手像两只小老鼠一样迫不及待地伸进了苻静殊的衣服里,乱摸乱抓,一对雪白的**都露了出来。范廷亮把头扭向一边又忍不住想偷偷看几眼,心里乱糟糟的。最后还是苻静殊推开了薛世藩,指了指范廷亮,这时薛世藩才意识到自己身后还跟着个人,薛世藩一脸怒气地看了看范廷亮,整理一下衣服。

薛世藩和苻静殊根本就没把范廷亮当成他们老爹的救命恩人,而是把范廷亮当成一个牛马驴骡之类的下人,连只小猫小狗都不如。到了金矿之后,有一次范廷亮向薛世藩汇报工作,薛世藩嬉皮笑脸地和苻静殊调着情,根本就没听范廷亮再说什么,范廷亮咬了咬嘴唇继xù

说下去。

“范廷亮,”苻静殊怀里抱着小狗突然叫了范廷亮一声,范廷亮惊讶地抬起了头,苻静殊翘起手指说:“把小乖的肉饼拿过来。”

范廷亮顺着苻静殊的手指一看,原来苻静殊是要他去拿狗粮,范廷亮过去拿起了一个肉饼,苻静殊皱起了眉头,说:“这点小事都干不明白,不是这个,是猪肉馅儿的。”

范廷亮仔细一看盒子里摆的全是小肉饼,说:“小姐,这么多肉饼怎么分辨哪个是猪肉馅儿的?”

薛世藩笑了,说:“你真笨,挨个尝一口不就知dào

了吗。”范廷亮拿着肉饼站在那里,苻静殊怀里的小狗突然冲着范廷亮狂吠起来。

“哎呀,这小玩意儿成精了,竟然听出来有人要抢它的肉饼,”薛世藩和苻静殊开怀大笑,等他们笑完了,范廷亮放下肉饼说:“大人,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薛世藩意犹未尽,点了点头,说:“好,你走吧,小乖,咬他去,他抢你的肉饼咬他去。”

范廷亮走到了门口,薛世藩唆使小狗去咬范廷亮,小狗龇着牙就冲了过去,范廷亮吓了一跳急忙转身,小狗见范廷亮转身以为要踢死它,立kè

惨叫着夹着尾巴跑回了苻静殊的怀里,苻静殊脸色大变,“范廷亮,你竟敢吓唬我的小乖。”

范廷亮百口莫辩,薛世藩挥了挥手示意范廷亮赶快出去,然后对苻静殊说:“别和他一般见识,来,小乖,让爸爸抱一抱。”

范廷亮忍着巨大的屈辱走出了屋子,范廷亮不反对人们拿狗当宠物当儿子当闺女,但是凡事都要有个限度,自己一个掌管文案的押司难道还不如一条狗吗?范廷亮开始怀念陈忠、侯楠,当时他和陈忠、侯楠约定好了,他先在金矿干一段时间,等条件成熟了,他再把陈忠和侯楠从庄园调到金矿。可是现在范廷亮心灰意冷,当个猫狗不如的押司还真比不上回庄园当管家,起码苻睿拿他当救命恩人看待,给他足够的尊严。

交趾岛的黄金开采分两部分管理,一部分归军方,一部分归工部,薛世藩管理的就是工部这一部分。交趾岛人口有几百万,与虞朝其他行省相比不是很多,军方把能抓的劳工都抓净了,工部只能高价招聘劳工,虽然工作环境恶劣,但是薪水很多,一些没有土地的穷苦农民就报名上了金矿。

有一天薛世藩主管的金矿上突然发生了矿难,在矿井里作业的二百多人全部遇难,这可是轰动全省的大新闻,巡抚、按察使都派人调查。调查的结果更是骇人听闻,此次矿难是由人为造成的,有人用炸药炸塌了矿井。

二百多条人命一瞬间就没了,一定要查出幕后凶手,经过一番艰苦调查,官府认定是黑山的反虞义军为了破坏金矿的开采故yì

而为。消息一传开一片哗然,义军的首领黑山豹通过各种途径宣称自己没有炸金矿,做贼的没有几个承认自己是贼,官府不理会黑山豹的辩白,组织军队准bèi

讨伐黑山豹。

金矿被炸黄金开采暂时停止,幸存的劳工先待在工棚里,等待官府的下一步安排,而薛世藩和范廷亮等人则整天待在矿区无所事事。矿区的生活很无聊,物质条件也很匮乏,苻静殊忍受不了艰苦到离金矿最近的金县去了。没有苻静殊在身边薛世藩的生活更加难熬了,薛世藩悄悄地让总监工到附近的村子里给他找几个有点姿色的年轻女子。

主事大人交待的任务一定要干好了,总监工很快就给薛世藩找了几个村姑,虽然都是一些平庸之辈但好歹也是女人啊,薛世藩就退而求其次,先拿这些村姑填补自己那空虚寂寞的心灵了。总监工告sù

那些村姑,这是我们的薛大人,正六品的工部主事,正六品是什么级别知dào

吗?比你们的村长高出十倍还不止。

村姑们听总监工一阵诈唬一个个心惊肉跳,村长那都是呼风唤雨的人物,比村长高出十倍,妈呀,这官大得吓死人呀。村姑们觉得能服侍薛世藩这么大的官简直是三生有幸,如果薛大人一高兴收自己当个小妾当个填房丫头,那祖宗八辈都跟着沾光。为了博得薛世藩的高兴,村姑们使出十八般武艺,直把个薛世藩弄得骨酥筋软。

矿上有个给薛世藩端茶递水随身打杂的仆役,十五六岁名叫叭儿狗,叭儿狗也到了青春萌动的年龄,但是他长得又小又丑又脏,整天鼻子下面挂着两串鼻涕,猪八戒的闺女也看不上他呀。没有女孩子喜欢他,可他心里的欲望还是很旺盛,一天晚上,他憋得难受在矿区里追打老鼠玩,追着追着追到了薛世藩的窗前。

叭儿狗抬头一看这不是薛大人的住处吗,打扰了薛大人休息薛大人还不得拧下自己的脑袋,叭儿狗转身想走,这时屋子里突然传出了女人的娇喘声,这一声娇喘把叭儿狗的魂儿都要勾到九霄云外了,一团烈火在心里燃烧起来,叭儿狗也顾不得什么打扰薛大人的休息了,悄悄地溜到了床边竖起耳朵听着。

屋子里的女人娇喘连连,yin声Lang语不断,直把个叭儿狗听得火烧火燎,叭儿狗感觉自己都要被烈火熔化了,他不知不觉地把手伸进了裤裆里进行自我猥亵以图快感。从此叭儿狗就养成了一个习惯,一到天黑就溜到薛世藩的墙根下偷听,薛世藩做梦也想不到窗外还有这么一个东西陪他一起快活。

金矿停工了,薛世藩和村姑们阴阳调和的游戏更加频繁了,叭儿狗也是听得扑哧扑哧直窜鼻血,这天叭儿狗又来到窗下想要听村姑**。等着等着屋里鸦雀无声,叭儿狗急得直挠手心,哎,有动静了!叭儿狗刚瞪起眼珠子又失望了,怎么是个男人说话的声音,莫不是薛大人玩够了女人要玩男人?

叭儿狗听矿上的监工说过,男人之间可以互相搞鸡奸,古代的帝王身边都是养着一群漂亮的小男童。虽然还不明白鸡奸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叭儿狗很好奇,想听个究竟。听了几句,叭儿狗听出那个男人是总监工,难道他和薛大人两个……叭儿狗不敢往下想,汗都淌出来了。听着听着,叭儿狗变了脸色,浑身直哆嗦,站都站不稳,跌跌撞撞逃命似的跑了。

第二十三章.春宵夜

金矿停工了范廷亮更加感觉前途迷茫,倒在床上满腹心事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索性披上衣服到外面走一走。劳工们都在工棚里睡觉了,寂静的矿区清冷无人,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引起了范廷亮的警觉,范廷亮看见一个慌张的人影在奔跑,大喊一声:“是谁,站住!”

那人被范廷亮一声怒喝吓倒在地,范廷亮走过去一看是叭儿狗,叭儿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一副不胜惊恐的模样,范廷亮说:“你干什么去了?”

叭儿狗吱吱唔唔说不出话,范廷亮以为这小子是偷了什么东西,踢了他一脚,“到底干什么了快说,不说我可把你送到薛大人那里去。”

叭儿狗本来就惊恐不已,再让范廷亮这么一吓唬早魂飞魄散了,范廷亮盘问了半天叭儿狗才说出了实话。叭儿狗在薛世藩的窗下听到的不是什么**声鸡奸声,而是薛世藩和总监工说的关于矿难的事。叭儿狗左一句右一句讲得支离破碎,范廷亮归纳总结一下,明白了大体意思。

金矿上的劳工薪水很高,一个人一年能赚二三百两,金矿拖了两年多也没给劳工们发薪水,经过劳工们的抗争,薛世藩同意下个月把拖欠两年多的薪水结算了。几百个劳工那就是十几万两银子,户部把这笔钱拨了下来,可是前不久让薛世藩拿去赌博投资挥霍了。到日子拿不出钱劳工们肯定要造反,薛世藩和总监工商量了一下,想出一条毒计。

薛世藩制造一场矿难害死二百多劳工,然后指责是黑山豹所为,二百多劳工一死,死无对证,就说不欠他们的工钱,家属爱到哪告到哪告,凭着薛世藩家的势力,没人敢接那状纸。为了银子害死二百多条无辜的生命,二百多条生命的背后又有多少妻儿老小,多少眼泪,多少悲伤,多少哀怨。

范廷亮火冒三丈,他强忍住对叭儿狗说:“这件事你对谁也不能再说了,烂在肚子里懂吗?说漏了一个字,你上了法场千刀万剐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叭儿狗就是一个傻乎乎的小孩,听范廷亮这么一说早吓得六神无主了,范廷亮说什么听什么。

范廷亮知dào

薛世藩不是个好东西,但是决没想到他能心狠手辣到这种地步。叭儿狗趴窗偷听的第二天,整个矿区都知dào

矿难是薛世藩一手造成的,不久整个交趾岛就传遍了,薛世藩为了十几万两银子的工钱害死了二百多条人命。

所有人都震惊了,老百姓觉得薛世藩怎么如此残忍,当官的觉得薛世藩怎么这么大胆,害死了二百多人,这事传开了谁也捂不住。愤nù

的劳工和群众包围了薛世藩的住处,薛世藩在卫兵的保护下躲到了矿区附近的小山上,小山山势陡峭易守难攻,劳工们没有武器暂时也拿不住薛世藩。

本来薛世藩是想躲到离金矿最近的金县县城里,但是愤nù

的人群将他围困住,他手里只有一百多个卫兵,和劳工们硬拼也没有把握,他便躲到山上派人去金县搬救兵。信使派出了一个又一个,却总不见回信,原来范廷亮暗地里和劳工们联系好了,向劳工们提供情报,信使派出去一个劳工们就逮着打死一个。

薛世藩被困在小山上水尽粮绝,再困上几日就要被活活困死了,薛世藩狗急跳墙要带着一百多卫兵杀下山去,杀出一条血路。如果薛世藩和劳工们拼个鱼死网破那范廷亮的计划就全都落空了,范廷亮自称想出了一个不动兵戈就能脱身的好办法。薛世藩喜出望外,把范廷亮叫到自己屋里细细商议,范廷亮和两个平时关系不错且颇有正义感的卫兵走到薛世藩的屋子前。

薛世藩的门口站着两个警卫,与范廷亮同来的两个卫兵守在门口等着,范廷亮独自一人进去。薛世藩整天躲在山上的这间茅屋里,窗户都用麻布蒙住了,门口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站着警卫。即使这样他还不安心,在屋子里攥着宝剑脸色煞白瑟缩在角落里。

看见范廷亮薛世藩如同看见了救星,一下子跳了起来,说:“永明,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我脱险,快说出来,你要钱还是要官尽管说,等我安全了我都满足你。”

范廷亮看着薛世藩冷笑了一声,说:“我要你的命。”

薛世藩张着嘴巴愣住了,没等他回过神来,范廷亮一拳打在他的太阳穴上,同时脚下一个扫荡腿将他撂倒在地。薛世藩这几天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神经极度衰弱,范廷亮这两下子打得他头晕目眩,范廷亮夺过他手里的宝剑,揪着衣领一把将他提了起来。

就在范廷亮动手的同时,门外的两个卫兵也抽出匕首将两个猝不及防的警卫捅死,范廷亮一手握剑一手抓着薛世藩的头发,将薛世藩从屋里拖了出来。薛世藩手下的卫兵们见薛世藩被范廷亮拖了出来都大吃一惊,范廷亮歇斯底里地叫道:“都闪开,拦我者死!”

薛世藩平时傲慢自负,总是高高在上的,对手下人也没什么恩德,现在生死攸关之际卫兵们也不想为他卖命,眼睁睁看着范廷亮把薛世藩拖下了山,拖进了愤nù

的人群里。看着那一双双喷着怒火的眼睛,薛世藩浑身软成了面条任由范廷亮拖拽。

范廷亮把薛世藩拖到了一个土台上,几百个劳工都仰望着范廷亮,用带血的眼睛瞪着薛世藩。范廷亮抓着薛世藩喊道:“弟兄们,就是这个人为了银子害死了二百多条生命,二百多人活生生的就那么被他害死了,弟兄们你们说该怎么处置他!”

“杀了他,杀了他!……”喊杀声一片,薛世藩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浑身抖个不停,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往日的威风早已荡然无存,用哀求的目光望着范廷亮。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范廷亮举起手里的利剑狠狠劈了下去,一剑斩断了薛世藩的头颅,温热的血浆喷溅了范廷亮一脸一身。范廷亮松开手,薛世藩那无头尸身倒在了地上,滚到数尺开外的头颅还惊恐地张着嘴巴,啃了一嘴泥。

害死了二百多劳工的元凶被杀了,土台下的劳工们爆fā

出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叫喊,“万岁,万岁,万岁……”满怀着激荡的情绪握着沾血的利剑,站在土台上接受众人的呼喊,范廷亮有一种英雄般的成就感,一吐这些日子的压抑窝囊。

薛世藩是工部主事朝廷命官,范廷亮擅自杀了他,按律是死罪,可是薛世藩毕竟犯下了滔天大罪,范廷亮杀了他既稳住了聚众闹事的劳工,又挽回了一点朝廷的面子。现在天下狼烟四起,起义不断,康德皇帝也要顾忌民心。范廷亮处乱不惊随机应变,不仅无罪反而有功,不久朝廷就颁下旨意封范廷亮为工部主事,代替薛世藩。

薛世藩死了,打击最大的就是苻静殊,她本打算下个月就和薛世藩举办婚礼,没想到转眼间阴阳相隔。苻睿也是终日愁眉不展,女儿年纪轻轻就成了望门寡,千挑万选的一门好婚事就这么毁了。

苻睿不开心,范廷亮却高高兴兴地提着礼品来看望苻睿,苻睿阴沉着脸沉默寡言,要不是因为范廷亮薛世藩也不一定会死,可苻睿转念又一想,薛世藩犯下的罪确实太大,范廷亮不杀他朝廷也饶不了他,自作自受,没人救得了他。

范廷亮打开带来的礼盒,说:“大人,这是一百颗上等的南海珍珠,这是雕刻的珊瑚树,还有这个,据说是暹罗国御用的鱼翅,味道鲜美,一点心意还请大人笑纳。”

苻睿看了看满桌子的礼物,叹息一声,说:“你的心意我领了,以后用不着这么破费了。”

范廷亮笑嘻嘻地说:“没有大人就没有我的今天,大人对我的恩德我一辈子也报答不完。”

苻睿坐到椅子上,说:“你做的这些事可不是我让你做的。”

范廷亮低着头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说:“大人,薛世藩犯下的罪谁也救不了他,确切地讲是他自己害死了自己,我只不过是借他的人头平息众怒。”

关于薛世藩的死苻睿也不想多说什么了,只是他那如花似玉的女儿可如何是好。苻睿看了看面前的范廷亮,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永明,薛世藩死不足惜,可我那女儿与他有婚约,他一死我女儿可就坑苦了。”

范廷亮顺着苻睿的话头说:“小姐国色天香大家闺秀,何愁嫁不出去,为了薛世藩这么个东西守望门寡实在是不值得。”

苻睿说:“那把小姐许配给你怎么样?”苻睿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范廷亮呆若木鸡。苻睿又说:“静殊虽然与薛世藩有婚约,但是还没有同房,还是黄花闺女,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就把静殊许配给你。”

范廷亮心想你那闺女到底和薛世藩怎么回事谁知dào

?什么黄花闺女不黄花闺女的倒不重yào

,范廷亮没那么迂腐,范廷亮只是觉得自己和苻静殊合不来。他对苻静殊没有什么好感,不是因为苻静殊的长相他看不上眼,而是因为苻静殊的品行他不喜欢。

苻睿见范廷亮有些犹豫,说:“既然你不同意我也就不强求。”

范廷亮急忙说:“不是,大人我是觉得我出身贫寒,怕是配不上小姐。”范廷亮转念一想,这场婚姻你不能从爱情的角度去想,应该从政治的角度去想,有了苻睿这个岳父靠山将来在交趾岛什么事情都好办。相反你不同意崴了苻睿的面子,那你以后在交趾岛的日子肯定就不好过了,当官的最讲究上面有人,上面没有人你即使当个工部主事也是白扯,识时务者为俊杰。

见范廷亮同意了苻睿立kè

眉开眼笑,说:“什么出身贫寒不贫寒的,英雄不问出处,当今皇上还是农民出身。只要你同意就好,我看也别耽搁了,下个月十八就是好日子,你和静殊把亲事办了吧。”

第二十三章.春宵夜(中)

下个月十八转眼就到了,苻睿为范廷亮和苻静殊举办了声势浩大的婚礼,整个亚津城都闹得沸沸扬扬,老百姓争先恐后地挤在路边围观,用羡慕惊讶的眼神看着浩浩荡荡的婚礼仪仗队伍。这时范廷亮心里的虚荣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真zhèng

体会到了官吏富商的威风,如今他也跻身到这个圈子里了,眼前的一切都如烟似梦。

布政使苻睿嫁女儿,这在交趾岛也算是轰动一时的大消息,交趾岛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全部出席了婚礼。有交趾巡抚苻天禄、按察使章维宪、守备申明义,指挥使姚金光因公务在外未能到来,副将兼七十七师总兵郑英臣代替姚金光到场。参加婚礼的长长的名单里随便挑出一个人,在交趾岛都是呼风唤雨,跺一脚地乱颤的人物。

苻睿在府邸大摆宴席九十九桌,天南海北的山珍海味美食佳肴都端到了桌子上,客人们在一片喜庆的氛围中拿起筷子端起酒杯吃喝开来。范廷亮一身红装在苻睿的指引下挨桌向客人们敬酒,来的都是贵客,哪个也不能怠慢。一圈酒敬了下来,范廷亮感觉很疲惫,坐到一张椅子上喝着茶水休息。

喝着茶水范廷亮想起来没见到陈忠和侯楠,这俩可是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啊,自己忙得昏了头竟把他们俩忘了。范廷亮起身去寻找陈忠和侯楠,结果在角落里看见两个人坐着喝酒,范廷亮走了过去,说:“你们俩怎么坐在这了?”

陈忠抓起几粒花生米扔进嘴里,看了范廷亮一眼,说:“你现在是布政使大人的女婿了,到处都是贵客,我们俩太寒酸,躲在这里省得给你丢人。”

范廷亮皱起了眉头,说:“辅国,我范廷亮什么时候嫌弃过你们俩,我们兄弟在一起出生入死的,你竟然说出这种话,真让我心寒。”

陈忠瞪起了眼睛,说:“好,既然你还口口声声念着以前的情分,那我问你你忘了我们的志向了吗,你现在不仅不为推翻虞朝而努力,反而当了虞朝的官,为了荣华富贵给虞朝卖命。”

侯楠见两人有点僵,急忙笑了笑,说:“有话好好说,都是自家兄弟别伤了和气。”

范廷亮看着陈忠叹息一声,说:“你问的好,我们兄弟的志向我一天也没有忘记,我之所以当了虞朝的官,做了布政使苻睿的女婿,完全是为了扩充我们的实力,将来等我们有了号召力掌握了兵权好竖起大旗反虞,交趾岛悬于南海之中,进可争霸中原退可自保一方,是难得的战略要地。不渗透进虞朝的官场里,凭我们三个人的力量怎么能占据交趾岛?”

范廷亮的话有道理,陈忠低头闷了一会儿,说:“交趾岛都是氐族人,你是唐人,怎么能统治交趾岛?”

误会化解了,范廷亮笑了一下,说:“现在六族一统天下一家,还分什么氐族唐族的。辅国、作栋,我的计划离不开你们俩的帮zhù

,等我和苻静殊成了亲,我立kè

就向苻睿提出要求,把你们俩安插进重yào

的部门,到时候时机成熟了我们兄弟三人齐心协力,不愁大事不成。”

范廷亮的一番话让陈忠和侯楠心里豁然开朗,侯楠举起酒杯说:“好,为了我们的伟大事业,也为了永明的新婚之喜,咱们干一杯。”三个人干杯豪饮,心里都充满了对未来的美好期望。

到了晚上夜幕降临,亲朋宾客都渐渐散去了,喧嚣了一整天的府邸安静下来,几个仆役在院子里前前后后地收拾着。范廷亮带着一身酒气踉踉跄跄地向新房走去,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人生最快意的两个时刻,范廷亮全得到了。金榜题名就是为了做官,他现在已经是六品工部主事了,做了苻睿的女婿将来肯定还是要往上升,年轻气盛前途无忧啊。

范廷亮带着满满的好心情走进了洞房,洞房里红烛摇曳,红纸贴窗红锦铺床,到处都是一片拨撩人心的艳红之色。范廷亮咧着嘴巴笑了,看见苻静殊一身红妆抱着小狗坐在床上,两个丫鬟立在床边。范廷亮对两个丫鬟挥了挥手,说:“你们俩出去,”说着范廷亮就笑嘻嘻地奔向苻静殊。但是两个丫鬟好像没听见范廷亮说话似的,依然站在那里纹丝不动,范廷亮看了看她们,说:“你们俩出去。”

范廷亮瞪起一双因醉酒而带着血丝的眼睛盯着两个丫鬟,两个丫鬟没有理会范廷亮,而是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苻静殊。范廷亮心里的火腾地一下子就蹿了起来,这两个丫鬟分明是没把他放在眼里,在这两个丫鬟的眼里,可能苻静殊才是真zhèng

的主子,而范廷亮就是一个底层劳工出身的暴发户,算不得是她们的主子。

“你们俩给我出去!”范廷亮吼了一声,见两个丫鬟还在犹豫,范廷亮回身抽出了挂在墙上的宝剑,迎头就向两个丫鬟劈去。这时两个丫鬟感到害pà

了,惊叫着逃出了屋子,再跑慢半步范廷亮可能就要割下她们的人头用来立威了。

两个丫鬟跑了,屋子里就剩下范廷亮、苻静殊和那只叫小乖的狗,范廷亮扔掉了手里的宝剑,笑嘻嘻地向苻静殊走去。苻静殊坐在床上阴沉着脸不说话,她怀里的小狗朝着范廷亮汪汪狂吠起来。范廷亮看了狗一眼,说:“你他妈的叫唤什么,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了,我养你你懂不懂?你再叫唤一声我就把你关在笼子里活活饿死。”

小狗不理会范廷亮的话,继xù

狂叫着不允许范廷亮靠近苻静殊。小东西比一只猫大不了多少,谁会害pà

它,范廷亮一把上去揪住了小狗脖颈后的皮毛,小狗立kè

嗷嗷惨叫起来。见小狗被欺负苻静殊跳了起来,掰着范廷亮的手,叫着:“你放开小乖,放开小乖。”范廷亮松开了手,小狗夹着尾巴溜到墙角惊恐地望着范廷亮,再也没有刚才的凶恶之相了。

范廷亮冷笑一声,说:“这狗和人一样,有时候就是贱,你不给它点颜色看看它就蹬鼻子上脸,分不清主仆尊卑。”范廷亮弯着腰一脸喜悦地看着坐在床上的苻静殊,尽管范廷亮以前对苻静殊的印象不是很好,但是现在苻静殊毕竟是自己的妻子,在酒精的作用下范廷亮满心喜悦地看着苻静殊,俊俏的模样也让人砰然心动。

第二十三章.春宵夜(下)

范廷亮坐在了苻静殊的身边,一股浓重的酒气直扑苻静殊的鼻腔,苻静殊捂着鼻子厌恶地躲到了一边。范廷亮有些不高兴,说:“你干什么,讨厌我?”苻静殊扭着头不吱声,范廷亮又凑了过去,苻静殊起身站了起来。

范廷亮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说:“你是我的妻子知dào

吗,你也是大家闺秀,三从四德总该懂得的,你生是我范廷亮的人死是我范廷亮的鬼,别再有什么不安分的想法。”

苻静殊狠狠地看着范廷亮,说:“姓范的,我是布政使的女儿,而你就是一个劳工。”

范廷亮笑了,说:“说到底你还是瞧不起我,你就是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你爹也把你许配给我了。他妈的,你和薛世藩不清不白的,除了我谁能要你!”

苻静殊看着范廷亮,说:“对,我是和世藩好,我和世藩恩恩爱爱如胶似漆,我心里只有世藩,你杀了世藩我恨你一辈子,我咒你不得好死!”

苻静殊一口一个世藩叫得范廷亮胸中怒火直冲头顶,范廷亮站起来恶狠狠地指着苻静殊,苻静殊一脸的不屑,说:“怎么,你还要打我不成?”

范廷亮收回了手指,新婚之夜就殴打妻子不好kàn

也不吉利,范廷亮此刻心里对苻静殊也是充满了憎恨。底层人的自尊心一旦受到伤害,就会爆fā

出一股炽热的能量,简直要把整个身体撑得炸裂。

“薛世藩罪有应得,他为了一己私利害死了二百多条人命,佛祖都饶不过他,我不杀他也会有人收拾他,”范廷亮咬着后槽牙狠狠地说。

苻静殊就是一个小女子,她不管什么大是大非,“世藩无论做了什么我都爱他,你杀了世藩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你只能得到我的人,得不到我的心。”

范廷亮不是死皮赖脸的人,他看着苻静殊压抑着满腔怒火,这就是我的妻子,我就要和她厮守一生?好,既然你说我得不到你的心,那我就征服你的人。范廷亮趁着酒劲一下子抓住苻静殊推到了床上,苻静殊挣扎着想起来,范廷亮将她按在了床上。

“我不要你的心,我就要你的人,恨我吧,随便你,”范廷亮死死攥住了苻静殊的手腕,苻静殊一边无谓地挣扎着,一边叫着:“松手,放开我,放开我。”

范廷亮笑了,说:“我们是夫妻,难道你还要告我强奸不成?”说着范廷亮就把苻静殊压在了身下,疯狂地亲吻苻静殊的耳朵、脸颊、脖颈、肩膀……同时一只大手野蛮地撕扯,扯碎了苻静殊新婚的红装。

范廷亮在酒精的刺激下胡来蛮干,霸王硬上弓,起初苻静殊还奋力挣扎,过了一会儿苻静殊忽然不动了,就那么躺在床上任由范廷亮亲吻撕扯。范廷亮停下来看了看苻静殊,只见苻静殊把头扭在一旁默默地流着眼泪,泪水沾湿了一床红锦。范廷亮觉得索然无味,松开了手起身走出了洞房,春宵一刻值千金,哈,没想到竟然是这般滑稽荒唐。

范廷亮和苻静殊名为夫妻形同陌路,这场婚姻对范廷亮来说除了政治已经一无所有了,范廷亮开始向苻睿提出种种要求。苻静殊和薛世藩相处那么长时间,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实在是太多太多,范廷亮装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提出政治要求,苻睿也心知肚明,一一答yīng

他的要求算是补偿。

在范廷亮的要求下,陈忠到由氐族人组成的独立旅(老百姓称为伪军)里当了一个把总,侯楠留在金矿当押司。范廷亮的原意是想让陈忠当管带侯楠当把总,但是一来苻睿能力有限,二来苻睿要摆出架子不能任由范廷亮漫天要价。范廷亮知dào

,如果自己狮子大开口苻睿一怒之下很有可能废了自己,娶苻静殊你感觉委屈了,苻静殊怎么了,就算是她嫁过一百次一千次人,凭着她布政使大人千金的名号,也有的是男人想要她,范廷亮也明白这个道理,见好就收。

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可是范廷亮和苻静殊这对夫妻相处时间越久越没有什么恩情,反而增添仇恨。苻静殊从来就没正眼看过范廷亮,每天范廷亮见到她都是阴沉着脸怀里抱着那只叫小乖的狗。苻静殊把这个狗当做孩子一样疼爱,每天对着狗有说不完的话。后来范廷亮得知这只狗是薛世藩送给苻静殊的,范廷亮火冒三丈想要把这只狗毒死,但是转念一想,一个不会说话的畜生,和它计较害它性命太惹人耻笑。

苻静殊对范廷亮是充满了仇恨,而且积攒到了变态的程度。女人一旦变态起来那是最可怕的,范廷亮不敢再在一张床上和苻静殊睡觉,苻静殊一刀捅了他那倒是小事,就怕苻静殊趁他熟睡拿着剪子阉了他,或者挑断他的手筋脚筋把他弄个残废什么的,那他可就窝囊死了,夫妻两个分居两处倒也相安无事。

转眼间到了巡抚苻天禄五十大寿的日子,交趾岛的上层人物们都忙着给苻天禄准bèi

寿礼。按辈分苻睿是苻天禄的堂叔,按品级苻天禄比苻睿要高出半级。苻睿也给苻天禄准bèi

了一份寿礼,但是他不能亲自出面去给堂侄祝寿,往年都是苻睿的儿子代苻睿前去。

苻睿官居三品布政使,家里面三妻四妾儿女满堂,可是这些儿子当中,有的生病了有的忙事情,有的不愿意去,剩下的几个儿子稀里糊涂实在是拿不出手,登不了大雅之堂。苻睿就想在女婿里挑出一个代自己去赴苻天禄的寿宴。

苻睿有十几个女儿,长大成人嫁了人家的有七个,这七个女儿之中只有苻静殊是嫡出。古代人讲究宗法制度,实行一夫一妻多妾的婚姻制度,其中妻子生的孩子是嫡出,小妾生的孩子是庶出。看上去都是一个爹,只不过妈不一样而已,其实身份则近乎于天地之别。一群儿女不分什么精傻美丑,只要是嫡出就比庶出高贵,嫡出可以继承父亲的一切家产荣誉,而庶出只能捡人家剩下的残羹冷炙。

苻静殊是苻睿唯一嫁人的嫡出女儿,所以范廷亮也理所当然地成为了苻睿最有身份的女婿,苻睿将给苻天禄祝寿的任务交给了范廷亮。范廷亮携带寿礼来到了苻天禄的府邸,苻天禄的府邸上上下下一片欢庆的气氛,前来祝寿的客人络绎不绝。

苻天禄据其家谱记载是在本土大陆建立大秦王国的苻大王的嫡系子孙,世世代代为氐族首领,其父苻丕趁唐虞混战的时候,割据交趾岛建立了第三大秦王国。后来康德皇帝击败唐朝囊括整个本土大陆,同时派军队进攻交趾岛。苻丕率领氐族人民和入侵的虞军数次交战,虽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是也将虞军击退了。后来苻丕突然病逝,王太子苻天禄继位,苻天禄当太子的时候,英勇善战足智多谋,人们对他充满了希望。

谁也没有料到的是苻天禄刚继位不久,虞军就发动了一次大规模的攻击,在交趾岛登陆了。苻天禄见虞军登陆了,竟然放qì

抵抗举手投降,换回来一个交趾巡抚的官职。老百姓暗地里对苻天禄满心的鄙夷与不屑,把苻天禄和苻睿这样的氐族官员骂为汉奸,把由氐族人组成的虞军独立旅骂为伪军。

前来给苻天禄这么一个遭万民唾弃的人祝寿,范廷亮心里打不起半点精神。手底下人为了讨好苻天禄是想尽了办法,放炮听戏请客人吃饭,鞭炮是特意制作的十万响大地红,总共有几十挂之多,挂起来比小楼都高,点燃之后满城都飞舞着红纸屑,笼罩在一片浓浓硝烟之中。鞭炮响后就开始唱戏,亚津城的主要街道上每隔五十米就搭一个戏台,戏子们使出浑身解数卖力地演着,一是为博得苻天禄的欢心奖赏,二也是为争几个观众自己脸上好kàn

,亚津城的百姓可是大饱眼福,实实在在地跟着乐呵了一把。

到晚上戏演完了就开始吃饭,普通客人在白天中午聚在苻天禄府邸的院子里就吃过饭了,能留到晚上吃饭的,全是交趾岛响当当的大人物,范廷亮跟着苻睿借光有幸参加了晚宴。晚宴的客人主要是指挥使姚金光和一些虞军正规师和独立旅的一些军官,姚金光刚刚剿匪凯旋,兴致很高抓着酒杯狂饮,喝得晕晕乎乎。

将近午夜了,一些文官都陆陆续续撤了,只剩下一群武夫。范廷亮回去也是无聊,干脆就坐在这看他们这些醉汉丑态百出,省得回去看苻静殊还心烦。地上东倒西歪堆满了空酒坛子,仆役们不停地搬酒倒酒,姚金光醉得连酒杯都拿不稳了还要继xù

喝,苻天禄不敢得罪姚金光,只好耐着性子作陪。

醉汉们在一起碰杯划拳大声说着醉话,这些粗鲁之人吵得整个府邸鸡犬不宁,四周一片寂静,人们都脱衣上床准bèi

入睡了,只有这摆着寿宴的大堂仍然灯火通明,吵吵嚷嚷,恨得人牙根直痒痒。

姚金光昏头涨脑的喝了好几坛子酒,浑身发热两眼发直,肚子像皮球似的鼓胀起来。姚金光松了松裤带,起身去茅厕。喝醉酒的人只要到茅厕里折腾一番,出来之后战斗力马上就能恢复不少,姚金光还准bèi

喝个通宵达旦呢。

来到茅厕前姚金光一拉门,门是插着的,姚金光不耐烦地砸了两下门,“开门开门,快开门!”听到是姚金光的声音,里面的人不敢怠慢打开了门。姚金光刚要进去就龇牙咧嘴停了下来,借着茅厕微弱的烛光,姚金光看见一个武夫正弯着腰呕吐不止,地上乱七八糟满是污秽之物,瞧一眼就让人直恶心。

姚金光皱着眉头推上了门,这时姚金光肚子涨得厉害,都是一泡尿憋的,想一想办法解决这腹中之急。姚金光四处看了看,随便找个地方解决了?不行,万一要是被人撞见了,那他这个指挥使还怎么当,岂不让苻天禄笑掉大牙,这么大个府邸肯定还有第二个茅厕。

姚金光醉醺醺地在院子里寻找茅厕,走到一座拱门前,一个仆役拦住他,“慢着,这是巡抚大人的后宅,外人不准进入。”

苻天禄的府邸分为前后宅,前宅是会客宴宾的地方,后宅是家眷居住生活的地方。仆役拦着姚金光不让他进后宅,姚金光正让尿憋得抓心挠肝,一股火正没地方撒呢。一个闷雷大耳光把仆役打翻在地,崩掉两颗牙齿。

“瞎了你的眼睛,也不看看我是谁,”姚金光翘着拇指指着自己,“老子是交趾指挥使姚金光!”姚金光这三个字在交趾岛比阎王爷都可怕,仆役吓得爬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退到一旁不敢阻拦,姚金光大摇大摆进了后宅。

姚金光的当务之急是找茅厕,他寻着烛光发xiàn

角落里有一间茅厕,太好了,肚子里的尿都快破闸而出了。姚金光一溜小跑朝茅厕而去,正当他要伸手抓们的时候,茅厕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了,差点撞到姚金光的鼻子,姚金光正要破口大骂,突然他脸上露出了笑容,从茅厕里走出来的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第二十四章.天降神诏

姚金光因为尿急闯到苻天禄的后宅找茅厕,正想进茅厕的时候,突然从里面走出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这个女子是苻天禄新续的妻子,人称小西施。夜深人静如厕之后,小西施一开门见到一个醉醺醺的陌生大汉也惊恐不已。小西施知dào

今天是苻天禄的生日,有许多达官贵人前来祝寿,叮叮当当喝到现在还没散局,这个人可能是醉酒的客人。

管他是什么客人,瞧他那模样就不像是好人,小西施低着头快步要走。与姚金光擦肩而过之际,姚金光嗅到了一股脂粉香,香得人心里发痒。鬼使神差一般,姚金光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小西施,小西施惊叫起来。小西施这么一叫姚金光心里有些慌乱,他捂住小西施的嘴巴就把小西施往树林阴暗处拖拽。

大堂里的军官们吆五喝六地闹着,发xiàn

姚金光不见了,郑英臣四周看了看,说:“姚将军哪去了?”

申明义醉眼迷离,笑着说:“姚将军不会是怕喝酒躲了起来吧?”申明义真的是喝多了,连姚金光的玩笑都敢开,有点醉鼠掐死猫的意思。

大伙正议论着姚金光的时候,屋外的院子里突然人喊狗叫沸沸扬扬地闹了起来,众人都抓着酒杯愣住了。苻天禄站起身,说:“外面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一个管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说:“老爷,老爷,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苻天禄厉声喝问。

管家嗫嚅着嘴唇憋了半天,“老爷,您去看看就知dào

了。”

苻天禄瞪起了眼睛,“你这说的叫什么话!”

院子里的吵闹声越来越大,人们都感觉到有大事发生,酒也醒了不少。申明义说:“大人,咱们还是去看看吧。”

苻天禄与一群醉醺醺的武官在管家的引领下来到了后宅,见管家进了后宅苻天禄当时心里就是一惊,想一想自己的家眷,再想一想那个不知所踪无恶不作的姚金光,汗立kè

就湿透了衣背。范廷亮跟在人群后面,心里竟然有一点小小的兴奋,他是唯恐天下不乱,乱子越多越好,他好浑水摸鱼。

在后宅的角落里,几个家丁拿着棍棒围住了姚金光,姚金光摆开架势做好了搏杀的准bèi

,而在姚金光的身边小西施衣衫不整披头散发正哭哭啼啼。见到这一幕所有人都惊呆了,苻天禄更是一阵眩晕,眼前一片昏黑,脑袋炸裂般疼痛。

虞朝派来的指挥使强奸了氐族巡抚的妻子,独立旅的几个武官怒不可遏抽出了腰里的利剑,虞军正规师的武官见状也拔出了剑护住姚金光,双方剑拔弩张,生死决战一触即发。

此时姚金光有些后悔有些害pà

了,自己现在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四面八方全是氐族人,只要苻天禄一声令下,姚金光和他的部下们转瞬之间就会被剁成一堆肉酱。

姚金光流着冷汗看了看苻天禄,苻天禄咬着牙,惨白的脸上肌肉不停地抽搐着,浑身都在颤抖。一个叫裴恒毅的独立旅管带叫道:“欺人太甚,杀了姚金光光复大秦王国!”

裴恒毅一声叫喊立kè

引来一片回应,喊杀之声震天动地,姚金光等人不自觉地往一起聚了聚,战战兢兢地看着这些愤nù

的氐族汉子。

范廷亮躲在后面冷眼观望,姚金光是欺负人欺负到家了,在人家五十大寿的时候强奸人家的妻子,千刀万剐也不为过呀。范廷亮要看看苻天禄会有何反应,今晚这件事到底会如何收场,搞不好因为这件事交趾岛就要刮起一阵血雨腥风了。

时间仿佛都凝固了,人们就等着苻天禄一句话好替天行道大开杀戒。苻天禄沉默了很久,沙哑着嗓子说:“散了吧,都散了吧。”

众人都惊讶地看着苻天禄,好像听不懂苻天禄说什么似的。裴恒毅挥剑指着姚金光,叫道:“大人,他干下了如此禽兽之事您竟然要放了他?”

苻天禄闭着眼睛低下了头,说:“我叫你们散了,你们就散了。”

姚金光听到这里不敢多做耽搁,在部下的护卫下逃了出去。裴恒毅要上去追杀姚金光,可是他一个人势单力薄无济于事,他看了看身边的武官们。武官们都放下剑低着头,苻天禄你自己媳妇儿让人糟蹋了都无动于衷,我们何苦管这闲事,你不就怕丢乌纱帽丢性命吗,我们也乐得做个清闲小官。

见大伙都泄气了,眼睁睁的任由姚金光逃跑,裴恒毅五脏六腑都要气炸了,这不是羞辱某个人某个家庭,这是在羞辱整个民族,难道氐族的老爷们儿都死绝了吗!没人接裴恒毅的话茬儿,大伙都想人家事主都不在乎,我们瞎扯什么,还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吧,回家睡觉去。

自欺欺人的苻天禄下令不准将今晚的事情说出去,就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该做官的做官,该喝酒的喝酒,马照跑舞照跳。苻天禄在虞朝的阴影下做了这么多年的巡抚,算是把“忍”字的精髓参悟透了,把今晚的记忆从头脑中删除,明天的太阳一样红灿灿。

苻天禄大肚能容天下难容之事,有的人却做不到。独立旅管带裴恒毅回到军营之后,连夜把手下的把总、校尉都从被窝里叫了起来,聚集到一起开会。裴恒毅把苻天禄后宅发生的事情对部下们讲了一遍,部下们一个个怒火中烧,叫嚷着乱成一团。群情激愤,裴恒毅当下就拔出剑掷到地上,“是可忍孰不可忍,觉得自己还是氐族人的,就跟我一起去杀了姚金光,光复大秦王国!”

裴恒毅全营六百多人磨刀擦枪,跟着裴恒毅一起杀向亚津城。裴恒毅的队伍驻扎在城外,等他们冲到亚津城下的时候已是清晨时分,天色朦朦泛出鱼肚白光。见到裴恒毅等人全副武装气势汹汹,守城门的虞军急忙将刚刚打开的城门又关上了,火速去通报指挥使姚金光。

裴恒毅想一鼓作气拿下亚津城斩杀姚金光,但是亚津城坚池深,虞军又驻扎重兵。姚金光率一个团的虞军出城迎战,不到两个时辰裴恒毅的队伍就被瓦解了,裴恒毅本人被生擒。姚金光是一个穷凶极恶的人,最不能容忍叛乱者,他将裴恒毅拖回了城里,在广场上众目睽睽之下,用十几条恶狗将裴恒毅活活撕成碎片。

姚金光想用残忍的手段杀了裴恒毅,借此震慑那些氐族人,令他们不敢再有非分之想。事实证明姚金光的想法错了,而且大错特错,氐族人不仅没有因此丧失斗志,反而心底的仇恨血性被完全激发出来了。交趾岛各地都掀起了轰轰烈烈的反虞斗争,苻天禄的堂弟独立旅副都统苻天佑更是率领两个营一千多人起兵反虞。

苻天佑是氐族贵族出身,而且为人豪爽仗义,广交天下朋友,他的起义得到了官绅士民三教九流的支持,队伍像滚雪球似的不断壮大。苻天佑已经严重威胁到了虞朝在交趾岛的统治,姚金光率领虞军精锐部队亲自征讨苻天佑,留下副将郑英臣带着几个老弱残兵镇守亚津城。

第二十四章.天降神诏(中)

姚金光倾巢而出,亚津城里开始人心惶惶,郑英臣下令戒严,对于那些反虞分子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漏掉一人,亚津城弥漫着血雨腥风。这时,范廷亮和陈忠、侯楠等人正在金矿上,天下大乱谁还有心思挖矿,范廷亮把陈忠和侯楠叫到了密室里。

范廷亮想趁时局混乱有所作为,他把自己的想法对陈忠、侯楠说了,敢不敢拿着脑袋去赌富贵?陈忠狠狠捶了一下桌子,说:“我早就等着这一天,都快憋死我了。”

侯楠也说:“我们死都死一百回了,有什么不敢的。”

范廷亮很振奋,挥舞着拳头说:“好,咱们说干就干!”

姚金光率军出城征讨苻天佑之后不久,范廷亮所在的金矿上就飘起了大雾,大雾遮天蔽日,五步之内都看不清人的嘴脸。这时附近有土匪地痞趁乱前来盗抢黄金,范廷亮下令金矿暂时停工,所有劳工、卫兵都待在营房里听候指示。

金矿遭到袭击停工这让郑英臣很不满,他派苻睿到金矿视察实情。苻睿到金矿的时候,笼罩着金矿的大雾已经三天三夜没有散去了,白胡子拖到后脚跟的老人也没见过这么诡异的天气,各种谣言纷纷传开。

科技落后的古代,人们是非常迷信上天的,大自然的一些反常现象往往会和朝代的兴衰更迭联系起来。范廷亮听到了谣言不仅不制止,反而进行文人的艺术加工,使那些原本荒诞的谣言听起来有鼻子有眼儿的。

谣言已经传到了无法制止的地步,就像一锅开水烧得咕咕冒泡,再差那么一根柴火填进去就到达沸点了。苻睿混迹官场几十年,既做过第三大秦王国的高官,又当了虞朝的布政使,靠的就是左右摇摆模棱两可。现在虞朝的统治出现了危机,他也不死心塌地为虞朝卖命了,对劳工、士兵们传播谣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苻睿觉得金矿是个是非之地,劝范廷亮和自己一起回亚津,别等金矿这个火药桶爆zhà

了枉受牵连。范廷亮还没做决定,又有一个谣言传来了,郑英臣为了维护亚津城的稳定,决定把城里的氐族官员全部杀死。

听了这个消息苻睿犹豫不决,虽然听上去有点不靠谱,但是谁敢拿自己的脑袋去一试真伪。范廷亮在旁边说:“岳父大人,您就待在我这金矿上吧,这里一切尽在我的掌控之中。”

苻睿迫不得已留在了金矿上,到了第四天清晨大雾还没有散去,整个金矿都快闹反了天了。这时就听轰隆一声巨响,地动山摇,大伙都惊呆了,莫不是要天塌地陷世界末日了?大伙正疑惑着就听外面吵吵闹闹乱成一片,出去一看,金矿附近的小山上闪着红光,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爆zhà

了。

诡异的事接二连三,五花八门的谣言又传开了,苻睿很气愤,叫上几个劳工、卫兵到小山上去看个究竟。刚走到小山脚下就闻到一股刺鼻的硝烟味,到了山上众人看到山顶有一个大坑,还在冒着黑烟,瞧那形状像是陨石落地撞击而成的。

苻睿吩咐身边的两个劳工,“你们到坑边上看看。”

两个劳工胆战心惊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坑又深又大,两个劳工跳了下去,在坑里发xiàn

了一块石碑。劳工转身大喊:“大人,这有一块石碑,上面好像还刻着字。”

苻睿皱了一下眉头,说:“把石碑抬上来。”

两个劳工把石碑抬了上来,用清水把石碑上的泥土冲洗干净,几行字显现出来,一个押司凑到石碑跟前念了起来:

“八年虞寇任横行,魑魅魍魉何时清?雾漫荒山降天诏,救世天子范永明。”

押司洪亮的声音使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人群里立kè

沸腾起来,范主事原来是天子,上天派他下来帮zhù

我们消灭虞军,我们还怕什么,跟着范主事干吧!

苻睿脸上流出了汗,叫道:“都闭嘴,不准议论,违者格杀勿论!”

人们早就兴奋得血冲头顶了,哪还顾得上苻睿的恐xià

。有**喊:“天意不可违!”

又有人叫嚷:“快请范主事出来带领我们起义!”

“有上天保佑我们一定能够成功!”

苻睿惊慌失措,眼看着场面失控弹压不住了,他手下的士兵、劳工们也不服从他的命令了,受尽了虞朝欺辱的氐族人民以为上天是他们的靠山,上天给了他们勇气胆量,终于把心中压抑已久的愤nù

释fàng

出来,犹如沉寂多时的火山在一刹那间汹涌喷发。

苻睿被激动的人群裹挟着来到了范廷亮的住处,门口几个卫兵拦住了他们。一个劳工说:“我们要见范主事,范主事是拯救我们的天子。”

几个卫兵愣了,这小子胡说八道些什么?劳工摆了一下手,几个人把石碑抬出来放到了几个卫兵的面前,劳工对几个卫兵说:“认字吗,我给你们念一遍……”

劳工也不认字,看着石碑装模作样地把上面的字背了一遍,并且把意思给几个卫兵讲了一遍。几个卫兵目瞪口呆,看着石碑就要跪下磕头,老天爷显灵了。

门外吵吵闹闹范廷亮醒了,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说:“你们都聚在这干什么?”

劳工见到范廷亮眼放亮光,叫着:“天子出来啦,天子出来啦!……”

大伙一拥而上把范廷亮举起来架到了肩膀上,欢呼雀跃,范廷亮装作什么也不知dào

的样子,一脸的茫然,押司走过来把天降神诏的事简短地对范廷亮说了一遍。范廷亮成了人们心目中拥有无穷力量的天子,神圣不可侵犯。起义既然是上天的旨意,人们自然没有顾虑,拿起刀枪信心十足地跟着范廷亮起兵反虞。

其实这只是范廷亮导演的一场戏,范廷亮见大雾多日不散,就暗地里让陈忠、侯楠在人群里传播谣言。等到人心被谣言蛊惑得惶惶不安的时候,范廷亮又让陈忠、侯楠在荒无人烟的山岗上用炸药炸出一个大坑,然后将事先准bèi

好的石碑扔进去,造成“陨石击地现石碑”的假象。范廷亮利用人们的迷信心理和反虞情绪,假借上天的名义聚众起义,既给自己树立了威信又给人们增添了信心。

范廷亮顺天意应民心,成为了义军的领袖,有了“天子”这块金字招牌,范廷亮的号召力可以说是登高一呼应者云集,很快义军队伍就发展到了三四千人。苻睿这官场上的老油条原本是想再观望一段时间的,可是范廷亮变成天子率众起义,把他也推到了风口Lang尖上,作为义军领袖的岳父,姚金光逮着他把他活扒皮了都算是轻的,无奈之下苻睿也和义军搅合在了一起。

第二十四章.天降神诏(下)

交趾岛的反虞义军是遍地开花,虞军焦头烂额四处围剿。在各支义军中范廷亮的队伍离亚津城最近,亚津城是交趾岛的首府也是第一大城市,拿下亚津可有着非同一般的实jì

意义与象征意义。范廷亮率领义军直奔亚津城,城里的百姓听说天子亲率大军来解救他们,兴奋异常,与义军里应外合夺取了亚津城,虞军副将郑英臣带着残兵败将退出亚津逃走。

被虞军占领了八年之久的亚津城终于光复了,全城几十万百姓欢呼雀跃,许多青壮男子纷纷加入义军,范廷亮的队伍一下子骤增到近万人。进入亚津城范廷亮首先张贴安民告示,约法三章维持治安,然后没收虞朝文武官员的财产,释fàng

被关押的反虞义士,拘捕虞朝官员,可惜巡抚苻天禄在范廷亮入城之前就携带家眷和郑英臣一起逃走了。

亚津城不仅兵源充沛,而且还有虞军大量囤积的武器粮草,够义军使用一阵子的。亚津光复这条爆zhà

性新闻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交趾岛,范廷亮也一夜之间成为了交趾岛名头最响的义军领袖。正在西部围剿苻天佑的姚金光听说亚津失守大惊失色,如果不尽快夺回亚津,那么虞军在整个交趾岛都将处于被动的地位,姚金光派管带安德广率领麾下的骑兵营火速赶往亚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夺回亚津。

安德广得到命令马不停蹄率部星夜赶往亚津,在亚津郊区准bèi

仓促的虞军遭到了伏击,落入了义军的陷阱中。在攻克亚津之后范廷亮就料到虞军一定会很快反扑过来,所以他事先就让陈忠带着队伍在虞军的必经之路上埋伏,以逸待劳,打得虞军措手不及。安德广麾下的骑兵死的死逃的逃,顷刻之间溃不成军,安德广本人被义军活捉。

起义以来范廷亮连战连捷,第一战就拿下了亚津城,第二战就全歼虞军一个骑兵营,天子还真就是天子,果然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范廷亮被神化了,百姓们意气风发地前来参军,一些小股反虞武装也心悦诚服地前来投奔,范廷亮的名字变得妇孺皆知,成了交趾岛反虞第一英雄。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范廷亮名气这么大当然就成了姚金光的眼中钉肉中刺,姚金光围剿苻天佑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不能离开,他命令郑英臣集结军队务必在三个月之内消灭范廷亮。郑英臣集结了上万兵力以泰山压卵之势扑向亚津城,郑英臣手下的虞军都是千锤百炼的正规军,而范廷亮的义军虽然人数近万,但是绝大部分都是毫无经验的乌合之众。考lǜ

到敌我力量悬殊,范廷亮决定主动撤出亚津,深入到乡村的广阔天地去,既能招兵买马征集粮草,又能避开虞军的主力锋芒。临走前范廷亮把亚津城里能拿走的军需物资全都拿走了,拿不走的付之一炬,留下一座空城给郑英臣。

范廷亮率军撤tuì

,家眷也拖儿带女地跟随着。范廷亮现在贵为天子了,可是苻静殊对他依然冷若冰霜,他有时候真想揪着头发把苻静殊狠狠殴打一顿。他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对不起苻静殊的,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个丈夫,他容忍的已经够多的了。有时候男女之间可能就不应该讲什么温良恭俭让,范廷亮要是像山野村夫一样挥舞着拳脚上去,问题早就解决了。

义军带着家眷浩浩荡荡向乡村进发,走到中午骄阳似火烈日当头,大伙停下来找阴凉处休息喝水。范廷亮翻身下马,四周望了望,听见远处有吵闹声,走过去一看苻静殊正在对膳食官和几个仆役发脾气。苻静殊把仆役端着的盘子一下子打翻在地,叫道:“这些稀汤寡水的东西叫小乖怎么吃,换牛肉,我的小乖要吃牛肉!”

原来苻静殊是因为狗食和膳食官发脾气,膳食官唯唯诺诺,说道:“夫人,带来的牛肉都吃光了,这附近又荒无人烟,您看换成鸡肉怎么样?”

苻静殊上去一巴掌打得膳食官眼冒金星,“你听不懂我说话吗,我要的是牛肉。”

膳食官一脸的委屈,说:“现在我到哪给您弄牛肉去,要不您把我当牛宰了得了。”

苻静殊瞪起了眼睛,“谁要你的一身臭肉,没有牛肉……”苻静殊思索了一下,说:“你去杀匹马,小乖凑合点吃马肉。”膳食官答yīng

一声转身要去。

“回来!”一声怒吼把膳食官吓了一跳,膳食官抬头一看是范廷亮,范廷亮脸都气绿了,走到苻静殊面前,“马是打仗的座骑,在战场上顶半条人命,你竟然为了喂你的破狗让人杀马!”

苻静殊瞟了范廷亮一眼,慢悠悠地抚摸着怀里的小狗,说:“打不打仗我不管,反正我的小乖就吃肉,我不能让小乖挨饿。”

“我弄死你这条破狗!”范廷亮抽出剑指着苻静殊怀里的小狗,本来范廷亮也是喜欢养狗的人,但是苻静殊养的这条狗不知为什么让范廷亮有一股说不出的厌恶,范廷亮看着那狗的一张长脸看着那狗的一对眼睛,觉得仿佛是看到了薛世藩,阴魂不散的东西,今天就一剑宰了你!

范廷亮要杀狗,苻静殊一下子跳了起来,叫道:“姓范的,有本事你就一剑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敢!”范廷亮把剑架到了苻静殊的脖子上。

苻静殊不仅不害pà

,反而露出了轻蔑的微笑,说:“杀呀,你倒是杀呀,世藩死了之后我早就不想活了,今天你要不杀我你就不是男人。”苻静殊一句话把范廷亮顶得毫无退路,范廷亮瞪起了眼睛,苻静殊还是那么哂笑着看着范廷亮。

范廷亮握着剑的手在发抖,一念之间决定一个人的生死。范廷亮要杀苻静殊,旁边的将士、仆役们都看着不吱声,他们心里烦透了这个骄横挑剔的夫人,杀了她正好给大伙解气。正僵持着,侯楠跑了过来,“将军,您要干什么?”

范廷亮率众起义自称荡寇大将军,范廷亮见侯楠来了就把前因后果简单对侯楠说了一遍,侯楠附在范廷亮耳边低声说:“永明,三思而后行啊,她可是苻睿的女儿。”

侯楠一句话提醒了范廷亮,苻静殊是苻睿的女儿,现在苻睿在义军中的地位也是举足轻重,杀了苻静殊那就是要逼反苻睿,对义军来说这样的后果太严重了。但是众目睽睽看着苻静殊如此顶撞范廷亮,范廷亮要是不作出点样子来,那么他以后哪还有威严当天子当大将军,对手下发号施令。

范廷亮收回剑,说:“苻静殊,念你是妇道人家不明事理,我暂且饶你一次,来人呐,把苻睿叫来,让他把女儿带回去好生教养。”范廷亮等于是把苻静殊撵回了娘家,这样自己有了台阶下,也给苻睿多少留了一点情面。

情场失意战场得yì

,范廷亮带着义军在亚津附近与虞军周旋,虞军主将郑英臣急于和范廷亮决战,速战速决然后再西进围剿苻天佑。范廷亮知dào

郑英臣的心思,故yì

东躲西藏行踪不定,抽冷子搞几次偷袭,搅得郑英臣心烦意乱。

刚开始郑英臣的队伍就在亚津周围活动,不敢远离亚津。范廷亮抓住了虞军的这个习性,不断地小规模袭扰虞军,采取“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疲我扰,敌驻我打”的十六字游击箴言策略。被激怒的郑英臣率大军出城寻找义军的主力决战,结果又中了范廷亮诱敌深入的计策。陈忠率一部分义军虚张声势佯攻亚津,郑英臣慌忙回援亚津。

疲惫不堪的虞军在回援亚津的途中不断遭到义军的袭击,丢盔弃甲伤亡惨重。回到亚津后郑英臣以身体健康为由逼迫苻天禄辞职,防止他与义军联合,巡抚一职暂时由独立旅守备申明义代理。

郑英臣将虞军主力留守亚津,派一小部分虞军配合独立旅到乡村围剿义军,这支围剿大军由申明义担任统帅。临行前申明义料到此行凶多吉少便安排了后事,妻子儿女哭泣着为他送行。

离开亚津,申明义的围剿大军来到义军经常出没的地方安营扎寨,这个地方向西可以阻止范廷亮与苻天佑会师,向东可以防范范廷亮袭击亚津,是扼守咽喉的战略要地,申明义“氐族第一将军”的称号也不是Lang得虚名。对付这个老奸巨猾的敌人范廷亮不敢掉以轻心,他命令轻骑兵不断骚扰申明义的大营,申明义不知义军的虚实,待在大营里不敢轻举妄动。

范廷亮带着亲兵营悄悄爬到一座小山上,在山顶观察申明义的大营,申明义的大营扎在狭长的地带,绵延几十里像一条蜿蜒的长蛇。打蛇打七寸,范廷亮拿起西洋单筒望远镜寻找着这条长蛇的七寸。西洋单筒望远镜是洋人到交趾岛做生意的时候贿赂苻睿的,现在起兵打仗苻睿就把这个望远镜送给了范廷亮。

有了望远镜远处的敌营看得清清楚楚,范廷亮就曾说过这个望远镜少说抵得上一个团的军队。拿着望远镜范廷亮发xiàn

有一个大帐篷把守严密,经常有士兵出入,里面可能是一个敌人的高级军官。范廷亮盯住了这个帐篷,到了中午只见十几个士兵排着队端着饭菜走进去,看来这个帐篷里一定是有一条大鱼。

范廷亮下令袭击敌军大营,从义军里抽调出六百人组成无dí

营直取那个神mì

的帐篷。无dí

营的战士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汉,信誓旦旦地向范廷亮保证一定完成任务。一切安排就绪,午时发动总攻。虞军的哨兵没有发xiàn

隐藏的义军,到了午时,义军全线出击,从四面八方杀向敌人。

虞军官兵正在吃饭,义军的突然袭击让他们猝不及防。申明义的军队是以独立旅的官兵为主,独立旅都是一些氐族人,本来就对虞朝不满,厌战情绪很高。战斗打响了,独立旅的官兵顿作鸟兽散四处逃窜,在义军投降不杀的口号下,乖乖地举手投降了。只有虞军正规师的一少部分官兵与义军殊死激战,双方杀得昏天黑地。

无dí

营的勇士按照范廷亮的命令直奔中军大帐,中军大帐是虞军防守最严密的地方,无dí

营的勇士们舍生忘死前仆后继,终于捣毁了中军大帐,将范廷亮指示的那个大帐篷团团围住。中枢神经被破坏,整个身体就瘫痪了,很快虞军就都放qì

抵抗了,无dí

营的勇士们从大帐篷里揪出了申明义。

又是一场大胜仗,生擒申明义全歼独立旅,给姚金光满是脓包的头上又狠狠敲了一棍子。申明义以前是第三大秦王国抗击虞军的英雄,后来苻天禄投降了虞朝,申明义也变节了,从英雄沦为汉奸。申明义是个一生功过参半的人,范廷亮不想杀他,令人将他关入监牢暂时看押起来。

范廷亮对虞军三战三胜,看来天子就是天子,有上天庇护啊。原本对范廷亮还持怀疑态度的人们坚定了立场纷纷投靠范廷亮,范廷亮的队伍发展到了一万多人,兵多将广粮草如山,已经和姚金光势均力敌了。范廷亮和苻睿、陈忠、侯楠等人商议,决定强攻亚津城,将郑英臣等虞军余孽一网打尽。

强攻亚津城可是一场硬仗,范廷亮每天晚上对着地图点灯熬油冥思苦想。苻静殊被范廷亮撵回了娘家,范廷亮孤身一人索性就睡在大帐里,这样工作起来也方便。时近午夜万籁俱寂,范廷亮有些困倦,揉了揉眼睛喝杯浓茶提神。这时一个卫兵进帐,说:“启禀大将军,军需官费广攸求见。”

费广攸原是交趾岛的一个知府,后来范廷亮生擒申明义全歼独立旅,费广攸在自己的治所率一府三县之众反虞响应范廷亮,范廷亮大喜过望封费广攸为军需官。费广攸算不得是范廷亮的心腹亲信,他深夜造访有何意图,什么事白天不能说?范廷亮带着满腹狐疑对卫兵说:“叫他进来吧。”

第二十五章.第四大秦王国

范廷亮令卫兵传费广攸进帐,过了一会儿一脸笑容的费广攸就走了进来,“下官费广攸参见大将军。”

范廷亮摆了一下手,说:“免礼,坐吧,”费广攸恭敬地坐在了范廷亮的左侧,范廷亮抬头一看费广攸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女子,在烛光的映照下,范廷亮见这两个年轻女子是一对双胞胎,妩媚妖娆姿态万千,范廷亮的目光不自觉地被这对双胞胎吸引。

费广攸见范廷亮看得两眼发直,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微笑,轻轻叫了一声大将军,范廷亮回过神来,“哦,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费广攸笑了一下,开始向范廷亮汇报工作上的一些事情。范廷亮明白这老小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工作的事也不是十万火急,为什么偏偏晚上来汇报,而且还带了这么两个国色天香勾人魂魄的尤物。

果然说了一堆工作上的事之后,费广攸说:“大将军,您整天军务繁忙要多注重身体,您的身体可关系到交趾岛百万人民啊,千万不能有什么闪失。”

范廷亮板着脸,说:“我知dào

,我会注意的。”

费广攸又笑了一下,说:“大将军,我见您身边都是一些粗手粗脚的军汉,也不会服侍人,所以特意带来这对姐妹服侍大将军。”

拐弯抹角的终于说到正题了,范廷亮看了看那对姐妹花,说:“不必了,那些军汉虽然莽撞些,可我已经习惯了,不碍事的。”

费广攸看出来范廷亮是在做样子,说:“大将军,女人终究是比男人会服侍人,再说这对姐妹仰慕大将军已久,能服侍大将军既是她们的荣幸,也是她们为义军的事业贡献一份微薄之力,大将军就不要再推辞了。”

“既然她们是诚心诚意想要留下来,那就让她们留下来好了。”

范廷亮终于发话了,费广攸心花怒放,对身后两姐妹一招手,“还不谢过大将军。”

两姐妹弯腰躬身谢过范廷亮,费广攸笑嘻嘻地说:“大将军,没什么事情我就告辞了。”

“好吧,你退下吧,”范廷亮巴不得费广攸赶快离开。其实范廷亮知dào

费广攸一脸奸笑是个笑面虎,可是君王想要有乐趣身边少不了几个佞臣,只要心里清楚,别把佞臣当忠臣使唤,谅他也反不了天。

费广攸给范廷亮进献美女无外乎两种想法,一是安插在范廷亮身边充当费广攸的耳目,二就是为了讨范廷亮欢心。范廷亮把机密文件都锁在小铁盒里,在这对姐妹花面前说话注意点就是了,其余的没什么防备的,费广攸胆子再大也不敢派两个女人刺杀天子。

打消了心里的顾虑范廷亮脸上露出了微笑,向姐妹花招了招手,“你们俩过来坐着吧。”

两姐妹羞羞答答地坐在了范廷亮的身边,那顾盼之间的羞涩温柔简直让范廷亮心魂荡漾。范廷亮问:“你们俩叫什么名字?”

两姐妹中的一个说:“我们是双胞胎姐妹,我是姐姐叫大飞燕,她是妹妹叫小飞燕。”

大小双飞燕,范廷亮又在烛光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姐妹俩,确实带着几分飞燕之姿,范廷亮喜笑颜开,说:“好名字,人如其名,真是一对倾国倾城的绝世美人。”

大飞燕脸上泛起绯红,浅浅一笑说:“谢谢大将军夸奖。”

范廷亮歪着头看了看大飞燕身后的小飞燕,说:“你妹妹怎么不说话呢?”

小飞燕见范廷亮提到了自己,开口说道:“大将军问话有姐姐代答,奴婢不敢胡乱掺言。”

范廷亮笑了,说:“费大人既然把你们俩留下来照顾我,以后就不要有什么拘谨顾虑,想说就说想笑就笑,这样才显得和本将军贴心。”

范廷亮的一番言语让姐妹俩露出了微笑,小飞燕说:“进来之前我们姐妹俩一直忧心忡忡,不知dào

大将军会是何等严厉可怕,没想到……”

小飞燕说了半截话,范廷亮问:“没想到什么呀,说下去。”

小飞燕顽皮地笑着,说:“没想到大将军这么平易近人,而且还这么风流倜傥英俊魁梧。”

甭管真假小飞燕的话让范廷亮听着心里一阵舒坦,就像酷暑伏天吃了一根冰棒似的惬意。范廷亮说:“小嘴巴真甜,看来费广攸没挑错人。”

妹妹在大将军面前得了头彩,姐姐不甘落后,大飞燕说:“大将军,你劳累一天了,我们姐妹俩服侍您休息吧。”

说着姐妹俩就前前后后忙碌起来,小飞燕给范廷亮倒了一盆热水,跪在了范廷亮的面前捧起了范廷亮的脚,范廷亮有些惶恐,“你要干什么?”

“奴婢服侍大将军洗脚,”小飞燕一边脱着范廷亮的靴子一边说,范廷亮一天穿着靴子东奔西跑,两只脚难免会有些异味。

“不必了,我自己来吧,”范廷亮不好意思地想要拦住小飞燕,小飞燕却已经把他的靴子脱下来了,又把他的袜子脱下来了,将他的两只脚放入了热水中。

小飞燕一脸微笑地为范廷亮洗着脚,似乎没有闻到范廷亮鞋袜那化学武器一般的味道。这个道理和皇帝的新装一样,除了傻乎乎的小孩子,皇帝没穿衣服谁敢说,大将军脚臭谁敢说,你要问他味道如何,没准他还能说芬芳无比呢,这就是权力的伟大之处。

小飞燕在范廷亮面前为范廷亮洗脚,大飞燕在范廷亮身后为范廷亮按摩。范廷亮这么一个乡巴佬哪里享shòu

过这种待遇,在大飞燕两只手掌的揉搓下浑身都不自在。幸好他很快就适应了,处之泰然地坐在那里享shòu

美妙的感觉,“大将军”这三个字真是魔力无穷啊。

洗完脚按完摩范廷亮浑身轻快活动活动筋骨,说:“你们俩可真会服侍人啊,征战沙场的疲劳倦乏经你们这么一弄,顿时烟消云散,我该怎么奖赏你们呢?”

大飞燕说:“大将军感觉舒服惬意就是对我们最好的奖赏。”

范廷亮笑着看了看姐妹俩,说:“你们俩长得一模一样,真是叫人无法分辨啊。”

大飞燕说:“我们是双胞胎,有时候连父母都会把我们俩搞错。”

范廷亮点了点头,说:“我以前听人说过,双胞胎之间是不是有一种心灵感应?”

小飞燕在一旁说:“是的,我和姐姐从小就心有灵犀,姐姐生病了我也难受,我高兴的时候姐姐也会莫名地心情好,我们俩就像是一个人。”

范廷亮的好奇心被勾上来了,说:“我以前还以为这就是人们随便说的,看来还真是这样,我试一试怎么样?”

小飞燕诧异,问:“大将军您要怎么试一试?”

范廷亮搓着手,说:“你在前面坐着,我在后面碰你姐姐看你有什么反应。”夜深人静,范廷亮不仅全无睡意,反而被这姐妹俩拨撩得异常兴奋。

第二十五章.第四大秦王国(中)

小飞燕背对着范廷亮在前面坐着,范廷亮搂着大飞燕坐在了后面,范廷亮把鼻子伸到了大飞燕的脸颊上,嗅着大飞燕的芳香tian了tian大飞燕的耳垂,只见前面的小飞燕扭扭捏捏把头扭向一边,像是在躲闪什么。范廷亮心想有点意思啊,他又抓起了大飞燕的手,前面的小飞燕不自觉地也举起了手看了看。

真是够神奇的,范廷亮兴奋地双眼直放亮光,他又跪在了大飞燕的面前,脱掉了大飞燕的鞋袜搔挠大飞燕的脚心。前面的小飞燕也像是被人搔挠了痒处似的,咯咯笑着捂着脚。范廷亮搔挠的是左脚小飞燕捂的也是左脚,范廷亮又脱下大飞燕右脚的鞋袜搔挠大飞燕的右脚脚心,小飞燕立kè

又笑着捂住了右脚。哎呀,太有意思了,有意思。

小飞燕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求饶道:“大将军,求求您停下来吧,我都快痒死了。”小飞燕话说完没多久脚心就不痒了,刚想坐着喘口气小飞燕突然神情紧张起来,伸手摸着自己的脖子肩膀,摸着摸着她又一下子皱起眉头,护住了胸前,叫着:“大将军,大将军,不要啊……”

以目前交趾岛的形势来看,范廷亮还远没到安逸享乐的时候,和飞燕姐妹玩闹了一夜,第二天刚起来就挨了当头一棒。前线传来战报,陈忠率部与郑英臣交战,结果全线溃败。郑英臣麾下的虞军能征善战,与范廷亮麾下这些刚招募的新兵比起来实在是差距太大。郑英臣为了切断范廷亮的粮饷之源,下令采取坚壁清野的战术,许多支持义军的百姓被屠杀,哀鸿遍野赤地千里,烧杀掠抢的一幕幕惨状令人痛心疾首。

义军在交趾岛东部的活动越来越艰难,范廷亮果duàn

决定率军南撤到八大部落地区,与当地的义军联合。交趾岛南部是八大部落地区,在那里长老是部落的最高领袖,掌管着军政大权,人民也是只知有部落不知有朝廷,民风尚武彪悍,虞朝也是拿他们没办法。

交趾岛西部的苻天佑义军状况比范廷亮还要糟糕,姚金光亲率大军围剿苻天佑,应该说虞军一多半的炮弹都朝苻天佑轰去了,苻天佑有些招架不住。姚金光采取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的策略,一点一点缩小包围圈,想将苻天佑的队伍逼进汪洋大海里。苻天佑几次试图突围,都是撞得头破血流折返回来,眼看着队伍就要困死在海边了,苻天佑派人向范廷亮求援。

郑英臣严阵以待就等着范廷亮去救援苻天佑,然后在半路将范廷亮的队伍一网打尽。范廷亮迟迟没有去援助苻天佑的迹象,姚金光和郑英臣都很纳闷,他们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苻天佑完蛋了范廷亮也就快末日了,难道范廷亮真的任凭苻天佑被困死在海边?苻天佑的粮饷已经接济不上了,他心急如焚一共写了十几封书信恳求范廷亮援助。

范廷亮派苻睿率领一部分队伍做出义军主力从大路西去的假象,郑英臣急忙派兵在途中阻截,苻睿向东退去,郑英臣一路尾随追杀,被苻睿牵到了东部。范廷亮趁机率义军主力步行翻越高山峻岭从背后袭击姚金光部,范廷亮的义军仿佛从天而降,猛烈攻击虞军,虞军乱了阵脚,此时苻天佑又从正面进攻,两面夹击令姚金光腹背受敌,姚金光率部逃走。

范廷亮与苻天佑这两支交趾岛最大的义军胜利会师了,交趾岛的形势彻底翻转过来,姚金光与郑英臣合兵一处,无力再对义军进行围剿了。虞朝由于本土大陆的长安、鱼得源等义军发展得如火如荼,已无暇顾及交趾岛了,姚金光与郑英臣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

交趾岛的义军大大小小一共有几十支,陆陆续续地都被范廷亮和苻天佑收编了,除了他们俩稍微有点实力的就剩下八大部落、黑山豹、史光胤等少数几支队伍了。大伙一致推举范廷亮为义军联盟盟主,范廷亮也当仁不让,决定对虞军发起总攻,义军全线由战略防御转为战略反攻,以夺占大城市消灭虞军有生力量为目标。

义军分东西两路,东路义军由范廷亮率领攻打亚津城,西路义军由苻天佑率领去攻打姚金光、郑英臣残部。范廷亮的决定引起了苻天佑部众的不满,亚津城虞军兵力空虚,犹如一张白纸一捅就破,而姚金光、郑英臣的残部是交趾岛虞军的最强力量,困兽犹斗最为可怕。很明显范廷亮是想自己去吃软蛋糕,让苻天佑去啃硬骨头。

苻天佑的部下吵吵嚷嚷拒绝听从范廷亮的安排,苻天佑则稳住部下率军西行,一来范廷亮对他有救命之恩,二来范廷亮用天子的头衔发号施令处处压人三分,他思前想后不得不暂时忍受。

范廷亮率大军刚到亚津城下,留守城内的按察使章维宪就带着官兵开城投降,范廷亮兵不血刃进了亚津城。西路苻天佑也重创虞军,午夜时分派人悄悄焚毁了停靠在港口的虞军战舰,断了虞军的海上退路,并且大败郑英臣,郑英臣的帅印都被夺了过去,要不是他快走一步就成了苻天佑的阶下囚了。

苻天佑正与姚金光、郑英臣激战之时,范廷亮在没征得苻天佑同意的情况下,在亚津宣bù

建立第四大秦王国,尊苻天禄的幼子苻英爵为国王。苻天禄自知愧对氐族父老,在亚津城破之前就逃之夭夭,由于跑的匆忙苻天禄的小妾和庶子苻英爵留在了亚津。范廷亮正好借尸还魂,立少不更事的苻英爵为国王,奉苻天禄的小妾为王太后。

国王是个小孩子,王太后又是贫寒出身没有什么背景,对军国大事一窍不通,所以这个第四大秦王国实jì

是掌握在范廷亮的手里,范廷亮摒弃唐虞两朝的内阁制,恢复古时的丞相制,自任丞相总揽一切大权。丞相制又可以叫三公制,国家权力掌握在三个大臣的手里,这三个大臣分别是丞相、太尉、御史大夫。丞相管理民政,太尉管理军政,御史大夫负责监察。

范廷亮一手揉捏出了第四大秦王国,自任丞相之后他又封苻天佑为太尉,苻睿为御史大夫,陈忠为大司马兼兵部尚书,侯楠为亚津府尹,费广攸为户部尚书……苻天佑对范廷亮的做法很不满,虽然范廷亮封他为太尉总揽军政,可是现在的义军都是私人武装收编来的,是军官一手带出来的,不是自己的兵谁会听自己的,太尉就是一个唬三岁孩子的虚衔,倒是范廷亮达到了挟国王以令诸侯的目的。

苻天佑的部下劝说苻天佑回师亚津,与范廷亮决一死战,苻天佑是苻大王的后代,自己就可以登基称帝,何必屈居人下受这些窝囊气。苻天佑觉得虞军还没用完全消灭,此时义军内讧有被虞军利用各个击破的危险,他暂时在前线按兵不动。范廷亮也知dào

此时翻脸两败俱伤,为了安抚苻天佑,范廷亮派侯楠携带太尉印信及大量粮饷到前线慰问苻天佑。

姚金光与郑英臣嗅到了范廷亮、苻天佑不和的气息,本想着范苻二人鹤蚌相争,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没想到范苻二人表面上还是一家人,丝毫没有兵戎相见的迹象。虞军前有劲敌后无援兵,可谓是山穷水尽,姚金光和郑英臣也发生了激烈的争执,郑英臣主张和义军谈判,把剩下的这几个虞军带回老家去,姚金光则坚决不同意,他打算再坚持一段时间,等本土大陆的局势平稳之后朝廷派来援军,里应外合消灭义军。

郑英臣认为姚金光过于幻想,姚金光指责郑英臣没有骨气,经过几天的争吵,虞军派出使者面见苻天佑要求和谈。范廷亮安插在苻天佑军中的眼线得知虞军要和谈,立kè

将消息通知远在亚津的范廷亮,范廷亮以小国王的名义告sù

苻天佑,与虞军的和谈一切决定必须事先征得亚津朝廷的同意,范廷亮想要遥控这场和谈。

苻天佑一看范廷亮处处插手,即使和谈成功了对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处,干脆干他娘的。苻天佑率军对虞军发动突袭,虞军溃不成军,姚金光率一些残兵退守到海边的牛角城,而郑英臣则化装乘渔船逃回了本土大陆。苻天佑派兵把牛角城里三层外三层围得铁桶一般严密,却迟迟不肯下令攻城。

第二十五章.第四大秦王国(下)

兔死狗烹自古以来的道理,苻天佑心里像明镜似的,消灭了姚金光范廷亮一定会想办法对付自己,留着姚金光范廷亮忌惮三分还不敢胡来。天无二日民无二主,一山容不得二虎,有两个人或者两个人以上的地方就有勾心斗角,同一阵营里也不例外,只是争多争少而已。

姚金光不除对范廷亮来说早晚都是隐患,万一虞军卷土从来在牛角城与姚金光会合,那么自己这个丞相可能屁股还没坐热呢就先掉脑袋了,再说姚金光不除范廷亮也不好对苻天佑及其部下下手。情急之下,范廷亮命令苻睿和侯楠留守亚津,自己与陈忠率领大军奔赴牛角城。

现在的姚金光背水一战到达了穷凶极恶的程度,范廷亮兵临牛角城城下,命令苻天佑与自己一起强攻牛角城。战斗打响了,枪林箭雨血肉横飞,牛角城像是一台绞肉机,把一个个年轻的生命绞得粉碎。在强攻了三天之后,陈忠命令工兵挖地道堆炸药,炸塌了牛角城北面的城墙,眼看着牛角城是守不住了,姚金光率军从南城逃了出去。

南城是苻天佑负责的区域,就那么轻而易举地放走了姚金光,范廷亮勃然大怒,但是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范廷亮与陈忠兵分两路去追击姚金光,如果让姚金光躲进大山里打游击那就麻烦了。追击姚金光一共有两条路,一条大路一条小路,陈忠的官兵以骑兵为主,范廷亮的官兵以步兵为主,范廷亮就让陈忠走大路,自己穿小路。

小路大树参天茂密阴凉,阳光透过枝叶照在地上斑斑点点,周围一片寂静,死气沉沉的仿佛暗藏着什么危险,偶尔有鸟兽的叫声却让人心惊胆战。范廷亮望着路边的大树密林,枝桠纵横,张牙舞爪的煞是狰狞。吹来一股冷风钻进了人的体内,令人毛骨悚然。

“会不会有伏兵?”范廷亮想起了当初在黑山押运黄金的经lì

,心里有些紧张,命令哨兵到前方打探虚实。还没等哨兵离开,四面八方的密林里就响起了震天动地的呐喊声,一排排火枪举了起来,一阵阵硝烟冒了出来,到处都是虞军官兵。

姚金光是彻底疯狂了,按照常人的逻辑兵败之后就要逃跑,跑到一处安全的地方躲起来,而姚金光是不想逃跑也不想活命了,他想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抱着必死的决心和范廷亮拼了。

四面八方都是虞军的火枪手,枪响过后义军横尸遍地,范廷亮有一种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感觉,被堵在了林间小路里。范廷亮翻身下马无处躲藏,望着苍天欲哭无泪,“难道我范廷亮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不成?”范廷亮正绝望着,几滴雨水落在了他的脸上,他伸手摸了摸,眼中闪出兴奋的光芒。

事情有了转机,晴朗的天空顷刻间乌云密布,落下瓢泼大雨,雨水淋湿了虞军的火药火枪,现在开始虞军慌乱了。范廷亮浑身被雨水淋个酣畅痛快,握着宝剑振臂高呼:“苍天有眼,弟兄们,不是鱼死便是网破,杀开一条血路冲出去!”

义军将士在范廷亮的鼓舞下呐喊着冲向了虞军,双方在雨中混战在泥潭中厮打,狭路相逢勇者胜,谁都没有后退半步的打算,今天必有一方要葬身此山林之间。激战了一个多时辰,虞军渐渐抵挡不住,一个个倒在了血泊之中,只剩下姚金光和几个士兵被围在了一个土丘上。

义军官兵冲着姚金光喊话:“投降不杀,放下武器饶你一条小命!”

义军官兵一起大喊:“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姚金光站在土丘上环视一周,放眼望去尽是义军,密密麻麻漫山遍野,看来他这次是大限已至插翅难逃了。突然姚金光歇斯底里地狂笑起来,笑声令人毛骨悚然,仿佛是一下子坠入了冰窟之中。

姚金光手里握着鲜血淋漓的利剑,说:“我姚金光一世英雄,没想到竟会栽在你们这些狗杂种的手里,天意如此,天意如此啊!……”姚金光举起利剑割向了自己的脖子,血溅三尺应声倒地,横行交趾岛数年之久的虞军指挥使就这么了结了自己的一生。

姚金光死了,他身边的几个虞兵含着眼泪看了看姚金光的尸体,也纷纷挥刀握枪自尽,随他们的将军而去。这交趾岛上最后的一批虞军可谓是顽固到了极点,仗打到最后竟然没有一个投降的,不是战死就是自杀,不管怎么说还是有一点令人压抑的悲壮。

范廷亮也感到震撼跟随士兵一起巡视战场,此时雨已经停了,雨水混杂着血水流满了一地,眼睛看到的是一片血红,鼻子闻到的是一股腥恶。看着那些摆着各种姿势死去的虞兵,范廷亮不禁皱起了眉头。

正在范廷亮看着战场心情复杂的时候,突然感觉一阵冷风袭来,他感觉不妙扭头一看,一个倒在地上受伤装死的虞兵抓着一把匕首向他刺来,他急忙闪躲还是慢了半拍,虞兵的匕首刺进了他的大腿里,刺到了骨头,一阵钻心的疼痛传遍全身,豆大的汗珠落了下来,范廷亮险些昏厥过去。

见丞相遇刺,几个义军官兵急忙过来,乱刀乱枪将行刺的虞兵连剁带刺弄成了一堆肉酱。范廷亮疼得浑身没力qì

,坐在了地上,手下官兵大呼小叫喊着军医。军医给范廷亮拔出匕首包扎了一下伤口,命丢不了腿也瘸不了,但是范廷亮得遭上一段罪,才能将腿伤慢慢养好。

大秦王国在建立三次被灭三次之后,奇迹般地第四次建立起来,其版图涵盖了整个交趾行省。这时第三大秦王国的末代国王,投靠虞朝的汉奸巡抚——苻天禄,已经逃到了琉球双岛投奔唐朝了。苻天禄的三个儿子中只有嫡长子苻钦爵随他逃亡琉球,次子苻选爵和三子苻英爵都留在了交趾岛。苻选爵因为比苻英爵年长几岁,所以没有被范廷亮选为国王,孩子越小越容易控zhì

,痴长几岁的苻选爵只能当个凉国公。

苻天禄、苻英爵父子在姚金光和范廷亮的手里都是有名无实的傀儡,消灭了虞军之后范廷亮回到亚津,和陈忠、侯楠等人暗中制定一系列计划,首先削弱苻天佑的势力,统一第四大秦王国的内部,然后再组建海军攻打本土大陆沿海地区,壮大秦国的实力,等时机成熟了范廷亮再废掉苻英爵自登大位。

全盘计划的第一步就是削弱苻天佑的势力,范廷亮假借国王苻英爵的名义处处打压苻天佑,苻天佑也不肯坐以待毙,暗中结党应对范廷亮。范廷亮和苻天佑都是义军的领袖,交趾岛是他们一人一半打下来的,一人一半平分他们俩都不愿意,一个主动臣服退位让贤,那更是不可能,所以只有争斗下去,分个胜负。范廷亮利用自己控zhì

小国王的强dà

政治资源,一手拉拢一手打压,分化瓦解苻天佑的队伍,苻天佑只有招架之势没有还手之力,在这场争斗中范廷亮处于明显的优势。

就在范廷亮与苻天佑在交趾岛明争暗斗的时候,本土大陆又发生了一件大事,嘉平省的虞军总兵张福六在康德皇帝寿诞之日率部起义,得到了广大人民的支持。此次起义的导火索是这样的,嘉平省巡抚左葆春的小妾苏氏回乡探亲,路过一个小山村。苏氏的马车跑得飞快将村子里一个小男孩撞伤,苏氏没有理会命令车夫继xù

前行。愤nù

的村民见状将苏氏的马车拦了下来,向苏氏讨要说法。苏氏是左葆春的爱妾,平时就横行霸道惯了,哪里会给村民们什么说法。几句言语不和,苏氏就下令随身的护卫殴打村民,村民拿起镰刀锤子反抗,结果惹得护卫们拔出刀剑下死手。一阵混战过后,十三个村民倒在了血泊之中。

苏氏回乡探亲打死村民,这件事很快就引起轩然大波,一些暗藏反虞情绪的人添油加醋开始四处传播,整个嘉平省都闹得沸沸扬扬。女人在外面惹祸了,男人要负责擦屁股,左葆春出面装模作样地调查此事。经过一番调查左葆春做出判决,行凶护卫充军流放,死伤村民家属获得赔偿。

护卫可是听了苏氏的命令才打的人,把他们充军流放了岂不是要寒了奴才们的心,充军流放是掩人耳目用的,其实护卫们就是到外地躲一阵,等风声过去再回来。谁曾想一个不争气的护卫在外地又因为喝酒与人厮打起来,把人打伤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左葆春真有点焦头烂额。

老百姓的呼声是处罚苏氏,苏氏才是罪魁祸首,一切皆因她而起。张福六得知此事也来见左葆春,劝左葆春不要因为一个女人失掉民心,左葆春平时就瞧不起张福六这个粗犷的军人,当时就把张福六奚落了一顿,张福六憋了一肚子气回到军营。

难道世间真的没有公理吗?难道老百姓真的微贱吗?难道金钱权力可以主宰一切吗?不,有人站出来说不,他就是张福六。

张福六出生于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家庭,从小就跟随父母体会到了底层人民的艰辛。因为他喜欢舞枪弄棒,长大后参军,从一个小兵累计军功一点一点升为总兵。童年的经lì

使他深知百姓的疾苦,痛恨贪官污吏的残暴。

左葆春的做法彻底激怒了张福六,也让张福六对虞朝彻底绝望了,天下烽烟四起,正是英雄大有作为的时候。张福六在康德皇帝寿诞之日率军冲进巡抚衙门,将苏氏绳之以法,将左葆春投入监狱,宣bù

为民为国起兵反虞。

张福六在老百姓当中口碑不错,他起兵反虞老百姓大力支持踊跃参加,不久张福六的义军就发展到数万之众,而且张福六还与拓跋璋、慕容则哲的鲜卑军联合起来,成为了北方最大的反虞武装。

张福六的崛起把虞军拖入了深深的泥沼之中,根本无暇顾及孤悬海外的交趾岛了,范廷亮可以安下心来做他想做的事情了。每个人心里都多多少少有一点发号施令的欲望,如今范廷亮是独揽朝纲的大丞相,几百万子民臣服于他的治下,他可以将头脑中的种种幻想付诸于行动了。

首先范廷亮没收了虞朝官吏在交趾岛的一切财产,然后将这些财产合理分配给部下和百姓,休养生息恢复生产,完善法制依法治国,在各地兴建学堂大力发展教育,整个交趾岛处于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之中,让老百姓生活在安全、温饱、幸福的社会里。

范廷亮本想将交趾岛治理成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世外桃源,怎奈他在战争中留下的一身创伤令他苦不堪言,尤其是他腿上被虞兵刺的那么一下。一到阴天下雨的时候,范廷亮的整条腿就会痛痒难忍,像是千万只蚂蚁在疯狂啃噬似的,痛得范廷亮简直就要把这条腿剁掉扔了。

交趾岛潮湿闷热的气候让范廷亮的腿伤痛不欲生,许多宫廷御医和民间名医前来给范廷亮疗伤,开了一大堆秘方药草,结果范廷亮罪没少遭,痛痒却丝毫没有减少,一怒之下范廷亮将这些医生统统赶了出去。

窗外的天空遮上了阴云,范廷亮的腿又开始隐隐作痛,范廷亮心想谁要是能治好他的腿,就是给个三品官他也愿意。范廷亮正发愁,仆役来报,户部尚书费广攸求见。费广攸这老小子是一肚子鬼点子,他来有什么事情呢,范廷亮命令仆役叫费广攸进来。

第二十六章.摄政丞相

范廷亮坐在床榻上捂着腿疼得龇牙咧嘴,这时费广攸笑嘻嘻地进来了,范廷亮看了他一眼,问:“老费,你有什么事吗?”

费广攸点头哈腰的,说:“丞相,您的腿好点了吗?”

“好什么呀,你找的那几个庸医骗我喝了不少汤药,苦得我嘴里现在还尝不出味儿来,腿呢,一点不见好。”提到那些骗自己喝汤药的庸医范廷亮就火冒三丈。

费广攸满脸堆笑,说:“丞相您息怒,我也是被那几个江湖郎中欺骗了,下官考lǜ

不周审查不严,还请丞相恕罪。”

范廷亮摆了摆手,说:“罢了罢了,那几个庸医既然已被赶跑就不要再做计较了。”

费广攸说:“丞相,我有一个治疗您腿痛的良方。”

范廷亮看了看费广攸,说:“你不会是又弄一些鬼把戏骗我吧?”

费广攸拍了拍脖子,“丞相,我拿人头担保这个良方绝对好使。”

见费广攸说的信誓旦旦的范廷亮也动心了,问:“什么良方?”

费广攸把身后带来的箱子打开,取出里面的东西,说:“丞相,这是福寿膏,您只要吸上几口就可以活血化瘀疗伤止痛。”

范廷亮变了脸色,说:“什么福寿膏,这不就是鸦片吗,本相三令五申严禁吸食鸦片,你竟然敢鼓动本相吸食鸦片。”

费广攸镇定自若地笑着,说:“丞相,您别忘了这福寿膏最早就是当做药材引进的,有止痛的奇效,只要吸食适量对身体是没有危害的。下官实在是不忍心看着丞相大人遭受这千蚁蚀骨万箭钻心的疼痛,能请到的医生都请遍了,都是束手无策,万般无奈下官只好想出这个办法。”

范廷亮考lǜ

了一会儿,说:“那就先整一点试试,”

范廷亮发话了,费广攸眉开眼笑取出镀金镶钻的烟枪,拿出一块烟泡儿在蜡烛上烤了烤装进烟枪里,将烟枪点燃递给范廷亮。范廷亮接过烟枪左右看了看。

费广攸指着烟嘴儿说:“丞相,这是烟嘴儿,含住这里轻轻吸食。”

“我知dào

,”范廷亮皱着眉头瞪了费广攸一眼,将烟嘴儿塞进了口中轻轻吸了一下。福寿膏的烟气吸进了嘴里,范廷亮立kè

有一种浑身清爽的感觉,筋脉畅通,骨头都变得轻快了,飘飘然仿佛羽化登仙一般。

在缭绕的烟雾中范廷亮躺到床榻上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出现一幕幕幻景,他腾云驾雾搂着飞燕姐妹来到了九天之上的凌霄宝殿,到处都是金树银山,珠光宝气闪闪夺目,腿上的痛痒早就无影无踪了。范廷亮和飞燕姐妹在这仙境里逍遥畅游,飘着飘着,范廷亮忽然发xiàn

一张忧伤的脸在盯着自己,扭头一看竟然是吴美娇……

吸食鸦片之后范廷亮腿上的痛痒果然就消失了,范廷亮也不管什么饮鸩止渴了,满心欢喜命令费广攸以后负责给他提供福寿膏止痛。在鸦片的刺激下,范廷亮的腿恢复得很快,可以不坐轮椅不拄拐杖自由行走了。一天,范廷亮正在院子里散步,仆役来报说尼德兰商人就通商事宜前来求见。

尼德兰是西洋小国,善于航海经商足迹遍布全世界,唐人因尼德兰人须发赤黄,又蔑称其为红毛鬼。尼德兰人是唐朝允许的最早到东土华夏经商的西洋人,唐朝被虞朝击败后尼德兰人又上下打通关系,取得了在虞朝管辖范围内自由经商的许可。

尼德兰人是商业嗅觉最敏锐的民族,只要能通商赚钱什么繁文缛节统统可以不顾,所以尼德兰人在以自我为中心的东方君主眼里很温顺很可爱。交趾岛地理位置优越,是世界航海贸易重yào

的中转站,范廷亮刚刚击败虞军建立第四大秦王国,尼德兰人就前来要求通商。

范廷亮在府邸接见尼德兰人,几个黄发卷须蓝眼高鼻的尼德兰人走进来向范廷亮行了大礼,叽哩哇啦说了一堆,翻译说:“尼德兰王国商人古力特、巴斯滕、里杰卡尔德参见丞相大人,祝愿丞相大人身体健康洪福齐天。”

范廷亮阴沉着脸,说:“别花言巧语的,尼德兰我听说过,我与虞军激战的时候,你们尼德兰曾经向虞军出卖过火枪火炮,哼,不知我们有多少战士死在了你们尼德兰的枪炮下。”范廷亮先给尼德兰商人一个下马威,让他们老实本分一点,别妄图耍什么花招藏什么心眼儿。

见范廷亮责问尼德兰向虞军出售枪炮的事,三个商人急忙辩解,“商人以追求利益为第一目标,当时贵军与虞军势均力敌不分胜负,谁出钱我们就卖给谁枪炮。为了表达歉意我们今天特意带了一些礼品送给丞相大人,请丞相大人笑纳。”尼德兰人抬出几个箱子摆在了范廷亮的面前。

范廷亮倒挺欣赏尼德兰人的爽快,敢作敢为,他本来就是吓唬吓唬尼德兰人,没有打算和尼德兰人算账,他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说:“你们承认就好,念在你们足够坦诚,本相宽宏大度就不予追究了。至于你们提出的通商事宜,本相考lǜ

过了,大秦王国广施恩泽于四海,你们尼德兰土地贫瘠物产匮乏,不经商不足以生存,尼德兰人虽高鼻蓝眼非我族类,但佛法有云众生皆平等,本相不忍看你们尼德兰人受饥寒之苦,同意你们通商的要求……”

翻译把范廷亮的话转达给尼德兰商人,尼德兰商人听说范廷亮同意通商欣喜若狂。范廷亮依旧板着脸,打断他们的欢呼,说:“不过在我大秦王国经商就要遵守我大秦王国的法律,不可作奸犯科不可蛊惑人心不可阴谋作乱不可扰乱社会,必须本着平等、友善、互利的原则经商。”

范廷亮的要求尼德兰人统统同意,最后尼德兰人打开箱子取出礼品赠送给范廷亮。尼德兰人拿出一支镶钻的金火枪递给范廷亮,范廷亮拿在手里看了看,“难得你们有这份孝心,本相不愿崴你们情面就收下了。”尼德兰人又拿出一个安在支架上的圆球递给范廷亮。

范廷亮问:“这是什么东西?”

翻译说:“这是地球仪,我们都是生活在这个地球上,这是东土华夏,这是交趾岛,这是尼德兰。”

范廷亮露出轻蔑的表情,说:“天方地圆自古圣人之言,天地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简直是一派胡言。”

尼德兰人又拿出一个小房子似的东西,滴答作响,翻译说:“丞相大人,这是自鸣钟看时间用的,比日晷要方便精确很多。”

范廷亮皱了一下眉头,说:“红毛鬼给我送钟,送钟送终,咒我死呢?”翻译脸色煞白急忙辩解,范廷亮挥了一下手,说:“彼等蛮夷之国不懂我东土礼仪,不知者不罪,我不计较。”

翻译松了一口气又拿出一件东西,范廷亮见是一只死老鼠,勃然大怒,“红毛鬼欺人太甚,送我死老鼠是什么意思!”

翻译慌忙解释:“丞相大人息怒,这不是死老鼠,这是老鼠玩具,用金属和木头做的。拧紧老鼠后面的发条,这假老鼠就可以和真老鼠一样满地乱跑吱吱乱叫。”

翻译见范廷亮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自己,就做了一下示范,拧紧了假老鼠后面的发条,把假老鼠放在了地上。翻译一松手,假老鼠果然像真老鼠一样吱吱乱叫东蹿西跑,范廷亮吓了一跳,身子上抻想要跳起来躲闪。但是很快范廷亮就恢复了平静,又稳如泰山地坐在了那里,抓起地上的假老鼠反复端详。

“哼,yin技奇巧而已。”嘴上虽这么说,范廷亮心里还是不得不佩服,这尼德兰人还真他娘的有两下子。

第二十六章.摄政丞相(中)

尼德兰人得到了范廷亮的通商许可高高兴兴地走了,范廷亮也拿着尼德兰人的礼物满心欢喜地回到了后宅。范廷亮让仆役们把尼德兰人的礼物都封存zài

库房里,只留下那个玩具老鼠拿在手里。

范廷亮回到卧室,只见房门敞开飞燕姐妹背对着他在小声说些什么,没有发觉他的到来,他突然眨着眼睛坏笑了一下,拿起手中的玩具老鼠学着翻译的样子拧紧发条,然后对着飞燕姐妹放到地上松开手。

玩具老鼠吱吱乱叫冲向飞燕姐妹,飞燕姐妹听到叫声回身一看是一只大老鼠,吓得跺脚惊叫,哆嗦着跳到了椅子上。看着飞燕姐妹俩惊恐万状范廷亮开心地笑了,笑得像一个搞恶作剧的顽童。老鼠就在飞燕姐妹俩的脚下转来转去,飞燕姐妹俩站在椅子上无处躲闪,最后小飞燕壮着胆子抓起桌子上的茶壶对准了脚下的老鼠。

“别砸!……”范廷亮的叫喊还是慢了半拍,小飞燕已经将茶壶狠狠砸在了玩具老鼠的身上,玩具老鼠四分五裂一动不动停了下来。范廷亮心疼地走过去看了看,“嗨,尼德兰进贡的贡品,就这么毁了。”

小飞燕见自己闯祸了,慌忙从椅子上下来,说:“奴婢不知这是尼德兰的贡品,奴婢还以为是真老鼠,奴婢罪该万死,”小飞燕跪在地上请罪。

范廷亮挥了一下手,说:“算了算了,坏就坏了吧,一个玩具而已。茶壶碎了,你们俩注意点别扎了脚,叫仆役进来打扫一下。”

范廷亮坐到了椅子上,说:“你们俩刚才嘀咕什么呢?”

大飞燕说:“我们俩在念叨家乡的葡萄该熟了。”

“想家了?”范廷亮看着飞燕姐妹俩,姐妹俩点了点头,范廷亮问:“你们俩家里还有什么人?”

小飞燕说:“家里有父亲母亲和一个哥哥。”

范廷亮说:“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大飞燕说:“我们父母和哥哥都是费大人庄园上的佃户,现在正在费大人的庄园上干农活儿呢。”

小飞燕在一旁接着说:“我们俩在这里丞相对我们百般呵护,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想一想还在庄园受苦的父母和哥哥,心里很不是滋味。”

“哪个费大人,费广攸?”

“正是户部尚书费广攸大人。”

“他妈的,”范廷亮龇起了牙,说:“老费是不想干了还是怎么着,明知dào

我疼爱你们俩,还敢让你们父母和哥哥在庄园干活儿。一会儿我就去告sù

费广攸,用八抬大轿把你们父母和哥哥抬到我的庄园去,你们父母就在我的庄园上颐养天年,一人一个月发一百两银子,你们哥哥就在我的庄园上当总管,月银八十两。”

飞燕姐妹很激动跪下就要谢恩,范廷亮扶起她们俩,说:“快起来,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和我说,我不能让你们白服侍我一场。”

看着飞燕姐妹欢欣喜悦的样子,范廷亮的脑海中浮起了“家”的概念。他也是有家的人,他的正妻是苻静殊,自从上次把她撵回娘家之后一直没再见她,毕竟夫妻一场,况且还要顾及苻睿的面子,应该去看一看。

范廷亮来到了苻睿的府邸,管家说苻睿被费广攸请去喝酒了不在家,范廷亮又问苻静殊呢,提到苻静殊管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吞吞吐吐遮遮掩掩。范廷亮见管家反应异常遂提高了警惕,迈步就要向后宅走去。管家慌忙拦住范廷亮,说:“丞相大人,您不能去后宅,夫人不在家。”

“夫人在哪?”范廷亮瞪着眼睛质问管家。

管家犹豫了一下,说:“夫人去乡下庄园了,今天回不来了。”

“你放屁!”范廷亮一脚踹倒管家直奔后宅而去,管家还想阻拦,范廷亮抽出了宝剑,不怕死你就来吧,管家哆嗦着不敢吱声了。

范廷亮提着剑怒气冲冲闯到了后宅,后宅草木葱郁,假山巍巍流水潺潺,带着几分鸟语花香的惬意。范廷亮不熟悉环境,四处观望也见不到人,无头苍蝇似的乱撞,不知dào

苻静殊躲在哪里。突然,范廷亮看见从假山后面转出一条狗来,就是那条叫小乖的破狗。

狗悠闲地迈着步子,扭头看了看范廷亮,狗的眼睛里好像还带着轻蔑嘲讽,范廷亮盯着狗的眼睛看着看着,觉得狗的脸在扭曲融化,最后变成了薛世藩,薛世藩一脸狞笑地看着他。范廷亮勃然大怒抡起宝剑朝狗砍去,狗转身逃跑了。

“孽畜,我杀了你!”范廷亮提着剑追赶狗,转了几个弯狗不见了,范廷亮停下来气喘吁吁。这时范廷亮耳边传来了刺耳的声音,是男女之间的yin声Lang语,那女的分明就是苻静殊。

范廷亮寻着声音一脚踹开房门闯了进去,眼前的一幕让他毛发炸竖,苻静殊正和一个男子赤身**纠缠在一起。苻静殊和那男子被范廷亮的突然闯入吓了一跳,苻静殊下意识地抓起被子遮住自己的身体,那男子则慌得六神无主,浑身发抖。

苻静殊做贼心虚也没有了往日的骄横,看着范廷亮哆哆嗦嗦地说:“你……你……你怎么来了?……”

范廷亮没有理会苻静殊,冲过去一把将那个奸夫从床上拽了下来,“你是谁,说!”范廷亮把剑架在了奸夫的脖子上,奸夫光着身子跪在地上哆哆嗦嗦说不出话。

范廷亮眼睛里往外喷着火,瞪着奸夫说:“你知不知dào

我是谁?”

奸夫磕头如捣蒜嘴里叫着:“丞相饶命,丞相饶命……”

范廷亮面目狰狞,说:“饶命?现在知dào

怕了,早干嘛去了,一剑宰了你太便宜你了!”

范廷亮穿着踢死牛的靴子照着奸夫的胸口狠狠就是一脚,奸夫惨叫一声摔倒在地。这个奸夫名叫潘玉鸾,长得眉清目秀细皮嫩肉,是个不起眼的小官,但是却很有名气,因为他依靠得天独厚的长相游走于各个贵妇之间,颇讨贵妇们的欢心。

范廷亮握着剑对潘玉鸾拳打脚踢,瞧那架势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就是把潘玉鸾往死里打,潘玉鸾惨叫着在地上滚来滚去鲜血直流。眼看着潘玉鸾小命就要不保,苻静殊也顾不得许多了,就那么光溜溜地从床上跳了起来一把拉住范廷亮。范廷亮瞪着苻静殊,咬牙切齿地说:“贱人,你也得死!”

苻静殊紧紧抓住范廷亮的胳膊,看了潘玉鸾一眼,说:“你放了他。”

范廷亮怒不可遏,叫道:“贱人,到现在你还护着他,我马上就让他死!”

范廷亮举剑就要刺向潘玉鸾,这时,苻静殊突然像一头母狼似的发起疯来,披散着头发,对着范廷亮连抓挠带踢踹。

范廷亮没有预料到苻静殊会如此疯狂,抬起胳膊护住头脸要害向后退去,退到墙角撞到了花架上,花架倒了花盆碎了,范廷亮也狼狈不堪摔倒在地。管家听到吵闹声带着仆役们赶来,跑到门口他们看见房门敞开着,一个男子赤身**倒在血泊之中,范廷亮脸上带着抓挠伤摔倒在墙角里,苻静殊更是夸张,就那么光着屁股站在屋中间,所有人都看傻了。

第二十六章.摄政丞相(下)

苻静殊的疯劲儿还没退去,胸膛剧烈起伏着,冲着管家仆役们叫嚷:“看什么看,快滚!”

管家仆役们看明白了十之八九,纷纷缩着脖子溜走了。范廷亮刚才撞在花架上撞得腰直疼,坐在地上倒吸凉气,头脑冷静了一些。苻静殊发了一通疯之后也冷静下来,回身拿起衣服穿上。

苻静殊看着坐在地上的范廷亮,说:“范廷亮,既然你把我撵回了娘家几个月对我不闻不问,为什么现在还要回来管我,你能在外面搂着别的女人,我为什么不能找我想爱的人?”范廷亮想要对苻静殊发火,可是苻静殊说的确实有道理,他也无从反驳。

沉默了一会儿,范廷亮说:“既然你背着我做下了如此丑事,我们俩也不用再维系这名义上的夫妻了,以前我三番五次忍让你都是考lǜ

你父亲的情面。你死不悔改舍下一张脸皮,我也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一会儿回去我就写休书。至于这个小子,明知dào

我是丞相还敢给我带绿帽子,不惩治他不足以立我丞相之威,我最后给你一次情面,饶他不死,打发他去挖矿吧。”

范廷亮回到自己的府邸依旧怒气未消,飞燕姐妹善解人意,过来说:“丞相,您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我们姐妹给您唱支小曲儿解解闷。”

范廷亮挥了一下手,说:“把福寿膏给我拿来。”

大飞燕劝说道:“丞相,那玩意儿不是好东西,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吸食。”

范廷亮觉得暖暖的很舒畅,毕竟有人心里还装着他,他看着大飞燕笑了一下,说:“我知dào

,没事的,我就吸一小口,小飞燕,把福寿膏和烟具都拿来吧。”小飞燕不敢多说话,取来烟枪和鸦片服侍范廷亮吸了几口。

自从费广攸进献鸦片之后,范廷亮就迷恋上了这东西,不仅腿疼的时候吸,遇到烦心事的时候也要吸上几口,一番吞云吐雾过后,什么烦心事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吸完鸦片之后飞燕姐妹收起了烟具,给范廷亮倒了一杯茶漱口。飞燕姐妹俩对范廷亮可是周到体贴,处处牵挂,时时精心。范廷亮想了想,说:“你们俩跟我这么久了,我始终也没给你们俩什么名分,对不住你们俩啊。”

小飞燕说:“我们姐妹不要什么名分,只要我们俩能照顾丞相,丞相您不讨厌我们俩,我们俩就知足了。”

范廷亮叹息一声,说:“你们不要名分,可我终究是心里过意不去,我决定将你们俩扶为正妻,娥皇女英,齐头并肩。”范廷亮的话让飞燕姐妹都张着嘴巴愣住了。

还是大飞燕老道一些,说:“丞相,您千万不能因为我们坏了大局,您对我们这么好,我们已经一辈子感激不尽了,我们两个贫寒人家的闺女能受到您这么大的宠幸已经是三生有幸了,再大的福分我们可承shòu不起啊。”

“我也是贫寒人家出身,众生平等本不分什么高低贵贱,”范廷亮神情严肃,说:“我做出这个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们不用再多说了,给我铺纸研磨,我立kè

就写休书休了苻静殊。”

飞燕姐妹见范廷亮是王八吃称砣铁了心了,不禁心花怒放,姐妹俩成了丞相夫人,以后说不准还能成王后、皇后呢。姐妹俩强压着心中的喜悦,为范廷亮铺纸研磨,范廷亮写下休书派人送给苻睿。

苻睿从费广攸的府邸喝完酒回到家,一进屋就接到了范廷亮的休书,苻睿大吃一惊。管家把白天发生的事告sù

了苻睿,苻睿又羞又恼,看着休书说不出话,谁让自己的女儿不争气呢。

苻睿对范廷亮来说是国之柱石,必须要笼络住苻睿,范廷亮以小国王的名义将尼德兰的贡品赏赐给苻睿一些,并且进封苻睿为仇池公。古代爵位分为公侯伯子男五级,公爵是最高的爵位了,范廷亮可以说是想尽办法安抚苻睿。

过了几天范廷亮悄悄把费广攸招进了府里,自从进献飞燕姐妹之后,费广攸平步青云成了范廷亮身边数一数二的红人,恩宠不在陈忠、侯楠之下。费广攸见到范廷亮就堆出那一脸标志似的谄笑,范廷亮摆手叫他坐下。

“我交待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范廷亮喝了一口茶。

费广攸翘起半个屁股虚坐在椅子上,说:“丞相您交待的我都办妥了。”

范廷亮点了一下头,说:“潘玉鸾现在在哪挖矿呢?”

费广攸笑了一下,说:“我已经把他送到阎王爷那去了。”

范廷亮端着茶杯愣住了,说:“谁让你杀他的!”范廷亮答yīng

苻静殊饶潘玉鸾一命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费广攸擅杀潘玉鸾,欲置范廷亮于何地?

看着范廷亮要发怒,费广攸不紧不慢地笑着,说:“丞相,您宅心仁厚不忍杀他,可他犯的却是千刀万剐的死罪。您把他发配到矿上他肯定怀恨在心,没准他会胡说八道四处诋毁丞相您,杀了他,他那张臭嘴就永远闭上了。”

不管怎么说范廷亮还是觉得费广攸下手狠毒了点,嗨,死就死了吧,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好鸟,再责怪费广攸也没用。范廷亮正色看着费广攸,说:“以后我的命令你只要照办就行,下不为例。”

费广攸收回笑脸,诚惶诚恐站了起来,“下官知罪,下官知罪……”

范廷亮的志向不在于一个小小的交趾岛,他想争霸中原。交趾岛上的第四大秦王国要想把拳头打出去,必须要有强dà

的海军,范廷亮和苻睿在亚津附近选了一处海港,建设大型船坞作为海军基地发展。

视察完船坞,范廷亮和苻睿又来到建设中的海军衙门里,两个人边走边聊,范廷亮说:“本土大陆海岸线漫长,只要我们能建起一支海军,控zhì

住本土大陆的沿海,就等于掐住了虞朝的脖子。”

苻睿说:“是啊,虞朝富庶的地区大部分都在沿海一带,沿海不稳虞朝统治的根基就会动摇。”

“对,爵爷您说的对……”范廷亮正要和苻睿继xù

探讨的时候,一个黑影蹿了出来,蹿到了范廷亮的面前。范廷亮毫无防备,被那黑影揪住衣领狠狠扇了两个耳光,范廷亮晕头转向仔细一看是苻静殊。

卫兵们以为是刺客正要上前捕杀,发xiàn

是苻静殊,卫兵们不知所措,苻睿也呆若木鸡,不知dào

他的宝贝女儿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苻静殊打了两个耳光还没痛快,又上前撕扯范廷亮,范廷亮一把将她推开,“疯婆娘,你要作死吗!”

苻静殊的样子根本不像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比那街上坦胸露ru撒泼打滚的泼妇还要泼出数倍。苻静殊指着范廷亮大声叫骂:“范廷亮,你不得好死!”范廷亮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当着苻睿的面也不好发作。

苻睿怒吼一声:“住口,在这发什么疯,滚出去!”

苻静殊看了一眼父亲,然后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范廷亮,叫道:“姓范的,你都答yīng

我什么了!”

范廷亮装傻不吱声,苻静殊又说:“你为什么杀死玉鸾,为什么!”在苻静殊歇斯底里的逼问下,范廷亮低头沉默。

苻静殊说着说着突然哭了起来,是那种毫无顾忌尽情宣泄的嚎啕大哭,“范廷亮,我最爱的两个男人先后都被你杀了,你好狠,好狠,你毁了我一辈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苻静殊闹得实在是太凶了,苻睿上前拉扯她,“你瞧瞧你现在什么样子,丢尽了苻家的脸面,还不快滚回去!”

苻静殊挣脱开父亲,指着范廷亮叫嚷:“范廷亮,我让你不得好死!”

范廷亮被骂的直想找地缝钻进去,苻睿也脸上挂不住了,吩咐卫兵:“把她的嘴堵上,拖下去,拖下去!”

被苻静殊这么大闹了一场,范廷亮兴致全无,提前结束了在港口的视察,悄悄回到了亚津城。范廷亮刚回到亚津城,侯楠就派来亲信说有重大事情要见范廷亮,范廷亮心里一惊急忙来到侯楠的府邸。侯楠见到范廷亮就拉住了范廷亮的手,说凉国公苻选爵的府上有一个家丁前来告密。

苻选爵就是一个整天吃喝玩乐的酒肉王爷,他能有什么密可告?范廷亮心里怀着疑问叫侯楠把那个家丁带上来,侯楠挥了一下手,过了一会儿一个家丁模样的人就战战兢兢走了进来,弓着腰缩着脖,每走一步都要左顾右看,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

范廷亮皱着眉头撇着嘴,心里对这个家丁很反感,他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叫道:“你就是凉国府的告密家丁?!”

家丁本来就胆怯,冷不防被范廷亮这么大喝一声,竟然吓得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

第二十七章.亲征黑山豹

凉国府前来告密的家丁倒在地上听见范廷亮问自己,急忙爬动几下就势跪在范廷亮面前,哆哆嗦嗦地说:“小人就是凉国府的家丁。”

侯楠对家丁说:“这就是范相国。”

一听坐在自己面前的是丞相,家丁吓得说不出话了,范廷亮摆出一副随和的样子,说:“你不要害pà

,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本相不会为难你的。”

家丁跪了一会儿熟悉了环境心情放松了一些,说:“启禀丞相大人,凉国公苻选爵要造反。”

此语一出范廷亮和侯楠皆愕然不已,范廷亮一脸威严地看着家丁,说:“你说的可有真凭实据?”

家丁挺起了胸膛,说:“小人敢拿脑袋担保,小人说的句句属实。”

苻选爵胸无大志就知dào

吃喝玩乐,范廷亮封他为凉国公本想将他当猪一样养活起来,不作不闹少不了他的吃喝,没想到苻选爵竟然和苻天佑的党羽往来密切。家丁几次发xiàn

苻天佑的党羽趁着黑夜潜入凉国府,和苻选爵在一起秉烛夜谈通宵达旦。

有一次家丁在院子里巡夜,巡到苻选爵的窗下,家丁好奇就过去听了听,这一听吓得他冷汗直流。苻天佑的党羽和苻选爵商议,把凉国府和苻天佑府邸的卫兵仆役都聚集起来,在下月初一的凌晨寅时共同出击,攻占皇宫控zhì

住小国王苻英爵,再以小国王的名义罢黜范廷亮,将城内的侯楠和城外的陈忠杀死,关闭亚津城,追杀范廷亮。最后苻天佑和苻选爵再废了苻英爵,让苻选爵登基称王,苻天佑则为世袭罔替的辅政相国。

范廷亮听了家丁的话半信半疑,这个家丁为什么要告发自己的主人呢,莫非里面有什么阴谋?范廷亮质问家丁,家丁道出了实情,原来他是凉国府的厨子,一天苻选爵吃晚饭,在米饭里挑出了一粒老鼠屎,苻选爵勃然大怒把家丁叫过来拖到院子里打了五十大板,家丁因此怀恨在心,一直寻找机会报复苻选爵。

范廷亮庆幸自己回来的及时,没想到苻天佑竟然下手这么早。范廷亮把苻天佑封为太尉招到亚津城里软禁起来,想过一段时间等苻天佑的威望随着时间慢慢消褪的时候再悄悄杀了苻天佑,免得引起朝野震荡。苻天佑却是等不及了要先发制人,既然这样那范廷亮只能早点送苻天佑见阎王了。

范廷亮命人传令给驻扎在城外的陈忠,全军立即集合处于一级战备状态,同时调两个火器营两个铁甲营一个骑兵营火速进城,侯楠再召集城内的军队,布置一部分兵力将出入亚津的各个城门严加看守,再抽出一个营保卫王宫,其余的统统杀向凉国府,这回可要刺刀见红了。

苻选爵对范廷亮的动作毫无察觉,正在府里和苻天佑的部下们喝酒聊天呢。今天二十九,后天就是初一了,再等两天咱们就要改朝换代了,可怜范廷亮那个傻瓜还一无所知在港口视察呢,哈哈哈……苻选爵等人很是得yì

,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

一个武官举起酒杯说:“大秦王国就应该大秦的子孙说的算,他范廷亮是个什么东西,装神弄鬼的,自立为丞相,独断专行排挤忠良,欺我大秦无人啊。”

旁边的武官说:“范廷亮这种小人就该千刀万剐,等抓着了他,我一定要把他押到菜市口当着千万百姓的面,一刀一刀把他片成一堆肉片儿。”

“对,片成肉片儿涮着吃,”武官们由于兴奋喝了很多酒,一个个都醉眼朦胧了。

苻选爵笑着说:“范廷亮不自量力,想和叔父(按辈分苻天佑是苻选爵的叔父)争斗,死了活该,来,我敬诸位将军一杯。”

苻选爵端着酒杯送到嘴边还没喝呢,一个仆役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叫着:“不好了,不好了,老爷,外面有许多兵马把府宅包围了!”

本来推杯换盏吆喝欢呼的人群静了下来,死一般寂静。一个武官冲过来揪住了仆役的衣领,“你他娘的胡说些什么!”

武官举起拳头就要打,苻选爵拦住武官,哭丧着脸说:“将军,还是先想想办法怎么应对吧。”苻选爵话音未落,就听见外面隐隐约约传来兵马的呐喊嘶鸣声。

武官们纷纷抽出了腰里的剑,叫道:“事已至此和他们拼了,公爷,把府上能打仗的爷们儿都叫齐了,实在不行就玉石俱焚。”

苻选爵浑身发抖脸色煞白,说:“将军,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武官瞪了苻选爵一眼,说:“公爷,你以为我们是小孩子过家家呢,今天不倒下几个人,不拼个你死我活没完。”

苻选爵从小娇生惯养,连杀鸡都没见过,今天要真刀真枪的杀人,一颗小胆早就吓破了,说:“本公不懂军事,一切听从将军们的安排。”武官们把凉国府里的老少爷们儿都叫齐了,每人手里都拿上武器,没有那么多武器就拿扫帚铁锹充数,实在不行拎个鸡毛掸子也能壮胆。

武官们就领着这么一群滑稽可笑的杂牌军向门外冲去,门外范廷亮手下的火枪手早就严阵以待。火枪手瞄准射击,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武官和家丁倒下了,身后的家丁见此情形早就吓得魂飞魄散,扭头就朝府里跑,武官们怎么制止也制止不住,几百人的队伍顿作鸟兽散。

范廷亮骑在马上一身戎装朝府内喊话,“凉国公,我知dào

你温厚忠良,不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你一定是一时糊涂,受了小人的挑唆,只要你交出叛贼与朝廷合zuò

,我保证不伤害你,让你继xù

做你的凉国公,享shòu

荣华富贵。”

苻选爵抱着头缩在角落里发抖,他就是一个胆小怕事没有主见的人,他参与叛乱应该说也是被苻天佑利用了,稀里糊涂就跟着人家上贼船了。听到范廷亮的喊话,苻选爵有些动心了,想出去投降。武官们拦住他,说:“公爷,千万别听他胡说八道,他这是欺骗您,您一出去他马上就会杀了您。”

这也不对那也不行,苻选爵急得简直要哭出来了,“别打了,各位将军我们不是范廷亮的对手,如果不投降的话会被满门抄斩的。”

武官们被苻选爵的窝囊样彻底激怒了,一把将他推开,“苻选爵你个孬种胆小鬼,真是个没用的废物,祖宗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

武官们不理会苻选爵,提着剑冲到了院子里,院子里已经站满了范廷亮手下的士兵,黑压压一大片,全副武装。士兵们齐声呼喊:“投降不杀,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武官们左右看了看插翅难逃啊,遂举起剑毅然决然自刎而死。十几个人一起自刎,范廷亮和手下的士兵们都惊呆了,范廷亮不禁暗暗佩服这些武官们的骨气,同样也感觉到苻天佑手下有这么多忠义之士,确实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叛乱被平息了,苻天佑却逃出亚津城不知去向,范廷亮开始在亚津城里大肆搜捕苻天佑的同党,并且以小国王的名义褫夺苻天佑的太尉之职,全境通缉苻天佑。苻选爵也是这次叛乱的主要参与者,陈忠和侯楠的意思都是一刀杀了他干净利索。范廷亮却没有杀苻选爵,一来上天有好生之德,二来范廷亮要收买人心显示自己的度量,三来苻选爵这样的人确实对范廷亮构不成太大的威胁,充其量就是别人手里的一枚棋子而已。

范廷亮的心腹大患是苻天佑,苻天佑一天不除范廷亮就一天不得安宁。小国王下诏通缉苻天佑之后不久,南部地区就发生了骚乱,黑山豹第一个站出来纠集队伍要“清君侧”,矛头直指范廷亮。整个交趾岛南部已经处于半脱离朝廷的状态了,形势十分危险,范廷亮决定调集大军亲征黑山豹,必须杀一儆百,用黑山豹的脑袋显示朝廷的威严,震慑那些不安分守己之辈。

第二十七章.亲征黑山豹(中)

范廷亮回到相府收拾一下准bèi

出征,飞燕姐妹神情忧伤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范廷亮说:“你们怎么了,干什么这么不开心?”

大飞燕说:“丞相,您这一去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

范廷亮笑了一下,说:“黑山豹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灭了他往返一个月足够了。”

小飞燕说:“要一个月这么长时间,丞相,不如就让我们姐妹随你前去一路服侍你吧。”

大飞燕也说:“对呀,丞相,我们服侍您这么久了,知dào

您的品性喜好,别人恐怕服侍不好您。”

范廷亮张开双臂搂住了姐妹俩,说:“我这是去打仗不是去游玩,哪有打仗带着女人的,我身为丞相有保国安民之责,不能为了儿女私情任由匪类作乱,涂炭生灵,在家等着我凯旋的消息吧。”

大飞燕双手合十,说:“丞相,我会每天在佛祖面前烧香祈祷,求佛祖保佑您大胜而归。”

范廷亮摸了摸大飞燕的脸颊,亲吻了一下,说:“好丫头,我没白疼你。你也亲一下,再要亲你们就得等一个月之后了。”看着怀里的两个美人范廷亮也真有些舍不得,嗨,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当务之急是灭了黑山豹。

小飞燕像个孩子似的偎依在范廷亮的怀里,问道:“丞相,您这次去征讨黑山豹要杀人吗?”

小飞燕的话让范廷亮哭笑不得,“当然要杀人了,不杀人就不是打仗了。”

小飞燕又问了一句,“丞相,您亲手杀过人吗?”

范廷亮想了想,反问一句,“你觉得我像杀过人的样子吗?”

小飞燕说:“您长得这么面善,不会杀过人。”

范廷亮笑而不语,拍了拍小飞燕的头,良久才说:“有时候男人的事你们女人不懂,外面有人说我残暴,杀了那么多苻天佑的党羽。如果我不这么做,那些党羽会怎么对付我你们知dào

吗,他们要把我当成羊肉一刀一刀片了涮锅吃。”

听了范廷亮的话飞燕姐妹都皱起了眉头,范廷亮站起身说:“你们俩给我做几道菜烫壶酒,今晚我陪你们俩好好快活快活,明天大军就要出征了。”飞燕姐妹听从范廷亮的吩咐,去厨房忙活去了,看着她们俩远去的婀娜倩影,范廷亮的心里莫名泛起一股惆怅。

范廷亮留下苻睿与侯楠在亚津坐镇,自己与陈忠点齐七个团两万多精兵,浩浩荡荡杀向南部。本来范廷亮可以派陈忠率军出征,他在亚津遥控指挥,但是南部地区形势复杂他怕陈忠一个人应付不来,这个世界上最靠得住的人还是自己。

南部地区也是八大部落的势力范围,出征之前范廷亮就以小国王的名义下旨命令八大部落协助朝廷剿灭黑山豹。八大部落有三万多武装,再加上范廷亮的两万多大军一共就是五万多人,而黑山豹的队伍多说也就五千余人,十比一的悬殊对比。

黑山豹不敢与范廷亮交锋,他带着队伍躲进了飞县,依靠城池坚守不出。黑山豹在飞县做了许多防御工事,做好了与范廷亮进行持久战的准bèi

。而范廷亮则希望速战速决,尽快消灭异己稳定住局势,飞县城下一场血战在所难免。

范廷亮从四个方向围攻飞县,朝廷的官军负责攻打南城和东城,八大部落负责攻打北城和西城。早晨天刚亮透,将士们饱餐一顿之后立kè

开始攻城,范廷亮站在远处的一个土丘上,手里拿着西洋单筒望远镜密切观察着战场上的局势。

在一片呐喊声厮杀声中,官兵们犹如潮水一般涌向城墙根下,架起云梯向上攀爬。城墙上的黑山豹守军拿起滚木礌石向下砸去,云梯上的官兵像雨点似的噼里啪啦坠梯而下,惨叫声不绝于耳。范廷亮勃然大怒,命令弓箭手到城下掩护,弓箭手冲到城下搭弓拉弩射击,城上的守军则躲到城墙垛后拿着弓箭与官军互射,毫无掩体遮挡的官军弓箭手倒下一大片。

黑山豹是做好了充足的准bèi

,范廷亮强攻了两个多时辰也没有攻下飞县,登上城墙的官军也是很快就被守军赶下了城墙,城墙下层层叠叠满是死尸。伤亡最重的是番号为大秦陆军十三团的官兵,十三团的官兵负责攻打东城,东城的城墙上摆放了一个名为“毒龙焰”的神mì

武器。毒龙焰前面是一个巨大的龙头,龙头张着嘴形容狰狞,龙头后面连着一个大容器,容器里满满地装着一种神mì

的液体。

十三团的官兵攀着云梯向上爬,城上的守军就扭动机关,龙头的嘴里立kè

喷出一股黑色的液体,淋了十三团的官兵满头满脸。官兵们摸着这黑乎乎有些粘稠的液体正发愣呢,城上的守军就将一根根燃烧的火把扔了下来,火星沾到官兵们身上的液体立kè

燃烧起来,还没等官兵们来得及反应,刹那间整个人就变成了一团火球。东城城墙下一片火海,大火烧得空气都在颤抖,升起的滚滚黑烟也是遮天蔽日,云梯化为了灰烬,官兵变成了焦炭。

强攻到中午伤亡过重,部队有点顶不住了,范廷亮在无奈之下鸣金收兵。回营后清查一下,官军总共折损了八百多人,其中仅十三团就有二百多人阵亡,全军上下士气一片低沉,不少人暗暗滋生出厌战的情绪,形势对范廷亮很不利。

不鼓舞一下士气,整个军队就像一盘散沙似的,根本就不可能攻下城坚池深的飞县。范廷亮决定先去损失最重的十三团慰问一下,陈忠拦住他,说:“永明,今天攻城的时候,南城东城打得难解难分,而八大部落负责攻打的北城西城则雷声大雨点小,八大部落和将士们都不爱打这场仗,依我看还是想办法和黑山豹议和吧。”

范廷亮瞪起了眼睛,说:“辅国,你怎么能说出这么幼稚的话,我们和黑山豹有谈判的余地吗,他要清君侧,点名提姓地骂我,我要不杀了他以后还怎么当这个丞相怎么管理朝政?”

陈忠说:“关键是我们现在杀不了黑山豹呀。”

范廷亮撇了一下嘴,说:“我数万天兵还对付不了他几千乌合之众吗,今天我们是损失挺大,可他黑山豹也伤得不轻。打仗就是两头牛打架,犄角顶在一起了,谁胆怯了谁畏惧了谁先泄气了,谁就败了,这口气我是要撑到底的。”

陈忠见范廷亮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永明,你去十三团慰问的时候,身边多带一些卫兵。”范廷亮看了看陈忠,陈忠说:“十三团靠不住,而且今天他们又伤亡惨重,军营里上上下下对朝廷都有意见。”

十三团最早是苻天禄的父亲老秦王苻丕,建立第三大秦王国的时候组建的军队。后来苻丕病逝苻天禄继位投降了虞朝,十三团被改编为虞军独立旅,再后来交趾岛大起义爆fā

,十三团也发动兵变,不久就被范廷亮收编了,赐番号十三团。

十三团这支队伍应该说和苻氏家族渊源很深,范廷亮排挤苻天佑镇压黑山豹他们自然不满,如今又损兵折将,憋了一肚子情绪,陈忠担心范廷亮去了会有不测。范廷亮哈哈大笑,说:“辅国你多虑了,我带着大批人马去,傻子都看得出来是防范他们,他们即使不想反,看了我的举动也会心生反意。我就带着几个贴身随从,前去与他们推心置腹,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就不信我以诚相待换不回他们的一份真心。”

陈忠又说:“凡事还得多考lǜ

考lǜ

,永明你是丞相,是一军之主,不可妄动,还是我代你去十三团慰问一下吧。”

范廷亮拍着陈忠的肩膀笑了,说:“辅国,我的好兄弟,没事的,别总把事情想得那么坏。就因为我是一军之主我才应该亲自去慰问一下,今天十三团伤亡最大,我要是不去看看,那就寒了将士们的心了。”

第二十七章.亲征黑山豹(下)

范廷亮带着二十个亲兵就来到了十三团的营地,十三团的都统韦壮奴、副都统邵海豹、管带苻之路、则芳、沙聪慌忙出来迎接范廷亮。范廷亮不想兴师动众的,随便在军营里走了走,十三团确实这一仗打得惨烈,满地都是烧伤的官兵,一个个缠着纱布呻吟,令人不忍多看。

范廷亮叹息一声,对韦壮奴说:“我对不住弟兄们啊,都怪我低估了黑山豹,十三团先退出战斗休息几日吧。”

韦壮奴说:“为国尽忠,弟兄们流血牺牲也在所不辞。”范廷亮听了这话心里暖融融的,幸亏没听陈忠的话,要不然岂不是辜负了将士们的一片赤诚之心啊。

副都统邵海豹在一旁说:“丞相,您也劳累了一天了,请到大帐里坐下喝杯水吧。”范廷亮有些口渴,跟着韦壮奴、邵海豹、苻之路、则芳、沙聪进了大帐。韦壮奴将范廷亮引进大帐,走了几步韦壮奴突然停了下来,转身看着范廷亮,一脸的狞笑。

范廷亮感觉不妙,回身一看邵海豹、苻之路等人堵住了退路,一群早已埋伏好的刀斧手钻出来,将范廷亮和他手下的二十个亲兵团团围住。范廷亮厉声喝问韦壮奴,“韦壮奴你要干什么!”

韦壮奴笑了一下,说:“干什么,为民除害取你性命!”

韦壮奴挥了一下手,刀斧手一拥而上要将范廷亮剁为肉酱,范廷亮手下的亲兵抽出兵器做好了拼杀的姿态。范廷亮手下的亲兵都是万里挑一的高手,皆有万夫不当之勇,刀斧手们愣了一下停住脚步,范廷亮趁机质问韦壮奴,“韦壮奴,是谁指使你行刺本相的?”

韦壮奴还没有说话,邵海豹在一旁叫道:“诛杀逆贼人人有责,指使我们的是上天和百姓。”

范廷亮努力保持着镇定,说:“你们大逆不道反叛朝廷,还敢说是受上天和百姓的指使,大言不惭到这种程度真是可笑。”

苻之路叫了起来,“大言不惭的是你,范廷亮,我苻氏一族自古就是氐族人的领袖,而你如今自称丞相,独断专行,视小国王为傀儡,你还残害苻氏王族屠杀忠良,挑动刀兵之灾致天下生灵涂炭,你的罪行简直是罄竹难书。”

范廷亮被一个小小的管带大骂了一顿,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这时则芳喊道:“别和他废话了,快杀了他!”

沙聪也举着剑吆喝,“杀了奸臣重整河山。”

刀斧手们惧怕范廷亮的亲兵不敢靠前,韦壮奴叫道:“去招弓箭手射死他们。”

弓箭手来了范廷亮可就彻底完了,即使这二十个亲兵是二十个赵子龙也保不住他,范廷亮情急之下冲邵海豹喊了一句:“邵海豹,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了吗?”弓箭手们已经挎着箭壶赶来了,箭都搭在弦上对准了范廷亮他们,听范廷亮喊这么一句众人都愣住了。

韦壮奴摆手示意,“慢着,”弓箭手们放下了弓箭。

邵海豹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范廷亮你胡说些什么?”

范廷亮装出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说:“你别装傻充愣,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竟然要杀我,你在我面前说的那些话都当放屁了吗!”

邵海豹有些不知所措,心想我和你以前说过话吗,“范廷亮你这兔崽子是疯了,放箭,快放箭射死他。”

邵海豹不说话还好,这么一说话反而引起了韦壮奴的疑心,韦壮奴说:“先别杀他,把他绑起来以后留着还有用。”

邵海豹是个急性子,他见韦壮奴真的怀疑自己了,急得脸红脖子粗,说:“老韦,咱们俩共事这么长时间你还不了解我吗,这小子就是死到临头胡乱攀扯,老韦快杀了他。”邵海豹有点越描越黑的意思,韦壮奴的疑心更加重了。

苻之路见韦壮奴有些犹豫,说:“都统,快杀了范廷亮免得夜长梦多再生祸端。”

则芳在一旁说:“杀一个人容易,可让一个人复活却难,范廷亮有些事还没交代清楚,暂时不能杀他。”

邵海豹满脸通红,瞪着则芳,说:“则芳,你个小王八羔子也敢怀疑我。”

邵海豹一怒之下抢过一个弓箭手的弓箭,对着范廷亮就要射,韦壮奴上前一步按住了邵海豹的手,说:“海豹,着什么急呀。”

急脾气的邵海豹急得直想跺脚,不知dào

该怎么证明自己的清白了,“老韦,你要再信不过我,我就得以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说着邵海豹就要拔刀自刎,韦壮奴拦住他,说:“海豹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谁也没有怀疑你。”

“这还不是怀疑我是什么,要不你现在就把范廷亮杀了,”邵海豹眼圈红红的都要哭出来了。韦壮奴被邵海豹逼得不知所措,杀范廷亮不是,不杀范廷亮也不是,范廷亮要是死了,刚才那几句话可就死无对证了。

这时岁数最小的沙聪说话了,“两位大人,咱们别在这争执起来让姓范的看笑话,先把他抓起来等事情弄明白了再杀他也不迟。”沙聪话音刚落就听外面人喊马嘶一阵嘈杂,韦壮奴等人都愣住了,急忙向大帐外面望去。

范廷亮早就对十三团有所戒备,为了以防万一他秘密派了一些人潜入十三团监视韦壮奴等人的活动。这些潜伏下来的眼线见范廷亮被困在大帐里,急忙跑出去通知陈忠。范廷亮在大帐里挑动韦壮奴、邵海豹等人互相猜疑,正好争取了时间,为自己赢得了一线生机。

韦壮奴、邵海豹等人向帐外一看,只见陈忠带着一群骑兵挥舞马刀横冲直撞,胆敢阻拦者刀光闪处人头落地。陈忠接到了眼线的通知,说是范廷亮被困在十三团的大帐里形势危急。

陈忠来不及多想,带上一百多骑兵就奔十三团大营杀来,一边砍杀一边叫喊:“拦我者死,韦壮奴作乱与他人无关。”十三团的官兵毫无斗志,纷纷躲闪逃命。

听陈忠只喊韦壮奴的名字,则芳拔出刀指着邵海豹,“看来你真是范廷亮的狗腿子,这些人马就是你引来的。”邵海豹怎么会一边要杀范廷亮一边还叫人救范廷亮呢,逻辑上说不通。可是人在情急之下思维很容易混乱,则芳平日里就对邵海豹颇有微词,今天这种场合顺嘴就冒出这么一句话。

邵海豹更是霹雳雷火弹,一点就着的暴脾气,则芳拔刀指着他还诬陷他,他抽出刀一下子就砍掉了则芳执刀的手臂。动刀了见血了,没等陈忠杀来,韦壮奴、邵海豹他们自己先残杀起来。则芳和韦壮奴交情最深,韦壮奴见邵海豹砍断了则芳的手臂,怒不可遏,抽出剑来就要杀邵海豹。

正副都统要拼杀,作为老好人的沙聪急忙上前劝阻,沙聪刚上前一步,韦壮奴提剑就朝邵海豹刺来,邵海豹侧身闪躲,韦壮奴这一剑正好刺进了沙聪的肚子里。沙聪喷出一口血来看着韦壮奴,韦壮奴也目瞪口呆。

火爆脾气的人很容易受外界的刺激达到疯狂的程度,邵海豹见我砍你你杀他的流了一地的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抡起刀和韦壮奴拼了。邵海豹和韦壮奴拼得难解难分,断了一条胳膊的则芳忍着痛,把掉在地上的那只断肢握着的刀捡了起来,则芳一条胳膊舞着刀在背后砍杀邵海豹,真的是助韦壮奴一臂之力。

韦壮奴、则芳夹击邵海豹,邵海豹毫无惧色仗着自己一身武艺从容应战,而苻之路早就见机不妙逃之夭夭了。五个长官死了一个跑了一个,还剩下三个打成一团,刀斧手们弓箭手们也愣了,分不清谁是谁非了,干脆撒丫子跑路保得一条性命。

刀斧手弓箭手跑了,范廷亮和亲兵们也割破大帐帐篷逃了出去。韦壮奴、邵海豹、则芳三人激战正酣已经顾不得范廷亮了,邵海豹武艺高强左右应对,丝毫不处下风。则芳剩下一只胳膊,伤口又血流不止,打了几个回合体力就渐渐不支了。

邵海豹瞅准了机会一刀横扫过去,切断了则芳的喉咙,则芳嘴里含着一口血瞪着眼珠子身子一歪倒在地上。韦壮奴本来就不是邵海豹的对手,有则芳帮忙壮胆才勉强和邵海豹周旋这么长时间。则芳死了韦壮奴心虚不已转身想跑,邵海豹杀红了眼睛快步追赶上去,一下踩到了韦壮奴的后脚跟,韦壮奴一个前扑摔倒在地,邵海豹毫不犹豫攥着刀对着韦壮奴的后背就戳了下去。

戳了几刀之后邵海豹喷了一脸污血,韦壮奴趴在地上一声不吱死透了。邵海豹沾着一脸血仰天大笑,“让你们怀疑我,怀疑我呀,你现在倒是怀疑我呀,哈哈哈……”邵海豹正在歇斯底里的时候,陈忠和几个骑兵握着马刀骑着马停在了大帐外。

邵海豹看了看陈忠才想起来,今天攻城结束之后他和韦壮奴等人商议杀了范廷亮的,如今范廷亮跑了自己这面倒是死伤一片。陈忠指着邵海豹说:“乖乖投降饶你不死,”邵海豹看了看四周全是范廷亮的骑兵,邵海豹眼睛都没眨一下,对着自己的喉咙就割了一刀,这个疯狂的副都统就这么自刎而死。

十三团的五个高级军官互相残杀死了四个,剩下一个苻之路也被范廷亮抓住杀了,十三团没有了长官,范廷亮下令没收十三团的武器,官兵暂时一律圈禁起来。陈忠带着骑兵冲击十三团大营的时候,黑山豹在城楼上看见了,黑山豹当时还纳闷呢,心想这姓范的唱的是哪一出啊。

观察了一会儿黑山豹明白了,范廷亮的队伍里发生内讧了,看那样子真砍真杀不像是演戏,黑山豹命令部队打开城门冲杀出去。黑山豹的队伍把范廷亮的两万大军彻底冲乱了阵脚,两万大军顿作鸟兽散,陈忠率领中军护卫营保护范廷亮跑出几十里地躲进了五丈城才停下来。

两万大军只剩下不到一千人了,而且有些队伍还投靠了黑山豹,范廷亮派人向八大部落求援,结果信使带回八大部落长老的答复,差点没把范廷亮气吐血。八大部落的长老说范廷亮征讨黑山豹本来就是错误的,他们不会帮zhù

范廷亮征讨黑山豹,只能在中间充当调停人,帮zhù

范廷亮与黑山豹讲和。

范廷亮心想八大部落的长老,八个老不死的是见我两万大军都没了,不把我这个丞相放在眼里了,反贼,反贼,他妈的都是一群反贼。范廷亮想回到亚津重整旗鼓再来消灭黑山豹和八个老不死的,可是黑山豹把五丈城围得水泄不通,范廷亮只好假装同意八大长老的调停,暗地里派人回亚津通知苻睿、侯楠,火速派兵南下。

黑山豹不同意谈判,范廷亮困在五丈城里守军不足千人,抓他犹如瓮中捉鳖,他有什么资本拿出来谈判。八大长老认为范廷亮虽然困在五丈城里,可是范廷亮还有党羽在亚津,杀了范廷亮很容易导致交趾岛陷入一片混战之中,有什么事情还是谈判解决为好。

八大长老让范廷亮和黑山豹到部落地区谈判,二人的安全由八大长老保证。现在的范廷亮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人家怎么安排就怎么照人家说的去做,小命能否保住就要看八大长老的信誉了,而且范廷亮将要去谈判的地方还有一个颇值得玩味的名字——小鸿门。

第二十八章.美娇娘

范廷亮答yīng

了八大长老的谈判要求,但是范廷亮害pà

出城之后遭到黑山豹的截杀,在八大长老出兵保护的情况下,范廷亮才和陈忠走出五丈城奔赴小鸿门。八大长老的队伍在小鸿门扎营,刚到营门前范廷亮就见刀枪如林寒光耀眼,八大长老这是要给他一个下马威,他皱了皱眉头和陈忠大步迈进军营。

来到了中军大帐,八大长老已经摆上酒肉安坐于席了,一个长老说道:“来人就是范将军吧,请坐范将军。”长老称呼范廷亮为范将军而不是范丞相,范廷亮心里一凉,有一种大势已去的感叹。

范廷亮在座位上坐下,陈忠怒目侍立在范廷亮身后,长老指着下首一个黑大汉,说:“范将军,这位就是黑山豹将军。”黑山豹瞟了范廷亮一眼不吱声,范廷亮见这个黑山豹长得一脸凶相,有一点像阎罗殿里恶鬼夜叉的形象,生就的一张土匪脸。

范廷亮看了看黑山豹,目光向旁边一扫大吃一惊,黑山豹的身边坐着一个中等身材的小胡子,小胡子笑着看着范廷亮,目光中流露出凶狠和狡诈,他就是和范廷亮较量了很久的苻天佑。范廷亮满脸惊讶正要问八大长老苻天佑怎么会在这里,长老先开口了,“范将军你不用惊讶,其实苻将军一直就躲在我们部落里。”

范廷亮心里暗叫一声糟糕,八大长老和苻天佑他们都是一伙的,人家是一家亲,不欺负他这个外人欺负谁。长老说:“范将军,你本来率领我们氐族人起义反抗虞军,是大英雄大丈夫,但是消灭虞军之后你的一些做法实在是令人心寒。”

黑山豹炸雷一样喊了起来,“他消灭虞军是为了自己享shòu

荣华富贵,他的残暴与虞军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不杀他难以平民愤。”

范廷亮冷笑一声,说:“黑山豹你不要这么咄咄逼人,你要是眼睛不瞎的话你可以去亚津看看,我治理下的亚津老百姓生活怎么样,而以前虞军治理下老百姓生活又是怎么样。”

“放你娘的狗屁,你炮制的凉国公谋反案害死了多少人,你这次来攻打我,两军交战又死了多少人,这笔账都应该算在你头上。”黑山豹发竖目裂一副要活吃人的凶恶模样。

陈忠站出来怒视黑山豹,说:“凉国公谋反案是那些叛贼首先要制造杀戮,他们伏法是罪有应得。至于攻打飞县是你反抗朝廷在先,你要是讲究仁义道德,那么你为什么还要用毒龙焰烧杀官军呢。”

黑山豹张着嘴巴还要叫喊,长老们摆手止住黑山豹,说:“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不要再提了,还是说说现在的事情吧。范将军,你自立国王自封丞相,独断专行搞得天下不安,如今只有你放qì

权力才能换得天下太平,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掂量。”

范廷亮想了想,说:“我虽然是自立国王,但是小国王乃是孝武王(苻丕)的孙子,真zhèng

的金枝玉叶,我立他有何不对?我奇袭亚津生擒申明义,击溃郑英臣斩杀姚金光,论功劳我当宰相又有何不可?”

黑山豹在一旁又忍不住叫喊起来,“姓范的我看你是倒驴不倒架,现在这时候还敢装大,各位长老咱们也别谈了,干脆各自回营拉出队伍在战场上一决雌雄,省得在这和他Lang费唾沫。”范廷亮最怕的就是黑山豹来这一手,他现在手里的那点人马根本就抵挡不住黑山豹的千军万马。

长老们说:“都是自家人何必自相残杀。”

黑山豹冷笑一声,说:“谁和他是一家人,他是唐人我们是氐族人。”

陈忠又站了出来,说:“都是东土华夏,六族同源,只有你这种狭隘之人才有什么唐人氐族之分,丞相是唐人,可丞相舍生忘死为的都是氐族人。”

“说的比唱的都好听,”黑山豹又要争吵,八大长老再次出面制止他,说:“不要吵,范将军如果你还留恋丞相之位的话,那我们也就无法再调节了,只能任由你与黑山豹将军厮杀了。”

范廷亮沉默无语,一直不吱声的苻天佑开口了,“范廷亮,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的独断专行已经招致天下百姓的唾弃了,难道你还要在**民贼这条道路上一直走到黑吗,别走到了天地不容的绝路上再后悔。”

长老也说:“是啊,范将军,你是对我们氐族人有过功劳的,只要你现在放qì

权力,我们不会为难你的。”

范廷亮说:“好,我可以改丞相制为内阁制,我改任内阁大学士,并且赦免对苻将军和黑山豹将军的通缉。”

苻天佑笑了,“你还想当内阁大学士,给你留条命就不错了,你还认不清形势吗,现在你就是我们嘴里的一块肉,要吞要嚼全随我们,之所以还在这坐着和你商谈,是各位长老宅心仁厚,看在你过去抗击过虞军的份上,要不然你已经死一百回了。”

范廷亮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等回到了亚津他还可以重整旗鼓,现在最重yào

的是保住命回亚津。范廷亮说:“好,我放qì

所有权力,等回到亚津之后我就递交辞呈。”

苻天佑说:“你不仅要递交辞呈,还要下令让效忠你的部队放下武器接受改编,然后永远离开交趾岛。”

范廷亮知dào

自己现在唯一的资本就是亚津城侯楠手里握着的万八千人的部队,苻天佑他们害pà

杀了范廷亮之后侯楠会为其报仇,率军南下又得血流成河。范廷亮敷衍道:“我可以让军队接受改编,但是必须等我回到亚津之后。”

苻天佑说:“好,希望范将军能信守诺言,范廷亮要回亚津我们护送你。”

范廷亮说:“谢谢苻将军的好意,我在五丈城里的兵马护送我回亚津足够了。”

苻天佑又说:“去亚津这一路凶险,还是有备无患由我们来护送范将军的好。”

黑山豹不留情面,直接就说:“姓范的,我们要是不看着你,你回亚津就翻脸不认帐,我们找谁去,这年头骂人不疼起誓不灵的,谁信得过谁呀。”范廷亮脸涨得通红哑口无言,还说什么,自己现在已经是人家的阶下囚了。

范廷亮在打算回亚津重整旗鼓的时候,亚津也发生了巨变,小国王苻英爵秘密召见苻睿,说服了苻睿以忠义为重反抗范廷亮。苻睿策反一部分官军去捉拿侯楠,侯楠与一些范廷亮的党羽出城南逃。同时苻英爵下旨罢黜范廷亮,封苻睿为丞相。

范廷亮和陈忠被苻天佑、黑山豹、八大长老他们软禁起来,五丈城里的几百守军也开城投降了,范廷亮的军事力量就剩下副总兵樊虎率领的五六千人马了。范廷亮被围在五丈城派人到亚津求援,侯楠立kè

命令樊虎率领军队前去救援,结果樊虎走到杨柳镇的时候听说五丈城已经破了,樊虎就原地待命停在了杨柳镇。

侯楠逃出亚津无处可去也奔杨柳镇樊虎而来,和侯楠一起逃出来的还有费广攸,费广攸因为和范廷亮靠得太近,被小国王苻英爵深恶痛绝,苻英爵亲自拟定的四十七人罪臣表里,费广攸位列第四,仅次于范廷亮、陈忠、侯楠。

费广攸知dào

自己留在亚津非得掉脑袋不可,但是逃出了亚津就能保住性命吗?范廷亮是大势已去无力回天了,跟着他只有死路一条,唯一活命的办法就是杀了侯楠将功抵罪,下定了主意之后费广攸去见侯楠打探虚实。

第二十八章.美娇娘(中)

见到侯楠费广攸露出了他那标志性的谄笑,“侯大人,您吃过了?”

侯楠眉头紧锁吱唔了一声,费广攸又说:“侯大人,丞相现在怎么样了?”

侯楠叹息一声,说:“暂时还没消息啊,不过吉人自有天相,丞相不会出什么事的。”

费广攸点了点头,说:“侯大人,我们到了杨柳镇之后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侯楠抬起头看着费广攸,过了一会儿说:“下一步就是诛杀奸佞扫清浊气。”要干坏事的人都会有一点做贼心虚,多多少少会流露出几分,侯楠察觉到费广攸这老小子有点反常,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流露也逃不过侯楠的眼睛。

费广攸打算拿侯楠的人头给自己换条生路,他暗中派人联络附近的官军,正好离这最近的一支队伍是苻天佑手下大将苻宗敏的队伍,费广攸约好苻宗敏在夹皮沟击杀侯楠。侯楠知dào

费广攸的阴谋之后,带着亲兵马不停蹄连夜改变路线逃跑。

苻宗敏拨给费广攸一支人马让费广攸追杀侯楠,侯楠逃到史光胤的地盘上,史光胤和侯楠是故交,不想杀死侯楠,可是侯楠身份敏感他也不敢收留侯楠。侯楠也不愿难为史光胤,他对史光胤说你要还顾念我们俩以前的交情,你就帮我除掉费广攸。

费广攸带着人马一路追击侯楠,侯楠为了加快行军速度把所有辎重都抛弃了,费广攸的军队停下来纷纷抢夺侯楠丢弃的辎重,在其中的一口箱子里发xiàn

了一件精美绝伦的大红袍,费广攸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暹罗送给范廷亮的贡品,是用天蚕丝织成的,有巧夺天工之妙。

费广攸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喜好华衣美服,见到这么漂亮的大红袍立kè

就穿在了身上。费广攸穿着大红袍继xù

追击侯楠,追到夹皮沟遭到了埋伏在那里的史光胤的袭击。史光胤不认识费广攸,侯楠告sù

他到时候你见到一个穿大红袍的人就是费广攸。史光胤在夹皮沟一看果然有一个穿大红袍的人,于是史光胤就命令所有的箭都向大红袍射去。

费广攸只顾着追击侯楠,冷不防杀出一支伏兵来令他措手不及,攥着缰绳就要逃跑。费广攸刚要逃跑就见千百支利箭从四面八方一起向他射来,眨眼的功夫费广攸就被射穿了,射成了一只满身箭镞的大刺猬。

杀死了费广攸,侯楠带着亲兵逃到了杨柳镇与樊虎会合,还没等侯楠喘口气,苻宗敏的军队和苻天佑、黑山豹、八大长老的队伍就相继赶来,范廷亮和陈忠也被押到了阵前。苻天佑让范廷亮命令杨柳镇里的官兵投降,范廷亮说下令可以,但是必须有苻睿在场监督,要不然我前脚下令投降,你们后脚把我们都杀了,到了酆都城小鬼夜叉也要笑话我是傻蛋。

穷途末路之际范廷亮唯一能指望能信任的人就是苻睿了,八大长老答yīng

了范廷亮的请求派人请来苻睿作见证,保障范廷亮等人的生命安全。范廷亮现在不想着再留恋相位独揽朝纲了,能活命就是最大的奢求了。

范廷亮命令侯楠、樊虎和杨柳镇里的官兵出城投降,苻睿则把范廷亮、陈忠、侯楠押送回亚津,善后事宜处理完毕之后就将三人驱逐出交趾岛。在交趾岛的这段经lì

犹如是一场幻梦,镜中花水中月,看透了都是虚空。离开交趾岛之前,范廷亮唯一割舍不下的就是飞燕姐妹。

范廷亮的丞相府被抄没了,府里的男女老幼都被关押起来,范廷亮和陈忠、侯楠身无分文成了地地道道的穷光蛋,苻睿顾念范廷亮曾经的救命之恩,拿出五百两银子给范廷亮当盘缠路费。范廷亮拿着银票心里苦笑,五百两银子在他当丞相的时候还不够他塞牙缝的,而现在却成了他全部的家当。

范廷亮相府的人都被关押在狱神庙的大院子里,范廷亮和陈忠、侯楠来到了狱神庙。丞相府里的仆役由于人数太多都没有戴刑具,就是关在院子里软禁起来。平日里那些见了范廷亮点头哈腰毕恭毕敬的仆役们,如今见了范廷亮纷纷躲闪,唯恐避之不及,范廷亮简直就成了瘟神一样。

范廷亮的目光在人群里搜索着,飞燕姐妹见到他哭着跑了过来。一个多月不见仿佛是隔了几个世纪,飞燕姐妹素颜简装披头散发,竟落得个如此凄惨的境地,范廷亮咬着牙一阵酸楚涌上心头,喉咙里哽咽着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飞燕姐妹扑到范廷亮的怀里早就哭成了泪人儿,大飞燕抬起头摸了摸眼泪,说:“丞相,我们还以为您不要我们了。”

范廷亮苦笑着,说:“现在我唯一割舍不下的就是你们俩。”

小飞燕说:“即然这样,丞相您就快带我们离开这里吧,这鬼地方多一秒钟我都不想待。”

范廷亮看了看小飞燕,说:“我现在不是丞相了,一无所有了,你们俩再跟着我,我也给不了你们俩什么了。”

小飞燕带着哭腔说道:“我们不要什么东西,只要能在您身边服侍您,我们就心满yì

足了。”

大飞燕也说:“我们都是苦出身,什么样的日子我们都能忍受,您就算是要饭喝稀汤,我们也跟着您要饭喝稀汤。”

一个男人能得到这样的红颜知己夫复何求啊,范廷亮冰冷的心里像燃起了一块火炭立kè

温暖起来,范廷亮心想自己以后就是Lang迹天涯也不能亏待了这两姐妹。范廷亮正要带着飞燕姐妹走,狱神庙的狱卒引着苻宗敏和几个随从过来了。

狱卒指着范廷亮叫喊:“喂,你干什么呢,探监时间到了赶快走。”狱神庙原本是不允许探监的,范廷亮花了十两银子买通了狱卒才得以进来与飞燕姐妹相会。

狱卒要驱赶范廷亮,范廷亮说:“我要带她们俩离开这里,官爷您行行方便。”

范廷亮拿出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没想到狱卒根本没接,而是一鞭子抽在范廷亮的手上,银票抽碎了范廷亮的手也被抽出了一道紫红的鞭痕。陈忠、侯楠大怒要上前找狱卒理论,范廷亮拦住了他们,在人矮檐下怎敢不低头。

狱卒龇着牙冲范廷亮叫道:“瞎了你的狗眼,这里的人都登名造册有备案的,一个也不能跑一个也不能少。”狱卒平日里在狱神庙对着犯人,那是比天王老子还天王老子,得yì

的狸猫凶似虎,两个狱卒别看官不大名不响,有多少叱咤风云的人物犯罪下狱,落到他们的手里都被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

飞燕姐妹惊恐地躲到了范廷亮的身后,范廷亮问狱卒:“请问官爷打算怎么处置这些人呢?”

狱卒扬着头,说:“这些人哪个大人喜欢的可以挑走,没人要的就发往王陵干杂活儿。今天苻将军就是来挑使唤人儿的。”

范廷亮看了看苻宗敏,苻宗敏不认识范廷亮,但是苻宗敏身边的一个随从曾经见过范廷亮,随从叫道:“大人,这小子是范廷亮!”

苻宗敏愣了一下,“哪个范廷亮?”

随从伸出剑一样的手指,指着范廷亮说:“就是那个祸国殃民冒充丞相的范廷亮。”

苻宗敏恍然大悟嘿嘿笑了,说:“想不到在这里能遇到范大丞相,哎呀,范大丞相身后的这俩小娘们儿不错,我就要她们俩了。”

狱卒凶神恶煞一般过去抓住了大飞燕和小飞燕,飞燕姐妹紧紧抓着范廷亮不撒手,范廷亮警告狱卒,“把手松开。”

“哎呀,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叫你一声丞相你还以为你真的是丞相,”狱卒不理会范廷亮继xù

拉扯飞燕姐妹,范廷亮飞起一脚照狱卒心口窝踢去,一脚就让狱卒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你个乱臣贼子还敢打人,”苻宗敏身边的随从都抽出了刀,陈忠和侯楠上前护住了范廷亮。

苻宗敏说:“好你个范廷亮,到现在你还不老实,不杀了你早晚是个祸害。”苻宗敏要对范廷亮下死手,范廷亮清醒过来,鸡蛋碰不得石头,当丞相的时候苻宗敏这号小鱼小虾都没资格和范廷亮说话,可是今非昔比,如今自己就是一块案板上的肥肉,人家剁你几刀你能有什么脾气?

英雄气短,范廷亮不敢和苻宗敏硬拼,他劝陈忠和侯楠都放下刀剑。苻宗敏哈哈大笑,说:“范大丞相果然是识时务啊,这两个小娘们儿就让给我吧。”

范廷亮抱拳作揖,说:“苻将军,这姐妹俩和我情真意切,请您发发善心成全了我们吧。”

范廷亮低三下四在哀求苻宗敏,苻宗敏不为所动,说:“丞相,你现在自身都难保了,还让这两个小美人儿和你一起遭罪,你放心,跟着我我叫她们俩吃香的喝辣的。”苻宗敏向随从使了一个眼色,随从上前将飞燕姐妹从范廷亮的身边拉走了,范廷亮想要阻拦,几把明晃晃的大刀对准了他。

怎么办,范廷亮真的不知dào

自己该怎么办,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人抢走,自己却毫无办法,范廷亮的心有一种被生生撕裂的痛感。范廷亮的眼里燃烧着男人的或者是雄性动物的仇恨的火焰,苻宗敏在这种目光的逼视下浑身不自在,抽出了腰里的刀,“姓范的,赶紧滚,别让老子一刀劈了你。”

范廷亮像是一只丢了锋牙利爪的孤狼,徒有一腔仇恨也无力与敌拼杀,走吧,心里这道疤痕可能永远无法愈合了。范廷亮低着头和陈忠、侯楠走出了狱神庙,他不敢看飞燕姐妹那哀怨的眼神,害pà

自己承shòu不住那汹涌的伤痛,五尺汉子也只能打碎钢牙和血吞。

范廷亮和陈忠、侯楠乘船离开了交趾岛回到本土大陆,一路上三个人都沉默无语,船一靠岸三个人就得想一想下一步去哪,范廷亮想起了吴美娇。三个人来到长安义军掌控中的赤州府,发xiàn

林家已经搬走了,打听邻居得知早在义军入城前夕,林家就举家搬迁了,具体搬迁到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范廷亮彻底心灰意冷了,甚至有了一点出家为僧的念头。这时,陈忠打听到他的师兄方达在长安义军里已经升到指挥使的高位了,现在无路可走了只好去投奔方达。当初范廷亮他们没有投奔长安义军是怕鱼得源从中作祟,如今长安的义军发展成了虞朝最大的一支义军了,鱼得源早就不敢再和长安针锋相对地叫板了。

第二十八章.美娇娘(下)

范廷亮等人投奔了方达,方达向长安引荐范廷亮等人,听说了范廷亮等人的来历,长安皱着眉头沉默了良久。范廷亮这三个人太招风,重用他们就得罪了鱼得源和苻天佑,这两个人都是义军里的实力派人物,不收留他们又显得不给爱将方达情面。思量再三长安决定委任范廷亮为花县县丞,陈忠为陆军管带,侯楠为儒学教谕,都是一些芝麻绿豆的小官,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县丞是正八品级别,相当于副县长,对于一般人来说一辈子能干到这份儿上就相当了不起了,可是范廷亮是当过丞相的人,主宰过几百万臣民,现在一下子让他当个小县丞,有点从山顶跌入谷底的感觉。人呐就是这么一种奇怪的动物,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吃惯了精米细粮的嘴,再怎么也咽不下小时候的高粱碴子苞米糊糊。

范廷亮也没有心思当好这个县丞,每天就是点卯混场熬时间,熬到下班了就去茶楼烟馆打发日子。自从被费广攸唆使吸上鸦片之后,范廷亮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只有在吞云吐雾的幻觉之中范廷亮才能得到一点慰藉。

方达得知范廷亮自暴自弃很着急,当初在苦叶岛打罗刹兵的时候,范廷亮就在方达的麾下英勇善战,方达就非常赏识范廷亮,见范廷亮沉沦堕落他也很痛心。为了让范廷亮重新振作起来,方达给范廷亮介shào

了一门亲事。

范廷亮沉溺在当丞相的往日威风里,每天脑海中想的都是吴美娇和飞燕姐妹,飞燕姐妹与他是有缘无分,命中注定不属于他,而吴美娇却不知到了哪里,茫茫人海无处找寻。范廷亮现在根本没心思谈婚论嫁,但是方达亲自开口了,再怎么不知好歹也不能崴方达的面子。成亲就成亲吧,你又不是取经的唐僧要保住童子之身,怕什么,无非就是家里多一个人,增一个碗添一双筷子。

范廷亮没有过多考lǜ

就同意了这门亲事,方达很高兴挑了一个黄道吉日就给范廷亮把亲事办了。范廷亮的妻子名叫乔淑芳,乔淑芳长得很漂亮,皇宫里选秀女的时候她得了头名,她和家里人都欣喜不已,说不定将来进宫了她就能当上贵妃皇后什么的。

乔淑芳正做着母仪天下的美梦的时候,南周省突然爆fā

了长安起义,选秀女进宫的活动被迫停止了,乔淑芳从此陷入了抑郁之中,整日哀叹自古红颜多薄命,心里认定了没有长安起义,她进宫当个贵妃皇后犹如探囊取物。

乔淑芳以准贵妃准皇后自居,虽然她长得漂亮,但是大部分人家也都是望而却步,高不成低不就的,乔淑芳的婚事就耽搁下来。后来乔淑芳的弟弟妹妹都相继成亲了,父母开始着急起来,通过各种关系方达找到乔淑芳的父母提亲,乔淑芳的父母一看是指挥使大人亲自来提亲,男方以前又是大秦国的丞相,差不了差不了,当即乔淑芳的父母就同意了这门婚事。

忙碌了一天夜幕降临,宾客都已散尽,范廷亮走进了洞房。还没等范廷亮过去掀开红盖头,乔淑芳自己就把红盖头摘了下来,范廷亮看了看自己的妻子,确实挺漂亮,单凭这相貌够得上贵妃皇后的。

乔淑芳似乎没把心思放在自己的夫君身上,而是左右环视了一周,皱起了眉头,说:“这就是我们的洞房,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

范廷亮说:“对,这就是我住的地方,就这么一个小院三间瓦房还是方将军送给我的。”

乔淑芳看了看范廷亮,说:“你都当过丞相就这么寒酸?”

范廷亮心想当了这个丞相我能把命保住就不错了,临走时苻睿给了他五百两银子,扣掉旅途花费还剩下四百多两。方达给范廷亮三人都安排了官职,虽说人家方达不缺钱,可你也不能无动于衷装傻充愣,四百多两银子全买礼物孝敬方达了。方达以前是混江湖的,那是讲究的人,三推五推收下了礼物,方达过意不去送给范廷亮一套院子,要不然范廷亮就得和乔淑芳在马路牙子上拜天地入洞房了。

范廷亮坐在了床头上,说:“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在这摆着,你扫一眼全能看见。”乔淑芳低下了头,就这些破桌子破椅子坛坛罐罐的都卖了能值十两银子。

范廷亮又说:“对不住你了。”

乔淑芳叹息一声,说:“既然都和你拜过天地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呀。”

乔淑芳的语气里带着一种上了贼船无可奈何的感觉,范廷亮看着乔淑芳娇美的容颜,心里宽泛了一些,带着几分滑稽说:“那怎么办,咱们俩这日子还过不过?”

乔淑芳瞟了范廷亮一眼,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就是这命了。”

“是啊,你的不幸恰恰是我的大幸,”范廷亮见乔淑芳皱着眉头的小模样挺有意思,便挑逗乔淑芳几句。

乔淑芳看了范廷亮一眼,说:“你一个人到那边偷着乐去吧,我要睡觉了。”说着乔淑芳就倒在床上扯过被子盖在身上,把呆若木鸡的范廷亮晾在一边。

乔淑芳背对着范廷亮不吱声,范廷亮心里有一点小火苗窜了起来,再加上婚宴上喝了点酒,笑着将手伸进了乔淑芳的被窝里。

“你干什么!”乔淑芳扭过头怒视范廷亮,范廷亮装傻充愣,“我没干什么呀。”

“你没干什么这手是干什么?”乔淑芳越生气范廷亮越有兴致,也可以把他的这种心理理解为变态吧。

范廷亮说:“哦,我是看你被子没盖严实,怕你冷了给你掖掖被子。”

“狡辩,你掖被子往哪摸?”

“我没往哪摸呀,我刚才就是摸这了,”范廷亮又把手伸进了乔淑芳的被窝里。

“你还敢乱摸,”乔淑芳金莲张展踢踹了范廷亮几下。

范廷亮一把抓住了她的小脚,“你干什么,你是纸糊的怕碰呀?”

“你才是纸糊的,我是讨厌你的狗爪子,”乔淑芳不甘示弱地看着范廷亮。

范廷亮抓着她的脚挠了挠她的脚心,说:“我这是狗爪子你这就是猪蹄子。”乔淑芳被范廷亮抓着脚拼命挣扎,挣脱不开抓起枕头又要打范廷亮。

“好了好了,不和你闹了,”范廷亮松开了手,“你不让我碰你,可我就这一张床,咱们俩睡在上面难免手打胳膊脚碰腿的,怎么办?”

“你到地下打地铺去。”

“凭什么呀,这是我家,我的床不让睡让我打地铺,见过欺负人的,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

乔淑芳被范廷亮弄得说不出话,想了一会儿说:“那我们俩就在床中间摆上水碗,一人一边互不干扰。”

范廷亮说:“这么窄的一张床还要摆上水碗,你让我怎么睡,干脆把我抻成面条得了。”

“不理你了,反正我要睡觉,不许碰我,”乔淑芳理屈词穷蒙头倒下。范廷亮正兴奋呢,一点睡觉的意思也没有,他还想继xù

挑逗乔淑芳,他坏笑了一下,突然叫嚷起来:“哎呀妈呀,蛇蛇蛇,有蛇!……”听到范廷亮喊有蛇,乔淑芳早就尖叫着跳了起来。

蛇和昆虫以其独特的外形成为恐xià

女生最有效的武器,乔淑芳掀起被子光着脚跳下了床,尖叫着:“在哪了,在哪了?……”

范廷亮煞有其事地指着她的裤腿说:“顺着这爬进去了。”

听说蛇爬到了自己的裤子里,乔淑芳吓得都要哭出来了,哆哆嗦嗦地抻开裤子看了看,前后都看了一遍乔淑芳变了脸色,范廷亮还是继xù

装傻,走过去说:“没钻进裤子里吗,不会呀,我看看。”

说着范廷亮就要过去抓乔淑芳的裤子,乔淑芳指着范廷亮的鼻子,叫喊:“范廷亮,我告sù

你……”

范廷亮急忙竖起食指压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说:“别吵,夜深人静的别打扰邻居睡觉。”

乔淑芳气呼呼地说:“你知dào

不打扰别人睡觉,怎么专门打扰我睡觉?”

范廷亮笑了,说:“我们不是夫妻吗,有一句话叫做,春宵一刻值千金,睡觉了多可惜呀。”

乔淑芳说:“我今天又坐花轿又拜天地的,又困又乏,现在就想睡觉。”

“你要是困乏我就给你讲故事。”

“我不爱听。”

“我讲的故事保准精彩,你不爱听扇我耳刮子。”

“我现在就想扇你耳刮子。”

“干什么呀,我可是你丈夫,三纲懂得吗,夫为妻纲,有新婚之夜妻子扇丈夫耳刮子玩的吗?”

乔淑芳撇着嘴看了看范廷亮,说:“我看你不应该当丞相当县丞,”

范廷亮笑脸迎上去了,说:“那你说我应该当什么?”

乔淑芳说:“你应该当说书唱戏的,净耍嘴皮子。”

“我不会说书唱戏,我会变戏法,哎,你还别不相信,无论你怎么郁闷怎么困乏我都会让你变得高兴。”

乔淑芳嗤之以鼻扭过头去,范廷亮说:“你还别不信,我和你做个游戏马上让你困乏全消。”

乔淑芳冷笑一声,说:“你这种人说话我是不会信的。”

范廷亮撇了一下嘴,说:“我这个游戏是贾宝玉与警幻仙子玩的游戏,有一丁点骗你我就是王八蛋。”

乔淑芳忍不住又看了看范廷亮,“什么贾宝玉、警幻仙子的?”

范廷亮笑着说:“我教你你就知dào

了,”范廷亮把手伸向了乔淑芳的衣襟。

乔淑芳一惊,说:“你又要干什么?”

范廷亮撇了撇嘴,说:“你别总是一惊一乍的,我是你的夫君我能害你吗?”

乔淑芳护住衣襟,说:“做游戏就做游戏,你剥我的衣服干什么?”

范廷亮心急火燎的还得耐心引导,说:“做这个游戏之前需yào

先把衣服脱掉。”

“骗人,你又要耍什么花招?”乔淑芳就是不肯依从范廷亮。

范廷亮万般无奈,说:“好吧,我给你起一个表率的作用,我先脱。”范廷亮痛快利索地扯掉了外衣,一身粗犷健壮的肌肉呈现在乔淑芳面前,乔淑芳呆呆地看着,心里有了一点异样的骚动。

范廷亮看了看乔淑芳表情的变化,说:“下面你还要看吗,要看就自己动手,嗨,真虚伪,我今天就给你来一个赤诚相见。”范廷亮赤条条将自己展现在乔淑芳的面前,乔淑芳感觉自己脸上一阵红烫,仿佛是丧失了所有的力qì

,再也无力抵挡范廷亮的亲吻、抚摸……

第二十九章.强项令

乔淑芳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落入了滔天洪水的漩涡之中,她拼命地呼喊求救,四周却不见一人,反而是有一只大手按压着她,让她没溺在水里喘不过气,憋死了,憋死了,憋死了……乔淑芳睁开眼睛,发xiàn

范廷亮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她的身边,张着嘴巴打着呼噜,一只大手正好压在乔淑芳的口鼻上,让她喘不过气。

乔淑芳粗暴地推了一下把范廷亮推醒,范廷亮睡眼惺忪地抹了抹嘴角的口水,说:“怎么了,现在什么时候了?”

范廷亮的傻样让乔淑芳再一次皱起了眉头,说:“你瞧瞧外面什么时候了。”

“我操,我还得去衙门办公呢,”范廷亮起身就要往外跑,乔淑芳喊住了他,“回来,你刚成亲不是给了你十天假期吗?”

范廷亮一拍额头,说:“睡糊涂了我给忘了。”范廷亮回身又躺到了床上,乔淑芳踹了他一脚。

“干什么?”范廷亮抬头看着乔淑芳。

乔淑芳说:“现在都快到中午了你还睡什么,再睡就睡成猪了。”

范廷亮起身揉了揉眼睛,说:“还不是因为昨晚闹得太欢了,现在贾宝玉和警幻仙子的故事你懂了吗?”

乔淑芳娇嗔地又踹了他一下,“去,刚成亲你就这么没有正经。”

范廷亮笑着起身穿上衣服要往外走,乔淑芳又叫住了他,“喂,回来。”

范廷亮愣了,“你又有什么事啊?”

乔淑芳指了指墙角,“把马桶给我倒了。”范廷亮看了看乔淑芳又看了看马桶,乔淑芳撅起了嘴,“把马桶倒了。”

生活,这就是生活,范廷亮撇了一下嘴角走过去,皱着眉头捏着鼻子把马桶拿到院子里倒掉了。倒完了马桶范廷亮甩着手要往回走,乔淑芳又站在门口对他指手画脚,“把马桶刷一刷。”

范廷亮龇牙咧嘴,说:“你弄出来的东西,我负责倒我还得负责刷,天底下有这道理吗?”

乔淑芳说:“臭烘烘的,我嫌熏得慌。”

范廷亮更加气愤了,“你那是鼻子,我这长的就是蒜头?”

乔淑芳撒娇跺脚,说:“哎呀,反正你都倒了,再刷出来也不费什么事的,谁让你不雇个仆役呢。”范廷亮硬着头皮蹲在院子里把马桶刷了刷,嗨,范廷亮摇头感叹,想我范四爷一辈子也没干过这种活儿呀。

家里的脏活儿累活儿全是范廷亮一个人的事,范廷亮不是舍不得雇仆役,实在是囊中羞涩拿不出钱来雇仆役。范廷亮是八品县丞,这在小县城里应该是有头有脸响当当的人物,但是现在是非常时期,一切以军事为主,范廷亮的权力和俸禄都要大打折扣,赚的那几两银子就够养家糊口的,而其他官员都是家里有产业的地方实力派人物,人家当官根本就不在乎俸禄,人家在乎的是权力和名望。

范廷亮在官场上也不得yì

,处处受限制受挤压,连捞点油水补贴家用的机会都没有。究其原因还得从长安说起,长安一共有三个儿子掌管权力与他一起打天下,这三个儿子分别是英福、英禄、英寿,长安没有明确自己的继承人,所有儿子表面上看去一视同仁,所以导致英福、英禄、英寿这三个儿子勾心斗角争风吃醋的。

其中次子英禄和三子英寿斗得最厉害,方达保的是三公子英寿,范廷亮自然就跟着方达一起坐在三爷党这条船上。而范廷亮的顶头上司花县知县偏偏是二爷党的,保的是二公子英禄。因为党派不同,知县视范廷亮为眼中钉肉中刺,而整个花县在知县的影响下,上层人物几乎全是二爷党的,范廷亮这个三爷党像是羊圈里蹦出来的一头驴,能不扎眼吗,日子能好过吗?

在衙门里范廷亮过的不如意,回到家里也是不顺心,乔淑芳什么活儿也不干,整天张着两只手等范廷亮伺候,人家可是差一步就成贵妃娘娘了,谁见过贵妃娘娘整天撅腚弯腰干活儿的?范廷亮在外面是受气的县丞,回到家里更惨,就是奴隶老妈子。不仅要烧火做饭忙家务,还要给乔淑芳倒马桶刷马桶烧洗脚水端洗脚水,给乔淑芳洗衣服洗袜子洗内裤,瞧他那模样任谁也看不出来他曾经是交趾岛的丞相。

范廷亮是把一个男人的忍耐脾气发挥到极致了,可就是这样乔淑芳也不满yì

,整天嘴里不闲着抱怨,饭夹生了菜烧糊了,盐放多了糖放少了,这个那个一堆毛病。范廷亮咬牙切齿放下了筷子,说:“要不您老人家做点饭菜,示范示范给我看看?”

乔淑芳被堵得一时语塞,看了看范廷亮,说:“你一个月给我一百两零花钱我就给你做饭做菜。”

范廷亮差点把嘴里的饭喷出来,“多少钱?”

乔淑芳面不改色心不跳,说:“一百两。”

范廷亮确认自己没有听错,说:“一百两是什么概念你懂吗?十户中等人家一个月也赚不到十两银子啊。”

乔淑芳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怎么不看看那些好人家,我妹夫给我妹妹买了一条南海鲛人泪珍珠,她整天戴着到处显摆,我也要一条。”

你上下嘴皮一张一合要一串南海鲛人泪珍珠,范廷亮心想说句实在话你就是把我打死,骨头渣子碾碎了卖了我也买不起呀,去偷去抢?偷,舍不下这张脸,抢,下不去那个手。

范廷亮说:“我一个月就是这么几个俸禄,都是固定的,我们这花销也要有计划……”

范廷亮话没说完乔淑芳就打断了他,说:“别说那些没用的,你瞧瞧我妹妹穿的戴的用的,你再瞧瞧我,我自己都可怜自己。”

范廷亮有些生气了,说:“你怎么了,衣不遮体了还是食不果腹了?”

乔淑芳说:“人家媳妇儿有的你媳妇儿没有,你不感觉寒惭吗?”乔淑芳总爱和她妹妹攀比,她妹妹嫁给了三爷英寿府里的一个幕僚,范廷亮和乔淑芳的亲事还是这个幕僚给介shào

的。别看幕僚没有品级,他可是三爷贴身的心腹,整天围着英寿给英寿出谋划策,外放出去少说也得是四品大员,如果英寿将来继了长安的大位,那这幕僚更是前途不可限量。

以目前这条件来看范廷亮确实和乔淑芳那幕僚妹夫比不了,范廷亮没有心思吃饭了,说:“别总是看人家,过好自己的小日子,珍惜眼前的幸福,人和人能力不一样命运也不一样,你要是拿别的男人跟我比,我做不到,但是我会努力在做,一点一点满足你给你幸福。”

乔淑芳也不好意思再刺激范廷亮了,她沉默了一会儿,说:“南海鲛人泪珍珠我不要了,可你总得给我置办几件像样的首饰吧。”

范廷亮把手伸进怀里,摸出几两碎银子摆在桌子上,说:“我就剩下这么多钱了。”

乔淑芳惊讶,“你一个月那么多俸禄都哪去了?”

范廷亮生气,心想你还真把我当奴隶老妈子了,当成大骡子大马了,啃几块豆饼吃点草就能活着,我不得消费吗?范廷亮一个月喝酒吸鸦片就需yào

不少钱,而且还得有几个零花钱呢,左支一笔右付一账,算来算去那几个俸禄还能剩下多少。

范廷亮老实交代,“我真的没钱了,全部家当就摆在这一清二楚。”乔淑芳眼中带着怒气,范廷亮笑了一下,说:“要不你把我头上插根草标拉到集市上卖了吧,给你换几件首饰。”

乔淑芳说:“这几个钱连吃饭的都不够,你不是认识指挥使方达吗,你去找他借点钱。”

范廷亮忍不住训斥乔淑芳,“你穷疯了吧,为了几件首饰你让我去找方将军借钱,你怎么能说的出口。”

乔淑芳以贵妃娘娘自诩,岂能受得了范廷亮的训斥,当时就火冒三丈,“你自己没能耐教xùn

起媳妇儿来可真厉害,我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范廷亮举手作投降状,“别吵了,别吵了,千万别吵了,我没能耐罪该万死,行不行?”

乔淑芳扔下了碗筷,“知dào

你自己没能耐就好,不吃了!”乔淑芳拍拍屁股走人了,范廷亮该怎么办?系上围裙收拾餐桌洗碗刷筷子呗,家庭妇男的那一套活儿范廷亮一个也少不了。

第二十九章.强项令(中)

范廷亮在家里受尽了窝囊气,但是出门在外他还要装出一副威严的气势来,甭管怎么说,在外人的眼里他还是八品县丞,比普通百姓还是要高出许多的。来到衙门里,知县说自己有事要外出一趟,一会儿有案子范廷亮替他审理一下。

范廷亮感到诧异,审案子那可是一个捞油水的活儿,吃完原告吃被告嘛,平时知县连边儿都不让范廷亮沾,今天怎么主动让范廷亮审案子。范廷亮正诧异呢,几个人就擂鼓告状进了衙门,是一起斗殴的案件,两方当事人,一方是麻二,一方是王龙王虎兄弟。

接到案子范廷亮当时就明白了,我说今天知县怎么主动让我审案,这是一块烫手的山芋。麻二在花县也是一霸,他是大爷英福奶娘的表侄,算是有些背景的人。可不能小瞧了这个奶娘,王侯将相等富贵人家夫人生下孩子就不闻不问了,孩子由奶娘一手喂大养大,整天守着奶娘,孩子长大了自然和奶娘的感情很深,有的甚至都胜过亲生爹娘。

麻二仗着自己那个奶娘表姑在花县横行霸道,而与麻二斗殴的王龙王虎兄弟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哥俩儿算是黑道上混饭吃的。虞朝的黑帮分为两种,一种是浑黑,一种是清黑,浑黑就是那些与官府勾结,上面有人,有保护伞罩着的黑帮分子。清黑还分为两种,一种是占山为王的土匪草寇,一种是仗着自己好勇斗狠,以黑帮手段经营产业,且与官府没有瓜葛。

王龙王虎属于清黑的第二种情况,他们俩眼睛一横是地地道道的亡命徒,揣着一把匕首,火爆脾气上来了连天王老子也敢捅三刀。知县既不愿得罪麻二也不敢招惹王家兄弟,干脆躲起来把这烫手的山芋扔给范廷亮。

范廷亮年轻气盛,也是一个有脾气有个性的人,身边的衙役给他出主意,各打五十大板息事宁人,范廷亮不听,你们不是打架了吗,谁负伤了,伤成什么样,谁先动的手,为什么动的手,一点一点查清楚了,谁的责任谁负责。

范廷亮拍着惊堂木有点黑脸包公的意思,经过一番调查审讯,范廷亮得知是麻二挑起的事端,王龙王虎把麻二家的家丁打伤了。范廷亮当下做出判决,“王龙王虎兄弟赔偿麻二十两银子,作为家丁的医疗费。麻二寻衅滋事,杖打五十。”

范廷亮做完判决麻二和衙役都愣住了,衙役握着水火棍张着嘴巴看着范廷亮,范廷亮陡然变色,“你们聋了吗,将人犯麻二杖打五十!”

衙役上前要按住麻二,麻二梗着脖子,一脸天不服地不服的傲气,说:“姓范的,你知dào

我是谁吗?”

“你是人犯麻二。”

“竖起耳朵听好了,告sù

你,我表姑是英福大公子的奶娘。”

“你表姑就是王母娘娘我也不惯着你。打,给我狠狠地打,五十大板少打一下我就让你们十倍补上。”

范廷亮警告衙役们,衙役们害pà

受处罚,卯足了力qì

噼啪一顿暴打,把麻二打得血肉模糊,麻二一边惨叫一边谩骂,“姓范的,我**姥姥,你敢打我……”

范廷亮又抽出一支签扔了下去,“辱骂朝廷命官,掌嘴五十,”范廷亮又冲行刑的衙役说了一句,“打不出血来,我就给你放点血!”

衙役们撸胳膊挽袖子噼里啪啦把个麻二打得不成样子,范廷亮不畏权势秉公执法,衙门外的老百姓都暗暗叫好,王家兄弟也很佩服很感动,官场上并非像老百姓说的那样,天下乌鸦一般黑,也有挺着腰板堂堂正正的好官。

晚上下班的时候,王龙王虎要请范廷亮去喝酒,范廷亮推脱不去,当官的为民做主乃是分内之事,喝酒吃饭岂不是变了味儿。王龙王虎说:“范大人,我们请你喝酒不是为了今天的案子,是我们敬重你的为人,范大人我们可从来没请过当官的喝酒,你好歹赏我们兄弟一个脸。”

范廷亮也是性情中人,喜欢结交五湖四海的朋友,犹豫了一下就跟着王龙王虎去酒楼了。几杯酒下肚,范廷亮和王龙王虎都面红耳赤,尽情畅谈。王龙王虎觉得和范廷亮非常投缘,说话能说到一块去,简单地说就是有共同语言。王龙王虎兴冲冲的,借着酒劲儿就要和范廷亮跪地磕头拜把子。

王龙王虎给范廷亮讲了他们兄弟的故事,为什么他们兄弟一直不愿与官府接触。原来他们兄弟从小出生在农村,虽说家境不富裕,但是爹娘都辛勤劳动,小日子过得还算幸福。有一天王家兄弟的爹王大贵扛着锄头从田地里回来,迎面遇见村里的王老爷打猎回来。

王大贵有个毛病,一只眼睛是斜的,王老爷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他吐了一口痰,正好被王老爷看见了,王老爷当时就火了,下马令人将王大贵按住,提着马鞭指着王大贵,“你小子活腻了,敢吐我。”

王大贵辩解,“我没吐您,我正好嘴里有一口痰。”

“你一边看我一边吐痰,不是吐我是吐谁!”王老爷一鞭子抽在了王大贵的脸上,王大贵觉得自己真是天下最冤枉的人,“老爷,我是斜眼,我不是看您……”

王老爷不管这些,挥了一下手,“别听他狡辩,打,给我打!”随从们如狼似虎,把王大贵按倒在地打个半死。

王大贵无故遭此殴打,心里越想越窝火,回到家里躺了半个月就一命呜呼了。当时王龙王虎兄弟还小,他们的娘一个妇道人家也斗不过有权有势的王老爷,孤儿寡母可怎么活呀,绝望之中王龙王虎的娘撇下他们兄弟,跟着一个外乡男人走了,从此再无音信。王龙王虎死了爹走了娘,二叔可怜他们就把他们收养了,他们长大之后就来到了县城,从一个街头小流氓一点一点混到今天黑帮老大这个位置上。

听了王龙王虎的故事范廷亮也很感慨,他端起酒杯说:“如今的天下是义军的天下了,王老爷那种横行霸道的人现在行不通了。”

王龙醉醺醺地说:“天下的官如果都像范大人你这样,那咱们老百姓就真zhèng

安居乐业了,天下就真zhèng

国泰民安了。”

第二十九章.强项令(下)

范廷亮和王龙王虎一直吃喝到半夜才摇摇晃晃地回家了,自从和陈忠、侯楠分开之后,范廷亮心里一直很压抑,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好不容易遇见王龙王虎这么言语投机的人,免不了要酒逢知己千杯少。

范廷亮推开院门一看屋子里还亮着灯光,“嘿嘿,这小娘们儿还没睡,还等着我呢。”范廷亮一步三晃地进了屋子,由于喝醉了手上没轻没重的,咣当一声推开门把乔淑芳吓了一跳。乔淑芳穿着睡衣坐在椅子上柳眉倒竖,目光像刀子一样盯着范廷亮。

范廷亮嘿嘿傻乐了几下,僵着舌头说:“还没睡呢。”

乔淑芳瞪着他,说:“现在什么时候了?”

范廷亮摸了摸脑袋,说:“不知dào

啊,差不多到亥时了吧。”

乔淑芳拍了一下桌子,“子时都过了,你死哪去了!”

范廷亮笑了笑,说:“和朋友出去喝几杯酒,回来的是晚了点。”

“晚了点,你这点可点的真大,你出去快活了怎么不想想我的感受,”乔淑芳是一肚子怨气,范廷亮过去息事宁人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被她一下子甩开。

范廷亮说:“就这一把,下不为例,你也困了吧,快睡觉吧。”

乔淑芳推开范廷亮,说:“你一身酒味儿离我远点,今天不准你睡在我旁边。”

“那你让我上哪睡去?”

“你爱上哪睡上哪睡。”

“我就爱在这睡,”范廷亮嬉皮笑脸一下子躺到了床上,没想到乔淑芳皱着眉头过去一把揪住了范廷亮的衣领,把范廷亮揪了起来,“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乔淑芳不吱声,拽着范廷亮把他推到了门外,然后重重地关上了房门,把房门从里面插上了。

范廷亮敲了敲门,“别闹了,快让我进去。”乔淑芳不理会,他又说:“你想让我在外面待一宿呀?”屋里的蜡烛灭了,乔淑芳独自一人上床睡觉了。范廷亮有些气愤,这薄薄的门板他一脚就能踹碎,但是那样闹起来吵得左邻右舍都听到了,他面子上下不来,自家的事自家清楚,好歹走在街上范廷亮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人家还要喊他一声范大人。

范廷亮转身坐在了院子里的石阶上,月朗星稀的夜晚,万籁俱静凉风徐徐,看看景色想想心事,也不失为一种享shòu

。范廷亮望着夜空想起了吴美娇,吴美娇那可爱的笑脸仿佛浮现在他眼前,和吴美娇在一起的一幕幕走马灯似的在范廷亮的脑海中闪过,再想一想吴美娇现在不知身在何处,此生不知能否重逢,范廷亮低下头黯然神伤。

一阵夜风袭来范廷亮浑身打了一个冷颤,思绪也从幻想中回到现实,夜晚不比白天,气温降得很快,自己喝了那么多酒,要是这么坐到天亮即使不冻死也得冻出病来。范廷亮转身想喊乔淑芳开门,可是他知dào

这小蹄子心狠着呢,叫她也是白叫,不如吓唬吓唬她给她点教xùn



范廷亮清了清嗓子开始在院子里学起了狐狸叫唤,范廷亮也不知dào

自己学的像不像,反正他弄出的那动静让人听了浑身不自在。屋子里有了窸窣响动的声音,看来乔淑芳是忍不住了,“喂,要装神弄鬼去乱葬岗装去,别在这膈应人。”

范廷亮不吱声在院子里看了看,看见了一块破布,他用竹竿把那块破布挑起来,在窗外不停地晃来晃去,而且还故yì

弄出嘶嘶声响。乔淑芳被闹得睡不着觉,叫了一声:“喂,你有完没完!”范廷亮不理会她,继xù

晃动着手里的竹竿。

乔淑芳又叫道:“范廷亮,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再装神弄鬼我可对你不客气了。”范廷亮置若罔闻,把装鬼的技巧摆弄得炉火纯青,乔淑芳又困又乏,脑袋昏昏沉沉,眼皮灌了铅似的沉重,范廷亮还在不停地搅闹,她烦躁不安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打开了房门。

范廷亮手举着竹竿站起来笑了,“你到底是把门打开了吧。”

范廷亮一张笑脸笑得正灿烂,乔淑芳抬手一巴掌打得他耳边嗡嗡直响,他看着乔淑芳愣住了,这一巴掌简直就是想要把他打死。乔淑芳也觉得自己下手有些重了,转身回房间了。

范廷亮可决不是任打任骂,骑到头上不吭声的主儿,他之所以对乔淑芳处处迁就处处忍让,是因为他挺珍惜这段婚姻的。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范廷亮觉得乔淑芳本已选上了秀女,没能进宫打击挺大,挺可怜她。可是现在乔淑芳这一巴掌把他打醒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范廷亮的所作所为她是丝毫不领情,反而以为范廷亮好欺负。

打架吗,再怎么衰的一个男人对付一个女人也应该没多大问题,范廷亮打不过乔淑芳吗?范廷亮可是当过兵的人,手里面人命就攥了好几条,他一直没敢对乔淑芳说怕把乔淑芳吓死。对待女人,范廷亮觉得自己还是应该保持一个雄性动物应有的风度。乔淑芳这一巴掌不仅打在了范廷亮的脸上,还打在了范廷亮的心上,把范廷亮的心打碎了。

平平淡淡的生活很快就过去一个月了,一天早上范廷亮到衙门里点卯,发xiàn

知县等人都不在,只有一个老门房和几个皂吏待在衙门,范廷亮问:“知县他们都哪去了?”

老门房说:“范大人,您不知dào

啊,今天上面派下来的督邮大人到咱们这视察,知县老爷他们都去城外迎接了。”

这个杂种知县什么事情也不通知范廷亮,范廷亮整天就像个聋子瞎子似的,人家都衣冠楚楚早早地等在城外迎接督邮。范廷亮大步流星地赶到城外的时候,督邮已经来了,督邮正和知县等人谈笑风生,范廷亮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督邮看了看范廷亮,知县在一旁说:“督邮大人,他是本县的县丞,永明啊,今天督邮大人前来视察,你怎么才来呀?”

范廷亮瞪了知县一眼,心里怒火熊熊,他强压着火气对督邮作了一个揖,说:“卑职有失远迎,还请大人恕罪。”

督邮瞟了范廷亮一眼,拂袖而去,看着尴尬的范廷亮,知县等人捂嘴窃笑。

督邮原本是负责督查吏治民情的官员,而这个莅临花县的督邮则根本就不督导吏治走访民情,而是在知县等人的陪同下把花县的各个名胜古迹都游览了一遍。到了中午,督邮玩累了,知县就在花县最有名的酒楼摆下酒席招待督邮。

范廷亮对这个督邮深恶痛绝,可是官大一级压死人,范廷亮还得一百个不耐烦一千个不情愿,陪着督邮吃饭。督邮肥头大耳的,一看就是个吸吮民脂民膏的硕鼠,看着满桌的山珍海味两只眼睛直放光。

督邮不仅贪吃贪喝还贪色,守着一群大老爷们儿吃喝没意思,硬是叫了翠红楼的几个妓女陪着。一左一右督邮搂着两个妓女眉飞色舞,那副涎皮赖脸的德性能让人恨到骨髓里,恨得牙根直痒痒。恨归恨,表面上大伙还要对督邮装出一副恭顺的笑脸,只有一个人例外。

范廷亮就坐在离督邮不远的地方,大伙都巴结奉承督邮,范廷亮却无动于衷,一个人坐在那里自斟自饮大快朵颐,都不正眼瞧督邮一下。督邮咬牙切齿地看着范廷亮,心想这小子早上迎接我的时候就迟到了,现在还这么目中无人。

督邮很恼火,故yì

要羞辱一下范廷亮,拖着长音说:“范县丞,给我倒杯酒。”

所有人心里都是一惊,督邮这语气神态是要收拾范廷亮啊。范廷亮嚼着一截鱼肉,抬起头说:“酒壶在那,你自己倒呗。”

还没等督邮发火,知县就怒喝一声:“范廷亮,你太不像话了,你这是在和督邮大人说话吗!”

范廷亮咽下了嘴里的东西,不卑不亢地说:“我这话说的有什么不对的吗,我吃朝廷的俸禄是为朝廷当差,不是来伺候你这个什么督邮。”

督邮鼻子都要气歪了,捏着酒杯说:“范县丞你可要想好了,今天当真不给我倒这杯酒?”

范廷亮笑了,说:“你以为我哄你玩呢,爱谁倒他妈谁倒,老子没有伺候人这习惯。”

“岂有此理!”督邮抓起手中的酒杯朝范廷亮砸去,范廷亮侧身闪躲酒杯砸到墙上撞个粉碎,范廷亮回身一壶酒泼在了督邮的身上。举座哗然,范廷亮一个小小的县丞竟敢拿酒泼督邮,督邮指着范廷亮气得浑身颤抖,范廷亮起身离座而去,走得从容潇洒。

范廷亮气呼呼地回到家里,乔淑芳感到奇怪,说:“你不是陪督邮大人吃饭吗,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范廷亮坐到椅子上喝口茶,说:“我拿酒把那个督邮泼了。”

乔淑芳表情呆呆的,“你……说什么?”

范廷亮情绪平静了一些,说:“督邮让我给他倒酒,我不给,他拿酒杯砸我,我躲过去回身泼了他一壶酒。”

乔淑芳还是不敢相信,坐在范廷亮对面说:“真的假的?”

范廷亮不耐烦地说:“我骗你干什么,要不我能回来这么早吗?”

“你竟然敢拿酒泼督邮!”乔淑芳喊叫起来。

范廷亮瞪了她一眼,说:“喊什么,惹着我了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好使。”

乔淑芳说:“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大的傻脾气,快回去给督邮大人道歉啊。”

“他让我给他倒酒,还拿酒杯砸我,反而我去给他道歉,我活这么大长这张脸,做不出这么贱的事。”范廷亮又激动起来,抓着茶壶灌了一大口。

乔淑芳说:“人家督邮可比你大出好几级,你别好日子过够了找死,快去道歉。”

“我不去,你爱去你去,”范廷亮上来脾气了也是个犟种,乔淑芳拉住了他的胳膊,说:“走,我带着你去给督邮大人道歉。”

“松手!”范廷亮狠狠瞪了乔淑芳一眼,眼神里露出范四爷特有的那种犀利,乔淑芳吓了一跳,成亲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范廷亮这么凶,凶得叫人害pà

。乔淑芳下意识地松开了手,范廷亮抓着茶壶喝着茶。

咣当一声院门被踹开了,范廷亮抬头一看几个凶神恶煞似的捕快闯了进来,范廷亮视而不见继xù

喝茶,乔淑芳却惊慌起来,“我叫你去道歉你不去,这下好了人家找上门来了。”

捕快闯进了屋里,乔淑芳瑟缩着退到了一旁,为首的一个捕快站在范廷亮面前,说:“范大人,跟我们走一趟吧。”

范廷亮看了捕快一眼,慢悠悠地喝着茶,另一个捕快走上前来,“你没听见吗,督邮大人叫你呢。”

捕快伸手去抓范廷亮,范廷亮一把拨开他的手站了起来,“别碰我,四爷我自己会走。”

范廷亮像奔赴刑场似的在两个捕快的夹持下向外走去,乔淑芳虽然平时没怎么把范廷亮当回事,可是家里面要是没了老爷们儿,那这日子可就没法过了。乔淑芳哭着跑了过来,对捕快说:“几位差爷,你们这是要把我夫君带哪去呀,求求你们……”

乔淑芳哭哭啼啼的样子真给范廷亮丢人,范廷亮怒喝一声:“哭什么,号丧呢,我还没死,他们要是敢把四爷我弄死了,我算他们是好汉,走,咱们是去过堂还是直接上刑场?”

平时范廷亮在乔淑芳面前连大声说几句话都不敢,就是个任劳任怨任打任骂的老实窝囊人,今天突然抖擞精神慷慨激昂,乔淑芳被震慑住了,呆呆的不敢哭了。捕快看着范廷亮笑了,说:“范大人,您是条汉子,可是您不该和督邮大人作对呀,兄弟们也是奉命行事,多有得罪了。”

捕快们押着范廷亮出了院子来到大街上,捕快们一抬头都张着嘴巴愣住了,范廷亮家胡同口的大街上黑压压一大片站满了人,为首的是王龙王虎兄弟。众人都瞪起眼珠子狠狠地盯着几个捕快,几个捕快哪里见过这场面,不禁胆战心惊起来。

第三十章.大闹醉仙楼

王龙王虎听说范廷亮在酒桌上拿酒泼了督邮,督邮要捉拿范廷亮,兄弟两个当时就去把手下喽罗都召集齐了,带着喽罗们去保护范廷亮。一路上兄弟两个还沿街喊叫,说是范廷亮刚正不阿得罪了督邮,督邮要报复范廷亮,有血性有良心的都跟他们一起去救范大人。

范廷亮平时为官不错,秉公执法体恤民情,衙门口有衣不遮体的乞丐,他总是给点吃的或者给几件衣服,有上了岁数的老汉挑筐卖菜,他不管需不需yào

总是掏钱全包了。时间久了范廷亮的口碑在老百姓中间就传开了,如今听说范廷亮有难一些颇具正义感的百姓就跟着王家兄弟一起去救范廷亮,再加上闲着没事瞎起哄凑热闹的,眨眼的功夫就汇成了一支数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来到范廷亮家胡同口的大街上。

小小的胡同口被围得水泄不通,王龙王虎冲捕快们叫嚷:“范大人是清官是好官,不能把范大人带走!”

身后的百姓随声附和,“不能把范大人带走,不能把范大人带走!……”密密麻麻数百人一人吐一口唾沫就能把捕快们淹死,捕快们全都耷拉着脑袋不敢吱声。

捕快们见识到了人民的力量,再也没有往日的威风了,范廷亮觉得该自己出面了,他双手抱拳向四面八方的父老乡亲拜了拜,“乡亲们,范廷亮在这里谢谢大家了,大家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这几位捕快也是奉命办差,我不跟他们回去他们无法交代,请乡亲们让开一条路,不要因为我给大家惹来麻烦。”

王龙王虎说:“督邮和知县蛇鼠一窝,都是吸食民脂民膏的贪官污吏,我们不能看着他们作践范大人,乡亲们,我们一起跟着范大人去衙门!”拥挤的人群让出了一条路,也就是两米多宽刚好能容下两个人并肩而走,捕快们战战兢兢,在几百双眼睛的注视下押着范廷亮向衙门走去。

王龙王虎带着大伙护送范廷亮到了衙门口,范廷亮回身再次抱拳相谢,“乡亲们,衙门是办公的场所,大伙不便进去,就送到这吧,谢谢大伙了,范廷亮谢谢大伙了。”

王龙王虎说:“范大人,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我们就在这里等着,督邮和知县要是敢对您下毒手,我们就劫牢反狱干他娘的!”

身后的人群再次呼喊起来:“反了,反了,反了!……”

老百姓的呼喊声响彻整个花县,督邮和知县吓得直想往桌子底下钻,哪里还敢处罚范廷亮,范廷亮进衙门转了一圈又大摇大摆地走出来了。范廷亮知dào

王龙王虎兄弟把事情闹大了,别看督邮、知县暂时不敢把自己怎么样,暗地里他们肯定要往上面打小报gào

,说一些恶意中伤的话,自己得抢在他们前面动手。

范廷亮回到家里连夜写了一份万言书,把督邮和知县的种种恶行都写了进去,并且提出如果义军不整顿吏治的话,早晚要步虞朝的后尘。范廷亮写完了之后把万言书递给了方达,方达看完之后很受震撼,又将万言书呈交给长安,过了几天长安下命令将督邮和知县革职调查。

范廷亮在激愤之下写出的万言书很精辟很透彻,句句在理入木三分,这样的人才按理说长安应该重用,但是长安觉得范廷亮这个人有问题,先是投靠鱼得源背叛了鱼得源,是吕布、侯景、吴三桂一样的乱臣贼子,后来到了交趾岛又专权**,是董卓、曹操、司马昭一样的奸臣邪佞。无德无才的人不可怕,无德有才的人最危险,天下能人有的是不差范廷亮这一个,长安是坚持不肯重用范廷亮,看来范廷亮只能老死在这个八品县丞的职位上了。

范廷亮的雄心壮志被平常日子的柴米油盐磨得黯淡褪色了,放假的时候,乔淑芳和女伴出去逛街了,范廷亮在家里洗衣服。衣服在木盆里堆得像小山一样,范廷亮耐心地一件一件搓洗,洗的时间长了范廷亮把这当成了一种乐趣,看着脏兮兮的衣服在自己手里变得干净整洁,心里面有一种小小的成就感。

范廷亮端着木盆去晾衣服,这时响起了敲门声,范廷亮放下木盆擦了擦手,叫道:“请进。”

院门推开,走进来两个人,范廷亮一看是陈忠和侯楠。“辅国、作栋,你们怎么来了,快快快,屋里坐。”见到这两个生死弟兄,范廷亮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美妙。

范廷亮张罗着请陈忠、侯楠进屋,陈忠、侯楠却呆呆地站在那里没有动,这还是咱们认识的范四爷吗?系着围裙两手湿漉漉的端着木盆洗衣服,这是怎么了?范廷亮看出了两人的疑惑,尴尬地笑了笑,说:“今天不当差,我在家里洗洗衣服。”

范廷亮解下围裙和陈忠、侯楠进屋了,三个人坐下,范廷亮沏了一壶茶,说:“这么长时间不见都快想死我了,你们怎么有空到我这来?”

侯楠说:“我一天到晚都是闲人,这年月谁还读书啊,百无一用是书生,我这个儒学的教谕是最闲的闲差了,早就想来看你,就是辅国一直没有时间。”

陈忠喝了一口茶,说:“嗨,我也是瞎忙,在一个庸才手下听候调令受尽了窝囊气。前一段这个庸才胡乱指挥,害得我手下的这个营一下子就折了八十多个弟兄,我一怒之下和这个昏庸都统顶撞起来,上峰让我回家反省。”

看来兄弟几个混得都不如意啊,范廷亮叹息了一声。侯楠问:“永明,你最近怎么样,嫂子哪去了,怎么你一个人在家洗衣服?”

范廷亮吱唔了一下,说:“我就是当个小县丞领着俸禄混饭吃,淑芳她上街买东西去了。”

侯楠又问:“永明,瞧你这衣服洗得挺麻利的,在家净干这些活儿了?”

范廷亮说:“琐屑家务谁有空就谁干嘛,今天咱们好不容易聚齐了,一定要喝个一醉方休。”范廷亮想和陈忠、侯楠痛痛快快地喝酒畅谈,但是一摸腰包傻了,就剩下那么几两碎银子,好的酒楼去不起,小的饭馆也对不住两个兄弟。

范廷亮想了想,说:“你们俩在这等着我,我去上街买菜,咱们就在这喝酒,我亲自下厨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酒楼里乱哄哄的没有家里的温馨气氛。”

范廷亮再怎么掩饰陈忠和侯楠也明白,他也好不到哪去,甚至比他们两个都惨。范廷亮说是给陈忠、侯楠展示一下手艺,其实他的那点手艺一天能让乔淑芳糟践三次,做出来的菜唯一的特点就是熟了。范廷亮攥着碎银子又找邻居借了点钱,买了一堆熟食打了几壶酒回来,和陈忠、侯楠支起桌子摆上酒菜开始吃开始喝。

喝着酒聊着天范廷亮三人想起了以前四处闯荡的岁月,心里都是无限感慨。陈忠说:“我是不想再回军队受那个杂种都统的窝囊气了,永明,咱们在交趾岛能白手打出一片天下来,在本土大陆怎么就不能,干脆咱们再去闯荡去。”

范廷亮苦笑一下,说:“交趾岛就像一场梦一样,想那时我们是何等的意气风发,罢了罢了,好汉不提当年勇,来,喝一杯。”

三个人又仰脖灌了一大口酒,侯楠说:“永明,你有什么打算,说出来听听。”

“我也没什么打算,走一步看一步,人活着就是他妈的不容易啊,”范廷亮抓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陈忠说:“永明现在成家了,和我们两个光棍不一样了,考lǜ

的多了。”

侯楠嚼着一块牛肉,说:“永明,说实话你们夫妻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到底感觉怎么样?”

第三十章.大闹醉仙楼(中)

还没等范廷亮说话,院门响了,乔淑芳拎着满满的纸袋购物归来,范廷亮急忙起身要去迎接,转念一想,在兄弟面前不能丢了男人的份儿,于是装出一副威严的样子,说:“你回来了,我给你介shào

一下……”

范廷亮话还没说完,乔淑芳就叫嚷起来,“没看见我拿了这么多东西,还不过来搭把手。”

范廷亮有些尴尬,犹豫着走了出去,乔淑芳抱怨道:“干什么呢,磨磨蹭蹭的。”

范廷亮咬着牙回了一句:“谁让你买这么多东西的,”乔淑芳张着嘴巴还要说话,范廷亮抢着说:“我给你介shào

一下,这是我的生死之交,陈忠陈辅国,侯楠侯作栋。”陈忠、侯楠起身向乔淑芳打了一声招呼叫了一声嫂子,乔淑芳点头应付了一下进了卧房。

范廷亮回身坐到椅子上,说:“老娘们儿就喜欢胡乱花钱,别理她,咱们继xù

喝酒。”

范廷亮刚坐下,乔淑芳就喊了起来,“我让你洗的衣服都洗了吗?”

范廷亮恨得牙根直痒痒,真想掐死乔淑芳,“我和兄弟喝酒呢,什么事情别总问我。”

乔淑芳走了过来,说:“你洗的衣服我不问你问谁,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

范廷亮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洗了洗了,行了吧,你能不能让我安心地喝一会儿酒?”

乔淑芳瞪了范廷亮一眼,“喝喝喝,喝死你!”乔淑芳转身走了,范廷亮尴尬地低着头。

陈忠和侯楠是看明白十之八九了,平时在家里这范廷亮说不定让媳妇儿欺负成什么德性呢。范廷亮举起酒杯,说:“老娘们儿就这样,让你们见笑了,来,喝酒。”范廷亮和陈忠、侯楠三个**吃大喝大吵大闹,乔淑芳则一个人在角落里嚼着残羹冷炙心里很不是滋味,憋了一肚子火。

酒逢知己千杯少,范廷亮和陈忠、侯楠喝到晚上还不肯散去,兴致丝毫不减,乔淑芳在街上逛了一天了,想休息都休息不好。恼怒的乔淑芳开始故yì

摔摔打打给陈忠、侯楠听,陈忠、侯楠也不是傻子,两个人愣了一下,说:“永明,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

范廷亮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摆着手说:“不着急不着急,再唠一会儿……”

“咣当!”乔淑芳把木盆摔在了地上,范廷亮忍不住了,“你干什么呢,手抽筋了,连盆都拿不住?”

范廷亮这一句话把乔淑芳肚子里的火都点起来了,“你瞧瞧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是不是要喝死才能罢休。”

乔淑芳把矛头直接指向了酒桌,范廷亮一下子窜了起来,“乔淑芳,你别太过分。”

“我过分,到底是咱们俩谁过分!”乔淑芳不依不饶冲着范廷亮就过来了。

范廷亮涨红了脸,指着乔淑芳说:“你懂不懂什么叫妇道?”

乔淑芳撒起泼来,“你别和我扯这些没用的,你这酒到底要喝到什么时候,干什么呀,你还要打我呀,打呀,我让你打。”

范廷亮为了面子说不定真能一巴掌抡上去把乔淑芳打个眼冒金星,陈忠、侯楠急忙起身劝解,“永明永明,干什么呀,嫂子你也消消气,都怪我们贪杯了。永明,今天咱们这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改日再聊吧,别影响嫂子休息,嫂子,我们就先告辞了。”

陈忠和侯楠溜之大吉,屋子里就剩下范廷亮和乔淑芳了,乔淑芳一脸傲慢的神情,说:“哼,刚才你两个朋友在这你还耍上威风了,现在他们都走了你倒是打我呀,打我呀……”

范廷亮闪电一般伸出手臂掐住了乔淑芳的脖子,乔淑芳猝不及防伸手去掰范廷亮的手,范廷亮的大手磐石似的纹丝不动,乔淑芳又伸手去抓挠范廷亮的脸,范廷亮用另一只手将乔淑芳的两只手腕捏住,乔淑芳又开始徒劳地蹬踹,范廷亮就是不松手。

乔淑芳挣扎着变了脸色,范廷亮松开手将她甩到了一边,乔淑芳捂着脖子气喘吁吁,范廷亮说:“我不是不敢打你,我只是觉得你是个女的,不好意思打你,别不知dào

天高地厚。”

范廷亮掐了乔淑芳之后,乔淑芳安分老实了许多,对范廷亮也有了一些恭敬,但是两个人的距离反而是越拉越远了,如果说姻缘是天注定的话,那么范廷亮和乔淑芳就是一对死结,永远无法连到一起。

转眼间到了新年,爆竹连连普天同庆,花县有头有脸的人物开始在家设宴款待宾朋。从大年初五开始,知县首先做东,然后依着官职大小往下排,花县县城里知县下来就是范廷亮了,范廷亮手头拮据就向王龙王虎兄弟借钱,设宴待客。王龙王虎兄弟很豪爽,拿出一百两银子,说:“范大人您尽管拿去花,不够再找我们。”

范廷亮家里没有仆役,设宴待客乔淑芳就要跟着前前后后地忙活,抛头露面。一些宾客见了乔淑芳都赞不绝口,“范大人好福气,娶了这么一个漂亮贤惠的妻子啊。”范廷亮心里苦笑,瞧上去都光鲜亮丽的,可这光鲜亮丽背后的酸甜苦辣谁又能知dào

呢。

范廷亮是东道主难免要陪着客人们多喝几杯,喝得酒酣耳热范廷亮回到座位上歇一歇。突然范廷亮发xiàn

乔淑芳和一个男人坐在光线阴暗的角落里,那男人紧紧拉住了乔淑芳的手好像在说些什么,说得乔淑芳一阵阵媚笑,范廷亮仔细看了一眼,那男人是花县有名的大财主刘老板。

范廷亮在家设宴待客之后不久,街面上就传开了消息,说是乔淑芳与刘老板暧昧不清有奸情。消息很快就传进了王龙王虎兄弟的耳朵里,王龙王虎把事情告sù

了范廷亮,并且说:“范大人,你放心,今天晚上我就叫两个小子用闷棍把姓刘的打昏,然后套进麻袋里扛到城外小河边活埋了,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范廷亮说:“只不过是无聊的人造的谣言,因为这个害人一条性命,不应该。”

王龙眼睛都瞪圆了,说:“无风不起Lang,范大人,现在这事在整个县城都传开了,连三岁孩子都知dào

。”

王虎也在一旁说:“对男人来说,是可忍孰不可忍?范大人你有什么顾虑的,出了事我们兄弟俩扛着。”

范廷亮说:“我不是有什么顾虑,二位兄弟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件事以后再说吧。”王龙王虎兄弟也是无奈,总不能皇上不急太监急呀,人家的媳妇儿出了这事还四平八稳的,我们又何苦像急猴子似的乱蹦乱跳,王龙王虎实在是搞不明白范廷亮到底怎么想的。

第三十章.大闹醉仙楼(下)

自从和陈忠、侯楠喝了一顿酒之后,范廷亮感觉还是和兄弟们在一起自由快活,陈忠、侯楠也有同感,三个人经常在一起消遣散心。这一天三个人来到花县城外的一处靶场,这个靶场是专门供人游玩的所在,四周被翠绿的树林、农田包围,人们可以在这里骑马、射箭,体验一下驰骋沙场的感觉。

范廷亮、陈忠、侯楠到马厩里挑选了三匹马,由马弁牵了出来。范廷亮挑选的是一匹浑身长满了火红色细毛的骏马,这匹马高大健壮,鼻孔向外喷着热气,蹄子用力刨着地上的黄土。范廷亮抓着马鞍敏捷地跨到马背上,那匹马立kè

嘶鸣咆哮起来,双蹄离地将范廷亮从马背上掀了下去。

范廷亮摔到了地上,靶场的仆役急忙上前扶起了他,陈忠和侯楠也紧张地问道:“永明,你没事吧?”

范廷亮掸掉身上的土,笑了笑,说:“现在自己这身体像个废人似的,连马都骑不了。”

侯楠说:“都怪这匹马性子太烈,要不换匹马吧。”

范廷亮活动活动筋骨,说:“不,烈马骑着才有意思,我今天非驯服它不可。”范廷亮不顾众人的劝告,执意上马抓着缰绳牢牢不放,人与马周旋起来,地面上腾起一阵阵烟尘。过了一会儿,烈马耗尽了体力终于低下头,温顺地打着响鼻。

仆役竖起拇指钦佩地说:“先生,您真厉害,真是英雄。”范廷亮带着得yì

的笑容与陈忠、侯楠催马来到靶场上。三个人在飞奔的马背上弯弓射箭,仿佛又回到了战场上冲锋陷阵,郁闷的心境豁然开朗。

现在范廷亮犹如深陷泥沼的蛟龙又返回大海,久困樊笼的雄鹰又飞回蓝天,心中的喜悦流露在脸上。射光了两壶箭范廷亮已是大汗淋漓,他和陈忠、侯楠来到凉亭的石凳上休息,仆役送上水果、冰水、湿毛巾。

侯楠吃着鲜荔枝,说:“永明,看样子你今天很开心呀。”

范廷亮喝了一口清凉的冰水,用湿毛巾擦了一下脸,说:“自从和你们分开,今天是最高兴的一天。”

陈忠说:“我们也是一样啊,我经常在梦里梦见我们又回到了过去闯荡天下的岁月,醒来的时候,心里别提有多酸楚了。”

范廷亮看了看他们俩,说:“趁着青春年少应该干出点业绩来,既然你们俩都不如意,不如我们再次去闯荡天下,管它结果怎么样,先轰轰烈烈地搏上一搏。”

侯楠说:“我们俩倒是无所谓,可是永明你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你走了嫂子怎么办?”

范廷亮说:“你们不用担心,只要你们下定了决心,我随时可以和你们一起走。”

陈忠说:“永明,你要慎重啊,你得为嫂子考lǜ

考lǜ

。”

“实话跟你们说了吧,我早就和她貌合神离了,再这么半死不活的拖下去对谁都不好,干脆快刀斩乱麻来个了断,”范廷亮将手里的一个核桃狠狠捏碎了。

范廷亮和陈忠、侯楠在靶场玩到黄昏日落才懒懒地回到城里,范廷亮在街上的小饭馆随便吃了一口饭,回到了家里。乔淑芳现在经常不在家,范廷亮也知dào

是怎么回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dào

罢了,今天难得乔淑芳待在家里。

可能是做贼心虚的缘故,现在乔淑芳比以前乖多了,对范廷亮也是相敬如宾。范廷亮看了看她,说:“你吃饭了?”

乔淑芳点了一下头,“吃过了。”

范廷亮沉默了一会儿,说:“刘老板那个人怎么样?”范廷亮此语一出乔淑芳脸色煞白,急着想要辩解。

范廷亮还是那样和颜悦色,说:“你不用紧张,你和刘老板的事我都知dào

,我再聋再瞎也不至于一点耳闻没有,我不怪你,是我满足不了你,我就是一个穷县丞,一个月守着那么几个俸禄,跟着我也确实亏了你。”

乔淑芳还以为自己和刘老板做得天衣无缝,没想到早就让范廷亮看得一清二楚,范廷亮平静的反应让乔淑芳更是惴惴不安。范廷亮接着说:“君子成人之美,你喜欢刘老板,刘老板对你又好,你们俩就在一起吧。”乔淑芳以为范廷亮说的是反话,没敢吱声。

范廷亮又说:“我过几天就要辞官不干了,和兄弟们去闯荡天下,原本我想撇下你于心不忍,现在既然你能找到归宿,我也就释然了。虽说我们俩的日子过得磕磕绊绊的,但是我们毕竟夫妻一场,你也曾经给予过我快乐,你能幸福我也高兴,我走了,这院子和这家里的东西就都留给你了,我就拿几件换洗的衣服走。”

说到这里范廷亮想起了和乔淑芳的新婚夜,想起了和乔淑芳在一起的点滴快乐,心里不免涌上一阵酸楚。乔淑芳也是有感情的人,范廷亮说了那么多,说得她也喉咙哽咽,仔细想一想,范廷亮对得起她了,反倒是她对范廷亮太过尖酸刻薄。

乔淑芳说:“你什么时候走啊?”

范廷亮说:“明天一早就走。”

乔淑芳面带忧伤,说:“晚走几天吧,让我给你做几顿饭,也算是…….也算是我对你的弥补吧。”

范廷亮笑了,说:“早晚都得走,走的越晚这心里越不是滋味,把我忘了吧。”

“永明!”乔淑芳第一次这么亲切地叫着范廷亮的字,她扑到范廷亮的怀里哭了起来,范廷亮也有些双眼湿润,轻轻抚摸着乔淑芳的秀发。要分别了,两个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相见了,以前的磕磕绊绊打打闹闹都让它随风而逝吧。

第二天一早范廷亮告别乔淑芳,背着行囊与陈忠、侯楠再次踏上闯荡天涯的道路。三个人这次打算去北方,南方已经被长安搅得天翻地覆了,而北方则在不安与焦躁之中蠢蠢欲动,正是乱世豪杰施展拳脚的舞台。

范廷亮三人踏上征途遇到的第一个棘手的问题就是缺钱,范廷亮、陈忠、侯楠三个人都不是攒钱的人,一个月那么点俸禄对他们来说是入不敷出,结果刚走到北方就两手空空的钱包瘪瘪的,吃喝住店都成了问题。

三个人正愁没钱花的时候,虞朝一个叫金聚财的户部主事出现在了三个人的视线里。金聚财负责在洪明省搜刮民脂民膏,给虞军镇压人民起义充当军费。收税纳捐是肥得流油的差事,金聚财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中饱私囊,一层一层剥皮,贪官污吏们把老百姓的骨髓都要敲出来熬油了。

为了巴结奉承金聚财,地方官员是费尽了心机想尽了办法,在醉仙楼摆酒设宴招待金聚财。金聚财肥头大耳的标准的一个吃货,一般的食物可不入他的法眼,他爱吃的东西都是刁钻古怪的东西。金聚财爱吃鹅掌,鹅掌不特殊,特殊的是这鹅掌的做法。

首先挑选肥壮的大鹅,不宰杀活着关进铁笼里,铁笼下面铺上一层铁板,铁板下面堆起柴火点燃,火把铁板烧红了烧热了,大鹅踩在铁板上无处躲闪,哀哀鸣叫直到两只鹅掌被铁板烫熟了,这时厨子再过来打开铁笼把鹅掌剁下来拿去精加工,而大鹅还活着。

除了鹅掌金聚财还喜欢吃驴肉,一般的驴肉他嫌没有鲜味,他要吃就吃活驴肉,所谓活驴肉就是把活驴用木头架子固定起来,防止其挣扎逃窜,然后金聚财想吃哪个部位,屠夫就拿刀割下哪个部位拿去煎炒烹炸,一头驴吃到最后活活被割成一副骨架了。

金聚财偶尔也吃一些清淡的,他喜欢吃豆腐,但是这个豆腐必须用泥鳅炖,而且是活泥鳅扔进锅里,然后盖上盖子小火慢炖,锅里温度上升泥鳅就本能地钻进湿凉的豆腐里,最后豆腐的温度也升高了,泥鳅就被焐死在豆腐里,金聚财美滋滋地说这样的豆腐吃着才有味儿。

金聚财对待动物如此残忍,对待人自然也好不到哪去,范廷亮三人决定教xùn

一下金聚财,一来解决囊中羞涩的问题,二来震慑一下那些贪官酷吏。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老百姓都活不下去了,金聚财等人依旧歌舞升平,在醉仙楼欢歌畅饮。

金聚财一左一右搂着两个妓女,对面还坐着一个妓女抱着琵琶弹唱,都是惹人怜爱的尤物啊,金聚财喝着小妓女递上来的酒,脸上臃肿的肥肉挤在一起把眼睛都挤没了。高兴,高兴,金聚财掏出手帕,擦了擦那张像抹了一层油腻似的肥脸。

金聚财身边坐着几个官员,都是来讨好金聚财的,朝中有人好做官,自古官场上就讲究个党派亲疏,金聚财可是一棵大树,傍上他也好遮风避雨。送金银珠宝太显眼,再说金银笨重珠宝无价,古玩字画金聚财又没有那个雅兴,官员们思量来思量去,干脆就送银票,到了钱庄一兑换全是真金白银。

金聚财揣着厚厚一摞银票笑得合不拢嘴,举着酒杯说:“大伙对我金某人的深情厚意,我感激不尽啊,我不会忘了各位,以后有机会我会在上面为各位多多美言的,来,干了这杯。”大伙等的就是金聚财这句话,纷纷举起酒杯与金聚财对饮。

贪官污吏们正胡吃海塞,一个伙计拎着水桶扛着拖布上楼来拖地,金聚财等人为了清净把二楼包了下来,二楼有不少空座位,伙计去空座位那边拖地,金聚财等人也没有理会,继xù

吃喝。酒喝没了,金聚财拍了拍桌子,大叫:“小二,上酒上酒!”

“来了!……”楼下传来一声吆喝,过了一会儿两个伙计抱着两坛酒上来了,把酒坛子放在了金聚财的身边,金聚财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启开,满上……”

金聚财话音未落,身边的一个伙计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勒住了金聚财的脖子,同时一把冰凉的匕首闪现在金聚财眼前。

另一个伙计从怀里抽出了一把西洋单发火枪,指着满桌惊慌的官员,叫道:“都他妈的别动,老子是天地会的!”这两个伙计正是范廷亮和陈忠,整个二楼楼层立kè

鸦雀无声,官员们一个个呆若木鸡。

金聚财第一次遇见这种事,脸上的汗哗哗流个不停,哆嗦着说:“好汉,我怀里有银票,您想要就全拿走,我箱子里还有两个金佛……”

陈忠用匕首把敲击了一下金聚财,骂道:“呸,贪官,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贪心吗!”

金聚财龇牙咧嘴忍着痛,说:“在下罪该万死,不知英雄意欲何为?”

范廷亮握着火枪,说:“你这个混账东西作孽太多,我们要替天行道。”范廷亮一句话差点把金聚财吓得尿裤子了,说这话八成就是想要他的命,他语无伦次求饶起来。

范廷亮、陈忠的注意力都被金聚财吸引走了,夜晚点着蜡烛屋里光线又暗,一个坐在角落里的官员就悄悄把手伸进了腰里。官员把手伸进腰里刚要拔出来,只听“啪!”一声闷响,拖地的伙计抡起拖布将官员打倒在地,官员脑袋被打开瓢儿了,鲜血喷涌而出,手里攥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侯楠把拖布往地上一立。指着倒地的官员说:“谁不老实,这就是下场!”这些当官的平时养尊处优,见到这场面早就吓破了胆,谁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范廷亮从金聚财怀里搜出了一摞银票,粗略看了一眼,骂道:“他妈的,这少说也有十几万两银子,官当成这样良心都叫狗吃了。”

范廷亮朝陈忠使了一个眼色,陈忠一下子把金聚财的脑袋按到了桌子上,拿着匕首三下五除二就把金聚财的鼻子、耳朵都割下来了。金聚财的脑袋成了一个血肉模糊的大圆球,一半疼痛一半恐惧,金聚财嗷嗷叫唤起来。

范廷亮、陈忠、侯楠三人拿着银票跳窗而逃,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官员们回过神来,一边救治金聚财,一边召集捕快、士兵捉拿范廷亮三人。范廷亮三人早有准bèi

,他们跳出醉仙楼就直奔河边,在河边芦苇丛中他们藏了一艘小船,登上船他们就划向了对岸,天地宽广,官兵们想要抓住他们无异***捞针。手里有了银票,范廷亮三人的旅途可就方便了许多,无论前方是明媚阳光还是狂风暴雨,他们都勇往直前毫不退缩。

第三十一章.锦衣卫

范廷亮三人怀里揣着几十万两银票的巨款,在洪明省到处游走,一天他们来到一处乡村。侯楠四周看了看,感叹道:“山清水秀,真是人间好地方啊。”

侯楠笑着向远处望去,这一望突然令他脸色大变,叫了一声:“不好,前面有人上吊!”

侯楠急忙冲了过去,范廷亮、陈忠向前一望,前面的树林里还真有一个人挂在树枝上,低垂着脑袋正随风摇摆呢。救人要紧,范廷亮和陈忠也来不及多想就冲了过去。

侯楠把上吊的人从树上解了下来,这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长得五大三粗像是个庄稼人,闭着眼睛脸色青紫。侯楠有些慌了,说:“这人还有没有救?”

陈忠告sù

他,“掐人中,快掐人中。”侯楠按照陈忠的吩咐狠狠掐了几下那人的人中,只见那人皱着眉头咳嗽几声,睁开了眼睛。

看着汉子得救了,范廷亮三人都很高兴,那汉子倒在侯楠的怀里迷迷糊糊,半睁着眼皮看着侯楠等人,弱弱地说:“你们是勾魂儿的小鬼吗?”

侯楠撇了一下嘴角,心想我们好心好意救了你,倒成勾魂儿的小鬼了。范廷亮在旁边说:“兄弟,你没死,我们把你从树上救下来了。”

吸了几口清新的空气汉子的头脑也清醒了一些,听说自己没死,汉子竟放声大哭起来,“你们救我干什么呀,我好不容易咬牙跺脚上吊了,本以为一死百了,没想到你们还把我救下来遭罪。”

堂堂的五尺汉子,哭得鼻涕眼泪哗哗的,陈忠看不下去,叫了一声:“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想不开的,要寻短见!”

范廷亮也说:“瞧你这岁数上有老下有小的,你死了家里人怎么办?”

汉子抽了抽鼻涕,说:“我家里哪还有人了,父母去世了,媳妇儿跟人跑了,儿子让我卖给人贩子了。”

范廷亮三人一听都愣住了,“你怎么能把自己儿子卖了,不是亲生的?不是亲生的也不能卖呀,这不怪你媳妇儿,我要是你媳妇儿我也跑。”

汉子抹了一把鼻涕眼泪,说:“你们听错了,是我媳妇儿先跑的,然后我要上吊,不能让儿子饿死在家里,所以我把他卖了,给他找个吃饭的地方。”

侯楠摇了摇头,说:“老爷们儿不管还说得过去,自己的亲骨肉撇下不管不顾的可有点绝情,哎,你媳妇儿怎么跑的,是不是你整天对人家拳打脚踢的?”

汉子一听这话委屈得直拍大腿,“哎呦,我还敢打她,她一天不揍我八遍我就谢天谢地了,为什么跑的,还不是因为我没本事,赚不到钱。其实我是个有手艺的人,远近闻名的玉臂匠,以前给人家刻个石碑图章什么的,小日子过得还算红火。我不是吹,你给我弄一块和氏璧来,我能给你把皇帝老子的传国玉玺雕出来。可是现在朝廷不断地征税加赋,我赚的这点钱还不够缴税的,家里快揭不开锅了,我媳妇儿一看跟着我过下去也没意思了,就跟人跑了,”说完汉子就呜呜大哭起来。

范廷亮听了汉子一番话感慨万千,有手艺的人都活不下去了,这大虞朝不亡天理难容啊。范廷亮推了推汉子,说:“别哭了,哭能媳妇儿哭回来吗,再说那样的货色跑就跑了呗,早跑早静心,有什么值得哭的。你起来,我给你五百两银子,你去把儿子赎回来,再讨个贤惠的老婆,回家好好过日子。”

汉子眨着眼睛盯着范廷亮,心想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给我多少钱?

“五百两银子,”范廷亮抽出一张银票递给汉子,汉子没有接银票,而是左右看了看,说:“我这是在哪呢,不是做梦吧,你们到底是谁,菩萨化身还是神仙下凡?”

范廷亮摆了摆手,“你别这么说,折我们的寿,我们就是三个凡人,见你有困难帮帮你。”

侯楠在一旁不耐烦地说:“别叨叨咕咕的了,快去赎你儿子吧,一会儿你儿子就让人卖进宫里当小太监了。”

汉子急忙起身去赎儿子,范廷亮三人好人做到底跟着汉子一起去,万一人贩子耍赖也好有个照应。汉子到了人市上,人市就是专门贩卖人的集市,买了汉子儿子的那个人贩子还没有走,手里牵着一群小小子、小丫头。范廷亮看着这些孩子心里直可怜,都是爹娘生养的孩子,竟然像猫狗一样被人买卖。可是范廷亮也没有办法,这些孩子都是家里养不起的,你把他们赎了送家去,家里还是要把他们再卖了的,卖给人家当个丫鬟仆人的,好歹有口饭吃。

汉子赎回了儿子高高兴兴地回家了,范廷亮见他们父子团圆很高兴,就要告辞。汉子拦住他们非要请他们吃饭,“三位恩公救了我们父子俩,我真是感恩不尽,不请你们吃顿饭我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盛情难却,范廷亮三人跟着汉子来到小镇上最好的一家饭馆。

汉子点了一堆大鱼大肉要和范廷亮三人好好吃喝一顿,范廷亮三人哪里缺他这一口吃的,坐在那里夹几片菜叶陪他喝酒就是了。汉子喝了点酒话更多了,天南海北一通胡侃,吹嘘自己的雕刻手艺怎样怎样了得。范廷亮突然灵机一动,对汉子说:“你要是这么厉害的话,就帮我们雕刻几样东西吧。”

汉子把胸脯拍得山响,说:“老弟你要雕刻什么尽管吩咐,我今晚点灯熬油给你弄出来。”范廷亮附在汉子耳边如此这般说了几句,汉子有任务在身酒就不能再喝了,四个人起身离席,来到柜台前范廷亮甩了一锭银子,付了酒菜钱。

汉子玉臂匠的名号果然不是虚传,一夜的功夫就把范廷亮想要的东西雕刻出来了,而且雕刻得惟妙惟肖,范廷亮很满yì

。拿着这几件东西,范廷亮三人告别了汉子向洪明省的首府安乐城进发,路途漫长,范廷亮三人掏钱买了一辆马车乘坐。

马车狂奔很快就来到了安乐城外,过了一座细柳桥就到安乐城了,负责驾车的侯楠兴奋地抖动手里的缰绳,嘴里喊着:“驾驾驾……”拉车的马儿可能受到了主人的感染,也兴奋起来四蹄狂奔,卷起一阵尘烟就冲到了细柳桥下。

细柳桥是从正门出入安乐城的必经之地,桥边挤满了准bèi

进入安乐城的人们,侯楠抓着缰绳大喊:“都闪开啦,闪开啦!”

人们回身一看这马车疯魔一样横冲直撞就过来了,纷纷向两旁躲闪。人群闪开了一条大道,细柳桥出现在眼前,侯楠抬头一看,额头渗出一层细汗。

为了防止反虞分子进入安乐城,官府在细柳桥边设立了一个检查站,对过桥的人进行严格的检查,查一个过一个,速度很慢,所以桥边才挤满了人,以至于侯楠连检查站都没有看见。

侯楠想勒住缰绳让马车停下来,但是马儿已经不受侯楠的约束了,一下子就朝检查站冲了过去。检查站的虞兵举着刀枪叫喊:“停下,停下!……”眼看着马就要冲进细柳河里了,侯楠身子侧转咬紧牙关死死勒住缰绳,马被勒得疼痛嘶鸣一声,侧转停了下来。

马侧转急停,因为速度太快力量太大,一下子把拉着的车厢甩了出去,坐着范廷亮、陈忠、侯楠三人的车厢横飞出去撞到了虞军检查站的岗亭,将一个用木板搭建的简易岗亭撞得粉碎,范廷亮、陈忠、侯楠也摔在了地上,索性没有人员伤亡。

第三十一章.锦衣卫(中)

虞军官兵都看傻了,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破口大骂:“他妈的,敢对咱们来自杀性袭击,来人呐,把他们统统给我拿下!”范廷亮三人摔得腰酸背痛爬不起来,虞兵过来抓住他们就要拽,这一拽就听当啷一声,从范廷亮腰间掉出了一块铜牌,就是玉臂匠连夜给范廷亮打造雕刻的物件。

虞兵好奇把铜牌捡起来看了看,这个虞兵粗粗认得几个字,念道:“大虞锦衣卫千户范……”虞军官兵们都像被点了穴道似的,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范廷亮起身一把夺过铜牌,紧接着就给了虞兵一记响亮的耳光,“混账东西,这是你能随便看随便读的吗?”

虞军为首的把总清楚锦衣卫千户是个什么分量,他看了看范廷亮三人,气宇轩昂英姿飒爽,有几分当大官的架势,看样子十有八九是真的。把总赔着笑过去,说:“卑职给大人请安了。”

范廷亮看了把总一眼,压低声音说:“别声张。”

把总点了点头,说:“是是,卑职明白,卑职明白。”

范廷亮又说:“我们这马车也毁了,你去给我们弄辆马车去。”把总唯唯诺诺退了下去,他回到安乐城把这件事就告sù

了知府毛遂荐,锦衣卫的千户在城外细柳桥边出车祸了,现在想要一辆马车。

毛遂荐问把总你确定是锦衣卫的千户?把总说他们的铜牌我都看见了,清清楚楚,再看他们那架势那气度,绝对错不了。毛遂荐想了想,命令把总立kè

用自己的马车把范廷亮三人接到知府府邸来。毛遂荐是十年寒窗苦读,考秀才考举人考进士,靠着自己的努力一点一点爬到今天这个地位的。

毛遂荐最自卑的就是自己在官场上根基太浅,朝中没有稳重的靠山。锦衣卫是除了禁宫之外和皇上最贴近的衙门,能在锦衣卫当差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功勋之后,都是有背景的人物。毛遂荐削尖了脑袋想钻门子都钻不进去,今天天上掉下来一个锦衣卫千户,真是天助我也呀,毛遂荐搓着手嘻嘻笑着。

把总用毛遂荐的马车把范廷亮三人拉到了知府府邸,毛遂荐亲自在门口恭迎,见范廷亮三人从马车上下来,毛遂荐笑着走了出去,“哪位是锦衣卫的大人?”

范廷亮傲慢地扬着头,说:“鄙人锦衣卫千户范廷亮,这位是锦衣卫百户陈忠,这位是锦衣卫百户侯楠。”

毛遂荐向三个人连连作揖,说:“在下安乐知府毛遂荐,见过三位大人。”范廷亮三人点了点头,一副高高在上,冷漠不可亲近的模样。

范廷亮三人越是这样,毛遂荐越是殷勤,毛遂荐摆了一下手说:“三位大人,里面请,毛某略备薄酒为三位大人接风洗尘。”

侯楠说:“不必了,我们已经吃过了。”

毛遂荐热脸贴了冷屁股,尴尬地不知所措,范廷亮在旁边说:“毛大人一番盛情,我们也不好拒绝呀,这样吧,毛大人你沏几杯好茶,我们正好口渴了。”

毛遂荐咧嘴大笑,“好好好,我这就去叫人沏茶。”范廷亮三人进了毛遂荐的府邸,看着府里的层层假山潺潺流水,三个人心里就起火,这他妈的都是拿民脂民膏弄出来的。

范廷亮三人在毛遂荐的会客厅里喝了几杯茶水,毛遂荐问道:“三位大人,这茶水如何呀?”

范廷亮点了点头,说:“嗯,不错,清香淡雅,沁人心脾。”

毛遂荐听见范廷亮夸奖自己,笑得合不拢嘴,说:“范大人,这可是从南方茶神山上采摘的,全天下一共就四株这个茶树,一株是皇上专用的,一株是皇上赐给中山王柳行空的,一株是大财主汪正伦包下的,另一株才是供给天下人饮用的,一年才产不到十斤茶叶,毛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到了这么二两,一直舍不得饮用,今天遇见三位大人是我三生有幸,索性把这二两茶叶都沏了,让三位大人喝个尽兴。”

范廷亮放下茶杯,说:“这么贵重的茶叶毛大人还是留着自己喝吧,我们三个是北方人,不懂得品茶,给我们喝Lang费了。”

毛遂荐说:“不,只要三位大人高兴,拿这茶漱口都行。”陈忠、侯楠在旁边直皱眉头,心想这毛遂荐还是读书人出身呢,一副奴才相。

毛遂荐满脸堆笑,说:“范大人身居京师,是否能常睹龙颜啊?”

范廷亮说:“皇上现在为叛军的事忙得不可开交,我们锦衣卫除了罗大人也不经常能见到皇上,对了,前几天喝酒罗大人还提到了安乐城,罗大人说北方动荡不安,只有安乐城还保持着稳定,安乐城是全国的楷模呀。”

毛遂荐瞪着眼睛,问:“哪个罗大人?”

范廷亮说:“还能有哪个罗大人,就是我们的锦衣卫大都督罗森罗大人。”毛遂荐心花怒放,罗森是朝廷正一品的大员,顶着少师的头衔,那是康德皇帝身边的心腹亲信,罗森夸奖自己,那说不定“毛遂荐”这三个字能直达天听,飘进皇上的耳朵里。

毛遂荐说:“罗大人夸奖安乐城,我就是死也值得了,罗大人现在怎么样?”

范廷亮说:“罗大人也很忙,尤其是鱼得源、苻天佑叛变之后,皇上对地方大员多有怀疑,我们锦衣卫的工作还得抓紧。”

范廷亮的话让毛遂荐心里一紧,暗自思忖:“皇上是不是怀疑我了,派他们三个来调查我,我可得把他们伺候好了,他们在上面替我说一句好话,我可能就升官发财了,他们在上面给我说一句坏话,我可能就身败名裂了。”想到这里,毛遂荐是极尽巴结奉承之能事,想尽办法讨好范廷亮三人。

范廷亮施展自己瞎编乱造的功夫,口若悬河地讲个不停,什么他和太保大司马梁云鹤喝酒了,陪太子赫连秀岐出城打猎了,和内阁首辅太傅屠英探讨天下形势了,说得有鼻子有眼儿,毛遂荐深信不疑。

范廷亮三人和毛遂荐聊着聊着就到了晚上,毛遂荐给厨师下令,使出浑身解数,把看家本事都拿出来,做几个菜把锦衣卫的大人们伺候好了。毛遂荐的府邸忙得是人仰马翻,给范廷亮三人做出了一桌酒席,范廷亮三人也不客气,甩开腮帮子就是吃。看着范廷亮三**吃大喝毛遂荐很高兴,脸上的笑容从来就没断过。

吃过了晚饭毛遂荐又叫仆人给范廷亮三人沏茶漱口,范廷亮三人则摆出老太爷的架子,坦然受之。毛遂荐一直盯着范廷亮三人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着话,“三位大人,不知你们对古玩字画是否感兴趣?”

范廷亮曾经是儒学生员,有点文化底蕴,“古玩字画一类的东西我们挺喜欢的,但是不会鉴赏啊。”

侯楠在旁边接话,“是,我们就是瞎喜欢,不懂里面的门道。前一阵我花几万两银子买了一幅顾恺之的仕女图,拿给我的一个画师朋友欣赏,我这朋友一看就说,假的假的。我当时挺生气,我花大价钱买的,你怎么随便看一眼就说是假的,我说要是假的你得给我说出原因来,我那朋友撇了一下嘴,说这幅顾恺之的仕女图就是他画的。”

毛遂荐嘿嘿傻乐了几下,说:“侯大人真会开玩笑,毛某附庸风雅也收藏了一些古玩字画,拿出来和三位大人一起赏玩赏玩。”

毛遂荐吩咐家丁把自己收藏的那些精品都拿了出来,一件一件给范廷亮三人过目。范廷亮三人看得眼花缭乱,毛遂荐问范廷亮这个怎么样那个好不好,范廷亮凭着感觉胡乱回答了一通。

第三十一章.锦衣卫(下)

到了亥时该睡觉了,毛遂荐将范廷亮三人安排在自己的后宅里,并且安排了几个家丁、丫鬟随身伺候。范廷亮洗脸洗脚用青盐擦了擦牙用清水漱了漱口,打发走了家丁、丫鬟正脱衣服要睡觉,门外毛遂荐叫了一声:“范大人睡了吗?”

范廷亮把脱了一半的衣服又穿上了,说:“没有呢,毛大人你有事吗?”

毛遂荐在门外说:“范大人您开一下门,我给您送点东西。”

范廷亮心想这老小子又要耍什么花样,起身打开了房门,毛遂荐带着几个家丁进来了,每个家丁手里都捧着古玩字画,毛遂荐说:“范大人,这些是送给您的,一点小小心意还望范大人笑纳。”

范廷亮仔细一看,这些古玩字画都是自己在会客厅赏玩的时候点了名叫了好的,真是难为毛遂荐了,竟然都一一记在了心里。范廷亮说:“君子不夺人所爱,这些都是毛大人的珍藏之物,我怎么好意思留着呢。”

毛遂荐说:“范大人您也是爱惜古玩字画的人,这些古玩字画跟着您也不算受委屈,您就收下吧。”

范廷亮心想跟你们也用不着客气,收下就收下,毛遂荐笑了,令家丁把古玩字画都放在了屋子里,然后摆手示意家丁们都退下去。

屋子里就剩下范廷亮和毛遂荐两个人了,范廷亮看了看毛遂荐,问:“毛大人还有什么事吗?”

毛遂荐一副奴才嘴脸,说:“范大人,您风流倜傥一表人才,贱内和小女对您非常仰慕,想见一见您。”

范廷亮愣了,心想你们仰慕我可以,可为什么早不见晚不见,非要在这夜深人静即将就寝之时相见?范廷亮想了想,说:“现在这么晚了,我又穿着睡衣,不方便吧。”

“没事的,范大人,”毛遂荐不等范廷亮开口就回身说了一句,“你们进来吧。”

两个女子从门外走了进来,一个三十五六岁的年龄,一个十五六岁的年龄,都是挠人心肝的尤物,老有老的韵味,小有小的水嫩,而且她们穿着的也是诱惑十分,精巧的玉足、修长的美腿裸露在外,身上的衣服也是薄如蝉翼,圆圆的ru头若隐若现。

范廷亮看得有些发呆,毛遂荐说:“这是贱内赖氏,这是小女莺莺,你们听好了,这就是锦衣卫的千户范廷亮范大人,你们要向对待自己夫君和父亲一样对待范大人。”

“知dào

了,老爷,”毛遂荐的妻女羞答答地向范廷亮蹲身道了几声万福。范廷亮明白了,毛遂荐这老小子是想往上爬想疯了,竟然拿自己的妻女来交yì

,卑鄙无耻到这种地步,老天爷也无语呀。

毛遂荐又对妻女说:“今晚你们就留在这服侍范大人吧,”母女两人唯唯诺诺答yīng

了,范廷亮看着这对母女不说话。实话实说范廷亮真想把这对母女都按到床上大小通吃,那可真是享shòu

到了极致,但是人毕竟是人,和动物不一样,多多少少还是应该有点道德底线的。

范廷亮变了脸色,对毛遂荐说:“毛知府,你这什么意思?”

毛遂荐见范廷亮脸色不对,慌了手脚,说:“我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让贱内和小女服侍大人就寝。”

“放屁!”范廷亮发起火来,“你是禽兽我不是,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我做不出来,你看错人了。”

毛遂荐本想送妻献女讨好范廷亮,没想到反招致范廷亮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毛遂荐低着头捂着脸带着妻子女儿退了出去。

范廷亮和陈忠、侯楠每天待在毛遂荐的府邸里养尊处优,毛遂荐像供养祖宗似的供养着三人,三人倒也心安理得。范廷亮三人看着一脸轻松地吃喝玩乐,其实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时时刻刻紧绷着。毛遂荐也是读过书中过进士的,心智头脑也是出类拔萃,要想骗住毛遂荐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现在毛遂荐相信了范廷亮三人的锦衣卫身份,范廷亮三人就要把这场戏完完全全地演到底,时时刻刻都以锦衣卫自居,骗术的最高境界就是将自己也欺骗了。范廷亮三人和毛遂荐的游戏就像是一个人在铁笼里和老虎相遇,人吹胡子瞪眼把老虎唬住了,然后人就要坚持把这口气撑住了,如果稍微泄露了一点气,被老虎看出了破绽,那么立kè

就会命丧虎口。

整天绷紧了神经面对毛遂荐,范廷亮三人的神经都快崩溃了,为了缓解一下,他们经常揣着银票去赌场、酒楼、戏院、烟馆等娱乐场所消遣一下。这一天,三个人又揣着大把大把的银票来到了赌场。

赌场里挤满了人,有油头粉面的富家公子,也有衣衫褴褛的赌棍闲汉。他们围着赌桌瞪大了眼睛,用力捶打着桌子,口中唾沫乱飞,大声吆喝着。结果出来了,有人欢呼雀跃,有人捶胸顿足,在这里人们的穷富状况可以随时改变,进去时是狼狈不堪的穷鬼,出来时可能是神气十足的富翁,进去时可能是腰缠万贯的财主,出来时可能是身无分文的乞丐。

范廷亮三人在赌场里转来转去,赌徒们在掷骰子、推牌九、玩麻将,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范廷亮来到一张赌桌旁,四个人正在推牌九,范廷亮身边的那个赌徒运气很坏,带来的几千两银子很快就输光了,看样子他是一个挥金如土的阔少爷。

阔少爷掀开四张骨牌与庄家对比一下,又输了,阔少爷烦躁不安地把骨牌摔在了桌子上,“他妈的,真倒霉!”

赢了钱的庄家笑嘻嘻地看着阔少爷,说:“仇爷,还玩不玩了?”

“玩,当然玩,”那位仇爷态度坚决,可惜带来的银子都输光了,这就像是和朋友们喝酒喝得正起兴,突然酒没了一样,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仇爷对庄家说:“我今天钱没带够,你先借我二百两银子。”

庄家笑了,说:“仇爷,不是我不借您,只是这赌桌上讲究个气势,我现在气势正旺呢,借钱出去我怕把这气势败了。”

仇爷大手一挥,“别絮叨了,我不找你借了,”仇爷左右看了看,赶巧了,今天他那些有头有脸的朋友都没来,有几个人他倒是认识,不过都是小鱼小虾,搜遍全身也搜不出一百两银子。

仇爷叹息一声,“妈了个巴子的,今天这是怎么了,我仇锷偏不信这个邪。”仇锷招呼赌场的伙计,要借二百两银子。伙计为难了,以前老板、大管家在的时候仇锷说一声银子就递上去了,今天老板和大管家都不在,管事的伙计不敢擅做主张,拿着笔纸让仇锷打个欠条。

仇锷一下子把毛笔摔在了地上,“老子又不是犯人,用不着签字画押!”

看来这个仇锷可是个人物,平时肯定是豪横惯了无人敢惹。范廷亮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龙头银票,说:“朋友,我这有五百两银子,借给你赢了钱再还我。”

仇锷抬头看了看这个陌生人,现在他看见钱就像饿鬼看见了食物,来不及多想一把就接过了银票,“多谢这位朋友。”

范廷亮的银票给仇锷带来了好运,庄家的钱被仇锷秋风扫落叶一般席卷而空,仇锷不仅捞回了本钱,还赢了将近一千两银子。

仇锷拿着银票哈哈大笑,抽出一千两的银票递给范廷亮,说:“朋友,真是太感谢你了,这是我报答你的。”

范廷亮不肯接受,说:“我借了你五百两银子,怎么能要你一千两呢。”

仇锷说:“我仇二爷在安乐城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我说给你一千两你就收下一千两。”

陈忠和侯楠在旁边听着,心想这小子口气够大的。范廷亮说:“多拿二爷五百两银子我心里也过意不去,要不二爷您赏个脸,我拿这五百两银子请您喝酒去。”

仇锷赢了钱心情高兴,一拍桌子,说:“好,二爷和你喝酒去。”

仇锷和范廷亮、陈忠、侯楠来到酒楼开怀畅饮,仇锷是个性情中人豪爽的人,和范廷亮喝着酒聊着天感觉很开心,和范廷亮言语投机,有一点惺惺惜惺惺好汉惜好汉,一顿酒喝完两个人成了好朋友。虞朝北方的民风就是这样,以酒会友,感情的多少与酒精的多少在某种意义上是成正比的,在一起喝过酒吃过饭那就是朋友了。

范廷亮和仇锷成为了朋友,也了解了一些仇锷的底细,仇锷是出身于世代豪强之家,他的哥哥仇铮是洪明省的盐运督办,在地方上也是呼风唤雨的人物。仗着家族的势力仗着哥哥的势力,仇锷仇二爷整日吃喝玩乐,结交一些江湖上三教九流的朋友,在安乐城里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

范廷亮在仇锷的介shào

下也认识了不少朋友,这些朋友都是朝廷官员、富商豪强、黑帮头目,在安乐城都算是有头有脸,咳嗽一声声震三条街的人物。范廷亮和这些人在一起吃饭喝酒,总是听这些人谈论起一个张大哥,听大伙的语气这个张大哥好像是声震大江南北,名撼三山五岳,一只巴掌能遮住安乐城半边天。

范廷亮很好奇,就询问仇锷这个张大哥是什么人,仇锷说:“永明,下个月正好是张大哥的千金摆百日宴,我带你去见见张大哥,在我们洪明省黑白两道没有不知dào

张大哥的。”

范廷亮还想问一些关于张大哥的问题,仇锷笑了,说:“张大哥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见一面就知dào

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到了张大哥千金摆百日宴的日子了,范廷亮、陈忠、侯楠跟着仇锷乘着马车一起去张府。来到大街上范廷亮掀开马车帘子一看,整条街前前后后堵满了马车,一眼望不到头,而且都是奔向同一方向。仇锷说:“这些人都是去张大哥那里赶人情的。”范廷亮的好奇心越来越严重了,这个张大哥到底是什么来历,女儿过个百日能惊动整个安乐城。

跟着仇锷来到了张府,范廷亮下车只见张府豪华气派,建得像一座小宫殿似的,里面人头攒动,全是前来给张大哥贺喜的达官贵人。范廷亮三人和仇锷进了张府第一件事就是去账房写账,账房里排着长长的队伍,账房先生和几个家丁忙得焦头烂额,几个家丁负责搬运礼金,有送银票的,有送真金的,有送奇珍异宝的,家丁们累得大汗淋漓,账房先生也是一刻不得闲,把客人送的礼金一一记在账上,累得他不时放下毛笔,转动转动酸疼的手腕。

范廷亮排在送礼的队伍里,看了看前面的礼金,一般都是三五千两的样子,到了范廷亮,范廷亮从怀里掏出十张龙头银票,“临海范廷亮,一万两银子,”十张龙头银票拍在了桌子上。

范廷亮此举一出立kè

引起了众人的注意,本来嘈杂的人群安静了下来,账房先生也是抬头看了看范廷亮,愣了一会儿才在账本上记下。大伙都不认识范廷亮,以为范廷亮就是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土财主,拿着银子巴结张大哥。这一万两银票亮出来,大伙都刮目相看,这气势绝对不是土财主能做出来的。大伙都看着范廷亮窃窃私语议论纷纷,范廷亮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扬着头大摇大摆地走了。

写完了账范廷亮回去和仇锷找了一个地方吃饭喝酒,仇锷把范廷亮带到了屋子里。张大哥为女儿摆百日宴,来的客人实在是太多,所以张大哥把客人分为了两种,普通客人就在院子里吃喝,特殊客人和关系亲近的亲朋好友在屋子里吃喝,范廷亮跟着仇锷进了屋子,引起院子里不少人们的嫉妒,这小子是谁呀,他怎么跟着仇二爷进屋了?

范廷亮和仇锷在屋子里吃喝得酒足饭饱,却不见张大哥本人,仇锷说:“张大哥太忙了,可能正陪着外地的一些朋友应酬呢。”来张府赴宴的客人可不仅仅是安乐城的,还有洪明省其他地方的远道而来,张大哥自然要礼数周到陪着人家。

日落黄昏宴席散去,范廷亮以为今天是见不到张大哥了,心里怀着遗憾正要起身往外走,一个管家跑了过来,“哪位是临海范廷亮范爷?”

范廷亮眼中闪过一道亮光,“我就是。”

管家弯腰展臂做了一个手势,“范爷,我们家老爷有请。”

第三十二章.雨后的阳光

范廷亮一听张大哥想见自己,非常高兴跟着管家就走,仇锷起身叫了一声:“等等我,我也去见见张大哥。”

张大哥朋友多应酬也多,天近傍晚送走了外地的朋友,张大哥回到客厅休息,这时账房先生来了。账房先生跟随了张大哥多年,对张大哥的交际圈子也非常熟悉,这个范廷亮以前从来就没听说过,现在一下子送礼送了一万两银子,账房先生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张大哥听着也觉得奇怪,这个范廷亮他是一点印象也没有,平白无故给他一万两银子是什么意思。张大哥叫管家把范廷亮请到客厅来,范廷亮、仇锷和管家来到了客厅。

“张大哥您一天也太忙了,兄弟都见不着您啊,”仇锷一进客厅就亮着嗓门大大咧咧喊了一句。

张大哥笑了一下,说:“今天来了一些外地的朋友,光陪着他们,冷落了兄弟们。”

“张大哥您这么说就见外了,”仇锷不用客气自己就坐到了椅子上,范廷亮站着没有动。

张大哥看了范廷亮一眼,说:“阁下就是临海范先生吧,请坐。”范廷亮在仇锷身边坐下,家丁上前给二人沏了两杯茶。

仇锷喝了一口茶,说:“张大哥,这位范老弟是临海的富家公子,因为战乱家人遇害,和两个朋友带着变卖的家产来到了我们安乐城,对张大哥的大名仰慕已久,所以今天特意让我带他来给张大哥道喜,我本想把他引荐给张大哥的,只是张大哥您这一天太忙了,一直没有机会。”

范廷亮和张大哥互相看着对方,都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张大哥说:“范先生,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范廷亮在脑海中快速搜索着记忆,眼前一亮,说:“张大哥,您是不是参加过苦叶岛远征军啊?”

张大哥恍然大悟,说:“我想起来了,你是方达手下的士兵,你带着一群伤兵突pò

罗刹人的包围圈,遇见了我的队伍,在我的队伍上待了一段时间。”

这个张大哥正是苦叶岛远征军的四都统张文宗,张文宗从其高祖开始就是红花会的总舵主,在洪明省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红花会号称有十万徒众,再加上旁枝散叶,红花会能动员起上百万的民众,历朝历代官府都不敢招惹他们,有人就说张文宗是洪明省的地下皇帝。

张文宗是个讲情面重义气的人,苦叶岛的那段岁月尤其难忘,范廷亮和他一样都是苦叶岛战争的亲历者,看着范廷亮张文宗就会想起以前的往事。张文宗对范廷亮有好感,又听仇锷把范廷亮山呼海啸胡吹乱捧了一番,对范廷亮一下子亲近了不少。

范廷亮和张文宗成了朋友,范廷亮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一夜之间大名响遍整个安乐城,张文宗是洪明省的地下皇帝,别说是他的朋友了,就是他家养的狗腰杆子也要比一般人粗出三圈。毛遂荐见范廷亮和张文宗打得火热,对范廷亮更是敬畏得无以复加,崇拜得五体投地,范廷亮一扫前些日子的阴霾,重新抖起了威风。

张文宗家族在洪明省盘根错节势力庞大,张文宗在明面上是做生意的商人,开设有酒楼、赌场、烟馆、妓院、钱庄、粮店、盐铺……总之什么赚钱他做什么,并且还以开设镖局为名,组织了一支战斗力极强的私人武装。

张文宗的镖局名为“红花镖局”,是洪明省第一大镖局,镖钱比其他镖局要贵出整整一倍。一分钱一分价值,贵有贵的道理,洪明省三山五岳的绿林强盗都知dào

张文宗的大名,就是饿肚子了也不敢抢红花镖局的货。曾经有过愣头青不管三七二十一劫了红花镖局的货,张文宗得知之后不报官,立kè

发绿林贴调兵遣将,围攻了三个月硬是把愣头青的山寨拿下了,杀一儆百,这伙愣头青一个没留全被除掉了。这三个月张文宗人吃马喂消耗了不少钱粮,但是张文宗不在乎,他要的就是这个威慑力。果然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打红花镖局的主意了。

范廷亮不愁吃喝闲着没事,整天就泡在红花镖局里和镖师们切磋武艺,镖师们知dào

范廷亮是总舵主的朋友,也不好意思拆穿范廷亮那三脚猫的功夫,陪着范廷亮耍耍闹闹图个乐呵。

一天早上范廷亮吃饱了饭又来到红花镖局,只见张文宗坐在镖局里脸上愁眉不展,范廷亮问:“张大哥,我瞧着您脸色不好,有什么事吗?”

张文宗说:“镖局接了一单生意,要押一批货去空县,可是几个镖师都有事情都不在,派小喽罗去我又不放心,怕他们办事情拖泥带水稀里糊涂。”

范廷亮说:“张大哥,没人去我去呀,我正好是闲人一个。”

张文宗摇了摇头,说:“你太年轻也没有经验,还是个生人,不懂咱们江湖里的规矩。”

范廷亮又说:“大哥您放心吧,您别忘了我当年在苦叶岛枪林箭雨都闯过来了,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您只要派几个人协助我就行了。”

张文宗心想自己手下的人各有各的活儿,都很忙,范廷亮一个闲人不如就让他去押镖。张文宗考lǜ

了一会儿,说:“好吧,永明,你把货物押到黑水镇停下来等待郭盛莲,郭盛莲到永昌府押镖还没回来,我让他直接去黑水镇,由他带你过驿山。”

范廷亮说:“不必这么麻烦,我直接把货物押送到目的地。”

张文宗神情严肃,说:“你不知dào

,驿山有个神风大王赛赤,他手下有千八百个喽罗兵,他们在驿山杀人越货,官府也惧怕他们三分。他和我是朋友,但是他认识郭盛莲并不认识你,我怕你自己过驿山会有危险。”

范廷亮信誓旦旦地说:“张大哥,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范廷亮和陈忠、侯楠带着八十多个武师暗藏兵器押运货物出城了,这时虞朝各地义军蜂起局势动荡,官府对过往各地的货物盘查很严格,并且征收重税。出了安乐城不久就遇见了一个检查站,十几个虞兵像强盗一样翻查过往的货物。商贩们奴颜婢膝满脸堆笑,可还是免不了收税罚款,有一些贩运违禁物品的,甚至还被查封了货物,披枷戴锁被押走。

范廷亮有些紧张,对身边的武师说:“我们车上都是一些违禁品,会不会出事?”

武师拈着胡须笑了,说:“四爷您别担心,我们把镖局的旗帜竖起来。”武师们忙活起来,把几十辆货车都插上白布绣红花的小旗。

武师们傲慢地走到检查站前,虞兵们见到红花镖局的旗帜,急忙露出笑脸挪开路障,说:“原来是红花镖局的货物,请过去,请过去。”武师们推着货车大摇大摆地走过去,虞兵们站立在两侧直至车队走远。

武师面带得yì

地对范廷亮说:“四爷您看到了吧,我们红花镖局的旗帜就是通行证,朝廷的法令管别人行,管我们红花镖局可不好使。”

范廷亮点着头感慨,“张大哥果然是名不虚传。”

武师听了范廷亮的感慨更加得yì

,说:“有一回我和仇二爷押镖,途中路过一个检查站被一个管带给拦住了,管带算什么东西,芝麻大点的小官,非要和我们较劲。在我们的车上查出了鸦片,这个管带把我们都抓起来了,仇二爷不慌不忙,派人去通知总舵主,总舵主写了一封信给管带上面的总兵。结果呢,我们都被释fàng

了,货物也还给我们了,那个不知死活的小管带被撤职了,哼,螳臂当车,可笑不自量。”

范廷亮和陈忠、侯楠听得不寒而栗,心想这不是官匪勾结吗,虞朝黑暗到如此地步,不亡天理不容。范廷亮带着武师们走这一趟镖,一路上也长了不少见识,听了不少关于张文宗如何威风如何霸气的故事。晃晃悠悠过了几天,范廷亮押着货物到了黑水镇。

第三十二章.雨后的阳光(中)

到了黑水镇范廷亮按照张文宗的指示,停下来等待郭盛莲。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了,郭盛莲迟迟没有来,范廷亮有些焦急,心想我畏首畏尾地在这待着,岂不让手下的武师们耻笑,不如我不等郭盛莲,自己押镖过驿山,这样张大哥他们还会高看我一眼。

范廷亮召集众武师,把自己的想法告sù

了他们,一个武师谨慎地说:“神风大王赛赤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我们还是耐心地在这等待郭爷吧。”

范廷亮轻蔑地看了这个武师一眼,说:“郭爷不来我们就这么一直等下去?咱们这么多人都是死人,连一个小小的驿山都不敢过?”

另一个武师说:“四爷,您年轻气盛不知dào

江湖险恶,临走前总舵主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安全第一。”

范廷亮扫视一下众武师,说:“我们有红花镖局的旗帜,既然赛赤是张大哥的朋友,那么他一定认识镖局的旗帜,不会骚扰我们。四爷我也曾经在沙场上出生入死,从未惧怕过,况且我们押镖超了期限,还要向客人赔款,更重yào

的是栽了红花镖局的名声。不要争论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们马上收拾一下准bèi

启程。”

范廷亮下定了决心,众武师也不敢顶撞他,只好服从他的命令,收拾东西跟着他过驿山。离开黑水镇众人来到了驿山脚下,四周山高林密一片葱郁,丝丝冷风中透着一股寒气。杂草丛中隐隐约约现出两条车辙印记,看来很长时间没有人敢走这条道路了。

范廷亮有些忐忑,命令武师们把红花镖局的旗帜插在车上,希望凭借这些“护身符”安全走过驿山。由于赛赤等人打家劫舍,驿山方圆几十里之内没有人烟,异常荒凉,走在这里仿佛置身于原始森林,山林草丛鸦雀无声,只有清晰的车轮颠簸声回响在人们的耳畔。

范廷亮骑在马背上握着剑,警惕地瞭望着四周,问身边的武师:“那个神风大王赛赤到底是什么人?”

提到赛赤两个字武师脸上带着惊恐,压低了声音,说:“这个赛赤可了不得,洪明省乃至全天下都有名的大魔王啊。

“数年前这驿山上有一伙强人,头领名叫小霸王,有一天一个羯族人拎着一口泼风大刀来到驿山,说要挑zhàn

小霸王当驿山的头领。小霸王也是练武的行家,而且还很爱面子,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指着鼻子叫板,是可忍孰不可忍,当时就接受了羯族人的挑zhàn



“小霸王使一支银光铁头枪,与羯族人在山寨上摆开架势,拼杀起来。小霸王也是武艺出众才坐得驿山头把交椅的,他本以为三下五除二就能把这个狂妄的羯族人刺死在众喽罗的眼前,没想到刚交手不到五个回合,羯族人一刀劈下去把小霸王拦腰劈成了两段。

“羯族人劈死了小霸王,小霸王手下十几个亲信端着兵器上前要为小霸王报仇,十几个人围攻一个人,羯族人毫无惧色,抡圆了大刀砍瓜切菜一般撂翻了几个人,其余的人慑服于羯族人的武功,纷纷弃枪投降,这个羯族人就当上了驿山的大寨主,他就是神风大王赛赤。

“这个赛赤武艺高强凶狠残忍,据说他喜欢掳掠良家妇女,把掳掠来的妇人扒光了衣服扔进一个大木笼子里,每天晚上拽出几个妇人行禽兽之事供其yin乐,到了第二天早上就把这几个妇人杀了吃掉,并且称其为两脚羊。”

听了武师的话范廷亮勃然大怒,“掳掠良家妇女还吃人,这种天杀的恶贼为什么不除掉他?”

武师笑了一下,说:“我这都是听别人说的,不知dào

对不对,再说赛赤带着几百个喽罗占着驿山天险,谁又能除得掉他呢。”

范廷亮带着车队拐过了一片树林,突然发xiàn

远处有两个人握着刀站在路中央,范廷亮勒住缰绳停了下来,还没等范廷亮说话,路中央的两个人就将拇指食指塞进嘴里,吹了一声尖利刺耳的口哨,声音在四面八方的山林间回荡。

随着口哨声响起,范廷亮他们身边一人多高的草丛里蹿出了一群持刀的喽罗兵,武师们见此情景开始慌乱起来。范廷亮在马背上故作镇定,对喽罗兵们说:“别误会,我们是红花……”范廷亮话还没有说完,身旁的草丛里就蹿出一个喽罗,跳到他身后的马背上捂住他的嘴将他拉下马捆起来。

陈忠、侯楠想上前救范廷亮,但是四周草丛里全是不断涌出的喽罗兵,双拳难敌四手,陈忠和侯楠只好缴械投降。范廷亮、陈忠、侯楠还有八十多个武师都被反绑双手押回山寨,货物也被喽罗们悉数缴获。

张文宗和赛赤是朋友,一个是红花会总舵主,一个是驿山大寨主,互相都给几分薄面。范廷亮想向喽罗们说明自己的身份,但是凶恶的喽罗们根本就不容他说话,一块破布紧紧塞进了他的嘴里,范廷亮挣扎着发出声音,喽罗们过来不分青红皂白,对着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二百多个喽罗兵押着战利品和俘虏欢呼雀跃回到山寨,武师们被关进了马厩里,范廷亮和陈忠、侯楠被连拖带拽押到了山寨后面的一块空地上。空地上搭着一个简易的棚子,棚子里放着一张虎皮大椅,上面坐着一个人,此人高大魁梧,红发卷须,深目高鼻,一看就是白种的羯族人,范廷亮心想这就是神风大王赛赤吧。

赛赤右手托着一块用油纸包着的熟肉,左手拿着一把匕首,用匕首切着熟肉吃,吃几口肉再抓起桌子上的酒坛喝几口酒。范廷亮毛骨悚然,不知dào

赛赤嘴里吃的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人肉。

范廷亮看见前面不远处一个人被五花大绑堵着嘴,拖到一个直径与井口相仿的坑洞边,那个人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拼命地挣扎反抗。几个喽罗强行按住他,将他竖直扔进了坑洞里,那人在坑洞里跳来跳去想要跳出来,范廷亮一看那个坑洞比人的身高能高出一头左右,坑洞里的人被五花大绑在狭小的空间里根本不可能跳出来。

把人扔进了坑洞里之后几个喽罗就转身拿起铁锹,用铁锹挫着土向坑洞里填,范廷亮惊出一身冷汗,这是要把人活埋了。范廷亮再向四周仔细一看,空地上有许多直径与井口相仿的土堆,其中一些还是新土,每一个土堆下面都埋着一个活人啊。

范廷亮向前望去,刚才还在奋力挣扎的那个人已经被黄土埋过头顶了,坑洞被填上了,几个喽罗哈哈大笑,拿着铁锹向押送范廷亮的喽罗招了招手。范廷亮立kè

瞪大了眼睛,沾着血腥的刀对着自己,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也要垂死蹦跳几下。

范廷亮咧着嘴巴把嘴里的破布吐了出去,然后冲着远处棚子里的赛赤大喊大叫:“大王,大王,我是红花镖局的,张大哥,张文宗……误会,误会…….”

生死攸关范廷亮拼命叫喊,有些语无伦次。远处的赛赤不知是没听清还是装糊涂,嚼着熟肉冲喽罗们挥了一下手,喽罗们立kè

按住范廷亮把他竖直扔进了一个坑洞里。

范廷亮心里涌起一股悲哀,想我范四爷也是枪林箭雨刀光剑影里闯出来的汉子,今天却像年猪一样被人五花大绑扔进坑洞里活埋,死的窝囊,死的窝囊啊。范廷亮正胡思乱想,一锹黄土兜头而下落在他的身上,他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临近了。

黄土一锹接一锹的落下,范廷亮被弄得灰头土脸,此时此刻命都保不住了,范廷亮也顾不上什么干净整洁了,低头一看黄土盖住了膝盖,上面的喽罗再加把劲把黄土盖住胸膛,他就窒息而亡了。

范廷亮等着喽罗们把自己活埋了,突然兜头而下的黄土停止了,范廷亮耳边依稀听到一声叫喊,“大王,大王,锹下留人!”

范廷亮个子比较高,他抻着脖子视线刚好能超出地平线,他看见一个人招着手朝赛赤跑去,待到近处一看来人正是郭盛莲,救星到了,范廷亮心里五味杂陈,直想落泪。

第三十二章.雨后的阳光(下)

郭盛莲祖孙三代都是辅佐张文宗家族的得力干将,是红花会的上层骨干,如果说张文宗是地下皇帝的话,那么郭盛莲就是这个地下王国的丞相,是张文宗身边最信任的心腹。

郭盛莲气喘吁吁跑到了赛赤的面前,说:“赛大王,他是张大哥的朋友,您误会了,您劫的货是张大哥的。”

赛赤放下手中的肉块和匕首撇了一下嘴,随即就露出笑脸,说:“误会误会,把他拽上来扶到山寨大厅,再把马厩里的人都放了。”

赛赤朝喽罗们喊了一声,喽罗们很不情愿地将自己已经杀了一半的范廷亮拽了上来,为范廷亮解开了绳子,范廷亮掸了掸身上的泥土,和郭盛莲、陈忠、侯楠向山寨大厅走去。

在山寨大厅里赛赤准bèi

了酒肉摆上了桌椅,郭盛莲、范廷亮、陈忠、侯楠还有几个山寨的小头领在赛赤两侧落座。郭盛莲向赛赤作了一个揖,说:“永明年少轻狂,冒犯了大王,还请大王原谅。”

范廷亮也在一旁附和,“大王,小弟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请您海涵。”有时候有些事就是这样,明明是人家冒犯了你,你还要说是你冒犯了人家,给人家赔礼道歉。

赛赤装出一副很大度的样子,说:“没事,孝儒(张文宗的字)和咱们都是朋友嘛,大水冲了龙王庙。老郭,幸亏你来的及时,再晚一步这八十多人就都成冤死鬼了,呵呵呵。”赛赤笑了几声,范廷亮觉得特别刺耳,妈了个巴子的,把老子吓出一身冷汗你却当笑话讲,该死!

郭盛莲说:“张大哥让永明兄弟在黑水镇等我,我有事晚到了几天,没想到永明已经心急火燎地离开黑水镇直奔驿山来了,我得知情况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真危险啊。”

赛赤说:“以后你们红花镖局再押镖过驿山的时候派几个熟人来,否则我的弟兄们分不出真伪容易造成误会。”

范廷亮在一旁笑着点头,“大王说的对,大王说的对。”

赛赤看了他一眼,说:“以后你再来押镖吧,弟兄们认识你了,来来来,别干坐着,吃肉喝酒。”

赛赤抓着一大团肉大口大口吃了起来,范廷亮看着赛赤吃得满嘴流油的样子,心里一阵阵发抖,谁知dào

他吃的是不是人肉。满桌子的肉范廷亮一口没敢动,只是象征性地夹了几口青菜喝了几口水酒。

在山寨里吃了一顿饭算是压惊了,赛赤又派几个喽罗象征性地护送范廷亮、郭盛莲等人下山上路。等到队伍远离了驿山,范廷亮在马背上对郭盛莲说:“郭大哥,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我年轻不懂事办事草率,给你添麻烦了。”

郭盛莲微微一笑,说:“永明,咱们都是朋友兄弟,你说这些岂不是见外了。”

范廷亮想了想,又说:“郭大哥,我总觉得这个赛赤有点过分,如果不是你今天及时赶到,他就要把我们这八十多人全害死,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

郭盛莲说:“其实张大哥和赛赤也没有什么太深的交情,就是互相给个面子,咱们做生意的图个方便,有些事就不要太追究了。”

在一旁的陈忠说话了,“郭大哥,赛赤这种害人精留他在世上多待一日,他就多做几分孽。刚才在山寨大厅我离他只有十几步的距离,我手都伸进腰里摸住匕首了,要不是怕牵连你们坏了张大哥的事,当时我就冲上去一刀宰了赛赤那王八蛋。”

听了陈忠的话郭盛莲吓了一跳,说:“你可千万别冲动,那个赛赤有万夫不当之勇,况且咱们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惹出乱子来不好收拾。”

陈忠说:“我就是考lǜ

这些嘛,要不我早就动手了,以后有机会我决饶不了赛赤。”

郭盛莲知dào

范廷亮身边的这个陈忠可是个火爆脾气,说一不二,并且嫉恶如仇很有正义感,他说要杀赛赤可决不是吹牛显摆说说玩的。郭盛莲心里一阵后怕,急忙把话题岔开。

范廷亮、陈忠、侯楠跟着郭盛莲押了这一趟镖,路过了洪明省的许多地方。洪明省的经济状况在整个虞朝还算是不错的,但是范廷亮一路上看到的是什么,满目疮痍百业凋零,炎河决口倒灌沿岸的三府八县四十二镇,数以万计的百姓拖儿带女背井离乡。

来到炎河沿岸附近范廷亮等人看见一望无尽的滩涂淤泥,原本的良田房屋都被淹没了,百姓衣衫褴褛面有菜色走在逃荒的路上,随处可见饿死病死的人,小孩在哀嚎大人在流泪,天地之间仿佛无尽地狱一般肃杀凄凉。

郭盛莲、范廷亮等人见此情景心里都不是滋味,范廷亮说:“老百姓遭受这么大的灾难,朝廷为什么不管?”

郭盛莲说:“朝廷现在一门心思要剿灭各地的起义军,即使发下赈灾的钱粮也大都被底下的官员中饱私囊了。”

陈忠气得咬牙切齿,说:“朝廷腐败昏庸残暴到如此地步,快灭亡了。”

封建社会说朝廷皇帝的坏话是最大的忌讳,是满门抄斩的十恶不赦之罪,但是郭盛莲等人都是帮会分子,朝廷的律法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堆废纸,他们心中有帮会义气有兄弟情分,没有朝廷君父这些迂腐的东西,所以对陈忠的话郭盛莲也不是很在意。

郭盛莲看着远处流离失所的难民,注视了很久,对范廷亮说:“永明,前面的那些人都是东土华夏的人,是咱们的同胞,他们生活成这个样子,是我们这一辈人的罪过,是你们这一辈人的责任。我四十多岁了,不中用了,你们才二十多岁血气方刚,正是干出一番事业的好时候啊。”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看的越多听的越多范廷亮心里对虞朝认识的越清,苛捐杂税多如牛毛暴政严法凶如虎豹,不推翻虞朝老百姓实在是没有生存的空间了。怀着对虞朝的满腔愤恨范廷亮押完镖和郭盛莲等人回到了安乐城。

范廷亮、陈忠、侯楠三人还是住在毛遂荐的府邸,他们三人来到毛府,准bèi

换件衣服洗个澡,好好休息休息,缓解一下多日旅途的疲乏。听说范廷亮三人回来了,毛遂荐立kè

迎了出去,点头哈腰满脸堆笑,范廷亮心想这老小子真难为他了,他这德性插根尾巴就是狗啊。

毛遂荐说:“三位大人一路辛苦了,还没有用膳吧,我估摸着三位大人今天能回来,特意叫人做了一桌酒菜,为三位大人接风洗尘。”毛遂荐费尽心机绞尽脑汁要巴结范廷亮,他主动献上了妻女,范廷亮却把他大骂了一顿,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心想这锦衣卫的范大人是不是个宦官啊。

范廷亮不近女色毛遂荐就想其他方法讨好范廷亮,毛遂荐送上的古玩字画范廷亮接了,看样子这个范大人是个“雅贪”,给钱给女人人家看不上眼。毛遂荐就把赈灾济民的事情搁置在一边,集中全力搜集古玩字画。

范廷亮喜欢古玩字画有点叶公好龙的意思,并没有高超的鉴赏能力,完全是凭着自己的喜好决定。有时候一万两的字画他看不上眼,偏偏拿着八百两的字画爱不释手。天长日久毛遂荐发xiàn

这个范大人在古玩字画鉴赏这方面是个棱子,傻乎乎的不知好赖。

毛遂荐感到悲哀,自己的一番心血算是白费了,范廷亮根本察觉不到,从那以后毛遂荐就慢慢不再给范廷亮送古玩字画了。毛遂荐心想这范大人真是一个难伺候的主儿,你总是摸不清他的脾气抓不住他的嗜好,但是你又不能不巴结他,怎么巴结呢?最简单的办法,从嘴上讨好他,给他做一些好吃的好喝的,他再怎么古怪再怎么有病,总不至于在食欲上无欲无求吧。

毛遂荐把范廷亮、陈忠、侯楠引进餐厅,几个家丁端着托盘侍立在侧,毛遂荐说:“三位大人,我今天给你们准bèi

了一些异域风情的美食。”

范廷亮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说:“什么异域风情的美食?”

毛遂荐指着托盘上的食物,说:“这是佛郎机人从西天竺引进的美食,这是马铃薯片,这是奇扎啤酒。”

范廷亮抻着脖子看了看,装在盘子里的马铃薯片像是一堆烂泥,装在杯子里的奇扎啤酒像是一滩呕吐物。范廷亮皱着眉头,说:“这玩意儿能吃吗?”

毛遂荐说:“这可是西天竺人的美味珍馐,只有逢年过节祭祀神灵的时候,他们才舍得拿出一点吃喝。”

毛遂荐想出花样讨范廷亮的欢心,范廷亮说:“这玩意儿是怎么做的,弄成这德性。”

毛遂荐说:“这个马铃薯片是先把挖出来的马铃薯放在空地上一天一夜,让其水分蒸发,接着再收集起来让少女赤着小脚玉足不断践踏这些马铃薯,令其变成片状或者块状,再让这些已被践踏成片状块状的马铃薯再蒸发内里的水分,几天后再收集起来就成了马铃薯片。”

“这东西能好吃?”范廷亮抓起一块放在嘴里嚼了嚼,毛遂荐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范廷亮的表情,范廷亮皱起了眉头,“这西天竺人也真是可怜,竟然把这种东西当成是美味珍馐。”范廷亮不爱吃,毛遂荐有些心凉,使个眼色吩咐家丁把马铃薯片端下去。

毛遂荐又笑着指着一个杯子,说:“范大人,这是奇扎啤酒,做法是先将温水倒进一个大罐子里,放在阳光猛烈的地方暴晒,再收集大量的小麦,由一些少女拿起这些小麦放在口中咀嚼,把这些小麦嚼成糊状物之后吐在温水里,再让这罐充满小麦糊的水放在原地发酵,最后就变成了糊状的奇扎啤酒。”

陈忠和侯楠听得龇牙咧嘴,都看了看范廷亮,“这玩意儿能喝吗?”

范廷亮摆了一下手,“我先替你们尝尝。”范廷亮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被西天竺人视为绝世美味的奇扎啤酒,刚喝了一口范廷亮就想吐,这玩意儿和咱们的高粱烧二锅头比起来能算是酒吗?

范廷亮放下杯子咂了咂舌头,说:“西天竺偏远蛮荒之地,烹饪技艺哪有我们东土华夏博大精深啊。”毛遂荐费心费力淘弄来的两种美食范廷亮一种也不喜欢,毛遂荐心想幸亏我还留了一手。

毛遂荐说:“三位大人,这西洋之物不符合你们的口味,我还准bèi

了一桌正餐呢,里面请。”

范廷亮、陈忠、侯楠跟着毛遂荐走到一间小包房里,八仙桌上摆满了正宗的中餐,色香味俱全,看得人眼花缭乱闻得人口角流涎,毛遂荐看着范廷亮三人的表情,心里很高兴,“三位大人快请坐。”

范廷亮三人坐下,毛遂荐指着桌子中间的一盘肉,说:“三位大人,这是天王山上的小牛肉,神仙也难得尝一口啊。”

侯楠看着毛遂荐,说:“哦,这天王山上的小牛肉有什么稀奇之处啊?”

侯楠这么一问正好给了毛遂荐卖弄的机会,毛遂荐笑了笑,说:“这天王山上的小牛肉是天王山上特有的一种牛,这种牛生下来之后除了吃母ru就是吃天王山上特有的中草药,长到半大不大的时候宰杀,用秘方将鲜肉腌制起来,有滋阴壮阳延年益寿的神奇功效,这一盘牛肉少说也得值五百两银子呢。”

毛遂荐最后一句话差点把陈忠、侯楠吓出一个跟头,五百两银子吃一盘肉,中等人家辛苦一辈子也不值这一盘牛肉啊。范廷亮想起了在炎河沿岸的灾民,他说:“毛大人,炎河决口了官府有什么应对之策啊?”

毛遂荐愣了一下,心想姓范的怎么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范大人,衙门里正在商议对策,正在商议。”

范廷亮冷笑一声,说:“炎河沿岸现在每天都有老百姓饿死,你们还在商议,要商议到什么时候?”

毛遂荐面露尴尬之色,说:“炎河决口我们身为一方父母官一定会尽lì

周全的,来,范大人、陈大人、侯大人我们先吃饭吃饭。”

毛遂荐拿起筷子却没人响应他,范廷亮说:“毛大人,我想起了一首诗。”

“什么诗?”毛遂荐一头雾水。

范廷亮说:“玉杯饮尽千家血,银烛烧残百姓膏,天泪落时人泪落,歌声高处哭声高。”说着范廷亮撑着桌子起身走了,陈忠和侯楠也跟着范廷亮走了,毛遂荐一个人呆呆地张着嘴巴坐在那里。

见到了炎河沿岸百姓的困苦生活之后,范廷亮心情一直不好,终日闷闷不乐,一个人在街上散步。盛夏之际骄阳似火,天地仿佛是一个大蒸笼,将尘世置于其中蒸腾。花草树木被烈日晒得无精打采,小商贩们都躲在阴凉处,虽然扇着扇子头上还是大汗淋漓。街上的行人少了许多,都在躲避酷暑,整个城市都安静下来,只有蝉儿单调的叫声。

范廷亮一个人漫步在炽热的街头,前方路边停着一辆豪华的马车,这辆马车装饰得精致典雅,吸引了范廷亮的眼球。

“够气派的啊,”范廷亮在自言自语。这时马车里的人把头探出窗外,这是一位美貌的少女,颇有一种名贵的气质,四处张望着。范廷亮凝神望着她,好熟悉的一张脸啊。

“美娇!”范廷亮心潮澎湃,激动与喜悦混杂着。分别了这么久,在茫茫人海中再次遇见她,遇见这个在他心中卷起波澜的女孩,看来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这么长时间没见,范廷亮并没有忘记她,反而使她在自己的心里变得更加高贵完美,这种想法像是一根挣不开的绳索缠绕着范廷亮的心。

正当范廷亮体验这意wài

惊喜的时候,一大团乌云遮住了头顶的太阳,驱散了白云,轰隆隆一声响,天空传来震撼人心的闷雷声,愤nù

的天空刹那间泄下倾盆大雨,马车夫急忙跳上马车挥动鞭子,范廷亮大喊:“美娇,美娇,吴美娇,等一等!”

雨水冲刷大地的响声掩盖了范廷亮的喊声,马车飞快向前跑去,范廷亮不顾一切地追了上去,任凭雨水淋湿他的身体,浇透他的衣服。

“美娇,美娇!……”范廷亮嘶哑地喊叫着,可马车却越跑越开,范廷亮在后面奋力追赶。街边的人们都看傻了,这小子是魔怔了还是怎么着,两条腿想追人家两匹马。

跟随着马车范廷亮左拐右转跑过了七街八巷,身体被雨水浸泡冲刷变得冰冷,但他心中有一团温暖的火焰,所有事物都在这团火焰前显得黯淡。雨越下越大,太阳透过乌云撒下昏暗的光,雨水在低洼的街道上汇成小溪。

范廷亮终于跑不动了,放慢脚步停下来,马车也在前面一座阔气的宅院前停了下来。几个仆人拿着雨伞打开车门,吴美娇小心翼翼地走出来,在仆人们的簇拥下走进宅院,随后宅院的大门紧紧关上。范廷亮跑过去站在门前抬头一看,门上的牌匾刻着两个鎏金大字——林府。

“原来美娇和林家搬到了这里,看来我们真是很有缘分啊,”范廷亮欣喜地望着牌匾,心中的喜悦洋溢在脸上。他拦下一辆出租马车回到住处,在车里他浑身打着冷颤缩成一团,牙齿不由自主地互相碰撞着。身体上的不适并没有影响他的心情,他回忆起以前的时光,并且对未来也有了美好的憧憬,他的脸上又露出了被爱情滋润的笑容。

马车到了毛遂荐的府邸,这时雨停了云散了,太阳重新露出了光芒,雨后的阳光一片灿烂。

第三十三章.陆羽茶楼斗殴事件

偶遇吴美娇之后范廷亮的心再一次充满了对爱情的渴望,每天早晨他都会准时来到林府对面的一家简陋的小茶馆,守着一张靠窗的桌子,心不在焉地喝茶嗑瓜子,目光在街道上徘徊。

已经六天了,林府每天都有许多人出出进进,可却没有吴美娇的踪影。范廷亮曾想过主动去找吴美娇,可他又怕撞见林茂青,他的心情变得焦躁不安。第七天早晨,林府的大门又打开了,走出了一个丫鬟,范廷亮仔细一看是吴美娇身边的丫鬟小翠。

小翠一个人上街,范廷亮悄悄跟在她的身后,等远离林府来到了大街上,范廷亮在她身后叫了一声:“小翠!”

小翠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惊讶的脸上露出笑容,“范公子,你怎么会在这?”

范廷亮见大街上人来人往,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范廷亮把小翠叫到了一条僻静的胡同里,“你们家小姐现在还在林府吗?”

小翠说:“嗯,小姐还在府上,赤州府兵荒马乱的,老爷就变卖了家产,带着夫人少爷和小姐来到这安乐城投奔亲友,范公子,你怎么知dào

我们在这的?”

“我在林府门口等了六天,怎么一直不见你们家小姐出来?”

“小姐前些日子感冒了,身子不适就一直没出门。”

听说吴美娇生病了范廷亮很紧张,“她现在怎么样了?”

小翠笑了一下,说:“没事的,小姐已经好了,范公子你现在住在哪呢,你怎么会来到安乐城?”

范廷亮长舒一口气,说:“我四海为家,碰巧就来到了安乐城,你们家小姐出门方便吗,我想找个机会见一见她。”

小翠说:“自从你走了之后少爷对小姐的防范就不像以前那么严密了,我让小姐到什么地方见你呢?”

范廷亮想了想,说:“就到韵松茶楼吧。”

范廷亮到韵松茶楼包下一间雅座,要了一壶茶水要了几盘点心,喝着茶水吃着点心等着吴美娇。吃饱了喝足了,范廷亮叫店小二收拾一下再摆上一桌茶水点心,一切准bèi

停当,楼梯上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雅座的木门被轻轻叩响,范廷亮说了一声请进,木门打开,吴美娇在小翠的陪同下走了进来。再一次见到自己心爱的人,范廷亮心里一股情感的Lang潮汹涌澎湃,他站起来呆呆地看了吴美娇好久,笑了一下,说:“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是啊,我也不敢相信,我还以为小翠在骗我呢,”分隔的时间太久了,吴美娇在范廷亮面前还有几分羞涩。

范廷亮摆了一下手,说:“坐吧,快坐吧。”吴美娇和范廷亮两个人坐了下来,范廷亮为吴美娇沏了一杯茶。

“这段时间你过得怎么样,你表哥没有为难你吧?”范廷亮把沏好的茶水递给了吴美娇。

吴美娇说:“还好,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着,你都经lì

了一些什么,我瞧着你气色不错。”

吴美娇的话让略显沉闷的气氛活跃了一些,范廷亮笑着说:“一言难尽,我现在还行,在红花镖局帮张大哥做些事情。”

“红花镖局,就是红花会的镖局?”吴美娇问道,范廷亮点了一下头,吴美娇心里更加迷惑了。安乐城乃至洪明省的老百姓没有不知dào

红花会张文宗的,吴美娇虽然是刚搬到安乐城不久,但是耳听途说,从林明珠、林茂青父子等人的嘴里,对红花会张文宗也多少有一点了解,这个范廷亮竟然与红花会张文宗扯上了关系。

范廷亮与吴美娇聊了一会儿,两个人又找回了以前一起在遥山游玩的快乐感觉了。吴美娇整天和唯利是图的姑母一家人在一起很不开心,内心空虚寂寞,范廷亮的出现再一次唤醒了她对情感的渴求,和范廷亮在一起时时刻刻都让她感到高兴。

吴美娇与范廷亮一直从中午聊到傍晚,回到林府吴美娇的脸上还带着微笑,她望望天觉得天特别蓝,她看看地觉得草特别绿。平时与姑母一家人吃饭,吴美娇总是板着脸吃几口饭就匆匆离去,今天吴美娇端着饭碗喜笑颜开,心里像是抹了一层甜蜜。

姑母一家人都诧异地看着她,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放下饭碗说:“我吃饱了,姑父姑母你们慢慢吃。”吴美娇起身走了,走到门口,林茂青听到她在轻轻地哼唱着歌谣。

吴美娇走了出去,林茂青瞪着两只发呆的眼睛,说:“这小娘们儿发春了,什么事高兴成这德性?”

林明珠说:“茂青,是不是你讨她欢心了?”

林茂青皱着眉头想了想,说:“没有啊,她一直对我爱搭不理的,我也就不尿她这一壶啊。”

林明珠脸色阴沉下来,“这么说你最近一直都不理她?”

林茂青说:“我理她干什么,你瞧瞧她那模样,目中无人,好像天底下就属她最高贵似的,我没那么贱,拿热脸去贴她的冷屁股。”

林明珠一肚子火气,说:“男女相处女人使小性子,男人忍让一下很正常嘛。”

林茂青挥了一下手,大大咧咧,“拉倒吧,她爱和谁使小性子就和谁使去,我不惯着她那臭毛病。”

“你傻了,你不想和她成亲了,不想做吴家的女婿了?再说她那小模样配你这副猢狲相也不亏你,”林明珠把儿子数落了一通。

林茂青说:“爹,有您这么糟践自己儿子的吗,我想做吴家的女婿,我也挺喜欢她那张脸的,可是她对我是一丁点的好感也没有,强扭的瓜不甜,算了吧。”

“事在人为,你就这么不会溜须拍马,她怎么可能对你有好感,她那种人家的闺女都高傲任性,你要学会顺着她的脾气,为了吴家的财产,做出什么忍耐牺牲都是值得的。”

“爹,不就是和她成亲吗,那么麻烦干什么,我还是那句话,晚上在她的饭菜里下点迷药,然后生米煮成熟饭,嘁哧咔嚓将她拿下,到那时她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何必在这劳神费力。”

林明珠看了看儿子,说:“你小子倒是有点魄力,可是万一她死活不从,把事情闹大了怎么办?”

林茂青说:“把事情闹大了咱也不怕她,她爹在东部呢,就算势力再大也碰不到我们吧,在这安乐城,爹,您还有摆不平的事吗?”

林明珠低着头不吱声,旁边的吴氏对林茂青说:“儿子你可千万别胡来,你舅舅的实力你还不知dào

,惹怒了他你吃不了兜着走。”

林茂青笑了,说:“我还没见过我那舅舅呢,我就不信他有三头六臂能一口把我活吞了。”

林明珠说:“儿子,你娘说的对,别胡来,兵法有云,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你还是慢慢想办法征服她的心。”

林茂青歪坐在椅子上,说:“我玩过那么多女人,没有一个像她这么累的。”

第三十三章.陆羽茶楼斗殴事件(中)

林茂青在父母的威逼利诱下,不得不在吴美娇面前献殷勤,可是吴美娇对林茂青是一丁点的好感也没有,林茂青越是涎皮赖脸地跟在吴美娇的屁股后面献殷勤,吴美娇对他就越是反感。如果一个女人对一个异性产生了反感,那么无论这个异性的容貌形体声音脚步,无一不是一种厌恶。

吴美娇想要去见范廷亮,林茂青跟在她身后碍手碍脚的让她厌烦透顶,她把一肚子火都撒向了林茂青,林茂青实在是忍受不了,暂时停止了对吴美娇的纠缠,吴美娇和小翠趁机走出林府,找到范廷亮。

范廷亮又请吴美娇到韵松茶楼喝茶,韵松茶楼是安乐城最负盛名的茶楼,茶楼里摆着一些精巧的炉鼎,炉鼎里燃着从天竺进口而来的线香,整个茶楼烟雾缭绕香气弥漫。范廷亮和吴美娇坐在茶楼里,品着香茶闻着香烟,感觉很惬意很安逸。

范廷亮和吴美娇坐在一楼的大厅里正说笑着,一个獐头鼠目的家伙闯进茶楼,朝范廷亮和吴美娇恶狠狠地看了几眼,然后转身走了出去。小翠急忙跑了过来,“小姐,范公子,刚才赖三来了,看见你们坐在这就走了,一定是回去给少爷报信了,你们还是赶紧走吧。”

吴美娇皱起了眉头,说:“永明,你还是先走吧,我表哥蛮横无理,你和他纠缠不清,以后我们再联系吧。”范廷亮起身愣住了,吴美娇推了推他,说:“你还愣什么,赶快走啊。”

范廷亮心里愤恨不已,当初就是林茂青把他逼走的,害得他和吴美娇险些今生不能相见,苍天有眼让他和吴美娇再次相逢,刚高兴了没几天林茂青又来捣乱,看来范廷亮这辈子是要和林茂青死磕到底了。今非昔比了,以前范廷亮无权无势不敢与林茂青争锋,现在范廷亮用锦衣卫的身份唬住了知府毛遂荐,又和洪明省第一大帮会红花会的总舵主张文宗成了朋友,翘起一根手指也能捻死林茂青。

范廷亮不想再像缩头乌龟似的东躲西藏了,他想和林茂青较量较量。吴美娇推着他说:“赖三回去一定会叫来很多家丁,你不是他们的对手,好汉不吃眼前亏,你还是先躲一躲吧。”范廷亮想了想,自己今天毫无准bèi

,而且吴美娇还在这里,施展不开拳脚,只好将这口窝囊气再多忍一时了。

范廷亮从后门逃出了韵松茶楼,刚走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林茂青就领着一群家丁手持棍棒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吴美娇和小翠坐着喝茶,看了看林茂青没有吱声。林茂青气急败坏,说:“那个男人哪去了?”

吴美娇慢悠悠地喝着茶,说:“哪个男人?”

林茂青叫道:“就是一起和你喝茶的男人。”

吴美娇说:“和我一起喝茶的是小翠,哪有什么男人,你疯了吧?”

林茂青说:“你别演戏了,有人亲眼看见你和一个年轻的男人坐在这喝茶。”

吴美娇瞪起了眼睛,问道:“谁看见的?”

“赖三!”林茂青把赖三供了出来。

吴美娇针一般尖利的目光看着赖三,说:“赖三,你哪只眼睛看见的?”

吴美娇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赖三有些害pà

,吱吱唔唔,“我……我……我确实看见了……刚才,刚才……”

吴美娇起身给了赖三一个耳光,打得赖三天旋地转,“赖三,什么事情看清楚了再说,以后再敢胡说八道小心你那两只狗眼。”

赖三捂着脸不敢吱声,林茂青说:“你别吓唬赖三,实话告sù

我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吴美娇不甘示弱地看着林茂青,说:“别说还没有男人陪着我,就是有我也不告sù

你,你有什么权力干涉我的生活?”吴美娇走出了茶楼,林茂青气得五脏六腑都要炸了,恨不得立kè

冲上去掐死吴美娇。林茂青告sù

家丁们,以后几个人在一起跟踪吴美娇,发xiàn

有男人和她说话,立kè

上去把那个男人乱棍打死。见家丁们有些犹豫,林茂青又说了一句,“打死人了,有我扛着!”

范廷亮离开韵松茶楼被仇锷拉着到蓬莱阁洗了一个澡,在添加了草药矿物的池水里浸泡了一阵,范廷亮感觉神清气爽,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一种舒适惬意,仿佛是脱胎换骨一般,妙不可言。

走出浴室范廷亮和仇锷穿着浴袍来到休息厅,两个人躺到了竹榻上,立kè

有四个年轻貌美的少女走了过来。范廷亮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这男人的浴室怎么会有女的?

仇锷看着范廷亮惊讶的表情,笑了,说:“永明别害pà

,这是伺候咱们的姑娘,躺下躺下。”说起吃喝玩乐享shòu

生活,范廷亮确实和仇锷这个纨绔子弟没法比,范廷亮很不自然地又躺下了,看着仇锷又要玩什么花样。

仇锷冲两个少女说了一句,“范四爷第一次到这玩,你们俩可得把范四爷给我伺候好了。”两个少女应了一声走到范廷亮身边,一个在范廷亮枕边的小柜子上摆上了烟枪、鸦片膏、油灯等烟具,另一个弯下身子两只纤纤玉手在范廷亮身上揉捏起来。

少女双手温柔中带有挑逗的揉捏让范廷亮的身子都要燃烧起来了,范廷亮控zhì

不住想要坐起来,仇锷在一旁哈哈大笑,“永明,才这么两下子就受不了了,你小子可够嫩的。”范廷亮忍着身体的躁动,躺在竹榻上接过另一个少女递来的烟枪,和仇锷两个人在少女的服侍下吞云吐雾。

在少女与鸦片的双重刺激下,范廷亮闭着眼睛真有一点得道成仙的感觉。鸦片吸完了,范廷亮浑身上下也被少女捏够了,范廷亮喝了一口茶水漱了漱口,说:“二爷,我这有件事压在心里,不知dào

该不该对你说。”

仇锷正笑嘻嘻地伸着手在少女身上乱摸呢,听范廷亮这么一说,扭过头来,“永明,咱们兄弟还用得着婆婆妈妈的吗,有什么话你就尽管说,需yào

帮忙了就吱声。”范廷亮看了看身边的四个少女,仇锷会意挥了一下手把四个少女都打发下去了。

休息厅里就剩下范廷亮和仇锷了,范廷亮说:“二爷,我看上了一个姑娘,和这个姑娘相处了一段时间,彼此情投意合感觉很好,但是这个姑娘的表哥突然出来,不允许我们再相处了,并且放出话来,我再敢勾引他表妹他就要打断我的腿。”

仇锷看了范廷亮一眼,“这话谁说的,哪个小子?”

范廷亮说:“这小子叫林茂青,和他父亲林明珠是从南周省赤州府搬来的,家里可能有些势力。”

仇锷说:“他不知dào

你是咱们红花会的人吗?”

范廷亮说:“他是从赤州府搬来的,根本就没把咱们红花会放在眼里,他说了我要是不服的话,后天就叫上人马到陆羽茶楼比试比试。”

“哎呦我操,安乐城还有这么愣的主儿,我还真想会会他,”仇锷坐了起来,“永明,咱们是兄弟,打你的脸就是打我的脸,你去告sù

他后天午时陆羽茶楼不见不散。”

范廷亮说:“这件事用不用和张大哥说一声?”

仇锷说:“张大哥一天忙得很,这种芝麻绿豆大的事用不着劳烦他,这件事包在我身上,连个赤州府来的小杂毛都对付不了,我还叫什么仇二爷。”

第三十三章.陆羽茶楼斗殴事件(下)

仇锷答yīng

给范廷亮出头,离开蓬莱阁他就去召集人马为后天的战斗做准bèi

了。其实范廷亮对仇锷说的那些话一半真一半假,林茂青确实不同意范廷亮和吴美娇相处,但是林茂青并没有说什么打断腿之类的威胁言语,林茂青压根就不知dào

范廷亮来到了安乐城,范廷亮为了一扫往日的怨气,决定狠狠教xùn

一下林茂青。

范廷亮写了一封信花钱雇个小孩,让小孩把信送到林府。小孩来到林府叩响了大门,大门打开一个门房走了出来。小孩举着信,说:“有人让我把这封信交给吴美娇吴小姐。”

门房看着这封信很奇怪,平时根本就没有人给吴美娇写信,门房问:“谁让你把信送来的,那人长什么模样?”小孩就把范廷亮的相貌描述了一遍,门房一听是个年轻男子,立kè

提高了警惕,因为少爷林茂青正要抓勾引表小姐吴美娇的男人呢,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全府上下都知dào



门房怀着邀功请赏的心情,拿着信跑到了林茂青那里把信交给了林茂青。林茂青打开信封一看,信上写的净是一些肉麻暧昧的言语,最后一句写着后天午时陆羽茶楼不见不散,落款是范廷亮。

林茂青心里的怒火直冲头顶,心想妈了个巴子的,这个范廷亮阴魂不散,竟然追到安乐城来了,我说那个小娘们儿怎么最近总是美滋滋的,看来不弄死这个范廷亮,那个小娘们儿永远不会死心。林茂青把信撕得粉碎,出去纠集打手,准bèi

对范廷亮实施致命打击。

到了后天午时,林茂青带着十几个打手手持器械气势汹汹来到了陆羽茶楼,茶楼里一片寂静,只是在楼梯口那里坐着一个人慢悠悠地喝着茶,林茂青定睛一看,此人正是范廷亮,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姓范的!”林茂青高喊了一声。

范廷亮抬起头看了看林茂青,不慌不忙地说:“你怎么来了,我信上可没叫你来呀。”

林茂青冷笑了一声,说:“姓范的,你可真是一条癞皮狗,从赤州府一直追到安乐城,我今天就送你去酆都城。”

范廷亮一脸微笑,说:“去酆都城你得走在我前面,我没叫你你偏要来,这就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范廷亮抓起桌子上的茶壶朝林茂青砸去,正好砸在林茂青的额头上,茶壶撞得粉碎,一壶热茶淋了林茂青满头满脸,疼烫难忍,林茂青跺着脚哇哇大叫。

范廷亮这一砸茶壶就是一个信号,壶碎之时茶楼里四面八方闪出四五十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家伙。林茂青捂着脑袋一看,心里暗叫不妙,中了范廷亮的诡计。

仇锷拎着一把大刀从人群里走出来,叫道:“永明是我兄弟,是谁要找我兄弟的麻烦?”

仇锷这一伙子人把林茂青等十几个人团团围住,林茂青等人有些胆怯,但是随即林茂青就壮起了胆子,心想我姑父是总兵大人,谁敢动我一下?林茂青傲慢地看了看仇锷,说:“朋友,这里不管你的事,你赶紧走,免得惹麻烦。”

仇锷看了看左右的随从,笑了,瞪着林茂青咬着牙说:“你在跟我说话?”

仇锷手里拿着刀,林茂青握紧了自己的棒子,毫不示弱,“废话,我说的就是你,别找死。”

林茂青想在气势上压住仇锷,没想到仇锷不等他话音落地冲上前去,对着他的肚子就是一脚。仇锷的腿部力量十分了得,号称能一脚踢翻一头水牛。肚子上挨了仇锷一脚林茂青立kè

飞了出去,蜷曲着身子趴在地上,感觉腹部一阵剧痛,肠子似乎是被踢断了。

见林茂青被踢,他身边的十几个打手举起了棍棒,仇锷挥舞着大刀就要和他们拼杀,仇锷平时吃喝玩乐一身纨绔子弟的习性,但是打起仗来绝对是一只猛虎。在仇锷的带领下红花会的弟兄一起冲了上去,双方于陆羽茶楼内混战在一起。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仇锷抡着一把大刀砍开了众人直奔林茂青,林茂青还捂着肚子跪在地上,仇锷举起大刀照着林茂青的脑袋就劈了下去,林茂青急忙双手举起棒子招架。仇锷的刀劈在了棒子上,林茂青由于腹痛手上力qì

不足,仇锷向下一压刀刃压到林茂青的肩膀上,一大片血迹渗了出来。

林茂青肚子疼肩膀疼,疼得他抓心挠肝,这位娇生惯养的少爷哪里遭过这份罪。林茂青抬头看着仇锷,这位爷简直就是一位活阎罗,下手凶狠黑辣,招招都是奔着取人性命去的。仇锷的刀劈在了林茂青的棒子上肩膀上,仇锷想刀锋一转用力一划,这一下子就能把林茂青的脑袋切下来,仇锷刚要取林茂青的项上人头,林茂青叫了起来。

“兄弟,我是赖总兵的侄儿,赖总兵是我姑父。”林茂青说出这句话想震慑住仇锷,让仇锷双手发软留他一命。仇锷是个杀红了眼睛不管不顾的人,此时此刻你就报出你姑父是康德皇帝,仇锷也要一刀剁了你。

双方打着仗林茂青突然说了一句话,仇锷下意识地愣了一下,林茂青以为自己的话产生出了足够的震慑力,正想长舒一口气,只见仇锷眼神不对,凶狠毒辣丝毫不见减少。生死攸关之际,人的潜能会被无限激发出来,仇锷正转动刀锋要切林茂青脑袋的时候,林茂青侧身向后一仰,就地十八滚躲开了仇锷那致命的一刀。

仇锷一刀切空了,他不甘心追上去非要结果了林茂青的性命。林茂青浑身疼痛汗透衣背,刚才他灵巧的一躲是体内潜能爆fā

创造出的一个奇迹,概率很低的事情发生了才叫奇迹,再让林茂青来个就地十八滚躲开仇锷的劈杀,林茂青是做不到了,他绝望地闭上眼睛等死。

“住手!”茶楼门口有人响如霹雳一声怒喝,茶楼里打斗的人们停下手来看了看门口,一个官员带着一群身穿号服手持兵器的士兵站在门口。

仇锷握着刀愣住了,嘴里不自觉地叫了一声,“大哥。”

来的官员正是仇锷的大哥盐运督办仇铮,仇锷带着红花会的弟兄拿着器械耀武扬威地奔陆羽茶楼而来,有人看见了就去报官,本来一件小小的斗殴案子,刑房长官就能处理,但是听说斗殴的主角是仇锷,官员们都不愿接这烫手的山芋。一层一层向上汇报,最后报到了毛遂荐那里。

毛遂荐当了多少年的安乐知府,知dào

仇锷的脾气,那是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混人,毛遂荐也不愿招惹他,想来想去,毛遂荐想到派人去把这件事通知仇铮,你弟弟寻衅滋事斗殴打架,怎么处理你自己看着办吧。

仇铮是盐运督办,为了稽查私盐他手下有一支武装力量叫做纠察队,听说弟弟在陆羽茶楼斗殴,仇铮立kè

带着纠察队赶来了。仇锷混横霸道,但不是那种没有理智的疯魔,见到大哥来了,仇锷放下刀住手了。

仇铮怒视仇锷,“老二,你一天到晚净给我惹祸!”

林茂青被仇锷一顿劈砍,弄得魂飞魄散痴痴傻傻,他没有发觉仇铮仇锷兄弟俩的关系,见仇铮是官府中人,他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不停地呼喊着:“大人救救我,救救我,我姑父是赖家繁……”

林茂青的话仇锷是充耳不闻,仇铮却瞪起了眼睛,“你姑父是谁?”

林茂青坐在地上张着嘴巴,“我姑父是赖家繁……”

仇铮皱起眉头,“哪个赖家繁?”

“城外大虞陆军八十三师总兵赖家繁,”林茂青血流不止,脸色苍白地说着。

看来林茂青的话在仇铮的心里搅起了一阵波澜,仇锷却满不在乎,用刀尖指着林茂青,“管你娘的什么总兵不总兵的,你还老不老实,不老实咱们起来接着打。”

仇铮拦住仇锷,“老二,不要轻举妄动。”

仇铮看了看痴痴傻傻的林茂青,掏出一锭银子扔给林茂青身边的一个打手,“带着你们少爷去看伤去吧。”打手们大喜过望,本以为今天就被人砍死在这茶楼里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又保得一条性命。

打手们搀扶着林茂青跑了,仇锷还不依不饶,“大哥,就这么让他们跑了?”

仇铮瞪了仇锷一眼,压低声音说:“老二,你闯祸了!”

仇铮把仇锷、范廷亮等人带到了督办衙门,一进门就开始数落仇锷,“都怪我平时把你惯坏了,那赖家繁可是八十三师总兵,手下官兵一万多人,权势大的很,我也要给他三分面子。”

仇锷原本没把什么赖家繁放在眼里,现在听说大哥有些罩不住了,仇锷沉下了脸,说:“大哥,不管赖家繁是什么来头,反正我已经把他内侄打了。”

仇铮指着仇锷,“你糊涂,我就说过你这么无法无天早晚要闯下大祸。”

站在旁边的范廷亮说话了,“仇大人,这件事是因我而起的,二爷是出于兄弟情义为我出头,现在有麻烦了我不能推给二爷,有什么后果我一个人担着,决不能拖累二爷。”范廷亮确实是有些内疚,仇锷为了他砍砍杀杀,惹出事情了,他装孙子不吱声,那他堂堂五尺汉子以后还怎么立足于天地之间。

听了范廷亮的话仇锷拍了拍胸脯,说:“永明,我既然答yīng

帮你了,惹出事了我自然要担着,别争执了,大哥,他赖家繁要杀要剐尽管找我。”仇锷说出这些话一是因为他生性豪爽仗义,二是他想赖家繁即使有些能耐,凭他大哥和他仇氏家族在安乐城的势力,摆平这件事还是做得到的,不能在朋友面前栽了面子。

林茂青被打得半死抬回了家里,由于他的额头被范廷亮用茶壶砸破了,所以血流满面。吴氏一眼看过去就昏厥了,儿子被人打成这模样能不昏吗,吴氏一昏众家丁又把她抬了下去,灌凉水掐人中一阵抢救。

林明珠看着儿子的惨样也忍不住老泪纵横,询问是谁下此毒手。林茂青说不出话来,身边的打手回答,挑起事端的是范廷亮,下手打伤少爷的是仇锷。林明珠怒发冲冠,修书一封给自己的妹夫,也就是林茂青的姑父赖家繁,要妹夫给自己的儿子撑腰做主。

赖家繁带着军队驻扎在城外,本来对安乐城里的事情不闻不问,但是这次是内侄被打伤了,经不住妻子林氏整天在耳边唠唠叨叨,赖家繁同意插手这件事。林明珠找救兵搬靠山,范廷亮也没闲着,范廷亮和仇锷商量了一下,要对付赖家繁,仇铮、毛遂荐这个级别的人物分量还不够,只能请张文宗出马了。

张文宗是重义气讲情面的人,范廷亮、仇锷求到他了,他很爽快就答yīng

了。双方斗殴这件事是不能经官府走法律程序的,张文宗邀请赖家繁到风云楼一聚,双方协商解决。不久,安乐城的街头巷尾就传得沸沸扬扬,红花会总舵主张文宗要与总兵赖家繁在风云楼进行一场天王级的对决。

第三十四章.争锋

为了范廷亮、仇锷和林茂青斗殴的事情,虞军总兵赖家繁和张文宗约好了在风云楼谈判,风云楼是安乐城最有名的酒楼,是官商富豪汇聚之地。谈判那天毛遂荐出钱把风云楼的整个二楼包了下来,事情发生在毛遂荐的一亩三分地上,毛遂荐胆小谨慎,想尽快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别给自己添麻烦。

约定的谈判时间是午时,毛遂荐早早就来了,张文宗带着四个保镖和范廷亮、仇锷也准时到了,赖家繁和林家人却迟迟没来。张文宗喝着茶水没说什么,仇锷在旁边冲着毛遂荐吹胡子瞪眼,“我说毛知府,那个姓赖的到底来不来了,张大哥一天忙得很,没时间在这等他,要不是给你面子我们才不会和他谈呢。”

毛遂荐小心翼翼地赔着笑,说:“是是是,仇二公子,赖总兵可能是军务繁忙,再等等,张先生,再等等,等等。”毛遂荐害pà

张文宗窜起火来,那样的话他苦心促成的谈判就崩了,张文宗喝着茶水面无表情。

过了半个时辰,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毛遂荐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赖家繁带着四个亲兵和林明珠还有做生意的胡三来到了二楼,毛遂荐急忙起身相迎,“赖大人你终于来了,快请坐。”

赖家繁冲毛遂荐点了一下头算是答礼,坐在了椅子上,四个亲兵立kè

怒目挺胸背着手站在赖家繁的身后。论品级毛遂荐和赖家繁一样,只是现在兵荒马乱的武夫地位提高,再加上毛遂荐骨子里就带着一股奴性,所以毛遂荐在赖家繁面前表现得有些低三下四。

赖家繁是武官,虞朝为了防止武官作乱,对武官的调动很频繁,并且禁止武官与地方文官有太深的交往,所以赖家繁对安乐城的事情知之甚少,安乐城里的官商和他接触的也不多,要不是媳妇儿整天在耳畔聒噪,他才不会趟这趟浑水。

双方都到齐了,毛遂荐满脸堆笑介shào

着,“赖大人,这位是红花会总舵主张文宗张先生,张先生,这位是八十三师总兵赖家繁赖大人。”张文宗和赖家繁对视了一下都没有说话,张文宗是一身傲骨,对虞朝的官吏不屑一顾统统没放在眼里。赖家繁是行伍出身,对张文宗和红花会也有所耳闻,但是并不了解,以为张文宗不过就是一个有几个狐朋狗友捧臭脚的农村土流氓。

毛遂荐担当着中间人的角色,左右都不想得罪,小心翼翼地斟酌着字句,说:“前些日子赖大人的内侄和张先生的兄弟因为一点小事发生了误会,赖大人的内侄受了点伤……”

“受了点伤?”林明珠打断了毛遂荐的话,在“点”字上咬了一个重音,有妹夫赖家繁给他撑腰,他连知府大人都敢抢白,“毛大人您这话说的就不妥,我儿子那是受了点伤吗,您去瞧瞧,我儿子骨断筋折了,现在还躺在炕上起不来呢,说不好以后就要落下残疾,他还没成亲呢,我林家可就他这一根独苗。”

跟随林明珠前来的胡三在一旁附和着,“是啊,毛大人您真应该去看看,林公子伤得真不轻,对方是下死手砍他,要不是他命大现在就活不成了。”

张文宗看了看胡三,说:“你就是以前在尿罐子胡同杀猪卖肉的胡三吧?”

张文宗揭了胡三的老底,而且神情语气里带着说不尽的轻蔑。胡三是个性格高调喜欢张扬的人,安乐城里的大事小情总有他的身影,在上层社会算是个活跃分子,他最忌讳别人说他以前杀猪卖肉的事情,今天要是别人说出这话他早就掏刀子攮人了,但是张文宗挖苦他,他还不敢得罪张文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说:“张大哥记性真好,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张大哥还记着。”

张文宗没接他的话茬,说:“别说一些没用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人也打了,你们打算怎么办吧?”

张文宗目中无人的样子惹怒了林明珠,林明珠初来乍到不知dào

张文宗的厉害,叫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谁打了我儿子我就再打他一顿。”

林明珠说的是混话,故yì

气张文宗的,你要是想打架何必还到这来谈判。张文宗用狼一样的目光看着林明珠,“打你儿子的是我兄弟,我要是不同意你打他们呢?”

林明珠冷笑一声,说:“你不同意,那也得好使才算。”林明珠脸上的笑容还在荡漾,张文宗手中一壶热茶泼到了他的脸上,林明珠烫得吱哇乱叫。赖家繁的大舅哥被人泼了热茶,赖家繁身后的四个亲兵立kè

抽出匕首冲上前来。

赖家繁的亲兵要动手,红花会的四个保镖也不甘示弱,抽出匕首护住了张文宗,范廷亮和仇锷也跳了起来,脾气暴躁的仇锷没带武器,干脆抓住椅子,动起手来就抡椅子往上砸。

眼看着双方就要厮打起来,毛遂荐奋不顾身扑了上去,用自己的身子把双方人马隔开,“都冷静冷静,冷静冷静,有话好好说。”

林明珠掏出手帕擦了擦脸,叫道:“还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干嘛,谁怕谁呀!”林明珠心想我妹夫手下一万多人,干仗我也不怕你。

毛遂荐声嘶力竭拦住双方,“大伙给我这个知府一个面子,有话好好说,咱们今天来不就是为解决问题的吗。”毛遂荐毕竟是知府,再怎么低三下四再怎么奴颜婢膝,身份还是在那里摆的,双方怒目相视收回了匕首。

赖家繁坐着一直没吱声,其实他挺讨厌他这个狐假虎威的大舅哥,但是张文宗刚才那一下子泼的不仅是林明珠的脸,泼的也是他这个总兵的脸,他抓起自己面前的茶壶朝张文宗泼了过去,张文宗身边的保镖手疾眼快,一下子冲上前去,用自己的身子护住了张文宗,茶水都泼到了保镖的身上。

这有点像两个小孩子打架,你打我一下我就得还给你一下,否则心里不平衡。虽然赖家繁没泼到张文宗,但是好歹是泼到了对方的人,多多少少挽回了一点颜面。张文宗内心深处对赖家繁还是忌惮三分的,掌管一万多人马的总兵毕竟不是软柿子。张文宗也没有追究,挥了一下手命令被泼了茶水的保镖退后。

双方又重新回到谈判桌上,毛遂荐长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赖家繁说话了,“毛大人,”赖家繁觉得和张文宗这样一个农村土流氓直接对话有失身份,扭头看着毛遂荐。“毛大人,我内侄被人打了,而且伤得不轻,事实清晰,没有什么疑问,就按照朝廷的律法来处理就好了。”

毛遂荐说:“朝廷的律法规定斗殴造成伤害,施害者要赔偿医药费,情节严重的还要受杖刑收押入监。”

张文宗说:“赔偿医药费可以,五倍十倍的钱我都可以拿,但是受杖刑收押入监绝对不行。”

赖家繁说:“钱能解决一切问题吗,我给你一万两银子,我要这俩小子的命行吗?”赖家繁指着范廷亮和仇锷,两个人没有吱声。仇锷平时天不怕地不怕,一股黑脸张飞敢闯千军万马的劲头,但是他是该犯浑的时候犯浑,不该犯浑的时候决不犯浑,赖家繁的身份他是知dào

的,所以尽管赖家繁指着他,他憋了一肚子的火,他还是强忍着没有发作。

张文宗看着赖家繁,说:“我是红花会的总舵主,他们俩是红花会的弟兄,红花会的弟兄都是跪拜天地发过誓的,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你要是杀了这两个弟兄,红花会其他十万弟兄不答yīng

。”

张文宗使出杀手锏,搬出红花会的十万徒众震慑赖家繁,赖家繁不懂什么江湖帮会,也没把江湖帮会放在眼里,“你们红花会难道还要造反不成?”

张文宗说:“红花会奉公守法,但是有人要是欺负到我们红花会的头上了,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也说不准。”

赖家繁拍了一下桌子,“冲这句话我就能要你的脑袋!”

第三十四章.争锋(中)

眼看着双方又要剑拔弩张,毛遂荐急忙从中调解,“都不要冲动,赖大人,张先生,万事和为贵,年轻人不懂事,我们不能也头脑发热,都是安乐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闹僵了岂不让小百姓看笑话。”

张文宗从怀里掏出了两张纸,说:“我们是诚心诚意来解决问题的,我的兄弟打了人,不管怎样都是不对的,为了表达歉意,我赔给受伤那小子五千两银子,正常就是打死了一个人也用不着赔五百两银子,我拿出五千两算是给赖大人一个面子,赖大人要是同意的话就在这份和解书上签个字吧。”

还没等赖家繁说话,林明珠在一旁叫了起来,“不行,我们家不缺钱,人活一口气,我就要打断这两个小子一人一条腿。”林明珠有些胡搅蛮缠,或者说是爱子心切,反正他是不同意张文宗的和解方案。

张文宗嘴角抖动了一下,这是他发怒时不易察觉的表情,张文宗说:“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要是不同意的话,咱们就回去,要打要杀还是要告官我随时奉陪。”张文宗拿着两份和解书起身要走,林明珠不知是哪根神经出了问题,竟然掏出一把匕首奔向范廷亮和仇锷。

“我要给我儿子报仇!”林明珠冲了上去,赖家繁的四个亲兵也跟着上前,范廷亮和仇锷抓起椅子迎战,张文宗的四个保镖也亮出了家伙。一场混战就要展开,毛遂荐想上去阻拦,被人推倒在地。

林明珠奔着范廷亮和仇锷而去,赖家繁的亲兵则是奔着张文宗而去,打死了张文宗就像把屋子的大梁拆了,这屋子是必塌无疑,那时候范廷亮和仇锷没人撑腰就是丧家之犬了,要杀要剐就好对付了。

四个亲兵刚要冲到张文宗面前,张文宗的两个保镖突然脱下了身上的袍子,内衣外前前后后缠满了炸药,并且拔出燃着火星的火折子握在手里,“谁他妈的再往前走一步,咱们就同归于尽!”

赖家繁、林明珠、胡三、毛遂荐还有那四个亲兵全傻眼了,没想到张文宗竟然使出这么一招,众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帮会分子多是一群亡命之徒,说到做到,这两个保镖要是点燃了身上的炸药,这风云楼的整个二楼都要飞到天上,什么金枝玉叶都得灰飞烟灭。

毛遂荐紧张得浑身发抖,说:“张先生,你这是何苦呢?”

张文宗瞪起了眼睛,说:“这都是你们逼的,今天你们要是不在和解书上签字,谁也别想活着走出去!”

赖家繁是总兵,不能在他所谓的农村土流氓面前丢脸。赖家繁坐在椅子上没有动,表面上镇定自若,说:“你该不会是拿几个破纸筒子吓唬人吧,有本事你就点一个让我们瞧瞧。”

一个保镖毫不犹豫拿着手中的火折子点燃了身上一根炸药的引信,引信闪着火花燃烧起来。这就是一场赌博,拿生命做赌注,毛遂荐觉得这个赌注太大了,没有必要冒这个风险,万一炸药是真的,因为这件事被炸死太不值得了。

毛遂荐冲上前去一把将燃着火花的炸药从保镖身上抽了出来,转身从窗户扔向楼外。轰然一声巨响,炸药在楼外的空中爆zhà

了,巨大的冲击波震得人们左右摇晃。这一声巨响把赖家繁、毛遂荐等人的心胆都震裂了,看来这个农村土流氓是疯了,彻底疯了。

张文宗把和解书拍在桌子上,歇斯底里地叫着:“你们到底签不签字!”

赖家繁还没说话,毛遂荐叫了起来,“签,签,赖大人你快签呀。”毛遂荐把和解书拿到了赖家繁的面前,赖家繁虽然心里惶恐不安,但是表面还要硬撑着。

毛遂荐急得直跺脚,“赖大人,你可是前途无量的总兵啊,为了这点小事搭上性命不值得呀。”

胡三也苦着脸,说:“赖大人,我上有老下有小,您就算是可怜可怜我吧。”

林明珠也吓得汗透衣背了,说:“家繁,实在不行咱就签了吧。”

赖家繁看了看一脸疯狂的张文宗和两个保镖,说了一句,“把笔拿来呀。”

毛遂荐四处找笔没有找到,冲楼下大喊:“小二,拿笔墨来!”风云楼的掌柜和小二早就守在楼梯口了,刚才那一声巨响把掌柜和小二都吓得半死,掌柜的担心自己半生心血建起来的风云楼会被炸为废墟,带着几个店小二战战兢兢地守在楼梯口,听着上面的风吹草动。

听见毛遂荐喊着要笔墨,掌柜的急忙吩咐店小二去取,店小二连滚带爬取来了笔墨拿到楼上。笔墨端到了赖家繁的面前,赖家繁看了看笔墨,说:“大舅哥,茂青是你的儿子,这字还是你来签吧。”赖家繁起身离座,林明珠走了过来哆哆嗦嗦拿着笔,在两份和解书上弯弯曲曲地写下了“林明珠”三个字。

和解书签完字了,张文宗收下一份留给林明珠一份,然后带着范廷亮、仇锷和四个保镖大摇大摆地下楼了。走出风云楼张文宗只见大街上挤满了手持兵器的人们,其中有红花会的弟兄,也有身着便装的虞军官兵。

张文宗和赖家繁谈判,双方都做了精密的准bèi

,虞军官兵装扮成老百姓,红花会的人也暗藏利刃,在风云楼附近埋伏起来。有的在茶馆酒楼里装着喝茶吃饭,有的蹲在街头装作闲人懒汉,有的干脆就躲在小巷里拿着武器随时准bèi

战斗。

风云楼外一声巨响把双方潜伏的人马都惊动了,纷纷亮出家伙涌向风云楼。毛遂荐对此早有准bèi

,他把衙门里的捕快都叫来了,告sù

他们今天一定要保证风云楼附近的稳定,要是红花会和虞军在风云楼外面干起来了,捕快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流放到沙漠种树去。

捕快们为了保住饭碗拼尽全力才使虞军和红花会没有打起来,张文宗第一个走出风云楼,虞军和红花会都把目光投向张文宗,张文宗举起和解书,对弟兄们喊道:“弟兄们,完活儿了,咱们回去喝酒!”

从张文宗的神态语气上大伙就判断出这场谈判谁胜谁负了,赖家繁倒不能说是一败涂地,但是起码在与张文宗的较量中处了下风。红花会的人用挑衅的目光看着虞军官兵,欢呼着簇拥张文宗离开了风云楼。

赖家繁自觉羞惭,派亲兵下去将门口的虞军官兵打发回营,然后把自己的马车叫来,出了风云楼一头钻进马车里出城回营。赖家繁栽了面子把林明珠数落了一通,要不是林明珠非让媳妇儿缠着自己,自己也不至于搅这趟浑水,丢尽了脸面啊,以后不要再在外面说我赖家繁是你的妹夫!

张文宗为范廷亮、仇锷出头露面,舍出性命去摆平了事情,有点春秋义士为朋友两肋插刀的风范。范廷亮和仇锷不知该怎么感激张文宗,说什么都是多余,以后就鞍前马后拼了老命为张大哥效劳吧。接触的越多范廷亮越觉得张文宗身上有一股一代宗师的气度,镇得住场面,收得了人心,要不然张文宗怎么当红花会十万门徒的总舵主。

第三十四章.争锋(下)

林明珠本想争口气为儿子报仇,没想到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他惹不起张文宗,把这一肚子愤恨都对准了范廷亮。林明珠向毛遂荐告发范廷亮是赤州府的逃犯,毛遂荐把这件事压下来没有声张,毛遂荐心里开始翻腾起来。仅仅通过几个铜牌印信就断定范廷亮等人是锦衣卫的官员,想一想确实是有些草率,但是毛遂荐也不敢听到林明珠空口无凭的举报,就认定范廷亮等人是骗子。

毛遂荐对范廷亮等人产生了怀疑,范廷亮是个心思细密的人,从毛遂荐的言谈举止之中范廷亮也察觉到蛛丝马迹。一天晚上毛遂荐和范廷亮等人吃饭,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毛遂荐不经意地说了一句,“嗨,岁月如梭人生苦短,一眨眼的功夫我这两鬓都斑白了,想着当初中进士入宫见皇上就仿佛是昨天一样,哎,范大人,乾清宫门前的那棵大杨树还在吗?”

毛遂荐想试探一下范廷亮,范廷亮要是锦衣卫的千户,那么他肯定进过宫,知dào

皇宫里的格局。范廷亮没进过皇宫,皇宫又名紫禁城,是皇帝居住的地方,没有皇帝的准许,老百姓就是远远地望上一眼都是犯罪,更别说到里面看看了。

范廷亮没进过皇宫,但是他在儒学念书的时候,四书五经没读明白,杂七杂八的闲书却看了不少,其中有一些书就描写了皇宫的大致格局,范廷亮都记在了心里。范廷亮看了看毛遂荐,说:“毛大人,你记错了吧,乾清宫附近是没有树的。”

毛遂荐愣了一下拍了拍脑袋,“哎呀,你瞧瞧我这脑子,对对对,乾清宫没有树,我记着我当初进宫殿试,承天门上挂着的牌匾气势恢宏的,印象很深。”

范廷亮说:“毛大人,你进宫殿试按礼仪走的应该是午门、德阳门、顺天门,怎么会走承天门呢?”

毛遂荐又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哎呀,老糊涂了,老糊涂了,事隔十几年我竟然全都搞错了。”

范廷亮暗含愤nù

看着毛遂荐,心想老玩意儿跟我耍小心眼儿,幸亏四爷我博览群书。毛遂荐低头喝了一口酒,觉得知dào

皇宫的格局也不能完全说明范廷亮就是锦衣卫的千户,万一这小子家里有人进宫当太监、宫女的,把皇宫里的格局和这小子讲了一遍,也未尝不可。

毛遂荐觉得要想证明范廷亮等人是锦衣卫,必须办几件实事,老子供你们白吃白喝这么久了,于情于理你们也该有所表示。毛遂荐说:“范大人,贱内(对媳妇儿的谦称)是东部人,在这西部安乐城水土不服,身体一直不好,我想范大人可不可以想想办法,把我调到东部去。”

西部义军蜂起兵荒马乱,毛遂荐害pà

哪天出了事情丢了乌纱帽和性命,东部相对来说就要安稳一些。范廷亮皱了皱眉头,说:“毛大人,既然当官是为朝廷尽忠为百姓谋福,那么就不必分什么东部西部,贵夫人身体不适可以寻医问药,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被妇人牵住脚步,你放心毛大人,你殚精竭虑为皇上守一方平安,皇上都清楚,不会亏待你的,你再耐心等上一段时间。”

范廷亮说了这么几句含糊不清的话,毛遂荐心里很不高兴,心想你们连个官职都给我调动不了,还扯什么王八蛋,就算是真的锦衣卫,也是一些没能耐的小鱼小虾,费尽心机地讨好你们不值得。

毛遂荐刚想慢待范廷亮等人,京城传来了圣旨,擢升毛遂荐为洪明省布政使,兼任安乐府知府。捧着圣旨毛遂荐目瞪口呆,看来这锦衣卫真是手眼通天,他们早就想给我回报了,要不然怎么能说出那些话呢。毛遂荐越琢磨越觉得,他这个布政使是范廷亮等人上报朝廷给他要来的,他对范廷亮等人简直就是感恩不尽。

范廷亮他们三人是三个反抗朝廷的逃犯,哪有本事给毛遂荐要官,这一切都是巧合,阴差阳错成全了范廷亮也成全了毛遂荐。这件事还要从洪明省的政治斗争说起,洪明省的巡抚是梅喜寒,布政使是严震,梅喜寒和严震一直不和,二人勾心斗角搅得洪明省的官场是乌烟瘴气。

梅喜寒虚伪阴险,严震则是狂妄傲慢,表面上看去梅喜寒像是一位好官清官,其实他与严震是一丘之貉,只不过是因为性格的原因给人的感觉不同而已。

严震喜欢骑马,就派人花大价钱从西域买了一匹汗血宝马,每天他就骑着马在安乐城里横冲直撞。大街上是行人往来商贾买卖的地方,严震不管不顾,骑着汗血宝马如入无人之境,有一些百姓躲闪不及被他的马冲撞而死,只能认命。行凶者是布政使,谁要敢较真儿严震就敢让他家再死上几口子。

有一个御史名叫包自勉,他看不惯严震的胡作非为,舍出性命写了一份奏折弹劾严震。结果奏折发出去不久就石沉大海,包自勉则被严震网罗了一些罪名投入监狱,终日遭受酷刑的折磨。

严震的势力已经达到盖洪明省半边天的地步了,另外半边天被梅喜寒罩着。严震虽然行凶作恶,但是他还假装虔诚礼佛,在家里供奉着一尊从天竺迎请而来的金佛。过年的时候,严震要沐浴更衣,点上三支高香,给佛祖敬上。

这年过年严震在佛像前捧着三支高香,向佛像拜了三拜,抬起头正准bèi

把香插到香炉里的时候,严震看见原本慈爱祥和的佛像突然横眉立目一副怒容瞪着自己,严震吓了一跳,用力眨了眨眼睛,再一看佛像又恢复了慈爱祥和的面容。严震感觉奇怪,可能是自己最近沉迷酒色有些眼花。

拜完了佛插完了香,严震回到厅堂与家人吃饺子,东土华夏无论穷富,每家每户过年都要吃顿饺子。严震看着自己的成群妻妾满堂儿女,心里很高兴,乐呵呵地坐到椅子上。严震刚夹起一个饺子放进嘴里嚼了嚼,突然惨叫了一声,鲜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原来是饺子馅儿里有一个没有剔出去的骨头渣,正好扎进了严震的牙龈里,扎得严震牙龈血流不止。

严震暴怒万分要惩治包饺子和馅儿的仆役,这时有家丁慌慌张张地跑来,说供奉金佛的佛堂起火了。严震急忙召集家丁前去救火,最后火是扑灭了,佛堂却化为灰烬了。

佛堂的火是由于蜡烛摔倒引起的,佛堂门窗紧闭不可能是风吹倒的蜡烛,严震怀疑是家丁碰倒的,对进过佛堂的几个家丁严刑拷打,有两个身板不结实的甚至还被打死了,家丁们禁不住拷打承认自己碰倒了蜡烛,但是供述的却是五花八门,不能自圆其说。

大年三十接二连三地出现怪事,严震有些心惊,请来得道高人为自己算上一卦。算卦的道士告sù

严震说他有血光之灾,严震对道士的话深信不疑,急忙问道士有什么破解之法,道士告sù

他要在家里躲上一百天,这一百天绝对不可出门,过了一百天凶煞退去万事大吉。

严震听了道士的话,称病在家待着,床头放一本黄历,过一天撕一片,撕掉一百片他就可以出门了。严震是个野性子的人,在家待不住,仿佛是蹲大牢一般苦熬难忍,但是为了保住性命只能如此了。为了排遣寂寞严震叫人把花园的花草树木都拔光了,整成一片空地,他每天就骑着马在空地上转圈。

一天严震又骑着马到花园转圈去了,一个丫鬟到严震的卧室打扫卫生,丫鬟不小心把桌子上的茶杯碰倒了,茶水洒了丫鬟一身。丫鬟是个爱干净的人,衣服上洒了茶水就找东西去擦,找来找去连块抹布都没有。情急之下丫鬟顺手撕了一片黄历擦了擦衣服。

严震床头的黄历是每天早晨起床的时候撕掉一片,丫鬟撕掉了一片严震没有察觉,所以严震床头黄历显示的日子就比实jì

日子推后了一天。严震计算百日躲灾是以黄历为准的,过了九十九天严震以为过了一百天,凶煞已退,压抑了许久的严震骑上他的汗血宝马就冲到了街上,横行霸道的严大人又回来了。

严震刚走出家门不到一个月,朝中的御史就不约而同地弹劾起严震,而且证据确凿。严震的靠山是太保大司马梁云鹤,梁云鹤在前线打了败仗受了康德皇帝的斥责,自身难保顾不得严震了。严震还有一个靠山是三皇子殷王赫连道德,赫连道德因为与太子赫连秀岐暗中角斗,有夺嫡之心,被康德皇帝严重警告,最近垂头丧气处于蛰伏状态,不敢出面保严震。

严震因为靠山滑坡了,自己平时又锋芒毕露树敌太多,被康德皇帝下旨绑赴刑场斩首以正国法。严震被五花大绑一路上不停地骂着梅喜寒这些政敌的名字,上了断头台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严震一死布政使的职位就空缺下来了,朝中各党派为争夺这个位置又闹得不可开交。康德皇帝最讨厌皇子们和大臣们搞党派玩党争,他索性下一道旨意让党派背景不深的老好人毛遂荐兼任布政使,先过渡一下。

毛遂荐当上了布政使以为是范廷亮的功劳,从此对范廷亮等人的锦衣卫身份是深信不疑。锦衣卫是从事秘密工作的,所以范廷亮对毛遂荐说不要把自己的身份泄露出去,毛遂荐指天发誓决不泄密。毛遂荐心想这些锦衣卫手眼通天,我可不能告sù

别人,让别人把他们从我身边抢走。

毛遂荐被唬住了,范廷亮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踏实了,他和张文宗、仇锷等红花会的朋友整天吃喝玩乐逍遥自在。一天晚上,范廷亮和郭盛莲、仇锷还有几个红花会的堂主在丽春院喝酒听曲,沉迷在眼花缭乱的酒色之中。

仇锷是逢酒必饮每饮必醉,体内的酒精含量升高了荷尔蒙分泌的也增多了,对女色的要求也就随之变得旺盛了。仇锷搂着两个妓女陪他喝酒,左一杯右一杯灌得他嘻嘻哈哈。他醉眼朦胧看了看面前弹唱琵琶的歌伎,这个歌伎长得娇羞粉嫩,轻弹琵琶低头吟唱,身上散发出一种诱人的魅力。

一曲唱毕仇锷拍着巴掌大声叫好,“好好好,弹得好唱得也好,二爷我赏银十两。”仇锷掏出一锭银子,一个小龟奴上前谢过仇锷替歌伎收下了银子。仇锷直勾勾地盯着歌伎,歌伎看了仇锷一看低下头去,脸上一片绯红,这羞答答的模样更是把仇锷内心的欲火拨撩到了极点。

仇锷指了指歌伎,说:“过来陪二爷喝几杯。”

歌伎没有说话,小龟奴走了过来,满脸堆笑,“二爷,莺莺小姐只卖艺不卖身。”

“谁他娘的问你了!”仇锷一巴掌把小龟奴打个趔趄,“过来陪二爷喝几杯,”仇锷看着歌伎,语气里带着一股不容分辩的强横。

小龟奴挨了打不敢吱声,歌伎放下琵琶起身,说:“这位爷,我不会喝酒。”

“酒有什么不会喝的,长嘴没有?长嘴的都会喝,”仇锷一副十足的恶霸派头,歌伎知dào

今天这些客人都是一脸横肉的帮会分子,恼怒起来摔桌子砸椅子,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惹不起。

歌伎走过来倒了一杯酒拿在手中,仇锷笑了,举起酒杯说:“美人儿,咱俩喝个交杯酒。”

歌伎看了看仇锷,强忍着屈辱和仇锷喝了一个交杯酒。仇锷右手拿杯和歌伎喝交杯酒,左手也没闲着,在歌伎的胸前狠狠捏了一把。歌伎像被火炭灼伤了似的跳起来,手中的杯子也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仇锷有些不高兴,脸色阴沉了下来,“干什么,过来坐着,”仇锷拍了拍身边的椅子。

歌伎一脸的惊慌整理了一下衣服,说:“客爷,我今天身子不舒服,您就别难为我了。”

仇锷瞪起了眼睛,说:“什么不舒服,刚才见你弹唱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吗?”

仇锷的目光咄咄逼人,歌伎说:“客爷,我是卖艺不卖身,您要听小曲我可以给您唱,别的就恕难从命了。”

“装什么贞洁烈女,有本事回家待着去别在这抛头露面,别人碰得你二爷我就碰不得?”

仇锷凶如虎豹,歌伎吓得眼中含着泪,说:“客爷,您行行好,我还是没嫁人的黄花闺女呢。”

“当**还要立贞洁牌坊,妈的,可笑,”仇锷起身扑过去抓住歌伎,撕扯着歌伎的衣服,歌伎的衣服被撕扯得七零八落,玉肩粉胸都露了出来。

“客爷,您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求求您了,”歌伎流着眼泪苦苦哀求。

仇锷被酒精冲昏了头脑,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歌伎扒个精光,他最讨厌矫情的人,不管你是真矫情还是假矫情。眼看着仇锷就要把歌伎的衣服扒光了,几个红花会的堂主知dào

仇锷的脾气都不吱声,范廷亮忍不住站起来拉住了仇锷的手,“二爷,别闹了。”

第三十五章.金枪会

仇锷酒醉乱性想要把歌伎扒光了,歌伎流着眼泪哀求仇锷也无济于事,最后还是身边的范廷亮起身拉住了仇锷,仇锷扭头看了范廷亮一眼,“永明你别管,我今天非教xùn

教xùn

这个臭娘们儿,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在我面前装纯洁装烈女。”

范廷亮拉着仇锷,说:“二爷,人家姑娘卖艺不卖身,你就别难为人家了。”

仇锷喷着酒气舌头僵直,说:“什么卖艺不卖身,穷装什么呀,臭娘们儿你说你在四爷面前穷装什么呀,我怎么这么看不惯呢。”

仇锷是喝多了,盯住这个歌伎不放,范廷亮又说:“二爷,你堂堂的仇二爷和这么一个歌伎计较什么呀,算了算了,宰相肚里能撑船。”

仇锷还不依不饶,说:“她敢崴我面子,出去打听打听,在安乐城谁敢崴我仇二爷的面子。”

范廷亮拍着仇锷,说:“傻娘们儿什么也不懂,你别生气了,你看她那模样哭哭啼啼的,咱们喝酒多扫兴啊,”范廷亮扭头故作嗔怒,瞪了歌伎一眼,“还不滚出去!”

歌伎明白范廷亮的意思,急忙捂着衣服跑了出去,仇锷张着嘴巴要阻拦,范廷亮拉着他往回走,“二爷,别管她了,咱们再喝一杯。”范廷亮连拉带拽把仇锷弄回了座位上,救了那个歌伎。

范廷亮和郭盛莲、仇锷等人喝到将近午夜才散席,三个人都喝了不少酒,尤其是仇锷,喝得连东南西北都找不着了。众人走出妓院来到大街上,街上万籁俱寂凉风习习,郭盛莲感觉酒喝多了肉吃多了,肚子里难受,害pà

坐马车经不起颠簸,提议在街上散步走回府宅。

范廷亮和郭盛莲走在前面,一群红花会的弟兄跟在后面。自从在风云楼力压赖家繁之后,张文宗派了许多红花会的弟兄,寸步不离地保护范廷亮和仇锷,以免二人遭到赖家繁、林明珠父子的报复。今天在妓院喝花酒自然也不例外,保镖们远远地跟在后面。

郭盛莲和范廷亮走在前面拐过一条街,来到另一条大街上,几个喝醉了酒的年轻人迎面走来,瞧那模样他们比范廷亮、郭盛莲喝得还要多,扯着嗓子在大街上鬼喊鬼叫。此时临近午夜,正是人们酣然入睡的时候,这几个王八蛋一叫唤,吵得谁也睡不着,但是瞧他们流里流气的模样,老百姓把头探出窗外看了看,也不敢管。

郭盛莲有些愤nù

,对着几个年轻人叫道:“喂,三更半夜的你们叫唤什么!”郭盛莲是红花会的大总管,黑道上的大哥级人物,自然不会把几个小流氓放在眼里。

几个小流氓走到郭盛莲身边,上下打量着郭盛莲,“你说谁呢?”

小流氓对着郭盛莲龇牙咧嘴,郭盛莲一脸的怒气,“我说你!”

“哎呀,老不死的活腻了!”

小流氓们要动手,红花会的弟兄在另一条街上还没拐过来,范廷亮害pà

自己和郭盛莲对付不了这几个小流氓,就说:“哎哎哎,你们几个是干什么的,知不知dào

我们是谁,我们是红花会的。”

范廷亮想搬出红花会的字号震住小流氓们,没想到小流氓们不屑一顾,“红花会怎么地,我们是金枪会的。”小流氓的傲慢态度激怒了郭盛莲,郭盛莲上前一巴掌打在为首小流氓的脸上,小流氓捂着脸倒退了几步。

“老不死的,你活够了!”一个小流氓抽出匕首朝郭盛莲就刺来,还是范廷亮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小流氓的手腕。郭盛莲很惊讶,活了四十多年还没几个人敢跟他动刀子的,知dào

他是红花会的竟然还敢捅他,这几个小流氓看着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真不知dào

他们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愣头苍蝇没有脑子不顾性命。

郭盛莲一股怒火窜上头顶,抡起拳头照着拿匕首的小流氓太阳穴上打去,一拳把小流氓打个五雷轰顶向后趔趄几步,郭盛莲再飞身一脚照着小流氓的心口窝踹去。这一拳一脚把小流氓的五脏六腑都要打碎了,当时就倒在地上秽物带着污血狂呕不止。郭盛莲虽然很久没有亲自动手打架了,但是这两下子足可以看出身手了得,是个练武的行家。

小流氓的同伴见小流氓被打,纷纷亮出匕首要把郭盛莲和范廷亮捅成筛子,这时后面的红花会弟兄听到声音跑过来了。小流氓们一看对面二三十号人,而且人人手里都提着刀剑,暗叫一声不妙,扭头就跑。

郭盛莲怒气未消,指着小流氓们说:“给我追,砍死他们!”红花会的弟兄们得到命令提刀追赶。

仇锷刚才没有和范廷亮、郭盛莲在一起,是因为他去街边撒尿了,尿撒了一半他就听见喊杀声。打架斗殴是决少不了仇二爷的,仇锷一边提着裤子一边跑了过来,“出什么事了,怎么了?”

仇锷对刚才的一幕毫不知情,范廷亮说:“刚才有几个小流氓拿匕首要捅郭大哥。”

“我**姥姥的,反了天了,二龙给我拿把刀,”听说有人要捅自己兄弟,仇锷也顾不得细问,拿过一把刀就追了上去,喝了许多酒再加上一路狂奔,仇锷身上冒出了汗,他追得性起干脆脱了衣服,赤着上身提着刀满大街追赶小流氓。

黑夜茫茫,红花会的弟兄们追了一会儿,发xiàn

小流氓们不见了,仇锷骂骂咧咧要挖地三尺把这几个小流氓找出来宰了。郭盛莲毕竟人到中年,血气不像少年那么滚烫,小流氓也没有伤到他,他说了一句算了,不再追究了。

喝完花酒第二天,范廷亮到红花赌场帮着张文宗照看赌场,开设赌场的人一定要罩得住,否则输红了眼睛的赌徒们闹起事来如何弹压?红花赌场的后台老板是张文宗,有眼睛有耳朵的人到了这再怎么输钱也不敢闹事,范廷亮就安安稳稳地坐在里屋喝茶。

范廷亮正喝着茶,一个伙计进来说:“四爷,外面有一位客官说是要见您。”

范廷亮愣了一下,说:“什么人,长什么模样?”

伙计回话,“那人没说他叫什么,长得个子不高面目清秀,说话也是慢声细语的。”

范廷亮更加疑惑了,他想不起自己认识这么一个人,管他是谁呢,先出去看看,反正在自己的地盘上也没人敢闹事。范廷亮和伙计来到前面的赌场,伙计指了指一个背对自己的人,说:“四爷,就是他。”

范廷亮走了过去刚想说话,那人把脸转了过来,范廷亮喜笑颜开,“美娇是你呀,你怎么穿成这样了?”

吴美娇女扮男装,自从范廷亮和仇锷在陆羽茶楼打伤林茂青之后,林家人又开始限制吴美娇的自由,不允许她与范廷亮交往。吴美娇万般无奈之下女扮男装,踩着梯子翻墙跑了出来。

见到吴美娇,范廷亮是满心喜悦溢于言表,那种感觉比孙悟空偷吃了人参果还畅快,“我说我早上起床院子里的喜鹊怎么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原来你要来呀。”

吴美娇说:“你要是想我怎么不去找我?”

范廷亮说:“你表哥全家恨不得吃我的肉喝我的血,我派人给你送信都送不进去,哎,你是怎么出来的?”

吴美娇说:“我是女扮男装翻墙跑出来的。”

范廷亮笑了,说:“你身手还挺灵巧,真是难为你了,哎,你女扮男装的模样还挺好kàn

,别有一番韵味。”

吴美娇说:“为了见你我脚都差点崴了,我看你好像满不在乎的。”

“谁说的,天地良心,你看看我想你都想得瘦了一圈,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范廷亮故yì

做出一副悲戚的模样。

吴美娇被他的滑稽逗乐了,说:“你别一天到晚没个正经,哎,他们都玩些什么呢,一个个这么投入,”吴美娇好奇地看着那些全神贯注吆五喝六的赌徒们。

范廷亮说:“赌场里当然是赌钱了,你想玩?六子,拿些碎银子来。”范廷亮招呼伙计拿来一些碎银子递给吴美娇,“我教你怎么玩。”

吴美娇说:“我怕把银子都给你输了。”

范廷亮又笑了,说:“一把碎银子算得了什么呀,别计较输赢,咱们图的就是个刺激乐呵。”范廷亮带着吴美娇来到赌桌边,手把手地教吴美娇怎么赌钱,吴美娇第一次接触赌博也感觉很新鲜,盯着千变万化的赌桌,时而撅嘴皱眉时而鼓掌雀跃。

第三十五章.金枪会(中)

徜徉于百花丛中的贾宝玉说过,男人是泥做的,女人是水做的,泥巴能捏成金刚罗汉、霹雳大仙,但是一投入水中,任你是何等威严神武也散了金身化为一滩稀泥了。

在吴美娇的面前,范廷亮心情舒畅笑脸荡漾,围前围后大献殷勤。远处的伙计们看得龇牙咧嘴,这范四爷是怎么了,和一个小白脸贴得那么近,让人看着直起鸡皮疙瘩。伙计们不知dào

吴美娇是女扮男装,还以为她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小白脸,范廷亮有龙阳之癖,要和她搞鸡奸。

范廷亮陪着吴美娇玩的正高兴,远处有人吵闹起来,范廷亮扭头看了看,拍着吴美娇说:“我过去一下,你慢慢玩。”范廷亮走了过去,几个年轻人正和赌场的伙计纠缠不清。

“这位朋友,我是这赌场当家的,有什么事跟我说,”范廷亮面沉似水地站着。

几个年轻人看了看他,说:“你是当家的,好,我们兄弟几个是金枪会的。”范廷亮想起昨天晚上那几个小流氓也是金枪会的,不知这金枪会有何来历。

金枪会的人说:“我们在这玩了一上午赌大小,一直跟着押大,这骰子竟然一次大也没出过,我们怀疑你这骰子里灌水银了,我们要把骰子敲碎了看看,”金枪会的人气势汹汹地瞪着范廷亮。

范廷亮想了想,说:“你想把骰子敲碎了,骰子里面要是灌了水银,你把我这场子砸了我一声不吱,可骰子里面没有水银怎么办?”

金枪会的喽罗说:“一定有水银,要不不会那么邪门,一上午全是小。”

“我问你要是没灌水银怎么办?!”范廷亮加重了声音,原本喧闹的赌场里安静下来,人们都把目光投向了范廷亮和几个金枪会的喽罗,吴美娇也放下了手中的碎银子走了过来。

所有人都看着金枪会的喽罗,喽罗被众人的目光和范廷亮的气势逼得有些发窘,说:“敲开骰子里面要是没有水银,你就把我脑袋敲开,”喽罗在气势上对范廷亮进行回击。

“一言为定,”范廷亮说了一句,叫伙计拿一把铁锤来,范廷亮握着铁锤把赌桌上的骰子敲成了碎渣,“看仔细了,到底有没有水银。”几个喽罗探头看了看,象牙骰子里什么也没有,其实他们刚才是输红了眼睛,也不敢断定骰子里就有水银。

喽罗在众目睽睽之下脸上有些挂不住,说:“骰子没有问题就是这装骰子的骰盅有问题。”

喽罗们还想强词夺理,范廷亮说:“我问你这骰子有没有问题!?”范廷亮声如洪钟,围观者都不禁感到心惊肉跳。

喽罗一副满不在乎的狂傲模样,说:“这骰子倒没什么问题。”

范廷亮点了点头,说:“骰子没问题就好,”说着范廷亮举起手中的铁锤照着喽罗的脑袋就砸了下去,喽罗猝不及防惨叫一声,鲜血顺着额头流淌下来,围观者一片惊愕。

喽罗的同伴见自己兄弟被打,正要发作,赌场里的伙计拎着刀剑从后面冲了出来。金枪会的喽罗们知dào

自己在人家的地盘上占不到便宜,就扶着受伤的同伴逃离了红花赌场。

金枪会的喽罗逃走了,范廷亮朝围观的人群挥了一下手,说:“打扰各位的雅兴了,对不住了,大家继xù

玩,继xù

玩。”

范廷亮心里意识到自己下手有点狠有点黑,但是张文宗把赌场交给自己照看,当着众赌徒的面,范廷亮要不震住那几个喽罗,以后这赌场就没法料理了,当然还有一点,吴美娇在场范廷亮不能太软了太怂了,让吴美娇笑话。

接连两天红花会都与金枪会发生了冲突,张文宗把郭盛莲、仇锷、范廷亮这些人都召集起来商议对策。红花会在洪明省发展了几百年,根深蒂固,康德皇帝想铲除红花会,但是瞻前顾后左右考lǜ

了一番之后没敢动手。为了限制打压红花会,洪明省巡抚梅喜寒想出了一个办法,由官府扶植成立一个金枪会,自己的堂侄梅馨远担任总舵主。

金枪会有官府的背景,所以在一些争端诉讼的过程中会受到官府的照顾,大树底下好乘凉,许多人投奔了金枪会,甚至一些红花会的成员也改投金枪会门下,金枪会一点一点蚕食着红花会在洪明省的势力。

张文宗身为红花会的总舵主与虞朝官府始终保持着清晰的界线,天下毕竟是虞朝的天下,郭盛莲等人曾经多次劝说张文宗与官府合zuò

,官府也多次主动向张文宗发出信号要互惠互利,张文宗每次都婉言拒绝了。张文宗一是瞧不起虞朝那些贪官污吏,二是觉得虞朝乌烟瘴气残喘不了多长时间了,和他们勾结在一起惹得一身骚,不值得。

张文宗拒不与朝廷合zuò

,朝廷当然是大动肝火了,加大力度扶植金枪会用来对付红花会。虽然暂时金枪会还不足以压倒红花会,但是大有后来居上的架势,张文宗为了这个问题也很头疼。张文宗以为金枪会吃了亏,一定会仗着官府做靠山,对红花会进行打击报复,没想到金枪会却出奇地安静,这安静的背后可能蕴藏着更大的暴风雨,张文宗嘱咐红花会的弟兄们,最近要小心谨慎,切不可再与金枪会的人发生摩擦了。

日子平平淡淡地过了许久,金枪会始终没有什么动静,红花会的弟兄们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便放松了警惕。范廷亮一放松就满脑子想的全是吴美娇,吴美娇受到林明珠父子的监视,想出来见范廷亮一面简直比登天都要难。范廷亮想美娇不能出来见我,我为什么不能进去见她呢?

范廷亮鼓足了勇气,为了见美娇,林府即使是龙潭虎穴他也要闯一闯。首先范廷亮找到了外出上街的小翠,通过小翠与吴美娇取得联系,约定好了初一的晚上亥时两人在林府的花园里见面。范廷亮不熟悉林府的地形,小翠特意为他画了一张简易的地图,供他参考研究。

第三十五章.金枪会(下)

到了约定好的日子,范廷亮带着两个红花会的小弟来到林府的后墙外面。范廷亮贴着墙根听了听,林府里静悄悄的没有动静,通过小翠绘制的地图范廷亮得知,林府西侧后墙院里是一片竹林,晚上很少有人经过,从这里潜入林府最合适。

林府的院墙有数丈之高,而且光滑牢靠不易攀爬,范廷亮对两个小弟说:“你们俩托着我上去。”两个小弟有十七八岁的样子,刚刚加入红花会不久,能跟着大哥级的范廷亮出来办事,他们俩感觉很荣幸,浑身憋着一股劲儿要在范廷亮面前好好表现表现。

范廷亮抓着墙壁向上爬,两个小弟在下面一人托住范廷亮一只脚向上举。范廷亮四肢用力乱蹬乱抓,“你们俩倒是用点力qì

啊,使劲使劲,”范廷亮压低声音冲着两个小弟叫着。

两个小弟咬紧牙关涨红了脸,抓着范廷亮的脚用力向上抛去,范廷亮身子腾空,直接越过院墙飞进了林府。咕咚一声范廷亮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幸亏竹林里的泥土松软,范廷亮摔得疼痛却没有大碍,“这俩小兔崽子,手上没轻没重的。”

范廷亮扶着腰正要起来,两个家丁提着灯笼从竹林前走过,范廷亮急忙蹲下身子躲在一棵大竹子后面。

“哎,你刚才听没听见竹林里有动静?”一个家丁问另一个家丁。

另一个家丁说:“什么动静,你别老疑神疑鬼的,难怪别人都叫你小魔怔。”

小魔怔说:“我真听到动静了,可能是歹徒进来了。”

另一个家丁不耐烦地走进了竹林,拿着灯笼虚晃了几下,“你看看,哪有什么歹徒,快走吧,老周还等着我打牌呢,”两个家丁提着灯笼向远处走去。

两个家丁走远了范廷亮站起身子长舒一口气,心里后怕不已,这要是被林明珠、林茂青父子逮着了,不让他尝遍三十六种酷刑七十二般折磨决饶不了他,但是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为了见吴美娇一面,范廷亮觉得自己冒多大的风险都值得。

范廷亮分辨着方向,拿出怀里的地图看了看,然后按着地图上的标记向花园走去。林家是大户人家,花园自然修得气势磅礴,假山堆砌层峦叠嶂,花木遍地郁郁葱葱,仿佛是一处小型山林。范廷亮躲过了几个巡夜的家丁,蹑手蹑脚地来到了花园,走到花园的假山背后,一个人正在那里焦急地张望。

“美娇,”范廷亮轻轻叫了一声。

吴美娇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说:“我还以为你今晚不能来了呢。”

范廷亮迟到了,他说:“这巡夜的家丁实在是太多了,院子里还养了几条狗,这一路走得我直冒冷汗,来晚了让你久等了。”

吴美娇嫣然一笑,说:“没关系,只要你能来我就心满yì

足了。”吴美娇与范廷亮在朦胧的月光下对视着,两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丝淡淡的甜蜜。

范廷亮说:“最近林明珠、林茂青爷们儿没有难为你吧?”

吴美娇说:“他们也没难为我,就是派人盯着我,不让我出去与你见面。”

范廷亮皱了一下眉头,说:“我们光明正大地相爱,现在却要这样偷偷摸摸地见面,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吴美娇说:“我前几天给我父亲写了一封信,我要离开姑妈家,我父亲会派人来接我,到那时我就自由了,我们就可以不受任何人的限制了,你和我一起回东部我的家吧。”

范廷亮有些犹豫,吴美娇说:“怎么了,你不愿和我一起去东部?”

范廷亮抬起头,说:“我在安乐城好不容易打开了局面,认识了一些朋友取得了一些成就,就这么抛弃了心里一时有些别扭。”

吴美娇又说:“你不愿意离开安乐城我们还可以再回来,我们先去我家见一见我爹。”

范廷亮坐在了草丛里,说:“人们都说你爹是四大富豪之一,你爹是不是特别凶特别严厉呀?”

吴美娇坐在了范廷亮的身边,说:“我爹虽然名望很高,但是我爹那个人最是和蔼可亲了,我长这么大小他从来就没打骂过我。”

范廷亮笑了,说:“是吗,有你这么漂亮懂事的闺女,我要是你爹我也舍不得打骂你,哎,你爹和你书信往来一次需yào

多长时间?”

范廷亮和吴美娇坐在花园里天南海北地聊了起来,爱人在一起相处的时间总是短暂的,不知不觉两个人已经聊到了午夜子时。范廷亮和吴美娇正谈得如胶似漆,花园里响起了脚步声,几个家丁提着灯笼走了过来,范廷亮急忙抽出匕首趴在了草丛里,吴美娇拍了拍他,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谁呀,谁在假山后面?”家丁提着灯笼手里握着棍棒站在远处叫嚷。

吴美娇起身说:“是我。”

听出是吴美娇,家丁们松了一口气放下了棍棒,说:“小姐,这深更半夜的你怎么跑到花园里了?”

“我来找欢欢,”欢欢是吴美娇养的一条小狗,小狗住在屋子里,临睡前放它出来拉屎撒尿,小家伙撒欢了跑到花园里,这无可厚非嘛。

家丁们说:“小姐我们帮你找。”

吴美娇说:“不用了,我找到了,欢欢,快过来。”为了把戏演得逼真吴美娇假装召唤欢欢,范廷亮趴在草丛里学着小狗撒娇的声音叫了两下。范廷亮的口技惟妙惟肖,惹得吴美娇捂着嘴巴强忍住笑,范廷亮也顽皮地眨着眼睛朝吴美娇笑了一下。

家丁们对吴美娇的说法深信不疑了,“小姐,晚上天冷您还是早些回房休息吧,小心着凉。”

吴美娇应了一声,“知dào

了,你们去别处走走吧。”

几个家丁提着灯笼走了,范廷亮站了起来,吴美娇笑着说:“你刚才学的那几声狗叫学的真像。”

范廷亮也笑了,说:“我得配合你,不能让那几个家丁看出破绽。”

范廷亮手里还握着匕首,吴美娇皱着眉头,说:“你把那玩意儿收起来。”

范廷亮把匕首插进了腰间,“虚惊一场,刚才我还以为得捅翻他几个杀出重围呢。”

吴美娇看了看天色,说:“时候不早了你该走了,要是被我姑父和表哥发xiàn

你在这就麻烦了。”

提到分别范廷亮有些酸楚,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范廷亮握住了吴美娇的手,说:“我走了,晚上我会在梦里见你的。”范廷亮吻了一下吴美娇的手指,转身离去,望着范廷亮在黑夜中逐渐远去的背影,吴美娇感觉手指火辣辣的有一股被灼烫的滋味,心里怅然若失。

早晨起来打开窗户,窗外的世界依旧精彩,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吴美娇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梳妆打扮。看着镜子里自己姣好的容颜,想着昨夜离去的范廷亮,吴美娇有一点顾影自怜的淡淡伤感。

梳洗完毕吴美娇推开房门来到院子里,清新的空气里飘着花香,几只小鸟站在枝头欢唱,小鸟很幸福,它们拥有自由,可以随时依傍在爱人的身旁。吴美娇呆呆地看着小鸟,心想它们是不是也会在范廷亮窗外的枝头上欢歌鸣唱。

一阵拖沓的脚步声响起,林茂青走了过来,林茂青因为伤还没有痊愈,腿脚还不是很利索。吴美娇看了林茂青一眼,林茂青又露出他那令人厌恶的嘴脸,“表妹,一个人散步呢?”

吴美娇反感地扭过头去,林茂青恬不知耻转了过去,笑着说:“表妹,早晨散步对身体有好处,这地方空气清新景色优美……”吴美娇现在听到林茂青的声音就感到深恶痛绝,她转身要走。

“哎哎哎,表妹你别走啊,我们俩聊一会儿嘛,”林茂青伸手拦住了吴美娇。

吴美娇惊讶地问:“和你聊什么?”

林茂青涎皮赖脸地笑着,说:“聊什么都可以,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

吴美娇一脸轻蔑的表情,说:“你是不是脑子也被打坏了?”

林茂青的笑容僵住了,愣愣的有些发傻,吴美娇推开他向别处走去,林茂青一把拉住了她,“吴美娇,我可是你的表哥,你最起码也应该对我有所尊重吧?”

吴美娇挣开林茂青的拉扯,说:“我已经很尊重你了,你要不是我表哥,我早把你这张脸打烂了。”

林茂青气得简直要发疯抓狂,“那个姓范的出现之前我们兄妹的感情很好的,都是那个杂种,不知用了什么法术让你鬼迷心窍。”

吴美娇毫不避讳直抒胸襟,说:“对,我就是被他鬼迷心窍了,我日日夜夜时时刻刻想的全是他。”

林茂青气得浑身颤抖,说:“你被那小子的花言巧语迷惑了眼睛。”

吴美娇翻了一个白眼,说:“可能是吧,我希望他能迷惑我一辈子。”

林茂青愤nù

不已,突然他又扮出一副可怜相,说:“表妹,我为了你受了这一身伤,难道你就无动于衷吗?”

“你那是自作自受,”吴美娇走回了屋子里重重地关上了房门,林茂青感觉自己被吴美娇气的就像是一颗大炸弹,鼓鼓囊囊的马上就要爆zhà

了。瞪着吴美娇的房间,把全世界最恶毒的字眼儿砸向他的表妹,他心里也不解恨。

半个月后林茂青的伤养好了,身子又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了。林明珠为了庆祝儿子恢复健康,决定带全家人到郊外游玩。吴美娇虽然对林茂青厌恶至极,但是在姑父姑母面前还是要保持几分亲戚的情面,她在小翠的陪同下极不情愿地跟着林家人郊游去了。

安乐城外过了细柳桥是一片树林草地,夹着细柳河长着茂盛的青草,像是一块巨大的绿色地毯,其中点缀着色彩绚烂的野花,在微风的吹拂下将阵阵清香洒向人间。蝴蝶、小鸟在花草间穿梭,松鼠、野兔在树林里蹦跳,清澈的河水缓缓流淌,冲刷得河中的石头微微作响,偶尔还可以看到几条亮闪闪的小鱼,睁着大大的眼睛游走于卵石水草之间。

待在遍地砖瓦满眼车马的城里久了,到这风景秀丽的郊外拥bào

自然,有一种心旷神怡的美感。大家都非常高兴,林明珠、林茂青父子指挥着家丁准bèi

野餐,吴美娇则坐在远处的草地上和小翠促膝长谈,现在整个林府唯一能和吴美娇说说知心话的就是小翠了。

林明珠用手指捅了一下儿子,说:“哎,把你表妹叫过来一起吃饭。”

林茂青瞪着眼睛,“叫她?算了吧,那娘们儿对我像有深仇大恨似的,我过去也是自取其辱。”

林明珠语重心长地说:“儿子,她现在想那个姓范的小子,他们已经不能再见面了,过一段时间她就会把那小子忘了。我今天之所以带你们出来郊游,也是为了让你和她增进一下感情。我和你娘已经给你舅舅写信正式提亲了,只要你舅舅回信同意,你就成了吴家的女婿了,就飞黄腾达平步青云了。”

林茂青还是很不情愿,林明珠拍了拍林茂青的肩膀鼓励他,“去吧,你们俩一起过来。”

林茂青走到了吴美娇的面前,阴沉着脸机械地说:“表妹,我们一起去吃野餐。”

吴美娇不用正眼看着林茂青,说:“我不饿,你自己去吃吧。”

林明珠在远处望着儿子,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林茂青一个人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嘟囔着:“我说过不行,你非要让我去。”林明珠无奈地摇头叹息,正要数落儿子几句,细柳河对岸的树林里响起了马蹄声。

十几个人骑着马,背弓挎箭,腰里别着刀剑,从树林里钻了出来,趟过齐膝深的细柳河,在林家扎营的草地上停了下来,看样子他们是刚从树林里打猎出来。林茂青抬头看了看这些骑马的不速之客,脸上的肌肉紧绷,伸手要抓兵器,林明珠按住儿子,说:“茂青,你要干什么?”

林茂青咬牙切齿地说:“爹,就是那个人打伤了我!”

第三十六章.细柳河郊游

范廷亮和仇锷、陈忠、侯楠等十几个人到安乐城城外打猎,没想到竟然与林明珠、林茂青父子不期而遇。林茂青看见范廷亮和仇锷,想起了自己挨打的疼痛与屈辱,抽刀要与范廷亮、仇锷拼命。林明珠拦住了儿子,范廷亮、仇锷等人人多势众全副武装,即使拼起来,林家父子也占不到便宜,林明珠劝儿子稍安勿躁。

范廷亮坐在马背上看了林明珠、林茂青父子一眼没有吱声,扭过头去,他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吴美娇。

“美娇,你也在这里!”这是久别恋人重逢时激动的语调,吴美娇站起来满心欢喜地朝范廷亮跑去。

这对恋人的亲热让林茂青妒火中烧,心里压抑许久的愤nù

交织在一起终于爆fā

了。林茂青抓起一把刀冲了过去,林明珠见拦不住儿子,便吩咐家丁跟着少爷过去,家丁们拎着棍棒跟随在林茂青的身后,朝范廷亮等人走来。

林茂青带着家丁摆出厮杀的架势,范廷亮、仇锷等人在马背上抽出刀剑,做好了迎战的准bèi

。范廷亮、仇锷等人身下有座骑,高头大马嘶鸣着,在气势上就对林茂青和众家丁这些步兵产生了震慑力,林茂青握着刀不敢上前。

仇锷看了看林茂青,笑了,说:“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林公子吗,林公子你可真是记吃不记打,还想较量较量?”林茂青瞪着仇锷双眼直冒火,但是他还不敢上前与仇锷硬拼。

“你握着一把破刀干什么呢,切西瓜呢?”仇锷抓着缰绳,胯下座骑嘶鸣着双蹄离地,扑向林茂青,林茂青吓得后退几步,脚下被石头绊了一下跌倒在地,刀也脱手而落,仇锷等人在马上哈哈大笑。

眼看着儿子丑态百出,林明珠过来扶起了林茂青,“茂青,别和他们一般见识。”

林茂青又羞又恼,“爹,我非宰了他们不可!”

范廷亮看了看林明珠、林茂青父子,说:“姓林的,别不知dào

好歹,咱们今天都是来游玩的,不要闹出不愉快的事情,以前的恩怨在风云楼都了结了。”

林明珠把怒气冲冲的林茂青拉回到河边,继xù

布置野餐,荒郊野外的真打起来,林明珠、林茂青父子和他们手下那些家丁,根本就不是范廷亮、仇锷等人的对手,范廷亮、仇锷等人不主动把他们收拾了就是万幸。

吴美娇站在范廷亮的马前,看了看远处的林家人,说:“永明,我还是过去吧。”

范廷亮翻身下马,说:“别理他们,你留在这,我们也吃野餐。”范廷亮派一个随从快马加鞭回安乐城到风云楼订一桌酒菜火速送来。

林家人毕竟是吴美娇的亲人,吴美娇左思右想还是和小翠回到河边林家的营地。范廷亮、仇锷等人都翻身下马,就在与林家人相隔一箭之地的地方,摆上毛毯准bèi

野餐。

傍晚到来了,沉沉的暮色笼罩着山林野外,范廷亮等人与林家人都各自生起一堆篝火,一辆马车驶来送来了风云楼的酒菜,范廷亮、仇锷、陈忠、侯楠等人就坐在草地上大吃大喝起来,酒杯里斟满了美酒,高举畅饮划拳行令,一片欢声笑语。

范廷亮、仇锷等人玩得开心喝得尽兴,远处的林家人斜眼瞄着他们,一个个都窝了一肚子火,什么琼浆玉液美味佳肴都品不出滋味了。吴氏说:“老爷,那些瘪三吵吵闹闹的让人心烦,我们回城吧。”

林明珠说:“不,他们来了我们就走,好像我们怕他们似的,我们也吃也喝,比他们还高兴比他们还美。”林明珠是嘴硬身子软,眼看着打伤儿子的仇人就在不远处,吃吃喝喝,说说笑笑,自己却奈何不了人家,何等窝火可想而知。林家人都不说话,一个个皱着眉头低着脑袋,闷声吃喝。

范廷亮和仇锷、陈忠、侯楠等人坐在一起喝酒,其实他的心一直在林家人那里惦记着吴美娇,酒酣耳热之时范廷亮站起了身。

侯楠问:“永明,你要干什么?”

范廷亮指了指林家人,“过去和他们唠唠。”

仇锷、陈忠、侯楠都目瞪口呆,“永明你怎么了,别戏耍他们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范廷亮摆了摆手,说:“我不是戏耍他们,你们放心吧,没事的。”范廷亮向河边的林家人走去,林茂青和众家丁攥紧了棍棒准bèi

动手,仇锷、陈忠、侯楠在后面也是高度紧张,时刻预防着不测。

范廷亮走到了林家人的身边,林茂青攥着棍棒就要冲上去,迎头一棒先叫范廷亮来个血花四溅。林明珠一把按住了林茂青,敌众我寡,你打伤了这小子,那边的流氓们冲过来如何抵挡。林茂青被林明珠按住了,但是他的两只眼睛恶狠狠地瞪着范廷亮,仿佛目光里要长出牙齿咬死范廷亮。

范廷亮对林茂青的激烈反应故yì

装作没看见,笑着向林明珠微微鞠躬,“林先生,我想请吴小姐过去吃饭,您不介yì

吧?”

范廷亮此语一出林家的众家丁躁动不安,都想教xùn

教xùn

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只要林明珠一声令下,保准叫范廷亮活着来死了去,囫囵着来零碎着去。

仇锷、陈忠、侯楠等人离河边只有一箭之地,而且都虎视眈眈注视着这里,林明珠知dào

现在不是动手报仇的时候,林明珠说:“只要美娇同意,我当然不介yì

了。”

范廷亮伸手抓住了吴美娇的手,几个家丁攥着棍棒站了起来,范廷亮视而不见,对林明珠说:“谢谢林先生。”

“慢着,”林明珠慢悠悠地说,“美娇她同意跟你走了吗?”

范廷亮看了看吴美娇,吴美娇很尴尬一时语塞,范廷亮说:“吴小姐曾经救过我的性命,我今天要感谢一下吴小姐,吴小姐请赏脸。”

吴美娇说:“那我就过去坐一会儿吧。”吴美娇说话了,范廷亮满心欢喜吻了一下吴美娇的手背,牵着她的手向自己的营地走去。

看着范廷亮和吴美娇的背影,林茂青是血灌瞳仁火烧肺腑,叫道:“爹,这个贱人吃里扒外到这种地步,别说是我了,连您和我娘她也没放在眼里,混账王八蛋,明天我就叫几个乞丐叫花子把她**了。”

林明珠也是大动肝火,只不过不像林茂青表现得那么直接那么暴躁,他咬着牙说:“要不是为了她们吴家的财产,我早就宰了她了!”吴美娇和范廷亮等人在一起欢声笑语载歌载舞,非常高兴,林家人则对他们俩恨之入骨,出来郊游的大好心情早已荡然无存。

夜幕降临,快到亥时了,安乐城要关城门了,林家人熄灭篝火准bèi

回城,吴美娇又回到了他们的身边。见林家人要走,范廷亮、仇锷等人也熄灭篝火翻身上马。林家人坐着马车走在前面,范廷亮催马上前,对林明珠说:“林先生,最近郊外有一股土匪出没,经常在夜间劫掠行人,你们家眷较多,我们都带着武器,不如咱们一路同行,人多势众,土匪也不敢轻举妄动。”

林明珠还没说话,林茂青就叫了起来,“姓范的,用不着你在这装好人,就是有土匪也是你招来的。”

范廷亮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心当成驴肝肺。”

林茂青窜起火来,“好你奶奶个爪儿,我告sù

你姓范的,咱们俩没完,我不剁下你一只手脚来誓不为人!”

林茂青指着范廷亮叫骂,仇锷在远处听见抽出了刀剑,说:“永明,怎么回事?”

范廷亮笑了,拨马往回走,“没事,我提醒他们一下注意安全。”范廷亮喝了点酒神经亢奋,故yì

三番五次向林家人发出挑衅。

第三十六章.细柳河郊游(中)

天色已一片暗黑,林家人坐着马车匆匆向安乐城行进,范廷亮和仇锷等人骑着马不紧不慢地走着,拐了几个弯,林家人把范廷亮、仇锷等人甩在身后看不见了。林茂青说:“早知dào

今天能遇见他们,我就把金枪会的弟兄们都叫齐了。”

林明珠说:“别看他今天闹得欢,小心以后拉清单,红花会,哼,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林明珠正和林茂青说着话,只听车夫吁的一声勒住了缰绳,停下了马车,车外一阵骚动,林明珠掀开车帘一看,林间小路上站着几个手持刀剑的土匪。

土匪拿着明晃晃的大刀指着车夫,说:“下来,车里的人都出来!”

二、三十个土匪突然从树林里钻出来,把林家人团团围住了,林明珠、吴氏、林茂青还有吴美娇、小翠等人都被土匪从马车里赶了出来。为首的一个土匪提着刀哈哈大笑,“全家人到野外游玩,一定是有钱人,好久没有碰到这样的肥羊了。”

范廷亮刚假惺惺地提醒他们注意土匪,果真就遇见土匪了?世间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林茂青心想一定是范廷亮搞的鬼,他冲为首的土匪叫道:“别在这演戏了,你们不就是红花会的吗,有本事你们就一刀砍了林爷!”

林茂青知dào

红花会虽然是黑帮,但毕竟是受制于王法的管辖,杀人放火的事情还不敢做得太过分。林茂青冲着土匪叫嚣,土匪提着刀愣了,“好小子,有骨气,”土匪用刀把在林茂青肋骨上狠狠戳了一下,疼得林茂青当时就弯腰蹲在了地上。

林明珠看见儿子挨打,勃然大怒,“你们不要太过分,红花会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是赖家繁赖总兵的妻舅,你们敢伤我儿子,我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土匪上去就是一拳,给林明珠打个眼冒金星七荤八素。

“什么红花会黄花会的,老东西我叫你死个明白,我们是驿山神风大王麾下的先锋营。”

土匪报出了字号,林明珠却微微一笑,说:“我都识破你们了,你们还演什么呀,姓范的给了你们多少钱,你们倒还挺敬业的。”

土匪照着林明珠面门又是一拳,“老东西你耳朵塞驴毛了,告sù

你了,我们是神风大王麾下的先锋营,什么姓范的姓蔡的乱七八糟。”林明珠站稳脚跟擦了擦鼻子,鼻子里流出血来,他知dào

此时和土匪们犟是犟不过人家的,小胳膊拧不过大腿。

林明珠说:“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土匪哭笑不得,“我们是土匪,土匪拦住人要抢劫,抢劫懂吗?奶奶的,今天遇上这么一个半傻不灵的老东西。”土匪下令喽罗们搜索值钱的物件,喽罗们轻车熟路地忙活起来,马车上物品被扔得到处都是。

林明珠看了看土匪,说:“朋友,我告sù

你了,我可是赖家繁总兵的妻舅,你做的事你可得负责。”

土匪朝林明珠抡出了第三拳,“你是赖家繁的妻舅,我还是康德皇帝的表大爷呢。”

林茂青见父亲被打得满脸是血,一怒之下冲到了土匪的面前,“有本事冲我来,别难为我爹,姓范的那小子不就是想整我吗,弄死我呀,有本事弄死我呀。”林茂青仗着自己是赖家繁的内侄和土匪叫板,土匪二话不说举刀就朝林茂青脑袋劈去,林明珠眼疾手快一把推开了林茂青。

林茂青大惊失色,红花会知dào

他是赖家繁的内侄,竟然还敢对他下死手?土匪举着刀,刀刃点到了林茂青的鼻尖,“小子,再他妈唧唧歪歪的,就把你脑袋切开晾一晾。”林茂青浑身发抖,这下是真害pà

了。

突然,一个喽罗兴奋地喊道:“六哥,这有一个漂亮的娘们儿。”喽罗把吴美娇拉了出来,林明珠和林茂青都傻眼了,这伙人要是范廷亮找来的不会对吴美娇下手啊,难道这伙人真是土匪?想到这里林明珠和林茂青后脊梁骨直冒冷汗。

听说有漂亮的娘们儿,土匪头领露出贪婪的模样,走过去上下打量着吴美娇,一脸的yin笑,“嗯,不错,小美人儿今晚陪我回山寨去,嘿嘿嘿……”

土匪头领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吴美娇惊恐万状,情急之中喊道:“表哥,表哥,快来救我。”

“表哥,谁是你表哥,他在哪?站出来!”

土匪们握紧钢刀四处观望,吴美娇指着林茂青说:“他就是我表哥。”

林茂青低着头要往人堆里躲,土匪头领一把揪住了林茂青,刀架在了脖子上,“好小子,你要英雄救美?”

土匪都是寄头于项上的亡命徒,办事是不按规矩没有章法的,林茂青心惊胆战,说:“大王,大王您冷静冷静,您要是喜欢她就把她带走好了。”

土匪头领转过头看着吴美娇,用嘲讽的口吻说:“你别指望你表哥了,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表哥,表哥,”吴美娇极力攀扯林茂青借此吸引土匪的注意力,“你不是喜欢我吗,你快救我呀。”

林茂青恶狠狠地说:“啊呸,你个不知羞耻的贱人,现在想起我了,早干嘛去了,你不是讨厌我吗,你不是憎恨我吗,找姓范的的小子呀,你不是喜欢他吗,叫他来救你呀。大王,我告sù

您,这个贱人是天下一等一的贱,您把她带到山寨上去随便折磨她,玩够了就把她扔给弟兄们,把她当成公共茅厕,不能惯着她。”

土匪头领不解地看了看林茂青,说:“你们俩是表兄妹吗?”

林茂青犹豫了一下,低低地说了一声是,土匪头领皱着眉头,说:“既然是表兄妹你这么说她,我说你什么好呢,禽兽?禽兽也没你这样的。”

林茂青说:“大王您不了解其中的缘由,是她这个贱人吃里扒外在先,想当初我和姓范的王八蛋……”

土匪头领摆了摆手,“行了行了,我没工夫听你在这讲故事。”土匪头领看了看吴美娇,说:“寒心了吧,小美人儿,我看出来了,你这表哥不是表哥是冤家,他既然不管你,你就跟我上山吧,放心,你长得这么漂亮,我是不会忍心虐待你的。”

土匪头领朝手下喽罗挥了一下手,“把她给我押到车上去,一会儿带回山寨。”喽罗们在山上苦打苦熬,平时连女人都见不到,这次抓到这么一个美人,一个个都流着口水双眼发直,围着吴美娇目露yin邪心生歹意,对吴美娇指指点点。

一个喽罗说:“真漂亮啊,瞧着就叫人眼馋,嗯,就是胸小了一点。”

另一个喽罗说:“不小不小刚刚好,胸太大了像牲口。”

第三个喽罗说:“都别吵了,好不好摸一摸就知dào

了。”

第三十六章.细柳河郊游(下)

喽罗们正要对吴美娇进行猥亵之时,黑暗中一群人骑马而来,原本处于绝望边缘的吴美娇眼中闪出希望之光,喊叫起来:“永明快救我,快救我!”

范廷亮听到吴美娇求救,停了下来,土匪们举起刀剑对着范廷亮,范廷亮和仇锷、陈忠、侯楠等人也抽出了武器。

范廷亮等人是清一色的壮小伙,骑着马全副武装,土匪们也不敢招惹。土匪头领对范廷亮说:“朋友,这不管你的事,咱们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范廷亮说:“我不管你们的事,但是这个姑娘是我妹妹,你把她放了。”

土匪头领看着吴美娇笑了,“小美人儿,你怎么这么多哥哥?”土匪头领转身又看着范廷亮,说:“朋友,你别骗我,她不是你妹妹,这小娘们儿我看上了,我今天一定要带她回山寨。”

“我要不让你带她回山寨呢!”范廷亮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攥着大刀,准bèi

与土匪们拼杀,骑兵对步兵,真刀对真枪。

范廷亮刚要动手,仇锷拨马上前,说:“兄弟,山不转水转,都是道上混的,给个面子,我们是红花会的,不知诸位兄弟是哪座山头的?”

听说范廷亮、仇锷等人是红花会的,土匪头领笑了,说:“原来是红花会的兄弟,我们是驿山神风大王赛赤麾下先锋营的。”

仇锷在马上拱手抱拳,“哦,原来是赛大王的弟兄,失敬失敬,在下红花会仇锷仇二爷,这位是范廷亮范四爷。”

土匪头领仔细端详着范廷亮,“哦,想起来了,范四爷,当初路过驿山还上我们山寨待过呢。”

土匪头领认出了范廷亮,范廷亮说:“兄弟,既然咱们都是道上混的,请高抬贵手放了我妹妹吧。”

虽然内心极度不情愿,但是不能因为一个女人坏了兄弟义气江湖规矩。“哈哈,误会误会,”土匪头领转身对喽罗们说:“快放了这位小姐。”

喽罗们撇着嘴放开了吴美娇,吴美娇跑到了范廷亮的身边,见到了范廷亮,再想一想刚才受到的委屈,吴美娇忍不住流出了眼泪,范廷亮把吴美娇搀扶到马背上,两个人共乘一匹马。

土匪头领向范廷亮、仇锷抱拳行礼,“范四爷、仇二爷,咱们后会有期。”土匪们给范廷亮、仇锷等人让开了一条路,范廷亮、仇锷等人催马前行。吴美娇坐在范廷亮身后听见远处土匪的打骂声和林家人的哀叫声,土匪头领到手的小美人儿被人家要走了,愤nù

窝火,一肚子气全撒向了林家人。

吴美娇拍了拍范廷亮,说:“永明,你再去把姑母他们全家人救出来吧。”

范廷亮扭头看了吴美娇一眼,“救他们?我可不是东郭先生。”

“他们虽然不好,但是他们毕竟是我的亲人。”

“有这样的亲人你可够倒霉的。”

“永明我求你了,去救救他们吧,见死不救我良心上也过不去啊。”

“好啦好啦,我去救他们,不知dào

他们能不能领这个情。”范廷亮调转马头往回走,仇锷、陈忠、侯楠等人见他回去,也随后跟着他。

土匪们把林明珠、林茂青等人用绳索五花大绑,准bèi

绑到山上勒索赎金,贼不走空,劫色不成,劫财不能再砸了。范廷亮停下翻身下马,朝土匪头领抱拳行礼,“朋友,对不起啊……”

范廷亮话还没出口,土匪头领就冷冷地说:“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范廷亮赔着笑脸,说:“我想替他们向您求情,求您放了他们。”

“他们既不是你的朋友也不是你的亲戚,你替他们求的什么情,”土匪头领一脸的不耐烦。

范廷亮说:“他们是我妹妹的亲戚。”

范廷亮话刚出口土匪头领就暴跳如雷,“姓范的,你不要得寸进尺,我们抓个娘们儿你说是你妹妹,我们还给你了,现在你又说这些人是你妹妹的亲戚,你是不是在戏弄我们!”范廷亮要走了吴美娇,土匪头领就很不高兴,再把林家人也放走了,那这个头领以后还怎么在喽罗们的面前树立威信,出来混的最讲究的就是面子上的事。

范廷亮一脸息事宁人的微笑,说:“别生气别生气,我知dào

诸位弟兄很辛苦,我这有三千两的银票,弟兄们拿去喝酒。”

土匪头领说:“我们绑了这些人,最少也能得一万两的赎金。”土匪头领有些故yì

为难范廷亮,你红花会有什么了不起的,你敬我一尺,我让你三分,你不给我面子,我也不给你留台阶,其实土匪们绑了林家人,拿个五千两的赎金就够他们乐上三天三夜了。

土匪头领狮子大开口,范廷亮一点没生气,说:“好,我今天身上带的钱不够,这样吧,明天我亲自带着一万两纹银到驿山,送给诸位好汉。”范廷亮话刚出口,所有人都惊呆了,就算是家里有金山银山也没有这么花钱的。

仇锷走到范廷亮身边附耳低语,“永明,这笔钱你上哪拿去,找林家人要,他们够呛能给你。”

范廷亮面不改色,轻声说道:“二爷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范廷亮同意给一万两银子,土匪头领喜笑颜开,这下子钱捞够了,在喽罗们面前面子也挣够了。“好,我现在就答yīng

你把他们放了,”土匪头领挥了一下手,喽罗们开始给林家人松绑。

范廷亮在暗处和仇锷、陈忠、侯楠嘀咕了几句,然后走到土匪头领的面前,说:“空口无凭,我给你写一张字据吧。”

字据这种法治社会里的凭证,对土匪们来说不就是一张废纸吗,土匪头领说:“不必麻烦,你们红花会的名声何人不知啊。”

范廷亮说:“还是写一张吧,免得日后有什么麻烦。”范廷亮非要写字据,土匪们也不便阻拦,取出笔墨纸砚,范廷亮趴在马车上写了一张字据交给土匪头领,土匪头领看也没看就把字据揣进了怀里,他们山寨成百上千个喽罗,认字的加在一起也不超过十个,整个字据谁看得懂啊。

写完了字据范廷亮说:“哥们儿,以后咱们可就都认识了,都是道上混的互相有个照应,我们有酒,不如咱们一起喝口酒。”

土匪头领很高兴,说:“好哇,我们走了一夜了,正好口渴呢。”

陈忠、侯楠把野餐喝剩的酒从马背上取下来,摆上酒碗给土匪们斟满,二、三十个土匪都放下刀枪过来喝酒。就在土匪们捧碗仰脖的时候,范廷亮朝仇锷等人使了一个眼色,仇锷、陈忠、侯楠等人迅速抽出刀剑向土匪们砍去,土匪们没有防备纷纷栽倒在地,范廷亮又上去一人给他们补了一剑,二、三十个土匪都死得透透的。

吴美娇和林家人没料到范廷亮会这样,一个个吓得面如白纸。范廷亮对赛赤、对打家劫舍的强盗是恨之入骨,杀了这几个土匪也算是替天行道,让他们快投胎少作孽。

范廷亮从土匪头领的怀里摸出字据,拿着字据擦掉了剑上的血,对林明珠说:“林先生,您把这件事说出去赛赤也不会相信,况且您也知dào

红花会的实力,您不想和红花会作对到底吧?”

“我怎么会恩将仇报呢,今天这件事我决不会说出去,林府的人上上下下一定都守口如瓶,”林明珠又看了看遍地的尸体,说:“范公子,赛赤要是发xiàn

了这些尸体怎么办?”

范廷亮说:“明天早晨巡逻的虞兵会发xiàn

尸体的,他们会说是他们把土匪杀死的,借此邀功。”范廷亮翻身上马从容而去,林明珠再回身看看自己的儿子,痴痴呆呆的,早被这血腥的场面吓得魂飞魄散了。

安乐城四面城墙隔出了两个世界,城外,贫民百姓挣扎在水深火热之中,城内,达官贵人沉溺于声色犬马之中。不久,在嘉平省起兵反虞的张福六,派出总兵徐耀辉率部挺进洪明省,徐耀辉率部势如破竹,把个洪明省搅得天翻地覆,义军直逼洪明省首府安乐城。

安乐城的安乐生活被打破了,朝廷决定对安乐城实施军事管制。巡抚梅喜寒和他的堂侄金枪会总舵主梅馨远还有总兵赖家繁,借着实施军事管制的机会对红花会进行打压报复。

实施军事管制首先就是限制老百姓的自由,赖家繁派三千人马进驻安乐城,对出入安乐城的人员严加盘查,同时禁止平民将铁器带入城内,民间的铁器一律收缴上来,菜刀、铁锹等生活必备品规定每五户合用一把,并且青壮年男子不许十人以上集结在一起,否则以图谋不轨论处。

政策是死的,执行政策的人却是活的,红花会下属的镖局、武馆被没收了武器,金枪会的武馆却依旧十八般兵器齐全,而且其中有一些还是从红花会武馆那里没收来的。红花会的弟兄们在一起吃饭喝酒都不允许,金枪会那边却可以搞千**聚餐,金枪会成员家里也不用上缴什么铁器,金枪会这三个字就是特权。

在气势上压制红花会还是远远不够的,梅喜寒、梅馨远叔侄和赖家繁又想出了一条毒计。前线激战后方粮草要及时供应,为了征集粮草,朝廷故yì

压低粮食的价格,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强行从红花会的粮店里购粮,买来的粮食再同价卖给金枪会的粮店,金枪会的粮店以高于收购价的市场价销售赚取利润,里外里赔的全是红花会。

粮食的价格受到限制,粮食的用途也受到限制,所有粮食一律不准用于酿酒。红花会的酒坊被迫停业了,酒不让酿了,可是还有人想要喝酒,金枪会就明目张胆地开起了酒坊,对酒的销售实行垄断,垄断形成的暴利也就随之而来,金枪会在军事管制下迅速扩展膨胀。受口窝囊气还能忍受,但是断了经济来源,红花会可就真zhèng

危险了,没有钱,张文宗拿什么来养活他手下的十万门徒?

张文宗召集红花会的头脑人物商议对策,大伙都提议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天下大乱正是英雄有所作为的时候。张文宗也有过造反的想法,但是梅喜寒、梅馨远还有赖家繁早预料到了,收缴铁器禁止集会,调三千虞兵入城,这其实都是防着张文宗。

张文宗写了几十封书信,派人出城交给赛赤等绿林强盗,和他们约定时间起兵反虞,同时叫人在乡下秘密打造兵器,想办法把兵器运进安乐城。范廷亮因为和毛遂荐来往密切,张文宗吩咐他监视毛遂荐的一举一动,有什么异常随时前来禀报。

范廷亮领了命令回到毛遂荐的府邸,刚到门口就来报gào

说是有一个女子前来求见范廷亮,此时正在门房等候。范廷亮本来满腹愁苦,听说有一个女子前来,他立kè

露出笑容,来到门房开门进去,范廷亮一下子愣住了,来的这个女子并不是吴美娇。

第三十七章.反戈一击

范廷亮进到门房里见到一个陌生的女子,很是惊讶,他又仔细端详了一下,又觉得女子有些面熟,只是一时想不起姓名来.女子看出范廷亮有些贵人多忘事,便说:“范四爷,我是怡红院的歌伎,我叫莺莺。”

范廷亮恍然大悟,这个女子就是当初在怡红院被仇锷醉酒调戏,自己出面解救的那个歌伎。范廷亮点了点头,说:“我想起来了,最近老喝酒,我这脑子喝得有点不好使了,坐吧,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女子坐了下来说:“范四爷,您是个好人,您那天晚上仗义出手救了我,您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感激不尽……”

范廷亮摆手打断女子的感谢之言,说:“姑娘客气了,”心想就为了感谢我,你能大老远的跑来这等着我吗,快说正事吧。

女子压低了声音说:“范四爷,昨天晚上有一个姓林的公子和几个金枪会的头头儿到怡红院喝酒,他们喝醉了,说他们买通了红花会里一个叫曹无伤的人,让曹无伤假借张文宗总舵主的名义,把您还有红花会其他首领骗到秋叶楼,然后将你们一网打尽。”

范廷亮心里陡然一惊,“你说的是真的假的?”

女子说:“我亲耳听林公子和金枪会的堂主们说的,千真万确,我看他们都喝醉了不像是说谎话。”

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那么这可真是一个决定生死的消息,范廷亮看了看女子,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谢谢你,这是二百两银子……”

女子没有接过银票,“范四爷,我来给您通风报信不是为了钱,我虽然是个下贱的歌伎,但是我也懂得知恩图报。”

女子几句话反而把范廷亮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说:“我没别的意思,你这个消息非常重yào

,我想对你表示一下感谢。”

女子说:“我是来报恩的,您说感谢太客气了。”

范廷亮说:“让你这么白白辛苦一趟我心里过意不去。”

女子看了看范廷亮,脸颊泛起绯红,垂下了目光,“范四爷,您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能帮zhù

您我就感到荣幸,如果您心里过意不去的话……就让我吻您一下吧,”说着女子把头深深埋在了胸前,脸颊的绯红更加潮润。

范廷亮也没想到女子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愣了片刻,说:“姑娘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你的要求我自然要满足你。”

女子起身羞怯地看着范廷亮,走到范廷亮身边,像是初恋的少女一般,温润的红唇在范廷亮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吻过之后女子扭头就跑了出去。看着女子远去的背影,想一想女子刚才娇羞的模样,范廷亮的心里五味杂陈。

范廷亮急匆匆又返回张文宗的府邸,想把女子提供的重yào

情报gào



张文宗,张文宗正在接见郭盛莲,郭盛莲从外地回来,带来一个消息,前线作战的虞军八十四师总兵呼延毅率部起义了。

呼延毅原本带着队伍在前线抵挡张福六的义军,双方僵持胶着打得难解难分,呼延毅请求支援,上峰命令赖家繁率部支援。赖家繁贪生怕死,一直在安乐城磨磨蹭蹭不肯开拔,而且梅喜寒还暗中克扣呼延毅的粮饷。呼延毅看明白了,人家是想把他当成炮灰,烽烟四起,虞朝江山危急,这时虞朝官员们不想着同仇敌忾,反而勾心斗角,算来算去都是算着自己的那点利益,这样的朝廷活该灭亡。呼延毅一怒之下率部起义,连夜带着队伍从前线撤下来杀奔安乐城。梅喜寒、赖家繁封锁了消息,正急得焦头烂额。

郭盛莲说完了路上的见闻,范廷亮又对张文宗说出自己刚才从歌伎口中得到的消息。张文宗意识到形势严峻,到了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梅喜寒和赖家繁肯定想攘外必先安内,先除掉了安乐城里的红花会这个不稳定因素,然后再集中精力对付呼延毅的队伍。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张文宗一拍桌子决定扯旗造反。张文宗扯旗造反的第一个难题就是兵器不足,安乐城里的铁器都被收缴上去了,城外的兵器又运不进来,没有称手的家伙,血肉之躯又能逞得了几时之勇?

张文宗正为难,范廷亮站起来拍着胸脯保证,兵器的事情包在他的身上。梅喜寒把民间的铁器都收缴上来了,存放在安乐城的仓库里,派了一些捕快和虞军老弱残兵把守。捕快隶属于知府毛遂荐的管辖,范廷亮偷拿毛遂荐的印信伪造了一份公文,带着陈忠、侯楠和几个红花会的弟兄奔仓库而来。

范廷亮等人来到了仓库,仓库门前几个懒散的捕快或坐或蹲,眯着眼睛晒太阳,范廷亮看着他们叫道:“你们谁是管事的?”

一个中年男子看了看范廷亮,起身掸掉屁股上的泥土,过来说:“四爷,我是这的捕快头儿。”

范廷亮拿出伪造的公文在捕快头儿面前抖了一下,说:“知府有令,打开仓库取出兵器。”

捕快头儿抻着脖子看了看范廷亮手中的公文,看不出什么破绽,而且捕快头儿认识范廷亮,知dào

范廷亮是安乐城里的大人物,毛遂荐见了他都要点头哈腰。捕快头儿没有过多盘问,看了一眼公文就要拿钥匙开门。

捕快头儿刚把钥匙拿在手里,一群虞兵从远处走来,为首的把总叫道:“你们要干什么?”捕快头儿级别比把总低,捕快头儿向把总汇报了一下范廷亮要开门取兵器的事。

把总要过范廷亮手中的公文看了看,又把范廷亮上下打量了一番,说:“毛知府突然之间要取出这么多兵器干什么?”

范廷亮说:“上峰有令你只要照办就是了,问那么多干什么?”

把总说:“我是奉了我们赖总兵赖大人的命令在这看守仓库,没有赖大人的命令谁也不能打开仓库。”

范廷亮说:“赖大人是大人,难道毛大人就不是大人了吗?”

“毛大人管的是民政,赖大人管的是军政,兵器的事情本来就不归毛大人管理。”

“放肆,毛大人取兵器有急用,耽误了毛大人的大事,割了你的脑袋也担待不起!”

“见不到赖大人的命令,就是割了我的脑袋今天也不能给你开仓库。”

范廷亮看出来这个把总轻易不会就范,时间紧迫,在这和他耗不起。范廷亮向身边的陈忠使了一个眼色,陈忠立kè

会意,抽出刀照着把总的脖子就劈了过去。一腔鲜血直喷半空,把总的头颅张着嘴巴瞪着眼睛滚落在地。

把总死了,陈忠、侯楠带着红花会的弟兄提着刀剑奔向虞兵,看守仓库的都是老弱病残的虞兵,眼见把总血溅三尺身首异处,虞兵们早吓破了胆四散奔逃。虞兵们被赶跑了,捕快们也不见了踪影,范廷亮和众人砸开仓库取出了兵器。

就在范廷亮等人砸开仓库的同时,仇锷也遵照张文宗的命令动起手来。张文宗决定起义之后吩咐仇锷回家策反他的胞兄仇铮,并且在仇锷耳边再三嘱咐了几句。仇锷回到家里找到仇铮,直接就向仇铮摊牌了,“哥,红花会要起义,你得帮着咱们。”

第三十七章.反戈一击(中)

仇铮听了仇锷的话呆若木鸡,仇铮知dào

张文宗憎恨虞朝,但是没想到突然之间张文宗就要造反.仇锷说:“哥,你得配合我们把虞朝的那些官员抓起来。”

仇铮低着头不吱声,仇锷明白哥哥的心思,他一把拔出了刀,说:“哥,如今我是虞朝的反贼了,你如果还贪恋官位当着虞朝的官,那么我们就是水火不相容,冰炭不同炉了,要不你杀了我,要不我杀了你!”

仇铮了解弟弟的脾气,这个弟弟犯起混来六亲不认,他要是造反了自己肯定脱不了干系,虞朝昏庸腐败,烽烟四起,反了也罢,这步棋走的是死是活就看天意了。仇铮同意帮zhù

仇锷反虞,仇锷露出笑脸在仇铮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通。

张文宗想要起义最大的障碍就是驻扎在城内的三千虞军,张文宗想出一条计策瓦解这三千虞军。仇铮被逼无奈走上了起义的道路,他谎称自己的母亲突然病逝,在府邸挂上白布经幡,派人去四处通知。仇铮是盐运督办,他的母亲病逝了,官场上的同僚自然要给他捧个人场,前去吊唁。

驻扎在城内的虞军一个都统、一个副都统、五个管带第一时间就接到了消息,七个人带了几个亲兵坐着马车就到了仇府。下了车刚进仇府,仇锷就带着红花会的弟兄将七个武官全部抓获,这七个武官可是城内虞军的最高统帅,抓获了他们虞军就是群龙无首,一盘散沙。七个武官被抓不久,毛遂荐和其他一些虞朝官员也相继赶来,结果无一幸免,进了仇府就五花大绑成了阶下囚。

虞朝的官员都抓起来了,张文宗命令郭盛莲,带着人马拿着范廷亮取出来的兵器袭击城门。城门的虞军没有防备,见郭盛莲等人仿佛从天而降,略微抵挡了一阵就溃散而逃,郭盛莲攻占了城门,将三重城门紧紧关闭,断绝安乐城的一切人员出入。

有反贼造反,虞军上下一片惊慌,急忙去找长官,结果前去仇府报信的兵丁自然都成了瓮中之鳖。仇铮、仇锷兄弟押着虞军的七个武官前往虞军军营,逼迫七个武官下令虞军投降。刀架在脖子上什么君臣大义都顾不得了,七个武官下令虞军投降,仇铮、仇锷也一再承诺缴械不杀,犹豫了一阵之后,三千虞军全部缴械投降。

虞军投降了,仇铮带着缉拿盐贩的纠察队登上城楼,和郭盛莲的队伍一起负责安乐城的城防,同时张文宗带着另一拨人马杀向金枪会总舵主梅馨远的府邸。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梅馨远正在家里搂着小姨太吞云吐雾吸鸦片,外面一阵吵闹。梅馨远穿上鞋子刚走出房门,就见院子里密密麻麻全是拿着刀枪的红花会成员,为首的正是红花会总舵主张文宗。

梅馨远府里的老老少少全被赶到一起集中起来,女人哭孩子闹,呜呜咽咽,凄凄惨惨。梅馨远左右看了看,知dào

自己今天是在劫难逃了,他没有慌乱,依然保持着总舵主的气势。

“张文宗,我知dào

你恨我,但是祸不及妻儿,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别难为我家里人。”梅馨远做好了受死的准bèi



张文宗手里握着刀,说:“好,我佩服你是条汉子,放心吧,我不会为难你老婆孩子的。”

张文宗一刀朝梅馨远喉咙砍去,梅馨远站着没有躲闪,刀光闪过梅馨远轰然而倒,他喉咙、嘴里喷着血没有死透,张文宗照着他的心脏又补了一刀。这么些年张文宗最恨的就是梅馨远,梅馨远组织的金枪会一直和他明争暗斗,砸红花会的场子,拆红花会的台,张家辛辛苦苦经营了几百年的红花会,差点就要毁在梅馨远的手里,张文宗对梅馨远的恨岂能用语言表达完整。

张文宗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梅馨远,心里的恨一点一点消褪了,死了死了,一死百了,梅馨远死了以往的恩恩怨怨也就烟消云散了。张文宗下令找副棺材把梅馨远成殓了,梅馨远的家人暂时看管起来,不要伤害他们。

红花会各路出击安乐城一片大乱,范廷亮打开了仓库之后,原本要去城楼帮zhù

郭盛莲攻占城楼,走到半路听说城楼已经拿下了,虞军也都投降了。范廷亮带着队伍不知该去哪了,突然他想起了林茂青,他在细柳河边救了林茂青全家,林茂青不仅不感谢他,还要设计杀害他。想到这里范廷亮火冒三丈,招手吩咐弟兄们杀向秋叶楼。

林茂青原本和金枪会的人埋伏在秋叶楼,准bèi

让曹无伤把范廷亮、仇锷等人骗来一网打尽。曹无伤被张文宗用帮规处置了,林茂青等人毫不知情,在秋叶楼左等不见人右等不见人,足足等了两个时辰。这时街上传来了吵闹声,红花会动手起义了,金枪会的人担心红花会的打击报复,便提着刀剑去梅馨远的府邸。

金枪会的人去找梅馨远了,林茂青急急忙忙逃回家中,把街上的变故告sù

父亲。金枪会的人在去梅馨远府邸的路上遇见了红花会的人,一阵砍杀过后,金枪会的人死的死逃的逃,成了散黄的鸡蛋提不起个儿了。

范廷亮带着队伍赶到秋叶楼见人去楼空,便折转杀向林府。赶到林府门前,两扇大门紧紧关闭,范廷亮在外面叫喊了一阵,让林家人开门,门里悄无声息。范廷亮一怒之下命令手下人强攻,匆忙之中没有撞门木、攀墙梯,范廷亮就带着大伙捡石头砸。

林府的大门是实木朱漆镶着铜泡钉,石头砸上去就是一道白印,砸了半天大门还是纹丝不动。范廷亮异常恼怒,又下令众人叠罗汉翻进林府,他是铁了心要打进林府,该干掉的干掉,该带走的带走。现在范廷亮跟着红花会扯旗造反了,生死都置之度外了,心里压着的恩恩怨怨没有了解的趁早都了解了,搏个痛快。

范廷亮来攻打林府的时候,林明珠、林茂青父子早就预料到了,秋叶楼伏杀失败肯定是事情败露了,事情败露了范廷亮肯定饶不了他们。范廷亮在外面一阵叫喊一阵砸门,林明珠、林茂青父子带着全府男丁拿着兵器棍棒来到了前院,做好了誓死保卫家园的准bèi



林府上下一片慌乱,林氏父子吩咐男丁都上前院,女人都躲在房里,吴美娇不知dào

外面发生了什么,拉住一个丫鬟询问。丫鬟是林明珠身边端茶递水的,听到了林氏父子的对话,她告sù

吴美娇,“少爷说咱们家有一个姓范的仇人,要带着人来抄咱们家。”

吴美娇愣住了,范廷亮为什么会突然带着人来抄家呢,外面为什么吵吵闹闹那么乱呢,吴美娇的心里有太多的疑问,但是此时此刻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躲在房间里,暗暗祈祷希望范廷亮不要和林明珠、林茂青父子砍杀流血。

林明珠、林茂青父子守在门口听着外面的动静,听说范廷亮砸不开门要叠罗汉翻墙进院,林氏父子大惊失色,林明珠吩咐家丁去取来梯子守住墙头。林府的院墙非常高大,很难攀爬,林氏父子希望院墙能挡住穷凶极恶的范廷亮。

第三十七章.反戈一击(下)

范廷亮和手下人刚要叠罗汉,张文宗派人来了,传来张文宗的命令,范廷亮速带人马前去西城城楼,抵挡赖家繁的进攻.张文宗率领红花会在安乐城起义了,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细柳河军营赖家繁的耳朵里,赖家繁急忙召集人马杀向安乐城,想趁张文宗立足未稳夺回安乐城。

范廷亮带着队伍撤走了,林氏父子松了一口气,短暂的轻松过后父子二人又愁眉紧锁。范廷亮再回来怎么办,他是死死地盯上林家了,不把这个大院夷为平地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林明珠心里念叨着,希望妹夫赖家繁能一举歼灭叛贼夺回安乐城,如果赖家繁夺不回安乐城,范廷亮早晚要收拾他们,他们困在安乐城里,逃也没处逃,守也守不住。

林茂青说:“爹,范廷亮和咱们家闹成这样,全是因为那个臭娘们儿,现在命都要保不住了,也用不着瞻前顾后投鼠忌器了,我去把那个娘们儿奸杀了,一解我心头的恶气!”

林明珠一把拉住林茂青,骂道:“你急什么,事情还没有到最坏的地步,咱们先守住大院看看局势如何发展,所有男丁分为三组,每组四个时辰,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轮流巡视院子,咱们家福大命大一定能挺过这一关。”

林家**门紧锁严防死守的时候,范廷亮带着队伍来到了城楼上,站在城楼上向远处眺望,只见遮天蔽日黑压压一大片全是虞朝的军队。红花会号称有十万会众,其实安乐城里能聚集起来的也就万八千人,面对来势汹汹的虞军,人手明显不够。

为了鼓动全城百姓一起守城,张文宗派人四处传播谣言,说是赖家繁因为百姓帮zhù

红花会造反,破城之后要对安乐城全城百姓进行报复,男的全部杀死,女的全部抓入军营当营妓。老百姓普遍没有什么文化,听风就是雨,相信了红花会的谣言,一个个胆战心惊。

张文宗趁着全城百姓人心惶惶的时候,下令将全城十五岁以上六十岁以下健全男子全部组织起来,阖城上下共同对抗虞军。老百姓有了勇气但是还缺少一点信心,范廷亮又向张文宗献上一计,派人到普度寺把大日如来的金身佛像请来摆在城头。

张文宗听从了范廷亮的计策,派人到普度寺披红挂绿鸣炮焚香,将大日如来的金身佛像抬请到了城头上。在老百姓心目中大日如来是至高无上的神佛,见到大日如来的神像,众人纷纷跪伏在地。

张文宗带头向大日如来佛像磕了三个头,说:“佛祖在上,保佑我们安乐城全城百姓守住家园免遭劫难,敌兵退去之后我等必为佛祖重塑金身扩建庙宇,日夜供奉万世不断,”说着张文宗又虔诚地向佛像磕了三个头。

礼佛完毕,范廷亮起身振臂高呼:“有佛祖金身坐镇,今日我等必大破敌军,必胜必胜必胜!”范廷亮连呼三声必胜,其他人也跟着呼喊起来,整个气势一下子就提升上来了。

守城需yào

滚木礌石,虞军原有的那点储备远远不够,张文宗又下令将城墙根下的居民住户暂时安置到衙门里,将居民住户的房屋拆毁,拆下砖瓦木石运到城墙上,为了击退虞军守住安乐城,张文宗和范廷亮、郭盛莲等人是绞尽了脑汁,做足了准bèi



赖家繁没有把张文宗和红花会放在眼里,他以为张文宗的红花会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当个小流氓在街上打打架还可以,守城交战与正规军厮杀,那就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赖家繁率军来到安乐城下,他下令攻城,争取在两个时辰之内攻入安乐城,天黑之前平定红花会的叛乱。虞军搭上云梯向城墙上攀爬,由红花会和老百姓组成的民军抓起砖瓦木石向下砸去,有了谣言的刺激和佛像的鼓舞,民军士气大振,舍生忘死,有一股如狼似虎压倒一切的气概。

冷兵器时代武器装备相差不多,战争的胜负往往就取决于将士的意志力。民军杀红了眼睛,杀得虞军屁滚尿流,尸体累累横卧城下。赖家繁眼看着虞军斗志全无,再打下去只能徒增伤亡,于是便鸣金收兵,在安乐城城外扎起大营,将安乐城围困起来。

虽然打退了虞军的进攻,但是张文宗并没有高兴起来,打退了虞军凭的是一鼓作气,可是这股气能支撑多久?论装备论训liàn

,民军根本就不是虞军的对手,而且安乐城内的不稳定因素也有许多,投降的三千虞军就是个隐患。仇锷向张文宗建议把这三千虞兵全都杀了,三千人,一刀一个还要劈上三千刀,三千人要是垂死反抗,局面也无法控zhì

,再说了杀俘不祥,会在百姓心目中造成很坏的影响,张文宗只能派人对三千虞军严加看管。

到了晚上天黑下来,张文宗等人的神经绷得更加紧了,一是防止虞军趁夜攻城,二是要防止城内的牛鬼蛇神出来作乱。果然,天黑不久赖家繁就派虞军攻城,范廷亮穿着衣服抱着刀睡觉,听到喊杀声立kè

翻身起来冲到城楼上。

范廷亮在鱼得源军中、在交趾岛都带兵打过仗,算是个行家里手了,他把民军分成了小组,每个小组负责守住几个城垛,责任明确,谁的防区出了差错谁就拿人头抵罪。连坐保甲的制度虽然有些不讲理,但是特殊时期,关键时刻确实能起到作用,谁也不敢含糊。

范廷亮站在城楼上,听着黑夜里震天动地的呐喊声,命令民军不要胡乱投掷滚木礌石,他判断出虞军根本不是要攻城,而是要骚扰民军,给民军造成一种心理上的恐慌,消耗民军的弹药。范廷亮吩咐手下人不看清虞军不许投石放箭,小小伎俩岂能瞒得过范廷亮。

虞军在城外骚扰民军的同时,城内一些金枪会的死硬分子四处放火,企图造成混乱。张文宗杀了梅馨远之后,说过对金枪会其余人等一律不进行报复,大部分会员都散开回家了,还有一少部分会员,因为平时受了梅馨远的恩惠,想要为梅馨远报仇,还有的是罪大恶极,怕红花会秋后算账,他们聚集起来想要放火制造混乱,然后打开城门放虞军入城。

张文宗早就料到会有金枪会的人黑夜出来捣乱,他派仇铮带着纠察队四处巡街,仇铮的纠察队与金枪会的人相遇了,一番厮杀过后,金枪会的人丢下了几十具尸体落荒而逃,他们制造混乱放虞军入城的企图失败了。

在混乱中度过了一夜,民军上上下下都没有休息,拖着困乏的身子上了城楼,准bèi

抵挡虞军新一轮的进攻。出乎张文宗意料的是虞军并没有发动进攻,而是匆匆忙忙拔营而去。张文宗刚开始以为是赖家繁耍的花招,后来仔细一看虞军跑得很慌张,人不停马不歇,一路朝东跑去,好像是出了什么紧急大事。

张文宗派了几匹快马出城探听消息,很快探马得报,呼延毅的义军袭击虞军屯粮的重地九仓,粮草是军队的命脉,俗话说功高莫过救驾,计毒不如绝粮。九仓告急,赖家繁得到消息火速前往九仓救援。赖家繁率军撤走了,张文宗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可以稍稍放下一会儿了。民军开始招兵买马筑城垒墙,为抵挡日后虞军的进攻做好准bèi

,张文宗令人将大日如来的金身送回普度寺,率郭盛莲、范廷亮等人叩拜佛祖。

虞军撤tuì

了安乐城,全城上下一片欢腾,林府却陷入一派悲痛绝望之中,听说虞军走了,林明珠的妻子吴氏当时就昏厥过去了,林明珠愣愣地瞪着两个眼珠子半天说不出话,家丁丫鬟们也是哭哭啼啼,有一种末日临头的感觉。

林明珠是赖家繁的大舅哥,与金枪会过从甚密,与张文宗、范廷亮、仇锷等人又有过节,看来他们家是横竖逃不过这一劫了。好好的一个人等待着死亡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林府有些家丁丫鬟开始携卷金银细软偷偷逃跑。

丫鬟家丁可以逃跑,林明珠、林茂青父子却逃不了,张文宗早就派人盯上他们了,他们就像过年的年猪,四蹄捆绑已经撂到案子上了,就等人家贴完春联挂完灯笼,回身杀他们剔肉包饺子了。

林茂青心情郁闷,想一想自己才二十多岁,这花花世界还没好好享shòu

呢,嗨,再也不能喝酒耍钱逛窑子了。林茂青越想越郁闷,来到了厨房。厨房里的厨子早就逃跑了,有目击的丫鬟说厨子是扛着半扇猪提着两条鱼跑的。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林家眼看着就要毁了,谁愿给他陪葬?

林茂青坐到一条小板凳上,启开一坛酒喝了起来,几口烈酒下肚五脏六腑都燃烧起来,林茂青感觉还畅快了一些。喝了几口酒林茂青嘴巴干,想找些下酒的吃食,四周一看,厨房里乱七八糟,以前存放的鸡鸭鱼肉,人偷狗抢的全都没了,最后林茂青在角落里的咸菜坛子里捞出一颗腌得发黑的萝卜。

林茂青看着咸萝卜直摇头,做梦也想不到林大爷会落到如此田地。林茂青狠狠地咬了一口萝卜,咕咚咕咚又灌下一大口烈酒。林茂青就着咸萝卜喝下了一坛子酒,身子开始摇晃起来脑袋开始眩晕起来。

酒入愁肠愁更愁,林茂青的心情更加糟糕了,他咬牙切齿地突然想到了吴美娇,这个小**,我们家完了她偷着高兴,我死了她就可以没羞没臊地跟范廷亮在一起了,想得美,我不能让他们这对狗男女得逞。

林茂青踉踉跄跄地来到吴美娇的房门前,推了一下,房门插上了,吴美娇在屋里叫了一声,“谁呀?”

林茂青没有吱声,卯足了力qì

,一脚将房门踹开,门栓折落在地,林茂青闯了进去。

吴美娇穿着睡衣在床上正要午睡,林茂青的突然闯入把她吓了一跳,她看着醉醺醺两眼发直的林茂青心里一阵恐慌。

“你要干什么?”吴美娇坐在床上抓着被子问道。

林茂青晃到吴美娇面前,说:“贱人,你现在高兴了吧,范廷亮他们造反了,我姑父撤走了,用不了多久范廷亮就要来抄家灭门了。”

吴美娇看出来林茂青有些神经错乱,说:“我不知dào

你在说些什么,你快出去我要睡觉。”

“你他妈的还给我装傻充愣,以前我爹让我做你们家的女婿,我处处忍着你,现在我死到临头了什么也不管了!”说着林茂青就扑向床上的吴美娇,吴美娇急忙跳到了地上向门口跑去,林茂青转身抓住吴美娇的胳膊向后一甩,吴美娇跌倒在床边。

林茂青张开双手堵住门口,说:“想跑,你往哪跑,平时你跟我俩绷着脸装什么冷美人,今天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冷美人里里外外都是什么模样。”

吴美娇起身躲到圆桌后面,说:“你别乱来,我可要喊人了。”

“喊,随便你喊,有本事你把范廷亮喊来,”林茂青伸手向吴美娇抓去,他想抓住头发把吴美娇拖到身边来,吴美娇急忙躲了过去,拿起花架上的一盆兰花朝林茂青砸去。兰花砸到了林茂青的额头上,血流了下来,这下子更加激发起林茂青体内的兽性,他任凭鲜血流淌,死死盯着吴美娇,“砸,你再砸一下,贱人,我死了也得拉你陪葬!”

斗室之中擒抓吴美娇,这要是在平时对林茂青来说就是三下五除二的事,很痛快,怎奈林茂青今天喝多了酒,酒精麻痹神经,反应慢了力qì

也小了,与吴美娇周旋了许久还没有将吴美娇拿下。

吴美娇想逃出去,但是林茂青堵着门口逃不了,吴美娇就大声呼喊着,喊得嗓子都有些哑了。林茂青也有些累了有些烦了,气喘吁吁,说:“本来我想先奸后杀的,你这么不配合,我只好颠倒一下顺序,先杀后奸了。”

林茂青一下子掀翻了圆桌,抓着一把椅子,想兜头盖脸打死吴美娇,就在他准bèi

动手的时候,身后响起一声怒吼:“住手!”

第三十八章.一路惊魂

林茂青酒壮狗熊胆想砸死吴美娇,身后一声怒吼止住了他,他回身一看,父亲林明珠站在他的身后.

“你要干什么?”林明珠声色俱厉。

林茂青说:“这个贱人吃里扒外,范廷亮早晚要来收拾我们,我先把这个贱人宰了,给范廷亮心尖儿上戳一刀。”

林明珠按住林茂青,说:“别冲动,谁说范廷亮要来收拾我们?”

林茂青苦笑了一下,说:“这不是秃子头顶长虱子——明摆着的吗,我三番两次要杀他他能饶了我,您真拿他当观世音菩萨了,大慈大悲?”

林明珠说:“我告sù

你,张文宗向我做出保证了,不伤害我们家人的性命。”

林茂青说:“爹,这唬三岁孩子的话您也信,他那是在想花招怎么折磨死我们呢,让我们养肥了多长点肉,刽子手活剐我们的时候好顺手。”

林明珠瞪了林茂青一眼,“混账,你知dào

什么,张文宗前些日子带人守城时做出承诺,击退虞军之后每人赏银十两,现在虞军退了有人吵着要钱,张文宗拿不出钱正犯愁。我把我们家所有的家当都拿出来捐献给张文宗了,而且还把乡下几个收粮站的粮食也捐给张文宗了,张文宗有了粮饷就解了燃眉之急,他一高兴就向我做出保证,不伤害我们家人性命。”

林茂青眨了眨眼睛,说:“爹,东西都捐出去了我们以后怎么办?”

林明珠气愤,“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你要钱还是要命!”

林茂青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话,转眼之间他又有活路了,不用死了,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这一切实在是太突然了。林明珠捅了捅林茂青,看了看吴美娇,林茂青酒醒了大半,咽着唾沫走了。吴美娇一个人站在凌乱的屋子里,有一种孤独委屈,伴着凄凉落下泪来。

林茂青要奸污吴美娇,吴美娇大喊大叫整个林府的人都听到了,小翠闻声赶来看见林明珠带着家丁堵在门口,小翠以为林氏父子要对吴美娇下黑手,她急忙跑出去找范廷亮求救。

范廷亮接到小翠的消息,说是林茂青要奸污吴美娇,范廷亮当时就血冲头顶,骑上一匹马直奔林府。林府看门的门房逃跑了,大门敞开,范廷亮快马加鞭直接闯了进去。范廷亮骑着马在院子里横冲直撞,呼喊着吴美娇的名字,林家几个忠心的家丁没有跑,拎着棍棒出来围住了范廷亮,范廷亮在马背上抽出宝剑,做好了砍杀的准bèi



范廷亮单人独骑闯到了林府,陈忠和侯楠得到消息立kè

带着二、三十人赶到了林府,民军的人马来抄家了,林府剩下的十几个家丁纷纷缴械投降。范廷亮四处呼喊终于找到了吴美娇,吴美娇见到范廷亮哭得更加厉害了,梨花带雨,一双眼睛又红又肿。

范廷亮看着吴美娇的可怜模样,以为吴美娇已经被林茂青玷污了,范廷亮就感觉浑身血流加速,额头青筋暴起,什么也不想了,就想着杀人泄愤。最后还是吴美娇拉住了他,告sù

他说林茂青差一点就玷污了自己。

范廷亮松了一口气,理智恢复了一些,命令陈忠、侯楠护送吴美娇回毛遂荐的府邸。红花会起义之后毛遂荐被关入了大牢,他的府邸就归范廷亮所有了。吴美娇待在林府范廷亮整天提心吊胆的,干脆把吴美娇接到自己的身边。

陈忠、侯楠护送吴美娇走了,范廷亮想起了林茂青,虽说他想玷污吴美娇没有得逞,但是他三番五次与自己作对,还对吴美娇心存不轨,不除掉他永远是个祸害。范廷亮带着手下士兵搜捕林茂青,林茂青躲在家丁的房里被范廷亮搜了出来,范廷亮将林茂青五花大绑押了出去。林明珠、吴氏带着家丁想拦住范廷亮,结果范廷亮刀剑一挥,谁也不敢上前半步。

范廷亮回到府邸先把吴美娇安顿下来,然后到后院的库房里,库房里两个军汉正在殴打着林茂青。林茂青鼻青脸肿,嘴角流着血,抬头看了看范廷亮,求饶道:“范大人,您饶了我吧,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范廷亮坐到椅子上抓起茶杯喝了一口,说:“林茂青,我给你机会可你不知dào

珍惜,非得见了棺材才掉眼泪,你说你是贱还是蠢?”

听范廷亮提到“棺材”两个字林茂青立kè

惊出一身冷汗,“范大人,我对天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和您作对了,再也不和您争吴美娇了。”

“放屁!”范廷亮狠狠把茶杯摔在了桌子上,“你什么意思,我抓你是为了你跟我抢女人?告sù

你,抓你是因为你一贯与我们红花会作对,不除掉你安乐城不得安稳。”

林茂青哆哆嗦嗦,说:“范大人,我有罪,但是您念在我是美娇的表哥份上,饶我一条性命吧。”

范廷亮说:“现在知dào

自己是美娇的表哥了,做那些禽兽之事的时候,怎么没想着自己是美娇表哥?”

林茂青左右开弓打着自己的耳光,说:“范大人,都怪我一时糊涂多灌了几杯马尿黄汤,您现在把美娇带走了,我再也不能坏您的好事了,您就放了我吧,上天有好生之德。”

范廷亮摇头叹息,说:“你现在落我手里了满嘴的仁义道德,反过来我要是落你手里,你小子能给我留具全尸吗?”

林茂青愣了一下,张嘴要说话,范廷亮摆手打断他,“别编瞎话了,假惺惺的没意思,咱们俩较量了这么久,谁不知dào

谁呀,我不杀你,但是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受一顿皮肉之苦滚回家去吧。”范廷亮起身走出了库房,两个军汉关紧了门窗,范廷亮走在院子里隐隐约约听见了林茂青的哀嚎惨叫。

林茂青被范廷亮五花大绑抓走了,林明珠和吴氏都很着急,为了救儿子,林明珠拿着张文宗亲笔写的保证书找到了张文宗。张文宗答yīng

过林明珠不伤害林家人的,做大事者需有信用不可食言,张文宗令人去找范廷亮放了林茂青。

范廷亮接到了张文宗的命令,把林茂青放了出去。走出毛遂荐的府邸,林茂青被打得三分像人七分像鬼,吴氏见到儿子的惨状当时就嚎啕起来。林明珠怒火中烧,他为了给儿子讨要公道,联络了几个朋友一起去找张文宗,要张文宗处罚范廷亮。

张文宗的民军是由红花会的会员和安乐城的百姓共同组成的,而且张文宗还约法三章安定人心。范廷亮无故羁押殴打林茂青造成了很坏的影响,林明珠再四处煽风点火,使得这件事沸沸扬扬,妇孺皆知。大家都在看着张文宗,张文宗为了大局考lǜ

决定先委屈一下范廷亮,让范廷亮到外地躲避一阵,等风声过去再回来。范廷亮是张文宗身边的得力干将,赶走了范廷亮,张文宗的心里也不痛快。

距安乐城百里之外有一处湖泊,名为大湖,浩浩荡荡方圆数千里,乃是本土大陆第一大湖。大湖湖畔有一伙渔民,平时聚集在一起练武打拳称兄道弟,对虞朝的昏庸腐败深恶痛绝。红花会在安乐城起义之后,大湖的这伙渔民也驱逐了当地的虞朝官吏,他们仰慕张文宗红花会的大名,写了一封书信送到安乐城交给张文宗,自称愿意投到张文宗麾下。张文宗想了想,封范廷亮为水师统领,到大湖湖畔与渔民们一起组建水师。

第三十八章.一路惊魂(中)

张文宗说是派范廷亮去大湖发展水师,其实范廷亮心里清楚,自己是被发配戍边了.范廷亮整理了一下衣物,买了几辆马车,带着吴美娇和几个随从就上路了。范廷亮本想自己去大湖,陈忠和侯楠留在安乐城,但是陈忠、侯楠执意要和范廷亮一起去大湖。

陈忠说:“咱们兄弟从夷洲岛到安乐城,从来都是在一起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侯楠也说:“什么叫兄弟,关键时候靠得住才叫兄弟,你去大湖我们能在安乐城待得下去吗,再说你去发展水师,少不了我们帮忙,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陈忠、侯楠的一番话让范廷亮心里暖暖的很感动,兄弟三人再一次一起上路。出了安乐城众人向北行去,范廷亮、陈忠、侯楠和几个亲兵骑在马背上,吴美娇坐在马车里,一行数十人越走越偏僻,满眼的尽是荒山密林,飞禽走兽到处都是,屋舍人烟却寥寥无几,范廷亮的心里不禁泛上一股凄凉酸楚。

范廷亮骑马靠在马车旁,敲了敲车窗,吴美娇掀开了车窗帘,范廷亮说:“你这一路还好吧?”

吴美娇蛾眉微蹙,说:“还行吧,就是这马车颠得太厉害了,浑身的骨头都要颠散了。”

从安乐城到大湖这一路荒凉偏僻,根本就没有官道,范廷亮等人只能是在草丛黄沙之中硬趟出一条道来,沙石遍地,凹凸不平,自然是在所难免。范廷亮看着吴美娇苍白的脸色,朝随从们喊了一声:“过了前面的山岗咱们休息一会儿。”

过了山岗队伍停了下来,随从们开始埋锅造饭,范廷亮把吴美娇扶下了马车,坐在树下休息。走在荒山野岭吃饭也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范廷亮是有钱花不出去,见不到人烟,即使有几个山民也是家徒四壁,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卖给范廷亮,范廷亮等人只能是吃自己带的米,米淘洗干净了,煮熟了,放些细盐搅拌一下,就是一顿饭。

整天光吃盐拌米让人这肚子是干瘪涩胀没有油水,随从们趁着埋锅造饭的功夫跑到树林里,打了两只野鸡回来。人是杂食性动物,光吃素不吃肉顶不住,见了荤腥大伙手舞足蹈。

随从们把野鸡拔毛掏内脏,清洗干净,然后撒上细盐放到火堆上烤,烤熟了递给范廷亮,“大人,您吃鸡。”

范廷亮说:“你们好不容易打到两只野鸡,这么多人我怎么能自己吃一只呢,大伙分一分。”

随从说:“大人,这两只鸡您和夫人一只,陈大人和侯大人一只,您辛苦操劳,身子需yào

补一补,我们这些随从习惯了吃糠咽菜。”

范廷亮说:“你要想溜须拍马,等到了大湖组建水师的时候你好好卖力qì

,别给我栽面子,至于这鸡,大伙分了,范四爷从来不吃独食。”

随从想掰一些边边角角,把好肉都留给范廷亮,范廷亮就见不惯这婆婆妈妈的劲头儿,三下五除二把两只烤野鸡撕成了一堆零碎,“一人分一块,谁也别多了,谁也别少了。”

随从拿着两只鸡腿,说:“大人,这鸡腿您和夫人吃了吧,您不吃谁下得去口啊。”

范廷亮拿过一只鸡腿,说:“我们俩吃一只就够了,那只你拿去和大伙分了,别为了一点吃食和我唠叨个没完。”

随从拿着鸡腿走了,范廷亮把手里的鸡腿递给吴美娇,“吃了吧,这一路辛苦你了。”

吴美娇想要推让几下,范廷亮把鸡腿塞给她,说:“车上有酒,我喝几口酒比吃什么都香,你吃了吧。”

吴美娇也确实是有几分饥饿,她拿着鸡腿吃了起来,刚咬上一口她就皱起了眉头。平时在家里、在林府,吴美娇吃的都是大厨做出来的美食佳肴,讲究色香味俱全。现在这烤野鸡烤得一半焦糊一半血生,除了一点盐末什么调料也没有,说一句狂妄的话,就这烤鸡腿吴美娇家里的狗都不吃。

范廷亮看出了吴美娇的心思,说:“难为你了,跟着我受了这么多的苦,嗨,在这荒山野岭的实在是没办法啊,我对不住你啊,跟着我没享福净遭罪。”

吴美娇放下鸡腿,说:“我跟着你从来就没后悔过,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就感到幸福,吃糠甜如蜜,在我姑母家吃蜜蜜不甜。嗯,这鸡腿挺好吃的,你尝尝。”吴美娇笑着咬了一口把鸡腿递给范廷亮,范廷亮也笑着咬一口。

范廷亮正和吴美娇两人同吃一条鸡腿的时候,远处卷起一股尘烟,一队人马来到了他们的面前。陈忠、侯楠和随从们放下手中的吃食,抓起武器站了起来,陈忠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的人骑在马上摇头晃脑,“我们是魔羯大将军麾下将官。”张文宗在安乐城起义之后不久,为了壮大势力张文宗给驿山的神风大王赛赤写了一封信,邀请赛赤加入安乐城的民军。

赛赤看了看书信,沉吟良久,加入了民军赛赤顶天也就是个二把手,时时刻刻要看人家的脸色,哪有在驿山这么快活自在,再说他张文宗能自称天圣大将军,我为什么不能自立名号?于是赛赤自称魔羯大将军,带着队伍趁乱四处烧杀掠抢,搞得洪明省遍地匪贼。

侯楠一听来人是赛赤手下的喽罗,便说:“原来是魔羯大将军麾下的将官,失敬失敬,我们是天圣大将军麾下的民军。”

为首的山贼说:“你们是红花会的人,哼,少套近乎,前一阵在安乐城外我们有二十多个弟兄被杀了,听说就是你们干的。”

山贼话音未落,范廷亮、陈忠、侯楠还有吴美娇心里都为之一振,范廷亮低着头不吱声,他害pà

被山贼们认出来惹麻烦。侯楠镇定自若,上前笑了笑,说:“兄弟,你这是听谁说的,简直就是无稽之谈胡说八道,我们天圣大将军与魔羯大将军是多少年的老交情了,我们怎么会杀贵军的兄弟呢,一定是心怀叵测之人故yì

造谣,离间我们双方的关系。”

山贼看了看范廷亮等人的队伍,七八辆马车,布帘子罩得严严实实的,里面肯定有货,山贼的目光中掠过一丝歹意。张文宗的民军是反虞抗暴的义军,赛赤的队伍就是一群打家劫舍的土匪。见到钱就抢,见到女人就抢,见到好东西就抢,这是土匪的本性。山贼头领想在这荒山野岭,杀了范廷亮等人劫了他们的财物。

陈忠看出了山贼的心思,说:“兄弟,你头巾上有块脏东西。”

山贼愣了一下,伸手要摸头巾,陈忠说:“慢着,兄弟,我帮你取下来,”说着陈忠抽出利刃划向山贼,山贼猝不及防,只感觉一道白光带着寒风划向自己的头顶,白光过后头顶上凉飕飕的。

陈忠一剑削掉了山贼的头巾,说:“不好意思,兄弟,弄坏你的头巾了。”

山贼惊出一身冷汗,就这一下子他就知dào

陈忠的实力了,陈忠也是在警告他,不要找死。山贼苦笑了一下,说:“兄弟,我们有事先走一步了,后会有期。”山贼带着队伍逃走了,陈忠一剑退山贼,大伙都佩服不已。

山贼虽然被陈忠吓跑了,但是谁知dào

山贼会不会纠集人马再杀回来,范廷亮命令众人赶紧收拾收拾启程。为了躲避山贼们的追杀,范廷亮带着队伍走小路,这一路自然免不了又是一阵颠簸劳苦,吴美娇觉得自己二十多年遭的罪也没有这几天遭的罪多。

第三十八章.一路惊魂(下)

跑到晚上天黑,范廷亮等人停了下来,他们发xiàn

远处有一座废弃的古庙,决定到古庙里暂住一夜.古庙墙倒屋塌十分破败,正中的神像被风雨侵蚀已经成了一堆黄泥,看不出是何方神圣,庙门上的匾额也早已不知去向,瞧这模样,这间古庙少说也得荒废五十年以上。

范廷亮和陈忠、侯楠等人擎着火把四处看了看,古庙分为正偏两殿,陈忠、侯楠提议范廷亮和吴美娇住在后面的偏殿,陈忠、侯楠等一干老少爷们儿住在前面的正殿。安排完了,众人吃了点米饭开始收拾准bèi

,荒废了许久的古庙遍地灰土满屋蛛网,需yào

好好清理一番。

范廷亮擎着火把和吴美娇来到后殿,后殿有一张垮塌的木桌上面压着枯草,范廷亮想把这木桌枯草清理出去,摆上被褥好睡觉。范廷亮一手擎火把一手掀桌子,桌子刚掀开,一个黑影蹿了出来直奔范廷亮的面门,随着吴美娇的惊叫声,范廷亮急忙向后退去。

吴美娇的惊叫引来了陈忠、侯楠等人,大伙跟着范廷亮一起看去,只见一只将近一尺多长的大老鼠站在木桌上瞪着众人,这只老鼠不知活了多久,浑身上下的皮毛灰色中夹杂着白毛,而且乱糟糟的令人作呕。最恐怖的是大老鼠的脸,狰狞丑恶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这个老鼠只有半边脸,另外半边脸完全烂掉了,像是被人泼了硫酸一般。

众人都有些愣怔,范廷亮拔出了剑向大老鼠挥舞了几下,大老鼠灵敏矫捷,从桌子上一下子越到后窗上,跳到庙外逃跑了。范廷亮本来也没想杀它,赶跑了就完事,“一只大老鼠,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大家都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陈忠、侯楠等人回到前殿,范廷亮在后殿清理出一块地方铺上被褥,回身对吴美娇说:“累了一天了,快休息吧。”

看着范廷亮想着这几天的遭遇,吴美娇心里百感交集,只觉得鼻子一酸,扑到范廷亮的怀里,眼泪再也忍不住地掉了下来。

范廷亮抚摸着她的头发,说:“罪都是人遭的,挺过这几天就好了,有我在你怕什么呀,快别哭了,让人家看见了笑话。”范廷亮整理好了被褥熄灭了火把,和吴美娇躺下休息。

吴美娇躺在被窝里,四周脏兮兮的灰土味儿直呛鼻子,晚风透过千疮百孔的墙壁吹了进来,吹得人一阵阵发冷。吴美娇睡不着,旁边的范廷亮却已是鼾声如雷,范廷亮劳累了一天,浑身困乏,此时就是把他扔进了猪圈里,他也能美美地睡到第二天天亮。

吴美娇越睡不着越烦,越烦越睡不着,辗转反侧了许久,感觉头脑昏昏沉沉,处于一种半睡半醒的假寐状态。突然,一声嚎叫把吴美娇惊醒了,吴美娇睁开眼睛,以为是自己在做梦,正寻思着,一声接一声的嚎叫此起彼伏,听上去声源就在古庙附近。

吴美娇急忙推醒了范廷亮,“永明,你快听听这是什么声音?”

范廷亮迷迷糊糊睁开了惺忪睡眼,他还没听明白吴美娇说什么,又一波嚎叫声响起。范廷亮立kè

瞪大了眼睛,“狼嚎,是狼嚎,这附近有狼!”

吴美娇没接触过狼,以前也没听过狼嚎,但是她从书籍里、从别人的口中知dào

狼是一种狡猾凶残的动物,再听着这一声比一声凄厉的嚎叫,吴美娇一颗小心吓得怦怦直跳,简直要顶破胸膛。

范廷亮翻身坐了起来,抓起身边的利剑,后殿门口亮起了火光,侯楠拿着火把,说:“永明,吴小姐,外面有狼。”

范廷亮拉着吴美娇站起来,说:“作栋,你去把大伙都聚集起来,生一堆火。”

范廷亮、吴美娇和陈忠、侯楠还有众随从都聚集在前殿,围着一堆篝火坐在一起。前殿的庙门早已损坏,在前殿里可以直接看见外面的情况。狼嚎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通过听觉将一种来自远古的恐怖深深植入人们的心里。吴美娇胆战心惊,紧紧攥住了范廷亮的胳膊,范廷亮一手搂着她一手握剑,仔细看着外面的情况。

漆黑的暗夜里,星星点点,绿幽幽的光芒在移动,那是狼的眼睛,像幽灵一般盯着庙里的人们,让人心里发紧。绿光慢慢移动,移到了无遮无拦的山坡上,夜空一轮明月映出了狼群的身影。在清冷的月光下,范廷亮看见一只皮毛蓬松、威武雄壮的大狼蹲坐在山坡上,这只大狼与其他狼相比要高大许多,威风凛凛的有一股高贵的气质,不难想象这就是这群狼的狼王。

狼王蹲坐着鼻尖上扬,对着夜空的圆月发出一声凄厉悠长的嚎叫,叫声划破夜空刺穿人心。随着狼王的嚎叫,十几条狼朝古庙奔来,范廷亮叫了一声:“不好,快把拉车的马匹都牵进庙里来!”

晚上扎营的时候人住进了古庙里,马匹拉着车就停在屋外的院子里。马听到狼嚎声躁动不安,抖动四蹄嘶鸣挣扎,陈忠、侯楠等人急忙卸下辕套把马拉进了古庙里。十几条饿狼闯进了院子里,距离众人只有几十米远,在月光的映照下,饿狼的凶残面貌依稀可辨。

范廷亮吩咐众人,“大伙聚在一起千万不能分开,狼怕火,不能让火堆熄灭了。”众人胆战心惊地挤坐在火堆旁,盯着院子里的饿狼,饿狼们看见熊熊燃烧的火光有些恐惧,弓腰缩背慢慢向古庙挪动。

一个随从忍不住叫了起来,“大人,狼要进来了,它们不怕火呀。”

范廷亮瞪了他一眼,说:“你瞎嚷嚷什么,所有人都不准乱动,把手里的兵器攥紧了。”范廷亮表面上镇定自若,其实他心里也发虚,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在野外遭遇狼群。他感觉到身边的吴美娇紧紧地攥着他的胳膊,手掌渗出的汗水浸透了衣服,指甲都要掐进他的皮肉里了。

饿狼们一点一点试探性地前进,有一只胆子较大的挪蹭到了门口,隔着门槛将一只狰狞的狼头伸了进来,吴美娇忍不住惊叫起来,随着她的惊叫随从们也坐立不安想要逃跑。陈忠叫了一声:“都别动!”

陈忠抓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在手里掂量掂量分量,电光火石一般甩了出去,人们还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就听门口的饿狼一声惨叫,落荒而逃。原来陈忠甩出去的石头正中狼头,虽说狼头坚硬,但是也耐不住陈忠这力量十足的甩石一击。

探看虚实的先锋狼被打得嗷嗷惨叫退了回来,其余的狼都吓了一跳,站在院子里不敢轻举妄动。饿狼们畏缩不前之际,狼王抖擞着皮毛进了院子,见到狼王,饿狼们欢心鼓舞,都聚在狼王身边唯唯诺诺。

侯楠看了看院子里的情形,说:“它们老大来了,看来今天不把我们塞进肚子里,它们是誓不罢休。”

陈忠又抓起一块石头,说:“惹急了我把它们全打死,扒皮做褥子。”

挨了陈忠一石头的先锋狼凑到狼王身边,好像在向狼王汇报工作,狼王犀利的目光射进古庙里,向古庙走来。古庙里一个随从举起了棍棒,叫道:“擒贼先擒王,咱们冲出去打死这个头狼!”

范廷亮一把拦住他,说:“不能轻举妄动,大伙聚在火堆旁谁也不能擅自离开。”

狼王慢慢走到了门口,就在它即将踏入古庙的时候,陈忠大手一挥,一枚石子飞了出去射向狼王,狼王急忙腾空而起翻身闪躲,躲过了石子。这一下子虽然没有击中狼王,但是打得狼王心里一惊,知dào

庙里坐着的这些家伙不是等闲之辈。

狼王退到院子里把饿狼们都召集到身边,侯楠看了看,说:“这些癞兽还要开会,他妈的,非盯着我们不放。”

陈忠又抓起了一块石头,说:“有本事它们就尽管来,来一个我打一个!”

饿狼们聚在狼王身边嘀咕了一会儿之后,四散走开,一个随从叫道:“好啊,陈大人把狼群击退了。”

说着随从起身要走,范廷亮拽住他,“谁告sù

你狼群退了,都不要乱动,狼生性狡诈凶残,它们这是在耍花招。”

范廷亮话音未落,身边的吴美娇就惊叫起来,手指着窗户,说:“狼,狼,有狼!”众人顺着吴美娇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只饿狼正前蹄扒在窗户上准bèi

爬进来。陈忠飞石一击,一声惨叫饿狼摔到了院子里,众人再向其他窗户望去,黑夜中一只只狼头正在注视着自己。

陈忠抓起石头再打倒一条狼,范廷亮和侯楠等人也抓起身边的东西向窗户砸去。飞石密如雨下,扒在窗户上的饿狼被打得鼻青脸肿退了回去。院子里安静下来,众人忐忑不安,觉得这安静中蕴藏着巨大的危险。

众人的目光都在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巡视,吴美娇突然感觉头顶凉飕飕的有一股阴森之感,她抬头一看一只饿狼正趴在破出一个大洞的屋顶上,垂涎三尺地盯着自己。吴美娇叫了一声:“屋顶有狼!”

众人闻声抬头,屋顶上的狼已做好了扑跃的姿态,准bèi

从天而降发动袭击。陈忠抓起石头向上打去,石头击中了饿狼,饿狼惨叫着从屋顶落了下来。一条大狼砸向众人的头顶,众人急忙起身闪躲,大狼后背着地砸进了火堆里。身上被火燎烧了,大狼像背插弹簧似的一下子弹了起来,四周乱转,看见了庙门慌忙朝庙门奔去,身上的灰毛还燃着火星冒着黑烟。

大狼在庙里这么一搅闹,众人都慌了手脚四散奔逃,人慌了手脚但是没有丧失理智,谁也没跑到院子里,可是那几匹拉车的马却疯魔一般嘶鸣不已。狼是有智慧的动物,面对狼不能露怯,狼王一直在外面观察着庙里的一举一动,看到人们有些慌乱,狼王准bèi

对人们发动第二波攻势。

范廷亮、陈忠、侯楠费尽lì



稳住了受惊的马匹,正要松口气的时候,一匹马突然扬起脖颈惨叫着向门外冲去。这匹马背对着墙壁,墙壁本来有一个很小的漏洞,众人提防从门口、窗户冲进来的饿狼的时候,一条身材相对瘦小的狼用爪子一点一点抠挖着漏洞,因为被马匹挡住了,所以人们没有发xiàn

它,马匹惊恐不安也没有察觉到,就这样狼在墙上挖出了一个大洞,缩着身子蹿进了庙里,锋利的狼爪在马的屁股上划出了几道血痕。

受伤的马匹不胜剧痛嘶鸣着向外奔去,受到它的感染,其余的马匹也狂躁不安想要冲出去逃命,范廷亮和随从们急忙抓住缰绳拦挡马匹。蹿进古庙的狼在马群里不停地搅闹,想要抓住一匹马咬死,因为马匹高大,尥着蹶子,狼一时难以下口。

不除掉饿狼马群不能安静下来,侯楠拎着一把刀向饿狼冲来,饿狼正愁无法杀马,见一个人冲自己跑了过来。人可比马好对付得多,饿狼目露凶光,闪电一般扑向侯楠。侯楠冲向饿狼是一时头脑发热,饿狼扑向自己他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睁睁看着饿狼露出一嘴獠牙奔着自己的喉咙而来。

就在饿狼要咬住侯楠喉咙的时候,饿狼突然缩了回去,侯楠一看是陈忠在空中抓住了饿狼的后蹄,陈忠抓住饿狼后蹄向后一拽,饿狼缩回了身子没有咬到侯楠。饿狼虽然被抓住了后蹄,但是它灵敏矫捷,很有可能弹跳起来回身一口咬住陈忠。

陈忠抓紧了饿狼的后蹄,使足了力qì

原地转起圈来,由于陈忠转速飞快,饿狼头晕目眩无法回身。转了几圈加速度达到了极限,陈忠大喊一声将手中的饿狼狠狠甩了出去,只见饿狼犹如沙袋一般横飞出去,重重摔在院子里。饿狼挣扎着晃晃悠悠站了起来,四蹄未稳又栽倒在地,嘴巴一张,嗷的一声把肚子里的胃液、胆汁都吐了出来,晕呀。

范廷亮和随从们稳住了马匹,但是那只屁股被划伤的马还是挣脱束缚冲出了古庙。范廷亮回身一看,那匹马狂奔着朝院外奔去,刚跑到院子门口,那只大毛狼王就从阴暗中蹿了出来,一下子咬住了马的脖颈,借着冲击的惯性力和自身的重力,狼王将马扑倒在地。狼之所以难以对付马,就是因为马长得高大,这下子马倒在了地上,身高优势,还有后蹄蹬踏的优势都丧失了,群狼蜂拥而上,奔着马的喉咙、胸腹一阵撕咬,几声惨叫过后马不再挣扎了,寂静的黑夜中只有狼群撕扯皮肉的声音。

范廷亮等人看着马被狼群杀死也是无能为力,范廷亮说道:“把那个漏洞赶紧堵上,多弄一些柴火,今晚不能让火熄灭,但愿这些狼吃饱了不要再来骚扰我们了。”众人七手八脚地忙碌起来,堵上了漏洞,把门窗、供桌都劈成了柴火,守在火堆旁丝毫不敢大意,直到火堆燃烧了一夜,第二天东方泛白万物苏醒。

第三十九章.赫连浩德

天亮了,狼群不敢贸然发动袭击了,范廷亮等人熄灭篝火,将马匹套到车上继xù

赶路,虽然被狼群吃掉了一匹马,但是对众人的行进没有太大的妨碍.拉着马车来到院子里,众人看见那匹马已经被狼群掏成了一副血淋淋的白骨,上面还落着几只叮血的苍蝇,看着马匹残骸,想一想昨晚的经lì

,众人心里无不骇然。

离开荒凉的古庙向前行进,到了傍晚终于见到了人烟,范廷亮骑在马背上望了望,前方是一处繁华的小镇。众人来到小镇找到一家客栈包下客房拴好马匹,然后要了一些酒菜大吃大喝起来。半个多月没正经吃肉了,侯楠和随从们听到“肉”字就双眼放光,那模样和饿狼差不多。

侯楠吩咐店小二,“什么猪牛羊鸡鸭鹅,清蒸红烧爆炒细炖的,你就尽管给我们上,别嫌多,我们这些人现在一人能吃半头猪。”店小二吓了一跳,心想这几位是酆都城里逃出来的饿死鬼吧,一提到肉两个眼珠子蓝幽幽的直放光。

半个月来饮食不佳睡眠不佳,还要忍受车马劳顿,还要忍受惊心动魄,每个人都消瘦了许多,现在来到人烟稠密的地区了,终于可以痛痛快快地休息放松了。众人一手捧着酒坛子,一手抓着肉排鸡腿,胡吃海塞,吆五喝六,尽情宣泄。吃喝完毕众人回房休息,躺在柔软的床上,不用再担心什么山贼、饿狼,美美地睡着,幸福就是如此简单。

第二天离开客栈继xù

赶路,虽然路上还要经过山林荒野,但是附近城镇乡村比比皆是,山林荒野里也不用担心山贼、饿狼这些凶险之物了,尽可以放松心情,饱览山川美景。范廷亮看着四周的宜人风光,叫道:“大家停下来休息休息。”

众人停了下来,把马车赶到树荫处,坐下来说说笑笑很惬意,吴美娇整天坐在马车里很憋屈很压抑,站在树林里任凭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吴美娇心里有一种不可言状的美妙,她看了看远处的树林,对范廷亮说:“我们到那边去散散步吧。”

范廷亮和吴美娇向树林深处走去,陈忠、侯楠害pà

有危险也跟了过去。树林深处清新凉爽,各种鸟儿在林间鸣叫,偶尔还可以看见它们那绚丽多彩的身姿。侯楠说:“辅国,昨晚你飞石打狼那一手太绝了,昨晚天黑没怎么看清,今天在这你再给我们展示展示,打几只鸟,拿回去还能烤着吃。”

陈忠捡起一块石子正要寻找目标,吴美娇说:“这些小鸟多可爱,再说它们也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亲人,它们又没有招惹我们,打死它们太残忍了。”

陈忠拿着石子愣住了,范廷亮说:“不打活物可以打死物,瞧,那边树上结着野果,你能飞石打掉野果也是不小的本事。”

陈忠说:“这个太简单了,”说着陈忠大手一甩,远处树上的野果啪的一声掉落下来。

侯楠啧啧称赞,“辅国,你真是身怀绝技呀,我试试。”侯楠抓起一块石子甩出去,石子落入草丛里无声无息。

范廷亮笑了,说:“我来试试,”范廷亮也抓着石子投掷,树上挂着的野果纹丝不动。

见众人都在尝试飞石击物,吴美娇也跃跃欲试,“我也要试试。”

范廷亮说:“你那点小力qì

根本就连树枝都刮不到。”

吴美娇说:“我力qì

小,可以往前走缩短距离,这比的不是力qì

是技巧,”吴美娇捡起一块石子向前走去,目测一下距离,有点远,吴美娇摇了摇头又向前走了几步,还是不满yì

,再向前走几步。范廷亮和陈忠、侯楠看得直想笑,再往前走几步干脆就走到树下,伸手把野果摘下来了。

吴美娇走到一个自己满yì

的位置,瞄着树上的野果,用尽lì



将手里的石子甩了出去。石子越过野果向远处飞去,落入远处的草丛里,只听草丛里传来啊的一声惨叫,吴美娇心里一惊,不好,打到人了。

吴美娇急忙跑了过去,看见一个人正蹲在地上捂着脑袋呻吟。“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dào

草丛里有人,”看着那人痛苦的样子,吴美娇心里愧疚万分。那人低着头一脸怒色正准bèi

发泄,当他抬起头看见吴美娇的时候,脸上的愤nù

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是呆呆地看着吴美娇。

吴美娇低头问道:“你没事吧,要不要紧?”

那个人笑呵呵地站了起来,揉了揉脑袋,说:“没关系,没关系,石头擦着我的头皮飞过,不碍事的。”

这时范廷亮和陈忠、侯楠跑了过来,对面也跑来了四个人,四个人虎背熊腰挎着宝剑,走到那人面前,说:“少爷,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少爷笑着说:“没事,一点小误会,别大惊小怪的。”

范廷亮仔细打量了这个少爷一番,他,一头浓发乌黑而富有光泽,整齐地梳着在头顶挽了一个发髻,五官俊朗肤色白皙,两只眼睛像两块美玉散发出一种魅力,嘴角上扬,一丝微笑风情万种,一眼看上去就是一个善于勾引女人的小白脸。

少爷目不转睛地盯着吴美娇,痴痴地傻笑,看样子他早已忘掉了脑袋上的疼痛。范廷亮上前挡住少爷的目光,说:“公子,既然您没事,我们还要赶路,我们就先走了,”范廷亮拉着吴美娇和陈忠、侯楠走了。

少爷近乎于痴呆地望着吴美娇,直到吴美娇和范廷亮等人拐过树林消失不见,少爷喃喃说道:“好漂亮的姑娘啊。”

少爷身边的四个人说:“殿下,我们也应该赶路了。”

少爷好像还没有完全从梦境中醒来,说:“好,我们就跟着他们走。”

这个少爷的真实身份是,大虞朝康德皇帝膝下四皇子周王赫连浩德,赫连浩德奉了康德皇帝的旨意,到洪明省微服私访,赫连浩德身边的四个人是他的侍卫,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唐家四兄弟,唐风、唐云、唐雷、唐豹。

赫连浩德命令唐家四兄弟驾着马车跟着范廷亮、吴美娇等人的队伍前行,男女之间有时候讲的是一种缘分,赫连浩德觉得自己和吴美娇之间就是一种缘分,见到吴美娇他就有飘飘然不知所以的感觉。头上被吴美娇砸出的包又红又肿,赫连浩德摸了一下龇牙咧嘴,但是心里却是抹了蜜一样甜美,摸着头上的包,赫连浩德就想起了吴美娇。

赫连浩德身为皇子王爷,身边自然不会缺少女人,可王府里环肥燕瘦各种各样的美女,他是一个都看不上,康德皇帝给他介shào

了几个大家闺秀准bèi

做王妃,他也是毫无兴趣,今天偶遇吴美娇却让他心潮澎湃,他更加坚信这就是上天赐予他们的一种缘分。

范廷亮、吴美娇等人在前面的刹马镇停下,找了一家客栈住下,赫连浩德和唐家四兄弟也赶到刹马镇来到这家客栈,在范廷亮、吴美娇客房的旁边包下两个客房。唐家四兄弟要了一些酒菜和赫连浩德坐在屋子里吃喝,赫连浩德端着酒杯竖着耳朵听隔壁的动静。隔壁的范廷亮正和吴美娇说话,听到吴美娇说话,赫连浩德脸上就微笑荡漾,一副痴迷的模样,心里想着好甜美的声音啊。

唐豹看了看赫连浩德,说:“殿下,您要是看好那个姑娘,我们就替您去说一声,直接把她叫到这来,何必这么麻烦。”

赫连浩德说:“她身边有个男人你没看见吗?”

唐豹笑了,说:“有男人又能怎样,殿下您把身份一亮,什么男人女人谁还敢与您争抢?”

赫连浩德摆了摆手,说:“强扭的瓜不甜,我不要强迫她,我要一点一点俘获她的芳心。”

唐雷说:“殿下,不就是一个女人吗,那么费劲干什么?”

赫连浩德不以为然地撇了一下嘴,说:“你不懂,本王要寻求的是真爱,你们几个听好了,切记不要暴露我们的身份。”

赫连浩德听着隔壁的风吹草动,他听到范廷亮有事出去了一趟,屋子里就剩下吴美娇了,赫连浩德灵机一动走了出去,唐家四兄弟随后要跟出去,赫连浩德止住他们,说:“你们在屋里待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要过去。”唐家四兄弟退回房间,赫连浩德走到隔壁房门前,很自然地推开了房门,吴美娇正在床边整理被褥。

第三十九章.赫连浩德(中)

“哦,对不起,抱歉,我走错房间了,我住在隔壁.”赫连浩德煞有其事地演着戏。

吴美娇看了看他,脸上露出惊奇的神情,说:“您不是白天在树林里的那位少爷吗,您也住在这里?”

赫连浩德假装愣怔片刻,说:“原来是你啊,真凑巧我们又见面了,我就住在隔壁,我们成邻居了。”

吴美娇嫣然一笑,说:“您的头还痛吗,我当时真是不小心,失手打伤了您的头。”

“没关系,误会嘛,你也不是故yì

的,”赫连浩德站在门口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

吴美娇倒了一杯茶水,说:“坐下来喝杯茶吧。”

赫连浩德正求之不得,捧着茶杯坐了下来,“谢谢。”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呀?”赫连浩德笑嘻嘻地与吴美娇攀谈。

吴美娇说:“我们要去大湖边的狐仙镇。”

赫连浩德点了点头,说:“大湖离这还有一段距离,正好我也是去大湖,我们还顺路。”

吴美娇说:“是吗,这么巧,您是做生意的?”

赫连浩德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说:“对,做生意的,你们也是去做生意的吧?”

吴美娇说:“我们是去大湖狐仙镇赴任的。”

“赴任,赴的什么任?”

“与我同行的三个人是天圣大将军麾下的水师统领和水师管带。”

听了吴美娇的话赫连浩德脸上的笑容有些僵固,原来那三个小子是叛贼里面的头目,康德皇帝交给赫连浩德的任务,除了微服私访体察民情,还有就是与叛贼较量,平定各路义军匪盗。赫连浩德喝了一口茶,掩饰一下自己的神情,说:“小姐,冒昧地问一下您的芳名。”

吴美娇说:“我叫吴美娇。”

赫连浩德放下茶杯,说:“好名字,美丽而又娇贵,我叫浩德我是匈奴人。”

吴美娇笑着说:“你的名字也不错嘛,浩德,德行如江河之水浩浩荡荡。”吴美娇夸奖赫连浩德一句,赫连浩德心花怒放,有些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赫连浩德左右看了看,说:“和你同行的那几个人呢?”

吴美娇说:“他们下去喝酒了,我不喜欢和他们男人混在酒桌上吵吵嚷嚷的,让人心烦。”赫连浩德听完心里更加高兴了,范廷亮他们喝酒,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赫连浩德有充足的时间和吴美娇在这单独相处。

赫连浩德是心怀鬼胎,而吴美娇就是因为无聊烦闷,和赫连浩德说说话打发时间。赫连浩德犹豫了一下,说:“吴小姐,今天我在树林里见到的那个人是你的夫君?”

吴美娇含糊了一下,“嗯,是啊。”赫连浩德心里掠过一丝冰凉,哎呀,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在赫连浩德的心目中除了自己,世间任何男子也配不上吴美娇,坠入情网的少年就是如此自我。

赫连浩德又说:“吴小姐,我听说大湖一带穷乡僻壤的很荒凉,连酒肆茶楼都没有,有银子都花不出去。”

吴美娇说:“我也听说了,不过也没办法啊,天圣大将军的命令,我们也不好违背。”

赫连浩德说:“你是从安乐城里来的?”

吴美娇点了点头,赫连浩德说:“安乐城可是一个好地方,本来我打算到安乐城里转一转的,后来因为兵荒马乱的没能去成,安乐城是个什么样子?”

吴美娇有些为难,说:“什么样子,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城市嘛,除了气候,和天下其他城市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赫连浩德说:“安乐城一定有自身独特的一些文化特点,我在京师待过很长时间,我给你讲一讲京师的趣闻。”

“你还去过京师?”吴美娇眼中露出惊喜带着一丝崇拜的光芒,“我从小就想去京师,看看天子脚下是什么模样,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赫连浩德说:“我跟随我父亲做生意经常去京师,京师的风土人情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京师的八绝八怪你听说过吗?……”

赫连浩德不断地用语言勾着吴美娇,在吴美娇面前滔滔不绝讲个没完没了。京师是天子脚下朝廷中枢所在,自然也是各种奇闻异事汇聚之地,赫连浩德把自己知dào

的故事一点一点全都讲给了吴美娇,吴美娇听得很投入很沉迷。

不知不觉两个人聊到了天黑,赫连浩德正盯着吴美娇侃侃而谈,突然身后的房门被推开了,范廷亮走了进来。范廷亮在楼下喝了点酒,面红耳赤的,一开门看见一个男人背对着自己坐在椅子上,范廷亮还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再一看吴美娇就坐在男子的对面,这是什么情况?

范廷亮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面前确实有一个陌生男子与吴美娇相对而坐,吴美娇站了起来说:“永明,这是住在我们隔壁的浩德公子,浩德公子,这是我夫君水师统领范廷亮。”

赫连浩德背对着范廷亮,一心想着吴美娇竟没有发觉范廷亮的到来。见吴美娇起身介shào

,赫连浩德慌忙站了起来,转身看着范廷亮,结结巴巴地说:“你好,范统领,我叫浩德,是去大湖做生意的。”

范廷亮目光阴冷看了看赫连浩德,说:“大湖穷乡僻壤的有什么生意可做?”

赫连浩德一时语塞,笑了笑掩饰尴尬,说:“我去大湖做水产生意,收鱼收虾。”

范廷亮说:“你收鱼收虾怎么从这走,你把鱼虾收上来要卖到哪里呀?”

吴美娇听出范廷亮的话语里含尖带刺,说:“永明你问的那么细干什么,做生意的都有自己的生意经。”

范廷亮说:“我是怕浩德公子南辕北辙走错了地方。”

赫连浩德傻笑了几声,说:“不能,不能,吴小姐,时候不早了我回房休息了,范统领我告辞了。”

“好,不送了,浩德公子,”范廷亮拖着长音说了一句,赫连浩德刚走出门口,范廷亮就把房门重重地关上了,吓了赫连浩德一跳,差点夹了他的衣服。

房门关上屋子里就剩下范廷亮和吴美娇了,吴美娇皱着眉头,说:“永明,你干什么呢?”

范廷亮一脸的不快,说:“那小兔崽子怎么跑到咱屋来了?”

吴美娇说:“什么小兔崽子,人家是浩德公子。”

范廷亮说:“我不管他什么公的母的,瞧他那色咪咪的德性就不是个好东西。”

吴美娇说:“你别这么说人家,人家怎么招惹你了?”

范廷亮看着吴美娇,说:“天都黑了,就你一个人在屋里,他跑进来干什么,有何企图是何居心?”

吴美娇说:“他就住在隔壁,走错房间了,白天我不是拿石头把他的脑袋打了吗,我们认识就聊了几句。”

范廷亮说:“走错房间退出去不就完了吗,孟子有云男女授受不亲,瞧他那模样应该念过书呀,这点道理不懂?我看他就是故yì

的,歪嘴斜眼地盯着你,心里不一定怎么**龌龊呢。”

“你说什么呢,”吴美娇对赫连浩德印象不错,一个彬彬有礼的富家公子,她觉得反倒是范廷亮有些龌龊,肮脏的思想进行肮脏的分析。

范廷亮摆了一下手,说:“这事捡过去咱就不提了,以后你别再和他说话了,他要非缠着你,你就说你丈夫变态,不允许你和其他男人说话,他要不服就让他来找我,妈了个巴子的,我把皮给他扒下来。”

第三十九章.赫连浩德(下)

吴美娇是书香门第大家闺秀,最讨厌粗俗之人,范廷亮脱口说了一句粗话,吴美娇皱紧了眉头,说:“你怎么这么野蛮粗俗霸道,你不允许我和其他男人说话,我是不是也应该限制你和其他女人说话?”

吴美娇有些生气,范廷亮做出息事宁人的姿态,说:“好,好,好,我们别争吵,我是为你好,你心地单纯毫无邪念,保不准别人心怀鬼胎横生歹意.”

吴美娇窜起一股火,范廷亮迎头浇了点凉水,吴美娇火气消了,情绪也平静了,说:“他只不过就是住在我们隔壁而已,明天离开客栈我们也就见不到面了,你也不用有什么担心。”

范廷亮笑了,说:“对丈夫来说媳妇儿长得漂亮也不是好事,说不定哪里就有涎皮赖脸的东西躲在暗处虎视眈眈呢。”

赫连浩德是一往情深爱上吴美娇,晚上睡觉梦里见到吴美娇,早上醒来嘴角上都带着一抹微笑。范廷亮、吴美娇等人离开客栈继xù

赶路,赫连浩德和唐家四兄弟就驾车尾随。范廷亮回头看了看,觉得这绿头苍蝇是盯上吴美娇了,嗨,范廷亮心想再观察观察,如果那小子真的纠缠不清,就得教xùn

教xùn

他了,该见血的见血,该卸胳膊腿的卸胳膊腿。

赫连浩德等人一直若即若离地跟随着范廷亮等人,范廷亮等人停下来休息,赫连浩德等人也停下来休息,范廷亮等人吃饭,赫连浩德等人也吃饭,如影随形,令人哭笑不得。

侯楠看出问题了,赫连浩德总是恬不知耻地盯着吴美娇傻笑,侯楠劝范廷亮教xùn

一下赫连浩德,想女人了上窑子里找去,别盯着人家的媳妇儿不放。范廷亮虽然打打杀杀身经百战,但是范廷亮骨子里还是一个爱好和平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不想使用暴力。

一天早上赫连浩德独自坐在茶餐厅里吃早点,范廷亮走了过去,赫连浩德正喝着豆浆,感觉身边有人,抬头一看五尺之高的范廷亮冷冷地站在他面前。赫连浩德眨了眨眼睛,低头继xù

喝豆浆,范廷亮坐在了他的对面。

“朋友,咱们俩聊一聊怎么样?”范廷亮看着赫连浩德,目光中带着一股压力。

赫连浩德不敢与他对视,低头吃着油条,说:“你要聊就聊呗。”

范廷亮说:“你总跟着我们干什么?”

赫连浩德瞪起了眼睛,说:“谁跟你们了,路是朝廷拨款修出来的,大伙用脚踩出来的,许你走就不许我走?”

范廷亮撇了一下嘴,说:“别跟我装傻充愣,我告sù

你,姓浩的,你别惦记着美娇,美娇是我媳妇儿,我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你连有夫之妇都惦记着,最起码的礼义廉耻都不懂,亏你人模狗样的还像个念书人。”

赫连浩德拍了一下桌子,“你骂谁呢!”

范廷亮不甘示弱,桌子拍得比赫连浩德还要响,“谁惦记人家媳妇儿我骂谁!”两记响亮的拍桌声惊得众人纷纷侧目观瞧,唐家四兄弟听到响声也从外面跑回来了,看见赫连浩德与范廷亮怒目相对,脾气火爆的唐豹立kè

拔出了腰里的剑。

“呦,这还有打手,怎么着姓浩的,你还敢杀了我不成?”范廷亮毫无惧色怒视赫连浩德与唐家四兄弟。

赫连浩德对唐豹摆了一下手,说:“唐豹,把剑收起来,”唐豹愤愤不已地收起了剑。

范廷亮撑着桌子站起来,说:“别在这舞刀弄枪的吓唬人,四爷我也不是吃素的,姓浩的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再敢缠着我们,对美娇有什么非分之想,我决饶不了你。”范廷亮推开身后挡路的唐家四兄弟,气势汹汹地走了。

望着范廷亮傲慢的背影,唐家四兄弟咬牙切齿,唐风说:“殿下,您怎么能容忍这小子这么和您说话,我看他简直是不知死活。”

唐豹在旁边叫道:“对,殿下,您点一下头我现在就冲出去把他宰了。”

赫连浩德说:“算了算了,不要和他一般计较。”赫连浩德毕竟是惦记着人家的媳妇儿,心里多多少少有点愧疚有点发虚。虽然赫连浩德容忍了范廷亮的冒犯,但是赫连浩德对吴美娇的痴迷却一丝一毫也没有减弱,继xù

跟随着范廷亮等人行进。

范廷亮等人来到了双台镇,双台镇是远近闻名的旅游佳地,此地温泉资源丰富,和平时期洪明省的达官贵人不惜舟车劳顿,纷纷来到这里泡温泉。范廷亮、陈忠、侯楠这些在战争中身上留有创伤的人,泡到温泉里浑身筋骨舒畅,说不出的惬意。

范廷亮、陈忠、侯楠这些粗犷的汉子脱光了衣服四仰八叉地泡着温泉,吴美娇身为女孩不方便,一个人待在客栈里看小说打发时间。吴美娇看得正投入的时候响起了敲门声。

“谁呀?”吴美娇问了一句。

“是我,浩德。”

吴美娇心里犯嘀咕,问道:“你有什么事情吗?”

赫连浩德在门外说:“我有点事情想和你说一说,你能让我进去吗?”

天长日久,吴美娇也看出来赫连浩德在自己身上投注了太多的男女之情,吴美娇不想和赫连浩德弄得暧昧不清惹得范廷亮不快,吴美娇说:“我一个人在屋里不方便,有什么事情你就在门外说吧。”

赫连浩德在门外低着脑袋,说:“我就这么讨厌吗,你连见我一眼都不愿意?”

赫连浩德的语气里像个孩子似的带着哀伤,吴美娇急忙说:“不是,男女有别,我一个人在屋里不方便。”

“难道你担心我会对你做出什么轻薄之事吗?”赫连浩德的声音里已经带着哭腔了。

吴美娇心软,犹豫了一下,说:“那好吧,你进来坐一会儿吧。”赫连浩德立kè

提起了精神,推开门进了房间。

吴美娇说:“人言可畏,我不是不让你进来,我是怕有人看到我们孤男寡女的在一起嚼舌头传瞎话。”

赫连浩德说:“身正不怕影子斜,谁爱说就让谁说去,自己活得开心何必在乎他人言语。”

吴美娇看了看赫连浩德,说:“你不是有事情要和我说吗,什么事情?”

赫连浩德一脸的正色,说:“美娇,请允许我这么叫你好吗?”吴美娇愣了一下,看着赫连浩德不说话,赫连浩德说:“美娇,你和那个姓范的成亲多久了,你们有孩子吗?”

吴美娇皱起了眉头,说:“你问这些干什么?”

赫连浩德说:“美娇,我喜欢你,我每天梦里梦到的都是你,见不到你我就魂不守舍茶饭不思,没有你我的世界都是一片灰暗。”

吴美娇避开赫连浩德那火辣辣的目光,说:“浩德公子,我已经是有夫之妇了,你不要胡说了……”

“我不是胡说,”赫连浩德情绪激动起来,“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心掏出来给你看一看,我从来没有对一个女孩子有过这么炽烈的爱,求求你成全了我吧。”

赫连浩德近乎于疯狂的表白让吴美娇坐立不安,吴美娇说:“你别这样,让人家看见了听见了容易产生误会。”

赫连浩德说:“美娇,我愿意付出所有地爱你,你成亲了也无所谓,那个姓范的根本就配不上你,你想要什么,说出来我都能满足你。”

吴美娇听赫连浩德越说越离谱,起身说道:“浩德公子,我累了要休息一会儿,请你出去吧。”

“你在赶我,你讨厌我?”赫连浩德像是一个任性的孩子。

吴美娇皱着眉头,说:“你这么优秀,天下好女子有的是,你何必非盯着我呢。”

“我就喜欢你,在我眼中除了你其余女子都犹如粪土,”从小娇生惯养在皇宫里长大的赫连浩德,不知dào

该怎么表达自己内心对吴美娇那份火热的爱恋。

吴美娇说:“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走吧,一会儿我夫君该回来了。”

吴美娇有些不耐烦向外推着赫连浩德,突然赫连浩德双膝一弯跪在了吴美娇的面前,吴美娇没有防备吓了一跳,“你这是干什么?”

赫连浩德说:“美娇,我今天是鼓足勇气来向你表白的,答yīng

我吧。”赫连浩德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枚大内打造的镶嵌着宝石的金戒指。

吴美娇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还带着一点不耐烦,“我是有夫之妇,我要是答yīng

你了,那我就是水性杨花的女人,那我还值得你这样吗?”

赫连浩德眼中含着泪,抬头看着吴美娇,说:“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别人求我,我从未求过别人,一直都是我拒绝别人,别人从不敢拒绝我,今天为了你我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我……”赫连浩德一着急想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sù

吴美娇,但是想到离开京师时康德皇帝对自己的嘱咐,赫连浩德又把话咽了回去。

吴美娇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说:“浩德公子你快起来,你这么跪着让人家看见了算怎么回事?”

赫连浩德像一头小倔驴,“不,你不答yīng

我我就这么一直跪着,跪到你回心转意为止。”

吴美娇说:“浩德公子,你这个人不错是个好人,我也很想和你相处,但是男女相处不一定非要是夫妻,兄妹也可以姐弟也可以,你今年多大呀?”

赫连浩德说出了自己的年龄,吴美娇说:“我比你大,我就做你的姐姐吧,姐姐说话弟弟一定要听呦。”

赫连浩德扬着头还想说什么,吴美娇说:“姐姐现在让你站起来,听姐姐的话。”

吴美娇莞尔而笑,甜美的样子让赫连浩德魂不守舍,毫无拒绝的力量,他站了起来,“这个戒指……”

赫连浩德还想把戒指送给吴美娇,吴美娇说:“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我确实不能要你的戒指……”

吴美娇话还没说完赫连浩德就急了,“你要是不要,我现在就把这戒指砸烂了。”

吴美娇都快被这个任性的皇子折磨疯了,吴美娇说:“你现在认我当姐姐了,我得给你礼物,等到了繁华的城镇,我买了礼物给你,你再把这枚戒指给我。”

赫连浩德不依不饶要发脾气,吴美娇说:“姐姐说话你听不听,你要是听就把戒指收起来。”

吴美娇摆出一副嗔怒的模样,赫连浩德像泄了气的皮球,把戒指收了起来。吴美娇笑了,说:“这才是我的好弟弟,好弟弟,姐姐真的累了要休息了,你先出去吧,以后姐姐买一件好礼物送给你。”

赫连浩德有点失落,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住了,说:“既然你说你是我的姐姐,那我有点小小的请求你能答yīng

吗?”

吴美娇说:“只要你不提任性的要求,姐姐都能答yīng

你。”

赫连浩德说:“姐姐,我想吻一下你的手。”

吴美娇愣怔着看了看赫连浩德那可怜的模样,犹豫了一下,说:“好吧。”

吴美娇把手伸给了赫连浩德,赫连浩德小心翼翼像信徒捧着一件圣物,捧着吴美娇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吻完吴美娇的手赫连浩德脸上露出微笑,有一种幸福的满足,他悄悄退出了房间。吴美娇看了看自己被赫连浩德润湿的手背,想了想这个任性的弟弟,心里有一种复杂的情感微微荡漾。

第四十章.狐仙镇

范廷亮等人离开双台镇继xù

前行,赫连浩德依旧尾随其后,范廷亮觉得赫连浩德就是癞蛤蟆贴在脚背上,不咬人膈应人.范廷亮的忍耐被侵犯到了极限,他想如果到了大湖赫连浩德还跟着他们,他就得拿出雄性动物的威严与赫连浩德决斗了,非弄出个人命官司不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一天,范廷亮等人路过一个城镇,城镇里有人踢足球,范廷亮和陈忠、侯楠等人看着人家踢足球,浑身上下二百多块骨头直痒痒。范廷亮带着陈忠、侯楠上球场和人家踢了整整一下午的足球,出了一身臭汗累得喉咙直想吐血才肯罢休。

范廷亮回到客栈洗了一个澡换了一身衣服,进屋一看吴美娇不在,桌子上放着一个锦盒。范廷亮打开锦盒一看,里面是一个玉石娃娃,精雕细琢质地优良,是个价值不菲的贵重之物。玉石娃娃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范廷亮把纸条拿起来,上面写着:

“美娇,请原谅我上一次的冲动与冒昧,冷静下来我感到深深的懊悔,这个玉石娃娃请你务必收下,让我这颗愧疚的心得到一丝安慰,我将会一如既往地爱着你——浩德”

看完纸条范廷亮感觉嗡的一声天旋地转,脑袋要裂成四块八瓣,怎么了,瞒着我都发生什么事情了,什么叫冲动和冒昧,因为什么懊悔,他爱我媳妇儿还一如既往,天呐,我成王八了,我范廷亮成王八了。

范廷亮心里掠过一阵悲凉,然后雄性动物的本能刺激着他恼怒起来。他想先不要惊动吴美娇,先试探一下这个赫连浩德,他研墨挥笔写了一张纸条。

“浩德公子,收到你的礼物我很高兴,我并没有怪你,那天我们都有些激动,我想找你谈一谈,如果你不介yì

,明天早晨请到客栈后面的泥潭等我——爱你的美娇”

范廷亮把纸条写好了,拿出吴美娇的香水在纸条上喷了一些,然后吩咐店小二把纸条交给赫连浩德。赫连浩德接到纸条以为真的是吴美娇写的,他心花怒放,嗅着香水的气味陶醉在幻想中,“我的努力没有白费,她终于被我打动了,爱你的美娇,爱你的美娇,她说她爱我,哦,我不会是在做梦吧?天呐,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赫连浩德双手捧着纸条不停地亲吻。

“幽会”的前一天晚上,赫连浩德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他的心像是荒凉的沙漠突然间得到了甘霖的滋润,他的大脑长久处于兴奋状态。

“美丽的美娇,可爱的美娇,温柔的美娇,我爱你!”赫连浩德在细细品尝着爱情的滋味,他快乐至极。

雄鸡在笼子里高昂着头发出一阵阵清脆响亮的叫声,晨曦照亮大地。赫连浩德急匆匆从床上爬了起来,精心洗漱打扮了一番,简单吃了几口点心便迫不及待地朝客栈后面的泥潭跑去。

客栈后面的泥潭是一块人迹罕至的地方,那里到处都是烂泥荒草,赫连浩德拿着纸条心急如焚地等着“爱你的美娇”。太阳逐渐升起来了,四周一片光明,有三个人朝泥潭走来。

赫连浩德心里疑惑起来,怎么会是三个人,而且看身材像是三个男人,走到近处赫连浩德才看清,这三个人是范廷亮、陈忠、侯楠。赫连浩德感觉不妙,兴奋的心情一下子荡然无存,揣着纸条想要离开。

“往哪走啊?”范廷亮拦住了赫连浩德,“你不是在这等人吗,不等了?”

赫连浩德看了范廷亮一眼,不吱声,推开范廷亮继xù

往前走。陈忠上前一个扫堂腿将赫连浩德撂倒在地,赫连浩德坐在地上屁股摔得直疼,“你们要干什么!”赫连浩德的怒火蹿了起来。

范廷亮说:“我们要干什么,我还要问问你要干什么,说,你把美娇怎么了?”

赫连浩德不理会范廷亮,起身要走,陈忠用力一推,赫连浩德又摔在了地上。赫连浩德咬牙切齿要与陈忠拼命,陈忠挥拳摆腿又把赫连浩德撂倒在地,赫连浩德见自己不是陈忠的对手,索性坐在地上不起来了。

范廷亮说:“姓浩的,你三番五次勾引我媳妇儿,我是忍无可忍了,说实话,你和美娇之间到底怎么了,有半句谎话我今天就让你横尸荒野!”范廷亮一下子从腰里抽出一把匕首,锋利的钢刃闪着寒光。

赫连浩德有些害pà

,咽了一口唾沫,但是他还硬撑着装出一脸的无畏,瞪着范廷亮说:“你这个无赖,我和美娇的事情用不着你管,今天落在你手里算我晦气,要杀要剐随你!”说着赫连浩德就扭过头去,摆出一副从容受刑的架势。

范廷亮说:“现在这是什么世道,你勾引我媳妇儿还说我是无赖,还有没有天理了,还有没有老实人的活路了,你奶奶个孙子的!”范廷亮一脚踹在赫连浩德的肩膀上,赫连浩德身子后仰倒在了地上。从降生落地到长大成人,赫连浩德这是第一次挨打,他怒火中烧,窜起来不顾一切地要与范廷亮拼命。

陈忠和侯楠扑上来一左一右按住了赫连浩德,赫连浩德挣扎扭动无济于事,憋得脸红脖子粗怒视着范廷亮,“你敢打我,你敢打我,你敢打我……”范廷亮笑了,心想这小子可够有意思的,你现在就是我手里的一盘菜,别说打你,我还阉了你呢。

范廷亮说:“我再问你一次,你和美娇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了,你不说我现在就要你的命。”

赫连浩德挣扎着耗尽了体力,气喘吁吁地瞪着范廷亮,说:“你敢打我,我要让你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范廷亮被赫连浩德搞得啼笑皆非,你现在都自身难保了,还说一些不咸不淡的话吓唬人,我怕你个鸟呀。

范廷亮吩咐陈忠、侯楠,“把他按住了,我现在就阉了他。”范廷亮一手握着匕首一手去抓赫连浩德的裤子,赫连浩德像一头疯狂的野兽,歇斯底里地挣扎起来。

范廷亮说:“小子,你现在把实话告sù

我,我还能饶了你,怎么样,说还是不说?”

赫连浩德双眼布满血丝,叫道:“无赖,我决饶不了你,我要灭你满门。”

范廷亮也暴怒起来,“你他妈的还跟我装硬气,我现在就阉了你,等着你来灭我满门,”范廷亮握着匕首要向赫连浩德的胯下划去。

“住手!”身后突然有**喊一声,范廷亮转身一看是吴美娇,握着匕首的手愣在了半空。吴美娇跑了过来,说:“永明,你这是在干什么?”

范廷亮看了看吴美娇,说:“美娇,你和这小子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美娇怒气冲冲看着范廷亮,反问一句:“你怀疑我?”

范廷亮拿出赫连浩德写给吴美娇的纸条,说:“看了这东西,谁心里都得有些疑问。”吴美娇拿过纸条看了看,把那天赫连浩德向她示爱的前前后后对范廷亮讲了一遍。

范廷亮半信半疑,沉吟片刻,说:“这小子是个癞皮狗,缠上我们不放了,美娇,这事你怎么不早点对我说,我早知dào

了也不必惹出这么多麻烦。”

吴美娇说:“现在告sù

你也不晚,你快把浩德公子放了。”

赫连浩德喘息一会儿恢复了点体力,又开始挣扎起来,“放了我,放了我,放了我……”

范廷亮被他吵得心烦,上去给了他一个耳光,“给我闭嘴!”

赫连浩德挨了打,吴美娇非常气愤,推着范廷亮说:“你干什么打人?”

范廷亮愣了,说:“这小子三番五次勾引你,别说打他,废了他都不为过,你还这么护着他,干什么?”

范廷亮情急之下把心里的想法露出来了,吴美娇变了脸色,看着范廷亮,说:“永明你到底还是怀疑我,我要是不爱你,我能抛开锦衣玉食的生活,跟着你颠沛流离到大湖去受苦吗,为了你我把姑母一家人都得罪了,你说话做事要拍拍自己的良心,”吴美娇转身走了,范廷亮慌了手脚急忙追了上去。

第四十章.狐仙镇(中)

范廷亮追吴美娇一直追到客栈房间里,吴美娇气呼呼地坐在床上不理范廷亮,范廷亮说:“美娇你别生气,我没有怀疑你,我就是觉得姓浩的那小子死缠烂打太讨厌,我这么做还不是因为我在乎你、我珍惜你、我爱你吗,虽然事情做得有待商榷,但是我这一片心绝对是天地可鉴.”

吴美娇怒气消了一些,其实这件事也怪她没有早点和范廷亮说明白,她说:“不管怎么样,打人终究是不对的。”

范廷亮点头应付着,“对对对,以后我再也不打人了。”

吴美娇说:“你是在真心和我说话还是在敷衍我?”

范廷亮说:“我也是气愤啊,我想和姓浩的那小子好说好商量,可你也看见了,他像条疯狗似的不可理喻,我打他几下子是让他清醒清醒,再说了他就这么纠缠不清也不是个办法,现在他还文质彬彬地对待你,以后你总是拒绝他,保不准他心里扭曲做出什么伤害你的事情,那时就悔之晚矣。”范廷亮心里还有半句话没说,我还担心你天长日久被他腐蚀变心了。

范廷亮和吴美娇在屋子里说着话,外面突然响起了叫喊声,“姓范的,有种的你就出来,是男人别做缩头乌龟,”范廷亮听着这个声音很陌生,紧接着又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姓范的你是不是害pà

了,刚才的威风都哪去了,你现在是不是躲在女人的裙子里发抖啊……”挑衅的话语越来越难听,范廷亮抓起张文宗送给他的罗刹火枪冲了出去。

“永明你要干什么,快回来,把枪放下!”吴美娇急急忙忙追了出去。

客栈门前的空地上赫连浩德和唐家四兄弟气势汹汹地站在那里,唐家四兄弟冲着客栈里面大叫大嚷,对范廷亮进行语言攻击。范廷亮拿着火枪和陈忠、侯楠及众随从走了出来,范廷亮看见赫连浩德露出轻蔑的微笑,“呦,这不是浩爷吗,刚才在泥潭边上还没痛快,还要找打?”

想起在泥潭边上的屈辱,赫连浩德火冒三丈,吩咐唐家四兄弟,“给我教xùn

这个无赖,打死他!”唐家四兄弟得到命令冲了上去,陈忠、侯楠带着众随从迎战。由于事情仓促,双方都没有带兵器,手无寸铁,比的是真zhèng

的拳脚功夫。

唐家四兄弟能成为赫连浩德的贴身护卫,那都是通过层层筛选出来的高手中的高手,精英中的精英。侯楠和随从们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根本不是唐家兄弟的对手,被唐家兄弟打得落花流水。陈忠武艺高强也只是勉强和唐风僵持,唐云、唐雷、唐豹三兄弟打倒了侯楠和随从们之后,过来帮zhù

大哥唐风围攻陈忠。

双拳难敌四手,好虎架不住群狼,陈忠也被唐家四兄弟打倒在地,范廷亮大惊失色,他和陈忠认识这么长时间,陈忠还是第一次被人打倒。唐家四兄弟向范廷亮逼来,范廷亮握着火枪心慌意乱,火枪只能射出一发子弹,兄弟四个打死一个,剩下三个非要了他的命不可。

范廷亮正担心自己被报复羞辱的时候,远处响起马蹄声,赫连浩德和唐家四兄弟转身一看,一队骑兵朝客栈驰来。看军装这队骑兵是张文宗手下的民军,范廷亮像是看见了救星,大声呼喊起来:“我是民军水师都统,这有虞朝的贼军,快过来收拾他们呀!”

范廷亮为了吸引骑兵的注意力,随口说赫连浩德他们是虞朝的贼军,没想到正中下怀,赫连浩德和唐家四兄弟心里一惊,撇开范廷亮落荒而逃。民军的骑兵把范廷亮救了,把赫连浩德他们吓跑了,从那以后赫连浩德和唐家四兄弟就消失不见了,再也看不到赫连浩德涎皮赖脸纠缠吴美娇的身影了,刚开始范廷亮还觉得奇怪,后来范廷亮也不再多想了,见不到他正好,免得他勾引自己媳妇儿。

行进了几天范廷亮等人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大湖湖畔的狐仙镇。狐仙镇说是城镇,其实就是一个破败的小渔村,村子里住着一千多户人家,比范廷亮等人想象的还要荒凉贫穷。范廷亮与村民自卫队取得了联系,拿出了张文宗的军令文书,将村民自卫队收编为民军水师,划归范廷亮麾下统领。水师必须要有战舰,范廷亮来到湖边巡视自己的舰队,一眼望去,二三十条简陋的渔船就是民军水师的全部家当,范廷亮心想就这些装备打渔都勉强,打仗纯是扯淡。

离开安乐城时张文宗和范廷亮说过一番话,让范廷亮到了狐仙镇不要气馁,民军水师是一张白纸,正好范廷亮可以大展拳脚,将民军水师建设成一支称霸大湖的无dí

舰队。张文宗的话虽然有点哄慰的意思,但是面对这一穷二白的真实状况,范廷亮除了自我安慰也实在是找不出什么宽心的办法。

建设水师说起来轻巧做起来却很难,要钱没钱,要人缺人,张文宗不拨款,不征民夫建船坞,不征渔民当水手,这个大湖水师十年八年也发展不起来,别指望它称霸大湖作战打仗了,捞点鱼虾改善一下前线官兵的伙食倒是还可以。

建设水师困难重重,范廷亮干脆潇洒自在玩起来,范廷亮和吴美娇住在镇子里苟大户的房子里,苟大户因为与虞朝官吏勾结残害乡亲,镇子里渔民**的时候,苟大户就带着老婆孩子逃跑了,倒下来的房子正好给范廷亮和吴美娇居住。苟大户虽然称作大户,但是家里的房子就是三间瓦房,与镇子里其他那些四面透风塌顶漏洞的房子比起来,苟大户有这三间瓦房就算是大户了。

范廷亮和陈忠、侯楠在醉仙楼从金聚财那里劫得的银票还没有花完,范廷亮大手大脚拿着银票请水师弟兄们吃吃喝喝,水师官兵都是穷苦的渔民出身,哪里享shòu

过这样的舒适惬意,一个个对范廷亮充满了感激敬仰。范廷亮大手一挥,“都是自家兄弟,说那些客套话就见外了,吃,喝,玩,乐,一定要尽兴,最后统统我来结账。”

第四十章.狐仙镇(下)

大湖边上的狐仙镇经济落后,有一点有钱无处花的无奈,范廷亮在安乐城过惯了纸醉金迷的生活,初来乍到对狐仙镇的清贫很不适应.幸好狐仙镇的自然风光清新脱俗,是安乐城所无法比拟的,范廷亮闲着没事就和手下官兵,驾船到湖里捕捞鱼虾,或者坐在岸边执竿垂钓,困了乏了就躺在湖边的草丛里,四仰八叉地美美睡上一觉,无拘无束。

坐在岸边听着湖水拍打着沙土,望着远处粼粼波光接连天日,范廷亮心中感慨万千。水师管带、渔民**领袖马功赞坐在范廷亮身边,指着眼前浩浩荡荡的一片湖水,说:“大人,这大湖水域方圆上万里,通达五省接连三江,是一片英雄大展身手之地。如果我们有了一支强dà

的水师,我们就可以在五省之间快速调动军队,纵横驰骋让虞军防不胜防,现在虞军主要发展海军对付琉球的唐军,对大湖水师重视不够,我们正好可以趁机壮大自己的水师,取得大湖的控zhì

权,在五省江山的争夺中也就占据了主动。”

范廷亮叹息一声,说:“我也知dào

大湖的战略意义,可是现在大将军的民军刚刚组建,陆军的发展才是第一位,人力物力都投入到陆军的建设中,我们水师只能捡人家的残羹剩饭,嗨,我给大将军写一封信吧,让大将军多关注关注我们的水师。”

日沉西山,暮色苍茫,范廷亮和马功赞等人收拾东西回家,范廷亮把钓到的鱼全给马功赞和弟兄们分了,两手空空回到家中。狐仙镇有一个李寡妇,丈夫早死没有儿女,娘家人又不收留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很可怜。范廷亮就一个月拿出五两银子,雇佣李寡妇到家里烧火做饭收拾家务,既成全了自己又帮zhù

了李寡妇。

李寡妇晚上做完饭就回家了,吴美娇等范廷亮回家两个人好吃饭。掀开罩子几盘鱼虾冒着热气散发出一股腥味,吴美娇端着饭碗皱了皱眉头,几乎每天都是鱼虾,翻来覆去顿顿吃这些东西,吴美娇娇嫩的肠胃早就受不了了。范廷亮看了看吴美娇,故yì

拿起碗筷欢叫起来,“嗯,今天这有豆腐还有鱼,福运有余,好兆头,好兆头。”

范廷亮装出一副很开心很受用的样子,大口地夹着菜吃着饭,吴美娇说:“整天吃这些东西你不腻吗?”

范廷亮嚼了嚼嘴里的饭菜,说:“现在条件就是这样,我知dào

你不爱吃,忍一忍吧,你也看到了,这狐仙镇除了鱼虾什么也没有。我身为统领要以身作则,总不能派手下人给我买点吃食跑一趟县城吧。过几天马功赞要到县城买铁器,我让他给你捎一些好吃的,实在不行我带着手下的官兵垦荒种田办养殖场。”

吴美娇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低头吃了几口饭便放下了碗筷。乡村生活单调乏味,除了那点床帏之事什么娱乐活动也没有,早早的范廷亮和吴美娇就熄灯睡觉了。范廷亮在外面折腾了一天,身子倦乏,躺到床上很快就睡着了,呼呼打着鼾声,瞧他睡的那副美样连猪都要羡慕。范廷亮睡得正香,吴美娇在身边将他推醒。

“你干什么,这么大一张床还不够你睡的,非要挤我,”范廷亮转过身去还要睡。

吴美娇又推了推他,“你别睡了。”

范廷亮睡眼惺忪,说:“你干什么呀,天还没亮呢,大晚上不睡觉干什么?”

吴美娇不停地推着范廷亮,范廷亮长叹一声坐了起来,吴美娇弱弱地说:“我要出恭。”

范廷亮撇了一下嘴,“出恭,出什么恭,噢,你要上茅厕,那你就去呗,推我干什么。”

吴美娇说:“院子里太黑了你陪我去。”

范廷亮挠了挠头,说:“你非缠着我干什么,怕黑你就拿个马桶在屋子里解决。”

吴美娇娇嗔地瞪了范廷亮一眼,说:“我叫你买马桶,你买了一个月了也没买来。”

范廷亮翻身下床拿出一个铜盆,“这个怎么样,能用吧?”

吴美娇说:“这是洗脸的铜盆。”

范廷亮又拿出一个木盆,“这个总行了吧?”

吴美娇皱起眉头,说:“这是洗菜的木盆,我叫你陪我出去一趟就这么难吗?”

范廷亮极不情愿地披上衣服点上灯笼,手提着灯笼跟随吴美娇来到院子里,走到茅厕门前吴美娇回身瞪了范廷亮一眼,“你还要跟我进去呀,在外面等着我。”

范廷亮很无奈,说:“是你叫我跟着你的,好好好,我在外面等你,小心点,掉进去了我可不捞你。”

吴美娇在范廷亮胳膊上掐了一把,掐得范廷亮龇牙咧嘴,然后吴美娇走进茅厕关上了门。范廷亮提着灯笼站在院子里打着哈欠,一阵冷风吹来范廷亮浑身直哆嗦,“喂,你好没好呀,我都快冻死了,你再不出来我可一个人回去了。”

“你要敢一个人回去今晚我就……啊啊啊……”吴美娇突然惊叫起来,范廷亮吓了一跳,只见吴美娇提着裤子从茅厕里跑了出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范廷亮提着灯笼走上前去。

吴美娇委屈得都要哭了,指着茅厕说:“里面,里面,里面有一只大虫子落在我屁股上了。”

范廷亮摇头叹气,说:“我还以为是一只老虎落在你屁股上了,深更半夜的,咱别这么大惊小怪的好不好?”

吴美娇急得直跺脚,“那只虫子比手指甲还要大,你快进去看看。”

“好了好了,我知dào

了,不用进去看了,你都解决完了吧,那咱们就回屋睡觉去。”

范廷亮转身要走,吴美娇拉住他,说:“你快进去看看,那只虫子不赶走,明天这茅厕怎么用?”

范廷亮说:“你这么大呼小叫的,别说是虫子,就是老虎也被你吓跑了,走吧。”范廷亮要走,吴美娇杏目圆睁,柳眉倒竖,要发脾气,范廷亮无奈,提着灯笼进茅厕里转了一圈。

“好了好了,什么虫子都被我赶走了,”范廷亮又困又冷急着回屋睡觉。

吴美娇说:“真赶走假赶走了,你别糊弄我。”

范廷亮愁眉苦脸,说:“真赶走了,再有虫子我把它吃了还不行吗?”

范廷亮和吴美娇回到屋里,刚进屋子吴美娇又惊叫起来,范廷亮看见一个黑影从眼前闪过,举着灯笼一照是只老鼠。刚才范廷亮和吴美娇来到院子里,房门没有关严,老鼠趁机跑了进来。老鼠像是尾巴上点了鞭炮似的,在吴美娇脚下窜来窜去,吴美娇吓得无处躲闪。范廷亮搂着她,说:“别害pà

,我把它赶出去。”

范廷亮拔出墙上挂的宝剑,提着剑四处追打老鼠,老鼠小巧灵活,躲闪着在屋子里与范廷亮周旋,等范廷亮气喘吁吁把老鼠赶出屋子的时候,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光,一夜过去了,吴美娇坐到椅子上流起了眼泪。

范廷亮说:“哭什么呀,老鼠都赶跑了。”

吴美娇抹了抹眼泪,说:“这过的叫什么日子,我可真没想到竟然会这样。”

听了吴美娇的话,范廷亮心里也不是滋味,他说:“别哭了,困难都是暂时的,不就是几个虫子老鼠吗,我们以前不常见它们,大惊小怪的,过几天混个脸熟就好了。”

吴美娇笑了,抬头看了范廷亮一眼,说:“净胡说八道,你和虫子老鼠混个脸熟吧。”

吴美娇破涕为笑范廷亮也很高兴,“快把眼泪擦一擦吧,一会儿李嫂就来给我们做早饭了,你眼泪汪汪的,人家见了还以为我昨晚怎么欺负你了呢。”

范廷亮吃了早饭,出门要去泛舟湖上悠然垂钓,刚走出门口迎面遇见了马功赞。范廷亮说:“老马你来的正好,咱们一起去湖里钓鱼去。”

马功赞说:“大人,有件事我想跟您说一下。”

马功赞一脸的严肃,范廷亮也敛起微笑,说:“什么事?”

马功赞说:“大人,我们这个狐仙镇,以前老百姓有诉讼就找族长解决,咱们**之后,作恶多端的族长逃跑了,现在老百姓的诉讼没人管,民怨渐起。”

范廷亮想了想,说:“咱们既然从老百姓那里收税征捐,那老百姓有事咱们就得管,我是民军在狐仙镇的最高长官,我亲自坐堂审案,告sù

老百姓有什么冤屈尽管来找我,本统领必定秉公执法为民做主。”

马功赞把范廷亮的话告sù

老百姓,百姓们一传十,十传百,纷纷前来告状,由祠堂改成的衙门口一时人满为患。范廷亮坐在大堂之上摸着惊堂木,也体验一下包公包青天的感觉。门口马功赞和几个士兵维持着秩序,人们听说新来的民军统领要坐堂审案,有的拿着状纸来告状,有的瞪着两眼来看热闹,门口吵吵闹闹乱七八糟。

范廷亮拍了一下惊堂木,清脆响亮声震满堂,“门外的百姓不要喧哗。”

听到大人喊话,人群渐渐安静下来,范廷亮说:“告状的百姓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排成一队,不要挤不要乱,现在本官开始审案。”

范廷亮话音未落,一个老妇人和两个中年男子就走进了大堂,老妇人跪倒在地说:“大人,我要告状。”

范廷亮看了看老妇人,满头白发一脸褶皱,年纪在七十开外,一身粗布衣裳补丁连着补丁,破烂不堪,范廷亮说:“老人家你这把年纪就不要跪着了,来人呐,给老人家拿个凳子。”士兵拿过一个小凳子,老妇人谢过范廷亮坐到了凳子上。

老妇人说:“大人,我要状告的是我的大儿子梅新还有二儿子梅费。”范廷亮看了看两个跪在地上的中年男子,两个人低着头不敢仰视,范廷亮心想这就是梅新梅费兄弟。

“老人家状告亲子,所为何事?”范廷亮问了老妇人一句,老妇人勾起伤心事,流着眼泪控诉起两个儿子来。

原来老妇人叫雷氏,年轻的时候嫁给了一户姓梅的人家,生了梅新梅费兄弟俩,后来丈夫英年早逝,雷氏一个人拉扯两个儿子,辛辛苦苦把两个儿子抚养成人,并且娶妻成亲。有了媳妇儿之后,两个儿子开始对雷氏非打即骂,最后干脆把雷氏逐出家门,任其流落街头,不尽赡养之义务。

案件清晰,是非明了,范廷亮很气愤,拍着惊堂木叫道:“梅新梅费,老母千辛万苦把你们兄弟二人拉扯长大,你们竟然如此对待老母,乌鸦尚有反哺之情,你们禽兽不如,不严惩你们不足以明法典树正气。来人呐,把梅新梅费兄弟二人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号枷示众三日。”

士兵们上前要将梅新梅费拉下去行刑,梅新梅费吓得浑身发抖瘫倒在地,这时老妇人雷氏又说话了,“大人,求您开恩,他们兄弟俩虽然不孝,但毕竟是我的亲生骨肉,他们今天这个样子我这个当娘的也有过错,五十大板太重了,请大人开恩。”

范廷亮想了想,说:“梅新梅费,到了这个时候老母还替你们说话,你们好好想一想,上有天下有地中间有良心,你们这么对待老母就不怕遭报应吗?”

梅新梅费跪伏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大人我们知错了,我们不是人我们罪该万死。”

范廷亮说:“我希望你们说这话是真心的,本官不惩罚你们了,回去之后好好奉养老母,把以前对老母的亏欠补偿过来,也算你们身上还有一点人味儿。我会叫邻居、里正时刻监视你们,如果你们阳奉阴违,回去之后对老母依旧粗暴,我就二罪归一打你们个骨断筋折,听到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梅新梅费磕头如捣蒜,一个劲儿地在范廷亮面前求饶。

范廷亮大手一挥:“搀扶着老母回家吧,退下。”梅新梅费起身搀扶着雷氏,雷氏对范廷亮千恩万谢,和两个儿子走出了大堂。

雷氏母子退了下去,一对父子和一对夫妻吵吵闹闹来到大堂之上,到了大堂他们还在争吵,粗话脏话不堪入耳,骂着骂着撕扯起来就要动手,范廷亮一拍惊堂木,“放肆,到了大堂之上还敢无礼,我先打你们每人二十杀威棒!”

听说大人要动刑打板子,四个人安静下来不吱声了,范廷亮仔细看去,那对父子,父亲三十多岁,儿子十五六岁,儿子鼻青脸肿,满面伤痕。那对夫妻也是三十岁左右,丈夫一副老实相,妻子披头散发眼肿脸胀,显然被人殴打了一番,有点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范廷亮说:“你们前来告状所为何事?”

范廷亮话音未落,两家人争抢着叫喊起来,叫着叫着又开始谩骂,要动手厮打,范廷亮被吵得心烦意乱,惊堂木都要砸碎了,“别吵,谁再吵一句马上拖下去打板子!”

范廷亮看了看夫妻中老实巴交的丈夫,说:“你,说一说你们两家到此告状所为何事。”

第四十一章.幽冥之舟

跪在堂下的那个丈夫粗眉厚唇,天生的一副老实相,听见范廷亮要自己讲诉告状缘由,汉子向范廷亮磕了一个头,说:“大人,小的叫王老实,是狐仙镇的百姓,世代以种地为生,这是小人的婆娘鲁氏.”范廷亮看了一眼王老实的妻子鲁氏,不禁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这个鲁氏被人打得惨不忍睹,冷不丁瞧上一眼真叫人心里骇然不已。

王老实继xù

说:“小的与这个大山炮是邻居,我们两家的田地相连,今年春天播种,这大山炮侵占了小的一垄地……”

大山炮听到这里在旁边叫了起来,“你放屁,那垄地本来就是我家的,是我爷爷传下来的……”

大山炮与王老实又要争吵撕扯起来,范廷亮又拍了一下惊堂木,“别吵了,王老实你继xù

说,孰是孰非本官自有明断。”

王老实说:“大山炮占了小的一垄地,而且还种上了韭菜,小的的婆娘鲁氏去找大山炮理论,没想到大山炮将小的的婆娘毒打了一顿,半边头发都被他扯没了,大人您瞧瞧。”看着妻子的惨样,王老实忍不住哭了起来,范廷亮看着鲁氏也觉得一个男人把女人打成这样,下手是狠毒了点。

大山炮叫道:“大人你不能听王老实胡说八道,事情真相不是这样的。”

范廷亮说:“好,大山炮你说说你认为的事情真相是什么样的。”

大山炮说:“大人,那块地祖祖辈辈就是我家的,这个鲁氏就是刁婆恶妇,她想霸占我家的那垄地,与我争吵起来。是她先张嘴骂我的,然后我才动手打的她,我原本没想把她打成这样。我打了她几下她就抓挠我,而且还用脚踢我的裤裆,您瞧瞧,我那玩意儿现在还是肿的,要不我能把她打成这样吗?”

大山炮说着就要脱裤子让范廷亮验伤,范廷亮止住他,“停停停,我知dào

了,大堂之上注意体统。”

大山炮说:“大人,这事情还没算完呢,我和鲁氏打完架,这个王老实不敢找我,竟然背地里趁我不注意对我儿子下黑手,把我儿子小山炮打成这个样子。”

范廷亮听得唉声叹气,这都是些什么人?王老实说:“大人我是打他儿子了,可他儿子也不是个好东西,这小兔崽子挨了打,回家叫来大山炮提着菜刀要灭我满门,我和我婆娘跳后窗逃跑了,他们爷俩儿没逮着我们一股火没处撒,这个小山炮竟然点了我们家的牲口棚,把我们家的那头大骡子活活烧死了,那可是我们家赚钱活命的劳力啊。”

范廷亮听明白了,这四个驴粪球没一个好东西,都应该充军发配。范廷亮想了想,说:“王老实打伤小山炮,赔偿汤药费十两银子,大山炮打伤鲁氏同样赔偿汤药费十两银子。小山炮烧了王老实的牲口棚致使一头骡子被烧死,小山炮为王老实家重建一座牲口棚,赔偿一头新骡子。小山炮小小年纪凶狠歹恶,为泄私愤竟纵火杀生,重打五十大板。”

汤药费两家相抵了,山炮父子还要盖牲口棚赔骡子,小山炮还要挨板子,王老实与鲁氏心花怒放,夫妻俩正要高兴,范廷亮又说:“恶妇鲁氏踢伤大山炮下体,有致其断子绝孙之嫌,用心险恶,将鲁氏掌嘴五十。”

王老实叫道:“大人,我这婆娘都被大山炮打成这样了,再掌嘴五十这张脸就没法要了。”

范廷亮说:“那就先寄存着,等养好了伤再打。”

鲁氏抬头看着范廷亮,问:“大人,那一垄地到底判给谁呀?”

范廷亮说:“以那垄地为界,你们两家左右再各让出一垄,种上柳树立上石碑,告诫世人,邻里之间要和睦相处,退下去。”

大山炮父子和王老实夫妻都愣怔了,一垄地争来争去充公了,而且还各自搭上一垄地,这个官司打得真不值,四个人也不敢抱怨,憋了一肚子气退出大堂。范廷亮坐堂审案刚开始感觉很新奇,时间长了就有些厌倦了,上堂告状的全是一些东家长西家短,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听得人心里直烦。

连审了七八个案子范廷亮有些累了,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这时两个壮汉和一个老妇人来到了大堂之上,两个壮汉见到范廷亮就开始互相指责对方是贼。范廷亮拍着惊堂木止住争吵,说:“谁是告状之人?好,老人家您把事情简单地说一说吧。”

老妇人把事情说了一下,原来昨天晚上老妇人去儿子家看望儿子,临走时儿子给了她五两银子,她把银子装在包袱里。刚走出儿子家不远,后面就冲上来一个壮汉抢走了她的包袱,她大声呼喊求救,后面上来一个小伙子跑去帮她追赶劫匪,最后把劫匪抓住了。见义勇为的小伙子与劫匪撕扯在了一起,当时天黑,老妇人也分辨不出谁是劫匪谁是好人,没办法只好请范廷亮来断决。

事情发生在晚上,除了老妇人与两个壮汉之外没有目击证人,同时也没有什么有力的证据,范廷亮有些为难。范廷亮挠了挠头发,突然灵机一动,问老妇人:“老人家,劫匪是在什么地方抢的包袱,见义勇为的好人是在什么地方抓住的劫匪?”

老妇人说:“我在镇子中央刘家绸缎庄被抢的,见义勇为的好人,是在镇东头大杨树下抓到的劫匪。”

范廷亮说:“好,辅国,作栋,你们俩带着几个兄弟和我,还有这三位当事人一起去刘家绸缎庄。”

范廷亮等人来到了刘家绸缎庄门前,同时范廷亮让马功赞带着几个人守候在镇东头大杨树下,范廷亮对两个壮汉说:“你们俩使足了力qì

,给我往镇东头大杨树那跑去。”两个壮汉听了范廷亮的话,向镇东头大杨树下跑去,范廷亮和陈忠、侯楠骑着马慢慢跟在身后。

跑了五六分钟,一个壮汉率先跑到了大杨树下,另一个壮汉被甩下了五六十米,气喘吁吁跑了过去。范廷亮骑马赶到大杨树下,吩咐马功赞,“把跑在后面的这小子抓起来。”

几个士兵上前按住了壮汉,壮汉大呼冤枉,范廷亮说:“你他妈的还在这给我装好人,你是好人他是劫匪,那你为什么跑不过他,老太太说了,见义勇为的好人是从后面跑上来的,追上劫匪的,你再敢狡辩我就大刑伺候。”

范廷亮把劫匪押入大牢等候发落,给见义勇为的青年一些奖赏,一件谜案成功告破。范廷亮从早上坐堂审案一直审到日落天黑,有点精疲力竭。回到家里范廷亮吃了饭便上床睡觉,准bèi

养足精神明天继xù

审案,看着老百姓那些期待的眼神,范廷亮觉得自己苦一些累一些也值得了。

第二天早上,范廷亮早早地就吃完了饭,向衙门走去,走到衙门马功赞等候在此,马功赞说:“大人,今天是小虾屯刘员外女儿出嫁之喜,刘员外想请您去喝杯喜酒。”

范廷亮愣了一下,说:“刘员外女儿出嫁之喜,我在这狐仙镇为官,诸事庞杂,日后少不了各位士绅的襄助,刘员外这个面子我一定要给。”

范廷亮去小虾屯喝喜酒,侯楠留下来坐堂审案,陈忠则代替马功赞到县城采买铁器,范廷亮和马功赞乘船来到大湖湖畔的小虾屯。刘员外是小虾屯第一大户,女儿出阁自然要操办得风风光光,酒宴摆了近百桌,鞭炮鸣放了几十挂,满地的红纸屑,一眼望上去红红火火尽是喜庆。

第四十一章.幽冥之舟(中)

范廷亮是狐仙镇、小虾屯这一带级别最高的行政长官,刘员外见请来了范廷亮感觉万分荣幸,把范廷亮请到了主位上,亲自为范廷亮摆杯斟酒.刘员外为了显示,隆重地向宾客们介shào

了范廷亮,宾客们知dào

了范廷亮的身份,一个个围着范廷亮不停地敬酒,酒是人情不喝不行,范廷亮左一杯右一杯,晕晕乎乎有些醉意盎然。

范廷亮和马功赞中午到的小虾屯,坐到了酒宴上一直喝到天黑,普通的宾客陆续散尽,剩下几桌至亲好友还在说笑吃喝。范廷亮看了看天色,心想回去晚了吴美娇一定要发脾气,惹她生气不值得,再说自己和刘员外也没有什么太深的交情,捧场捧到这里也就够了。

范廷亮对刘员外说:“刘员外,天色不早了,我还有公务要办,先走一步了。”

刘员外见范廷亮要走,急忙说:“范大人,这么晚了您不如就在我府上休息一夜吧,晚上摆几桌麻将,范大人感兴趣的话可以玩几把。”

范廷亮说:“不必麻烦刘员外了,以后有时间我再来拜会刘员外。”

马功赞正和几个人喝酒划拳,听说范廷亮要走,马功赞急忙起身,“大人,您要走?我陪您回去。”范廷亮要走,在座的人都停了下来看着范廷亮。

范廷亮摆了摆手,说:“范某公务在身先走一步了,失陪了,老马你不必陪我,留在这和大伙尽情玩一夜,明天也没有什么事情。”

马功赞说:“大人,现在渡口没有船了,您要回去就得走旱路,走旱路走到天亮才能到狐仙镇。”

刘员外在旁边说:“是啊,范大人您就在这住一夜吧,我这就叫伙计收拾出一间屋子来。”

范廷亮说:“刘员外,我确实是有公务,这样吧,我先去渡口看看,没有船我再回来。”

刘员外说:“我派几个伙计陪您去渡口。”

范廷亮说:“刘员外你太客气了,谁也不用动,我自己走就行,后会有期,各位朋友,范某就此告辞了。”

范廷亮双手抱拳向在座的人行了一圈礼,然后走出刘府向渡口走去。来到户外凉风吹拂,范廷亮的酒劲翻涌上来,脚步有些踉跄,摇摇晃晃地走着。夕阳没入群山之中,天色越来越黑,很快大地一片黯淡,范廷亮有些分辨不清道路了,抬头一看,夜幕幽幽,几颗孤星闪烁。

“他妈的,我这是走到哪了?”范廷亮停下脚步四处张望,周围一片荒草随风起伏,耳边响着节奏鲜明的湖水拍岸之声。范廷亮极目远望,一丁点的灯火也见不到,他忍不住悚然心惊,走出刘府还不到半个时辰,怎么会连灯火都见不到呢?刘府操办喜事,张灯结彩,灯火通明,十里之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现在刘府哪去了,小虾屯哪去了?

范廷亮心里发慌想顺原路走回去,可是遍地杂草,漆黑一团,他根本就辨认不出来时的路了。范廷亮站在原地想了想,继xù

往前走,耳边湖水拍岸之声清晰可闻,这说明大湖就在离此不远之处,到了湖边找条船回狐仙镇就好了。

范廷亮硬着头皮往前走,前面是浩浩荡荡的芦苇丛,芦苇有一人多高,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像是一片浓郁的树林。范廷亮钻进了芦苇丛里,脚踏手拨分开芦苇向前行进。走了很长时间还是走不出芦苇丛,范廷亮心里乱糟糟的,觉得自己可能是迷路了,在原地转圈。

范廷亮正心急如焚的时候,拨开一丛芦苇,眼前豁然开朗,终于走出芦苇丛了。范廷亮长舒一口气,停下来喘息一会儿,他无意中向左侧看了一眼,左侧的芦苇丛里隐隐映着火光。范廷亮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悄悄地向左侧芦苇丛走去,走到近处他小心翼翼拨开了芦苇,看见芦苇丛中有一块大空地,空地上燃起一堆篝火,火光冲天将周围的一切映得通红。篝火旁几只皮毛火红的狐狸正围着篝火旋转,像人一样双腿而立跳着古怪的舞蹈。

范廷亮眼睛都要瞪爆了,不敢相信这一切,他以为是自己喝多了酒出现幻觉,他闭上眼睛揉了揉睁开再看,几只火狐狸跳得更加得yì

欢喜,好像是在庆祝着什么。突然,一只火狐狸有所察觉,停下来扭过头朝范廷亮这里看了一眼,范廷亮与火狐狸四目相对,火狐狸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种狡诈诡异。范廷亮头发炸竖起来,转过身不顾一切地狂奔,一边跑耳畔似乎还在响着火狐狸尖锐的笑声。

范廷亮憋足了一口气跑起来,跑到精疲力竭喉咙发涩才被迫停了下来,范廷亮回身望了一眼,身后是茫茫芦苇丛,火狐狸并没有追过来。此地邪气太重不可久留,范廷亮喘了一口气继xù

向前跑。跑出去几百米范廷亮看到了浩淼荡漾的大湖,大湖犹如一面破碎的镜子,在星光下反射着粼粼波光。一只木船停在了湖边,船夫撑着竹篙要开船,范廷亮急忙跑了过去。

“等等我,等等我,”范廷亮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使足了力qì

纵身一跃,跃到了船上。船夫撑起竹篙,木船驶离湖岸向湖水深处驶去,范廷亮有一种脱离危险的轻松,他掀开布帘走到船篷底下,船篷底下还坐着一些人,借着透过布帘的微弱星光,范廷亮看见角落里有空位,他走过去坐了下来。

坐在角落里喘息了好长时间,范廷亮的心肺终于平静下来,刚才那一幕实在是太诡异了,他到现在都不敢完全相信那是真的,或许是自己酒喝多了出现幻觉。经过这么一番折腾,范廷亮浑身上下出了一通大汗,酒醉已经完全醒了过来。

船篷底下,四周遮着布一团漆黑,只有斑斑点点的星光透过布帘的缝隙流淌进来。范廷亮坐在角落里,发xiàn

船篷里的乘客一个个都盘腿坐在地上,耷拉着脑袋不吱声,气氛沉闷压抑令人有些窒息。范廷亮咽了一口唾沫,对身边的一个乘客说:“朋友,这船是开到狐仙镇的吧?”

乘客坐在那里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毫无声响。范廷亮以为这个乘客是睡着了,便轻轻捅了他几下,“朋友,朋友……”范廷亮手上用力捅了一下,乘客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范廷亮低头一看,这个乘客闭着眼睛面色乌青,分明就是一个死人!

范廷亮惊叫一声跳了起来,他去推其他的乘客,其他的乘客也纷纷歪倒在地,面色铁青浑身冰冷,这竟然载的是一船死人。范廷亮浑身被冷汗浸湿,抽出了腰里的宝剑要往外冲,刚走到船篷边,布帘被一下子扯掉了,撑船的船夫拿着竹篙站在范廷亮的面前。星光映照之下,范廷亮看着船夫慢慢抬起了头,一张狐狸脸出现在范廷亮的眼前,就是岸边芦苇丛里那只看着范廷亮冷笑的火狐狸。

范廷亮心胆都要吓破了,人要是恐惧到了极点便会不顾一切。范廷亮咬紧了牙关,举起手中的宝剑向长着狐狸脸的船夫劈去,船夫冷冷笑了一下,晃动身子,整条船都开始摇摆起来。范廷亮只觉得天旋地转脚下站不稳,眼中一片迷乱,耳边万籁嘈杂,神志意识逐渐模糊,模糊,模糊……

第四十一章.幽冥之舟(下)

范廷亮再一次睁开眼睛,强烈的阳光正刺着他,他伸手遮挡着左右看了看,自己正躺在荒草地上,一侧是通达五省的大湖,一侧响起了黄牛沉闷的叫声.范廷亮起身一看,远处的土路上一个农夫正牵着黄牛慢悠悠地走着。

范廷亮急忙起身向农夫跑去,询问农夫得知自己现在在龙王庙村,小虾屯在狐仙镇与龙王庙村之间,自己去小虾屯喝酒怎么会到了龙王庙村?范廷亮想着昨晚的事情,觉得有些亦真亦幻,他自己也说不准到底是不是梦。

范廷亮抬头望了望天,此时已近午时,他来到岸边的渡口,登上一艘木船回到狐仙镇。光天化日,阳气至盛之时,一切正常,范廷亮平平安安地回到了狐仙镇。走在镇子里范廷亮遇见了马功赞,马功赞急切地说:“大人,您昨晚去哪了,我听说您一夜没回来,我正要带着弟兄们去找您呢。”

范廷亮把昨晚的事情对马功赞讲了一遍。马功赞拍着脑门恍然大悟,说:“大人,昨天光顾着喝酒忘了告sù

你了,昨天是狐仙出游之日。”

范廷亮听了更加奇怪,“什么叫狐仙出游之日?”

马功赞说:“我们这之所以叫狐仙镇,就是因为离我们这不远的大湖之中,有一座狐仙山,传说山岛上有一群修liàn

成仙的火狐狸,每年有一天夜晚他们都要出来游玩欢乐。他们虽然会法术却从不伤人,昨晚大人您可能是冲撞了他们的聚会,他们施展法术报复您。”

范廷亮摸着脑袋半信半疑,“竟有这样的事情?”

马功赞说:“我们这祖祖辈辈都流传着这个传说,现在大湖里的狐仙山也没有人敢登上去。”范廷亮觉得鬼神之事可以敬而远之,不可轻慢辱之,以后晚上出门少喝点酒,别一个人走夜路了。

范廷亮浑身倦乏想要回家休息休息,这时又有人来告状,而且告的是人命官司状,人命关天,范廷亮顾不得倦乏,拍案升堂。一男一女来到大堂之上跪下,男的愁眉苦脸,女的哭哭啼啼,范廷亮说:“谁是苦主,有何冤情,从实报来。”

女子抹了抹眼泪,说:“大人,小女子王氏有冤,小女子的夫家二地瓜,今天凌晨被这个牛大壮撞死在镇外的树林里,留下小女子一人可怎么活呀。”

女子啼哭不止,跪在旁边的牛大壮急忙辩解,说:“大人,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啊……”

范廷亮说:“牛大壮,你口口声声说你没有杀人,那么王氏为何会状告你呢?”

牛大壮说:“事情是这样的,今天凌晨,我赶着马车拉了一车瓜果蔬菜去县城,刚走到镇外大杨树附近,突然一个人就从旁边的林子里蹿了出来,站在了我的马车前,我急忙勒住缰绳,马车停了下来,那个人不知为什么身子一软就倒在了地上,我下车一看那人断气了,大人,我对天发誓我真的没有撞到那个人啊。”

王氏在一旁指着牛大壮叫骂:“你没撞到我们家二地瓜,二地瓜怎么会死呢,到了大堂之上你还敢抵赖,大人,对待这种滚刀肉就得大刑伺候。”

牛大壮一脸委屈,说:“大人您可要明察啊,我确确实实没有撞到人,我要是有半句谎话您把我活剐了我都没怨言。”

王氏吵着闹着说牛大壮撞人了,牛大壮哭着喊着说自己没撞人,范廷亮觉得,在大堂之上听他们两个争论也争不出什么结果,一拍惊堂木,说道:“牛大壮,你在什么地方遇见二地瓜的,本官要去实地考察一番。”

范廷亮和马功赞还有几个士兵带着牛大壮、王氏来到案发地,同时范廷亮还派侯楠到镇子里查访,案发时间有没有目击证人。案件发生在大杨树附近,这里树木葱郁行人稀少,非常偏僻,正是刑事案件多发之地。范廷亮听着牛大壮的描述,仔细看了看四周,牛大壮说他看见二地瓜是在上坡路上,上坡路,而且牛大壮车上还拉着瓜果蔬菜,拉车的又是一匹上了岁数的老马,车速不会太快,即使撞到人也不足以撞死人,可是不是牛大壮撞的,二地瓜又怎么会无缘无故死在路上呢?

案发之时只有牛大壮和二地瓜在场,二地瓜已经死了,扑朔迷离的案情搞得范廷亮如坠五里云雾之中。范廷亮叫过身边的马功赞,“二地瓜的尸体呢?”

马功赞说:“在衙门后院停着呢。”

范廷亮又回到衙门察看二地瓜的尸体,如果是被马车撞击致死,那么二地瓜的前胸应该有伤痕,牛大壮也承认二地瓜是面对着他从树林里窜出来的。范廷亮细细察看一遍,二地瓜的前胸丝毫没有伤痕,倒是后脑有一块伤痕,看来二地瓜是因后脑受伤而死。前胸没有伤后脑有伤,范廷亮揣测会不会是二地瓜突然见到马车,心里惊慌,脚下被石子绊倒,后脑着地摔死的。

范廷亮仔细看着二地瓜后脑的致命伤,像是被钝器击打致死,不像是被尖硬的石子扎伤致死的,而且大杨树一带是沙土路面,基本上没有什么大石头、尖石头,慌乱中摔死这一说法也不成立。

范廷亮突然想了起来,凌晨时分,二地瓜到大杨树附近干什么,下地种田?下地种田应该走大路,不会从林子里窜出来,而且牛大壮还说二地瓜当时的神情很紧张,这里面一定大有问题。

范廷亮又把二地瓜的寡妻王氏叫了过来,“王氏,本官问你,二地瓜凌晨去大杨树附近干什么?”

王氏说:“我也不知dào

,事发的时候我还在家里睡觉,是邻居把我叫醒,告sù

我二地瓜被人撞死了。”

范廷亮说:“二地瓜平时以何为业呀?”

王氏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吞吞吐吐地说:“他、他、他就是一个农民,靠给人家种地打短工活着。”

王氏表情中所流露出来的信息,被范廷亮捕捉到了,范廷亮声色俱厉,叫道:“王氏,在本官面前你可要如实回话,有半句虚假本官决不饶你!”

王氏急忙俯下身子给范廷亮磕了几个头,说:“大人,我说的句句属实,不敢有半点虚假。”

范廷亮叹息一声,挥了一下手,“你先下去吧,二地瓜之死本官会为你查个水落石出。”

范廷亮正愁眉不展的时候,侯楠查访回来了,范廷亮问:“作栋,查到目击证人了吗?”

侯楠说:“目击证人没有查到,不过我查到一条线索,大杨树附近有一户姓胡的人家,户主叫胡闹。这个胡闹昨晚和妻子躺在炕上睡觉,因为天热,夫妻二人就把窗户都打开了。到了凌晨接近案发的时间,胡闹说他醒了听见屋子里有动静,他睁眼一看,外地有个人正在翻他们家的米缸。他悄悄爬了起来,抄起身边顶门的门栓来到外地,贼背对着他,他举起门栓朝贼的脑袋狠狠就砸了一下,贼惨叫一声转身便跑,胡闹追到了门口,见贼跑远了,他又赤着上身穿着内裤便没有追。据胡闹所说贼就是朝牛大壮撞死二地瓜的方向逃跑的,而且贼的体貌特征与二地瓜十分吻合。”

范廷亮看了看侯楠,说:“你的意思是二地瓜到胡闹家里盗窃,被胡闹打伤,伤及脑髓,然后逃到大杨树那里,正巧这时牛大壮驾车赶来,二地瓜伤重不治倒地而亡,别人误以为是牛大壮的马车撞死了二地瓜。”

侯楠点了点头,说:“我认为案情真相就是这样。”

范廷亮又派人到二地瓜邻居那里打探一下,邻居们都说二地瓜整日游手好闲,经常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在镇子里名声很不好。范廷亮把搜集到的信息串连在一起,还原了事情的真相,二地瓜确实是被胡闹击中后脑伤重而亡。

范廷亮对案件做出了判决,牛大壮没有撞到二地瓜,无罪释fàng

。二地瓜入室盗窃咎由自取,但是出于人道考lǜ

,胡闹应该给付王氏一些银两,作为二地瓜的丧葬费用。一件扑朔迷离的案子被范廷亮成功告破,街头巷尾响起了百姓们的议论,百姓们都称颂范廷亮是范青天。范廷亮觉得老百姓们其实要求是很低很低的,只要你摆正了良心用足了心思做事,他们就很满足很感激了。

范廷亮活动活动疲劳的身子,说:“今日没人告状了吧,退……”

范廷亮刚要说退堂,一个士兵跑了进来,“启禀大人,外面有一女子前来告状。”

平日里悠闲自在,今天范廷亮想要休息,告状的却一个接一个,范廷亮按捺住急躁的心情,说:“传她上堂。”

一个婀娜多姿光鲜艳丽的女子走了进来,本已昏昏欲睡的范廷亮突然眼前一亮,瞪大眼睛一瞧,哎呀,前来告状的人竟然是吴美娇。范廷亮坐在大堂上有些发愣,吴美娇在堂下冷冷地看着范廷亮。马功赞等人知dào

吴美娇和范廷亮的关系,都愣怔着不吱声,可是有一个小兵不知dào

吴美娇的身份,看见吴美娇傲慢地盯着自己的老爷,有一种主辱臣死的义愤,敲着水火棍冲吴美娇叫道:“大胆刁妇,见了我们老爷还不下跪!”

吴美娇看了看范廷亮,说:“老爷,我用下跪吗?”

范廷亮不知dào

吴美娇要耍什么花样,撇了一下嘴,说:“跪不跪就是一种形式,本官不计较这些,你要状告何人?”

堂下的小兵有些迷惑,平日里老爷坐堂审案都是八面威风的,今天怎么目光中躲躲闪闪,语气也不强硬,像是惧怕这个女子似的。小兵再看那个女子,一副强横刁蛮的模样,哪有半分把这威严肃穆的公堂放在眼里,今天这个事情真是奇怪了。

吴美娇冲着范廷亮叫道:“我要状告我的夫君。”

范廷亮愣了一下,马功赞和几个知情的士兵捂着嘴巴想笑。范廷亮心想你要胡闹我就陪你闹下去,“人有三纲,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所谓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三纲乃人伦之本要绝对服从。身为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你怎么能状告你的夫君呢?”

吴美娇看着范廷亮装模作样,冷笑了一声,说:“我夫君整天胡作非为,我有义务有责任管教他,他不学好我就要告他。”范廷亮心想赶快把吴美娇应付走,要不她一会儿闹起来了,在这公堂之上,当着众多下属的面给自己难堪就不好收场了。

范廷亮说:“你状告你的夫君所为何事?”

吴美娇说:“他整天在外吃喝玩乐,对我不管不顾,甚至夜不归宿,我请求大人重打他五十大板。”马功赞等人觉得越听越好玩,要老爷自己打自己五十板子,看老爷怎么应对。

范廷亮说:“你夫君夜不归宿一定是有原因的,你应该听他解释。”

吴美娇说:“我怎么听他解释,他也不回家呀,我到哪找他去呀,大人要不您帮我把他找出来?”

范廷亮沉吟片刻,说:“你这个状子比较特殊,你先下去等本官细细审问,来人呐,带她到后厅。”几个士兵将吴美娇带到大堂后面的厅房,范廷亮宣bù

退堂,然后来到厅房将房门关上。

吴美娇坐在椅子上看了看范廷亮,“老爷,我这个案子到底怎么办呀?”

范廷亮说:“到这了你还演什么呀。”

范廷亮此语一出吴美娇立kè

变了脸色,叫道:“你昨晚上哪去了,你不是说晚上回来吗,我等了你一晚上,饭菜都凉透了……”

范廷亮摆着手把食指压在嘴唇上,向吴美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点声,别让外面的人听见了,我好歹是统领大人,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

吴美娇面露鄙夷之色,说:“统领大人,我请问您,您昨晚去哪了?”

范廷亮看了看窗外有没有人偷听,然后坐到吴美娇身边,把自己昨晚的经lì

对吴美娇讲了一遍,没想到讲完之后吴美娇大发雷霆,“你把我当三岁孩子,编出这么荒诞不经的故事骗我,我得夸你,想象力真不错。”

范廷亮信誓旦旦地举起右手,说:“我向你保证我说的半点虚假也没有,我现在也说不准到底是梦还是真事,反正留在我脑海里就是这么一个记忆。我从龙王庙回来本来想回家的,但是有百姓告状,告的还是人命官司,我不能不管,这么一管就管到现在了。”

吴美娇说:“我看你是在妓院里喝花酒喝昏了头。”

范廷亮随口说了一句,“我倒想喝花酒,可这地方哪有妓院呀,兔子不拉屎的……”吴美娇瞪了他一眼,他立kè

闭上嘴巴不吱声了,吴美娇说:“把真话说出来了吧?我就知dào

,你整天在外面和那些狐朋狗友在一起学不到好东西。”吴美娇起身向门口走去,范廷亮还坐着不动,吴美娇回身看了他一眼,“走哇,回家呀,今晚你还要找狐仙喝酒啊?”

范廷亮做出夸张的表情,“你小点声,这种亵渎的话别让狐仙听到了。”

吴美娇点了点头,说:“好,你就魔魔怔怔和我演戏吧,挺大的人没个正经。”范廷亮委屈无奈,自己说的话人家就是不信,等下次狐仙出游一定要把她弄到湖边,让她见识见识狐仙大人的威力。

第四十二章.沉没的军饷

范廷亮在小虾屯偶遇狐仙之后,再也不外出喝酒到天黑了,再也不一个人走夜路了,每天都准时在家陪着吴美娇.吴美娇见他可怜,允许他偶尔和陈忠、侯楠到镇子里的小酒馆喝点酒。

这个醉八仙小酒馆是镇子里唯一有点规模的酒馆,经常爆满,打渔归来的渔民都喜欢在这里喝壶酒吃点菜,向朋友们诉说自己在外地的所见所闻,所以这个醉八仙酒馆也是传播新闻的场所,是百姓们了解外面世界的窗口。

范廷亮和陈忠、侯楠来到小酒馆的时候,已经吵吵闹闹挤满了酒徒、食客,他们三人在角落里发xiàn

一张空桌,走了过去坐下。三个人要了点酒菜,店小二说了一声稍等,跑到后厨递菜单去了,三个人坐着听见旁边一桌醉醺醺的渔民在吹侃谈唠。

一个渔民面红耳赤,眼神迷离,打着酒嗝儿把衣袖挽到肘部,一只脚大大咧咧地踩到凳子上,对同桌几个渔民说:“前几天我去打渔,连下了好几网都是空网,妈了个巴子的,我一怒之下就驾着船往东走,走出去大约有几十里,忽然看见湖面上有许多虞朝的军舰,岸边还有持枪握刀的虞兵,那阵势像是要有什么大仗发生似的,我心里纳闷这是怎么了?”

渔民抓起几粒花生米扔进嘴里嚼了嚼,又滋溜一声喝下一口白酒,继xù

说:“我见到这场面赶紧调转船头往回跑,没想到虞朝的军舰竟然向我开炮,差点打中了我的桅杆,耳边轰轰的全是炮声,水花激起三丈多高,湖面被炸得像开水似的直翻腾,我那小船摇摇晃晃有好几次都险些倾覆,吓得我是出了一身冷汗,嗨,现在想起来我这心还砰砰直跳。”

渔民喝了一口酒为自己压惊,“幸亏我这渔船是新做的,我拼命往回跑,那群狗杂种在后面穷追不舍,不停地向我开炮,我他妈的招他们惹他们了?我心想这下要完了,今天非沉到湖里喂了鱼虾不可。”

讲到精彩处渔民忽然停住了,向同桌的酒友勾了勾手指,“把那猪头肉给我拿过来。”

酒友说:“你先把故事讲完,讲完了再吃。”

渔民不高兴了,“我讲饿了,不吃点东西怎么行,别磨叽了,快点快点。”酒友把一盘猪头肉递过去,渔民伸手抓了几片塞进嘴里,咽下肉打了一个嗝儿,渔民继xù

开讲。

“当时真危险,用教书的孔先生的话说,就是千钧一发生死攸关之际,虞朝的军舰马上就要追到我了,他们那大船,硬撞都能把我那渔船撞个粉碎,你们猜他们撞没撞死我?”

酒友们不耐烦地叫了起来,“废话,撞死你了你还能在这白话吗,赶紧往下讲。”

渔民笑着拍了拍胸脯,说:“本大爷福大命大造化大,吉人自有天相。眼看着军舰就要追到我了,突然湖面上刮起了风暴,天昏地暗,波涛汹涌,我的渔船被吹到一块礁石上撞碎了,粉碎粉碎的,那可是我花钱新做的渔船啊,他奶奶的狗杂种,活剐了他们我都不解恨!”渔民一拳砸在桌子上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渔船撞碎了我就沉到了湖里,那些虞朝的狗杂种可能以为我淹死了,便调转船头回去了,我在水里挣扎了将近半个时辰,仗着我这一身好水性,我硬是游到了岸边。爬上岸之后天下起了大暴雨,我躲进一户人家的窝棚里,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时一对夫妻站在我面前,他们是这家的主人,我向他们说我是如何被虞军追赶,又是怎么游到了岸上……”

渔民把自己的经lì

告sù

了那对夫妻,“夫妻俩见我可怜便给了我一碗饭吃,我吃着饭和那家的男主人聊了起来,他告sù

我一个秘密。”

说到这里渔民突然停住了,听得入神的酒友们纷纷叫嚷:“快讲,快讲。”

渔民故yì

压低了声音,范廷亮和陈忠、侯楠竖起了耳朵听着,渔民说:“前些天虞军有一批军饷从大湖运往南方前线,押运的船在大山礁一带遇上风暴触礁沉没了,一百多万的军饷沉到了湖底,现在虞军封锁大湖就是为了寻找那批军饷。”

酒友们听渔民讲述完毕之后竖起了大拇指,“老黄讲的好,才发xiàn

你还有说书的潜力。”

老黄叫道:“什么说书,我讲的都是我亲身发生的事情,实实在在的没有半点虚假。”

一个酒友挥了挥手,“老黄,别那么投入,故事都讲完了,我们听得也挺高兴,来,喝酒。”

老黄是一个固执的人、喜欢钻牛角尖的人,气呼呼地说:“我说的都是真的,千真万确,我敢对天发誓。”

酒友们看了看他,“行啦,老黄,别没完没了的,虞朝军舰追赶你,你的船撞碎了你游泳逃跑了,你以为你是Lang里白条,《水浒传》看多了吧。”

老黄恼羞成怒站了起来,伸着胳膊指着上面的伤疤,说:“你们看,这就是我那天在水里游泳时被石头划破的。”

一个酒友故yì

起身看了看,说:“哎呀,还真是伤疤,老黄你怎么惹着你媳妇儿了,让你媳妇儿打成这样?”

酒友们哄堂大笑,老黄转身走了,“我他妈的再也不和你们喝酒了。”

“老黄,老黄,你怎么这么不经逗呀,开个玩笑嘛,回来,老黄……”酒友们见老黄真的生气了,起身去想要拉回老黄,老黄任谁也不理,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小酒馆,闹得众酒友颇为扫兴。

酒友们不信老黄的话,范廷亮却对老黄的话很感兴趣,他和陈忠、侯楠走出小酒馆尾随老黄来到家里。范廷亮向老黄询问虞军军饷沉入大湖的事情,老黄来了驴脾气,提到这件事情就瞪着两个眼珠子要发火,侯楠好话说尽才使老黄平息了情绪,把自己知dào

的情况一五一十告sù

了范廷亮三人。

范廷亮三人分析老黄的话没有什么矛盾漏洞,像是真的,范廷亮第二天天刚亮,就派出几组密探到虞朝控zhì

的地区去打探消息。几组密探回来证实了老黄的话,并且还带回了最新的消息,虞军已经找到了军饷,由于近日风Lang太大暂时无法打捞,密探还探听到了军饷沉没的具体位置。

范廷亮喜出望外,如果打捞到这些军饷就是立下一件大功,张文宗肯定对他要大加封赏,说不定就能离开狐仙镇回到安乐城。但是他又有一些顾虑,他麾下只有二百多水兵,而且装备简陋,无力与虞军争夺军饷,要是把这件事报gào

给上级,功劳又会被别人抢去。

范廷亮把手下官兵都召集起来,商讨打捞军饷之事,马功赞向范廷亮提议,大湖湖畔的黑家十三岛上面住着一些渔民,大约有两三千人的样子,他们世代以渔业为生,水性极好,如果能取得他们的支持,那么打捞军饷就会增加很大的把握。

范廷亮很高兴,让马功赞去联系黑家十三岛的渔民,马功赞面露难色,说:“大人,这黑家十三岛上面的渔民比较特殊,他们的祖先,因为在以前皇室一对叔侄,争夺皇位的过程中站错了队伍,被皇帝划入贱籍,改姓为黑,世代居住在黑家十三岛上不准登岸,族人不准参加科举不准为官为吏,不准与岸上的良民通婚,不准住高楼穿美服坐华车,反正有许多侮辱性质的限定。因此黑氏族人除了偶尔在岸边与村民以物易物之外,从不与外人接触,对外人还怀有很深的敌意,要取得他们的支持可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范廷亮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亲自去会一会这黑氏族人。”

第四十二章.沉没的军饷(中)

第二天早晨,范廷亮和陈忠、侯楠还有两个随从拿着金银礼物乘船来到黑家十三岛,登上其中的黑沙岛,范廷亮远远望去,一座座东倒西歪的简易茅屋错落交织,拥挤在一起,街道脏乱不堪,村子里好像没有多少人,几个脏兮兮的小孩在岸边玩耍.

范廷亮走过去笑嘻嘻地对小孩说:“小朋友,我问你……”范廷亮刚开口,几个小孩就像见到了老虎似的,吓得跌跌撞撞扭头就跑,范廷亮很奇怪,“这孩子怎么了,犯什么毛病了?”

陈忠说:“可能是黑氏族人与世隔绝太久了,这些孩子一闻到我们的气味儿就知dào

我们是外人,就有一种天生的恐惧感。”

范廷亮摇了摇头,说:“但愿他们这的大人别像孩子似的。”

范廷亮和陈忠、侯楠等人走进了村子,村子空间狭小,人口众多,房屋都乱七八糟地挤在一起,一股混杂着鱼虾腥气和屎尿恶臭的气味扑鼻而来,范廷亮等人险些呕吐出来。

走在坑洼曲折的路上,范廷亮等人发xiàn

村子里看不到成年的男子,孩子们脏兮兮地到处乱跑,见到陌生人就惊慌躲闪。范廷亮仔细看了看,这些孩子脏得可怜,头发蓬乱着像是顶着一头鸟窝,脸上眼屎、污泥、泪水混在一起像是涂了油彩。再看孩子们的穿戴更是惨不忍睹,岁数小的干脆赤条条一丝不挂,岁数稍大的知dào

害羞的,穿的衣服也是破烂不堪,像是一堆破布片挂在身上,甚至有些十三四岁的女孩子还衣不遮体。

范廷亮看得有些心酸,来到大湖湖畔这么久,他还不知dào

有这么贫穷的地方。范廷亮向前走去,看见一个妇人坐在门前喂孩子,妇人撩起身上的破布片,提着干瘪污黑的ru-房塞进孩子的嘴里,瘦得像小猴似的孩子捧着ru-房贪婪地吸吮。

等妇人喂完了孩子,范廷亮走过去,说:“你好,我……”范廷亮话还没说完,妇人就抱着孩子钻进了屋子里,重重地关上了房门。范廷亮无可奈何,说:“我就这么吓人吗,作栋,再见到人你去搭话吧。”

侯楠说:“永明,依我看我们今天穿的这衣服不对,与这里的人形成的反差太强烈了,难怪他们看见我们就躲。”

范廷亮说:“那我们总不能脱光了衣服在街上裸奔吧,事已至此回去换衣服也来不及了。”

陈忠眼望前方,说:“那有两个老人,我去问问他们。”陈忠来到两个晒太阳的老人身边,老人毕竟上了岁数见多识广,看着陈忠等人虽然惊讶,却没有扭头逃跑。

陈忠向老人询问他们族长的住址,老人连说带比划,告sù

了陈忠他们族长黑孝泉的住址,陈忠谢过两位老人,和范廷亮等人来到黑孝泉的门前。黑孝泉虽然是族长,但是住宅也不比其他人气派多少,只是看上去能够干净整洁一些。

范廷亮敲了敲门,“谁呀?”房门打开,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出现在众人面前,女孩见到范廷亮等人,两只水一样清澈的大眼睛惊讶地瞪着。这个女孩枯黄干瘦,穿戴也是破破烂烂,不过从她的眉眼之间范廷亮可以看出,如果营养充足略施粉黛,这个女孩会是一个很漂亮的小美人。

范廷亮说:“您好,请问这是黑孝泉黑族长的家吗?”

女孩满怀警惕地看着范廷亮等人,说:“是啊,你们要干什么?”

范廷亮笑了,说:“我是天圣大将军麾下的水师统领,有要事求见黑族长。”

女孩犹豫了一下,看着范廷亮也不像是坏人,说:“那你们跟我进来吧。”

范廷亮等人跟着女孩进了院子,女孩叫道:“爹,有人找您,他们说他们是什么大将军的水桶。”

陈忠和侯楠走在后面偷着想笑,范廷亮更正道:“我是天圣大将军麾下的水师统领,不是水桶。”女孩没念过书也不懂范廷亮说的是什么,带着范廷亮等人进了屋子。

屋子里阴暗低矮而且带着一股潮气霉味,侯楠皱了皱鼻子,很不舒服,范廷亮捅了侯楠一下,然后恭敬地向黑孝泉抱拳行礼,“在下民军水师统领范廷亮,您就是黑孝泉黑族长吧。”

黑孝泉目光中带着敌意,语气生硬地问:“你们找我干什么?”

范廷亮说:“黑族长,我久闻你们黑氏族人的大名,听说你们世代以渔业为生,水性极好,有翻江倒海的功夫……”

黑孝泉打断范廷亮的话,“水性好那是逼出来的,我们倒不想打渔,可总得有吃饭的活路才成。”

范廷亮说:“刚才在村子里走了一路,看着黑氏族人们贫穷的状况我们也很心酸,黑族长,这是五十两白银十两黄金。”范廷亮朝后挥了一下手,陈忠、侯楠还有两个随从把携带的金银之物拿了上来,“一点心意还请黑族长笑纳。”

黑孝泉看了一眼闪闪发光的金银,说:“无功不受禄,我凭什么拿你们的金银?”

范廷亮笑了,说:“黑族长,我敬重你们想和你们交个朋友。”

黑孝泉冷笑一声,说:“还有人会敬重我们?别胡扯了,你是有什么事要求我们吧,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黑孝泉的话有些刺耳,侯楠忍不住要说几句,范廷亮拦住他,依旧心平气和地对黑孝泉说:“黑族长,实不相瞒,我们今天前来拜访确实是有事相求,我们想请黑族长帮我们到大湖里打捞一些东西。”

黑孝泉说:“打捞什么东西?”

范廷亮说:“我们民军有一批军饷前些日沉到了大湖里,想请黑族长帮我们打捞上来。”

黑孝泉哈哈大笑,说:“那是虞军的军饷吧,告sù

你,这些日子有不少人来找我,和我商量把虞军的军饷捞出来,然后二一添作五平分了,哼,全都被我拒绝了,你们也省省心快走吧。”

范廷亮愣了一下,自己藏着掖着的秘密原来尽人皆知,这样更要及早动手不能耽搁,范廷亮说:“黑族长,我们民军和那些江洋大盗、投机分子不同,我们是为了天下百姓的福祉与虞军作战,我们是正义之师,这笔军饷捞上来,我们也将用到正义的事业上来。”

黑孝泉说:“我们祖上有遗训,黑家子孙切不可与政治有任何沾染,我们祖上当初就是搅入了政治斗争之中,害得子孙几百年抬不起头,走吧,我是不会帮你们的,我身为族长要为全族人着想。”

范廷亮说:“黑族长,我可以答yīng

你,你帮我们打捞上来军饷之后,我向天圣大将军请命,撤销你们的贱籍,让你们登岸像其他百姓一样生活。”

黑孝泉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但是很快又熄灭了,黑孝泉说:“姑且不论你说话好不好使,就算张文宗给我们撤销了贱籍,可张文宗就能夺取天下吗,如果张文宗失败了,虞朝卷土从来,我们帮你们对抗虞朝罪加一等,我三千多族人恐怕就要遭受灭顶之灾。”

范廷亮说:“黑族长,我们民军上顺天意下应民心,如今已成星火燎原之势,还有天下各地有多少义军,嘉平省的张福六、南周省的长安、交趾岛的苻天佑、河平省的鱼得源、鲜卑族的拓跋部、慕容部,反抗虞朝的义军犹如雨后春笋,虞朝千疮百孔,眼看着时日不多了。黑族长你既然是一族之长,你就要为族人考lǜ

,你看看你的族人,穷到了什么地步,不接触外人不读书不做官,祖祖辈辈就这么像蝼蚁一样生活吗?你不想让你的女儿、你的族人像岸上的百姓一样幸福快乐地生活吗?这是千载难逢的绝佳机会,只要你帮着我们打捞上来军饷,你们全族的人就可以恢复尊严、恢复自由,你的女儿就可以像其他女孩子一样,穿得光鲜艳丽打扮得漂漂亮亮,高高兴兴地走在大街上,你的子孙还可以读书参加科举,当上了官吏成为人上人,一扫你们黑氏数百年的屈辱。”

黑孝泉沉吟良久,说:“我虽然是一族之长,但是这么重大的事情还要和全体族人商议商议,族里的青壮年男子都去湖里打渔了,范大人,您在这稍等片刻,等族人聚齐了,大伙商议之后再给您答复。”范廷亮见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满心喜悦地应了一声好。

黑孝泉朝外招呼一声,“二丫,给客人倒杯热水。”

二丫眨着一双充满惊奇的大眼睛,进屋给范廷亮、陈忠、侯楠三人倒了一杯热水,黑孝泉说:“范大人,我们黑氏族人穷得很,没有茶,只有这一杯热水,还请几位大人见谅。”

范廷亮说:“我这一路走来,看着黑氏族人贫穷的状况,心里也很不是滋味,都是东土华夏的子民,你们竟然遭受这么多苦难,无论这次打捞军饷能否成功,我范廷亮一定要向天圣大将军进言,改善你们黑氏族人的生存状况。”

黑氏族人是几百年来被人们遗忘在角落里的族群,听了范廷亮的几句话,黑孝泉心里暖融融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范廷亮等人在黑孝泉家里坐了大约半个时辰,二丫跑了进来呼喊:“爹,爹,大哥二哥他们回来了。”

黑氏族人中的青壮年男子打渔归来,黑孝泉带着范廷亮等人来到村口,把成年男子们都叫到了一起。黑孝泉把范廷亮的话对众多族人说了一遍,没想到听了族长的话之后,族人们异口同声地表示支持,有人叫道:“为了子孙后代活得像个人样,我们就是豁出这条性命也值了。”

还有人叫嚷:“对,豁出去拼他一把,咱们现在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活着也没多大意思,拼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呗。”

第四十二章.沉没的军饷(下)

黑氏全体族人一致同意,为了削掉贱籍帮zhù

范廷亮打捞军饷,范廷亮很高兴,为了让黑氏族人安心,当时就写下了一份保证书.黑孝泉拿着保证书心潮澎湃,事情办成了他们就可以登上岸,重新得到做人的尊严,这一纸保证书就是黑氏三千族人的赦免书,为了自由、为了尊严黑氏族人赴汤蹈火无所畏惧。

范廷亮把金银留给黑孝泉,又拿着大湖水域地图和黑孝泉仔细商议了一番,然后范廷亮等人回到狐仙镇。打捞军饷不能只靠黑氏族人,范廷亮手下的水师官兵也得舍生忘死、冲锋陷阵。早在得到军饷沉入大湖的消息之后,范廷亮就下令把工匠聚集在一起,加班加点,连夜打造弓弩箭矢。

与虞军相比,民军的劣势就是武器装备过于落后,虞军有大船火炮,弓弩箭矢之物更是一应俱全,而民军只有几条小船,弓弩箭矢少得可怜,火炮火枪一无所有。范廷亮命令马功赞去搜集火器,马功赞起早贪黑一刻不得闲,最后还是苦着脸来向范廷亮报gào



马功赞说:“大人,我把狐仙镇附近的这些个村庄都跑遍了,从猎户那里搜集到了二十多杆样式不一的火枪土铳,瞧那样子打鸟打兔子还凑合,打仗就费劲了。”

范廷亮皱着眉头,说:“火炮呢,搜集到火炮了吗?”

马功赞说:“我和弟兄们找到了几十门火炮,这火炮是三百年前,吴王和汉王在大湖一战定天下的时候用的,地地道道的老古董。”

三百年前,同是农民起义军领袖的吴王和汉王,为争夺天下在大湖展开决战,气吞万里如虎的汉王本来占据优势,可是由于指挥不当,汉王的舰队被焚毁,汉王也目中流矢而亡,汉王世子护着汉王尸体退回国都,第二年吴王兵临城下,幼汉王出城投降,天下归一。

三百年前的那场决定生死的大仗,吴王与汉王都拼出了全部家当,三百年硝烟散尽,大湖水域及其周边还残留着许多当年激战过后的遗物,马功赞搜集到了几十门小铜炮,上面都刻着“汉王陈”、“吴王朱”的字样,看着锈迹斑斑、腐蚀溃烂的炮身,一股沧桑之感扑面而来。

马功赞对范廷亮说:“大人,我从那些火炮里挑出十几门像样的,拿到沙滩上试放,结果有几门点不着火,有几门点着火炸膛了,差点没把咱们兄弟崩着了,到了战场上那是动真格的,生死一瞬间,这些老古董靠不住。”

范廷亮想武器装备弥补不了,只能是弟兄们豁出性命,靠血肉之躯去硬拼了。万事俱备,范廷亮决定晚上趁着夜色,到虞军舰船沉没的地点打捞军饷,白天大湖水面一望千里,容易被人发xiàn

,而且还有虞军的军舰在附近游弋,晚上夜色能为弱者提供掩护。

康德皇帝派赫连浩德到洪明省是为了锻炼他,洪明省前线的将官们,虽然对这个ru臭味干的周王四皇子充满了鄙夷蔑视,但是表面上大伙还都得服从赫连浩德的调遣。打捞军饷一事由赫连浩德全权指挥,本来虞军早就确定了沉船的位置,早就可以将军饷打捞上来,可是赫连浩德非要亲自乘船指挥打捞,不巧赫连浩德偶感风寒,不能乘船,打捞计划只好推迟,这就给了范廷亮可乘之机。

范廷亮把所有能征集到的船全都征集来了,一百多万的军饷,以范廷亮征集到的小木船得装将近一百条,而且遇见虞军,这船只还得有损耗。范廷亮带着将近二百条船和水师官兵、黑氏族人来到军饷沉没水域附近。

为了缩小目标减少注意力,范廷亮把二百多条船分为五组,一组替换一组去打捞军饷。天公作美,范廷亮行动的当天晚上,头顶乌云遮蔽星月,水面风平Lang静。侯楠带着第一组人马悄悄溜进事发水域,找到军饷沉没的位置,黑氏族人潜入湖中开始打捞。

黑氏族人几百年来与世隔绝,祖祖辈辈靠打渔为生,特殊的生存环境造就了他们特殊的身体,由于长时间与水接触,他们的心肺构造都有异于常人。他们在水里视力可以像常人在陆地上一样,穿透杂质远望百米,而且他们还可以在水下健步如飞,丝毫不受阻力影响,可以在水下待上半个多小时不用换气。

黑氏族人动作干净利索,把一箱箱的军饷从湖底打捞上来运到船上,侯楠的四十多条船都装满了,悄悄地撤出来,陈忠率领第二组人马再进去打捞。陈忠和部下正捞得热火朝天,远处一艘虞军军舰游弋而至,陈忠命令大伙趴在船上不要乱动,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睁大眼睛瞪着虞军军舰,军舰在远处转了几圈,又慢悠悠地走了。陈忠长舒一口气,命令部下加快速度。

陈忠有惊无险地捞完了军饷撤出来,第三组人马由马功赞率领冲了进去。马功赞这组没有前两组那么顺利,遇到了一点麻烦。范廷亮为了充数,见船就征,其中难免混杂了一些老破衰旧之船,有几艘船装上了军饷竟然不胜重负,漏水裂缝了,马功赞急忙令人把军饷卸下装到其他船上。

马功赞和部下们一番折腾,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军饷装满,与前两组相比他们多用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范廷亮在外面等得心急如焚,抬头望望天色,马上就要亮天了,范廷亮心想切不可贪心过大,天亮了就会被虞军发xiàn

,等马功赞回来之后立kè

返回狐仙镇,第四组人马以后找机会再去打捞。

军饷装满了马功赞如释重负,吩咐手下人,“快走,快走,快走!”水手们驾着船向狐仙镇方向飞驶而去。四五十艘船一起奋力划桨,激起一片水声,远处游弋的虞军军舰管带听到了声响。

“什么声音?”管带叫了一声,船上的官兵一起寻声望去,这时正好天边露出一线白光,白光映照下只见四五十艘小木船排成一排向西狂奔。

“不好,有人盗抢军饷,”虞军管带大喊起来,“站住,站住,截住那些木船!”虞军军舰急忙发出信号,然后朝马功赞等人驶去,想截住马功赞等人,马功赞慌了手脚,命令水手们不顾一切地向西狂奔。

远处的虞军军舰见到了信号,从四面八方向马功赞围拢而来。虞军军舰发出的信号范廷亮也看见了,范廷亮暗叫一声不好,指挥手下的第四组人马火速接应马功赞。范廷亮把手下人马分成了四组,每一组捞完了军饷立kè

返回狐仙镇,等第二组人马到达狐仙镇的时候,第一组人马再返回来接应第四组。按照计划的时间马功赞早就应该打捞完毕,但是他因为种种原因耽误了一段时间,等他撤回来的时候,第一组的侯楠正在返回的路上。

湖面上响起了警报,在岸上军营里睡觉的赫连浩德被惊醒了。其实赫连浩德的风寒早就痊愈了,他以为虞军水师横行大湖,军饷找到了放在湖里谁也夺不走,没想到竟有人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盗走军饷。赫连浩德急忙翻身起床穿上衣服,命令停泊在港口的军舰全体出动。

赫连浩德是四皇子周王殿下,名副其实的金枝玉叶,为了保护赫连浩德的安全,虞军水师统领孙蛟亲自陪伴赫连浩德左右,登上旗舰驶向出事水域。赫连浩德和孙蛟赶到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虞军与民军激战正酣,说是激战其实是虞军在不停地进攻,民军在不停地躲闪。

孙蛟祖上原是大湖的水匪,后来投降了朝廷,世代镇守大湖,孙蛟对大湖的情形和水战的要领知之甚深。孙蛟判断出民军要向西逃回狐仙镇,命令虞军军舰在西去的水路上堵截,范廷亮见西去不成就命令手下向北驶去,企图绕过虞军的堵截。

民军与虞军纠缠在一起的时候,侯楠率领第一组人马赶来,范廷亮命令马功赞把军饷均匀分装到三组船上,这样每艘船的负载就降低了,航速就提高了。民军的船,船小好调头,轻巧灵活,虞军的笨重军舰追赶起来很吃力。

孙蛟命令军舰向民军开炮,虞军火炮的优势显现出来了,民军被打得抬不起头,毫无还手之力。赫连浩德看着民军狼狈的模样拍手称快,“好,好,好,打死这些天杀的反贼!”

范廷亮命令部下向金沙岛方向驶来,金沙岛附近水域暗礁较多,民军的小船可以通过,虞军的大船就有触礁的危险,范廷亮想借此摆脱虞军的追赶。没想到刚到金沙岛附近,岛上响起几声闷雷,几发炮弹照准民军呼啸而来。一发炮弹打在范廷亮身旁的湖水里,激起千层Lang花,把范廷亮从头到脚淋个通透。

金沙岛上驻扎着一个连一百多虞兵,守着五门火炮,民军刚靠近金沙岛,虞兵便火炮齐鸣,震天动地。范廷亮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着前有阻截后有追兵,心头掠过一丝悲凉,为了打捞军饷落到如此绝境,可千万别应了那句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紧急关头,黑孝泉站起来吩咐手下族人,“大狼、二虎,你们带着人上去把虞军的炮台端了!”黑孝泉的两个儿子大狼、二虎带着几十个黑氏族人,嘴叼钢刀跳进水里,游到了金沙岛上。

金沙岛上的虞军见有人登岛,急忙搬出弓弩火枪准bèi

应战。金沙岛的虞军仗着火炮的远距离射程耀武扬威,敌人冲上了岸扑到身边要近战,他们一个个全像泄了气的皮球鼓不起半点劲儿。大狼、二虎带着黑氏族人冲到了炮台山上,虞兵四处逃窜,有的死在黑氏族人的利刃之下,有的跳入湖里溺毙而亡,一百多人很快就灰飞烟灭。

黑氏族人占据了炮台山,调转炮口向湖里的虞军军舰射击。黑氏族人根本没接触过火炮,搬弄着火炮瞎捣鼓,火炮竟然还被他们打响了。民军装备落后,虞军没有防备,虞军军舰密集地排列在一起,金沙岛炮台山几炮打来,歪打正着击中了几艘军舰,其余的军舰陷入恐慌之中。

大狼、二虎带着族人夺占金沙岛炮击虞舰,救了范廷亮等人的命,范廷亮等人趁机逃出很远。虞军军舰中炮之后便四散分开,孙蛟仔细观察,发xiàn

金沙岛上的黑氏族人根本不会掌握填药量、判断射程,刚才那几炮纯粹是误打误撞。孙蛟命令虞军兵分两路,一路留下来攻打金沙岛,一路继xù

追击民军。

金沙岛的黑氏族人虽然不会精确开炮,但是孙蛟也不敢掉以轻心,船上可坐着四皇子,万一金沙岛一炮打死了四皇子,自己就是屠灭九族也担待不起。孙蛟命令水手转舵,远离到金沙岛火炮的射程之外,这么一番折腾又给了范廷亮等人些许的喘息时间。

孙蛟很讨厌赫连浩德这种金枝玉叶,身无一技之长还狂傲自负,待在身边完全就是一个累赘。赫连浩德对孙蛟也心里不满,孙蛟独断专行,根本就没把他这个四皇子放在眼里,把他当小孩子看待。

赫连浩德问孙蛟:“孙大人,你为何不直接追击,反而要绕道而行呢?”

孙蛟目瞪口呆,说:“殿下,我是为了您的安全,我怕岛上的炮弹伤到您。”

赫连浩德冷笑一声,说:“本王乃是真龙皇帝之子,岂能怕他们几个蟊贼,不必躲闪直接给我追!”

赫连浩德坐到虎皮交椅上,身后立起一杆大纛旗,两个“赫连”大字迎风招展。赫连浩德夺过孙蛟手中的指挥权,在旗舰上指挥全局,他拿起西洋单筒望远镜朝前望了望,赫连浩德一下子看到了范廷亮,哎呀,冤家路窄。赫连浩德怒发冲冠,指着范廷亮的座舰叫道:“给我打沉那艘船,不惜一切代价击沉它!”

第四十三章.大湖水战

赫连浩德盯住了范廷亮,虞军万炮齐鸣一起轰向范廷亮的座舰,赫连浩德在大纛旗下咬牙切齿地叫嚷:“给我打,给我狠狠地打,把叛贼给我炸成肉酱!”

孙蛟在旁边看不下去了,说了一句:“殿下,我们的主要任务是追回军饷,不是杀贼炸船.”

赫连浩德斜睨了孙蛟一眼,说:“你懂什么,这叫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

赫连浩德的报复收到了成效,范廷亮的座舰被打沉了,范廷亮落入水中,官兵们七手八脚将他救到另一艘船上。看着范廷亮在水里挣扎的狼狈模样,赫连浩德心里万分痛快,淤积已久的愤恨释fàng

了许多。赫连浩德还不罢休,指着范廷亮叫道:“打死那个穿蓝衣的,打死他我赏银万两!”

孙蛟越听越糊涂,四皇子非要打死那个穿蓝衣的干什么,咱们不是来抢回军饷的吗?孙蛟一肚子怨气嘴上还不敢说,他恨死这个四皇子了,夺回军饷立了功,功劳全是四皇子的,夺不回军饷砸了锅,罪过全得自己担着,这就是皇权的霸道。

赫连浩德胡乱指挥,虞军遵从他的命令,追着范廷亮左打一炮右打一炮,范廷亮也发xiàn

了规律,他干脆命令水手驾船驶向蛤蟆岛。蛤蟆岛附近是一片泥沙滩,暗礁众多,黑孝泉亲自驾船闯了进去。

赫连浩德指着范廷亮的座舰,叫道:“追上去,给我追上去!”

站在一边的孙蛟忍不住说话了,“殿下,这片是泥沙滩,有淤泥暗礁,我们的船吃水太深不能进去啊。”

赫连浩德打红了眼睛不管不顾,说:“什么泥沙滩,他们敢进我们就不敢进?追,追,给我追!”赫连浩德无视孙蛟的劝阻,命令军舰强行驶入泥沙滩,结果有两艘军舰陷在了淤泥里,还有一艘撞在了暗礁上,其余的军舰有些惊慌,不敢擅自前行了。

赫连浩德见范廷亮在泥沙滩水域左右穿行,心里万分窝火,抽出了腰里的宝剑,命令手下,“冲过去捉住那个蓝衣服的叛贼,违令者军法处置!”赫连浩德不顾一切地疯狂,手下将士们就陪着他,一艘艘虞军军舰驶入泥沙滩。几声闷响传来,行驶在前的军舰不是搁浅就是触礁,赫连浩德的旗舰都陷在淤泥里动弹不得。

旗舰搁浅让赫连浩德清醒了一些,他命令后面的军舰不要前行了,绕道追击范廷亮。赫连浩德、孙蛟换乘另一艘军舰,虞军行驶到蛤蟆岛侧面的时候,岛上密林里突然射出一支支长枪,长枪上面捆扎着炸药包,长枪扎到军舰上,一声轰鸣,炸药包炸响,虞军鬼哭狼嚎、血肉横飞。

当初范廷亮和陈忠、侯楠等人商定在蛤蟆岛设下一支伏兵对付虞军,伏兵没有远程杀伤性武器,侯楠想出了一个办法,让工匠做出巨大的弓,这种弓有一人多高,需yào

两脚蹬踩、两手拽拉才能发射,射出去的就是红缨枪,枪杆上绑着炸药,点燃引信,枪射到船上炸药立kè

爆zhà

,给虞军造成了极大的杀伤。

孙蛟看着虞军一艘艘军舰被击沉击伤,心痛不已,这都是他辛辛苦苦一手组建起来的水师,每一艘军舰都像他的孩子似的倾注了他的心血,看着赫连浩德这么不知dào

珍惜,胡乱指挥,糟践着军舰,孙蛟真想冲过去一脚把这个四皇子踹到水里。

民军绕过蛤蟆岛向狐仙镇方向疾驶而去,赫连浩德尾随其后狂轰滥炸,有几艘民军小船被炸沉了,军饷也落入了湖里。赫连浩德下令停止炮击,对于赫连浩德的荒唐举动孙蛟忍无可忍,“殿下,敌人的船快,我们的船慢,不用火炮轰击我们根本拦不住他们。”

赫连浩德振振有词地说:“叛贼的小船被炸沉了,军饷也沉到湖里了,战事紧张我们也记不住位置,怎么打捞?干脆停止炮击,我们追上去肉搏战,杀光他们的人夺过他们的船。”

孙蛟被赫连浩德气得浑身发抖,“殿下,不用火炮压制我们怎么追上叛军,即使这些军饷都沉入湖里也不能落入叛军的手中啊。”

赫连浩德说:“他们那几艘小渔船能掀起多大风Lang,我就不信我追不上他们。”

虞军追赶民军很吃力,只能勉强跟住民军,赫连浩德不肯承认错误,不肯在孙蛟面前栽面子,他一定要追到民军。为了加快航速,赫连浩德命令军舰把火炮、火药、炮弹还有其他杂物统统扔进湖里,轻装前进。

孙蛟听到赫连浩德的命令气得直想吐血,小子,你知不知dào

添置火炮,鼓弄这点家底多不容易,你说扔就给扔了,真是崽卖爷田不心疼啊。赫连浩德从小娇生惯养,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别说是几门火炮,就是真金白银抛到大海里他也不心疼,皇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根本就不知dào

物力艰辛,一丝一线当思其来之不易。

虞军军舰轻装前行确实速度加快了许多,民军的小船拉着军饷速度提不起来,眼看着虞军军舰就要追赶上了。侯楠对范廷亮说:“永明,实在不行咱们就扔掉一些军饷,减轻负重提高速度,不能舍命不舍财。”

范廷亮看着满船的军饷犹豫不决,“再看看,这些军饷都是咱们豁出性命拼来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扔掉。”范廷亮不肯扔掉军饷,虞军军舰越追越近,这时远处迎面一群小船乘风破Lang全速而来。

陈忠带着第二组人马前来支援,而且陈忠得知民军与虞军遭遇,还把早已准bèi

好的火船开来了。所谓火船就是一些破旧的小木船,船上装着干草、硫磺、火油、麻布等易燃之物,由黑氏族人驾驶着,点起大火顺流撞向虞军军舰。

一艘艘燃烧的火船排成一排,像是一堵火墙横在湖面上,堵住了虞军军舰的去路。一声声沉闷的撞击,虞军军舰被火船引燃,在熊熊烈火之中燃烧沉没。赫连浩德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瞪着两只眼睛不知所措,孙蛟站出来命令舰队分散,以免被火船集中攻击。

火船虽然威力强dà

但是数量有限,很快就用光了,幸存的虞军军舰绕过湖面上的熊熊烈火,继xù

追击运载军饷的民军船只。黑孝泉招了一下手,一百多个黑氏族人背插钢刀,腰别飞刀,手拿诸葛连弩纵身跃入水中。

黑氏族人潜到虞军军舰附近,然后钻出水面向军舰上的虞军官兵发射连弩,没有防备的虞军官兵纷纷惨叫着跌入水中。虞军遭到了猛烈的攻击,赫连浩德慌得六神无主,还是孙蛟镇定自若,下令弓箭手向水里射箭。

黑氏族人水性极好,虞军射箭他们立kè

钻入水中,由于水的阻力,箭矢入水之后杀伤力大大减弱,对黑氏族人根本造不成威胁。孙蛟为了对付水鬼蛙人,曾经召集能工巧匠制造了一种叫金钩枪的武器,这种武器像是一种巨大的鱼钩,用铁索连在船上,用发射装置可以将金钩枪射入水中二十多米,水鬼蛙人被金钩枪打中之后骨头就会被锁住,然后船上的士兵转动铁链,水鬼蛙人就会被从水下拖出来,拖到船上乱刃分尸。

金钩枪是对付水鬼蛙人的最佳武器,但是刚才为了减轻负载提高速度,赫连浩德下令把金钩枪都扔到了湖里,如今水鬼蛙人围船袭击,反倒是束手无策。孙蛟一边命令弓箭手封锁湖面,一边命令虞军的蛙人部队下水作战。

虞军的蛙人叼着钢刀跳进水里,虞军的蛙人虽然也是受过专业训liàn

深谙水性的,但是与祖祖辈辈泡在大湖里的黑氏族人相比,还是有一定差距的。虞军蛙人与黑氏族人是在水下作战,孙蛟紧张地望着水面。水面波澜不惊,丝毫看不出下面正在进行一场殊死搏斗。

过了一会儿,一股鲜血从水下浮到湖面上,紧接着一个个龇牙咧嘴的虞军蛙人钻出了水面,他们受了伤浮出水面还没等喘口气,黑氏族人就追出来一刀结果了他们的性命,虞军蛙人在水里哭爹喊娘死伤一片,幸存的几个人逃到了船上再也不敢下去了。

第四十三章.大湖水战(中)

黑氏族人的水鬼战斗队实在是太强dà

了,孙蛟命令手下,“弓箭手继xù

射击,全速追击前面的叛军船只.”孙蛟不理会水鬼战斗队,继xù

追击范廷亮的运输船,黑氏族人开始抽出腰里的飞刀向船上投掷出去,飞刀比连弩的杀伤力还要大一些,而且黑氏族人是盯住了虞军的大纛旗展开猛烈攻击。

无数把飞刀从四面八方飞向大纛旗,一把飞刀带着呼啸声正中大纛旗上绣着的“赫连”二字上面,吓得赫连浩德从虎皮交椅上滑落在地,惊出一身冷汗。赫连浩德吓了一跳,孙蛟更是心惊胆战,万一四皇子有个三长两短的,自己全家老小的命都得搭进去。

孙蛟叫喊着:“快保护殿下进船舱!”孙蛟光顾着吆喝士兵保护赫连浩德,冷不防一把飞刀飞来正扎在他的小腿上。孙蛟叫了一声身子一歪倒在了甲板上,飞刀扎进肉里能有两指多深,孙蛟疼得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撕心裂肺一般。几个虞兵见孙蛟负伤,急忙把孙蛟也扶进了船舱里。

孙蛟负伤,赫连浩德吓破了胆,虞军无人指挥了,孙蛟也看出大势已去,军饷是夺不回来了,再这么打下去就是徒劳地增加伤亡,干脆调头回港吧。孙蛟倒在床上下令撤tuì

,虞军军舰调转船头往回驶去,黑氏族人见虞军撤tuì

便也不再追打,纷纷向远处的船上游去。

看着虞军庞大的军舰逐渐远去,范廷亮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范廷亮、陈忠、侯楠、马功赞带着水师官兵、黑孝泉带着黑氏族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登上了岸,狐仙镇里正和镇子里的老少爷们儿早就等候在岸边,看见范廷亮等人平安归来,岸边响起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范廷亮在欢呼的人群里看见了吴美娇,吴美娇挤在人群里无法靠前,只能向他招手致意。里正和几个士绅耆老围住范廷亮,说是备好了酒菜要给范廷亮庆贺。范廷亮看了看自己湿漉漉的身子,说:“你们先吃着喝着,容我回家换身衣服再来。”

陈忠、侯楠、马功赞、黑孝泉等人被乡亲们簇拥着前去吃大席,范廷亮则回家一趟。打开家门吴美娇已经提前一步回来了,范廷亮见到吴美娇便兴奋地把她抱了起来转了一圈,吴美娇感觉天旋地转,惊声叫着。范廷亮把她放下来,钻到她的胯下起身把她顶了起来,顶在自己的肩膀上,欢蹦乱跳喜不自胜。

吴美娇坐在范廷亮的肩膀上远离地面晃晃悠悠,她拍打着范廷亮,“快把我放下来,放下来。”

范廷亮把吴美娇放了下来,吴美娇娇嗔地捶打了一下范廷亮,“你是不是疯了?”

范廷亮笑着说:“我把军饷捞出来了,瞧那模样少说也得有七八十万两银子,这下子我算是扬眉吐气了。”

吴美娇看着范廷亮高兴得像个孩子,笑了,说:“你们昨天晚上去的怎么才回来,遇没遇到什么麻烦?”

范廷亮说:“那是上百万两的真金白银,虞军能让我们随便拿吗,这点银子都是咱们真刀真枪拼出来的。”

吴美娇说:“那你没有受伤吧?”

范廷亮用力地拍了拍胸脯,说:“瞧咱这身板,那些虞贼毫毛也伤不到我。”

吴美娇戳了一下他的额头,骂道:“傻样。”

范廷亮收起了嬉皮笑脸,说:“给我拿套新衣服,我得去赴宴,里正、乡绅还有辅国、作栋他们都等我呢。”

吴美娇嘱咐他,“你可千万别喝多了,醉醺醺的我可不让你进门。”

范廷亮说:“你舍得让我在外面冻一夜吗?”

吴美娇笑了一声,说:“那你试试?”

范廷亮拍了拍吴美娇的肩膀,“好媳妇儿别开玩笑了,快给我拿套衣服。”

范廷亮换了衣服来到镇外的大杨树附近,里正在那里摆下了一百桌酒宴,父老乡亲吃喝热闹了一天,直到天黑才渐渐散去。第二天范廷亮撕开封条令人查点一下军饷的数目,总共是九十多万两银子,范廷亮决定留下十多万两,剩下八十万两交公。

为了打捞军饷黑氏族人阵亡二十七人,其中守卫金沙岛阵亡二十三人,水中阻击虞军军舰阵亡四人,民军阵亡六人,其中溺水而亡五人,中炮而亡一人,合计牺牲三十三人。范廷亮把这三十三人的家属抚恤一番,然后给参加打捞的每个战士都分了一笔钱,最后剩下的钱给狐仙镇的乡亲们均分了。

范廷亮令人将八十万两银子封存起来,修书一封送往安乐城交给张文宗,一是让张文宗派兵来取走银子,二是让张文宗消除黑氏族人的贱籍。范廷亮在大湖打捞到军饷的消息很快就不胫而走,许多人都在暗中盯着狐仙镇面露凶光。

刚刚打捞到军饷范廷亮就提醒过陈忠、侯楠、马功赞等人,小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水里我们抢到了军饷,在陆地上不能让别人再抢了去。范廷亮派人在狐仙镇四周巡逻放哨,哨兵得到消息,说魔羯大将军赛赤派手下一个都统率领五百人马前来抢夺军饷。

打着狐仙镇军饷主意的队伍成百上千,赛赤是第一个露头的,范廷亮心想一定要狠狠地教xùn

他,把他打个屁滚尿流,让其他觊觎军饷的人趁早死了这条心。为了对付赛赤的队伍,范廷亮和陈忠、侯楠、马功赞等人点灯熬油商量了一夜。

傍晚日落时分,赛赤麾下都统铡刀李带着五百魔羯军直奔狐仙镇而来,队伍走到狐仙镇前的一片树林里,一个人横在了通往狐仙镇的必经之路上。天色已黑,魔羯军借着微光看见这个人赤着上身,身上抹着黑泥,脸上涂着油彩,狰狞凶恶像是阴间的恶鬼,身后还插着几十杆长枪,这个人就是陈忠陈辅国。

陈忠面对来势汹汹的魔羯军毫无惧色,冷冷地看着他们。魔羯军停下来不敢前行,喽罗转身向铡刀李汇报,铡刀李从小拎着一把铡刀砍翻了七狼八虎三十六路神魔,也算是见过场面有真本事的人物。他来到队伍前看了看陈忠,冷笑一声,“哪来的小丑在这吓唬人,赶快闪开我饶你一命……”

铡刀李话音未落,陈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一支长枪,运足了力qì

甩向铡刀李,铡刀李想不到陈忠膂力惊人,隔着如此远的距离竟然能投掷出长枪。铡刀李猝不及防,枪头狠狠扎进了喉咙里,铡刀李刚中枪,四面八方的树林里就响起了一片嘈杂之声。

范廷亮和侯楠、马功赞带着人马埋伏在树林里,铡刀李一中枪他们就窜出来呐喊追杀,里正带着老弱妇孺敲锣、敲鼓、敲锅、敲盆,整出一些声响助长士气。魔羯军被树林里乱七八糟的声音吓破了胆,扶着奄奄一息的铡刀李扭头逃跑,五百多魔羯军就这么不战而退。

击退了铡刀李率领的魔羯军之后,范廷亮就派人四处散播谣言,说远隔数十米一枪刺穿铡刀李的是狐仙化身,狐仙镇之所以能打捞到军饷全是依靠狐仙的庇佑,有狐仙在任何人不得侵犯狐仙镇。

古时候科技不发达,热衷于迷信的群众很多,听了范廷亮的谣言,有许多人不敢再打狐仙镇的主意了。但是历朝历代何时何地,天不怕地不怕一副虎大胆任谁不怕的人,终究还是有的。他们不信邪偏偏要探一探狐仙镇的底,为了对付他们范廷亮把镇子里的成年男子都组织起来,整天进行军事训liàn

保家护镇,而且在狐仙镇外围里三层外三层设下巡逻的哨兵探马,一有风吹草动全线出击。有的匪徒惦记着军饷想抢劫狐仙镇,但是来到狐仙镇外围看着这滴水不漏的防范,一个个也都泄气了。

第四十三章.大湖水战(下)

整天手忙脚乱的,天都黑成了一团芝麻糊,范廷亮才披星戴月回到家中.吴美娇问道:“你吃饭了吗?”

范廷亮脱掉帽子卸下腰里的剑,说:“我在小酒馆吃过了。”

吴美娇又问:“你怎么才回来?”

范廷亮说:“今天镇子里抓到一个奸细,巡逻的民兵发xiàn

一个壮小伙拄着棍子要饭,这小子鬼鬼祟祟的,像是以乞讨为名打探我们狐仙镇的虚实。民兵把他抓起来交给了我,这小子刚开始还不承认自己是奸细,我一顿审问,攻破了这小子的心理防线。原来这小子是白马山穿地龙手下的喽罗,奉了穿地龙的命令化装混进狐仙镇打探虚实,穿地龙要劫夺我们的军饷。我把那个奸细打了二十大板,然后轰出狐仙镇,我让他回去告sù

穿地龙,范四爷我敞开了大门等着他,他穿地龙要是不敢来就是婊-子养的。”

吴美娇说:“那穿地龙要是真来了怎么办?”

范廷亮满不在乎地笑了,说:“我还怕他呀,他竖着来我让他横着回去,他囫囵着进来我让他零碎着出去,正好我收拾了穿地龙给那些贼心不死的人提个醒,别惦记着狐仙镇的军饷,趁早死了这条心。”

吴美娇说:“这么多军饷放在这里,整天提心吊胆的,什么时候才算完呢?”

范廷亮说:“我派到安乐城的信使今天回来了,大将军知dào

我劫得了八十万两银子非常高兴,立kè

组织人马来接军饷,估计三天之后就能到狐仙镇。信使还给我带来了一个消息,呼延毅的队伍与大将军的民军合并了,安乐城现在有天圣大将军和荡寇大将军两个大将军。表面上天圣大将军和荡寇大将军是兵合一处并肩作战,其实暗地里也有勾心斗角,仇二爷和信使说了一番话,话里流露出天圣大将军想调我回安乐城,助他一臂之力,安乐城的控zhì

权要掌握在咱们红花会兄弟的手里。”

吴美娇说:“外面的虞军还没有清除干净,内部的将帅就要争权夺利,我看这个样子危险啊。”

范廷亮说:“在这个世界上,有两个或者两个以上人的地方就有勾心斗角。”

吴美娇看了看范廷亮说:“那我们俩在这个屋里也勾心斗角呗?”

范廷亮愣怔片刻,笑了,说:“我们俩勾什么斗什么,不一样的。”

吴美娇故yì

说道:“你不是说有两个或者两个以上人的地方就有勾心斗角吗,你不是人啊?”

范廷亮说:“我不是人我是什么,我要是禽兽你还敢跟着我,你口味也够重啊。”

吴美娇踢了他一脚,“你怎么那么讨厌,烦人。”

范廷亮倒在床上伸了一个懒腰,说:“咱们就要回安乐城了,在狐仙镇待了这么长时间我都待出感情了。”

吴美娇说:“那你就临走的时候为乡亲们多做一点好事。”

范廷亮说:“我不是拿出十多万军饷给弟兄们分了吗,我得让乡亲们组建一支强dà

的护镇队,要不招来了土匪反而好心办坏事,坑了乡亲们。”

吴美娇说:“李嫂无儿无女一直寡居,整天给我们做饭忙家务也不容易,不能亏待了人家呀。”

范廷亮说:“我知dào

,我多给她点银子,那十多万军饷不够我自己腰包里还有钱。”

吴美娇问道:“咱们真的就要离开狐仙镇了?”

范廷亮说:“我估计大将军的旨意能和押运官兵一起到达,我十之八-九是要回到安乐城了,我带着二百多弟兄依靠几只渔船劫得了八十万两军饷,立下这么大的功劳,大将军起码要给我一个副总兵当。”

吴美娇脸上露出欢喜的神情,说:“回到安乐城我首先去买几件衣服,再买一些胭脂水粉……”

范廷亮和吴美娇人还在狐仙镇,心却早已飞到了安乐城。范廷亮把坐堂审案的任务交给了侯楠,水师方面的事情有马功赞负责,保卫镇子防备土匪有陈忠,范廷亮就是纵情于山水,等待张文宗的嘉奖升迁。

白天范廷亮独自一人驾着一叶扁舟泛游湖上,清澈的湖水像是一面镜子,微风拂面阵阵清凉,吹皱一湖涟漪。范廷亮在小船上架着鱼竿戴着草帽很是惬意,望一望碧波千里的湖面,如烟似幻,仿佛置身于一幅水墨美景之中。

范廷亮躺在船上拿着一本书看起来,静谧的午后令人昏昏欲睡,范廷亮看着书眼皮发沉,不知不觉便睡着了。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一阵凉风把范廷亮吹醒了,范廷亮起身一看,四周一片陌生,小船不知被风吹到了什么地方。

范廷亮有些焦急,起身远眺,白茫茫一片天水相接。离船十几里的地方似乎有一座岛屿,岛屿上或许能有人烟。范廷亮奋力划动双桨向岛屿方向划去,累出一身臭汗范廷亮划到了岛屿附近。这个岛屿面对范廷亮一分为二,是两座高山,两座高山怪石嶙峋、陡峭险峻,中间夹着一条宽为二十米左右的水带,能供一条船只通过。

范廷亮正在端详着这两座高山,高山之间的水带驶出一条大船来,范廷亮站在船上挥动双臂,朝大船呼喊起来,“喂,喂,喂!……”听到范廷亮的呼喊,大船上的几个人从船舱里钻了出来,见到这几个人范廷亮的心犹如坠入冰窟,彻底凉透了。

大船上站着的几个人相貌凶恶手握钢刀,一看就是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大船靠近范廷亮的小木船,两个匪兵拎着钢刀跳到范廷亮的船上,像提着小鸡崽似的把范廷亮提到了大船上,范廷亮手无寸铁也不敢反抗。

提到船上,两个匪兵把范廷亮押到了船篷下,船篷下一个浑身长满黑毛的家伙坐在一把虎皮交椅上,范廷亮抬头看了看他。这个贼老大焦黄枯干的头发蓬乱地伸向四周,被一顶脏兮兮的黑帽子压住,脸上的皮肤像是橘子皮,千疮百孔的,一只瞎眼被眼罩遮住,另一只眼睛将其内心的凶残贪婪显露无疑,一脸卷曲的黄胡子沾满了油渍,典型的一副恶棍模样。

捉拿住范廷亮的匪兵得yì

洋洋,说:“大哥,这小子吵着闹着非要我们劫他,依我看咱们就成全了他吧。”

贼老大眼中闪过亮光,“还有这种事,送上门来让我们抢?”

一个匪兵说:“大哥,煮熟的鸭子送到嘴边了,您就张嘴吃了吧。”

贼老大挪动满是褶皱的嘴唇,说:“好,咱们就办件好事成全他,把他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搜出来,然后剁了扔湖里喂鱼。”

几个匪兵得到命令上前给范廷亮搜身,范廷亮挣扎着冲贼老大叫道:“大哥,别杀我,我可以入伙,我是练家子出身有膀子力qì

。”

贼老大耷拉着眼皮,说:“咱们这的人早就饱和了,我正愁狼多肉少吃不饱饭,哪有闲粮养活你。”匪兵从头搜到脚,在范廷亮身上搜出了五两银子和一个玉坠,范廷亮驾船游湖身上没有多带钱。

匪兵说:“大哥,就这么点东西,这个玉坠瞅着能值几个钱。”

贼老大看了看玉坠对匪兵们挥了一下手,那意思是可以杀人抛尸了。得知要杀人,几个小匪兵乐颠颠的脸上带着笑,两个匪兵按肩膀,两个匪兵压小腿,让范廷亮跪在地上挺起胸膛,还有一个匪兵端着刀,准bèi

对着范廷亮的心口窝捅进去,给范廷亮来个透心凉。

范廷亮瞪着匪兵手中的钢刀,冲贼老大喊了一句,“大哥,你杀我要后悔,天下人都要怪罪你。”

贼老大愣了一下,摆手示意小匪兵先不要动手,“你说我杀你要后悔,你是谁,你说不出个子午卯酉我就把你乱刃分尸。”

小匪兵把对着范廷亮心口窝的刀尖放下了,范廷亮松了一口气,喘了一会儿对贼老大说:“大哥,我以前是安乐知府毛遂荐府里的厨子,安乐城赫赫有名的王大厨王三绝,什么钦差、总督、巡抚,凡是吃过我做的菜,没有不拍手叫绝的,您杀了我,我这三绝手艺从此就天下失传了。”

贼老大厉声叫道:“胡说,你既然是毛遂荐府里的厨子,怎么会跑到大湖来?”

范廷亮说:“安乐城不是红花会造反了吗,毛知府被红花会捉住了,我翻墙逃了出来,我厌倦了在达官贵人家的生活,准bèi

来到大湖边上开个小饭馆了此残生,没想到我钓鱼的时候睡着了,稀里糊涂就漂到这来了。”

贼老大沉吟片刻,说:“你说你叫王三绝,你都有哪三绝?”

范廷亮夸夸其谈,“我这三绝讲出来保准大哥还有众位弟兄都没听过,容我细细道来。”范廷亮连饭都不会煮,哪有什么惊世骇俗的三绝手艺,无非是勾起贼老大的好奇心拖延时间保住性命而已。

范廷亮说:“我这第一绝叫偷天换日,拿来白菜萝卜还有盐、糖、油、醋这些调料,我能做出鸡鸭鱼猪牛羊各种口味,你闭着眼睛吃,就和吃真的鸡鸭鱼猪牛羊一个味儿,其实它就是白菜萝卜。”

贼老大说:“白菜萝卜怎么着它这口感质地也和鸡鸭鱼猪牛羊不一样啊。”

范廷亮说:“要不说我这叫做一绝吗,什么叫绝,就是别人他怎么学也学不来。”

贼老大心想先别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听他讲下去,“那第二绝是什么呢?”

范廷亮咽了一口唾沫,说:“我这第二绝是手法快,做水产品我能一刀毙其命,在其神经还没有死亡的情况下做成美味佳肴。”

贼老大没有文化,说:“你说的简单一点直白一点,别在这和我云山雾罩文绉绉的。”

范廷亮说:“好,一句话说白了,我把菜给您端上来,您看着那些鱼呀、虾呀、王八呀,还在汤汁里悠闲撒欢,游呀游呀,和活着一模一样,其实它们都已经死了,被我做成了菜,您把那肉嚼碎了吃进嘴里咽到肚子里,感觉那肉在肚子里还动弹。”

贼老大瞪大了眼睛,“真的吗?”

范廷亮反问一句,“假的能叫一绝吗?”

贼老大的好奇心被范廷亮勾引到了极点,说:“那第三绝又是什么呢?”

范廷亮想了片刻,说:“这第三绝是最绝的,您给我把那山上的蘑菇、木耳采下来,时间不能太长,一定要在一个时辰之内采下来送给我。这蘑菇、木耳在山上吸取了天地之灵气,采得了日月之精华,我趁着新鲜用独门手艺把这蘑菇、木耳做熟了,您吃一口,那感觉升仙了一样,比搂着小美人儿亲嘴儿还过瘾。”

贼老大听得两眼发呆,扭动着屁股有些坐不住了,说:“好,你说的这三绝,你一样一样给我做,做出来了我不仅不杀你,我还要把你留在身边,一个月给你五十两银子。做不出来,我就一刀一刀把你割零碎了下酒吃掉。”

贼老大下令调转船头回山寨,把范廷亮押到厨房做“三绝菜”。两个匪兵手握钢刀把范廷亮押进了厨房,范廷亮东张西望一直在寻找着逃跑的机会,厨房三面是墙一面有人,进去了可就逃不出去了。贼老大说到做到,做不出自己瞎掰的那三绝菜,自己就要给贼老大当下酒菜了,得让人家吃到肚子里化为粪便甩到茅厕去,想一想范廷亮就觉得一股悲凉袭上心头,眼圈发热直想落泪。

第四十四章.孤臣

范廷亮站在厨房门口犹豫不决,身后的匪兵照着他的屁股踢了一脚,“进去!”

范廷亮被踢进了厨房,两个匪兵握着钢刀守在门口,匪兵说:“哼,什么三绝菜,我看纯是他妈的扯王八犊子,等他一会儿做不出来的,大哥就用钉子把他钉到餐桌上,然后捧着酒坛把他一刀一刀片了下酒.”

匪兵的话传入范廷亮的耳中,让范廷亮后脊背一阵阵发凉。看着满厨房的鸡鸭鱼肉、瓜果菜蔬,范廷亮心下一横,奶奶个孙子的,话都说出去了,硬着头皮干到底吧。范廷亮挽起袖子,一副威风凛凛的大厨风范,吩咐两个匪兵,“我先做这第一绝,百味白菜,你们俩给我剥几颗白菜心洗干净了。”

两个匪兵愣了一下,范廷亮说:“你们愣什么,难道还让我这种级别的大师亲自动手剥白菜吗?”两个匪兵点了点头,心想好小子,我让你演,等一会儿戏演砸了,咱们哥俩儿亲手把你剁成饺子馅儿。两个匪兵一个提刀监视范廷亮,一个俯下身子剥白菜。

白菜剥好洗好了,范廷亮看了看嗯了一声,又指了指灶台,“给我生火。”匪兵又强忍着愤恨给范廷亮生起了灶火,范廷亮拿起大锅放到灶上洗了洗热了热,“你们俩今天给我打杂,告sù

你们,要是因为你们拖拖拉拉,导致我没做好这三绝菜,大哥怪罪下来你们可别说我没提醒你们。”

匪兵笑了,说:“兄弟,我们俩今天还负责监视你,告sù

你,要是因为你胡说八道没做出那三绝菜,大哥让我们把你割零碎了下酒,你可别怪我们哥俩儿到时候不厚道。”

范廷亮不以为然地笑着,自言自语道:“井底之蛙怎识得广阔天地,哀哉悲哉。”

两个匪兵不吱声,心想小子你就文绉绉的瞎拽吧,我们都当遗言给你记着呢。范廷亮也在想和这两个王八犊子打嘴仗没意思,还是一边做菜一边想办法逃走吧。范廷亮把锅烧热了,然后把油、盐、酱、醋、花椒、葱段、姜片、蒜瓣乱七八糟一股脑全倒进了锅里。

两个匪兵在旁边看得直瞪眼,“生豆油还没烧开呢,你就直接下料了?”

范廷亮回身瞟了他们一眼,“我是大厨还是你们是大厨?”两个匪兵苦笑了一下不说话,闹吧,小子,你越这么闹越离死不远了。

范廷亮绞尽脑汁想着脱身的办法,锅里的东西不知不觉冒出了糊味儿,范廷亮假装掂勺,故yì

手腕一抖马勺掉到了地上。

“小子,你要干什么!”匪兵瞪大了眼睛叫嚷,范廷亮却不慌不忙,说:“百味白菜是那么好做的吗,这锅做砸了另做。”

匪兵忍不住叫道:“小子,你到底会不会做,说实话我们还可以在大哥面前替你求情,给你个痛快。”

范廷亮慢悠悠地说:“皇帝不急太监急,大哥还没说话呢你叫唤个屁。”

匪兵暴跳如雷,举刀架在了范廷亮的脖子上,“我宰了你!”

范廷亮毫不畏缩,“你动手啊,杀了我你给大哥做三绝菜。”

另一个匪兵充当和事老过来劝解,“都消消气,都消消气,给大哥做菜要紧。”

范廷亮和匪兵正僵持着,一个小匪兵跑了进来,“大哥吩咐了,让三绝菜快些做,做好了一道就拿上去让大哥先尝尝。”

范廷亮推开架在脖子上的刀,对报信的小匪兵说:“你回去告sù

大哥,这第一绝百味白菜马上就好了。”

贼老大催促起来,范廷亮没有心思和匪兵斗气了,现在不想办法脱身,自己这二十多岁的生命、一百多斤的皮囊就要撂在这里了。做什么三绝菜呀,范廷亮心想干脆我自己跳到锅里,煮熟了端上去给贼老大吃吧,此时此刻,范廷亮真心希望时间能够凝固,静止在这一刻。

两个匪兵见范廷亮愁眉苦脸的样子心中窃喜,一个匪兵还故yì

吆喝着,“蒜头,咱们俩把刀磨一磨吧,一会儿就要片肉了。”匪兵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范廷亮心里愤恨,对人家却也是无可奈何呀。

范廷亮倒了一锅水放在灶台上烧着,盯着锅里的水,范廷亮内心翻江倒海一般闹腾起来,纸里包不住火,自己瞎掰的这三绝菜早晚要露馅儿,干脆豁出去和他们拼了,死在乱刃之下也比被人按在桌子上当羊肉片儿片零碎了强。

范廷亮横下心来要与身后两个看守的匪兵拼了,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吵闹声,范廷亮和两个匪兵都愣住了,过了一会儿,一个小匪兵慌慌张张跑了进来,“不好啦,不好啦,官军杀进来了,你们快到前面迎战啊。”

两个匪兵说:“大哥让我们在这看着这个厨子做三绝菜。”

小匪兵说:“官军打到家门口了,命都快保不住了还吃什么菜呀,走走走。”小匪兵急不可待地跑了,两个匪兵回身看了看范廷亮,范廷亮与他们对视一下旋即垂下目光,三个人心里都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匪兵握刀的手紧了紧,范廷亮也用力抓住了锅把手。

就在匪兵准bèi

举刀劈砍范廷亮的时候,范廷亮先发制人,将一锅开水泼向了两个匪兵,两个匪兵被烫得龇牙咧嘴睁不开眼睛,范廷亮趁机冲出了厨房。范廷亮不熟悉地形,只能顺着来时的路向外跑去,山寨里乱成了一锅粥,土匪们自顾不暇没有人理会范廷亮。

范廷亮跑到了山寨门口,只见飞箭如蝗,一群虞兵在弓箭手的掩护下朝山寨冲杀过来,虞兵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杀,一个个匪兵倒在了血泊之中。跑到前面的匪兵又纷纷转身向后跑,范廷亮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干脆就跟在匪兵们身后四处乱窜吧。

范廷亮混在匪兵队伍里,匪兵们冲到西他跟到西,西边有阻截,匪兵调头东转,范廷亮也跟着调头东转。匪兵们越跑人越少,不是掉队被砍杀了,就是跪地举手投降了。最后逃跑的匪兵队伍就剩下十几个人了,范廷亮还执着地与他们站在一起。

匪兵们跑来跑去跑到了一堵大墙下,气喘吁吁望着高墙,一个匪兵回身拍了拍范廷亮,“哥们儿搭把手。”十几个匪兵互相帮扶着爬到了高墙上,范廷亮也跟着他们爬了上去。爬上高墙跳到墙外的草丛里,还没等范廷亮站稳脚跟,一支利箭射来,射穿了范廷亮身边一个匪兵的颅骨,将匪兵射死在墙下。

匪兵迸溅的脑浆喷到了范廷亮脸上,范廷亮下意识地缩着身子,恨不能找个墙缝躲起来。草丛里传出叫喊,“缴械不杀,缴械不杀!……”匪兵们举起双手跪在了地上,范廷亮也举起双手倚着墙一动不动地站着,嘴里说道:“我不是土匪,我是被他们抓来的良民,我是良民。”

第四十四章.孤臣(中)

草丛里钻出来几个虞兵,不容范廷亮辩解,将范廷亮和十几个匪兵全部五花大绑押解带走.范廷亮和匪兵们被押到了山寨的大厅,如今山寨大厅的虎皮交椅上坐着的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虞军将官。

一个虞兵踹了独眼贼老大一脚,喝道:“见了我们穆大帅还不跪下!”

贼老大跪在地上看了老者一眼,说:“你就是穆清贤啊?”

虞兵怒道:“放肆,我们大帅的名讳岂容你随便叫的!”

端坐交椅上的老者拈了一下胡须,说:“对,我就是穆清贤穆子良。”老者报出自己的名字,范廷亮心里一惊,老者姓穆名清贤字子良,这可是虞朝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啊,几乎可以说是妇孺皆知。

穆清贤年轻时是唐朝军队里的一个小把总,在一次平定农民起义的战斗中被俘获了,农民军要杀了他。这时身为农民军将领的赫连庆福走了过来,救了穆清贤一命,赫连庆福礼贤下士打动了穆清贤,穆清贤投靠赫连庆福,成为其身边一员得力干将。

后来赫连庆福打进紫禁城登基称帝,穆清贤也因为赫赫战功得到了封赏。大虞康德十一年,穆清贤被赫连庆福认命为内阁首辅,内阁首辅相当于丞相、总理,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穆清贤当上内阁首辅之后,开始整顿虞朝上下弥漫着的浊气,他采取的一系列改革措施得罪了虞朝的既得利益者,并且还写了几份言辞激烈的奏折,触龙颜,逆龙鳞,让赫连庆福很是不爽。

遭到权贵势力的排挤打压,还得不到赫连庆福的支持,穆清贤心灰意冷,于康德十三年辞去内阁首辅的职位,向赫连庆福提出要求到大湖一带练兵。穆清贤本来就是武将出身,大湖一带还匪患猖獗,赫连庆福很快就同意了穆清贤的请求。

赫连庆福册封穆清贤为大湖镇守使,在大湖沿岸组建了七个保安大队,一个保安大队相当于一个团,七个保安大队共计两万余人。穆清贤对政治绝望了就一心操练军队,他的保安大队在大湖一带所向披靡,死在他手下的土匪不计其数,今天又端掉了一线山的土匪,把范廷亮还抓了起来。

穆清贤看了看贼老大,说:“独眼鲶鱼,你和你的这帮喽罗作恶多端,前年在牛头沟你们劫掠商队,三十二个生意人你一个活口没留,去年在龙嘴山你们又犯下滔天罪行,杀害无辜村民四十七人,连吃奶的孩子都不放过,杀你十回百回也抵消不了你的罪恶,来人呐,把这些土匪统统拉出去砍了!”

穆清贤一声令下,虞兵就扛着鬼头刀上前把贼老大和众匪兵往下拖拽,范廷亮急忙叫喊着:“将军,我不是土匪,我是被他们劫掠上山的良民,我是良民!”

穆清贤摆了一下手,虞兵停了下来,穆清贤问:“你是被劫掠上山的良民?”

贼老大看了范廷亮一眼,说:“二嘎子,咱们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要死就一起死,你干什么?”

范廷亮狠啐了一口,说:“呸,王八羔子才跟你称兄道弟呢,你临死还要拉个垫背的,将军,我真的是良民。”

贼老大冷笑一声,说:“二嘎子你怕什么,死就死呗,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姓穆的,但愿你能再活二十年,老子将来亲手把你头剁下来。”贼老大出言不逊,身边的虞兵按着他一顿拳打脚踢。

范廷亮心想这个独眼鲶鱼还真他妈的不是好东西,他把穆清贤激怒了,穆清贤不分青红皂白大手一挥统统砍了,那自己可就得到阎王爷那伸冤去了。穆清贤没有生气,而是把范廷亮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你是哪里的人啊?”

范廷亮回答:“小的是狐仙镇的百姓。”

穆清贤说:“狐仙镇的百姓怎么会被一线山的土匪劫掠呢?”

还没等范廷亮张口,贼老大就叫嚷起来:“瞎掰什么呀,二嘎子,你忍辱偷生这德性真让人瞧不起。”

穆清贤挥了一下手,说:“把这个独眼鲶鱼推出去砍了。”刀斧手将骂骂咧咧的贼老大拖了出去,贼老大的叫骂声戛然而止,范廷亮浑身哆嗦了一下,仿佛是看见了贼老大那颗血淋淋的人头,沾着泥巴在地上乱滚。

穆清贤把目光投向范廷亮,范廷亮急忙将自己钓鱼睡着了,顺流漂到一线山被土匪捉拿的经lì

,向穆清贤说了一遍。穆清贤略微颔首,说:“你跟着我们回军营吧,献诚,把能拿的东西都拿走,然后一把火把这贼窝烧个干净。”

穆清贤麾下副总兵何献诚指挥士卒搬东西放火,穆清贤乘船回到岸边的军营,范廷亮一直跟在他的身边。范廷亮感到奇怪,既然穆清贤认为他不是土匪,那为什么不放了他呢,如果认为他是土匪,那为什么不杀了他呢,即使不杀也应该把他捆绑关押起来。

回到军营已是中午,穆清贤令人带着范廷亮去吃饭,士兵把范廷亮领到一间屋子里,屋子里摆着一张桌子一张椅子,桌子上四荤四素摆着八盘菜,而且还有一壶酒一碗米饭。范廷亮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穆清贤这是要干什么,拿我当上宾对待?

闻着菜肴的香味儿,范廷亮的肚子忍不住咕咕叫了起来,什么也不管了,先填饱肚子要紧。范廷亮坐下来一顿胡吃海塞,吃饱了喝足了,伸个懒腰,浑身透着一股舒坦。范廷亮心想穆清贤要是好人做到底,就给他弄张床,再叫个小姑娘来给他端茶递水,捶捶背揉揉肩,哎呀,想一想这心里都美得发痒。

范廷亮正在胡思乱想,一个士兵走了进来,“将军请您到书房。”范廷亮一个激灵站了起来,穆清贤请他到书房,穆清贤这么大的官儿,嘴里说出一个请字可不容易啊。范廷亮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了,穆清贤这么对待他到底是为哪般呀?

范廷亮在士兵的指引下来到穆清贤的书房,门口几个卫兵对范廷亮搜身,没有搜出什么凶器,便把范廷亮放了进去。进到屋里,范廷亮看见穆清贤脱掉一身盔甲,穿着便装,头插一支玉簪正在看书。见范廷亮进来了,穆清贤放下书吩咐亲兵沏茶,亲兵上前给范廷亮沏了一杯茶,然后退了出去。

书房里就剩下穆清贤和范廷亮两个人,穆清贤指了一下面前的椅子,说:“坐吧。”

范廷亮毕恭毕敬,说:“将军,我一介草民,哪敢和您平起平坐。”

穆清贤笑了一下,“叫你坐你就坐。”

做人不能给脸不要脸,范廷亮挺着腰板撅着屁股虚坐在椅子上,穆清贤问:“你叫什么名字?”

范廷亮说:“小的姓范名廷亮字永明。”

穆清贤又问:“念过书吗,有功名吗?”

范廷亮说:“小的曾经是儒学的生员,不过还没有中过秀才。”

“年轻人来日方长,不要着急,勤学苦读不要懈怠,以后得个功名既能光宗耀祖,又能为国出力,正是大丈夫之所为。”穆清贤像是一个慈爱的长辈,和范廷亮家长里短地聊了起来,家里都有什么人呀,生活怎么样啊,老百姓对朝廷都有什么看法呀。

穆清贤似乎对范廷亮颇有好感,把范廷亮留在了军营里,每天好吃好喝供着,闲着没事便和范廷亮闲聊一会儿。时间久了军营里的官兵都知dào

范廷亮这个人,恭敬地称呼他为公子。

范廷亮想回到狐仙镇,穆清贤告sù

他不要着急,在军营里陪自己多待几天。穆清贤是大湖镇守使,虞朝的开国元老,名将重臣,范廷亮感觉到留在穆清贤身边或许能有所作为,于是范廷亮写了一封书信派人送到狐仙镇向吴美娇报平安,他要在穆清贤的军营里多待几天,如果能见缝插针寻找机会将虞军分化瓦解,那么范廷亮又是大功一件。

第四十四章.孤臣(下)

穆清贤手下的队伍名义上是保安大队,不属于虞军的正规陆军体系,但是范廷亮通过观察发xiàn

,穆清贤的保安大队战斗力远远高于普通的虞军,甚至比虞军的王牌部队御林军还要厉害.虞朝各地义军蜂起之后,康德皇帝开始征召新兵成立了十个新编师,康德皇帝想将穆清贤的保安大队接管过来,扩充为两个新编师,穆清贤以新兵尚未练成为名拒绝了康德皇帝,君臣之间起了隔阂。

范廷亮是很敬重穆清贤为人的,早在儒学当生员的时候,范廷亮就对穆清贤的大名有所耳闻,知dào

穆清贤是刚正不阿的清廉好官,穆清贤被迫辞去内阁首辅的时候,老百姓们唏嘘感叹了很久,穆清贤是虞朝官场上少有的几个,在百姓之中留有好口碑的官员。

穆清贤治军非常严格,保安大队的官兵每天起早贪黑地操练,丝毫不敢松懈,而且日常生活中穆清贤也规定得十分严格,制定了什么七禁八止十三不准,官兵们都乖乖地遵守,不敢越雷池一步。

军营里的生活枯燥乏味,有时候范廷亮就跟着负责军需的士卒进城采买东西。进城见到了虞军队伍,和穆清贤的保安大队相比真是天壤之别。范廷亮和士卒进了城找了一间茶馆坐着喝茶,茶客们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他们说前天驻扎在城里的虞军要出城训liàn

,一万多人从正门出城,因为没有协调好,一万多人堵在了城门口,你推我搡互不相让,最后挤压踩踏在一起,人喊马叫的乱成了一锅粥,事后清点竟然有七个士兵被人踩马踏致死,这义军还没来呢,仗还没打呢,虞军先挂了七个,街头巷尾老百姓一时之间传为笑谈。

喝完了茶走出茶馆范廷亮心里也是暗暗发笑,一万多人走城门踩死了七个,这样的军队能打仗吗,退敌无方扰民有术。范廷亮跟着士卒往大街上走,走到一处脏兮兮的胡同口,有人吵架,里三层外三层聚集了许多人围观。

范廷亮和士卒停下来向里观瞧,只见一个泼悍的妇人穿着一件肚兜,揪住一个虞兵不放,叽哩哇啦骂个不停。范廷亮侧耳细听,原来这个悍妇是个妓女,这个虞兵嫖了她,因为两角银子的嫖资双方没有谈拢,妓女揪住虞兵不撒手。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虞兵被惹急了撕扯着想要逃跑,这时妓女暴怒起来,一下子拽掉了胸前的肚兜,抖着胸前的两坨肉,抓着手里的肚兜朝虞兵的脸狠狠抽去。范廷亮和士卒还有广大围观群众都看得目瞪口呆,这大虞朝的官兵和妓女都是怎么了?

采买东西的路上范廷亮和士卒交谈起来,说虞军官兵实在是太荒唐,士卒笑了,说:“你看到的这点东西只不过是冰山一角,前些天我进城买东西,时间有些富余我就偷摸穿着便装到赌场里玩几把。赌场里好几个虞兵就穿着号服在那里吆五喝六地狂赌,他们赌红眼睛了,最后把号服和兵器都押到赌桌上了。号服、兵器输进去了,虞兵们有些反悔想抵赖,想把号服、兵器拿回去,开赌场的也不是等闲之辈,赌场不让拿,虞兵偏要拿,结果双方挥剑劈刀地打了起来,有两个虞兵还被打成了残疾。”

范廷亮问:“这样的队伍能打仗吗?”

士卒说:“打什么仗呀,别看他们欺负老百姓威风凛凛的,到了战场上就成脓包了,论真本事他们十个也不如我们保安大队一个,要不皇上老撺掇我们老将军,让老将军带着我们保安大队上前线。”

范廷亮又问:“皇上有旨意老将军能不从吗?”

士卒笑了一下,这个士卒负责军需采买是一个很喜欢说话的人,见范廷亮接二连三地问他,他便夸夸其谈,“公子,当初我们老将军辞掉内阁首辅到大湖当镇守使练兵,心里是怀着一股气的,对皇上不满。贪官污吏横行,整个官场乌烟瘴气的,老将军想整顿却处处掣肘,皇上不仅不为老将军做主,还有点卸磨杀驴的意思,你说老将军这心里能痛快吗?

“老将军刚来到大湖那时候条件相当艰苦,我是跟着老将军看着保安大队一点一点建立起来的。刚组建保安大队,皇上根本就不给我们拨款,我们的粮饷费用大部分都是老将军自己想办法,皇上也在提防老将军,怕老将军拥兵自重威胁皇权。哎,公子我信得过你,这话我就对你说说,你可千万不能到处宣扬去。”

范廷亮像是受了侮辱一样,说:“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信得过我,我能扭过头去把你卖了吗,我姓范的好歹也是顶天立地的爷们儿。”

士卒也笑了笑,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怕你喝多了说出去,让有些嚼舌头的人听到了不好。”

范廷亮说:“那我给你发个誓,我范廷亮对天发誓……”

士卒拦住范廷亮,说:“发什么誓呀,范公子我信得过你就是了。”

范廷亮放下了手,说:“皇上信不过咱们老将军,这保安大队怎么还发展到两万多人呢?”

士卒说:“我再告sù

你一个秘密,前几年朝廷接连在夷洲群岛、苦叶岛用兵,本土的叛军也蜂拥四起,兵员紧张,皇上让老将军把操练已久的保安大队扩充一下,准bèi

将保安大队改为新编师,认命老将军为大司马,率军平叛。可是老将军是个倔脾气,写奏折说天下兵灾四起是朝廷失德于民,劝皇上进行改革,惩贪官清吏治。

“当初老将军在朝廷里得罪了不少小人,写了这份奏折更是把官场上的官员都得罪光了,哪个官员不贪,要和他们算总账他们能让吗,于是他们就在皇上耳边说坏话,人言可畏,皇上对老将军也起了疑心。老将军还是倔脾气不改,上书直言,皇上被群小所围,天下危矣,并且拒不交出兵权。老将军说这保安大队就是他的孩子,是他看着长起来的,他决不能容忍保安大队落入奸佞之徒的手里。”

和士卒一番谈唠范廷亮收益不小,他没想到穆清贤原来和康德皇帝还有这么深的矛盾,穆清贤的保安大队是一支劲旅,如果民军与他们在战场上相遇,那么伤亡将不堪设想,如果他们能归顺民军在战场上对付虞军,那么这一反一正两相比较,此消彼长,差距可就太大了。

范廷亮回到军营听说穆清贤召见自己,急匆匆地去见穆清贤。来到餐厅范廷亮看见穆清贤正坐着喝酒,脸上微微有些泛红,带着几分醉意。穆清贤这个人虽然身居高位但是清心寡欲,儿时父母包办定了一份娃娃亲,长大后穆清贤当兵了回到家乡成亲,妻子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妇人,后来穆清贤一路高升位极人臣,也从来没有动过更换糟糠之妻的想法。

穆清贤与妻子感情很好,妻子病故之后穆清贤已经五十多岁了,也断了续弦的念头,一直鳏居至今,曾经有人挑了一些十七八岁的水嫩的小美女送给穆清贤,结果全被穆清贤婉言拒绝了。酒色财气四个字穆清贤一样不贪,偶尔喝点酒也从来不多,今天范廷亮见穆清贤喝得脸色泛红心里不免诧异。

穆清贤笑了一下,朝范廷亮招手,“永明,过来坐着吧。”范廷亮急忙过去坐在穆清贤的身边,穆清贤吩咐士兵给范廷亮拿一套餐具上来,范廷亮受宠若惊,能够单独和穆清贤进餐,这可是莫大的荣耀啊。

士兵给范廷亮拿来了餐具,穆清贤抓着酒杯给范廷亮倒了一杯酒,范廷亮诚惶诚恐,“将军,我不会喝酒。”

穆清贤撇了一下嘴,说:“陪我少喝几杯。”看着穆清贤慈爱苍老的样子,范廷亮心里产生一种晚辈对长辈的服从,接过酒杯不说话。穆清贤其实内心是很孤独的,妻子病故之后他一直鳏居,儿子都在外地做官,女儿也都出嫁不在身边,政治上自己的主张也得不到康德皇帝的认可,看着自己流血拼命换来的虞朝江山正在一点一点衰亡,却是无能为力,从这个角度上说,穆清贤是一个很值得人怜悯同情的老人。

穆清贤握着酒杯,看着范廷亮说:“永明,你知dào

我为什么对你如此有好感吗?”

范廷亮说:“永明深受将军抬爱,三生有幸感恩不尽。”

穆清贤长叹一声,说:“永明,你在我身边待了这么多天,我发xiàn

你是一个心地淳厚知书达礼的青年,但是最重yào

的一点是你长得像一个人。”

范廷亮心里一惊,我长得像一个人,像谁?穆清贤缓缓说道:“我年轻的时候在唐军的军营里服役,有一个同袍叫扈翔,和你长得简直是一模一样,一看到你我就会想到他,想到年轻时候的那些往事。”提起往事穆清贤神情有些沉重,捏着酒杯顿了顿,范廷亮做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心想又有故事听了。

穆清贤说:“我和扈翔是生死之交,同吃一锅饭同穿一件衣,多少次在危难之中互相帮扶,一起死里逃生。有一次我们剿匪被打散了,我中箭受伤昏迷不醒,扈翔背着我跑出几十里地,途中缺水,他把水壶里仅有的一点水留给了我,自己喝尿坚持,硬是把我背回军营救了我一条性命。

“后来我在作战中被农民军俘虏了,我本来想以死明志,但是当今皇上那时还是农民军的将领,他对我以诚相待感动了我,我变节加入了农民军,当今皇上对我很赏识,很快就给我连升三级,我当时有一种千里马遇伯乐的感慨,知遇之恩没齿难忘。

“我为了报答当今皇上,在农民军中冲锋陷阵,凭战功升任指挥使。我带着农民军与唐军作战,唐军当时也是腐败透顶不堪一击,我横扫三省打到了广汉平原,遇到了唐军最顽强的阻截,唐军的主将就是扈翔,多年不见扈翔也升为唐军的指挥使了。

“扈翔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们俩还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我不想与他交战,于是就修书一封派人送给扈翔,劝他归顺农民军。扈翔接到我的书信又回给我一封,劝我弃暗投明回归朝廷。我和扈翔都是立场坚定各为其主,只能在战场上一决高下了。

“我在广汉平原与扈翔激战了一个月,说实话扈翔的军事才能确实要在我之上,他带着唐军的残兵败将,在内缺粮饷外无援兵的情况下,对我们农民军造成了极大的杀伤,我也是灰头土脸第一次吃了这么大的败仗。

“广汉平原是通往仁京的必经之路,不除掉扈翔农民军夺取天下的计划就无法实现。后来农民军的另一员将领,就是现在的太保大司马梁云鹤,他用重金收买了扈翔手下的几个总兵,这几个总兵临阵倒戈致使扈翔的队伍全线崩溃,我率军掩杀过去冲过了广汉平原,扫除了通往仁京的最后一道障碍。

“仗打完了,唐军许多人都成了刀下之鬼、阶下之囚,我派人去打探扈翔的消息,结果得到了许多种说法。有人说扈翔死在了乱军之中,有人说扈翔逃到寺庙遁入空门出家为僧了,还有人说他跟随唐军败退到了琉球。说什么的都有,但是哪一种说法都没有确凿的证据,扈翔就这么处于一种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状态,几十年过去了我也再没有得到与他相关的消息,只是偶尔在梦里遇见他,他指着鼻子数落我背信弃义恩将仇报。”

穆清贤内心孤独,陷入对往事的回忆中,几十年前的喜怒哀乐重新在他的脸上显现。说完自己和扈翔的恩恩怨怨之后,穆清贤举起酒杯猛喝一口酒,范廷亮说:“将军,您和扈将军也是各为其主,在战场上交战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您还念念不忘,说明您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扈将军知dào

了您的这份情义也就不会再责怪您了。”

穆清贤叹息一声,说:“扈翔是死是活我还不知dào

,我们这辈子怕是无缘再相见了,只能将来到了阴曹地府,我再当面向他道歉求得他的原谅。永明,说来也巧,那天我问了你的年龄,你出生那年正是扈翔广汉兵败不知所踪的那年,你又长得这么像扈翔,我又无意之中遇见了你,你说这是不是太巧了。”

穆清贤摇了摇头又喝下一杯酒,范廷亮想着刚才穆清贤说的话,心中暗暗思量。突然,他跪在了穆清贤的面前,双手抱拳,说:“将军,永明斗胆向您提出一个请求。”

第四十五章.策反

范廷亮跪在地上向穆清贤提出请求,穆清贤愣怔片刻,搀扶着他说:“有什么话起来说.”

范廷亮跪着不动,说:“永明不知天高地厚,还望将军恕罪。”

穆清贤笑了,说:“永明,你到底想干什么呀,说吧,我恕你无罪。”

范廷亮说:“永明斗胆想拜将军您为义父。”

穆清贤愣了一下,旋即开怀大笑,拍着范廷亮的肩膀说:“好,永明我儿快快起来,我们父子俩喝一杯。”

范廷亮大喜过望,起身和穆清贤喝了一杯酒,范廷亮以为穆清贤不会轻易收自己为义子,没想到穆清贤趁着酒劲如此痛快就答yīng

了。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穆清贤对范廷亮也很喜爱,范廷亮为人老实忠厚,不会仗着穆清贤的权势在外面胡作非为,穆清贤收他当义子没有什么顾虑,一杯酒下去两人就成了父子关系。

范廷亮拜穆清贤为义父之后,军营里的将士们更是对他高看三分,称呼他为少将军。范廷亮想凭借自己这义子的身份,慢慢劝导穆清贤投向义军,穆清贤虽然上了岁数,但是思维敏捷,一双火眼金睛洞悉一切,范廷亮不敢轻易在穆清贤面前暴露,耐心地寻找着时机,就在这时康德皇帝的传旨太监来到了军营。

张文宗和呼延毅两股义军合并之后实力大增,在战场上屡屡重创虞军。地方上的虞军抵挡不住义军的凌厉攻势,御林军又远在千里之外,康德皇帝只好再次命令穆清贤率领保安大队出兵平乱。

接到康德皇帝的圣旨穆清贤也很为难,不奉旨那就是抗命谋反,奉旨自己辛辛苦苦创建的保安大队,就要在内耗中流血牺牲。穆清贤经常微服私访,再加上他自己就是来自民间最底层,所以他对老百姓的悲惨生活知之甚深,家有余粮谁也不会提着脑袋去造反,他组建保安大队的初衷是平息大湖地区的匪患,不是去剿杀那些走投无路的饥民。

虞朝规定大臣接到圣旨要回写一份奏折谢恩,穆清贤以写谢恩折为名,将宣旨太监郭槐先留在军营里,然后召集麾下将领们商议是否奉旨,范廷亮也参加了会议。穆清贤麾下级别最大的就是两个副总兵,何献诚和夏虔,穆清贤让他们两个人先发表意见。

夏虔犹犹豫豫没等张口,何献诚就叫了起来,“将军,我们应该奉旨立即出兵啊,叛贼四起正是我们建功立业大显身手的好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穆清贤沉吟不语,看了看夏虔,说:“夏虔,你有什么看法?”

夏虔向穆清贤作了一个揖,说:“将军,卑职以为要是出征打仗的话,应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梅喜寒如今是西北总督监管三省钱粮,他不给我们拨款拨粮我们这仗没法打,即使打赢了,也难免功劳被别人抢去。”

何献诚抢着说道:“人们都说我们大湖保安大队如何厉害如何威风,不露点真本事不足以服人啊,将军您不是一直认为我们这个保安大队的头衔,名不正言不顺吗,我们奉旨剿匪可以向皇上提出申请,将保安大队改为三个或者四个新编师,我们还可以趁机壮大实力。至于夏虔所说的粮饷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我们手里有刀有枪的,他梅喜寒还敢和我们叫板,我们就算是走到哪吃到哪也饿不着。”

穆清贤瞪了何献诚一眼,说:“什么叫走到哪吃到哪,我们是吃皇粮领俸禄的朝廷官军,不是烧杀掠抢的惯匪游寇。”

何献诚苦着脸说:“将军,皇上的旨意都传下来了,不接旨就是抗命谋反,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商量的。”

穆清贤看了看其余将官,说:“谁还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听一听,言者无罪。”将官们一个个低下了头,穆清贤心里的想法将官们都能揣摩个八-九不离十,但是谁也不愿意说出来,谁也不愿冒着危险捅破这层窗户纸。

范廷亮见众人皆垂头无语,便站了出来,说:“义父,我岁数小不懂事,这里本没有我说话的份儿,但是众位将官都不吱声,我忍不住胡说几句,有不妥的地方还请义父见谅。”穆清贤看了看范廷亮,范廷亮深深一作揖,开始说起来。

范廷亮说:“如今各地百姓揭竿而起,并且还有愈演愈烈之势,不是偶然。前年洪明省一个知县贪污了五百万两银子,区区一个知县能贪污这么多钱,比他所管辖的县一年的税收还要多,想一想老百姓在他手下过得能是什么日子。还有去年炎河发大水,朝廷拨款赈灾,结果赈灾银十之七八被官员层层克扣了,再加上酷吏敲诈、恶霸盘剥,老百姓拿到手里的赈灾银子微乎其微,这些才是导致如今烽烟四起的根本原因。”

范廷亮停了一下,扫视一眼众将官,众将官无不愕然,穆清贤面沉似水的背后也是内心汹涌澎湃。范廷亮继xù

说:“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如今皇上被奸佞之徒蒙蔽,不想着改善民生整顿吏治,而是一味地用武力镇压,其结果只能是被逼上绝路的百姓越来越多,所谓的叛贼也将是越剿越多。将军,您带着队伍去镇压饥民,这是不应天意不顺民心之举,无论成败与否都将有损您的一世英名。”

“放肆!”穆清贤朝范廷亮瞪起了眼睛,范廷亮低下头闭口无言,范廷亮说出了许多将官的真实想法,将官们都在心里为范廷亮暗暗叫好,越是有正义感的人,越是忍受不了虞朝的残暴腐败、昏庸无能。穆清贤长长地叹息一声,挥了一下手,说:“你们都退下吧。”

穆清贤知dào

虞朝的真实状况,千疮百孔摇摇欲坠,可是这个虞朝是他流着血打拼出来的,他本来是唐军把总投降了虞朝,如果他又再背叛虞朝,那么后世会怎么评价他这个数易其主的老东西?接旨领命去镇压义军,穆清贤也下不去手,他知dào

那都是一些忠厚善良的老百姓,被逼得没有活路了才造反,杀他们有逆天理,而且自己用半生时间在老百姓心中树立的口碑也将毁于一旦。穆清贤陷入一种深深的矛盾之中,进退两难。

范廷亮把心里压抑已久的话全都吐了出来,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他观察着穆清贤的表情,知dào

老将军的心里翻江倒海地闹了起来,劝说老将军投向义军有谱了。穆清贤和众将官议事之后不久,就宣称身体不适,卧床养病不见任何人,连范廷亮、何献诚、夏虔也不例外,老将军到底是怎么想的谁也猜不透。

见不到穆清贤,范廷亮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如果穆清贤接旨出兵去镇压义军,那么所有的幻想都将化为泡影了,自己这个干儿子也就白当了。为了排遣内心的烦乱,范廷亮带着一只叫毛毛的小狗到草地上踢球玩。

毛毛是一只很可爱的哈巴狗,范廷亮把球踢出去,毛毛就乐颠颠地去追皮球,然后叼着皮球摇着尾巴到范廷亮面前邀宠。

“毛毛,这回你可要盯住了,”范廷亮挽起袖子狠狠一脚把皮球踢了出去,皮球划出一道抛物线飞向树林,毛毛撂开四蹄狂追过去。范廷亮觉得自己这一脚踢猛了,跟在毛毛后面也跑了过去。

皮球落进了树林,范廷亮在树林里转来转去终于发xiàn

了毛毛,毛毛叼着皮球在一堵大墙旁边冲着范廷亮摇尾巴呢。范廷亮拍了拍手,说:“毛毛,过来,”一向很听话很乖巧的毛毛突然不理范廷亮了,转身叼着皮球钻进了大墙的狗洞里,范廷亮连喊了好几声它也不理会。

毛毛可是范廷亮心爱的宠物,它要是丢了比摘掉范廷亮的心肝还要难受。毛毛熟悉军营里的环境,一般不会走丢,但是就怕遇见哪个变态的士兵把毛毛杀了吃肉,就算事后范廷亮宰了那个士兵偿命,毛毛也回不来了。想到这里范廷亮焦急万分,冲着大墙里面连喊数声,还不见毛毛出来。

范廷亮走到大墙下看了看那个狗洞,狗洞很大能容一个人钻进去,可是范廷亮堂堂一个少将军钻狗洞,传出去没法交待。范廷亮犹豫不决左右看了看,四处没人自己不说谁也不知dào

,为了毛毛豁出去了,范廷亮俯下身子钻进了狗洞。

第四十五章.策反(中)

范廷亮顺着狗洞往前爬,刮破了衣服划破了额头终于钻出了狗洞,眼前是一片茂密的树林.范廷亮直起腰板掸了掸身上的灰土,正要呼喊毛毛,突然看见远处何献诚鬼鬼祟祟进了一间小茅屋里,两个亲兵留在门外看守。

范廷亮对何献诚这个人印象不太好,总觉得何献诚这个人身上带着一股阴气,看着他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浑身不舒服,不像夏虔那么随和正直,君子坦荡荡。范廷亮觉得何献诚好像有什么阴谋,他要过去看看何献诚到底在干什么。

何献诚进去的茅屋立在四根立柱之上,立柱下面是一条缓缓流淌的小溪,溪水呈幽绿之色流向远处。范廷亮灵机一动,叼着一根空心草茎趴到溪水里,幽绿的溪水将他的身体遮掩在水下,他依靠着草茎呼吸,在水下慢慢向前爬,爬着爬着摸到了水里的大立柱,紧闭的双眼光感也陡然降低,范廷亮觉得自己是爬到茅屋下面了。

范廷亮悄悄从水里钻了出来,果然自己正在茅屋下面的溪水里,两个守卫亲兵的四条腿就在他的眼前,他小心翼翼把耳朵贴在茅屋的木地板上,听着茅屋里的动静。茅屋里有两个人在说话,其中一个是何献诚,另一个说话男不男女不女的,范廷亮正纳闷呢,只听何献诚称呼那人为郭公公,范廷亮恍然大悟,这个人是宣旨太监郭槐。

郭槐这个阴阳怪气的太监,一眼瞧上去就是个一肚子坏水的东西,他和何献诚到此密谋准没好事,范廷亮屏住了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听着。郭槐拖着长音说:“何大人,穆清贤这个老家伙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呀?”

何献诚说:“回公公的话,穆清贤最近一直称病不出,刚才我去见他也被他拒之门外,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也不好说呀。”

郭槐说:“皇上早就对这个老家伙起疑心了,弹劾他的奏折雪片儿似的飞往京城,皇上把这些奏折摞在书桌上摞得像小山似的,要不是皇上顾念旧情,早把这老家伙法办治罪了。何大人,姓穆的老家伙手里可有两万多精兵,他要是和叛贼勾结到一起后果不堪设想,临行前皇上给我口谕,如果穆清贤反相已露,我可以就地消灭他,除掉穆清贤之后这保安大队就由何大人您来带。”

“真的,这是皇上亲口说的吗?”

“何大人,我胆子再大也不敢假传圣旨啊,皇上对您可是很器重,知dào

您和穆清贤、夏虔他们不一样,您对皇上的一片忠心皇上都知dào

,还时常在我们面前念叨何大人您的名字呢。”

“皇上竟然还念叨着我,皇上对我的这份宠爱我就是粉身碎骨也报答不完呀。”

“皇上没让您粉身碎骨,皇上就让您监视穆清贤,穆清贤要是敢造反,您就在他起事之前先宰了他。”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要是等到穆清贤有所举动的时候就来不及了,干脆现在我们就宰了穆清贤,以绝后患。”

“何大人,穆清贤死了你能有把握掌控保安大队吗?”

“公公您尽管放心,只要穆清贤一死,一切尽在我的掌控之中。”

“那你打算怎么干掉穆清贤呢?”……

何献诚和郭槐的谈话让范廷亮心惊肉跳,何献诚这王八蛋竟然要加害穆清贤老将军,禽兽之心暴露无遗。其实何献诚早就对穆清贤不满,几年前穆清贤组建保安大队的时候,何献诚划拨到穆清贤帐下时就是副总兵。这么些年过去了,何献诚跟着穆清贤苦熬一场还是副总兵,何献诚向穆清贤提议接受朝廷的改编,这样保安大队最起码能扩充为三个新编师,何献诚最起码也能升任总兵,但是穆清贤死活不同意。

何献诚开始后悔当初被划拨到穆清贤帐下,感觉跟着穆清贤一辈子也没有升迁的机会。何献诚不是穆清贤那样忧国忧民的大丈夫,他只算计自己的那点利益,一辈子当个副总兵他是绝对无法忍受的。康德皇帝安插在保安大队的密探得知何献诚对穆清贤不满,开始拉拢何献诚赠其金银财宝,许其高官厚位,何献诚求之不得,成为了康德皇帝钉在穆清贤身边的一颗钉子,今天这颗钉子终于要显露出来了。

范廷亮等郭槐和何献诚密谋完毕领着亲兵离开茅屋之后,才爬到岸上沿着来时的路钻狗洞回去。回到自己的寝帐,范廷亮思前想后觉得这个事情还不能直接告sù

穆清贤。穆清贤一直视何献诚为自己的心腹亲信,恩宠远在自己这个干儿子之上,穆清贤早就知dào

何献诚对自己有所不满,但是穆清贤认为这个不满就是儿女对父母的那种抱怨,嘴上说说而已,心还是那份心。

范廷亮贸然到穆清贤那里告状,弄不好会被穆清贤误认为是挑拨离间,而且谁知dào

穆清贤身边还有没有康德皇帝安插的别的眼线,万一泄露了风声自己这条小命就难保了,到底该怎么办呢?范廷亮想来想去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夏虔。

范廷亮连夜来到夏虔的寝帐,把自己在茅屋下听到的事情都对夏虔讲了一遍。夏虔听完大吃一惊,嘱咐范廷亮不要声张,然后两个人商议如何保卫穆清贤的安全,如何除掉何献诚和郭槐,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直聊到鸡叫天明方才散去。

第二天有个老汉自称是泥巴庄的农民来到军营,状告保安大队的官兵强抢他的女儿,并且说这个行凶的军官是个大官,要亲自见到了穆清贤才肯道述冤情。穆清贤治军向来以严厉著称,最痛恨官兵祸害老百姓,听说有人状告保安大队官兵强抢民女,还是个大官,穆清贤火冒三丈顾不得装病,来到中军大帐召见告状的老汉。

士卒领着老汉往中军大帐走,中军大帐前面一块房屋大小通体黝黑的大石头矗立在那里,老汉惊讶,问身边的士卒,说:“这块大石头是干什么的,放在这里不碍事吗?”

士卒说:“这块大石头可是块宝石,我说它是宝石不是说它值钱,而是说它的作用大、来头大。”

士卒是个话唠,唾沫横飞地给老汉讲起了黑色巨石的来历,“相传很久以前大湖这一片不是湖而是茂密的森林,有一天天上突然落下一团大火球,砸在了大湖这里,当时天崩地裂烟尘蔽日,森林全被火球撞击产生的热量烧为灰烬了,火球硬是在地上撞出一个方圆万里的大坑,炎河水注入这个大坑,大坑变成了湖就是今天的大湖,而撞击出大湖的那个火球,燃烧过后变成了一块大黑石,就是这块石头。”

老汉瞪着两个眼睛发呆,“这石头这么大的来头?”

老汉听得入迷了,士卒讲得更起劲儿,“那当然了,你不知dào

这巨石还有一个神奇之处,它能吸铁,周围百步之内的铁器都会被它吸走。我们老将军把它放在这里就是为了对付刺客,有一次一个姑娘自称是老将军的堂侄女,要见老将军,我领着她进大帐。

“那个姑娘长得真漂亮,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来形容她都不为过,我就偷偷地多看了她几眼。走到这大黑石前面,我突然发xiàn

这姑娘的胸脯鼓起来了,而且越鼓越大,我想这姑娘是怎么了,哎呀,这大胸看着是真爽。

“我正胡思乱想呢,突然砰的一声,这姑娘的胸竟然爆了,衣服炸成了碎片,只剩下那么一片肚兜贴在身上,哎呦,现在想一想那姑娘曼妙多姿的身材、如脂似玉的肌肤我这心里还直痒痒。言归正传,你猜那姑娘的胸是怎么爆的?”

老汉痴痴傻傻地摇着头,士卒说:“其实不是她的胸爆了,而是她藏在胸前衣服里的匕首被这黑石吸走了,一把亮闪闪的匕首贴在石头上,当时两旁的护卫就上前把这个女刺客拿下了。我们老将军刚正不阿、为人正直,得罪了不少贪官污吏,为了防着他们不得不立这块石头啊。”

老汉跟着士卒来到大帐前,老汉仔细一看黑石附近的卫兵,都是穿着藤甲,戴着藤盔,手拿石斧,一点铁器也没有,不熟悉内情的刺客真的很难过这一关。老汉看了黑石几眼,跟着士卒来到了大帐之内,大帐之内穆清贤高坐帅堂之上,何献诚和夏虔分立两旁。

士卒向老汉使了一个眼色,说:“这就是我们的老将军。”

老汉诚惶诚恐,颤颤巍巍地跪在了地上,“草民高老蔫叩见大人。”

穆清贤起身张开双手做出一个虚扶的手势,“老人家年事已高,起身免礼……”

穆清贤话音未落,老汉原本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道亮光,迅速从鞋子底的夹层里抽出一把黑色的木匕首,刺向穆清贤。这个老汉是何献诚派人假扮的,为了预防黑石吸铁,何献诚做了一把锋利的木匕首,而且这把木匕首用毒药浸泡许久,放在那里苍蝇蚊子都不敢靠前,人只要是被这木匕首划破一点皮肉,必死无疑。

刺客奔着穆清贤心口窝直刺而来,穆清贤猝不及防愣在那里,手疾眼快早有准bèi

的夏虔一下子抽出宝剑劈向刺客。电光火石一瞬间,刺客握着匕首的手腕被夏虔一剑斩落在地,刺客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听到声响帐外的士兵手持兵器冲了进来,夏虔用身体护住穆清贤,指着何献诚叫道:“把何献诚拿下!”

士兵上前将何献诚按倒在地,何献诚大喊大叫,穆清贤也呆若木鸡,夏虔说:“将军,何献诚勾结太监郭槐雇佣刺客要刺杀您。”

何献诚挣扎着极力辩解,范廷亮提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闯了进来,叫道:“义父,郭槐那老杂毛勾结何献诚暗害您,已经被我杀了。”穆清贤仔细一看范廷亮手里提着的是郭槐的人头,郭槐是宣旨太监,代表皇上来的,怎么能随意就杀了呢?

第四十五章.策反(下)

范廷亮和夏虔商议的是活捉郭槐审出口供,然后交由穆清贤发落,范廷亮心想为了逼迫穆清贤投靠义军,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断了他的后路,于是范廷亮就擅做主张杀了郭槐.范廷亮将郭槐的人头掷到地上,说:“义父,郭槐身边的随从已经都招供了,他们就是奉命来害您的。”

穆清贤看了看范廷亮,又看了看夏虔,眼中透着一股愤nù

透着一股威严,夏虔解释说:“将军,昨天永明无意中听到了何献诚与郭槐的密谋,您身体不适,永明没敢惊动您就来找我,我们这件事做得有些冒昧,还请将军原谅。”

穆清贤看着郭槐血淋淋的人头长叹一声,说什么都晚了,郭槐已死无法向康德皇帝交待。“这么大的事情你们怎么就不通禀我一声,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湖镇守使!?”

范廷亮和夏虔急忙跪到了地上,说:“我等考lǜ

不周,还请将军责罚。”

“郭槐都死了责罚你们还有什么用啊,”穆清贤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穆清贤不想背叛康德皇帝,但是郭槐这么一死穆清贤是百口莫辩,而且他对康德皇帝有义,康德皇帝对他已经无情了,何去何从穆清贤焦虑万分。

到了晚上穆清贤的火气消了,范廷亮和夏虔负荆请罪来到穆清贤的寝帐。穆清贤不想再责罚他们了,只想着下一步该怎么走,范廷亮向夏虔使了一个眼色,两个人同时张口劝说穆清贤投向义军,穆清贤虎目圆睁,叫道:“你们俩是不是早就和叛贼有所勾结,合计好了对付我?”

范廷亮说:“义父您息怒,您是何等聪明神武之人,如今天下形势您应该看得清清楚楚,您退回虞朝的路已经没了,况且虞朝失尽民心时日不多,您为自己的一世英名考lǜ

,为子孙后代的生计考lǜ

,为保安大队两万弟兄的将来考lǜ

,应该早做定夺呀。”

穆清贤苦笑了一声,说:“我还定夺什么呀,你们俩都给我定夺完了,我只有反虞这一条路可走了。”

夏虔说:“将军,您为官这么多年,虞朝是个什么样子您早就看透了,与其看着这个腐败透顶的朝廷苟延残喘,倒不如推翻它再造一个社稷,实现您的宏图夙愿。”

穆清贤冷静了下来,说:“我六十多岁了,又当过内阁首辅、军机处大司马,我舍不下这张老脸和叛军为伍,夏虔、永明你们俩带着队伍是自立门户也好,是投奔他人也好,你们俩商量着来,我不管了。”

范廷亮说:“义父,您是保安大队两万弟兄的主心骨,除了您弟兄们谁也信不过呀,只有您能掌控局面,您撒手不管了,康德能放过我们弟兄吗,两万多弟兄唯您马首是瞻,您忍心看着大伙惨遭虞军的毒手吗,义父请您三思啊。”

穆清贤沉思良久摇了摇头,说:“人的命天注定,没想到我穆清贤会走到这一步,罢了罢了,千秋功罪任凭后人评说吧。”穆清贤决定带着保安大队反虞,但是他不想自立门户与康德皇帝针锋相对,毕竟康德皇帝对他有知遇之恩,他一辈子不能忘。

穆清贤不愿自立门户,那么就与其他义军合兵一处,范廷亮立kè

就向穆清贤提起了张文宗,穆清贤嫌弃张文宗是红花会总舵主、地痞流氓头子。范廷亮又搅动三寸不烂之舌劝说穆清贤,想当年汉高祖还是个小流氓头子,还不如张文宗地位高威望高,况且原虞军总兵呼延毅还与张文宗合兵一处了呢。纵观天下几十路义军,张文宗义军的组织纪律、规模口号都是出类拔萃的,将来能成大气候。

穆清贤犹豫了一下说自己年岁大了,与张文宗合兵一处,怕受不了张文宗这个流氓头子身上的匪气。范廷亮拍着胸脯保证张文宗知书达礼,仰慕老将军的大名已久,决不会怠慢老将军。穆清贤感到奇怪,你凭什么敢保证?范廷亮亮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民军大湖水师统领。

范廷亮作为中间人,促成了穆清贤的保安大队与张文宗的民军合并,这样张文宗的义军就变成了三股势力组成的反虞联军,声势浩大。穆清贤反虞造成了很大的轰动,对虞朝来说无异于一记重拳打在肋骨上,够虞朝疼痛喘息许久的,传说得知穆清贤反虞之后康德皇帝昏厥过去,连着三天没有上朝。

范廷亮对穆清贤反虞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张文宗兴奋地搂着范廷亮,称呼他为国家民族的功臣。穆清贤将两个保安大队划分给范廷亮,扩编为反虞联军第七师,任命范廷亮为总兵。范廷亮统辖的这两个保安大队原本为何献诚的队伍,何献诚勾结郭槐刺杀穆清贤失败之后,被穆清贤勒令自尽了,何献诚在军队里的党羽也遭到了清洗。

范廷亮任命陈忠、侯楠为第七师下属两个团的都统,而副总兵则是原保安大队的都统诸葛恩。诸葛恩字重惠,四十多岁,自称是武侯诸葛亮的嫡传子孙,最早是唐军的一个小兵,后来带着几个兄弟投降了康德皇帝率领的农民军,在农民军里屡立战功,康德皇帝登基建国之后升任为都统。

诸葛恩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级武官,不显山不露水,后来突然被革职了,朝廷说他有贪污的嫌疑,他则辩解说是遭到了别人的陷害。不管怎么样,诸葛恩削职为民回家务农了,后来穆清贤组建保安大队,诸葛恩慕名而来,因为他在虞军里摸爬滚打了许多年,有丰富的经验,很快就升任为副都统了。

诸葛恩这个人在行伍之间混迹半生,口碑却不太好,人们都说他抠抠搜搜是八世穷鬼托生,石头里面榨油,见钱眼开,和他在一起很没意思。将官们在酒桌上喝酒,喝得酒酣耳热就拿诸葛恩开玩笑,人们说诸葛恩是何等何等吝啬,举了一个例子,说有一年棉絮涨价了,诸葛恩舍不得花钱做棉裤,就和他媳妇儿合穿一条棉裤。有人问俩人怎么合穿一条棉裤,讲故事的人就煞有其事地讲了起来,诸葛恩有事情出门就穿上棉裤,他媳妇儿就光着屁股躲在被窝里,他媳妇儿要是有事出门穿走了棉裤,诸葛恩就赤身裸-体躲在家里,要不怎么一到冬天就看不到他们两口子一起出门呢。

讲故事的人把诸葛恩贬损得体无完肤,听故事的人就哈哈大笑,故事本身没什么意思,大家之所以笑就是因为大家对诸葛恩的所作所为充满了鄙夷、嘲讽,对诸葛恩这个人持有一种否定的态度,和大家相处的时候诸葛恩实在是太小气了,恨不得算计到骨髓里,为了块八角的散碎银子,值得吗?

除了小气吝啬,诸葛恩为众人所不齿的还有一点就是疼爱媳妇儿,疼爱媳妇儿本无可厚非,但是到了诸葛恩这种病态的地步就令人发指了。诸葛恩在虞军当都统的时候对媳妇儿百依百顺,吃鱼自己剔掉鱼头鱼尾犄角杂碎,把鱼肉留给媳妇儿,吃鸡先掰掉两只鸡腿,都说鸡腿最好吃嘛,把鸡腿留给媳妇儿。

军营里都是百战余生的铁骨汉子,对诸葛恩这种婆婆妈妈的做法嗤之以鼻,后来诸葛恩被罢官了,没钱没势了,媳妇儿也离他而去,多少段鱼肉多少只鸡腿也没有挽留住人家。诸葛恩哭得死去活来,身边看热闹的人却哈哈大笑,甚至还有人说活该,谁叫你他妈的是土鳖。

后来诸葛恩投奔保安大队官至副都统,又娶了一个比自己小二十多岁的小媳妇儿,对这个小媳妇儿的疼爱有增无减,甚至是变本加利。有一次夏虔请客,喝完了酒端上来了几盘香蕉,在古时候交通不发达,北方是见不到香蕉这种稀罕物的,香蕉是夏虔托人快马加鞭从南方运来的。

诸葛恩吃了一根香蕉,不错,这东西太好了,哎呀,俺家那媳妇儿要是能吃到一口就好了。酒席散去,诸葛恩往外走,走到门口夏虔手下的亲兵看见诸葛恩的袖口里鼓鼓囊囊的。这个亲兵平时也看不惯诸葛恩的为人,便走上前去叫道:“诸葛大人,您这袖子怎么了?”

亲兵扯了一下诸葛恩的袖子,袖子里掉出几根香蕉,众人都愕然看着诸葛恩。诸葛恩一脸的羞臊,没等诸葛恩开口,身边一个将官就说了,“诸葛大人,你是不是把香蕉带回去给媳妇儿呀,好,古有陆绩藏橘孝母,今有诸葛偷蕉孝妻,”将官话音未落,周围的人们早已笑成了一片。

诸葛恩满脸通红,叫道:“胡说什么,我是见这香蕉好吃,拿回去几根种树。”

有一个醉醺醺的将官说:“大伙别笑了,这香蕉让媳妇儿吃了比诸葛大人自己吃了都甜,疼爱媳妇儿有什么错,周幽王、晋惠帝不都是疼爱媳妇儿的高手吗,这是我们东土华夏的千古美德。”

众人越说越过分,诸葛恩雷霆暴怒,抽出剑要当场劈死几个,还是夏虔出面劝开了诸葛恩,从那以后诸葛恩再也不和将官们一起喝酒了。按理说诸葛恩这种小气人干不成大事,一辈子顶到天了就是一个不愁吃喝的土财主,但是诸葛恩偏偏对行军打仗有一套,范廷亮和他聊了一会儿,折服于他的学识,才向穆清贤提议任命诸葛恩为副总兵。

范廷亮任命诸葛恩为副总兵还有一点原因,就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范廷亮统辖的两个保安大队,高级将官因与何献诚有瓜葛几乎全被清洗了。诸葛恩没有受到牵连,不是因为他慧眼识相,看出何献诚早晚要倒,而是因为他当初巴结何献诚弄巧成拙了。

第四十六章.故地重游

诸葛恩是何献诚手下的将官,何献诚如日中天的时候,保安大队的人都削尖了脑袋想要钻何献诚的门子,诸葛恩也不例外.有一年何献诚过生日,官兵们绞尽脑汁给何献诚送寿礼,诸葛恩为了升官发财咬着牙来了一把大出血,给何献诚准bèi

了五十颗上等的南海鲛人泪珍珠。

诸葛恩喝了点酒拿着珍珠回到家里,小媳妇儿见他手里提着锦盒乐颠颠地出来迎接,“我看看,你又给我买什么好东西了。”

诸葛恩一下子抱住了锦盒,伸着巴掌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说:“慢着,乖乖,这个不是给你买的。”

小媳妇儿撅起了小嘴,说:“不是给我买的是给谁买的,你在外面养狐狸精了?”

诸葛恩说:“你想到哪去了,我这么爱你,就是狐狸精主动往我怀里拱我也决不动容。”

小媳妇儿故作撒娇状,说:“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唬弄谁呀。”

诸葛恩一脸正色,说:“这是送给副总兵何献诚何大人的,明天是他的寿诞,他可是老将军身边的红人,我以后要升官发财免不了他的提携帮zhù

。”

小媳妇儿盯着锦盒说:“你给他买了些什么东西?”

诸葛恩说:“五十颗南海鲛人泪珍珠,别生气,过几天我给你买比这还好的珍珠,我困了先躺着休息,你也洗洗早点睡吧。”诸葛恩打着哈欠把锦盒放到了桌子上,自己脱掉靴子倒在了床上,因为多喝了几杯酒,一眨眼的功夫诸葛恩就鼾声如雷沉沉睡去。

诸葛恩睡着了小媳妇儿却失眠了,看着包装精美的锦盒小媳妇儿心里火烧火燎的,忍不住打开了锦盒。锦盒里五十颗南海鲛人泪珍珠熠熠生光,小媳妇儿看着珍珠口水都要淌出来了。老家伙天天说爱我,也不见他给我买这么好的珍珠,太漂亮了太完美了,嗨,可惜要送人啊。

小媳妇儿看着珍珠不能拿,万分痛苦,突然她心生一计,何不给他来个狸猫换太子。这个小媳妇儿是那种小心眼儿小性子小气样的小女人,她想出来的计谋自以为是天衣无缝,其实是愚蠢透顶。她从锦盒里拿出五颗珍珠藏到了自己的小匣子里,然后又拿出五颗劣等成色的珍珠放进锦盒里,企图鱼目混珠。

第二天诸葛恩早晨起来,不知dào

锦盒被小媳妇儿做了手脚,拿着锦盒去给何献诚祝寿。何献诚举办寿宴和五湖四海的朋友们豪饮了一场,到了晚上醉醺醺地回到房里,管家上前拿着礼单请何献诚过目。

何献诚拿着礼单粗略地扫了几眼,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诸葛恩的名字上,何献诚想起平日里众人对诸葛恩的评价,心里有些好奇,想看看诸葛恩的礼物到底是什么样。何献诚挥手吩咐管家,“把诸葛恩的礼物给我拿来,”管家把锦盒拿到了何献诚的面前。

何献诚打开锦盒眼前一亮,南海鲛人泪珍珠,一颗颗硕大饱满富有光泽。何献诚满yì

地点了点头,心想诸葛恩平时抠抠搜搜,关键时候还挺懂事。何献诚抓着珍珠在手里把玩,突然何献诚从珍珠堆里挑出了一颗,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

何献诚脸色变得铁青,又仔细在锦盒里翻了翻,一共翻出五颗劣等珍珠。何献诚是见过无数奇珍异宝的人,什么东西好坏优劣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五颗劣等珍珠让何献诚大动肝火。“他妈的,竟然算计到我头上了!”何献诚一把将锦盒打翻在地,五十颗珍珠四散滚落。

寿诞过后何献诚对诸葛恩百般挑剔处处为难,诸葛恩被搞得一头雾水不明其由,他派人去打听寿诞之日别的将官都送的什么礼物。探子把探听到的消息反馈给诸葛恩,诸葛恩更加迷惑了,五十颗南海鲛人泪珍珠,按理说这份礼不轻啊。

诸葛恩绞尽了脑汁也想不明白,何献诚究竟为什么讨厌自己,可能是两个人天生就不对付吧。诸葛恩索性不去想了,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不看他何献诚的脸子我照样是个副都统。

诸葛恩的小媳妇儿偷换珍珠得罪了何献诚,反而阴差阳错成全了诸葛恩。何献诚反叛被勒令自尽,与何献诚走得太近的将官全都倒霉了,诸葛恩因为不与何献诚同流合污,被范廷亮重用升任为副总兵。

范廷亮统辖的反虞联军第七师组建之后,没有被立kè

投入战斗,而是在后方招募新兵加紧操练。征兵练兵这都是诸葛恩的拿手好戏,第七师在诸葛恩的料理下欣欣向荣,蒸蒸日上。

义军在本土大陆西部的势力越来越大,康德皇帝调遣重兵对各股义军进行围剿,各位义军领袖为了对虞军实行反围剿,准bèi

抱成一个团拧成一股绳,团结在一起同进同退。张文宗想要联络南方的长安,举行一场大会战歼灭虞军的主力,取得反围剿的胜利。

出使南方的人选让张文宗颇感头疼,这个人必须巧舌如簧,而且还要有分量,在南方还要有人脉,想来想去张文宗最后想到了范廷亮。范廷亮是总兵,在长安手下当过官,与长安手下的红人方达又是故交,派范廷亮出使南方再合适不过了。

范廷亮接到张文宗的命令准bèi

出使南方,陈忠、侯楠也要一同前往,兄弟三人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范廷亮回到家收拾行李要启程,吴美娇问他去南方往返需yào

多长时间,范廷亮如实回答,少则两三个月多则半年。吴美娇一听这话耍起了脾气,非要和范廷亮一起去,范廷亮拗不过她只好让她女扮男装一路随行。

临行前范廷亮嘱咐诸葛恩把队伍带好练好,诸葛恩信誓旦旦地向范廷亮保证,等范廷亮回来之时,第七师一定会成为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王牌铁军。范廷亮满yì

地拍了拍诸葛恩的肩膀,带着吴美娇、陈忠、侯楠还有十几个随从上路向南出发。

范廷亮等人来到了赤州府见到了长安、英寿、方达等一些南方义军的重量级人物,长安对张文宗提出的两军会战反围剿很感兴趣,派自己的二儿子英禄到安乐城见张文宗,仔细商谈两军合zuò

的具体事宜。范廷亮不费吹灰之力就完成了使命,时间还绰绰有余,方达留他和陈忠、侯楠等人喝酒叙旧,开怀畅谈。

重新回到赤州府勾起了范廷亮太多的回忆,他万分感慨,想要去花县看看,毕竟自己在那里当了一段时间的县丞,那时应该是范廷亮最灰暗最失意的时候。范廷亮来到花县首先找到王龙、王虎兄弟,王龙、王虎兄弟见到范廷亮非常激动,抓着范廷亮的胳膊久久不愿撒手。

范廷亮给王龙、王虎兄弟带了一些礼物,一座纯金打造的关公神像,十张老虎皮,十匹天蚕丝。王龙、王虎推辞不肯接受,“范大人你来看望我们,我们比得到什么礼物都高兴了,这些东西你收着,我们什么也不缺。”

范廷亮说:“这么长时间不见了,我也想念二位兄弟,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我现在是总兵了,不比从前了,你们快收下收下。”

范廷亮为了给王龙、王虎兄弟送礼可谓是颇费心思,关公神像是耗费了二十多斤赤纯真金打造的,十张老虎皮是从太白山猎人手里买的,每一张虎皮都没有半点磨损,当初猎取的时候都是猎人一箭穿目不伤皮毛丝毫,还有那十匹天蚕丝更是价值不菲,这天蚕丝薄如蝉翼,而且千年不腐,火烧不化,水泡不烂,色泽永远光鲜亮丽。

第四十六章.故地重游(中)

范廷亮的厚礼让王龙、王虎兄弟心里一阵温暖,兄弟俩拉着范廷亮要去吃喝玩乐快活一番.吴美娇跟在范廷亮身边,范廷亮就像套了一层枷锁,自由都受到了限制,有事得先向吴美娇汇报一下。范廷亮告sù

吴美娇说是见到了很久没见的老朋友了,要和老朋友出去喝点酒,吴美娇虽然满心不乐意,但是也不能反对,嘱咐范廷亮少喝酒早回来。

得到了吴美娇的许可,范廷亮和王龙、王虎兄弟来到酒楼,王龙、王虎兄弟收了范廷亮的重礼心里过意不去,想摆一桌绝顶好宴招待范廷亮。范廷亮挥了挥手,说:“用不着铺张Lang费,简简单单的就行,主要是咱们兄弟在一起叙叙旧谈唠谈唠。”

王龙、王虎兄弟把能想到的、能做到的好菜点了十盘摆了一桌子,然后启开一坛女儿红给范廷亮满上。花县当地有个风俗,孕妇产下女婴,家里人就酿出几坛酒埋到地下去,等女儿出嫁成亲再把酒从地下挖出来,这样的酒就是女儿红,陈年佳酿。

范廷亮和王龙、王虎兄弟喝了几杯酒,指点着往事闲聊起来,聊了聊花县最近的变化,熟人最近的状况,聊着聊着范廷亮看似无意地提到了乔淑芳,“乔淑芳最近怎么样了?”王龙、王虎兄弟愣了一下,随后想起乔淑芳曾经是范廷亮的妻子。

王虎说:“范大人你走了之后不久,她就嫁给了那个刘老板,我看着他们就浑身有气,气不打一处来,姓乔的可是大人你的妻子,刘老板敢勾引她,那不是太岁头上动土吗,我想叫两个兄弟把刘老板废了,大哥拉着我死活不让我这么做。”

范廷亮说:“王虎兄弟你可千万别难为刘老板,他们俩的事当初我知dào

,我不怪他们俩,现在他们还好吗?”

王虎撇了一下嘴,说:“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现在小日子过得可滋润了,那个姓乔的还怀孕了,挺着个大肚子,看那模样快生了。”

范廷亮点了点头,说:“他们生活好我就欣慰了,不管怎么样我和乔淑芳毕竟夫妻一场,他们两口子以后要是有什么难处,你们俩能帮忙的就尽量帮帮他们,我在这里谢谢你们了。”

范廷亮举杯和王龙、王虎喝了一杯,王龙感慨道:“范大人,姓乔的那娘们儿那么对待你,你还对她这样,你真是好人,天下一等一的好人。”

范廷亮和王龙、王虎兄弟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三个人都有些酒足饭饱了,王虎说:“范大人咱们这么喝没意思,大哥要不咱们带着范大人去喝花酒吧。”

王龙恍然大悟,“对呀,范大人,咱们哥俩儿带你去喝花酒。”

喝花酒就是逛妓院,范廷亮想到了吴美娇,摆了摆手,说:“不必了,在这吃吃喝喝挺好的。”

王虎说:“范大人你不知dào

,你走之后这段时间妓院、窑子就像雨后春笋遍地都是,你走在大街上五十步之内必有此地啊,环肥燕瘦五花八门,保准让你满yì

。”

范廷亮感到诧异,说:“怎么会突然间冒出这么多妓院、窑子?”

王龙说:“中原今年大旱,再加上战乱不断,虞朝横征暴敛,老百姓活不下去了都卖儿卖女,不少年轻女子流落风尘,我们花县相对而言经济还算发达,因此招惹来不少娼妓。”

范廷亮说:“这些女子都是苦命可怜之人,我们怎么好去强迫她们。”

王虎心直口快嘴无遮拦,说:“范大人你要可怜她们就应该去嫖她们,她们接了客赚了钱才能活命。”

王龙瞪了王虎一眼,说:“范大人我弟弟就这样,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范廷亮笑了,说:“王虎兄弟是话糙理不糙。”

王虎拍了一下大腿,说:“既然这样还犹豫什么,现在就去呀,范大人你不会是怕媳妇儿不敢去吧?”

王虎这嘴也忒无遮拦了,范廷亮撇了一下嘴,咬着牙说:“我去,”范廷亮心想我就去逢场作戏喝几杯酒,应该不算对不起美娇吧?

王虎笑了,拍着范廷亮的肩膀说:“范大人,你这一表人才英俊潇洒的,你去嫖那些小娘们儿是让她们占了便宜,她们就偷着乐去吧。”

在王龙、王虎的激将之下,范廷亮和他们俩来到了花县最负盛名的青楼,刚进青楼见到王龙、王虎兄弟,老鸨子就带着龟奴、妓女一干人等迎了上来。范廷亮一看这个老鸨子,年纪在四十岁上下,半老徐娘风韵犹存,就冲这个老鸨子也能推断出,这里的妓女非庸脂俗粉所能比拟。

老鸨子热情洋溢地上前,说:“龙爷、虎爷您二位可有日子没来了,我和姑娘们都想死二位爷了。”

王虎说:“是想我们兜里的银子了吧?”

老鸨子故作娇嗔,说:“虎爷您把我们都看成是没良心的王八蛋了,您对我和姑娘们的好我们都记在心里呢。”

王虎笑了一下,说:“我和你开玩笑呢,徐娘我隆重地给你介shào

一下,这位是北方来的总兵范廷亮范大人,范大人可是我们兄弟最好的朋友,你一定要把范大人照顾好了,这是交给你的任务。”

叫做徐娘的老鸨子仔细打量了一番范廷亮,肃然起敬,“哎呀,是总兵大人,我们这可是头一次接待这么大的大官,龙爷、虎爷我一定使出浑身解数,管保叫范大人玩得开心。”

王虎说:“徐娘你要亲自上阵?你的那十八般武艺那可是让男人骨酥筋麻呀。”

王虎瞧着徐娘坏笑,徐娘挥着手帕打了一下王虎,范廷亮有些尴尬,说:“我就是喝几杯酒,徐娘您随便给我叫几个姑娘就行了。”

徐娘眼波含媚嘴角带笑,看着范廷亮说:“范大人您喜欢什么样的,要肥的要瘦的,要温柔的要豪放的?我们这还有十三四岁的小嫩妞呢。”

糟践小孩范廷亮是死活下不去手的,范廷亮想起了王虎的话,王虎对他说妓院、窑子、青楼都是考核业绩的,如果一个妓女长期接不到客就要挨打挨饿受处罚,这些妓女有许多都是良家妇女走投无路,范廷亮动了恻隐之心,对徐娘说:“给我找几个总也接不到客的姑娘就行。”

范廷亮的话让王龙、王虎和徐娘呆若木鸡,徐娘笑道:“范大人您可真会开玩笑。”

王龙说:“徐娘你去看着安排,快摆上一桌酒别让范大人在这站着呀。”

徐娘应道:“好,我这就去安排,”徐娘朝范廷亮偷偷笑了一下转身而去,别看这个徐娘上了岁数,身上依然有股勾魂摄魄的狐媚之气,范廷亮要是把持不住自己还真容易跌入她的温柔乡里。

第四十六章.故地重游(下)

徐娘吩咐两个龟奴领着范廷亮上二楼包房,范廷亮跟着龟奴走了,楼外小翠正巧从门前走过看见了范廷亮的背影.小翠是吴美娇的贴身丫鬟,与吴美娇亲密得像是一对姐妹,吴美娇跟随范廷亮南下把小翠也带上了。小翠看着范廷亮上二楼了,注视了很久确认那就是范廷亮,虽然小翠不认识字,但是小翠看上几眼就明白,范廷亮出入的这个场合是干什么勾当的,小翠急忙往驿馆跑去。

龟奴领着范廷亮来到了二楼的包房,打开房门四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坐在屋子里。范廷亮问身边的龟奴,“龙爷、虎爷呢?”

龟奴说:“龙爷、虎爷在隔壁呢,范大人这是您的包房,您有什么事情喊我们一声就行了。”龟奴关上房门退了下去,范廷亮木然地面对着屋里的四个姑娘。

四个姑娘起身向范廷亮行礼,“小女子见过范大人,”

范廷亮摆了一下手,说:“都免礼。”范廷亮仔细看着这四个姑娘,都是勾魂摄魄的小狐狸精啊,都是让男人直窜鼻血的天仙尤物啊。

范廷亮坐到椅子上,四个姑娘立kè

围上来给范廷亮斟酒,然后举起酒杯说:“范大人,我们先敬您一杯。”

范廷亮看着在杯中轻轻荡漾呈粉红色的酒,放到鼻下嗅了嗅,说:“这是什么酒呀?”

一个姑娘说:“范大人,这是我们秘制的百花酒,喝完了之后有延年益寿活血化瘀的奇效。”

范廷亮笑了,说:“我喝一杯试试,来,我们共饮此杯。”范廷亮扬起脖子一杯酒喝了下去,只感觉浑身血脉通畅,心里微微的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范廷亮不知dào

徐娘在酒里面给范廷亮下了春药,这是王龙、王虎的指示,为的是让范廷亮玩得尽兴不要拘谨。

喝了几杯酒范廷亮开始兴奋起来,四个姑娘围着他极尽挑逗之能事,他默默地忍着不肯就范,心里念叨着喝几杯酒就行了,有吴美娇那样的媳妇儿在家里你还胡闹什么呀。四个姑娘是接到了徐娘的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将范大人陪好,范廷亮死活就是不肯从命,四个姑娘也不好把范廷亮按到床上,霸王硬上弓。

一个姑娘想了想,说:“范大人,我们这么干喝酒没意思,要不我们玩点游戏吧。”

范廷亮双颊泛红,说:“好,我最爱玩游戏了,玩什么你们说。”

姑娘说:“我们玩划拳,石头剪子布,谁输了谁就脱一件衣服,”姑娘说完其他三个姑娘齐声叫好响应。

范廷亮笑着指了指那个姑娘,“你真坏呀,好,我就陪你们玩划拳。”范廷亮和四个姑娘玩起了划拳,姑娘输了就脱下一件外衣,看着姑娘轻轻脱下衣服露出粉肩玉臂,范廷亮心里的欲火就像被浇上了一瓢烈油,熊熊燃烧直窜头顶。

范廷亮想看着姑娘一件一件脱光了衣服露出终极的完美,哪怕是仅仅一饱眼福也好啊。范廷亮挽着袖子和姑娘们划拳,可是就像被人捉弄一样,范廷亮输多赢少,很快就脱得剩下一条裤子了,四个姑娘有的还衣衫完整,有的就是露出了肚兜、里裤而已。

范廷亮借着酒劲和姑娘们玩得不亦乐乎,石头剪子布,范廷亮又输了,姑娘们拍着手起哄,“哦,范大人又输了,快脱快脱。”

范廷亮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子,说:“裤子也要脱吗?”

姑娘们叫嚷着:“愿赌服输,一定要脱,脱光为止。”

范廷亮笑了,解开腰带,脱下裤子只剩下一条内裤遮羞,四个姑娘的目光都一齐朝范廷亮的下三路打量去。范廷亮叫道:“看什么呀,谁最先脱光还不一定呢,来来来,继xù

玩。”

范廷亮又和姑娘们石头剪子布,这次是一个姑娘输了,这个姑娘上身输得就剩一件贴身肚兜了,范廷亮坏笑起来,“这次你可要脱了,咱们先脱衣服,脱光了衣服就打屁股……”范廷亮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一个龟奴破门而入。

范廷亮穿着内裤和姑娘们嬉笑被龟奴看见了,范廷亮勃然大怒,正要教xùn

龟奴,龟奴指着外面说:“大人,外面有一个女子一路吵闹而来要见您。”范廷亮心里一惊,问那龟奴女子是何模样,龟奴把女子的形象说了一遍,范廷亮面如白纸,来人正是吴美娇。

小翠看见范廷亮在青楼里转悠,急忙回驿馆通知吴美娇,吴美娇火冒三丈让小翠带路直奔青楼而来,闯进青楼吴美娇就怒气冲冲逐个房间搜查捉拿范廷亮,龟奴见她盛气凌人的样子,知dào

她准是哪个老爷的太太,也不敢阻拦她。

吴美娇逐个搜查搜到了二楼,范廷亮的包房在二楼里面,吴美娇堵着楼梯口跑不了。范廷亮急得团团乱转,吴美娇的喊声越传越近,他来不及多想抱着衣服裤子跑到了窗外的凸台上,四个姑娘正想叫他,吴美娇闯了进来。

吴美娇进屋见四个姑娘衣衫不整,心里就生出一股厌恶,她也不说话,在屋子里仔细搜查起来,搜来搜去一无所获,吴美娇还不死心又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看了看。窗外的范廷亮急忙抱紧衣裤缩着身子屏住了呼吸,所幸天色昏暗吴美娇没有发xiàn

范廷亮,离开窗边去下一个房间搜查。

范廷亮不敢马上出去,他估摸着吴美娇搜查完所有房间离开青楼了,他才起身向屋里爬去。在窗外冷飕飕的寒风里半裸了两柱香的时间,范廷亮冻得浑身哆嗦,四个姑娘把他拉进了房间。范廷亮一边打着喷嚏一边穿衣服,一个姑娘笑着问范廷亮,“大人,那小蹄子是谁呀,你怎么这么怕她呀?”

范廷亮皱了一下眉头摆出威严的样子,说:“别胡说,我这不是怕她。”

姑娘紧接着问:“不是怕是什么?”

“我这是……”范廷亮一时语塞,不耐烦地挥着手,“哎呀,说多了你们也不懂。”

范廷亮正说着,一个姑娘喊起来,“不好,那小丫头又回来了!”范廷亮衣服穿了一半,听见这么一声喊拖拖绊绊地就向窗户跑去,跑到窗边身后响起了哈哈笑声。

范廷亮回身一看四个姑娘笑得前仰后合,范廷亮心里有些不高兴。这时徐娘和王龙、王虎进来了,徐娘上前就给那个取笑范廷亮的姑娘一个耳光,“你知dào

范大人是谁吗,范大人拔一根毫毛比你腰都粗,小贱货不知天高地厚,找死!”

徐娘把那个姑娘骂得眼圈红红的都要哭了,范廷亮反倒是有些过意不去,对徐娘说:“徐娘别骂她了,没事,小姑娘调皮嘛。”

范廷亮穿好了衣服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徐娘说:“范大人您这是干什么,银子龙爷、虎爷都付了。”

范廷亮说:“这是给四个姑娘的赏钱,今晚她们陪我玩得挺高兴。”

范廷亮没有心思再吃喝玩乐了,辞别王龙、王虎就向驿馆跑去。回到驿馆范廷亮见吴美娇怒气冲冲地坐在椅子上,杏目圆睁,柳眉倒竖,一副不胜恼怒的模样,范廷亮故作惊讶,说:“你这是怎么了,谁惹着你了?”

吴美娇怒喝道:“你今晚去哪了!?”

范廷亮做出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说:“我不是告sù

你我去喝酒了吗,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吴美娇又问:“你在什么地方喝的酒?”

“在酒楼喝的酒呗,好像是叫什么咸亨酒楼还是成亨酒楼的,我记不清了,”范廷亮装得痴痴傻傻的。

吴美娇说:“你和谁在一起喝的酒?”

“你干什么呀,到底怎么了?”

“我问你和谁在一起喝的酒。”

“和以前的两个朋友,王龙、王虎兄弟。”

“你们三个男的在一起喝酒有什么意思啊,没叫几个漂亮小姑娘陪着?”

范廷亮皱起眉头,说:“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我就是和朋友出去喝酒叙旧,长时间不见的老朋友了,叫什么小姑娘陪着,你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吴美娇说:“你敢保证你没去不三不四的地方喝花酒?”

范廷亮举起了手,说:“我保证,我要像你说的那样我就是王八蛋,你听谁说我去喝花酒的?”

“我亲眼看见的,”吴美娇脸上还带着一股怒气。

范廷亮笑了,说:“你是天黑眼花了吧,我连妓院门朝哪开都不知dào

,怎么能去喝花酒呢?”

吴美娇看了看范廷亮,说:“你过来,”范廷亮惊讶,吴美娇不耐烦地叫着:“叫你过来你就过来。”范廷亮疑惑不解地走到吴美娇身边,吴美娇一把揪着衣领把范廷亮拽到了自己面前,鼻子贴着范廷亮的衣服、脖颈嗅了嗅,然后松开了手。

范廷亮整理一下衣服,说:“你这是干什么呀?”

吴美娇气呼呼地说:“我闻闻你身上有没有狐狸精的骚味儿。”

范廷亮撇了一下嘴,说:“你这么有涵养的一个大家闺秀,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呀。”

吴美娇说:“都是你惹的,这次先放过你,下次被我抓个现行决饶不了你。”

范廷亮哭笑不得,说:“你怎么了,我走的时候还挺好的,这么一会儿工夫你怎么就变得疯疯癫癫的,你宁愿相信外面的流言蜚语也不愿相信你老公?”

范廷亮洋洋得yì

地坐下搂着吴美娇就要亲吻,吴美娇一把推开了他,“一边待着去!”

范廷亮见完了花县的几个朋友准bèi

启程回安乐城,这时方达告sù

范廷亮再过几天就是龙江大潮,龙江大潮是举世罕见的奇观,受到月球潮汐的作用,大潮当日海水倒灌,一冲千里,声震八方,气吞山河,犹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煞是壮观。

范廷亮、吴美娇和陈忠、侯楠等人对龙江大潮都充满了好奇,作为一个北方人一辈子能有机会见一次龙江大潮实属不易,路途漫漫不差再耽搁这么几天。范廷亮同意和方达一起去观赏龙江大潮,方达非常高兴,派人去龙江边选一处上佳的观潮地点,好好准bèi

一下。

方达手下人在龙江边的花棉镇包下了一座客栈,为众人观潮提供便利。方达正想兴致勃勃地和范廷亮等人一起去观潮的时候,长安发下紧急命令,派遣方达去围剿沿海一带的毒枭宋家万。军令如山,方达不得不辞别范廷亮等人,悻悻而去,临行前方达吩咐手下人伺候好范廷亮等人,一定要让范廷亮等人玩得尽兴。

没有方达的陪伴,范廷亮、陈忠、侯楠心里都有点失落,本来还想和方达一边观潮一边喝酒呢,现在潮也观不了酒也喝不了,遗憾遗憾。听说要到龙江边看海潮倒灌,吴美娇是非常兴奋,小时候她就听说过龙江大潮蔚为壮观,一直没有机会亲自观赏观赏,现在来到了龙江边,大潮指日可待,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范廷亮等人下榻的花棉镇是龙江边的一座小镇,居住着两千多匈奴人。匈奴人原本生活在大漠草原的,赫连庆福登基称帝之后为了加强自己的统治,将大漠草原上的一部分匈奴人迁徙到内陆唐人生活的地区,以此来达到监视唐人的目的,义军首领长安的父亲就是这部分匈奴人。

花棉镇的匈奴人背井离乡来到花棉镇,康德皇帝当初对他们的承诺都没有实现,而且虞朝官府贪污腐败横征暴敛,对他们也进行敲骨吸髓一般的盘剥,使他们心里对虞朝充满了憎恨。长安起义之后不久,花棉镇的匈奴人就消灭了当地的虞朝官吏,敞开大门欢迎义军,可以说花棉镇是义军群众基础相当深厚的地区。

范廷亮等人来到花棉镇,受到里正和乡亲们的热烈欢迎,里正和乡亲们燃起篝火斟上奶酒款待范廷亮等人。虽然花棉镇的匈奴人来到花棉镇定居了很久,已经在此生育了第二代第三代移民,但是这些匈奴人还保持着草原上的某些传统,热情好客,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载歌载舞尽情欢畅。

晚上夜空幽蓝群星璀璨,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匈奴人在镇外的空地上燃起了篝火,和范廷亮等人吃肉喝酒,大家都陶醉在一种欢乐的气氛中。匈奴人都是歌舞能手,他们围着篝火唱歌跳舞,范廷亮多喝了几杯酒拉着吴美娇的手,也混在人群里围着篝火跑呀跳呀嚎呀叫呀,清醒的人在旁边冷眼一看,这他妈不是精神病吗?

匈奴人对酒有着特殊的偏爱,客人来了必须要喝酒,不喝酒会被理解为虚情假意不够真诚。范廷亮本就是个酒仙醉鬼,他喝酒的口号就是酒在我上头,我在云上头,不喝得升了仙儿不罢休。范廷亮觉得和匈奴人处朋友很痛快,敞开了喝,千金难买一醉。

范廷亮围着篝火转了几圈觉得脑袋有点晕,脚下一软倒在了地上。吴美娇也喝了几杯酒,小脸在火光的映照下红扑扑的,指着范廷亮笑道:“酒鬼,叫你别多喝你偏不信,这下出丑了吧?”

范廷亮倒在地上张开双手,说:“拉我起来,”吴美娇把范廷亮拉了起来,范廷亮还要继xù

跳继xù

唱,把酒劲折腾散了,一会儿接着喝。

范廷亮出了一身热汗,站在篝火旁气喘吁吁,吴美娇过来轻轻捅了捅他,说:“陪我去趟茅厕,”不容分说吴美娇就抓着范廷亮离开了人群。

吴美娇抓着范廷亮向镇子里面走去,范廷亮叫道:“不就是撒个尿吗,你跑那么远干什么,这没人就地可以解决嘛。”

吴美娇皱着眉头,说:“这是大道,人来人往的,你想让你媳妇儿被人家看见呀?”

范廷亮说:“镇子太远了,天黑没人看得见,咱们别那么讲究了好不好?”范廷亮四处看了看,发xiàn

不远处有一处荒废的破庙,“哎,你去那里,我在外面等着你。”

范廷亮陪吴美娇来到破庙前,吴美娇走进黑漆漆的庙里,范廷亮等在外面。范廷亮一心想着回去喝酒,等了很长时间也不见吴美娇出来,忍不住叫道:“好没好呀,你什么时候完事呀?”

破庙里传出吴美娇恼怒的声音,“你急什么,再等一会儿!”

“女人真是麻烦,”范廷亮嘟囔了一句继xù

在外面等着,等了一会儿破庙里突然传出吴美娇惊恐万分的尖叫声。

第四十七章.鬼脸儿与红记女

听到吴美娇的尖叫声范廷亮立kè

冲进了破庙里,只见吴美娇哆哆嗦嗦地站在庙中央,惊恐地抬头仰视着.范廷亮将吴美娇搂入怀中,顺着吴美娇的目光向上望去。此时夜空一团乌云飘过,一轮明月重新显露出来,清冷的月光照进庙里。范廷亮借着月光看见庙中神台基座上,立着一尊无比丑陋狰狞的塑像,黑夜中冷不防看见这个东西,范廷亮也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后退两步。

庙外响起了陈忠、侯楠还有里正等人的呼喊,“范大人,范大人,范大人……”范廷亮喘了几口气调整好神态,搂着吴美娇走出破庙。里正见范廷亮和吴美娇从破庙里走出来,吓了一跳,“范大人,您怎么到这来了?”

范廷亮恢复了镇定,说:“这是个什么庙?”

里正说:“这可不是一般的庙,这个庙里供奉着邪神,是一男一女。”

侯楠在旁边听着感到奇怪,说:“什么庙还供着一男一女,他们是夫妻还是兄妹?”

里正说:“都不是。”

里正的回答让侯楠的好奇心提得更高了,侯楠问:“那他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不能把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供在一起吧,还有你说他们是邪神,这个邪神是什么意思?”

里正说:“这个可就说来话长了,传说在唐朝的时候……”里正给大伙讲述了一个在花棉镇流传已久的故事,唐朝(郑氏)的时候花棉镇就是一个有着数千人口的繁华小镇,镇子里有一个鸡胸、驼背、斜眼、兔唇、蒜头鼻子、鲶鱼嘴……总之是丑得不能再丑的这么一个人,他的丑陋程度能让孕妇看上一眼就流产,小孩瞅他一下就哭喊,人们都叫他鬼脸儿。

鬼脸儿不知dào

自己的父母是谁,不知dào

自己从哪里来,姓什么叫什么,镇子里的人也记不清是什么时候,身边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东西。鬼脸儿没有父母亲人,天生天养,与猪同睡一个圈,与狗通吃一碗饭,这是经常的事情。富贵人家的公子少爷夭折早殇,卑微之人的贱命却又硬又大,鬼脸儿百病不侵,长大成人了。

鬼脸儿因为形象奇丑容易吓到妇女小孩,被镇子里的人们勒令白天不准出来,晚上带上面具替镇子里巡夜打更混口饭吃。在镇子里老百姓的印象中鬼脸儿不像是一个人,更像是一个怪物,有人就造谣说鬼脸儿的母亲是被山里的山魈强奸了,才生下这么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鬼脸儿不说一句话不与任何人接触,就那么卑微地在夹缝中生存着。

有一天晚上,镇子里胡大户的孙子到院子里撒尿,小孙子只有七八岁的年龄,站在院子里刚想脱裤子,突然看见鬼脸儿敲着更点从门前走过。虽然带着面具,但是鬼脸儿的形体以及身上的那股阴气,还是把胡大户的小孙子吓得哭喊起来。

小孙子哭闹不止,保姆怎么安哄也不管用,只好去禀告胡大户。胡大户对小孙子视若掌上明珠,急忙派人去请医生,医生赶到时小孙子病恹恹地躺在床上气若游丝。胡大户冷静下来问保姆小孙子是怎么弄成这样的,保姆如实回答,在院子里撒尿看见了鬼脸儿。

猪狗一般的鬼脸儿竟然把自己的宝贝孙子吓成这样,胡大户暴跳如雷,派人把鬼脸儿抓了起来,吊在树上抽打,把鬼脸儿打得死去活来遍体鳞伤。胡大户一边手握皮鞭一边指着他叫道:“我让你出来吓唬人,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吓唬人了,告sù

你,我孙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把你剁成一块一块喂狗。”

胡大户打累了和家丁们进院了,鬼脸儿就那么吊在树上,水米不进鲜血淋漓吊了三天三夜。胡大户的小孙子被医生救过来了,胡大户长舒一口气派人把鬼脸儿放了,告sù

鬼脸儿从今以后再也不准他出现在花棉镇里,否则格杀勿论。

鬼脸儿被逐出了花棉镇,胡家的几个家丁把他抬到镇外的荒地上,随便扔进了草丛里。鬼脸儿有着惊人的生命力,就像是石缝间的小草,硬是能顶破坚石顽强地活下去。倒在草地上喝着露水吃着野草昆虫,第二天鬼脸儿奇迹般地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了。

被胡大户殴打了之后,鬼脸儿没有再出现在花棉镇里,但是人们发xiàn

鬼脸儿还在花棉镇附近游荡,经常出没于乱葬岗,于是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说法就传开了,被逐出花棉镇之后,鬼脸儿是靠在乱葬岗吃死人肉活着的。

人嘴两张皮越传越出奇,经过无数张嘴的传播加工,老百姓对鬼脸儿吃死人肉的说法深信不疑。有一个人站出来说:“吃死人肉,这样的妖怪不除掉它早晚是个祸害,”对,除掉它,除掉它!大家群起响应同仇敌忾,一致要求杀死鬼脸儿。

一天晚上夜深人静了,鬼脸儿像往常一样出来游荡,寻找吃食。转来转去鬼脸儿转到了一处树林前,树林前的空地上摆着半个干馒头。馒头对鬼脸儿来说可是难得的美味,鬼脸儿没有多想朝馒头跑去,他刚想弯腰伸手抓馒头,轰隆一声只感觉天旋地转。

“妖怪掉进陷坑里啦,妖怪掉进陷坑里啦!……”树林里响起了急促的敲锣声,几个年轻人一边敲锣一边朝远处大声呼喊,远处亮起了无数火把,百姓们举着火把提着钢叉、铁锹等农具呐喊着冲陷坑跑来。

半个干馒头放在一块浮板上面,鬼脸儿冲过去捡馒头,踩到了浮板落入陷坑之中。陷坑里竖着放置一些钢板刀叉,就是狗熊掉进去也得扎成马蜂窝必死无疑。在下落的一瞬间,鬼脸儿手疾眼快一下子抓住了陷坑的边缘,依靠手臂的力量,整个人悬在了陷坑里的钢板刀叉之上。

在树林里放哨的一个年轻人跑过来,看见鬼脸儿正咬牙切齿瞪着自己,那样凶恶的目光只有在地狱里才可以找到。年轻人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哆哆嗦嗦地说着,“他还没死,他还没死……”百姓们举着火把拿着农具来到陷坑边,看见鬼脸儿没有完全掉进陷坑里,正抓着边缘挣扎,大伙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众人愣怔了一会儿,一个年轻人手拿锄头站了出来,说:“大伙还犹豫什么,打死它永除后患!”

年轻人举起锄头照着鬼脸儿的脑袋就打了下去,鬼脸儿急忙躲闪,锄头擦着鬼脸儿的额头划过。行动之前年轻人在家把锄头反反复复磨了许久,这锄头锋利无比,仅仅是擦一下就擦掉了鬼脸儿半个巴掌那么大的皮肉,鲜血哗哗流淌糊住了整个面目。

剧烈的疼痛撕心裂肺,鬼脸儿扬起脖子哀嚎了一声,这一声长长的哀嚎震动四野八方,惊得走兽胆寒,唤得鬼魂乍起,天地都在这哀嚎中颤抖。年轻人像雕塑一般立在那里看着鬼脸儿一动不动,鬼脸儿负痛一跃从陷坑里跃了出来。

看见鬼脸儿血肉模糊的样子,人们都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扔了火把丢了农具四散奔逃。鬼脸儿忍着剧痛像负伤的野兽一样朝山岗上狂奔而去,惊恐的人们躲在角落里,看着鬼脸儿的身影消失在山岗的密林里,留下了地上的斑斑血迹。

鬼脸儿夜入陷坑负伤逃走之后,人们就再也没看见他,大家认为他可能是伤重不治死在山上了,然后被飞禽走兽分尸下肚了。这样一条卑微的生命是死是活人们也不会太在意的,没有了鬼脸儿人们一如既往地过着自己的生活,渐渐将鬼脸儿抛到了脑后。

第四十七章.鬼脸儿与红记女(中)

花棉镇富庶繁华,其中权势财富最大的就是鲁家,鲁家有高屋百间良田千顷,在花棉镇一手能遮半边天,家里养的狗都透着一股财大气粗的劲头儿.鲁家公子长大成人到了婚配年龄,花棉镇没有人家能配得上鲁公子,鲁家就把目光放到外面,最后在龙口镇遇上了一户姓齐的人家。

龙口镇的齐家也是当地的名门望族,实力一点不比鲁家逊色,两家可以说是门当户对,很快鲁公子和齐家的齐小姐就成亲了。鲁公子和齐小姐的婚姻让周围的人很是羡慕,什么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耳边听见的净是一些祝福的话语,简直就是完美到了极致。

鲁公子和齐小姐也非常恩爱,鲁公子对齐小姐百般呵护千种疼爱,让齐小姐沉醉在爱情的甜蜜里。有一天齐小姐去庙里还愿,中午本打算在庙里吃一顿斋饭,但是齐小姐看一眼干巴巴的斋饭就没有胃口,临时改变主意回家。回到家里齐小姐就奔卧室而来,走到卧室门前,齐小姐听见里面丈夫鲁公子和一个女人在说话,齐小姐悄悄地走到了门口。

隔着门缝齐小姐看见,鲁公子正和自己的陪嫁丫鬟小倩坐在床上,那可是自己和丈夫睡觉的卧床,小倩那低贱的屁股竟然坐在上面。齐小姐强忍着怒火再仔细一看,鲁公子正笑嘻嘻地捧着小倩的手放到嘴边亲吻。小倩是个陪嫁过来的使唤丫鬟,府里干活儿的下人,丈夫竟捧着她那双脏兮兮的手亲吻,齐小姐再也压抑不住满心的愤nù

,一脚踹开房门闯了进去。

鲁公子和小倩见齐小姐闯了进来,心里都是陡然一惊,下意识地松开了手。鲁公子结结巴巴地说:“你不是去庙里还愿了吗?”

齐小姐也不回话上前照着小倩就是一巴掌,小倩挨了打往鲁公子身边躲闪,鲁公子护住了小倩,冲齐小姐嚷道:“你干什么!”

齐小姐指着小倩对鲁公子说:“你趁我不在家竟然和这么一个下三滥的东西乱搞,你真让我瞧不起。”

鲁公子说:“什么下三滥,你说话别太恶毒了,我乱搞什么了,小倩来给我缝衣服扎了手,我看看她的手。”

“被我堵在屋里了你还狡辩,”齐小姐气冲冲地说,“马上把这个小**给我撵出府去,我一时一刻也不想再见到她!”齐小姐在娘家是独生女,娇生惯养的,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父母和兄长处处都顺着她让着她,使她的性格里带着一股蛮横霸道。

鲁公子说:“小倩在府里干得挺好的为什么要撵她走,做事情总得有个理由吧?”

齐小姐满心的怒火燃烧起来,说:“光天化日的你们在这干些苟且之事,把她撵出去是轻的,再不滚我就送她去见官,叫她跪夹棍骑木驴。”

鲁公子说:“我说了她给我缝衣服扎了手,我就是看看她的手,你别那么神经过敏好不好?”

齐小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你背着我勾搭人还怪我,好你个姓鲁的,我告sù

你今天有我没她有她没我!”齐小姐凶狠的目光简直是要把小倩生吞活剥了。

鲁公子对齐小姐的刁蛮有些厌烦,说:“你别胡闹,我们鲁家讲究的是仁义,不能无缘无故就开除下人,小倩你先下去吧。”鲁公子对惶恐不安的小倩使了一个眼色,小倩心领神会起身要走。齐小姐哪里肯就这么放过小倩,上前揪着小倩的衣领就要抽打,鲁公子情急之下拉过小倩推开了齐小姐。

鲁公子情急之下用力过猛,一下子把齐小姐推个踉跄,齐小姐撞到了身后的花架上,花架倒了花盆碎了,齐小姐也坐在了地上。鲁公子有些后悔上前搀扶齐小姐,齐小姐捂着撞疼的腰,抬起另一只手赏了鲁公子一记耳光。

鲁公子也是娇生惯养的少爷,从小到大父母也没舍得打过他一下,齐小姐这一记耳光让他目瞪口呆。缓过神来鲁公子大发雷霆,想要让齐小姐知dào

知dào

这个家到底是谁说得算。鲁公子挽起袖子要殴打齐小姐,齐小姐见鲁公子真生气真动怒了,为求自保变被动为主动,先张开十指扑向鲁公子。

齐小姐把女人打架的绝活,抓、抠、踢、咬、踹、挠、骂发挥到了极致,首先把鲁公子打个措手不及。鲁公子是富家少爷,从小在蜜罐里生长,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打架这种野孩子的必修课却欠缺许多。面对齐小姐的凌厉攻势,鲁公子只有招架之势没有还手之力。鲁公子遮住脸狼狈逃窜,跑到门口气咻咻地指着齐小姐,“泼妇泼妇,简直就是泼妇中的泼妇!”鲁公子咬牙切齿骂了几句,扭头走了。

鲁公子与齐小姐因为丫鬟小倩打起架来的事情,很快就在全府上下传开了,齐小姐治不住鲁公子就找公公婆婆理论。鲁老爷是个饱读诗书的大儒,传统思想很严重,对儿子儿媳打架这种事情不屑一顾,年轻人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嘛。

鲁夫人见儿媳前来告状不仅没有训斥儿子,反而把儿媳数落了一顿。鲁夫人心疼自己的儿子,瞧瞧儿子那张脸都快被儿媳抓成花猫了,别说儿子仅仅是亲吻了几下丫鬟的手,就算儿子和丫鬟同床共枕又能怎样,哪个大户人家没有几个同房的丫鬟,哪个有头有脸的男人家里不是三妻四妾,儿媳不贤惠,嫉妒成性,还好意思跑到公婆面前告刁状,回屋自己反省吧。

齐小姐被鲁公子、小倩惹得一肚子火,到婆婆面前又被婆婆骂了一顿,心里压抑憋屈到了极点,回到房间忍不住痛哭一场。想一想自己成亲之前在娘家是多么幸福多么自在,现在嫁到人家寄人篱下竟受到这些委屈,苍天对自己不公啊。

齐小姐是在封建社会纲常伦理大肆宣传的环境中长大的,封建社会讲究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自己既然进了鲁家的门就要一辈子待在鲁家。鲁家这样的丈夫这样的婆婆,想一想就让人心寒,待字闺中的幸福岁月是一去不复返了,以后只能在鲁家忍受一辈子的煎熬了,都怪自己那狠心的爹娘,为自己挑了这么一户绝情刻薄的人家。

齐小姐越想越伤心,越想越绝望,人有时候遇到某些事情就像是站在十字路口上,转过这个弯前面就是一条光明大道,转不过去就在原地苦闷彷徨。齐小姐是个小心眼儿的女人,如果鲁公子在这个时候来向她认个错、道个歉,事情或许就此便结束了,但是鲁公子也是娇生惯养,任性的少爷,他心里还有股气呢,他偏偏不来理会齐小姐。

齐小姐坐在房间里坐到日落天黑,该吃饭了没有人来叫她吃饭,该掌灯了没有人来给她掌灯,她就那么坐在黑漆漆的屋子里,感觉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理会她疼爱她,她就像是一个被人遗弃的孤儿,心里满是深深的凄凉,对这个没有爱没有温暖的家彻底绝望了。封建社会的女人,家就是整个世界就是生命中的一切,茫茫黑夜没有一丝光亮。

门外袭来一阵晚风,吹得花草沙沙作响,吹得门窗叮当有声,齐小姐起身走到床边拿起压在床下的一条白绫,把白绫搭在了房梁上,系了一个扣。齐小姐踩着凳子把头伸进了白绫系成的扣子里,然后闭上眼睛蹬翻了脚下的凳子。

将近亥时了齐小姐还没有走出屋子吃饭,而且屋子里黑漆漆的也没有点灯,有的家丁就悄悄来到窗外叫了几声少奶奶。屋子里无人应答,家丁很是奇怪,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壮着胆子向屋里望了望。正常情况下,家丁、丫鬟是不允许随便窥望主人卧房的,卧房是睡觉的地方是最私密的空间,不经允许你乱看什么,挖了你的狗眼啊。

借着清冷的月光,家丁隐约看见屋子里好像吊着一个人,家丁顿时毛发倒竖起来,又大声喊了几句,屋里还是无人应答,家丁转身跌跌撞撞地去通知鲁公子。此时鲁公子的火气已经消了不少,毕竟是自己和小倩暧昧不清在先,自己又是个男人,和媳妇儿较这个劲其实也挺无聊的。

听到家丁的诉说鲁公子心里也紧张起来,他让家丁点上灯笼随他去卧房。鲁公子提着灯笼在门外喊了几声,门内依旧死一般沉寂,鲁公子忍不住推开了房门。刚走进屋子里鲁公子就吓得跌坐在地上,脸色煞白倒吸凉气。齐小姐吊在房梁上自缢身亡,一双哀怨的眼睛正盯着鲁公子,屋外一阵寒风吹来,几盏灯笼同时被吹灭了,屋子里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中。

刚娶进门不久的媳妇儿上吊自杀了,这对于极其看重脸面的鲁老爷来说是羞耻之事,他下令全府上下任何人不准宣扬这件事情,对外就说少奶奶暴病而死,派人去龙口镇通知齐家人,然后悄悄地把齐小姐掩埋。齐小姐虽然是鲁公子明媒正娶的妻子,但是她没有为鲁公子生儿育女,按照花棉镇的风俗齐小姐是不能葬入鲁家祖茔的。齐小姐已经嫁给了鲁家,尸首也不能运回龙口镇齐家祖茔安葬,鲁老爷决定就在附近找一处僻静的地方把齐小姐掩埋,先入土为安。

鲁公子对齐小姐的死很内疚很后悔,他万万没有想到齐小姐会做出这么极端的事情。为了弥补心中的亏欠,鲁公子花钱给齐小姐打造了一口上等的棺木,并且将齐小姐带来的金银珠宝这些嫁妆陪葬到棺椁里。

对于齐小姐的丧事鲁老爷不许声张,所以鲁家也没有请什么风水先生选看阴宅,晚上天黑几个家丁抬着棺椁来到后山找个地方挖个坑,草草掩埋,连块像样的墓碑都没来得及刻出来。齐小姐入土埋葬之后鲁公子去祭奠了几次,后来天长日久鲁公子来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最后鲁公子干脆就不来了,齐小姐的坟墓成了无主荒坟。

月黑风高的一个夜晚,鬼脸儿拎着一个破铁锹来到了齐小姐的坟前。被镇子里的百姓设计打伤之后,鬼脸儿就远离花棉镇四处游荡,后来不知什么原因鬼脸儿认识了一个叫黑夜叉的人,黑夜叉以倒卖文物为生,鬼脸儿就干起了挖坟掘墓的营生,把陪葬的东西挖出来卖给黑夜叉换口饭吃。

鬼脸儿挑中了齐小姐的坟墓,抡起铁锹开始挖掘。当初几个家丁为了省事把齐小姐的墓穴挖得很浅,鬼脸儿三下两下就挖出了棺椁。启开棺盖,棺椁里珠光宝气,金灿灿迷人眼球,鬼脸儿摘下别在腰里的口袋开始装陪葬品。一件件金银玉器全都落入了鬼脸儿的口袋,口袋装不下鬼脸儿就把陪葬品堆在地上。

鬼脸儿从齐小姐的脚下开始划搂,一直划搂到齐小姐头顶。鬼脸儿抓着口袋停下来静静地看着齐小姐,只见齐小姐穿着一身红装,像是一个等待出嫁的新娘,安详地躺在棺椁里,面容栩栩如生,仿佛是沉浸在甜美的梦乡里,只是脖子上有一道白绫勒出的红记。

鬼脸儿看着齐小姐的尸身发呆,鬼脸儿丑陋卑微,人们一直把他当成动物、当成一个物件来看待,忘了他也是个人,他也有人的需求。看着美丽的齐小姐,鬼脸儿咽了一口唾沫,一下子扑到了齐小姐的尸身上,疯狂地亲吻着齐小姐的脸颊脖颈,顺着齐小姐娇嫩的皮肤向下划去……突然夜空响起一声炸雷,一道闪电划过,刹那间照得四周如同白昼。

鬼脸儿抬头望了望夜空,刚才的明月群星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浓浓乌云、滚滚沉雷。鬼脸儿本身就是阴气极重的人,他才不会在乎这些,他继xù

趴到齐小姐的尸身上不停地亲吻tian舐,并且解开了齐小姐的衣扣,在疯狂中极尽猥亵之事。

鬼脸儿把目光投向了齐小姐的胯下,他埋着头想要解开齐小姐的裤子。这时鬼脸儿感觉有阴影遮在自己面前,他抬起头夜空正巧响起闷雷划过闪电,在闪电的映照下,鬼脸儿看见齐小姐坐了起来正看着自己。任凭鬼脸儿无所畏惧,看到了这诡异的一幕,鬼脸儿还是忍不住向后退去,跌坐在地上。

齐小姐一脸的娇媚,笑着看了看鬼脸儿,说:“我漂亮吗?”

鬼脸儿愣怔了一会儿恢复了常态,点了点头,齐小姐抬手遮着嘴笑了几下,举手投足之间风情万种,鬼脸儿已顾不得齐小姐是不是什么鬼魂妖魔了,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齐小姐。齐小姐看着鬼脸儿,慢慢解开了胸前的衣襟,拨撩着鬼脸儿说:“来吧,来吧。”鬼脸儿按捺不住扑向了齐小姐,沉沉天边响起一声炸雷,撕裂了夜空。

第四十七章.鬼脸儿和红记女(下)

转眼间来到了农历七月十四,夜晚,花棉镇的许多人都蹲在十字路口为故去的亲人烧纸,暗夜中燃起一团团火光,晚风卷起灰烬四处飞散.一个年轻人感觉后脊背发凉,转身一看两个身影正轻飘飘地向远处行去,其中一个是身穿红衣红裤的年轻女子,脖子上好像有一道红记,她身旁是一个罗锅样的东西,不知dào

是人还是猩猩,或者是什么妖怪。

年轻人看着两个人向鲁宅方向飘去,头皮一阵发麻,浑身彻骨冰凉。年轻人急忙吹了吹面前的火堆,还没等纸钱完全燃尽就撒腿逃跑了。马上就要到子夜了,七月十五鬼门大开群鬼出动,保不准出什么邪性的事,还是躲在家里吧。

齐小姐和鬼脸儿来到了鲁宅门前,临近子时院子里静悄悄的,人们都快要熄灯入睡了。齐小姐向鬼脸儿使了一个眼色,鬼脸儿攀墙一跃,跃进了鲁宅,齐小姐随后也飘了进来。齐小姐因为死时怨气太重积郁于身,再加上鬼脸儿盗墓开棺的那天正赶上七煞阴星汇聚,阴气极盛之时,齐小姐以鬼魂之身重现阳间。

进到鲁宅看着曾经熟悉的一切,齐小姐心里感慨万千,她默默地停顿了一会儿,带着鬼脸儿直奔自己以前和鲁公子的卧房。因为齐小姐吊死在房里,这间卧房已经贴上封条弃之不用了,齐小姐带着鬼脸儿到别处寻找。

在院子里转了一圈,齐小姐发xiàn

一间亮着灯光的屋子里有人说话,说话的人正是鲁公子。齐小姐死后不久鲁公子就又娶了一个妻子,这个鲁少奶奶和鲁公子很恩爱很幸福。鲁少奶奶挺着一个大肚子坐在椅子上洗脚,看样子已经身怀六甲了,鲁公子坐在她旁边,剥了一个荔枝递给她,“很甜的,你尝尝。”鲁少奶奶接过荔枝放进嘴里嚼了嚼,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

屋子里的这一幕刺得齐小姐心里隐隐作痛,这一切本来应该是属于她的,她咬着嘴唇心在滴血。旁边的鬼脸儿看出齐小姐很痛苦的样子,他也懂得怜香惜玉,举起斧子就要冲进去,齐小姐拦住他朝屋内吹了一口气,屋子里的蜡烛立时熄灭了。

“哪来的风啊,怎么阴森森的?”鲁少奶奶坐在椅子上有种不祥的预感。

鲁公子站起来说:“别急,你把蜡烛点上,我看看门窗是不是没关紧。”鲁公子向门窗附近走去,鲁少奶奶点燃了蜡烛,蜡烛一亮,鲁少奶奶一声惊叫刚喊出声来就断了。鲁公子回身一看,齐小姐与鬼脸儿站在他的面前,鬼脸儿伸手捂住了鲁少奶奶的嘴。

看见齐小姐,鲁公子毛骨悚然浑身发软,第一反应是想跑,转念一想齐小姐和鬼脸儿既然有本事悄无声息地进来,恐怕自己逃跑也是无济于事。鲁公子冒出一身冷汗,咽了咽唾沫,说:“你怎么来了,我吩咐鲁二了,让他今晚到十字路口给你烧些纸的。”

齐小姐冷冷地盯着鲁公子,说:“你现在生活这么幸福这么滋润,你还会想起我?”

鲁公子说:“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当初是怪我做得不对,可你也不至于自寻短见呀,你是我的结发妻子,你走了我这心里有多难受啊,那个小倩第二天就被我辞退了,都是她不好,她恬不知耻地勾引我……”

齐小姐打断了鲁公子的话,说:“你别在这推卸责任了,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和你们家人根本就没把我当回事,对我甚至还不如一只猫一只狗,我在屋子里坐到了天黑竟没有一个人过来问问我……”说到伤心处齐小姐满心悲痛,悲痛至极化为愤恨,“你和你们家人没一个好东西!”

齐小姐扑过去一把掐住了鲁公子的脖子,齐小姐的哀怨、悲痛、愤恨都化成了力量,紧紧地掐住鲁公子,掐得鲁公子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青,由青转紫。鲁公子挣扎着眼神里带着哀求,齐小姐不为所动五指用力,嘎巴一声将鲁公子的脖颈掐碎,鲁公子一瞬间表情木然浑身瘫软,随着齐小姐松开五指倒在了地上。

鲁公子被齐小姐掐死了,鲁少奶奶被鬼脸儿捂着嘴按在椅子上挣脱不得,看到鲁公子惨死鲁少奶奶眼中涌上了泪花。齐小姐自尽身亡之后最憎恨男女之间有真情流露,她得不到的东西也不允许别人得到,她朝着鬼脸儿恶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杀了她!”

鬼脸儿是齐小姐最忠实的走狗,齐小姐一声令下他马上举起斧子,一下子将鲁少奶奶的脑袋劈成了两半,鲁少奶奶倒在地上,一尸两命。看着地上鲁公子夫妻倒在血泊中的尸体,齐小姐心里有一种病态的满足与快感,现在的她只想着复仇,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杀杀杀杀杀杀杀!

齐小姐带着鬼脸儿离开了鲁公子夫妇的房间,然后来到了鲁公子的父母,鲁老爷和鲁夫人的卧房门前。两个老人已经熄灯睡觉了,鬼脸儿敲了敲门,屋里传出鲁夫人的声音,“谁呀?”鬼脸儿不回话继xù

敲门,敲得一声比一声急促。

“是鲁二吗?”屋子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响声,鲁老爷和鲁夫人起身点燃了蜡烛,鬼脸儿在齐小姐的示意下一脚踹开房门闯了进去。深更半夜有人破门而入,鲁老爷和鲁夫人吓了一跳,抬头一看鬼脸儿的一张鬼脸摆在面前,两个老人心里有点承shòu不住了,再看鬼脸儿身后跟进来的是齐小姐,鲁夫人当时就昏厥过去。

鲁老爷哆哆嗦嗦地问齐小姐:“你是谁?”

齐小姐说:“公公您真是贵人多忘事,连您的儿媳妇都记不得了?”

鲁老爷心砰砰乱跳,说:“胡说,我有个儿媳妇叫齐氏已经死了。”

齐小姐飘到了鲁老爷的面前,煞白的脸上阴气森森,说:“公公我就是齐氏,你们把我逼死了,我死得冤啊,阎王爷不让我去投胎,我只好来找你们。”

鲁老爷是饱读诗书的博学大儒,从来不信鬼神,但是儿媳妇齐氏就这么一身寒气站在自己面前,他还是忍不住浑身发抖,说:“你是自尽身亡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齐小姐变了脸色,说:“你们不逼我我能死吗,你和地上倒着的这个老东西处处偏袒自己儿子,我来找你们做主,你们反倒把我数落一顿。你们鲁家没有一个好人,你们都得死,你儿子和你儿媳妇还有儿媳妇肚子里的孩子都被我杀死了,现在该轮到你了!”

齐小姐张开五指朝鲁老爷的脑袋上拍去,五根手指抠进了鲁老爷的脑袋里,鲜血混着脑浆朝着五个方向喷溅而去,鲁老爷当时就断气了。鲁老爷的脑浆鲜血喷到了鲁夫人的脸上,鲁夫人醒了过来,看见面前的齐小姐和身旁惨死的鲁老爷,立kè

惊声尖叫起来。

鬼脸儿拿着斧子冲上前来照着鲁夫人的头脸、胸口就是一通劈砍,鲁夫人转瞬间成了一堆肉酱。鲁夫人的喊声惊动了府里的家丁丫鬟,家丁丫鬟们举着火把赶到老爷夫人的门前。齐小姐和鬼脸儿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在火把的映照下有的家丁丫鬟认出了齐小姐,“这不是前几年死了的大少奶奶吗?”有人喊了一句,众人吓得丢掉火把纷纷倒退逃跑。

齐小姐吩咐鬼脸儿,“这里的人一个也不留,统统杀死!”鬼脸儿得到命令提着斧子冲上去见人就砍,整个鲁府血肉横飞。鲁府上下八十多人全都被杀死了,齐小姐又命令鬼脸儿放了一把火,然后他们才飘然而去。

鲁府的吵闹声惊动了花棉镇的百姓,人们来到鲁府门前,这时杀戮已经结束,院子里燃起了大火,熊熊火光之中,人们看见鬼脸儿和一个脖子上有红记的年轻女子,朝镇外的乱葬岗方向飘去。

齐小姐和鬼脸儿屠灭鲁府满门之后并没有就此罢手,齐小姐带着鬼脸儿继xù

开杀戒造孽。齐小姐恨透了天下的男欢女爱,晚上只要见到热恋的男女或者缠绵的夫妻,她都要和鬼脸儿将其双双杀死。天长日久,天阳一落山花棉镇的人们就不敢出门了,甚至在家里都不敢点灯,有女儿的家都把女儿嫁到外地去,起码能保住性命过上安稳日子。

花棉镇处于一种恐怖绝望的气氛中,里正和百姓们花钱找了几个道士来驱魔降妖,道士有咋咋呼呼纯属骗人的,结果没等看清妖魔的模样就死在齐小姐的爪下。有的道士会法术能降妖,但是鬼脸儿不是妖,他有一身蛮力,抡着一把鬼头斧不知害了多少身怀法术的道士的性命。

里正无奈,就和百姓们凑钱给齐小姐和鬼脸儿修建了一座庙宇,给他们俩塑造金身神像,日夜供奉,香火不断,希望以此避免齐小姐和鬼脸儿的迫害。齐小姐和鬼脸儿不为所动,依旧四处作恶,渐渐地神庙冷落荒废了,花棉镇的百姓也彻底绝望了,纷纷携妻带子远走他乡,花棉镇成了一座空镇。

若干年后改朝换代,虞朝取代唐朝控zhì

本土大陆,康德皇帝征调草原上的匈奴人到内地驻防。花棉镇一带水土肥沃却没有人烟,匈奴人非常高兴就决定在此定居。住了不久,匈奴人就发觉花棉镇这个地方有点邪性,首先镇外有一处破庙,庙里供奉着一个丑男一个靓女,这在虞朝其他地方都是看不到的,而且晚上小孩子总是啼哭不止,大人也总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好像有人在暗处盯着自己,浑身不自在。

匈奴人不想再在花棉镇住下去了,想要搬走,匈奴人的请求报到了上级,逐层上报最后报到了总督那里。总督是行伍出身靠军功起家的,身上有着一股狠劲儿,鬼有什么可怕的,活人都不怕能怕死鬼吗,老子戎马半生征战杀伐,刀下之鬼不计其数,哪个敢动老子一根毫毛?

总督命令花棉镇的匈奴人不准搬迁,同时派人去雪域高原迎请得道高僧,非要和妖魔鬼怪斗到底不可。几个月之后雪山活佛来到了花棉镇,活佛在几个小喇嘛的陪伴下四处走了走,看了一下花棉镇附近的山川地形,然后对着几个小喇嘛吩咐了几句,小喇嘛点了点头,依照活佛的吩咐去布阵设法。

第四十八章.强龙不压地头蛇

夜晚,荒无人烟的山岗上,齐小姐坐在自己的墓穴旁边,望着夜空沉思,想着冬去春来多少个岁月,自己就这么和鬼脸儿待在一起,白天躲在墓穴里,晚上出来杀人,这就是她想要的吗,杀来杀去她真的得到了满足了吗?

齐小姐陷入了困苦之中,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杀孽如此之重哪里又能容得下她呢,她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呢?齐小姐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墓穴,感觉自己像是苟且的蝼蚁.

这时鬼脸儿呼哧呼哧跑了过来,齐小姐没有理会他,他却跑到了齐小姐的身边,涎皮赖脸地看着齐小姐,做着一些下流的手势。平时齐小姐带着鬼脸儿出去行凶作恶,鬼脸儿每次都是义无反顾冲锋在前,作为奖赏齐小姐允许鬼脸儿与自己交媾,因此鬼脸儿死心塌地为齐小姐卖命。

今晚齐小姐心情不好拒绝了鬼脸儿,鬼脸儿却欲-火焚身非缠着齐小姐,齐小姐被缠得恼怒一把掐住了鬼脸儿的脖子,“我告sù

你少烦我,要不然我掐断你的喉咙,滚!”鬼脸儿像是一条挨了骂的小狗,一脸委屈地转身走了,蹲在远处的草地上。

一只野兔从草地上蹿过,鬼脸儿双眼放光如野兽一般扑了过去,一把就抓住了野兔,野兔奋力挣扎,鬼脸儿张开大嘴咬了上去,一下子就咬断了野兔的脖子。然后鬼脸儿把野兔撕成血淋淋的碎片,塞进嘴里大咀大嚼起来,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看着鬼脸儿齐小姐心生厌恶,她和鬼脸儿在一起只是想利用鬼脸儿,至于感情多少会有一点,但是男女之情是绝对不存zài

的,在齐小姐的眼里鬼脸儿不是一个男人而是一个动物。

齐小姐突然想起了和鲁公子刚成亲的那段日子,春风送暖桃花绽放,鲁公子和她来到后花园,她坐到了秋千上鲁公子在后面推着她,在鲁公子双手的推动下,那种晃晃悠悠的感觉很美好。鲁公子越推越用力,秋千越荡越高,她忍不住叫了起来,鲁公子在她身后温柔地笑着。秋千荡到了半空她有些害pà

,叫嚷着要停下来,鲁公子稳稳地抓住了秋千,秋千停了下来,她的一颗小心还在砰砰乱跳,这时鲁公子从后面轻轻抱住了她,那种温存的感觉……

齐小姐突然用力摇了摇头,她不想提起鲁公子,不想有任何感情再填进她冰冷的心里。这时鬼脸儿跑过来一把抓住了齐小姐的手腕,齐小姐厌恶地看着他,说:“你干什么?”鬼脸儿指了指远处,齐小姐抬头一望,雪山活佛和几个小喇嘛正朝山岗这边走来。

齐小姐意识到雪山活佛是来者不善,急忙和鬼脸儿跳了起来,做好了拼杀的准bèi

。雪山活佛看了看齐小姐,双手合十,说:“妖孽你作恶多端,见了本座还不束手就擒。”

齐小姐和鬼脸儿以前也遇见过捉拿他们的僧道,根本就没把活佛放在心上,齐小姐冷笑了一声,说:“和尚,你少管闲事别自讨苦吃。”

小喇嘛瞪起了眼睛,指着齐小姐说:“放肆,妖孽你敢对我们活佛不敬,别执迷不悟落得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齐小姐说:“休要在此夸下海口,我先送你们这些秃驴上西天!”齐小姐张开十指扑向活佛。

活佛站在那里稳若泰山,几个小喇嘛掏出法器上前拦住齐小姐,齐小姐与几个小喇嘛周旋起来,打得飞沙走石天昏地暗。齐小姐是怨气不散的恶鬼,身上有些本事,几个小喇嘛累得大汗淋漓也降服不了她。

这时活佛从怀里掏出了几粒佛珠,嘴里念念有词,然后伸手掷向齐小姐。齐小姐没有防备,身上被佛珠打中,顿时几声爆响,齐小姐的身上炸了起来,齐小姐伤了元气摔倒在地。见到齐小姐受伤,鬼脸儿慌忙跑了过去扶起齐小姐,齐小姐捂着伤口嘴角流出了血,指着活佛对鬼脸儿说:“去,把这个老秃驴给我杀了!”

鬼脸儿向来是无条件无差别地服从齐小姐的命令,齐小姐让他杀活佛,他大叫一声举起斧子就朝活佛冲去。几个小喇嘛上前阻拦鬼脸儿,鬼脸儿的身体像野兽一样强壮,小喇嘛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纷纷被他打翻在地。活佛依旧面沉似水,看着鬼脸儿说:“施主你不要再助纣为虐了,现在你身上的阴气已经很重了,赶快离开这个女鬼,你还有一线生机……”

活佛的忠告鬼脸儿是一句也听不进去,鬼脸儿冲到活佛面前,抡着斧子就要将活佛的头颅劈开。活佛不慌不忙地抬起手指指了一下鬼脸儿,鬼脸儿立kè

定在那里动弹不得,活佛又指了一下鬼脸儿手中的斧子,斧子掉落在地,鬼脸儿的眼中满是惊恐。

齐小姐看出来活佛法力无边,自己不是对手,急忙向别处逃去,活佛吩咐几个小喇嘛,“追上她,不能让她再祸害世人了。”几个小喇嘛拿着法器追赶上去,齐小姐像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飞乱撞,最后跑到河边,几道金光闪过齐小姐惨叫一声落在地上。活佛预料到齐小姐会逃跑,特意在河边布下天罗地网阵等候齐小姐。

齐小姐被困在阵里逃脱不得,活佛和几个小喇嘛赶了过来,活佛依旧慈悲为怀,说:“妖孽你残害众生犯下了滔天罪孽,跟我走吧,你潜心修liàn

赎罪忏悔,佛祖还会给你转世投胎的机会,不要一错再错。”

齐小姐趴在地上气喘吁吁不吱声,一个小喇嘛拿着一条红绳走了过去,“妖孽,师父有意帮你,你还不谢过师父,让我将你捆住带你回雪山寺庙。”

小喇嘛走到齐小姐身边,弯腰要将齐小姐用捆妖绳捆住,没想到齐小姐突然发动袭击,一下子将手指扎进了小喇嘛的头骨里,小喇嘛万分惊愕,嘴角流出了鲜血,头顶也流出了五道血流,刹那间血肉模糊。

齐小姐的暴行把面沉似水的活佛激怒了,活佛瞪起眼睛叫道:“孽障你还敢行凶作恶,不除你天理不容!”活佛抓出一件法器掷向齐小姐,齐小姐一声惨叫中招倒地,几个小喇嘛怀着悲愤的心情抱着柴火摆了一个阵,将齐小姐困在柴火阵里。

活佛抬起手指柴火阵熊熊燃烧起来,齐小姐困在里面挣扎惨叫。这时鬼脸儿从远处跑来了,看见齐小姐在火堆里慢慢化为一具干尸,鬼脸儿仰天哀嚎一声,痛彻心扉,然后鬼脸儿不顾几个小喇嘛的阻拦,冲进了火堆里,在冲天火光之中抱着齐小姐一起化为了尘烟。

齐小姐和鬼脸儿被活佛铲除了,花棉镇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匈奴人开始在这里安心地生活,镇外供奉着齐小姐和鬼脸儿的双鬼庙日渐荒废,变成了一段故事在人群中流传。

里正在篝火旁给范廷亮、吴美娇、陈忠、侯楠等人讲完了齐小姐和鬼脸儿的故事,此时正好刮来一阵风,将篝火吹得火星翻飞,侯楠叫了一声,“不好,齐小姐和鬼脸儿来了。”

侯楠一声叫喊吓得吴美娇直往范廷亮怀里钻,范廷亮看了侯楠一眼,说:“你怎么还学会造谣了?”

侯楠笑了,说:“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永明咱们回去接着喝酒,一醉方休。”

第四十八章.强龙不压地头蛇(中)

范廷亮、吴美娇等人在花棉镇住了几日,然后到龙江口观看了龙江大潮,气势恢宏的场面让众人震撼不已.看完了龙江大潮,范廷亮、吴美娇等人准bèi

到海边玩一玩,南周省沿海一带风光旖旎,有许多乐趣,是游玩消遣的好去处,范廷亮心想已经玩了这么多天,不差再耽搁这几日。

范廷亮想到沿海一带游玩,方达派来招待范廷亮等人的官员说:“沿海一带匪寇横行不太平,大人最好别去。”

范廷亮不以为然,说:“我南征北战出生入死,什么场面没见过,难道还怕他几个小蟊贼不成?”

随行官员说:“沿海一带我们义军的力量薄弱,海上的海盗、陆上的土匪多如牛毛,我怕大人遇到危险。”

范廷亮说:“我就在龙州附近的海岸转一转,龙州是义军重兵把守的重镇,总不至于也不安全吧?”

随行官员说:“如果大人执意要去,那么最好多带几个人手,尽量不要离龙州城太远,强龙不压地头蛇,遇到事情千万冷静不要争强任性,方将军命令我随行伺候几位大人,如果几位大人出了差错我没法向方将军交待,轻则方将军将我罢职回乡,重则我一家老小都要受牵连,即使方将军不惩罚我,我这心里也过意不去……”

这个随行官员像妇女一样啰嗦,范廷亮急忙摆了摆手打断他,“我知dào

了,你放心吧,不会让你为难的。”

范廷亮、吴美娇等人乘坐马车来到龙州附近的海边游玩,玩得很开心很尽兴,到了中午众人的肚子有些饿了,范廷亮放眼一望海边有一座小饭馆,临山望海古朴典雅,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范廷亮说:“我们就到那里吃点饭吧。”

范廷亮、吴美娇等十几个人来到了小饭馆,见到来客人了店小二急忙迎了出来,帮着众人拴好马匹,嘘寒问暖引着众人进了饭馆。店小二热情周到很会讨人喜欢,范廷亮心情舒畅,进了饭馆空荡荡的大厅里没有一桌客人,范廷亮心想好啊,就咱们这几个人图个清静。

范廷亮、吴美娇等人坐下了,店小二说:“几位客爷吃点什么?”

范廷亮说:“你们这临山望海自然是盛产海鲜喽?”

提到海鲜店小二洋洋得yì

,说:“客爷,不瞒您说我们这的海鲜是龙州一绝,南周省产的所有海鲜我们这都有,全都装在木桶里用海水泡着,都是活的,货真价实的生猛海鲜,您挑好哪个我们就捞出来给您做,保证新鲜。”

范廷亮对侯楠说:“作栋你带着小五、小六他们去挑点海鲜,再点几个素菜要几坛好酒。”

“好嘞,”侯楠应了一声和几个随从起身去饭馆外面的木桶里挑海鲜。侯楠和随从们点好了酒菜,回桌坐着等待,店里没有其他客人,酒菜很快就端上来了,侯楠拿起筷子看了看那一盘盘海鲜,说了一声,“嗯,不错。”

范廷亮、吴美娇等人拿起筷子品尝着生猛海鲜,半个时辰之后酒足饭饱杯盘狼藉,范廷亮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龙州了,小二结账。”范廷亮喊了一声结账,伸手去怀里拿银票,店小二跑过来拿着算盘噼里啪啦一顿计算,嘴里还叨叨咕咕。

店小二算完了抬起头,说:“客爷,这顿饭一共是三百两银子。”

范廷亮愣住了,摸住银票的手又松开了,“多少钱?”

店小二笑嘻嘻地说:“客爷,您听好了,一共是三百两银子。”

坐在旁边的侯楠忍不住叫道:“放屁,这些酒菜都是我点的,你们不是明码实价吗,最多也就三十两银子。”

店小二收敛了笑容,说:“客爷,这两桌酒菜算您三百两银子,还是给您抹了零头呢,我们那有菜谱您自己看看。”店小二回身取来菜谱,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几个面相凶恶的壮汉,店小二把菜谱扔到侯楠面前,说:“您自己看吧。”

侯楠翻开菜谱一看当时就愣住了,“我点菜的时候不是这本菜谱,这本菜谱比我看的那本菜谱所有菜价钱都贵十倍。”

店小二冷笑一声,说:“客爷您想必是看花眼了吧,我们饭馆就这一本菜谱。”说着几个壮汉抱着肩膀向前走了几步,做出一副武力震慑的姿态。

范廷亮明白了,这家饭馆见他们是外地人想要宰他们一刀,范廷亮掏出一张三十两的银票拍在桌子上,说:“我范四爷走到哪不吃霸王餐,也不能让人家把我当肥羊宰,三十两银子我放这,其余多一个子儿我也不会给你的。”

范廷亮话音未落就听后厨有人叫嚷,“谁他妈吃饭不给钱啊?”一个老板模样的人带着几个打手,手持兵刃走了出来。

范廷亮满脸不屑地看了老板一眼,说:“想打架,我看你们这饭馆是要开到头了。”

店小二撸胳膊挽袖,说:“好小子,口气倒不小……”

店小二刚要对范廷亮动粗,陈忠起身照着店小二的脸一拳打过去,店小二歪着头喷出一口血,血里还夹杂着一颗后槽牙,侧身飞出两步远摔倒在地。店小二被打了,店小二身边的几个壮汉想要动手,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陈忠噼里啪啦一顿拳脚相加,将几个赤手空拳的大汉打得晕头转向满地乱爬。

双方动起了手,小饭馆老板带着几个手持兵器的大汉要往上冲,侯楠一下子把桌子上的剑抽了出来,“奶奶个爪的,干他兔崽子!”陈忠、侯楠拿着剑带着几个随从冲上去,范廷亮拔剑护住吴美娇,一场恶斗就此展开。

陈忠手里挥舞一把剑,有万夫不当之勇,剑光所至血肉横飞,几个大汉被打得抱头鼠窜。饭馆老板从怀里抽出一支飞镖想要掷向陈忠,陈忠一剑劈下去,饭馆老板拿着飞镖的手被齐根剁了下去,饭馆老板叫了一声昏倒在地。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战斗就结束了,几个壮汉搀扶着断腕的老板从后门逃跑了,店小二和几个大汉被侯楠等人围住了。侯楠用剑指着店小二,“兔崽子,我再问你一遍,这顿饭到底多少钱?”

店小二满嘴是血坐在地上,说:“你别高兴得太早了,你知dào

我们这店的大老板是谁吗?”

侯楠笑了,说:“你们这一间破饭馆还分大老板小老板,说一说,你们这的大老板是哪个杂种?”

店小二气势汹汹地说:“说出来我怕吓死你,听好了,我们这的大老板是陀罗寨大寨主宋家万宋大爷。”

侯楠目瞪口呆一脸的惊慌,说:“你没骗我,你们大老板真是宋家万?”

店小二抖起了威风,说:“知dào

害pà

了吧,你们打掉我一颗牙,我要掰掉你们满嘴牙,现在跪下来求我我或许还能留你们一条……啊!……”店小二正夸夸其谈,侯楠挥剑挑掉了他的一只耳朵,他顿时血流如注染红了半边身子。

侯楠说:“哼,宋家万,就是宋家亿我也不尿他,叫他来,爷在这等着他。”

店小二捂着伤口哀叫,说:“小子你说的话你自己可要记住了。”

“我他妈记住了,就怕你记不住!”

侯楠挥剑还要砍店小二,范廷亮拦住侯楠,说:“别和他一般见识,一个小蟊贼,”范廷亮扭头看着店小二,说:“回去告sù

你们那个什么陀罗寨大寨主,以后再敢胡作非为被我们遇着了,我们见一次打一次,还不快滚!”

店小二和几个大汉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了,跑到门外安全的地方,店小二又跳着脚指着侯楠叫骂:“小子你给我等着,你割了我的耳朵,还敢对我们大寨主出言不敬,到时候我要让你千刀万剐、五马分尸、大卸八块……”

店小二正在咒骂着侯楠,陈忠抓起桌子上的一个盛菜盘子朝店小二甩了过去。店小二只顾着骂侯楠没有防备,盘子旋转着飞向店小二,一下子砸在店小二叽哩哇啦叫个不停的嘴上,一声脆响血沫横飞,店小二前面的上下两排牙四散崩飞,一张嘴顿时就瘪成了老太太,话也说不出来了,几个大汉搀扶着店小二落荒而逃。

小饭馆的人都逃走了,范廷亮、吴美娇等人也准bèi

启程回龙州城。“等一等,”侯楠叫了一声跑向后厨,一会儿他拿着火折子跑了出来,“这坑害人的地方留它干什么,一把火烧它个干干净净。”侯楠拿着火折子把小饭馆点着了,小饭馆是茅草木头搭建的,遇到明火很快就燃起了冲天火光。

第四十八章.强龙不压地头蛇(下)

侯楠站在门前看着烧成一片火海的小饭馆,叫了几声痛快壮观,和范廷亮等人上了马车离开这里.众人乘坐马车向龙州城赶去,刚走出几里地,走到两山相夹的一处狭路,突然四周响起了口哨声,两旁的山上冒出上百个手持刀枪的喽罗兵。有一个喽罗兵喊了一声:“就是他们,抓住他们!”

范廷亮心里暗叫不妙,看来这个陀罗寨大寨主宋家万还真不是Lang得虚名。敌众我寡,范廷亮命令车夫赶快驾车逃跑,漫山遍野的喽罗兵追赶围堵,范廷亮等人左右碰壁只好向海边逃去,喽罗兵在后面紧追不舍。

几辆马车跑到了海边,喽罗兵成扇形将范廷亮等人困住,几个喽罗兵抓起镖梭向马车投掷,拉车的马被扎死了,马车也被扎得千疮百孔,范廷亮拉着吴美娇跳下车来。范廷亮、吴美娇、陈忠、侯楠还有几个随从背靠大海,被喽罗兵三面合围。

侯楠看了看越聚越多的喽罗兵,说:“祸是我惹的,我一个人担着,要杀要剐任凭他们,不能连累大伙。”

陈忠叫道:“作栋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们兄弟同生共死岂能置你于不顾?”喽罗兵一点一点向前逼近,范廷亮等人一点一点向海里退去。

喽罗兵小头目说:“你们放下兵器投降,我们可以给你们留条活路,要不然眨眼之间就把你们乱刃分尸。”

范廷亮等人向后退着,突然感觉脚下潮湿,低头一看海水涌漫上来,范廷亮等人已经退进了海里。陈忠举剑高呼:“背水一战杀出一条血路!”

陈忠、侯楠以飞蛾扑火的精神带着几个随从冲向数百个喽罗兵组成的包围圈,有个喽罗兵在人群中发xiàn

了吴美娇,叫嚷着:“那有个漂亮的小娘们儿,弟兄们上啊,谁抓到就是谁的!”喽罗兵们呐喊着冲吴美娇来了,吴美娇胆战心惊,紧紧依靠在范廷亮身边。

范廷亮一手握着剑一手拉住吴美娇,他四处张望发xiàn

身后的海里停着一艘小木船。范廷亮拉着吴美娇跑过去,海水淹没了胸膛,范廷亮抱着吴美娇连推带顶把吴美娇弄到了小船上。

吴美娇上了船伸手要拉范廷亮,“快上来,我拉着你。”范廷亮看了看这艘救命的小船,只能容得下一个人,身后的喽罗兵已经追上来了,再耽搁一会儿谁也活不成。范廷亮一咬牙一跺脚,解开缆绳用尽全身力qì

向前一推,小船晃晃悠悠漂向大海深处。

吴美娇张开手哭喊了一声:“永明!”

随着小船漂向海里,看着吴美娇坐在船上远离了陆地,范廷亮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身后的几个喽罗兵扑过来了,范廷亮在齐腰深的海里和他们厮打起来,由于刚才抱吴美娇上船推小船出海,耗尽了力qì

,范廷亮和喽罗兵交手几个回合,就被他们反剪双臂按住了。

抓住了范廷亮,喽罗兵们还想去抓吴美娇,此时吴美娇坐在小船上已经漂到了茫茫大海之中,喽罗兵们只能望洋兴叹。范廷亮被押到了岸上,陈忠、侯楠等人也体力耗尽被生擒活捉了。一个喽罗兵拿刀指着他们,说:“这几个兔崽子打伤了我们的人,还放火烧了我们的店,把他们的心肝挖出来下酒。”

喽罗兵举刀就朝陈忠的心窝戳去,头目拦住他,“慢着,这几个小子人高马大的,是干活儿的好材料,现在大哥正四处寻摸苦力贩卖呢,我看干脆把他们当苦力卖了,一个最少能卖一百两银子。”

喽罗兵放下了刀,愤恨不已地看着陈忠,说:“这小子刚才打伤了我们那么多人,我这心里堵着一口恶气出不来,小子,你现在怎么老实了,刚才那一身本事呢?”

喽罗兵照着陈忠的肚子狠狠打了一拳,陈忠咬着牙忍住痛,抬头看了看喽罗兵,“士可杀不可辱。”

喽罗兵叫了一声,“哎呀,到了这份儿上了你还这么硬气,”喽罗兵照着陈忠的肚子又是一拳,这两拳喽罗兵都是使足了力qì

,陈忠练过硬气功没有倒,普通人挨了这两拳早就缩倒在地不能动了。

喽罗兵在陈忠面前抖起了威风,范廷亮在旁边叫了一声,“趁人之危算什么好汉,有本事解开绳索咱们一对一地单挑。”

喽罗兵扭头看着范廷亮,“哎呦,这还有一个抱打不平的,怎么地,你不服呀?”喽罗兵挥起拳头打在范廷亮的眼眶上,范廷亮感觉火辣辣地疼痛,睁不开眼睛。

“告sù

你们,你们现在就是我手里的一盘菜,我爱怎么折腾你们就怎么折腾你们,”范廷亮被捆住了双手,纵有一身本领也无处施展,喽罗兵揪着他的衣领一顿殴打,一边打一边嘴里叫着,“小子,服不服,服不服!……”

范廷亮被打得血流满面,抬头看着喽罗兵,喘息着说:“小子,有能耐你就整死我,只要给我留一口气,你们谁也别想好。”

“我看你是活腻了!”喽罗兵伸手要去拿刀,头目看不下去了,“行了行了,打几下出出气就行了,别把他们打死了,一个苦力可是值一百两银子啊。”

喽罗兵气冲冲地又给了范廷亮一拳,然后转身走了,范廷亮、陈忠、侯楠等人被喽罗兵们押解着向远处走去。范廷亮吐了几口带血的唾沫,扭头望着海面,吴美娇乘坐的那只小木船已经消失在视线中。范廷亮心想自己是在劫难逃了,希望佛祖保佑,让吴美娇在海上能获救。

吴美娇在小木船上看着喽罗兵殴打范廷亮很痛苦,可是她无能为力,只能咬着嘴唇含着眼泪,看着范廷亮一点一点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心里默默地为范廷亮祈祷。小木船漂到了大海深处,四周茫茫一片天水相接,吴美娇开始考lǜ

到自己的处境了。大海是浩瀚无边的,自己无水无粮就这么漂下去,最后很有可能饥渴而亡。

吴美娇站在船上翘起脚,希望视野能尽量放得远一些,望眼欲穿,除了海水什么也没有。这时天空一层薄云飘走了,太阳显现出来,射出强烈的光芒,吴美娇在小木船上连个遮阴的地方都没有,就那么直接暴露在阳光之下,很快身上就冒出了细汗,体内水分流失加剧。

吴美娇有些绝望了,嘴巴干渴难耐,四周连陆地、船只的影子都没有,她静静地坐在船上什么也不去想,一切听天由命。由于体内水分缺失,吴美娇晕晕乎乎意识有些模糊,她想着自己是不是快要死了,父母养了自己这么大,自己一点没有回报他们,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海上了,永明现在怎么样了,或许我马上就会见到他了……吴美娇感觉一阵困倦袭来,她眼皮沉重倚坐在小船上,嘴里喃喃地念叨着。

几艘在海上航行的虞军军舰发xiàn

了吴美娇的小木船,水手向管带禀报,“大人,前面有一艘小船,船上好像还有人,看样子可能是遇难了。”

管带拿着望远镜看了看,说:“等一会儿,我去请示一下王爷。”

管带来到船舱,说:“启禀王爷,前方发xiàn

一艘小船,小船上有人,好像是遭遇海难的幸存者。”

坐在船舱里的王爷正是四皇子、周王赫连浩德殿下,赫连浩德听说有人遇难了,说:“派人去把船上的人救上来。”

军舰放下一艘小艇,几个水手坐着小艇来到吴美娇的船边,吴美娇已经意识模糊了,几个水手说:“姑娘,我们是大虞海军,是来救你的。”吴美娇半睁着眼睛嘴里念叨着胡话,几个水手把她背到了虞军的小艇上,然后划着小艇向军舰驶来。

水手们把吴美娇背到了军舰上,为首的水手笑呵呵地说:“船上就一个昏迷的小姑娘,哎呀,这小姑娘长得真漂亮,绝了,看得人直想犯罪。”赫连浩德和管带走到船边,水手们让到一旁,赫连浩德定睛一看,躺在甲板上的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吴美娇。

“美娇!”赫连浩德瞪大眼睛脱口而出,他的激烈举动让管带和众水手大吃一惊,王爷喊了一句什么,这小姑娘怎么了?众人还在迷惑之中,赫连浩德嚷了起来,“快扶她进船舱,把所有的军医都叫来,想尽办法一定要把她救醒!”

赫连浩德近乎于歇斯底里的叫喊让众人不敢慢待,七手八脚的忙乱起来,有人去叫军医,有人背起了吴美娇,还有人去倒水,还有人去收拾船舱,大伙都在纳闷,这个突然在海上出现的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历?

军舰上的官兵们把吴美娇抬到了船舱里,给吴美娇灌了一些淡水,军医又给吴美娇号了号脉,回禀赫连浩德,“王爷,这位姑娘没有什么危险,就是长时间在海上漂泊身体虚弱。”

听到这里赫连浩德长舒一口气,说:“没有危险就好,今晚你们几个军医就待在这旗舰上,随时听候传唤。”

吴美娇身体补充了水分恢复了健康,她睁开眼睛发xiàn

赫连浩德坐在自己的身边,看见吴美娇醒了赫连浩德露出微笑,说:“你终于醒了。”

吴美娇感觉奇怪,四处看了看,说:“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里?”

赫连浩德说:“这是大虞海军的军舰,你漂泊在海上昏迷了,我手下的官兵把你救了。”

吴美娇刚刚苏醒思维还有些迟缓,她皱着眉头想了想,说:“大虞海军,你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呀?”

赫连浩德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对吴美娇道出实情呢,他说:“实不相瞒,我是当今圣上的四皇子周王赫连浩德。”

吴美娇坐在床上伸手抓了抓头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脑子好乱啊。”

赫连浩德笑了,说:“我真是四皇子赫连浩德,这是大虞海军的军舰,我奉父皇之命在这巡视海军,今天我随舰出海恰巧就遇见了你,这都是天意使然啊。”

吴美娇凝神看了看赫连浩德,说:“你真是四皇子?”

“那当然了,我的印信还在船上呢,你饿了吧,我叫人给你准bèi

吃的,唐风,叫厨房端些粥饭小菜过来,要最好的。”

赫连浩德招呼手下人给吴美娇准bèi

吃的,吴美娇却一下子抓住了赫连浩德的手,楚楚可怜地说:“四皇子,我求求你帮帮我吧。”

吴美娇在恳求赫连浩德,赫连浩德反倒有些不知所措,急忙说:“别这样,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我一定使出全力帮zhù

你。”

吴美娇含着泪说:“四皇子,我在海边遭遇了土匪,永明落入了土匪的手中,我想求你帮我救出永明。”

吴美娇的话让赫连浩德心里酸溜溜的不是滋味,他心想美娇你这个样子原来是为了那个姓范的,姓范的被土匪杀了才好呢,他不死你怎么能安心地跟着我呢。吴美娇看出赫连浩德有些迟疑,说:“求求你了,永明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

吴美娇楚楚可怜的样子实在是让人难以拒绝,赫连浩德说:“好吧,我尽lì

帮你,饿了一天了你先吃饭吧。”

吴美娇说:“先想办法救永明,要不然我什么也吃不下。”

赫连浩德这心里像是泡了一坛子醋似的,酸得不能再酸了,美娇啊美娇,你对我要是能像对待那姓范的十分之一我也心满yì

足了。

赫连浩德咂了咂酸溜溜的嘴巴,说:“那伙土匪的巢穴在哪,他们的首领是谁?”

吴美娇说:“我不知dào

他们的巢穴在哪,不过我听说他们的首领好像是什么陀罗寨的大寨主,名叫宋家万。”

赫连浩德说:“陀罗寨的宋家万,我记住了,我这就吩咐人去调查一下,范永明要是真在宋家万的手里,我立kè

就派人去解救。”

吴美娇欣喜若狂,说:“谢谢你四皇子,你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感激不尽。”

赫连浩德说:“别这么客气,你叫我浩德就好了,四皇子听着太生分,还是赶紧吃饭吧。”此时仆役已经将饭菜端了上来,赫连浩德扶吴美娇下床,给吴美娇盛上一碗粥饭。闻到饭菜的香味儿吴美娇的肚子立kè

咕咕叫着,提醒她肠胃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消化食物了。

吴美娇坐到餐桌旁端起饭碗吃了起来,赫连浩德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吴美娇,对他来说看着吴美娇吃饭都是一种美的享shòu

。吴美娇吃了几口饭发觉赫连浩德一直在盯着自己,她还以为是不是自己脸上沾了什么东西,或者是自己的吃相太夸张了。她放下碗摸着自己的脸,“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赫连浩德回过神来,觉得自己盯着人家吃饭太厌恶了,说:“没什么,你慢慢吃吧,今晚你就住在这里,有事你就喊,我派几个仆役轮流守在你的屋外等候差遣。”赫连浩德看着吴美娇恋恋不舍地退了出去,屋子里就剩下吴美娇一个人了,吴美娇饿得厉害,此时此刻也顾不得矜持了,风卷残云吃了起来。

第四十九章.罂粟种植园

范廷亮、陈忠、侯楠等人落入了陀罗寨大寨主宋家万的手里,宋家万是南周省沿海一带赫赫有名的巨寇恶匪,虞朝官军奈何不得他,义军也无法铲除他.他在沿海一带打家劫舍杀人越货,干尽了伤天害理的事情。宋家万和他手下的匪兵见到女人就抓到山上奸污,见到男人就抓到码头当苦力卖掉。

宋家万除了是土匪头领之外还是大毒枭,有自己的罂粟种植园、鸦片加工作坊,还有一套完整的营销体系。鸦片是由佛郎机人最早传入东土华夏的,刚开始鸦片是作为一种药材来经营的,唤作福寿膏。后来有人发xiàn

吸食鸦片可以达到一种幻境得到一种满足,鸦片便成为了祸国殃民的毒品。唐朝、虞朝还有义军都是禁止贩卖鸦片的,但是鸦片贸易的惊人利润还是使得有些人铤而走险,其中不乏有官方背景的人。

当初唐朝皇室被虞军逼得退出本土大陆栖居琉球双岛,琉球双岛分为南北两岛,其中北岛被开发的时间很早,富庶繁华,而南岛则处于蛮荒状态人烟稀少。唐朝皇室退守琉球之后暂居北岛,并且派人开发南岛,设立了南岛镇守使一职,由袁百寿担任。

琉球相对于本土大陆本就是经济文化落后的地区,唐朝皇室迁居至此带来了大量的军队、官吏还有不愿做亡国奴的义民,琉球的人口激增,粮食的供应成了严重的问题。为了解决粮食的问题,唐朝皇室鼓励官民发展贸易,南岛镇守使袁百寿借此机会在南岛种植罂粟,然后制成鸦片贩卖到本土大陆换取粮食,唐朝皇室对袁百寿的这种做法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袁百寿家族是地方豪强、世代望族,袁氏的祖上原是一个孤儿,被佛郎机人收养,受洗礼加入景教,教名尼古拉斯。这个尼古拉斯自幼和佛郎机人在一起四处航海,对海洋、船只十分了解,当时唐朝实行海禁,不准中外通商,尼古拉斯带着几个兄弟,冒着杀头的危险出海与洋人做生意。

几次出生入死之后尼古拉斯的生意越做越大,组建了一支私人队伍进行武装走私,成了朝廷通缉的头号海盗。尼古拉斯的队伍在与唐军的作战中发展壮大,成了盘踞海边的海霸王。后来天下烽烟四起,赫连庆福率领农民军攻陷了唐朝国都仁京,尼古拉斯出于民族大义的考lǜ

,接受唐朝的招安,由反抗朝廷的海盗变成了忠烈之臣。

尼古拉斯保护唐朝皇室在沿海一带抗击虞军,屡立功勋,怎奈尼古拉斯积劳成疾,反虞大业没有完成就病逝了。尼古拉斯死后他的三个儿子袁冠卿、袁百寿、袁若鹏接过父亲的大旗,继xù

保唐反虞。当时虞军气势汹汹,金戈铁马横扫天下,唐军和袁家军在沿海一带步履维艰。

这时有一位琉球唐人渡海而来,给袁氏兄弟送来一份万民折。原来尼德兰人趁东土华夏内乱之际,出兵侵占了琉球,大肆残害琉球的唐人,琉球的唐人万般无奈,请求唐朝zf出兵救援。袁氏兄弟带着骁勇善战的袁家军,一鼓作气击退了尼德兰人,然后将唐朝皇室也接到了琉球,形成了唐虞两股政权隔海对峙的局面。

袁氏兄弟有再造社稷之功,全都加官晋爵,老大袁冠卿被封为大司马,带着军队驻扎在本土大陆沿海的七星群岛,身处对虞作战的第一线。老二就是袁百寿,封为南岛镇守使,在南岛垦荒戍边,老三是袁若鹏,封为内阁大学士,在朝中当政,三兄弟显赫一时。

袁百寿在南岛种罂粟缺少劳动力,他一边在琉球当地招募劳工,一边派人到本土大陆沿海一带,与宋家万等匪首联系,用类似于黑奴贸易的形式购买苦力,运到南岛劳作。范廷亮、陈忠、侯楠就被塞进了奴隶船里,一路漂洋过海来到了琉球南岛,押到袁百寿的罂粟种植园里,成了一个种植罂粟的奴隶。

唐朝皇室南迁琉球,随之而来的为数众多的官兵都是男丁,而且大部分都是处在婚配年龄段的青年,这就导致琉球男女比例严重失调,许多琉球当地的男子成了娶不着媳妇儿的光棍汉,他们就与朝廷签订契约,来到南岛种植园种植罂粟。范廷亮等人的种植园劳动力分为两种,一种是签订契约的琉球人,另一种就是被买卖的本土大陆的奴隶,两种劳动力分开居住,待遇也不尽相同。

范廷亮、陈忠、侯楠被监工押进了一间工棚里,这个工棚就是他们休息睡觉的地方,范廷亮站在门口看了看,狭小的棚子里阴暗潮湿,密密麻麻挤满了人,到处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臭味儿,侯楠捂着鼻子说了一句:“这他妈哪是人待的地方。”

工棚里的铺位都坐着躺着一些苦力,他们漠然地看着范廷亮等人,对工棚里这种糟糕的环境安之若素,一个个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很是惬意。范廷亮的目光左右搜寻,找不到一处落脚的地方,这时,一个瘦小的年轻人站起来笑嘻嘻地说:“朋友,你们是新来的吧,我叫毛桃,以后咱们就是工友了。”

范廷亮冲毛桃点了一下头,说:“你好,这还有空位吗,我们三个以后就住在这了。”

毛桃挠着脑袋看了看,说:“那里还有三个空位,你们去那吧,”毛桃热情地领着范廷亮三人向角落里走去。

范廷亮三人跟在毛桃的身后胃里直翻涌,人身上那股积郁已久的腥臊恶臭,辣得他们都睁不开眼睛,吸一口气脑袋直迷糊,范廷亮怀疑这些人都长没长鼻子,怎么能在这种地方活下去。走到一处芦席前,一个苦力躺在上面咳着嗓子,一口痰吐到了侯楠的面前,险些吐到侯楠的身上。侯楠停下来看着这个苦力,这个苦力大约四五十岁的样子,胡子都花白了,脏兮兮的一副慵懒的样子,瞧都不瞧侯楠一眼,咬着嘴唇皱着眉头放了一个响屁,然后长舒一口气,嘴里叫着舒服。

侯楠有些愤nù

想要找这个苦力理论,范廷亮拦住他朝他使了一个眼色,别和这些人一般见识。毛桃把范廷亮三人领到了角落里,角落里有三张芦席的空地,地上烂泥一堆,墙上霉迹斑斑,几只指甲大小、油光锃亮的蟑螂在这里快乐地跑来跑去,毛桃说:“只剩下这块空地了。”

侯楠忍无可忍想要说话,范廷亮止住他冲毛桃笑了笑,说:“谢谢你,我叫范廷亮,这是陈忠这是侯楠,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

毛桃笑嘻嘻地说:“对,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这地方规矩多,你们新来的,有的事不懂,问我,我全明白。”

范廷亮抱拳作揖说:“以后还望兄弟多多关照,”

毛桃抱拳还礼,“客气客气,咱们是一个棚子里住的工友嘛,有事尽管找我,你们在这歇着我过去了,”毛桃回到了自己的铺位上。

侯楠看了看自己的床位,说:“永明,这地方能住人吗,睡不上三天我们全得风湿缠身了,还不如狗窝猪圈干净利整。”

范廷亮叹息一声,说:“龙离大海虎落平阳,不得不低头,忍一忍吧,只要能逃出去回到本土大陆就好了。”

第四十九章.罂粟种植园(中)

范廷亮、陈忠、侯楠在种植园里开始超负荷的劳动,监工根本就没把他们当做人,或者没把他们当做生命对待,他们就是一些会说话的工具,损坏了就扔掉再补充新的.毛桃对范廷亮他们说,种植园里每天都有人累死,每天都有新的苦力填补进来,人死了就装到大车上,攒够一车拉到种植园外的沟壑里扔掉,附近山林里那些野狗因为吃着种植园里的死人肉,一条条吃得膘肥体壮。

毛桃的话让范廷亮三人心里一阵惊悚,范廷亮想我们三个走南闯北什么场面都见识过,什么风Lang都迎接过,万一不声不响地死在了这里,实在是太窝囊了。范廷亮三人一直想着逃出种植园,但是监工防范严密,他们对周围的地形又不熟悉,一时难以下手。

中午干完了活儿吃饭,是苦力们难得的休息时间,监工给苦力们每人一只碗,拿着碗到伙夫那里盛粥。范廷亮三人跟着苦力们争抢推搡,盛了一碗粥,侯楠端着碗看了看,说:“这粥可真好,清亮得能照出人脸,几个米粒都能数得出来。”

侯楠干了一上午的重体力,腹中饥饿,他看着碗里的粥想先喝个水饱吧。侯楠端起碗喝了一口,米汤刚进嘴他就扑哧一声全都喷了出来,叫着:“什么东西,都他妈的馊了!”侯楠自顾自地叫喊,没有人理会他,他看了看四周,苦力们都端着碗美滋滋地喝着泔水味儿的米汤。

侯楠连碗带粥一起扔到了地上,气呼呼地坐在草地上,范廷亮和陈忠也吃不下这东西,只能强忍着腹中的饥饿。范廷亮向远处望了望,一群苦力正在围着饭桶盛饭,他们盛的是白米干饭,而且饭桶旁边还有几个坛子,里面装着腌制的萝卜、白菜给苦力们下饭。

范廷亮拍了拍毛桃指着远处,说:“都是劳工,他们的伙食怎么就比我们好呢?”

毛桃望了一眼,说:“人和人没法比,我们和他们不一样,他们是琉球人,签订契约招募来的劳工,是自由身,我们是庄园主买来的奴隶,就像骡马牛羊这些牲口一样,生死都在人家手里捏着。”

范廷亮皱着眉头望着那些琉球劳工,毛桃又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兄弟,你千万别过那条线,你看没看到,就是那条地垄,那边是琉球人的地盘,记住我的话千万别过线。”

范廷亮不以为然地笑了,说:“过了那条线又能怎地?”

毛桃神情紧张严肃,说:“那可不是闹着玩的,那些琉球人可凶了。”

毛桃正说着话,一个十五六岁的小苦力踢着一只破烂不堪的皮球在草地上玩,不小心将皮球一脚踢到了毛桃所说的地垄线那边,小苦力满面惊慌,脸色顿时煞白。皮球慢慢滚到了一个蹲着吃饭的琉球人身后,琉球人转身看了看皮球,又看了看小苦力,“这是你的皮球?”

小苦力怯生生地点了点头,琉球人放下饭碗拿起皮球,指了指小苦力,“小虞仔,过来。”

种植园里的琉球劳工将本土大陆虞朝控zhì

下的苦力蔑称为“虞仔”。小苦力想要回自己心爱的皮球,战战兢兢地走了过去,琉球人拿着皮球,说:“这东西你还想不想要了?”

小苦力吓得都快哭出来了,又点了点头,琉球人抬起巴掌照着小苦力的脑袋打了几下,“想要你还乱踢,啊,叫你乱踢乱踢,”琉球人噼里啪啦把小苦力的脑袋打得一顿爆响。

陈忠行侠仗义,最看不惯欺男霸女这些不平事,他起身要去替小苦力出头,毛桃急忙拦住他,说:“兄弟你别冲动,你斗不过那些琉球人,他们人多势众不好惹的。”

陈忠正要推开毛桃过去教xùn

那个琉球人,监工敲起了铜钟,“开工啦,开工啦,开工啦!……”琉球人和“虞仔”都纷纷起身拿着工具去劳作,那个琉球人把皮球扔给小苦力转身走了,在他看来欺负一下小苦力,只不过就是枯燥生活里的一点调味剂。

范廷亮和毛桃在地里干活儿,范廷亮问道:“毛桃,你们为什么就那么怕那些琉球人?”

毛桃说:“那些琉球人都野蛮残忍,而且还抱成一团喜欢打群架,以前也有人看不惯那些琉球人的作风,去和琉球人争论,琉球人一下子围了上来,好虎架不住群狼,你能耐再大也打不过他们一群人,最后那个兄弟被人活生生打死了,死就死了,尸体扔到外面喂狗了,那些行凶的琉球人挨了监工几鞭子,第二天依旧我行我素。”

范廷亮说:“琉球人抱成一团打群架,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团结起来?”

毛桃苦笑了一下,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琉球人强横我们不招惹他们就是了,谁喜欢弄那些麻烦。”

范廷亮说:“我们要真zhèng

团结起来,大家都是两条腿支着一个肚子,他琉球人就不敢这么嚣张……”

范廷亮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后背火辣辣的疼痛,监工一鞭子抽在了他的身上,嘴里骂着:“奶奶的,不好好干活儿说什么话!”范廷亮咬着牙不吱声,弯下腰卖力地干活儿,监工提着皮鞭向别处走去。

范廷亮三人在种植园里干了没几天,赶上了袁百寿的寿诞,袁百寿说自己的寿诞要普天同庆,种植园里的劳工们放假一天,给他们吃顿饱饭。范廷亮三人在种植园里四处转悠寻摸着逃出去的办法,三个人走来走去观望地形,毛桃拦住他们,说:“兄弟,你们几个千万别过线,还有千万别去河边。”

陈忠感到诧异,说:“河边怎么了?”

毛桃说:“河边是琉球人的地盘,他们要在河里洗衣服洗澡抓鱼捞虾的,不准我们靠到近前。”

毛桃的话把陈忠的怒火挑起三丈,陈忠说:“这是谁定的规矩?!”

毛桃息事宁人地说:“不去就不去呗,你何必和他们制这口气。”

范廷亮也劝陈忠,“我们还有事情要办,别和那些琉球人纠缠。”陈忠强忍下一口恶气,和范廷亮、侯楠去四处察看地形。

琉球人利用这一天假期都到河里洗澡玩耍了,有两个叫大驴、二狗的“虞仔”趁琉球人不注意来到了小河的下游。大驴和二狗以前都是本土大陆的渔民,生长在河边上的,对捕鱼捞虾最在行了,他们俩三下五除二就抓到了十几条小鱼,用竹篾串成一串。

大驴洋洋得yì

,“哈哈,抓到了这么多鱼,够我们哥俩儿美美地吃上一顿了。”

二狗拍了拍大驴的肩膀,说:“小心别让琉球人发xiàn

了,快走。”

两个人提着鱼溜走了,溜到树林里,二狗停了下来,说:“不行,我们不能把鱼带回去,带回去就被人发xiàn

了,在这就把它吃了。”

大驴说:“在这怎么吃,生吃啊?”

二狗说:“我们去捡些柴火把这鱼烤了吃。”

大驴说:“点火冒烟那还不是要被人发xiàn

。”

二狗说:“这树高林密的,我们点把小火别人发xiàn

不了,快去准bèi

吧,早吃到肚子里面早安心。”

二狗扭头要去找柴火,大驴拉住他说:“咱们都去捡柴火到哪会合呀,要我说你就拿着鱼在这等我,我去捡柴火。”

大驴去捡柴火,二狗提着一串鱼坐在树下等着,等了很长时间大驴也不见回来,二狗嘴里骂着:“这王八蛋捡柴火捡到哪去了,哎呦,我这肚子。”二狗的肚子咕噜咕噜叫着想要解手,他不能提着鱼去解手,大驴还要他在这等着呢。

二狗正为难的时候,毛桃走了过来,毛桃手里拽着一根红线,红线的一头绑在一只麻雀的爪子上,毛桃刚才在林子里抓了一只麻雀,他想把麻雀当宠物饲养,嘴里吱吱叫着逗弄麻雀。

二狗招手叫道:“毛桃!”

毛桃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哎呀,你去河里抓鱼了,你就不怕让琉球人看见。”

二狗愁眉苦脸捂着肚子,说:“毛桃,我要去解手你在这帮我看着鱼,一会儿大驴就回来了,鱼烤好了给你一条。”

人有三急,二狗不等毛桃说话就把鱼塞给了毛桃,然后捂着肚子向灌木丛里跑去。毛桃拿着鱼无奈地坐到了地上,冲远处灌木里的二狗喊了一声:“你快点,要不我把你这鱼全吃了。”毛桃牵着红绳逗弄着麻雀,小麻雀叽叽喳喳叫着在毛桃头顶飞来飞去,毛桃非常开心。

第四十九章.罂粟种植园(下)

毛桃喜笑颜开地逗弄着麻雀,远处树林里闪出几个人,为首的一个正是琉球人里最凶最狠的狮王.毛桃见到狮王就像见到瘟神一样,起身就想跑,没想到狮王发xiàn

了他,吼了一声:“站住,敢跑一步我就打折你的腿!”毛桃不敢跑了,乖乖地站在那里。

今天狮王的心情很不好,袁百寿寿诞种植园放假,狮王和几个小兄弟四处乱走寻思玩些什么。狮王以前就是个地痞无赖,因为和人打架把人打成残废,为了躲避官司他才来到种植园当劳工,在劳工里面他也以心狠手辣打架不要命闻名,成了琉球人里的大哥级人物。

狮王带着几个小兄弟走到了监工们的营房附近,今天虽然放假,但是监工们还得待在种植园里,为了消遣娱乐总监工从城里叫来了几个妓女。总监工和手下的小监工们去准bèi

酒宴,妓女们就暂时待在营房里。狮王看到了妓女们垂涎三尺,狮王年轻气盛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平时种植园里连头母猪都见不到,今天见到了货真价实的女人,狮王是周身热血沸腾。

狮王跑到营房外对妓女们挤眉弄眼,妓女在对待男人的问题上没有什么操守,也是很随意的,有几个妓女就开始拨撩狮王。妓女们轻轻地拨撩一下狮王就要窜鼻血了,他按捺不住,扑上去就要把妓女的衣服裤子扒了,正好这时总监工回来了。

总监工先是愣了片刻,然后提起鞭子照着狮王就是一顿抽打,一边抽打一边叫骂:“你奶奶的,你个下贱的东西不知dào

自己几斤几两,这些女人是你能碰的吗,我抽死你!”总监工打得狮王满地乱滚,狮王再凶再横,在总监工面前也就是卑微的劳工,总监工要是愿意,能把狮王的皮扒了挂在旗杆上晾。

总监工下死手打着狮王,狮王鬼哭狼嚎,身边的几个小兄弟早就吓跑了,最后还是几个小监工拦住了总监工,“大人,算了算了,今天是镇守使大人的寿诞,打死了人不吉利。”

总监工怒气未消,说:“我就操了,他怎么什么事都敢干呢,他忘了自己是干什么的,不行,我越想越气,拿刀来,我要把他阉了!”

总监工要拿刀,几个小监工劝阻他,狮王趁机爬起来逃跑了。以前在劳工群里狮王一直是欺负别人,爱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今天被总监工这一顿暴打,他是横竖咽不下这口气,可是他又不敢报复总监工,这口气该怎么出呢?正巧这时狮王看见了鬼鬼祟祟的毛桃。

狮王叫住毛桃,和几个小兄弟走了过去,毛桃急忙把手里的鱼藏到了身后,狮王问:“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毛桃结结巴巴地说:“没、没、没什么……”

狮王推开毛桃一把将他手里的鱼夺了过来,“好小子,到河里偷鱼,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毛桃吓出一身冷汗,说:“不是,这鱼不是我偷的……”

毛桃话还没说完,狮王一拳就打了过来,狮王这一拳是带着对总监工的愤恨,使足了力qì

,把毛桃打得天旋地转。毛桃倒在地上手里的红线松开了,他晕晕乎乎想要爬起来,伸着手说:“麻雀,我的麻雀别跑了。”

“麻雀,你还惦记着麻雀,”狮王恶狠狠地一脚踩上去,将小小的麻雀踩成了一团肉酱,还用力在地上碾了几下。活泼可爱的小麻雀被狮王弄死了,死得惨不忍睹,毛桃忍不住叫了起来,“你赔我的麻雀,你赔我的麻雀!”

狮王冷笑了一声,“好,我赔你的麻雀,”狮王照着毛桃又是一拳,狮王是个一身蛮力的家伙,他这两拳打得毛桃整张脸都青紫淤肿起来。“把他给我按住了!”几个马仔在狮王的命令下将毛桃死死按在地上,狮王撸胳膊挽袖对毛桃进行狂殴暴打。

去捡柴火准bèi

烤鱼的大驴回来了,远远地就看见狮王在殴打毛桃,大驴见了狮王比绵羊见了狼还要胆怯,他扔掉柴火躲到树林里不敢吱声。在灌木丛里解手的二狗,把狮王殴打毛桃的经过看得一清二楚心惊肉跳,他知dào

毛桃挨打是因为自己,但是他也没有勇气出去制止狮王,眼看着毛桃就要被狮王打死了,二狗提起裤子转身往工棚方向跑去,回去通知大伙来救人。

毛桃被狮王打得血肉模糊,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狮王一脚踩在毛桃的背上,弯下腰问道:“虞仔,你服不服?”

毛桃已经是有气无力,嘴里喷着血沫发出一个模糊的单音节,狮王侧着耳朵说:“大声点,你到底是服还是不服?”

身边的一个马仔笑嘻嘻地说:“大哥,我听着他怎么好像说不服啊。”

“不服就继xù

收拾他,你哪只手偷的鱼?”狮王抓起了毛桃的左手,捏住一根手指用力向外一掰,一声脆响,毛桃的指骨断裂了,撕心裂肺的疼痛让毛桃哀嚎起来。

“叫什么叫,抓到你这种贼就得把手指头掰了。”狮王一根接着一根把毛桃左手的五根手指全部掰断了,毛桃直接昏死过去。

一个马仔看了看毛桃,说:“大哥,他会不会死了?”

另一个马仔说:“死不了,浇盆冷水立马就能醒过来。”

虐打了毛桃一顿之后狮王心里舒畅了许多,刚才因为总监工憋的那口气已经完全撒出去了,狮王掸了掸手上的灰尘,对两个马仔说:“走,咱们回去。”

狮王带着两个马仔扬长而去,过了一会儿二狗带着劳工们赶来,将昏迷不醒的毛桃抬回了工棚,没有医生没有药,二狗和大驴把毛桃搀扶到芦席上,烧了一碗热水给毛桃喝,毛桃喝了几口水都带着血喷了出来,许多人都觉得毛桃活不了了。

范廷亮和陈忠、侯楠转了半天发xiàn

了种植园里的一处缺口,顺着这个缺口他们就能逃出种植园了,他们欣喜若狂,想着今晚趁监工们为袁百寿庆寿喝醉了的机会,他们好逃跑。想着马上就要逃出这地狱一般的种植园范廷亮就高兴,他手里捏着一只蓝蜻蜓走进了工棚,“毛桃,你不喜欢蜻蜓吗,我给你抓了一只蓝色的,你看好不好kàn

?”

范廷亮看见毛桃血肉模糊地躺在芦席上,立kè

愣住了,“这是怎么了?”

二狗叹了一口气,说:“毛桃让人打了,左手五根手指全让人掰断了。”

范廷亮松开了捏在手里的蜻蜓,问二狗:“是谁干的?”

二狗弱弱地说:“是狮王干的。”

“谁是狮王?!”陈忠虎目圆睁血灌瞳仁。

二狗说:“狮王是琉球人那边的一个老大。”

陈忠是一个不喜欢多说话的人,他抓起一把割罂粟取浆用的砍刀插在后腰里,大步流星走了出去,范廷亮和侯楠也横眉怒目,腰插一把砍刀跟着陈忠出去了。满棚的劳工看着他们三人走了,窃窃私语,但是没有一个人跟着他们一起去的。

陈忠走在最前面,范廷亮和侯楠紧随其后,三个人来到了琉球人的工棚外,几个琉球人正在那里蹲着赌博,一个琉球人站了起来,用满是轻蔑的目光看了看陈忠三人,叫道:“虞仔,活腻了,这是你们来的地方……”

琉球人话还没说完陈忠就冲了过来,一把捏住琉球人的脸把他推到了一棵树上,陈忠的五指都要抠进琉球人的皮肉里了,琉球人被捂得喘不过起来,陈忠说:“狮王在哪里?”陈忠再用力能把琉球人的脸捏碎了捏成一堆肉酱,琉球人憋得脸色青紫说不出话,用手指了指工棚。

陈忠捏住琉球人的同时,范廷亮和侯楠站在工棚前抽出了后腰的砍刀,叫嚷道:“谁叫狮王?滚出来!”狮王不知从何处弄到了一坛子酒,正和几个朋友喝酒,突然听到外面有人提名喊号的叫他,他放下酒坛子冲了出去。

“哪个王八蛋在这叫唤,你狮王爷爷在此!”狮王扯开前胸的衣襟做好了打架的准bèi



陈忠看了看狮王,说:“毛桃是你打的?”

狮王笑了,说:“什么毛桃烂杏的,老子不认识。”

陈忠又问:“你今天是不是在树林里打了一个人,还把这个人的左手手指都掰断了?”

狮王倒有一些江湖恶汉的风范,敢作敢为,拍了拍胸脯,说:“对,老子是打了一个虞仔,还掰了他的手指,老子不知dào

他叫什么。”

陈忠点了点头,说:“好,没错了,那就是你,”

陈忠上前就是一脚,一脚踢在狮王的肚子上,狮王两腿后蹬身子前倾,横着飞了出去。狮王倒在地上感觉肚子剧痛,蜷着身子站不起来,他不知dào

陈忠这一脚就把他的肠子踢断了。

狮王挨打了,身边的那些琉球人窜起火来,叫嚷着:“虞仔欺负到咱家门口了,弟兄们抄家伙!”

琉球人纷纷忙乱起来去找器械,侯楠手握砍刀冲上前去,一刀劈向那个大声叫嚷的家伙,这小子见砍刀劈来急忙闪躲,但是还是慢了半拍,砍刀划在了他锁骨下面的肌肉上,当时就划掉了一条肉,鲜血浸红了衣服。

琉球人都是抱成一团打群架的,眼见狮王等人挨打了,其余的琉球人纷纷拿着砍刀出来应战,陈忠毫无惧色,手持砍刀一马当先冲在前面。这些琉球人就是有一身蛮力有一股冲劲,而陈忠则是多少年打熬出来的武术大家。陈忠一把砍刀四处翻飞,砍得琉球人鬼哭狼嚎、血肉横飞,范廷亮和侯楠跟在陈忠身后也砍杀助威,三个人一步步进逼,琉球人抵挡不住,有的扭头逃跑了。

陈忠杀得性起,喷溅得浑身上下都是血,手里一把砍刀也砍得卷了刃。一个琉球人叫喊着迎头一刀劈向陈忠,陈忠一手抓住琉球人举刀的手腕,另一只手抓住琉球人的裤腰,两臂运足了力qì

,大喊一声将琉球人横着举起来摔在地上。陈忠这一下子摔得琉球人骨头架子都散了,砍刀也脱手落地,陈忠捡起砍刀继xù

冲杀。

陈忠在气势上完全压倒了琉球人,琉球人无心恋战,去其他工棚呼喊同伴请求支援。地上血迹斑斑,躺着几个受伤的琉球人,陈忠在人群里揪住了狮王,此时狮王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威风,捂着肚子求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陈忠说:“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的事情,你毁了毛桃一只手你就得赔毛桃一只手,”说着陈忠手起刀落,一下子将狮王的左手剁了下来,狮王捏着断腕哀声痛嚎、血如泉涌。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叫喊,上百个琉球劳工举着刀冲过来,范廷亮和侯楠有些胆怯,陈忠杀得血脉喷张,握着砍刀说:“来吧,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陈忠面对数百个琉球劳工毫无惧色,赵子龙浑身是胆,龙潭虎穴也敢闯。

陈忠正要与琉球劳工冲在一起拼杀的时候,身后响起了枪声,范廷亮和侯楠扭头一看,总监工带着卫队手持火枪赶了过来,总监工叫嚷着:“把刀都给我放下,违者格杀勿论!”卫队端起火枪瞄向众人,琉球劳工们害pà

了,纷纷放下了手里的刀,陈忠也冷静下来和范廷亮、侯楠放下了刀。

“这是怎么回事?”总监工走过来询问前因后果,琉球人和侯楠各执一词争吵起来。总监工大手一挥,说:“都不是好东西,全给我打五十板子关禁闭。”

卫队上前按住陈忠、范廷亮、侯楠还有那些琉球劳工,这时一个小监工走了过来,对总监工说:“大哥,这三个小子拿着砍刀敢和这么多人群殴,而且还打得对方倒下一片,有点胆量有点本事,袁大人不是正四处寻找角斗士吗,我看这三个小子就是好材料。”

小监工的话让总监工恍然大悟,“对呀,袁大人还吩咐过我,发xiàn

那些凶猛好斗的劳工就给他送过去,你不提醒我我倒忘了,对,就把这三个小子送去当角斗士。”

总监工让人将范廷亮三人送到小木屋里看押起来,等到第二天将三人装进木笼抬到马车上,送往袁百寿所在的济安府。有一次,一伙尼德兰商人到琉球南岛,就一些通商事宜求见袁百寿,袁百寿接见了尼德兰人,在与尼德兰人闲聊的过程中袁百寿得知,古代西洋狼帝国的贵族们兴建竞技场,观看角斗士、野兽互相厮杀以此取乐。袁百寿受到启发在济安府也修建了一座东方竞技场,四处搜寻野兽、网罗角斗士,范廷亮三人就以角斗士的身份来到了济安府。

第五十章.战斗,角斗士

吴美娇漂泊在海上被赫连浩德救了下来,赫连浩德带着吴美娇来到了镇风岛,镇风岛是虞军的海军基地,岛上有数万官兵和两千多百姓,守备严密.登岛之后赫连浩德把吴美娇安排在自己的府邸,并且派了两个丫鬟服侍吴美娇。

赫连浩德是奉了康德皇帝的命令到西部来巡视的,大湖打捞军饷失败之后,康德皇帝又派赫连浩德到海军里视察一番,现在虞朝各地虽然义军蜂起,但是各地的义军几乎都没有什么海上力量,虞朝的海军牢牢地控zhì

住了海岸线,可以在海上任意驰骋。

赫连浩德处理完公务回到府邸,他直接来到吴美娇的住处,屋外两个丫鬟垂手侍立,随时听候召唤。赫连浩德走过去轻声问道:“吴小姐今天怎么样,饮食情绪各方面都好吗?”

丫鬟说:“回王爷的话,吴小姐今天就喝了一点粥,情绪也不是太好。”

听了丫鬟的话赫连浩德皱起了眉头,敲了敲门走进吴美娇的房间。吴美娇见到赫连浩德立kè

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急切地问:“有永明的消息了吗?”

赫连浩德说:“我派人去查了一下,宋家万盘踞在陀罗寨一带为非作歹很长时间了,想要消灭他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想去和他谈判,实在不行我花点赎金把范永明赎出来。”

吴美娇又问:“这么说永明现在还活着?”

赫连浩德迟疑了片刻,心想不管怎样先稳住美娇吧,撒个谎骗住她,利用这段时间攻破她的防线俘获她的芳心,到那时范廷亮是死是活也就无关紧要了。赫连浩德说:“范永明在宋家万的手里,我和宋家万打过招呼了,宋家万答yīng

我不会伤害范永明的。”

吴美娇还有些不放心,说:“宋家万不会出尔反尔吧?”

赫连浩德摆出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说:“不会的,宋家万要是敢欺骗我,我就发兵把他的陀罗寨夷为平地。”听说范廷亮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吴美娇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了,脸上的神情也轻松了许多。

赫连浩德一脸的微笑,说:“美娇,你饿了吧,我叫厨房给你做点吃的,范永明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了,包在我身上,我一定会把他救出来的,这些天你茶饭不思的,整个人都瘦了许多,再这样下去可不行,身体要紧。”赫连浩德叫厨房给吴美娇做了一桌子的饭菜,吴美娇心情放松了,肚子里也感觉到了饥饿,几天来终于像模像样地吃了一顿饱饭。

吴美娇吃完了,饭赫连浩德又说:“美娇,这些天你待在屋子里忧虑焦急的,对身体很不好,外面风和日丽的,不如我们出去散散心。”自从在海边与范廷亮失散之后,吴美娇什么心思也没有了,每天脑子里想的都是范廷亮,现在范廷亮有音信了,安全无恙,她也可以放松一下了。

吴美娇和赫连浩德走出府邸在镇风岛上四处转悠,赫连浩德屏退了所有侍卫,单独与吴美娇走在一起。来到户外面对青山大海,仰望苍穹蓝天,吴美娇的心情一下子开朗了许多。镇风岛的海边有许多大小不一的石狮子,它们全都是大同小异的造型,狮面人身呈直立状,身上还披着红斗篷。

吴美娇指着这些石狮子问赫连浩德,“这些石狮子造型挺奇特的,而且到处都是,这里面有什么故事吗?”

赫连浩德见自己卖弄的机会来了,喜笑颜开地说:“镇风岛四面环海,一年四季狂风不止,大风对百姓出海打渔、种植庄稼都带来了不便,为了消除风灾人们就供奉镇风狮神,这就是镇风狮神,到处摆放也是为了祈求风平Lang静。”

吴美娇点了点头,说:“你懂的真多。”

吴美娇的夸奖让赫连浩德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赫连浩德摸了摸脑袋,说:“我也是到这才听人说的。”吴美娇和赫连浩德连两个人漫步在海风拂面的沙滩上,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几只海鸥展翅飞翔,装点着这天地间一幅绝妙的美景。

吴美娇边走边说:“真没想到你会是四皇子,以前我还以为你就是一个普通的富家公子,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充满了奇妙,让你意想不到。”

赫连浩德说:“在别人的眼里我是四皇子周王殿下,在你的眼里我就是浩德公子,皇子的身份在我们俩之间不会成为一种压力一种隔阂。”

吴美娇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真是个好人,你不仅救了我还要帮我救出永明,大恩大德我真不知dào

该怎么感谢你。”

赫连浩德说:“不要说谢,能为你做些事情我感到很荣幸。”赫连浩德的眼中又闪出灼热的光芒,吴美娇愣了一下,急忙躲闪。赫连浩德心里的热血涌了上来,昏头涨脑地说:“美娇,我是说万一,万一范永明回不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赫连浩德话刚出口吴美娇就停了下来,紧紧盯着赫连浩德,严厉的目光让人不敢正视,赫连浩德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急忙辩解:“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随便问问。”

吴美娇冷冷地说:“四皇子,永明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赫连浩德从小就是不撒谎的好孩子,在吴美娇的逼问下忍不住脸红了起来,说话也有些结巴,“范永明……挺好的,我不是说了吗,挺好的……没有危险……”

吴美娇说:“四皇子你真的没有骗我吗,我想听实话。”

赫连浩德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嗫嚅着说:“他真的挺好,宋家万说的。”赫连浩德躲躲闪闪的样子把他内心的实情暴露无遗,吴美娇伤心地眨了一下眼睛,扭头快步就走。赫连浩德急忙追了上去,“美娇,你听我说,听我说,”赫连浩德跑到前面张开双臂拦住了吴美娇。

吴美娇说:“四皇子我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以后有机会我会报答你的,现在我要去找永明,请你别拦着我。”

吴美娇要走,赫连浩德愁眉苦脸的,说:“你冷静一点听我说好不好,你一个弱女子怎么去救范永明,我对你实话实说了吧,我派人去打探到宋家万的巢穴,宋家万人多势众防守严密,强攻恐怕不行,我还没来得及想好对付宋家万的办法,为了让你宽心我就撒了一个小谎,现在我说的可句句都是实话,如有半点虚假天诛地灭!”

赫连浩德被逼得对天发誓了,吴美娇的怒气消了下去,但是焦虑之苦又重新涌上心头,“四皇子,这么说你现在还没打探到永明的下落呗?”

赫连浩德说:“我现在正在想办法,你得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尽心尽lì

去办的。”

吴美娇咬着嘴唇不说话,扭过头去眼泪像断线的珍珠簌簌流淌,看见吴美娇哭泣,赫连浩德有点心如刀绞,张着两只手不知该如何是好,“美娇你别哭啊,都是我不好,我不该骗你,明天我就给父皇写折子,请求他调集兵马剿灭宋家万,你别哭啊,你这一哭我心里好难受啊。”

吴美娇抹了抹眼泪恢复了平静,说:“四皇子,我知dào

你喜欢我憎恨永明,我求求你救永明一命,只要你能救得了永明,你提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yīng

你。”

吴美娇的话语里有一点性暗示,赫连浩德当时就火冒三丈,“美娇,你把我赫连浩德当成什么人了,我是那种趁人之危的小人吗,不错,我是喜欢你,可是我要得到的不仅仅是你的肉体,更重yào

的是你的心,你不要多想,我答yīng

帮你救范永明我就一定会帮到底,救不出范永明我就削发为僧一辈子不近女色!”

第五十章.战斗,角斗士(中)

范廷亮、陈忠、侯楠作为角斗士被送到济安府,首先他们三人在角斗士学校接受了一段时间的训liàn

,然后就被派上了竞技场,厮杀拼争,用鲜血来换取袁百寿等达官贵人的快乐.

竞技场上的角斗分为许多种,有角斗士与角斗士之间的角斗,有野兽与野兽之间的角斗,还有角斗士与野兽之间的角斗,有一对一的角斗,有群对群的角斗,还有一对群的角斗,五花八门全凭袁百寿等达官贵人的喜好。范廷亮三人的第一场角斗就是一对群、野兽和角斗士之间的角斗,范廷亮他们三人再加上另外七人,一共是十个人对付一头棕熊。

这头棕熊有着令人发指的犯罪记录,据说它在山林里一共杀死男女老幼一百七十六人,有一次一下子把进山游玩的十七个青年男女全部杀死,人送绰号“黑森林里的屠夫”、“屠夫黑罴”。袁百寿得知有这么一头凶残无比的棕熊,就派官兵前去活捉,上千官兵经过几个月的追踪,找到了屠夫黑罴的洞穴,官兵们围着屠夫黑罴激战三天三夜,在付出阵亡三十四人、伤残五十六人的惨痛代价之后,终于将屠夫黑罴生擒活捉。

屠夫黑罴是地狱里的魔鬼,听说要和屠夫黑罴角斗,那七个角斗士虽然手里握着武器,还是哆哆嗦嗦颤抖不止,未曾交手先泄气三分。这七个角斗士陈忠在角斗士学校里都认识,都是一些胆气豪壮的硬汉子,没想到今天上了竞技场遇到个棕熊就吓成这副模样,陈忠不禁心生鄙夷。

陈忠说道:“你们害pà

什么,不就是一头熊吗,我们有十个人,十个人拿着家伙还打不过一头熊吗。”

角斗士苦着脸抬头看了看陈忠,说:“你懂什么,这头熊不是一般的熊,它是屠夫黑罴,知dào

了它的杀人记录你就不会再这么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陈忠冷笑一声,说:“什么屠夫黑罴杀人记录的,它既然杀过人我今天就宰了它,替天行道。别说是一头熊,就是九头神龙在这我也不怕它,宁肯被它打死也不能被它吓死。”

屠夫黑罴臭名昭著,考lǜ

到它的凶残程度,角斗士学校的教官允许陈忠他们十个人,到武器库里随意挑选武器,能拿多少就拿多少,想拿什么就拿什么,让你使出浑身解数和屠夫黑罴激战一场。

袁百寿修建的东方竞技场形式上像是一座瓮城,呈四方形,有两个大门,分别是对战双方的通道,城墙上正中央修建有城楼,袁百寿就坐在城楼下面,摆上瓜果梨枣、美酒香奶,搂着小美人儿一边吃喝一边观看下面的厮杀,真是一种舒服到骨子里的享shòu

啊。

首先进场的是陈忠等十个角斗士,十个人拿着兵器站在空旷的竞技场上,望着对面黑漆漆的大铁门,想着门后的屠夫黑罴,除了陈忠所有人心里都有点忐忑不安。大铁门还没有打开,一声浑厚嘶哑的吼叫就从门后传了出来,把坐在城楼上喝茶的袁百寿都吓得心里一惊。竞技场里的角斗士们紧紧握着兵器,咽着唾沫冒着冷汗,两条腿抖来抖去。

“咣啷咣啷…….嘎吱嘎吱……”铁链搅动门栓的声音,漆黑厚重的大铁门缓缓开启,刚开到一半的时候,一声巨响,一头硕大的棕熊嘶吼着冲破铁门冲到了竞技场里,来到竞技场,棕熊人立起来,冲着四野八方发出一阵野性十足的嚎叫,嚎叫产生的巨大气Lang吹得几个角斗士头发凌乱,睁不开眼睛,几个角斗士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对着棕熊紧了紧手里的兵器。

城楼上的袁百寿探出身子看了看棕熊,说:“这就是杀死了二百多人的屠夫黑罴?哎呀,果然不同凡响。”袁百寿来了兴致,细细品着手里的茶水,要大饱眼福,看一看这难得的人熊大战。

屠夫黑罴嚎叫了一阵向四周看了看,四面高墙把它围堵起来,有几个人还拿着家伙不怀好意地对着它,它立时就愤nù

起来,四肢着地朝角斗士们狂奔而去。屠夫黑罴虽然体型巨大,但是短距离内、短时间内,它的速度还有爆fā

力,不输给这个世界上的任何动物。

只见屠夫黑罴扬起一阵沙尘,卷起一阵狂风,冲到了角斗士的面前,有一个角斗士被突如其来的屠夫黑罴惊呆了,手握着长枪还没来得及反应,屠夫黑罴就抬起它那杀人利器一般的熊掌,照着角斗士的脑袋就拍了下去,仅此一下,这个角斗士的脑袋就被拍成了一堆肉酱,化为血浆喷溅在沙土地上,无头的躯体晃悠了几下栽倒在地。

屠夫黑罴这一冲一拍两下子,就向众人展示出了它的实力,也让众人看到了它的嗜血本性。见到了血屠夫黑罴兴奋起来,伸着脖子又是一阵嘶吼,嘴里的唾液随着气Lang喷溅出去,给一个角斗士喷了个满头满脸。角斗士抹了抹脸上黏稠的黄液,心胆俱裂,头脑一片空白什么也顾不得了,扭头就跑。

屠夫黑罴是不会给逃跑者任何机会的,它地动山摇一般冲了过去,将这个角斗士扑倒在地,两只熊掌拍了几下,龇出獠牙咬了几口,三下五除二,一个活生生的人刹那间被大卸八块成了一堆碎肉。屠夫黑罴的熊掌上、嘴脸上全是鲜血,滴滴答答流淌不止,它抬起头看了看剩余的八个角斗士,这八个角斗士包括陈忠在内此时都是心惊胆战,头皮发麻。

陈忠相对于其他角斗士还是冷静一些,他叫道:“大家不要乱,聚在一起排好阵型,投镖!”陈忠一声令下,角斗士们从腰里拔出飞镖掷向屠夫黑罴,雨点一般的飞镖袭来,屠夫黑罴挥动两只大熊掌左右招架,一些飞镖被屠夫黑罴打落在地,还有一些击中了它。

屠夫黑罴在山林里生就的一副皮糙肉厚,飞镖扎在了它的身上,扎破了皮毛见了血,但是却没有伤了它的元气,流淌出来的血反而刺激它更加发狂。屠夫黑罴拨掉身上的飞镖冲向角斗士,角斗士们退在角落里无处可逃了,陈忠叫道:“攥紧家伙和它拼了!”

穷鼠反咬猫,有的角斗士被逼急了,拿着枪矛闭着眼睛,叫喊着冲向屠夫黑罴。屠夫黑罴在战斗中是不会退缩的,它迎头冲了上去,人与熊混在一起激烈厮杀。角斗士拿着枪矛刺向屠夫黑罴的胸腹,屠夫黑罴就抡起熊掌拍向角斗士的头脸。

一场混战下来,几个角斗士无头断肢倒在血泊之中,屠夫黑罴的肚腩和肋下也被-插上了几支枪矛。侯楠跌倒在地用手蘸了点血抹在脸上装死,这个屠夫黑罴实在是太厉害了,别说是十个人就是一百个人也难以将它制服。

侯楠倒着装死,整个竞技场里站着的角斗士就剩下陈忠和范廷亮了,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拼杀,来不得半点犹豫,来不得半点胆怯。范廷亮知dào

屠夫黑罴凶残猛烈,在挑选武器的时候,范廷亮拿着两支枪绑上接在了一起,这样就成了一支长枪。对付屠夫黑罴这种力大无穷的野兽,人类必须要有距离的优势。

范廷亮趁着屠夫黑罴喘息的时候,攥着长枪刺向屠夫黑罴的心脏。屠夫黑罴侧身闪躲,长枪扎进了它的身体里,范廷亮咬着牙使出吃奶的力qì

,要给屠夫黑罴刺个透心凉。屠夫黑罴狂吼一声,一掌拍断了长枪,然后瞪着血红的眼睛扑向范廷亮。

长枪断了,范廷亮抓出身上的飞镖、匕首掷向屠夫黑罴,屠夫黑罴一一躲闪过去,离范廷亮越来越近了。眼看着屠夫黑罴就要扑倒范廷亮了,陈忠抓起一把钢刀飞向屠夫黑罴,钢刀扎进屠夫黑罴后背的皮肉里。此时此刻屠夫黑罴也顾不得疼痛了,一心就想要范廷亮的命,范廷亮连连向后退去,脚下一软摔在了地上。

范廷亮摔个仰面朝天四仰八叉,戴在脖子上、掖在衣服里的那块通灵宝玉被晃了出来,如炬骄阳悬在中天,炽烈的阳光正好照在范廷亮的通灵宝玉上,反射出的光芒刺进了屠夫黑罴的眼睛里,屠夫黑罴惨叫一声向后退去。

动物比人有灵气,屠夫黑罴感觉到范廷亮脖子上的通灵宝玉不是俗物,它憋着一肚子的怒火撇开范廷亮扑向陈忠。陈忠抓起身边的枪矛向屠夫黑罴投掷过去,屠夫黑罴咆哮着,抖动着鲜血淋漓的皮毛冲到了陈忠的面前,陈忠慌忙向远处跑去。

屠夫黑罴把陈忠赶到了城墙下面,无路可逃了,陈忠大喊一声跃向城墙,抓着城墙砖手脚并用向上爬去,屠夫黑罴立起来张着嘴巴咬向陈忠,陈忠急出一头冷汗,用尽全身力qì

向上爬蹿,屠夫黑罴的大嘴就要咬到他的腿脚了。千钧一发之际,陈忠一脚踩在了屠夫黑罴的鼻子上,用力向下一蹬,借着惯性窜到了城墙垛口,双手抓住了垛口,双脚踩住了青砖。

要是搁在平时陈忠也没有这么大的能耐,今天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陈忠把体内的全部潜能都激发出来了,三下两下就爬到了十几米高的城墙垛口上。陈忠在城墙垛口上喘了几口气,袁百寿在远处看着,说:“别停下呀,打得多激烈,继xù

打呀。”

几个卫兵拿着刀枪过去想把陈忠赶下去,这时下面的屠夫黑罴也憋足了力qì

向上扑蹿,庞然大物咆哮着飞在半空。陈忠一把抽出了卫兵腰里的刀,大喊一声向下跳去,在半空中与屠夫黑罴迎面遭遇。屠夫黑罴张牙舞爪想要把陈忠撕咬成碎片,陈忠挥动手里的钢刀,横切一条线,一刀将屠夫黑罴的两只眼睛切瞎了。

瞎了眼睛的屠夫黑罴发狂地吼叫着,挥动两只熊掌在竞技场里狂奔乱打,城墙上巨大的青砖被它打得碎末飞溅。袁百寿看得心惊胆战,害pà

屠夫黑罴能不能把这座竞技场拆了,瞧它那模样,现在放它出去,它能把一个村子、一个山头夷为平地。

屠夫黑罴的狂奔疯吼把倒在地上的侯楠吓得跳了起来,侯楠和陈忠、范廷亮这三个仅存的角斗士,拿着刀枪远远地观瞧着不敢靠前。屠夫黑罴折腾一会儿累了,弯着腰在那里气喘吁吁,侯楠握着枪说:“辅国,咱们现在怎么办?”

陈忠把手指压在嘴唇上,向侯楠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但是为时已晚,屠夫黑罴灵敏的耳朵听到了侯楠的声音,它低着头朝侯楠的方向狂奔而来。侯楠吓得两条腿都瘫软了,陈忠急中生智,把手里的钢刀狠狠掷向城墙。钢刀打在城墙上发出的巨大声响干扰了屠夫黑罴的判断,屠夫黑罴停下来把耳朵侧向声源处,仔细地听着。

侯楠和范廷亮见识了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屏住了呼吸动都不敢动一下。陈忠向范廷亮和侯楠比划着做着手语,范廷亮和侯楠明白了陈忠的想法,做出了回应,三个人准bèi

依计行事。

范廷亮咽了一口唾沫,把胸前的通灵宝玉攥在手里攥了一会儿,然后拿着长枪冲屠夫黑罴叫嚷:“熊瞎子,来呀,有本事冲我来,四爷我等着你!”范廷亮的叫嚷声激怒了屠夫黑罴,屠夫黑罴朝着范廷亮说话的方向,天崩地裂一般冲了过来,范廷亮拿着枪向远处逃跑,一边跑一边心里想着,辅国呀你可千万别出什么差错,我这条小命就攥在你手里了。

屠夫黑罴看不见东西,只能寻着声音、凭着感觉追赶范廷亮,陈忠和侯楠站在屠夫黑罴的必经之路两旁,手里紧紧握着枪。屠夫黑罴狂奔着从陈忠和侯楠的身边经过,侯楠反应慢了半拍,枪还没来得及出手,错过这个机会屠夫黑罴就冲过去了,范廷亮就要被熊掌拍成肉泥了。

关键时刻,陈忠跳起来冲着屠夫黑罴的心脏一枪扎了进去,这一枪扎得屠夫黑罴歇斯底里地嚎叫起来,侯楠瞪大了眼睛上去又补了一枪。两杆长枪扎进了屠夫黑罴的心脏里,屠夫黑罴叫了一声之后轰然倒地。

陈忠、侯楠还有范廷亮都怯生生地看着屠夫黑罴不敢靠前,屠夫黑罴倒在地上,心口窝里扎着两杆长枪一动不动。陈忠和侯楠拿着刀枪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侯楠试探性地拿枪在屠夫黑罴的后背上戳了一下,就像戳在一堆烂肉上,屠夫黑罴毫无反应。侯楠壮着胆子走到了近前,又戳了戳,屠夫黑罴依然没有反应,侯楠上去又踹了几脚,烂肉一堆。侯楠高举双臂仰天长啸:“屠夫黑罴死了,屠夫黑罴死了!”

有数百条人命记录的屠夫黑罴死在了陈忠、范廷亮、侯楠三人的手下,所有的围观者都目瞪口呆,袁百寿摸了摸自己上唇的短髭,说:“这三个小子有点本事,尤其是那个姜黄脸的高个儿,勇猛过人啊。”

陈忠、范廷亮、侯楠三人杀死屠夫黑罴之后,一下子晋升为明星级的角斗士了,待遇各方面都相应地提升上去了。角斗士分为普通角斗士和明星角斗士,普通角斗士每十天角斗一场,积攒了一定的胜绩之后才可以晋升为明星角斗士,而陈忠三人一战成名。明星角斗士每个月才出场一次,而且生活的质量也提升了上去,吃香的喝辣的,睡软的穿暖的,三个人可以好好地放松一阵了。

第五十章.战斗,角斗士(下)

自从在海边被吴美娇说了一顿之后,赫连浩德拼尽全力,实心实意地想办法营救范廷亮,派人与宋家万接触谈判.宋家万耍起了鬼心眼儿,告sù

赫连浩德,范廷亮在他的手里,赫连浩德想要人的话,拿一百万两银子的赎金,而且还得先拿钱后放人。赫连浩德派人与宋家万周旋了许久,宋家万做出让步,先拿一半五十万两银子,放了人再给另一半。其实宋家万知dào

哪个是范廷亮?他假惺惺地与赫连浩德谈判,无非就是想骗赫连浩德几个赎金,反正是没本的买卖,能骗多少是多少,赫连浩德还傻乎乎的被蒙在鼓里。

赫连浩德兴冲冲地来到了吴美娇的房间,一进屋赫连浩德就说:“美娇,我帮你打听到了,范永明确实是在宋家万的手里,宋家万向我要赎金,数目有点大,我一时半会儿凑不上,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筹集赎金去了。”看着吴美娇的目光中还带着一丝怀疑,赫连浩德举起手臂,说:“天地良心,我这回说的可没有半句假话。”

吴美娇笑了一下,说:“谢谢你,四皇子,他们要多少赎金,我可以写一封信,你派人送回我家,让我父亲拿这笔钱。”

赫连浩德说:“你这是干什么,我堂堂大虞朝难道连一点赎金都拿不出来吗,你们家路途遥远,等信送到了我这边钱早就凑够了,你一千个一万个放心,我已经派人通知沿海各区各省的总督、布政使,让他们在十日内凑齐赎金。”

赫连浩德和吴美娇说了一会儿话,吴美娇还是不放心,让赫连浩德去告sù

宋家万,送一封范廷亮的亲笔信来,这样才能证明范廷亮真的在宋家万的手里,真的还活着。赫连浩德答yīng

了吴美娇的请求,并且嘱咐吴美娇好好休息,然后便走出了房间。

范廷亮有下落了,吴美娇的心情略微宽松了一些,吴美娇感觉身子有些倦怠,她喊来了丫鬟司棋、操琴,让她们俩去烧锅热水,自己要洗澡。司棋、操琴领命而去,一会儿便搬来了大木盆倒上了热水,吴美娇遮窗闭门准bèi

脱衣沐浴。

赫连浩德的侍卫唐雷经过吴美娇的门外,看见司棋、操琴两个丫鬟提着木桶、热水进进出出,心里油然升起一股yin邪。等吴美娇遮窗闭门之后,唐雷就悄悄来到屋后,在土坯墙上抠了一个小洞,一只眼睛睁得溜圆,贴在小洞上向里窥视。

吴美娇是那种形象气质俱佳,让男人看上一眼就怦然心动的美女,想着她马上就要脱光了衣服裸着身子沐浴,唐雷欲-火焚身躁动不已。唐雷弯着腰撅着屁股瞪着眼睛贴在墙上,看见屋内的吴美娇伸手在装满热水的大木桶里试了试水温,水温可以,吴美娇把手伸向腰间,要脱衣服啦,要脱衣服啦!

唐雷咽了口唾沫晃了晃身子,正要看到精彩处,身后突然有人拍了他一把,他吓了一跳,扭头一看是自己的二哥唐云。唐雷还没来得及说话,唐云就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把他拖到了远处的树林里。

“你干什么呢!”唐云声色俱厉地问着唐雷。

唐雷吞吞吐吐说:“没、没、没干什么呀。”

唐云竖起手指在唐雷面前指指点点,差点就要戳到唐雷的眼睛了,“你知dào

那屋里住的是谁吗?”

唐雷满不在乎地笑了一下,“知dào

啊,就是王爷在海上救的那个小娘们儿。”

唐云说:“知dào

你还敢在那鬼鬼祟祟的偷窥,王爷可是被她迷得神魂颠倒,要是被王爷发xiàn

了你在偷窥她洗澡,王爷非得把你这两眼珠子抠出来当泡踩!”

唐雷脸面上有些挂不住,偷窥女人洗澡终究不是君子所为,唐雷说:“我是闹着玩的。”

唐云叫道:“王爷逮着你了可不和你闹着玩。”

唐雷说:“二哥,你说咱们这王爷也真是怪人,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还不是遍地都是,凭王爷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女人要不到?就算王爷是一见钟情,就喜欢她,那也不至于这么费劲呀,霸王硬上弓,把她按倒了嘁哧咔嚓,生米煮成熟饭了看她有什么法子。”

唐云打了唐雷一巴掌,“王爷要像你说的那样还是王爷吗,这么长时间你还不了解我们王爷吗,最是个仁义的主子,王爷要的是那姑娘的心。”

唐雷说:“真是搞不懂啊,男女之间图的就是一时之快,用得着这样慢火炖豆腐,婆婆妈妈吗?”

“朽木不可雕,”唐云气恼地挥了一下手,“小子,我可警告你了,王爷对那姑娘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凉了,你千万别打她的注意,让王爷逮着了不仅仅是掉脑袋的事,弄不好满门抄斩,我们兄弟都要受你牵连。”

唐雷有些气愤,“不就是一个女人吗,我到怡红院花五两银子找一个,比她听话比她有味儿。”

唐云说:“你去怡红院爱怎么闹就怎么闹,你就是要刺激找俩男的玩鸡奸我也不管,反正你是别打这个姑娘的主意,告sù

你,弄不好这姑娘以后就是咱们的周王妃了,我瞧她一脸的旺夫相,嫁给了咱们王爷,天时地利人和,咱们王爷登上了大位,她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了。”

唐雷听完了唐云的一番话,呆若木鸡,说:“真的假的?”

唐云说:“世事难料,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唐雷挠了挠脑袋,说:“如果咱们要是能促成王爷和她的这段姻缘,她将来成了王妃、皇后一定会感念咱们,咱们唐家不就飞黄腾达了吗?”

唐云说:“对呀,理是这么个理,可你怎么促成,玩硬的来横的?你别弄巧成拙害了我们兄弟。”

唐雷说:“二哥,你把我看成猛张飞傻李逵了?我是粗中有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借一步商谈。”唐雷把唐云带到了自己的房间,唐雷关好了门窗,打开堂箱拿出了压箱底的一个小瓷瓶。

唐雷拿着瓷瓶,说:“二哥,瞧见没,这是春心荡漾酒,怡红院的宝妈给我的,这酒女人只要喝一滴,一滴就够了,管你是什么立牌坊的贞洁烈女,守身如玉的处女,统统变成yin-娃-荡-妇,要多骚有多骚。这玩意儿给那小娘们儿喝一滴,然后让她和我们王爷独处一室,保准她跪在地上抱着我们王爷的腿哀求。”

唐云皱着眉头,说:“这也太下三滥了,不是君子所为。”

唐雷不以为然,说:“什么叫君子,干大事的都是假君子真小人,刘邦不耍流氓不耍无赖能当皇上吗,李世民不杀兄弟侄子能继大位吗,赵匡胤不欺负孤儿寡母哪有大宋三百年江山?我的好哥哥,你可别迂腐了,咱们帮王爷把那小娘们儿搞到手,就是帮王爷了结一桩心愿,不图别的,替主分忧也是咱们做下属的责任与义务。”

唐云说:“王爷可是正人君子,他能同意这件事吗?”

唐雷说:“王爷是金枝玉叶有身份的人,他就是心里同意表面上也不好意思说呀,等咱们把这件事做完了,那小娘们儿死心塌地成了王爷的人,咱们再把这件事告sù

王爷,那时候王爷不仅不能生气,而且还要夸奖我们,二哥,你就听我的吧,错不了。”

唐云龇牙咧嘴,说:“我怎么总感觉这件事不靠谱呢?”

唐雷说:“有什么不靠谱的,咱们王爷是四皇子,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能让那小娘们儿沾染上咱们王爷的雨露,是她前世修来的造化。”

唐云说:“这种事事关重大,我们还是和大哥、老四商量商量,或者先和王爷说一声。”

唐雷说:“告sù

他们就显不出我们的本领,放心吧二哥,有功劳咱们俩平分,出了差错算我一个人的。”

唐云说:“这叫什么话,老三你别把你二哥瞧扁了,你二哥好歹也是条汉子,什么事情做得出就担得起。我瞧你这春心荡漾酒不地道,谁配的,用什么东西配的,你用没用过,会不会有毒?一滴就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情,这药劲儿也忒大了吧,别弄不好把那小娘们儿毒死了,到时候我们哥俩儿可就死得忒冤了。”

唐雷拿着小瓷瓶看了看,说:“是啊,二哥你不提醒我我倒忘了,这东西我也是听宝妈说的,从来没用过,哎,对了,我们可以找个人做个试验。”

唐云愣住了,说:“你找谁做试验?”

第五十一章.奴隶的怒吼

唐雷、唐云兄弟拿着春心荡漾酒,来到了为赫连浩德准bèi

膳食的厨房,唐雷说:“要试验这酒的效力就得找个女人,咱们这镇风岛净是男的,后厨有个女的.”

唐云说:“后厨哪个是女的?”

唐雷说:“还有哪个,总管后厨的虎大姐呗。”

唐云一时想不起来,说:“虎大姐是谁?”

唐雷说:“二哥呀,按理说你这岁数不该这样啊,虎大姐你都记不住了,就是那个在后厨大大咧咧的悍妇,她们不是一共四个结拜姐妹吗,虎大姐是老四,老大是母大虫,老二是母夜叉,老三是一丈青,老大是女流氓,手下还养了一群马仔,黑白两道混得开,还有俩表弟在山里面当恶霸,老二是祖祖辈辈开黑店,卖人肉包子的,没事还喜欢勾引流放犯,老三是女庄主,整天提枪跨马和老爷们儿打打杀杀,找个小丈夫天天搁家里欺负,这几个活宝你还不知dào

吗?”

唐云一拍脑袋叫道:“哦,我想起来了,虎大姐,你一说女人我就往温柔漂亮那方面想,把她忘了,拿她做试验行吗?”

唐雷说:“拿她这种女人试验才能真zhèng

检验出这春心荡漾酒的效力,二哥,小点声。”唐雷和唐云来到了后厨窗外,两个人蹑手蹑脚向后厨里面探望。

快到午饭时间了,后厨里面杂役们手忙脚乱地干着活儿,一个粗犷彪悍的妇人立在屋中央指手划脚,“都给我麻利点,活儿干好了,哪个要是敢偷懒别怪我到时候拆了他的骨头,快点快点!”后厨那些男性杂役们在她的吆喝下乖乖地干着活儿,极度的卑恭顺从,看来早已习惯了这一切。

有一个小杂役可能是新来的,还不适应这种快节奏的工作,一不小心把手里的汤锅摔到了地上。虎大姐看见了,走过去照着小杂役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小畜生你活腻了,这可是给王爷喝的汤,给我收拾干净了,你们几个看什么,快干活儿!”

虎大姐虎目一瞪众人俯伏,一个杂役怯生生地说:“虎大姐,蒜没了,姜也快用完了。”

虎大姐冲着杂役一通吼叫:“你他娘的是死人啊,蒜没了姜没了去库房拿呀!”

杂役弱弱地说:“我这锅里还炖着汤呢。”

“那就叫别人去拿,以后遇到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自己去处理,别来烦我!”虎大姐张着嘴巴喷了杂役一脸口水。

唐雷和唐云在窗外看得心惊肉跳,唐云指了指虎大姐,说:“老三,这样的女人你也敢惹?”

唐雷说:“没事,我就喜欢捋着老虎的胡须行走在刀尖上。”

后厨的饭菜都做好了,杂役们端着饭菜出去了,屋里就剩下虎大姐一个人了,虎大姐拿起一只水杯要喝水,嘴唇刚要沾到水杯,就听外面有**喊一声:“虎大姐!”

虎大姐放下水杯,叫道:“谁喊我?”

外面无人应答,虎大姐走出了后厨,唐雷趁机溜到后厨,将一滴春心荡漾酒滴进了虎大姐的水杯里。

虎大姐在外面四处转了转,没有发xiàn

人,嘴里骂着:“哪个挨千刀的乱喊,让姑奶奶逮着非废了你不可,妈了个巴子的。”虎大姐又回到后厨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唐雷和唐云看着心里暗暗叫好,喝下去了,喝下去了。

虎大姐喝完了水咂了咂嘴,自言自语道:“今天这水什么味儿?”虎大姐低头看了看水杯,屋外的唐云、唐雷兄弟目不转睛地看着虎大姐,看她喝完春心荡漾酒之后有什么反应。虎大姐站在那里仿佛是在沉思,然后就焦躁不安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走着走着坐到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又站起来继xù

走,一边走一边鼻孔里还喘着粗气。唐雷和唐云对视了一眼,心里都疑惑不已,这试验算不算成功呀?

唐雷和唐云正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老管家周大叔来到了后厨,周大叔看见虎大姐,说:“虎大姐,王爷想吃虾仁,明天你去买点虾仁,给王爷做个爆炒虾仁。”

虎大姐眼波含情、嘴角带笑看着周大叔,周大叔上了岁数老眼昏花,没有看出虎大姐的异常表现,周大叔说:“虎大姐,我和你说的话你听没听到?”

“人家听到啦,”虎大姐娇声嗲气地说了一句,唐云、唐雷在外面听着险些栽了一个跟头,周大叔也愣住了,仔细看了看面红耳赤、神情异常的虎大姐,“虎大姐你怎么了,生病了?”

虎大姐娇嗔地翘着兰花指,戳了一下周大叔的鼻子,“你才生病了,人家没有病啦。”

周大叔被虎大姐戳得连连后退几步,看着变了态的虎大姐,哆嗦了一下转身就要往外走,虎大姐上前拦住了周大叔,“周大哥你急什么,待一会儿再走嘛。”

周大叔像被雷电击中了一样,呆呆地看着虎大姐,哆哆嗦嗦地说:“你、你、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这么看着人家,人家多难为情啊,周大哥,你说我漂亮吗?”粗犷彪悍的虎大姐竟然在周大叔面前搔首弄姿,周大叔有一种脊梁骨发凉、头皮发麻的感觉,低着头就要往外跑。虎大姐一脚踩在了灶台上,拦住了周大叔的去路。

“虎大姐,你别魔魔怔怔的,王爷吩咐我的事我还要去办,你快让开,”周大叔心里开始恐惧起来,虎大姐一条腿踩在灶台上,她笑着慢慢拨撩着裙子,一直拨撩到大腿根,将一条肥腻腻的大白腿展现在周大叔的面前,周大叔看着虎大姐赤-裸的大白腿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啪啪啪!”虎大姐把一条大白腿拍得直响,肥肉一颤一颤的,嘴里嗲嗲地说着:“周大哥,你说我白不白?”周大叔已经被虎大姐疯狂的举动吓得说不出话了,虎大姐说:“周大哥,我还有更白的地方你想不想看,又白又嫩,保准你看一眼就流口水,”说着虎大姐就抓着衣襟要把衣服脱了。

“虎大姐,虎奶奶您饶了我吧,”周大叔扑通一声跪在了虎大姐的面前,举起双手讨饶,“虎大姐,我已经是快六十的人了,我孙子都能满地乱跑打酱油了,您就可怜可怜我吧,饶了我吧,传出去我没法做人啊,俊男小伙有的是,您何必盯上我这糟老头子呢?”

虎大姐来了火气,叫道:“少废话,老东西,姑奶奶看上你是你的造化,实话跟你说了吧,姑奶奶今天算是盯上你了,你就是精尽人亡也得把姑奶奶陪好了。”虎大姐像老鹰抓小鸡似的,一把揪住衣领把周大叔提了起来,唐云和唐雷提心吊胆紧张起来,虎大姐五大三粗的,会不会真把周大叔这老头子折腾死了?

虎大姐欲-火焚身不顾一切,把周大叔按到了灶台上就要撕扯周大叔的裤子,周大叔死死捂着**,老泪纵横,嘴里叫着:“天理何在啊,天理何在啊,救命呀,救命呀!”

唐云和唐雷在外面看得目瞪口呆,唐云说:“老三,这药的效力已经显现出来了,试验成功了,咱们快去救救周大叔吧,一会儿就来不及了。”

第五十一章.奴隶的怒吼(中)

“老爷子,我们来了!”唐雷喊了一声和唐云冲进了后厨,虎大姐正在激情的海洋里遨游,唐云、唐雷的突然出现打断了她的兴致,她恼怒地看了看唐云、唐雷兄弟,看着看着虎大姐眼中露出了笑意,有这么棒的帅小伙谁还理会那糟老头子?

虎大姐推开了周大叔奔向唐云、唐雷兄弟,唐雷摆着手做出一个止步的姿势,说:“虎大姐你别乱来,我……”唐雷话还没有说完,虎大姐就扑过来在唐雷脸上狠狠啄了一口,唐雷捂着脸上的唾沫,看了看虎大姐,又看了看唐云,“二哥,她亲我,她刚才亲了我一口.”

唐云皱着眉头,说:“有没有什么解药给她灌下去?”

唐雷两手一摊,叫道:“宝妈给我酒的时候没说有解药啊,什么解药,瞧她这模样男人就是解药。”虎大姐的眼神迷离而又火辣,搔首弄姿,又要解开衣服,白花花的一片肥肉在人们的眼前抖动着,唐云忍不住叫了一声:“给她绑起来!”

唐云、唐雷冲上前去把虎大姐扑倒在地,准bèi

绳索捆绑,虎大姐倒在地上咯咯地笑着,说:“轻一点,你们弄疼人家了,你们两个一起来要玩二龙戏珠?好哇,来吧,想不到你们还好这一口,把我捆上了打屁股,你们俩的花样可真多。”

虎大姐还以为唐云、唐雷和她玩虐恋,唐云吩咐唐雷,“拿团抹布来把她嘴堵上!”

唐雷抓起一块脏兮兮的抹布要堵虎大姐的嘴,虎大姐不高兴了,“拿这么脏的东西堵我的嘴,老娘不干了,放开我,放开我!”

虎大姐挣扎叫喊,后厨里乱成了一锅粥,这时门口有人嚷了一句:“你们干什么!”

唐云、唐雷和虎大姐抬头一看,赫连浩德站在门口,三个人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虎大姐衣衫凌乱、坦胸露ru,赫连浩德心里油然升起一股厌恶。唐雷急忙解释:“王爷,事情是这样的,哎呀,说来话长,您容我细细道来。”

唐雷向赫连浩德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并且还拿出了春心荡漾酒要进献给赫连浩德,赫连浩德脸色骤变,叫道:“胡闹,你们这是流氓无赖的做法,把这害人的东西赶紧扔掉,你们两个简直是丧尽天良,竟然能想出这么歹毒的办法,还觍着脸来邀功,你们俩这个侍卫也不要当了,滚回家种地去吧。”

唐雷和唐云呆若木鸡,本想着讨好赫连浩德,没想到弄巧成拙,连饭碗都要搞砸了,唐云气恼地看着唐雷,心想都怪你出的馊主意,我让你先请示一下王爷你就是不听。唐雷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王爷,我们也是为了您啊。”

“你们这是为了我,你们这是要陷我于不仁不义之地,是害我!”

赫连浩德很少发这么大的脾气,唐雷惊恐万状,“王爷,我们见您喜欢那个小娘们儿……”赫连浩德冲唐雷瞪了一下眼睛,唐雷立即改口,“噢,不不不,是小姑娘,您喜欢那小姑娘,可那小姑娘对您爱搭不理的,我们作为下属的看着心里也着急,我们想为您分担解忧,一片赤诚之心天地可鉴。”

赫连浩德的怒气消了一些,看着唐氏兄弟,说:“念在你们追随我这么久,平时表现得还不错,我暂且饶了你们这一次,下次再有这种事情发生,本王决不姑息!”唐云、唐雷松了一口气,感谢赫连浩德的大恩大德。

站在一旁的虎大姐药力还没有消退,在赫连浩德面前硬撑着没有发作,但是心里的欲-火烧得浑身难受,虎大姐忍不住咽着唾沫tian着嘴唇,打量起赫连浩德的下三路,赫连浩德训斥完唐氏兄弟,扭头一看虎大姐正盯着自己的下身两眼发直,赫连浩德一股怒火又蹿了起来,“唐云、唐雷你们两个王八蛋,弄的什么丧阴德的药酒,赶快给我全都倒了,把这个虎大姐给我拖到井边灌凉水,灌到她恢复正常为止!”

陈忠、范廷亮、侯楠成了竞技场里的明星级角斗士,其中陈忠的一身武艺,更是给袁百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袁百寿把陈忠叫到他的府邸里,让陈忠在府邸大厅近距离给袁百寿表演一场角斗。

以前袁百寿都是在竞技场里观看决斗,但是最近袁百寿新纳了一个小妾,这个小妾花容月貌、美若天仙,很得袁百寿的宠爱,袁百寿对其视若心肝宝贝。这个小宝贝哪里都好,就是有一个缺点,眼睛有点近视,远距离的东西看得很模糊,她向袁百寿抱怨说坐在城楼上离角斗士太远了,精彩的打斗看不清。心肝宝贝发话了袁百寿自然要听,袁百寿吩咐下面的人把府邸的大厅布置一下,挑两个优秀的角斗士就在大厅里角斗。

陈忠手脚缠着铁链被带到了大厅里,大厅里有五六百平方米大小的面积,中间铺着一张精美的大地毯,地毯上绣着一些栩栩如生的图案,大厅正中央的位置上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是瓜果梨枣、美酒香奶,桌子后面坐着袁百寿和他的小妾,两侧则是一些带刀护卫。

几个仆役上前解开了陈忠手脚上的铁链,一个仆役悄声对陈忠说:“壮士你要小心啊,今天你要对付的是蛮荒大力士,这家伙力大无比,曾经徒手杀死一头狮子,你切记要小心啊。”仆役解下铁链退了下去,对面十几个仆役气喘吁吁抬进来一个铁笼子,铁笼子四周用黑布蒙着,仆役把铁笼子放到了地上,扯掉了蒙在上面的黑布。

铁笼子里装着一个黝黑的庞然大物,蜷缩着塞满了整个铁笼子,仆役打开铁笼子,庞然大物走了出来,直起腰板足有两米多高,一身浑圆健壮的肌肉块闪着油光,犹如一座小山一般立在陈忠面前。这个蛮荒大力士是一个短鼻厚唇的黑种人,是袁百寿花大价钱从西洋奴隶贩子手里买来的,专供角斗之用,在竞技场上有着二十二胜零负的骄人战绩。

蛮荒大力士赤-裸上身,只围着一条兽皮短裙,大手大脚粗胳膊粗腿,身体里像填充了铁块一样结实,五官带着一副凶相,像是吃人的野兽。陈忠上下打量着蛮荒大力士,心想今天又是一场硬仗,这家伙有着野兽的身体人类的智商,最是不好对付。

蛮荒大力士砸了砸拳头,叫了两声走上地毯,陈忠也慢慢走上前去,袁百寿搂着小妾笑嘻嘻地眯起小眼睛,等待一场激烈的角斗。蛮荒大力士首先张开大手扑向陈忠,陈忠侧身闪躲过去。陈忠觉得搅在一起拼力qì

自己不是大力士的对手,应该先与大力士周旋一阵,再伺机将其击败。

陈忠利用宽阔的场地躲闪腾挪,就是不与大力士正面交手,大力士力量有余灵活不足,左右扑抓也抓不到陈忠,气得哇哇直叫。袁百寿失望地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提起一串葡萄放进嘴里,小妾打了一个哈欠,说:“什么呀,一点都不精彩,还赶不上看斗蛐蛐有意思。”

大约过了十分钟,粗壮的大力士有些累了,弯着腰大口喘着粗气,身上沾满了汗珠,陈忠体力还很充沛,看了看大力士,说:“黑哥们儿,咱们俩无冤无仇的,何必在这死掐让别人看热闹,咱们不应该是敌人,而应该是同命相怜的朋友,停一停别打了。”

大力士喘匀了气息抬头照着陈忠就是一拳,陈忠躲闪不及,拳头擦着陈忠的肩膀打过去,陈忠感觉肩膀疼痛,脚下不稳摔倒在地。大力士扑过去想把陈忠抓起来,陈忠来了一个就地十八滚,翻滚到远处躲开了大力士的袭击。

本已昏昏欲睡的袁百寿和小妾看到这里来了精神,袁百寿叫道:“好,打得好,你们俩谁打赢了我重重有赏。”

身边的小妾也随声附和,“打得好,打,快打,打死他,看他还躲不躲了。”

陈忠站起来揉着肩膀活动关节,看着大力士说:“小子,该说的我都和你说了,你还要打,好,你不仁休怪我不义,我奉陪到底。”

大力士听不懂陈忠的话,张牙舞爪扑向陈忠,陈忠跳到一旁继xù

逃跑,大力士在后面穷追不舍,两个人在大厅里兜起了圈子。袁百寿本已提起的精神顿时又萎靡下去,说道:“什么东西,在竞技场里杀屠夫黑罴的一身本事都哪去了,就知dào

跑。”

小妾也说:“哼,脓包,窝囊废,叫这个黑大个儿一会儿把他打死。”

大力士追着陈忠转了几圈,陈忠突然停下脚步,跳起来回身一脚踢向大力士,正踢在大力士的脸上,大力士晃晃悠悠踉跄了几步。袁百寿和小妾齐声叫好,袁百寿摸着小胡子,说:“好啊,这一脚回旋踢踢得好,精彩,看来这小子刚才是故yì

隐藏实力,有意思,有意思。”

挨了一脚的大力士暴怒无比,捏了捏下巴吼叫着扑向陈忠,陈忠此时不再躲闪了,一个滑铲直奔大力士的小腿而去,夹住大力士的一条腿用尽lì



拧动其关节。轰然一声,庞然大物重重地摔倒在地,整座宫殿仿佛都在颤动。

大力士想要站起来,但是受伤的小腿刚一用力就疼得他龇牙咧嘴重新坐到地上,陈忠趁机扑过去挥动双拳噼里啪啦一顿暴打。袁百寿和小妾看得眼花缭乱,袁百寿高声叫好,“好,好,打得好,太过瘾了,好久没有看到这么精彩的角斗了,打,继xù

打,把他的脑浆打出来!”

第五十一章.奴隶的怒吼(下)

陈忠自幼习得一声好武艺,出拳快准狠,招招都是奔着要害去的,但是大力士皮糙肉厚,挨了几下打,血流满面却不伤大碍.陈忠一直在进攻,大力士一直在招架,几个回合下来陈忠的体力消耗很大,大力士见陈忠凌厉的攻势有些减缓,伸出手去一把攥住了陈忠的脚腕,想依靠力量把陈忠甩出去摔死。

慌乱之中陈忠紧紧搂住了大力士的脖子,场面惊心动魄,大力士一手攥脚腕一手掐脖子,把陈忠举了起来,陈忠感觉颈骨咔咔直想,脖子就要断了。生死攸关,陈忠憋红了脸,竖起两根手指狠狠戳向了大力士的眼睛。

“啊!……”撕心裂肺的惨叫回荡在整个大厅里,那声音仿佛是地狱里魔鬼的叫声,闻者无不毛骨悚然。大力士闭着眼睛鲜血流淌下来,惨不忍睹!大力士忍着剧痛用尽全身的力qì

将陈忠扔了出去,陈忠摔在了袁百寿的身边,幸亏是背臀首先着地,要不然陈忠就脑浆迸裂、血溅三尺,死在当场了。

大厅里充斥着惨叫声与呻吟声,大力士跪在地上捂着流血的瞎眼,双手不停地痉挛颤抖,陈忠倒在地上有气无力,身子像一团棉花一样,连痛的知觉都没了。袁百寿搂着小妾亲吻了一下,说:“小宝贝,怎么样,今天的角斗看清楚了吧,够激烈吧?”

小妾偎依在袁百寿的怀里,说:“大人,人家还没看够嘛。”

袁百寿两只小眼睛笑成了一道缝,说:“那还不容易,让他们继xù

打就是了,打到我的小宝贝看够为止。”

小妾笑着吻了袁百寿一下,说:“大人,你真好,”袁百寿和小妾嬉笑玩耍起来,映衬着大厅里哀嚎呻吟的大力士和陈忠。

袁百寿摆出一副威严的嘴脸,对倒在他前方的陈忠说:“快,快爬起来,把那个瞎子给我打死,打死之后本大人重重有赏,快去!”陈忠浑身上下二百零六块骨头都摔零碎了,根本就动弹不得。袁百寿见陈忠对他的话毫无反应,瞪圆了小眼睛吼叫:“快点,快点给我爬起来,听到没有!”

陈忠闭上眼睛急促地喘着气,小妾拿起一个苹果砸向陈忠,“别装死,快起来,喂,起来呀。”小妾又拿起一个柿子砸向陈忠,柔软的柿子砸在陈忠的脑袋上破碎了,汁水溅了陈忠一脸。小妾觉得很好玩,抓起桌子上的水果不停地砸向陈忠,陈忠喘着粗气也不躲闪。

袁百寿笑嘻嘻地说:“我的小宝贝真厉害,扔得真准,”小妾得到夸奖扔得更加起劲,一桌子的水果都扔光了,袁百寿见状叫了一声:“再拿几盘水果来。”

小妾拽了拽袁百寿的衣襟,说:“让他们端来几盘榴莲,不要别的水果。”

袁百寿摸了摸小妾的脑袋,说:“对对对,我们用榴莲砸他,我的小宝贝真聪明,”袁百寿将小妾揽入怀中,猪拱泥巴一般亲吻起来。

袁百寿和小妾说的话陈忠句句听在耳中,陈忠恢复了一点体力,满心的愤恨将体内的潜能彻底激发出来,他大喊一声,跳了起来扑向袁百寿。众人都以为陈忠体力透支站不起来了,没想到他还能鱼跃虎扑,袁百寿和护卫们都猝不及防。

陈忠将袁百寿扑倒按在地上,抽出袁百寿腰里的剑架在袁百寿的脖子上,旁边的小妾见到这一幕,张着两只手尖叫起来,陈忠照着她的肚子就是一脚,一脚把小妾踹出数米远直不起腰。护卫们拿着刀枪围拢上来,陈忠把袁百寿提拉起来,冲着护卫们叫嚷道:“都给我后退,要不然我就宰了他!”

陈忠有些歇斯底里,手中的利剑在袁百寿的脖子上磨出了一道血痕,陈忠再用点力qì

切开血管,袁百寿这条小命就要撂在这里了。袁百寿胆战心惊,说:“后退后退,你们都给我后退,壮士,有话好好说,别冲动。”

“我说你妈个头!”陈忠用胳膊肘在袁百寿肚子上敲了一下,袁百寿当时就脸色煞白说不出话。冲进大厅围拢上来的护卫越来越多,里三层外三层将陈忠团团围住,陈忠攥着剑勒住袁百寿不松手,袁百寿脖颈上的血流淌不止染红了衣襟。

袁百寿麾下副将贺玉康闻讯带兵赶来,贺玉康是南岛除袁百寿之外最大的官员,贺玉康对陈忠说:“壮士,你不要伤害袁大人,我是副将贺玉康,你有什么要求就向我提,我都可以满足你,你千万不要伤害袁大人。”

陈忠瞪着贺玉康说:“把角斗士学校的角斗士都放出来,让他们都到这里来。”贺玉康有些犹豫,陈忠发狂地叫喊:“快去,若是说出半句废话我现在就叫他人头落地!”陈忠处于一种疯魔状态,任何事情都做得出来,为了稳定他的情绪,贺玉康派人去把角斗士们都放了出来,带到袁百寿的府邸。

陈忠见到了范廷亮、侯楠等角斗士,叫道:“弟兄们,我们再也不能当别人取乐的厮杀工具了,大家团结起来杀出一条血路争取自由!”平时受尽欺压的角斗士们纷纷响应陈忠,抢过卫兵们手里的武器和陈忠站到了一起,贺玉康心里暗暗叫苦,几百个武装起来的反抗者劫持着镇守使,这下子麻烦可大了。

陈忠和角斗士们商议下一步该怎么办,有一个角斗士说唐朝皇帝清正廉明,袁百寿在南岛的所作所为都是瞒着皇帝的,大家干脆带着袁百寿到北岛找皇帝告御状。这个角斗士的提议得到了大伙的赞成,陈忠勒着袁百寿命令贺玉康去给他准bèi

一艘大船,角斗士们要带着袁百寿去琉球省首府济昌府。

贺玉康嘴上答yīng

了陈忠,实jì

却在故yì

拖延时间,伺机解救袁百寿,陈忠和角斗士们恼怒起来。范廷亮叫道:“反正我们都是要死的人了,不是死在竞技场上就是死在官兵的手上,横竖都是一死,干脆拉个垫背的,就拿袁大人垫背好了,有袁大人这么大的官儿陪我们一起死,我们也没什么可怕的。”

侯楠叫道:“对,他们不给我们船,我们就和袁大人死在这里!”

范廷亮笑了一下,说:“一刀把袁大人宰了没意思,我看袁大人肥头大耳的,一刀一刀片的话,能片二三百刀,辅国,先片几刀给贺大人他们看看。”

陈忠拿着剑就要在袁百寿身上割肉,袁百寿惊叫起来:“贺玉康,快给他们准bèi

船,快点!”

贺玉康万般无奈,按照陈忠等人的要求叫来一艘船停在港口,陈忠等人劫持着袁百寿上了船,贺玉康说:“壮士,我已经按照你们的要求弄来船了,你们也应该放了袁大人吧?”

陈忠冷笑一声,说:“我们言而有信,不会像你们那么无耻,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们自然会放了袁大人,这一路就委屈袁大人给我们保驾护航了。”

陈忠等人将袁百寿扣押在船上,角斗士里有几个人是水手出身,懂得航海技巧,能辨认清方向看得懂海图,他们操弄着大船向济昌府驶去。贺玉康心急如焚,亲自带着几艘军舰左右不离地跟着陈忠等人的船只,陈忠带着一百二十个角斗士分为五班,昼夜看守袁百寿,丝毫不给他逃脱的机会。

晚上夜幕降临,贺玉康曾经派蛙人准bèi

悄悄潜到角斗士们的船上,解救袁百寿,但是被范廷亮识破了,几个蛙人被生擒活捉。为了打消贺玉康半路抢夺袁百寿的念头,范廷亮当着几个蛙人的面把袁百寿一截手指剁了下来,告sù

蛙人们拿着袁百寿的断指回去告sù

贺玉康,别再有什么歪心眼儿,这次剁的是手指,下次剁的就是整只手,再下次剁的就是袁百寿的人头。

蛙人带着袁百寿的断指回来见贺玉康,贺玉康又惊又恼,把蛙人们严惩一顿,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一夜相安无事。琉球省面积本来就不大,再加上一路顺风顺水,第二天角斗士们的船只就到达了济昌府附近海域,贺玉康带着军舰也跟到了济昌府海域。

济昌府是琉球省的首府,是大唐皇帝行宫所在之地,是大唐帝国的战时陪都,这里已经不再是袁百寿的势力范围了。陈忠和范廷亮、侯楠站在甲板上眺望,隐隐约约见到远处的陆地,陈忠等人欣喜不已,下令张满船帆全速前进。

角斗士们的船只和贺玉康的尾随军舰加起来有十几艘船,是一个小规模的舰队,他们向济昌府沿岸靠近,立kè

引起了唐军的注意,十几艘军舰出海拦截,岸边的炮台也炮弹上膛,进入了临战状态。遭遇唐朝海军的拦截,角斗士们的船只停了下来,陈忠站在甲板上朝唐朝海军将官们呼喊,声称自己是来揭发南岛镇守使袁百寿罪行的,希望面见大唐皇帝。

事关重大,唐朝官兵立kè

将这件事情向上汇报,陈忠等人劫持着袁百寿停在海上等待。迁居琉球之后,唐朝的永历皇帝郑济霆对朝廷进行了大换血,皇弟庆王郑济霖得到了重用,最近郑济霆偶感风寒,朝中大事暂时由郑济霖处理。以郑济霖为代表的皇族集团和袁百寿的袁氏家族争权夺势,一直存zài

着矛盾,听说有数百人驾船劫持袁百寿前来告御状,郑济霖很吃惊,下令将陈忠等人和袁百寿都带到岸上,让他们派出代表到庆王府,郑济霖要亲自调查这件事情。

庆王府的人来到海上,把郑济霖的旨意传达给陈忠等人,陈忠等人商议之后,决定派范廷亮和侯楠去庆王府讲述实情,陈忠和其他角斗士留在船上继xù

看守袁百寿。范廷亮和侯楠来到庆王府见过郑济霖,两人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把袁百寿在南岛的所作所为讲给郑济霖,郑济霖听得目瞪口呆,问道:“你们说的话当真吗?”

范廷亮和侯楠对天发誓,“如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郑济霖相信了范廷亮和侯楠的话,派人将陈忠和角斗士们保护起来,带他们登岸安排在军营里,袁百寿则被带到了一处豪宅软禁起来接受调查,贺玉康和他带来的舰队被勒令不准靠岸,立即返回南岛驻地。范廷亮和陈忠、侯楠作为告发者和证人暂时住进了庆王府,郑济霖派人昼夜保护他们的安全,好吃好喝供着他们,他们欣喜若狂,终于摆脱奴隶的身份了,终于逃出魔窟了,范廷亮想起了本土大陆,想起了吴美娇。

第五十二章.琉球唐朝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吴美娇每天脑子里想的都是范廷亮,这种思绪也被她带入了梦境之中.在一片白雾蒙蒙的陌生之地,吴美娇走在一道长长的望不到尽头的堤岸上,两边都是茫茫水域,吴美娇又急又慌,不停地呼喊着范廷亮的名字,她那薄弱的呼喊声在四野里回荡,无人应答。

吴美娇向前走,走了一段又一段,路无尽头人无踪影,她好像一个人被遗忘在了世界之外的角落,她忍不住蹲下身子哭了起来,一边哭着一边骂道:“坏永明,死永明,你丢下人家跑到哪去了。”

吴美娇正哭骂着,面前的水塘里钻出了一个人,范廷亮穿着白色的内衣披散着头发,浑身湿漉漉的看着吴美娇,吴美娇刚想说话,范廷亮撅起嘴喷了吴美娇一脸水。

吴美娇闭着眼睛抹了抹脸上的水,“你还敢喷我,你到哪去了,你知不知dào

我找你找得多辛苦?”范廷亮泡在水里挤眉弄眼朝吴美娇做着鬼脸,吴美娇说:“别闹了,快上来吧,我们一起走出去。”

吴美娇伸出手想要把范廷亮拉上来,范廷亮摇了摇头,不肯抓住吴美娇的手,吴美娇有些恼怒,“你不上来泡在水里干什么,快上来,我拉着你上来,咱们一起走出这个鬼地方。”

范廷亮再一次摇了摇头,脸上的神情带着哀伤,吴美娇问:“你怎么了,你为什么不说话,出什么事了?”

范廷亮还在摇着头,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哀伤,身子也慢慢离开堤岸向水中移去,吴美娇焦急起来,“永明你要去哪,回来,别走,别走!”吴美娇想要下水拉住范廷亮,但是池水深不可测,她试探了一下又缩回脚,范廷亮越走越远,慢慢消失在茫茫白雾之中。

“永明,永明,永明!……”吴美娇在一阵呼喊中惊醒,她扭头看了看窗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吴美娇起床梳洗完毕,便去找赫连浩德打听范廷亮的下落,刚才那个梦不知是凶是吉,吴美娇心里忐忑不安。来到赫连浩德的住处,唐风告sù

吴美娇,“吴小姐,我们王爷为了您的事一早就出去了,大概过一会儿才能回来。”

吴美娇皱着眉头,说:“那我就在这等一会儿四皇子。”

唐风说:“那好吧,吴小姐您请坐,胡二,给吴小姐沏杯茶。”吴美娇坐在大厅里等待赫连浩德,唐风退了下去,仆役端来了茶水,唐雷和唐云在角落里盯着吴美娇窃窃私语。

唐雷说:“二哥,你说这小娘们儿哪来的魅力,迷得咱们王爷神魂颠倒的,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王爷给这小娘们儿办事比给皇上办事还用心。”

唐云说:“王爷就是喜欢她你有什么办法,明知dào

她有男人了,王爷还百般殷勤,为了救她的男人,宁愿给匪首宋家万一百万两银子的赎金。”

“多少?!”唐雷情不自禁叫了一声。

唐云瞪了他一眼,说:“喊什么,一百万两银子,听清楚了吧。”

唐雷抓心挠肝都不知dào

该说些什么了,“王爷是要疯啊,一百万两银子,够上一个府一年的税收了,为了个女人花费一百万两银子,王爷千金买一笑,就差烽火戏诸侯了。”

“你也别这么说,咱们王爷是情种,爱美人不爱江山,光明磊落,敢爱敢恨倒也潇洒,比二皇子和三皇子他们勾心斗角卑鄙龌龊强得多。”唐云跟了赫连浩德许多年,深知赫连浩德的为人。

唐雷看着吴美娇咂了咂嘴,说:“一个女人值一百万两银子,这是什么样的女人呢,我怎么就这么好奇呢,她要是脱光了躺床上,和怡红院的窑姐儿不是一回事吗?”

唐云看了看唐雷,说:“你小子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唐雷还不服气,“本来就是嘛,我看还不如怡红院的窑姐儿呢,这小屁股小胸的捏着一点手感也没有。”

唐云摆了摆手,“停停停,你小子别说了,太庸俗低俗粗俗,俗不可耐。”

唐雷叫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嘛,女人有什么不一样的,我就不信这小娘们儿还能长三个奶-子不成?”

唐云也瞪起了眼睛,“废话,三个奶-子那是奶牛!”唐雷正和唐云说着话,吴美娇起身朝他们俩走了过来,他们俩心里都是一惊,哎呀,她不会听到我们刚才的谈话吧?

吴美娇走到唐雷、唐云的面前,唐雷、唐云哆哆嗦嗦站了起来,吴美娇用诧异地目光看了看他们,然后露出笑容,说:“二位大人,请问四皇子什么时候能回来呀?”

唐云定了定神,说:“王爷派到陀罗寨的探子回来了,王爷去见探子了,我估摸着马上就会回来了,吴小姐您找王爷有急事吗,要不我去通禀王爷一声?”

吴美娇说:“不必了,谢谢你,我再等一会儿吧。”

吴美娇又转身回到座位上,唐雷擦了擦额头的汗,长吐一口气,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她听到我们谈论她了。”

唐云训斥着唐雷,说:“你小子注意点,别总在背后说人长短,多好的一个姑娘啊。”

唐雷笑了,说:“二哥,人家给你个笑脸你就春心荡漾了,你是不是看上这个小娘们儿了?”

唐云板着脸,说:“我看上又能怎么样,你能把她介shào

给我呀?”

唐雷说:“她是王爷看上的人,咱们就别和王爷争了,二哥,说准了,你要是真喜欢这类型的,我带你去挑呀,怡红院二三百个姑娘,保准有合你胃口的。”

唐云说:“张嘴怡红院的闭嘴怡红院的,你能不能有点档次?”

唐雷说:“怡红院怎么了,男人不去怡红院,嫖尽娼妓也枉然,你以为那是谁都能去的地方吗,去年我在怡红院接连两天遇见了内阁的李大学士,户部的张尚书还有太保大司马……”

唐雷正和唐云夸夸其谈,赫连浩德回来了,见到吴美娇坐在大厅里,赫连浩德说:“美娇,你有什么事情吗?”

吴美娇站起来,问道:“四皇子,有永明的消息吗?”提到范廷亮,赫连浩德脸色阴沉皱起了眉头,看到赫连浩德的表情吴美娇的心立kè

沉了起来,“四皇子,永明到底怎么了?”

赫连浩德说:“宋家万说范永明在他的手上,向我索要一百万两的赎金,我答yīng

他了向他要一封范永明的亲笔书信,他让我先交二十万两银子。讨价还价,我给了他十万两银子,结果他拿了银子却不见书信,我派人去打探,原来范永明早已被他当做奴隶卖到琉球了。”

吴美娇紧张地问:“那在琉球打探到永明的下落了吗?”

赫连浩德说:“我刚得到的消息,还没来得及派人去琉球,琉球是伪唐余孽盘踞的地方,我们的人在那边行动不方便,可能需yào

多耗些时日,你别着急别上火。”吴美娇听说范廷亮被人当奴隶卖到了琉球,千里迢迢受尽折磨,还生死不明,当时吴美娇就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赫连浩德急忙安慰吴美娇,“美娇,没事的,范永明被卖到了琉球,这证明他还活着,我会派人救他出来的。”

吴美娇越哭越伤心,赫连浩德情不自禁地把手搭在了吴美娇的肩上。此时无助哭泣的吴美娇,确实需yào

一个宽阔的胸膛用来依偎,赫连浩德慢慢搂上了吴美娇,吴美娇满心只想着范廷亮没有在意,赫连浩德摸着她,心里暖暖的,手上有一种火辣辣的感觉。

第五十二章.琉球唐朝(中)

“我操,有戏了!”唐雷在角落里拍着唐云,指了指远处的赫连浩德和吴美娇,“王爷把那小娘们儿搂上了,你瞧王爷那手,循循渐进,一会儿就该擦出火花了,看样子王爷今天要把她拿下呀.”

唐云推了唐雷一下,说:“你叫唤什么,非礼勿视,别在这妨碍王爷的好事,我们还是溜墙根出去吧。”

唐雷拍了拍脑袋,“对对,赶紧走。”

赫连浩德搂着低头哭泣的吴美娇,看着吴美娇耸起的前胸,心里有了一点点大胆的想法,手掌仿佛不受控zhì

似的想要上去捏一把,理智与欲望激烈地冲撞着。赫连浩德正在纠结的时候,吴美娇突然停止了哭泣,发xiàn

赫连浩德把手搭在了自己的身上,她惶恐地挣脱开来,看着赫连浩德。

赫连浩德羞得满脸通红,掏出手帕掩饰着尴尬,说:“美娇,你擦一擦眼泪。”

吴美娇看了看赫连浩德,说:“四皇子,谢谢你这么多天对我的关照,以后有机会我会报答你的,永明的下落已经打探出来了,我会自己想办法救出永明的,我要告辞了。”

吴美娇一句话说得赫连浩德懊悔不已,恨不得剁下自己那只不安分的手。吴美娇转身要走,赫连浩德急忙追了上去,“美娇你听我说,我刚才没别的意思,我就是看你哭得伤心想要安慰你一下,你误会了,我马上就派人去琉球营救范永明,美娇,美娇!”

吴美娇是真的生气了,本以为赫连浩德是个难得的正人君子,没想到也是一个披着羊皮的狼。赫连浩德追出了大厅追到了院子里,“美娇,你别走,我是真心实意想要帮zhù

你,我承认我刚才有些失态,请你原谅我好不好,就原谅我这一次,你知dào

在那种情况下你哭得一塌糊涂,看你楚楚可怜的模样,我作为男人一种本能地就想安慰你一下。退一万步讲,如果我真是衣冠禽兽的话,我何必还像现在这样苦苦哀求你呢,仅仅是为了得到你的肉体,我应该有很多机会吧?”

吴美娇的火气消了一些,说:“四皇子,我和永明情真意切,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我现在心里好乱,想一个人静一静。”吴美娇扭头回房间了,赫连浩德站在那里心里酸酸的,不知是喜是悲。

唐云和唐雷在远处看得目瞪口呆,唐云说:“怎么了,刚才不挺好的吗,一眨眼的功夫就风云突变了?”

唐雷咂着嘴直摇头,说:“山珍海味有的是,王爷偏偏都不喜欢,就好筋头巴脑这一口。”

袁百寿位高权重,他在南岛违法乱纪的事情需yào

慢慢调查,审慎处理,作为状告者和证人范廷亮整天待在庆王府里无所事事,闲极无聊范廷亮就和王府的家丁们在一起踢足球。范廷亮在绿茵场上人送绰号“拼命三郎”,凶猛顽强,脚下有些功夫。

找一块草地拿砖头摆两个球门,皮球往地上一放,二十多个人就开始拼抢起来,胜负无所谓,大家就是出一身臭汗玩个乐呵。家丁们分为两个队,红队和白队,范廷亮是红队的先锋,防守他的是白队的后卫犟牛。犟牛一身犟脾气,非要零封范廷亮不可,范廷亮是个好脸面的人,非要进几个球不可,来吧,看看是范廷亮的矛锋利还是犟牛的盾坚固。

范廷亮和犟牛两个人如影随形纠缠在一起,球都踢出界了,两个人还不依不饶拼抢在一起,陈忠、侯楠和众家丁们都叫道:“喂,别抢了,球出界了。”犟牛不管这一套,球出界了他也要从范廷亮脚下抢过来。范廷亮这个人就不怕别人和他叫板,你犟,我他妈的比你还犟。

范廷亮偏不让犟牛抢到球,两个人就在界外缠斗起来,范廷亮眼看着犟牛要从他脚下把球抢走了,他抡圆了一脚把球踢向远处,犟牛推开范廷亮追了过去,范廷亮紧随其后,就是打到天涯海角范廷亮也要把球抢回来。

皮球滚来滚去滚出了后花园,滚到了前院,犟牛冲上去抢到了球,范廷亮不服气一脚又把球踢飞了。皮球飞向门洞,这时郑济霖正陪同皇长子郑思芳在府里慢步而行。忽然,一个黑色球状的东西呼啸着朝郑思芳砸来,郑思芳、郑济霖还有随行人员都大惊失色,以为是什么血滴子之类的暗器要害皇长子性命。几个御前侍卫拔刀跳了出来,组成人墙紧紧护住了郑思芳。

“啪!——扑哧!”御前侍卫一刀把皮球划破了,范廷亮呆呆地站在众人面前,扭头一看犟牛早已跑得不见了踪影。御前侍卫首领高喊一声:“把刺客拿下!”几个侍卫上前把范廷亮按到在地,范廷亮啃了一嘴泥巴,叫道:“冤枉冤枉,我不是刺客!”

郑济霖认出了范廷亮,急忙向郑思芳说道:“思芳,此人是暂居我府里的义民,不是刺客。”

范廷亮也在地上叫着:“皇长子明察,我刚才踢球确实是没看见您,惊扰了皇长子罪该万死。”

郑思芳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深沉气度,他看了看范廷亮,对郑济霖说:“皇叔,此人是何处的义民啊?”

郑济霖说:“思芳,此人来自本土大陆,是张文宗义军麾下的一员总兵,就是他率领数百人驾船前来告发袁百寿。”

郑思芳知dào

南岛角斗士**、劫持袁百寿驾船告御状的事情,他点了点头,说:“既然是义民就不要难为他,放开他。”

侍卫们松开了手,范廷亮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土,说:“临海省古辰府百姓范廷亮参见皇长子,皇长子千岁千岁千千岁。”范廷亮的总兵是张文宗封的,没有得到唐朝廷的认可,所以范廷亮在郑思芳面前自称百姓。

郑思芳朝范廷亮摆了一下手,“免礼,听说你是本土大陆义军的总兵?”

范廷亮说:“小人没有得到朝廷的册封,自称总兵有僭越之嫌,还请皇长子恕罪。”

郑思芳说:“本土大陆陷入贼手已有十余年,你们不忘朝廷,揭竿反抗,不仅没有罪还有功,大大的功劳。”

范廷亮说:“谢皇长子夸奖,本土大陆四万万义民翘首期盼王师北还,我等组织义军杀贼除恶,盼的就是大驾回銮,早日迎请陛下重回仁京。”唐朝zf暂居琉球,以济昌府为战时陪都,真zhèng

的首都是本土大陆的仁京。

郑思芳听了范廷亮的话心里有些感动,对郑济霖说:“皇叔,本土大陆的百姓都还没有忘记朝廷,人心齐泰山移,咱们收复河山指日可待啊。”

郑济霖说:“说得对,我们继承先帝遗志,众志成城一定会驱逐贼匪恢复大唐。”

郑思芳又看了看范廷亮,说:“皇叔,我还从来没有接触过本土大陆的义民,我想把这个义民带回皇宫,好好谈唠一番。”

郑济霖说:“能蒙得皇长子厚爱是他的造化,永明,还不叩谢隆恩。”范廷亮谢过郑思芳,感觉一切就像一场梦,稀里糊涂就跟着郑思芳来到了皇宫。

唐朝的真zhèng

首都是仁京,真zhèng

的皇宫是紫禁城,济昌府是临时陪都,郑思芳所在的皇宫其实是行宫,规模比紫禁城小了许多,不过也是奢华威严的所在。郑思芳还没有成亲,皇子在没有成亲之前是住在皇宫里的。

范廷亮随郑思芳来到了皇宫里,郑思芳向范廷亮询问了一些本土大陆的风土人情,还有各地义军的相关情况。郑思芳出生在琉球,从小受父皇郑济霆的影响,耳濡目染的都是收复山河的思想,如今本土大陆义军蜂起,正是实现大唐中兴的绝佳机会。

郑思芳和范廷亮在南书房聊了一会儿,一个小太监进来禀报,说是皇上召见皇长子,郑思芳让范廷亮在南书房等待,然后急匆匆地去见父皇郑济霆。郑思芳走了,范廷亮坐在南书房等着,等了一会儿又一会儿等了很长时间,还不见郑思芳回来,范廷亮有些坐立不安,可是没有郑思芳的允许他还不能擅自离开南书房,范廷亮急得抓耳挠腮,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突然范廷亮听到了一阵银铃般清脆的咯咯笑声,范廷亮抬头看去,只见几个年轻貌美的宫女正站在门口,对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宫女们正是情窦初开的年龄,锁在深宫里平时连个男人都不容易见到,如今范廷亮这么一个翩翩少年站在眼前,自然是勾得她们春心荡漾。范廷亮这一段在种植园、竞技场和粗老爷们儿摸爬滚打,内心也缺少温存,见到花容月貌的宫女们,免不了有点魂不守舍。

范廷亮停下脚步冲宫女们傻笑了几下,宫女们凑在一起说说笑笑,把一个小宫女推了出来,这个小宫女面带羞涩看了看范廷亮,然后捧着一盘冰镇荔枝走了进来,走到范廷亮面前,千种妩媚万般风情地笑了一下,说:“公子,天气这么热您吃点荔枝吧。”

范廷亮看了看红艳饱满的冰镇荔枝,顿时口舌生津,范廷亮咽了一口唾沫,说:“这荔枝看着就够甜的了,你也吃一个。”

小宫女说:“这是给您的,皇长子临走时吩咐我们,天气炎热让我们勤着端茶递水,别怠慢了公子。”

范廷亮说:“天气这么热吃一个又甜又凉的荔枝一定很舒服,你瞧瞧你,头上都热出汗了,来,我给你剥一个荔枝。”说着范廷亮就拿起一个荔枝剥掉了外皮,两指捏着晶莹剔透的果肉送到小宫女嘴边,小宫女有些惊讶,愣愣地抬起头看着范廷亮,门外的宫女们看到此情此景全都哄笑起来。

小宫女羞赧地垂下头,说:“公子,这是皇长子让我们送给您的荔枝。”

范廷亮说:“皇长子送给我,我再送给你,你快吃了吧,要不你的那些伙伴都不答yīng

。”小宫女深情地注视着范廷亮,轻启朱唇,两排细碎的小白牙咬住了荔枝,门外的宫女们纷纷起哄开着玩笑。

第五十二章.琉球唐朝(下)

“吵什么,吵什么,还有没有点规矩!”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监拿着拂尘走了过来,训斥着门外那些宫女,“叽叽喳喳的,烦不烦人,要是让太后、太妃们听到了,非把你们这些小蹄子的嘴撕烂不可,还不快干活儿去!”老太监可能是个总管,他这么一番吆喝,宫女们都不敢说笑了,纷纷退了下去,范廷亮身边的那个小宫女也慌慌张张地跑了,范廷亮想要叫住她也来不及了.

多么漂亮可爱的一个小姑娘,范廷亮还没和她说上几句话就被那老杂碎吓跑了,范廷亮恼怒地看着老太监,老太监走了进来,笑嘻嘻地说:“我说这位爷,眼瞅着就要黑天了,您怎么办呀?”

范廷亮带着怒气,说:“皇长子让我在这等候,你说我怎么办!”

老太监皮笑肉不笑,说:“皇长子今天有要事,天黑之前或许都回不来,您就在这一直等着?”

范廷亮看了看阴阳怪气的老太监,说:“圣命不可违,皇长子让我等我就得在这等,不过皇长子临走前吩咐了,不能怠慢了我,马上就到饭点了,你让御膳房随便给我做点吃的就行了,一会儿皇长子回来了,我不能一边和皇长子说话,一边肚子饿得咕咕叫。”

老太监拿着拂尘绕着范廷亮转了几圈,转得范廷亮头昏眼花,“小子你说话可真轻巧,让御膳房随便给你做点吃的,你以为御膳房是什么地方,那是专门给皇上、太后做饭的地方,没有皇上的旨意wài

人吃一口御膳房的东西就是僭越就是犯上,罪不可赦。”

范廷亮撇了撇嘴,心想你他妈的从哪整的这些臭规矩,不过就是吃口饭,至于吗?范廷亮说:“御膳房的东西不能吃,那你就到外面给我弄口吃的,我也不挑食,能填饱肚子就行。”

老太监抖了一下手里的拂尘,说:“小子,你今晚还打算住在这不走了?”

范廷亮坐到椅子上吃着荔枝,说:“皇长子不发话我哪也不去。”

老太监说:“你想在这住着?行,先把这玩意儿割了再说,”老太监朝范廷亮裤裆狠狠拍了一下,拍得范廷亮弯着腰夹着腿龇牙咧嘴,心想老杂碎,你他妈的下手够狠的。

范廷亮缓了一下,说:“我就待在南书房,哪也不去还不行吗?”

老太监说:“宫里的规矩,到了戌时日落内宫除皇上之外所有成年男子不准停留,各个大门都要落闸上锁,发xiàn

违规匿留宫中者一律凌迟处死。”老太监说到最后冲范廷亮吐着舌头抹了一下脖子。

范廷亮吓了一跳,说:“不留在这是抗旨不遵,留在这又要凌迟处死,公公您说我该怎么办?”

老太监傲慢地瞟了范廷亮一眼不吱声,范廷亮急忙捧起盘子,说:“公公,您吃荔枝,吃荔枝。”

老太监又抖了一下拂尘,说:“少跟我来这一套,我在司礼监当差的时候,你小子鸡-巴毛还没长全呢,我什么人没见过?”范廷亮皱了一下眉头心想老杂碎这素质还在司礼监当差呢,也不怕皇上割了他那喷粪的舌头。

司礼监和东厂是太监们最向往的地方,这两个地方一文一武,是太监终身奋斗的最高目标,能混到这两个地方,那都是极其聪明、极其干练,极受皇上宠爱的极品太监。范廷亮笑着说:“公公您说得对,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公公恕罪,给小人指一条明路。”

老太监看着范廷亮谦卑的样子,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说:“看你小子还有点灵气,我就帮帮你,你到内宫墙外的侍卫值班房里等着,皇长子召见你,你立kè

就能过来,皇长子没回来你也不担夜留内宫的罪名。”

范廷亮向老太监作了几个揖,说:“谢谢公公,谢谢公公,公公您真是好人啊。”老太监又甩了一下拂尘,说:“少拍马屁,一会儿就到戌时了,落闸上锁你可就走不了了。”

范廷亮在司礼监老太监的指引下,来到了内宫墙外的侍卫值班房,和大内侍卫们在一起吃了点饭,到了戌时内宫落闸上锁郑思芳还没有回来,范廷亮在小房里等着,等到亥时郑思芳还没有回来,范廷亮心想皇长子是不是把我忘了,贵人多忘事,我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草民,人家金枝玉叶哪里会记得?

范廷亮询问值班巡夜的侍卫,皇长子是否回宫了,侍卫说皇长子还没有回来,范廷亮心里开始纳闷。等到子时夜深人静,侍卫告sù

范廷亮皇长子和庆王郑济霖等几个亲信王爷还有内阁三位大学士、枢密院的几位大司马急匆匆地进宫了。皇帝郑济霆生病这段时间,命令皇长子郑思芳监国,皇叔庆王郑济霖协助襄赞。

范廷亮心里的迷惑更加浓重了,后来他在侍卫的口中得知琉球发生了惊天巨变。朝廷原本将袁百寿软禁在一处豪宅里接受调查,袁百寿做贼心虚慌乱不已,他不是害pà

种罂粟、买卖奴隶、私设竞技场这些事情败露,他担心的是自己的密谋被人发xiàn



袁百寿的父亲尼古拉斯为大唐南征北战功勋卓著,郑济霆册封尼古拉斯为吴王,尼古拉斯死后长子袁冠卿继承了王位,身为次子的袁百寿只被封了一个侯爵,袁百寿开始对唐朝廷不满,暗中和唐朝廷的死敌大虞康德皇帝有所往来。

本土大陆西部义军揭竿而起,康德皇帝想要派兵镇压剿灭,但是虞军的主力御林军,都驻扎在东部沿海一带防御唐军。为了解除唐军对虞朝的军事压力,康德皇帝派人联络袁百寿,让袁百寿起兵反唐,并且给予袁百寿粮饷器械方面足够的支持,等袁百寿推翻唐朝之后,康德皇帝将册封袁百寿为东越国王,袁百寿向康德皇帝进贡称臣。这样康德皇帝既可调兵剿灭义军,又可在形式上统一天下,袁百寿则可成为一国之主,世袭罔替。

袁百寿害pà

朝廷发xiàn

他和康德皇帝往来的证据,便趁守备不注意逃出了软禁之地,逃回了南岛。回到南岛袁百寿便起兵造反自称越王,并且给驻守七星群岛的大哥吴王袁冠卿写了一封信,约袁冠卿两面夹击北岛的唐军。

七星群岛是唐军封锁本土大陆的前沿基地,七星群岛丢失的话,唐军就丧失了在海上对虞军作战的优势,况且袁冠卿真的回戈一击的话,北岛也将危急,唐王朝也将堕入深渊。郑济霆招郑思芳、郑济霖等国家重臣商议了一整夜,决定对袁氏兄弟区别对待,袁冠卿、袁若鹏是忠贞之臣,要拉拢安抚,袁百寿是忤逆丑类,坚决打击。

唐朝廷的做法收到了成效,袁冠卿和七星群岛的将士写血书向郑济霆保证,坚决效忠大唐王朝,袁若鹏也给袁百寿营中的旧相识写信,劝他们弃暗投明,袁百寿处在了众叛亲离的境地。袁百寿还不死心,和贺玉康率军强攻北岛,袁军将士本就不愿同室操戈、手足相残,士气非常低落,在战场上遇到唐军一触即溃。

战争打了一个多月,袁军连死伤带逃亡损失近半,海军在战斗中大量倒戈,袁百寿无奈之下退回南岛,想要据岛自守,与北岛的唐军打一场持久战。唐军乘胜追击,在南岛强行登陆,袁军军心溃散,节节败退,袁百寿写信向康德皇帝请求支援。

康德皇帝调兵遣将虚张声势,想用气势震慑唐军,给袁百寿争取喘息的时间,但是康德皇帝的诡计被唐军高层识破了,唐军继xù

加大对袁百寿的军事打击力度。南岛上一座座城池被唐军攻克,袁百寿最信任的得力干将贺玉康,也在济安府率军开城投降,袁百寿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多行不义必自毙,袁百寿带着残兵败将逃到荒野,这时罂粟种植园的奴隶们杀死监工起义了,他们设下埋伏阻截袁百寿。已成为惊弓之鸟的袁百寿左右奔逃,最后被绊马索绊倒在地,昔日的奴隶们一拥而上,棍棒、锄头、耙子、石块各种武器都用上了,活活将袁百寿打成了一堆肉酱。

袁百寿死了,南岛叛乱彻底平定,整个琉球沉浸在一片喜悦之中。这时范廷亮向郑思芳提出联络本土大陆义军的事情,郑思芳将此事上报郑济霆,郑济霆决定正式册封长安、张福六、张文宗、鱼得源、苻天佑还有呼延毅、穆清贤、拓跋璋、慕容则哲等义军领袖,范廷亮被封为总兵兼御前带刀侍卫,御前带刀侍卫是一个虚职,是一种荣誉的象征,范廷亮身受此职可以看得出来郑济霆、郑思芳父子对他的器重。

以前东土华夏的农民起义军总会陷入一个怪圈,各地的农民军遍地开花,乱拳打死老师傅,推翻了大一统的王朝,然后农民军内部却展开了更为残酷的斗争,为了争夺地盘生灵涂炭,使成千上万的人无谓地牺牲。为了摆脱这个怪圈,大唐王朝对各地义军领袖进行册封,想把他们都归拢到大唐王朝这杆大旗下,让他们的行为不再是争权夺利的厮杀,而是为国家民族的正义战争。

虞朝统治的本土大陆有四万万唐人,他们虽然生活在虞朝的管制下,但是他们的民族认同和国家认同却是大唐王朝,唐朝皇室是天下唐人的精神图腾,只有唐朝皇室才有将本土大陆各地义军团结凝聚起来的号召力。

平定袁百寿的叛乱是一场内斗,消耗了唐朝不少的元气,导致唐朝暂时还没有能力对虞军发动大规模进攻,打击虞军的重任还得由本土大陆的义军来完成。范廷亮带着大唐王朝的册封文书和陈忠、侯楠离开了琉球返回本土大陆,一路上范廷亮思念起吴美娇来,心如刀绞,刚登陆见到义军官兵,他就派出人马去打探吴美娇的消息。

吴美娇在镇风岛上住了很长时间,赫连浩德一直不停地帮她打听范廷亮的下落,有消息说范廷亮被当做奴隶卖到了琉球南岛,赫连浩德派人去南岛调查。南岛袁百寿起兵造反,派去的人失去了音信,赫连浩德再派人,一拨不够再派一拨,探子像雪片似的飘往南岛。最后各路探子回来报道说南岛兵荒马乱的,种植园的奴隶都造反起义了,根本就没法找到范廷亮这个人。

吴美娇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煎熬了,她告sù

赫连浩德,自己要亲自到南岛寻找范廷亮,赫连浩德惊讶,说:“南岛正在打仗,兵荒马乱的你一个小姑娘去那里太危险了。”

吴美娇说:“永明在那里,再危险我也不怕,四皇子,谢谢你这么多天对我的关照。”

赫连浩德说:“美娇,难道你信不过我吗,我已经派出一百多人去南岛了,范永明要是在南岛我派出去的人一定会找到他,他要是不在南岛你去也是无济于事。”

吴美娇说:“我受不了每天待在屋子里等待消息的煎熬,再这样下去我整个人都要疯掉了,四皇子你就不要再拦着我了。”

吴美娇态度坚决,赫连浩德还是不肯让她走,“美娇,你别意气用事,我前一阵派出去的探子马上就要回来了,你听听他们都带回来什么消息再做决定也不迟啊。”

吴美娇摇了摇头,说:“每次都是满心希望最后落个满心失望,我不是怪四皇子你办事不力,我知dào

你已经尽心尽lì

了,无论怎么样我都要感谢你,这次我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的决定,我一定要去南岛。”

吴美娇坚决的态度不留半点余地,赫连浩德看了看她,说:“好,美娇,既然你非要走,我不留你,我和你一起走。”

吴美娇有些惊讶,愣了片刻,说:“四皇子你是大虞皇帝的亲骨肉,南岛是郑氏家族控zhì

的地盘,你去那里太危险了。”

赫连浩德也是一脸的坚决,说:“我不怕,你一个弱女子都无所畏惧,我堂堂一个男子汉岂有退缩之理。”

吴美娇说:“你是大虞的王爷,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天下都要震动。”

赫连浩德笑了一下,说:“我大哥是太子,将来的皇帝,就算我大哥出点意wài

,还有我二哥、三哥,这个皇位怎么轮也轮不到我,我是死是活对天下黎民百姓也没有妨碍。我担心的是你,你要是在南岛有个三长两短,我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所以我必须跟你一起去。”

赫连浩德的话让吴美娇很受感动,吴美娇看着赫连浩德,眼圈红红的要泛起泪花,赫连浩德说:“我这就叫人准bèi

一下,明天我们就启程去南岛。”

赫连浩德下定决心要和吴美娇一起去南岛,这时外面传来了唐家老大唐风的叫喊声:“王爷,您叫我们找的人找到了!”

第五十三章.潜伏

唐风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说:“王爷,那个范廷亮我们找到了.”

赫连浩德和吴美娇都瞪大了眼睛,赫连浩德问:“他现在在哪?”

唐风喘了几口气,说:“那个范廷亮到了琉球,不知怎么弄的和郑氏匪徒勾结在一起了,郑氏匪徒封范廷亮一个御前带刀侍卫的伪职,范廷亮又回到了本土大陆,现在在长安叛军控zhì

下的龙州。”

赫连浩德害pà

吴美娇不相信,又追问了一句:“此话当真?”

唐风说:“千真万确,我们的人都在龙州见到范廷亮了,范廷亮满城贴告示四处派人,也在寻找吴小姐。”

范廷亮还活着,而且平安回到了龙州,吴美娇喜极而泣,赫连浩德说:“好啊,美娇,这下你终于可以安心了。”

吴美娇想范廷亮想得心焦,范廷亮找吴美娇也找得煎熬,吴美娇抹了一下眼泪,抬起头说:“四皇子,我打算回龙州去见永明。”吴美娇一句话让赫连浩德呆若木鸡,半天没有言语,人家找到了夫君,自然是要回到夫君的身边,赫连浩德忙前忙后傻乐呵,结果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吴美娇看出赫连浩德情绪有些低落,说:“四皇子,这些天多亏了你的照顾,以后有缘我们还会再见。”

诀别的话都说出来了,赫连浩德心里一阵酸楚,说:“美娇,你在这住了这么久也不差这一时半刻,吃点饭收拾收拾明天再走吧。”赫连浩德的眼神里流露出的是一种恳求,吴美娇心软了,无法拒绝他。

赫连浩德吩咐后厨极尽所能摆上一桌丰盛的宴席,食材不够就扬帆起航、快马加鞭去准bèi

,这一顿饭一定要做好了。赫连浩德的命令搅得整个镇风岛鸡飞狗跳的,吴美娇劝说他不必如此,简简单单,家常便饭就足够了。赫连浩德的任性脾气又上来了,他坚决不同意,说这顿饭一定要让吴美娇吃好了。

镇风岛的军民上上下下忙了一天,终于给赫连浩德摆出了一桌眼花缭乱的宴席,大圆桌上摆了八八六十四道菜,而吃菜的人只有赫连浩德和吴美娇。赫连浩德拿着一瓶玫瑰色的酒,说:“美娇,这是尼德兰人进贡的葡萄酒,度数很低的,你陪我喝一点吧。”

想着赫连浩德这些日子对自己的照顾,看着赫连浩德忧伤失落的样子,吴美娇实在是不忍心拒绝他,他启开瓶子用尼德兰人进贡的玻璃高脚杯,给吴美娇斟了半杯酒。吴美娇知dào

赫连浩德爱自己爱得无法自拔,可是爱情不是同情,不能广施于大众,吴美娇看了看玫瑰色荡漾的葡萄酒,说:“四皇子,你对我好我都知dào

,可是我已经是有夫之妇了……”

赫连浩德摆手打断吴美娇的话,说:“今天我们就吃饭不提这些,来,尝尝这石斑鱼怎么样,”赫连浩德夹了几块鱼肉放到了吴美娇的餐盘里。

此时在这压抑的气氛里,吴美娇吃什么山珍海味也吃不出味道,她看着赫连浩德,说:“四皇子,你这几日还有什么打算?”

赫连浩德说:“过几天就是我父皇的六***寿,我得筹备点寿礼回京给父皇祝寿。”

吴美娇说:“四皇子,我觉得你这个人特别仁义特别体贴,将来一定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赫连浩德苦笑了一下,说:“我的幸福快要被人带走了,嗨,来,我们喝一杯吧。”赫连浩德和吴美娇举起酒杯轻轻碰了一下,一滴一滴葡萄酒流进了赫连浩德的喉咙里,赫连浩德感觉像是一滴一滴悲伤的眼泪流进自己的心里。

第二天天刚亮,赫连浩德就招来一艘船送吴美娇回龙州,临行前赫连浩德想向吴美娇要一件东西留作纪念,吴美娇把随身的手帕送给了赫连浩德。攥着手帕赫连浩德和吴美娇挥手告别,目送着吴美娇登上了大船,看着大船一点一点驶离码头划向大海。身边的唐雷看见赫连浩德攥着手帕的手有些颤抖,眼角似乎还镶着一滴清泪。

范廷亮回到龙州把大唐王朝的册封文书分发给各路诸侯,然后就一门心思地寻找吴美娇,找不到吴美娇誓不回北方。范廷亮正急得焦头烂额,一个亲兵跌跌撞撞跑了进来,范廷亮瞪了他一眼,叫道:“慌什么,一点仪态也没有!”

“是是是,大人教xùn

的是,”亲兵整理一下衣服恭敬地站着,“大人,告sù

您一个好消息,夫人回来了。”

范廷亮愣了一下,半信半疑,说:“哪个夫人?”

亲兵又丢了仪态,笑嘻嘻地说:“您要找的夫人呗。”

范廷亮瞪圆了眼睛盯着亲兵,“你没骗我?”

亲兵叫了一声,“哎呦,大人,我就是活腻了我也不能和您开这种玩笑啊,夫人真的回来了,就在外面。”

范廷亮一下子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拍了一下亲兵的脑袋,“好小子,等四爷回来赏你。”说完范廷亮就一阵风地冲了出去,亲兵捂着疼痛的脑袋倒吸几口凉气,看着范廷亮像小孩子似的,一路欢蹦乱跳冲到了前院。

范廷亮跑到前院看见吴美娇正坐在椅子上,几个丫鬟端茶递水服侍她,范廷亮愣愣地注视了吴美娇一会儿,心里百感交集,一股热泪涌了上来。范廷亮抑制着自己的情绪走了过去,叫了一声“美娇”,吴美娇抬头一看是范廷亮,当时就情绪失控,跳起来搂住范廷亮抱头痛哭,两个人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哭了一会儿情绪宣泄得差不多了,吴美娇眨着一双红红的眼睛,把着肩膀看了看范廷亮,说:“你瘦了。”

范廷亮笑着拍了拍胸膛,说:“皮肉比以前更结实了,哎,那天我把你推到海上之后你都经lì

了一些什么?”吴美娇把自己在海上遇救的事情都对范廷亮说了,但是她没有提起赫连浩德,杜撰了一个刘员外代替赫连浩德。

吴美娇讲完之后,范廷亮点了点头,说:“以后有机会我们得好好感谢感谢这个刘员外。”

吴美娇说:“你被那些土匪捉住之后都遭遇什么了?”范廷亮笑了一下,把自己和陈忠、侯楠的曲折经lì

一五一十讲给了吴美娇,听得吴美娇瞠目结舌,一颗心儿随着范廷亮的讲述起起伏伏,仿佛是和范廷亮一起经lì

了那些惊心动魄的故事。

范廷亮讲完了故事之后和吴美娇一起吃了晚餐,吴美娇询问范廷亮何时回北方,范廷亮说:“再等几天,我还有事情要办。”

吴美娇诧异,说:“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办?”

范廷亮神情凝重,说:“那几个土匪把我捉住了,一顿殴打,当时我就对那几个土匪说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他们谁也别想过好日子,言而无信非君子,该是我报仇的时候了。”

刚刚劫后重逢听说范廷亮又要打打杀杀,吴美娇不禁紧张起来,说:“你打算怎么报仇?”

范廷亮说:“我要带人亲自要宋家万的命。”

吴美娇皱着眉头,说:“宋家万作恶多端理应受罚,但是这是长安的地盘,收拾宋家万应该由长安他们去做,我们无兵无卒怎么对付宋家万?”

范廷亮喝了一口酒,说:“不亲自收拾了宋家万不是我范廷亮的性格,你放心吧,上次是我们没有防备着了他的道,现在我们精心筹划先发制人,收拾他易如反掌。”

范廷亮作为男人骨子里有一股犟气,吴美娇知dào

拦不住他,只好劝他多加小心,不要意气用事,打不过人家就跑。范廷亮笑了,捧着吴美娇的额头吻了一下,说:“我的小娘子现在还懂得用兵打仗了。”

第五十三章.潜伏(中)

范廷亮向方达借了一个团三千多人的队伍,然后带着队伍悄悄来到陀罗寨附近安营扎寨.陀罗寨依附天险易守难攻,如果从正面打上去,范廷亮借来的这三千多人远远不够,所以陀罗寨只能智取不可强攻。范廷亮和陈忠、侯楠带着几个随从化装成百姓,先在陀罗寨附近察看一下地形,再做商议。

范廷亮一行十几个人在陀罗寨附近转了一大圈也没有发xiàn

软肋,范廷亮急得直挠头,嘴里骂道:“这个宋家万还真有两下子,整个陀罗寨被他弄得滴水不漏啊。”

陈忠望了望远处的陀罗寨,说:“万事万物都有他的软肋,只是我们暂时还没有发xiàn

而已,永明,站得高看得远,要不我们到对面的山上,在山顶眺望陀罗寨或许会有重大收获。”

范廷亮听从了陈忠的计策,带着大伙朝陀罗寨对面的双顶山走去。双顶山山脚下丛林密布,连路都没有,几个随从拿着镰刀在前割断荒草藤蔓开路,开出几里地,范廷亮等人遇见了一条通往山上的羊肠小路,他们还没来得及高兴,一群持枪握刀的土匪从两旁的树林里跳了出来。

为首的是两个相貌极像的兄弟,一个穿着墨绿色衣服,一个穿着灰褐色衣服,兄弟二人叫道:“什么人,留下买路钱!”范廷亮等人心里暗暗叫苦,如果被宋家万发觉了他们的计划,那么他们就无法出奇制胜,两军对垒打阵地战,宋家万是不会害pà

的。

侯楠反应敏捷,急忙走上前去笑了笑,说:“二位好汉,你们是宋寨主手下的吧,我们是过往的商旅……”

两个汉子突然打断了侯楠的话,“放你娘的狗屁,你才是宋家万的喽罗呢!”侯楠愣怔了,和范廷亮、陈忠等人面面相觑。两个汉子说:“睁大了你们的狗眼看仔细了,老子是双顶山的曹氏双雄,金枪将曹世海、银枪将曹世洋。”

范廷亮和陈忠、侯楠目瞪口呆,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双顶山的曹氏双雄,这时范廷亮带来的随从里有一个人站了出来,说:“曹家兄弟,你们还认得我吗?”

曹氏双雄看了看那个随从,说:“你是狗子?”

随从笑着点了点头,“对呀,我是狗子,想不到你们兄弟现在在这当了山大王。”

曹世海说道:“狗子,你不是到长安那里投军了吗,怎么变成商旅到双顶山了?”

狗子刚想说话,范廷亮朝狗子使了一个眼色,狗子把涌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说:“说来话长,你们兄弟怎么到这了?”

曹世洋叹息一声,说:“老家兵荒马乱的,乡绅恶霸又趁机剥削百姓,活不下去了,实在是没办法我们兄弟才上山当了土匪。”

狗子与曹氏兄弟原本是同乡,也是个精细伶俐的人,他说:“这里离陀罗寨不远,陀罗寨的宋家万大寨主兵强马壮的,你们为什么不去投奔宋家万?”

提到宋家万曹氏兄弟露出不屑的神情,说:“宋家万算个什么东西,仗着自己有点人马狂妄自大,我们哥俩儿偏不买他的账。前一阵宋家万派人来要和我们合伙,哼,什么合伙,说白了就是大吃小吞并我们,我们哥俩儿没同意,那姓宋的就给我们玩阴的,趁我们不注意派兵要拿下我们的寨子,幸亏我们全寨弟兄同仇敌忾才打退了宋家万。这一仗宋家万害死了我们十几个弟兄,我们与宋家万不共戴天!”

听说曹氏兄弟与宋家万是死敌,范廷亮等人心里豁然开朗,脸上露出微笑,狗子继xù

说:“你们人少宋家万人多,你们也拿宋家万没办法呀。”

曹世海说:“我们双顶山虽然只有二百多人,但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早晚我们要把宋家万的人头剁下来。”

狗子心里暗喜,说:“曹家兄弟,现在义军正要对付宋家万,你们如此憎恨宋家万,何不投奔义军,借助义军的力量报仇雪恨,你们总待在这双顶山上也不是个办法呀。”

曹世洋说:“我们也是没有活路才暂时栖居这双顶山,我们也想投奔义军,但是苦于无人介shào

啊,狗子,你不是投军了吗,你能给我们介shào

吗?”

狗子微微一笑,说:“曹家兄弟,你们要真想投靠义军我现在就给你们引荐,这位就是反虞联军总兵兼御前带刀侍卫,范廷亮范大人。”

曹家兄弟呆呆地看着范廷亮,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范廷亮的面前,双手抱拳叫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范大人,还请范大人海涵。”

范廷亮上前扶起了曹家兄弟,说:“两位好汉不必如此,快请起,请起。”

曹家兄弟站了起来,说:“范大人,您是来对付宋家万的?”范廷亮点了点头,曹世海说:“范大人,我们兄弟可以助您一臂之力,我们在这双顶山也待了些日子,对陀罗寨也有所了解。”

范廷亮大喜过望,说:“太好了,有二位好汉的帮zhù

,宋家万死期将至。”范廷亮把曹家兄弟带到了军营里,曹家兄弟向范廷亮讲了一下陀罗寨的大致情况。陀罗寨原本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土匪小山寨,但是最近几年由于宋家万靠贩毒卖苦力赚了大钱,陀罗寨也越来越壮大,俨然成了一座山城。

陀罗寨分为内寨和外寨,内寨是宋家万和小头领及其家属居住的地方,外寨是喽罗兵及其家属居住的地方。最近兵荒马乱,许多百姓流离失所来到了陀罗寨附近,陀罗寨附近原本住着许多人家种有许多良田,宋家万占据陀罗寨之后,附近的百姓受不了他的侵扰纷纷逃走,田地都荒废下来了。宋家万和他手下的喽罗兵都不会种地,正好将这些田地租给逃荒的百姓,逃荒的百姓种着宋家万的田地成了宋家万的奴隶。乱世人不如太平犬,为了活命,逃荒的百姓自愿给宋家万当奴隶,这些逃荒的百姓就住在陀罗寨的外面,整个陀罗寨里里外外人丁兴旺,乍一眼看上去甚是繁华。

范廷亮和曹家兄弟谈唠了很久,想了一夜终于想出了对付宋家万的办法。第二天范廷亮和陈忠、侯楠带着二三十个随从化装成商人,带着黄金牵着一头长颈鹿向陀罗寨走去。

东土华夏自古传说有神兽麒麟,后来有一位姓马的太监带着大队人马出海远行,散播天朝国威,最后在黑人生活的草原捉到了几只长颈鹿,指着长颈鹿说这玩意儿就是神兽麒麟,并且带回国内献给皇上,皇上看了之后龙颜大悦,命令画师画像记载,从此长颈鹿就成了东土华夏的神兽麒麟。

佛郎机人在黑人草原捉了几只长颈鹿送给长安,希望能够获得允许在长安的势力范围内经商。长安对这些所谓的神兽、祥瑞很不以为然,把长颈鹿都送给了方达,方达也不喜欢这些异国麒麟,看着它们那长腿大胯的样子直犯愁。范廷亮得知此事之后,心想干脆我要走一只送给宋家万吧,或许宋家万能喜欢。

范廷亮等人牵着长颈鹿来到了陀罗寨山脚下,巡山的喽罗兵拦住了他们,看见他们牵的长颈鹿,喽罗兵都张着嘴巴直发呆。范廷亮说:“小兄弟,我们是南洋来的商人,想求见宋寨主,这是送给宋寨主的麒麟。”

喽罗兵眨着眼睛说:“这是什么?”

“这是麒麟,就是上古传说的神兽,”范廷亮话刚出口喽罗兵们就扔掉刀枪,跪在地上冲着长颈鹿梆梆直磕头。范廷亮捂着嘴忍住笑,这些没文化的山蟊,看到稀奇的东西不是进行分析,而是立kè

产生盲目的崇拜,可悲可笑。

喽罗兵见范廷亮等人送来了麒麟,不敢怠慢,急急忙忙跑到山上通知了宋家万,宋家万命令喽罗兵把范廷亮他们带上山来。范廷亮等人接受了搜身检查,牵着长颈鹿走进了陀罗寨,这只在草原上不起眼的长颈鹿来到东土华夏,一下子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一路上不少不明真相的群众对着它五体投地三跪九叩,弄得长颈鹿左顾右看,莫名其妙。

长颈鹿被带到了内寨,宋家万一看到长颈鹿就连连惊呼,“麒麟,麒麟,真的是麒麟,和我在画上看到的一模一样,几位贵客快里面请。”一个长颈鹿就把宋家万等人唬得五迷三道的,范廷亮心想什么狗屁陀罗大将军,看来也是草包一个。

范廷亮等人来到陀罗寨后黄昏日落到了饭点,宋家万吩咐手下人杀猪宰羊,摆酒设宴招待远方来的贵客。天黑了,夜幕降临,陀罗寨的议事大厅里灯火通明,喽罗兵端着酒菜摆满了桌子,宋家万和范廷亮等人分主客落座。

宋家万看着范廷亮说:“不知先生从何处来,到我这陀罗寨有何贵干?”

范廷亮说:“宋寨主,我是南洋的商人,我姓范叫范廷亮,我这次来是想从宋寨主手中购买一些上等的鸦片。”

宋家万端着酒碗上下打量范廷亮,范廷亮感觉到宋家万的目光有一种压力,让人浑身不舒服,幸亏范廷亮是见过世面的人,强撑着没有露出破绽来。宋家万说:“范先生以前没来过陀罗寨吧,我们好像也没有过交往,范先生是怎么找到这的?”

范廷亮说:“我原本是从琉球南岛镇守使袁百寿袁大人的手里购买鸦片,袁大人兵败身死我就断了货源,生意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后来经过朋友介shào

,说宋寨主的鸦片无论是成色还是价钱都不输给袁大人,于是我就冒昧前来叨扰了。”

宋家万虎狼一样的目光盯着范廷亮,范廷亮镇定自若毫不慌乱,忽然宋家万哈哈大笑,说:“范先生,你找我算是找对人了,不是我夸下海口,整个东土华夏属我的鸦片最棒,你想要多少?”

范廷亮说:“我想要五百箱,钱我都带来了。”

范廷亮朝随从招了一下手,几个随从捧着小木箱上前,打开木箱盖子里面全是金灿灿的黄金,宋家万看得两眼发直。范廷亮面露鄙夷之色,心想见钱眼开的东西,我就让你死在这个钱上。范廷亮说:“宋寨主这钱你先收下,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看货?”

宋家万喜不自胜,说:“不急不急,范先生从南洋远道而来一路辛苦,我们先吃点饭喝点酒再说。”宋家万命令喽罗给范廷亮倒酒,喽罗捧起酒坛子给范廷亮面前的大碗里倒满了酒。四个喽罗抬着一个四方形的大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摆着一只油亮酥红的烤全羊,喽罗把烤全羊放到了宋家万的面前。

第五十三章.潜伏(下)

宋家万抽出一把匕首狠狠扎在烤全羊上,从上面割下一大块肉放到碟子里递给范廷亮,“范先生,尝尝我们这烤全羊,你们南洋恐怕吃不到这样的美味吧?”

范廷亮接过碟子,说:“如此菜肴真是叹为观止,让范某大开眼界.”

宋家万笑了几声,说:“这是我们山寨一个匈奴厨子的拿手菜,范先生不要客气,多吃一点,驴屎蛋,把这肉割碎了拿给弟兄们尝尝。”一个叫驴屎蛋的喽罗割了一些羊肉拿下去分给众喽罗,喽罗们听说要吃烤全羊,一个个站了起来大呼小叫,哈喇子都滴到脚面上了,范廷亮看得直皱眉头,这些山蟊野兽真是名副其实。

宋家万看出来范廷亮有些瞧不起他的手下,他狠狠拍了几下桌子,吵吵闹闹的喽罗们立kè

安静下来,宋家万骂道:“奶奶个爪的,嚎什么,都他妈饿死鬼托生的,没吃过东西啊,谁再叫唤一声立马给我滚出去!”喽罗们大气都不敢喘了,静悄悄地等着驴屎蛋给他们分羊肉,宋家万转身冲范廷亮笑了笑,说:“孩儿们不懂规矩,让范先生见笑了。”

范廷亮说:“兄弟们都是真性情直汉子,我就喜欢这样,扭扭捏捏假惺惺的反而遭人讨厌。”

宋家万竖起了大拇指,说:“范先生,咱们俩是朋友啊,我和你的看法一样,来来来,喝酒。”宋家万捧起酒碗和范廷亮干了一杯,咕咚咕咚喝了下去,幸亏范廷亮有点酒量,要不被宋家万这么左一杯右一杯的非灌趴下不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范廷亮和宋家万都喝得面红耳赤,这时就听见外面吵吵闹闹,几个喽罗拖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走进了大厅。为首的喽罗向宋家万抱拳行礼,说:“大哥,这俩男女今天成亲,我按照规矩把这女的带来让您享shòu

这初夜,没想到这女的竟然不从,还打我们。”

这一男一女是依附于宋家万的逃荒百姓,宋家万把他们视为奴隶,定了一条令人发指的规矩,逃荒的百姓成亲他对新娘享有初夜权。宋家万在陀罗寨一带形成了自己的王国,用军事奴隶制度统治着这个王国,听说有人敢挑zhàn

他的威权,他立kè

吹胡子瞪眼,叫道:“在陀罗寨所有人都要听从我宋家万的,违者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死!”

女子挣扎着一脸愤恨地瞪着宋家万毫不示弱,那个男子却哭得稀里哗啦,跪在地上说:“大寨主,您行行好就放过我媳妇儿吧,我们两口子将来当牛做马报答您,这辈子报答不完下辈子接着报。”

宋家万挥了一下手,“别提那些没用的,我就要你们现在报,来人呐,把这小娘们儿带到我房里去,等我喝完了酒给她****。”

听到宋家万一声吆喝,几个狗腿子喽罗比自己占了便宜还兴奋,拉扯着女子就往外走,那男子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哀求宋家万,宋家万无动于衷,男子又去抱住大腿哀求喽罗。

“****!”喽罗一脚蹬出去把男子蹬个仰面朝天,女子呼喊着夫君的名字,与几个拉扯她的喽罗推搡起来,喽罗被弄得恼怒,甩手一巴掌打在女子的脸上。

一声脆响,小女子挨了打,范廷亮在旁边看得龇牙咧嘴,一股怜香惜玉之情油然而生。范廷亮叫了一声且慢,转身对宋家万说:“宋寨主,我看这两个人恩恩爱爱的叫人同情,不如宋寨主给我个薄面,让他们回去吧。”

宋家万看了看范廷亮,说:“范先生,我这陀罗寨的人都野蛮生猛,我经营这么大的家业也不容易,不立威不足以服众,初夜权是我定的规矩,坏了规矩这以后队伍就不好带了。”

范廷亮碰了一颗软钉子,想了想,说:“宋寨主,你瞧瞧这娘们儿,土得直掉渣,身条像水桶,长得也不怎么地,她的初夜权您就别要了,没意思。”

宋家万有点醉了,看着范廷亮哈哈大笑,说:“范先生,这娘们儿的初夜权是必须交出来的,你说她配不上我,我就把她的初夜权给你怎么样?”

范廷亮吃了一惊,连连摆手,说:“不行不行,她这个样子我也不喜欢。”

宋家万早就看出了范廷亮的心思,故yì

逗弄着范廷亮,说:“既然范先生不要,那么我就把她的初夜权交给弟兄们好了,阿彪,你们六个人把她拖下去分了吧。”六个喽罗闻听此言手舞足蹈,男子听说自己的新婚妻子要被六个喽罗轮-奸,当时就昏厥了,女子也挣扎着想触柱而死留得清白。

范廷亮急得叫了起来,“慢着慢着!”

宋家万摆了一下手,六个喽罗停了下来,宋家万笑着对范廷亮说:“范先生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范廷亮抹了一下头上的汗,说:“宋寨主,今晚我一个人在山寨也挺寂寞的,就让她服侍我吧。”

宋家万一脸令人憎恨的笑容,说:“范先生,她要是服侍你可得见红啊,要不然弟兄们不答yīng

啊。”范廷亮心想先救下这个女子再说吧,便答yīng

了宋家万,宋家万大手一挥,“把这小娘们儿抬到范先生的房里。”

几个喽罗把女子拖拽出去了,宋家万转身看着范廷亮,说:“范先生,咱们做生意图个好兆头,红红火火嘛,这个你拿去,今晚见红了明早再给我送来。”宋家万把一块白布扔到了范廷亮的面前,范廷亮看了看白布又看了看宋家万,心想这王八蛋是不是心理变态?宋家万举起酒杯,说:“范先生,来,喝酒。”

酒喝到了午夜,喽罗们一个个东倒西歪地离开了大厅,宋家万吩咐两个喽罗陪送范廷亮到住处。两个喽罗把范廷亮带到了内寨的一处瓦房前,走到了门口两个喽罗还跟在身后,范廷亮回身看了他们一眼,说:“怎么,你们也在这住啊?”

两个喽罗笑了一下,说:“范先生这是您单独的房间,我们住在别处,提醒您一下,今晚要见红啊,否则大哥会不高兴的,”说着两个喽罗就露出一脸yin笑,范廷亮恨不得把他们那两张丑脸打烂了,强忍着怒火,说:“用不着你们俩操心,赶快走!”范廷亮厌恶地挥了一下手,走进房间。

房间里也算干净整洁,桌子上点着红烛,那个女子捆着手脚堵着嘴巴坐在椅子上,范廷亮走过去拿掉了堵在女子嘴里的布团,女子一口唾沫狠狠啐在范廷亮的脸上,破口大骂:“你们这些不得好死的禽兽,让你们天打五雷轰,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突然,女子愣住了,她看见范廷亮蹲下身子,把捆住她手脚的绳索都解开了。

女子感到惊讶,刚想说话,范廷亮竖起手指压在嘴唇上,轻声说道:“姑娘,你放心,我不是坏人,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

女子看了看范廷亮,想着他在大厅里说的话,在房间里的一举一动,确实不像是坏人。“对不起,我错怪你了,这……”

女子指了指范廷亮的脸,她刚才啐的唾沫还在上面呢,范廷亮掏出手帕擦了一下,说:“外面有人监视我们,我们还要做戏给他们看。”

门外的两个喽罗确实没有走,他们俩就像是草原上的雄性动物到了交配的季节,心里压着一团无名火无处发泄,贴在窗根底下偷听偷看,贼溜溜的眼睛贴着窗纸向里瞪着。范廷亮向女子招了一下手递了一个眼色,女子心领神会起身跟着范廷亮,两个人来到床上,范廷亮解开帘子遮住了偷窥喽罗的视线。

“妈的,挡上了,”两个喽罗颇为扫兴地骂了一句,在门外又侧耳倾听了一会儿,什么刺激的声音也没有,两个喽罗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兴趣全无,“这俩东西一个是榆木疙瘩一个是闷油瓶,奶奶的,叫一声会死啊,”两个喽罗扭头走了。

范廷亮和女子遮上帘子坐在床上,范廷亮说:“姑娘,今晚委屈你了,那个大寨主非逼我和你同房,没办法只好和你做一夜假夫妻了。”

女子对刚才啐了范廷亮一口还满怀愧疚,说:“没事的,先生我知dào

你是个好人,你是为了救我。”

范廷亮说:“那个天杀的大寨主给了我一块白布,非要我见红之后再给他拿回去。”听范廷亮说到这里女子紧张地抬起了头,范廷亮说:“姑娘你别害pà

,今晚我要是对你有任何的轻薄举动,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女子松了一口气,说:“那你明天怎么向那个大寨主交待呀?”

范廷亮也正犯难呢,“这事你就不用管了,明天天一亮你就回去和你的丈夫团圆,”范廷亮要把所有事情一个人扛起来。

女子有些感动,想了想,羞涩地说:“那个宋家万残忍暴虐,你要是得罪了他就危险了,实在不行你就说我,说我,说我以前就破身了,见不到红了。”

“那怎么行,传出去了你丈夫会怎么想,这事关你一辈子的声誉,”范廷亮坚决地摆了摆手。

女子低着头犹豫了很久,说:“先生你是好人,我不能连累你,我们穷苦人天生就是这个命,我的初夜不给那个十恶不赦的大寨主就已经很不错了,给你我愿意,”说着女子就要解衣服。

范廷亮急忙拦住她,说:“不行,你这样以后怎么面对你丈夫,我不能干这禽兽之事。”不见红没法向宋家万交待,宋家万是个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人,要是因为这件事惹怒了他破坏了全盘计划,那么范廷亮以后再想报仇可就遥遥无期了。

范廷亮急得抓耳挠腮,突然他想到了一个办法,心里一横打定了主意,“**姥姥的,你不就是想见红吗,我让你见红。”

范廷亮撸起了袖子,拿过一把匕首,女子万分惊讶,“先生,你这是要干什么?”

“没办法,只能这样了,”范廷亮咬着牙用匕首在自己胳膊上划了一下,鲜血喷涌而出,范廷亮拿过白布让血滴在白布上。

女子一脸惊慌,说:“先生你怎么能这样,快住手,快住手。”女子急忙扯掉一块布给范廷亮包扎伤口,看着范廷亮胳膊上的伤口心疼不已,“先生你这样做我都不知dào

该说些什么感谢你,你简直就是活菩萨。”

范廷亮笑了一下,说:“这算不得什么,你不用担心,我皮糙肉厚的过几天就长好了。”

女子一边包扎着伤口一边说:“你还说没什么,瞧你淌了这些多血。”

女子给范廷亮包扎好了伤口,范廷亮活动活动胳膊,说:“你瞧,我说没事吧,一点皮外伤什么也不耽误,时候不早了,你睡觉吧,我下去。”

“你要去哪?”范廷亮要下床,女子拉住了他。

范廷亮说:“男女授受不亲,你在床上睡,我睡眠好,趴在桌子上也能对付一夜。”

女子紧紧攥住了范廷亮的胳膊不松手,说:“先生,你在桌子上趴着,我在床上怎么能安心睡觉呢,我这心也是肉长的,这张床够大的,我们一起睡吧。”

范廷亮说:“毕竟我是男的你是女的,这同床共枕的……”

女子态度坚决,说:“柳下惠坐怀不乱,先生你就在床上睡吧。”女子把柳下惠搬出来说服范廷亮,范廷亮留在了床上,和衣睡了一夜,相安无事。

第五十四章.神州鼎

范廷亮心里装着大事睡不踏实,天刚亮就醒了,女子也醒了.范廷亮害pà

宋家万和那些喽罗再想出什么馊主意作践人,就送女子到寨门口让她赶快回家。送走了女子范廷亮长舒一口气,一会儿刀光血影的别让女子受牵连。

范廷亮回到住处门口看见两个喽罗站在那里,喽罗一脸yin笑,说:“呦,范先生起的够早啊,怎么样,昨晚玩得还算痛快吧?”

范廷亮阴沉着脸,说:“你们跑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事?”

喽罗说:“范先生,那个小娘们儿是黄花大闺女吗,要是见了红得给我们大哥看看,鸿运当头大吉大利啊。”

范廷亮看着两个得yì

忘形的喽罗,心想你们俩龟孙子就尽情地乐吧,来个最后的疯狂,等着一会儿到阎王那里算总账下地狱吧。范廷亮把那块染了血迹的白布扔给了喽罗,两个喽罗拿着白布去宋家万那里交差。

宋家万看到了染血的白布很惊讶,因为他昨晚就是想戏弄一下范廷亮,他观察范廷亮不像那种人啊,难道是男人的本性爆fā

了?来到大厅吃早餐宋家万发xiàn

范廷亮的胳膊有伤,再联想起那块染血的白布,宋家万不禁笑了,心想范廷亮这个人可真够逗的,够成佛成仙的了。

宋家万和范廷亮正吃着早餐,一个喽罗跑了进来,说:“启禀大哥,外面有一群和尚推着十尊大佛,自称是宝林寺的前来投奔大哥。”宋家万虽然生性凶残,但是他笃信佛教,和后赵国王石虎有些相似,人称小石虎。听说宝林寺的和尚推着大佛来投奔,宋家万放下碗筷走了出去。

寨门外一群和尚双手合十站立着,十尊十几米高的巨大佛像矗立在草地上。看到威严中带着慈爱的佛像,宋家万立kè

跪倒在地磕头,众喽罗也学他的样子跪地磕头。郑重地磕了几个响头,宋家万起身走到和尚们面前,说:“诸位大师因何来我这陀罗寨啊?”

住持向宋家万行礼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说:“宋寨主,我们是宝林寺的僧人,因为虞军与长安的军队交战,战火烧了我们宝林寺,我们从火海中抢出这十尊佛像,满院僧人无处可去。这时我们听说陀罗寨大寨主笃信佛法乐善好施,所以我们就推着大佛前来投奔大寨主。”

宋家万说:“宝林寺据此路途遥远,你们竟然推着十尊大佛走着山路上来?”

住持面露悲戚之色,说:“一路上千辛万苦,许多僧人坐化圆寂,就剩下老衲和这些个年轻力壮的僧众了。”

宋家万对和尚们的行为也有些钦佩,说:“大师既然来投奔我,我岂有不收留之理啊,驴屎蛋,你把大师们安排一下,叫厨房准bèi

斋饭。”宋家万把十尊大佛推到了内寨,让佛就在身边保佑自己,而宝林寺的僧人们则被安排在外寨。

宋家万刚接待完僧人不久,一个喽罗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叫道:“大哥不好了,阿彪不知怎么弄的,喂麒麟的时候被麒麟一脚踢死了。”宋家万大惊失色看了看范廷亮,范廷亮也不知所措,平时看起来憨厚老实的长颈鹿怎么会踢死人呢?

幸好范廷亮反应机敏临危不乱,说:“按理说麒麟是神兽,不应该这样,宋寨主我去看看。”范廷亮和宋家万来到后院拴着长颈鹿的小院里,长颈鹿悠闲地吃着草,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在它身后不远处阿彪的尸体躺在那里,虽然蒙上了一层白布,但是从地上流淌的血迹判断,阿彪的死相很恐怖。

范廷亮装模作样地绕着长颈鹿看了看,恍然大悟,说:“我明白了,宋寨主,阿彪是不是没有洗澡啊?”

宋家万愣了,说:“可能是吧,范先生,这和洗澡有什么关系?”

范廷亮说:“麒麟是神兽,神兽超凡脱俗喜好洁净,接触麒麟的人必须要沐浴更衣,否则身上有晦气神兽可就要发威了。”

宋家万听得目瞪口呆,吩咐手下喽罗,“赶快去烧水,叫大伙都把身子洗干净了。”陀罗寨上上下下忙着烧水洗澡,范廷亮暗自高兴,和陈忠、侯楠嘀嘀咕咕说了几句话,两个人记住范廷亮的吩咐走了出去。

侯楠在内寨四处观察寻找下手的机会,走到僻静的角落他左右看了看,刚想把怀里的东西掏出来,就听背后有人喊了一声,“干什么的!”侯楠哆嗦了一下,吓得魂飞魄散,他强作镇定转过了身,一个喽罗拿着刀指着他,“你是谁,跑到这干什么?”

侯楠是个机灵聪慧之人,笑着说:“兄弟,我是南洋范先生的随从。”

喽罗上下打量着侯楠,说:“你跑到这干什么?”

侯楠想了一下,神mì

兮兮地说:“兄弟,我刚才看见一个人面双头猫,而且还会笑,笑的声音和人一模一样,我感觉奇怪就想到近前看一看,可是那人面双头猫看见我就跑了,我就在后面追,追到这里突然就不见了。”

喽罗被侯楠唬得目瞪口呆,说:“你不是看花眼了吧?”

侯楠撇了一下嘴,说:“我这双眼睛火眼金睛,绝对错不了,我在南洋的时候就听人说过人面双头猫,这种猫价值上万两银子。”

听说人面双头猫值那么多钱,喽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真的?”

侯楠说:“那当然了,那人面双头猫狡猾的很,我们两个人恐怕捉不住它,我在这寻找它的踪迹,你赶快回去叫人。”

喽罗说:“好,你等着我,你可千万别自己先动手啊,等着我。”侯楠应付着喽罗,喽罗风风火火地跑了去叫人。

见喽罗跑远了侯楠从怀里掏出了火折子,点着了之后扔进了干草堆里,熊熊火焰立kè

就窜了起来,侯楠笑了笑急忙跑开。大火很快就蔓延起来,整个内寨陷入一片火海,宋家万急忙召集喽罗救火。宋家万和喽罗们忙着救火的时候,立在内寨的十尊大佛发生了变化,佛像身后打开了一道暗门,手持砍刀的士兵从佛像体内冲了出来。

第五十四章.神州鼎(中)

其实宝林寺的僧人都是义军官兵假扮的,他们化装成和尚将十尊空心大佛推到了陀罗寨,佛像体内隐藏着全副武装的战士,范廷亮等人打开暗门,战士们一涌而出,趁着大火在寨子里如狼踏羊群一般砍杀起来.外面的假和尚也掏出了兵器,引着山下的队伍向陀罗寨发起进攻。

宋家万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问着旁边的喽罗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时范廷亮和陈忠、侯楠等人赶来了,范廷亮叫道:“宋家万,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宋家万问道:“你到底是谁?”

陈忠握着刀说:“我们是来要你命的。”

范廷亮笑了一下,说:“宋家万我就让你死个明白,我是反虞联军总兵、御前带刀侍卫范廷亮!”范廷亮挥了一下手,战士们提着刀冲向宋家万,宋家万军心大乱,喽罗们抵挡一阵便四散溃逃,宋家万在几个喽罗的簇拥下也转身逃跑了。

喽罗们都忙着到内寨救火,外寨守备空虚,义军将士很容易就杀进了外寨,直奔烈焰腾空的内寨。整个陀罗寨乱成了一片,喽罗们不是夺路逃走就是举手投降,义军几乎没有遭遇到像样的抵抗,陀罗寨宣告攻破。

范廷亮清查俘虏发xiàn

没有宋家万,侯楠说:“宋家万是罪魁祸首,不抓住他咱们这仗打得就不算成功。”

范廷亮吩咐下去,“挨个审问这些山贼,一定要查出宋家万的下落。”

宋家万在几个贴身喽罗的保护下逃到了后山,后山有一条不为人知的小路直通山下,苦心经营的陀罗寨是保不住了,现在宋家万只想逃得一条性命。

宋家万和二十多个亲随刚来到路口,就听一阵呐喊树林里跳出了一队人马,为首的是曹世海、曹世洋。曹家兄弟手握泼风大刀指着宋家万叫道:“贼寇哪里跑!”

宋家万吓得面如白纸,看了看曹家兄弟,说:“原来是曹氏双雄,我们可是故交啊,你们放我一条生路,等以后我东山再起一辈子不忘你们的大恩大德。”

曹世海冷笑一声,说:“你已经是日薄西山了,从哪里东山再起呀?”

宋家万说:“杀了我对你们也没好处啊,咱们都是占山为王,唇亡齿寒啊,那姓范的今天杀了我明天就要灭了你。”

曹世洋叫道:“宋家万,竖起你的狗耳朵听好了,我们兄弟已经投靠范大人了,我们现在是反虞联军的管带。”宋家万一颗心彻底凉透了,曹家兄弟横在面前挡住去路,宋家万又向身后望了望,陈忠、侯楠带着大队人马追杀过来。

宋家万被逼到了绝路上,两眼冒着血丝高喊一声:“弟兄们和他们拼了,杀出一条血路来!”宋家万带着二十多个亲随扑向曹家兄弟,曹家兄弟带着自己的人马上前迎战,双方打得天昏地暗,曹家兄弟两个人各舞着一口大刀死死缠住宋家万。

宋家万自幼练武打拳有一身好武艺,曹家兄弟也是刀枪阵里闯出来的,他们遭遇在一起正所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宋家万本事再高也架不住以一敌二,再加上他惊慌逃窜了一路,曹家兄弟以逸待劳。打了二三十个回合,宋家万有些招架不住,朝曹世海脸上虚砍了一刀,转身就要跑,曹世洋眼疾手快抡起了大刀,“哪里跑!”

曹世洋一刀劈下去正劈在宋家万的后背上,宋家万喷出一口鲜血扑到在地啃了一嘴泥巴,曹世海、曹世洋走过去一看,宋家万抽搐着,鲜血不断喷涌,眼看着就活不成了。曹家兄弟有二百多人马,宋家万的亲随只有二十多人,几个回合打下来宋家万的那些亲随都成了刀下之鬼。

范廷亮带着大队人马赶来,曹家兄弟说:“大人,这个宋家万死硬到底不肯投降,我们便与他打了起来,世洋不慎一刀劈死了他,还请大人恕罪。”

范廷亮走到宋家万身边看了看,只见宋家万圆睁着双眼瞪向前方,嘴里流出的血把半个身子都染红了,范廷亮说:“宋家万死有余辜,曹家兄弟,你们截杀了宋家万,不仅没罪反而有功,大大的功劳。”

在陀罗寨横行一时不可一世的宋家万被打死了,陀罗寨也被大火烧成了废墟,宋家万的喽罗兵被押到山下逐个调查,罪孽深重的依法处理,罪行较轻的和胁从的编入义军。义军在陀罗寨附近设立了陀罗镇,把宋家万霸占的土地都分配给那些受他欺压的百姓,百姓们欢天喜地齐呼万岁。

消灭了宋家万,范廷亮和陈忠、侯楠的仇恨也报完了,他们回到了北方,范廷亮在琉球走了一圈,弄到了一个御前带刀侍卫的职位,等于是在自己身上镀了一层金,所有人都要高看一眼。范廷亮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诸葛恩把原本六千多人的队伍一下子扩充到了一万余人,范廷亮非常高兴,和诸葛恩检阅了一下队伍,官兵们英姿飒爽气势如虹,让范廷亮的心里笑开了花。

范廷亮和诸葛恩来到大帐里坐下喝茶,范廷亮说:“诸葛大哥,我让你留意提拔几个将才,不知dào

你有没有发xiàn

合适的人选啊?”

诸葛恩说:“大人交待的事情我怎敢忘记,我留意了一下,有一个姓汪名俊字子美的把总满腹韬略是个人才。”

范廷亮说:“诸葛大哥看好的人物一定错不了,哪天有时间叫过来我瞧瞧。”诸葛恩突然变得有些扭扭捏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范廷亮看了看诸葛恩,说:“诸葛大哥,你有什么话但讲无妨,不必拘束。”

诸葛恩说:“大人,这个汪俊汪子美有点与众不同。”

范廷亮说:“与众不同就对了,泛泛之辈我们提拔他干什么?”

诸葛恩吞吞吐吐,说:“他这个与众不同不是这个意思,他是……”诸葛恩在范廷亮面前比比划划,范廷亮皱着眉头看了很久才看明白。

“噢,你是说他有缺陷?”范廷亮看着诸葛恩,诸葛恩点了一下头,“可以这么说。”

范廷亮爽朗地笑了,说:“诸葛大哥我不是早就告sù

你了吗,我是不拘一格求人才,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这个道理我还是懂得的,没关系。”

诸葛恩扭捏了几下,附在范廷亮耳边说了几句话,范廷亮立时就瞪起了眼睛,“什么,他有龙阳癖!?”范廷亮这一声叫喊惹得门外的仆役都朝里面探头探脑,范廷亮自觉失态,喝了一口茶调整好情绪,说:“诸葛大哥,这个汪俊汪子美真的能打仗吗?”

诸葛恩信誓旦旦地说:“我敢拿脑袋保证,这个汪俊打仗绝对是一把好手,就是这个、这个,个人生活上有点……另类。”

范廷亮想了想,说:“我不是瞧不起他,自古太监还有能征善战的,童贯、汪直都是例子嘛,哪天把他叫来我瞧瞧。”

诸葛恩说:“大人你要是有时间我现在就可以把他叫来。”

范廷亮说:“好吧,我看看这个汪俊到底有多大本事。”诸葛恩出去叫汪俊,陈忠和侯楠走了进来,两个人听说范廷亮招纳贤士,问范廷亮结果如何,范廷亮说诸葛恩推荐一个有龙阳癖的将官。

陈忠和侯楠万分惊讶,封建社会礼教森严,自然是容不下同性恋这种异端,陈忠说:“永明,我们堂堂反虞联军没有人了吗,重用一个龙阳癖,传出去还不让虞军笑掉大牙。”

范廷亮说:“我用他要的是他能打仗,至于他的私生活、性取向这些我不关心。”

侯楠在旁边笑着说:“辅国,你以后和这个汪俊相处可要注意了,看住自己的屁股啊,”侯楠说着,自己就忍不住大笑起来。

陈忠怒气冲冲地说:“他要是敢打我的主意,我把他的脑袋切成菊花,”众人正说着诸葛恩引着汪俊进来了。

诸葛恩见过范廷亮,给汪俊逐一介shào

,“子美,这是范总兵范大人,这是陈都统陈大人,这是侯都统侯大人。”范廷亮对汪俊还算客气,陈忠和侯楠则是一脸的傲慢与不屑,汪俊冷冷地看了看他们俩。

这个汪俊年纪在三十岁左右,五官端正面目清秀,两片薄薄的嘴唇娇艳欲滴,带有一种女性的媚态,单从相貌看起还真有一点龙阳癖的嫌疑。范廷亮与汪俊聊了几句,汪俊思维清晰对答如流,而且讲到军事的时候夸夸其谈,看得出腹中颇有谋略。

“汪兄弟果然是个人才啊,”范廷亮赞叹了一句。

侯楠在旁边说:“真是看不出,汪兄弟还懂得这么多,汪兄弟我问你一句,你是只对男人感兴趣还是男女通吃?”侯楠话一出口范廷亮和诸葛恩都很惊讶,再看汪俊,阴沉着面孔,脸上的肌肉抽搐着。

“侯大人,你问这个问题和行军打仗有关系吗?”汪俊强忍着满腔怒火。

侯楠说:“当然有关系了,你要是男女通吃我就送给你几个女的,你要是只钟情于男的,那以后咱们相处我就得注意点了。”侯楠对有龙阳癖的人是非常讨厌的,而且汪俊只是一个小小的把总,他也没有把汪俊放在眼里,所以说起话来毫无顾忌。

“欺人太甚!”汪俊骂了一句扑向侯楠,侯楠猝不及防,这时陈忠上前挡住了汪俊,两个人交起手来。诸葛恩见两个人打在一起想劝架,范廷亮向他做了一个手势,不要动,四爷正想看看汪俊的本事呢。

汪俊和陈忠打了几个回合不分胜负,侯楠咬着牙拔剑要给陈忠助阵,范廷亮急忙叫道:“都住手!”陈忠和汪俊停了下来,两个人都愤愤地瞪着对方,一肚子的不服气。范廷亮说:“汪兄弟好身手啊,能和陈都统平分秋色实在难得。”

范廷亮把汪俊和自己相提并论,陈忠好像感觉很羞耻似的,说:“哼,人打仗不是动物掐架,不是单纯地靠身体,指挥千军万马靠的是头脑靠的是韬略。”

汪俊恶狠狠地瞪着陈忠要反驳,范廷亮说:“汪兄弟,你现在毕竟官职还低,弟兄们都还不了解你,俗话说得好,是骡子是马咱得拉出去溜溜。离我们这不远有一个大青山,山上聚集了一伙强盗,约有四五百人,为首的名叫铁头蛇,这个铁头蛇带着他的喽罗经常骚扰我们义军,汪兄弟我给你一个营的队伍,限你一个月之内攻下大青山,不知你能否做到。”

汪俊说:“大人,一个月太长了,十天就足够了。”

范廷亮看着汪俊说:“汪兄弟,大帐之内可不能意气用事。”

汪俊拍了一下胸脯,说:“大人信不过我我可以立下军令状。”为了争一口气,为了让侯楠、陈忠这些瞧不起自己的人刮刮眼睛,汪俊在范廷亮面前立下了军令状,十天之内攻下大青山。

第五十四章.神州鼎(下)

大青山铁头蛇这伙强盗仗着山高路陡,屡次骚扰义军,义军对他们也进行了几次讨伐,但是每次都受阻于巍巍高山悬崖峭壁.汪俊带着一个营六百多人来到大青山下,对大青山的地形进行了缜密的分析,利用声东击西出其不意的办法,出兵第七天就攻下了大青山,匪首铁头蛇走投无路跳崖自杀。

汪俊攻下大青山之后没有放纵士兵抢夺战利品,而是下令封锁山寨大厅、库房等各个房屋,等待范廷亮前来察看。听说汪俊用了七天时间就攻下大青山,范廷亮非常高兴,范廷亮也是顶着很大的压力启用汪俊,汪俊打了一场漂亮仗给他脸上也争光不少。

为了显示自己慧眼识英雄,也为了给汪俊面子,范廷亮带着诸葛恩、陈忠、侯楠、马功赞、曹世海、曹世洋一干人等一起上了大青山。见到汪俊,范廷亮喜笑颜开,当着众人的面将汪俊大大赞扬了一番,范廷亮每赞扬汪俊一句,陈忠和侯楠的脸就要热上一阵。

范廷亮回身看着陈忠和侯楠,说:“辅国、作栋,现在你们觉得子美怎么样?”

两个人羞愧不已,还是陈忠比侯楠气度大一些,陈忠双手抱拳上前对汪俊说:“恕我眼拙不识泰山。”

侯楠见陈忠低下了头,自己也上前向汪俊赔礼道歉,汪俊一笑泯恩仇,虚扶了陈忠、侯楠一下,说:“都是自家兄弟不必这样,我也有失礼的地方,也请两位大人多多海涵。”

看着众将士一团和气的样子,范廷亮心里异常欢喜,他跟着汪俊来到了铁头蛇的卧室,铁头蛇虽然只是一个占山为王的土匪头子,但是卧室的装饰却富丽堂皇极尽奢华。惹人注目的是卧室的墙上竟然挂着一幅画,画里是一个帝王般的人身穿龙袍坐在龙椅上,从被俘的喽罗兵嘴里得知,这个人就是铁头蛇本人。

范廷亮笑着说:“这个铁头蛇还真会意yin,占着方圆十几里地的一个土匪头子竟然过起了皇帝瘾,哎呀,真会玩,真会哄自己开心。”

马功赞在画像前仔细看了看,对诸葛恩说:“老诸葛,这个铁头蛇画得挺有威严的,你把它拿家去挂在床头上避邪呀。”

诸葛恩瞅着画像哼了一声,说:“挂在床头上我看避不了邪,倒能避孕。”

诸葛恩一句话惹得众人哈哈大笑,汪俊打开了铁头蛇的堂箱,从箱子里抽出了一件明黄色的衣服,“大人你看,这竟然是一件龙袍。”众人都惊呆了,这件衣服虽然做工不是很精细,但是从用料颜色和绣的图案可以看出铁头蛇是把它当龙袍穿的。

范廷亮感觉这个铁头蛇太逗了,真是井底之蛙不见天日啊。铁头蛇卧室的东西引起了众人的兴趣,马功赞拿起了一个托盘,盘子里是一些系着红丝绦的方木牌,木牌上写着一些字,好像是女人的名字,什么翠花、大凤、二丫之类的。

马功赞看不懂拿着托盘问范廷亮,“大人,这是什么鸟玩意儿?”

范廷亮接过来一看,说:“这是皇帝翻牌儿用的。”见众人疑惑不解,范廷亮继xù

说:“皇帝号称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老婆太多皇帝力不从心,不能一一施以雨露,所以每晚皇帝都要翻牌儿。太监拿着这东西到皇帝面前,牌子上写的都是嫔妃们的名字,皇帝中意哪个想和她过夜,就把写有她名字的牌子翻过去,太监一看皇帝今晚选中哪个娘娘了,就赶紧去通报,让娘娘准bèi

一下今晚服侍皇帝。”

马功赞把木牌拿在手里掂量着,“这么说这几个翠花、大凤、二丫的都是铁头蛇的嫔妃喽?玩两个村姑还要学人家皇上翻牌儿,我看这个铁头蛇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待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精神出现问题了。”

范廷亮感叹道:“自己能把自己哄得这么开心,这个铁头蛇不一般啊。”范廷亮摇了摇头又问汪俊,“当皇上的有嫔妃也得有文武大臣啊,你没抓到他们几个大学士、大司马什么的?”

汪俊说:“我抓到了几个,他们说他们是御封的甩手自在王,我还以为他们是精神病呢,也没细问就咔嚓咔嚓几刀下去把他们都剁了。”

诸葛恩在旁边故作惊讶,说:“子美,你把他们的王爷都剁了,哎呀,大人这一仗我们真是战绩惊人啊,王爷都剁了好几个,那指挥使、总兵什么的肯定杀得不计其数了。”

范廷亮笑着说:“跟他们比咱们都是小蚂蚁,子美,铁头蛇的金銮殿在哪,带我们去看看。”

汪俊把范廷亮等人带到了铁头蛇的金銮殿,所谓金銮殿就是一间相对宽敞高大一些的砖瓦房。走进金銮殿,范廷亮远远地就看见丹墀之上放着一张龙椅、一张书案。龙椅本应用黄金打造,但是黄金造价太高铁头蛇负担不起,只好用黄铜代替,反正乍一眼看上去都是金灿灿的,就不要要求太苛刻了。

走到丹墀上范廷亮看见书案上还摆着一个玉玺,也不知是哪个蹩脚工匠的杰作,玉玺上的龙雕刻得像是范廷亮老家渤海湾里常见的虾爬子,这个别扭啊,看得范廷亮直皱眉头。由于大块玉石不好找,铁头蛇的这块玉玺只有巴掌大小,给孩子当玩具挺合适,范廷亮看了看把玉玺又扔到书案上。

范廷亮有些累了就坐到了龙椅上,他想感受一下,铁头蛇每天坐在这里面对自己的文武臣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范廷亮坐着双手抚摸着龙椅的扶手,突然他摸到扶手内侧好像有一个按钮,范廷亮忍不住好奇按了一下。

“轰隆隆!”一阵闷响,范廷亮身后的墙壁向左右分开,一间狭小的密室展现在众人面前,范廷亮和大伙都目瞪口呆。范廷亮站起来向密室里看了看,除了一个大鼎什么也没有。范廷亮害pà

还有什么机关陷阱,不敢轻举妄动,拔出剑在密室里小心翼翼地试探了几下,没有什么危险,想一想凭着铁头蛇的财力物力还有科技,能造出这间密室就已经很不错了,不会再有什么高深复杂的机关陷阱了。

范廷亮握着剑走进密室,绕着大鼎仔细看了看。这间密室藏在所谓的金銮殿里,而且整个密室只有这么一个大鼎,这说明这个大鼎对铁头蛇来说十分重yào

。鼎是国之重器,权力政治的象征,范廷亮趴在鼎上把上面刻的铭文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了一遍。铭文是用古篆书写的,晦涩难懂,范廷亮绞尽脑汁勉强能读懂个大概意思,读完之后他惊呼一声险些跌倒在地。

诸葛恩、汪俊、陈忠、侯楠等人跑了过来,叫道:“大人,怎么了,这大铁罐子有什么蹊跷吗?”

说话的人是马功赞,马功赞念过几年私塾,不过那点文化早就就饭吃了,现在约等于半个文盲。范廷亮看了看马功赞,说:“我纠正你两个错误,第一,这不是罐子,这是鼎,第二,这不是铁的,这是青铜的。”

陈忠走了过来,说:“看这样子这个鼎像是上古遗物啊。”

范廷亮说:“我猜得没错的话,这个鼎应该是大禹铸造的九鼎之一,”范廷亮此语一出众人哗然。

相传大禹治水成功,舜将君主之位禅让给了大禹,大禹成了华夏君主,将国家治理得富庶强dà

,仓库里堆满了钱粮。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大禹非常高兴下令铸造九个大鼎,当时天下分为九州,铸造九个鼎象征着天下九州,从此鼎就成了国家权力的象征。

唐朝皇室原本拥有大禹流传下来的九个鼎,后来天下大乱,赫连庆福带领农民军攻进了仁京,唐朝皇室颠沛流离到了琉球,由于撤tuì

匆忙,九个鼎只带走了三个,现在还在琉球省济昌府的唐朝太庙里存放着。剩下的六个鼎赫连庆福只得到了两个,存放在现在仁京的虞朝太庙里,其余的四个鼎下落不明。

范廷亮拍了拍密室里的青铜大鼎,说:“这就是那四个下落不明的大鼎之一,怪不得铁头蛇一直以皇帝自居,原来他得到了象征皇权的鼎。”

马功赞知dào

了面前这个“大铁罐子”的来龙去脉,不禁肃然起敬,说:“大人,得到了九个鼎是不是就等于得到了整个天下?”

范廷亮说:“也不能那么说,这鼎和玉玺一样是皇权的象征,是合法正统的标志。”

曹世海在旁边说:“大人,这大禹传下来的九鼎让您发xiàn

了,说明您是天命所归啊。”曹世洋也说:“对呀,大人,看来您有帝王之气啊。”

曹家兄弟的话越说越离谱,范廷亮赶紧打断他们,“这种玩笑可不能乱开,铁头蛇倒是得到鼎了,过了几天土皇帝的瘾还不是被汪子美逼得跳崖而亡,东汉的袁术得了传国玉玺,妄称皇帝最后也是兵败身死,天命所归不在这几件器物上。”

诸葛恩上前轻声问了一句,“大人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个鼎?”

诸葛恩一句话问住了范廷亮,范廷亮想了想,说:“先把这个鼎装车上拉到山下,然后一把火把这山寨烧了。”

范廷亮发xiàn

了神州鼎手下将士们都知dào

,瞒是瞒不住了,范廷亮只好把这件事上报给张文宗,张文宗命令范廷亮把鼎运到安乐城。鼎很笨重,而且从范廷亮的军营到安乐城一路上崎岖坎坷,很难运送。于是范廷亮就派陈忠用船载着鼎从大湖水路去往安乐城。

陈忠押着鼎走到半路遭遇了风暴,船沉没了,所幸没有人员伤亡,但是那个鼎却神mì

消失了。张文宗、范廷亮派出大量人力物力到大湖打捞,结果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鼎重达上千斤,按理说即使是落入水中也不会被水流冲走,也不会陷入泥沙之中,众人都感到非常奇怪。

连续打捞了一个月也不见鼎的踪影,张文宗下令不要劳民伤财找下去了,算了吧,说到底鼎就是一件器物,什么国之重器天命所归的,不过就是一种心理作用罢了。张文宗不再去想这个鼎了,范廷亮也不再提起,这个神州鼎产生的风波就此平息。

天下是靠一刀一枪打出来的,范廷亮的第七师在后方操练了很久,该是在战场上检验成果的时候了。张文宗命令范廷亮率军东进,范廷亮一路攻城拔寨势如破竹。转眼间到了冬季,严寒降临四野肃杀,义军和虞军都耐不住寒冷减缓了攻势,范廷亮的第七师驻扎在披甲店与虞军对峙。

天寒地冻,范廷亮和诸葛恩、陈忠、侯楠等人在大帐里支起一口锅,把肉片蔬菜扔进锅里煮,煮熟了捞出来蘸酱吃。一群人围在一起一边吃着菜一边喝着酒,说说笑笑很快活。突然,一个小兵跑了进来,叫道:“禀告大人,虞军在外面讨敌要阵。”

第五十五章.战火屠城

范廷亮和诸葛恩、陈忠、侯楠等人来到了寨楼上,只见外面旌旗密布,刀枪如林,一个身穿盔甲的虞军将领骑在马背上,望着范廷亮叫了一声,“上面站着的是范廷亮吧?老伙计还记得我吗,我是南宫焕.”

范廷亮皱着眉头仔细看了看,心里一股怒火就窜了起来,下面的人确实就是南宫焕。当年范廷亮在鱼得源手下为将的时候,就和南宫焕交过手,最后范廷亮兵败小龙城,只带着陈忠、侯楠两个人逃走。想起屈辱的经lì

范廷亮怒火中烧,指着南宫焕叫道:“南宫焕,亏你有这份孝心,还认得你范爷爷,还不赶快下马投降!”

南宫焕哈哈大笑,说:“范廷亮你小子真是嘴皮子功夫了得,还敢跟我装大个儿,当年我没逮着你算你小子跑得快,这次你可没机会了,我劝你还是乖乖地投降,免得被我五花大绑押着游街示众,怎么,你不服?哼,当年我能把你杀得片甲不留,现在我收拾你还是易如反掌。”

范廷亮气得五脏六腑都要爆zhà

了,下令要出寨开战,南宫焕说:“范廷亮你别急,听我说,现在天寒地冻将士们都不容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也不愿大动干戈,弄得尸卧千里血流成河,不如我们来一个流血少的办法,你我各从军营里挑选五个人,咱们五对五单打独斗,既能分出胜负又能减少伤亡,不知你敢不敢呢?”

范廷亮两眼直喷火,说:“有何不敢,现在咱们就较量!”想起了小龙城那段经lì

范廷亮是恨得咬牙切齿,这个南宫焕号称是义军的克星,当初和范廷亮交手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都统,因为在与义军作战的时候双手沾满了义军的鲜血,南宫焕已经升任总兵了。范廷亮心想今天打掉南宫焕的嚣张气焰,既能报了自己的一箭之仇,又能为义军将士们出一口恶气。

范廷亮挑选了五个武艺精湛的战士披挂上马,打开寨门出去迎战。第一个回合范廷亮派出了一个手持黄铜枪的把总,这个把总是前些日子范廷亮军中的比武状元,人称“金枪将”,范廷亮想先派一员猛将,杀杀南宫焕的锐气。

南宫焕派出一个手持白铁枪的武将,此人也是一身的武艺,人称“银枪将”。金枪将与银枪将在战场上遭遇了,两个人都是使枪的,只看金银两条枪像是两条长蛇纠缠在一起,上下翻飞左右缠绕,两军将士都看得眼花缭乱。

金枪将与银枪将打了二三十个回合,金枪将故yì

卖了一个破绽,银枪将发狠一枪刺了过去,结果扑了个空。金枪将微微一笑抖动手里的黄铜枪,一枪扎进了银枪将的软肋里,银枪将吐了一口鲜血栽落马下。金枪将一手勒住缰绳一手举起长枪,朝虞军阵营喊了一句:“对面的派几个人来把尸体抬回去,大爷我管杀不管埋!”

义军阵营牛皮大鼓擂得地动山摇,将士们呼喊成一片,范廷亮一脸喜悦,冲南宫焕叫道:“南宫老贼,你手下还有不怕死的尽管往上冲。”南宫焕面沉似水,没等他发话,身边一个叫黄天雄的武官就提着一把大刀催马上阵了。

金枪将见黄天雄骑着马卷起一阵尘烟就冲过来了,急忙握着枪迎战。金枪将和黄天雄打了几个回合,感觉黄天雄力大过人,自己虎口痛麻,低头一看虎口裂开了两道口子,天气寒冷血水都冻住了。金枪将有些慌乱想要逃走,就在他分神的一刹那,黄天雄手起刀落将金枪将斩于马下,虞军阵营擂鼓欢呼,闹得沸反盈天。

义军阵营沉默了,几个士兵出阵抬回了金枪将的尸体,范廷亮看着南宫焕眯着眼睛拈着胡须的得yì

样,就恨得牙根直痒痒,想扑上去一口咬断南宫焕的脖子。范廷亮又派战将出阵,一连派了三员战将,结果都死在了黄天雄的刀下,虞军的嚣张气焰窜到了极点,士兵们做着鬼脸骂着脏话向义军挑衅。

南宫焕说:“范廷亮,你们贼寇就这点本事,投降吧,别再派人出来送死了,我这员大将单打独斗,自己能杀光你们这满营的人。”

南宫焕的话有点欺人太甚,陈忠捶了一下柱子,说:“我出去会会这小子。”

范廷亮急忙拦住陈忠,说:“你是我军主将,你要是有个闪失太挫士气了。”

陈忠说:“我们已经被人连挫四下了,就剩下最后一次翻盘的机会了,再输我们这士气就被人家挫光了。”

范廷亮拉着陈忠,旁边的汪俊又跳了起来,说:“大人,我去,杀不了这个黄天雄我就随他姓。”打起仗来汪俊也是个急脾气,话音未落就拎着自己的双刀要往寨楼下走,范廷亮叫道:“拦住汪都统,主将不可轻动。”

汪俊顺着楼梯往下走,正好迎面有人踩着楼梯往上走,这个人黑面虬髯,虎目剑眉,一副粗犷凶悍相。他大步流星往上走,几个士兵苦苦拦阻他,说:“孙大人您别意气用事,冷静一下冷静一下。”两个士兵一左一右抓住了这个人的两条胳膊,这个人喊了一声滚开,两条胳膊左右用力抖了一下,两个士兵被他甩得滚下楼梯。

范廷亮追赶汪俊追到了楼梯上,正好撞见了这个大汉,大汉看见范廷亮,俯身行礼,“末将二团三营副管带孙登贵参见总兵大人。”

范廷亮摆手示意孙登贵平身,说:“孙管带你这是要干什么呀?”

孙登贵说:“大人我听说虞军在外讨敌要阵,连伤我四员战将,我不服要出去会会他们。”

孙登贵是侯楠的部下,侯楠看见孙登贵要登上寨楼闹事,急忙跑了过去对范廷亮说:“永明,这是我手下的一个副管带叫孙登贵,他倒是有些本事,我刚才也想派他出阵,只是将士们说他昨晚喝多了,今早一直在睡觉,所以我就没叫他。”

孙登贵声如洪钟,说:“大人,我睡觉你把我叫醒就是了,喝点酒算什么,别说是喝酒了,我就是一夜通宵不睡,出去杀他几个虞贼也是不费吹灰之力。”

范廷亮见孙登贵话说得有些不留余地,便说:“孙管带,我们与虞贼约好了各派五员战将以分胜负,现在我们已经折损了四员战将。”

孙登贵拍了拍胸脯,叫道:“大人,今天我要是打不死这些虞贼您就把我尸体拖回来,剁碎了喂狗!”孙登贵底气十足,范廷亮心想陈忠、汪俊不能上阵,其余的人又都没有把握,不如就让这个孙登贵上去试一试,看模样他是条好汉。

范廷亮说:“好,孙管带,我们全营上下一万多弟兄的脸面就靠你了,本总兵亲自为你擂鼓助威。”

孙登贵双手抱拳,“大人您就瞧好吧!”孙登贵下了楼梯,骑上一匹马,提着自己的车轮开山大斧出了营寨。

第五十五章.战火屠城(中)

黄天雄连胜四阵有些狂妄,看了看孙登贵,说:“哎呀,还真有活腻了来送死的,小子你打算怎么死,我是横着劈还是竖着劈,我是砍你脑袋还是掏你肠子?”孙登贵看了黄天雄一眼,二话不说催马上前,抡起斧子就劈向黄天雄.

孙登贵斧子一出手,黄天雄就感觉到这个人身手不凡,不敢马虎大意了,举起刀招架。黄天雄是连战了四阵,而孙登贵是吃饱了喝足了睡够了觉,精力充沛。打了十几个回合黄天雄有些体力不支,头上流下了汗,黄天雄想撤回阵中,保命要紧啊,但是孙登贵纠缠得紧不给黄天雄逃脱的机会。

虞军阵中还有一员战将叫黄天霸,是黄天雄的弟弟。兄弟连心,黄天霸一直在观察着哥哥的情况,生怕哥哥有所闪失。眼看着黄天雄有些敌不过孙登贵,黄天霸喊了一声:“哥哥你回来休息一会儿,我替你挡一阵!”

在孙登贵眼里黄天雄就是煮熟的鸭子飞不了了,再有三五个回合就能将他劈死在马下了,一听黄天霸要来助阵,孙登贵有些焦急。孙登贵急中生智,假装一个失手,手里的斧子被黄天雄磕到地上。武将在战场上没有武器那就等于虎狼没有锋牙利爪,只有等死的份儿了。

孙登贵故作惊慌拨马就跑,黄天雄大喜过望,心想亲兄弟明算账,这杀敌的功劳可不能让给弟弟,今天我连杀敌将五人,回去之后南宫大人肯定要给我连升三级,说不准还能连升五级。黄天雄一脸兴奋,举起大刀追赶孙登贵。

范廷亮原本在寨楼上为孙登贵擂鼓助威,看见孙登贵手里的斧子掉了,范廷亮惊得脸色煞白,握着鼓锤的手停在了半空。陈忠、侯楠、汪俊、诸葛恩等人都大惊失色,孙登贵要是再败了,今天义军的脸面可就彻底丢光了。

黄天雄在孙登贵后面举着大刀紧追不舍,孙登贵故yì

放慢马速,用眼角的余光盯着身后的黄天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黄天霸看出孙登贵是诈败,急得朝黄天雄大叫:“哥哥,小心有诈!”

黄天雄满脑子都是连斩五将连升五级的美梦,等他听到弟弟的呼喊为时已晚。黄天雄与孙登贵拉到了一定的距离,孙登贵突然勒住缰绳一个急停,战马嘶鸣着双蹄离地立了起来,孙登贵回身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流星锤,一下子甩了过去,正好砸在黄天雄的胸口上,黄天雄猝不及防,吐出一口鲜血转身要跑,孙登贵又拉回流星锤再甩出去,流星锤砸到了黄天雄的太阳穴上,黄天雄摇晃了几下栽倒在马下。

黄天雄穿着盔甲戴着头盔,孙登贵这两下还没有把他砸死,孙登贵又回去捡起了大斧。哥哥的性命命悬一线,黄天霸狠狠抽着马屁股上前要救大哥,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孙登贵一斧子就把黄天雄的头砍了下来,黄天雄的人头在地上滚了几圈停下来,两只眼睛怨毒地瞪着天空。

看到自己的哥哥惨死,黄天霸勒住缰绳感觉眼前一阵眩晕发黑,险些栽下马去。义军阵营一片欢呼,范廷亮捶胸狂呼,“好样的孙管带!”义军的欢呼声像是钢针似的,刺着黄天霸的耳朵,刺着黄天霸的心。黄天霸调整一下情绪,提着大刀上前要给哥哥报仇。

孙登贵看了看黄天霸,说:“你是黄天雄的弟弟吧?”

黄天霸咬牙切齿地说:“贼寇,闲话少说,还我哥哥命来!”

孙登贵说:“两军交战各为其主,你哥哥不也杀了我们四员战将吗,你们是兄弟,父母若在你们还得赡养父母,父母不在你们还得传宗接代,我既杀了你哥哥就不能再杀你,你回去换一人来战。”

黄天霸满腔仇恨,根本就听不进孙登贵的话,他指着孙登贵叫道:“贼人休要猖狂,看我取你性命!”黄天霸举着刀冲上来就砍孙登贵,孙登贵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打仗不是请客吃饭,不能温良恭俭让,我好话说遍你还不听劝,只好让你们兄弟在九泉之下团圆了。

孙登贵摆斧招架,与黄天霸你来我往打了几十个回合,黄天霸心想硬拼自己不占上风,既然孙登贵是耍阴谋诡计害死了哥哥,自己何不也用计策送孙登贵见阎王。黄天霸与孙登贵打着打着渐渐拉开了距离,孙登贵怀疑黄天霸要玩阴的,就没有上前逼近。

黄天霸见孙登贵不上当,情急之下揪掉了盔甲上的两片鳞甲要掷向孙登贵,孙登贵举起斧子要抵挡,黄天霸灵机一动,将鳞甲掷向孙登贵座下黄骠马的眼睛。黄骠马的眼睛挨打了,鲜血直流,黄骠马惨叫着跳起来将孙登贵掀到了地上。黄天霸心想在马上我胜不了你,你落到了地上可就成我案板上的鱼肉了,我不把你剁成鱼丸肉馅难消我心头丧兄之恨。

黄天霸骑马举刀杀向孙登贵,范廷亮和众人在寨楼上瞪大了眼睛为孙登贵提心吊胆,现在赶去救孙登贵已经来不及了,一切只能看孙登贵的造化了。孙登贵摔在地上也很慌乱,斧子落在一旁,黄天霸的刀已经要劈下来了,无奈之下,孙登贵抽出腰间的流星锤朝黄天霸甩了过去。

黄天霸早防着他这手,一下子挑飞了流星锤,力劈华山,一刀朝孙登贵头颅劈来,孙登贵侧身闪到一边,然后趁黄天霸提刀之前一把攥住了刀杆,两个人攥着刀一个向前拽一个向后拉,开始了力的较量。今天义军与虞军商议好了是一对一的单挑,所以无论战场上发生什么样的情况,双方都不能贸然上去坏了规矩,否则既丢人又伤士气。

孙登贵在地上黄天霸在马上,两个人都憋红了脸进行力量的对决。范廷亮在寨楼上发xiàn

孙登贵的黄骠马眼睛受伤,已经丧失了战斗的能力,就派人放一匹空马到战场上给孙登贵骑乘。孙登贵与黄天霸较量了好久,手磨得火辣辣一般疼痛,再拽下去恐怕双手就要磨出血了。

孙登贵一下子松开了手,力的两点平衡突然被打破了,黄天霸用力过猛攥着刀,把刀扬向了天空。孙登贵知dào

自己在地上捡斧子已经来不及了,黄天霸马上就要一刀劈向自己。孙登贵咬着牙,心一横,一个就地翻滚滚到了黄天霸的马肚子底下,黄天霸没想到孙登贵会来这么一招,他想拿刀砍孙登贵,可惜用不上力。

孙登贵躲在马肚子底下不出来,黄天霸在马背上用力砍会砍在马肚子上,弯腰用刀尖捅又容易把自己晃到地上,黄天霸心想我干脆勒住缰绳,让马跳起来用蹄子把他踩死。黄天霸想办法对付孙登贵,孙登贵也想计策回击黄天霸。

躲在马肚子底下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而且黄天霸的马感觉到肚子下面藏着一个人,已经有些焦躁起来,弄不好就会抬起蹄子要了孙登贵的命。孙登贵突然运足了力qì

,额头上青筋暴起,声震乾坤一声怒吼,双手按着马肚子把黄天霸连人带马推倒在地。

孙登贵这一推惊呆了两军数万将士,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时间仿佛都在那一刻凝固了。马是侧身倒地的,正好将黄天霸的一条腿压在身下,黄天霸就听耳畔一声脆响,腿被压断了。彻骨的疼痛传遍全身,黄天霸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双手一松,刀掉落在地。

这时孙登贵回身捡起了大斧,一斧子劈下去,黄天霸只感觉眼前一道寒光划来,接着便无知无觉世界一片黑暗。孙登贵劈死了黄天霸,翻身上了范廷亮送来的那匹空马上,刚才那一番厮杀消耗了孙登贵不少体力,孙登贵又穿着一声厚重的盔甲,就感觉闷热难惹,他索性摘掉头盔脱光了盔甲,在冰天雪地里赤着上身穿着单裤,浑身的汗水在蒸发,孙登贵整个人犹如笼罩在一片雾气之中。

孙登贵举起大斧叫喊:“对面的兔崽子们,还有没有敢上来陪爷爷玩玩的?”南宫焕身边一个武将不信邪,举着狼牙棒冲上来,玩狼牙棒玩斧子这都是力qì

活儿,孙登贵又得面临一场恶战,他笑了一下从容应战,那意思好像是在说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第五十五章.战火屠城(下)

拿狼牙棒的和孙登贵大战了十几个回合不分胜负,冰天雪地的,孙登贵赤膊上阵本身对对手的心里就造成了一定的震慑,再加上孙登贵仿佛是扎了兴奋剂似的越打越猛,拿狼牙棒的有些胆怯起来.南宫焕害pà

今天栽在孙登贵的手里,就朝身边的第五员战将使了一个眼色,第五员战将提着枪上前与拿狼牙棒的一起夹击孙登贵。

诸葛恩、陈忠、侯楠等人在寨楼上大叫起来,“他妈的,南宫焕还是不是个爷们儿,言而无信,大人,咱们别惯着他了,乘胜冲杀过去吧!”众人要求范廷亮率军冲杀,范廷亮还没说话战场上的情况就发生了变化。

拿狼牙棒的和拿枪的两面夹击孙登贵,孙登贵浑身的血液到达了沸点,瞪着血红的眼睛大喊一声,大斧子一左一右挥了两下,地上多了两具尸体。虞军的五员战将全被打死了,孙登贵举起斧子叫喊:“弟兄们,活捉南宫焕!”

随着孙登贵的叫喊,义军的寨门打开,范廷亮等人率领众将士冲杀出去。虞军的锐气都在战场上丢光了,看见义军冲杀出来纷纷扭头逃跑。溃败的军队就像泄闸的洪水势不可挽,南宫焕混在队伍里只顾着逃命。

孙登贵早就在千军万马中盯住了南宫焕,他快马加鞭直奔南宫焕。刚才在战场上孙登贵的本事虞军都见识了,他冲杀过来无人敢拦,大伙看见一个赤膊提斧的人过来,就自动退让到两旁让出一条路来。

南宫焕扭头看见孙登贵朝自己追来也慌乱不已,拼命地抽着座下的马,恨不得胯下马能肋生双翼飞起来。马被南宫焕抽了几十鞭子,屁股都抽得鲜血淋漓成了一堆烂肉。动物也是有脾气的,马被南宫焕抽急了,索性嘶鸣一声立了起来,原地转圈尥蹶子。

南宫焕失去了对马的控zhì

,抓紧缰绳害pà

被马甩到地上,孙登贵过来老鹰擒小鸡一般抓住南宫焕的腰带,把南宫焕从马背上拽了下来。南宫焕也是久经沙场的武将,不可能俯首就擒,他在孙登贵的手中挣扎起来。

孙登贵恼怒起来,一手抓着南宫焕的腰带上下左右地乱甩乱抖,南宫焕就感觉天旋地转,世界末日一般,哇的一口把昨晚和今早吃的饭菜全都吐出来了,孙登贵瞅着他骂道:“老王八蛋,再不消停把你脑浆子磕出来!”

这一战南宫焕一个整编师都被范廷亮打零碎了,要论功劳孙登贵首屈一指,范廷亮给孙登贵连升三级。南宫焕手下不少虞军成了俘虏,范廷亮挑出一些身强力壮的编入义军队伍,这样范廷亮的反虞联军第七师就扩充到五个团一万五千多人,范廷亮和诸葛恩为正、副总兵,陈忠、侯楠、汪俊、孙登贵、马功赞五人为五个团的都统。

冬天很快就过去了,春暖花开,义军继xù

高奏凯歌,打到了高武省附近。高武省是虞朝三大藩王之一的中山王柳行空的地盘,柳行空祖辈原是草原上匈奴部落的首领,在唐朝时率领部众内附唐朝,唐朝皇帝封柳行空的高祖为侯爵,世袭罔替。

后来到了柳行空继承祖辈的爵位,唐朝的统治出现了危机,各地狼烟四起到处都是农民军。赫连庆福劝说柳行空背叛唐朝加入农民军,柳行空权衡利弊之后投向了农民军,赫连庆福也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在建立虞朝之后加封柳行空为中山王。

高武省名义上是朝廷的一个行省,有总督、巡抚管着,其实就是柳行空的独立王国,柳行空有自己的军队自己的财源,他与康德皇帝的关系更像是藩属国与宗主国的关系。

虞朝建国之初康德皇帝一共封了三位藩王,分别是高武省的中山王柳行空、北漠省的宋王赫连庆贵、夷洲省的卫王万德。卫王万德一共有八个女儿却一个儿子也没有,万德病逝之后他的侄子和女婿为了争夺王位混战起来,最后他众多的侄子和女婿有被杀的、有逃亡的、有投奔义军的、有投靠虞朝的,四分五裂,夷洲省也落入了义军首领张福六的手中。

万德死后卫王不复存zài

,虞朝只剩下两个藩王,其中宋王赫连庆贵是康德皇帝一奶同胞的亲弟弟,中山王柳行空就成了虞军与义军极力争夺拉拢的对象。就在柳行空举棋不定的时候,高武省爆fā

了农民起义,一个叫霍多子的农民带领乡亲们以摧枯拉朽之势痛击柳行空的中山军,很快霍多子刮起的这股风暴就席卷了整个高武省。

张文宗的势力范围与高武省接壤,高武省发生变故之后,张文宗想联络霍多子一起反虞,但是在了解了霍多子的一些做法之后,张文宗转而支持柳行空消灭霍多子。霍多子是依靠宗教力量把农民们聚集起来的,霍多子信奉的是一种叫做鬼教的宗教,这种宗教比较生僻,只在高武省一些荒蛮落后的山区流传。

鬼教有许多原始社会遗留下来的陋习,比如活人献祭、吃人肉喝人血、巫师占卜决定重大事情等等。鬼教是人性丑恶的集中体现,霍多子得势之后就下令在他的势力范围内清除一切异己文化,儒释道三教遭到前所未有的浩劫。儒生、僧人、道士被打入监牢罚做苦力,孔庙、寺庙、道观被洗劫一空拆毁焚烧,霍多子的行为已经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

张文宗以捍卫儒释道三教的名义,派范廷亮、郭盛莲、仇锷等将领进入高武省帮zhù

柳行空消灭霍多子。霍多子之所以所向披靡把柳行空打得落花流水,是因为霍多子手下有一支鬼军。霍多子的鬼军不是由鬼组成的,而是由一些十五到二十岁之间的少年组成,这些少年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到了战场上不惧生死的。

为了提高鬼军的战斗力,霍多子除了对鬼军将士进行思想灌输之外,还对他们进行药物控zhì

,用匕首在他们太阳穴上划开一道口子,将秘制的药粉抹进口子里,鬼军的少年就会异常兴奋异常暴虐,上战场之前再用染料将他们的脸涂成青绿色,远远望去就如同一群夜叉厉鬼一般恐怖。

柳行空带着次子柳东旭、爱将田政彪亲自抵挡霍多子,结果霍多子的鬼军兽性大发以一敌百,将柳行空的队伍打散了,柳行空和柳东旭、田政彪带着残兵败将退入一条山谷之中,霍多子封锁山谷,准bèi

一战定江山,杀死柳行空。

柳氏家族在草原在高武省纵横驰骋了数百年,没想到传到柳行空这一辈面临着崩溃的境地。霍多子率领着鬼军准bèi

向柳行空发起最后的攻击,柳行空看了看身边的将士们,伤痕累累士气低迷,根本就抵挡不住霍多子那潮水一般的攻势。柳行空与柳东旭父子俩抱头痛哭,感叹自己就要死在这荒山野地之中,连具囫囵的尸体都保不住。

霍多子一声令下,涂成青绿色鬼脸的鬼军少年们呐喊着冲进了山谷,柳行空麾下大将田政彪带着几百个尚且能够战斗的士兵横在山谷里,准bèi

用自己的鲜血生命为柳行空尽忠。田政彪和中山军的将士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就想临死前多杀几个敌人,但是还没等他们与鬼军交手,鬼军的阵脚突然乱了。

轰隆隆一阵惊天闷响,田政彪就看见山谷两旁的山上,巨石像雨点一样滚落下来砸向鬼军,鬼军被打得人仰马翻,在狭窄的山谷里连一点躲闪的空间都没有,成群成片的石头沾着血浆在地上滚动,成群成片的鬼军头碎肚破横躺在地上。

巨石落地卷起遮天蔽日的烟尘,很快就把鬼军淹没其中,田政彪和将士们都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柳东旭兴奋地朝柳行空叫喊:“父王,天不亡我们柳家啊,我们有救了!”柳行空喜怒不形于色,诧异谨慎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切。

从天而降的巨石雨把鬼军打蒙了,任凭他们再怎么凶悍也抵挡不住这一番猛烈的袭击,霍多子下令撤出山谷。鬼军转身向山谷外逃跑,当他们跑到山谷口的时候,又是一阵密集的巨石雨,把山谷的出口堵住了。前后都是巨石拦路,把霍多子和鬼军困在了山谷里,霍多子被打得晕头转向,考lǜ

不了太多,一心想着逃命,他翻身下马在亲兵的保护下,要翻越堵住出口的巨石堆逃出山谷。

霍多子和鬼军将士们正在翻越巨石堆,两侧的山上又滚下了无数个燃烧的火球,像是两片火海从山顶倾泻而下,所到之处万物化为灰烬。鬼军将士成了烤炉里的烤鸭,无处可逃只能在火海里挣扎,哀嚎声惨叫声传遍四野八方。

看着鬼军将士的惨状柳东旭心里非常畅快,对柳行空说:“父王,佛爷显灵了,撒下巨石火球助我们杀死霍多子。”

柳行空还是比较冷静,朝两侧的山上望了望,发xiàn

山顶有许多身穿军装的人在朝山谷里推火球、巨石。柳行空对柳东旭说:“不是佛爷显灵了,是有人要救我们父子。”

站在山顶袭击霍多子的正是范廷亮和他的将士们,范廷亮把霍多子的鬼军困在山谷里采用火攻,烧得鬼军鬼哭狼嚎,一股股皮肉的焦臭味飘到了山顶,范廷亮闻着心里泛酸水直想吐。范廷亮虽然也算是身经百战见过世面的,但是今天看着鬼军将士的惨状,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阵悚然。

大火烧了一个多时辰,霍多子在将士们的保护下逃出了山谷,带着千余个惊魂未定的官兵向老巢逃窜而去,范廷亮派陈忠、汪俊率军追赶。然后范廷亮带着侯楠等众将士下山挪开巨石,清点了一下,石砸火烧干掉了鬼军三千多人,这一下重挫了霍多子的锐气。

范廷亮是来救柳行空的,柳行空父子绝处逢生非常感激范廷亮,众人走出山谷来到附近的一处村落。由于霍多子四处烧杀掠抢,高武省已是满目疮痍,赤地千里不见人烟。村子里的人都逃光了,零星有几个没来得及逃走的老人被霍多子杀害,横躺竖卧在村子里。村子里的房屋也都被霍多子烧光了,只有村口的一座寺庙没有完全烧光,残垣断壁勉强还算是个屋子,柳行空和范廷亮来到了寺庙大殿。

寺庙大殿四壁焦糊,屋顶坍塌,在高武省这一路的所见所闻让范廷亮心酸不已,与自然灾难相比人类自身创造的灾难破坏性、持久性都更强。柳行空和范廷亮来到大殿中央,看见寺庙虽遭火灾,佛像却完好无损,只是佛像的眼角好像挂着一滴泪珠。柳行空和范廷亮跪在地上向佛像叩拜,跟在他们身后的众将士也随着跪下叩拜。

柳行空感叹道:“霍多子涂炭生灵,佛祖都为受苦受难的苍生流泪啊,我佛慈悲,”柳行空又双手合十极尽虔诚。

范廷亮说:“佛祖说世界分为大劫小劫逃脱不掉,霍多子作乱就是高武百姓命中注定的劫难,不遭劫不成佛,只要有柳王爷您在,高武省就乱不了。”

柳行空说:“刚才我陷入绝境,要不是范大人及时相救,恐怕我们父子现在已成了酆都城的新鬼,如果范大人能帮zhù

我们消灭霍多子,那么老朽在这里代高武省千万百姓谢谢范大人了。”

说着柳行空就要向范廷亮跪拜,范廷亮急忙搀扶住他,“使不得使不得,王爷,霍多子丧尽天良人人得而诛之。”

范廷亮和柳行空在寺庙里聊了很久,范廷亮代表张文宗、代表义军答yīng

柳行空帮zhù

他消灭霍多子,作为回报柳行空与义军合zuò

给义军提供便利,时机成熟的时候还可以出兵帮zhù

义军打击虞军。

范廷亮和柳行空在大殿里讨论天下形势,侯楠在外面无聊地走来走去,走到中山军的营地,只见中山军官兵一个个面容憔悴消瘦虚弱,不像是士兵倒像是病夫,侯楠不禁皱眉撇嘴。侯楠是奉了范廷亮的命令打探一下中山军的虚实,看看柳行空到底还有多大本事。

侯楠走着走着走到一辆马车前,看见几个士兵正在往马车上搬一件大东西,发xiàn

侯楠来了几个士兵有些慌张,急忙用苫布把那东西遮住了。

“您是……”中山军的一个军官上下打量着侯楠。

侯楠笑了笑,说:“我是反虞联军的都统,没事四处转转,哎,你们这车上放的是什么东西?”

“没、没、没什么,王爷的编钟,”军官的神情显得很不自然,其实刚才侯楠已经看清了,马车上放的是和范廷亮在大青山铁头蛇那里,发xiàn

的一模一样的青铜鼎。天下九鼎有四个丢失,看来柳行空暗地里藏了一个,侯楠装作浑然不知的样子,和军官东拉西扯胡聊了几句就转身走开了。

范廷亮和柳行空商谈过后,就派侯楠率军保护柳行空回到高武省的首府高武山城。原本柳行空做好玉碎的准bèi

了,把家眷都接到了相对安全的狼城,如果霍多子攻入高武山城,就命令留守的人员放火烧了王府,留一片焦土给霍多子。这下有了义军的支援,柳行空又在高武山城站稳了脚跟,重回王府无限感慨。

柳行空和柳东旭在王府大厅里转了转,柳行空突然笑了,回身对儿子说:“东旭,哪里也不如咱们自己家好啊。”

柳东旭说:“是啊,原本以为这里要化为一片灰烬,没想到还保住了,父王您是吉人自有天相,命中注定的大富大贵。”

柳行空笑了几下,突然想起了什么,说:“东旭,是不是快到康德皇帝的寿诞了?”

柳东旭说:“是啊,下个月就是了。”

柳行空捻了捻胡须,说:“我们得给康德皇帝筹备寿礼了。”

柳东旭感到奇怪,说:“父王,我们不是和张文宗他们站到一起了吗,怎么还给康德皇帝准bèi

寿礼?”

柳行空说:“狡兔有三窟,天下形势扑朔迷离,我们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与张文宗合zuò

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将来发生什么事情还不好说。你去给康德皇帝准bèi

一份寿礼,高武省被霍多子蹂躏成这样,寿礼也不必像往年那样贵重丰盛,只要让康德皇帝知dào

我们有这份心就行了,切记,千万不要声张。”

第五十六章.万寿节

柳东旭秘密准bèi

了一份寿礼,给康德皇帝送往仁京祝寿,就在柳东旭离开不久,高武省的局势就明朗了.霍多子不得民心,在义军与中山军的夹击下很快就一溃千里,手下的王牌鬼军也在一次战斗中全军覆没了,霍多子本人被生擒,柳行空为了泄自己心头之恨,下令将霍多子凌迟处死。

柳行空找来了高武省手艺最高的刽子手给霍多子行刑,所谓手艺高就是说这个刽子手执行凌迟的时候,可以把犯人割上三百六十刀还不让犯人断气。三百六十刀过后犯人就被剔光了皮肉只剩下一层薄膜包着骨骼脏器,最后刽子手一刀刺入心脏给犯人来个最后的了结。

如果霍多子皮肉多柳行空就是割他三万六千刀也不解恨,处死了霍多子,柳行空又对霍多子的部下进行大规模的屠杀,战争已经结束了,高武省却又陷入一场腥风血雨之中。该杀的和不该杀的都杀了,柳行空心头的恶气消了几分,这时范廷亮提出请柳行空出兵与义军共同讨伐虞军。

柳行空脚踏两条船,而且还心怀鬼胎,他只是利用义军对付霍多子,霍多子一死他和义军的关系就没有以前那么甜蜜了。柳行空以高武省刚历战火需yào

休养生息为借口,不肯出兵反虞,确实现在的高武省需yào

调整,暂时没有能力对外作战,义军也就不和柳行空计较了,等高武省恢复了元气再说。

康德皇帝的寿诞就要到了,皇帝的寿诞被尊称为万寿节,普天同庆,各地通往仁京的驿道上络绎不绝,都是各地官员前往仁京给康德皇帝送寿礼的。赫连浩德也离开镇风岛准bèi

了一份寿礼回到了仁京,在皇宫门前,赫连浩德遇见了自己的二哥夏王赫连洪德和三哥殷王赫连道德。

康德皇帝的所有儿子都是一母所生,所以不分嫡庶,以长幼区别,按照封建礼法长子赫连秀岐被封为太子皇储,其余三个儿子都是亲王。太子赫连秀岐性格比较文弱,夏王赫连洪德因为儿时骑马不慎坠地断了双腿,成了残废,殷王赫连道德阴狠毒辣,暗中在御林军里发展自己的势力,常常有夺嫡的想法。

赫连浩德和赫连洪德、赫连道德打了招呼,一起向皇宫里走去,兄弟三人来到皇宫里与一群朝中重臣等候康德皇帝的召见。封建社会讲究百善孝为先,在家是孝子出门是忠臣,父皇过寿诞是头等大事,太子赫连秀岐却迟迟没有来,赫连道德忍不住奚落几句,“大哥现在真是忙啊,日理万机,到现在还没来。”

“三弟念叨我想必是想我了吧?”赫连秀岐穿着明黄色的太子龙服走了进来,身边跟着他的岳父户部侍郎祖士远。见到太子,众人纷纷俯身行礼,赫连洪德断了双腿,在轮椅上也象征性地向赫连秀岐躬身致敬。赫连秀岐摆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将众人一一搀扶起,最后看了赫连道德一眼,说:“三弟你也起来吧。”

赫连道德在赫连秀岐面前跪着,赫连秀岐搀扶了一圈最后才叫自己起来,赫连道德知dào

太子这是在给他难堪,他咬了咬牙,起身笑了,说:“太子殿下,今天是父皇的寿诞,您迟迟没有来,臣弟想您一定是疲累操劳,挂念着您别累坏了身子。”

赫连秀岐坐到了正中的位置上,刚才这个座位是赫连道德的,正中的座位是留给太子的,赫连道德装作粗心大意一屁股坐了上去,现在赫连秀岐挤走赫连道德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赫连秀岐说:“父皇现在政务缠身,我们做儿子的孝顺就应该替父皇分忧,刚才我拨了五十万石粮食和三千匹战马到南周省前线,郎将军最近屡战屡捷,我们负责后勤不能拖他的后腿。”

赫连秀岐与赫连道德这两个兄弟从小就暗地里较着劲,有一次西洋人进贡了一个类似于魔方的玩具,赫连道德拿着魔方玩,围着一群太监宫女在围观。正巧这时赫连秀岐来了,赫连道德叫住赫连秀岐说是要给哥哥看一件好东西,赫连秀岐停下了脚步。

赫连道德拿出魔方摆弄着拼出了图形,然后炫耀似的递给赫连秀岐,请哥哥也玩一玩。赫连秀岐对魔方一窍不通,赫连道德是故yì

显示自己让赫连秀岐在太监宫女面前出丑,赫连秀岐看了看魔方,一下子掷到地上摔碎了,说:“拧来拧去的太费劲了,把它拆了重装就能拼出你想要的图案,你自己慢慢拼吧。”说完赫连秀岐就拂袖而去,赫连道德蹲在地上看着自己心爱的玩具成了一堆零碎,目露凶恶地瞪着自己哥哥远去的背影。

赫连秀岐兄弟四人和众大臣坐在屋子里等候召见,闲着无聊就谈论起给皇上的寿礼,大臣们都说自己给皇上的寿礼怎么值钱怎么精贵,祖士远笑了一下,说:“你们准bèi

的那些东西都太俗了,我这个礼物保准皇上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祖士远虽然只是一个户部侍郎,但是他的女儿嫁给了赫连秀岐当了太子妃,将来就是皇后,他也时刻以国丈自居,在群臣之中显得傲慢无礼,口碑不是很好。大理寺卿呼延豹说:“祖大人,说得那么玄,你把你的寿礼拿出来叫大伙开开眼呗。”

祖士远拍了几下手,一个太监提着一个笼子进来,笼子里装着一只一尺多高的白色小猴子,呼延豹不禁哑然失笑,说:“祖大人,这就是你所说的皇上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寿礼,拿这么个猴崽子当寿礼确实是闻所未闻。”

祖士远看了呼延豹一眼,说:“呼延大人,你可不要小瞧了这个猴子,它叫知命猢狲,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是大山里山民无意中捕捉到的神兽,世间的兴衰更替它全都能预料得到。”

呼延豹走到笼子前弯下腰仔细看了看白猴,说:“猴子还会说话,还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知命猢狲,祖大人你不是在诓我们吧?”

祖士远说:“呼延大人不信你问问这知命猢狲,你的命数如何。”

呼延豹看了看祖士远,半信半疑,说:“知命猢狲,你知dào

我是谁吗,你说说我命运如何。”

只见白猴在笼子里跳来跳去,发出了人一样尖细的声音,“而立之年中进士,官至正卿大理寺,儿孙满堂皆欢喜,怎奈河东狮子吼。”

白猴说话众人就是一阵惊愕,再听白猴说的话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说得句句属实。呼延豹三十岁中了进士,熬到现在当了大理寺卿,家中有八个儿子,而且呼延豹家中还有一个悍妻,有一次夫妻二人因为琐事争吵,妻子一怒之下抓破了呼延豹的脸,导致呼延豹请了三天病假躲在家里没敢出门,这在朝中是尽人皆知的事情。

白猴有灵性有神通,大臣们纷纷上前让白猴算一算自己的寿数、仕途、命运,白猴在笼子里跳来跳去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听了白猴的话有的欢喜有的愁,欢喜的对白猴说的话深信不疑,愁的半信半疑,安慰自己说白猴是个畜生不是神,不可能说得万事灵验。

第五十六章.万寿节(中)

大臣们都请白猴点评一下自己的命数,赫连道德却坐在一边满脸的不屑,祖士远看了看赫连道德,说:“三王爷,您不问问这知命猢狲吗?”

赫连道德对众大臣说:“这畜生会说话是个妖孽,你们不早点弄死它还在听它胡说八道,真是枉费你们读了一肚子圣贤书.”

赫连道德指桑骂槐,让赫连秀岐和祖士远很不高兴,祖士远说:“此猴集天地之灵气,采日月之精华,是天地造就绝世无双的神兽,三王爷不信您可以试试嘛,刚才诸位大人都试了,确实很灵验。”赫连道德心里觉得白猴有些神通,自己也想知dào

自己的命数,但是他害pà

白猴嘴无遮拦说出自己夺嫡的野心。

赫连道德看了白猴一眼,白猴突然蹦蹦跳跳说话了,“金枝玉叶帝王家,龙子金身万道霞,来来去去太匆匆,竹篮打水一场空。”前两句话赫连道德听着还行,说到后两句话戳到了赫连道德的心里,赫连道德一下子窜了起来,“兽言人语是为妖,孽畜该杀!”

赫连道德拔剑要杀白猴,祖士远一把拦住赫连道德,说:“王爷息怒,王爷息怒,王爷您不是说它就是一个畜生胡说八道吗,别和它一般见识,今天是万寿节,普天同庆的日子,就别动刀剑见血光了。”

听了白猴最后一句“竹篮打水一场空”,赫连道德五脏六腑都要气得爆zhà

了,赫连秀岐在旁边却颇为得yì

地笑着,心想老三你就闹吧,听见没有,竹篮打水一场空,跟我争跟我斗,看你有什么好果子吃。

赫连道德情绪平静了下来,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过激,和一个猴子冒这么大的火让人家耻笑。赫连道德笑了笑又坐到椅子上,说:“这知命猢狲倒有些意思,祖大人,还没给太子殿下评一评呢,太子殿下是国之储君,一举一动都牵动天下,知命猢狲,你能预测出太子殿下的命数吗?”

白猴抓着笼子的栏杆,眨着红红的眼睛看着赫连秀岐,看了好久,刚要说话一个太监走了进来,“奉皇上旨意,召太子殿下、夏王、殷王、周王及各位大臣到后花园觐见,”众人急忙整理衣冠匆匆走出房间。

白猴没有说出赫连秀岐、赫连洪德、赫连浩德三人的命数,赫连浩德无心争夺皇位,他想的是自己和吴美娇会不会有情人终成眷属,除了这个其他的他都不关心。而赫连洪德则有着自己的打算,想哪天周围没人的情况下单独问一问知命猢狲,看看自己的理想会不会实现。

高处不胜寒,赫连秀岐在康德皇帝登基称帝的时候就被封为太子,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也成了万人攻击的目标。祖士远既是赫连秀岐的岳父又是赫连秀岐的军师谋士,翁婿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祖士远提醒赫连秀岐要注意弟弟们的暗算,赫连秀岐不以为然,说:“岳父,你别看老三整天和御林军的将领们混在一起,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他成不了气候。”

祖士远说:“太子殿下,您的弟弟可不止一个三王爷。”

赫连秀岐看了看祖士远,说:“老四规规矩矩的最是老实,他不可能想要夺皇位的,再说他那两下子父皇也看在眼里,除非我们兄弟死绝了,要不然根本不可能轮到他。”

祖士远说:“四王爷天性老实不会给殿下造成麻烦,但是二王爷就不一样了。”

说到这里赫连秀岐扑哧一声笑了,说:“你听说过哪朝哪代有断了双腿的残疾皇帝,他是泥鳅卷不起大Lang,纵是他有经天纬地的才华,父皇也不可能把皇位给他,他连祭天拜祖都做不到,怎么当皇帝?”

祖士远说:“就怕他暗中和三王爷勾结,他虽然断了腿,但是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我在他府里安插有眼线。”据祖士远的眼线报gào

,赫连洪德的妻子夏王妃怀孕了,赫连洪德非常高兴,对夏王妃百般呵护,体贴温存无微不至。

一天赫连洪德和夏王妃单独在房间里,赫连洪德坐在轮椅上,一脸微笑地抚摸着夏王妃的肚子,抬头看着夏王妃说:“爱妃,为了你和肚子里的孩子,我也得加倍努力啊。”

夏王妃疑惑不解,问道:“王爷,您已经贵为亲王了还有什么好努力的?”

赫连洪德面色阴沉,说:“你肚子里怀的是我的儿子,是当今皇上的孙子,都是一个爷爷的孙子,老大的儿子将来就是皇帝、亲王,我的儿子就要屈居亲王、郡王,比老大的儿子低一等,凭什么,就因为我这两条腿吗?我不服,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也要拼一把,老三敢明目张胆地夺嫡,我连暗中筹划都不敢吗?”

赫连洪德对夏王妃说的一番话恰巧被窗外路过的眼线听到了,眼线立kè

报gào

给祖士远,祖士远又告sù

了赫连秀岐,赫连秀岐不胜感慨,“人心不足蛇吞象啊。”从此赫连秀岐对残疾二弟赫连洪德也多了几分警觉,康德皇帝四个儿子有三个卷入了夺嫡的斗争里。

万寿节晚上,康德皇帝在御花园摆下了筵宴,叫了几个儿子和几个重臣前去赴宴。赫连道德走在通往御花园的路上遇见了太师大司马明德,赫连道德笑着上前和明德打了一声招呼,明德已经七十多岁了,身体不便,由孙子搀扶前来赴宴。见到赫连道德明德颤颤巍巍地弓下身子要行礼,“老臣明德参见殷王殿下……”

赫连道德急忙扶住明德,说:“老太师免礼免礼,您是开国元老,我年纪轻轻怎么能受得了您如此大礼。”赫连道德摆出一副亲近随和的样子,和明德嘘寒问暖,说着说着突然话锋一转,轻声说道:“老太师,听说太子殿下要举荐郎盛炎到北方平叛,父皇想征求您的意见,不知dào

您有什么看法?”

赫连道德谈到了涉及夺嫡争储的话题,明德愣了片刻,傻笑了几声,说:“殷王殿下,我老了不中用了,天下的事我也看不明白了,皇上英明神武,做事不会错的。”明德轻轻捅了孙子一下,孙子立kè

向赫连道德告辞,搀扶着明德向远处走去,赫连道德看着明德佝偻的背影,暗骂了一句:“老东西,装傻充愣!”

明德是虞朝的三公之首,在唐朝的时候明德就是匈奴裔的总兵,他同情农民军遭到唐军高层的冷落,后来赫连庆福鼓动明德率军参加了农民军,明德的加入使赫连庆福的农民军声名大振,对赫连庆福后来夺得江山提供了很大的帮zhù



赫连庆福登基称帝,明德被封为太师大司马,位列三公之首。当上皇帝之后赫连庆福性情大变,再也不像以前那样与弟兄们同甘共苦了,而是时时刻刻充满了猜忌怀疑。有几个耿直的大臣因为顶撞了赫连庆福几句就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明德看清了形势,知dào

自己树大招风,索性待在家里不出门,不问世事安享天伦之乐。

赫连道德来到御花园,发xiàn

三公中的另两位太傅内阁首辅屠英和太保大司马梁云鹤早已到了,赫连道德和屠英打了一声招呼就过去和梁云鹤聊了起来。屠英是内阁首辅,辅佐朝纲,总揽天下政务,他为人小心谨慎,走路都害pà

树叶掉下来打了后脑勺,对康德皇帝曲意逢迎,有不满也从不敢流露出来,对几个皇子也是不巴结不得罪,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

赫连道德很看不惯屠英,背地里说屠英是老奴才看门狗,浑身上下连根骨头都没有,从来不敢大胆地表现出自己的意愿。赫连道德和太保大司马梁云鹤很合得来,两个人相处得像亲兄弟一样。梁云鹤只有四十多岁,十几岁就参加了赫连庆福的农民军,在军队里表现突出,有军事神童、兵家天才的美誉,年纪轻轻就成了农民军里的统帅级人物。

赫连庆福建国之后,梁云鹤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深得赫连庆福的宠爱,权势炙手可热,在虞朝是一人之下亿人之上。尤其是梁云鹤还有一个青出于蓝的儿子叫梁破空,有一年,康德皇帝带着王公大臣们去打猎,一只老虎躲在丛林里突然窜出来袭击康德皇帝。事发突然侍卫们都猝不及防,这时年仅十五岁的梁破空搭箭拉弓,一下子射死了老虎救了康德皇帝。康德皇帝非常高兴,赞扬梁破空是英雄出少年,并且封梁破空为侯爵,非皇亲十五岁封侯爵,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梁云鹤、梁破空父子大手能遮半边天,平时为人处事当中便带着一股傲气,尤其是梁破空,显赫的家庭和超凡的经lì

更是让他有些跋扈,盛气凌人。太子赫连秀岐性格文弱仁厚,看不惯梁氏父子嚣张跋扈、阿谀奉承的嘴脸。赫连道德看出来赫连秀岐与梁氏父子不和,便趁机接近梁氏父子。梁云鹤与赫连道德性格相似,两个人言语投机,很快就搅在了一起,形成了一股威胁赫连秀岐储君之位的巨大力量。

第五十六章.万寿节(下)

赫连秀岐和赫连洪德、赫连浩德兄弟三人来了,看见赫连道德和梁云鹤聊得火热,赫连秀岐也不理会,笑着去和明德、屠英等人说话.众人正在寒暄,一个太监尖脆的嗓子喊了起来,“皇上驾到!”

众人止住喧哗,毕恭毕敬地跪在地上,过了一会儿,只见康德皇帝赫连庆福在李皇后的搀扶下,走到了御花园的龙座前,身后跟着珍贵妃。为了打压珍贵妃显示自己的皇后身份,李皇后搀着康德皇帝的手,笑得春光灿烂、满面甜蜜,好像自己还是初恋的小姑娘似的。珍贵妃走在后面心如止水,对李皇后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脸上带着一种看破世事的平静。

康德皇帝坐到龙椅上扬了一下手,示意众人起身,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年轻的赫连浩德、年迈的明德等老少爷们儿都起来了。康德皇帝脸色不太好,说:“今天除了朕的儿子就是朕的股肱之臣,没有外人,大家尽可不必拘礼。”康德皇帝看了总管太监万里程一眼,万里程立kè

吩咐小太监们端酒上菜。

伴君如伴虎,皇帝有绝对的权威,可以一言定生死决富贵,所以众人都小心谨慎地看着康德皇帝的脸色,知dào

因为前线战事不利皇上心情不好。赫连洪德、屠英端起酒杯说了几句祝愿吾皇洪福齐天的吉祥话,并且歌功颂德把康德皇帝大肆吹捧了一番,可是康德皇帝依旧闷闷不乐。

赫连道德想说几句话让康德皇帝高兴,但是又拿捏不准该说些什么,便看了梁云鹤一眼,梁云鹤笑眯眯地喝着酒,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赫连道德感到诧异,这时一个小太监跑来了,一边跑一边叫着:“启禀皇上,虎贲侯指挥使梁破空将军送来寿礼!”

除了梁云鹤,众人都很惊讶,梁破空现在十八岁官居指挥使,正在前线与义军作战,他要是送寿礼应该早有准bèi

,怎么能晚上才到?太监捧着奏折跪到康德皇帝面前,说:“皇上,这就是梁将军的寿礼。”康德皇帝满腹疑问拿起奏折看了看,众人发xiàn

康德皇帝的脸上渐渐露出笑容,最后竟然开怀大笑。

“好啊,好啊,不愧是英雄出少年,朕没有看错人,”康德皇帝把奏折放到了御案上,说:“虎贲侯知dào

今天是朕的寿诞,为了给朕准bèi

一份称心如意的寿礼,前些日子虎贲侯率军攻打叛贼,一仗斩敌上万,夺下三座城池,还是虎贲侯知dào

朕的心啊,朕要的不是那些金银珠宝、yin技奇巧的玩意儿,朕要的是国泰民安、四海升平。”

康德皇帝一番话说得赫连秀岐、赫连洪德、屠英等人都羞红了脸,梁云鹤和赫连道德则趾高气扬,在康德皇帝面前夺得了头彩。康德皇帝看了看众人,说:“你们应该向虎贲侯学一学,替朕分忧解难才是孝子忠臣。秀岐,京郊的恭县发生刁民抢粮的事情你是怎么处理的?”

赫连秀岐起身说道:“回父皇,儿臣到恭县调查过了,民众抢粮是因为有粮商囤积居奇,故yì

抬高粮价,导致百姓吃不起粮食才酿出这个祸端,事出有因,为了顺应**又不失朝廷威严,我将为首的几个百姓流放千里,其余受到裹挟的民众我没有追究。”

康德皇帝拈着胡须沉吟,赫连道德站起来说:“父皇,儿臣觉得太子殿下这件事情做得不妥,虽然事出有因,但是百姓也不能置朝廷法度于不顾,随意抢粮,如果其他各地争相效仿的话这天下还怎么管理?奸商违法自有朝廷惩处,怎么能成为刁民作乱的借口呢?流放千里太轻了,简直是不痛不痒,应该杀几个,这样才能震慑那些图谋不轨的刁民,乱世需用重典,太子殿下和那些刁民讲究仁义,在儿臣看来适得其反,姑息养奸。”

赫连秀岐瞪了赫连道德一眼想要反驳,康德皇帝摆了一下手,说:“朕说过这件事情交给太子去处理,太子已经处理完毕了就不要再提了,你们俩都坐下吧。”

赫连秀岐和赫连道德坐到了椅子上,一个满腔怒火一个洋洋得yì

。康德皇帝没有老糊涂,他知dào

三子赫连道德有夺嫡争储之意,他活着赫连道德就敢当面顶撞赫连秀岐,他死了赫连道德必定要谋反作乱,两个儿子他必须要做出一个选择,是留住老大还是废长立幼,康德皇帝心里犹豫不决。

想起自己的身后事康德皇帝又皱起了眉头,他目光向下扫视,扫到了赫连浩德,“老四,你到西部这一趟都有什么收获呀?”

赫连浩德以为赫连秀岐和赫连道德是今晚的焦点,没想到父皇突然提到自己,他连忙咽下嘴里的东西,站起来说:“回父皇,儿臣有负圣恩,西行这一路没能替父皇分忧解难,儿臣不孝还请父皇处罚。”

康德皇帝说:“你还年轻需yào

锻炼,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你在外历练一番将来也好辅佐你的兄长共创大虞盛世。”

赫连浩德毕恭毕敬,“父皇教xùn

的是,儿臣铭记在心。”

康德皇帝点了点头,突然说道:“听说你在西部和一个有夫之妇暧昧不清,有这样的事吗?”

赫连浩德呆若木鸡说不出话,父皇连这事都知dào

,锦衣卫和东厂的那些家伙要成精啊,自己的一举一动原来尽在父皇的掌控之中。赫连浩德结结巴巴不知该怎么回答,康德皇帝说:“你年纪也不小了,你的三个兄长都成亲了,朕最近被那些反贼闹的心烦意乱,也没时间为你定一门亲事。”

赫连浩德害pà

康德皇帝给他包办婚姻,他还幻想着有朝一日和吴美娇成为夫妻呢,他急忙说:“父皇您为了国家百姓殚精竭虑,儿臣看着您如此操劳心疼不已,儿臣不能给父皇排忧解难已经愧疚万分了,哪里还想着什么娶妻成亲。儿臣虽然无能,但是一口志气还是有的,儿臣愿效仿西汉霍去病,敌寇未灭何以为家?”

康德皇帝看了看赫连浩德笑了,说:“老四,你们兄弟里面属你最小,现在连你都懂事了,朕很欣慰啊,只要你们兄弟能齐心协力共保大虞江山,西部的那些叛贼不过就是蝼蚁丑类,举手之间就可将他们捻为粉末。”

康德皇帝与儿子、大臣们一直吃喝谈唠到子时,筵宴散去,儿子、大臣们都出宫回府了,康德皇帝也要回去休息了。李皇后黏在康德皇帝身边,像是青楼的妓女在争抢嫖客似的,抓住康德皇帝的手就不放松了,撒娇献媚无所不用其极。珍贵妃不争不抢,静静地带着身边的宫女、太监回自己的寝宫休息去了。

看见珍贵妃走了李皇后才算松了一口气,最近一段时间康德皇帝因为义军四起忙得焦头烂额,很长时间没有到李皇后的寝宫了,李皇后也是倍感寂寞,今晚正好趁此良宵美景把康德皇帝拉拽到了自己的寝宫。

康德皇帝想着外面战事不断、家里儿子争斗,心情很不好,到了李皇后的寝宫也是一脸的不快。李皇后关上了寝宫的房门,看了看康德皇帝说:“皇上,您就这么不喜欢我吗,我盼星星盼月亮把您盼来了,您却阴沉着脸一点笑模样都没有。”

康德皇帝挤出一丝苦笑,说:“你是朕的正宫皇后,朕怎么会不喜欢你,只是最近政务繁忙千头万绪,朕满心装的都是江山社稷,冷落了你。”

李皇后拉着康德皇帝坐到了床上,说:“皇上,您今晚就忙里抽闲忘了那些烦心事,臣妾好好地服侍服侍您,像平民百姓一样享shòu

简简单单的快乐。”

李皇后兴致很高,说着话顺势就娇滴滴地偎依到了康德皇帝的怀里。康德皇帝今天六十六寿诞,李皇后却只有四十岁,比康德皇帝小了二十多岁,如今算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李皇后依偎在康德皇帝怀里,说:“皇上,我今天特意喷了一点西洋人的香水,您闻闻香不香?”李皇后拨开衣服将那略显松垮的身体展现给康德皇帝,一股奇异的香味从她身体上飘散出来,飘进了康德皇帝的鼻腔里。

李皇后没有给康德皇帝生过儿子,时时刻刻都有一种危机感,害pà

康德皇帝嫌自己人老色衰变了心,那样的话,自己一辈子争强好胜就落得个凄凄惨惨的下场了。为了抓住康德皇帝的心,李皇后花费大量心思用在美容化妆这些事情上,而且还用上了一些旁门左道。

李皇后派太监出宫给她搜集诱惑男人的偏方,太监小安子弄到了一瓶据说是天竺国的药水,这种药水有一种奇异的香味,小安子说女人只要往身上喷一点这香水,男人闻到了就会像丢了魂儿似的,骨头酥软任凭摆布。李皇后说:“皇上今年六十六了,能行吗?”

小安子笑了笑,说:“六十六算什么,就是行将就木的老棺材瓤子,闻到了这香水也要跳起来又抓又tian的,嘿嘿嘿……”

小安子扭曲着脸满是yin笑,李皇后厌恶地看着他,说:“你下去吧,去领一百两赏银,记住,不许乱讲,否则小心你的狗命!”

小安子弄来的香水果然发生了效力,康德皇帝乍一闻到香水味心神摇曳,李皇后见康德皇帝眼神迷离便心花怒放,抓着康德皇帝的手就要宽衣解带。李皇后急切的样子反而把康德皇帝惊醒了,康德皇帝起身走开了,李皇后愣愣地坐在床上。

康德皇帝坐到了椅子上倒了一杯茶水喝下去,说:“朕现在没心思,原本想和你说一会儿话的,没想到你却……哎呀,朕走了。”

康德皇帝起身要走,李皇后害pà

康德皇帝去珍贵妃那里,急忙起身拦住了康德皇帝,“皇上您好不容易来一次就多坐一会儿嘛,臣妾刚才也是想让皇上开心,皇上您没兴致就算了,您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臣妾可以为您分忧啊。”

康德皇帝又坐下了,说:“今晚在筵宴上你都看到了吧,我那几个儿子一个比一个不省心。”康德皇帝的儿子为一母所生,生母既不是李皇后也不是珍贵妃。

李皇后和康德皇帝的几个儿子接触得都不是太深,她说:“皇上您是一国之君,这天下将来传给谁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您又何必这么劳神费心的。”

康德皇帝说:“事情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朕要传的是皇位是江山社稷,不是普通百姓留下二亩地两间房,给儿女们分分就算了。”

李皇后说:“皇上,那四个儿子之中您最中意的是哪个?”

康德皇帝皱着眉头想了想,说:“老二断了双腿不能继位,老四任性软弱像个女孩子,而且他还不是我亲生的儿子。”康德皇帝的话让李皇后大吃一惊,李皇后二十多岁嫁给康德皇帝,康德皇帝那时已经四十多岁了,对于康德皇帝以前的事情李皇后知dào

的不多,但是她怎么也想不到周王赫连浩德竟然不是康德皇帝的亲生儿子。

第一章.情孽

唐朝年间,高武省山区突降大雪,大雪如鹅毛一般飘落,飘飘摇摇天地一片洁白.大雪整整下了三天三夜,雪停了之后人们发xiàn

门窗都被大雪封堵住了,外面的雪堆得足足有两人多高,桑树村里皱纹最多、胡子最白的老者都连连摇头,活了一辈子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桑树村里住着二三百户人家,其中有一户农民,户主叫刘友喜,刘友喜是匈奴人,祖上从草原迁到内地靠种地生存,世世代代都是农民。刘友喜出生之后抓周抓到了毛笔和砚台,刘友喜的父亲刘仕顺非常高兴,勒紧裤腰带也要供刘友喜读书,希望将来刘友喜能参加科举,金榜题名光宗耀祖。

刘姓是匈奴的大姓,汉高祖刘邦在白登之围过后对匈奴采取和亲政策,将刘姓女子嫁往匈奴,刘姓女子在匈奴与可汗生儿育女。匈奴人本无姓氏,内迁之后匈奴贵族以母姓“刘”作为自己的姓氏,所以刘姓匈奴人的先祖应该是草原上的可汗。

刘友喜读了几年书参加了几次乡试,可惜连个秀才也没得中,刘友喜并不灰心,一边种地一边苦读,准bèi

继xù

在科举的道路上前行。大雪下个不停,刘友喜和身怀六甲的妻子被困在屋里整整三天,直到雪过天晴,一道金光穿透阴霾照射在屋子里。

妻子王氏挺着大肚子向外望了望,说:“雪停了,你出去把雪扫一扫吧。”

刘友喜听着妻子的话去开房门,房门紧绷绷的打不开,刘友喜咬着牙用尽lì



,哗啦一声,房门打开了,堆积在门外的雪涌进了屋子里,刘友喜瞠目结舌,“我的天啊,这么大的雪,没把房子压塌砸死人就不错了。”

刘友喜拿起铁锹铲雪,王氏走了过来要帮忙,刘友喜说:“你怀着身孕行动不便,快回炕上坐着,别动了胎气,扫雪的事由我来干。”刘友喜挽起袖子,手里一把铁锹上下翻飞,好不容易才把门口的雪扫除干净,扫出了一条路。

院子里的狗窝、鸡舍都被大雪压塌掩埋了,刘友喜看着心里直后怕,幸亏自己早把狗和鸡都带到了屋里,否则现在那些畜生早成冻狗、冻鸡了。刘友喜满头大汗清理院子里的积雪,突然他一铁锹铲到了什么东西,心生疑问,我们家院子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刘友喜放下铁锹,蹲下来用手扒搂着积雪,扒搂了几下刘友喜惊叫一声跌坐在地上,雪堆里躺着一个硬邦邦的人,冻得像石头一样硬。刘友喜顾不得多想,赶紧把那人从雪堆里刨了出来,这是一个和尚,破衣烂衫的像个四处化缘的游方僧。这个和尚冻得浑身乌青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刘友喜把他抱进了屋子里。

王氏见刘友喜抱着一个硬邦邦直挺挺的东西进了屋,问道:“你抱的是什么东西呀?”

刘友喜说:“是个和尚,冻僵的和尚。”刘友喜把和尚放到了火炕上,然后又往灶坑里添了几把柴火,把火炕烧得热乎乎的。

王氏看了看和尚青紫的面孔,说:“这和尚是冻死了吧,这么冷的天他还穿着单衣,就是济公活佛也顶不住啊。”

刘友喜一边往灶坑添柴火一边说:“先别管那些,你烧碗热水给他灌下去。”王氏烧了一碗热水扶起和尚灌了下去,躺在热炕上又喝了热水,和尚身上的冰雪融化了,脸上渐渐恢复了一些血色。

“咳咳咳……”和尚咳嗽了几声醒了过来,这是一个满头生癞浑身脏兮兮的和尚,身子一热臭味儿就飘散开来,王氏本就怀着身孕,鼻腔受到这一下子刺激,急忙向后退去,捂着嘴巴直想呕。

见到和尚醒了,刘友喜非常高兴,走了过来,和尚眼神还有些涣散,呆呆地看着刘友喜,说:“阿弥陀佛,我这是到了西天极乐世界了吗?”

刘友喜笑了一下,说:“大师您还没有圆寂,这是我家,我叫刘友喜,我扫雪的时候发xiàn

你倒在我们家的院子里冻僵了,就把你抱了进来,谢天谢地你总算醒过来了。”

“谢谢施主救命之恩,”和尚缓缓地站了起来,看见王氏捂着鼻子躲在角落里。

刘友喜说:“大师,这是贱内王氏。”

和尚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向王氏合十行礼,说:“想必是我这一身臭气熏到尊夫人了。”

刘友喜笑道:“大师说得哪里话,大师你一定饿了吧,我给你煮点粥。”

刘友喜是个心善之人,对儒生、和尚、道士更是彬彬有礼,他从那松松垮垮的粮袋里舀出了一瓢米给和尚下锅煮粥。看着刘友喜给自己准bèi

饭食,和尚倒也坦然,盘腿坐在了炕上。刘友喜煮好了粥端到炕桌上,又切了一碟自家腌制的咸菜夹了一块腐ru端给和尚。见到热气腾腾的饭菜,和尚的肚子咕咕乱叫,和尚tian了tian嘴唇搓着手,说:“好好好,安逸啊。”

和尚端起碗筷狼吞虎咽,刚出锅的热粥烫得和尚龇牙咧嘴,刘友喜在旁边说:“大师您别急,小心烫着。”

和尚用袖子蹭了一下鼻涕,说:“没事没事,我这个癞头和尚没那么娇贵,不怕烫。”和尚稀哩呼噜吃起来,吃得嘴上、衣服上、桌子上、炕上全是粥汤米粒,王氏看着和尚的吃相,再看看他那脏臭的身子和流脓的脑袋,忍不住一阵阵厌恶。

一锅粥全都被和尚吃下去了,最后和尚还把头伸进锅里连残米剩汤都tian光了,刘友喜说:“大师没吃饱我再给你做点?”

和尚把头从锅里钻出来,沾着一嘴脸的米粒,说:“不必麻烦了,你就是把那一袋子米都煮了我也吃得下去,我这个人可以三个月不吃饭,也可一餐吃掉三个月的饭,我看你那粮袋也不富余,行了,我吃这些就够了。”

和尚吃饱了喝足了,脸上泛起了红光,笑嘻嘻地坐在炕上用袖子蹭着鼻涕。王氏是个地地道道的村妇,很讨厌这个脏兮兮的癞头和尚,尤其是看见和尚吃了那么多的米更是心疼不已,怎奈丈夫拿着这个和尚当做宝贝,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山区的女人在口语里称呼自己的丈夫为“当家的”,整个家都当起来了,吃几口米你还能唧唧歪歪说什么吗?

第一章.情孽(下)

刘友喜憋了一肚子气往家走,来来去去到省城考了这么多次,结果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自己怎么面对妻儿,怎么面对父老乡亲,刘友喜真恨不得一头跳进河里淹死.越想越伤心,越想越痛苦,刘友喜耷拉着脑袋一路走着,走到了离桑树村不远的段家屯附近。

穿过一片树林再翻过两个山头就到家了,刘友喜想着自己该怎么面对妻儿那期盼的目光呢,正焦虑万分,就听耳边响起一声吼叫:“站住!”

刘友喜抬头一看,两个蒙面人一个拿刀一个拿斧子,横在了他的面前,他惊出一身冷汗转身想跑,蒙面人叫道:“小子,跑一步就要你的命!”

刘友喜是个文弱书生,肯定跑不过这些强盗,万一真惹得强盗起了杀心,自己死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妻子儿女可该如何是好啊。刘友喜停了下来,两个蒙面人围着他打量了一番,说:“把包袱交出来,把身上的钱也交出来。”

刘友喜说:“两位好汉,我是到省城赶考的童生,名落孙山身无分文,你们就可怜可怜我,放了我吧。”

蒙面人说:“放了你,放了你我们吃什么喝什么?少废话,赶紧交出来!”刘友喜身上的每一文钱都沾着血汗,就这么交给强盗还不如在他身上割几块肉痛快。

刘友喜护着包袱不肯给,蒙面人举着大刀上前一脚踹倒刘友喜,夺过了包袱。蒙面人翻着包袱,把里面的四书五经、笔墨纸砚扔得到处都是,这可全是读书人的宝贝,刘友喜心疼地捡了起来,说:“我这钱是一家老小的活命钱,你们也有父母妻儿,将心比心,你们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啊。”

刘友喜在一旁唠唠叨叨,两个蒙面人本来没捞到多少油水就窝了一肚子火,刘友喜还在聒噪,蒙面人对着刘友喜一顿狠踢猛踹,“妈了个巴子的,老子最讨厌你们这些读书人,之乎者也的,我看你还拽不拽了!”

蒙面人把刘友喜踢得满地打滚,另一个蒙面人叫道:“别打了,快走,别让人看见了。”

两个蒙面人拿着刘友喜的钱财逃之夭夭,刘友喜喘息了一会儿,擦了擦脸上的血爬了起来。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秀才没考上连川资路费都被人抢光了,刘友喜想不明白,我这是怎么了,惹着了哪路神仙要这么惩罚我,我救了那个和尚他应该帮我,怎么我还会这个样子?

刘友喜衣衫破烂像是一个流Lang的乞丐,晃晃悠悠走出了树林,走到了一条小河边。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蓬头垢面,血迹斑斑,刘友喜悲从中来,忍着眼泪蹲下去洗了洗脸。冰凉的河水刺激着肌肤让刘友喜打起了一点精神,这时他听到一阵银铃般悦耳的笑声。

刘友喜抬头一看,一个少女正坐在河边的一块大石上,裤子挽到膝盖,露出了如脂似玉的小腿和小巧玲珑的脚丫,两只小脚丫顽皮地在水里踩着,踩出一串串美丽的Lang花。刘友喜看着少女活泼可爱的模样,犹如一阵暖风吹进了心里,这些天的失落压抑、委屈羞辱统统都烟消云散。

刘友喜走到了少女身边,少女看见刘友喜收敛了笑容,诧异地打量着刘友喜,刘友喜向少女作了一个揖,说:“姑娘,我是桑树村赶考的童生,在前面小树林里被强盗打劫了,身无分文,肚子又饥饿难耐,想请姑娘施舍我口饭吃,回到了桑树村我一定不忘姑娘的恩德,前来登门道谢。”

少女看了看刘友喜一脸的忠厚老实,不像是说谎的人,少女穿上鞋子站了起来,说:“那你就跟我来吧。”

刘友喜跟着少女向段家屯走去,刘友喜说:“姑娘,真是太感激你了,在下刘友喜,敢问姑娘芳名?”

少女看了看刘友喜,说:“我姓段叫段瑞兰。”

段瑞兰把刘友喜带进了自己家里,段瑞兰家里还有父母,都是上了岁数的老人,一辈子辛辛苦苦当个农民,只养育了段瑞兰这么一个女儿,在贫寒的小院里对段瑞兰视若掌上明珠。段瑞兰从小就娇惯任性,所以父母对她百依百顺,尤其是上了岁数之后父母有些糊涂,这个家就成了段瑞兰在当家。

段瑞兰把刘友喜领进了家里让刘友喜换身衣服,刘友喜百般推辞,段瑞兰说:“刘先生,您是读书人,怎么能弄得这么不成体统,快把衣服换了吧。”

段瑞兰把父亲的一套衣服塞给了刘友喜,刘友喜看了看段瑞兰的父母,老两口痴痴傻傻的没有态度,再看看段瑞兰一脸微笑地看着自己,“刘先生,你到那屋换衣服吧。”

刘友喜心想恭敬不如从命,衣服和饭都算钱,回了家就给人家送来,想到这里刘友喜去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段瑞兰让刘友喜在屋子里等着,她去给刘友喜做饭,刘友喜在屋子里坐着,拿着四书五经翻看起来。

刘友喜心不在焉,看着书脑海里想的全是段瑞兰,就听外面一阵忙乱声,还夹杂着鸡飞蛋打的声音,不知为什么刘友喜忽然自我陶醉一般露出了微笑,嘴里喃喃念道:“真是个好姑娘啊。”

煮一锅饭用不了多少时间,但是段瑞兰却在外面忙个不停,刘友喜心生诧异,正想出去看个究竟,段瑞兰推开门端着饭菜走进来了。段瑞兰给刘友喜做了一锅饭、炖了一只鸡、炒了几个鸡蛋还有几盘青菜,刘友喜愣怔了,说:“姑娘我没要这些东西啊,我就要了两碗米饭。”

段瑞兰看着刘友喜憨傻的模样,媚笑了一下,说:“我知dào

,这些菜是我给你做的,送给你的。”

不要钱白送,刘友喜一下子脸红了,觉得过意不去,说:“姑娘,我们萍水相逢,我怎么好意思的。”

段瑞兰说:“没事,你吃吧,你们读书人就喜欢扭扭捏捏的。”

刘友喜说:“姑娘,等我回到了桑树村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段瑞兰说:“先别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你就先吃吧,再磨蹭一会儿菜凉了就不好吃了。”刘友喜也确实是饿得够呛,闻到肉香早已是口舌生津,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不知是这鸡生得与众不同,还是这炖鸡的人与众不同,刘友喜吃着这鸡肉特别香嫩,简直就是世间难得的美味珍馐啊。刘友喜风卷残云吃掉了半只鸡,抬头一看段瑞兰正倚着门框微笑地看着自己。刘友喜擦了擦嘴角,放下筷子正襟危坐,摆出一副读书人的架子来。

段瑞兰笑了,说:“吃呀,刘先生,不够我再给你做去,我就喜欢看你们读书人,饿了吃饭都吃得那么文雅。”

刘友喜尴尬地笑了笑,在段瑞兰面前不好意思再放开肚皮胡吃海塞。段瑞兰看出了他的心思,说:“刘先生你慢慢吃,我出去了,饭菜不够你再喊我。”

刘友喜吃完了饭,天色渐晚,他告别段瑞兰要启程回桑树村,段瑞兰拦住他,说:“刘先生,天色已晚,您就在这休息一夜吧,晚上山林里到处都是吃人的老虎、野狼,危险得很。”段瑞兰拉着刘友喜连劝带吓,把刘友喜留在了家里,腾出一间空房给刘友喜居住。

刘友喜住在段瑞兰的家里点着油灯读书,虽然这次落榜了,但是下次刘友喜还要再考,考科举得功名对许多读书人来说都是一辈子甚至几辈子的事,刘友喜从落榜的打击中缓过来了,勤学苦读为下一次考试做准bèi



刘友喜正聚精会神地看书,响起了敲门声,刘友喜喊了一声请进,段瑞兰端着一盆热水推门进来,“刘先生,您赶了一天的路疲倦乏累,泡泡脚能松缓一下。”

段瑞兰无微不至的关怀让刘友喜不知所措,“段姑娘你太客气了,哎呀,我该怎么感谢你啊。”

段瑞兰把热水端到了刘友喜脚下,说:“刘先生,你读书要紧,我给你洗洗脚。”

说着段瑞兰就要去脱刘友喜的鞋子,刘友喜像被蝎子蜇了一下似的,险些跳起来,“不用不用,段姑娘,这种事情还是我自己来吧。”

段瑞兰又露出她那如花的笑颜,说:“刘先生,我是个女子没念过什么书,但是我从小就羡慕你们这些读书人,觉得你们这些读书人特别高尚,知书达礼彬彬有礼,都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文曲星下凡,你见过哪个文曲星下凡,老大不小了连个秀才还考不上?

段瑞兰的话触痛了刘友喜的痛楚,刘友喜摇头叹息,“惭愧啊惭愧,我现在连个秀才都不是,哪里还谈得上是什么文曲星下凡呀。”

段瑞兰说:“刘先生你别灰心,人的时运不同,有人发迹早有人发迹晚,姜子牙七十岁才遇文王当丞相呢,我觉得你是个人才,将来肯定会发迹,我觉得我的看法错不了。”

段瑞兰的一番话让刘友喜心里暖暖的很受感动,刘友喜想到自己的妻子是绝对不会对自己说出这番话的,男人有时候也是需yào

哄的,哪怕你只是给我一点微不足道、小小的安慰,我的心就满足了。刘友喜还沉浸在感动里,段瑞兰脱掉了他的鞋袜将他的脚泡进了热水里。

刘友喜想要阻拦,段瑞兰说:“刘先生,说实话我很敬佩你仰慕你,能服侍你我感到很荣幸。”刘友喜一辈子哪里受过这种帝王般的待遇,妻子和他生了三个儿女但是却一句温存的话都没有说过,段瑞兰这三言两语就将刘友喜彻底征服了。

段瑞兰端着热水进了刘友喜的屋子,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鸡叫天亮了。段瑞兰把刘友喜留在了家里,想招刘友喜当入赘的女婿,段瑞兰说她家虽然没有什么大产业,但是这几亩地几间房也够他们俩生活的了。

刘友喜面露难色,说出自己在桑树村还有家室,段瑞兰说:“没关系,你把你那个老婆休了不就完事了吗。”

刘友喜瞠目结舌,说:“我和她已经有三个儿女了,无缘无故我怎么能休了她,她是我的结发妻子,为我也付出了很多,我干不出这种禽兽之事。”

段瑞兰的脸色阴沉下来,说:“那你打算怎么办,我一个黄花大闺女就让你这么白白糟蹋了吗?”

刘友喜心乱如麻,抓着头发蹲在地上,说:“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你要我怎么补偿你都行。”

段瑞兰说:“我爹娘就我这么一个闺女,你把我糟蹋完了你就不管了,你让我以后怎么嫁人怎么活,你必须得娶我,而且还得是明媒正娶。”

刘友喜抬起头说:“我家里有老婆……”

段瑞兰看着刘友喜哭哭啼啼的样子,心软了语气缓和了,说:“友喜,我是真心实意爱你的,为了你我可以做出让步,我和你一起回桑树村。”

刘友喜说:“你要和她一起生活?”

段瑞兰说:“舜帝有娥皇、女英,富贵人家更是三妻四妾,我为了你什么都可以忍受,但是她是什么态度就要看你的了。”

刘友喜想了想,事已至此拍拍屁股走人是做不到了,王氏又不能休,只有娥皇女英二女共侍一夫这一条路了,想事情要往光明的方面想,或许王氏会和瑞兰相处得犹如亲姐妹一般亲密,刘友喜在心里自己安慰自己,带着段瑞兰回到了桑树村。

第二章.苦难的历程

刘友喜到省城赶考带回来一个陌生女人,桑树村的村民们见到了都窃窃私语、议论纷纷,刘友喜觉得满面羞臊抬不起头,段瑞兰却趾高气扬的,瞧瞧你们桑树村这些女人,土鸡瓦狗一样,哪有我这般俊俏.

刘友喜带着段瑞兰走进了自家的小院,两个儿子正在院子里玩耍,见到爸爸回来了,两个儿子欢天喜地,又发xiàn

爸爸身后跟着一个陌生的女人,两个儿子都盯着段瑞兰不说话。刘友喜说:“你们娘呢?”

小儿子指了指屋里,“娘在里面做饭。”

刘友喜回身对段瑞兰说:“你在这等着,我进去说一声。”刘友喜走进了屋里,段瑞兰站在院子里四处打量,突然段瑞兰发xiàn

刘友喜的大儿子一直冷冷地盯着自己,段瑞兰看了看刘友喜这两个脏兮兮的儿子,扭过头去,一脸的轻蔑。

刘友喜的小儿子还穿着开裆裤,天真无邪自顾自地玩耍,刘友喜的大儿子却冷冷地盯着段瑞兰,潜意识里感觉到父母的生活将会被这个女人打破。段瑞兰在院子里站了很久,只听刘友喜在屋子里说来说去说个不停,听不清在说什么,段瑞兰有些不耐烦了,跨步走进了屋子里。

刘友喜正和王氏站在灶台前说话,见段瑞兰进来了刘友喜很诧异,段瑞兰却无拘无束,上下打量了一番王氏,蓬头垢面枯干黑瘦,哪里还有一点女人味儿。段瑞兰皱起了眉头,说:“你就是友喜的妻子吧,我叫段瑞兰,是段家屯的,友喜从省城赶考回来路过我家,我们俩情投意合,友喜想娶我为妻,现在告sù

你一声,以后我们俩就都是友喜的妻子了。”

王氏看着段瑞兰不说话,段瑞兰一把挽住了刘友喜的胳膊,说:“这屋子里烟熏火燎的,我们俩出去走走,等吃饭的时候再回来。”段瑞兰做出一副甜甜蜜蜜的样子和刘友喜走了出去,王氏望着丈夫和陌生女人走远了,呆呆地低下头去继xù

烧火做饭。

在一夫多妻制的社会里男人娶个二房、三房的本无可厚非,王氏本来就是一个言语不多的人,默默地忍受着和刘友喜、段瑞兰一起生活。刘友喜是个没有主意极易动摇的男人,段瑞兰在他面前撒娇献媚,几句甜言蜜语就把他哄得分不清东南西北。段瑞兰每天霸占着刘友喜,王氏则成为了一个仆人,每天烧火做饭、端茶递水伺候两个人,刘友喜有时看到王氏操劳的样子会感到愧疚,段瑞兰则一切处之泰然。

刘友喜的大儿子年纪不小了,懂事了,见到母亲处处受到欺压,怒火中烧。有一次段瑞兰因为王氏洗衣服没有洗干净责骂王氏,一旁的大儿子看不下去上前殴打段瑞兰,结果被段瑞兰一把推倒在地撞破了额头。见到儿子头破血流王氏心疼不已,过去搂住了儿子,刘友喜的大儿子名叫刘庆福,小小年纪一双眼睛却充满了仇恨,段瑞兰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转身走了出去。

晚上刘友喜回到家里吃饭,发xiàn

大儿子头缠纱布眼神凶恶,二房夫人段瑞兰没在餐桌上。刘友喜来到卧室,段瑞兰躺在炕上一双眼睛肿得像烂桃,泡在泪水里。刘友喜急切地询问段瑞兰怎么了,段瑞兰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说王氏教唆儿子殴打她,她是外来户这个家没有她的容身之地,说完就趴在刘友喜怀里啼哭不止。

刘友喜很气愤,出来把儿子臭骂了一顿,王氏见儿子无辜遭骂起身为儿子辩解,刘友喜瞪着王氏说:“我知dào

你一天家里外面忙得很辛苦,可你也不能拿瑞兰撒气呀,不能挑唆孩子搀和大人的事。”

王氏说:“我没有挑唆,段瑞兰在说我,庆福看不下去了才站来帮我。”

段瑞兰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在刘友喜面前和王氏嘘寒问暖情同姐妹,倒是王氏闷不吱声显得不近人情,刘友喜哪里会知dào

段瑞兰的真实嘴脸,他指着王氏和儿子臭骂了一通,然后回屋安慰段瑞兰了,王氏有苦说不出很委屈,搂着三个儿女哭了起来。

在家里处处欺压王氏,段瑞兰还不满足,她以父母年岁大了膝下无人为由,让刘友喜和她搬回段家屯。刘友喜已成为了段瑞兰的掌中之物,对段瑞兰言听计从,同意变卖桑树村的家产,和段瑞兰一起搬到段家屯。

在桑树村王氏还要受欺压,去段家屯王氏哪里还有活路,王氏说什么也不肯去段家屯,刘友喜只好和段瑞兰搬到了段家屯,不久段瑞兰就为刘友喜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小子,取名大宝小宝。有了儿子刘友喜的心更是扎在了段家屯,再加上段瑞兰从中作梗,刘友喜对王氏母子开始不闻不问。

王氏领着三个儿女在家守活寡,日夜操劳压抑,身体很快就垮了下去,躺在炕上一病不起。大儿子刘庆福跑到段家屯找父亲回去,听说王氏病了刘友喜很紧张,穿上衣服就要回桑树村。走到门口遇见了段瑞兰,段瑞兰拦住了刘友喜,三言两语就把刘友喜按回了屋里。

“年纪轻轻有什么病,不就是想见你吗,当初让她来段家屯她非不来,你何必回去看她,你走了我和大宝小宝怎么办,她要想见你就让她来段家屯,我还是那句话,她来了我依然把她当姐姐对待,她不来就说明她对你的感情都是假的。”

段瑞兰软硬兼施,一边嘴上挑拨,一边横着身子堵住门口,刘友喜无奈只好打发刘庆福回去。王氏的病一日比一日严重,刘庆福三番五次来找刘友喜,结果每次段瑞兰都以各种各样的借口阻止刘友喜回去。当刘友喜清醒一点,不顾段瑞兰的阻挠回到桑树村的时候,王氏已经病入膏肓,只剩下一口气了。

王氏满怀哀怨地死在了刘友喜的怀里,刘友喜想起了结发妻子的多年感情,想起了王氏的千般好万般好,止不住嚎啕大哭。刘友喜在桑树村给王氏操办了丧礼,将王氏安葬在了刘氏祖茔。

寒风萧瑟,草木枯黄,刘友喜带着三个儿女在王氏坟前泪流满面,刘友喜哀叹王氏跟着自己一辈子吃苦受累,自己对不住王氏。正在哭着,刘友喜抬头看见坟堆后面一棵山梨树下站着癞头和尚,正是当年自己救过的那个癞头和尚。

看到癞头和尚,想一想自己这些年的境况,功名一无所获,妻子还不幸病逝,刘友喜冲着和尚叫嚷:“大师,我救了你,可为什么好人没好报,我到底是哪里做错了,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

和尚撇着嘴冲刘友喜直摇头,刘友喜朝和尚跑了过去,“大师,你帮帮我,我这一辈子难道就这样吗?”和尚摇着头一下子消失不见了,山梨树下几棵枯草随风摇曳。

埋葬了王氏之后,刘友喜筋疲力尽,带着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回到桑树村的家里,由于操办王氏的丧事,刘友喜三天三夜没有睡个安稳觉了,头一沾到枕头上就沉沉睡去。刘友喜睡着了,女儿刘婉情却如何也睡不着,一个人静静地躺在炕上,脑子里想的全是母亲,泪水浸透了被褥。

凌晨时分,刘婉情昏昏沉沉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突然听见房门响了,她睁眼一看一个人影走了出去,看样子好像是大哥刘庆福,刘婉情蹑手蹑脚下了地,跟了出去。只见刘庆福背着一个小包袱向村口走去,刘婉情急忙在身后叫了一声哥哥,刘庆福回身见是刘婉情,停下了脚步。

刘婉情跑到刘庆福身边,说:“哥,你这是要去哪?”

刘庆福看了看妹妹,说:“我要离开这里到外面闯荡去。”

听说哥哥要走,刘婉情叫道:“哥,你要走带我一起走。”

刘庆福咬着嘴唇说:“我去外面还不知dào

怎么样呢,带着你不方便,你年纪太小了又是个女孩子。”

刘婉情说:“没事的,哥,我能自己照顾自己,你就带我走吧,娘不在了,爹又鬼迷心窍,我待在这里很苦啊。”

刘庆福说:“爹最喜欢的是你,我看那个女人还不敢对你怎么样,你在家里待着,等我在外面混出了名堂立kè

来接你。”

刘婉情还要任性,刘庆福神色严肃,说:“听哥的话!”刘婉情咬着嘴唇含着泪光,一脸委屈地看着刘庆福,刘庆福说:“等着我回来,你和庆贵要学得勇敢一点,别让那个女人欺负你们,瞧不起你们,我走了。”刘庆福叹息一声,拍了拍刘婉情的肩膀毅然决然地踏上了旅程,刘婉情望着远去的哥哥流下了眼泪。

第二章.苦难的历程(中)

王氏死了,刘友喜把桑树村的家产都变卖了,然后准bèi

带着儿女回段家屯生活,但是安葬完王氏的第二天,大儿子刘庆福就不见了,刘友喜到处找也没有找到,神情沮丧地带着二儿子刘庆贵和女儿刘婉情回到了段家屯.

大儿子刘庆福怀着对母亲的无比思念和对父亲的满腔憎恨离开了桑树村,他不想再见到父亲和那个阴险的女人,他要忘掉这一切。十几岁的小孩子身无分文来到了县城,这是刘庆福第一次走出大山来到县城,县城的繁华富庶使他眼花缭乱,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在县城里转了一天,刘庆福的新奇劲儿渐渐消退了,取而代之是对县城生活的辛酸与无奈,刘庆福肚子饿得咕咕叫,仿佛是有一只大手在体内抓挠,叫嚷着要吃的。刘庆福四处寻找吃食,顺着食物的香气来到了一个馒头摊前。

馒头摊前摆着热气腾腾的馒头,伙计大声吆喝着吸引过路的行人,刘庆福看着馒头,腹中的饥饿感更加强烈了,口水像泛滥的洪水一样在口腔里漫涌,刘庆福恨不得冲过去抓几个馒头扭头就跑。刘庆福正在挣扎纠结,旁边一个麻子脸的男人叫了他一声,“小孩,你是不是饿了?”

刘庆福警惕地看着麻子脸没说话,麻子脸说:“我是开当铺的,需yào

一个端茶递水的小伙计,你能不能干,你要能干我给你买俩馒头,你跟我回当铺去。”

刘庆福看了看馒头,看了看麻子脸,说:“我能干,你给我买四个馒头。”

麻子脸笑着走到馒头摊前买了四个馒头,用油纸包着递给刘庆福,刘庆福抓过馒头狼吞虎咽,三下五除二就把四个馒头吃光了。麻子脸说:“吃饱了吧,跟我回当铺吧。”麻子脸带着刘庆福走了,刘庆福心想只要有口吃的让他干什么都行,毕竟生存是第一位。

刘庆福跟着麻子脸走进了一条僻静的胡同里,刘庆福虽然没来过县城,但是他心里也产生了疑问,当铺、酒楼这些大商店应该开在人烟稠密的地方,怎么会到这种地方呢?刘庆福正在心里嘀咕,麻子脸突然停下了脚步,回身对刘庆福阴冷一笑。

刘庆福没等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觉得眼前一黑,一只麻袋罩住了自己,自己被装进了麻袋里。刘庆福挣扎叫喊,想要逃脱,就听到外面有几个男子在叫骂,紧接着闷棍就打在了自己的身上,其中一根木棍打在了刘庆福的后脑,刘庆福当时就昏了过去。

不知昏迷了多久,刘庆福被人从麻袋里倒了出来,刘庆福摸了摸后脑,挨打的部位流了血,血已经干结,他再看看四周,自己倒在一个大厅里,大厅空空荡荡,贴墙摆了一些桌椅,周围站着几个成年男子,欺骗自己的麻子脸正和一个大嘴叉交谈。

看到麻子脸,刘庆福的满腔怒火就窜了起来,他咬牙切齿扑向了麻子脸,麻子脸一把按住了他的脑袋,“哎呀,这猴崽子脾气还挺大。”麻子脸和大嘴叉等人哄堂大笑,刘庆福长得小被麻子脸按住了头,抡圆了胳膊也打不到麻子脸,于是刘庆福就双手向上用指甲抠抓麻子脸的手腕。

“****!”麻子脸像触电了一样缩回手,一脚将刘庆福踢翻在地,低头一看麻子脸的手腕被抠出了几道血痕。

旁边的大嘴叉笑了笑,说:“麻皮,你弄的这猴崽子可够野的,三角、六棱,你们俩好好调教调教这猴崽子。”

两个男子应了一声走上前来,刘庆福摔倒在地又爬了起来想继xù

攻击麻子脸,没等他站稳,名叫三角、六棱的两个男子就上前,一个扫堂腿将刘庆福扫倒在地。刘庆福咬着牙又站了起来,三角又是一脚将其扫倒,刘庆福一身犟骨头又站了起来。

“三角,这次让给我,”六棱上前玩了一个花活儿,做出一个武术动作,就地翻滚一下一脚狠狠扫在了刘庆福的小腿上。刘庆福只是一个孩子,就感觉小腿断裂一般疼痛,仰面摔倒在地,脑后的伤处磕到了地上,一阵钻心的剧痛,脸色煞白,冒出了汗珠。

三角和六棱围着刘庆福又蹦又跳,“猴崽子,起来再玩呀,不敢了老实了?”刘庆福咬紧牙关双手撑着地又站了起来,身子还没有站直三角又是一脚,把刘庆福扫个仰面朝天。

三角笑着对六棱说:“这猴崽子真他妈够倔的,我看看他到底服不服。”

刘庆福无数次地站起来,无数次地被三角、六棱扫倒在地,刘庆福两条腿都青肿了,靠双手撑着地硬是摇摇晃晃站起来了。六棱上前虚晃了一下做出一个扫腿的动作,刘庆福下意识地躲闪,结果脚下不稳摔倒在地。三角和六棱哈哈大笑,麻子脸和大嘴叉等人也开怀大笑,整个大厅里都充满了刺耳的笑声。

“怎么样,三角,我这叫无招胜有招,用气将这猴崽子逼倒了,”三角洋洋得yì



六棱骂了一句,“滚犊子,什么无招胜有招,我也能,把这猴崽子弄起来我给你演示一把。”三角和六棱把刘庆福当成了一件玩物,供他们消遣娱乐。

大嘴叉说了一句:“天色不早了,该吃饭了,今天麻皮收获不小,我们出去喝点酒庆贺一下,三角、六棱,你们把这猴崽子弄到后院去。”三角、六棱过去拉着刘庆福,刘庆福两条腿已经痛得麻木了,实在是站不起来了。

“妈的,难道还要让大爷我抱你走不成?”三角一把抓住刘庆福的脚腕向外拖去。

六棱惊讶地叫着:“我操,你也不怕把这小子拖死。”

三角说:“没事的,这种猴崽子的命是又贱又硬,死不了。”三角拖着刘庆福往外走,刘庆福已经没有力qì

反抗了,他前胸蹭着地面趴在那里看着嬉笑的人群,看着宽敞的大厅,看着整个冷漠的世界。

刘庆福被拖进了一间潮湿的小黑屋里,小黑屋里黑压压挤满了十几岁、未成年的小男孩小女孩,小男孩小女孩们见到三角、六棱,露出满眼的惊惧,纷纷蜷缩到角落里。三角像扔一袋垃圾似的把刘庆福重重地扔到了地上,然后转身出去将小黑屋锁上了。

刘庆福浑身疼痛,不知不觉睡着了,等他醒来再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黑屋的门被打开了,一个男子把一桶带着馊味的米饭扔到了地上,孩子们立kè

扑抢上去抓着桶里的馊饭。刘庆福肚子也很饿,但是他浑身无力,动弹一下都很艰难,更别说挤进人群里抢饭了。

刘庆福闭上眼睛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就听耳边响起一个女孩子的声音,“给你。”刘庆福睁开眼睛一看,一个年岁与他相仿的小女孩抓着一个饭团递给他,他接过饭团大口吃了起来。小女孩看着刘庆福吃下了饭团,笑了,说:“你是新来的吧,我叫翠玉,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刘庆福,”刘庆福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小女孩翠玉和他聊了起来。原来大嘴叉、麻子脸这伙人是专门贩卖人口的恶霸,翠玉和父母兄弟原本是草原上的匈奴人,当时正是五胡内迁的高峰期,翠玉一家人离开了环境恶劣的草原打算到内地生活,结果到了内地一家人就遭到了奴隶贩子的袭击。

五胡内迁是指匈奴、鲜卑、羯、氐、羌等民族大量迁居内地,一些唐人的地主恶霸便趁机与官府勾结,抓捕这些内迁的五胡人民当做奴隶贩卖。翠玉的父亲被奴隶贩子打死了,母亲、哥哥还有自己都被奴隶贩子抓走了,奴隶贩子把他们分开关押,现在翠玉也不知dào

母亲、哥哥的下落。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听完翠玉的讲述,刘庆福对翠玉有了一种同命相怜的珍爱,在情感上取得了共鸣。两个小孩子就这么互相依存,整日关在黑漆漆的小屋子里,等待着大嘴叉等人的宰割。

黑屋子里的小孩就像小猪崽、小马驹一样作为一种货物等待交yì

,有买主来了,大嘴叉、麻子脸就会打开房门,让买主在孩子堆里挑选。大嘴叉揪起一个孩子拍了拍,“瞧瞧这个,壮得跟牛犊子似的,长大了干活儿准是把好手。”

买主要买女孩,大嘴叉又抓起一个小姑娘,“这个怎么样,你瞧着脏兮兮的不受看,回去洗干净了就是一个美人胚子,喂她几年饭长大了您是留着当儿媳妇还是自己留着当小妾都行,就算是卖到窑子里您也是稳赚不赔。”

每当有买主来的时候刘庆福就忐忑不安,生怕翠玉被人买走,翠玉也担心自己和刘庆福分开,遇见买主她就故yì

把脸抹上泥灰,两个孩子在困境中相依为命,友谊像是一点烛光照亮了四周的黑暗。

有一天大嘴叉和麻子脸等人去喝酒了,留下三角、六棱看着孩子们,临走时大嘴叉告sù

三角和六棱,中午把那些猴崽子放到院子里晒晒太阳,别整天关在黑屋里,一个个病恹恹的卖不出价钱。三角、六棱听从大嘴叉的安排,中午吃完饭把孩子们都放到了院子里,孩子毕竟是孩子,见到了阳光青草,蓝天小鸟,一个个欢蹦乱跳地玩了起来。

三角看着一群孩子唉声叹气,这时六棱一手拿着一个小酒壶走了过来,说:“三角,嘴爷和麻皮他们出去喝咱们在家喝。”看到酒六棱两眼放光,赶忙接了过来,三角又从怀里掏出两个油纸包,“这还有好东西呢。”六棱打开一看是一包猪耳朵一包盐水花生,“三角,好啊,你他娘的想的真周到。”

三角和六棱坐在院子里喝着酒吃着猪耳朵、花生,嘴里就没边没沿地玄了起来,口若悬河。喝点小酒吹吹牛X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啊,三角和六棱喝光了两坛酒,头昏脑胀的。六棱眼神迷离,晃来晃去盯住了孩子堆里的翠玉,六棱捅了捅三角,指着翠玉说:“哎,三角,你瞧那丫头怎么样?”

三角把一包猪耳朵都吃光了,意犹未尽正tian着油纸,“小子值八十两,丫头值五十两,漂亮的丫头能值一百到一百二十两。”

六棱撇了一下嘴,说:“谁问你这些了,我问你这丫头长得怎么样?”

三角眨了眨眼睛,说:“你要干什么?”

六棱露出一脸的坏笑,说:“我要尝尝这嫩草的滋味。”

三角愣了一下,说:“她还只是一个孩子,岁数太小,你这么做太、太、太畜生了。”

六棱喷着一嘴酒气,说:“什么叫太畜生了,她是个丫头早晚不都是男人嘴里的货吗,就是早一点晚一点的区别呗,殊途同归,与其以后让别的男人占了,还不如今天让给我。”

三角挥了一下手,说:“六棱,你喝多了。”

六棱瞪起眼睛,说:“我没喝多,清醒得很,什么少女、少妇、老娘们儿咱都尝过了,就是这幼女咱还不知dào

是啥滋味,今天嘴爷和麻皮都不在家,我正好尝尝鲜,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六棱执意要当禽兽,三角见劝不过他,便眼不见心不烦转身走了。六棱把孩子们都轰到了黑屋里,就留下翠玉在院子里,刘庆福意识到有危险靠近翠玉,死活不肯进黑屋里,六棱骂了一句揪着衣领把刘庆福扔进黑屋锁上了房门。

翠玉呼喊着刘庆福的名字想要回到黑屋里,六棱一把抓住了翠玉,“走,跟我走,我给你买糖果去。”翠玉奋力挣扎,情急之下一口咬在了六棱的手上,六棱惨叫着狠狠打了翠玉一巴掌。刘庆福在黑屋里听到翠玉挨打了,爬到了窗户上抓着木栏杆,瞪着血红的眼睛,歇斯底里地叫嚷:“放了翠玉,放了翠玉!”

六棱没有理会刘庆福,抓着翠玉往前拖,“你别给脸不要脸,告sù

你我这是瞧得起你,妈的,再不老实我把你满嘴牙挨个掰下来。”眼看着翠玉就要被六棱拖走了,刘庆福突然撞碎木栏杆跳到了院子里,正好在他落脚的地方放着一把栽花用的小铲子,他拿起小铲子冲向六棱,铲子直奔六棱的心口窝,六棱急忙躲闪,刘庆福握着铲子划破了六棱的衣服。

“猴崽子活腻了!”六棱放开翠玉,过来抓住了刘庆福,把刘庆福吊在门框上抽打,鞭子抽在皮肉上发出的声响令人心惊胆战。倒在屋里睡觉的三角听到声音跑出来一看,刘庆福耷拉着脑袋,浑身上下被抽成了一堆烂肉。三角过来劝阻,“别打了别打了,打死他就麻烦了,这可是八十两银子啊。”

六棱怒气冲冲地说:“他敢跟我动刀子,我非叫他懂懂规矩不可,抽死了我赔嘴爷八十两银子。”六棱足足抽打了一下午,抽得他酒劲消了,力qì

也耗得差不多了才住手。刘庆福就那么不知死活地吊在门框上,直到大嘴叉和麻子脸回来才将他放下。

第二章.苦难的历程(下)

刘庆福昏迷不醒三天三夜,大家都以为他死定了,没想到第四天他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翠玉趴在他的身上哭了足足三天三夜,终于破涕为笑.后来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刘庆福打破栏杆带着翠玉跳窗逃跑了,大嘴叉和麻子脸等人搜寻了一整夜也没有找到他们俩,一百多两银子就这么飞了,大嘴叉大为恼火,回去把六棱臭骂了一通。

段家屯刘友喜带着王氏的两个儿女和段瑞兰母子三人一起生活,日子依旧如水一样平淡,几年间没有什么大变故,段瑞兰的父母因为年事已高相继离世,刘友喜参加了几次科考,还是无功而返。刘友喜在无数次的打击中变得有些麻木,不再想着什么功名利禄,只是机械地读书考试,做一个寒酸的陋儒。

刘友喜整天大大咧咧,家里的事情都由段瑞兰操办,这就苦了王氏的一双儿女。女儿刘婉情因为岁数小,而且是刘友喜唯一的女儿,平时刘友喜疼爱有加,段瑞兰还不敢做得太过分,二儿子刘庆贵却成了段瑞兰母子的眼中钉、肉中刺,活靶子、出气筒。

段瑞兰趁刘友喜不在眼前就打骂虐待刘庆贵,她的两个儿子大宝、小宝更是把刘庆贵当成了练拳的沙袋,没事就拖过来一顿胖揍,刘庆贵每天挨打的次数多少完全取决于段瑞兰母子心情的好坏。当刘庆贵受了委屈想要和父亲诉苦的时候,段瑞兰就会千方百计阻挠,哄走了刘友喜,转身再给刘庆贵一顿暴打,时间久了,刘庆贵变得沉默寡言,不敢与刘友喜说话,父子俩的感情也越来越淡薄。刘庆贵的存zài

在这个家里完全是一种累赘一种多余,段瑞兰就曾抱怨说养了这么一个费粮的东西,还不如养个牛马能干活儿。

一天,刘友喜带着女儿刘婉情去和同村的几个儒生吃饭,段瑞兰带着大宝、小宝要去山后的表姨家,大宝乖乖地跟着母亲穿上衣服要走,小宝却哭闹个不停,死活不肯去表姨家,段瑞兰生气了,“你这死孩子到底要干什么!”

小宝抹着鼻涕眼泪,说:“表姨家没意思我不去,我要出去玩。”

段瑞兰说:“你玩什么,就知dào

玩,有没有出息,走,跟我去表姨家。”段瑞兰拉着小宝刚要走,小宝就坐到地上蹬着两条腿大哭大叫,段瑞兰也拿自己的儿子没办法,看了看缩在角落里的刘庆贵,说:“喂,你陪着小宝出去玩,别让他乱跑,他要是出个意wài

我饶不了你。”

刘庆贵唯唯诺诺点着头,段瑞兰带着大宝走了,看见母亲和哥哥走了,小宝从地上跳起来欢呼雀跃,没人管着自己了,可以为所欲为了。小宝要去树林里掏鸟蛋,刘庆贵像个仆人似的紧紧跟在小宝身后,后母的话还响在耳边,他寸步不离小宝左右。

小宝来到树林里寻着鸟叫声来到一棵大树下,抬头一看树上有一个鸟巢,鸟巢里传出小鸟叽叽喳喳的叫声,小宝抹了一下鼻涕,扭头对刘庆贵说:“你过来,我踩着你上去掏鸟窝。”小宝在刘庆贵的眼里是个小魔鬼,刘庆贵不敢迟疑,走到树下弯下了身子。

“再低一点,”小宝拍了拍刘庆贵的脑袋,刘庆贵顺从地把身子再往下低了一点,小宝踩着刘庆贵的身体向树上爬去。树有些高,小宝爬不上去,他踩了踩脚下的刘庆贵,“你站起来,把我顶上去。”刘庆贵咬着牙使足了力qì

,顶着身上的小宝站了起来,一个与自己身体相当的人踩在自己肩膀上,刘庆贵有些坚持不住,瘦弱的身体开始摇晃起来。

“你他妈的别晃呀,找打是不是?”小宝骂了一句,刘庆贵咬紧牙关,额头冒出了汗珠,稳住了身子。小宝向上攀爬,一只手伸向了鸟巢,鸟巢里的小鸟见到危险靠近,急切地叫了起来,整个树林都回荡着小鸟叽叽喳喳的叫声。

小鸟的叫声引来了在外觅食的大鸟,大鸟见到有人要抓它的孩子,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小宝感觉头顶一道黑影掠过,伸向鸟巢的手就被狠狠啄了一下,啄得他龇牙咧嘴,破皮流血。小宝捂着手再一看,大鸟像一把回旋镖从远处又飞了回来,扑展着双翅眼中带着仇恨,恰似一支利箭射向小宝。

“哎呀!”大鸟奔着小宝的眼睛啄来,小宝急忙伸手遮挡,结果额头被大鸟啄掉了一块皮肉。刘庆贵本来就不堪重负脚下不稳,小宝再在他身上这么一折腾,他终于忍不住摔倒了,把小宝也摔个四仰八叉,痛彻骨髓。

大鸟为了保护自己的幼崽依旧不肯放过小宝,在天空盘旋了几下,俯冲下来继xù

啄击小宝,小宝是个欺软怕硬的孩子,见到大鸟如此疯狂,他抱着脑袋狼狈逃窜。大鸟又追击了一阵,见小宝远离了自己的幼崽才放过了小宝。

小宝停了下来气喘吁吁,觉得自己这一脸的狼狈很丢人,他扭头看见了刘庆贵,“你笑什么,你在嘲笑我?!”

刘庆贵愣了一下,说:“没有啊,我没笑。”

“你还敢狡辩!”小宝抓起地上的一根树枝照着刘庆贵劈头盖脸一顿抽打。

刘庆贵到底笑没笑实在是不好说,了解刘庆贵的人一般都会倾向于他没有笑,刘庆贵平时生活在压抑的环境里,从来没露过笑脸,甚至许多人都认为他不会笑。小宝之所以认为刘庆贵笑了,而且还是在笑他,可能是因为小宝丢面子了产生了幻觉,或者就是想打刘庆贵一顿出出气,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总之小宝是把刘庆贵狠狠打了一顿,下了死手一般,一树枝抽在了刘庆贵的眼角,离着眼睛只有毫厘之差,当时刘庆贵就鲜血淋漓,这一下子给他留下了一辈子都抹不掉的疤痕。见刘庆贵满脸是血,小宝停下了手有些害pà

,刘庆贵抬起流血的脸恶狠狠看了小宝一眼,这凶恶的目光把小宝吓得不禁后退了几步,这种凶恶简直就不是人类目光中所能流露出来的。

小宝正在诧异,再看一眼刘庆贵,刘庆贵抓起一把泥土抹在伤口上又恢复了常态,奴颜婢膝,毕恭毕敬的。小宝被刚才那道目光吓得心有余悸,强撑着叫道:“走、走,我们去河边玩一玩。”

小宝和刘庆贵来到了河边,两个人玩耍了一阵,刘庆贵还是那么唯唯诺诺,小宝就把刚才他那凶恶的眼神忘记了。玩了一会儿两个孩子累了,就坐在河边休息,刘庆贵突然神mì

兮兮地说:“昨天我在河边看见一个卖陶俑的货郎在河边洗手,不小心把挑子撞翻了,挑子里的陶俑都掉进了河里,就在这块。”

刘庆贵煞有其事地向河里指了一下,小宝眼睛放出了光彩,在段家屯这个小山村,陶俑对小孩子来说可是奢侈的玩具,有一次小宝和哥哥大宝抓着母亲的衣服央求了半天,母亲也没舍得给他们买个陶俑,听说河里有陶俑,小宝的心直痒痒。

“你没骗我吧?”小宝看了看刘庆贵。

刘庆贵说:“我亲眼看到的,有半句谎话你拿树枝把我抽死。”

刘庆贵说得信誓旦旦的,小宝便走进了河里,河水有些湍急,小宝说:“你拉着我。”刘庆贵拉住了小宝,小宝一点一点走向河中央,手在河里摸着陶俑。

走到了深水区小宝有些胆怯,回身问:“陶俑到底在哪?”

刘庆贵笑了一下,说:“就在前面,你再走几步就摸到了。”

河水又急又深,小宝犹豫了一下,对刘庆贵说:“你到前面给我摸去!”

以前小宝命令刘庆贵,刘庆贵都是点头哈腰立kè

照办,没想到这次刘庆贵却站着不动,脸上露出了笑容,这笑容一下子变得狰狞,刘庆贵抬起一脚将小宝踹向了河中央。河水一下子淹没了小宝的头顶,小宝挣扎着向岸边游来,刘庆贵挡在他面前一脚接着一脚把他重新踹回河中央。

小宝毕竟年纪没有刘庆贵大,小孩子差一岁身体素质就差很多,小宝又连着呛了几口水,渐渐地耗尽了体力,随波逐流漂向河中央。刘庆贵个子比小宝高,但是在与小宝的搏斗中他也呛了几口水,河水淹没了他的脖子,他挣扎着好像看到岸边有人,于是他就大叫起来。

河边放牛的段老六听到有人喊救命就向河里望去,两个孩子已经被河水淹得只剩下两个小小的脑袋了,段老六急忙跳进河里把刘庆贵救了上来。刘庆贵装作昏迷不醒的样子抓着段老六不松手,段老六好不容易扒开了刘庆贵的手,再想去救小宝的时候,小宝已经沉到了河里。

段老六费尽lì



把小宝从河里捞了出来,小宝已经灌了一肚子水鼓胀得像个皮球,断气了。段老六找到了刘友喜,刘友喜听说儿子溺水立kè

赶到了河边,同时有人也去通知了段瑞兰,段瑞兰慌慌张张跑了回来。走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儿子,眨眼间就这么死了,段瑞兰悲痛万分,哭得死去活来。

段瑞兰虽然不知dào

小宝是刘庆贵害死的,但是段瑞兰肯定会把责任算在刘庆贵的头上,以后变本加利地虐待刘庆贵。刘庆贵心想与其待在这个家里被后母打死,还不如像大哥一样离家出走闯荡世界,不久刘庆贵在被段瑞兰无缘无故殴打了一顿之后,偷走了家里的二十两银子离开段家屯去寻找大哥刘庆福。

第三章.情缘与民变

王氏的两个儿子相继离家出走,只剩下一个女儿刘婉情还和刘友喜在一起生活,段瑞兰经lì

了丧子之痛,把病态心理产生的报复欲全发泄到了刘婉情的身上,但是由于刘友喜非常喜欢刘婉情,导致段瑞兰一直没有找到理想的下手机会.

时光荏苒,转眼间刘婉情就长到了十七八岁,该是谈婚论嫁的年龄了。刘友喜视女儿为掌上明珠,说媒提亲的来了好几拨都被刘友喜拒绝了,刘友喜要为女儿挑选一个如意郎君。段瑞兰心生一计,在刘友喜耳边说:“婉情聪明贤惠,人长得又漂亮,应该找一个好婆家,我听说东村景大财主的儿子景仁泰要讨老婆,不如把婉情许配给他。”

听说要把女儿许配给景仁泰,刘友喜脑袋摇得像拨Lang鼓一样,“不行不行,那个景仁泰吃喝嫖赌,不是个好东西,而且他已经有正房妻子了,婉情去了也是给他当小,不行不行。”

段瑞兰笑了一下,说:“你真是死板呀,你知dào

景家有多大的产业吗,他们家拔一根毫毛就够我们家吃喝几辈子的了。”

刘友喜瞪起了眼睛,“你这是让我卖女儿啊,女儿不是你亲生的你心就这么狠?”

段瑞兰说:“景家家大业大,婉情过了门就是少奶奶,有丫鬟婆子端茶递水伺候着,你不想让女儿过这样的日子,让女儿嫁个穷光蛋,一辈子在田里辛辛苦苦肚子都填不饱,哪个是幸福,你读了一辈子书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刘友喜说:“我想让丈夫对婉情好一点,两口子情投意合吃着菜根都香。”

段瑞兰说:“粗鲁的人就一个媳妇儿他也不知dào

疼爱,文雅的人三妻四妾他也是不偏不倚温柔多情,最简单的道理,你是想让女儿当农妇还是当贵妃,你是读书人你知dào

,穷**字不识一个怎么会懂得温柔体贴,富人熟读诗书,哪个不知礼义廉耻?”

段瑞兰一根毒舌上下翻动,刘友喜迷迷糊糊又着了段瑞兰的道,同意把女儿刘婉情嫁给景仁泰。刘婉情知dào

这门婚事是后母提出来的,便预感到不妙,死活不肯同意。糊涂的刘友喜竟然和段瑞兰一起劝导刘婉情,刘婉情死命不从还把段瑞兰臭骂了一顿,刘友喜变了脸色,叫道:“都怪我把你宠坏了,儿女婚事自古就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等着景家的花轿抬你过门吧。”

刘婉情觉得父亲成了后母手中的木偶,任其操控摆布,自己的两个哥哥被逼得离家出走,父亲不仅不反思自己,还听信了后母的谗言,竟然说哥哥像死去的母亲一样都是不懂事的倔驴。刘婉情躲在自己房间里哭泣,看着媒人和景家仆人送来一箱箱的彩礼,觉得自己像是一件货物被父亲和后母卖了。

出嫁的前一天刘婉情看了看村子里的几个好朋友,嫁到东村之后她再回来一次就不容易了,想一想自己和好朋友在一起的快乐时光,感慨万千,人要是永远不长大该有多好啊。刘婉情情绪低落地来到了好朋友胖丫的家里,胖丫见到刘婉情就大叫起来,“婉情,你怎么能嫁给景仁泰呢,你是不是疯了!”

刘婉情说:“这都是我爹安排的,我也无能为力。”

胖丫说:“你爹不是对你挺好的吗,他怎么能亲手把你往火坑里推呢?”

刘婉情说:“这都是我那个后娘在背后搞的鬼。”

胖丫气愤不已,说:“你那个后娘真是蛇蝎心肠,歹毒得要死,你知dào

那个景仁泰是什么人吗?”

刘婉情摇了摇头,说:“不知dào

。”

胖丫压低了声音瞪大了眼睛,说:“他是个变态!”

刘婉情吓了一跳不知该说什么好,就听胖丫有鼻子有眼儿地讲了起来,“我听人家说景仁泰喜欢喝酒,喝醉了就兽性大发,他和黑龙寺的那几个和尚是朋友,那几个和尚都是假和尚,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景仁泰喝醉了就叫来家里的小妾、丫鬟和黑龙寺的假和尚一起**,哎呀,男男女女赤-身-裸-体混在一起,简直就像禽兽一样。”

刘婉情听得心惊肉跳,胖丫又说:“这还不算完呢,有时候他喝醉了酒还要把小妾、丫鬟扒光了用绳子捆着吊起来,然后拿鞭子抽,往身上滴蜡油,而且还拿烧火棍子、捣蒜杵子、泥鳅、玻璃球乱七八糟的东西往那地方塞,简直变态得要命。”

刘婉情听得头皮都发麻,这时正好刘友喜来叫刘婉情回家,刘婉情非要刘友喜把这门亲事推掉,并且把胖丫说的话对刘友喜说了一遍。刘友喜是道德君子,正经的读书人,听了刘婉情的话怒不可遏,叫道:“yin-秽不堪一派胡言,世间怎么会有这种人,我看就是那个胖丫嫉妒你嫁个好人家,编出来这么恶毒的话诋毁景公子。”

刘婉情说:“爹,胖丫是我最好的朋友,她不会骗我的。”

刘友喜声色俱厉地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小小年纪懂得什么,明天就是成亲的大喜日子了,你老老实实回家待着等着明天过门。”刘友喜不理会刘婉情的苦苦哀求,刘婉情对胖丫的话是深信不疑,她觉得宁肯自杀也不能落入景仁泰的魔掌。

第二天景家的接亲队伍浩浩荡荡来到了刘家,刘友喜和段瑞兰忙着出去招呼,刘婉情趁机打碎后窗逃了出去,母亲去世之后,除了糊涂的父亲刘婉情举目无亲,她左右看了看,朝植被茂密的大山里跑去。

景仁泰乐呵呵地来接新娘进花轿,没想到新娘竟然跳窗跑了,景仁泰大动肝火,骑着马带着家丁手持棍棒追赶出去。刘友喜见家丁们拿着棍棒,景仁泰腰里还挂着一把剑,刘友喜感觉不对,上前说道:“景公子,小女不懂事受了坏人的蛊惑,您把她追回来就行了,不必这么动刀动枪的。”

“少他妈废话,我们家给你多少彩礼,你连个女儿都看不住,干什么,我来接亲她跳窗跑了,故yì

给我们景家难堪是不是,追回来我决饶不了她!”

景仁泰一副盛气凌人的恶霸嘴脸,刘友喜不高兴了,说:“景公子,我们是穷,可我们不是没骨气,大不了我们把彩礼退还给你,这门亲事拉倒算了。”

景仁泰冷笑了一声,说:“你说拉倒就拉倒,你以为你是谁,既然你收了彩礼你女儿就是我景仁泰的人了,我让她是死是活你就管不着了,闪开!”景仁泰扬鞭催马带着家丁去抓捕刘婉情,刘友喜懊悔不已,看来自己真是害了女儿啊。

刘婉情跑到了树林里,听到身后传来了叫喊声,“站住,站住,站住!……”叫喊声在整个山林回荡,好像四面八方都是追兵。刘婉情咬紧牙关向前跑,跑得精疲力竭双脚酸疼,不得不停下来喘口气。只见身后一队人马隐隐约约追了上来,景仁泰骑在马背上叫嚷:“贱人我看到你了,再敢跑我扒了你的皮!”

刘婉情觉得自己落入景仁泰手里必死无疑,求生的本能支撑着她继xù

向前跑,她跑得一颗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景仁泰骑着马冲了上来,“贱人你还敢跑,我非让你知dào

知dào

我的厉害不可!”

马蹄声咚咚直响越传越近,仿佛那粗壮的马蹄就踏在自己的心口上,刘婉情紧张惶恐,脚下一绊摔倒在了草丛里。景仁泰快马赶来,恶狠狠地抡起了马鞭朝着刘婉情就要抽打。

第三章.情缘与民变(中)

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一个黑影从刘婉情头顶划过,就听景仁泰一声惨叫,马鞭掉落在地.景仁泰胳膊上中了一箭疼得他倒吸凉气,刘婉情万分惊讶,回头一看箭是一个白马少年射的,少年骑着白马带着几个随从赶了过来。

景仁泰忍着痛用另一只手拔出剑指着白马少年,“你是谁,竟敢射我!”

白马少年从容回答:“我是淳于元琦,你又是何方妖孽?”

听到少年报出名号景仁泰愣了一下,上下打量起少年,说:“你是淳于康府上的人?”

少年横眉怒目,叫道:“放肆,家父的名号也是你这种鼠辈随意乱叫的吗?”

淳于氏世代为官尽是忠臣良将,淳于康更是官居副将之职,景仁泰不敢得罪淳于元琦,气焰比先前低了许多,说:“淳于少爷,这是我家跑出来的家奴,我要把她带回去,请淳于少爷不要阻拦。”

刘婉情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跪在了淳于元琦的马前,说:“少爷您救救我吧,我不是他家的家奴,我是良善人家的闺女,只因为父亲听信后母的谗言把我许配给他做妾,我不愿落入他的魔掌,故此逃了出来,求求少爷救我一命,以后我当牛做马报答少爷的大恩大德。”

刘婉情在地上给淳于元琦磕了几个头,淳于元琦摆了一下手,说:“姑娘快起来,不要这样。”

景仁泰瞪了刘婉情一眼,对淳于元琦说:“淳于少爷,我花了彩礼,她父亲也同意了,我娶她做妾无可厚非,您是将门虎子达官贵人,做事得讲个道理吧?”

景仁泰向身后的家丁使了一个眼色,家丁上前就拖拽着刘婉情,淳于元琦大怒,“放开她!”淳于元琦身后的几个亲兵拿着刀枪上前,逼退了景仁泰的家丁,淳于元琦说:“你虽然给了钱,但是这个姑娘本人不同意,你是用欺骗的手段蒙蔽了她的父亲,这门亲事不算数。”

淳于元琦拍板钉钉,刘婉情松了一口气,喜笑颜开,景仁泰不服气,叫道:“淳于少爷,你们家虽然厉害,可是上有国法下有情理,你也不能仗势欺人啊。”

淳于元琦拔出了腰里的宝剑,说:“你要想较量较量我奉陪到底!”

景仁泰见淳于元琦身后的随从剑拔弩张,气势汹汹,而且都是专业军人,自己手下这几个家丁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景仁泰强压着怒火朝家丁们挥了一下手,“咱们走!”

景仁泰带着家丁走了,淳于元琦对刘婉情说:“姑娘你也回去吧。”

刘婉情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说:“淳于少爷,您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把我带走吧,我回家之后景仁泰不会善罢甘休的,一定会把我抓回去,我无路可逃,您是个好人,您就可怜可怜我,把我带走吧。”

淳于元琦看着刘婉情向她伸出了手,“来,抓住我的手。”

刘婉情抓住了淳于元琦的大手,淳于元琦一下子把刘婉情拉到了马背上。“坐稳了,”淳于元琦催动座骑前行,刘婉情紧紧贴着淳于元琦坐在他身后,心里暖暖的发热,产生了一种美妙的感觉。

淳于元琦轻轻抖动缰绳,让白马悠闲地在草地上慢跑,刘婉情第一次骑马有些紧张,牢牢地抓着淳于元琦的腰背不敢撒手。走着走着渐渐习惯了马背上的颠簸,刘婉情偷偷地看着淳于元琦的侧脸,淳于元琦英俊潇洒的模样让刘婉情心儿发烫,浮想联翩,刘婉情不自觉地摸了摸脸颊,羞赧地垂下了头。

刘婉情跟着淳于元琦回到了府邸,两个人互相都有好感,没多久刘婉情就自作主张和淳于元琦结为了夫妻,两个人幸福恩爱地生活,很快刘婉情就为淳于元琦生下了一个白白净净的大儿子,淳于元琦欢喜不已,抱着儿子尽享天伦之乐。

刘友喜的长子刘庆福和小女孩翠玉从奴隶贩子的巢穴里逃出来之后,跑到一处僻静的小山村,投在一对年老无子的老夫妇家里,给老夫妇当起了养子养女,给老夫妇养老送终。等老夫妇相继离世之后,两个人继承了老夫妇的一点产业,男耕女织夫妻恩爱,过着世外桃源一般的生活。几年的时间里翠玉陆续给刘庆福生了三个儿子,刘庆福非常高兴,二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样的生活已经令他非常满yì

了。

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刘庆福以为自己会平平淡淡生活一辈子的时候,迁居内地遭到虐待贩卖的五胡人民不堪忍受举旗造反,一些穷困的唐人农民也趁机揭竿反抗朝廷。天下到处都是农民起义,官军以平叛为名四处骚扰百姓,作恶多端。

刘庆福所在的村子就遭到了官军的摧残,官军以通匪为借口在村子里烧杀掠抢,整个村子被烧为灰烬,许多百姓无辜惨死。幸存的人聚集在一起,看着被焚毁的家园心如刀绞,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村民们叫嚷着拉杆子反了。造反需yào

一个领头的,平时刘庆福在村子里为人仗义口碑很好,大伙推举刘庆福为首领。

刚开始刘庆福还犹豫不决,在妻子翠玉的强力支持下他才下定决心,领着大伙反抗朝廷。造反的大旗竖起来了,朝廷立kè

派兵镇压,刘庆福依靠过人的天赋,指挥乡亲们三番五次打退了官军的围剿。渐渐的刘庆福的名字在周边地区传起来了,一些小规模的农民军纷纷前来投奔刘庆福,刘庆福的队伍越来越壮大,甚至引起了皇帝的注意。

时势造英雄,随着队伍的壮大刘庆福的野心也扩张起来,他决定带着队伍主动出击,攻城掠地打击官军。刘庆福自称应天知命大将军,以大夏国王赫连勃勃的后裔自居,更名为赫连庆福,妻子翠玉随夫姓为赫连翠玉。

当时唐朝各地烽火狼烟烧遍半壁江山,在北方各路农民军汇聚在一起组成了联盟,其中实力较大的有五虎将、十三豪杰,赫连庆福就位列十三豪杰之中。赫连庆福带领着农民军势如破竹,拿下了唐朝的许多重镇。攻克大德之后,赫连庆福把妻子翠玉和三个儿子安顿下来,然后自己率军继xù

攻城掠地。

就在赫连庆福率军刚离开大德不久,已升任唐军指挥使的淳于元琦带着队伍突袭大德。农民军将大德当做了后方,守备薄弱,根本没想到淳于元琦会神兵天降一般杀来,淳于元琦兵临城下的时候,负责防卫的农民军才匆匆忙忙登上了城墙。

留在大德的农民军都是一些老弱病残,见到淳于元琦麾下千军万马,一个个都战战兢兢,未及交手先泄气三分。农民军留守总兵考lǜ

是否开城投降以减少伤亡,就在这时翠玉挎着一口刀登上了城楼。打仗是男人的事情,一个女人突然出现在这里将士们都非常惊讶。

翠玉面对城外淳于元琦的兵马毫无畏惧,指着留守总兵质问:“将军走的时候命你守住大德,如今敌军来袭正是你奋勇杀敌、不辱使命,报答将军的时候,你却畏首畏尾犹豫不决,你这个样子哪里像是个主帅?”

留守总兵平时也是八面威风颐指气使的人物,被一个女人当众指着鼻子指责实在是难堪,留守总兵阴沉着脸,说:“夫人,您一个妇道人家不懂打仗就不要瞎操心了,还是回去好好kàn

着三个少将军。”

留守总兵话语里带着轻蔑,翠玉瞪起了眼睛,叫道:“放屁,什么叫妇道人家,老娘指挥打仗的时候你还不知dào

干什么呢,敌军兵临城下你毫无作为,你还算个男人吗,我看你连个女人的脚趾都不如!”翠玉在赫连庆福刚起兵的时候确实是像男人一样行军打仗、运筹帷幄,所以许多人都知dào

赫连庆福的这个将军夫人不是个善茬子。

留守总兵被翠玉接连辱骂,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很不是颜色,气呼呼地说了一句,“夫人,您要是有本事您来指挥这军队。”

留守总兵说的是一时气话,没想到翠玉却过来夺过留守总兵腰里的佩剑,说:“我来指挥就我指挥,从现在开始包括你在内,全城官兵听从我的指挥,违令者斩!”翠玉拔出留守总兵的佩剑一剑狠狠劈在了城楼柱子上,将士们无不肃然。

翠玉成了大德农民军的最高统帅,把手下的将士们指挥得井井有条,加固城墙,搬运滚木礌石,大德上下一派忙乱,阖城军民同仇敌忾,共同对抗唐军。淳于元琦接到的情报称大德城内都是一些老弱病残,战斗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一开战情形却不像淳于元琦预料到的那样。

翠玉亲自站在城墙上和将士们一起冒着枪林箭雨战斗,翠玉是个主帅又是个女人,如此身先士卒,将士们怎么能不受感染,拼出性命流尽最后一滴血也要守住大德。战斗打了一天唐军伤亡惨重却寸土未得,大德城依然牢牢地掌握在农民军的手里。

淳于元琦非常愤nù

,他麾下的人马可是唐军里的王牌精锐,王牌精锐连一些老弱病残的杂牌军都对付不了,那岂不是等于一泡狗屎糊在脸上,还如何面对天下?淳于元琦把大德城的四面城楼分为了四个战区,每个总兵负责一个战区,责任到位,能者赏庸者罚。

淳于元琦的胞弟淳于元瑛负责攻打正门,淳于元瑛也是一员虎将,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淳于元瑛放出了话,哥哥的脸面是整个淳于氏家族的也是他的脸面,他的队伍不第一个登上城楼的话,自他往下所有军官一律回家种地去,省得丢人现眼。

淳于元瑛是豁出性命了,冒着滚木礌石亲自到城下指挥,并且还手刃了两个临阵退缩的管带,其余的将士见状都不敢再有退缩的心理了,只能像过河的卒子一样勇往直前了。唐军的战斗力毕竟要高于农民军,在激战了三天之后,淳于元瑛的队伍登上了城楼打开了城门,唐军涌入大德城将翠玉围困在了城楼上。

翠玉穿着盔甲和男子装扮一样,在城下远远观瞧分辨不出雌雄,等唐军登上了城墙,打掉了翠玉的头盔,打碎了翠玉的盔甲,大伙才恍然大悟。一个把总愣愣地看着翠玉,叫道:“我去你个奶奶的,这些泥腿子真是没人了,主帅竟然是个蹲着撒尿的。”

把总和将士们哈哈大笑,翠玉握着刀眼冒怒火,把总看着翠玉,说:“哎呀,小娘们儿还不服,让五爷我来收拾好收拾你。”把总仗着自己有点三脚猫的功夫,没把翠玉这个女人放在眼里,笑呵呵地提着刀上去迎战翠玉。

把总本想戏弄翠玉几下,一个女人嘛,撑死了能有多大本事多大能耐?令把总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翠玉巾帼不让须眉,一口刀舞得虎虎生风,砍得把总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势。把总有些心慌连连后退,翠玉抓住他一个破绽,抡圆了大刀朝他脖子上砍去。

翠玉使足了力qì

,一刀下去将把总的脖子砍断了一半,一股腥血喷了出来,把总惊愕地看着翠玉,倒在地上气绝身死。周围的将士们见翠玉砍死了把总大惊失色,再也不敢以性别歧视的眼光看待翠玉了,从四面八方一起扑上去制服了翠玉。

第三章.情缘与民变(下)

唐军攻占了大德,淳于元琦还没有站稳脚跟就接到情报,北方农民军的五虎将之一的黄流宫和赫连庆福率军回援大德,淳于元琦急忙去阻击黄流宫、赫连庆福,将大德的防务交给了淳于元瑛,淳于元瑛第一件事就是审问翠玉.

在大德城破之前,翠玉把三个儿子交给了仆人花老猫看管,花老猫忠肝义胆,舍出性命带着三个小少爷逃出了大德城,为赫连庆福保住了一点骨血。三个儿子都成功逃脱,翠玉了无牵挂做好了从容赴死的准bèi

。淳于元瑛让翠玉写信劝降赫连庆福,以此动摇赫连庆福瓦解农民军军心。

审问官见翠玉是个女流之辈,不想动刑说几句花言巧语哄骗她就范。可惜审问官看走了眼,翠玉是女中豪杰,小小伎俩岂能瞒得过她,她将审问官狠狠臭骂了一顿,骂得审问官九泉之下的八辈祖宗都不得安宁。审问官恼羞成怒下令对翠玉动刑,几个恶汉上前用夹棍夹翠玉的手指,翠玉把嘴唇咬出了血,硬是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翠玉的十根手指被夹得血肉模糊,行刑的军汉看着都倒吸凉气,这个女人简直就是钢铁做的。审问官气急败坏,叫道:“把她给我吊起来用鞭子抽,她什么时候服软了求饶了再住手,我让你硬,就是大罗神仙我也要扒你三层皮!”军汉把翠玉吊起来抽打,打了足足有一顿饭的功夫,翠玉被打成了一个血人,鲜血顺着伤口滴滴答答往下流,打到最后几个军汉都双手发软打不下去了。

这一顿鞭子别说是一般的女人,就是灯泡眼睛络腮胡子的江洋大盗,挨了这一顿抽打也早已求爷爷告奶奶熬不住了,翠玉竟然一声不响挺了过来,这沉默中产生的一股无形的力量让行刑的军汉都感到胆寒。审问官也彻底服了,再加重用刑恐怕就把翠玉打死了,无奈之下审问官只好把事情上报给淳于元瑛,淳于元瑛一听就怒了,“一群废物,连个娘们儿都弄不明白!”

淳于元瑛来到了监牢,只见翠玉伤痕累累被吊在屋顶,耷拉着脑袋昏迷不醒。淳于元瑛走到近前,一股血腥混杂着溃烂脓水的气味让淳于元瑛胃酸上涌,忍不住捂住了口鼻,“把她弄醒。”旁边的军汉得到命令,端起一盆冷水兜头盖脸浇在翠玉身上,翠玉被激醒了,气息微弱地抬起头看了看面前的淳于元瑛。

淳于元瑛说:“我是淳于元瑛,你应该知dào

我吧?”

翠玉冷笑了一声,说:“你不就是狗贼淳于元琦的弟弟吗,你们兄弟俩杀害我无数将士,早晚要血债血偿!”翠玉身子虚弱一下子用气过足,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淳于元瑛说:“你别激动,我们兄弟血债血偿的事情暂且不提,还是先谈谈你的事情吧,你丈夫赫连庆福是我哥哥的亲大舅子,按理说我们也是亲戚,这层关系也不远,我也不想把事情做绝了,只要你写信规劝赫连庆福投降朝廷,你们以前的所作所为我保证既往不咎,你一个妇道人家,应该安安稳稳相夫教子,何必与一些粗老爷们儿搅在一起,令红颜蒙尘。”

翠玉低着头做沉思状,淳于元瑛很高兴以为翠玉被自己说服了。翠玉说:“我可以劝庆福,不过你得先答yīng

我一个条件。”

淳于元瑛按捺住内心的喜悦,说:“什么条件,你尽管说。”

翠玉说:“这话不能让别人听见,你过来我悄悄告sù

你。”

淳于元瑛谨慎地看了看翠玉,翠玉大笑,说:“怎么了,淳于大人你怕我把你吃了?”

翠玉的话里满含着嘲讽与轻蔑,淳于元瑛觉得自己在部下面前丢了面子,说:“本总兵南征北战什么场面没见过,你要说什么就说吧。”

淳于元瑛走到翠玉身边侧起了耳朵,翠玉突然一下子张开嘴咬向了淳于元瑛的耳朵,虽然淳于元瑛有所防备,慌忙躲闪,但是耳朵还是被翠玉扯掉了一块肉,鲜血淋漓。淳于元瑛捂着耳朵叫嚷:“悍妇泼贼死有余辜,杀了她杀了她!”

第二天午时,翠玉被装进木笼囚车里押到了人烟稠密的菜市口,在万人瞩目下淳于元瑛下令将翠玉吊死,尸体挂在杆子上示众。早期和赫连庆福一起白手打天下的赫连翠玉就这么死了,给赫连庆福留下了仅有的三个儿子,后来赫连庆福登基称帝追封赫连翠玉为皇后,并且给她立庙修陵,寄托了康德皇帝对这个结发妻子的无限哀思。

就在翠玉被绞死的时候,黄流宫和赫连庆福的农民军与淳于元琦的唐军遭遇,结果双方杀得昏天黑地,从日出打到日落,黄流宫和赫连庆福麾下五万农民军被全部打散了,两个人丢盔弃甲逃到了山林里。唐军在身后紧追不舍,为了活命两个人喝露水吃野果,朝山林深处走去。到最后两个人是摆脱了唐军的追杀,但是自己也迷失在了茫茫山林之中。

黄流宫在山林里左右望了望,对赫连庆福说:“我们应该先找个地方过夜,要不然天黑了猛兽出动,我们可就都成了猛兽的盘中美餐了。”

赫连庆福指着远处叫道:“将军,那里有个山洞悬在半山腰,猛兽一般上不去,待在那里比较安全。”

黄流宫望了望赫连庆福手指的方向,说:“那里会不会是老鹰秃鹫的巢穴?”

赫连庆福说:“老鹰秃鹫我们把它赶出去,目前为止那是最安全的地方。”

黄流宫沉思片刻点了一下头,“好,就按你说的,我们去那个山洞。”

山洞悬在半山腰上,赫连庆福观察了一下,需yào

走上一段陡峭的山路,再爬过一段山壁才能到达山洞,老虎、野狼这些食肉猛兽对此只能是望尘莫及,黄流宫和赫连庆福向山洞走去。

“这茫茫大山想要活着走出去着实不易啊,真没想到我们竟然沦落到如此地步,五万大军转眼间灰飞烟灭,我们两个迷失山林,”黄流宫唉声叹气。

赫连庆福说:“将军不必这样,胜败乃兵家常事,只要我们能走出去就一定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

赫连庆福正说着话,突然旁边闪过一道黑影,赫连庆福扭头看去另一侧也闪过一道黑影,黄流宫停了下来,说:“庆福,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东西盯上我们了。”

黄流宫话音未落,一个黑影就张牙舞爪扑向了他,他急忙抓起腰里的马鞭,对着黑影一鞭子抽过去,就听吱吱呀呀一阵惨叫,一个长尾巴的黑毛猴子落在了地上。黄流宫刚要松口气感觉脑后起风,又一个黑毛猴子朝他脑后袭来,他转身甩手又是一鞭子,啪一声脆响,黑毛猴子应声落地。

黑毛猴子见黄流宫厉害就转而攻击赫连庆福,赫连庆福拔出了腰里的匕首,对着迎面而来的黑毛猴子划了过去。结果赫连庆福把猴子划得嗷嗷惨叫、血流不止,猴子把赫连庆福的衣服撕破了,胳膊抓得破皮流血,赫连庆福忍着痛退到黄流宫身边,与黄流宫背靠背站着,以免身后遭到袭击。

猴子们试探了几下没占到什么便宜,便停息了进攻绕着黄流宫和赫连庆福不停地走来走去,打量着两个人,眼睛里带着愤nù

和憎恨,黄流宫和赫连庆福大致数了一下,围着他们的一共有二三十只黑毛大猴子,一个个翘着尾巴龇着獠牙无比凶恶。

赫连庆福说:“这些猴子为什么要攻击我们?”

黄流宫说:“该不会是把我们当做食物了吧。”

赫连庆福皱着眉头,“猴子不是吃素的吗,就算它们偶尔打打牙祭吃点荤的,也不应该选择人当目标呀。”

赫连庆福和黄流宫说着话,看见一只白毛猴子傲慢地走了过来,这只白毛猴子浑身雪白,体型比那些黑毛猴子都要略大一些,长长的毛发遮住了眼睛披散在地上,有一点要成精的感觉。

白毛大猴一出现,那些黑毛猴子纷纷扭头看着它,好像在等待它的指示似的,只见它坐在了地上,透过长长的毛发,两只眼睛恶毒地盯着黄流宫和赫连庆福。赫连庆福说:“看样子这白毛的是个头头儿,擒贼先擒王,收拾了这个白毛的,其余黑毛的就好对付了。”

赫连庆福正在想怎么对付白毛猴王,白毛猴王却先下手为强,仰天叫了一声。猴王的叫声就是进攻的信号,黑毛猴儿们从四面八方一起扑向黄流宫和赫连庆福,黄流宫喊了一声,“庆福,站稳了!”

黄流宫挥动手里的鞭子,赫连庆福挥动手里的匕首,噼里啪啦将飞来飞去的猴子们纷纷抽倒划倒在地,猴子的血和自己的血混杂在一起溅满了全身。一眨眼的功夫黄流宫和赫连庆福就成了两个血人,披头散发,衣衫破烂。猴子们也没占到多少便宜,一个个吊着胳膊拖着腿,举目望去满是伤兵。

白毛猴王向前走了几步,挡在前面的几个猴子急忙让开了道路,白毛猴王蹲坐在地上盯着黄流宫和赫连庆福不知是喜是怒。赫连庆福因为匕首刃短用着不顺手,受的伤比较重,冲着白毛猴王叫道:“畜生你看什么看,不服你就上,老子划破肚皮把你肠子扯出来!”

白毛猴王又撅着嘴巴叫了一声,没有受伤或伤势较轻的猴子又发动了进攻,黄流宫和赫连庆福咬着牙应战。猴子是灵长类动物,是智商较为接近人类的动物,它们也懂得察言观色欺软怕硬。赫连庆福伤得较重,猴子们就加大了攻击赫连庆福的力度,赫连庆福面前两侧都是飞来飞去的黑毛猴子,抓咬啃挠,将赫连庆福打得晕头转向,手里的刀不小心掉到了地上。

赫连庆福没了武器猴子们更加猖狂,恨不得一拥而上将赫连庆福撕成碎片,赫连庆福被抓咬啃挠得简直要发狂,两只手不断地挥舞着,眼看着赫连庆福就要倒下去了,白毛猴王一下子蹿了上来跳到了赫连庆福的脸上,就像一贴膏药死死贴在了赫连庆福的脸上,尖利的爪子抓着赫连庆福的脸,赫连庆福的脸立kè

淌下了十道血流。

赫连庆福撕心裂肺地嚎叫着一把扯下了白毛猴王,想要把白毛猴王甩出去,但是白毛猴王力qì

较大,在空中一个翻身安全着地,紧接着又像火箭一样弹射升空扑向赫连庆福。赫连庆福招架不住侧身闪躲,白毛猴王见抓不到赫连庆福,就一把抓住了黄流宫,露出獠牙咬住了黄流宫的脑袋。

白毛猴王想把黄流宫的脑袋当仙桃一样啃着吃了,痛得黄流宫惨叫声震天。赫连庆福趁白毛猴王咬住黄流宫的时候,一把攥住了白毛猴王的尾巴。尾巴是猴子的致命之处,被攥住了尾巴白毛猴王立kè

慌了起来,调头想咬赫连庆福的手。

赫连庆福不给白毛猴王任何机会,抓着白毛猴王的尾巴抡了起来,白毛猴王被抡成了一条直线,摆脱不了强dà

的加速度,根本没有回身咬赫连庆福的机会。眼看着大王有难,黑毛猴儿们龇牙咧嘴扑上来营救,赫连庆福干脆就把白毛猴王当做了武器,攥在手里挥舞将扑上来的猴子一一打落在地。

赫连庆福打红了眼睛使足了力qì

,突然感觉身子不稳踉跄了几步,攥着猴尾巴的手里轻飘飘的没了分量。赫连庆福低头一看,手里就剩下一截断处滴着血的白色尾巴了,白毛猴王被他甩断尾巴飞了出去。

经过赫连庆福的一番折腾,白毛猴王那股凌人的气势早已荡然无存,喘息了一会儿摸了摸屁股,沾了一爪子血,尾巴没了,白毛猴王连连哀叫。赫连庆福叫道:“你这个畜生干什么不好,偏偏要与人作对,这下知dào

我的厉害了吧,还不快滚!”

赫连庆福把手里的一截猴尾巴扔给了白毛猴王,白毛猴王捡起了自己的尾巴叫得更加凄惨。猴子们士气尽丧,白毛猴王捧着自己的尾巴带着猴儿们灰溜溜地跑了,赫连庆福和黄流宫终于可以长舒一口气了。两个人休息了一会儿,爬过一段山壁来到了悬在半山腰的山洞,刚走进山洞,赫连庆福就觉得黑漆漆的山洞里透着一股阴冷的寒意,似乎有一点点异样。

第四章.传国玉玺

黄流宫掏出了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着火在漆黑的山洞里照了照,山洞里铺着一些干草像是人类留下的痕迹,向山洞深处走去,微弱的火光之中,隐隐约约看见有一块修整成四方形打磨光滑的巨石,巨石上面放着一个金盒.

黄流宫和赫连庆福对视了一下,两个人都是满眼的诧异,赫连庆福说:“将军,我去看看金盒里是什么东西。”赫连庆福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金盒,见没有什么暗器机关,黄流宫也拿着火折子走了过去,火光一照两个人发xiàn

这是一块玉石雕刻的大印信,把手是一条气势磅礴的龙。

黄流宫把印信从金盒里拿出来看了看,惊叫道:“天呐,这是传国玉玺啊。”赫连庆福没有多少文化,不知dào

传国玉玺为何物,见赫连庆福茫然地看着自己,黄流宫解释道:“庆福,这传国玉玺是当年秦始皇统一天下之后,用和氏璧雕刻而成的,和氏璧你懂吧,就是那个价值连城、让蔺相如舍出性命去保护的宝物。”

卞和向楚王三献和氏璧,秦王愿用五十座城池交换,蔺相如识破秦王诡计完璧归赵的故事,赫连庆福多多少少知dào

一点。黄流宫兴奋地说:“庆福,这传国玉玺是皇权正统的象征,传到五代后晋的时候玉玺消失了,对此官方、民间有各种各样的传闻,先不说这些,看看金盒里还有什么东西。”

黄流宫在金盒里翻找,找到了一张纸,纸上面写着一些字,黄流宫认真地读了起来。原来这个传国玉玺和冯道有关,冯道可以说是东土华夏历史上最负争议的人物,他历经后唐、后晋、后汉、后周五朝十代君王。五代时期皇帝轮流坐,但是无论怎么改朝换代,冯道一直稳稳地占住了三公的位置,直到七十多岁告老还乡寿终正寝,有政治不倒翁的风范。

当年后晋开国皇帝石敬瑭是依靠出卖幽云十六州自称儿皇帝,取得契丹皇帝耶律德光出兵支持,灭了后唐过了一把皇帝瘾。石敬瑭对冯道是非常器重的,临终前石敬瑭托孤冯道辅佐自己的儿子,但是冯道在石敬瑭闭眼之后权衡再三,决定不立石敬瑭的儿子石重睿,改立年纪较大的石敬瑭侄子石重贵。

石重贵登基之后对向契丹皇帝耶律德光自称儿皇帝耿耿于怀,宣称以后对契丹皇帝称侄不称儿,一字之差惹恼了契丹人,耶律德光率军南下要平灭后晋。冯道知dào

后晋不是契丹的对手,气数已尽,为了不让传国玉玺落入契丹人的手里,冯道在契丹军队攻破汴梁之前,派人把传国玉玺带出了皇宫,找一个安全的地方隐藏起来。

负责隐藏传国玉玺的这些人来到了这个山洞,决定把传国玉玺安放在这个山洞里,为了防止野兽破坏和进山打猎采药的人发xiàn

并取走传国玉玺,冯道手下的人还特意训liàn

了一批猴子,让它们保护传国玉玺,对接近山洞的一切人和动物发动攻击。

黄流宫说到猴子守护山洞,赫连庆福愣怔了,说:“将军,难道刚才袭击我们的那些猴子是当年后晋灭国时训liàn

的?不可能啊,后晋灭国距今有数百年了,那些猴子怎么可能活到现在呢?”

黄流宫皱着眉头沉吟了一会儿,说:“我想可能是当年冯道的人教授一个猴群守护山洞,这个猴群把这种技艺一代一代地传了下去,传到了现在,猴子模仿能力很强,小猴子学习大猴子很正常。”

赫连庆福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连连摇着脑袋,黄流宫拿着泛黄的古纸继xù

读下去。冯道的手下将传国玉玺安放好了之后准bèi

离开山洞,这时一个干活儿的仆役发xiàn

长官的神情有些异常,这个仆役就留了一个心眼儿,暗中有所防备。

果然众人刚要走出山洞的时候,长官说奉冯老相国的旨意,为了不泄露传国玉玺的秘密,干活儿的仆役们全得死。官兵们拿起屠刀在山洞里大肆杀戮,那个有所防备的仆役躲在山洞深处一条漆黑的石缝里,保住了性命。

杀死了仆役们之后官兵们又产生了分歧,有人说后晋已亡,再为后晋卖命不值得,不如拿着传国玉玺献给契丹人,还能图个封赏。有的人说宁死不当汉奸,江南和四川还有汉人的政权,不如拿着传国玉玺去投奔南唐、后蜀。总管长官却说咱们吃冯老相国的喝冯老相国的,就要效忠冯老相国,一切遵照冯老相国的安排。

官兵们出现了三种意见,谁也无法说服谁,总管长官也丧失了总揽全局的能力,最后三股人马竟然大打出手。到最后只剩下了四个人,这四个人再进行一番绞杀,只有一个身负重伤的人幸存了下来。这时一直在暗处观望的仆役跑出来杀死了重伤在身的幸存者,这个仆役本打算拿着传国玉玺逃跑的,但是突然外面天昏地暗狂风暴雨不断,这个仆役就被困在了山洞里,一困就是三天。仆役待在山洞里闲极无聊,就把传国玉玺的事情写在了纸上装进金盒里,至于后来暴风雨停息,这个仆役去了哪里,为什么没带走传国玉玺,因为纸上没有任何记载,黄流宫也就无从得知了。

黄流宫把传国玉玺的这段神奇经lì

读完了之后,赫连庆福双眼放光,说:“将军,传国玉玺这么贵重的东西让您得到了,这说明您是天命所归啊。”

黄流宫微笑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掩饰住内心的狂喜,平静地说:“我们现在先别考lǜ

传国玉玺的事情,还是先想办法走出这山林吧。”

赫连庆福说:“既然那些猴子是受了训liàn

世代守卫山洞的,那它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黄流宫点了一下头,说:“对,你说的对,快走,”黄流宫抱着传国玉玺和赫连庆福跑出了山洞。

进山洞需yào

爬一段山壁,离开山洞同样需yào

爬一段山壁,黄流宫、赫连庆福小心翼翼地爬着山壁。黄流宫岁数比赫连庆福要大,又抱着传国玉玺,爬起山壁来显得很吃力。赫连庆福说:“将军,我替您拿着传国玉玺,等过了山壁再给您。”

黄流宫像正在吃食的野狼被人夺了食物一样,瞪起眼睛紧紧抱住了传国玉玺,说:“不用不用,我自己拿得了。”赫连庆福撇了一下嘴没有说什么,两个人爬过山壁没有再遭到猴子的攻击,白天望着太阳夜晚望着星辰,辨别方向走出山林。

在这一路上黄流宫寸步不离传国玉玺,晚上睡觉的时候都紧紧抱在怀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生怕被人夺取,就连赫连庆福靠近他一点,他都要歇斯底里大发脾气。在山林里艰难跋涉十三天之后,两个人终于看见了人烟,远处的山上稀稀落落盖着几间茅草屋,茅草屋升起袅袅炊烟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

第四章.传国玉玺(中)

“佛祖保佑,终于走出了山林,”黄流宫长舒一口气,望着远处的茅草屋有些松懈.突然黄流宫感觉脑后一阵阴风袭来,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觉得后脑剧痛,凉飕飕的一片粘稠。黄流宫捂着后脑转身一看,赫连庆福拿着一块沾血的巨石阴森森地盯着他。

“赫连庆福,你不想活了吗?”黄流宫说话一用力情绪一激动后脑就剧痛不止,他捂着伤口踉跄了几步感觉大事不妙。

赫连庆福说:“将军,传国玉玺是我们两个人发xiàn

的,凭什么你一个人独吞?”

黄流宫脑后的伤口在不停地淌着血,由于失血过多身子开始摇晃起来,神志也有些模糊起来。黄流宫努力站稳了脚跟,说:“庆福,咱们都是生死患难的兄弟,有话好好说,你何必要这样,我也没说要独吞传国玉玺呀,出去之后这个传国玉玺交给盟主,功劳算我们俩的。”

赫连庆福冷笑一声,说:“现在想起我来了,晚了,这个传国玉玺我全要。”

黄流宫心头火起,可是他一动怒后脑就疼,他倒吸几口凉气忍住怒火,说:“庆福,做人不能太贪做事不能太绝,一块破石头就能蒙住你的心吗,你忘了我们这些天同生共死相濡以沫的日子了吗?”

赫连庆福有些不耐烦,说:“少他妈废话,别现在装好人,之前你怎么不说这些话,快点把传国玉玺交出来,我可以留你一条性命。”

黄流宫血流不止脸色煞白,抓着传国玉玺的手也开始颤抖起来,“庆福,好,我认栽了,传国玉玺我不要了,你留我一条命我一辈子记着你的恩。”

“把传国玉玺扔到地上,你往后退,”赫连庆福的语气不容置疑,黄流宫已经没有反抗的能力了,只能扔下传国玉玺,一点一点向后退去。赫连庆福过去抓起了传国玉玺,这么些天他第一次碰到了传国玉玺,忍不住拿在手里摆弄,这可是天下皇权的象征啊,是历代帝王发号施令的印信啊,赫连庆福心潮澎湃,一种人类原罪本能的贪婪被激发出来。

就在赫连庆福盯着传国玉玺爱不释手的时候,黄流宫用尽最后一点力qì

,抽出腰里的匕首向赫连庆福掷去。黄流宫失血过多没有力量,匕首偏斜扎在了赫连庆福的肩膀上,虽然扎透了皮肉但是无关紧要。赫连庆福万分恼怒,下意识地就把手里的传国玉玺朝黄流宫砸了过去。

传国玉玺是和氏璧雕刻的,非常坚硬,一下子正中黄流宫的面门。一声惨叫血花四溅,黄流宫摔倒在地,赫连庆福冲上去抓起一块石头照着黄流宫的脑袋就是一顿猛砸,连续砸了十几下,黄流宫整个脸血肉模糊,身子也停止了挣扎,赫连庆福还不放心,又拔出了自己身上的匕首,插在了黄流宫的心脏上。

赫连庆福杀死了黄流宫独吞了传国玉玺,走出山林之后赫连庆福将传国玉玺藏匿起来,重新招兵买马,并且还收编了黄流宫的队伍,不到一年的时间赫连庆福又重振雄威。

此时天下的形势向着有利于农民军的方向发展,唐军节节败退,赫连庆福用调虎离山的办法将淳于元琦吸引出大德城,然后明德、梁云鹤趁机攻占大德城,淳于元琦腹背受敌进不得城,只得丢弃妻儿独自逃跑,赫连庆福耀武扬威进了大德城。

赫连庆福进入大德城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妻子翠玉的尸骨,当年淳于元瑛吊死了翠玉之后,将翠玉的尸体悬挂在旗杆上示众,淳于元琦得知此事非常生气,把淳于元瑛训斥了一顿,弄来一口棺材将翠玉装殓,棺材没有下葬一直停放在城隍庙里。

来到城隍庙见到妻子的棺材,赫连庆福立时就忍不住双眼红润,他打开了棺盖看着妻子已经腐烂的尸身,泪水终于如决堤一般掉落下来。与翠玉在一起的一幕幕场景在赫连庆福脑海中浮现,赫连庆福想起了翠玉在小黑屋里递给他的饭团,想起了自己因为救翠玉被六棱吊起来毒打,一幕幕场景、一幅幅画卷如锋利的刀子一样割痛赫连庆福的心。

翠玉对赫连庆福的一生产生了至关重yào

的影响,不仅仅是翠玉给他生了三个儿子,在起义初期一直是翠玉在身边给赫连庆福鼓舞打气出谋划策,如果没有翠玉这个贤内助,赫连庆福就不会有日后的荣华富贵。翠玉为赫连庆福付出了这么多,等到赫连庆福有所作为飞黄腾达了,翠玉却与他阴阳两隔,诉不尽的酸楚悲痛。

赫连庆福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命令手下人给翠玉换一口金丝楠木的上等棺材,挑选吉日请和尚、道士做道场安葬翠玉。赫连庆福正在安排翠玉下葬之事,一个士兵跑过来说:“报gào

将军,我们已经将唐贼头子淳于元琦的府邸攻克了。”

赫连庆福恍然大悟,淳于元琦只身逃脱家眷还留在城中,而淳于元琦的妻子正是自己多年未见的亲妹妹,赫连庆福骑上马直奔淳于元琦的府邸。赫连庆福对自己的妹妹还是很有感情的,想起妹妹赫连庆福就会想起自己那苦命的母亲,心里又是一阵悲酸。

赫连庆福赶到淳于元琦的府邸要见自己的妹妹,手下人告sù

他,淳于元琦的妻子刘婉情已经在大德城破之后自缢身亡了。赫连庆福头脑嗡的一下险些栽倒,他摇摇晃晃几下站稳了脚跟,命令手下人把刘婉情的尸体抬过来让他见最后一面。

手下人告sù

赫连庆福,刘婉情自杀前留有一封遗书,是写给赫连庆福的,赫连庆福急忙让手下人把遗书拿过来。看着妹妹的遗书赫连庆福心里又是一阵刺痛,刘婉情说自己非常想念哥哥,非常怀念以前一家五口人在桑树村平淡却又快乐的生活。她现在是唐将淳于元琦的妻子,而哥哥又是农民军的将领,唐军与农民军势不两立,她夹在中间很为难。她一个女人不懂军国大事,但是她懂得三纲五常,既然她嫁给了淳于元琦,就生是淳于家的人死是淳于家的鬼,她不能背叛自己的丈夫,只有在城破之前自缢身亡了,请哥哥原谅她,善待她和淳于元琦的儿子。

赫连庆福含着泪看完了妹妹的遗书,声音哽咽地说:“淳于元琦的儿子在哪?”一个士兵把一个包裹在襁褓里的婴儿抱来了,婴儿好像不知dào

成人世界里的变故,还在无忧无虑地挥舞着小手,嘴里依依呀呀地叫着,一双清澈的眸子天真无邪地看着这个世界。

这就是自己的小外甥,赫连庆福沾有泪痕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一把抱过了小外甥。孩子似乎对赫连庆福很有好感,笑呵呵地看着赫连庆福,赫连庆福用满是胡茬的下颌蹭着他的脸,他张开嘴巴笑得开心灿烂。赫连庆福对手下人说:“这个孩子以后就是我的儿子了,排行老四,就叫赫连浩德,字季仁。”

赫连庆福把妻子翠玉和妹妹刘婉情都安葬了,然后继xù

征讨唐军,摧城拔寨。赫连庆福的势力越来越大,他有意培植自己的亲信力量,认命自己的胞弟赫连庆贵也就是以前的刘庆贵为指挥使。赫连庆贵没有辜负赫连庆福的期望,南征北战立功无数,很快就成为了农民军里的重量级人物。

赫连庆福、赫连庆贵兄弟干得风生水起的时候,北方农民军盟主陆三皇突然在行军途中病逝,北方各路农民军商议推举赫连庆福为新的盟主。此时天下共有四十六路农民军,其中赫连庆福统率北方二十七路农民军,江命郎统率南方十九路农民军,为了尽早消灭唐朝,南北农民军决定合兵一处,双方在横江边上展开会谈。

赫连庆福与江命郎为了争夺整个农民军的领导权相持不下,最后会议不欢而散,江命郎准bèi

乘船重回南方。就在江命郎登船的当天晚上,江命郎的座舰触礁沉没,江命郎葬身鱼腹。当天晚上无风无Lang,船突然就触礁了,触礁之后单单就江命郎一人溺亡,江命郎又是出身于大渔商家庭,自幼深谙水性,江命郎之死充满了疑团。

江命郎死了之后他手下的将领争权夺利窝里斗,赫连庆福趁机出面将江命郎的十九路人马全部吞并,赫连庆福拿出了隐藏多年的传国玉玺,以天命所归自居,蛊惑人心,在平息江命郎部下的不满情绪过程中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拥有传国玉玺虽然不能一呼百应兵不血刃,但是至少可以在法统上占据制高点。等稳定了内部四十六路人马之后赫连庆福挥师东进,攻陷了唐朝的首都仁京,建立虞朝登基称帝,年号康德。

若干年后,已成为康德皇帝的赫连庆福再次回到桑树村的时候已是物是人非,父老乡亲们赫连庆福已经认不得几个了,桑树村不再是儿时记忆中的那个桑树村了,只有村口那棵屹立了千百年的大桑树依旧饱经沧桑地立在那里。

赫连庆福首先到祖茔祭奠了一下母亲,由于儿女都不在附近,母亲的坟很久没有人来祭扫过了,荒草长得比人还要高。母亲一个人孤零零地长眠在这荒凉的大山中,坟墓湮没在荒草里,母亲死后和生前一样孤寂,随行的侍卫们割掉荒草,坟墓才显露出来。

侍卫们把祭品摆放在坟前,赫连庆福跪下来凝视母亲的坟墓,夕阳的余晖、血红的天空增添了心中的悲伤,矮矮的土堆埋葬了母亲悲酸的一生,一阵寒风吹起了尘封的往事,赫连庆福的眼睛里流下泪来。

祭拜完母亲之后赫连庆福回到村里看望父亲,段瑞兰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在赫连庆福当上皇帝之前就死了,刘友喜又搬回了桑树村。看着父亲居住的茅草屋东倒西歪四面漏风,赫连庆福心里很不好受。

走进屋里一股恶臭扑鼻而来,赫连庆福皱起了眉头,看见苍老不堪的父亲躺在炕上有气无力地呻吟。陪同赫连庆福的族长告sù

赫连庆福,刘友喜五个儿女跑了三个死了一个,只剩下大宝,大宝又非常不孝顺,段瑞兰死了之后整天打骂刘友喜,刘友喜忍无可忍才搬回桑树村。

刘友喜回到桑树村,大宝还在段家屯,大宝对刘友喜不闻不问,逢年过节都不来看望一下,心里一丝一毫也没有这个父亲。刘友喜年岁大了行动不便,全靠村里的邻居和几个侄子关照才活到现在,不过现在刘友喜年纪大了,身体也很不好,连炕都起不来。

赫连庆福走到了父亲的身边,刘友喜微睁着双眼迷迷糊糊,族长说:“友喜,你儿子回来了。”

刘友喜气息微弱地说:“哪个儿子?”

族长看了赫连庆福一眼,说:“是长子。”

刘友喜噢了一声,“是庆福?”

族长说:“对对对,现在庆福已经是皇上了,回来看望你来了。”

“庆福当上皇上了,你少骗我了,”刘友喜久病缠身,对外面的事情早就稀里糊涂不清楚了。

族长说:“真的,我没骗你。”

赫连庆福推开族长坐到了炕沿上,说:“爹,我来看您了。”

刘友喜把眼睛睁大了一点,忽然像遭受电击似的浑身抖了一下,“庆福,庆福真的是你,你可算回来了。”刘友喜伸手要去抚摸赫连庆福,干枯浑浊的眼睛里也泛起了泪光。

赫连庆福握住了刘友喜的手,说:“我回来了爹。”

刘友喜露出笑容,说:“他们骗我,说你当了皇上,哎呀,什么皇上不皇上的,只要你能回来,爹能再见你一面,爹这心就知足了。”

赫连庆福说:“他们没骗你,儿子确实当上皇帝了,儿子现在是大虞帝国的开国皇帝,整个天下都是儿子的。”

刘友喜痴呆似的看了赫连庆福好久,说:“难道那个癞头和尚真没骗我?”刘友喜喃喃自语突然就笑了,“好啊,我儿子是皇帝了,我儿子是皇帝了,庆福,庆贵现在怎么样了,你知dào

他在哪吗?”

赫连庆福说:“庆贵和我一起打天下,现在是宋王,世袭罔替的王爷。”

站在后面的赫连庆贵上前一步叫了一声爹,刘友喜见到了自己的两个儿子笑得合不拢嘴,仰起头望着屋顶,他仿佛穿越时空看到了五十年前的自己。自己只有二十岁,披红挂绿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带着吹吹打打的鼓乐班子一起去接亲。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自己拿着黄铜如意棍挑开了新娘的红盖头,红红的烛光映照下是王氏年轻的脸。五十年前的事情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洞房花烛夜的每个细节刘友喜都记得那么清楚。刘友喜面含微笑看着年轻时的自己和王氏在洞房里羞涩腼腆,这时癞头和尚又闪现出来,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向刘友喜缓缓地招着手,刘友喜感觉自己浑身轻飘飘的,随着癞头和尚向远处飘去。

“爹!……”赫连庆福叫了一声和赫连庆贵伏在刘友喜的身上痛哭不已,刘友喜面含微笑离开了人世。赫连庆福留在桑树村给父亲操办了丧事,将父亲刘友喜和母亲王氏合葬在一起,然后赫连庆福就回到了仁京,终其一生再也没有回过桑树村这个令他伤心的故乡。

第四章.传国玉玺(下)

不知不觉二十多年过去了,当初意气风发的赫连庆福如今已是年过花甲的康德皇帝,当初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小浩德如今也长成了翩翩少年.赫连庆福怀着对妹妹的愧疚,视赫连浩德如同自己的亲骨肉,除了少数几个人谁也不知dào

赫连浩德身世的秘密,赫连浩德自己更是蒙在鼓里。

康德皇帝六***寿过后,前线的紧急军情就像雪片一样飞到紫禁城,帝国已经有超过四分之一的地区不受朝廷的控zhì

了,康德皇帝满腹忧愁,头上的白发又增添了不少。为了在夺嫡的斗争中取得有利位置,赫连秀岐向康德皇帝保举了一些将领,赫连道德更是主动请缨,要求上战场杀敌立功。

康德皇帝想了想决定派赫连浩德到前线去,康德皇帝私下里和李皇后说过,“老四这个孩子太老实太懦弱了,像个女孩子一样,让他到战场上见点刀光血影,或许能给他增添点阳刚之气,”带着康德皇帝的殷切希望赫连浩德启程前往西北前线。

西北前线是虞军对抗张文宗、张福六的前线,战事非常紧张,前敌指挥大司马郎盛炎得知四皇子赫连浩德到前线来体验生活,非常头疼。打仗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你死我活的事情,突然来了赫连浩德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皇子,郎盛炎感觉很是累赘,你让他到前线,出了意wài

谁也担待不起,你让他在后方,他又要向皇帝打小报gào

,说你瞧不起他不让他锻炼,这样的小王爷是横竖伺候不明白。

赫连浩德来到军中,郎盛炎率领众将士大摆筵宴盛情款待,赫连浩德喝酒连喝了七天,直到最后喝得体乏无力病恹恹的才罢休。不喝酒了郎盛炎就派几个人整天陪着赫连浩德在军营里瞎转,东看看西瞅瞅。郎盛炎告sù

手下人,周王殿下这是到我们这来玩了,你们一定要把他陪好了,他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只要不出意wài

就行。

赫连浩德是个对行军打仗毫无兴趣的男人,待在军营里时间长了就感到烦闷无比,但是父皇命令他到军营来磨练,他也不能违抗父命。待了一个月赫连浩德度日如年,就像坐监狱一样难熬,他忍不住了想要到军营外四处走走。陪同人员不敢擅做主张,向郎盛炎请示,郎盛炎沉思了很久,告sù

手下人,“陪他到军营附近的林子里去打打猎,不要走远了。”

得到了命令,将士们全副武装、提枪跨马陪同赫连浩德去树林里打猎,前呼后拥浩浩荡荡一群人来到树林里,树林里的飞禽走兽们听到响动,一个个早就逃之夭夭,在地上留下一排排惊慌的脚印。赫连浩德在林子里转了半天,连一只麻雀老鼠都没见到,赫连浩德阴沉着脸很不高兴。

“你们这么多人别老跟着我,都回去,我要一个人安静一会儿,”赫连浩德看着黑压压一大片随从就心情烦乱。

陪同的都统说:“王爷,这林子里有伤人的猛兽,再说前面不远就有叛军,您一个人太危险了。”

赫连浩德瞪起了眼睛,说:“我堂堂大虞朝的皇子难道还害pà

几个山蟊野兽吗?”

都统赔着笑,说:“卑职不是这个意思,卑职是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赫连浩德说:“你们这么多人跟着我我心烦,你要是非要跟着我,就留下几个精明强干的,其余的都回去,别在这碍手碍脚的。”

都统不敢违逆赫连浩德,只好命令随从们都回去,留下二十几个精干将士待在赫连浩德身边保护安全。身边的千军万马一下子都撤走了,赫连浩德感觉清静多了,心情也开朗起来,“这样多好啊,人多闹得慌,走,我们到前面的林子里看看去。”

郎盛炎的虞军与张文宗的义军形成对峙之势,范廷亮统率第七师的官兵在新城城外安营扎寨,而吴美娇等官兵的家眷就安置在新城城内。心爱的人隔着一道城墙却不能相见,这种滋味很不好受,范廷亮见军务不是那么繁忙,就偷偷跑出来溜进城里与吴美娇见上一面。

清晨阳光明媚鸟语花香,一派盎然生机令人心醉,吴美娇坐在梳妆台前对镜梳妆。突然房门响了,吴美娇回身一看范廷亮站在门口,久别胜新欢,吴美娇立kè

笑靥如花,扔掉木梳站了起来。范廷亮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跑过来抱起吴美娇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在吴美娇脸上、唇上留下了几个吻痕。

范廷亮把吴美娇又放到了椅子上,吴美娇说:“你怎么才回来,弄得我们像牛郎织女似的,见一次面这么费劲。”

范廷亮把手指压在嘴唇上表情夸张,“你小点声,我这次回来还是偷着跑的,让人家知dào

了是要受处罚的。”

吴美娇说:“张文宗和你是旧相识,郭盛莲、仇锷他们都是你的朋友,谁处罚你呀?”

范廷亮说:“妇道人家你不懂,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是总兵更要以身作则。”

吴美娇皱起了眉头,说:“刚回来你就在我面前装大男子主义,我什么也不懂就你懂。”

“好好好,我错了,我向你道歉,”范廷亮又在吴美娇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抱起吴美娇向床榻走去。时间的快慢是由人的心情决定的,站在街上坐在酒楼等人,会觉得时间如蜗牛一样缓慢,对方磨磨蹭蹭就是不肯来。坐在温暖的火炉边和心爱的人聊天,会觉得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很快就到中午了,范廷亮看了看外面的太阳,急急忙忙整理衣衫就要回军营,吴美娇一把拉住了他,说:“军营里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你就留下来再多待一会儿嘛。”

范廷亮系着腰带,说:“不行啊,军营里万一有什么事情找不到我,那可就麻烦了,过几天我再回来。”吴美娇白了范廷亮一眼,甩开了范廷亮的胳膊,气呼呼地扭过头去。

范廷亮整理了一下衣服,说:“怎么了,生气了,别耍小性子了,我倒想一天十二个时辰守在你身边,可是我是总兵,手下管着一万多弟兄啊,弟兄们都在军营里苦打苦熬的,我跑出来在石榴裙下缠绵不回去,弟兄们知dào

了心里怎么想,我这个总兵还怎么当,你是通情达理的人,你应该能理解我。”

吴美娇扭头看了范廷亮一眼,说:“我送你出城。”

范廷亮怕吴美娇耍小性子胡闹,只好同意她的要求,两个人一起走到了城外,范廷亮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回去吧。”

吴美娇一脸狡猾的表情笑了,说:“你再陪我到那边的树林里转一转。”

范廷亮惊讶,说:“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到了城外你就回去。”

吴美娇笑嘻嘻地耍着无赖,“我现在改主意了,我不想回去了。”

范廷亮气愤地指着吴美娇,“你在跟我耍无赖?要去树林你自己去吧,反正我得回军营了。”

范廷亮转身要走,吴美娇一把抓住了他,“哎,你别走呀,今天你要是敢走我就跟你到军营去。”范廷亮指着吴美娇说不出话,手掌攥成了拳头,吴美娇说:“干什么,你还要打我,你要是碰我一下我就满世界嚷嚷说范廷亮当街打媳妇儿。”

范廷亮愁眉苦脸做出一副央求的神情,“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呀?”

吴美娇神情严肃,说:“你只顾着自己开心快活,你有没有为我想一想,我一个人待在城里独守空房,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话没说上几句就要走,我舍不得你。”

说到动情处吴美娇双眼都有些湿润,范廷亮心里不是滋味,叹了一口气,说:“好,我陪你,你不是要去树林里转一转吗,咱们走吧。”范廷亮拉着吴美娇的手走进了新城城外的树林里,这片树林与赫连浩德打猎的树林是连成一片的。

第五章.龙虎斗

范廷亮豁出一天时间好好陪陪吴美娇,吴美娇感觉非常开心,拉着范廷亮的手在树林里跑来跑去,摘几朵野花,看一看小松鼠小兔子,听着小鸟叽叽喳喳的鸣唱,吴美娇的脸上洋溢着欢乐.吴美娇虽然有时候有些任性还有一点小小的无赖,但是她其实是很容易得到满足的,只要多陪陪她,多给她一点关爱多给她一点温存,她就会像小猫一样慵懒温顺地偎依在你的怀里,轻轻地撒着娇。

范廷亮和吴美娇来到了一条小溪边,吴美娇望着小溪对面的树林里开满了鲜花绚丽缤纷,“走,我们到那里坐一会儿。”吴美娇拉着范廷亮的手就要走,范廷亮皱着眉头,说:“我们走的太远了,别往前走了,前面是虞军的地盘。”

吴美娇说:“我们既然已经走这么远了就不差再过一条小溪了,虞军闲着没事也不会钻这树林,走吧。”范廷亮答yīng

了今天陪好吴美娇,只好顺着她的意思过小溪。小溪缓缓流淌清澈见底,溪水冲刷着鹅卵石发出悦耳的天籁之音,有几块较大的鹅卵石露出水面,可以踩在上面过去。

范廷亮拉着吴美娇的手走在前面,“你小心点瞅着脚下,这石头挺滑的。”吴美娇攥着范廷亮的手晃晃悠悠踩在石头上,范廷亮慢慢向前走,眼看着就要到对岸了,身后的吴美娇突然脚下一滑,松开了攥着范廷亮的手。范廷亮急忙回头,只见吴美娇重重地摔在了溪水里,溅起的水花喷了范廷亮一脸。

范廷亮看了看吴美娇,突然扑哧一声忍不住笑了,吴美娇坐在溪水里狼狈不堪,恼羞成怒地叫着:“你笑什么笑,还不赶紧拉我起来。”范廷亮拉起吴美娇来到了对岸,吴美娇的裤子鞋袜都湿透了,范廷亮脱掉她的鞋子往地上一倒,倒出了两滩水。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告sù

你小心一点,你还是摔水里了,”范廷亮又脱掉了吴美娇的袜子挂到了树枝上。

吴美娇说:“都怪你,你要不念叨我怎么能摔水里?”

范廷亮笑了,说:“你这蛮不讲理的本事真是够绝的,这都能怪着我,你这裤子都透了,怎么办呀?”

吴美娇湿漉漉的像个落汤鸡,说:“你总不能让我脱了裤子光屁股坐在这吧?”

范廷亮说:“没事,反正这林子里就我们俩,脱就脱呗。”

吴美娇撇了一下嘴,说:“万一要是遇见人了怎么办,你想让别个男人把你媳妇儿看个够啊?”

范廷亮说:“你还是想想办法把裤子鞋袜弄干了,我们回城去,要不到了晚上野兽出没,我们就成它们的开胃点心了,那边有阳光你到那边站着。”

范廷亮把吴美娇拉到了一处阳光直射的地方,吴美娇遮住眼睛,说:“这阳光太毒了,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阳光越毒你这裤子干得越快,老实站着吧,”范廷亮走到阴凉处懒洋洋地躺下了,吴美娇独自站在毒巴巴的太阳底下晒着。

“喂,你就那么舒服地看着我在这晒着?”吴美娇看着范廷亮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地上,嘴里还叼着一根狗尾草,心里有些生气。

范廷亮说:“我有什么办法呀,谁让你不小心摔水里了,哎,把屁股撅起来,这样干的快。”范廷亮在嘲笑吴美娇,吴美娇抓起小石子朝范廷亮砸去,砸得范廷亮抱着头连连讨饶。

吴美娇站在太阳底下晒了一会儿,果然裤子晒干了,但是鞋袜还没有干,范廷亮催着她赶紧回城去,她赤着小脚在地上踩了一下,细碎的石子枯草刺得她眉头紧蹙,“不穿鞋我走不了。”

范廷亮说:“那你就把鞋子穿上呗,”

吴美娇说:“鞋子里的水还没有干,穿上了不舒服。”

范廷亮指了指天空,说:“那你就学天上的鸟,飞着走不就没事了吗。”

吴美娇抓起湿漉漉的鞋子,朝范廷亮兜头盖脸就砸了过去,“你背着我!”

范廷亮捡起吴美娇的鞋子愣了,“背着你,你以为我是大罗神仙啊,这么远的路背着你还不把我压吐血了?”

吴美娇说:“你先背我过河,我要是再摔水里刚才的罪不就白遭了吗。”范廷亮拎着鞋袜背起了吴美娇踩着石头过河,趴在了范廷亮的背上吴美娇显得很得yì

,拍着范廷亮喊着驾驾驾,就差弄副鞍韂挂范廷亮身上,把范廷亮当马骑。

范廷亮想着怎么对付背上的小冤家,突然他计上心来坏笑了一下。马上就要到对岸了,范廷亮故yì

装作脚下不稳摇晃起来,吴美娇刚才在水里摔怕了,范廷亮这么一摇她紧紧搂住了范廷亮的脖子,勒得范廷亮喘不上来气,脚下一拌蒜就朝水里栽去,幸亏范廷亮身手还算敏捷,一个侧身两个人摔在了岸边的草地上。

“你勒我脖子干什么?”范廷亮坐在草地上揉了揉发紧的喉咙。

吴美娇叫道:“你还说呢,你摇摇晃晃的差点就把我摔水里了。”

范廷亮看着吴美娇直摇头,“我真是服了你了,我原本就是想吓唬吓唬你,没想到被你弄得真要栽水里了。”

吴美娇杏目圆睁,“原来你是故yì

的!”范廷亮自觉失言捂住了嘴巴,吴美娇不依不饶追打着范廷亮。恋人嬉闹起来就胡天胡地不顾一切了,范廷亮和吴美娇打闹了一阵,忽然发xiàn

看不见来时的路了,两个人迷失在了树林里。

吴美娇有些害pà

,范廷亮劝慰她,“没事的,我们慢慢找一定能找到路走出去的。”范廷亮带着吴美娇在树林里一点一点摸索,寻找着走出树林的道路。两个人七转八转不知转到了什么地方,范廷亮听见远处响起了马蹄声,这马蹄声越来越近,听上去像是一个人,不知是敌是友,吴美娇紧张地抓住了范廷亮的胳膊。

赫连浩德带着二十多个随从在树林里打猎,其实他根本不会打猎,连弓都拉不满,箭都射不准,就是骑着马撵着动物们在林子里跑来跑去图个乐呵。赫连浩德向树林深处走去,都统拦住他,说:“王爷,再往前走就快到叛军的地盘了。”

赫连浩德满不在乎,说:“几个蟊贼有什么了不起的,见到了他们,我正好活捉他们几个绑回去给郎元帅瞧瞧。”赫连浩德刚愎自用,都统也无可奈何,众人陪着赫连浩德向树林深处走去。一株株千年大树枝繁叶茂遮天蔽日,把众人头顶的天空封得严严实实,众人走在这里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寒意。

突然,一棵大树后面闪出一只浑身长着ru白色毛发的白鹿,众人看得目瞪口呆,白鹿可是神兽,以前只是在神话故事里听过,从来没有在现实中见过。白鹿从树后闪出见到这一群人马,立kè

撒开蹄子逃跑了,赫连浩德举起马鞭大叫了一声:“追!”

赫连浩德和众人策马狂奔一路穷追不舍,赫连浩德对白鹿也是充满了好奇,跟着白鹿在林子里钻来穿去。追了大约半个时辰,赫连浩德的马比其他人的马要快,全速奔跑起来,赫连浩德的马把其他人马都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第五章.龙虎斗(中)

白鹿在密林中神mì

出现又突然神mì

消失,赫连浩德四处张望不见白鹿的踪影,“奇怪了,刚才明明看见它朝这跑来,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赫连浩德摸着脑袋暗自纳闷,座下的马突然发狂地嘶鸣着,双蹄离地站了起来,赫连浩德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条蛇咬住了马的腿。

挨了咬的马驮着赫连浩德,像无头苍蝇似的乱闯乱撞,赫连浩德抓着缰绳挥着马鞭想让马停下来,但是马早已丧失了理智,被赫连浩德抽打得疼了,就掀起屁股一下子将赫连浩德掀到了草丛里。赫连浩德摔得眼冒金星,倒在草丛里痛了半天才爬起来,那匹疯马早已不知跑到何处了。

“真他妈的倒霉,”赫连浩德暗自咒骂着想寻着路走回去,但是茫茫密林无从分辨,赫连浩德的心慌了起来。我是来打猎的,不会反被猎物打了吧,天一黑野兽出窝,我可就成它们的盘中美味了,想到这里赫连浩德冒出了一身冷汗。

赫连浩德拨着密林枝叶向前走,走着走着他听见好像对面也有人拨着枝叶在穿树林,赫连浩德停下了脚步,只见面前的枝叶被人拨开了,范廷亮的脸闪现出来。范廷亮和赫连浩德四目相对都是万分惊讶,惊讶过后就是无比的愤nù



赫连浩德想起了范廷亮捉弄自己的事情,范廷亮想起了赫连浩德勾引吴美娇的事情,狭路相逢。两个人要扑到一起厮打,赫连浩德突然想起自己腰里还别着一把剑,他一下子拔出了剑。范廷亮原本气势汹汹的,看见赫连浩德拔出了剑,再看看自己赤手空拳,范廷亮来个好汉不吃眼前亏,转身就跑。

“王八蛋往哪跑!”赫连浩德底气十足,叫嚷着追赶范廷亮,范廷亮头也不敢回,闷闷地就是一阵狂奔。范廷亮原本是和吴美娇一起寻找走出树林的道路,范廷亮在前面探路,吴美娇在后面跟着。吴美娇还不知dào

怎么回事,就看见范廷亮转过头来撒腿就跑,赫连浩德举着剑在后面追赶。

吴美娇完全被搞糊涂了,叫喊着想让范廷亮、赫连浩德两个人停下来,赫连浩德追范廷亮追得双眼血红,什么话也听不见了,眼里只有一个范廷亮,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追上去劈死他劈死他!吴美娇担心赫连浩德会真的一下子劈死范廷亮,她拼命呼喊,赫连浩德却毫无反应,没有办法她只能跟在赫连浩德身后一路追过去。

范廷亮跑了几步脚下被一根树藤绊了一下,赫连浩德瞅准时机一剑朝范廷亮劈来,范廷亮侧身闪躲,赫连浩德的剑劈在了旁边的大树上。由于用力过猛,赫连浩德的剑深深地剁进了树里拔不出来了,赫连浩德双手攥着剑柄使出了吃奶的力qì

往外拔,脸都憋红了。

范廷亮躲过了赫连浩德的劈砍想继xù

逃跑,突然感觉身后的赫连浩德停止了追赶,回身一看,范廷亮露出了笑容。赫连浩德一心想着把剑拔出来,没有防备,范廷亮突然冲过来一脚踹在了他的肚子上,赫连浩德撒开了攥着剑柄的手横摔在了草丛里。

范廷亮上前用力一拔将剑拔了出来,范廷亮手里握着剑,赫连浩德顾不得疼痛爬起来就往回跑。“妈了个巴子的,你给老子站住!”这次两个人在这场追逐的游戏中互换了角色,开始轮到范廷亮举着剑追赶赫连浩德了。

赫连浩德从小娇生惯养体力很差,跑了一段路就上气不接下气直不起腰,范廷亮眼看着就要追上来了,瞧那架势他也不会客气,想一剑要了赫连浩德的命。赫连浩德实在是跑不动了,他正哀叹自己就要丧身荒野的时候,吴美娇迎面跑了过来。

吴美娇比范廷亮、赫连浩德两个人跑得慢,等她追上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互换了角色返程跑。吴美娇见范廷亮要劈杀赫连浩德,气喘吁吁地喊了起来,“住手,住手,永明!”范廷亮刚才被追得恼怒,现在顾不得三七二十一就朝赫连浩德一剑劈了下来。

赫连浩德眼看着利剑劈向自己,惊叫了一声扑到在地。这时吴美娇跑到了赫连浩德的面前,受求生本能的驱使,赫连浩德手脚并用几下就爬到了吴美娇的身后,吴美娇用身体挡住了赫连浩德,范廷亮举剑还要劈,看见吴美娇挡在了面前。

“住手,把剑放下!”吴美娇张开双臂用整个身子护住了赫连浩德,赫连浩德爬起来累得都要吐血了,躲在吴美娇的身后实在是跑不动了。

范廷亮放下了剑,说:“美娇,刚才你没看见吗,他想劈死我,如果不是我反应快,现在就成剑下之鬼了。”

吴美娇说:“你们俩为什么一见面就要这样拼个你死我活呢,就不能心平气和地沟通一下做个朋友吗?”

范廷亮说:“我倒想心平气和,可他不同意啊,他要杀我我能等着让他杀吗?”

赫连浩德喘着粗气,说:“你现在装好人,以前你是怎么对待我的,要不是我命大早被你弄死八百回了。”

“你他妈的瞎嚷嚷什么!”范廷亮举剑要劈赫连浩德。

吴美娇像发疯的母兽一样大叫一声:“把剑放下!”范廷亮举着剑呆若木鸡,相处这么长时间,范廷亮从来没见过吴美娇如此歇斯底里。

吴美娇缓和了一下情绪,说:“永明,四皇子是我的救命恩人,当初在龙州海边我漂泊在海上,是四皇子救了我。”

范廷亮听到这里更加呆愣了,“你不是说你被出海的商人救了吗?”

吴美娇停顿了一下,说:“我当时是怕你起疑心。”

“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光明磊落我起什么疑心?”范廷亮突然暴怒起来,用剑指着赫连浩德,“兔崽子你到底都对美娇做了些什么,有半点虚假隐瞒我把你削成零碎!”范廷亮疯狂得有些不可理喻,赫连浩德看了他一眼,自顾自地喘着气没有理会他。

吴美娇说:“永明,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告sù

你,我和四皇子之间是清白的,我是什么样人你应该清楚。”

范廷亮焦躁不安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你,我绝对是相信的,可他呢,你这么漂亮落入他的手里他能善罢甘休吗,哎呀,畜生,我把你千刀万剐都不解恨啊!”

范廷亮举着剑在赫连浩德面前晃来晃去,吓得赫连浩德连连后退,吴美娇说:“永明你不要胡乱猜疑,四皇子如果真要霸占我,以他的权势当时完全可以做到,他又何必帮我苦苦寻找你,最后还派人把我送回了龙州?”范廷亮歪着头想了想,自己不在身边这种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呢,信则有不信则无,嗨,不去想它了。

范廷亮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问吴美娇:“你刚才管他叫什么,什么四皇子,他到底是干什么的?”吴美娇知dào

自己说漏嘴了,吱吱唔唔。范廷亮转头看着赫连浩德,“男子汉大丈夫行得正坐得直,你到底是谁,敢不敢给句痛快话?”

范廷亮的语气里带着轻蔑,赫连浩德恼怒起来,“竖起你的狗耳朵听好了,我就是大虞皇帝膝下四皇子周王赫连浩德!”

赫连浩德报出了自己的名号,范廷亮目瞪口呆愣了好久,眼前这个虾米缩缩的玩意儿竟然是皇子王爷,范廷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很傻很天真地问了一句,“你真是皇子?”

赫连浩德拍了拍胸脯,叫道:“我乃大虞朝金枝玉叶,血管里淌的是皇族的血!”

范廷亮扑上来一把将赫连浩德按倒在地,吴美娇急忙过去拉扯他,“永明你干什么,四皇子是我的救命恩人。”

范廷亮说:“他是康德老儿的儿子,抓到他送给张将军我就是立下大功一件啊。”

吴美娇拽着他的胳膊,说:“恩将仇报禽兽不如,当初不是四皇子我早就在海上晒成干尸了,我不允许你伤害四皇子。”

范廷亮抬头看着吴美娇,说:“男人的事你不懂,一边待着去,哎呀,这小杂种敢踢我。”

第五章.龙虎斗(下)

范廷亮和赫连浩德滚在地上厮打成一团,吴美娇扑在他们身上用力想把他们拉开,三个人就这么搅在一起.突然,轰隆一声响,三个人就感觉天旋地转掉进了一个大坑里,石子、树枝、泥土纷纷从头顶掉落,砸得他们满头满脸。

范廷亮吐出嘴里的泥沙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站起来叫道:“美娇,美娇,你没事吧?”范廷亮看见吴美娇盖在两片大树叶下面呻吟,范廷亮跑过去把她扶了起来,“你没事吧?”

吴美娇摸着屁股,说:“没事,就是摔了一下。”

范廷亮抬头看了看,他们掉进来的是猎人挖的捕兽坑,猎人有时候会在山林里挖一个大坑,上面盖上浮土、树叶之类的东西,一眼看上去毫无破绽,等猎物掉进坑里便无法逃脱,猎人隔三岔五到陷坑这来看看,看见里面有猎物就乱箭射死,然后拖出来扛家去扒皮吃肉。

陷坑分为两种,一种是净坑一种是脏坑,所谓净坑就是坑里没有什么东西干干净净的,所谓脏坑就是在坑里插上刀枪剑矛、削尖的竹签子,幸好范廷亮、吴美娇、赫连浩德掉进的是净坑,否则三人现在就被扎成了刺猬。

范廷亮正在四处观望,听见赫连浩德在角落里惨叫,吴美娇说:“快去看看四皇子怎么了。”

范廷亮不耐烦地走过去踹了赫连浩德一脚,“死瘪犊子叫唤什么!”

范廷亮这一脚踹下去赫连浩德叫得撕心裂肺,吴美娇蹲下身子问赫连浩德,“四皇子,你怎么了?”

赫连浩德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说:“腿,腿,我的腿。”

吴美娇低头一看,赫连浩德的腿流出了鲜血受了伤,吴美娇说:“四皇子你忍一下,我给你包扎一下。”

吴美娇对别的男人这么温柔体贴,范廷亮心里酸溜溜的有些吃醋,“不就是腿破了流点血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鬼叫什么!”范廷亮朝赫连浩德的伤腿踢了一下,赫连浩德惨叫着,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险些昏厥过去。

“你到底要干什么!”吴美娇被彻底激怒了,站起来冲着范廷亮吼叫,眼里喷出的怒火简直要把范廷亮烧为灰烬,范廷亮也意识到自己做得有些过分,嗫嚅着嘴唇向后退去。

范廷亮一个人退到了角落里坐着,吴美娇在另一边给赫连浩德包扎着伤口,范廷亮看着他们俩心里也是怒涛翻涌。吴美娇给赫连浩德包好了伤口,赫连浩德像个孩子似的闭着眼睛苦着脸。吴美娇抹了一下额头的汗,看着范廷亮说:“你倒是想想办法怎么逃出这陷坑啊。”

范廷亮撇了一下嘴,酸溜溜地说:“有你那四皇子在还用得着我想办法吗?”

吴美娇看着范廷亮不说话,那哀怨的眼神像钢针似的刺着范廷亮,让范廷亮浑身不舒服,范廷亮低下头躲闪着她的目光。突然,范廷亮看见吴美娇哭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越流越多,哭着哭着便哭出了声音抽噎起来。

范廷亮的心就算是硬如钢铁,被吴美娇的眼泪一泡也软成豆腐了,范廷亮悄悄走过去,问:“你怎么了?”范廷亮话刚出口吴美娇就抓起身边的石子、土块朝范廷亮砸去,范廷亮自知理亏,遮挡住脸,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

吴美娇带着哭腔叫道:“范廷亮你不是人!”

看见吴美娇哭得梨花带雨,赫连浩德情绪激动地叫着:“姓范的你别欺负美娇,有什么本事冲我来!”

范廷亮瞟了他一眼,“一边待着去,这里没你事。”

吴美娇抹了抹眼泪,看着范廷亮,说:“范廷亮你三番五次地冤枉我,我当初真是瞎了眼……”

范廷亮急忙捂住吴美娇的嘴,“不是你瞎了眼,是我烂了舌头胡说八道。”

吴美娇一下子拨开了范廷亮的手,说:“你冤枉我和四皇子不是一次两次了,我什么话都和你说遍了,你还是不肯消停,既然这样我们就一刀两断,以后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赫连浩德在旁边有气无力地说:“对,美娇你早该醒悟了,赶紧离开他。”

范廷亮冲着赫连浩德叫嚷:“滚滚滚滚滚,我们两口子的事轮不到你插嘴。”顾忌到吴美娇,范廷亮现在还不敢随意辱骂殴打赫连浩德了,范廷亮转过身一脸温柔地对吴美娇说:“我这个人你也不是不知dào

,有口无心,你别往心里去,你说我作为一个男人听到你和他……我能无动于衷吗,我承认我表现得有点过火,我向你道歉,请你原谅我好不好?”

吴美娇的神情有些松动,范廷亮露出了笑容,赫连浩德在旁边又叫道:“美娇,你别让他的花言巧语蒙蔽了,他这种男人最不是东西,你认清了他的真面目就赶紧离开他,别越陷越深,美娇……”

赫连浩德情绪有些激动,范廷亮笑了,说:“你省省吧,我和美娇的感情是你几句话就能挑拨的吗,别枉费心机了,对不对,美娇?”

吴美娇说:“你们都别说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怎么逃出这陷坑。”

范廷亮志得yì

满地拍了拍胸脯,说:“放心吧,美娇,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

赫连浩德冷笑一声,说:“哼,你也不怕牛皮吹爆了崩了脸。”

“说我吹牛,好,你小子自己说话自己记住了,一会儿我和美娇出去,你可别抱着我们的腿求爷爷告奶奶,让我们带你出去。”范廷亮故yì

要惹赫连浩德生气,看着赫连浩德气得脸红脖子粗,他比吃了太上老君的仙丹还要舒服。

赫连浩德被范廷亮噎得一时说不出话,吴美娇在旁边说:“我们现在都掉进了这陷坑里,要留一起留要走一起走,谁也不能落下,永明你要是真有好办法就赶紧说出来我们听一听。”

范廷亮不吱声,神情严肃地站在陷坑里仰望四周,赫连浩德满脸不屑,“装什么深沉,你倒是说呀。”

范廷亮没理会赫连浩德,看了看四周,说:“陷坑太高了,一个人爬不出去,”范廷亮话还没说完赫连浩德就在一旁抢白,“废话,野兽都爬不出去人能爬出去吗,再说了,要是能爬出去谁用你在这想办法。”

范廷亮有些恼怒,“你小子主意不多废话倒不少,你不是金枝玉叶龙子凤孙吗,你变成一条龙飞出去呀。”

吴美娇急得直跺脚,“我说你们俩有完没完,要斗嘴等我们出去了以后再说。”范廷亮闭上了嘴巴朝赫连浩德做了一个鄙视的手势,赫连浩德气得胸膛都要炸开了。

范廷亮对吴美娇说:“我想出了一个逃出去的办法,你先出去然后再救我们上去。”

吴美娇诧异,说:“我怎么逃出去?”

范廷亮说:“你踩着我的后背、肩膀,我托着你上去,然后你去找几根藤蔓,一端绑在大树上一端垂下来,我抓着藤蔓就可以爬上去了。”

吴美娇半信半疑,“这能行吗?”

范廷亮说:“事已至此,行不行都得试试呀。”

范廷亮半跪在地上俯下身子,吴美娇晃晃悠悠踩着后背上了他的肩膀,范廷亮抓住了她的脚腕站起来将她整个顶了起来。

“能不能上去呀?”范廷亮运足了力qì

顶着吴美娇。

吴美娇叫道:“还差一点。”

“差一点你就爬上去呀。”

吴美娇试着想抓住坑边的杂草爬上去,试了几次都失败了,“不行啊,我爬不上去。”

范廷亮嘟囔了一句:“真是个废物,”范廷亮咬紧牙关抓住了吴美娇的脚掌,用尽全身力qì

,手托着吴美娇的脚掌,用了一个杂技的动作硬是把吴美娇举过了头顶。吴美娇头顶探出了陷坑,她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拼命挣扎。

吴美娇每挣扎一下范廷亮的双手就要加重受力一次,范廷亮憋红了脸从喉咙里艰难地顶出了一句话,“你快点,我坚持不住了!”

吴美娇抓住了一根灌木枝,身体各个部位都用上了力量,一下子窜到了陷坑外面。范廷亮一下子摔倒在地上,感觉两支胳膊麻木不已,就像两根死木头疙瘩安在肩膀上似的。

吴美娇爬了上去趴在坑边,说:“你们等着,我这就去找藤蔓救你们。”

吴美娇急急忙忙地跑了,陷坑里只剩下范廷亮和赫连浩德,两个人又开始用仇恨的目光互相对视。“看什么看,不服就单挑,”吴美娇不在身边范廷亮可以无所顾忌了,但是他和赫连浩德现在一个胳膊麻木了一个腿受伤了,就算是单挑也挑不起来了。

赫连浩德瞟了范廷亮一眼,说:“我不和你这种粗人一般见识。”

范廷亮摇了摇头,说:“康德老儿竟然有你这样的儿子,难怪你们虞朝气数已尽。”

范廷亮的话戳到了赫连浩德的心上,赫连浩德大动肝火,“你们这些天杀的叛贼,蛊惑人心涂炭生灵,弄得天下苍生不得安宁,你们罪大恶极……”

范廷亮朝赫连浩德摆了摆手,“行了行了,我不和你谈论政治,小屁孩懂什么。”范廷亮看了看头顶,又看了看赫连浩德,压低了声音说:“赫连浩德,上有天下有地中间有良心,我就问你一句,你到底有没有对美娇做出什么不恭敬的事情来?”

赫连浩德一脸的不屑,说:“姓范的,我就想不明白美娇怎么会找你这么恶心的男人,我赫连浩德堂堂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不会像你那么卑鄙龌龊。”

范廷亮不甘示弱,叫道:“你别以为你老子是皇帝你就有什么了不起的,牛什么牛呀,别人拿你老子当皇帝,到我这他连泡狗屎都不如。”

“不许你侮辱我父皇!”

“我就侮辱了你能怎么着吧?”

赫连浩德腿受伤了站不起来,急得他抓起身边的石子向范廷亮砸去,范廷亮急忙抬手遮挡,他刚要反击吴美娇出现在他的头顶。

“你们俩又怎么了?”吴美娇去找藤蔓的一会儿工夫,两个人就在陷坑里石子土块飞来砸去的,吴美娇看着他们俩真头疼。

范廷亮看见吴美娇了,装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指着赫连浩德,“美娇,他砸我。”

吴美娇把一条粗大的藤蔓甩了下来,“你们俩别闹了,快抓紧时间上来。”范廷亮抓住了藤蔓想要爬上去,但是刚才托举吴美娇的时候两支胳膊损耗太大没了力qì

,他只好把藤蔓缠在了腰上,抓着藤蔓蹬着坑壁,依靠腰腿的力量爬了上去。

吴美娇看了看坑里的赫连浩德,说:“四皇子你快过来,我们拉你上来。”赫连浩德腿受伤了,费尽lì



撑着坑壁才勉强站了起来,蹦蹦跳跳地来到了藤蔓前。

范廷亮捂嘴窃笑,说:“这小子怎么像瘸腿鸭子似的,看着就好笑。”

吴美娇对范廷亮无可奈何,“你别总是嘲笑人家好不好,你腿瘸了模样比瘸腿鸭子还要可笑。”范廷亮有些生气,心想这小娘们儿怎么净胳膊肘往外拐,还拿不拿我当她男人?赫连浩德蹦跳到了藤蔓前,看着藤蔓直发愁。

吴美娇说:“四皇子,你快抓着藤蔓爬上来呀。”

赫连浩德皱着眉头扬起头,说:“我现在浑身无力爬不动啊。”

吴美娇想了想,说:“你也把藤蔓缠在身上,我们拉你上来。”赫连浩德点了点头,笨拙地将藤蔓缠在了腰上,想他一辈子哪里吃过这种苦啊。

赫连浩德把藤蔓缠牢了,吴美娇说:“四皇子你准bèi

好了,我们就要拉了,”吴美娇看了范廷亮一眼,范廷亮不情愿地过去抓住了藤蔓。吴美娇喊着口号使出全力拽着藤蔓,赫连浩德晃晃悠悠双脚离地悬在了半空。吴美娇力qì

毕竟不够大,手一松赫连浩德又摔到了坑里,摔得赫连浩德喊着爹妈一顿惨叫。

范廷亮躲在后面偷偷地笑着,吴美娇回身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坏,你一个大男人藏奸耍滑还不如我一个女人,你羞不羞臊?”

范廷亮不笑了,说:“我把他弄上来,你站到一边去。”

吴美娇半信半疑地退到旁边,范廷亮休息够了胳膊力量又恢复了,抓着藤蔓用力一阵拉扯,把赫连浩德从陷坑里拖拽了出来。三个人都脱险了,吴美娇正要高兴,范廷亮扑上去一把按住了赫连浩德,用藤蔓在赫连浩德身上又缠了几圈,嘴里叫着:“啊哈,四皇子,这下子你可跑不了了。”

第六章.缘,妙不可言

范廷亮把赫连浩德拖了上来用藤蔓五花大绑捆个结实,吴美娇呆愣了很久,说:“你这是要干什么?”

赫连浩德筋疲力尽没有反抗的能力了,范廷亮压着他,对吴美娇说:“他是康德老儿的四儿子,把他交给张将军我就是给义军立下了大功一件.”

吴美娇变了脸色,说:“你还惦记着这事,四皇子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要想伤害四皇子除非先杀了我。”

范廷亮说:“我没说伤害他呀,我把他交给张将军,张将军也不会伤害他的,他这种高级俘虏是要享shòu

优厚待遇的,好吃好喝供着他。用他向康德老儿换几座城池,这样免得征战杀伐生灵涂炭,还是做了一件有大功德的善事。”

吴美娇看着范廷亮冷冷地说:“我让你放了他,”吴美娇平静的表面下面蕴藏着汹涌如岩浆一般的愤nù



范廷亮愣了一下,说:“美娇,你要分得清是非善恶,他是康德老儿的儿子,他们爷们儿作威作福闹得民不聊生,现在天下义军四起为的就是推翻他们一家之王朝,谋得万民之幸福。”

吴美娇说:“我不管谁当皇帝谁得天下,我就知dào

四皇子对我有恩,有恩我就要报,即使天下人都骂他十恶不赦,我也要报答他的恩德。”

范廷亮说:“你这不是糊涂吗,知小恩而忘大义。”

“你别和我说这些,我最后告sù

你一句,要么你放了四皇子,要么你连我一起绑了,”吴美娇的语气不容置疑。

范廷亮万分为难,看了看赫连浩德,又看了看吴美娇,咬着牙扯开了赫连浩德身上的藤蔓,“今天是美娇救了你,下次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饶你。”

赫连浩德扯掉身上的藤蔓艰难地爬了起来,范廷亮叫道:“还不赶快滚!”赫连浩德想跑回军营去,但是他一来腿受伤了,二来不认识路,想跑也跑不了。范廷亮指着赫连浩德说:“美娇,这小子还黏上我们了不想走,你说我是抓还是不抓他?”

吴美娇说:“四皇子腿受伤了走不了,你背着他吧。”

“什么!”范廷亮简直要暴跳如雷,“让我背着他,他也不怕摔死,他跟我什么关系呀,我凭什么背着他呀。”

吴美娇说:“好,你不背着他我背,”说着吴美娇就走过去要背起赫连浩德,范廷亮急忙跑过去阻止。

吴美娇说:“你干什么,你不背他难道还不让我背吗?”

范廷亮唉声叹气,说:“美娇,我算是被你弄得服服帖帖了。”范廷亮抓着赫连浩德的手搭在了自己肩上,背起了赫连浩德。范廷亮粗手大脚的弄疼了赫连浩德的伤腿,赫连浩德痛叫了几声。

“叫什么,四爷背着你你还叫唤,小子,可没几个人享shòu

过你这种待遇,你小心折寿啊,”范廷亮背着赫连浩德憋了一肚子怒火。

吴美娇说:“永明,你闭上嘴消停一会儿好不好,别那么厌恶。”

范廷亮背着赫连浩德望着天上的太阳往西走,西面是义军的地盘,赫连浩德发xiàn

方向不对,吵着闹着要回去。范廷亮愤nù

了,叫道:“你奶奶的,我不往西走找义军,难道往东走找虞军自投罗网。”

赫连浩德说:“你放我下来,我就是死也不能做你们叛贼的俘虏,我要誓死捍卫大虞皇室的尊严!”

范廷亮手一松把赫连浩德扔到了地上,摔得赫连浩德七荤八素眼冒金星,走在前面的吴美娇转过身来,“你们又怎么了?”

范廷亮双手一摊做出很无辜的样子,“他不肯走,他要往东走找虞军,美娇,你不想我抓他当俘虏,也不想让我给他当俘虏吧?”

吴美娇左右为难一时没了主意,范廷亮说:“要不咱们就各走各的,咱们往西他自己往东。”

吴美娇说:“四皇子腿受伤了,我们就这么扔下他不等于让他死吗?”

范廷亮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没主意了,你什么时候想好办法什么时候告sù

我,”范廷亮躺到了草地上,悠闲地哼着小曲。

赫连浩德见吴美娇为难,说:“美娇,你不用管我,你们走吧。”

吴美娇说:“那怎么能行,一会儿天黑了野兽出没,你这个样子连逃生的机会都没有。”吴美娇脑子里突然闪出一个办法,说:“森林边缘有几个中立的小村子,我们把你背到那里,然后我们回新城,你让村民们送你回虞军军营。”

吴美娇打定了主意,向躺在草地上的范廷亮使了一个眼色,范廷亮撇着嘴,极不情愿地起身背起了赫连浩德。三个人在莽莽丛林里走来走去,走到夕阳西下的时候终于走出树林见到了人烟。范廷亮刚想松一口气,听见远处有人呼喊,“主公,主公,主公!”

赫连浩德双眼放出亮光,呼喊的人正是唐风、唐云、唐雷、唐豹四兄弟,赫连浩德刚想回应,范廷亮就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别出声,你要是敢暴露我们,我马上弄死你。”

吴美娇说:“他们是四皇子的侍卫,正好让他们带走四皇子。”

范廷亮说:“我是义军的总兵,侍卫们过来了能放过我吗?”

赫连浩德拽开范廷亮的手,说:“你们先走,等你们走远了我再喊他们。”

范廷亮冷笑道:“你小子真不愧是皇子,头脑就是够用,等我们走开抓不到你了,你就把那些侍卫叫过来抓我们,侍卫们骑着马我也跑不过他们,到时候我还得给你当阶下囚。”

赫连浩德说:“不是我阴险而是你想得太多了,我用人格担保,我决不会出卖你们。”

“人格,人格长什么样,多少钱一斤,你少和我们整这些虚头吧脑的东西。”

赫连浩德说:“我和你不一样,我是大虞朝的皇子王爷,堂堂正正顶天立地,吐口唾沫就是钉。”

“你什么意思,仗着自己老子是皇帝瞧不起咱们劳苦大众呗,”范廷亮挽起袖子要打赫连浩德。

吴美娇在旁边说:“别闹了,我信四皇子,就按四皇子说的去做。”

范廷亮说:“美娇,他要是出尔反尔我小命就没了,你凭什么信他呀?”

吴美娇一字一顿地说:“凭人格。”

范廷亮拍了拍脑袋,“好,那就拿我的命和他的人格赌一把吧。”

第六章.缘,妙不可言(中)

范廷亮和吴美娇悄悄地跑了,赫连浩德坐在树下看着他们,直到他们钻出树林跑出了视野,赫连浩德才大声呼喊起来,唐家四兄弟听到喊声跑了过来,见到赫连浩德忍不住热泪盈眶.赫连浩德的安危不是他一个人的安危,关系到几十户人家几百口子人的身家性命,听说赫连浩德打猎失踪了,郎盛炎当时就头晕目眩,下令就是把整片树林都砍光了,挖地三尺也要把赫连浩德找出来。

赫连浩德腿受伤了,唐家四兄弟用马把他驮回了军营,见赫连浩德回来了,郎盛炎长舒一口气,在心里念了几千遍几万遍阿弥陀佛。郎盛炎把陪伴赫连浩德的那二十多个人全部连降三级以示惩戒,并且下达命令以后赫连浩德出行,身边的护卫不得少于百人,要寸步不离滴水不漏,一只苍蝇都不能随便飞到赫连浩德身边。

范廷亮和吴美娇也顺利脱险,范廷亮告sù

吴美娇,欠赫连浩德的恩已经报答完了,以后再见到赫连浩德就是冤家路窄决不手软。范廷亮回到军营告sù

张文宗,据可靠情报称,康德皇帝的四子赫连浩德来到了郎盛炎的军营,张文宗有些迟疑,问情报有多可靠,范廷亮说千真万确敢拿脑袋担保。

张文宗见范廷亮说得信誓旦旦,就决定晚上偷袭敌营,有枣没枣打三竿。白天虞军上下都被赫连浩德失踪的事折腾得不轻,晚上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军营外围的巡逻兵还有值班的岗哨,都处于一种懈怠的状态,义军轻而易举就冲进了虞军的大营,将虞军打得溃不成军。

郎盛炎从睡梦中惊醒,得知义军劫营,第一句话就是赶快去保护四王爷,快!军队没了要丢官,王爷没了要丢命。郎盛炎把赫连浩德叫到了自己的身边,然后带着残兵败将向东逃窜,一直退却几十里,退到了瘪茄子沟才算稳住阵脚,清点一下兵马折损过半。兵马没了还能再补,关键是皇子的安危,郎盛炎看见身边的赫连浩德没失散,一颗悬着的心才算完全放下。

偷袭虞军大营这一仗范廷亮和他的第七师功劳最大,作为奖赏张文宗安排第七师到后方休整。来到了后方范廷亮就可以整天和吴美娇厮混在一起了,可惜好景不长,张文宗又下了一道命令,命令范廷亮到圣水河一带联络鲜卑将领拓跋野狐禅进行会战。

拓跋野狐禅和范廷亮是故交,范廷亮出面与他商谈会战之事再恰当不过了。刚亲热了不到两天范廷亮又要出远门,吴美娇一肚子不满,吵着闹着要和范廷亮一起去。范廷亮说一路上不太平,有危险,吴美娇说有危险我也不怕,反正有你在身边。

范廷亮带着吴美娇还有陈忠、侯楠以及一些随从化装成百姓前往圣水河,通往圣水河的路上是虞军与义军激烈交战的地区,兵灾接着匪灾,祸乱不断。两军交战战火波及百姓是兵灾,战斗过后溃败的一方肯定有许多被打散的士兵,这些士兵找不到部队找不到回家的路,手里又有刀枪,干脆就在附近打家劫舍当起了土匪,这就是匪灾。

范廷亮坐在马车里向外张望,只见赤地千里哀鸿遍野,惨状令人不忍目睹。范廷亮等人行走了数日也见不到人烟,自带的粮食快要告罄了,眼瞅着就要饿肚子了,范廷亮有些头疼。一个随从说:“大人别急,这一带我熟悉,再往前走十几里有一个水牛镇,是方圆几十里的繁华所在,到了那里我们就可以买些干粮,找个地方投宿了。”

范廷亮听了随从的话,命令众人向水牛镇赶去,到了随从所说的地方范廷亮愣住了,他问随从:“这就是你说的水牛镇吗?”随从望着满目疮痍的镇子哑口无言。举目望去到处是残垣断壁、烧焦的房屋,有的还冒着黑烟燃着星星点点的火光,看样子是不久之前才起的火。

侯楠问范廷亮,“永明,我们还进去吗?”

范廷亮说:“去看看吧,看还有没有人。”

车夫赶着马车进入了面目全非的水牛镇,众人看着街道两旁的房屋都有打砸抢的痕迹,再往镇子里走,街道上横七竖八倒着一些尸体,其中老弱妇孺都有,年轻的妇人多是衣衫不整,明显是遭到了侵犯之后被利器所杀。偌大的镇子里死一般沉寂,只有房屋燃烧的声音劈啪作响,听上去令人更觉压抑。

看着这一幕幕惨景,吴美娇捂着嘴巴流出了眼泪,陈忠、侯楠恨得咬牙切齿,范廷亮叹息一声,说:“这大规模的屠杀一定是溃散的虞兵所为,这些禽兽!”众人来到了镇子中央没有见到一个活人,看来这镇子里的人死的死逃的逃,早已经光了。

侯楠说:“永明,我们下去找口井打点水吧,人和马都渴了。”

侯楠和几个随从下车寻找水井,他们穿过一间间燃烧的房屋,绕过一具具流血的尸体,突然听到一种像是人被捂住了嘴巴发出的声音。侯楠停了下来,问身边的随从:“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几个随从面面相觑,说:“好像是听到了。”侯楠摆手示意随从们安静,他竖起了耳朵仔细听了听,果然有声音,他顺着声音传出的方向走去,几个随从紧紧跟在了他身后。侯楠走到了一座院门脱落的小院门口,声音一下子变得清晰了许多,侯楠加快脚步跑进了院子。

院子里有两间门窗破碎、遭受砸抢的小土房,声音就是从小土房里传出来的,侯楠一个箭步闯进了小土房,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呆了。两个穿着虞军军装的人正把一个姑娘按在地上,一个抓住了姑娘的手捂住了姑娘的嘴,另一个口角流涎yin笑着撕扯姑娘的衣服,姑娘奋力挣扎,但是终究敌不过两个如狼似虎的壮汉,衣服已经被撕扯掉了几块,姑娘流下了眼泪。

侯楠怒不可遏,拔出腰里的剑就冲了过去,一脚踢开了那个按住姑娘手脚的虞兵,然后一剑刺向那个撕扯姑娘衣服的虞兵。剑刃刺进了虞兵的前胸从后背穿出,一股腥臭的黑血喷了出来,虞兵抬头看了看侯楠,身子瘫软一歪死掉了。

另一个虞兵见到情况不妙,转身想跳窗逃跑,他刚窜到窗户上,几个随从就把他拽了下来,拖到角落里嘁哧咔嚓结果了性命。姑娘处在极度的惊恐之中,看了看两具尸体,又看了看手持刀剑的侯楠等人,哆哆嗦嗦地用手护住身子向后退缩。

侯楠收起了剑,说:“姑娘你别害pà

,我们不是坏人,”侯楠脱掉外衣披在了姑娘的身上,侯楠善意的举动让姑娘的敌视心理减轻了许多,侯楠问:“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

姑娘看了看侯楠,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内心伤悲哭出来就痛快了。姑娘哭了一会儿,抽噎着流干了眼泪,侯楠递上一块手帕,说:“擦擦眼泪吧。”

姑娘接过手帕擦了擦,说:“大爷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我叫珍珠,家就在这水牛镇,今天早上镇子里突然来了一群乱兵,他们烧杀掠抢把我的父母害死了,家也毁了,我现在孤苦伶仃无依无靠,”说到伤心处珍珠又啜泣了几下。

侯楠看着珍珠娇弱的模样,心里油然生出一股怜爱之情,他说:“姑娘,你要是无家可归就跟着我们吧,我们是义军。”

珍珠看了看侯楠,眨着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突然跪在侯楠面前,说:“大爷您是好人,您要是能收留我给我口饭吃,我就是当牛做马也报答不完大爷您的恩情。”

侯楠急忙上前搀扶珍珠,说:“快起来,快起来,别叫我大爷,我姓侯名楠字作栋,是义军的都统,你叫我作栋就行了。”

侯楠看着珍珠的眼神里流露出一股爱意,珍珠说:“侯大人,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算我有福气能遇见您这么好的人。”

侯楠把珍珠带到了范廷亮的面前,将珍珠的遭遇对范廷亮说了一遍,范廷亮也很同情珍珠,说:“那好吧,就让她跟我们一起走,以后找到了好去处再将她安顿下来。”范廷亮看着珍珠还披裹着侯楠的衣服,就对吴美娇说:“把你那换洗衣服拿出两件给她穿上。”

这一路上只有吴美娇一个女人,吴美娇有点孤独寂寞,现在有了珍珠陪着她,她很开心,带着珍珠到马车上换了衣服。吴美娇的衣服都是挑选上等材料精工细作的,珍珠第一次穿上这么漂亮的衣服很兴奋,脸上绽放出了笑容。吴美娇看了看她,说:“来,我带你到井边梳洗一番。”

吴美娇拉着珍珠的手来到井边,将珍珠的手脸头发都清洗了一遍,然后吴美娇拿着木梳给珍珠梳了梳头,把自己的水粉胭脂给珍珠涂抹上了,这么一番梳洗打扮,珍珠由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站在众人面前光彩照人,吴美娇拍着巴掌说:“真漂亮。”

侯楠看着浑身散发着女性魅力的珍珠,呆呆的闭不上嘴了,范廷亮笑着说:“珍珠,真是人如其名,好啊,美娇这下终于有人陪你了。”

吴美娇说:“那当然了,再也不用整天和你们这些粗老爷们儿混在一起了,珍珠你今年多大了?你比我小,我就叫你妹妹吧。”

第六章.缘,妙不可言(下)

吴美娇对待珍珠就像对待自己的亲妹妹一般,一路上说说笑笑倒也不寂寞.珍珠感觉和众人在一起吃喝不愁,还有好衣服穿还有安全感,也非常幸福。经过几天的跋涉,众人走出了战火连绵的地区,来到了义军的统治区,眼前的景象也变得美丽起来。

众人来到了一片树林里,范廷亮掀开马车的帘子看了看外面的满眼绿色,心情豁然开朗,范廷亮说:“咱们停下来歇一歇吧。”众人也颠簸劳顿,身疲力乏,正好停车休息,范廷亮等人走下马车在树林里转悠。

范廷亮、陈忠、侯楠和吴美娇走在前面,珍珠默默地跟在身后,范廷亮看了看密密麻麻的参天大树,说:“打完了仗咱们要是能在这里盖几间茅草屋,过着隐士一般的生活该有多好啊。”

陈忠说:“永明你在大都市待得时间长了,乍看一眼这里觉得很有诗情画意,要是在这待得时间久了,你又开始怀念大都市的繁华了。”

范廷亮看了陈忠一眼,笑着说:“人就是喜新厌旧永远得不到满足的东西呗。”

侯楠在旁边叫道:“你们俩别说得这么有哲理,咱们到前面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的空气。”侯楠大摇大摆地向前走,刚走了没几步,突然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众人都被侯楠吓了一跳,只见侯楠脸色苍白,脸上布满了汗珠,脚上缠着一根青黑色的短绳子,再仔细看那不是绳子而是一条张大了嘴巴的毒蛇。毒蛇狠狠咬住了侯楠的脚踝,鲜血从裤子里渗了出来,侯楠忍着疼痛拔出匕首将毒蛇斩成了两截。

蛇身子抓在侯楠的手里还在不停地扭动,蛇头依旧死死钉在侯楠的腿上,侯楠扔掉手里的蛇身子把蛇头从腿上掰了下来,浓黑的鲜血从他的伤口里涌了出来,范廷亮急忙招呼随从,“快拿止血药来!”

随从们手忙脚乱要拿止血药,珍珠说:“这种毒蛇叫愣头青,一般的止血药没用。”众人惊奇地看着珍珠,珍珠走到侯楠身边蹲下身子,挽起了侯楠的裤腿,只见毒蛇咬出的四个血槽已经青紫肿胀起来,血还在不停地流。

侯楠正诧异地看着珍珠,珍珠突然俯下了身子把嘴贴在了侯楠的伤口上,吸吮着侯楠伤口里的毒血,侯楠惊呆了,一时竟不知所措。珍珠吐出一口黏稠的黑血,说:“把毒血吸干净了再敷上草药就好了。”珍珠不怕毒不嫌脏给侯楠吸着血,侯楠呆呆地看着珍珠忘记了疼痛。

珍珠朱红的嘴唇上沾满了黑臭的毒血,舌头被毒液浸染开始麻木起来,范廷亮急忙吩咐随从,“快拿些清水来让珍珠姑娘漱漱口。”

珍珠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说:“先给侯大人把伤口清洗一遍。”

珍珠顾不得自己,简单地漱了漱口,说:“快去找那种三个叶片的天竺草,再找一些降香草,快,一定要快。”随从按照珍珠的吩咐找来了草药,珍珠把这些草药捣碎了吐上几口唾沫,然后敷在了侯楠的伤处,侯楠立kè

感觉到一股清凉惬意。

珍珠说:“侯大人,以后您一天换三遍草药清洗三遍伤口,连续五天就可除净蛇毒。”

侯楠看着珍珠笑了,说:“多亏了你,要不然今天我这条小命就保不住了。”

珍珠拨了一下被汗水沾湿的头发,说:“侯大人您太客气了,我从小生长在乡村,对治疗蛇毒的土方法懂得一些。”

范廷亮在旁边说:“好啊,有了珍珠姑娘给我们当郎中,我们可以高枕无忧了。”

陈忠说:“这里有毒蛇我们还是赶快走吧。”

范廷亮点了点头,“对,快扶侯大人上马车,”随从们把侯楠扶到了马车上,众人驾车离开了树林。

夜晚众人来到一个小镇,投宿到镇子里的一家客栈,侯楠腿受伤了吃不下几口饭,早早地就回房躺在炕上休息。侯楠中了蛇毒感觉浑身发冷,四肢无力,一个人躺在炕上心情也很烦乱。

“当当当,”有人敲门,侯楠坐了起来,说:“请进,”房门缓缓打开,珍珠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砂锅走了进来。侯楠说:“原来是珍珠姑娘,你这是……”

珍珠把砂锅放到了炕桌上,说:“侯大人,我见你晚上没怎么吃饭就给你炖了一只乌鸡,乌鸡汤能解愣头青的蛇毒,你快趁热喝了吧。”

珍珠的一番话让侯楠热泪盈眶,这种感觉就像站在冰天雪地里冻得发僵,有人突然送给了你一个火炉,顷刻间就温暖到了你的心里。珍珠见侯楠情绪有些激动,问:“侯大人你怎么了?”

侯楠长叹一声,说:“除了我母亲还没有人让我感觉到过这么温暖。”

珍珠羞怯地垂下了头,说:“我一个乡野村姑怎么敢和大人的母亲相提并论,汤快凉了,您趁热喝。”

珍珠舀了一碗乌鸡汤递给侯楠,侯楠说:“男人一生中有两个最重yào

的女性,一个是母亲,另一个就是相知相依的恋人。”

珍珠躲避开侯楠那火辣辣的目光,轻声说道:“能够服侍大人一场就是我三生有幸了,我哪里还敢有其他的非分之想。”

侯楠说:“你别叫我大人,显得我们之间太生疏了,叫我作栋吧,我觉得你是一个非常贤惠非常善良的好女孩,谁要是能和你在一起那才真zhèng

是三生有幸。”

珍珠娇羞的脸庞在烛光下泛起了红晕,侯楠情不自禁握住了珍珠的手,珍珠羞答答地说:“大人……”

侯楠掩住了珍珠的芳唇,“叫我作栋。”

“作栋,你真的爱我吗?”

“我对你的爱天地可鉴,自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心潮起伏,这种感觉是其他任何女孩子也没有给予过我的,我爱你,只要你愿意,我会一辈子呵护你体贴你,让你永远不受伤害。”情到深处侯楠张开了双臂,珍珠顺势倒入了他的怀中,看着红粉佳人倒在自己的怀里,侯楠浑身血液沸腾,吻住了珍珠的双唇,珍珠抱紧了侯楠,将两个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了一起,两个人倒在了炕上,一旁的红烛立在炕桌上舞动着紊乱的火焰。

范廷亮等人来到了圣水河边,拓跋野狐禅却因急事回万山省了,两军会战这么大的事情副将不敢做主,请范廷亮等待几日,拓跋野狐禅马上就会回来。范廷亮想来想去只好同意副将的主意,副将将范廷亮等人暂时安排在圣水河边的圣水城里。

走进圣水城,范廷亮看见满大街都是衣不遮体的穷苦人,看着让人心酸,询问茶楼老板得知这都是战争闹的,乡下到处都是乱兵,农民们有地也不敢种,为了活命纷纷跑到这城里来乞讨,所以街上才会有那么多穷苦人。

走出茶楼范廷亮等人来到了知府衙门,圣水城知府赵怀金亲自出门迎接。范廷亮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名头很响,反虞联军第七师总兵兼任御前带刀侍卫,走到哪里都是地动山摇。赵怀金把范廷亮、陈忠、侯楠等人请进了衙门,吴美娇、珍珠和随从们被安排住进了驿馆。

赵怀金给范廷亮等人奉上香茶,说:“范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

范廷亮说:“赵大人客气了,是我冒昧前来叨扰了。”

赵怀金一脸谄笑,说:“哪里哪里,范大人请喝茶,两位大人也请喝茶。”范廷亮和陈忠、侯楠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赵怀金说:“范大人,这茶可是从东南快马传递过来的,现在战火四起交通受阻,这茶就更显得精贵,一般茶楼都是买不到的,个别茶楼有的卖也是一百两银子一钱。”

赵怀金话说到这里,范廷亮含在嘴里的一口茶险些喷了出来,一百两银子,一个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花这么多钱买一把茶叶,范廷亮把这茶喝进去怕自己那低贱的肠胃受不了,闹肚子。

赵怀金看着范廷亮笑了笑,说:“范大人您细细品,这茶可是回味无穷啊。”

范廷亮冷着脸放下茶杯,问道:“赵大人,一百两银子能买多少粮食?”

范廷亮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搞得赵怀金有些摸不着头脑,“范大人您是要采购军粮?”

范廷亮说:“我进圣水城这一路上见到不少食不果腹的穷苦人,我想少喝几杯茶水让他们填饱肚子。”

赵怀金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说:“范大人,街上那些都是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无赖二流子,他们混到那个地步纯粹是自己造成的,不值得可怜。”

范廷亮说:“作为一个和我们一样平等的人,要不是被逼无奈谁能舍得下一张脸去沿街乞讨,赵大人,你是一方的父母官,你要是能让全城百姓都有饭吃有衣穿,你就是拿树叶子给我泡水喝我也高兴。”范廷亮起身和陈忠、侯楠走出衙门回到驿馆。

赵怀金看着范廷亮的背影吐着唾沫叫骂,你他娘的装什么清官廉吏,你不就是御前带刀侍卫吗,比我能大几级呀,在我面前吆五喝六的还训斥我,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我真拿树叶子给你泡水你能喝吗!

赵怀金对范廷亮心里有气,但是还不敢得罪范廷亮,赵怀金以前是虞朝的知府,义军举事之后见风使舵投降了义军,在义军里赵怀金没有根基,总有一种不安全感。范廷亮是大唐皇帝亲封的御前带刀侍卫,又是大将军穆清贤的义子,张文宗的爱将,和拓跋璋、莫容则哲也是故交,在义军里算得上是实力派的人物。得罪了范廷亮肯定没有自己的好果子吃,讨好了范廷亮以后自己腰板就硬了许多。

赵怀金以为范廷亮训斥自己是在作秀,又派人做了一桌美味佳肴送到驿馆给范廷亮。驿馆外面就是等着捡食残羹剩饭的穷苦人,范廷亮怎么能咽得下这美味佳肴,让人把这些美味佳肴都端走,告sù

驿丞给他们这些人做点粗茶淡饭就行了。

送饭的仆役临行前得到了赵怀金的死命令,必须把饭菜送到范大人的餐桌上,这点小事你们都办不成的话,你们就端着饭菜投河自杀吧。赵怀金是心狠手辣的主儿,完不成任务投河倒不至于,扒三层皮却是在所难免的。

几个仆役赖在驿馆里哀求范廷亮收下饭菜,范廷亮被他们缠得心头火起,叫道:“我是在给你们赵大人留情面,要不然我把这些饭菜全倒大街上去,滚,还不快滚!”

这个范大人和赵大人一样凶恶,几个仆役捧着食盒坐在驿馆院子里发愁,完不成任务怎么办,难不成真要回去挨板子,弄不好饭碗就砸了,一家老小吃啥喝啥呀。

几个仆役正在唉声叹气感慨自己命苦,珍珠走到了院子里,看了看他们,说:“你们在这干什么?”

第七章.裂痕

珍珠出身于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结识了侯楠之后,上层社会的五彩缤纷让她眼花缭乱,看着驿馆里那些平时耀武扬威的官老爷,对侯楠对自己毕恭毕敬的,珍珠的心里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

听到侯楠说赵怀金请他们喝的茶水要一百两银子一钱,想一想自己的父亲,淌一辈子血汗还不值一把茶叶钱,上层社会展现在珍珠面前的这种震撼力简直无法言表。珍珠自卑了一会儿之后又高兴起来,自己现在是侯楠的女人了,是跻身于上层社会的贵夫人了,一百两银子一钱的茶叶也是自己的口中之物了。

珍珠觉得自己一下子由麻雀变成凤凰了,浑身都有些飘飘然,傲慢地站在院子里叫住了送饭的仆役。仆役认识珍珠,知dào

她是范廷亮这伙人里的女眷,几个仆役满脸堆笑,“夫人,我们是赵知府手下的仆役,赵知府让我们来给范大人送些饭菜。”

珍珠心动了,问:“都是些什么饭菜呀?”

仆役见珍珠对饭菜感兴趣,立kè

提起了精神,“回夫人的话,这里面装的是龙肝凤髓、豹胎猩唇……”几个仆役把赵怀金送来的饭菜吹得神乎其神,珍珠听着直咽唾沫,自己以前在家吃几个笨鸡蛋煮点肥肉片子就算过年改善生活了,这些美味佳肴别说是听了,连想都不敢想。

仆役见珍珠直咽唾沫,递上食盒说:“夫人,您和几位大人尝尝,赵大人说了,一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珍珠看了看食盒,说:“这么高级的饭菜让赵大人破费了。”

一个年岁小的仆役叫道:“这算得了什么,我们赵大人花钱如流水,这一顿饭才值几个钱。”

旁边的仆役瞪了小仆役一眼,小仆役闭上嘴巴不说话了,珍珠心里暗暗吃惊,这么丰盛的饭菜还不算回事,看来上层人物的生活自己只是窥探到冰山一角而已,既然人家不当回事,我不如自己收下,我是侯都统的夫人,吃他几口饭菜算得了什么。

珍珠说:“既然是赵大人的一片心意,你们就放下吧。”

几个仆役如释重负,纷纷给珍珠作揖道谢,“谢谢夫人,谢谢夫人。”珍珠感到奇怪,我吃你们的东西你们还要谢我,这上层人物真是拔根毫毛比穷人腰都粗啊。珍珠接过了食盒偷偷跑到自己的房间里吃起来,一边吃着一边感叹,做个上层人真好。

仆役回到衙门告sù

赵怀金,范廷亮道貌岸然的要赶他们走,他们赖在驿馆里,最后一个女眷收下了饭菜。赵怀金听到这里笑了,范廷亮啊范廷亮,你嘴馋还要装正人君子,派个娘们儿出来收下饭菜,有意思。赵怀金吩咐大厨一日三顿,八大菜系换着样做,做好了统统送到驿馆去。

仆役们拎着食盒高高兴兴来到了驿馆,刚进门正巧撞见范廷亮在院子里赏花,范廷亮看了看他们,“你们又来干什么?”

仆役说:“大人,驿馆里的粗茶淡饭您吃不惯,我们来给您送点饭菜。”

范廷亮生气了,“我不是告sù

你们别再来了吗,再来我就把饭菜给你们扔到大街上去吗!”几个仆役呆若木鸡,这些当官的可真是翻脸不认人,刚吃完我们的你就忘了?

一个仆役笑了笑,说:“大人,上次的饭菜不合您的胃口?”

范廷亮想骂一句放屁,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你胡说什么,我根本就不吃你们的东西。”

仆役觉得范廷亮这戏演得也太逼真了,问道:“大人,难道上次那饭菜都让夫人自己吃了?”

仆役搞不清范廷亮等人之间的关系,以为范廷亮和珍珠是一对,范廷亮心里有些迷惑,说:“上次你们的饭菜没拿走吗?”

仆役说:“大人,上次的饭菜您是没要,可夫人拿走了,夫人还说替我们美言几句让您尝尝。”

范廷亮意识到这里面有问题,“哪个夫人收下了你们的饭菜?”

“就那个夫人,”仆役们连比划带说形容了一遍,范廷亮明白了,这是珍珠干的。

范廷亮语气不再那么强硬了,说:“谢谢你们赵大人的好意,我们吃着驿馆里的粗茶淡饭很可口,以后你们不要再往这送东西了。”

几个仆役被范廷亮弄得莫名其妙,摸着脑袋端着饭菜走了。范廷亮非常气愤,珍珠怎么能随便吃赵怀金的饭菜呢,俗话说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真应该告sù

侯楠一声,让侯楠好好说说她。

在驿馆住了一段时间,范廷亮发xiàn

珍珠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珍珠毕恭毕敬的像个使唤丫鬟,自从和侯楠确定了恋爱关系之后,珍珠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小麻雀飞上青天变成金凤凰,珍珠整天颐指气使,以侯都统准夫人自居,在驿馆的驿丞和仆役们面前吆五喝六的,完全是一副盛气凌人的贵夫人作风,好像天地之间唯我独尊似的。范廷亮看着心里直厌恶,本来好端端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真是翻身的贫农比地主还要摆谱。

珍珠以为自己傍上侯楠就成了上层人物了,成了人上之人,不知dào

自己几斤几两吃几碗干饭了,处处都露着锋芒,想在所有的舞台都唱主角。以前珍珠和吴美娇在一起唯唯诺诺很拘谨,有一种自卑有一种畏惧,总是放不开,倒是吴美娇平易近人对她以姐妹相待。

有了侯楠给自己撑腰之后,珍珠就试探性地想要压倒吴美娇,以此来显示自己的高贵,刚开始珍珠表现得很委婉很含蓄,后来见吴美娇也不在意,珍珠就有些肆无忌惮了。

吴美娇喜欢吃乌鸡,驿丞知dào

之后派人到乡下买来一只乌鸡给吴美娇炖了。仆役端着热气腾腾的乌鸡砂锅准bèi

送到吴美娇房里,刚走出后厨就在院子里遇见了珍珠。珍珠盛气凌人的样子很遭人讨厌,驿馆里的仆役们都不愿搭理她,厨子看了她一眼装作没看见,端着砂锅径直往前走。

“站住,”珍珠喊了一句,厨子无奈停了下来,珍珠一脸傲慢上下打量着厨子,“你端的是什么?”

厨子歪着头闷声闷气地说:“乌鸡。”

“端到哪里去?”

“端到范夫人房里去。”

珍珠皱着鼻子嗅了嗅,说:“挺香的,端到我房里去吧。”

厨子愣了一下,说:“这是我们驿丞亲自吩咐送给范夫人的。”

“这是范夫人定的吗?”

“那倒不是,范夫人说过她爱吃乌鸡,我们驿丞特意派人到乡下买来炖给范夫人吃的。”

“我也爱吃乌鸡,既然范夫人没定,那这只乌鸡就先给我送去吧,明天你们再去买一只给范夫人。”

厨子有些急了,说:“那怎么行,这是我们驿丞吩咐的送给范夫人的。”

珍珠冷冷地看着厨子,阴阳怪气地说:“范夫人是主子,侯夫人就不是主子了?你们驿丞有什么意见让他来找我。”

厨子叫道:“侯夫人,您这不是强人所难吗,都是主子哪个我也得罪不起,干脆我再拿个锅把这乌鸡分成两份,您和范夫人一人一份吧。”

珍珠窜起火来,“放屁,吃你一只乌鸡还要两个人分着吃,拿钱养活你们这些人干什么,不就是伺候我们的吗,伺候人你都不会,你还想不想干了?”

厨子摆了摆手,“您别和我吵了,我就是一个干活儿的什么也不懂,您等着,我去把驿丞老爷叫来,这乌鸡怎么分你们俩商量着办。”厨子端着乌鸡去把驿丞叫来了,驿丞还没站稳脚跟就被珍珠来了一个下马威,劈头盖脸数落了一顿。

驿丞也讨厌珍珠的做派,心想你不是爱吃乌鸡吗,我给你吃,“王大厨,把乌鸡端到侯夫人房里。”

王大厨端着乌鸡去珍珠房里,驿丞马上就到范廷亮、吴美娇房里,把乌鸡这件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范廷亮听着有些生气,吴美娇拦住了他,“一只乌鸡算得了什么,她爱吃就让她吃好了。”

范廷亮说:“这是一只乌鸡这么简单吗,她这是要占我们的上风,压制我们,可笑,不知dào

天高地厚。”

吴美娇淡然地说:“算了,她爱争强好胜就让她争去好了,何必和她一般见识。”吴美娇也感觉有些奇怪,珍珠为什么偏偏选择和她较劲,好像压倒了她,珍珠就会得到心里的某种满足似的。

第七章.裂痕(中)

晚上众人聚在一起吃饭,范廷亮吃着吃着突然说道:“有人爱吃乌鸡,明天我拿钱让驿丞买它十只八只的,管够吃,别唧唧歪歪为了一只乌鸡为难人家驿丞,丢我们反虞联军的脸.”范廷亮没来由地说了这么一番话,众人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有珍珠瘪着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第二天早上珍珠传出话来,说自己病了,要驿丞给她做病号餐,去请最好的医生给她看病。范廷亮原本定的今天去打猎,大家一起去,珍珠生病了不能去,还缠着侯楠留下来照顾她。范廷亮说珍珠生病了需yào

照顾,驿馆里有的是仆役,何必留下侯楠。

范廷亮和陈忠连拖带拉把侯楠弄去打猎了,珍珠倒在病床上,在心里把范廷亮十八辈祖宗骂了个遍。装病摆谱没有得逞,珍珠自觉无趣,一个人在驿馆里转悠,走着走着,珍珠听见驿馆门口有人说话就走了过去。

赵怀金带着随从拿着礼物来到驿馆门口,驿丞见是知府老爷大驾光临,立kè

带着全体人员出来迎接,毕恭毕敬丝毫不敢怠慢。赵怀金看了驿丞一眼,说:“范大人在吗?”

驿丞回道:“今天一早范大人他们就去城外打猎了。”

“哦,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赵怀金脸上掠过一丝失望。

驿丞说:“范大人走的时候没说,小的也没敢乱问。”

赵怀金皱起了眉头,这时珍珠走了过来,“谁找范大人?”

驿丞慌忙说道:“夫人,这位是我们赵知府赵大人。”

赵怀金看了看珍珠,向珍珠拱手说道:“在下圣水城知府赵怀金。”

珍珠看着赵怀金点了点头,说:“原来是赵大人,我是侯都统的夫人,您找范大人有什么事情可以对我说。”

赵怀金半信半疑地看着珍珠,珍珠撇了一下嘴,说:“赵大人,范大人他们出城打猎天黑之前才能回来,我们侯大人与范大人是生死与共的兄弟,您有什么事情对我说,我告sù

侯大人,侯大人再转达给范大人,省得您来回折腾。”

赵怀金想了想,说:“夫人,请借一步说话,”赵怀金拎着一个锦盒与珍珠来到了房间里,赵怀金的随从守在门外,驿丞等闲杂人等一律不准靠近。珍珠见赵怀金神mì

兮兮的有些迷惑,赵怀金说:“夫人,你们在圣水城待了这么久,我身为一城之主没有尽到地主之谊,还请夫人多多包涵。”

知府老爷在自己面前都这么客气,珍珠更是飘飘然不知所以了,“赵大人太客气了。”珍珠的贵夫人做派还真把赵怀金唬住了,赵怀金心想瞧这女人的样子,在范廷亮面前应该能有点分量,赵怀金放下心来把锦盒提到了珍珠面前。

“夫人,你们马上就要走了,我这圣水城穷乡僻壤没有什么好东西,这个水晶球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送给范大人,”说着赵怀金又从怀里摸出了一张银票,“这是一万两的银票,是送给夫人您的胭脂水粉钱。”

珍珠看着水晶球看着银票有些坐不住了,一万两银子当胭脂水粉钱,哎呀妈呀,我就是佛爷往脸上涂金粉也花不了这么多钱啊,农民家的地里长的是庄稼,这当官的地里长的都是金子啊。珍珠咽着唾沫又看了看那个拳头大小的水晶球,虽然她不知dào

这水晶球到底值多少钱,但是既然是送给范廷亮的,肯定价值不菲,最起码也要多过一万两银子,天呐,这些万恶的官僚。

珍珠假装客气了一句,“无功不受禄,我们怎么好意思收赵大人这么贵重的礼物呢?”

赵怀金笑了,说:“范大人、侯大人为了黎民百姓在疆场上厮杀,我们送点东西慰劳一下大人们也是应该的,希望大人们在将军面前为赵某美言几句,赵某就感恩不尽了。”

珍珠心花怒放,美言几句还不好办吗,再说了我收了东西美不美言的你也不知dào

呀,这真是送到嘴边的大肥肉,不吃白不吃。珍珠也没有再客套,直接拿过了水晶球,说:“即然这样,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珍珠收下了东西赵怀金也高兴,赵怀金以为范廷亮故作清高会扭扭捏捏不肯收,现在看来范廷亮比和珅都贪,前一阵他给自己难堪是因为自己不懂事,你他妈的拿一百两一斤的茶叶给我泡水喝,怎么就不实实在在给我拿点真金白银?对,对,对,范廷亮肯定是这么想的,自己真笨啊,愣是没拐过这个弯来。

交yì

完成了,珍珠高兴赵怀金也高兴,两全其美,赵怀金想着自己傍上了范廷亮这座靠山,美滋滋地带着随从走了。珍珠心想这件事情不能告sù

侯楠,告sù

侯楠了范廷亮必定知dào

,范廷亮不能要水晶球还得让自己把一万两银子退回去。干脆谁也不告sù

,我自己把这水晶球和银子都留下,这一个水晶球一张银票就够我一辈子吃喝不尽的了。

傍晚范廷亮等人回来了,珍珠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和众人一起吃了晚餐,连侯楠都被她蒙在鼓里。第二天信使来报说拓跋野狐禅回到军营了,范廷亮带着众人离开驿馆去军营见拓跋野狐禅,和拓跋野狐禅商量好了会战之事后,范廷亮等人启程回到了安乐城,珍珠心中暗想,现在你赵怀金就算后悔也找不到我们了,珍珠为自己占了一个天大的便宜而感到狂喜不已。

范廷亮手下的将士们把脑袋别在裤腰带里出生入死,苦打苦熬终于得到了到后方休整的机会,见到了后方的花花世界,将士们早已按耐不住去吃喝嫖赌。诸葛恩想严明军纪禁止将士们胡闹,范廷亮拦住他,说:“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都不容易,随他们去吧。”

得到了范廷亮的默许,将士们玩得更加疯狂了,诸葛恩怕长此以往将士们会消磨斗志,范廷亮不以为然,说:“你不让他们玩好了,他们上战场怎么能使出力qì

来,放心吧诸葛大哥,我也是带过兵的人,我有分寸。”范廷亮如此这般,诸葛恩也不好再说什么。

一天中午,范廷亮正和陈忠、诸葛恩在一家酒馆里喝酒,酒馆外面突然吵吵闹闹,范廷亮正要起身看个究竟,掌柜的走了过来,“四爷,门外有几位军爷说是您的手下,吵着要见您。”

范廷亮皱了一下眉头,“让他们进来。”

几个士兵缠着脑袋吊着胳膊,伤痕累累地走进了酒馆,后面还有四个人抬着一副担架,担架上躺着一个人蒙着白布。他们见到范廷亮就放声大哭,范廷亮见他们一副挨打的熊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们这是怎么了,别在这给我丢人,把眼泪都给我抹了。”

几个士兵抹掉了眼泪,说:“大人,我们是第五团的士兵,”第五团是马功赞的队伍,马功赞因公事出差不在安乐城。士兵说:“我们几个人今天在饭馆喝了点酒,然后二鳖头,二鳖头是我们的一个弟兄,二鳖头说带我们去青楼看歌舞,我们几个都喝多了当时就同意了。

“我们来到了青楼,青楼里最近来了一个东洋歌伎,二鳖头告sù

我们东洋妞温柔妩媚特别有味道,要叫几个东洋妞给我们唱个小曲跳个艳舞。我们几个见都没见过东洋妞,更别说听她们唱曲看她们跳舞了,于是我们就同意了二鳖头的提议,二鳖头就叫来老鸨子单点东洋妞。

“老鸨子爽快地同意了,几个东洋妞就拿着琵琶乐器进来了,大人您别说那几个东洋妞还真有味儿,穿着那叫什么和服,大腿根那还开着衩,隐隐约约能看见里面的白肉,东洋妞那叫一个白呀……”

范廷亮瞪起了眼睛,“少他妈的废话,捡主要的说!”

士兵吓了一跳,言归正传说:“东洋妞正要给我们弹唱的时候,老鸨子进来了,说有一桌客人要点这几个东洋妞,叫我们把东洋妞让给他们。大人,我们是跟着您枪林箭雨里闯出来的,我们能这样熊蛋吗,我们告sù

老鸨子这几个东洋妞今天我们要了,那桌客人想要东洋妞明天再来。

“老鸨子见我们不肯让,告sù

我们说那桌客人也是军爷,是什么大将军呼延毅的亲兵。大人,我们出生入死连上刀山下火海都不怕,能怕他呼延毅的几个亲兵吗,我们当时就拍桌子告sù

老鸨子,老东西别狗眼看人低,别说他是呼延毅的亲兵,他就是玉皇大帝的天兵天将我们也不惧他。

“老鸨子被我们骂了几句灰溜溜地走了,过了一会儿一伙人就冲进来了,他们气焰嚣张,一看就是平时欺男霸女豪横惯了,刚进门就辱骂我们,而且、而且、而且还…….”

士兵突然吞吞吐吐不说了,范廷亮厉声喝道:“而且什么快说!”

“而且他们还说您只不过是张文宗的一条狗,哪里比得上他们呼延将军一根脚趾,叫我们识相的赶紧滚,否则惹恼了他们,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士兵看着范廷亮的脸色大变,嗫嚅着有些犹豫。

范廷亮问道:“他们真的是这么说的?”

几个士兵七嘴八舌地叫起来了,“千真万确,我们敢对天发誓。”

范廷亮咬着嘴唇身子有些颤抖,“后来怎么了?”

士兵接着说:“他们目中无人欺人太甚,我们就掀桌子和他们打了起来,我们几个出来喝酒身上都没带家伙,而那伙人腰里都别着匕首,我们打不过他们吃了亏,二鳖头还被他们乱刀捅死了。”

说到伤心处几个士兵哭了起来,后面的四个士兵把担架抬了过来,范廷亮掀开白布看着二鳖头的尸体血迹斑斑惨不忍睹。没等范廷亮说话,陈忠就跳了起来,“那些人在哪,我去会会他们!”

诸葛恩急忙拉住陈忠,说:“陈都统,别冲动啊,三思而后行。”

“这还有什么三思的,我们的人被人家欺负了,被人家打了,还给捅死了一个,事情就在这摆着还三思个屁!”范廷亮动怒了,诸葛恩缩着舌头不说话了。

陈忠对那几个士兵说:“那伙人在哪,你们快带我去!”

士兵看了看陈忠,说:“大人您就这么去?那伙人可都带着刀。”

陈忠叫道:“带着刀怎么了,扛着炮我也不怕他!”

陈忠雷厉风行大踏步就要走,范廷亮拦住他,说:“辅国,这么去不行,而且你是都统身份太高不能去,你们几个回去把曹世海、曹世洋两位大人叫来,让他们叫上二三十个精壮的弟兄,把短兵器藏在身上。”

第七章.裂痕(下)

几个士兵见范廷亮要给他们出头,提起了精神跑回军营,诸葛恩在旁边看着直皱眉头.诸葛恩年岁大了,心态较为平和,他反对范廷亮这么意气用事,这么做容易捅出大篓子,但是范廷亮怒目圆睁浑身冒着火气,诸葛恩也不敢触怒他。

过了一会儿,曹世海、曹世洋兄弟带着人气势汹汹地来了,范廷亮把事情的大致经过对兄弟俩讲了一遍,然后附在兄弟俩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遍。曹家兄弟说:“大人您就瞧好吧,不给他点厉害,他还以为咱们第七师是软柿子随便捏。”

曹家兄弟带着人风风火火地走了,他们刚走侯楠就急急忙忙地跑来了,见到范廷亮气喘吁吁地说:“永明,出事了,马功赞他们团有几个人在青楼……”

范廷亮摆了一下手,“不用讲了,我都知dào

了。”

侯楠很诧异,“你都知dào

了,什么时候知dào

的?”

范廷亮阴沉着脸,说:“刚才那几个士兵来找我了。”

侯楠说:“刚才呼延毅派人来找我了,他们说这件事是误会,双方都喝了点酒没压住火气,捅死了我们一个弟兄他们表示非常遗憾,来向我们登门道歉,并且赔偿死去那个弟兄抚恤金二百两银子。”

范廷亮瞪着一双眼睛像是要吃人,“打死了我们的弟兄给二百两银子就完事了?我打死他们的人我一个给四百两,四爷我不缺钱。”

侯楠见范廷亮情绪有些过激,说:“永明,那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范廷亮说:“我已经派曹世海、曹世洋兄弟去做了,你回去告sù

呼延毅的人,就说你没找着我,这件事你做不了主,叫他们拿着钱回去。”

侯楠说:“永明,你可千万不能意气用事啊,头脑要冷静啊。”

范廷亮看了看侯楠,说:“什么叫冷静,我收下钱咽了这口气就叫冷静?”

侯楠说:“双方都是喝多了,酒精冲昏了脑子,大家都是义军都是一家人,为这点事大打出手岂不叫人耻笑。”

范廷亮叫道:“一家人,现在想起来咱们是一家人了,捅死咱们弟兄的时候怎么不想着咱们是一家人,弟兄们跟着我出生入死,这次我要不能给他们出头,我还有什么脸面当这个总兵!”

侯楠说:“对方是呼延毅的亲兵,呼延毅是何许人也,张大哥也要敬他三分。”

范廷亮看着侯楠,目光中流露出愤恨,“呼延毅怎么了,他有三头六臂呀,就是天王老子这么欺负我也不行,作栋,你要记着咱们头顶的乌纱是弟兄们拿命换来的,关键时候你不护着弟兄们,让不让弟兄们心寒,做人要讲良心讲义气。”

侯楠不知哪来的一股邪气,非要和范廷亮较真,“永明,要是都像你这么想,你打完了人家,人家还要反过来打你,冤冤相报何时了,这件事最后得怎么收场?”

范廷亮粗暴地挥了一下手,“我不管那些,总之我就一句话,我的兵让人欺负了我不能坐视不理!”

侯楠也大动肝火,说:“永明,你这不是混头吧脑不讲理吗?”

范廷亮看了看侯楠,突然抬起自己的胳膊拍了拍肘关节,“作栋,做人不能胳膊肘往外拐。”

侯楠一股火窜到天灵盖,叫道:“我这怎么是胳膊肘往外拐,我这是劝你为你好,事情闹得不可收拾难堪的是你!”

范廷亮面露凶相,侯楠不甘示弱,两个人针锋相对顶在了一起,陈忠急忙在旁边说:“都少说几句吧,自家兄弟别伤了和气,作栋,这件事情你就别管了,永明会处理好的。”侯楠看了范廷亮一眼,又看了陈忠一眼,转身走了。

陈忠拍了拍怒气未消的范廷亮,“别生气了,作栋也是为你好,都是急脾气撞到一起就炸。”

范廷亮扭头对陈忠说:“他怎么变成这样了,以前他挺有血性的,现在怎么竟这么缩手缩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曹世海、曹世洋带着二十多个乔装打扮的士兵来到了青楼,令他们想象不到的是,呼延毅的亲兵在打死人之后竟然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美滋滋地拎着小酒壶看东洋妞跳舞。曹世洋五脏六腑都要气炸了,“哥,这群兔崽子欺人太甚,不弄死他们几个我都咽不下这口恶气。”

曹世海显得比较镇定,说:“别急,今天他们一个也跑不了,黑子,你带着几个人把门窗给我看住了,别让他们夺门跳窗跑了。”

黑子拍了拍胸脯,说:“大人放心,包在我身上,连个苍蝇蚊子也不叫它飞出来。”

安排妥当了曹世海、曹世洋兄弟带着人进了青楼,呼延毅的亲兵打死了人满不在乎,青楼的老鸨子却吓得半死,那伙军爷也不是善茬子,死了人岂能善罢甘休。老鸨子和龟奴们一直提心吊胆守在门口,见曹世海、曹世洋一个个凶神恶煞似的闯进来就知dào

事情不好,一个小龟奴急忙上楼要去通风报信。

小龟奴刚跑了几阶楼梯,曹世洋就一个箭步窜了过去,老鹰捉小鸡一般揪住了小龟奴的后衣领,“小杂种干什么去?”

曹世洋长着一张夜叉脸,吓得小龟奴哆哆嗦嗦要尿裤子,不住地讨饶,“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曹世海冷冷地扫视着老鸨子和其他人,“今天这事和你们无关,别贱嘴贱舌自己找死。”曹世海就像地狱里的活阎罗,他一发话谁也不敢动弹了。曹世海带着人上楼直奔呼延毅亲兵的包间,隔着老远曹世海就听见东洋歌伎低转深沉的歌声,还有亲兵们猖狂放肆的笑声。

曹世海一肚子怒火,冲上去一脚踹碎了包间的房门,歌声笑声戛然而止。亲兵们抽出了匕首惊愕地看着曹世海、曹世洋等人,“你们是谁?”

曹世海冷笑一声,说:“这么一会儿就忘了,你们刚才不是挺凶吗?”

亲兵们知dào

是第七师的人来寻仇了,纷纷拔出了腰里的匕首,为首的一个亲兵说:“我们是呼延毅将军麾下的亲兵,敢动我们,你长几个胆子?”

曹世洋在旁边被彻底激怒了,“呼延毅算个屁,你把他叫来,老子把他的狗蛋扯下来当球踢!”

曹世洋一句话惊呆了所有人,曹世海也觉得弟弟口无遮拦,这句话要是传到呼延毅耳朵里,呼延毅较起真来还真得吃不了兜着走。亲兵指着曹世洋说:“你说的话你敢负责吗?”

曹世洋拍了拍胸脯,“你二爷我吐口唾沫就是钉,大哥,别跟他们废话了,抄家伙干吧!”

曹世洋率先冲了上去,曹世海等人也随后杀过去。这次曹家兄弟和手下人都带着兵器,呼延毅手下那些亲兵平时骄奢yin逸惯了,碰到赤手空拳的欺负欺负还可以,遇见全副武装的,立kè

就萎靡起来。交手不到几个回合,亲兵们就被逼到了角落里,一个个放下匕首束手就擒。

曹世海瞪着他们说:“举什么手,打呀,继xù

打,不打出几条人命来不算完。”曹世海、曹世洋等人不接受亲兵们的投降,下死手继xù

打,亲兵们被逼急了奋起还击,双方打得难解难分。

曹家兄弟带来的人都是百里挑一的精壮战士,亲兵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便血流成河倒了一地。临行前范廷亮嘱咐过曹世海,见好就收别把事情搞得太大,曹世海见亲兵们被打得没有反抗的能力了,再打下去就是赶尽杀绝了,曹世海朝弟兄们挥了一下手,二十多个人同时撤出战斗。

曹世海、曹世洋撤走了,亲兵们察看一下伤亡情况,有两个人被打死了,其他人都多多少少受了一些伤,呼延毅的亲兵哪里吃过这个亏。亲兵们叫来老鸨子,让老鸨子去呼延毅将军大营,请将军派人来救他们回去。

第八章.反目

呼延毅是整个张文宗义军里地位仅次于张文宗的二号人物,比范廷亮的义父穆清贤的实力还要强.听说自己有两个亲兵被人打死了,行凶者还叫嚣着扯掉他的蛋当球踢,呼延毅当时就火冒三丈。

呼延毅毕竟年岁比范廷亮大一些,处事也比范廷亮深沉老练一些,他没有派人再去报复范廷亮,而是坐上马车直接去找张文宗。刚开始张文宗与呼延毅两股义军合并的时候,呼延毅要比张文宗的实力强,后来慢慢发展,张文宗超越了呼延毅,呼延毅主动退到了第二把交椅上,张文宗对呼延毅是处处敬让三分。

呼延毅阴沉着脸见到张文宗,开门见山就把青楼斗殴的事情说了一遍。听说呼延毅有两个亲兵被第七师的官兵打死了,张文宗也是万分震惊,说:“呼延将军,这件事事关重大需从长计议,我先派人把范廷亮叫来。”

呼延毅说:“好,把范廷亮叫来,我在这等着他。”

张文宗派人快马加鞭去叫范廷亮,过了很久派去的人才回来复命。张文宗阴沉着脸说:“范廷亮叫到了吗?”

派去的亲兵说:“范总兵来了。”

“他人在哪了,怎么现在才到?”

亲兵说:“我去的时候范总兵正在睡觉,他手下人说他喝得酩酊大醉刚刚回来,我费了很大劲才把他叫醒。我接他到军营刚下马车,他就吵着说有泡尿憋不住了,跑去找茅厕了。”

亲兵话音未落范廷亮就走了进来,随着他掀开大帐门帘,一股刺鼻的酒味扑面而来,张文宗和呼延毅都禁不住皱起了眉头。范廷亮嬉皮笑脸地冲张文宗行了礼,“下官范廷亮参见将军,将军你急着叫我有什么事?呦,呼延将军也在这里。”

呼延毅看了范廷亮一眼没吱声,张文宗给范廷亮赐座,然后把青楼斗殴的事情对范廷亮说了一遍。范廷亮表情很夸张,“竟然有这种事,这些兔崽子瞧我喝多了就瞒着我在外面为非作歹,呼延将军,我治军无方管教不严,还请您恕罪。”

呼延毅说:“现在说这些都晚了,这种事谁都不想见到,但是既然发生了就要想办法解决,那两个亲兵都是我的同乡,十五六岁就跟着我,他们现在死了,我得给他们家人一个交待。”

范廷亮故作为难地挠了挠头,说:“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情,真是不应该,真是不应该啊,这样吧,呼延将军,这两个亲兵家属我每家给他们四百两银子。”

呼延毅说:“天底下走到哪也没有拿钱买命的说法。”

范廷亮说:“那呼延将军您的意思是要怎么办?”

呼延毅说:“严惩凶手。”

范廷亮为难地摊开双手,说:“几十个人搅合在一起,谁能说清人到底是谁打死的,这是一笔糊涂账没法算。”

呼延毅说:“找不到直接凶手就惩处罪魁祸首,已经有人认出来了,领头到青楼闹事的就是范总兵亲兵营的正副管带曹世海、曹世洋兄弟。”

范廷亮看了看呼延毅,“呼延将军的意思是让我杀了曹世海、曹世洋兄弟给您的两个亲兵偿命?”

“自古以来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除此之外我没法向死者家属交待。”

呼延毅咄咄逼人,范廷亮不甘示弱,“曹世海、曹世洋偿您两个亲兵的命,那我的士兵二鳖头的命谁来偿呢?”

呼延毅说:“第一次在青楼打死人那是失手造成的,第二次曹家兄弟打死我两个亲兵却是有预谋有准bèi

的。”

范廷亮冷笑道:“呼延将军,您手下打死我的人是失手造成的,我手下打死您的人就是有预谋有准bèi

,这种说法我手下那一万多弟兄恐怕不会信服。”

呼延毅不理会范廷亮,转身看着张文宗,“将军,您是一军之主,这件事怎么处理还要您亲自定夺。”

张文宗也有些为难,说:“都是自家兄弟不能因为这点误会伤了和气,呼延将军、永明,不如你们各让一步吧,永明你回去把曹家兄弟重杖五十逐出军营永不叙用,然后再赔偿两个死者家属各四百两银子,呼延将军你也就别再要求杀人偿命了。”

范廷亮和呼延毅都不说话,两个人都想根据对方的反应做出相应的回应。沉默了一会儿,张文宗问范廷亮,“永明,你觉得这个方法怎么样?”曹世海、曹世洋是奉了自己的命令去打人的,出了事让他们兄弟背黑锅,那范廷亮以后还怎么在军队里立足。

范廷亮想了想,说:“将军,曹世海、曹世洋兄弟是为义军立下了汗马功劳的人,不能责罚他们。一定要有人为这件事负责的话,就由我负责好了,我是总兵,我治军无方管教不严甘愿受罚。”

范廷亮为手下担罪责被罢官,第七师一万多血性汉子知dào

了肯定不同意,张文宗要强行罢黜范廷亮就要冒着军队哗变的危险,所以范廷亮知dào

张文宗绝对不会这么做,范廷亮一番话等于把皮球又踢给了张文宗。

张文宗有些不高兴了,眼中带着不满看了看范廷亮,“呼延将军、永明,这件事情事关重大还要从长计议,这样吧,你们先回去安抚好部下,不要让他们的情绪失控,我派人成立专门的调查小组调查这件事,等真相大白之后,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决不姑息,你们看怎么样?”

范廷亮双手抱拳,说:“下官听从将军安排。”

呼延毅沉默了一会儿,说:“将军这么做再好不过了。”

张文宗说:“既然这样你们就先回去吧,这期间要是再有什么差错我可就要杀一儆百,决不手软了。”范廷亮和呼延毅心里各自打着算盘离开了军营,等着看张文宗怎么调查如何处理。

过了几天,张文宗对青楼义军互殴致死案件做出了处罚,范廷亮军中的一名死者和呼延毅军中的两名死者,各自获得二百两银子的抚恤金,带头滋事行凶的曹世海、曹世洋兄弟被罢免官职,降为士兵留在军营里以观后效,同时范廷亮的第七师结束休假立kè

开赴前线。

义军官兵青楼互殴致死案件在老百姓当中造成很大的轰动,大家都在看着事情怎么收场。虽然第七师被整体拉到战斗最激烈的前线当炮灰,但是范廷亮也算是在某种程度上顶住了呼延毅的yin威,起码曹氏兄弟只是象征性地受点惩罚。

范廷亮为部下出头不惧yin威,手下一万多弟兄都非常感动,被拉到了前线不仅不埋怨范廷亮,还信誓旦旦地向范廷亮保证,只要跟着范大人,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大伙也不皱眉头。范廷亮因祸得福,使全师的凝聚力更加强劲,自己的威望在将士们中间也得到了很大的提高。

第八章.反目(下)

张文宗命令范廷亮率部渡过本土大陆第二大河——炎河,范廷亮用声东击西的办法引开了守河虞军的注意力,带领第七师的将士们渡过炎河.义军渡过了炎河这是一条爆zhà

性消息,传到仁京,康德皇帝大为震怒,命令郎盛炎一个月内将渡过炎河的义军全部清除干净。

郎盛炎接了圣旨立kè

派兵守住炎河各个渡口,防止其他义军赶来支援范廷亮,范廷亮被切断在炎河东岸成了孤军。范廷亮失去了后援,粮草有些紧急,无奈之下派侯楠率部到广顺征粮,他率领其余人马在白城堵住虞军。

广顺守备空虚,侯楠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其拿下,范廷亮则在白城吸引了虞军主力。虞军围着白城日夜强攻,范廷亮有些吃不消,派人去广顺通知侯楠回援白城,内外夹击共解白城之围。

信使来到了广顺,侯楠将信使安顿下来,拿着范廷亮的信犹豫不决,正巧这时珍珠走了进来。按照原则行军打仗是不允许带女人家眷的,但是珍珠软磨硬泡缠着侯楠,侯楠耳朵根子一软就悄悄地把珍珠夹杂在队伍里带了出来。

珍珠见侯楠愁云满面的,就问:“作栋怎么了,有什么难心事?”

侯楠拿出范廷亮的信抖了抖,“永明叫我回援白城,围困白城的虞军有五万多人,我手里只有三千人,回去也是无济于事。”

珍珠说:“那你就不回去呗,明知是死还要回去,那不是傻子吗?”

侯楠叹息一声,说:“永明是我的上级,再说我们还是生死弟兄,要是没人救他,他这把可就真悬了。”

珍珠听说范廷亮小命要不保,心里暗暗高兴,“作栋,既然你回去也救不了他,那你也不必自责,你拿他当兄弟,他拿你当什么了,你忘了他在外面散布的那些诋毁你的言论,他现在是总兵了,比你高出一等了,早就不拿你当什么兄弟了。”

侯楠说:“永明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天下人将怎么看我,我还有什么脸面苟活于世?”

珍珠扑哧笑了一声,说:“你太迂腐了,是兄弟就非要一起死啊,如果你回去能救他,那你回去还可以,你回去也是送死,何必为他人无谓地搭上自己的性命。我知dào

你们俩是好兄弟,那你就化悲痛为力量,等以后时机成熟了再为他报仇就是了。”

珍珠心里想的是如果范廷亮死了,那么这个总兵由谁来当?诸葛恩不孚众望,陈忠有勇无谋,只能是侯楠来当,自己男人成总兵了,自己就是总兵夫人了,哎呀太好了,烦人的范廷亮赶紧去死吧。

珍珠整天在侯楠耳畔吹枕边风,吹得侯楠五迷三道晕晕乎乎。人都是有私心有贪欲的,只是这私心贪欲在客观条件的干预下或收敛或张扬,珍珠就是在使侯楠的私心贪欲无限扩张。

侯楠看了看珍珠,说:“那我该怎么答复永明,永明的信使还在营里等着我。”

珍珠说:“嗨,这还不简单,你就告sù

那信使我们马上就去,等那信使走了我们纹丝不动,他拿我们也没办法。”

侯楠说:“不行不行,这样有点太小孩子气了,我就说我势单力薄,恐怕去了也是飞蛾扑火,还是让永明突围到广顺,广顺粮草众多又靠近渡口,比白城更具战略意义,对,我就这么和永明说。”

珍珠说:“其实说什么都一样,范廷亮一死你就是第七师的总兵了,谁还会计较你说了什么。”

侯楠咬着嘴唇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宁肯不当这个总兵也不愿永明去死,我们毕竟是生死与共的兄弟。”

珍珠说:“你何必这样,范廷亮就是死也不是死在你手里。”

侯楠说:“可是他有难我坐视不理,我这心里不得安宁啊。”

珍珠叹了一口气,说:“嗨,现在像你这样的好人都快绝种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讲义气过头了就是冒傻气。”

侯楠不知是鬼迷心窍还是邪祟附体,竟然听信了珍珠的话,说自己兵力不足有心无力,还是让范廷亮自己突围吧。信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侯大人能说出这话吗?信使又把白城的危急情况对侯楠讲了一遍,珍珠怕侯楠改变主意就打断了信使的话,不等侯楠开口就叫人把信使轰出去了。

信使回到白城把侯楠拒不发兵救援的事情说了一遍,还说坏事的就是侯楠身边的那个女人。范廷亮呆呆的半晌说不出话,自己和侯楠这么多年的情义竟然被一个女人搅几下舌头就搅碎了,是女人的魅力太强了还是兄弟的情义太淡了?

孙登贵得知侯楠拒不发兵,怒气冲冲地叫道:“大人别理会他,我就不信没他这个鸡子儿咱们就做不成槽子糕了,今天晚上我带一批敢死队杀条血路冲出去!”汪俊、马功赞、曹世海、曹世洋等人也叫成一片,靠天靠地靠人不如靠己,就算战死疆场也是条血性汉子。

肚子里的怨气可以靠几句豪言壮语发泄出去,但是现实的难题还得靠现实的办法来解决。范廷亮率部本就没带多少粮草,被围困在白城数日已经到了绝粮断炊的边缘,范廷亮又派出几路信使四处求援。

张文宗得知范廷亮被围困在炎河以东之后非常焦急,命令手下将士,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打通一条道路救出范廷亮。当年安乐城里的仇锷仇二爷带着军队强渡炎河,拿下了炎河东岸重yào

的渡口白马镇。

仇锷攻占白马镇振奋了义军的士气,打击了虞军的情绪。范廷亮趁将士们士气高涨,在清晨白雾茫茫的时候,打开城门逃出白城直奔白马镇渡口。张文宗的意思是所有义军全部撤回炎河西岸,如果范廷亮撤走了,炎河东岸就剩下侯楠一支队伍了,势必会成为虞军的众矢之的,侯楠也率军撤往白马镇。

听说侯楠也要撤到白马镇退回西岸,范廷亮大为恼火,命令孙登贵、汪俊率军拦截侯楠,让侯楠和他的军队分离,一个人到范廷亮的大帐,把该说的话都说清楚了。陈忠劝说范廷亮,自家兄弟何必这样,有什么事情等回到了西岸再说不迟。

范廷亮瞪起了眼睛,说:“回到西岸就迟了,有些话还是趁早说明白了好,他要是敢一个人来见我,我就仔细听听他能说出些什么来,他要是不敢来见我,咱们兄弟就算是做到头了。”

陈忠说:“永明,有些事情不是看表面就能看清楚那么简单……”

范廷亮打断了陈忠的话,“我给他机会,珍不珍惜就看他自己,他要真是和那个女人打得火热不认我们这些兄弟,那我们也不必和他客气。”

陈忠神色紧张起来,说:“永明,你打算怎么对待作栋?”

范廷亮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清理门户!”

孙登贵、汪俊率部拦住了侯楠军队的去路,要求侯楠跟他们单独去见范廷亮。侯楠有些心惊,再加上珍珠不停地在旁边进谗言,侯楠打定了主意不去见范廷亮,而是要写封信带给范廷亮说明缘由。

孙登贵、汪俊都是久经沙场的急脾气,见侯楠不肯跟他们走,当时就拉开了架势要和侯楠的队伍刀兵相见。汪俊看了看对面的侯楠军队,对孙登贵说:“都是自家兄弟,因为侯楠一个人而自相残杀,太令人心寒了。”

孙登贵想了想,说:“我去问问他们,到底是跟着范大人还是跟着姓侯的。”孙登贵催马来到了侯楠军队的阵前,兵卒们知dào

孙登贵有万夫不当之勇,一个个都剑拔弩张对准了孙登贵。

孙登贵声如霹雳叫道:“你们都听好了,我是奉了范大人的命令来缉拿叛徒侯楠的,你们自己拍着良心好好想一想,你们吃的喝的穿的用的,是范大人给的还是那个叛徒侯楠给的,你们是效忠范大人还是效忠侯楠,自己掂量好了,效忠范大人的就放下武器和我一起回西岸去。”

孙登贵的话在侯楠军中引起了骚动,有几个人首先放下了武器,紧接着多米诺骨牌效应就产生了,三千多将士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武器。侯楠见形势失控惊慌不已,珍珠对侯楠说:“都是那个黑大个儿捣的鬼,快下令射死他!”

珍珠叫侯楠射死孙登贵,如果那样的话侯楠和范廷亮就做不成兄弟只能当死敌了,说一句肺腑之言,侯楠还是舍不得和范廷亮的这段情义。珍珠见情势紧急侯楠还犹豫不决,就自己叫了起来,“快射死那个黑大个儿,射死他重重有赏!”

士兵们都对珍珠侧目怒视,没有一个人肯听从她的命令,此时侯楠也后悔自己听信了珍珠的鬼话,他冲珍珠吼道:“行啦,你别吵啦,要不是你我们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吗,再叫嚷射死的就是你!”珍珠从没见侯楠发这么大的脾气,闭上嘴巴不敢说话了。

孙登贵见军心已收非常高兴,心想该是清理门户收拾叛徒的时候了。就在孙登贵要出手的时候,远处一骑快马飞奔而来,马背上坐着曹世洋。曹世洋对孙登贵叫道:“孙都统,总兵大人有令,不要伤害侯楠,放他和那个女人一条活路。”

“什么!”孙登贵有些不甘心。

曹世洋说:“这是总兵大人的命令。”

孙登贵知dào

军令如山不容更改,他只能叹息一声重重地捶了一下拳头。侯楠的三千多人马跟着范廷亮一起撤回了炎河西岸,侯楠和珍珠两个人不知所踪。

回到西岸就安全了,范廷亮终于可以睡上一个安稳觉了,晚上他沾到枕头就沉入了梦乡,在梦里他又回到了从前,和陈忠、侯楠一起走南闯北出生入死,想一想如今侯楠离他而去,梦醒时分心里一阵酸楚。

义军退回了西岸并不代表义军放qì

东进计划,范廷亮率军渡过炎河遭遇失败是因为准bèi

不足,张文宗吸取了教xùn

,等着准bèi

充足了再渡过炎河,与虞军展开一场大决战。

虞军大司马郎盛炎判断出了义军的企图,在炎河东岸积极调动兵马做出布防。郎盛炎把中军大帐设在了显庆城,赫连浩德也跟着郎盛炎来到了显庆城。前一阵赫连浩德落入陷坑摔伤了腿,郎盛炎请来众多名医为他会诊,他的腿伤很快就痊愈了,也没留下什么后遗症,但是郎盛炎出于安全考lǜ

,还是让赫连浩德待在院子里养伤,赫连浩德待得烦躁不安。

赫连浩德想要到外面转一转,几个仆役慌忙站出来说:“王爷,您腿伤尚未痊愈不能到处走动啊。”

赫连浩德气恼地说:“我腿上哪里还有伤,瞎了你们的眼睛,快让我出去。”

仆役们说:“王爷,大司马吩咐过了,您要是出了这个院子我们就得受罚。”

赫连浩德更为恼火了,“你们这是想把我软禁起来,到底是何居心,郎盛炎是大司马我是王爷,他说话好使我说话就不好使?”

几个仆役见拦不住赫连浩德,就黑压压跪倒在地不停地磕头,“王爷,您就可怜可怜我们,您和大司马我们都得罪不起,我们上有老下有小,混口饭吃不容易。”再说下去仆役们就要掉眼泪哭鼻子了,赫连浩德被他们搅闹得心烦意乱,正要转身回去,有人走了进来。

“启禀王爷,锦衣卫大都督罗森罗大人求见。”

第九章.斩首行动

赫连浩德被郎盛炎关在院子里形同软禁,正心烦意乱忽然听说罗森前来拜访,赫连浩德皱了一下眉头,“他来找我干什么,叫他进来吧.”赫连浩德整理一下衣冠回到屋里正襟危坐,过了一会儿锦衣卫大都督罗森走了进来。

罗森从事着大虞朝最神mì

的谍报工作,是康德皇帝的心腹亲信。他皮肤苍白干枯,十个手指甲乌黑暗淡,抬起头露出血红色的眼睛和满是伤疤的脸,像是一个地狱里的魔鬼。

罗森最擅长研制毒药、火药、机关暗器,由于长时间在实验室里做实验,造成了罗森形象的怪异和性格的怪癖,站在屋子中间像是一具僵尸,“锦衣卫大都督罗森参见周王殿下。”

赫连浩德从小就害pà

罗森,现在长大了见到罗森仍旧是心有余悸,“罗大人请坐。”

罗森没有急着坐下,而是侧身闪到了一边,“皇上牵挂王爷您的饮食起居,特意叫我把王府里的几个使唤丫鬟带来服侍王爷。”

赫连浩德光顾着注意罗森那张恐怖的鬼脸了,没注意在罗森身后门外还站着几个小丫鬟,其中有赫连浩德最得yì

的白静,赫连浩德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起身说道:“白静,你们都进来吧,”白静扭扭捏捏带着几个丫鬟走了进来。

赫连浩德拉住了白静的手,指了指椅子,说:“你这一路颠簸一定累了吧,快坐下休息。”赫连浩德烦闷孤寂的时候突然见到了白静,内心无比喜悦溢于言表,而白静倒显得比赫连浩德深沉一些精细一些。白静看了看罗森,站在那里没有动弹。

堂堂一个王爷当着大臣的面和丫鬟拉拉扯扯的,很没有规矩很不成体统,罗森咧着嘴咳嗽了一声。赫连浩德厌恶地皱起了眉头,轻声对白静说:“你先到后屋等着我。”白静点了点头带着丫鬟们退了出去。

罗森喝了一口茶水,说:“王爷,我是奉了皇上的命令到这来执行特殊任务的,这是皇上的圣旨。”罗森从怀里掏出了黄绸卷轴圣旨双手恭敬地递给了赫连浩德,赫连浩德同样恭敬地接过圣旨,打开一看,是康德皇帝嘱咐他的话,让他和罗森多学习学习,不要玩物丧志不要偷懒懈怠等等。

赫连浩德卷起了圣旨,说:“不知dào

罗大人来执行什么特殊任务?”

罗森说:“我来执行斩首行动,就是对叛军的各个首领实施定点清除,以最小的代价给予敌人最大的创伤。”

赫连浩德说:“罗大人的意思是派刺客行刺?”罗森点了点头,赫连浩德又说:“叛军的首领必然也是卫兵如云防范严密,刺客能近得了身吗?”

罗森说:“这就要看锦衣卫的手段了,王爷,皇上说了让我多教导教导您,教导不敢说,只能说是让王爷见识见识我们锦衣卫的实力。”

赫连浩德说:“好,久闻你们锦衣卫神通广大,这次我就见识见识你们怎么给敌人斩首。”罗森把自己的计划大致对赫连浩德说了一遍,刚开始赫连浩德还认真听讲,后来见罗森啰嗦个没完赫连浩德便有些心不在焉,偷偷地望着窗外想着白静。

罗森发xiàn

赫连浩德根本没用心听自己的话,便不再说下去了,叹息一声起身告退。罗森走了赫连浩德兴高采烈地来到后屋见白静,白静正在坐着喝茶,见赫连浩德进来急忙起身行礼,赫连浩德搀住她,说:“这里又没有外人,你客气什么,别整这一套,你知dào

我最讨厌繁文缛节了。”

白静和赫连浩德可以说是青梅竹马情同兄妹,白静十岁的时候就在赫连浩德身边,陪伴着赫连浩德一起长大。想当年白静的父亲也是虞朝的封疆大吏,后来因为卷入了一场政治漩涡被迫自尽,白静的父亲一死了之,家里人却还要遭受牵连。

白府被抄家,男丁一律充军流放,女子一律押入浣洗局服役,年仅十岁的白静跟着母亲一起来到了浣洗局,从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一下子跌落到卑微贫贱的罪人之女。浣洗局是负责给皇宫里缝缝补补、洗洗涮涮的地方,白静年纪太小干不了什么活儿就帮着母亲打下手,一双小手整天泡在冰水里冻得红肿发亮。

赫连浩德和白静同岁,生日比她大了几个月而已。十岁的小男孩正是淘气的时候,赫连浩德整天在皇宫里上蹿下跳不肯安生,照顾他的奶妈害pà

他有什么闪失,整天跟在他后面唠唠叨叨。

小男孩是最受不了唠叨的,奶妈们越是唠叨赫连浩德越是淘气,好像这么和奶妈们作对会得到某种快乐似的。有一天赫连浩德趁奶妈们不注意就跑出了自己的寝宫,奶妈们惊慌失措追赶他,他像是冲破樊笼的小鸟,憋着一口气跑出了很远很远,直到奶妈们那絮烦的叫喊声消失在他耳畔。

赫连浩德喘了几口气定下神来看了看四周,这是他从没到过的地方,房子与皇宫里富丽堂皇的宫殿比起来低矮寒酸破破烂烂,墙角堆放着木盆、搓衣板、皂角粉之类的东西,院子里晾晒着一些衣物,到处都是脏水。

赫连浩德感觉好奇向前走去,拐过一道弯赫连浩德看见一群妇人正在井边汲水,蹲在院子里搓洗衣物,她们一个个神情木然,对赫连浩德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小孩子视而不见。赫连浩德看了看她们,感觉无聊又向前走去,走到一座僻静的小院里,赫连浩德看见一个小女孩正踩在凳子上晾晒衣物,这个小女孩就是白静。

母亲把皇宫里的衣服洗干净了,白静拿到这里来晾晒,白静正在凳子上翘着脚干活儿,几个比她年纪稍大的男孩子走了过来,这几个男孩子长得肥头大耳,都是浣洗局主管官吏的儿子。

几个小男孩走到白静面前看了看白静,说:“小丫头挺能干呀,这么多东西你能晾得过来吗,用不用哥哥们帮你?”白静看了他们一眼没吱声,母亲嘱咐过白静,这些男孩子都是浣洗局官吏的儿子,咱们惹不起的。

见白静不搭理他们,有个长着龅牙的男孩叫道:“哎,小妮子你耳朵聋了?”白静装作什么也没听见,继xù

晾她的衣服,龅牙男孩来了火气要上前教xùn

白静,为首的小胖子拦住了他,笑嘻嘻地对白静说:“怎么了小妮子,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哥哥听一听。”

白静将这几个男孩视若无物,小胖子怒了,一把将白静晾着的衣服扯下来扔到了地上。

“你!……”白静愤nù

地看着小胖子,母亲辛辛苦苦洗干净的衣服就这么被他们弄脏了。白静想发火,但是她想起了母亲的话,在人矮檐下怎敢不低头,时时刻刻都要忍。

白静压下满心的怒火弯腰把衣服捡了起来,抖掉上面的泥土又晾在了绳子上。小胖子又扯掉了衣服直接扔到了烂泥里,这下子衣服裹上了一层烂泥,小胖子得yì

地说:“叫你装聋作哑,以后大爷问你话你还敢不敢不答yīng

了?”

白静咬着嘴唇眼中含着泪怒视小胖子,小胖子满不在乎地笑了一下,“瞅什么瞅!”小胖子一脚踹翻了白静脚下的凳子,白静摔到了地上,眼泪忍不住涌了出来。看见白静哭了,小胖子身后的几个小狗腿子欢叫着跑过来围住了白静,有几个小狗腿子上前抓扯着白静的头发取笑。

白静挣扎着想站起来逃跑,小龅牙按住了她,说:“别让她跑了,咱们弄些烂泥涂在这小妮子脸上。”小龅牙的馊主意得到了伙伴们的一致同意,几个男孩按住了白静,几个男孩去弄烂泥,白静岁数比几个男孩小力qì

也比他们小,只能在那无助地哭泣。

“住手!”在远处观望的赫连浩德走了过来,几个小男孩看了看他,“你是哪冒出来的王八蛋,敢管老子的闲事,先把他给我打一顿!”小胖子吩咐手下的狗腿子上前殴打赫连浩德,这时,浣洗局的官吏听见吵闹声走了过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浣洗局主管紧绷着脸神情严肃。

小胖子叫了一声爸爸张开双手跑了过去,“爸爸,这小子敢骂我,我要打他。”小胖子狠狠地指着赫连浩德,主管看了一眼这个陌生的小男孩,看着小男孩的一身穿戴装束,主管心里犯起了嘀咕,这小孩是谁,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主管和蔼地问了一句,“你是谁家的孩子?”赫连浩德没理会主管,而是走过去推开了那几个小狗腿子,把白静扶了起来,白静抹了抹眼泪诧异地看着面前这个秀气的小男孩。

“打他,给我打他!”有父亲在身边撑腰小胖子更加嚣张,浣洗局的人都知dào

主管的小儿子是个小魔王,臭名昭著,浣洗局的大人小孩猫狗花草没有没受过他欺负的,碍着他父亲的权势都是敢怒不敢言。

几个小狗腿子正要殴打赫连浩德,赫连浩德的几个奶妈慌慌张张跑了过来,“哎呀,我的小祖宗,可算是找到你了,吓死我们了,”奶妈抱起赫连浩德就是一顿亲吻,赫连浩德厌恶地扭过头去。

主管看呆了,在旁边问道:“你们是谁,这孩子是谁家的?”

“瞎了你的眼睛!”奶妈冲着主管厉声怒喝,“这是当今皇上的四皇子,周王小殿下。”

主管当时就感觉头皮发麻,两条腿发软。赫连浩德指着小胖子,说:“他刚才说要打我。”

“什么,有人要打皇子!”几个奶妈都万分震惊。

小胖子见势不妙瑟缩着躲到了父亲的身后,主管赔着笑脸,说:“这是我儿子,小孩子不懂事,几位嬷嬷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奶妈说:“子不教父之过,你怎么教育你儿子的,竟然要打皇子,长大了还不得忤逆造反啊。”

另一个奶妈说:“这话要是让皇上听见了,你们全家都小命难保。”主管点头哈腰赔礼道歉,总算哄得赫连浩德消了怒气,小胖子这几个恶童,有一个算一个,晚上回家屁股都得被打烂。

奶妈抱着赫连浩德要回皇宫,赫连浩德却挣扎着不肯走,扭头看着白静,说:“我要带她一起回去。”

奶妈以为小孩子一时心血来潮胡说八道,“好好好,小祖宗我们先回去,一会儿就把她接回去。”

赫连浩德在奶妈怀里挣扎起来,“不行不行,我现在就要带她走!”赫连浩德耍起了驴脾气,几个奶妈没办法只好带走了白静,然后向康德皇帝通禀了一声。

这种小事康德皇帝是不会在意的,“既然浩德喜欢,就让那小丫头陪在浩德身边当个宫女,”于是白静便进了皇宫,后来赫连浩德成年在外建造了一座周王府,白静又跟着赫连浩德来到了周王府。

第九章.斩首行动(中)

皇室子弟亲情都比较淡漠,赫连浩德跟白静之间的感情比他和任何一位兄长的感情都要好.赫连浩德拉着白静的手在花园里漫步,郎盛炎把中军大帐设在了显庆城的一处豪华府邸,为了时刻保护赫连浩德,郎盛炎把赫连浩德安排在了自己的府邸,两个人各自有自己的院落,赫连浩德拉着白静的手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郎盛炎的院落里。

郎盛炎的院落里有一座小楼此时正在举办宴会,十几个人围坐在一起胡吃海塞。这些人都是虞军的官员,看见酒比看见爹娘都亲,一个个喝得东倒西歪醉眼迷离,还咧着嘴巴叫嚷,喝喝喝,满上满上满上。

为了喝酒拼出个胜负,这些人立下了一个规矩,十坛子酒不喝完谁也不准出去。其中有一个叫万俟蝎尾的低品级押粮官苦着脸站起来,“我去趟茅房,一会儿就回来。”

守在门口的大汉板着脸摆着手,“不行,说好了,不喝完十坛酒谁也别出去。”

万俟蝎尾说:“难道你们要让我尿裤子不成?”

大汉摇着头,“我不管那些,你非要出去喝光十坛酒就完了嘛。”

万俟蝎尾气愤地叫道:“喝光了十坛酒我就抬着出去了,好,你们逼我是不是,别怪我啊,”万俟蝎尾一下子跳到了窗户上,站在二楼窗户上解开裤带掏出了水管,屋子里一片惊呼之声。

赫连浩德和白静正巧走到小楼附近,忽然看见一条水柱从楼上倾泻而下随风摇曳,白静再往上看就啊的一声捂住了眼睛。赫连浩德看到这一幕火冒三丈,搂住了白静叫嚷起来:“站在窗户上的是谁,报上名来!”

听到赫连浩德的叫嚷,万俟蝎尾险些脚下一软栽到楼下摔死。万俟蝎尾这下子是闯了大祸,赫连浩德找到了郎盛炎把万俟蝎尾揪了出来,一怒之下赫连浩德要把万俟蝎尾阉了。郎盛炎觉得有些过分,劝赫连浩德念在万俟蝎尾事出有因从轻处罚。

赫连浩德咬着牙想了想,叫人把万俟蝎尾绑到院子里抽了三十鞭子,抽得万俟蝎尾皮开肉绽哭爹喊娘。抽完了鞭子几个人把万俟蝎尾搀扶到了房里,万俟蝎尾躺在炕上三天没敢动弹。万俟蝎尾心里恨意如火,好你个赫连浩德,你在小姑娘面前逞威风打得我满身是伤,你是王爷有什么了不起的,你等着,被我抓住了机会我决饶不了你!

康德皇帝让赫连浩德多向罗森学习学习,但是赫连浩德整天和白静待在一起游玩嬉戏,根本就没把罗森的斩首行动放在心上。一天早上天刚蒙蒙亮,罗森就派人叫醒了赫连浩德,赫连浩德恼怒地叫着:“干什么呀,有什么话不能等天亮透了再说。”

罗森派来的仆役说:“王爷,我们大人叫您去参观一下斩首行动。”和罗森学习这是康德皇帝的命令,赫连浩德不敢违背,极不情愿地起床穿衣跟随罗森出发,罗森不说一句话带着赫连浩德来到了一座小山岗上。

赫连浩德望了望光秃秃的四周,说:“哪有斩首行动,我怎么看不见。”

罗森坐到一块石头上,说:“王爷,您耐心地等着,好戏马上就要上演,”罗森眯起眼睛望着远处山下的一片军营。

罗森所在山岗对面的军营正是范廷亮的军营,义军经过稠密准bèi

还是成功地渡过了炎河,击溃了郎盛炎布置在沿岸的守军,在炎河东岸站稳了脚跟。最近战事不是太紧张,范廷亮决定放松一下和将士们踢一场足球,早晨天刚亮范廷亮就起床了。

吴美娇睁开惺忪睡眼看了看他,说:“你起来这么早干什么?”

范廷亮穿着衣服,说:“我今天要和孙登贵他们踢球,小懒猫快起来去看我踢球,”范廷亮嬉笑着拍了拍吴美娇的屁股。

吴美娇缩在被窝里,说:“我不想去。”

范廷亮说:“你不想看看我在绿茵场上的飒爽英姿了,告sù

你,过了这村可就没了这店。”

吴美娇伸手拉住了范廷亮,说:“我这眼皮总是跳来跳去的,心里也乱糟糟的发慌,你别去了,留下来陪我吧。”

“你不会是病了吧,”范廷亮摸了摸吴美娇的脑袋,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脑袋也不热呀,你等着我去叫军医。”

吴美娇抓住范廷亮不撒手,说:“你别去,你留下来陪我我这心里就踏实了,我总有股不祥的预感,我担心你会出意wài

。”

“你别自己吓唬自己了,说得神神叨叨的,我踢球有什么危险,他们长着牛蹄子还能踢死我不成?你就是没休息好,好好睡一觉,我把军医叫来给你瞧一瞧,乖,听话,”范廷亮吻了吴美娇一下,又拍了拍吴美娇,转身走出了营帐。

将士们在军营里挑选了一块平整的草地,早早地就聚集在那里,有几个上场踢球的将士已经换上了褂子短裤,见到范廷亮过来大家一阵欢呼。范廷亮举起双手向将士们致意,“让大家久等了。”

范廷亮最喜欢的运动就是踢球,足球应该说是不流血的运动里最能体现男子雄性魅力的,范廷亮换上褂子短裤和将士们在绿茵场里争抢起来。范廷亮的球技含蓄点说是很一般,但是他是总兵,没有人会傻到和他认真拼抢,大家都在想着怎样叫范廷亮开心。

范廷亮踢了一会儿进了两个球,浑身大汗淋漓,趁着死球的机会跑到场边喝水,“不行了,踢不动了,你们玩吧,有我在你们还放不开手脚。”范廷亮换了衣服坐到场下观看将士们踢球,范廷亮不在了将士们立kè

生龙活虎起来,球踢得也比刚才好kàn

了许多,引来场外观众的一阵阵喝彩。

范廷亮看着球突然心里莫名地慌乱起来,他从面前的果盘里拿出几个水果吃下去,这种慌乱的感觉丝毫没有减退,反而更加剧烈。此时天空一只雄鹰鸣叫着振翅掠过范廷亮的头顶,范廷亮抬头望了望天空,额头冒出了冷汗。

范廷亮感觉不舒服想回营叫个军医瞧一瞧,他正要起身,球赛结束了,一个士兵跑到范廷亮身边,说:“大人,卧龙队战胜了凤雏队,该您给卧龙队发奖品了。”范廷亮想了起来,他昨天答yīng

将士们了,今天哪个队赢了他就奖赏给哪个队一坛酒。

范廷亮擦了擦汗,起身说:“把酒给我拿来,”士兵拿过来酒坛子,范廷亮捧着酒坛子向获胜的卧龙队走去,周围乱糟糟的挤满了人,大家都欢呼雀跃。

就在范廷亮把酒坛子递给卧龙队队员的时候,一个士兵突然握着火折子从人群里冲了出来,范廷亮身边的卫兵见状急忙大叫:“快按住他!”

几个士兵反应过来按住了这个假扮的士兵,假士兵被按到了地上,眼看着无法行刺范廷亮就要被活捉了,假士兵奋力挣扎着将火折子戳向了自己的胸口。假士兵宽敞的军装里缠着一层又一层炸药,炸药遇见明火立kè

爆zhà

起来,天崩地裂。

假士兵被炸成了一堆焦黑的碎片,按住他的几个士兵倒在了血泊之中,有的哀叫呻吟,有的一动不动。孙登贵叫嚷起来:“保护好大人!”人们还没有从惊慌中回过神来,又一个假扮成士兵的刺客缠着炸药拿着火折子扑向范廷亮。

轰一声巨响,血肉横飞,又有一大片官兵倒了下去,孙登贵临危不乱呼喊着捉拿刺客,这时第三个刺客瞄准了孙登贵。这个刺客可能是比较稚嫩,业务不熟练,拿着火折子还没等点燃,孙登贵就拔出剑来砍下去,将刺客握着火折子的手砍断在地。

刺客没有火折子引燃炸药,忍着剧痛要跑,孙登贵叫道:“拦住他,抓活的!”将士们拿着兵器将第三名刺客团团围住,刺客无路可逃咬着牙用另一只手抽出了腰里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刺进了自己的心脏。义军将士想要阻拦已经晚了,刺客倒在地上抽搐几下,嘴角流出鲜血死掉了。

孙登贵握着剑叫道:“封锁军营各个出口,清查可疑人员!”将士们跑前奔后忙乱成一团,这时孙登贵才想起来范廷亮,他转身一看范廷亮不见了,就听一个士兵紧张地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大人,范大人受伤了。”

孙登贵瞪大了眼睛,只见范廷亮浑身血肉模糊闭着眼睛倒在地上,孙登贵叫道:“快拿担架抬范大人回大帐叫军医!”整个义军大营一片混乱,罗森和赫连浩德在远处的山岗上看得清清楚楚。

罗森说:“王爷,我们的人得手了,不知dào

炸死的是叛军的哪个头头儿。”

虽然距离很远,但是刚才那两声爆zhà

还是把昏昏欲睡的赫连浩德吓了一跳,赫连浩德起身望了望义军慌乱的军营,“你们这是怎么弄的?”

罗森说:“这是我们挑选的死士引爆了自己身上的炸弹。”

赫连浩德大吃一惊,“这不是在自杀吗?”

罗森依旧板着脸,“错,这是杀身成仁。”

赫连浩德心里震撼不已,竟然有人明知dào

这件事是死还要去做,这是一种什么力量支撑着他驱使着他,真是令人深思啊。

就在赫连浩德万分惊讶的时候,罗森安插在义军军营里的细作跑了回来,“启禀大人,启禀王爷,我们派去的三个人有两人引爆了炸药,炸死炸伤叛军无数,其中还炸死叛军一员总兵。”

罗森问道:“炸死了哪个总兵?”

细作回答:“是一个叫范廷亮的总兵。”

“范廷亮!”赫连浩德脱口叫了出来,刚才那两声巨响没想到竟炸死了范廷亮,范廷亮和他可是不共戴天,现在好了,范廷亮死了,没有人再和他争抢美娇了,美娇就要成为他的老婆了。赫连浩德异常兴奋,幸福来得太突然倒叫人有些不敢相信,他又问细作,“你确定炸死的是范廷亮?”

细作说:“千真万确,我亲耳听叛军说的,”赫连浩德欢呼雀跃,简直不知dào

该怎么表达内心的喜悦,罗森和细作在旁边看得直发愣,炸死了一个总兵,又不是炸死了张文宗,就算是炸死了张文宗,你身为皇子也该有些深沉吧,嗨,竟如此浅薄。

第九章.斩首行动(下)

罗森带着赫连浩德走下山岗回到显庆城摆酒设宴庆贺,酒宴上阿谀奉承的官僚们把康德皇帝歌颂了一番,把罗森赞扬了一番,捎带着也把赫连浩德吹捧了一番.赫连浩德心里美滋滋的,举起酒杯左一杯右一杯,直喝得酩酊大醉。

斩首行动初获成功,大家喝酒庆祝,赫连浩德也借此豪情畅饮,其实谁也不知dào

他高兴的真实原因,他心里想的是范廷亮死了,他就可以和吴美娇在一起了,想着吴美娇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赫连浩德的心里就乐开了花。

酒宴散了之后白静搀扶赫连浩德回房休息,赫连浩德踉踉跄跄,嘴里还在不住地叫嚷:“人生得yì

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喝喝喝!”赫连浩德在院子里大吵大闹东倒西歪,柔弱的白静费尽了力qì

才将他拖拉回了房间。

“喝喝,今天我高兴,我要喝个痛快,”赫连浩德浑身散发着刺鼻的酒味,嘴里叨叨咕咕说着胡话,白静把他扶到了床上,为他脱掉了衣服、鞋袜。看着躺在床上烂醉如泥的赫连浩德,白静心里乱糟糟的不是滋味。

自从小时候赫连浩德在浣洗局救了白静之后,赫连浩德就以一个白马王子的形象印在了白静幼小的心里,十岁的孩子算不得爱情,但是那也是一份纯真的好感。后来两个人都长大了,白静知dào

赫连浩德是皇子,自己是丫鬟,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两个人永远不可能在一起,但是白静的心里会永远腾出一方净土,保留着对赫连浩德的那份爱。

赫连浩德其实对白静也有好感,要不然他小时候也不会吵着闹着把白静带出浣洗局,但是他对白静的好感一直停留在孩童之间纯真的友谊上。可能是因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缘故吧,他一直把白静当做自己的妹妹,从来没有在男女两性的层面上考lǜ

自己与白静的关系。

赫连浩德喝了太多酒,酒精烧得他五脏六腑都难受,他撕扯掉内衣,闭着眼睛叫着:“美娇,我今天真开心啊,那个叛贼死了,你不用再守着他了,我平生第一次这么开心啊。”

白静从唐家兄弟口中得知,美娇是赫连浩德狂热追求的一个漂亮女孩,白静黯然神伤。赫连浩德不停地叫着美娇的名字,把内衣都扯掉了袒露着整个上身,白静怕他着凉,拿起被子盖在他身上。

赫连浩德突然一把抓住了白静的手,死死地用着力,让白静手腕发痛,挣脱不得。赫连浩德迷迷糊糊地叫着:“美娇你别走,你别离开我,你知不知dào

我有多爱你,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了。”

白静掰着赫连浩德的手,说:“王爷你认错人了,我是白静不是美娇,”赫连浩德毫不理会这些,用力拉着白静。醉酒的人手上都是没轻没重的,赫连浩德一下子就把白静拉到了床上,白静叫了一声刚想下去,赫连浩德又一把搂住了她。

“王爷,我是白静啊,我是白静啊,”白静想挣脱赫连浩德的纠缠。

赫连浩德却突然把头贴在了她的胸上,呜呜的像个孩子似的哭了起来,“美娇,我是皇子王爷,怎么就配不上你,你偏偏喜欢那个反贼,我好难过啊,好难过。”

白静知dào

此时说什么赫连浩德也听不明白了,干脆就由着他胡闹吧。赫连浩德紧紧抱着白静,把脸贴在白静的胸前呜呜哭了一会儿,渐渐地手上放松了力量,鼻腔里发出了鼾声。

白静见赫连浩德睡着了,就慢慢掰开了赫连浩德的手臂,她的胳膊都被赫连浩德攥出了一道红印,但是她一点也不感觉疼痛。赫连浩德躺在床上已经鼾声如雷了,白静看着他俊朗的脸庞,健壮的身躯,眼中含着泪走了出去。

范廷亮在昏迷了一夜之后终于醒来,醒来的第一眼他看见的就是吴美娇,吴美娇双眼被泪水浸泡得红肿,面容也因为悲伤和疲劳而显得憔悴,脸颊上是一道道泪痕,散乱的头发一次次被泪水沾湿。即便如此她依然美丽动人,那是一种令人怜惜的哀伤的美。

范廷亮看着吴美娇想要说话,嘴巴动了几下却发不出声音。吴美娇见他醒了,兴奋地叫着,远处的张文宗、郭盛莲、仇锷、诸葛恩、陈忠等人都围了过来。张文宗露出欣喜的微笑,“永明你终于醒了,军医快过来!”

张文宗一声吆喝,几个军医急忙跑了过来,张文宗说:“范总兵醒了过来,是不是就算脱离了危险?”

军医们说:“这还得容我们为范总兵观瞧一番。”张文宗等人退后,军医们上前望闻问切摆弄着范廷亮,范廷亮感觉自己就像一件玩偶任人摆弄来摆弄去。

观瞧了一阵之后军医们又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然后派出一个代表,代表看着张文宗直摇头,“将军,我们用药物暂时使范总兵苏醒,但是范总兵并没有脱离生命危险,要想救活范总兵只能用和宁人参下药。”

张文宗叫道:“那你们还磨蹭什么,赶快去拿药下方子呀。”

军医又说:“将军别急,听我慢慢说,这和宁人参是和宁国的特产,小地方很难买到。如果回安乐城去取,即使快马加鞭昼夜不停,最快也需yào

三天,三天,恐怕范总兵的身子挺不住。”

张文宗说:“那这军营附近就没有和宁人参吗,在这附近找。”

军医说:“在这附近就显庆城能有,可显庆城在虞军的掌控之中,虞军对药品又是严加管制,不好弄啊。”

张文宗皱着眉头沉默了好久,说:“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救活范总兵。”张文宗等人依次到范廷亮床边慰问范廷亮,范廷亮感觉有气无力喉咙里说不出话,只能点头眨眼与张文宗等人做简单的交流。张文宗等人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就都退了出去,大帐里只剩下范廷亮和吴美娇了。

吴美娇守在范廷亮的身边,紧紧握着范廷亮的手痛哭流涕,“永明,都怪我不好,我没有拦住你,这几天我眼皮跳来跳去的,没想到竟然……”吴美娇哽咽住,泪流满面。范廷亮捏了捏她的手,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哭泣。吴美娇却是涕泪滂沱,越哭越伤心,弄得范廷亮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范廷亮使足了力qì

吐出三个嘶哑的音节,“不……要……哭……”

吴美娇抹了抹眼泪,说:“好,我不哭了,不哭了,没事的,永明,军医说了,服下他们开的方子,休养上十天半个月你就会好的。”范廷亮知dào

自己的状况,他明显感觉到自己一只脚已经迈进了鬼门关,吴美娇说这些话哄骗他实在是没有必要。

范廷亮苦笑着摇了摇头,吴美娇说:“你别不相信,张将军请来的这几位军医都是扁鹊重生、当世华佗,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范廷亮艰难地说着,“骗人……我……将死之人……”范廷亮一句话又触动了吴美娇脆弱的心弦,吴美娇瘪着嘴巴忍不住哭了起来。

范廷亮沙哑着喉咙,说:“我……死……不重yào

……苦了你……”范廷亮的泪水汹涌而下,鸟之将亡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范廷亮是想开了,生和死一睁眼一闭眼就那么回事,但是死不是逝者的痛苦,却是活者的悲哀。范廷亮死了吴美娇怎么办,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如何割舍得下。

范廷亮伤心想哭却流不出眼泪了,吴美娇看着范廷亮奄奄一息的样子心如刀绞。军医刚才说了,和宁人参能救范廷亮的命,想到这里吴美娇心里一横,对范廷亮说:“永明你不要胡思乱想,我们一定会治好你的伤,为了我你也要顽强地活下去。”吴美娇紧紧握住了范廷亮的手,范廷亮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第十章.和宁人参

几个负责照料范廷亮的亲兵早上给范廷亮察看伤口的时候,发xiàn

范廷亮的身体又变得温热起来.昨天范廷亮浑身冰凉,与死人无异,大伙都担心范廷亮能不能挺到天亮,没想到这一夜过去范廷亮竟然气色好转起来。

亲兵们仔细察看,发xiàn

范廷亮胸口的那块通灵宝玉,由墨绿色变成了淡黄的琥珀色,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几个亲兵不知dào

范廷亮气色回转是否与这块通灵宝玉有关,他们依旧把宝玉放在了范廷亮的胸口,然后去禀报陈忠、诸葛恩等人。

范廷亮睁开眼睛发xiàn

吴美娇不见了,他叫了几声,几个亲兵围拢过来。

“夫人去哪了?”范廷亮气色见好,说话也不想以前那么吃力了。

亲兵们说:“不知dào

啊,早上我们一直没有看见夫人。”

范廷亮抬起手,说:“找,找去。”

亲兵们去寻找吴美娇,找了半天拿着一张纸跑了回来,“大人,我们四处找遍了也不见夫人,发xiàn

夫人的营帐里有封信。”范廷亮拿过信展开看了看,原来吴美娇听军医说只有和宁人参能救范廷亮的性命,为了救范廷亮,吴美娇决定一个人到显庆城淘弄和宁人参。

“糊涂!…….”范廷亮放下信纸咳嗽了几声,“人参是贵重药材,虞军一定严加管理,她一个女人怎么能弄到和宁人参,再说现在兵荒马乱的,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哎呀,糊涂,辅国,你赶快派人去把美娇找回来,快去。”

陈忠派出人去找吴美娇,诸葛恩则叫来军医们给范廷亮会诊,诸葛恩见范廷亮气色好转的这么快,会不会不用和宁人参也能痊愈。几个军医围着范廷亮一阵观瞧,然后对着诸葛恩直摇头,诸葛恩说:“怎么了,范大人气色多好啊,照这样下去用不上半个月就能下床活动了。”

军医凑到诸葛恩耳边轻声说道:“范大人的气色只是表面现象,我们几个刚才摸了一下范大人的脉,脉象比昨天还要微弱,范大人气色这么好不是什么好兆头。”

诸葛恩心里一惊,说:“你的意思是范大人如今是回光返照?”

军医无奈地叹息,说:“没有和宁人参,我们几个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急脾气的孙登贵在旁边暴跳起来,“和宁人参,和宁人参,老子这就点齐兵马把显庆城打下来!”

孙登贵正在叫喊,一个亲兵跑了过来,说:“诸葛大人、孙大人,大人叫你们过去一下。”孙登贵压下火气和诸葛恩走到了范廷亮的床边,陈忠、汪俊、马功赞等人也守在那里。

范廷亮扫视一眼见人都到齐了,说:“我的命就在这三五日之内了……”

孙登贵打断了范廷亮的话,说:“大人,您气色这么好,用不了多久就会痊愈的。”

范廷亮摆了摆手,“升荣,你别吵,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最清楚,你们都听我说,我死了不要紧,但是咱们这第七师的队伍不能散。”

范廷亮的语气带着哀伤,陈忠、诸葛恩等人闻之心痛。范廷亮说:“我死了,诸葛大哥你应该代理总兵一职,但是我了解张将军的性格,他一定会派一个人来当第七师总兵。咱们哥们儿辛辛苦苦打下的家业不能落入别人的手里,诸葛大哥,你和升荣、子美、老马还有全体将士一定要同心协力,共同推举辅国为第七师总兵。”

陈忠仿佛被电流击打了一样,浑身一颤,说:“永明,总兵一职非你不可,除了你,别人,弟兄们都不服啊。”

范廷亮说:“辅国,你不用谦虚,我现在是在处理后事,我不能眼睛一闭自己走了,留下一堆烂摊子给你们。辅国,咱们一起出生入死,你的实力我了解,诸葛大哥你要答yīng

我辅佐好辅国。”

范廷亮把手搭在了诸葛恩的手上,诸葛恩攥着范廷亮的手用力点了点头。按理说范廷亮故去之后应该由诸葛恩继任总兵,但是诸葛恩这个人没有震慑众人的威望,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一点,所以范廷亮传位给陈忠,他心里没有什么异议不满。

诸葛恩点头同意了,范廷亮笑了,说:“好,从现在起陈辅国就是第七师的总兵了,你们参见陈总兵。”众人都是一愣,还是诸葛恩带头行礼参见陈忠,陈忠叫着万万使不得,心里一点准bèi

也没有。

范廷亮看了看诸葛恩,说:“诸葛大哥,一会儿你以我的名义给张将军写封信,要求任命辅国为第七师总兵,然后你再带着弟兄们上万人折,升荣、子美、老马你们都签上字,军心所向,张将军也不能不考lǜ

。”

范廷亮在安排后事,诸葛恩、陈忠等人泪流不止,尤其是陈忠,钢铁一样的汉子竟哭得涕泪交加。范廷亮露出欣慰的笑容,说:“辅国,你要带着弟兄们好好干,这第七师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交给别人我不放心,交给你我才能瞑目,我知dào

弟兄们跟着你不能吃亏,将来第七师在你的手里发展壮大,我在九泉之下也能感到高兴,还有一件事我要托付你,我死之后你要把美娇找回来,派人送她回家,让她找个好人嫁了吧。”

范廷亮话刚说完就忍不住流下泪来,陈忠、诸葛恩等人趴在床边哭成了一片,整个军营都弥漫着悲怆的气氛。范廷亮最放心不下的其实是吴美娇,吴美娇留下一封信就独自踏上了去往显庆城的道路,她下定决心要找到和宁人参救活范廷亮。

战争时期兵荒马乱,吴美娇一个年轻女人出门很危险,为了掩人耳目她女扮男装,而且还用泥浆涂脏了脸,让人远远看上去分辨不出她是男是女。吴美娇带着银票一路平安地走到了显庆城城外,在城门口她停下了脚步。

显庆城是炎河东岸虞军的指挥中心,防范非常严密,出入的人员都要接受严格的检查。几个如狼似虎的虞军堵在城门口对过往百姓逐一搜身,搜出值钱的东西就揣进自己的腰包,遇见有点姿色的女子就上下乱摸,吴美娇站在城门口犹豫起来。

通过城门进入显庆城,吴美娇不仅要遭受虞军的猥亵,身上的银票也会被搜去,那么吴美娇即使进了显庆城也买不了人参。吴美娇绕着显庆城转了一圈,转到天都要黑了。显庆城一共九个城门,每个城门都是豺狼当道,再不想办法进去天就黑了,天黑了关闭城门,一天的时间就白白耽误了,对于伤势严重的范廷亮来说,现在是分秒必争。

吴美娇正焦急万分的时候,发xiàn

了一个现象,和尚、道士进入显庆城不用搜身。原来郎盛炎是个儒将,从军之前还中过举人,他对儒释道三教都尊崇有加,对于出入显庆城的僧人、道士给予特权以示尊重。

吴美娇发xiàn

有几个和尚在城外的一个茶摊喝茶,看样子一会儿他们是要进城的。吴美娇跑了过去,为首的一个老和尚端着茶碗抬头看了看吴美娇,吴美娇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老和尚的面前,慌得老和尚急忙站了起来。

吴美娇哭着说:“大师您行行好救救我吧。”

老和尚搀扶起吴美娇,说:“施主你这是为何呀?”

吴美娇说自己本是女儿身,因丈夫上山采药摔伤了,今天带着银子要进城给丈夫买药,但是守城门的虞军借搜查之名行丑恶之事,自己一个妇人孤苦无依,恳求大师救助。

吴美娇言辞恳切,说得老和尚心里不是滋味,老和尚沉吟了片刻,说:“女施主,我这还有一套僧袍,你把它换上,再带上僧帽,跟着我们一起进城。”吴美娇千恩万谢,换了衣服带上僧帽跟着老和尚一起进了显庆城。

第十章.和宁人参(中)

此时夕阳落山,天地昏暗,街上的商铺都关门了,虞军的巡逻士兵拿着刀枪在街上走来走去.吴美娇心想今天买不成人参了,先找个地方住下,明天再说吧。吴美娇一个女人投宿住店很不方便,她心想不如让大师好人做到底吧,又恳求老和尚收留她一夜。

老和尚说:“我们是去投奔红马寺,女施主你愿随我们同行吗?”

吴美娇说:“大师您是好人,我信得过您。”

老和尚点了点头,说:“好,那你就随我们同行吧。”老和尚带着吴美娇来到了城里的红马寺,红马寺圆寂的住持是老和尚的师兄,红马寺的新任住持知dào

了这层关系,便安排老和尚等人住下。

红马寺住持给老和尚等人安排住房的时候,老和尚要求住持单独给吴美娇一间房,住持不解其意,老和尚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实不相瞒这是位女施主,为了救她的夫君进城买药,在城门口受阻,我让她装扮成僧人和我们一起混了进来,天色已晚她无处可去,想在此借宿一夜。”

红马寺住持说:“阿弥陀佛,出家人慈悲为怀,女施主既然有难处就在本寺借宿一夜也无妨。”

住持吩咐手下小和尚给吴美娇打扫出一间客房来。红马寺位于繁华大都市之中,平时香客盈门,其中不乏一些少女美妇,但是这些少女美妇只是烧香祈福而已,从来没有在红马寺过夜的。

听说有年轻女子要在寺里过夜,那些定力不足道行不够的小和尚纷纷前来探头探脑观望,住持怒喝道:“出家人六根清净,你们这是干什么,都给我回房去默念一百遍心经。”住持发怒了,小和尚们灰溜溜地走了。

吴美娇觉得那种被小和尚团团围着盯看的感觉很不好,但是佛门清净之地谅他们也不敢胡作非为。吴美娇关上了房门,端着一盆水放到了凳子上。吴美娇是个很爱美的女人,今天为了混进显庆城她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现在终于可以洗掉灰土露出天生丽质。

吴美娇洗干净了脸又洗了洗头发,拿出随身携带的木梳,梳起了一头长长的秀发。这时吴美娇感觉有人好像在偷窥自己,她扭头一看,窗户被轻轻推开了一道缝,一只贼溜溜的大眼睛正趴在窗缝上偷看。吴美娇厌恶地撇了一下嘴,把手里的木梳狠狠砸了过去。

哎呀一声惨叫,吴美娇看见窗外一个小和尚捂着眼睛狼狈不堪地逃跑了。吴美娇走过去捡起木梳把门窗都插好了,这些小和尚着实可恶,涎皮赖脸的,还是佛门子弟呢,简直就是给佛门丢脸。

吴美娇把门窗插好了,他们就是想看也没什么可看的了。到了戌时寺庙里相继熄灯入睡了,吴美娇也吹灭蜡烛躺到了床上。吴美娇满心想的都是范廷亮,望了望窗外清冷的月亮,吴美娇泪水止不住流淌下来。

由于白天绕着显庆城转了一圈,身体疲劳,到了后半夜吴美娇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在睡梦中吴美娇感觉自己有些发痒,她睁开了眼睛,两只脚痒得她浑身不自在,她低头一看,一个黑衣蒙面人正在捧着她的脚亲吻,吴美娇下意识地惊叫起来。

蒙面人见吴美娇惊叫,急忙扑上去捂住了吴美娇的嘴巴,吴美娇奋力与他撕扯,扯掉了蒙在他脸上的黑布,吴美娇惊愕得张大了嘴巴闭不上,蒙面黑衣人竟然是住持。

住持一副欲-火焚身的样子,粗重地喘着气,说:“女菩萨你别喊,你就从了我吧,你实在是太美了,你这样美貌的尤物就是我心里跨不过去的业障啊,佛祖,饶恕我吧。”

住持眼里喷着火要去亲吻吴美娇的脸颊,吴美娇一把推开了他,跳下床抓起凳子上的衣服就要往外跑。住持一个箭步扑过去拉住了吴美娇的衣袖,吴美娇用力一挣半个衣袖被扯掉了。“美人你跑不出去的,外面那些癞头小和尚也放不过你的,你不如就从了我吧。”

吴美娇拽开门刚要跑,住持就抓住胳膊把她又拖回了床上,一只手抓住了她的两个手腕,另一只手去解裤腰,“美人,为了你我十几年的修行都不顾了,你就别反抗了。”住持刚要解开裤腰,突然头顶一声闷响。住持两个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转,嘴巴一咧,身子歪倒在一旁。

吴美娇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黑大汉手拿夜壶把住持打昏了,黑大汉对吴美娇说:“跟我来。”

吴美娇跟着黑大汉跑出了房间,他们刚走出去没多久,寺院里就亮起了无数火把,有小和尚叫嚷,“那个女人把住持打昏了,抓住她,不能让她跑了。”

吴美娇听得胆战心惊,黑大汉带着吴美娇一路跑到寺庙后院,黑大汉指了指高大的院墙,说:“我推着你从这跳出去,然后你往东跑。”

吴美娇气喘吁吁,说:“恩人,你救了我我还不知dào

你是谁。”

黑大汉说:“我是庙里做饭的火头僧,因为看不惯住持为非作歹才出手救你,快,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黑大汉力qì

很大,抓着吴美娇,三五下就把吴美娇推到了墙头上。院墙很高吴美娇不敢跳,但是小和尚的叫喊声越来越近了,再不跳就逃不出魔掌了,吴美娇心一横闭着眼睛跳了下去。

吴美娇听从火头僧的话,跳下院墙一路往东狂奔,直跑到双腿发软喉咙发紧才停下来。夜晚虞军要在显庆城里巡逻,火头僧给吴美娇指点的道路正是虞军巡逻的盲点,这样吴美娇就不会被巡逻的虞军抓住。

吴美娇停下来把衣服整理了一下,四处看了看,周围到处都是起起伏伏的小土包,土包上长着杂草,在夜风吹动下左右摇曳,如绰绰鬼影一般。吴美娇感觉有些冷想找个地方避风,她看见前方有一间小房,可能是荒废无人的空房。

吴美娇抱着肩膀瑟瑟发抖向小房走去,走到小房门口,吴美娇发xiàn

草丛里有几对鬼火一般的眼睛盯着自己,并且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吴美娇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的东西,以为是从地狱里钻出来的魔鬼。

等魔鬼走出来吴美娇才发xiàn

是几只凶恶的野猫,这么凶恶的猫吴美娇绝对是第一次见到。这几只野猫如小型狗一般大小,它们不仅不怕人,还龇着獠牙迈着脚步逼近吴美娇,吴美娇慢慢向后退去,心里惶恐不安,难道这几只猫还想吃了我不成?

几只猫成扇形要合围吴美娇,吴美娇心神慌乱,虽然比个头这几只野猫和她没有可比性,但是要说凶恶程度,吴美娇可能连它们的万分之一都不及。吴美娇想要防卫却发xiàn

自己赤手空拳,周围连个石头木棍也没有,难道自己今天真要成为这群野猫的夜宵?

就在吴美娇有些绝望的时候,突然一道闪电窜了过来,紧接着这道闪电就和野猫们滚成了一团,撕咬声惨叫声不绝于耳。吴美娇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条野狗扑过来要吃野猫,野猫与野狗打得鲜血淋漓,刺耳的叫声在清冷寂静的夜里令人直起鸡皮疙瘩。

吴美娇趁着野猫和野狗打斗的时候跑进了小房里,小房的门已经朽烂了,一推就倒,吴美娇把门板捡起来堵住了门口,胆战心惊地看着外面。野狗把野猫打败了,几只受伤的野猫向远处逃跑,野狗也叼着两只咬死的野猫去别处享用,吴美娇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吴美娇看了看小屋,小屋只有十几平米见方,屋顶还塌出了一个大洞,地上竟然还有几堆秽物,不知是人屎还是狗粪。吴美娇厌恶地皱起了眉头,想要出去又怕野狗野猫,权衡再三只得在小房里蜷缩一夜。这一天吴美娇遭遇的实在是太多太多,她想要哭却发xiàn

眼泪已流干。

第十章.和宁人参(下)

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二天天亮,吴美娇离开小房,急急忙忙跑到大街上寻找药铺买人参,她连着问了十几家药铺都没有和宁人参,问到显庆城最大的药铺回春堂,回春堂也没有和宁人参,吴美娇不死心还要继xù

问下去,掌柜的叫住了她.

“姑娘你别白费劲了,整天显庆城你跑上三圈也买不到和宁人参。”

吴美娇感到诧异,问:“为什么?”

掌柜的笑了笑,说:“现在是战争时期,药材是受管制的物品,尤其是和宁人参这种珍贵药材,老百姓随意买卖是要杀头的。”

吴美娇问:“那么我怎么才能弄到和宁人参?”

掌柜的拈着胡子,说:“除非你去找郎盛炎大司马,他是咱们这的统帅,他说一句话那就是金科玉律。”

吴美娇说:“除了郎盛炎还有谁说话管用?”

掌柜的看了看吴美娇,灰头土脸的,虽然有点姿色,但终究就是一个村姑。

掌柜的不屑地说:“说话管用的人有的是,你能认识吗,咱这显庆城里还住着一个王爷呢,他说话比郎盛炎大司马还管用,你去找他吧。”

掌柜的当玩笑话来说,吴美娇却顿时提起了精神,“哪个王爷?”

掌柜的摇着头笑了,说:“你这孩子,给根棒槌就当真(针),好,我告sù

你,住在咱们显庆城的是四皇子周王殿下。”

吴美娇高兴得险些跳起来,急切地问着掌柜的,“大叔,您快告sù

我四皇子住在哪里,求求您了,快告sù

我。”

吴美娇的举动把掌柜的吓了一跳,你要去找四皇子,四皇子认识你是谁呀?别还没等着进王府的大门,腿就让人打折了。吴美娇一而再再而三地追问掌柜的,掌柜的被她缠得心烦,就告sù

了她四皇子的府邸住处。吴美娇欣喜若狂跑了出去,掌柜的看着她的背影直摇头,“好好的一个丫头,可惜疯了。”

吴美娇一副村姑模样跑到了王府门口,吵着闹着要见赫连浩德,门卫看了看吴美娇,说:“哪来的疯娘们儿,快走快走,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敢到这来搅闹。”

吴美娇叫道:“狗眼看人低,你们快进去通禀一声,就说吴美娇要见四皇子。”

门卫笑了,说:“你要见四皇子,你也不瞧瞧自己什么模样,要不哥哥给你撒泡尿你自己照照?”

吴美娇火冒三丈,强忍着愤nù

说:“你赶快进去通禀四皇子,否则耽误了大事你担当得起吗?”

门卫不耐烦地挥着手,说:“滚滚滚,要不看你是个女人,我早就大耳刮子拍你脸上了,想汉子想疯了到这来撒野!”吴美娇忍无可忍一巴掌打在门卫的脸上,门卫捂着脸要发怒,这时白静走了出来。

“你们在这吵什么?”

白静是赫连浩德身边的红人,门卫见到她毕恭毕敬的,说:“这个疯女人在这喧哗,非要见王爷,我怎么赶她她也不走。”

白静扭头看了看吴美娇,吴美娇说:“你好,我叫吴美娇,我有要事求见四皇子,请你帮我通禀一声。”

听到吴美娇这三个字白静心里顿时咯噔一声,白静早就从唐家兄弟的嘴里得知,赫连浩德疯狂迷恋的那个女孩就叫吴美娇,前几天赫连浩德喝醉了搂着白静误当成吴美娇,哭哭闹闹的,吴美娇这个名字在白静的心中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白静想仔细瞧瞧,把赫连浩德迷得神魂颠倒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白静看了看吴美娇的脸,又在吴美娇的胸、腰、臀上下打量起来。白静的目光像是流氓把吴美娇吓个够呛,难道这深宫大宅里的女人都有这嗜好?

白静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咽了一口唾沫,说:“你在这等着,我进去给你通禀一声。”白静转身走了,门卫目瞪口呆,心想王爷身边的大丫鬟还真给这个疯女人去通禀,不怕惹恼了王爷挨一顿臭骂?

过了一会儿院子里传出了赫连浩德的声音,“美娇在哪,美娇在哪?”赫连浩德大步流星走了出来,见到吴美娇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美娇,我做梦也没想到你会来找我,我说今天早上我窗外的喜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我真是太高兴了。”

吴美娇神情严肃,说:“四皇子,这里不方便,我们还是进屋说话吧。”赫连浩德笑呵呵地带着吴美娇进了院子,门卫早就愣在一旁抖成了筛子,吴美娇救范廷亮心切,也就没和他一般见识。

赫连浩德拉着吴美娇的手一路走到书房,赫连浩德滔滔不绝地说着,好像一见到吴美娇他就有说不完的话似的。吴美娇则愁眉苦脸一言不发,赫连浩德看了看她,感觉有些奇怪,“你怎么了,美娇?”

吴美娇说:“四皇子,实不相瞒我这次来找你是有事求你。”

赫连浩德心里已猜出十之七八,说:“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我能帮你的一定尽lì

而为。”

吴美娇犹豫了一下,说:“我有一个表哥上山摔伤了,性命危在旦夕,只有和宁人参才能救得了他,我想请你帮我弄几只和宁人参。”

赫连浩德的脸色阴沉起来,“你那个表哥是叫范廷亮吧?”

吴美娇低着头不说话,赫连浩德也不吱声,场面沉默尴尬令人窒息。过了一会儿,赫连浩德说:“和宁人参是受管制的珍贵药材,民间私自买卖是要杀头的,所有和宁人参都封存zài

库房里,拿出一根须子来都要层层审批,马虎不得。”

吴美娇哭着说:“四皇子,我求求你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永明就那么死去,我知dào

这样做你很为难,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什么感激报答的话我已经不想说了,只要你能拿出几根和宁人参,你叫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四皇子,你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赫连浩德有些烦躁地说:“你别哭,我最受不了女人在我面前哭,我已经帮你寻找过范廷亮了,现在你又让我帮你盗取人参救范廷亮,我是个男人,你要考lǜ

考lǜ

我的感受,我喜欢你,在我眼里范廷亮是不共戴天的情敌,以前我为了你做了很多很多,现在你又要我背叛我父皇,来救一个我的情敌救一个朝廷的叛贼,你要置我于不忠不孝的境地。”

赫连浩德起身背着手踱到墙边,看着挂在墙上的一幅巨大的山水意境画,沉默无语。赫连浩德背对着吴美娇,吴美娇万万没想到赫连浩德这次会这么绝情。拿不到和宁人参便救不活范廷亮,范廷亮不在了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干脆现在就在此了断吧。

吴美娇起身抓起桌子上果盘里的一把水果刀就要朝胸口刺去,赫连浩德转身看见这一幕,眼睛瞪出了血丝头发炸竖起来,飞身扑过去一把抓住了吴美娇的手腕。“美娇,你这是干什么呀!”

吴美娇挣扎着说:“救不了永明我也不想活了,你就让我死在这吧,免得我回去还要受煎熬。”吴美娇是真的要自杀,就算是演戏,这戏演得也足够逼真,完全可以以假乱真。

赫连浩德夺过吴美娇手里的水果刀扔在了地上,“好啦,我给你人参还不行吗!”赫连浩德再一次在吴美娇面前败下阵来,他以身体不适需yào

调养为由,从库房里取出了三根和宁人参交给了吴美娇,并且派人把吴美娇护送出了显庆城。

赫连浩德一下子取走了三根和宁人参,库房主管官员感觉很奇怪,喝酒的时候就和万俟蝎尾说了一遍。万俟蝎尾因为上次临窗撒尿被赫连浩德鞭打了一顿,一直对赫连浩德怀恨在心,听说赫连浩德一下子取走三根和宁人参,觉得事有蹊跷,便暗中进行调查。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调查,万俟蝎尾终于调查出来,赫连浩德取出三根和宁人参交给了一个神mì

的女人,神mì

女人在赫连浩德的护送下出了显庆城,向叛军控zhì

区走去。

查出这些信息万俟蝎尾非常兴奋,如果能找到确凿的证据证明赫连浩德勾结叛军,就算他是皇子王爷也难逃康德皇帝的雷霆之怒。万俟蝎尾顾不得工作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调查赫连浩德的事情上来。

吴美娇拿着和宁人参回到了义军军营,军医们见到和宁人参都惊愕不已,虞军管理这么严密这么贵重的东西,一个妇道人家是怎么弄出来的?军医们顾不得多想,急忙把和宁人参煎成汤药给范廷亮服下,范廷亮喝了人参汤,气色越来越好,脉象也逐渐强劲平稳起来,脱离了生命危险,全军上下一片欢呼。

范廷亮起死回生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传到显庆城,罗森和郎盛炎都是万分震惊,有细作亲眼看见范廷亮被炸得血肉模糊,伤得那么重除了和宁人参什么也救不了他,而这一带只有显庆城有和宁人参,和宁人参全都存放在库房,出入都是要有记录的。

罗森悄悄来到库房查看和宁人参的出入情况,主管官员拿出了账本,最近几个月只有赫连浩德拿过三根人参。罗森看着账本陷入了沉思,赫连浩德是康德皇帝的皇子,你要想追究他的罪责,必须要有百分之一百二的证据,算了吧。

赫连浩德取走了人参之后装得若无其事,每天和白静嬉戏欢乐,显庆城转够了赫连浩德就要出城玩耍。上一次赫连浩德外出打猎遇险,把郎盛炎吓得魂飞魄散的,这次坚决不同意赫连浩德出城。赫连浩德小暴脾气被引着了,指着郎盛炎的鼻子说:“我有什么罪你要软禁我,就算我有罪也轮不到你来管!”

郎盛炎惹不起赫连浩德,只得同意他到城外转一转,但是不能离开显庆城周围十里,并且郎盛炎还派出金甲护卫寸步不离保护赫连浩德。郎盛炎对护卫们交待了,这次要是再把四皇子弄丢了,你们也不用来告sù

我了,该上吊的上吊,该投河的投河,自己了断吧。

护卫们的身家性命都寄存zài

赫连浩德身上,一时一刻也不敢疏忽大意,用目光交织成一堵墙将赫连浩德包围起来。赫连浩德也不去理会那些护卫,挽着白静的手走在开满鲜花长满青草的河边,拥入这大自然的美丽怀抱,两个人都很开心。

赫连浩德对吴美娇情有独钟,但是这并不妨碍赫连浩德对白静也充满喜爱。这就像贾宝玉爱着林黛玉,但是同时还和袭人有着一层亲密的关系,赫连浩德与白静对比贾宝玉与袭人所不同的就是,赫连浩德与白静现在还没有到达同房的那一步。

赫连浩德和白静玩得正高兴,一个仆役从显庆城的方向飞马赶来,仆役翻身下马参见赫连浩德,说:“王爷,忠义侯到显庆城了,大司马让小的来通知您,请您回去。”

赫连浩德脸色阴沉,说:“哪个忠义侯,是不是那个花老猫?不见!”

第十一章.阶下囚

忠义侯花老猫来到了显庆城,大司马郎盛炎带着文武百官亲自出城迎接.这个忠义侯花老猫有五十多岁的年纪,长得其貌不扬,一个又圆又大的酒糟鼻子安在大圆脸中间,红通通的艳若桃李煞是显眼,两只三角眼睛时刻处于一种半闭半睁的状态,眼神涣散迷离,脑袋上几绺枯干的头发像是秋天的荒草。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就是这个花老猫当年在农民军与唐朝争天下的时候,唐军攻克了农民军把守的大德城,康德皇帝的结发妻子翠玉被唐将淳于元瑛绞死,花老猫带着康德皇帝的三个儿子九死一生逃出了大德城,保存了康德皇帝的骨血。

康德皇帝对花老猫也是心存感激,登基称帝之后想提拔重用花老猫,可惜花老猫这个人不争气,一点行政头脑都没有,给他一个村长他都撑不起来。康德皇帝为了感激他当年舍生救子,安排他到太仆寺、光禄寺、鸿胪寺这些清散衙门当个闲差。

花老猫有个毛病就是爱喝酒,喝醉了酒还不消停,太仆寺、光禄寺、鸿胪寺这些衙门整天无所事事,花老猫就靠喝酒打发时间,无奈他喝多了就闹事,把这几个衙门闹得鸡飞狗跳。官员们惹不起他就去康德皇帝那里诉苦,康德皇帝也有些气愤,觉得花老猫是烂泥糊不上墙,干脆就封他为忠义侯,只有爵位没有官位,每个月按时给他俸禄让他自己去玩吧。

花老猫爱喝酒心直口快,本质上是个好人,对康德皇帝绝对的忠心耿耿。花老猫在家里听说显庆城前线吃紧,就主动给康德皇帝上书,要求到前线杀敌报国。他拍着胸脯对康德皇帝说:“多个猴还添三分力呢,我花老猫好歹是条汉子,就算死在战场上也是为国尽忠死得其所。”

康德皇帝不想寒了花老猫的一片赤诚之心,又想让花老猫在群臣中起个表率作用,就同意了花老猫的请求,不过康德皇帝还是给了郎盛炎一道密旨,叫郎盛炎看管好花老猫,别叫他在前线捣乱。

花老猫见郎盛炎带着文武官员声势浩大地迎接他,心里美滋滋的,嘴上就没了把门的,滔滔不绝说个没完没了。花老猫这个人说得委婉一点就是口无遮拦,说话不得体,说得赤-裸一点难听一点,花老猫就是说话不经大脑,小孩子一样胡说一气。

文武官员们见花老猫讲得唾沫横飞都捂着嘴巴偷偷想笑,郎盛炎怕花老猫胡说八道丢尽了朝廷的脸面,就赶紧叫人带花老猫去后院吃饭。花老猫痴也好傻也好毕竟地位在那摆着,康德皇帝三个皇子的救命恩人,表面上谁也不敢怠慢他。

在给花老猫接风洗尘的酒宴上,显庆城的重yào

官员都到场了,只有赫连浩德在城外没有回来。郎盛炎派人去叫赫连浩德,派出了三拨人都叫不回赫连浩德,花老猫说:“算了算了,不必等四皇子了,有这么多人陪着我就够了,来,咱们喝酒。”

赫连浩德是故yì

不给花老猫面子,因为他最讨厌的就是花老猫。人与人之间都是有一种特殊的感觉的,这种特殊的感觉就是缘分。赫连浩德与花老猫就是那种天生极端排斥的人,赫连浩德见花老猫咋咋呼呼的样子就厌烦透顶,可以说是没有理由的讨厌花老猫。

花老猫口无遮拦,深一句浅一句不知哪一句就戳了赫连浩德的肺管子,而他自己却浑然不知。赫连浩德十五六岁的时候康德皇帝带着他到大草原,花老猫也随行在侧。来到了大草原上康德皇帝告sù

赫连浩德,“咱们匈奴人就是从草原上走出来的,没有这宽阔的大草原磨练出我们匈奴人强悍的性格,就没有我们匈奴人的今天,你不能忘本啊。”

康德皇帝叫赫连浩德学着骑马,草原上的马凶悍异常,赫连浩德无法驾驭被摔得鼻青脸肿哭了起来,康德皇帝皱着眉头命令仆役搀扶他到一边休息。赫连浩德坐到了草地上抱着小羊羔玩得很开心,花老猫就对康德皇帝说了,“皇上,四皇子这个样子像个小姑娘,作为皇子这种性格不改不行啊。”

赫连浩德从小就泡在蜜罐里,说一不二,指着天上要星星,太监宫女就得搬着梯子去摘,哪里听过花老猫这么逆耳的话,而且花老猫还不识趣,就赫连浩德性格懦弱的问题在康德皇帝耳边说个没完没了。当时赫连浩德岁数还小,心里想将来我当皇上了第一件事就是杀了这个花老猫。

赫连浩德对花老猫的厌恶延续到他长大成人,听说花老猫到了显庆城,赫连浩德故yì

在城外磨磨蹭蹭不肯回去见花老猫。花老猫这个**大咧咧也不去计较这些,几杯酒喝下去打开话匣子就一发不可收拾,在酒桌上吹得飞沙走石牛皮乱飞。

郎盛炎不喜欢听花老猫瞎白活,就对他说:“侯爷,我去看看四皇子怎么了,到现在还不回来。”

花老猫说:“别走啊,坐下来喝酒,四皇子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能出啥意wài

。”

郎盛炎说:“这里是前线,叛军的细作很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还是去看看吧,”郎盛炎脱身走了出来,叫上几个随从和他去城外找赫连浩德。

赫连浩德在城外转来转去转到夕阳西下落霞满天,白静对他说:“王爷,您还是回去吧,忠义侯远道而来您这么躲着不见他,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我不见他是为他好,就他那张臭嘴一天到晚胡嘞嘞,哪句话惹恼了我我当众抽他,他还得埋怨我不给他留情面,”小时候的那点小仇赫连浩德一直耿耿于怀。

白静说:“王爷,好歹您也管他叫一声舅舅,就算不给他面子您也得给皇上面子,再说了大家都到了就您没到,大家背后会怎么议论您呢?”

花老猫是翠玉的同乡,大德城破翠玉被绞死,花老猫带着三个皇子逃了出来,康德皇帝为了表示感激,让他的四个皇子管花老猫叫舅舅,所以花老猫也有国舅的称号。

白静的一席话让赫连浩德陷入了沉思,赫连浩德想如果他一点面子也不给花老猫,那么花老猫这个家伙回到仁京一定会对父皇说,到时候见到父皇还要因为这事挨父皇的一顿训斥,罢了罢了,就硬着头皮去陪他坐一会儿吧。

赫连浩德下令回城,回到显庆城的时候已经是夜幕降临了,由于天黑看不清,郎盛炎就与赫连浩德走两岔了,一个进了城一个还在城外。赫连浩德极不情愿地来到了府邸直奔后院,花老猫正在后院与众人喝酒。

天黑了,酒桌上杯盘狼藉,品级高的官员都相继告辞,只剩下万俟蝎尾这些小官僚还在陪着花老猫。花老猫喝得面红耳赤,冲万俟蝎尾等人摆着手,说:“这些人一个个都忙,忙什么呀,多大点个官呀,在这显庆城像个人似的,搁到仁京城狗屁不是,他们走他们的,咱们继xù

喝。”

花老猫喝了一大口酒,说:“想当年花爷我纵横驰骋的时候,这些个龟孙子还在他娘怀里吃奶呢。”

万俟蝎尾故yì

逗弄花老猫,问道:“侯爷,您当年怎么纵横驰骋了?”

花老猫看了万俟蝎尾一眼,说:“怎么,你觉得花爷我在吹牛,当年要不是我,皇上早就绝嗣了,我这是多大的功劳,四个皇子都得管我叫一声舅舅。那时候太子这么大,夏王这么高,腿还没残废,殷王还是个小幼儿。

“我带着三个孩子冒着枪林箭雨跑呀跑呀,殷王岁数小跑不动了,我就背着殷王。没吃的没喝的,我就抓老鼠麻雀给三个皇子吃,三个皇子刚开始嫌恶心不肯吃,后来饿蓝了眼睛也就不管那些了,吃得喷香。

“那时不仅断粮还断水,我从烂泥沟里滤出点水给三个皇子喝,我自己喝什么你们知dào

吗,我喝尿啊,靠喝着尿硬挺了五天,这份罪你们谁遭过,没有我三个皇子早就成淳于元琦的俘虏了,皇上打下的这大虞江山也就没人接管了。”

万俟蝎尾看了花老猫一眼,说:“侯爷您喝多了吧,您忘了皇上还有四皇子周王殿下呢。”

花老猫醉眼迷离地冷笑了一声,说:“你才喝多了呢,你知dào

四皇子是怎么回事吗,皇上根本就不可能传位给四皇子。”万俟蝎尾见花老猫的神情不像是说笑,立kè

提起了精神瞪大了眼睛听花老猫细说,花老猫喝着酒开始给众人讲起了赫连浩德的故事。

第十一章.阶下囚(中)

赫连浩德苦着一张脸来应付花老猫的饭局,他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花老猫扯着嗓子瞎嚷嚷,仔细一听花老猫竟然是在说他,他停下脚步在门外听着.花老猫喝得晕头转向,把自己知dào

的那点事全都抖了出来,说赫连浩德不是康德皇帝的儿子而是康德皇帝的外甥,赫连浩德的生父是唐朝晋王淳于元琦。

赫连浩德在门外听到这一切犹如五雷轰顶,脚步踉跄了几下险些摔倒,只听花老猫还在口若悬河地讲着。万俟蝎尾故yì

说:“侯爷您喝多了,这种事情不能乱说的。”

花老猫最烦别人怀疑他,瞪起了三角眼睛叫道:“谁乱说了,抬头三尺有神灵,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当年我和皇上一起进的大德城,四皇子那时还在襁褓里,我亲眼看着丫鬟把他抱给皇上的,我要是有半点谎话就让我随灯灭!”

咣当一声巨响,赫连浩德踹开房门冲了进来,指着花老猫叫道:“老杂种你乱喷什么臭粪,你敢离间我们父子的感情,我杀了你!”赫连浩德扑过去揪住花老猫的衣领就要下死手,万俟蝎尾等人上去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二人分开。

赫连浩德如此疯狂把花老猫吓得酒醒了一半,一群人拼尽全力才拉住赫连浩德,赫连浩德像野兽一样挣扎,用剑指着花老猫,“老杂种,我杀了你!”

万俟蝎尾推了推呆若木鸡的花老猫,说:“侯爷您还愣什么,赶快跑呀。”

花老猫回过神来跟着万俟蝎尾跑了出去,万俟蝎尾把花老猫安置在红马寺暂时躲藏起来,等到天亮的时候送花老猫离开显庆城。万俟蝎尾很兴奋,送走了花老猫回到府邸一夜未睡,想好了计策对付赫连浩德,想着赫连浩德就要栽在他的手里,他忍不住露出了一脸奸笑。

赫连浩德怒打花老猫不久,一支虞军的押粮队伍在半路遭到了义军的伏击,伤亡惨重。虞军的押粮队伍行动是严格保密的,按理说义军不应该知dào

,郎盛炎觉得是出了内鬼,和罗森商议在内部查找奸细。

万俟蝎尾趁机大做文章,他收买了一些闲人懒汉,让他们到茶馆酒楼、街头巷尾散布谣言,就说是赫连浩德知dào

了自己的身世,痛恨康德皇帝当年逼死了自己的生母,与义军暗地勾结算计虞军,并且还把赫连浩德偷拿和宁人参的事情大肆宣扬了一番,作为赫连浩德通敌的有力证据。

万俟蝎尾的表舅是皇宫司礼监掌印大太监万里程,万俟蝎尾给万里程写了一封信再附上一万两银子,叫万里程在康德皇帝面前告发赫连浩德。万里程收了万俟蝎尾的银子,就找个机会把赫连浩德狠狠告了一状。

康德皇帝最近心情很不好,他做了一个怪梦,梦见自己独自走在荒野上,看见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狼崽正在寒风中嗷嗷叫着瑟瑟发抖,眼神凄楚可怜。康德皇帝走过去把小狼崽抱了起来搂在怀里,小狼崽在康德皇帝的怀里被暖热了,恢复了精神,突然目露凶光,狠狠一下子扑咬向康德皇帝的喉咙,康德皇帝当时就惊醒了,浑身被冷汗浸透。

康德皇帝正诧异自己做的这个梦作何解释,万里程就向他汇报说赫连浩德知dào

了自己的身世暗通叛军。康德皇帝心里的疑问更加浓重了,难道这是巧合吗?康德皇帝没有轻易下结论,而是派人给罗森送去密信,询问具体情况。

罗森掌管着虞朝上下的机密情报,是康德皇帝最信赖的大臣,罗森据实禀报康德皇帝。赫连浩德确实听到了花老猫关于他身世的言论,赫连浩德确实拿走了和宁人参,叛军将领范廷亮确实因为服用了和宁人参起死回生。

康德皇帝联想起自己做的梦雷霆震怒,看来赫连浩德真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枉费我这么多年对他的栽培。康德皇帝下令罗森将赫连浩德暂时囚禁起来,等战事松缓的时候押解到仁京来。八百里快马加急,罗森接到了康德皇帝的密旨,吩咐手下的武士立kè

包围赫连浩德的住处。

赫连浩德听了花老猫的话之后也是半信半疑,回到房里闷闷不乐,白静怎么劝慰他也是无济于事,到了夜晚就整夜整夜地做噩梦,梦见康德皇帝要来杀他,梦见一个陌生的白胡子老头管他叫儿子,心里乱糟糟的,整个人明显消瘦憔悴了许多。

赫连浩德主观上愿意相信康德皇帝是他父皇,花老猫是在胡说,但是花老猫说得像模像样,而且花老猫又不是一个胡说八道的人,客观分析起来,他又怀疑自己与康德皇帝的血缘关系,终日陷入一种混乱的纠结中。

赫连浩德想来想去决定给康德皇帝写一份奏折,问问康德皇帝自己到底是谁,如果真像花老猫所说的那样,自己只好认命,如果不是花老猫说的那样,就请父皇杀了花老猫以止谣言以正视听。

赫连浩德想好了这些,让白静给他铺纸研磨,正提着笔琢磨如何措辞,一个仆役慌慌张张跑了进来,“不好了不好了,王爷,罗大人带着锦衣卫的人把咱们院子团团包围了。”

赫连浩德手里的毛笔掉到了纸上,“岂有此理,我现在还是王爷他们就敢这么对我!”

赫连浩德怒气冲冲地走到了院子里,罗森和几个武士持刀佩剑站在那里,瞧赫连浩德的眼神都与以前不一样了。赫连浩德叫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这是本王的住处容不得你们撒野!”

罗森冷冰冰地拿出一张黄绸布,说:“奉皇上旨意捉拿赫连浩德审问,”说着罗森把圣旨亮给赫连浩德看了看。赫连浩德看着圣旨就觉得气血上涌,天旋地转什么也看不清了,罗森吩咐左右,“拿下!”

两个武士上前要按住赫连浩德,赫连浩德叫道:“你们拿的这是矫诏,这不是父皇的意思。”

罗森冷冰冰地说:“你不要吵闹了,这是皇上八百里加急的密旨,真真切切一字不差。”

赫连浩德被罗森顶得愣了一下,旋即又说:“父皇一定是受了奸佞小人的蒙蔽,有人在离间我们的父子亲情,我要见父皇!”

罗森说:“你不要急,过几日我们自然会押解你回仁京,你有什么冤情到时候去和皇上说吧,拿下!”

几个武士不容分说按住了赫连浩德,将赫连浩德腰里的佩剑卸了下来,罗森又说:“你毕竟当过王爷,我给你留点情面,不给你上刑具,你老老实实地跟我们走,我们不会虐待你的。”

赫连浩德放qì

了挣扎抵抗,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呆呆地听着罗森的话,在几个武士的推搡下向外面走去。罗森又吩咐其他的武士,“这个院子里的人不分男女老幼一律押往监牢看管起来,这里的东西一律封存带走。”

锦衣卫的武士们对于抄家那是轻车熟路,很快就行动起来,院子里刹那间鸡飞狗跳哭喊一片。有的**叫着冤枉,“我才到这里两天半,周王干了什么事情我一点也不知dào

,我比窦娥还冤。”

还有人叫道:“我就是一个扫地的,抓我干什么,难道扫地也有罪呀。”

赫连浩德的仆役丫鬟们都感觉自己倒霉冤枉,别个王府的仆役丫鬟那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连家里人都跟着借光,我们可倒好,一点光没借到反而吃挂落,冤枉啊,冤枉啊。仆役丫鬟们哭喊,锦衣卫武士们就打骂,场面混乱不堪。

只有白静显得非常平静,从容镇定地跟着赫连浩德向大牢走去,出门前还不忘给赫连浩德披上那件他最喜欢的披风。赫连浩德、白静等人在武士们的看押下陆续走出了院子,罗森问手下人,“所有的人都抓起来了吗?”

手下人说:“唐家四兄弟不见踪影。”

罗森皱了皱眉头,说:“唐家四兄弟武艺高强,他们跑了迟早是个祸害,你去告sù

郎大人,全城封锁缉拿唐家兄弟,一定要把他们抓到。”

第十一章.阶下囚(下)

赫连浩德府里的仆役丫鬟们被关入了大牢,而赫连浩德本人身份特殊,暂时关押在红马寺.赫连浩德向罗森提出了一个请求,想让白静在他身边陪伴他,罗森想了想同意了赫连浩德的请求。白静搬入了红马寺,日夜守在赫连浩德身边精心服侍,一如既往。

罗森带人抓赫连浩德的时候,唐家四兄弟正在后院练武,他们听到吵闹声跑到前院一看,情况不妙。唐豹想冲过去带着赫连浩德杀出一条血路逃走,唐风摇了摇头不同意,以他们四个人的力量根本抵挡不住这么多锦衣卫的高手。

思量再三唐风决定先和兄弟们跑出去,等以后寻找时机再解救赫连浩德。拿定了主意兄弟四人又跑回了后院,翻墙跳了出去,墙外有两个锦衣卫武士,兄弟四人三拳两脚就解决了两个武士,然后逃之夭夭。

唐家兄弟打算营救赫连浩德,好不容易打探出赫连浩德被关押在红马寺,到了红马寺附近他们的心就凉了。罗森和郎盛炎在红马寺里三层外三层布下了重兵,别说是唐家四兄弟了,就是天上的四大天王下凡也很难打透这铜墙铁壁。

兄弟四人垂头丧气,唐豹说:“王爷对我们有恩,难道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看着王爷落难而不出手相救吗?”

唐雷说:“我们谁不想救王爷了,刚才那阵势你也不是没看见,千军万马的,我们恐怕还没冲进去就被剁成肉酱了。”

唐豹叫道:“防范严密就是我们不救王爷的理由吗,忘恩负义的人禽兽不如。”

唐雷觉得唐豹有些不可理喻,说:“救王爷要慢慢想办法,不能救不了王爷还无端搭上我们的性命。”

“要我看你就是胆小怕事,”唐豹气呼呼地指着唐雷。

唐雷跳了起来,“我堂堂唐三爷顶天立地,什么时候怕过事!”

唐云见兄弟两个要争吵,急忙上前劝解。唐风在旁边叫道:“都别吵了,王爷之所以沦为阶下囚,全是万俟蝎尾这个小人搞的鬼,就是他勾结万里程在皇上面前进谗言陷害王爷。咱们现在暂时救不了王爷,就先杀了万俟蝎尾给王爷出口恶气。”

唐豹双眼一亮,说:“好,说干就干,咱们现在就去杀了万俟蝎尾!”

兄弟四人商量好了先杀万俟蝎尾泄愤,然后再慢慢想办法救赫连浩德。首先由唐云化装成乞丐打探万俟蝎尾的府邸,找到了万俟蝎尾的府邸唐云又在附近转了三圈,熟悉了地形,然后回到三清观与唐风、唐雷、唐豹会合。

现在罗森、郎盛炎满城搜捕唐家兄弟,唐家兄弟不敢在客栈投宿,就躲到一座香火稀少的三清观里。整个三清观就一个耳聋眼花的老道和一个十五六岁的道童,一老一少两个人根本就没发xiàn

观里来了不速之客,甚至唐家兄弟到厨房偷吃了饭菜,他们都毫无察觉,摸摸脑袋还以为是自己记错了。

唐家兄弟躲在三清观大殿里一直躲到天黑,夜色笼罩之下,兄弟四人磨快了刀剑偷偷来到了万俟蝎尾的府邸。万俟蝎尾虽然品级不高,但是他是掌管钱粮的,每天过手的银子数以万计,随便揩点油水下来就够他恣意挥霍的。

万俟蝎尾的府邸恢弘壮大,高墙深院,红砖绿瓦,远远看上去比赫连浩德的府邸还要气派。唐家兄弟咬牙切齿地骂着,“这王八蛋一定没少压榨民脂民膏,单冲这个大院子就够他掉八回脑袋的了。”

兄弟四人身轻如燕,纵身一跃就跃进了万俟蝎尾的府邸,府邸里面比外面还要豪华气派,简直就是纸醉金迷一般,兄弟四人眼花缭乱不知该从哪下手。

这时,一个巡夜的家丁提着灯笼由远处走来,唐风躲到草丛里,等家丁从身边经过的时候,一个箭步扑上去勒住了家丁的脖子捂住了家丁的嘴巴,同时喉咙里低沉地叫着,“别喊,否则要你命!”

家丁哆哆嗦嗦,说:“大爷,大爷,大爷您手下留情,我、我、我……”

唐风勒了家丁一下,说:“万俟蝎尾住在哪?”

家丁吓破了胆不敢说谎,如此这般说出了万俟蝎尾的卧室,唐风双手用力一拧,家丁脑袋一歪吐出舌头倒在了地上。唐风朝草丛里的三个弟弟挥了一下手,三个弟弟跳出来跟着唐风直奔万俟蝎尾的卧室。

来到万俟蝎尾卧室门前,唐豹双眼喷火举起刀就要杀进去,唐风拦住了他,说:“先核实一下再动手。”

唐风走到窗边捅破了窗纸向里窥视,只见屋里装饰摆设豪华奢侈,一张大床上躺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男人,四仰八叉鼾声如雷,唐风心想没错了,这就是万俟蝎尾。

唐风握着刀轻轻挑开了门栓,无声地推开了房门,蹑手蹑脚地迈进了房间。这个万俟蝎尾着实可恶,王爷只是打了他三十鞭子,他却要置王爷于死地,这种小人不除掉他以后还得害人。唐风攥紧了刀,准bèi

过去一刀把万俟蝎尾的脑袋切成两半。

唐风刚迈进屋里两步,就感觉小腿碰到了一根细线,紧接着满屋子都响起了晃动铃铛的声音。唐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就在他愣怔的片刻,万俟蝎尾猛然睁开了眼睛。

万俟蝎尾陷害赫连浩德,早就料到唐家兄弟会来报复他,所以他在卧室里布下了机关,唐风触动了机关,满屋子的报警铃铛同时响了起来。万俟蝎尾做贼心虚,听到铃铛响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他抓起枕边的一把西洋短火枪,照着门口的唐风就是一枪。

唐风见万俟蝎尾拿着火枪瞄着自己,急忙举刀招架,当啷一声脆响,火枪弹丸打在了唐风的刀上,刀身被打出一个凹坑,溅出无数火花。唐风感觉握刀的虎口震了一下,脚下不稳向后退了两步。

唐风是自幼练习武艺,讲究的是站如松坐如钟走路一阵风,实打实的硬功夫,对西洋的yin技奇巧一直嗤之以鼻。他没想到西洋火枪会有这么大的威力,心里不禁骇然,看见万俟蝎尾还拿着火枪对着自己,唐风以为这种西洋火枪还能连发,急忙侧身跳出了卧室。

守在门口的唐云、唐雷、唐豹见唐风跳了出来,忙问道:“大哥,怎么了?”

唐风一时间惊慌失措,再加上此时院子里已经亮起了无数火把,家丁们呐喊着赶了过来,唐风冲三个弟弟叫道:“有埋伏,快撤!”

唐家兄弟扭头就跑极是狼狈,家丁们看见了他们一路追赶过去。万俟蝎尾为了防止唐家兄弟刺杀他,做了很多的准bèi

,他特意从罗森那里要来了五十名锦衣卫武士。万俟蝎尾吩咐锦衣卫武士,“追,给我追,抓不到活的就统统打死!”

万俟蝎尾的府邸幅员辽阔,而且种满了花草树木,唐家兄弟在夜色的掩护下很快就摆脱了追赶。兄弟四人来到了后院伙房附近,万俟蝎尾的小姨太太要吃夜宵,一个老妈子正在伙房给小姨太太烧火做夜宵,见到四个黑衣大汉提着刀闯了过来,老妈子惊叫一声就昏倒在地。

唐雷看了看昏倒在地的老妈子,提着刀朝伙房走去,唐豹一把拦住了唐雷,“你疯了,这老太太起码得有六十岁,再说了你想干那事现在也不是时候啊。”

唐雷恼怒起来,“你胡说什么,谁说我要干那事了,你不懂,闪一边去。”唐雷推开唐豹冲进了伙房,只见唐雷从灶坑里抽出了几根燃烧的木棍,朝万俟蝎尾的府邸四处投掷,顿时院子里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唐雷瞪着唐豹说:“现在明白了吧,我是要一把火烧了万俟蝎尾的巢穴,你小子一脑袋脏东西!”兄弟四人翻墙逃出了万俟蝎尾的府邸,准bèi

再翻越城墙逃出显庆城。

唐家兄弟在万俟蝎尾的府邸行刺纵火,惊醒了整个睡梦中的显庆城,郎盛炎、罗森都带着自己的人马满城搜捕唐家兄弟,大人的吵闹声、孩子的哭喊声、狗的吠叫声此起彼伏,显庆城乱成一锅粥。

唐家兄弟跑到城墙根下清点一下人数,发xiàn

老疙瘩唐豹不见了,唐风又急又恼,叫道:“老四哪去了?”

唐云说:“不知dào

啊,刚才他还跟在后面的呢。”

唐雷说:“干什么事带着他纯属添倒忙,大哥你和二哥先走,我回去找找他。”

唐风说:“不行,你再走丢了那就更麻烦了,咱们兄弟不能分开了,我们在这等他一会儿。”

三兄弟在城墙根下等着唐豹,远处官兵们的呼喊声越来越近,唐雷有些沉不住气了,“老四死到哪去了,他再不来我们就要都被他害死了。”

唐雷话音未落就听到一声巨响,整个天地都摇晃起来,兄弟三人就像掉进了滚筒洗衣机里,左右摇晃站都站不稳。只见远处升起一团蘑菇云火光映天,兄弟三人望着腾起的火光烟雾呆若木鸡,唐雷喃喃地说道:“我的天呐,五行山炸了孙悟空蹦出来了吧。”

唐风仔细看了看,说:“瞧那位置好像是火药库。”

唐云笑了,说:“好啊,老天开眼了,炸了他们的火药库,炸死这些龟孙子才好呢。”

火药库爆zhà

产生的冲天火光映红了夜空,映红了大地,整个显庆城都是红通通一片,在这满天红光中唐雷看见一个人影气喘吁吁地迎面跑来,跑到近处仔细一看就是唐豹。

“你小子跑哪去了,害得我们在这等你半天了,你别总是拖累大家好不好?”唐雷劈头盖脸把唐豹数落了一顿。

唐豹喘了一会儿,说:“你们走你们的,我自己能行。”

唐雷摆出兄长的威严,说:“你能行什么,你知不知dào

官兵在满城搜捕我们,你跑到哪里去了?”

唐豹说:“我看你把万俟蝎尾的老巢点了,我心里痒痒,就去把火药库炸了。”

“什么,火药库是你炸的?”唐风简直不敢相信。

唐豹说:“是啊,他们都顾着去抓你们了,火药库守备空虚,我就趁机扔了几个火折子进去,他娘的,真没想到火药库爆zhà

威力那么大,差点把我也炸死了。”

唐云说:“好样的老四,干得好,我们别磨蹭了,赶快出城吧。”

兄弟四人轻而易举就翻出了显庆城,跑到城外的一处树林里躲了起来,朝显庆城远远望去还可以看见冲天的火光,看来火药库爆zhà

引燃了半个显庆城,虞军官兵都忙着救火去了,放qì

了对他们的追捕。

在树林里唐家兄弟小憩了一会儿,睁开眼睛朦朦胧胧天色渐亮,兄弟四人商量下一步该怎么走。唐豹说:“我们得回去救王爷啊,白天就在树林里睡一觉休息休息,晚上天黑了再潜回去。”

唐雷说:“不行,我们昨晚那么一闹,闹得满城风雨,郎盛炎和罗森一定会加强戒备,光凭我们四个人的力量回去也是送死。”

唐豹叫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唐云在一旁说:“我们先躲进附近的山里,等过了这个风头再伺机回去救王爷。”

唐雷说:“你这个办法不行,等多长时间才算过了风头?再说了,躲进山里我们吃什么喝什么?”

唐豹说:“那还不简单吗,我们喝山泉水,打猎摘果子吃。”

唐雷说:“你想的倒美,哪里有山泉水给你喝,你能打到什么猎物,我看你别反过来成了老虎野狼的猎物就谢天谢地了。”

唐豹被唐雷说得不服气,叫道:“打不到猎物我可以拦路剪径,不管怎么说饿不死我。”

唐雷怒气冲冲地看着唐豹,“你要拦路剪径当土匪,亏你说得出来,我没你那本事,我就是饿死也不干这事。”

“你又在这装清高了,你有本事去当叔齐、伯夷,不食周栗……”唐豹和唐雷你一言我一语就要绊起嘴来。

唐风在旁边叫道:“你们都别吵了,我们往西走投奔张文宗。”

第十二章.铁窗

唐风说要投奔张文宗,唐云、唐雷、唐豹全都愣在了那里,唐云说:“大哥,张文宗是十恶不赦的叛贼,你让我们去投奔他,那不是比老四说的当强盗还要恶劣吗?”

唐风说:“什么十恶不赦,那都是大虞朝说的屁话,老二,现在你还没看清形势吗,虞朝腐败残暴,天怒人怨,已经时日不多了,我们还要为他效忠吗?王爷就算不是皇上的亲生骨肉,但是毕竟有二十多年的父子之情吧,皇上不分青红皂白把王爷打入了监牢,这样的皇上这样的朝廷还有什么值得你留恋效忠的?”

唐风一席话说得兄弟三人都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唐豹叫道:“对,大哥说得对,君无情就不要怪臣无义,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我们这就去投奔张文宗,让张文宗攻破显庆城救出王爷.”

兄弟四人拿定了主意一路向西直奔义军大营而来,走到一处土岗上,兄弟四人听见了喊杀声,急忙趴在地上隐蔽起来。唐风抬起头看了看,几个百姓簇拥着几个和尚慌慌张张地跑着,身后一群虞兵拿着刀枪紧追不舍。有几个百姓体力不支掉队了,虞兵追上来二话不说提枪就刺举刀就砍,转眼间几具血淋淋的尸体就倒在了地上。

被百姓们簇拥在中间的和尚大约有五十多岁,跑得满头是汗精疲力竭,脚下一软跌倒在地,虞兵趁机扑上来将众人围住。唐雷在山岗上对唐风说:“哥,我们出手吧,要不然虞兵会把这些人都杀死的。”

唐风跳起来拔出刀,大吼一声冲下了山岗,唐云、唐雷、唐豹紧随其后。虞兵以为这几个手无寸铁的百姓、和尚已经是口中之物了,正打算如何虐杀他们,突然山岗上一阵怒吼,冲下来四个举刀大汉,犹如神兵天降令虞兵们心里发慌。

虞兵有二三十人,但是唐家兄弟毫不畏缩,唐风冲上去一刀就将一个站着发愣的虞兵脑袋切下来了,唐云、唐雷、唐豹也是如狼似虎,提着刀砍瓜切菜一般杀起来。虞兵们抵挡不住兄弟四人的凌厉攻势,慌忙调头逃跑,唐家兄弟追杀出一段路便停了下来。

“穷寇勿追,”唐风说了一句收起了刀,回身看了看那几个惊魂未定的百姓、和尚。

一个中年男子上前抱拳行礼,说:“多谢四位壮士的救命之恩。”

唐风说:“不必客气,请问你们是何方人氏,那些虞兵为什么要追杀你们?”

中年男子叹息一声,说:“此处东去二十里有一个桃花村,我们是桃花村的村民。”中年男子又指了指五十多岁的和尚,说:“这位是倭国的玄空大师,漂洋过海,历经千难万险到我们东土华夏来求取佛法的。”唐风看了看和尚,双手合十向和尚行礼,和尚微笑着还礼。

中年男子继xù

讲述,“玄空大师到了我们桃花村,我们就留玄空大师在村子里住下来,没想到今天天刚亮一群虞兵就来到了村子里,说是要搜捕什么唐家兄弟。他们逐门逐户搜查,查到了玄空大师借宿的人家,听说玄空大师是从倭国来的,他们就上下打量起玄空大师,搜查玄空大师的行李,在行李里发xiàn

了一些值钱的东西就要据为己有。那些东西都是玄空大师从倭国带来的圣物,当然不肯给虞兵了,虞兵就起了杀心要杀玄空大师。玄空大师打倒虞兵就要跑,我们一些村民就组织起来护送玄空大师去西部义军的地盘,没想到虞兵一路追杀,杀死了我们十三个村民。”

说到伤心处中年男子落下了眼泪,唐家兄弟听得心里也不是滋味,唐风说:“我们也是去西部义军控zhì

区的,大师信得过我们就和我们一起走吧。”

玄空大师听得懂唐风说的话,向唐风行了一个礼,用生硬的唐话说了一句“阿弥陀佛”。中年男子和几个村民与玄空大师、唐家兄弟挥手告别回桃花村了,唐家兄弟护送着玄空大师向义军控zhì

区走来。

范廷亮喝了几天的人参汤逐渐恢复了元气,全军将士都非常关心他,经常有一些受过范廷亮恩惠的士兵晚上在军营里插上三炷香,拜佛求菩萨保佑范廷亮。范廷亮决定到阅兵台阅兵,与将士们见见面,一来感谢将士们对他的牵挂,二来鼓舞一下士气准bèi

出战征讨虞军。

范廷亮躺在病榻上一个多月了,蓬头垢面的很不像个样子,就这么出去见将士们有损主将威严,于是他让亲兵烧一锅热水,他要沐浴更衣。亲兵们搬来了木盆烧好了热水,吴美娇服侍着范廷亮洗了一个澡,洗掉了一身的晦气。

范廷亮披散着头发穿着白色的内衣坐到了铜镜前,吴美娇拿着木梳为他梳理头发,铜镜里的范廷亮显得消瘦憔悴了许多,经lì

了这次重伤,范廷亮有一种二世为人的感觉。范廷亮确实是二世为人,如果没有吴美娇弄来的和宁人参,他现在估计已经臭烘烘地开始腐烂了。

吴美娇站在范廷亮身后慢慢地为范廷亮梳着头,范廷亮抓住吴美娇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说:“美娇,我以为我死定了,没想到竟然又活了过来,是你救了我,你已经救过我两回了,我真的不知dào

该怎么感激你才好。”

吴美娇说:“我们俩之间还用说感激吗,你以后小心点别再让我第三次救你就行了。”

范廷亮笑了一下,说:“虽然我们俩是夫妻,但是我总感觉好像应该表达一下我内心的感受,嗨,什么也不说了,让我能遇见你,是上天对我最大的眷恋。”

吴美娇说:“你说的这么华丽,你知不知dào

你伤势严重的那几天我掉了多少眼泪,哭到最后眼睛都哭干了,我这一辈子也没流过这么多的眼泪,我到显庆城去给你找人参……哎呀,不提这些了,你现在健健康康的我就开心了。”

范廷亮抚摸着吴美娇的手掌,说:“你是不是感觉和我在一起特别操心特别累?”

吴美娇叹息一声,说:“是啊,你太能折磨人了,不过再怎么操心再怎么累,我感觉也值得。”

范廷亮攥着吴美娇的手,感慨万端,说:“嗨,我想将来有一天我们都老了,两鬓斑白老态龙钟坐在火炉前烤火取暖,那时候我问你一辈子跟着我觉得怎么样,你说行,一辈子跟着我不后悔,那我感觉我范廷亮做人就算没白活啊。”

范廷亮梳洗完毕在亲兵的陪同下走出大帐,走向阅兵台,全军官兵早已在阅兵台下集结好了,见范廷亮走来,人群里有了一点小小的骚动。诸葛恩、陈忠、孙登贵、汪俊、马功赞等人急忙上前迎接范廷亮,范廷亮却板着脸径直走到陈忠面前,俯身行礼,“卑职范廷亮参见总兵大人。”

陈忠呆愣了一下,急忙搀扶着范廷亮,说:“永明,你这是干什么呀?”

范廷亮说:“辅国,那天在大帐里我已经说过了,以后你就是第七师的总兵了,我身为下属见了你自然要行礼参拜。”

陈忠说:“永明你这不是难为我吗,当时情况凶险紧急我不得已不临危受命,现在你康复了,那天说的话就随风而散了,不算数的,你不当第七师的总兵,弟兄们都不答yīng

啊。”

诸葛恩也在旁边说:“是啊,永明,你还是我们的总兵,第七师还是姓范。”

孙登贵是急脾气,叫道:“大人您就别推辞了,快上阅兵台吧。”

汪俊、马功赞也劝范廷亮不要推辞,范廷亮说:“那好吧,既然弟兄们都瞧得起我,我就再当这个总兵。”范廷亮要往阅兵台上走,阅兵台台阶又陡又高,亲兵怕范廷亮重伤初愈上不去,想要上前搀扶范廷亮,范廷亮推开他们,说:“不用你们搀扶,我上得去。”

范廷亮挺直了腰板大步走上了阅兵台,站在台上俯视万千将士,将士们立kè

爆fā

出山呼海啸的呼喊声,“万岁,万岁,万岁!……”

范廷亮举起手,呼喊声瞬间停息,范廷亮运了运气,声如洪钟,“弟兄们,好长时间没和大家见面了,大家都知dào

我前一段受了伤差点就死了,有人盼着我死,可惜我没能成全他们,我要活得比他们都长,看着他们这些牛鬼蛇神一个个在我眼前灭亡!”

范廷亮攥着拳头吼了一声,将士们又呼喊起来,“义军必胜,消灭虞贼,义军必胜,消灭虞贼!……”范廷亮扫视着士气高涨的将士们,突然看见辕门口围着一群人吵闹起来,范廷亮走下阅兵台和诸葛恩、陈忠等人向辕门口走去。

第十二章.铁窗(中)

来到辕门口范廷亮看见四个年轻人带着一个和尚与守门的士兵争吵,范廷亮觉得四个年轻人有些眼熟,叫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到我军营搅闹?”

一个年轻人看了范廷亮一眼,说:“您就是范廷亮范大人吧,我们是虞朝周王殿下的侍卫,我叫唐风,这是我的三个弟弟,唐云、唐雷、唐豹,这位是倭国来求法取经的玄空大师,我们都是来投奔范大人的.”

范廷亮看了看这五个人,对唐风说:“你们是伪虞朝廷的人,为什么要来投奔我?”

唐雷抢着说:“康德皇帝不辨忠奸,将周王殿下投入监牢,我们看透了虞朝的昏庸腐败,所以要来投奔你们。”

陈忠对唐家兄弟充满了憎恨,当初在乡村小客栈的时候,唐家兄弟四个打一个把陈忠打倒在地,陈忠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报仇,他对唐豹怒喝道:“胡说,我看你们是想打入我们义军内部的奸细,永明,不能留着他们,砍了他们的脑袋祭旗。”

唐豹瞪起了眼睛怒视陈忠,说:“你上下嘴皮一翻动就说我们是奸细,证据呢,证据在哪,你别胡说八道冤枉人。”

陈忠怒目金刚一般,叫道:“你这种奸细不打不招认,最是贱骨头。”

“你骂谁呢,想打是不是,好,爷我陪你!”唐豹撸胳膊挽袖,陈忠也不甘示弱,两个人厮打到一起,唐雷怕唐豹吃亏也冲了上去。孙登贵、汪俊、马功赞见唐家兄弟二打一,便上前帮zhù

陈忠,局势瞬间转变成四打二,唐云站不住也搅合进去。

将官们都上去了,诸葛恩冲士兵们叫了起来,“**姥姥的,欺负到咱们家门口了。弟兄们,上!”

义军弟兄成千上万,一起冲上去一人一口唾沫也把唐家兄弟淹得死死的了,范廷亮急忙叫道:“住手,住手,都给我住手!”

混战的双方听到范廷亮的喊声停了下来,范廷亮对唐风说:“你们突然来降,我手下弟兄怀疑你们也是很正常的,你们跟我到大帐里把赫连浩德下狱的来龙去脉细细地告sù

我,我听一听。”

范廷亮把唐家兄弟带到了大帐里,唐家兄弟就把赫连浩德如何取出人参,如何听到花老猫诉说自己的身世,万俟蝎尾如何罗织罪名诬陷赫连浩德,乱七八糟的事逐一讲了一遍,并且请求范廷亮发兵攻下显庆城救出赫连浩德。

听完唐家兄弟的叙述,范廷亮心里很是惊讶,原来吴美娇是通过赫连浩德弄到的和宁人参,赫连浩德也算间接救了自己。范廷亮觉得赫连浩德既然是淳于元琦的儿子,那么也算是他们义军这一方的人了,淳于元琦可是唐朝皇帝亲封的晋王,比他这个御前带刀侍卫要高出许多。

范廷亮见唐家兄弟的叙述没有什么破绽,就叫人将唐家兄弟安置在军营里,等过几天准bèi

停当了他就发兵攻打显庆城。安置好了唐家兄弟,范廷亮又叫人给玄空大师准bèi

了一桌斋饭。玄空大师想到安乐城的通天寺取经学法,范廷亮对玄空大师的做法很敬佩,决定派兵一路保护玄空大师。

玄空大师在范廷亮的军营住了一段时间,范廷亮盛情款待,玄空大师很感激,临走时从行李里拿出了一串佛珠送给范廷亮,范廷亮接过佛珠看了看,这佛珠的质地不是木头不是玉石,硬邦邦的像是什么东西打磨而成的。

玄空大师说这佛珠是用西域得道高僧圆寂后的头骨打磨而成的,范廷亮肃然起敬向佛珠拜了拜,玄空大师说有这串佛珠可以保佑范廷亮避邪祛灾,范廷亮拿着佛珠再次向玄空大师表示感谢,目送着玄空大师在士兵的保护下踏上旅程。

赫连浩德被关押在红马寺的一间小屋里,每天他都站着窗边,透过窗户上的栏杆呆呆地望着外面。昨天他收到了康德皇帝的圣旨,康德皇帝已经叫宗人府削去了他的谱牒,他现在不再是皇室的人了,而且他也不再是赫连浩德,而是淳于浩德了。

淳于浩德正望着窗外发呆,牢门响了,狱卒打开房门把白静放了进来,白静手里提着食盒,“王爷,该吃饭了。”

淳于浩德苦笑着看了看白静,说:“别叫我王爷了,我现在已经被夺去王爵削去谱牒了,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罪犯,叫我淳于浩德。”

白静放下了手中的食盒,说:“你在我心目中永远是王爷,我永远是你的丫鬟。”

淳于浩德摇了摇头,说:“我现在是阶下之囚,你跟着我吃苦受累的何必呢,我管康德皇帝叫了二十年的父皇,我想凭着这点情分恳求康德皇帝放了你。”

“不,”白静急切地叫着,“王爷,我是你的丫鬟我永远和你在一起,不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都不在乎。”

淳于浩德说:“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跟着我只能是受牵连,过几天我就要押入囚车解往仁京了,你还是趁早离开我寻个好人家吧。”

白静眼睛红红的闪着泪花,说:“王爷,自从十岁那年你把我从浣洗局带走,我就注定一辈子是你的人了,你去哪我去哪,永远不离开你。”

淳于浩德轻轻叹了一口气,说:“整个王府能跑的都跑了,没跑的想着法子要跑,你又何苦这么执着这么傻。”

白静哽咽着说:“王爷要说我傻,那我就是傻,他们爱谁走谁走,反正我是不走,我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白静像是一盏烛灯照亮了淳于浩德内心的黑暗,让淳于浩德孤冷的心得到了一点温暖,淳于浩德忍不住把白静抱在怀里,流着泪叫着傻丫头。

白静见淳于浩德不赶自己走了,抹着眼泪破涕为笑,打开食盒拿出饭菜摆在了淳于浩德的面前,说:“饭菜都要凉了,王爷快趁热吃吧。”淳于浩德看了看这些平时他连瞧都懒得瞧上一眼的粗茶淡饭,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淳于浩德摸了摸肚子拿起筷子,看了看白静,说:“你也没吃饭吧,一起吃。”

白静扭扭捏捏,说:“不了,我吃过了。”

“别骗人了,说句谎话脸都红了,来,咱们一起吃,”淳于浩德又拿起一双筷子递给白静,白静接过筷子看着淳于浩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淳于浩德喜笑颜开,又拿过一碗饭放到白静面前,说:“吃饭吃的是心情,心情好了嚼着菜根也有味道,来呀,吃呀,别客气。”

淳于浩德让白静吃饭,白静很羞涩,因为封建礼数的原因她还从来没有和淳于浩德一起吃过饭。淳于浩德撇了一下嘴,说:“你这么羞答答的真让人受不了,来,我喂你。”

淳于浩德夹起一片菜叶送到白静嘴边,白静有些不知所措,淳于浩德笑着向白静点了一下头。淳于浩德的笑容很甜很美,白静感觉心里微微有些醉意,情不自禁地张开了嘴,淳于浩德将菜放进了白静的嘴里。

“乖,真是个好丫头,好不好吃?”淳于浩德一扫往日的阴霾显得特别开心,白静嚼着菜叶对淳于浩德点了点头,淳于浩德说:“我也尝尝,”他夹了一片菜叶放进自己的嘴里,“嗯,真不错,比御膳房的厨师做得还好,来,咱们把这些都吃了。”

淳于浩德又夹了几片菜叶放到白静的碗里,两个人端起饭碗快快乐乐地吃了起来,感觉好像从来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饭菜。白静吃着饭菜看着淳于浩德,仿佛有一股蜜水流进了她的心里,让她心里甜甜的很舒适很惬意。她自私地想着,如果淳于浩德永远是这样一个和她平起平坐的囚徒该有多好啊,她不奢望太多,哪怕就这么和淳于浩德吃几顿饭,她心里就满足了。

吃完了饭白静收拾好碗筷放进食盒里,准bèi

拿到井边去清洗,她提着食盒刚走出牢房不远就迎面遇见了红马寺的住持。住持看见白静笑了笑,说:“女施主,给王爷的饭菜还算可口吗?”

白静说:“饭菜很好,谢谢你。”

白静抬脚要走,住持又说:“女施主,王爷还有什么要求吗?”

白静见住持这么热心肠,就想了想说:“牢房里的蟑螂太多了,住持要是方便的话就弄一些香草来摆到屋子里驱虫。”

住持笑了笑,说:“犯人住的牢房那都是牲口圈一样的地方,女施主你还想要香草,”住持停顿了一下,说:“如果你非想要的话我也可以帮你,不过我这么照顾王爷,你是不是应该报答我一下?”

出家人四大皆空慈悲为怀,住持张嘴向白静要报答,白静愣了一下,说:“我现在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抄家的时候都被锦衣卫的人拿走了。”

住持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说:“除了钱你还可以用别的方式报答我。”

白静很单纯很天真,傻傻地看着住持,说:“什么方式啊?”

住持笑得更加**,眉飞色舞地指着白静的胸脯,说:“你懂的。”

白静明白了住持的意思,慌忙捂住了前胸,骂道:“无耻!”

住持依旧一脸yin笑,说:“女施主,王爷现在关在我这红马寺,我不仅可以在饮食起居上照顾他,我还可以打通关节让皇上赦免王爷,这一切就要看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让王爷回仁京受死,还是让王爷恢复以前的荣华富贵?”

住持的话让白静心里一震,白静半信半疑地看着住持,说:“你胡说!”

住持说:“女施主,你知dào

我的背景有多深吗,我是仁京大相国寺住持的师弟。皇上笃信佛教,经常到大相国寺烧香许愿,封我师兄为国师,对我师兄言听计从,只要我师兄在皇上面前为王爷美言几句,王爷就还是以前的王爷。”

白静看着住持,心里左思右想犹豫不决,住持老奸巨猾看穿了白静的心思,说:“阿弥陀佛,女施主,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信不信由你,记住,过了这个村可就没了这个店,”住持假装转身要走。

第十二章.铁窗(下)

白静内心希望淳于浩德就是一个平民百姓,这样白静就可以不用考lǜ

尊卑等级,幸福地与他在一起.但是真zhèng

的爱是无私的,白静心想不能因为自己想要占有淳于浩德就断送他的前程,爱他就要为他着想,哪怕以后淳于浩德恢复王爵,自己悄悄地退到角落里看着他,这才是超脱凡俗的真zhèng

的爱。

“大师留步,”白静叫住了住持。

住持停住脚步心里欲-火翻腾,“怎么了,你想好了?”

白静说:“你真的能帮着王爷恢复王爵吗?”

住持欲-火焚身,强压着内心的激荡,说:“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白静看了看住持,说:“你发誓,你发过誓我才能信你。”

骂人不疼起誓不灵,住持这种假和尚哪会把发誓这种事放在心上,为了得到白静,他张嘴就发了一个血淋淋令人闻之色变的毒誓。白静涉世不深以为住持发了毒誓就等于上了保险,住持搓着手口水都要流下来了,“美人儿,心肝儿,爱死你了。”住持伸手就要扑倒白静,白静皱着眉头躲闪到一旁。

住持变了脸色,“你干什么,要反悔?好,你等着瞧,明天我就让淳于浩德断水断粮,我要对他用刑,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住持气呼呼地要走,白静急忙上前拉住了住持。在牺牲自己和保全淳于浩德之间,因为爱,白静选择后者,可能以后淳于浩德会嫌弃她厌恶她,她不在乎,只要淳于浩德能幸福她就满足了。

白静拉住住持,说:“抬头三尺有神灵,你说的话自己要记住。”

住持笑了笑,说:“忘不了,答yīng

你的事我都会做的。”

住持张开双臂要来个熊抱把白静抱进怀里,正当他就要得逞的时候,身后响起一声叫喊,“住持,我到处找你呢,原来你在这里呀。”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叫喊坏了住持的好事,住持回身一看是黑脸火头僧,没好生气地说:“你找我干什么!”

黑脸火头僧说:“灶台点不着火了,你快去看看吧。”

住持气得牙根直痒痒,说:“这种小事你还用来找我吗,你自己想办法去。”

黑脸火头僧一把抓住了住持的胳膊,说:“这种事情就得住持你亲自管,走吧,”黑脸火头僧一用力,住持像小鸡崽落入老鹰手中一样,被黑脸火头僧强行拖走了。住持是非常讨厌这个黑脸火头僧的,曾经多次想把他赶出寺院,但是每次都不敢付诸行动。

红马寺香火旺盛,一年到头香客的供奉成千上万,不少贼就惦记上红马寺的香火钱了。有一天夜晚一群贼提着刀闯进了红马寺要抢劫,住持和僧人们吓得腿脚发软,这时黑脸火头僧拎着一根扁担出来了,举起扁担将一群蟊贼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因为黑脸火头僧有一身武艺,所以住持尽管对他咬牙切齿的,也不敢将他逐出寺庙。

黑脸火头僧把住持拖走了,白静也就来到了井边,把餐具洗刷干净,然后回到房间把淳于浩德的几件破衣服破袜子补上补丁。白静正在屋子里缝补衣物,外面有人叫道:“白姑娘在吗?”

白静向外看了一眼是黑脸火头僧,她起身打开了房门,黑脸火头僧一下子就钻进了屋子里。白静有点惊弓之鸟,惊声尖叫起来,黑脸火头僧说:“白姑娘你别害pà

,我不会伤害你,我来是要提醒你几句。”白静看了看黑脸火头僧,觉得这个人虽然面相凶恶,但是心地还是好的,像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

白静解除了敌视的态度,说:“你要提醒我什么?”

黑脸火头僧说:“白姑娘你太天真太单纯了,以后不要再那么轻易就相信别人,那个老秃贼就是想占你的便宜,他能帮你做什么,他要是有那手眼通天的能耐,他就不用那么卑鄙无耻地欺骗你了,你要对他多加堤防,他要敢再对你图谋不轨你就来找我,我走了。”黑脸火头僧转身走了,白静望着他那黑铁塔一般的背影,心里充满了疑问。

住持对白静是垂涎三尺,但是黑脸火头僧总是在暗中帮zhù

白静,弄得住持抓心挠肝没有下手的机会。罗森原本想把淳于浩德押到仁京交给康德皇帝审问的,可是义军在显庆城外围活动频繁,罗森害pà

淳于浩德半路会被义军劫走,就决定等虞军与义军打完这一仗,解了显庆城之围再押解淳于浩德。

淳于浩德要在红马寺住上一段时间了,他本人现在是不去考lǜ

这些了,每天和白静在一起他感觉很开心,这种开心是他以前当王爷当皇子所无法获得的,活一天就要高兴一天,哪怕明天就上断头台,这就是淳于浩德现在的生活哲学。

中午,白静又端来饭菜和淳于浩德一起吃饭,吃着干巴巴的青菜叶子,淳于浩德忽然发xiàn

菜里有一条肉丝,淳于浩德不知dào

那是住持偷着炒肉吃,刷锅没刷干净蹭进来的。淳于浩德夹起肉丝要给白静,白静不吃,两个人推来推去谦让起来,突然,房门被推开了,几个人闯了进来。

“哎呀,王爷你挺有情调,够Lang漫的,”说话的是万俟蝎尾,淳于浩德看见万俟蝎尾就双眼冒火,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万俟蝎尾绕着淳于浩德、白静转了几圈,说:“王爷你是因祸得福了,整天和小美人儿在一起真开心啊,广亮,”万俟蝎尾叫了一声住持的法号,住持应声上前。

万俟蝎尾说:“淳于浩德是犯人,犯人怎么还可以带着丫鬟佣人,一会儿就把这个丫鬟带走,和周王府的那些丫鬟仆人关在一起。”

万俟蝎尾想把淳于浩德赶尽杀绝,淳于浩德一下子跳了起来,“万俟蝎尾,你别太过分,小心出门遭雷劈。”

万俟蝎尾笑了,说:“王爷就是王爷,虎死威不倒,现在还怎么大的脾气。”

淳于浩德瞪着万俟蝎尾浑身发抖,说:“万俟蝎尾,你这么害我不就是因为我打了你三十鞭子吗,你至于吗?”

万俟蝎尾笑着说:“无毒不丈夫,恨小非君子。”

淳于浩德从牙缝里迸出了两个字,“小人!”

万俟蝎尾一点不生气,反而嬉皮笑脸地点了点头,“对,我是小人,您是大人,可惜您这大人现在落入我这小人的手里了,您就是我手里的一块泥巴,我爱怎么捏就怎么捏。”

淳于浩德被万俟蝎尾的嘴脸气得火冒三丈,冲上去要打万俟蝎尾,旁边两个护卫上前一步抓着胳膊把淳于浩德按到了墙上。万俟蝎尾走过去对着淳于浩德的肚子狠狠就是一拳,打得淳于浩德蜷缩成一团,冷汗从额头上淌了下来,白静看着心痛想上前去,结果也被万俟蝎尾的护卫拦住。

万俟蝎尾吩咐手下,“拿个棉垫子来垫到他身上,然后用锤子给我砸,他是钦犯,打他不能留下痕迹。”

淳于浩德血灌瞳仁,瞪着万俟蝎尾破口大骂,白静则在旁边哀求万俟蝎尾不要打淳于浩德。万俟蝎尾看了看白静,说:“小丫鬟倒挺忠心啊,”

住持yin笑着说:“大人,不如把这个小丫鬟交给我处置。”

见住持要玷污白静,淳于浩德歇斯底里起来,像野兽一样挣扎,“放了白静,你们有什么本事冲我来!”

住持欲火攻心没有理睬淳于浩德,眼巴巴地看着万俟蝎尾,流着口水,说:“大人,我这就把这丫鬟带走了。”

“放屁!”万俟蝎尾喷了住持一脸唾沫,“你这老秃驴,想女人想疯了,强奸一个丫鬟,传出去我都替你脸红,想女人花钱到窑子里找去。”住持心里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被万俟蝎尾兜头一盆冷水浇灭了。

万俟蝎尾说:“看来王爷挺重视这个丫鬟的,我们不能打王爷,万一打坏了皇上追究起来我们担当不起。我们就以审问王爷通匪为由,打这个丫鬟,对了,就这么做,一个丫鬟,即使打死了,随便编造一个理由就糊弄过去了,广亮,去拿夹棍,我们先把这丫鬟的手指头夹折。”

淳于浩德疯狂叫骂:“万俟蝎尾你不是男人,咱们俩之间的事你别拿女人撒气,要夹你夹我,我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算好汉。”

万俟蝎尾说:“就对你造成的痛苦而言,打她比打你还要强烈,所以我要打她,我就是要想尽一切办法折磨死你。”

淳于浩德眼中燃烧着一个男人所有的愤nù

,看着他这个样子,万俟蝎尾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慰。这时住持把夹棍拿来了,看着那沾着污黑血迹的刑具,白静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淳于浩德额头青筋一根根暴起,如果此时按住他的护卫松开了手,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冲上去,转眼之间就将万俟蝎尾撕成了碎片。

万俟蝎尾看了看疯狂的淳于浩德,又看了看微微有些胆怯的白静,摇头咂舌,“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手长得那么细嫩,夹折了太可惜,要不这样吧,王爷,你向我求饶,你说万俟大人,我错了,我狗眼看人低,我下贱无耻卑鄙猥琐,我就是一个屁,您就大人有大量放了我吧,你这么说我就不对着小丫头动刑了。”

淳于浩德一双血红的眼睛瞪着万俟蝎尾不说话,万俟蝎尾说:“王爷你什么意思,你忍心看着这小丫头受刑?好吧,既然你这么绝情,我也用不着在这怜香惜玉了。”

万俟蝎尾向身边的随从使了一个眼色,随从把白静按在了地上,夹棍套在了白静的十根手指上,只要一拉动夹棍两端的线,白静的手指就会吱嘎作响鲜血淋漓。淳于浩德叫住了万俟蝎尾,“住手,住手,你们不要伤害白静!”

万俟蝎尾说:“王爷你想好了,打算向我求饶了,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说还是不说!”

淳于浩德咬着嘴唇想要哭,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沦落到这种地步,自己究竟是做错了什么,要受到这样的惩罚。

万俟蝎尾的忍耐到了极限,冲随从们喊了一声,“动刑!”

万俟蝎尾话音未落外面就响起了洪亮的叫声,“锦衣卫大都督罗大人到!”

第十三章.攻克显庆城

罗森的突然到来让万俟蝎尾措手不及,罗森看了看跪在地上套着夹棍的白静,又看了看被按在墙上的淳于浩德,厉声问着万俟蝎尾,“你这是要干什么?”

万俟蝎尾神色有些惊慌,说:“我在审问这个反贼.”

罗森说:“淳于浩德是朝廷钦犯,是锦衣卫负责看管审讯的,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审问!”

万俟蝎尾低垂着脑袋唯唯诺诺,“是,是,大人说的是。”

罗森又说:“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命令,所有人一律不准进入红马寺,如有违背者格杀勿论!”

罗森的话让万俟蝎尾脊梁骨窜起一股寒气,万俟蝎尾说:“大人,没什么事我就先退下了。”

罗森叫了一声:“滚吧!”万俟蝎尾带着他的随从灰溜溜地走了,罗森又看了看住持,说:“淳于浩德是朝廷钦犯,他要是有个闪失,你就得给他陪葬,你知不知dào

!”

住持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不停地点头哈腰,罗森又看了淳于浩德一眼,转身走了。淳于浩德扶起了跪在地上的白静,捏着她的手看了看,“你没事吧。”

白静摇了摇头,说:“我没事,多亏罗大人来的及时。”淳于浩德心里有些疑问,罗森怎么会来的这么及时,匆匆而来匆匆而去,难道真的是巧合吗?

万俟蝎尾来势汹汹到红马寺要报复淳于浩德的时候,罗森正在锦衣卫大院里查看细作发回的义军情报,正看着,罗森听到后窗有响动,罗森起身到后窗向外探望了一番,外面什么异常也没有。罗森转身想继xù

查看情报的时候,突然发xiàn

书案上多了一张字条,字条上写着几个大字,“万俟蝎尾要害淳于浩德,十万火急。”

罗森看着字条心中骇然,就在他一转身的功夫,就有人能毫无察觉地将一张字条放在他的书案上,这要是一把刀从背后插在他的心脏上呢?罗森拿着字条惊叫起来,锦衣卫的武士们听到呼喊都赶了过来。

罗森问众人有没有发xiàn

可疑人员在院子里活动,众人都摇着头说没有。罗森将字条拿出来把刚才的事讲了一遍,锦衣卫的武士们也都觉得不可思议。罗森说:“这个高人不想害我,他是想让我去救淳于浩德,走,咱们现在就到红马寺看看。”

罗森带着武士们赶到红马寺,发xiàn

万俟蝎尾确实要对淳于浩德动私刑,罗森的心里就活动起来。这个放字条的人一定是淳于浩德的党羽,而且很有可能就是红马寺内部人员,有这么一个人存zài

本身就是对罗森、对朝廷的威胁,罗森命令锦衣卫的情报人员,一定要把这个幕后人查出来。

范廷亮恢复了元气,带着第七师官兵向虞军发起进攻。义军与虞军在显庆城外围的一些城镇处于一种拉锯战的状态,为了打破这种僵持,郎盛炎派其麾下五虎将之一的蒋书傲上阵,蒋书傲不负厚望击败了仇锷,狂追不舍一直追到了炎河边上。

仇锷部士气低落退到了河边,有被蒋书傲撵到河里喂王八的危险,仇锷急忙向邻近的范廷亮求援,范廷亮派陈忠率军支援。蒋书傲见陈忠援军到了,没有恋战而是直接退了回去,范廷亮率主力尾随蒋书傲一路东进。

蒋书傲是一员儒将,中过殿试的进士,无论义军还是虞军,蒋书傲这种学识出身都是凤毛麟角。面对这个高智商的对手范廷亮不敢掉以轻心,范廷亮试探性地与蒋书傲交了几次手都没有占到什么便宜,于是范廷亮就在蒋书傲军营附近安营扎寨,打算与蒋书傲做持久战,没想到蒋书傲趁着夜色对范廷亮发动突然袭击,打得范廷亮措手不及,连盔甲都没来得及披挂,骑上马就狂奔十几里才算稳住阵脚。

蒋书傲连连挫败义军,以为义军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心里不免产生了一些轻敌的思想。范廷亮揣摩着蒋书傲的心思,派出汪俊押解粮草,故yì

将消息泄露给蒋书傲。蒋书傲得到情报非常高兴,也没有反复推敲,点齐兵马就要去劫粮。

蒋书傲带着精锐骑兵截杀义军的运粮队伍,结果落入了范廷亮设下的圈套里,义军四面出击将蒋书傲驱赶到了怪树林里。怪树林里树木密集枝桠横生,骑兵的优势无法发挥,反而是义军在这里埋伏下弓箭手、火枪手,枪箭齐发,将虞军全部消灭,蒋书傲也死在了乱军之中。

范廷亮杀死了蒋书傲,声名大振,义军阵营一片欢呼,虞军阵营则是一派悲戚。蒋书傲是郎盛炎麾下的五虎将,是郎盛炎最得yì

的门生,蒋书傲的死对于郎盛炎来说无异于一记重拳击打在胸口上。郎盛炎病了好几天,然后召集兵马准bèi

与义军决战,为蒋书傲报仇。

虞军不断地向显庆城方向派来援军,张文宗见势不妙向北方的另一支义军领袖张福六求援,张福六接到张文宗的书信,立kè

派出了援军。炎河岸边大军云集,刀枪如林,空气中都隐隐带着一股血腥味。

战场上的紧张气氛直接影响到了显庆城,城里的富人纷纷变卖了产业,扶老携幼逃出了显庆城向东逃去,穷人也拖儿带女出去流Lang乞讨保条活命,显庆城的百姓一下子就减少了将近一半。

淳于浩德和白静在牢房里听狱卒杂役们闲聊,也多多少少知dào

了一点外面的形势。显庆城人人自危,罗森对于淳于浩德的看管也就松懈了。一天中午,杂役给淳于浩德和白静送来了饭菜,这几天杂役以粮食短缺为借口,一直拿馊饭烂菜糊弄淳于浩德他们,淳于浩德大发雷霆吵着要见罗森,杂役好说歹说才将淳于浩德劝慰下来。

打开食盒淳于浩德看了看饭菜都很新鲜,满yì

地点了一下头,说:“这些家伙就是贱骨头,你不骂他们,他们就以为你是软柿子随便捏,来,白静,我们吃饭。”

淳于浩德拿起筷子正要和白静吃饭,就听外面有**喊大叫:“不要啊,不要啊!……”

淳于浩德迟疑了一下,牢门被人一脚猛地踹开,黑脸火头僧闯了进来将淳于浩德手里的饭碗打落在地。淳于浩德气愤地叫道:“你要干什么!”

黑脸火头僧喘着粗气,说:“饭菜有毒不能吃。”

淳于浩德和白静都是一愣,狱卒进来拉扯黑脸火头僧,说:“你干什么,擅闯牢房你找死啊。”

黑脸火头僧对几个狱卒说:“刚才我不小心把砒霜掉进饭菜里了,千万不能吃啊。”

狱卒笑了,说:“你们和尚还有砒霜,你们不是不杀生吗,要这东西干什么?”

黑脸火头僧说:“砒霜也是药材,我闲着没事用它配药的,”黑脸火头僧看了看淳于浩德和白静,说:“你们等着,我再去给你们做点饭菜。”

黑脸火头僧和狱卒走了出去,淳于浩德说:“真奇怪,做饭能把砒霜搁进去,该不会是唬人的吧?”

白静说:“这位大师是个好人,我们听他的没错。”

过了一会儿,黑脸火头僧提着食盒来了,关上房门黑脸火头僧放下食盒,突然跪拜在淳于浩德面前,嘴里轻声说着:“参见少主。”

第十三章.攻克显庆城(中)

淳于浩德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苦笑起来,说:“我现在不是什么少主了,我现在是朝廷钦犯.”

黑脸火头僧说:“少主,我是唐朝的人。”淳于浩德大吃一惊,刚才他以为黑脸火头僧叫他少主,还是拿他当四皇子周王殿下呢。

“你是唐朝的人?”淳于浩德满腹狐疑。

黑脸火头僧说:“少主,我叫宋金刚,原是老主麾下的一个都统,后来因为战败了全军覆没,我没有脸回去见老主,就隐居在这红马寺当个火头僧,这一当就是二十年。”

淳于浩德看着宋金刚不说话,宋金刚突然流下泪来,说:“我当年临阵脱逃有愧于老主,今日若不能再保全少主,那我岂不是猪狗不如,少主,万俟蝎尾买通了这里的人,想在饭菜里下毒毒死您,以后不是我亲自送来的食物,您千万不能吃。”

宋金刚所说的老主就是淳于浩德的生父,唐朝的晋王淳于元琦。淳于浩德问道:“你知dào

我的生父现在在哪吗?”

宋金刚低下头去,说:“卑职惭愧,不知dào

老主现在身在何处,不过卑职听坊间流传,说是当年老主在西北要拥立永历皇帝的堂弟为帝,后来因为各种原因没有成功,但是永历皇帝在心里恨上了老主,碍于老主在西北手握重兵,没有对老主说什么。夷洲、苦叶相继失陷之后老主没了兵没了地盘,不敢去琉球,害pà

遭到报复,可能是去了倭国。”

淳于浩德长叹了一口气,本来想打听一下生父的下落,没想到生父去了倭国,千山万水茫茫人海,恐怕今生是难有见面的机会了。宋金刚说:“少主您放心,只要有我在他们就伤不了您,我会找机会救您出去的。”

义军和虞军在显庆城外围持续激战,以前的虞朝内阁首辅、现在的义军将军穆清贤,率领军队突袭夺占了军事要塞黑蝎关,把虞军的阵线拦腰截成了两段。为了重新夺回黑蝎关,郎盛炎派出五虎将之一的曲泰来。

曲泰来是虞军里的一员悍将,虽然五十多岁了,但是身体强健精神矍铄,他最善于攻城拔寨,在虞军里有“攻坚之王”的称号。曲泰来率领军队星夜奔驰来到了黑蝎关城下,只见城楼上一面红色大纛旗,上面绣着一个硕大的“穆”字迎风招展。大纛旗底下端坐着一个人,正是义军的黑蝎关主帅穆清贤。

曲泰来看了看城楼上的穆清贤,说道:“这老杂毛,还敢坐在城楼上,一会儿我就要把你生擒活捉押往仁京。”曲泰来在关外观察了一阵地形,拔出剑吼道:“弟兄们,一鼓作气,拿下黑蝎关活捉穆清贤,杀呀!……”

随着曲泰来的吼叫,虞军士兵呐喊着像一群蚂蚁一样涌向黑蝎关,他们手里握着长枪短刀,肩上背着云梯绳索,远远望去黑压压一片,喊杀声震天。义军摩拳擦掌早就做好了准bèi

,看着虞军冲了上来,义军士兵们躲在城墙垛口后面,放箭扔滚木抛礌石,并且点着火炮还击。

震耳欲聋的炮声响彻云霄,滚滚浓烟遮天蔽日,黑蝎关下横七竖八倒着虞兵的尸体,攻城器械也散落一地。虞兵们踩着同伴的尸体向前冲,他们抓着云梯向上爬。义军士兵把油浇在云梯上,然后放火点燃云梯,虞兵们惨叫着摔死摔伤,云梯也在腾空烈焰中化为焦炭。

又有一大群虞兵抬着巨大的撞城木撞击城门,“咚,咚,咚!……”几声沉闷的巨响震得地动山摇,坚硬的城门被撞出了裂缝。义军士兵点燃了炸药往下投掷,虞兵被炸得血肉横飞。在前面抬撞城木的虞兵不是死伤倒地就是撒手逃跑,撞城木前端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后面的虞兵也抬不动了,干脆也撒手逃命去了。

曲泰来见形势对虞军不利,急忙增派弓箭手支援攻城士兵。飞箭向蝗虫一样射向黑蝎关,一些义军士兵中箭倒地,阵脚大乱。穆清贤命令把盾牌发给士兵们,士兵们躲在盾牌下面不敢抬头,虞军趁机发动猛烈的攻势。

穆清贤又命令把铁蒺藜撒到城外,大大小小的铁蒺藜仙女散花一般落到了城外,虞兵踩中铁蒺藜痛得鬼哭狼嚎,他们只好低下头慢慢绕开铁蒺藜,这样就耽误了时间。义军士兵趁机捡起虞兵射来的箭,搭到弓上反射回去,攻城的虞兵脚下有铁蒺藜头顶有箭矢,一个个顾得了头顾不了尾,纷纷后撤逃命。

虞军的弓箭手与义军的弓箭手对射,义军有城墙垛口作为掩体,伤亡要比虞军少很多。曲泰来气得直跺脚,命令士兵拿着盾牌攻城,义军的箭射不透虞军的盾,虞军慢慢爬上云梯一点一点逼近城墙垛口。

穆清贤又命令士兵在城楼上架起大锅,把油倒进锅里烧得滚热,然后再倾倒下去。沸腾的烈油兜头盖脸泄下来,虞兵撕心裂肺地惨叫,被烫死烫残的不计其数,城墙下堆满了死尸。

曲泰来挥舞着剑,喊道:“弟兄们,敌人快不行了,再加把劲儿,最后一次冲锋击溃他们!”虞军又重新发起一**势,义军万箭齐发密如雨滴,虞兵一个个倒下去了,幸存的虞兵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发了疯似的往回跑逃命,督战队扛着鬼头大刀连剁了几个逃兵也制止不住溃败的局势。

人活一口气,做事也一样,气散了就什么都完蛋了,曲泰来见虞军的气已经泄了,只好下令鸣金收兵。黑蝎关前尸积如山血流成河,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这一战虞军就丢下了上千具尸体。

曲泰来率军回营休整了三天,补充了武器弹药卷土重来。这次曲泰来组织了一支敢死队,都是精挑细选的亡命之徒,上阵之前每人灌了一碗高粱烧,以酒壮胆生死不惧。这些敢死队员都穿着单衣,不披盔甲也不用盾牌,耀武扬威地冲在最前面。

义军士兵见到这些敢死队心里也受到了震撼,打仗是玩命的事,但是真不怕死的还真不好找。敢死队大喊大叫架起云梯向城墙上攀爬,义军士兵把箭头缠上油布,点燃之后射出去。敢死队的一些队员中箭跌落到城下,不过这些一点不影响敢死队的冲锋,他们对于身边战友的死亡无动于衷,依旧张牙舞爪地向上爬,好像眼里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爬上城墙攻克黑蝎关。

敢死队气势太凶了,义军士兵有些胆怯起来,穆清贤命令义军士兵把油罐子、酒坛子、破布木柴、硫磺火药这些易燃易爆之物都扔到城墙下,然后再撇下火把引燃。黑蝎关前顿时成了一片火海,烈焰腾空,易燃易爆之物与虞兵尸体混在一起燃烧,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响声。

曲泰来瞪大了眼睛吼道:“后退者格杀勿论,敢死队给我往前冲!”虞兵们把棉被浇上水,然后披在身上闯过火海。云梯都被烧毁了,虞兵就把系着绳索的铁钩扔到城墙上,抓着绳索向上爬,义军士兵挥刀斩断绳索,虞兵纷纷摔死在城下。

八百多人的敢死队伤亡殆尽,曲泰来命令弓箭手把炸药包绑在镖梭上点燃,然后用巨型弩把镖梭射向黑蝎关。几声爆zhà

,黑蝎关城楼上升起了黑烟,浓烟滚滚弥漫八方,义军士兵和城墙砖像雨点一样落了下来。

穆清贤命令义军士兵把火炮搬出来,用火炮轰击虞军阵地。火炮的射程比巨型弩要远出许多,义军打得虞军没有招架之力。曲泰来又命令虞军搬出火炮与义军对轰,双方又陷入僵持之中,呼啸的炮弹在头顶飞来飞去,不时有几个人被炸成了一堆肉酱,到处都是斑斑血迹残肢断臂,黑蝎关前变成了人间地狱。

虞军的攻势一直持续到傍晚,残阳把天空映成了血红色,虞兵们看着身边层层叠叠死去的战友,触景生情,丧失了战斗的意志。经lì

了两场拼杀,双方都伤亡惨重,士兵们也很疲劳,曲泰来想趁义军休息的时候发动突然袭击。

月黑风高的夜晚,曲泰来率军发动第三次攻城,穆清贤早有准bèi

,从容不迫地应战。双方你来我往打了一阵,曲泰来见占不到便宜,便又丢下几百具尸体撤走了。

此后的几天里局势突然变得出奇地平静,虞军整日待在军营里不肯出战。穆清贤观察了一阵之后识破了曲泰来的诡计,原来曲泰来派工兵挖地道准bèi

炸塌城墙。义军工兵抢先挖通地道,塞上炸药引爆,虞兵辛辛苦苦挖了许多天的地道被炸塌了,几百个工兵也被压死了。

曲泰来怒不可遏,他决定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亲自披挂上阵,身先士卒和虞兵们一起攻城,希望以此激起虞兵们的斗志。虞兵全都豁出性命拼死一战,义军有些抵挡不住了,穆清贤能想出的办法都使出来了,还是不能阻挡虞兵,虞兵一个个翻上了黑蝎关的城楼。

穆清贤既然已经投奔了义军,就决不能再当虞军的俘虏,他最好了准bèi

,黑蝎关一旦被攻克他就自杀。就在穆清贤绝望的时候,一个意wài

改变了整个形势,曲泰来在城墙下督战,不知是哪个大力士将一块礌石抛了过去,正好砸在曲泰来的胸口上,曲泰来一口鲜血喷出去,当时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主将受伤了,虞军无心恋战,抬着曲泰来回到了军营,曲泰来一路上吐血不止,回到军营军医们想尽了办法,但是曲泰来挨到半夜还是断气了。曲泰来一死虞军上下没了主心骨,穆清贤又趁机主动出击,打得虞军落荒而逃。

穆清贤打退了虞军的进攻守住了黑蝎关,给义军夺取显庆城争得了有利的条件,而虞军郎盛炎不仅丢城失地损兵折将,而且还接连阵亡了蒋书傲、曲泰来两员虎将,大伤元气。

第十三章.攻克显庆城(下)

范廷亮作为义军攻打显庆城的先锋首先来到显庆城下,按照张文宗、张福六的意思,要范廷亮等到各路义军都到齐了再攻打显庆城.范廷亮在显庆城外转悠了几日,发xiàn

虞军好像守备空虚,范廷亮心想等各路义军到齐了还不知dào

等多久,况且各路义军到齐了也显不出他的手段,有枣没枣打三竿。

范廷亮试探性地向显庆城发起进攻,显庆城的虞军早就成惊弓之鸟了,无心应战四处躲逃。范廷亮又惊又喜,大手一挥,“全线出击!”义军冲杀上前,虞军作鸟兽散,范廷亮竟然凭借一己之力攻下了显庆城,之前这是谁也未曾想到的。

义军涌进了显庆城最惊慌当属罗森,郎盛炎随军在外不在显庆城,显庆城级别最高的官员就是罗森,罗森是锦衣卫大都督,正一品的顶尖大官,他要是被义军生擒活捉了,那么可就是天下震动了。

罗森在几个锦衣卫武士的保护下化装成女人,从偏门逃出了显庆城。显庆城一片混乱,到处都是散兵游勇,无组织无纪律,更有刁民趁机出来浑水摸鱼打劫行凶。罗森料到义军有可能攻克显庆城,他给康德皇帝写了一道奏折,委婉地问康德皇帝,万一义军进城淳于浩德该怎么处理?康德皇帝批复四个字,“就地解决!”

淳于浩德和白静在牢房里听见了外面的吵闹声,隔着栏杆向外张望,狱卒杂役们像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窜,慌慌张张。白静说:“王爷,是不是义军攻进城来了?”

淳于浩德说:“好像是吧。”

白静兴高采烈,“太好了,义军进城我们就自由了,王爷您还是王爷,只不过是唐朝的王爷了。”淳于浩德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见几个锦衣卫武士气势汹汹地朝牢房走来。

武士踹开了房门,看着淳于浩德说:“奉皇上口谕,处死反贼淳于浩德。”

淳于浩德和白静都是脸色苍白呆若木鸡,淳于浩德万万没想到康德皇帝会处死他,不管怎么样,他毕竟喊了康德皇帝二十年父皇,就是一只小鸡小羊,你养了二十年也下不去手杀它呀。

淳于浩德叫道:“皇上的圣旨在哪里?”

武士冷冰冰地说:“皇上传的是口谕,没有圣旨。”

淳于浩德说:“你们这是假传圣旨,欺君罔上!”

武士们不想和淳于浩德多费口舌,从怀里掏出一条白绫就要勒死淳于浩德。白静哭着扑上去,叫道:“求求你们别杀王爷,要死的话我替王爷去死。”

武士一脚踢开了白静,抓住淳于浩德把白绫缠在了他的脖子上,双手一用力,淳于浩德就涨得脸红脖子粗。白静哭着喊着想去救淳于浩德,武士抓着胳膊按住了白静,白静眼睁睁看着淳于浩德在自己面前死去,那种滋味比匕首割心还要痛。

淳于浩德双手下意识地抓着白绫,脸色由红变紫,眼白向上翻去,渐渐地丧失了意识,一条性命飘向鬼门关。就在淳于浩德马上就要断气的时候,一块板砖横空飞来打在行凶武士的太阳穴上,脑浆混着鲜血喷出来,武士当场毙命。

武士死了手松开了,淳于浩德喘了几口气,一条小命在鬼门关前挣扎一会儿又飘了回来,其余几个武士朝外一看,宋金刚提着一把沾血的刀冲了过来,“放了少主!”

武士们举起刀跳出去迎战宋金刚,为首的一个武士冲身后的武士喊了一句,“快杀了淳于浩德!”用白绫勒太费劲了,武士提着刀直接就要朝淳于浩德的心口窝刺去。淳于浩德刚从鬼门关回来,神志还没有清醒,毫无防备的能力。

眼看着武士就要刺死淳于浩德了,突然武士停了下来,瞪着眼睛嘴角流出血,倒在地上死掉了,背后插着一把刀。白静第一次杀人,看着死不瞑目的武士,浑身都抖成了一团。淳于浩德缓过气来,抱住了白静,说:“别怕,别怕,他死有余辜。”

门外宋金刚和几个武士打成了一团,这几个锦衣卫的武士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宋金刚能挡住他们十个回合的围攻就已经很不错了。就在武士们要一刀结果了宋金刚的时候,前院吵吵闹闹,“杀呀,杀呀,杀光虞贼肃清天下!”

义军将士杀进来了,锦衣卫武士们惊出一身冷汗,顾不得宋金刚了,一个个落荒而逃,保命要紧。带着义军杀进来的是唐家兄弟,攻打显庆城的时候唐家兄弟就向范廷亮主动请缨,攻入显庆城唐家兄弟带着士兵直奔红马寺。

唐豹冲在最前面一眼看见了宋金刚,“好小子,你想谋害王爷!”唐豹不容分说一刀就劈向宋金刚,宋金刚摆刀招架,唐风、唐云、唐雷见唐豹和宋金刚打起来了,便一起过来助战,宋金刚被他们死死纠缠连说话的空隙都没有。

“别打了,是自己人,”淳于浩德走出来叫住了唐家兄弟,唐家兄弟看见淳于浩德憔悴消瘦的样子,忍不住一阵阵心酸,跪拜在地,“属下来迟了,让王爷受罪了。”

淳于浩德搀扶着他们,“快起来,快起来,我给你们介shào

一下,这位是宋金刚,以前是唐军的都统,金刚,这四位是我以前在王府里的侍卫。”唐家兄弟和宋金刚拱手致意,他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义军攻入显庆城,很快就肃清了城内虞军的残余势力,范廷亮骑着马耀武扬威地从正门进入了显庆城。淳于浩德得救之后没有去见身为义军主帅的范廷亮,而是和白静回到了自己以前的府邸,闭门谢客谁也不见。

经lì

了这次人生的重大变故淳于浩德改变了许多,他觉得人不能好高骛远,去追求一些光鲜华丽却远离自己的东西,人应该珍惜眼前事珍惜身边人。他遭此牢狱之灾失去了荣华富贵却得到了真爱,他不再去想吴美娇了,而是想怎样和白静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淳于浩德不想见范廷亮,以他们两人现在的身份见面会很尴尬,但是范廷亮却和吴美娇带着礼物亲自登门拜访。不管怎么说淳于浩德救了范廷亮一命,而且淳于浩德的生父淳于元琦还是天地会的龙头大哥,淳于浩德的二叔淳于元瑛是天地会的总舵主,范廷亮和陈忠都是天地会的人,从这个层面上说淳于浩德还是范廷亮和陈忠的少主。

经过范廷亮、吴美娇和唐家兄弟的反复劝说,淳于浩德终于放下了清高,同意加入义军。虞朝的周王投奔了义军,这个消息传出去天下又是一震,康德皇帝得知之后把罗森训斥了一顿,责怪罗森没有就地解决掉淳于浩德。

义军攻克了显庆城,后续部队源源不断地渡过炎河,在炎河东岸站稳了脚跟。经过一番激战虞军伤亡惨重,义军也精疲力竭,双方在战场上处于一种暂时的对峙沉寂状态,范廷亮正好趁机休整队伍。

将士们都去寻欢作乐放松去了,范廷亮也穿着便服四处闲逛。范廷亮是总兵,走到哪里都有几个亲兵左右跟随,范廷亮觉得这样太扎眼了,反而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诸葛恩说这是为了范廷亮的安全着想,你是义军主帅,容不得半点闪失,好说歹说范廷亮才同意留一个亲兵在身边。

范廷亮带着亲兵来到了茶馆,茶馆是三教九流汇集的地方,各种小道消息坊间流言都能在这里听到,范廷亮想听一听百姓们对义军的评价。来到茶馆范廷亮挑了一个座位坐下,要了一壶茶一盘点心,和亲兵喝着茶吃着点心,听着茶客们的言论。

几个茶客聚在一起天南海北胡乱一通吹侃,一个茶客说:“哎,你知dào

吗,二酒蒙子现在发了。”

另一个茶客说:“谁,哪个二酒蒙子,就是那个整天大鼻涕咕嘟嘴的二酒蒙子?”

“对,就是他,以前你瞧他干巴瘪瘦的,现在再看看他,脑满肠肥,脸上油光锃亮。”

另一个茶客听得直摇头,说:“这世道,到哪说理去呀。”

与其相对的茶客说:“你知dào

他是怎么发的吗,以前他是儒生,一副穷酸样,考了七八年连个秀才都考不上,后来他就弃儒从道了,当起了道士,给人家占卜算卦批八字,哎呀,这下子把他发的,盆满钵满日进斗金,咸鱼翻身了。”

另一个茶客说:“他那德性会算什么呀?”

茶客说:“你别管他会不会算卦,起码他能唬住人啊,这年头没真本事发大财的还少吗?”两个茶客摇着脑袋感慨万千,端起茶碗喝茶。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茶客又神mì

兮兮地说:“哎,你知dào

吗,前几天毛老财的儿媳妇生个孩子还是带把儿的。”

另一个茶客说:“哪个毛老财?”

茶客撇了一下嘴,说:“就脸长得跟狗腚锤子似的那位,在咱们显庆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另一个茶客恍然大悟,说:“原来是那个老杂毛,他儿子不是个大傻子吗?”

“说的就是啊,就他那宝贝儿子咱也不是没见过,嘴歪眼斜塌肩驼背的,整个就是一个六根不全的废人,他媳妇儿还长得挺漂亮的,暴殄天物一样,要我看那孩子不是大傻子的,可能是毛老财那老杂毛和儿媳妇扒灰弄出来的。”

“对,肯定就是这个情况,”两个茶客嘿嘿笑着一脸**。范廷亮觉得听这两个茶客说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也没意思,不如到别处转一转去。范廷亮要结账,结果一摸腰包变了脸色,出门时忘带钱了。范廷亮看了看亲兵,轻声说:“你带钱了吗?”亲兵摸了摸身上摇了摇头。

第十四章.出水芙蓉

范廷亮和亲兵身上都没带钱,范廷亮拍了拍脑门叹了一口气,自己身为总兵带着亲兵出来喝霸王茶,这要是闹起来传出去,自己这张脸往哪搁呀.范廷亮想了想,对亲兵说:“你回去取钱去,我在这等着。”

亲兵跑回去取钱,范廷亮继xù

坐在茶馆里悠闲地喝茶,这时那两个茶客又聊了起来。“哎,你知dào

义军那个叫范廷亮的总兵是怎么攻下显庆城的吗?”

另一个茶客摇了摇头,说:“不知dào

啊。”

范廷亮听茶客说起了自己,就竖起耳朵仔细听着,茶客说:“显庆城有数万虞军精锐,范廷亮手里只有一万多人,范廷亮之所以能攻克显庆城是因为他借了阴兵。”茶客一句话说得范廷亮差点一口茶喷出来,另一个茶客瞪着眼睛张着嘴巴,下颌都要掉到桌子上了。

茶客喝了一口茶,煞有其事地讲了起来,“你不知dào

,范廷亮攻城的那天,西北角从地底下升起一股黑烟,那是范廷亮掘开了乱葬岗,打通了地狱之门,万千小鬼都涌了出来,帮着范廷亮拿下了显庆城。”

另一个茶客半信半疑,“真的假的?”

“我牛二爷是那种瞎掰的人吗,哎,还有一个秘密你知不知dào

?”

另一个茶客张着嘴巴摇了摇头。

“我还没说你怎么就不知dào

?”

“你说的这些事太非主流了,我是闻所未闻。”

茶客喝了一口茶,说:“你竖起耳朵听好了,我这可是内部消息,不能对外乱讲的。范廷亮在打显庆城之前被炸伤了,需yào

和宁人参救命,方圆百里只有咱们显庆城有和宁人参。范廷亮的媳妇儿叫吴美娇,她为了救范廷亮就化装来到了显庆城。你们都不知dào

,其实范廷亮的媳妇儿吴美娇和四皇子有一腿啊。”

两个茶客交头接耳,范廷亮气得浑身发抖,但是他忍住了没有发作,听两个茶客继xù

讲下去。茶客说:“吴美娇找到了四皇子,央求四皇子拿出人参救范廷亮一命,人参是管制药品,一般人弄不到。四皇子刚开始不愿给吴美娇拿出人参,后来吴美娇被逼得没办法了,只好以身相许,这样四皇子才拿出了人参,范廷亮才捡回一条命。”

另一个茶客笑了,说:“你怎么瞪着两只眼睛胡说八道,你看着了?”

茶客说:“我没看到有人看到了,我表弟在四皇子的府里烧开水,他亲眼看见那个吴美娇在四皇子的屋里待了三天,而且还赤-身-裸-体的……”

啪一声脆响,范廷亮拍着桌子站起来了,两个茶客都吓了一跳,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范廷亮说:“你表弟是谁,他在哪,你把他叫来当面对质,义军现在刚刚入城正在清查伪虞余孽,你要是找不到你表弟,你就是散布谣言,散布谣言就是破坏显庆城稳定,我就可以把你当伪虞余孽抓起来!”

茶客上下打量着范廷亮,范廷亮气度不凡,像是个义军里的头头脑脑人物。茶客惊出一身冷汗,忙点头哈腰赔不是,“我胡说八道瞎掰的,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两个茶客丢下茶钱慌慌张张地跑了。

范廷亮一番训斥引起了茶馆里其他人的注意,大家都窃窃私语,揣测范廷亮到底是义军里多大的官。这时,坐在角落里的一个少女走到了范廷亮的面前,说:“请问您是义军的官员吗?”

范廷亮意识到自己刚才失态了,要暴露身份,他遮遮掩掩说:“我不是义军里的官员,我刚才就是听不惯那两个家伙恶意中伤别人。”

范廷亮没想到少女竟然皱着鼻子哭了起来,扑通一声跪在了范廷亮面前,“大人您别骗我了,我有冤,想请您主持公道。”

范廷亮手足无措,起身搀扶着少女,“你快起来,快起来,有话好好说。”

少女啜泣着,说:“大人您要是不答yīng

我,我就一直跪着不起来。”

范廷亮最受不了女孩子在他面前流眼泪呀下跪呀,他一边拉着少女一边说着,“好好好,你先起来,我什么都答yīng

你。”

少女抹了抹眼泪站了起来,范廷亮说:“我不是什么大人,我也不是义军里的人,但是我有朋友在义军里,我可以帮你把冤情呈递上去,你有什么冤情?”

少女看了看左右,说:“大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在后巷的客栈包了一间客房,您随我到客房去吧。”

范廷亮心想今天微服私访有收获呀,说不定遇到了什么惊天大案,自己要当一回包公给这个姑娘沉冤昭雪。范廷亮说:“好吧,你在前面带路,”范廷亮想要结账,一摸腰包想起来忘带钱了,还没等他张嘴,茶博士就笑着说:“没事没事,老爷您出门仓促忘带钱了吧,什么时候想起来了您再什么时候给我。”

这当官的喝茶都不用给钱,范廷亮苦笑了一下,告sù

茶博士一会儿来个年轻人找他要钱。范廷亮跟着少女走出了茶馆,少女长得妩媚娇艳,范廷亮跟在她侧后方偷偷地看着她,有一点迷醉的感觉,是啊,这么漂亮的美女,石佛见了也要动心呀。

范廷亮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

少女说:“小女子名叫水芙蓉,家住城外二十里的桃花村。”

范廷亮点了点头,跟着水芙蓉来到了一间偏僻简陋的客栈,水芙蓉说:“家里这几年一直四处告状,花光了积蓄,只能住在这种地方,让大人见笑了。”

范廷亮说:“没关系,你放心,只要我力所能及,我一定会还你们家一个公道。”范廷亮跟着水芙蓉进了客栈,来到了客栈二楼角落里一间小屋门前。整个客栈脏乱不堪,蟑螂遍地,一楼稀稀疏疏住了几个人,二楼干脆就水芙蓉这一间客房有人。

水芙蓉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房间里挡着窗帘显得光线阴暗,范廷亮一步跨了进去,发xiàn

屋子里还有好几个少女,都是和水芙蓉一样美丽可爱。范廷亮目瞪口呆,回身看着水芙蓉,水芙蓉插上了房门,说:“大人,她们是我的姐妹,她们和我一样也有冤情。”

范廷亮心里泛起疑问,说:“怎么抛头露面出来告状的都是你们女孩子?”

水芙蓉说:“我们的父兄都、都、都……”

水芙蓉哽咽住又要哭起来,范廷亮看着直心疼,真想上去拿着手帕轻轻擦掉她眼角的泪珠,“别哭了,别哭坏了身子,你们都是桃花村的人?”

几个女孩子都楚楚可怜地点了点头,范廷亮看了看她们,心想这桃花村可真是个好地方,生养出来的小姑娘一个比一个俊俏。水芙蓉眨着泪光闪闪的眼睛,说:“大人,您真能帮我们做主吗,我们要告的人可是名头很响的大人物。”

范廷亮说:“义军是老百姓的军队,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只要你们有证据,这个人就是天王老子我也能帮你们把他拉下马。”

水芙蓉看了看范廷亮,说:“大人,您这么帮我们,我们无以为报啊。”

范廷亮说:“我帮你们不是为了回报,路不平有人踩,我就是看不惯歪风邪气。”

水芙蓉说:“大人您可真是一个好人,可是您不收我们的好处,我们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范廷亮笑了,说:“你们就是受伪虞那些贪官污吏的毒害太深了,难道这个世上就没有正义吗,难道这个世上就没有包公、海瑞吗?”

水芙蓉低着头羞答答地说:“话虽如此,可我们总感觉对不住大人。”

范廷亮摆了一下手,说:“用不着用不着,你们还是赶快说你们有什么冤情吧。”

水芙蓉没有道述冤情,而是走到了范廷亮的面前,说:“大人,我什么也没有,只能以身报答大人的恩情了,”说着水芙蓉就要宽衣解带。

范廷亮呆若木鸡,“你这是要干什么?”

第十四章.出水芙蓉(中)

范廷亮下意识地摆着手扭过头去,他不想占人家女孩子便宜,帮人家伸冤原本是件仗义的事,你要是和水芙蓉发生了关系,那就有趁人之危的嫌疑,整件事的性质就变了.范廷亮闭着眼睛脑子里正在胡思乱想,突然感觉有人拧住了他的胳膊,他睁开眼睛,只见水芙蓉变了脸色,身手敏捷,反剪双臂将他按在了地上,几个少女也同时过来压住了范廷亮。

范廷亮被完全搞糊涂了,叫着:“你们这是干什么?”

水芙蓉用膝盖用力顶着范廷亮的后背,厉声说道:“闭嘴,再废话就弄死你!”范廷亮扭头一看,水芙蓉拿着一支西洋短火枪顶住了范廷亮的脑袋。

范廷亮有点回过神来,心想水芙蓉不是什么来告状伸冤的,而是以告状伸冤来引他入套的。范廷亮冷静了一下,说:“姑娘,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狠狠踢了范廷亮几脚,“闭嘴,天杀的反贼,告sù

你我们是百花营的。”

范廷亮恍然大悟,罗森掌管着虞朝的锦衣卫,他在锦衣卫里设置了一个百花营,百花营里都是貌美如花、身手了得的美女特工,这些美女特工依靠自己的女性身份和娇美的相貌,往往可以起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果。范廷亮就是因为觉得她们是女人而没有任何提防戒备,结果现在被人压在身下成了瓮中之鳖。

范廷亮说:“几位美女你们搞错了,我不是义军的人,我就是有个远房亲戚在义军里打杂,你们抓我也没用啊。”

水芙蓉说:“少狡辩,刚才在茶馆我观察你很久了,你说你不是叛军谁信呀?”

范廷亮说:“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不是叛军的人,我要是有半句谎话就让我烂嘴巴,一辈子不能和你这样的小美人亲嘴。”

范廷亮的话让水芙蓉非常恼怒,水芙蓉举起枪托在范廷亮的脑袋上狠狠砸了一下,“再敢胡说八道我立kè

打爆你的头。”

范廷亮龇牙咧嘴叫道:“我冤啊,我真的不是叛军,你们还讲不讲理,小姑娘一个个挺漂亮的,怎么净是蛇蝎心肠?”

刚才踢打范廷亮的少女又狠狠踢了范廷亮几脚,“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蛇蝎心肠,”少女拿出了几件短小的刑具,刑具上面都沾着血,就算是铁汉子挨上这么几下子也成废渣了。

范廷亮有些惊恐,说:“我招你们惹你们了,我哪点对不起你们了,我好心好意要帮你们伸冤,换来的就是你们这么对待我?”

水芙蓉看了看那个少女,说:“小红,把刑具都收起来。”

小红像个孩子似的撅着嘴收起了刑具,然后水芙蓉掏出一块手帕塞进了范廷亮的嘴里,说:“不准出声,要不然我真的打爆你的头。”

水芙蓉拿着火枪在范廷亮面前晃了晃,范廷亮点着头不敢挣扎反抗了。百花营的女特工们劫持着范廷亮走出了显庆城,过城门的时候水芙蓉把范廷亮捆上手脚堵住嘴巴扔到了棺材里。义军守城士兵只检查进城的货物,对于出城检查很松,范廷亮就这么被水芙蓉等人带出了显庆城。

范廷亮感觉自己躺在棺材里昏天暗地,颠簸来颠簸去,胃酸都要颠簸出来了。不知颠簸了多久,拉着棺材的驴车停了下来,棺材盖子被打开,范廷亮眯着眼睛,在强烈的阳光下看见水芙蓉正在探头看着他。

范廷亮感觉晕乎乎的,脑袋就像被人狠狠敲了一闷棍似的,范廷亮摇摇晃晃坐了起来,水芙蓉见他没死转身就要走,范廷亮呜呜地叫了起来。水芙蓉看了看他,“你要干什么?”范廷亮努了努嘴巴,那意思是要水芙蓉把堵在他嘴里的东西拿走。

水芙蓉说:“拿掉了你就胡说八道,还是堵上的好,”范廷亮愁眉苦脸向水芙蓉讨饶,水芙蓉犹豫了一下,过去把范廷亮嘴里的手帕摘掉了,范廷亮活动活动僵硬的嘴巴,说:“把手上脚上的绳子也给我解了吧。”

水芙蓉瞪了范廷亮一眼,“你别得寸进尺。”

范廷亮说:“我保证我不跑还不行吗,你们把我带到这地方我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要跑也没地方跑啊。那个叫小红的死丫头太狠了,手脚给我捆得这么紧,都淤血了,再不松一松我这手脚就断了,我要是残废了还得给你们添麻烦。”

水芙蓉皱着眉头,说:“你别说了,哪那么多废话,脚上的绳子可以解,手上的不能解,怎么,你还想废话?”范廷亮把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自己现在就是人家案板上的一块肉,别以为她们是一群美女就忘乎所以,玫瑰的刺扎起人来更疼。

水芙蓉和几个少女把范廷亮拖出了棺材关进了一间小黑屋里,范廷亮四处看了看,这是一处偏僻不知名的小村子,可能是虞朝的秘密联络地点。还没等他看明白,屁股上就挨了小红一脚,摔进了小黑屋里,房门被重重地关上了,青天白日的屋子里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范廷亮坐在稻草堆上心想自己真是糗大了,大风大Lang都闯过来了,小河沟里翻了船,竟然栽在了几个小娘们儿手里,还不知dào

她们要怎么对待自己呢。范廷亮正胡思乱想,房门打开了,范廷亮仔细一看是水芙蓉,水芙蓉扯掉了窗户上的麻布,屋子里有了一些亮光,水芙蓉回身关上了房门。

范廷亮要在水芙蓉面前装得坦然大气一些,故yì

满不在乎地说:“怎么了,美女,你们搞清楚抓错人了,要放我走?”

水芙蓉冷冰冰地说:“想的美,进了我们锦衣卫的大牢,不交待清楚了天王老子也别想走出去。”

范廷亮愁眉苦脸的,说:“你让我交待什么,我七岁上私塾,八岁开始逃课,九岁学会撒谎骗老师,十岁和人家打架打得破皮流血,十一岁暗恋一个小丫头,十二岁做梦娶媳妇儿……”

水芙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范廷亮停住了,看着水芙蓉的脸,说:“怎么了,我交待的还不够详细?”

水芙蓉撇了一下嘴,说:“我们这是百花营的监牢,不是你扯皮开玩笑的地方,你别总是这么吊儿郎当的,以为我们不敢对你动刑。”

范廷亮笑了,说:“我知dào

你们百花营的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都做得出来,可我确实不是叛军的人,你让我干什么呀?”

水芙蓉说:“交待你的真实身份,然后把你知dào

的叛军情况都说出来。”

范廷亮说:“我的真实身份是作家,靠写作为生,《金瓶梅》就是我写的,兰陵笑笑生就是我。”

水芙蓉强压着心头的怒火,说:“我觉得你愿意为民伸冤是个好人,所以我才对你这么客气,你别总是嬉皮笑脸的没个正经,小红的手段想必你也知dào

,她一直要对你动刑,是我劝住了她,你要是对我不老实交待,我就让小红来审问你,你自己心里掂量清楚了。”

水芙蓉转身要走,范廷亮想了想叫住了水芙蓉,“好啦好啦,我输了,我全说,不过你要保证我的性命安全。”

水芙蓉说:“只要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保证你性命安全。”

范廷亮叹了一口气,说:“我是义军总兵范廷亮的参谋,我叫范永明,是范廷亮的同宗族人,借着范廷亮的光混进了义军,我才到义军三个月,有些事我也不太清楚,我只能把我知dào

的事情告sù

你们。”

水芙蓉半信半疑地看着范廷亮,审问起范廷亮,范廷亮装傻充愣,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都透露给水芙蓉,涉及到核心机密的问题范廷亮就闭口不谈,“我就是一个走后门进来的小参谋,那些机要事情他们是不会让我知dào

的。”

水芙蓉把范廷亮说的话都记录下来,然后走了出去,范廷亮听到水芙蓉和小红等人在外面说话,小红说:“那个混蛋都说了吗?”

水芙蓉说:“这是他的供词。”

沉默了一会儿,小红说:“这都是一些避重就轻的废话,他还在耍花招,我看就得对他动刑,皮鞭蘸盐水往身上抽,再用竹签子往他指甲里钉,看他还敢不敢耍滑头。”

范廷亮听着寒毛直竖,心想一个小丫头怎么就歹毒到这个地步,长得再怎么好也白瞎了。范廷亮又听见水芙蓉在说:“先不要对他动刑,他今天招了一些,明天再审问他,如果他继xù

耍滑头再对他动刑不迟。”

范廷亮心里似乎得到了安慰,不管怎么说水芙蓉还是有点人情味儿的,她欺骗自己可能也是迫不得已,毕竟她是百花营的女特工,想到这里范廷亮竟然不再仇恨水芙蓉了。

第十四章.出水芙蓉(下)

到了晚上女特工给范廷亮送来了饭菜,饭菜都是馊的,范廷亮一点胃口也没有,吃了两口就撇到了角落里.夜晚是那般安详静谧,皎洁的月光透过栏杆撒进小屋里,范廷亮躺在草堆上,双手枕着脑袋嘴里叼着枯草。

范廷亮望着窗外明亮的圆月、闪烁的星斗,脑海里想着水芙蓉,“她要不是虞朝的女特工该有多好啊,她长得那么漂亮,性格其实也不错,她为什么偏偏要是虞朝的女特工呢,为什么呢?哎呀,不去想这些了,傻乎乎的瞎琢磨什么呢,还是想想办法怎么逃出这个鬼地方吧。”

范廷亮躺在草堆上不知不觉睡着了,可能是由于白天太过劳累了,范廷亮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沉沉的一夜无梦。早上一阵吵闹声把范廷亮惊醒了,范廷亮起身揉着眼睛还没有清醒,房门就被踹开了,水芙蓉冲进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走,快跟我走!”

“干嘛呀,人家刚睡醒,等我撒泡尿的,”范廷亮睡眼惺忪嘟囔着,水芙蓉也不和他废话,拉着他就往外跑,跑到外面范廷亮才清醒过来。原来吵闹声是由村外传来的,义军搜捕虞军的残余势力搜捕到了这里,百花营的女特工们紧急疏散。

水芙蓉提着刀拉着范廷亮一路狂奔,范廷亮说:“你就别拉着我了,还是个拖累,干脆你放了我吧。”

水芙蓉回身瞪着他,“再废话我就宰了你!”女人暴怒起来也挺吓人,范廷亮缩回舌头不敢乱说,跟着她一通乱跑。

百花营的女特工们对于义军的突然袭击毫无防范,四散奔逃,水芙蓉拉着范廷亮跑着跑着,突然脚下一软摔倒在地,水芙蓉表情极端痛苦,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又痛叫一声摔倒了。

“你怎么了,崴脚了?”范廷亮走到水芙蓉身边蹲了下来,查看了一下水芙蓉的脚,“伤得不轻啊,来,我背着你。”范廷亮伸手要背水芙蓉,水芙蓉却举起刀架在了范廷亮的脖子上,范廷亮愣了一下,接着就明白了水芙蓉的意思,水芙蓉是怕范廷亮趁机害她。

范廷亮说:“小姐,你别胡思乱想了,我要想害你还用这么费尽心机吗,我现在就跑去把义军叫来,你这腿脚能跑得了吗?”水芙蓉觉得范廷亮的话有些道理,但是心里还是对范廷亮有些戒备。

范廷亮说:“你劝那个小红不要对我动刑,我欠你一个人情还给你。”说着范廷亮就背起了水芙蓉,水芙蓉第一次趴在一个男人的身上,如此亲密地与一个男人接触,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而范廷亮背着水芙蓉这么一个小美人,就像猪八戒背媳妇儿一样,心里美滋滋的。

范廷亮和水芙蓉都跑迷路了,分不清方向,美女再美也是有分量的,范廷亮气喘吁吁有些体力不支。这时,水芙蓉在范廷亮的背上轻声呻吟起来,“怎么了?”范廷亮把水芙蓉放到了地上,挽起水芙蓉的裤子一看,水芙蓉的脚腕乌青起来。

“你这脚有些淤血了,得找个地方躺下来休息一会儿,”范廷亮四处望了望,发xiàn

远处树林里有一座小石屋,背起水芙蓉向小石屋走去。走到小石屋门前,水芙蓉又挣扎着举起刀架在范廷亮脖子上,“你到底要干什么!”

水芙蓉又起疑心了,以为范廷亮要把她骗到小石屋里加以谋害。“哎呀,我的姑奶奶,你怎么比狐狸还多疑,我现在要害你用那么费劲吗,别老拿这破铁片子吓唬我,”范廷亮抓过水芙蓉手里的刀撇到了草丛里。水芙蓉疼得满头是汗,浑身无力,看着范廷亮咬牙切齿。

范廷亮说:“我先进去看看,里面要是没有危险的话,我再出来背你进去。”范廷亮推开门进了小石屋,小石屋里由于长时间无人居住透着一股霉味,不过屋子里还算比较干燥,可以住人。范廷亮返身把水芙蓉背了进去,水芙蓉早已没了力qì

,喘息着任凭范廷亮摆布。

范廷亮把水芙蓉放到了地上,说:“你在这安心躺着,我去给你弄点药把脚处理一下。”

范廷亮转身要走,水芙蓉也挣扎着要走,范廷亮无可奈何摇着头,说:“姑奶奶你别总疑神疑鬼的好不好,我不是出去找人来抓你,我不像你们这些搞特工的,整天伪装着想方设法害人。”

范廷亮一句话堵得水芙蓉横眉怒目的,范廷亮微笑着向水芙蓉举起了右手,说:“美女,我向你发誓,我要是出去找人来抓你,就让我一辈子找不到媳妇儿打光棍,怎么样,这毒誓发得够狠吧。”水芙蓉怒气冲冲地看着范廷亮,范廷亮忽然觉得水芙蓉生气的样子很可爱,别有一番风味。

“等着我,小美女,”范廷亮摸了一下水芙蓉的脸蛋跑了出去,水芙蓉气急败坏想要教xùn

范廷亮,但是她现在手无寸铁,只能瞪着眼干生气,范廷亮故yì

挤着眼睛吐着舌头做鬼脸,水芙蓉不仅没生气,反而有些想笑,这个姓范的小参谋真令人头疼。

水芙蓉躺在地上把脚放平,血液流通顺畅了,感觉好了许多,她望着石屋外的天空,思绪飘荡起来。尽管她心里还对范廷亮充满了戒备,但是潜意识里她觉得范廷亮不是一个坏人,不像是会出卖她。是啊,范廷亮要想害她何必费这么多周折,刚才趁她崴脚的时候就可以缴了她的械把她捆绑起来押走。

可是范廷亮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呢,难道范廷亮是要贪图她的美色?水芙蓉觉得一个男人对女人特别好,一定是有所图谋的,范廷亮自然也不会例外,别看他现在这么好,说不准他就是一条披着羊皮的狼,嗯,还是不能放松警惕。

水芙蓉在石屋里躺了大约一个多时辰还不见范廷亮回来,水芙蓉又紧张起来,范廷亮是不是真的回显庆城叫义军去了?范廷亮在水芙蓉心目中的形象刚要变质,就听见外面响起了脚步声,听声音是一个人,水芙蓉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范廷亮踹开门扛着一床被辱挎着一个药箱进来了,“等急了吧,我出去才想起来我身上没带钱,这年头也没有免费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我只好先找个当铺,把我身上的玉佩当了换些钱,给你买了点药买了点吃的,还买了一床被褥。”

范廷亮放下东西跪在水芙蓉面前,脱掉了水芙蓉的鞋袜,水芙蓉赤着脚有些扭捏,范廷亮说:“别乱动,我要给你敷药,配合一下好不好?”水芙蓉不动了,范廷亮从药箱里拿出草药给水芙蓉敷上了,“我本来是想把郎中叫来的,但是我转念一想郎中要是口风不严,前脚给你敷完草药后脚就去通知义军,那你还不得错怪我一辈子,干脆我来冒充一把赤脚医生,省得你又起疑心。”

范廷亮给水芙蓉敷上了草药,水芙蓉感觉原本涨热的伤处清凉起来,这股惬意的清凉直渗肌骨,感觉好了许多。敷完了草药范廷亮又给水芙蓉把被褥铺好了,然后打开食盒,说:“跑了半天你也饿了吧,趁热吃。”

范廷亮把一只烧鸡一份拌凉菜还有几个馒头递给水芙蓉,“我身上的钱不够了,只能买这么东西了,荤素搭配还算合理吧?”

水芙蓉拿着食物看了看范廷亮,说:“你怎么不吃?”

范廷亮说:“我在外面都吃过了,你吃吧,别管我。”范廷亮是在打肿脸充胖子,他昨晚就没怎么吃东西,今天跑了一天连个米粒都不曾咽下,囊中羞涩,水芙蓉受伤了需yào

营养,还是先让她吃饱吧。

水芙蓉吃了点食物就饱了,说:“我吃饱了,我身上有钱,你回去之后把玉佩赎出来吧。”水芙蓉甩给范廷亮一张二十两的银票,二十两银子够他们吃喝一个月的了。范廷亮本来不想要女孩子的钱,但是现在问题很严峻,没有钱活不下去。

范廷亮拿过银票,说:“还是你考lǜ

周到随身携带着银票,”范廷亮肚子突然叫了起来,饥饿了一天的肠胃发出强烈抗议,范廷亮看了看水芙蓉吃剩下的食物,咽了一口唾沫,说:“这食物放到晚上就馊了,我去把它扔了。”

范廷亮卷起水芙蓉吃剩的东西走出了石屋,水芙蓉感到奇怪,现在这天气食物不可能放半天就馊了。水芙蓉悄悄起身跳到了门口,趴着窗户向外一看,范廷亮正坐在树下吃她的剩菜剩饭,水芙蓉心里突然感到酸酸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范廷亮接连三五顿没吃饱饭了,早就饿得眼睛发蓝了,别说是剩菜剩饭了,树皮草根他都想啃上一口。范廷亮吃饱了,神采奕奕回到石屋,发xiàn

水芙蓉看他的眼神有些怪异,他心想是不是自己吃剩菜剩饭被她发xiàn

了,那可就丢人丢大了。

水芙蓉没有说破,而是告sù

范廷亮,“你走吧,回你的军营当参谋去吧,谢谢你对我的照顾。”

范廷亮说:“你脚伤得这么重,我把你一个人扔在这荒郊野外不等于害死你一样吗?”

水芙蓉说:“叛军现在肯定到处抓捕我们,我受了伤很显眼,不能待在人烟密集的地方,待在这里最好了。”

范廷亮说:“你自己待在这吃喝怎么办,换药怎么办,遇到野兽怎么办,不行,我留下来照顾你,你不会以为我是要趁晚上天黑对你图谋不轨吧?”

说实话水芙蓉原本是会对范廷亮产生怀疑的,但是刚才看见范廷亮坐在树下吃剩饭,水芙蓉对范廷亮的戒备就彻底消除了。水芙蓉说:“我骗了你抓了你,你还要留下来照顾我?”

范廷亮大手一挥,说:“不提那些事,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不能见死不救,不能扔下你不管,晚上睡觉的时候你怎么防着我,把我的手脚捆起来?”

范廷亮说得水芙蓉有些不好意思,水芙蓉说:“以前是我错怪你了,对不起。”

“不用道歉了,你不再冤枉我我就谢天谢地了,”范廷亮扫视了一下石屋,在门口清理出一片空地,躺在那里准bèi

晚上睡觉。

水芙蓉说:“挨着门口多冷啊。”

水芙蓉这一句话说得范廷亮心里暖洋洋的,范廷亮笑着说:“你是女孩子,我一个粗老爷们儿在你身边不方便,本来我应该睡外面的,但是外面实在是太冷了,我要是冻死了,你还没人照顾了,所以我就在这门口将就睡一夜。”

水芙蓉说:“你到我身边来睡吧,你在门口着凉生病了我们就更麻烦了,真君子坐怀不乱,你睡在我身边又有什么呢?”

范廷亮摸了摸脑袋,说:“我不过去好像我不是真君子似的,好吧,我就当一把当代柳下惠,我有时候睡觉打呼噜,要是吵到你了你就踹我几脚,”范廷亮来到水芙蓉身边躺下。

夜晚山林里气温骤降,小石屋门窗又不严紧,寒风一吹冷得人浑身直打哆嗦。范廷亮到外面捡来了一大堆干柴,在石屋里升起了一堆篝火,火舌跳动红光满屋,范廷亮和水芙蓉搓着手感到了一些温暖。

天色不早了,该休息了,范廷亮劳累了一天本来是极度疲惫,闭上眼睛就能睡觉,但是一个美女近在咫尺,范廷亮内心难免激起层层波澜。柳下惠坐怀不乱,不乱的是肉体,如果精神也不为所动的话,那么柳下惠早就成仙成佛了。范廷亮躺在地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第十五章.石屋藏娇

范廷亮翻过身子面对着水芙蓉睁开了眼睛,正好水芙蓉也在看着他,两个人对视了一下,水芙蓉旋即扭过头去.范廷亮笑了一下,说:“你是不是也睡不着啊?”

水芙蓉看了范廷亮一眼没吱声,范廷亮说:“睡不着咱俩就聊一聊吧,到了这时候你不是对我还有敌意吧?”

水芙蓉看着范廷亮,良久说了一句,“你想聊什么?”

范廷亮心花怒放坐了起来,“让你张开金口真不容易啊,闲聊呗,有什么说什么,说到哪算哪,要不睡不着就这么干躺着实在是太难受了。哎,我有一点弄不明白,你们那个小红,人长得挺乖巧挺漂亮的,怎么那么凶,简直就是凶得令人发指。”

水芙蓉撇了一下嘴,说:“你别说她坏话,你知dào

她有着什么样的经lì

吗?”

范廷亮眉飞色舞的,说:“不知dào

,正好你给我讲一讲,我最爱听这些八卦故事了,”范廷亮双手托着下颌做出一个小孩子认真听讲的姿态,水芙蓉扭过头去不说话了。

“怎么了,你怎么不说了,我还等着听呢。”

“我要说的是很严肃的事情,你却嬉皮笑脸的,你这是对人家的不尊重,拿人家的经lì

当自己生活的调味品,我最讨厌这样的人。”

“我不过是逗你玩嘛,好啦好啦,我严肃一点,说正经的我也觉得小红那么凶可能是心里有点阴影,说吧,我知dào

了她的真实经lì

或许还能同情她,要不她在我心目中整个就是一个母夜叉。”

范廷亮端正了姿态,水芙蓉看了看他,说:“我说这些也是听别人说的,不知是真是假,小红母亲怀孕的时候,小红的父亲整天在外面寻欢作乐,小红的母亲挺着大肚子还要干体力活儿操持家务,里里外外地忙活,父亲回家不仅不安慰母亲,还经常拿母亲撒气,殴打母亲,小红也是命大,要不然早就流产了。

“后来父亲在外面赌博输光了钱,把家里的房子都输进去了,日子实在是没法过了,母亲怀着小红回到了娘家。小红从生下来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她从母亲、外婆的嘴里得知父亲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从小就对父亲充满了仇恨……”

“这种事怎么能听一家之言呢,”范廷亮打断了水芙蓉的话,“真实的情况还不一定是怎么回事呢,谁知dào

小红她爹和她娘当年到底怎么了。”

水芙蓉瞪了范廷亮一眼,“你还听不听了?”

范廷亮举起手做出投降的姿势,“好好,我不打岔了,你继xù

说,我老老实实地听就是了。”

水芙蓉接着说:“小红长到十岁的时候,村子里爆fā

了一场瘟疫,母亲和外婆都死了,小红跟着舅舅生活。舅舅是一个又蠢又坏的农民,他嫌小红是个累赘,就把小红给卖了,小红像一件货物一样被几次转手,最后卖到了青楼。”

提到青楼范廷亮瞪起眼睛想要说什么,但是水芙蓉白了他一眼,他又把话咽回去了,听着水芙蓉往下讲,水芙蓉说:“在青楼里小红每天要跟着老鸨子学习怎么招待客人,稍有不从就要遭受一顿毒打,那种景象你可以想象的出来。”

范廷亮冲水芙蓉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能想象出那种景象,感同身受。水芙蓉又说:“有一天小红在擦地板,只有她一个人,一个老龟奴醉醺醺地走过来想要非礼她,当时她还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小红拿着小刀划伤了老龟奴,然后从二楼跳窗逃跑了,昏倒在街上被锦衣卫的人救走了,从此她就成了我们锦衣卫的人。她想了想,从没见过面的父亲到狼心狗肺的舅舅再到禽兽不如的老龟奴,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人。”

“哎,你这话说得太笼统了,我不是男人吗?”范廷亮挺着胸脯扬着脑袋,好像颇有自信。

水芙蓉撇了一下嘴,说:“你这样的男人见得越多她心里阴影越大。”

范廷亮不以为然,说:“她也是倒霉,命运多舛,净遇到那些歹毒的坏男人,有个好男人抚慰一下她那受伤的心灵,我保证她性情大变。”

水芙蓉轻蔑地看着范廷亮,说:“呦,你好像挺懂行似的。”

范廷亮笑了,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水芙蓉皱起了眉头,“你说谁是猪?”

范廷亮呆呆地张着嘴巴,“我就是打个比喻,比喻懂吗,一种修辞方法。”

“我不喜欢这样的比喻,”水芙蓉阴沉着脸。

范廷亮说:“好,我不用这个比喻了,我说的我收回,哎,你们百花营的姑娘是不是都像你这样冷若冰霜的?”

水芙蓉反问一句:“你们叛军的男人是不是都像你一样涎皮赖脸的?”

范廷亮做无辜状,“我怎么涎皮赖脸的,第一次有人用这四个字来形容我,你这话说得一点道理也没有。”

水芙蓉打量了一下范廷亮,说:“在茶馆的时候你挺正经的,怎么竟是这么一副嘴脸,你们这些叛军果然是虚伪透顶。”

范廷亮说:“虚伪透顶的是你,你说我虚伪透顶,而你恰恰用你的虚伪欺骗了我,这说明你才是真zhèng

的虚伪透顶。”

水芙蓉被范廷亮噎得说不出话,瞪了范廷亮一眼扭过头去,范廷亮笑了,说:“怎么了,理屈词穷说不出话了?”

水芙蓉说:“我是朝廷的特工,和你这种反贼没有什么可说的。”

“咱们别斗嘴了好不好,别一说话就带火药味,咱们不谈政治只聊闲话,我给你讲个笑话,”范廷亮兴致勃勃,水芙蓉却表现得无动于衷,范廷亮说:“你到底想不想听?”

水芙蓉嘟囔了一句,“爱说你就说呗。”

范廷亮搓了搓手,说:“好,我这就给你讲,从前有一只老鹰追赶一只兔子,追呀追呀,老鹰把兔子追到了悬崖边上,老鹰心想,嘿嘿,兔崽子看你今个儿往哪跑。兔子四处看了看,妈呀,完了,无处可逃了。就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兔子灵机一动,冲老鹰说了一句话,结果老鹰坠崖而亡,你猜兔子说了什么?”

水芙蓉原本脸上带着微笑,见范廷亮问她,她又板起脸来不说话,范廷亮说:“兔子对老鹰说了一句,老鹰,你肚兜忘穿了!老鹰低头一看急忙用翅膀捂住前胸,悲剧就此发生。”范廷亮讲完笑话观察着水芙蓉的反应,水芙蓉捂着嘴巴无声地笑了笑,范廷亮的心里像抹了蜜似的有一股甜甜的感觉。

讲笑话想要引爆笑料,需yào

讲述者的语气神情和听者的笑点高低,以及对讲述者的印象或者说是心理暗示等等诸多因素。范廷亮讲的笑话严格说是限制级的,属于少儿不宜一类的,水芙蓉虽然感觉好笑,但是还是要装作很淑女的样子,白了范廷亮一眼。范廷亮被水芙蓉白了一眼不仅不生气,反而很开心,又接连给水芙蓉讲了一些笑话,当然这些笑话都是素段子,即使有几个擦边球也无伤大雅。

范廷亮讲笑话把水芙蓉讲得很开心,刚开始还捂嘴窃笑,最后干脆捂着肚子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她娇嗔地拍了范廷亮一下,“你别说了,从哪听来这些不正经的段子。”

范廷亮喝了一口水,说:“我也讲得口干舌燥了,不如你给我讲一个吧。”其实范廷亮是黔驴技穷了,积攒了一辈子的笑话一晚上都抖搂干净了。

水芙蓉微笑着看了看范廷亮,范廷亮说:“你别那么小气,就讲一个吗,来而不往非礼也,我都给你讲这么多了,你就吝啬的连一个笑话都不肯给我讲?”

水芙蓉被范廷亮逗弄得心情很好,说:“好吧,我就给你讲一个。”

第十五章.石屋藏娇(中)

范廷亮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水芙蓉清了清嗓子,说:“有一次衙门里点卯,老爷把衙役们都叫到了院子里站成一排,老爷说考lǜ

到你们平时表现的都不错,今天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当中谁最懒我就给他放一天假,好,认为自己是最懒的人向前走一步.结果所有人都向前走了一步,只有张三还停在原地,老爷好奇地问,张三,你为什么不往前走一步呢,你不想放假?张三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说我懒得向前走那一步。”

水芙蓉面带微笑讲完了,再看范廷亮却是一副木然的表情,水芙蓉有些失落,说:“我早说我讲的笑话不好笑,不说了。”范廷亮回过神来,其实刚才范廷亮根本没有听水芙蓉再讲什么,他盯着水芙蓉发呆,脑子里想着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范廷亮说:“你别不讲啊,我听得正入神呢,”美女心情好亲自讲笑话,自己却那么呆呆傻傻的,好一个不解风情啊。

水芙蓉有些受到打击,说:“不讲了不讲了,要讲你自己讲吧。”

范廷亮说:“这漫漫长夜一点困意没有,不说点话岂不是要闷死个人。”

水芙蓉说:“你是话痨你就讲呗,你说我听着。”

范廷亮说:“我一个人在这嘚啵嘚啵自言自语那不成神经病了吗?”

水芙蓉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说:“没事,你说吧,该我接话的时候我就接,”水芙蓉侧身躺着背对着范廷亮。

范廷亮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许配人家了吗?”

水芙蓉翻身坐了起来,“你问这个干什么?”

范廷亮说:“我不是说了吗,咱们俩就是闲聊,说到哪算哪。”

水芙蓉板着脸迸出四个字,“无可奉告!”

范廷亮说:“我发xiàn

你们百花营的姑娘,漂亮是漂亮,但是都有一个最大的缺点,那就是太凶了,凶成这样怎么找婆家,哪个男人找了你们整天挨打受骂的,谁又能受得了啊。”

水芙蓉生气了,说:“你再胡说八道我对你不客气了!”

范廷亮说:“怎么了怎么了,刚才还阳光明媚的这会儿就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你别这么看着我,就当我什么也没说。”水芙蓉又躺下了,范廷亮见水芙蓉不愿理睬他,他也不好再涎皮赖脸缠着人家,也躺下休息了。

这次范廷亮有了困意,刚躺下不久就迷迷糊糊要睡着了,突然,水芙蓉把他推醒了,他睁开眼睛呆呆地看着水芙蓉,水芙蓉紧张地叫着:“耗子,耗子,屋子里有耗子。”

范廷亮揉了揉眼睛,嘟囔着:“在哪了?”

水芙蓉指了指昏暗的角落,“就在那里,刚才我看见它跑过去了,赶快把它赶走。”

范廷亮拿着一根烧火用的木棍站了起来,说:“我还以为你们百花营的女人整天舞刀弄枪的,都是樊梨花、穆桂英、孙二娘一类的人物,没想到连只老鼠都害pà

。”

水芙蓉紧张地抓着范廷亮的胳膊晃了晃,指甲都要掐到范廷亮的皮肉里了,“别说了,快去把它赶走。”

范廷亮拎着棍子向角落里走去,还没等范廷亮走到近前,一个黑影就嗖的一下子窜了出来,范廷亮心里一惊,踉跄着险些摔倒,“哎呀,这耗子还有两下子,给我来个先发制人。”

范廷亮提着棍子满屋子绕圈追打老鼠,老鼠像闪电一样窜来窜去,在屋子里一圈接着一圈地狂窜,有几次险些窜到水芙蓉的身上,吓得水芙蓉惊声尖叫。范廷亮转了几圈气喘吁吁,两手按着膝盖对水芙蓉说:“这玩意儿实在是太贼了,咱们不管它了行不行?”

水芙蓉坚决地说:“不行,这么大一只耗子待在屋子里,你让人家怎么睡觉?”

范廷亮无奈地说:“你容我想想办法。”范廷亮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水芙蓉在旁边不停地催促他,“快把耗子赶出去,它盯着我要过来,恶心死人了。”

范廷亮只好提着木棍继xù

追打,追打了将近一个时辰,老鼠可能是身心疲惫了,从门的缝隙钻了出去。范廷亮和水芙蓉都长舒一口气,“这下子终于可以安心睡觉了。”

范廷亮和水芙蓉都躺到地上休息,两个人又困又累,很快就睡着了。到了凌晨时分,气温降到了最低,屋子里的篝火也熄灭了,范廷亮身上没有被子,感觉特别寒冷,两只手在睡梦中无意识地乱抓乱扯,抓到了水芙蓉的被子便扯了过来。

水芙蓉在睡梦中感到寒冷又往回拉被子,为了争夺被子两个人都在无意识的状态中拉拉扯扯,最后滚到了一起。两个人都感觉寒冷,对方的体温都吸引着自己拥bào

过去,于是范廷亮就和水芙蓉在睡梦中拥bào

到了一起,盖着一床被子睡着一个被窝。

早晨是水芙蓉第一个醒来的,水芙蓉还没睁开眼睛,就觉得有一股热气有节奏地喷在自己的脸上,她睁眼一看范廷亮与自己贴在了一起,嘴与嘴之间只有几公分的距离。水芙蓉一下子推开范廷亮叫了起来,范廷亮被惊醒了,茫然无知地左右顾盼,“怎么了,耗子又回来了?”

水芙蓉怒视范廷亮,叫道:“昨天晚上你都干什么了!”

范廷亮呆若木鸡,“我没干什么呀,就是讲笑话打耗子睡觉。”

水芙蓉捏着自己的衣服,说:“你敢发誓你什么都没对我做吗?”

范廷亮似乎明白了水芙蓉的意思,范廷亮笑了,说:“我能对你做什么,你又不是死人,我想要……那什么……你能没有察觉吗,你可别说我用迷药把你迷倒了,在你身边睡一夜还毁了我一世清白了。”

水芙蓉想了想,范廷亮好像不是那种衣冠禽兽,范廷亮说:“小姐,你别总把别人想的那么坏好不好,别总以为谁都要欺负你占你便宜,说实话你是长得很漂亮,但是这也不能成为你胡乱冤枉别人的理由啊。”

水芙蓉自知理亏,瞪了范廷亮一眼,说:“你那么多废话!”

范廷亮摇了摇头,说:“小姐,我是怎么才能让你卸下这无谓的防备啊。”

水芙蓉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要是正人君子就身正不怕影子斜。”

范廷亮故yì

逗弄水芙蓉,说:“我是正人君子,但是就怕三番五次被你冤枉,说也说不清,道也道不明,干脆就破罐子破摔,别白担了一个流氓的名声。”

水芙蓉咬着牙说:“你要敢对我图谋不轨,我立马就阉了你!”水芙蓉一句话说得范廷亮大腿根嗖嗖发凉。

范廷亮说:“最毒不过妇人心,不和你斗嘴了,我出去给你弄点吃的,没有我你恐怕要饿死在这里。”

水芙蓉扭过头去,说:“谁稀罕你弄的吃的?”

范廷亮笑着摇了摇手指,说:“小姑娘,到时候不要嘴硬身子软。”

范廷亮出去买回来很多食物和日用品,有点要在小石屋里长期驻扎的准bèi

。范廷亮拿出食盒放到水芙蓉面前,说:“这是我排队给你买的皮蛋瘦肉粥,趁热吃了吧。”

水芙蓉气愤地看了范廷亮一眼不说话,范廷亮笑了,说:“耍小孩子脾气呢,真不吃我弄来的东西,别呀,大小姐,我求求您了,您就赏小的一个脸吃一口嘛,吃嘛,吃嘛。”

范廷亮拿勺子舀起一勺粥递到水芙蓉嘴边,水芙蓉被他的滑稽模样逗得想笑,看了看嘴边的粥,又看了看范廷亮,范廷亮挤眉弄眼向她做着鬼脸,水芙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大小姐笑了,肯赏脸了,我喂您吃吧,瞧这服wù

多到位。”

范廷亮把勺子递到水芙蓉嘴边,水芙蓉犹豫了一下,拿过勺子,说:“我自己吃。”

水芙蓉吃完了粥,范廷亮又为她换了草药,体贴地照顾着她,水芙蓉心里暖暖的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小小的石屋只有十米见方,范廷亮和水芙蓉待在里面没有任何娱乐设施,简直就要把人逼疯了。范廷亮只好和水芙蓉聊天,聊得口干舌燥无话可说,两个人就在地上划起格子摆上石子,玩起了小猫钓鱼、老牛掉井这些孩童时期的小游戏。

到了午后,阳光都显得慵懒起来,空气里似乎都带着惰性,催眠一般令人昏昏欲睡。水芙蓉和范廷亮玩着游戏无精打采,水芙蓉打了一个哈欠,说:“真困啊,我想睡一会儿。”

范廷亮昨晚折腾了一夜也困乏至极,说:“好吧,我也要睡一会儿。”

两个人刚要躺下睡觉,就听见外面有几个粗鲁的汉子吵吵闹闹,“大哥,这有个石屋,正好咱们进去歇一歇。”范廷亮和水芙蓉都是心中骇然,没等他们想好对策石屋的门就被踹开了。

“哎呀,”三个提着刀的大汉看见石屋里有一男一女,也是大吃一惊,看样子这三个汉子像是剪径抢劫的强盗。强盗们愣了片刻,发xiàn

这男的老实巴交的,这女的颇有姿色,三个强盗嘿嘿笑了起来。

“好啊,大哥,咱们随便找个屋子休息都能发xiàn

意wài

收获啊,这是老天爷赏赐给咱们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老天爷赏给你的东西你不要,你就是给脸不要脸,要受惩罚,大哥,这小妞就交给我了。”强盗提着刀直奔水芙蓉而来。

水芙蓉受了伤手里又没有武器,眼看着强盗就朝她扑过来了,心里万分焦急,这时,范廷亮突然冲着强盗怒喝一声,“站住!”范廷亮长得有点书生气,强盗们以为他老实巴交的就是个扔货,没想到范廷亮突然响起一声底气十足的怒吼,把强盗们都吓了一跳。

第十五章.石屋藏娇(下)

强盗看了看范廷亮,“哎呀,这还真有管闲事不怕死的.”

范廷亮叫道:“不怕死的是你,你知dào

这是谁吗?”范廷亮用下巴指了一下水芙蓉。

强盗笑着说:“她是个俊俏的小娘们儿。”

“放肆!”范廷亮站了起来,“这是锦衣卫百花营的女总管,罗森罗大人的干闺女,敢动她你长几个胆子?”

强盗不为所动,说:“女总管,我还从来没尝过女总管是什么滋味,什么骡大人马大人的,他管不着我,老子是绿林好汉,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范廷亮身上冒出冷汗,心想完了,遇到个油盐不进的茬儿,但是也不能看着他们糟蹋水芙蓉啊,唬不住他们也得唬,硬唬。范廷亮故作镇定地看着强盗,说:“朋友,既然你是绿林好汉道上混的,那你们总得有个名号,你们是云山四虎还是东海六贼?”

“你他妈的眼睛瞎了,没看见我们是三个人,我们是黄屯三霸,”强盗颇为自豪地拍了拍胸脯。

范廷亮双手抱拳,说:“原来是黄屯三霸,久仰久仰。”

强盗满脸的轻蔑,说:“少在这套近乎,把钱留下滚出去,这里的事和你没关系,否则小心你的狗命。”

水芙蓉神色慌张下意识地拉了拉范廷亮的裤腿,害pà

范廷亮丢下她一个人跑了,范廷亮摸着她的手拍了拍,这一个动作让水芙蓉感到了极大的安慰,心里平静了一些。范廷亮对强盗说:“敢问你们哪位是大哥?”

站在门口的一个大胡子扬着头,说:“我是黄大霸,怎么地,你想干什么?”

范廷亮说:“黄大哥您是明白人,我有几句话想对您说。”

黄大霸不耐烦地挥着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范廷亮说:“我是虞军的参谋,如果黄大哥今天肯给我一个薄面,我保证推荐黄大哥你们兄弟三人到虞军里,一人一个管带,管带啊,那可是管着手下五六百人,不比你们在这打家劫舍强多了。”

作为急先锋的黄三霸抢着说道:“什么管带管包的,我们不稀罕,我们就喜欢当绿林好汉,自由自在,天王老子也管不了我们。”

范廷亮笑了,说:“您是三哥吧,三哥,当绿林好汉能快活得一时能快活得一世吗,将来岁数大了你们打不动杀不动了怎么办,做人总得为以后考lǜ

考lǜ

。”

黄三霸火爆脾气窜起来,“少废话,嗡嗡的吵得人心烦,我一刀劈了你!”

黄三霸举刀要劈范廷亮,黄大霸急忙喊住他,“老三,慢着,”黄三霸不情愿地停了下来,黄大霸问范廷亮,“你说话算数吗,投奔虞军都有什么好处?”

范廷亮心里松了一口气,只要强盗能听他的话就好,范廷亮口若悬河一通吹嘘,自认为是把语言的魔力展现到极致了。黄大霸叫过二霸、三霸,兄弟三人聚在一起商议,范廷亮心想先把他们骗走再想对策吧,他们提什么要求我就答yīng

他们什么要求,反正都是空头支票。

三个强盗嘀嘀咕咕商议了一阵,黄三霸抬起头,说:“招安了不合算,还是当强盗痛快,”说着黄三霸就举刀劈向范廷亮。事情变化得太突然了,范廷亮猝不及防,眼看着强盗的刀朝自己面门劈来,下意识地抬手遮挡。咣当一声,强盗的刀劈在了范廷亮的手腕上,顿时火星四溅,强盗感觉虎口一阵痛麻,后退了几步,低头一看刀刃竟然崩坏了。

三个强盗全都瞠目结舌,范廷亮竟然用手腕把刀刃崩坏了,金钟罩铁布衫重现江湖啊。范廷亮自己也非常惊讶,但是他不能表露出来,思维飞速地旋转,想起来自己手腕上带着玄空大师赠给他的一串佛珠,是这串佛珠救了他的命。

范廷亮从三个强盗的表情里看出来,三个强盗把他当成身怀绝技的世外高人了,范廷亮索性就假扮一把世外高人。范廷亮装出一副凶相,说:“今天是佛诞节,我本不想开杀戒,你们却咄咄逼人,竟然对我下杀手,这就怪不得我了。”

范廷亮乍着胆子扑向黄三霸,黄三霸被刚才那一震,震蒙了头脑,转身就跑,大霸、二霸见三霸跑了,也不敢恋战,跟着三霸落荒而逃,范廷亮象征性追了几步就停了下来,急忙跑回了石屋。

水芙蓉不知dào

范廷亮刚才是怎么挡住了那一刀,也疑惑不解,范廷亮来不及向她解释,说:“快走,这里不能再待了。”范廷亮背起水芙蓉就跑出了小石屋,那三个强盗只是一时被范廷亮吓蒙了,等他们回过神来就会察觉到范廷亮的破绽,会翻身回来找范廷亮算账,范廷亮只好背着水芙蓉逃跑。

为了逃命也顾不得劳累了,范廷亮背着水芙蓉一口气跑出了山林,跑到了一处人烟稠密的村子。范廷亮在村子里寻了一户人家住下,这户人家只有一个老妇人和她的小孙子,儿子和儿媳都到田里搭个窝棚种地看菜去了。范廷亮给了老妇人二两银子,老妇人乐得合不拢嘴,农民生活困苦,二两银子对他们来说是个不小的数目。

住进了老妇人的家里,范廷亮和水芙蓉都轻松了许多,一日三餐有老妇人伺候着,睡的是暖烘烘的热炕头,与在小石屋里的日子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堂一样。风和日丽天气好的时候,范廷亮就会搬张椅子放到院子里,让水芙蓉坐在椅子上晒晒太阳。

范廷亮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水芙蓉,老妇人在旁边看着这对年轻人欣羡地说着,“真是郎才女貌啊。”

范廷亮正在给水芙蓉揉腿,促进血液循环,听见了老妇人的话范廷亮喜笑颜开,对水芙蓉说:“你听没听到刚才大姨说什么?”

水芙蓉说:“大姨上了岁数胡说呢。”

范廷亮说:“哎,你怎么不知dào

尊老呢,什么叫上了岁数胡说,大姨吃的盐比我们吃的米都多,走的桥比我们走的路都多,一辈子风风雨雨什么没见识过,看人看事准是分毫不差的。”

范廷亮冲老妇人喊了一声,“大姨呀,你看我们俩般不般配呀?”

老妇人笑得一脸褶子,瘪着没有牙的嘴,说:“般配般配,简直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

范廷亮冲老妇人笑着,说:“大姨您说得太好了,您老人家真是心明眼亮。”

范廷亮乐得有些忘乎所以,水芙蓉在旁边狠狠拧了他一把,范廷亮说:“咱们俩般配可不是我说的,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水芙蓉娇嗔地说:“谁和你般配,你别在那臭美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行了,别不知足了,有癞蛤蟆惦记你就不错了,什么白天鹅呀,掰了翅膀不就是农家院里的大母鹅吗,”范廷亮其实也没想真和水芙蓉怎么着,他就是闲着没事逗逗闷子,尤其是逗水芙蓉这样漂亮的小姑娘。

水芙蓉坐在椅子上抻了抻懒腰,活动一下筋骨,说:“要是能有个人给我捏捏肩膀就好了。”

范廷亮在旁边说:“我来呀,不就是捏肩膀吗,我正经和军医学过按摩。”

范廷亮给水芙蓉揉捏着肩膀后背,水芙蓉脸上露出一种惬意的满足,说:“口渴了,要是再能有杯茶就更好了。”

“等一会儿,茶水马上就到,”范廷亮跑回屋里给水芙蓉沏了一杯茶,水芙蓉捧着茶杯感觉生活实在是太美好了。

在院子里干活儿的老妇人看着这两个年轻人笑了,走到水芙蓉面前说:“闺女,你真是好福气啊,有人这么疼你爱你,女人最幸福的就是找个如意郎君了。”

水芙蓉急忙解释,说:“老婆婆,您误会了,我和他不是……”

老妇人摆了摆手,说:“我知dào

,你们俩只要真心相爱就不要在乎别人说三道四的,你瞧瞧这小伙子多好啊,这么体贴温柔的,到哪里去找啊。”

老妇人笑着回屋了,水芙蓉想要解释却不知该怎么说,范廷亮在一旁坏笑,说:“听没听见大姨怎么说的,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遇到了我。”

水芙蓉哼了一声,说:“别臭不要脸了。”

“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换个粗老爷们儿,整天揪着头发打你三遍你就老实了。”

范廷亮洋洋得yì

,水芙蓉在他胳膊上狠狠拧了几下,拧得他龇牙咧嘴,“哎呀,疼死了,你瞧瞧,胳膊都被你掐紫了。”

范廷亮挽起袖子把伤痕累累的胳膊展示在水芙蓉面前,水芙蓉扭过头去撇着嘴,说了一句,“活该!”

范廷亮和水芙蓉在老妇人家里住了一段时间,水芙蓉的脚伤恢复得非常快,可以慢慢地走路了,范廷亮很欣慰,让老妇人给水芙蓉炖些鸡爪、猪蹄之类的东西补一补。

农村的生活需yào

壮劳力,老妇人只有一个儿子,孙子年纪又太小,家里负担比较重,水芙蓉见老妇人可怜,就让范廷亮帮着老妇人干点力所能及的活儿。范廷亮血气方刚有膀子力qì

,挽起袖子就要大干一场,老妇人说你不懂农活儿,你干不了。范廷亮说有什么干不了的,往上数三辈我家也是农民,农活儿嘛,大骡子大马都干得了,我一个聪明伶俐的人干不了?

老妇人被范廷亮说得直想笑,好好好,你非要干的话,就牵着老黄牛去耕地吧。范廷亮憋着一股劲就要去牵牛,水芙蓉嘱咐他,“你可要好好干着,别丢人现眼给老婆婆帮倒忙。”

范廷亮拍着胸脯,说:“放心吧,别门缝里瞧人把人看扁了,你就瞧好吧。”

范廷亮来到院子里要牵老黄牛,老黄牛见牵它的人不是主人,闷闷地叫着不肯走。范廷亮用力拽着系在鼻环上的绳子,说:“走啊,干什么,还没等干活儿你就要偷懒耍滑,我还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牛。”

老黄牛被范廷亮拽得恼火,将两支犄角对着范廷亮,做出一副攻击的姿态。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冲锋起来能撞倒一堵墙,范廷亮心里害pà

,丢开绳子向后退去,就听耳边响起了咯咯笑声,范廷亮扭头一看,水芙蓉正倚着门看他笑话。

“你不是挺有能耐的吗,怎么连一头牛都弄不明白,”水芙蓉挖苦着范廷亮。

范廷亮说:“这牛好吃懒做的,你瞧见没,就知dào

吃。”老黄牛正在低头吃草,范廷亮指了它一下,它立kè

抬起头愤nù

地从鼻孔里发出一声闷响,范廷亮吓得连连后退,水芙蓉在一旁笑得满面春风。

老妇人看见范廷亮牵不动牛,就把小孙子叫来了,让小孙子牵着牛带着范廷亮到田里去,并且对范廷亮说:“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就多问问宝儿。”

范廷亮看了看脑袋刚达到他的腰,穿着一条开裆裤的小孙子,说:“我还得请教他?”

老妇人说:“你别看宝儿岁数小,宝儿干过的农活儿可比你多多了。”

水芙蓉也在一旁笑着说:“是啊,听老婆婆的没错,虚心一点多和宝儿学一学,孔夫子还向小孩子请教呢。”

范廷亮摇了摇头跟着宝儿走了,临出院子的时候范廷亮回身看了一眼,水芙蓉还在一脸微笑地看着他,今天水芙蓉心情很好,脸上一直挂着微笑,就像那阳光一样明媚灿烂。

范廷亮笨手笨脚地和宝儿在水田里干了一天的活儿,傍晚回到家的时候,范廷亮发xiàn

水芙蓉不见了,范廷亮很紧张到处寻找。老妇人出来告sù

范廷亮,中午的时候突然来了一群人接走了水芙蓉,水芙蓉留了一张字条给他。

第十六章.夜宿双陵镇

范廷亮拿过字条打开一看,上面只有简短的十六个字,“今有要事,不辞而别,望请原谅,后会有期.”

范廷亮摇了摇头,满心惆怅地自言自语:“这个小没良心的,就这么走了,嗨。”

水芙蓉走了范廷亮也没有再待下去的意义了,他辞别老妇人,搭上一辆去显庆城的驴车,回到了显庆城。范廷亮进城之后直奔军营,他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糊涂,竟然贪玩忘了正事,自己是总兵,手底下管着一万多弟兄,如今正是战事紧急的时候,说不定现在自己的书案前文书已经堆积如山了。

回到军营大家见到范廷亮都非常惊喜,问范廷亮这几天到哪去了,范廷亮说自己在茶楼被虞朝锦衣卫的特务抓走了,趁他们不注意逃了出来。诸葛恩念叨着吉人自有天相,然后请范廷亮进到大帐,有紧急公务禀报。

范廷亮和诸葛恩来到了大帐,诸葛恩说:“大人,昨天将军发下来一份公文,说是皇上从琉球派来了特使,要对我们这些本土大陆的义军将领进行封赏,地点就定在大德,时间是下个月初五,到时候南北各路义军领袖都会到达大德,张将军命您也去。”

范廷亮心想皇上早就该对各路义军进行封赏整顿了,要不然大家各自为政,一盘散沙,很容易被虞军各个击破。各路义军都是活动在以前虞朝控zhì

区的,但是他们心中有一个共主,那就是远在琉球的唐朝皇室,唐朝皇室是他们的一种精神上的图腾,他们都是只认唐不认虞,在国家民族的认同上坚持自己是唐朝人。

范廷亮翻了一下黄历,距离下个月初五还有不到二十天的时间,他得抓紧时间立即启程了。范廷亮回到了府邸,吴美娇见到他哭了起来,抱着他又捶又打,“你跑到哪去了,你知不知dào

人家有多担心你,你再这样我就永远不理你了。”

范廷亮摸了摸吴美娇的脑袋,说:“我被虞朝锦衣卫的特务绑架了,九死一生逃了出来,没事的,这种事我经lì

得多了,每次还不都是逢凶化吉,我是福大命大造化大。”接着范廷亮又告sù

吴美娇他要去大德,吴美娇一下子抓住了范廷亮,说:“我不许你去。”

范廷亮苦笑了一下,说:“朝廷派来特使要在大德召开重yào

会议,张将军亲自下了命令叫我去,我不去岂不是给脸不要脸。”

吴美娇说:“要去我跟你一起去,”吴美娇执意要去范廷亮也没有办法,只好带着她,再叫上陈忠、曹世海、曹世洋以及几个随从,化装成客商一路朝大德走去。

为了不让虞军察觉到各路义军要云集大德召开重yào

会议,各路义军将领都是乔装打扮,悄悄地赶往大德。范廷亮、吴美娇等人走的是一条偏僻的小路,一天傍晚,他们来到了双陵镇。

双陵镇是一座人烟稀少的小镇,全镇上下还没有一千人,镇子里只有一间不大的客栈,范廷亮这些人住进去直接把整个客栈都给包下了。范廷亮等人走的是小路,崎岖坎坷,颠簸不已,吴美娇受不了旅途劳顿,到了客栈躺在炕上就不愿动弹了。

曹世海、曹世洋兄弟和几个随从胡乱吃了几口饭,就迫不及待地在院子里支起小桌赌博。范廷亮是总兵,要保持长官的形象,不能和随从们混在一起吆五喝六地赌博耍钱,他叫上陈忠到镇子里四处转一转,散散心。

双陵镇很小,范廷亮和陈忠走了没几步就走出了镇子,走到了一条小河边。小河缓缓流淌,像一位温柔的少女轻轻抚摸着两岸,河边生长着一排柳树,细软的柳枝在晚风中摇曳,一片蛙鸣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天近黄昏后,月上柳梢头,朦胧的月光洒在大地上,给四周罩上了一层朦胧,河面上粼粼波光像破碎的镜子闪烁出一种如梦似幻的意境。

范廷亮在河边站了下来,说:“这里的环境太好了,弄个马扎在这里坐着喝茶钓鱼,那一定很惬意啊。”

陈忠说:“这里的鱼一定又大又肥,甩几杆子就能钓上一箩筐。”

范廷亮叹息一声,说:“可惜明天一早我们就要离开这里继xù

赶路,否则我一定要与你比试一下垂钓。”

陈忠微笑着说:“永明,比试垂钓恐怕你不是我的对手。”

范廷亮也笑了,“哦,是吗,有时间我一定要领教一下你的垂钓技术。”

范廷亮和陈忠沿着河边继xù

往前走,走了一会儿范廷亮腿脚有些酸胀,他向前望了一眼,说:“辅国,前面有一座凉亭,我们到那里休息一会儿。”两个人朝凉亭走去,走到凉亭附近,一个年轻人低着头迎面走来,范廷亮没有在意。

“站着别动!”年轻人与范廷亮擦肩而过的时候,突然停下来拔出一把匕首顶在了范廷亮的肋骨上,范廷亮愣住了,扭头看着这个年轻人。这个年轻人长得很面嫩,就是那种不仔细看很容易低估其实jì

年龄的面相。白净的脸庞,眉清目秀,穿戴整洁,像是一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

范廷亮说:“你……”

“闭嘴!”年轻人恶狠狠的一脸凶相,“快把身上的钱交出来,老子是大湖水蛇廖弼君!”

范廷亮哭笑不得,这么文弱的一个书生气的年轻人竟然是江洋大盗。范廷亮被廖弼君用匕首顶着肋骨,不敢轻举妄动,举起手,说:“朋友你别冲动,我给你拿钱。”

范廷亮把身上的银票和碎银子掏出来交给了廖弼君,廖弼君拿过银票和碎银子,又在范廷亮身上胡乱摸了一通。说实话范廷亮很讨厌这种做法,一个大男人的手在自己身上上上下下地乱摸,有一点龙阳癖搞鸡奸的错觉。

廖弼君把范廷亮脖子上的通灵宝玉摘了下来放进自己怀里,又把范廷亮手腕上的佛珠撸了下来,拿在手里看了看。范廷亮的佛珠是玄空大师赠送的,是用高僧的头骨磨制而成的,开过光的,法力无边。廖弼君不懂这些,一般的土贼就认金银珠宝,看了看佛珠不像值钱的东西,廖弼君一下子把佛珠撇到了草丛里。

搜完了范廷亮,廖弼君冲范廷亮摆了摆头,“你,到那边待着去!”范廷亮按照廖弼君的意思向远处走去。范廷亮走到一棵树下与廖弼君保持了一段距离,廖弼君觉得这段距离足够安全了,范廷亮不可能对他发动突然袭击了,他就攥着匕首走到陈忠面前。

“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掏出来,别让我废话,”廖弼君做出一副穷凶极恶的样子瞪着陈忠。陈忠不以为然地笑着,刚才廖弼君用匕首顶着范廷亮,陈忠不好下手,现在范廷亮走远了,陈忠就无所顾忌了。

陈忠看了看廖弼君,说:“蟊贼,我劝你把东西都给我放下,然后回家找个正经营生安稳过日子,别逼我动手。”

廖弼君笑了,说:“真是什么人都有,第一次有人敢这么对我大湖水蛇廖弼君说话,看来我得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第十六章.夜宿双陵镇(中)

廖弼君抓着匕首朝陈忠胸口刺来,陈忠急忙侧身闪躲,匕首划着他的胸口擦过,划破了他的衣服.廖弼君看着文弱秀气,但是下手却是极其的凶狠,一看就是个惯犯,说不定身上还背着不少人命呢。

陈忠刚开始有些轻敌了,廖弼君这一刀划得他心里一惊,连忙后退了几步稳住阵脚。廖弼君手里拿着匕首,陈忠也不敢轻举妄动,范廷亮在远处急得抓耳挠腮,想着什么办法能帮陈忠。

突然,范廷亮灵机一动,抓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向廖弼君砸去。习武之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廖弼君觉察到身后有东西袭来,一个闪身躲了过去,扭头看着范廷亮,想要对范廷亮下手。

就在廖弼君扭头瞪着范廷亮的一刹那,陈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来,一脚踢到了廖弼君的手腕上,廖弼君就感觉手腕一麻,攥紧的五指松开了,匕首掉到了地上。陈忠就势扑到廖弼君面前,攥着拳头对准廖弼君的胸口就是一拳。

廖弼君被陈忠一脚踢蒙了,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胸口上又挨了一拳,廖弼君就感觉胸口憋痛喘不上气,身子后仰摔倒在地。为了躲避陈忠的再次袭击,廖弼君就地滚了几圈,滚到远离陈忠、范廷亮的地方停了下来。

廖弼君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也是行走江湖多年了,从来没有吃过这种亏,他看了看陈忠,目露凶光,大叫一声冲过去,腾空而起踢向陈忠。陈忠迅速躲闪,躲了过去,廖弼君落地之后紧接着转身一脚又踢向陈忠的脸,陈忠低下头窜到他身后,一掌狠狠劈在了他的脖子上。

廖弼君忍着疼痛回肘击打陈忠,陈忠顺势按住他的胳膊用力掰拧。咔吧一声脆响,廖弼君撕心裂肺地惨叫着,一支胳膊被陈忠拧断了。陈忠松手推开了廖弼君,说:“小子,快滚,我留你一条小命,以后不要再出来为非作歹了。”

廖弼君断了一支胳膊更加不是陈忠的对手了,他看了看陈忠,假装转身要走。突然,他从怀里取出一枚飞镖掷向陈忠,陈忠飞身跳起摔在了地上,一动不动。此时天已经暗下来了,朦朦胧胧,范廷亮也没看清陈忠到底有没有中镖,一颗心立时悬了起来。

廖弼君根本没把范廷亮放在眼里,阴险地笑着向陈忠走去,正当廖弼君得yì

的时候,陈忠一个鲤鱼打挺跃了起来,伸脚狠狠踢在了廖弼君的太阳穴上。廖弼君原本预料到陈忠可能是诈死,但是陈忠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丝毫没有留给廖弼君反应的时间。

陈忠这一脚就踢倒了廖弼君,廖弼君感觉脑袋嗡嗡直响天旋地转,爬起来还没有站稳又摇摇晃晃摔在了地上。廖弼君也是一条恶汉,不肯服输,他拍了拍脑袋又从怀里取出了一枚飞镖。

范廷亮看出来了,廖弼君今天是非要和陈忠拼个你死我活不可,范廷亮抓起一块大石头就冲了过去,对着廖弼君的后脑狠狠砸了一下。陈忠踢中太阳穴的那一脚已经让廖弼君受了重伤,范廷亮冲过来廖弼君毫无防备。一声闷响污血飞溅,廖弼君倒在了地上奄奄一息,手里的飞镖也掉落到草丛里。

陈忠走过来看了看廖弼君,说:“这小子不行了,活不了了。”

范廷亮拔出匕首俯身插入了廖弼君的心脏,“我给他个痛快,他这种强盗死有余辜。”范廷亮杀了廖弼君把自己的东西又拿了回来,然后在草丛里捡起了廖弼君的匕首,范廷亮拿在手里摆弄几下寒光闪闪,上面还刻着四个字,“金蛇短匕”。

范廷亮拿着匕首爱不释手,“这是个好东西啊,我留着了,算是战利品,”范廷亮把匕首揣进了怀里。

陈忠指着廖弼君的尸体,说:“尸体留在这被人发xiàn

了还要惹麻烦,干脆给他扔河里。”

范廷亮点了点头,说:“好,他不是号称大湖水蛇吗,我们就让他翻身跃入水晶宫。”范廷亮和陈忠把廖弼君的尸体抛进了河里,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湖水蛇就这么沉尸河底喂了鱼虾,无声无息无人知晓。

范廷亮和陈忠回到客栈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在双陵镇这种小地方,天黑之后万籁俱寂,狭窄的街道上行人稀少,几只野狗野猫怡然漫步。大多数居民都熄灯入睡了,养足精神准bèi

第二天早上起来继xù

为生活而奔波忙碌,只是零星有几个卖吃食的商贩为了生计还守在摊子旁。

范廷亮回到客栈吴美娇正点着灯坐在炕上,“你到哪里去了,怎么才回来?”吴美娇问着范廷亮。

范廷亮脱下鞋子,说:“我和辅国在镇子里转了转,走得脚都软了,快躺下睡觉吧。”

范廷亮要吹熄蜡烛,吴美娇用手遮住,说:“先别熄灯,我饿了。”刚到客栈的时候,吴美娇颠簸劳累没有胃口,吃不下什么东西,等她躺在炕上缓过神来,剧烈的饥饿感立kè

就掐住了她。

范廷亮看了看她,说:“大家都吃饭的时候你不吃,大家都要睡觉的时候你开始想吃饭了,你总是要搞特殊化。”

吴美娇说:“我又不是故yì

要刁难你,你们吃饭的时候我确实没有胃口,现在我确实是饿了,你听,我这肚子又叫起来了。”

范廷亮撇了一下嘴,说:“我真是拿你没办法,小二,小二!……”范廷亮冲着前院呼喊起来。

吴美娇说:“没用的,他们听不到,你还是亲自到前面去一趟吧。”

范廷亮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你怎么不自己去找吃的,非支使我干什么?”

吴美娇做撒娇状,说:“我这脚都肿了,实在是走不动了,委屈你一下,”说着吴美娇就在范廷亮脸上吻了一下,轻轻的一个吻就让范廷亮无话可说,乖乖地起身来到了前院。

前院黑灯瞎火的,掌柜的和店小二可能都已经入睡了,范廷亮摸索着向厨房走去,想自己动手找一些吃的。厨房里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范廷亮完全是凭着感觉往前走,当啷一声,范廷亮脚下碰到了锅碗瓢盆。

“干什么!”黑暗中突然传出一声叫喊,范廷亮吓了一跳,四处张望发xiàn

厨房角落里有一点火星在闪烁,等范廷亮的双眼习惯了黑暗,他才看出来原来那里有一个人在吸旱烟。吸旱烟的人是掌柜的,这家小客栈是掌柜的夫妇开的,掌柜的雇了自己的一个外甥当伙计,自己下厨做饭菜,整个客栈就三个人。

范廷亮冲掌柜的尴尬地笑了笑,说:“我饿了,想到这来要点吃的,掌柜的你怎么不点灯啊,我还以为你们都睡了呢。”

掌柜的闷闷地说:“点灯点灯,蜡烛油火钱你给拿呀,”掌柜的起身拔出火折子点亮了一盏油灯,微弱的光线映出了杂乱的后厨。

掌柜的四处翻了翻,说:“就剩下一个咸萝卜了,你要稀罕就拿去啃吧,”范廷亮看着掌柜的手里拿着一个黑乎乎滴着混汤的干瘪萝卜,喉咙里直发痒,心想把这玩意儿拿回去给吴美娇吃,还不得把吴美娇吃死啊。

范廷亮摆了摆手,说:“不必了,谢谢你掌柜的,我不吃了,”掌柜的不满地嘟囔了一句,又把咸萝卜扔进了坛子里。范廷亮转身要走,还没走出后厨,油灯又灭了,四周又陷入一片黑暗。

“哎,掌柜的,你怎么又把灯吹了,我还没出去呢。”

“走路用脚不用眼,真看不是你买的灯油,你倒不心疼了,”掌柜的说了几句又蹲在角落里吸起了旱烟,范廷亮跌跌撞撞,磕磕绊绊总算走出了后厨。客栈里没吃的范廷亮想派随从到外面买去,他来到院子里发xiàn

曹世海、曹世洋和几个随从正蹲在院子里,借着月光赌博,玩得忘乎所以。

范廷亮心想赌徒玩得高兴最讨厌别人打扰,自己老婆嘴馋就别支使人家了。范廷亮揣上银子走出客栈来到街上,夜晚的双陵镇凉风阵阵,有一点惬意的感觉,范廷亮慢慢地走着,就当是散步了。

范廷亮来到一个卖小吃的摊子前,卖小吃的是一个老妇人,年纪很大了还要出来辛苦,范廷亮买了她的小吃,给了她一锭银子没找零钱就走了。范廷亮拿着用油纸包好的小吃往回走,路过一条小巷的时候,一个黑影窜了出来把他拽进了黑漆漆的小巷里,他手里用油纸包着的小吃也摔在了地上。

第十六章.夜宿双陵镇(下)

小巷里有四个人,他们把范廷亮按到了墙上,胳膊顶着范廷亮的喉咙,低声叫道:“识相的就别乱动,喊一声就要你命!”说着一个人就麻利地在范廷亮身上搜了起来,范廷亮心中苦笑,我这是怎么了,掉进贼窝了,走到哪都遇到贼.

范廷亮做出了破财消灾的决定,举着手任凭强盗搜他的身,强盗在他身上搜来搜去,把他的银票和碎银子都拿走了,还搜出了范廷亮从廖弼君那里缴获来的金蛇短匕。强盗拿着金蛇短匕看了看,露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问范廷亮,“小子,你是谁?”

范廷亮笑了笑,说:“我就是一个过路人。”

另一个强盗直接了当地问:“你是不是大湖水蛇廖弼君?”

在极短的时间内,范廷亮思维飞速运转,心想这四个强盗到底是廖弼君的仇人还是朋友?如果是仇人他们应该记住廖弼君的长相,如果是朋友他们也应该记住廖弼君的长相,哎呀,真是头疼啊。

范廷亮想起了他们绿林上有炒作名声的习惯,就像秦琼和宋江,无论走到哪里无论认不认识,报上名去就是一通跪拜,嘴里还得叫着秦二哥、公明哥哥。范廷亮想我先冒充一下廖弼君,如果情况不对我还可以改口。

范廷亮挺起胸膛,说:“没错,我就是大湖水蛇廖弼君!”

四个强盗都愣着发呆,刚才还凶神恶煞一样给范廷亮搜身的那个强盗笑了,友好地拍了拍范廷亮的肩膀,说:“师侄,我是你的三师叔孔伯英,这是你的四师叔孟仲雄,这是你的五师叔颜叔豪,这是你的六师叔曾季杰。”

四个强盗哈哈大笑,范廷亮愣了片刻,然后也很精灵地笑了,说:“师侄廖弼君参见四位师叔。”

孔伯英说:“弼君,半个月前你师父就给我们写了一封书信,说你要到双陵山投奔我们,我们早早就准bèi

好了,你却迟迟未到。”

范廷亮思维清晰了一些,他推测出了廖弼君是要到双陵山投奔这四个强盗,但是没有见面礼,廖弼君就在山下四处寻找,想抢点财物上山孝敬四个强盗,没想到遇到了他和陈忠,三下五除二被他和陈忠打死了,而他又阴差阳错被四个强盗误当成了是廖弼君。

范廷亮做出一副很坦然的样子,拱手作揖,说:“对不起四位师叔,我早就想来双陵山看望四位师叔,但是路上因为一些琐事耽误了时间,还请四位师叔原谅。”

孟仲雄摆着手,说:“没关系,没关系,只要你能来就好。”

颜叔豪走上前,说:“弼君,师兄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范廷亮最怕强盗们问这种实质性的问题,范廷亮面沉似水,说:“师父的身体还是和以前一样。”

颜叔豪很惊讶,说:“哦,十几年没见了,师兄的身体还是那么硬朗?”

范廷亮微笑着点了点头。

曾季杰说:“弼君,咱们叔侄真是不打不相识,要不是有师兄给你的金蛇短匕为证,我们还真要把你当路人给做了。”

范廷亮冒出一身冷汗,这些个天杀的强盗,图财不说还要害命,幸亏自己身上带了这把金蛇短匕蒙混过关。范廷亮说:“四位师叔,我也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与你们见面,我还想弄些见面礼再上山拜访。”

曾季杰说:“哎呀,用不着,我看你买了一些小吃,你还没吃饭吧,走,咱们找个酒楼喝酒去。”

双陵镇镇子很小,四个强盗带着范廷亮来到客栈对面的一家饭店门前,饭店门窗紧闭漆黑一片。范廷亮说:“四位师叔,这家店打烊了。”

曾季杰说:“什么打羊打牛的,老子想喝酒他就得给老子做下酒菜!”说着曾季杰就咚咚咚一阵捶门,把木门捶得山响,整个镇子都能听到。

捶了一会儿,门内有人说话,打开了大门,曾季杰骂道:“老子敲了半天才出来,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是不是想让老子一把火烧了你这破店!”双陵山上的四个强盗在双陵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对他们,老百姓都是敢怒不敢言。

掌柜的点头哈腰向曾季杰赔着不是,曾季杰叫道:“老子要喝酒,你快去准bèi

!”

掌柜的被曾季杰的凶相吓破了胆,“是是,几位爷爷快里面请,我这就把大厨叫起来给几位爷爷烫酒做菜。”范廷亮和四个强盗走进饭店挑了一套干净的桌椅坐下。

孔伯英说:“弼君,我们叔侄相遇真是巧啊,本来今晚我们在山上没打算下来,是你六师叔睡不着觉,非要咱们陪着他下山走走,我们就下山到了这双陵镇。你六师叔又说要劫几个走夜路的人,不为了抢钱,就为了图个刺激,没想到就遇见你了。”

范廷亮说:“这说明咱们叔侄还是很有缘分的,以后我还得多向四位师叔学习学习。”

孟仲雄说:“你小子真会说话,你师父那一身武艺不比我们强多了,你跟着他学了那么多年,哪里还用跟我们学东西。”

掌柜的把酒菜端了上来,四个强盗和范廷亮一边喝酒吃菜一边闲聊起来,范廷亮毕竟是假冒的,说话要处处留意,不能涉及实质性的问题,就是一个天南海北胡玄乱侃,把四个强盗侃得云山雾罩的。

孔伯英端着酒杯,说:“弼君,大湖一带富庶丰足,你为什么要离开大湖到这里呢,这里你也看到了,穷乡僻壤的实在没有什么油水。”

范廷亮嬉皮笑脸半真半假的,说:“我久仰四位师叔的大名,我想如果我来投奔四位师叔,那么一定是平步青云前程似锦。”

孔伯英笑了,说:“大师兄的徒弟果然是机灵。”

曾季杰端着酒杯,说:“弼君,你这话我爱听,说得我心里舒坦,来,咱们干一杯。”范廷亮和四个强盗豪饮起来,喝得面红耳赤,酒在北方是交流感情的一种工具,别管多么腼腆的人,喝多了之后什么都放开了,就算认识还不到俩小时,一起喝顿酒之后,亲热得就像相识了两个世纪似的。

真作假时真亦假,假作真时假亦真,喝多了酒范廷亮晕晕乎乎的还真把自己当成廖弼君了,把四个强盗当成师叔了。五个人豪饮了一阵之后开始中场休息,一个个醉眼朦胧摇头晃脑,颜叔豪叼着牙签,说:“弼君,听说你的绰号是大湖水蛇,你的功夫一定很不错吧?”

范廷亮笑着在颜叔豪面前摆了摆手,说:“我不会武功。”

曾季杰哈哈大笑,说:“大侄子你真幽默,来,为了你的幽默咱们干一杯。”范廷亮举起酒杯和曾季杰碰了一个,两个人扬起脖子把酒倒进了肚子里,是的,现在两个人是把酒倒进肚子里而不是喝进肚子里。

颜叔豪好像对范廷亮的身手很感兴趣,又追着问:“弼君,你为什么叫大湖水蛇呢,是因为你水上功夫了得?”

范廷亮有些不耐烦了,说:“什么大湖水蛇,我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在四位师叔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曾季杰说:“大师兄教出来的徒弟一定差不了。”

孟仲雄也说:“如果弼君的功夫不是出类拔萃,大师兄也不会把金蛇短匕交给他呀。”

范廷亮端起了酒杯,说:“还是师叔们了解我呀,喝,他奶奶的,我今个儿高兴,豁出这条命也要陪好四位师叔。”

范廷亮咕咚咕咚又喝了一杯酒,他只觉得眼前的四个强盗长了八只脑袋,天地都旋转起来。突然,范廷亮听见身后响起脚步声,好像有人站在他身后,他转身一看是吴美娇,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还是吴美娇。

吴美娇面带怒色,夺过了范廷亮手中的酒杯,“我让你下楼买夜宵,你却跑到这里来喝酒,害得我在屋里傻等了那么久,你太可恶了,范……”范廷亮害pà

吴美娇泄露了他的身份,情急之下吻住了吴美娇的嘴巴。

吴美娇又惊又恼,一把推开了他,“你还胡闹,你这个酒鬼!”范廷亮急忙向吴美娇使了一个眼色,吴美娇不明所以,但是看见范廷亮身后那四个面相凶恶的男子,吴美娇便也止住了吵闹。

范廷亮转过身笑嘻嘻地说:“四位师叔,她是我的……”四个强盗都莫名其妙地看着吴美娇,范廷亮咽了一口唾沫,说:“她是丽春院的花魁,大湖名妓小桃红。”

四个强盗听完之后哈哈大笑,曾季杰说:“弼君,她竟然追你从大湖追到双陵镇,看来你艳福不浅啊。”

范廷亮趁机提高了嗓门,叫道:“我廖弼君是谁呀,堂堂的大湖水蛇,自然是魅力无限。”范廷亮故yì

把重音加在“廖弼君”这三个字上,吴美娇一头雾水,不知dào

范廷亮怎么变成廖弼君了,但是瞧范廷亮那模样不像是开玩笑,她只好噤声不言。

范廷亮搂着吴美娇,说:“这四位都是我的师叔,这是三师叔孔伯英,这是四师叔孟仲雄,这是五师叔颜叔豪,这是六师叔曾季杰,记住了。”吴美娇很不自然地笑着向四个强盗点了点头。

曾季杰看着吴美娇直淌口水,说:“弼君,好眼力啊,这妞也太俊俏了,不愧是大湖名妓,正好配你这大湖水蛇,男才女貌啊。”

范廷亮笑着,在吴美娇屁股上捏了一把,“愣什么,男人喝酒女人别捣乱,快滚回去。”

范廷亮让吴美娇滚回去,吴美娇正要生气发作,想起来四个强盗待在这,这是个是非之地,自己还是赶紧回去通知陈忠他们。吴美娇转身刚要走,孔伯英就喊了一声,“走什么,既然都来了,就坐下陪长辈们喝几杯酒。”

范廷亮说:“师叔,咱们喝酒夹着她这么一个女的碍手碍脚不方便。”

孔伯英说:“碍谁的手碍谁的脚,哪里不方便,一群老爷们儿傻喝傻灌才没意思呢,万绿丛中差的就是她这一点红。”

范廷亮又说:“她今天身子不舒服,喝不了酒。”

孔伯英说:“喝不了酒她就坐着。”

范廷亮说:“她有病了,得回去休息一会儿。”

孔伯英说:“哪里有病啊,红光满面的我怎么看不出来?”

范廷亮真想跳起来给孔伯英一记闷拳,没好生气地说:“她来例假了总行了吧?”

孔伯英脸色阴沉,说:“看来这师叔还是没有娘们儿亲啊。”

范廷亮再看孟仲雄、颜叔豪、曾季杰,都表现出了不满,范廷亮又看了看吴美娇,吴美娇笑了一下,说:“既然各位师叔如此抬爱小桃红,小桃红就坐下陪各位师叔喝几杯。”

吴美娇是那种为了爱情可以挺身而出的女人,她不会让范廷亮独自留在这危险的境地里。她坐到了范廷亮身边,娇滴滴地倒了一杯酒,曾季杰看得两眼发直,说:“弼君,你是怎么把这个美人弄到手的,说出来教教师叔呗。”

范廷亮借着酒劲,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师叔您不知dào

,小桃红可是大湖一带最有名的妓女,当初为了见小桃红一面,许多嫖客打成一团,有的人被打得头破血流,差点引起骚乱。有钱人愿意为她倾家荡产,当官的愿意为她贪污坐牢,没钱没势的穷小子愿意为她去死。”

范廷亮口若悬河,能把死人说活了,四个强盗听他的讲述听得入神,呆呆地闭不上嘴巴。曾季杰说:“弼君,这小桃红这么有魅力,你就让她陪我喝几杯酒。”

范廷亮笑着摆了摆手,说:“不行不行,师叔您别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我和你说真的,让她陪我喝……”

曾季杰的目光流露出醉鬼的呆滞,范廷亮提起酒坛倒了一大碗酒递给曾季杰,说:“师叔,咱们俩干一大碗。”范廷亮心想我豁出去了,干一大碗把这老王八蛋灌醉得了。

曾季杰却不与范廷亮喝,摇摇晃晃站起来,走到吴美娇面前露出一脸yin笑,伸出手指,说:“小美人,陪我喝一杯。”

曾季杰要摸吴美娇的脸蛋,范廷亮一巴掌拨开了曾季杰的脏手,恶狠狠地瞪着这个醉鬼yin贼。孔伯英、孟仲雄、颜叔豪都很惊讶,他们用带着敌意的目光盯着范廷亮。

第十七章.一笑泯恩仇

范廷亮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惹恼了这四个强盗自己和吴美娇都跑不了.范廷亮立kè

装成醉酒的模样,嬉笑着又拍了一下曾季杰的手掌,说:“师叔,你干嘛老盯着我的女人啊,明天我给你找一个更好的。”

“不行,”曾季杰两眼发直,固执地叫着,“我就看好她了,我就想要她,我想……”

曾季杰流着口水要扑向吴美娇,范廷亮拦住了他,说:“师叔你醉了,该休息休息了。”

颜叔豪在旁边说:“弼君,不就是一个妓女吗,千人骑万人跨的,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就给你六师叔玩玩,权当是孝敬你六师叔了。”颜叔豪的话吴美娇不爱听了,瞪着眼睛要发怒,范廷亮急忙又去安慰吴美娇,心想宝贝,这里不比家里,环境险恶,有些话你别当真,听完了就算了,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这几个强盗。

范廷亮按下了吴美娇,说:“几位师叔,我和小桃红两情相悦,我已经为她赎身了,我要娶她为妻,她就是六师叔的侄媳妇,六师叔非要和她喝酒,传出去对六师叔的名声不好啊。”

孔伯英发话了,“弼君说的对,老六没见过女人还是怎么着,小桃红是咱们的侄媳妇,咱们不能做出猪狗不如的事,老六要是真喜欢小桃红,喜欢得死去活来的,那么明天就让喽罗们下山,照着小桃红的模样抓几个黄花大闺女给老六玩玩。”

曾季杰醉得不省人事,身子一歪嘴巴一张,呕吐物喷溅一地,他就倒在自己的呕吐物里呼呼大睡,看得旁边的人直恶心。大家都没有兴致再喝了,孔伯英吩咐孟仲雄、颜叔豪,“老四、老五,你们扶着老六,咱们回去。”

孟仲雄和颜叔豪扶起了曾季杰,弄来一块抹布给曾季杰胡乱蹭了几把脸,架着曾季杰就往外走。孔伯英对范廷亮说:“弼君,你还有小桃红和我们一起回山寨吧。”

范廷亮说:“师叔,我已经在客栈定了房间,我还有几位朋友也在这……”

“没关系,”孔伯英打断了范廷亮的话,“弼君,你给你朋友写张字条,让他们明天到双陵山找你。”

强盗们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惹恼了他们说不定自己刚才的一番努力就全白费了,范廷亮说:“好,我写一张字条,让我那些朋友明天到双陵山找我,他们也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

孔伯英说:“好啊,如果他们愿意就让他们留在双陵山,我们山寨现在正缺人才呢。”范廷亮语言含蓄地给陈忠写了一张字条,告sù

他自己身在双陵山,陈忠是个胆大心细的人,他会猜到范廷亮的真实意图的。

范廷亮写完字条交给掌柜的,让他明天转交给对面客栈姓陈的一位客官。范廷亮看了看身边的吴美娇,说:“山上路不好走,你就留在客栈,明天和辅国他们一起上山。”

吴美娇说:“不,我要和你一起上山。”

范廷亮故作愤nù

,向吴美娇使着眼色,吴美娇却全然不作理会,任性地叫着:“我今晚就和你在一起,你去哪我就去哪。”范廷亮气得浑身发抖,心想你捣什么乱,山上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到时候我自身都难保,哪里有能力保护你?

范廷亮叫道:“我叫你明天再去你就明天再去,我还管不明白你了?”

吴美娇说:“我就是要跟你去,有本事你就打我。”

“你以为我不敢?”范廷亮举起了巴掌,吴美娇却笑着扬起了脸让范廷亮打,范廷亮僵在了那里手足无措。

孔伯英在旁边说:“弼君,你好像一直在提防我们,你怕我们吃了小桃红?”

范廷亮说:“师叔,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为什么不让她跟我们一起走?”一句话噎得范廷亮哑口无言,范廷亮只好带着吴美娇一起走。吴美娇执意要跟着范廷亮,是因为她被范廷亮的突然失踪吓怕了,那种焦急等待、坐卧不安的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所以她要和范廷亮待在一起,即使去闯龙潭虎穴她也不害pà



范廷亮、吴美娇和四个强盗来到了双陵山山脚下,山路崎岖陡峭,曾季杰醉得人事不省根本上不去,孟仲雄和颜叔豪扶着曾季杰累得满头大汗也快支撑不住了。孔伯英停下脚步,让颜叔豪到山上叫几个喽罗下来,抬着他们上山。

颜叔豪跑到了山上,过了一会儿引着一群喽罗下来了,喽罗们抬来了六顶竹轿,范廷亮、吴美娇和四个强盗坐到竹轿上,摇摇晃晃,自由自在地上了双陵山。孔伯英这四个强盗在双陵山占山为王将近十年了,经过这将近十年的发展,他们现在手下纠集了五十多个喽罗,打家劫舍危害一方。

到了山寨已是寅初时分,孔伯英等四个强盗喝酒喝得又困又乏,下了竹轿就回到房间睡觉去了。孔伯英吩咐喽罗,给范廷亮和吴美娇找一间房住下。喽罗把范廷亮、吴美娇引到一间正屋,范廷亮、吴美娇走进去点上蜡烛,屋子里还算干净整洁。

范廷亮关上了房门,吴美娇坐到了柔软的床上,像是回到了自己家里一样,大大咧咧地说:“你怎么……”吴美娇话还没出口,范廷亮就一把捂住了她的嘴,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范廷亮溜到门窗边向外看了看,确认屋外没有人盯梢偷听,范廷亮才松了一口气回到床边。

“你非要跟我来,这下满足了高兴了,这不是在家里面,这是在贼窝,说话做事处处都要小心,一个疏忽就可能断送掉性命。”

范廷亮警告吴美娇,吴美娇有些害pà

了,吐了吐舌头,轻声说道:“你怎么变成廖弼君了,还找了四个强盗师叔?”

范廷亮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对吴美娇讲了一遍,从他和陈忠散步打死廖弼君,讲到他上街买小吃遇到了四个强盗。吴美娇恍然大悟点了点头,说:“那你杀了廖弼君还冒充廖弼君,要是被这四个强盗知dào

了岂不是要……”想到这里吴美娇就浑身直冒冷汗。

范廷亮说:“我自己倒无所谓,死里逃生的事情我经lì

多了,可是你在这碍手碍脚的叫我怎么办,那些强盗都是野兽一样的东西,随时都有可能翻脸不认人,我现在就是在刀尖上行走,自身都难保,更别说保护你了,你呀,净给我添乱。”

吴美娇说:“我还不是担心你吗,我怕你出意wài

所以才跟你一起来。”

范廷亮说:“你跟我一起来又能怎么样,要打不能打,要跑不能跑,长得还那么漂亮,为了保护你就得耗费我一多半的精力。”

吴美娇有些生气了,说:“人家一份真心牵挂你,就被你这么糟蹋,好,我走,我现在就走,”说着吴美娇扭头就要向门外走去。

范廷亮过去一把拉住了她,说:“你别任性了好不好,你往哪走啊,三更半夜你要出去喂狼啊,不说这些了,我们还是想想办法怎么离开这里吧。”

吴美娇说:“你不是留了字条给陈辅国了吗,他看见字条明天就会带着曹家兄弟他们上山来的,到时候我们人手聚齐了就不用怕他们这几个蟊贼了。”

范廷亮叹息一声,说:“现在只能如此了,躺下睡觉吧,混过这一夜再说,”范廷亮吹灭了油灯,宽衣解带上床睡觉。

第十七章.一笑泯恩仇(中)

范廷亮是那种有点没心没肺,一辈子不知dào

愁的人,他喝了点酒又熬到了深夜,困意袭来也顾不得当前的危险处境了,倒在床上数了个一二三就沉入梦乡打起呼噜来.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一睁开眼睛已经是晨光熹微了。

范廷亮揉了揉眼睛,看见旁边的吴美娇正坐在床上看着自己,范廷亮迷迷糊糊地说:“你起来这么早?”

吴美娇撇了一下嘴,说:“你是真厉害,昨晚倒下就睡,打了一夜的呼噜,吵得我耳膜都疼了,我踹你都踹不醒,我这一夜基本上就等于没睡。”

范廷亮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说:“昨晚没睡好你就现在睡一会儿,正好我醒了也不打呼噜了。”

吴美娇说:“你以为我是你啊,跟猪似的说睡就睡,现在都亮天了我哪里还睡得着,我昨天一整天都没怎么吃饭,现在肚子饿得难受,你去给我弄点吃的。”

范廷亮不情愿地起身去给吴美娇弄吃的,范廷亮不熟悉山寨的地形,正想找个人问问厨房在哪,看见孔伯英等四人在院子里踢腿打拳。

“呦,弼君你起得可够晚的啊,”孔伯英等人看见范廷亮停了下来。

范廷亮尴尬地笑了一下,说:“昨晚喝得有点多,现在还没怎么醒酒呢,师叔,咱们这山寨早上做饭吗,我饿了,想吃点东西。”

孔伯英说:“我去告sù

后厨,做两份早餐给你送屋里去。”

“哎,好,谢谢师叔,”范廷亮笑了笑转身要往回走,孔伯英叫住了他,“弼君,着什么急回去呀,后厨做饭还得需yào

一段时间呢,来,咱们叔侄切磋切磋。”

范廷亮有点惶恐,说:“不必了吧,师叔,咱们喝了那么多酒,我这浑身上下一点力qì

也没有,跟得了一场大病似的,切磋还是改日吧。”

孟仲雄在旁边叫道:“弼君,咱们也不是什么正式比武,就是随便锻炼锻炼,没事的,来吧。”四个强盗异口同声要和范廷亮切磋,范廷亮心想我执意不从容易引起他们的怀疑,我要是真和他们切磋,三个回合之内就得露馅,哎呀,不是一般的纠结啊。

范廷亮苦于无计脱身的时候,一个喽罗跑了过来,对孔伯英说:“大哥,门外有一群人自称是廖爷的朋友,要见廖爷。”

范廷亮长舒一口气眼泪都要下来了,关键时刻又是陈忠救了他,他抑制住激动的心情,说:“师叔,我这几个朋友可各个都是身手不凡的豪杰啊。”

孔伯英说:“哦,是吗,我们一起看看去,”四个强盗和范廷亮一起来到了寨门口,只见喽罗兵们剑拔弩张的一个个十分紧张。

孔伯英叫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一个喽罗回道:“大哥,这几个人都拿着家伙,我让他们放下他们不听。”

孔伯英看了看陈忠和曹家兄弟等人,他们拿着刀剑横眉怒目的,像是要来寻衅滋事的,陈忠向孔伯英双手抱拳,说:“您就是大当家的吧,我们是廖爷的朋友,这些兵器是我们闯荡江湖吃饭的家伙,一时一刻也不能离手,还请大当家的见谅。”

孔伯英还没开口,孟仲雄说:“我们山寨有我们山寨的规矩,任何人不得拿着兵器进来,除非你们把我们全撂倒了踩着我们过去。”孟仲雄这话说得有点不友好,范廷亮怕陈忠他们脾气大,三言两语不和就动起手来,现在他们还没有必胜的把握。

范廷亮站出来说:“辅国,入乡随俗,既然师叔说了不让带兵器,咱就把兵器放下让师叔暂时给咱保管着,都不是外人,用不着拿兵器。”范廷亮发话了,陈忠和曹世海、曹世洋等人放下了兵器,喽罗兵们让开一条路,众人走进山寨。

范廷亮对孔伯英说:“师叔,我这些朋友都是来投奔咱们山寨的,咱们山寨人多势众,将来在这乱世之中说不定还能成一番大事业呢。”

孟仲雄还对陈忠心存怨气,阴阳怪调地说:“人多不一定就管用,老虎一只能拦路,耗子一窝得喂猫啊。”

孟仲雄说着话还故yì

用轻蔑的眼神瞟了陈忠等人一眼,曹世海、曹世洋立时就窜起火来,咬着牙要废了孟仲雄,陈忠拦住他们,对孟仲雄说:“这位是二当家的吧,既然二当家的怀疑我们的能力,那二当家的不如就和我们比试比试怎么样?”

孟仲雄笑了,说:“比试就比试,你小子牙长得结实吗,别一会儿给你打掉了你怪我手黑。”

陈忠冷笑一声作为回应,说:“废话少说,咱们拳脚功夫上见高低。”陈忠瞪了孟仲雄一眼就扑了上去,孟仲雄拉开架势与陈忠厮打在一起。

孟仲雄也算是一个武术大家,但是毕竟年龄要比陈忠大出许多,岁月不饶人,孟仲雄与陈忠打了几个回合就有点体力不支。陈忠趁孟仲雄一不留神的机会,一个扫堂腿就将孟仲雄扫倒在地,孟仲雄叫了一声脸朝下啃了一嘴泥巴。

孟仲雄当众出丑了,颜叔豪和曾季杰火冒三丈,瞪着眼珠子就要上去二打一,陈忠身后的曹世海、曹世洋见状也要助战。范廷亮害pà

双方群殴起来,急忙上前将众人拦住,说:“切磋武艺别伤了和气。”

范廷亮给孟仲雄掸了掸身上的灰土,说:“四师叔,我朋友不懂事冒犯了您,您别生气啊。”

孟仲雄怒视陈忠说不出话,孔伯英在旁边说:“小兄弟好身手,我们山寨正缺你这样的人才呢。”

孔伯英对陈忠、曹世海、曹世洋等人很有好感,陈忠三下五除二扫倒了孟仲雄,孟仲雄虽然已是中年人,但是能扫倒他的年轻人也不多。曹世海、曹世洋那是绿林强盗出身,面相凶恶,一看就不是善类,有了这些人的加盟,孔伯英心想双陵山的事业肯定会越做越大。

孔伯英心情舒畅,看了看范廷亮,说:“弼君,咱们山寨有个规矩,你虽然是我的师侄,但是凡事还得按规矩来,你和你的朋友们得纳个投名状才能算正式入伙上山。”

范廷亮不明白,问:“不知dào

师叔你们这个投名状是怎么个纳法?”

曾季杰说:“弼君,咱们绿林上纳投名状不是都一样吗,你下山去提个人头上来就算纳了投名状。”

曾季杰的话让范廷亮毛骨悚然,提个人头上来,到哪找人头去,滥杀无辜呀?范廷亮无缘无故连个蚂蚁都不愿踩死,更别说是去杀人了,该杀的人他决不手软,无辜的人他却是一点也下不去手。范廷亮说:“师叔,我昨天喝得有点多,浑身不舒服,这投名状我晚几天再纳怎么样?”

孔伯英笑了,说:“行行行,弼君,咱们是自家人,不急不急,这纳投名状的规矩流传几百年了,其实没别的意思,就是两点。一是考验你有没有胆量,能不能吃这碗饭,二是你纳了投名状杀了人就没有退路了,只能一心一意地当绿林豪强了。”

范廷亮点了点头,说:“原来是这个意思,我以前只是听师父说过投名状的事情,不知dào

这其中的原因啊。”

孔伯英说:“弼君你不必着急,你和你的朋友来入伙,我得摆酒宴招待你们,等咱们吃饱了喝足了,下午你再下山去提个人头。”

范廷亮心事重重地和四个强盗又吃喝了一顿,吃喝到下午众人酒足饭饱,孔伯英抠着牙对范廷亮说:“弼君,现在正好你下山去提个人头,就当是饭后散步了,后山有几条小路经常有人从那走,找个脑袋割下来不难。”

范廷亮还以为孔伯英喝酒喝得兴奋把投名状这事给忘了,不曾想这老东西记得牢牢的,范廷亮推脱不过去,只得硬着头皮和曹世海、曹世洋提着刀一起到后山去了。到了后山找一处阴凉的地方范廷亮就坐下了,左右看了看杳无人迹。

曹世洋说:“大人,这条路偏僻,我们还是换一条大路埋伏起来吧。”

范廷亮抬着头看了看曹世洋,“怎么地,你还真想提个人头上去纳投名状啊?”

曹世洋被范廷亮问得有些莫名其妙,摸着脑袋说:“那大当家的不是说了吗,纳了投名状才能上山,您不是要除掉他们吗,不打入他们内部怎么除掉他们?”

范廷亮说:“你纳投名状要割谁的脑袋?”

曹世洋说:“咱们见着谁就割谁的脑袋呗。”

范廷亮说:“无冤无仇的你就要割人家的脑袋?”

曹世洋说:“纳投名状吗,管不了那么多了。”

范廷亮态度坚决地摆着手,说:“这种缺德事我不干,你要是认我这个总兵,你也别干。”

曹世洋说:“那我们就别打入土匪内部了,叫上陈大人咱们直接下山赶路去得了。”

范廷亮说:“匡扶正义替天行道那是咱们义军的职责,我遇到了这伙危害一方的土匪,我就要除掉他们。”

曹世洋说:“那咱们就别这么拐弯抹角的,上去和他们硬碰硬,嘁哧咔嚓收拾完了他们咱们也好赶路。”

范廷亮看了看曹世洋,说:“咱们要是和他们硬拼,即使赢了,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我要用最小的代价争取最大的胜利。”

曹世洋两手一摊,说:“大人,那咱们这投名状到底还纳不纳了?”

范廷亮犹豫了一下,说:“世海,你去看看附近有没有人监视我们?”

曹世海领命到四周察看了一番,没有发xiàn

有人盯梢,范廷亮说:“即然这样,那咱们就在这睡一觉,睡到傍晚吃饭的时候再回去。”

第十七章.一笑泯恩仇(下)

傍晚黄昏日落,范廷亮和曹世海、曹世洋兄弟两手空空回来了,范廷亮故yì

装出一副很懊恼的样子,见了孔伯英就说:“妈了个巴子的,今天也不知怎么了,守了一下午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曾季杰在旁边说:“弼君,该不会是你身上杀气太重了,那些路人隔着几十里就闻到了味,避开你绕着走。”

孔伯英笑了笑,拍着范廷亮的肩膀,说:“没关系,弼君,山下没有人我这山上有人,你随便杀个人把头割下来就行了。”范廷亮目瞪口呆,心想山上除了你的人就是我的人,杀谁?

孔伯英看出了范廷亮心里的疑惑,说:“弼君,你不要误会,我说的这山上的人不是我们兄弟,”孔伯英冲旁边的一个喽罗招了一下手,“去,把那两个人带出来,”喽罗应声而去。

过了一会儿,喽罗押着两个倒剪双臂的人走了过来,孔伯英说:“弼君,这两个人你随便挑一个宰了就行了,投名状就是个形式,走走过场。”

傍晚天色昏暗,范廷亮看不清两个人的相貌,远远望着好像是一男一女,待走到近处看清了两个人的容貌,范廷亮只觉得血气上涌,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被喽罗倒剪双臂押来的两个人是侯楠和珍珠。

侯楠在这种场合以这种方式与范廷亮见面,他自己也是万万没有想到,呆愣在那里说不出话。珍珠本以为自己要和侯楠上断头台了,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要不是喽罗拖着她拽着她,她早就软成一滩稀泥了。见到了范廷亮,珍珠就像一个溺水者胡乱抓着身边的一切可以抓附的物体。

珍珠见范廷亮和孔伯英站在一起像是一家人,珍珠就叫喊起来,“大人,大人,您快救救我们,以前都是我们的错,我们知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我们一命吧,我们当牛做马报答您啊……”范廷亮惊出一身冷汗,怕珍珠大嘴巴胡咧咧泄露了自己的身份,陈忠见状一个箭步扑了上去推搡着珍珠和侯楠。

“贱人,你还有脸在这嚷嚷!”陈忠捂住了珍珠的嘴,然后向侯楠使了一个眼色。侯楠和陈忠毕竟是多年患难与共的兄弟,陈忠一个眼色侯楠就读懂了明白了,兄弟不会见死不救,以前的那些事都随风而逝,现在不要叫嚷不要声张。

心有灵犀一点通,侯楠明白了陈忠的意思,踢了踢发疯一样挣扎叫喊的珍珠,叫道:“你别喊了,住嘴,我们就是死也不要求他,闭嘴,闭嘴!”

侯楠不停地踢踹着珍珠,场面一片混乱。陈忠冲身边的喽罗挥了一下手,说:“把他们俩带下去!”陈忠一声叫喊霸气十足,两个喽罗浑浑噩噩地就把侯楠和珍珠拖下去了。

孔伯英等四个强盗都扭着头诧异地看着范廷亮,范廷亮苦笑了一下,说:“这世界真是小,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遇见他们俩。”

孔伯英问道:“他们俩是谁呀,你的故交?”

范廷亮说:“他们俩是夫妻,那小子以前是我的朋友,有一次玩麻将因为几角碎银子和我唧唧歪歪,我一怒之下就掀了桌子和他断交了,多少年都没有来往了,今天在这遇见了,这世上的事真是巧啊。”

孟仲雄说:“那女的刚才怎么管你叫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范廷亮笑了一下,不慌不忙地说:“这都是江湖上大伙胡乱传扬的,有一次我在大湖边上的一个县城里和朋友喝酒,喝得有点多,一个人晃晃悠悠地往外走,想出城。到了城门口守城的士兵要搜我的身,我不让就和他们闹了起来,三拳两脚把那几个守城的士兵都打跑了。这件事传开了之后大伙都说我有常山赵子龙的风采,于是就管我叫廖将军廖大人。”

范廷亮念书的时候就喜欢看小说听评书,胡编乱造的本事非比寻常,几句话就把孔伯英等四个强盗唬住了。孔伯英说:“弼君,那两个狗男女既然跟你有过节,你正好趁此机会剁了他们的脑袋当投名状。”

范廷亮摆了摆手,说:“我和他毕竟以前是朋友,我要是杀了他,有人会说我是为了那几角碎银子怀恨在心,不好听。”

颜叔豪说:“弼君,除了他们俩,咱们山寨还关着不少人,随便揪出来一个杀掉得了,省得整天想着这点事还麻烦。”

范廷亮捂着肚子,说:“师叔,我有点饿了,咱先吃饭吧,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遍地都是,投名状的事不着急。”

曾季杰说:“弼君,你刚吃完饭才多久,怎么又饿了?”

范廷亮尴尬地笑了笑,说:“我这人肚囊大,一顿不吃就饿得慌。”

孔伯英说:“既然咱们师侄饿了,那就准bèi

酒肉吃饭,不能怠慢了师侄。”

孔伯英吩咐喽罗们去准bèi

酒肉,山寨里杀猪宰羊又忙乱起来。双陵山这些大小土匪都是酒色当头,连喝了两顿他们也不嫌多,端起酒碗来照样生龙活虎。日落天黑,酒席准bèi

好了,除了几个巡逻的喽罗之外,山寨里的其他人都到聚义厅喝酒。

孔伯英等四个强盗和范廷亮坐在正中央的位置上,陈忠、曹世海、曹世洋和喽罗们坐在两侧。孔伯英举起酒碗,说:“今天咱们山寨又多了十几个兄弟,可喜可贺,大家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一醉方休!”

“好,好,好!”喽罗们举起酒碗欢呼,整个大厅都被他们的叫喊声震得颤抖。酒席开始了,喽罗们张开垂涎三尺的大嘴用力啃着肉,口水油水顺着嘴角往下淌。

“干杯,干杯,干杯!”聚义厅里到处都是刺耳的碰杯声,酒水菜汤溅到了桌子上衣服上脸上。“咕咚,咕咚,咕咚!”喽罗们捧起大碗一下子把白酒灌到肚子里,喝完一碗再来一碗。喝闷酒没意思,一些喽罗开始划拳,他们扯开衣襟挽起袖子,站起来踩在椅子上大喊大叫,赢了的喽罗拍着巴掌大声怪笑,输了的喽罗砸着桌子吐出脏话。

喝了一阵之后,有几个喽罗被灌醉了,摇摇晃晃还要喝,有几个干脆直接躺在桌子底下打起了呼噜,还有的醉得找不着嘴了,拎着酒坛子往鼻孔眼儿里倒,群魔乱舞,醉态百出。

范廷亮没喝多少酒,他趁聚义厅里光线昏暗,把孔伯英他们敬给他的酒都倒到了地上,他见喽罗们都有七八分醉意了,便起身对孔伯英说:“师叔,我出去解个手。”

孔伯英咬着鸡腿,说:“好,快去快回,这还有半坛子酒等你呢,你可别跑到茅房里躲起来。”

范廷亮走出了聚义厅,他前脚刚走曹世海后脚就跟了出来,两个人来到一处偏僻的角落,曹世海说:“大人,我们查出来了,侯大人就关在后院的厢房里。”范廷亮跟着曹世海来到关押侯楠的地方,门口站着两个喽罗。

范廷亮冲两个喽罗摆了摆手,“你们让开,我要进去。”

两个喽罗说:“廖爷,没有大当家的发话谁也不能进去。”

范廷亮抬手就给了喽罗一个耳光,“放屁,我是大当家的师侄,我想进去看看怎么了!”

喽罗捂着脸,说:“大当家的有命令,不经他同意谁也不准进,您有能耐找大当家的使去,在我们面前耍什么威风。”

范廷亮没时间和他们磨叽,一个眼色递给曹世海,曹世海抽出两把匕首左右开弓,将两个喽罗刺死在门前。两个喽罗毫无防备,连叫一声的机会都没有。范廷亮踢开了喽罗的尸体打开门走进了屋子,屋子里黑漆漆的,关押着二三十人,将屋子挤得满满的,这些人见到了范廷亮和曹世海,惊慌躲闪一阵骚动。范廷亮的目光在屋子里四处寻找,最后在角落里发xiàn

了侯楠。

侯楠和珍珠在一起,珍珠见到了范廷亮,再一次大叫起来,“大人您来救我们了,太好了,我就知dào

您大人有大量,谢天谢地。”

屋子里的人听珍珠说范廷亮是来救人的,都把诧异的目光投向了范廷亮,范廷亮摆着手,说:“大家不要慌不要乱,我是义军的官员,我是来救你们的,你们静悄悄地坐着,一会儿听从我的指挥。”

范廷亮走到了侯楠的面前,侯楠坐在地上蓬头垢面,扬起头看着范廷亮,心中百感交集。两个人在对视中沉默了一会儿,范廷亮开口叫了一声:“作栋。”范廷亮的一句话像是打开了阻拦洪水的闸门,侯楠泪如雨下,刚开始还有所抑制,最后干脆像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

范廷亮看着侯楠这副样子,想起了他们俩从夷洲到苦叶再到本土大陆,这么些年的风风雨雨,范廷亮也不禁心里一阵酸楚,他张开两只手按在了侯楠的肩膀上。侯楠抹了一把眼泪,说:“永明,是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人,我不够义气。”

侯楠抓着范廷亮的裤腿跪在了范廷亮的面前,范廷亮照着他的肩膀打了一拳,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快给我站起来,我范廷亮的部下没有孬种!”

侯楠看了看范廷亮,突然破涕为笑,范廷亮原谅他了。牙齿和嘴唇还有磕碰的时候,兄弟之间有点小矛盾小误会在所难免,化开了解开了就烟消云散了。侯楠站了起来,说:“永明,你要是不嫌弃我,我这次回来就鞍前马后给你当个小卒,报答你的宽宏大量天地之恩。”

范廷亮说:“别说这些,咱们是兄弟,兄弟之间说这些就远了,以前那些事我喝过酒就忘了,不要再提了。”

曹世海见范廷亮和侯楠情绪激动说个没完没了,急得直跺脚,叫道:“大人,咱们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当务之急是端了这土匪窝。”

范廷亮醒悟过来,说:“对了对了,作栋,咱们先齐心协力端了这土匪窝。”范廷亮转身对屋子里的其他人说:“父老乡亲们,双陵山的土匪作恶多端,大家听从我的指挥,消灭这伙土匪永除祸害!”

范廷亮在牢房动员乡亲,土匪们在聚义厅喝得忘乎所以,一个个东倒西歪左摇右晃。“喝,我还要喝,再去拿一坛酒来!”孔伯英举着空酒碗大喊大叫,喽罗们急忙捧来一大坛酒,孔伯英抓起酒坛迫不及待地倒进酒碗里,张开嘴巴痛快地喝着,酒精灌晕了他的脑袋,他就知dào

不停地喝、喝、喝。

坐在孔伯英身边的孟仲雄疑心重重,推了推孔伯英的胳膊,说:“三哥,弼君出去解手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回来?”

孔伯英醉醺醺地说:“他个熊蛋玩意儿躲起来不敢喝了,不管他,我们继xù

喝。”

孟仲雄皱着眉头,说:“三哥,防人之心不可无啊,那个小子刚到咱们山寨来,咱们还不了解他的底细。”

一语惊醒梦中人,孔伯英一下子像是清醒了,考lǜ

了片刻,说:“让老五出去把他找回来。”孟仲雄悄悄来到颜叔豪身边轻声嘀咕了几句,颜叔豪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酒肉走了出去。

第十八章.误会

颜叔豪酒精过敏,喝几杯酒就像螃蟹扔到锅里煮过了一样,浑身上下红通通的,所以平时大家也不怎么灌他酒.他头脑挺清醒的,来到了院子里,叫过一个喽罗,“喂,你有没有看见大湖来的那位廖爷?”

喽罗手指牢房的方向,说:“我看见廖爷往那边走了。”

颜叔豪心想这小子不喝酒跑到牢房干什么,打了几个饱嗝儿颜叔豪向牢房走去。颜叔豪这个人头脑比较简单,没有考lǜ

太多,以为范廷亮就是为了躲避喝酒。来到了牢房前颜叔豪见门口没有站岗的喽罗兵,心中大怒,叫道:“今晚是他妈的谁值班,人哪去了!”

范廷亮在屋里听到了颜叔豪的叫喊,心中一惊,稳定一下情绪,叫道:“师叔,我在这,我让那两个兄弟去大厅喝酒去了。”

颜叔豪笑了,说:“弼君,你说你不喝酒就算了,还跑到这来看牢房,走,快和我回去,三哥到处找你呢。”

颜叔豪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屋子里光线昏暗,颜叔豪的眼睛还没有适应这种昏暗,就觉得面门刮来一阵寒风。侯楠抓着一根木棍跳起来朝颜叔豪的脑袋用力打去,颜叔豪凭借多年习武练就的身手,下意识地将头扭向一边。侯楠一棍子打在了颜叔豪的肩膀上,将颜叔豪的锁骨打得粉碎,痛得颜叔豪整个人都要炸裂了。

颜叔豪挨了打提起了精神,侯楠又抡起棍子朝他打来,他抬起脚一脚踹在了侯楠的肚子上,侯楠横着飞到了草堆上。这时,牢房里被土匪劫持来的乡亲们拿着木棍、绳索从四面八方一起扑向颜叔豪。

颜叔豪是个武术大家,四周全是敌人他也毫无惧色,沉着应战,挥拳踢腿把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人打倒在地。在远处的范廷亮拔出金蛇短匕掷向颜叔豪,颜叔豪听见脑后有响声,迅速回头,只见金蛇短匕闪着寒光疾速飞来,他慌忙摔倒在地躲闪。

曹世海趁机拿着绳索勒住了颜叔豪的脖子,颜叔豪涨红了脸,两只手抓着绳索,两只脚在地下乱蹬。几个乡亲拿着棍棒冲上来想把颜叔豪活活敲死砸死,颜叔豪使出浑身解数,两只脚跳起来乱蹬乱踹,竟然将几个乡亲踹翻在地。

侯楠跑去拔出扎在柱子上的金蛇短匕,冲过去要刺死颜叔豪。千钧一发之际,颜叔豪坐在地上用尽全身的力qì

,一下子将勒在脖子上的绳索挣断了,曹世海拽着两截断绳,一个惯性力后退几步摔到了屋子外面。

侯楠抓着金蛇短匕刺向颜叔豪的胸膛,颜叔豪抓住侯楠的手腕用力掰拧,将侯楠手里的金蛇短匕卸了下来。颜叔豪捡起金蛇短匕反刺向侯楠,侯楠跌坐在地上,金蛇短匕插在了他两腿之间,离他胯下只有毫厘之差。

侯楠反应也算够快的,他没有过多的慌张,而是伸出胳膊一拳打在了颜叔豪的眼睛上。颜叔豪由于离侯楠太近了,来不及招架,眼睛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拳,火辣辣的疼痛。就在颜叔豪眨眼的时候,范廷亮和一个乡亲两人合力用绳索再次勒住了颜叔豪的脖子。

颜叔豪拔出金蛇短匕,想用金蛇短匕割断绳索,这时侯楠扑上来用力按住了颜叔豪的手腕,两个人在地上厮打成一团。颜叔豪力大过人,侯楠有些压不住他,几个乡亲急忙过来帮忙,众人用血肉之躯筑成了五指山压住了颜叔豪。

颜叔豪挣扎不动了,范廷亮和另一个乡亲用尽全力拉着绳索,颜叔豪的脸色变成了紫红色,五官也变得扭曲狰狞。过了一段时间,颜叔豪张着嘴巴圆睁着恐怖的眼睛,断气了。范廷亮、侯楠、曹世海和众乡亲们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

范廷亮说:“乡亲们,土匪们都在大厅喝酒,现在已经喝得烂醉如泥了,我们冲过去把他们都收拾了。”

范廷亮、侯楠、曹世海等人走出牢房的时候发xiàn

山寨已经成了一片火海,熊熊烈火将黑夜映红,亮得如同白昼,火舌翻飞,所到之处皆化为烈焰灰烬,场面蔚为壮观。原来陈忠和曹世海趁土匪们喝得东倒西歪,悄悄溜出聚义厅到院子里放了一把火,正巧今晚山风强劲,火助风势,风长火威,很快就把整个双陵山山寨围在了火海里。

聚义厅被大火吞噬了,醉醺醺的土匪们被烧得焦头烂额,哭爹喊娘的逃了出来,有一些醉成一滩泥不省人事的,干脆就在火海里搂着酒坛子被烧成了焦炭。曾季杰慌慌张张地跑到院子里,惊魂未定,正好迎面遇见了范廷亮。

曾季杰气喘嘘嘘地说:“弼君,这是怎么回事,哪里失火了,怎么……啊!……”范廷亮把金蛇短匕刺进了曾季杰的肚子里,曾季杰万分惊愕地看着范廷亮,忍着剧痛一脚将范廷亮踹飞,范廷亮倒在地上滚了几圈,捂着肚子咳嗽了几声。

“兔崽子,我扒了你的皮!”曾季杰歇斯底里地叫骂,犹如一头发疯的野兽,范廷亮自知不是他的对手,爬起来拔腿就跑。曾季杰伤口血流不止,肠子都淌了出来,他咬着牙又把肠子塞了回去,然后忍着痛追赶范廷亮。

范廷亮被曾季杰的疯狂模样震慑住了,狂奔不止,而曾季杰更是以惊人的毅力在后紧追不舍。嘴里还恶毒地咒骂着:“狗杂种别跑,你敢害你师叔,欺师灭祖,我要活剐了你!”

曾季杰浑身被血染透了,披头散发像是刚从地狱里跑出来的横死鬼,范廷亮被他纠缠得甩不开,心里慌乱起来,脚尖磕到了一块大石头上,差点把范廷亮的脚趾磕掉。范廷亮扑倒在地,扭头一看,曾季杰攥着金蛇短匕龇牙咧嘴冲上来了。

站起来再跑已经来不及了,情急之下范廷亮手脚并用在地上快速爬起来,形象地说一下,那模样有点像瘸了腿的野狗,不过为了活命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范廷亮在地上爬,速度毕竟不如两条腿跑,曾季杰三下五除二追了上来。

曾季杰原本想用金蛇短匕刺死范廷亮,但是范廷亮在地上爬,金蛇短匕又非常短,曾季杰想要刺范廷亮得弯下腰。曾季杰腹部只要稍微一用力就会钻心的疼痛,他弯不下腰,照着范廷亮的屁股狠狠踹了一脚。

范廷亮屁股上挨了一脚,扑倒在地吃了一嘴泥巴。“呸,呸,呸!”范廷亮吐出嘴里的泥巴,又抓起一把土回身撇向曾季杰。生死攸关之际,使出什么招数都不为过,只要能保命就是高招。

“哎呀,他妈的兔崽子,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曾季杰闭着眼睛泪如雨下。范廷亮在苦叶岛当兵的时候也学过一些皮毛功夫,他翻身跳起一脚踢中了曾季杰的伤口。

曾季杰感觉整个人都要在疼痛中撕裂了,嘶哑地惨叫着,范廷亮扑过去照着伤口又是一脚,曾季杰顿时就昏死在了血泊之中,肠子滑了出来,血也一点一点流尽,曾季杰就这么死了。

第十八章.误会(中)

陈忠和曹世海、曹世洋等人拿着武器守在火海外面,土匪们冲出来一个他们打死一个,有点守株待兔的意思.孟仲雄保护着孔伯英冲出了聚义厅,燃烧的聚义厅在轰然一声巨响之后坍塌成了一堆废墟,孔伯英看着四周燃烧的山寨和死伤奔逃的喽罗,大脑一片空白,呆呆的有些木然。

孟仲雄看见范廷亮在远处踢打曾季杰,咬牙切齿地对孔伯英说:“三哥,我们的山寨毁了,都是廖弼君那小子干的。”

自己辛辛苦苦拼搏半生积攒下来的基业,就这么一把火化为灰烬了,孔伯英血灌瞳仁,有一种想要与范廷亮同归于尽的冲动,叫喊着:“廖弼君,我**八辈祖宗的,我要把你抽筋剥皮千刀万剐!”

范廷亮在远处朝孔伯英叫喊:“天杀的贼,你听好了,老子不是什么廖弼君,老子是范廷亮范四爷,你们那个师侄廖弼君早就被我打死了,我让你们死也死个明白!”孔伯英和孟仲雄面面相觑说不出话,原来他们都被范廷亮蒙在鼓里当傻子耍了。

“兔崽子,我和你拼了!”孔伯英在极度愤nù

中失去了理智,举起刀就要冲过去和范廷亮拼命,相对冷静理智一些的孟仲雄拦住了孔伯英,孟仲雄说:“三哥,他们现在人多势众,我们兄弟都散了,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先撤走,等以后找到机会再找范廷亮这小子报仇雪恨。”

孔伯英还在犹豫,孟仲雄拉着他的胳膊,说:“三哥,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孔伯英恨恨地叫了一声,拿起刀和孟仲雄朝后山跑去,范廷亮指着他们大叫:“孔伯英和孟仲雄往后山跑了,抓住他们,不能让他们跑了!”

孔伯英和孟仲雄在双陵山一带是恶贯满盈、无恶不作、罪大恶极、穷凶极恶,总之是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恶。乡亲们平时受够了他的欺凌,现在都怒火中烧,拿着兵器追赶他们俩。

孔伯英喝得有点多,醉酒的人神经麻痹浑身无力,孟仲雄就让孔伯英跑在前面,他自己提着刀殿后。乡亲们和范廷亮的随从都是没练过武,或者只有点三脚猫功夫,跟孟仲雄刀剑相碰,几下子就被孟仲雄打得败下阵来。

眼看着孟仲雄和孔伯英就要跑进后山的树林里了,后山的树林广袤无边,一个人躲进去就像一粒石子落入大海里,根本无处寻找。陈忠和曹世海、曹世洋在远处追杀喽罗兵,范廷亮和侯楠等人又不是孟仲雄和孔伯英的对手。

再耽搁一会儿孟仲雄和孔伯英就跑了,侯楠急中生智,抓起一块大石头用力砸向孟仲雄。侯楠是使出了吃奶的力qì

,大石头呼啸着带着风砸到了孟仲雄的腿上,孟仲雄当时就听到了自己腿骨断裂的声音,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身后追赶的乡亲们上前几步举起刀剑劈砍向孟仲雄,孟仲雄纵然武艺再高,也抵挡不住这来自四面八方的围攻,眨眼之间孟仲雄血肉模糊成了一堆肉酱。孔伯英亲眼目睹自己的师弟在自己面前被人乱刀剁死,那种悲痛那种伤害简直是难以用语言文字来表达。

孔伯英悲愤地嚎叫一声,血红的眼睛闪着凶光,范廷亮叫道:“斩草除根,一定要抓住这个土匪头子,杀了他,不能让他跑了。”孔伯英知dào

自己不是众人的对手,在武器对等的情况下,一个人要击败几十个人,无异于痴人说梦。

孔伯英继xù

向后山逃跑,陈忠、曹世海、曹世洋等人也擎着火把过来助阵,人们从各个方向围堵孔伯英,最后把孔伯英逼到了一处山崖上。范廷亮拿着金蛇短匕,得yì

地说:“贼寇,你倒是跑啊,我看你往哪跑,告sù

你,四爷我今天为民除害,要把你们这些祸国殃民的土匪一网打尽!”

孔伯英看了看身后陡峭的悬崖,又看了看面前义愤填膺的人群,知dào

自己行凶作恶作到了头,末日已经来临。孔伯英算是一条骨头敲起来铮铮响的恶汉,他不想落入范廷亮等人的手里遭受羞辱,他看了看范廷亮,说:“范廷亮,你毁了我的山寨,杀了我的兄弟,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说着孔伯英大吼一声纵身跳下了山崖,范廷亮等人都惊呆了,谁也没想到孔伯英最后会选择跳崖。范廷亮等人走到了悬崖边上向下看了看,悬崖下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出来,被灌木杂草遮挡得严严实实。

侯楠说:“这么高跳下去,那个贼人肯定粉身碎骨了吧?”

范廷亮看了看,说:“底下有那么多灌木杂草,或许能缓解他跳下去时的冲击力,不行,不能给他一点生还的机会,咱们捡一些大石头砸下去。”范廷亮和人们又朝悬崖下面噼里啪啦乱砸了一通石子,然后才离去。

双陵山的强盗被消灭了,附近的百姓可以过上安稳的日子了,老百姓都摆酒摆肉感激范廷亮,范廷亮谢过了乡亲们的好意,踏上了去往大德城的道路,侯楠和珍珠随范廷亮等人一同前行。

范廷亮和侯楠、珍珠冰释前嫌,珍珠向范廷亮道歉又向吴美娇道歉,范廷亮和吴美娇搀扶起她原谅了她。其实当时范廷亮和侯楠都是一时糊涂一时冲动,过了不到一个月两个人都开始后悔,以前在一起患难与共的画面不停地在两个人脑海里闪现,如果早点相遇两个人早就和好如初了。

范廷亮问侯楠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怎么会被孔伯英他们抓到山上,侯楠就把自己这段时间的经lì

简短地对范廷亮说了一遍。侯楠和珍珠离开了军营之后带着钱财来到了大德附近,侯楠想招兵买马拉起一支自己的队伍。

可惜侯楠刚组织起一支五百多人的队伍,就遭到了忠于虞朝的地方团练的袭击。五百多人的队伍还没经受训liàn

,瞬间就土崩瓦解,侯楠和珍珠也不得不再次落荒而逃。

侯楠有些心灰意冷,打算和珍珠到乡下置办一些田产,当个小地主平平淡淡过一生。侯楠和珍珠刚来到双陵山附近,还没想好在哪落脚就被孔伯英等人抓到了山上。

孔伯英他们抓了许多无辜百姓关在山上是为了做一桩生意,最近双陵山一带流行痨病,相传人血馒头能治痨病。孔伯英打算把这些无辜百姓抓到山上放血蘸馒头往外卖,还没等他蒸好馒头呢,范廷亮就歪打误撞上了山,将他们这伙土匪一锅端了。

经过几天的辛苦颠簸,范廷亮等人终于来到了大德境内,大德一带是义军严密布防的地带,所以土匪流氓刑事案件几乎绝迹,老百姓安居乐业。进入大德境内,范廷亮提了一路的戒备之心也可以稍稍放下一些了,他们一行人来到大德城外的清水镇,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清水镇是通往大德的交通要道,从西往东进入大德必须要路过这里。这里虽然繁华,但是毕竟是一个镇子,规模有限,各地的义军将领都赶到这里,镇子里的客栈、饭馆明显供不应求。

范廷亮等人来到镇子里最大的一家同福客栈,要五个房间,掌柜的笑了,说:“客爷,你真是好造化,现在整个镇子的客栈都满了,连老百姓家里都住满了人,只有我这里有房,而且正好是五间,正好是一个时辰前上一拨客人刚退的,客爷,您说您是不是好造化。”

范廷亮笑了一下,说:“既然这么巧,掌柜的你就赶快安排我们住下吧,我们一路颠簸都很辛苦。”

掌柜的说:“好嘞,虾米,赶快领几位客爷到房间休息去。”一个长得又瘦又小的店小二跑过来,领着范廷亮等人到后院的客房安顿下来。

陈忠、侯楠、珍珠、曹世海、曹世洋等人发xiàn

清水镇附近有一个水塘,他们去那里钓鱼娱乐去了,吴美娇不喜欢钓鱼,范廷亮就陪她留在客栈里。到了中午范廷亮和吴美娇来到前堂大厅吃饭,大厅里一共坐着三桌客人,除了范廷亮和吴美娇还有另外两桌。

这两桌客人有一桌坐着七八个人,为首的一个中年人被随从们称呼为六爷,这个六爷气质不凡像是个当官的。观察一个人首先就是观察气质,即使是双胞胎兄弟气质不同,看上去也就判若两人,可能一个是达官贵人,另一个就是庄稼汉。至于这个气质到底怎么观察,那就只能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六爷旁边还坐着一桌人,为首的一个中年人像是个商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狡黠精明。三桌客人各吃各的饭各喝各的酒,范廷亮也没有过多在意他们。范廷亮和吴美娇要了几盘菜要了两碗米饭,店小二很快就给他们端上来了,吴美娇拿起筷子嗅了嗅饭菜的香味,说:“好香啊,肚子都快饿扁了。”

范廷亮和吴美娇低头吃着饭菜,掌柜的和店小二伺候完了三桌客人,就拎着一桶米饭一桶剩菜来到了门口,把米饭和剩菜倒在了门口。掌柜的冲外面喊了几声:“开饭啦,开饭啦!”

小巷胡同各个角落里钻出来许多猫狗,这些猫狗都是形象丑陋,肮脏得有些令人作呕的流Lang猫狗,它们听到了掌柜的召唤,纷纷跑到了客栈门口,吃那些倒在门口的剩菜剩饭,掌柜的看着这些欢快进食的猫狗们,脸上露出了满足的微笑。

那位气质不凡的六爷看了看掌柜的,说:“掌柜的,你天天喂这些猫狗?”

掌柜的回头笑了一下,说:“是啊,我这天天都有剩下的饭菜,它们都是无家可归的流Lang猫流Lang狗,我看着他们可怜,没事就喂一喂它们。”

六爷赞赏地点了一下头,说:“掌柜的你是个好人啊,好人有好报。”

掌柜的有些腼腆起来,说:“我做这点事算不得什么,比我心肠好的大有人在。”

六爷说:“掌柜的,我也是一个喜欢猫狗见不得可怜的人,咱们坐下一起喝一杯吧。”

第十八章.误会(下)

掌柜的和六爷坐在一起喝着酒聊了起来,两个人聊得很开心,正聊到高兴处,店小二跑过来告sù

掌柜的,卖肉的胡二要找他结账,掌柜的道一声失陪,起身走了.六爷吩咐随从拿几盘菜倒到门口喂那些流Lang猫狗,流Lang猫狗们狼吞虎咽,吃了一顿饱饱的大餐,然后懒洋洋地散开了去晒太阳。

范廷亮和吴美娇坐在角落里闷头吃着,吴美娇用筷子指了指盘子里的一条鱼,说:“这鱼做得不错,你怎么不尝尝?”

范廷亮说:“我看你爱吃,我就没舍得吃,你吃吧。”

吴美娇笑了,说:“不够吃再要一条吗,范四爷什么时候也学得婆婆妈妈的?”

范廷亮摆了一下手,说:“逗你玩呢,本来我也不爱吃鱼。”

吴美娇说:“这鱼可和一般的鱼不一样,你尝尝,不好吃算我的。”

范廷亮摇头摆手的不肯吃,吴美娇夹起一块鱼肉,说:“来,我喂你。”

范廷亮左右看了看,说:“旁边还有人呢,别这样。”

吴美娇说:“有人怎么了,两口子亲热恩爱还不允许啊,你快尝尝,本小姐亲自喂你吃,你可别不识抬举啊。”

吴美娇把鱼肉递到了范廷亮的嘴边,范廷亮是总兵,在公共场合要保持一种威严直板的形象,不习惯这种亲热方式。他有些犹豫,吴美娇阴沉着脸,说:“你就让我一直这么擎着?”范廷亮想了想,张开了嘴巴。

就在吴美娇微笑着要把鱼肉塞进范廷亮嘴里的时候,咣当一声巨响,吴美娇吓了一跳,手腕一抖,鱼肉顺着范廷亮的嘴角掉到了衣服上。范廷亮有些愤nù

,擦着嘴上衣服上的油渍,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又高又瘦的大汉踹碎了客栈的房门闯了进来,大汉身后还跟着一个半老徐娘。

大汉这一脚把三桌客人都吓了一跳,六爷和商人的随从们气冲冲地要起身找大汉理论,结果都被六爷和商人拦住了。大汉双眼有些发直,身上散发着一股酒味,看样子是喝了不少酒。踹门的巨响引来了店小二,店小二打量着大汉,说:“客官,您要干什么?”

大汉一把揪住了店小二的衣领,把店小二从地上提了起来,“你们这掌柜的是不是叫王大发?!”

店小二吓得浑身直冒冷汗,哆哆嗦嗦地说:“是……是……是……”

大汉一下子把店小二甩到了地上,叫道:“叫王大发出来!”

店小二爬起来说:“大爷,我们掌柜的不在,他有事刚出去。”

大汉怒不可遏,叫道:“少跟我来这一套,叫他赶快滚出来,就说他老娘来找他这个忤逆的畜生,他要是再不出来我就把他这破店砸个稀巴烂!”

瞧大汉那模样像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店小二吓得舌头直打转,连话都不会说了,大汉火爆脾气发作起来,叫嚷着就要砸店。六爷站起来止住了大汉,“这位兄弟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大汉斜睁着醉眼看了看六爷,说:“你是谁?”

“我就是一个在这住店的路人,”六爷微笑着说,“您找掌柜的有什么事吗,他确实不在。”

大汉喘了几口粗气,说:“我找他是要算账的,清算他不养老娘的忤逆账。”

六爷愣了一下,说:“掌柜的不养老娘,我和这掌柜的接触过,他不像是那种人,兄弟,该不会是你搞错了吧?”

大汉提高声音叫着:“什么我搞错了,他老娘就在这!”大汉指了指身后的那个半老徐娘。

六爷看了看大汉身后的妇人,问店小二:“这是你们掌柜的亲娘吗?”

店小二点了点头,大汉吼道:“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快叫那个忤逆的东西滚出来!”大汉满嘴酒气,红红的眼睛凶恶异常。

六爷没有理会大汉,而是走到了妇人的身边,说:“夫人,您儿子怎么不养您了?”

妇人立kè

哭哭啼啼,说:“他不给我吃的不给我喝的,还把我赶了出去,我算白生这么个儿子了。”

大汉冲六爷嚷道:“这事不用你管,等那个忤逆子回来我自会收拾他。”

大汉的态度很豪横,六爷的几个随从站了起来,“你怎么说话呢,告sù

你,这是我们六爷,你放尊重点,否则没你好果子吃!”

大汉看了看六爷的随从,露出轻蔑的微笑,说:“操,怎么地,爷我就这么说话,不服你过来动爷一下试试。”

几个随从脸涨得通红,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愤恨,六爷拍了拍大汉的肩膀,说:“有话好好说,年轻人火气别这么大。”

“滚开,少碰我!”大汉一巴掌推开六爷,把六爷推个趔趄险些摔倒,这下子随从们再也忍不住了,叫了一声蜂拥而上,围着大汉拳打脚踢。范廷亮看出来六爷这些随从都是万里挑一的精英,随便挑出来一个都是武术大家。

大汉被众人围攻,他虽然也是武艺超群,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几个回合下来他身上挨了不少拳脚。另一桌商人和他的随从们站了起来,走过来拉架,“别打了,别打了,都消消火气。”商人和随从们把六爷的人拉开了,但是大汉挨了打血冲头顶,发疯了一般见人就打,不分青红皂白竟然一拳把拉架的商人打倒了。

场面越来越乱,商人倒在了地上,他的随从大为恼怒,和六爷的人一起围攻大汉。这个大汉是个急脾气暴脾气,但是归根结底他还是个好人,眼看着他就有被群殴致死的危险,范廷亮急忙起身去拉架,嘴里叫着:“都别打了,都别打了!”

范廷亮说话根本就没人听,一群粗老爷们儿打得不可开交,不知是谁,血都喷了出来,再这么下去弄不好要出人命。范廷亮情急之下吼了一声:“康德皇帝来啦,皇上驾到!”群殴的人都下意识地愣了一下,扭头向外张望。

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大汉趁机喘了一口气,擒贼先擒王,大汉不顾一切推开众人扑到了六爷面前,一个搂脖锁喉劫持住了六爷,“都他妈的给我老实点,动一下我就拧断他的脖子!”六爷的随从们都惊慌不已,站在那里不敢轻举妄动。

客栈大厅里桌子翻了椅子倒了,一片狼藉,范廷亮走上前去对大汉说:“大哥,我不是他们的人,我就是一个过路的,我说几句,既然这事是因为掌柜的引起的,就应该把掌柜的找回来,小二,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把掌柜的找回来!”范廷亮冲店小二吼了几声,店小二回过神来,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找掌柜的。

范廷亮说着话两方面安抚,让众人的情绪都平静了一些,但是大汉就是不肯撒手,他知dào

只要一撒手,六爷手下的人就会一顿拳打脚踢置他于死地。过了一会儿,掌柜的慌慌张张跑了回来,一进大厅他就惊呆了,刚走了一会儿发生什么事了?

掌柜的又看见了妇人,更是呆若木鸡,“娘,你怎么来了,这是怎么了?”

妇人躲避儿子的目光不吱声,大汉在旁边叫道:“忤逆的东西,你不赡养老娘,我今天是来替天行道砸了你这客栈!”

掌柜的一头雾水,左右看了看,说:“兄弟,我没有不赡养老娘,你误会了,听我慢慢说。”

“还说什么,你娘都对我说了!”大汉永远是一副火爆脾气,犹如霹雳炸雷一般。

六爷说:“兄弟,听人把话说完,打官司也不能只听一面之词。”大汉说不出话了,掌柜的趁机把自己和母亲的事情对众人说了一遍。

原来掌柜的从小生在一户贫寒人家,父亲是个木匠,辛辛苦苦干着活儿养家糊口,经常外出打工不在家。天长日久母亲忍受不了贫寒寂寞的生活,竟然在外面背着父亲勾搭男人。父亲得知之后气得大病一场吐血不止,最后离开了人世。

父亲去世的时候掌柜的才十四五岁,母亲丢下他到外面和野男人同居了,掌柜的给人家当学徒,然后摆摊卖小货,攒下了钱开客栈,忍受了常人所无法忍受的艰辛,才混到了今天这个小康地步。

母亲听说自己的儿子开客栈有钱了,又回来与儿子相认。掌柜的心想母亲即使有千般万种的不是,但她毕竟是生养自己的亲娘,掌柜的就留母亲在身边生活。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母亲是断不了辣气的生姜,没过多久又跑到外面拿着儿子的辛苦钱包养小白脸。

母亲的所作所为在镇子里引起了无数风言风语,掌柜的生意都快没法做了,无奈之下掌柜的把钱都藏了起来,不给母亲钱,这样母亲就养不了小白脸了。没想到母亲竟然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在大街上嚎啕大哭,正巧喝醉了酒的大汉路过,大汉就问母亲为什么哭。母亲见大汉是外地人,就编造了儿子忤逆不养她的谎话,大汉是个火爆脾气,听完之后就带着母亲跑来闹事,结果引出了这一串误会。

掌柜的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讲完了,大汉眨着眼睛问妇人,“你儿子说的都是实话吗?”妇人低着头不吱声,大汉哎呀恨叫了一声,推开了六爷直捶自己的脑袋。六爷的随从见大汉放开了六爷,都要上前教xùn

大汉,六爷摆手拦住了他们。

六爷说:“兄弟,以后脾气别那么火爆,遇事先调查清楚了,否则就要好心办坏事。”

大汉懊悔不已,说:“都怪我,二两马尿灌下去就糊涂,大哥,对不住您了,”大汉向六爷抱拳行礼,然后又来到商人面前行礼赔不是,最后又到范廷亮面前,“兄弟,也得谢谢你,刚才不是你我可能就被打死了。”

六爷、商人、范廷亮都抱拳向大汉回礼,大汉爽快地笑了,告sù

掌柜的,打坏的东西全算他的,再拿几坛酒上几盘菜,他要和六爷、商人、范廷亮好好喝一顿。商人开着玩笑说:“还喝呀,喝完别又打起来了。”

大汉尴尬地笑着,摸了摸脑袋,说:“不能了,不能了,三位,这顿酒我请了,算是我给三位赔不是道谢。”店小二收拾完了桌椅,又给四人端上来酒菜,四个人开怀畅饮,最后都有几分醉意。

大汉突然清了清嗓子,说:“三位,今天是关二爷的诞辰,我看我们是不打不相识,又如此投缘,不如我们就借着今天这个机会结拜为异姓兄弟怎么样?”

六爷和商人愣了一下,范廷亮在旁边醉醺醺地叫嚷:“好,大哥说得好,我们就结拜为异姓兄弟,这都是缘分呀。”

六爷和商人见大汉和范廷亮对于结拜之事兴致盎然的,他们俩也不好推辞,也点头同意了。大汉拍了拍桌子把店小二叫了过来,让店小二准bèi

香炉祭品,他们要正式拜祭天地金兰结义。

第十九章.大德会议(中)

范廷亮待在驿馆里等待大德会议的召开,一天,他闲着无聊在驿馆的花园里散步,忽然听见背后有**喊了一声,“哎,前面那哥们儿是范廷亮范将军不?”

范廷亮回身看了看,喊他的是一个中年男子,范廷亮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我是范廷亮,您是……”

男子爽朗地大笑起来,说:“范将军,你不认识我,但是我一说我的名字你肯定知dào

,我是孟海公.”

范廷亮恍然大悟,当初范廷亮在鱼得源手下遭到鱼得源的排挤,他曾经派人联络孟海公对付鱼得源,后来他们都被鱼得源击败了,范廷亮逃到了赤州府,孟海公投奔了长安,两个人再没有什么接触来往了。

范廷亮笑了,说:“原来您就是孟将军,闻名不如见面,”范廷亮抱拳行礼。

孟海公大大咧咧地说:“哎,你可千万别和我文绉绉的,我是个大老粗,最受不了之乎者也的,咱们兄弟就实实在在的,土话粗话脏话说什么都行,就是别说文词,俺听不懂。”

范廷亮觉得这个孟海公看上去傻傻的倒有些可爱,孟海公拍着范廷亮的肩膀说:“刚才我在前面和驿丞聊天,驿丞说有个范廷亮范大人也住在这里,我说哪个范廷亮范大人,驿丞说就是张文宗手下的范廷亮范大人,我一拍大腿,哎呀,这不就是我那范老弟吗,我得见见他去,我问驿丞范大人呢,驿丞指着这花园,说那个溜达的就是范大人,我三步并作两步就冲了过来,走,范老弟,咱们去喝点酒,我请客。”

孟海公把范廷亮拉到了驿馆餐厅,吩咐仆役端酒上菜,仆役们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端来酒菜,还端来一个热气腾腾的铜锅。孟海公拿起筷子指着铜锅,说:“老弟,这是我点的鱼头锅,你尝尝,味道鲜美。”

范廷亮吃了一口,说:“嗯,确实不错,美味难得,孟将军好品味。”

孟海公说:“别叫我孟将军,显得太生分了,叫我老孟。”范廷亮笑而不语,孟海公捅了他一下,“叫一声听听啊,”范廷亮愣了一下,叫了一声老孟,孟海公喜笑颜开,端着碗和范廷亮大口大口喝起酒来。

几碗酒下肚孟海公晕晕乎乎有些醉了,抓着范廷亮的手口若悬河说个没完,说的都是鱼得源,“鱼得源这个生孩子没屁眼的王八蛋,当初把我们挤兑成什么样,一刀一刀把他活剐了我都不解恨,他还欠着我弟弟一条命呢。他就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义军应该把他剔除出去,他害死多少人,乔岸乔老爷子多好的一个清官啊,我和老爷子办过事我知dào

,老爷子简直就是包公重生海瑞再世,这么好的一个老爷子,鱼得源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把他杀了,妈了个巴子的王八犊子,也不怕出门挨雷劈。”

孟海公说得口干舌燥,举起酒碗向范廷亮示意一下,范廷亮举起酒碗和他喝了一口,孟海公很夸张地咂了一下舌头,继xù

说:“鱼得源丧尽天良,我早晚要收拾他,乔岸老爷子的两个儿子已经找到我了,和我商量怎么杀死鱼得源,这次大德会议鱼得源肯定也要来,我就趁此机会杀了他,为乔老爷子为我弟弟,为千千万万冤死在鱼得源手里的人报仇!”

孟海公的话把范廷亮惊出一身冷汗,范廷亮急忙说:“孟将军,啊不,老孟,老孟你不能这么冲动,大德会议各方面的头面人物都会到场,琉球的特使也会来,你要是刺杀了鱼得源把事情闹大了,你自己也不好收场。”

范廷亮不劝不要紧,越劝孟海公越起劲,张牙舞爪抻着脖子叫嚷:“你别劝我,不杀鱼得源我咽不下这口气!”

孟海公大吵大闹好像立马就要去宰了鱼得源似的,范廷亮劝了几句明白了,其实孟海公是在作秀,他粗他混但是他不傻,轻重缓急他心里还是能掂量明白的,要不然他也不能干到指挥使这样的高位。范廷亮不再劝说了,果然孟海公也就消停了,坐下来吃着鱼头锅喝着酒。

孟海公说:“老弟,你知dào

我为什么爱吃鱼头锅吗?”

范廷亮摇了摇头说不知dào

,孟海公说:“鱼得源姓鱼,这鱼头象征着鱼得源的脑袋,我一天吃他两脑袋我心里痛快,老弟,你等着,总有一天我要把鱼得源的脑袋放到这锅里炖了,我们俩还像今天一样,喝着酒聊着天把鱼得源的脑袋吃进肚子里。”

孟海公的话让范廷亮毛骨悚然,范廷亮打了一个寒颤,再也不敢夹那鱼头锅里的鱼头了。范廷亮和孟海公吃饱了喝足了,孟海公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儿,大大咧咧地剔着牙,见范廷亮看着自己,孟海公就说:“咱们都是老爷们儿,别像小姑娘似的羞羞答答,要剔牙就大大方方的,谁没长牙,没长牙那是鸭子。”

范廷亮和孟海公聊了一阵,渐渐适应了孟海公的语言风格,孟海公起身抻了一个懒腰,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说:“妈的,今个儿吃的有点多,撑着了,走,咱们出去走走,消化消化肚子里的食。”

孟海公和范廷亮走出了驿馆餐厅,孟海公突然神mì

兮兮地对范廷亮说:“老弟,咱们出去找两个花姑娘玩玩,都说大德的花姑娘水灵细嫩。”

范廷亮一脸正色,说:“老孟,我是有妻室的人了。”

孟海公撇着嘴,说:“谁没妻室,我光姨太太就十八个,有妻室怎么了,我又没叫你休了媳妇儿和花姑娘成亲,咱们就是玩玩嘛,乐呵一下高兴高兴。”

孟海公拉着范廷亮就要走,范廷亮稳住了脚步,说:“老孟,不行不行,我不能去。”

孟海公看着范廷亮,突然扑哧一声笑了,说:“老弟,你是不是怕媳妇儿呀,怕媳妇儿揪着你耳朵回去跪搓衣板,别这么没出息,大老爷们儿被媳妇儿管得服服帖帖的,让不让人家笑话呀。”

孟海公又拉着范廷亮要走,范廷亮死活不肯走,叫道:“老孟,我真不去,我不好这一口,你别拉我了。”

孟海公松开了手,无奈地看着范廷亮,说:“老弟,男人哪有不好这一口的,你呀就是怕媳妇儿呗,这是毛病,得改呀,要不然你怎么家里外头的立威带军呀,兄弟们怎么才能服你呀?”

范廷亮点着头应付着孟海公,孟海公突然压低了声音,在范廷亮耳畔说:“老弟,英寿三公子和方达将军都很器重你,他们让我带了一些礼物给你,你住哪个房间,一会儿我派人给你送去。”

范廷亮心里一惊,自己现在是张文宗的部下,英寿是长安的三儿子,方达是长安的部下,自己随随便便收了他们的礼物,要是有人到张文宗面前打小报gào

嚼舌头进谗言,自己解释不清啊。

范廷亮说:“不必了,老孟,三公子和方将军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范廷亮急匆匆地跑了,孟海公在后面喊了几声他也没有停下,孟海公懊丧地拍了一下脑袋。范廷亮名声在外了,想拉拢他的人也越来越多了,为了不让张文宗起疑心,范廷亮搬到了郭盛莲、仇锷等人的身边,整天和这些安乐城的弟兄们在一起。

大德会议如期召开,张文宗把康德皇帝当年在大德住过的行宫改成了会场,各路义军将领齐聚那里。张文宗是东道主,他和他的部下们早早就到会场了,范廷亮和郭盛莲、仇锷等人坐在会场外围的边缘,中间的位置是留给那些头面人物的。

将近中午的时候,鱼得源首先带着随从进入了会场,鱼得源满脸奸笑和张文宗握手寒暄,范廷亮看着鱼得源那德性就想起了笑面虎,杀人不见血,咬人不露齿。鱼得源和张文宗寒暄过后找座位坐下,这时鱼得源看见了角落里的范廷亮,两个人对视了一下,范廷亮双眼喷火,鱼得源心里一惊,旋即又恢复了镇定坐到了椅子上。

鱼得源落座不久,苻天佑带着随从进来了,范廷亮见昔日的这些对头如今八面威风的,心里很不高兴,低着脑袋不说话。苻天佑到了之后,张福六带着拓跋璋、慕容则哲和一些随从来了,然后长安带着孟海公等一批随从也来了,会场里人头攒动人声鼎沸。

张文宗站到了主席台上,喊道:“诸位请安静一下,从琉球远道而来的天使就要到了。”天使有两种解释,西方的天使是长着翅膀的少女或者小孩,东方的天使则是指皇帝派出的使者。

会场里鸦雀无声,人们都找好座位坐下,只听门外响起一声清脆的叫喊:“天使到!”众人起身肃立,只见一个穿着官服的人快步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份黄绸圣旨,这个穿着官服的人就是从琉球漂洋过海来的天使。

天使在主席台上落座,众人也随之坐下,接着大德会议就正式开始了。开会总是枯燥乏味,就不一一而述了,会议的主要精神无非就是大家团结一致,效忠唐朝歼灭伪虞。范廷亮坐在角落里闲着无聊就四处观望,看见了坐在前排的长安。

长安已经七十多岁了,范廷亮本以为他不会亲自来了,没想到他竟然一路跋山涉水到了大德。他满头白发,一副老年人臃肿发福的身材,那模样像是一个和蔼可亲的农村小地主。坐得时间长了,长安头上冒出了虚汗,方达、孟海公等人递着冰水、湿毛巾左右伺候着。

长安旁边坐着张文宗、张福六,张文宗静静地听着天使讲话,狡猾的眼睛不时眨动几下,而张福六则像是一尊雕塑,直挺挺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给人一种错觉,仿佛他就这样在那坐了几个世纪似的。

会议从中午一直开到傍晚,最后天使捧出圣旨宣读了大唐皇帝对各路义军将领的封赏,众人全都提起精神站了起来。如今天下一共有五支实力强劲的义军,分别是长安、张文宗、张福六、鱼得源、苻天佑。

张文宗联合了呼延毅、穆清贤,张福六联合了拓跋璋、慕容则哲,他们俩是北方义军的两杆大旗,而长安则是南方最大的义军,鱼得源夹在南北中间,带着自己的人马自成一家,而苻天佑则是据守交趾岛,对付虞军主要以海上作战和海岸袭扰为主。

唐朝皇室册封长安为楚王,张文宗为齐王,张福六为秦王,鱼得源为魏王,苻天佑为韩王。穆清贤为代国公,拓跋璋为凉国公,慕容则哲为戎国公,呼延毅为鲁国公。范廷亮也受到了封赏,被封为男爵,爵位总共分为公侯伯子男五等,范廷亮虽然是最末一等,但是以他的年龄来说已经很不错了,整个义军有近百个总兵,其中得到封赏的是寥寥无几。

第十九章.大德会议(下)

会议结束了,张文宗摆酒宴招待众人,众人欢天喜地吃喝了一顿.接受了封赏之后各路人马纷纷回到自己的地盘,张文宗也命令范廷亮等人回各自的队伍里去。当上了男爵的范廷亮乐呵呵回到了驿馆,要把这个好消息告sù

吴美娇。

“我回来了,男爵大人驾到!”范廷亮推开了房门,却发xiàn

吴美娇坐在床上哭哭啼啼一副可怜相,范廷亮呆愣地问:“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吴美娇把手里的书摔到了床上,说:“男主角死了。”

范廷亮莫名其妙,问了好久才弄明白,原来吴美娇在看小说,小说里的男主角死了,和女主角阴阳两隔了,吴美娇看得动情忍不住哭了起来。范廷亮笑了,说:“说书唱戏纯属放屁,哭个什么劲儿呀,告sù

你个特大喜讯……”

吴美娇一把推开了范廷亮,说:“没心没肺的,你知dào

这对男女主角他们有多么相爱吗,看得我心都碎了。”

范廷亮说:“好好好,我知dào

我知dào

,我明天就叫人去把这个书商和作者找来,小说重写重印,男女主角一个也不准死,这样好不好?”

吴美娇抹了抹眼泪,说:“你知dào

这男主角是怎么死的吗?”

范廷亮满不在乎地说:“爱怎么死就怎么死,这你问不着我得问作者。”

吴美娇说:“男主角为了保护女主角挡住了仇人刺来的匕首,结果被仇人刺死了。”

范廷亮做出一副悲戚的滑稽表情,说:“哦,太感人了,男主角好伟大。”

吴美娇说:“换成是你,生死攸关的时候你能替我挡一刀吗?”

范廷亮笑着张开双臂要抱吴美娇,“能,当然能了,挡一百刀我都愿意。”

吴美娇推开范廷亮,声色俱厉地说:“我没有和你开玩笑,我在很严肃很认真地问你。”

范廷亮想了想,说:“我非要替你挡着干什么,仇人刺来匕首,我把你推开不就完了吗,我们俩谁也不用死。”

吴美娇并不满yì

范廷亮的回答,说:“不行,这个匕首躲不开,不是刺到我就是刺到你,你选一个。”

范廷亮皱起了眉头,说:“你这不是难为人吗,干嘛非那么歹毒,俩人都活着多好啊。”

吴美娇有些伤心了,说:“终于暴露你的本性了,自私自利,我就知dào

你不会为我挡那一刀。”

范廷亮哭笑不得,说:“你怎么了,好,我替你挡那一刀,我替你挡还不行吗?”

“口是心非!”吴美娇气愤地推开范廷亮跑了出去,范廷亮叫她也不答yīng



范廷亮苦笑了几下,“妈的,这不是没事找事吗,哪个王八蛋写的破书,没事瞎写什么玩意儿,”范廷亮抓起书看了看,扔到角落里。

吴美娇的性情有点阴晴不定,高兴的时候谁也没有她活泼开朗,烦躁的时候,无缘无故就乱发脾气,你要是说她两句,就等于点燃了炸药桶,能把你炸个人仰马翻。范廷亮想着怎么哄慰吴美娇呢,给她买一束花吧,哼,我做错什么了我得哄着她,嗨,妇道人家,让着她吧。

范廷亮到街上买了一束暗香扑鼻的鲜花,拿着鲜花回来要送给吴美娇,范廷亮看着这娇艳欲滴的花束,心里美滋滋的,心想你吴美娇不给我面子也得给这花面子吧。范廷亮拿着花走到房门前,刚推开房门,一道寒光闪过,一把冰冷的利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范廷亮一慌张把手里的鲜花掉到了地上,低头看着那离自己血管只有毫厘之差的利刃,叫着:“好汉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范廷亮抬头看着拿剑的人,这一看惊得范廷亮目瞪口呆,“怎么会是你,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拿剑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水芙蓉,范廷亮还以为这辈子见不到她了,不曾想她竟然混进了大德混进了驿馆。水芙蓉见到范廷亮也很吃惊,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范廷亮轻轻敲了敲架在他脖子上的剑,说:“你先把这东西放下好不好?”

水芙蓉放下剑关上了房门,范廷亮说:“我是范廷亮的参谋,我跟随他到大德开会。”

水芙蓉指了指散落一地的鲜花,说:“你拿这些鲜花干什么?”

范廷亮吱吱唔唔随口应道:“我留着拿回去孝敬我老娘的。”

水芙蓉做出一副龇牙咧嘴的表情,“你孝敬你老娘买这么艳的花?”

范廷亮含含糊糊地说:“啊,是是,她就喜欢这样的,哎,你跑到这来干什么?”

水芙蓉说:“我是奉了上峰的命令到这里来刺杀范廷亮的,情报说范廷亮就住在这间屋子呀,哎,你怎么进来了?”

水芙蓉诧异地看着范廷亮,范廷亮说:“我来给他拿东西。”

水芙蓉根本就没想到范廷亮会是她眼前这个嘻嘻哈哈的毛头小子,水芙蓉以为做到总兵这么高职位的人,都是一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大罗神仙,应该一天到晚绷着脸,轻易不说话,说话就要人命。

水芙蓉对范廷亮说:“那你一定知dào

范廷亮在哪了,你快带我去,我要杀了他完成任务。”

水芙蓉说到“杀”字时故yì

加重了语气,让范廷亮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范廷亮说:“我带你去也没用,范廷亮身边全是侍卫,你根本靠近不了他。”

水芙蓉说:“我可以先记住他的脸,等以后找机会再下手。”

范廷亮说:“以后你也下不了手,那家伙长得两米多高,二百多斤,力大如牛,浑身的肌肉像铁块一样硬,两只手像熊掌一样大,吼一声能震破人的耳膜,跺一脚能跺塌房子,有一次在战场上他一个人徒手拧断了十个虞兵的脖子,张文宗称赞他是无dí

铁金刚,人们都说他是天下第一勇士。”

范廷亮双手比划着讲得声情并茂绘声绘色,水芙蓉呆呆地听着,眉头越皱越深,俊俏的脸庞上流着粉汗。可能有一点心理变态吧,范廷亮觉得水芙蓉恐惧的样子十分可爱,低着脑袋强忍住笑。范廷亮咳嗽了一声,调整好面部表情,说:“你怎么了,害pà

了?”

水芙蓉咬着嘴唇,说:“上峰交待的任务让我杀了范廷亮,杀不了范廷亮我怎么回去复命啊。”

范廷亮说:“你还是先回去吧,回去告sù

你们头儿,别痴心妄想派人刺杀范廷亮,范廷亮是你们能杀得了的吗,长那本事了吗?乖乖地呆着,别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水芙蓉看了看范廷亮,恍然大悟,“好小子你骗我,我忘了你是他的参谋,你要保护他故yì

夸大他,我才不上当呢,你不带我去我自己找他去。”

水芙蓉提着剑要走,范廷亮一把拉住了她,说:“你不要去,即使找到了他杀了他,你能跑得了吗,你们头儿派你来就是要害死你,干脆你投奔义军吧。”

水芙蓉看了看范廷亮,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其实和眼前的这个男子是不共戴天的对头,水芙蓉心里矛盾纠结。这时,门外有人说话,“小翠,把木盆给我抬到屋子里来。”水芙蓉听到有人说话,急忙拉着范廷亮的手钻进了屋子墙角的衣柜里。

有人走进了屋子,水芙蓉心里万分紧张,竟然举起剑架在了范廷亮的脖子上。范廷亮看了看水芙蓉,轻声说:“我不会出卖你的,”水芙蓉想起了和范廷亮在小石屋在农家院的日日夜夜,水芙蓉有些愧疚地放下了手中的剑。

走进屋子的是吴美娇,小翠和几个丫鬟抬着一个大木盆放到屋子里,然后把水倒进了木盆里,小翠伸手试了试水温,说:“小姐,水调好了。”

吴美娇说:“你们都退下去吧,”丫鬟们应了一声退了出去,吴美娇把房门插上了。

范廷亮和水芙蓉透过柜子的缝隙向外窥视,他们看见吴美娇走到了木盆边,宽衣解带脱下了鞋袜,赤条条地迈进了木盆里。范廷亮非常兴奋,虽然和吴美娇有过肌肤之亲了,但是这种偷窥还是让他有一种血脉喷张的冲动,可能是远古时期捕猎时偷窥猎物的基因遗传了下来,每个人都有偷窥欲,只是多与少,承认与不承认的区别而已。

水芙蓉偷窥吴美娇洗澡是要关注吴美娇的举动,保护自己的安全,而范廷亮偷窥吴美娇洗澡就有一股性的成分在里面。水芙蓉见范廷亮垂涎三尺的模样很是厌恶,在范廷亮头上拍了一下,范廷亮摸着脑袋缩回了头。

吴美娇坐在木盆里洗澡,范廷亮就和水芙蓉躲在柜子里。吴美娇洗起来没完没了,水芙蓉焦急万分,握着剑的手都握出了汗,而范廷亮则昏昏沉沉倚着柜子闭上眼睛,没过多久竟然轻轻发出了鼾声,还是水芙蓉把他推醒了。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吴美娇终于洗完了,她走出木盆拿毛巾把身子都擦干净了,然后向柜子这边走来了。水芙蓉惶恐不已,范廷亮则是恍然大悟,这个柜子里装的是衣服,吴美娇洗完了澡到这来拿衣服穿。

吴美娇赤-裸着身子向柜子这边一点一点走来,水芙蓉目光中露出凶狠,握剑的手用了用力。范廷亮立kè

紧张起来,意识到水芙蓉要伤害吴美娇,吴美娇毫无觉察,嘴里还哼着歌曲,来到柜子前打开了柜门。

就在吴美娇打开柜门的一刹那,水芙蓉举起剑对着吴美娇就要刺去,旁边的范廷亮急忙叫了一声,用力撞倒了水芙蓉,两个人都从柜子里滚出来摔到了地上。吴美娇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羞处。

水芙蓉知dào

自己已经暴露,行刺失败了,爬起来就朝外面跑去。水芙蓉是个毫无经验的菜鸟,她这样提着剑冒冒失失地跑出去,不被人抓住才怪呢,范廷亮急忙追了出去。吴美娇简直都看傻了,自己洗完澡拿衣服,刚打开柜子竟然一个拿剑的女人和自己丈夫从里面滚了出来,然后就一溜烟跑出去,天呐,不可思议。

范廷亮晚了一步,刚追出去就发xiàn

水芙蓉被卫兵们围在了墙角里,十几把刀枪闪着寒光对着她,她拿着剑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水芙蓉这是第一次出来执行任务,第一次就失败变成了最后一次,水芙蓉想一想自己才过二十岁,委屈的眼泪就要往外涌。

范廷亮想救水芙蓉,一路叫喊着跑过来,“让开,让开,我要亲手杀了这个刺客!”

范廷亮举着剑推开卫兵扑到了水芙蓉面前,水芙蓉想着自己就要死了,大脑一片空白,范廷亮扑到面前她竟然无动于衷。范廷亮在她耳边低吼了一声:“抓住我!”

范廷亮一句话让水芙蓉如梦方醒,水芙蓉一把抓住了范廷亮,范廷亮扔掉了手里的剑,主动让水芙蓉劫持自己。卫兵们惊慌起来,“不好了,不好了,大人被刺客捉住了。”

范廷亮冲卫兵们叫道:“别过来,都闪一边去,谁也不准轻举妄动!”

水芙蓉抓住了范廷亮不知dào

下一步该怎么办,范廷亮向门外走,水芙蓉拿着剑跟着他。外人看上去是水芙蓉劫持范廷亮在走,其实是范廷亮带着水芙蓉走,水芙蓉不了解地形,跟着范廷亮她才能走出驿馆。

第二十章.光天化日下的暴力

范廷亮做出一副被水芙蓉劫持的样子,带着水芙蓉走出了驿馆.出了驿馆水芙蓉又不知dào

下一步该怎么办,范廷亮装作抬手挠痒,遮住了嘴,说:“马车。”

水芙蓉明白了范廷亮的意思,冲卫兵们叫喊:“给我准bèi

一辆马车,快去,你们要是敢磨蹭耍滑头我就割了他的鼻子。”

水芙蓉拿着剑在范廷亮鼻子前晃了一下,这戏做得有点太过逼真,范廷亮吓得鼻尖直冒冷汗,他要是长个俄罗斯人的鼻子,刚才那一下半个鼻头就没了。卫兵们怕水芙蓉伤害范廷亮,急忙去给水芙蓉弄来了一辆马车,水芙蓉拉着范廷亮跳上了马车,命令车夫把马车赶到城外去。

马车来到了城外,水芙蓉把车夫赶走,车厢里只剩下水芙蓉和范廷亮。水芙蓉掀开车帘,外面密密麻麻全是义军的士兵,水芙蓉从来没见过这阵势,忍不住浑身发抖,不知所措。

范廷亮在一旁看着,心想女人就是女人,再怎么强悍的外表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柔弱,当然了,武则天那样百年不遇的极品除外。范廷亮安抚着水芙蓉,说:“别害pà

,有我在他们谁也伤害不了你,坐稳了。”

范廷亮抖动缰绳驾着马车一路狂奔到树林里,义军士兵在后面紧追不舍,范廷亮驾着马车路过一座吊桥,然后叫水芙蓉斩断吊桥,这样义军士兵暂时就追不上来了。范廷亮驾着马车来到密林深处,对水芙蓉说:“你跳下马车隐藏起来不要被人发xiàn

,我赶着马车引开他们。”

水芙蓉看了看范廷亮,说:“你又救了我一次,我真不知dào

该怎么感谢你。”

范廷亮笑着说:“别感谢了,你以后别再来行刺了,你当不了刺客,回去之后如果有人挤兑你,你就来投奔义军来找我。”

水芙蓉神情严肃起来,范廷亮一个人竟然惊动了这么多义军官兵,范廷亮的身份引起了水芙蓉的怀疑,“说实话,你真的是范廷亮的参谋吗?”

范廷亮愣了一下,知dào

自己的谎言被揭穿了,笑了笑,说:“你真聪明,我是瞒不住你了,实话对你说吧,我是范廷亮的弟弟,我没什么本事没什么出息,一天到晚就借着我哥的名声招摇撞骗。”

水芙蓉看着范廷亮,目光中流露出了脉脉温情,说:“你是个好人,以后朝廷刺杀你哥我会想办法事先通知你的。”

范廷亮笑着点了点头,说:“好,你快走,一会儿他们追来就麻烦了。”

水芙蓉下了马车,离别时望着范廷亮,眼中竟泛起了点点泪光,“今日一别,以后还不知能不能再见面了。”

范廷亮也跳下马车,抹掉了水芙蓉脸上的泪珠,心里也是一阵酸楚,“我们这么有缘肯定还会再见面的,别着急。”范廷亮情不自禁在水芙蓉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跳上马车驾着马车远去,范廷亮感觉心里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一样压抑,堵得他有些透不过气来。而水芙蓉则站在那里,一直望着范廷亮驾着马车消失在树林里,心中若有所失,怅然离去。

大德会议之后义军抱成一团,力量更加强dà

起来,许多虞朝的官吏纷纷倒戈投向义军。范廷亮的义兄康伯辉已经加入了义军,康伯辉还劝说他的父亲,虞朝兵部侍郎康安平也加入义军。

康安平在儿子的游说下,权衡再三决定顺应**加入义军,在正式加入义军之前,康安平让儿子康伯辉先到咸安城接走家眷,以免遭到康德皇帝的报复。康伯辉要到咸安城,邀请范廷亮和淳于浩德一起去,就当是游玩了。

范廷亮、淳于浩德接受邀请和康伯辉一起来到了咸安城,淳于浩德加入义军之后得到了很高的待遇,大德会议唐朝皇室册封淳于浩德为归义侯,侯爵虽然比不得王爷,但是以淳于浩德的年龄当上侯爵,在义军里还是绝无二人。

咸安城还在虞军的控zhì

下,范廷亮和淳于浩德乔装化名来到这里,本想游玩几天就和康伯辉回到安乐城。世间的事总是计划没有变化快,范廷亮等人刚到咸安城就风云突变,张福六的军队打到了咸安城附近,虞朝决定对咸安城实行军事管制,出入城门都要接受严格的盘查。

范廷亮和淳于浩德等人的通行证都是伪造的,他们害pà

过城门时被揭穿,就暂时待在了咸安城里,等解除戒严之后他们再离开。范廷亮和淳于浩德刚开始心急如焚,时时刻刻都盼着咸安城早点解除戒严,他们好离开这里,但是事与愿违,戒严令迟迟没有取消。

康伯辉安慰范廷亮和淳于浩德,“别急嘛,别上火,秦王二哥的义军就是在咸安城附近打探一下虚实,用不了多久就会撤走,秦王二哥的军队撤走了,戒严令自然就取消了,你们现在愁也没有用,不如和我出去散散心。”

咸安城虽然实施了戒严令,但是咸安城的繁华没有打断,灯红酒绿的生活也没有中断,马照跑,舞照跳,酒也照样喝。此时的咸安城有点像两蒋时期的台湾,戒严对老百姓的生活没有起到天翻地覆的冲击。

康伯辉自幼就喜欢练武打拳骑马射箭,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在咸安城待了几天他就浑身直痒痒,带着范廷亮、淳于浩德到城东球场踢球。城东球场就是一片平整的草地,摆上两个砖头当球门,兄弟们挥汗如雨在球场上奔跑起来,一个个生龙活虎,疯狂拼抢,释fàng

压抑的心情。

踢了一会儿兄弟们都累得气喘吁吁,康伯辉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叫道:“歇一会儿,大家喝点水。”众人坐到树荫里喝水擦汗,东倒西歪尽显疲态,过了一会儿,一群人走了过来,这群人不三不四的像是地痞流氓,很蛮横很猖狂。

“哎,你们赶快走,我们要在这踢球,快走,快走,”一个五短身材的地痞掐着腰冲范廷亮等人龇牙。

范廷亮愣了一下,心想你们瞎呀,没看见我们在这踢球?范廷亮起身刚要骂这些不知死活的地痞,淳于浩德迎了上去。

淳于浩德是在深宫大院里长大的,就像是温室大棚里的蔬菜,没经lì

过风吹雨打,不懂得世间百态。淳于浩德微笑着对矮地痞说:“朋友,这个球场我们早就占了,什么事情都有个先来后到,等我们一会儿踢完了球场就倒给你们。”

矮地痞上下打量着淳于浩德,轻蔑地笑了笑,说:“我要是等不及了现在就想踢呢?”

淳于浩德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有些气愤地说:“你现在想踢也得等着,因为我们是先来的,我们还没有踢完,凡事都要讲个规矩。”

淳于浩德苦口婆心地说着,矮地痞不耐烦地挥着手,“****,少废话!”

淳于浩德呆若木鸡,天底下还有这样不可理喻的人,他是不是疯了?矮地痞上前粗暴地推开了淳于浩德,险些把淳于浩德推个跟头。

第二十章.光天化日下的暴力(中)

范廷亮等人愤nù

了,冲上前来破口大骂准bèi

打架,淳于浩德害pà

惹起事端招来官府的注意,急忙上前劝阻.但是两伙人已经是怒不可遏,叫骂连天互相推搡,那个矮地痞甚为嚣张,把范廷亮等人摆在地上的水果、饮料全都踢翻了,嘴里还骂骂咧咧:“妈的,想活命的赶快滚,要不老子立马废了你们!”

矮地痞一脚把范廷亮等人的皮球踢飞了,皮球落到了草丛里,正巧被到草丛里撒尿的康伯辉捡到了,康伯辉捡起皮球阴沉着脸走了过来。矮地痞和范廷亮等人叫骂着正要动手,康伯辉来了,矮地痞扭头打量了一番这个瘦高个,说:“你站在这干什么,还不拿球快滚!”

康伯辉积攒了一肚子的怒气,一下子爆fā

了,他抓起皮球狠狠砸向矮地痞的脸,皮球砸在矮地痞的脸上扭曲成了饼状,然后从矮地痞的脸上弹开直飞冲天。再看矮地痞整张脸都变成了紫红色,鼻孔窜出了两股血,后仰踉跄几步摔在了地上。

康伯辉这甩手一砸,用出的力qì

可是常人难以企及的,地痞流氓们都被震慑住了,呆呆地看着康伯辉。身材颀长的康伯辉犹如一尊霹雳金刚,怒视着地痞流氓们,声音低沉地说:“谁还要闹事,站出来。”

地痞流氓们鸦雀无声,那个矮地痞爬起来捂着鼻子躲进了人群里,再也不敢露头了。康伯辉动了一下,地痞流氓们以为康伯辉要动手打架,吓得纷纷后退,前面的踩了后面的脚,后面的绊了前面的腿,人群里一阵骚动。

“康少爷,原来是您呀,误会误会,”远处一个富家公子打扮的年轻人跑了过来,他是这伙地痞流氓的头目。

康伯辉看了他一眼,说:“曲盛,你手下人也太不懂规矩了吧?”

叫曲盛的年轻人满脸堆笑,说:“是是是,康少爷,这些小崽子傻了吧唧的不认识您,您大人有大量别和他们一般见识。”

康伯辉说:“曲盛,我给你个面子,要不今天这几个王八羔子,我非挑了他们脚筋不可。”

曲盛点头哈腰,说:“谢谢康少爷,谢谢康少爷,”曲盛又转过头来冲着地痞流氓们叫嚷:“瞎了你们的眼睛,连康少爷也敢得罪,还不快滚!”

地痞流氓们气焰全无,一个个灰溜溜地走了,曲盛也跟着他们走了。康伯辉、范廷亮手下的人怒气未消,冲着曲盛等人的背影叫骂:“这些人渣实在太可恶了,真该狠狠教xùn

他们一顿!”

范廷亮走到康伯辉身边,说:“三哥,他们是谁?”

康伯辉用脚把滚在地上的皮球挑起来,抓在手里,说:“刚才那小子叫曲盛,他爹是黑帮头目曲九彦,在咸安城有点势力。被他们这么一搅闹没心思踢球了,走,咱们喝酒去。”

康伯辉请众人到酒楼大吃了一顿,然后各自散去,康伯辉叫来一辆出租马车,范廷亮说:“三哥,你这是要上哪去?”

康伯辉说:“我父亲有个朋友,挺长时间没见面了,我代我父亲去看望他一下。”

范廷亮在咸安城也没什么朋友,回去就是守着吴美娇,吴美娇最近不知怎么搞的总是胡乱发脾气,范廷亮也有点受够了,不想回去。范廷亮对康伯辉说:“三哥,我闲着没事和你一起去吧,季仁,你去吗?”

季仁是淳于浩德的字,康德皇帝以前的四个儿子,赫连秀岐、赫连洪德、赫连道德、赫连浩德分别字伯仁、仲仁、叔仁、季仁。淳于浩德说:“我也没什么事,大家一起去吧,”三个人坐上马车前往康伯辉的世叔家里。

咸安城以中轴线为分界点,分为南北两城,南城势力最大的就是曲盛的父亲曲九彦,北城势力最大的就是康伯辉的世叔,姓伍名敬宗字子孝。伍敬宗五十多岁,是咸安城有名的商人、慈善家、黑帮头目。他垄断了全城的药材生意,并且将整个北城纳入了自己的势力范围,北城所有赚钱的商铺都是他开的,每天收入囊中的银子数以千计数以万计。

伍敬宗有了钱为了树立好口碑好名声,捐资创建了十几所学堂,免费招收穷苦人家的孩子读书。表面上伍敬宗光鲜亮丽的,其实背地里伍敬宗是咸安城最大的两个黑帮团伙的头子之一,豢养了许多打手,这些打手听从他的指挥为他敛财立下了汗马功劳。

伍敬宗和康安平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两个人交情好得就差穿一条裤子了,后来康安平当了官,越升越高升到了兵部侍郎,回家的机会也就越来越少,但是两个人一直保持着书信往来。康伯辉回咸安城接家眷,康安平特意嘱咐了康伯辉一句,找点时间替自己去看望一下伍敬宗。

伍敬宗听说康伯辉来看望自己非常高兴,亲自出门迎接,伍敬宗在咸安城为非作歹,少不得要亮出康安平的招牌唬人。伍敬宗带康伯辉、范廷亮、淳于浩德三人进了客厅坐下,康伯辉向伍敬宗介shào

这是他的朋友范永明和浩德,伍敬宗点了点头,吩咐丫鬟沏茶。

伍敬宗和康伯辉喝着茶聊了起来,无非就是一些家长里短的寒暄话。范廷亮和淳于浩德也插不上嘴,只好喝着茶左顾右看,范廷亮看见客厅里放着一座西洋自鸣钟,这玩意儿在东土华夏可是稀罕物,范廷亮看着荡来荡去的钟摆发呆,有一点被催眠的意思。

伍敬宗和康伯辉聊着天,一个家丁突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在伍敬宗耳边低语了几句,伍敬宗当时就变了脸色。康伯辉问伍敬宗出什么事了,伍敬宗笑着说没事,但是康伯辉看出伍敬宗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没过多久有一个家丁跑了进来,在伍敬宗耳边又嘀咕了一阵,伍敬宗的脸色更加阴沉了,对家丁耳语了几句,康伯辉忍不住叫道:“伍叔,有什么事不能当着我说,还拿我当外人呢?”

伍敬宗说:“伯辉,不是我瞒着你拿你当外人,这件事不是什么好事,我不想让你知dào

。”

康伯辉说:“伍叔,有什么事我替你解决。”

伍敬宗犹豫了一下,喝了一口茶,说:“我在中街一带收购几家商店,其中有一户朱氏兄弟胡搅蛮缠,我让小毛带几个人教xùn

他们去了。”

康伯辉听说打架就兴奋,放下了茶杯说:“伍叔,我和永明、浩德去中街看一看。”

伍敬宗说:“这点小事小毛会办好的,不必劳烦你们了。”

康伯辉说:“小毛办事浮躁,我们正好闲着没事去看看。”伍敬宗了解康伯辉的性情,听说有打架不让他去,他就得抓心挠肝浑身直痒痒,难受得要命。伍敬宗笑了一下,嘱咐康伯辉要注意安全,遇事要冷静。

打一场有必胜把握的架范廷亮还是比较喜欢的,淳于浩德虽然文质彬彬像个女孩子一样不喜欢打架,但是康伯辉和范廷亮都去了,他也不好推辞,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去。三个人叫了一辆出租马车去中街,正好在半路遇见小毛带着一群打手。

小毛名叫毛广东,是伍敬宗手下的小头目,一般涉及到打打杀杀冲锋陷阵这种事情,伍敬宗都会派毛广东去做。毛广东见到康伯辉,呆呆地张着嘴巴,康伯辉下车照着他脑袋打了一巴掌,“看什么,不认识你康爷了?”

毛广东很夸张地笑了,说:“康爷呀,我差点没认出来您,听说您回咸安城了,我一直想去看望您,可是最近太忙没时间。”

康伯辉笑着捶了一下毛广东的肩膀,“你小子油嘴滑舌的,是不是去中街,咱们一起走。”

毛广东有些惊讶,康伯辉说:“别惊讶,伍叔叫我来的,咱们一起走。”有康伯辉压阵毛广东更加得yì

,带着打手们扛着铁棒木棍,耀武扬威在街上横晃,行人见他们这架势就知dào

他们又要打架了,男女老幼纷纷退到路边躲闪退让。

第二十章.光天化日下的暴力(下)

一行二十多人来到了中街,中街是南北两城的分界线,也是伍敬宗与曲九彦两派势力的分界线,同时也是咸安城最繁华的商业地带.毛广东等人像是勾魂小鬼似的,来到了中街一站,原本熙熙攘攘的街上立kè

骚动起来,眨眼的功夫人就都跑光了,几个巡逻的士兵也悄悄转到别处,装作没看见。

一个小喽罗摇头晃脑扛着铁棍,问道:“毛哥,哪家呀?”

毛广东指着一户挂着“朱记典当行”招牌的商铺,说:“就是这里,”喽罗们龇着牙咧着嘴拖着棍棒冲了进去。中街的商铺都是三层楼,毛广东等人冲进一楼。

一楼大厅里几个伙计正在搬搬扛扛干活儿呢,范廷亮想问朱家兄弟在不在,还没等范廷亮开口,毛广东就举着铁棍叫嚷起来,“弟兄们,给我砸!”毛广东一声令下,早已跃跃欲试的打手们像一群豺狼一样呼啸而上,打碎桌椅、柜台、窗户、摆设,大厅里到处都是刺耳的破碎的响声,一片狼藉。

东西都砸光了之后打手们又抡起凶器开始砸人,扑向了那些正在干活儿的伙计。伙计们猝不及防,有几个人被打倒了,打群架最忌讳倒在地上,人在潜意识里都有点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的心态,伙计倒在地上立kè

就遭到了围攻,棍棒雨点一般砸下,顷刻之间一个精壮汉子就被打成了血葫芦。

趁着打手们围攻倒地的伙计时,另外几个伙计抱着脑袋跳窗逃跑,有几个打手见有人跑了,急忙追了出去,好像要灭门一个活口不留似的。打手们打红了眼睛,打得肾上腺素激增荷尔蒙乱飞。几个倒地的伙计没有打手们想象中的那么扛打,再这么打下去非打出人命不可。

范廷亮跳出来想要阻止打手们,打手们正处于一种疯狂的状态,哪里会去理会范廷亮,要不是刚才见了面眼熟,打手早就一棒子把范廷亮削开瓢儿了。场面失去了控zhì

极度混乱,打手们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甚至有个打手追打朱家兄弟养的大黄猫追出了半条街。

一楼大厅被打手们一顿打砸,有点像遭受核轰炸之后的广岛,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打砸的东西了。这时,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一个年轻人从二楼走下来,在楼梯上见到一楼大厅的惨状,年轻人惊呆了,扭头就往楼上跑。

毛广东拿着铁棍指了一下楼梯,说:“弟兄们,朱家兄弟在楼上,走,上楼!”打手们叫嚷着跟着毛广东上楼去了,范廷亮和淳于浩德都愣在了原地,光天化日众目睽睽,竟敢如此行凶,也太不把国法王章当回事了。

年轻人见毛广东等人追了上来,吓得往三楼上跑,毛广东手疾眼快,一棍子抡了上去。铁棍正好砸在年轻人的后脑上,年轻人一个后仰摔在楼梯上,从楼梯上滚了下来。年轻人摔得鼻青脸肿,挣扎着刚要爬起来,后背就挨了一脚,打手们蜂拥而上连踢带打,踢打得年轻人杀猪般喊叫。

范廷亮看出来了,打手们不把这个年轻人打死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眼睁睁看着一条无辜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消失,范廷亮接受不了,他冲上前去推开了打手,“别打了,别打了,住手住手,都住手!”打手们的血腥游戏被打断了,一个个都有些恼怒,横着眼睛怒视范廷亮。

打手们不了解范廷亮的底细,就知dào

范廷亮婆婆妈妈的有些碍事,这时康伯辉站了出来,叫道:“四爷叫你们别打你们就别打。”

康伯辉是咸安城里有名的官二代活阎罗,他说话打手们没有敢不听的。毛广东见康伯辉不让打了,就招呼打手们,“走,上楼上,找姓朱的!”

打手们狂风暴雨一般向二楼席卷而去,留下了一楼一堆废墟和几个伤者。淳于浩德看了看那几个倒在血泊之中的伙计,说:“他们伤得不轻啊,应该马上带他们去找郎中治疗。”

康伯辉说:“他们要治伤找他们老板去,我不叫弟兄们打死他们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淳于浩德说:“他们伤得这么重,不及时治疗会有生命危险的。”

康伯辉说:“打完了他们再带他们去治伤,传出去丢伍叔的脸,死不死就看他们各人的命各人的造化了,”说着康伯辉也踏步上了二楼。

在二楼朱家三兄弟正和华老板玩麻将,华老板是朱家三兄弟的朋友,带着伙计来帮着朱家三兄弟装修,楼下挨打的有不少就是华老板的伙计。华老板和朱家三兄弟正白脸、红中、发财吆喝着,一楼就地震海啸一般闹了起来。

朱家三兄弟到楼梯口一看情况不妙,就想逃跑,楼梯被堵住了,三兄弟就到窗边要跳窗,可是窗户太高,三兄弟又犹豫起来,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啊。华老板拦住了朱家三兄弟,说:“他们是谁,干什么的?”

朱老大说:“他们是伍敬宗的人,快跑吧,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往哪跑!”毛广东带着打手冲了上来,朱老三情急之下闭着眼睛就往窗外跳,几个打手拽着衣领抓着胳膊又把他从窗外拖了回来,拖到角落里挣了命地殴打。朱老二吓得钻到了桌子底下,毛广东掀翻桌子把朱老二揪出来,照着面门一棍子打下去,朱老二的两个鼻孔就像拧开闸门的水龙头,哗哗淌血。

朱老大早就被几个打手拽着头发拖到角落里痛打了,朱老大毕竟年岁比两个弟弟要大,头脑阅历各方面都要高出两个弟弟。他发xiàn

你叫得声越大,打手们打得越用力,好像你的惨叫声能对他们起到刺激作用似的,所以朱老大干脆抱着脑袋蜷缩成一团,保护好要害部位,倒在地上装死。

打手们殴打了一阵,见朱老大一动不动一声不吱,便觉得索然无味,将目光转向了华老板。华老板以为自己在咸安城也是一号人物,说话也有点分量,就色厉内荏地对毛广东等人说:“住手,我告sù

你们别打了,你们想闹出人命吗?”

毛广东等人真的住手不打了,他们全都拿着棍棒过来围住华老板,华老板咽了一口唾沫,说:“你们是伍敬宗的手下吧,你们知dào

我是谁吗,我是……”

华老板话还没说完,一个打手就抡起棒子朝华老板的脑袋砸去。这一棒子毫无商量,就是运足了力qì

要置华老板于死地,幸亏华老板机灵敏捷,一个闪身躲了过去。

华老板跑到了窗边,打手们张牙舞爪追打过来,华老板一咬牙一跺脚从二楼跳了下去,摔在了大街上,爬起来踉跄了几步就朝远处飞奔而去。毛广东站在窗边望了一眼,喊道:“追,追,给我追!”毛广东带着打手们从一楼冲出去追赶华老板。

朱记典当行后面是农副产品一条街,整条街两边都是卖菜的商贩,相当于露天的农贸市场。华老板跑到了农贸市场,毛广东等人紧随其后追到了农贸市场。刚开始华老板以为毛广东等人是虚张声势吓唬人,后来他才看明白,毛广东等人是真敢下狠手下死手,再不跑小命真就要交待了。

华老板跑得狼狈不堪,衣服刮破了鞋子也跑掉了,惶惶如丧家之犬。毛广东在华老板身后大叫:“狗日的别跑,我非打断你的腿不可!”听着毛广东凶恶的叫喊华老板更加慌张,竟然一头跑进了一条死胡同里,一堵高墙立在面前挡住了去路。

“他进死胡同了,跑不了了,”打手们兴奋地叫喊着将华老板堵在了死胡同里。华老板气喘吁吁,看着毛广东等人手持棍棒一点一点朝自己走来,就像死刑犯等待刽子手的鬼头刀一点一点向自己头上砍来。这种精神上的折磨比肉体上的摧残更加令人难以忍受。

“嘿嘿,跑啊,你倒是跑啊,老小子挺能跑啊,再跑一会儿吧,待会儿挑了你的脚筋你就一辈子跑不了了。”毛广东扔掉铁棍拔出了一把匕首,华老板看见匕首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心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

人在危急的时刻会激发出体内潜在的能量,毛广东逼到了华老板的面前,锋利的匕首离华老板只有咫尺之遥,华老板额头青筋暴起,一下子窜到了高墙上。毛广东等人都惊讶地抬起了头,这么高的墙平时除了练过轻功的,不可能有人窜上去。

华老板像猫一样伏在墙头上,毛广东等人有些无可奈何了,这时一个打手叫了起来,“毛哥,我们撇棍子把他砸下来。”

“好主意!”毛广东等人扬起棍棒就要向墙头上的华老板砸去,华老板急得心似油煎火烧,来不及多想纵身跳了下去,虽然摔掉了两颗门牙,但是却保住了一条命,保住了手脚。院墙太高,绕过去路途又太远,毛广东等人只好放qì

对华老板的追打。

朱家兄弟的商店被砸得乱七八糟,店里的人也被打得奄奄一息,毛广东等人收拾好了凶器,坐上马车扬长而去。过了一会儿,几个捕快才懒洋洋地赶来,把重伤者送到药铺医治,轻伤者带到衙门录口供,然后整个事情就没有下文了。

伍敬宗在派毛广东去商铺行凶的时候,就派人到衙门里,问:“今天中街一带谁值班?”

回答:“张大人李大人王大人。”

说:“告sù

几位大人一声,我们伍爷一会儿要教xùn

几个人,请几位大人回避一下。”

回答:“好好好,我这就去通知几位大人。”

伍敬宗是官商勾结,所以才有恃无恐,而朱家兄弟被打得皮开肉绽、遍体鳞伤却不肯折服,他们在病床上写状子告发伍敬宗,向知府、按察使、巡抚、总督各个衙门都投了状子,结果却都是泥牛入海一去不复返。

经过几次碰壁,碰得头破血流,朱家兄弟意识到伍敬宗的名声不是吹出来的,只手遮天这句话也不是凭空捏造的。伍敬宗在咸安城上上下下都打通了关节,朝廷的律法对伍敬宗来说就是一纸空文,你和他斗下去只能是越斗越气愤,越斗越绝望。最后朱家兄弟选择了放qì

,把商铺让给了伍敬宗。

朱家兄弟和伍敬宗的纠纷起因是这样的,当初各地义军蜂起,战火烧遍全国,咸安城的房地产迅速下跌,房子臭得还没有柜子值钱,柜子能带走房子带不走,打起仗来毁在战火里找谁赔钱去?老百姓纷纷抛售房屋,有的干脆把房子拆了,砖瓦木头零卖,这样还比直接卖房子合适呢。

伍敬宗腰缠万贯,做好了两手准bèi

,一边令人转移资产,一边令人收购房屋。如果义军打来了,他就收拾细软卷包走人,如果义军打不来,房地产就会升值,他收购的这些房屋就会百倍千倍地翻着跟头往上涨,到时候他又会大捞一笔。

朱家兄弟就是在这个时候把商铺卖给了伍敬宗,对于伍敬宗来说价格低得就像白捡来的一样。伍敬宗和朱家兄弟签完字据之后不久,义军向后退去远离了咸安城,而且社会上流传说义军在战争中尽量保护百姓的私人财产,而且对毁于战火的民财还会做出一定的补偿。

基于以上几点原因,咸安城的房地产开始迅速回升,当初卖房子的人都开始后悔起来,吵吵闹闹,乱成一片。为了社会稳定,虞朝官府出面说在前一阵的动荡时期签订的房屋买卖字据无效。朱家兄弟得知出台了这个政策,找到伍敬宗要房子。

伍敬宗正想吞并中街一带打压曲九彦,坚决不肯退房子,朱家兄弟又说不退房子那就加钱吧,伍敬宗一文钱也不肯加,说双方签订字据的时候是你情我愿,不能反悔。朱家兄弟说朝廷有政策,动荡时期签订的字据无效,伍敬宗耍起了无赖,我不知dào

我不管。朱家兄弟见伍敬宗不肯退房又不肯加钱,便赖在商铺里不肯走,直到最后导致伍敬宗派毛广东来砸了商铺。

范廷亮、淳于浩德跟着康伯辉目睹了毛广东等人殴打朱家兄弟的全过程,两个人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欺男霸女鱼肉乡里吗?淳于浩德更是感慨万千,心想虞朝的天下竟成了这副样子,真到了不亡天理不容的地步。

康伯辉就安慰淳于浩德说:“天下都是这个样子,这就是生存,狼捕食猎物要把猎物放干血了再吃,这是狼的残忍吗?不,这是狼的生存,不这个样子它就活不下去,推及到人身上也一样,要怪就怪朱家兄弟贪心,当初卖房的时候,伍叔的价格比其他人都要高,朱家兄弟为了占便宜才卖给伍叔的,他们要是有脑子就应该想一想,伍叔的为人咸安城谁不知dào

?”

虞朝社会是一个病态的社会,已经病入膏肓了,范廷亮想挽救它就只能把它毁灭了重新创造。现在范廷亮没有这个能力,只能适应它,暂时在它的这套法则里生活。范廷亮、淳于浩德跟随康伯辉成了伍敬宗的座上宾,毛广东等人都知dào

新来了一个范四爷一个浩大爷,淳于浩德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和黑帮搅合在一起,范廷亮也不知dào

自己将来还会亲身经lì

咸安城的一系列腥风血雨。

第二十一章.明争暗斗

康伯辉、范廷亮、淳于浩德三个人闲着没事就喜欢到伍敬宗的药铺泡着,与药铺里的伙计们胡聊乱侃消磨时间.伍敬宗的药铺是咸安城规模最大的药铺,品种齐全,价格低廉。康伯辉、范廷亮、淳于浩德为了不影响药铺的生意,一般都是趁下午人少的时候来闲聊。

康伯辉等人和药铺伙计唠谁是医药界最厉害的人物,范廷亮说是扁鹊,蔡桓公活蹦乱跳的扁鹊就看出来蔡桓公有病,扁鹊的一双眼睛比高科技仪器还精准。淳于浩德说最厉害的应该是华佗,孕妇难产死了,都装进棺材要下葬了,华佗过去掀开棺材盖随便扎几针,孕妇又活了,名副其实的起死回生。

一个伙计又说最厉害的是李时珍,《本草纲目》那不是什么人都能写出来的,又有几个伙计说最厉害的是张仲景、孙思邈,还有说是钟馗的,人为什么得病?鬼缠身嘛,钟馗能捉鬼,当然就是最厉害的大夫了。几个伙计为了争论谁是医药界最厉害的人物吵得不可开交。

站在柜台前的掌柜敲了敲桌子,训斥伙计们:“吵什么闹什么,今天一下午连个抓药的都没有,你们还有心思吵闹!”

伙计们低着头不吱声了,康伯辉说:“哎,真怪呀,今天怎么没人啊,是不是哪里又新开了一家药铺?”

小伙计说:“康爷,就算有新开的药铺,他们那的价钱种类也不能像咱们这样便宜齐全。”

康伯辉说:“那就怪了,怎么了,突然一下子都吃太上老君的仙丹了,都不生病不抓药了?”

康伯辉正在诧异,一个小伙计叫了起来,“来人了来人了,一下子就是十几个人,大生意啊。”

范廷亮抬头望去,果然药铺门口停着几辆马车,十几个人从马车上走下来,有几个人穿着官府的制服,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一个伙计上前,说:“官爷,您要抓什么药?”

一个蛮横的皂吏推开了伙计,凶神恶煞一般叫道:“你们这里谁是老板?”

掌柜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说:“我是这的掌柜,我们大掌柜是伍敬宗伍老爷。”

皂吏看了看掌柜,挺着胸脯说:“我们是山南省按察司的,有人举报你们药铺销售假冒劣质药材。”

伙计们呆若木鸡,在药铺里干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事情。范廷亮站了起来,笑容满面地说:“诸位大人远道而来辛苦了,请到里屋休息一下,喝杯茶。”

为首的官员态度粗暴,说:“少废话,你们仓库在哪,我们要到仓库里检查。”

范廷亮、康伯辉、淳于浩德还有掌柜、伙计都不知所措,药铺里一下子鸦雀无声,一根针掉到地上都清晰可闻。官员失去了耐性,冲身边的随从挥了一下手,“给我搜!”

皂吏们如狼似虎要搜查,康伯辉站起来叫道:“慢着,你们知dào

我是谁吗?”

官员哼了一声,轻蔑地说:“我管你是谁。”康伯辉从来没有受过这种侮辱,暴跳如雷,咬着牙要上去揍那当官的,范廷亮和淳于浩德费尽lì



才拦住他。

掌柜说:“这位是兵部侍郎康安平大人的公子,我们这的大掌柜的是北城伍敬宗伍老爷。”

掌柜本以为报出名号会震慑住当官的,可当官的却满不在乎,说:“康大人是兵部侍郎,我们是按察司的,他管不到我们这一摊,至于什么伍老爷,我们听都没听过,搜,给我搜!”

皂吏们冲到后院仓库抄家一般搜查起来,康伯辉火爆脾气怒不可遏,攥着拳头要打人。范廷亮和淳于浩德极力劝阻康伯辉,现在他们身份特殊,最好不要招惹虞朝官吏。康伯辉考lǜ

到种种顾虑只得恨声作罢,任由按察司的官吏在药铺里大肆搜查。

掌柜在药铺干了十几年,以前偶尔遇到几个傻头傻脑的或者喝醉了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来到药铺里闹事,掌柜只要一报出伍敬宗的名号,闹事者立马像小绵羊一样夹着尾巴乖乖地溜走。今天遇到的这几个官吏竟然软硬不吃,而且药铺开了这么多年,一直没听说过按察司的人来搜查。

掌柜撑不住场面,只得派伙计去通知伍敬宗,没等伍敬宗赶来,按察司的人已经查封了药铺,将两辆马车的劣质药材拉走了。按察司衙门不在咸安城而是在山南省的首府,此次搜查伍敬宗的药铺越过了咸安城的衙门,直接招来了省里按察司的人,给伍敬宗打个措手不及。

好在虞朝官员都是相互通气的,伍敬宗使足了银子,通过咸安城的官老爷们向上打通了关系。药铺的封条揭掉了,药铺又重新营业,查封的伪劣药材也返送回来了。无商不奸,商人都是以攫取最大利益为目的,假药多少钱,真药多少钱,傻子都能算清楚的账。伍敬宗打理好了官府,真药掺着假药卖,财源滚滚。

伍敬宗花了大把银子摆平了假药风波,但是伍敬宗咽不下这口恶气,想着是谁背后使绊子暗算他,他怀疑是朱家兄弟,派毛广东去抄朱家兄弟的家。浮躁的毛广东却把邻居家误当成了朱家,噼里啪啦一顿打砸,把朱家邻居打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朱家兄弟得知此事之后躲了起来不敢露面,伍敬宗扬言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朱家兄弟找出来碎尸万段。朱家兄弟吓得惶惶不可终日,在东躲西藏半个月之后主动找伍敬宗澄清事实。

伍敬宗稳稳地坐在太师椅上,端着茶杯细细品味,朱家兄弟跪在伍敬宗面前瑟瑟发抖,一旁的毛广东不时冲上去对朱家兄弟拳打脚踢,嘴里骂骂咧咧:“兔崽子,敢告我们伍爷,你还告不告了,告不告了!”朱家兄弟被打得嗷嗷惨叫,叫得伍敬宗心烦意乱。

伍敬宗放下茶杯朝毛广东摆了一个手势,毛广东停止了殴打,怒气冲冲地瞪着朱家兄弟。伍敬宗看了看鼻青脸肿的朱家兄弟,说:“你们别总想着扳倒我,和我作对之前首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你有那个实力吗,你斗得过我吗?”

朱家兄弟涕泪交加,说:“伍爷,我们对天发誓,假药的事决不是我们举报的,要是我们举报的,就让我们不得好死,死无葬身之地,断子绝孙,家破人亡,脑浆迸裂,千刀万剐,五马分尸……”朱家兄弟举着手恶狠狠地发着毒誓。

“行了,行了,别说了,”伍敬宗听着那些恶毒的字眼心里就厌恶,伍敬宗看了看朱家兄弟,自从那次被毛广东带人暴打了一顿之后,朱家兄弟是彻底被伍敬宗的yin威震慑住了,瞧他们那模样的确不像是他们举报的。

伍敬宗说:“你们口口声声说不是你们举报的,那会是谁举报的?”

朱家兄弟呆呆地看着伍敬宗说不出话,一旁的毛广东又冲上来劈头盖脸一阵暴打,“说,快说,是谁举报的!”

朱家兄弟抱着头被打得哭爹喊娘,“我们怎么知dào

是谁举报的?”

毛广东叫道:“说不出来是谁举报的那就是你们举报的!”

毛广东的强盗逻辑让朱家兄弟叫苦不迭,朱老大挨不住打,说:“我想起来一个人,我想起来一个人。”

伍敬宗一扬手毛广东便停了下来,伍敬宗问朱老大:“是谁?”

朱老大说:“可能是华老板。”

伍敬宗皱起了眉头,说:“这个华老板是谁?”

朱老大说:“这个华老板就是那天在商铺被毛爷追打的那个人,他是南城曲九彦的表弟。”

第二十一章.明争暗斗(中)

华老板那天被毛广东等人追打得狼狈不堪,摔掉了两颗门牙,华老板回到家里越想越窝火,自己好歹在咸安城也是个人物,众目睽睽之下被人追打,着实可恶啊.华老板连夜来到了曲府,向表哥曲九彦哭诉,曲九彦听了之后大为恼火,本来他就和伍敬宗暗中较着劲,华老板这件事使两个人的矛盾进一步加深,最后演变成一场腥风血雨,席卷整个咸安城,康伯辉、范廷亮、淳于浩德也无意识地被卷入了这场漩涡。

康伯辉待在咸安城整天无所事事,就靠喝酒打发时间,范廷亮和淳于浩德是他较为固定的两个酒友。这三个人坐在一起喝酒,康伯辉举着酒杯煽动情绪,范廷亮就端起酒杯响应,淳于浩德在一边静静地看着,等康范二人哪个喝倒了,他就上前搀扶送回去。

范廷亮和康伯辉踉踉跄跄从二楼雅座走了下来,淳于浩德走在前面要去结账,康伯辉一把就拉住了他,说:“干什么,寒惭你三哥呢,我不是说了吗,到了咸安城吃喝拉撒睡我全包了。”康伯辉推开淳于浩德走到柜台前结账。

柜台前有一个老者带着一个随从结账,掌柜的拿起算盘翻着账本,说:“王奇、张三、李四,开了两间上房,住了八天,一共是十五两银子。”

那个叫王奇的老者说:“等一下掌柜的,我那伙计拿钱马上就过来。”

王奇话音刚落,李四就愁眉苦脸地跑了过来,叫道:“爷,不好了,咱们装钱的包袱丢了。”

王奇呆愣住了,说:“你仔细找找。”

李四说:“爷,我到处都找遍了,就差把地板启开看一遍了。”

王奇恼怒地瞪了李四一眼,转身对掌柜的说:“掌柜的,我这包袱里面有几百两银票,还有金条银锭,在你这店里丢了,你得负责帮我找一找。”

掌柜的说:“客官,您住店的时候我就说了,您把贵重物品看好了,如有丢失本店概不负责。”

张三恼怒起来,说:“你们这是黑店,我们睡一觉的功夫包袱怎么就能丢了呢,我看就是你们内部人干的。”

掌柜的有些不高兴了,说:“红口白牙你可别乱说话,你不是丢钱了吗,好,咱们报官。”

听说要报官,王奇、张三、李四都闪过一丝紧张的神情,阻止掌柜的报官,掌柜的笑了,说:“你们吵着闹着说丢东西了,我要报官你们又不让,我看你们根本就没丢东西,就是想讹人呗,少来这一套,十五两银子的店钱,一文不能少,少一文我就拿你们见官!”

王奇等人和掌柜的吵闹起来,耽误康伯辉结账,康伯辉叫了起来,“吵什么,吵什么,爷在这站半天了,都他妈的瞎了还是怎么地,想不想结账了!”

掌柜的探头一看是康伯辉,立kè

赔着笑脸,说:“呦,是康爷,小的眼拙没看见,您恕罪您恕罪,这就给您结账。”

掌柜的给康伯辉等人结账,同时命令店小二看住王奇等人,王奇等人要是不拿钱立kè

就报官。王奇紧紧皱着眉头,苍老的脸上愁云笼罩,淳于浩德看了王奇一眼,觉得这个老人很慈祥很和蔼很有亲近感,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帮zhù

这个老人。

掌柜的笑嘻嘻地给康伯辉等人结完了账,然后凶神恶煞一般吩咐店小二,“把这三个不要脸的东西绑了押去见官!”

几个店小二拿出绳索要捆绑王奇三人,王奇三人摆出架势要与店小二对打,掌柜的又说:“麻子、赖狗你们拖住他们,驴屎蛋你赶快去报官,就说有反贼的奸细住进我们店了。”

驴屎蛋要跑去报官,王奇三人瞪起眼睛就要杀出一条血路,掌柜的怕几个店小二抵挡不住,叫着后厨的大师傅赶快拿着菜刀来助战。眼看着一场殴斗就要展开了,淳于浩德叫住了掌柜的,“掌柜的,他欠你们的店钱我给。”

淳于浩德一句话令所有人都惊呆了,掌柜的诧异地看着淳于浩德,说:“您给?”

“对,我给,”淳于浩德走到柜台前掏出一张二十两的银票。

掌柜的收下银票,拿出五两碎银子,“这是找您的。”

淳于浩德冲王奇摆了一下手,说:“给这位老先生。”

王奇呆呆地看着淳于浩德,说:“小伙子,我们素不相识,你这是……”

淳于浩德说:“出门在外都不容易,你们包袱丢了有难处,我帮你们一下也是应该的。”

王奇看着淳于浩德觉得心里暖暖的,“小伙子,老夫谢谢你了。”

王奇向淳于浩德抱拳行礼,淳于浩德急忙搀扶住王奇,说:“老人家,您别这样,我可承shòu不起啊。”

淳于浩德和康伯辉、范廷亮离开了酒楼,王奇看着淳于浩德的背影,一直到淳于浩德没入熙熙攘攘的人流。张三说:“爷,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王奇沉默良久,叹息一声,说:“我儿子要是活到现在,就像他这么大。”

范廷亮被康伯辉灌得晕头转向回到了住处,他走在院子里感到腹中一阵尿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茅厕门前。茅厕锁着门里面有人,范廷亮在外面转来转去转了半天,茅厕里的人也不见出来,范廷亮恨恨地骂着:“他妈的,哪个王八蛋死在茅坑里了,不行,等不及了。”

范廷亮跑到了花园的树林里,左右张望一番,见没有人,便对着一棵树解开裤带痛快地放水。水放光了,范廷亮闭着眼睛舒服地吐出一口气,还没等他吐完这口气,突然耳朵便被人揪住了,他扭头一看是吴美娇。吴美娇气呼呼地瞪着他,揪着他的耳朵就往外拖。

“喂,你干什么呢,我裤子还没提上呢,”范廷亮被吴美娇揪着耳朵狼狈不堪。

吴美娇走进屋子一把将范廷亮推了进去,然后关上了房门。范廷亮揉着耳朵,说:“你干什么呀,我耳朵都要被你揪掉了,再说了,我好歹也是四爷,让人看见了多不好啊。”

吴美娇掐着腰说:“你是四爷,四爷就能随地乱撒尿?”

范廷亮竖起食指压在了嘴唇上,说:“小点声,别让人听见了。”

吴美娇说:“你还知dào

丢人,我还以为你没脸没皮天下无dí

。”

范廷亮苦着脸,说:“我去茅厕了,可是不知dào

哪个王八蛋赖在里面不出来,我这是被逼无奈。”

“你骂谁是王八蛋?”

“原来是你,”范廷亮哭笑不得,“好好,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吴美娇看了看他,说:“你整天和伍敬宗那些人混在一起吃吃喝喝的有什么出息,我可听说了,那个伍敬宗不是什么好人,你最好离他远点。”

范廷亮躺到了床上,说:“君子和而不同,我早就知dào

伍敬宗不是什么好鸟,但是现在我们被困在咸安城,只有伍敬宗有能力保护我们的安全,所以我们要暂时向伍敬宗靠拢,《三国演义》里的刘皇叔一身正气,落魄的时候还不是依附于曹阿瞒吗?”

吴美娇说:“我还听说伍敬宗欺压良善,强取豪夺,做了不少坏事,你可千万不能助纣为虐。”

范廷亮笑了,说:“我还用你教我,四爷在外面混了这么多年,三教九流什么人没见过,但是四爷一直是出污泥而不染,一身浩然正气坦坦荡荡。”

吴美娇翘起手指在范廷亮脑袋上戳了一下,说:“你别喝点酒就兴奋,酒鬼。”

范廷亮醉醺醺地说:“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李白这个人真是太可爱了,可惜没有机会,要不我肯定要和他喝顿酒,喝它个天昏地暗翻江倒海。”

“喝喝喝,你那么爱喝,明天你搂着酒坛子过日子吧,”吴美娇起身要走。

范廷亮一把拉住她,“哎,别走啊,我这嘴巴有些干,帮我倒杯茶好不好?”吴美娇凶巴巴地看着范廷亮不说话,范廷亮笑着晃了晃吴美娇的胳膊,“别这样,温柔一点,人总是凶巴巴的会衰老得很快。”

吴美娇撇了一下嘴去给范廷亮倒了一杯茶,范廷亮喝着茶水,说:“伍敬宗和曲九彦现在都卯足了劲要较量较量,咸安城有好戏要上演,看来我们得看完了这场好戏才能离开这里。”范廷亮扬起脖子喝下茶水,又把空杯举向吴美娇,说:“再续一杯。”

第二十一章.明争暗斗(下)

王奇和张三、李四拿着淳于浩德给他们的五两银子走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张三说:“爷,现在咸安城戒严了我们也出不去,装钱的包袱又丢了,那五两银子也不够我们花几天的,这可怎么办呀?”

李四说:“爷,要不我们把身上的东西当了吧?”

“放屁!”王奇一句话把李四骂得噤口不言,“我身上这些东西哪件是能当的,那都是先皇和皇上的赏赐之物,就是饿死我也不能当这些东西.”

李四缩着头,弱弱地说:“那我们总得吃饭吧,五两银子就是啃窝头咸菜也不够我们啃几天。”

王奇皱起了眉头,正思索着该如何解决钱的危机,突然,路边的一家商铺传出了吵闹之声,王奇抬头一看,商铺正门挂着一块牌匾,上书四个鎏金大字“金顺赌坊”。王奇盯着赌坊出神,张三在旁边悄悄地说:“爷,您要进去试试运气?”

王奇掏出五两银子大步流星进了赌坊,张三、李四忙跟了进去。王奇已经二十多年没有涉足赌坊了,刚进这乌烟瘴气之地倒有几分不适应。王奇拿着五两银子全部押到了赌桌上,结果否极泰来,王奇在客栈丢光了身上所有的钱,在赌桌上倒是顺风顺水,白花花的银子从四面八方涌向他的怀里。

奋战了将近一个时辰,王奇清点了一下,总共赢了二百多两银子,这些钱够他和张三、李四花销一阵了,王奇吩咐张三、李四,“把银子装起来,咱们走。”张三、李四乐呵呵地装着银子,二百多两银子,两个人鼓鼓囊囊装了五六个包袱,背着包袱就向赌坊外走。

看场子的几个打手过来挡住了王奇等人的去路,“朋友,再玩一会儿嘛。”

打手目露凶光,有一点威胁的意味,王奇满不在乎,说:“我玩够了,不想玩了,想走,你让开。”

打手纹丝未动,说:“朋友,赢了就走啊,有本事再赢点,多玩一会儿嘛。”

王奇不理会打手,推着打手就要走,打手一下子抓住了王奇的胳膊,王奇勃然大怒,反手一用力竟将打手退出数米开外摔倒在地。

打手没想到王奇这么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头还有这本事,不禁恼怒起来,招呼众打手就要围攻王奇。王奇抓起一根木棍舞动起来,打手们远远地看着不敢上前,有几个乍着胆子冲上来,结果被打得满头脓包又退了回去。

打手们觉得被一个老头子打得不敢近身实在是太丢人了,他们抓起椅子、板凳朝王奇抛甩投掷过去。王奇毕竟年岁大了,打了几个回合便有些气喘吁吁体力不支了,见打手们把桌椅、板凳砸了过来,王奇急忙向后退去,张三、李四站出来用身体护住了王奇。

打手们把桌椅板凳砸光了,就举起棍棒朝前冲,王奇和张三、李四拿着三根棍子上下翻飞,棍花旋转,几个回合下来就把打手们打得趴倒在地呻吟嚎啕。王奇看了看躺倒满地的打手,叫了一声:“自作自受,张三李四,咱们走!”

“英雄留步!”有**喊了一声,王奇回身一看,一个年岁与他相仿的老头,在众多保镖的簇拥下从赌坊后院走了出来,老头说:“英雄,我是这家赌坊的老板,我叫曲九彦,我手下这些人不懂事,冒犯了英雄,还请英雄见谅。”

王奇看了看曲九彦,说:“既然你是老板,你开赌场就要开得起输得起,我赢你几两银子你就玩这一出,传出去也太让人耻笑了吧。”

曲九彦笑嘻嘻的,说:“是是,英雄教xùn

的是,不过出手打人可不是我的主意,那是他们擅做主张,”曲九彦瞪了一下满地哀嚎的打手们,“还不快给英雄道歉!”

“不必了,”王奇摆了一下手,“既然曲老板你通情达理,我们就告辞了。”

王奇要走,曲九彦急忙叫住他,“慢着,英雄别走!”

张三、李四举起了棍子,“干什么,你还要较量几个回合吗?”

曲九彦笑了一下,说:“你们误会了,我没有恶意,英雄,敢问你是哪里人氏?”

王奇说:“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没时间陪你在这聊天。”

曲九彦说:“英雄快人快语,好,我就直说了吧,我看英雄一身好武艺,想请英雄给犬子当师父,犬子要是能学到英雄的一半武艺,我就知足了。”

王奇犹豫了起来,他看出来这个曲九彦是个人物,要是真把曲九彦惹恼了,他和张三李四还真不一定能走出这个赌坊。而且王奇身份特殊,走不出咸安城,躲在曲九彦的府上,起码能保证安全。思来想去,王奇说:“令郎能否练武,要看他有没有天赋,是不是勤奋。”

王奇说这话就是委婉地同意了,曲九彦很高兴,说:“犬子就在后院,英雄不妨现在就和我一道去看看。”曲九彦做了一个手势请王奇随他到后院,王奇警惕地瞪着曲九彦没有动,曲九彦愣了一下,旋即就明白了王奇的意思。

曲九彦大笑了几声,说:“英雄,你怕我在后院设下埋伏?你也太小瞧我了吧,我可是真心实意想请你教习犬子武艺的。”曲九彦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你要是还不肯去,那你就是缩头乌龟没胆量,王奇一辈子还从来没有过犯怂的时候。

王奇握紧了棍子,挺胸抬头和张三李四一起来到了赌坊的后院。王奇三人刚迈进后院,一个挨了打的打手就举起棍子朝王奇打来,王奇瞪了打手一眼,横起棍子扫了出去,一下子打在了打手的嘴上,打手喷出一口鲜血,几颗沾着血沫的牙也飞了出去。

“无耻小人,竟搞暗算!”张三李四横眉怒目,曲九彦身边的打手们也剑拔弩张。

曲九彦急忙拦住手下,叫道:“都不准动,英雄,这是误会,这小子暗算你挨打活该,我是真心实意要请英雄教习犬子,英雄你千万别误会。”

王奇见曲九彦一脸真诚的样子,便收起棍子扫了打手们一眼,说:“你们谁要是不服尽管上,我奉陪到底。”

曲九彦怒视着打手们,叫道:“谁再敢搞暗算那就是拆我曲九彦的台,我决饶不了他!”打手们见曲九彦发话了,憋了一肚子气也不敢发作。

曲九彦带着王奇来到后院的花园,花园里搭着凉棚,凉棚上爬满了藤蔓,凉棚下面摆着石桌石凳,曲盛正坐在石凳上,一边吃着水果一边笑嘻嘻地在两个丫鬟身上摸来摸去。曲盛可能是太投入了,竟然没有觉察到曲九彦等人的到来,张着流涎的嘴巴就要去亲吻两个丫鬟。

曲九彦强压着怒火咳嗽了几声,曲盛听到响声急忙抬头,看见远处密密麻麻站了那么多人,曲盛有些莫名其妙。曲九彦阴沉着脸,说:“小盛,我给你找了个师傅教习你武艺。”

两个丫鬟见曲九彦来了,悄悄地躬身退了下去,曲盛站了起来,说:“爹,你给我请的师傅在哪呀?”

曲九彦指了指王奇,说:“就是这位英雄。”

曲盛上下打量着王奇,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爹,你怎么了,找这么一个糟老头子,还要教习我武艺。老家伙,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这不是你骗钱的地方,你死在这了可没人发送你。”

曲盛言语恶毒,张三李四双目喷火要教xùn

曲盛,王奇拦住张三李四,走到了曲盛的面前,曲盛瞟着他,说:“怎么地,我说话你不爱听,告sù

你,我瞧你年纪大了,要不然我……”王奇突然一拳捣在了曲盛的肩膀上,曲盛半句话含在嘴里仰面摔在了地上。

曲盛可是一个飞扬跋扈的人,从小到大都是他欺负别人,还没有别人欺负他的时候,王奇这一拳让他大动肝火,爬起来带着风声打出一拳直奔王奇面门。王奇侧身一闪,抓住曲盛手腕翻转几下,便将曲盛倒剪双臂按着脑袋制服了。

曲九彦就曲盛这么一个儿子,捧在手里怕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见王奇这么拧按着自己的儿子,曲九彦心疼不已,叫道:“英雄手下留情,英雄手下留情。”

王奇放开了曲盛,微微一笑,说道:“年轻人,别瞧不起老人,姜还是老的辣。”曲盛切身感受到了王奇的手段,虽然心里一肚子火,但是嘴上不敢再说什么了。

曲九彦说:“小盛,以后你可得跟着师傅用心学习啊,对了,英雄,您尊姓大名?”

王奇说:“我叫王奇。”

王奇和张三李四留在了曲九彦的府里,王奇看出来曲九彦对曲盛太过溺爱,便向曲九彦提出约法三章,他可以当曲盛的师傅,但是曲盛必须完全服从他,他教习曲盛武艺曲九彦不得干涉,曲盛要是有过错,他可以对曲盛进行处罚。

王奇提出的要求有些苛刻,但是曲九彦为了儿子的长远打算,还是咬牙同意了王奇的要求。于是曲盛便开始跟着王奇习武,过上了地狱一般的日子。王奇对待曲盛十分严格,曲盛娇生惯养的根本就受不了,跑到曲九彦面前哭诉。

曲九彦经过一番挣扎还是让曲盛回去安心习武,告sù

曲盛严师出高徒,他要是还像以前那么吊儿郎当,这一辈子就算毁了,对他严是为他好。父亲不给自己撑腰,自己又打不过王奇,曲盛有一种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绝望,他甚至想出下毒毒死王奇,幸亏厨子知dào

了这件事及时禀报了曲九彦。

曲九彦把曲盛叫来臭骂了一顿,曲盛不仅不认错,反而梗着脖子和曲九彦吵闹起来,曲盛威胁说他受不了王奇的折磨,曲九彦要是还让他跟着王奇习武,他就死在曲九彦面前。说着曲盛煞有其事地掏出了怀里的匕首,曲九彦见儿子这么强硬,便找来王奇商议,给曲盛放一天假,王奇同意了。

曲盛像囚犯冲破深牢大狱,欢天喜地跑到了街上,叫着几个随从陪他去妓院喝花酒。王奇不准曲盛习武的时候喝酒,曲盛压抑了很久,闻到酒味口水就忍不住往下流淌。他举着酒壶左一壶右一壶,直喝得东摇西晃天旋地转,嘴里还不住地叫嚷:“爽,痛快,再来一壶!”

曲盛喝醉了,几个随从搀扶着他往回走,走着走着,走到了伍敬宗药铺的门口。曲盛抬头一看,醉醺醺地说:“这不是姓伍的那老东西开的药铺吗,他妈的,净卖假药还这么多人。”

曲盛身边的随从也喝了点酒,其中一个随从说:“少爷,这姓伍的老东西和咱们老爷是死对头,咱们应该找个机会把这破店给他砸了。”

曲盛说:“还找什么机会,今天不就是个大好的机会吗。”

曲盛指着药铺的招牌就要往里闯,一个随从说:“少爷,咱们就这么进去闹事不好吧?”

曲盛想了想,说:“他们认识我,我不进去,你们进去,找个茬儿,把他这破店给我砸喽。”

几个随从酒壮怂人胆,再加上曲盛发话了有恃无恐,一个个咧着嘴龇着牙闯进了伍敬宗的药铺。

第二十二章.风云变幻

伍敬宗药铺的生意非常好,老百姓排着队站在柜台前等着抓药,掌柜和几个伙计忙得满头大汗,碎银子、铜板稀里哗啦下雨一样落进钱匣子里.曲盛的几个随从大摇大摆一身酒气地闯了进来,“闪开,闪开,都他妈的闪开!”

随从推搡着排队的人群,老百姓一看这几个人不是善类,要闹事,一个个都机灵地躲了出去,到别处抓药去了。随从站在了柜台前,问掌柜:“你们这药铺不是卖假药查封了吗,怎么又开张了?”掌柜在一个伙计耳边嘀咕了几句,伙计点着头上楼去了。

“我他妈的问你话呢!”随从狠狠拍了一下柜台,掌柜看着闹事的随从,说:“朋友,你们要买药材我们欢迎,你们要是想闹事,对不起,找错地方了。”

随从看了看掌柜,又看了看左右的同伙,发出一阵嘲笑,一把揪住了掌柜的衣领,“你挺硬呀,怎么地,有姓伍的罩着你你就牛X呀?”

“放你娘的狗屁!”一声怒喝犹如炸雷在头顶响起,随从们寻声望去,只见康伯辉和范廷亮、淳于浩德从楼上走了下来,康伯辉走在最前面,来到了随从的面前。随从醉得站都站不稳,摇摇晃晃抬着头指着康伯辉,说:“你叫唤什么,你长得高我就……”

随从话还没说完康伯辉就一拳打了出去,拳头打在了随从的脸上,随从朝门外飞了出去,摔倒在地,后脑磕在了门槛上当时就昏厥了。其余的随从见状纷纷扑向康伯辉,康伯辉来者不拒,挥舞起拳头打得随从们血肉横飞,哭爹喊娘之声不绝于耳。

范廷亮在康伯辉身后捧着一堆棍棒招呼药铺里的伙计们,“抄家伙给我打,打死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有康伯辉壮胆,有范廷亮带头,伙计们拿起棍棒跟着范廷亮冲上去一顿暴打,打得随从们抱头鼠窜,一口气跑出去三条街才敢停下来。

曲盛见随从们一副狼狈相恨得牙根直痒痒,大骂随从们饭桶窝囊废,气呼呼地回到了府里。曲盛和随从们回府的时候遇见了曲九彦,曲九彦见随从们鼻青脸肿的便问发生什么事了。曲盛害pà

曲九彦埋怨自己惹事,就撒谎说自己和随从们喝醉了路过伍敬宗药铺门前,药铺里的伙计嘲笑他们,他们去找伙计理论,结果伙计就拿着棍棒殴打他们,他们赤手空拳吃了亏。

曲九彦皱起眉头看着曲盛,说:“你说的都是真的?”

曲盛哭得涕泪交加,说:“爹,我半句假话也没说呀,不信你问他们,爹,姓伍的那伙人就是存心故yì

的,要崴您的面子,要骑在我们曲家头上拉屎,爹,再不教xùn

教xùn

他们,这咸安城就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了,”说着曲盛就悲戚地哭了起来。

曲九彦瞪了曲盛一眼,“嚎什么,闭嘴!”曲盛闭上嘴巴看着曲九彦,曲九彦目露凶光,脸上的肉都在颤抖,曲盛心里偷偷地笑着。

通过华老板被打和随从们被打这两件事情,曲九彦和伍敬宗的矛盾进一步升级,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两个人虽然表面上没有直接的正面冲突,但是背地里两派的人马在街头巷尾不停地打打杀杀,闹得老百姓走在街上一点安全感没有,生怕两派火并吃到挂落。

咸安城的男女老少都喜欢足球,每年都要举办一次足球赛,今年的足球赛一共有三十二支代表队参赛,经过一番鏖战,最后由曲九彦出资赞助的曲家队和由伍敬宗出资赞助的伍家队杀进了决赛。决赛举办当天,球场边万人攒动,密密麻麻、挤挤压压全是来观赛的老百姓,知府苏占鳌和同知孙铁英及一干官员也来观战,可以说整个咸安城的眼球都被这场球赛所吸引。

曲九彦和伍敬宗也早早地就来到球场,伍敬宗命人抬着一个箱子,打开箱盖金光耀眼,满满一箱子全是黄金。伍敬宗放出话了,“只要今天能战胜曲家队,伍家队的人上上下下有一个算一个,立马坐地分金。”伍敬宗拿出重金鼓舞士气,曲九彦也不甘示弱,开出了八万两银子的天价奖金,两个人对这场球赛都是势在必得。

康伯辉、毛广东作为球员披挂上阵,范廷亮、淳于浩德则带着吴美娇、白静在场外观战。淳于浩德是碍于伍敬宗、康伯辉的情面不得不来,其实他根本就不喜欢看球,比赛开始了他就在场边不停地跟白静卿卿我我,完全不把身边的欢呼呐喊咒怨叫骂当回事。吴美娇也是一脸的不情愿,磕着瓜子盯着日晷,心里想着这该死的球赛怎么还不结束呀。只有范廷亮瞪圆了眼睛盯着球赛,一颗心随着场上形势的变化忽上忽下。

伍家队首先进了两球,二比零领先,伍敬宗阵营这边欢呼一片,闹得沸反盈天。就在大家以为伍家队一只手已经抓住冠军的时候,曲家队连扳两球,比分变成了二比二。这时轮到曲九彦阵营欢欣鼓舞了,伍敬宗阵营的士气低沉下来。

曲家队扳平了比分之后,场上的形势处于一种胶着的状态,双方你来我往打了几个回合。康伯辉在前场带球突pò

的时候被曲家队的队员绊倒了,裁判吹了一个任意球。双方的队员都挤在了曲家队的禁区里,康伯辉的身边更是粘糕一样粘着好几个曲家队队员,康伯辉长得高,曲家队要防着他争抢头球。

任意球发出来了,皮球划出一道弧线直奔球门,守门员双拳把皮球击打出去,皮球飞到了双方队员的头顶,双方队员立时你推我搡乱成一团,在争抢中康伯辉被几个曲家队队员挤倒了。由于众人都盯着康伯辉,给毛广东留下了空间,毛广东高高跃起争到了头球,脑袋用力一顶,皮球如燃烧的流星一般飞进了曲家队的球门。

三比二,三比二,伍敬宗阵营再次沸腾起来,伍敬宗一下子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两个拳头紧紧攥着,浑身因激动而颤抖着,嘴里叫着:“好,痛快!”伍敬宗看了看日晷,比赛马上就要结束了,他要换下一个前锋换上一个后卫,加强防守。

对于前锋来说脚下的技术要求非常严格,后卫相对来说就要差一些,伍敬宗把范廷亮换了上去。范廷亮虽然技术不敢恭维,但是起码有身高有体力,站在禁区里也算是一道铁闸。

范廷亮蹦蹦跳跳做着热身要上场,吴美娇拉着他,说:“你瞧瞧场上曲家队那些人,一个个瞪着眼睛都要吃人了,恨不得把伍家队的人腿踢折,太危险了,你还是别上去了。”

范廷亮笑了,说:“刀光剑影打仗我都不怕,我还能怕和他们踢个球?放心吧,他要是敢踢折我的腿,我就踢折他的脑袋。”

范廷亮推开吴美娇上场了,他体力充沛能跑能抢,曲家队的前锋很难突pò

他的防线。在一次断球之后,范廷亮带着球向前狂奔,想要打个反击,但是他刚跑出两步就感觉小腿被绊了一下,整个人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草地上。

曲家队的前锋被抢断后恼羞成怒,回身一脚把范廷亮绊倒了,场外的吴美娇看得惊心动魄,生怕范廷亮有个闪失。范廷亮在草地上滚了几圈,身子像安了弹簧一样跳了起来,冲到了曲家队前锋的面前,前锋也不示弱,咬着牙怒视范廷亮。殴斗一触即发,裁判急忙跑过来分开了两个人,给前锋出示了一张黄牌。

坚持了一会儿之后,裁判看了一眼日晷,吹响了比赛结束的哨声,伍家队战胜了曲家队获得了冠军,伍敬宗阵营欢呼声震天动地,伍敬宗挥了一下手,几个小喽罗把早已准bèi

好的鞭炮点燃了,整个气氛犹如过年一般。

两个队的队员向场外走去,毛广东露出挑衅的笑容看着曲家队的队员,曲家队的前锋骂出一句脏话回敬毛广东,毛广东勃然大怒,叫骂着冲了上去。毛广东冲到曲家队的阵营里被团团围住了,康伯辉、范廷亮等人不能袖手旁观,也冲了上去,双方聚在一起骂骂咧咧、推推搡搡,一场殴斗就此展开。

第二十二章.风云变幻(中)

本来伍敬宗阵营这边准bèi

打开箱子坐地分金,一看场上队员打起来了,场外曲九彦的人马也扑了上去,伍家队的队员要吃亏,伍敬宗大手一挥招呼喽罗们往上冲.数百人搅在一起群殴,幸好手里都没有什么武器,纯是拳脚的对抗。

坐在台上观赛的知府苏占鳌和同知孙铁英脸色阴沉,孙铁英命令随从去叫骑兵过来维持。数百人混在一起不辨敌我,完全是瞎打一气,范廷亮捡起半截砖头掂在手里不知dào

拍谁是好。

这时范廷亮看见了曲九彦,曲九彦在远处由几个打手保护着向后退去。擒贼先擒王,不能便宜了老东西,范廷亮照着曲九彦把手里的半截砖头用力撇了出去。曲九彦没有防备,看见半截砖头朝自己砸来,慌忙躲闪,结果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伍敬宗阵营里发出一阵哄笑。

曲盛过去扶起了曲九彦,指着范廷亮叫道:“打死那个小子,给我打死他!”曲九彦阵营所有的火力都对准了范廷亮,范廷亮自然是招架不住,幸亏康伯辉、毛广东等人及时赶到才救了他一命,他捂着眼角流血的伤口退到了后方。

群殴持续了一阵,捕快和步兵们无法将愤nù

的人群驱散,随后还是骑兵赶到,冲散了搅在一起群殴的人们。苏占鳌原本打算给冠军球队颁奖,然后再安慰一下亚军,这么一搅闹什么都泡汤了。这次群殴虽然有许多人受伤,但是都是小伤,就像范廷亮那样,眉骨被人削开了,流了点血。

范廷亮坐在椅子上,吴美娇用镊子夹着蘸了药水的棉花,擦拭范廷亮的伤口消毒。范廷亮痛叫着倒吸凉气,吴美娇说:“现在知dào

疼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充什么英雄好汉。”

范廷亮说:“我这一砖头撇得多长士气,差不点就砸到曲九彦那老东西了。”

吴美娇说:“是啊,不长士气人家也不能把你打成这样,多悬啊,再偏差毫厘你就成独眼龙了。”

范廷亮手舞足蹈地说:“当时我也没多想,我就看见曲九彦要跑,心想不能让老东西跑了,心里想着手里的砖头就飞了出去,哎呀!……”

范廷亮说到兴奋处碰疼了伤口,吴美娇看了他一眼,说:“有时候看你真像个小孩子。”

球场群殴之后,曲九彦一伙人觉得自己栽了面子吃了亏,纷纷要求报复伍敬宗团伙,闹得整个咸安城不得安宁。如果任由事态发展下去后果将不堪设想,知府苏占鳌出面请伍敬宗和曲九彦来喝茶。

伍敬宗和曲九彦都应邀来到了茶楼,走进雅座只见苏占鳌和孙铁英坐在那里,身后站着一排虎背熊腰的保镖。苏占鳌六十多岁了,又矮又胖满头白发,一双小眼睛像绿豆一样,时不时闪出几分狡黠。

苏占鳌旁边坐着同知孙铁英,知府相当于市长,同知相当于副市长。孙铁英四十多岁正值壮年,一身古铜色的皮肤,透着粗犷与干练。孙铁英与伍敬宗的目光碰了一下,两个人都咬着牙暗暗较着一股劲。

当年孙铁英是衙门里的捕快,有一次伍敬宗在街上骑着马横冲直撞,孙铁英把伍敬宗拦了下来,结果伍敬宗狠狠打了孙铁英一记耳光扬长而去。伍敬宗根本没把孙铁英这么一个小捕快放在眼里,没想到后来虞朝遭受旱涝之灾,康德皇帝为了筹钱赈灾公开卖文凭,孙铁英花钱捐了一个举人的头衔,然后摸爬滚打上下疏通,最后竟然当上了咸安城的同知。

孙铁英一辈子也忘不了伍敬宗那个耳光,伍敬宗也后悔了,多次想着和孙铁英搞好关系,但是都被孙铁英冷冷地拒绝了。苏占鳌招呼伍敬宗和曲九彦坐下,然后给两个人倒茶,伍敬宗诚惶诚恐,说:“大人,草民怎么能劳您大驾呢。”

苏占鳌说:“倒杯茶算不得什么,只要你和老曲能相安无事,我就是天天给你们倒茶也心甘情愿。”

曲九彦笑嘻嘻地说:“大人,您给我们倒茶不是折煞我们吗,我和子孝各做各的生意,也没什么。”

“没什么,整个咸安城都闹翻天了,就差没闹出人命了,别以为我老糊涂了,咸安城的风吹草动我心里清楚着呢,”苏占鳌慢悠悠地喝着茶。

伍敬宗说:“大人,我是商人我想安安稳稳地做生意,和气生财,可是有时候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曲九彦瞪起了眼睛,说:“子孝,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你是那种想安稳的人吗,我表弟华老板被你手下追得满街跑,我店里的伙计路过你门口,被你的人一顿暴打。大人,兔子急了还咬人,我被欺负成这样也实在是没办法了。”

“老曲,你别含血喷人,那件事不是事出有因……”

伍敬宗要和曲九彦辩驳,苏占鳌打断了他们,说:“子孝,老曲,你们都别说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不要再提了,从今天开始,你们俩要是把我这个糟老头子放在眼里,就听我一句话,不要再闹事了,和气生财,你们高兴我也高兴。”

苏占鳌发话了,伍敬宗和曲九彦要是继xù

打下去的话就是不给苏占鳌面子,自古穷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伍敬宗和曲九彦都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不再互相挑起事端了。

苏占鳌在咸安城当了近十年的知府,伍敬宗、曲九彦和他都算是老朋友了。苏占鳌居中调停之后,以各种各样的借口向伍敬宗和曲九彦索要钱财,前线平叛军饷不够了,伍敬宗和曲九彦各捐了五万两银子,苏占鳌过寿诞,伍敬宗和曲九彦各随了一万两银子的礼金,苏占鳌孙子结婚,伍敬宗和曲九彦又是一万两银子的礼钱。

短短几个月时间苏占鳌从伍敬宗那里索要了将近十万两银子,毛广东等人在伍敬宗面前把苏占鳌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个遍。伍敬宗说:“小毛,别老爆粗口,姓苏的虽然拿了咱们一些钱,可是咱们有些事还得依靠这糟老头子。”

毛广东愤愤地说:“就算他给我们办点事,可也不至于这么狮子大开口吧,他们家拿银子当饭吃也吃不了这么多银子,伍爷,老家伙是不是和我们耍什么心眼儿啊?”

毛广东的话让伍敬宗心里一惊,苏占鳌最近的举动确实有点反常,不过苏占鳌张嘴向伍敬宗要钱,伍敬宗也不敢不给,这就是强权政治下的现实。苏占鳌无休止的索要让伍敬宗和曲九彦都有些吃不消了,伍敬宗心想老东西这么火急火燎地敛财,是不是要跑路?

伍敬宗脑子里刚产生疑问不久,毛广东就慌慌张张跑来告sù

他,朝廷下来旨意把苏占鳌调走了,临走的前一天晚上苏占鳌还向伍敬宗“借”了三千两银子。咸安城地处战争前沿,形势多变,康德皇帝需yào

一个年轻有魄力的知府镇守这里,而苏占鳌年事已高不能担当重任,康德皇帝就把苏占鳌调回京城授予他一个闲职。

伍敬宗呆若木鸡,心里五味杂陈,苏占鳌说走就走了,悄无声息带走了伍敬宗几十万两银子,几十万两银子打水漂了,心眼儿小的人非得一股火死了不可。伍敬宗冷静了一下,问毛广东:“姓苏的走了,谁来当咸安城知府?”

毛广东说:“知府的人选上面还没定,暂时由同知孙铁英代行知府职务。”

毛广东说出“孙铁英”三个字伍敬宗就感觉脑袋嗡地一声晕胀起来,孙铁英和伍敬宗可是势不两立,孙铁英代行知府职务,肯定要公报私仇,伍敬宗心里乱糟糟的想着对策。

毛广东说:“伍爷,您不用太担心,孙铁英只不过是代行知府职务,等新任知府来了他就靠边站了,新任知府来之前我们小心谨慎一点就是了,无缘无故他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

伍敬宗想了想,叹息一声,嘴里念叨着,“但愿如此,但愿如此。”

第二十二章.风云变幻(下)

伍敬宗命令毛广东传下话去,新任知府到来之前,团伙所有成员一律规规矩矩遵纪守法,谁要是看不清形势捅出篓子来,谁就自己承担后果,一时间伍敬宗团伙草木皆兵,风声鹤唳.

过了一段时间,孙铁英没有对伍敬宗下手,伍敬宗有些松懈,以为自己在咸安城这么多年根深蒂固,孙铁英不敢轻易动他。在家闭门躲灾多日的伍敬宗出去转悠一圈,巡视一下各处的生意,最后来到了药铺。

范廷亮和淳于浩德把伍敬宗的药铺当成了茶馆,整天泡在里面和掌柜、伙计喝茶聊天。古代的药铺是药店和诊所相结合的,药铺里都有几个坐堂的老中医。范廷亮前些日子头疼脑热,找老中医抓了几副药,结果立竿见影,药到病除,范廷亮感觉很神奇,围着老中医聊了起来。

老中医大约七十多岁了,耳不聋眼不花,鹤发童颜精神矍铄。范廷亮吹捧了老中医几句,老中医听得喜笑颜开,心花怒放。范廷亮问:“老神医,您最擅长的是治疗哪方面的病症?”

老中医说:“我一辈子行医,没有什么叫最擅长,儿科妇科内科外科我是样样精通,不是我吹牛,天底下还没有我治不好的病。”

老中医越说越玄,淳于浩德有些不爱听了,说:“您这本事比扁鹊、华佗强多了,您还搁这待着干什么,去太医院当院使啊,要不可惜了您这一身本事。”范廷亮对淳于浩德使了一个眼色,那意思是说老爷子爱说就让他说,反正我们也不当真,他说着高兴我们听着乐呵就好。

范廷亮笑着问:“老神医,您最近钻研哪方面呢?”

老中医看了范廷亮一眼,神mì

地笑了,说:“我最近忙着配药酒。”

范廷亮说:“是那种治疗跌打损伤的药酒?”

老中医摆着手,说:“非也,非也,我配的这种酒是房事所用的。”

范廷亮端着茶杯一口茶水差点喷了出来,“老爷子,您多大岁数了还研究这个?”

老中医听着不高兴了,“我还不到八十,我前些日子刚买了一个十九岁的小妾,那小妾水灵灵的长得花枝招展,我能暴殄天物吗?”

范廷亮瞪着眼睛搓了搓鼻子,“爷,您是我亲爷,就您这身子板经得起折腾吗?”

范廷亮在老中医搓衣板一样的肋条上拍了拍,老中医说:“一般人到了我这岁数肯定是不行了,我是每天喝秘制的药酒,所以才能一直保持着旺盛的精力。”

范廷亮听得有些入神,说:“您那秘制药酒什么样,给我瞧瞧行吗?”

老中医从柜子底下搬出了几个坛子,坛子里黑乎乎的泡着药酒。老中医指着坛子,“看没看见,粗的那根东西,那是金顶天王山的虎鞭,还有那个把罐子都塞满了,那是深海的鲸鞭。”

范廷亮眨着眼睛弱弱地问了一句,“鲸鱼还有鞭吗?”

老中医挥了一下手,说:“小孩子,什么也不懂。”

范廷亮看着老中医这些五花八门的坛子药酒,最后发xiàn

有一个小罐,小罐里的酒微微泛红,飘出一股香甜醉人的气息。范廷亮捧起罐子闭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酒香,流着口水有一股想要喝的冲动,老中医一把拦住他,说:“这个不能喝,这是给女人喝的。”

范廷亮愣了,“给女人喝的,女人也要补啊?”

老中医摇头晃脑卖弄起来,说:“喝了这个酒,就算是世间至贞至烈的女子也会变成最yin最荡的yin-娃-荡-妇。”

范廷亮低头看了看罐子里的酒,说:“真的假的?”

老中医拈着山羊胡须,说:“不信你就试试。”

范廷亮捧着罐子递给淳于浩德,说:“浩德,要不你拿回去给白静喝点?”

“滚一边去,”淳于浩德推开了范廷亮,范廷亮捧着罐子闻了闻看了看,犹豫着是否拿回去给吴美娇喝点。

范廷亮说:“你配这玩意儿没毒副作用吧?”

老中医说:“喝出一点毛病来,你立马回来把我这老骨头拆了,无论是什么悍妇凶婆娘,喝了我这酒准保变成温香软玉。”

范廷亮笑得合不拢嘴,“好好,我就信你一次,这罐子酒我要了。”

淳于浩德看着范廷亮,说:“你要拿回去给美娇喝?”

范廷亮说:“这酒挺好玩的,我拿回去留着。”

淳于浩德叫道:“什么好玩,这酒就是作孽,要我说配制这酒的人都应该抓起来判刑。”

老中医惊讶,说:“我就是自己在家配着玩,我招谁惹谁了,你还是拿来吧。”

老中医要拿范廷亮手里的酒,范廷亮把酒藏到了身后,说:“别呀,东西给人家了还带往回要的?你放心,我是正人君子,这种酒决不会用在歪门邪道上的。”

范廷亮央求着老中医,老中医说:“事先声明,你拿着这酒出去惹出乱子来可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范廷亮有些不耐烦了,说:“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我范四爷光明磊落,是那种卑鄙无耻的人吗,我就是用这酒增添一点夫妻之间的生活情趣,哎,你这给男人喝的酒哪个比较好啊?”

老中医指了一下,“你左脚边的那坛就不错。”

范廷亮看了一眼,捧起酒坛就要喝,老中医急忙拉住了他,“喝不得,喝不得。”

范廷亮一头雾水,“你不说这是给男人喝的吗?”

老中医说:“是给男人喝的,可你现在不能喝啊,这酒叫‘破钢霸王枪’,至刚至烈,喝一滴金枪不倒,喝一口精血燃烧,喝一瓶七窍流血,您要是现在喝了,欲罢不能的,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女人,我们俩这屁股可就要遭殃了。”

“滚犊子,你那老屁股谁稀罕,”范廷亮端详着手里的酒坛子,“说正经的,这玩意儿到底喝多少合适?”

老中医说:“这就要看个人的体质了,因人而异,反正我是喝一盅就够了。”

范廷亮说:“你喝一盅我喝半盅就够了,哎,浩德,你要不要,我分点给你。”

淳于浩德一副堂堂君子做派,满脸的不屑,说:“拿走,我才不要这乌七八糟的东西。”

“你就那么自信?”范廷亮抱着酒坛子,“你就是铁打的汉子也得抹点润滑油,其实这事你得征求一下白静的意见……”

范廷亮话还没说完淳于浩德就瞪起了眼睛,看样子是真生气了,“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跟你翻脸!”

范廷亮举起手做出一副妥协的姿态,说:“好好好,我怕你了,这酒我自己留着。”范廷亮把酒坛子放到了脚下,又问老中医:“哎,你能不能配这种酒,喝了之后能让女人胸变大屁股变翘,腰变细脚变小,皮肤变得光滑白皙有弹性。”

老中医看了看范廷亮,说:“四爷,您疯了,怎么净说胡话呢,就算是太上老君的仙丹也没有您说的那效果。”

范廷亮有些失望地撇了撇嘴,说:“你们这些搞医学的还得努力啊。”

范廷亮、淳于浩德正和老中医说着话,伍敬宗来了,众人都站了起来。伍敬宗看见范廷亮和淳于浩德也在店里,笑着和范廷亮、淳于浩德寒暄了几句。伍敬宗到后院客厅坐着,伙计沏上了茶水,范廷亮和淳于浩德陪坐在伍敬宗左右。

伍敬宗喝着茶水刚和范廷亮、淳于浩德说了几句话,一个伙计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说:“不好了,不好了,老爷,外面来了一群捕快,说是奉了孙大人的命令来查封我们的假药。”

伍敬宗大惊失色,他没想到孙铁英会对他发动突然袭击,他稳了稳情绪对范廷亮和淳于浩德说:“永明,你们俩先去应付一阵。”伍敬宗要把范廷亮和淳于浩德推出去当挡箭牌,两个人虽然极其不高兴,但是还是硬着头皮走到了前厅。

前厅站着几个凶恶的捕快,腰里挎着刀一脸的横肉,不龇牙不说话,把一个人所能展现的凶态展现得淋漓尽致,范廷亮心想阎罗殿里的勾魂小鬼也就不过如此吧。捕快叫着:“你们这的老板呢,把老板叫出来!”

范廷亮和淳于浩德走上前来,范廷亮说:“官爷,您有什么事吗?”

捕快打量了范廷亮一眼,说:“你是谁?”

范廷亮说:“我是伍爷的门客,伍爷不在,您有什么事就对我说吧。”

“放屁,谁说伍敬宗不在,他的马车就停在门口,来人呐,给我搜!”捕快头一声令下,小捕快们抽出刀直奔后院,范廷亮、淳于浩德等人拦都拦不住。

小捕快们把后院翻个底朝天,回来说:“报gào

大人,没有找到伍敬宗,不过我们在后墙发xiàn

了一排脚印,伍敬宗可能是翻墙跑了。”

捕快头恶狠狠地说:“伍敬宗是畏罪潜逃,回去贴告示悬赏捉拿伍敬宗,把这黑店给我封了!”

伍敬宗那命运多舛的药铺一个月之内第二次被封,一车一车的药材也被捕快们推走了,临走前一个小捕快问道:“大人,我们把店封了药没收了,不抓几个人回去?”

捕快头恍然大悟,“对对对,得抓几个人回去,”捕快头的目光停留在了范廷亮和淳于浩德的身上,“把他们两个抓起来!”

小捕快上前按住了范廷亮和淳于浩德,范廷亮和淳于浩德大呼小叫,“凭什么抓我们,凭什么抓我们!”

捕快头笑了,说:“老子抓人,抓了就是抓了,什么也不凭。”

淳于浩德瞪着捕快头,说:“你这是渎职滥权,我要告你!”

捕快头笑弯了眉毛,说:“谢谢你啊,我当了这么多年捕快头,才知dào

这叫渎职滥权,带走,再敢废话就用铁丝把他们嘴勒上。”

范廷亮和淳于浩德被捕快们五花大绑塞进了马车里,马车载着两个人一路颠簸,大约颠簸了一个时辰才停下来。捕快把范廷亮和淳于浩德从马车上拽了下来,两个人下车一看,面前是一座小城,城门上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咸安牢城营”。

第二十三章.牢城营与百花营

范廷亮和淳于浩德见自己被带到了牢城营,当时就呆若木鸡,淳于浩德挣扎着叫道:“我们犯什么法了,凭什么把我们带到这来?”

捕快上去给了淳于浩德一个耳光,“凭什么,凭什么,你他娘的还敢说凭什么,再说一句试试,嘴巴给你打开花.”

淳于浩德生长在深宫大院,棱角分明,不像范廷亮那么圆滑,淳于浩德瞪着眼睛就要和捕快顶嘴,范廷亮急忙拦住他,向他使了一个眼色,那意思是说好汉不吃眼前亏。范廷亮和淳于浩德被捕快押着进了牢城营,牢城营可以说是人间地狱,寺庙里的画师在画十八层地狱的时候,肯定是受到了牢城营的灵感启发,铁打的汉子进了这里面也得剥三层皮。

刚进牢城营,范廷亮和淳于浩德就看见一群囚犯带着手铐脚镣,披头散发搬着石头干苦力,有偷懒懈怠的,身后的监工抡起皮鞭就在身上抽出一道血痕,皮鞭抽打皮肉的劈啪声不绝于耳,范廷亮和淳于浩德听得心惊肉跳。

穿过院子范廷亮和淳于浩德进了审讯厅,一进门一股阴气就扑面袭来,范廷亮心想是不是刑讯时死掉的冤死鬼冤魂不散,想到这里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就鼓了起来。地上的青砖一片一片大大小小全是黑渍,那是长年累月风干的血渍一层铺着一层渗进了地砖里,再看墙上,各种各样恐怖的刑具沾着斑斑血迹,有的还滴着血冒热气,看到这里淳于浩德咬紧牙关硬挺着才没有昏过去。

走到刑讯室深处,几个狱卒正在对囚犯动刑,一个囚犯被绑坐在椅子上扬着头,巨大的漏斗插进了他的嘴里,旁边一个狱卒搅动着一锅辣椒水,辣椒水又红又黏,走到旁边辣得人双眼直流泪。再看双眼血红的狱卒舀起一瓢辣椒水就倒进了漏斗里,咬着漏斗的囚犯抽搐着喊不出声音,整张脸由黄变红,由红变紫。

范廷亮和淳于浩德看得毛骨悚然,捕快得yì

地笑了一下,押着两个人继xù

往前走。走到前面,一个囚犯被倒剪双臂牢牢地绑在了柱子上,囚犯的头上戴着一个类似于金箍的东西,金箍两端是两根绳子,两个狱卒一人抓着一端用力拽动。金箍一点一点变小,囚犯痛得喊叫起来,那种叫声的惨烈程度都不像是人所能发出来的,只见囚犯的脑袋都被勒得变了形,范廷亮似乎都听到了头骨碎裂的咯吱声。

捕快推着范廷亮、淳于浩德又往前走,一个囚犯被绑在椅子上,双手平伸绑在了扶手上。一个狱卒叼着一嘴竹签,左手竹签右手锤子走了过来,把竹签扎进囚犯的指甲里,然后拿着锤子把竹签往囚犯的指甲里钉去。

范廷亮闭着眼睛扭过头去,淳于浩德干脆身子一软昏倒在了地上。坐在角落里的一个狱卒站了起来,说:“什么玩意儿,还没等用刑就吓昏了,哎,还好,这还有一个没昏的,就先紧他来吧。”范廷亮听说狱卒要对他用刑,学着淳于浩德闭着眼睛就要往地上倒,狱卒过去一把扶住了他。

“宝贝,咱就别装了,你就算昏过去了,我这一盆冷水也能把你泼醒,来,这边看看,你喜欢什么道具,咱取下来体验体验,”狱卒把范廷亮拽到了刑具边上,范廷亮觉得狱卒眼神里带着一点暧昧。可能是由于长年累月接触这些东西钻研这些东西,狱卒的心里扭曲畸形了,把这种虐待当成了一种美一种艺术,范廷亮心想这狱卒的老婆一天可够可怜的。

狱卒指了指墙上挂着的一件东西,对范廷亮说:“咱用这个怎么样,这是钢刷,刷一下你就皮开肉绽,钢刷所到之处一片溃烂,刷个七八下你就成个血葫芦了,这够不够刺激?”

范廷亮感觉双腿有些发软,咽了一口唾沫,说:“换一个,换一个。”

“换一个?好,看看这个,”狱卒又指了指角落里的一个大铜柱子,“这是用来行炮烙之刑的,铜柱子烧红了,然后把你绑上去,吱啦……那种皮肉烧焦的声音非常美妙。”

范廷亮已经忍不住微微有些哆嗦了,说:“不好不好,再换一个。”

狱卒变了脸色,“这也不好那也不好,你到底想要什么,依我看皮鞭子蘸盐水最适合你。”

说着狱卒和捕快就动起手来要将范廷亮绑住,范廷亮奋力挣扎,狱卒叫骂道:“这小子这么不老实,把他的脚绑上倒着吊起来!”

范廷亮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心里有些绝望,这世上什么人最厉害?狱卒!周勃厉不厉害,岳飞厉不厉害,落到狱卒手里全被收拾得服服帖帖,范廷亮马上就要切身体会到狱卒的厉害了。狱卒正准bèi

把范廷亮倒吊起来,一个监工跑了进来,对狱卒喊道:“老李,二麻子成亲你去不去呀?”

狱卒恍然大悟,“哎呀,我差点给忘了,今个儿二麻子成亲。”

监工说:“你要随礼就快点,咱们一起去,再耽搁一会儿酒席就开了。”

狱卒放开了范廷亮,对捕快说:“我得随礼去了,这小子就交给你吧。”

狱卒跑了,范廷亮长舒一口气,对捕快说:“小哥,我身上还有二两碎银子,你拿去喝酒吧,山不转水转,放过我们兄弟吧。”

捕快在范廷亮身上摸着,果然摸出了二两银子,捕快拿着银子,说:“好,算你懂事,今天就暂且饶过你了。”

捕快走了,范廷亮和淳于浩德被带到了牢房里。深牢大狱漆黑一片,范廷亮感觉像是钻进了老鼠洞,弯着腰进了牢房。牢房里模模糊糊有几个黑影,可能是关押的囚犯,范廷亮的眼睛还没有适应牢房里的黑暗,扶着淳于浩德跌跌撞撞地走着。

“哎呀,你他妈眼睛瞎呀!”有人破口大骂,范廷亮低头一看,自己踩到了一个囚犯的脚,囚犯恶狠狠地蹿了起来。

“不好意思,我……”范廷亮刚张嘴脸上就挨了一下,范廷亮捂着脸定睛一看,打自己的是一个又瘦又小脏兮兮的囚徒,猴崽子一样的东西。

范廷亮扑上去和猴崽子厮打起来,牢房里其他囚徒起哄鼓动,“好好,打打,往死里打,打死一个少一个!”在众囚徒的围观下,范廷亮和猴崽子你来我往拳脚相加。

淳于浩德是个乖孩子从来不打架,他上前劝架,拉扯着范廷亮和猴崽子,“别打了,别打了,都是一个牢房里的狱友,有话好好说,别打了别打了。”

打斗声招来了狱卒,狱卒拿着木棍在牢门上狠狠敲了几下,“都别吵了,谁还敢吵!”

原本闹哄哄的囚徒们见狱卒来了,纷纷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不敢出声。狱卒扫视了一眼囚徒们,骂骂咧咧走回去喝酒。狱卒走了,牢房里又叽叽喳喳响起了声音,猴崽子向囚徒们卖弄炫耀,“那小子别看长得傻大傻大的,废物一个,被我左一拳打在腮帮子上,右一拳打在了眉骨上,还被我一膝盖顶在了老二上,顶成太监了吧,哈哈哈……”

猴崽子和囚徒们哄堂大笑,范廷亮和淳于浩德缩在角落里闷不吭声。猴崽子是先发制人,而且还用老娘们儿抓挠踢咬这一套,范廷亮吃了不少亏,脸都被猴崽子抓破了,范廷亮攥着拳头听着囚徒们刺耳的嘲笑。

第二十三章.牢城营与百花营(中)

午夜时分,囚徒们都睡着了,有磨牙放屁打呼噜说梦话的,臭气熏天,在这种地方待时间长了人都变成猪了.范廷亮睁开眼睛左右看了看,淳于浩德缩成一团闭着眼睛,愁眉苦脸地叫着白静的名字,其余的囚徒也是四仰八叉嘴角流涎,睡得死一般沉。

范廷亮爬了起来,悄悄摸索着来到了猴崽子的面前,猴崽子躺在地上**地笑着,梦里娶媳妇儿一样美。范廷亮不说话,以雷霆万钧之势抓起猴崽子的头发就往墙上撞。

猴崽子被抓醒了,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感觉头上一阵剧痛,痛处热乎乎的流出了血,紧接着剧痛一阵连着一阵,猴崽子被撞得头昏眼花不知所措。范廷亮抓着猴崽子头发往墙上撞,所用的力道就是要把猴崽子置于死地,那凶狠不顾一切的模样把其余囚徒都惊呆了。

吵闹声又引来了狱卒,狱卒的美梦被破坏了,大为恼火,打开牢门冲进去把范廷亮拖走了。范廷亮松开手的时候猴崽子整个脑袋血肉模糊,看得囚徒们直打寒颤。范廷亮在牢房里寻衅滋事被关进了水牢,水牢里只有井口大小的空间,能站能坐能蹲,除此之外什么动作也做不了。

水牢里灌着水,幸亏范廷亮身高还可以,坐下去的时候水淹到他的下颌,要不然他就那么站着站几天也要活活站死。水牢像是一口小井,狱卒站在上面,每天给范廷亮投掷一次饭食,虽然吃不饱,但是也不至于饿死。就这么挺了三天,范廷亮被从水牢里放了出来。

范廷亮被关进水牢可苦了淳于浩德,淳于浩德是生长在温室里的花朵,平时连风吹雨打都没经lì

过,现在一下子扔到戈壁高原这么恶劣的环境里,其悲惨程度可想而知。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淳于浩德老实巴交的模样简直就是在传递一种信号,囚徒们都争先恐后地要欺负他一下。

面对囚徒们的骚扰淳于浩德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忍气吞声,囚徒们见他如此好欺负,变本加利地拿他寻开心,他忍无可忍起来反抗,结果还是打不过人家,受了委屈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偷偷哭泣。囚徒们又开始欺负淳于浩德了,淳于浩德都变得有些麻木了,任凭囚徒们推搡拍打自己。

“滚开!”有人吼了一声,囚徒们转身一看是大熊,大熊人如其名,体大力壮,在牢城营算是一霸,囚徒们不敢招惹他,纷纷退到了两侧。

大熊蹲下身子,笑着拍了拍淳于浩德的肩膀,说:“你没事吧?”

淳于浩德看了看大熊,心里感到温暖,什么地方都有好人,淳于浩德微笑着说:“谢谢你。”

见到淳于浩德微笑,大熊喜笑颜开,搓着手说:“不用客气,以后谁再敢欺负你,你就找我,我打折他的腿!”

淳于浩德看着大熊,不知dào

该怎么用言语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大熊把手按在了淳于浩德的肩膀上,说:“兄弟,以后我就是你的哥哥了,有事就报我的字号,我罩着你。”

淳于浩德笑着点了点头,“谢谢大哥。”

大熊张着嘴巴呆住了,好像是被淳于浩德的笑容迷住了似的,淳于浩德有些诧异,大熊按在淳于浩德肩膀上的手往下滑,滑到了淳于浩德的屁股上,狠狠捏了一把。淳于浩德像触电似的跳了起来,盯着大熊半天说不出话,“你、你、你……”

大熊露出yin-笑,说:“小宝贝,我罩着你不能白罩,你得把我服侍好了,脱了裤子转过去。”淳于浩德终于明白了大熊就是传说中的龙阳君,要玩鸡奸。军营、监牢这是鸡奸案件的高发区,全是年轻力壮的男子,憋着一股火发不出去,时间长了难免会有几个剑走偏锋的。

淳于浩德长得细皮嫩肉的确实有几分女人的媚态,大熊被淳于浩德迷得神魂颠倒,饿虎扑食一般扑向淳于浩德,就要扒淳于浩德的裤子。淳于浩德被大熊压在身下动弹不得,内心的屈辱像岩浆一样涌动,如果大熊得逞了他立kè

咬舌自尽。

大熊正抓着淳于浩德的裤子要解裤带,牢门咣当一声被踹开了,范廷亮回来了!大熊停了下来看着范廷亮发呆,范廷亮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大熊没有吱声,慢慢从淳于浩德身上站了起来,退到了人群里。囚徒们都惊讶地看着范廷亮,范廷亮犀利的目光扫向他们,他们立kè

低垂着脑袋不敢抬头。

范廷亮殴打猴崽子的一幕都印在了囚徒们的脑海里,那种凶恶的程度现在想起来还不寒而栗。猴崽子被范廷亮打伤之后奄奄一息,狱卒们把他抬走了,囚徒们都知dào

,狱卒们是不会抬猴崽子去治疗的,猴崽子一定是被扔到后山活埋了。

想一想猴崽子的下场,囚徒们更觉得范廷亮犹如瘟神一般可怕。范廷亮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流点血震慑一下这些囚徒,这些囚徒早晚要骑到他和淳于浩德的头顶上拉屎。范廷亮坐到了淳于浩德身边,周围数米之内竟然无人胆敢涉足。

虽然囚徒们不敢骚扰范廷亮和淳于浩德,但是牢城营的生活还是让范廷亮和淳于浩德倍感煎熬,在水牢里的三天范廷亮无数次地冒出一个想法,完了,我要死在这里出不去了。而淳于浩德面对牢城营里的恶劣环境,更是悲哀地估算,不出半个月自己准死在这里不可。

在牢城营里坚持到了第五天,狱卒打开牢门把范廷亮和淳于浩德提了出去,掌管牢城营的都监奉上峰的命令释fàng

范廷亮、淳于浩德出狱。金钱是从地狱通往人间的阶梯,伍敬宗使足了银子,打通了关系,仅仅用了五天的时间范廷亮和淳于浩德就被释fàng

出来了。

孙铁英低估了伍敬宗的实力,他以为苏占鳌一走伍敬宗没了靠山就任他宰割了,没想到伍敬宗狡兔三窟,除了苏占鳌在官府还有许多关系靠山保护伞。孙铁英和曲九彦只能咬着牙忍耐,等待以后再抓住机会对付伍敬宗。

第二十三章.牢城营与百花营(下)

出狱的早晨,康伯辉、吴美娇、白静等人早早就守在了牢城营门口,牢城营的大门缓缓打开,范廷亮和淳于浩德走了出来.看到范廷亮和淳于浩德面黄肌瘦的样子,吴美娇和白静难过得简直要哭了,范廷亮笑着说:“你们干什么,我们无罪释fàng

你们应该高兴啊。”

吴美娇捂着嘴巴看着范廷亮,说:“你在里面一定吃了不少苦,才五天就瘦了这么多。”

康伯辉急切地问道:“怎么了,你们在里面受虐待了,谁欺负你们了,告sù

三哥,三哥给你们出气!”

范廷亮说:“三哥,用不着了,一点小事我们在里面自己就解决了,三哥,这五天我可是度日如年啊,这肚子里也早搜刮得一点油水也没有了,你快请我们去吃饭喝酒吧。”

康伯辉一听喝酒就来了精神,“好好,老四,浩德,咱们快上车,醉仙楼摆上一桌,不醉不休。”康伯辉招呼远处的车夫把马车牵过来,范廷亮笑呵呵地就要上车去和康伯辉喝酒,吴美娇在后面拽了拽范廷亮的衣袖。

范廷亮扭过头莫名其妙,“干什么?”

吴美娇压低声音,说:“刚走出大牢就喝,我看酒对你来说比媳妇儿还亲。”

范廷亮拍了拍她,说:“我都五天没吃一顿饱饭没喝一滴酒了,体谅体谅,理解理解。”

范廷亮、淳于浩德等人上了马车离开牢城营,直奔咸安城最富盛名的醉仙楼。在马车上范廷亮想着醉仙楼的那些美味佳肴,口水就止不住地往外淌,五天的牢狱之灾实在是把人折磨得够呛。

吴美娇在车上不停地问范廷亮,这五天都是怎么过的,有没有受虐待,能不能吃饱,能不能睡好?范廷亮知dào

吴美娇和许多女人一样喜欢大惊小怪,便没告sù

吴美娇他和猴崽子打架蹲水牢的事情。

吴美娇说:“你骗人,我听人家说大牢里黑暗得很,狱卒要刑讯逼供收黑钱,牢房里囚犯们还要互相打斗,还有什么牢头狱霸专门欺负新来的犯人。”

范廷亮有些不耐烦地说:“你这都是听谁胡说的,过去的事咱们就别提了好不好?”

吴美娇生气了,说:“好心当成驴肝肺,人家这是关心你,你知dào

这几天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我天天晚上做噩梦,梦见你在大牢里遭受酷刑,浑身血淋淋的,惊醒过来枕巾都被泪水沾湿了,哼,你却这么没有良心,问你几句就唧唧歪歪不耐烦。”

范廷亮安慰着吴美娇,“好好,我错了,对不起,我向你道歉,求求你别生气了,”范廷亮又在吴美娇的脸颊上吻了一下,吴美娇娇羞地笑了,偎依在范廷亮的怀里。

马车颠簸了很久,颠得范廷亮屁股都有些疼了,“现在这是到哪了?”范廷亮掀开车窗帘向外张望,突然,范廷亮张着嘴巴瞪大了眼睛,马车飞驰狂奔一闪而过,范廷亮把头探到窗外,向后看着。

吴美娇问道:“你看到什么了?,喂,小心点,别碰伤了头。”

“没什么,没什么,”范廷亮掩饰着内心的惊讶。

“没什么是什么呀?”吴美娇紧紧追问。

范廷亮说:“我看到一条狗,好像是新品种,耳朵长成这样,嘴巴长成这样,爪子有这么大,尾巴有这么长。”

“这是什么狗,我看看,”吴美娇探头到窗外张望。

范廷亮说:“别看了,早过去了。”

其实刚才范廷亮向外张望,看见街上熙熙攘攘到处都是行人,有几个花枝招展的少女携手走在路边,其中有一个少女看起来非常像水芙蓉。

范廷亮想要看个仔细,马车却风驰电掣一般闪过了,范廷亮平静的心情被打破了,不知dào

是自己眼花了,还是水芙蓉真的来到了咸安城。水芙蓉盘旋在范廷亮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在醉仙楼吃饭喝酒的时候,范廷亮都显得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范廷亮在街上看到的千真万确就是水芙蓉,显庆城被义军攻破之后,罗森把锦衣卫大营迁到了咸安城,百花营的女特工们也一并迁到了咸安城。范廷亮看见水芙蓉的时候,水芙蓉正在和几个女伴逛街购物,水芙蓉只顾着和女伴说说笑笑,没有发觉一辆飞驰而过的马车上坐着范廷亮。

水芙蓉和女伴们在街上逛了一天,两只手都提满了购物袋,腰里的荷包空空瘪瘪的。回到住处打开购物袋仔细一看,所买的东西又没有几件是真zhèng

有用的,水芙蓉有些后悔,叹息一声,责怪自己是花钱精,一个月的俸禄又要见底了。

女伴安琪儿在旁边说:“别叹气了,以后你找个有钱的老公就可以随便花钱不用这么愁了,想买的东西买,不想买的东西也买,反正是有钱嘛。”

水芙蓉说:“有钱的老公那么好,你自己怎么不找一个?”

安琪儿说:“我要找一个真心实意爱我的男人,和我所爱的人在一起,即使生活清贫一点,我也觉得幸福知足。”

水芙蓉说:“那我也要找一个我爱的人。”

安琪儿笑着问道:“你是不是已经有目标了?”

“瞎说,”水芙蓉扭过头去。

安琪儿咯咯笑着,说:“你别撒谎了,瞧你那样脸都红了,前几天你睡觉的时候我还听你说梦话,叫着一个男人的名字,那男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水芙蓉推了安琪儿一下,有点气急败坏地说:“不准你胡说,再胡说我撕烂你的嘴!”

安琪儿指着水芙蓉说:“我知dào

你的秘密了,快请我吃饭,要不我就到处给你宣扬去。”

“你敢!”水芙蓉把安琪儿按倒在了床上,搔挠安琪儿的痒处,两个人嘻嘻哈哈玩闹成一团。玩闹累了,两个人躺在床上喘着气,安琪儿说:“现在离天黑睡觉还有一段时间,就这么待着太无聊了,我们叫上小红她们一起到院子里玩一会儿吧。”

水芙蓉、安琪儿、小红等几个百花营的女特工来到院子里商议着玩捉迷藏,大家划拳,石头剪子布,谁输了就把谁的眼睛蒙上,然后输的人张着两只手四处乱摸,摸到另一个人就揭下眼上的红布给这个人蒙上。

少女们聚到一起划拳,叽叽喳喳闹了一阵,最后水芙蓉输了,水芙蓉看着自己的剪子被人家的石头砸碎了,皱着眉头撅起了嘴巴。安琪儿笑道:“好啦,芙蓉,我来给你蒙布啦,”安琪儿拿起一条红布蒙在了水芙蓉的眼睛上。

“喂,你松点,勒得我眼睛都疼了,”水芙蓉抱怨着。

安琪儿顽皮地笑了,说:“松点你就看见了。”

水芙蓉撇了一下嘴,说:“小坏蛋,一会儿我就第一个捉你。”水芙蓉蒙好了眼睛数了十个数,然后就开始瞎子摸人,安琪儿等少女们嬉笑着在水芙蓉旁边跳来跳去,拍手欢叫,干扰水芙蓉的判断。

水芙蓉说:“你们几个可别玩赖,谁要是跑到花园外面谁是小狗。”

少女们正玩闹着,罗森和副官走了过来,罗森平时总是一副冰冷恐怖的样子,行为古怪乖张,百花营的少女们都很惧怕他,躲避他不敢和他交谈,甚至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敢,仿佛他是一个不可亲近的魔鬼。

罗森和副官向花园这边走来,少女们见到他都慌张地跑开躲起来。蒙着眼睛的水芙蓉却不知dào

,继xù

向前走,一步步靠近罗森,安琪儿本想轻声喊住水芙蓉的,但是为时已晚,水芙蓉一把抓住了罗森的衣服,罗森和副官都呆若木鸡,一时愣住了,少女们捂住了眼睛不敢看下去了。

水芙蓉抓着罗森的衣服得yì

地笑了,副官想要斥责水芙蓉,罗森摆了一下手拦住副官。水芙蓉摇晃着罗森的衣袖,说:“哈哈,被我逮到了吧,跑不了了吧?”水芙蓉浑然不知自己抓的是罗森,她张着两只手向上摸,摸到了罗森冰冷粗糙的脸。

“你的脸怎么了?怎么像橘子皮一样,小红,不是我说你,别总用一些低劣伪质的化妆品,”水芙蓉笑着掐了掐罗森的脸。远处躲在角落里的少女们完全惊呆了,手心里为水芙蓉捏着两把汗,那个副官捂住嘴忍住了笑。

罗森依然是一副冰冷严肃的样子看着水芙蓉,水芙蓉又拍了拍罗森的脸,说:“你怎么不说话,变哑巴了?”水芙蓉感觉奇怪,仔仔细细地摸着,越摸越奇怪,越摸心里越发慌。不对呀,她的女伴里没有人长得这么高,这个人摸起来有点像男人。水芙蓉拽下了蒙眼的红布,罗森黄中透红魔鬼般的眼睛正恐怖地看着她。

“哎呀妈呀!”水芙蓉捂着嘴失声惊叫,连连后退,脚底下绊了一下摔倒在地上。罗森目不转睛地看着水芙蓉,脸上犹如僵尸一样没有任何表情。

“大人、大人……我……我……这……这……”水芙蓉吓得浑身颤抖语无伦次,身子摔得疼心里又发慌,情急之下水芙蓉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水芙蓉这个样子很可爱很有趣,副官站在一旁偷偷地笑着,罗森却像木头似的站在那里不说一句话。

水芙蓉是不入流的小特工,罗森是正一品的大都督,这种品级的差异简直就是天壤之别。水芙蓉心里乱糟糟的头脑一片空白,这时她听见耳畔好像有人在叫她,她扭头一看,安琪儿躲在远处的花丛里压低声音冲她招手,“芙蓉,过来,过来,快过来。”

水芙蓉顾不了那么多了,爬起来撒腿就跑,跑到了花丛里,少女们胆战心惊头也不回,逃之夭夭。副官想要把少女们叫住,罗森再次拦住了他,望着水芙蓉的背影呆愣了片刻,然后和副官继xù

向前走。

副官向罗森汇报了一下近期的情报工作,哪个官员思想上倾向于义军,哪个官员背地里对朝政说三道四,总之官员们的一举一动尽在锦衣卫的注视之下。汇报完了工作副官就要向罗森告辞,罗森叫住了副官,副官说:“大人,您还有什么事吗?”

罗森犹豫了一下,说:“刚才那个女孩叫什么?”

副官难以掩饰心中的惊讶,瞧罗森那表情似乎对水芙蓉颇有好感。平日里罗森一直给人一种无喜无悲四大皆空的石佛形象,现在突然流露出细腻的情感,副官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

副官呆呆傻傻的不回答罗森的问题,罗森看着副官,脸上有点不满。副官急忙说:“那个小丫头叫水芙蓉,是百花营一个不入流的小特工。”

罗森点了一下头叫副官退下,副官走到远处扭着头看罗森,只见罗森在石板路上踱来踱去,嘴里反复念叨着:“水芙蓉,水芙蓉,宛若出水芙蓉。”

水芙蓉和安琪儿等人回到住处吃了几口饭,水芙蓉一直愁眉不展,回到房间里坐着一声不吱。安琪儿问她,“你怎么了,愁眉苦脸的,饭也没吃多少。”

水芙蓉说:“我闯了那么大的祸,大都督会不会来找我?”

安琪儿说:“哎呀,你就别自作多情了,大都督日理万机哪有功夫搭理你,再说了,大都督要和你计较,当时能让你跑了吗,你就该吃吃该喝喝,以后别那么冒失就行了。”

“说我冒失,当时你们看到大都督过来为什么不告sù

我一声?”水芙蓉有些气愤。

安琪儿说:“当时我们只顾着玩闹了,谁也没注意大都督一下子就冒出来了,叫你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你上去就捏住了大都督的脸。还是你厉害啊,我们大都督那是有名的活阎罗,连太子和几位王爷都要敬让大都督三分,你竟然敢去捏大都督的脸,还说大都督用劣质化妆品。”

说着说着安琪儿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水芙蓉捶打了安琪儿一下,说:“以后不准再提这件事了,幸亏大都督没发脾气,要不然我非得把你们攀扯出来不可。”

安琪儿说:“喂,芙蓉,你这就不够意思了。”

水芙蓉说:“我这才是够意思,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安琪儿叫道:“谁呀?”

门外的人回了一声:“王千户。”

安琪儿和水芙蓉慌忙收敛笑容,起身毕恭毕敬打开了房门,一个身着官服的男子扬着头走了进来,安琪儿和水芙蓉垂手侍立叫了一声“千户大人”。

王千户说:“你们谁是水芙蓉?”

水芙蓉心里咯噔一声,怯怯地说:“回大人,我就是水芙蓉。”

王千户说:“大都督叫你到议事堂去一趟。”

说完王千户就转身走了,留下惊恐不安的水芙蓉和安琪儿,安琪儿瘪着嘴巴噙着眼泪,说:“芙蓉,都怪我害了你。”

恐惧到了一定限度水芙蓉反而放开了满不在乎,“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反正事情已经做了,他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水芙蓉一颗心儿砰砰乱跳来到了议事堂,议事堂大门开着,此时已是傍晚,水芙蓉看到罗森坐在大堂深处一盏屏风后面,就着油灯正在看文件。

水芙蓉咽了一口唾沫鼓起勇气敲了敲门,罗森头也不抬叫了一声:“进!”水芙蓉挪着小碎步来到了罗森面前,罗森工作到了忘我的境界,皱着眉头一份接一份地看着文件,完全没有发觉水芙蓉站在他面前。

水芙蓉站在面前足足看了罗森能有一炷香的时间,罗森就是不抬头,水芙蓉忍不住轻轻叫了一声“大人”。罗森猛然抬起头,在黑暗寂静的屋子里,罗森猛然抬起那张狰狞的脸着实把水芙蓉吓了一跳,水芙蓉感觉头皮发紧,稳了稳身子才算站住。

水芙蓉不敢直视罗森的目光,垂下头去,罗森盯着水芙蓉看了一会儿,然后用下巴指了指身侧,说:“你坐那吧。”水芙蓉忐忑不安地坐到了罗森下首的一张椅子上。

第二十四章.骚乱

水芙蓉坐到椅子上偷偷看着罗森,不知dào

罗森召见自己是福是祸,罗森贪婪地看着水芙蓉,说:“你就是百花营的特工水芙蓉?”

水芙蓉急忙起身,说:“是,小的就是水芙蓉.”

罗森摆了摆手,说:“坐,坐,坐着说话。”

水芙蓉又坐到了椅子上,罗森又问:“你隶属于百花营哪个队哪个组?”

水芙蓉虚坐在椅子上如实回答,罗森又问了一些水芙蓉的家里情况,水芙蓉一一回答。聊了一会儿,水芙蓉渐渐地放松了心态,觉得罗森没有想象中的可怕,这次叫她来好像也不是为了惩罚她。

罗森说:“水芙蓉,鉴于你在工作中的优异表现,本都督经过考lǜ

决定提升你为正九品的情报官。”这可是水芙蓉始料未及的,她想大都督不处罚她就不错了,打死她她也不敢奢望大都督给她升官。

罗森拿出一张盖着印章的纸,说:“这是你的委任状。”

这戏剧性的一幕让水芙蓉有些不知所措,她站起来半信半疑,诚惶诚恐,走到了罗森的面前。水芙蓉身上散发出一股幽香飘进了罗森的鼻子里,罗森有些神魂颠倒,手里一抖把委任状掉到了地上。

罗森弯腰去捡,正好水芙蓉也俯下身子要去捡委任状,两个人的头撞到了一起,水芙蓉吓得连忙后退,不停地赔罪,“属下该死,属下该死,请大人原谅。”

罗森捡起委任状,说:“没事,没事,给你委任状。”

水芙蓉小心翼翼地接过委任状,鞠躬道谢,“谢谢大人,我以后一定誓死效忠朝廷,不辜负大人的厚望。”

罗森满yì

地点着头,看着水芙蓉不说话,水芙蓉感觉有一股寒气直渗后脊梁,说:“大人,没什么事我就先退下了。”

“哎,等一下!”罗森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句。

水芙蓉问道:“大人,您还有什么事吗?”

罗森想了想,挥了一下手,说:“没事了,你下去休息吧。”水芙蓉转身走了,望着她那远去的身影,罗森觉得心中袭来一阵莫名的伤感。

罗森今年四十多岁,掌管锦衣卫,位居正一品,是千万人羡慕畏惧的角色,但是罗森心里的苦却只有他自己知dào

。罗森原名叫罗富贵,唐朝末年出生在高武省的一个小山村里,后来村子里流行天花,罗富贵的父母亲人都死绝了,罗富贵命硬活了过来,但是留下了一脸恐怖的麻子。

孤苦无依的罗富贵四处流Lang,遇到了赫连庆福的农民军,农民军收留了罗富贵,因为罗富贵忠诚机灵,赫连庆福把罗富贵收为亲兵,并且给他改名为罗森。在赫连庆福身边当了一阵亲兵,赫连庆福派罗森到外带兵。

罗森带着队伍屡立战功,不停地往上升,最后升到了指挥使。罗森当上了指挥使之后结识了几个老法师,跟随老法师学习制作暗器配制毒药,很快就把老法师的本领都学到了手。为了研究这些暗器毒药,罗森整日埋头在实验室里,毒气熏蒸,有几次试验器皿爆zhà

险些要了罗森的命,在罗森的身上留下了大大小小数不尽的伤痕。

罗森依靠自己的特殊才华,再加上对康德皇帝的绝对忠诚,被康德皇帝任命为锦衣卫大都督,成为了大虞朝叱咤风云的人物。罗森虽然风光无限,但是因为丑陋的外表和孤僻的性格,一直没有成亲。康德皇帝也曾经关注过罗森的私生活,锦衣卫的大都督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个女人还能得不到吗?

康德皇帝命人去给罗森张罗婚事去,官宦人家的小姐一听是要嫁给罗森,纷纷寻死觅活不肯同意,小姐们都说罗森身上有阴气,罗森每天都吃死人肉。无论保媒的官员怎么解释,小姐们就是不同意,有几个烈性的甚至都悬梁投井了,幸亏发xiàn

得及时,把她们从房梁上拽了下来,水井里捞了上来。

官宦人家的小姐死活不同意,保媒的官员就在平民百姓里寻找,最后花钱给罗森买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大张旗鼓地为罗森操办了婚事,康德皇帝派内廷大总管送来了贺礼。

成亲当晚,罗森喝了点酒来到了洞房,罗森虽然丑陋古怪,但是他也是人,他和其他男人一样渴望爱与被爱,而且也有着和其他男人一样的欲望。罗森掀掉了新娘的盖头,把新娘扑到了床上,嘴和手就在新娘身上胡来一气。

突然,罗森听到了嘤嘤的哭泣声,原来是新娘在哭,罗森问新娘为什么哭,新娘说她害pà

,罗森问新娘为什么害pà

,新娘说人们都传言罗森是地狱里的鬼,靠吃死人肉活着。罗森从新娘身上爬了起来,在椅子上坐了整整一夜,天亮的时候他给了新娘一笔银子,叫新娘回家去。

从那以后罗森就不再考lǜ

女人的问题了,一心一意地投入到工作中,让身心的疲惫驱散内心的烦恼,时间久了倒也习惯了。可是水芙蓉的突然出现,犹如一位天使打开了罗森那尘封已久的**之门。本已僵硬麻木的心开始熔化松软,水芙蓉那可爱迷人的模样深深印在了他的脑海里,水芙蓉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淡淡的幽香更是让他举得舒畅惬意。

罗森想要占有水芙蓉,让水芙蓉永远在他的左右服侍他,以他的权势完全可以做到这些,但是想一想那个新娘,罗森心里又一阵阵发凉。他喜欢占有女人,但是他受不了女人看他那种惊恐绝望的眼神,他这个模样或许就不该奢谈爱情。

罗森抓起桌子上的铜镜照了照,镜子里是一张惨白狰狞的怪脸,罗森无名火起将铜镜狠狠撇到了角落里,喉咙痛痒着,有一股想要放声哭喊的冲动。

范廷亮、淳于浩德从牢城营释fàng

出来之后很长时间,伍敬宗与孙铁英、曲九彦相安无事,伍敬宗以为孙铁英是政客,政客求顺,曲九彦是商人,商人求财,大家都想过安稳日子,不打就不打了,伍敬宗逐渐放松了戒备。

午后的街道上车水马龙,过往的行人络绎不绝,伍敬宗乘坐马车在醉仙楼喝完了酒,准bèi

回府。马车来到中街被车海人潮所阻停了下来,车夫握着马鞭耐心地等待,保镖们修剪指甲摆弄鼻烟壶打发时间。伍敬宗也有些困倦,坐在车里闭目养神。

车窗外人声鼎沸,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佝偻着腰,提着一个箩筐,在人群里蹭来蹭去慢慢靠近伍敬宗的马车。街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中街的乞丐也实在是太多了,大家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乞丐。

乞丐来到了马车附近蹲了下来,伍敬宗的保镖都扬着头张望远处,谁也没留意脚下这个乞丐。突然,这个乞丐把手伸进了箩筐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了一捆点燃的炸药,狠狠掷向了伍敬宗的马车。

第二十四章.骚乱(中)

“轰!——”人们感觉天旋地转,整条中街都在震动,空气中充斥着呛人的硝烟味,马车被炸成了碎片,散落一地.几个受伤的行人、保镖倒在地上流了一滩血,不知是死是活。

惊慌失措的人们尖叫着东蹿西逃,撞翻了路边摊,挤倒了身边人,整条街混乱不堪。行凶的假乞丐混在奔逃的人群里,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伍敬宗的保镖们掏出匕首、火枪用身体围成了一个圈,围住了破碎的马车残骸,犀利的目光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马车附近的行人都跑光了,出现了一片空地,几个保镖上前掀开马车的碎片寻找伍敬宗。看到马车的毁坏程度,推测伍敬宗即使不死,也是肠穿肚烂奄奄一息了,没想到伍敬宗竟然没有大碍,手捂着额头在保镖们的搀扶下站了起来,除了额头身体其他部位都没有受伤,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伍敬宗捂着流血的额头,四处张望,歇斯底里地叫着:“谁要害我,谁要害我!”

过了一会儿,巡街的骑兵催马赶来,在现场附近做了一番调查,抓了几个形迹可疑的小流氓,又叫伍敬宗等人到衙门做了一份笔录,然后就让伍敬宗回家等候消息。

虞朝衙门办事的效率是有目共睹的,老百姓宁肯有事情私了也不想报官,因为报官也是徒劳,盼着虞朝的衙门为民做主,不如盼着六月飞雪来得实jì

一些。

伍敬宗回到府邸就叫人把毛广东等亲信召来,商讨今天这事怎么处理,毛广东气急败坏地说:“不用想不用商量,这件事一定是曲九彦做的,孙铁英是当官的,他就算要对付我们也不会用这种手段,曲九彦跟我们玩阴的,我们就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弄死他个老杂毛!”

伍敬宗手下的亲信们同仇敌忾,都叫嚷着要收拾曲九彦报仇雪恨。伍敬宗看到自己阵营士气高涨,满yì

地点了点头,吩咐下去,抄家伙做准bèi

,包括他在内所有有家眷的人都把家里安排一下,再叫管家去钱庄取银子,谁要是打出了人命就给安家费、跑路费。

夜晚,在寂静的学堂里,几个虞兵手持火把笔直地站着,一个干瘦的军官背着手踱来踱去,他抬头望一眼浩瀚的夜空,闪烁着万点星光,一阵凉风吹来,不禁让他打起了寒颤。

“嗒嗒嗒……”轻捷的脚步声由远至近越来越清晰,军官看着来者,脸上的肌肉舒展开来,“哈,你可来晚了,我等你很久了。”

“对不起,对不起,临时有点事耽搁了一会儿,张管带,你不会怪罪我吧?”

“老朋友,你还是那么爱开玩笑,”张管带与来者握着手互相拍了拍肩膀,透着一股老友重逢的温馨。两个人并肩走进学堂的一间破旧仓库里,地上摆着几个长方形的大木箱,张管带指着这些箱子,说:“子孝,货都在这,你验一下吧。”

两个虞兵拿着铁棍撬开了木箱,伍敬宗的手下上去拨开稻草,拿出里面的火枪递给伍敬宗,伍敬宗拿着枪在手里摆弄着。张管带说:“这可是正宗西洋制造的火枪,比土枪精准,射程远杀伤力大,皇上花大价钱从洋人手里买来,装备到前线用作镇压叛军的,我是冒着很大的风险才从军营里弄出来的。”

伍敬宗掂量着手里的火枪,说:“嗯,不错,果然是上等货,好兄弟,我不会亏待你的。”

张管带笑了,摸着自己的短髭,说:“咸安城谁都知dào

子孝你是个讲义气的人。”

虞兵们用铁棍把其他木箱都一一撬开了,伍敬宗逐个看着,张管带在旁边说:“子孝,按你的要求,这些是三十支洋枪,三百发子弹,全都是朝廷从洋人那里买的,你就放心吧。”

伍敬宗吩咐手下喽罗把洋枪子弹都搬到门外的马车上去,然后给了张管带一摞子银票,张管带笑嘻嘻地把银票揣进了怀里,说:“子孝,我冒昧地问一句,你买这么多军火干什么?”

伍敬宗淡淡地说:“打鸟。”

曲九彦的府邸在城南狮子胡同,占地广阔,修建得金碧辉煌,像一座小宫殿,人们隔着几条街就能看到它那气派的棱角。夜幕降临之后,狮子胡同一带灯火寥落,行人稀少,十分僻静,只有几个更夫拿着梆子无精打采地敲打念叨,“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等更夫走过之后,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来到了曲府墙外,东张西望了一阵。

“毛爷,四周没人,”喽罗对毛广东说了一句。

毛广东用力挥了一下手,压低声音叫着:“动手!”

几个喽罗从挎包里取出炸药用火折子点燃,然后扔进曲府,一边沿着曲府外墙奔跑,一边往院里投掷炸药。

霎时间,响起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声音,咸安城的百姓都在睡梦中被惊醒了,接着人们又听见了乱枪齐放的声音,再后来枪声与炮声混杂在一起。人们都以为是义军袭城了,全家人躲在一起熄灭灯烛关紧房门。

过了一会儿响声停止了,曲府的院墙、院门、房屋被炸成了残垣断壁,许多仆人被炸死炸伤,精美的亭台楼阁成了一堆瓦砾废墟。女人们瑟缩着躲在角落里低声哭泣,男人们则惊慌失措不知所以。

曲九彦穿着睡衣提着火枪跑到了院子里,管家和仆役们纷纷跑到他身边。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曲九彦厉声喝问。

管家说:“老爷,有人暗算咱们,往咱府里扔炸药,丫鬟家丁们死伤不少啊。”

曲九彦恨恨地骂了一声,举起火枪叫道:“所有男人都去库房拿兵器保卫宅院,女人都待在屋里不要乱动。”

很快,手忙脚乱的家丁们就拿着武器,武装起来站成一排,曲九彦又喊道:“曲盛,快叫你师傅去召集弟兄们,今晚咱们要和敌人决一死战!”

曲盛和几个家丁拿着武器从残垣断壁处跑了出去,去找王奇,王奇带着张三李四召集了四十多个誓死效忠曲九彦的打手,火速奔赴曲府。而毛广东等人在偷袭曲府成功之后,按照伍敬宗的指示退到财神庙躲避起来,等天亮了再逐渐散去。

毛广东等人溜着墙根朝财神庙方向退去,退到半路迎面撞见了一支队伍,毛广东等人急忙转身要跑,就听身后的人叫喊起来:“站住,再不停下来我们就要放箭了!”毛广东等人停了下来,面露杀气。

与毛广东等人相遇的是巡逻队,虞军为了防止义军夜晚渗透进来细作搞偷袭,组织了一批巡逻队,巡逻队每五十个人一组,装备很落后,都是一些生了锈的大刀长矛。巡逻队听到了爆zhà

声,都朝曲府赶来,没想到这支巡逻队迎面撞见了毛广东等人。

为首的把总瞪着毛广东,拔出剑厉声喝问:“你们是什么人,夜晚乱窜什么!”

毛广东看了看把总和他的巡逻队,五十个人不足为惧。性情浮躁的毛广东把手背到了身后,点燃了一捆炸药掷向了巡逻队。

巡逻队都是一些没有实战经验的兵痞子,他们以为毛广东等人就是一群深夜出来盗窃的蟊贼,万万没有料到毛广东敢朝他们投掷炸药。随着一声巨响,把总和十几个虞兵倒在了血泊之中,毛广东掏出了火枪高喊一声:“弟兄们,干掉他们!”

十几个喽罗听从毛广东的命令,端起火枪朝巡逻队射击。巡逻队被完全打蒙了,丢盔弃甲,四散奔逃,一边跑一边惊呼:“不好啦,不好啦,叛军进城啦!”爆zhà

声、火枪声和巡逻队不分青红皂白的惊叫声,震动了虞军城防部队,总兵奇宝吩咐官兵登上城楼严防死守,再派队伍全城搜捕叛军。

奇宝派出的队伍来到城南,遇见了狼狈不堪的巡逻队,巡逻队见到有人拿着武器,也不管是敌是友抱头就要跑,前来支援的张管带叫住了巡逻队的残兵败将,问他们发生什么事了。巡逻队的官兵们惊魂未定,指着身后,说:“有一伙来历不明的歹徒,拿着火枪炸药异常凶猛,我们伤亡了很多弟兄。”

张管带望了望暗无尽头的漆黑长街,心里也一阵阵惶恐,他命令骑兵、火枪兵冲在前面,步兵紧随其后朝巡逻队指引的方向奔去。毛广东见到虞军人多势众,便带着喽罗们穿街走巷,为了不惹人注意,他又化整为零,让喽罗们四散奔逃,到财神庙会合。

巡逻队在城南遇袭很快就传开了,听说伤亡了十几人,其他巡逻队都义愤填膺,要替兄弟报仇,他们组织起来奔赴城南寻找凶手。此时恰巧王奇接到了曲九彦的命令,带着四十多个打手也奔赴城南,在路上与巡逻队的人撞上了。

急于寻找歹徒报仇的巡逻队见王奇等人拿着武器不像好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下手为强,对王奇等人发动了攻击。王奇他们有四十多人,而组织起来的巡逻队有近百人,王奇等人抵挡不住,穿胡同逃到曲府,巡逻队在身后紧追不舍,喊杀声震天。

第二十四章.骚乱(下)

曲九彦把府里的保镖、家丁都召集起来了,众人全副武装却不见歹徒的踪影,曲九彦叫道:“这些兔崽子阴的很,难保他们不来第二次袭击,都到外面守着去.”曲九彦和保镖、家丁们来到了院外,曲九彦叫人把府里的几门土炮也抬了出来,就架在门口。

刚架好土炮,曲九彦就看见王奇等人被追得惶惶如丧家之犬,身后的巡逻队挥舞着大刀长矛又喊又叫。黑夜中无法分辨清楚,曲九彦见巡逻队追赶王奇等人,便误认为巡逻队是袭击自己的歹徒,曲九彦吩咐家丁们开炮。

家丁点燃了土炮,轰隆一声火花四溅,一颗炮弹呼啸着飞了出去,飞到了巡逻队的人群里。黑夜中巡逻队只顾着追赶王奇等人,没有防备角落里射出来的炮弹,人群里立kè

血肉横飞鬼哭狼嚎。

张管带本来带着人追赶毛广东,听见身后又响起了炮声,张管带暗骂了一句“中了调虎离山计”,带着队伍又返身杀回去。虞兵们本来在睡梦里睡得香甜,突然被爆zhà

声惊醒了,起身披挂上街,到了街上又像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转,找不到人。

虞兵们憋了一肚子火气,一路上见人就杀,流Lang的乞丐、打更的更夫、回家的醉汉,只要是遇见了虞兵,纷纷人头落地。虞兵们杀红了眼睛,甚至出现了两支队伍相撞混战成一团的事情,整个咸安城处于一种极度混乱的状态。

城防总兵奇宝吓得冷汗直流,以为义军要里应外合拿下咸安城,他一边叫人看住城门,一边叫人赶快平息混乱。所有虞兵都出动了,见到不穿军装的上去就杀,穿军装的问番号,回答不上来的回答错的,上去就杀,杀杀杀!

伍敬宗派毛广东等人去偷袭曲府是在绝对保密的情况下进行的,康伯辉、范廷亮、淳于浩德都是毫不知情。爆zhà

发生之前,范廷亮正在床上和吴美娇待在一起,范廷亮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要寻床第之欢。

吴美娇推开了范廷亮,说:“不行,你今天喝酒了。”

范廷亮诧异,说:“我喝酒和这有什么关系?”

吴美娇说:“我和酒你只能选择一样,碰酒就不能碰我,碰我就不能碰酒。”

范廷亮咧了一下嘴,说:“干嘛呢,我喝点酒怎么了,招谁惹谁了?”

“你喝了酒身上有一股酒臭味,”吴美娇很夸张地皱着鼻子在范廷亮身上闻了一下。

范廷亮说:“什么酒臭味,这是男人味,哎,你不提酒我倒忘了,我给你拿样好东西。”

范廷亮下床把老中医给他的两坛药酒捧了过来,打开一坛微微泛红的药酒对吴美娇说:“这是给你喝的。”

吴美娇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说:“什么东西?”

范廷亮结巴了一下,说:“滋补养颜的,补酒。”

吴美娇从范廷亮稍纵即逝的神情里发xiàn

了破绽,说:“是补酒你先喝一口。”

范廷亮说:“这是女士专用的,我不合适。”

吴美娇看着他,“说实话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范廷亮见瞒不过吴美娇,就趴在吴美娇耳边嘀咕了几句,吴美娇脸色大变,瞪着范廷亮叫道:“你拿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要给我喝?你……”

范廷亮说:“你别那么古板,这酒诨名叫‘暗夜天使’,我们是夫妻,用这玩意儿增添一点情趣有何不可?”

吴美娇仔细看了看酒坛子,“这东西你从哪弄的,有没有毒啊?”

范廷亮说:“伍敬宗药铺里的老中医配的,没有毒,他给他的小妾喝过,效果非常好。”

吴美娇又扭过头去,“他给他小妾喝的东西我不喝,我好歹也是大家闺秀。”

“什么小姐丫鬟的,脱光了不都一样吗。”

“你说什么!”吴美娇怒视着范廷亮,范廷亮狠狠拍了拍自己的嘴,表示自己失言了。这几天范廷亮总和伍敬宗、康伯辉这些带着匪气的人在一起,不知不觉也沾染上了一点匪气。

范廷亮见吴美娇不肯喝,就放下了酒坛,拿起了另一坛酒,吴美娇看了看他,说:“这又是什么?”

范廷亮捧着酒坛,说:“这是给男人喝的,你那么腼腆,我就只好主动一点了。”

吴美娇笑了一声,说:“我劝你还是别喝了,喝完了之后你这一身火气无处发泄,别把身子撑炸了。”

范廷亮有些无奈,说:“你干什么呀,这漫漫长夜多难熬啊,你说我们两个人就在这干坐着,有什么意思啊。”

吴美娇说:“我要睡觉了,你自己爱干什么干什么,别妨碍我就行。”

吴美娇刚要躺下,轰隆一声巨响,山崩地裂一般,整张床都在摇晃,吴美娇险些被晃到了地上。爆zhà

声一声接着一声,范廷亮感觉情况不对,走到门口观望着外面,只见城南方向燃起了冲天火光。

过了一会儿,外面爆zhà

声、枪炮声、喊杀声混成一片乱糟糟的,范廷亮住处的房门被瞧得山响,吴美娇吓得叫了一声,范廷亮摆手示意吴美娇不要惊慌,喊了一声:“谁呀?”

门外的人回道:“是我,二嘎子,四爷您开开门。”

范廷亮出去打开了院门,二嘎子是伍敬宗手下的一个喽罗,气喘吁吁地对范廷亮说:“四爷,伍爷让您马上赶过去。”

咸安城一片混乱,伍敬宗也慌了,他以为曲九彦要带人来报复他,急忙吩咐家丁挨个通知,把康伯辉、范廷亮、淳于浩德等人都叫来,人多力量大,出了事情也不怕。

范廷亮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睡衣睡裤,说:“我穿上衣服就去。”

二嘎子说:“好,四爷,那我先去了,您快点。”

二嘎子走了,范廷亮回房穿衣服,见范廷亮穿衣服吴美娇走了过来,说:“你要干什么?”

“伍敬宗叫我过去,”范廷亮穿好了衣服急匆匆就要走。

吴美娇追到院子里抓住了他的手,“不行,我不让你去!”

范廷亮一脸正色,回身看着吴美娇,说:“伍敬宗派人来叫我,我要是不去我以后还怎么见伍敬宗,就连三哥和浩德也得笑话我是懦夫,你在家把门窗都插好了等我回来。”

范廷亮要走,吴美娇紧紧抓着他的胳膊不让走。

“别闹了,现在不是玩闹的时候,”范廷亮要把吴美娇的手拨开。

吴美娇抓住范廷亮的手腕,蹲在了地上,用全身的力qì

拽着范廷亮,“外面乱哄哄的太危险了,你明天就告sù

伍敬宗说你生病了。”

“整天活蹦乱跳的,遇到事就生病了?我说不出口。”

“那你就说我不让你去。”

“堂堂五尺汉子被女人要挟住,传出去我更没法活了,”范廷亮拨开了吴美娇的手就要往外走。

吴美娇摔倒在了地上,她爬起来顺势跪着抱住了范廷亮的大腿,“我不许你走,除非你带上我。”

范廷亮无可奈何,说:“我带着你算怎么回事,枪林箭雨我都闯过来了,今天这点小场面简直不足挂齿。”

吴美娇抽着鼻子哭了,说:“我害pà

,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呢。”

范廷亮被吴美娇抱着大腿寸步难行,长长地叹息一声,“我算是服了你了,好啦,我不去了,你把手松开吧。”

“不行,我松开手你好跑了。”

“那你就这么抱着我大腿抱一夜?好啦,好啦,我不去了,别跪着了,起来吧,”范廷亮把吴美娇搀扶起来,两个人往屋里走,走到门口范廷亮突然一个转身就要往门外跑,他刚跑出一步后衣领就被吴美娇揪住了。

“你干什么去!”吴美娇拽着范廷亮的衣领不松手。

范廷亮说:“我去趟茅厕。”

吴美娇说:“不行,我一松手你就跑了。”

范廷亮说:“我尿急,你不能连我撒尿的权利都剥夺了吧?”

吴美娇想了想,说:“你要尿就在这尿,我看着你尿。”

范廷亮苦笑了一下,说:“你看着我我尿不出来,再说随地大小便我不成野狗了吗?”

吴美娇说:“你把裤带解下来再去茅厕。”

“这是干什么?”

“防止你跑了,”说着吴美娇就抽下了范廷亮的裤带,范廷亮提着裤子进了茅厕。范廷亮心急如焚,现在可能康伯辉、淳于浩德已经到了伍府,自己拖拖拉拉不敢去,以后还怎么抬头做人。范廷亮想从茅厕翻墙出去,但是他没有裤带,总不能提着裤子满街跑。

正在为难的时候,范廷亮看见墙上挂着一根麻绳,范廷亮把麻绳拿下来系在了腰上,“没有裤带,我一样可以出去。”范廷亮翻墙跳到了街上,街上的枪炮声、喊杀声越来越稠密,越来越贴近,范廷亮咽了一口唾沫,心想:“我真得小心谨慎一点。”

范廷亮贴着墙根左右张望,一步一步往前挪。“轰!——”前方百十来米处爆fā

出一声巨响,火光将四周照得如同白昼,范廷亮感觉脚下的大地都在颤动。借着火光,范廷亮看见一个人从远处朝他跑来,他急忙跑到胡同里蹲下身子隐藏好。

只见那个人拼命地向前奔跑,从他眼前一闪而过,身后有几个骑兵在追赶,骑兵搭箭拉弓将那个人射倒。那个人肩膀中箭倒在地上,哆哆嗦嗦地说:“大人,我是良民,我是去姘头家幽会,谁知dào

那老王八回来了,我就跑到了大街上,我……”

骑兵勒着缰绳将马勒得嘶鸣着,前蹄离地人立起来,然后两只铁锤一般的前蹄重重落在了那个人的身上,顿时那个人就被踩得破了膛,五脏六腑淌了出来,范廷亮隔着很远都闻到了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几个骑兵踩死了人耀武扬威地走了,范廷亮探出头四处看了看,通往伍府的道路都被虞兵封锁了,每条街上都有疯狂的虞兵在滥杀无辜。范廷亮想了想,决定还是回去吧,要义气要脸面的前提是先要命,范廷亮返身往回走。

范廷亮小心翼翼地走到一处偏僻的小巷口,突然,从小巷里窜出两个黑影把他拖了进去,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两个黑影已经把他按到了地上,用绳索捆绑着他的四肢,拿块破布塞住了他的嘴,最后把他装进了一个麻袋里。

两个不明身份的人根本就没给范廷亮说话的机会,范廷亮甚至连他们长什么模样都没有看清,范廷亮在麻袋里用尽全力挣扎起来。范廷亮还没挣破麻袋,就感觉身上挨了一棍子,紧接着闷棍就雨点一般打在他的身上,其中有一下打在了他的肩膀上,如果偏一点打到他的脑袋上,他肯定就要脑浆迸裂了。

范廷亮心想自己在麻袋里毫无反抗的余地,再挣扎就有被人打死的危险,他索性忍着痛不再动弹了,躺在那装死。两个不明身份的人见他不再挣扎,就将他扛在了肩上,箭步如飞地奔跑起来,一路上颠簸摇晃把范廷亮折磨得头晕目眩,胃里的食物都涌到嗓子眼儿了,范廷亮心里暗骂:“他奶奶的,遇到人贩子了还是怎么着,人贩子也没有拐卖大老爷们儿的,不行了,挺不住了,哇!……”

第二十五章.刺杀(下)

伍敬宗自以为午夜袭击曲九彦一事做得天衣无缝,虽然所有人都怀疑他,但是谁也没有证据,像伍敬宗这样有头有脸的人物,没有充足的证据,朝廷也不敢随意逮捕他们.伍敬宗正在暗自得yì

,毛广东又给伍敬宗闯下了大祸。

毛广东带着人袭击了曲府之后,有一点飘飘然的得yì

,他带着几个小兄弟出去喝酒,大海碗装着的高粱酒一碗接着一碗,喝得几个人都嘴歪眼斜,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这时,一男一女进了饭馆,一股强烈得有些刺鼻的脂粉香呛进了毛广东等人的鼻子里,几个人都被呛得有些醒酒了,扭着头向香气的源头望去。

只见那个浑身涂满了脂粉香的女人浓妆艳抹,夸张的程度甚至有点像京剧里勾勒的花脸。女人和男人在毛广东等人不远处的一张桌子旁坐下了,女人娇声嗲气的,透着一股轻薄。坐在毛广东身边的二嘎子看了看那女人,嘴里叨咕了一句,“骚-货。”

二嘎子其实是在自言自语,不曾想那个男的是个顺风耳,一下子听到了二嘎子的话,转过身怒视毛广东等人,叫道:“谁刚才说什么!”毛广东等人看着那男的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捧腹流泪。

“他敢跟我们装凶,他敢跟我们装凶,”二嘎子笑得肚子都疼了,说:“刚才是我说的,我说这娘们儿是骚-货。”

男子腾地站了起来,瞪着二嘎子,说:“你他妈的活腻了是不是?”

“对,你二爷活腻了,有本事过来捅你二爷一刀,”二嘎子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情,男子被激怒了,顺手抄起凳子朝二嘎子砸了过去,二嘎子没有防备,凳子正好砸在了二嘎子的脑袋上,当时就血流如注。见二嘎子被打了,毛广东等人全都跳了起来,扑向那个男子。

那个男子也不是省油的灯,见众人赤手空拳围拢上来,他就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朝众人胡乱挥舞着。毛广东等人都喝醉了,反应迟钝,有几个人又被男子用匕首划伤了。毛广东咬牙切齿,瞄准时机一拳把男子打倒在地,然后按住男子抢夺男子手里的匕首,男子不肯撒手,两个人就在地上滚来滚去厮打成一团。

男子力qì

不如毛广东,就使出下三滥的招数,用膝盖顶毛广东的裤裆,张嘴咬毛广东的手。毛广东被彻底激怒了,夺过男子手里的匕首,照着男子就胡乱地捅了起来,一共捅了十三刀,直到街上巡逻的虞兵赶来才将毛广东与男子分开,男子整个身子都快被捅成筛子了。

后来毛广东得知他捅伤的那个男子姓孙,是孙铁英的侄儿。此次殴斗造成的后果是,二嘎子由于颅脑受损死掉了,孙某被毛广东连捅十三刀却顽强地活下来了。孙铁英得知自己侄儿被捅了十三刀之后怒不可遏,派捕快去抓捕毛广东。

伍敬宗知dào

了殴斗的前因后果非常恼怒,毛广东伤人该抓,孙铁英的侄儿杀人是不是该杀呀?孙铁英不管那些,跟你俩讲理的官那还能是大虞朝的官吗?孙铁英就要置毛广东于死地,一吐心中的恶气。

伍敬宗斗不过孙铁英,只好去请奇宝出面调解,奇宝把伍敬宗和孙铁英都叫到了茶楼喝茶。伍敬宗带着毛广东和几个喽罗,孙铁英则带了几个膀大腰粗的亲兵,刚进茶楼就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

“奇大人,我侄儿被伍敬宗的人捅成了残废,今天我先抓了这凶手咱们再喝茶,”孙铁英挥了一下手,命令亲兵上前抓捕毛广东。

奇宝急忙叫道:“孙大人,别冲动,别冲动,今天我叫你们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的,咱们有话好好说。”

孙铁英瞪着毛广东,似乎眼睛里要射出箭来将毛广东射死,孙铁英说:“我没法好好说话,我堂堂正五品的同知,侄儿被人捅成了重伤,凶手还逍遥法外,传出去我丢不起这个人。”

伍敬宗冷冷地说:“孙大人,您那个侄儿可是一凳子砸死了我的一个伙计,杀人偿命,小毛要进大牢服刑,您那个宝贝侄儿是不是该推到菜市口问斩?”

孙铁英说:“我侄儿失手杀人,情有可原,而你这手下却是刀刀都奔着我侄儿的性命去的!”

伍敬宗笑了,说:“您是大人,您怎么说怎么有理,没理的都是我们。”

孙铁英要和伍敬宗争吵,奇宝急忙摆了摆手,“好了,好了,听我说几句,这件事本来不应该发生,都是酒惹的祸,说句实在话,双方都有点过错。孙大人,你侄儿虽然受了伤,但是他毕竟杀了人,子孝,你虽然死了一个伙计,但是你手下毕竟捅伤了孙大人的侄儿,这件事就两讫了吧,大家扯平了,谁也不要再追究了。”

“那不行,”孙铁英说,“我侄儿是什么人,他的伙计是什么人,这件事能两讫吗?”

伍敬宗气愤地说:“我的伙计都死了,你侄儿只不过是受了伤,这样你还不肯罢休,孙大人,朝廷还有都察院还有御史,您不能一手遮了天吧?”

孙铁英说:“姓伍的,那咱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孙铁英转身要走,奇宝喊住了孙铁英,说:“孙大人,不要意气用事,大家慢慢商量来,各让一步嘛。”

孙铁英说:“我侄儿打死的是二嘎子,二嘎子家里要多少钱我给,但是捅伤我侄儿的是毛广东,看着毛广东逍遥法外我心里不舒坦。”

伍敬宗说:“孙大人,你侄儿伤了,要多少钱我给。”

“放屁!”孙铁英怒目圆睁,“我侄儿差的不是钱,差的是一口气。”

毛广东看出来了,孙铁英今天是非要拿他出气不可,他挺着胸膛站了起来,“人是我打的,要杀要剐你冲我来,不要为难伍爷。”

孙铁英上下打量着毛广东,说:“你倒是还有几分丈夫气,好,我瞧你是条汉子给你留条活路,你不是捅了我侄儿十三刀吗,我削你十三棍子你没脾气吧?”

毛广东咬着后槽牙捶了捶胸膛,说:“尽管来!”

伍敬宗想要阻拦毛广东,毛广东说:“伍爷,事是我惹的,我一个人承担。”伍敬宗心如刀绞地看着毛广东,这时,孙铁英攥着一根短木棍走到了毛广东的面前。毛广东不服气地瞪着孙铁英,孙铁英举起棍子狠狠打在了毛广东的脑袋上,毛广东低了一下头,脑袋裂开一道口子,血如泉涌。毛广东流着血抬起头继xù

瞪着孙铁英。

“这是一下,”孙铁英念叨着,又朝毛广东的脑袋狠狠砸去。木棍打在脑袋上发出的闷响令人心悸,伍敬宗、奇宝等人看得龇牙咧嘴,后来干脆扭过头去不忍观瞧。

孙铁英用尽全力在毛广东脑袋上连打了十一下,毛广东整个脑袋都被打成了血葫芦,流淌的鲜血把衣裤都染红了,脚下也是黏黏的一滩血泊。毛广东脑袋上全是血,摇摇晃晃,只有两个眼睛狠狠地瞪着,显得格外恐怖。毛广东喘着粗气,叫道:“还有两下,打呀,打呀。”

孙铁英以前当过狱卒,被他用刑打死的囚犯不计其数,但是连打了毛广东十一下,还是让他打得有些手软。孙铁英看了看已经不成人形的毛广东,扔掉木棍带着亲兵转身走了。孙铁英走了,毛广东一口气松下来,当时就栽倒在地昏迷不醒,伍敬宗抱着毛广东流出了眼泪,歇斯底里地叫着:“快去叫郎中,快去叫郎中,快去,快去!”

毛广东的命硬程度和孙铁英的侄儿有一拼,毛广东被连打了十一棍子,头骨都给孙铁英砸碎了好几块,硬是活了下来。人就是这样,有时候脆弱得像一张纸,有时候又坚硬得像一块铁疙瘩。伍敬宗派了几个人一天十二个时辰轮流照顾毛广东,药品、补品不断地给毛广东买,只要对毛广东的身子有好处,多少钱他都肯掏,他对手下的喽罗们说了,钱没了还可以赚,兄弟没了就一辈子再没得找了。

经过伍敬宗的精心照顾,毛广东苏醒了,毛广东第一眼见到伍敬宗,伍敬宗就痛哭流涕,跪在毛广东的床前,痛骂自己无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兄弟被人打成这样。毛广东挣扎着要扶起伍敬宗,伍敬宗说:“小毛,你别乱动,小心挣开了伤口。”

毛广东轻轻摸了摸疼痛的脑袋,说:“伍爷,你别自责了,你对我这么好我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伍敬宗说:“别这么说,咱们是兄弟,你这么多年鞍前马后地跟着我,也吃了不少苦。”

伍敬宗的话让毛广东心里很温暖,毛广东说:“伍爷,我现在心里就恨孙铁英,等我伤好了我非弄死他不可,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毛广东用力叫喊挣得伤口疼痛起来,伍敬宗说:“小心点,小心点,小毛,你现在安心养伤,有什么事等伤好了再说。”

毛广东在病榻上躺了几个月,身体逐渐恢复了,下床之后第一件事毛广东就是寻找机会刺杀孙铁英。孙铁英从当捕快、狱卒到当同知,得罪的黑帮分子数不胜数,所以他对自己的安保工作十分重视。

孙铁英无论走到哪里身边都围着几个虎背熊腰的亲兵,随时准bèi

扑上去用血肉之躯保护孙铁英。而且孙铁英出门还要带上一只西洋狼狗,凡是与孙铁英接触的人和物都要先在狼狗的鼻子下嗅一嗅。孙铁英吃的食物喝的水事先都要由仆人尝一尝,确认无毒之后孙铁英才会吃喝,孙铁英的府邸四周昼夜不停地站着捕快巡逻,连苍蝇蚊子都不敢靠近。

毛广东想要杀孙铁英难于上青天,但是毛广东不泄气,经过一番仔细的观察,他酝酿出了一个刺杀计划,他把这个计划对伍敬宗说了。伍敬宗皱着眉头说:“孙铁英是朝廷的五品官员,杀了他会不会造成意想不到的震动?”

毛广东说:“现在天下大乱,二品的指挥使死在战场上都是常有的事,孙铁英一个小小的五品同知,谁会把他的生死看得那么重,现在朝廷一心想着的就是剿灭叛军,其他的事都不重yào

。”

伍敬宗觉得孙铁英是自己最大的一块绊脚石,不除掉孙铁英自己永无宁日。伍敬宗对毛广东说:“小毛,我知dào

你的性格,有仇必报,孙铁英打了你十一棍子,你想杀他我也不拦你,但是我得嘱咐你一句,小心安全,千万别出意wài

。”

毛广东轻松一笑,说:“伍爷,您就瞧好吧。”

过了不久,省里的按察使和几个道员到咸安城视察,孙铁英和奇宝在醉仙楼大摆筵宴招待按察使和道员们,咸安城里够得上分量的官员全都随着孙铁英、奇宝前去赴宴,整个醉仙楼都被官府包了下来。

按察使、道员等高官来访,孙铁英和奇宝也是在安保工作上颇费了一番心血。醉仙楼被里里外外水桶一般围得严严实实,任何人都靠近不得,连远远望上一眼都不允许。醉仙楼里面也是防范严密,厨子们做菜,店小二上菜都要在虞兵们的监控之下,你就是一颗唾沫星子喷进去都会被人察觉,就更别提投毒下药了。

孙铁英自以为安保工作天衣无缝,在酒楼里和按察使、道员们豪饮起来。几杯酒下肚孙铁英胀得慌出去上茅厕,茅厕门口站着两个捕快,捕快们见到孙铁英立正行礼,孙铁英点了一下头走进了茅厕,两个捕快在外面给孙铁英站岗放哨。

孙铁英关上了茅厕的门,正要转身解裤带,一根绳子从后面套住了孙铁英的脖子,绳子用力勒紧,孙铁英涨红着脸说不出话。孙铁英双手抓着绳子,双脚乱蹬,想要弄出一些声响引起门外两个捕快的注意。身后的毛广东丝毫不给他机会,将他撂倒在地狠狠压住了他,他挣扎反抗都是徒劳。

一个捕快听到茅厕里好像有声响,推了推另一个捕快,“哎,你听听什么声音?”

另一个捕快说:“你别傻乎乎的,大人喝多了在里面又吐又呕呢,你老老实实站岗吧。”

捕快说:“好像不是呕吐的声音,你听。”

另一个捕快推开他,说:“你管大人在里面干什么呢,站你的岗得了,大人有事就喊你了,咱们当差的规矩本分少管闲事。”

捕快不吱声了,在茅厕门前转来转去,茅厕里的孙铁英挣扎着伸出一只痉挛的手想要呼喊两个捕快,但是两个捕快都是背对着他,没有看到,最后毛广东又一下子把孙铁英拖倒在地。

过了一会儿,张管带醉醺醺地走来了,问两个捕快:“孙大人呢?”

捕快说:“孙大人在茅厕里。”

张管带打了一个酒嗝儿,说:“孙大人进去多长时间了?”

两个捕快愣了一下,说:“哎呀,可能有两炷香的时间了。”

“奇怪,他怎么还不出来,”张管带上前打开了厕所门,顿时后退了几步,目瞪口呆说不出话,两个捕快惊怯怯地凑到近前,瞪眼一看忍不住惊叫起来。堂堂的朝廷五品同知被人勒死在了茅厕里!

张管带惊慌了一阵又恢复了镇定,告sù

两个捕快,“快上楼去通知几位大人,快,快,快!”

两个捕快跑到了酒楼里,不一会儿的功夫奇宝和按察使、道员等一众官员便跑了过来,奇宝还是比较冷静,首先吩咐张管带,把醉仙楼封锁起来,任何人不得进出。

奇宝走到茅厕门口一看,孙铁英青紫着脸死在了臭烘烘的茅坑边上,奇宝吩咐虞兵把孙铁英的尸体抬出来。孙铁英的尸体暴露在众人面前,按察使气得浑身发抖,叫道:“太猖狂了,太猖狂了,简直是太猖狂了!”

几个喝得酒酣耳热的官员此时已是惊出了一身冷汗,痴呆似的站着看着孙铁英的尸体,完全蒙了。还是一个颇有魄力的道员站了出来,提醒奇宝,凶手应该还不会跑远,此时正是抓获他的大好时机。奇宝如梦方醒,吩咐手下虞兵严密搜查酒楼的每一个角落,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第二十六章.大风起兮云飞扬

孙铁英遇刺之后康德皇帝雷霆暴怒,下了一道圣旨严查到底,查不出凶手巡抚和按察使都罢官回家.咸安城又是满城风雨,康德皇帝说了,咸安城再这么混乱下去,就派钦差大臣来,全城大大小小官员一律革职查办。

伍敬宗知dào

这次事情闹大了,就给了毛广东一笔钱,让毛广东暂时躲避起来。孙铁英被杀,奇宝当时就分析十有八-九和伍敬宗脱不了关系。经过一番调查,奇宝初步认定凶手是毛广东,派人去找毛广东,发xiàn

毛广东人间蒸发了。

奇宝夜晚坐着马车悄悄来到了伍敬宗的府邸,伍敬宗听说奇宝深夜造访,立kè

忐忑起来。表面上伍敬宗还装得镇定自若,笑嘻嘻地迎出来,说:“奇大人,别来无恙啊,您可好久没到我这来了。”

奇宝阴沉着脸,张嘴就问:“毛广东呢?”

伍敬宗故作惊讶,说:“不知dào

,他不是在家养伤吗,我最近也没找他,怎么了,您找他有什么事?”

奇宝说:“孙铁英是毛广东杀的。”

伍敬宗的脸色唰的一下子就白了,说:“奇大人,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子孝,你别跟我演戏了,毛广东这个人有勇无谋,他在杀孙铁英之前肯定和你商量了,说不准这个刺杀计划就是你给他定的,”七宝说。

“大人您这是要冤枉死我啊,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怂恿毛广东刺杀朝廷官员啊,”伍敬宗说。

奇宝死死盯着伍敬宗,说:“子孝,如果没有充足的证据我不会这么晚来找你,孙铁英就是毛广东杀的,至于你参没参与这件事我现在还不知dào

,不过你自己心里有数,再深入调查的话一切都会水落石出,那时候就晚了。”

伍敬宗不说话了,低头躲避奇宝尖锐的目光,奇宝语气和缓了一些,说:“子孝,咱们俩是老朋友了,我不想看着你一步一步走向绝路,这件事已经惊动皇上了,不是你不讲义气,是你已经没有能力再保毛广东了,你是选择丢车保帅还是选择给毛广东陪葬,你自己心里要清楚啊。”

奇宝几句话刺进了伍敬宗的心里,伍敬宗烦躁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最后闭着眼睛向奇宝妥协了。奇宝保护伍敬宗其实也不是完全因为义气,他们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伍敬宗出事了奇宝也好不了,所以奇宝和伍敬宗商议了一下,决定牺牲毛广东。

毛广东待在贫民区的一间小屋里,每天有人给他送饭送水,他吃喝拉撒睡全在屋子里,不敢踏出房门半步,这种滋味比做监牢还要难受。毛广东整天抓心挠肝,度日如年,他向伍敬宗提出要离开咸安城到乡下去,农村的广阔天地起码要比这里自在多了。

毛广东正躺在床上看《金瓶梅》、《肉**》、《换夫妻》这类的市井小说,突然,院子里传来了响动。毛广东警觉地翻起身子,抄起了床边的一把刀,弯着腰蹑着脚来到了院子里。院门被人打开了,一个脑袋探了进来。

“别动!”毛广东低吼一声把刀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仔细一看那人竟是康伯辉,“康爷,怎么是你呀?”

康伯辉说:“伍叔让我来找你,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到屋里去。”

康伯辉和毛广东来到了屋子里,康伯辉说:“小毛,现在外面的风声越来越紧了,而且伍叔从官府里得到的消息,朝廷已经怀疑上你了。”

毛广东大惊失色,康伯辉又说:“咸安城你是待不下去了,伍叔说了今天傍晚南城门由张管带把守,你从南城门出城到乡下躲一阵。”

毛广东说:“我早就想到乡下去了,可是我现在手里没钱,到了乡下我怎么活呀?”

康伯辉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说:“这里是一万两银子,伍叔让我交给你的,伍叔让我嘱咐你,在乡下安心待着,低调一点,千万不要再惹出乱子了,风声过去之后伍叔立kè

就接你回咸安城。”

毛广东接过银票,说:“好,我现在就收拾收拾东西。”康伯辉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毛广东收拾了一下东西,然后戴上草帽悄悄溜到了街上。毛广东像一只出洞觅食的老鼠,东张西望,一颗心始终悬在嗓子眼儿里,战战兢兢地来到了钱庄。

毛广东心想乡下不比城里,各方面条件都比较艰苦,连个钱庄都没有,他现在身无分文,先取出一百两银子带在身上。毛广东走到柜台前掏出一张银票拍到桌子上,对伙计说:“取一百两银子。”

伙计看了看一身贫下中农装扮的毛广东,又仔细看了看手里的银票,把银票朝边上一扔,说:“假的。”

毛广东一头雾水,“什么假的?”

伙计轻蔑地看着毛广东,“你说什么是假的,你这张银票是假的呗。”

毛广东一把抓过银票拿在手里看了看,说:“不可能,一定是你看错了,这明明是真的。”

伙计说:“小爷这双眼睛见的银票成千上万,从来就没错过。”

毛广东举着银票,说:“你再仔细看看,你再仔细看看。”

伙计有些生气,不耐烦地挥着手,叫道:“走开走开,别在这里无理取闹。”

毛广东暴怒起来,抓住了伙计的衣领,把伙计拖到了柜台上就要殴打,“你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你是不是瞧我穿戴寒酸故yì

不给我兑换银子!”

伙计被毛广东的凶恶模样吓得发抖,说:“你松手,松手,再不松手我就喊人报官了。”

毛广东松开了手,恨恨地看着伙计,转身走出了钱庄。毛广东又到了几家钱庄,结果遭遇的情况都一样,所有钱庄都说毛广东手里的银票是假的。

毛广东连问了六七家还是不肯相信,攥着银票摇摇晃晃走出钱庄,头脑里一片空白。毛广东心想伍敬宗是个办事精细的人,不会真假银票都分不清楚,康伯辉是个敞亮豪爽的富家公子,他也不可能把银票调包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毛广东决定拿着银票去找伍敬宗问一问,他戴着草帽悄悄来到了伍府附近。刚靠近伍府毛广东就看见几个虞兵迎面走来,毛广东暗骂了一声晦气,转身往回走,身后也有几个虞兵朝他走来。他心里有些慌乱,前后被堵只好左右转弯,没想到左右也是虞兵,四面八方黑压压冒出了一大片虞兵,毛广东知dào

自己中招了,慢慢退到了墙边。

张管带看着毛广东,得yì

地笑了,说:“你就是毛广东吧,自己送上门来了。”张管带朝身边的虞兵使了一个眼色,几个虞兵端起了弓箭。

毛广东摘下了草帽,说:“别放箭,别放箭,我投降,我跟你们走。”

张管带说:“你跟我们走,你要去哪呀,你还是跟阎王爷走吧。”

毛广东惊叫起来:“你们还没审问我呢,我犯了什么法你们要杀我!”

张管带说:“你捅的篓子太大了,不死不行,子孝说了会善待你的家眷,你就安心地上路吧。”

此时此刻毛广东才意识到自己是被伍敬宗出卖了,刚得知真相几秒钟之后,毛广东就在张管带的一声令下被射成了刺猬。张管带走到死不瞑目的毛广东身边,说:“刺杀孙大人的嫌犯毛广东持刀拒捕,被当场射杀。”

曲九彦遭到伍敬宗的袭击之后憋了一肚子火,他想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但是康德皇帝盯上了咸安城,咸安城的一点风吹草动都能传到康德皇帝的耳朵里。曲九彦不敢顶风作案,暂时放qì

了对伍敬宗的报复计划,但是曲九彦豪横了一辈子不能吃这个哑巴亏,他以范廷亮为人质,向伍敬宗索要五万两银子的赔偿费。

伍敬宗不肯拿出五万两银子,他要报官,康伯辉、淳于浩德和吴美娇害pà

报官之后会泄露范廷亮的真实身份,不同意报官,这样范廷亮只好继xù

待在仓库里。

范廷亮盘腿坐在褥子上,闭着眼睛捻着佛珠诵念经文,一缕柔和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身上,让他在静谧安详中得到心灵的平静。房门响了,范廷亮睁开眼睛看见水芙蓉提着一个食盒进来了。

“你给我拿了些什么呀,这么香,”范廷亮把佛珠套到了手腕上,起身接过了食盒。打开食盒一股令人垂涎的香气扑鼻而来,范廷亮说:“想不到你们这还有优待俘虏的政策,这饭菜我们义军的中层军官也吃不上啊。”

水芙蓉把食指压在了嘴唇上,说:“小点声,你以为这饭菜是曲九彦给你的?”

范廷亮眨了眨眼睛,说:“那这饭菜是从哪弄来的?”

水芙蓉说:“这是我买通了后厨的厨子偷出来的。”

“偷来的,”范廷亮把满嘴的唾沫咽回了肚子里,“圣人不饮盗泉之水,君子不食嗟来之食。”

水芙蓉说:“那你是不肯吃这饭菜喽?”

范廷亮低头看了看食盒里的饭菜,tian了tian嘴唇,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好心好意给我弄来的,我不吃,那也太辜负你的一片心了。”

范廷亮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嘴里尝到了美食的香味,肚子里的饥饿感立kè

就涌了上来,范廷亮狼吞虎咽大快朵颐。水芙蓉在旁边双手托着下颌静静地看着范廷亮,范廷亮停下来看着水芙蓉,“你别总是这么看着我,你这个样子让我想起了小虎。”

“小虎是谁?”

“我养的一条小黄狗,每次我一吃东西它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水芙蓉气愤地看了看范廷亮,突然又笑了,说:“你呀,除了这张嘴有时候喜欢胡说八道,其实你这个人还是蛮不错的。”

范廷亮眼中闪出亮光,说:“具体什么地方蛮不错的?”

水芙蓉笑着说:“瞧你那模样,夸你两句乐得都找不到北了。”

范廷亮说:“那当然了,被你这样的小美女夸奖,即使是榆木疙瘩也要心花怒放。”

“别油嘴滑舌的,饭菜够不够吃?”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这一大盒子东西够我吃一天的了,对了,我饿昏了头光顾着自己傻吃傻喝了,你吃没吃饭,一起吃点?”范廷亮把食盒里的饭菜都端了出来,低头寻找着筷子,“筷子有没有,你就拿了一双筷子?”

水芙蓉说:“我用你的筷子吧,”范廷亮看了看水芙蓉,把手里的筷子递给了水芙蓉。水芙蓉拿着范廷亮的筷子夹起了饭菜,津津有味地吃着,“嗯,这鱼不错,你尝尝。”水芙蓉夹起一块鱼肉递到范廷亮嘴边,范廷亮张着嘴巴要吃,水芙蓉夹着鱼肉往回缩,范廷亮探着脑袋向前伸,一不留神扑到了草堆上。

看着范廷亮的滑稽模样水芙蓉忍俊不禁,范廷亮也笑着说:“你真是太坏了。”

水芙蓉说:“好吧,不逗你了,”水芙蓉把鱼肉塞进了范廷亮的嘴里,范廷亮咂了咂嘴。

“好吃吗?”

“好吃!”

水芙蓉和范廷亮在仓库里聊天说笑,外面一双阴冷的眼睛正在注视着他们。自从那次在花园里邂逅水芙蓉,罗森一直念念不忘,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水芙蓉。青春期应该在十几岁爆fā

,而罗森的青春期则一直沉睡着,直到水芙蓉的出现才被唤醒。

罗森像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爱着水芙蓉却没有勇气表白,每天默默地注视着水芙蓉。他发xiàn

水芙蓉最近好像有什么心事,行为举止带着那么一点鬼鬼祟祟。罗森暗中跟踪水芙蓉来到了仓库外,看到的是水芙蓉和一个陌生男子在一起说说笑笑。

懵懂少年的心中暗恋的她总是神佛一般圣洁,出现在她身边与她亲近的男人,无论怎样都如佛头着粪似的不可容忍。罗森咬着牙退回了自己的住处,他越想心里火气越大,吩咐手下人把水芙蓉的上级郝千户叫过来。

郝千户走了进来,罗森气呼呼地问道:“仓库里关的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郝千户见罗森的脸色不对,小心翼翼地说:“那小子欠了我一个朋友的钱,我朋友三番五次找他讨要他也不肯给,情急之下我朋友就把他抓起来了,让他家里人拿钱赎人。”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为什么不还钱,明天把他送到知府衙门里去,这里是锦衣卫的衙门,不是牢城营,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擅自开设私牢!”平日里一直面沉似水的罗森突然情绪激动起来,郝千户忐忑不安唯唯诺诺。

第二十六章.大风起兮云飞扬(下)

伍敬宗和张管带以为杀了毛广东之后就能风平Lang静,不曾想康德皇帝不依不饶,派来了钦差,要把孙铁英被刺一事调查得清清楚楚.伍敬宗有些慌了手脚,出了一个昏招,他做贼心虚,派人携带巨款前去贿赂钦差大臣。

此地无银三百两,钦差大臣不仅没有收受贿赂,反而下令重点调查伍敬宗。这一次伍敬宗是捅破了天,他的那些靠山为了不受牵连纷纷抛弃他,与他划清界线,一夜之间风光无限的伍敬宗就成了狗不理。伍敬宗在咸安城这么多年,犯下的罪恶连他自己都记不清,多多少少肯定会留下一些罪证。

为了逃避法律的制裁,伍敬宗偷偷变卖了家产,想要出城。咸安城处于戒严状态,出入都要严加盘查,伍敬宗逃不出去只好在城里寻觅藏身之处。伍敬宗曾经给城北的静虚寺捐过不少香火钱,佛门清净之地正好可以为他提供庇护,伍敬宗在康伯辉的陪同下躲进了静虚寺。

锦衣卫的衙门以前是一个大贪官的私宅,大贪官东窗事发被处死之后,宅子便一直空闲下来。老百姓买不起,当官的嫌晦气。罗森带着锦衣卫搬进来也只是占用了很小的一部分空间,大部分地方还是空闲着。曲九彦被伍敬宗袭击之后,担心遭到伍敬宗的二次袭击,就和郝千户商量好了,交一些租金,曲九彦和曲盛搬到贴近锦衣卫衙门的大宅子里,曲九彦心想你伍敬宗胆子再大,也不敢在锦衣卫眼皮子底下胡来吧?

一天早晨,王奇在院子里教曲盛练武,曲九彦一个人在院子里散步,迎面一个仆人跑了过来,“老爷,有人找您。”

曲九彦问道:“谁呀?”

仆人回答:“那个人自称是您的师弟。”

“师弟,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就在会客厅等您呢。”

曲九彦来到会客厅门外,里面一个人正坐在椅子上看着曲九彦。曲九彦老眼昏花没有看清那个人是谁,那个人却一下子站起来跑了出来,跑到近前曲九彦才看清那人是谁,“老三,你怎么来了?!”

那个人情绪激动掩面大哭,“师兄,我现在是山穷水尽了,只好来投奔你了,师兄啊……”

这位师弟嚎啕大哭如丧考妣,曲九彦更加诧异了,说:“你和三位师弟占山为王逍遥自在不是很好吗?怎么会山穷水尽呢?”

师弟看着曲九彦说不出话,只是哭得更加伤心了,曲九彦又问:“你怎么一个人来了,三位师弟呢?”这句话触动了师弟的痛处,师弟哭得死去活来,曲九彦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说:“怎么了,三位师弟怎么了?你别哭,快说!”

“师兄,三位师弟,三位师弟……”那人闭上眼睛低下头,“他们全都被小人害死了,山寨也毁了。”

“谁,是谁害死了三位师弟?!”曲九彦双眼裂出了血丝。

“是叛军头目范廷亮!”没错,曲九彦的师弟就是双陵山大寨主孔伯英,孔伯英跳下山崖被树木枝桠拦截,减缓了冲击力,落到地上受了伤没有摔死。孔伯英第二天回到山寨,发xiàn

山寨已经一把火被范廷亮烧光了,喽罗们也都不知去向,心灰意冷的孔伯英想起了咸安城的二师兄曲九彦,于是他就跋山涉水来到了咸安城。

曲九彦问孔伯英,范廷亮是怎么把三位师弟害死的,孔伯英就一把鼻涕一把泪,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讲了一遍。曲九彦胸中怒火燃烧,大叫道:“范廷亮,我一定要把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为三位师弟报仇!”

孔伯英揪住自己的衣领,悲痛地说:“师兄,我怯懦无能,眼睁睁地看着三位师弟被范廷亮害死,我苟且偷生活到今天就是想来找你为三位师弟报仇。”

曲九彦挥动拳头,信誓旦旦地说:“如果我不能给三位师弟报仇,我曲九彦誓不为人!”

孔伯英抹掉眼泪不哭了,说:“师兄,有你这句话三位师弟可以安息瞑目了。”

曲九彦拉着孔伯英的胳膊,说:“走,咱们进屋慢慢谈。”两个人进了会客厅,坐到椅子上一番叙旧到了中午,曲九彦吩咐仆人上菜上酒,他要和孔伯英好好喝一顿。

曲九彦和孔伯英两个人很久没见了,彼此都有许多话要说,一边聊天一边喝酒,直喝得酒酣耳热。孔伯英环顾四周,说:“师兄,听说你是咸安城鼎鼎有名的大商人,知府老爷都得敬让你三分,你怎么会住在这里?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

曲九彦叹息一声,说:“前几天我遭到仇人的暗算,府宅被炸毁了,家眷被我送到外地躲起来了,我和你侄儿小盛暂时避在这里。”

孔伯英狠拍一下桌子,叫道:“师兄,你的仇人是谁?我去宰了他!”

曲九彦摆手示意孔伯英冷静一下,说:“师弟你别冲动,我这个仇人在咸安城也算是一号人物,不好对付,以后找机会我会慢慢收拾他的。”

孔伯英抹了一下油腻的嘴巴,说:“师兄,以后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曲九彦笑了,举起酒杯,说:“好兄弟,我敬你一杯!”

两人又各自倒了一大碗酒喝下去,孔伯英醉醺醺的有些兴奋,说:“师兄,我给你出个主意,你派几个小喽罗暗中盯住那个仇家的妻儿老小,找机会下手,绑了他的妻儿威胁他。”

曲九彦微笑,说:“那个老东西已经把家眷都送走了,不过我抓到了他的一个亲信。”

“亲信?好,好,”孔伯英说,“师兄,你带我去看看那个王八蛋。”

曲九彦喝着酒,说:“没什么好kàn

的,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子,外地人。”

孔伯英站了起来,说:“师兄,带我去看看,走,走吧。”孔伯英不知怎么了,非缠着曲九彦带他去看人质,好像那抓来的人质是什么珍禽异兽似的。

曲九彦抵不住孔伯英的拉拽,只好带着孔伯英来到后院的仓库门前,曲九彦开着门,说:“一个人质有什么好kàn

的,耽误我们兄弟喝酒。”

孔伯英打着酒嗝儿,说:“我看看那王八蛋长什么模样,我扇他几个耳光解解恨。”

“看吧,就在里面,”曲九彦推开了房门,强烈的阳光照射进来刺得范廷亮睁不开眼睛,孔伯英看着范廷亮,整个人犹如石雕一般定在了那里。

曲九彦看了看孔伯英,说:“师弟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你怎么不说话?怎么,这小子……”

“师兄,他、他、他就是杀害三位师弟的凶手!”孔伯英的声音在颤抖,曲九彦眨了眨眼睛,感觉晕头转向。孔伯英愤nù

地指着范廷亮,说:“师兄,他就是叛军头目范廷亮!”

“伪总兵范廷亮,”曲九彦不禁叫道,“他可是朝廷钦犯啊,师弟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孔伯英双眼喷着怒火,说:“就是把他烧成灰剁成肉酱,我也能认出他!”

范廷亮是虞朝通缉的丙级战犯,甲级战犯是长安、张福六、张文宗这些王爷,乙级战犯是穆清贤、呼延毅、拓跋璋、慕容则哲这些公爵,能跻身丙级战犯也是一种莫大的荣耀,康德皇帝悬赏十万两白银捉拿范廷亮。曲九彦心里翻江倒海似的闹了起来,一个丙级战犯出现在他眼前,就是十万两银子摆在他面前,他一时间不知所措。

“嗖!——”忽然孔伯英抽出宝剑刺向范廷亮,曲九彦反应迅速,一下子上前抓住了孔伯英的手腕。

“师兄,你在干什么,我要为三位师弟报仇!”

“师弟,此事非同小可,你先放下剑,让我们商量一下该怎么处置他。”

“还商量什么,他是杀害三位师弟的仇人,我要挑断他的筋脉,再一刀一刀活剐了他!”孔伯英不顾一切地要冲上去杀了范廷亮,曲九彦情急之下使出擒拿术卸掉了孔伯英手里的剑。

孔伯英捂着疼痛的手腕,满脸惊讶诧异,“师兄,你不是说要为师弟们报仇吗,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

曲九彦摆出一副心平气和的样子,说:“遇事要三思而后行,他是叛军的大头目,皇上悬赏十万两银子捉拿的丙级战犯,是什么唐朝的御前带刀侍卫、总兵、男爵,据说当年还在交趾岛当过丞相。”

孔伯英大声质问:“师兄,难道你为了钱就不想为师弟们报仇了吗?”

曲九彦笑了几下,笑得有些尴尬生硬,“师弟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三位师弟的仇我一定要报,不过现在不是时候。”

孔伯英抡起了剑,说:“师兄,我今天一定要杀了这个小子,你别拦我!”

曲九彦说:“师弟,我们把他送给官府,官府肯定要把他押解到仁京城,在菜市口众目睽睽之下将他千刀万剐凌迟处死,这样我们既能为三位师弟报仇,又能得到十万两银子的赏钱,何乐而不为呢。”

孔伯英固执地叫着:“不行,我今天就要亲手宰了他!”

曲九彦变了脸色,说:“老三,你别胡搅蛮缠。”

孔伯英一把推开曲九彦,一剑就刺向范廷亮,范廷亮急忙就地十八滚躲闪开去。孔伯英还想再刺范廷亮,身后的曲九彦忽然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孔伯英爬起来怒目圆睁,将一腔怒火撒向了曲九彦,提着剑要刺曲九彦,曲九彦赤手空拳慌慌张张跳到了屋外。这时王奇教曲盛练完了武,师徒两人正往回走要休息,路过仓库门前,就见到孔伯英提剑追杀曲九彦。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曲盛见父亲被人追杀,毫不犹豫就冲了上去,王奇也随后赶上。王奇、曲盛两人手里拿着棍子,围着孔伯英前后左右夹击。一套少林罗汉棍打完之后,孔伯英满脸是血趴在了地上。曲九彦看着孔伯英说:“老三,你不识好歹不能怪我无情,我不能让你坏了我的大事。”

“曲九彦,你是个没义气的畜生,你为了钱不顾兄弟情义,***祖宗!……”孔伯英大喊大叫,骂出一些不堪入耳的脏话。曲九彦挥动手里的棍子把孔伯英喋喋不休的嘴打得鲜血淋漓,孔伯英一口血喷了出来,血沫里夹杂着几颗断牙。

孔伯英吐着血说不出话,曲九彦喊道:“来人呐,拿绳子来!”喽罗拿着绳子赶来把孔伯英捆绑起来关在了马厩里。曲九彦回到房中叫人把酒席撤了,想着范廷亮能换十万两银子,曲九彦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缝,弯弯的眉毛尽是得yì



黑暗,茫茫一片的黑暗,分不清方向看不见道路,寒气笼罩。

“这是哪,什么地方?”伍敬宗伸手不见五指,周围没有一丝光亮,一个人置身在这孤寂的黑暗中瑟缩发抖。

“这是地狱,罪人死后在这里遭受惩罚,以赎清生前犯下的罪恶!”一个声音在上空回荡盘旋,震动伍敬宗的心肺,耳朵在嗡嗡作响,脑袋炸裂般疼痛。

“不,不,不,走开,别折磨我,”伍敬宗捂着耳朵跪在地上,双手不停地颤抖。

突然,眼前射来一束阴冷的光线,抬起头向前望去,远处飘来几个人。他们披头散发衣衫不整,清冷的脸沾满血污,腐烂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伍敬宗。

“滚开,滚开,别靠近我!”

飘来了!飘来了!伍敬宗吓得倒在地上后退几步,想要跑却觉得双腿绵软迈不动,浑身冰冷心在颤抖。

“你跑不了了,还我命来,还我命来!……”发自地狱的阴森恐怖的声音在撕咬伍敬宗的脑袋,啃食伍敬宗的身体,喉咙被掐住了,透不过气来,死,死,死!……

“啊!”伍敬宗扯开被子坐了起来,心有余悸地喘着粗气,额头布满了黄豆般大小的汗珠。“梦,噩梦,原来是一场噩梦,”伍敬宗下床穿上鞋,跑到院子里的水缸旁洗了把脸,仰天长叹。头脑还在阵阵作痛,精神已到了崩溃的边缘,再也承shòu不了强烈的摧残。

伍敬宗跪在地上抡起拳头猛砸石板,殷红的鲜血从绽裂的伤口涌出向四周蔓延,伍敬宗像一头绝望的野兽大声吼叫。

“伍施主,你起来,”静虚寺的住持双手合十走到伍敬宗的面前。

伍敬宗站起来头发散乱,双手用力戳着自己的胸膛,浮躁地说:“大师,我的心好乱,好乱,整日噩梦缠身,不得解脱,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啊?”

住持指着伍敬宗,说:“你心有业障,不静不净。”

伍敬宗流泪的脸痛苦扭曲,说:“我自知罪孽深重,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恶,冤魂早晚要找我报仇,我不如一死了之倒也痛快。”

住持面沉似水,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伍敬宗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说:“我能放下刀却成不了佛,我这一身的罪恶永远也赎不清,我一辈子都是个恶人,双手沾满血的恶人,死后必然要下地狱。”

住持轻轻摇头,说:“不然,不然,只要你能真心悔过,抛弃以前的邪念,新生的门永远向你敞开。”

伍敬宗不以为然地摆手,说:“骗人,大师我知dào

您在编造善意的谎言,让我在临死之前得到安宁,我谢谢您。”

伍敬宗转身失魂落魄地走了,住持望着他的背影,双手合十,诵念一声:“阿弥陀佛。”

伍敬宗还没走出几步,一个小和尚就慌慌张张地跑来了,叫道:“师父,师父,外面来了一群官兵叫嚷着要抓伍施主,他们正拿着兵器在大殿前吵闹。”住持随着小和尚来到了大殿前,张管带带着二十多个虞兵手握兵器耀武扬威,逼迫住持交出伍敬宗。

“老和尚,识相的就快交出伍敬宗,你们这个静虚寺已经被官兵团团包围了,伍敬宗是插翅难飞,我劝你们快把他交出来,否则我把你这破寺踏为一片废墟!”张管带穷凶极恶地叫嚷着。

住持正颜厉色地说:“朝廷规定尊重宗教,不干涉宗教自由,你带着这么多人擅闯佛家寺庙,这是违背皇上的旨意,你身为朝廷官员知法犯法。”

张管带冷笑了一声,说:“大师,我奉劝你一句,快把人交出来,否则你就是犯了包庇罪!”

住持闭上眼睛口中念着阿弥陀佛,虞兵们挥舞刀枪叫嚷着要教xùn

这个狂妄的老和尚。张管带摆手示意虞兵们安静下来,说:“大师,我的弟兄们情绪很不稳定,他们是粗野的武夫,不懂得斯文,如果你今天不交出伍敬宗,惹恼了我的这些兄弟,整出点血光玷污了你这佛门,你可不要怪罪我。”

虞兵们大喊大叫气焰嚣张,住持说:“看来你们不抓到人今天是不会走了?”

张管带举起右手,说:“弟兄们,你们说呢?”

身后的虞兵异口同声地叫喊着:“捉拿罪犯,捉拿罪犯!”

“如果你们一定要抓人的话,我跟你们走,”众人寻声望去,只见康伯辉从容地走了出来,住持叹息着,不停地摇头。

第二十七章.末日丧钟

张管带领着一群虞兵大闹佛堂,逼迫住持交出伍敬宗,这时康伯辉走了出来,康伯辉步伐矫健地走到了张管带等人的面前,声如洪钟,说:“你们把我带走吧.”

张管带看了看康伯辉,说:“康少爷,您别急,您是从犯也逃不了,这次皇上是龙颜大怒,要杀一儆百,你家老爷子也保不住你了。”

张管带命令手下虞兵将康伯辉捆绑起来,康伯辉大吼一声:“谁敢!”

虞兵们被康伯辉的气势震慑住了,停步不前,张管带脸上有些挂不住,叫道:“上啊,上啊,憨牛给我上。”在张管带的叫喊声中,一个长得凶神恶煞一般的军汉站了出来。

张管带指着康伯辉,对憨牛说:“憨牛,今天你给我抓住他,我升你当把总,上,上!”憨牛张开熊掌似的两只大手扑向康伯辉,康伯辉左躲右闪,几次想上去制服憨牛,但是都忍住了。

康伯辉说:“佛门清净之地见不得血腥,有本事咱们出去较量,我捏碎你的骨头!”

康伯辉大步流星向外走去,住持想要阻拦也没拦得住,张管带和憨牛等虞兵也走到了院子里。住持追到了院子里,叫着:“康施主,切不可动武啊。”住持和和尚们冲出来,双手合十低着头诵念着阿弥陀佛。

康伯辉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对憨牛说:“咱们要文斗不要武斗,你要是能赢了我,我就束手就擒跟你走。”

憨牛瓮声瓮气地说:“什么叫文斗?”

康伯辉四处看了看,院子正中央的石板上放着一个铜鼎,铜鼎上绿锈斑驳,看样子少说也有几百斤。康伯辉说:“我们比比力qì

,看谁能把这个鼎举起来。”

憨牛打量着康伯辉,心中暗笑,就康伯辉这干瘦的身板,憨牛三下五除二就能把他拆零碎了。憨牛说:“好吧,咱们就比力qì

,你先来,”憨牛想看着康伯辉出丑。

康伯辉把衣服脱下来绑在腰间,走到了大鼎前。康伯辉活动几下筋骨,两只胳膊紧紧贴在了铜鼎上,浑身的血液在快速流动,血管一根根突起,肌肉坚硬地颤抖着,脸色犹如赤火一般。

康伯辉运足力qì

深吸两口气,仰起头像雄狮一样大吼一声,在场的所有人都扬着脑袋瞠目结舌。康伯辉竟然把铜鼎举了起来,憨牛瞬间变成了哑巴,整个人都呆掉了。铜鼎在颤抖,康伯辉喊了一声:“接着!”

“嗖!——”康伯辉把铜鼎朝憨牛甩了过去,巨大的铜鼎飞在空中卷起一阵风。张管带、憨牛和虞兵们惊声尖叫,抱着脑袋四散而逃,像一群惊慌的老鼠。铜鼎重重地砸在了石板上,升起了一阵尘烟,铺地的石板被铜鼎的三只脚压得粉碎,压出了三个坑。

康伯辉穿上衣服走到张管带面前,张管带急忙后退,脸色惨白,“你、你、你要干什么?”

“走吧,我和你们到衙门走一趟,”康伯辉像一尊金刚立在天地间,张管带吩咐身边的虞兵给康伯辉戴上镣铐。两个虞兵拿着镣铐心惊胆战地走到康伯辉面前,康伯辉故yì

大叫了一声,吓得两个虞兵屁滚尿流摔倒在地。

康伯辉哈哈大笑,笑声中带着挑衅与讥讽,张管带狠狠地踢了那两个虞兵几脚,“废物,快起来,把他戴上镣铐押到外面的马车上去!”两个虞兵壮起胆子给康伯辉戴上了镣铐,张管带吩咐虞兵们押着康伯辉回去交差。

张管带想了想,暂时最好不抓伍敬宗,万一伍敬宗狗急跳墙把他私卖军火的事招供出来,那么张管带也吃不了兜着走。张管带想先抓个康伯辉回去复命,然后想办法弄死伍敬宗,来他个死无对证,到时候就算是狄仁杰、包青天来断案也拿他没辙。

虞朝官场上有一套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一级糊弄一级,知县糊弄知府,知府糊弄巡抚,巡抚糊弄总督,总督糊弄皇上,就算是天塌个窟窿,他们也敢用纸糊上糊弄过去。张管带心里打着如意算盘,杀了伍敬宗骗过钦差大臣,躲过这一阵迎头风Lang,以后依然是纸醉金迷,灯红酒绿。

得知了范廷亮的真实身份之后,曲九彦欣喜若狂,经过这一番波折,曲九彦也是大伤元气,腰包里的钱被掏得差不多了,正愁没钱,范廷亮从天而降。曲九彦和曲盛来到了仓库,打开门父子俩看见范廷亮盘腿坐在草堆上,闭着眼睛捻着佛珠,嘴里喃喃念叨着经文。

曲九彦笑嘻嘻地说:“爵爷,让您待在这种地方真是委屈您了。”

范廷亮收起佛珠睁开眼睛,看着曲九彦笑了,说:“你要觉得过意不去就放我出去。”

范廷亮的话噎得曲九彦吱吱唔唔,说:“爵爷,我早就听说过您的大名,年纪轻轻就是英雄好汉,佩服,能和爵爷面对面这么坐着说话是我三生有幸。”

范廷亮说:“不,能抓到我换赏钱才是你三生有幸。”

曲盛忍不住在旁边叫道:“姓范的,你少他妈在这阴阳怪气的,过几天我们就把你送到仁京去,一顿凌迟大刑等着你呢。”

曲九彦推开曲盛,依然满面笑容,说:“爵爷,你无意中落到了我手里,被我揭穿了身份,这都是命中注定,你不要怨我。”

范廷亮点了点头,说:“我不怨你,反正我是必死无疑,怨你也没用,只不过在临死之前我有点要求,我给你带来十万两银子的赏钱,你应该满足我。”

曲九彦说:“爵爷,您有什么要求就说吧,我尽量满足您。”

范廷亮伸出食指,说:“给我准bèi

一桌上等的酒菜,你拿出几千两银子按照我的要求去准bèi

。”无商不奸,曲九彦更是如此,为有利用价值的人,曲九彦会不惜千金的花费,而为无利用价值的人,曲九彦不愿破费一文钱。范廷亮一个将死之人,花在他身上的钱还不如打水漂痛快。

曲九彦皱着眉头,说:“这个、这个……有点困难……我……”

范廷亮火冒三丈,骂道:“吝啬的守财奴,既然你一毛不拔,我就一头撞死,让你鸡飞蛋打一无所获!”说着范廷亮就摆出要撞墙的架势。

范廷亮平日里温良恭俭让,但是要是犯起了驴脾气,他可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敢上九天揽月,敢下五洋捉鳖,七仙女的屁股也敢捏一捏。曲九彦怕范廷亮真的一头撞死,急忙拉住范廷亮,苦苦哀求,“爵爷,冷静一下,别冲动,我答yīng

你,我答yīng

你。”

范廷亮瞪着曲九彦,说:“准bèi

好了酒菜,再找几个漂亮姑娘陪我喝酒!”

曲九彦唯唯诺诺点着头,说:“是,是,知dào

了,知dào

了,一定照办。”

范廷亮咄咄逼人,说:“记住了,别找妓院的庸脂俗粉糊弄我,我要百花营的女特工,老给我送饭的那个小丫头就不错,记没记住!”

曲九彦吓得汗都流出来了,说:“爷,您是我亲爷,只要您好好活着,我什么都答yīng

您。”

范廷亮瞪了曲九彦一眼,叫道:“滚出去吧!”

曲九彦和曲盛退出了仓库,曲盛说:“爹,那小子太嚣张了,你就不应该答yīng

他,我看看他到底敢不敢一头撞死。”

曲九彦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要是死了咱的十万两银子可就泡汤了,明天让他喝点酒,后天就把他交给钦差,免得夜长梦多。”

第二天,曲九彦按照范廷亮的要求,在仓库里摆下了一桌丰盛奢侈的酒菜。范廷亮此时此刻已经心如死灰,他知dào

自己接下来会被装到囚车里,一路颠簸押往仁京。在进入仁京时康德皇帝会举办隆重的献俘礼,自己就像一头珍禽异兽一样在万众瞩目下进入仁京,然后康德皇帝再招来手法最高明的刽子手,一刀一刀把范廷亮割零碎了,割三百六十刀还不让范廷亮断气,看着范廷亮受尽折磨,刽子手再一刀插入心脏结果范廷亮,最后给范廷亮来个挫骨扬灰。

历代帝王对待民变的头目都是这样,一来不用酷刑不足以显示帝王的威严,二来不用酷刑不足以震慑百姓,在研究刑罚折磨人这点上,东土华夏一直是领先世界的。

预料到了自己的下场,范廷亮不仅没有害pà

,反而有些释然,人生百年难逃一死,死就死呗,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范廷亮启开了一坛酒,一股醇香的气息扑鼻而来,范廷亮笑了,倒了一碗酒,说:“曲九彦这老东西还挺听话,真弄来了陈年佳酿。”

范廷亮端起酒碗喝了一口,“啊,果然是好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今天痛快地喝一顿,一醉解千愁啊。”范廷亮扬起脖子把一碗酒喝个干净,他抹了一下嘴巴,准bèi

再倒一碗酒,这时水芙蓉走了进来。

“嗯,你来了,快过来坐下,今天这顿饭菜可是曲九彦那老杂毛咬着牙跺着脚置办的,吃,吃,都给他吃了,一点残渣都不给老杂毛留着。”范廷亮搬过一把椅子放到了身边,招呼着水芙蓉坐下。

范廷亮满脸灿烂的笑容,看不到一丝哀愁,水芙蓉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范廷亮说:“怎么了,快坐下呀,不喜欢和我一起吃饭?”

水芙蓉站着没动,说:“你一直都在瞒着我,原来你就是范廷亮。”

范廷亮愣了一下,“你听谁说的?”

“现在大伙都知dào

了,曲九彦过几天就要把你交给钦差了。”

范廷亮笑了一下,说:“名字只不过就是一个代号,我就是我,本质不变,来,来,快过来坐下。”范廷亮把水芙蓉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夹了一些菜放到水芙蓉面前的餐盘里,“这菜我以前在交趾岛当丞相的时候吃过,想不到在这还能吃到,你尝尝,不好吃你吐我脸上。”

水芙蓉坐在范廷亮身边,低着头不说话,突然她瘪着嘴流出了眼泪。范廷亮放下了筷子,“怎么了,好好的你哭什么呀?”

水芙蓉强忍住悲伤,说:“明天他们就要把你交给钦差押往仁京了……”说着水芙蓉又哭了起来。

范廷亮拍了拍水芙蓉,说:“别哭了,今天咱们不提这些,你就陪我好好吃一顿饭,行吗?”水芙蓉咽着满嘴的苦涩点了点头,范廷亮拿着小酒盅给水芙蓉倒了一盅酒,说:“这酒很好喝的,你少喝一点没关系。”

水芙蓉拿起酒盅一口喝了下去,呛得她直吐舌头,看着她的狼狈模样范廷亮在一旁笑了,说:“小傻瓜,这是酒不是水,不能一口喝下去,要像这样慢慢品的,呛到了吧?我再给你倒一盅。”

范廷亮又给水芙蓉倒了一点酒,水芙蓉说:“以前你说你是范廷亮的参谋,又说你是范廷亮的弟弟,我知dào

你都是在骗我,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就是范廷亮。”

范廷亮说:“那你想象中的范廷亮应该是什么样子?”

水芙蓉捏着酒盅笑了一下,说:“我想象中的范廷亮应该是一脸的络腮胡子,扫帚眉灯笼眼,宽腮大嘴,面如锅底声如洪钟。”

范廷亮说:“你想象力还真丰富,你说的哪里是人,分明就是《西游记》里的妖怪。”

水芙蓉说:“你这个样子怎么也和我想象中的范廷亮联系不上。”

范廷亮吃着菜喝着酒,说:“真实的范廷亮是不是有点让你失望?”

水芙蓉急忙说:“不是不是,我就是想不到你这样的大人物会是……这个样子。”

范廷亮说:“什么大人物,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人捧人捧上天,你怎么好像知dào

我是范廷亮倒有些拘谨了,这样的话我宁肯我不是范廷亮,我宁肯永远是小石屋里的那个小混混,你和我说说笑笑的,恼怒了还要打骂我几下。”

水芙蓉看了看范廷亮,说:“我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你这样的大人物,以前我还以为你们这种人是不食人间烟火的。”

范廷亮说:“天上的神仙还有动凡心的时候,不要这么拘谨嘛,来,我和你喝一杯,酒喝多了就放得开了。”

范廷亮和水芙蓉吃着酒菜说说笑笑,心里一阵阵泛着酸楚。范廷亮就是这么一个人,他内心的苦内心的痛永远不会让别人看到,在别人面前他永远装扮出一副乐观开朗的样子。和水芙蓉在一起分分秒秒都如蜜汁一般香甜,可惜这样的日子即将一去不复返,他马上就要到仁京赴死,想到这里谁的心又能够平静呢?

水芙蓉喝了几盅酒,微微有点醉意,她摸着脸颊说:“我感觉我的脸热得发烫,还有一点麻木。”

范廷亮说:“嗯,不错,你这小脸泛着红光,比涂了胭脂还要漂亮。”

范廷亮的夸奖让水芙蓉心里美滋滋的,她借着几分醉意,热辣辣的目光盯着范廷亮。“你成亲了吗?”

水芙蓉突然问了范廷亮一句,范廷亮呆愣着想起了吴美娇,心里很不是滋味,“你不提我倒忘了,我还得写一封绝笔书,麻烦你帮我送出去。”

听到范廷亮有家室了,水芙蓉难掩心中的失落之情,范廷亮一把抓住了水芙蓉的手,水芙蓉有些惶恐,看着范廷亮,范廷亮神情严肃,说:“我是个将死之人,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段日子里能有你陪着我,我感到很知足,享shòu

着你的温存我死而无憾,我也没有什么歪心邪念,就是想和你说说笑笑,然后安心地上路。”

水芙蓉扑到范廷亮的怀里哭了,嘤嘤哭泣之声令范廷亮心碎不已,“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一定想办法救你出去。”

范廷亮拍了拍水芙蓉,说:“净说傻话,我是朝廷钦犯,你救我岂不是要掉脑袋,你陪我聊聊天喝喝酒我就知足了。”

“不行,我……”

水芙蓉抬起头想要说什么,范廷亮压住了她的嘴唇,“不说这些,不说这些,我给你背一首诗,李白的《将进酒》,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yì

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第二十七章.末日丧钟(下)

淡弱的月光无力地洒向大地,大地一片朦胧寂静,天空一团浓厚的乌云移来遮住了月亮.静虚寺在偏僻的城北一带,犹如黑暗中的一座孤岛发出斑点灯光。僧人们洗漱完毕后回房休息,巡夜的几个僧人提着灯笼在寺院内走来走去,一切都与往常一样。

在高耸的院墙外,一条阴冷僻静的小巷里,一个黑衣人背着一把长剑,抓着勾在墙头的钩锁爬到了墙上,纵身一跃跳入了寺院内的草丛里。黑衣人动作敏捷没有被人发xiàn

,弯着腰悄悄溜到了伍敬宗的房前。

四处无人,黑衣人拔出背上的长剑挑开了门闩,轻轻推开门,在漆黑的房间里摸索到床前。床上躺着一个人,面朝里浑然不知地睡着大觉,黑衣人眼露凶光,对着那人的心脏一剑刺了上去。

“哧!——”突然,屋子里亮起了灯火,黑衣人惊恐万状,发xiàn

床上并没有人,他刺破的只是一床被褥。正当黑衣人发愣的时候,感觉脑后有一股冷风,急忙闪到一边,只见他背后一个高大威猛的武僧手持一根铁杵朝他打来。黑衣人挥舞长剑与武僧交手,两个人势均力敌,打得难解难分。

这时,屋外响起了敲锣声呼喊声,僧人们手持火把提着棍棒从四面八方赶来。黑衣人慌忙跳到屋外,武僧追出去抡起铁杵就打,黑衣人挥剑劈上去。铁杵与长剑相撞,火花四溅,黑衣人后退了几步,感觉手腕麻木,虎口裂开渗出了血丝。

武僧又抡起铁杵劈头盖脸朝黑衣人打下去,黑衣人不敢招架,翻身滚到一边,铁杵将地上的石板砸碎,碎石渣漫天飞溅。武僧大喝一声扑上去,黑衣人摸出一枚飞镖掷向武僧,飞镖在黑夜中闪着寒光,犹如一颗划破长空的流星,直奔武僧的咽喉,武僧奋力转身,飞镖刺中了他的肩膀。

黑衣人趁机想要逃跑,却被赶来的八个小和尚持棍阻拦。黑衣人恶狠狠地挥舞长剑想要杀出一条血路,可是八个小和尚把他团团围住,左右夹击,使他不能脱身。气急败坏的黑衣人又摸出飞镖掷出去,飞镖擦着一个小和尚的脸颊飞过去。

“卑鄙小人,竟然用暗器伤人!”八个小和尚被激怒了,越战越勇,黑衣人的体力消耗殆尽,额头冒着虚汗。住持带着其他僧人手持棍棒赶来了,几十个僧人犹如怒目金刚,威严的气势将黑衣人震慑住。

黑衣人见走投无路,只好束手就擒,扔掉手里的长剑,跪在地上,说:“大师,我是受人指使,被逼无奈,求您大发慈悲饶了我吧。”

住持问道:“是谁派你来的?”

黑衣人如实回答:“是张管带派我来杀伍敬宗的。”

住持说:“好吧,你走吧。”

黑衣人连忙磕头道谢,僧人们愤nù

地说:“师父,他打伤了我们好几位师兄弟,不能这么轻易饶了他,把他押到官府去!”

住持伸手示意僧人们不要吵闹,“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佛慈悲,放了他。”无奈,僧人们让开一条路,黑衣人翻墙逃走了,然后住持吩咐僧人们各自回房休息。

住持回到了禅房,伍敬宗由两位武僧保护着坐在房间里,两位武僧起身问道:“师父,刺客抓到了吗?”

“抓到了。”

“是张管带派来的吗?”

住持点点头。

“师父,您把那个刺客怎么处置的?”

“放了。”

“刺客能找到伍施主的房间,一定是熟悉地形,我们寺庙里有奸细,师父,您有没有审问刺客谁是奸细?”

住持摇摇头。

两位武僧很惊讶,说:“师父,您怎么不审问一下刺客呢?”

“他只是别人手里的一枚棋子,何必为难他,今晚你们俩守在禅房外面,保护好伍施主的安全,”说完住持朝两个武僧挥了一下手,两个武僧满腹困惑地退了下去。

伍敬宗问道:“大师,有没有人受伤?”

住持说:“有两个弟子中了刺客的飞镖。”

伍敬宗万分愧疚,说:“因为我这个罪人给大家带来灾祸,我真是无地自容,大师,您还是让我死了吧,我多活一天就是多加深一点罪孽,我整天被魔鬼纠缠,生不如死。”

住持静静地指着胸口,说:“世间万般苦难皆源于心,心生,种种魔生,心灭,种种魔灭,一切都取决于你自己。”

伍敬宗拍着脑袋,说:“可是我控zhì

不了自己,心情总是烦乱,得不到一丝安宁。”

住持指着伍敬宗,说:“战胜你的心魔,忘掉以前的罪孽,从现在起脱胎换骨,心静如水,你就会解脱。”

伍敬宗说:“现在朝廷在通缉我,官兵将静虚寺包围,我已经无路可退了,我怎么能心静如水呢?”

住持双手合十,说:“任他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伍敬宗迷惑不解,住持说:“抛弃外界的干扰,超脱自我,生命便可得到永恒。”伍敬宗细细体味着住持的话,住持又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伍敬宗恍然大悟,说:“多谢大师的点化,我不再彷徨了。”住持微微点头,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伍敬宗说:“大师,我有一个请求,不知您能否答yīng

。”

住持说:“伍施主请讲。”

伍敬宗跪在了地上,说:“大师,我想遁入空门皈依我佛。”住持闭上眼睛点头,伍敬宗吃惊地说:“您肯收我为弟子?”

住持念道:“佛祖慈悲为怀,普度众生。”

伍敬宗抱拳磕头,说:“大师指点迷津,弟子感恩不尽。”

住持说:“你以前奢侈风光的生活都是梦幻泡影,追求肉体上的享shòu

,心却空洞无物,无论是王侯将相还是乞丐穷汉,百年之后都是一具白骨骷髅。渴望长生不老,贪图荣华富贵,世人没有醒悟,那些看似充满诱惑的东西,其实只是镜花水月,人生来就陷入尘世的云雾中,有些人至死也看不透,有些人却能看穿一切。”伍敬宗深有感悟,向住持合十鞠躬,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第二天清晨,僧人们身披袈裟到大殿内云集,分为左右两列坐在蒲垫上,捻着佛珠敲着木鱼,口诵经文,香炉内燃起香,升起缕缕青烟。伍敬宗闭目盘坐在大殿中央,穿着一件浅蓝色僧袍,头发披散下来,一个僧人手握剃刀站在了伍敬宗的面前。

住持坐在法座上念道:“大众听偈,寸草不留六根清净,与汝剃除免得争竞。”念完偈言之后住持喝了一声:“咄,尽皆剃去!”持刀僧人开始给伍敬宗剃度,一缕缕灰白的头发落到地上,伍敬宗浮萍般的心终于寻觅到了根。

以前的善与恶、德与罪、对与错都好似那头发一样飘落。佛法广大,大殿内回荡着无边无量的诵经声,天高地远,宇宙浩瀚,深邃无穷。人只是大江长河中的一朵Lang花,无论如何精彩美丽,最后都将归入大海,生有何喜,死有何悲?

僧人手中的剃刀剃掉一缕缕头发,剃掉一丝丝杂念。正当群僧诵念经文的时候,殿外来了一群官兵,为首的朱管带闯进大殿,举起手中的搜查令,喊道:“奉钦差大人之命捉拿罪犯伍敬宗,如有包庇阻拦者严惩不贷!”

住持坐在法座上纹丝不动,稳如泰山,有几个小和尚偷偷睁开眼瞧了瞧朱管带和伍敬宗。剃度还在继xù

,伍敬宗安稳地坐着,若无其事,朱管带大怒,抢过剃刀扔在地上,把剃发僧人推开,抓住伍敬宗的肩膀,说:“张管带已经因为盗卖军火被革职查办了,伍敬宗,快和我们走!”

僧人们都静下来,把目光投向伍敬宗,伍敬宗的头发只剃了一点,他站起来毫无慌张畏惧,慢条斯理地向住持施礼,说:“大师,我终究还是没能成为佛家弟子。”

住持目不旁视,说道:“大众听偈,灵光一点价值千金,佛法广大赐名悟远。”

所有僧人都惊呆了,伍敬宗在迟疑片刻之后,说:“弟子悟远听偈。”

住持说道:“一要归依佛性,二要归奉正法,三要归敬师友,此是三归……”

站在一旁的朱管带向殿外喊道:“来人呐,把罪犯伍敬宗带走!”

两个虞兵拿着镣铐跑进来给伍敬宗戴上,然后把伍敬宗推到殿外,虞兵们手持刀枪押着伍敬宗向外走,住持依然在法座上念着:“五戒者,一不要杀生,二不要偷盗,三不要yin邪,四不要贪酒,五不要妄语……”住持洪亮的声音传到殿外的院子里,伍敬宗字字铭记在心头。

几天之后,伍敬宗被判处死刑,推到菜市口问斩。

奇宝、张管带、伍敬宗、曲九彦这些人自以为花点银子耍点小聪明就能蒙混过关,把自己的罪行遮掩过去。其实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在罗森的监视之中,锦衣卫干的就是调查刺探的工作,任何事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罗森早就布下了一张无形的大网,伍敬宗、曲九彦这些人毫无察觉,还在明争暗斗,等他们闹够了都钻进了大网的时候,罗森就开始将他们一网打尽。

奇宝、张管带等一批贪渎的官吏最早被锁拿下狱,然后罗森和钦差大臣派朱管带去捉拿曲九彦。曲九彦正和朋友在醉仙楼喝酒,喝得酒酣耳热,朱管带带着虞兵进来了。

曲九彦看到朱管带嘻嘻笑着,说:“朱大人,听说伍敬宗抓到了,好啊,大快人心,老百姓都说钦差大人是青天大老爷,早就该法办伍敬宗为民除害了,来,朱大人,坐下喝一杯。”

朱管带走到曲九彦面前,说:“曲老爷,伍敬宗被抓了老百姓都高兴,但是老百姓说了除恶务尽,伍敬宗之外还有一个恶贯满盈的大恶霸。”

曲九彦呆若木鸡地看着朱管带,朱管带掏出一张逮捕令,说:“奉钦差大人的命令,捉拿罪犯曲九彦。”

朱管带话音未落两个虞兵就上前按住了曲九彦,曲九彦挣扎着叫喊:“你们凭什么抓我,我又没犯法,伍敬宗炸了我的家,我招谁惹谁了!”

朱管带说:“曲老爷您别叫唤,您有冤情到钦差大人面前说呀,我们这就带你去见钦差。”

曲九彦知dào

自己此去凶多吉少,他慌乱之中对朱管带说:“朱大人,我有一个秘密和你交换,我把秘密告sù

你,你放了我。”

朱管带嘲笑一声,说:“你拿我当三岁孩子呢,少废话,你就老老实实大牢里待着吧。”

朱管带不理会曲九彦,曲九彦叫道:“大人,我告sù

你的这个秘密值十万两银子,还能保你升官呢。”

朱管带见曲九彦的样子不像是胡说,“什么秘密,你说出来我听听。”

曲九彦转动一下心眼儿,说:“你得保证听完之后放了我。”

朱管带有些不耐烦,“好好,我保证,听完之后放了你。”

曲九彦说:“不行,你得发毒誓!”朱管带看了看曲九彦,装出一副很虔诚的样子发了一个绝天灭地的毒誓,毒得人闻之心惊听之胆寒。曲九彦相信了朱管带,凑到朱管带耳边,把仓库里关押范廷亮一事告sù

了朱管带,朱管带非常震惊,转而大喜。

朱管带满脸微笑,曲九彦也跟着嘿嘿笑了几声,说:“大人,现在您该放了我吧?”

朱管带看了曲九彦一眼,说:“老曲,够意思,你就安心地上路吧,你那几个姨太太交给我照顾好了,逢年过节我会给你烧点纸的。”

曲九彦完全呆住了,破口大骂:“姓朱的,我操……”

朱管带一拳打在曲九彦脸上,吩咐左右士兵用布堵住曲九彦的嘴。“你奶奶个爪的,我随便撒个谎你就信,你他妈的这些年都怎么混的,活该你掉脑袋,”朱管带骂着曲九彦,再想着升官发财的事情,笑得合不拢嘴。

就在朱管带抓捕曲九彦的同时,水芙蓉提着竹篮到仓库给范廷亮送饭,竹篮里夹着一把匕首,水芙蓉偷偷地把匕首塞给范廷亮,低声说道:“这个你留着,一会儿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别乱动,等着我来带你走。”

范廷亮说:“不行,这么做太危险了……”

水芙蓉捂住范廷亮的嘴,说:“别吵,别让人听见了,一切都已经准bèi

好了,我先出去了。”

水芙蓉的眼神里带着一份毅然决然,范廷亮没有再说什么,把匕首揣进了怀里,低声嘱咐着水芙蓉,“小心点,不要勉强。”

水芙蓉朝范廷亮露出一个微笑,提着竹篮走出了仓库。范廷亮狼吞虎咽把饭菜吃进了肚子里,然后坐在门边攥着匕首,听着外面的风吹草动。突然,外面响起一声尖锐的呼喊把范廷亮吓了一跳,紧接着就是一阵混乱,吵吵闹闹,乱成一团。

范廷亮起身趴在窗户上向外张望,远处的房屋冒起了一股黑烟,好像是起火了,人声嘈杂。范廷亮攥着匕首心急如焚,这时,安琪儿慌慌张张地跑来了,对看守仓库的两个喽罗说:“不好了,前院起火了,你们快去救火。”

看押范廷亮的是曲九彦手下的两个喽罗,两个喽罗说:“不行,我们在这里看着犯人责任重大,没有曲老爷的命令不能擅自离开。”

安琪儿跺着脚叫道:“你们真是榆木疙瘩死脑筋,等一会儿火势蔓延烧到这里,把这里都烧成一片废墟了,你们还看什么,快,快,再晚一会儿就来不及了。”

两个喽罗商量了一下,决定一个去帮着救火,一个留在这里继xù

看守范廷亮。安琪儿带着一个喽罗走了,水芙蓉马上就跑了过来,对另一个留守的喽罗说:“曲先生派我来带走人质。”

喽罗上下打量着水芙蓉,说:“你谁呀,曲先生凭什么让你来带走人质?”

水芙蓉说:“前院起火了,曲先生和郝千户在指挥救火,曲先生害pà

火势蔓延到这里,让我带走人质。”

喽罗说:“不行,你一个黄毛丫头,我不能听你的。”

水芙蓉说:“耽误了大事你担待得起吗!”

喽罗犹豫了一阵,向水芙蓉摊出了手掌,叫道:“空口说白话不行,你的拿出凭证来!”

第二十八章.逃出生天

看守仓库的喽罗向水芙蓉要凭证,水芙蓉被难住了,旋即灵机一动,掏出了范廷亮让她带出去的家书,在喽罗面前晃了一下,“看见了吗,这就是曲先生的手谕.”

喽罗看了一眼,说:“你晃什么呀,我没看清,拿过来我再看看。”

水芙蓉知dào

隐瞒不住了,她悄悄把手伸进了怀里摸到了匕首,把范廷亮的家书递给了喽罗,她准bèi

等喽罗低头看家书的时候,再一刀刺上去结果了喽罗的性命。水芙蓉虽然是特工出身,但是她除了抓捕范廷亮之外,一点实战经验没有,更别说挥刀杀人了,她攥着匕首的手渗满了汗水。

水芙蓉盯着喽罗,准bèi

选择时机挥刀下手,喽罗毫无察觉拿着家书看了看,水芙蓉抽出了匕首,还没等她举起来,喽罗抬起了头,看着水芙蓉把家书递给了她,“等一会儿,我给你开门。”水芙蓉整个人都呆掉了,一封驴唇不对马嘴的家书竟然能骗过喽罗?水芙蓉不知dào

,其实这个喽罗是个文盲,根本就不认字。

喽罗给水芙蓉打开了仓库门,水芙蓉兴奋地一头闯进了仓库里,喽罗突然指着水芙蓉叫道:“慢着,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水芙蓉只想着早点救走范廷亮,手里攥着的匕首还没来得及藏起来。

面对喽罗的质问水芙蓉有些惊慌,这时,范廷亮一下子扑上来,将喽罗扑倒在地一刀刺进了喽罗的心脏。水芙蓉亲眼看到范廷亮杀人,一时间无法接受呆立在原地。范廷亮拉着水芙蓉的手,说:“快走!”

范廷亮拉着水芙蓉往东跑,跑了几步水芙蓉停下来,拽着范廷亮,说:“不对,跑错了,应该往这边跑,你跟着我,”水芙蓉拉着范廷亮的手又掉头往西跑。

朱管带得知了范廷亮的秘密,带着虞兵来到了锦衣卫大院,他在救火现场抓到了曲九彦手下看仓库的喽罗,逼着喽罗带他到仓库门前。仓库门敞开着,一个喽罗死在了地上,范廷亮不见踪影。煮熟的鸭子到嘴边上飞了,朱管带气急败坏,吩咐虞兵们快去搜捕范廷亮。

大火很快就蔓延开来,火魔喷吐着火舌,吞噬一间间房屋,张牙舞爪地嘶鸣。罗森组织人力救火,附近的百姓害pà

大火烧到自己家,也纷纷提着水桶出来救火,又有人去通知官府的灭火队。

火长风势,风助火威,大火越烧越旺,火声掺杂着人们的呼喊声闹得沸沸扬扬,惊醒了在马厩里睡觉的孔伯英。孔伯英和曲九彦闹掰了之后,一直被曲九彦关在马厩里,他一天到晚就是吃喝拉撒睡,再加上千万次地咒骂曲九彦。

为了防止孔伯英逃跑,曲九彦令人给马厩安上了门窗栏杆,孔伯英抓着栏杆向外张望,他看见一个人跑过来,对两个看守说:“不好啦,不好啦,前院起火了,人手不够,你们快去帮着救火。”两个看守跟着来人救火去了。

没有看守了,孔伯英立kè

来了精神,一下子挣开了窗户上的木栅栏,骂道:“他妈的,着火了活该,曲九彦烧死你个狗杂种。”孔伯英从窗户口窜了出来,刚准bèi

跑,就听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吓得孔伯英一个跟头翻到了草丛里。

脚步声很匆忙,渐渐远去,孔伯英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原来是范廷亮和水芙蓉跑过去了。见到范廷亮,孔伯英就怒火攻心,抄起地上的一根木棍叫道:“三位师弟,我给你们报仇去!”

孔伯英刚要冲出去,远处又响起一阵脚步声,孔伯英慌忙又缩回头去。一群虞兵提着刀枪朝范廷亮、水芙蓉的方向跑去,孔伯英心想这里混乱不堪,自己还是先离开再说,免得撞见虞兵惹麻烦,孔伯英翻墙逃了出去。

水芙蓉拉着范廷亮东奔西跑,到处都是虞兵,他们俩被逼到了一条死胡同里,走投无路。范廷亮对水芙蓉说:“你待在这里,我跑出去引开他们。”

水芙蓉一把拉住了范廷亮,说:“不行,你出去会被他们抓住的。”

“如果被他们发xiàn

你和我在一起,你也要受连累。”

“我不管,我今天一定要和你在一起!”

范廷亮把手放在了水芙蓉的肩膀上,说:“别傻了,你这样做干什么呀,不值得。”

水芙蓉任性地说:“为了你我做什么都值得,就是死我也要死在你身边。”

范廷亮吐着舌头,“呸呸呸,别说这不吉利的话,大吉大利百无禁忌。”

范廷亮夺过了水芙蓉手里的剑,说:“听我的,我自己一个人冲出去,你老实在这待着,他们还不知dào

你和我是一伙的。”

水芙蓉紧紧抓着范廷亮的胳膊不肯松手,“你别出去,别出去。”水芙蓉眼中闪着泪光,范廷亮咬了咬嘴唇。

就在范廷亮和水芙蓉要生离死别的时候,附近响起了爆zhà

声,几个虞兵被炸死,尸体横卧在地。范廷亮疑惑不解,身后又响起了一声爆zhà

,院墙被炸出了一个缺口。水芙蓉惊讶地说:“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上天在帮zhù

我们?”

范廷亮拉住水芙蓉的手,说:“先别想那么多了,快跑吧,逃命要紧。”范廷亮和水芙蓉从院墙坍塌的缺口处跑了出去。他们俩刚跑胡同里就响起了连环爆zhà

声,将追赶上来的虞兵炸得血肉横飞。

锦衣卫大院被火烧雷炸成了一片废墟,残垣断壁,焦木碎瓦,灰烬还散发着余热冒着黑烟。朱管带带着虞兵搜捕范廷亮,半路上遇见了曲盛、王奇和一些喽罗。朱管带认出了曲盛,吩咐虞兵,“抓住他,这小王八蛋就是曲九彦的儿子!”

虞兵们扑向曲盛,曲盛、王奇和喽罗们手持兵刃与虞兵们对打起来,虞兵人多势众,曲盛、王奇带着喽罗们落荒而逃,朱管带紧追不舍。朱管带和虞兵把曲盛、王奇等人追到了仓库,曲盛、王奇打开库门一看,仓库里满满地堆放的全是炸药。

曲盛、王奇抓起炸药用火折子点燃了就甩向虞兵,轰隆隆几声闷响,虞兵便尸横满地。见曲盛、王奇等人手里有炸药,朱管带扭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命令虞兵们往前冲。当官的怕死让小兵卖命,小兵也不是傻子,根本不理会朱管带的命令,四散而逃。

朱管带躲在茅厕里听着爆zhà

声逐渐稀疏直至消失,朱管带跳了出来,招呼虞兵们,“歹徒的炸药用光了,弟兄们冲啊,捉到歹徒赏银百两!”虞兵们听说有赏钱都欢欣鼓舞地往前冲,朱管带也举着一把大刀又喊又叫。

朱管带率领虞兵路过一个拐弯处,一个黑影突然闪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提起一支大铁枪直刺朱管带的咽喉。朱管带猝不及防,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就瞪着眼睛喷血死掉了。

王奇抖着手里的大铁枪朝虞兵们晃动了几下,虞兵们吓得魂飞魄散,连朱管带的尸体都来不及收拾就抱头鼠窜。朱管带被王奇一枪刺死了,赶来的杨管带率领弓箭手乱箭齐放,曲九彦手下的喽罗纷纷中箭倒地,空气里都夹杂着一股血腥味,最后只有曲盛、王奇和张三李四等少数几个人侥幸逃脱。

范廷亮和水芙蓉逃出了锦衣卫大院也不敢停歇,继xù

向前跑,一直跑到城北的小树林才停了下来。水芙蓉倚坐在树下,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范廷亮看着水芙蓉笑了,水芙蓉娇嗔地瞪着他,说:“这时候你还能笑,刚才我们差点就没命了。”

范廷亮喘着气,说:“就因为我们刚才死里逃生,所以才要笑嘛,刚才可真刺激啊。”

水芙蓉擦了一下额头的汗,看着范廷亮,说:“你又开始没个正经了。”

范廷亮坐在了水芙蓉身边,说:“这些天你一直照顾我,现在又救了我一命,我欠你的太多了。”

水芙蓉说:“我们是好朋友,你说这些就远了。”

范廷亮笑了,说:“好,以后有机会你到安乐城去,我请你痛痛快快地玩一圈。”

水芙蓉说:“你先别得yì

,我们还没脱离危险呢。”

范廷亮探头四周张望了一下,说:“大伙都去救火了,没人会来这里的,暂时我们很安全。”

水芙蓉坐在树下喘着气不说话,范廷亮看着她,脸上荡漾着微笑,“你刚才跑得挺快,我还以为你们女人慢慢腾腾要拖后腿,没想到你这两只小脚倒腾起来速度也挺快。”

水芙蓉看了看范廷亮,说:“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范廷亮说:“你不用担心我,我既然跑出来了就有地方躲着,你怎么办,你回去之后万一被人发xiàn

了不就糟糕了吗?”

水芙蓉说:“不会的,除了安琪儿谁也不知dào

是我放走了你。”

范廷亮深情地看着水芙蓉,说:“你别回去了,锦衣卫那种地方整天打打杀杀的,不适合你这种女孩子,不如你加入我们义军吧,我可以向齐王殿下引荐你,或者你就在安乐城定居下来做点小生意,总之是别回锦衣卫那种地方了。”

水芙蓉说:“我待在锦衣卫这么多年,已经熟悉了那里的环境,再换一个环境我怕我适应不了,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吧,我得回去了,要不然别人该起疑心了。”

水芙蓉转身要走,范廷亮一把抓住了水芙蓉的手,有些伤感地说:“你这就要走了?”水芙蓉咬着嘴唇点了点头,抬起手走了,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范廷亮心里若有所失。

锦衣卫大院起火了,罗森一边组织人员救火,一边令人把重yào

文件抢救出来。等大火熄灭了,郝千户清点人数发xiàn

水芙蓉不见了,“水芙蓉哪去了,谁看见水芙蓉哪去了?”安琪儿低着头不吱声,其他女特工开始窃窃私语,有人说水芙蓉会不会在大火中烧死了。

郝千户派人去废墟里寻找,根本就没有发xiàn

水芙蓉的尸体,就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时候,水芙蓉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跑了回来。郝千户暴怒,叫道:“你去哪了!”水芙蓉喘得说不出话,“我……我……我……”

“大家都在忙着救火,你去哪了,歹徒趁乱搞袭击破坏,大家都在应战,你又去哪了!”郝千户把一肚子怒火撒向水芙蓉,水芙蓉被郝千户骂得抬不起头。郝千户是老特务出身,鼻子比狗还灵,他看出水芙蓉神色慌张,嗅出了一点异常。

“你到底去哪了,从实招来!”郝千户大声呵斥着,水芙蓉不敢与郝千户那凌厉的目光对视,紧张慌乱语无伦次。郝千户觉察到水芙蓉有问题,气势上咄咄逼人,“你到底去哪了,说!”

“她到街上去给我买东西了。”

众人闻声转头一看,说话的是罗森。横眉怒目的郝千户立kè

满脸堆笑,“大人,我不知dào

她是给您办事去了,芙蓉,你怎么不早说。”

罗森面色冷峻,说:“她是为我办事,你想骂就骂我,别难为她。”

郝千户诚惶诚恐,说:“大人,您这不是折煞小的吗,就是借小的十个胆子小的也不敢骂您呀。”郝千户又转身冲水芙蓉龇牙直笑,笑得水芙蓉浑身不舒服,“芙蓉,这事怪我莽撞了,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水芙蓉呆呆地看着在两极之间不断变脸的郝千户,说:“没、没、没关系。”

罗森板着脸对水芙蓉说:“到我书房来一趟,”罗森转身走了,水芙蓉心里忐忑不安,不知dào

罗森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究竟为什么要帮着自己。

水芙蓉带着种种疑问走进了罗森的书房,罗森坐在椅子上,僵硬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你识字吗?”

罗森突兀地问了这么一句话,水芙蓉愣了一下,说:“认得几个字。”

罗森又说:“我这里缺少一个给我整理文件的秘书,你愿不愿意当?”

水芙蓉看着罗森眨了眨惊讶的眼睛,罗森说:“你在我这当秘书,我可以给你正七品的待遇。”

水芙蓉看着罗森的脸总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浑身不自在,她说:“大人,我才疏学浅恐怕担当不了这样的重任。”

罗森说:“没问题,这个秘书你绝对可以干得了。”水芙蓉很是为难,说心里话她不愿待在罗森身边,可是她又不敢拒绝罗森。罗森刚才替她解围,无形中也捏住了她的把柄,如果把罗森惹恼了,下令调查她,单凭她放走范廷亮这一条就够她掉脑袋的了。

罗森看了看蛾眉紧锁的水芙蓉,说:“怎么,你不愿意给我当秘书?”

水芙蓉急忙摆手,“不是不是,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真不行,万一耽误了您的大事,我承担不起。”罗森叹息一声,伸手去拿茶杯,摸了一下茶杯觉得有些凉。

水芙蓉见状急忙端起炉子上的热水壶给罗森沏茶,一杯热茶沏好了,水芙蓉端着递给罗森。罗森看着水芙蓉白皙娇嫩的小手,忍不住上去摸了一把。罗森的手掌粗糙冰冷,渗着一股寒气,水芙蓉下意识地缩回了手,一杯热茶摔在了地上。

水芙蓉吓得不知所措,弯腰想要捡起地上的茶杯碎片,罗森起身叫道:“小心别扎了手,来人呐,把这收拾一下。”仆人进来把地上的茶杯碎片整理干净,退了下去。水芙蓉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站在角落里,等候罗森的惩罚。

罗森从水芙蓉的眼神里看到的是水芙蓉对自己的惊恐,强扭的瓜不甜,罗森兴致全无,冲水芙蓉摆了一下手,“退下吧,退下吧。”水芙蓉看着罗森,胆战心惊地退了出去,刚退出罗森的书房,水芙蓉就一溜烟逃走了。

第二十八章.逃出生天(下)

范廷亮和水芙蓉分别之后心里酸酸的,水芙蓉的形象总是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抹之不掉,范廷亮就这么垂头丧气地走着,他想回去先找吴美娇再找伍敬宗.走了两条街路过一处偏僻的角落,范廷亮听见有人在叫喊,他扭头一看路边有一个长满荒草的土堆,土堆上面蹲着两个人,两个人正冲着范廷亮叫喊:“走走,往前走,哎,对,别停下,往前走。”

范廷亮以为遇见了两个疯子,看了看他们继xù

往前走,刚走了两步,土堆上的两个人就指着范廷亮的脚下鼓掌叫好,“好,好,好!”范廷亮低头一看自己踩死了一只蟑螂,范廷亮双手合十念着,“罪过罪过,杀生了。”

两个人从土堆上跳了下来,走到了范廷亮的面前,说:“小子,你把我们家小强踩死了,这账怎么算吧?”

范廷亮愣怔了片刻,旋即笑了,说:“你们想讹人,哎,我瞅你们怎么这么面熟呢,你不就是李大豆腐,你不就是面瓜吗,怎么了,出息了,牛X了,不在毛广东手下混了?”

范廷亮认出了两个小痞子,他们以前都是毛广东的跟班喽罗,李大豆腐和面瓜说:“少他妈废话,这小强我们可养了好几年了,不给个几两银子你今天休想从这过去。”

范廷亮冷笑一声,说:“想讹我钱,你们知dào

我是谁吗?”

李大豆腐看着范廷亮,说:“知dào

,你不就是范老四吗?”

面瓜也在旁边说:“对,对,范老四。”

范廷亮哭笑不得,“哎呦我操,范老四也是你们俩叫的,翅膀硬了,长能耐了,是不是得让我叫毛广东来收拾你们啊?”

范廷亮待在仓库里时间太久了,对外面的沧桑变化一无所知,他还以为现在是伍敬宗、毛广东横行霸道的时代。李大豆腐和面瓜听说范廷亮要请毛广东,两个人哈哈大笑。

范廷亮感到奇怪,这俩小子平时蔫了吧唧的,属于三脚踹不出个屁的艮货,现在竟然连毛广东都不放在眼里。范廷亮看了看他们俩,说:“你们俩够狠啊,毛广东都不放在眼里,看样子伍敬宗你们也不能当回事了?”

李大豆腐说:“当然了,谁拿死人当回事?”

范廷亮没听明白李大豆腐的话,面瓜在旁边说:“伍老头是今天中午砍的,我们都去看了,咔嚓一刀,脑袋就掉下来了,”面瓜吐着舌头做了一个切喉的手势。

见范廷亮还愣愣的茫然不知所以,李大豆腐就给范廷亮讲了一遍这几天咸安城的风云变幻,范廷亮如梦方醒。李大豆腐笑道:“怎么样,范老四,你还牛不牛X了,没了伍敬宗、毛广东给你撑腰你算个屁呀。”

范廷亮摇了摇头,说:“虎落平阳被犬欺。”

面瓜急了,叫道:“你骂谁是狗!”

范廷亮说:“说你们俩是狗那是抬举你们俩。”又矮又胖的面瓜跳着脚要上前殴打范廷亮,范廷亮张开大手按着脸一下子把面瓜推倒在地。

“我操,敢跟咱哥们儿动手!”李大豆腐扑了上来,抡起胳膊就要抓范廷亮的脸,范廷亮一脚踢倒了李大豆腐,李大豆腐和面瓜一起围攻范廷亮,双拳难敌四手,范廷亮和李大豆腐、面瓜纠缠在一起滚到了草丛里,衣服被撕扯破了,身上也沾满了灰土。

范廷亮被李大豆腐、面瓜纠缠得有些恼怒,恨不得抓起一块砖头把两个兔崽子拍死。打了几十个回合,范廷亮渐渐有些体力不支,李大豆腐和面瓜占了上风,范廷亮的心里涌起了一股凄凉,“妈了个巴子的,栽在这两个兔崽子的手里,可悲可叹。”

李大豆腐和面瓜按住了范廷亮的胳膊,“嘿嘿,范老四,这回你还不老实,服不服,我们哥俩儿就想问你一句服不服?”

范廷亮看着李大豆腐和面瓜,满含轻蔑地笑了一下,面瓜叫道:“哎,他还不服,老太太抹口红,给他点颜色看看!”

范廷亮看了看李大豆腐和面瓜,说:“要不你们就别整,要整你们就整死我,整不死我你们就是**养的。”

李大豆腐和面瓜火冒三丈,“哎呀,你还敢叫嚣,我让你叫嚣,大哥,先抽他十个耳光!”李大豆腐和面瓜举着巴掌要打范廷亮,这时远处走来了几个虞兵。

“哎,你们干什么呢?”听到虞兵的叫喊,李大豆腐和面瓜撒腿就跑,没跑出两步就被虞兵按倒在地,虞兵绑住了李大豆腐和面瓜,同时也绑住了范廷亮,范廷亮很吃惊,“你们绑我干什么,我是受害者。”

虞兵不分青红皂白,推着范廷亮叫道:“少废话,走!”范廷亮刚逃出曲九彦的魔爪,又稀里糊涂被虞兵抓进了大牢。

范廷亮被押入大牢的时候在牢房里看见了曲九彦,曲九彦戴着沉重的镣铐盘坐在草堆上。阴暗潮湿的牢房里弥漫着霉烂味,硕大的老鼠窜来窜去,肆无忌惮,发出讨厌的吱吱声。蜘蛛在墙角拉网,蜈蚣壁虎在墙上爬动,屋顶一片亮光在闪烁,那是蝙蝠的眼睛,这些相貌丑恶的动物倒挂着令人想起了传说中的魔鬼。

一缕微弱的阳光从铁窗的缝隙间洒进来,将牢房里飘荡的灰尘照得清清楚楚。已经三天了,曲九彦除了吃饭喝水一直闭着眼睛静坐。他感觉昏昏沉沉,仿佛在梦境,灵魂舍弃肉体飘向无拘无束的天堂。他回到了青春时代,回到了童年时代,和伙伴们在村子里玩耍,静谧的小山村,日落西山,暮色苍茫,慈祥的母亲在呼唤他的名字。

该是回家的时候了,可是突然间眼前一片黑暗,显现出伍敬宗狰狞的笑容,“我才是咸安城的霸主,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高举双臂声震长空,突然眼前又一闪,他来到了锦衣卫大院,范廷亮正躺在仓库的角落里睡觉。

“哈哈,我找到范廷亮了,我找到范廷亮,范廷亮没有跑,我可以将功折罪了!”曲九彦欣喜若狂,可是范廷亮一下子不见了,曲九彦又回到了大牢,四面都是青面獠牙的鬼怪。现在与虚幻已经无法分辨,曲九彦感觉太阳穴犹如锥刺般疼痛,脑袋里似乎有一团烈火在燃烧,将脑浆烧尽。噼里啪啦,火红的额头颤抖着冒出热汗,耳朵里有群苍蝇在嗡叫,曲九彦一下子举起双臂,扬起头撕破喉咙大喊一声。

曲九彦被押到了衙门,由钦差大臣亲自审讯,曲九彦在狱卒的押解下,戴着镣铐蓬头垢面跪在了地上。钦差大臣说道:“堂下跪的可是曲九彦?”曲九彦目光呆滞,看了钦差大臣一眼,然后若无其事地低下头,摆弄着石缝里的一只小蚂蚁。

狱卒怒喝道:“曲九彦,大人问你话呢!”

曲九彦不理不睬,看着蚂蚁在手指上爬动,竟然孩子似的嘻嘻发笑。狱卒们叫道:“曲九彦,公堂之上不得放肆!”

“哈哈,有意思,太有意思了,”曲九彦拍着巴掌欢喜地叫着,狱卒和衙役们握着水火棍火冒三丈。

钦差大臣皱着眉头,说了一声:“打!”得到命令的衙役们像一群饥饿的猎狗得到主人的允许,一下子扑向奄奄一息的猎物撕咬。

他们把曲九彦按在地上举起水火棍狠狠击打,曲九彦挣扎吵闹,杀猪般喊叫,令人心烦意乱,他每叫一声钦差大臣的脸色就阴沉一层。一个师爷到行刑衙役耳边嘀咕了几句,衙役急忙拿出布条勒住了曲九彦的嘴。大堂里立kè

安静下来,只有棍子击打身体发出的一声声闷响。

曲九彦的双腿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他忍受不住疼痛昏死了,衙役们拿盆冷水把他泼醒。衙役厉声问道:“曲九彦,你到底老不老实!”曲九彦艰难地喘着气,脸色惨白,衙役又厉声喝问了一遍。

曲九彦抬起头,看了一下端坐在大堂上的钦差大臣,咬牙切齿地说:“你们这些狗杂种不想活了,竟敢打我,你们知不知dào

我是谁,我是咸安城的霸王,我是曲九彦曲老爷!”曲九彦两腿血肉模糊瘫倒在地,高举着双臂做出一个仿佛是在呼风唤雨的姿势。

凶恶的衙役骂道:“你这老东西还敢猖狂,今天一定要把你打到折服为止。”衙役们又抡起了水火棍,曲九彦趴在地上恶毒地咒骂着在场的所有人,让那些道貌岸然的官吏们坐立不安。

曲九彦骂得越凶衙役们打得越狠,血腥的场面令人直打寒颤。钦差大臣命令衙役们住手,曲九彦已经被打得连喘气的力量都没有了,但是他还是从牙缝里挤出几句骂人的脏话。

四爷走到钦差大臣耳边轻声说道:“大人,依我看曲九彦好像是真疯了。”

如果曲九彦疯了,那么这个案子就没法审了,钦差大臣烦躁地说:“先把他带回大牢治伤,再找几个郎中看看他是不是真疯了,退堂。”钦差大臣转身回到后堂,几个狱卒找来担架把曲九彦抬了回去,众人各自散去,闹剧收场了。

过了不久,张文宗的军队逼近咸安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钦差大臣和罗森等一众官员打开城门逃走了,第二天中午,大唐代国公穆清贤率领义军开进了咸安城。得知义军进城之后。康伯辉在牢城营带着囚犯们**,杀死了牢城营的官吏集体投奔了义军。

义军进城了,好日子来了,康伯辉、淳于浩德、白静、吴美娇等人都找到了,唯独不见范廷亮。众人都很焦急,穆清贤撒开人马全城寻找范廷亮。虞朝的牢城营相当于监狱,刑房大牢相当于看守所,康伯辉被关押在牢城营,范廷亮被关押在刑房大牢,所以大家都不知dào

范廷亮的下落。

义军进城之后,大牢的官吏们都自顾自逃命去了,在押的犯人齐心协力推倒了大牢的院墙,潮水一般四散涌开。范廷亮跟着众囚犯愣头愣脑地跑了出来,询问街上的百姓,一点一点找到了义军的中军大帐,见到了穆清贤。

经过一番折腾范廷亮浑身脏乱不堪,简直就像在荒岛上生存了几十年的鲁滨逊,穆清贤差点没认出来。范廷亮和穆清贤说了几句话寒暄了一番,穆清贤说:“快去看看美娇吧,她整天担心你都要急疯了。”

范廷亮低头看了看自己,说:“我先换身衣服吧。”

范廷亮沐浴更衣打扮了一番,去见吴美娇。走进院子里范廷亮看见吴美娇正在盯着一株竹子发呆,范廷亮嬉笑着大叫了一声:“美娇!”吴美娇正在想着心事,冷不防被范廷亮的这一声叫喊吓了一跳。

范廷亮跑到了吴美娇面前,笑着说:“美娇,我回来了……”

范廷亮话还没说完,吴美娇就狠狠打了范廷亮一记耳光,真疼啊,范廷亮捂着脸愣住了。吴美娇看着范廷亮眼中泛起了泪花,“我不让你走,你非要走,害得我整天牵肠挂肚的,我早晚要被你急死。”

吴美娇又娇嗔地捶打着范廷亮的肩膀,范廷亮笑着把吴美娇揽入了怀中,说:“这次怪我,我没听你的,险些丢掉了性命,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我肯定不到处乱跑了。”

吴美娇趴在范廷亮的肩膀上哭着,说:“你每次都这么说,每次都骗人,明天我拿一根链子把你拴上,让你永远离不开我的左右。”

范廷亮抚摸着吴美娇,说:“好,只要你高兴怎么弄都行。”

咸安城在义军的控zhì

下很快就恢复了繁华,商店都正常开门营业,街上甚至比以前还热闹了许多,行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微笑。范廷亮、吴美娇和淳于浩德、白静穿着便装在街上闲逛,逛到中午四个人都有点饿了,淳于浩德说:“我们到哪吃饭啊?”

范廷亮说:“这得征求一下女士们的意见。”

范廷亮看了看吴美娇和白静,白静说:“我无所谓,在哪吃都一样。”

吴美娇说:“我们都挺累的,就近找一家饭馆随便吃一口就行。”

范廷亮说:“好,那我们就不去醉仙楼了,整天在那都吃腻了,而且还Lang费钱,我知dào

这附近有一家饺子馆,虽然店面小了一点,不过味道绝对没的说,吃一回保准你们想来第二回。”

吴美娇怀疑地看着范廷亮,说:“你说的靠谱吗?”

范廷亮拍了拍胸膛,说:“我拿人格担保,好吃就是好吃,走,我请客。”范廷亮把吴美娇、淳于浩德、白静带到了那家饺子馆,这是一间小饭馆,屋子里摆着七八张桌子,有几桌客人坐在那吃饭。范廷亮等人挑了干净的座位坐下,要了几份饺子,又点了几盘小菜,范廷亮和淳于浩德又各要了一壶白酒。

酒菜饺子上齐了,众人拿起筷子尝了尝,嗯,范廷亮没撒谎,果然不错。淳于浩德说:“这饺子不错,就是缺点醋,店小二,店小二……”淳于浩德连喊了几声也不见店小二出来,淳于浩德挠着头,看见旁边一桌的客人桌子上摆着醋瓶子。

这桌客人一共三个人,一个老者和两个年轻侍者,他们都在低头吃饺子,淳于浩德说道:“老先生,打扰一下……”

老者抬起了头,淳于浩德大吃一惊,“原来是您。”

老者正是王奇,王奇看了看淳于浩德露出微笑,说:“是你啊,小伙子,那天你替我付了店饭账钱,我现在有钱了还给你。”

王奇掏出一张银票要给淳于浩德,淳于浩德坚持不肯要,王奇就和淳于浩德聊了起来,淳于浩德对王奇的身世很是好奇,王奇不知为什么对淳于浩德有一股特殊的亲近感,好像两个人特别投缘似的。王奇告sù

淳于浩德自己是来找儿子的,淳于浩德问王奇他儿子在哪里,王奇说他儿子以前在虞军效力,现在投奔了义军。

淳于浩德说:“好啊,老先生,我在义军里有许多熟人,我可以帮您找到您儿子。”

王奇摇头笑着,说:“你找不到他的,不说这些了。”

淳于浩德有些急了,说:“老先生,只要您能说出名字,我一定帮您找到。”

王奇喝了一口酒,“不说了,不说了。”

淳于浩德被王奇的样子急得抓耳挠腮,索性道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实不相瞒,老先生,我是义军的归义侯淳于浩德,我帮您找到儿子易如反掌。”王奇愕然地看着淳于浩德,手里的酒壶掉到了桌子上。

第二十九章.王府

王奇听说淳于浩德报出了真实身份目瞪口呆,盯着淳于浩德问道:“你真的是淳于浩德?”

淳于浩德说:“老先生,我确实是淳于浩德,我骗您干什么呀.”王奇看着淳于浩德浑身哆嗦起来,淳于浩德吓了一跳,以为王奇要突发疾病昏厥过去,急忙搀扶住王奇。

王奇稳定了一下情绪,指着自己说:“你看看我,觉不觉得我们之间……”淳于浩德看着王奇头上渗出了汗,他觉得自己长得和王奇有几分相似,王奇笑了一下,说:“我叫淳于元琦。”

淳于浩德看着淳于元琦摇了摇头,说:“不可能,不可能,老先生你不要胡说。”

淳于元琦掏出了玉佩、扳指、匕首放在了桌子上,说:“你好好kàn

看,这些都是先皇赏赐给我的,这是我的晋王大印。”淳于浩德呆若木鸡说不出话,范廷亮把淳于元琦的那些东西拿起来看了看。

范廷亮喜欢古玩字画这些东西,接触得多了,自然就有了一点分辨能力,范廷亮看着淳于元琦的东西,啧啧称赞,“哎呀,太好了,这就是大内的东西,错不了。”范廷亮放下东西抬头看着淳于元琦,“这么说您真是晋王殿下?”淳于元琦微笑不语,范廷亮起身行礼,说道:“下官范廷亮参见王爷。”

淳于元琦扶起范廷亮,说:“客气客气,长江后Lang推前Lang,你们现在比我强。”

淳于浩德犹如五雷轰顶,跪在了淳于元琦的面前,哭着喊了一声:“父王!”范廷亮和吴美娇、白静都觉得事情太巧了,吃顿饺子竟然吃出个父子相认的感人场面。

当年淳于元琦在夷洲兵败之后就和弟弟淳于元瑛带着几个亲信退到了倭国,淳于元琦之所以没有退到琉球,是因为淳于元琦和琉球朝廷存zài

着矛盾。唐朝在本土大陆统治后期,农民军蜂起,淳于元琦认为这是皇帝失德造成的。

唐朝皇室被赫连庆福赶出仁京之后,淳于元琦率军退到西北一带,准bèi

从皇室藩王里挑选出一个德才兼备的人另立为帝。退到琉球的永历皇帝得知之后非常恼火,但是远隔万里淳于元琦手里又握有重兵,永历皇帝不敢激怒淳于元琦,只能采取拉拢的手段,封淳于元琦为晋王,拥有开府设衙的权力,淳于元琦这样才打消了另立皇帝的念头。

皇帝最忌讳的就是有人威胁他的龙椅,永历皇帝虽然表面上和淳于元琦君臣亲善,其实心里早就种下了和淳于元琦之间不可弥合的裂痕。后来淳于元琦在夷洲打了败仗,丢掉了地盘丢掉了军队。

没了地盘和军队淳于元琦就成光杆司令了,他怕到琉球遭到报复,所以才去了倭国。在倭国待了几年,淳于元琦听说自己的儿子成了赫连庆福的皇子,又被赫连庆福翻脸无情打入了监牢,最后被义军所救加入了义军。

淳于元琦当年以为刘婉情和淳于浩德母子都死在了赫连庆福的手里,没想到赫连庆福竟然收留了他的儿子当皇子。刘婉情死了之后淳于元琦又续弦了,而且还娶了几房姨太太,可惜这些女人谁也不能给他生个儿子,即使生下儿子也长不大,小小年纪就夭折。

淳于元琦很苦恼,淳于元瑛就感叹他的哥哥,一世英雄却要断后,老天不公啊。这时淳于元琦听说自己的儿子还活着,便不顾一切回到了本土大陆,带着张三李四两个随从四处打探寻找淳于浩德的下落。

淳于元琦没想到自己会在饺子馆偶遇儿子,父子俩相认免不得抱头痛哭握手长谈之类的场面。淳于浩德让淳于元琦公开身份,淳于元琦有些顾虑不想公开,范廷亮就劝说淳于元琦,天下大乱,正是英雄大展身手的时机,亿万百姓还等着老王爷去拯救,而且范廷亮和退守琉球的唐皇室接触过,永历皇帝绝对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

淳于元琦考lǜ

再三公开了自己的身份,奏折漂洋过海到了琉球,永历皇帝下旨改封淳于元琦为燕王,命令淳于元琦在本土大陆招兵买马消灭虞军。淳于元琦重新回归了唐朝廷,康伯辉的父亲兵部侍郎康安平也不堪排挤,公开反虞,义军犹如星星点点的火种,已成烈火燎原之势。

张文宗发出了命令,让范廷亮在半个月内回到安乐城,范廷亮准bèi

休息一天就启程,他和吴美娇带着几个随从上街买点土特产带回去。傍晚时分,太阳的光芒已由耀眼变为了柔和,渐渐地垂向西边的群山。天空的云朵被映成了金色,有一种震撼人心的壮观,街道树木房屋仿佛披上了一层薄纱,瑟瑟凄美。

范廷亮和吴美娇满载而归,走在回到帅府的路上,经过城南一带,听见有人在用嘶哑的喉咙唱着粗犷的山村民歌。范廷亮和吴美娇停下脚步寻声望去,只见一群顽童围着一个流Lang的智障者蹦蹦跳跳,做着恶作剧。

智障者仰头唱着歌,全神贯注,根本不在乎身边的顽童对他的挑逗。范廷亮仔细一看,智障者有五十多岁,骨瘦如柴,花白的须发脏乱不堪,身上的皮肤像老树皮一样,并且满是淌血流脓结成的疮痂,衣服已经脏得看不出颜色,一只脚穿着破陋的草鞋,另一只脚则裸露在外。

看着智障者的可怜模样,吴美娇动了恻隐之心,叹着气说:“真可怜,这么大年纪了,本该享shòu

天伦之乐,可这个人却无家可归流落街头,遭到一群劣童的戏弄,什么时候才能天下所有人都能吃饱穿暖,有个属于自己的家呢?”

智障者唱完了歌,顽童们拍手叫好,这是恶意的嘲笑,智障者却咧着嘴巴笑了,笑得天真无邪,一副快快乐乐,永远无忧无虑的样子,旁观者看着却是一阵阵心酸。可恶的劣童们抓起石子砸向智障者,智障者用胳膊挡住脸,被打得双臂青肿头破血流。

“喂,住手,住手!”范廷亮冲上去把劣童们都赶走了,智障者捂着额头的伤口,倒抽凉气,手上的伤疤被石子划破流出了脓水,腿、脚上的伤口流着血粘上泥土。智障者的样子十分可怜,范廷亮看着他,感慨万千,好好的人怎么就沦落到这步田地了。

吴美娇说:“我们应该帮帮他,不能让他饿死冻死在街上。”

范廷亮上前询问道:“大叔,你家在哪呀?”

智障者抬起头,拨开散乱的头发露出了脸庞。范廷亮大惊失色连连后退,吴美娇说:“怎么了,你怎么了?”

范廷亮指着智障者说:“他是曲九彦!”

曾经在咸安城养了几十个打手,横行霸道的黑帮头目,拥有几条街几十万资产,八面威风的商界骄子,如今沦为街边的乞丐,这简直令人难以想象。范廷亮摇着头说不出话,曲九彦和伍敬宗斗来斗去,结果一个斩首示众,一个沿街乞讨,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范廷亮看着冲自己嘿嘿傻笑的曲九彦,说:“虽然你以前作恶多端,但是现在你变成这个样子,我也就不和你计较了,走,跟我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范廷亮吩咐随从带着曲九彦去沐浴更衣,洗掉了一身污垢,收拾得干净利整,再带着曲九彦到静虚寺,范廷亮给了静虚寺住持一笔钱,让住持照顾曲九彦,整天待在佛门净地对疯癫的曲九彦来说,也算是一种修行。

曲九彦被朱管带抓到大牢之后,疯疯癫癫,钦差大臣无法审讯就将他关在大牢里。义军入城囚犯**,曲九彦也稀里糊涂跟着众人跑出来了,他跑到街上无家可归,只能拾荒流Lang。曲盛和淳于元琦杀出重围之后就分开了,淳于元琦也不知dào

曲盛去哪了,曲九彦举目无亲,范廷亮只好将他送入静虚寺。

在咸安城待了一阵,范廷亮又回到了安乐城,又回到了军营里。范廷亮首先见过张文宗,然后就去军营视察,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诸葛恩、陈忠等人把队伍治理得还算井井有条。范廷亮召集诸葛恩、陈忠、侯楠这些军官到大帐开会,侯楠重新回归之后不久,范廷亮就给他机会叫他陆续打了几场胜仗,又把他提升到都统的位置上了。

军官们都到齐了,范廷亮首先问:“咱们师现在一共有多少人?”

诸葛恩说:“一共有一万五千五百多人,每天都有新来的,零星还有几个逃跑的,所以准确人数不好统计。”

范廷亮说:“现在咱们师暂时没有作战任务,所以大家都要全力以赴地去招兵,我是总兵,辅国、作栋你们是都统,走到哪里人家都高看我们一眼,凭什么高看我们,还不是因为我们手里有兵,光杆一个还叫什么总兵、都统,咱们说话硬不硬气就看咱们的战绩,没有人怎么能出战绩?”

诸葛恩说:“永明,我们这段时间一直在用心招兵,刚从前线退下来的时候,我们就一万二千多人,这段时间招了将近三千人,别的我不敢说,就在齐王麾下的各个师里,我们的招兵工作名列前茅。”

范廷亮说:“招兵看重数量,但是最看重的还是质量,好虎一个能拦路,耗子一群得喂猫。招兵要掌握几点原则,第一,新兵必须老实忠厚,不能藏奸耍滑,炮一响撒丫子就跑,这样的孬种逮一个杀一个决不能手软,义不经商,慈不掌兵,咱们就是干这一行的,打打杀杀不能妇人之仁,不能叫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诸葛恩聚精会神地听着范廷亮说话,不时地点点头,拿着毛笔在本子上做着记录,范廷亮选他当副总兵,喜欢的就是他的这个恭顺。范廷亮喝了一口茶水,说:“招兵的第二个原则就是新兵要凶悍好斗,说白了就是打起仗来不怕死,千军万马涌上来,他一个人也敢往上冲,这样的兵关键时候真能以一敌百。最好招那些十七八岁的少年,超过二十岁人就学得油滑了。切记不要让老兵油子混进来,有的人就靠吃军饷活着,吃完咱们吃虞军,吃完虞军再回过头来吃咱们,发军饷的时候总在最前面,打起仗来就见不到人,这样也不用客气,还是那句话,逮一个杀一个。”

陈忠说:“现在咱们的新兵很多都是一个村子一起来,抱成一团,形成自己的团伙,团伙里有头目,他们有时候听头目的不听我们的,万一临阵倒戈要坏大事。”

范廷亮说:“这就要看你们的了,你们要想办法笼络这样的小团伙的头目,这样的小团伙打起仗来往往更凶悍,我对齐王负责,你们对我负责,管带对你们负责,把总又对管带负责,一层督促一层,哪个环节要是出问题了,难听的话我就不说,自己心里都有数,谁要是说我管不明白我手下的兵,现在马上举手告sù

我,我也不难为你,你这个官就别当了,让给有本事的人当。”

侯楠说:“永明,我们把兵招上来了,武器装备也得重视起来,都是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因为武器装备落后丢了性命,我们怎么对得起人家的父母亲人。”

范廷亮点了点头,说:“作栋说得好,升荣,你带着人过几天去北面草原买一批好马,骑兵人数还得增加,同时火器这一块也得重视起来,具体工作诸葛大哥你安排一下。”

诸葛恩记在了本子上,说:“永明,我们把兵招上来了,可是上面不给我们按人头拨饷,一年固定就是那么些钱,人越来越多军饷我不好分啊。”

范廷亮想了想,说:“上面不给钱咱们自己想办法,利用业余时间,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但是记住了,虞军的东西可以抢,老百姓的东西不可以抢,谁要是触碰了这条红线,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你们出去寻摸点零花钱我不反对,但是别把动静闹得太大,别捅篓子,在座的都是聪明人,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

范廷亮整顿军务操练军队,全军上下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这时,张文宗把范廷亮叫了过去。张文宗说现在义军节节胜利不断地把虞军向东推去,义军的势力范围已经到达了高武省附近。高武省是虞朝三大藩王之一的中山王柳行空的地盘,张文宗想把柳行空从虞军阵营里争取过来,想派人出使高武省。

柳行空家族世代豪强,柳行空为人又狡诈多变,所以很多人都不敢去,害pà

遭到柳行空的毒手。张文宗想派范廷亮去,一是因为范廷亮身为总兵够分量,二是因为霍多子叛乱的时候范廷亮救过柳行空的命,柳行空再怎么狼心狗肺也不至于对范廷亮下毒手。

范廷亮考lǜ

了一下,说:“我是王爷的人,王爷叫我做什么我自然是义不容辞。”

张文宗笑着拍了拍范廷亮的肩膀,说:“好啊,永明,如果你能成功策反柳行空,那么你可就是立下了天大的一件功劳,我立kè

上奏折,请朝廷封你为侯爵。”

范廷亮颇有信心地叫着:“王爷,我一定尽lì

而为不辱使命!”张文宗很高兴,摆酒设宴为范廷亮送行。范廷亮喝完了酒,准bèi

了一番,三天之后就带着马功赞、曹世海、曹世洋等随从启程前往高武省。

第二十九章.王府(下)

经过半个月的旅途劳顿,范廷亮等人终于到达了高武省的首府高武山城,经过官员们的层层上报,柳行空下令在王府大厅召见范廷亮等人.高武省是匈奴人聚居的地区,民风自古剽悍,柳行空名义上是大虞王朝的臣子,其实他就是高武省这一方独立王国的君主,掌握着整个高武省的实权。

柳行空穷奢极欲,把个王府建造得金碧辉煌,美轮美奂蔚为壮观的宫殿让范廷亮等人看得眼花缭乱,范廷亮第一次见到这么气派的建筑,心想康德老儿的紫禁城也就不过如此吧?

范廷亮等人在仆役的带领下来到了王府大厅门前,两扇大门敞开着,范廷亮远远望见大厅里的丹陛之上,一个中年男子坐在一张铺着白虎皮的黄金交椅上,男子长得又高又大,长髯垂胸,范廷亮心想这个人肯定就是传说中的中山王柳行空了。

范廷亮刚跨过门槛,大厅两侧的金甲武士就拔出了寒光闪闪的钢刀,动作整齐划一令人震撼。柳行空的这些武士都是虎背熊腰体态健硕,一个个面相凶恶犹如怒目金刚。范廷亮心里冷笑了一声,知dào

这是柳行空在给他下马威。

范廷亮是经lì

过大风大Lang的,马功赞、曹世海、曹世洋也都是渔霸土匪出身,这点小把戏还是唬不住他们的。几个人挺胸抬头大摇大摆地走到了柳行空的面前,目不斜视面无惧色。范廷亮停下来把左手放在胸前,朝柳行空鞠了一个躬。

柳行空身边的侍卫统领勃然大怒,瞪着范廷亮叫道:“放肆,见了我们王爷还不磕头行礼!”

范廷亮看了侍卫统领一眼,说:“我乃大唐使者,代表着泱泱上国的尊严,这双膝盖岂能说跪就跪?”

侍卫统领还要叫嚷,柳行空朝侍卫统领摆了一个手势,然后笑着对范廷亮说:“我们这里民风剽悍,手下人粗野无礼,范大人不要见怪。”

范廷亮说:“这位勇士也是护主心切,值得佩服,在这大殿里放眼望去,王爷您手下真是人才济济啊。”

柳行空爽朗地笑了,说:“范大人你可真会说话,坐,来人呐,给范大人搬张椅子来!”几个仆役抬着一张椅子进来放到了范廷亮的面前,范廷亮从容落座。柳行空说:“范大人,我们可是老朋友了,最近怎么样?”

范廷亮双手抱拳作了一个揖,说:“托王爷的福,一切都好,王爷,您看上去气色也不错啊,老当益壮。”

柳行空笑着摆了摆手,说:“不行不行,终归是老了,未来的天下还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范廷亮与柳行空互相说了一些客套话,然后言归正传,讨论高武省何去何从的问题。范廷亮转达张文宗的意思,希望柳行空投到义军阵营,共同出兵讨伐虞军。而柳行空则以霍多子叛乱,高武省需yào

休养生息为由,不想出兵伐虞,只想与义军签订互不侵犯条约,保境安民。

在一些关键问题上范廷亮与柳行空争执不下,柳行空就先安排范廷亮在王府住下,以后慢慢商讨,容他再考lǜ

考lǜ

。柳行空不想卷入义军与虞军的战争里,他只想坐山观虎斗,然后见风使舵为自己多争得一些利益。

就在范廷亮抵达高武山城之后不久,康德皇帝的使者也到了高武山城,柳行空两面应付,将范廷亮暂时软禁在了王府。范廷亮在王府里有吃有喝,但是就是没有自由,想见柳行空也见不到。马功赞、曹世海、曹世洋悄悄地问范廷亮,柳行空会不会杀了他们或者把他们交给虞军?范廷亮满不在乎地说:“头掉了碗大个疤,怕什么?”

范廷亮待在中山王府这个华丽的大监牢里,心情很是烦乱,一个人待着无聊就喜欢胡思乱想,想到柳行空要杀自己,想到吴美娇还在家里等着自己,想到自己精心组建的第七师就要无人管理了……乱糟糟的让人的神经都快崩溃了。

范廷亮走出房间来到了院门口,柳行空将他安置在一座小院子里,命令卫兵把守住院门,不准范廷亮随意出去。卫兵举起红缨枪拦住了范廷亮,范廷亮怒气冲冲,叫道:“你们要干什么!”

卫兵说:“大人,请您回去,您要是有什么要求,我们可以代您向王爷转达。”

范廷亮说:“我想出去。”

卫兵说:“没有王爷的批准,我们不能随意放您出去。”

“****王爷!”范廷亮推搡着卫兵要硬冲出去,卫兵端起枪把枪头对准了范廷亮,范廷亮扯开了衣襟,拍着胸膛叫道:“来呀,来呀,往这戳呀,有本事你们就往这戳,皱一下眉头四爷随你们姓!”

范廷亮摆出一副滚刀肉浑不怕的架势,卫兵们有些为难了,柳行空告sù

他们看住范廷亮,但是不能惹恼范廷亮。几个卫兵交头接耳嘀咕了一阵,同意放范廷亮出去,反正范廷亮是逃不出王府这深宅大院,出去转一圈转累了他还得回来。

范廷亮脱离了卫兵的监视,有一种冲破樊笼的自由之喜,呼吸着空气都感觉格外畅快,抬头仰望一番,天高云淡,好久没有这么惬意自在了。范廷亮一路走着一路观瞧,等他走到两腿酸软想要回去休息的时候,发xiàn

自己迷路了。

柳行空的王府实在是太大了,修建得纵横交错,犹如迷宫一般,范廷亮只能凭着自己模糊的记忆一点一点摸索着向前走。走了半天范廷亮还是没有找到来时的路,范廷亮有些急躁起来,额头上冒着汗,心里骂着,这他妈的是哪个王八蛋设计修建的王府,逮着他非拿鞭子抽他一顿不可。

范廷亮走得气急败坏,刚才他走出来的时候到处都是丫鬟仆人,现在他想找个人问问路却连个人影都见不到,这人要是倒起霉来还真是喝凉水都塞牙,挺大个人竟然能走路把自己走丢了。

范廷亮发xiàn

自己越走越偏僻,周围草木葱郁像是一片山林,范廷亮心想我这是走到哪了,是不是走出王府走到深山老林了,不可能啊,王府应该有围墙啊,农夫庄稼汉还得扎个篱笆院呢。那自己现在就是还没走出王府,柳行空是不是变态,把王府修成这个样子,哎呀,柳行空会不会在这草木丛中放养一些狮子老虎毒蛇鳄鱼之类的东西,以他这种变态的性格不是没有可能,自己要不要呼喊求救?

范廷亮正在犹豫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眼前一亮,有人来了,我去问问他。范廷亮迎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走去,走到一个转弯处的时候,一个黑影急速奔来与他撞个满怀。

范廷亮被撞得踉跄了几步,站稳脚跟一看,那个突如其来的黑影被他撞倒在地,原来是一个雍容华贵的少女。范廷亮看着少女出神,少女坐在地上指着远处,叫道:“兔子,兔子,我的兔子!”

范廷亮扭头一看,一只毛绒绒的黄色大兔子翘着小尾巴朝草丛里跑去,少女指着大兔子急得直跺脚,“抓住它,不能让它跑了!”范廷亮拿出了男子汉的气魄,一下子来个饿虎扑食扑向大兔子,大兔子慌忙朝草丛里跑去,范廷亮扑了个空,倒在地上伸手去抓大兔子,抓到了大兔子的后腿。

大兔子拼命挣扎,范廷亮一只手攥着大兔子的后腿,就像手里攥了一截强劲的弹簧一样,随时都要从自己的手掌心里弹出去。少女爬起来朝范廷亮跑来,“抓住了,别松手!”

等少女跑到范廷亮身边的时候,范廷亮坐在了草地上,看了看少女,摊开了自己的手掌,“这家伙力qì

太大了,而且浑身像抹了油似的,拽下了一撮毛还是让它跑了。”

少女看着范廷亮脸上立kè

乌云笼罩,范廷亮站起来,说:“对不起啊,我不是故yì

的,我再赔给你一只兔子,不,我赔你两只,两只。”少女没说话,身后慌慌张张跑来了一群丫鬟仆人,其中一个丫鬟怀里抱着一只和刚才那只大黄兔子一模一样的兔子。

“哎,这兔崽子抓到了,虚惊一场,”范廷亮指着丫鬟怀里的兔子长舒一口气,一个仆人站出来指着范廷亮的鼻子叫道:“什么抓到了,你刚才弄丢的那只兔子和这只兔子是一对,是佛郎机使者从黑人之地抓来献给王爷的。”

仆人盛气凌人的模样让范廷亮很不高兴,范廷亮说:“叫唤什么,我警告你,和我说话尊重一点,你知dào

我是谁吗,不就是一只兔子吗,什么佛郎机又黑人之地的,我明天赔给你一百只。”

范廷亮正和仆人吵嘴呢,冷不防耳边响起一声惊雷,那个少女狠狠打了范廷亮一个耳光。范廷亮捂着脸满是诧异,“你怎么这么凶,抬手就打人?”

少女凶巴巴地说:“今天你不给我把长毛兔找回来我就活活打死你!”

范廷亮看了看少女,又看了看少女身后的丫鬟仆人们,说:“你们是谁啊?”

仆人摇头晃脑地说:“小子,竖起你那狗耳朵听好了,别吓到你,这就是我们的柳文婷小郡主!”

范廷亮愣了一下,看着柳文婷笑了,说:“原来你是柳王爷的千金,幸会幸会,我是你父王的朋友,我姓范名廷亮字永明。”

柳文婷脸上的乌云丝毫不见减弱,冷冷地说:“你弄丢了我的长毛兔怎么办?”

范廷亮笑着说:“我也不是故yì

的,我赔给你。”

“这是佛郎机人从万里之外带来的,你拿什么赔我?”

“那我就赔给你别的兔子,或者赔给你一条狗,狗可比你这傻兔子听话多了,跑丢了吹声口哨就回来。”

“不,我就要我的长毛兔!”

柳文婷有些蛮不讲理,范廷亮说:“这么大一片林子我到哪给你找兔子去,实在不行你把我当兔子带走吧。”

“好,这可是你说的,”柳文婷吩咐身后的仆人,“把他给我按住了塞笼子里去。”

几个虎背熊腰的仆人上前就按住了范廷亮,范廷亮挣扎不得,冲柳文婷叫道:“哎,你别闹了,我可是你父王的贵客,你这么对待我我要到你父王那告状去!”

柳文婷走到范廷亮面前,手里握着一根皮鞭,说:“你还敢告sù

我父王,我最讨厌打小报gào

的人。”柳文婷抡起皮鞭抽了范廷亮一下,抽得范廷亮龇牙咧嘴火辣辣的疼痛,仆人们把范廷亮拖到了兔笼前面。

“报gào

郡主,兔笼太小,塞不进去他。”

柳文婷说:“那就明天做一只大兔笼把他塞进去。”

仆人问道:“那现在怎么处置他?”

柳文婷看着范廷亮,脑子里在想着坏主意,范廷亮叫道:“郡主,郡主,您放了我,我给您把那只长毛兔找回来。”

柳文婷说:“你要是找不回来呢?”

范廷亮说:“找不回来你怎么处置我都行。”

柳文婷点了一下头,说:“好吧,如果找不回来长毛兔,我就把你和发情的母熊关在一起。”

柳文婷的语气里带着一股决绝,范廷亮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仆人们将他松开了,他慢条斯理地摆弄一下凌乱的衣衫,说:“郡主,您得给我一点时间。”

柳文婷说:“今晚天黑之前,找不到长毛兔你就和母熊过夜去吧。”

“现在离天黑最多不到两个时辰”

范廷亮想要求得宽限,柳文婷晃动了一下手里的皮鞭,说:“没人敢跟我讨价还价,再有半句废话我现在就让你去陪母熊。”

范廷亮有些为难地咂了咂嘴,抬起头说:“郡主,我真的是你父王的贵客”

“把他捆起来扔熊坑里!”

柳文婷一声令下,仆人们便动起手来,范廷亮叫道:“我想到了抓长毛兔的办法,我想到了抓长毛兔的办法。”

仆人们停了下来,范廷亮问柳文婷,“郡主,你这长毛兔是不是一对的,一只公一只母?”

柳文婷说:“是又怎么样?”

“跑的那只是公的还是母的?”

“是公的。”

“那就好办了,这只大公兔子是跑不了了,不过郡主您得把这只母长毛兔借我用一下,您放心,我就是用它做诱饵,英雄还难过美人关,何况它一只兔子。”

范廷亮征得了柳文婷的同意,把母长毛兔装进笼子里,放在草丛中,笼子周围挖好陷坑用浮土树枝草叶盖着,只等那公兔子来自投罗网。柳文婷、范廷亮和丫鬟仆役们躲在远处的树林里偷偷观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还不见公兔子的踪影,柳文婷有些不耐烦了,看着范廷亮说:“你这个办法到底管不管用,你不是在耍我玩吧?”

范廷亮做了一个压低声音的手势,说:“郡主,你有点耐心,那公兔子突然获得了自由,肯定要四处乱跑一通,等它跑累了跑够了,它就会开始想念它的小情人,然后就会跑到这来,一点一点落入我们设下的圈套。”

柳文婷对范廷亮的话半信半疑,这时,身边的一个仆人轻声叫道:“来了,来了,公长毛兔来了!”柳文婷和范廷亮急忙将目光投向远处,只见那只公长毛兔闲庭信步一般溜达过来,见到了笼子里的母长毛兔,公长毛兔立kè

愣住了,母长毛兔也跑到了笼子边,隔着铁条望着那公长毛兔,两只兔子的眼神交融在了一起。

范廷亮说道:“哎呀,俩兔子深情对视呢。”

柳文婷恼怒地拍了一下范廷亮的脑袋,“小点声,别把它吓跑了!”公兔和母兔站在那里对望了一阵,然后公兔就不顾一切地冲向了母兔。

哗啦一声,公兔落进了陷坑里,范廷亮和仆人们跳了起来,“好啊,好啊,抓到了!”众人跑到陷坑边,把公兔抓住塞进了笼子里,感到恼怒的公兔在笼子里跑来跑去撞着铁条。

范廷亮在一边看着嘻嘻哈哈,“色字头上一把刀,这兔子不懂这个道理,好啦,别撞了,有个小美兔陪着你,你还不偷着乐去。”

柳文婷看着有点得yì

忘形的范廷亮,说:“你这个狗奴才还有点小聪明,以后你就跟着我做我的奴才吧。”

范廷亮撇了一下嘴,说:“什么奴才呀,皇上还不好意思管我叫奴才呢,你父王还得尊称我一声范大人,小丫头,别这么没大没小的。”

柳文婷柳眉倒竖,举起皮鞭就要抽范廷亮,范廷亮急忙跳到了一边,柳文婷说道:“我要你做我的奴才是抬举你,你别不识相。”

范廷亮看着柳文婷气哼哼的模样觉得很有趣,便逗弄柳文婷,说:“当你的奴才有什么好处?”

柳文婷说:“我的奴才在奴才里是腰杆最硬底气最足的。”

范廷亮笑了一下,说:“好,那我就当你的奴才。”

柳文婷满yì

地点了一下头,说:“明天开始你就到我那里报到。”

范廷亮面露难色,说:“不行啊,有几个侍卫看着我,不让我到处乱走。”

“岂有此理,谁敢刁难我的奴才,我打断他的腿!”

第三十章.郡主的奴才

柳文婷要收范廷亮当奴才,范廷亮觉得自己反正也是闲得无聊,不如就尝试一下当奴才,以一种调侃的心态陪柳文婷玩玩.柳文婷在王府里可是说一不二的,你可以不怕柳行空,但是你不能不怕柳文婷。

柳行空有子女几十个,但是大部分都是庶出,嫡出的只有两子一女,两子是柳东辰、柳东旭,一女就是柳文婷。柳行空虽是匈奴人,但是他受儒家思想影响很深,对嫡庶之分很看重,作为柳行空唯一的嫡女,柳文婷一落生便被柳行空视为掌上明珠。

柳行空的纵容再加上天生的个性,导致柳文婷刁蛮任性,她想摘天上的月亮手下人也得搬来梯子去勾,没人敢违逆她的意思。柳文婷发话要范廷亮去她那里报到,监视范廷亮的侍卫们不敢不从,只得让范廷亮大摇大摆走出去,侍卫们心想反正范廷亮也跑不出去,就让他出去好了,哼,给郡主当奴才,这小子真是胆子够大。

范廷亮来到了柳文婷的院子里,柳文婷问他,“那些侍卫没敢刁难你吧?”

范廷亮说:“你说话还真管用,他们一句废话都没敢多说。”

柳文婷有几分得yì

,说:“那当然了,给我当奴才你就等着威风吧。”

范廷亮说:“给你当奴才都干什么呢,事先声明啊,陪着你吃喝玩乐可以,给你端茶递水打杂做零活儿我可不干。”

柳文婷说:“我这有的是打杂的,你就陪我玩,不过你不把我陪高兴了,我可要拿鞭子抽你。”

范廷亮拍着胸脯说:“要说玩我是行家,你想玩什么尽管说。”

柳文婷想了想,说:“那我们就玩划拳,石头剪子布。”

范廷亮笑了,说:“玩这种东西,好,既然你开口了我就陪你玩。”

范廷亮晃着拳头刚要出招,柳文婷说:“就这么白玩没意思,我们搞点输赢的。”

范廷亮赞同,“对对对,有输赢才有意思。”

柳文婷想了一下,说:“我赢了我打你一个耳光。”

范廷亮愣了片刻,旋即露出微笑,说:“好,我要是赢了我就亲你一口。”不知为什么,范廷亮看着柳文婷那刁蛮任性的小模样,就想逗弄她一番。

柳文婷有些惊恼地看了看范廷亮,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对她说出如此轻薄之话,不过柳文婷旋即也笑了,说:“好,就照你说的来。”

范廷亮看着柳文婷那娇媚俊俏的模样,心里不知不觉萌生了一点小小的坏念头,“好,来吧。”范廷亮挽了一下衣袖,石头剪子布!范廷亮输了,范廷亮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柳文婷一巴掌打来,打得他踉踉跄跄。

这一巴掌柳文婷毫无保留地使出了浑身的力qì

,虽说女孩子力qì

小,但是这一下子也够范廷亮疼上半天。范廷亮捂着脸,叫道:“你真打呀?”

柳文婷笑了笑,说:“当然了,要玩就要玩得认真。”

范廷亮有些气愤,说:“好,我们再来!”

石头剪子布,范廷亮又输了,柳文婷张着手冲范廷亮坏笑了一下,说:“把脸转过来,我要打了。”

范廷亮说:“你真下得了手?”

“这有什么下不了手的,”柳文婷抡圆了胳膊又是一巴掌,这两记耳光打得范廷亮有些恼怒,范廷亮决定要教xùn

一下这个小丫头,起码也得吓唬吓唬她。

范廷亮说:“我改一下规矩行不行,我赢了我不亲你,我也打你。”

柳文婷很爽快地点了一下头,说:“行,别磨蹭了,快来吧。”

石头剪子布,范廷亮的石头砸碎了柳文婷的剪子,范廷亮赢了,范廷亮举着拳头满脸欢笑,叫道:“哈哈,我赢了,我终于赢了,小郡主,你”

范廷亮正在高兴,柳文婷冲他坏笑了一下,甩手又是一巴掌,这一巴掌打得范廷亮莫名其妙,“我赢了你怎么还打我?”

“我喜欢打你,所以我就打你。”

柳文婷转身跑了,范廷亮咬牙切齿追了上去,“站住,你给我站住!”柳文婷听见范廷亮的叫喊立kè

站住了,扭头看着范廷亮,范廷亮停了下来,有点拿柳文婷不知该怎么办。

柳文婷说:“怎么地,你还想打我,借你俩胆子你敢不敢打我?”柳文婷的模样实在是太令人气愤了,范廷亮怒气填胸,伸手狠狠捏住了柳文婷的鼻子,柳文婷无法呼吸叫了起来,范廷亮松开手向远处跑去。

“你敢捏我的鼻子,除了我父王还没人敢捏我的鼻子!”

柳文婷气得直跺脚,范廷亮在远处故yì

挑逗柳文婷,“我就捏你了,有本事你来追我呀。”柳文婷追了上去,范廷亮朝树林奔跑而去。

柳文婷娇生惯养,一双小脚根本就追不上范廷亮,范廷亮故yì

和她若即若离惹她生气。柳文婷叫骂着要把范廷亮大卸八块,突然范廷亮停了下来,用食指压住嘴唇指了指远处。

柳文婷顺着范廷亮的手指方向望去,看见一个王府小吏引领着几个身材高大黄发蓝眼的洋人向前走。范廷亮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柳文婷看了看,说:“他们是罗刹人,我最讨厌罗刹人了。”

范廷亮露出惊喜的表情,说:“你讨厌罗刹人,我也讨厌罗刹人,志同道合。”

范廷亮向柳文婷伸出了手,要学洋人的礼节和柳文婷握手,柳文婷狠狠地拍了范廷亮一巴掌,然后又抬头看了看那群罗刹人,“看见这些罗刹人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不行,我得教xùn

教xùn

他们。”

柳文婷躲到了一棵大树后面,从怀里掏出了弹弓,范廷亮在旁边说:“隔着这么远你能打到吗?”

柳文婷扭头看着范廷亮,“要不你打?”

“我打就我打,不是我吹牛,我打弹弓可是弹无虚发,”范廷亮拿过了柳文婷手里的弹弓,说:“你说朝哪打?”

柳文婷说:“就朝他们的鼻子打。”

“这大鼻子,我一打一个准,”范廷亮装上弹丸拉开皮筋瞄准,嗖一声一颗铅弹呼啸而出,啪一响一个罗刹人捂着鲜血淋漓的鼻子嗷嗷惨叫。

柳文婷欣喜若狂,“打得好,打得好,再打一个!”

范廷亮拉开弹弓又是一颗铅弹应声而出,远处又一个罗刹人的大鼻子被打得绽开了血花,柳文婷手舞足蹈,看着范廷亮的目光近乎于崇拜。罗刹人接连挨了打却找不到攻击者,一个个惊恐不安乱成一团。

这时引领罗刹人的王府小吏扯着公鸭嗓子叫喊起来,“来人呐,来人呐,有刺客!”小吏吵吵闹闹让范廷亮很是心烦,范廷亮拿着弹弓瞄准小吏,“兔崽子,让你叫唤,先打掉你两颗牙。”

范廷亮正要射出铅弹,四面八方听到呼喊的侍卫们蜂拥而来,范廷亮拿着弹弓有些呆愣。有一个侍卫指着范廷亮叫道:“刺客在那,抓住他!”侍卫们潮水一样涌向范廷亮,范廷亮把弹弓掖在了腰里,从容不迫地走了出来。

“嚷什么,嚷什么,你他娘的才是刺客呢,我是郡主殿下的贴身保镖,”范廷亮雄赳赳气昂昂一副威武模样。侍卫们向范廷亮身后望去,果真站着小郡主柳文婷,柳文婷不说话一副默许的神情。

侍卫们跪下来参见柳文婷,范廷亮走到了罗刹人面前,罗刹人捂着流血的鼻子看着范廷亮,叽哩哇啦不知说些什么。范廷亮挺着胸膛,说:“叫唤什么,妈了个巴子的,到了东土华夏你们还敢嚣张。”

范廷亮指着罗刹人的大鼻子开始数落起来,“你们以为把狗熊岛还回来半个就没事了,整个狗熊岛都是我们的,不光是狗熊岛还有河西六十四村,还有北方的大片山林,这都是我们东土华夏的领土,你们强取豪夺占去了以为就没事了?我告sù

你们,你们对东土华夏犯下的罪行我们永远不会忘记,我死了我儿子会记得,我儿子死了我孙子会记得,我们祖祖辈辈都会记得。”

范廷亮大义凛然说了一番,几个罗刹人好像听懂了似的,怒视着范廷亮,范廷亮又叫道:“看什么,瞧你那德性拉着一张大驴脸好像不服啊,你给我听好了,只要东土华夏的爷们儿没死绝就轮不到你们撒野!”

范廷亮从侍卫的腰间抽出了一把钢刀,吓得几个罗刹人脸色苍白连连后退,范廷亮拿着刀瞪着小吏,说:“你翻译给他们听,一会儿他们见了王爷,要是敢提出什么侵害东土华夏主权的无理要求,出了门我就要他们人头落地,快,翻译给他们听!”

范廷亮说得慷慨激昂,侍卫们都被他打动了,想一想罗刹人侵占东土华夏的领地,杀害东土华夏的人民,强奸东土华夏的妇女,侍卫们义愤填膺,一个个都双眼喷着火,恨不得把几个罗刹人顷刻之间化为灰烬。

小吏哆哆嗦嗦把范廷亮的话翻译给罗刹人听,几个罗刹人满脸惊恐点着头。范廷亮叫了一声:“滚!”小吏带着几个罗刹人连滚带爬逃走了。罗刹人走了,侍卫们也都散开了,范廷亮回到了柳文婷的身边,柳文婷笑着打了范廷亮一拳,“行啊,你小子真能诈唬,不愧是我的奴才。”

柳行空是高武省的土皇帝,高武省北靠罗刹国,东临义军,西接虞朝,处于三股势力的夹缝之中。柳行空周旋于三者之间,就像在三颗鸡蛋上跳舞,踩破了哪一颗都不行。罗刹人一直觊觎东土华夏的广袤土地,趁东土华夏内乱之际鲸吞蚕食,一点点威胁到了柳行空的利益,但是柳行空为了在乱世中有强dà

的靠山,对罗刹人一直持有一种很矛盾很复杂的心情。

原本罗刹人此次出访高武省是为了试探柳行空的底线,结果在花园里遭到了范廷亮的一顿臭骂羞辱。他们以为这都是柳行空故yì

安排的,所以见了柳行空他们也没敢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回到罗刹国之后向上级汇报,中山王柳行空态度强硬。罗刹国内部本来就分成两部分,温和派和主战派,罗刹远东总督听说柳行空态度强硬,手下同仇敌忾,只好暂时收敛一些,放qì

武力侵略东土华夏的计划。

第三十章.郡主的奴才(下)

范廷亮无意之中挫败了罗刹人的阴谋,他自己却浑然不知,只觉得把罗刹鬼子臭骂了一顿心里很解气.柳文婷任性刁蛮,丫鬟仆人都害pà

她,庶出的兄弟姐妹都躲着她,她其实很孤独,有了范廷亮陪伴她,她感觉很开心,每天可以说是与范廷亮形影不离。

范廷亮和柳文婷在王府里到处跑到处闹,嘻嘻哈哈欢天喜地的,但是跑一阵闹一阵之后,柳文婷和范廷亮又觉得索然无味,王府虽大,毕竟地方有限,每天总是在这么几个地方转来转去,越转越觉得枯燥。

午后的阳光渐渐西斜,柔和中带着几分懒散,范廷亮和柳文婷坐在湖中心的归燕亭里,柳文婷手里拿着点心,捏碎了扔到湖里喂鱼。湖水清澈见底,一群金红色的鲤鱼长得又肥又大,翕动着一张大嘴钻出水面,争先恐后地等待着柳文婷的投喂。

柳文婷把点心捏碎了撒向湖里,鲤鱼们争抢起来翻起水花,范廷亮看了看鲤鱼,又看了看柳文婷,说:“别喂了,再喂就把鱼都撑死了。”

柳文婷说:“不喂鱼干什么呀,一点意思都没有,无聊死了。”

范廷亮说:“要是能出王府就好了,我带你到处去玩去。”

柳文婷有点好奇,说:“外面有什么好玩的?”

提到玩范廷亮就打开了话匣子,“外面好玩的地方有的是。”

柳文婷说:“你都到什么地方玩,举个例子说说。”

范廷亮一兴奋,头脑一热就说起来了,“举的例子太多了,什么赌场、妓院、烟馆”

柳文婷听得一头雾水,“等等等等,你说的这些都是什么地方?”范廷亮捂着嘴巴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他看了看柳文婷的神情,柳文婷好像真不知dào

赌场、妓院、烟馆这些地方是干什么的,想一想也对,柳文婷是在保温箱里长大的,不受污染的孩子,和范廷亮这样从小到处乱跑的野孩子是不同的。

柳文婷见范廷亮犹犹豫豫就叫道:“你快说呀,那个什么妓院是什么地方,我听说过有戏院,父王还叫戏院的戏班子到王府演过戏呢,这个妓院到底是干什么的?”看着柳文婷天真无邪的样子,范廷亮真不知dào

该怎么对她解释妓院的用途。

范廷亮吞吞吐吐,柳文婷在他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装什么闷葫芦,快说,妓院是干什么的!”

柳文婷掐得范廷亮疼痛难忍,“好好好,我说,妓院是卖笑的地方。”

“卖笑,笑还能卖,怎么个卖法?”柳文婷真够纯洁的,和她在一起范廷亮觉得自己从灵魂到肉体都挺肮脏的。

范廷亮想了想,说:“怎么不能卖,卖笑比卖其他的东西都赚钱,卖笑主要都是女孩子,当然了男孩子也有,不过太另类了,姑且忽略不谈。卖笑的女孩子俗称叫妓女,买笑的大部分都是男子,俗称嫖客好了,好了,我不能再讲了。”

范廷亮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犯罪,怎么能对柳文婷说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呢,况且柳行空要是知dào

了范廷亮向自己的宝贝闺女灌输这些精神鸦片,非活扒了范廷亮的皮不可。但是柳文婷不依不饶掐拧着范廷亮的胳膊,“说,快说,再卖关子我就”柳文婷手指一用力,一股钻心的疼痛就从胳膊传遍了全身。

“好好,我说,不过你可不能告sù

别人,尤其是你父王,你要告sù

他这些话是我对你说的,他非杀了我不可,”范廷亮的神情很严肃。

柳文婷皱着眉头,说:“好啦好啦,我答yīng

你不告sù

别人,婆婆妈妈的。”

范廷亮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说:“嫖客买笑妓女卖笑,就是嫖客拿着钱到妓院给妓女,然后妓女就冲嫖客微笑。”

柳文婷说:“骗人,哪有这样就赚钱的。”

范廷亮说:“真的,到了晚上男人都出去买笑,一笑值千金嘛。”

柳文婷说:“要是那样的话我也出去当妓女卖笑。”

范廷亮慌忙捂住了柳文婷的嘴,柳文婷推开了他,“你干什么呀!”

范廷亮做着噤声的手势,说:“姑奶奶,这话你可不能乱说,这事咱们就捡过去不提了好不好?”

柳文婷撇了一下嘴,“什么玩意儿神神mì

秘的,没意思,你快想办法让我开心,要不我拿鞭子抽你。”

范廷亮说:“我自己还不开心呢,怎么叫你开心?”

柳文婷说:“那我就出去当妓女卖笑赚钱,父王经常教导我们要勤俭”

范廷亮慌忙挥动着双手,说:“别提妓女卖笑的事了,我带你玩去。”

柳文婷看了范廷亮一眼,“真的?”

“现在就走。”

范廷亮带着柳文婷在王府里乱转,柳文婷走着走着就喊无聊,范廷亮害pà

她又说妓女卖笑的事,就随手指了一下远处的厨房,说:“我们到那去!”范廷亮和柳文婷来到了厨房。

孟子说君子不下厨房,达官贵人们虽然很好吃,一个个吃得肥头大耳,但是对于他们的吃食是怎么一个加工过程毫无兴趣。厨房里的厨子杂役们习惯了在不起眼的角落里闷头干活儿,柳文婷的突然到来让他们惊慌失措,一个个战战兢兢连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还是后厨的总管接到了消息赶过来接待柳文婷,总管陪着柳文婷和范廷亮在后厨到处转了转,指着各种各样的菜,说:“这是黄瓜,这是白菜,这是萝卜,这是葱,这是蒜,这是姜”柳文婷这个阶层的人物和普通大众脱离得太远了,范廷亮摇头叹息。

柳文婷转了一圈之后吩咐总管退出去,她和范廷亮两个人留在了堆满食物的库房里。柳文婷看见角落里有核桃,核桃这种东西她还是见过的,她走过去拿起一边的小锤子敲了几个核桃放进嘴里。

柳文婷吃着核桃,范廷亮站在一边看着,柳文婷瞧了瞧他,说:“你也想吃?”

范廷亮点了点头,柳文婷突然笑了一下,说:“我喂你?”

“你喂我?”范廷亮很惊讶。

柳文婷说:“对呀,这核桃有点硬,我把它嚼碎了喂你。”说着柳文婷轻轻吐了一下舌尖。范廷亮觉得柳文婷这种喂食的提议有点挑逗和暧昧,不过他很享shòu

这种挑逗和暧昧。

范廷亮点着头说好,柳文婷说:“那你先把嘴张开,舌头伸出来。”范廷亮按照柳文婷说的去做,柳文婷看着范廷亮的模样笑了,翘起手指戳了一下范廷亮的舌头,“你怎么像小狗似的还流口水,把眼睛闭上,要不我不喂你。”

范廷亮按照柳文婷的吩咐去做,闭上眼睛等着那满含美人甜津的核桃泥落入自己的口中。等着等着,美人甜津的滋味没有等到,嘴里却是一阵火辣辣的感觉,那种辣的感觉整条舌头都要麻木溃烂了。范廷亮闭不上嘴巴,吐着舌头用手扇着凉风,再看柳文婷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

原来柳文婷没有喂给范廷亮嚼碎的核桃泥,而是用刷子蘸了一把辣椒油抹到了范廷亮的嘴里,范廷亮辣到了痛不欲生的程度,跑到水缸边张着嘴巴一头扎进水里拼命漱着口。

范廷亮心想都怪自己动了歪心眼儿,不过这小丫头也太狠了吧,就差把硫酸泼我嘴里了。范廷亮漱掉了半缸水,嘴里那种火辣的感觉才稍稍减轻,他长吁了一口气,看着柳文婷愤恨不已。

柳文婷笑着问:“辣椒油辣不辣?”

范廷亮咬着牙说:“你自己试试就知dào

了。”

柳文婷捂嘴窃笑,说:“瞧你那模样我就觉得好笑,好啦好啦,不逗你玩了,我肚子有些饿了,叫他们做点菜给我们吃。”

柳文婷吩咐厨子做菜,厨子们不敢怠慢,使出浑身解数给柳文婷做了一桌丰盛的美味,他们都知dào

这个小郡主可是惹不起的主儿。柳文婷看着满桌色香味俱佳的菜肴,满yì

地点着头,对范廷亮说:“作为对你的补偿,我允许你和我一起吃饭,这可是你当奴才莫大的荣幸。”

范廷亮看了看满桌的美味,说:“瞧着都挺不错的,要是再能有壶酒那就幸福到极点了。”

身边的厨子说:“有,有,我们这有的是好酒,不知大人想喝什么?”

范廷亮大手一挥,叫道:“来坛七十年的女儿红!”

厨子屁颠屁颠地拿着酒来了,范廷亮接过了酒壶打开一闻,一脸的惬意,“啊,这七十年的女儿红就是不一样。”范廷亮倒了一碗,见柳文婷在看着自己,说:“你也喝一点,来吧,别不好意思,你们匈奴人不是不分男女老幼都能喝吗,要不不喝,一喝就玩命喝。”

范廷亮不等柳文婷说话,拿过她的碗给她倒了一碗,“郡主,我瞧着您这气势,自己一人喝掉这一坛酒不成问题。”柳文婷端起酒碗轻轻喝了一口,感觉还不错。匈奴人以前生活在苦寒的草原上,喝酒能够温暖身体,所以他们个个都是喝酒能手,这种基因一代代流传下来,虽然现在柳文婷不必再用酒精来驱寒了,但是祖祖辈辈留下的基因还是让她对酒有着一种特殊的感觉。

范廷亮端起碗兴奋地叫着:“来,郡主,我祝您洪福齐天,万寿无疆,越来越漂亮越来越俊俏。”人的手是硬的,用来劳动,人的耳朵是软的,用来听奉承话。柳文婷虽然每天都能听到各种各样的奉承,但是范廷亮的话还是让她心里暖暖的很受用。

柳文婷举起酒碗刚要喝,范廷亮摆着手,说:“等一下,郡主,我老家那边流传这么一句话,感情浅tian一tian,感情深一口闷,感情铁喝吐血,喝吐血就不必了,咱们起码要一口闷吧,这样才能显出来郡主您的风采啊。”

范廷亮有点报复柳文婷的意思,想把她灌醉了看她出丑。柳文婷不知是计,听了几句好话就飘飘然,竟然真的和范廷亮端着酒碗一口闷。范廷亮是个老酒鬼不必去说他,柳文婷虽然以前喝过酒,但是每次都是只喝一点点。柳行空再怎么豪爽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儿每天搂着酒坛子喝得五迷三道练酒量。

白酒入口没什么感觉,到喉咙就变辣了,到肚子里辣开了一条道就火烧火燎。柳文婷放下酒碗呛得直咳嗽,小脸都呛得通红。范廷亮有些过意不去了,说:“郡主您没事吧,咱换酒盅喝吧。”

不曾想柳文婷一碗酒灌下去倒把匈奴人的血性灌出来了,柳文婷抹了一下嘴,说:“不,我们就用碗喝。”范廷亮心想自己一个爷们儿,要是在酒桌上输给一个女人也太窝囊了,喝就喝,反正看样子这小娘们儿也没什么大事。

范廷亮和柳文婷推杯换盏喝了起来,柳文婷是第一次喝大酒,白酒有一个特点,刚喝下去没什么感觉,慢慢地头就开始昏了,眼就开始花了,四肢就开始无力了。白酒这种后反劲儿的威力,不知害苦了多少初品白酒之人。

喝了一阵之后,范廷亮发xiàn

情况不对,柳文婷的脸红扑扑的,眼神有些迷离,显然是一副醉酒的模样,范廷亮把酒坛子藏起来不让柳文婷再喝了。喝过酒的人都知dào

,喝醉分好几个境界,最高的境界就是烂醉如泥滑到桌底,任你拳打脚踢也是无知无觉,第二层境界,粗俗一点,就是已经不顾什么礼义廉耻了,提着裤子到处乱滋乱尿,第三层境界就是低着脑袋到处找酒,一边找酒一边扯着嗓子说自己没醉。

柳文婷现在刚到第三层境界,如果任其继xù

喝下去发展到第二层乃至最高层境界,那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无论柳文婷怎么要酒,范廷亮就是不肯给,柳文婷恼怒起来,要发脾气打人。

范廷亮急忙说:“郡主,现在到傍晚了,傍晚的日落最美了,不如我们一起出去看日落吧。”

柳文婷醉眼惺忪,看了看范廷亮,吐着僵硬的舌头说:“好,你背我。”

范廷亮犹豫了片刻,还是背吧,不背她一会儿说不定她还要惹出什么乱子,再说了,一个小美女趴在自己的背上,也算不得什么负担。范廷亮背起了柳文婷,背着她到花园里看日落。柳文婷已经醉得神经麻痹了,不懂得欣赏什么美景了,她坐了一会儿便坐不住了,吵着闹着要范廷亮背着她到处走。

范廷亮说:“别到处瞎转了,你瞧这景色多美,好好欣赏一会儿吧。”

柳文婷举起巴掌做出了打人的姿势,“再问你一遍,你到底背不背我?”

醉酒的人惹不起,范廷亮敷衍道:“我背我背,你容我再休息一会儿。”

柳文婷一把揪住了范廷亮的耳朵,把范廷亮拉到了自己的身边。醉酒的人手上都没轻没重的,柳文婷拽得范廷亮龇牙咧嘴,“你轻点,我这耳朵可是肉长的。”

柳文婷看了看范廷亮,说:“叫唤什么呀,这点痛都忍不了,哪里像个爷们儿?”

范廷亮心想我要是像个爷们儿是不是应该先把你按倒在地痛打一顿啊。范廷亮话到嘴边没有说,柳文婷松开了手,说:“以前天方进贡来几匹小矮马,皇上给了父王一只,父王又把它给了我,那小矮马长得又漂亮又可爱,十分惹人喜欢,可惜后来因为水土不服,小马得病死了。”

说到伤心处柳文婷竟掉出了几滴眼泪,范廷亮安慰她,说:“别难过了,那小马往生西方极乐世界,你应该高兴才是。”

“屁!”柳文婷恼怒地瞪着范廷亮,范廷亮闭着嘴巴不说话了,柳文婷瞪了范廷亮一会儿,眼神突然变得柔和了,说:“小马死了,你给我当小马,背着我走,”柳文婷张开双臂做出一个要趴到范廷亮背上的姿势。

范廷亮苦着脸,说:“小马死了,你可以换一匹马骑,你不爱骑马还可以骑驴骑骡子,骑牛骑猪骑猫骑狗都行啊。”

柳文婷甩着头,说:“不,我都不骑,我就要骑你!”

范廷亮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是人不是座骑。”

柳文婷低头寻找着家伙,“你个狗奴才,看我不教xùn

你。”

范廷亮担心柳文婷借着酒劲不一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急忙说:“好好好,我背你,你要去哪我背你。”

范廷亮只好背着柳文婷在王府里到处乱转,转了一阵,范廷亮有些体力不支,柳文婷再怎么轻盈,也是将近一百斤的分量。范廷亮气喘吁吁说:“郡主,你下来休息一下吧,我快背不动了。”

柳文婷说:“不行,你背不动也得背。”柳文婷的蛮横霸道让范廷亮无可奈何,范廷亮松开手将柳文婷放到了地上,柳文婷恼怒起来,说:“你敢不听我的话!”

范廷亮抹了一下额头将手摊给柳文婷看,“你看,我汗都流出来了。”

柳文婷狠狠打了一下范廷亮的手心,说:“你这个狗奴才,我叫你不听话,我要好好教xùn

教xùn

你。”柳文婷又四处寻找家伙,原地转了那么一圈,柳文婷感觉头有些晕脚有些软,身子摇晃了几下就要栽倒,范廷亮急忙上前扶住了她。

柳文婷倒在范廷亮的怀里,闭着眼睛喃喃自语,范廷亮心想这下子小丫头是真喝多了,别扯淡了,快点扶她回去睡觉吧。范廷亮搀扶着柳文婷回到了住处,丫鬟仆人们见到柳文婷人事不省,都吓得魂飞魄散,范廷亮告sù

他们,“没事,郡主就是喝醉了,快去烧水沏茶,再准bèi

些水果点心。”

范廷亮一边指挥着丫鬟仆人一边把柳文婷扶进了房间,两个丫鬟要服侍柳文婷上床睡觉,范廷亮转身要走。这时,柳文婷突然醒了,推开了两个丫鬟,叫道:“狗奴才呢,狗奴才呢?”

范廷亮听见柳文婷在喊自己,撒腿就要跑,还没等他跑出门口,柳文婷就在身后叫道:“你要敢跑我就打折你的腿!”

范廷亮无奈地停了下来,柳文婷指着两个丫鬟,说:“你们俩出去,让他一个人留在这。”

丫鬟应诺一声退了出去,柳文婷朝范廷亮招了一下手,“过来!”

范廷亮极不情愿地走到了柳文婷的面前,说:“郡主,现在天都黑了,王府有规定,戌时之后不准到处乱走。”

柳文婷说:“那你今晚就留在这。”

范廷亮说:“我留在这我睡哪呀?”

柳文婷拍了拍床,说:“你就睡在这。”

范廷亮心想我一年轻气盛的男人在一个未出阁的郡主房里稀里糊涂过一夜,柳行空知dào

了活扒了我的皮那都是轻的。

范廷亮执意要走,柳文婷一把拉住了范廷亮的胳膊,醉醺醺地说:“你敢走,走出这房门半步我就喊,你不信是不是,来人呐,有人强”

柳文婷后半句话没喊出来范廷亮就捂住了她的嘴,侍卫和丫鬟仆人们听到喊声都进来了,柳文婷笑了一下,冲他们挥手,“没事,你们都退下去吧。”

众人退了下去,柳文婷得yì

地看着范廷亮,说:“你还敢不敢走了?”

范廷亮竖起了大拇指,“我真是服了你了,你非让我留在这干什么?”

柳文婷顽皮地笑着,说:“喝酒呀,我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你再陪我喝几杯吧。”

“拉倒吧,你就是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陪你喝了,”范廷亮的态度很坚决。

柳文婷有些不高兴了,说:“你这个奴才就是欠打。”柳文婷抬手要打范廷亮,结果身子一晃重心不稳,一头从床上栽了下来。

范廷亮过去扶起柳文婷,柳文婷脸色很难看,喉咙涌动了一下,嘴巴一张,一滩秽物喷了出来。范廷亮看得直恶心,把柳文婷扶到床上坐下,给柳文婷擦了擦嘴,又倒了一杯茶让柳文婷漱口,并且喊来丫鬟把地上的秽物清理了。此时,范廷亮懊悔万分,真不应该让柳文婷喝酒。

第三十一章.灵异故事

柳文婷醉得睁不开眼睛。但是她嘴里一直嘟囔着不让范廷亮走,一把抓住了范廷亮的胳膊就不松手,“不行,不行,今天你哪也不准去,狗奴才,你敢跑我就把你塞到笼子里和母熊作伴。”

范廷亮愁眉苦脸无可奈何,几个丫鬟看着他笑了笑悄悄退了出去,范廷亮急忙叫道:“哎,哎,你们别走啊。”

几个丫鬟已经关上了房门,柳文婷醉醺醺地拽着范廷亮,说:“你喊什么,我叫你留下来你就留下来,别逼我”

柳文婷话说了一半就歪着脑袋打起了呼噜,范廷亮左右端详着柳文婷,“睡着了,真的假的,哎,郡主,郡主,喝酒啦郡主,有好玩的啦,郡主。”范廷亮连喊了数声柳文婷还是无知无觉,范廷亮想走,转念一想现在王府各个院落都已经落闸上锁了,自己出去撞见巡夜的侍卫解释不清,留在柳文婷的闺房里,明早柳文婷醒了翻脸不认人,自己还是解释不清。

范廷亮正在纠结,柳文婷闭着眼睛梦呓一般念叨着,“狗奴才,狗奴才,该打,该打。”

范廷亮看着柳文婷,心里窜起了一点火气,“你个死丫头,喝得像醉猫似的,现在我把强-奸了你是不是都不知dào

?”

柳文婷听不见范廷亮的话,兀自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嘴里叫着:“热,热,热”白酒喝多了的人睡觉的时候往往会有一种五脏六腑火烧火燎的感觉,抓心挠肝的。柳文婷难受撕扯着衣服,很快就撕扯得衣衫凌乱,俏丽的小胸脯若隐若现。

范廷亮急忙扑上去按住了柳文婷的手,“姑奶奶你别抓了,明早一醒你什么都不记得了,说是我干的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柳文婷的手被范廷亮按住了挣扎不开,浑浑噩噩的柳文婷抬起了脚,用脚踢踹范廷亮。

范廷亮又急又恼,抡起巴掌打了柳文婷一个耳光,这一记耳光把柳文婷打醒了,柳文婷睁开眼睛瞪着范廷亮,“你打我?”

范廷亮立kè

嘿嘿笑了几声,说:“没有,刚才你脸上落了一只蚊子,我替你赶跑了。”

“你敢打我,反了天了,”柳文婷挣扎着坐了起来,她摸了摸脑袋,说:“头好晕,嘴巴好干。”

柳文婷话音未落范廷亮就递上了果盘,“吃点水果,一会儿饿了这还有点心。”

柳文婷怒视范廷亮抓起一个桔子剥皮吃了,吃着桔子柳文婷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叫道:“不对呀,现在都天黑了,你怎么还不回去,竟然敢待在我的房里!”

范廷亮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他说:“是你让我待在这的,你忘了你喝醉了,非要我背着你到处走,然后然后然后”

范廷亮把柳文婷喝醉之后做的事情一点一点讲给柳文婷听,柳文婷揉了揉太阳穴,说:“好像是这么回事。”

范廷亮拍了一下手,说:“不是好像,根本就是,有半句假话我是乌龟王八蛋。”

柳文婷吃着桔子让桔子籽咯了一下牙,范廷亮急忙捧着双手递到柳文婷嘴边,柳文婷把桔子籽吐到了范廷亮的手心里,说:“现在落闸上锁了你也走不了,今晚你就留在这吧。”

范廷亮说:“我一男的你一女的,深更半夜独处一室,我倒没有什么想法,就怕别人说闲话。”

柳文婷瞪起了眼睛,说:“谁敢说闲话,我把他舌头拔出来,你今天就在这,我倒要看看明天谁敢说闲话。”

柳文婷让范廷亮睡在自己的闺房里已经是莫大的恩德了,床范廷亮自然是不敢上去睡的,他披着毛毯蜷缩在椅子上熬了一夜。范廷亮整天带着柳文婷瞎胡闹,柳行空要知dào

范廷亮这么拐带自己的宝贝女儿,非杀了范廷亮不可。

喝完了酒柳文婷又和范廷亮到花园里踢毽子,踢毽子这种游戏范廷亮平时是不屑一顾的,但是今天踢毽子的玩伴是柳文婷,范廷亮还是精神抖擞,和柳文婷你来我往,踢得不亦乐乎。

柳文婷一下子把毽子踢到了范廷亮的背后,范廷亮拿出在战场上躲闪腾挪的身手,一个侧身回旋脚。毽子是踢到了,不过由于范廷亮用力过猛,毽子被他踢到了大树上。

范廷亮抬头望了望大树,这颗大树足有几十米高,十几个人合抱粗细,枝繁叶茂蔚为壮观。范廷亮心想这棵树得有成千上万年的树龄了吧,说不定恐龙还在上面撒过尿呢。范廷亮抓着粗糙龟裂的树皮表面爬到了大树上,勾到了毽子之后,他倚着树枝没有下来。

柳文婷在下面喊道:“喂,你干什么呢,快下来呀。”

范廷亮手搭凉棚四处望了一圈,说:“这上面视野真好,多半个王府尽收眼底,你等一会儿,我再看看。”

见范廷亮看得那么开心,柳文婷急得直跺脚,在树下叫道:“拉我上去,拉我上去,我也要看!”

柳文婷这种娇生惯养的小姐对于飞檐走壁上房揭瓦这些伎俩是很生疏的,不像范廷亮这样的野孩子,从小就摸爬滚打练就了一身轻功。柳文婷虽然不重,但是范廷亮拉着她就像拉着千斤砣一样,根本就拉不动。范廷亮只好下来推柳文婷,柳文婷笨手笨脚的推也推不动,悬在半空中进退不得。

范廷亮累得汗都冒出来了,柳文婷就是上不去,范廷亮使出了吃奶的力qì

向上推。突然,范廷亮看着柳文婷在自己面前晃动的小屁股心生一计,他冷不丁在柳文婷的屁股上狠狠拧了一把。

柳文婷的屁股和老虎的屁股一样,没人敢摸,范廷亮这么一拧,柳文婷不胜愕然,一下子窜到了树上,转身气呼呼地指着范廷亮,“你!”

范廷亮在树下拍手叫好:“上去了,上去了。”

范廷亮和柳文婷倚坐在大树上,放眼望着四周,柳文婷告sù

范廷亮,这棵树大有来头,据说当年柳文婷的十三世祖从草原迁到了高武山城,准bèi

修建一座王府,就是现在柳氏家族居住的这个王府。

这颗大树立在王府规划区里有些碍事,柳文婷的十三世祖下令把树砍了。工匠拿着伐木的斧子一下劈在了大树的树皮上,树皮被砍破了,竟然从里面流出了一股殷红的血浆。工匠们吓得扔掉斧子跌坐在地,此时,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突然阴暗下来,工匠们抬头一看,成群成片的飞鸟从四面八方涌来,遮天蔽日,聚集到大树上空盘旋,发出一阵阵杂乱愤nù

的鸣叫。

工匠们吓破了胆,急忙跑回去禀告柳文婷的十三世祖,十三世祖心中骇然,吩咐人赶快去把大树的伤口包扎好,以后谁也不准破坏这神树的一枝一叶。

柳文婷讲完了故事,范廷亮惊出了一身冷汗,“一枝一叶都不能碰,刚才我推你上树不知dào

弄坏了多少枝叶。”

柳文婷戳了一下范廷亮的额头,“你个死心眼儿,我说的是流传下来的故事,你还当真,十三世祖距离现在二百多年了,那时候的事谁能说得清楚。”

范廷亮心想也是,东土华夏人都喜欢凑热闹,有些年头的东西总要被附会上去一些神气或者妖气。范廷亮和柳文婷在高高的树上,隐藏在粗枝密叶之中俯瞰着王府。

王府各个角落里的秘密都逃不脱两个人的眼睛,他们看见一个丫鬟提着点心盒,趁四周无人打开盒子偷嘴吃,还有一个仆人站在墙根,左右望了一眼,解开裤子就撒尿,还有一群仆人躲在树下蹲着赌博,还有一个仆人和一个丫鬟在僻静处唧唧歪歪说着什么,仆人的两只手不安分地在丫鬟身上上下乱摸,丫鬟推开仆人扭头跑了。

许多平时看不见的场景,在树上都能看见,柳文婷看得津津有味,想要找她父王在这树上修一座木屋,以后她就住在这木屋里。范廷亮说:“郡主,你这想法太单纯了,大伙要是知dào

你修个木屋住在这树上,他们就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在你眼前展示了,这些场景你就统统看不到了。”

柳文婷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便拿着毽子要下树和范廷亮继xù

踢毽子。两个人踢毽子踢到了傍晚,柳文婷还是不让范廷亮走,范廷亮只好陪着她回到闺阁。范廷亮是走南闯北见识过世面的人,他的那些经lì

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柳文婷看来,近乎于天方夜谭一般神奇,柳文婷逼着范廷亮给她讲故事。

范廷亮讲起故事来有点说书艺人的风采,柳文婷听得入迷,听完一个再听一个,几个故事讲完天就黑了。范廷亮说:“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范廷亮起身要走,柳文婷一把抓住他,说:“不行,今晚你就留在这给我讲故事。”

柳文婷说话从来都是不容置疑的,范廷亮知dào

今晚自己是消停不了了。他的那些经lì

精彩的都和柳文婷说了,不精彩的柳文婷又不愿意听,范廷亮心想干脆我给她瞎编乱造吧。

范廷亮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说:“我给你讲一个发生在海边的故事。”

柳文婷抢着问:“这故事真的假的?”

范廷亮犹豫了一下,说:“大家都这么说,无风不起Lang,可能是真的。”

范廷亮开始了讲述,从前海边生活着一对贫苦的渔民夫妇,夫妇俩虽然贫苦但是却很恩爱,妻子怀孕了,丈夫对她百般呵护,到海里打捞一些鱼虾给她吃,或者卖了鱼虾到镇子买一些补品给她,总之丈夫是尽自己的所能深深地爱着妻子。

天有不测风云,过了没多久,朝廷以防止倭寇海盗为名,实施海禁,一片木板也不准漂出海去,渔民的渔船和渔具一律上缴销毁。渔民靠海吃海,世世代代以打渔为生,除了打渔什么也不会干。

那对渔民夫妇的平静生活被打破了,丈夫靠出去打短工为生养活妻子。丈夫的那点微薄的工钱,勉强能够夫妻俩生存下去,可是妻子怀孕了,需yào

营养,看着妻子憔悴的脸庞,丈夫心如刀割。

一天,狂风怒吼电闪雷鸣,暴雨瓢泼一般从天而降,白天暗如黑夜,天地之间一片混沌,仿佛是到了世界末日一般。渔民夫妇那火柴盒一样的小茅屋在狂风暴雨中摇曳,风从缝隙中灌进来,雨从裂痕里渗进来,夫妻俩拿着锅碗瓢盆四处接水。

妻子弯腰走动很劳累,坐到椅子上摸着挺起的大肚子,气喘吁吁,问丈夫:“我有点饿了,你帮我把饭菜拿来。”丈夫走到灶台前,掀开锅盖一看,锅里就剩下半个干硬的玉米面饼子,丈夫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妻子怀着孕就吃这东西,自己作为丈夫作为男人简直是太失败了。

妻子看了看丈夫,说:“锅里没饭了?没了就算了,我喝几口水也行。”

丈夫终于忍不住了,说:“你在家等着,我出去给你弄点吃的回来。”

丈夫转身要走,妻子急忙叫住了他,“这风雨交加的你要去哪?”

丈夫说:“我出海去给你捞点鱼虾补补身子。”

“渔船渔具都没收了你拿什么去捞?”

“我偷偷地在海螺湾的一个岩洞里藏了一艘小船和一些渔具,今天这天气朝廷的人不会看着,正好我出海去捞点鱼虾,既能给你补补身子,又能卖些钱补贴家用。”

“不行,你现在出海太危险了,风高Lang大的。”

丈夫憨憨地笑了一下,说:“没事,我从小就在海上长大的,这点风Lang算不得什么。”

丈夫执意要走,妻子情急之下起身要去拉拽丈夫,结果动了胎气痛得叫了一声。丈夫跑到妻子身边搀扶妻子到了床上,说:“你别激动,小心孩子。”

妻子拉住丈夫的胳膊,说:“答yīng

我,别出海,答yīng

我。”

丈夫叹息一声,说:“我不出海你和肚子里的孩子吃什么,世道艰难,我们这种小老百姓活着不易啊,你别担心,我先驾船出去看看,能行,我就捞点鱼虾,不行,我再回来。”

“你可千万不要逞强,”妻子千叮咛万嘱咐,丈夫淡淡一笑记在心里。临走时,丈夫亲吻了一下妻子,告sù

妻子等待他满载而归吧。丈夫走后不久,一声惊雷响起,狂风吹开了窗户,妻子跑到窗边关窗,看着外面的狂风暴雨,心里开始后悔起来,后悔不应该让丈夫走,妻子来到菩萨神像前,默默祈祷。

丈夫来到海螺湾驾着小船驶离了岩洞,海面上海水呈现一片灰黑色,翻涌着Lang花,此起彼伏,风Lang扑天。这种天气有经验的渔民都不会出海的,钱固然重yào

,可是性命才是第一位。

年轻的丈夫却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也知dào

这样的天气出海很危险,可是平时都有朝廷监督,只有这种天气才能钻空子,为了妻子和那未出世的孩子,即使再危险丈夫也要豁出去拼一把。

丈夫在渔民里算是佼佼者,驾船捕鱼的技艺绝对是一流,他与风Lang搏击驾船来到了远离岸边的大海中。海上波涛汹涌,天上狂风暴雨,丈夫驾着小船犹如一片渺小的树叶,在海天之间漂荡。

丈夫强撑着身子下了几网,结果都落空了,他心想鱼虾可能都跑到外海去了,他驾着船继xù

向大海深处驶去。不知航行了多久,小船已经离开陆地很远很远了。丈夫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想着是不是在这里下几网试试,正要下网,丈夫隐隐约约看见远处好像有船。

第三十一章.灵异故事(下)

远处笼罩在一团雾气之中,雾气渐渐散去,一支船队浮现在丈夫眼前,越来越清晰.这支船队由十几艘大船组成,这些大船都有数丈高,长数十米,宽十几米。领航的一艘大船船头站着一个男子,男子服装怪异,丈夫从来没见到过。

男子面无表情从怀里抓出一大把用作冥币的纸钱抛撒向空中,一把又一把,纸钱漫天飞舞,犹如雪花一样。男子身后和其他几艘船上,坐着一些童男童女,这些童男童女穿着的服装款式与男子有几分相似,看得出来是同一时代的风格。

童男童女都穿着宽大的火红色的艳丽袍子,抹着很夸张的红脸蛋,脸色惨白面无表情。渔民丈夫没读过书,否则他就会明白,这船的造型和男子的服饰与秦朝的造型、服饰一样,这男子和童男童女就很容易使人联想到奉秦始皇之令,出海寻找长生不老药的徐福和数百童男女。

丈夫不知dào

徐福和数百童男女的故事,他只是觉得好奇,看着这支浩浩荡荡的船队从自己面前经过。船队驶过之后,船尾翻起巨大的Lang花,丈夫仔细一看,是一只比他的渔船还要大的大黑鱼,大黑鱼在海里上下翻涌,时而钻入海里时而窜出海面。

大黑鱼每钻出一次海面就有一道夺目的亮光闪过,丈夫揉了揉眼睛,发xiàn

大黑鱼的脑袋上镶着一颗红色的宝石,晶莹璀璨,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如果能得到这块宝石,丈夫和妻子就不用再吃苦受累了。想到这里,丈夫划动船桨向大黑鱼追去。

大黑鱼尾随着船队游向远洋,丈夫不肯放qì

一路追赶,他下定了决心,哪怕就是豁出命去也要得到这块宝石,妻子跟了他这么久,实在是太辛苦了,他应该让妻子过过好日子了。

妻子坐在屋子里看着桌子上的沙漏,时间静静流淌,将近六个时辰过去了,还不见丈夫回来,妻子忧心如焚。望一眼窗外,现在已经到了晚上,暴风雨在肆虐了一个白昼之后终于有所减缓,可是他为什么还不回来呢,难道是妻子不敢往下想,捂着嘴巴,眼中噙着泪水。

妻子正要哭泣,房门被推开了,转身一看是丈夫回来了,妻子的泪水涌了出来,这是喜极而泣的泪水。妻子冲到了丈夫的身边,看着丈夫浑身湿漉漉的面无血色,像是刚刚经lì

了一场殊死搏斗,从海水里爬出来。

妻子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丈夫虚弱地笑了一下,说:“没事。”

丈夫把手伸进了怀里,摸出了一颗硕大的宝石,妻子惊呆了,“你这是从哪弄的?”

丈夫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说:“海底捞上来的。”

妻子拿着宝石爱不释手,脸上洋溢着欢笑,“太好了,有了这颗宝石我们就不用再过穷日子了,我们可以到城里买一座大宅院,过上老爷太太的生活了。”妻子把宝石收好了,回身看着丈夫觉得有些不对劲,说:“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丈夫说:“在海上忙活了一天累的。”

妻子急忙说:“你快坐下休息,我到隔壁刘婶那里借点米给你煮饭。”

丈夫说:“不必了,我不饿,渔船还停在海边呢,我去把它放回海螺湾的岩洞里去。”丈夫转身僵硬地走了出去。

妻子总觉得丈夫有些异常,好像哪里不对劲,看上去有一点阴森森的感觉。妻子坐在家里等了好久还不见丈夫回来,妻子心里的疑团更加浓重了,她起身来到外面呼喊丈夫。

此时外面的狂风暴雨已经变成了牛毛细雨,深夜里妻子的呼喊惊醒了邻居们,邻居们纷纷出来帮她寻找丈夫。众人点着火把找遍了整个村子找遍了整个海螺湾也不见丈夫的踪影,妻子伤心欲绝,村民们安慰着她劝她先回家休息,不为自己考lǜ

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考lǜ

,大伙会尽lì

帮她寻找丈夫的。

妻子回到家里坐在床上一夜未睡,第二天早晨,阳光穿过乌云一扫昨日的阴霾,将万丈阳光撒向大地,天地之间亮堂堂一片。一个邻居气喘吁吁跑到了妻子家里,告sù

她丈夫找到了,看着邻居的神情,妻子的心一下子沉入了深渊。

妻子跟随邻居来到了海边,海边早已围上了一群人,到处都是窃窃私语之声。见到妻子来了,人们自动让开了一条路,妻子见到丈夫浑身浮肿倒在沙滩上,妻子忍着悲伤,强撑着没有昏倒,泪水却止不住地往下流淌。

村长走到了妻子的身边,说:“节哀顺变,昨天那么大的风Lang,他真不应该出海啊,看这样子他是昨天下午溺水而亡的,人死不能复生,你要挺住,你这肚子里的骨血可要保住,以后好好把孩子抚养成人。”妻子泣不成声捂着嘴巴点了点头。

村长招呼几个妇女过来搀扶妻子回去,然后又叫来几个壮小伙,让他们把丈夫的尸体抬走买口棺材入殓。妻子最后看看丈夫一眼,丈夫面容安详,平静得就像睡着了一般,他把宝石交给了妻子,妻子和肚子里的孩子可以衣食无忧地生活了,他也可以安心地上路了。

范廷亮把故事讲完了,柳文婷听得动容,小鼻子一抽一抽的,眼泪都快流下了。正常情况下,女人的情感是要比男人细腻而脆弱的,范廷亮编造的故事让柳文婷得到了情感的真实,触动了心弦。范廷亮拿起一条手帕递给柳文婷,让她擦擦眼泪。

柳文婷接过手帕狠狠捶打着范廷亮,范廷亮莫名其妙,叫道:“你打我干什么?”

“谁叫你讲这么伤感的故事了。”

柳文婷眼睛红红的冲范廷亮直嚷,范廷亮觉得自己很无辜很委屈,“你非叫我讲,我讲了你还打我,好啦好啦,我再也不给你讲故事了。”

“不行,”柳文婷拿着手帕擤了一下鼻涕,说:“你还得给我讲。”

范廷亮双手一摊,说:“我绞尽脑汁给你讲个故事你还要打我,我是不是贱的。”

柳文婷说:“你不讲伤感的故事我就不打你,你讲个刺激一点的,不准敷衍我,要是不刺激你还逃不了一顿打。”

范廷亮笑了一下,说:“你要多刺激?”

柳文婷反问了一句,“你有多刺激?”

“好,把你吓哭了你可别怪我,咱们就讲一个十八禁的恐怖故事,”范廷亮灌下了一碗茶水,转动脑筋想着,开始了他说书艺人一般信口开河的讲述。

从前有一个小山村,村子里有一个闲汉叫王二小,王二小这个人二十多岁,父母双亡没有娶媳妇儿,孤身一人住在父母留下的老屋里。他平时就靠给人家打零工为生,虽然日子过得朝不保夕,但是好在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上下无牵挂,活得倒也有些自在。

最近一段时间王二小很郁闷,到处都找不到活儿,地主家都不缺短工,他空有一膀子力qì

无处使。半个多月没赚到工钱了,王二小家里早就揭不开锅了,他饿着肚子到山上去,寻思着打点野味挖点野菜充充饥。

王二小拎着一根枣木棍子就上了山,村子附近都是一些连绵不绝的崇山峻岭,草木茂盛,人烟稀少,所以飞禽走兽多得是。王二小到了山上转了很久,发xiàn

了一只大黄兔子,这只大黄兔子长得又肥又大,皮毛油亮,王二小心想逮着这家伙,不仅能吃一顿肉还能卖皮子赚点钱。

王二小举起枣木棍子就朝大黄兔子冲了过去,山林里的动物警惕性都高,没等王二小冲到眼前,大黄兔子就竖起耳朵朝山上跑去了。王二小年纪轻轻什么也不懂,有经验的村民都知dào

,撵兔子应该从上往下撵,因为兔子四肢的结构适合登高不适合下坡,登高的速度要比下坡的速度快许多,而且登高正是兔子所擅长的。

王二小举着枣木棍子一路追喊,追得满头大汗,大黄兔子却越跑越远,追了一会儿,大黄兔子消失在山林里不见了。此时天色已黑,王二小四处看了看,这是一座他从来没到过的山岗,山岗上大大小小堆满了坟丘,立满了石碑,看那石碑坟丘的样子都是饱经风雨沧桑,好久没有人打理了,显出了一点破败之象。

黑暗无人的山上突然见到了这么多坟丘,王二小心里一阵阵发毛,他转身向山下走去,走了几步突然感到内急。他走到一堆乱石旁,看见石堆里有一个小孔洞,王二小解开了裤子冲着那个孔洞滋了一泡热尿。

看着尿流进了孔洞里,王二小犹如顽童一般嘻嘻笑着,这泡尿一点没糟践全流进孔洞里了,王二小颇为满足地抖了抖,提上了裤子。正系着裤袋,王二小脸色煞白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就在他前方不远处的乱石堆里,横卧着一口棺材。棺材完全糟朽了,看不出样式和做工,估计得有成百上千年的历史了,棺材盖子被打开了,斜搭在棺材上,棺材里黑洞洞的,看不清装着什么。

王二小惊出了一身冷汗,跌跌撞撞地向山下跑去。黑夜的大山凉风阵阵怪声四起,树枝婆娑草叶摇曳,王二小吓得要死,不顾一切地向山下狂奔,鞋子跑掉了一只都顾不得捡了。

跑得筋疲力尽王二小停下来喘息一会儿,他抬头一看,不禁头皮发麻,浑身的血液都为之倒流。他跑了半天又跑回了乱石堆旁的棺材附近,王二小不敢停留,喘了一口气继xù

跑。在大山里跑了将近一个时辰,每次王二小都会跑到棺材旁,这口糟朽的神mì

棺材就像磁石一样吸引着王二小,让王二小逃脱不得。

王二小遇见了老百姓俗称的“鬼打墙”,就是在夜晚,一个人无论怎么走就是在绕圈,走不出这个神mì

的圈子,而且此类情况还多出现于农历七月十五这样阴气较重的日子。

有人说鬼打墙是因为人的两条腿长短不一,天黑辨不清参照物,再加上鬼打墙多出现在山林野外这样广袤偏僻的地方,所以走起路来不知不觉就绕圈子。这种说法或许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它无法让所有人都信服。

遇见鬼打墙的人多是老弱之人,或者是醉酒的人惊慌的人,可能是男子汉大丈夫堂堂正正一身霸气,鬼祟也不敢近前吧,总之王二小是越惊慌越走不出怪圈,那口棺材就像影子一样缠着他摆脱不掉。王二小腿肚子发软浑身颤抖,肠子都悔青了,刚才自己真不应该随地乱尿,不知dào

这一泡骚尿得罪了何方神圣。

王二小正在绝望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在唱歌,是村子里的刘老爹,寻声望去只见离自己不远处亮起了一支火把,刘老爹擎着火把朝山下走去。王二小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挥舞双臂朝刘老爹拼命呼喊,冲了过去。

刘老爹见王二小一脸惊慌狼狈不堪的样子,说:“你小子又干什么偷鸡摸狗的坏事了?”

王二小如释重负,大口喘着粗气,说:“没有。”

“没有,哼,那你这气喘吁吁的是怎么回事?”

刘老爹认准了王二小干了坏事,王二小没心情和他解释,说:“老爹,别说这些了,天都黑了,咱们还是赶快下山吧。”跟着刘老爹王二小没有再遭遇鬼打墙,一路通畅走回了村子。

回到了村子王二小惊魂未定,一个人躲在家里关紧了门窗倒在炕上心有余悸。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山村的人生活拮据都不舍得点油灯,早早地整个村子就陷入一片黑寂之中。王二小在山上又惊又累,身子极度疲乏,倒在炕上很快就困意袭来,闭上眼睛要睡着了。

王二小刚要沉入梦乡,就觉得耳边响起一声尖叫,这尖叫声简直就是贴着自己的耳朵发出来的。王二小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四处看了看,屋子里漆黑一片什么也没有。这时尖叫声再次响起,王二小仔细一听原来是外面的野猫在叫。

猫是属阴的动物,身上阴气极重,所以有人逝去的时候家里的猫都要送到别处回避,以免猫接触到尸体产生诈尸。猫叫声令王二小心烦意乱,王二小抓起地上的一个小板凳,打开窗户朝外面的野猫砸了过去,“滚滚滚,快滚开!”

院子里传来了野猫愤nù

的叫声,王二小只觉得野猫的叫声越来越多,他向窗外看了一眼惊出了一身冷汗。黑漆漆的院子里,无数只闪着幽光哀怨的猫眼正在盯着他,盯得他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他关上了窗户,拉上了窗帘。

窗帘遮挡住了外面微弱的月光,屋子里更加黑暗,这时王二小就觉得背后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直直地盯着他,他扭头向后看去,又什么都没有,再转过头来,那种被盯视的感觉又涌上心头。王二小就觉得后脊梁直冒冷汗,精神都要崩溃了,同时他又觉得黑暗中有一个黑衣长发看不清正脸的人,若隐若现在自己眼前飘来飘去。

再在屋子里多待一秒钟王二小就会疯掉,他抓着头发撞开房门冲到了院子里,院子里的野猫齐声哀叫都窜到了墙头房顶上,幽暗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王二小。王二小逃离了自己家,跑到了邻居罗大炮的家里,罗大炮正坐在屋里一个人哼着山歌喝小酒,王二小破门而入把他吓了一跳。

“你他娘的让鬼掐了!”罗大炮梗着脖子大骂王二小。

王二小见到了罗大炮,感到自己不是孤身一人了,心里的恐惧稍稍减轻了一些。王二小冲罗大炮笑了笑,说:“炮哥,喝酒呢,带我一个呗。”

罗大炮不耐烦地冲王二小挥了挥手,说:“滚滚滚,老子哪有闲钱请你喝酒。”

王二小倒不是馋罗大炮那口酒,他是想借着喝酒和罗大炮待在一起,以免鬼祟缠身。王二小伸手在身上摸了摸,把仅有的一点碎银子摸了出来,说:“炮哥,我不白喝你的,我给钱。”

罗大炮看着王二小涎皮赖脸的模样,说:“好吧好吧,你自己去拿碗拿筷子。”

王二小心里乐开了花,“好好好,”王二小拿了碗筷坐到炕上和罗大炮喝起了酒,两个人推杯换盏喝得不亦乐乎,王二小把那鬼祟之事都抛到了脑后。

就在王二小乐呵呵地喝酒的时候,罗大炮家的院子里突然传来咕咚一声巨响,王二小心里一沉,心想难道鬼祟穷追不舍到了罗大炮家?

第三十二章.匈奴小母狼

罗大炮家的院子里传来了响声,王二小吓得半死,罗大炮脸上却露出了欣喜之色,急急忙忙穿上鞋子下地往外走,王二小不敢一人独处,也跟着罗大炮走了出去.罗大炮见王二小像个跟屁虫似的,叫道:“你老跟着我干什么!”

王二小赔着笑脸,说:“我跟你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王二小跟着罗大炮来到了院子里,王二小看见墙根下立着一个黑影,黑影快步朝他和罗大炮走来,他双腿发软,一下子就跌坐在了地上。

“这谁呀,得小儿麻痹了还是怎么着?”说话的是个女人,王二小愣了一下,仔细一看朝自己走来的黑影是村东头的谢大脚。谢大脚是住在村东头的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丈夫常年在外打工,谢大脚带着几个年幼的孩子在家,为人风骚得很,身边总是围着一些没尝过荤腥的壮小伙和上了岁数的老光棍。

王二小平时也喜欢围着谢大脚转,只是谢大脚让别的男人又搂又抱就是不让王二小碰她,说是膈应王二小那副脏了吧唧的德性。见是谢大脚王二小松了一口气,罗大炮则早就嘴角流涎,上去抱着谢大脚又亲又tian的,谢大脚推开了罗大炮,皱着眉头看了看王二小。

罗大炮明白了谢大脚的意思,过去踢了踢王二小,说:“哎,别那么不长眼色,走走走,快走。”王二小愁眉苦脸看着罗大炮不想走,“炮哥,我”

罗大炮瞪起了眼睛,“你干什么,你想留在这二龙戏珠啊?美得你个鼻涕泡,再不走我打折你的腿,滚!”

罗大炮抄起一把铁锹就要对王二小动粗,王二小不是罗大炮的对手,爬起来极不情愿地向院外走去,罗大炮又举起手里的铁锹朝王二小晃动了一下,“别磨磨蹭蹭的,快点!”

王二小硬着头皮走出了罗大炮家的院子,刚走出院子他就听见了罗大炮迫不及待的喘息声和谢大脚毫无羞耻的yin笑声,王二小啐了一口痰,咒骂道:“狗男女,不得好死!”

王二小不敢回家一个人在村子里走着,现在夜深人静了,他去谁家敲门谁都得骂他是神经病,他只好在村子转悠,等待天亮。时间有时候就像是在捉弄人,你越想时间快点过,时间过得越慢,你想时间慢点过,时间却又飞快流逝。

王二小走得有些疲惫,想找个地方休息休息,这时,他看见那群目光幽冷的野猫又向他围来。“妈了个巴子的,你们这些畜生还没完没了了,”王二小心头火起,抓起一块砖头就要砸野猫们。野猫们不仅不害pà

,反而表现得很愤nù

,咧开嘴巴龇着尖牙冲王二小叫着,一点一点逼近王二小。

王二小被惹怒了,举起砖头,照着走在最前面的一只野猫的脑袋就砸了过去。野猫侧身闪躲躲开了,紧接着野猫们从四面八方向王二小发起了攻击。王二小抬起胳膊遮挡住脸,结果衣服被划破了,胳膊流出了血。

王二小忍着痛转身去寻找武器,就在他弯腰要捡棍子的时候,野猫们一拥而上,疯狂地抓咬着他,他浑身血淋淋的已经没有反抗的力qì

了,隐隐约约之中他看见自己面前好像站着一个长发黑衣看不清面孔的人,王二小意识模糊,慢慢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晨,人们发xiàn

王二小衣衫褴褛浑身是血躺在村外的一棵大树下面,试探一下鼻息还活着,人们把王二小救走了。人们问王二小他这是怎么了,王二小气息微弱说自己遭到了野猫的攻击。

村长连连咂舌,竟然会有这样的怪事,站在一旁的闲汉胡咧咧说:“村长,这算什么怪事,还有比这更怪的呢,昨晚罗大炮光着屁股七窍流血死在了炕上,当时谢大脚和他在一起,现在谢大脚被官府带走审问去了。”

晚上王二小刚走,罗大炮就抱着谢大脚上炕了,然后两个人就宽衣解带翻云覆雨。古代人行房事绝大部分都是摸黑进行的,谢大脚正**着享shòu

直冲云霄的快感,罗大炮突然懈了下来,一股黏稠的液体喷到了谢大脚的脸上。

黑暗之中谢大脚娇嗔道:“你今天怎么了,不像是你的风格呀,火气这么旺,都射到我脸上了。”谢大脚闻了闻手上那液体的味道有些不对劲,她推了推罗大炮叫了几声,罗大炮浑身绵软毫无反应。

谢大脚有些惊慌,摸索着点燃了油灯,昏暗的油灯映出了罗大炮的脸庞,谢大脚惊叫一声昏了过去。谢大脚看见罗大炮双目圆睁七窍流血死掉了,死的表情万分狰狞,那种狰狞程度让人看过一眼终身想起都会胆寒。

罗大炮无缘无故就死了,官府怀疑是谢大脚害死的,就抓走了谢大脚对谢大脚刑讯逼供,谢大脚被打得死去活来却套不出一句有价值的供词。仵作对罗大炮进行了尸检,查不出罗大炮有任何被谋杀的迹象,最后只能得出暴毙而亡的结论。

官府命人把罗大炮的尸体用火焚烧了,以免他死后作祟危害一方,同时把谢大脚放了。谢大脚回到山村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再也不勾引男人了,男人主动接近她,要与她行云雨之事,她就会惊惧喊叫,想起罗大炮临死前的那副惨相。

范廷亮胡编乱造终于把故事讲完了,突然,他感到胳膊一阵钻心的疼痛,柳文婷紧紧抓着他的胳膊,把他的胳膊都掐出了血印,“喂,你干什么呢,疯了!”

范廷亮推开了柳文婷,柳文婷叫道:“谁叫你把故事讲得那么吓人,不准走,今晚你就留在这陪我。”

“我还留下来陪你呀,”范廷亮满脸惊讶。

柳文婷一把拉住了他,说:“过来,都怪你,干什么讲那么吓人的故事。”

柳文婷又捶打了范廷亮几下,范廷亮连连叫苦,“我累死累活讲点故事容易吗,还要挨你的打,真是无处说理了。”

柳文婷听完了范廷亮的故事,觉得暗处的角落里一双双不知名的恐怖眼睛都在盯着自己,盯得柳文婷毛骨悚然。人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会自己吓唬自己的动物,东方的鬼故事更多的就是给听者一种心理上的暗示,这种暗示可以让恐惧在听者心里无限膨胀。

柳文婷把范廷亮拉到了床上遮上了帘子,柳氏家族从草原迁到高武山城之后,虽然还保留着某些匈奴人的传统,但是在享shòu

生活这方面已经严重唐化了。柳文婷的郡主床就是典型的唐式大床,遮上了帘子就形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

一男一女待在这种封闭的环境里,很有一些性的暧昧,范廷亮看着柳文婷发呆。柳文婷要比范廷亮纯洁许多,她拍了范廷亮一下,说:“发什么呆呀,继xù

讲故事。”

范廷亮说:“讲什么呀,无论讲什么故事都要挨你的打,这种吃亏的事情我不做。”

柳文婷撇了一下嘴,说:“好啦,我不打你啦,和你闹着玩呢,你讲那么吓人的鬼故事,我神经都一根根绷紧了,一点睡意都没有,干脆你就一直给我讲故事,讲到我困了想睡觉为止。”

范廷亮只好不停地给柳文婷讲故事,天南海北一通胡编乱造。幸亏范廷亮以前读书的时候不好好听课,经常在底下看闲书,肚子里沉淀了一些故事情节。范廷亮讲的故事柳文婷非常喜欢听,越听越兴奋,一点困意也没有,听完了一个就让范廷亮紧接着讲第二个,一直讲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光,仆人丫鬟开始出门打扫院子,柳文婷才打着哈欠想要睡觉。

范廷亮不知不觉在柳行空的王府待了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大部分时间都是陪着柳文婷在一起嬉戏玩耍。天气逐渐变热了,柳文婷带着范廷亮到水池边戏水。柳行空他们家族是很讲究享shòu

生活的,水池修建得精致华丽,范廷亮和柳文婷站在水池边,感受着水池散发出的扑面凉意,很是凉爽惬意。

柳文婷指着水池说:“暹罗国进贡了几条鳄鱼,皇上给了我父王一条,父王就把它养在这个水池里,你瞧,就在那呢。”顺着柳文婷手指的方向,范廷亮看见清澈的池底趴着一只墨绿色的鳄鱼,鳄鱼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这条鳄鱼还没有完全长大,但是看它那块头看它那长长的嘴巴,吃掉一个人还是足够用的。范廷亮很讨厌鳄鱼这种动物,可能大多数人看到这个动物所联想到的第一个词就是“凶残”,这东西在动物圈里也算是臭名昭著。

柳文婷在一旁说:“这家伙可厉害了,据说三五下就能把一个大活人撕碎了,牙齿比刀还锋利,刚送到皇宫的时候,咬死了两个给他喂食的小太监。”

范廷亮听得直皱眉头,说:“既然这东西如此凶残,还留着它干什么,早早把它打死算了。”

柳文婷说:“这可是暹罗国进贡的宝贝,价值连城,藏獒还凶呢,为什么还有人养它,价钱还那么高,要的就是它那股凶劲儿。”

范廷亮摇了摇头,说:“反正打死我,我也不会养这种东西。”

柳文婷看着范廷亮突然笑了,笑得有点不怀好意,范廷亮心想糟糕,这死丫头又要出什么坏主意捉弄我。柳文婷说:“我要考验一下你对我的忠心,你能不能接受住考验?”

范廷亮说:“我对你的忠心不需yào

考验,明眼人谁都能看得出来,一片赤诚啊。”

柳文婷笑着拍了拍范廷亮的肩膀,说:“别油嘴滑舌的了,你要经受住了这次考验你才算是一个合格的奴才。”

柳文婷脱掉了一只绣花鞋,甩到了水池里,对范廷亮说:“你去把鞋给我捡回来。”

范廷亮看着绣花鞋愣了一下,旋即就笑了,说:“开什么玩笑,水池里有鳄鱼,你让我下去给你捡鞋,你干脆拿刀直接杀了我得了,那多痛快。”

柳文婷说:“我这是在考验你。”

范廷亮不以为然,说:“考什么验什么,不就是一只绣花鞋吗,你想要我明天给你送一百只。”

柳文婷有些气愤,掐着腰说:“你到底下不下去给我捡?”

范廷亮笑着扭过头去,“在没疯之前我是绝对不会下去的。”

范廷亮话音未落,就感觉屁股上狠狠挨了一脚,柳文婷竟然一脚把他踹进了水池里。范廷亮不会游泳,冷不防掉进了水池里他就开始胡乱扑腾,连着呛了好几口水,天旋地转的。

落水不是引起范廷亮极度恐慌的原因,引起范廷亮极度恐慌的原因是水池里的那条暹罗鳄鱼。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范廷亮正在担心,就看见模糊之中一条墨绿色的物体向自己游来。

范廷亮这一百多斤的皮肉经不住鳄鱼撕咬几口,他惊恐万状,顾不得什么仪态了,在水里发疯了一般呼喊着救命,柳文婷不仅不派人来救他,还在岸边看着他的狼狈相发笑。

鳄鱼游到了离范廷亮不到两米的距离,看来它把范廷亮当成了投喂的点心,准bèi

大快朵颐。范廷亮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绝望,一口水呛进了气管里,眼前的事物逐渐模糊发黑。柳文婷见范廷亮在水里的情况有些不对,急忙命令仆人把范廷亮救上来。

两个仆人跳进水池里三两下就把范廷亮捞了上来,其实水池并不深,范廷亮是由于过度恐慌才导致的呛水。仆人按压了几下范廷亮的胸口,范廷亮把腹中的池水吐了出来,神色慢慢恢复了常态。

柳文婷走到范廷亮身边蹲了下来,说:“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那鳄鱼的嘴被缠住了,根本就伤害不了你。”范廷亮看到柳文婷就怒不可遏,刚才那一幕简直就把范廷亮吓得魂飞魄散,范廷亮真想狠狠抽柳文婷一巴掌,抽得她那张脸半个月消不了肿。

范廷亮攥着拳头瞪着柳文婷咬了半天牙,最后还是下不去手,指着柳文婷愤愤地叫着:“疯子,疯子,疯子!”

范廷亮跳起来气咻咻地走了,柳文婷在范廷亮身后叫道:“喂,你别走啊,别走啊,站住,好奴才,你不听我的话了?”

范廷亮是真生气了,他连打死柳文婷的心都有了,柳文婷确实是太过分了,范廷亮刚才没好意思对她说,幸亏今天水喝得少,要不落入水池里拿一下非把他吓尿了不可。范廷亮迈着大步往前走,柳文婷一边呼喊一边追赶,她一只脚还没穿鞋子,硌得脚掌生疼,追赶不上范廷亮。

范廷亮头也不回地走着,听见身后的柳文婷突然叫了一声,范廷亮迟疑了一下,心想这死丫头肯定又是在耍什么花招,迈开步子继xù

往前走。走了一段路范廷亮觉得身后安静了,没有柳文婷的声音了,范廷亮扭头一看,柳文婷在远处趴在地上捂着脚一脸痛苦的表情。

活该,现世报,范廷亮看着柳文婷痛苦的样子心里还有一点快慰,但是看了一会儿范廷亮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你说他贱也好,说他怜香惜玉也好,反正他不忍心就那么看着柳文婷趴在地上,他返身又走了回去。

柳文婷见范廷亮回来了,脸上露出微笑,“我就知dào

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不管。”

范廷亮绷着脸,说:“少来这一套,你怎么了?”

柳文婷捂着脚踝,说:“我脚崴了,你背我到那边休息一下吧。”

范廷亮怒气冲冲,说:“你还好意思让我背你,自己走!”

柳文婷做出一副可怜的样子,说:“我脚崴了走不了。”

范廷亮叫道:“走不了你就爬!”

柳文婷在范廷亮面前表现得那么温顺,已经是在极力地压制自己性格中刁蛮的一面。范廷亮的话把柳文婷激怒了,柳文婷一下子跳了起来,“死奴才,你别给脸不要脸!”

范廷亮惊讶地看着柳文婷,“你不是脚崴了不能走吗?”

柳文婷笑了一下,说:“我骗你的。”

范廷亮想说一句难听的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转身就走,柳文婷叫道:“你给我站住,好啊,你还敢走!”柳文婷冲上去一把拽住了范廷亮的胳膊。

范廷亮看着她,说:“你还想怎么样,是不是要把我扔到熊坑里喂熊啊?”

柳文婷又笑了,说:“你别生气了,我求求你还不行吗,我长这么大可是第一次求人。”

柳文婷温顺的样子倒有几分可爱,范廷亮叹了一口气,说:“你太任性太刁蛮了。”

柳文婷撅着嘴巴晃着范廷亮的胳膊,娇滴滴地说:“永明哥哥,我错了,下次我再也不这样了,我改。”柳文婷一句“永明哥哥”叫得范廷亮骨头都酥软了,范廷亮捂着鼻子怕自己流出鼻血,但是他转念又一想,不能上当,说不准这又是疯丫头耍弄的阴谋诡计。

范廷亮总觉得柳文婷看着自己的笑脸里藏着坏主意,他退后了几步,说:“郡主,你就饶了我吧,王府里这么多人你为什么就偏偏要捉弄我,换个人捉弄吧,我又呆又傻可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范廷亮正说着,柳文婷走到了范廷亮的面前,两个人几乎都要贴到了一起,范廷亮诧异不已。这时,柳文婷翘起了脚尖,轻轻在范廷亮的脸上印了一个香吻。范廷亮捂着脸呆呆地张着嘴巴,柳文婷媚笑了一下,说:“瞧你那傻样。”

在范廷亮的心目中柳文婷一直是那种刁蛮泼辣的河东狮,突然她一下子变得这么温柔,范廷亮简直不敢相信,仿佛眼前这个温柔娇媚的少女不是柳文婷,而是从天而降的一位仙女。

范廷亮看着柳文婷发呆,柳文婷竟然显得有些扭捏,脸颊上泛起了绯红,十只手指缠在一起羞羞答答地说了一句,“永明哥哥,我喜欢你。”

范廷亮被柳文婷捉弄怕了,很不解风情地问了一句:“真的假的?”柳文婷变了脸色,扭头走了。

范廷亮急忙追了上去,“哎,哎,别生气,我”范廷亮拽着柳文婷的胳膊想让她停下来,结果她一甩胳膊,范廷亮脚下绊到石头,一个前扑摔在了地上,顺势抓住了柳文婷的脚腕,“别走啊,你真生气了?”

柳文婷看着范廷亮的狼狈相笑了,蹲下身子说:“我喜欢你你都看不出来,真是一块泡了水的死木头。”

柳文婷戳了一下范廷亮的额头,范廷亮说:“你这种情感的表达方式,我有些不太习惯。”

“那你现在知dào

了吧?”柳文婷的目光中的确带着一团浓浓的爱意。

范廷亮不像柳文婷那么单纯,他是有很多顾虑的,他犹豫了一下,说:“你喜欢我,可是我”

柳文婷狠狠推了范廷亮一下,又摆出了一副刁蛮的样子,说:“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没有什么可是。”

柳文婷看了看范廷亮,把范廷亮推倒在了草地上,青草绵软,徐风柔缓,蝶飞莺舞花香扑鼻,范廷亮看着耀眼的阳光洒在自己的脸上,有一点点熏醉。匈奴少女表达爱意不像唐人那么婉转那么羞涩,那么隐隐约约朦朦胧胧,柳文婷的爱如火一般热烈,如江海一般奔腾,范廷亮闭上了眼睛,觉得自己在膨胀燃烧,和柳文婷一起飘升到了九天云外。

第三十二章.匈奴小母狼(下)

一队身着戎装风尘仆仆的人马一路吆喝着来到了王府门口,门房里的仆人向外望了一眼,望见了为首的一个年轻军官,急忙跑出来叫喊:“田将军回来啦,田将军回来啦!”很快整个王府都响起了这样的呼喊声,仆人丫鬟们忙乱成一团.

马队为首的中山军总兵田政彪翻身下马摘下了头盔,几个仆人急忙上前接过了田政彪的头盔,拿着拂尘为田政彪掸了掸身上的灰土。接到消息的王府大总管满脸堆笑快步走了出来,“田大人,您回来的这么快,从您启程到现在还不到一个月。”

田政彪大步流星地走着,笑着说:“一伙山贼消灭他们易如反掌,那些地方官真是废物,竟然能让这些山贼打着霍多子的旗号折腾了半年之久,我去了五天之内就将他们全部铲平了。”

大总管竖起了大拇指,说:“田大人,您是我们王爷的擎天立柱、定海神针,有您出马那些蟊贼丑类就剩下等死的份儿了。”

田政彪一副志得yì

满的样子,说:“大总管过奖了,这次平叛如此顺利还要仰仗王爷的神威啊。”

田政彪跟随大总管来到了王府大殿门前,柳行空亲自出来迎接,“政彪,你回来怎么不事先通知一声,我好组织人手欢迎你啊。”

田政彪向柳行空行了一个礼,说:“消灭几个不足挂齿的蟊贼何必劳烦王爷您兴师动众。”

柳行空拉着田政彪的手,说:“快,快,屋里坐着,明天我得好好犒劳犒劳你和将士们。”田政彪和柳行空进了大殿,田政彪向柳行空汇报了一下战绩,递上了一份杀敌名单和功臣名单,并且还将沿途的见闻对柳行空说了一些。

柳行空听完了田政彪的汇报,亲切地拍了拍田政彪的肩膀,说:“政彪,你一路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田政彪走出了大殿,柳行空吩咐大总管替他送田政彪一程。走在王府的石板路上,田政彪问大总管,“郡主呢?”

提到柳文婷,大总管的神情有些怪异,说:“郡主在后花园呢。”

田政彪看了大总管一眼,心里有些疑惑,转身向后花园走去。

柳氏家族是全国性的名门望族,田氏家族是地区性的名门望族,田政彪的五世祖中有一位女性嫁给了柳氏家族的男子,这个田姓女子就是柳行空的曾祖母,所以论辈分柳行空算是田政彪的表叔。再加上田政彪是柳行空的心腹爱将,所以田政彪可以自由出入于王府。

田政彪走到后花园隔着层层假山树林就听见了柳文婷那活泼的笑声,田政彪心里甜丝丝的,征战杀伐这么多天,突然能感受到女性的魅力,不失为一种幸福。田政彪拐过一片假山远远地看见了柳文婷,不过他脸上的微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惊讶和愠怒。

田政彪看见柳文婷在和范廷亮踢毽子,两个人玩得不亦乐乎,柳文婷为了勾毽子狠狠踢了一下,竟然把鞋子甩了出去。柳文婷的绣花鞋转着圈直飞天上,范廷亮仰着头找着位置稳稳地把绣花鞋接在了怀里。

柳文婷一只腿蹦着,冲范廷亮叫道:“把鞋子给我穿上。”柳文婷蹦到石凳边坐下,范廷亮拿着鞋过去单膝跪在柳文婷面前给柳文婷穿鞋。范廷亮故yì

掐捏柳文婷娇嫩的小脚,惹得柳文婷咯咯媚笑。

站在远处的田政彪咬着牙攥响了拳头,体内沸腾的血液直冲头顶,卷起一阵风就向范廷亮和柳文婷走去。范廷亮和柳文婷正在玩闹,田政彪的突然出现让他们俩都大吃一惊。田政彪的眼睛简直要喷出火来,范廷亮见他来者不善,便收敛了笑容,慢慢站起来,与田政彪对视着。

柳文婷冲田政彪笑了一下,说:“表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其实柳文婷和田政彪是早就出了五服的关系,即使连着那么一点血缘,也是微乎其微了,之所以柳文婷管田政彪叫表哥,是柳行空让叫的,这样显得田政彪和柳氏家族很亲近,也是拉拢田政彪的一点小手段。

以前田政彪见到柳文婷都是满脸微笑,这次田政彪却板着脸,看了看范廷亮,问道:“他是谁?”

柳文婷说:“哦,忘了给你们介shào

了,表哥,这是义军的使者范廷亮范总兵,永明,这是我的表哥田政彪总兵。”

范廷亮礼貌性地冲田政彪笑了一下,说:“你好,田大人。”

男人之间都讲究一个面子,有时候两个人互相恨得咬牙切齿,但是见了面还要握个手点个头。田政彪连这最起码的礼节都不顾了,恶狠狠地看着范廷亮,“你也是军人,真看不出来。”

田政彪的话里带着轻蔑,范廷亮盯着他,说:“像不像军人咱们战场上看,哎,我想起来了,我在山谷截击霍多子的时候,田大人也在场吧,我记得那时候田大人你好像没有现在这么神气。”

被霍多子追击那段历史是柳行空和田政彪这些高武省军政要员最灰暗的一段历史,范廷亮是在揭伤疤,田政彪气得脸色铁青鼻子都要歪了,他瞪着范廷亮又忍住了满腔怒火。说:“范大人仗打得好,想必武功也好吧,你们唐人练的是武术,我们匈奴人玩的是摔跤,不如我们切磋一下怎么样?”

田政彪在向范廷亮下战书,范廷亮不接就是孬种,范廷亮叫道:“好,咱们比试比试。”

柳文婷悄悄拉着范廷亮,说:“你别和他打,你打不过他的。”

范廷亮血气上涌不管不顾,冲田政彪叫道:“来吧!”

柳文婷了解田政彪,她知dào

田政彪的实力,田政彪匈奴名叫丹巴多尔济,从小就跟着草原上来的师傅学摔跤,十六岁的时候被挑选进宫当了侍卫,这可是让许多皇亲贵戚都眼红的莫大尊荣。

田政彪在皇宫里跟着康德皇帝出巡打猎,历练了几年,后来田政彪祖母病逝回到高武省奔丧,柳行空慧眼识珠,认定了田政彪是个人才,连着上了三道奏折,请求康德皇帝把田政彪留在了高武省,柳行空任命田政彪为管带,结果没过几年田政彪就屡立战功,升迁至总兵,成了中山军里炙手可热的人物。

范廷亮不顾柳文婷的阻拦和田政彪来到了一块空旷的场地,田政彪脱下了上衣穿上了一件皮马甲,命人也给范廷亮一件,“别让他说咱爷们儿欺负他。”

范廷亮一甩手把皮马甲拨到了地上,说:“我们唐人比武从来不穿这玩意儿。”

田政彪活动了几下筋骨,说:“好,唐人,让我见识见识你们的武术功夫,来吧。”田政彪挑衅地冲范廷亮招了招手,范廷亮知dào

自己吃几碗干饭,看见田政彪脱掉上衣露出那一身腱子肉,他就知dào

自己今天凶多吉少。

面对田政彪的挑衅范廷亮不以为然,田政彪捶了捶胸脯,说:“好,你不过来我过去。”田政彪扑向了范廷亮,范廷亮躲闪过去,范廷亮心想凭真本事硬打自己决不是田政彪的对手,干脆就小人一把,用点阴招下个黑手,一招制胜。

田政彪抓扑了几下都被范廷亮躲过去了,田政彪看了看范廷亮转动着心眼儿,故yì

卖了一个破绽给范廷亮。范廷亮在格斗方面没什么经验,见有可乘之机便冲上去攥紧拳头朝田政彪太阳穴打过去。这一拳要是打中了,田政彪就算是铁打的汉子也要栽倒在地。

范廷亮正暗自得yì

,田政彪突然脖颈向后一缩躲过了范廷亮的拳头,就势抓住了范廷亮的手腕。范廷亮只感觉手腕一阵剧痛,便被田政彪反剪双臂按住了,田政彪把范廷亮举起来一个大背挎将范廷亮重重摔在了地上。

范廷亮被摔得七荤八素,没等他反应过来,田政彪又把他举起来摔向了另一边,如此反反复复摔了几下,摔得范廷亮鼻青脸肿嘴角流血,毫无反抗的能力了。见范廷亮被摔得那么惨,柳文婷心痛万分,冲上去一把推开了田政彪,把范廷亮搂在怀里,冲田政彪叫嚷:“你干什么下这么重的手,不是说切磋吗,他都输了你为什么还打他!”

田政彪见柳文婷如此护着范廷亮,怒火都要把自己化为灰烬了,“打到现在他也没认输啊。”

柳文婷叫道:“他现在认输了总行了吧。”

这时,范廷亮慢慢推开柳文婷站了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别瞎说,我认什么输,比武才刚刚开始。”

柳文婷抓着范廷亮的胳膊,说:“你别逞强了,你打不过他的。”

范廷亮也是有一股驴脾气,驴脾气冒上来了撞破南墙也不回头。范廷亮咬着牙心想我打不过你也要**一身血,范四爷可以死在你面前,但是不能软在你面前。

范廷亮继xù

和田政彪格斗,田政彪还没打够呢,心头的一口恶气还没消尽呢,范廷亮主动找打,他就不能客气了。田政彪也不用什么摔跤的招式了,就抡圆了胳膊照着范廷亮一顿猛打,打得两个人身上都沾满了血,当然都是范廷亮的血。

柳文婷在旁边看得揪心,几次想冲过去结束格斗,但是都被范廷亮制止了,匈奴人讲究的是勇士的尊严,范廷亮执意不肯服输,柳文婷也不好强行阻挠。田政彪从花园一路打到了水池边,打得范廷亮晃晃悠悠神志都有些模糊了。

田政彪揪住了范廷亮的衣襟,说:“小子,认输吧,你叫一声大爷我服了我错了,我立马就放了你。”

范廷亮微睁着被血水浸染的眼睛,看着田政彪突然笑了一下,“噗”一口血水掺着唾沫喷到了田政彪的脸上,田政彪被喷得狼狈不堪。

“兔崽子找死!”田政彪举起了范廷亮想把范廷亮扔进水池里淹死,范廷亮一把揪住了田政彪的发髻,把田政彪的发髻扯乱了,用出了吃奶的力qì

拽着田政彪的头发。田政彪感觉头皮针刺一样疼痛,忍不住叫喊一声泄了力qì

,范廷亮趁机搂住了田政彪的脖子,田政彪身体失去了平衡,和范廷亮一起跌落进水里。

田政彪是旱鸭子,掉进水里万分惊恐,而范廷亮有了上次被柳文婷捉弄的经验,在水池里镇定自若,反而来了精神,抓着田政彪的脑袋拼命往水里按,那架势明显是要置田政彪于死地。

柳文婷看出来这场比武较量再进行下去的话,两个人当中非得死一个不可,柳文婷急忙招呼仆人把两个人救上来结束这场格斗。范廷亮看着落汤鸡一样的田政彪,一口一口地吐着水,笑了,说:“田大人,怎么样,这水池里的水还好喝吧?”

柳文婷娇嗔地瞪了范廷亮一眼,说:“你还有心思说笑,瞧你伤的,走,我带你回去把伤势处理一下。”

柳文婷扶起了范廷亮,对几个仆人说:“你们把田大人送回府里去。”田政彪坐在地上,看着柳文婷扶着范廷亮渐渐走远,心里一阵阵酸楚,这场较量真zhèng

的失败者其实是他。

第三十三章.春风惹人醉

范廷亮趴在床上,柳文婷为他揭去了衣服,拿着药膏在他的伤痛处涂抹,疼得他龇牙咧嘴嗷嗷叫唤,柳文婷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说:“现在知dào

疼了,刚才硬充什么好汉,劝你也不听,活该.”

范廷亮说:“你那个表哥太可恶了,士可杀不可辱,他竟然让我当着他的面服软,哎,你们家怎么出了这么个亲戚?”

柳文婷说:“他才不是我们家亲戚呢。”

“那你为什么管他叫表哥?”

“我父王非让我那么称呼他,咱不提他了,下这么重的手打你,我现在看见他就火冒三丈。”

范廷亮笑了一下,说:“有你这么关心体贴我,我打这一仗也值了,哎呀,轻点轻点,对了,这就对了,往腰上给我抹点药。”范廷亮把柳文婷当成了服侍他的丫鬟,一副很享shòu

的样子。

柳文婷有些生气,说:“你的脸也破了,我往你脸上抹一些膏药吧。”

“好的,”范廷亮笑咪咪地扬起了脸,柳文婷突然扒下了他的裤子,在他的屁股上抹了一把。范廷亮诧异地看着柳文婷,“你干什么?”

柳文婷说:“这不就是你的脸吗,你脸不就长在这吗?”

范廷亮苦笑着说:“郡主,咱别耍小孩子这一套好不好,快给我把裤子提上去,别让人家看见了。”

柳文婷说:“本郡主亲自给你抹药,你却处之泰然,好像一切都是天经地义似的,一点也不心存感激。”

范廷亮说:“我感激你,当然感激了,只是我现在这个样子无法表达而已。”

柳文婷站了起来,说:“油嘴滑舌的,一点没有诚意。”

“喂,你别走啊,就这么把我扔下不管了,我现在生活都不能自理,”范廷亮伸着手招呼柳文婷。

柳文婷返身走了回来,说:“我再问你一句,以后你还逞不逞能了?”

“怎么叫逞能?”

“还跟不跟人家比武了?”

“人家瞧不起咱,咱就得做出回应。”

“好,那你就继xù

等着挨打吧。”

“男子汉大丈夫宁可被人打死,不可被人吓死,那个田政彪也太他妈的不是个东西了,哎,要不给他往饭菜里下点巴豆,教xùn

教xùn

他?”

“好主意,我这就叫人去准bèi

。”

“我和你说着玩呢,我范廷亮光明磊落,能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吗,就是教xùn

他我也要光明正大地教xùn

他。”

“死永明,你就吹吧。”

田政彪被范廷亮拽着落入了水池,弄得狼狈不堪,回到府邸换了一套衣服。田政彪在家里坐着越想越恼火,今天柳文婷那个样子明显是偏向范廷亮,他才走了一个月,柳文婷竟然就和这个范廷亮闹得火热。田政彪的心里剿平山贼的喜悦荡然无存,满心都是对范廷亮的愤恨,他甚至后悔自己比武的时候没有下死手,没有把范廷亮当场毙命。

田政彪内心是非常喜欢柳文婷的,他觉得自己家和柳氏家族也算是门当户对,再加上柳行空如此器重自己,和柳文婷结为夫妻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要不是柳文婷年纪尚小局势**,田政彪早就向柳行空提亲了,田政彪三十多岁了还没有成亲,等的就是柳文婷。

如今柳文婷竟然和范廷亮表现得那么暧昧,是可忍孰不可忍?田政彪越想越生气,越想越窝火,一下子窜了起来,招呼仆人备马,他要去王府。田政彪骑着马一路狂奔到了王府,进了王府就直奔柳文婷的闺阁,因为田政彪是柳行空的心腹爱将,所以田政彪可以在王府横行无阻随意出入。

田政彪压着一肚子火气推开了柳文婷的房门,柳文婷正在屋里想着和范廷亮一起说说笑笑的场景,田政彪突如其来的推门声把她吓了一跳,她转身怒视田政彪,“你干什么!”

田政彪一时语塞,“我我”柳文婷站了起来,叫道:“你好歹还是朝廷命官,伺候过皇上的人,你懂不懂礼貌,进门之前要先敲门。”田政彪多年混迹行伍,整天净和粗野的官兵在一起打打杀杀,再加上本身的个性使然,粗野冒失在所难免。

田政彪喘了几口粗气,说:“郡主,我就走了一个月,没想到你变化这么大。”

柳文婷说:“我怎么了,我哪里变化了,我自己怎么不知dào

?”

田政彪说:“你自己觉察不到,可是我能感觉到,是不是那个姓范的闹的?”

柳文婷扬起了头,做出一副想要吵架奉陪到底的样子,说:“别姓范的姓范的,人家叫范廷亮字永明,和你一样是总兵。”

田政彪气得脸红脖子粗,叫道:“他算个什么总兵,他是挨千刀的反贼,我是朝廷亲封的总兵!”

柳文婷起身往门外推着田政彪,“要吵架你到别处吵去,我没心思和你在这多费口舌。”

田政彪抓住了门框不肯走,伤心地看着柳文婷,说:“你要赶我走,你还拿不拿我当你表哥,姓范的出现之前你从来没这么对待过我。”

柳文婷沉默了片刻,语气缓和了一些,说:“你把永明打成那个样子,你小肚鸡肠不像个男人。”

田政彪叫道:“我要不打他我才不像个男人,他在花园里干嘛呢,我刚回来就看见他一脸yin笑地揉捏你的脚!”

柳文婷说:“我有我的自由,我爱干什么就干什么,你无权干涉我。”

田政彪说:“可是”

柳文婷摆手打断了田政彪的话,“你出去,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你再不走我就喊人了。”

柳文婷把田政彪推到屋外重重地关上了房门,并且把房门插上了,无论田政彪怎么捶打呼喊柳文婷就是不肯开。田政彪心里憋着一股火无处发泄,整个人都要撑炸了,他骑着马冲到了城外,在树林里策马狂奔,一直跑到日落天黑,马吐着白沫累得都快气绝身亡了,才停下来。心里的火气稍稍减轻了一些,田政彪回到了府邸,草草吃了几口饭就倒在床上闷闷睡去,梦里面他梦见自己拿着剑一剑捅死了范廷亮,睡梦中脸上带着狞笑。

休养了一段时间之后,范廷亮的身体又恢复了,又是一条生龙活虎的汉子。清晨,鸟语花香空气清新,范廷亮活动着筋骨来到了柳文婷的闺阁,刚进屋范廷亮就看见柳文婷怒气冲冲地坐在凳子上,地中间几个丫鬟哭哭啼啼跪成了一排。

“干嘛呢,怎么了这是?”范廷亮问柳文婷。

柳文婷指着桌子上的一堆碎瓷片,说:“皇上赏赐的茶杯,不知dào

被她们哪个小贱货给打碎了,这件事不调查清楚没完,问你们是谁打的,你们谁也不说,装艮鳖肉是不是,好,就这么给我跪着,跪到有人站出来承认为止。”

几个丫鬟哭着说:“郡主,我们真不知dào

是谁打的,我们早上进屋的时候茶杯就碎了。”

柳文婷蛮横地挥了一下手,说:“我不管,反正今天查不出茶杯是谁打破的,你们就给我跪着,我倒要看看你们是膝盖比嘴硬,还是嘴比膝盖硬。”

范廷亮走过去,说:“别这样,这不是欺负人嘛,起来起来,都起来。”范廷亮搀扶着丫鬟们站了起来,在王府里混饭吃的不管是丫鬟还是仆人,都得心明眼亮,都得能看明白事。丫鬟仆人们早就看出来了,范廷亮在柳文婷面前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柳文婷还是很愿意听范廷亮的话,范廷亮有时也以半个主子自居。

范廷亮发话了,丫鬟们就都站起来了,柳文婷说:“你让她们就这么站起来了,茶杯的事情就不调查了?”

范廷亮说:“茶杯的事情得调查,但是不能连累无辜,再说了你这么调查也查不出个名堂来。”

柳文婷看了范廷亮一眼,说:“你有办法能查出名堂来?”

范廷亮拍了一下胸脯,说:“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范廷亮拉着柳文婷来到了屋外,在柳文婷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大堆,柳文婷半信半疑地看着范廷亮,说:“你这办法能行吗?”

范廷亮说:“绝对管用,不信你就试试。”

柳文婷和范廷亮又回到了屋子里,范廷亮对那些忐忑不安的丫鬟们说:“郡主的这只茶杯可是皇上御赐的物件,是无价之宝,代表着皇上的浩荡皇恩,要是让皇上和王爷知dào

你们当中有人打破了茶杯,肯定要查出肇事者,然后诛九族!”

丫鬟们都被范廷亮吓得浑身一哆嗦,范廷亮放缓了语气,又说:“郡主宅心仁厚,知dào

你们也不是故yì

的,不为难你们了,郡主找来了通天**师,运用法力将这只茶杯还原,如果还原成功了,一切罢了,如果还原失败了,还得继xù

追查肇事者。”

古代人都是很迷信的,这种迷信不仅仅是局限于底层,上至帝王将相,下到贩夫走卒,每个人都多多少少有些迷信,古代人对迷信的追捧就像现代人对科学的追捧。丫鬟们对范廷亮的话都有点半信半疑,范廷亮说:“郡主请**师施过法之后,所有人都离开这间屋子,不准窥视,到了午时茶杯能否复原就见分晓了。”

范廷亮和柳文婷把丫鬟们都赶出了屋子,他们俩也出来,然后柳文婷请来了一个巫师打扮的人,围着茶杯碎片蹦蹦跳跳念叨了一阵,众人都退出来,房门用锁锁上,茶杯碎片就摆在桌子上。柳文婷和范廷亮走了,两个人来到了那棵大树上,范廷亮拉拽着柳文婷上了树,两个人倚着树眺望远处的屋子。

柳文婷说:“打碎茶杯的人会主动出来吗?”

范廷亮笑着说:“会的会的,一定会的,她打碎了茶杯,茶杯不能复原她就要遭殃,所以她肯定会非常关注这只茶杯能否复原,忍不住就要偷偷地看一看。”

柳文婷说:“那其他几个害pà

受牵连的丫鬟也可能跑去看。”

范廷亮说:“我们明令禁止她们窥视,不是做贼心虚的人即使想看也会忍住,只有真zhèng

打破茶杯的人才会冒险犯禁,因为她是最急着想知dào

茶杯能否复原的人,复原了万事大吉,没复原她好想下一步的对策。”

柳文婷说:“你怎么知dào

打碎茶杯的人怎么想?”

范廷亮说:“分析揣摩的,思维的较量其乐无穷。”

柳文婷撇了一下嘴,说:“那要是打碎茶杯的人不出来怎么办?”

范廷亮说:“那这只打碎的茶杯就算在我头上。”

柳文婷点着头,说:“好,你看一会儿肇事者要不出来我怎么收拾你。”

范廷亮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油纸包,打开里面包着的是一些小点心,范廷亮说:“我们蹲坑守候要有耐心,来,吃些点心,渴了我这还有水。”

柳文婷刚要拿起一块点心,就指着远处叫了起来,“你看你看,有人来了!”范廷亮扭头一看,远处的院子里,一个丫鬟鬼鬼祟祟溜到了窗外,扒着窗向里窥视。

柳文婷气愤地叫道:“原来是翠莲,可惜我平时对她还算不错,她却这样”

柳文婷要下树去教xùn

翠莲,范廷亮拦住柳文婷,说:“再等等,咱们保险起见,等到了午时看还有没有人窥视,还有人来窥视,那情况就复杂了,没有人来,那八-九不离十就是翠莲了。”

范廷亮和柳文婷在树上一直待到午时,除了翠莲再也没有人溜进来窥视,范廷亮和柳文婷下树回到了院子里,把丫鬟们都叫齐了,柳文婷阴沉着脸叫了一声翠莲,翠莲哆哆嗦嗦站了出来。柳文婷看着她,说:“茶杯是不是你打碎的?”

翠莲一副很委屈的样子,说:“冤枉啊,郡主,我”

柳文婷怒喝道:“你还敢狡辩!”翠莲吓得哭了,跪在了柳文婷的面前,柳文婷指着翠莲数落,“枉我平日里对你那么好,你就这么回报我吗!”

范廷亮见场面有些僵,就站出来打圆场,说:“郡主您消消气,为了一只茶杯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

范廷亮又看了看翠莲,说:“其实郡主不是生你打碎茶杯的气,而是生气你不实话实说,郡主知dào

你不是故yì

的,你老实承认错误,郡主还能为难你吗?”

翠莲哭得一塌糊涂,抽噎着说:“郡主,我知dào

错了。”

柳文婷瞪了她一眼,说:“现在知dào

错了,早干嘛去了?”

范廷亮扭头对柳文婷说:“茶杯已经碎了,她也不是故yì

的,你现在处罚她也没用,下不为例吧。”

范廷亮话音未落,还没等柳文婷张口,翠莲就对着范廷亮连磕了几个头,“谢谢范大人,谢谢范大人。”

范廷亮急忙搀扶着翠莲,“起来起来,别这样,我可承shòu不起。”扶起了翠莲,范廷亮换上了一脸正色,看着众丫鬟,说:“以后你们都记住了,做什么事千万别抱着侥幸心理,你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郡主的眼睛,翠莲这是第一次,郡主宅心仁厚不予计较,下次再有人敢以身试法,是什么后果自己心里掂量掂量,别逼着郡主使出霹雳手段,主仆之间和谐一点,都听没听懂?”

丫鬟们闷闷地嘀咕了一声:“听懂了。”

范廷亮皱起了眉头,说:“这他妈是听懂了吗,怎么都要睡着了似的?”站在一旁的柳文婷眼里喷出了怒火,丫鬟们都挺起胸膛底气十足地重新喊了一遍。

今天这是范廷亮一直在打圆场,要不然柳文婷肯定要往死里处置翠莲,柳文婷对待下属可是非常强硬的,不像范廷亮那么常怀着恻隐之心。其实范廷亮心想人还是厚道一点为好,得饶人处且饶人,一只茶杯再怎么贵重它也是人做出来的,它不可能比人精贵。

第三十三章.春风惹人醉(下)

范廷亮在王府里待得时间长了,丫鬟仆人们都和他混熟了,大家对他的口碑都不错,每次柳文婷动怒要处罚下人的时候,范廷亮总在旁边求情,几句话逗得柳文婷笑了,犯了错的下人也就得救了.范廷亮长得比较高又幽默又有人缘,大家背地里都管他叫“东方朔”。

雄鸡一唱天下白,范廷亮睁开眼睛,金色的阳光洒满了一床,他掀开被子下床去洗漱,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准bèi

去找柳文婷,这是他每天固定不变的一套程序。范廷亮掸了掸袖子正要往外走,马功赞急急忙忙跑进来险些与他撞了一个满怀。

“怎么了,火急火燎的?”范廷亮问道。

马功赞很兴奋,说:“大人,惊喜啊,有意wài

惊喜啊。”

范廷亮不以为然,说:“什么意wài

惊喜?”

马功赞说:“汪正伦汪先生带着商队到王府来了。”

汪正伦可是范廷亮的结拜大哥,范廷亮兴奋地叫道:“在哪了,我大哥在哪了?”

马功赞说:“汪先生正在大殿和柳行空交谈呢。”

汪正伦是端木子贡级别的大商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受到隆重的接待,柳行空就是以接见外藩小国王公的礼节接见的汪正伦。汪正伦带着随从名义上是来和柳行空商讨通商事宜的,实质上是为了摸清柳行空的立场,同时打探一下范廷亮等人的处境。

范廷亮得知汪正伦来到了王府,万分欣喜,在王府里待了几个月总算是遇见故旧了,范廷亮来到了汪正伦的住所附近等待汪正伦。汪正伦和柳行空见过面聊了一阵之后回房休息,看见范廷亮,汪正伦也是满心欢喜。

汪正伦拍着范廷亮的肩膀,询问范廷亮这些日子可好,范廷亮有些激动,说:“我以为我一辈子被软禁在这里,再也见不到大哥你了。”

汪正伦说:“你出使高武省被扣押了,齐王和二弟(秦王张福六)都很担心你的安危,通过各种途径打听你的消息,得知柳行空没有为难你,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范廷亮咬着嘴唇,说:“大哥、二哥还有齐王殿下和诸位朋友这么关心我,我这心里感动哎,不说这些了,大哥,我们进屋坐着慢慢聊。”范廷亮和汪正伦来到屋子里,坐下喝着茶水聊了许久,范廷亮从汪正伦口中得知,义军现在势如破竹,高奏凯歌一路东进,进展很顺利,柳行空已经悄悄地向义军这边倾斜了。

范廷亮从汪正伦口中得到的都是一些好消息,心情非常愉悦,最后汪正伦神mì

兮兮地对范廷亮说:“老四,你一个人在这生活还习惯吗,我带来了仆人服侍你。”

范廷亮不知dào

汪正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说:“不必了,大哥,我在这生活挺好的,有吃有喝逍遥自在。”

汪正伦说:“我给你带的这个仆人你真不要?”

范廷亮见汪正伦话中藏有玄机,问了一句:“那仆人是谁,什么模样?”

汪正伦笑了,说:“你见了就知dào

了,”说着汪正伦扭头望向屏风,屏风后面走出一个身材娇小的仆人。

范廷亮仔细一看这小仆人是女扮男装的吴美娇,范廷亮笑着迎了上去,“你怎么打扮成这副样子?”

汪正伦说:“一路上不太平,女子打扮太显眼,所以我就让弟妹换一下装束,你们慢慢聊,我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了。”汪正伦起身走了出去。

汪正伦走出去关上了房门,范廷亮一把将吴美娇揽入了怀中,吴美娇推开了范廷亮,说:“你干什么呀,猴急猴急的。”

范廷亮说:“想你呗,这么长时间没见到你了,我这心里装的满满的全是你。”

吴美娇撇了一下嘴,说:“少在这花言巧语,你那么想我为什么不给我捎个信,害我在家替你担心。”

范廷亮摊开双手,说:“这的环境你也看到了,高墙大院,比监狱防范还要严密,我怎么给你捎信,我倒想飞鸽传书,可是我手里也没有鸽子啊,鸡倒是有几只,搁厨房等着做菜呢。”

吴美娇坐在了范廷亮身边,说:“不和你说这些了,你这几个月还好吗,他们没有为难你?”

范廷亮说:“还好还好,就是时时刻刻总想着你。”

吴美娇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范廷亮,范廷亮被她盯得很不自然,“喂,你干什么呢?”

“你的脸怎么了?”吴美娇伸手去碰范廷亮的眉角,上次范廷亮和田政彪格斗时留在眉角的伤痕还没有消退,吴美娇碰了一下,痛得范廷亮龇着牙倒吸凉气。吴美娇再仔细一看,范廷亮脸上到处都是淡淡的伤痕。

“你到底怎么了,这是怎么弄的?”吴美娇心疼地叫着。

范廷亮满不在乎,说:“没事,前几天不小心磕的。”

吴美娇叫道:“不可能,你别撒谎了,你这肯定是被人打的,谁这么没有人性下手这么狠?”

范廷亮见瞒不过去了,淡淡一笑,说:“前几天和一个匈奴人比武弄的,没事,这都快好了。”

吴美娇站起来火冒三丈,说:“哪个匈奴人,咱们找他去,比武就比武呗,干什么把人打成这样。”吴美娇拽着范廷亮的胳膊就要去找凶手理论。

范廷亮拍了拍吴美娇的手,说:“比武嘛,拳脚来往难免受点伤,因为这个去找人家理论让不让人家笑话,坐下吧,男子汉大丈夫一点皮外伤算不得什么。”

吴美娇说:“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窝囊,让人家打成这样都不计较了?”

范廷亮摆了一下手,示意吴美娇稍安勿躁,说:“逞一时匹夫之勇,没意思,现在他打了我,或许以后在战场上我就能要了他的命。不提这些了,你这一路很辛苦吧,想吃点什么,我叫厨子给你做。”

范廷亮正和吴美娇说说笑笑,响起了敲门声,马功赞从门缝里把头探了进来,“大人,柳行空叫您到大殿去一趟。”

“这老家伙怎么想起来见我了?”范廷亮站了起来,对吴美娇说:“你在这等着我,我去去就来。”

范廷亮跟着马功赞出去了,吴美娇坐在屋子里等,一等就是一个时辰,吴美娇有些坐不住了,她心想范廷亮去了这么久会不会出了什么意wài

,人家都说柳行空这老家伙奸诈毒辣得厉害。

女人有时候总喜欢胡思乱想,吴美娇越想心里越慌乱,她想起了以前看过的史记,吕后招韩信进宫把韩信骗到钟室剁成肉酱,吴美娇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向门外走去。她记得马功赞说柳行空召见范廷亮到大殿,她就凭着脑海里的记忆朝大殿走去。

柳行空的王府修建得豪华气派,第一次来到这里的人都很容易迷路,吴美娇左转右转找不到方向,情急之下她想找一个人问问路。这时,她听见一阵嬉笑之声,只见柳文婷拽着风筝向她跑来,后面跟着两个丫鬟。

柳文婷跑着跑着手里的风筝线突然断了,轻飘飘的风筝夹在了假山的缝隙中。柳文婷和两个丫鬟停下来看了看,假山又陡又高,女孩子根本爬不上去,回去叫人又怕风筝刮飞了,这只金丝线绣成的风筝可是柳文婷最喜欢的玩具。

柳文婷正在为难的时候看见了吴美娇,吴美娇还女扮男装身上穿着仆人的装束,柳文婷冲吴美娇喊了一声,“喂,你上去把风筝给我勾下来。”吴美娇虽然不认识柳文婷,但是看柳文婷这副样子,也能把她的身份猜个八-九不离十。

吴美娇看了看假山,又看了看柳文婷,说:“太高了,我爬不上去。”

柳文婷恼怒了,还没有人敢这么对她说话,她瞪着吴美娇,说:“我让你上去你竟然敢不上?”

吴美娇也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自然受不了柳文婷这副颐指气使刁蛮无理的样子,吴美娇不甘示弱地叫着:“我告sù

你了我上不去!”

柳文婷怒不可遏,指着吴美娇叫道:“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上不上去?”

吴美娇拨开了柳文婷的手指,声音比柳文婷还要高出几分,“你别指着我,我说不去就不去!”

柳文婷气得肺子都要炸了,“你竟敢和我这么说话,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我的鞭子呢,我的鞭子呢!”柳文婷转身找着自己的鞭子,这时她想起来了,鞭子放在了屋子里,范廷亮劝过她,一个女孩子别总拿着一根鞭子,太野蛮。

没有鞭子柳文婷就要上去抬巴掌扇吴美娇的耳光,吴美娇一下子抓住了柳文婷的手腕,柳文婷目瞪口呆,看着吴美娇愣了好久,“反了反了,你敢跟我动手,天呐,这是怎么了,快去叫人去,气死我了,我一定要打死这个死奴才。”

柳文婷命令两个丫鬟去叫人,正巧这时范廷亮路过,范廷亮看见柳文婷和吴美娇气呼呼地站在了一起,心里暗叫了一声不妙,撒腿就跑了过来。柳文婷见范廷亮跑过来,说:“永明你来的正好,帮我按住这个死奴才,我要把他的脸打歪了!”

范廷亮气喘吁吁冲到了柳文婷面前,说:“怎么了,郡主,出什么事了?”

柳文婷指着吴美娇说:“我让他给我勾风筝,他不去,我说他几句他竟然要和我动手,气死我了,你快帮我按住他!”

范廷亮看了看吴美娇,吴美娇的眼中也满含着愤nù

,范廷亮对柳文婷说:“郡主你等着,我去给你勾风筝。”

说着范廷亮就要往假山上爬,柳文婷一把拉住了他,说:“我现在不要风筝,我就要收拾他!”

柳文婷恶狠狠地指着吴美娇,范廷亮按下了柳文婷的手指,说:“一个仆人不懂事,别和他一般计较,你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走!”范廷亮朝吴美娇挤眉弄眼,示意她赶快走,吴美娇却耍起了倔脾气,硬是站着不肯走,范廷亮心想这俩活祖宗今天是想折腾死他。

柳文婷见范廷亮不肯帮自己,就扑上去要亲自动手,范廷亮急忙拦住了柳文婷,“郡主息怒,郡主息怒。”

柳文婷指着吴美娇叫道:“不行,我今天非要扒了他的皮不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可恨的奴才,你瞧他那模样,男不男女不女一副二倚子样,这种人都能混进王府,总管是怎么当的!”

柳文婷血液里流淌着匈奴女人的泼辣劲儿,范廷亮有些拦不住她了,范廷亮一边拦着柳文婷一边转身看着吴美娇,心想姑奶奶您就别较劲了,跑了得了,这么僵持下去怎么收场啊。吴美娇站着一脸不服气的样子就是不肯走,她倒要看看柳文婷敢把她怎么样。

柳文婷泼妇一样往前冲,范廷亮拦不住她,索性把她举起来扛在了肩上。柳文婷狠狠捶打着范廷亮,叫道:“放我下来,死永明,你放我下来!”

范廷亮把柳文婷放了下来,说:“郡主,求求您别打他。”

柳文婷叫道:“你干什么这么护着他,他是你什么人!”

范廷亮说:“郡主,我也不骗你,实话实说,他是我表弟,跟着汪先生来的,不是王府的人,他是去找我,结果没找到,阴差阳错跑到这里得罪了郡主,乡下人不懂事,您就原谅他这一次。”

柳文婷又看了看吴美娇,对范廷亮说:“你什么家的表弟,怎么长得像个女人似的?”

范廷亮笑了,说:“我姑妈家的表弟,这孩子从小长得就秀气。”

柳文婷火气消了一些,说:“永明,今天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饶了他一回,好好教育教育你表弟,出门在外懂点规矩。”

范廷亮如释重负,说:“谢谢郡主,谢谢郡主,我这就带他回去,让他老老实实待着别到处惹祸。”

范廷亮拉着吴美娇就走,吴美娇还气哼哼的不愿走,范廷亮生拉硬拽,柳文婷叫了一声:“一会儿你到我那找我去。”

范廷亮应承着拉着吴美娇转过一个弯不见了,吴美娇甩开了范廷亮的手,叫道:“你别拉我!”

范廷亮叹了一口气,说:“你干嘛呀,这是中山王府,是人家的地盘,不是咱们家,刚才要不是我及时赶到,惹出大乱子来怎么办?”

吴美娇皱着眉头,说:“你瞧你刚才那副德性,奴颜婢膝的。”

范廷亮说:“我不那样你能脱险吗,你和她计较什么呀,整个王府都知dào

她是匈奴小母狼,大伙都惹不起躲着走,你偏偏要和她硬顶硬,走吧走吧,咱们回去,这王府错综复杂的,以后没事你一个人别到处乱走。”

汪正伦到来之后不久,天下形势向着有利于义军的形势发展,高武省已经西南两面都与义军的势力范围接壤了。柳行空思前想后决定与义军合zuò

,但是义军要给他六个月的准bèi

时间,六个月之后他才能出兵帮zhù

义军攻打虞军,这六个月期间,双方的约定要保密,否则一切后果由泄密方负责。

义军与柳行空签订了密约,范廷亮出使高武省的任务胜利完成了,柳行空举办晚宴准bèi

为范廷亮等人送行。范廷亮和马功赞、曹世海、曹世洋等人出席了晚宴,汪正伦是商人,虽然与义军往来甚密,但是他的真实身份毕竟是商人,能回避的政治场合尽量回避,而吴美娇以仆人的身份来到高武省,更是没有资格出现在这种高级别的晚宴上。

在晚宴上,柳行空带着高武省的军政要员一一给范廷亮等人敬酒,田政彪也在场。刚开始柳行空叫田政彪来赴宴,田政彪以身体不适为由谢绝了,他看见范廷亮就火冒三丈,哪里还有心思给范廷亮送行。后来柳行空又派人连叫了三次,高武省的军政要员都到场,田政彪不到场不合适,无奈田政彪只好硬着头皮来赴宴。

柳行空他们虽然名义上和义军结盟了,但是骨子里他们还是瞧不起义军的,柳行空本人和他手下大部分人都是世代的名门望族,而义军的官员们多是一些草根出身,不同的社会阶层总是存zài

着一定的对立,所以高武省的官员们举着酒杯就想着把范廷亮等人灌醉。

范廷亮和马功赞、曹世海、曹世洋等人都是号称“酒仙”的海量,举着酒杯八方迎战岿然不倒。范廷亮喝得面红耳赤,头脑有些昏沉,迷迷糊糊之中他睁开眼睛,看见一个人朝他走来,当时他就酒醒了一半,“她怎么来了?!”

第三十四章.回程

范廷亮醉眼朦胧看见柳文婷走进来了,虽然柳行空很宠爱柳文婷,匈奴女人也比唐族女人开放大方,但是这种外交晚宴的场合柳文婷还是不应该出现的.柳行空看着柳文婷愣了一下,说:“你怎么来了?”

柳文婷笑了一下,说:“父王,您和大唐使者签订了和约,高武省的百姓可以安居乐业了,我也感到高兴,我来欢送一下大唐使者。”

柳行空知dào

自己的宝贝女儿刁蛮任性,都怪自己把女儿惯坏了,现在也管教不了她,只好让大总管看着点郡主,这重大的外交场合别让郡主惹出乱子来。柳文婷脸上带着微笑直奔范廷亮而来,范廷亮知dào

柳文婷要找自己的麻烦,低着头往人堆里钻,柳文婷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

“范大人,去哪啊?”柳文婷的目光像刀子一样盯着范廷亮。

范廷亮尴尬地笑了一下,“是郡主啊,我喝得有点多去趟茅房。”范廷亮和柳文婷接触了这么长时间,柳文婷要发脾气是什么状态,他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想躲,结果被柳文婷死死拦住。

“范大人,我敬你一杯,喝完了酒再去茅房不迟,”柳文婷咬着后槽牙说了这么一句,狠狠踩着范廷亮的脚掌用力捻着。

范廷亮忍着痛缩回了脚,说:“好好,郡主敬酒我自然是要喝的。”

范廷亮抬手去拿酒,柳文婷拦住他,说:“范大人,咱们不喝这个酒,我这有酒。”柳文婷从身后拿出一个小壶给范廷亮倒了一杯,“范大人,你尝尝这酒怎么样,这可是我特意给你留的。”

范廷亮皱着鼻子一闻,这哪里是酒,分明就是醋,酸得人直皱鼻子的醋。范廷亮看了看柳文婷,柳文婷笑着举起装满了醋的杯子,说:“喝吧,范大人。”范廷亮看着杯子心想,这一杯喝下去我得吐一夜酸水。

范廷亮咧着嘴没有接杯子,柳文婷说:“怎么,范大人不肯赏脸?”

范廷亮笑了,说:“郡主敬我酒我怎敢不喝,只是,郡主,我对您充满了敬仰之情,在我们家乡喝酒表达最高敬意的方式就是喝交杯酒,郡主不介yì

的话,我们就交换酒杯喝个交杯酒。”

柳文婷恼怒地把杯子摔到了桌子上,说:“我不胜酒力不能喝酒!”

这时,大总管慌慌张张跑了过来,叫道:“郡主啊,小祖宗,别闹了,一会儿王爷好不高兴了。”

柳文婷阴沉着脸,对大总管说:“我和范大人说几句话就走。”

柳文婷走到了范廷亮面前,范廷亮后退了几步突然惊叫了一声。喝酒说笑的人一刹那都静了下来,诧异地看着范廷亮,范廷亮扭着脸干笑了几下,说:“不好意思,桌子磕到腿了,大家继xù

喝继xù

聊。”

大总管离范廷亮很近,一切都看在眼里,柳文婷伸着手狠狠掐着范廷亮的腿。范廷亮皮糙肉厚不怕打不怕踹,就怕柳文婷恶毒的掐拧,范廷亮做出一副讨饶的神情,柳文婷在他耳边低声说:“今夜子时到归燕亭等我,你要敢不来,后果自负。”

到了午夜子时,王府里漆黑寂静,范廷亮看了看西洋金怀表,悄悄溜出房间来到了归燕亭。深夜的归燕亭,朦胧的月光洒在大地上,微风吹拂花草枝叶发出窸窣的声响,偶尔几只昆虫在草丛里鸣叫,使这夜的寂静显得更加深远悠长。

范廷亮看见亭子里有一个俏丽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看来柳文婷已经来了很久。柳文婷这么守时可不是常见的事情,范廷亮跑进了亭子里,轻轻叫了一声:“郡主。”柳文婷是背对着范廷亮的,听见范廷亮说话,柳文婷转过了身,一脸怒气地看着范廷亮。

范廷亮说:“郡主,这么晚了你”

范廷亮话还没说完,柳文婷就拿出一件东西顶住了范廷亮的下身,顶在了范廷亮那根尘根上,范廷亮低头一看竟然是一把西洋短火枪,“郡主,你这是”

“闭嘴!”柳文婷声色俱厉地喊了一声,“跪下。”

范廷亮说:“干什么呀,郡主,我”

柳文婷显得急躁暴怒,“我最后一次警告你,跪下!”柳文婷完全是一副近乎于歇斯底里的模样,范廷亮不敢激怒她,她只要手指稍稍抖那么一下,范廷亮就变成太监了。

范廷亮举着双手顺从地跪在了地上,范廷亮刚跪下,柳文婷就抬起巴掌左右开弓打了范廷亮两个耳光,范廷亮被打得莫名其妙,捂着脸,说:“怎么了,郡主,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总得让我明白为了什么。”

柳文婷说:“好,我问你,你是不是要离开王府?”

范廷亮低着头嘀咕了一声:“是。”

柳文婷甩手又是一巴掌,“你要走了为什么不告sù

我一声,我要不是听别人说的,你就打算这么无声无息地走了?”

范廷亮说:“我不告sù

你是怕你伤心。”

“你少在这花言巧语,”柳文婷抽噎着竟然哭了起来,“枉我对你那么好,你却这么无情无义,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除了父王和母妃,我从来没有对一个人像对你这样充满了感情,而你回报给我的是什么,负心贼!”

柳文婷越说越伤心,哭得梨花带雨,令人心生怜爱,范廷亮起身把手搭在了柳文婷的肩膀上,“别哭了,是我不好,我不该这么草率就要走,我没告sù

你真的是怕你难过,你摸摸我的心,有半句假话让我万劫不复。”

范廷亮掏出手帕给柳文婷擦了擦眼泪,柳文婷看了看范廷亮,一下子抱紧了范廷亮,哭得如同孩子一般任性。柳文婷虽然平时经常打骂范廷亮,但是她内心深处还是希望得到一种依靠的,有一对厚重的肩膀让她可以偎依在上面哭泣,有一双温暖的大手让她可以融化冰霜。

范廷亮抚摸着柳文婷安慰她,说:“别难过,我们以后有机会会再见面的。”

柳文婷抬起了头,说:“天南海北远隔万里的,就算有机会又要等到什么时候,不,我要和你一起走,你去哪我跟你去哪,只有跟你在一起我才能感到开心。”

范廷亮大吃一惊,说:“你开什么玩笑,使不得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柳文婷说:“你带着我走,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保证听话。”

范廷亮说:“这不是你听不听话的问题,我瞒着你父王把你拐带跑了,你父王知dào

了还不得大发雷霆,要了我的性命是小,毁了义军和你父王的和约是大,那样的话我就是千古罪人了,我可担待不起。”

柳文婷说:“你害pà

我父王阻拦,明天我就去告sù

父王,父王最疼爱我了,我提什么要求他都会答yīng

的。”

范廷亮说:“不行的,我现在这个样子,你父王这样吧,等时机成熟了我会回来找你的。”

柳文婷冷笑了一声,说:“时机成熟,什么时候成熟,那时候说不定你早把我忘了。”

范廷亮说:“不会的,你的印记已经烙在了我的心里,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柳文婷看着范廷亮,眼中泪光闪闪似乎有些感动,她突然剥开了范廷亮的衣服,抓着范廷亮的胳膊狠狠咬了上去。柳文婷带着爱与恨使出了吃奶的力qì

咬着范廷亮,范廷亮感到一股蚀骨般的痛。

咬了一会儿柳文婷抬起了头,脸憋得涨红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再看范廷亮的胳膊,一块红紫的牙印深深嵌在了肌肤里,柳文婷看着范廷亮,说:“我要你记着我,永远记着我。”

第二天早晨,范廷亮带着柳文婷留下的牙印带着这几个月和柳文婷在一起的喜怒哀乐,离开了王府,离开了高武山城,回到安乐城向张文宗复命。回到安乐城之后,范廷亮舒舒服服地休息了几天,到酒楼茶肆各种娱乐场所转了几圈,然后陪着吴美娇逛街。

范廷亮难得有这么空闲的时间,陪着吴美娇买了一大堆东西往回走。安乐城是义军的后方重镇,治安很好,所以范廷亮和吴美娇上街也不带随从,两个人在一起卿卿我我,旁边有个随从太碍眼。

范廷亮和吴美娇正在安乐城最繁华的大街上走着,突然听见前面传来一阵杂乱的喊叫声。范廷亮抬头望去,街上熙熙攘攘的人都慌乱地向两侧躲闪,老人腿脚不方便摇摇晃晃磕磕绊绊,摔得满大街都是,母亲和孩子冲散了,母亲焦急地呼喊着孩子,孩子哭叫着找母亲,那混乱的场景就像是一头老虎突然窜到了街道上。

范廷亮心里诧异,朗朗乾坤光天化日,这是怎么了?行人退散开去,范廷亮看见一群穿着军装的醉汉叫嚷着追逐一只皮球,他们竟然在大街上踢足球。几个醉汉玩得不亦乐乎,根本就没把身边慌乱的行人放在眼里。

“传给我,传给我,好球!”一个醉汉一脚把球踢到了一个卖干果的货摊上,货摊被踢翻了,干果散落一地,卖干果的小贩心疼地弯下腰捡拾自己的货物。这时,醉汉们争抢皮球冲了过来,小贩还没来得及起身躲闪,醉汉们就一拥而上,围着小贩踢踹。

“在那了,在那了!”皮球从人缝里滑走了,醉汉们又散开去追赶皮球,再看那个小贩,鼻青脸肿捂着腰,倒在地上不能动弹。范廷亮看得直冒火,心想这些扰民的兵痞是哪冒出来的。

范廷亮内心怒火熊熊,这时兵痞们朝他冲过来了,吴美娇躲闪不及被一个兵痞撞倒了,范廷亮扶住吴美娇,怒视着兵痞,“我操”范廷亮话刚出口,兵痞就瞪起了眼睛,怒气比范廷亮还要大,“你操什么,你操谁,你操一个我看看,妈了个巴子的。”

兵痞醉醺醺的一身酒味,而且他们人多势众理智不清,范廷亮也不敢招惹他们,咬着嘴唇没吱声,兵痞举起手还要打范廷亮,他旁边的一个同伴扯了扯他的衣袖,说:“走啊,球让三炮抢走了,咱们快去抢回来呀。”兵痞瞪了范廷亮一眼,跟着同伴去抢皮球了。

范廷亮气得浑身发抖,“兔崽子,我非扒了他们的皮不可!”

吴美娇说:“别和他们生气了,不值得。”

范廷亮胸膛剧烈起伏着,叫道:“这些兵痞,不收拾他们,老百姓都不答yīng

,不能让他们把义军的名声都糟践了,走,我们回去叫人。”

范廷亮刚要和吴美娇回去搬救兵,就看见兵痞们在前方一家妓院门口停下来了。兵痞们追逐着皮球跑到了妓院门前,这时,正巧几个军汉搂着妓女要出去寻欢作乐。刚出门皮球就炮弹一样打过来了,把一个军汉打得踉跄了几步。

“妈的,哪个王八蛋瞎眼睛了!”军汉怒骂了一声,兵痞们也不是省油的灯,立时停下来向军汉围拢过来,军汉身后的同伴也不甘示弱迎了上来。双方你来我往,几句言语不和就叫嚷着要决斗,约好了带上家伙到城南的空地去。

这些当兵的都是枪林箭雨里闯荡出来的,拿打仗当饭吃,定好了时间定好了地点,就回去抄家伙做准bèi

。范廷亮听见了他们的对话,记在心里带着吴美娇坐上一辆出租马车回去了。

城南一带荒草丛生,是安乐城的治安死角,什么凶杀、强奸、抛尸、群殴案件层出不穷,就算是大白天老百姓也很少敢从这里经过。老百姓看见两伙当兵的拿着兵器一个个怒气冲冲地向城南走去,就知dào

城南要上演一场血雨腥风了,老百姓心里都暗暗叫好,打吧打吧,这些害人精打死一个少一个。

两伙当兵的都准时到达了城南,握着兵器面对面一字排开。双方唧唧歪歪对骂了一阵,然后抡起兵器就要冲到一起去厮杀,瞧他们那架势,今天不在城南这荒地上扔下几十具尸体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双方就像在战场上打仗一样,呐喊着刺刀见红!

“住手!轰,轰,轰!”这两伙斗殴的兵痞都是上过战场的,他们听声音辨认出这是火枪,他们都呆愣住,扭头看去,一群兵马已经将他们团团包围。就在两伙人要冲到一起厮杀的时候,范廷亮和孙登贵、汪俊带着人马赶来了。

范廷亮怕弹压不住这些兵痞,带上了大批精兵强将,首先火枪手和弓箭手站在最前面,把手里的火枪、弓箭都对准了兵痞们,其次骑兵握着刀站在后面。如果这些兵痞发疯了冲上去和火枪手、弓箭手拼命,火枪手、弓箭手近战能力近乎于零,骑兵好上前阻挡,最后范廷亮还不放心,在外围又布下了大量的步兵,如此天罗地网,兵痞们纵有天大的本事也挣脱不得。

兵痞们见火枪手、弓箭手都拿着武器对着自己,心里慌乱起来,冷汗顺脸往下淌。范廷亮骑着马冲出来叫道:“都把武器放下,双手抱头蹲在一边,快,快。火枪手、弓箭手听令,如有不遵从者,立即将其击毙,决不姑息!”

兵痞们胆子再大也是血肉之躯,没有不怕死的,纷纷按照范廷亮的要求,放下武器抱着头蹲在了地上。步兵们冲上去将这些兵痞控zhì

住,范廷亮和孙登贵、汪俊翻身下马走到他们面前。范廷亮带着一肚子怒气,挨一个端详兵痞们的脸,最后在一个兵痞面前停下来了,“呦,兄弟,还认识我吗?”

这个兵痞就是撞倒吴美娇辱骂范廷亮的那个家伙,兵痞醉醺醺的刚刚有些醒酒,他抬头看了看,突然脸色大变,想起了范廷亮。范廷亮笑着点了点头,说:“看样子你是认出我了,还行,你知dào

怎么回事就好,别说我无缘无故找你茬子,告sù

你,死也让你死个明白,我叫范廷亮,第七师的总兵。”范廷亮挽起袖子就要教xùn

这个兵痞。

兵痞听说了范廷亮的真实身份,惊讶地张着嘴巴抬起了头,兵痞看见了范廷亮身边的孙登贵,像是见到了救星似的,冲着孙登贵大叫大嚷:“六叔,救我啊,救我啊,六叔!”

范廷亮诧异地转过头看着孙登贵,孙登贵满面羞红低垂着脑袋,范廷亮问道:“你认识这小子?”

平时粗犷不堪的孙登贵此时羞赧得像个姑娘,低声说道:“他是我们团的。”

范廷亮压了压心头的火气,说:“他是你侄子?”

孙登贵咽了一口唾沫,说:“是,也不是,我们一个村子的,他也姓孙,论辈分是我侄子辈。”

范廷亮点了点头,孙登贵急忙又说:“大人,都怪我管教无方,我以为弟兄们刚从前线回来好好放松放松,没想到这王八羔子就跑出来惹祸,还得罪了大人,卑职罪该万死!”

孙登贵跪在了范廷亮的面前,范廷亮一把扶起了孙登贵,说:“起来,起来,升荣,你管着三千多弟兄,整天忙着那么多事,难免有些疏漏,人之常情,起来起来,不要自责。”

范廷亮扶起了孙登贵,又看了看那个兵痞,说:“念在你是初犯,我这次暂且饶了你,下次再让我遇见你欺男霸女恃强凌弱,我决饶不了你!”

兵痞再也没有在街上的那股凌人盛气了,唯唯诺诺感谢范廷亮的赦免之恩。范廷亮冲众人叫道:“把他们全都押下去带走!”闹事的兵痞们被绳子串成了一串,由步兵们押解着回军营。

第三十四章.回程(下)

经过调查闹事的兵痞竟然都是范廷亮手下的。一伙是孙登贵的兵,一伙是汪俊的兵,范廷亮感觉像是一左一右被人重重扇了两记耳光。两伙兵痞光天化日在安乐城械斗,引起了极其恶劣的影响,老百姓对兵痞们的不满一下子爆fā

出来了,民怨沸腾。

张文宗不在安乐城,主管安乐城军政事务的是郭盛莲,郭盛莲找范廷亮谈了谈心。范廷亮知dào

自己的第七师现在在安乐城名声算是彻底混臭了,上次因为嫖妓和呼延毅的亲兵打出人命,老百姓就议论很多,现在又抄家伙窝里斗,各种各样不中听的话就传开了,甚至有人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气得范廷亮一夜没睡抓心挠肝。

安乐城是待不下去了,范廷亮带着队伍开拔到前线,一路上范廷亮把诸葛恩、陈忠、侯楠等人都叫齐了,反反复复地开会,加强对士兵们的约束管教。范廷亮首先自我检讨,觉得自己以前对部下太放纵了,又经常不在军营里,从今以后要严明军纪,对于违乱军纪的从重处置。

范廷亮带着队伍驻扎进显庆城,显庆城虽然被义军攻克了,但是显庆城周边还都在虞军的掌控之中。虞军组织了几次反扑,一点一点压缩义军的空间,把义军的重镇显庆城三面包围了,虞朝锦衣卫的总部就设在离显庆城不远的金星城。

金星城是一座中等规模的城,以前是一个小村庄,康德年间官道修到了这里,慢慢发展成了城市。由于是新兴城市,所以金星城环境干净优美,锦衣卫迁到这里,知府为了讨好罗森,派出了大批的清道夫,街道上每天都打扫得一尘不染,路边栽种一些花草树木,修剪得亭亭玉立。房屋鳞次栉比,有的气势恢宏,有的小巧玲珑,整个金星城就像一座大花园。

锦衣卫搬到一户财主的家里,财主为了讨好锦衣卫的官爷们,把正房都让给了官爷们,自己一家人挤在下人的房间里。水芙蓉和百花营的女特工们住在财主家女眷居住的内院,早晨起来,水芙蓉推开窗户,坐在梳妆台前,望着窗外鸟语花香,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心里很舒适很惬意。

水芙蓉拿起木梳梳着头,脸上荡漾着微笑,昨晚她梦见了范廷亮,她也不知dào

自己为什么会梦见范廷亮,而且梦的内容让她既有些欣喜又有些羞臊。一边梳着头一边想着梦里的情景,水芙蓉噗嗤笑了一声,旋即她又拍了拍自己的嘴巴,觉得自己不该那么yin邪。

窗外是一片艳阳天,水芙蓉的心情就像这天气一样美好,她忍不住轻轻唱起了歌,甜美的声音化为音符从她的朱唇皓齿之间飘荡出来,飘到了窗外,飘到了郝千户的耳朵里。

金星城的知府为了讨好郝千户,昨晚请郝千户喝花酒,一群妓女花团锦簇一般围住了郝千户。不过郝千户都没瞧上眼,觉得这些庸脂俗粉太过轻浮做作。郝千户是百花营的主管,每天眼前晃来晃去的都是全国各地精挑细选的女特工,低等妓女这样的土鸡瓦狗自然是不入他的法眼。

他推开了妓女们,就和知府喝酒,知府带来了几个大肚子酒罗汉,陪着郝千户通宵达旦喝到天亮。这下子郝千户是喝痛快了,踉踉跄跄地被知府送了回来。郝千户想起了他还有工作没做,就来到女特工们的住处,准bèi

通知女特工们一会儿开会。

郝千户刚走进女特工们居住的内院,就听见了水芙蓉的歌声,水芙蓉的歌声顺着清风飘进了郝千户的耳朵里,郝千户打了一个哆嗦停下来了,浑身有一股清凉的感觉,仿佛是吃了人参果似的,每个毛孔都透着一股惬意。

郝千户寻着歌声朝水芙蓉的窗前走去,水芙蓉的窗前有一棵樱桃树,开满了樱花,细细的淡粉色的美丽。郝千户站在树后向窗内张望,只见水芙蓉一头秀发垂在肩上,乌黑亮泽,手里捏着一把小木梳轻轻地梳着。由于早晨刚起床,水芙蓉穿的还是睡衣,宽松的睡衣露出了水芙蓉白皙娇嫩的肌肤,郝千户看一眼就咽着唾沫,欲火焚身。

其实郝千户对手下的这些女特工们垂涎已久,只是平时强压着欲望没有显现出来,今天借着三分醉意,郝千户冲进了水芙蓉的房间。水芙蓉正在想着心事唱着歌,郝千户的突然闯入把她吓了一跳,她跳起来,看着郝千户叫道:“大人,你干什么!”

郝千户笑了一下,说:“没什么,看看你,你最近怎么样,工作还算顺利吗?”

郝千户竟然还和水芙蓉唠家常,水芙蓉一脸怒色,说:“大人,这是我的卧室,有什么事情咱们到签押房说,现在我请你出去!”

郝千户傻笑着说:“你的歌声太美妙了,我听得都心醉了,别紧张,坐下,接着唱嘛。”

郝千户坐在了水芙蓉的身边,水芙蓉说:“大人,你是堂堂的朝廷命官,请自重,要不我可喊人了。”

郝千户仰着头看着水芙蓉,觉得水芙蓉生气的样子在他看来也是一种享shòu

。“我怎么不自重了,我一直很自重,我这是在体恤下属嘛,坐,芙蓉,快坐。”

郝千户伸手去拉水芙蓉的手,水芙蓉触电似的缩回了手,叫喊起来:“来人呐,来人呐!”

水芙蓉这么一喊,郝千户心里慌乱起来,其实他只是想闹着玩,没想真把水芙蓉怎么招,但是水芙蓉这么一喊招来了人,那他这个千户可就无地自容了。情急之下郝千户冲上去捂住了水芙蓉的嘴巴,水芙蓉以为郝千户要实施兽行,叫喊得更加厉害了。

当官的都注重名节,郝千户惊出了一头冷汗,甚至都起了杀心,要杀人灭口。郝千户越不让水芙蓉叫喊,水芙蓉越叫喊,郝千户惊惧到了极点,理智已经混乱了,抓起身边的一只茶壶就要向水芙蓉头上砸去。

“咣啪!”郝千户感觉天旋地转,身子摇晃着撞翻了桌椅摔倒在地。郝千户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就感觉鼻子发酸,鼻腔里像打翻了醋坛子,酸溜溜的,左眼火辣辣的疼痛,睁不开。郝千户挣扎了几下扶着墙站起来,看见罗森怒气冲冲地站在自己的面前。罗森本来长得就恐怖,现在生气起来五官都狰狞扭曲了,郝千户早就抖成筛糠站不稳脚步了。

“你他妈找死!”罗森上去掐住了郝千户的脖子,郝千户涨红了脸说不出话也不敢反抗,罗森是运足了力qì

,就要置郝千户于死地。郝千户吐着舌头翻着白眼,觉得眼前出现了一朵朵飘洒的花瓣,观音菩萨坐在莲花台上看着他。

郝千户马上就要见到观音菩萨了,这时,水芙蓉穿上了衣服捂着嘴,哭泣着跑了出去。罗森见水芙蓉哭着跑出去,急忙松开了手去追赶水芙蓉,罗森在身后大喊了几声,水芙蓉伤心委屈听不见任何声音了,低着头跑远了。

罗森在男人面前是威风凛凛的锦衣卫大都督,但是在女人面前他却总是有那么一点束手无策,他看着水芙蓉跑远了,回过头来想把一身怨气撒到郝千户身上。郝千户喘了几口气缓过神来,看见罗森又冲他来了,吓得他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苦苦求饶。

罗森见到郝千户这副怂样,满心鄙夷,也不愿再教xùn

他了,冲他骂了几句扭头走了。罗森出去还想找水芙蓉,但是此时水芙蓉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罗森懊恼地叫了一声,捶了一下拳头。

水芙蓉美好的心情被郝千户完全打碎了,委屈无助的感觉让她的眼泪止不住簌簌流淌。她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件玩偶任人摆弄欺凌,她越想越委屈,想到了自己的童年。水芙蓉出生在一户中等人家,她是家里的长女,身下还有一个弟弟。锦衣卫到街上贴布告招女童培养特工,父母把水芙蓉送去了,结果水芙蓉在众多女童当中脱颖而出被选中。

水芙蓉被选进了锦衣卫,父母高兴得合不拢嘴,父亲更是张罗着摆酒宴招待亲朋好友。喝了几杯酒父亲说了,以后水芙蓉要是出息了,别忘了提拔一下弟弟,就是给弟弟弄一个九品芝麻官当一当,也算是他们老水家祖坟冒青烟了。

当时水芙蓉只有八岁,父母没想着一个八岁的孩子离开家会多么的痛苦多么的无助,想的却是将来怎么和女儿借光,可能在他们看来女儿就是他们谋取利益的一件工具罢了。水芙蓉想着自己过早失去了父母的爱,一个人小小年纪在外生活,这么些年的辛酸,眼泪随风纷飞。

自己现在受了委屈连一个可以哭诉的人都没有,水芙蓉一口气跑出了锦衣卫大院,跑出了金星城,她想起了范廷亮,可能这个世界上唯一关心她的人体贴她的人就是范廷亮了。水芙蓉此时根本就没有记得是罗森救了她,她满心想的都是范廷亮。

范廷亮虽然关心自己体贴自己,但是他毕竟是义军的头领,而且他已经有妻子了。水芙蓉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对她很不公平,她只顾着低着头向前走,等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发xiàn

自己迷路了。

水芙蓉有些慌乱,四周都是茫茫的山林,她拣着大路一直往前走,最后走到了一座城池前,水芙蓉认得这里,这就是显庆城。显庆城是义军的地盘,但是水芙蓉走了半天又累又饿,摸了摸身上还有几角碎银子,便走进了显庆城。

水芙蓉是个女人,长得白净柔弱的,所以进城的时候守门的义军士兵也没有过多盘问她。她刚进城就听见一阵男人粗犷的口号声,她毕竟是虞朝锦衣卫的特务,走在义军的地盘上难免心虚,一阵口号声吓得她哆嗦了一下,转身一看,是一群士兵在干活儿。

范廷亮来到显庆城之后,为了改变第七师官兵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形象,范廷亮亲自带着官兵们为老百姓服wù

,修桥铺路之类的事情每天都做,慢慢地老百姓都竖起拇指夸赞第七师是仁义之师。

一个人做好事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有些人还阴阳怪气地说范廷亮是收买人心,范廷亮用行动来证明,上前线之前第七师各个团都要轮流做好事。

显庆城城东是一片贫民区,其中有一条龙须沟,所谓龙须沟就是一条倒垃圾倒污水的臭沟,因为没有人收拾,龙须沟堆满了垃圾灌满了污水,到了夏天臭气熏天,滋生的毒蚊子扰民不说,还传染疾病。阴天下雨的时候,龙须沟附近更是泥泞不堪,曾经就有过老人小孩不慎掉入沟里被活活淹死的惨剧。

范廷亮得知龙须沟的情况之后,决定率领官兵把龙须沟填平,然后由军zf出钱雇佣清道夫清理城东一带百姓的生活垃圾。现在天气热,龙须沟的臭气上返蒸腾,官兵们到旁边站一会儿都要吐,那种恶臭让人感觉长个鼻子简直就是一种罪恶。

范廷亮见官兵们都往后退缩,他便拿起一块毛巾绑在嘴上,脱下衣服抡起铁锹去挖土填沟。范廷亮身为一师之长以身作则,其他人便没有什么好说的,抡着铁锹和范廷亮一起填沟。

范廷亮一辈子也没干过这种活儿,好几次都熏得干呕要吐,诸葛恩、陈忠等人劝范廷亮到远处休息,这里就交给弟兄们了。范廷亮说:“做做样子欺骗下属欺骗百姓,那不是我范廷亮的性格,谁累了受不了谁就歇着,我不拦你们。”

诸葛恩等人气得直想骂娘,范廷亮不歇着他们谁能歇着,只好硬着头皮干。范廷亮干得兴起,赤着上身挽起裤脚,头戴一顶草帽,浑身晒得黑黝黝的直反亮光,和乡下的农夫别无二样。

水芙蓉听说义军总兵带着副总兵、都统这些官老爷填龙须沟干苦大力,水芙蓉感觉很好奇。虞朝的官员也干活儿,但是都是象征性的,好比到了春耕时节,康德皇帝为了体现自己爱hù

农民以农为本,要举行春耕仪式。大臣们牵着耕牛在地里,康德皇帝扶着犁杖走几步,然后就有人递上了五谷杂粮,象征着五谷丰登,皇帝的劳动得到了回报。

虞朝的官员干活儿都是做样子,像义军官员这样喊着口号实实在在地劳动,那可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水芙蓉跟着人群挤到龙须沟前看热闹,水芙蓉觉得有一个人的身影很眼熟,其实那人就是范廷亮,只不过范廷亮是背对着水芙蓉,又戴着草帽,所以水芙蓉一时没有辨认出。

龙须沟填得差不多了,范廷亮累得两臂酸麻两手火烫,他喊了一嗓子,“大伙喝口水,休息一会儿!”范廷亮摘下草帽扇着凉风,走到水罐前坐下,倒了一大碗凉水喝。范廷亮坐在地上喝凉水,水芙蓉认出了他,忍不住喊了一声:“永明!”

第三十五章.神秘患者

范廷亮听见有人喊自己抬起了头四处张望,曹世海、曹世洋兄弟警惕性很高,以为有什么刺客,拔出刀来用身体护住了范廷亮.水芙蓉觉得自己喊的这一声有些冒失,但是毕竟已经喊出去了,她犹豫了一下,朝范廷亮挥了挥手。

范廷亮见是水芙蓉,笑着站了起来,而曹世海、曹世洋兄弟看见水芙蓉在向范廷亮招手,握着刀就要过去捉拿水芙蓉,范廷亮拦住曹氏兄弟,“没事,我认识她,你们不用紧张。”范廷亮过去把水芙蓉带到了一个静雅的茶馆,让水芙蓉在这等他一会儿,他去冲冲身子换套衣服。

水芙蓉坐在茶馆的雅座里,范廷亮都吩咐好了,茶博士递来了茶水端来了果盘点心,点头哈腰地伺候着水芙蓉。水芙蓉喝了两杯茶,嗑了半盘瓜子,范廷亮衣冠楚楚地回来了。人靠衣服马靠鞍,范廷亮换了一身行头,有找回了总兵的架势。

范廷亮在水芙蓉对面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询问她怎么会跑到这来。范廷亮的话触动了水芙蓉的伤心处,水芙蓉话未出口眼泪先掉了下来,范廷亮莫名其妙,问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水芙蓉便把早晨郝千户调戏她的事情一五一十讲给了范廷亮听。

范廷亮火冒三丈,把郝千户咒骂了一顿,然后递给水芙蓉一块手帕,缓和了语气,说:“你别在锦衣卫当女特工了,你长得这么漂亮,锦衣卫那些官员又都是衣冠禽兽,你在那太危险。而且你在那为了什么呀,升官?虞朝的女官不干不净的尽人皆知,为了理想事业?虞朝这个样子,还值得你为它付出吗?”

水芙蓉擦着眼泪不吱声,范廷亮喝了一口茶,说:“你不如就留在我这吧。”水芙蓉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范廷亮发觉水芙蓉可能对这句话有歧义,急忙又说:“你先在安乐城落下脚,我给你买一座宅院,再雇几个丫鬟仆人伺候你,每月给你一笔银子,或者给你置办点田产,让你靠收租贴补日常开销。”

水芙蓉看了看范廷亮,眼中的火焰又熄灭了,低下头说:“我不想过那种生活,我从小就生活在锦衣卫的圈子里,那里我已经熟悉了,我想我还是回去为好。”

范廷亮说:“那个杂种千户想要非礼你,他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你回去太危险了。”

水芙蓉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还是回去吧,我可以要求调走,不在郝千户手下干了,锦衣卫众目睽睽,想必他郝千户也不敢太放肆,如果他执意纠缠着我不放的话,我再考lǜ

考lǜ

你说的方案。”

范廷亮见水芙蓉一心想要回去,阻拦也没用,便把手伸进腰间,摸出了一把匕首和短火枪,说:“这匕首是倭国的贡品,吹毛断发削铁如泥,锋利得很,这把火枪是尼德兰的贡品,十步之内可置人于死地,你留着防身用吧。”

水芙蓉犹豫了一下收下了匕首,范廷亮说:“你还没吃饭吧,我叫人送点饭菜来。”范廷亮吩咐随从去酒楼订了一桌饭菜送到了茶馆,范廷亮之所以让人把饭菜送到茶馆,是因为酒楼人多嘴杂,茶馆人少清净,他不想让别人看见他和水芙蓉在一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水芙蓉确实也饿了,闻着饭菜的香味,口舌生津,范廷亮笑着朝她摆了一下手,说:“吃吧。”

水芙蓉拿起筷子看了看范廷亮,“你不吃?”

范廷亮说:“刚才我和他们在工棚里吃了几个饼子,那玩意儿硬邦邦的真扛饿,到现在我这肚子里还是饱饱的,别客气了,你就吃吧。”

水芙蓉不客气了,夹着美味佳肴吃了起来,范廷亮喝着茶水坐在一边看着她,她觉得自己的吃相可能有些狼狈,停下筷子擦了擦嘴。范廷亮说:“你一定是饿坏了吧,怎么了,锦衣卫现在连顿饱饭都供不起了?”

水芙蓉叹息一声,把自己是如何出走如何迷路的详情对范廷亮说了一遍,范廷亮听完之后心里很不是滋味,说:“你真不应该再回去了。”水芙蓉低下头沉默,她想和范廷亮在一起,可是范廷亮已经有妻室了,她又不能向范廷亮表白,心里的苦楚只能一个人吞咽了。或许范廷亮根本就不属于她,她和范廷亮是有缘无分,莫强求,莫强求,万事莫强求。

水芙蓉吃完了饭,和范廷亮说了一会儿话,估计天近傍晚了,便起身告辞。范廷亮担心她在路上的安全,派曹世海、曹世洋兄弟带着几个随从护送水芙蓉回金星城。送走了水芙蓉,范廷亮心里空落落的若有所失,情绪很低落,晚上回到家里睡觉在梦中又遇见了水芙蓉。

填完了龙须沟送走了水芙蓉之后,不到半个月,虞军向义军发起了进攻,而虞军的主将就是年纪虽小却声名远播的大司马梁云鹤之子梁破空。梁破空十五岁狩猎救驾晋封侯爵,十八岁官拜指挥使与义军作战,折在他手下的义军将领不计其数,十九岁就已经名震天下了。

听说虞军的主将是梁破空,范廷亮和部下们一片哗然,诸葛恩皱着眉头,说:“梁破空可是一个难啃的硬骨头,据说这一年多来折在他手下的义军弟兄不下三十万,他掌管的御林军第十七师、十八师是虞军战斗力最强的队伍,过一阵康德老儿就要晋封他为大司马了。”

陈忠瞪着眼睛,说:“什么,晋封大司马,梁云鹤、梁破空父子同为大司马?”

诸葛恩说:“对呀,要不怎么说人家爷们儿厉害呢。”

侯楠冷笑了一声,说:“梁破空要是当上了大司马,那么他们爷们儿的死期就不远了,自古以来月满则缺水满则溢。”

马功赞在一旁大手一挥,说:“他们爷们儿以后是死是活不管我们的事,我们现在要想的是怎么对付梁破空。”

诸葛恩连连咂舌,说:“不好对付啊,人们都说这个梁破空是小霍去病,咱们恐怕”

孙登贵打断了诸葛恩的话,说:“什么小霍去病,我看他是本事不像霍去病,寿数倒像霍去病,兴许还没有霍去病活得长呢,这一仗就送他归西。”

侯楠说:“既然梁破空的名声这么大,那么他肯定是有些本事,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孙登贵不以为然,说:“一个小X崽子能有多大本事,爷当兵吃饷的时候他还穿开裆裤尿炕呢,依我看他能有这么大的名气,完全是借着他老子梁云鹤的名声。”

一直沉默无语的范廷亮说话了,“对付梁破空要慎重啊,他手下的御林军能征善战是天下皆知的,我们这些兵说实话,打架斗殴还行,要到战场上较真,不如虞军的御林军。”

梁破空的御林军投入到与义军的战斗已经有一年多了,大大小小打了几十场仗,还未尝败绩,锋芒正盛。范廷亮接到了张文宗的指示,不要与梁破空正面接触,保存实力。范廷亮带着队伍向后撤去,梁破空率领御林军紧追不舍。

梁破空的两个师以骑兵为主,骑兵擅长野战不擅长攻坚战,所以梁破空的战略主导思想就是消灭义军的有生力量,不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范廷亮带着队伍一直向西撤tuì

,梁破空像是摆脱不掉的影子,跟着范廷亮的队伍不放松。范廷亮向西撤,梁破空就向西追,梁破空放出话去,要打到安乐城,把义军都赶进大海里。

梁破空自幼就弓马娴熟,他手下的官兵也是马背上长大的汉子,即使骑着马千里奔袭也不感到疲惫。梁破空骑着马,一张年轻而略显稚嫩的脸被风吹得黝黑粗糙,他望了望四周,一块空旷的草地上留有义军驻扎过的痕迹,从痕迹上判断,义军撤离的时候很慌张,梁破空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表情。

一个侦察斥候骑着马朝梁破空飞奔而来,梁破空勒住了缰绳。侦察斥候双手抱拳,说:“启禀将军,叛军将前面的大河桥拆掉了,河水湍急,大军恐难前行。”

梁破空笑了一下,说:“叛军怕我们怕成这个样子,哼,就是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收拾他们,传令下去,工兵营抓紧时间架桥,其余人原地休息待命。”

御林军大军停了下来,工兵们前去架桥,梁破空和将士们找来四根柱子立起两个球门踢足球。一路颠簸,将士们都有些疲惫了,梁破空却依然生龙活虎,看不出一丝疲惫的样子。将士们把球传给了梁破空,梁破空腾空而起,一个漂亮的倒勾把球踢进了球门,两边围观的将士一片欢呼喝彩之声。

梁破空身上似乎有一股使不完的力qì

,永远朝气蓬勃,人们背地里都说梁破空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既然是神仙,那么在他身上一切不合理的东西也就变得合理了。御林军的将士们都毫不怀疑,自己将要跟随梁破空直捣安乐城,全歼义军,完成再造社稷的丰功伟绩。

梁破空长途追击义军,为了加快速度,渐渐地梁破空的骑兵与步兵产生了脱节,队伍的阵线拉得很长,而且将士们也都多多少少有些懈怠了。就在御林军产生懈怠的时候,早已埋伏好的义军八面出击,以逸待劳,将梁破空和他的御林军打得措手不及。

梁破空十九年的人生历程里第一次遭到这么大的打击,落荒而逃,手下的将士也是四散溃逃。高贵的御林军在荒原洒下了大片的鲜血,丢下了大量的尸体,第一次尝到了溃败是什么滋味。

战斗结束之后义军清理战场,发xiàn

歼敌将近一万,缴获兵器辎重不计其数,梁破空手下引以为傲的十三太保,一人被击毙,一人被击伤。如此振奋人心的战果让整个义军后方都欢呼起来,梁破空不可战胜的神话终于被打破了,琉球的宣武皇帝郑思芳得知这一喜讯,一道圣旨漂洋过海送抵安乐城,对张文宗和范廷亮、郭盛莲等参战将领褒奖一番,并且赏赐器物以示尊崇。

梁破空战败惊动了虞朝上下,康德皇帝为此大病了一场,虞军全线暂时停止进攻。而义军虽然击败了梁破空,但是为此也付出了很大的伤亡,单是范廷亮的第七师就伤亡了两千余人,张文宗命令范廷亮带着队伍到后方休整,补充兵员。

为了引诱梁破空,范廷亮带着队伍长途跋涉也很疲劳,有一百多个士兵硬是在路上活活累死了,范廷亮也累得心力交瘁。范廷亮在枫县一边休整一边招兵,战乱年月,老百姓都是生活困苦,许多人为了混口饭吃都选择当兵,第七师缺损的两千多兵员很快就补充上了。

范廷亮有了难得的几天空闲时间,这时吴美娇就缠着范廷亮要去枫山游玩,范廷亮愣了,说:“什么枫山,枫山在哪?”

吴美娇说:“你真是老土,连枫山都不知dào

,枫县之所以天下闻名,就是因为在县城东南二十里有一座枫山。那可是游玩的好去处,小时候父亲就带着我和哥哥弟弟去过,现在这个时节正是游览枫山的最佳时节。

范廷亮经不住吴美娇的软磨硬泡,同意带着吴美娇去枫山游玩。范廷亮是有身份的人,到哪里都得有身份有排场,他和吴美娇到枫山游玩,光是随从就跟了二百多人。枫山在义军后方,附近也没有什么山贼土匪,范廷亮就要随从们在山下等着,他和吴美娇上山游玩。

枫山的景色的确美如诗画,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范廷亮和吴美娇玩得很开心,尤其是范廷亮,那种畅快那种惬意就像被囚禁的心灵,突然挣脱了锁链自由飞翔,天高地远,八面来风。

范廷亮和吴美娇转到了枫山的后山,后山人迹罕至有一种原始浑厚的美感。范廷亮和吴美娇又快快乐乐地玩耍了一番,吴美娇坐到一块大石头上,叫着口渴要喝水。范廷亮到处给吴美娇找水,偌大的枫山竟然连一条小溪一眼清泉都没有。

范廷亮挠着头,说:“这山上没有水,我们到山下再喝吧。”

吴美娇苦愁着脸,“啊,还要到山下才有水喝,我这嗓子渴得都冒烟儿了。”范廷亮撇着嘴四处看了看,突然他眼前一亮,看见山崖边上长着一棵梨树,树上挂满了诱人的野山梨,汁水饱满的样子让人看一眼就直咽唾沫。

范廷亮说:“我去给你摘几个梨吃。”

吴美娇看了一眼梨树,拉住了范廷亮,说:“那梨树长在悬崖边上,太危险了,我还是忍一忍,咱们下山再喝水吧。”

范廷亮满不在乎地笑了,说:“没事,我摔不下去的,你在这等着,我给你摘几个大的。”

范廷亮挽起袖子向梨树走去,吴美娇在身后叫道:“小心啊,千万不要逞强,摘不到你就下来。”

范廷亮爬上了树,回身对吴美娇说:“放心吧,我这身手,就是掉下去了,一个鹞子翻身也能翻上来。”

吴美娇无奈地笑了,说:“别吹牛了,当心点。”

范廷亮手脚并用向树上爬去,这棵梨树长得很粗壮,而且是斜着伸向悬崖一边,靠向地面的这一边梨都被人摘光了,可能是进山采药砍柴的农夫干的。范廷亮只好抓紧树干慢慢向悬崖一边挪去,伸手摘了几个梨揣进了怀里。

吴美娇看着范廷亮攀爬在树干上就像杂技艺人似的,看得她提心吊胆,不停地嘱咐范廷亮要小心。范廷亮转身晃动着手里的大梨朝吴美娇示意,吴美娇说:“好啦,这些梨够吃的了,你快下来吧。”

范廷亮又看见了一个大梨挂在枝头,这个大梨呈淡黄色,薄薄的皮包裹着满满的汁水,看一眼就让人有咬上一口的冲动,范廷亮对吴美娇说:“等一下,摘完这个梨我就下来。”

范廷亮一手抓着树干,一手伸向了大梨,这个大梨捏一下就能捏出蜜水,硕大饱满的样子实在是诱人。就在范廷亮马上就要勾到大梨的时候,悬挂大梨的树枝突然动了一下,范廷亮仔细一看,那不是什么树枝,而是一条和树枝一样颜色拇指粗细的小蛇。

第三十五章.神秘患者(下)

小蛇缠绕在树枝上,范廷亮只顾着摘梨没有发觉小蛇的存zài

.小蛇受到了惊吓,立了起来,张开嘴巴露出尖利的细牙,突出血红的信子,做出一副准bèi

攻击的样子。蛇这种两栖动物是在感官上最能令人产生恐惧的动物,范廷亮被这突如其来的小蛇吓了一跳,抓着树干的手下意识地松了一下,整个人就像一个熟透了的大梨,从树上掉了下去,直接掉到了悬崖下。

吴美娇吓得心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慌忙跑到了悬崖边,只见范廷亮从陡峭的山坡上直滚而下,看得吴美娇心如刀割,一眨眼的功夫,范廷亮就滚到山下的草丛里不见了。吴美娇喊了几声没有应答,她便抓着草木山石一点一点蹭到山下。

到了山下吴美娇就听见了呻吟声,她又喊了几声永明,范廷亮在草丛里叫着:“我在这,我在这。”

吴美娇寻声追去,发xiàn

范廷亮捂着腰倒在地上,吴美娇问道:“怎么了,永明,你没事吧?”

范廷亮龇牙咧嘴,说:“我这腰好像闪着了,疼啊。”

“我扶你起来,”吴美娇慢慢搀扶范廷亮站了起来,吴美娇抬头望了望山坡,山坡陡峭根本就上不去,他们只能朝远处的平地走去,希望能遇见山民得到帮zhù

。两个人慢慢吞吞走了一段路,走到一处宽阔的地段,迎面看见了一个背着柴火的樵夫。

吴美娇询问樵夫哪里有郎中能治跌打损伤,樵夫指着远处,说:“前面有一个松树村,村里有个神医名叫隋子亮,世间的病没有他治不好的,你们去找他吧。”吴美娇谢过樵夫,按照樵夫的指引搀扶着范廷亮来到了松树村。

进了松树村,吴美娇向村民询问神医隋子亮的住处,提到隋子亮村民们尽人皆知,吴美娇搀扶着范廷亮一步一瘸地来到了神医隋子亮的住处。隋子亮虽然被村民们誉为神医,但是他的住处也并不比其他村民豪华奢侈,篱笆院围着几间小瓦房,唯一与其他村民的住处不同的是,隋子亮的小院子干净整洁,透着一股儒雅之气。

吴美娇搀扶范廷亮站在门口喊了几声,“有人吗,请问有人吗?”

一个憨憨傻傻的小书童听见声音跑了出来,扬着头嘴上挂着一串鼻涕,望着吴美娇说:“你们是谁啊?”看这小书童的样子,范廷亮就知dào

是个六根不全缺心眼儿的货。

范廷亮说:“隋子亮隋神医在家吗,我受了点伤,想请隋神医医治一下。”

小书童抽了一下亮晶晶的鼻涕,说:“好,你们等着,我这就去通禀先生。”小书童跑回了屋里,过了一会儿,一位穿着白袍头戴黑巾,四十多岁的儒雅男子走了出来。

男子看了看吴美娇和范廷亮,行了一下礼,说:“二位不知要看什么伤啊。”

范廷亮拍了拍自己的腰,说:“你就是神医隋子亮隋先生吧,隋先生,我是枫县的商人,到枫山游玩不慎跌落山崖,摔伤了腰,求您帮我看看。”

隋子亮很随和,说:“救死扶伤乃是医者的本分,何谈‘求’呢,快,屋里坐着,闷豆,快扶着这位先生。”小书童跑上去搀扶范廷亮,这个小书童粗手粗脚的,他不搀还好,他这一搀,痛得范廷亮倒吸凉气。

隋子亮瞪了小书童一眼,“你这小子,告sù

你多少次了,搀扶伤患要轻手轻脚。”小书童嗯了一声,低着头像个受气包。范廷亮进了隋子亮的屋子,躺到了床上,隋子亮为范廷亮检查了一下伤势,调配了一副膏药贴在了范廷亮的腰上,范廷亮立kè

感到一阵清凉,伤痛处舒服了许多。

吴美娇在旁边急切地问:“先生,我夫君的伤怎么样?”

隋子亮说:“不碍大事,但是得休养一段时日,这段时期最好不要再颠簸劳顿了。”

吴美娇想了想,说:“我夫君得休养多长时间呢?”

隋子亮摸了摸下颌的短胡须,说:“贴了我的膏药,一个月之内保准他痊愈。”

吴美娇又问:“先生,我们可不可以就留在您这休养?”枫县离松树村路途遥远,而且路况很差,范廷亮坐马车是绝对受不了的,即使坐轿子也折腾不起,所以吴美娇想干脆就让范廷亮在这养好了伤再回去,反正军营里也没有什么大事等待范廷亮处理。

隋子亮听说吴美娇和范廷亮要住在他这里,他很爽快地就答yīng

了,说:“可以,只不过我看二位这衣着穿戴像是富贵之人,怕是受不了我这山村的贫寒之苦。”

范廷亮倒在床上说:“没事,神医,您吃什么我们就跟着吃什么,我们有银子。”

隋子亮家里只有他和憨傻的小书童闷豆两个人,有好几间房子都是空着的,隋子亮叫闷豆收拾出一间,范廷亮和吴美娇住了进去。范廷亮害pà

诸葛恩、陈忠、侯楠等人找不到自己着急,就写了一封信,想要送回枫县。

隋子亮说:“范先生,送信这个差事交给闷豆好了。”

范廷亮拿着信看了看嘿嘿傻笑的闷豆,问隋子亮:“行吗?”

隋子亮说:“闷豆虽然有点憨傻,但是送信这种小事他还是做得来的。”

闷豆咧着嘴吧拍了拍胸脯,“先生,我保证完成任务。”范廷亮半信半疑地把信交给了闷豆,闷豆一把将信揣进了怀里,蹦蹦跳跳地就跑出了院子。

闷豆送信去了,隋子亮身边没有仆人了,按理说吴美娇应该帮着隋子亮烧火做饭,但是吴美娇一辈子连厨房都没进去过几次,更别谈烧火做饭了。隋子亮只好亲自动手,做出饭菜给范廷亮、吴美娇带一份。

范廷亮和吴美娇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想多拿些银子补偿隋子亮,隋子亮笑了,说:“我隋某人从来不把钱财看得那么重,银子你们收回去,我是坚决不会要的。”

范廷亮也觉得隋子亮这个人有些古怪,隋子亮这妙手回春的本事,如果到大城市开一家药铺,一边坐堂看病一边给病患抓药,肯定会赚得盆满钵满。然而隋子亮却跑到这穷乡僻壤的小山村,过着这样清贫的日子,真不知dào

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闷豆拿着信跑出去两天了还不见踪影,就算松树村到枫县路途遥远得绕弯路,但是两天的时间怎么也该回来了。范廷亮、吴美娇着急,隋子亮更着急,隋子亮年轻的时候在路边的草丛里捡到了尚在襁褓之中的闷豆,把闷豆一点一点抚养长大,两个人这么多年一起生活情同父子。闷豆丢了,隋子亮懊恼悔恨,他让村子里的人外出的时候多加注意,看看有没有闷豆的消息。

过了几天,到福田镇赶集的刘老汉打听到了闷豆的消息,说有人在集市上看到了一个和闷豆相似的傻小子,哭哭啼啼找不到回家的路,被福田寺的僧人带到庙里收养起来了。得知闷豆被收养在寺庙里,隋子亮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福田寺离松树村也有很长的一段距离,隋子亮等第二天收拾妥当了,再去福田寺接回闷豆。

范廷亮对中医比较感兴趣,尤其是治疗跌打损伤这方面,因为两军交战受些刀箭枪伤是不可避免的,如果军医治疗得当的话,会避免很多伤亡。范廷亮向隋子亮请教了一些治疗外伤的问题,在和隋子亮的交谈中范廷亮发觉隋子亮身怀绝技,有古之华佗、扁鹊的风范,范廷亮挖空了心思想要把隋子亮招收到义军帐下。

清晨,隋子亮早早地就起床了,他要去福田寺接闷豆,范廷亮和吴美娇也被他弄醒了。隋子亮背上一个包袱,嘱咐范廷亮和吴美娇,如果有人来看病,就让他们下午再来,下午隋子亮就能带着闷豆回来。

范廷亮和吴美娇记住了隋子亮的话,隋子亮风风火火地向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几个人就挡在了隋子亮的面前。隋子亮抬头一看这几个人都是陌生人,穿戴十分考究,脸上都带着一股阴冷之气。

隋子亮问道:“你们是谁啊?”

为首的一个神mì

人说:“请问这是隋子亮隋先生的家吗?”

隋子亮说:“是啊,你们有什么事吗?”

神mì

人又问:“隋先生在家吗?”

隋子亮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几个神mì

人,说:“我就是。”

几个神mì

人向隋子亮躬身行礼,说:“隋先生,我们想请您看病。”

隋子亮瞧着这几个神mì

人都是十分精壮的汉子,不免诧异,问道:“你们谁要看病啊?”

为首的神mì

人说:“病人不在我们当中,病人行动不便,请隋先生和我们到家中出诊。”

隋子亮越来越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说:“看样子你们不是松树村的人,你们从哪来呀,病人又在哪里?”

神mì

人说:“这个隋先生就不必过问了,我们马车都准bèi

好了,请隋先生和我们上车走一趟吧。”

几个神mì

人摆出了要强行带走隋子亮的架势,隋子亮后退了几步,说:“你们这样不清不楚的,我不能跟你们走,你们从哪来,要带我去哪,病人是谁,得的是什么病,我必须知dào

这些信息,否则我不能跟你们走。”

旁边站着的一个神mì

人有些不耐烦了,叫道:“我们亲自带着马车来接你,那是瞧得起你,你别不识抬举,不该你问的你别问,反正治愈了病人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隋子亮笑了一声,说:“我在这松树村每天都要医治很多病人,我不能因为你们一个病人而耽误了大多数病人。”

隋子亮不识趣,一个神mì

人抽出了腰里的刀,明晃晃的刀刃架在了隋子亮的脖子上,“我告sù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隋子亮温文尔雅,一辈子见不得刀光剑影这些东西,血管外的肌肤感受到了刀刃的冰冷,隋子亮立kè

就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为首的神mì

人笑了一下,说:“隋先生,跟我们走吧,只要你配合,我们决不会为难你,而且还会给你大大的好处。”

隋子亮咽着唾沫汗都流下来了,“好好,我配合你们,你们先把这刀拿下去。”

为首的神mì

人一个眼神示意,旁边的人收回了刀,隋子亮长出一口气,喘了喘,说:“你们容我进屋收拾一下东西。”

神mì

人说:“好,抓紧时间。”隋子亮向屋内走去,神mì

人带着随从跟在他身后,隋子亮感觉如芒刺在背,走路都不顺畅。

一群神mì

人跟着隋子亮进了屋,看见范廷亮和吴美娇坐在床上,一把把钢刀抽了出来,刀刃出鞘之声响成一片。范廷亮和吴美娇慌了,不知所措地看着隋子亮,他们还以为是隋子亮叫来了人抓他们。

神mì

人举刀要劈范廷亮和吴美娇,隋子亮拦住了神mì

人,叫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一个神mì

人说:“我们主子看病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dào

,他们俩知dào

了就得死。”神mì

人要行凶,范廷亮没有防备,竟然顺手抓起一个枕头抵挡。

隋子亮紧紧抓住了神mì

人的手腕,说:“大爷,大爷,您刀下留人,他们是我的徒弟,我看病少不了他们给我打下手。”隋子亮为了保护范廷亮和吴美娇,谎称两人是他的徒弟。

神mì

人放下了刀,看了看范廷亮和吴美娇,说:“那就让他们俩跟着我们一起走。”说着几个神mì

人就上前拉住了范廷亮和吴美娇的胳膊,范廷亮和吴美娇不敢反抗,稀里糊涂就被几个神mì

人押着钻进了马车里,隋子亮也拿着药箱被塞进了马车里。

三个人进了马车,为首的神mì

人冷冷地说:“这一路上我不问你们话,你们不要说话,就当自己是哑巴,听明白了吧?”隋子亮惶恐地点了点头,神mì

人关上了车门,遮上了帘子,马车里立kè

一团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范廷亮刚想把帘子掀开一条缝,就听见一声严厉的呵斥,“放下,不准掀帘子!”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凶恶,范廷亮立kè

松开了手。这些神mì

人身份不明,但是有一点可以明确,看那样子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冷血。

坐在漆黑颠簸的马车里,隋子亮、范廷亮、吴美娇三个人谁也不敢吱声,范廷亮感觉到吴美娇攥着自己的手掌都渗出汗来了,耳边只有那车轮压在土石路上的咯吱咯吱的响声。

三个人一路上按照神mì

人的要求装哑巴,有事情得像小学生一样先举手,老师允许了才可以说话。除了不让说话这一点,其他的神mì

人对隋子亮、范廷亮、吴美娇还是很好的,三个人住高级客栈,吃南北大餐,一路上物质条件倒很优越。

神mì

人押着隋子亮、范廷亮、吴美娇走了很久,一路向东,似乎旅途漫漫无尽头。隋子亮甚至担心自己还能不能回到松树村了,他想问一问病人究竟在哪里,但是神mì

人说过,不该问的别问,他也就多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一行人马不停蹄走了两个月,隋子亮和范廷亮、吴美娇都有些适应了这种装在囚车里当哑巴的生活。人在不说话的时候思维就会相对活跃起来,范廷亮有时候会很荒唐地想,这些人是不是外星来客,要把他们抓走带到潘多拉星球?

有一天上午,范廷亮根据吃完了早饭还没吃午饭,判断出应该是上午。马车突然不颠簸了,行走在光滑平整的道路上,这两个多月来范廷亮他们还从来没走过这么平整的道路。一般平整的道路都是官道和繁华街道,官道开阔,马车行驶在上面会奔跑起来,街道繁华会人声鼎沸,而现在马车速度也不快,外面还一片寂静,范廷亮忐忑起来,不知dào

自己是到了哪里。好奇心再怎么强烈,隋子亮、范廷亮和吴美娇也不敢掀帘子,他们只能在满心的好奇中等待煎熬。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隋子亮和范廷亮、吴美娇心里都是一紧,不知dào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是福还是祸。听声音车夫跳下了马车,向车厢走来。哗啦一声,车夫扯掉了遮挡在马车外面的帘子,强烈的阳光照射进来,刺得隋子亮、范廷亮和吴美娇睁不开眼睛。等适应了阳光的亮度之后,范廷亮眯着眼睛看了看面前的景物,一道巍峨壮观的大门敞开着,瞧那架势这两道门足有上千斤的分量,门旁是刷成朱红色的高大院墙,墙头安着金色琉璃瓦,这气派程度很容易令人联想到神话故事里,玉皇大帝和众仙所在的天庭。

范廷亮张着嘴巴惊呼了一声,“天呐,我们升仙了。”

第三十六章.血溅

范廷亮望着气势恢宏的大门和院墙发呆,突然胳膊被人粗暴地推搡了一下,一个尖溜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乡巴佬,发什么呆,快走!”范廷亮扭头一看说话的人穿着灰衣带着黑帽,嘴上干干净净一点胡须的痕迹都没有.

范廷亮很诧异,这哥们儿怎么长这模样?但是他心里很快就想起来了,这是个太监,他在琉球的时候见过太监。太监,这里怎么会有太监,难道这里是?还没等范廷亮回过神来,他就被一个侍卫模样的人推到了队伍里。隋子亮、范廷亮、吴美娇三人站成一排,由一个老太监引领着向前走。

皇宫里威严森森,五步一哨十步一岗,侍卫们一个个全都是怒目金刚一般,目光中喷着火带着电,隋子亮与他们对视一下,便吓得缩着脖子不敢抬头。皇宫的气氛实在是太过压抑,范廷亮也垂下目光不敢东张西望,在这里人们走路都是轻飘飘的,蹑手蹑脚不敢弄出一点声响。

隋子亮、范廷亮和吴美娇在老太监的引领下走了很长时间的路,走到太和殿前停了下来,老太监转身对隋子亮、范廷亮、吴美娇说:“你们在这等着。”老太监登上汉白玉石阶,来到了太和殿门前,扯着嗓子喊道:“草民郎中隋子亮觐见!”

老太监的声音由一个又一个太监接力一般传到大殿深处,过了一会儿,又一个声音由太监们尖细的嗓子传出来,“宣!”老太监朝隋子亮、范廷亮、吴美娇三人抖了一下拂尘,范廷亮心领神会,拉着隋子亮和吴美娇快步上了台阶,来到太和殿门前。

在太和殿门前,老太监压低了声音,说:“你们三个乡巴佬,见了皇上规矩一点。”

范廷亮心里恼火,左一个乡巴佬右一个乡巴佬,你瞧不起谁呀,你个没毛的老太监。范廷亮恶狠狠从牙缝里挤出了四个字,“****!”

范廷亮的声音很轻,只有老太监和隋子亮、吴美娇能听见,老太监目瞪口呆地看着范廷亮,范廷亮傲慢地甩了一下衣袖,踏步迈进了太和殿。太和殿是康德皇帝升朝会见百官的地方,其恢弘壮大的场面在此就不必赘述了。

范廷亮走进太和殿看见丹陛之上摆着一张龙椅,龙椅上面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这个人就是大虞朝百万里河山亿万万黎民的主宰,康德皇帝赫连庆福。范廷亮远远望去看不清脸孔,但是他能看出康德皇帝面容带着一股英气,有为君王者的风范。

范廷亮看着康德皇帝心里很复杂,说不准是激动,是欣喜,还是仇恨,愤慨。对于皇帝这个人,官方的说法是此乃真龙天子,也就是说他是人的躯壳,神的灵魂。老百姓能看上他一眼,那就要烧高香,感激祖宗积德。

隋子亮不敢正视康德皇帝,哆哆嗦嗦大汗流了一地,康德皇帝像是一尊神像一样,端坐在龙椅上一动不动。康德皇帝脚下的太监冲隋子亮、范廷亮、吴美娇喊了一句:“见了陛下还不行礼!”

太监话音未落隋子亮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吴美娇也是第一次进皇宫,她慑于太和殿里这强dà

的气场,双腿发软也要下跪,范廷亮在后面伸出一只手拉住了她。范廷亮是义军的总兵,他和弟兄们出生入死抛头颅洒热血,想要做的就是把这个高高在上的老头子干掉,现在在他面前弯下膝盖三跪九叩,实在是太怂了。

范廷亮搀住吴美娇,扬着头一副顶天立地的样子,用决不畏服的目光看着龙椅上的康德皇帝。太监见范廷亮这副样子,怒喝道:“大胆草民,还不下跪!”隋子亮跪在地上看了范廷亮一眼,心惊肉跳,心想爷爷,祖宗你可千万别犯浑啊,别连累我啊,你活够了我还没活够。

范廷亮不卑不亢朝康德皇帝鞠了一个躬,说:“祝大皇帝陛下万寿无疆,洪福齐天。”范廷亮如此无礼,大殿里的太监、宫女、侍卫都惊呆了,这小子疯了吧,太和殿里还从来没有人敢见了皇帝不下跪的。

监督礼仪的太监鼻子都要气歪了,吩咐殿下的侍卫,“把这个大胆狂徒拿下!”

侍卫们正要一拥而上,范廷亮摆了一下手,说:“陛下,我有话说!”

康德皇帝看了看范廷亮,唇齿之间发出一个苍老的音节,“讲。”

康德皇帝发话了,侍卫们停了下来,一双双喷火的眼睛怒视范廷亮,范廷亮对此视而不见,说:“陛下,我不是虞朝人,我虽然是唐人,但是我早年随父亲出海,已经加入了大不列颠国籍,我是大不列颠女王的子民,我见了女王也只是鞠躬行礼,我觐见您的礼仪规格不能超过觐见女王陛下。”

太监、宫女、侍卫们都愣住了,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硬说自己是大不列颠公民。就因为跪与不跪的问题,虞朝一直与大不列颠争执不下,导致好几次大不列颠的使者万里迢迢前来,都无法与康德皇帝见面。

太监、宫女、侍卫们以为康德皇帝会下令把范廷亮轰出去,没想到康德皇帝只是轻蔑地说了一句,“蛮荒小国不知礼仪,”并没有要将范廷亮轰出去的意思。管事太监捉摸不透康德皇帝的心思,看了看范廷亮身边的吴美娇,叫道:“你这女子为何不跪?”

吴美娇惊慌之中正想着该如何应答,范廷亮在旁边说话了,“尊敬的大皇帝陛下,她是我的妻子,她虽然是虞朝治下之民,但是她现在身怀六甲行动不便,请大皇帝陛下开恩,免去她的跪拜之礼。”

康德皇帝面无表情地说:“情有可原,免礼。”

范廷亮深深地向康德皇帝鞠了一躬,说:“大皇帝陛下宽厚仁德,江山幸甚,万民幸甚。”

康德皇帝又命令隋子亮站起来,隋子亮站起来擦了擦额头的汗,告sù

康德皇帝,范廷亮和吴美娇是他的随从,他给人看病离不开他们俩,康德皇帝点了一下头不再计较这些,询问起隋子亮有关医学的问题。

那几个找隋子亮的神mì

人是锦衣卫的,那个神mì

的患者就是康德皇帝。梁破空在前线战败之后,康德皇帝大病了一场,虽然御医们会诊,开出了方子,但是康德皇帝服下之后还是不见好转,每天头晕目眩精神涣散,有时候连奏折都无法批阅。

康德皇帝对御医们失去了耐性,命令各地官员遍访名医,有医术高明的立kè

送到京城来。耳朵最长的锦衣卫打听到隋子亮是扁鹊重生华佗再世,便将隋子亮绑架一般运到了京城。

范廷亮仔细观察,康德皇帝的神情确实有些萎靡,他向隋子亮询问起一些医学方面的问题。刚开始隋子亮还有些拘谨,说着说着隋子亮就放开了夸夸其谈,康德皇帝很高兴,和隋子亮没完没了地聊了起来,不知不觉聊了有半个时辰之久。

皇帝总揽天下大事,日理万机,陪一个乡村郎中聊了半个时辰,已经是很长时间了。康德皇帝和隋子亮聊得兴致正浓,一个太监挪着小碎步进了太和殿,在监管太监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监管太监又跑到康德皇帝耳边嘀咕了几句。

康德皇帝脸色有些阴沉,对隋子亮说:“你们先到殿外等候。”隋子亮和范廷亮、吴美娇躬身告退,他们三人退出太和殿看见殿外站着九个人,其中一个人是东土华夏的装扮,另外八个人看样子是倭国人,有七个倭国人手里都捧着金盒,范廷亮心想他们八九不离十是来朝贡的。

范廷亮三人刚走出太和殿,身后的太监就叫了起来,“传倭国使者觐见!”九个人整理一下衣冠,大踏步进了太和殿。为首的一个倭国人向康德皇帝行礼,然后叽哩哇啦说了一大堆,康德皇帝自然是一句也听不懂。

使者团里的东土华夏人说:“陛下,我是翻译我叫王光烈,这位是倭国大王的使者藤野先生,我们这次来一是向陛下朝贡,二是想和陛下商讨一下捉龟屿及其附近海域的问题。”

提到捉龟屿康德皇帝瞪起了眼睛,叫道:“这有什么好商讨的,捉龟屿自古以来就是东土华夏的领地,神圣不可侵犯。虽然目前我大虞境内有一些匪盗猖獗,但是我们收复领土的决心丝毫不会减弱,祖宗留下的土地一寸也不能少!”

王光烈把康德皇帝的话翻译给藤野先生,藤野先生微微一笑,说了一些话,王光烈翻译道:“藤野先生请陛下息怒,倭国大王一直想与大虞皇帝和平共处,使两国成为友善邻邦。听说贵国匪盗猖獗,倭国大王很是焦虑,希望能够帮zhù

陛下戡乱,共创大东方繁荣。”

康德皇帝沉默无语,范廷亮在外面听得咬牙切齿,什么帮zhù

戡乱,什么大东方共荣,无非就是想趁火打劫,垂涎东土华夏的锦绣河山。康德皇帝用狡黠的目光看了看藤野先生,说:“我们虞国人交朋友不喜欢花言巧语,朋友之间的友谊需yào

用实jì

行动来证明。”

王光烈翻译完康德皇帝的话之后,又翻译了藤野先生的话,“为了表达倭国的诚意,大王特意给陛下带来了一些礼物,请陛下笑纳。”两个倭国人捧着金盒来到了丹陛之下,监管太监走过去接金盒。

就在监管太监手要碰到金盒的时候,两个倭国人突然从金盒里抽出了一把匕首,电光火石一瞬间刺进了监管太监的胸膛里,监管太监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歪着头吐口血便死掉了。

侍卫们看着倭国人刺死监管太监足足愣了将近十秒的时间,皇宫里的侍卫有的干了一辈子也遇不见一次刺客行刺,因为皇宫防范之森严是任何地方都无法比拟的,如果不是打着进贡的幌子,这些倭国人也根本不可能接近康德皇帝。

刺死了监管太监两个倭国人就拿着匕首冲向丹陛之上,康德皇帝在龙椅上坐不住站了起来。这时回过神来的侍卫们一拥而上拦住了倭国刺客,倭国刺客与侍卫们厮杀起来。王光烈从身上抽出了匕首,瞪着鹰隼一样的目光盯着康德皇帝,三步并作两步扑到了丹陛之上。

康德皇帝喊叫起来:“有刺客,有刺客!”殿外的金甲武士听到了喊声,纷纷拿着长戟涌向太和殿。藤野握着一把匕首,守在门口抵挡金甲武士。一个人对一群人,一把短匕对一群长戟,结果可想而知。

藤野浑身受伤几十处,血染衣襟,还挥舞着手里的匕首与金甲武士拼杀。一个金甲武士举起长戟戳向藤野的脸颊,长戟刺破了藤野的脸颊刺进了藤野的口腔里,所有人看到这样的场面,心里都是一阵阵颤抖。

藤野一手抓住长戟从口腔里拔了出来,另一只手攥着匕首扎进了金甲武士的咽喉。藤野的半张脸完全破烂了,那模样已经是三分像人七分像鬼,还攥着匕首拼杀。金甲武士被震慑了,握着长戟不由自主地后退。藤野把他们逼退了十几步,金甲武士们互相拥挤踩踏,狼狈不堪。

太和殿门口血水流成一片,几个金甲武士的尸体倒在地上。藤野浑身被刺得血肉模糊体无完肤,整个人就像是从血水里钻出来的。失血过多让藤野有些眩晕,两条腿也千疮百孔站不稳了。

这时,一个金甲武士喊道:“他不行了,刺死他,冲进去保护皇上!”所有金甲武士一起冲了上来,十几支长戟刺穿了藤野的身体,藤野仰天惨叫,两只手紧紧抓住了太和殿殿门的门框,用血肉之躯堵住了门口。

殷红的血从藤野的嘴里喷了出来,身上的血不停地流淌,滴答作响。藤野圆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怒视前方一动不动,金甲武士们都惊呆了,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战战兢兢地看着藤野。一个胆大的金甲武士上前用长戟戳了一下藤野,藤野抓着门框的手松开了,轰然一声摔倒在地,金甲武士们跨过藤野的尸体冲进了太和殿。

在藤野死守太和殿大门的时候,大殿内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搏斗。七个倭国人纠缠住殿内的侍卫,王光烈拿着匕首在丹陛上追杀康德皇帝。丹陛很高空间很小,康德皇帝无处躲闪,王光烈攥着匕首朝他的胸口刺来,康德皇帝情急之下抓住了王光烈的手腕。

康德皇帝是马上打天下的皇帝,有些本事,他与王光烈撕扯了一番。毕竟王光烈年轻力壮,康德皇帝上了岁数最近身体又不太好,王光烈推开了康德皇帝,把康德皇帝的龙袍划破了。

与王光烈较量那么几下,耗光了康德皇帝的体力,康德皇帝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绕着龙椅转圈,王光烈攥着匕首在后面追赶。这样绕圈追赶下去很Lang费时间,王光烈一个横扑,想要越过龙椅刺死康德皇帝。

说时迟那时快,康德皇帝用尽全身力qì

将龙椅踢翻,王光烈的匕首把金质的龙椅削掉了一角,但是他自己也被翻倒的龙椅压在了下面。康德皇帝见王光烈被压住了,就想趁机冲到丹陛之下。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次让康德皇帝逃脱了,以后就没有机会再刺杀他了。龙椅很重,王光烈推了一下竟然没推开,情急之下他抓起匕首朝康德皇帝投掷过去。匕首擦着康德皇帝的后脑飞过去,在康德皇帝脑后刮起一阵凉风,康德皇帝惊出一身冷汗,下意识地停了下来。

就在康德皇帝发愣的片刻,王光烈咬着牙推开了龙椅,爬起来来不及了,王光烈一个虎扑,扑到康德皇帝脚下一把扯住了康德皇帝的龙袍。龙袍宽大松懈,康德皇帝被王光烈这么一扯,扯倒在地。正好翻倒在地的玉玺摆在康德皇帝面前,康德皇帝抓起玉玺朝身后的王光烈狠狠砸去。

玉玺是玉质的,玉就是一种特殊的石头,质地是非常坚硬的。康德皇帝抓着玉玺在王光烈脑袋上连击了几下,王光烈的脑袋被砸成了血葫芦,还紧紧拽着康德皇帝的龙袍不撒手。康德皇帝惊恐万分,抓着玉玺使出了浑身力qì

砸向王光烈。邦的一下子,康德皇帝用力过猛竟然将玉玺砸飞了一个角。

王光烈用自己的脑袋硬是把玉玺磕飞了一个角,血水喷涌王光烈满头满脸全是血。康德皇帝见王光烈这副样子,打得也有些手软了。流淌的鲜血模糊了视线,使王光烈睁不开眼睛,他咬紧牙关伸出一只拳头打向康德皇帝,康德皇帝急忙躲闪。

王光烈忍着痛披散着头发,发出凄厉的叫声追赶康德皇帝。康德皇帝被王光烈的叫声吓了一跳,这声音简直就不像是人这种动物所能够发出来的。康德皇帝脚下一滑从丹陛上摔了下去。

王光烈不顾一切眼中只有康德皇帝,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杀死康德皇帝。王光烈扑到了丹陛之下,没有武器,他就想用手指掐死康德皇帝。王光烈实在是流血太多伤得太重,力qì

很微弱了,康德皇帝一脚将他踢开,站了起来。

金甲武士们手持长戟冲了进来,护住了康德皇帝,而与侍卫们厮杀的七个倭国人,三个被杀,四个被擒,精心策划的刺杀行动眼看着就要失败了。王光烈血流满面披头散发,倚着丹陛的台阶苦笑了几下,几个金甲武士上前将锋利的长戟对准了王光烈。

第三十六章.血溅(下)

康德皇帝惊魂未定对金甲武士们叫嚷道:“拿下他,拿下他!”金甲武士们战战兢兢地上前按住了王光烈,王光烈知dào

刺杀失败了,绷紧的神经松弛下来,整个人立kè

就瘫软起来。金甲武士把血流不止的王光烈拖到了康德皇帝的面前。

康德皇帝衣衫不整很是狼狈,他冲着王光烈恼怒地喝问道:“是谁指使你来刺杀朕的!?”

王光烈吃力地喘着气,抬起头看了看康德皇帝,说:“**民贼残暴无德,人人得而诛之!”

康德皇帝脸上的肌肉抽搐着,瞪着王光烈叫道:“你知dào

行刺朕的下场吗!?”

王光烈哈哈大笑,嘴角喷出了一些血沫,笑声中带着极大的侮辱,“怕死我就不会到这来,大丈夫为国而死死得其所!”豪壮的声音在太和殿上空盘旋回荡,康德皇帝像是被子弹击中似的立在原地。

“押下去,押下去!”康德皇帝气急败坏地叫喊,几个金甲武士拖着王光烈向殿外走去,王光烈的双腿已经站不起来了,被金甲武士拖拽前行,地上划出了一片片血痕。

王光烈突然仰起头悲凉地嚎叫着:“苍天啊,为什么不让我成功,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啊,天啊!”

王光烈的声音听着让人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有的金甲武士皱着眉头闭着眼睛,恨不得把耳朵捂起来。王光烈被拖拽出了太和殿,殿外的隋子亮、范廷亮、吴美娇和所有的太监宫女都石雕一般立在那里,看着浑身是血的王光烈,听着王光烈那一声声哀嚎。

范廷亮的心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似的喘不过气来,看着王光烈,范廷亮想起了《战国策》里的一句话,士之怒,血溅三尺,天下缟素!虽然失败了,但是王光烈的一身铁骨敲起来也是铮铮作响。隋子亮也在一旁摇头叹息,“可惜啊可惜,顶天立地的一条汉子。”

康德皇帝在太和殿受了惊吓,头痛病发作,回到寝宫卧床不起。御医们被全部召集到寝宫对康德皇帝进行会诊,隋子亮带着范廷亮、吴美娇也参与其中。御医院的御医们都是有品级的官员,虽然每天给皇室成员看病,行走在刀尖上,但是他们以此也换来了荣华富贵,换来了在平民百姓面前凌驾其上的优越感成就感。

看着隋子亮这么个土了吧唧的乡村土郎中,御医们打心眼儿里瞧不起隋子亮。隋子亮是个老实人,老实人憨厚受欺负,御医们聚在一起探讨康德皇帝的病情,根本就不让隋子亮参与其中,隋子亮插不上嘴搭不上话,干脆跑到一边的角落里坐着。

隋子亮刚坐下屁股还没坐稳呢,一个穿着官服的御医就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怒色看着隋子亮。隋子亮呆呆地张着嘴巴,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御医。御医不耐烦地说:“起来,起来,起来。”

隋子亮莫名其妙,站了起来,御医拿起凳子走到另一边坐下,和其他御医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范廷亮在旁边看得心头火起,替隋子亮鸣不平,“先生,您就让人家这么欺负?”

隋子亮淡然一笑,说:“什么欺不欺负的,老实本分常在,刚强是惹祸胎,咱们到这皇宫大内什么都不懂,老实一点没坏处,他不让坐咱就不坐呗,站一会儿也累不死人。”

范廷亮年轻气盛干的又是行军打仗的营生,心态没有隋子亮那么平和,他说:“我看那些御医一个个牛X哄哄的嘴脸心里怎么就这么窝火呢,妈了个巴子的,牛什么牛,有什么了不起的,一群废物,他们要不是废物也不会找先生您进宫。”

隋子亮遮着嘴轻声对范廷亮说:“他们开的方子根本就没用,扬汤止沸,治标不治本。”

范廷亮诧异,说:“那你怎么不说?”

隋子亮苦着脸摊着手,说:“他们不让我说,我也挤不上去。”

范廷亮想要替隋子亮争口气教xùn

教xùn

那些御医,但是转念一想,患者可是康德皇帝,这老杂毛早死一天天下苍生就早过一天好日子,算了算了,还是让那些御医胡乱下药治死康德皇帝得了。

御医们开出了方子要去抓药,康德皇帝倒在病榻上突然大叫起来,“朕不喝这些庸医开的方子,隋先生呢,把隋先生叫来!”御医们都面面相觑,不知dào

谁是隋先生,御医院的医正走到了康德皇帝面前,说:“陛下,崔先生家里有事已经请假回家了,如果陛下要见他,我可以派人去”

康德皇帝烦躁不安,抓起身边的茶杯砸向医正,“朕要见的是隋先生,隋先生!”

医正和御医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哪里来的隋先生,大虞朝的御医院成立了这么久,还没有过姓隋的御医啊。康德皇帝头痛欲裂,近乎于歇斯底里地叫喊:“把隋先生叫来,你们这些废物,朕要把你们统统都杀了!”

君无戏言,再找不到隋先生,一会儿康德皇帝真要大开杀戒了。御医们急得团团转,这时有一个御医看见了站在角落里的隋子亮,隋子亮憨笑着指了指自己,说:“鄙人姓隋。”御医们看到了救星一般,过来搀扶着隋子亮,过来把隋子亮掺到了康德皇帝的面前。

现在御医们再也不觉得隋子亮土了,反而觉得隋子亮浑身放金光有如神人。康德皇帝见到隋子亮心情平复了一些,和隋子亮聊了几句,谈了谈自己的病情。隋子亮挽起衣袖给康德皇帝号脉,然后详细地叙述了一下病因病理,康德皇帝听得连连点头。

隋子亮拿过笔墨纸砚为康德皇帝开了一个药方子,小太监按照隋子亮的药方出抓药,然后放到药壶里煎好了端到康德皇帝面前,两个宫女扶着康德皇帝起身服药。

康德皇帝对隋子亮充满了好感,被夺宠的御医院医正不免瞟着隋子亮吃起醋来。宫女接过装有汤药的瓷碗,刚要喂给康德皇帝喝,医正在旁边叫了一声,“且慢!”众人都把目光转向了医正。

医正向康德皇帝行了一个礼,说:“陛下,这位隋先生来历不明,底细还不清楚,他开的药方,谨慎起见陛下最好还是不要服用。”

康德皇帝说:“你的意思是隋先生会下毒害我?”

医正低下了头,说:“臣不敢,臣只是认为陛下乃万圣之躯,一身关乎江山社稷亿万苍生,凡事还是小心谨慎为好。”

康德皇帝说:“对,爱卿说得对,那这药得先找人替朕尝一尝,我看这个人选非爱卿莫属。”

医正呆愣着完全没想到康德皇帝会这样,隋子亮在旁边说:“陛下,我这药药性很烈,如果没有病的人服用了,会上吐下泻,肝火淤积。”

康德皇帝摆了一下手,说:“爱卿是忠臣,侍君如侍父,替朕尝尝汤药理所应当。”

医正看着黑乎乎的汤药不知所措,康德皇帝怒喝了一声:“喝!”医正没有办法,闭着眼睛捏着鼻子,把一碗汤药喝了下去。

康德皇帝又吩咐太监,“把他拖出去,看他能不能死,他要是死不了,就照着这药方再抓一副药煎好了给朕端来。”

医正被太监带到了院子里,过了一会儿医正就开始上吐下泻,虽然折腾得不轻,但是没有生命危险。过了一个时辰,医正把肚子里的东西都折腾光了,太监把医正架着进了屋里。

隋子亮对康德皇帝说了没病的人喝了这药就有这样的反应,康德皇帝点着头看了看医正,说:“爱卿,看来你身体不错嘛,来人呐,照方抓药给朕煎好了。”太监们又煎了一碗药,康德皇帝服下了立竿见影,马上就觉得身子轻快了许多,脑袋也清醒了一些。

康德皇帝非常高兴,重赏了隋子亮,让隋子亮留在皇宫里继xù

给自己看病。隋子亮、范廷亮、吴美娇被安排住进了皇宫外城的万象居,紫禁城分为内外城,内城是康德皇帝和后妃们生活的地方,外城则是侍卫、御医、厨子这些为皇室服wù

的正常男人待的地方,外城与内城隔着一道门一堵墙,皇帝和后妃们召见这些人比较方便。

隋子亮为康德皇帝看病有功,康德皇帝赏赐了他一顿御宴,范廷亮和吴美娇劳累了一天,正肚子饥饿,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隋子亮却愁眉苦脸坐在一旁,摸着脑袋唉声叹气,范廷亮问道:“先生,您怎么了,忙了一天了你不饿,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您多少吃几口。”

隋子亮摇了摇头,说:“我没胃口。”

范廷亮把嘴里的饭菜咽下了,说:“怎么了,先生,您给皇上把病治好了,皇上对您宠爱有加,还赏赐了您这么多东西,您还不知足?”

隋子亮说:“你年纪太小,不懂,伴君如伴虎,今天皇上高兴了,赏我东西给我封官,明天他心情不好了,说不定就要了我的性命。尤其是干我们这一行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假如说有后妃生病了,我们当郎中的只能尽人事,这个后妃能不能活就要看天命。可是皇上不这么想,后妃病好了他高兴奖赏我们,后妃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皇上把怒气撒在我们身上,我们就人头落地了。”

范廷亮想了想,说:“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那怎么办,我们吃完饭赶紧跑吧。”

隋子亮两手一摊,说:“往哪跑,这里是紫禁城,外面戒备森严,你乱跑乱闯小心被人打死。”

范廷亮笑了,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怎样,先生,别想那么多了,得乐且乐,吃饱了喝足了美美地睡一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隋子亮闷闷地说:“我没有你心那么大。”

范廷亮吃饱了擦了擦嘴,说:“先生,好歹您还是个神医,心情抑郁容易生病,乐观开朗一点,嗨,这种事也不是劝的,你自己慢慢想一想吧,想开了就好了,我和美娇要睡觉了。”

万象居很小,一共就三间屋子,一间客厅餐厅混用,一间是隋子亮的卧室,另一间就是范廷亮和吴美娇的卧室。范廷亮和吴美娇来到了卧室,范廷亮把被褥都铺展开,说:“娘的,我以为紫禁城里的东西肯定都是皇家御用世间极品,没想到竟然是这副模样,你瞧瞧这被褥枕头,还没有咱们府里仆人用的好呢。”

吴美娇说:“内城那么豪华气派,外城却这么寒酸,真不知dào

当初工匠是怎么设计的。”

范廷亮说:“这就跟皇权的霸道有关系,你看没看到咱们出来的时候,贴墙根的那一排小房,对,就跟狗窝似的那一排小房,你知dào

那是干什么用的吗?我问了那领路的小太监,小太监告sù

我那是大学士和大司马上朝前歇脚的地方。”

吴美娇很惊讶,说:“大学士、大司马就待在那种地方?”

范廷亮摇头摆尾卖弄起来,说:“我分析,不知dào

分析的对不对,大学士、大司马住在那种小房里,就和他们见了皇上要三跪九叩一样,那意思是说,别看你们在外面人模狗样的,到了朕这你们一个个都得老老实实的,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在朕面前你们再怎么牛也是一群奴才。”

吴美娇点了点头,说:“你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

范廷亮拍了一下大腿,叫道:“不是有点道理,根本就是那么回事!”范廷亮和吴美娇说着话,万象居的院门被人敲响了,他们俩和隋子亮都起身走到院子里打开了院门。

一个满脸横肉的侍卫看了看三个人,破口大骂:“你们这些乡巴佬,吵什么吵,你们以为这是你们家炕头呢,这里是紫禁城,夜深人静不得喧哗,再吵小心你们脑袋搬家。”

隋子亮唯唯诺诺要给侍卫赔不是,范廷亮拦住了他,范廷亮平生最讨厌仗势欺人,有话好好说,你凶什么,你有什么了不起的,说出爷的真实身份吓出你小子屎尿来!

范廷亮装作茫然无知的样子,说:“官爷,我们没喊啊。”侍卫怒道:“放屁,隔着二里地我就听见你们这里乱喊乱叫的。”

范廷亮神mì

兮兮地说:“官爷,声音是从我们这里传出来的,但是不是我们发出来的。”

侍卫向四周张望了一番,说:“你们这万象居总共住几个人啊?”

范廷亮说:“就我们三个。”

侍卫恼怒起来,“就住着你们三个人,声音不是你们发出来的是谁发出来的!”

范廷亮瞪着惊恐的眼睛咽了一口唾沫,说:“刚才我们都躺在床上快睡着了,就听见院子里有人说话,我趴在窗缝上向外一看,是一个宫女和一个太监在说话。我心里纳闷,院门关着的,这两家伙是从哪冒出来的,我刚想出去问问他们。就见他们转过了身,我的妈呀,当时我就惊出了一身冷汗,您摸摸,我现在这汗还没消呢。”

范廷亮抓着侍卫的手往自己身上摸,侍卫一把甩开了,叫道:“少废话,到底怎么了?”

范廷亮嗓子沙哑低沉,带着一股阴森之气,说:“我看见那两个宫女和太监脸色惨白,五官都烂掉了!”

第三十七章.密道

听范廷亮讲述的灵异之事,侍卫头皮发麻,说:“胡说八道,你小子少在这妖言惑众!”

吴美娇看见范廷亮朝自己做了一个鬼脸,知dào

范廷亮在戏弄侍卫,吴美娇配合着他,煞有其事地说:“对对对,我也看见了,那个宫女脸烂得眼珠子都掉出来了,就这么悬在外面。”

见吴美娇也这么说,侍卫脸色煞白,咽了一口唾沫,说:“告sù

你们,这里可是紫禁城,皇上待的地方,容不得你们胡说。”

范廷亮梗起了脖子,说:“大人,我要有半句假话您把我这眼珠子挖出来当泡儿踩!”

侍卫被范廷亮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吓得半死,这时,吴美娇在旁边叫道:“你看,你看,他们在那!”

众人的目光都顺着吴美娇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墙角里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侍卫说:“你瞎喊什么!”

吴美娇做出一副很严肃很认真的样子,说:“刚才他们还在那,我这一喊,他们就化成一股烟儿飘走了。”

侍卫冷汗渗了出来,强作镇定,说:“你们俩是不是有毛病,哪有什么太监宫女!”

范廷亮附在侍卫耳边,轻轻地说:“大人,这紫禁城里以前是不是闹过鬼?”范廷亮一句话问得侍卫汗毛倒竖,很久以前紫禁城确实闹过鬼,最后还是内阁首辅屠英请来了活神仙季淳风才镇住了鬼怪。侍卫忍不住浑身哆嗦起来,范廷亮看了看他,说:“怎么了,大人,您冷啊,冷就进屋坐一会儿。”

侍卫也不答话,扭头慌慌张张地就跑了,看着他那狼狈的身影,范廷亮狠狠骂了一句,“吓死你狗日的。”

吓跑了侍卫,范廷亮和吴美娇回身一看,隋子亮哆哆嗦嗦站都站不稳了,“你们俩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范廷亮拍了隋子亮一下,“先生,我们吓那个王八蛋寻开心呢,你害什么怕,走走走,咱们进屋睡觉。”隋子亮、范廷亮和吴美娇三个人进了屋子,范廷亮和吴美娇躺在床上熄灭了蜡烛,外面刮起了夜风,呜咽之声敲打门窗,吴美娇往范廷亮身边靠了靠。

“永明,我怎么觉得阴森森的,”吴美娇下意识地抓住了范廷亮的胳膊。

范廷亮笑了,说:“你别自己吓唬自己了,哪来的”范廷亮刚要说“鬼”字,呼啦一声,窗户被吹开了,吴美娇抓紧范廷亮的胳膊尖叫了一声。

范廷亮心里也有些发慌,但是他还要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拍了拍吴美娇,说:“没事,风太大了,我把窗户关上就好了。”范廷亮起身走到窗边,这时他脖子上的玉石突然闪起了亮光,这块刻着通灵宝玉的玉石可是当初季淳风放在紫禁城镇妖所用的。

玉石闪了几下,窗外的风立kè

停了下来,风停之后玉石也不再闪烁了。范廷亮摸了摸脑袋,“妈了个巴子的,怪事怪事,”范廷亮关上了窗户插好,然后转身回到床上。

当初范廷亮买通灵宝玉的时候,就是把它当做一件做工相对精美的地摊货,那玉石上还裂了一个口子呢,谁会想到它是稀世珍宝。关上了门窗之后范廷亮和吴美娇躺在床上睡觉,有了通灵宝玉的庇护,一夜相安无事。

隋子亮成了康德皇帝身边的红人,范廷亮和吴美娇也跟着鸡犬升天,太监、宫女、侍卫们见了他们俩都是毕恭毕敬。他们俩也装作很懂医术的样子,每天跟着隋子亮在皇宫大内出出进进,隋子亮到御医院煎药,他们俩也陪侍左右。

隋子亮拿着小蒲扇扇了扇火,掀开药壶盖子看了看,“嗨,这药量有点小了,永明,你去找刘公公再拿二钱大黄来。”范廷亮应了一声走出烟雾缭绕的御医院,外面的天空真晴朗啊,空气真清新啊,范廷亮心情舒畅,走着走着哼唱起了小曲儿。

走到一处路口的时候,范廷亮发觉有一个人从侧面走来,还没等他看清此人是男是女是何模样,就感觉耳朵被人狠狠揪住了。那人揪着范廷亮的耳朵向下拉,范廷亮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弯下了腰,范廷亮刚想骂人,抬头一看揪住他耳朵的竟然是柳文婷。

范廷亮看见柳文婷有些惊讶,柳文婷则气哼哼地说:“我老远看着就像你,还真是你个小王八蛋。”

范廷亮拍了拍柳文婷的手腕,说:“你先把手松开。”

柳文婷松开了手,范廷亮揉了揉耳朵,说:“你怎么到这来了?”

柳文婷照着范廷亮的屁股又踢了一脚,“我还要问你呢,你怎么混进来了,你不是义”

范廷亮急忙捂住了柳文婷的嘴巴,说:“小点声,别让人听见了。”

柳文婷坏笑着指了指范廷亮,“哦,原来你是隐瞒身份混进来的,我只要一说出去你小命就没了。”

范廷亮双手合十做央求状,柳文婷笑得更加坏了,说:“我替你保守秘密有什么好处?”

范廷亮说:“你只要不乱说,让我干什么都行。”

柳文婷说:“好,那你现在就跟我走吧。”

范廷亮说:“不行,我有任务在身,我要去拿药到御医院”

范廷亮话还没说完,柳文婷就嚷了起来,“来人呐,这里有叛”

范廷亮刷地一下子冷汗就冒出来了,上去捂住了柳文婷的嘴,“姑奶奶,别喊了,这种事可开不得玩笑。”

柳文婷拨开了范廷亮的手,说:“你现在跟不跟我走?”

范廷亮垂下了脑袋,“跟,我跟。”

柳文婷害pà

范廷亮半路跑了,抓着范廷亮的手一直走到她居住的裕庆宫。裕庆宫的太监、宫女见柳文婷拉着一个男人回来了,都很惊讶,但是看样子他们都已领教过柳文婷的厉害,也不敢多嘴。

柳文婷拉着范廷亮进了裕庆宫,刚进屋柳文婷抬腿又踹了范廷亮一脚,范廷亮莫名其妙,“你干什么呀?”

柳文婷皱着眉头撅着嘴,说:“你个没心肝的东西,你走了那么久一点音信也没有,你早把我忘到脑后了是不是?”

范廷亮说:“没有啊。”

柳文婷抬手又要打,“还敢说没有,那你为什么连一封信都不给我写!”

范廷亮解释说:“我是总兵,一万多弟兄等着我管理,太忙了,实在是没有时间。”

“狡辩!”柳文婷柳眉倒竖气愤不已。

范廷亮笑了笑,说:“郡主,咱不提这些了,你说咱们俩是不是有缘分,竟然能在这紫禁城里相遇。”

柳文婷瞟了范廷亮一眼,说:“遇到我你感到很倒霉很委屈吧?”

范廷亮啧了一下舌,说:“郡主您怎么能这么说,这有点太伤人心了,我真是没有时间,我对天发誓,我要是忘了你,出了这门就让我暴毙横死!”

柳文婷捂住了范廷亮的嘴巴,范廷亮露出了微笑,“郡主,您不生气了?”

柳文婷看了范廷亮一眼没吱声,范廷亮知dào

她已经消了怒气,说:“郡主,您这段时间还好吧?”

柳文婷说:“好什么好啊,你走了之后连个陪我玩的人都没有,一天到晚闷死了,这次父王派田政彪到京城觐见皇上,我软磨硬泡,好歹父王才让我跟着使团一起进京,一路上走走瞧瞧还算有点意思。”

范廷亮突然想起来了自己还有任务,一下子跳了起来,“郡主,我得走了。”

听说范廷亮要走,柳文婷立kè

恼怒起来,“你敢走,走,你今天走出这个门试试!”

范廷亮愁眉苦脸,说:“郡主,康德老头病了要服药,我负责给他拿药材,这要是耽误了他喝药,谁能担待得起?”

柳文婷脑袋一扭,说:“我不管,反正你踏出这个门我就喊,有叛贼混进宫里来了。”

范廷亮两手一摊,说:“你这不是不讲理吗?”

柳文婷说:“我不管什么理不理的,反正我就不让你走!”

范廷亮说:“我干完了活儿回来再找你还不行吗?”柳文婷坐到椅子上不吱声。范廷亮了解柳文婷的脾气,今天他要是走出这个门口,柳文婷真能喊抓叛贼。

范廷亮走到柳文婷身边,说:“郡主啊,您非叫我在这待着干什么呀?”

柳文婷说:“你给我讲故事。”

范廷亮说:“我又不是说书艺人,哪来的那么多故事给你讲啊。”

柳文婷加重了语气,说:“我再问你一遍,你讲还是不讲!”范廷亮硬着头皮给柳文婷讲了一些故事,情绪不佳直接影响创作状态,范廷亮的故事讲得淡如白水。

柳文婷恼怒起来,“你讲的这叫什么破故事,你在敷衍我!”范廷亮被柳文婷折磨得咬舌自尽的心思都有了,柳文婷见范廷亮真是黔驴技穷了,再看看外面天色,时候不早了,柳文婷说:“你在这陪我吃顿饭我就让你走。”

“但愿这小蹄子说话算话,”范廷亮心里念叨着陪柳文婷坐到了餐桌旁,柳文婷叫太监、宫女端上来了饭菜,两个人一边吃着饭菜一边闲聊,聊着聊着窗外日落西山夜幕降临。范廷亮觉得吃的聊的都差不多了,说:“郡主,我该回去了,再晚就执行宵禁了走不了了。”

柳文婷回身从箱子里翻出了一个小瓶子,打开瓶子一股苦香的味道飘散开来,柳文婷说:“这是天竺的神药,吃下去了之后大补,你尝尝。”柳文婷用小勺子舀出了一勺黏糊糊的像是芝麻酱一样的墨绿色的物体。

范廷亮曾不止一次被柳文婷捉弄过,所以他警惕性很高,看着那墨绿色的物体,说:“这么珍贵的东西我怎么敢享用,还是郡主您自己留着吧。”

柳文婷说:“我已经吃了不少了,这是给你留着的,”柳文婷把勺子递到范廷亮嘴边。

范廷亮急忙缩回脖子,说:“我身体很好不用补。”

柳文婷看了看范廷亮,说:“哦,我知dào

了,你是怕我捉弄你是吧?你小子心眼儿真多,好吧,我先吃一口你看看。”

柳文婷拿着勺子伸到自己嘴边,范廷亮目不转睛地盯着柳文婷,就在勺子即将塞进嘴里的一刻,柳文婷突然手一转把勺子塞进范廷亮的嘴里狠狠抹了一下。墨绿色的物体抹进了范廷亮的嘴里,范廷亮就感觉一阵阵苦麻,跳起来吐着唾沫。

虽然大部分神药都被范廷亮吐了出来,但是还有一小部分顺着口腔流进了肚子里。范廷亮感觉肚子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你到底给我吃的什么东西?”柳文婷笑而不语,范廷亮悲哀地意识到自己又中招了。

范廷亮抓起桌子上的茶壶,拔掉壶盖大口大口地喝着水,柳文婷在旁边得yì

地说:“没用的,这东西进了肚子立kè

就分解了,你别害pà

,这真的是天竺神药,没用毒的。”

范廷亮喝下了满满一壶茶水,打了几个饱嗝儿,感觉浑身胀热,热得发烫,整个人就像要被一股力量撑爆了似的。最令范廷亮感到不安的是他身下的尘根竟然躁动起来,摆出了一副战斗的姿态。

范廷亮觉得自己头有些晕眼有些花,身子摇摇晃晃站不稳,就像是有一股力量在不停地冲击着自己,想要喷涌而出。范廷亮晃了晃脑袋,看着眼前的柳文婷,柳文婷一脸坏笑地看着他。

柳文婷长得很小巧玲珑很婀娜俊俏,此时此刻范廷亮看着柳文婷心里有一股对柳文婷强烈的征服欲。就像是有一个魔鬼在推着范廷亮,范廷亮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要向柳文婷的胸脯和屁股抓去。范廷亮用残存的理智控zhì

着自己的身体,冲着柳文婷问道:“你给我吃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柳文婷还是笑而不语,慢慢地解开了衣襟,一片酥胸展露在范廷亮面前,范廷亮感觉世界崩塌了,最后一丝理智也灰飞烟灭了。

第三十七章.密道(下)

等范廷亮再次恢复理智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天亮了,他和柳文婷犹如偷吃智慧苹果之前的亚当和夏娃,就那么没羞没臊地躺在床上.范廷亮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找寻着自己的衣服。

柳文婷被范廷亮弄醒了,睁开惺忪睡眼叫道:“你折腾什么呀,这才什么时候,再躺着睡一会儿。”

柳文婷伸手从后面搂住了范廷亮,范廷亮有些恼怒地叫着:“你昨晚给我吃的到底是什么!”

柳文婷捶了一下范廷亮的后背,说:“喂,你别不知好歹,我给你吃的是天竺神药,你唧唧歪歪的干什么,你感到委屈吃亏了!”

范廷亮声音低了下来,说:“你先让我找条裤子穿上。”

柳文婷抓着范廷亮的胳膊,说了一句:“不行!”

范廷亮苦着脸,说:“你总不能让我就这么光着吧?”

柳文婷说:“穿上裤子你就跑了,你得留在这陪我。”范廷亮觉得柳文婷简直就是纠缠不清,自己就这么被她限制了自由,范廷亮不由得想起一个很悲惨的字眼儿,“性-奴”。

柳文婷把范廷亮囚禁在裕庆宫里,范廷亮像是笼中鸟池中鱼逃脱不得。柳文婷有事外出了,屋子里就剩下范廷亮一个人,临走时柳文婷对范廷亮说:“你千万不要想着逃跑,我已经对守卫说了,如果有人从裕庆宫里跑出来格杀勿论。”

范廷亮知dào

柳文婷是个说得到做得到的疯丫头,他待在裕庆宫里踱来踱去不敢外出,“你说这叫怎么回事嘛,男人藏女人叫金屋藏娇,我躲在这里叫什么,卧虎藏龙?”范廷亮自言自语心情烦躁,见桌子上放着几本小说,范廷亮便坐下来看小说。

刚看了几页范廷亮就把书撇到了角落里,什么玩意儿,既无聊又荒唐,完全是驴唇不对马嘴。范廷亮又看见桌子上还有点心和水果,他抓起点心水果吃了起来。盘子里的点心水果吃得干干净净,范廷亮吮了一下手指,拍了拍肚子。

肚子吃得很饱,就这么坐着不运动很容易发胖,范廷亮想活动一下筋骨,他又看见墙角放着一个毽子。范廷亮拿起毽子踢毽子玩,无聊寂寞啊,只好以此来打发时间了。

一个五彩缤纷的毽子在范廷亮的脚下变换着各种各样的花式,左右翻飞,啪!范廷亮脚腕一歪把毽子踢到了床下,范廷亮挽起袖子弯下腰去勾毽子。毽子落到了床底靠墙的位置,范廷亮抻直了胳膊勾着。

突然,范廷亮无意间压到了靠墙铺地的一块石板,石板发出空洞的声音,底下好像有空间。范廷亮又敲了敲石板,石板有些松动。范廷亮一下子精神起来,这石板下面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密道?

范廷亮起身拿着柳文婷的金簪又钻到了床底,他轻轻敲击着石板,石板露出了缝隙,他又拿柳文婷的金簪撬了撬,石板被撬开了。范廷亮的心里激动不已,石板下面是一个未知的世界,这个密道是谁出于何种目的,在什么时候挖的,里面又藏着怎样的秘密,这种强烈的好奇带给人以极大的兴奋。

范廷亮刚要搬开石板,转念又一想,这下面会不会有什么机关暗器,或许这石板几十年上百年没有打开过,里面的空气污浊陈腐带着毒素。范廷亮轻轻把石板挪开放到了一边,石板下面的空洞大小正好够他这样的成年男子钻进去。

等密道里的空气与外界流通了一阵之后,范廷亮点燃了一支蜡烛先放进密道里,蜡烛没有熄灭,证明密道里氧气充足可以进入。范廷亮拿着蜡烛小心翼翼地钻进了密道,密道里阴暗潮湿,刺骨的寒冷,而且空间也很狭小。

范廷亮哆嗦了一下,缩紧了身子举着蜡烛磨磨蹭蹭向前走。密道只能够一个人勉强行走,微弱的烛光照出四周的泥土和前方的路。范廷亮走得战战兢兢,他担心走着走着脚下会踩空落入陷坑,或者两侧飞出毒箭把他扎成刺猬。

但是走了一段路之后,范廷亮心中释然了,这其实就是一条人工挖掘的简简单单的隧道,挖得这么粗糙,应该不会存zài

什么陷阱机关。于是范廷亮胆子大了起来,迈开步子往前走,走着走着来到了一个岔路口。

看来密道的结构还很复杂,为了防止迷路,范廷亮在地上做了标记,继xù

探险之旅。走到了一条岔路的尽头,尽头用泥土砌了几级台阶直达出口,出口用一块石板盖着。现在是白天,又不知dào

地面上的情况,所以范廷亮没敢贸然打开石板。

范廷亮又返回去走了另外几条路,结果每条路都有一个出口,没有发xiàn

小说故事里密道中常有的密室、财宝或者骷髅之类的东西。范廷亮已经在密道里待了很长时间了,手里的蜡烛都快烧光了,而且柳文婷差不多也该回来了,范廷亮顺着沿途的标记又回到了裕庆宫,钻出密道盖上石板,神不知鬼不觉。

密道里的疑团还没有完全解开,这次由于时间不足,范廷亮只是摸清了密道的路线,以后有机会他还要继xù

下去,把所有的疑问都一一解开。范廷亮从密道里钻出来没多久,柳文婷就回来了。

柳文婷刚进门就张着嘴巴呆呆地看着范廷亮,“你怎么了?”

范廷亮低头一看才发xiàn

,自己刚才钻地道沾了一身泥巴,他笑了笑,说:“我刚才不小心在院子里摔了一跤。”

“摔了一跤能摔成这样?我看你是在院子里玩驴打滚了吧?”柳文婷抓起桌子上的鸡毛掸子给范廷亮掸衣服,“你师父是叫隋子亮吧?”

柳文婷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范廷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是啊,怎么了?”

柳文婷撇了一下嘴,“啊,是这么个情况,你师父找你呢。”事实远没有柳文婷说的那么轻描淡写,隋子亮让范廷亮去拿大黄,结果范廷亮一去不复返,隋子亮以为范廷亮偷懒耍滑回到万象居了。晚上回了万象居还不见范廷亮的踪影,隋子亮以为范廷亮贪玩在外面瞎转悠。结果到了晚上宵禁还不见范廷亮回来,隋子亮和吴美娇都急了,第二天天刚亮便去找侍卫报案。

紫禁城里有人神mì

消失,这可是爆zhà

性的新闻,侍卫们搜寻了半天也不见范廷亮,他们准bèi

把这件事上报给领侍卫内大臣。柳文婷听到了这件事心里有点慌乱,毕竟这里是紫禁城不是高武王府,不是她父王的地盘。

她对侍卫们说自己看见过范廷亮,可以帮着侍卫们找一找,侍卫们听信了柳文婷的话,暂时没有把这件事情上报。领侍卫内大臣是正一品的高官大员,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侍卫们也不愿惊动他。

范廷亮见柳文婷说隋子亮找他,就意识到这件事情可能闹得很大了,要不然凭着柳文婷的性格是不会把这当回事的。范廷亮说:“那我得赶紧回去了,”

范廷亮要走,柳文婷又拦住了他,“我和你一起走。”

柳文婷竟然提出这样的要求,范廷亮如果不答yīng

她,她肯定又要胡闹一通无法收场,范廷亮想了想,说:“不行啊。”

范廷亮话刚出口柳文婷就恼火起来,“怎么就不行!”

“郡主您别生气,听我慢慢说,我不让您去是为了您好,”范廷亮故作神mì

状,压低了声音对柳文婷说:“我师父他是个变态。”为了能够唬住柳文婷,范廷亮只好牺牲一下隋子亮的名誉了。

柳文婷看了看范廷亮,说:“他怎么个变态法?”

范廷亮说:“我师父那个变态可邪乎了,见到女人,尤其是见到你这样美得直想让人犯罪的小美人,他就贼眼放光口角流涎,然后就在你身上到处乱摸到处乱tian。”范廷亮绘声绘色的讲述让柳文婷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柳文婷说:“他敢碰我一下我就把他削成人彘。”所谓人彘是吕后在汉高祖刘邦驾崩之后对情敌戚夫人采取的酷刑,四肢五官全部削去头发剃净了嘴里灌上哑药,然后扔到粪坑里。这种酷刑的震撼程度就是,吕后的亲子汉惠帝看了一眼变为人彘的戚夫人之后,惊吓过度一病不起,最后龙驭上宾。

柳文婷要把大流氓死变态隋子亮削成人彘,范廷亮说:“郡主,他把您轻薄了,您就算把他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又能怎样,您的损失已经不可挽回了,所以您最好还是别去见他。”

柳文婷像是有所察觉,叫道:“哎,你小子是不是编瞎话骗我呢?”

范廷亮信誓旦旦地说:“郡主,您出去问问去,我师父方圆百米之内,别说是一般年轻的宫女了,就是老嬷嬷也不敢靠近,我要是有半句假话,您先把我削成人彘。”

柳文婷说:“那你就这么跑了再不回来怎么办?”

范廷亮把手放在了胸前,说:“郡主,我虽然平时和你嘻嘻哈哈的,但是我不是没心没肺,您对我怎么样我都记在心里,如果我就这么把您忘了,我还叫个人吗?”

范廷亮说得动情,柳文婷咬了咬嘴唇,说:“好吧,你先回去,以后记得回来看我。”范廷亮点了点头转身跑了,回到万象居,隋子亮和吴美娇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隋子亮叫道:“老弟啊,我让你去拿二钱大黄,你跑哪去了,害得我们找了一天都没找到你,你再不回来我们就要上报给领侍卫内大臣了。”

吴美娇也在旁边叫道:“我最恨你玩这种突然失踪了,我说过多少次了”

范廷亮点头哈腰赔着不是,“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你们俩别生气,昨天我去拿大黄,半路看见几个小太监在树下赌博,我一时高兴就凑过去和他们一起玩,天黑了他们挪到屋子里,我就跟着他们进了屋,没想到这一玩就是一个通宵。”

当着隋子亮的面吴美娇也不想过多地责问范廷亮,这件事就这么掩过去了。到了傍晚范廷亮找个借口又跑出了万象居,然后花钱买通了一个小太监,让小太监送信给隋子亮和吴美娇,就说自己和太监们在外赌钱,今晚或许就不回去了。

范廷亮又来到了裕庆宫,安哄了柳文婷一阵之后,他便和柳文婷上床就寝,等柳文婷睡熟了,他再翻身下床钻到床底,打开了封住密道的石板。这次范廷亮准bèi

充分,带足了蜡烛,腰里插着匕首身上缠着绳索,一副职业探秘的打扮。

范廷亮上次下地道已经初步摸清了地道的结构方位,这次他轻车熟路,探寻着每一个出口的位置。打开一块石板,头顶是点点繁星,范廷亮慢慢探出了头,紧张好奇地观望四周。“这里怎么这么眼熟啊?”范廷亮喃喃自语,忽然醒悟过来,“这里不是万象居吗?”

这个出口就在万象居的院子里,在墙角最不起眼的一处地方,看来当初挖掘地道的人在选择位置的时候是煞费苦心啊。范廷亮盖上石板又钻回地道,他又到其他出口看了看,这些出口选在什么地方的都有,有的在宫殿里,有的在墙角,有的在树下,还有的在花园草地,不过这些出口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极端隐蔽。

摸清了各个出口的位置,范廷亮简单地做了一下记号,并且在心里留下了印象,然后又回到裕庆宫,把蜡烛、匕首、绳索和沾了泥土的外套都扔进地道里,悄无声息地回到床上,柳文婷毫无察觉,睡得正香甜呢。

次日早晨范廷亮带着秘密回到了万象居,跟着隋子亮到御医院给康德皇帝煎药忙了一天,然后吃了一顿饭再回到万象居,天色渐晚,范廷亮和吴美娇、隋子亮聊了一会儿就各自回房间睡觉。

古人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到了晚上黑灯瞎火的,很早就睡觉了,到了亥时紫禁城就是一片沉寂了,吴美娇也躺在范廷亮身边酣然入睡了。范廷亮心里装着秘密,神经处于高度的兴奋状态,自然是无法入睡了。他听着更夫的梆子声,已经到了子时了,紫禁城里除了值夜的侍卫都应该入睡了。

范廷亮翻身坐起来推了推吴美娇,吴美娇却睡得非常香甜,含含糊糊不知说着什么梦话,然后像小猪似的吧嗒了几下嘴。范廷亮笑了,说:“你是不是做梦吃大餐呢。”范廷亮伸出手指碰了碰吴美娇的嘴唇,吴美娇吐出舌头tian了tian范廷亮的手指。

范廷亮心里的顽皮又活泛起来,他把手指伸进了吴美娇的嘴里,轻轻摸着吴美娇的舌头。吴美娇睡梦中皱紧了眉头,一下子咬住了范廷亮的手指,范廷亮忍着痛把手指拽了出来,在另一只手的手背上蹭了蹭。

“这么弄你都不醒,睡得也太死了吧,”范廷亮又伸出手捏住了吴美娇的鼻子。“嗯,嗯,嗯,”吴美娇被憋醒了,睁开惺忪睡眼,头脑还没有完全清醒。范廷亮悄悄地对她说:“告sù

你一个秘密,我无意中发xiàn



“什么秘密烦死人了,有话明天再说,”吴美娇伸手按着范廷亮的脸把范廷亮推到了一边,自己闭上眼睛转到一边继xù

呼呼大睡。

范廷亮又趴到了吴美娇的耳边,说:“这可是个非同小可的秘密,我发xiàn

紫禁城下面有地道。”

吴美娇捂住了耳朵不去听,范廷亮扒开她的手,说:“你听我说,地道我已经进去了,每个出入口我都查清了”吴美娇拉上被子蒙住了头,范廷亮竟然遭到如此的无视,他有些生气,一把掀开了吴美娇的被子。

吴美娇坐起来愤nù

至极,眯着眼睛叫喊:“范廷亮,你要干什么!”

范廷亮急忙捂住了她的嘴,说:“姑奶奶,你别喊,别让人听见了。”

吴美娇拨开他的手,大声说道:“你是不是疯了!”

这时范廷亮听见隔壁隋子亮翻动身子梦呓了几句,如果把隋子亮吵醒了泄漏了秘密就完了。范廷亮情急之下把吴美娇按到了床上,用手狠狠捂住了她的嘴。吴美娇不停地挣扎着。

范廷亮说:“我求求你了,你别喊,我有一件很重yào

的事情对你说,你千万别喊了,我松开手了。”范廷亮一松开手,吴美娇就抡起巴掌劈头盖脸打向范廷亮,踢打推搡连环踹,范廷亮摔到了床下,吴美娇又抓起枕头狠狠砸向范廷亮。

床上床下一片狼藉,范廷亮坐在地上,说:“疯婆娘,你想谋杀亲夫啊!”

吴美娇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说:“范廷亮,你今天犯的什么魔怔病,深更半夜不睡觉嘀嘀咕咕什么,你知不知dào

刚才差点捂死我!”

范廷亮爬到床边,笑着说:“刚才是我不对,你别生气了,我和你说正经的,这紫禁城底下有密道。”

吴美娇看了看范廷亮,说:“你听谁说的?”

“怎么还听谁说的,我都进去两回了,里面大概的情况我都摸清了,”范廷亮起身坐到了床上,“其实这几天我是一直在外面研究密道,咱们这万象居就有一个地道出入口,我想趁着现在夜深人静,咱们俩进地道里玩一玩。”

吴美娇听范廷亮这么一说也充满了好奇,说:“好好,我们就进地道里玩一玩。”

第三十八章.夜探勤政殿

范廷亮和吴美娇穿好了衣服,拿上蜡烛,蹑手蹑脚来到院子里,找到了万象居的地道入口。打开地道的一刹那,吴美娇显得很兴奋很欣喜,范廷亮首先钻了进去,然后再把她搀扶下来,最后盖上了石板。

石板遮住了月光,地道里一团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范廷亮拔出火折子点亮了蜡烛,对吴美娇说:“跟在我后面别乱走。”

地道里潮湿阴冷,吴美娇打了一个寒颤,说:“这里面怎么这么狭窄,而且又冷又湿。”

范廷亮说:“你以为这是地下宫殿别有洞天?能容得下一个人通过就已经很不错了。”吴美娇跟着范廷亮走了一段路,蜡烛微弱的光线在这浓浓的黑暗之中摇摇摆摆,反而平添了几分心里的恐惧。

吴美娇拉着范廷亮的衣襟停了下来,范廷亮扭头看着她,“干什么?”吴美娇说:“我害pà

我想回去。”范廷亮说:“我们都走这么远了再回去岂不是白折腾了,你有什么好怕的?”

吴美娇说:“我害pà

后面会突然窜出一个人,或者伸出一只手。”范廷亮说:“那好吧,你在前面走,我在后面。”吴美娇还是不同意,“不行,前面黑漆漆的更吓人。”范廷亮又拿出一只蜡烛点燃递给吴美娇,说:“你一只手扯着我,一只手举着蜡烛,这样总行了吧?”

吴美娇紧紧抓着范廷亮的衣服又走了一段路,走到了岔路口。范廷亮停了下来,转身对吴美娇说:“你要到哪玩去?”吴美娇说:“我也不知dào

,我跟着你,你说到哪就到哪。”范廷亮笑了一下,说:“好,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范廷亮带着吴美娇左转右拐绕了几下,绕到了一个出口处,范廷亮悄悄挪开了头顶的石板,几缕暗淡的月光洒了进来。范廷亮熄灭蜡烛爬出洞口又把吴美娇拉了上来,吴美娇环顾四周,说:“这是什么地方?”

范廷亮说:“这里是泰安殿,是康德老儿上早朝大会群臣的地方。”吴美娇简直不敢相信,说:“这里真的是泰安殿吗?”范廷亮手指着远处,说:“你看那是什么。”吴美娇扭头看去是一张在夜色中闪着光芒的大椅子。

范廷亮说:“这椅子就是康德老儿的龙椅,这可是虞朝最威严的地方,是虞朝权威的象征,现在这里冷冷清清就是我们俩的地盘了。”吴美娇拍了拍胸口,说:“我不是在做梦吧?”范廷亮拉着吴美娇指着丹陛之上的龙椅,说:“走,我们上去玩玩。”

范廷亮和吴美娇走上丹陛来到龙椅前,范廷亮的手因为激动而颤抖,抚摸着金光闪烁的龙椅,眼睛几乎都要贴上去了。龙椅上雕刻着张牙舞爪的飞龙,威仪万千,范廷亮整理了一下衣服坐到了龙椅上。

屁股贴到那黄绸包裹的垫子上时,一股美妙的感觉就像是一壶清泉从范廷亮头顶流到脚跟。范廷亮双手放在九龙缠绕的扶手上,俯视丹陛之下就像在俯视虞朝的百万里锦绣山河。

一刹那,人内心深处那卑鄙而巨大的欲望得到了满足,范廷亮闭着眼睛仿佛听见群臣在三呼万岁,看见了百姓们在顶礼膜拜,自己的手掌握着百万里河山亿万万苍生的命运,那种成就感在无限膨胀,那种感觉就像是“我是神我是天,我是世间万物的主宰!”

“喂,你怎么了?”吴美娇的话打断了范廷亮的遐想,范廷亮从万丈虚幻之空又回到了现实,身子往一边挪了挪,拍了拍龙椅,对吴美娇说:“来来,你也过来坐下,体验一把坐龙椅的感觉。”

吴美娇一脸喜悦地坐到了龙椅上,范廷亮问她:“你有没有找到一种武则天的感觉?”吴美娇挪了挪屁股,说:“等等,我再找一找。”范廷亮起身走到吴美娇面前两步之距的地方,跪在地上很夸张地给吴美娇磕了几个头,叫道:“微臣范廷亮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吴美娇咯咯笑着,摆了一下手说:“爱卿平身。”范廷亮说了一句“谢陛下”站了起来,这时,范廷亮和吴美娇听到泰安殿外有人声,两个人急忙跑到龙椅后面躲了起来,听声音殿外是两个太监。

“喂,你有没有听见泰安殿里有人说话?”

“泰安殿早就锁上了,里面哪有人。”

“不对啊,我明明听见里面有人说话。”

“你该不会是耳朵出毛病了吧?”

“千真万确,我不可能听错,这深更半夜锁着门里面会是谁呢?哎,你听没听说过以前紫禁城闹鬼的事?”

两个太监自己吓唬自己,最后吓出一身冷汗落荒而逃,范廷亮对吴美娇说:“此地不宜久留,我们也赶紧走吧。”范廷亮和吴美娇刚想钻进地道逃走,就见压着地道口的石板突然动了起来,范廷亮拉着吴美娇的手躲到了一边。

石板被慢慢顶开了,一个粗大的黑影从地道里钻了出来,吴美娇紧紧抓住了范廷亮的胳膊,范廷亮拍了拍她,示意她不要害pà

。黑影钻出了地道,鬼鬼祟祟地四处张望了一番,范廷亮和吴美娇躲在龙椅后面没有被他发觉。

范廷亮和吴美娇听着那个神mì

黑影在大殿里走来走去,脚步轻快敏捷有些杂乱,好像漫无目的似的,忽远忽近,忽快忽慢,范廷亮和吴美娇的心一直悬在半空。那个黑影转了一圈之后,忽然登上丹陛朝龙椅这边走来,范廷亮和吴美娇蜷缩着身子屏住了呼吸。

“嗒,嗒,嗒”轻轻地脚步声传到了范廷亮和吴美娇的耳朵里,范廷亮和吴美娇听着自己狂乱的心跳,手心里攥出了两把汗。脚步声突然停止了,神mì

黑影可能正站在龙椅前观察龙椅。

“啪!”一只手拍在了范廷亮头顶上方的龙椅上,抚摸着龙椅。范廷亮瞪大了紧张恐惧的眼睛,看着与他近在咫尺的手掌。这是一只男人的右手,皮肤粗糙骨节粗大,根据手掌的大小可以推测出这个人身材高大,力qì

也很大。

范廷亮喘了几口粗气,把手伸进怀里摸出了一把匕首,心惊肉跳的时刻,范廷亮知dào

万一打起来,他的对手将是一个非常强dà

的家伙。正当范廷亮胡乱思忖的时候,突然一个黑影闪到了他的面前,正是那个粗壮如狗熊的家伙。

两个陌生人深更半夜在泰安殿相撞,这种惊恐是可想而知的。范廷亮后退几步摔倒在地手里紧紧攥着匕首,那个神mì

人也从腰里拔出了一把短刀。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藏在龙椅后面?”神mì

人首先发问了,见他没有动手的意思,范廷亮心里稍稍放松了一些,反问一句:“你是谁,深更半夜到泰安殿干什么!”

神mì

人见范廷亮坐在地上一副惊恐的样子,对自己不能构成什么威胁,就收起了短刀,打量了一下范廷亮,说:“兄弟,咱们都是私闯泰安殿,就别互相恫吓了,在下蔺远山,敢问兄弟尊姓大名?”蔺远山双手抱拳一副江湖做派。

范廷亮沉吟片刻,抱拳还礼,“在下范永明。”蔺远山爽朗地笑了,说:“范老弟,把家伙收起来吧,咱们都是江湖上混的,交个朋友吧。”范廷亮眼睛一直盯着蔺远山,虽然收起了匕首,但是还与蔺远山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提防着蔺远山突然袭击杀人灭口。

蔺远山却对范廷亮没有什么防备,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借着朦胧的月光,范廷亮看出了蔺远山的相貌,蔺远山虎背熊腰,留着络腮胡子,一脸凶狠的模样,年纪大约有三十多岁。

蔺远山说:“范老弟,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我我是”范廷亮含糊其辞,一时想不出像样的谎话,蔺远山指了指远处的地道,说:“你是不是走地道来的?”范廷亮故yì

装作很吃惊的样子,“地道,皇宫里还有地道?”

蔺远山说:“老弟,咱们既然能在这相遇,那就是缘分,我告sù

你一个秘密吧,这皇宫里有地道。”蔺远山天南海北和范廷亮说了一大通,看样子蔺远山是个很淳朴的人,做人没有那么多防备没有那么多心眼儿,但是现在人心不古,范廷亮也不敢断定蔺远山是真淳朴还是假淳朴。

范廷亮和蔺远山正说着话,外面隐隐约约亮起了灯笼,就听一个太监说:“刚才我和小桂子路过泰安殿听见里面有人说话,当时小桂子还说是闹鬼呢。”透过窗户纸范廷亮、吴美娇和蔺远山看见星星点点亮起了十几盏灯笼,一大群太监奔这来了。

蔺远山朝范廷亮和吴美娇招了一下手,说:“跟我来!”蔺远山带着范廷亮、吴美娇钻进了地道,然后盖上了石板。就在盖上石板的一刹那,他们听见泰安殿的大门被打开了,三个人屏住了呼吸仔细听着。

大太监吆喝了一声,“给我搜,仔细地搜,每个角落都给我搜遍了。”紧接着就是小太监们杂乱的脚步声,其中有几个小太监跑到了范廷亮、吴美娇和蔺远山头顶的石板上,三个人都有些紧张。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小太监在头顶转了几圈就走了,小太监们向大太监报gào

,什么也没有搜到。大太监把那两个多嘴的太监臭骂了一顿,然后带着众太监离开了泰安殿。

蔺远山在地道里掏出火折子点燃了一个火把,火把的光亮可要比蜡烛强多了,阴暗的地道里立kè

亮堂起来。蔺远山说:“你们跟在我后面。”蔺远山擎着火把向前走,范廷亮心里立kè

释然了,看来这哥们儿是真淳朴啊,要不然初次见面又是在这种场合,谁也不知dào

谁的底细,决不会在地道里用自己的后背对着对方。范廷亮要是个歹人,这一刀刺上去,任凭蔺远山是铁打的汉子也要一命呜呼。

三个人排成一排走在狭窄的地道里,耳边只有脚步声和火把燃烧的劈啪声,蔺远山忍不住说几句话,“咱们现在可能正走在康德老儿的龙床下面呢,说不准这个地道还能通向康德老儿的寝宫。”

范廷亮在身后问了一句:“蔺大哥,这地道不是你挖的?”蔺远山说:“我哪有这本事,这地道是唐朝的一位大侠挖的,有时间我再给你讲讲这位大侠的故事。”

范廷亮见蔺远山如此淳朴,便想套出蔺远山的底细,“蔺大哥,您是做什么的?”蔺远山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范廷亮,范廷亮心里一紧,心想该不会是我这一句话勾起了他的防备之心吧?

蔺远山看了看范廷亮,神mì

兮兮地说:“我干的是玩命的营生,老弟,你又是干什么的?”范廷亮憨憨地笑了,说:“我是给御膳房送菜的,后面那是我婆娘。”蔺远山说:“你们也是底层的老百姓吧,生活怎么样啊?”

蔺远山突然像官老爷似的问着范廷亮两口子的生活状况,范廷亮说:“嗨,老百姓混口饭吃,饿不死就行呗。”蔺远山说:“如今贪官污吏横行,没有老百姓的活路了,是汉子的就应该揭竿而起,推翻暴政,迎回远在琉球的皇上,开创太平盛世。”

蔺远山的话语里充满了叛逆的意味,范廷亮故yì

装傻充愣,说:“蔺大哥,我现在虽然生活很苦,但是我知足,违法乱纪的事我可不干。”蔺远山失望地摇了摇头,转过身继xù

往前走。

蔺远山走到一处出口处停了下来,说:“也不知dào

咱们现在走到哪了,憋屈死我了,先上去看看,”蔺远山搬动着石板。范廷亮在各个出口都做了标记,他记得这个出口上面应该是勤政殿。

勤政殿是康德皇帝召见大臣的地方,泰安殿是大会群臣,说的都是一些台面上的话,而勤政殿则是君臣交心,说些隐秘的话。蔺远山对地道的了解还没有范廷亮多,他钻出地道把范廷亮、吴美娇也拉了上来,然后茫然地望着四周。

勤政殿的摆设类似于普通民宅,有火炕、桌椅、茶具、书架、浩如烟海的书籍以及精致的笔墨纸砚,墙上高高挂着一幅牌匾,是康德皇帝手书的“勤政爱民”四个大字。这是勤政殿后面的三希堂,蔺远山和范廷亮、吴美娇来到前殿,前殿的地面是用精美的理石铺设的,光滑闪亮能映出人影来。

前殿摆设很简单,正中央的丹陛之上有一套桌椅,豪华奢侈,具体怎么个豪华奢侈,范廷亮和蔺远山这两个乡巴佬也说不明白,反正看上去就知dào

这玩意儿得花费不少银子。桌椅后面有一道屏风,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一些小字,范廷亮猜想可能是四书五经上面的一些内容。

蔺远山看得眼花缭乱,张着嘴巴说:“这是哪,这都写些什么玩意儿,范老弟,你认字吗,念一念我听听。”范廷亮觉得蔺远山这个人淳朴得可爱,便趴到屏风前假装看了看,说:“哦,这里是勤政殿,是康德皇帝召见大臣的地方。”

蔺远山说:“我们怎么跑到这来了?哎,这里是康德老儿召见大臣的地方,那他一定会经常到这的,我就躲在这等康德老儿进来,一刀杀了他,那我就成千古英雄了。”

蔺远山正在遐想,突然殿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我操,那群死太监追到这来了!”蔺远山和范廷亮、吴美娇想要往地道里钻,但是地道在后殿,跑到后殿再钻进去已经来不及了,情急之下三个人躲到了屏风后面。

听着脚步声像是有不下五十人的样子,而且脚步声整齐划一训liàn

有素,不像是太监们的脚步声。范廷亮探着头偷偷望了一眼,只见一大群侍卫提着灯笼挂着刀整齐地站在殿外,殿外被灯笼的光亮映得通红一片。

第三十八章.夜探勤政殿(下)

两个小太监弯着腰手脚麻利地推开了勤政殿的大门,康德皇帝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勤政殿,坐到了龙椅上,范廷亮、吴美娇、蔺远山与康德皇帝隔着一道屏风,只有不到五步的距离,还好夜晚昏暗,康德皇帝毫无察觉。

康德皇帝坐定了,一群小太监忙碌起来,搬来两把大椅子放在丹陛之下,在丹陛之下的烛台上点燃了几只胳膊粗细的蜡烛,还有一个小太监拿着一盏做工精巧的油灯放在了康德皇帝面前的书案上。

一切收拾妥当,小太监们统统弓着身子退了下去,过了一会儿两个年轻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个范廷亮认得,是柳行空麾下总兵田政彪。田政彪和另一个年轻人跪在康德皇帝面前行礼,“臣田政彪、臣赫连厚德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范廷亮听说过赫连厚德这个名字,这是康德皇帝胞弟宋王赫连庆贵的世子,赫连厚德和田政彪分别是代表宋王赫连庆贵和中山王柳行空进京朝拜的。深夜,康德皇帝召见他们俩到勤政殿一定是有相当重yào

的事商议,躲在屏风后面的范廷亮竖起了耳朵听着。

康德皇帝摆了一下手,说:“两位爱卿就坐吧。”赫连厚德和田政彪起身坐在了丹陛之下的椅子上,康德皇帝脸上带着微笑,说:“小虎子,你父王最近可好啊?”小虎子是赫连厚德的ru名,赫连厚德起身说道:“托陛下的洪福,我父王身体还算安康。”

康德皇帝像一位慈祥的老者,脸上荡漾着微笑,“这一晃能有七八年了吧,七八年没见到你的父王了,朕很是想念他啊。”赫连厚德毕恭毕敬,说:“我一定会把陛下的问候转达给父王,想必父王会感到无上荣光的。”

康德皇帝点了一下头,看着田政彪,说:“你是丹巴多尔济吧?”田政彪急忙起身,说:“回陛下,微臣田政彪,匈奴名丹巴多尔济。”康德皇帝说:“你以前是紫禁城里的侍卫,朕记得,那时候你好像才十七八岁的样子,现在比那时要成熟稳重多了。”

田政彪受宠若惊,说:“陛下竟然还记得微臣,微臣感到荣幸至极。”康德皇帝笑着说:“你们都是大虞朝的精英,后起之秀年轻有为,大虞朝的未来还要靠你们支撑啊。”

赫连厚德说道:“臣等为了大虞的江山社稷,肝脑涂地在所不辞!”田政彪也跟着表白,“能为陛下分忧是我们为人臣子的本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康德皇帝看着这两个臣子,一个要肝脑涂地在所不辞,一个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康德皇帝沉默了一会儿,说:“现在朕就有烦心之事,需yào

爱卿们分忧。”

赫连厚德和田政彪知dào

康德皇帝要说什么,谁也没有接话,康德皇帝停顿了一下,说:“现在西部的叛军越来越猖獗,朕派了不少军队征剿,还是不能彻底铲除,中山王和宋王都是忧国忧民的贤王,剿灭叛军还需yào

两位贤王的襄助。”

赫连厚德和田政彪都低着头不吱声,刚才的忠肝义胆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康德皇帝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压着心中的怒火,说:“中山王和宋王打算什么时候出兵征剿叛贼啊?”

赫连厚德偷偷看了田政彪一眼,田政彪起身说道:“回禀陛下,高武省经lì

了霍多子叛乱之后,民穷财尽,满目疮痍,需yào

一段时间休养生息,我们王爷在陛下的授意下,与叛军签订了假盟约,正好用来麻痹叛军,等时机成熟了,王爷调动大军从侧面夹击,定叫叛军顷刻之间灰飞烟灭。”

康德皇帝冷笑了一声,说:“什么时候时机成熟?我看现在时机就成熟了,中山王要是还有一颗忠君爱国之心,就趁早发兵从侧翼夹击叛军。”田政彪含糊应答着,“是,是,陛下说的是。”康德皇帝又看了看赫连厚德,说:“朕的御弟宋王为何迟迟不发兵啊?”

赫连厚德起身说道:“回禀陛下,自从乡间的几个叛贼聚众造反之后,父王日夜忧叹,恨不得亲上战场剿杀那些丑类。只是北漠省在全国属于贫穷落后的省份,战争需yào

大量的钱财与军队,父王现在正在抓紧时间筹集钱财训liàn

新兵,不久就可以发兵讨贼,为陛下解除忧愁了。”

康德皇帝的脸色在摇曳的烛光下变得阴沉起来,说道:“现在形势很紧迫,等两位爱卿准bèi

完毕了,恐怕叛军就要打过横江了。”赫连厚德说:“陛下,如果没有充足的准bèi

贸然出兵,后果不堪设想,请陛下三思。”田政彪也跟着说:“请陛下命令中央军再坚守一段时日,我们王爷很快就会发兵。”

康德皇帝把拳头攥得嘎嘎直响,说:“两位藩王都是大虞的重臣,中山王与朕当初有八拜之交,宋王又是朕的胞弟,现在国家有难,正是二位藩王建功立业的时候,至于战争需yào

的钱粮,朝廷会给二位藩王下拨的,等叛贼剿灭了之后,朕对二位藩王还会有重赏。”

赫连厚德与田政彪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眼神中带着默契,田政彪说:“陛下,两位王爷分茅裂土位列五爵之上,做臣子的荣耀已经到了极点,如果以后帮zhù

陛下平定了叛乱,有再造江山的功劳,陛下又有什么好封赏的呢?”

康德皇帝的嘴唇和手掌因为愤nù

而颤抖,倒退两年,田政彪敢这么和他说话,他一定会把田政彪凌迟处死。田政彪的言外之意就是想向康德皇帝要取更大的利益,甚至是想与康德皇帝三分天下,看来柳行空和赫连庆贵是早有预谋早有勾结。

现在形势紧迫,柳行空和赫连庆贵手里握有兵权,康德皇帝还不敢得罪他们俩,心里真的有一股恶奴欺主的凄凉。康德皇帝控zhì

自己的情绪,说:“朕向来是赏罚分明,有功必赏,只要二位藩王能够帮zhù

朕剿灭叛军,什么事都好商量。”

田政彪从袖筒里抽出一个卷轴,说:“陛下,宋王和我们王爷都商议妥当了,这张地图请陛下过目。”田政彪走到丹陛之上双手递上了卷轴,康德皇帝打开卷轴,一口血差点喷了上去。

柳行空和赫连庆贵果然要和康德皇帝三分天下,地图上把天下三十二行省分成了三份,标着“虞”、“中山”、“宋”。这是赤裸裸的大逆不道,康德皇帝捂着胸口气得肝疼,咳嗽了几声。田政彪和赫连厚德急忙俯身跪下,叫道:“臣有罪。”

康德皇帝把地图放在了书案上,说:“只要两位藩王出兵剿灭叛军,朕可以考lǜ

加大你们的封地,至于封地加大多少,朕还要和群臣商议之后才能定夺,今天就这样吧,你们先退下吧。”

康德皇帝挥了一下手,田政彪和赫连厚德对视一下,说:“臣等告退,请陛下保重龙体。”赫连厚德和田政彪退出了勤政殿,康德皇帝怒火攻心,捂着胸口又咳嗽起来,几个小太监闻声赶来给康德皇帝揉背沏茶,康德皇帝喝了一口茶,神色缓和了一些。

康德皇帝挥了挥手,几个小太监退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内阁首辅屠英走了进来。屠英是个调解各方势力的和事老,讨厌他的人说他是没有原则的老奴才,爱戴他的人则说他是圆滑处世曲线救国。

看到屠英,康德皇帝的心情稍好了一些,说:“屠爱卿,你到东南一带视察有什么收获啊?”屠英毕恭毕敬,说:“东南一带临近京城,局势相对稳定一些,反抗朝廷的逆贼主要是以帮会的形势在地下活动,我已经责令当地督抚对这些帮会加大打击力度,明令禁止百姓以各种形式聚集到一起。”

康德皇帝满yì

地点了一下头,说:“嗯,东南一带离京城近在咫尺,绝对不能发生变故,对于那些地方治安管理不严的官员,一律撤职查办,无论他是谁的门生,谁的子弟,决不可姑息!”

屠英应了一声,没有再说话,康德皇帝与屠英是十几年的君臣了,彼此都有一种默契,康德皇帝看出屠英有话要说,便道:“爱卿,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但讲无妨。”

屠英扭捏了几下,说:“陛下,现在西部各地烽烟四起,有一些人对朝廷的政策有所不满。”**政客对权力的贪婪就像恶狗对食物的贪婪,即使你在边缘轻轻地触碰他一下,也会引起他山崩地裂一般的反应。康德皇帝听说有人对他不满,瞪起了眼睛目光如炬,怒喝一声:“是谁这么大胆!”

屠英说:“陛下,对朝廷议论最大的国子监教授凌云。”康德皇帝想了想,说:“凌云不是已经被通缉了吗,锦衣卫和东厂还没抓到他?一群废物!”康德皇帝恼怒地捶了一下龙椅扶手。

屠英小心谨慎地说:“陛下,凌云大逆不道口出狂言,理当严惩,可是很多官员都对朝廷有意见,他们是出于扶持江山社稷的一片忠心,和凌云不一样。”康德皇帝看了屠英一看,说:“他们对朝廷有什么意见?”

屠英说:“他们想让陛下减轻税负整顿吏治。”康德皇帝冷笑了一声,说:“一群书呆子,税负得减,吏治得整,可是不是现在,现在火烧眉毛当务之急是剿灭叛军,书生误国果不其言。”

屠英又说:“这些只懂得侃侃而谈的书呆子说的话陛下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但是有些人提的意见还是值得考lǜ

的。”康德皇帝其实挺讨厌屠英这种吞吞吐吐婆婆妈妈的样子,有话就直说,何必这样瞻前顾后一副鼠胆卑微之相。

“爱卿,你听到下面有什么意见尽管直说,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康德皇帝盯着屠英,屠英低着头,说:“有很多人劝陛下写一道罪己诏。”所谓罪己诏就是皇帝以自己的名义颁布天下的诏书,诏书里的内容是检讨自己的过错。汉武帝穷兵黩武逼死太子,晚年良心发xiàn

颁过罪己诏,金兵南下入侵,宋微宗为了挽回民心齐力抗金,也假惺惺地颁发过罪己诏。

康德皇帝喝着茶水没有说话,屠英跪在了地上,说:“陛下,如今天下盗贼四起民生凋敝,臣身为内阁首辅上负君恩下愧黎民,想恳请陛下准许老臣告老还乡。”

康德皇帝说:“哎,爱卿,你是朕的股肱之臣,如今天下混乱正是你为国出力的时候,你怎么能告老还乡呢,流言蜚语不要理他,你的一颗忠心,朕是知dào

的,放心吧。”

屠英跪在地上感激涕零,说:“陛下如此体贴老臣,老臣就是肝脑涂地也报答不了陛下的恩德。”康德皇帝现在听到什么肝脑涂地、鞠躬尽瘁之类表忠心的话就头疼,他急忙摆了一下手,说:“爱卿不必这样,天冷地凉,爱卿快平身,别跪着了。朕身为一国之主,如今烽烟四起民不聊生,朕确实应该负些责任,明天告sù

翰林院写一篇罪己诏,言辞要恳切一些,不必有什么忌讳。”

康德皇帝和屠英说着话,身后屏风背面躲着范廷亮、吴美娇和蔺远山。蔺远山握着刀盯着康德皇帝好久,想要冲出去一刀捅死康德皇帝。杀了康德皇帝是所有大唐子民的共同心愿,但是范廷亮不想以这种自杀的方式除掉康德皇帝,他一把拉住了蔺远山。

蔺远山以为范廷亮是虞朝的狗腿子,回身要杀范廷亮,范廷亮急忙给他做了一些眼神和手势,蔺远山看着范廷亮没有动。康德皇帝和屠英聊了一会儿,屠英退下,康德皇帝也回寝宫安息了,几个小太监进来吹熄了蜡烛,搬走了椅子,关上了房门。

勤政殿内重新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蔺远山扯着嗓子冲范廷亮叫道:“你刚才拦着我干什么!”范廷亮捂住了蔺远山的嘴巴,“大哥,咱说话小点声,我们耳朵都不聋。”

蔺远山一把拨开了范廷亮的手掌,说:“刚才要不是你拦着我,我上去一刀就宰了康德老儿,我就拯救了天下亿万苍生,你竟然拦着我,我真想一刀宰了你!”蔺远山在范廷亮面前挥动着短刀,吓得范廷亮连连后退。

范廷亮说:“蔺大哥,刚才我们和康德老儿还有一段距离,你冲上去根本就杀不了他,反而白白搭上一条性命。我在太和殿见识过康德老儿的身手,有个名叫王光烈的义士,拿着匕首在殿上追杀康德老儿,最后还是失败了。”

提到王光烈,蔺远山突然神情黯淡,眼中闪出了泪花,范廷亮说:“怎么了,蔺大哥?”蔺远山说:“王光烈是我们尚武会的堂主,他刺杀康德老儿失败,前天死在了大牢里。”

范廷亮问道:“蔺大哥你是尚武会的,尚武会是什么组织啊?”蔺远山抹了一把眼泪,说:“尚武会是反虞的组织,主要在仁京及东南一带活动,王堂主就是受了我们总舵主的委派带着几个倭国人来刺杀康德老儿的,没想到功亏一篑,王堂主还嗨”

虽然素不相识,但是想起王光烈在太和殿上刺杀康德皇帝的那一幕,范廷亮心里也有些酸楚,叹息一声,说:“可惜了一条顶天立地的汉子。”蔺远山看了看范廷亮,说:“范老弟,我看你也是深明大义的汉子,不如你也加入我们尚武会吧。”

范廷亮有些惊讶,说:“我文不能写,武不能打,你们尚武会要我干什么呀。”蔺远山说:“范老弟,我们尚武会的人不一定都要会武啊,只要是大唐子民,怀有一颗忠君报国之心都可以加入我们尚武会,你想要加入尚武会就到南城的金刀镖局,提我的名字就行了。”

范廷亮、吴美娇和蔺远山折腾了一夜,天都快亮了,天亮了他们就不好脱身了,三个人急忙钻进了地道。蔺远山是从皇宫外面的金水河畔一棵老树的树洞里下的地道,他又钻回树洞里出了皇宫,而范廷亮和吴美娇则顺着来时的路回到了万象居。

范廷亮和吴美娇返回地面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两个人蹑手蹑脚回到房间躺到床上。脑袋沾到枕头,一股强烈的困意立kè

袭来,两个人很快就沉沉睡去。隋子亮早上醒来给康德皇帝熬药去,日晒三竿了范廷亮和吴美娇还插着门在屋里呼呼大睡,隋子亮也没叫醒他们,一个人独自背着药箱走了。

第三十九章.尚武会

范廷亮和吴美娇黑白颠倒,躺在床上睡得香甜,最后还是中午强烈的阳光把两个人照醒了.范廷亮和吴美娇起床洗漱了一番,发xiàn

隋子亮已经走了,药箱也不见了,肯定是给康德皇帝看病去了,走就走吧,万象居里就剩下范廷亮和吴美娇两个人反而更随意一些。

吴美娇撅着嘴巴肚子咕咕叫,有些饿了,范廷亮去给她找吃的。紫禁城里找吃的只能到御膳房,范廷亮来到了御膳房,大摇大摆地转了一圈,点了几道菜叫厨子打包。厨子们呆愣地看了看范廷亮,说:“这菜是谁要吃的?”

范廷亮有些不耐烦,说:“刘公公要的,别废话了,快给我装食盒里。”厨子说:“刘公公要的,有什么凭证?”范廷亮叫道:“刘公公吃你几盘破菜你还要凭证,你新来的?”

厨子把油渍麻花的手在围裙上蹭了蹭,说:“我在御膳房干了快到二十年了,我看你倒像新来的,以前刘公公吃东西都是叫小狗子来拿的。”刘公公是钟鼓司的太监头子,范廷亮和他有过接触,所以冒充他的名号来骗吃骗喝。

范廷亮撇了一下嘴,说:“我是御医院隋先生的徒弟,隋先生现在是皇上的保健医师,刘公公和隋先生是朋友,小狗子办事去了,正好我在刘公公身边,刘公公就叫我来要点饭菜,怎么,这点小事到你这就磨磨唧唧说不明白,是不是得让刘公公亲自来和你说才好使啊?”

厨子被范廷亮唬得云山雾罩,心想为了几盘菜得罪刘公公丢了饭碗可就太傻x了,反正这饭菜也不是自己家的,给就给他吧。厨子拿着食盒给范廷亮装了几盘菜,又顺便给范廷亮塞了一壶酒,说这是御用的二锅头,一般王爷都喝不着。

范廷亮收下酒领了厨子的情义,厨子点头哈腰把范廷亮送到门口,让范廷亮给刘公公带声好,以后想吃什么就过来吩咐一声,御膳房做好了就给送去。范廷亮哼哼哈哈应了几声,提着酒菜回到了万象居。

范廷亮和吴美娇在万象居美美地吃了一顿大餐,然后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聊天,午后的阳光柔和中带着静谧,微风吹拂而来吹得树叶沙沙作响,范廷亮心里有一种怡然的感觉。他和吴美娇天南海北地胡聊了一通,不知不觉就聊到了夕阳西斜,傍晚时分。

吴美娇蹲在树下拿着一片树叶拨弄地上的蚂蚁,蚂蚁晃动两支触角爬到了树叶上,吴美娇看着那小小的蚂蚁发呆。咣当一声,万象居的大门响了,范廷亮和吴美娇抬头一看,隋子亮背着药箱回来了。

范廷亮起身迎上去,“隋先生,我们今天睡过头,您走的时候也没叫我们一声,让您一个人受累了。”隋子亮皱着眉头,说:“没事,”隋子亮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范廷亮和吴美娇都莫名其妙,昨天晚上隋子亮还兴致很高,喝了一点小酒,今天出去遇到什么事情了?

范廷亮接过药箱跟着隋子亮进了屋,问道:“隋先生,您怎么了,谁欺负您了?”隋子亮说:“谁也没欺负我,皇上找我谈话了,要升我为御医院医正。”范廷亮说:“升官发财这是好事啊,隋先生您应该高兴才对,怎么了,嫌医正这个官太小了?”

隋子亮愁眉不展,说:“我根本就不想当官,伴君如伴虎,嗨,说了你也不懂。”范廷亮笑了,说:“隋先生您可别小瞧人,我什么不懂,伴君如伴虎怎么了,担责任的时候害pà

了,你怎么不想想穿着官服在外面风光的时候?”

隋子亮说:“我也不想风光,我就想回到松树村安安稳稳地当我的乡村土郎中。”范廷亮故yì

逗弄隋子亮,说:“隋先生,你这么想可就有点没志气了,人往高处走,能当御医院医正是多少学医之人的梦想,您竟然还不愿意。”

隋子亮抓过茶杯喝了一口茶,叹息一声,说:“你不懂,实话和你说了吧,我不姓隋,我本姓华,我祖上是唐朝御医院的医正华杏林,我们是东汉神医华佗的嫡传子孙。”隋子亮开始卖弄那虚无缥缈的家世,范廷亮躬身作揖,说:“原来是神医之后,失敬失敬。”

隋子亮脸上愁云惨淡,说:“我祖上华杏林当医正的时候,皇上宠爱一个贵妃,可惜这个贵妃不能生育,为了不失宠于皇上,这个贵妃也不允许其他嫔妃怀上龙种,怀上龙种的一律打掉。一个宫女被皇上幸了之后,有了身孕,我祖上给那宫女号了一下脉,是个男孩。这时的皇上还没有皇子,这个男孩出生之后很可能就是太子了。

“我祖上正要把这件事报gào

给皇上,那个贵妃找到了我祖上,威逼利诱让祖上瞒着这件事不要上报,并且把保胎药换成堕胎药除掉那宫女肚子里的龙种。听到贵妃的这些话我祖上惊出了一身冷汗,做掉龙种那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可是你不做又得罪了贵妃,贵妃在枕边进几句谗言,也要抄家灭族。

“我祖上万分纠结,表面上答yīng

了贵妃,当天晚上就卷起金银细软带着家人逃跑了。贵妃害pà

我祖上泄漏她要加害龙种的阴谋,让刑部散发海捕文书捉拿我祖上,并且还派出了锦衣卫和东厂的特务追杀我祖上,我祖上带着全家老小九死一生逃到了松树村,改名换姓定居下来,从那以后我家就立下了家规,家族里所有子孙一律不准涉足官场,官场太过黑暗,不是我们这种人能玩得了的。”

范廷亮听了隋子亮一番话,沉默了一会儿,说:“隋先生,你要离开紫禁城我可以帮你。”隋子亮精神为之一振,说:“真的,你有什么办法?”范廷亮说:“这个暂时还不能告sù

你,你去准bèi

一下吧,明天晚上我们就走,别把眼睛瞪得那么大看着我,我范四爷吐口唾沫就是钉,说带你走就一定带你走。”

范廷亮决定带着隋子亮和吴美娇离开紫禁城,临走前他想起了柳文婷,不管怎么样他们也算是相识一场,还是打声招呼吧,此番一别又不知何日再相聚。第二天早上,范廷亮随便编造了一个谎话,离开万象居来到了裕庆宫。

柳文婷见到范廷亮很兴奋,一下子就扑到了范廷亮的怀里,范廷亮被她的热情弄得有点不知所措。柳文婷捏了捏范廷亮的鼻子,说:“你这几天跑到哪去了,怎么不来见我?”

范廷亮说:“我这几天忙着工作呢,今天来见你还是忙里抽闲。”柳文婷撇着嘴,叫道:“胡说,看你这样子一点不像忙碌的样子。”范廷亮笑了一下,说:“忙碌的样子是什么样子,像这样耷拉着爪子,吐着舌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范廷亮学着小狗的模样,柳文婷笑着捶打了他一下,说:“讨厌,没个正经,走,我们别在这站着,去别处走一走。”柳文婷和范廷亮在紫禁城外城漫无目的地走着,走到了元嘉宫附近。

隔着老远范廷亮和柳文婷就听见一阵叫喊声,元嘉宫的宫门没有关,一群穿着短褂的人在练武打拳。人群中间站着一个头戴金冠,穿着黑绸短褂的人,此人一双眼睛又圆又亮,放着凶冷的光,尖尖的鹰钩鼻子几乎要戳到嘴唇了。这个人就是宋王世子赫连厚德。

赫连厚德身边围着五六个穿着红衣短褂的武师,武师们围着赫连厚德转圈,赫连厚德盯着他们,突然大喊一声施展起拳脚来。赫连厚德一个人打五六个人,说实话他还是有点本事的,招数如行云流水,速度快,令人眼花缭乱,头晕目眩。力量大,在远处都能清晰地听见拳风划破空气的响声。命中准,每一招都直奔对方的要害。

赫连厚德一拳击中了一个武师,发出清脆的毛骨悚然的响声,武师伤筋断骨倒在地上。赫连厚德身体小巧灵活,腾空跃起,摸爬滚打,他就像一只猞猁,虽然小却异常凶猛。

几个武师也是武艺高强之人,但是都被赫连厚德打得血流满面浑身是伤。赫连厚德飞身一脚将一个武师踢倒,武师爬起来,赫连厚德又窜过去猛击武师的腹部,然后再一拳将武师打得鲜血淋漓。

武师已经丧失了还击的能力,但是赫连厚德还不肯罢休,他双手抓起武师抛向天空,跳起来一脚将武师踢出数米开外。打斗结束了,几个仆人上前给赫连厚德递过毛巾,赫连厚德抓起毛巾擦了擦汗,坐到椅子上休息。

武师们倒了一地痛苦地呻吟,其中有一个伤势严重的奄奄一息,几个仆人把他抬到了担架上。赫连厚德吃着西瓜看了一眼,说:“赏他二百两银子。”赫连厚德就是这么一个天性凶残的人,他从小练武到现在,打伤打残的武师不计其数,甚至还有几个被他活活打死。赫连厚德这么凶残,为什么武师们还要给他当陪练呢?给钱多呗,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赫连厚德的狠毒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显现出来了,有一次他背着奶妈偷偷跑出去爬树掏鸟窝,结果从树上摔下来,摔破了衣服。奶妈把小赫连厚德抱回屋子里数落了一顿,奶妈威胁说要把这件事告sù

小赫连厚德的父王。

小孩子都是惧怕家长的,为了不让父王知dào

这件事,小赫连厚德想出一个办法,下毒毒死奶妈。幸亏赫连厚德当时年幼,不知dào

什么是毒药,抓了一把巴豆放进了奶妈的饭菜里,害得奶妈腹泻不止。

赫连庆贵得知了这件事很震惊,小小年纪就如此歹毒,长大了说不定还能干出什么禽兽之事。赫连庆贵把儿子吊在房梁上狠狠抽打,最后还是王妃寻死觅活苦苦哀求,赫连庆贵才饶了赫连厚德这一回。

小赫连厚德的狠毒让赫连庆贵这个征战沙场的老王爷都心惊胆寒,所以赫连厚德小时候赫连庆贵很不喜欢他。后来赫连厚德长大了,帮着赫连庆贵剿灭叛乱,清查贪官,整顿税收,每一件事都做得干净漂亮,文武全才,是赫连庆贵为数不多的成年儿子中,唯一能独挡一面的,又因为他是赫连庆贵的长子,所以赫连庆贵就请求康德皇帝将赫连厚德册封为世子。

赫连厚德出了一身汗,坐在椅子上吃西瓜,透过敞开的宫门看见了柳文婷。赫连厚德放下西瓜站了起来,说道:“柳郡主,你好啊。”柳文婷本来想拉着范廷亮避开赫连厚德,但是赫连厚德冲她喊了这么一嗓子,她碍于情面不得不停下来,回应了一句:“你好,小王爷。”

赫连厚德快步走到柳文婷面前,脸上堆着笑意,说:“柳郡主在散步,到元嘉宫休息一会儿吧,我叫人给郡主切几块冰镇西瓜。”柳文婷说:“不必了,我不爱吃西瓜。”

赫连厚德说:“不吃西瓜就进去坐一坐嘛,郡主你好不容易来一次的。”柳文婷说:“我还有事情呢,改日吧,改日我再来拜访。”柳文婷转身朝范廷亮使了一个颜色,范廷亮跟着柳文婷匆匆离开了元嘉宫,赫连厚德望着柳文婷的背影,脸色铁青。

范廷亮和柳文婷走远了,范廷亮问道:“那个小王爷是宋王世子赫连厚德吧?”柳文婷停下脚步看了看范廷亮,说:“是啊,你怎么认识他?”范廷亮故作神mì

地笑了一下,说:“我是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什么事情瞒得了我啊,哎,那个小王爷好像对你挺殷勤啊。”

柳文婷叹息一声,说:“我父王想让我和他成亲。”范廷亮大为诧异,叫道:“他是你的未婚夫?”

“才不是呢,我可从来没答yīng

过要嫁给他。”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得不从啊。”

“我们匈奴人才不像你们唐人那么迂腐,只要我不同意,别人说什么也不好使。”

“他是宋王世子,你是中山王郡主,你们正好门当户对,郎才女貌的一对。”

柳文婷瞪着范廷亮,说:“你就那么愿意让我嫁给他吗!”柳文婷的语气里带着愤nù

,范廷亮说:“没有,没有,我和你开玩笑呢,你瞧他那德性,尖嘴猴腮的还想娶我们美若天仙的郡主,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柳文婷掐着范廷亮的胳膊踢了范廷亮几脚,范廷亮莫名其妙,叫道:“你踢我干什么,我哪句话说错了?”柳文婷说:“你个没心没肺的死奴才,我父王逼着我嫁给赫连厚德,你就不知dào

给我想想办法。”

“和你父王好好说一说呗,”范廷亮说了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话,惹得柳文婷举起巴掌又要打他,他抬手遮住了头脸。柳文婷看着范廷亮的样子,撇着嘴放下了手,说:“我和你说正经的,你给我想想办法。”

范廷亮正色说道:“我能有什么好办法,我一个外人这种事也插不上嘴。”柳文婷火辣辣的眼睛盯着范廷亮,说:“你带着我走吧,我和你走,我保证不再任性了,我什么都听你的。”

范廷亮摆了摆手,说:“郡主,郡主,你冷静一下,你跟着我名不正言不顺。”柳文婷说:“我不在乎,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不当郡主了,当个农妇我都心满yì

足。”柳文婷抓着范廷亮,似乎现在就要和范廷亮远走天涯。

范廷亮慢慢推着她,说:“郡主,不是我不愿意带你走,你父王要是知dào

了是我把你拐带走了,他能饶了我吗,因为这件事破坏了你父王与我们义军的盟约,那我岂不成了千古罪人了?”

柳文婷说:“那你也别当什么总兵了,我们一起找一处世外桃源,谁也打扰不了我们,你耕田我织布,我们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范廷亮说:“郡主,你太过理想主义了,你能不能织布暂且不说,我可不会耕田,而且我也受不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日子。”

柳文婷变了脸色,叫道:“你是不是搪塞我,你不喜欢和我在一起?”范廷亮说:“没有,没有,郡主你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柳文婷看着范廷亮,忽然双眼湿润了,红红的闪着泪光,“父王想要把我嫁给不爱的人,我以为你会呵护我关心我,没想到你也是个狼心狗肺,我活在这个世上连个对我好的人都没有。”

第三十九章.尚武会(下)

柳文婷虽然平时很强势,但是看着她哭哭啼啼的样子,还是让人油然生出一股爱怜之情。范廷亮把她抱入了怀中,拍了拍她,说:“郡主,我不是不关心你,我恨不得把这颗心掏出来给你看看,可是我现在确实没有能力带你走。这样吧,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就缠着你父王,说你舍不得父王和母亲,你年纪又小,不想这么早就离开父母。你母亲心一软在你父王面前多念叨念叨,你父王就暂时不会把你嫁给赫连厚德。”

柳文婷想了想,说:“这样只能拖延一时,以后该怎么办呢?”范廷亮说:“嗨,你想那么多干什么,能拖延一时是一时,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先度过眼前的难关。”

柳文婷沉默了一会儿,抬头望着范廷亮,说:“以后你要来找我,向我父王提亲,我相信你,就算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我也等你。”柳文婷一句话说得范廷亮心头一颤,仿佛整颗心都被一张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了,攥得范廷亮疼痛难忍喘不过气来。

离开了柳文婷,范廷亮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不想伤害柳文婷,可现在却有点骑虎难下的意味。到了晚上,紫禁城在寂静中沉睡,范廷亮带着吴美娇、隋子亮钻入地道逃到了外面。

钻出了金水河畔那棵老树的树洞,范廷亮、吴美娇和隋子亮望着晨光熹微中的紫禁城,心中有一种脱离牢笼的轻快。范廷亮、吴美娇和隋子亮走到仁京的大街上时,天已放亮,街道两边的商铺陆陆续续卸下闸板开门营业。

范廷亮、吴美娇和隋子亮来到街边的一家小饭馆吃了一点早餐,这可能是三个人在一起吃的最后一顿饭了。隋子亮问范廷亮和吴美娇有什么打算,范廷亮想去金刀镖局找蔺远山。尚武会也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如果能说服尚武会投到齐王张文宗麾下,那么范廷亮又是立下了大功一件。

范廷亮要留在仁京,而隋子亮一心想回松树村,吃完了饭三人就此分别。毕竟在一起朝夕相处了这么久,隋子亮和范廷亮、吴美娇都有些依依不舍,隋子亮从包袱里翻出了一本书,说:“范先生,这本书是治疗刀箭伤的医书,你拿着让义军的军医们好好研读吧。”

范廷亮惊讶地看着隋子亮,隋子亮说:“范先生你不用惊讶,其实你刚找我治伤的时候,我就知dào

你是义军的军官,只是我一直没有说破而已,我不傻。”隋子亮憨憨地笑了几声,范廷亮和吴美娇也笑了。

隋子亮背着包袱走了,范廷亮把隋子亮赠送的医书揣进了怀里,带着吴美娇一路打听寻找金刀镖局。找到了金刀镖局,范廷亮报上名号求见蔺远山,不一会儿,蔺远山就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隔着老远就叫道:“范老弟,我就想你一定会来找我的,你到底是来了,我都想死你了。”

蔺远山热情似火,拉着范廷亮的胳膊就进了院子。蔺远山把范廷亮拉进了一间客厅,让范廷亮坐下给范廷亮沏茶,如此热情倒让范廷亮有些手足无措。蔺远山说:“范老弟,我就知dào

你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终于想明白了吧,要加入我们尚武会了吧?”

范廷亮说:“不,我不能加入你们尚武会。”蔺远山一下子愣住了,两只眼睛瞪得像铁球一样盯着范廷亮,范廷亮看着蔺远山的滑稽模样笑了,说:“蔺大哥,我不能加入尚武会是因为我是大唐的总兵。”蔺远山的两只眼睛瞪得更大了,眼角都要裂开了,“什么,你是大唐的总兵?!”

范廷亮微笑着微微颔首,说:“我真名实姓范廷亮,字永明,大唐齐王军第七师总兵兼御前带刀侍卫。”蔺远山惊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弱弱地问:“真的假的?”范廷亮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说:“蔺大哥,我把自己的底全兜给你了,你还问我真的假的。”

蔺远山慌忙站了起来,跪地就要磕头,“草民蔺远山叩见大人。”范廷亮搀扶住蔺远山,说:“大哥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折煞小弟啊。”蔺远山站了起来,说:“范总兵,您稍等,我去把咱们总舵主叫来。”蔺远山咚咚咚一路狂奔跑了出去。

范廷亮看着吴美娇,说:“我的真实身份有这么震人吗?”吴美娇说:“少臭美了,人家敬重你是个总兵,你就要有总兵的架势,别整天嬉皮笑脸的。”范廷亮慨叹一声,说:“人呐,有时候在外人面前无限风光,回到自己媳妇儿身边,落差太大。”

范廷亮和吴美娇说着话,蔺远山带着一个**步流星走了进来,来人长得白白净净一副斯文书生模样,怎么也和总舵主这种黑帮老大似的人物联系到一起。蔺远山指着来人,说:“我介shào

一下,范总兵,这是我们尚武会总舵主郑恭郑先生,总舵主,这位是齐王军总兵兼御前带刀侍卫范廷亮范大人。”

郑恭和范廷亮互相抱拳行礼,然后分宾主落座。郑恭首先向范廷亮介shào

了一下尚武会的情况,尚武会一共有会众数千人,加上会众所带动的身边人,影响力有数万人之广,主要就集中在仁京及其附近一带。尚武会的目标就是推翻虞朝光复大唐国土,因为与琉球相距甚远,尚武会一直没能与唐朝取得联系,一直处于独立活动的状态。

听说范廷亮是大唐官员郑恭欣喜若狂,想通过范廷亮牵线搭桥与唐朝取得联系。范廷亮正好借此机会想把尚武会收归到齐王张文宗麾下,郑恭说:“范大人,如今西部地区的百姓组成义军反抗虞贼,而我们东部地区的百姓则是以帮会的形势暗中活动,我还认识一些帮会的总舵主,他们都是反虞的义士,只要大人一声号令,他们都可以聚拢到齐王麾下。”

范廷亮一听心花怒放,东部地区的帮会要是都聚集起来,那无异于在虞朝的心脏处钉入了一颗钉子。范廷亮刚想和郑恭细谈聚拢各个帮会的问题,郑恭说:“范大人,现在我们尚武会正在酝酿一个天大的计划。”

范廷亮看着郑恭那严肃的神情,心想天大的计划有多大?郑恭压低了声音,说:“范大人,我们准bèi

通过地道潜入紫禁城刺杀康德老儿,为天下苍生除害,为王光烈堂主报仇!”

范廷亮感到奇怪,说:“郑先生,你们是怎么知dào

这紫禁城下面有地道的?”郑恭说:“这是我前一阵整理先人遗物的时候,无意中翻看一本笔记发xiàn

的。”范廷亮听得神乎其神,说:“莫非这紫禁城下四通八达的地道是郑先生祖上挖掘的?”

郑恭说:“这地道不是我祖上挖掘的,但是挖掘这个地道的人倒是和我祖上有些渊源。”蔺远山在一旁说:“挖这个地道的是飞侠唐鹧鸪。”范廷亮生长在古辰府,对远在万里之外的京城一无所知,唐鹧鸪的大名更是未曾耳闻。

蔺远山见范廷亮满脸的疑惑,便说:“范大人,这位飞侠唐鹧鸪在我们京城可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他的故事颇有些传奇色彩。”郑恭见蔺远山要讲故事,便瞪了蔺远山一眼,喝道:“我们正和范大人商谈正事,你胡扯些什么。”

范廷亮是个爱听故事的人,他朝郑恭摆了一下手,说:“不急不急,郑先生,整合帮会刺杀康德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们不妨先听蔺大哥讲一讲飞侠唐鹧鸪的故事。”蔺远山说:“要说起这个唐鹧鸪还和总舵主祖上是对头呢,这个唐鹧鸪是孝宗朝的人物”

蔺远山开始了滔滔不绝的讲述,唐鹧鸪是唐朝时期的人物,那时的唐朝已经四海升平,国泰民安,老百姓生活还算稳定。东土华夏历史上所称颂的太平盛世,不是说老百姓生活富足,家家都有好日子过。而是没有战乱没有重大天灾,老百姓可以生存下去,对多灾多难的东土华夏百姓来说,这就算是幸福了。

唐鹧鸪出生在仁京郊区一户普通的农户家里,母亲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妇,父亲是一个酗酒有暴力倾向的粗野汉子。生活不如意父亲就要喝酒,喝醉了酒父亲就要殴打母亲。唐鹧鸪小时候的记忆里,总是会浮现出这么一幅画面,父亲摇摇晃晃一身酒气地站在屋子中央,母亲满身伤痕摔倒在地嘤嘤哭泣。

唐鹧鸪可以说是没体验过父爱,父亲给他的就是谩骂殴打和那一股深深印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酒气。在某年的元宵节,父亲喝了酒,因为一点琐事再一次殴打了母亲,母亲的手指被父亲打断了,伤心欲绝的母亲抱着唐鹧鸪在元宵夜离家出走了。

母亲带着年幼的唐鹧鸪靠四处打零工为生,一个女人独自带着孩子毕竟不方便,世道艰难。后来母亲在一户财主家里当佣人的时候,与一个死了老婆的厨子相识了,两个人互有好感结为了夫妻。婚后不久两人就有了自己的孩子,这时候唐鹧鸪就显得有些多余碍事了。

母亲和继父商议了一番,把唐鹧鸪送到了一家武馆习武,武馆的师傅异常严厉,小小年纪的唐鹧鸪每天挨打受骂吃不饱饭,端屎端尿伺候师傅。师傅终日打熬筋骨,一辈子不曾娶妻,不只是因为心里有火憋得难受,还是出于其他什么原因,师傅对唐鹧鸪这些小徒弟时常进行虐待,打得他们皮开肉绽伤痕累累。

唐鹧鸪遭受了委屈也只能一个人跑到角落里偷偷流泪,母亲把他送到武馆实jì

就是把他卖给了武馆,现在母亲和继父正带着弟弟享shòu

天伦之乐,他早就被人遗忘了,是死是活也没人关心了。

十五岁那年,师傅因为唐鹧鸪刷碗没刷干净,把唐鹧鸪吊在门口抽了几十鞭子,抽得唐鹧鸪死去活来,然后师傅回屋喝酒睡觉,唐鹧鸪就那么吊在门口示众。晚上,师弟偷偷把唐鹧鸪放了下来,唐鹧鸪此时已学了一些本事,他不堪再忍受师傅的虐待,辞别师弟离开了武馆,一个人踏上了茫茫江湖路。

唐鹧鸪由于身材小巧,所以轻功了得,练就了一身飞檐走壁的绝活儿。唐鹧鸪开始到大户人家盗窃财宝,最疯狂的一次,唐鹧鸪一夜之间盗了五户财主。财主们到顺天府报了案,顺天府张榜缉拿唐鹧鸪,结果连唐鹧鸪的一根汗毛也没拿到,同时倒是有不少财主家又相继失窃了。

就这样唐鹧鸪的名声在京城传开了,财主们到了谈虎色变的地步,一个个都成了惊弓之鸟,到了晚上就心惊肉跳,害pà

唐鹧鸪前来盗窃。得知那些财主被自己吓得夜不能寐,唐鹧鸪很有成就感。唐鹧鸪盗来的宝物转手就换成钱,自己挥霍一部分,周济给穷人一部分,于是人们就称呼唐鹧鸪为“飞侠唐鹧鸪”或者是“义盗唐鹧鸪”。

由于童年的遭遇导致唐鹧鸪性格孤僻,喜欢独来独往,与外人交流也不多,在一个地方居住从来不超过一个月,所以官府也无从缉拿他。

这一天唐鹧鸪到顺天府尹的小舅子家转了一圈,寻摸了价值上万两的财物,唐鹧鸪到黑市把这些财物变卖了,揣着银票去小酒馆喝酒。唐鹧鸪从不去高档酒楼,那种地方掌柜的和店小二眼睛都尖,容易露馅儿,他就去那种引车卖浆者之流聚集的小酒馆,全是南来北往的劳动人民,一来这里人员复杂不易被察觉,二来这里可以听到各种各样新鲜事儿。

唐鹧鸪要了一壶酒要了几盘小菜,自斟自饮,不亦乐乎。喝了几杯酒唐鹧鸪酒酣耳热,身子不由自主地摇晃起来,唐鹧鸪自己不喜欢说话,但是喜欢听别人说话,邻桌的几个车夫模样的人正在吵吵闹闹地谈论京城里的新闻。

一个大胡子说:“听说皇上今天和荣王下棋,荣王连输了皇上三盘,皇上高兴啊,把西域进贡的一颗夜明珠赏给了荣王,据说那颗夜明珠有拳头大小,是稀世珍宝。赏赐完毕之后,皇上都有些后悔了,可是君无戏言,东西既然赏给了荣王就不能再往回要了,荣王回到家里偷着乐了好几天。”

旁边的一个麻子脸说:“你少扯淡了,皇上富有四海,什么宝贝没见过,一颗夜明珠赏给了荣王还后悔,你以为皇上像你那么吝啬啊。”大胡子瞪了麻子脸一眼,说:“你懂什么,那夜明珠绝对是价值连城,是西域西王母遗留下来的宝物。”

麻子脸说:“你说的那么神乎其神,那夜明珠你见过?”大胡子说:“你还想见夜明珠,你也不怕晃瞎你的狗眼,那夜明珠现在被荣王里三层外三层锁在密室里,恐怕连荣王妃都难得看上一眼。”

麻子脸说:“整得那么邪乎,要是让唐鹧鸪把夜明珠盗走了,荣王就傻X了。”大胡子冷笑一声,说:“这次唐鹧鸪出来也不好使,荣王府防范得那么严密,除非你是孙悟空有七十二变,否则休想靠近夜明珠半步。”

大胡子的话让唐鹧鸪心里有些愠怒,唐鹧鸪攥着酒杯继xù

听他们说。麻子脸说:“以唐鹧鸪的性格,听到消息一定会去荣王府,盗走夜明珠。”大胡子说:“唐鹧鸪要是敢去,恐怕就要折在荣王府了,唐鹧鸪本事再大也有个限度,你以为他是神啊?”

大胡子的话让唐鹧鸪很不受用,唐鹧鸪咬着嘴唇脸色阴沉。麻子脸又说:“大胡子,你要不服我们就打个赌,如果唐鹧鸪能盗走夜明珠,你给我十两银子,如果唐鹧鸪盗宝的时候被抓住了,折在了荣王府,我给你十两银子。”

大胡子说:“唐鹧鸪要是不敢去呢?”麻子脸想了想,说:“一个月之内唐鹧鸪要是不敢去,我请你喝酒。”大胡子拍了一下巴掌,“好,一言为定!”听到这里唐鹧鸪放下了酒杯,结了账走出小酒馆。唐鹧鸪是一个有股子犟劲儿不服输的人,大胡子瞧不起他,他就非要盗走夜明珠给大胡子看看,也给京城的老少爷们儿看看,他飞侠唐鹧鸪的大名不是胡乱说的。

唐鹧鸪回到住处换了一身夜行衣,悄悄来到了荣王府。荣王府一带都是王公贵族聚居的地方,王府外面有巡逻的士兵,王府里面有巡夜的侍卫,防范非常严密。不过这点小问题根本就难不住唐鹧鸪,唐鹧鸪四处张望了一番,见没有人,便纵身一跃跳到了荣王府的墙头上,瘦小的身影隐入王府那黑沉沉的后花园里。

第四十章.飞侠唐鹧鸪

唐鹧鸪跳入了荣王府的后花园里,几个巡夜的侍卫听到了响声,跑到草丛里搜查了一番,结果什么也没有搜到。几个侍卫嘀咕着,“刚才是不是野猫啊?”一个身材瘦长的侍卫说:“不对啊,我看像是一个人。”身边的一个矮胖侍卫推了他一下,说:“算了吧,别胡说了,我看你是天天找窑姐儿,折腾得头昏眼花出现幻觉了吧?”

“滚犊子!”瘦长侍卫冲矮胖侍卫骂了一句,荣王府的侍卫长郑养浩正色说道:“你们都别闹了,这几天都给我精神点,王爷刚把夜明珠拿回来,万一出了差错,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这个王府侍卫长郑养浩就是尚武会总舵主郑恭的祖上。

唐鹧鸪在草丛里听到了郑养浩的话,心中暗自欢喜,看来夜明珠的确是价值连城的宝贝。等郑养浩和侍卫们都走了,唐鹧鸪潜出草丛,在偌大的王府里寻找荣王的住处。唐鹧鸪分析,夜明珠如此重yào

,荣王肯定是要把它放在身边,只有先找到荣王的住处才能找到夜明珠。

唐鹧鸪是第一次进荣王府,厕所和厨房都分不清,更别说寻找荣王的卧室了。正在焦急中,唐鹧鸪听见有人说话,是男女之间打情骂俏。夜这么深了,还没有入睡还在打情骂俏,那肯定就是荣王了。

唐鹧鸪寻着声音来到了一处高屋大厦门前,两脚撑着地轻轻一弹,弹到了屋顶上。唐鹧鸪趴下身子掀开了一片瓦,看着房内的情形。房内点着一盏灯,红红的灯火映出了一张雕花楠木大床,大床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大约三十多岁,看样子就是荣王,女的十七八岁的模样,可能是荣王新纳的小妾。

荣王搂着小妾卿卿我我,荣王说:“我们玩个游戏吧,老虎棒子鸡,谁输了就打屁股。”小妾嬉笑着说:“好好好,你输了可不准耍赖皮。”荣王说:“我是王爷,一言九鼎,岂能和你耍赖皮,来吧,老虎棒子鸡!”

荣王和小妾玩得很开心,唐鹧鸪在房顶看得也很投入。只见小妾美滋滋地晃动着小拳头,说:“我赢了,我赢了,王爷您可要挨板子了。”荣王输了却输得很高兴,趴在床上撅起屁股对着小妾,说:“打吧,拿竹尺打吧。”

“王爷,我可真打了?”小妾还有些迟疑,荣王说:“你当然要打了,快打,哎呀,用点力,再用点力,你怎么这么没力qì

啊,对对对,就照这么打,哎呦”

唐鹧鸪险些一头从屋顶栽下去,他看见荣王撅着屁股让小妾打,一脸很享shòu

的样子。小妾拿着竹尺把荣王的屁股打得劈啪作响,小妾打得越用力荣王脸上的表情就越享shòu

。唐鹧鸪看呆了,不知dào

荣王玩的这是哪一出,另类虐恋,从鞭臀中获取快感?太不可思议了。

小妾按照荣王的吩咐,照着荣王的屁股狠狠打了一阵,说:“王爷,您这屁股都肿了,还打吗?”荣王仿佛刚从一种美妙的境界里舒缓过来,长吐一口气,说:“好,过瘾,过瘾。”小妾扔掉竹尺,问了一句:“王爷,还玩吗?”

荣王摸了摸红肿的屁股,说:“改日吧,等屁股养好了我们再玩。”荣王解开了衣服,一个饿虎扑食把小妾扑倒在床上,小妾推着荣王,说:“王爷您先别急,您说的那颗夜明珠我还没见到呢。”荣王喘着粗气,说:“明天我让你看个够。”

小妾的一顿鞭打把荣王的欲火勾起来了,荣王抱着小妾就要小妾推着荣王,说:“王爷,您别猴急猴急的,夜明珠到了白天就看不出神奇了,现在正好趁着晚上天黑,您就拿出来让我瞧瞧嘛。”

小妾撒娇装嗲,荣王立kè

就没了主意,“好好好,我这就拿给你看。”荣王下床去拿夜明珠,唐鹧鸪一颗心砰砰跳动起来,宝物马上就要出场了。荣王从床下翻出了一个小箱子打开,立kè

整间屋子都明亮起来,唐鹧鸪瞪大了眼睛,看着箱子里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通体散发出绿幽幽的光亮。

小妾看得目瞪口呆,叫道:“哇,真是宝贝啊。”荣王一下子盖上了小箱子,小妾说:“我还没看够呢,王爷您怎么就盖上了?”荣王说:“这颗夜明珠照得满屋通亮,容易招贼,这可是皇上御赐的宝物,马虎不得,以后有机会再慢慢给你看。”

荣王绝对是欲火攻心了,他不等小妾分说,扑上去就扯掉了小妾的肚兜,接下来的画面就是十八禁了,就要打上马赛克了。荣王和小妾大战三百回合,彼此都疲惫不堪,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荣王和小妾闹够了,该轮到唐鹧鸪出场了,唐鹧鸪轻轻掀掉了几片瓦,缩着身子钻进了屋子里。唐鹧鸪的脚就像猫的肉垫一样,落地悄无声息,他来到了床边,钻进了床底撬开了小箱子,取出夜明珠揣进了怀里,再看荣王和小妾睡得正美呢,仿佛梦里还在回味着云雨的滋味。

唐鹧鸪刚要走,看见小妾的红肚兜挂在床边,唐鹧鸪笑了一下,抓过小妾的肚兜放到鼻下闻了闻,一并揣进了怀里,然后一个纵身跃到了屋顶,溜着墙根翻着墙头,猫一样离开了荣王府。等他跳出荣王府的高大墙院时,东方的天际已微微泛白。

早上小妾第一个从睡梦中醒来,她起身要穿衣服却发xiàn

肚兜不见了,床上床下找了个遍也没找到肚兜。小妾推醒了身边的荣王,“王爷,快醒醒,快醒醒。”荣王睁开惺忪睡眼,“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小妾有点娇羞地说:“王爷,你把人家的肚兜藏哪去了?”荣王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说:“什么肚兜,我昨晚就把肚兜”荣王指了一下床头,两只眼睛瞪得溜圆溜圆,都要从眼眶中蹦跳出来,他看见地上一片狼藉,装着夜明珠的小箱子倒在地上,箱盖打开,里面空空如也。

荣王不顾赤裸着身子的小妾,声嘶力竭地叫喊起来:“来人呐,来人呐,来人呐!”过了一会儿,郑养浩带着侍卫们赶了过来,荣王穿戴整齐背着手怒视着他们,“昨晚巡夜的时候有什么情况吗?”

郑养浩看了一眼荣王的脸色,低下头,说:“一切正常,没什么情况。”

“放屁!”平时温文尔雅的荣王爆着粗口叫道:“昨晚有人把皇上赏赐的夜明珠盗走了!”郑养浩和侍卫们闻听此言都大惊失色,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作为看家护院的侍卫,夜明珠失窃他们难辞其咎。

荣王指着郑养浩等人叫骂:“本王养你们干什么,一群废物,我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让盗贼混进来,可结果呢,夜明珠失窃了,我怎么向皇上交待!”郑养浩说:“王爷息怒,我们一定会把盗窃夜明珠的贼人抓获,追回夜明珠。”

荣王说:“我限你们一个月之内追回夜明珠,一个月的时间,本王已经对你们够宽松的了,一个月追不回夜明珠,你们有一个算一个统统给我充军发配!”郑养浩等人低垂着头应了一声,荣王挥了一下手,“滚出去,现在就给我追查去!”

郑养浩在荣王府当了这么多年侍卫长,从来没被荣王如此训斥,他感到压力很大。倒不是因为荣王那充军发配的威胁,而是因为人们都管他叫郑大侠,现在贼人在他眼皮底下盗走了夜明珠,抓不到贼人追不回夜明珠,他还怎么承shòu“大侠”这两个字。

唐鹧鸪盗得了夜明珠回到了客栈,将夜明珠藏到了安全的地方,倒在床上睡了一天。晚上,唐鹧鸪起床吃了点饭,心情很好,哼着小曲儿在街上闲逛。仁京是大唐帝国的国都,繁华程度在全国也是首屈一指,夜幕降临,正是富家子弟夜生活的开始。

唐鹧鸪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就跟着人流走到了城南一带的烟花柳巷。饱暖思yin欲,太平盛世时期娼妓行业是非常发达的,唐鹧鸪看着街道两边搔首弄姿招揽顾客的娼妓,傻傻地笑着。几个娼妓见唐鹧鸪朝自己微笑,迫不及待就冲了上去,抓着唐鹧鸪就往窝里拽。

唐鹧鸪是有些身手的人,一下子甩开娼妓挣脱逃走。唐鹧鸪快如闪电迅如疾风,几个娼妓见他像变戏法似的突然挣脱,都呆若木鸡。唐鹧鸪一边扭头看着发呆的娼妓,一边笑着往前跑,突然,一头撞在了一座肉山上似的,唐鹧鸪抬头一看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从那举手投足一举一动就能看出来是个老鸨子。

老鸨子被唐鹧鸪撞了一下,本想破口大骂,但是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唐鹧鸪,看见唐鹧鸪腰里的玉佩,老鸨子就双眼放光满脸堆笑。老鸨子的一双眼睛算得上是火眼金睛,她一下子就看出来唐鹧鸪腰里的玉佩少说也得值千八百两银子,能佩戴千八百两银子的人,一定是腰缠万贯。

老鸨子拉着唐鹧鸪进了身后的一家妓院,唐鹧鸪像小鸡仔似的被五大三粗的老鸨子架进了妓院。妓院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散发着脂粉与肉体混杂的气息,一张张女人的脸在向他展露着矫揉造作的微笑。

唐鹧鸪的审美情趣可接受不了这些娼妓,娼妓们涂脂抹粉的打扮在他看来就像妖精一样令人作呕,他转身要走。老鸨子见唐鹧鸪要走,急忙上前拉住了唐鹧鸪,她认准了唐鹧鸪是个大财主,攥紧了就不撒手。

唐鹧鸪被老鸨子和妓女们纠缠得有些恼怒,他正要发作,就听见有叫骂声从角落里传来,在这男欢女爱的风月场所,这叫骂声显得格外清晰分明。唐鹧鸪停下脚步寻声望去,老鸨子和妓女们随着他的目光一起向角落里望去。

角落里几个凶巴巴的妓女正在教xùn

一个小姑娘,小姑娘与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妓女不同,穿着得很朴素,听着几个妓女的斥责,蹲在地上捡着散落一地的茶杯碎片,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小姑娘让唐鹧鸪眼前一亮,那种清新的感觉就像在遍布钢筋混凝土的城市里突然见到了一方碧绿的草地。唐鹧鸪向小姑娘走去,老鸨子等人不知dào

唐鹧鸪想要干什么,都呆呆地看着唐鹧鸪。

唐鹧鸪来到了小姑娘的面前,那几个训斥小姑娘的妓女还以为唐鹧鸪是冲她们来的,急忙整理一下衣衫做出一副甜甜的笑脸。唐鹧鸪没有理会那几个自作多情的妓女,而是低着头看了看蹲在地上捡碎片的小姑娘。

小姑娘看了唐鹧鸪一眼,羞怯地低下了头,不敢与唐鹧鸪对视,这羞答答的神态更是拨撩得唐鹧鸪心魂荡漾,唐鹧鸪就喜欢这样委婉含蓄一些的东方女性。唐鹧鸪朝小姑娘露出了微笑,老鸨子和妓女们都疑惑不解,这位大爷怎么能看上这么个土鸡瓦狗?

这个小姑娘叫小福子,是老鸨子花八十两银子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老鸨子想培养小福子接客赚钱,但是小福子太笨,什么也学不会,人家大爷来寻开心,要的就是你搔首弄姿,拿捏住男人的心理,你这么一个土的掉渣儿的乡村土丫头谁会喜欢?

妓院里的妓女们拿到嫖资都是要与妓院分成的,也就是说你接的客越多,你赚的钱也就越多,老鸨子也就越喜欢你。像小福子这样不会讨男人欢心的土丫头,在妓院里自然不受待见,老鸨子、妓女、龟奴谁都可以欺负她,最脏最累的活儿都由她去干。

小福子蹲着低头捡茶杯碎片,唐鹧鸪俯下身子和她一起捡,小福子有些不知所措,呆呆地看着唐鹧鸪。她这种带着一点憨带着一点傻的表情,更是让唐鹧鸪欢喜不已,深情地看着小福子。

老鸨子在旁边叫道:“怎么能让大爷干这种活儿呢,你们几个死人还不把这收拾干净!”老鸨子冲着几个龟奴叫嚷,几个龟奴上前捡着茶杯碎片,唐鹧鸪拉着小福子站了起来,小福子脸上是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

老鸨子满脸堆笑,对唐鹧鸪说:“大爷,您看上小福子了,小福子可是我们这数一数二的好丫头啊。”老鸨子见唐鹧鸪盯着小福子入神,便朝身边的龟奴使了一个颜色,龟奴扯着嗓子叫嚷:“楼上开个上等的房间,茶水点心准bèi

好了!”

唐鹧鸪和小福子向楼上走去,惹得身后的妓女们一片抱怨之声,瞧那小蹄子的德性,痴傻蔫呆的,衣服袖子都破出口子了,也不知dào

这位爷是怎么想的,竟然能看上这种货色。

唐鹧鸪和小福子面对面坐着,龟奴点燃油灯,摆上了瓜果点心,沏上了茶水。小福子从小到大都是生活在最卑微的底层,到了妓院她也是处处受欺负,从来没有在这种豪华奢侈的屋子里坐过,坐在楠木椅子上她的屁股都有些不适应。

唐鹧鸪就喜欢小福子这种羞羞答答的清纯模样,他笑着给小福子沏了一杯茶,说:“你叫小福子?”小福子点了点头,唐鹧鸪把茶杯推到她面前,说:“喝茶。”小福子接过茶杯怯生生地看了唐鹧鸪几眼。她不敢相信,这位在老鸨子和妓女眼里牛X哄哄的大爷会看上她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农村丫头。

唐鹧鸪见小福子怯生生的不吱声,就主动和小福子攀谈起来,唐鹧鸪问一句小福子就答一句。原来小福子出生在一户贫苦的农民家里,父亲重男轻女的思想很严重,小福子又是家里的长女,所以父亲对小福子丝毫没有爱可言,小福子刚长大,父亲就急着把她卖给了人贩子,换来钱好给弟弟买新衣服穿。

第四十章.飞侠唐鹧鸪(下)

小福子的身世让唐鹧鸪想到了自己的童年,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一种同命相怜的感慨让唐鹧鸪和小福子两个人的距离更近了一些。唐鹧鸪将近三十岁了,心里第一次燃起了对异性的火焰,他和小福子在烛灯下聊了很久,一直聊到蜡烛燃尽天色发亮。

临走时,唐鹧鸪掏出十两银子给小福子,小福子目瞪口呆,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拿到这么多钱,在她那贫困的老家,十两银子够他们全家生活小半年的。唐鹧鸪见小福子发呆,又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小福子。

小福子知dào

这张花花绿绿的纸是银票,顶好多好多的银子,但是她不识字,不知dào

银票上写些什么。唐鹧鸪指着银票说:“这可是五十两银子,你要收好了。”小福子惊讶得嘴都闭不上了,五十两银子对她来说就是天文数字。

唐鹧鸪冲小福子笑了一下,打开窗户跳出了屋子,小福子心里满是迷惑,这位大爷确实与众不同,出手这么大方,而且跳窗户不走门,好神mì

的人啊。自从与小福子相识之后,唐鹧鸪满心装的都是小福子,唐鹧鸪一辈子没得到过爱的滋润,父母的爱,兄弟的爱,恋人的爱,他统统没有体味过,小福子像是一盏灯照亮了唐鹧鸪昏暗的内心世界。

唐鹧鸪隔三岔五就要到妓院来看望小福子,每次都撒下大把大把的银子,妓院里上上下下很快就知dào

了这位爷是个财神爷,花钱如流水,不皱眉不眨眼。有了唐鹧鸪的撑腰,小福子在妓院里的地位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以前小福子穿得土里土气的,像个干粗活儿的丫鬟,现在小福子一身绫罗绸缎,珠光宝气,不输给任何大家闺秀。以前小福子是受人指使被人欺负,现在她可以颐指气使,指挥别人欺负别人了。老鸨子惦记着她招揽唐鹧鸪这棵摇钱树,对她的态度也产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每天哄着她捧着她,让她有了一种飘飘然的感觉。

唐鹧鸪盗来的钱财大部分都搭到小福子身上了,小福子有时候也会产生疑问,这位唐大爷到底是干什么的?躺在被窝里偎依在唐鹧鸪的怀里,小福子问他:“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整天来无影去无踪神神mì

秘的。”

唐鹧鸪抚摸着小福子的头发,说:“我跟你说过了我家是做生意的,我跟着父亲到京城来做生意。”小福子追问道:“你们家是做什么生意的?”唐鹧鸪说:“别问这些了,你要干什么?”

小福子转身看着唐鹧鸪,说:“我不想这样和你偷偷摸摸没有名分,我想和你做长久夫妻。”唐鹧鸪整天和小福子如胶似漆,有人就点拨小福子,既然那位唐大爷那么喜欢你,你何不让他娶你过门,名正言顺做一对长久夫妻。

小福子提出了成亲的问题,唐鹧鸪陷入了沉思,他不是嫌弃小福子出身不好不想和小福子成亲,他是想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小福子跟着他要受牵连。思前想后,唐鹧鸪决定金盆洗手带着小福子隐居起来过安稳日子。

不过唐鹧鸪和小福子都过惯了挥金如土的日子,让他们再过清贫的日子,他们都受不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唐鹧鸪想干一票大买卖,够他和小福子一辈子挥霍的,然后他就和小福子离开京城,找一处世外桃源,买它一大片田地,当个地主公地主婆。

世间哪里的宝物最多,自然是紫禁城了,唐鹧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紫禁城下挖了一个地道网,这就是后来范廷亮和蔺远山他们钻的地道。唐鹧鸪挖好了地道,还没等潜入紫禁城盗宝,就遇到了麻烦。

荣王府的侍卫长郑养浩经过多方调查得知,夜明珠是唐鹧鸪盗走的,郑养浩恨得咬牙切齿,联系了顺天府,全城搜捕唐鹧鸪。顺天府是治理京城的最高行政衙门,相当于现在的北京市委市zf。郑养浩带着顺天府的衙役逐门逐户地清查,抱着宁肯错抓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原则,把个京城闹得鸡犬不宁,大牢里蹲满了嫌犯。

一天,郑养浩带着衙役搜查到唐鹧鸪住的客栈,唐鹧鸪刚好下楼要出门,见一群官差模样的人闯了进来,他悄悄地躲到了角落里。郑养浩走到柜台前冲掌柜的和店小二叫道:“你们这里有没有可疑的人员?”

掌柜的点头哈腰,说:“官爷,我们这里住的都是良民,大大的良民。”郑养浩阴沉着脸,说:“把住店的花名册拿过来。”店小二乖乖地把花名册交给了郑养浩,郑养浩仔细翻看着,说:“把单独住店的,年纪在二十至三十岁之间的都给我找出来。”

唐鹧鸪在角落里听得心里一惊,他害pà

自己身份泄露出去,低着头就要往门外走。郑养浩看了唐鹧鸪一眼,叫道:“站住!”唐鹧鸪停下了脚步,郑养浩走过去上下打量他,说:“叫什么名字,家是哪的,干什么的?”

唐鹧鸪垂着目光,说:“我叫牛二,家住柳河沟,到京城来打零工混饭吃。”郑养浩盯着唐鹧鸪,说:“你在那打零工?”唐鹧鸪迟疑了一下,说:“我在南城码头当装卸工卸货的。”

郑养浩一下子扯开了唐鹧鸪的衣服,唐鹧鸪的半个肩膀露了出来。郑养浩瞪着眼睛叫道:“细皮嫩肉的,哪里是什么装卸工,你到底是干什么的!”郑养浩抓住了唐鹧鸪,唐鹧鸪身子一缩从郑养浩手中挣脱出来,把腰里的短刀拔了出来。

郑养浩和衙役们呆愣了片刻,纷纷亮出了刀剑,堵住门口呈扇形半包围的态势围住唐鹧鸪。隐瞒身份,腰里带刀,年龄身材都相当,郑养浩心里激动起来,心想八九不离十此人就是唐鹧鸪,踏破铁鞋无觅处,搅得他日夜不安颜面丧尽的唐鹧鸪,今天终于被他遇见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几个衙役色厉内荏地冲唐鹧鸪嚷道:“快放下刀乖乖投降,饶你一条性命。”唐鹧鸪看着郑养浩和衙役们,又看了看客栈四周的环境,寻找时机逃跑。郑养浩看出了唐鹧鸪的意图,大叫了一声:“把他拿下!”郑养浩举着刀奔唐鹧鸪面门劈去,几个衙役跟在郑养浩身后也冲了上去。

唐鹧鸪自知双拳难敌四手,躲闪着连连向后退去,郑养浩和衙役们把唐鹧鸪逼到了墙角,无处可逃了。唐鹧鸪咬着牙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来,郑养浩叫道:“唐鹧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放下武器投降,我保证不伤你性命。”

唐鹧鸪冷笑了一声没有答话,唐鹧鸪性格里有股子犟劲儿,他是宁肯死也不会投降的。他瞪着郑养浩眼中闪过一丝凶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袖子里抽出一枚飞镖掷向郑养浩,郑养浩猝不及防侧身闪躲,摔倒在地。

郑养浩倒在了地上,唐鹧鸪趁机握着刀朝堵住门口的几个衙役扑去。唐鹧鸪为了逃命是血灌瞳仁豁出去了,拿出了一命抵一命的架势扑向衙役们。顺天府的衙役们平时喝酒赌博、抽鸦片玩女人、欺压老百姓很在行,真zhèng

拿着刀枪拼命,他们一个个就都蔫成了瘪茄子。

唐鹧鸪挥舞短刀如猛虎下山一般直冲而来,郑养浩倒在地上冲衙役们叫嚷:“拦住他,拦住他,快拦住他!”衙役们哪里肯听郑养浩的话,见唐鹧鸪疯魔似的挥刀乱砍,早就屁滚尿流四处躲闪了。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的唐鹧鸪,不能就这么轻易让他跑了。郑养浩坐在地上,起身去追已经来不及了,情急之下抓起手里的刀朝唐鹧鸪掷去。刀从后背飞向唐鹧鸪,等唐鹧鸪察觉到的时候,刀擦着他的胳膊划过,殷红的鲜血渗透了衣袖。

唐鹧鸪忍着疼痛捂着胳膊,夺门逃走,郑养浩起身追了出去。唐鹧鸪可是出了名的飞侠,轻功本事出类拔萃,虽然受了点伤,但是依旧身轻如燕,郑养浩追了几百步,唐鹧鸪就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流里。郑养浩气喘吁吁地站在街道上,恼恨地捶打着自己,抓捕唐鹧鸪的最佳时机就这么错过了。

唐鹧鸪受了伤不敢去医治,也不敢回客栈,他躲到一处寺庙的后院,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伤口,挨到天黑才出来。今天是小福子的生日,唐鹧鸪答yīng

过要给小福子过生日的,他去取了一些金银首饰就朝小福子所在的妓院走去。

唐鹧鸪盗来的金银财宝很少带在身上,大部分都被他埋藏在一些隐蔽的地方,狡兔有三窟,而唐鹧鸪藏宝的地方则有几十处。唐鹧鸪来到了妓院后墙,他胳膊受伤了不想从正门进去让人看见,从后墙翻进妓院来到了小福子的窗前。

唐鹧鸪轻轻敲了几下窗户,小福子问道:“谁呀?”唐鹧鸪答了一声:“是我。”小福子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唐鹧鸪跃进了屋子里,小福子撅着嘴气咻咻地扭过头去背对着唐鹧鸪,唐鹧鸪诧异道:“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小福子说:“今天人家过生日,你答yīng

过人家早点来的,怎么现在才来?”唐鹧鸪说:“我临时遇到了点事,别生气了,我这不是来了吗,看,我给你带来的生日礼物。”

唐鹧鸪打开了随身携带的包袱,珠光宝气立kè

映亮了屋子,小福子脸上露出笑容来,“还是你对我好。”小福子扑上去抱住了唐鹧鸪,突然,唐鹧鸪龇牙咧嘴痛叫了一声,小福子低头一看,唐鹧鸪胳膊上包着纱布渗着血。

小福子满脸的惊讶,叫道:“你这是怎么了?”唐鹧鸪脸色煞白,倒吸了几口凉气,说:“没事,刚才我遇见了一个打劫的,不小心被他划了一刀。”小福子再傻也不会听信唐鹧鸪这种不着边际的鬼话,她娇嗔地说道:“你净骗人,我不理你了。”

唐鹧鸪笑着安哄小福子,说:“别生气了,我真的没骗你,来,把这串西洋的钻石项链戴上。”唐鹧鸪拿着项链要给小福子带到脖子上,小福子一把推开了他,说:“你不说实话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唐鹧鸪苦笑一声,说:“我怎么不说实话了?”小福子撅着嘴,说:“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做生意的,你根本就不喜欢我。”唐鹧鸪愣了,说:“我怎么不喜欢你,我为了你上刀山下火海都愿意。”

小福子说:“既然你喜欢我为什么还要瞒着我,你说过要娶我,将来咱们就是夫妻了,夫妻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小福子扭过头去,气哼哼的模样很可爱。唐鹧鸪犹豫了一下,说:“我把我的真实身份告sù

你,你可不能对外人说。”

小福子转过身来,说:“你就这么信不过我?”唐鹧鸪咬着嘴唇想了想,说:“其实我就是唐鹧鸪。”唐鹧鸪的回答即在小福子的意料之中又在小福子的意料之外,小福子猜到唐鹧鸪可能是个飞贼,但是她没想到与自己厮守缠绵的男人竟然会是大名鼎鼎的唐鹧鸪。

小福子惊叫道:“你真的是唐鹧鸪?”唐鹧鸪压住小福子的嘴唇示意她小声一点,小福子压抑着激动的心情,说:“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人们都说你是飞侠、义盗,说你有飞檐走壁上天入地的本领,真没想到你就是唐鹧鸪。”

唐鹧鸪说:“这件事你可千万不能对外声张,否则的话我们就做不成夫妻了。”小福子点了一下头,说:“嗯,我怎么会害你呢,你对我这么好,我一辈子就依靠你了。”小福子小鸟依人抱住了唐鹧鸪,偎依在唐鹧鸪宽阔的胸膛里。

一个月的期限到了,郑养浩没能捉住唐鹧鸪,荣王雷霆暴怒,把郑养浩等侍卫训斥了一顿,罚了他们一年的俸禄,并且警告他们,再给他们一个月时间,如果再抓不到唐鹧鸪,充军千里流放边塞,绝不姑息!

郑养浩很窝火,眼睁睁地看着唐鹧鸪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了,真是愤恨难消。郑养浩带着侍卫们继xù

逐门逐户排查,只要唐鹧鸪还在京城就一定要抓到唐鹧鸪。其实唐鹧鸪想过离开京城到外地躲避一阵,但是他离不开小福子,他想到皇宫里干一票大生意,然后从妓院里赎出小福子,两个人再远走高飞。

郑养浩搜遍了整个京城也没有唐鹧鸪的踪影,他心情抑郁,带着几个侍卫到一家酒楼吃饭。挑了一套干净的桌椅坐下,点了一些酒菜,郑养浩和侍卫们就坐在那里闷不吱声。抓不到唐鹧鸪,每个人心里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似的,谁也没有心情说话。

就在郑养浩等人等着店小二上酒菜的时候,酒楼里有两个女人不知因为何事吵闹起来,一个女人叫道:“你牛什么牛啊,说到底你还不就是一个妓女,千人骑万人跨的下贱货!”

两个女人的吵架引起了侍卫们的兴趣,纷纷扭头观望,只见那个被指斥为妓女的女子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指着另一个女子叫道:“你再说一句试试,我叫我男人弄死你!”女子面露鄙夷之色,说:“你男人是谁呀,哼,人尽可夫的东西。”

妓女叫道:“我男人喜欢我,过几天就赎我出去拜堂成亲,比你强,嫁个半死不活的糟老头子,还觍个狗脸在这显摆。”原来另一个女子是给人做小的妾。小妾回骂道:“我夫君是朝廷八品命官,你那个野男人算什么,狗屁都不是。”

妓女掐着腰,说:“八品命官算什么东西,惹恼了我,我让我男人弄死你们。”小妾噗嗤一声笑了,“哎呦,你那野男人是谁呀,还弄死我们,武侠小说看多了吧,碰我一根毫毛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把你男人叫出来我看看,什么尖嘴猴腮一副猢狲相。”

妓女气急败坏,叫道:“我男人是大名鼎鼎的飞侠”妓女话说一半又咽了回去,小妾笑着说:“什么飞侠,唐鹧鸪啊,你怎么不说你男人是武二郎。”妓女受不了小妾的嘲讽,叫道:“我男人就是唐鹧鸪,弄死你就像玩一样!”

郑养浩听到“唐鹧鸪”三个字立kè

提起了精神,原本他是不愿意听女人之间吵来骂去的,但是有人提到唐鹧鸪,触动了他那绷紧的神经,他抬头看了看那个妓女。那个妓女好像自知失言似的,捂着嘴巴不理会小妾,径直上楼去了。

郑养浩吩咐侍卫们,“快跟上那个妓女。”侍卫们有些惊讶,说:“大人,您不能真以为那妓女是唐鹧鸪的姘头吧?”郑养浩一脸怒容,喝道:“叫你们跟上你们就跟上!”

第四十一章.畅春园的炮声

郑养浩和侍卫们提着刀上了楼堵住了小福子,小福子见这些赳赳武夫围住了自己,疑惑不解。郑养浩说:“你叫什么名?”小福子有些胆怯,说:“你们是什么人?”一个侍卫怒喝道:“你叫什么名,快说!”

侍卫的凶相吓得小福子不敢拂逆,乖乖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郑养浩又问小福子是哪个妓院的,小福子也如实招供了。郑养浩命令侍卫把小福子带到荣王府秘密看押起来,然后又派人到小福子所在的妓院做了一番调查。

妓院里的老鸨子、龟奴都见过唐鹧鸪,他们的描述与郑养浩见过的唐鹧鸪十分相似,而且那位神mì

大爷的神mì

做派,挥金如土的性格都和唐鹧鸪十分吻合。郑养浩意识到唐鹧鸪已经触手可及了。

郑养浩又回到荣王府提审小福子,刚开始小福子矢口否认自己认识唐鹧鸪,郑养浩命令侍卫用刑,侍卫两个耳光下去,小福子就全招了,把她知dào

的有关唐鹧鸪的信息全都说了出来。

郑养浩大喜过望,吩咐侍卫们布下天罗地网抓捕唐鹧鸪。为了不打草惊蛇,郑养浩让小福子又回到了妓院,那被打肿了的脸用脂粉遮掩住。侍卫们化装成嫖客混在了妓院里,郑养浩又在妓院四周的民居里安置了五百多官军,他在小福子隔壁的房间里,坐等唐鹧鸪的到来。

唐鹧鸪心里想着就要和小福子成亲了,心里美滋滋的,小福子占据了他的整颗心,让他的心里满满的全是爱。其实唐鹧鸪也不想当一辈子飞贼,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万一他失手了,小福子怎么办,小福子那么可怜,和他一样都是苦命的人。

唐鹧鸪习惯性地来到了妓院后墙,四处张望了一番,没有发xiàn

什么可疑的情况,他纵身一跃跳到了墙头上。不曾想唐鹧鸪在墙上脚底一滑竟然摔了下去,摔得腿脚发痛。

唐鹧鸪爬起来掸了掸衣服骂了一声晦气,以前别说是这么高的小墙了,就是比这高出两倍,唐鹧鸪也是健步如飞如履平地。唐鹧鸪感觉心惊肉跳有些慌乱,他也没有多想,攀爬着进了小福子的房间。小福子坐在床上看了唐鹧鸪一眼,随即转过头去,将脸隐在昏暗的角落里。

唐鹧鸪笑着走过去,说:“怎么了,不开心,谁又惹着你了,嗯,你的脸怎么了?”唐鹧鸪发xiàn

小福子的脸有些青肿,小福子嘤嘤哭泣起来,说:“鹧鸪,有些事我也是迫不得已的,你别怪我。”

唐鹧鸪一头雾水,待他要详问其由的时候,房门被踹开了,郑养浩带着一群侍卫冲进来了,郑养浩朝唐鹧鸪大吼一声:“唐鹧鸪,今天你插翅难逃!”唐鹧鸪转身想跳窗,窗外密密麻麻站满了侍卫和官兵。

唐鹧鸪转过身看着郑养浩,说:“你非要和我拼个鱼死网破是不是?”郑养浩说:“唐鹧鸪,我知dào

你经常周济穷人,我敬重你是条汉子,只要你放下武器投降,我郑养浩拿人格担保,绝对不伤你性命。”

唐鹧鸪说:“少来这一套,你们当官的说话我从来不信。”唐鹧鸪故技重施,冷不丁地从袖子里抽出飞镖掷向郑养浩,郑养浩叫了一声小心,和侍卫们侧身闪躲。唐鹧鸪趁机夺门而逃。这次郑养浩是精心准bèi

了一番,唐鹧鸪冲出屋子来到一楼,一楼全是武装到牙齿的官军,密密麻麻挤得水泄不通,再往回走,郑养浩带着侍卫们横在面前。

唐鹧鸪被郑养浩和侍卫、官兵们逼到了角落里,郑养浩说:“唐鹧鸪,我真不想伤你性命,你不要抵抗了,我布下了天罗地网,你根本出不去。”唐鹧鸪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官兵,看着寒光闪闪的刀枪兵刃,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这时,小福子哭着从楼上跑了下来,看着已成困兽的唐鹧鸪,说:“鹧鸪,你别怪我,他们打得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我也不想这样,我还想着和你成亲,到乡下买几亩地安安稳稳地生活。”

唐鹧鸪双眼湿润了,长大之后他这还是第一次流泪,他抹了抹眼泪,强扮出一副笑脸,说:“我不怪你,要怪就怪我们有缘无分,下辈子再做夫妻吧。”郑养浩听着唐鹧鸪的话有些不对劲,瞪大了眼睛,叫道:“唐鹧鸪,你不要干傻事!”

唐鹧鸪身边有一口大缸,缸里装着火油,唐鹧鸪舀起一瓢火油浇在了身上,然后拔出火折子戳在了身上,引燃了火油,刹那间唐鹧鸪化为了一团熊熊烈火,火焰上下舞动,众人不敢近前。

小福子看着唐鹧鸪变成了火人,当时就昏倒在了地上。郑养浩在调查唐鹧鸪的时候,渐渐了解了他的这个对手。在老百姓心目中唐鹧鸪是正义的,而朝廷官府却是邪恶的,老百姓都爱戴唐鹧鸪。郑养浩也是一身正气的人,他佩服唐鹧鸪的为人,所以他是真心实意不想伤害唐鹧鸪,他甚至想招安唐鹧鸪,让唐鹧鸪改邪归正为朝廷效劳。

唐鹧鸪引火自焚,郑养浩歇斯底里叫喊起来:“快救火,快救火!”侍卫们、官兵们手忙脚乱地去找水,等他们提着水桶赶来的时候,唐鹧鸪已经烧成了一截黑炭,身上还零星窜着火苗。侍卫们、官兵们呆呆地不知所措。

郑养浩咬紧了嘴唇,像是有一只大手紧紧攥住了他的心,酸酸的很不是滋味。一代飞侠唐鹧鸪就这么死了,他的一身绝技也就从此失传。后来郑养浩从小福子口中得知了唐鹧鸪藏宝的地方,去了那里找出夜明珠交给了荣王。荣王追回夜明珠还怒气未消,要将唐鹧鸪悬尸示众。

郑养浩极力劝阻荣王,并且把唐鹧鸪在老百姓当中的口碑对荣王说了,唐鹧鸪是受老百姓爱戴的,你站在唐鹧鸪的对立面就是站在人民的对立面。荣王也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他拿出一百两银子,让郑养浩把唐鹧鸪好生安葬了。

郑养浩安葬了唐鹧鸪,清理唐鹧鸪的遗物,结果就发xiàn

了皇宫地道的图纸。这件事事关重大,郑养浩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就把这张图纸藏了起来没有上报。

日月如梭沧海桑田,郑养浩逐渐把图纸忘在了脑后,死的时候连子孙都不知dào

。过了几代人到了郑恭,郑恭清理先人遗物,无意中从郑养浩收藏的一本书里,发xiàn

了夹着的地道图纸。刚开始郑恭还不相信,以为这是谁搞的恶作剧。但是仔细一看,这图纸的精细程度不像是恶作剧胡乱搞出来的。

郑恭把图纸复印了一张,交给蔺远山,让蔺远山先去打探一下虚实,结果愣头愣脑的蔺远山就在地道里撞见了范廷亮和吴美娇。郑恭准bèi

利用地道刺杀康德皇帝,但是紫禁城里突然传出消息,康德皇帝要到畅春园修养身心。

郑恭拿出了唐鹧鸪的图纸摊开一看,还真有一条地道通往畅春园,郑恭就派人准bèi

,在康德皇帝泛舟游湖的时候用火炮炸死康德皇帝。万事俱备,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锦衣卫采取行动端了尚武会的几个窝点,会放火炮的四个炮手都被抓起来了。

郑恭愁得夜不能寐食不甘味,什么都准bèi

好了,炮手被抓走了,眼睁睁看着康德老儿在畅春园泛舟嬉戏,这种感觉简直比照着胸口捅两刀还难受。范廷亮对郑恭说:“总舵主,要不我来当炮手吧。”

郑恭惊喜地看着范廷亮,说:“范大人会放火炮?”范廷亮露出得yì

之色,说:“总舵主,以前我曾经在苦叶岛当过兵,火炮火枪这些洋玩意儿都见识过摸索过,虽然打的不太准,但是能打响,绝对没问题。”

郑恭看着范廷亮,突然又面露难色,说:“范大人,刺杀康德老儿可是灭九族的大罪,九死一生啊。”范廷亮沉默片刻,说:“我亲眼看见你们的王光烈堂主在太和殿上刺杀康德老儿,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王堂主血溅三尺气盖山河,大丈夫顶天立地,为国家为民族流尽一腔血。人活着无非就两种结局,燃烧和腐烂,让我选择我会义无反顾选择燃烧!”

范廷亮一番话说得郑恭、蔺远山等尚武会的会众热血沸腾,吴美娇却在下面偷偷踹着范廷亮,范廷亮昂首挺胸血脉喷张不去理会。吴美娇不是不懂得国家荣辱民族存亡这些道理,她只是不想让范廷亮以身涉险,人都是有私心的,尤其是像吴美娇这种小女人。

人都是有两面性的,平时范廷亮或许不会自告奋勇去当刺客,但是想起王光烈,体内的热血就沸腾起来,个人安危也就置之度外了。郑恭见范廷亮肯充当刺客炮手的角色,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挪开了,满面春风,说道:“好,有范大人出手相助,我们大事可成。”

尚武会的人对范廷亮和吴美娇百般殷勤,住最好的房子吃最好的饭菜,仆人丫鬟伺候着,享shòu

最好的服wù

,简直就要把范廷亮和吴美娇捧在手心供养起来。晚上躺在床上,范廷亮对吴美娇说:“尚武会的哥们儿真够意思啊,咱们自己家的仆人丫鬟也没伺候的这么到位。”

吴美娇不以为然,说:“太子丹对待荆轲比尚武会对待你还好呢。”范廷亮说:“太子丹怎么了,士为知己者死,太子丹够意思,荆轲豁出性命报答朋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吴美娇说:“太子丹那是假仁假义,荆轲也是做人欠些火候,被太子丹蒙蔽了。”范廷亮指了指吴美娇,“这话你到外面别乱说,千古佳话到你嘴里变成惊天阴谋了,小心出门挨打。”

吴美娇推了范廷亮一下,“咱们不说什么太子丹、荆轲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咱们就说眼前的事,你怎么那么傻,人家没问你,你自己抢着要当刺客,后天就要行动了,你去还是不去?”

范廷亮说:“我当然要去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范四爷出来混是要脸面的。”吴美娇说:“当刺客不是闹着玩的,即使成功了也是九死一生,专诸、要离、聂政、荆轲这四大刺客哪个活下来了,你也不动脑子好好想一想。”

范廷亮说:“郑先生说了,刺杀行动安全有保障。”吴美娇说:“你是三岁孩子,他就是白痴他也不能对你说,当刺客死路一条,绝无生还的希望。”范廷亮被吴美娇说的有些烦乱,挥了一下手,说:“你就少说两句吧,大战在即最忌动摇军心。”

吴美娇说:“我还不是为你好,哎,说真的,你明天就装病,你就说脑袋疼,风一吹就迷糊,去不了畅春园了。”范廷亮勃然大怒,说:“这种事我范廷亮做不出来,就是死我也要死个顶天立地。”

吴美娇推着范廷亮,说:“你一个人到那边顶天立地去吧,榆木疙瘩脑袋!”范廷亮看了看吴美娇,突然笑了,说:“我怎么舍得让你当小寡妇呢,放心吧,我是福将,在苦叶岛和罗刹人打仗那时候,尸体都堆成山了,我不是一样活了下来吗,吉人自有天相。后天有机会我就杀了康德老儿,没机会我就全身而退保住性命。”

吴美娇看着范廷亮,说:“我这一颗心都要为你操碎了。”范廷亮笑着抚摸着吴美娇的手掌,说:“我知dào

你为我没少操心,刺杀完康德老儿咱们就回西部去,过咱们小夫妻的恩爱日子。”

要刺杀康德皇帝,范廷亮也是忐忑不安,晚上睡觉做梦,梦见康德皇帝张牙舞爪向他扑来,想要掐死他,他挣扎躲闪,醒来汗透衣背。范廷亮喘了几口气,倒了一杯水喝,看了看身边的吴美娇,睡得正是香甜。范廷亮真的有些犹豫了,他真的不知dào

自己该不该去冒这个险,万一自己有个三长两短,吴美娇可该怎么办啊。

第四十一章.畅春园的炮声(下)

到了行动的日子,范廷亮和蔺远山等几个尚武会的弟兄通过地道潜到了畅春园。地道的出口在畅春园湖边一处茂密的草丛里,通过地道范廷亮、蔺远山等人把火炮、炮弹、火药等一些器物也运到了畅春园,藏在了草丛里,盛夏时节正是草木茂盛的时候,远远望去根本就发觉不了范廷亮、蔺远山等人的活动。

风和日丽的午后,畅春园的天龙湖碧波荡漾,微风徐徐,几只鸟儿在天空飞翔。一条御林军的巡逻船在湖面游弋,船上站着十个虞军士兵,手里握着武器,警惕地四处张望。为首的把总指了指远处,说:“到那水湾附近看看,皇上一会儿就到此游玩了,马虎不得。”

虞兵划着船向水湾处驶去,每次康德皇帝到畅春园游玩之前,守园的官兵都要在园子里四处检查一遍,这种检查更多的是例行公事。畅春园是京郊的皇家园林,占地方圆数十里,老百姓根本就不敢靠前,你多望畅春园一眼那都是罪过,所以在守园官兵的脑海里就形成了这么一个概念,畅春园很安全,绝对不会有刺客的,他们巡园也就是检查检查湖面有没有淤塞,建筑物有没有损坏,园子里有没有混进凶猛的野兽啊。

本来今天巡湖的应该是五艘船,结果这五艘船年久失修,只有一艘能使用,管事的都统说:“算了算了,一艘就一艘,反正就是走走过场嘛。”这唯一一艘能使用的小船又太小,只能装十个人,就这样十个虞兵上了船来巡湖。

载着虞兵的小船行驶到了杂草丛生的水湾附近,站在船头的把总眨了眨眼睛,“哎,我怎么看着那草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把船开过去,我上岸看看。”把总刚说要上岸,一把飞刀从草丛里飞了出来,这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飞刀直接插到把总的胸口上,没进去了半截,把总吐了一口血栽进了湖里。

船上其余的九个虞兵惊恐万状,正瞪着眼睛不知所措,草丛里又飞出了十几把飞刀,每把飞刀都呼啸着闪着凶光。啪啪啪,噗噗噗,有几个虞兵中刀了,几具尸体栽进了湖里溅起了水花,湖面上漂起了一层血污。

幸存的几个虞兵全都抓紧了武器,蹲在船上惴惴不安地望着那半人多高的草丛。就在虞兵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草丛里的时候,船舷边的水面炸开了花,几个尚武会的人攥着匕首从水里窜了出来。虞兵们惊呆了,张着嘴巴看着尚武会的兄弟窜出水面,挥动着匕首划向自己的喉咙。

几股血柱喷涌,剩余的几个虞兵也悄无声息地栽进水里死掉了。蔺远山从草丛里站了起来,叫道:“他妈的,我还以为传说中的御林军有多厉害,不过是一群废物嘛。”范廷亮拍了拍蔺远山的肩膀,说:“蔺大哥,先别高兴了,把这清理一下。”

范廷亮、蔺远山等人把虞兵的尸体都拖到岸上藏在草丛里,换上了虞兵的衣服,然后把火炮、炮弹、火药桶放到虞军的小船上,将小船拖到水湾里,用杂草遮盖上。蔺远山拍了拍手,说:“一切都准bèi

妥当了,就等着康德老儿来送死了。”

范廷亮、蔺远山等人趴在草丛里,眼睛死死地盯着天龙湖的湖面。过了大约半个时辰,范廷亮、蔺远山等人看见,平静的湖面上出现了一个小黑点,小黑点越来越大,范廷亮、蔺远山等人的心狂跳起来,没错,就是康德皇帝的座船。

康德皇帝的座船做成龙舟的模样,周身涂着一层彩漆,描绘着飞龙腾云等一些象征着帝国威严的图案。船头装饰性地雕刻着一只龙头,龙头涂上了颜色,看上去栩栩如生,给臣子平民一种帝王的震慑。

康德皇帝的座船上修建着二层楼阁,雕花刻龙描金涂彩,极尽奢华之能事,就像一座漂浮在湖面上的宫殿。龙舟的二楼开着窗户,飘出了宫廷乐师演奏的音乐,舒缓绵柔,靡靡之音。康德皇帝就坐在铺着白虎皮的金椅上,很惬意地听着音乐,望着窗外的青山绿水朗朗乾坤。

躲在草丛里的蔺远山指着龙舟叫道:“我操,我看着一个穿黄袍的,那肯定就是康德老儿了!”范廷亮按着蔺远山的肩膀,说:“蔺大哥你别激动,弟兄们,开工啦。”

范廷亮一声吆喝,尚武会的弟兄们登上了小船,挽起袖子抡圆了胳膊把小船划出了水湾,飞速划向康德皇帝的龙舟。龙舟上有巡逻放哨的士兵,他们看到了小船,立kè

叫喊起来:“停下,停下,不准靠近!”尚武会的弟兄们哪听他那一套,一个个咬着后槽牙,汗流浃背奋力划桨。

康德皇帝正在屋里和李皇后美滋滋地听着靡靡之音,突然外面的士兵叫喊起来,康德皇帝和李皇后都是一愣,探着身子向外望去。小船气势汹汹朝龙舟直奔而来,龙舟上的人们都是一片惊慌,乐师们的演奏也走了样,都惊恐地盯着小船。

龙舟上虽然站满了卫兵,但是他们手里拿的都是刀枪之类的兵器,没有远距离攻击的武器。这就是太平日久武备松懈的后果,虞朝天下大乱,可京城一带还是歌舞升平,驻扎在京城的官兵也是吃喝玩乐,堕落得不成样子了。

官兵们急得满头大汗,李皇后也冲着他们大叫大嚷:“护驾,护驾,快护驾!”这时,都统急中生智,吩咐士兵们,“把手里的刀枪撇出去,扎死他们,扎死他们!”士兵们举起刀枪朝小船掷去,刀枪下雨一般扎进湖里,使小船无法靠前。

“进入射程范围了!”范廷亮叫了一声,小船停了下来,与龙舟保持着一段安全距离,飞来的刀枪伤不着他们。范廷亮拨掉了杂草,露出了一门闪着亮光的小铜炮,炮膛里已经装上了炮弹,填充了火药,塞上了引信,范廷亮拔出火折子,一双眼睛怒视着龙舟里的康德皇帝。

龙舟上的人见小船上摆着一门火炮,黑洞洞的炮口对着龙舟,一个个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在龙舟上四处奔逃。他们有一点自欺欺人的愚蠢,你就是绕着龙舟跑上十圈,不还是离不开龙舟,离不开火炮的射程吗?

关键时刻官兵们还有一点理智,一部分人站在船头投掷刀枪,另一部分人涌进屋里,关上窗户保护康德皇帝和李皇后。窗户关上了范廷亮看不见康德皇帝的位置了,他猜测康德皇帝应该在二楼正中央的位置,便调整了一下炮口,点燃了引信。

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小船都剧烈摇晃起来,天龙湖也在炮声中震颤。呼啸的炮弹砸在了龙舟二楼的屋顶上,残砖碎瓦散落到甲板上、湖水里,屋顶升起了一阵尘烟,龙舟颠簸起来,许多门窗都被震碎了。

由于范廷亮不是富有经验的职业炮手,再加上小船颠簸摇晃的很厉害,所以范廷亮这一炮没有打准。现代的人对于古代的炮在认识上有一个很大的误区,以为古代的炮像现在的炮一样,炮弹打出去引爆里面的炸药,依靠炸药的冲击力和飞溅的弹壳碎片造成杀伤。

这种炮叫做落地开花炮,是清末由西洋人发明的,比《神州鼎》故事发生的时代要早上好几百年。此时范廷亮轰炸康德皇帝的还是实心炮弹,所谓实心炮弹就是大石头或者大铁块子,点燃火药,依靠火药爆zhà

产生的力量把炮弹推射出去。这种实心炮弹的杀伤力远远比不上几百年后的落地开花炮弹,要是有落地开花炮弹,就是十个康德皇帝,范廷亮也把他炸死了。

第一炮没有命中目标,范廷亮在蔺远山等人的协助下,动作灵活敏捷,很快就把弹药填充上了。挨了一炮的龙舟调转船头准bèi

向陆地逃去,蔺远山等人划着桨追上去。龙舟上乱哄哄的,范廷亮判断不出康德皇帝的位置。

正在范廷亮焦急万分的时候,范廷亮看见龙舟对着小船的另一侧,放下了一艘小船,小船小巧灵活比龙舟的速度要快,拼命逃向岸边,小船上挺胸抬头站满了一圈虞兵,看样子好像是用身体刻意遮挡着什么。

范廷亮叫道:“康德老儿一定躲在那里!”范廷亮想要一炮打过去,可是巨大的龙舟横在两只小船之间,遮挡了视线,阻碍了射程。蔺远山叫道:“范大人,可不能让康德老儿跑了!”

机会就在一瞬间,把握不住就成千古恨,范廷亮脑袋上渗出了一层汗,又往炮膛里多塞了一些火药,并且调高了火炮的位置。炮膛里的火药装填的要是超出了限度,就容易引起炸膛,但是为了干掉康德皇帝,范廷亮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炮膛里塞得满满的全是火药,范廷亮握着火折子点燃了引信。“轰隆!”这一声巨响,险些把范廷亮、蔺远山他们都掀到了湖里面。他们感觉天旋地转,抓住船舷稳住看身体,再举目望去,湖面上吵吵闹闹乱成了一锅粥。

范廷亮点燃了引信,愤nù

的炮弹破膛而出,带着火星擦破空气划出一道弧线砸向龙舟背面的小船。炮弹没有击中小船,而是落在了离小船数米之内的地方。炮弹砸入水里击得水花四溅。

虞军的小船上严重超载,被炮弹入水激起的震荡一晃,小船倾斜翻覆了,一船的人都掉进了水里。范廷亮看见落水的人里有一个穿黄袍的,范廷亮兴奋地叫道:“康德老儿掉进水里啦!”

康德皇帝在水里上下起伏灌了好几口湖水,虞兵们也大都是旱鸭子,在水里胡乱扑腾着,有几个水性好的,游向康德皇帝,抓着康德皇帝向岸边拖去。到了岸上想杀死康德皇帝那就比登天还难,范廷亮站在船头指着康德皇帝,叫道:“全速前进,冲上去,冲上去!”

范廷亮、蔺远山等人的小船朝着康德皇帝飞奔而去,龙舟上的都统命令水手转舵,用龙舟庞大的身躯挡住范廷亮、蔺远山等人的去路。小船毕竟要灵活一些,就在龙舟即将挡住去路的一刹那,小船擦着龙舟的船舷蹭了过去,几个虞兵张牙舞爪跳到了小船上。

“我**姥姥的,”蔺远山等尚武会的弟兄与虞兵们厮打在一起。小船空间狭小,什么武艺也施展不开,连刀剑都挥动不起来,全凭着一身蛮力较劲。蔺远山长着狗熊的身板,也长着狗熊的力qì

,把一个个虞兵都扔到了湖里,他冲范廷亮嚷道:“别管我们,范大人,快炸死康德老儿!”

范廷亮不顾身后厮打成一团的人们,眼睛死死地盯着康德皇帝。由于小船载重有限,他只带了三发炮弹,用了两发就剩下一发了,这可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不能再错过了,胜败在此一举。

几个水性好的虞兵背着康德皇帝慢慢游到了岸边,听到炮声之后岸上早已站满了虞兵,因为船只有限,他们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范廷亮轰炸康德皇帝,干着急。康德皇帝上了岸,他们可就派上用武之地了。

虞兵们连拉带拽,把浑身湿漉漉的康德皇帝弄到了岸上,一个身材壮硕的虞兵背起了康德皇帝向陆地深处跑去,其余的虞兵也围在四周,里三层外三层密密麻麻一圈人,想以此干扰范廷亮的判断。

范廷亮趁康德皇帝跑远之前,点燃了最后一发炮弹,又是一阵轰鸣,炮弹直奔岸边的人群飞过去。由于虞兵们站得很密挤在一起,炮弹砸到人群里,顿时就血肉横飞鬼哭狼嚎。

岸边的草地上横七竖八倒着几具尸体,还有几具尸体滚入了湖里,受伤的虞兵坐倒在草地上痛苦惨叫。范廷亮看见那个壮硕的虞兵把康德皇帝从后背上放了下来,康德皇帝捂着左臂,滴血不止。

范廷亮懊恼地拍了拍脑袋,叫道:“可惜啊可惜,功亏一篑!”炮弹都打光了,跳到船上的虞兵也都被蔺远山撇到湖里喂鱼虾了,小船掉头向水湾处驶去。这时,虞兵们找到了船,驾着几条小船向范廷亮、蔺远山等人驶来。

为了减轻负重,范廷亮、蔺远山把火炮和剩余的火药都扔到了湖里,轻装前行,将虞军的追兵远远甩在了身后。蔺远山等人都垂头丧气,叹息着说:“精心准bèi

了这么长时间,结果还是没能成功,老天爷这是怎么了,偏偏佑护康德老儿这种恶魔。”

范廷亮心里也不是滋味,说:“蔺大哥,我们都尽lì

了,康德老儿的胳膊还被我们炸断了,这一顿忙活不算白忙活。”身后的虞军追兵见追不到范廷亮、蔺远山他们了,就叫喊着:“杀不尽的贼寇,你们敢不敢留下姓名!”

蔺远山张着嘴巴要喊,范廷亮拦住他,说:“蔺大哥,不能暴露尚武会的信息。”蔺远山憋着火叫了一声,远处的虞兵又叫道:“鼠辈,敢做不敢当,惹人耻笑。”

范廷亮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火,虞兵这么一挑衅,他肺都要气炸了,站在船头顶天立地喊了一嗓子,“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大唐男爵范廷亮!”小船驶进了水湾,范廷亮、蔺远山等人跳到岸上钻进了地道。

郑恭为了这次刺杀行动做了一番精心准bèi

,各种情况都预料到了。郑恭带着人停着几辆马车等在地道口,范廷亮、蔺远山等人钻出地道,郑恭立kè

就叫他们上马车,马车载着他们驶向偏僻的山沟里,官军的触角很难伸向那里。

康德皇帝短短两个月不到的时间里遭遇了两次刺杀,龙颜大怒,把负责京城治安的官员无论大小全部撤换。其中高官都流放千里,小官都革职为民,锦衣卫、东厂这些特务机关也受到了点名批评,官员罚俸一年。

康德皇帝本来服用了隋子亮的汤药感觉身子舒服了许多,但是这次受了惊吓,落水受了风寒,胳膊受了炮伤,身子又垮了,躺在床上卧病不起。康德皇帝彻底疯了,当皇帝的遇到这种事,搁谁身上谁都得疯。

康德皇帝下令全城大搜捕,抓抓抓,不分青红皂白就是抓,闹得京城满城风雨人心惶惶。尚武会遭到了严重的打击,已经在京城里无法立足了,郑恭带着会众转移到京城附近的大山里。

第四十二章.蠢蠢欲动

范廷亮、吴美娇跟随郑恭、蔺远山等尚武会的兄弟躲进了京郊的大山里,范廷亮、吴美娇被安排住进了一户农夫家里。农夫家里一共六口人,上有老小有小,老娘六十多岁满头白发,三个孩子最大的才十三四岁,最小的只有七八岁。

全家六口人的重担都压在了农夫的身上,农夫是一个典型的东土华夏的农民,闷闷的很憨厚,任劳任怨,终日面朝黄土背朝天,风吹日晒的,一张紫红色沧桑的脸,显着要比实jì

年龄大出许多。

农夫一天到晚很累,泡在田地里像牛马一样干活儿,但是他从来不发牢骚从来不唧唧歪歪抱怨,心里实在压抑就坐到角落里,闷闷地抽几口水烟。范廷亮觉得虽然这个农夫大字不识一个,但是他身上有一种值得学习的精神,有一种生活的哲学。

白天农夫要到田地里去干活儿,十三四岁的大儿子跟着父亲一起下地劳作,小儿子和小闺女就在家帮母亲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计。范廷亮和吴美娇闲着没事,也帮着农家大嫂干活儿,不过他们俩干起活儿来还不如两个小孩子,有时候甚至还帮倒忙。大嫂说了,你们俩是富贵人家的金枝玉叶,干不了这种粗活儿。一句话说得范廷亮和吴美娇都有些羞愧。

这大山里的小村子就是陶渊明所追求的世外桃源,男耕女织自给自足,很少与外界有联系,村民们的心态也很平和,就像这村子里没有受到污染的山泉水一样,清澈见底。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二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这就是一个农夫的一辈子,相比而言,范廷亮觉得自己置身于灯红酒绿之中,心态过于浮躁了。

小山村山青水秀,一切都是自然雕琢的,村民们在这里生活是适应自然而不是改造自然,范廷亮觉得要是自己老了以后在这盖一栋别墅,应该会很惬意很幸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或许就是古典文人所追求的生活最美的意境。

一切事物都是有正反两面的,文人墨客只注意乡村淳朴的正面,却忽视了那阴暗的侧面。首先范廷亮和吴美娇的吃喝拉撒,人最起码的生理需求就很令两个人头疼。卫生条件太差了,臭烘烘的茅厕,脏兮兮的碗筷,落着苍蝇的饭菜,被窝里乱爬的蟑螂,这一切都是你每天所要面对的。范廷亮曾想过自己去买个马桶,买点碗筷、被褥,后来想一想又算了,入乡随俗,别让大哥大嫂说咱们城里人太矫情。

天气炎热,高柳乱蝉嘶,烈日蒸暑气,农夫还要为了一家老小六张嘴去地里干活儿,而范廷亮和吴美娇则在院子里给菜地浇水。说得冠冕堂皇是浇水劳动,其实就是两个年轻人嬉戏玩闹,泼了一身的凉井水,爽快了许多。

农家大嫂是一个恪守妇道的贤惠人,贤惠到什么程度,就是多看男人一眼都会脸红,她自然是看不惯范廷亮和吴美娇这种赤裸裸的打情骂俏。范廷亮和吴美娇对视了一下,决定到村外的小河边去玩耍。

大嫂家里有一只大黑狗,自从范廷亮、吴美娇来了之后,大黑狗和他们混得很熟。见范廷亮、吴美娇要出去玩耍,大黑狗蹦蹦跳跳,又吐舌头又摇尾巴要和范廷亮、吴美娇一起去。吴美娇说:“带上它吧。”

“好,带上它,”范廷亮牵着大黑狗和吴美娇一起跑到了村外的小河边。大黑狗可能是在院子里压抑得太久了,跑到外面见到青山绿水蓝天草地,就撒起欢来。范廷亮根本就拽不住它,手一松,大黑狗就拖着链子跑远了。

“喂,回来,回来,你这破狗,下次再也不带你出来玩了!”范廷亮越喊大黑狗跑得越起劲儿。范廷亮一路追赶,可是他这两条腿哪能跑过大黑狗的四条腿,跑了没几步就被大黑狗甩在了身后。

范廷亮停下来拄着膝盖气喘吁吁,吴美娇说:“别追了,它跑不丢的,玩够了它自然就回来了。”范廷亮说:“这狗简直是不知好歹,我们好心好意带它出来玩,它却这么不听话,哎,你看它还随地大小便。”

范廷亮和吴美娇朝远处的大黑狗走去,大黑狗停在一个歪倒在地锈迹斑斑的青铜大鼎前,翘起一条腿正朝青铜大鼎上滋尿。范廷亮走到青铜大鼎前仔细地看着,这个大鼎一半陷在河沙淤泥里,一半露在外面,鼎身雕刻着一些古篆。范廷亮目瞪口呆。

吴美娇问道:“怎么了,这鼎有什么不对劲儿吗?”范廷亮说:“这好像是神州鼎,是大禹定天下铸造的九鼎之一。”吴美娇说:“你可别像那些文物贩子似的信口开河,大禹距今三千多年,那时候的生产力能不能铸造青铜器还是个疑问呢。”

范廷亮说:“不管怎么说,这是国之重器,是九州一统江山社稷的象征,一共有九个,唐朝皇室拿了三个到琉球,康德老儿得到了两个,柳行空有一个,我剿灭土匪铁头蛇的时候见过一个,还有两个下落不明。”

吴美娇有些相信范廷亮的话了,“真的假的,你没看走眼吧?”范廷亮说:“我见过两个绝对错不了,和这一模一样。”范廷亮为难起来,他想把这个神州鼎带走,可是这家伙重达上千斤,运输困难不说,还容易惹人注意。

就在范廷亮纠结的时候,村里的李族长跑来了。古时的村子大都是以家族为单位聚居的,家族里的族长就相当于村长。李族长跑了过来,说:“范先生,你们在这干什么?”

小山村偏僻闭塞,文化很落后,李族长身为族长也就勉强认得百八十个大字,对于范廷亮这样有着秀才底蕴的文化人,李族长是非常尊敬的。范廷亮见到李族长有些尴尬,说:“没什么,我在遛狗呢。”

李族长的目光落在了神州鼎上,看李族长的神态,好像对这个庞然大物熟视无睹。范廷亮问道:“李族长,这个大鼎是什么时候放在这的?”李族长说:“就是有一年发大水,水退了之后这玩意儿就露出来了,能有三五年了吧。”

范廷亮突然想起了他在京城听到的说法,说有一年天降暴雨,竟然把虞朝的太庙给冲了。水退了之后查看一番发xiàn

,两个神州鼎就剩下一个了,另一个被大水冲走了。康德皇帝曽组织人马沿着河道打捞,结果忙活了半年之久也没有收获,没想到这神州鼎竟然冲到了距京城几十里之遥的大山沟里。

见范廷亮看着神州鼎发呆,李族长说:“范先生,这玩意儿是不是什么妖物邪器,自从它出现了之后,咱们村子连着旱了好几年,大伙都说是它在作祟,可是这玩意儿太大了,我们又不知dào

该怎么处理。”

范廷亮正愁无法处置这个神州鼎,听李族长这么一说,他灵机一动,沉吟了一下,说:“李族长,这个东西确实是妖物邪器。”李族长吓得脸色苍白,说:“范先生,那这该怎么办啊?”

范廷亮一脸正色,说:“你组织几个村民,偷偷地把它埋在那棵大榆树下面,记住了,千万不能对任何人透漏这个秘密,要是让外人知dào

了你们村有妖物邪器,那你们村这些小伙子大姑娘还搞不搞对象了?”

李族长瞪起了眼睛,说:“干脆我们费点劲儿,把它砸碎喽,看它还怎么作祟。”范廷亮急忙叫道:“使不得,使不得,万万使不得,谁要是敢砸碎了它,那就要一辈子倒霉,而且还要祸及子孙,你就按我说的去做。”

在李族长眼中,范廷亮这种文化人说的话都是金科玉律,他点了点头听从了范廷亮的建议。范廷亮是想先把这个神州鼎埋藏起来,然后等义军打到仁京的时候,再把鼎挖出来,如果能凑齐神州鼎的话,那么范廷亮又是立下了大功一件。

背着郑恭、蔺远山等尚武会的人,范廷亮和李族长趁着夜色,叫来几个精壮汉子忙活了一夜,把神州鼎埋在了大榆树的下面,范廷亮做好了标记。

酷暑难耐,白天范廷亮、吴美娇和郑恭、蔺远山等人都躲在屋里睡觉,晚上到了戌时,太阳落山,空气里渐渐有了几丝凉爽,范廷亮和吴美娇坐到院子里逗弄大黑狗玩。大黑狗倒在地上撒娇似的打着滚,范廷亮和吴美娇笑着抓挠它的肚皮。

咣当一声大门被推开了,还没等范廷亮扭头看去,就听见蔺远山那洪亮的嗓门,“范老弟,我们来看望你了。”范廷亮、吴美娇和郑恭、蔺远山等人虽然都躲在京郊的大山里,但是却不是在一个村子里,一个村子里突然冒出那么多人,很容易被人注意的。

蔺远山一手拎着酒坛子,一手拎着个油纸包,身后跟着郑恭。酒坛子飘出一股陈年酒香,油纸包里则散发出一阵阵令人垂涎的肉香。蔺远山说:“范老弟,在这山沟沟里待这几天都要把我憋死了,一口酒喝不到一口肉吃不到,嘴巴里都要淡出个鸟来了。幸好今天我那房东王老爹去镇子里赶集,我拿着银子让他帮我买了一坛好酒,买了一只烧鹅,有酒有肉我自然想着兄弟你呀,咱们喝几杯,怎么样,够意思吧?”

范廷亮确实也是肚子里缺油水了,闻着酒肉味儿就口舌生津。范廷亮站起来说:“好,蔺大哥,郑大哥,我们就在这树下摆上桌子板凳,一醉方休。”范廷亮到屋里取出了桌子板凳,大哥大嫂又给范廷亮他们拍几根黄瓜拌个豆腐,整个葱蘸酱。

荤素搭配恰到好处,蔺远山启开酒坛子打开油纸包,把个烧鹅切成两半,一半给大哥大嫂他们一家,一半留着喝酒。范廷亮、蔺远山、郑恭三人坐在一起,酒碗一端话匣子一打开,那就没边没沿昏天黑地了。

三个人边唠边喝一直到月上高空,蔺远山和郑恭喝得都有点多,回不去了,范廷亮就搀扶着他们俩在大哥大嫂家躺下,等明天酒醒了再让他们回去。范廷亮也喝了不少酒,摇摇晃晃撒了一泡尿,就扑在炕上倒头大睡。

一场酣梦睡到了半夜,范廷亮和蔺远山、郑恭都被吵闹声惊醒了,蔺远山揉了揉眼睛,骂道:“娘的,哪家的小两口吃饱了撑的,都这时候了还打架呢。”蔺远山嘟囔着,只见大哥大嫂穿好了衣服慌慌张张的跑到了院子里。

范廷亮坐在炕上听着外面的响声,根本就不是什么小两口吵架,人喊马嘶一片嘈杂。蔺远山被搅了美梦,暴怒起来,“妈了个X操的,你不睡觉还不让别人睡觉,惹毛了老子我”

蔺远山撸胳膊挽袖还要爆粗口,大哥大嫂急忙跑进来拦住了他,“别喊,别喊,千万别喊啊,冷燕山来了!”蔺远山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冷燕山是什么玩意儿?”

蔺远山话音未落就听外面有人叫喊起来,“全村的人都给我听好了,到村口石磙子附近集合,有敢不到的,人头落地!”传话的人骑着马向远处跑去,一路跑一路呼喊。

农家大哥压低了声音对蔺远山说:“冷燕山是这附近的响马头子,厉害得很,惹不起啊。”蔺远山吹胡子瞪眼,“他冷燕山怎么了,我就不信他长俩脑袋。”蔺远山翻身下地,抄起门外的一把铁锹就冲了出去,范廷亮和郑恭急忙追在他身后。

蔺远山是有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勇气,村口石磙子附近聚集了一些村民,还有二十多个响马在那拽着缰绳提着刀四处张望。蔺远山拎着一把大铁锹就朝这二十多个响马冲来了,一边冲锋一边呐喊着给自己壮声势。

二十多个响马都呆愣地看着蔺远山,蔺远山穿着衬裤光着上身,披头散发举着铁锹就往前冲。这是要干什么,神风敢死队,拼死一个算一个?响马们纵横江湖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样的,你说他是勇猛,还是缺心眼儿,拿自己当常山赵子龙呢,一个打一百个?

第四十二章.蠢蠢欲动(下)

响马们笑呵呵地看着蔺远山,直到蔺远山冲到了眼前,响马们才意识到危险,举起了手中的刀。就在蔺远山要去响马们交手的一瞬间,郑恭冲上来从身后抱住了蔺远山。

响马们催马前行将郑恭和蔺远山围在了中间。人是有潜能的,但是这种潜能不能被无限夸大,蔺远山再怎么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也不能一个人拎把铁锹拍死二十多个响马。

郑恭一边按着气急败坏的蔺远山,一边朝响马们赔着笑脸,说:“对不起了,几位大爷,这小子是个傻子,六根不全,你们别和他一般见识。”响马们目光阴森地看着郑恭和蔺远山,这时,身后的冷燕山发话了。

“人都到齐了吗?”一个披散着头发的长脸汉子坐在马背上说着,这个长脸汉子就是冷燕山,冷燕山腰里挂着一把刀,脸上有一道从眼角直到下颌的深长的刀疤,在清冷的月光下闪着寒光。

李族长战战兢兢地从人群里出来了,说:“除了几个上了岁数的老人行动不便,其他村子里的人都到齐了。”冷燕山面无表情,说:“我今晚来是通知你们一件事,明年的保护费该交了,还是老规矩,按人头算,一人一两银子,不交钱的就交人头。”

李族长面露难色,说:“冷大侠,今年我们村子又遭旱灾了,您也看到了,收成不好啊,还要交官府的税,这一两银子太多了,您看能不能适当的少点?”冷燕山狠狠地瞪了李族长一眼,李族长缩着脖子不敢说话了。

冷燕山说:“给你们十天的准bèi

时间,十天之后我派人来取。”冷燕山一句话像一块大石头压在了村民们的心上,一人一两银子,这对靠天吃饭的村民们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冷燕山拽着缰绳准bèi

走,突然,有人叫了一声,“冷大侠留步。”这句话说得含糊不清,冷燕山扭头一看一个嘴歪眼斜,瘸脚拽爪的人一步三晃地向他走来。李族长看了这个人一眼,心中骇然,这不是范先生吗?

范廷亮走到了冷燕山面前,歪着嘴说:“冷大侠,我没钱拿东西顶行不行?”冷燕山看了看这个“残疾人”,说:“你要拿什么东西顶?”范廷亮抬起袖子蹭了一下鼻涕,说:“我有一件祖传的佛珠,不知dào

能不能入冷大侠的法眼。”

范廷亮把玄空大师给他的佛珠卸了下来,捧在手里。冷燕山也是见过无数宝贝的人,他觉得这佛珠不像是俗物。“把佛珠递上来,”冷燕山在马背上从范廷亮手里拿佛珠不方便。范廷亮笑了一声,说:“冷大侠,我这胳膊有毛病伸不直,您将就将就吧。”

冷燕山看着范廷亮那七扭八歪的德性,厌恶地皱了一下眉头,俯身去拿范廷亮手里的佛珠。就在冷燕山弯着腰去拿佛珠的时候,范廷亮眼中闪过一道凶光。

“****!”范廷亮一下子把冷燕山从马背上拽了下来,冷燕山弯着身子猝不及防,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其余的响马见范廷亮把冷燕山拉下了马,握着刀就奔范廷亮冲来。范廷亮紧紧勒住了冷燕山的脖子,掏出匕首顶在冷燕山的喉咙上,冲着响马们叫道:“动,谁他妈敢动一下,我立马弄死他!”

响马们停了下来,看着范廷亮。范廷亮勒得冷燕山脸红脖子粗,说:“冷燕山,你要是有本事冲官府使去,别在这欺负老百姓,老百姓汗珠子掉地摔八瓣,一年到头才能赚几个大子儿,你他妈一人要一两银子,有的家因为你这一两银子,老少几口人就得饿肚子,你还是不是人?说话,我他妈问你话呢,装什么哑巴!”

范廷亮狠狠捶了一下冷燕山的脑袋,冷燕山混了半辈子还从没像这样,被人扯着耳朵根斥骂。冷燕山咬牙切齿,把范廷亮扒皮吃肉了都不解恨,但是范廷亮手里的匕首顶着他的喉咙,他还不敢造次,愤愤地应了几声,“是,好汉教xùn

的是。”

范廷亮掐着冷燕山的脖子,说:“冷燕山,你不牛X吗,你去抢官府啊,老百姓能有多少钱,一人一两银子你不也就能混个二三百两吗,你去抢官府,官府的府库里白花花的银子成千上万,你要是抢了官府我还佩服你是条汉子。”

范廷亮把个冷燕山骂得体无完肤,蔺远山推开郑恭抡起了铁锹,叫道:“和他废什么话,打死这些兔崽子!”蔺远山疯魔一样举起铁锹朝响马们拍打,冷燕山还扣在范廷亮的手里,响马们不敢与蔺远山交手,拨转马头躲闪,有几个躲闪不及的,马屁股上挨了蔺远山一铁锹,那马嘶鸣一声甩开蹄子就朝远处狂奔而去,还有几个倒霉的,直接被蔺远山用铁锹拍下了马。

郑恭在人群里叫道:“乡亲们,抓住他们,不能轻易饶了他们!”郑恭带头冲了上去,村民们积攒了许久的怒火在这一刻爆fā

了,纷纷呐喊着冲向了响马们,你一拳我一脚,把响马打个半死再捆绑起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是可怕的,剩余的响马大惊失色,挥动着马鞭催马逃走。

蛇无头不行,鸟无头不飞,冷燕山被抓响马们就溃散了。蔺远山出了一身大汗,提着铁锹要把冷燕山拍死,为民除害。李族长拦住了蔺远山,说:“好汉,使不得啊,我们是良民,不比他们这些响马,不能乱杀人,我们明天还是把他解送官府吧。”

蔺远山叫道:“官府是什么狗屁东西,现在的虞朝就是天下最大的响马团伙。”范廷亮拉住了蔺远山,让他少说一些大逆不道的话,然后告sù

李族长,把冷燕山捆紧了看好了,十二个时辰轮流看着,决不能让他跑了。李族长点头称是。

不知不觉范廷亮和吴美娇在小山村待了半个多月了,范廷亮惦记着第七师的弟兄们,与吴美娇辞别了蔺远山、郑恭,启程回西部。青山常在,绿水长流,哥几个,后会有期。

范廷亮和吴美娇雇了一辆马车一路西行,马车富有节奏地颠簸着,范廷亮和吴美娇坐在车里随着车子的颠簸摇头晃脑打着瞌睡。就在两个人似睡非睡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范廷亮和吴美娇由于惯性力的作用,险些冲到了车外面。

范廷亮掀开车帘冲车夫叫道:“喂,你干什么呢?”车夫张着嘴巴像是见到火星人从飞碟里走出来似的,范廷亮顺着车夫的目光向前望去。官道上扬起了漫天黄土,大地都在颤动,一支车队风驰电掣一般从范廷亮眼前冲过。

范廷亮拍了拍车夫的肩膀,说:“这伙人干什么呢,急着投胎呢?”车夫叫道:“老爷,可不敢乱说啊,这是宋王世子的车队。”宋王世子,范廷亮想起来了,赫连厚德嘛,在皇宫里还见过他一面呢。

范廷亮看着绝尘而去的赫连厚德的车队,心想这小子在作死吧?熟悉赫连厚德的人都知dào

,赫连厚德的性格就是阴狠毒辣,有才有德的是圣人,无才有德的是好人,无才无德的是人渣,有才无德的就是混世魔王了,赫连厚德就是混世魔王。

赫连厚德不甘心只当一个世子,他想当的是太子,称谓上一个字的变化对于一个人的心理作用来说可就是天壤之别。一个上了岁数的人,人家管他叫老王,平淡如水,要是颠倒过来管他叫王老,那心里可就比抹了蜜都甜。

越是精明的人高端的人越是注重这种称谓上的变化,其中最惨痛的例子就是袁世凯袁大总统,一世枭雄毁在一念之差。据说袁世凯急于称帝,和其子袁克定的撺掇有很大的关系。宋王赫连庆贵在这乱世之中频频出招,和赫连厚德的推波助澜密不可分。

就在赫连厚德离开仁京回到北漠省的时候,仁京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翰林院编修顾恩泽率领进京赶考的数百名举人上书康德皇帝,要求康德皇帝与义军谈判,为天下苍生,停止内战。

顾恩泽是鸿儒大师,是公认的继朱熹、王守仁之后又一位儒家学说的代表人物。还有人说在这人心不古的时代,顾恩泽可能是儒家的最后一座高峰了。总而言之顾恩泽在老百姓心目中有着很高的威望,当初康德皇帝为了拉拢顾恩泽颇费了一番周折。

康德皇帝用优厚的待遇把顾恩泽请到了京城,给了顾恩泽一个翰林院编修的官职,主要负责撰写唐朝历史。康德皇帝之所以不遗余力地拉拢顾恩泽,是因为顾恩泽是天下读书人的代表,屠英就说过,收买了顾恩泽就等于收买了天下一半读书人的心。

顾恩泽刚开始抱着为盛世明君效力进言的理想到了仁京,结果发xiàn

康德皇帝只是把他当花瓶看待。既来之则安之,走了反而惹人说闲话,顾恩泽就埋头经卷一心编写唐朝历史。但是天下风云动荡,顾恩泽实在是无法装聋作哑,他依靠自己的影响力,号召举人们一起上书,请求康德皇帝尽早停止内战。

顾恩泽和举人们犯了儒生最爱犯的想当然的毛病,康德皇帝和义军是水火不容势不两立,让他们俩坐下来谈判,那无异于痴人说梦。康德皇帝对顾恩泽失去了耐心,博学鸿儒又能怎样,方孝孺还是天下的读书种子呢,不一样被明成祖诛十族了吗?

康德皇帝下令镇压闹事的举人,捉拿顾恩泽,顾恩泽事先得到情报,连夜逃走了,康德皇帝命令刑部印发通缉令,全国缉拿顾恩泽。顾恩泽见康德皇帝听不进去自己的劝告,就来到义军的控zhì

区。

刚开始楚王长安、齐王张文宗、秦王张福六包括魏王鱼得源都对顾恩泽以礼相待,奉为座上宾。可是时间一久几位王爷都对顾恩泽产生了厌恶,顾恩泽的思想里有点墨家思想,讲究兼爱非攻。现在的天下是什么样的天下,弱肉强食,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的天下,顾恩泽的那套乌托邦的思想,只能是空中楼阁,不切实jì



顾恩泽在义军的领地转了一圈,感叹着世无名主,准bèi

学孟子隐居起来著书立说。就在顾恩泽心灰意冷的时候,赫连庆贵给顾恩泽发来了一封邀请信,请顾恩泽到北漠省传经讲学,顾恩泽大喜过望,收拾妥当了就奔北漠省而来。

对于赫连庆贵招来顾恩泽,赫连厚德很不以为然,百无一用是书生,招他来干什么,还不如招几个土匪来,起码能冲锋陷阵,打天下的时候能派上用场。

赫连庆贵说:“厚德,你不懂,成大事者讲究天时地利人和,长安、张文宗、张福六他们势如破竹占据了天时,皇上依靠横江天险阻碍他们,占据了地利,我们想要成大事只能占据人和,而顾恩泽能笼络天下士子之心。”

赫连厚德嘟囔着,说:“父王,请神容易送神难,您可要想好了,顾恩泽这种人读了一肚子什么狗屁经书,最是迂腐难缠,要不然皇上和长安、张文宗、张福六他们也不会都讨厌他,您要三思,别把他弄来添乱。”

赫连庆贵捋着胡须笑了,说:“连一个小小的书生都弄不明白,还当什么王爷啊,厚德,做人有时候不能一味强硬,要懂得驭人之术,像顾恩泽这种顺毛驴,你就要顺着毛调理他。”

顾恩泽带着追随他的学生,一路坎坷,于深秋时节抵达了北漠省。清晨,空气里带着阵阵寒意,冰凉透骨,但是顾恩泽的支持者们却热情高涨,早早地在城外站着等候。赫连庆贵、赫连厚德父子和北漠省巡抚蒋枫等一众官员也裹着披风站在驿道边,焦急地盼望着。

“顾先生来了,顾先生来了!”突然有人喊了这么一句,人群里立kè

骚动起来,大家都抻着脖子翘着脚向驿道远处张望。昏昏欲睡的官员们也抬起头提起了精神,赫连庆贵定睛望去,一辆马车从天地相接的驿道远处驶来,后面跟着一排马车,车马喧嚣之声很快就传了过来。

赫连庆贵整理一下披风,端正了王爷的架子。车队行驶到近前减速停了下来,第一辆马车的车夫首先下车,然后掀开车帘,将一位五十多岁的儒士模样的人搀扶下来,人群里立kè

爆fā

出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顾先生好,顾先生一路辛苦了!”

看见百姓们如此爱戴顾恩泽,赫连庆贵脸上闪过一道阴影,但是很快他就做出了一副热情的笑脸,快步迎了上去。“顾先生辛苦了,”赫连庆贵紧紧地攥住了顾恩泽的手,深秋寒凉之季,赫连庆贵这一双手厚重的大手,让顾恩泽感到了无限的温暖。

顾恩泽激动得有些哽咽,自己这么些年郁郁不得志,赫连庆贵身为王爷,对自己这么热情,顾恩泽那冰寒已久的心,暖暖的热了起来。顾恩泽说:“王爷,天气这么凉,您带着文武官员在这等我,让我这心里好生过意不去啊。”

赫连庆贵露出他那标准的随和的笑容,说:“顾先生,您是一代大儒,如今天下大乱,只有您能拯万民于水火之中,我是代表北漠省的千万百姓在这等着您,我们早就盼着您来了。”顾恩泽心里回荡着一股暖流,立kè

涌出士为知己者死的豪壮来。

顾恩泽这些年遭受了太多的挫折,再加上纯正儒生那种政治上的幼稚,一刹那顾恩泽就完全被赫连庆贵征服了。赫连庆贵在王府设宴为顾恩泽接风洗尘,北漠省的高官和大儒都参加了宴会,赫连庆贵带着赫连厚德及众人轮流给顾恩泽敬酒。

顾恩泽这位失意的倍受打击的儒学大师终于找到了施展自己抱负的地方了,他想着尽心尽lì

辅佐赫连庆贵,用三年的时间把北漠省建设成王道乐土。顾恩泽觉得赫连庆贵是这乱世诸侯当中唯一一个赏识自己的人,赫连庆贵就是一道光,刺破了顾恩泽心中笼罩已久的黑暗,顾恩泽感激涕零。

赫连庆贵给了顾恩泽一处豪宅,还扩建了学堂作为顾恩泽传经布道的场所,顾恩泽犹如鹰击长空鱼翔浅底,在北漠省尽情地宣传自己的主张,很快顾恩泽在北漠省的支持者就数以万计了。顾恩泽满心喜悦,想着自己成为伊尹,辅佐赫连庆贵成为商汤,留下一段君臣之间的千古佳话。

顾恩泽在北漠省四处讲学,影响力就像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赫连庆贵请顾恩泽到王府喝茶。赫连庆贵晚上发出邀请,顾恩泽有些奇怪,什么事情白天不能说,非要晚上说呢?可能是王爷日理万机,只有晚上才有空闲时间吧。

顾恩泽乘坐马车来到了王府,王府管家将顾恩泽引领到了后花园。顾恩泽还是第一次到王府的后花园,因为后花园属于王爷和王妃们的私密空间,外人一般是不得入内的。

顾恩泽跟着管家走到后花园的人工湖边,人工湖呈不规则的椭圆形,湖中心有一座小亭子,用回廊与岸边链接。湖心亭挂着几盏红灯笼,暗红一片,映出了赫连庆贵的身影,赫连庆贵正坐在亭子里慢悠悠地喝茶。湖心亭里只有赫连庆贵一个人,仆人和卫兵都站在岸边,离着赫连庆贵有一段距离。

管家在岸边对顾恩泽说:“顾先生,王爷在湖心亭等您呢。”管家朝顾恩泽做了一个手势,顾恩泽犹疑着踏上了回廊向湖心亭走去。

第四十三章.罗刹骑兵

顾恩泽不知dào

赫连庆贵夜深人静神神mì

秘找自己有什么事,满心疑惑地来到了湖心亭,赫连庆贵见到顾恩泽笑了,指了一下身边的石凳,说:“顾先生您来了,快请坐。”顾恩泽坐到了赫连庆贵身边,赫连庆贵给顾恩泽倒了一杯茶,“顾先生,您在北漠省也待了一段时间了,感觉怎么样,各地官员有没有怠慢先生的地方?”

顾恩泽说:“王爷,我在北漠省非常愉快,各地官员对我也很关照,说到这里我还得感谢王爷您呢,您对顾某的恩德,顾某没齿难忘。”顾恩泽一副恭敬的样子,赫连庆贵说:“顾先生太客气了,我敬重您是个人才,您写的书我都看过,很有哲理,不愧是当今天下儒学泰斗一代宗师。”

顾恩泽说:“王爷过奖了,顾某不过一个陋儒而已,至于宗师、泰斗这样的称号实在是不敢当。”赫连庆贵喝了一口茶,说:“顾先生,百姓也非常支持您,现在您在北漠省可以说是一呼百应,有相当高的威望。”

顾恩泽说:“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这是圣人之言,让天下百姓都过上安稳富足的日子,正是顾某毕生所追求的。”赫连庆贵放下了茶杯,沉默了一会儿,说:“顾先生,您的主张里也有一些瑕疵。”

顾恩泽愣了一下,说:“哦,顾某的主张有什么不妥之处还请王爷指点。”赫连庆贵说:“你说什么兼爱非攻,反对战争,可是如今天下群雄割据,拥有数百之众十里之地的就敢当个草头天子,各个势力之间攻战杀伐不可避免。国家不统一,没有一个强dà

的中央集权,你的各种主张就永远无法实现,现在战争带来的灾难是百姓为将来的美好生活付出的代价,长痛不如短痛,战争死几个人,总比国家四分五裂杀伐不断要好。”

顾恩泽神情严肃起来,看着赫连庆贵,说:“王爷,这代价是不是太沉重了?”赫连庆贵笑了,说:“世间没有完美的事,顾先生你的想法有些虚浮,不切实jì

啊。”顾恩泽站了起来,情绪激动,说:“王爷,顾某虽然愚钝,但是好歹也是读了半生圣贤之书,顾某会坚守自己的信念,不会有半点动摇!”

赫连亲贵朝顾恩泽摆了摆手,说:“顾先生你别激动,坐下,坐下,咱们有话好好说。”顾恩泽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又坐到了石凳上,赫连庆贵说:“顾先生,本王不忍看着天下黎民受苦,斗胆想做商汤、周武王,扫平魑魅魍魉还百姓一个太平世界。北漠省地处偏远,兵源不足,要打仗就得靠提高士气人人如狼似虎以一敌百,我想让顾先生您给我做一下宣传工作,百姓们都信任您,只有您能把战士们的斗志鼓动起来。将来一统天下之后,您来当内阁首辅,实现您的政治主张,把全天下都变成王道乐土,岂不美哉?”

顾恩泽盯了赫连庆贵很久,长叹一声,叫道:“历朝历代的帝王都在利用百姓的单纯,百姓是鱼肉,帝王是刀俎。打江山的时候,把蜜枣分给百姓,坐江山的时候,便把百姓宰得血淋淋的,可悲啊,可叹啊,”顾恩泽哀嚎着拍打着石桌。

守在岸边的卫兵们听到顾恩泽的叫声,都握着兵器紧张地朝湖心亭张望,见顾恩泽并没有伤害赫连庆贵的意思,卫兵们才稍稍安心。赫连庆贵脸色很难看,说:“顾先生,你年纪也不小了,周身的热血也该降温了,如今这天下群雄争霸你死我活。是,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有些残忍,可这就是现实,几百年几千年来都无法改变的现实。顾先生,为了长治久安,死点人流点血很正常,当年孔圣人主政鲁国的时候,不还是诛杀了少正卯吗?”

顾恩泽那读书人的酸臭脾气又涌了上来,扭着头说:“道不同不相为谋,王爷,感谢您以前对我的关照,我永远铭记在心,但是您的这些观点,顾某实在不敢苟同。”顾恩泽起身要走,赫连庆贵强压着心中的怒火,说:“顾先生,你先别急着回答我,慎重考lǜ

一下。”

“不必了,”顾恩泽斩钉截铁地说,“我现在就答复您,我永远不会欺骗天下的百姓,我做的每一件事都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王爷,告辞了!”顾恩泽拂袖而去,赫连庆贵瞪着眼睛,嘴唇颤抖。

次日早晨,赫连庆贵把北漠省巡抚蒋枫叫了来,蒋枫是康德皇帝任命的地方官,本来康德皇帝是想让蒋枫监视赫连庆贵的,但是赫连庆贵使出了各种招数,软硬兼施,现在蒋枫已经成为了赫连庆贵忠实的打手。

蒋枫来到了王府后院的书房,赫连庆贵神情疲倦,坐在椅子上拿着玻璃高脚杯喝着西洋酒,看他那样子像是一夜未睡似的。赫连庆贵抬头看了蒋枫一眼,说:“坐吧,老蒋,尝尝这洋人的酒怎么样。”赫连庆贵拿着玻璃高脚杯给蒋枫倒了半杯洋酒,玻璃高脚杯和洋酒在那个时代绝对是稀罕物,老百姓连看一眼的福分都没有。

蒋枫也觉得好奇,拿起高脚杯细细品了一口洋酒,酸酸涩涩的还有点滋味。赫连庆贵揉了揉太阳穴,说:“老蒋,我昨晚和顾恩泽谈了,那老小子竟然不识抬举顶撞我,看来我在他身上花费的一番心血算是白费了,厚德当初说的对啊,把顾恩泽引来了没起到好作用,反而要添乱。”

蒋枫放下高脚杯,说:“王爷,顾恩泽一个穷酸腐儒,至于让您这么劳心伤神吗,您担心他添乱,我就把他赶走好了。”赫连庆贵说:“我们那么隆重地把他请来,再把他赶走,天下人会怎么评论我们?”

蒋枫想了想,说:“那就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好了。”赫连庆贵看着蒋枫,话语里带着一股阴冷,“要干就要干得干净利索,不能留下蛛丝马迹。”蒋枫说:“王爷您放心吧,这么些年了,您还信不过我吗,决不会出差错的,干掉顾恩泽之后我们再嫁祸给叛军,一石二鸟。”赫连庆贵微微点头,露出邪恶的笑容。

顾恩泽和赫连庆贵闹翻了之后,把赫连庆贵送给他的宅子收拾干净腾了出来,然后带着学生到北漠省四处演讲。顾恩泽不再接受官府的资助了,全靠学生和支持者的捐款生活,虽然资金短缺条件艰苦,但是顾恩泽无怨无悔。

一天,顾恩泽来到了一个小镇,住进了当地的一家客栈里。每天晚上,顾恩泽都要坐在油灯前,看书写稿,一直忙到深夜。夜已三更,顾恩泽吹灭了油灯,带着满身的疲惫倒在了床上。

顾恩泽揉了揉涩痛的眼睛,想着明天的安排,明天他要去看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穷苦百姓,鼓舞他们努力奋斗,早日过上幸福的生活,下午要启程到南县。正当顾恩泽浮想联翩的时候,突然听见外面有响声、呼喊声,顾恩泽睁开眼睛一看,窗户被映成了红色,火魔在闪动,张牙舞爪露出狰狞的面目。

顾恩泽急忙跳起来,打开门想跑出去。顾恩泽住在客栈的二楼,他跑出房间的时候楼下已经是一片火海了,浓烟滚滚,无处可逃。窗外的学生们心急如焚地呼喊着顾恩泽,众人手忙脚乱地提着水桶救火。可是火势太大了,已经蔓延到楼上了。

顾恩泽环顾四周,他被大火团团包围了,所有逃生的门都被堵住了,火魔的叫声盖住了人们的喊声,火焰窜到了屋顶,劈啪作响,仿佛是在朝着顾恩泽狞笑。此时顾恩泽反而平静了下来,坐到了床上闭上了眼睛,安详地等待着。

大火燃烧了一夜,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停息下来,客栈烧成了一堆灰烬,学生们嚎哭着在灰烬中找到了顾恩泽的遗骸。得知顾恩泽遇害的消息后,赫连庆贵“万分震惊愤nù

”,痛哭失声,责令按察使一定要查清真相,按察使捏造了一些证据,将矛头指向了义军。

顾恩泽的学生对于这样的调查结果是不能接受的,他们怀疑顾恩泽是死在了赫连庆贵的手里,赫连庆贵不能容忍别人这样“诽谤”他,下令将传播此种言论的人统统锁拿入狱。

赫连庆贵在命令蒋枫弄死顾恩泽的同时,也在积极备战,康德皇帝已经失去了掌控全国的能力,天下成了群雄口中争夺的一块肥肉,赫连庆贵自然也忍不住要参与到这场争夺之中。

义军在各条战线上继xù

高奏凯歌,南方,韩王苻天佑的黄金舰队和琉球唐朝的水师联合重创虞军的水师,打得虞军的水师缩在港口里不敢出海,楚王长安的军队翻越群山进入到了东部地区,攻城拔寨势如破竹。北方,齐王张文宗、秦王张福六、魏王鱼得源的三王联军一路东进,聚集在横江边,随时准bèi

渡江。

义军东进造成了后方空虚,赫连庆贵准bèi

趁机向义军开战,将世子赫连厚德、巡抚蒋枫、指挥使许奉堂等军政要员召集到王府议事。赫连庆贵把一张地图摊开摆在了桌子上,说:“现在是出兵讨贼的最佳时机,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我们宋军已经有了十二万大军,而且还有最先进的火炮火枪,两万横扫千军的铁骑。如果我们现在采取突然袭击的办法,一定能将叛军打得措手不及。”

宋军大将指挥使许奉堂看着地图,说:“如果叛军把主力从横江沿岸调回来,那么我们将很难招架,所以我认为暂时不能向叛军全面开战,我们先夺取炎河以东张文宗的几座城镇,这是一个练兵的机会,既打探了叛军的虚实,也可以看一看我们宋军的战斗力到底如何。”

赫连厚德在旁边说:“如果我们把叛军惹恼了,叛军将横江边的军队全部调动过来攻打我们,那我们可就吃不消了。”蒋枫说:“世子大可放心,叛军的主要目的是越过横江,我们小规模地与他们交火,他们不会调转头来与我们拼命的,据我们安插在叛军里的细作说,叛军对待我们是以守为主,我们只要不越境太深,他们不会追打过来的。”

许奉堂说:“王爷,此次作战您打算投入多少兵力?”赫连庆贵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说:“在这是张文宗手下范廷亮的一个团三千人,我派出三万人一口吞掉他。”

范廷亮的齐军第七师驻扎在义军与赫连庆贵势力相接的地方,其中在最前沿离赫连庆贵最近的就是驻扎在燕子镇的侯楠和孙登贵。燕子镇虽然地处军事前沿,但是一直风平Lang静,侯楠、孙登贵和官兵们都习惯了这种散漫的生活,以为燕子镇离战争还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侯楠、孙登贵和几个军官外出打猎,打到了一只肥羊,众人温好了酒,把肥羊收拾干净,吃喝起来。一群豪爽汉子坐在一起,喝酒喝得天昏地暗,侯楠、孙登贵都被亲兵搀扶回去了,倒在床上一直睡到第二天天亮。

准确地说是急促的号角声把侯楠和孙登贵等人惊醒了,侯楠坐在床上摸了摸脑袋才想起来,号角声代表着有紧急军情,他急忙翻身穿好衣服奔军部而去。跑到军部侯楠发xiàn

空无一人,卫兵告sù

他,孙登贵和众军官都到城墙上去了。

侯楠又来到了城墙上,只见城外空旷的平原上,黑压压一大片人马,迎风招展的大旗上写着斗大的“宋”字。侯楠骂了一句,“妈的,赫连庆贵那老贼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宋军在城墙外停了下来,一个骑兵拍马来到城墙下,冲着城上的侯楠、孙登贵等人叫道:“宋王十万大军已兵临城下,识相的赶快开城投降,我们王爷可以饶尔等一条性命。”

“呸,你奶奶个爪的,”孙登贵涨红了脸要辱骂宋军传话的骑兵,侯楠拦住了孙登贵,悄悄地搭弓拉弦一箭射向了宋军骑兵。侯楠射出的箭呼啸着钉进了骑兵的胳膊里,骑兵惨叫着逃回阵去。

侯楠放下弓箭轻蔑地哼了一声,说:“还十万大军,我让你们在燕子镇成十万具骷髅,传我军令,全镇军民进入战争状态!”燕子镇的军民忙碌起来,将滚木礌石搬运到城墙上,加固城墙,日夜不停打造弓箭、飞镖等守城武器。

宋军自称是十万大军,其实只有六千人,主将是副总兵皮恪,皮恪率领这六千人是宋军的前锋,许奉堂率领主力大军随后才能赶到。由于皮恪这六千人马没有火炮、云梯等攻城器械,所以皮恪对燕子镇采取了围而不打的策略。

侯楠和孙登贵在城墙上瞭望着城外的敌营,侯楠说:“我已经派人通知范大人了,范大人五天之内就会赶到。”孙登贵说:“侯大人,一会儿我点齐二百人马出去会一会这些王八蛋。”

侯楠诧异,说:“五天之内范大人就会率援军赶来,升荣你何必出城冒险呢。”孙登贵笑了一下,说:“侯大人,等范大人率援军来了,我们就不容易抓到这立功的大好机会了。”

侯楠说:“这城外的宋军少说也有五千人,你点二百人马出去,这也太悬殊了吧?”孙登贵拍着胸脯,说:“侯大人,您就瞧好吧。”孙登贵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下了城楼点齐了二百骑兵。

第四十三章.罗刹骑兵(下)

燕子镇是个小镇,皮恪得到情报,镇里只有三千义军。皮恪以为镇里的义军在等待救援,绝对没有胆量主动出城求战,所以宋军上下都有些松懈。天气有些热了,到了下午人们都会不自觉地产生疲倦的感觉,有些宋军官兵就在城外摘掉了头盔铠甲,放下了兵器,跑到阴凉处小憩,在城楼上望去,整个宋军阵营就是一盘散沙。

孙登贵突然打开了城门,带着二百骑兵如狼似虎朝宋军阵地冲了过去。见到义军杀过来了,懒散的宋军如梦方醒,急忙去拿武器穿盔甲。没等他们做好准bèi

,孙登贵和二百骑兵已经杀到了眼前,手起刀落,一个个宋军官兵成了无头之鬼。

前面的宋军官兵被义军杀死,后面的宋军立kè

慌了手脚,顾不得捡兵器穿盔甲,扭头撒丫子就跑。溃逃的宋军就像多米诺骨牌,一个撞倒一个,最后六千人全线崩溃。孙登贵等人就像踏入羊群的饿狼,杀红了眼睛,杀得人头滚滚血溅满身。

侯楠见孙登贵搅乱了宋军整个阵营,大喜过望,打开城门率领其余官兵也冲杀出去。义军全线出击,宋军官兵降的降,跑的跑,丢盔弃甲溃不成军。皮恪骑着马往回跑,由于精神高度紧张,再加上久疏战阵,皮恪身子一歪栽到了马下,脚却被马镫勾住了。受到惊吓的战马狂奔不止,无论皮恪怎样呼喊也无济于事。最后宋军的副总兵皮恪就那么被自己的战马活活拖死了。

皮恪死了,宋军更成了无头苍蝇,一部分被义军杀死,一部分人踩马踏死于乱军之中,一部分缴械投降,还有一部分趁机逃回了老家,或者躲到山里当土匪。六千人最后回到宋军大营的只有不足五百人。

范廷亮带着主力大军风尘仆仆跑到了燕子镇,这时,侯楠、孙登贵等人已经连战场都打扫干净了。范廷亮把侯楠、孙登贵叫了过来,“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谎报军情,说什么燕子镇外聚集数千宋军,哪里有宋军的一根毛啊?”

侯楠笑了,说:“永明,你来之前我们已经将宋军击退了。”范廷亮叫道:“击退了,你们三千人四天之内就击退数千宋军?”孙登贵在一旁说:“大人,何止是击退啊,宋军的六千人马被我们消灭得差不多了,副总兵皮恪也被我们击毙了。”

范廷亮惊讶地看了看侯楠和孙登贵,笑了,说:“早知dào

这样,我就用不着带着弟兄们马不停蹄地跑过来了。”侯楠说:“永明,这支宋军来攻城却没有火炮、云梯这些攻城器械,我想他们可能是先头部队,后面还有宋军主力。”

范廷亮脸色凝重,说:“赫连庆贵这老贼是要飞蛾扑火啊。”孙登贵叫道:“宋军这些废物,就是有一百万也不足畏惧,大人放心,有我孙升荣在这,宋军休想踏进燕子镇半步!”

侯楠说:“升荣,虽然我们这一仗打得很轻松,但是不能掉以轻心,宋军里的许奉堂也是一员名将啊。”范廷亮思索片刻,说:“赫连庆贵这老贼,不给他点厉害瞧瞧,他不能安分,与其在燕子镇等他打过来,不如我们主动出击,御敌于国门之外。”

皮恪手下的败兵逃回了大营,作为此次出征的主帅赫连厚德大为恼怒,他命令许奉堂率领一个整编师全速前进,把燕子镇夷为平地从地图上抹掉。许奉堂得到军令带着队伍全速前进,结果在一处山林附近,遭到了早已埋伏在那里的范廷亮的袭击。

宋军没想到兵力薄弱的义军还敢远离城镇碉堡,在野外设伏。宋军猝不及防四散溃逃,许奉堂纵然是一员名将也无可奈何。就在许奉堂的一个整编师被打退的同时,范廷亮又命令陈忠、汪俊带着轻骑兵袭击了宋军的辎重部队,把宋军的粮草、器械付之一炬。

接连几仗打得宋军大伤元气,暂停了对义军的进攻。范廷亮和众将领在大帐内庆功,诸葛恩说:“大人,这下子赫连庆贵知dào

我们的厉害了,估计一年之内不敢再骚扰我们了,我们可以撤回去过安稳日子了。”

范廷亮看了诸葛恩一眼,说:“撤回去,谁说要撤回去了?”诸葛恩愣了一下,说:“宋军已经被我们彻底击退了,我们应该回到驻地继xù

保境安民。”范廷亮说:“赫连庆贵来打我们,闹得我们绷紧了神经夜不能寐,现在他不打了退回去了,这事就算完了,哪有这么便宜啊。”

诸葛恩不解地看着范廷亮,说:“大人,那您的意思是?”范廷亮大手一挥,说:“我们继xù

追击,胜勇追穷寇,打赫连庆贵一个落花流水。”诸葛恩说:“大人,我们只有一万多人,赫连庆贵可是有十几万大军,我们孤军深入那是要犯兵家大忌的。”

范廷亮说:“什么孤军深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孙登贵叫了一声,“对,大人说的对,不能便宜了赫连庆贵那老混蛋,端了他的老窝灭了他!”陈忠、侯楠、汪俊、马功赞等人一起叫好,群情激扬,要继xù

追打宋军。

在边境一带范廷亮重创宋军,赫连庆贵精心操练了这么久的军队,旦夕之间就败得一塌糊涂,赫连庆贵一股火气涌上心头病倒了。赫连厚德将赫连庆贵护送回王府,在床前尽孝,赫连庆贵病恹恹倚着床头下了一道命令,宋军全体官兵总结教xùn

,为什么会败得这么惨。

赫连庆贵以为这次就是一场边境冲突,宋军败了退回去了,冲突也就结束了,他万万没想到范廷亮敢带着一万多人深入北漠省境内。赫连庆贵、赫连厚德退走之后,安排许奉堂带着部队驻扎在边境防备义军。范廷亮带着义军来攻打许奉堂的时候,正巧赶上了天降暴雨。

大雨下了一天一夜,许奉堂的部队驻扎在低洼之地,水淹军营,粮草、器械、被褥都泡了汤,官兵们苦不堪言。宋军官兵正在抗洪抢险保卫家园,范廷亮带着义军杀来了,泡在水里的宋军无心恋战,再次溃散。

许奉堂的部队是守护北漠省的一道防线,许奉堂的部队溃散了之后,北漠省门户大开,范廷亮可以长驱直入了。范廷亮三番五次击败宋军,整个北漠省都陷入了一片恐慌,“范廷亮”这三个字简直就成了恐怖的代名词。当年成吉思汗带领黄种蒙古人在欧洲刮起一场**之风,而范廷亮则在北漠省刮起了一场“范祸”之风。

东土华夏的百姓对于谣言情有独钟,一传十,十传百,北漠省的百姓把范廷亮传成了三头六臂有通天法力的魔王,致使许多宋军闻风丧胆。范廷亮一路驰骋,所过之处州府县镇纷纷开城投降,范廷亮带着一股席卷天地的锐气朝北漠省首府Lang州杀去。

赫连庆贵、赫连厚德和Lang州的官宦士绅恐慌至极,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躺在病榻上的赫连庆贵吐出了血,下令所有宋军星夜兼程赶赴Lang州,保卫Lang州。北漠省的宋军从四面八方急匆匆朝Lang州奔来,这样就导致北漠省其他地区守备空虚,范廷亮趁机攻城掠地打了不少胜仗,并且拿下了北漠省最大的粮仓——丰满仓。

赫连庆贵从北漠省各地搜刮了大量粮食存放在丰满仓,准bèi

打仗的时候作为军粮。赫连庆贵苦心经营了好几年的大粮仓被范廷亮轻而易举就攻下了,范廷亮留下一部分粮食作为军粮,其余的全都分给了老百姓。老百姓欢呼雀跃,拥戴义军,有一些青壮年还加入了义军,范廷亮的队伍越来越壮大。

赫连庆贵采取了坚壁清野的办法,想让范廷亮的队伍弹尽粮绝困死在荒野,范廷亮带着队伍神出鬼没飘忽不定,打得宋军措手不及。整个北漠省被范廷亮搅得天翻地覆,接连派去的几员战将都被范廷亮打得落花流水。赫连庆贵感叹着手下虽兵多将广,但是都是一群废物。一番话说得宋军众将官满面羞红,最后还是赫连厚德主动请缨,带领精锐之师追击范廷亮。

赫连厚德带着队伍气势汹汹,以雷霆万钧之势杀向范廷亮,范廷亮避开宋军锋芒,带着队伍与宋军周旋,撤到了北方东土华夏与罗刹国交界的地方。赫连厚德带着队伍长途奔袭,一直没有遇见范廷亮的主力,从将官到士兵都有些疲惫松懈。范廷亮趁机来个回马枪,调转军队出其不意反戈一击,宋军败得一塌糊涂,范廷亮率军追杀。

宋军落荒而逃,范廷亮带着义军穷追不舍,追到边境附近。突然,从北方冲出来一支队伍,遮天蔽日黑压压一大片骑兵,看装束不像是东土华夏的军队。范廷亮不知这支队伍的虚实,急忙命令队伍后撤,撤到了一片树林里。

这支神mì

的骑兵追到了树林里,来到近前范廷亮才发xiàn

,这些骑兵全是高鼻子蓝眼珠的罗刹人。范廷亮命令士兵们端着长枪向罗刹人发动进攻,由于是在密集的树林里,罗刹人骑兵的优势发挥不出来,被义军打得狼狈逃窜,有许多罗刹人还被义军生擒了。

范廷亮让士兵们把罗刹俘虏押到大帐来审问,其中有一个名叫戈萨克的人自称是这支罗刹骑兵的首领。范廷亮拍着桌案冲戈萨克叫道:“你们这些罗刹人,为何要与我天朝王师作对!?”戈萨克被反绑着双手跪在地上,说:“我们是受了世子的蛊惑,一时糊涂才冒犯了将军,请将军恕罪。”

戈萨克说着一口流利的唐话,范廷亮和众军官都很诧异,范廷亮说:“你唐话讲得这么流利,看来你在东土华夏待得也有些时日了吧?”戈萨克说:“小人一直在边境一带活动,有三五个年头了。”

范廷亮问道:“你们是罗刹的官军?”戈萨克说:“不是,我们是普加乔夫起义军的余部。”范廷亮等人都对罗刹国的情况知之甚少,所以对于普加乔夫是何许人也一无所知,戈萨克见范廷亮等人有些茫然,便细细地讲述起来。

普加乔夫是罗刹国的一个退伍士兵,因为不满社会黑暗率领穷苦农奴起义,起义军很快就发展壮大,给予罗刹国凯撒王的统治以沉重的打击。凯撒王调动军队镇压起义军,最后普加乔夫被叛徒出卖,英勇就义,普加乔夫的余部继xù

周转各地与凯撒王的官军作战。

由于官军武器先进力量庞大,起义军损失惨重,戈萨克带着一支骑兵队伍翻越崇山峻岭穿过荒漠草原,历尽艰险来到了远东地区。远东地区地广人稀,凯撒王的统治比较薄弱,戈萨克等人就在这停留下来与官军作战,得胜的时候他们攻城拔寨,战败的时候他们就偷偷躲到东土华夏境内,如此反复,官军也奈何不得他们。

赫连厚德被范廷亮追得四处逃命,他得知边境一带有这么一支罗刹骑兵,赫连厚德就派人携带重金去见戈萨克,答yīng

戈萨克,只要他击败范廷亮的队伍,就可以给他们粮草地盘,让他们长期驻扎在东土华夏,戈萨克经不住诱惑就答yīng

了赫连厚德。

范廷亮灵光一闪,问道:“戈萨克,你们想留在东土华夏吗?”戈萨克说:“我们在罗刹国遭到官军的追打,无处安身才听信了世子的鬼话,如果能在东土华夏安身,我们求之不得。”

范廷亮说:“只要你们效忠我,我就可以让你们留在东土华夏,而且还要你们吃香的喝辣的过好日子。”戈萨克抬起头看着范廷亮,愣愣地说:“将军,您说的是真的吗?”

范廷亮正色说道:“我乃堂堂总兵,岂有戏言?”戈萨克激动地说:“将军,只要您能让我们留在东土华夏,您就是我们的第二个爸爸妈妈。”范廷亮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戈萨克是想表达“再生父母”的意思。

范廷亮露出微笑,说:“戈萨克,你们一共有多少人啊?”戈萨克说:“我们能打仗的男人有七八百人,加上老人妇女孩子一共有两千多人。”范廷亮沉吟片刻,说:“你们这些人能否服从管教啊?”

戈萨克说:“您能饶我一命,让我们留在东土华夏,我以项上人头担保,我们绝对效忠将军您。”范廷亮说:“好,做人讲个肝胆相照,你们罗刹人也是人,也有良心,我信得过你,放你回去召集部署,我在这等着你,三天之后你带着人来。”

戈萨克千恩万谢之后转身走出了大帐,陈忠、侯楠等人都叫了起来,“永明,你怎么能就这么放他走了,他要是带着罗刹兵来打我们怎么办?”范廷亮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相信这个戈萨克不会骗我的。”

陈忠说:“就算那个罗刹鬼没骗你,他把军队带来了,你打算怎么安置?”范廷亮说:“我封他为管带,给他一个独立营的番号。”范廷亮话音未落大帐内就吵成一片,陈忠叫道:“永明,你怎么能用罗刹鬼呢,你忘了当初在苦叶岛罗刹鬼杀害我们多少兄弟吗?”

范廷亮说:“一码是一码,当初在苦叶岛和我们作战的那批罗刹人又不是他们。”侯楠说:“可他们都是大鼻子蓝眼珠的罗刹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范廷亮摆了一下手,说:“作栋,你这么想问题可就有点狭隘了,四海之内皆兄弟。”

范廷亮一句话捅了马蜂窝,陈忠叫道:“我陈辅国就是死也不和罗刹人做兄弟,看着他们我就会想起苦叶岛牺牲的那些战友。”侯楠也说:“永明你还要给他们番号编制,让他们当官,兄弟们这心里堵得慌。”

范廷亮以息事宁人的语气,说:“罗刹骑兵凶悍善战天下闻名,我们把他们招入到我们的帐下,会大大增强我们第七师的战斗力。”侯楠说:“我们东土华夏的事用不着他们罗刹鬼管!”孙登贵也在一旁说:“大人,我们和虞军打仗是内战,内战把罗刹人搅进来,我总觉得别扭,不对味儿。”

众将官七嘴八舌议论起来,范廷亮说:“好了,好了,听我说一句,江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泰山不让寸土故能成其大,罗刹兵英勇善战我们为什么不能用,就因为他们长得和我们不一样?别总纠缠着历史,当初康德老儿还侵略安南呢,在安南人的眼里我们和入侵的虞军一样都是东土华夏人,那我们就都有罪都该死吗?”

众将官一时语塞,范廷亮又说:“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大家都是第七师的弟兄,有难同当有福同享,谁要是惹是生非破坏团结,别怪我翻脸无情!”众将官的火气暂时被范廷亮压下去了。

三天之后戈萨克果然带着罗刹人来投奔范廷亮,范廷亮很高兴,兑现了承诺,封戈萨克为罗刹骑兵营管带,给罗刹人送去了粮食。范廷亮对罗刹骑兵很感兴趣,他告sù

戈萨克如果戈萨克能从罗刹国招来一个骑兵的话,他给戈萨克十两银子,如果戈萨克能招来一个团的罗刹骑兵,他就封戈萨克为都统。

范廷亮对戈萨克和罗刹骑兵非常赏识,难免引起其他将士的羡慕嫉妒乃至于恨,第七师的官兵们都对罗刹骑兵抱有一种深深的敌意。范廷亮害pà

双方起冲突,站出来说,只要他在总兵的位置上待一天,就不允许有人搞什么夷夏之分,大家都是第七师的弟兄,都是同袍,搞分裂破坏团结的人那就不是第七师的人。

因为有范廷亮压着,众将官对戈萨克等罗刹骑兵虽然不满,但是还不敢表露得太强烈。戈萨克不傻,看出了除范廷亮之外大家都对他们有意见,戈萨克偷偷叫来罗刹骑兵营的几个小军官,商量着打几场漂亮仗,一来报答范廷亮的恩德,二来震慑一下那些东土华夏的军官。

第四十四章.王者归来

范廷亮带着部队在北漠省攻城掠地,给赫连庆贵的宋军造成了极大的杀伤。但是范廷亮的队伍是孤军作战,没有后勤补给,粮草快吃光了,范廷亮就带着人马去夺粮,他们打下了宋军的一处粮仓,却发xiàn

粮仓是空的,里面只有一堆空粮袋。

范廷亮询问当地百姓得知,宋军早已将粮食都运到了赖川城,范廷亮带着队伍奔向赖川城。到了赖川城城下,范廷亮有些迟疑了,赖川城城墙高大坚固,宋军防守严密。范廷亮的队伍为了提高灵活性,都是轻装前进的,没有火炮、云梯这些笨重的攻城器物,想要硬攻赖川城势必血流成河。

范廷亮下令暂时对赖川城围而不打,官兵们在城外驻扎下来。攻打赖川城会伤亡惨重,不攻赖川城,部队又没有粮食,没粮食就要饿死。范廷亮万分纠结,和诸葛恩、陈忠、侯楠在城外的树林里散心。

关于打不打赖川城的问题,诸葛恩和陈忠、侯楠等人争执不下,诸葛恩主张不打,到别处想办法找军粮,陈忠则主张让工兵连夜赶造云梯,对赖川城发动强攻。诸葛恩和陈忠的办法都不是最好的办法,范廷亮不愿听他们吵闹,一个人独自向树林深处走去。

走着走着范廷亮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范廷亮低头看着地面,突然灵机一动,他俯下身子抓了一把泥土在手里搓了搓。诸葛恩、陈忠、侯楠都感到怪异,走过来问道:“永明,怎么了?”

范廷亮把手里的泥土撒在了地上,说:“前几天我们拿下五谷仓发xiàn

了多少空麻袋?”陈忠说:“整个仓库里全是空麻袋,没统计,不过少说也得有一万多条,哎,永明,你问这个干什么?”

范廷亮说:“传我的命令,每个士兵发一个麻袋,天黑之前挖一麻袋土封好口,今晚随时听候指令。”侯楠疑惑不解,说:“永明,你这是要干什么,我们好和将士们解释啊。”范廷亮拍了拍手站起来,说:“不用对他们解释,就照我的吩咐去办。”

第七师的官兵们一头雾水,拎着麻袋到树林里挖土,天黑之前每个人都挖了一袋子土。夜幕沉沉将近子时,范廷亮命令士兵们扛着麻袋冲到赖川城下,把麻袋堆在城下,然后踩着麻袋冲上赖川城墙。

众人终于明白了范廷亮的用意,士兵们把麻袋堆在了赖川城下,堆出了一个土坡,士兵们踩着土坡冲进了赖川城。城里的宋军以为仗着城墙高大坚固就可以高枕无忧,没想到义军神兵天降一般杀入了城里,守城的宋军稍微抵抗了一下就崩溃了。

范廷亮正准bèi

进赖川城分粮食,身后响起了呐喊声。原来赫连庆贵早就料到义军会缺粮,他故yì

拿赖川城当诱饵,把义军骗到赖川城下,然后许奉堂带着大军杀来,里应外合消灭义军。赫连庆贵没预料到的是,许奉堂还没赶到赖川城下,城就已经被义军攻破了。

许奉堂远远望见赖川城里起了火光,他暗叫一声不好,命令队伍全速前进夺回赖川城。义军都想着入城分粮食,身后冷不丁遭到袭击有些猝不及防。义军乱了阵脚,城里原本投降的宋军见许奉堂的援军来了,纷纷又拿起武器燃起了斗志,赖川城内外一片混战。

混战对义军不利,义军以为攻下了赖川城想着如何分粮食,许奉堂的半路杀出,犹如一盆冷水浇了义军将士一个透心凉。义军举步维艰的时候,一支骑兵队伍杀出来直奔许奉堂的中军。

这支骑兵队伍挥舞着亮闪闪的战刀,一路风驰电掣,砍瓜切菜一般杀到了许奉堂的面前。许奉堂和宋军将士都惊呆了,这支骑兵队伍服装怪异,而且都长着大鼻子蓝眼珠,黄须卷发,人高马大的。许多宋军士兵都是第一次见到罗刹人,漆黑的夜里乍一眼看上去还以为是鬼呢。

侯楠见宋军对罗刹骑兵很是忌惮,就鼓动手下士兵叫喊起来,“弟兄们,大人借来了十万阴兵,我们跟着阴兵往前冲啊,杀呀,杀呀!”

在封建迷信大行其道的古时候,民间有借阴兵的说法,所谓阴兵就是埋在地下的死人。某些法力无边的大师可以将地下的死尸召唤出来为其打仗,这些从地底钻出来的阴兵,刀枪不入水火不惧。罗刹人的长相和东土华夏老百姓心目中的鬼怪有几分相似,再听义军官兵那么一呼喊,宋军官兵信以为真,头皮都麻了,丢盔弃甲夺路而逃。

义军追击许奉堂一直追到天亮,歼敌数千,缴获兵器不计其数。回到了赖川城义军补足了军粮,然后用城里的炸药把赖川城的四面城墙都炸塌了,最后扬长而去。这次能够击退许奉堂,多亏了罗刹骑兵,范廷亮把诸葛恩、陈忠、侯楠等众将官和戈萨克都叫齐了,当着戈萨克的面问众将官,这次能够击败许奉堂是谁的功劳?

众将官满面羞红答不上话,从此以后众将官不再排斥戈萨克了,正如范廷亮所说,大家都是同袍,如果那天晚上没有戈萨克,或许大家就都成了许奉堂的俘虏,罗刹骑兵的战斗力众将官也是亲眼目睹了,不服不行。

在北漠省纵横驰骋了三四个月,义军将士们都有些疲惫了,而且赫连庆贵调兵遣将也准bèi

围剿义军,范廷亮考lǜ

了一下,决定带着队伍撤出北漠省。范廷亮率部又在北漠省虚晃了几枪,搞得赫连庆贵精神高度紧张,摸不清范廷亮的意图,然后范廷亮率部一路南下出了北漠省的地界,回到了义军的控zhì

区。

来到了显庆城城外,范廷亮准bèi

休整一下再进城,这时,诸葛恩风风火火地跑进了范廷亮的中军大帐,“大人,大人,好消息啊,好消息啊。”诸葛恩平时是一个很稳重的人,范廷亮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兴奋激动。

范廷亮问道:“什么好消息啊?”诸葛恩喘了几口气,说:“大人,城里的弟兄传来消息,皇上(宣武皇帝)进封您为子爵了,琉球来的天使带着圣旨和印信在城里等您很久了。”范廷亮眉毛挑了一下,心儿砰砰乱跳,这可是个天大的喜讯啊。

范廷亮克制着心里的喜悦,表面没有流露出来,诸葛恩在一边喜笑颜开,说:“大人,您可是平步青云啊,天下哪有子爵屈居总兵之位的,过不了多久您就要荣升指挥使了。”

诸葛恩的话说到范廷亮的心里了,范廷亮更加得yì

,说:“告sù

弟兄们,都把精气神给我挺足了,下午咱们就要进城了,别懒散懈怠让乡亲们见了笑话。”诸葛恩应诺着转身退了出去。

范廷亮怀着满心的喜悦率领第七师官兵回到了显庆城,显庆城的百姓们箪食壶浆聚在街边迎接义军官兵。范廷亮骑着马进了城,百姓们见到范廷亮立kè

爆fā

出了一Lang高过一Lang的欢呼声,义军官兵受到了英雄一般的待遇,虽然有些疲惫劳累,但是每个人心里都是美滋滋的惬意舒坦。

范廷亮在北漠省这几个月一共歼敌两万余人,攻破州府四座,县镇二十多座。出征时范廷亮带着一万三千多人,回来时人马增到了一万五千多人,几个月的征战,第七师的人马没减饭增,范廷亮一下子名震天下。

进城之后范廷亮首先去拜见天使,接过了子爵的印信,然后把队伍安顿下来,回到府邸。久别胜新欢,范廷亮见到吴美娇就一个熊抱,把吴美娇揽入怀中转了一圈。吴美娇按着范廷亮的肩膀,端详着范廷亮。这几个月的风餐露宿征战杀伐,把范廷亮折腾得又黑又瘦,简直与临走时判若两人。

吴美娇说:“这几个月你一定没少吃苦吧?”范廷亮笑着说:“别的苦我倒不怕,最怕的就是这相思之苦,这几个月我天天晚上都在梦里想着你。”范廷亮有些急迫地亲吻着吴美娇。

吴美娇推开了范廷亮,皱着眉头,说:“你该剃胡子洗澡了。”范廷亮摸了摸自己的嘴巴,闻了闻身上的衣服,说:“我整天行军打仗,哪有功夫洗澡剃胡子,这样挺好,不更有男人味吗。”

吴美娇推着范廷亮,说:“不行,我才受不了你身上这股味,快去洗澡去!”范廷亮嘀咕了一句,“女人真麻烦,”吩咐仆人烧水洗澡。范廷亮在显庆城的府邸是一个富商送给他的,占地庞大豪华奢侈,范廷亮本不想要,但是那个富商说了,只有这样的府邸才配得上范廷亮的身份,范廷亮想了想,最后还是收下了。

范廷亮的府邸里有一间大浴室,浴室里有一个方形的浴池,用理石修建而成。浴池边上有两个黄铜打造的龙头,龙头张着嘴巴对着浴池,一个喷出热水一个喷出凉水。仆人把浴池里注满了水,水温调好,然后撒上一些散发着幽香的花瓣,把毛巾、浴液等洗澡用品装在托盘里,放在浴池边。一切准bèi

停当,仆人们都退了出去。

范廷亮挠了挠脑袋,看着吴美娇说:“好长时间没洗澡了,这身上还真有点痒痒,我们洗个鸳鸯浴吧。”范廷亮和吴美娇宽衣解带迈进了浴池里,温热的池水泡着身子,范廷亮的倦乏立kè

就消了一半,美美地说道:“还是回到家舒坦啊。”

吴美娇捋着湿润的秀发,说:“瞧瞧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黑瘦黑瘦的,像个昆仑奴似的。”李唐王朝时期中国与世界各地交往密切,其中由阿拉伯人带来的黑奴,被称为昆仑奴。范廷亮说:“你别不知足了,连着几个月征战杀伐,上了岁数身子不好的,硬拖都要拖死了。”

吴美娇说:“现在好了,你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范廷亮微笑着,说:“是啊,终于有时间可以陪陪我的小美人了,哎,我这肩膀酸痛,你给我捏捏。”范廷亮转过身背对着吴美娇,吴美娇抬起两只芊芊玉手为范廷亮揉捏着肩膀。

范廷亮惬意地闭上了眼睛,说:“舒服啊真舒服,你这小手就像有魔力一样,不论怎么疲劳,被你这么轻轻地揉捏几下,顿时就舒坦了。”吴美娇笑了,说:“你呀,就是油嘴滑舌的,我再给你捏捏脖子。”范廷亮很受用,闭着眼睛一副飘飘欲仙的样子,两只手忍不住向水底摸去。

“喂!”吴美娇娇嗔地拨了一下范廷亮的手,“你乱摸什么呀。”触碰到吴美娇那温香软玉一般的身子,范廷亮那压抑了几个月的欲火在心里蹿腾起来。范廷亮说:“这么长时间没见了,我想你想得抓心挠肝,那种滋味别提多难受了。”

吴美娇脸色沉了下来,说:“你想我就是为了这事啊?”范廷亮说:“不能这么说,夫妻敦伦是感情升华到一定境界,水到渠成的事情。”范廷亮望着吴美娇那在荡漾的水中若隐若现的身子,一股力量顶着身体的某个部位膨胀起来。

吴美娇伸出一只手抵住了范廷亮前扑的身子,说:“不行,在这肯定不行。”范廷亮苦着脸,说:“怎么不行了,在这不比在床上有创意吗,来吧,别扭捏了。”范廷亮想要在水中抱住吴美娇,吴美娇推着他坚决不从。

范廷亮吸了一口气钻入了水里,吴美娇看着他朝自己游来。突然,吴美娇脸颊羞红把范廷亮从水里揪了出来,范廷亮吐了一口水,一脸坏笑地看着吴美娇。吴美娇又羞又恼,说:“看你这样子哪里像个总兵?”范廷亮说:“我在外面是总兵,回到家里我就是一个丈夫,所以我要尽到一个丈夫的职责,来吧,媳妇儿。”

第四十四章.王者归来(下)

范廷亮和吴美娇洗完了澡吃了一顿饭在府里休息,下午,一个人拿着一封请柬要见范廷亮,范廷亮接过请柬一看,原来是显庆城著名的戏班子——升福班,班主梅老板为义军将士义演,请范廷亮大驾光临。范廷亮接受了邀请,拿出十两银子打发走了送信人。

升福班是演京剧的戏班子,平时演出异常火爆,一票难求,范廷亮虽然没去看过,但是听说过升福班的鼎鼎大名。范廷亮原本想带吴美娇一起去,后来询问送信人得知,受邀看戏的都是义军的将士,自己带个女眷多有不便,范廷亮就让吴美娇在家等着他。

到了晚上,范廷亮乘坐马车来到了升福班的戏院,戏院里满满的坐的全是人,一楼大堂坐的是征战北漠省表现英勇和光荣负伤的士兵,二楼雅座则坐着诸葛恩、陈忠、侯楠这些军官。

众人早已到齐了,只等着范廷亮到来,范廷亮一进戏院,众人纷纷起立,戏院的伙计把范廷亮引领到二楼雅座,正中央一间空位置给范廷亮留着。范廷亮走过去坐了下来,戏院伙计冲着楼下喊了一嗓子:“开戏喽!”

戏台上的帷幕缓缓拉开,锣鼓胡琴之声响起,几个涂抹着花脸的优伶来到了台上,唱念做打,展示着深厚的功力。梅老板给义军将士们安排的义演,有文有武,武戏,优伶们在台上翻转腾挪赢得一阵阵喝彩,文戏,男扮女相,眼波含情,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媚态,看得台下的观众目瞪口呆。

诸葛恩笑着对范廷亮说:“大人,您瞧那个崔莺莺,简直是比女人还女人,汪子美都看得淌口水了。”范廷亮扭头望了一眼,汪俊果然看得神魂颠倒,再想一想他有龙阳癖的传说,范廷亮就感觉屁股不得劲。

范廷亮看着台上那个涂着油彩杨柳细腰的崔莺莺,心里还真是一阵阵发痒,有点胡思乱想,但是转念一想这是个男人,是个带把儿的,范廷亮又会觉得有点恶心。

范廷亮和他手下这些将士都是赳赳武夫,对京剧这国粹一窍不通,刚开始看着武生翻跟头打把势,看着花旦男女反串,还有一点好奇心,时间久了就索然无味,只有诸葛恩看得兴致盎然,摇头晃脑,手指在腿上敲着节拍。

陈忠和侯楠看着戏台发呆,不知dào

心里在想些什么,孙登贵干脆倚着椅子打起了瞌睡,流着口水鼾声如雷。汪俊看中了那扮演花旦的优伶,看得津津有味神采飞扬,马功赞则低头不停地往嘴里塞着瓜果点心,戈萨克没看过京剧,脸上挂着笑傻傻地看着戏台,也不知dào

他在笑什么。

范廷亮有些困倦,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哈欠,这时,曹世海悄悄来到了范廷亮的身边,附在范廷亮耳边,说:“大人,有一个少女自称有要事想见您。”范廷亮愣了一下,说:“谁呀,哪个少女?”曹世海说:“那少女说只要提起水芙蓉您就会见她。”

范廷亮心里陡然一震,水芙蓉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她不亲自来而是要派人来,而且这么晚了还要见自己,一定是十万火急的事情。范廷亮站起身跟着曹世海来到了戏院后院,后院是戏班生活休息的地方,在一间小屋里亮着油灯,油灯边坐着一个少女。曹世海说:“大人,就是这个少女。”

范廷亮过去敲了敲门走进屋里,少女起身有些忐忑地看着范廷亮,说:“您就是范大人?”范廷亮点了一下头,说:“对,我是范廷亮。”少女情绪激动起来,说:“范大人,您可要救救芙蓉啊。”

范廷亮心中骇然,但是表面他还装得很镇定,说:“你先坐下,有什么事慢慢说。”少女坐了下来,范廷亮拿起茶壶给她沏了一杯茶,她谢过范廷亮抓起茶杯喝了一口,情绪平复了一些。

“范大人,我叫安琪儿,我和水芙蓉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她叫我来找您求救。事情是这样的,前一阵有一个叫孔伯英的人来到了我们锦衣卫,他看见了芙蓉,突然说他见过芙蓉,还说在显庆城的时候是芙蓉故yì

纵火救走了您。郝千户就以通匪的罪名把芙蓉关进了大牢,您快想想办法救救芙蓉吧,”说着安琪儿就哽咽着流下泪来。

范廷亮说:“你别急也别哭,我问你,你怎么知dào

我在显庆城?”安琪儿见范廷亮有些怀疑自己,便拿出了水芙蓉的亲笔信和一把火枪,信是水芙蓉写的,火枪也是范廷亮送给水芙蓉的,范廷亮又盘问了一番安琪儿,没有什么漏洞,看来水芙蓉真的出事了。

范廷亮想着水芙蓉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大牢里,遭受着非人的虐待,心如刀绞。水芙蓉这次是因为自己才受的牵连,无论是出于感情还是出于道义,范廷亮责无旁贷要救出水芙蓉,他先把安琪儿安顿下来,然后思量着营救水芙蓉的办法。

水芙蓉被关在金星城,金星城有虞军重兵把守,强攻肯定是行不通,范廷亮只能劫牢。想要劫牢必须带几个以一敌十的精兵,不过范廷亮不想让吴美娇知dào

这件事,不想动用第七师的兄弟。他叫过曹世海、曹世洋兄弟,把自己想要到金星城劫牢,想要找几个江湖好汉的想法对曹氏兄弟说了。

曹氏兄弟是范廷亮亲兵营的正副管带,每天和范廷亮在一起形影不离,是范廷亮最信任的人,有些事情范廷亮能对曹氏兄弟说,不能对吴美娇说。曹世海听了范廷亮的话,向范廷亮推荐了一个人,此人名叫南勇汉。

范廷亮心中大喜,这个南勇汉他认识,是显庆城开武馆的武师,有一身好武艺,周围聚集了一批门徒,是个江湖上有些威望的人物。南勇汉和曹世海、曹世洋是朋友,有一次范廷亮在街上遇见了曹世海、曹世洋,兄弟两人一副急匆匆的样子。范廷亮问他们干什么去,他们指了一下前方一处办丧事的人家,说他们的一个朋友南勇汉的母亲去世了,他们去奔丧。

范廷亮见南勇汉的家就在前方不远处,范廷亮是个豪爽的人,喜欢结交天下英豪,他从身上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让曹氏兄弟代他随个礼,他还说曹氏兄弟的朋友就是他范某人的朋友。

曹氏兄弟拿着银票到了南勇汉家,把这件事告sù

了南勇汉,南勇汉接过银票感动得眼圈都湿润了。南勇汉混了半辈子江湖,结交了许多朋友,但是从来没交过范廷亮这种身份这么高的官员,南勇汉跑到了母亲的灵柩前,告sù

母亲范总兵随了一份丧礼,哀悼她老人家,她老人家一辈子也算没白活,有几个老太太能有这份荣耀。

南勇汉身上有古典侠客的遗风,士为知己者死,他觉得范廷亮瞧得起自己,自己就要找机会报答范廷亮。范廷亮找南勇汉商议着劫牢,南勇汉一口就答yīng

了,并且还说帮范廷亮再找两个人。

三天之后,南勇汉带着两个人来到了事先约定的茶馆,范廷亮看着南勇汉身后的两个人,一个面沉似水,戴着帽子,两鬓露出灰白的头发,不过看面相此人最多也就三十多岁。另一个人长得又瘦又小,眼神总是左顾右盼,范廷亮看着他就想起了水泊梁山的鼓上蚤时迁。

南勇汉给范廷亮和那两个人互相介shào

了一下,“范大人,这是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马刀大侠,这是江湖上的后起之秀,人送绰号‘穿山甲’,身怀绝技,飞檐走壁。马刀,穿山甲,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第七师总兵兼御前带刀侍卫范大人。”

范廷亮和南勇汉、马刀、穿山甲在茶馆里围着桌子坐下,南勇汉说:“范大人,本来昨天我就要来见您,怎奈穿山甲他母亲生病了,拖延了一天。”范廷亮对穿山甲说:“令堂现在怎样了?”穿山甲满面忧戚,说:“谢大人关心,老母现在在家由我妹妹照料。”

南勇汉给众人沏上了茶,说:“大人,穿山甲兄弟轻功了得,翻墙跨院如走平地,马刀兄弟则是刀法无dí

,刀出鞘必见血,纵横江湖十几年从未败过。”范廷亮看了看马刀,马刀手里握着一把有些破旧的刀,目光中带着刀客杀手的冷峻。

范廷亮把去金星城劫牢的计划对马刀和穿山甲说了一遍,约定三天之后启程去金星城,马刀和穿山甲爽快地应承了。临走时范廷亮掏出了两张银票给马刀和穿山甲,一人五百两银子,事成之后一人再分五百两。五百两银子可绝对不是小数,马刀和穿山甲收下钱回去准bèi



穿山甲的母亲病得不轻,他这次答yīng

南勇汉接这单生意,就是为了赚钱给母亲治病。他回到家里服侍母亲,给母亲熬了几副汤药,母亲喝下去也不见好转。穿山甲是个孝子,母亲病得这样严重,他放心不下。正在忧愁之际,屋外来了几个人,穿山甲并不认识他们,心中纳闷,来人自称是范大人派来的,听说穿山甲母亲病了,范廷亮派人给穿山甲送来一些天灵芝。

战争时期药材是稀缺的管制物品,尤其是像天灵芝这样的名贵药材,你就是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范廷亮是疏通各方面关系,弄来了一些天灵芝送给穿山甲。穿山甲接过天灵芝感动得热泪盈眶,人心都是肉长的,穿山甲发誓要报答范廷亮的大恩大德。谁都知dào

范廷亮是在收买人心,但是有几人能有范廷亮的度量真zhèng

做到挥金如土呢?

马刀住在显庆城的一家客栈里,回到客栈他要了一壶酒一盘肉,吃饱喝足了回屋睡觉。他刚躺下,就有人来敲门,来人是范廷亮派来的,奉范廷亮的命令送一把刀给马刀。马刀接过刀来一看,是一把精致的倭刀,刀锋出鞘寒气逼人。

倭刀是当时世界最锋利,杀伤力最强的武器,最接近传说中削铁如泥的神器。男人,尤其是马刀这样驰骋江湖的男人,对兵器的喜爱程度简直与喜爱女人相差无几。马刀拿着倭刀爱不释手,来人说:“马大侠,我们大人说了,只有您这样的英雄才配用这样的好刀。”恭维话说得马刀心里很舒坦,马刀说:“回去转告范大人,谢谢大人,马刀一定鞍前马后为大人效劳。”

为了营救水芙蓉,范廷亮是不惜花费重金,用钱把南勇汉、马刀、穿山甲这些江湖好汉都喂饱了。南勇汉招来了马刀、穿山甲,又挑选了五十多个靠得住的门徒,一行人与范廷亮乔装打扮来到了虞军控zhì

下的金星城。

水芙蓉双手抱膝坐在冰冷的床板上,呆呆地看着铁窗外的蓝天,望眼欲穿地盼望着,盼望着。水芙蓉没想到命运会如此捉弄自己,上次告别范廷亮回到金星城,竟然会被一个横空冒出来的孔伯英告发,如今身陷囹圄只能等待范廷亮的解救。

水芙蓉待在大牢里这几天想了很多,她在考lǜ

自己的未来,如果范廷亮能够救她出去,她应该何去何从。家,水芙蓉是不愿回去的,自从小时候爹娘把她送入百花营之后,十几年了她一直就没回过家,爹娘的印象在她的记忆里都有些模糊了。

不回家水芙蓉又能去哪呢?跟着范廷亮,可范廷亮是有妻室的人,大千世界水芙蓉竟然难寻一块立足之地。水芙蓉叹息一声觉得自己有些可笑,竟然想的这么多,如今能否走出这监牢还是个未知数,自己的案子可是惊动了朝廷,康德皇帝亲自派人审理,说不好过几天自己就要上刑场,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水芙蓉正胡思乱想,牢房的门吱嘎作响被人打开了,女囚们纷纷涌到牢门边,急切地看着。到了吃饭的时候,一个戴着草帽的人提着饭桶给女囚们发饭,女囚们争先恐后挤在一起。水芙蓉也有些饿了,但是她不愿与那些蓬头垢面的女囚争抢,站在人群后面默默地等着。

饥饿的女囚们就像地狱里钻出来的饿鬼,隔着栅栏伸着手吵吵闹闹,有的趁送饭人不注意,直接把手伸进饭桶里抓饭。这个送饭人好像是新来的,对于这些疯狂的女囚们很不适应,衣服都被女囚们撕扯坏了,胳膊都被女囚们抓得淤青了。

送饭人一边应付着这些难缠的女囚,一边抬着头在女囚里寻找着什么。送饭人的目光与水芙蓉相撞,两个人都是心头一震,水芙蓉咬着嘴唇百感交集,盼来盼去终于盼来了范廷亮。

范廷亮看着水芙蓉穿着囚服披头散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时几个女囚还在撕扯着范廷亮争抢他手里的饭食。范廷亮抡起饭勺朝那几只脏手爪子打了几下,“滚开,滚开,谁还没领饭,过来。”几个女囚张着双手挤了过来,范廷亮举起手里的饭勺,叫道:“滚一边去,你们几个刚吃完还要领!”

范廷亮迫不得已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这一招还真管用,女囚们害pà

了纷纷退到后面,水芙蓉走了上来。看着水芙蓉的狼狈模样,范廷亮就像心头压了一块千斤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拿着饭勺给水芙蓉盛了一碗饭,看着水芙蓉那枯瘦的脏兮兮的双手,心头又是一阵刀割。

女囚们都退在角落里吃饭,范廷亮趁她们不注意,抓住水芙蓉的双手亲吻了一下,水芙蓉滚烫的泪珠从眼眶里滑落下来,在手臂上摔得破碎晶莹。范廷亮哽咽着轻声说道:“对不起,我来晚了。”水芙蓉浑身颤抖,泪水如断线的珍珠簌簌落下,抬起手捂住了嘴巴。这一刻,范廷亮这一句话胜过千言万语,让水芙蓉觉得大牢里也充满了阳光,不再孤寂。

范廷亮握着水芙蓉的手,说:“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范廷亮害pà

拖延得太久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慢慢松开了手,提着木桶往外走。范廷亮神色忧戚,双腿沉重,一步一步走出了牢房,水芙蓉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失声痛哭。牢房的铁门关上了,范廷亮渐渐在视线中消失,水芙蓉端着饭碗看了看自己的手,手上还残留着范廷亮的温暖。

监牢里的伙食都是一些馊饭烂菜,而且还吃不饱,所以囚犯们终日处于饥饿的状态。水芙蓉看着碗里的饭,肚子咕咕叫了起来,范廷亮刚才递给了她一双筷子,她拿着筷子刚一夹饭发xiàn

饭碗里有东西,拨开米粒,水芙蓉发xiàn

范廷亮在碗底给她藏了一个鸡蛋和几块牛肉,水芙蓉心里又是一阵感动,就着眼泪把饭吃了下去。

水芙蓉刚吃完饭,牢房的铁门又被打开了,牢头带着一群狱卒走了进来,狱卒们手里都捧着厚厚的被褥。牢头说:“天气转冷,长官体恤你们这些囚犯,特意给你们发一些被褥防寒。”

听说要发被褥防寒,女囚们都涌到了门口,狱卒挨个给她们发放着。当走到水芙蓉面前时,牢头从最底下抽出了一床被褥递给水芙蓉。水芙蓉捧着被褥疑惑不解,表面上看她的被褥与其他囚犯一样,但是仔细一摸,她的被子又轻又软,而且非常暖和,里面可能是上等的西域棉花。褥子也非常好,防寒防潮,里面不知是什么名贵的兽皮。

水芙蓉笑着把被褥铺好了,心想范廷亮想的真周到。发放完被褥牢头和狱卒们都走了,牢头来到了罗森的书房,说:“大人,您让我办的事已经办好了。”罗森点了一下头,说:“吩咐厨房每天给水芙蓉做四菜一汤,再安排几个囚犯服侍她,不可怠慢她。”

牢头唯唯诺诺,说:“是,大人吩咐的我一定照办。”罗森挥了一下手,牢头退了出去。最近罗森的日子很不好过,人们看他还是锦衣卫的大都督,正一品的大员,无限风光。其实他已经坐在了火山口上,随时都有被打落下马的危险。

罗森是锦衣卫的大都督,正所谓树大招风,各方面的势力都想拉拢他。素有夺嫡之意的殷王赫连道德就想拉拢罗森加入他们的党团,罗森是个效忠康德皇帝,规规矩矩办事的人,不想搅入皇子们争储的漩涡里,因此婉拒了赫连道德。

赫连道德勃然大怒,认为罗森是不识抬举,心里便萌生了陷害之意。虞军在战场上接连失利,情报工作也屡屡失误,康德皇帝大为恼火。赫连道德趁机在康德皇帝耳边进谗言,诬陷罗森勾结义军,建议康德皇帝撤换罗森。

罗森很久没有回仁京了,很久没有与康德皇帝见面了,康德皇帝整天又被赫连道德团伙包围,对罗森日渐疏远,心里真的有了撤换罗森的念头。有人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罗森,罗森震怒之余不免伤心,自己鞍前马后为康德皇帝效劳了这么多年,竟然还是要被康德皇帝猜疑。

古时候狡兔死猎狗烹,可如今狡兔未死,自己这条猎狗就要被烹煮,罗森心里愤忿难耐。赫连道德是最阴险最毒辣的人,如今康德皇帝竟然对赫连道德言听计从,看来大虞朝真的是日薄西山无药可救了。

罗森前不久去了一趟外地,回来就听说水芙蓉被捕了,他原本想救出水芙蓉,但是水芙蓉的案件惊动了朝廷,康德皇帝派东厂厂督万里程审讯此案。万里程是赫连道德的党羽,罗森有心救出水芙蓉,怎奈困难重重。

第四十五章.劫牢

罗森过生日,以前这一天整个金星城都要沸反盈天,前来送礼祝寿的人络绎不绝踏破门槛,人们都以能够给罗大人送一份寿礼为荣,罗森要大摆筵宴招待四方来客.如今只隔了一年的时间,罗森再办寿宴已经是门可罗雀了。

官员们在政治方面的嗅觉比狗的鼻子还要灵敏,他们都嗅到了罗森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罗森已经在康德皇帝面前失宠了,而且随时有获罪的危险,官员们对他是唯恐避之不及。偶尔有几个下属实在抹不开情面,给罗森送来了一份寿礼,也就是几个寿桃几袋寿面,与往昔的千金大礼不可同日而语。

罗森让厨子做了几桌子酒菜,摆寿宴,到了中午除了几个下属之外,一个外地客人也没有。想当年罗森过生日,远在交趾岛的官员也要千里迢迢送上珍珠黄金。一年的时间变化就这么大,罗森生出感叹来,荣华富贵皆是过眼云烟。

罗森站在大门口等到了中午也不见一个客人,老管家对他说:“大人,时候不早了,您别等了,回屋吃饭吧,饭菜都要凉了。”罗森望着空空无人的街道,叹息一声,说:“好,我们回屋吃饭去。”

罗森和管家转身往回走,刚走了几步,门口就有人叫道:“大司马郎大人到!”罗森喜出望外,迎到门口,大司马郎盛炎风尘仆仆走了进来,见到郎盛炎,罗森甚至都有一种想哭的冲动。郎盛炎解下身上的披风,说:“老罗,军营里有点公务,来晚了,你多多包涵,走吧,咱哥俩儿喝几杯。”

罗森和郎盛炎来到书房,仆人就在书房摆上桌椅端上了酒菜。偌大的桌子满眼的菜肴,只有两个人,郎盛炎笑了一下,说:“两个人清静,好啊,坐吧,老罗,来,我给你把酒满上。”

罗森和郎盛炎端着酒杯吃喝起来,刚开始两个人叙旧闲聊,气氛还很轻松很活跃,几杯酒下肚之后,郎盛炎面红耳赤发起了牢骚。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老罗,你现在还是正一品的大都督,可你看看这些人,都像躲瘟神似的躲着你,一群墙头草,一群没有骨头的奴才!”郎盛炎恨恨地骂着。

罗森喝了一口酒,说:“这也怪不得人家,我现在是朝不保夕,谁愿意受这个牵连。”郎盛炎低着头双眼血红,沉默了一会儿,说:“老罗,我现在的处境和你一样,殷王恨我恨得咬牙切齿,说不定哪天我就要做替罪羊被他们宰割。我自己倒无所谓,官也当了,钱也赚了,荣华富贵都享shòu

了,一辈子没什么遗憾了。我担心的是我老娘,老娘已经八十多岁了,如果我死了,朝廷再来个抄家流放,我老娘耄耋之年还要受那份苦,我这做人做得不忠不孝,落得个遗臭万年的下场,嗨,我有时候还在问自己,郎盛炎啊郎盛炎,你这是怎么了?”

罗森说:“我们常年在外很久没有见到皇上了,皇上终日被群小包围,年岁又大了,把我们这些老臣都忘了。”郎盛炎说:“殷王就是杨广,如果让他继位,我们辛辛苦苦创建的大虞朝非完蛋不可。可惜皇上现在被蒙在鼓里,看不透这些。”

罗森说:“殷王现在和梁云鹤、梁破空父子还有万里程这些人勾结在一起,声势浩大,太子的东宫之位不稳啊。”郎盛炎愤愤地说:“万里程那老阉贼就是殷王的一条狗,我从来就没瞧得起他,梁云鹤看着老实巴交闷不吱声,其实最是毒辣,就因为我不服他,他现在就要往死里整我,他妈的,老子就是死了也不会放过他这小人!”

罗森说道:“皇上这几年心性大变,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和弟兄们同甘苦共患那的主公了,现在皇上只喜欢听阿谀奉承之言,听不进半点逆耳忠言,殷王和梁云鹤就是抓住了这一点取得了皇上的宠信,现在大权在他们手里掌握着,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

郎盛炎猛地灌下了一口酒,叫道:“皇上只想着他的帝王尊严,怎么不想着这江山是谁帮他打下来的?”罗森大吃一惊,连忙摆手,说:“郎将军,你喝多了,别乱说。”

“我没喝多,我清醒的很!”郎盛炎把酒杯掼在桌子上,忽地扯下了衣服,露出一身伤痕累累的腱子肉,“老罗,我这身上大大小小百余处伤痕,都是为了开创大虞江山留下的,可如今大虞江山成了什么样子,乌烟瘴气的,我心痛啊,”郎盛炎狠狠捶了捶胸口。

酒桌上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罗森低头沉默了一会儿,举起酒杯,说:“我现在倒有些羡慕乡村的农夫了,最起码人家活得逍遥自在,不用像我们这么累,说不定哪天就像李斯父子一样,生出黄犬之叹。”

李斯是楚国人,投奔到秦始皇门下,最后官至丞相。秦始皇死后,李斯和胡亥、赵高勾结,秘不发丧篡改诏书,立胡亥为帝。后来在政治斗争中,李斯败给了赵高,父子一同被绑赴刑场。在刑场上李斯想起了以前和儿子牵着黄狗到野外打猎的快乐时光,感叹着,此情此景一去不复返。

郎盛炎说:“我们沦落到今天这步境地,到底是哪错了,我们不就是不愿和他们同流合污吗,我算彻底明白了,直如弦死道边,曲如勾反封侯。”郎盛炎的话说得罗森心里也很压抑,罗森攥着酒杯闭着眼睛,仰天长叹一声。

郎盛炎和罗森喝了一顿酒尽情畅谈了一番,临走时,郎盛炎抱着罗森忍不住哭了起来,说道:“此去一别,不知今生能否再相见,老罗,你我都好好保重吧。”郎盛炎翻身上马离开了金星城,望着远去的郎盛炎,罗森心里泛起一阵阵悲凉。

赫连道德和梁云鹤等人已经视罗森为眼中钉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罗森身边的亲信,一个个都被调走了,接替那些离职的亲信安插进锦衣卫的,都是赫连道德和梁云鹤的党羽,罗森觉得自己这个大都督正在被一点点架空蛀空。

罗森似乎看到了一把剑悬在自己的头顶,慢慢往下垂落,锋利的剑刃对着自己的喉咙。罗森想过回到仁京面见康德皇帝,做最后的努力,但是他转念又一想,回到仁京自己也未必就能见到皇上,赫连道德和梁云鹤肯定要从中阻挠,弄不好自己刚到仁京就会被五花大绑押赴刑场。

罗森送走了郎盛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一夜,想到了水芙蓉,最近心情太乱,竟把水芙蓉给忘到了脑后。水芙蓉是让罗森动了真感情,尽管水芙蓉对罗森没有什么特殊的好感,但是罗森却对水芙蓉一往情深,就算得不到任何回报,默默地为她奉献着,罗森觉得也是一种幸福。现在罗森正大祸临头,他想趁自己还在大都督这个位置上,再为水芙蓉做一点事情。

第二天,罗森一早就来到了大牢,罗森虽然在康德皇帝面前失宠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牢头、狱卒见了他还是毕恭毕敬,不敢不买他的账。罗森在阴暗潮湿的牢房里坐下,吩咐牢头带水芙蓉出来,牢头应声而去,过了一会儿,面容憔悴的水芙蓉便出现在了罗森的面前。

看着水芙蓉那落魄的样子,罗森心里油然生起一股怜香惜玉之情。罗森指了一下旁边的椅子,说:“坐吧。”水芙蓉怯生生地看着罗森,犹豫了一下坐在了椅子上。水芙蓉知dào

罗森三番五次帮zhù

自己,对自己很好,但是水芙蓉总是接受不了他,在心里对他有一点畏惧和一点小小的排斥。

罗森问道:“你在牢里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虐待你?”水芙蓉回答道:“我在这里一切都好,没人欺负我也没人虐待我。”罗森嗯了一声,低头沉默着,牢头和狱卒们站在旁边小心翼翼地看着罗森的脸色。

罗森突然扭头对牢头说:“水芙蓉这个案件我要亲自审问,现在我就把她带走。”牢头为难地说:“大人,这个水芙蓉的案件是朝廷指定的重案,没有皇上的圣旨谁也不能把她提走。”

罗森啪地拍了一下桌子,叫道:“我堂堂锦衣卫的大都督提审一个犯人都不行吗,你以为我要下台了是不是,告sù

你,我捏死你比捏死一只臭虫还容易!”罗森把这些天来积攒的火气都发到了牢头的身上,牢头赔着不是,说:“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您就是借我俩胆子我也不敢啊,我、我、我”

牢头结结巴巴说不出话,罗森瞪着他,说:“那今天这个人你是让不让提?”牢头感觉像是坐在了火山口上,眼泪都要流下来了,让罗森把人带走,那是违背了朝廷的旨意,不让罗森把人带走,那是得罪了罗森。

牢头正急得团团乱转,罗森抽出了腰里的剑架在了牢头的脖子上,“让不让提,你给句痛快话!”牢头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寒光闪闪的利刃,咽了一口唾沫,说:“大人息怒,大人息怒,既然大人要提审水芙蓉,就把她带走好了。”

罗森收回了剑,对水芙蓉说:“跟我走。”水芙蓉愣愣地不知所措,她等着范廷亮来救她,没想到罗森突然横插一手,跟着罗森走,范廷亮那边怎么办,再说了,罗森要把她带到哪去?不跟着罗森走,这逃离大牢的大好时机就错过了。

罗森心里很急,他看着坐在椅子上不肯动弹的水芙蓉,叫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跟我走!”水芙蓉被罗森这一声怒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起身要跟罗森走,两个人刚走了几步,几个人迎面走了进来。

罗森与这几个人互相打量了一下,目光中都带着锋芒。罗森见这几个人都戴着乌纱披着斗篷,为首的一个人白净的面皮光滑的嘴巴,脸上带着一股妖气,看样子像是东厂的特务。

东厂的特务看着罗森,说:“您是罗大人吧,小的是东厂厂督万里程万公公手下的七品太监赵磊波,奉万公公的命令前来审理锦衣卫女特工水芙蓉通敌一案。”牢头听说来人是审理水芙蓉案的东厂太监,心花怒放,迎上去说道:“公公,您来的真巧,这个女囚就是水芙蓉,罗大人正要提审她呢。”

赵磊波看了看水芙蓉,又看了看罗森,说:“罗大人,您要把她带到哪去呢?”罗森说:“我要亲自审问她。”赵磊波说:“您要审问她为什么不在这呢?”罗森叫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有资格在这问我?”

赵磊波冷笑了一声,说:“罗大人,现在这个案子皇上交给我们东厂来审理,您无权过问。”罗森瞪着赵磊波眼里喷着火,说:“你这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也敢来教xùn

我!”

赵磊波起得脸色煞白,哆嗦着嘴唇,指着罗森。罗森虽然失势了,可现在还是锦衣卫大都督,赵磊波也不敢太放肆。赵磊波对身边的孔伯英说:“把朝廷钦犯水芙蓉给我押回牢里去。”孔伯英和几个东厂特务上前要押水芙蓉,罗森又抽出了剑,叫道:“你们谁敢!”

赵磊波说:“水芙蓉是朝廷钦犯,谁敢护着她就是反贼,格杀勿论!”孔伯英等人拔出了刀剑,怒气冲冲地对着罗森。罗森此时此刻懂得了,得yì

的狸猫凶似虎,落魄的凤凰不如鸡。看赵磊波、孔伯英的嘴脸,罗森要是再阻止他们的话,他们真敢跟罗森动手,罗森绷紧的一口气松了下来,放下了手里的剑。赵磊波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吩咐孔伯英,“把钦犯水芙蓉押回大牢!”

水芙蓉只是一个九品的芝麻官,在大虞朝多如牛毛毫不起眼,朝廷之所以盯住了水芙蓉认定她为钦犯,是因为据孔伯英的举报,罗森和水芙蓉通敌一案有牵连,赫连道德和梁云鹤打算利用水芙蓉一案置罗森于死地。

范廷亮买通牢头、狱卒装扮成杂役进大牢给水芙蓉送饭,看到水芙蓉在大牢里受苦,范廷亮心如刀割寝食难安,他和南勇汉、马刀、穿山甲等人商议着如何劫牢,每一步每一个细节都考lǜ

周到了,只等着三天之后行动。

三天之后,东厂厂督大太监万里程来到了金星城,金星城上上下下忙成一团为万里程接风洗尘。罗森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听着外面那迎接万里程的喧嚣声,知dào

自己大都督的职位已经坐到头了,万里程是来接管锦衣卫的,只是不知康德皇帝会念在旧情饶他一命,还是将他就地锁拿押赴京城问罪。

第四十五章.劫牢(下)

锦衣卫大院里里外外摆满了餐桌,金星城以及周边的虞朝文武官员纷纷来为万里程接风洗尘,人声鼎沸,场面十分热闹。罗森也很尴尬地坐在角落里,看着趋炎附势的官员们在万里程面前露出小人的嘴脸。

万里程很高兴,他已经从大内得到了消息,康德皇帝命令他兼管锦衣卫,罗森削去官职听候处置。万里程一直与罗森不和,两个人明争暗斗了许多年,现在万里程终于依靠赫连道德和梁云鹤的权势扳倒了罗森,万里程除掉了多年的一大宿敌,心里好不痛快。

万里程端着酒杯,说道:“咱家今天见到这么多大虞的栋梁之臣,心里高兴,想多喝几杯,瞧得起咱家的就把这杯酒干了。”万里程一声令下,官员们纷纷举起酒杯,能喝的不能喝的都把酒干了。

万里程喜欢热闹,所以负责接待他的郝大宝就把场面做得很大,大牢里的牢头、狱卒都被叫去吃喝,只剩下几个老弱病残留在大牢看守。范廷亮和南勇汉、马刀、穿山甲装扮成杂役趁乱混进了大牢,三个人来到了大牢门前。

大牢门前有两个站岗的狱卒,其中一个狱卒冲范廷亮等人嚷道:“喂,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范廷亮停下脚步没说话,马刀径直向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狱卒腰里的刀,一刀把狱卒戳个通透。这一切就发生在一眨眼的功夫,另一个狱卒吓得呆愣了片刻,转身逃跑想要呼喊。

南勇汉快步追了上去,一把将狱卒按倒在地,没等他喊出声音来,一把匕首就从背后刺穿了狱卒的心脏,狱卒嘴角流着血歪着头死掉了。马刀和穿山甲手握兵器在外面放风,范廷亮和南勇汉闯进了大牢里。

大牢里坐着几个狱卒正在吆五喝六喝着酒划着拳,南勇汉也不废话,见了他们就抡起刀,秋风扫落叶一般劈砍起来,血污飞溅,桌椅翻倒,几个狱卒嘴里还含着酒肉就死在了南勇汉的快刀之下。

女囚们见到这杀人的血腥场面,一个个尖着嗓子叫了起来,范廷亮一刀劈在门上,叫道:“都给我闭嘴,谁再喊我宰了她!”范廷亮一副穷凶极恶的样子吓得女囚们不敢叫喊了,瑟缩在角落里噤若寒蝉。

范廷亮劈开了牢门,水芙蓉跑到了他的身边,水芙蓉等这一刻等了很久,她一直坚信范廷亮会威风凛凛地来救她走,就像童话故事里一样美丽Lang漫。范廷亮抓住了水芙蓉的手,说了一句:“跟我走,”两个人跑出了大牢。

劫牢之前,范廷亮等人已经把大牢及其周边地形记得烂熟于胸了,大牢后墙外是一片小树林,人迹罕至,范廷亮打算从那里逃出去。范廷亮拉着水芙蓉和众人跑到后墙,迎面看见了几个虞兵,侦查的时候这里是没有虞兵的,今天不知从哪冒出了这么几个,狭路相逢勇者胜。

南勇汉举着刀就要冲上去,这时,穿山甲掏出了范廷亮给他的西洋短火枪,照着虞兵就胡乱开了一枪。由于距离较近,穿山甲这一枪正好打在了一个虞兵的胸口上,中枪的虞兵胸口炸开一朵血花,后仰着倒在地上死掉了。

其余的虞兵都没见过西洋火枪,见西洋火枪威力这么大,都畏之如神器,抱头鼠窜,一边跑一边呼喊:“不好啦,不好啦,有人劫牢啦!”这几个虞兵的呼喊声引来了其他虞兵,浩浩荡荡数十人朝范廷亮、水芙蓉等人冲来。

南勇汉脱下衣服摔在地上,赤裸着上身举起鬼头大刀哇哇大叫,犹如怒目金刚冲向虞兵,马刀紧随其后也冲了上去。马刀带着一副露出十指的皮手套,握着范廷亮给他的倭刀,带着铁面具,披散着灰白的头发,南勇汉的门徒跟在马刀身后,也呐喊着往前冲。

虞兵们见南勇汉、马刀等人一副亡命徒的凶相,不敢阻拦,四处逃窜。虞军的管带命令士兵去仓库取火枪,结果仓库里的火枪被穿山甲偷走了许多,偷不走的穿山甲也统统都砸烂了,虞兵们顿时慌了手脚。

范廷亮带着水芙蓉和众人一路狂奔,眼看着就要冲出牢城营了,孔伯英带着虞兵杀过来了。孔伯英在咸安城逃走之后,无处可去就投奔了虞军,仗着有一身好武艺,孔伯英很快就升任把总了,现在孔伯英就是虞军驻金星城的一个步兵把总。孔伯英和范廷亮有不共戴天的仇恨,所以孔伯英阻截范廷亮非常卖力,挥舞着钢刀和南勇汉、马刀等人厮杀在一起。

范廷亮等人人多势众,孔伯英凭着手下那一百多虞兵,拦不住范廷亮等人,孔伯英派人去锦衣卫大院通知万里程求援。万里程在大厅和众官员喝得面红耳赤嘴歪眼斜,万里程拍了拍脑袋,对身边的赵磊波说:“小波子,今个儿这酒劲儿不小啊,才喝了几杯我就晕了。”

赵磊波淌着口水,说:“今个儿这酒确实厉害,您看老刘,还自称是海量呢,三杯下肚就钻桌子底下了。”万里程皱着眉头,手拄着脑袋,说:“这是什么酒,怎么这么缠头,晕乎乎的。”赵磊波目光呆滞舌头僵直,拿着酒坛子看了看,说:“这是金星老窖,金星城的特产,特产”赵磊波话都说不利索了。

万里程喝了半辈子从来没这样过,正在纳闷的时候,一个虞兵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叫道:“大人,大人,不好啦,有人劫牢啦!”听说有人劫牢,万里程一股热血窜到头顶站了起来,他刚站起来就觉得天旋地转,身子一软摔倒在地,报信的虞兵吓了一跳,再看旁边的大小官员们,一个个都浑身瘫软倒在了地上,要是喝醉了酒,也不能一起醉吧?

虞兵上前搀扶起万里程,说:“大人,反贼已经攻入了牢城营,我们大人派我来请求支援。”万里程气息微弱看着虞兵,嘴巴翕动着没有发出声音,反而淌出了一串口水,虞兵怀抱着万里程愣在了那里。

“你有什么事?”身后有人叫了一声,虞兵转身一看是罗森,罗森穿着官服,也颇有几分官老爷的架势。虞兵说:“大人,我是来向万大人汇报紧急军情的。”罗森冷冷地说:“万大人醉了,我是锦衣卫大都督罗森。”

虞兵非常着急,也没多想,说道:“罗大人,有人劫牢,我们弟兄快守不住了,您赶快派人支援去啊。”罗森面沉似水,说:“好,我会去派人支援的,你先回去吧。”虞兵迈步要走,但是看见这满屋醉倒的官员,他心里又有些疑惑,正在他疑惑的时候,突然感到心口窝一阵剧痛,转身一看罗森拿着一把匕首插入了他的心脏。

虞兵瞪着眼睛指着罗森,脑袋一歪身子一软死掉了。罗森是用毒的专家,他自知难逃一劫,就横下心来在众官员为万里程接风的酒里面下了蒙汗药,万里程和众官员喝下了酒,全都被蒙翻在地,罗森又杀死了前来报信的虞兵,然后一个人挂着刀骑上马直奔牢城营而去。

范廷亮、南勇汉等人劫牢反狱,在牢城营里打开杀戒,虞兵们不敢抵挡,守住几扇大门困住范廷亮、南勇汉等人,等待援军的到来。范廷亮本想拉着水芙蓉跳墙逃出牢城营,但是半路遇见了孔伯英,孔伯英像一条疯狗死死缠住了范廷亮。

孔伯英指着范廷亮叫道:“那小子就是叛军头目范廷亮,朝廷有旨,杀了他赏一万两银子!”在赏钱的刺激下,虞兵一个个精神抖擞,举起兵器扑向范廷亮。范廷亮无心恋战拉着水芙蓉逃跑,孔伯英带着虞兵在后面穷追不舍。

南勇汉向后望了一眼,孔伯英提着刀还在追赶,南勇汉叫道:“范大人,你们先走,我留下来挡住他们!”南勇汉叫喊一声反身杀回去,马刀和穿山甲跟在南勇汉后面。南勇汉模样凶恶双眼血红,冲进虞兵阵营里砍瓜切菜一般杀起来,有几个虞兵躲闪不及被他横刀劈成了两截。

马刀也是武艺高强,挥舞着倭刀左右劈砍,刀刀致命,刀锋所指污血飞溅,几个虞兵死在了他的刀下。穿山甲身材瘦小,和虞兵们硬碰硬地打杀占不到便宜,他爬到了屋顶,揭起屋顶的瓦片朝虞兵们的脑袋投掷过去。穿山甲飞石打鸟是江湖一绝,这飞瓦打人也不含糊,虞兵们被打得头破血流鬼哭狼嚎,不敢应战向后退去。

孔伯英举着刀大叫:“不准退,不准退!”穿山甲在屋顶瞄准了孔伯英,手腕一抖,一片瓦旋转着朝孔伯英的脑袋飞去。孔伯英也是有些身手的,他感觉到脑后有风,扭头一看一片飞瓦朝自己打来,他急忙侧身闪躲,瓦片擦着他的耳朵飞过。

“哎呀!”孔伯英感觉耳朵火辣辣的疼痛,用手一摸摸出殷红的一片血迹。南勇汉、马刀又朝孔伯英杀来,孔伯英自知不是这两个活阎罗的对手,连滚带爬地逃走了。南勇汉杀得兴起,叫喊着要追上去结果孔伯英的性命,马刀拉住南勇汉,说:“南哥,我们当务之急是保护范大人逃出牢城营,别和他纠缠了。”

南勇汉一想马刀说的也对,扭头往回走,回来之后发xiàn

范廷亮拉着水芙蓉不见了。南勇汉和马刀商议了一下,决定兵分两路,一路去攻开大门,一路去寻找范廷亮。南勇汉、穿山甲去寻找范廷亮,马刀去攻开大门。

马刀带着二十多人来到了南门边,南门边聚集着一些虞兵,虞兵手里拿着弓箭,马刀带着弟兄们冲了几次,结果都失败了,马刀肩膀中了一箭,还折损了几个弟兄。战斗打得异常艰苦,迟迟攻不下南门,这时,别处的虞兵赶来支援了,马刀只好放qì

攻打南门,带着弟兄们往东门跑。

东门一样有大量虞兵把守,虞兵手里都握着弓箭、火枪,马刀没敢轻易攻打东门,带着弟兄们继xù

转移,结果在路上遇见了南勇汉、穿山甲等人,南勇汉、穿山甲等人左冲右撞打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范廷亮,到处都有虞兵把守。

南勇汉说:“我们先别找范大人了,可能范大人已经逃出去了,我们得趁虞兵援军赶来之前逃走啊,和他们拼了,杀出一条血路。”马刀气喘吁吁,说:“虞兵比我们人多势众,而且还有弓箭、火枪,想要硬冲出去恐怕伤亡太大。”

南勇汉急躁地叫道:“我们不冲出去,留在这里只能是等死。”穿山甲在一旁说:“我把虞兵的火枪藏在了那棵大柳树下,有十支火枪一百多发子弹,有了这些装备我们就能冲出去。”南勇汉说:“好,弟兄们,拿着火枪咱们从东门冲出去!”南勇汉、马刀、穿山甲等人来到大柳树下取出了火枪,填装上火药子弹,向东门奔去。

牢城营的王管带是省里一个总兵的小舅子,当初总兵的老婆让总兵给王管带安排个差事,总兵安排王管带当管带,管带是武官,要上战场打仗。一听上战场王管带就瑟缩着死活不同意,后来总兵被老婆闹得没办法,让王管带到牢城营当管带,牢城营是看管犯人的地方,用不着上前线打仗。

王管带以为在后方的牢城营就见不到刀光血影,不曾想今天竟然有一伙子人劫牢反狱。王管带战战兢兢地守在门口等待援军的到来,盼着望着,望穿秋水,就是不见一个援军的踪影,王管带浑身冒出了冷汗。

这时,孔伯英提着沾满血腥的刀跑了过来,叫道:“大人,您还在这等什么,快带着弟兄们追杀贼寇啊,千万不能放走了范廷亮,他可是朝廷钦犯。”王管带愁眉苦脸摊开双手,说:“我在等着援军,可探马出去快半个时辰了,还不见虞军啊。”

“就这么等着要等到什么时候,别管援军了,大人,贼寇并不多,我们组织人手绝对可以将他们歼灭,”孔伯英胸有成竹地叫着。王管带瑟缩着,说:“这伙贼寇凶顽异常,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为了减轻伤亡,我们不如就打开门放他们走好了。”

孔伯英举着剑瞪起了眼睛,吼道:“你身为牢城营的管带,堂堂朝廷命官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你就不怕朝廷治你的罪吗,放走了钦犯你也人头难保!”王管带心里暗暗叫苦,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当个牢城营的小管带竟然遇见劫牢反狱的,倒霉啊倒霉。

王管带愁眉苦脸一副怂样,说:“老孔啊,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啊?”孔伯英说:“现在应该死守大门,追杀贼寇,等待援军,你是一军之主,你先慌了手脚弟兄们还怎么打仗?”

王管带说:“我是废物我没用,这个管带由你来当好了,弟兄们,现在你们都要听孔大人的,孔大人就是你们的管带大人。”虞兵们诧异地看着王管带,又看了看孔伯英,孔伯英也不推让,举起剑叫道:“弟兄们,听我的号令,守住大门捉拿贼寇,朝廷重重有赏!”

孔伯英带着一些虞兵去捉拿范廷亮,留下王管带和几个虞兵守卫东门。孔伯英刚走,南勇汉、马刀、穿山甲等人就杀过来了,穿山甲带着十个兄弟拿着火枪冲在最前面。王管带叫了一声:“哎呀妈呀,命苦啊,”就瑟缩到后面,命令虞兵迎战。

穿山甲等人手里拿着火枪,虞兵手里拿着弓箭,火枪的射程要比弓箭远许多。一阵枪响,白烟升腾,几个虞兵中弹倒地,其余的虞兵扔掉了弓箭扭头就跑。王管带也不阻拦,跟着虞兵一起跑,南勇汉、马刀、穿山甲等人冲到了东门边,三下五除二把锁着门的大锁砸碎了,打开了东门。

众人摆开架势就要往外冲,南勇汉拦住了大伙,说:“范大人可能还在里面,咱们在江湖上混的,不能不讲义气丢下范大人不管。”众人望着南勇汉听候南勇汉的吩咐。

牢城营占地很大,南勇汉也不知该到哪找范廷亮,南勇汉冲锋陷阵是把好手,运筹帷幄就有点难为他了。站在一旁的穿山甲说:“南哥,我们这么多人冲出来不容易,你带着受伤的弟兄先出去,马哥身手好,和我带上几个壮实的兄弟,我们回去找范大人。”

南勇汉说:“这怎么行,你们去找范大人,让我跑出去躲起来,不行不行,我和你们一起去。”穿山甲说:“南哥,你讲义气我们都知dào

,可现在不是谦让的时候,火烧眉毛了你就别多说了,你在外面接应我们,我和马哥去找范大人。”

罗森骑着马来到了牢城营外,牢城营已经乱成了一团,穿山甲四处放了火,浓烟滚滚烈焰腾空,王管带和守门的虞兵都逃走了,东门敞开着,罗森催马从东门进了牢城营。

孔伯英杀红了眼睛,不顾一切只想置范廷亮于死地,他带着虞兵们在牢城营里四处搜寻,终于见到了范廷亮。

“姓范的,我要用你的头祭奠我的三位师弟!”孔伯英歇斯底里扑向范廷亮,范廷亮拉着水芙蓉转身就跑,跑到半路撞见了马刀和穿山甲。马刀叫道:“范大人快走,我掩护您。”马刀、穿山甲等人和孔伯英及虞兵们缠斗在一起,马刀、穿山甲边打边撤,撤到了一条胡同里。

胡同很窄,只能容得下一个人通过,马刀握着刀守在了胡同口,挥舞两刀劈死了两个虞兵。这时,虞兵的人数优势就发挥不出来了,只能一个接着一个上前与马刀单打独斗。马刀守在胡同口,人挡杀人神挡杀神,真的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孔伯英要杀的是范廷亮,他见范廷亮和水芙蓉翻过大墙逃走了,便撇开马刀等人,绕道继xù

追击范廷亮。范廷亮拉着水芙蓉翻过了一道墙,面前又是一道墙,范廷亮也不知地形分不清东南西北,拉着水芙蓉到处乱跑。

范廷亮像无头苍蝇似的,拉着水芙蓉一个急转弯差点与一个虞兵撞个满怀。虞兵反应倒很快,稍微愣了一下,挥手就是一刀,朝范廷亮的脑袋砍来。范廷亮完全是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刀刃擦着范廷亮的头发划过,削掉了范廷亮的帽子削开了范廷亮的发髻。

范廷亮披散着头发,顺势一刀劈在了虞兵的腰上,虞兵叫了一声倒在地上。范廷亮无心顾及虞兵的死活了,拉着水芙蓉的手继xù

跑,跑了一段路,水芙蓉筋疲力竭实在是跑不动了。范廷亮叫道:“别停下呀,我们还没脱离危险呢。”水芙蓉捂着肚子,说:“跑不动了,跑不动了,跑得我肚子疼。”

范廷亮急得团团乱转,说:“姑奶奶,你就是咬着牙也要再坚持一会儿,要我背你我也背不动了。”水芙蓉气喘吁吁,说:“要不你就先走吧,别管我。”

“你这叫什么话,我来还不是为了救你吗,救不了你我一个人跑什么呀。”

“我真的跑不动了,要不你让我再歇一歇,”水芙蓉想要歇着,可是没等她喘上几口气,四个虞兵钻出来盯住了她和范廷亮,她惊恐地抓紧了范廷亮的手掌,范廷亮把她拉到了身后,握着刀看着四个虞兵。四个虞兵一点一点向两人逼近,范廷亮和水芙蓉被逼到了墙角。

范廷亮手里握着刀,四个虞兵也不敢轻举妄动,双方就那么用眼神互相交锋,僵持了一段时间。一个虞兵说道:“我喊三个数我们一起冲上去,他只有一把刀不可能同时伤到我们四个人。”

范廷亮咽了一口唾沫,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他一个人确实对付不了四个人,看着四个虎视眈眈的虞兵,范廷亮心想今天自己和水芙蓉不会真要惨死在乱刀之下吧?

第四十六章.按住葫芦起了瓢

范廷亮攥着水芙蓉的手,心跳在加速,手掌心渗出了热汗。虞兵们盯着范廷亮,嘴里念叨着:“一!二!”数到三他们就要群起而攻了,范廷亮用身体护住水芙蓉,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bèi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虞兵突然身子向前倾了一下,张开嘴巴吐出一大口鲜血,倒在地上死掉了,后背插着一支小弩箭。范廷亮、水芙蓉和那三个虞兵一起向后望去,只见罗森拿着一把诸葛连弩站在胡同口。

罗森扣动了连弩的扳机,啪啪啪!三支弩箭射了出去,射进了三个虞兵的胸膛,三个虞兵转眼间就死在了范廷亮和水芙蓉的面前。范廷亮不认识罗森,不知dào

这个相貌奇特的人究竟是敌是友,握着刀一边盯着罗森,一边悄悄问水芙蓉,“这个人是谁?”

水芙蓉说:“他就是锦衣卫的大都督罗森。”范廷亮惊讶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他万万没有想到站在面前的这个其貌不扬的家伙竟然是罗森。范廷亮还在目瞪口呆,罗森对他和水芙蓉说:“你们俩快后退,我把大墙炸开。”

范廷亮更是惊讶得说不出话,罗森是虞朝大员,怎么会帮他和水芙蓉呢?范廷亮不知dào

虞朝官场的黑幕,水芙蓉却明白,她拉着范廷亮向后退去。范廷亮从她的眼神里看出,她好像很信任罗森,乱乱乱,越搞越乱。远处传来了虞兵的喊杀声,范廷亮来不及多想,和水芙蓉退到了离大墙十几米远的地方。

罗森走到墙边俯下身子拨开一丛杂草,拽出了一条引线,原来罗森早就在墙边埋下了炸药。罗森拔出火折子点燃了引线,然后迅速后退了几步。轰隆一声巨响,地动山摇,巨石飞崩,升起一股烟尘罩住了大墙,范廷亮和水芙蓉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

烟尘散开,范廷亮和水芙蓉看见坚固高大的城墙被炸开了一道豁口。这时,孔伯英带着虞兵追杀过来了,罗森对范廷亮和水芙蓉叫道:“你们快走,我来拖住他们!”危急时刻逃命要紧,范廷亮也顾不得满心的疑惑了,拉着水芙蓉就从大墙豁口处逃了出去。

孔伯英见范廷亮逃走了,急得哇哇直叫,恨不得脚踩风火轮追上去。孔伯英和虞兵只顾着追赶范廷亮,没有注意到罗森,等他们跑到大墙豁口处的时候,突然耳朵一阵轰鸣,随即感觉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漆黑,浑身疼痛呼吸浑浊。

罗森沿着墙根埋了很多炸药,等孔伯英跑到墙边,罗森把两旁的炸药都点燃了,大墙在剧烈的爆zhà

中完全坍塌了,把孔伯英和虞兵们都压在了底下。过了一会儿,有几个受伤较轻的虞兵从废墟里爬了出来,扒搂着砖石瓦块把孔伯英救了出来,孔伯英被砸得遍体鳞伤,浑身是血,黏着泥土,神志都有些恍惚了。

虞兵们见孔伯英伤得这么重,叫嚷着送孔伯英去救治,孔伯英闭着眼睛气若游丝,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杀范廷亮,杀范廷亮,杀范廷亮”孔伯英受伤了,虞兵们也无心恋战,放任范廷亮等人逃走。

马刀、穿山甲等人找遍了整个牢城营也没找到范廷亮,心想范廷亮是逃走了,他们便也撤出去和南勇汉等人汇合,向义军控zhì

区逃去。牢城营被砸个稀巴烂,王管带逃得不知踪影,虞兵死伤大片,囚犯们趁机都逃走了,金星城所有官员都中了蒙汗药被麻翻在酒桌上,底下的狱卒、虞兵来一个管事的人都找不到,此一番劫牢反狱怎一个“乱”字了得。

范廷亮和南勇汉他们事先约定的是劫牢反狱成功之后,在金星城南的小岗子山汇合。范廷亮拉着水芙蓉跑到小岗子山一看,山下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了一堆虞兵。范廷亮和水芙蓉在山下转悠了半天也不见虞兵们有走的意思,而且也没看到南勇汉、马刀等人。

情况临时有变,看来南勇汉、马刀等人是不会再来了,再等下去也是徒劳。范廷亮和水芙蓉向西走去,西边是义军的控zhì

区,到了义军的控zhì

区范廷亮就是虎归山林龙回大海了。

来到了义军控zhì

区,范廷亮没有带水芙蓉回显庆城,而是把水芙蓉带到了离显庆城几十里的一个小山村。小山村里有一座别墅,名叫灵隐别墅,原是虞朝地方官为虎贲侯梁破空修建的住处。此地被义军攻占了之后,灵隐别墅就一直空闲下来,范廷亮派了几个老弱残兵在别墅看守。

在灵隐别墅清净,耳目少,不容易被发xiàn

,范廷亮和水芙蓉就暂时住在了这里。打打杀杀劳累了一天,范廷亮感觉整个身子就像散成了一堆零件,躺在床上就不愿动弹,连鞋袜都不愿脱。自从打完苦叶岛战争之后,范廷亮很久没有这样拿着刀枪冲在前面和敌人肉搏了。

范廷亮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不知不觉就要睡着了,迷迷糊糊之中他听见有人在喊他。“永明,永明,”范廷亮睁开眼睛看见水芙蓉端着一盆热水过来了。

“永明,洗洗脚解解乏吧,”水芙蓉放下水盆,俯下身子给范廷亮脱鞋,范廷亮连忙坐起身子摆着手,说:“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来。”水芙蓉笑了一下,说:“怎么了,你还害羞啊,”说着水芙蓉就脱下了范廷亮的鞋袜。

范廷亮看着贤妻良母一样的水芙蓉,觉得水芙蓉身上带着一股东方女性的温柔娇媚,令人心醉。范廷亮突然心里产生了对比,把水芙蓉和吴美娇作比较,要是吴美娇绝对不会为他脱鞋洗脚的,至于那个柳文婷就更是不用提了。

范廷亮看着水芙蓉发呆,水芙蓉拿着抹布为范廷亮擦脚,抬头笑着说:“你怎么了,发什么呆?”范廷亮回过神来,说:“没什么,累了一天了,你也早些休息吧。”水芙蓉把洗脚水倒掉了,回到床边看着范廷亮,那种直视的目光让范廷亮有些不安稳。

水芙蓉说:“永明,我现在无处可去了,只能依靠你了。”范廷亮低着头不吱声,水芙蓉又说:“你有什么打算吗?”范廷亮说:“你先在这灵隐别墅住下,以后的事慢慢说。”

“你别这样搪塞敷衍我,你想让我在这灵隐别墅住多久?”水芙蓉步步紧逼,不给范廷亮留有喘息的余地。范廷亮说:“你容我考lǜ

考lǜ

,不过你放心,我会对你尽心尽lì

的。”

“我不要你说这些虚无缥缈的话,我就要你给我一个名分,你也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们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你也知dào

我是有妻室的人,我要顾及很多的。”

“我不做你的妻子,做你的妾我也心甘情愿。”

“不,这样对你不公平。”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就满足了,我给你当妾当奴婢都不在乎,你又怕什么呢?”

“有些事你不懂的,真的,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考lǜ

考lǜ

。”

水芙蓉有些恼怒,叫道:“你还要考lǜ

什么,你不就是怕那个吴美娇吗,我真搞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怕她。”范廷亮说:“这不是怕,咱们先不说这些好不好,我有些累了,早点休息睡吧。”

水芙蓉气愤地扭过头去不理范廷亮,范廷亮拍了拍她的胳膊,说:“别生气,你说的话我会认真考lǜ

的,我是总兵,各方面要考lǜ

的问题很多。”水芙蓉推开了范廷亮,说:“借口,总兵怎么了,鱼得源还是王爷呢,光姨太太就有十八个。”

“鱼得源那是牲口,我能和他一样吗,给我点时间,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范廷亮把手温柔地放在了水芙蓉的肩上。水芙蓉看着范廷亮那近乎于央求的神情,心软了,今天要不是范廷亮拼死相救,自己说不定还要在深牢大狱里熬到什么时候。

水芙蓉不再逼迫范廷亮了,两个人上床就寝。躺在床上范廷亮心里乱糟糟的,水芙蓉确实不好安排,他是了解吴美娇的,吴美娇根本就不可能容忍什么小妾、奴婢的。当然了,在一夫一妻多妾制度的东土华夏,男人在法理上有着绝对的权威,但是范廷亮不想惹恼吴美娇,毕竟吴美娇曾经多次救过他的命。

范廷亮的脑子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从感性的层面考lǜ

,范廷亮想把天下除了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美女之外,统统据为己有。但是从理性的层面考lǜ

,范廷亮又不能那么做,人不是畜生,异性在一起只追求交配时那一刹那的快感。人是有情感的,要将心比心,吴美娇要弄个汉子搞个一妻二夫,自己会不会接受?

范廷亮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水芙蓉,水芙蓉背对着他,他知dào

水芙蓉肯定也没睡,也在想着心事。范廷亮确实为难了,他不知dào

这一切到底该怎么收场,他又将如何面对吴美娇。

第四十六章.按住葫芦起了瓢(下)

阳光灿烂的日子,范廷亮和水芙蓉来到灵隐别墅内的花园里,花园里姹紫嫣红开满了艳丽的花朵,随着清风飘散出一阵阵沁人心脾的幽香.范廷亮和水芙蓉心情都很愉快,水芙蓉说:“这么久了,第一次这么开心,我们玩点游戏吧。”

范廷亮说:“玩什么游戏?”水芙蓉食指压着嘴唇,做出一副很可爱的样子,想了想,说:“我们玩捉人,我跑你追。”范廷亮说:“赢了有什么好处呀?”水芙蓉顽皮地说:“你捉到我了我就让你亲一下,”说着水芙蓉就蹦蹦跳跳欢快地跑开了。

在这阳光灿烂姹紫嫣红的花园里,范廷亮心中很是惬意,他笑了一下,追了上去。范廷亮和水芙蓉在花丛中跑来跑去,水芙蓉一边跑着一边欢笑着,范廷亮则在身后叫着:“别跑别跑,我快抓到你了。”

水芙蓉有些跑累了,停下来喘着气,范廷亮从身后一把抱住了她,说:“抓到你了,看你还往哪跑,认输了吧。”水芙蓉故yì

贴紧了范廷亮的身子,将自己的胸脯和屁股蹭到了范廷亮的肌肤上,范廷亮觉得身子有点胀热。

水芙蓉转过身深情地望着范廷亮,突然她吻住了范廷亮的嘴,范廷亮有些不知所措,任凭水芙蓉抱住了自己。四片嘴唇火热地纠缠在一起,水芙蓉能感觉到范廷亮那粗重的鼻息。

东土华夏的男人总是希望女人能够端庄贤惠,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种矜持一种羞涩,但是在床弟之事肌肤之亲的时候,男人其实希望女人能够热辣一点奔放一点,把这看成是一种情趣,但是这种情趣如果被女人滥施于任何男人的话,这种女人就会被男人用一个很粗俗的字眼儿来形容,“骚”。

范廷亮和水芙蓉进行了一次近乎于窒息的长吻,两个人都气喘吁吁地望着对方,这时,范廷亮看到水芙蓉身后的远处站着两个人,他抬头仔细一看是曹世海、曹世洋兄弟。

范廷亮脸色有些愠怒,曹世海、曹世洋兄弟跑了过来,跑到范廷亮面前,曹世洋叫道:“大人,我们”曹世洋扯着嗓子就要嚷,曹世海瞪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水芙蓉,对范廷亮轻声说道:“大人,有紧急军情。”范廷亮皱着眉头回身对水芙蓉说:“我去去就来。”

范廷亮和曹氏兄弟来到了会客厅,范廷亮坐到椅子上,说:“有什么事,说吧。”曹世海压低了声音,说:“大人,夫人一个人回娘家了。”范廷亮大吃一惊,说:“怎么回事!?”

曹世海说:“下个月十八是夫人的父亲吴老爷的五十大寿,夫人说您答yīng

过她要和她一起回娘家给吴老爷拜寿的。可是您不见了,我们到处找了也没找到您,夫人有些生气,留下一张字条一个人就走了。”

范廷亮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曹世洋在旁边说:“就在三天前,诸葛大人派人去找夫人了,又派我们来找大人您,我们想到此处有一座灵隐别墅,就过来看一看,结果真的就遇见大人您了。”

范廷亮心里懊恼万分,他想起来了,自己确实答yīng

过吴美娇和她一起去给吴存义拜寿的,最近忙着营救水芙蓉竟然把这么重yào

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吴存义五十大寿见不到范廷亮,那范廷亮和吴美娇的这门亲事就算彻底吹了。范廷亮心急火燎,想着赶快备一份寿礼去追赶吴美娇。

范廷亮让曹世海、曹世洋先回显庆城,按照他的要求去置办寿礼。他则去告sù

水芙蓉,前线军情紧急,他必须回一趟显庆城,让水芙蓉先在灵隐别墅住下。水芙蓉非常失落地看着范廷亮,说:“你要去多久才能回来?”

范廷亮说:“军情瞬息万变,没有准,不过我会尽量快点回来的。”水芙蓉咬着嘴唇都要哭了,“你没骗我吧?”范廷亮笑了,说:“没骗你,真的是军情紧急,你安心在这待一段时间,每个月我给你拨一百两银子的零用钱,你要是有什么要求就向李管家说,李管家不能做主就写信给我。”

安置好了水芙蓉,范廷亮马不停蹄赶到了显庆城,见到了诸葛恩、陈忠、侯楠等人。诸葛恩诚惶诚恐,他知dào

范廷亮和吴美娇的感情非比寻常,他害pà

范廷亮找不到吴美娇迁怒于自己,急忙向范廷亮表白,自己已经派出了十几路人马四面八方寻找吴美娇。

吴美娇的老家在同光城,范廷亮命令诸葛恩在所有通向同光城的道路上都派上斥候骑兵,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一定要找到吴美娇。诸葛恩不敢怠慢,把能派出去的骑兵都派出去了,撒下一张大网寻找吴美娇。结果还真收到了效果,有骑兵汇报说吴美娇在汪正伦的庄园。

范廷亮精神为之一振,在核实了消息的真假之后,立kè

启程前往汪正伦的庄园,同时命令曹世海、曹世洋护送着寿礼先行前往同光城。汪正伦是范廷亮的结拜大哥,虞朝四大富豪之一,天下大乱之后,汪正伦和家乡附近的富豪望族组织了保安队,人数有上万之众,保境安民,汪正伦被推举为保安队的大帅。

汪正伦依靠着保安队打着“保境安民”的旗号割据一方,是不同于虞军和义军的第三股势力,但是他实质上还是倾向于义军的,只是顾忌虞军的军事压力没有公开而已。

吴美娇一气之下独自踏上了去往同光城的道路,走了一段之后她开始后悔了,兵荒马乱的世道不太平,她一个女人很容易被人拿下成为口中肉盘中餐。吴美娇女扮男装把脸抹黑了,结果还是被汪正伦的保安队认出来了,保安队的粗野汉子们想要轻薄吴美娇,吴美娇情急之下说出了自己是范廷亮的夫人。

保安队的把总听说过范廷亮,知dào

范廷亮是他们大帅汪正伦的结拜兄弟。把总将这件事上报给了汪正伦,汪正伦命令士兵即刻把吴美娇送到庄园来。吴美娇来到了汪正伦的庄园,汪正伦热情款待了吴美娇,并让吴美娇在庄园暂住一段时间,过几日派兵护送吴美娇到同光城。

范廷亮火速赶到了汪正伦的庄园,汪正伦听说自己的结拜兄弟来了,喜出望外,亲自到庄园外迎接范廷亮。范廷亮和汪正伦见面嘘寒问暖了一番,然后范廷亮的目光就在汪正伦身后的人群里搜索,搜索了半天也没看见吴美娇。

范廷亮问道:“大哥,你可曾见到贱内?”汪正伦说:“弟妹前些日就到庄园来了,今天贤弟要来,我告sù

了弟妹,可是弟妹好像很不高兴。”范廷亮咋舌摇头连连叹息,汪正伦说:“怎么了,和弟妹闹别扭了?”

范廷亮怅然说道:“一言难尽啊。”汪正伦笑了,拍了拍范廷亮的肩膀,说:“老四,弟妹就在花香居,你去和她好好解释解释吧。”范廷亮辞别汪正伦直奔花香居,花香居是隐藏在百花深处的一座雅致的小院落,范廷亮刚到院门口就被几个丫鬟拦住了,其中还有一直服侍吴美娇的小翠。

范廷亮说:“小翠,小姐是不是在里面?”这么些年小翠还是习惯称呼吴美娇为小姐,小翠说:“小姐吩咐过了,不准您进去。”范廷亮说:“小翠,你别闹了,快让开,我急着见小姐。”

小翠和几个丫鬟寸步不让,一脸正色地说:“小姐说过了不准您进去,对不起了,大人。”范廷亮有些气愤,“小翠,我平时对你可不薄啊。”小翠低下了头,说:“大人对我好我从来不敢忘,可是小姐的命令我也不敢不听。”

范廷亮挽起了袖子,瞪着几个丫鬟叫道:“你们都给我让开,别逼我动粗!”这时,屋子里传出了吴美娇的声音,“小翠,你们拿着扫帚铁钎把他赶出去!”听见了吴美娇的声音,范廷亮露出笑容,叫道:“美娇,美娇,你听我给你解释。”范廷亮想往里闯,有几个心眼儿特实惠的丫鬟真的拿起扫帚铁钎对准了范廷亮,不准范廷亮往里走。

范廷亮面对这几个气势汹汹的丫鬟不知所措,打也不是骂也不是。范廷亮只好站在外面朝吴美娇呼喊起来:“美娇,我临时有急事走了,我并没有忘记你父亲的生日,寿礼我都准bèi

好了,派曹氏兄弟送往同光城了。”

吴美娇在屋里又喊道:“我不要听他聒噪,把他赶走!”几个丫鬟得到了命令,举起扫帚铁钎就要朝范廷亮拍打。范廷亮无奈后退了几步,这几个丫鬟简直就是穷凶极恶,范廷亮要和她们厮打起来还惹人笑话,只好走去找汪正伦。

范廷亮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对汪正伦说了一遍,当然范廷亮把水芙蓉这一段进行了较大的删改。汪正伦听完之后笑了,说:“你们都是年轻人,年轻人任性耍小脾气很正常,这样吧,今晚我在四海阁摆下一桌酒宴为你接风洗尘,到时候我把弟妹叫来,你们俩有什么误会当面解释清楚就好了。”

范廷亮点了点头谢过汪正伦,汪正伦拍着范廷亮的肩膀,说:“老四,咱们兄弟还这么客气,见外了啊,快回去准bèi

准bèi

,怎么向弟妹把误会解释清楚吧。”汪正伦命令仆人引范廷亮到房间休息。

汪正伦的庄园有许多空闲房子,仆人把范廷亮引领到一处树木环抱的清净去处,树林里有一座二层小楼,名曰“林海阁”,范廷亮就被安排住在这里。范廷亮来到林海阁的二楼上,躺在床上想着晚上应该怎么向吴美娇解释。

吴美娇说过最讨厌自己无缘无故失踪了,自己也答yīng

过吴美娇以后有什么事情事先和她打一声招呼,可是为了营救水芙蓉,自己再一次不声不响地失踪了,而且把准岳父的五十大寿都给忘了,吴美娇发发脾气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范廷亮躺在床上想着想着竟睡着了,睁开眼睛一看外面天色已经黑了,范廷亮急忙翻起身子准bèi

去四海阁。他照了照铜镜,想整理一下仪表,突然,他听见身后的窗户有响动。范廷亮回身一看,二楼的窗户在颤动着,而且越来越激烈。

“哗啦”一声,窗户被人从外面推开了,范廷亮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呆掉了,看着一个人影跳进了屋子里。在黯淡的月光映照下,范廷亮看见跳进来的人竟然是水芙蓉。范廷亮以为是自己刚刚睡醒出现了幻觉,他揉着眼睛正想再仔细看看,水芙蓉说话了,“永明,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啊。”

范廷亮目瞪口呆,说:“你怎么跑到这来了?”水芙蓉有些生气,说道:“你骗人家说有什么紧急军情,其实是跑到这里来玩耍,把我一个人丢在大山里不管不顾。”范廷亮急出了一头大汗,说:“哎呀,有些事情我以后再和你解释,你先在这待着哪也不要去,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水芙蓉一把拉住了范廷亮的胳膊,说:“不行,你又要骗人,我才不信你呢,你去哪我跟你去。”范廷亮说:“我出去办点正事,带着你不方便,你等我一会儿,我向你保证这次决不骗你,谁骗你谁是小狗。”

水芙蓉把范廷亮的胳膊抓得更紧了,说:“你出去干什么非得防着我?”范廷亮说:“不是防着你,是带你不方便。”水芙蓉柳眉倒竖,叫道:“什么不方便,你就是在找借口!”范廷亮慌忙捂住了水芙蓉的嘴巴,说:“别嚷别嚷,千万别嚷。”

水芙蓉发xiàn

了范廷亮的软肋,有些得yì

,说:“你不让我嚷也可以,你留下来陪我,要不就带着我一起走。”水芙蓉用身子堵住了楼梯口,范廷亮被她逼得走投无路,向窗户边冲了过去,打算从窗户跳下去。

水芙蓉冲过去拦腰抱住了范廷亮,范廷亮眼泪都要淌出来了,说:“我不骗你,千真万确,我有急事,再不去就来不及了,你就放我走吧。”水芙蓉紧紧抱着范廷亮,把脸贴在范廷亮的脊背上,说:“不,我不让你走,我怕你走了就不回来了,我爱你,永明,我怕失去你。”

水芙蓉说得真切,范廷亮也无可奈何,看着逐渐暗下去的夜色,范廷亮松了一口气颓然坐在了椅子上。这时,楼外有人叫喊道:“范大人,范大人,老爷叫您去四海阁。”水芙蓉向楼外望了一眼,一个仆人站在外面,水芙蓉喊了一声:“好”

“好”字刚从口腔里喷出来一半,范廷亮就紧紧捂住了水芙蓉的嘴巴,冲楼外喊道:“好,我知dào

了,一会儿我就过去。”仆人应声走了,水芙蓉扒开了范廷亮的手掌,说:“你差点把我捂死。”

范廷亮说:“你别喊,我说话你能听明白吧?”范廷亮心里急躁,说话的态度有些恶劣,水芙蓉红着眼圈,说:“我知dào

你嫌我碍事,是我自作多情了,我不该来找你,”说着水芙蓉就抹起了眼泪。

看着水芙蓉哭哭啼啼的样子,范廷亮有些心软了,说:“你听我的安排,我不会害你的,你先回灵隐别墅,等我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毕了,我就回去找你去。”水芙蓉看着范廷亮,说:“你是不是去见吴美娇?”

范廷亮躲避着水芙蓉的目光,说:“我这种身份我这种处境,你应该能够理解我。”水芙蓉点了点头,说:“我能够理解你,”眼中已是泪花闪烁。范廷亮急着去见吴美娇,说:“你在这等我,哪也别去,我一会儿就回来,听我的话,我一会儿就回来。”

范廷亮脚踩风火轮似的跑下了楼梯,朝四海阁跑去,跑到四海阁,只见满桌的酒菜都凉透了,汪正伦坐在那里却不见吴美娇的身影。汪正伦叹了一口气,说:“老弟,你干什么呢,弟妹在这等了你一个时辰,我派人去叫了你五次,你就是不来,弟妹气哼哼地走了。”

范廷亮又去花香居见吴美娇,花香居大门紧锁,范廷亮翻墙进了院子,吴美娇锁上了门窗不让范廷亮入内。刚开始汪正伦叫吴美娇到四海阁的时候,吴美娇已经心软了,打算原谅范廷亮了。可是吴美娇坐在那里左等不来右等不来,迟迟不见范廷亮的踪影,吴美娇窝了一肚子火回到花香居,对范廷亮的气愤又增添了许多。

范廷亮在屋外叫喊了半天,嗓子都有些沙哑了,吴美娇就是对他不理不睬,无奈他只好离开花香居回到林海阁。回到林海阁范廷亮发xiàn

水芙蓉不见了,想一想自己刚才对水芙蓉的态度,范廷亮有些后悔了。水芙蓉一个人从灵隐别墅来到这里,一路上肯定吃了不少苦,自己一句嘘寒问暖的话也没有,反而对她态度那么恶劣。

范廷亮觉得心里乱糟糟的,就像一团解不开的乱麻,倒在床上和衣便睡。第二天范廷亮醒来再次去找吴美娇的时候,吴美娇也不见了,询问丫鬟,丫鬟说吴美娇一早就起来离开了庄园,一个人向东走去。

范廷亮辞别汪正伦去追吴美娇,汪正伦要派保安队保护范廷亮帮着范廷亮追吴美娇。吴美娇的老家同光城还在虞军的手里,浩浩荡荡带着保安队太扎眼,范廷亮谢过了汪正伦的好意。汪正伦见范廷亮不肯带保安队,就拿出几张银票塞给范廷亮,几番推让范廷亮好歹才算收下银票。

吴美娇不声不响离开了汪正伦的庄园,一路向东,来到了一个名为双福镇的小镇子。双福镇算是虞朝统治区的腹地了,相对于其他地区要安稳许多,吴美娇也就放大了胆子走在街上。

看着熙熙攘攘的大街,听着街上行人那熟悉的乡音,吴美娇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兄弟,细细算来她已经离家好几年了,不知dào

父母现在身体怎么样了,哥哥弟弟近况又如何。

吴美娇正在想着心事,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偷东西,偷东西!”吴美娇转身一看,一个獐头鼠目的家伙正把手伸进自己的包袱里。吴美娇瞪着蟊贼,蟊贼有些慌张把手缩了回去,还没等吴美娇说话,几个人就上前把她围了起来。

这几个人都是蟊贼的同伙,虞朝的蟊贼通常都是团伙作案,一个人上前实施偷窃,其余人在周围放风。受害者要是发xiàn

自己被偷窃,反抗叫喊,同伙们就会一拥而上改暗偷为明抢了。

吴美娇看了看这些个蟊贼,他们腰里都别着凶器,恼羞成怒了什么事都敢干。吴美娇强作镇定,说:“你们干什么,光天化日要抢劫啊,这双福镇没有王法了,你们知dào

我是谁吗,连我你们也敢抢?”

蟊贼们目露凶光盯着吴美娇,这时,那个提醒吴美娇的人又说话了,“他们是贼,他们刚才在偷东西。”一句话把蟊贼们彻底激怒了,蟊贼们转身把矛头对准了那个人。吴美娇一看提醒自己的好心人一副憨厚的相貌,又高又胖,不到二十岁的样子。

蟊贼们摩拳擦掌要对这个好心人进行报复,吴美娇情急之下叫喊起来,“官兵来啦,官兵来啦!”蟊贼们异常平静,扭头冷冷地看着吴美娇,“你乱喊什么,官兵在哪了?”

吴美娇不知dào

这些蟊贼都是与官兵有勾结的,虞朝的俸禄是很低的,官吏们为了生活只能自己想生财之道。官兵的生财之道有一条就是勾结蟊贼,蟊贼偷盗来钱财孝敬官兵,官兵则给予蟊贼们保护。莫说官兵还没来,官兵就是来了蟊贼们也不怕,称兄道弟,那是朋友。

蟊贼们恶狠狠地瞪了吴美娇一眼,又转身对向了那个胖子,他们对这个乱说话的胖子恨得咬牙切齿。一个蟊贼说:“大哥,咱们上去把这死胖子废了!”蟊贼们群呼响应,从腰里抽出了亮闪闪的匕首。

胖子是为了提醒吴美娇而遭到蟊贼们忌恨的,如果吴美娇一声不响地走了,那吴美娇这做人就做到禽兽不如的地步了,可是上前制止蟊贼们,吴美娇又没有这个能力。吴美娇想了想,冲蟊贼们叫道:“你们别伤害他!”

蟊贼们又回身看着吴美娇,嘻嘻笑道:“小蹄子,你还挺仗义,怎么地,你要和我们较量较量啊?”吴美娇急忙把手腕上的镯子撸了下来,说:“我这个镯子还值几个钱,你们把它拿去当了喝酒吧,别难为这位小兄弟。”

蟊贼们都是见钱眼开的东西,一把抓过了吴美娇的手镯,拿在手里反复端详着。贼头咧着嘴巴笑了,朝小贼们招了一下手,“哥几个,走着。”蟊贼们欢欢喜喜地走了,吴美娇长舒一口气,看了看那个木然站在原地的胖子。

吴美娇从包袱里取出了一张银票,递给胖子说:“这是二十两银子的银票,谢谢你刚才提醒我。”胖子拿着银票歪着头看了看,突然张开嘴巴一口咬了上去。

“哎哎哎,这是银票不是吃的!”吴美娇一把拉住了胖子,胖子看着吴美娇傻傻地憨憨地笑了。吴美娇看出来了,这个胖子是个六根不全的痴呆,吴美娇把银票揣进了他的怀里,说:“这个你把它揣好了,回去给你娘,你家在哪啊,我送你回家。”

胖子说:“我家在牛家庄。”吴美娇皱了一下眉头,“牛家庄在什么地方?我送你回去。”胖子又说:“我娘不让我回去。”吴美娇愣了一下,说:“你娘为什么不让你回去?”

“她说我太能吃了,养不起我。”

“那她就让你一个人到外面闯荡,她到底是不是你亲娘?”

“不是,我亲娘早死了,她是我后娘,她就对我弟弟好,不让我吃饭,还经常打骂我。”

第四十七章.傻牛

吴美娇听了胖子讲述的身世,觉得胖子很可怜,说:“你跟我走吧,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胖子说:“我叫傻牛,今年、今年我也不知dào

我多大,村口的狗剩今年二十岁,我得管他叫哥.”

吴美娇说:“那你不到二十岁,没有我大,走吧,跟姐姐走,姐姐带你吃大餐去。”傻牛像个小孩子似的欢蹦乱跳,拍着手叫道:“好啊,好啊,跟着漂亮姐姐吃大餐。”

傻牛在姐姐前面加上了“漂亮”这个前缀,傻牛要是个正常人说出这么一句话,吴美娇会觉得涎皮赖脸的很讨厌,可是傻牛人如其名,傻傻的,吴美娇也就一笑置之了。

吴美娇带着傻牛来到了双福镇最大最豪华的一家酒楼,可能傻牛从来没到过这种地方,进了酒楼他就被满屋子的酒肉香气所吸引,直着眼睛淌着口水盯着别人餐桌上的酒肉。吴美娇有些难为情,桶了捅傻牛,低声说道:“别看了,一会儿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好啊好啊,”傻牛拍着手叫嚷起来,吴美娇娇嗔地看了傻牛一眼,傻牛撅着嘴低着头像个孩子似的不吱声。吴美娇和傻牛来到二楼的雅座,店小二递上了一本菜谱,说:“两位客官想吃点什么,我们这南北大菜样样俱全,只要您能点出来我们都能做出来。”

吴美娇把菜谱推给傻牛,说:“你想吃什么自己点吧。”傻牛不认字,推开菜谱叫嚷着:“我要吃肉,我要吃肉!”店小二愣了一下,看出了这位客官是个六根不全的家伙,店小二笑着说:“客官,您想吃肉我们这有的是肉,红烧肉、过油肉、锅包肉、干炸肉、酱肉、腊肉、熏肉”

店小二滔滔不绝说了一大堆肉,傻牛听得直流口水,叫道:“我全要我全要!”吴美娇和店小二都是一惊,吴美娇倒不是差他几个饭钱,吴美娇想的是点这么多肉吃得了吗,别暴殄天物。

店小二巴不得顾客多消费一些,乐呵呵地叫道:“好嘞,客官稍等,”店小二欢快地跑到楼下吩咐后厨做肉菜,各种各样的肉菜。吴美娇看着傻牛说:“你一个人吃得了那么多吗?”傻牛说:“吃得了,一头牛我都吃得了。”

吴美娇知dào

傻牛心智不健全,你向他问话也是白问,干脆就任由他胡闹好了。过了一会儿,店小二端着一盘盘油腻的大肉摆到了桌子上,傻牛盯着肉双眼直放亮光,抄起筷子就是一顿胡吃海塞。吴美娇连连在旁边说着:“慢点慢点,别噎着了,没人和你抢。”

傻牛一口接着一口吃着肉,嘴巴塞得满满的,吃得嘴角流油。吴美娇完全看傻了,刚开始她以为这满桌的肉食要白白倒掉一半,现在看来这一桌子肉食或许还不够傻牛吃的呢。

傻牛风卷残云把十几盘肉都吞到了肚子里,打着嗝儿,惬意地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吴美娇看了看傻牛的肚子,那哪里是肚子呀,分明就是一个无底洞。吴美娇问了一句:“吃饱了吗?”

傻牛歪着脑袋想了想,头像波Lang鼓一样摇动起来,吴美娇倒吸了一口凉气,说:“你还能吃下去?”傻牛点了点头,说:“我还想吃烧鸡。”店小二把烧鸡拿来了,吴美娇亲眼看着傻牛又把一只烧鸡硬生生吞进了肚子里,吴美娇弱弱地问着:“这回饱了吧?”

傻牛tian了tian满是油光的嘴巴,说:“就这样吧,留着肚子晚上再吃。”吴美娇还在持续的震惊中,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绝对不敢相信,一个人竟然能吃下这么多东西。吴美娇明白了傻牛的后娘为什么把傻牛赶出家门了,这样的肚囊这样的胃口,乡下人靠天吃饭是绝对养不起的。

吴美娇结完了饭菜钱带着傻牛来到大街上,傻牛摸着肚子不停地打着嗝儿吧嗒着嘴。吴美娇走在他的身边闻到了一股馊味儿,再仔细一看,傻牛那一身行头,你就是说他八百年没换洗过,吴美娇也信。

吴美娇带着傻牛来到了澡堂,吴美娇多给了老板几角碎银子,让老板带着傻牛到澡堂里好好洗一洗。老板接过银子乐颠颠地领着傻牛进了澡堂,过了一会儿再出来时,傻牛整张面皮都显得比刚才白净了许多。

澡堂老板抱怨着:“小姐,您这位朋友可能打娘胎下来就没洗过几回澡,我放了三池子水才算洗掉他那一身污泥,那一身污泥得有二十斤重,难为他一天到晚背在身上,够累的。”吴美娇又拿出了几角碎银子,“好啦,别说了,这是给你的赏钱。”

吴美娇领着傻牛走出澡堂又直奔裁缝铺,在裁缝铺里给傻牛量身订做了一套新衣服,里里外外换了一套新,再穿上新鞋子戴上新帽子,傻牛整个人都焕然一新,比吴美娇刚见到他时顺眼多了。

吴美娇颇为满yì

地打量着傻牛,“嗯,不错,这才像个样子嘛。”傻牛却愁眉苦脸说了一句,“漂亮姐姐,我饿了。”傻牛可能是饿了几十年了,这一天要把以前所有的亏欠都补回来似的,中午吃了那么多,不到两个时辰,竟然又喊饿。

不管怎样不能亏待了傻牛,既然他喊饿,吴美娇就带他去吃饭。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吴美娇想先找家客栈投宿下来,来到客栈吴美娇让傻牛在一旁等着,她去柜台登记。

登记的时候吴美娇有些犯难了,她和傻牛一男一女应该开两个房间,可傻牛那个样子,自己一个房间吴美娇又有些放心不下。吴美娇正在犯难,就听见身后有人吵闹起来。

“喂,喂,喂,哪来的傻大个儿,偷人家的东西吃,喂,喂,喂,你还吃,还吃!”

吴美娇转身一看,傻牛正扑在一张餐桌上,两只手胡乱抓着东西往嘴里塞,餐桌就餐的客人站在一旁,跳着脚指着傻牛叫嚷。吴美娇急忙过去拉住傻牛,向那个食客赔礼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

吴美娇半句话噎在了嗓子里,站在她面前的食客是范廷亮。范廷亮见到吴美娇惊喜万分,叫道:“美娇,我找你找得好苦,原来你在这里。”吴美娇脸色骤然阴沉起来,拉着傻牛说:“我们走!”

吴美娇拉着傻牛向楼上的客房走去,范廷亮追了上去抓住吴美娇的胳膊,说:“美娇,你别走,听我解释。”吴美娇回身瞪着范廷亮,说:“解释什么,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每次你都有一大堆理由,每次你都迫不得已被逼无奈,我受够了,你别拉着我,松开!”

范廷亮依旧抓着吴美娇的胳膊不肯松手,“美娇,我知dào

是我不对,我错了,我向你道歉”

“松开!”傻牛突然声如霹雳怒喝一声,范廷亮吓了一跳吃了一惊,看了看吴美娇,指着傻牛问道:“这傻大个儿你从哪弄来的?”还没等吴美娇说话,傻牛就攥住了范廷亮指向自己的手指。

傻牛力大如牛,而且痴痴傻傻手上没轻没重,这一下子攥得范廷亮的手指嘎巴作响。范廷亮疼得额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连声惨叫,吴美娇叫了一声傻牛,傻牛松开了手。

“咱们走,”吴美娇吩咐一声,傻牛跟在吴美娇身后向楼上走去。范廷亮活动一下手指,还好手指没有折,他又追了上去,傻牛堵住楼梯口凶巴巴地瞪着范廷亮,范廷亮有些发憷,后退了几步,叫道:“美娇,你快叫这个傻小子闪一边去,我有话跟你说,真的。”

范廷亮要向前走去,傻牛瞪了一下眼睛,范廷亮还真不敢乱动。吴美娇上楼走进了客房,范廷亮追到了客房门口,吴美娇吩咐傻牛,“把他赶走!”傻牛对吴美娇唯命是从,得到了命令转身就奔范廷亮而来。

范廷亮被傻牛纠缠得有些恼怒,挽起了袖子要和傻牛厮打。傻牛一把抓向范廷亮的胳膊,范廷亮闪到一边挥起拳头直奔傻牛的面门打过去。范廷亮这一拳是使足了力qì

,打算把傻牛打个眼冒金星一招制胜。

范廷亮会快就意识到自己低估了傻牛,傻牛心智不全,身体素质却异于常人,不仅力qì

大,反应也十分敏捷。范廷亮一拳打过去,傻牛没有躲闪,而是翻起手腕向外一拨,攥住了范廷亮的胳膊。

范廷亮的右臂被扯到了一边,抡起左臂又朝傻牛打来,傻牛转守为攻,电光火石之间,范廷亮还没看清傻牛是怎么出招的,就感觉双脚离地,整个人被傻牛举了起来,举过头顶。

范廷亮被彻底激怒了,刚开始他还觉得傻牛是个痴呆,手下留情,现在他就要使出浑身解数了。范廷亮被傻牛横着举在半空中,挥动手臂朝傻牛的脑袋狠狠砸去。范廷亮是当过兵上过战场的人,动起真格的时候也有点心狠手辣,这一拳打得傻牛的脑袋崩崩作响,吴美娇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她刚想开口,更为惊心动魄的一幕出现了。

傻牛被范廷亮打得疼痛难忍,叫喊着使出蛮力,把范廷亮当成了一捆稻草在空中左右挥舞。梆一声脆响,范廷亮的脑袋撞到了门框上,傻牛也有些意wài

,再看范廷亮耷拉着脑袋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吴美娇在旁边惊叫了一声,连忙叫傻牛把范廷亮放下来,傻牛也觉得自己闯祸了,把范廷亮放到了地上。范廷亮浑身绵软闭着眼睛,就像睡着了一样,吴美娇捂着嘴巴急得眼泪夺眶而出,她俯下身子抱着范廷亮叫道:“永明,永明,永明”

范廷亮毫无反应,吴美娇哭得一塌糊涂,“永明你别吓唬我,你快醒醒。”吴美娇把手指放到范廷亮的人中上探着鼻息,突然,范廷亮睁开眼睛笑了,“我就知dào

你舍不得我死。”

“无耻!”吴美娇见自己中了范廷亮的诡计,一把将范廷亮摔到了地上,痛得范廷亮连声惨叫,“哎呀,摔死我了。”范廷亮倒在地上见吴美娇要走,情急之下伸出脚绊了吴美娇一下,吴美娇踉跄几步险些摔倒。吴美娇回身恼怒地看着范廷亮,范廷亮笑了,爬起来说:“你肯为我流眼泪,我感觉自己太幸福了。”

吴美娇还口是心非地说着:“谁为你流眼泪了,不要脸。”范廷亮伸出手指抹了抹脸颊,“那你这眼泪是怎么回事,你别说这屋子里风大把你迷眼睛了。”吴美娇骂了一声讨厌转身进屋了,范廷亮也跟了进去,范廷亮刚探进去半个身子,就感觉后衣领被人揪住了,不用想肯定是傻牛那个家伙。

傻牛揪着衣领把范廷亮提了起来,范廷亮知dào

自己和傻牛硬拼是占不到半点便宜的,他冲吴美娇叫道:“美娇,你快叫他松手,这家伙没轻没重的,别把我弄成残疾了。”

吴美娇说道:“傻牛,把他放了。”傻牛疑惑地看着吴美娇,说:“漂亮姐姐,你不是说不让他进屋吗?”吴美娇撇了一下嘴,说:“我刚才不让他进,现在让他进了。”

“刚才不让进,现在让进?”傻牛呆呆地摸着脑袋,想不明白吴美娇的心思。范廷亮整理一下衣衫进了屋子,指着傻牛对吴美娇说:“这玩意儿还真是傻子。”吴美娇瞪了范廷亮一眼,说:“不许你这么说他,他也是有尊严的人。”

范廷亮仔细打量了一番傻牛,整个一傻大憨粗,“美娇,你是怎么和他走在一起的?”吴美娇把自己认识傻牛的前因后果对范廷亮说了一遍,范廷亮说:“哦,原来这家伙帮过你,好啦,我原谅他了,这世界上敢像他一样对待我范四爷的没几个人。”

“你就吹吧,”吴美娇推了范廷亮一把,范廷亮嘻嘻笑着,说:“你现在不生气了吧?”吴美娇扭过头去,“谁说的,我告sù

你这件事我们俩没完,我父亲过五十大寿,你一声不响就跑了。”

范廷亮说:“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前几天确实是有急事,帮朋友忙。”

“帮什么忙?”

范廷亮口若悬河地编了一大堆谎话,吴美娇虽是半信半疑,但也不与他计较了。范廷亮笑着抓起吴美娇的手掌亲吻了一下,吴美娇缩回手打了他一巴掌,“你干什么!”范廷亮说:“我吻你一下你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吗?”吴美娇看了看傻牛,傻牛像是观看一场精彩地话剧似的,静静地呆呆地看着两个人。

范廷亮觉得傻牛的行为有些令人厌恶,对吴美娇说:“我有个包袱落在楼下了,你叫他去拿包袱去。”吴美娇说:“傻牛,你下去帮哥哥把包袱拿上来。”傻牛憨憨地问了一句:“什么颜色的包袱?”

范廷亮不耐烦地说:“不是黑的,不是白的,不是红的,不是蓝的,不是绿的,不是灰的,也不是黄的,更不是紫的,总之你下去慢慢找就是了。”傻牛皱着眉头转身向楼下走去,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不是黑的,不是白的,不是红的,不是蓝的”

吴美娇掐了范廷亮一把,低声骂道:“你怎么这么坏。”范廷亮笑了一下,说:“让他下去玩吧,别在这碍手碍脚的,耽误我们的好事。”范廷亮关上了房门,迫不及待地抱住吴美娇亲吻起来,刚开始吴美娇还推搡着拒绝,当来自范廷亮那异性的电流传遍全身的时候,吴美娇就松弛了下来,和范廷亮一起溶入到爱的漩涡之中。

范廷亮和吴美娇正在亲热,房门突然被人敲响了,“客官,客官,客官在吗?”说话的是店小二,范廷亮没好生气地叫道:“干什么!”店小二说:“客官,楼下有个又高又壮的少年可是你们的同伴?”

范廷亮和吴美娇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明白了,肯定是傻牛在下面惹祸了。范廷亮和吴美娇起身打开了房门,范廷亮说:“那傻小子心智不全,是我们的随从,他怎么了?”

店小二拍着大腿,说:“两位客官,您快下去看看吧,那位爷在下面吵吵闹闹的,任谁也劝不住拦不住,他闹得我们这生意都快没法做了。”范廷亮恨得咬牙切齿,说:“我跟你下去看看。”

第四十七章.傻牛(下)

范廷亮、吴美娇跟着店小二下了楼,只见傻牛在楼下魔怔了一般,四处翻找着,见到包袱就要拿过来看看.有的客人把包袱背在肩上,傻牛直接从人家肩上把包袱夺过来,客人要是稍有反抗,傻牛就拳脚相加。傻牛的力qì

非同一般,正常人十个八个合起来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被他这么一闹,客栈里的客人纷纷逃了出去。

范廷亮上前拉住了傻牛,喝道:“傻牛,你干什么!”傻牛转过身愁眉苦脸,说:“漂亮姐姐让我找的包袱找不到了。”范廷亮心里暗暗发笑,拉着傻牛说:“别找了,包袱在楼上了,咱们回去吧。”

“你骗人!”傻牛一下子把范廷亮甩开了,由于没有防备,范廷亮横着飞了出去,重重摔在了地上。范廷亮想自己三言两语就能把傻牛劝回去,没想到傻牛竟这般顽劣。

范廷亮不敢招惹傻牛,扭头看了看吴美娇,吴美娇走到傻牛面前,和颜悦色地说:“傻牛,别闹了,包袱真的在楼上,走,跟姐姐上楼去。”傻牛乖乖地跟着吴美娇上楼了,范廷亮和店小二在一旁都是看得目瞪口呆。

回到楼上,夜深人静了,吴美娇开了两间客房,她自己住一间,范廷亮和傻牛住一间。范廷亮说:“为什么,应该我们俩住一间,他自己住一间。”吴美娇说:“他这个样子,你放心让他自己住一间吗?”

范廷亮说:“他怎么不能自己住一间,他晚上尿床让我给他换裤子?”吴美娇皱了一下眉头,说:“他是成人的身体,幼儿的心智,没有行为能力,你不和他睡一间屋,我和他睡一间屋。”

吴美娇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可怕了,范廷亮急忙摆手,说:“好啦好啦,你赢了,我和他住一间屋还不行吗。”范廷亮带着傻牛来到了隔壁的客房,范廷亮一脸厌恶地看着傻牛,叫道:“快脱衣服睡觉吧。”

傻牛脱着衣服说道:“你怎么不睡呀?”范廷亮恨得眼里直冒火,说:“我去趟茅厕!”范廷亮离开屋子关上了房门,溜进了吴美娇的房间。吴美娇打了一个哈欠,说:“你不睡觉跑来干什么?”

范廷亮说:“我来看看你,久别胜新欢。”吴美娇一下子杏目圆睁,说:“什么新欢,你这几天在外面有新欢了?”范廷亮抽了自己一嘴巴,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这是比喻,比喻你懂吧,别胡思乱想了,我这一辈子心里只有你。”

吴美娇说:“从你这张嘴里冒出来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范廷亮抱起了吴美娇,喘着粗气说:“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君子好逑啊”范廷亮把吴美娇抱到了床上,两个人交融在一起。

傻牛就坐在隔壁,他原本想等着范廷亮上完茅厕回来再熄灯睡觉,可是范廷亮一去不复返,傻牛等得有些心焦。这时,他听见隔壁隐隐约约传来了声响,其中还夹杂着吴美娇的呻吟。傻牛立kè

警惕起来,难道是漂亮姐姐遇到坏人了?

傻牛的思维方式和我们正常人不一样,他们的想法很纯洁,那就是不能让漂亮姐姐遭到坏人的欺负。他冲出了房间,一脚踹开了隔壁的房门,朦朦胧胧之中吴美娇惊叫一声推开了范廷亮,抓起被子遮住赤裸的身体。

范廷亮正在重重云雾之中向高山之巅冲击,吴美娇突然推开了他,让他从九霄云外直落凡尘,摔得眼冒金星四仰八叉。范廷亮转身一看,又是傻牛,这次傻牛竟然恬不知耻地闯了进来,给云雨之中的范廷亮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泼得范廷亮心头火气。

范廷亮光着身子跳起来,抽出桌子上的刀,把刀架在了傻牛的脖子上,“你他妈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给脸不要脸是不是?”范廷亮正在气头上,吴美娇害pà

他一时失控真给傻牛劈上一刀,急忙穿上了衣服下床拦住了范廷亮,“永明,你干什么,他的心智就是一个孩子,你别为难他。”

范廷亮的兴致被一扫而空,回到隔壁和傻牛相向而坐。范廷亮真生气了,目露凶光,傻牛也有些害pà

,老老实实坐在床上,低着脑袋,偷偷地瞄了范廷亮几眼。

范廷亮叫道:“看什么看,这下你满足了,搅了我的好事你就称心如意了?”傻牛虽然不知dào

范廷亮在说些什么,但是看着范廷亮那一副气愤填膺的样子,傻牛也不敢多嘴。

范廷亮盯着傻牛盯了好久,说:“你是不是喜欢看美女?”傻牛怯生生地看着范廷亮,点了点头,范廷亮笑了,说:“我送你去一个地方,那里有好多好多的美女,够你看一辈子的。”傻牛张着嘴巴,一脸的茫然。

范廷亮又说:“你要想去我就送你去,不过去之前你得遭点罪,身上先挨一刀,放心,挨这一刀不会死的,还会让你以后省去许多麻烦的。”傻牛根本就听不懂范廷亮在说什么,其实范廷亮的意思很简单,送傻牛去净身当太监呗。

范廷亮正说着,吴美娇跑了进来,叫道:“永明你要干什么,你太过分了!”范廷亮看见吴美娇,说:“我逗他玩呢,我就是再缺德也不能把这傻子阉了,你干什么这么认真。”

范廷亮已经意识到了,傻牛是一盏高瓦度的特大电灯泡,横在他和吴美娇之间,让两个人时时刻刻都没有机会进行一点夫妻的亲热。傻牛像是一块臭膏药,总是黏在吴美娇的身后,范廷亮想大声疾呼,谁说傻子心地纯洁的,傻子的歪心眼儿比正常人还要重十倍。

范廷亮、吴美娇带着傻牛一路向东走到了同光城外,三个人在城外一家小饭摊停了下来,傻牛叽哩哇啦点了一大堆肉食,店小二和其他食客都听得呆掉了。吴美娇和范廷亮却是见怪不怪,这一路上他们早就领教了傻牛的食量。

傻牛点了十几盘肉菜,一张桌子都摆不下,店小二又拼了一张桌子,好歹才算把菜都上齐了。傻牛拿起筷子胡吃海塞起来,范廷亮无奈地在旁边撇着嘴,他最受不了傻牛这副饿死鬼的吃相,看着傻牛吃饭,范廷亮是一点进食的欲望也没有。

吃了一会儿饭,吴美娇起身说:“我去方便一下。”傻牛不懂方便一下是什么意思,见吴美娇起身要走,他也放下了筷子站起来说:“漂亮姐姐,我跟你一起去!”范廷亮像是遭了雷击似的,那种震惊无以言表,他一把拉住了傻牛,“回来,你给我坐下!”

最近范廷亮总是在傻牛面前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嘴脸,傻牛还真的有些畏惧范廷亮了。吴美娇拍了拍傻牛的肩膀,说:“你和哥哥在这坐着,姐姐一会儿就回来。”

吴美娇向远处的草丛走去,傻牛兀自抻着脖子张望。范廷亮心里的厌恶就像是裹满了死苍蝇一样,范廷亮看着傻牛心里泛起了疑问,“这家伙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该不会是装的吧,把我和美娇都骗了,不行,四爷我玩了一辈子鹰,不能让麻雀啄了眼睛,我得试探试探他。”

范廷亮拿起一个鸡腿,在上面抹满了辣椒酱,递给傻牛,说:“兄弟,吃个鸡腿。”傻牛看着滴着辣椒油的鸡腿迟疑着,“这鸡腿怎么了?”范廷亮说:“这是秘制的宫廷鸡腿,只有皇上才能吃得到,你尝尝,保证好吃。”

鸡腿抹了那么多辣椒油,吃下去非把五脏六腑辣出血来不可。范廷亮看着傻牛,看他到底敢不敢吃,敢吃他就是真傻,不敢吃,这小子可就范廷亮正在心里盘算着,吴美娇回来了,她看见范廷亮手里拿着鸡腿,说:“永明,你干什么?”

范廷亮把鸡腿藏了起来,说:“没什么。”傻牛在旁边说:“哥哥让我吃那个鸡腿。”吴美娇劈手夺过了鸡腿扔到了路边,说:“永明,你竟然这么卑鄙,捉弄傻牛这么一个心智不健全的人,你的良心都让狗叼走了。”范廷亮说:“误会了,我没让他吃,我就是和他开个玩笑。”

“别说了!”吴美娇气冲冲地走了,范廷亮急忙追了上去,“你别生气,我就是试探一下那小子是真傻还是假傻,我不会让他把那鸡腿吃下去的。”

吴美娇说:“你为什么总是和他过不去,你是总兵他是傻子,你天天和他较劲,你不觉得你很让人耻笑吗?”范廷亮说:“好啦好啦,我们快到同光城了,进了城我们找个寺庙把他安顿下来就好了,别再为他争执了。”

吴美娇左右看了看,说:“傻牛呢?”范廷亮拍了一下巴掌,“坏了,我们俩都走了,饭菜钱还没付呢,傻牛肯定是让饭摊老板给扣下了,我们快回去赎人吧。”

范廷亮、吴美娇和傻牛进了同光城,同光城是方圆百里之内数一数二的繁华所在,三人来到大街上,但见车水马龙,人潮汹涌,路边高楼林立商铺成排,傻牛环顾四周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范廷亮问吴美娇,“哪是你们家的商铺?”吴美娇说:“这三街十六巷都是我们家的产业,我先带你们去见见我哥哥吧,他在前面的钱庄。”范廷亮心中骇然,三街十六巷都是吴家的产业,吴家想要干什么,简直就是富可敌国嘛。

范廷亮、傻牛跟着吴美娇来到了一座高楼前,这座高楼在三街十六巷的商铺中显得鹤立鸡群,气势磅礴地耸立在那里俯瞰整座同光城。吴美娇停在门口,说:“这就是我哥哥的钱庄,我们进去吧。”

范廷亮、傻牛跟着吴美娇走进了钱庄,吴美娇对迎上前来的杂役说道:“我要见少掌柜,我是他的妹妹吴美娇。”杂役大吃一惊,“原来您是美娇小姐,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少爷就在楼上,小姐,请跟我来。”

吴美娇、范廷亮、傻牛三人跟着杂役向钱庄深处走去,傻牛看着四周五花八门的装饰,眼花缭乱,地面的理石光滑洁净,能反射出人的影像。傻牛趴在地上,用衣袖擦着理石,说:“啊,这里怎么这么古怪,用镜子铺地。”

杂役看着傻牛的傻样不禁笑了一下,范廷亮觉得脸上很难看,上去踢了傻牛屁股一脚,“你快起来,别乱动别乱说话别给我丢人!”范廷亮和傻牛滑稽搞怪的样子,惹得杂役想一阵阵发笑,碍于吴美娇在场,杂役捂着嘴巴强忍着。

杂役领着三个人来到一间屋子门前,杂役说:“小姐,我进去通禀一声。”杂役进了屋子,过了一会儿,一位文质彬彬的年轻绅士走了出来,吴美娇见到他,立kè

上前与他拥bào

在一起,兄妹重逢亲热了一番。

吴美娇给范廷亮和哥哥做着介shào

,“这是我哥哥吴宪志,哥哥,这就是范廷亮。”吴美娇虽然长时间没有回家了,但是她一直与家里保持着书信往来,家里也知dào

她和范廷亮的交往。

吴宪志看了看范廷亮,微笑着向范廷亮拱手行礼,范廷亮也急忙拱手还礼。吴宪志说:“咱们到屋里坐着吧,小德子,沏茶。”四个人进了屋子,杂役沏了四杯茶摆在四人面前,傻牛抓起茶杯喝了一口,皱着一张苦瓜脸叫道:“不好喝,我要喝甜水!”

傻牛这种傻人总是能语惊四座,范廷亮刚入口的茶水险些喷了出来。吴宪志看了看傻牛,说:“美娇,这位你还没给我介shào

呢。”吴美娇被傻牛搞得有些难为情,说:“他心智不健全的,我在路上遇见的,见他可怜就把他带在了身边。”

傻牛咧着嘴巴傻傻地冲吴宪志笑了一下,吴宪志也笑了,吩咐杂役,“给这位先生换甜水。”杂役给傻牛端来了一壶蜂蜜水,并且还端来了果盘。傻牛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水壶咬着壶嘴就喝,咕咚咕咚灌下了一壶蜂蜜水,“好喝,好喝。”

傻牛抹了抹嘴巴又去抓果盘里的水果,傻牛是北方人,没见过南方的香蕉。他拿着香蕉翻来覆去看了看,张开大嘴一口把连皮带肉咬掉一半。范廷亮捂着脸不忍心再看下去了,吴美娇在旁边说:“傻牛,吃香蕉要先剥皮,皮是不能吃的。”

范廷亮拍了拍傻牛的肩膀,说:“吃吧吃吧,香蕉皮败火。”傻牛塞了满嘴的水果,摸了摸肚子,叫道:“我要撒尿!”吴家是礼仪传家的望族世家,哪里见过傻牛这么粗俗的人,吴宪志呆愣了片刻,吩咐杂役,“带这位先生去出恭。”吴美娇悄悄捅了范廷亮一下,说:“你和他一起去。”

吴美娇害pà

傻牛愣头愣脑的再闹出什么乱子,让范廷亮跟着他,还能照看一下。范廷亮和傻牛在杂役的引领下来到了一间瓦房门前,范廷亮问道:“这就是出恭的地方?”杂役说:“对,两位请进吧。”

杂役转身走了,范廷亮又看了看面前的瓦房,这哪里像是茅厕,分明就是富农家的住宅嘛。傻牛探头探脑地向里面张望,范廷亮朝他挥了一下手,“跟在我后面,别乱跑,小心掉茅坑里淹死你。”

范廷亮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房门,迈了进去,突然他看见屋里站着两个美女,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范廷亮吓了一跳连忙赔礼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们走错地方了,”心里暗暗骂着那个杂役,竟然把他和傻牛领到了美女的闺阁。

范廷亮拉着傻牛刚要走,两个美女说话了,“公子,你们没走错,出恭请到里面。”美女手指着一扇门,原来这屋里还有套间,可是这茅厕里安排两个美女是何用意啊?

范廷亮正疑惑着,两个美女朝他和傻牛走了过来,一个美女点燃了一捆香,绕着范廷亮和傻牛的身子熏了一遍,两个人的身上立kè

就飘散出一股淡淡的幽香。另一个美女则举着水壶来到了范廷亮和傻牛的面前,倒着水让范廷亮和傻牛洗手。

范廷亮洗着手心里想着,吴家不愧是大户人家,真是会享shòu

啊,茅厕都弄得这么讲究。范廷亮和傻牛洗完了手熏完了香,进了里面的屋子,里面就是出恭的地方了,不仅一点不脏一点臭味没有,反而纤尘不染飘着幽香。

傻牛张开双臂叫道:“这里真好啊,今晚我就要睡在这里。”范廷亮打了一下他的脑袋,说:“告sù

你别乱说话,再胡说八道今晚就不给你饭吃!”傻牛像个孩子似的咬着手指,畏惧地点了点头。

范廷亮寻找着尿池,尿池竟然是陶瓷制成的,妈的,比老百姓家的饭碗还要高档。范廷亮指着陶瓷罐子对傻牛说:“瞧见没有,往这里尿,尿到外面我就把你那破水管子给你拔了!”傻牛怯生生地看着范廷亮,解开了裤子。

如此豪华的茅厕不体验一下岂不可惜,范廷亮也解开裤子放点水。范廷亮正一脸惬意地尿着,发xiàn

旁边的傻牛一直在盯着自己,范廷亮有些蹿火,叫道:“都是男人你看什么呀,你是不是心理变态啊?”傻牛呆呆地说:“我看你尿裤子上了。”

范廷亮低头一瞧枪口一偏,真的淋到了裤子上。

第四十八章.青云直上

范廷亮尿到了裤子上,傻牛在旁边拍着巴掌幸灾乐祸,“好啊,好啊,尿到裤子上了.”范廷亮瞪了傻牛一眼,“闭嘴!”傻牛吐了一下舌头,闭上了嘴巴。范廷亮愤nù

地指着傻牛,“扫把星,自从和你在一起之后我总是倒霉,我真想掐死你!”

范廷亮看着淋湿的裤子一筹莫展,这个样子怎么出去,叫大舅子看见了还不笑掉大牙。把裤子晾干了,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大舅子还不得派人到茅厕来找自己。范廷亮急得背着手走来走去。

傻牛撒完了尿系好了裤子,说:“哥哥,我们走啊。”傻牛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范廷亮就要火冒三丈,“你个扫把星,要不是你和我说话,我能弄成这样吗?”范廷亮正要数落傻牛,突然看见傻牛身后有一个水箱。

范廷亮灵机一动,指着水箱对傻牛说:“傻牛,你过去把这玩意儿打碎了。”傻牛看着水箱摇了摇头,说:“漂亮姐姐不让我破坏公物。”范廷亮撇着嘴说:“这不是公物,漂亮姐姐说了,只要你把这玩意儿打碎了,漂亮姐姐请你吃烤肉。”

提到吃傻牛就眉飞色舞起来,“真的?”范廷亮心里暗骂了一声:“吃货,”嘴上却笑嘻嘻地说:“真的,哥哥从来不骗人,打吧。”傻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范廷亮一声令下,他就挥起拳头朝水箱砸去,只一下就将水箱打碎了。

水箱破碎,里面的水喷溅出来喷得范廷亮和傻牛浑身湿漉漉的。范廷亮拉着傻牛跑了出来,外屋的两个美女见二人落汤鸡一般的模样,诧异不已。范廷亮指着傻牛说:“这傻小子把水箱弄坏了,我告sù

他别乱动他偏不听。”

范廷亮和傻牛浑身都弄湿了,吴宪志吩咐杂役取两套干净的新衣服给两人换上。晚上,吴宪志请吴美娇、范廷亮和傻牛到同光城最气派的酒楼吃了一顿饭,然后安排三人住下,第二天早晨,吴宪志就派马车送三人到同光城外几十里的吴氏山庄。

吴氏山庄是吴存义的私宅,虽说是私宅,但是整个山庄的规模不亚于普通的城镇,整个山庄男女老少加在一起足有八百多人,另外世道不太平,吴存义还组织了两千多人的保安队驻扎在山庄外围,山庄用大墙围起来,修有城门、城楼、垛口、炮台,防卫措施严密,易守难攻。

范廷亮在山庄门口下了马车,立kè

就被眼前山庄的宏伟气势所震慑。范廷亮到过紫禁城,到过畅春园,这吴氏山庄绝对可以与紫禁城、畅春园相媲美,范廷亮心里感叹,大户人家就是大手笔啊。

赶车的车夫向守门的保安队递上了吴宪志的亲笔信,把总一看是小姐和姑爷回来了,急忙向吴美娇、范廷亮行礼,开门放行。马车载着吴美娇、范廷亮和傻牛在平整的石板路上行驶了很久,停在了一座别致的小院门前,吴美娇掀开车帘看了看,说:“这就是我父母的住处。”

范廷亮说:“我见了你父母怎么称呼啊?”范廷亮和吴美娇虽有夫妻之实却无夫妻之名,吴美娇说:“暂且称呼伯父伯母吧。”范廷亮和吴美娇下车向小院走去,为了防止傻牛捣乱,吴美娇让仆人带着傻牛去玩了,玩累了就吃,吃饱了就睡,只要不闹就好。

范廷亮跟随吴美娇进了小院,在堂屋见到了吴美娇的父母吴存义和吴夫人。吴存义精明干练,一副儒雅绅士的模样,吴夫人半老徐娘风韵犹存,见了吴存义和吴夫人,范廷亮终于明白了吴美娇为什么会那么美丽端庄。

吴美娇和父母分别好几年了,一家人再次团聚不免唏嘘感慨一番,吴夫人和吴美娇都流下了眼泪。吴美娇抹了抹眼泪破涕为笑,指着范廷亮说:“爹娘,这就是我总跟你们提起的范廷亮。”

吴存义和吴夫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范廷亮,上下打量着范廷亮,范廷亮急忙上前几步,扑通一声跪在了吴存义的面前,“晚生范廷亮给伯父大人请安了,祝伯父大人寿比南山福如东海。”范廷亮“邦邦邦”给吴存义磕了三个响头。

吴存义抬手虚扶了一下,说:“快请起,快请起,坐吧,吴二,上茶。”范廷亮坐在了吴存义下首的位置,杂役端来了香茶,给众人沏上。吴存义喝了一口香茶,说:“范总兵的名声我们可早有耳闻,如今天下有两大金童,一个是虞军的虎贲侯梁破空,一个就是唐军的子爵范总兵你了。范总兵孤军深入搅得北漠省天翻地覆,逼得宋王卧床呕血,天下尽人皆知。”范廷亮微微颔首,说:“伯父大人过奖了。”

范廷亮和吴存义、吴夫人聊了很久,吴存义和吴夫人对范廷亮的印象都不错,在心里已经接受了这个女婿。吴存义收到了范廷亮送来的寿礼,曹世海、曹世洋兄弟押送寿礼早范廷亮几天到达。

吴存义看着范廷亮送来的丰厚寿礼有些为难了,推辞不肯要,推让了几番,范廷亮说:“伯父,这是美娇和我的一点心意,美娇说了,这几年在外面没有尽到孝道,心里感觉很亏欠,您就收下这份寿礼,弥补一下美娇心里的亏欠吧。”

吴存义笑着收下了范廷亮的寿礼,范廷亮心里暗暗高兴,看来自己是做定了吴家的女婿。吴存义安排范廷亮在吴氏山庄住下,三天之后就是吴存义的五十大寿了,到时候天南海北各路朋友都会来给吴存义祝寿。

吴美娇又带着范廷亮去见了她的弟弟吴远志,吴美娇有一个哥哥吴宪志,一个弟弟吴远志,吴存义这三个儿女都是和吴夫人所生,而且吴存义从来没讨过小老婆。范廷亮终于明白了吴美娇为什么那么强势,原来是家风所致。

吴美娇的弟弟吴远志只有十六岁,正是热血沸腾青春燃烧的岁数。听说姐夫是带兵打仗的总兵,吴远志很是兴奋,缠着范廷亮叫范廷亮领他到前线去。范廷亮说:“前线刀光剑影可不是好玩的地方,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你要是出点差错我可担待不起。”

吴远志说:“我武艺好着呢,六岁能开弓,八岁能骑马,十三岁就跟着师傅练就了十八般武艺,不信你问我姐。”范廷亮看了看身子还没长成的吴远志,说:“口说无凭啊,你练一段给我看看。”

吴远志转身就去取来披挂牵来战马,翻身上马驰骋沙场,搭弓射箭舞刀弄枪,范廷亮看得目瞪口呆。刚开始范廷亮就以为吴远志是个纨绔子弟,喜欢装凶耍酷,吴存义找几个师傅教他练几招花架子,哄孩子玩。没想到吴远志真的武艺了得,范廷亮没好意思说,这要是真上战场了一对一单挑,自己都不是吴远志的对手。

吴远志见姐夫对自己赞不绝口,就吵着闹着要上战场。吴远志武艺再怎么高强,范廷亮也不敢让他上战场,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就是练就了十八般武艺也是血肉之躯,一支流矢飞来就能要了你的小命。吴远志要是在自己手下出事了,吴美娇第一个就能掐死自己。

范廷亮拍了拍吴远志的肩膀,说吴远志岁数太小了,等过两年吴远志长到十八岁成了大人了,再带吴远志到战场上建功立业。吴远志不满地撇了一下嘴,说:“岁数小怎么了,甘罗十二岁还当宰相了呢,霍去病像我这么大也出塞打匈奴了。”

吴美娇摸了摸吴远志的脑袋,说:“你才十六岁,爹娘怎么能放心让你上战场,听话,等你到十八岁了,我让永明哥哥封你当都统,带你到前线杀敌去。”吴远志倔强地说:“不,我刚参军就当都统让人家说闲话,我要当就从小兵当起,靠自己的本事一步一步往上升。”

“好小子,有志气!”

范廷亮在吴氏山庄住了三天,迎来了吴存义的五十大寿。吴存义是个风云人物,各地赶来为他祝寿的人络绎不绝,范廷亮都有些眼花缭乱了。范廷亮是吴家的准女婿,这种场面他也得帮着忙活,忙得团团转。

吴存义正和亲朋好友们寒暄,门外有人尖着嗓子高喊了一声:“圣旨到!”大堂里的人们都静了下来,吴存义把长子吴宪志叫到耳边嘱咐了几句,然后吴存义转身躲进了后屋。

一个大太监捧着一卷簧绸圣旨带着一群小太监,趾高气扬地走进了大堂,“吴存义接旨!”众人齐刷刷一片都跪下了,范廷亮坐在角落里冷眼看着。吴宪志跪在了地上,说:“启禀天使,我乃吴存义之子吴宪志,家父偶感风寒卧病在床,不能起身接圣旨,还请天使见谅。”

大太监赵磊波撇了一下嘴,说:“吴先生怎么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个时候病,真是太巧了。”赵磊波展开圣旨宣读起来,原来康德皇帝得知吴存义要过五十大寿,为了笼络吴存义,康德皇帝派赵磊波等一行太监带着圣旨和寿面、绸缎到吴氏山庄给吴存义祝寿。

皇帝派人来祝寿,这在旁人看来是祖坟冒青烟,莫大的荣耀。但是吴存义却不以为然,他根本就不领康德皇帝这份情,又不愿得罪康德皇帝,只好派长子吴宪志代自己接圣旨。

时局纷乱,对康德皇帝越来越不利,康德皇帝为了挽回败局不择手段笼络地方实力派人物,甚至有点低三下四。他这种纡尊降贵是欺骗不了吴存义的,吴存义早已打定了主意,只要时机一成熟,他立kè

竖起旗帜拥护义军。

吴存义的心思康德皇帝不知dào

,传旨的太监赵磊波更不知dào

。赵磊波还处处以天使自居,走起路来一步三晃以为自己很牛X,吴宪志却瞧着他那副嘴脸厌恶透顶,都不愿正眼看他一下,最后干脆把这个累赘货甩给了范廷亮,让范廷亮招待赵磊波。

范廷亮心里发笑,自己一个大唐的堂堂总兵,竟然要招待伪虞的一个下贱的太监,不过大舅子发话了,自己也不好推诿。范廷亮就那么一脸苦大仇深地陪赵磊波干坐着,赵磊波受到的待遇与设想的完全不同,他很自我地想着,可能是蛮荒之地的人都比较木讷吧。

赵磊波看了看范廷亮,傲慢地说:“你是吴家什么人啊?”范廷亮指着自己,说:“我呀,我是后院喂狗的,这人手不够,他们喊我来帮忙。”赵磊波鼻子都要气歪了,吴存义竟然弄了一个喂狗的杂役招待自己,这分明是没把他赵磊波,没把康德皇帝,没把大虞朝放在眼里。

看着赵磊波气呼呼的样子,范廷亮冷笑了一声,抓起桌子上的点心吃了起来。赵磊波兀自一个人生闷气,过了一会儿,赵磊波不知脑子里想到了什么,突然又笑了,问范廷亮:“小兄弟贵姓啊?”

“哎呦,公公您可别这么说,您这是折煞小的,小的贱姓范,可担不起这个‘贵’字,”范廷亮故yì

做出一副谦卑的模样。赵磊波的虚荣心似乎得到了一些满足,脸上的微笑舒展开来,“范老弟,你在这吴家打杂有什么出息啊。”

范廷亮说:“我在这挺好,吴老爷对我也好,后院那几条狗和我也亲。”赵磊波撇了一下嘴,说:“男子汉大丈夫应展宏图之志,打杂那是下等人干的活儿,你想不想当官?”

范廷亮惊讶地看了赵磊波一眼,傻笑了几声,说:“公公,我是个目不识丁的粗人,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让我当官那不是开玩笑嘛。”赵磊波很认真地说:“不是开玩笑,我和你说真的,只要你想当官,我可以给你疏通关系,七品以下的官随便你挑。”

范廷亮说:“公公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疏通关系需yào

银子,我一个穷喂狗的也拿不出钱啊。”赵磊波眼睛都瞪起来了,“没关系,要不了多少钱,七品官一万两银子,八品官八千两银子,九品官五千两银子,当小吏,肥差三千两银子,一般的刀笔吏八百两银子就行。”

范廷亮皱着眉头摊开双手,说:“不行啊,公公,这么多钱,你就是把我骨头渣子砸碎了卖了,我也没这么多钱啊。”赵磊波略显失望地撇了一下嘴,说:“那你手里有多少钱?”

范廷亮想了想,说:“我就攒了八十两银子,留着娶媳妇儿用的。”赵磊波被噎得说不出话,停顿了片刻,又强挤出微笑,“范老弟,我看咱们俩挺有缘的,我给你打个折扣,八十两银子安排你当衙役。”

范廷亮直摇头,“不行,不行,这八十两银子俺娘说了留着让俺娶媳妇儿,不能乱花。”赵磊波急得捶胸顿足,“范老弟,你怎么那么死心眼儿,当了衙役你一年就能捞八百两银子,够你娶十个媳妇儿的。”

范廷亮张着嘴巴,“真的?”赵磊波说:“我堂堂司礼监的赵公公能骗你吗,想好了吗,一会儿先把银子给我。”范廷亮看着赵磊波那副饥渴的模样心里暗暗发笑,这孙子穷疯了吧,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司礼监的,连八十两银子都要,是不是没见过钱?

范廷亮想了一会儿又摇起了头,“不行,不行,不行。”赵磊波一脸的无奈,说:“怎么了,老弟,你信不过我?”范廷亮说:“我不是信不过您,我是觉得当衙役没出息,要当我就当官。”

“你就八十两银子还要当官?”

“那算了吧,我继xù

回后院喂狗去。”

“慢着,慢着,老弟别走,咱再商量商量。”

赵磊波拉住了范廷亮,范廷亮觉得这事情越来越滑稽,越来越荒唐,八十两银子能买官,这官快和大萝卜大白菜一个价钱了。赵磊波沉吟良久,说:“老弟,我看你是个憨厚人,我成全你,不过这八十两银子有点少,好官肥差恐怕要够呛。”

范廷亮说:“那我能当什么官,封我当弼马温?”赵磊波挑着眉毛,说:“别瞧不起弼马温,太仆寺养马的可是个肥缺,多少人打破脑袋想挤都挤不进去。你这八十两银子能当什么官呢?”

赵磊波自言自语挠着下颌,绞尽脑汁思索着,“哎,有了,钟鼓司缺一个值日的,是从九品的官衔,八十两银子给我,我送你进钟鼓司。”范廷亮知dào

钟鼓司是什么地方,笑了一下,说:“进钟鼓司之前是不是得先挨一刀啊?”

赵磊波显得有点尴尬,说:“大丈夫做事不拘小节,在钟鼓司干好了你可以往上升,前途无量。”钟鼓司和司礼监一样是内廷的衙门,在里面供职的自然都得是太监。

范廷亮凑到赵磊波耳边,问道:“公公,您有经验,我问您一下,挨那一刀疼不疼?”赵磊波脸色骤变,看着范廷亮,范廷亮接着说:“挨完了刀之后,您现在是站着撒尿还是蹲着撒尿?”赵磊波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范廷亮挑衅地笑着,起身拂袖而去。

第四十八章.青云直上(下)

赵磊波在吴氏山庄受到了吴存义的怠慢,范廷亮的奚落,窝了一肚子火,回到仁京就向康德皇帝奏报,说吴存义反相毕露,不早日除之恐为后患.康德皇帝想要除掉吴存义,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他一门心思想着怎样守住横江防线。

横江是隔断东土华夏东西两地的大江,自古以来就是难以逾越的天堑,东西两地的政治势力经常是划江而治。如果康德皇帝守住了横江,就守住了半壁江山,以后还有重整河山的机会。如果康德皇帝守不住横江,那么虞朝的统治就岌岌可危了,可以说是生死存亡在此一战了。

康德皇帝忙着调兵遣将布置横江防线,义军也在忙着组织军队准bèi

渡江。张文宗一纸公文飞到吴氏山庄,命令范廷亮立kè

回到横江西岸,准bèi

渡江作战,范廷亮接到命令马不停蹄来到了横江前线。

这时,琉球的圣旨也漂洋过海传来了,宣武皇帝正式册封范廷亮为指挥使,诸葛恩升任副将,陈忠升任第七师总兵,侯楠升任第二十六师总兵,其余官员也都各自得到了封赏。

范廷亮的队伍日益壮大,有了吴存义和汪正伦的支持,范廷亮有了足够的钱粮,可以大肆招兵买马提升装备,范廷亮手下的师很快就成了义军的王牌师,官兵们都以范廷亮的麾下为傲,范廷亮可谓是青云直上,看着兵强马壮的队伍,心里有了一点小小的骄傲。

虞军在横江东岸严阵以待,义军在横江西岸摩拳擦掌,横江两岸几百里都扎满了军队,远远望上去旌旗密布刀枪林立煞是晃眼。义军的四个王爷,秦王张福六、楚王长安、齐王张文宗、魏王鱼得源都来到了横江西岸,商议着如何渡江。

义军想要渡江,有一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们。横江与大湖相连,大湖里虞军有一支水师,这支水师的基地在湖中心的石龟岛上,大约有官兵一万多人,战舰二百多艘。这支虞军水师一直用游击战的办法侵扰大湖沿岸的义军目标,大湖浩浩荡荡方圆近万里,义军防不胜防,吃了很多亏。

由于义军的水师还比较薄弱,无法在水中与虞军的水师抗衡,只能眼睁睁看着虞军水师行凶作恶。张文宗把范廷亮叫到了大帐里,将消灭虞军水师的艰巨任务交给了范廷亮,范廷亮感觉像是有一座大山压在了自己的背上,压得自己喘不过气。

范廷亮回到自己的行营,召集众将官集思广益。以前义军对付虞军水师的办法是坚壁清野,把老百姓都聚集起来,让虞军找不到粮食,困死虞军,可是实行起来效果并不明显,总是有人暗地里把粮食倒卖给虞军。

石龟岛有虞军官兵一万多人,还有两千多百姓,以岛上那点微薄的耕地根本养活不了这么多人,所以虞军的粮食绝大部分都是从沿岸百姓那里征集购买来的。范廷亮想出了一条釜底抽薪的计策,他命令义军的情报部门,查出来到底是谁在帮zhù

虞军筹集粮食,查不出来情报部门的官员统统撤职。

有时候压力也是动力,在范廷亮的逼迫下,情报部门很快就查出了沿岸有一个傅姓的粮商,专门倒卖粮食给石龟岛上的虞军。范廷亮下令将傅老板秘密逮捕,押解到大营来。

范廷亮在大帐内正襟危坐,傅老板被兵丁推了进来,傅老板大约五十岁左右,头发有点稀薄,圆圆的红鼻子安在圆圆的脸庞正中央,两只小眼睛一眨一眨的,透着奸商的狡诈。

范廷亮怒喝一声:“你就是傅老板?”傅老板不慌不忙向范廷亮作了一个揖,“草民傅大山参见大人。”范廷亮说:“傅大山,你可知罪?”傅老板两手一摊一脸的茫然,说:“草民奉公守法做生意,何罪之有啊?”

范廷亮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放肆,大胆刁民还不老实,看来不对你用刑你是不会老实交待了,来人呐,用刑!”几个兵丁上前就要按到傅老板,傅老板挣扎着叫嚷:“慢着,大人,你们义军不是口口声声讲究公正吗,我没罪,凭什么对我用刑!”

范廷亮看着傅老板笑了一下,说:“好顽劣的刁民,傅大山,我告sù

你,没有确凿证据我不会把你叫到这来,到了这你最好老实一点。你跟我配合,消灭了虞军将功折罪,你还做你的生意,还当你的老板。你要是死硬到底就是不肯吐口,那你的阳寿今天就是到头了,你自己好好想一想!”

傅老板眨巴着小眼睛不说话,额头上冒出了虚汗,心里翻江倒海似的闹腾起来。过了一会儿,傅老板咽了一口唾沫抬起了头,怯生生地看着范廷亮,说:“大人,我我我”范廷亮明白傅老板心里的疑虑,范廷亮说:“傅大山,只要你说实话配合我,我肯定不伤你性命,不动你钱财,我范廷亮吐口唾沫就是钉,你要说就赶快说,我的耐心已经不多了。”

几个夜叉一样的军汉拿着血迹斑斑的刑具,走到了傅老板的面前。傅老板从小娇生惯养,根本就受不了一丝一毫的皮肉之苦,他哆嗦着看着刑具,说:“我说,我说,我全说了。”傅老板的心理防线崩溃了,把他和虞军水师勾结的事情一五一十对范廷亮和盘托出。

范廷亮说:“傅大山,你勾结虞军倒卖粮食,按照律令你就是长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但是本将军念在你是一时鬼迷心窍,给你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不知dào

你愿不愿意珍惜。”

傅老板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说:“只要大人能饶小人一命,小人肯定尽心尽lì

配合大人除掉虞军。”范廷亮满yì

地点了点头,说:“好,既然你有悔改之意我就成全你,你过来。”范廷亮朝傅老板勾了一下手指,傅老板膝行到范廷亮面前,范廷亮如此这般对傅老板说了一通,傅老板听着连连点头。

义军对大湖沿岸加紧了封锁,石龟岛上的虞军获得粮食的渠道越来越少了,一日三餐都成了问题,每天只能吃一些湖里捞上来的鱼虾,吃得官兵们山吐下泻。饮食营养跟不上去,虞军官兵一个个面黄肌瘦,直接影响战斗力,水师提督孙蛟很是头疼。

就在孙蛟一筹莫展的时候,沿岸的线人传来消息,傅老板凑集了五十船粮食要高价卖给虞军。孙蛟觉得傅老板这五十船粮食就像雪中送炭,当下就派人去库房取出金银向傅老板买粮。

傅老板按照范廷亮的指示,把交yì

地点定在了水牛湾。水牛湾远离石龟岛,而且水叉众多地形复杂,孙蛟起了疑心。傅老板解释说水牛湾僻静,不容易被义军发xiàn

,就算被义军发xiàn

了,水叉众多逃跑也容易。

孙蛟满心想的都是粮食,便没有过多追问,派吴管带带着人驾船去水牛湾买粮,老规矩,一手交钱一手交粮。夜幕降临,吴管带带着六百多虞兵在夜色掩护下,悄悄来到了水牛湾,吴管带命令三艘战舰在外游弋警戒,他带着其余船只驶进水牛湾。

水牛湾里横七竖八到处都是水叉,而且水叉两边长满了二三米高又高又密的芦苇,微风一吹,芦苇左右摇摆如同舞动的鬼影。吴管带心里有些忐忑,总感觉这迷宫一样的水牛湾里似乎藏着什么危险。

虞军的船在水牛湾狭窄的水面艰难划行,吴管带站在甲板上眺望远处。黯淡的月光映照下,吴管带看见岸边芦苇荡里站着几个人,为首的一个正是傅老板,吴管带挥了一下手,船向傅老板驶了过去。

船停了下来,吴管带在士兵的搀扶下登上了岸,傅老板笑着向吴管带作揖,“吴大人,别来无恙啊。”吴管带警惕地向芦苇荡里看了看,说:“傅老板,粮食呢?”

傅老板说:“大人,五十船粮食太多了太显眼,天亮的时候我没敢搬,而且我也没有那么多人手,现在都在大王村的粮囤里放着,大人,你叫上弟兄们跟我去大王村搬粮。”

吴管带看了看傅老板,突然抽出腰间的剑架在了傅老板的脖子上,“王八蛋,你竟然敢勾结叛军算计我,你活腻了是不是!”傅老板一脸惊恐的表情,说:“吴大人你这是干什么,我怎么勾结叛军了?”

“你不勾结叛军为什么让我们到大王村去,大王村离这有十几里的路程,你想把我们骗到陆地上消灭我们,跟老子玩这一套你还嫩了点!”吴管带手中的剑在晃动。

傅老板吓得腿都抖成了麻花,说:“吴大人,冤枉啊,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要是有半点谋害弟兄们的心,就让我天打五雷轰立kè

横死在此。粮食放在大王村确实是因为运输不便,大人您要是不信,可以派人去侦察侦察,要是有半个叛军的影子,您就是把我活剐了我也不喊冤。”

吴管带派人去四处侦察了一番,确实没有见到义军的踪影。吴管带的戒心解除了一些,带着虞军官兵跟随傅老板去大王村。水牛湾一带很荒凉,到处都是芦苇荡,吴管带、傅老板和虞军官兵穿梭在芦苇荡里走了一个多时辰才走到大王村。

傅老板擦了擦脸上的汗,指着远处几座高大的粮囤,说:“吴大人,粮食都在那里,独轮车我都准bèi

好了,用独轮车把粮食推到水牛湾,我这还有二百个伙计能帮大人运粮。”吴管带派人进村侦察了一下,村子里没有什么异常,吴管带这才放心,带着虞兵们进了村子。

进了村子打开粮囤,满眼皆是金灿灿的粮食,吴管带和虞兵们吃了一个月的臭鱼烂虾,吃得直泛酸水,见到这么多粮食,口水都要流下来了,恨不得扑上去抓一把粮食生嚼了。吴管带吩咐虞兵,“抓紧时间运粮!”

虞兵们挽起袖子忙活起来,一袋一袋粮食被装到了独轮车上,吴管带也亲自上阵,参与到这火热的劳动中。装了几车粮食,吴管带累得气喘吁吁,他直起腰擦着汗,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傅老板呢,傅老板哪去了?傅老板,傅老板!”

吴管带连着呼喊了几声,虞兵们也放下手里的活儿四处寻找,结果都不见傅老板的踪影。吴管带大叫一声:“不好,我们中计了!”吴管带话音刚落,范廷亮和马功赞、曹世海、曹世洋就带着义军官兵将粮囤里的虞兵团团包围,吴管带环顾四周,黑压压一大片义军,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想要逃出去简直比登天还要难。

范廷亮说:“吴管带,放下武器投降吧,我保证饶你们一条性命。”吴管带懊丧地叹了一口气,丢掉了手中的剑,虞军官兵见状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兵器。义军将这六百虞兵全部捆绑起来,扒掉了衣服,然后由曹世海、曹世洋带着义军战士将其押走,而吴管带被留了下来。范廷亮、马功赞和六百义军将士换上了虞军的服装押着吴管带向水牛湾走去。

水牛湾外还有三艘虞军战舰在游弋警戒,天色越来越暗,水牛湾一带一片沉沉黑暗,放眼望去连一点灯火都见不到,虞兵们在甲板上打着哈欠有些困倦。就在虞兵稍感松懈的时候,一群义军水鬼拿着锤子、凿子悄悄游到了虞军的战舰下面。

由于天色暗沉,再加上虞兵们有点松懈,义军水鬼的行动并没有被发觉。水鬼们潜到了战舰下面,拿起锤子、凿子开始凿虞军战舰的船底。虞军官兵都在甲板上瞭望,刚开始并没有察觉到水鬼在凿船,等他们听到一声声沉闷的响声从船底传来的时候,船已经被凿漏了。

虞军把总叫喊着命令水手赶快驾船逃走,三艘战舰摇摇晃晃逃出去没多远,水叉里冲出了几艘义军的小舢板,舢板上的义军甩出绳索勾住虞军的战舰,嘴里叼着刀爬到了虞军的战舰上。虞军的斗志瞬间就瓦解了,一个个举着手跪在地上乞求饶命。

吴管带的部下被连锅端了,范廷亮、马功赞带着义军官兵冒充吴管带的部下,乘着战舰驶向石龟岛。一帆风顺,午夜时分舰队抵达了石龟岛,范廷亮在甲板上远远望着,水天相接的地方出现了一块高地,马功赞告sù

范廷亮,那就是石龟岛。

石龟岛的港口里白花花一片,在黑夜里很是醒目,来到近处范廷亮才发xiàn

那都是帆,是停在港口里的虞军战舰的船帆,大致数了一下,整个石龟岛的港口里停了不下二百艘战舰,看来虞军水师的主力都在港里,范廷亮心中暗暗高兴。

第四十九章.雄师过大江

船慢慢靠近了石龟岛,范廷亮看见岛上人头攒动,都是穿着军装的虞兵,他们可能都是在等着卸粮食.吴管带看着喧闹的港口穿梭的虞兵,开始躁动起来,马功赞用西洋短火枪顶着吴管带的腰眼,说:“老实点,敢乱动一下我就要你命!”

战舰驶进了港口,后面跟着一群装粮的小舢板,岛上的虞兵们都聚拢了过来,提督孙蛟亲自在港口等着,一直等到午夜。粮食,救命的粮食啊,虞兵们一个个骚动不安,急切地看着水面上的船只。

这时,突然有人叫嚷起来:“石龟冒汗了,石龟冒汗了!”石龟岛之所以叫石龟岛,是因为岛上不知从何年何月起就有一只石龟,这只石龟体型硕大,饱经沧桑,被认为是镇岛的神物。它产生一丝一毫的变化都会被认为是预示吉凶的征兆。

虞兵们的注意力都被石龟吸引了,一起扭头转向石龟。石龟那粗糙的表面果然满是水迹,就像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有的虞兵小声嘀咕起来,“我听岛上的老人讲,以前有什么台风洪水地震的,石龟就会冒汗,这是凶兆,看来那五十船粮食是要泡汤了。”

孙蛟听见了大为恼火,“把这个蛊惑人心的拖下去重打三十军棍,石龟冒汗是因为天气潮湿,和鬼神之事有什么关联,明天一早就叫人把这石龟砸了!”孙蛟招呼虞兵们到码头卸粮食。

化装成虞兵的义军下船登上了石龟岛,吴管带也在范廷亮、马功赞等人的押解下上了岸。孙蛟隔着老远就朝吴管带叫道:“老吴,粮食弄到了吗?”吴管带闭着嘴巴没说话,马功赞又用枪顶了吴管带一下,低声叫道:“说话!”

吴管带很不自然地说:“弄弄弄到了”孙蛟发xiàn

吴管带的语气和脸色有些不对,停下了脚步又看了看吴管带身边的范廷亮和马功赞。这两个人孙蛟都不认识,而且脸上带着一股凶相,孙蛟又看了看那些假扮的虞兵。

吴管带喘着粗气向前走着,马功赞一直拿着火枪在身后顶着他。快要走到孙蛟面前时,吴管带突然撒腿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呼喊:“大人快跑,他们是叛军,他们是叛军!”

“****!”马功赞抬手一枪打在了吴管带的后背上,吴管带扑倒在地。范廷亮见身份已经泄露了,大喊一声:“弟兄们,动手!”说着抽出一把匕首就飞向了孙蛟,孙蛟侧身闪躲,匕首扎在了肩膀上。

“杀呀,杀呀,杀呀!”码头上的义军挥舞着兵器砍杀起来,虞军猝不及防手里又没拿武器,一个个鬼哭狼嚎只有逃跑的份了。吴管带后背中了一枪忍着痛在地上爬行,马功赞追上去按住他,掏出匕首在他背上连戳了十几下,把个吴管带戳成了透心凉。

假扮虞军的义军将士脖子上系一块白布,混在虞军队伍里砍瓜切菜一般杀起来。同时,跟在战舰后面的那些小舢板也全速冲进了港口。小舢板里装的不是粮食,而是硫磺、火油、火药等一些易燃易爆之物。

义军将士点燃小舢板冲进港口撞向虞军的战舰,虞军的战舰都挤在一起无处闪躲,小舢板撞到战舰轰然爆zhà

,把停在港里的一串串战舰都引燃了,刹那间港口成了一片火海,冲天火光映红了黑夜,大湖沿岸的村民都隐隐约约可以看得见。

虞军的水师在大湖横行无阻,依仗的就是这二百多艘战舰,这二百多艘战舰烧掉了,虞军水师就成了没有翅膀的老鹰,没有齿爪的老虎,废料一个了。六百义军搅得石龟岛天翻地覆,孙蛟负伤逃跑,结果在乱军之中被剁成了肉泥。

在大湖沿岸早已集结好的义军舰队,见到石龟岛方向冒起了火光,立kè

出动驶向石龟岛。凌晨时分,义军的舰队赶到了石龟岛,将残余的虞军彻底铲除,接管了石龟岛,在岛上插上了义军的旗帜。困扰了义军好久的虞军水师就这样被范廷亮消灭了。

义军全身心投入到渡江战役的准bèi

中去,在江边的船坞制造了成百上千的船只,而虞军则在岸边不停地修筑工事,岸边到处都是机关陷阱,炮台、烽火台一座连着一座。虞军的主帅梁云鹤就说了,要在横江岸边挖一个大坟坑,埋葬义军一百万军队。

防守横江的虞军主帅是梁云鹤,这在虞朝内部引起了轩然大波。众所周知,梁云鹤是殷王赫连道德的死党,如果梁云鹤击退义军守住了横江,那么梁云鹤可就是立下了天大的功劳,太子赫连秀岐的东宫之位就岌岌可危了。

赫连秀岐心情很复杂,虞军胜了,他太子之位不稳,虞军输了,整个大虞朝都将不稳,好像算来算去怎么算他都是输家。赫连秀岐的岳父祖士远可不像赫连秀岐那么优柔寡断,祖士远做人的信条就是,我得不到的东西我把它毁了,谁也别想得到,所以祖士远是坚决不能容忍梁云鹤得势的。

祖士远负责给前线押运粮饷,他以路途艰难为由,故yì

拖延粮饷迟迟不肯发放,闹得前线的虞军官兵怨声载道。祖士远心里盘算的是,让义军渡过横江和梁云鹤打得两败俱伤,然后康德皇帝撤掉梁云鹤,祖士远再保举自己的党羽到前线,力挽狂澜再造社稷。

大战在即,虞军内部不拧成一股绳,同仇敌忾,反而一盘散沙,各自打着自己的算盘,这场仗在没打之前其实就已经分出胜负了。义军在江边虚张声势闹了几个月,刚开始虞军还高度紧张不敢松懈,后来虞军渐渐地就习以为常了,以为双方会一直这么僵持下去,僵持几年甚至几个世纪。

梁云鹤听从了某个谋士的建议,打造了几十根粗大的铁链,横放在江里,以此来阻碍义军的战舰过江。为此范廷亮想出了一个对策,他建议张文宗对付这横亘江中的大铁链还得用火攻。当时的冶炼技术与现今相比还是很落后的,铁的质量还是很差的,尤其是这种横在江里几十里长的大铁链,用火烧是很容易烧断的。

范廷亮可能是当时少数几个认识到火器的重yào

性的人,他对张文宗说要想顺利渡江必须有充足的火枪火炮。张文宗一道命令颁下去,各地义军搜集火枪、火炮、硫磺、火药运送到横江前线。吴存义积极响应,派长子吴宪志给张文宗送来了五十门火炮、五百只火枪,还有不计其数的弹丸、火药。

范廷亮见到自己的大舅子非常热情,与吴宪志说说笑笑,命令军士杀猪宰羊款待吴宪志及一干随行人员。吴宪志说:“不急着吃饭,范将军,你在前线辛苦了,我送给你一个亲兵,照料你的饮食起居。”

范廷亮的亲兵营有六百多亲兵呢,吴宪志要送给范廷亮一个亲兵,范廷亮不知是何用意。吴宪志和范廷亮进了中军大帐,吴宪志向外招了一下手,一个瘦小的亲兵走了进来。范廷亮不禁想笑,这么一个猴崽子能干什么,让他来照顾我,他

范廷亮突然瞪大了眼睛,这个小亲兵竟然是吴美娇。吴宪志、吴美娇兄妹向范廷亮笑了一下,吴宪志说:“永明,你一个人在前线蛮辛苦的,我妹妹在后方也想念你,我想干脆就让她女扮男装到这来陪陪你,你休息好了养足了精神,才能更好地杀敌立功。”

义军有规定军营里是不允许出现女人的,吴美娇想要待在范廷亮的身边,只能以这种女扮男装的形式待在范廷亮身边。有了吴美娇的陪伴,范廷亮觉得生活一下子幸福了许多,每天晚上都和吴美娇玩闹到深夜。

没过多久关于范廷亮的种种谣言就传开了,几个小兵晚上没事就聚在一起瞎嘀咕,一个说:“哎,你们听没听说,咱们范将军整晚都和那个新来的小亲兵待在一起,两个人如胶似漆形影不离,看样子是在搞鸡。”

另一个惊叹道:“我操,没那么恶心吧,那不是和汪大人一个样了吗?”第三个说:“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像军营、监狱这种性别单一的地方,出现几个有龙阳癖,搞鸡奸玩同性恋的很正常嘛。”

“你什么意思,老李,咱们认识这么久了,你该不会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放屁,你他妈才搞鸡奸呢,你害pà

什么,就算搞也不能搞你这种货色。”

“老李,搞鸡奸有前途啊,现在范将军就好这一口,你和将军正好是一对鸡友,将军冲着这层关系肯定要给你升官啊,你仔细想一想,卖屁眼儿总比卖命强吧?”

“滚你妈的,再和老子废话,老子先把你爆个七窍流血!”

两个无聊的兵丁被老李赶走了,老李也是闲极无聊,心想我去看看范将军到底是不是在和那个小亲兵搞鸡。人的好奇心和人的欲望一样都是无止境的,老李悄悄溜到了范廷亮的寝帐之外。

吴美娇是个女的,但是士兵们就是看不出来,就认为她是一个长得很媚很娘的白脸小生,一看就是搞鸡奸的好材料,而且还是那种被动的零号位。古时候男人分辨不出易装的女人不稀奇,要不然就不会有花木兰、祝英台这些广为流传的民间故事。

古时男人分辨不出易装的女人,可能是有两点原因,一是受封建礼教限制,女**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男人见到女人,尤其是年轻漂亮的女人机会很少,不像现在这样满大街都是晃眼的美女,弄一台电脑就能将中外各地的美女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第二点原因就是古时的化妆美容还很落后,美女主要靠的是天生丽质。素面朝天的女人穿着男装站在男人堆里,心地纯洁的男人自然是难以辨认,否则花木兰这样的巾帼英雄也不可能在军营里潜伏那么久。

在人心不古的当代,关于花木兰替父从军十几年的真实性可信性一直存zài

着相当大的争议,坊间就流传着这样一则恶俗的笑话。话说北魏与柔然正在交战,双方在战场上打得难解难分,花木兰正巧来了例假,无奈也得奔赴战场。

柔然一发炮弹打了过来,在花木兰身边炸响,花木兰被震倒在地。指导员见状立kè

跑过去扶起了花木兰,“小花,你没事吧?”花木兰掸了掸身上的泥土,说:“我没事。”

指导员不放心,刚才那一炮威力那么大,怎么可能没事呢,指导员检查花木兰身上有没有伤,扒下了花木兰的裤子,当时就震惊了,“我操,老二都炸飞了还说没事!?”

废话少说书归正传,老李不知为什么,鬼迷心窍地非要看看范廷亮是不是在搞鸡,他来到了范廷亮的大帐外,偷偷地窥视着。范廷亮为了和吴美娇在一起快活,把大帐外面的卫兵都撤下去了,所以老李可以轻而易举地靠近范廷亮的寝帐。

寝帐里范廷亮和吴美娇坐在地毯上,吴美娇抱怨说一天到晚站着腰酸背痛的,范廷亮就在旁边给吴美娇揉肩捏背,“怎么样,舒服点了吗?”吴美娇点了点头,说:“你这手法还真不错,将来不打仗了你去开个按摩店,准火。”

范廷亮说:“我这手艺是和王军医学的,王军医以前是梁云鹤的御用按摩师,哎,你别说,梁云鹤这个王八犊子还真会享shòu

。”吴美娇活动了一下筋骨,舒展着身体,说:“舒服多了,我以后不要当你的亲兵了,整天在你身后站着,累死了烦死了。”

范廷亮说:“你不扮成亲兵你怎么待在这军营里,要是让人发xiàn

你是女的,那得多麻烦,你站一会儿就嫌累,我整天东奔西跑还没说什么呢。”吴美娇有些不高兴,说:“你要是这么说,明天我就走,我走了就没人烦你了。”

吴美娇站起了身子,范廷亮一把拉住她,说:“干什么呀,你这公主脾气真是让人受不了,说几句话就生气,火气大容易长皱纹你懂不懂?”吴美娇又坐了下来,说:“整天守着你,我是没完没了地生气。”

范廷亮搂着吴美娇,说:“我怎么让你生气了,我一天爱你还来不及呢,哪敢惹你生气,哎,我们今天玩点花样怎么样?”说着范廷亮的两手就在吴美娇身上,不安分地上下乱摸起来。

吴美娇娇嗔地推了范廷亮一下,范廷亮摸着吴美娇的屁股,坏笑着说:“今天我们玩个后庭开花好不好?”吴美娇皱着眉头愣住了,“什么叫后庭开花?”范廷亮凑到吴美娇耳边喃喃细语了一番。

“滚开!”吴美娇羞得满脸通红一把将范廷亮推倒在地,范廷亮说:“怎么了,至于这样吗,都老夫老妻了还扭扭捏捏的,人嘛,就应该有点好奇心,不断地尝试新花样。”

“你还敢说!”吴美娇顺手抓起书案上的文件,劈头盖脸向范廷亮砸去,范廷亮抬起手招架着,“别砸,别砸,那都是些重yào

的文件,好了好了,我不玩了,你别砸了。”

吴美娇撇得文件满天乱飞,其中有一份飞出了寝帐,落在了老李的面前。老李小时候读过几年私塾,认得几个字,他翻开文件一看,嘴巴张得大大的闭不上了。这是张文宗给范廷亮的机密文件,上面写着下个月初一义军全面发起渡江作战。

第四十九章.雄师过大江(下)

老李看着文件发愣的时候,范廷亮正在四处收拢文件,他发xiàn

最重yào

的一份文件不见了,抬头一看寝帐外面有个人.“谁!”范廷亮一声怒喝,把个老李吓得半死,老李也不知dào

是怎么搞的,拿着文件扭头就跑。

“站住,站住!”范廷亮提着剑追了出去,范廷亮越追老李越跑,老李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dào

低头跑,跑跑跑,脚下生风。范廷亮不知dào

老李是谁,以为是虞军的细作,呼喊着追杀老李。

老李从小就放羊,在山里练就了一双大脚板,跑起来就跟个大猿猴似的,一般人想要追上他太困难了。范廷亮越跑越没力qì

,眼瞅着老李是追不上了,范廷亮举起手里的剑朝老李掷了过去,剑在离老李脚后跟三寸的地方插入了土里,老李翻过一个小土包不见了。

范廷亮的呼喊声引来了大批义军将士,众人一起追捕老李。此时老李完全傻掉了,根本就不知dào

自己在干什么,机械地奔跑。跑到了横江边,身后的义军举着火把还在追赶,老李一头扎进了横江里,向对岸游去。

老李是抓不到了,他偷走的那份文件可是天大的机密,只有指挥使以上级别的官员才知dào

的机密,关乎到整个渡江作战的成败。范廷亮不敢耽搁,穿着睡衣光着脚就去见张文宗了。

张文宗也没有责怪范廷亮,下令把郭盛莲、仇铮、仇锷这些人都叫来,召开紧急军事会议。被老李偷走的那份文件不仅是记有义军何时开战,还记有义军的军事部署、武器装备、钱粮运输等等一切重yào

信息。

如果虞军获得了这份情报,义军几个月的准bèi

就全白忙活了。张文宗一咬牙一跺脚,横下一条心来,派人去通知秦王张福六、楚王长安、魏王鱼得源,今晚就开展渡江作战。

两军交战,打的是武器装备,打的是意志士气,打的也是情报消息。虞军与义军隔江对峙,双方都派细作到对岸刺探情报,虞军的细作回报称这个月义军不会采取行动。虞军接到了情报便有些懈怠,义军临时改变主意反倒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义军首先将一些装满易燃物的小船点燃,撞向虞军横在江中的铁链。几十里江防线烈焰腾空一片火红,江水都被烧得沸腾了,铁链一根根都被烧断了。随后义军的大批战舰满载着将士们朝虞军的阵地驶来。

火船燃烧,铁链断裂,隆隆炮声,弓弩齐发,午夜的恬静被彻底击碎了。虞军从睡梦中醒来,一边跑着一边穿着衣服,奔赴炮台。横江上到处都是义军的战舰,绵延几十里,首尾相接密密麻麻。

义军分三路过江,北路的张福六率军攻打京阳城,中路的张文宗率军攻打三宝城,南路的长安和鱼得源的联军攻打江阳城。范廷亮登上了战舰跟随张文宗攻打三宝城。

岸上的虞军开炮轰击江里的义军战舰,义军战舰开炮还击炮台里的虞军,火光将黑夜映衬得如同白昼,每个人的耳边都是隆隆炮声,每个人的鼻腔里都是浓烈的硝烟味。

范廷亮在船舱里透过狭小的炮口向对岸窥望,对岸是连绵的小山岭,小山岭上就是虞军修筑的炮台,一声轰响,炮台上就闪过一团火光。炮弹落水声,击中战舰的破碎声,各种声音充斥着耳朵,范廷亮握着指挥剑,命令炮手向对岸闪火光的地方开炮还击。

炮手们赤着上身光着脚,就穿一条短裤,搬着炮弹,推着火炮忙碌起来,耀眼的火光映出了他们那古铜色流着热汗的脊背。填弹、装药、点引信,轰隆!愤nù

的炮弹破膛而出砸向对岸的虞军。

义军的战舰一共分为两种,一种是炮舰,一种是运输舰,运输舰负责运送士兵登岸,炮舰则是负责保护运输舰的,范廷亮所在的战舰就是炮舰。炮舰的船舱里修有炮口,就是在船舱上挖出一个口子,这个口子要比火炮的直径要大,供火炮发射炮弹轰击敌人的。

范廷亮所在的炮舰一共有十个炮口,横在江面上,十门火炮齐放,巨大的后坐力震得范廷亮昏头涨脑。范廷亮强忍着呕吐的感觉,握着剑叫喊,“打,打,给我打!”打着打着,范廷亮突然感觉对岸虞军的火力明显减小了。

范廷亮透过炮口向对岸望着,只见义军的大批运输舰已经停在了东岸岸边,义军将士们冲出运输舰呐喊着杀向虞军的阵地。范廷亮叫道:“登岸了,大军登岸了,快,停止炮击,靠到岸边。”

虞军修筑在山岭上的一座座炮台被义军各个击破,范廷亮的炮舰靠岸停下了,范廷亮登岸指挥军队继xù

冲杀。虞军在岸边和义军厮杀了一阵就溃败了,义军一路追击,追到了三宝城下,架起云梯摆好火炮,三下五除二便攻下了三宝城。

三宝城的守将是梁云鹤的胞弟梁云鹭,三宝城破了之后,梁云鹭率领残兵败将向东败逃,范廷亮命令戈萨克带着罗刹骑兵团追击。如今戈萨克手下聚集了三千多罗刹骑兵,原本的骑兵营也升级成了骑兵团,凶狠善战所向披靡。

梁云鹭手下的残兵败将根本就不是罗刹骑兵的对手,梁云鹭连头都不敢回,一口气跑出了十几里,罗刹骑兵还在身后穷追不舍。梁云鹭这几天正在生病,身子很虚,又累又渴,再加上急火攻心,梁云鹭呕出一大滩血栽倒马下,将士们把他扶起来的时候,他已经断气了。

战斗的进程要比义军事先预想的顺利得多,范廷亮追死了梁云鹤的弟弟梁云鹭,又一次让世人闻听到了他的大名,他得yì

洋洋地想着,照这个速度打下去,三个月内就可以推到仁京城下,半年之内就能解放全天下。

范廷亮和马功赞、曹世海、曹世洋率领先锋部队势如破竹,一路上杀得虞军魂飞魄散,虞军只要一听到范廷亮的名字就放下武器乖乖投降。范廷亮正想着怎样打入仁京城,怎样摆庆功宴和弟兄们喝酒吃肉,一块石头挡住了他们前进的道路。

这块石头就是清河镇,清河镇前有一条清河,隔断了东西两地,河上有一座桥供两岸人员车马往来。听说范廷亮要打过来了,虞军将桥拆毁了。范廷亮来到了清河边,看着这如白练玉带一般的小河,说:“清河难道比横江还宽吗,我们能渡过横江,就没有理由过不了清河!”

范廷亮命令工兵在岸边砍伐树木制成简易竹排,大军乘着竹排过河。义军士兵挤在竹排上向清河对岸驶去,对岸的虞军和忠于虞朝的民团用弓弩向义军射击。义军都挤在竹排上无处藏身,很多人中箭落水,看着身边的战友不断伤亡,让人当活靶子射击,这种感觉实在是令人抓狂,有一些士兵实在无法忍受了,跳下竹排向回游。

范廷亮率领先锋部队轻装前进,所以火炮火枪这些笨重的武器都没有带,岸上的士兵无法给河中的士兵足够的保护。范廷亮看着战况眉头越皱越深,曹世海说:“将军,收兵吧,这么打下去不是个办法啊。”

范廷亮下令鸣金收兵,义军将士们纷纷跳下竹排不顾一切地游回了岸上。窄窄的清河漂满了义军将士的尸体,河水都被鲜血染红了,对岸的虞军和民团欢呼雀跃。看着虞军的猖狂模样,范廷亮觉得胸口里一股热血涌到了喉咙立kè

就要喷出来,曹世海、曹世洋见状急忙吩咐亲兵搀扶范廷亮回营休息。

范廷亮正春风得yì

马蹄疾,没想到在清河这么一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挨了当头一棒,范廷亮不甘心,一定要拿下清河杀鸡儆猴,看以后谁还敢阻挡义军的脚步。

用竹排渡河失败了,范廷亮就想让工兵搭浮桥过河。第二天,范廷亮亲自率领将士们来到河边,弓箭手都准bèi

好了,掩护工兵,与对岸的虞兵隔河对射。箭矢如同成群成片的蝗虫一样,在清河上空遮天蔽日交织在一起。由于箭矢过于密集,有的箭矢在空中撞到了一起,噼里啪啦落入水中。

虞军和民团躲在暗处,义军搭浮桥在明处,所以吃亏的还是义军。范廷亮为了鼓舞士气,骑着马在岸边跑来跑去挥剑叫嚷:“顶住,顶住,弟兄们都给我顶住了,过了清河,咱们杀”

范廷亮刚说出“杀”字就感觉嘣的一声,耳朵嗡鸣脑袋眩晕。几个亲兵急忙过来搀扶范廷亮下马,范廷亮就像喝醉了酒一样,踉踉跄跄头痛欲裂。摘下头盔一看,遮挡太阳穴的地方凹进去了一块,看样子是火枪打出的弹痕。幸亏这颗土子弹威力不大,这要是换成洋人的穿甲弹,此时范廷亮早已脑浆流了一地。

范廷亮心有余悸,身上渗出了冷汗。主将中弹军心动摇,范廷亮不得不下令收兵。回到军营范廷亮暴跳如雷,他很久没有受到过这样的羞辱了,他咬着牙下定了决心,必须狠狠教xùn

那些顽固该死的虞军。

范廷亮正在大帐里踢桌子摔椅子发泄怒气,清河下游的义军将士也回来了。早上出征时范廷亮兵分两路,他带着主力吸引虞军从正面搭浮桥过河,马功赞带着一部分义军趁机在下游搭浮桥过河。

在下游搭浮桥的义军将士回来了,却不见马功赞,再看看义军将士一个个脸色灰白,或垂头丧气或咬牙切齿。范廷亮问道:“马大人哪去了?”将士们沉默了,咬着嘴唇流下了眼泪。

范廷亮像是被人一拳狠狠砸在了心口窝上,踉跄了几下,稳住脚步,范廷亮冲出了大帐。只见帐外士兵们抬着一副担架,担架上躺着一个人,从头到脚用战旗覆盖着。

范廷亮走过去弯下腰颤抖着慢慢掀开战旗,马功赞闭着眼睛血肉模糊,半个脑袋都没了。范廷亮忍着悲伤,把马功赞的遗体又用战旗盖上了。马功赞追随他南征北战,立下了赫赫战功,是他的得力助手,又是他的亲密朋友。

范廷亮想起了当初在狐仙镇马功赞帮着他组建水师、打捞军饷,一件件往事涌上心头,范廷亮双眼忍不住湿润了。范廷亮调整了半天,控zhì

好自己的情绪,转身问着义军将士,“马大人是怎么牺牲的?”将士讲述起了马功赞牺牲的过程。

马功赞奉命率军到下游搭浮桥,下游杂草茂盛,岸边的芦苇足有二三米高,忠于虞朝的民团藏在对岸的芦苇里,架设起投石机来。投石机是西洋人发明的玩意儿,清河镇有一个佛郎机来的传教士,祖上是工匠出身,会制造投石机。传教士继承了祖上的手艺,教导民团制造投石机。

马功赞是大湖边的渔民出身,根本就不知dào

投石机为何物,他对投石机视而不见,命令工兵加速搭浮桥,赶快冲过去。工兵们搭着浮桥,就听见嗖的一声划破长空,投石机甩出了一块大石头飞向了几十米的高空,似乎要把太阳打下来似的。

大石头飞到最高处呈抛物线朝义军这边落了下来,有**喊一声不好,义军将士们纷纷躲闪。紧接着就看到无数块大石头飞到了空中砸了过来,就像下了一场恐怖的流星雨。马功赞躲闪不及,一块大石头擦到了他的脑袋,顿时就把他的半边脑袋擦掉了,将士们舍生忘死才把他的尸体拖了回来。

讲诉完马功赞的阵亡经过,军营里一片冷冷的沉寂,众人都在默哀。今天这一仗,指挥使中弹,都统阵亡,将士们南征北战还没受过这窝囊气。默哀过后人群里爆fā

出山呼海啸般的喊叫。

“为马大人报仇,踏过清河杀光虞贼!让敌人付出血的代价!”每个人的心中都燃烧着复仇的烈火,这次失败反而激起了将士们的斗志,将士们手里饥渴的复仇之刀要饮喝敌人的血,吞吃敌人的肉,愤nù

的火焰要将敌人化为灰烬,即使没有武器,将士们也要用双手掐死敌人。阵亡将士的鲜血生命要让敌人用十倍的代价来偿还!

全营上下喊杀声震天,范廷亮想着如何为马功赞报仇,这时,侯楠带着军队赶来支援。听说马功赞阵亡了侯楠也很是悲痛,但是他劝说范廷亮不能意气用事,否则正中虞军的下怀,只能增添更大的伤亡。

范廷亮问侯楠有什么好办法,侯楠向范廷亮献上一条声东击西的计策。首先派出一部分士兵到树林里“悄悄地”伐木,然后侯楠带着骑兵绕过清河袭击虞军的大田粮仓。

虞军侦察兵乔装打扮泅水渡河混入义军兵营,把错误的情报汇报给对岸的虞军将领。虞军将领判断出义军会孤注一掷,强渡清河为马功赞报仇,于是清河守将向大田粮仓的虞军求援。大田粮仓的虞军分出一半兵力支援清河守军,在清河岸边布下了天罗地网,设置了重重机关。

虞军做好了一切准bèi

,要给前来报仇的义军,一个永世难忘的教xùn

。可是他们等来等去等到树叶都凋落了,也不见义军前来报仇。虞军在清河岸边等着义军的时候,侯楠率领义军骑兵袭击了大田粮仓。

大田粮仓的虞军不明敌情慌了手脚,急忙向清河的虞军求援。清河的虞军又判断义军主力已到大田,留在清河岸边的队伍只是起佯攻牵制的作用,于是大批虞军又火速赶赴大田粮仓。

留在清河岸边坚守阵地的是虞军的副都统,这个副都统是虞朝开国功臣的孙子,一个喜欢纸上谈兵的纨绔子弟。副都统这种人都带着那么一点狂妄一点自大,以为凭借坚固的工事就可以挡住义军。

范廷亮派出探子到对岸侦察,侦察回来的结果让范廷亮大喜过望,范廷亮带着将士们抬着竹排来到了清河下游,马功赞阵亡的地方。范廷亮慨叹了一番,命令将士们乘竹排过河。

原本虞军和民团在各个渡口都有驻兵,大军驰援大田粮仓之后,副都统嫌兵力分散,就把小渡口的驻兵召回来了,投石机也都拆掉了扔在一边。范廷亮带着义军渡过清河有如神兵天降,把虞军和民团打个措手不及。副都统这个时候顾不得指挥迎战了,骑上一匹高头大马就往东跑,他手下的虞军都缴械投降了。

虞军投降了,但是民团还龟缩在清河镇负隅顽抗,范廷亮把清河镇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围住。身边的将士告sù

范廷亮,“将军,就是这些人害死了马大人。”范廷亮咬着牙横着眼,说:“好,今天就叫他们血债血偿!”

第五十章.大风起于青萍之末

范廷亮组织人马对清河镇发动攻击,清河镇的民团依靠着有利的地形与义军周旋.连攻了三天,义军不仅没有攻破清河镇,反而伤亡惨重,范廷亮下令停止进攻,改变策略,以抚代剿,派信使进入清河镇,向民团首领保证,只要民团放下武器投降,范廷亮决不伤他们一根毫毛,不损清河镇一花一木。如果民团冥顽不化,那即使是血流成河义军也要攻下清河镇,不分男女老幼杀个鸡犬不留。

民团首领拿着范廷亮的书信,考lǜ

了很久,最后还是同意放下武器投降。民团再怎么凶悍,毕竟兵力有限,而且镇子里粮草也不多了,义军要是围困上一个月,镇子里的人非得饿死大半。

范廷亮率领军队开进了清河镇,见到了民团首领。范廷亮夸奖他治军有方,打仗很有一套,他连忙俯下身子嘴里叫着罪过,请求范廷亮放过镇子里的无辜百姓,要惩罚的话就惩罚他一个人。

范廷亮笑了,说:“我不仅不惩罚你,我还要重用你,你的民团有多少人,我要把他们改成我的护卫亲军。”范廷亮的话让民团首领大吃一惊,民团首领以为民团打死了这么多义军,范廷亮肯定要报复民团泄愤,现在范廷亮不报复他们还要重用他们,民团首领一时间呆若木鸡。

民团与义军作对,只是想保卫家园,与义军并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所以范廷亮才敢大胆启用民团做自己的护卫亲军。

范廷亮重用民团就像当年齐桓公重用管仲一样,管仲是齐桓公即位之前的政治对手公子纠的谋士,曾经射伤齐桓公,险些要了齐桓公的性命。但是齐桓公击败公子纠当上齐国国君之后,听从鲍叔牙的建议,重用管仲,结果管仲为齐桓公鞠躬尽瘁,辅佐齐桓公成就一番霸业。

范廷亮对民团的重用,同样让民团首领感激涕零,跪在地上向范廷亮忏悔、表忠心。范廷亮搀扶起他,让他回去把民团的兄弟们组织一下。

民团首领刚走,一群义军将士就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他们都是马功赞的兄弟,早在狐仙镇时期就追随范廷亮,现在很多人都升到了管带、把总这样的官职。他们听说范廷亮不杀民团还要重用民团,群情激昂,叫嚷着就闯进了范廷亮的大帐。

这些人都是没文化的渔民粗人,扯着嗓子七嘴八舌地叫嚷,乱哄哄的,吵些什么范廷亮一句也没听清。范廷亮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叫道:“都给我闭嘴,有什么话一个人说!”

大帐里安静下来,为首的一个管带站出来,说:“将军,听说您要重用清河镇的民团,我们来问您到底有没有这事。”范廷亮很生气,自己刚说完的话就传了出去,哪个长嘴乌鸦这么厌恶。

范廷亮稳稳地说:“对,有这事。”一石激起千层Lang,将士们骚动起来,一个个脸上带着冲天怒火。管带说:“将军,您忘了马大人是怎么死的了吗,您忘了我们在清河镇折损了多少弟兄吗?”

范廷亮嘴角掠过一丝不快,说:“两军交战各为其主,以前民团是我们的敌人,现在他们愿意放下武器归顺我们,他们就是我们的战友了。马都统的死我也很悲痛,但是那是意wài

,各安天命,没办法的事情,我希望你们能够摒弃前嫌,和民团的弟兄们友好相处。”

范廷亮话音未落,一个把总就叫嚷起来:“什么友好相处,狗屁,他们杀了马大人,我们和他们不共戴天,有我们没他们,有他们没我们!”范廷亮脸色有些阴沉,看着那个把总,冷冷地说:“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把总张着嘴巴瞪着眼睛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为首的那个管带说:“将军,马大人的血海深仇您就打算这么忘了吗?”范廷亮心里燃起了怒火,说:“马都统的仇一定要报,不过报仇不是屠灭清河镇杀光民团,而是应该把眼光放得长远一点,推翻伪虞朝廷,光复大唐才是真zhèng

给马都统报仇。”

管带笑了一声,说:“将军您是看着民团凶悍善战想重用民团,我们知dào

,您用人就和堆柴火一样,后来者居上,我们这些老东西是不中用了。”管带的话语里带着赤裸裸的挖苦嘲讽,范廷亮忍不住暴怒起来,“本将军做事还轮不到你们说三道四,都给我滚出去,谁再敢胡说八道军**处!”

曹世海、曹世洋和卫兵们听到喊声连忙跑了进来,看了看怒气冲冲的范廷亮,又看了看不服不忿的将士们。将士们把一口恶气强咽进肚子里去,转身出了大帐。

范廷亮重用民团确实是在军营里引起了不小的风波,将士们背地里议论纷纷。狐仙镇的将士们晚上聚在一起喝闷酒,数落着范廷亮的不是,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以前的事情。在狐仙镇马功赞怎么怎么帮zhù

范廷亮,怎么怎么讲义气够朋友,说到动情处不少将士都流下了眼泪。

有一个把总甚至嚎啕大哭起来,“想当年马哥和我们一起在大湖里打渔,自由自在多快乐。谁家有困难马哥知dào

了肯定出手相助。有一年我在外打渔,我娘病了,马哥知dào

了二话不说,把身上的银子都掏出来邮回家去给我老娘看病,并且时不时去我家照看老娘,替我在床前尽孝,让我安心打渔赚钱,没有马哥我老娘肯定早就不在了。马哥对我恩重如山,如今他死了仇人就在我眼前,我却不能给他报仇,我还算什么爷们儿!”

把总狠狠地将酒碗摔碎,狐仙镇这些将士以前都是马功赞的小弟,都受过马功赞的恩惠,想着马功赞的好,想着大仇不得报,将士们又悲又恼,念叨着马功赞的名字,哭成了一片。

“都别哭了,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像个什么样子!”有人叫了一声,将士们回头一看是范廷亮。现在将士们把对民团的仇恨都转嫁到范廷亮身上了,见到范廷亮一个个七窍生烟,扭过头去视而不见。

范廷亮走到将士们身边,说:“我知dào

你们现在恨我,你们在心里骂我不讲义气,甚至想着把我弄死泄恨。马功赞死了我心里何尝不难受,我最落魄的时候就是在狐仙镇,是马功赞帮着我组建水师打捞军饷,一步一步和我一起走过来。上有天下有地,中间有良心,我要是把马功赞忘了,我还算是个人吗?”

将士们闷声不语,有一个把总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范廷亮看了那个把总一眼,说:“你们现在就是把马功赞的死归罪于民团,不错,马功赞是死在了民团的手里,不过那是两军交战各为其主的时候,而且马功赞还是被飞石砸死的,这一切都是造化的安排,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们要想开一点,为了给马功赞报仇,你们要把清河镇男女老少都杀了,这不是土匪的逻辑吗,这公平吗这合理吗?我不想让你们和民团的人成为朋友,我只想让你们以后别再刁难民团了。三国东吴的凌统和甘宁有杀父之仇,两个人最后还成了过命的交情,你们怎么就连一点小小的容忍都做不到呢?”

将士们听了范廷亮的话心里都起了一点变化,范廷亮说:“清河镇这一仗伤亡很大,我准bèi

请福林寺的僧人做个道场,超度一下马功赞和阵亡将士们的亡灵,希望他们能安息,给我倒碗酒,我敬一下马功赞。老马啊,兄弟对不住你啊,”范廷亮满面悲戚端着酒碗将满满一碗酒洒在了地上。

经过范廷亮的努力,将士们不再敢公开挤兑刁难民团了。这时,侯楠围攻大田粮仓与虞军打得难解难分,侯楠向范廷亮求援,范廷亮率军赶赴大田粮仓。民团受到了范廷亮的重用和保护,每个人都怀着一颗感恩的心,攻打大田粮仓,他们正好借此机会报答一下范廷亮,让义军将士们看看他们的手段。

范廷亮组织军队从四个方向围攻大田粮仓,结果三个方向受阻,只有民团负责的东线进展顺利。民团官兵如狼似虎舍生忘死,以大无畏的气概勇往直前,冲破了虞军的防线,攻入了大田粮仓。虞军被民团的气势惊呆了,放下武器投降了,范廷亮又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

大田粮仓是虞军重yào

的屯粮地,里面的粮食够范廷亮和将士们吃上一年,一年之内不用再为军粮发愁了。范廷亮命令将士们把仓库里的粮食都搬运出来晒一晒,以防霉变。大田粮仓附近到处都堆满了金灿灿的粮食,在阳光的照射下,饱满耀眼。

义军渡过横江之后将虞军打个落花流水,但是很快虞军就稳住了阵脚,逼迫义军放缓了前进的速度,双方又处于拉锯的状态。范廷亮的军队驻扎在大田粮仓,而呼延毅的军队就驻扎在大田粮仓附近。范廷亮和呼延毅有过节,他想对呼延毅避而远之,然而他们的驻地又稀里糊涂地挨在了一起,他想约束部下不要与呼延毅部发生摩擦,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麻烦又主动找上门来了。

呼延毅的侄儿呼延豹年纪轻轻,靠着叔父的权势当上了一个管带,整天吃喝玩乐,飞扬跋扈,没人敢管。这一天呼延豹喝了两坛子酒,醉醺醺地骑着马带着几个随从四处瞎逛。

呼延豹在马背上醉眼迷离,抬起马鞭指着远处,说:“那是什么玩意儿,一个个黄了吧唧像坟堆子似的?”随从说:“少爷,那是晾晒的军粮。”呼延豹说:“哪来的军粮这么多?”随从又说:“这是范廷亮前几天攻克大田粮仓,缴获的虞军军粮。”

提到“范廷亮”这三个字呼延豹就火冒三丈,范廷亮和呼延毅的过节义军之中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呼延豹叫道:“他妈的,姓范的那孙子起了狗屎运,竟然连着打了几场胜仗,操,操,操,气死我了!”

呼延豹骂着骂着感觉酒劲走到了膀胱,他翻身下马解开裤带要撒尿。往哪尿?就往他这粮食上尿!呼延豹怀着一种顽童的卑劣心理,朝范廷亮的军粮上撒尿,尿得正得yì

,身后有**吼一声。

“哎,干什么呢!”呼延豹吓了一跳,滋到了手上,扭着头怒视几个朝他走来的士兵。范廷亮为了防止有刁民、禽兽偷粮,粮堆附近都有士兵看守,刚才呼延豹只顾着撒尿没有发xiàn



士兵们不知dào

呼延豹的身份,走到了呼延豹的面前,“你哪的,懂不懂人事,往粮食上尿尿,***的,逼老子把你那玩意儿割了是不是!”士兵们的辱骂让呼延豹一股火窜到了天灵盖上,“***,你知dào

我是谁吗,敢骂我,我弄死你!”

呼延豹醉醺醺地抬起脚踹向站在前面的一个士兵,平心而论,呼延豹腿上确实有些功夫,他这一脚就把士兵的锁骨踹碎了,士兵倒在地上痛苦不堪。见同伴受伤了,另一个士兵挥起拳头打向呼延豹,呼延豹捏住士兵的拳头,抬起另一只手,电光火石之间就把另一个士兵的牙齿打掉了两颗。

呼延豹连伤二人,其余的士兵抱成一团一起往上冲,纵然呼延豹有天大的能耐,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被士兵们按倒在地。呼延豹的随从本想上前助阵的,但是看见远处另一拨范廷亮的士兵赶来支援,几个胆小鬼对视了一下,撇下呼延豹转身而逃,逃回去禀告呼延毅。

呼延豹被按在地上还不老实,嘴里骂骂咧咧,拼命挣扎,要不是四五个士兵一起用力压着,呼延豹早就冲起来跑了。挨打的士兵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说:“他不是往粮食上撒尿吗,把他裤子扒了,那玩意儿割了!”

士兵们也对呼延豹的嚣张气焰深恶痛绝,伸出几只手扒着呼延豹的裤子,呼延豹像是一头受伤的豹子,声嘶力竭地叫喊起来:“我**十八辈祖宗,你们有一个算一个,我要弄死你们,统统弄死!”

“好小子,还敢骂,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刀硬,”一个士兵提起了刀,准bèi

在呼延豹的胯下划一下。呼延豹看着那一点一点逼近自己命根的刀尖,歇斯底里地挣扎着,两条腿乱蹬乱踹,结果大腿划到了刀尖上,流出了鲜血。

“妈的,按住了,我把他阉了,”拿刀的士兵挽起袖子就要下手,旁边的一个士兵拉住他,说:“这小子虽然可恶,但是打他一顿也就够了,阉了他太过分了,有损阴德。”

拿刀的士兵想了想,放下了刀,叫道:“把他的嘴堵上,别让他叫唤!”士兵把呼延豹的内裤扯了下来,塞进了呼延豹的嘴里,呼延豹只能呜呜叫着,干瞪眼干生气,士兵们叫着:“把他押回去处置!”

呼延豹光着屁股被士兵们押着向军营走去,呼延豹的几个随从有的跑去通风报信,有的躲在远处观望。观望的几个随从远远地听见士兵们叫嚷着要阉了呼延豹,接着就看见呼延豹裤子被人扒了,士兵拿着刀在呼延豹胯下比比划划,然后呼延豹胯下就鲜血淋漓。

随从也没看清呼延豹的老二到底割没割下来,反正胯下鲜血淋漓给人一股强烈的视觉冲击,几个随从惊出一身冷汗,一溜烟跑回军营,告sù

呼延毅,说他的侄儿呼延豹与范廷亮的士兵发生争执,被范廷亮的士兵一刀割了老二。

呼延毅听到这里,腾地一下子窜了起来,怒目金刚一般叫嚷:“范廷亮欺人太甚,点齐兵马给我剿灭范廷亮!”呼延毅上次被范廷亮崴了面子,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这次范廷亮又把他的侄儿给阉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第五十章.大风起于青萍之末(下)

士兵们押着呼延豹回到了军营,把这件事告sù

了范廷亮,范廷亮让底下人审讯一下呼延豹,负责审讯的人将审讯结果告知范廷亮,范廷亮愣住了.范廷亮担心的就是与呼延毅发生摩擦,这次不仅是摩擦,简直就是撞出了火花,竟然将呼延毅的侄儿羞辱打伤。

范廷亮极力避免与呼延毅摩擦,这就像一支强队与一支弱队之间的足球比赛,弱队偷袭得手比分领先,这时候弱队该做的就是全力防守了,再与强队对攻,那就很有被狂屠的危险。

以实力说话,范廷亮是根本斗不过呼延毅的,呼延毅是鲁国公,范廷亮只是一个子爵,差着三级。范廷亮躲呼延毅还来不及呢,几个士兵竟然把他的侄儿殴打了一顿押回来,还是光着屁股押回来的。

范廷亮下令给呼延豹送去衣服裤子,解开绳索,然后将几个惹事的士兵杖责二十军棍。曹世海在旁边说:“将军,那个呼延豹往军粮上撒尿,我们的士兵出面制止有什么错,您因为这个杖责弟兄们,大伙不服啊,这人心也要散啊。”

范廷亮说:“他们制止呼延豹往军粮上撒尿没有错,要不是因为这个我就杖责他们五十军棍把他们打死,我把他们二十军棍是因为他们殴打呼延豹还扒了呼延豹的裤子。”

曹世洋在旁边叫道:“是呼延豹先动手打伤我们弟兄的。”范廷亮说:“呼延豹先动手,他们可以把呼延豹绑起来交给我处理,为什么要打呼延豹,为什么要扒他的裤子,别说了,快把这几个家伙给我拖下去杖责。”

范廷亮打那几个士兵主要是心里有火,怨那几个士兵给他添麻烦,把呼延豹打完了羞辱完了押回军营,叫他怎么处置?他对呼延豹热情,弟兄们会说他贱骨头,瞧不起他,他对呼延豹冷淡,转过头来无法向呼延毅交待,这件事无法收场。那几个死心眼儿的东西,打完人你就跑呗,非把人押回来干什么!

范廷亮正在心里埋怨那几个士兵,一个小卒慌慌张张跑进来了,叫道:“启禀将军,鲁国公呼延毅率领大军在营外叫骂,说是要踏破我们的军营。”范廷亮长叹一声,吩咐将士们拿好武器到军营门口集合。

呼延毅是真的怒了,有生以来第一次怒到这种不可遏止的地步。他先带着骑兵冲到范廷亮军营外,命令步兵推着火炮跟在后面,连火炮都搬出来了,看来呼延毅真是要和范廷亮拼个你死我活。

呼延毅大军压境范廷亮也有点慌,他一边派人从后门出去给张文宗送信,一边命令火枪手、弓箭手守住寨门。火枪手、弓箭手们也有些慌乱了,不知所措,问范廷亮,“将军,一会儿他们要是冲上来了我们杀不杀啊?”

范廷亮皱着眉头看了看远处的呼延毅兵马,犹豫了半天,说:“听我的指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开枪射箭,否则军法处置!”火枪手、弓箭手们都紧张地盯着远处的呼延毅队伍,手心里攥着两把汗。

呼延毅骑着汗血宝马在范廷亮军营外叫嚷:“范廷亮,你欺人太甚,竟然、竟然、竟然羞辱我的侄儿!”范廷亮站在城楼上,说:“公爷您误会了,这件事我并不知情,那几个惹事的士兵已经被我杖责了,令侄现在就在我的军营里,我可以送他出来。”

呼延毅叫道:“范廷亮,你三番五次羞辱我,我呼延毅与你不共戴天,把那几个士兵交出来,我要亲手把他们宰了!”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你对人家客气,人家会以为你是在示弱。

呼延毅的得寸进尺让范廷亮心里很不爽,范廷亮好歹也是一军之主,做惯了大哥的人物,被呼延毅当着部下这么指着鼻子骂,脸面上无光啊。范廷亮咬着牙说:“公爷,做人别太过分,我手下打了你侄儿是不对,我已经责罚他们了,他们就算有错也罪不至死,而且这件事的起因还是因为你侄儿的过错。”

呼延毅还没说话,他麾下几个火爆脾气的急先锋就按耐不住了,叫道:“公爷,别和他们废话了,踏平他们的寨子救出少爷!”呼延毅的麾下群情激奋,有几个人策马来到了范廷亮的军营门前。

其实呼延毅的麾下冲到范廷亮军营门前,并不是真想冲进去踏平范廷亮的军营,他们更多的是在挑衅是在示威。很多事情都是因为阴差阳错造成的,呼延毅的麾下在耀武扬威,范廷亮看出来了,没有理会他们。

但是有一个新兵蛋子还没上过战场,第一次见到这种杀气腾腾的场面,紧张得要死,见呼延毅的骑兵冲过来了,连眼睛都不敢睁,紧紧地闭着,手指头抖了一下,扣动了扳机,轰然一声响,枪管升起一股白烟,子弹破膛而出。

呼延毅麾下的骑兵根本没想到范廷亮的士兵会开枪,突然听到一声枪响,他下意识地躲了一下,身子一歪从马上摔了下来。呼延毅远远地看着还以为那个骑兵中弹被打死了,呼延毅心中那如同岩浆一样涌动的愤nù

彻底爆fā

了。

“杀,杀,杀!”呼延毅率领骑兵冲向了范廷亮的军营,范廷亮手下的士兵也顾不得听范廷亮的命令了,拿起手中的火枪、弓箭开始自卫还击。双方混战在一起,很快范廷亮和呼延毅就失去了对局势的控zhì

,呼延毅的骑兵冲进了范廷亮的军营,一场惨烈的内讧以血流满地收尾。

后来张文宗亲自赶来结束了这场内讧,清点一下,范廷亮死亡二十多人,受伤近百人,呼延毅死亡三人,受伤十几个人。这场内讧造成的恶劣影响直接影响到了义军的声誉,连远在琉球的宣武皇帝也发来圣旨责问,虞军更是将这件事大肆炒作,以此诋毁义军的形象。

张文宗开始调查这件事,这件事虽然起因是呼延豹往军粮上撒尿,但是引起双方厮杀的直接导火索却是范廷亮的士兵先开的枪。虽然那个士兵是个人行为,但是范廷亮作为士兵的上峰必须负有连带责任。张文宗下令范廷亮暂停行使指挥使职权,回到家中等候处理,第七师、第二十六师暂时由诸葛恩管理。

范廷亮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上次范廷亮和呼延毅手下的士兵互殴致死,张文宗没有重治范廷亮已经承shòu了很大的压力,这次张文宗决不会再惯着范廷亮了。范廷亮虽然以前一口一个张大哥叫着,但是真zhèng

到了必须做出取舍的时候,张文宗是会取呼延毅舍范廷亮的。

第一,当年张文宗刚起义举步维艰的时候,是呼延毅和他合兵一处救了他,第二,也是最重yào

的,呼延毅现在麾下嫡系部队有十几万人,这是范廷亮远远无法与其抗衡的。综上所述,张文宗偏向呼延毅处治范廷亮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范廷亮很平淡,无所谓,在家待着更好,有足够的时间陪陪吴美娇,人有时候可能就是乐极生悲,本来一路高奏凯歌,春风得yì

马蹄疾,谁曾料想会发生这样的事,自己没败在虞军手里,却败在了自己人的脚下。

范廷亮和吴美娇每天在家里吃喝玩乐,小日子过得也很滋润。吴美娇非常喜欢这样的生活,她巴不得范廷亮每天十二个时辰陪在她身边,像吴美娇这样的小女人,世界的中心就是她和丈夫所组成的甜蜜小家庭。每天偎依在范廷亮的怀抱里,听着范廷亮说几句甜言蜜语,和她打情骂俏,她就感到幸福知足了。

范廷亮和吴美娇躺在床上,雕梁画壁的大木床拉着帘子,隔绝出一个属于两个人的封闭世界。吴美娇像一只慵懒的小猫枕着范廷亮的大腿撒娇,范廷亮拿起床头的鼻烟壶吸了两口鼻烟。

忽然,范廷亮盯住了自己那赤裸的大腿,这几天的腐化生活竟然让他的腿都长出赘肉了,掐指一算,他被停职回家已经将近一个月了。这一个月的时间范廷亮其实一直没闲着,他派出曹世海、曹世洋兄弟携带礼金东奔西跑上下打点。结果换回来的是张文宗一句不咸不淡的话,“等再过一阵,鲁国公的气消了再说。”

范廷亮有些生张文宗的气了,自己有理变没理,停职回家一个月了,他呼延毅也该赚够面子了吧,现在还不肯放过他,范廷亮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范廷亮听到更可怕的是,张文宗曽试图派人接管范廷亮的军队,幸亏弟兄们和范廷亮一条心,才没有让张文宗得逞,范廷亮和张文宗的关系出现了裂痕,范廷亮看出来了,张文宗是想拿自己当傻王八,卖个人情给呼延毅。兄弟,什么兄弟,原来这兄弟也有远近亲疏之分。

范廷亮心里正烦乱,郭盛莲坐着马车来了。范廷亮在家这一个月是门可罗雀,大伙畏于呼延毅的权势都不敢来,即使有人来也是悄悄走后门。郭盛莲的到来让范廷亮心中惊喜不已,范廷亮招呼仆人要温酒摆宴款待郭盛莲。

郭盛莲说:“不必麻烦了,永明,我今天来是和你谈件事。”郭盛莲停顿了一下,范廷亮心领神会令仆人都退下去。郭盛莲说:“永明,其实王爷(张文宗)这段时间一直牵挂着你,早就想启用你,可是呼延毅一直咬着不松口。你也知dào

,呼延毅手下有十几万人马,为了义军的团结为了反虞大业的成功,王爷不能不考lǜ

呼延毅的感受,所以只能委屈你了,都是自家兄弟,希望你能理解。”

范廷亮笑了一下,说:“我知dào

,是我不好给王爷惹麻烦了,让王爷费心了。”郭盛莲说:“呼延毅不知哪来的那么大火气,谁也劝不住他,没办法,王爷想让你暂时离开显庆城,避一避风头。”

范廷亮脸色很难看,说:“我都躲家里了还不行,为了让鲁国公消气我还得搬家,我搬哪去,是不是得离开东土华夏?”郭盛莲皱了一下眉头,说:“永明,你别说这种话,王爷也有王爷的难处。”

范廷亮撇着嘴,说:“我知dào

,我不怨王爷,我就是看不惯呼延毅那副嘴脸,我后悔那天没在他身上戳几个透明窟窿!”郭盛莲叹了一口气,说:“永明,你们年轻人还是气盛,王爷就怕呼延毅再找你的麻烦,你这火爆脾气忍不住再和他起争端,所以王爷想派你出使交趾岛。”

“干什么,要流放我?”

“永明,你总是这么说话,我这当大哥的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范廷亮觉得自己在郭盛莲面前有点过分了,实话实说郭盛莲这个人不错,他又没招自己没惹自己,自己这么刁难人家太不厚道了。范廷亮缓和了语气,说:“郭大哥,我在家里待得窝火,哪句话说得不中听您别往心里去。”

郭盛莲语重心长,说:“永明,其实你去交趾岛逛一逛也好,就当是散心了,然后再和苻天佑商议一下,水陆夹击虞军。”范廷亮想了想,权衡再三,说:“好吧,我去交趾岛,我听从王爷的安排。”

范廷亮要去交趾岛,吴美娇当然是不同意了,吵着闹着要和范廷亮一起去,为此范廷亮被她闹得头都要炸了。最后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说服吴美娇留在了家里,范廷亮和曹世海、曹世洋乘船来到了交趾岛,这是范廷亮平生第二次踏上这片岛屿。

如今的交趾岛已经是苻天佑的天下了,苻天佑名义上是大唐帝国的韩王,其实他就是交趾岛的君主。这几年他利用铁腕大肆消灭异己,许多在抗击虞军的过程中立下了赫赫战功的将领都被苻天佑清洗了。敢反抗苻天佑的不是被杀就是被赶走,剩下的不是和苻天佑一条心,就是温顺如同小绵羊。

范廷亮得知这个情况,心里还有一点小人的幸灾乐祸。活该,谁让你们当初挤兑我的,你们不是嫌弃我是唐人吗,你们氐族人不是要独立自主吗,好吧,这就是你们想要的独立自主,血淋淋的独立自主。范廷亮再怎么混球也不会滥开杀戒,苻天佑用血腥手段树立起自己的绝对权威,牢牢地将交趾岛纳入掌控之中。

范廷亮和曹世海、曹世洋来到了亚京城,苻天佑和苻睿亲自迎接范廷亮一行人。现在范廷亮对苻天佑没有什么威胁了,两个人没有什么利益冲突,见了面也就一笑泯恩仇了。

苻天佑满面堆笑和范廷亮拥bào

说笑,苻睿则一脸木讷,站在旁边不说话,弓腰缩背像个老奴才,脸上的皱纹也比范廷亮离开时多了许多。苻睿这些年的生活怎么样,不用说范廷亮也能猜到十之八九。

在去苻天佑王府的路上,范廷亮拐弯抹角向苻睿询问了有关苻静殊的情况,提到苻静殊,苻睿的脸色更加灰暗了。范廷亮走了之后,苻静殊又找了一个丈夫,不过成亲不到两年,这个丈夫就暴病而亡。

于是长舌妇们就七嘴八舌议论起来,说苻静殊是扫把星,加上薛世藩、潘玉鸾,苻静殊前后一共四任丈夫,被她克死了三个,范廷亮是天神下凡,没有被她克死,但是也伤了元气,丢了江山,败逃本土大陆。苻静殊受不了人们的议论,心灰意冷,出家为尼了。

听了苻睿的讲述范廷亮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虽然苻静殊和自己没什么感情,甚至还恨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但是两人毕竟是夫妻一场。想一想苻静殊才二十多岁,就落尽青丝心如死水,每天在晨钟暮鼓之中度过一生,范廷亮心里难免泛起一丝悲凉,暗暗责怪自己,苻静殊的悲剧自己也需yào

负责。

到了亚京城范廷亮和苻天佑、苻睿等人来到了韩王府,范廷亮是代表齐王张文宗出使交趾岛,所以交趾岛的文武高官都前来迎接,范廷亮的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眼,没有发xiàn

苻宗敏。

范廷亮最想见到的就是苻宗敏,当年苻宗敏夺走了范廷亮的大小飞燕,虽然范廷亮现在有了吴美娇,不再去想大小飞燕,但是苻宗敏的夺“妻”之恨,范廷亮是一辈子不会忘记的,在梦里范廷亮已经不知dào

劈死苻宗敏多少次了。

范廷亮正想着苻宗敏,就听见外面有人扯着嗓子叫嚷,“本土大陆的范将军来了,我得见见啊,范将军,还认识我不?”苻宗敏风风火火闯了进来,粗野的样子惹人憎恶,范廷亮眼里喷着火,咬牙切齿地看着他。突然,范廷亮又发xiàn

苻宗敏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第五十一章.海盗的巢穴

苻宗敏故yì

姗姗来迟,而且还带来了家眷,大小飞燕领着几个孩子.大小飞燕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见到了范廷亮,两姐妹仿佛浑身穿过了电流似的,愣愣地看着范廷亮。大小飞燕生了孩子显得比以前粗笨了,少了一些少女的俏丽,多了一些妇人的沉闷。

现在大小飞燕这个样子是提不起范廷亮的兴趣了,可范廷亮想起以前的事情,想起大小飞燕服侍自己的点点滴滴,感慨万千。大小飞燕心情复杂看着范廷亮,她们的几个孩子却是欢蹦乱跳,第一次到这么奢华的王府,跑闹玩耍起来,大小飞燕急忙叫着他们的名字。

严肃的王府被几个孩子闹得乱哄哄的,苻天佑看着苻宗敏,说:“宗敏,你这是干什么!”苻宗敏笑着说:“王爷,听说齐王的使者范将军要来,范将军可是赫赫有名的金童啊,我想让老婆孩子别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看一看范将军的庐山真面目。”

苻天佑怒喝一声:“放肆,苻宗敏,把你老婆孩子带回去!”苻天佑发怒了,苻宗敏低着头有点不服气,对大小飞燕说了几句话,大小飞燕抱着苻宗敏那几个顽劣的儿子退了出去,走到门口,大小飞燕还扭头恋恋不舍地望了范廷亮一眼。

苻宗敏冲锋陷阵是一流的,干其他的事情,这家伙可能脑子就有点不够用了,有时会干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就像今天带着老婆孩子来王府。苻宗敏就是要惹范廷亮生气,范廷亮越生气他越痛快,范廷亮也不知dào

自己究竟是什么地方招惹了这个王八蛋。

苻天佑在王府摆了一桌酒宴招待范廷亮一行人,在酒桌上以苻宗敏为首的交趾岛官员们,端着酒杯轮番上阵要灌醉范廷亮,看范廷亮趴到桌子底下出丑。曹世海和曹世洋是土匪出身的火爆脾气,他们看出了苻宗敏等人的险恶用心,怒气冲冲地站起来要替范廷亮挡酒。

范廷亮拍了拍曹家兄弟,让他们都坐下。男人是一种雄性动物,雄性动物之间什么事情都要争个高下,有比力qì

的,有比智商的,有比文化的,这还要比酒量,仔细想一想实在是无聊。范廷亮摆了一下手,说:“不好意思,各位,我们漂洋过海旅途劳顿,喝不了多少酒,但是各位的盛情我们还不能推却,那就以茶代酒吧,来人呐,上壶茶水!”

范廷亮推开了酒杯喝茶水,苻宗敏等人还不甘心,冷嘲热讽,想用激将法逼范廷亮等人喝酒。曹世海、曹世洋听不惯苻宗敏等人那些含尖带刺的话,几次想端起酒杯和苻宗敏等人喝个你死我活,都被范廷亮拦住了。你爱说什么说什么,我就是不喝,你们他妈的好几十人轮我们这几个人,拿我们当傻子呢?

范廷亮死活不喝酒,苻宗敏等人自觉没趣,也不再说什么了,低着头草草吃了几口饭。酒宴结束了,苻天佑命人撤去酒桌,端上茶水点心,再叫乐师奏乐,舞女上来跳舞助兴。

乐师演奏的是黄钟大吕,舞女跳的也是优雅的艺术舞蹈,苻宗敏耷拉着眼皮昏昏欲睡。苻宗敏最受不了这种高雅的东西,要是听段小媳妇儿上花轿,小寡妇会情郎这样的音乐,苻宗敏还能提起一点兴趣。再说那舞蹈更是无聊透顶,几个舞女裹得严严实实看什么呀,就算不坦胸露ru,你也应该把大腿、后背露出半截给爷瞧瞧吧?

苻宗敏忍不住拍着大腿叫嚷:“没意思,没意思!”苻天佑瞪了苻宗敏一眼,“苻宗敏,你今天三番五次地胡闹,到底要干什么,你眼里还有没有本王?”苻宗敏笑了一下,说:“王爷您别生气,我是粗人,受不了这些高雅的东西,其实我看范将军的几个兄弟也不爱看这些东西,大家都要看睡着了,还跳什么演什么呀,要我说咱们不如玩点有趣的。”

苻天佑和苻宗敏的关系就像宋江和李逵,表面上苻天佑呵斥苻宗敏,其实苻宗敏是对他忠贞无二的死党。苻天佑说:“苻宗敏,你想玩什么?”苻宗敏说:“我们玩扎金花怎么样,范将军,你不介yì

陪我们玩玩吧?”

堂堂王府宴会玩扎金花,成何体统,苻天佑正要再次呵斥苻宗敏,范廷亮却说道:“好啊,苻将军有兴趣咱们就玩玩呗。”苻宗敏很高兴,挥着大手把乐师和舞女都赶走了,叫仆人抬来几张大桌子摆在屋子中央,拿出一副扑克洗了洗。

交趾岛商业发达,有许多西洋人来往,他们带来了扑克也带来了扎金花,范廷亮当年在交趾岛当丞相的时候,和费广攸学过扎金花的玩法。苻宗敏洗好了牌,招呼苻天佑一起玩,苻天佑愣了一下,苻宗敏说:“王爷,范将军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您得尽地主之谊把范将军陪好了,来吧,王爷,一起玩几把。”

范廷亮和苻天佑、苻宗敏还有几个武官坐到了赌桌前,苻宗敏说:“我们都是有身份的人,要玩就玩得大一点,押底十两银子,”说着苻宗敏掏出一张银票拍在了桌子上。

范廷亮说:“我们远道而来身上没有带那么多银子。”苻天佑说:“哎,范将军,银子算什么,我这有的是,来人呐,给范将军拿五千两银票。”曹世海、曹世洋都听傻了,五千两银子,苻天佑出手够阔绰的。

范廷亮拿过银票,说:“王爷,这钱算是我向你借的,以后我还你。”苻天佑说:“区区一点碎银子,范将军尽管拿去好了。”范廷亮摆着手,说:“不,王爷,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赌钱要的就是有个输赢,这样才刺激。”

苻宗敏拍了一下巴掌,说:“好,范将军果然是个豪爽汉子,咱们现在就开始吧,我先坐庄。”苻宗敏拿着扑克每人发了三张牌,赌徒们看了看手中的牌,扣在桌子上,一个个面沉似水,心里却已经是波澜起伏。

范廷亮很喜欢这种感觉,这也是扎金花最刺激最吸引人的地方,那就是心理的较量,与人斗其乐无穷。扎金花就是简简单单的三张牌比大小,但是透过这三张牌可以揣摩一个人的性格,观察赌桌上赌徒们的一点一滴,从细节中窥探赌徒们的心理,这种美妙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范廷亮和苻天佑、苻宗敏等人扎金花也是为了争一口气,范廷亮要把苻宗敏赢得连条裤衩都不剩,光着屁股走出去,以报苻宗敏的羞辱之恨。范廷亮分到了一副同花顺的牌,他压着心中的狂喜和苻宗敏叫着价拼下去,拼到最后开牌的价格已经在上万两银子了。

范廷亮翻开了自己的三张牌,志得yì

满地叫了一声:“同花顺!”然后充满挑衅地看着苻宗敏。苻宗敏不慌不忙微微一笑,掀开了自己的三张牌,说:“不好意思范将军,我这是豹子,正吃你。”

范廷亮瞪大眼睛探起身子看着苻宗敏面前的三张牌,这一局范廷亮可是抱着必胜的决心拼了,投下了十万两银子,这可是他手下将士们一个月的军饷。范廷亮想要说苻宗敏作弊抽老千,但是他没有证据,说出来还会遭众人嘲笑。愿赌服输,范四爷走到哪都是要脸面的人,范廷亮收回了身子,双手撑着赌桌,眼睛盯着苻宗敏的豹子牌,呆呆地坐着。

苻宗敏笑着划搂桌子上的筹码,说:“范将军,你可欠了十万两银子了,咱们先把帐结了再玩吧。”范廷亮呆若木鸡,说:“我现在手里没有这么多银子,你放心,回到本土大陆我一文钱都不会少你的。”看着刚才还雄赳赳气昂昂的范廷亮,此时垂头丧气像霜打的茄子,苻宗敏心里好不畅快,说:“范将军,那你写一张欠条吧,十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

苻宗敏招呼仆人去拿笔墨纸砚,苻天佑拦住他,说:“范将军是客人,我们赢了范将军这么多钱还叫范将军写欠条,有失礼仪。”苻宗敏说:“王爷,自古赌场无父子,玩的就是这个刺激,要是不玩输赢,干磨手爪子那还有个啥意思?”

苻天佑和苻宗敏一唱一和配合默契,范廷亮怒火中烧,说:“好啦好啦,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懂,拿笔墨纸砚来,我写欠条,我范廷亮一辈子做人不欠人家的!”范廷亮大手一挥很是果决。

苻天佑说:“范将军,这钱我确实不能要,不过你要是觉得有所亏欠的话,你就帮我一个忙吧。”范廷亮看着苻天佑不说话,十万两银子是一笔巨款,你要说范廷亮不在乎,那是扯淡。可范廷亮不知dào

苻天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敢贸然答yīng

苻天佑。

苻天佑见范廷亮疑心重重,说:“范将军,这件事有点危险,你不愿帮就算了,这钱我也不能要,以后我和宗敏要是去了本土大陆,你好好招待我们一下就是了。”苻天佑和苻宗敏等人的目光里带着一点鄙夷,范廷亮心想今晚输钱了不能再输场面,血冲头顶叫了一声:“王爷您要这么说,我这个忙就帮定了!”

苻天佑击掌叫好,“好,范将军爽快!”范廷亮再问苻天佑帮什么忙的时候,苻天佑就微笑着说:“范将军别急,明天跟我到议事厅就知dào

了。”苻天佑想让范廷亮心里留有疑问,小小地捉弄范廷亮一下,范廷亮满不在乎,心想你苻天佑还敢害死我不成?我堂堂子爵指挥使,借你俩胆子你敢不敢害我!

范廷亮回到住处倒头就睡,梦中他又回到了几年前在交趾岛当丞相的时候,苻天佑、苻宗敏、苻睿和苻静殊、大小飞燕这些人不停地在他眼前闪来闪去,闹得他一夜没有睡安稳,醒来时大汗淋漓浑身瘫软。

范廷亮按照苻天佑的要求来到了议事厅,苻天佑在议事厅摆了一张棋盘,泡了一壶好茶,叫范廷亮坐下和他一边下棋一边喝茶。范廷亮也不多问,从容而坐,捏起棋子和苻天佑拼杀起来。

走了几步棋,苻天佑抬头看着范廷亮,说:“范将军,你这棋步步都带着杀气。”范廷亮头也不抬地说:“下棋和打仗一样,要的就是一股劲儿嘛。”范廷亮正和苻天佑下棋,走廊里响起了脚步声,三个军官走进来向苻天佑参拜行礼,苻天佑不理会他们,兀自和范廷亮下着棋。

范廷亮看了三个军官一眼,又看了苻天佑一眼,心想有什么事你就不能痛快地说出来吗,装什么瘪犊子,你喜欢闷着那咱们就一起闷着好了。所有人都不说话,空旷的议事厅里只有棋子落盘的清脆响声,最后还是三个军官忍不住说道:“王爷,您招我们来有什么事吗?”

苻天佑捏着棋子盯着棋盘,说:“我招你们来为了什么,你们心里不清楚吗?”三个人偷偷地对视了一下,压制着内心的惶恐,说:“王爷,我等愚钝,不知您的意思。”这三个军官都是都统、副都统一类的中级官员,分别是杜正良、朱猛和余扑虎。

苻天佑似乎没听见杜正良、朱猛、余扑虎的回话,盯着棋盘看了半天,自言自语似的说着:“老帅附近怎么能有敌人的棋子,难怪进攻总是失利,一定要除掉这些该死的东西!”

“啪!”一声,苻天佑把棋子狠狠拍在了棋盘上,杜正良、朱猛、余扑虎三人不禁浑身一颤,汗涔涔的手掌悄悄摸向腰里的利剑。苻天佑又拍着棋子,高喊了一声:“杀!”话音响起,议事厅两侧的屏风后面立kè

涌出数十个刀斧手,气势汹汹地将杜正良、朱猛、余扑虎三人围住。

杜正良汗流浃背脸色苍白,叫道:“王爷,您这是干什么呀?”朱猛和余扑虎也装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叫苦喊冤。苻天佑站了起来,看着三个人,说:“你们三个杂种勾结虞军匪首寇德彰,出卖情报,导致我军在前线连连失利,伤亡惨重,你们以为我不知dào

吗?”

杜正良叫喊着:“王爷,我们是冤枉的,有人要陷害我们,您不能听信小人的谗言,王爷”苻天佑不听他们解释,向刀斧手挥了一下手,几十个刀斧手举刀向杜正良三人扑去。杜正良见已到绝路,便拔出剑冲朱猛、余扑虎吼道:“咱们和他们拼了,杀了苻天佑!”

三个人提着剑朝苻天佑冲去,苻天佑背着手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们。数十个刀斧手从四面八方劈向杜正良、朱猛、余扑虎三人,跑在最后的朱猛背上挨了几刀倒在地上,刀斧手们立kè

围拢上来,沾着血的刀剑上下挥舞,地上流了一滩血,浸湿了刀斧手们的鞋子,再看朱猛,成了一团血球,惨不忍睹。

第五十一章.海盗的巢穴(下)

杜正良和余扑虎见杀不了苻天佑,转身想夺路而逃,杜正良在前余扑虎在后向门口逃去.余扑虎把手里的剑舞得四面生光,刀斧手们不敢靠前,有一个刀斧手趁余扑虎不注意,趴下身子一个扫堂腿扫倒了余扑虎。余扑虎光防着上三路,没有顾及下三路,被刀斧手一腿扫倒,撇飞了手里的剑,仰面摔倒在地。

刀斧手们像嗜血的饿狼,见余扑虎倒地立kè

争抢着涌上去,乱刀齐剁,其中一刀正剁在余扑虎的喉咙上,余扑虎一声惨叫梗在喉咙里,喷着血死掉了。杜正良、朱猛、余扑虎这三个人当中,身手最好的要数杜正良,杜正良砍翻了几个刀斧手杀出一条血路,冲到了门口。

眼看着杜正良就要冲出议事厅了,轰然一声枪响,杜正良应声倒地,胸口被打出了一个大洞冒着血沫,抽搐着嘴角流出了血。刀斧手们围住杜正良扭头一看,苻天佑手里握着一支火枪,枪口正冒着硝烟。苻天佑向门口走去,范廷亮稀里糊涂跟在他身后,刀斧手们让开了一个豁口,苻天佑站在了杜正良的面前。

杜正良眼睛僵直地瞪着苻天佑,嘴里涌着血说不出话了,苻天佑从怀里取出弹丸、火药装进枪管里,填装完毕对着杜正良的脑袋扣动了扳机。枪声响起,杜正良的额头被打出了一个大洞,脑浆四溅,溅到了范廷亮的鞋上,范廷亮心里麻酥酥的很不自在。

苻天佑吩咐刀斧手们,“把这三具尸体拖下去喂狗。”刀斧手们拖着三具尸体下去了,苻天佑收起火枪,转身看着范廷亮,说:“范将军,这三个叛徒吃里扒外很长时间了,早点除掉他们就能再避免一些伤亡。”

范廷亮说:“现在除掉他们也不晚,王爷,恭喜你,这盘棋你反败为胜了。”除掉三个叛徒并没有给苻天佑带来喜悦,苻天佑脸上还罩着一层阴影,说:“范将军,形势现在对我们还是不利啊,以前我们黄金舰队在南海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打得虞军水师都不敢出港。但是自从康德老儿招安了大海盗寇德彰之后形势就变了,寇德彰被康德老儿封为海军大司马,带着他手下那群海盗与我们作对,使我们损失惨重。”

范廷亮看着面带忧戚的苻天佑,说:“王爷,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你尽管开口。”苻天佑笑了,说:“范将军,这件事有点危险,我想让你假扮杜正良混进寇德彰内部,里应外合除掉寇德彰这伙海盗。”

范廷亮说:“我和那个杜正良相貌差异很大,再说我也不了解他,到了寇德彰那里一盘问就会露馅,我死倒无所谓,我怕误了王爷大事。”苻天佑说:“范将军多虑了,这个杜正良是最近才被朱猛、余扑虎拉下水的,寇德彰那边的人根本不认识不了解这个杜正良,只要范将军记住几句话,冒充杜正良绝对没有问题。”

范廷亮沉默着,心想苻天佑这一招比要他十万两银子还狠,分明就是借刀杀人嘛。苻天佑见范廷亮有些迟疑,略显失望地说:“范将军不愿去我也不强求,我可以派别人冒充杜正良,范将军你别往心里去,那十万两银子我也不要了。”

十万两银子,十万两银子,我他妈的欠你十万两银子你能叨咕一辈子,范廷亮一股豪气直冲云天,拍着胸脯说:“王爷,我去寇德彰的贼窝探探底!”冒充杜正良打入寇德彰内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苻天佑和范廷亮商议了好久制定了周密详细的计划,范廷亮才带着曹世海、曹世洋化装潜入到虞军控zhì

的沿海地区。

苻天佑早就想杀死杜正良、朱猛、余扑虎三人,然后派人假扮他们混入虞军内部。但是朱猛、余扑虎与虞军勾结已久,虞军对他们很了解,不易装扮。而杜正良虽然虞军不熟悉,但是杜正良是北方唐人,说话的口音和交趾岛氐族人是不一样的。交趾岛有北方唐人,但是很少很少,够精明够机灵能当了卧底的更是找不到。赌博的时候苻天佑听范廷亮说话和杜正良口音相同,苻天佑就灵机一动,想出了让范廷亮假扮杜正良的主意。

杜正良、朱猛、余扑虎被杀死之后,苻天佑封锁了消息,对外宣称朱猛、余扑虎被杀,杜正良逃逸,并且像模像样地悬赏十万两银子捉拿杜正良。范廷亮和曹世海、曹世洋来到了南岛,南岛是虞军控zhì

下的一座大岛屿,虞军海军衙门的总部就设在岛上的雀州城。

范廷亮和曹世海、曹世洋刚登上码头,几个虞兵就拿着武器过来围住他们,为首的一个虞兵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从哪来的,把证件掏出来!”锋利的枪尖对着范廷亮等人,都要戳到范廷亮等人的鼻子了。

范廷亮傲慢地扫了几个虞兵一眼,说:“我是唐军的都统杜正良,前来投奔寇德彰寇大帅。”几个虞兵上下打量着范廷亮,范廷亮身上确实有一股超凡脱俗的气质,虞兵不敢怠慢,急忙将此事上报。

寇德彰是虞军海军大司马,日理万机,很忙,虞兵就暂时把范廷亮等人带到雀州城的驿馆安顿下来,让他们耐心等着。去雀州城的路上,范廷亮仔细观察了一下,寇德彰在南岛修建了许多工事,海军衙门修建在雀州城外不远处的海边,那里地形复杂,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岩石,海Lang拍打在山崖上激起数米高的Lang花,响声震耳。

在雀州城的驿馆吃了顿饭,休息了一会儿,虞兵带着范廷亮等人来到了城外海军衙门旁边的望海山。范廷亮诧异地问着身边的虞兵,“你们带我到这干什么,我要见寇大帅。”虞兵指了一下远处怪石嶙峋的山头,说:“我们就是带你去见寇大帅,寇大帅就在前面的蛟龙洞里。”

寇德彰虽然接受招安当上了大司马,但是骨子里的海盗习气还是改不掉,住不惯高屋大厦,还是喜欢钻山洞。范廷亮等人跟随虞兵来到蛟龙洞洞口,蛟龙洞是一处经过人工改造的大洞穴,洞口用两扇大门封住,一群虞兵守卫在那里。

守门的虞兵看了一下带路虞兵的证件,然后搜查了一下范廷亮等人的身子,把他们携带的武器都扣了下来,然后才允许他们进洞。沉重的朱漆大门吱呀作响被慢慢推开了,出现在范廷亮等人眼前的是暗无尽头的黑漆漆的山洞。

几个虞兵在前带路走了进去,范廷亮等人忐忑不安跟了进去。蛟龙洞洞里非常宽阔,范廷亮估计洞顶少说也有十几米高,山洞两侧的岩壁上修建着一些灯座,灯座里放着灯油,点着灯芯。每隔一段距离就有对称的两盏油灯,像街上的路灯一样,所以洞里虽然黑暗,但是隐隐约约还是能看清道路。

范廷亮等人跟在虞兵身后,在蜿蜒曲折的山洞里转了很久,走到了油灯的尽头,虞兵停下了脚步,范廷亮看前方,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四周一片安静,静得就像一座坟墓。范廷亮正在诧异,突然,前方亮起了一团火焰,紧接着十几团强烈的火焰也随之燃起,范廷亮在黑暗中行走了很久,眼睛无法适应这样的强光,急忙抬手遮挡。

过了几秒钟,范廷亮适应了这里的强光,透过指缝向外窥望,只见自己置身在一个巨大的溶洞里,溶洞两侧有许多支架,支架上面安放着大铁盆,大铁盆里狂乱的火焰在狰狞地抖动。大铁盆把溶洞照得如同白昼,范廷亮看见火盆附近站着许多人,他们一个个打扮得稀奇古怪,面目可憎,看着他们的嘴脸范廷亮就会想起窃贼、强盗、流氓、恶棍、强奸犯这一类人。

这些混蛋分两侧站着,在他们的远处范廷亮的前方,有一个人工修造的平台,范廷亮的目光顺着台阶望上去,平台上放着一张铺着虎皮的大交椅,大交椅上面坐着一个健壮粗大的男人,这个男人四十岁左右的样子,浓密杂乱的络腮胡须和头发长到了一起,看上去整个脑袋就像一个乱糟糟的毛球。他有些困倦,又圆又大的牛眼显得暗淡无光,再看他的手,手指手腕上戴满了戒指、手链,像是一个土财主在炫富。他面前大铁盆里紊乱的火焰把他的脸映成了古铜色,看着他范廷亮联想到了森罗殿里的恶鬼,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海盗头子寇德彰。

引路的虞兵转身对范廷亮说:“这就是我们的寇大帅。”范廷亮从容不迫地看着寇德彰,对两侧站着的那些海盗匕首一般的目光视而不见。范廷亮抖了一下袖子,声音洪亮地说:“杜正良参见大帅。”

寇德彰像一头公狮子,气脉十足地打了一个哈欠,没有理会范廷亮,站着的海盗们盯着范廷亮交头接耳,范廷亮感到待在贼窝里的滋味真不好受。他咽了一口唾沫,说:“大帅,杜正良遭到了苻天佑的迫害,被逼无奈前来投奔大帅,请大帅收留,杜正良定当为大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寇德彰像是在打盹,没有说话,这时,窜出来一个海盗,用充满敌意的语气问道:“你就是杜正良!?”

“是,我就是唐军都统杜正良,”范廷亮回答得很平静。那个海盗粗野地喊道:“去叫方子和八喜,让他们到聚义厅来。”范廷亮心里一惊,想该不会有人认识杜正良吧,妈的,要是被人揭穿了死在这里那可就够窝囊的。

范廷亮心里翻江倒海,表面上还是泰然自若,海盗们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恨不得把他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看遍了,也没看出什么破绽。过了一会儿,两个脏兮兮挂着鼻涕的小喽走来了,他们俩见到那个海盗点头哈腰,“高将军,您叫我们哥俩儿有什么吩咐?”

高将军指着范廷亮,说:“你们俩仔细看看,这个人是不是杜正良。”两个喽走到了范廷亮面前,一刹那范廷亮浑身就被大汗浸透了,自己和杜正良长得是半点相像的地方也没有,完了完了,这次小命要交待在这里了。范廷亮心里大骂苻天佑,苻天佑说过虞军里没有人认识杜正良,那这两个喽是怎么回事,都怪自己轻信苻天佑,妈了个巴子的,苻天佑,老子就是做鬼也不放过你!

范廷亮做好了被海盗们乱刃分尸的准bèi

,但是死也要死得体面死得有尊严,范廷亮挺胸抬头咬着牙站着。方子和八喜这两个喽围着范廷亮转来转去,眼珠子都要贴到范廷亮身上了,范廷亮清晰地闻到了他们身上的狐臭和汗酸味。方子和八喜仔仔细细端详了范廷亮一番,转身对高将军说:“高将军,我们不认识杜正良。”

“混蛋!”高将军甩手给了他们一个耳光,“不认识你们看半天干什么!”两个喽委屈地捂着脸,说:“我们那时候跟着王大人到交趾岛没见着杜正良,王大人说我们级别低不让我们见。”

高将军气得鼻子都要歪了,说:“那你们记不记得杜正良有什么特点?”方子拍了一下巴掌,指着范廷亮说:“你是不是晚上睡觉不穿内裤?将军,这是我那时候听他们家丫鬟说的。”

方子的问话与此地无银三百两有异曲同工之妙,范廷亮咳嗽几下,点着头轻轻说了一声是。高将军抬手又给了方子一巴掌,“蠢货,有你这么问话的吗!”方子挨了两巴掌,本就不灵光的脑袋被打得更加愚钝了,高将军说:“你们俩还能不能记起别的特点?”

方子和八喜绞尽脑汁想啊想啊,范廷亮咬着牙在心里骂呀骂呀,把这两个碍事的混蛋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那个叫八喜的喽拍了拍脑袋,说:“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杜正良是北方人,说话一口北方味,叫他说几句话我们就能听出真假。”

高将军看着范廷亮,说:“说几句话我们听听。”范廷亮这时心里踏实了,说:“高将军,我确实是杜正良,千真万确。”范廷亮标准的北方话把方子和八喜征服了,两个人一起叫道:“对对对,北方人说话就是这动静。”

高将军见方子和八喜两个家伙半精不傻的,也问不出什么关键的问题,便挥手叫两人退了下去。范廷亮抬头看了一眼寇德彰,寇德彰闭着眼睛歪躺在虎皮椅上,不知是睡是醒。

寇德彰不说话,那个高将军却没完没了,看着范廷亮问道:“你和朱猛、余扑虎一起谋事,怎么朱猛、余扑虎都被苻天佑杀死了,只有你逃了出来?”

范廷亮按照自己事先编好的说辞说道:“上个月一天晚上,突然有人来到我的府邸,那是我安插在苻天佑身边的眼线,他告sù

我苻天佑要对我和朱猛、余扑虎下手,当时我就收拾东西连夜逃走了,逃之前我还让人去通知朱猛和余扑虎。守城门的一个把总是我的亲信,他把我放出了城,出城之后我就一路狂奔逃出了交趾岛,在船上我才知dào

朱猛和余扑虎被苻天佑杀死了。”

高将军满是怀疑地盯着范廷亮,冷笑一声,说:“我看你是苻天佑派来的奸细,想混入我们内部。”

“他是奸细,把他扔油锅里炸了!”

“把他千刀万剐,脑袋割下来当球踢!”

“把这个狗杂种大卸八块,心肝挖出来炒着吃!”

两侧的海盗尖声怪叫,攥着拳头挥舞着胳膊,张牙舞爪,像一群疯魔一般,咆哮的吼声一Lang高过一Lang,狰狞的面孔扭曲着,咧着大嘴露出锋利的牙齿,黏稠的口水淌了下来,迫不及待地想要吃人似的。

范廷亮三人被这群妖魔鬼怪包围了,曹世海、曹世洋咬牙切齿极力克制着自己,烦躁不安。范廷亮毫不示弱地与高将军对视着,高将军举起右手做了一个手势,海盗们立kè

停止了吵闹。

“你真的不是奸细?”高将军靠近范廷亮,目光像匕首,声音像铁锤。范廷亮仰起头,说:“我杜正良敢对天发誓,我不是奸细。”

“不能相信这个杂种,宰了他,宰了他!”海盗们又吵闹起来,不过高将军一摆手,他们就闭上嘴巴不吱声了。高将军发xiàn

无法用气场震慑范廷亮逼其露出破绽,就围着范廷亮转来转去,像是凶残的饿狼在琢磨怎么对猎物下口。

突然,高将军停下来狠狠地指着范廷亮,说:“你不是杜正良,你是冒充的假货!”海盗们这次不跟着起哄了,全都张着嘴巴呆呆地看着,一会儿看看高将军,一会儿看看范廷亮。

范廷亮没有慌乱,说:“高将军,我十六岁当兵追随苻天佑,给他当亲兵,端茶递水伺候他,后来苻天佑率部反虞我跟着他冲锋陷阵,立下了一些战功,升了个小官。苻天佑和范廷亮争夺交趾岛的时候,我一直拥护苻天佑,最后范廷亮败走本土大陆,苻天佑为了表彰我的忠心,封我为都统,我就是杜正良,根本就没有冒充假货这一说。”

“嗖!”一道寒光从范廷亮眼前掠过,高将军抽出剑架在了范廷亮的脖子上。咄咄逼人,“你到底说不说实话,你再敢狡辩,我现在就要你的命!”剑刃凹进皮肉里,范廷亮的脖子渗出了鲜血,他依然纹丝不动地站着,“无论你问我多少次,我的回答只有一个,我就是杜正良。”

“你他妈的不见棺材不掉泪!”高将军龇牙咧嘴气急败坏,叫喊着抡起了利剑,范廷亮眼睛都不眨一下,感觉到一股阴冷的剑风和一道刺眼的剑光闪过,一缕头发被高将军削掉了。

曹世海和曹世洋都手心捏了一把汗,范廷亮还是那么站着,看着高将军,高将军恼怒地喘着粗气。这时,两个仆人端着木盘来到寇德彰身边,寇德彰懒洋洋地坐起来。仆人从木盘里拿起烟枪,烤好了鸦片膏放进去,双手递给寇德彰。

寇德彰吸了几口鸦片,吞云吐雾之后又闭上了眼睛,漂游在虚幻的境界里,有一种脱胎换骨升仙成道的美妙感觉。溶洞里陷入了沉默,只有铁盆里燃烧的火焰发出噼啪的响声,所有人都在心里暗自盘算。

高将军摸着下颌,正在准bèi

发动更猛烈的攻势,海盗们的目光都投向了高将军,期待他和范廷亮上演一场精彩的唇枪舌战。寇德彰吸完了鸦片,精神显得好了一些,仆人端着装有烟枪、鸦片膏的木盘退了下去,寇德彰把身边的军师叫了过来,小声嘀咕了几句话。

那个白面书生模样的年轻军师大声说道:“大帅有令,封杜正良为副管带,今天议事到此为止。”高将军还不肯放过范廷亮,梗着脖子要说话,寇德彰说:“二强,算了,别说了。”那位名叫高二强的高将军把一肚子话都愤愤地咽了回去,海盗们感到失望,没看到预期的好戏,逐渐散去了。

高二强收起剑,很不情愿地结束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临走时,他狠狠地给范廷亮丢下了一句话,“小子,我早晚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第五十二章.北漠风云

赫连庆贵苦心经营的千秋霸业美梦,被范廷亮一夜之间就击碎了,花费了大量心血,大量人力物力组建的军队,被范廷亮打得七零八落,这样的军队别说是逐鹿中原了,就是守住自己这一亩三分地都做不到.

赫连庆贵痛定思痛,开始总结经验教xùn

,打算以三年时间为限,重整旗鼓,再投入到争夺天下的战争中。北漠省巡抚蒋枫是赫连庆贵的得力助手,赫连庆贵命令世子赫连厚德和许奉堂整顿军政,蒋枫整顿民政。

就在蒋枫不遗余力地为赫连庆贵收敛钱财、收买人心的时候,出现了一件事,让蒋枫与赫连庆贵之间出现了裂痕。蒋枫是进士出身,从知县干起一步一步升到了巡抚的位置,他五十多岁了,家里只有一个十九岁的独生子,是蒋家唯一的香火,蒋枫和他那二十多个姨太太都围着这个小少爷,疼爱至极。

蒋少爷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从小就说一不二,所以长大了养成了普天之下唯我独尊的性格,狂傲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有一天,蒋少爷喝了点酒,骑着马在大通城(北漠省首府)的街道上策马狂奔横冲直撞,看着人们惊恐地四处躲逃,他反而在马上哈哈大笑,以此为乐。

有一个少妇领着一个刚会走路的小孩子上街买菜,蒋少爷斜刺里杀了出来,街上乱成一团,少妇与孩子失散了,懵懂无知的小孩子站在大街中央抹着眼泪,哭着喊着找妈妈,结果蒋少爷冲了过来,烈马扬起蹄子踏向了小孩

少妇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丧生马蹄之下,当场就昏厥了,周围的人们也都惊呆了。蒋少爷勒住缰绳停了下来,看了看马蹄下的惨状,打了一个酒嗝儿若无其事。蒋少爷催马要走,一个愤nù

的汉子拦住了他,叫道:“不准走,你把一个活生生的孩子踩死了,就想这么一走了之吗!”

蒋少爷醉眼朦胧地看着汉子,说:“我的马过来了他不知dào

躲,踩死了活该,滚开,别拦着大爷我赶路。”蒋少爷的嚣张气焰把人们的怒火激发到了顶点,汉子怒不可遏一把将蒋少爷从马上拽了下来,蒋少爷摔在了地上,愤nù

的人们立kè

围拢过来,声势浩大。

东土华夏的人有时候见到不平事,满心的愤恨,但是不敢发泄,如果有一个人站出来带头,那么大家就会群起响应,形成烈火燎原之势。人们围着蒋少爷,想要把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活活打死,幸亏巡街的士兵及时赶到,把蒋少爷保护起来。

蒋少爷面对愤nù

的群众,身上挨了一些拳脚,酒也早就吓醒了,他命令士兵保护他回府。但是此时愤nù

的群众已经处于一种疯狂的状态了,叫嚷着要打死蒋少爷以消民恨。

巡街的把总看出来了,如果自己执意要袒护蒋少爷,那么这汪洋大海一般的群众肯定不会放自己走,甚至会连自己一起打死。但是你把蒋少爷交给群众打死,你无法面对蒋枫,你自己这条小命也难保。

把总想了想,对四周的群众说:“各位老少爷们儿,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犯法了有衙门管着,咱们不能自己解决,我将此人送到衙门,由知府老爷定夺。”把总把蒋少爷这个烫手的山芋甩给了知府,愤nù

的群众跟着把总来到了知府衙门门外,知府正在后院和几个朋友听戏,色迷迷地盯着妩媚的戏子。

潮水一般涌来的吵闹声把知府吓了一跳,他到前院一看,门外密密麻麻围了不下上万人。知府当了几十年的官从来没见过这阵势,急忙命令衙役关上大门锁紧了,派人火速去通禀赫连庆贵。

蒋少爷当街踩死孩子这件事很快就在大通城传遍了,整个北漠省也是传得风风雨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赫连庆贵和蒋枫身上,看看他们怎么处理这件事。老百姓的愤nù

犹如一只巨大的火药桶,如果处理不得当,北漠省就会有骚乱乃至起义的危险。

深夜里,蒋枫悄悄来到了宋王府,这位北漠省的巡抚此时愁眉不展,一夜之间头发都愁白了一片。见到赫连庆贵,蒋枫就跪倒在地老泪纵横,“王爷,犬子触犯王法罪该万死,可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蒋家传宗接代还指望他,请王爷看在我十几年对您忠心耿耿的份上,网开一面饶了犬子吧。”

赫连庆贵背对着蒋枫,说:“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儿子太过分太霸道了,他当街行凶踩死幼儿,按照大虞律法当处斩刑。”蒋枫浑身哆嗦了一下,说:“王爷,我跟您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就发发慈悲,给我蒋家留下这一脉香火吧,如果非要有人死的话,我愿代替犬子去死。”

赫连庆贵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转过身来,说:“老蒋,早知今**当初就该好好管束你的儿子,何必等到今天闹到这个份上再来求我。”蒋枫抹了抹眼泪,说:“我有错,我知错,可是现在当务之急是保住犬子一条性命,我五十多岁了就这么一个儿子,王爷,您也是做父亲的,您就当是可怜可怜我吧。”

赫连庆贵伸手搀扶起蒋枫,说:“老蒋,咱们是十几年的老伙计了,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断后”蒋枫眼中闪过亮光,又要跪下感谢赫连庆贵。赫连庆贵说:“且慢,你听我说,你儿子这件事闹得太大了,一点不处理是不可能的,北漠省八百万子民,我要考lǜ

到民心。所以我能做的就是把你儿子的斩立决改为斩监侯,先把他关在监狱里,保住一条性命,等人们渐渐淡忘这件事再悄悄把他放出来。”

蒋枫满脸的皱纹里荡漾着喜笑,对赫连庆贵千恩万谢,赫连庆贵说:“老蒋,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要是泄露出去了,丢了你儿子的性命,到时候你可别怪我翻脸无情。”蒋枫说:“王爷您放心,您今晚对我说的话我一辈子烂在肚子里,回到家里我连我那夫人、姨太太都不告sù

。”赫连庆贵拍了拍蒋枫的肩膀,派人送蒋枫回府。

审判蒋少爷的日子一天一天临近了,虽然得到了赫连庆贵的口头承诺,但是蒋枫心里还是没底,忐忑不安,每天在家里烧香拜佛,嘀嘀咕咕地祈祷着,全家人跟着他一起烧香拜佛,算卦祈祷,整个宅院都萧索败落了。

蒋枫坐在佛堂里望着慈悲的佛像发呆,一个仆人小心翼翼地进来通报,“大人,知府李大人求见。”因为避嫌,审理蒋少爷的案子的官员就是北漠省按察使和李知府,听说李知府来了,蒋枫急忙跳起来,出去迎接李知府。

见到李知府,蒋枫就握住了他的手,和他寒暄了几句,就迫不及待地向他询问有关自己儿子的情况。李知府说:“大人放心,王爷已经关照过了,公子在里面一切都好,我准bèi

为公子在牢城营修一座小院,公子可以在小院里面自由自在,等风声过去,立kè

放公子出来。”

蒋少爷在牢城营的生活比老百姓在外面自由生活还要安逸千百倍,说是服刑,还不如说是当几年不出门的宅男,反正在里面吃喝嫖赌抽样样不耽误。蒋枫心里宽慰了一些,说:“谢谢李大人了,叫李大人费心了。”

“大人您别这么说,您这不是折煞下官吗,”李知府是蒋枫的下属,在蒋枫面前毕恭毕敬,“大人,我看您脸色不太好,您别上火,上面有王爷罩着,下面有卑职打点,公子出不了差错的,您要保重好身体啊。大人,卑职新买了一辆洋人的马车,很气派很舒适,正好趁着这春暖花开,卑职请大人到城外转一圈,看看青山绿水,调解一下心情。”

得知儿子在牢城营生活很好,蒋枫心里畅快了许多,这几天待在家里烧香拜佛也确实够压抑的,他同意和李知府到城外散散心。蒋枫、李知府和一个车夫一个仆人,四个人乘着马车来到了城外的小树林里。拥bào

自然,呼吸一下清新的空气,满眼皆是亮油油的绿色,蒋枫春风满面,李知府却有些凝重。

“大人,”李知府突然喊了蒋枫一声,蒋枫转过头诧异地看着李知府,李知府说:“大人,公子这件事做得太绝了,现在已经是天怒人怨了,连皇上都知dào

了,龙颜大怒。”

蒋枫听出李知府话锋不对,死死地盯着李知府,李知府说:“王爷本来想保住公子的,但是现在连皇上都过问这件事,事情闹得实在是太大了,王爷已经弹压不住了。大人,你现在才五十多岁,吃几粒药丸补一补还能生儿子,还来得及”

“放屁!”蒋枫陡然变了脸色,嘴唇哆嗦着一把揪住了李知府的衣领,“王爷不是答yīng

过要放我儿子一条生路吗,不是要判斩监侯吗!”李知府说:“王爷是这么想的,可现在皇上亲自插手这件事,皇上的意思是要把公子凌迟的,王爷说他能做的,就是给公子留个全尸。”

“****!”蒋枫一把将李知府搡出了车外,李知府摔下了马车在地上滚了几圈。蒋枫火冒三丈跳出了马车,李知府爬起来说:“大人,王爷也是没办法,你要体谅王爷啊。”

“我体谅你妈个头,我蒋枫一辈子就那么一个儿子,好,他赫连庆贵想让我蒋家绝后,我也不能让他痛快,他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我可都记着,大不了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蒋枫转身要走,李知府还要追赶,二人刚走出几步,面前出现了四个人拦住了去路。这四个人长得虎背熊腰,高大威猛,披散着头发穿着兽皮衣,手里握着刀斧枪叉,状如野人。蒋枫以为这是李知府的手下,回身看着李知府,李知府脸上也是一片茫然。

李知府以为这四个人是剪径的强盗,上前说道:“四位好汉,我车上有一些金银尽管拿去,不要伤我们的性命。”四个强盗冷笑了一声,说:“告sù

你,我们不是剪径的强盗,我们是魏家四兄弟,奉王爷的命令前来要你们的命。”

李知府吓得面如死灰,说:“你们搞错了吧,是哪个王爷,叫你们要谁的命?”魏家兄弟说:“奉的是宋王的命令,要的是巡抚蒋枫、知府李儒林的命。”李知府此时悔得肠子都青了,自己吃饱了撑得搅进这个乱局里,现在连命都保不住了。

李知府废话也不多说,转身撒腿就往树林深处跑,魏老三、魏老四冲过去先劈死了车夫和仆人,然后就全力追赶李知府。李知府整天坐轿子坐堂,除了晚上和小姨太有点肌肤之亲需yào

些体力劳动之外,每天就是坐着养膘,一身颤悠悠的肥肉,跑出去不到一百米就气喘吁吁。

魏家兄弟以前是山里的猎户,后来发xiàn

杀动物不如杀人有出息,兄弟们就走出大山混江湖当杀手,他们的身体素质就和山林里的野兽差不多,三步五步就追上了李知府。魏老三抡起斧子只一下就把李知府的后脑开瓢了,污血脑浆溅了一地,李知府一个嘴啃泥扑倒在地死掉了。

就剩下蒋枫了,四兄弟从四个方向围住了蒋枫,蒋枫看了看他们,面色平静,说:“快动手吧,我要去和我儿子团聚。”魏老大挥起了钢刀,顿时蒋枫眼前一黑无知无觉,血淋淋的人头在草地上滚了几圈,裹上了一层泥土。

杀死了四个人,魏家兄弟又把四人身上的钱财搜走,造成劫财杀人的假象,然后扬长而去,回到王府找赫连庆贵请赏。赫连庆贵见魏家兄弟拿来的那些东西确实是蒋枫和李知府的,满yì

地点了一下头,吩咐后厨准bèi

酒肉招待魏家兄弟。

魏家兄弟是山里的汉子,粗野的很,见到酒肉,撸胳膊挽袖伸手就抓,吃得满手满脸都是油光。魏老二嚼着肉说:“大哥,这猪头不错,你尝尝。”魏老二抓起一个啃得七零八落的猪头,用力一扯,扯成了两半,一半甩给魏老大,一半自己捧着吃。

赫连庆贵和赫连厚德看着他们那骇人的吃相直皱眉头,赫连庆贵喝了一口酒,说:“你们动手的时候有没有被人发xiàn

?”魏老三正用力咬拽着一根猪尾巴,说:“没有,那地方荒无人烟,再说了,我们哥几个是出了名的,干活儿干净利索,绝对出不了差错。”

赫连庆贵点了点头,魏老四塞了满嘴的猪肉,打了一个饱嗝儿,吧唧吧唧嘴,说:“王爷,赏钱什么时候给我们啊?”提到赏钱魏老二放下猪头瞪起了眼睛,“对,王爷,您给了我们一万两定金,说好了事成之后再给一万两的,什么时候给啊?”魏老大捧着酒坛子喝了一口,说:“王爷,以后有事您尽管找我们兄弟,我们兄弟可以给您打个八折。”

赫连厚德看着魏家兄弟笑了,说:“你们杀了巡抚和知府还敢要赏钱?”魏家兄弟停住吃喝,看着赫连厚德呆愣在那里。赫连厚德拍了拍巴掌,魏家兄弟身后的屏风被推到,一群刀斧手冲出来,抡起刀斧劈头盖脸杀向魏家兄弟。魏家兄弟大肚子吃得溜圆,又没有防备,倒在地上眨眼的功夫就成一堆肉酱了。赫连厚德伸着脖子看了看魏家兄弟的尸体,吩咐刀斧手,“把他们拖到后院喂狗,再把地上的血呀脑浆呀都收拾干净了。”

第五十二章.北漠风云(下)

第二天,有人在树林里发xiàn

了蒋枫、李知府和车夫、仆人的尸体,立即报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人们对蒋枫的死有各种各样的猜测,北漠省上下人心浮动。赫连庆贵勒令按察使限期破案,最后按察使得出结论,蒋枫和李知府死于意wài

抢劫。

显然这样的结论是不能令大众满yì

的,北漠省谣言四起,赫连庆贵大怒,派出巡捕四处捉拿造谣生事者,对言论严加管控。蒋枫的妻子短短几天之内死了丈夫又死了儿子,万念俱灰,她突然想起蒋枫生前交给她一个小木箱,蒋枫说了万一他遭遇不测,就让妻子拿着这箱子投奔义军。

妻子打开箱子一看,原来是这些年来蒋枫与赫连庆贵作恶的证据,其中还有一些机密文件。蒋枫妻子带着木箱逃离北漠省投奔了义军,把所有机密文件都交给了义军。赫连庆贵得知此事急火攻心,一头栽倒在地卧床不起,他苦心经营,想恢复元气再次逐鹿天下,结果被内讧搞得一塌糊涂,问鼎中原的时间又要推后几年了。

淳于浩德自从认祖归宗之后,跟着父王淳于元琦南征北战,也立下了不少功劳。这对父子分离了二十年才重逢相认,所以父子两人都格外珍惜这份亲情。古人讲究孝,二十四孝把“孝”字做到了极限,淳于浩德模仿着二十四孝里的古人,兢兢业业地做一个孝子,弥补一下父子这二十多年缺失的亲情。

一天早上,淳于浩德来到淳于元琦房中请安,发xiàn

淳于元琦愁眉不展,淳于浩德以为父王身子不舒服,嘘寒问暖。淳于元琦说:“浩德,我没病身体好着呢,我昨晚梦见了你祖父。你祖父哭着和我说了几句话,好像很难过的样子,我想问一问他到底怎么了,他却消失了,我也从梦中醒了过来。”

淳于浩德的祖父已仙逝多年,淳于浩德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祖父的影像。淳于元琦叹了一口气,说:“咱们淳于氏的祖坟还在北漠省,二十多年没有到祖坟去加捧土烧张纸,看来你祖父是怪罪我了。”

淳于浩德说:“父王,我这就派人带着香烛纸钱去北漠省祭奠祖父。”淳于元琦摆了一下手,说:“不,不能派人去,要去我就亲自去。”淳于浩德愣了一下,说:“北漠省现在是虞军控zhì

的地盘,父王您是大唐的王爷,去那太危险了。”

淳于元琦说:“二十多年没去祭奠先人了,再危险我也要去,否则我心里不安。”淳于浩德低着头沉默了片刻,说:“父王,我和您一起去。”淳于元琦、淳于浩德父子准bèi

着去北漠省上坟扫墓,正巧这时康伯辉和吴美娇在府上做客,他们俩也想去北漠省游览一番。

淳于元琦、淳于浩德、康伯辉、吴美娇还有大量的随从化装成商旅前往北漠省,南勇汉、马刀、穿山甲是范廷亮留在吴美娇身边的保镖,他们也一同前往,几十人的队伍浩浩荡荡。

淳于氏父子等人骗过虞军的层层检查,终于抵达了北漠省,来到了淳于氏的祖茔。二十多年没有人打理了,作为北漠省名门望族的淳于氏,祖茔衰败没落,杂草丛生,将坟堆、墓碑都掩盖了。随从上前割去了杂草,看着断裂的墓碑,塌陷的坟堆,淳于元琦跪倒在地老泪纵横,淳于浩德搀扶着父亲也跪在地上流泪。

淳于元琦责骂自己愧对先人,竟然让祖茔荒败到如此地步,不肖子孙罪该万死。淳于浩德劝慰着父王,想掏些银两雇人把祖茔修理一番。康伯辉在旁边说:“不行啊,世子,这里可是虞军的地盘,你要是大兴土木肯定会引起虞军的注视。现在茔地虽然荒败,但是还没有遭到破坏,如果虞军知dào

了这是大唐王爷的祖茔,就怕他们卑鄙无耻毁了茔地。”

淳于元琦说:“康将军说的对,不能引起虞军的注意,要想休整祖茔,只能等到消灭虞军光复北漠省的时候。”淳于元琦叫随从拿出香烛纸钱在祖茔前点燃烧掉,然后和淳于浩德磕了几个头就匆匆走掉了,耽搁时间久了他们怕引起别人注意。

一行人离开淳于氏祖茔返程回义军控zhì

区,路上在营州城停下来歇脚。为了不惹人注意,淳于氏父子等人处处低调,歇脚就在路边的一间小茶馆里,要几壶热茶,上几盘点心,随意吃几口垫垫肚子。

茶馆是三教九流聚集的地方,是各色人等休息聊天的场所,人们在这里评论军国大事,讲述奇闻怪谈,从一个小小的茶馆可以窥探出整个社会。淳于元琦父子旁边一桌客人,一副闲人懒汉的模样,磕着瓜子喝着茶水,粗声大气地说着话。

一个闲人说:“哎,你们听说没,世子赫连厚德来到我们营州城了。”另一个闲人说:“这还叫新闻,十天前我就知dào

了。”第一个闲人又说:“这个世子可是个出了名的色魔呀,专门喜欢强抢民女,据说他这一路糟蹋了不下一千个良家妇女,你赶紧回家叫你老婆,还有你的姐妹,七大姑八大姨的都注意点,最近就不要出门了。”

第二个闲人说:“我老婆都五十岁了,还用躲着?”第一个闲人惊道:“五十岁,六十岁世子也不放过啊,世子说了越成熟的女人越有味道。”

“五十岁了,这哪是成熟啊,分明是成熟的过头了,都烂瓤了。”

闲汉们的一席话听得淳于元琦、淳于浩德等人毛骨悚然,一个闲汉又说:“你们不用害pà

,现在世子不抢民女了,他现在在飘香院包养了一个叫红梅的妓女,每晚都到飘香院去找红梅,不会再去抢你那五十岁的老婆了。”

淳于元琦等人喝完了茶,发xiàn

天色已晚,就决定住在营州城。众人找了一家客栈,用假身份登了记。淳于元琦、淳于浩德父子是来扫墓祭祖的,所以心绪不佳,吃的都是粗茶淡饭,康伯辉和南勇汉、马刀、穿山甲等人三天不见酒肉就抓心挠肝,他们找个借口出去寻摸一个酒楼,要上一堆肉菜几坛好酒,痛痛快快地自在一番。

喝了几碗酒,康伯辉面红耳赤,叫道:“他妈的,这一路上听到的全是赫连厚德那兔崽子欺男霸女的恶行,气死我了。”穿山甲也说:“老百姓敢怒不敢言,他做的那些事简直就是禽兽。”南勇汉狠狠捶了一下桌子,“哪天叫老子遇见他,老子非捶烂他的脑袋不可!”

马刀喝了一口酒,说:“哪天干什么,今天我们就可以去,茶馆里的闲汉不是说了吗,赫连厚德在飘香院包了一个妓女,每晚都去飘香院,我们就到飘香院去会会他。”康伯辉叫道:“好主意,现在我们就去!”

康伯辉、南勇汉、马刀、穿山甲四个人喝了点酒,一身酒气来到了飘香院,老鸨子笑嘻嘻地迎出来了,拉着他们,“四位客爷里面请。”四个人跟着老鸨子往里走,两边的妓女不停地朝他们抛媚眼甩手帕,四个人却目不斜视,脸上绷得很紧。老鸨子问:“四位客爷,我们这的姑娘是营州城最漂亮的,而且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保证让您飘飘欲仙,玩得开心。”

老鸨子笑得很**,康伯辉想把一肚子酒肉喷在她脸上,但是康伯辉强忍着厌恶,说:“我们要红梅姑娘。”老鸨子脸上的笑容凝固了,看了看康伯辉,说:“客爷,您是外地人吧?”

康伯辉虎目圆睁,“你管我是哪的,你们这有没有叫红梅的,有就叫她出来陪大爷玩玩。”老鸨子笑了笑,说:“我们这确实有一个叫红梅的,不过就怕客爷你不敢玩。”康伯辉叫道:“屁,她下面长着锯齿我不敢玩?少废话,快叫她出来!”

康伯辉挥着手大吵大闹,几个看场子的龟奴悄悄围了过来,老鸨子打量着康伯辉,说:“你喝酒了我不和你一般见识,实话告sù

你,红梅姑娘让一位大人物给包下了,这个大人物说出名字来吓死你,识趣的你赶快走,别找麻烦。”

康伯辉迅速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顶在老鸨子的脖子上,老鸨子和众龟奴都惊出一身冷汗。康伯辉叫道:“红梅在哪,说!”老鸨子抖着两条腿就差尿裤子了,哆哆嗦嗦地指着楼上,“二楼里面第一间房。”康伯辉推开老鸨子带着南勇汉、马刀、穿山甲就上了二楼。

围在旁边的龟奴们握着刀棍要冲上去搞偷袭,老鸨子拦住龟奴们,说:“让他们再欢实一会儿,等世子来了叫他们死无葬身之地。”康伯辉等人来到了红梅的房前,门口站着两个人是赫连厚德派来的保镖,赫连厚德怕有人不知好歹骚扰红梅,特意安排了两个保镖。

两个保镖见康伯辉等人气势汹汹朝红梅房间走来,急忙摆手示意他们站住。康伯辉没有理会他们,冲过去抡起拳头,一拳将一个保镖打倒在地,另一个保镖还没反应过来,康伯辉抬腿就是一脚,踢得这个保镖身子蜷缩成虾米状倒在地上。

两个保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南勇汉和马刀、穿山甲又上前拳打脚踢,这三个家伙是心狠手辣出了名的,三拳两脚就把两个保镖打得烂泥一般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康伯辉看着他们,说:“这不管你们的事,一边待着去,别找死。”

康伯辉推开了房门,红梅正趴在门缝上向外窥视,吓了一跳,连连后退,惊恐地看着康伯辉等人,说:“你们是什么人?”康伯辉冷冷地看着她,说:“你就是红梅?”

红梅缓了缓神,仗着有赫连厚德撑腰,趾高气昂地叫着:“你们给我出去,出去!”南勇汉上前一巴掌打得红梅眼冒金星,“臭**,你和谁说话呢!”南勇汉这一掌的威力堪比熊掌,没把红梅的半张脸打掉,就算红梅侥幸。红梅捂着脸看着这四个凶神恶煞一样的人物,颤抖着不敢说话。

康伯辉走到红梅面前,红梅倒在地上披散着头发,急忙向后退了几步。康伯辉说:“你别怕,我们不是来杀你的,只要你老老实实的,我们不会为难你。你是赫连厚德的姘头吧?”

姘头这个称呼很难听,红梅作为性工作者虽然很开放很无所谓,但是这样的称呼还是让她感到不悦,她闭着嘴巴没有说话。南勇汉在旁边吹胡子瞪眼,“问你话呢!”红梅现在是看一眼南勇汉这个活阎罗就浑身发抖,战战兢兢地说:“是,是,是。”

康伯辉说:“今晚赫连厚德会不会来?”红梅犹豫了一下,说:“按照以往来说,他会来。”康伯辉还想问点什么,就听外面有人骂骂咧咧,穿山甲探头一看,赫连厚德手持火枪带着一群打手气势汹汹地朝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骂着:“哪个王八蛋活腻了,连我的女人也敢碰,长几个脑袋!”

红梅听见赫连厚德的声音,像是盼来了救星一样,呼喊起来:“世子,我在这里,快来救我呀,快来救我,快来救我!”红梅吵得人心烦,南勇汉抬起一脚踹在她胸口上,叫嚷声戛然而止,红梅昏倒在地。

马刀站在走廊里,赫连厚德走过来第一个看见的就是马刀,赫连厚德怒不可遏,举起火枪就对准了马刀,“妈了个巴子的,活腻了你!”赫连厚德刚要扣动扳机,马刀抽出身上的鞭子甩了过去,皮鞭就像一条长蛇,抖着波Lang,电光火石之间就窜到了赫连厚德的面前。赫连厚德感觉手背像是被火灼伤了一样,叫了一声松开手,火枪掉到了地上。

马刀又甩了一下鞭子,鞭子卷起了火枪,轻轻一抖,火枪飞到了马刀的手中。马刀抓起火枪对准了赫连厚德,赫连厚德反应也算迅速,慌忙抓过身边一个打手横在自己面前做人肉盾牌。马刀扣动了扳机,近在咫尺的距离,赫连厚德就感觉挡在自己面前的打手身子向后仰,滑倒在地,赫连厚德低头一看,这个打手脸上被打出了一个大洞,血肉模糊。

马刀不明白火枪的原理,以为一支火枪能无限连发,握着火枪又对着赫连厚德扣动扳机。赫连厚德恶狠狠地吩咐身后的打手们,“给我上,打死狗日的!”打手们见马刀手里的火枪没了威力,一哄而上,马刀将火枪掷出去,击中一个打手的面门,给他来了一个满脸开花,接着就甩动起手里的鞭子,鞭花上下左右四处翻飞,打得打手们丢盔弃甲哇哇惨叫。

“废物,废物,一群废物!”赫连厚德见自己占不到什么便宜,就想逃跑去叫营州城的都统,都统手下有一个团的人马,你小子就是再怎么能打,也打不过一个团的人吧?赫连厚德想的挺好,他踉踉跄跄刚跑出两步,就觉得一堵墙横在自己面前,抬头一看是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此人正是康伯辉。

康伯辉抽出匕首想要宰了赫连厚德,穿山甲在旁边说:“三爷,留着他我们还有用呢。”康伯辉心想也是,抓着赫连厚德向赫连庆贵要个百八十万的赎金,赫连庆贵也不敢不给。于是康伯辉转了一下手腕,刀刃向里刀把朝外,拿着刀把在赫连厚德头上狠狠磕了一下,赫连厚德捂着脑袋站不起来了。

赫连厚德带来的那几个打手还想上前救赫连厚德,这时,南勇汉赤着上身举着一把大刀冲了出来,见人就砍,刀刀都是奔着脑袋去的。打手们没见过这场面,纷纷抱头鼠窜,一口气跑出了飘香院,等他们想起来赫连厚德返身回去的时候,赫连厚德已经被康伯辉等人抓走了。

康伯辉、南勇汉等人把赫连厚德绑上手脚堵上嘴巴,捆得像个粽子似的严严实实,拖回了客栈。淳于元琦、淳于浩德父子找不到康伯辉等人正着急,见康伯辉拖了一个人回来,诧异不已,“康将军,你们这是去哪了,这人是谁啊?”

淳于浩德突然目瞪口呆地看着赫连厚德,他认识赫连厚德,在他还是康德皇帝四皇子的时候,曾经多次见过赫连厚德,两个人那时是堂兄弟,关系还不错。淳于浩德叫道:“三哥,你怎么把赫连厚德抓来了?”

康伯辉说:“这家伙欺男霸女,我和南勇汉、马刀、穿山甲都觉得气愤,就替天行道抓了他,用他向赫连庆贵要半个北漠省外加一百万两银子,赫连庆贵没脾气吧。”淳于浩德说:“带着他我们行动不方便,万一被虞军发xiàn

就麻烦了。”

康伯辉想了想,说:“世子说的有道理,干脆一刀宰了他为民除害。”康伯辉抽刀要杀赫连厚德,淳于浩德急忙拦住了康伯辉,淳于浩德是个顾念感情的人,他想起了小时候自己和赫连厚德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实在不忍心看着康伯辉杀死赫连厚德。

“三哥,别杀他,我们带着他可以走小路,那样虞军就不会发觉了。”

康伯辉放下了刀,说:“既然世子发话了,我就留他一条性命,哎,这小子看人的眼神我瞧着怎么这么不舒服呢。”啪啪两声,康伯辉打了赫连厚德两巴掌,平时八面威风的赫连厚德,现在落在人家手里,什么事情都得忍着,打碎钢牙和血吞。

第五十三章.一念之差

淳于元琦一行人带着赫连厚德钻山沟走小路,赫连厚德被捆绑得严严实实扔在装行李的车厢里.颠簸了几个时辰,赫连厚德的五脏六腑都要颠碎了,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车厢盖被打开,强烈的阳光照进来刺得赫连厚德睁不开眼睛。

一双大手把赫连厚德拽了出来,解开了勒住他嘴巴的布条。赫连厚德活动几下僵硬的嘴巴,慢慢睁开眼睛,四处是连绵起伏的大山,满眼都是绿色,高山密林,带着一点荒蛮。再看前面,有一座小山村,稀稀疏疏住着不到一百户人家,村口有一个简陋的凉棚,一个老汉坐在那里看着一个火炉,烧水泡茶。

康伯辉拖着赫连厚德和淳于元琦、淳于浩德等人走了过去,赫连厚德看着脏兮兮的茶棚桌椅,说:“这里这么脏,你叫我怎么坐?”康伯辉说:“我也没叫你坐着呀,你到这边来。”康伯辉拖着赫连厚德来到拴牲口的木桩旁,把赫连厚德绑在了木桩上。

赫连厚德气得脸色煞白,大喊大叫:“你们这群王八蛋,士可杀不可辱!”康伯辉走出去了几步,转过身看着赫连厚德,“你也配叫‘士’,我呸!”康伯辉狠狠啐了赫连厚德一口,赫连厚德梗着脖子,说:“小子,等我回到大通城我杀你全家!”

“你要杀我全家,好,我等你!”康伯辉抬脚狠踹了赫连厚德一下,康伯辉可是力大如牛,他这几脚没轻没重的就能要了赫连厚德的命,南勇汉等人急忙上前拉开了康伯辉。赫连厚德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叫道:“小子,你这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放开我咱们俩单挑。”

康伯辉说:“好啊,单挑太好了,求之不得,放开他。”穿山甲拉着康伯辉,说:“三爷,您别和他一般见识,就您这拳脚,三下五除二就要了他的小命,我们还指着拿他换钱换地呢,可不能把他打死。”

康伯辉不理会赫连厚德,回到茶棚坐下,这荒凉山村人烟稀少,有个茶棚歇脚实属不易,淳于元琦等人也不敢奢望什么茶水点心,有碗凉水解渴就不错了。老汉泡了几碗茶端上来,众人看着黑乎乎的碗里漂浮着锯末一样的茶叶,惊呆的嘴巴闭不上了。

这种地方就谈不上什么卫生、品位,入乡随俗不干不净,康伯辉看见碗里还泡着一个死蟑螂,他捻起手指弹了出去,仰起脖子把一碗茶水灌了下去。大热的天行了这么久的山路,又热又乏,喝一碗凉茶确实舒坦,众人喝着凉茶,感觉浑身清爽。

赫连厚德被绑在拴马桩上,毒巴巴的太阳晒着他,很快就晒得他浑身汗透,嘴唇干裂,头晕目眩。赫连厚德眼神有些迷离,望着凉棚里的人们,念叨着:“水,水,给我水”康伯辉看了看赫连厚德,说:“想喝水,这里有的是水,喝吧。”康伯辉一碗水泼在了地上,赫连厚德眼巴巴地看着地上的水迹,直咽唾沫。

吴美娇心地善良,最受不了别人凄惨可怜的样子,她觉得康伯辉有些过分,倒了一碗水走到了赫连厚德的面前,蹲下身子将水碗递到赫连厚德嘴边。赫连厚德呆呆地望着吴美娇,像是被吴美娇的美貌所吸引,忘记了口渴似的。

赫连厚德突然叫道:“我想起来了,我认识你,你叫吴美娇,你是吴存义的女儿,哦,我见过你,当年还向你父亲提亲来着。”吴美娇端着碗喂赫连厚德喝水,说:“我现在已经成亲了。”

赫连厚德说道:“成亲了,除了我谁能配得上你,嗨,不过成亲了也没关系,我不在乎。”赫连厚德的眼神里燃烧起**的火焰,吴美娇脸红了,愤nù

地看了赫连厚德一眼。

南勇汉见赫连厚德用语言在轻薄吴美娇,立kè

怒火中烧,抓起了桌子上的刀,淳于浩德拦着南勇汉,南勇汉叫道:“世子你放心,我不杀他,我过去把他阉了!”淳于浩德拉着南勇汉不撒手,说:“算了算了,美娇,别理他。”

吴美娇起身要走,赫连厚德急忙叫道:“哎哎哎,别走啊,我还没喝够,再给我喝一口吧。”吴美娇心软,又俯下身子喂赫连厚德喝水,赫连厚德慢慢地喝着水,一双眼睛贼溜溜地转着。

“哎呀!”吴美娇突然叫了一声,手里的水碗落在地上摔碎了,淳于浩德、康伯辉、南勇汉等人都紧张地站起来了,“怎么了,怎么了?”吴美娇缩着手惊恐不已,赫连厚德tian着嘴唇一脸yin笑,刚才喝水的时候赫连厚德趁机tian了一下吴美娇的手。

“****,给脸不要脸!”康伯辉一时火起抓起凳子甩了过去,赫连厚德双手被绑无处躲闪,凳子砸在了额头上,顿时血流如注,整张脸都涂满了血。吴美娇惊叫了一声,她想赫连厚德这个样子会不会死掉啊?

淳于元琦、淳于浩德父子也吓了一跳,急忙拦住康伯辉,叫卖茶的老汉去找些纱布、止血药来。众人都怕赫连厚德死掉了,手忙脚乱地给赫连厚德包扎上了伤口,吴美娇一直在旁边看着,手心里为赫连厚德捏了两把汗,赫连厚德这个人虽然有点可恶,但是杀掉他,吴美娇还是觉得太残忍了,吴美娇默默祈祷,希望他会活过来。

慢慢地赫连厚德睁开了眼睛,吴美娇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了,赫连厚德看着吴美娇笑了,说:“吴小姐,你还惦记着我呢,放心,为了你我也死不了。”吴美娇见赫连厚德这副嘴脸一时半会死不了,就阴沉着脸扭过头去。

赫连厚德喘了几下,说:“吴小姐,你太美了。”赫连厚德伸着鼻子嗅了嗅,说:“啊,我闻到了一股香气,从你的发丝、脸庞、胳膊、胸脯散发出来。”赫连厚德盯着吴美娇的胸脯垂涎欲滴,吴美娇想要打赫连厚德,又怕用力过猛把这小子打坏了,正在纠结,穿山甲过来抓起一把马粪塞进了赫连厚德的嘴里,赫连厚德的脸都绿了,瞪着眼睛呜呜叫着。

淳于元琦、淳于浩德一行人行走在崎岖蜿蜒的山路上,准bèi

翻越连绵的群山,进入秦王张福六控zhì

的万山省。马车走不了山路,众人就靠两只脚徒步穿越,这可苦了吴美娇,到了晚上累得她脚掌都磨出了水泡。

晚上,众人押着赫连厚德来到了一处山林,山林一眼望不到头,荒无人烟,只有一座破败的庙宇,墙倒屋塌,早已看不出供奉的是哪路神佛了。淳于元琦看了看,说:“天色已晚,我们今晚就在这凑合一夜吧。”听了淳于元琦的命令,众人向破庙里走去。

破庙的屋顶塌出了一个大洞,四面墙壁龇牙咧嘴千疮百孔,地上的落叶年复一年的堆积,已经腐烂化为泥土了。台阶上、供桌上、香炉上到处都落满了厚厚的尘土和鸟粪。几只老鼠和蝙蝠受到了惊吓,吱吱叫着或跑或飞,抖起阵阵灰尘。

“我操,这地方几百年没来过人了,”南勇汉看着眼前这副破败的情景,惊得大张着嘴巴。淳于元琦皱着眉头,说:“方圆几十里就这里勉强可以遮风挡雨,凑合着熬过这一夜吧。”

淳于元琦吩咐随从收拾一下,几个随从拿着扫帚、铁锹忙碌起来。庙宇大殿正中的神座上放着一个巨大的怪东西,三条腿像是一个鼎,穿山甲左右端详着,说:“这庙真怪,别的庙供奉的都是神佛,这个庙摆个煮肉的大铜锅,这庙是厨子修的吧?”

南勇汉推开了穿山甲,“不懂就别瞎说,什么大铜锅,这分明是古人洗澡的浴缸。”南勇汉、穿山甲这两个粗人越说越离谱,淳于浩德走了过去,说:“你们都别瞎说了,这是鼎。”

南勇汉和穿山甲面面相觑,淳于浩德仔细看了看这个大鼎,用手抹了一下,沾了一手的灰尘和苔藓。鼎上面好像有字,淳于浩德拔出火折子看了看,状如蝌蚪的文字洋洋洒洒刻满了鼎身,淳于浩德竟然一个都不认识。

“父王,这好像是个上古的遗物,上面刻着蝌蚪文,”一行人当中有点学问的就属淳于元琦、淳于浩德父子了。淳于元琦走到大鼎前看了看,脸色顿时煞白,淳于浩德见父王反应如此强烈,急忙问道:“父王,这是什么东西啊?”

淳于元琦没有说话,转身拿起一块抹布把大鼎擦了擦,鼎身上的文字和图案都显露出来了,淳于元琦从随从手里接过火把仔细看了看,摇头咋舌,说:“这是神州鼎,当年我在京城太庙里曾经见过,一共有九个,虞贼进京之后,九鼎之中有六鼎遗失,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一个。”

穿山甲凑过来说:“老王爷,您会不会是看错了,那么贵重的东西怎么会在这种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再说这地方看样子得有一百多年没人来过了,而虞贼造反祸乱天下也就是二十多年,时间也对不上啊,这玩意儿是古人做的赝品吧。”

淳于元琦看了穿山甲一眼,说:“老夫摆弄过的古玩不下千万,绝对不会看走眼。”南勇汉在一旁说:“既然这玩意儿是神器,那咱们就把它搬走吧。”康伯辉耸耸肩膀,说:“这个鼎少说也有一千多斤,你怎么搬,你以为你是楚霸王,力拔山兮气盖世。”

南勇汉看了看大鼎的块头,犯起了难,淳于元琦说:“我们先记住这个庙的位置,这个庙看样子百八十年之内是不会有人再来了,等我们消灭了虞贼平定了天下再组织人马来取。”南勇汉等人看着神州鼎摇头叹息,无奈只好如此。

随从们在古庙里收拾出一块干净的地方,铺上被褥供人们休息。时间尚早,人们都还没有困意,生起一堆篝火,围着篝火烤几只白天逮到的野兔。野兔肉烤得一半焦糊一半血生,吴美娇看着就没食欲,不肯吃。赫连厚德张着嘴巴想要吃,结果又被康伯辉塞了一嘴烂泥。

康伯辉、南勇汉、马刀、穿山甲这些人都是粗人,撕扯着野兔肉喝着高粱酒,大快朵颐,一边吃着一边叫嚷:“好吃,好吃。”几只野兔被啃得就剩下几具骨架了,装高粱酒的葫芦也被喝得空空荡荡,穿山甲吮了吮满是油腻的指尖,说:“这喝了点酒更睡不着了,干脆咱们讲故事吧,一人讲一个,轮着讲,讲到困了想睡觉为止。”

南勇汉吐出一根细骨头,看着穿山甲说:“讲什么故事,哄孩子玩呢,要讲你先讲。”穿山甲说:“我讲就我讲,讲得好你们可要鼓掌啊,嗯嗯,”穿山甲清了清嗓子,“从前有一个小娘们儿光着屁股到河里洗澡”

穿山甲刚开口,南勇汉就打了他一巴掌,向他使了一个眼色,看了看淳于元琦,看了看吴美娇。有尊者和女士在场,说话要注意一些,你以为和狐朋狗友在路边小摊喝扎啤吃烧烤呢,吹牛X说脏话讲荤段子,要文雅,文雅!

穿山甲撇了撇嘴,说:“我重讲一个,不是光屁股的小娘们儿,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发生在我身上的故事”南勇汉抬起巴掌又要打穿山甲,穿山甲急了,叫道:“干嘛,这回我不讲荤段子,讲的是我的亲身经lì

。”南勇汉针锋相对,说:“发生在你身上的事,除了荤段子还有什么可讲的?”

康伯辉和淳于浩德都笑了,就连一向面沉似水的淳于元琦老王爷也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穿山甲说:“我讲的是我小时候的事,七岁,七岁的孩子能有什么荤段子。”康伯辉拨弄着篝火,说:“好啦好啦,我们听穿山甲讲,穿山甲,你可要注意啦,别说荤段子别说脏话,否则我们可要给你甩臭鸡蛋了。”

“我说的是灵异故事,亲身经lì

,你们听好了,”穿山甲一脸严肃,语气沉重,说:“七岁那年夏天我到外婆家,外婆家在一处偏僻的大山里,人烟稀少,满山都是狐狸、黄鼠狼、巨蟒这些邪性的动物。有一天晚上,我跟着外婆到山上上坟,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阴森森的带着鬼魅之气。刚走进村子,我就看见了”

穿山甲正要讲到精彩的地方,吴美娇突然尖叫起来,而且没完没了。穿山甲叹了一口气,说:“夫人,吓人的地方我还没讲呢,等我讲到那里您再叫好不好?”吴美娇惊恐万状,指着古庙外,叫道:“有鬼,有鬼!”

众人顺着吴美娇手指的方向望去,门外静悄悄的,洒着一层淡淡的月光。穿山甲说:“夫人,既然您这样我就不讲灵异的故事了,讲个欢快一点的,王二傻子去赶集,话说以前有这么一个王二傻子”

穿山甲话刚出口吴美娇又惊叫起来,穿山甲被吴美娇折磨得直皱眉头,吴美娇还是指着外面喊有鬼,南勇汉转身一看,好像真有一个黑影在窗外一闪而过。穿山甲叫道:“我操,不是吧,这么不经念叨,刚说几句鬼就出来了。”

康伯辉和南勇汉、马刀提着刀站起来了,“管他是不是鬼,出去会会他。”三个人气势汹汹出去了,见一个披散着齐腰白发的人向树后躲去。南勇汉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猛张飞,扑过去揪住白毛怪物举刀就要砍。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白毛怪物竟然发出女子一样的声音,南勇汉愣住了,说:“你到底是什么东西?”白毛怪物说:“我是人,我是人。”穿山甲冲出来了,指着白毛怪物说:“妖孽还敢狡辩,人有长你这模样的吗!”

白毛怪物捂着脸呜呜哭泣,人们都惊呆了,看这样子这确实是个女人,不是什么狐狸、黄鼠狼幻化而成的妖孽。康伯辉问道:“你既然是人,为什么深更半夜一个人跑到这深山老林,为什么这副打扮?”

白发女子哭得更加伤心了,抽泣着讲述了自己的遭遇,原来女子原是几十里外山村里的村姑,年方二八待字闺中,不幸被村里的一个恶霸相中了。恶霸要强纳女子为妾,女子不从,恶霸就威胁其家人,女子的父兄皆被恶霸害死,女子孤身一人逃入这莽莽丛林,细细算来已有三五年之久了。

第五十三章.一念之差(下)

听完了女子的讲述众人都很感慨,康伯辉拖过赫连厚德,又把他狠狠打了一顿,要不是马刀、穿山甲拦着,康伯辉就要把他活活打死,“王八蛋,你看看你们父子干的好事,老百姓在你们治下生活,暗无天日,你们还有脸吃喝玩乐.”

淳于元琦拦住康伯辉说:“别打他了,他们这种人是不会顾及小民百姓的死活。”淳于元琦又转身对女子说道:“你一个女子生活在这野兽遍布的山林里很危险,不是长久之计。我这有一百两银子,你拿去找个人家好好过日子吧,你父兄的仇我们会为你报的。”

女子接过银票诧异地看着淳于元琦等人,说:“各位恩公,你们是什么人啊,我记住你们的性命,好立个长生牌,日夜给你们烧香祷告,感激你们的大恩大德。”淳于元琦说:“不用了,只要你能好好生活,我们就高兴。”

在古庙里待了一夜,天亮之后众人就疾行赶路,终于翻过大山来到了义军的地界。淳于元琦想找到最近的官府所在地,让官府快马飞报张福六,将赫连厚德押入大牢,向赫连庆贵索要赎金。可是淳于元琦一打听才知dào

,离他们最近的县城还有几十里,要走到天黑才能赶到,淳于元琦告sù

众人再坚持一天,到了县城就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

淳于元琦等人顶着毒辣的骄阳烈日,走了一上午,走到了一座村落。大伙的肚子都有些饿了,淳于元琦等人进村找到了村子里的里正,里正相当于村长、村委会主任,是一村之主。淳于元琦向里正亮明了身份,里正当时就双膝发软要跪在地上。里正在村子里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活了大半辈子见过的最大官员就是知县了,今天突然来了一个王爷,我的天呐,和王爷相比,知县连芝麻绿豆都算不上。

淳于元琦告sù

里正,让里正派人去县城通知知县带着人马来一趟,同时再给他们这些饥肠辘辘的人做点饭菜。里正连连点头,派村子里最精明的刘猴子骑着大青骡子朝县城飞奔而去,再叫胡屠户杀猪宰羊,摆宴席招待贵客。

大青骡子是村子里能拿出来的最快的脚力了,里正算了一下,刘猴子这一趟往返最快也要到天黑才能回来,所以他就请淳于元琦等人敞开了吃敞开了喝,吃饱喝足再美美睡上一觉,一觉醒来知县带着人马也就到了。

康伯辉、南勇汉等人这一路上风餐露宿,吃顿饱饭都算奢侈,今天见到这么多大鱼大肉,那就甩开腮帮子不客气了。吃完了饭,淳于元琦和吴美娇来到村民们的大炕上躺着休息,康伯辉、南勇汉等人喝得醉眼迷离,拉着里正问村子里有没有女人。

里正愣了,说:“村子里怎么会没有女人,我们这村子民风淳朴,除了男人就是女人,没有二倚子。”南勇汉撇了一下嘴,说:“我不是说这个,我说的是那种女人。”

南勇汉一个**的眼神,里正就全明白了,里正哦了一声,想了想,说:“我们这小地方不比繁华大都市,没有什么烟花柳巷。”穿山甲捅了捅里正,说:“想想办法,想想办法。”里正挠了挠头,说:“我们这小山村都是土鸡瓦狗,怕不入几位大人的法眼。”

南勇汉说:“带着点乡土味更过瘾,没事。”里正说:“几位大人,不好找啊,大姑娘小媳妇儿的,乡里乡亲的,我也下不了手。”南勇汉怒了,叫道:“谁叫你强抢民女了,我们叫你找自愿的,我们给钱,我们有的是钱。”

里正犹豫了一下,说:“三四十岁的寡妇倒是有几个,除了她们实在是没别人了。”南勇汉、穿山甲看了看康伯辉,康伯辉大手一挥,叫道:“闭上眼睛母猪能成杨贵妃。”南勇汉拍了一下大腿,说:“好,就要这几个寡妇了!”

康伯辉、南勇汉等人去快活了,他们要拉着淳于浩德,淳于浩德坚决不肯去,康伯辉见淳于浩德是正经人,和自己这群土匪不一样,就没有强求,嘱咐淳于浩德看好赫连厚德,千万不能让这王八蛋跑了。

淳于浩德来到了后院,赫连厚德和大牲口一起被关在牛棚里,浑身沾着一股马粪味,几个随从在那看着赫连厚德。见淳于浩德走了过来,几个随从捂着肚子愁眉苦脸,叫道:“世子,我们想去趟茅房,实在是憋不住了,劳烦您在这看一眼。”

这几个随从都是贪吃的大嘴叉,见到了大鱼大肉就一顿胡吃海塞,结果肠胃消化不了闹起了肚子。淳于浩德见他们那副愁眉苦脸没出息的德性,厌恶地挥了一下手,叫道:“走吧,走吧。”

“谢谢世子,谢谢世子,”几个随从争先恐后地朝茅房跑去,淳于浩德走进了牛棚。赫连厚德这一路被折腾得面无人色,垂头丧气,他抬头看了看淳于浩德,轻轻叫了一声弟弟。这一声弟弟叫得淳于浩德心头一颤,小时候淳于浩德和赫连厚德在一起读书在一起玩耍,关系还不错,用北京话说他们俩算是发小。现在看着赫连厚德这个样子,淳于浩德动了恻隐之心。

赫连厚德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淳于浩德担心他能不能活到官府来人,他蠕动几下干裂苍白的嘴唇,有气无力地说:“弟弟,我要死了。”淳于浩德板着面孔,说:“你不要装可怜了,你这都是自作自受。”

赫连厚德苦笑了一下,说:“是啊,我自作自受,弟弟,念在你我兄弟一场的情面上,你把绳子给我解开,让我临死前别遭罪,我谢谢你了。”淳于浩德看了看赫连厚德,心一横,说:“不行,你想跑,没门。”

赫连厚德说:“我都这副模样了,我还想跑,弟弟,他们那么对我我不说什么,可你这样对我,我这心里不好受啊,不管怎样,你我毕竟是兄弟一场,小时候的事你不能忘得一干二净吧。”

淳于浩德说:“公是公,私是私,我记着咱们曾经是兄弟,可现在你保虞朝我保大唐,我们是不共戴天的敌人。”赫连厚德说:“兄弟,我不要求别的,你就解开绳子让我松一松皮肉,我这胳膊都要断了,兄弟一场这点请求你都不能满足我吗?”

淳于浩德看了看赫连厚德,赫连厚德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就算解开绳索也不能兴风作Lang,兄弟一场,就让他舒服一点吧。淳于浩德俯下身子解开了捆绑赫连厚德的绳索,绳索刚解开,赫连厚德就面露杀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抄起牛棚里的一根木棒狠狠砸向淳于浩德。

淳于浩德没有防备,后脑重重挨了一下,一头栽倒在草料堆上不省人事。赫连厚德握着沾血的木棒,左右望了望,窜出牛棚翻墙而逃。过了一会儿,几个随从肃清了肠胃,神采奕奕地回到牛棚,进了牛棚他们全都惊呆了,只见淳于浩德后脑流着血趴在草料堆上,一条绳索扔在地上,赫连厚德不见了。

随从们急忙大声呼喊起来,扶起了淳于浩德,淳于浩德眯着眼睛气息微弱,“赫连厚德,赫连厚德,跑了,跑了。”呼喊声响彻整个小山村,淳于元琦、吴美娇和康伯辉、南勇汉等人都跑到了后院牛棚。淳于浩德伤了,赫连厚德跑了,这突如其来的意wài

让众人手足无措。

还是淳于元琦头脑冷静一些,叫道:“里正快去叫郎中,康将军你带着人分成八组,四面八方撒下天罗地网追捕赫连厚德。”男女老少凡是能用得上的人,都分成两组各自忙活去了,忙到天黑,忧喜参半,忧的是没有抓到赫连厚德,让这兔崽子跑了,喜的是淳于浩德经过一番医治没有大碍。

看着头缠纱布无精打采的儿子,淳于元琦很是感慨,怎么能轻易就相信别人的话呢,赫连厚德是出了名的阴狠毒辣,怎么能一点防备没有呢。淳于浩德羞愧地低下头说不出话,因为他的一念之差让赫连厚德跑了,损失简直无法估量。淳于元琦拍了拍淳于浩德的肩膀,说:“吃一堑长一智,你不要太自责了,下次可千万不能大意了。”

淳于元琦、淳于浩德等人后来平安回到了显庆城,无话可表。另一头范廷亮以杜正良的身份混进了虞军水师的巢穴里,被寇德彰封为副管带。范廷亮对水战知之甚少,在狐仙镇当都统的时候也是靠马功赞的协助,现在他更是甩着两只手逍遥自在,事情全部交给正管带去处理。

范廷亮活得逍遥自在,有一个人看着很不爽,那就是寇德彰麾下的指挥使高二强。高二强是寇德彰的拜把子兄弟,从小玩到大,穿一条开裆裤的交情,也是寇德彰最得力的干将。

人与人之间的第一印象很重yào

,高二强第一眼见到范廷亮就认定范廷亮不是好东西,那天在蛟龙洞要不是寇德彰拦着,高二强早把范廷亮大卸八块了。高二强一直想找机会除掉范廷亮,等了半个月,机会来了。

本土大陆虞军控zhì

的沿海一带,有一个海盗名叫霸虎,霸虎带着五六百个亡命徒在沿岸烧杀掠抢,拦截劫掠海上的商船,有时甚至袭击小股的虞军运输船,严重威胁了虞军的统治。

康德皇帝派兵征剿了几次,结果每次派去征剿的大军都被霸虎打得落花流水,这时朝中就有人提议了,霸虎这么能打,干脆将他招安用来打义军,以毒攻毒。这个提议一经提出寇德彰第一个反对,寇德彰以前是海盗,霸虎也是海盗,如果霸虎受招安了干得比寇德彰还好,寇德彰往哪里摆?

寇德彰叫军师代写一封奏折递给康德皇帝,奏折的大体意思是说,不能惯着霸虎的毛病,如果霸虎受招安当了大官,那么就会给百姓造成一种错觉,想当官,杀人放火等招安,那么天下就要大乱,乱得不可收拾。对待霸虎只能是杀一儆百,寇德彰愿立下军令状,三个月之内铲除霸虎。

康德皇帝见寇德彰言辞激烈,信誓旦旦,就同意了寇德彰的请求,命令寇德彰三个月之内消灭霸虎。寇德彰召集手下弟兄商议怎么对付霸虎,弟兄们也是一筹莫展,高二强说:“大哥,杜管带到我们这半个月了,毛的功劳也没立,总这样下去弟兄们不服啊,我看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叫杜管带去灭了霸虎,也好叫弟兄们见识见识杜管带的手段。”

寇德彰看了看范廷亮,说:“正良,怎么样,你能行吗?”范廷亮吱吱唔唔,高二强说:“杜管带,你要害pà

可以不去,咱们谁也没强求你,是吧?”高二强张开双臂扫了一眼众海盗,有的海盗咯咯笑着,很明显是嘲笑。再看寇德彰瘪着嘴,脸色也很难看。

范廷亮知dào

如果这次不敢接这个差事,那么自己在这个海盗窝里就很难有出头之日了,没有出头之日就无法接近寇德彰,无法接近寇德彰就窃取不到虞军水师的机密,那自己的这次潜伏就毫无意义了。范廷亮挺起胸膛,叫了一声:“我去灭了霸虎!”

范廷亮要去对付霸虎需yào

人马,用心险恶的高二强给范廷亮分了三百老弱残兵,这三百多老弱残兵可能在后方做饭都不中用,高二强把他们划搂到一起统统塞给范廷亮。范廷亮看着这三百多老弱残兵,三百多老弱残兵也同样看着范廷亮,双方谁也说不出一句话。

高二强是在借刀杀人,想让霸虎置范廷亮于死地,范廷亮硬着头皮带着三百多老弱残兵去对付霸虎。经过一番折腾范廷亮带着队伍来到了霸虎经常出没的地方,挑选了一座地理位置优越的村庄驻扎下来。还没等交锋呢,范廷亮这边就有二十多个人病倒了,范廷亮无奈,又派出十几个人,护送这二十多人回去休养医治。看着剩余那些兵丁愁眉苦脸的模样,范廷亮心里就明白了,指望他们去冲锋陷阵,还不如指望天老爷打个雷,直接劈死霸虎。

兵丁们士气低落,曹世海、曹世洋兄弟却是斗志昂扬,如果这次能够消灭霸虎,那么他们可就是在海盗们面前露脸了,以后看他们哪个还敢小瞧咱们。曹世洋献计,设下陷阱引诱霸虎等人上岸,然后把他们围起来剿灭。

范廷亮摇头否决了曹世洋的计策,范廷亮说:“即使霸虎中计了,落入陷阱里了,就外面那三百多口子,你敢指望他们围歼霸虎,到时候别让人家给咱们来个反围歼,把咱们连锅端了。”

曹世洋叫道:“打仗前几步是侦察敌情、后勤补给、出谋划策,但是最后一步还得是两军交锋,不面对面刀碰刀枪对枪怎么杀敌,难道用意念去消灭敌人啊?”范廷亮皱着眉头,说:“路都是人走出来的,法子也是人想出来的,肯定有办法能够消灭霸虎,容我再慢慢想一想。”

范廷亮正在思索,外面一个士兵慌慌张张跑进来了,叫道:“不好了,大人,霸虎带着人朝我们这里杀来了!”

第一章.爷露一手,你瞧着

乱世之中什么事情都是不按常理出牌,范廷亮是官,霸虎是匪,范廷亮来围剿霸虎,结果霸虎毫不畏惧来个反围剿,带着五六百海盗气势汹汹朝范廷亮等人杀来.幸亏范廷亮安排在海边的情报人员工作负责,范廷亮带着兵丁落荒而逃,一边跑一边想,什么世道啊,官被匪追得到处跑,还有没有天理了。

范廷亮带着队伍一口气跑出了十几里,跑到了一座小山上才算停下来。范廷亮低头一看自己脚上就剩下一只鞋子了,另一只早不知dào

丢在哪里了,再看手下的兵丁,一个个气喘吁吁四仰八叉倒在地上,半点军人的威仪也没有,清点一下人数,跑丢了四十多个,还有一些兵丁两手空空,范廷亮就问他们,兵器哪去了?他们回答得倒也干脆,碍事,嫌沉,扔了。当时范廷亮就无语凝噎立在了那里。

范廷亮等人跑得及时,没有被霸虎追上,但是霸虎撂下了一句很嚣张的狠话,他让村子里的里正转告范廷亮,三天之内不滚出老子的地盘的话,三百多人,有一个算一个,老子全给你收拾了!

霸虎这一句话彻底把范廷亮激怒了,士可杀不可辱,说得俗一点白一点,老子大小也是一条汉子,被你打死不能被你吓死。范廷亮上来了犟脾气,要和霸虎死磕到底,非得拼个你死我活不可。

范廷亮害pà

霸虎杀回马枪,带着兵丁们在山上躲了一夜,第二天范廷亮回到村子,告sù

里正腾出五百间民房,三天之后三千援军就要赶到。里正吓了一跳,三千人的队伍,全村男女老少加在一起还不足三千,哪有那么多房子?范廷亮说我不管,到时候房子不够住,将士们露宿街头我就拿你是问。

范廷亮虚张声势要了五百间民房,而且还让手下兵丁每天在海边走来走去,给人造成一种错觉,好像范廷亮手下兵力充沛。范廷亮这一招起到了效果,霸虎不敢轻举妄动了,三天过去了,霸虎也没有实践自己的诺言,把范廷亮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全收拾了。

霸虎他们虽然忌惮范廷亮的障眼法,但是还不足以忌惮到让他们俯首投降的地步。霸虎在和范廷亮打太极,你来我去慢慢悠悠,等范廷亮粮草耗尽了自然就会退去,到时候沿海一带又成霸虎的天下了。霸虎耗得起,范廷亮耗不起,范廷亮绞尽脑汁想着对策,想得头都痛了。

范廷亮觉得他和霸虎的这场较量更侧重于智谋,人之所以能成为万物灵长,靠的是智谋,不是尖牙利爪。范廷亮冥思苦想了很久,想出了一个计谋,伪造一份枢密院文书四处张贴,这份文书以枢密院大司马梁云鹤的口吻告知众海盗,如果他们肯放下武器投降,便收编为水师,高官厚禄决不食言,如果不肯投降就坚决消灭。

看到了这份假文书,霸虎手下的海盗分成了两派,一派动心了想要受招安,一派则坚决不同意,没听过水浒的故事吗,水泊梁山受招安了有什么好下场?另一伙则说,不招安当一辈子海盗,现在咱们好胳膊好腿能蹦能跳,老了打不动了那天怎么办?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双方争执不下,霸虎最后拍板,叫道:“都别吵了,老子不是宋江,老子要当就当刘邦,去他妈的,不受招安!”霸虎没有投降,但是他安排一些人混在沿海一带的乡镇集市里,密切关注虞军的一举一动。现在范廷亮可是以杜正良的身份,顶着虞军管带的头衔。

范廷亮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找来几具死囚的尸体,打扮成枢密院官员和随从、车夫的样子,然后在霸虎团伙经常出没的地方制造马车坠崖的假象,在一个不幸摔死的枢密院官员身上藏着一份绝密文件。海盗们捡到了文件交给霸虎。

霸虎不认字,叫过他的军师给他念,霸虎的军师是一个屡试不中的童生,四肢不勤五谷不分,走科举之路又走不通,最后投匪了。军师念着文件上的内容,霸虎听得脸色煞白。

原来这是枢密院大司马梁云鹤给海军大司马寇德彰的密信,信里梁云鹤告sù

寇德彰,康德皇帝其实想重用霸虎,但是霸虎不识抬举反抗到底,那么就不惜一切代价除掉霸虎。

霸虎心里久久不能平静,自己带着五六百人再怎么强悍也无法和一个帝国抗衡,要是接受招安,会受到康德皇帝的重用,有了政治资本,说不好将来自己真能在这乱世之中成为刘邦。霸虎派人送信给范廷亮,自己打算带着弟兄们弃暗投明。

其实范廷亮的计策不太高明,霸虎只要稍微动一下脑子就能识破。可惜霸虎是个粗人,他手下那些弟兄比他还粗,那个狗头军师也是废料一个,除了认得几个字,也不比霸虎他们强多少。

范廷亮这条计策的漏洞很容易识破,一个枢密院的官员怎么会摔死在兔子不拉屎的地方,他去那里干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官府连点动静都没有?只要想到这些,范廷亮的诡计就崩塌了,霸虎没有想到,只能说是他命里该绝,刘邦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当得了的。

范廷亮很热情地接待了霸虎,命令里正把全村的猪牛羊鸡鸭鹅都收拢上来,宰了招待柴大人和弟兄们。范廷亮管霸虎叫柴大人,霸虎心里美滋滋的乐开了花,爹娘知dào

小虎子当官了,在九泉之下也要含笑啊。

村子里男女老少都忙着准bèi

宴席,范廷亮、曹世海、曹世洋和霸虎及其手下几个头目来到屋子里吃喝,其余的海盗就和范廷亮的兵丁在院子里吃喝。海盗们都做着招安当官的美梦,大吃大喝,一个个醉眼迷离,没有发觉身边范廷亮的兵丁越来越少了。

范廷亮和曹世海、曹世洋轮流给霸虎敬酒,把霸虎灌得迷迷糊糊。酒酣耳热之际,里正推着一个小车子进来了,车子上趴着一只外酥里嫩的烤全羊,烤全羊的香味飘满了屋子,引得人垂涎三尺。

霸虎张着嘴巴流着口水,站起来抱着羊脑袋就要啃,范廷亮拉住霸虎,说:“柴大人别急,这烤全羊是用刀片着吃的。”范廷亮向曹世海使了一个眼色,曹世海拿起小车的匕首慢慢地片着肉,片好了一小盘,曹世海双手端着送到霸虎面前,“柴大人,以后您飞黄腾达了,还要在皇上面前多给我们美言美言啊。”

霸虎心里舒坦,仰面大笑,就在霸虎仰头露出脖子的时候,曹世海转动手里的匕首,用片羊肉的匕首割开了霸虎的喉咙。霸虎的几个小头目一愣神的功夫,曹世洋从烤全羊的**里抽出了一把刀,左右挥舞几下,几具尸体倒在了地上。

院外有几个醉得较轻的海盗看见屋子里好像有些不对劲,站起身要看个究竟。这时,一群手持弓弩的兵丁跑进院子里,把霸虎手下五六百个海盗全都围起来了。海盗们还傻乎乎地叫着:“干什么呀,误会了,我们现在已经接受招安了,咱们以后就是兄”

海盗话还没说完,兵丁们就乱箭齐放,几支箭矢扎进了海盗们的胸膛,海盗们身上绽出几朵血花倒地气绝。这时海盗们终于明白发生什么事了,喊叫起来,“日他姥姥的,和他们拼了!”

海盗们想要拼命,却发xiàn

兵器早已交出去了,于是便抄起桌椅反抗,没摸到桌椅的就抓盘子拎酒坛子。范廷亮手下这三百老弱残兵近身肉搏不行,但是远距离放箭还是会的。范廷亮派人秘密打造的三百张弓起到作用了,眨眼间,五六百海盗就被全部杀死,院子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范廷亮割下了霸虎的人头,带回去交给了寇德彰。寇德彰乃至高二强都是万分诧异,横行一时的霸虎竟然就这么被范廷亮带着一伙老弱残兵给干掉了。高二强本来想范廷亮会死在霸虎手里,即使不死在霸虎手里,范廷亮也会因为灭不了霸虎被军法处置,没想到,没想到高二强觉得自己要重新打量范廷亮这个对手了。

范廷亮得胜回朝,寇德彰下令官员们都到蛟龙洞迎接范廷亮,作为范廷亮的死对头高二强也很不情愿地去了。蛟龙洞里,火光耀眼,海盗们分列两边站好,一声海螺号响起,寇德彰裹着大氅在白面军师李俊英的陪伴下走了出来,坐到了虎皮交椅上。此刻寇德彰荣光满面,比起范廷亮第一次见到他,要精神了许多。

寇德彰面带微笑声如洪钟,叫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啊,正良,干得漂亮,不损一兵一卒消灭了霸虎一伙五百多人,简直就是传奇,高,高,实在是高!”

寇德彰竖起大拇指连连称赞范廷亮,引得下面的海盗们咬牙切齿,一肚子的羡慕嫉妒恨。高二强站出来说:“杜正良这次能够杀死霸虎纯是侥幸,谁想到霸虎原来是外强中干,这么不堪一击。”

寇德彰热情高涨,被高二强劈头盖脸泼了一盆冷水,心里有些不爽,沉了脸,说:“不管怎么样,正良是按时完成了任务,有过则罚有功则赏,赏罚分明是我的一贯作风,正良,我升你为都统。”寇德彰要给范廷亮连升三级,海盗们一片哗然,他们跟着寇德彰出生入死这么些年,半条命都搭进去了,谁也没享shòu

过这种待遇啊。

高二强说:“大哥,你这样弟兄们心里不平衡。”高二强、寇德彰这伙人都是粗野的海盗,有什么话直来直去,从不拐弯抹角。寇德彰问道:“有什么不平衡的?”

高二强说:“弟兄们跟着大哥出生入死,还没连升过三级,杜正良一个没骨气的降将,歪打正着弄死了霸虎就连升三级,弟兄们心里谁能平衡?”海盗们交头接耳,觉得高二强说出了众人的心声,酣畅痛快。

寇德彰看了看海盗们,说:“不平衡你们也去试试,谁能不损一兵一卒杀敌五百,我也给他连升三级,别说什么运气,运气怎么了,有运气那是福将,有时候打仗靠的就是福将。”海盗们一时语塞,满满的压了一肚子火气。

此时的寇德彰已经和高二强这些弟兄们出现裂痕了,只不过这裂痕还很细小,不易察觉。寇德彰和他这伙兄弟原本都是海盗,虽然寇德彰是头目,但是大家一样平起平坐,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论秤分金银。接受招安之后,寇德彰被封为大司马,心态发生了变化,他想高高在上凌驾众弟兄,而众位弟兄似乎领会不到他的意图,依旧把他当做当年那个一起走私抢劫做海盗的大哥,说白了对他没有足够的敬畏,让他的虚荣心没有得到应有的满足。

寇德彰想通过范廷亮这件事告sù

海盗们,他才是真zhèng

的老大,他有足够的威信,大伙对他必须敬畏服从,所以他在封赏范廷亮这件事上决不肯退让。高二强怒火中烧,说:“大哥,杜正良这种人不能重用,咱们都是道上混的,混江湖和做人当官一样,最讲究的就是一个‘义’,这个杜正良算什么东西,他今天能背叛苻天佑,明天就能背叛大哥你。”

高二强的挑衅让范廷亮按捺不住了,范廷亮叫道:“高将军,杨继业以前还是北汉的将领,归顺大宋之后征讨大辽战死金沙滩,杨家将世代忠良。义是相对的,他苻天佑对我无情我凭什么对他有义?大帅给我连升三级对我恩重如山,如果我要是背叛了大帅,那我岂不是畜生不如,让天地灭了我。”

高二强眯着眼睛看着范廷亮冷笑,说:“奸佞小人都是巧舌如簧,看来你也不例外。”范廷亮一股怒火直冲头顶,“你说我是奸佞小人有什么证据,没有证据你就把嘴闭上!”

“我***,你和谁说话呢!”高二强拔刀要杀范廷亮,范廷亮抽剑作势招架。寇德彰狠狠拍了一下桌子,“都给我消停点,要单挑出去挑去!”高二强和范廷亮消了一点火气,互相怒视着收回了刀剑。

寇德彰说:“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封杜正良为都统,俊英,马上代我写一份奏折发到枢密院去。”高二强和海盗们还是怒气未消,军师李俊英站出来笑咪咪地说:“高将军,诸位大人,杜大人现在是我们的同僚,就不要提以前的事了,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以后有什么事情还要互相照应,别闹得那么僵,哪天我做东请诸位喝酒。”

李俊英话说得很柔和,高二强等人也不便在纠缠了,寇德彰恼怒地挥了一下手,叫了一声:“散了!”说完寇德彰就起身气呼呼地走了,海盗们也渐渐退出蛟龙洞。蛟龙洞只有一条通道供海盗们出入,在通道里范廷亮和高二强相遇了。

第一章.爷露一手,你瞧着(下)

范廷亮瞟了高二强一眼装作没看见,想贴边走过去,高二强故yì

耸起肩膀撞了范廷亮一下,把范廷亮撞了一个趔趄险些摔倒.高二强故作吃惊状,“呀,杜大人你怎么了,春风得yì

,连路都不会走了?”高二强的话引起海盗们一片哄笑。

范廷亮盯着高二强,说:“你再撞我一下试试?”高二强瞪大了眼睛,操,老子长这么大就不怕叫嚣的!高二强作势要撞范廷亮,范廷亮先发制人,揪住衣领把高二强甩到了一边。

高二强没有防备,他没想到范廷亮这么一个小小的都统敢和他堂堂的指挥使动手。慌乱中被范廷亮甩出数米远,撞到了洞壁上。高二强像一头发疯的公牛,哇哇乱叫,拔出剑来就要杀范廷亮。这时,正巧李俊英走过来了,急忙上前拉住高二强,叫道:“高将军,你这是干什么呀,有话好好说,消消火气。”高二强力qì

大得很,李俊英有些拉拽不住,扭头朝那些围观的海盗叫嚷:“还傻站着干什么,快过来帮忙呀!”

有几个态度温和对范廷亮不是极端反感的海盗,走上前来把高二强拉开了,高二强龇牙咧嘴瞪着范廷亮,叫道:“杂种,我早晚弄死你!”范廷亮笑着说:“好,我等着你,我看你怎么弄死我。”

高二强指着范廷亮,说:“你小子别得yì

,我”粗人上来脾气了,乌七八糟的脏话骂了一大堆。范廷亮一直微笑不语,等高二强骂累了,骂得口干舌燥气喘吁吁,范廷亮才说:“姓高的,咱们谁弄死谁还不一定呢,爷露一手,你瞧着。”

“你他妈的!”高二强要扑咬上去把范廷亮撕成碎片,李俊英等人死死拦着他,范廷亮满不在乎地转过身去,背着手吹着口哨,慢慢踱出了蛟龙洞。范廷亮现在对高二强也是恨之入骨了,但是范廷亮深知对付高二强仅靠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所以他用点小恩小惠,拉拢一些看不惯高二强那股嚣张跋扈劲的小海盗,也形成了自己的小团体。

一天晚上,范廷亮正和几个小海盗喝酒吹牛X,一个亲兵跑了进来,说:“大人,大帅叫您去蛟龙洞议事。”范廷亮有些诧异,黑灯瞎火的议什么事?没有多想,范廷亮整理好衣冠坐着马车就来到了蛟龙洞,在亲兵的引领下来到一间密室,走进密室范廷亮一看,寇德彰和高二强坐在里面。

高二强和范廷亮目光相遇,随即就撞出了火花,高二强把牙齿咬得嘎嘎作响,范廷亮也攥着拳头目露凶光。寇德彰说:“坐坐坐,都坐下。”范廷亮和高二强两个人的目光恨恨地拧在一起,在寇德彰身边坐下了。

寇德彰说:“老二,正良,你们俩都是我的得力干将,就像左膀右臂,缺一不可,你们俩闹得那么僵,我看着也着急啊。”范廷亮谦恭地说:“大帅,让您费心了,其实我和高将军之间就是一点小误会,化开了就没什么了。”

范廷亮说话就是比高二强中听,寇德彰微微颔首,说:“你们俩要是能齐心协力,那我这心里比抹了蜜还得甜。今天找你们俩来就是有一件事告sù

你们,苻天佑的队伍在草岩岛一带威胁着我们,二强,我给你一百艘战船,你去消灭苻天佑的海军,正良,我给你三千步兵,你去消灭岛上的陆军,这一战需yào

你们俩配合,海上陆上全打赢了这场仗才能算胜仗,胜则同赏败则同罚。”

范廷亮和高二强势如水火,寇德彰也很头疼,他询问李俊英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让两个人消除隔阂。李俊英就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让两个人协同作战。范廷亮和高二强都暗暗吐口水,咒骂这个馊主意。

高二强直接就说:“大哥,我不爱和他配合,不行你换别人吧,要不留我要不留他。”寇德彰忍无可忍,“放肆,这是军令,违抗军令你就把头留下!”高二强不吱声了,寇德彰又缓和了语气,说:“老二,你别总是和正良过不去,我知dào

你是为我好,可正良真不是奸细,我混了这么些年,这点眼力还是有的,就算给我点面子,以后和正良好好相处,都是兄弟,大家其乐融融拧成一股绳多好啊。”

寇德彰如此苦口婆心,高二强再唧唧歪歪就是作死了,高二强闭着嘴巴不说话。寇德彰把面前的地图摊开,拿起油灯照着地图指指点点,“这就是草岩岛,离我们南岛大概有将近一百二十多里的距离”寇德彰和范廷亮、高二强商议着如何攻打草岩岛。

咚咚咚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沉浸在军事部署里的寇德彰、范廷亮、高二强吓了一跳,寇德彰放下手里的油灯,扯着嗓子叫嚷:“要死啊,敲什么敲,有话就进来说!”

房门羞羞答答开启了一道缝,探出一张惊恐的小脸,呆呆地看着寇德彰。寇德彰哭笑不得,骂道:“进来呀,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小亲兵弯腰弓背溜了进来,说:“启禀大帅,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小亲兵惊魂未定向寇德彰讲述,寇德彰的亲兵营管带范权喝醉了酒,晃晃悠悠来到马厩。马厩里拴着一匹康德皇帝赐给寇德彰的汗血宝马,范权是个武夫,对兵器犬马这些东西非常喜爱,他早就盯上这匹汗血宝马了,一直没有胆量去碰。今晚正好酒壮英雄胆,闯进马厩直奔汗血宝马。

汗血宝马可是皇上御赐的宝物,寇德彰爱不释手,派了几个马夫昼夜看着,不许出一丝一毫的差错。范权一身酒气要去牵汗血宝马,马夫们拦着他苦口婆心地劝说,范权一句也听不进去,抡起拳头把几个马夫打得满地找牙,马夫们拦不住范权就去搬救兵,范权则乐呵呵地骑到了汗血宝马的背上。

汗血宝马是生活在草原上的烈马,这么一个醉醺醺的家伙压到自己身上,汗血宝马很不爽,打着响鼻扬起蹄子,窜蹦起来。范权在马背上拽着缰绳哈哈大笑,“好,好,好,不愧是宝马,再欢实点,爷就不信今天驯服不了你!”

范权双手紧紧拽着缰绳,在马鞍上甩来甩去,屁股都腾空了,马夫们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纷纷跪在地上恳求范权住手。范权被汗血宝马甩得浑身热血沸腾,非要驯服汗血宝马不可。汗血宝马嘶鸣着身子呈一百八十度摆幅,终于将范权甩了下去。

范权一头扎进了草料堆里,吃了一嘴的草料,有几个马夫见他这滑稽相不禁捂嘴窃笑。范权被激怒了,抓起马鞭狠狠抽打汗血宝马,“你这畜生,我叫你蹦,我看你还敢不敢蹦!”汗血宝马不是一般的畜类,哪受过这样的抽打,它愤nù

地叫着,扬起蹄子踏向范权。

范权惊慌失措跌倒在地,手脚并用向后退着,汗血宝马步步紧逼,大有非踩死范权不可的架势。范权也不是孬种,火爆脾气燃烧了,范权顺手抄起一个洋镐刨向了汗血宝马。

一声惨叫,汗血宝马轰然倒地,脑袋被刨出了一个大洞,鲜血混杂着脑浆流了一地,汗血宝马抽动了几下,嘴角泛出白沫,死掉了。这时,马夫带着虞兵们赶来,众人看见这一幕都惊呆了。汗血宝马是寇德彰的心爱之物,竟然被范权一搞头刨死了。看着躺在地上的死马,范权的酒也醒了,他对手下的亲兵说:“来吧,把我绑上吧。”亲兵们只好把范权绑上了,带着范权去见寇德彰。

寇德彰听完了小亲兵的讲述暴跳如雷,叫喊着:“范权呢,范权呢,把他带进来。”几个亲兵把五花大绑的范权带进来了,范权低垂着脑袋,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寇德彰指着范权破口大骂:“汗血宝马是御赐的宝马,你他妈的竟敢给我杀了,狗胆包天,你杀我的马我杀你的头,来人呐,拖下去砍了!”

寇德彰话音未落,范廷亮就站了起来,说:“大帅息怒,请听我说几句,一匹马再怎么珍贵,充其量也就是宠物、脚力、座骑,而这个汉子高大威猛,仪表堂堂,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如果大人因为一匹马而杀了一条好汉,弟兄们会怎么想,再说我们马上就要出征了,现在杀人见血不吉利,大人不如把他派到前线去,给他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

范权跟随寇德彰多年,寇德彰说杀他也是一时气话,寇德彰消了火气,看了看范权,说:“看在杜大人的面子上我就饶了你这一次,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拖下去抽他二十鞭子,发往前线效力。”

范权急忙磕了几个头,说:“谢谢大帅,谢谢杜大人。”范廷亮就是说了几句话,但是范权在心里认定范廷亮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了,时刻想着报答范廷亮,为了范廷亮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范廷亮率领着队伍和高二强乘坐战舰直奔草岩岛,寇德彰手下的海军大部分都是海盗,从小就在风Lang中讨生活,杀人越货更是家常便饭,所以他们一听说要上前线打仗,都争先恐后,打了胜仗能抢战利品得赏钱。这样一群亡命徒横冲直撞猛打猛杀,确实让苻天佑有些招架不住。

作战之前范廷亮就已经把情报泄露给苻天佑,苻天佑早有准bèi

。黄金舰队在海上和高二强的战舰真枪真炮地打了起来,故yì

放纵范廷亮带着步兵登陆,范廷亮登上草岩岛,守岛官兵象征性地抵抗了几下就撤tuì

了。为了把戏演得逼真,苻天佑还找来了一些死囚,让他们换上义军的服装,然后范廷亮再装模作样地杀死他们。

草岩岛的守军撤tuì

了,海上的舰队见状也退出了战斗,虞军成功夺占了草岩岛。其实在海上高二强和义军打得难解难分,一点便宜都没占到,义军的突然撤tuì

是由于范廷亮攻陷了草岩岛。寇德彰非常高兴,重重地奖赏了范廷亮、高二强和所有出征的将士。赏钱拿的一样多,但是风头完全被范廷亮抢去了,高二强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这个胜利不够完美。

打了胜仗寇德彰对范廷亮更加器重了,范廷亮心里高兴,要请曹世海、曹世洋、范权等人去吃喝一顿。范权说:“杜大人,我带你们去一个好地方吧。”曹世洋张着嘴巴,说:“什么地方,有没有洋妞跳脱衣舞?”

曹世海打了曹世洋一巴掌,叫道:“你整天脑子里净想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曹世洋揉了揉脑袋一脸委屈的表情,范权说:“你们跟我去就知dào

了,杜大人,我们这些弟兄平时就到那里消遣。”

范权带着范廷亮、曹世海、曹世洋来到了海边的一间稀奇古怪的大屋子前,这个屋子造型古怪,是欧罗巴风格的,范廷亮这些乡巴佬自然是没见过,瞧着稀奇。大屋子正门上挂着一块牌匾,两旁的东方红灯笼照出了牌匾上的大字,“水鬼俱乐部”。

曹世海问范权,“这是什么地方,什么叫俱乐部,干什么的?”范权说:“俱乐部就是大家聚在一起取乐子的部门,明白了吧?”曹世海哦了一声,原来是这么回事。

范权带着范廷亮、曹世海、曹世洋走进了水鬼俱乐部,本土大陆沿海一带,尤其是南方沿海一带,经常有洋人到此做生意,有的甚至在本土大陆买房子买地结婚生子,与东土华夏人互相通婚融合,渐渐地沿海一带的百姓也受到了许多洋人的影响,经常会出现像水鬼俱乐部这样不土不洋的东西。

走进水鬼俱乐部,烟雾缭绕,像是进入了神仙境界,范廷亮和曹世海、曹世洋被呛得睁不开眼睛,到处都是烟草的辛辣和酒精、汗臭、雄性荷尔蒙的气味。再看范权扬着一张笑脸不停地和周围的人打着招呼,看来他是这里的老熟客了。

范权带着范廷亮、曹世海、曹世洋走到了柜台前,柜台后面站着一个金发碧眼的洋人,见到范权满脸微笑,用一口流利的唐话说道:“范大人,好久没来了,最近到哪发财去了。”

范权坐到柜台前的椅子上,说:“发什么财呀,我去草岩岛和叛军干了一仗,差点就挂彩回不来了,我给你介shào

一下,这是杜大人,这两位曹大人,都是大帅身边的红人,第一次来你这你可要把他们服侍好了。”

洋掌柜看了看范廷亮和曹世海、曹世洋,很谄媚地打了一声招呼笑了笑。这个洋掌柜是佛郎机人,随着商队来到东土华夏,喜欢上了这块东方的土地,娶了一个东方媳妇儿,生了一堆混血孩子,在这开了这间水鬼俱乐部做点小生意。

范廷亮看了看,洋掌柜身后站着几个高大粗壮的黑人,低着头忙来忙去,看来是店小二,范廷亮不知dào

在这里这种服wù

人员叫服wù

生而不是店小二。雇人要开工钱,精明的洋掌柜就从佛郎机人和尼德兰人手里买了一些黑奴,调教成服wù

生。

范廷亮在看这个水鬼俱乐部的大厅,有许多金发碧眼的洋人,甚至还有剃着阴阳头腰挂长刀的倭国武士,各种肤色各种国籍的人在这里都能看到,简直就像是联合国开酒会。

寇德彰的海军之所以战斗力极强,一方面是手下的海盗打起仗来不要命,另一方面是寇德彰大量引用了洋人的火器和战术。不得不承认的是东土华夏的海军实力与洋人相差很多,作为一个农耕国家,海军在东土华夏一直处于被忽视的尴尬境地。

寇德彰在当海盗的时候和洋人交过手,被洋人打得落花流水,当时他就意识到了,要想称霸海上必须从洋人那里学点东西。于是他就大量雇用洋人在自己的队伍里效力,有的是顾问,有的是教官,有的干脆就是雇佣兵直接上前线作战。什么尼德兰人、佛郎机人、大不列颠人、倭人、黑奴,寇德彰的队伍里应有尽有。

洋掌柜笑着问范廷亮和曹家兄弟,“三位大人要点什么?”范廷亮和曹家兄弟愣怔了,曹世洋想要瓶二锅头没好意思说出口,不知dào

这里都卖些什么。范权在一旁说:“三位大人都是第一次来,你先给拿四杯啤酒吧。”

洋掌柜回身对黑奴说了几句洋话,黑奴点着头拿着四个大玻璃杯走到一个大木桶前,拧开龙头接了四杯泛着泡沫的啤酒。曹世海和曹世洋都是第一次见到透明的玻璃杯和能吐水的水龙头,两个人看得瞠目结舌。

洋掌柜把四杯啤酒放到了柜台上,说:“几位大人请慢用。”曹世洋低头看了看啤酒皱起了眉头,古时候没有碳酸,制酒工艺也不是很发达,所以酒里面会掺有很多杂质,想一想吧,没有碳酸,带着一点黏稠漂浮着杂质的啤酒会是个什么模样。

曹世洋强压着怒火,对洋掌柜说:“喂,这是什么玩意儿,你拿发酵的泔水糊弄我们呢!”洋掌柜呆若木鸡,范权喝了一口啤酒差点喷出来,急忙放下酒杯对曹世洋解释,“曹大人,这是洋人的酒,做出来就是这个样子。”

曹世洋更惊讶了,“洋人他妈的拿泔水当酒喝呀?”曹世海瞪了曹世洋一眼,说:“爱喝不喝,你少说几句。”范廷亮和曹世海都试探性地举起酒杯,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苦了吧唧还带着一股酸味。

范廷亮抬头诧异地看着范权,范权说:“洋人的啤酒度数低,不像我们的白酒一口一口抿,要大口大口干才有滋味。”说着范权举起酒杯仰起脖子,一口气灌下了多半杯,范廷亮和曹世海、曹世洋都看傻了,要是喝白酒这么喝那就是离死不远了。见范权喝下大半杯啤酒面不改色心不跳,范廷亮和曹世海、曹世洋也学着他喝下一大口。

“哎,你别说,这玩意儿刚喝着像马尿,多喝几口还挺有滋味,”曹世洋紧接着又一口把啤酒喝光了,酒杯往柜台上一掼,叫道:“掌柜的,再来一杯!”洋掌柜又给曹世洋倒了一杯,曹世洋喝着啤酒吧嗒着嘴,说:“光喝酒这肚子里空落落的,得弄点下酒的东西,哎,掌柜的,那长条馒头给我拿俩。”

曹世洋指着面包硬说是长条馒头,洋掌柜也不好反驳他,拿了两个面包递给他,他刚咬一口就叫起来,“掌柜的,你这也太糊弄人了吧,这馒头怎么都糊了!”洋掌柜又苦口婆心像曹世洋解释了一遍,这是面包不是馒头,面包和馒头有什么什么区别。

范权在旁边说:“曹大人饿了,我们就到那边坐下喝着酒慢慢吃菜,约翰,把你这拿手的招牌菜一样给我上一份,都算我账上。”

第二章.水鬼俱乐部

范权带着范廷亮、曹世海、曹世洋来到角落里挑了一张干净的桌椅坐下,过了一会儿,黑人服wù

生就端上来了一盘盘西洋大餐.曹世洋看着这些肉香扑鼻的大餐,气得直捶桌子,叫道:“这洋鬼子也太不懂人事了,菜上了这么多你倒是给我们拿几双筷子呀。”

范权说:“曹大人,洋人吃饭是不用筷子的。”曹世洋瞪着眼睛不相信,“不用筷子,难道用手抓,那不成野兽了吗?”范权哭笑不得,说:“洋人吃饭用刀叉。”说着黑人服wù

生就拿来了刀叉,每人面前摆上一副,还有一块白帕子。

范廷亮拿着刀叉在手里摆弄几下,说:“还是洋人想的周全啊,拿刀叉当餐具,这要是在酒楼里喝点酒和人家打起来,握着刀叉就能上,省得找不到武器抓瞎。”曹世洋拿起白布帕子,说:“洋人想的确实周到,正好我这鼻子堵得慌。”

曹世洋拿着白布帕子擤起了鼻涕,范权伸手去阻拦还是晚了,“曹大人,这不是给你擤鼻涕的,这是给你系在胸前的,像我这样。”范权把白布帕子系在了脖子上,曹世洋噗嗤一声笑了,说:“老范,你都多大了,还挂着个涎水兜兜,这洋鬼子拿我们当不懂事的孩子呢。”

范权说:“这不是涎水兜兜,这是洋人的一种礼节,他们吃饭的时候都这样。”曹世海说:“洋人是洋人,我们是我们,我不系这涎水兜兜。”曹世洋也叫着:“对,不系,就这么吃就这么造!”

范廷亮和曹世海、曹世洋大口吃大口喝,范权看了看,也把白布帕子丢在一边,和三人一起大快朵颐。范廷亮和曹家兄弟都用不惯刀叉,伸手抓又显得太粗野,最后曹世洋把黑人服wù

生叫了过来,给他一两银子,叫他到外面去买三双筷子回来。

四个人吃了一顿西洋大餐,喝了一肚子啤酒,曹世洋咂了咂嘴,说:“没意思,要说喝酒吃菜还得是咱们东土华夏,老范,等以后有机会我请你到安乐城的醉仙楼,在那吃喝一顿才叫过瘾呢,这里,不是我崴你面子,差太多了。”

范廷亮、范权、曹世海、曹世洋吃饱喝足了,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打嗝剔牙,范廷亮看了看远处在一大块空地上(后世发展成舞池)扭来扭去的人们,说:“他们干什么呢,集体抽羊角风呢?”范权说:“他们这是在跳舞,跳的还是洋人的舞蹈。”

曹世海不屑地哼了一声,说:“什么跳舞,我看就是群魔乱舞,跟咱们那大秧歌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曹世洋有些新奇,说:“要不咱们过去看看,就当凑个热闹,走吧,走吧。”

范权和范廷亮、曹世海、曹世洋来到了舞池,舞池里都是一些粗野的汉子,一个个浑身酒气眼神涣散,张着大嘴巴乱扭乱跳,角落里几个洋人自我陶醉地拉着手风琴,吹着小号,还有人叼着口琴,更有甚者,里面还混着一个干瘦的东土华夏的老头拉着二胡,奏出来的音乐毫无节奏、章法可言,不过那些跳舞的醉汉们也不在乎,有点声响够热闹就好。

范廷亮看了看范权,扯着嗓子说:“老范,这叫什么玩意儿,一群傻老爷们儿瞎蹦什么呀,也不嫌累得慌。”范廷亮正说着,前面一个缠着头巾海盗模样的家伙跳得得yì

忘形,突然弯着身子啊哦一声吐了起来,险些吐到范廷亮的身上,范廷亮急忙闪躲。再看那一地秽物,很快就被旁边的十几双脚践踏上去,踩得稀巴烂一片。

范廷亮直恶心,拉着范权带着曹世海、曹世洋逃离了舞池。舞池外边有一排供人休息用的西式长椅,椅子上坐着一些跳舞跳累了的海盗,他们手里拿着几寸长比拇指略粗冒着烟的东西,塞进嘴里吞云吐雾。曹世洋惊奇道:“老范,那是什么玩意儿,还冒着火星子,能吃吗,他们就往嘴里塞。”

范权说:“那是佛郎机人从西天竺弄来的东西,叫雪茄,是用来吸的。”曹世洋说:“看他们那模样,好像吸这玩意儿挺享shòu

的,老范,给我们也弄几根吧。”范权去要了几根雪茄递点燃了给范廷亮、曹世海、曹世洋,范廷亮等人从来没见过这东西,拿在手里反复端详,曹世洋是个愣头青,捻着冒火星的一头就要往嘴里塞,范权急忙拦住他。

“曹大人,曹爷爷,您这是要干嘛呢,自残也不能这样啊。”范权的模样还把曹世洋弄得一愣,“我怎么了,我吸雪茄呀。”

“您拿反了,冒火星子的一头冲外,另一头往嘴里塞。”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刚才没看清楚。”

曹世海和曹世洋眯着眼睛吸着雪茄,飘飘欲仙,范廷亮却怎么也受不了这股呛人的辛辣味,他拉着范权离开吸烟区,“走,我们到别处转一转,这里太呛人了,比小时候奶奶家拿湿柴火烧炕还呛人。”

范廷亮和范权一边走一边聊着,“老范,这里怎么全是老爷们儿啊,洋妞不是很开放吗,应该弄几个洋妞搁这跳个艳舞,招揽一下顾客。”范权说:“洋妞没有,可咱们这土妞有啊。”范廷亮刚要问在哪,就听见一阵咯咯刺耳的笑声。

范廷亮抬头一看,一个妖娆的东土华夏女人被几个海盗缠绕着,海盗们垂涎欲滴地在女人身边转着,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在女人身上不停地游走。这个女人长得不算漂亮,浓妆重抹一副妖艳相,还好年纪不错,青春正盛再加上皮肤白皙,颇能拨撩得海盗们心里似油煎火烧一般躁动。

女人身材还算不错,算得上是婀娜多姿,而且穿着得也很暴露,上面半片酥胸袒露,下面长白的大腿一路裸露,隐隐约约露出那丰满的翘臀。范廷亮和范权正盯着女人看,曹世海、曹世洋叼着雪茄走了过来。

曹世洋大大咧咧地叫道:“大人,老范,你们俩也太不够意思了,撇下我们哥俩跑这来看美女,哎呀,这娘们儿够风骚啊,两个**够大啊。”曹世洋说出了范廷亮的心声,以黄种女人的条件,胸部能长成这个样子,太夸张了,里面莫非有什么玄机?

范廷亮问范权:“这女人是谁呀?”范权说:“她是高二强的妹妹,大家都管她叫艳阳天。”范权又压低了声音遮着嘴,在范廷亮耳边说道:“这娘们儿骚得厉害。”

“美人,来吧,”一个海盗叫了一声,抱起艳阳天把艳阳天放在了桌子上,艳阳天支着两条腿躺在桌子上春光乍现,惹得四周的海盗们一片惊呼,火辣辣的目光投向艳阳天的私密处。艳阳天倒也慷慨,不遮不掩嬉笑着任凭海盗们一饱眼福,曹世海、曹世洋捏着雪茄,惊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

艳阳天很喜欢万绿丛中一点红这样的优越感,她躺在桌子上看着那些被她迷得直淌口水的海盗们,突然她的目光与范廷亮相遇了。范廷亮当了十几年的儒生,身上有一股儒雅之气,在海盗们中间显得鹤立鸡群。艳阳天的脸有些发烫,竟带着羞涩地垂下了目光,起身坐了起来。

身边的海盗叫道:“小美女,干什么呀,哥哥还没看够呢。”海盗伸手去掀艳阳天的短裙,艳阳天一巴掌将其打开,“去,滚一边去!”艳阳天目光灼热地看着范廷亮,范廷亮被她的目光烫伤了,躲躲闪闪。曹世洋在旁边叫道:“大人,您走桃花运了。”

范廷亮不想和这样的女人过多纠缠,他说道:“走是桃花运,现在我们就走人,走,回去。”范廷亮转身刚要走,艳阳天就冲他叫道:“那位公子请留步。”海盗们的目光一起转向范廷亮,范廷亮无奈停下了脚步,看着艳阳天,艳阳天笑着说:“公子叫什么名字,瞧着面生,是第一次来吧?”

范廷亮稳稳地说:“我叫杜正良,确实是第一次来这里。”艳阳天说:“哦,原来公子就是大名鼎鼎的杜正良杜大人,杜大人,能不能赏脸陪小女子喝一杯呀?”艳阳天抓过酒瓶酒杯,搔首弄姿地看着范廷亮,一双眼睛恨不得盯到范廷亮的肉里去。

范廷亮迟疑着没有说话,急得曹世洋在旁边直捅范廷亮的胳膊肘。是狼就没有不吃肉的,这送到嘴边的肉岂能放过?范廷亮没理会曹世洋,说:“不好意思,小姐,我不会喝酒。”

艳阳天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是很快她又含情带笑,说:“杜大人也是堂堂五尺汉子,枪林箭雨里闯出来的人物,说不会喝酒,谁能信啊。”人群里响起了议论声,曹世洋忍不住叫道:“大人,这位小姐如此盛情邀请,您就是不喝酒也得强咽一杯啊。”

范廷亮瞪了曹世洋一眼,又看了看艳阳天,说:“好吧,我不胜酒力,就喝半杯吧,希望小姐不要见怪。”范廷亮斯斯文文的样子让艳阳天的心都要融化了,艳阳天自幼接触到的就是高二强、寇德彰这样的粗野海盗,整天骂骂咧咧满嘴脏话,打嗝放屁吐痰抠脚,要多粗野有多粗野,突然出现的范廷亮就像一阵清风,吹得艳阳天神魂颠倒。

范廷亮走过去要和艳阳天喝酒,一个吃醋的海盗悄悄伸出一只脚绊了范廷亮一下,范廷亮没有防备趔趄几步很是狼狈,海盗们尖声怪叫开始起哄。艳阳天虽然对男人是来者不拒的,但是这些海盗哪个也没有受过范廷亮这种待遇,醋坛子像多米诺骨牌似的,翻了一个又一个,眨眼间范廷亮就成了水鬼俱乐部里海盗们的公敌。

范廷亮被激怒了,撇开斯文露出了血性,转过身恶狠狠地扫视着海盗们,“他妈的,刚才谁绊的我?”那个海盗摇头晃脑地站出来了,翘起大拇指指着自己,“大爷我绊的,你有脾气吗?”

海盗根本就没瞧得起范廷亮这个斯斯文文的小子,一点凶相都没有,狗屁一个。海盗在范廷亮面前嚣张,还没等范廷亮说话,旁边的曹世洋就抓起了一个洋人的玻璃酒瓶子。

“我***!”曹世洋用出了吃奶的力qì

,酒瓶子在海盗的脑袋上碎裂成无数玻璃花,啤酒泛着泡沫掺杂着血水流了海盗满头满脸。既然动起手来了就不能客气,曹世海又冲了上去,照着海盗的肚子狠狠踹了一脚,海盗感觉一阵剧痛传遍全身,横着飞出了数米远,撞翻了一张桌子滚到在地。

这些在一起喝酒跳舞的海盗都是一丘之貉,见同伴被打了,其余的海盗抡凳子拎瓶子要和范廷亮等人拼命,范权站出来说:“你们要干什么!”范权也是水鬼俱乐部的常客,和这些海盗都熟识。

海盗们看着范权,说:“老范,这件事和你没关系,你让到一边去。”范权说:“怎么没关系,他们是我的朋友,你打他们就是打我!”有一个小海盗指着范权的鼻子叫嚷:“姓范的,你别给脸不要脸,再不让开连你一起打!”

范权也是暴脾气,二话不说,抓起身边桌子上的一个盘子,飞过去把小海盗打了个满脸开花。海盗们被彻底激怒了,叫嚷着从四面八方扑向范廷亮、范权、曹世海、曹世洋四人。四个人抓起桌椅板凳没头没脑地乱砸一通,整个水鬼俱乐部里血肉横飞,哀嚎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艳阳天嬉笑着坐到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翘着腿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场激烈的打斗,这些男人是在为她而打斗,她想看看自己心仪的范廷亮到底是不是一个不中用的小白脸,打吧,打吧,打得越激烈越好,让雄性动物的热血在这一刻燃烧吧。

海盗们人多势众,里面还掺杂了一些寇德彰雇佣的洋人,还有洋人手底下豢养的黑奴,七手八脚的围攻范廷亮四个人,四个人就算再怎么英勇也有点抵挡不住。曹世海、曹世洋脚步有些踉跄,衣衫凌乱,脸上、手上、胳膊上都挂了彩。

还是范权凶悍,身上雨点般挨了许多拳脚,打得范权心头火气,怒吼一声竟然抓起了身边的一张大圆桌子。那张大圆桌子直径足有两米,范权把它抓在手里抡圆了呼啸生风,横扫过去海盗一片披靡,溅血的,破皮的,掉肉的,飞牙的,不计其数。有一个倒霉的海盗长得个子矮了一些,竟被范权用桌子砸到了脑袋,当时脑袋就崩成了血葫芦,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其余的海盗见此情景心中骇然,纷纷后退。

范廷亮是四个人当中身手最差的,刚开始四个人背靠背贴在一起,形成一个整体能应付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但是打着打着队形就乱了,变成一场乱战了。范廷亮也不知dào

自己身边是谁了,无数个拳头朝他打来,无数只大脚朝他踹来,他被打得晕头转向,脚下一软摔倒在地。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范廷亮倒地了,海盗们全都蜂拥过来,这样范廷亮就有被群殴致死的危险。范廷亮趴在地上发xiàn

前面的桌子底下有一把餐具刀,范廷亮抓起餐具刀回身胡乱挥舞起来,只听几声惨叫,范廷亮的脸上喷溅了几点血腥。

人都是欺软怕硬的,范廷亮手里有了刀,划伤了几个海盗,其余的海盗纷纷向后退去。冲在最前面的一个佛郎机人后退着踩到了后面人的脚,后面的人更坏,直接狠推了佛郎机人一把,佛郎机人摔在了范廷亮的面前。

范廷亮杀红了眼睛,见佛郎机人摔在面前,抓起餐刀就朝佛郎机人扎去,佛郎机人慌忙闪躲,餐刀直插进他的大腿,刀尖刺到了骨头,佛郎机人痛苦地嚎叫着,那声音已经不像是人类所能够发出来的。佛郎机人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忍着剧痛叽哩哇啦说了几句洋话。

范廷亮只觉得平地刮起一阵风,一个巨大的黑影扑向了自己,抬头一看,是一个身高两米有余,浑身长着铁块一般肌肉的黑人。黑人是佛郎机人的奴隶,挥起足球大小的拳头朝范廷亮打来,范廷亮躲闪不及眉角重重地挨了一下,当时就皮开肉绽鲜血横流。

范廷亮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身子像喝醉了酒一样不受控zhì

,心里暗暗叫苦,完了,完了,这下要完了。黑人再打两拳,范廷亮就要像镇关西一样三拳毙命了。黑人哇哇叫着准bèi

打出第二拳,这时,在一旁观战的艳阳天再也坐不住了,抓起一把菜刀冲过来朝黑奴等人挥舞,众人惊叫着向后退去。

艳阳天扶起了范廷亮,看着血流满面意识模糊的范廷亮,艳阳天突然心疼地哭了。有几个人不知趣还要趁机上前收拾范廷亮,艳阳天像母狼一样叫着,紧紧攥着手里的菜刀。女人要发起疯来其威慑力丝毫不亚于男人,再加上海盗们不好意思伤害艳阳天,都远远地站着,看着艳阳天抱着范廷亮哭泣。

范廷亮流了一脸血,那模样很骇人,艳阳天以为他活不了了,心如刀绞。海盗们都停止了打斗,呆呆地看着伤心的艳阳天。

第二章.水鬼俱乐部(下)

海盗们和范廷亮等人斗殴的时候,看着横飞的桌椅破碎的餐具,洋掌柜的眼泪都流下来了,那可都是自己花钱置办的啊,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被他们糟践了.洋掌柜知dào

如果不制止这场斗殴的话,自己辛辛苦苦打拼来的水鬼俱乐部就要被这些匪徒拆个稀巴烂了。

洋掌柜拿出一张银票,叫来帮忙打杂的小舅子,让小舅子拿着银票去找官兵求援。小舅子一溜烟跑到了附近的军营里,军官见到银票立kè

揣进怀里,点齐兵马直奔水鬼俱乐部而来。

洋掌柜在东土华夏待得时间久了,知dào

东土华夏是个复杂的人情社会,不像他们西方,什么都要法律条文、规章制度来约束。你想在这一亩三分地做生意,想在这发财,那你必须要把这一亩三分地的各路神仙打理明白了,没有各路神仙照应,这水鬼俱乐部早不知dào

被人砸烂多少回了。

军官带着人马及时赶到,海盗们都放下了武器,斗殴的双方都是有背景的人物,军官哪个也不敢得罪,吩咐手下兵丁赶快抬着受伤的人去医治,同时派人去把这件事通知寇德彰。

军官带着士兵们手持兵刃驱散了聚在一起的海盗们,看见范权、曹世海、曹世洋和艳阳天正围在范廷亮身边喊着范廷亮的名字。军官低头一看是范权,惊叫了一声:“范爷,原来是您啊。”

这个军官是个普通陆战营的管带,而范权是寇德彰亲兵营的管带,虽然同是管带,但是级别却是相差很多。俗话说相府的门房七品官,范权待在寇德彰身边是管带,要是外放出去,当个副总兵、都统绰绰有余。所以这个军官对范权毕恭毕敬。

范权见范廷亮血流满面,内心无比悲愤,冲着军官叫嚷:“你他妈怎么才过来,快叫郎中来救人,把那些王八蛋都抓起来!”军官被范权骂得莫名其妙,也不敢反驳,唯唯诺诺,说:“好好,我这就去叫郎中。”

众人七手八脚要扶范廷亮起来,范廷亮血流不止睁不开眼睛,挥了挥手,说:“没事,一点皮外伤要不了我的命,那个大老黑,下手真他妈够狠的。”突然,范廷亮感觉有冰凉的液体滴在了自己的脸上,他睁开眼睛一看,艳阳天正抱着自己哭泣。

见范廷亮睁开眼睛看着自己,艳阳天心疼地伸出手掌抹了抹落在范廷亮脸上的泪滴。就这么以一种暧昧的姿势躺在一个陌生女人的怀里,范廷亮很不习惯,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艳阳天急忙说:“你别乱动,郎中一会儿就来。”

范权又雄狮一般冲着军官咆哮起来,“你他妈的还傻愣着干什么,快抬着杜大人去找郎中!”军官回过神来,吩咐手下士兵搀扶着范廷亮,范廷亮浑身是伤根本就走不了路,士兵们又背着范廷亮,范廷亮蜷着身子又痛得连连惨叫,最后没办法,士兵们把水鬼俱乐部的大门卸下了一扇,让范廷亮平躺在门板上,士兵们抬着门板一路小跑直奔军医处而去。

范廷亮其实伤得并不严重,除了额头那一拳被老黑打破了之外,其余都是一些拳脚所致的瘀血青肿,静养上一段时日就恢复如初了,范廷亮头上缠了几圈纱布待在住处养伤。

海盗们之间类似这种斗殴像家常便饭一样,只要不打死人,寇德彰一边不会追究责任的。范廷亮他们四个虽然不同程度受了伤,但是把对方也打得够惨,有几个已经卧床不起,有几个还会留下残疾,谁吃亏谁占便宜已经纠缠不清了,干脆就此两讫,互不追究。

范廷亮躺在床上很是郁闷,郎中嘱咐他最近不能出门不能见风,范廷亮整天待在屋子里面对几个死气沉沉的仆役,简直有一股抓狂的感觉。范廷亮叫仆役去雀州城给他买几本书看,每天捧着书本打发时间。

范廷亮捧着史书一看就是一天,仆役们趁机跑到外面偷懒耍滑。范廷亮正看到精彩处,突然响起了敲门声,范廷亮心里暗骂,“这几个兔崽子什么时候学得这么文明。”范廷亮手下的几个仆役也都是粗俗的小海盗,范廷亮对他们也没什么斯文可言,吆喝了一嗓子,“敲什么敲,门没锁,自己进来!”

房门打开了,范廷亮一看是艳阳天提着一个食盒进来了。艳阳天虽然风骚,可她毕竟是女人,范廷亮在女人面前还是要摆出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范廷亮挪动身子坐了起来,艳阳天急忙叫道:“你别动,小心挣裂了伤口。”

范廷亮看了看凌乱的屋子,有些尴尬地说:“屋子有点乱让你见笑了,请坐吧。”艳阳天见范廷亮和自己这么客气,笑靥如花,说:“男人粗手粗脚就是这个样,你快坐着别乱动。我给你熬了鸡汤你尝尝。”

不容范廷亮分说,艳阳天就打开食盒,拿出了碗和勺子,舀了一碗鸡汤盛在勺子里递到范廷亮嘴边,“趁热喝了吧,补补身子。”范廷亮和艳阳天总共还没说过几句话呢,艳阳天就像一个贤惠的妻子一样,要无微不至地照顾范廷亮了。

范廷亮不想和艳阳天如此亲密,但是范廷亮遇见女人心就软,不好意思崴艳阳天的面子。面对艳阳天那不停地往自己嘴里塞的勺子,极不情愿地张开嘴喝了一口。艳阳天脸上荡漾着幸福的微笑,说:“怎么样,好不好喝?”

范廷亮tian着嘴唇违心地点了点头,见范廷亮表示好喝,艳阳天高兴得不得了,又盛了一勺鸡汤递到范廷亮嘴边。范廷亮被这油腻咸的鸡汤弄得直恶心,说:“不用你喂了,我这两只手又没受伤,放那吧,我自己喝。”

“还是我来喂你喝吧。”

“不必了,我自己能喝,真的,真的,不必了”范廷亮和艳阳天推搡起来,艳阳天手腕一抖,一勺鸡汤洒在了范廷亮的衣服上。

“哎呀,真是对不起,我不是故yì

的,”艳阳天急忙抓过一块抹布低头给范廷亮擦衣服,范廷亮嘴里说着没事,想要拦都拦不住她。艳阳天衣服穿得很宽松,俯下身子将一片春光展露无遗。范廷亮惊奇地发xiàn

艳阳天没有穿肚兜,两团白嫩的肉球像两团火一样灼烧着范廷亮的眼睛。

范廷亮很久没有接触女人了,这样的视觉冲击难免让他身体有些躁动。就在范廷亮躁动不安的时候,艳阳天拿着抹布的手有意无意地碰了一下范廷亮的下身,范廷亮那躁动的秘密被她发觉了,她冲着范廷亮很暧昧地笑了一下。

虽说人不风流只为贫吧,可范廷亮也不是那种人尽可妻的种马,他不想和艳阳天纠缠得不清不白,扭着头摆着手,说:“我有点累了,你先出去吧,谢谢你。”范廷亮越对艳阳天斯文客气,艳阳天心里对范廷亮的爱意就越强烈。

艳阳天突然抓住了范廷亮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前,范廷亮的手紧紧按住了艳阳天的肉峰,抓得一手的丰满与挺翘。范廷亮瞠目结舌往回拽着自己的手,艳阳天死死按着范廷亮的手不肯放松。范廷亮毕竟力qì

要比艳阳天打出许多,艳阳天拽不过范廷亮,就势倒入了范廷亮的怀里,压在了范廷亮的身上。

范廷亮有些恼怒,这要是男人,范廷亮早就把他一脚踢到门外了,对女人范廷亮下不了这个狠手。范廷亮越推拨艳阳天,艳阳天越像膏药一样贴着范廷亮。范廷亮心想看样子今天她是不强奸我不罢休,这女人强奸男人有没有人管啊?

艳阳天正要宽衣解带,门外的仆役叫喊起来:“大人,范大人和两位曹大人来了!”其实刚才几个仆役一直在窗外偷看,他们都知dào

艳阳天是出了名的风骚,他们想现场看一看艳阳天和他们的大人如何上演一段活春宫。几个仆役正看到精彩处,范权和曹世海、曹世洋来了,打断了他们的雅兴。

艳阳天再怎么风骚,她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行男女之事,听见仆役们叫喊着来人了,艳阳天急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范权和曹世海、曹世洋进来见范廷亮和艳阳天神情有些不对,满腹狐疑。艳阳天对范廷亮说:“我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鸡汤你趁热喝了吧。”艳阳天很从容地走了,范廷亮吩咐仆役送客。

艳阳天走了,范权、曹世海、曹世洋和范廷亮说了一下外面的情况,水鬼俱乐部的那些海盗最近很是猖狂,说范廷亮被他们打怕了,不敢再来了,难听的话刺耳的话太多太多。范廷亮撇着嘴目露凶光,说:“明天咱们就去一趟水鬼俱乐部。”

第二天,范廷亮头缠纱布和范权、曹世海、曹世洋等一行人风风火火闯进了水鬼俱乐部,咣当一声踹开房门,把正在狂欢的海盗们都吓了一跳。俱乐部里安静下来,只见范廷亮大摇大摆走到柜台前,掏出一锭白花花的大银子拍到了柜台上,吩咐洋掌柜,“我这些弟兄一人来瓶白兰地。”

洋掌柜和黑服wù

生拿出一瓶瓶白兰地摆在柜台上,范廷亮启开一瓶猛灌了一口,横着眼看着舞池里的海盗们,又大摇大摆走进了舞池。范廷亮是有备而来,带着二三十个精壮汉子,而且每个人的腰里都若隐若现地别着家伙。范廷亮是下定决心了,今天谁要是再敢叫嚣,他非放翻弄死几个不可。

范廷亮带着一身杀气进了舞池,怒视左右,海盗们都不敢招惹他,停止了狂欢纷纷向后退去。范廷亮站在舞池中央,用手戳了戳地下,说:“老范,这不错,咱们就在这喝酒!”

几个随从闻声抬来了桌椅放在舞池中央,海盗们敢怒不敢言退到了一边。坐在角落里的艳阳天正在和一个年轻的海盗接吻,吻得山崩地裂,吻得天昏地暗,吻得火热窒息。突然,艳阳天见到了范廷亮,急忙把紧紧吸住自己嘴巴的海盗推到了一边,海盗意犹未尽还要继xù

,艳阳天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让他犹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艳阳天是对性持有一种很开放的态度,但是在自己心爱的男人面前,她还是想表现得纯真一些贞洁一些。她目光火辣地看着范廷亮坐在舞池中央的椅子上,潇洒从容地喝着酒,四周围了一圈默不作声心头火起的海盗。

范廷亮喝光了一瓶酒,冲洋掌柜叫嚷:“再给我来瓶白兰地!”说着范廷亮把空酒瓶向后一甩,酒瓶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地上,炸成了无数碎片四处飞溅。海盗们慌乱地躲闪着酒瓶的碎片,有几个火爆脾气的海盗咬着牙要上去教xùn

范廷亮,但是都被同伴们拦住了。你没看到他带着那些人腰里都别着家伙吗,好汉不吃眼前亏。

范廷亮有些嚣张跋扈地和范权、曹世海、曹世洋等**声吆喝着喝着酒,艳阳天觉得此时此刻的范廷亮很有男人味儿,迷得她神魂颠倒。她笑着跑到了范廷亮的身边,“杜大人,你这几天不来我都想死你了,”说着艳阳天就很自然地坐到了范廷亮的腿上。

范廷亮也不躲避,很匪气地将艳阳天搂在怀里,亲着艳阳天的嘴唇,抓着艳阳天的胸脯。艳阳天先是很震惊,紧接着就沉浸在无边的幸福喜悦里。其实范廷亮如此不是因为他对艳阳天的态度转变了,而是他故yì

要做给海盗们看。

艳阳天可是水鬼俱乐部里海盗们心目中的女神,艳阳天是风骚,可艳阳天也不是什么烂眼豁嘴的男人都能看上,有一些丑陋狰狞的海盗大献殷勤追求了艳阳天小半年,结果连艳阳天的手都没摸过,范廷亮才刚来第二次,艳阳天就这么像一根面条似的软在他的怀里。咣-咣-咣-咣-咣,海盗们的醋坛子碎了一地。

范廷亮亲嘴摸胸抓屁股,将艳阳天搂在怀里摆弄来摆弄去,然后故yì

挑衅似的看着海盗们,海盗们已经愤nù

到了极点,有几个蠢蠢欲动,范权、曹世海、曹世洋等人见状把手都伸向了腰间,摸到了匕首。来之前范廷亮吩咐过了,今天海盗们叫嚣就下死手,打死了人有他顶着。

范廷亮今天来不是为了喝酒,就是为了羞辱海盗们,海盗们咬牙切齿要出去召集人马和范廷亮他们火拼。海盗们刚要走,就听门口有人声如洪钟地叫着:“怎么了,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是高二强,高二强来了,海盗们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个个脸上绽放出光彩,向高二强围拢过来。高二强诧异地看着怒气冲冲的海盗们,又看了一眼远处的舞池,范廷亮他们竟然在舞池里摆着桌子喝酒,怀里还搂着自己的妹妹。

高二强走进了舞池,首先冲艳阳天叫了一声:“三妹,你过来!”艳阳天从范廷亮的怀里站了起来,有些扭捏地说:“二哥,我”

“过来!”高二强怒吼了一声,艳阳天从小就怕这个凶神恶煞一样的二哥,望了范廷亮一眼,依依不舍地来到了高二强的身后。叫回了自己的妹妹,高二强气势汹汹地走到了范廷亮的面前,范廷亮稳如泰山地坐着,举起酒瓶喝了一口酒,看了高二强一眼,视而不见。

海盗们在旁边把这一切看得真真切切,高二强这个火爆脾气是不能忍受别人这样藐视的,一场激战就要展开,海盗们心里暗暗为高二强加油,打打打,打死这个兔崽子!

第三章.联手

范廷亮那满含轻蔑的举动激怒了高二强,高二强挥起巴掌将范廷亮手里的酒瓶打了出去,落在地上碎成一地晶莹的玻璃.范廷亮腾地一下子窜起来了,怒视着高二强。高二强用同样凶狠的眼神回应着他,龇着牙说:“这是舞池,跳舞的地方,谁让你在这喝酒的。”

范廷亮说:“我爱在哪喝就在哪喝,你他妈管不着!”高二强七窍生烟,一把揪住了范廷亮的衣领,范廷亮毫不客气地拨开了他的手。高二强和范廷亮发生肢体冲突了,他们各自所带的人马都亮出了家伙,向前迈了几步。

高二强是寇德彰的结义兄弟,虞军的指挥使,范权还是有些忌惮的,想将双方劝解开。曹世海和曹世洋眼里谁也没有,只有范廷亮,高二强怎么了,他高二强多个JB?惹急了老子照捅不误!

曹世海、曹世洋手里寒光闪闪的匕首对着高二强,高二强笑了一下,说:“哎呦我操,还敢跟我俩动刀子,来呀,二爷心口窝在这,朝这捅!”高二强扯开衣襟戳了戳胸膛。曹世洋长这么大最不怕叫板的,当时攥着匕首真就要冲上去,曹世海毕竟是兄长,比曹世洋要理智冷静一些,伸手拉住了曹世洋,把曹世洋的衣袖都扯破了。

高二强带着笑看着曹世洋,“脾气挺爆啊,拦着他干什么,撒手,让他捅我,小X崽子还学人家玩刀,能玩明白吗,别他妈把自己割了。”曹世洋已经气得脸色涨红,发疯一般挣扎着非要上去捅死高二强,曹世海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拉住他。

高二强正得yì

地看着歇斯底里的曹世洋,冷不防一股酒水泼在了脸上,泼得他满头满脸狼狈不堪,扭头一看,范廷亮正拎着一个酒瓶瞪着他。

“我***!”高二强叫嚷着扑向范廷亮,范廷亮抡起手里的酒瓶,对着高二强劈头盖脸就砸了下去,高二强急忙抬起胳膊招架。酒瓶砸在高二强的胳膊上碎了,高二强手下的喽愤nù

了,握着匕首就要往前冲。

这时,艳阳天站出来横在了两伙人中间,“二哥,你们别打了,别打了”高二强看了看挨打的胳膊,拨掉了袖子上的玻璃碎片,一把将艳阳天推倒在地,指着范廷亮吩咐手下人,“给我捅死这小子!”喽们刚要往上冲,水鬼俱乐部的门响了,有人推门而入。

“高将军在吗?”说话的是寇德彰的军师李俊英,众人停了下来,转身看着李俊英。高二强叫道:“我在这,干什么?”李俊英说:“高将军,大帅有急事找你,叫你马上过去一趟。”

高二强愤恨填膺地看了范廷亮一眼,说:“小子,咱们走着瞧,弟兄们,撤!”高二强挥了一下手带着喽们走了,艳阳天也被他拖拽着弄走了。曹世洋瞪着高二强的背影,对曹世海说:“大哥,你拦着我干什么,要不我刚才就一刀捅死他了。”曹世海压低声音说:“别冲动,见机行事。”

范廷亮和范权、曹世海、曹世洋在水鬼俱乐部里嚣张了一番,海盗们连个屁也不敢放,时间久了范廷亮觉得索然无味,就带着人马离开了。刚走出水鬼俱乐部,范廷亮就听见里面响起了一片歌舞声,这群外强中干的人渣。

范廷亮冒充杜正良在虞军水师里潜伏了几个月,搜集到了许多情报,按照他和苻天佑的约定,每月初一、十五是他和义军情报人员接头的日子。到了日子,范廷亮一个人甩开了寇德彰和高二强的眼线,悄悄来到雀州城外一家偏僻简陋的小客栈里,与义军情报人员接上了头,将情报交给了接头人,接头人拿着情报匆匆而去。

完成了情报的交接工作,范廷亮长舒一口气,觉得嘴巴有些干,浑身湿热,叫来店小二要了一壶凉茶。坐在乡野小店,悠闲地喝着凉茶,听着外面的蝉嘶鸟鸣,看着外面的青山绿水,范廷亮很是惬意。

突然,范廷亮瞪大了眼睛望着门口,他看见李俊英穿着一身朴素的衣服走了进来。这个乡野小店属于那种劳动人民歇脚的地方,以李俊英的身份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而且看李俊英的穿着打扮,好像是故yì

要掩人耳目,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

范廷亮打开折扇遮着脸,在暗处观察着李俊英。李俊英没有发xiàn

范廷亮,径直走到柜台前开了一间客房,跟着店小二到后院的客房区去了。范廷亮心中的疑团更加浓重了,堂堂一个大虞水师的军师,跑到这荒郊野外开间客房要干什么?

范廷亮刚想起身去跟踪李俊英,外面又传来了车夫的吆喝声,范廷亮向外看了一眼,一辆马车停在门口,车夫掀开轿帘,一个贵妇模样的女子走了出来,范廷亮更是目瞪口呆,这个女子竟然就是寇德彰的小媳妇儿,二十多岁的苏芳菲。

寇德彰的军师和媳妇儿一前一后来到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客栈,要干什么?有文章啊,这里面大有文章啊。苏芳菲走进客栈,和掌柜的说了几句话,掌柜的手往后院一指,派了一个店小二带着苏芳菲去了后院的客房区。

范廷亮笑了一下,把草帽扣到了头上,走到柜台前对掌柜的说:“刚才那个夫人去哪间客房了?”掌柜的吞吞吐吐不愿说,范廷亮掏出二两银子甩到他面前,掌柜的接过银子喜笑颜开,说:“在丁卯号客房。”

范廷亮来到后院寻找着丁卯号客房,店小二见他鬼鬼祟祟的想要叫喊询问,范廷亮急忙制止他,走过去扔给他几角碎银子,说:“我媳妇儿在外面有人了,我来抓奸夫yin妇,你别声张。”

店小二是个很八卦很三八的人,听说是来抓奸夫yin妇,立kè

热血沸腾精神抖擞,压低了声音对范廷亮说:“兄弟,你媳妇儿是不是长得挺白的个子挺高的,喜气盈盈的?”店小二描述的正是苏芳菲,范廷亮点了点头,说:“对,就是她。”

店小二摇头咂舌,说:“你媳妇儿长得太招风了,你也不好好kàn

着,真出事了,我亲眼看着她进了丁卯号客房,客房里面坐着一个小白脸,丁卯号客房就在那,对对对,就是那间。”

店小二指明了房间,范廷亮移步就要上去,店小二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上前拉住了范廷亮,“兄弟,兄弟,别急,你听我说,咱们掌柜的开个小店混碗饭吃不容易,你要是上去了弄出人命来,官府追究下来,咱们这小店就开不下去了。”

范廷亮诧异地看着店小二,说:“谁说要弄出人命了?”店小二紧紧拉着范廷亮的胳膊,说:“兄弟,你装得再怎么气定神闲也骗不了我,你媳妇儿,白白嫩嫩的,躺在床上和小白脸干那个事,你看见了还不血灌瞳仁,拎起菜刀劈死他们。”

范廷亮说:“不会的,你放心,我就是看看,看明白了我就走,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要杀人的样子吗,你摸摸我身上带菜刀了吗,我知dào

你们做生意不容易,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店小二看了看范廷亮,一点生气激动的模样也没有,嘴角还挂着微笑呢,便松开手放范廷亮上楼去了。看着范廷亮的背影,店小二竖起了大拇指,“有涵养够深沉。”

范廷亮悄悄来到了丁卯号客房的窗外,趴着门缝竖起耳朵,观察着客房里的一举一动。苏芳菲和李俊英站在房间里,苏芳菲走来走去显得很烦乱,“这种生活我实在忍受不了了,每天都要违心地服侍那个粗鲁的东西,接触他那肮脏的身体,你快想想办法让我离开他,否则我会被慢慢折磨死的。”

李俊英沉默了一会儿,叹息一声,说:“我会想办法的,你暂时再忍一忍。”

“我快要疯掉了,我在那个粗人身边受尽了委屈,你却还要我忍耐,忍耐,忍耐,到底要忍到什么时候,你就眼睁睁看着你心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霸占吗?俊英你还犹豫什么呢,我们两个人一起去天涯海角,去一个没有人打扰的地方,恩恩爱爱,白头偕老,不好吗?”苏芳菲的声音在颤抖,范廷亮看见她掏出手帕轻轻擦着眼泪。

李俊英站着沉默,范廷亮在门外看着都着急,老李啊,上去抱一抱她哄一哄她呀,怜香惜玉都不懂?李俊英不知dào

在想些什么,苏芳菲突然提高了声音,“不,不行,如果不能摆脱寇德彰,我就去死!”

苏芳菲快步朝门口冲来,不知是要跳楼还是撞壁,范廷亮吓了一跳,闪身躲到一边,不能让苏芳菲发xiàn

了。范廷亮倚着墙壁听见李俊英和苏芳菲两个人拉拉扯扯的声音,李俊英的声音有些肉麻,“你是我的心肝宝贝,我怎么能忍心看着你去死,那样的话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听我说,寇德彰老奸巨猾很难对付,你要给我点时间。”

“你要尽快干掉他,不能等到我人老珠黄的时候,我可不想把自己的青春都毁在他的手里。”

“他现在是大司马,官居一品,干掉他谈何容易。”

“我们可以在他的酒菜里下毒,或者雇一个刺客杀死他。”

“你想的太简单了,寇德彰的防卫森严,如果不成功的话,打草惊蛇反而误了大事。”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到底要怎么样?”

范廷亮在门外听得毛骨悚然,这两个偷情的男女也太狠了吧,偷情不说还要害命。哼,寇德彰也不是什么好鸟,害就害了吧,再说寇德彰那德性和苏芳菲确实也不般配,说不定以前寇德彰是使了什么强取豪夺的手段把苏芳菲弄到手的。范廷亮觉得李俊英和苏芳菲不像是一对奸夫yin妇,倒像是一对为了爱情为了自由的苦命鸳鸯。

李俊英和苏芳菲耳鬓厮磨说了几句话,可能是情人之间的甜言蜜语,范廷亮没有听清。紧接着李俊英和苏芳菲就搂抱在一起,互相亲吻抚摸,衣服一件件剥落,逐渐进入到限制级需yào

打码的情节里来。范廷亮扭过头去不再看了,自己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看人家男女云雨,太龌龊了。

范廷亮倚着墙壁坐在走廊里,听着李俊英和苏芳菲在里面噼里啪啦寻欢zuo'ai。店小二在楼下看着范廷亮暗暗佩服,自己的媳妇儿在里面和小白脸都纠缠到一起去了,那嘿咻之声传得楼下都能听见,这哥们儿就坐在门口听着,跟没事人似的,这份定力可不是一般人所能修liàn

出来的,佩服,佩服,实在是佩服。

范廷亮无精打采地听着李俊英和苏芳菲在房间里完成阴阳调和的事情,然后是一阵的声响,两个人可能在穿衣服。穿完了衣服,就听见李俊英说:“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要不然那个老东西该起疑心了。”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向门口走来,脚步声越来越近,房门被推开,李俊英和苏芳菲走了出来。两个人只顾着目视前方,脚下绊了一下,低头一看范廷亮坐在地上。

“啊!”苏芳菲见是范廷亮不禁惊叫一声,李俊英也吓得脸色苍白,不过很快他就强作镇定,目光里露出杀机。范廷亮站了起来,摆着手说:“李大人你别误会,我不是寇德彰派来的。”

听到这话李俊英稍微冷静了一下,摸到火枪的手松开了,但是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范廷亮。范廷亮笑了一下,说:“李大人,干什么这么瞪着我,平时我们俩关系也不错,你也没少为我说话,我想和你合zuò

。你别激动,我说的都是实话,我要是寇德彰派来的,刚才你们俩早就被捉奸在床了。”

范廷亮的用词有些不当,苏芳菲羞红了脸,李俊英则愤nù

起来,范廷亮抽了自己几个耳光,“你瞧我这张臭嘴,胡说八道,李大人、夫人你们别生气,真的,你们刚才在屋子里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就是想和你们合zuò

。”

李俊英重新打量了一下范廷亮,说:“你到底是谁?”范廷亮说:“我是谁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我们双方合zuò

,取得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李俊英用犀利的目光逼视着范廷亮,说:“你想怎么合zuò

?”

范廷亮是见过大风大Lang的人,微微一笑,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进屋心平气和慢慢聊。”范廷亮和李俊英、苏芳菲走进了客房关上了房门,在楼下看热闹的店小二和厨子们全都看傻眼了。

店小二说:“这哥们儿真厉害,和奸夫yin妇迎面撞见了从容淡定,倒是那个奸夫红赤白脸的一副挺横的模样,看来这哥们儿是够大方的,把奸夫yin妇又叫到屋里二龙戏珠了吧?”

一旁的厨子看得直摇头,“可惜啊,我怎么就遇不上这么大方的哥们儿,天下的男人都像这哥们儿一样,我找个姘头又何必提心吊胆的。”

范廷亮和李俊英、苏芳菲进了屋,范廷亮倒像个主人似的摆了一下手,“坐吧。”三人坐了下来,范廷亮抓起茶壶倒了三杯茶,“李大人,夫人,喝茶,刚才吓到你们了,真不好意思。”

范廷亮从容不迫,李俊英老绷着脸显得自己档次太低,李俊英笑了一下恢复了军师的儒雅风度,说:“杜大人,你想怎么合zuò

?”范廷亮喝了一口茶,说:“李大人,你也知dào

,高二强和我不共戴天,我想借助你和夫人的力量除掉高二强。”

苏芳菲在旁边说:“借助我们什么力量啊?”范廷亮说:“这个夫人不用担心,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你们帮我除掉高二强,作为回报我替你们保守秘密,努力促成你们的这一段姻缘。”

听说范廷亮要促成她和李俊英的姻缘,苏芳菲很兴奋,说道:“好啊,只要杜大人你说话算话,我和俊英可以倾尽全力帮你除掉高二强。”李俊英混迹官场多年,心机要比苏芳菲重一些,他冷冷地说:“杜大人,你怎么帮我们,我们怎么帮你,你最好都说清楚了,否则我无法答yīng

你什么。”

范廷亮说:“好吧,李大人你总是信不过我,我帮你们首先就是替你们保守秘密,哎,你可千万别想着杀我灭口啊,咱们是合zuò

,双赢互利。我先替你保密,然后你们俩找好时机私奔,我再给你们俩提供一些便利条件,我是信佛的人,”范廷亮亮出了手上的佛珠,“佛祖在上,我说的句句属实。”

李俊英观察了范廷亮很久,见范廷亮不像是说谎,“那我们怎么帮你?”范廷亮放下了茶杯,说:“很简单,寇德彰的胞兄寇德彬犯法被捕,我想让李大人和夫人劝说寇德彰赦免寇德彬。”

苏芳菲诧异地问:“救寇德彬和除掉高二强有什么关系?”范廷亮说:“夫人,你这就不懂了,寇德彬犯法是高二强抓起来的,如果我们劝说寇德彰赦免了寇德彬,寇德彬一定会对我们感激涕零,对高二强怀恨在心。寇德彬这个人头脑简单又是寇德彰的胞兄,把他利用好了,对我们帮zhù

是很大很大的。”

李俊英沉吟片刻,说:“好,我们答yīng

你和你合zuò

。”范廷亮笑了,笑得很灿烂,学着洋人的礼节向李俊英伸出了手,说:“祝愿我们合zuò

愉快。”李俊英看了看范廷亮,生硬地笑了一下,和范廷亮拍了一下手。

李俊英、苏芳菲和范廷亮渐渐地离开了小客栈,没有引起别人的怀疑。刚回到海军基地,几个幕僚就急匆匆围拢上来,对李俊英说:“大人,您去哪了,大帅找您一下午了。”李俊英皱着眉头,说:“大帅找我什么事?”幕僚说:“不知dào

啊,您还是赶快去蛟龙洞吧。”

第三章.联手(下)

李俊英来不及休息直奔蛟龙洞,蛟龙洞里寇德彰一脸怒气地坐在虎皮交椅上,高二强坐在下首喝着茶水,大爷寇德彬低着头站在中央的空地上,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寇德彬和寇德彰是同胞兄弟,但是两个人却相差很多,寇德彬就是一个吃喝玩乐的大草包,没有他弟弟寇德彰的撑腰,这家伙就是一个等着饿死的废物。

李俊英看了看三个人,心里明白了,寇德彰抬起头,说:“俊英,我找了你半天,你终于回来了。”李俊英说:“卑职该死让大帅久等了。”寇德彰指了一下下首的椅子,说:“俊英,坐吧。”

李俊英坐下了,寇德彰有气无力地说着,“俊英,前些天我收到刑部的一封密信,据锦衣卫调查,我们队伍里有人卖官鬻爵,走私贩毒,强奸杀人,克扣军饷,甚至抢劫友军的军饷,你说我该怎么办?”

李俊英看了寇德彬一眼,然后谨慎地说:“不知dào

这个官员是谁?”寇德彰说:“你不是总对我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吗,管他是谁,只要看他有没有犯法就行了。”

李俊英说:“话虽如此,但是世间万物都有一个变通,凡事也要有回旋的余地。”寇德彰有些不耐烦,说:“你们念书人说话拐弯抹角的,累不累啊,直说了吧,这个人就是我大哥,我的活宝大哥!”寇德彰狠狠指了指寇德彬,寇德彬哆哆嗦嗦抬手擦着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寇德彬最害pà

的就是他这个弟弟。

李俊英想了想,看着高二强,说:“高将军是主管军纪的,不知dào

高将军有什么意见?”高二强直来直去很干脆,说:“大爷这件事闹得所有人都知dào

了,而且影响很不好,没办法,只能交给刑部议罪了。”

听说要把自己交给刑部,寇德彬吓得都要哭出来了,两腿发软竟然跪在了寇德彰的面前,哭嚎着叫道:“老二,你可千万不能把我交给刑部啊,看在死去爹娘的面子上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了”

寇德彰怒吼一声:“你这像个什么样子,站起来,我跟你丢不起这个人!”寇德彬抹着眼泪站起来了,寇德彬虽然不争气,但是毕竟是寇德彰的哥哥,小时候寇德彬经常带着他玩耍,照顾他,要说寇德彰对寇德彬这件事一点感情不顾及,那是不切合实jì

的。

寇德彰很依赖文人军师李俊英,有棘手的问题总是要请教李俊英。“俊英,你说应该怎么处置大爷?”李俊英装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说:“大帅,您应该写一封奏折替大爷求个情,这件事遮过去算了。”

高二强一听这话瞪起眼珠子了,我要把寇德彬交给刑部,你要放了寇德彬,大帅要真听你的把寇德彬放了,那我不成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吗?高二强说:“大帅,我的意思是先把大爷交给刑部,至于刑部怎么定罪,我们还有活动的空间,如果不把大爷交给刑部,上面朝廷有意见,下面百姓有怨言。”

寇德彬听说要把他交给刑部,就像小孩子听说要去医院打针一样,哭闹起来就是不同意。寇德彰心烦意乱,拍了一下桌子,叫道:“闭嘴,你再叫唤,现在就把你装囚车里送京城去!”寇德彬止住哭闹,眨着小眼睛看了看寇德彰。

高二强最讨厌寇德彬这种人,他要不是寇德彰的大哥,高二强早就把他打死了,高二强就是这样的人,眼里不容沙子。寇德彰唉声叹气,问高二强,“老二,依我看就别把他送交刑部了,这一路山高水远,不值得折腾,我们就自己处罚一下他吧。”

寇德彬听说弟弟不把自己交给刑部了,欢天喜地,手舞足蹈。高二强阴沉着脸,说:“大哥,这样有人会说闲话的”高二强话还没说完,李俊英就抢道:“大帅是一军之主,做点事情还要瞻前顾后吗,那样的话岂不是威严扫地,以后还怎么统领全军?”

高二强诧异地看着李俊英,李俊英以前和他说话不是这样的,这番话隐隐约约有一股较劲的意味,高二强搞不明白李俊英是怎么了。寇德彰发话了,“都别吵了,寇德彬抄没家产,圈禁起来,俊英,你代我给皇上写份奏折,寇德彬我已处理不再上交刑部议罪了。”

寇德彬心里暗暗高兴,抄没家产无所谓,只要寇德彰还在大司马这个位置上,那钱就像流不尽的江河水,只要寇德彬愿意取随时都有。圈禁也没什么,在家当一段时间的宅男,等弟弟消了火气,自己还可以大摇大摆地出去抖威风。

高二强鼻子都要气歪了,一句话没说就走了,寇德彰看着他那跋扈的样子皱起了眉头。走出蛟龙洞,寇德彬满脸堆笑感谢李俊英,李俊英虽然很讨厌寇德彬那张泛着油光的肥脸,但是还是装出微笑,说:“大爷,你别感激我,今天这事你得好好感激杜正良杜都统,是他通知我,说高二强要为难大爷,让我来替大爷解围。”

寇德彬有些疑惑,说:“杜正良,杜正良是谁?”李俊英说:“就是从苻天佑那里投诚过来的杜大人。”寇德彬摸着脑袋想了想,说:“哦,好像有点印象,听人说起过这个人,我和他也不熟,他干嘛要帮我呢?”李俊英说:“杜大人仰慕大爷已久,想和大爷交个朋友,还有,杜大人和大爷一样,十分讨厌高二强。”

提到高二强寇德彬就心头火起,“那个高二强最该千刀万剐,专门挑拨我们兄弟的感情,要不是他在一旁煽风点火,小彰子也不能对我那样,以前我们兄弟感情那是相当好了。”

李俊英说:“高二强确实可恶,再这么下去,大帅恐怕就要被他迷住了双眼,被他架空了。”寇德彬说:“是啊,我也担心这个问题,哎,李大人,我知dào

你对大帅忠心耿耿,你不能眼看着大帅被高二强那个王八蛋篡权夺位。那个杜正良不是也讨厌高二强吗,不如我们联合起来除掉高二强。”

寇德彬克扣军饷、虐待士兵、在军营里ZJ,种种劣迹数不胜数。大家碍于他是寇德彰的哥哥,都不愿招惹他,只有高二强总是和他作对,惹得他对高二强恨之入骨。这次他主动向李俊英提出要除掉高二强,李俊英点头同意了。

寇德彰假惺惺地处罚了寇德彬,不痛不痒,老百姓义愤填膺。寇德彬这个杀一百回头都不嫌多的家伙,在家里养尊处优休息一段,过几日又要出来作恶,老百姓被他逼得哪里还有活路?有人偷偷印了一些传单,趁着夜色偷偷张贴。一觉醒来,老百姓发xiàn

雀州城大街小巷到处都是攻击寇德彰的传单,把寇德彰骂个狗血淋头,祖宗十八代躺在棺材里都不得安生。

寇德彰不认字,搜集了一堆传单让幕僚念给他听,幕僚拿着传单满头大汗不敢念,寇德彰发怒了,那上面写些什么鬼东西,尽管念!幕僚结结巴巴将传单念了一遍,寇德彰气得五脏六腑都要爆zhà

了,下令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贴传单的人找出来。

官兵们满城搜捕也没抓到贴传单的人,寇德彰肚子里憋着一股怒火无处发泄,像个女人一样在屋子里摔砸起来。贴传单的人太过恶毒,把寇德彰及其祖宗十八代的那点丑事全抖落出来了。

寇德彰七窍生烟就想杀几个人泄恨,抓不到贴传单的人,就到街上随便砍几个行人,反正是要见血,不见血难消我心头之恨!寇德彰正脑子发热要变态,门外响起了女人说话的声音,苏芳菲回来了。苏芳菲带着丫鬟去逛街了,她根本不知dào

贴传单这回事,早晨官兵们就把街上的传单都清理干净了。苏芳菲乍一看寇德彰双眼血红鼻孔喷火吓了一跳,这模样比森罗殿的勾魂小鬼还要狰狞恐怖。

寇德彰见到苏芳菲乐呵呵的样子,心里的火更是蹿腾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发泄的对象终于找到了。寇德彰恶狠狠地问苏芳菲,“你干嘛去了?”苏芳菲有些害pà

,连连后退,说:“我我我我上街上街买东西”

“胡说,你到底去哪了!”还没等苏芳菲说话,寇德彰的拳头已经挥打出去。寇德彰是个浑身腱子肉的粗壮汉子,苏芳菲是个婀娜多姿的瘦小女人,苏芳菲怎么能经得住寇德彰这一顿老拳。

至于寇德彰是怎么一拳一脚打苏芳菲的,笔者在此不便描述。男人打女人本来就是一件很不光彩很阴暗的事情,如果笔者将此大加咀嚼写得津津有味的话,难免会有心理扭曲变态之嫌。总之寇德彰把苏芳菲打得很重,如果不是几个正直的仆役及时进来劝阻的话,苏芳菲恐怕就要香消玉殒了。

寇德彰暴怒异常,郎中们给他开了一些稳定情绪的药,说白了就是精神病吃的药,结果也无济于事。最后一个幕僚想出了一个办法,让寇德彰到本土大陆的海军基地检阅一下部队。

寇德彰的队伍一部分在海岛上,一部分在本土大陆沿海一带,由于寇德彰害pà

遭到康德皇帝的暗算,所以寇德彰一直不敢登上本土大陆,驻扎在本土大陆的这一部分海军一直由高二强打理。李俊英就曾对寇德彰说过,如果大帅再不去本土大陆巡视巡视的话,那些官兵只知dào

高二强,不知dào

大帅,时间久了未必是好事。

寇德彰和康德皇帝的关系是很微妙的,康德皇帝一边利用寇德彰对付义军,一边又对寇德彰充满了戒备,防止他做大做强威胁朝廷。寇德彰一边希望康德皇帝给他加官进爵,一边又防着康德皇帝对他下黑手。双方就像行走在钢丝上的艺人,摇摇晃晃之中寻找一种平衡。

寇德彰对高二强越来越不满,越来越怀疑,他怀疑高二强在沿海一带培植自己的势力,他怀疑高二强已经被康德皇帝收买,随时有取代他的企图,他甚至怀疑高二强在幕后制作传单,派人四处张贴。那传单写得那么详细,肯定是对寇德彰知根知底的人所为,这些人当中高二强嫌疑最大。

寇德彰带着亲兵营和大量陆战队来到了本土大陆,苏芳菲被寇德彰打花了脸,本来不想去本土大陆,寇德彰瞪起了眼睛,“你去还是不去!”苏芳菲胆怯了,只好硬着头皮和寇德彰来到了本土大陆,刚登陆苏芳菲就以身体不适为名,躲在屋子里不见任何人。

范廷亮来到内宅要见苏芳菲,几个丫鬟拦住了他,“夫人身子不舒服,不见任何人。”范廷亮说:“我知dào

夫人病了,所以我才来探望夫人。”丫鬟说:“夫人说了,不见任何人。”范廷亮笑了,说:“话别说的这么死,你进去就说杜正良求见,你看夫人她见不见我。”

丫鬟疑惑地看着范廷亮,范廷亮说:“咱们打个赌吧,你们进去禀报,夫人要是不见我,我就输你们二两银子,哎,你们可别为了二两银子胡说,我找夫人有要事,耽误了事你们担待不起。”几个丫鬟进去禀报,过了一会儿,走了出来一脸疑惑地看着范廷亮,说:“夫人叫您进去。”

“怎么样,我没骗你们吧,杜大爷有面子,输了我也给你们钱。”范廷亮把二两银子甩给了丫鬟们,丫鬟们接过银子欢天喜地的,范廷亮心里阳光灿烂的走进了苏芳菲的房间。

范廷亮知dào

苏芳菲和李俊英的秘密,所以苏芳菲在这个世界上最怕的人有两个,一个是恶汉寇德彰,另一个就是范廷亮。范廷亮见苏芳菲遮着面纱坐在床上,便探头探脑地看着。苏芳菲有些厌恶,整理一下面纱,叫道:“你看什么,有什么好kàn

的!”

范廷亮有些惊讶,说:“怎么了,寇德彰打你了?”苏芳菲不说话,慌乱中碰掉了面纱,乌青淤紫的脸庞出现在范廷亮的面前,范廷亮大吃一惊,“去他妈的,那老不死的真是禽兽,竟然能下得了这样的狠手。”

苏芳菲的伤痕让范廷亮瞧见了,她有些恼怒地说:“这下好了,你满足了,看见我挨打的样子了。”

范廷亮俯下身子捡起地上的面纱递给苏芳菲,说:“你别把我想的那么变态,其实观察俊英最近的表现,再听说你无缘无故生病了,我就猜到寇德彰那人渣八成是动手打你了。我本想给你带些补品的,但是一想,要是让寇德彰那个人渣发xiàn

了,又要给你添麻烦。哎,你别这么看着我,你是俊英的女人,我和俊英是兄弟,你是我嫂子,我对你没有任何轻薄的意思。”

苏芳菲戴上了面纱,说:“那你来干什么?”范廷亮撇了一下嘴,说:“我来找你是有正事,寇德彰那人渣虽然打了你,但是他还是喜欢你,哎哎哎,你别生气,我和你说正事呢,要想除掉高二强,你也得出力。除掉了高二强就等于斩断了寇德彰的左膀右臂,那样的话寇德彰就是茅坑里摔跟头——离死(屎)不远了。”范廷亮附在苏芳菲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通。

第四章.猜忌

寇德彰在高二强、李俊英的陪同下检阅沿海一带的水师,水师官兵们这是第一次见到他们的大司马。寇德彰接受招安之后一直养尊处优,冲锋陷阵这些事都是高二强他们去做,腐化的生活导致寇德彰几年间身子迅速发福,肚子、大腿、胳膊松松垮垮的挂满了肥肉。穿着厚重的盔甲在长长的队伍前走了一会儿,寇德彰就放慢了脚步,微微有些气喘。

水师官兵们听说大帅要来,拿出了最饱满的精神,以最英武的姿态迎接着大帅的检阅。岸边军营里,远远望去刀枪如林寒光耀眼,官兵们一个个犹如下山猛虎一般满是威严。寇德彰走到了官兵们的面前,高二强摆了一下手,队伍里立kè

爆fā

出山呼海啸一般的呼喊,“万岁,万岁,万岁!”声震长空,连天上的飞鸟都被这气势震慑,抖着翅膀惊慌逃窜。

寇德彰没想到高二强会玩这么一个花样,被这突如其来的呐喊吓了一跳,幸亏没有人注意到他脸色的变化。他惴惴不安地看着这些如狼似虎的水兵,再看看身边的高二强,高二强脸上带着得yì

的微笑,步伐矫健地前行着,欣赏着挺拔直立的官兵们,接受官兵们的呼喊。这一刻,高二强似乎成了队伍的主帅,而寇德彰只不过是他的一个跟班,寇德彰的心里油然升起一股嫌恨之感。

寇德彰和高二强、李俊英等人在军营、港口转了一上午,沿海水师的精神面貌、武器装备明显要比海岛水师高出一筹,而按照预算,海岛水师才是寇德彰水师的主力,各项拨款都要比沿海水师高出许多。

高二强化腐朽为神奇,以为寇德彰会乐颠颠地夸奖他一顿,寇德彰是夸奖了他,不过心里对他却是充满了怀疑和戒备,高二强这么能干,那还要寇德彰干什么?套用一个历史比喻,寇德彰成了洪秀全,高二强要当杨秀清。

到了中午,大家都饿了,高二强请寇德彰、李俊英等人到食堂吃饭。高二强的沿海水师军官是不吃小灶的,和士兵们一样大锅饭大锅菜。为了招待寇德彰,高二强破例叫炊事班买了一口肥猪,寇德彰吃着淡寡无味的猪肉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些年寇德彰吃惯了山珍海味,肠胃早就不接受寻常百姓的家常便饭了,一顿饭,寇德彰草草吃了几口就扔下了筷子。

寇德彰瞧着饭菜没食欲,高二强却吃得大快朵颐,底下军官告sù

寇德彰,这些年高将军一直是与将士们同甘共苦,大家都很爱戴高将军。收买人心,发展势力,下一步是什么?下一步就是逼宫篡位嘛!

寇德彰阴沉着脸回到住处,刚进门寇德彰就看见院子里倒着一堆点心糖果,点心糖果旁边还倒着几只死鸟,一群丫鬟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寇德彰问道:“这是干什么,怎么回事?”

丫鬟们吓得不敢说话,苏芳菲站出来,说:“刚才高将军派人来送了一些糖果点心,说是给大帅晚上留吃的。秋香不小心没把食盒盖严,几只野鸟就拨开了盖子偷吃里面的糖果点心,结果结果就”看着地上的死鸟,结果不言自明。

寇德彰万分震惊,心里满是疑惑,难道高二强要毒死自己,太心急了吧?可是不是高二强这些死鸟又作何解释?寇德彰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沉得住气,他吩咐丫鬟们,“把这些死鸟和糖果点心都埋了,记住,这件事不准对任何人说,谁要是乱嚼舌头泄露出去,我就割了她的脑袋!”

寇德彰把这件事压在心里,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按照行程安排,第二天寇德彰要和高二强等人去树林里狩猎,临行前,寇德彰嘱咐亲兵营管带范权,火枪、连弩都准bèi

好了,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范权很是震惊,寇德彰让亲兵营进入战备状态,怎么了,有人要趁狩猎之际造反?范权不敢多问,回去组织人马,把武器都佩戴好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时准bèi

应战。

寇德彰还是觉得不放心,又叫过范权,让他带着几个人先到树林里看一看,看有没有伏兵。范权领命去了,心里纳闷,大帅这是防着康德皇帝还是防着高二强,高二强吃了熊心豹子胆,真敢造反?

寇德彰急锣密鼓地准bèi

,高二强却毫不知情,第二天一早,就乐呵呵地带着寇德彰等人到树林里狩猎。一群人浩浩荡荡闯进树林里,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隆隆的马蹄声地动山摇。

冲在最前面的是探路的铁骑,寇德彰、高二强、李俊英等人骑着马在中间,身后也是一群铁骑,铁骑胳膊上擎着猎鹰,还有大量的步兵跑得汗流浃背,牵着异常兴奋的猎犬。

如此大的声势惊得林子里的动物们四处乱窜,高二强立马扬鞭,抽出箭搭在弓弦上,箭无虚发,天上的飞禽,地下的走兽,都丧生在他的箭下,做了他的战利品。士兵们欢呼着把高二强射下的猎物搜集起来,堆得像个小土丘一样高。

高二强很得yì

,平时他的射术就不错,今天在众人面前,接受着欢呼喝彩更是超水平发挥。高二强心里美滋滋的,寇德彰心里却很不是滋味,自己作为大帅,风头竟然都让高二强抢尽了。高二强要功高震主,寇德彰是坚决不会答yīng

的,寇德彰觉得自己该醒一醒了,不能再只顾着吃喝玩乐了,被人架空了都不知dào



寇德彰正在沉思,一声长啸划破天空,众人只觉得上空掠过一个黑影,抬头一看,一只体型巨大的雕在搏击苍穹。寇德彰觉得自己挽回面子的机会到了,“都别动,我来把它射下。”

寇德彰以前射术比高二强要好,射雕能穿目而过不伤羽毛。寇德彰搭箭拉弓瞄准,放!雕翎金箭离弦破空直奔大雕,大雕急忙转向,避开了箭矢,寇德彰这一箭只刮掉了大雕的几根羽毛,准bèi

欢呼的将士们都泄气了。

突然,有人叫喊一声,“高将军,您快把它射下来,别让它跑了!”高二强一时鬼迷心窍兴奋过头,竟然真的抽出箭搭在弓弦上射了出去。高二强这一箭虽说没能穿目而过,但是到底是射中了大雕,大雕凄厉地叫着,在空中挣扎,扑展几下翅膀渐渐滑落下来,落进了远处的林子里,几个步兵放开猎狗前去搜寻。

几个拍马屁的官兵不知趣地欢呼起来,“将军厉害,将军真是神箭手,万岁,万岁!”高二强手下的官兵手舞足蹈,而寇德彰这边所有人都阴沉着脸不吱声。高二强恍然大悟,制止了官兵们,“都别喊了,这只雕被我射下来,主要是因为刚才大帅的一箭已经重伤了它,如果没有大帅刚才那一箭,我根本就射不下来这只雕。”

寇德彰冷笑了一声,说:“老二,你射术好就是射术好,我不如你我承认,不必这样给我脸上贴金。”寇德彰生气了,高二强再听不出来就是傻子了,高二强有些惶恐想解释一下,寇德彰却一挥马鞭朝前奔去。

狩猎的队伍继xù

向前行,行进到树林深处。寇德彰憋了一肚子火,今天非要找个机会把面子挣回来。寇德彰的目光在树林搜寻着,突然,他看见前方的草丛里有一只健壮的雄鹿在悠闲地吃草。这头雄鹿皮毛油亮,犄角宽大,一看就是鹿中的佼佼者,如果能将其猎杀,那么寇德彰今天这个面子就算挽回一半了。

寇德彰悄悄搭箭拉弦瞄准了雄鹿,这一箭一定要射死雄鹿。寇德彰把对高二强的不满都化为了力量,运足力qì

射出了一箭。雕翎金箭呼啸着射向雄鹿,扎在了雄鹿的腿上。正在吃草的雄鹿毫无防备,仰头哀嚎了一声,忍着痛向远处逃跑。

寇德彰真是久疏战阵,准bèi

了这么半天竟然只射中了雄鹿的一条腿,这要是倒退几年,退到寇德彰拎着一把菜刀和高二强他们打天下的时候,就是十只雄鹿寇德彰也给它们串成糖葫芦了。

雄鹿跑进了灌木丛里,众人骑着马进不去,李俊英招呼着步兵把狗牵过来,范权怒气冲冲地喊了一声:“不必了!”接着人们就看到了惊人的一幕,范权跳下马,犹如猎豹一般冲进树林里,耳边响着呼啸风声。包括寇德彰、高二强在内,所有人都张圆了嘴巴,看着范权徒步追逐雄鹿。

范权咬紧牙关拼尽了全力,汗如雨下,双腿快速摆动着,就像一台能量充沛不知疲惫的机器。雄鹿意识到身后有一个疯狂的男人在追赶它,负痛狂奔,血迹流了一地。由于紧张,雄鹿血液流动加速,伤口不停地喷涌着鲜血,一点一点,有些支撑不住放慢了速度。

范权脚踩风火轮追得与雄鹿只有咫尺之距,雄鹿调转身子准bèi

与范权拼死一搏。就在雄鹿拿宽大的犄角对准范权的时候,范权突然怒吼一声,用一个足球运动员滑铲的动作,一下子将重达几百斤的雄鹿铲飞了,雄鹿哀嚎一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雄鹿眼中满满的全是困兽犹斗的怒火,它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是两条腿断裂了,轰然一声再次摔倒。范权爬起来顺手抓起一块大石头冲过去要打死雄鹿,雄鹿倒在地上用最后的力量顶向范权。范权两只手紧紧抓住了雄鹿的犄角,两只脚踩住身后的土地,身子呈四十五度倾斜,与雄鹿进行力的较量。

跑来支援范权的士兵被这一幕惊呆了,竟然忘记了上去帮忙,傻乎乎地张着嘴巴看着范权憋红了脸推着雄鹿的犄角。雄鹿也血红着眼睛拼命了,厚厚的嘴唇翻动着冒出了白沫。

范权和雄鹿四目相对,那凶悍的眼神似乎在告sù

对方,今天你我之间必须有一个倒在这里。远处的士兵看着,范权与雄鹿僵持了足足有三五分钟,突然,范权一声大喊把雄鹿仰面推倒了。雄鹿连惨叫的力qì

都没有了,徒劳地扭动着想要站起来。

范权扑过去不给雄鹿任何机会,抓住雄鹿的脖子狠狠拧了一下,只听得嘎巴一声脆响,雄鹿软绵绵的歪下头不动了。观望的士兵愣了有五六秒钟的时间,才回过神来,欢呼起来:“范大人威武,范大人威武!”

范权弄死了雄鹿,喘了几口气擦了擦汗,竟然抓起雄鹿的蹄子把雄鹿扛在了肩上,晃晃悠悠走到了寇德彰的面前,“大帅,我把鹿追回来了。”寇德彰看得热血沸腾,击掌赞叹,“好样的,范权,老子没看错你,是条汉子,够个爷们儿!”

寇德彰受了半天的窝囊气,总算靠范权扳回点颜面了。寇德彰来了兴致,挥鞭前行继xù

狩猎。树林里的动物跑的跑,死的死,所剩无几了,众人在树林里搜寻了半天,终于在一处草丛里发xiàn

了一只肥大的野兔。野兔竖着两只长耳朵趴在草丛里,没有发xiàn

危险的来临。

寇德彰和高二强都抽出了箭,两个人都瞄准了野兔,几乎就在同时,两支箭离弦而出射向了野兔,射中了,射中了!拿着西洋望远镜的望兵看见野兔身上扎着箭翻倒在草丛里。高二强的步兵和寇德彰的卫兵都兴高采烈地奔向草丛,步兵率先跑了过去,揪着耳朵把野兔提起来,高高地举过头顶摇晃了几下,“将军真是好箭法,一箭正中兔子的心脏,百步穿杨举世无双啊。”

步兵们正在举着兔子欢庆,寇德彰的卫兵走了过去,叫道:“喂,把兔子放下,这兔子明明是大帅射中的,我们要拿回去给大帅看看。”步兵很吃惊,说:“大帅那支箭射偏了,我们将军这支箭射中了兔子,你看这箭杆上明明写着‘高’字。”

“瞎了你的狗眼!”平日里骄横霸道的卫兵瞪起了眼睛,“快把兔子给老子放下,不然打断你们的狗腿。”步兵们心里的怒火窜到了天灵盖,寇德彰的卫兵是出了名的骄横,每天在寇德彰身边吃香的喝辣的,拿着高额军饷还不用上前线打仗,而步兵们在前线九死一生,待遇却比卫兵低得多,衣衫褴褛食不果腹。步兵们心里不平衡,早就对卫兵们有意见了,今天卫兵们又如此嚣张,让步兵们恨得牙根直痒痒,欲杀之而后快。

卫兵们见步兵们瞪着他们,不肯放下兔子,说:“怎么地,你们不服啊?”步兵们忍不住叫道:“你们别仗势欺人,快闪开,我们步兵也不是好惹的!”卫兵们惊讶地对视了一下,忽然哈哈大笑,“呵呵,这群臭乞丐竟然还装腔作势吓唬人,呵呵,太可笑了。”卫兵们捧腹大笑,把步兵们的尊严当垃圾扔在地上践踏。有一个步兵忍无可忍,冲上去对着一个笑得最欢的卫兵打了过去,一拳把卫兵打倒在地。

“操,还敢动手,弟兄们,弄死这帮兔崽子!”卫兵们全都冲了上去,步兵们也不甘示弱上前迎战,两伙人扭打成一团,都恨不得把对方生吞活剥千刀万剐。寇德彰和高二强在远处没听见步兵和卫兵们说什么,只见他们说了几句话动手就打,寇德彰和高二强都莫名其妙,寇德彰吩咐身边的骑兵过去把两伙人分开。

骑兵过去将两伙人冲散了,寇德彰、高二强等人随后赶到。眼前的一幕让寇德彰和高二强都说不出话来,卫兵们鼻青脸肿淌着血,头盔被打掉了,头发被扯乱了,有的甚至脖子上、耳朵上还印有血淋淋的牙印,伤得最重的一个卫兵耳朵被一个步兵用牙齿撕裂了。

卫兵是寇德彰的亲信,就像自己家人一样,看着他们的狼狈模样,寇德彰沉着脸不说话。高二强气冲冲地催马向前,抡起手中的皮鞭狠狠抽打着参与斗殴的步兵。步兵们在刚才的斗殴中也受了伤,本想着高二强会为他们主持公道,没想到高二强不分青红皂白,挥鞭就打。

有几个步兵叫嚷着:“将军,这件事不怪我们,是他们先找茬的,兔子明明是您射死的,他们偏说是大帅射死的”

“你还敢胡说八道!”高二强狠狠一鞭子抽下去,在那个步兵脸上抽出了一道血痕。高二强知dào

这几个步兵对自己忠心耿耿,但是他心里恨的是这几个步兵太傻了,脑子怎么就不会转弯,你能和大帅抢兔子吗,他们要就给他们呗。

孩子的世界里错与对有着明确的界限,丝毫不能含糊,成人的世界里,错与对是交织在一起的,是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想在东土华夏这个社会里做一个成年人,就要多几分糊涂少几分认真,可惜那几个步兵不懂得这个道理。

见几个步兵还要顶嘴,高二强怒吼道:“来人呐,把他们拖下去,打三十军棍关十天禁闭!”几个士兵上来把斗殴的步兵们拖了下去,高二强又向寇德彰赔罪,“大哥,都怪我治军无方。”寇德彰阴阳怪气地说:“你治军很有一套,是我手下的人不知好歹。”

第四章.猜忌(下)

在沿海水师巡视了一圈,寇德彰的心情很不好,高二强快要把自己架空了.人是最善变的动物,以前高二强和自己穿一条裤子,歃血为盟讲义气,现在高二强的心还是不是当年的心,谁能知dào

,谁能钻进他的心里瞧一瞧?

寇德彰回到南岛做出了一个决定,任命寇德彬为副将协助高二强管理沿海水师,并且还对沿海水师的人事任免做了重大调整,许多高二强的亲信都被调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群没有真本事光会谄媚的奸佞小人,高二强心里不高兴,嘴上却不敢说什么。

寇德彰和高二强之间出现了裂痕,范廷亮非常高兴,回到南岛叫上范权和曹世海、曹世洋一起到酒楼里喝一顿。四个人喝得正畅快,一阵yin声Lang语飘进了耳朵里,扭头一看艳阳天正在门口和几个脏兮兮的店小二打情骂俏。

范廷亮看着艳阳天,正好此时艳阳天也转过头来看着范廷亮,两个人目光碰了一下。艳阳天一张浓妆艳抹的脸上含情带笑,范廷亮低头拿着酒杯喝酒,艳阳天向范廷亮走了过来。那几个店小二还涎皮赖脸地追着艳阳天,艳阳天骤然变了脸色,将几个店小二一顿臭骂,骂得店小二一头雾水,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艳阳天走到范廷亮面前,范廷亮躲闪不了了,尴尬地冲艳阳天笑了一下。范廷亮的一个笑脸,艳阳天绝对拿着当爱情,她搬过一把椅子亲密地贴着范廷亮坐下,说:“听说你跟着大帅去沿海军营了,走了这么长时间也不告sù

人家一声。”

我和你什么关系,出门还得告sù

你一声?范廷亮心里这么想的,嘴上却没说,“哦,这都是大帅安排的。”艳阳天拿起范廷亮的酒杯,落落大方地喝了一口酒,范廷亮想拦都拦不住。

喝完了范廷亮杯子里的酒,艳阳天又伸出手搂住了范廷亮的脖子,浑身软得像一条蛇搭在范廷亮的身上,“你到沿海军营都干什么去了,有什么好玩的事说出来给我听听。”艳阳天把周围的人都当成了空气,虽说范廷亮脸皮够厚,可是他也受不了艳阳天这样的举动。

范权和曹世海、曹世洋站了起来,说:“大人,我们先走了,有事回去再说。”三个人结了帐朝门外走去,范廷亮伸手想要叫住他们,艳阳天却两片红唇贴过来堵住了范廷亮的嘴巴。

范廷亮被艳阳天纠缠得焦头烂额,无可奈何,只好叫店小二开个包间,在包间里摆上酒菜,请艳阳天吃一顿饭,然后赶快走。在包间里有了遮掩,艳阳天更加放肆,就差直接去扒范廷亮的裤子了,范廷亮要是自尊心够强的话,完全可以去状告她猥亵。

范廷亮想和艳阳天聊天,聊天能分散她对于肉体的注意力。范廷亮聊着聊着貌似不经意地聊到了高二强,“你二哥在沿海军营好像和大帅闹了一点别扭。”艳阳天说:“我二哥现在到处乱发脾气,我都不愿理他了,最近他好像事事不顺心,在赌场扎金花一夜之间输掉了一百万两银子。”

范廷亮一口酒喷了出来,“多少,他输掉多少钱?”艳阳天满不在乎地说:“一百万两银子。”范廷亮竖起一根手指,“一百万两银子,我没听错吧,天文数字啊。”艳阳天撇了一下嘴,说:“我二哥这个人从小就爱赌,人家说他是嗜赌如命,他输钱很正常,只是以前从来没输过这么多。”

范廷亮搂着艳阳天深情地吻着她的嘴,天呐,这可是范廷亮第一次主动去吻艳阳天,艳阳天幸福得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迷醉了,完全迷醉了。范廷亮先把艳阳天弄迷糊了,然后再慢慢套艳阳天的话,“你二哥哪来这么多钱啊,他一个月俸禄顶多也就几百两银子呗。”

艳阳天笑着戳了一下范廷亮的额头,说:“你真傻,现在有几个当官的只靠俸禄生活。”范廷亮装出一副很傻的样子,说:“你二哥有灰色收入啊?”艳阳天吱吱唔唔有些犹豫。范廷亮笑了一下,说:“干嘛,防着我,好吧,好吧,我不问了。”

范廷亮做出一副很失望的模样,艳阳天爱范廷亮爱得发狂,见范廷亮扭过头去,急忙拉住了范廷亮,说:“我不是防着你,这件事不能乱说的。”范廷亮点着头,说:“我知dào

我理解。”那表情却分明在说我不懂我生气。

艳阳天想了想终于开口了,“正良,你可千万不能对别人说啊,我只告sù

你一个人,我这还是无意中从我二哥那偷听来的,我二哥挪用了洋人的俸禄和军饷。”范廷亮说:“不给洋人开钱,洋人能同意吗?”艳阳天说:“我二哥说先拖着不给他们开钱,然后再削减他们的俸禄、军饷。”

寇德彰的队伍里有很多洋人,这些洋人雇员的俸禄、军饷是东土华夏官兵的几倍甚至是几十倍,东土华夏的官兵们一直有意见。范廷亮说:“洋人懂技术,你削减他们的俸禄,他们要是造反了投靠叛军怎么办?”

艳阳天说:“我二哥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我二哥要以摆庆功宴为名,把他们都叫到军营里,告sù

他们削减俸禄、军饷,他们哪个要是不服,二哥就杀鸡儆猴当场宰了他。”范廷亮眼睛一亮计上心来,笑着说:“哦,你二哥心眼儿真多。”

范廷亮和艳阳天聊了几句就急着回去,艳阳天拉扯着他不放他走,范廷亮就开始很无耻地给艳阳天灌酒。艳阳天虽说也有几分酒量,但是和范廷亮这个酒仙级人物相比就逊色了许多,连干了几杯,艳阳天晃晃悠悠醉倒了。范廷亮搀扶着艳阳天到门外,叫了一辆出租马车送艳阳天回家,然后他自己匆匆跑回了住处。

回到住处范廷亮把曹世海、曹世洋叫来了,写了一封密信,叫曹世海、曹世洋送给寇德彰雇佣的洋都统朗拿度。朗拿度是佛郎机人,是洋雇员当中职位较高的,而且在洋人当中很有威望,他手下还有五六百人的黑奴火枪手,力量不可小觑。

朗拿度接到了范廷亮的密信,范廷亮把高二强的阴谋告sù

了朗拿度。刚开始朗拿度还半信半疑,没过几天高二强果然找个借口摆宴请洋雇员们去吃喝,朗拿度再想着平时高二强对洋人的态度,再想着已经拖欠了三个月的薪水,他妈的,反了吧!

本来朗拿度这些洋人为寇德彰效力就是为了钱,没有什么忠诚、信仰可言。听说高二强克扣军饷还想杀人,朗拿度当时就摔了酒瓶子带着一伙人造反了。朗拿度手下纠集了七八百人,有黑奴、佛郎机人、尼德兰人还有一些二鬼子(西化的东土华夏人)。这些人都会熟练地使用火器,而且剽悍善战,搅得寇德彰寝食难安。

这件事是因高二强而起的,寇德彰命令高二强一个月之内必须灭掉这伙叛贼。高二强很阴毒,想出了一个借刀杀人的计策,他对寇德彰说,朗拿度这些洋鬼子造反纯是为了钱,只要派个伶牙俐齿的人去劝说他们,可以兵不血刃平息这场叛乱。

寇德彰冷冷地看着高二强,说:“这个伶牙俐齿的人在哪?”高二强学着文人的模样故弄玄虚,“这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说着目光就投向了范廷亮。高二强心想,大哥,你不总拿这个杜正良当个宝贝吗,现在是动真格的时候了,叫你这杜大宝贝上去露一手啊。

寇德彰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范廷亮,范廷亮想了想,站出来说:“大帅,我一个降将穷困之际前来投奔,您一点没有瞧不起我,反而对我很关照,这份大恩大德杜正良一辈子都不会忘,现在大帅您遇到麻烦了,需yào

用人了,我就是舍出这一身臭皮囊也要为大帅分忧解难,刀山火海我也去了,不就是个洋毛子吗,我怕他个鸟!”

寇德彰是混江湖出身的,最喜欢听这种义气话,痛快地叫了一声好,“正良,好样的!”高二强在一旁冷冷地说:“大哥,杜大人是去劝说朗拿度放下武器停止叛乱,凭的是智谋不是匹夫之勇。”范廷亮把胸脯拍得山响,向寇德彰保证,“大帅,不说服朗拿度,我就蹈海自杀!”

离开了蛟龙洞范廷亮就有些后悔,刚才为了和高二强争口气,话说得有点过头了,他和朗拿度根本就没有多少接触,根本就不了解朗拿度是什么习性,你凭什么保证说服朗拿度,朗拿度要是不听你那一套呢,你真去蹈海自杀?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下子可中了高二强的诡计,自己把自己逼到绝路了。

范廷亮带着曹世海、曹世洋乘船来到了朗拿度他们占据的草岩岛。范廷亮和曹世海、曹世洋刚登上草岩岛,几个小山一般粗壮的黑人就提着刀枪走了过来,冲着范廷亮等人叽哩哇啦一顿乱叫,范廷亮他们是一句也没听懂。几个黑人也不管他们能不能听懂,上去就按住了他们。

曹世海、曹世洋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瞪着眼睛就要和几个黑人动刀子,范廷亮说:“世海、世洋别冲动,咱们是来劝降的。”曹世海、曹世洋看在范廷亮的面子上,抢按住性子,任由黑人捆绑上双手带到岛上的山寨里。

几个黑人异常凶恶,对范廷亮、曹世海、曹世洋踢踢打打的,嘴里叽哩哇啦的不知dào

说些什么难听的话。就算范廷亮脾气再好也受不了这样的窝囊气,他冲几个黑人叫喊起来,“喂,你们他妈的对老子尊重点,老子是来和朗拿度谈判的!”

范廷亮越吵几个黑人踢打得越狠,黑人们把范廷亮、曹世海、曹世洋带到了山寨,山寨里聚集着各种肤色的恶棍,一个个凶狠地盯着范廷亮三人,像是饿狼在盯着小绵羊。范廷亮冲恶棍们呼喊:“喂,有没有能听懂人话的,我们是来找朗拿度大人谈判的,我们要见朗拿度大人!”

人群里走出了几个二鬼子,上下打量着范廷亮,说:“你们是什么人?”范廷亮喘了几口气,说:“我们是寇德彰寇大帅派来的,有要事求见朗拿度大人。”二鬼子耍起了威风,“寇德彰,那个老王八蛋,克扣我们的军饷,还要设计害我们,他派你们来干什么,送死啊?”

这要是搁到平时,范廷亮早就把这个二鬼子打得满地找牙了,但是现在范廷亮还得忍辱负重。“兄弟,麻烦你去通禀一声,这件要事谈成了,朗拿度大人肯定会给兄弟记上大功一件的。”

“呸,管谁叫兄弟,你他妈跟谁是兄弟,做我的兄弟你配吗,你”二鬼子瘪着一张歪嘴滔滔不绝,范廷亮这一路所有的愤nù

都在这一刻爆fā

了,冲过去一脚踢中了二鬼子的肚子,二鬼子哼都没哼一声,倒在地上缩成虾米了。

范廷亮这一脚是使足了力qì

,恨不得一脚把二鬼子当气球一样踢爆,二鬼子蜷缩在地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落。范廷亮平生最恨这些二鬼子,你说他们狗仗人势都是抬举他们,给洋鬼子当奴才,在自己人面前耍威风,什么玩意儿!

二鬼子挨打了,黑人和那些佛郎机人、尼德兰人都围了过来,磨拳擦掌要教xùn

范廷亮,范廷亮心里叫了一声,出师未捷身先死啊。正要绝望,远处有人喊了一声,那些乌七八糟的洋鬼子、二鬼子都停了下来,范廷亮抬头一看,是朗拿度来了。

范廷亮拼命呼喊,“朗拿度大人,我是寇大帅派来的使者,我有要事和您说!”朗拿度在东土华夏混了很长时间,懂得唐话,他看了范廷亮一眼,思索片刻,说:“我想起来了,你是那杜、杜、杜”

“杜正良,”范廷亮提醒一下朗拿度,朗拿度笑着拍了一下巴掌,“对对对,就是杜正良。”朗拿度笑了,范廷亮也陪着他傻笑几下,突然,朗拿度变了脸色,“你这个寇德彰的狗腿子,你跑到这干什么,你不知dào

我和寇德彰不共戴天吗,来人,把他扔到海里喂鲨鱼!”

朗拿度手下有几个洋人在水鬼俱乐部被范廷亮他们殴打过,满心愤恨,此时更是大呼小叫,“弄死他们,弄死他们,弄死他们!”几个黑大个拽着范廷亮、曹世海、曹世洋就要往海边拖去喂鲨鱼。

范廷亮急出了一头大汗,叫着:“朗拿度,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杀了我就等于自掘坟墓!”朗拿度摆手叫住几个黑大个,走到了范廷亮的面前,“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为什么?”

范廷亮甩开两个粗鲁的黑大个,说:“寇德彰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你们如果不听我的话就会被全部歼灭,我不是在危言耸听,你自己想一想,你们这五六百人再怎么厉害能敌得过寇德彰的十万水师吗?”

朗拿度沉思了一会儿,吩咐几个黑大个,“把他们带到山寨大厅。”

第五章.白虎堂

朗拿度把范廷亮、曹世海、曹世洋带到了山寨大厅,给三人解开了身上的绳索.范廷亮活动几下被绳索勒得青紫的手腕,说:“朗拿度大人,我知dào

你带着弟兄们造反是被逼无奈,可大帅不知dào

啊,大帅还被蒙在鼓里,骂你们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朗拿度叫道:“哼,要不是高二强克扣军饷,三番五次挤兑我们,我们也不至于和大帅作对。”范廷亮说:“是啊,既然这样,朗大人你为什么不和大帅说呀?”

朗拿度摊手耸肩,说:“大帅整天躲在蛟龙洞里,我很难见到他,我要是写信给他,半路肯定会被高二强劫去,没办法,我只能带着弟兄们自立山头了,实在不行我们就去投奔苻天佑,苻天佑对我们起码不会像高二强那么苛刻。”

范廷亮说:“朗大人,咱们东土华夏有句俗语,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你带着弟兄们背叛大帅投奔苻天佑,名声不好。你们和我不一样,我离开苻天佑那是没有办法,苻天佑刻薄寡恩要置我于死地。而大帅现在是被奸佞蒙蔽了,不知dào

朗大人的苦衷,朗大人你要是把这件事和大帅说清楚了,大帅会原谅你的。”

朗拿度想了想,看着范廷亮,说:“你们东土华夏人不是还有一句俗语吗,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我带着弟兄们离开了,就绝对不会再回去!”朗拿度话音未落两旁的海盗们就叫嚷起来,“把这三个混蛋扔海里喂鲨鱼,喂鲨鱼!”

范廷亮连忙又说:“朗大人,你们这几个人不是大帅的对手,十万水师杀来,恐怕连这小小的草岩岛都要踏平。”朗拿度说:“我也没打算在这草岩岛待一辈子,劫掠一番我们就要到别处去了,寇德彰十万水师怎么了,我就不信他十万水师追我们能追到天涯海角。”

看来朗拿度是铁了心要当流寇,范廷亮知dào

说服工作已经失败了,再说下去,磨磨唧唧,哪句话惹恼了朗拿度,自己就真成鲨鱼的开胃点心了。范廷亮说:“朗大人,你就不恨高二强吗?”

提到高二强,朗拿度就双眼喷火,“我恨他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扒光他妈妈的衣服爆烂他爸爸的屁眼儿!”这洋鬼子骂起人来也够恶毒,范廷亮皱了一下眉头,说:“朗大人,我可以给您出一条计策,让您除掉高二强。”

朗拿度半信半疑,“什么计策?”范廷亮走到朗拿度身边,嘀嘀咕咕说了一番话,朗拿度听得眉开眼笑,朝范廷亮竖起了大拇指,“高,高,杜大人才是真zhèng

的高手。”

范廷亮、曹世海、曹世洋在草岩岛和朗拿度等人吃了一顿饭,然后乘船回到了南岛,寇德彰问范廷亮,朗拿度决定放下武器投降了吗?范廷亮说:“朗拿度同意投降,但是有前提条件,那就是必须杀死高二强。”

寇德彰勃然大怒,“放肆,高二强是朝廷的指挥使,他们想威胁我,我寇德彰一辈子最不怕别人威胁!”范廷亮说:“大帅,您消消火气,朗拿度说高二强挪用军饷、贪污受贿、卖官鬻爵,还和锦衣卫来往密切。”

前几句话寇德彰听着倒还算镇定,最后一句勾结锦衣卫,寇德彰听完浑身一颤,“这都是朗拿度的恶意中伤,想挑拨我和高将军的关系。”范廷亮拿出一个塞得鼓鼓囊囊的牛皮纸袋,说:“大帅,这都是朗拿度搜集到的证据。”寇德彰接过牛皮纸袋,吩咐范廷亮,“知dào

了,你先退下去吧。”

牛皮纸袋里的证据有真有假,都是范廷亮搜集的,范廷亮想以朗拿度的名义递上去,既安全又能够引起寇德彰的重视,对高二强能够造成足够的杀伤。寇德彰看着那些证据也被搞晕了,不知dào

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寇德彰把牛皮纸袋放进了装着机密文件的西洋密码箱里。

高二强是寇德彰的拜把兄弟,又是水师的主力战将,寇德彰当然不会同意朗拿度的要求杀了高二强,寇德彰命令高二强率军剿灭朗拿度。高二强自知理亏,也不敢提出要追究范廷亮招安不利的责任了。

高二强的大军浩浩荡荡杀向草岩岛,范廷亮提前给朗拿度通风报信,并且还给朗拿度出了一条计策。朗拿度听从范廷亮的计策,带着五六百海盗离开了草岩岛,乘着三艘大船趁着夜色的掩护,在涨潮时分冲过南岛附近的一片暗礁,登上了南岛。

朗拿度事先接到了范廷亮的情报,南岛守备空虚,朗拿度带着海盗们一阵冲杀,虞军官兵猝不及防一溃千里。正在蛟龙洞寻欢作乐的寇德彰惊慌失措,爬起来窜上马背一口气逃到了雀州城,把雀州城城门加上几十斤的大锁牢牢锁死。

寇德彰逃跑了,军营里的官兵们也无心恋战,四散而逃,朗拿度轻而易举就拿下了蛟龙洞。蛟龙洞是寇德彰的住处,里面藏着无数金银珠宝,朗拿度和手下们开开心心地洗劫了蛟龙洞,能拿走的东西统统拿走,拿不走的东西付之一炬,烧它个干干净净。

寇德彰逃进雀州城站稳了脚,就命令范廷亮带着队伍去击退朗拿度。范廷亮带着两千人马赶到蛟龙洞的时候,朗拿度等人已经放火逃跑了。蛟龙洞里冒着滚滚黑烟遮天蔽日,范廷亮和官兵们站在洞外等着,等火焰熄灭了,浓烟散尽了,范廷亮才带着官兵们进入惨遭洗劫的蛟龙洞。

寇德彰经营了数年的蛟龙洞在一把大火之后成了一堆废墟,洞里到处都是碎渣焦土黑石灰烬。那些豪华奢侈的装饰器物由于无法带走,都被朗拿度放火烧了,范廷亮看着直心疼,这个朗拿度还真是当海盗的好材料,够狠,够辣,够绝!

范廷亮踩着废墟来到了议事大厅,台阶上面寇德彰坐着的那把虎皮大交椅被烧成了黑炭,兀自冒着烟。椅子烧成了黑炭,但是形状还在,范廷亮走上台阶用脚踢了一下,脚尖轻轻一抹,抹到之处就化为了一堆烟尘。

“哎呀,老寇,看来你这个温暖的小窝这下是彻底毁了,”范廷亮自言自语,忽然他发xiàn

椅子扶手剥落了几块黑炭,露出了夹在里面的一张羊皮纸。范廷亮回身见士兵们都没有注意,便悄悄掰碎了扶手,把羊皮纸取了出来,揣进怀里,神不知鬼不觉。

范廷亮带着士兵们在蛟龙洞里搜寻了一番,一点有用的东西也没搜到,范廷亮回到雀州城向寇德彰复命,朗拿度已被击退,蛟龙洞已被收复,只是朗拿度临走前在蛟龙洞里放了一把火,蛟龙洞成了一片废墟。

听说自己苦心经营的蛟龙洞成了废墟,寇德彰暴跳如雷,他下令十万水师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活捉朗拿度,他要亲手一刀一刀把朗拿度这个叛徒削成肉片。朗拿度也知dào

自己惹了大祸,烧完蛟龙洞之后他就离开了东土华夏,带着海盗们到南洋去杀人越货,南洋远隔千万里,而且已经超出大虞朝的势力范围了,寇德彰只能望洋兴叹。

朗拿度烧了蛟龙洞拍拍屁股跑了,寇德彰万分恼怒,他把这股怒火都对准了高二强,虽说是朗拿度脑后有反骨吧,可你高二强要不挤兑他,他也不至于闹得这么欢。寇德彰开始在水师内部进行整风运动,被裁撤下去的官员绝大部分都是高二强的亲信,明眼人都看出来了,收拾完高二强周围的人,寇德彰就要直接将高二强拿下了。

范廷亮联络了李俊英、苏芳菲、寇德彬、范权这些人,大家组成联盟一起对付高二强。这些人都是离寇德彰最近的人,听他们整天说高二强的不是,高二强就算是香油饽饽也被说成是臭狗屎了。

范廷亮像是一只顽强的小白蚁,在内部一点一点将虞军水师这棵参天大树掏烂,苻天佑对范廷亮的工作大加赞扬,并且派人给范廷亮送去了不少银票,只要范廷亮张嘴要多少钱都给,至于这钱怎么花苻天佑就不管了,人家要是有能耐贪污点也无所谓。

夜晚,南岛的海面上风平Lang静,皎洁的月光洒在上面泛起粼粼波光,像是洒满了破碎的镜片。一艘小渔船慢悠悠地划到一个无人的小岛附近,范廷亮戴着草帽从船舱里钻了出来,四处望了望,望见远处停着一艘大型商船,商船上面挂着一面白旗。

范廷亮指着商船吩咐渔夫,“划过去,划过去。”小渔船靠到了商船附近,范廷亮站在甲板上挥着草帽做了几个古怪的手势,这是范廷亮和义军联络的暗号。商船上的人见到手势,立kè

放下了一条绳梯,范廷亮踩着晃晃悠悠的绳梯爬到了商船上。

“范将军,您终于来了,我们还以为您出了什么意wài

呢,”一个穿着黑衣精明干练的义军特工走过来向范廷亮行礼。范廷亮说:“自从朗拿度烧了蛟龙洞之后,寇德彰这老东西就加强了戒备,到处都是巡逻的军舰,所以刚才在路上耽搁了一会儿,来晚了,对不住各位了,让各位久等了。”

范廷亮抱拳冲特工们拱了拱手,特工们说:“范将军您太客气了,走,咱们到船舱里。”范廷亮和特工们进了船舱,一个代号叫箭鱼的特工和范廷亮交接了情报,并且把厚厚一摞银票交给了范廷亮。范廷亮搜下情报和银票,说:“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要是被寇德彰那老东西发xiàn

就麻烦了。”

箭鱼说:“请等一等,范将军,有一个人想见您。”范廷亮停下脚步,问了一声:“谁呀?”箭鱼和特工们闪到了一边,让开了一条路,范廷亮看见吴美娇走了过来。范廷亮心里惊喜万分,但是他在特工们面前还要摆出一副威严的架子,抑制着内心的喜悦。

箭鱼说:“范将军,夫人千里迢迢来到了交趾岛,找到了我们王爷,要见您,我们王爷考lǜ

到这里危险,本不打算叫夫人来这的,可夫人执意要来,我们王爷没办法,就派我们护送夫人来到这里和范将军您团圆。”

范廷亮在特工们面前还要装出一副大男人的嘴脸,皱着眉头斥责吴美娇,“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事先和我说一声,真是没规矩,下不为例啊。”吴美娇见范廷亮装腔作势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范廷亮怒道:“笑什么,我不是和你开玩笑!”

吴美娇立kè

闭着嘴巴不笑了,特工们都看傻了,范将军真够爷们儿,把媳妇儿训得服服帖帖。在特工们崇拜的目光下,范廷亮带着吴美娇离开商船回到了小渔船上,小渔船载着两个人向南岛驶去。

昏暗的船舱里,吴美娇看着范廷亮不说话,范廷亮说:“怎么了,晕船了,不舒服?”吴美娇还是不说话,就那么看着范廷亮。范廷亮笑了,说:“晕船了没关系,来,哥哥抱一抱,抱一抱就好了。”

范廷亮张开双臂要拥bào

吴美娇,吴美娇重重地一把将他推开,“你刚才好威风啊。”小渔船颠簸得很厉害,吴美娇那么一推,范廷亮没有站稳摔在了地上,“什么威不威风的,都是做样子给人看的嘛。”

“刚才你在外面耍够了威风,我给足了你面子,现在也该轮到我威风一下了吧,”吴美娇骑到了范廷亮的身上。

“喂,你干什么,别闹,别闹,别闹”范廷亮和吴美娇像两个孩子似的玩闹着,突然小渔船停了下来,渔夫把头探进了船舱,“大人,前面有一艘大船拦住了我们。”范廷亮收敛了笑容站了起来,吴美娇有些害pà

,范廷亮拍了拍她,说:“没事,你在船舱里待着别出来。”

范廷亮来到了甲板上,见前面果然横着一条大船,船上站着几个手持钢刀的汉子,夜幕下只能看出一个个黑漆漆的身影,看不清面目。范廷亮心想不管是虞军还是海盗都要硬着头皮闯过去了,最好是海盗,海盗无非就是要钱嘛,要是遇见了虞军,被盘查出了身份,传到寇德彰那里就不好解释了。

范廷亮咽了一口唾沫,镇定下来,抱拳拱手,“诸位好汉,不知dào

拦住在下的船所为何事啊?好汉们要是手头紧了,我这有些银子,好汉们尽管拿去喝酒,就当是交个朋友了。”

范廷亮话音未落,对面的船上就叫了起来,“我操,大人,真的是你啊,”听声音是曹世洋,曹世洋叫道:“大人,我们找你半天了,出事了,出事了。”范廷亮吓了一跳,刚想问出了什么事,曹世海就推开了曹世洋,说:“大人,你别听老二咋咋唬唬的,是高二强和寇德彰矛盾激化了。”这对范廷亮来说是个好消息啊,范廷亮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去到我那里慢慢聊。”

第五章.白虎堂(下)

范廷亮和吴美娇登上了岸,来到住处.范廷亮来不及和吴美娇亲热了,将她安顿在卧室里,就来到书房点上胳膊粗细的大蜡烛,和曹世海、曹世洋坐下来分析形势。

曹世海说:“将军,我们刚才接到了最新消息,高二强不是前些日子率军攻打黄金舰队吗,黄金舰队被高二强击败了,高二强乘胜追击来到了京江口,准bèi

溯江而上攻打亚津城。”

范廷亮叫道:“亚津城是交趾岛的首府,如果亚津被攻破那对咱们义军的士气打击太大了。”曹世海说:“是啊,就在高二强要打亚津的时候,寇德彰突然来了十二道金牌,招高二强回去。高二强怒不可遏,据说当时就把寇德彰的传令金牌摔到了地上,一怒之下也不回南岛复命,直接跑到沿海军营生闷气了。寇德彰为此也大动肝火,连夜召集李俊英、寇德彬等人到府里议事,看来虞军水师内部要地动山摇了。”

范廷亮长舒一口气,“幸亏寇德彰这个命令来得及时,要不苻天佑就危险了,真没想到高二强这杂种打仗还是把好手。”

曹世海说:“将军,我分析寇德彰叫高二强撤回来有两个原因,第一个是,如果高二强拿下亚津灭了苻天佑,那么功劳就全是高二强的,高二强有能力有功绩有军心,那还要寇德彰干什么?第二个是,如果黄金舰队被彻底消灭了,虞军在海上的压力就一下子减轻了大半,兔死狗烹,寇德彰也就失去了和康德皇帝讨价还价的资本,甚至还有被除掉的危险。”

范廷亮一边沉思一边点了点头,“嗯,说的有道理。”曹世洋插嘴道:“那我们现在应该趁着这个大好机会除掉高二强。”范廷亮晃动着攥紧的拳头,说:“高二强这次是在劫难逃!”

寇德彰对高二强的忍耐到达了极限,一边叫部下做好战斗准bèi

,一边派信使叫高二强到雀州城开会。此时的虞军水师已经分裂成了两派,一派以寇德彰为首盘踞在南岛及其附近的岛屿上,一派以高二强为首聚集在沿海的港口、军营。

高二强接到了寇德彰的信,坐在大帐里像尊石雕一样一动不动。他手下的将官们吵吵闹闹,不让高二强以身涉险。最近几年,寇德彰生活腐化堕落,跟以前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们逐渐拉开了距离,而高二强还是那么冲锋陷阵,和弟兄们同甘共苦,现在很多将士们心里只有高二强没有寇德彰,高二强要是横下心来和寇德彰拼一下,谁胜谁负还难以预料。

大部分将官都不同意高二强去雀州城,但是高二强想起了年轻时候的事,寇德彰为了他两肋插刀,他被人欺负了,寇德彰拎着菜刀去给他报仇,结果额头上被人劈了一刀,现在寇德彰额头上还有疤痕。高二强的母亲病了,寇德彰倾囊相助,还帮着高二强到处借钱,后来高二强的母亲病逝了,也是寇德彰帮着发送的,债主们逼上门来,是寇德彰站出来把高二强的债揽到了自己身上。

想着以前的点点滴滴,高二强觉得自己不能背叛寇德彰,大哥现在之所以对自己这样,就是因为终日被宵小所围,只要把话说开了,大哥是会明白自己的一颗心的,大哥不是糊涂人。可是自己要是不去,那就成了做贼心虚,以后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

高二强拿定了主意要去雀州城,部下们苦苦劝阻也无济于事,最后那些硬邦邦的汉子们竟然哭成了一片,有几个赤胆忠心的,要和高二强一起去,保护高二强。高二强摆了一下手,说:“我问心无愧,一个护卫也不带,有几个随从跟着就行了。”

部下们不放心,握着高二强的手像是生离死别,高二强也感到此去凶多吉少,临行前他最后一句话嘱咐部下们,“我要是回不来了,大伙就各奔东西散了吧,千万不要意气用事,不要因为我一个人害了大家。”

部下们抹着眼泪,看着高二强沐浴着晚霞金光踏上了战舰,在夕阳下渐渐远去,最后化为一豆金光消失在海天相接处。高二强走后,部下们觉得自己应该为高二强做些什么,他们就联名写血书,写了一份万人折要求寇德彰还高二强一个清白。

将士们是粗线条的武夫,考lǜ

问题简单了,他们这份万人血书不仅没帮到高二强,还推波助澜害了高二强。寇德彰最忌讳什么?最忌讳手下人结党营私,这么多人保高二强,寇德彰毛骨悚然,将来高二强要造反,振臂一呼,这些人是不是也会响应啊?

你要是个大傻子寇德彰绝对不会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的,高二强什么都比寇德彰强,不好意思,你只剩下两条路了,要不你当老大,要不你去死。高二强不懂得这个道理,他还是当年那个揣着一把刀,为了兄弟义气刀山火海也敢闯的高二强。而寇德彰却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头脑简单的混混头子了,现在的寇德彰完全是一个老奸巨猾的政客,他的眼中利益已经高于义气了。

高二强登上了南岛,范权立kè

带着一群卫兵围住了他和随从,粗野地在他们身上搜了一遍,把刀剑、匕首这些武器都搜走了,然后像押着囚犯一样把他们押进了雀州城。蛟龙洞被烧了,寇德彰住进了雀州城,买下了一个财主的大宅院,修改了一下就成自己的帅府了。

帅府里召集众将议事的地方叫做白虎堂,高二强被带进了白虎堂。寇德彰手下的文武官员也被叫到了白虎堂,在去往白虎堂的走廊里范廷亮看见了李俊英。范廷亮凑过去低声说:“高二强竟然来了,生死存亡就看今天的了,你和苏芳菲的幸福也在此一举了。”

李俊英点了一下头,说:“我明白,你就敲好吧。”李俊英从袖子里取出鼻烟壶狠狠吸了一下,然后快步走进了白虎堂。白虎堂里文武官员都聚齐了,一双双眼睛锥子一样盯着高二强,高二强扫了一眼,视而不见,迈着方步走到寇德彰面前,“大哥,我来了。”

寇德彰看了高二强一眼没说话,李俊英怒喝道:“高二强,大帅令你收兵你为什么不回来复命?”高二强瞪了李俊英一眼想骂人,高二强最看不惯李俊英这种只会耍嘴皮子的小白脸,但是打狗还得看主人,李俊英毕竟是寇德彰的军师。高二强忍着怒火,说:“我没回来是我的错,我甘愿受罚,但是我不明白我大军都快打到亚津城下了,大帅为什么要招我回来。”

李俊英说:“军令如山,你有什么疑问可以回来问大帅,擅自率军回到沿海军营,你知dào

这样会在将士们心目中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吗!”高二强不理会李俊英,扭头看着寇德彰,说:“大哥,有什么话我想跟你说,我不想和这个奴才Lang费唾沫。”

“你!”李俊英涨红了脸,寇德彰摆手了,“老二,这几年你变得太多了。”高二强眼眶有些湿润了,“大哥,你叫我一声老二,我这心里暖融融的,你还没忘了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大哥,你对我恩重如山,没有你我高二强现在还是个街上的混混,我能做对不起你的事吗,我没变,我永远把咱们兄弟的感情放在第一位,要是能的话,我把这颗心刨出来给大哥你看看,它到底是黑的还是红的。”

寇德彬在一旁冷笑一声,嘀咕道:“说的比唱的还好听。”高二强横了寇德彬一眼,说:“大哥,我知dào

,我这个人眼里不容沙子,得罪了不少人,这些人整天围在大哥你的身边说我的坏话,挑拨我们的感情,大哥,你是明白人,你睁眼看看到底谁是小人,到底谁该扒皮砍头!”

高二强这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什么叫围在大哥身边的小人?每个人心里都是惊嘘嘘的,白虎堂里这么些人哪个没在寇德彰面前谄媚过,哪个没和高二强产生过矛盾摩擦?高二强脾气暴躁、嘴无遮拦得罪了不少人,大伙都讨厌他,都盼着他死,省得他一天到晚大放厥词。

寇德彰叹了一口气,说:“老二,你别总这样,难道天下人都是坏人,只有你是好人吗?”高二强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这时,范廷亮向寇德彬使了一个眼色,寇德彬站了出来。范廷亮是降将的身份,在这种场合不好乱说话,但是他却在幕后导演着今天这场大戏。

寇德彬在范廷亮的授意下站了出来,说:“大帅,您不要被高二强的花言巧语所蒙蔽,高二强的罪行罪行罪行多得数不清。”寇德彬的话都是范廷亮教的,范廷亮文绉绉的让他说高二强的罪行罄竹难书,寇德彬忘记了,吭哧了半天好歹把这句话顺了下去。

高二强看着寇德彬,说:“大爷,我不就是主张把你送到刑部吗,你至于这样算计我,恨我一辈子吗?”寇德彬叫道:“谁算计你了,我说的话都有证据。”寇德彬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本子,交给了一个幕僚,寇德彬不认字,小本子由幕僚拿着朗声诵读。

本子里写的内容都是范廷亮花大价钱买来的情报,千真万确,高二强听完之后目瞪口呆,寇德彬阴险地笑着,说:“高二强,你还有什么好说的。”高二强理屈词穷就开始胡搅蛮缠,“大哥,这都是假的,有人捏造出来陷害我,我没干过这些事。”

李俊英见缝插针,冷冷地说了一句,“高将军,别总盯着别人的眼屎,忘了糊在自己脸上的泥。”高二强恼羞成怒扑过去要用拳头和李俊英说话,寇德彬急忙呼喊:“卫兵,卫兵,卫兵快来呀!”

高二强只是一时气愤,他没想把李俊英怎么样,可是寇德彬这么一喊,整个气氛就紧张起来了。范权早就得到了范廷亮的授意,带着卫兵冲上去要把高二强按倒在地,高二强是征战沙场的将军,自然不会束手就擒,白虎堂里乱成了一团。

范廷亮又向寇德彬使了几个眼色,寇德彬愚钝不明白,范廷亮气得只好朝他摆嘴型,寇德彬看了半天才明白,按照范廷亮的意思呼喊起来,“高二强造反啦,来人呐,高二强造反啦!”

寇德彬这么一喊,外面的武士全都冲了进来,大家七手八脚把高二强按倒在地。有几个武士看不惯高二强的嚣张跋扈,趁机踢踹殴打了高二强一顿,高二强鼻青脸肿被揪着头发按在地上。寇德彰皱着眉头,说:“真是胡闹!”

高二强在地上抻着脖子叫嚷:“大哥,你忘了咱们兄弟结拜时候的誓言了吗,几十年了,我高二强是神什么人你不知dào

吗?”寇德彰挥了挥手,命令范权等人,“放开他。”范权等人松开了手,高二强站了起来狼狈不堪,此时此刻哪里还有一点将军的架子,完全就是一副街头混混的嘴脸。

高二强眼泪都流出来了,不管怎么说,高二强也算是一条铁骨铮铮的恶汉,流出来的眼泪都带着分量,掷地有声,“大哥,既然你怀疑我,我就不当这个指挥使了,我要证明我的清白,我当个小卒,你让我去哪我就去哪,不管怎么样你永远是我大哥,为了你我高二强死在战场上也无怨无悔。”

寇德彰的表情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不能让寇德彰的心软下来,范廷亮悄悄移到寇德彬身边,对寇德彬附耳低语了几句。寇德彬又站了出来,冲高二强叫道:“高二强,你小子可真聪明啊,犯下的罪十颗脑袋都不够砍的,说去前线当小卒就完事了?说,你的同党都有谁?”

高二强愣了一下,说:“什么同党?”寇德彬冷笑着,说:“别他妈装蒜了,造反这么大的事一个人能干得了吗,你有多少同党从实招来。”

“放屁,我高二强行得正站得直,我要是有半点谋逆的心,天打五雷轰!”高二强当众辱骂寇德彬,寇德彬再怎么草包再怎么蠢材,那也是寇德彰一奶同胞的兄长,高二强太不顾及寇德彰的脸面了。

寇德彰心乱如麻,一边是几十年的兄弟感情,一边是人性对于权力的贪婪欲望。寇德彰叹了一口气,说:“先把高二强关到大牢里,刚才说的那些事情调查清楚了再做定夺。”范权带着卫兵上前抓住了高二强的胳膊。

范廷亮和寇德彬对视一下,露出了不易察觉的阴笑,高二强进了监狱那就是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管理监狱的都是范廷亮、李俊英、寇德彬这伙人。那时候高二强就是待宰的羔羊,横着死还是竖着死全凭范廷亮他们一句话。没看过历史吗,不知dào

李斯是怎么被赵高玩死的吗?

高二强也知dào

自己进了监狱就是九死一生,他推开了卫兵们,叫道:“大哥,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高二强不知dào

该说些什么,情急之下扯开了衣服,露出了满是伤痕的胸膛,“大哥,你看看这些伤疤,这都是我跟着你这些年拼杀出来的,这些伤全在胸前,打仗的时候我从来就没转身逃过!”

寇德彰也知dào

以前高二强冲锋陷阵是员虎将,但是他现在烟瘾有些发作了,想抽鸦片,没心思断这个官司,“老二,你先到监狱里待着,谁是奸臣谁是忠臣我自有分晓,在监狱里不会亏待你的,我现在累了。”

寇德彰起身要走,高二强冲过去要拉住寇德彰,“大哥,大哥你”高二强冲向了寇德彰,范廷亮在底下叫了一声:“不好,快保护大帅!”李俊英迅速从卫兵腰间抽出了佩剑,一剑从背后刺穿了高二强。

高二强奔跑的脚步停下来了,慢慢低下头看见半截利剑沾着血从自己的肚子里穿了出来,滑滑腻腻的一截肠子也垂了出来。高二强又抬起头看了看寇德彰,嘴里叫了一声大哥,身子瘫倒在地,死了,死了,高二强死在了血泊之中。

寇德彰愣在了那里看着高二强,高二强死不瞑目,白虎堂里静悄悄的,只有寇德彰那粗重的呼吸声,过了很久,寇德彰说了一句:“厚葬高将军。”几个卫兵上前将高二强的尸体抬了下去。

高二强死了之后寇德彰派人去接管沿海水师,沿海水师的一些官兵对高二强的死很愤慨,喝点酒就开始畅所欲言,把白虎堂的那些人骂了个遍,最后骂到了寇德彰。这些话一点一点传到了寇德彰的耳朵里,寇德彰很不高兴,这时李俊英又给寇德彰出谋划策了,抓几个言辞激烈的家伙杀一儆百,人就是欺负人,你越对他仁慈他越欺你软弱,不杀不足以立威。

寇德彰听从了李俊英的计谋,一场腥风血雨席卷而来,很多人被杀了,更多的人则是感到绝望了,悄悄地离开了水师,整个水师人心惶惶士气低落。寇德彰问李俊英现在该怎么办,李俊英说:“大帅,现在您应该率军亲征,打一场漂亮的胜仗,让那些糊涂的官兵们看一看,没了高二强太阳照样升起来。”

寇德彰说:“好,过几天我就率军亲征,用一场胜仗扫一扫这段时间的晦气。”

第六章.大海战

寇德彰披上了盔甲组织人马倾巢而出,要与义军决一死战.这几年寇德彰一直待在后方吃喝玩乐,冲锋陷阵都是高二强的活儿。现在高二强死了,寇德彰要亲自上阵,让大伙都瞧一瞧,谁才是真zhèng

的海上霸王。

寇德彰登上了自己的座舰叱咤大王号,叱咤大王号战舰是寇德彰花大价钱雇佣西洋匠师精心打造的,西洋匠师说了,叱咤大王号是环球之内最先进的战舰,连佛郎机、尼德兰的皇家战舰都不是对手。叱咤大王号造价高达近百万两银子,下水的那天,寇德彰在众人的陪同下去码头看了看,嗯,不错,瞧着就够气派。寇德彰学着洋人的礼节,拿着一瓶香槟酒撞碎在船舷上,坐着叱咤大王号在海里转了一圈。

叱咤大王号体型巨大,配备了多门火炮,船身也异常坚固,就像是一座移动的碉堡。寇德彰坐在四平八稳的甲板上,感觉很好,将几个西洋匠师奖赏了一番。

首航之后寇德彰就没在坐过叱咤大王号,叱咤大王号就一直静静地停在港口里,每隔一段时间打扫打扫灰尘,更新更新装备。现在寇德彰要亲征,官兵们手忙脚乱把叱咤大王号开出了港口,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寇德彰一身金盔金甲外罩大红袍,志得yì

满地登上了叱咤大王号。

寇德彰的行动都在范廷亮的掌握之中,范廷亮通过箭鱼把虞军的一举一动都及时汇报给了苻天佑,这场决战一枪未打寇德彰就已经先输了一半。寇德彰计划着率领舰队杀到交趾岛,在交趾岛外海消灭黄金舰队,然后再进入京江,沿江而上拿下亚津。

寇德彰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带着几百艘战舰铺天盖地直奔交趾岛而来。行进了五天,走了大约一半的路程,风平Lang静,途中没有遇见一艘义军战舰,虞军官兵们都有些懈怠了。

望亭里的哨兵望着无边无尽的平静海面昏昏欲睡,歪着脑袋闭着眼睛,忽然,战舰摇晃了一下,哨兵被晃醒了,睁开眼睛一看,前方黑压压的一片。哨兵以为是自己看花眼了,揉了揉眼睛定了定神,我的妈呀,叛军来啦!

哨兵慌忙拿起了大海螺,运足一口气吹响了大海螺,悠长深沉的海螺号声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舰队,虞军官兵们忙乱起来进入战斗岗位。寇德彰正坐在甲板的凉棚下面悠闲地喝茶,听到了海螺号声,他放下了茶杯,从容问道:“怎么了?”

随从们观察了一下其他战舰打出的旗语,跑到寇德彰身边,说:“大帅,我们遇见叛军了。”寇德彰不慌不忙站了起来,说:“好啊,我正愁找不到他们,他们自己倒来送死了,把我的盔甲披风取出来。”

义军与虞军水师的决战在南海的这一片不知名的水域展开了,首先义军先开火了,几声炮响过后,呼啸的炮弹在虞军战舰周围炸起了冲天的Lang花。义军早有准bèi

,而虞军却是慌乱迎战,有几发炮弹打中了虞军的战舰,把虞军战舰打得木屑横飞,有一艘战舰的桅杆还被打断了,巨大的桅杆像是擎天立柱一样倒塌下来,几声惨叫,桅杆下压了一滩肉饼。

寇德彰拿着单筒望远镜在叱咤大王号上观战,看着虞军的狼狈样,寇德彰撇了一下嘴,“狗日的,真不中用,舰队成一字型排开,给我狠狠地打!”寇德彰手下都是一些常年搏击海上的亡命徒,经过了一开始的慌乱之后,官兵们稳住了阵脚,推着火炮开始还击,双方进入僵持状态。

两军在海上摆开阵型对轰,海天之间充斥着震耳欲聋的炮声,海面上到处都是炮弹激起的Lang花,像是一锅沸腾的开水,有的鱼虾螃蟹被炸熟了,飘着香味浮在海面上。

义军与虞军的海战虽然看上去气势磅礴的,其实伤亡并不多,受限于科技,战舰无法装载太多的火炮,而且这火炮的威力也主要是对敌方的战舰造成损坏,海战中大部分的伤亡都是因为战舰沉没溺水而亡。想要杀伤敌方的有生力量,那就要两艘船靠在一起,两伙人冲到一起,刀对刀枪对枪。

黄金舰队的扬威号战舰冲在最前面,管带邓世忠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将,他身先士卒,挽着袖子和将士们一起在甲板上搬炮弹运火药,看着他那飘逸在风中的银白须发,将士们再苦再累也不在乎了。

扬威号大发神威,打了不到一个时辰竟然击沉了虞军两艘战舰。虞军的战舰成四十五度角倾斜,一点一点沉入海里,战舰上的官兵远远望去就像蚂蚁一样,惊恐地跳入海里。海里到处都是扑腾挣扎的虞军官兵,无数颗人头在海里上下起伏。

这时,邓世忠又叫将士们拿出秘密武器,一个个装满了神mì

液体的密封大木桶被搬了出来,安放在特制的发射器上,操纵机关,大木桶飞射出去落在远处的海域破碎了,木桶里的黑色黏稠液体粘了虞军官兵满头满脸,有的还灌进了嘴巴里。

大木桶碎裂之处的海面上飘满了黑色的粘稠液体,落水的虞军官兵身上都粘裹了这种神mì

的液体,他们正在疑惑,义军战舰上又发射了几支火箭。火箭有长矛一般大小,箭头裹着油布点着了火,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火箭落入了飘着黑色液体的海面上。

水里的虞兵们像是看西洋景似的,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殊不知灭顶之灾已到。黑色液体接触到了火星立kè

燃烧起来,一片海顷刻间化为了一片火,虞军官兵在大火里扭曲嚎叫,大火熄灭,冒着烟雾的海面上漂着一具具木炭状的焦糊尸体。自古水火不相容,义军的神mì

武器竟然能把海水烧起来,虞军官兵都惊呆了,心理上的震慑无以复加。

义军的神mì

武器对付落水的虞军官兵有效,对付虞军的战舰也不含糊,邓世忠指挥着将士们抛出去几桶黑色液体引燃了虞军的三艘战舰。火油的杀伤力要比炮弹的杀伤力强多了,虞军官兵们惊恐不已,有的军官甚至命令舵手掉头逃跑。

远处观战的寇德彰咬牙切齿地指着扬威号,命令下去,不惜一切代价把那艘船给我打沉了!虞军战舰摆开阵势围攻扬威号,扬威号的火油用光了,只能用炮弹和虞军对轰了。武器装备平等的情况下,扬威号以一敌五自然是要吃亏的。

扬威号中了十几炮,水手报gào

船舱已经漏水了,邓世忠面无惧色叫嚷着继xù

和敌人打,大丈夫为国捐躯理所应当。邓世忠正组织着将士们沉着应战,一发炮弹打在了甲板上,甲板上崩飞了无数木屑,其中一枚木屑飞向了邓世忠。邓世忠本来是戴着头盔的,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仗,邓世忠嫌热就把头盔摘了。一切都是命数,木屑不偏不倚正好刺进了邓世忠的太阳穴里,邓世忠身子一歪倒在了甲板上,将士们过去扶起他的时候,老将军已经断气了。

邓世忠断气了,副管带马国昌站了出来,马国昌高举战刀叫道:“和他们拼了,弟兄们,靠上去!”扬威号的火油、炮弹都用光了,马国昌带领着将士们准bèi

靠上敌舰与虞军肉搏。扬威号靠近了虞军的巨龙号战舰,用绳索勾住了巨龙号,然后义军将士们背着刀顺着绳索滑到巨龙号上。

巨龙号的指挥官是寇德彰的结拜兄弟宗老六,宗老六是出了名的混傻猛愣不要命,人送外号宗疯子。见义军官兵们冲上了巨龙号,宗老六拎着双刀赤着上身朝手下将士叫嚷着:“弟兄们,立功的时候到了!”宗老六第一个冲上去,虞军将士们尾随其后。

宗老六有点功夫,手里两把钢刀缠头绕脑挥舞起来,四面八方都是刀光,看得人眼花缭乱。马国昌和几个义军将士围住宗老六厮杀,宗老六这个人打仗从来不惧人多,人多点好啊,热闹。

宗老六兴奋起来,两把钢刀舞得更有力qì

了,几个义军将士死在了他的刀下。宗老六杀得满身都是血,看着马国昌哈哈大笑,“爷们儿,来呀,我还没玩够呢。”义军将士不是宗老六等人的对手,都被逼到了死角里。

这时,马国昌一眼看见了堆在甲板上的火药桶,马国昌心一横咬着牙扑向了火药桶。马国昌随身携带着火折子,掏出火折子戳向了火药桶,宗老六想去阻拦已经来不及了。一声巨响,火光冲天,巨龙号的甲板上成了一片火海,宗老六浑身是火扔掉了钢刀,张牙舞爪惨叫着一头跳进了海里,漂上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具尸体了。马国昌等扬威号的将士们和巨龙号同归于尽了,巨龙号这艘虞军主力战舰燃烧着慢慢沉入大海。

虞军的战舰要比义军高大,摆开阵型对轰义军半点便宜也占不到,苻天佑命令火船出动。火船战术是东土华夏海军惯用的战术,洋人对此一无所知,唐军就曾经用这种战术战胜了强dà

的尼德兰海军。

火船就是一艘轻便灵活的小船,船上装着易燃易爆物品,驾船的士兵全速前行,将火船撞到敌舰上点燃,然后熟悉水性的士兵再跳入海中逃生,燃烧的火船将敌舰引燃,以达到杀伤敌人的目的。这种自杀性袭击起到了一些效果,虞军造价高昂的战舰一艘接着一艘被海水吞没。

虞军舰队的阵型被打乱了,苻天佑命令战舰围攻叱咤大王号。叱咤大王号的船身和甲板涂抹了一层神mì

的南洋油,这种南洋油据说是从一种南洋某个岛屿特有的树里提炼出来的,这种树长到五百年以上才能提炼出油来,其高昂的价格不言自明。叱咤大王号涂抹了这种油之后,不怕火烧不怕炮打。火船一艘接着一艘撞上去也无法将其引燃,呼啸的炮弹打上去,也仅仅就是留下一个小小的凹坑。

义军将士们面对这刀枪不入的怪物都目瞪口呆,寇德彰得yì

地笑着,挥了一下手,说:“碾死这些杂碎!”叱咤大王号轰隆隆冲上去,像压路机压狗窝似的把义军的战舰压得粉碎。叱咤大王号虽然体型巨大,但是内部有精巧复杂的机关,行动起来快速灵活,与义军战舰相比有过之而不及。

义军战舰在叱咤大王号的碾压下四散溃逃,寇德彰在指挥室里哈哈大笑,对左右随从说:“就凭这叱咤大王,我就能灭了他苻天佑整个舰队!”义军能用的招数都用遍了,还是对付不了叱咤大王号,苻天佑命令舰队后撤。虞军战舰跟着叱咤大王号乘胜追击,战场的形势瞬间发生了转变。

范廷亮和曹世海、曹世洋就待在叱咤大王号上,三个人心急火燎一筹莫展。曹世海骂道:“他妈的,这破船怎么就这么结实,你倒是沉啊,沉啊!”曹世海气恼地踹着甲板,恨不得一脚把叱咤大王踹个窟窿。曹世洋拔出匕首,说:“大哥,用脚踹不行,我们用刀划。”

范廷亮推开了曹世洋,“别冒傻气了,等你把叱咤大王划漏了,全天下都解放了。”曹世洋说:“那怎么办啊,总不能看着这个叱咤大王随便欺负咱们的战舰吧?”范廷亮看了看远处被叱咤大王打得狼狈逃窜的义军战舰,眉头深深地皱起来了。

“跟我来,”范廷亮挥了一下手带着曹世海、曹世洋下到船舱。叱咤大王在船舱里开了两层的炮口,再加上甲板上的炮台,一共有三层两面的火力网,威力巨大。为了防止火药被引燃,叱咤大王的火药都藏在最底层的船舱里,战斗时由士兵们四处搬运。

范廷亮看着那一桶桶火药,说:“那是能把那里引爆了,叱咤大王就开膛破肚了。”曹世洋二话不说拔出就要往下冲,范廷亮一把拉住了他,“喂,你要干什么?”曹世洋说:“你不要引燃火药桶吗,我下去用火折子一戳就行了。”

范廷亮一脸的无奈的表情,“你用火折子戳完怎么办,你不活了?”曹世洋摸了摸脑袋,“也对哈,刚才一着急没想到。”范廷亮说:“我们要想个万全之策,既能引爆火药,又不能伤了自己。”曹世海夺过了曹世洋手里的火折子,说:“大人,瞧我的吧。”

曹世海拉着范廷亮、曹世洋向上走,来到一个目测的安全距离,曹世海拔开火折子吹了吹,吹出了火星。官兵们都在忙着追击义军,没有人注意到范廷亮、曹世海、曹世洋的反常举动。曹世海把火折子弄着了,运足了臂力狠狠一甩,火折子在空中翻着跟头飞向了火药桶。

范廷亮和曹世洋张着嘴巴看得发呆,曹世海拉着他们俩叫了一声:“快跑!”三个人刚跑出几步,身后就爆出巨响,蒸腾的气Lang将三个人掀到了空中,在空中范廷亮扭头向后看了一眼,我操,不看不知dào

一看吓一跳,身后是一团熊熊烈火,红彤彤一片,火团里有几个狂舞扭动的人形。

范廷亮心想这下子完了,掉进这熊熊烈火里,不烧死也残废,就在范廷亮身子向下坠,一点一点感觉到巨大的热量灼烧着自己的臀部的时候,两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了范廷亮的手腕,范廷亮抬头一看,曹世海、曹世洋兄弟一手抓着船舱口一手抓着范廷亮,兄弟俩齐心协力发了一声喊,把范廷亮拽到了甲板上。

范廷亮和曹世海、曹世洋焦头烂额爬到了甲板上,一群士兵慌慌张张地提着水桶赶过来救火,范廷亮气喘吁吁地说了一句:“里面有个傻X抽旱烟把火药桶引爆了。”说完就筋疲力竭摔倒在甲板上。

第六章.大海战(下)

叱咤大王外部涂抹了南洋油,内部却没有涂抹,所以大火很快就烧起来了,火势蔓延无法控zhì

。当初设计制造叱咤大王的时候西洋匠师考lǜ

过内部起火的问题,所以叱咤大王配备有很先进的消防措施,全舰官兵齐上阵七手八脚终于把火扑灭了,但是叱咤大王却不能动了。

叱咤大王体型巨大,之所以能灵活地运动是因为内部有一套精密复杂的零件。高科技的东西优点很突出,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坏了之后不好维修。原来叱咤大王的维修靠的是几个西洋匠师,自从出了朗拿度那档子事之后,寇德彰把洋人雇员全都辞退了,而东土华夏的匠师又是二把刀选手,捣鼓了半天也捣鼓不明白。

叱咤大王突然不能动了,义军的战舰都停了下来,远远地观望,突然有人喊了一嗓子,“快看,叱咤大王着火了!”义军将士们都看见了,叱咤大王冒出了滚滚浓烟。不能动了,叱咤大王再怎么厉害也不用怕它了,义军战舰纷纷调转船头围过来,准bèi

近身肉搏拿下叱咤大王。

叱咤大王的高度就像一座城墙,义军将士要攀着船舷很艰难地爬上去,战舰上火炮、弩箭齐发掩护着义军将士向上攀登。义军战舰在叱咤大王四周围了一圈,这要是倒退半个时辰,叱咤大王全把它们碾成粉末,但是现在叱咤大王不能动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义军的小战舰黏着自己,黑压压的士兵拿着钢刀不断涌上来。

叱咤大王被围了,大帅寇德彰还在上面,虞军的战舰纷纷过来解救叱咤大王,冲在最前面的就是寇德彰的结拜兄弟游老五指挥的不沉号。不沉号也是虞军的主力战舰之一,有着击毁十三艘义军战舰的恐怖战绩。不沉号依仗着坚固的外壳硬是从炮雨火海里闯出了一条路,冲到了叱咤大王的身边。

不沉号皮糙肉厚,中了十几炮依然巍峨不倒,并且将围在叱咤大王身边的义军战舰都驱散了。叱咤大王比不沉号要高出许多,寇德彰想要登上不沉号得抓着绳梯爬下去。义军将士攻上了叱咤大王,寇德彰来不及多想了,拖动肥胖的身躯抓着绳梯滑到了不沉号上。

绳梯有限,而叱咤大王上等着逃生的官兵却挤成了一团,官兵们为了争抢绳梯丑态百出,甚至挥刀对砍自相残杀。跳到不沉号上的官兵越来越多,游老五叫道:“大哥,不行啊,不沉号装不下这么多人,人多了影响航速啊。”寇德彰命令范权,“不准任何人再登上不沉号!”

范权带着卫兵守在甲板上,有人胆敢从叱咤大王号跳到甲板上,二话不说劈头就是一刀。寇德彰的亲信随从都第一时间逃到了不沉号上,剩下的都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小兵了,杀就杀了吧。前有阻拦后有追兵,叱咤大王上面没来得及逃走的虞兵们心急如焚,有的跳进了海里,有的跪在甲板上向义军投降,很快义军就控zhì

住了整个叱咤大王。

不沉号载着寇德彰冲出了义军的重重包围圈向东溃逃,不沉号不仅皮糙肉厚,速度也快,义军战舰很快就被它甩开了一段距离。苻宗敏拿着望远镜恨声连连,“他妈的,寇德彰就在不沉号上,这么眼睁睁看他跑了,窝囊死人了!”苻天佑不动声色,吩咐道:“用秘密武器。”

苻宗敏扭头一看,几个士兵从船舱里取出了一些巨型的风筝,这些风筝都是凶恶的黑鹰形象,两只爪子是用两个铁钩做成的。士兵把一些装满黑色火油的密封纸袋挂在了黑鹰的爪子上,然后将黑鹰风筝放上了天空,黑鹰风筝一共用两根线牵引着,一根是用来控zhì

方向的,一根是用来控zhì

机关的。

不沉号逃跑的方向正是顺风的方向,黑鹰风筝展着翅膀很快就飞到了不沉号的上空。虞军官兵们抬起头呆呆地看着黑鹰大风筝,莫名其妙,有的人甚至还开起了玩笑,“叛军这是要干什么,吓唬我们?”甲板上哄笑声一片。

就在这时,义军士兵扯动了控zhì

机关的红线,黑鹰的爪子动了一下,装着火油的纸袋从天而落劈头盖脸砸在虞军官兵的身上。虞军官兵抹了抹这黏稠的黑色液体,说:“这是什么东西,沤烂的粪便吧,这些叛贼还真是下三滥!”

虞军官兵正在骂着,几只抓着火折子的黑鹰飞了过来,黑鹰的爪子一抖,火折子冒着火星落到了甲板上。星星之火瞬间成为燎原之势,刚才还说说笑笑的虞军官兵此时全被烧得哇哇乱叫。范廷亮和曹世海、曹世洋躲在船舱里听得毛骨悚然。

不沉号甲板上一片火海,游老五组织官兵们灭火,范廷亮和曹世海、曹世洋也装模作样上来帮忙。游老五就站在一根桅杆前面指手画脚大呼小叫,而这根桅杆被炮打火烧已经倾斜断裂了,范廷亮趁人不注意,腾空而起,双脚狠狠踹向了桅杆。咔吧一声桅杆断裂了,游老五背对着桅杆毫无察觉,远处的官兵冲着游老五拼命呼喊起来,由于甲板上太嘈杂,游老五又是出名的五聋子,竟然没明白官兵们的意思。

等游老五发觉有些不对劲,转过身去的时候已经晚了,巨大的桅杆遮天蔽日倒下来,游老五只觉得眼前一黑,脑袋被砸进了腔子里,倒下去的时候已经成了一具无头尸。虞军官兵们惊恐万状呼喊起来,“游大人死了,游大人死了!”曹世海、曹世洋偷偷地向范廷亮竖起了大拇指,“大人,好样的!”

不沉号被烈火烧毁了,寇德彰又登上了另一艘战舰,狼狈逃回了南岛,刚登陆寇德彰就一口血吐在了沙滩上。这场寇德彰志在必得的海战,以虞军的惨败收尾,巨龙号、不沉号被击毁,叱咤大王号被义军当做战利品拖走了,宗老六、游老五又阵亡了,寇德彰心里有一股大势已去的悲凉。

这场惨败使虞军水师遭到了毁灭性打击,寇德彰再也无力对义军发动进攻了。虞军在海上的优势完全丧失了,南岛已经不再安全了,寇德彰撤回到沿海军营,把海岛水师和沿海水师合到了一起,现在寇德彰想的是能守住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就知足了。

寇德彰战败了,来自内部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御使们开始弹劾寇德彰,说他腐化堕落,贪污受贿,装横跋扈,还有人让他对高二强的死做出一个明确的交待,雪片似的奏折飞到康德皇帝的书案上,把寇德彰参一个狗血淋头。

寇德彰的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大骂那些监察御史都是一群落井下石的小人,并且扬言要带人杀到京城去,把那些狗屁御史统统大卸八块,乱刃分尸。寇德彰心情不好就要拿身边的人撒气,首当其冲的就是苏芳菲。

寇德彰这种粗人是不懂得什么礼义廉耻的,打媳妇儿怎么了,媳妇儿是我的,我爱怎么打就怎么打,啊,啪啪啪啪!寇德彰处于一种施虐的兴奋状态,揪着苏芳菲的头发,两只大熊掌抡圆了左右开弓。寇德彰正打得过瘾的时候,房门响了,寇德彰不快地撇了一下嘴,推开苏芳菲,叫道:“谁呀?”

“是我,”李俊英那低沉的声音传了进来,寇德彰整理一下衣冠,说:“进来吧。”李俊英走了进来,见苏芳菲鼻青脸肿躲在角落里抽泣,李俊英感觉像是有一把刀狠狠刺进了自己的心里,他强压着满腔愤恨看着寇德彰,说:“大帅,章吉携带军饷逃跑了。”

“什么,章老三逃跑了?!”寇德彰又挨了当头一棒,章老三是寇德彰的结拜兄弟,结拜兄弟都拆自己的台,这世道是怎么了,还有没有能信得过的人了?寇德彰叫道:“派人去追,一定要抓到章老三,我要问问他,他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寇德彰派人去抓章老三,而李俊英则去找范廷亮。寇德彰惨败之后范廷亮非常高兴,关起门来和曹世海、曹世洋喝个酩酊大醉。喝完了酒范廷亮又回到了住处和吴美娇玩闹起来,吴美娇嫌他一身酒气不让他近身,他嘟囔道:“别这么小气嘛,我今天高兴,喝点酒怎么了,这样不更有男人味吗?”

“去去去,我说不行就不行,”吴美娇一把推开了范廷亮,范廷亮软磨硬泡缠得吴美娇无可奈何,说道:“你今天想玩也可以,不过你要先抓到我。”范廷亮拍着胸脯,说:“抓你?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范廷亮迫不及待地就要给吴美娇来一个熊抱,吴美娇按着他,说:“你抓我不是这么抓,要蒙上眼睛,蒙上眼睛在这个屋子里你抓到我了,这证明你没喝多,我才能让你”

范廷亮yin笑着搓起了手,说:“来吧,快蒙上我的眼睛,我都等不及了。”吴美娇拿着一块布蒙上了范廷亮的眼睛,范廷亮伸着两只手摸索着,叫道:“我这耳朵是出了名的顺风耳,十里地开外掉一片树叶我都听得见,我来啦,老鹰抓小鸡了。”

范廷亮在屋子里乱摸乱撞起来,吴美娇咯咯笑着在屋子里四处躲闪,范廷亮转来转去有些头晕,停下来喘了几口气,吴美娇笑着说:“你不是顺风耳吗,来呀,来抓我呀。”范廷亮摇了摇手指,说:“你别得yì

,等一会儿抓到你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范廷亮竖起耳朵听清了吴美娇的方位,一个虎扑跳了过去,吴美娇没来得及逃跑被范廷亮抓住了,范廷亮正要得yì

,脚下一绊,撞翻了花架摔碎了花盆,范廷亮和吴美娇两个人都摔在了地上。范廷亮扯开了蒙眼布,抓着吴美娇的小腿,叫道:“这次你跑不了了吧?”

“你把花架撞翻了,花盆都碎了,”吴美娇娇嗔道,范廷亮满不在乎,说:“碎就碎了吧,碎碎(岁岁)平安,怎么样,你现在跑不了了吧,随便我收拾了吧。”范廷亮捧起吴美娇的小脚轻轻咬了一口,吴美娇笑着踢了范廷亮一脚。

“哎呀,小蹄子你还敢踢我,”范廷亮扑上去压住了吴美娇。这时,外面的仆人敲着门叫道:“大人,李俊英李大人求见。”范廷亮愣了,这深更半夜的李俊英来干什么?范廷亮急忙起身穿好了衣服来到前厅见李俊英。

李俊英一脸怒容坐在椅子上,范廷亮问道:“俊英,出什么事了?”李俊英一嘴的火药味,叫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除掉寇德彰?!”范廷亮看了看李俊英明白了,肯定是寇德彰又把苏芳菲殴打了,寇德彰这个老贼可真是粗野到了极点。

范廷亮坐到了李俊英的身边,心平气和地说:“俊英,除掉寇德彰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们一直在努力一直在认真做,可是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范廷亮话还没说完,李俊英就一把揪住了范廷亮的衣领,歇斯底里道:“你总是这番话,心痛的不是你!”

范廷亮轻轻掰开了李俊英的手,看着面红耳赤的李俊英说:“俊英,我理解你,我也是有媳妇儿的人,你的遭遇我感同身受,可是这件事不是意气用事就能够解决的,过早地暴露自己反而会害了芳菲。”李俊英眼里喷着火,说:“那你说什么时候才能最后摊牌除掉寇德彰!?”

范廷亮说:“大海战惨败之后寇德彰已经是奄奄一息了,三个月之内,三个月之内我肯定给你答复。”李俊英叫道:“三个月,那就是一百个日日夜夜,芳菲还要在那个畜生身边待上一百个日日夜夜!”范廷亮摊开双手,说:“这种事情瞬息万变,三个月是最保守的估计,你没看出来吗,寇德彰现在已经众叛亲离了,再忍一忍,再忍一忍。”

李俊英吼道:“忍忍忍,我忍了几年了,你就会说这种风凉话,因为待在那老畜生身边的不是你的女人!”范廷亮心想,怎么着,你还想让我拿我媳妇儿把你媳妇儿换回来呀?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俊英,意气用事要是管用的话,我现在就拎把刀去把寇德彰宰了。消消气,冷静一下,你要是实在压抑,你就打我一顿吧。”说着范廷亮就摆出了一副舍身挨打的模样,李俊英看了看范廷亮,一把将他推开,站起身来气呼呼地走了。

寇德彰到了日薄西山的地步,手下官兵有很多人都卷铺盖跑了,其中官职最大卷走的金银细软价值最多的就是章老三。寇德彰对章老三是恨之入骨,撒下了天罗地网,最后在一家乡间小客栈将章老三抓获。

本来章老三是有机会逃跑的,但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就变成百年身了。这个看似粗野不堪的章老三其实还是个情种,他在雀州城的丽春院里有一个相好的,这个相好的人称小西施,是丽春院的花魁,有南岛第一名妓的美誉。章老三带着银票找到了小西施,说是要和小西施一起Lang迹天涯,找一处远离世俗尘嚣的地方,买上几亩良田盖上一座小院,当个土财主财主婆恩恩爱爱地过一生。

章老三说得很Lang漫,小西施也不敢拂逆他,章老三现在是豁出去疯狂了,你要是敢对他说,我是骗你的哄你玩呢,和你逢场作戏,你没钱没势了还当什么三爷呀,当三孙子去吧!章老三听完这话,就是找根牙签也要把你捅死。所以小西施为求自保就顺着章老三的意思,跟着章老三一起私奔了。

刚开始章老三还是对小西施有所防备的,但是架不住小西施那一波接着一波的温柔攻势,三下五除二就让章老三的心理防线缴械投降了。章老三激动得热泪盈眶,对小西施说你真是天下第一贤妻,一辈子能遇到你这么一个红颜知己,我章老三值了!(值:有意义有价值)章老三不再防备小西施了,两个人逃到了本土大陆的一个小乡村,已经逃出了寇德彰的势力范围。章老三以为安全了,忍不住在小客栈里喝了点酒,章老三在酒桌上人送外号三杯倒,两碗酒下肚就迷迷糊糊醉卧不起。小西施趁着章老三喝醉了,跑出去报官了,一队捕快赶来,将酣睡之中的章老三套上锁链拖走了。章老三醒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他看见待在捕快身边的小西施就明白了,可惜悔之晚矣,章老三大骂着戏子无义,婊-子无情。

捕快把章老三带到了县衙,知县没有审讯把章老三直接交给了上级的知府,知府又交给了巡抚,巡抚也不愿接这烫手的山芋,派人把章老三、小西施还有章老三卷带出来的银票统统送给了寇德彰。寇德彰要亲自审讯章老三,他搞不明白人心怎么会这样,不奢求你像关二爷一样义薄云天,起码你也要有做人的义气,一个头磕在地上,几十年的兄弟了,你就这么对我,你良心上能说得过去吗?

寇德彰带着一腔怒火准bèi

好好质问质问章老三,没想到章老三刚见到寇德彰就跪在地上嚎啕不止,一边骂自己糊涂一边哀求寇德彰的原谅。寇德彰说:“别人这么做我还不能这么生气,你章老三竟然这么做,太让我伤心了,这几十年的兄弟算是白当了。”

章老三哭哭啼啼,说:“大哥,这事都怪我糊涂,要不是杜正良我也不至于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寇德彰愣了一下,“杜正良?”

第七章.挥舞吧,愤怒的战刀

寇德彰一听这里面有杜正良的事,就皱了皱眉头,缓和了语气,叫章老三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慢慢讲清楚,章老三抹了抹眼泪讲了起来。章老三跟随寇德彰参加了与义军的大海战,在战斗过程中章老三临阵脱逃,带着夜叉号战舰撤出战斗,导致虞军阵脚大乱。

回到海军基地章老三一直惴惴不安,有一天范廷亮找到了章老三,和章老三喝酒说起了这件事,范廷亮说:“章大人,你这次可是凶多吉少了。”章老三怯生生地问道:“怎么了?”

“还怎么了,”范廷亮装出一副醉醺醺的样子,说:“章大人你现在是寄人头于项上。”章老三眨了眨小眼睛,说:“什么意思,你说点白话。”范廷亮撇了一下嘴,说:“说白了就是你这颗脑袋随时都要搬家。”章老三生硬地笑了一下,喝着酒掩饰心里的慌张,说:“杜大人你太会开玩笑了,我活得好好的,脑袋搬什么家?”

范廷亮说:“章大人,前几日海战当中你可带着夜叉号临阵脱逃?”章老三一时语塞,犹豫了一会儿,说:“当时敌人火力太猛了,我为了夜叉号战舰上二百多兄弟的性命着想,就提前退出了战斗,这都是过去的事了。”

“章大人,你觉得这件事过去了,大帅可是耿耿于怀,”范廷亮加重了语气,“海战失利,御史的弹劾奏折像雪片一样飞到皇上的面前,败得这么惨,总得有人负责吧,大帅不会亲自负责,那就得找一个替罪羊吧?”

章老三说:“找替罪羊也不能找我啊,我和大帅是从小玩到大,穿一条裤子的交情,大帅不会动我的。”章老三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一阵阵发虚,范廷亮说:“章大人,你太自信了,高二强怎么样,那和大帅的关系比你远吗,而且高二强给大帅立下了赫赫战功,结果怎么样?”

章老三摆了摆手,说:“我和高二强不一样,我老老实实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知足了,我又不和大帅叫板,我又威胁不到大帅,大帅动我干什么?”范廷亮放下了酒杯,说:“章大人,那你说这场海战的失利应该由谁负责?由你负责最合适,一来你临阵脱逃,二来你是海军主将,三来你是大帅的结拜兄弟,杀了你大帅还能博得一个大义灭亲的美名,那些弹劾大帅的御史也就无话可说了。”

章老三正夹着一块肉要吃,刚送到嘴边肉就掉到了桌子上,一张嘴巴惊成了圆圈。范廷亮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反倒从容无语了。章老三急切地问道:“杜大人,那你说我该怎么办?”范廷亮诡秘地一笑,摇头无语,章老三急得坐立不安,叫道:“杜大人,您说话别说一半啊,大帅要我的脑袋我该怎么办啊?”

范廷亮看着章老三,说:“章大人,您绝顶聪明一人物这点办法没有?”章老三呆呆的,脑袋摇得像拨Lang鼓一样,范廷亮一脸无奈的表情,说:“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啊。”和范廷亮喝完酒之后,章老三就收拾细软卷铺盖跑了。

寇德彰听完了章老三的讲述之后火冒三丈,骂道:“杜正良这个狗杂种,我早就看出来他不是个好东西,果然是要坏我的大事啊,范权,范权,把范权叫来,捉拿杜正良下狱!”

范权和范廷亮是铁杆的兄弟,范权得到了消息第一时间就报gào

给了范廷亮,范廷亮大惊失色,暗暗骂道:“章老三这个不中用的废物,竟然被人抓回来了,妈了个巴子的,摊牌吧!”范廷亮找到曹世海、曹世洋,三人连夜乘船来到了南岛,闯进南岛留守部队的军营。

虞军的南岛留守部队里有一些是义军、唐军、海盗的降兵降将,范廷亮对这些降兵降将散布谣言,说寇德彰自从海战失利之后暴躁不安,迁怒于这些降兵降将,指责这些降兵降将身在曹营心在汉,打仗不卖力。降兵降将们慌了手脚,没有啊,我们和其他将士一样啊,击鼓前进,鸣金后退。

范廷亮说你们有疑问别和我说呀,找大帅去呀,反正我是降将,我不能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来就是通知你们一声,至于怎么做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范廷亮要走,降兵降将们拉住了范廷亮,说杜大人,你不能丢下我们不管,我们都听你的,你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

范廷亮见人心可用,就说好,寇德彰不仁,怪不得我们不义,咱们反了吧!降兵降将们跟着范廷亮造反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破了雀州城。进了雀州城范廷亮就打开府库,把寇德彰留下来的金银财宝都分给了乱兵们。雀州城里的一些地痞无赖无业游民见状,也纷纷加入了乱兵的队伍,乱兵像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多,整个南岛都被范廷亮搅闹得天翻地覆。

寇德彰得知范廷亮教唆章老三叛逃,还鼓动军士造反,当时就气得要吐血。好女不嫁二夫,忠臣不事二主,这句话说得真不错,杜正良倒他妈露出狐狸尾巴了。寇德彰调动兵马要亲征范廷亮,他非要用一场胜仗振作一下最近的颓势,倾吐一下胸中积郁的闷气。

范廷亮的乱军,乌合之众加在一起也就是两三千人,寇德彰调集了六千人马和自己的结拜兄弟成老四、解老七气势汹汹杀奔南岛而来。寇德彰已经想好了怎么对付范廷亮,抓到范廷亮就用檀香刑慢慢折磨死他。所谓檀香刑就是用一根油炸过的木棍从犯人的**穿入犯人的体内,再从犯人的口中将木棍穿出,保证犯人不死,让犯人在极度的痛苦之中熬上七七四十九天再耗干精血慢慢死去。

发明出檀香刑这样的刑罚,真可谓是把东土华夏的酷刑艺术发展到了极致,这饱含着智慧结晶的檀香刑,与千刀万剐的与凌迟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实施檀香刑需yào

刽子手极高的手艺,寇德彰一边出征,一边派人去高薪聘请能够实施檀香刑的国宝级刽子手。

当范廷亮在南岛接到了消息之后不以为然,淡淡一笑,说:“这寇老贼还挺有文化,整出个檀香刑吓唬我,要怕他我就不是四爷,我看他不应该找人去寻刽子手,他应该找人去买口棺材,别等着我宰了他让他暴尸荒野!”

范廷亮带着乱兵占据了雀州城,在城里散播谣言,说寇德彰要来屠城,把雀州城杀个鸡犬不留。东土华夏的老百姓可能是世界上最喜欢听信谣言的老百姓,有人说龙王爷的马桶翻了,海水受污染了,以后就吃不到安全的食盐了,于是万人空巷争抢食盐。有人望着天空说午时三刻玉皇大帝要撇馅饼,一会儿的功夫就会聚拢上来一堆人等着玉皇大帝撇馅饼。

范廷亮一个简简单单的谣言就把雀州城的老百姓全都鼓动起来了,老百姓武装起来同仇敌忾,听凭范廷亮的指挥。此时的南岛,范廷亮控zhì

了雀州城,而雀州城之外的广袤土地依然在虞军的掌控之中,尤其是海港军营里屯有大量虞军,就像是一柄利剑悬挂在范廷亮的卧榻之上。

范廷亮和曹世海、曹世洋商议了一下,在一个暴雨倾盆的夜晚,率领乱兵攻陷了虞军的海港军营,虞军死伤大片,其余的也逃到了战舰上。范廷亮带着乱兵鼓弄着炮台上的岸炮,竟然乱枪打鸟击沉了几艘虞军战舰,剩余的虞军战舰落荒而逃。

拿下了虞军海港基地之后,范廷亮缴获了一种新式武器,名曰铁海胆。铁海胆体型巨大,是一个像海胆一样的带刺的大铁球,铁海胆内部结构复杂,使其可以漂浮在海上,像水雷一样阻碍敌方战舰的行进。

范廷亮叫人把这些铁海胆用船拖到了寇德彰率军登陆的海域,结果寇德彰的战舰在毫无准bèi

的情况下撞上了铁海胆,一下子就撞沉了十几艘,官兵落水的不计其数,其中有一些因为救援的不及时溺毙而亡。

范廷亮和曹世海、曹世洋决定守住海岸不让寇德彰的队伍登陆,带着乱兵们守在岸边用岸炮轰击寇德彰的舰队。寇德彰是怒不可遏,下令舰队从布有铁海胆的水域硬闯过去。寇德彰是人急脑门青,拿出了决斗的架势要和范廷亮拼个你死我活。

在寇德彰的强压下,虞军战舰磕磕绊绊冲过了铁海胆阵,那些沉船落水的虞兵也来不及救援了,一门心思地往前冲。一些落水的虞兵舞动着双臂朝驶来的战舰求救,寇德彰有令不准救人耽误时间,战舰全速前进,对落水的虞兵视而不见。有些虞兵不甘心朝战舰游了过去,结果战舰以雷霆万钧之势横冲而去,留下了一滩血污一具烂尸。曹世海在炮台上看到了虞军的行径,咬牙切齿,说:“这么对待手下的士兵,寇德彰不亡天理不容!”

穿过层层阻碍留下片片尸体,虞军终于登上了南岛的沙滩,范廷亮、曹世海、曹世洋带着乱兵呐喊着冲上沙滩与虞军厮杀。虞军登上沙滩还没站稳脚跟乱兵就冲杀上来,虞军也顾不得摆好阵型了,抡起刀枪就打。打着打着沙滩上就乱成了一团,分不清敌我了,两个人两把刀对着砍,砍呀砍呀砍得鲜血淋漓,这时候旁边有人提醒了一句,“你们俩不是一个连的吗?”两个人放下刀看着对方那血淋淋的脸,我操,你不是小六子吗。去他妈,你不是二狗子吗。

沙滩上一片混乱,寇德彰盯住了范廷亮,带着队伍去追杀范廷亮,范廷亮朝蛟龙洞逃去。上次朗拿度火烧蛟龙洞之后,范廷亮在烧焦的虎皮交椅里发xiàn

了一张羊皮纸,上面有着寇德彰的惊天大秘密,范廷亮本想击退寇德彰之后解开这个大秘密,现在却只求自保无心他用了。

寇德彰带着官兵追杀范廷亮一直追杀到蛟龙洞口,寇德彰手下的士兵只剩下十几个了,其中一些被曹世海、曹世洋等人干掉了,一些则是趁乱逃跑了。寇德彰也不管那么多了,他现在心里只想着杀死范廷亮。范廷亮身边也没了护卫,他一个人也不是寇德彰的对手,便悄悄藏在了草丛里。

蛟龙洞前的荒草有半人多高,范廷亮缩着身子趴在草丛里寇德彰根本就看不见。范廷亮看见寇德彰在离自己一百米左右的地方,一边攥着刀劈砍着草丛,一边大声呼喊:“杜正良,我**姥姥的,有种你就出来,别他妈做缩头乌龟,滚出来,滚出来!”

寇德彰离范廷亮越来越近了,范廷亮趴在地上嘴里叼着刀悄悄向后退去,范廷亮在想迫不得已的时候,我就窜出去和寇德彰拼了,一人一条命,谁死谁活不一定。范廷亮做好了单挑的准bèi

,李俊英带着自己的护卫赶来了。

见到李俊英寇德彰非常高兴,叫道:“俊英,你来得太及时了,杜正良那小子就在这附近,快把他搜出来,我要活的,抓回去用檀香刑慢慢折磨死他。”寇德彰正说着,范廷亮从草丛里站了起来,“你个贼王八还要给我用檀香刑,省省力qì

给自己准bèi

一副棺材吧。”

寇德彰回头一看范廷亮竟然自己冒出来了,心中大喜,“杜正良你个狗杂种,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范廷亮不慌不忙摇了摇手指,说:“老贼,我纠正你两点错误,第一我不是杜正良,真的杜正良因为吃里扒外已经被正法了,我是大唐子爵范廷亮,记住了,我是范廷亮,待会阎王爷问你的时候你别忘了。第二点纠正你的是,今天不是我的死期而是你的死期。”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不管你是范廷亮还是杜正良,今天我都要用檀香刑穿了你。俊英,把他给我抓起来!”寇德彰指着范廷亮命令李俊英,李俊英嘴角抽搐了一下,看着寇德彰露出了吞噬天地的凶光,手里的战刀拔了出来,锋利的刀刃摩擦着刀鞘发出刺耳凌厉的长啸。

挥舞吧,愤nù

的战刀!李俊英使出了全身的力qì

将战刀劈向了寇德彰,这一刀犹如砍瓜切菜干净利落,刀光闪过,一腔污血喷射天空,寇德彰的脑袋旋转着飞了出去,在空中惊愕地瞪着李俊英,李俊英的脸上带着复仇者的微笑。

向上飞,向上飞,寇德彰的脑袋飞向了高空,刺眼的阳光迎面照射下来,寇德彰眼前一黑万籁俱寂。嘣嗒嗒嗒,寇德彰的脑袋滚落到了草丛里,惊愕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再看另一边,寇德彰那无头的身子软软地跪在了地上倒了下去,脖颈处黑血流淌出来。

范廷亮在远处冲李俊英叫道:“干得好,好样的,现在咱们再去把沙滩上的虞兵都干掉。”范廷亮和李俊英正要去沙滩,寇德彰的结拜兄弟成老四、解老七骑着马带着一支步、骑混合队伍杀过来了。刚才成老四、解老七看见了李俊英杀害寇德彰的过程,兄弟两人叫喊道:“杀了叛贼杜正良、李俊英,赏银一万两!”

成老四、解老七的队伍来势凶猛,范廷亮和李俊英带着手下人扭头就跑。解老七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眼看着就要追上范廷亮了,曹世海搭箭拉弦转身对着解老七射了一箭。解老七追得正过瘾,猝不及防,箭矢带着呼啸的风声直奔自己面门而来。

啪!箭矢从解老七眉心处钉进去了三寸有余,解老七张开双臂摔到了草丛里,座下的枣红马受了惊吓,长嘶一声逃向了树林里。后面的成老四等人急忙停下来扶起了解老七,解老七闭着眼睛已然气绝。

第七章.挥舞吧,愤怒的战刀(下)

在蛟龙洞前范廷亮、曹世海、曹世洋与李俊英等人失散了,范廷亮、曹世海、曹世洋又回到了雀州城,雀州城是南岛上的一座孤城,内无粮草外无强援根本就守不住,范廷亮叫上吴美娇裹挟了一堆金银细软和曹世海、曹世洋偷偷跑了,乘船逃走.

成老四收复了雀州城,杀了一大批乱兵,却没有发xiàn

范廷亮、李俊英这两个叛徒。成老四带着寇德彰、解老七的尸体回到了沿海军营,把寇德彰的死讯上报给朝廷。寇德彰死了,群龙无首,水师里的各个将领互不服气闹了起来,成老四想当大帅,一些军官不同意,成老四怀恨在心就要杀他们。那些军官也不是吃素的,双方带着各自的队伍混战,在死了几百人之后,成老四踩着尸体坐上了沾血的大帅宝座。

康德皇帝命令成老四以指挥使之职代行大司马的权力,虞军水师虽然已风雨飘摇,但是成老四代行大司马之职还是欢天喜地的。成老四以为自己是超级大英雄,要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上台之后成老四就开始整顿水师,说是整顿其实就是两个目的,一是排除异己安插亲信,二是中饱私囊,先把自己吃个肥头大耳,赚个盆满钵满。

整顿的第一个对象就是民愤极大的寇德彬,寇德彰死了寇德彬没有保护伞了,成了丧家之犬任人喊打了。平时成老四就看着寇德彬不顺眼,现在正好除掉寇德彬,一来平民愤收买人心,二来可以把寇德彬多年来搜刮来的金银财宝搬到自己家去。

寇德彬也不是一点脑子没有的纯傻子,他把积攒多年的金银珠宝都拿了出来,以奖赏为诱饵,让护卫们去杀了成老四。护卫们信以为真,叫嚷着去杀成老四,一路走一路烧杀掠抢,又是一阵混乱。寇德彬知dào

护卫们抵挡不住多长时间,就趁乱带着钱财化装逃到了海边的一艘船上,要去南洋买一块大庄园当庄园主。

结果寇德彬联系的船是一条黑船,船老大和水手们见财起意,在海上将寇德彬杀了抛尸,拿着寇德彬的钱财逍遥自在去了。虞军水师遭受了一拨又一拨重创,苻天佑最后率军给予了毁灭性的打击。苻天佑率领义军攻上了海岸,将水师的军营付之一炬,粮饷劫掠一空,然后再乘船离去。

水师的战舰都被毁了,侥幸存留下来的一些船只也没有战斗能力了,康德皇帝下令裁撤海军水师的番号,成老四革职查办,剩余的水师官兵编入江防部队和陆军,从此以后本土大陆沿海成了义军自由驰骋的空间了。

范廷亮带着吴美娇和曹世海、曹世洋坐着一艘破破烂烂的小船来到了本土大陆,在一片不知名的滩头登陆了,四个人筋疲力竭连东南西北都分辨不清了,低着头往前走,走到天黑的时候看见一处亮着灯光的大宅院,四个人走过去敲响了院门。

敲了半天镶着铜钉的朱漆大门才极不情愿地打开了,一个苦瓜脸的老头沉脸皱眉看着范廷亮等人,说:“大半夜的你们敲什么敲!”曹世海说:“老伯,我们是海上的商人,不幸在海上触角沉了船,想在您这借宿一夜。”

听说要借宿,老头反应强烈,摇头摆手,倒像是要借他的命似的。“不行不行不行,你们爱去哪借宿去哪借宿,我们这没地方。”吴美娇说:“老伯,这附近只有你们这一座宅院,天都黑了夜里又冷,您就通融通融吧。”

本来想美女说话肯定有面子,没想到老家伙油盐不进,一张苦瓜脸拉成了驴脸,“不行就是不行,你们听不懂人话呀?”老头要关门,曹世洋火爆脾气窜了起来,一把抓住了大门,“老X头子,给脸不要脸啊,我告sù

你”

曹世洋指着老头就要骂,范廷亮拉开了曹世洋,笑着递上了一锭银子,“老伯,出门在外不容易,您就行行好吧。”老头看见银子双眼放光,一把夺过来放进嘴里咬了咬,哎呀,真家伙,看样子少说能有六七两。老头把银子揣进了袖子里,缓和了语气说:“你们住在这也行,不够你们要守规矩,明天天一亮就走。”

范廷亮笑着说:“老伯您放心,我们都是本本分分的规矩人,不会给您添乱的。”老头看了看曹世洋,说:“这小子我怎么瞧怎么像土匪。”曹世洋张着嘴巴又要说话,范廷亮推开了他,说:“老伯,他是面恶心善,我们真是在海上遇难的生意人,您瞧这还有女人,哪有土匪出来作案还带着女人的。”

老头带着范廷亮、吴美娇和曹世海、曹世洋进了宅院,把四人领进了一间臭烘烘的屋子里,四个人捂着鼻子直皱眉头,“什么味啊,这地方以前是不是茅坑啊?”曹世洋发着牢骚,老头瞟了他一眼,“就这玩意儿,你爱住不住。”

在人矮檐下不得不低头,范廷亮拉住曹世洋和吴美娇、曹世海钻进了东倒西歪千疮百孔的小房里。曹世海说:“这地方怎么瞧着这么吓人,能不能我们睡到半夜房梁塌了,把我们都扣在里面?”曹世洋环顾四周,说:“我看悬,要不我们就值夜轮流睡觉吧,对了,夫人在这,一间房没法住,找那老X头子再开个房间。”

找到了老头,老头又在隔壁给范廷亮和吴美娇开了一间小房,小房里的臭气像是淤积了千万年的粪坑,乍一探头进去能被顶一个大跟头。范廷亮和吴美娇无奈地看了看,打开门窗让空气流通一下。两个人就坐在院子里望着天上的星星,数着星星聊着天。

范廷亮感叹道:“整天这么打打杀杀我有些厌倦了,真想早点推翻虞朝,早点结束这种辛苦的日子。我和你到乡下买处庄园,没人打扰,衣食无忧地生活,多好啊,你再给我生一堆孩子,享shòu

着天伦之乐,想一想心里就舒坦。”

吴美娇皱了一下眉头,说:“让我给你生一堆孩子,你以为我是什么?”范廷亮说:“生一堆孩子怎么了,孩子越多越好,七狼八虎的带出去才够威风。”吴美娇说:“要生你自己生去吧。”范廷亮说:“我要是自己能生,还找你干什么?”

“什么,你找我就是为了生孩子?”吴美娇撅着嘴巴生气了,范廷亮笑了,说:“你生气的样子真有意思,我就喜欢看你生气。”吴美娇一把将范廷亮推倒在地,范廷亮叫着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夜风里传来一阵呜咽声。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吴美娇有些毛骨悚然,范廷亮耸动了一下耳朵,说:“好像有人在哭。”这时,曹世海和曹世洋也跑了出来,曹世洋叫道:“妈了个巴子的,哪来的孤魂野鬼在这哭闹,搅了老子的好梦,老子打你个魂飞魄散!”

曹世洋破口大骂,领他们进来的老汉慌慌张张跑了过来,“你们干什么,叫唤什么!”曹世洋看了老汉一眼,说:“喂,你们家闹鬼闹得挺凶啊,你和那鬼说一声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叨叨的。”老汉压低声音顶了曹世洋一句,“你们家才闹鬼呢,那是我们小少爷在哭。”

范廷亮站了起来,说:“老伯,你们家小少爷哭什么呀,这么大的庄园都是他的,他有什么好哭的,我们这些穷得叮当响的穷棒子还没哭呢。”老汉说:“你们不知dào

,这事要是搁在你身上,你哭得比我们小少爷还要厉害。”

“什么事呀?”范廷亮问了一句,老汉却摆着手说:“不管你们的事你们别多嘴。”老汉转身要走,曹世洋上去一把捏住了老汉,捏得老汉的老胳膊老腿嘎嘎直响,“老头子,我这人听话这讨厌听一半,到底怎么回事你给咱讲讲呗。”

“我讲我讲,你快把手松开,”老汉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曹世洋松开了手,老汉说道:“前一阵我们老爷到省城去做生意,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个漂亮的小女子,老爷很喜欢她,想让她做儿媳嫁给我们少爷。到了成亲的大喜日子,少爷和这小女子正要拜堂,大鳄山上的土匪头子殿鑫哥带着手下的喽冲进了宅院,搅闹了婚礼抢走了新娘子,老爷一气之下就蹬腿了,今天早上刚出殡。”

范廷亮说:“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这可是不共戴天啊,你们少爷准bèi

怎么办?”老汉两手一摊,说:“我们少爷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从早上哭到现在,眼睛都快哭瞎了。”

“哭,哭有什么用,哭能把仇人哭死,媳妇儿哭回来,走,带我去见你们少爷,我帮他报仇雪恨夺回新娘。”范廷亮的正义感爆fā

了,要行侠仗义铲除世间不平事。

老汉却面露鄙夷,“就凭你们几个,得了吧,留着小命回家伺候爹娘养活老婆孩子吧。”曹世海低沉地叫道:“老头,别门缝里看人,告sù

你,别说是一伙土匪,就是千军万马我们也能救出新娘。”曹世洋在旁边叫道:“老头,让你带路你就带路,磨叽什么?”

老汉最怕曹世洋,曹世洋发话不敢不听,带着范廷亮、吴美娇和曹世海、曹世洋来到了少爷的门外。老汉轻轻敲了几下门,就听屋里叮咣一阵摔砸声,“滚开,滚开,都给我滚开!”范廷亮叹道:“哎呀,你们这少爷脾气挺驴啊,这火爆的小驴脾气。”

老汉毕恭毕敬地说:“少爷,我请来了几位大侠,说是能帮您杀了殿鑫哥夺回新娘子。”屋里的哭闹声停止了,小少爷走到门边打开了房门,“大侠在哪里?”老汉后退一步转过身去,“少爷,就是这几位。”

老汉腆着一张大狗脸说范廷亮他们是他请来的,范廷亮想拆穿他,想一想又算了,老奴才,何必和他一般见识。范廷亮向小少爷点了一下头,说:“少爷,我们是江湖上的游侠,路见不平必要拔刀相助,今晚我们投宿在您的庄园就是缘分,我们要帮您报仇雪恨。”

小少爷喜出望外,“好啊,好啊,你们要是能帮我抢回新娘,要什么我给你们什么,快去,现在就去,老李,先给他们五百两银子。”小少爷那副嘴脸把范廷亮他们当成了雇员,曹世海、曹世洋很不高兴,想要打动士,除了利还要有义,对于真zhèng

的士来说,尊严永远是第一位。

范廷亮撇了一下嘴不生气,就当这个小少爷是个小孩子不懂事,范廷亮说:“小少爷,你不用担心,我们会尽lì

而为的”范廷亮话没说完,小少爷就抢着说:“那你们就抓紧时间赶快去,要什么我给你们拿。”曹世洋看出来了,这个小少爷就是个不懂人事的二傻子,他拉着范廷亮的胳膊要走,范廷亮说:“小少爷,我知dào

你救妻心切,但是出发之前我得先了解一些问题。”

“想了解什么快说快说,我都等不及了,”小少爷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范廷亮觉得很难与他沟通,便转身看着老汉,说:“土匪有多少人,在什么地方,地形如何,为首的是谁,武艺又如何?”

老汉说:“此去西北二十多里有一座大鳄山,山上聚集着四五十个喽,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为首的土匪叫殿鑫哥”曹世海打断了老汉的话,说:“殿鑫哥,怎么这么古怪的名字,少数民族还是外国人?”

“都不是,殿鑫哥不是他的真名,他的真名叫什么谁也说不上来,他就一直让别人管他叫殿鑫哥,村里打更的老刘,六十多岁了,前一阵被他抓上了山还得管他叫殿鑫哥。”

曹世洋在旁边叫道:“操,也不伸裤裆里摸摸,毛长全了没有,就学着人家当哥。”曹世海说:“这家伙逼着人家管他叫哥,是不是心里有问题啊?”老汉拍了一下大腿,“你算说对了,这个殿鑫哥整天魔魔怔怔的,有人说他是从小叫驴踢了,把脑子踢坏了。”

曹世洋说:“一个二傻子有什么怕的,给我把菜刀我去把他剁了!”范廷亮拉住了曹世洋,说:“不要意气用事,老伯,你们庄上有多少青壮年汉子?”老汉想了想,说:“我们庄上能有二百多壮劳力吧。”

范廷亮说:“你挑出一百个身体好胆子大的,拿着武器,没有武器就拿农具,把农具都磨快了,今晚连夜随我上山。”范廷亮要去打土匪,小少爷喜出望外,叫道:“对对对,把那些土匪统统打死,但是有一样啊,千万不能把我那娇滴滴的小娘子伤了。”范廷亮看都不看小少爷一眼,转身走出了屋子。

庄园西北二十多里的大鳄山上,大寨主殿鑫哥正手捏一朵金灿灿的菊花,眼神忧郁地望着忽明忽暗的油灯,口中念道:“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周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玉暖日升烟,此情可待曾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嗨,只是当时已惘然啊。”殿鑫哥满心忧伤地吟诵着,扭头看了看旁边几个圆张着嘴巴呆若木鸡的喽,“只是当时已惘然,已惘然啊。”

几个喽嘴巴圆得能塞进去灯泡,拨Lang鼓似的摇着脑袋,殿鑫哥沉了一下脸色,丢掉了手里的菊花,哼了一声,“对牛弹琴。”这时,一个喽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张着漏风的大嘴叫嚷:“殿鑫哥,殿鑫哥。殿鑫”

殿鑫哥翘起兰花指指着喽,“告sù

你多少次了,注意仪态,注意仪态。”喽立正站直整理一下衣衫,放缓了语气,说:“报gào

殿鑫哥,您要的女子带到了。”殿鑫哥的眼神里飘过一丝**,兰花指轻轻勾了一下,“带她进来。”殿鑫哥那妖里妖气的模样和语气,让旁边围观的喽一阵阵直起鸡皮疙瘩。

过了一会儿,喽推进来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子,中年女子看了殿鑫哥一眼随即惊恐地垂下了目光。殿鑫哥被她这勾魂摄魄的眼神弄得心里直发痒,不停地摇头咂舌,“尤物,尤物,难得的尤物啊。”

殿鑫哥看着这熟女直流口水,旁边的喽却不以为然,一个喽说:“殿鑫哥,我一看她就想起了我二姨。”殿鑫哥愣了一下,“此话怎讲?”喽说:“我二姨今年六十八了。”

啪!殿鑫哥在喽的脑袋上狠狠地凿了一下,“你懂什么,我要的就是她身上的那股韵味,就像熟透的蜜桃一样汁水饱满。”喽们都扭头看着那个熟女,横看竖看怎么看也不像是蜜桃,倒像是个大青萝卜。

再看殿鑫哥tian着嘴唇吸着口水,一副火烧火燎的模样,喽们都知趣地退了下去。殿鑫哥张开双臂扑向了熟女,“来吧,让你那丰满的肉体裹满我的灵魂吧!”

第八章.相邀不如巧遇

殿鑫哥在熟女肉体与灵魂的双重裹挟下呻吟,时而跃入万丈高空,时而跌落无底深渊。喽们在外面听着两人那野性的呼唤,都为殿鑫哥捏了一把汗,那熟女一副欲壑难平的模样,会不会把咱们的殿鑫哥榨干了,精尽人亡,听着可够人的啊。

喽们的心为殿鑫哥提了一个时辰,殿鑫哥一身精气神地披着一件小褂,满头大汗走了出来。喽们齐声欢呼起来,“殿鑫哥威武,殿鑫哥威武,殿鑫哥威武!”殿鑫哥抱拳拱手向喽们致意,这时,一个小喽跑到了殿鑫哥身边,轻声说道:“殿鑫哥,后院那小娘们儿又闹了,把桌子都掀了。”

殿鑫哥皱了一下眉头,说:“小蹄子无法无天,我去看看。”殿鑫哥气呼呼地来到了后院,后院的一间小屋子里水芙蓉一身红装坐在床上,她就是小少爷那没过门的新娘。殿鑫哥进了屋子只见杯盘狼藉满地碎片,水芙蓉一脸怒容。

殿鑫哥笑了,说:“你这是干什么,一会儿我们俩就要拜堂成亲了,这可是我们的洞房,你搞成这个样子,我们怎么闹洞房?”水芙蓉瞪着殿鑫哥,说:“你赶快放我出去,我就是死也不会和你这个蟊贼成亲的。”

殿鑫哥做出一副伤心的样子,说:“我怎么能是蟊贼,我是侠盗,而且还是一个忧伤的行吟诗人。”说着殿鑫哥又夹起了一朵菊花,“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水芙蓉叫道:“你能不能换一首诗,反反复复念叨八百遍你不烦吗?”

殿鑫哥脸色沉了一下,旋即又露出笑容,说:“我总是吟诵这首诗,是因为这首诗寄托了我太多太多的感情。小美人,你何不就此从了我,我们俩可以每天晚上看着夜空的星星,谈谈人生谈谈理想谈谈抱负,哇,多么Lang漫的一件事啊。锦瑟无端”

殿鑫哥撅着嘴巴撑着鼻孔眯起眼睛,还要吟诵李商隐的《锦瑟》,水芙蓉忍无可忍,顺手抓起身边的枕头狠狠砸向殿鑫哥,殿鑫哥接住了枕头,说:“打是亲骂是爱,喜欢不够上脚踹,宝贝你再踹我几脚吧。”殿鑫哥撅起屁股摆出一副受虐的姿态,这时,外面喽的呼喊搅碎了殿鑫哥的雅兴。

“不好啦,殿鑫哥,有人来砸场子了!”殿鑫哥绷紧了神经,“宝贝,等我一会儿,杀个人我就回来。”殿鑫哥拔出刀转身冲了出去,外面曹世海、曹世洋兄弟已经抡着砍刀杀得浑身是血了。

殿鑫哥抢回来水芙蓉之后要和水芙蓉成亲,喽们都忙着杀猪宰羊备酒宴,原本设在山下的哨所都撤了,范廷亮和曹世海、曹世洋带着一百多壮丁们畅通无阻地杀上了山寨。

喽们以为小少爷窝窝囊囊绝对没有胆量杀上山寨的,范廷亮的从天而降杀得他们措手不及。曹世海、曹世洋冲在最前面,嘁哧咔嚓剁翻了五六个人,其余的人都被吓傻了,哪里还敢迎战,抱着脑袋扭头就跑。殿鑫哥头插一朵菊花,手提钢刀跳了出来,叫道:“孩儿们不要惊慌,看本大王收拾这些蝼蚁丑类。”

殿鑫哥以一敌二迎战曹世海、曹世洋,殿鑫哥看着傻了吧唧的,其实还有点真本事,一招一式和曹世海、曹世洋兄弟打了几十回合。由于刚才被熟女压榨了太多的精血,再加上曹世海、曹世洋兄弟武艺超群,渐渐地殿鑫哥有些招架不住,虚砍了一刀转身就往山寨大厅跑。

殿鑫哥被曹世海、曹世洋堵在了大厅里无处可逃,殿鑫哥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说:“兄弟,身手不错啊,我认栽了,这山寨我让给你们了,你们放我一条生路,殿鑫我一辈子不忘二位兄弟的恩德。”

“现在想求饶,晚了,”曹世洋把刀一横,“你小子行凶作恶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今天。”曹世洋扑上去劈头盖脸就是一刀,曹世海也抡刀上前与曹世洋夹击殿鑫哥。

殿鑫哥体力不支,冒着虚汗一步一步向后退,出招的动作越来越慢,曹世海趁机一刀劈在了殿鑫哥的胸口上。殿鑫哥惨叫一声跌坐在身后的虎皮交椅上,望了望血流不止的胸口,殿鑫哥知dào

自己这次是完蛋了,一位行吟诗人即将陨落。

殿鑫哥挣扎着坐在交椅上,凄婉的眼神看着身边的一盆菊花,掐了一朵**花顾影自怜一般流下了眼泪,“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你他妈的还装X呢!”曹世洋冲上去唰唰几刀把殿鑫哥送去阎罗殿了,死的时候殿鑫哥还保持着近乎于完美的姿势,翘着的兰花指轻轻夹着一朵金菊,只是金菊上面沾染了血滴。殿鑫哥倒在虎皮交椅上嗝屁着凉了,手下的喽们也一哄而散,范廷亮、曹世海、曹世洋和壮丁们开始寻找小少爷的新娘。

最后众人在后院的屋子里找到了水芙蓉,见到水芙蓉,范廷亮犹如被雷电击中了似的,愣怔在那里说不出一句话,而那些壮丁们则拍手叫好,“少奶奶找到了,少奶奶找到了。”

范廷亮走到了水芙蓉的身边,说:“你真的要嫁给那个少爷?”水芙蓉扭过头去不让范廷亮看见她的眼睛,“嫁给谁是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可你也不能这么糟践自己啊,那个少爷连你一根脚趾也配不上啊,”范廷亮情绪激动,水芙蓉也忍不住哭喊着站了起来,“你要是真的关心我就不会当初撇下我,别假惺惺的了,我受够了。”

“我怎么假惺惺的了,我不能看着你自暴自弃,你嫁给那个小少爷不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吗!”范廷亮无遮无拦的言语激怒了随行的壮丁们,壮丁们想要和范廷亮理论,曹世海、曹世洋抽出了刀,“闪一边去,这里没你们的事!”刚才曹家兄弟的本事壮丁们都见识过了,他们不敢造次,退到了一边看着范廷亮和水芙蓉。

水芙蓉站了起来,冲壮丁们说道:“带我回去和你们的小少爷成亲。”壮丁们刚想动弹,曹世海、曹世洋就眼睛一横,凶相毕露,壮丁们咽了一口唾沫缩了回去不敢吱声。范廷亮说:“芙蓉,你这样糟践自己是不是想让我一辈子良心不安啊?”

水芙蓉冷笑一声,说:“我怎么糟践自己了,我嫁给小少爷怎么了,他是没有能耐,可他最起码知dào

心疼我,他把我当明媒正娶的妻子看待!”范廷亮被水芙蓉噎得说不出话,水芙蓉又看了看壮丁们和曹世海、曹世洋,说:“范廷亮,你什么意思,你想限制我的自由不让我回去吗?”范廷亮叹息一声,说:“世海、世洋,把路让开,让他们下山。”范廷亮和曹世海、曹世洋以及众壮丁,保护着水芙蓉下了山回到庄园。

庄园里小少爷焦急地等着范廷亮等人救回他的新娘,等到快天亮了还不见范廷亮等人回来,小少爷开始又摔又砸胡乱发着脾气,“他们怎么还不回来,他们是不是在骗我,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小少爷动不动就发脾气,一发脾气就摔东西,庄园里的男女老少都被他折磨得不清。

那个引荐范廷亮的老汉上前说道:“少爷您消消火,庄园离大鳄山有二十多里,而且还是晚上,山路难行,您再耐心地等一等,就算是营救失败了,也不能一百多人没一个活口,现在没人回来说明他们正在攻打山寨呢,一会儿就会有好消息传来了。”

小少爷暴躁不安,一脚踹开了房门走到了院子里,在院子里小少爷突然看见一个女子坐在院子里望着大鳄山的方向发呆。小少爷脸上的肌肉舒展开,咧着嘴巴笑了,“这小娘们儿是谁啊?”小少爷问着身边的老汉,老汉说:“她和那三个人是一伙的。”

小少爷盯着吴美娇如痴如醉看了很久,说:“这小娘们儿好啊,不比那新娘子差,新娘子要是救不回来,我就拿她顶缺吧,和她成亲。”小少爷直奔吴美娇而去,老汉拦住了小少爷,苦苦说道:“不行啊,少爷,那三个人都不是善类,要是被他们知dào

了要惹大麻烦的。”

“我不管,我看上她了我就要她!”小少爷色令智昏,想要过去轻薄吴美娇,吴美娇吓了一跳站了起来,还是老汉有些理智,急忙过来拦着小少爷苦苦哀求,“少爷,您千万不能乱来啊,那三个人既然有胆量杀土匪,就有胆量杀光这全庄上下男女老少的性命。”

“滚开,别碍我的好事,”小少爷推开了老汉,一脸yin笑盯住了吴美娇。就在吴美娇要遭受危险的时候,庄园的大门被打开了,范廷亮和曹世海、曹世洋提着刀满身血污走了进来。小少爷是记吃不记打的货,见到了范廷亮,他才想起了范廷亮的凶悍,再看范廷亮身后跟着自己的媳妇儿,小少爷也就打消了对吴美娇的邪念,笑着扑向了水芙蓉。

“娘子你可算回来了,”小少爷要拥bào

水芙蓉,范廷亮把刀在小少爷胸前一横,说:“她和你还没有拜天地,算不得夫妻。”小少爷说:“她和我已经定亲了。”范廷亮说:“定亲了还可以解除,现在她就要和你解除婚约。”

“解除婚约,为什么?!”小少爷把眼睛瞪得像灯泡一样,又圆又亮,在殿鑫哥、范廷亮、曹世海、曹世洋这些男人面前小少爷是瘪茄子,在水芙蓉这样的女人面前,小少爷就威猛如下山猛虎了。

水芙蓉看了看小少爷,说:“我根本就不爱你,当初我答yīng

你父亲和你成亲是一时冲动造成的,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不行,你生是我家的人,死是我家的鬼,走,跟我入洞房去!”小少爷粗暴地伸手要抓水芙蓉,范廷亮使出在苦叶岛当兵时练过的擒拿术,捏住了小少爷的手腕,捏得小少爷嗷嗷直叫。

“你他妈的是聋还是傻,长着两只耳朵听不懂人话?人家说了不爱你,要和你解除婚约,你还唧唧歪歪叫唤什么?”范廷亮教xùn

着小少爷,小少爷手下那些壮丁也觉得小少爷有些刻薄可恶,一个个装傻充愣,任凭范廷亮欺凌小少爷。

小少爷疼得额头渗出了豆大的汗珠,连声讨饶,范廷亮松开手放了他,他一离开范廷亮的控zhì

就变了嘴脸,命令壮丁们,“上去把他们三个给我绑起来!”还没等壮丁们有所反应,曹世海、曹世洋就抽出了刀,怒喝道:“谁不服动一下试试,老子要不剁了他就随他姓!”

壮丁们才不愿招惹曹氏兄弟呢,一个个都向后退去,小少爷见自己成了光杆司令,顿时就萎靡起来。范廷亮哼了一声,骂了一句宵小之辈,带着水芙蓉、吴美娇和曹世海、曹世洋就要走。水芙蓉说:“他父亲在省城帮过我,对我也很不错,我答yīng

和他成亲,他们家里里外外张罗着没少破费,就这么走了心里总觉得有点亏欠。”

范廷亮犹豫了一下,取出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扔给小少爷说:“这些钱是给你的补偿。”小少爷接过银票不敢吱声,看着范廷亮带着水芙蓉、吴美娇、曹世海、曹世洋走出了庄园,等五个人走远了,小少爷坐在地上又是一阵嚎啕大哭。

范廷亮等人走到一处集市上,找个百姓一问才得知这里是虞军控zhì

的吴越省,离义军的势力范围还有一段距离。同时还得到了一个关于范权的消息,水师裁撤之后官兵们都被编入了其他队伍里,范权和寇德彰的卫队被编入了虞军陆军当中。

在陆军里范权等人饱受别人的白眼,被别人诬蔑为水贼,时不时的还要穿几双小鞋受几番欺凌。范权忍无可忍,带着卫队的弟兄们造反了,攻下了虞军的一座县城,自称铲平大将军,竖旗反虞。

范廷亮得知了这一消息,决定去找范权,劝说范权带着队伍归顺义军。范廷亮、吴美娇、水芙蓉和曹世海、曹世洋一行五人摸索着向范权占据的友县赶去,一路上吴美娇始终阴沉着脸不和范廷亮说一句话。

天黑时分,五人来到了一座小镇上,投宿到一家客栈,范廷亮开了三间客房,他和吴美娇一间,曹世海、曹世洋一间,水芙蓉单独一间。来到房间关上房门,吴美娇还是阴沉着脸一言不发,范廷亮笑着说:“走了一天的路累了吧,快上床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

吴美娇突然抬起头问道:“那个女人是谁?”范廷亮清楚地看到吴美娇的眼中在噼里啪啦燃着火,范廷亮说:“她是我的一个熟人。”

“熟人,什么叫熟人,熟到什么程度?!”吴美娇提高嗓音叫着,范廷亮急忙摆了摆手,说:“别喊别喊,夜深人静了,注意一点影响。”

“你还知dào

注意影响,范廷亮,你欺人太甚,竟然带着那个小贱人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转悠。”

“话别说得那么难听,她也挺可怜的,一个人无依无靠。”

“什么无依无靠,她要嫁给那个小庄主,你偏偏要在一旁阻拦!”

“那个小庄主是个什么东西你也看到了,嫁给他那不是跳进火坑里了吗。”

“人家愿意用你管!”

范廷亮看了看吴美娇,说:“你简直是不可理喻,还有没有一点同情心和正义感?”吴美娇冷笑了一声,说:“你这是同情心和正义感吗,不说这些了,我问你,你和那个小贱人什么时候认识的?”

“别张嘴闭嘴小贱人的,人家怎么招惹你了”范廷亮心平气和地说着,吴美娇突然涨红了脸吼了一声,“我问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一声吼得范廷亮直打冷颤,扭头向窗外望去,有几间客房还亮起了灯光。

范廷亮愁眉苦脸作讨饶状,“我求求你别喊了,咱们有话好好说,有什么事咱们心平气和慢慢说,别让外人听笑话。”吴美娇冷冷地看着范廷亮,说:“你还知dào

怕人笑话,怕人笑话别做出这种丑事。”

“我做什么丑事了?”

“你自己做过什么自己心里知dào

,我再问你一遍,你和她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吴美娇的手指像匕首一样指着范廷亮,范廷亮说:“我和她认识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最近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见过她了。”

“你和她认识是在遇见我之前还是遇见我之后?”

第八章.相邀不如巧遇(下)

范廷亮犹豫了一下,说:“遇见你之前我就认识她了.”吴美娇盯着范廷亮,又问范廷亮一句:“真的,你确定?”范廷亮躲着吴美娇的目光,说:“真的,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吴美娇又说:“你敢对着佛祖发誓,你没撒谎吗?”

抬头三尺有神灵,范廷亮再怎么玩世不恭也不敢亵渎佛祖,他摸着手腕上的佛珠吱吱唔唔说不出话来。吴美娇全明白了,她运足了力qì

,抡圆了巴掌带着风声朝范廷亮打去,范廷亮缩着身子低头后撤一步躲了过去。

“哎呀,用这么大力qì

你想打死我呀,幸亏我早有准bèi

。”范廷亮躲在远处心有余悸,吴美娇见没打到范廷亮,恼怒地抓起了茶杯要砸向范廷亮,这茶杯要是击中范廷亮面门的话,非得给范廷亮砸个满脸开花不可,范廷亮急忙跑过来抓住了吴美娇的手腕,“你疯了,你想要我的命啊?”

吴美娇挣脱范廷亮的束缚,一巴掌狠狠打在了范廷亮的脸上,一声脆响过后,范廷亮的半张脸红彤彤火辣辣地痛胀起来。范廷亮捂着脸看着吴美娇,“这下你满足了,闹够了?”

吴美娇坐到椅子上呜呜哭泣起来,范廷亮坐到她身边,说:“你到底要干什么呀,我和水芙蓉真的没什么,我把她带到义军控zhì

区,给她找个好夫君,看着她成亲了生娃了幸福了,我也就高兴了,就这么简单,你何必疑神疑鬼。”

“是我疑神疑鬼吗,你瞒了我多长时间,以前你总是神mì

失踪,我还以为你是为了事业迫不得已,我太傻了,被人家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吴美娇越说越伤心,哭得梨花带雨一塌糊涂。

“你要我说什么才能相信我呢,我真的和她没什么了,你这么漂亮这么贤惠我怎么会背叛你去找别的女人呢?”范廷亮苦口婆心地解释着,吴美娇擦了擦眼泪,说:“你不要再说了,你的花言巧语我已经不再相信了。”

范廷亮掏出手帕递给吴美娇,说:“你别哭了,眼睛哭肿了就不漂亮了,别天让人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吴美娇夺过手帕擦了擦眼泪,说:“你本来就欺负我了,不仅是欺负,还有侮辱、蔑视、愚弄、耍笑”范廷亮撇了一下嘴,“你别说了,再说我就十恶不赦了,我敢那么对你吗,你瞧瞧你给我打的,这就是你,换成另外任何一个人我也不能这么惯着他,不信你出去问问去,范四爷在外面是什么人,惯过谁毛病?”

吴美娇看了看范廷亮那半张脸,自己刚才下手确实有点狠,吴美娇火气消了一些,范廷亮说:“你别多想,我就是把水芙蓉带到义军控zhì

区,你天天这么盯着我,我敢干什么呀?”吴美娇瞪起了眼睛,“我不盯着你,你就什么都干呗?”

“不是不是,看你给我逼的,说话都语无伦次了,你怎么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有柳下惠呢?”范廷亮无奈地摊着双手,吴美娇说:“这个世界上可能真有柳下惠,但是绝对不会是你。”

第二天范廷亮一行人继xù

向前赶路,由于地处偏僻竟然连马车都雇不到,只能磨着两只脚板步行。走了一段路,范廷亮又听到了最新的消息,范权在友县抵挡不住虞军的围攻,准bèi

弃城逃跑进山打游击。范权要是跑到大山里那可就不好找了,范廷亮心急如焚想加快行进速度,但是吴美娇和水芙蓉两个女人弱不禁风的,走几步路就要叫苦。范廷亮无奈,写了一封亲笔信交给曹世海、曹世洋,让曹世海、曹世洋先行到友县,把书信交给范权,范廷亮和吴美娇、水芙蓉随后赶到。

曹世海、曹世洋先行一步走了,留下范廷亮带着两个慢吞吞的女人。五个人的队伍就剩下三个人了,吴美娇时时刻刻都像盯贼似的盯着范廷亮和水芙蓉,范廷亮和水芙蓉不要提说话了,就是对视一下都会引起吴美娇海啸地震一般的强烈反应。

走到一处树林里,范廷亮和水芙蓉一左一右走在两旁,吴美娇夹在中间左右监视。范廷亮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充军流放的犯人,吴美娇就像是提着水火棍负责押解的差役,别扭别扭,实在是别扭。

走了一会儿吴美娇突然停了下来,范廷亮看了看她,“怎么了?”吴美娇撇了撇嘴,说:“我要去解手。”范廷亮说:“好吧,我们在这等你,喂,你走远点,这可是一条路,一会儿有男人路过看你蹲在那里算怎么回事啊?”吴美娇跑到了树林深处,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张望,恨不得时时刻刻把范廷亮和水芙蓉捏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范廷亮见吴美娇走远了,对水芙蓉说:“泼妇一个,心眼儿像针鼻那么大,你别和她一般见识。”水芙蓉说:“你真是模范丈夫,在媳妇儿手下比小猫还温顺。”水芙蓉的话语里带着挖苦,范廷亮说:“我知dào

你嘲笑我,你不了解,她两次救过我的命,没有她我这一身臭皮囊早就烂个精光了。”

水芙蓉说:“是,人有远近亲疏之分,我看出来了,你的心里只有她,而我,只不过是你的一个玩偶罢了,喜欢够了就可以随手丢在一旁。”范廷亮心烦意乱,叫道:“你们女人怎么就喜欢说这些阴阳怪气的话呢,什么我把你当玩偶了,你自己拍着良心说,我范廷亮是什么人,我范廷亮对你怎么样。”

水芙蓉愣了一下,“你对我大吼大叫的,好,我知dào

自己没法和吴美娇相提并论,我不在这让你为难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说着水芙蓉转身就要走。

“你回来,”范廷亮追上去拉住了水芙蓉的手腕,“你一个人身无分文要去哪,现在兵荒马乱的,到处都是土匪山贼,你别耍小孩子脾气好不好?”范廷亮与水芙蓉拉扯着,正好吴美娇回来了。

吴美娇目瞪口呆,“我刚走一会儿你们俩就这样了,都怪我不好,这一路盯得太紧让你们俩憋坏了吧?”水芙蓉确实憋坏了,不过憋的却是一腔怒火,她冲着吴美娇反唇相讥,“泼妇,你有什么好嚣张的,不就是家里有几个臭钱吗,钱再多也掩饰不住你那一身泼妇劲。”

“你敢骂我是泼妇,永明,你去打她两个耳光,”吴美娇气冲冲地命令范廷亮,范廷亮说:“好啦好啦,你们俩都别吵了,留着力qì

赶路吧。”吴美娇叫道:“不行,她敢骂我,我今天非要教xùn

教xùn

她不可!”水芙蓉也不甘示弱,“我就骂你了能怎么着,你个不要脸的泼妇,告sù

你,永明曾经对我说过,他根本就不喜欢你,但是没办法,永明心善,要不是你救过他的命,他早就一脚把你踹开了。”

范廷亮瞠目结舌,“喂,你别乱说好不好,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那些话?”吴美娇扭头看着范廷亮,问道:“那些话到底是不是你说的?”范廷亮甩着两只手,“冤枉啊,我怎么会说出那种话呢,芙蓉,你别乱说。”

水芙蓉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说:“永明,说就说了有什么好怕的,你不是还说过早就受够了这个泼妇吗?”水芙蓉越编越离谱,吴美娇却半信半疑地看着范廷亮,范廷亮急得直跺脚,说:“芙蓉,你们俩吵架别把我拐进去,我怎么不记得我说过那些话呢?”

水芙蓉说:“你忘了,就是那天晚上,我们在床上你一边摸着我的头发一边对我说的。”水芙蓉再讲下去就要讲出黄段子了,吴美娇气得身子都要被怒火撑炸了,骂了一句:“无耻!”转身就走,范廷亮急急忙忙上去追赶。

吴美娇和水芙蓉就像是踩在脚下的两颗鸡蛋,踩碎了哪一颗也不行。范廷亮急匆匆跑去把吴美娇拉了回来,又柔声细语把水芙蓉哄慰了一遍,两个女人总算是不再闹腾了。范廷亮心想两个小蹄子不要再闹腾了,等找到了范权回到了义军的地盘就一切都好了。

范廷亮带着两个小蹄子磨磨蹭蹭,被曹世海、曹世洋兄弟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天黑了三个人来到了一座萧条的小镇,寻找到一家客栈。范廷亮走进客栈冲掌柜的叫道:“掌柜的,开两个房间,我一间,这俩女的一间。”

范廷亮受够了吴美娇和水芙蓉的折磨,干脆以毒攻毒,让你们俩在一起,打去吧,有本事都打死才好呢。范廷亮心里盘算着吴美娇和水芙蓉住在一起会是什么模样,掌柜的却说道:“不好意思客官,今天我们这的客房都满了。”

什么,都满了,这穷乡僻壤的哪来那么多住店的?范廷亮问道:“那这镇子上还有几家客栈?”掌柜的笑了笑,说:“整个双旗镇独此一家。”双旗镇,难道镇子里住的都是刀客?夜已经黑了,方圆几十里就这么一个双旗镇,偌大的双旗镇就这么一间客栈,不住在这里今晚恐怕就要露宿街头了。

范廷亮说:“掌柜的,你们这也不是交通要道,怎么客房都住满了呢?”掌柜的翻着账本,说:“今晚来了一群客人,都是凶神恶煞一样的人物,腰里挂着刀,说话一嘴的北方方言,进了门就拍了一锭银元宝,说是把整个客栈都包下来。”

“这客栈挺大的,他们一共多少人啊,能住下这么多房间吗,一定有空房吧,掌柜的,他们人在哪,我找他们商量商量,匀给我们一间客房。”范廷亮是不想在四处奔走了,就想倒在一张温暖的大床上,美美地睡上一觉。

掌柜的指了一下后院,说:“就在那,哎,他们过来了。”范廷亮顺着掌柜的手指的方向望去,一群身高体壮的北方汉子朝自己走了过来。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范廷亮笑着要上前搭讪,突然,他脸色一变,不顾一切转身就跑,一阵风穿出了客栈跑进了茫茫黑夜里。

一口气跑出了双旗镇范廷亮停下脚步气喘吁吁,这时他才想起来吴美娇和水芙蓉还在客栈里,他狠狠拍了一下脑袋,硬着头皮又走了回去。客栈里,吴美娇和水芙蓉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两旁是一群手握钢刀的威猛汉子,威猛汉子中间有些格格不入地站着一个娇小的女人,这个女人就是中山王柳行空的千金柳文婷。

看见范廷亮,柳文婷笑了一下,说:“我还以为你只顾着自己跑,不要这两个小贱货了。”范廷亮装出一副万分惊讶的模样,“呀,原来是郡主,我刚才没看清还以为是强盗团伙呢。”柳文婷抓起手中的茶杯砸向范廷亮,“你还跟我装,你再不回来我就准bèi

把这两个小**扒光了吊在门口!”

范廷亮皱着眉头,说:“郡主,您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说话别这么难听。”柳文婷愤nù

,轻蔑,说:“怎么,我骂她们俩你心疼了?她们就是小贱人、小**、小**、小蹄子、不要脸的小狐狸精!”范廷亮笑着对旁边的高武卫士说:“瞧瞧你们家郡主,真没素质。”

高武卫士板着面孔不说话,照着范廷亮的腿弯处就是一脚,范廷亮扑通一声摔倒在柳文婷面前。范廷亮手掌撑着地想要爬起来,两个高武卫士上前反剪着双臂按住了范廷亮,范廷亮就那么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态跪在柳文婷的面前。

范廷亮抬头看着柳文婷,说:“郡主,你这是干嘛呀,快叫他们松手,我这两条胳膊都要折了。”柳文婷看了看范廷亮,吩咐道:“把他带到我房间里去,这两个小贱人关起来。”几个高武卫士将吴美娇、水芙蓉押走了,另外两个卫士按着范廷亮,把范廷亮带到了柳文婷的客房。

到了客房,柳文婷叫两个卫士松开手退下去,客房里就剩下范廷亮和柳文婷两个人。范廷亮转动几下痛麻的胳膊,说:“郡主,你怎么会到这里来?”柳文婷没有回答范廷亮的问题,而是冷冰冰地问着范廷亮,“你和那两个小贱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范廷亮苦笑了一下,说:“人家招你惹你了,你就骂人家”柳文婷怒气冲冲逼近范廷亮,范廷亮连忙后退,“干什么,你也要打我?”柳文婷咬牙切齿,说:“你个骗子,你竟然背着我和那两个小贱人”

“喂喂喂,你别乱说,我和她们俩怎么了,我们就是旅途同伴而已,你别瞎想,”范廷亮极力辩解着,柳文婷叫道:“你还拿我当傻子呢,你个混蛋!”柳文婷低着头寻找着趁手的物件要打范廷亮,范廷亮摆着手说:“别动手,有话好好说,谁打人谁是小狗。”

柳文婷停下来怒视范廷亮,看着看着流下了眼泪,范廷亮慌张了,说:“怎么你们女人都这样,先打人再哭鼻子,哭什么,你手下那两个恶奴差点把我胳膊拧断,我都没哭。”范廷亮走到柳文婷身边,两只手轻轻放在了柳文婷的肩上,柳文婷哭着甩动了一下便没有再抗拒。

范廷亮在柳文婷耳边柔声细语地说着,“郡主,你别生气,你千里迢迢跑到这来干什么?”柳文婷还没说话,房门就被人推开了,范廷亮回身一看,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阴沉沉地堵在了门口,借着昏暗的灯光范廷亮看清了,此人正是田政彪。

第九章.乘风破浪

田政彪堵在门口恶狠狠地看着范廷亮,范廷亮很讨厌他这张嘴脸,说:“进屋之前要敲门,懂不懂规矩?”田政彪眼中闪过一道凶光,冲进屋子电光火石一般掐住了范廷亮的脖子,田政彪的五指就像五根铁钳死死夹住了范廷亮的脖子.

范廷亮喘不上气来,掰着田政彪的手指,任凭他使出吃奶的力qì

,田政彪的五指也是纹丝不动。情急之下,范廷亮使出了下三滥的招数,用指甲抠田政彪的手掌。这一招女士专用的招数在田政彪身上起到了作用,田政彪的手掌被范廷亮抠出了血痕,田政彪大喝一声手腕一抖,把范廷亮拨到了一旁,范廷亮重重摔在了地上,吐着舌头大口大口喘着气。

田政彪还要上前收拾范廷亮,柳文婷站出来拦住了田政彪,“住手,我不许你伤害他!”田政彪指着范廷亮叫道:“这小子是个油嘴滑舌的混蛋,你还护着他,你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清醒啊,婷婷。”

柳文婷说:“我的事不用你管,现在我让你出去!”柳文婷不容置疑地指着门口,田政彪说:“婷婷,你让我出去,留这个混蛋在屋里?”柳文婷点着头,说:“对,你现在就给我出去,我命令你出去!”田政彪看着柳文婷,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转身走了。

柳文婷再看坐在地上的范廷亮,范廷亮捂着红彤彤的脖子,喘着气,说:“那小子力qì

太大了,妈的,差点掐死我。”柳文婷急切地俯下身子问道:“你没事吧?”范廷亮嘿嘿笑着,“没事没事,你这一声问候,什么伤痛都消除了。”范廷亮还有心思开玩笑,柳文婷娇嗔地推了他一把,将他推倒在地。

田政彪气呼呼地走出了柳文婷的房间,没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了范廷亮和柳文婷的嬉笑声,田政彪把两个拳头攥得嘎巴嘎巴直响,恨不得返回去一拳打死范廷亮。田政彪想不明白,柳文婷为什么偏偏喜欢范廷亮那么个废物,论家世论武艺,哪点范廷亮能比得上自己,想不通,想不通啊。

田政彪来到了客栈前厅,叫醒了店小二,让店小二上酒上菜。田政彪一脸凶相腰里挂着刀,店小二也不敢招惹,叫醒了厨子,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田政彪。田政彪搂着酒坛一个人在前厅喝着,用酒精浇着满心的愁苦,喝呀喝呀,一直喝到了东方发白。

柳文婷把范廷亮留在了自己房里,范廷亮就和她聊天,东拉西扯,一直聊到深夜,聊得柳文婷睁不开眼睛昏昏睡去。范廷亮走了一天的路也有点累了,他挨着柳文婷也睡着了。

急切的呼喊声把范廷亮从睡梦中惊醒,范廷亮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白光,范廷亮这一觉睡到了次日上午。身边的柳文婷也被吵醒了,揉着眼睛嘟囔,“谁呀,大清早的吵什么?”范廷亮定了定神,仔细听着,“海盗来了,海盗来了,海盗来了!”

柳文婷迷迷糊糊地说:“外面喊什么呢?”范廷亮跳起来拉着柳文婷,叫道:“海盗来了,快跑!”范廷亮拉着柳文婷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院子里已经乱成了一团,鸡飞狗跳,惊慌的人群四散奔逃,看来真的是海盗来了。

柳文婷呆呆地问道:“什么是海盗啊?”情况紧急范廷亮也来不及向这个小郡主做过多的解释,“以后在告sù

你,你现在跟着我别乱跑。”范廷亮拉着柳文婷刚要跑,田政彪举起一把刀架在了范廷亮的脖子上,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放开郡主!”

范廷亮松开了手,田政彪一把拽过柳文婷,叫道:“郡主,现在情况紧急,快跟我们走!”不容分说,田政彪拉着柳文婷就跑了。柳文婷和田政彪他们在一起起码不会有危险,范廷亮也不担心,此时他最牵挂的是吴美娇和水芙蓉,兵荒马乱的,不能让她们俩有危险。

范廷亮在地上捡了一把小铁铲当做武器,去寻找吴美娇和水芙蓉。吴美娇和水芙蓉被柳文婷手下的高武卫士反锁在屋子里,海盗来了,一阵混乱,看守屋子的高武卫士撇下了吴美娇和水芙蓉,逃跑了。吴美娇和水芙蓉在屋子里也听到了外面的呼喊,两个人不再争风吃醋了,齐心协力砸开了窗户,跳窗逃跑。

范廷亮来到了窗外呼喊着吴美娇和水芙蓉的名字,突然感觉身后闪过一个黑影,转身一看,一个庞然大物从天而降砸向自己,范廷亮下意识地伸手一接,竟然是水芙蓉。抬头再一看,吴美娇正在窗户上战战兢兢地不敢跳。

范廷亮放下了水芙蓉,张开双手冲吴美娇喊道:“跳下来,我接着你,没事的。”吴美娇咬着牙跳了下来,跳进了范廷亮的怀里,范廷亮握着小铁铲对两个女人说:“海盗来了,我们快向树林里跑去。”

镇子里的男女老少就像受惊的鹿群,慌慌张张朝着一个方向跑去,范廷亮和吴美娇、水芙蓉混在逃跑的人群里,跑了一段路,吴美娇就停下来捂着肚子摆着手,“不行了,不行了,我跑不动了。”

范廷亮急得直跺脚,“小姐,后面就是海盗啊,我们现在跑着是逃命啊。”吴美娇上气不接下气,喘着说:“不,不,不我宁愿死在海盗手里,也也不愿累死”范廷亮皱着眉头,说:“我不能丢下你,背你又背不动,你呀你呀,叫我说什么好呀。”

水芙蓉指着远处的草丛,说:“实在不行我们就躲到那里去。”三个人躲到了草丛里,过了一会儿,一群张牙舞爪的海盗就提着刀赶来了,这些海盗有黄的有白的有黑的,像是一支国际杂牌部队,各种肤色各种服饰,简直就像是化妆舞会。

海盗们提着刀四处张望了一番,叫道:“这些兔崽子,脚底下像抹了油一样,现在连个影都看不见了,大哥还要抓几个小娘们儿回去玩呢。”海盗们说的话让吴美娇和水芙蓉不寒而栗,吴美娇抖了一下刮蹭到了树枝,树枝颤动引起了海盗们的注意。

“大哥,那边草丛里好像藏着人,”一个海盗用刀指了一下,所有海盗的目光都投向了范廷亮三人藏身的方向,范廷亮看了吴美娇一眼,说:“姐姐,你把我们都害死了。”

海盗们过来大吼大叫:“里面的人快出来,要不然我们就放箭啦!”范廷亮举着双手慢慢站起来了,“别放箭,别放箭。”海盗们歪着脑袋又朝草丛里探头看了看,“不对,草丛里还有人,都给我站出来!”

吴美娇和水芙蓉躲不过去了,低着头也站了起来。看见两个如花似玉的美女,海盗们瞠目结舌,惊叹,叫好,打着呼哨。海盗们像是一群兴奋的猴子,范廷亮知dào

他们要对吴美娇和水芙蓉不利,范廷亮握紧了手中的小铁铲,心想拼个鱼死网破吧!

忽然,为首的一个海盗盯住了范廷亮,端详了一番,叫道:“这不是杜正良杜大人吗?”范廷亮也觉得面前这个海盗有些眼熟,但是就是一时想不起来是谁。海盗说:“杜大人,您是贵人多忘事,小的是朗拿度大人麾下的一个小把总。”

这些海盗是朗拿度的人,范廷亮恍然大悟,一想又有些不对,朗拿度不是逃到南洋去了吗?海盗说:“杜大人,南洋那边毕竟不如咱们东土华夏繁华,既然寇德彰已经死了,我们就没什么好怕的,所以又打回老家来了,真巧啊,竟然在这里遇见了你,走吧,杜大人,跟我们去见朗拿度大人吧,朗大人可想你了,整天念叨着你。”

海盗们虚情假意的样子让范廷亮心里很是不安,不过遇见这伙海盗总比遇见不知名的小蟊贼要好,起码范廷亮和朗拿度还算是有点交情,范廷亮还给朗拿度出过主意,夺占蛟龙洞呢。

海盗们押着范廷亮和吴美娇、水芙蓉来到了海边,在海边范廷亮还看见了柳文婷。柳文婷和田政彪等人一路向小树林跑去,他们衣着光鲜,被海盗们盯上了,朗拿度带着海盗们亲自追赶,追出了五六里路终于追上了柳文婷、田政彪等人。田政彪和高武卫士门虽然武艺高强,可是毕竟人数太少,寡不敌众。双方厮杀了一阵,高武卫士阵亡了许多,田政彪也负了伤,柳文婷在混乱之中被海盗们活捉了。

范廷亮见到朗拿度,想叙旧情套近乎,朗拿度却翻脸不认人,对范廷亮破口大骂拳打脚踢,倒是对吴美娇、水芙蓉、柳文婷这三个美女垂涎三尺。范廷亮见朗拿度双眼发直,裤裆上都顶起了帐篷,知dào

这小子要变身禽兽了,挣扎着冲朗拿度叫喊:“朗拿度,我警告你别乱来,你要是敢动一下”

朗拿度对范廷亮的聒噪充耳不闻,挥了一下手命令身边的喽,“去,拿马粪把他的嘴堵上。”喽正到处寻找马粪要堵范廷亮的嘴,远处响起了炮声和呐喊声。

朗拿度这伙海盗在沿海一带祸害百姓扰乱地方,义军和虞军都对他们恨之入骨。今天虞军就设下了天罗地网要剿灭朗拿度,岸上有虞军的骑兵、步兵,海上有虞军残存的舰队,海陆夹击打得海盗们措手不及。朗拿度押着范廷亮、吴美娇、水芙蓉、柳文婷逃到了一艘船上。海盗们的船只都被冲散了,很多或被击沉或被俘获,只有朗拿度这艘船闯出了虞军的天罗地网阵,闯到了浩瀚的大海上。

朗拿度朝海面上张望了一番,不见虞军战舰的踪影,“被虞军被我们甩开了,我们安全了!”海盗们爆fā

出一阵欢呼。朗拿度这伙海盗的老巢在草岩岛,他们商量好了,如果遇到虞军打散了,就到草岩岛汇合。朗拿度命令手下这十几个海盗张满船帆,全速驶往草岩岛。

海盗们嘴里哼唱着粗犷的歌谣,赤着上身露出油亮亮的腱子肉,升起了船帆,系好了缆绳。一个獐头鼠目的狗汉奸看了看吴美娇、水芙蓉、柳文婷这三个美人,说:“大哥,这三个小娘们儿怎么处理啊?”

这时,朗拿度才想起来船上还有三个国色天香的尤物,朗拿度看着吴美娇、水芙蓉、柳文婷,擦了擦口水,说:“上帝啊,简直就是天使嘛,一个比一个漂亮,都是我喜欢的黄种小女人。”狗汉奸一副奴才相,说:“大哥,你挑一个,剩下的两个就让弟兄们分了吧。”朗拿度打了狗汉奸一巴掌,叫道:“这三个我统统都要,等我玩够了,你们再拿去。”

狗汉奸揉了揉脸,说:“好,大哥您先玩,玩完了我再上。”狗汉奸回头对另外十几个海盗说:“你们都听好了,大哥说了,按顺序来,大哥第一个,下来是我,谁也不准跟我抢。”范廷亮见朗拿度和狗汉奸那副嘴脸,比吞了一个苍蝇还要恶心。

朗拿度扯开了衣服,露出了那毛绒绒的胸膛,yin笑着朝吴美娇、水芙蓉、柳文婷走来。范廷亮上前说道:“朗拿度,你”

“滚一边去!”狗汉奸冲上来一脚把范廷亮踹到,握着刀用刀尖指着范廷亮的鼻子,“老实点,再有废话割了你的脑袋!”范廷亮没有理会狗汉奸,而是冲朗拿度说道:“朗拿度,你不能碰她们。”朗拿度说:“为什么,她们是金子做的?就算她们是金子做的,我今天也要尝尝这味道。”

范廷亮说:“你碰她们一根毫毛你就会后悔,你知dào

她们是谁吗?”朗拿度笑咪咪地说:“我知dào

,她们是女人,让人心里冒火的女人,哈哈哈”朗拿度和海盗们粗野地大笑起来。

范廷亮忍着愤nù

,说:“朗拿度,我实话告sù

你,这三个女人的背景都很深,哪个你也惹不起,这个是吴存义的女儿,吴存义的大名想必你也听说过吧,这个是中山王柳行空的郡主,这个是大唐子爵范廷亮的妹妹,吴存义、柳行空、范廷亮,这三个人物你哪个能惹得起?”

朗拿度说:“他们三个厉害又能怎么样,我驰骋在大海上他们也拿我没办法。”范廷亮冷笑了一声,说:“这三个女人都是吴存义、柳行空、范廷亮至亲至爱的女人,你要是伤害了她们,吴存义、柳行空、范廷亮就是追杀到天涯海角也会要了你的性命,你为了图一时之快,结下这么三个死敌,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值不值?”

朗拿度思索着不说话,狗汉奸在旁边叫道:“大哥,怕什么,咱们把这小子杀了扔海里喂鱼,然后把这三个娘们儿带到草岩岛去,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吴存义、柳行空、范廷亮怎么会知dào

?”范廷亮火冒三丈,心想汉奸这种东西怎么这么可恶,比洋鬼子可恶十倍百倍都不止。

范廷亮见朗拿度听了狗汉奸的话有些动摇,急忙说道:“朗拿度,你别听他一派胡言,你们闯进双旗镇劫走了三个女子,双旗镇的人谁不知dào

,吴存义、柳行空、范廷亮也不是白痴,他们不会调查吗,纸里包不住火,你们的所作所为早晚会被调查出来。相反,朗拿度,如果你善待三位小姐把三位小姐平平安安送到陆地上,吴存义、柳行空、范廷亮感谢你,你想要多少银子他们都会给你的。不就是女人嘛,有了银子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何必因小失大。”

朗拿度想了想,说:“吴存义、柳行空的阔绰我是早就听说过,范廷亮是指挥使,银子也不会少,好,这三个女人每人一百万两银子,交够了钱我就放人。”范廷亮张着嘴巴傻了,每人一百万两银子,干什么,要张口吞天啊,英法联军打进北京烧了圆明园才要几百万两银子,你他妈的比英法联军还要狠啊。

第九章.乘风破浪(下)

范廷亮心里骂着朗拿度,表面上却还要和和气气地稳住朗拿度,“好说好说,朗大人,吴存义、柳行空、范廷亮都视这三个女人为掌上明珠,只要你不伤害她们,银子的问题都好说.”朗拿度点了一下头,说:“嗯,等到了草岩岛你去通知吴存义、柳行空和范廷亮,记住,我只收现银,不收银票。”

范廷亮又被朗拿度吓了一跳,“三百万两银子,你要现银,你拿得了吗,往哪放啊?”朗拿度变了脸色,说:“这就不用你管了,你只要负责传话就可以了,事成之后分你三百两银子。”范廷亮噗嗤一声笑了,“我还有份呢,谢谢朗大人,谢谢朗大人。”

狗汉奸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大哥,这三个娘们儿就不碰了?”朗拿度说:“她们是留着换银子的。”狗汉奸说:“大哥,我不和她们玩真的,我就摸一摸tian一tian总可以吧?”

范廷亮对狗汉奸是忍无可忍了,真想把裤腰带解下来勒死他。没想到狗汉奸的话引起了朗拿度的兴趣,朗拿度阴险地看了看吴美娇、水芙蓉、柳文婷,又看了看范廷亮,说:“是啊,这三个美人摆在面前不让碰不让摸太可惜了,这样吧,你。”朗拿度突然指着范廷亮,“杜正良,你们东土华夏不是有一本奇书叫《金瓶梅》吗,今天,你就扮演西门庆,她们三个分别是潘金莲、李瓶儿、庞春梅,来一段激情戏给兄弟们解解渴。”

狗汉奸举着手,说:“报gào

大哥,我强烈要求演西门庆。”朗拿度又打了狗汉奸一巴掌,叫道:“蠢货,你演西门庆,这三个女人回去告sù

吴存义、柳行空、范廷亮,你自己丢了性命是小,连累了大家怎么办?让这小子演西门庆,除非他不想活了,否则他肯定不会说出去,而这三个女人为了自己的名誉也不会乱讲,怎么样,大哥想的周全吧?”

海盗们鼓掌喝彩,“大哥说得对,金瓶梅,金瓶梅,金瓶梅!”见范廷亮有些迟疑,朗拿度掏出了火枪,说:“小子,今天你要是不演西门庆,我就把你那两个蛋蛋崩成带血的蛋花汤。”朗拿度的枪口对准了范廷亮的下身,范廷亮下意识地后退着,说:“小心别走火,别那这玩意儿对着我,我也没说不演啊。”

朗拿度挪开了枪口,说:“弟兄们安静,看戏啦!”十几个海盗停止了喧闹,美滋滋地看着范廷亮和吴美娇、水芙蓉、柳文婷。范廷亮转过身去背对着海盗,面对着三个女人,耳边全是海盗们刺耳的叫声。这种被人凌辱的感觉,比被人捅上几刀还要难受,范廷亮调整一下情绪,走到了吴美娇的面前。

范廷亮刚走到吴美娇面前,身后的海盗就爆fā

出一阵阵粗野的叫声,“扒她的衣服,脱她的裤子,捏她的**,掐她的屁股!”古时候科技落后,这要是扔给范廷亮一把冲锋枪,范廷亮立马回身把这些活畜生打成肉酱。

没有冲锋枪范廷亮只能忍,咬着牙忍,攥着拳忍,皱着眉忍,忍到反戈一击为止。范廷亮张着嘴想要和吴美娇说些什么,吴美娇一把推开了范廷亮,用力之猛差点把范廷亮推个跟头,海盗们不禁叫道:“上,上,上,霸王硬上弓!”

吴美娇的眼神喷着火,要把范廷亮烧为灰烬似的,范廷亮只好扭头转向身边柳文婷,还没等范廷亮有所表示,柳文婷一巴掌就抡在了范廷亮的脸上,打得范廷亮好似耳边炸响了一声惊雷,海盗们唔地惊叹着,“原来这李瓶儿还是个泼辣货。”

吴美娇和柳文婷根本就不给范廷亮解释的机会,范廷亮又走到了水芙蓉的身边,海盗们又是一阵兴奋,“把她的衣服扯了,我们要看活春宫!”在海盗们的呼喊声中,水芙蓉护着衣服后退几步,怯生生地看着范廷亮,范廷亮低声对她说:“看我的眼色,听我的安排。”

身后的海盗们一个劲地催促,“来点激情,快,他妈的别磨蹭,激情,激情,懂吗!”范廷亮和水芙蓉对视了一下,一把将水芙蓉揽入怀中吻住了水芙蓉的芳唇,海盗们鼓掌喝彩,吴美娇和柳文婷则又惊又恼说不出话,这两个家伙竟然这么不要脸,众目睽睽之下哎呀,羞臊!

范廷亮吻住了水芙蓉,海盗们还觉得不过瘾,又嚷道:“再来点激情,要那种山呼海啸一样的激情,妈的,把她的衣服扯了,老子要看她的胸脯!”在这刺耳的叫声中水芙蓉委屈得想要哭,范廷亮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马上就好了。”

范廷亮假装撕扯着水芙蓉的衣服,费尽了力qì

也扯不开,狗汉奸走了过去,叫道:“真他妈的是废物,老子帮你。”狗汉奸要去扯水芙蓉的衣服,就在狗汉奸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水芙蓉身上的时候,范廷亮瞄准了狗汉奸腰间挂着的一把诸葛连弩。

范廷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了狗汉奸腰间的连弩,一脚将狗汉奸踹出两米开外。海盗们看得正兽血沸腾,突然一下子愣住了,范廷亮举起连弩对着他们,叫道:“想活命的都别动啊!”

一个海盗不听话,抱着侥幸的心理慢慢把手伸向腰间的火枪,范廷亮偏转连弩对着那个海盗就扣动了机关。一支短箭射出钉住了海盗的胳膊,海盗捂着胳膊连声惨叫。范廷亮说:“谁再不听话,我就射他脑袋,别说我事先没提醒他。”

朗拿度和海盗们都沉默了,甲板上顿时鸦雀无声,掉根钢针都听得清清楚楚。范廷亮积压了好久的愤nù

终于爆fā

出来了,“要看我演金瓶梅,我现在给你们演你们还看不看了,说话呀,什么意思,藐视我!?”范廷亮举着连弩对准了朗拿度,朗拿度惊出一身冷汗,拼命摇着脑袋。

“不看了,刚才看得不是挺带劲吗,”范廷亮又扭头看着狗汉奸,范廷亮那锋利的目光射在身上,狗汉奸立kè

感觉双腿发软,止不住地抖动起来。范廷亮说:“是不是你出的主意让我演金瓶梅,对了,主意是你出的,刚才喊得最欢的也是你,你挺出风头啊。”

狗汉奸哆哆嗦嗦摆着手,“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我怎么就这么瞧不起你呢,”范廷亮握着连弩的手臂抖动了几下,“大老爷们儿敢作敢为,你拍着胸脯承认了我还佩服你是条汉子,你这猥琐的德性气得我抓心挠肝的,妈的,弄死你算了。”

听说范廷亮要弄死自己,狗汉奸当时就软了,跪到了地上,“爷,饶命啊,饶命啊,我上有老下有小,你杀我一个就是杀我全家啊。”范廷亮看着狗汉奸,说:“是吗,你们全家就靠你出来当海盗活命?这样的话我还真不能杀你。”

听说范廷亮又不杀自己了,狗汉奸长舒一口气擦了一把汗,范廷亮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站起来,站起来。”范廷亮一手握着连弩,一手朝狗汉奸勾了勾手指,狗汉奸战战兢兢站了起来。

范廷亮又命令道:“转过去。”背对着范廷亮,狗汉奸没有安全感,范廷亮勃然大怒,“你转不转,不转我现在就弄死你!”

“转,转,转”狗汉奸转过了身,眼角的余光偷偷瞟着身后的范廷亮,范廷亮说:“你让我演金瓶梅,我现在就让你后庭开花。”范廷亮话音未落,一支短箭就从连弩里射了出去,结结实实钉进了狗汉奸的屁股里,狗汉奸有些滑稽地叫了一声,摔倒在甲板上动弹不得了。

看着狗汉奸的惨样,朗拿度和其余的海盗们都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慨。狗汉奸废了,范廷亮又看了看朗拿度等人,“朗大人,咱们的账是不是也该算一算了?”朗拿度冒着冷汗,说:“杜大人,有话好好说。”

“我这人没素质,我有话就不爱好好说,”范廷亮把连弩对准了朗拿度,一支连弩装着二三十支短箭,短距离连续射击,瞬间就可以把朗拿度这十几个海盗全部射死,朗拿度和海盗们也不敢造次。

范廷亮说:“朗拿度,东土华夏人讲究礼尚往来,刚才我给你演了一段金瓶梅,现在你是不是也该给我演点什么,听说你们洋人有一种舞蹈叫踢踏舞,挺有意思的,你给我来一段,你们一起跳。”范廷亮命令众海盗。

朗拿度弱弱地说:“杜大人,我们都是莽夫粗人,不会跳踢踏舞。”范廷亮说:“没关系,你们不会跳我可以教你们,”说着范廷亮就把连弩对准了朗拿度等人的脚下扣动了机关,短箭射出来了,海盗们吓得蹦跳起来。范廷亮笑着点头,“好,就这么跳,都别停下来,哪个要是敢偷懒,我就用弩箭问候他,跳,跳,他妈的,膝盖都抬起来,跳高点!”

朗拿度等人不敢拂逆范廷亮的意思,一个个卯足了力qì

蹦着跳着,甲板上咚咚一片山响。有几个海盗累了想停下来,一看范廷亮喷火的眼睛和手里的连弩,又咬着牙闭着眼蹦跳。折腾了将近一刻钟,海盗们筋疲力竭,纷纷瘫倒在地上。

范廷亮摇了摇脑袋咂着舌头,说:“真是一群废物,这么一会儿就跳不动了,起来起来都起来,谁屁股发痒了就坐着,我帮他挠挠痒。”海盗们想起了狗汉奸的惨状,一下子都从甲板上弹了起来。

范廷亮挠着脑袋想了想,说:“我们再玩个有趣的游戏,原地转圈,看谁转得快转得时间长,不要偷懒耍滑啊,我手里这支连弩可是个暴脾气。”海盗们无奈又在甲板上旋转起来,谁也不敢偷懒耍滑,范廷亮现在疯疯癫癫的,一箭射出来就得去阎王爷那后悔了。

海盗们转了上百圈,天旋地转,就像灌了二斤高粱酒似的,醉得连爹妈都不认识了。有一个海盗忍不住哇地一声呕吐起来,范廷亮皱起了眉头,“你小子竟然把甲板弄脏了,”啪啪啪!范廷亮连放三箭,三箭全扎在了海盗的胸口上,海盗甩开双臂后仰着跌入了大海。

其余的海盗全都惊呆了,有几个想要呕吐的急忙伸手捂住了嘴,强忍着,吐出来再咽回去。朗拿度觉得再这么闹下去,自己和弟兄们迟早要被范廷亮玩死,朗拿度跪在了地上,说:“杜大人,您就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和您作对了,您饶了我们,上帝会保佑您的。”

范廷亮说:“我不认识你们那个上帝是谁,我心里只有佛祖,佛祖要是念着好生之德就让你们再苟活几年,佛祖要是觉得你们罪大恶极要收了你们,那我也没办法,只能深表遗憾。”

朗拿度跪在地上左顾右看,“佛祖在哪里,佛祖在哪里?”范廷亮把手拍在胸口上,“佛祖无处不在。”朗拿度疑惑地问道:“怎么样才能知dào

佛祖饶不饶我们呢?”

范廷亮说:“很简单,你们几个都给我跳海里去,佛祖让你们活,你们就游回陆地去,佛祖要抓你们下地狱,你们就葬身鱼腹了此一生吧。”朗拿度等人目瞪口呆,这里拿着望远镜都望不到陆地,跳进海里还有活路吗,还不如一箭射死来得痛快。

范廷亮举着连弩,说:“快跳下去吧,别逼我射死你们。”海盗们慌慌张张一个接着一个跳进了大海里,最后就剩下朗拿度了,范廷亮歪了一下头,“怎么着,朗大人,您放qì

了,想让我直接送您下地狱?”朗拿度咬牙切齿,皱着眉头大喊一声,纵身跃入浩瀚的大海里,在平静的海面上激起了层层Lang花。

海盗们都翻身跃入水晶宫了,范廷亮绷紧的神经放松了,扔掉了手里的连弩。吴美娇、水芙蓉、柳文婷三个女人一起向他跑来,围着他叽叽喳喳。范廷亮举着手说:“你们先别吵,”范廷亮又捡起连弩把大船里里外外搜查了一遍,船上只有他和吴美娇、水芙蓉、柳文婷四个人。

范廷亮说:“这船上只有我们四个人了,你们三个别吵别闹,形势很严峻,我们只有齐心协力才能脱险上岸。”柳文婷说:“这是什么鬼地方啊,除了海还是海,连块石头都看不到。”

范廷亮说:“这是什么地方我也不知dào

,好在这船上还有罗盘,我们就照着罗盘的指示一路向西,到了义军控zhì

区就好了。船上的淡水和食物还算充足,我们四个坚持一个多月应该没问题。”

柳文婷又问:“我们在海上漂一个月就能漂到安全区?”范廷亮说:“不一定。”柳文婷叫道:“那过了一个月,淡水和食物都喝光了吃光了怎么办?”范廷亮摊开双手耸了一下肩,“我也不知dào

,等死呗。”

柳文婷皱巴着脸哭闹起来,“我才二十多岁,我不想死,我不想死”范廷亮被她弄得心烦意乱,叫道:“别吵了,再吵现在就把你扔海里喂鱼。”柳文婷愣住了,你竟然敢这么和我说话,柳文婷气咻咻地作势要踢打范廷亮。

范廷亮后退一步,说:“蛇无头不行,鸟无头不飞,我们虽然只有四个人,但是也要统一管理一下,选出个船长来。”柳文婷举起手,说:“我父王是中山王,我来当船长。”范廷亮撇了一下嘴,说:“这和你父王有什么关系,我们选船长不看出身。”

柳文婷说:“那看什么?”范廷亮想了想,说:“看身高,依次往下排,我是船长,芙蓉是大副,美娇是二副,至于你就当个打杂的喽。”柳文婷跺着脚叫道:“凭什么,你自己长得最高你就按身高排顺序,我不服!”

范廷亮说:“除了我你们三个谁能当得了这个船长,我不是笑话你们,你们要是谁能看懂罗盘我就让她当船长。”柳文婷愤愤地说:“你能看懂罗盘吗?”范廷亮说:“当然了,哥哥我正经当过水手呢,你们要想平安回到陆地上,就对我好一点。”

柳文婷看着范廷亮得yì

的样子,嘀咕了一句:“小人得志!”

“骂我?好,这船你们谁有能耐谁开吧,我不管了,”范廷亮翘着两只手玩世不恭,吴美娇开口说道:“永明,你别闹了,赶快想办法回到陆地上。”范廷亮看了看吴美娇,正色说道:“我尽lì

而为吧,但是我们到底能不能平安回到陆地我也没有把握,一切都要看佛祖的意思。”范廷亮摸着手里的佛珠,双手合十默诵了一声阿弥陀佛。

第十章.胭脂船

范廷亮驾着船带着吴美娇、水芙蓉、柳文婷三个美女航行在海上,范廷亮对航海技术也就是略知皮毛而已,在正儿八经的船上,范廷亮别说是当船长了,当个水手都凑合。范廷亮技术不过硬,但是好在佛祖保佑,船在海上航行了四五天,一直风平Lang静。范廷亮搬出一把躺椅放在甲板上,懒洋洋地躺在上面,就像是享shòu

假日一般惬意。

范廷亮躺着正要小憩片刻,柳文婷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两个橙子,“来,吃橙子,给你一个。”范廷亮看柳文婷大口大口地啃着橙子,翻身坐了起来,“喂,你这橙子从哪弄的?”

柳文婷说:“从下面船舱里拿的。”范廷亮说:“那是储备的橙子,万不得已的时候留着吃的,防止败血症的。”柳文婷咬着橙子,说:“我不管那么多,有橙子我就吃呗。”范廷亮叫道:“你现在把橙子都吃光了,以后没有水果没有蔬菜,得了败血症怎么办?”

柳文婷放下了橙子,说:“你在教xùn

我?”范廷亮缓和了一下语气,说:“我不是在教xùn

你,现在大家同乘一条船,你不能只想着自己,你也要为别人考lǜ

考lǜ

。”

“好啦好啦,不就是一个破橙子吗,以后我不吃就是了。”今天柳文婷还算脾气好,搁到平时范廷亮那几句话早惹得她翻脸了。她坐到了范廷亮的身边,说:“我以前听说过海很大,没想到会大成这个样子,我们高武省最大的湖泊也不及它的万分之一啊。”

范廷亮笑着说道:“你个傻丫头,湖泊怎么能和大海相比,据洋人研究的,咱们这个世界上海比陆地的面积还要大。”柳文婷撅着嘴,说:“洋人神神叨叨的净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范廷亮说:“洋人有些东西确实比咱们强,你不服不行。”

突然,柳文婷指着海面叫道:“快看快看,那是什么东西啊,是不是海里的夜叉?”柳文婷紧张兮兮地拍着范廷亮,范廷亮抬头看了一眼,说:“傻丫头,第一次走出山沟吧,那叫海豚,记住了,以后别让人笑话。”

柳文婷一把将范廷亮从躺椅上推了下去,“说谁傻丫头呢,没大没小的。”范廷亮坐在甲板上说:“我现在是船长,你是四等喽,我比你大三级。”柳文婷做出一副娇嗔的模样,“你再提四等喽的事,我踹你了啊。”

柳文婷的郡主脾气就像这海上的天气一样令人捉摸不定,范廷亮也不敢肆意调侃她,“你们高武省还是太闭塞了,在你们那吃不到海鲜吧,一会儿我给你钓点鱼虾螃蟹。”柳文婷说:“你别瞧不起人啊,我才不是乡巴佬呢,天下各地我去过的多了,说出来吓你一跳。”

范廷亮看着柳文婷的可爱模样笑了,说:“吓我一跳,什么东西能吓我一跳?”柳文婷说:“怎么就不能把你吓一跳,你阅尽沧桑处变不惊啊?吹牛不害臊。”范廷亮起身坐到了躺椅上,翘起拇指指着自己,“我吹牛?小丫头,我曾经可是走过南闯过北,金銮殿里压过腿,上过山打过虎,少林寺里练过武。”

柳文婷捂着嘴巴笑了,“真没想到你吹起牛来还一套一套的,以前你是不是江湖骗子,卖大力丸狗皮膏药的?”范廷亮说:“我卖大力丸狗皮膏药你买吗?”柳文婷笑着点了点头,“我买,全包了,给我吧。”柳文婷向范廷亮摊开了手掌。范廷亮在柳文婷的手掌上狠狠拍了一下,“你想买我还不卖呢。”

范廷亮从躺椅上跳了起来,柳文婷气咻咻地叫着:“范廷亮你敢打我。”柳文婷追逐着范廷亮,范廷亮绕着圈子在甲板上跑了起来,“追我呀,追我呀,追到我我就给你大力丸狗皮”

范廷亮扭头一看吴美娇站在自己面前,张着嘴巴僵住了,吴美娇的脸色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范廷亮吐了吐舌头,吱吱唔唔,“你找我有事啊?”吴美娇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吃饭!”

来到船舱里,范廷亮和吴美娇、水芙蓉、柳文婷坐到了餐桌前,饭菜是水芙蓉做的,就地取材,咸肉、腌菜、奶酪、硬邦邦的干面包。朗拿度他们这些海盗大都是洋人,所以吃的饭菜也是洋饭菜。

柳文婷抓起面包、奶酪仔细看了看,又在桌子上敲了敲,梆梆作响,“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的?”范廷亮简明扼要地说道:“吃的。”柳文婷捧着面包、奶酪笑了,“不会吧,这东西是吃的,我们的胃口就是石磨也磨不碎这些玩意儿。”

范廷亮是个粗犷的汉子,可是面对这样的食物也是皱着眉头倒吸凉气,“芙蓉,有没有别的吃的?”水芙蓉很委屈地说:“储物间里都是这些东西,还有一些橙子和蔬菜,不过量很少,不够我们吃的。”

范廷亮说:“你们等一会儿,我出去弄点鱼虾来吃。”范廷亮刚要起身,吴美娇说:“你别忙活了,天天吃那东西,连吃了四五天,吃得我肚子都痛了,闻到那股腥臭味就想吐。”

范廷亮说:“那没办法了,只能吃这些洋鬼子吃的东西了,我先尝尝,”范廷亮拿着干面包看了看,“这玩意儿能不能把我牙崩掉了?”柳文婷扔给范廷亮一把餐刀,“拿刀把它削成碎末。”

范廷亮拿着刀把干面包削成碎末,一点一点放入口中,吴美娇、水芙蓉、柳文婷都像看着做实验的小白鼠一样看着范廷亮,范廷亮抬起头,嚼着面包,说:“你们看我干什么,吃呀,不吃我可吃啦。”看着范廷亮一副吃得有滋有味的模样,吴美娇、水芙蓉、柳文婷也尝试着吃了几口,然后用更加诧异的目光看着范廷亮,这家伙的嘴巴肠胃异于常人啊。

范廷亮美滋滋地啃着干面包,又咬了几口奶酪,吃了几块咸肉、腌菜,冲吴美娇、水芙蓉、柳文婷三人叫道:“怎么了,有什么稀奇的,在船上这种伙食就算大餐了,过几天找不到陆地吃光了食物,你们就得啃桌子啃椅子了,趁着食物充足多吃一些,储存能量。”

无论范廷亮怎么说,柳文婷就是无法接受吞咽这些硬邦邦的东西当食物,这样残酷的现实。柳文婷站了起来,说:“储存间还有橙子,我吃几个橙子充饥。”范廷亮跳起来一把拉住了柳文婷,“那些橙子是大家的,你不能都吃了。”

柳文婷说:“这些东西我吃不下,你还不让我吃橙子,你想饿死我?”柳文婷推开范廷亮要进储存间,范廷亮挡在了储存间门前,说:“你今天想要进这个屋,除非从我身上踏过去。”

“装什么地痞流氓滚刀肉,”柳文婷揪住了范廷亮的耳朵,吴美娇在旁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叫道:“别闹了,水果、蔬菜和淡水这些东西应该平均分成四份,你要吃就把自己的那份拿去吃好了。”柳文婷回身看了吴美娇一眼,说:“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你们谁也管不着我!”

吴美娇气愤地说道:“这里不是你们中山王府,要耍郡主脾气回你们王府耍去!”柳文婷本来看着吴美娇就不顺眼,吴美娇还敢顶撞她,她顿时火冒三丈。范廷亮趁柳文婷发火之前拉住了柳文婷,说:“我是船长,听我说几句,食物是大家,谁要额外吃食物必须经过大家的同意。”

柳文婷说:“我现在要吃橙子。”吴美娇立kè

说:“我不同意!”柳文婷目光转向范廷亮,范廷亮举着手说:“我弃权,你还是问问芙蓉吧。”范廷亮把皮球踢给了水芙蓉,柳文婷看着水芙蓉。自从四个人同乘一条船之后,水芙蓉一直沉默寡言,柳文婷还从来没正眼看过她,从来没和她说过话呢。

柳文婷盯着自己,水芙蓉有些不知所措,这时,水芙蓉看见范廷亮在柳文婷身后不停地朝自己挤眉弄眼,水芙蓉愣怔着看了好久终于明白了,叫着:“我也弃权!”柳文婷撇了撇嘴,“四个人,一个同意一个反对,两个弃权,这怎么办?”

范廷亮说:“那就搁置争议,明天再说,好啦好啦,芙蓉,把储存间锁上,钥匙放到你那。”范廷亮想结束这场争执,柳文婷却炸雷一样叫喊起来,“不行,我今天一定要吃橙子!”范廷亮和水芙蓉都被柳文婷这突如其来的叫喊吓了一跳。

柳文婷要硬闯进储存间,范廷亮一把拉住了她,说:“你别那么自私好不好,你心里装着别人,别人心里才会装着你。”柳文婷耍起小脾气来,连柳行空都管不住她,更何况是范廷亮那几句冠冕堂皇的大道理。

柳文婷推着范廷亮要闯进去拿橙子,范廷亮用力捏住了柳文婷的手腕,吩咐水芙蓉,“把储存间锁上。”柳文婷在范廷亮大手的捏攥下动弹不得,抬起脚狠狠踢踹着范廷亮。范廷亮不理会柳文婷的踢踹,冲水芙蓉吼了一声:“快把储存间锁上!”

水芙蓉第一次见范廷亮这么凶,拿着锁头锁上了储存间。柳文婷见范廷亮、吴美娇、水芙蓉三个人合起伙来对付她,推开范廷亮,哭着跑到了甲板上。水芙蓉见柳文婷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对范廷亮说:“她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你担心她会跳海?”范廷亮不屑地冷笑一声,“我了解她,她才不会那么傻呢,芙蓉你把钥匙看好了,千万不能让她寻摸去,她要是发起疯来能把储存间里的食物都给我们扔海里去,我非得治一治她的郡主脾气,在这没人拿她当郡主供着。”

范廷亮和吴美娇、水芙蓉、柳文婷晚上就睡在船舱里,柳文婷大闹一场跑到甲板上怄气,谁也没去安慰她劝劝她,到了晚上,柳文婷一个人灰溜溜地回来了,范廷亮和吴美娇、水芙蓉已经铺好了被褥呼呼大睡。

柳文婷的心里凄凉到了极点,她哪里受过这样的对待,在王府里她是绝对的中心,所有人都要围着她转,而在这船上她却遭到了如此的无视,委屈,委屈,满心的委屈。柳文婷自己铺好了被褥躺在上面默默地哭泣,两只眼睛都哭肿了,哭着哭着就那么惨兮兮的入睡了。

第二天早晨天亮,范廷亮和吴美娇、水芙蓉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谁也没有理会柳文婷,柳文婷拿起镜子照了照,自己两个眼睛肿得像烂桃,披散着头发面容憔悴,自己都不愿多看自己一眼。柳文婷放下镜子,一个人跑到了甲板上。

柳文婷抱着膝盖坐在甲板上望着涌动的海面,内心无比凄凉,她想家了,想父王了,想回到王府过她那种小郡主的唯我独尊的生活。望着无边无际的大海,想着回家遥遥无期,柳文婷那哭得肿痛的眼睛又想流泪。

“还生气呢?”耳边响起温柔的声音,柳文婷看是范廷亮,立kè

扭过头去不理不睬。范廷亮笑着坐到了柳文婷的身边,柳文婷起身要走,范廷亮拉住了柳文婷,“别走啊,你现在就这么讨厌我?”柳文婷咬牙切齿,“你把手松开,我不想看到你这张嘴脸!”

“真是小心眼儿啊,昨天没让你吃橙子你就这样,”范廷亮还是嬉皮笑脸,柳文婷说:“你再不松开别怪我不客气啦。”范廷亮说:“你要是打我一顿就不生气的话,就尽情地打吧。”范廷亮摆出了一副案板上鱼肉的姿态,柳文婷现在没心思和他玩闹了,看着他阴沉着脸。

范廷亮说:“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范廷亮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橙子,柳文婷现在看到橙子就火冒三丈,范廷亮说:“我这是背着她们俩偷出来的,你要吃我喂你,我知dào

,我现在要是把橙子递到你手里,你肯定会把橙子扔到海里去,对不对?”

范廷亮笑嘻嘻的几句话让柳文婷脸上的神色缓解了一些,柳文婷坐了下来,扭过头去,依然冷冰冰的不理睬范廷亮。范廷亮挠了挠脑袋,突然指着海面喊叫起来,“哎呀,白鲸和大王乌贼打起来啦!”柳文婷早就听说白鲸和大王乌贼打架的传说,她忍不住扭头顺着范廷亮手指的方向望了一眼。

海面平静波澜不惊,连白鲸和大王乌贼的影子都见不到,柳文婷正气愤的时候,柳文婷突然在她的脸颊上吻了一下。柳文婷很是气恼,推搡踢打着范廷亮,范廷亮叫道:“别闹了,别闹了,你快把我推海里了。”范廷亮抱住柳文婷,两个人摔在了甲板上。

两个人就那么近在咫尺地对视着,范廷亮觉得柳文婷分外美艳,忍不住吻住了柳文婷的嘴,柳文婷没有挣扎,和范廷亮四片嘴唇纠缠在一起。这种美妙的时刻范廷亮是很享shòu

的,范廷亮的舌头像鳗鱼一样在柳文婷的口腔里游走,深情地闭上了眼睛。

范廷亮沉浸在舌吻的美妙里,突然他睁开了眼睛,一脸的惊恐,狠狠一把将柳文婷推开了。柳文婷摔在甲板上阴森森地笑了,tian了tian嘴唇。范廷亮吐了一口唾沫,唾沫里全是血丝,刚才在亲吻的时候柳文婷竟然咬住了范廷亮的舌头,要不是范廷亮缩得快,可能半截舌头就要被柳文婷咬下来了。范廷亮捂着嘴巴怒视柳文婷,“疯子,疯子,疯子!”范廷亮指着柳文婷骂了几句,起身逃跑了,柳文婷一个人坐在甲板上哈哈大笑。

范廷亮的舌头被柳文婷咬破,吃饭的时候望着满桌的食物发呆,吴美娇和水芙蓉问他怎么了,他说是没有胃口吃不下去。吃完了饭天黑了,吴美娇兴致很高,要和范廷亮舌吻,范廷亮无精打采地拒绝了,吴美娇感到纳闷,以前这种事情范廷亮总是猴急猴急的,推都推不走,现在吴美娇主动要和他舌吻,他竟然拒绝。

范廷亮指了指嘴巴,说:“嘴里又苦又涩没有心情。”吴美娇诧异,说:“你嘴巴怎么了,刚才吃饭的时候你就没吃什么,嘴巴张开我看看。”吴美娇伸手去捏范廷亮的下颌,范廷亮拨开了吴美娇的手掌,说:“没什么,吃不到蔬菜又上火,嘴里有些溃疡。”

“严不严重,你让我看看,”吴美娇捏住了范廷亮的嘴唇,范廷亮有些烦躁,说:“哎呀,溃疡有什么好kàn

的,你别闹了,我要休息。”范廷亮转过身去,吴美娇越来越觉得范廷亮有些古怪,“你今天说话怎么有点大舌头啊,你嘴里到底怎么了?”

“别问了就别问了嘛,”范廷亮倒在了被窝里拉着被子要睡觉,吴美娇俯下身子问道:“你是不是生病了?”吴美娇伸手去摸范廷亮的额头,范廷亮用被子蒙住了脑袋,“你别烦我了,让我自己一个人休息一会儿!”

第十章.胭脂船(下)

“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吴美娇气呼呼地走了,范廷亮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对着角落像狗一样伸出了舌头,现在他的舌头一碰到口腔就要丝丝疼痛,吐着舌头范廷亮怒火中烧,恨透了柳文婷,真想把她拽过来狠狠扇几个耳光泄恨.

一只手拍在了范廷亮的肩膀上,范廷亮扭头一看,一只细腻的小手里捏着一个药瓶,再举头望去,小手的主人竟然是柳文婷。柳文婷看着范廷亮,说:“给你的膏药,含在嘴里能消炎杀菌,加快伤口愈合。”

范廷亮没理会柳文婷,挪着身子坐到了远处,柳文婷说:“这是我随身携带的金疮药,很管用的。”范廷亮看了柳文婷一眼,不耐烦地冲柳文婷挥了挥手,“哪凉快哪待着去,我现在看见你就不烦别人。”

柳文婷说:“对不起,白天的事我做得是有点过分。”范廷亮瞪着柳文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幸亏是舌吻,这要是吹箫,还不把那个咬下来,噢,天呐,想一想就直冒冷汗。

柳文婷拿着药瓶,说:“我是真的向你道歉,这金疮药你拿去用吧。”范廷亮说:“郡主,我认识你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什么性格我不了解吗,这金疮药我要是真含在了嘴里,恐怕我这条舌头都要保不住了。”柳文婷打开了药瓶盖子,当着范廷亮的面tian了一口药膏,“这次你放心了吧?”

范廷亮苦着脸,说:“郡主你放过我吧,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别再耍我了,我留着这条舌头还要说话用的呢。”柳文婷叹息一声,说:“我和你说正经的你为什么就不信呢。”柳文婷扔下了金疮药转身走了。

看柳文婷那模样这次好像是说真的,范廷亮捡起了药瓶看了看,闻了闻,不会是毒药吧,要是毒药刚才她自己也不会tian啊,那能不能是一种古怪的毒药,只对男的管用,对女的不管用?范廷亮胡思乱想了好久,最后还是试探性地剜了一点药膏放在舌尖上,一股清凉立kè

充斥着口腔。

范廷亮神清气爽,又多剜了一些药膏放在舌头上,火辣辣的舌头感觉舒服多了。范廷亮拿着药瓶,心想柳文婷这死丫头还算有点良心。柳文婷学乖了,不像以前那么刁蛮任性了,范廷亮觉得她这个样子更可爱。

风和日丽,范廷亮和吴美娇、水芙蓉在甲板上踢毽子,三个人你来我往踢得不亦乐乎。毽子在空中飞来飞去,划出优美的弧线,吴美娇和水芙蓉体态轻盈,灵活地抬脚转身,展示着她们的高超技艺。毽子温顺地按照她们的意图飞舞着,朦胧心醉,享shòu

着金莲玉脚的踢打。

范廷亮看得眼花缭乱,突然毽子朝他飞来了,他慌乱中伸出一脚,啪地一声将毽子踢飞了,吴美娇和水芙蓉抱怨起来,“哎呀,你真讨厌,我们都踢了一百多下了。”范廷亮一边赔罪一边跑去捡毽子。

毽子落在了柳文婷的面前,柳文婷捡起了毽子,范廷亮朝她笑了一下,说:“一起来玩吧。”柳文婷抛起毽子踢了一脚,范廷亮接过来又传给了吴美娇,四个人在甲板上快乐地踢着毽子。四个人接力又踢了一百多下,吴美娇不小心把毽子踢飞了,吴美娇跑去捡毽子,望着远处的海面呆愣着不动。

“怎么了?”范廷亮走过来问道,吴美娇指着远处说:“那有一艘船。”范廷亮放眼望去,远处的海面上果然漂着一艘船,船上悬挂着一面黑色的海盗旗,范廷亮骂了一句,“他妈的,是海盗!”三个女人听说是海盗,都吓得面色苍白。

范廷亮说:“不用怕,把船舱里的海盗旗还有望远镜、连弩都给我拿出来。”三个女人按照范廷亮的吩咐忙碌去了。范廷亮他们乘的这艘船是朗拿度的海盗船,海盗旗自然是必不可少。吴美娇从箱子底里翻出了海盗旗,范廷亮抖了抖灰尘,把海盗旗挂在了桅杆上。

范廷亮拿起望远镜看了看,海盗船正向自己全速驶来,看样子船上的海盗并不多。范廷亮把连弩装满了短箭,挂在了腰上,海盗船贴了过来,甲板上站着两个海盗,两个海盗朝范廷亮一拱手,叫道:“敢问兄弟是哪个岛屿哪个山寨的?”

范廷亮拱手还礼,说:“小弟是朗拿度大人麾下的。”两个海盗端详着范廷亮,说:“我们也是朗拿度大人的麾下,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呢?”范廷亮说:“我前几天才入伙的。”两个海盗目光中带着怀疑,“前几天,在什么地方?”范廷亮说:“就在双旗镇。”

两个海盗说:“朗大人去了双旗镇就一直没回来,这是怎么回事?”范廷亮说:“朗大人在海上遭遇到虞军战舰的阻击了,朗大人带着弟兄们和虞军战舰缠斗,命令我带着人质回草岩岛。”

两个海盗异口同声问道:“什么人质?”范廷亮说:“是三个富家千金,朗大人准bèi

用她们勒索一大笔银子。”两个海盗搓着手笑了,说:“什么样的千金啊,漂不漂亮啊?”见两个海盗一脸yin邪,范廷亮急忙说道:“朗大人有令,这三个女子绝对不能碰。”

两个海盗垂头丧气,看了看范廷亮,说:“哎,这船上怎么就你一个人?”范廷亮说:“有几个弟兄在下面看着人质,还有几个弟兄在睡觉,昨晚我们推牌九推了一夜。”两个海盗说:“兄弟你真是好福气啊,还有人陪你玩,我们哥俩这一路大眼瞪小眼,瞪得我们脑袋都疼了。”

范廷亮说:“这船上只有你们俩啊?”海盗说:“是啊,人手不够,可累苦了我们俩了。”范廷亮又问:“你们这是去干什么呀?”海盗说:“我们有几个弟兄困在了火焰岛上,我们去救他们,装了一船的淡水和食物。”听到淡水和食物范廷亮就双眼直放亮光,“好啊,辛苦两位兄弟了,这淡水和食物就交给我吧。”

海盗愣了一下,说:“这些淡水和食物是留着给火焰岛上那些弟兄的,你要是想要,可以分一点给你。”范廷亮说:“我不要一点我要全部。”两个海盗诧异地看着范廷亮,范廷亮把腰间的连弩举了起来,“把手举起来,都他妈别动!”

两个海盗莫名其妙,“兄弟,有话好好说,你这是干什么?”范廷亮说:“你们误会了,我不是兄弟,我是大唐子爵范廷亮,你们那个带头大哥朗拿度,前一阵被我踹到海里去了,估计现在已经被鱼虾消化成粪便了,在这海里到处漂呢。”

两个海盗目瞪口呆,范廷亮说:“本来我不想杀你们,可是没办法,别怪哥,到了岸上哥请高僧给你们超度。”范廷亮扣动了连弩机关,两个海盗后仰着身子扑通一声跌入了深不见底的大海里。范廷亮探头看了一眼,两个海盗死透了,他又冲船舱喊了一声:“没事了,都出来吧!”

吴美娇、水芙蓉、柳文婷从船舱里跑了出来,问道:“海盗呢?”范廷亮收起了连弩,说:“我打发他们去龙王爷那喝酒去了。”吴美娇长舒一口气,说:“总算没事了,刚才吓死我们了。”

范廷亮说:“还有一件好消息告sù

你们,那艘海盗船上装着满满的淡水和食物。”柳文婷惊叫起来,“是吗?”范廷亮撸胳膊挽袖,说:“到那艘船上看看就知dào

了。”范廷亮顺着缆绳滑到了对面的海盗船上,船里正如两个海盗所说,满满的全是淡水和食物。

困在火焰岛上的海盗里有朗拿度团伙的二当家,所以运到火焰岛的饮食那都是新鲜的上等货。范廷亮忙了一天,累得筋疲力竭,才将海盗船上的淡水和食物都搬空了。到了晚上,范廷亮和吴美娇、水芙蓉、柳文婷喝着纯净的淡水,吃着新鲜的蔬菜,美美地庆祝了一番。

范廷亮还在海盗船上发xiàn

了一些笔墨纸砚,真是意wài

,那些粗野的海盗竟然还用这玩意儿。整天待在船上望着一成不变的海面,范廷亮也很枯燥,脑子里经常胡思乱想,想得多了,干脆就拿着笔墨纸砚写一些关于军事、政治方面的文章,等回到了岸上整改军队提高战斗力。

范廷亮坐在船舱里写着写着困倦袭来,竟然不知不觉趴到桌子上睡着了。正巧柳文婷走进船舱,看见范廷亮趴在桌子上睡觉,柳文婷悄悄走了过去,拿起了毛笔在砚台里蘸了蘸墨汁。范廷亮睡着觉感到脸皮发痒,他睁开眼睛,柳文婷那张顽皮的笑脸在他眼前晃动。

“你干什么?”范廷亮迷迷糊糊问了一句,柳文婷不说话,放下毛笔嬉笑着跑了。范廷亮活动着筋骨嘟囔了一句,“发什么神经,”起身向外走去,在走廊里遇见了吴美娇和水芙蓉。吴美娇和水芙蓉见到范廷亮都愣了,然后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

“你们笑什么?”范廷亮被搞得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吴美娇和水芙蓉不说话溜边走了。范廷亮啧啧称怪,来到了卧室拿起了铜镜,昏黄的铜镜里映出了自己的脸,范廷亮立kè

就明白吴美娇、水芙蓉发笑的原因了,“这个该死的柳文婷!”

柳文婷趁着范廷亮熟睡,拿着毛笔给范廷亮涂了一个大花脸,范廷亮拿着湿毛巾抹了一把脸,气愤地来到了甲板上。柳文婷看见范廷亮捂着嘴笑了,“怎么洗脸了,刚才那样子多好啊。”

“你还敢取笑我,”范廷亮刚刚睡了一觉,精力旺盛,跑过去追赶柳文婷。柳文婷笑着在甲板上跑了起来,范廷亮追了几圈,一根缆绳绊住了柳文婷,把柳文婷绊倒了。范廷亮趁机扑上去按住了柳文婷。

柳文婷挣扎了几下,说:“你敢按我。”范廷亮笑了,说:“我忍你很长时间了,我不仅按你,我还打你呢。”范廷亮抬起巴掌在柳文婷屁股上打了一下,柳文婷一脸幸福的表情,口是心非地叫着:“放开我,放开我。”

范廷亮说:“小东西,你服不服?”说着范廷亮又在柳文婷的屁股上拍了几下,柳文婷笑着扬起头,说:“不服。”

“哎呀,还敢嘴硬,”范廷亮又在柳文婷的屁股上狠狠拍打了几下,柳文婷扭捏了几下,说:“快松手,你弄疼我了。”范廷亮坏笑了一下,说:“我松手也可以,你学三声狗叫。”柳文婷看了范廷亮一眼,说:“我才不学你叫唤呢。”

范廷亮拧着柳文婷的胳膊,说:“你再不学我就把你的小屁股打烂。”柳文婷撇了一下嘴,“好啦好啦,我学汪汪”待要学第三声的时候,柳文婷突然扭头咬了范廷亮的手腕一口,范廷亮一下子松开了手,“哎呀,你还学小狗咬人。”

范廷亮继xù

追赶柳文婷,突然发xiàn

西边的残阳已经沉入了海底,满天昏暗,海水变成了墨色,远处一座小岛若隐若现。范廷亮和柳文婷都很吃惊,刚才一直没有发xiàn

前面有什么岛礁,现在天黑了日落了,竟然凭空出现了一座岛。

范廷亮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问柳文婷:“那是不是一座岛啊?”柳文婷看了看,说:“像是一座岛。”范廷亮说:“刚才太阳没落的时候,没发xiàn

这座岛吧?”柳文婷点了点头,“没看见。”范廷亮心中骇然,“这他妈是海市蜃楼吧,去,把望远镜给我拿来。”

范廷亮吩咐着柳文婷,柳文婷指着自己鼻子叫道:“你命令我叫我给你拿望远镜?”范廷亮说:“我不得观察那座岛吗,万一岛上要有牛鬼蛇神什么的怎么办?好孩子听话,快去快去。”范廷亮轻轻地拍着柳文婷,柳文婷狠狠跺了范廷亮一脚跑回了船舱。范廷亮捂着脚尖倒吸凉气,“这死丫头没轻没重的,呀呀呀,疼死我了。”

过了一会儿,柳文婷拿着望远镜跑了上来,吴美娇和水芙蓉听说看到了岛屿也跟着跑上了甲板。范廷亮抻开单筒望远镜对准了前方的岛屿,在镜筒里范廷亮看到那座岛上,长着茂盛的树林,树林里隐隐约约有几个女子在奔跑,女子站在岸边朝范廷亮这边望了过来。

哎呀呀,这些女子竟然都赤身**没穿衣服,范廷亮心里立kè

火烧火燎起来,头脑也开始眩晕。吴美娇在旁边说:“你到看到什么了?”范廷亮晃晃悠悠不说话,吴美娇夺过了他手里的望远镜,吴美娇拿着望远镜看了看小岛,也变得神情呆滞眼神涣散起来。水芙蓉和柳文婷心里诧异,这是怎么了?

水芙蓉和柳文婷怀疑那望远镜是不是有什么魔力啊,她们看着被勾走了魂魄似的范廷亮和吴美娇不知所措,而此时,大船正像被磁石吸引一般,全速驶向了那个神mì

的小岛。

第十一章.苦恼或者幸福

大船驶到了小岛岸边,范廷亮和吴美娇、水芙蓉、柳文婷晕晕乎乎走下了大船.水芙蓉和柳文婷没有看望远镜,但是当大船驶到小岛附近时,小岛上突然冒出了一堆裸女,水芙蓉和柳文婷吃了一惊,就在她们与裸女对视的一刹那,她们就感觉到眩晕,整个身子像喝醉了酒似的,不自觉地摇晃起来。

范廷亮和吴美娇、水芙蓉、柳文婷到了岛上,林子里一下子钻出了许多裸女,这些裸女微笑着手里捧着大把大把的水果,上前围住了范廷亮和吴美娇、水芙蓉、柳文婷。好久没有吃到新鲜的水果了,吴美娇和水芙蓉、柳文婷闻到水果的香气就要垂涎三尺。

香蕉、柚子、榴莲、凤梨、山竹吃吧,吃吧,尽情地吃吧。吴美娇和水芙蓉、柳文婷两手抓着裸女递上来的水果往嘴里塞,一点淑女贵妇的形象也没有。范廷亮的心思不在水果上,他如饥似渴地盯着裸女们的身子,感觉浑身都在冒着火气。

裸女们笑吟吟地勾住了范廷亮的脖子,拿出盛满美酒的玉石酒杯递到了范廷亮面前,范廷亮接过酒杯望着她们那挺拔丰满的胸脯,口舌生津。裸女笑着向范廷亮招了招手,范廷亮沉醉一般扑向了裸女的胸脯。突然,范廷亮脖颈上的通灵宝玉闪了一下,手腕上的佛珠碰到了裸女的胸脯。

嗷一声鬼魅气十足的惨叫,裸女从范廷亮身边弹了出去,范廷亮再抬头一看,裸女们全都变了模样,皮肉慢慢绽裂腐烂,露出了一具具白森森的骷髅,骷髅们张牙舞爪围住了范廷亮。范廷亮惊出一身冷汗,回身去找吴美娇、水芙蓉、柳文婷。吴美娇、水芙蓉、柳文婷已经瘫软不省人事,被几具骷髅裹挟着向树林深处走去。

范廷亮要去救吴美娇她们,骷髅横在面前拦住了范廷亮的去路,还做出姿态要攻击范廷亮。范廷亮手往腰里一摸,刀不见了,连弩也没了,眼看着吴美娇、水芙蓉、柳文婷就要被骷髅们带进树林深处了。情急之下,范廷亮想起了刚才骷髅们被佛珠打出原形的一幕,范廷亮卸下手腕上的佛珠朝裹挟吴美娇她们的骷髅抛了过去。

耀眼的白光闪起,骷髅们惨叫着化为了灰烬,其余的骷髅见范廷亮杀死了同伴,都狰狞起来扑向范廷亮。范廷亮手里没有武器,低头寻摸着。低头一看范廷亮更加毛骨悚然,刚才骷髅们递给他和吴美娇、水芙蓉、柳文婷的水果,竟然是一块块黑石头,有的还是蜘蛛、蜈蚣、青蛇这些毒物变成的,范廷亮接过的酒杯里更是淌出了浓稠的血浆。

范廷亮头发都竖起来了,攥紧了拳头,直接挥拳砸向了骷髅,骷髅们躲闪过去,从四面八方向范廷亮袭来。范廷亮挣扎着陷入了骷髅们的重重包围,一只只爬满蠕虫的手骨伸向了范廷亮的眼睛、咽喉,天旋地转起来,范廷亮只觉得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dào

了。

范廷亮再次恢复知觉的时候,只觉得脸上痒痒的,以为是千百只蠕虫在上面爬动,范廷亮急忙睁开了眼睛拍打着脸颊。抬头一看,日挂中天,脸上痒的感觉原来是太阳晒出来的。范廷亮长舒一口气,旋即又紧张起来,那些骷髅呢,它们到哪去了?

范廷亮跳起来左右看了看,自己竟然躺在一块大礁石上,昨晚见到的岛屿不见了,骷髅们也不知踪影。再看礁石的另一头,吴美娇和水芙蓉、柳文婷闭着眼睛趴在那里,身边还摆着范廷亮抛出去的那串佛珠。范廷亮爬起来捡起了佛珠,推醒了吴美娇、水芙蓉、柳文婷。

吴美娇、水芙蓉、柳文婷就像刚刚从睡梦中醒来一样,揉着眼睛伸着懒腰,左右看了看,说道:“这是哪里啊,我们怎么会在这里?”范廷亮说:“你们想不起昨晚的事了?”水芙蓉和柳文婷拍了拍脑袋,说:“模模糊糊好像有点印象。”

范廷亮拉着她们,说:“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快走。”大船就停在礁石边上,佛祖保佑完好无损。范廷亮和吴美娇、水芙蓉、柳文婷登上了船,迅速离开了礁石,范廷亮看见礁石附近的海域里有许许多多的沉船遗迹,涌动的海Lang把一根根白花花的东西推向礁石,范廷亮看得心里直发毛,那都是一根根人的骨头。

范廷亮在夷洲帮着陶老头打渔的时候,就听陶老头说过,茫茫的大海上有一些鬼怪专门装扮成女人来吸引水手。等水手落入了它们的圈套,它们就露出狰狞的真面目把水手榨干精血吃光皮肉。范廷亮想一想心有余悸,幸亏有通灵宝玉和玄空大师的佛珠,要不然现在自己可能已经成了一堆白骨泡在海里了。

大船继xù

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漂泊,每天范廷亮和吴美娇、水芙蓉、柳文婷都望眼欲穿,却总也望不到陆地。天气越来越热了,海天之间成了一副大蒸笼,蒸得人们喘不过气来。

船舱里密不透风,比桑拿室还要闷热,甲板上毒辣辣的太阳烘烤着,也让人无法忍受。范廷亮和吴美娇、水芙蓉、柳文婷都穿着得很单薄,那种闷热的感觉,恨不得把自己的皮撕下来凉快凉快。

柳文婷多次吵着要用淡水洗澡,在海上淡水就是生命,船上虽然淡水储备很多,但是也不能拿来洗澡这么糟蹋。洗不了澡,柳文婷只好拖着又黏又热的身子躲在甲板的凉棚下面,望着天空,盼着太阳早点落下去。

三个女人无精打采在酷热中消磨时间,而范廷亮的热情却像这天气一样高涨,躲在船舱里奋笔疾书,汗水混杂着墨汁往下流淌。午后的空气里连一丝风都没有,热气蒸腾,仿佛划一根火柴就能把整个天空点燃似的。吴美娇和柳文婷近乎于赤裸地躺在凉棚下面睡着了,水芙蓉热得难受,想起了船舱里的范廷亮。这么热的天躲在船舱里写文章,他会不会中暑昏死了?

水芙蓉拿了一个橙子来到船舱里,范廷亮正穿着一条短裤,赤着上身,大汗淋漓地写着。水芙蓉说:“别写了,休息一会儿,吃个橙子。”范廷亮抬头看了看水芙蓉,放下毛笔擦了一把汗,“我正在想怎么杜绝土地兼并的问题,已经理出点头绪了,如果能从根本上解决土地问题,那么天下就会长治久安了。”

水芙蓉说:“我真担心你一个人中暑昏倒在船舱里。”范廷亮接过橙子咬了一口,说:“有你挂念着我,我就不害pà

了,嗯,你也吃橙子啊。”范廷亮要去给水芙蓉拿橙子,水芙蓉说:“橙子不多了,我们两人吃一个吧。”

水芙蓉咬了一口范廷亮手里的橙子,橙子汁水饱满,一下子炸开了,汁水溅到了范廷亮的裤子上。水芙蓉说:“哎呀,弄脏你裤子了。”水芙蓉拿过抹布蹲在范廷亮面前给范廷亮擦裤子,范廷亮诚惶诚恐,说:“不用了,我自己擦”范廷亮低头看着水芙蓉。

天气炎热,水芙蓉穿着宽松的衣服俯身蹲在范廷亮面前,由于没有穿肚兜,那峰峦起伏的一派春光展现在范廷亮的面前。范廷亮心里的火焰被水芙蓉勾引起来了,水芙蓉擦完裤子抬起头,发xiàn

范廷亮的目光火辣辣地盯着自己的胸脯,水芙蓉掖了掖衣服有些羞赧。

范廷亮一把抱住了水芙蓉,长时间没有修理,满是胡茬的下颌蹭到了水芙蓉的身上。水芙蓉刚开始扭捏了几下,随即就抓住了范廷亮宽阔的肩膀,任凭范廷亮摆弄。两个人在狭窄的船舱里跌跌撞撞,笔墨纸砚、书案文稿统统被撞翻了

范廷亮拿着地图、罗盘研究了一番,他们这艘船离得最近的义军港口就是平安港。以范廷亮那点浅薄的航海知识推断,淡水和食物够他们四个人坚持到平安港的了。大船一路向西,天气也逐渐凉快了一些,裹满全身的臭汗总算是消了一些,舒服多了。

大船航行在海面上,范廷亮拿着望远镜发xiàn

前方有一座岛礁,范廷亮想要靠过去,吴美娇和柳文婷急忙说道:“你忘了上次那些骷髅啦,快转舵绕开这个鬼地方。”吴美娇和柳文婷有些杯弓蛇影。

范廷亮说:“上次那是在晚上,现在光天化日的,上次那个岛是突然出现的,现在这个岛是稳稳当当的就在那里。我们过去看看岛上有没有淡水和食物,就算有鬼也不怕,我这有宝玉和佛珠。”

范廷亮把船驶向了岛礁,岛礁正面是一片片高耸的岩石,岩石上栖息着成千上万的白色海鸟。大船靠近岛礁,岩石上的海鸟们受了惊吓,扑展着翅膀都飞了起来,哗啦啦,遮天蔽日满眼皆白。

范廷亮急忙捂着脑袋躲到了桅杆下面,吴美娇说道:“这些鸟又不伤人,你躲什么?”范廷亮指了指天空叫道:“我怕它们的鸟屎砸到我呀。”海鸟们像无头苍蝇似的乱飞乱撞,有几只撞到了桅杆上、船帆上,噼里啪啦落在甲板上死掉了。

范廷亮看了看死鸟,说:“这算不算是天上掉馅饼,天予弗取反受其咎,一会儿登岛咱们拣点柴火烤鸟吃。”大船靠岸了,范廷亮拉着吴美娇、水芙蓉、柳文婷登上了岛礁。

岛礁不大,只有三四个足球场的面积,正面是高耸陡峭的岩石,背面是一片稀稀疏疏的小树林,尤为惊喜的是在小树林里范廷亮发xiàn

了一口古井,看着井边残缺的碑文,范廷亮知dào

这是唐朝初年东土华夏的渔民挖掘的,看样子古井已经废弃很长一段时间了,辘轳和水桶都朽烂了。

范廷亮到船上取来了绳子和木桶,把木桶放进井里竟然打上来了一桶水,水清澈见底,范廷亮舀了一下伸出舌头tian了tian,甜的,甜的,是甜水井。范廷亮招呼吴美娇、水芙蓉、柳文婷,赶快准bèi

,想洗澡的想洗脚的,动作快一点,过了这村就没了这店。

发xiàn

了一口甜水井,范廷亮有点得寸进尺,还想在这岛礁上找点意wài

惊喜。他和吴美娇、水芙蓉、柳文婷在树林里转悠,转悠到树林中央,范廷亮发xiàn

了一个半坍塌的窝棚,看样子那窝棚废弃了少说也有五六十年之久。

范廷亮走到窝棚边看了看,说:“这可能都是渔民留下的,打渔累了在这歇脚,我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的东西。”范廷亮弯着腰钻进了窝棚,吴美娇、水芙蓉、柳文婷跟在他身后也钻了进去。

窝棚里的木床已经成了一堆糟朽的碎片,上面爬满了蚂蚁,床边有一些坛坛罐罐、锅碗瓢盆,有的破漏了有的满是污泥,都不能用了。范廷亮又看了看另一侧,另一侧的地面上堆着一堆黑色的东西,范廷亮捏着两根手指捻起来看着,是一堆碳化的鱼刺、虾壳、蟹壳、贝壳,这是渔民们在此吃饭留下的垃圾。

范廷亮再仔细搜索,还发xiàn

了几件破衣服,衣服已经破得不能再破了,拿在手里轻轻抖一下就要成粉末了。范廷亮挠着脑袋,偌大的窝棚里怎么连一件有用的东西都没有?

正抱怨呢,范廷亮看见贴着窝棚边有几个裹满了泥巴的大坛子,范廷亮拿起了大坛子,坛子沉甸甸的,晃了晃,坛子里面好像还有液体。这下子范廷亮来了精神,拨掉了坛子表面上的泥巴,撕开了封住坛口的硬皮纸,一股浓烈的香气飘了出来,把范廷亮的口水都勾出来了。

“哈哈,这里竟然有酒,”范廷亮好几个月没喝酒了,tian着嘴唇就要把脑袋伸进酒坛里。吴美娇拉住了他,说:“这酒都几十年没有人动了,你不怕中毒啊。”范廷亮笑了,说:“这酒是密封的,你不懂,咱们东方的白酒是年头越长越香,能喝到这几十年的佳酿,我今天有福啦。”

范廷亮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渔民留下的陈年佳酿,浑身都透着一股畅快。范廷亮数了数,一共有五个酒坛子,其中两个密封口破了,能喝的有三坛,范廷亮喜笑颜开,三坛美酒全都抱船上去。范廷亮在窝棚里找到了三坛酒如获至宝,他又四处仔细搜索了一番,除了一些烂成了疙瘩的铁器之外别无他物了。

范廷亮在岛礁上转了一圈,对吴美娇她们说:“这个岛礁地处偏远很容易被忽视,而且这里离安南和菲利普斯群岛又近,说不好几百年之后这里就要被安南和菲利普斯窃取,我得在这留下点证据,证明这里是东土华夏的领土。”

范廷亮拔出了匕首,来到了岛礁上最高大的一棵树前,在树上刻下了一排大字,“大唐领土神圣不可侵犯!”刻完之后范廷亮满yì

地看了看,说:“那些南番小国以后要是敢跟咱们争这个岛屿,这就是证据,这岛是咱们的,无理取闹咱们就削他!”

第十一章.苦恼或者幸福(下)

范廷亮和吴美娇、水芙蓉、柳文婷在岛礁上玩了一会儿,到井边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澡,然后又装满了几桶淡水,再捡些柴火把鸟烤熟了吃掉.吃不掉的,范廷亮就模仿着夷洲渔民的做法,把拔了毛掏了内脏的鸟切成块,弄成熏肉,带到船上留着以后吃。临走前范廷亮还爬到岩石上装了几袋子鸟蛋,这一趟收获可真不小啊。

回到了大船上,范廷亮捧着酒坛子摆上了一堆咸肉、蔬菜、鸟蛋、豆子就开始自斟自饮起来,有滋有味。吴美娇看了看他,说:“你真是个酒鬼,这么长时间没喝酒憋坏了吧?”

范廷亮说:“我怎么成酒鬼了,男人喝点酒很正常嘛,无可厚非,来,这酒不错,你也尝尝。”范廷亮端着酒碗递向吴美娇,吴美娇躲了一下,说:“我才不像你呢,要喝你自己喝吧。”

范廷亮一脸的惆怅,说:“那我只能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说着范廷亮就喝下了一大口酒,然后很夸张地咂着嘴巴叫着:“好酒!”吴美娇气愤地说:“我最讨厌酒鬼了,一会儿我就把那两坛子酒全给你倒海里去。”

范廷亮像护着鸡仔的老母鸡似的,把三坛子酒都搂在了自己怀里,“别的呀,好不容易弄到这点宝贝,你还要给我倒了,你设身处地想一想,我整天在船上守着你们有什么意思,喝几口酒自娱自乐,还要遭你一顿非议。”

吴美娇说:“你就这点出息,喝点破酒自娱自乐。”范廷亮笑了,说:“现在这个环境除了喝点酒我还能干什么,我倒想看个艳舞听个小曲,可你也得会跳会唱不是?”吴美娇娇嗔地推了范廷亮一把,范廷亮举着酒碗,说:“一起喝点,干坐着多闷啊。”

吴美娇哼了一声,说:“我这点宝贝我还是不和你争了,你自己慢慢享用吧,记住了,喝多了可没人管你,”吴美娇起身走了。没人陪就没人陪吧,自己喝闷酒别有一番滋味,范廷亮左手端着酒碗,右手夹着下酒菜,一边吃一边喝,爽!

在岛礁上发xiàn

的这三坛陈年佳酿,刚入口绵软醇香没什么不良反应,可是喝多了之后就晕晕乎乎天旋地转起来。劣酒喝醉了是一种沉甸甸的感觉,而好酒喝醉了却是一种轻飘飘的感觉,在喝下了小半坛子酒之后,范廷亮的感觉属于后者。

范廷亮醉酒分为三个级别,初级就是兴奋,浑身发麻发热,嘴巴失控了一样,屁话一堆一堆的。中级就是超级兴奋,五脏六腑发胀发热,横着躺竖着躺就是睡不着。高级很简单,死猪一般昏睡过去,记忆一片空白,第二天醒来犹如大病初愈。

范廷亮今晚的状态属于中级阶段,躺在船舱里就是睡不着,浑身就像憋着一股力量要发泄出来似的。范廷亮抬头看了看,船舱里黑漆漆的,传来了轻轻的鼾声,这三个小妮子睡得可够香甜的。范廷亮轻轻唤了几声:“美娇,美娇”回答他的依然是那甜美平稳的鼾声。

范廷亮见吴美娇不理自己,便悄悄爬到了吴美娇身边。船舱里很黑,范廷亮凭着感觉一点一点向前摸索,摸到了一只小手。小手的主人醒了,有些惊惶地想要叫喊,范廷亮低声说道:“别害pà

,是我。”吴美娇不再叫喊了,范廷亮一下子扑上去压住了她,两只火热的手掌在她那婀娜娇嫩的身子上游走,紧接着就做出一些儿童不宜的动作来。

范廷亮和吴美娇亲热着,吻了一下吴美娇的耳垂,在吴美娇耳边说:“美娇,你才是我的至爱,我”范廷亮话还没说完,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还没等范廷亮明白是怎么回事,拳脚就雨点般落在了他的身上,打得他晕头转向。

激烈的打斗声惊醒了睡梦中的水芙蓉和柳文婷,两个人爬起来点亮了油灯。借着油灯昏暗的光线,范廷亮目瞪口呆,自己面前的不是吴美娇而是柳文婷,自己刚才醉醺醺的竟然爬错了被窝。柳文婷是怒不可遏,像是一头发疯的母狮,转身寻找着棍棒等武器要继xù

殴打范廷亮。

吴美娇和水芙蓉上前拉住了柳文婷,“好啦好啦,你干什么,你想打死他呀?”柳文婷委屈得哭了起来,抓起身边的一只鞋子狠狠朝范廷亮砸了过去,骂道:“范廷亮你不是人!”吴美娇和水芙蓉都诧异地看着范廷亮,你干什么了,把她惹成这副样子?

范廷亮尴尬地笑了笑,解释说:“我刚才要出去撒泡尿,不小心踩到了她的脚。”范廷亮这么无耻,柳文婷恨恨地又抓起了另一只鞋砸向范廷亮,幸亏有吴美娇和水芙蓉两个人拉着,要不然柳文婷就要扑上去撕烂范廷亮的嘴,范廷亮起身向甲板上逃去,“我去撒泡尿。”

第二天早晨范廷亮醒酒了,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查看着地图对照着罗盘,估计顺风顺水的话,一个月之内他们就能抵达平安港了,想到陆地上的花花世界,范廷亮就兴奋不已。

天气有点凉了,范廷亮下到船舱去取一件衣服,路过厨房的时候,范廷亮看见水芙蓉蹲在角落里捂着嘴巴干呕。范廷亮跑了过去,问道:“你怎么了?”水芙蓉头发凌乱面容憔悴,抬头看了看范廷亮,说:“永明,我有一件事想和你说。”范廷亮笑了,说:“想说什么你就直接说呗,跟我还用这么拐弯抹角。”

水芙蓉整理一下秀发,说:“这件事很严肃。”范廷亮也蹲下了身子,看着水芙蓉以一种调侃的语调,说:“有多严肃呢?”

“我怀孕了。”

范廷亮眨了眨眼睛,“你怎么了?”水芙蓉又重复了一遍,“我怀孕了。”范廷亮按着大腿站了起来,说:“芙蓉,现在连你也学得这么调皮,开玩笑逗我玩。”水芙蓉也站了起来,一脸的严肃,说:“我没逗你玩,我真的怀孕了。”

“谁的?”范廷亮话刚出口就意识到失言了,冲这句话抽他俩嘴巴都活该。水芙蓉气咻咻的说不出话,范廷亮急忙解释说:“不是不是,我脑子有点乱,你说你怀孕了,可是我们最近、最近也没那什么呀”范廷亮连比划带说。

水芙蓉有些羞涩,说:“你忘了那次,天气正热的时候,下午在船舱里。”范廷亮想了想,说:“那次也算?”水芙蓉跺着脚叫道:“那次怎么不算,你、你、你”水芙蓉被范廷亮弄得说不出话,气得小脸发红。

范廷亮皱着眉头,说:“那次我就是一时性起闹着玩的,你没搞错吧?”水芙蓉垂下了头,说:“我都很长时间没来例假了。”范廷亮又傻傻地问了一句:“你该不会是月经不调吧?”

“你!”水芙蓉忍无可忍举起巴掌要打范廷亮,举起的巴掌在半空中又停了下来,水芙蓉气愤地转身要走,范廷亮一把拉住了她,正色说道:“别走,你别生气,我没想到怎么会是这样?嗨”范廷亮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水芙蓉问他:“你打算怎么办?”范廷亮愁眉不展,沉思了一会儿,说:“我现在这个状况还没考lǜ

好孩子的问题。”水芙蓉盯着他,说:“你什么意思?”范廷亮搓着手吱吱唔唔,“我的意思,我的意思,可不可以”范廷亮两只手胡乱地比划着。

水芙蓉说:“你是不是让我把孩子做掉?”范廷亮低着头不说话,水芙蓉眼中泛起了泪光,说:“好,范廷亮,我知dào

你是什么人了,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水芙蓉流下了眼泪要走,范廷亮急忙叫道:“芙蓉,别这样,别这样,事情太突然了,你得容我好好想一想。”

水芙蓉流着泪说:“范廷亮,孩子是你的亲骨肉你自己看着办吧,你要是不愿承认,登上岸我就躲起来,偷偷地把孩子生下来把他抚养成人,决不影响你的名誉和仕途,这样你就不用担心了吧?”

范廷亮说:“不管怎么样,既然孩子是我的,我就绝对不会不承认。现在我们在船上,说什么都是白扯,等到了陆地上我会给你一个满yì

的答复,对了,这件事千万别让她们俩知dào

了。”

水芙蓉说:“我就弄不明白你怎么就那么怕她们俩呢?”范廷亮挥了一下手,说:“两个小泼妇,招惹她们干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你有身孕了,就不要干活儿了,保养好身体比什么都重yào

。”

水芙蓉怀孕了,这是范廷亮做梦也没想到的事情,这件棘手的事情让范廷亮彻夜难眠。水芙蓉要把孩子生下来怎么办,你不能只要孩子不要大人吧,要大人,那你又将以何种身份接纳水芙蓉呢?明媒正娶,将正妻的名为让给水芙蓉,那又将置吴美娇于何地?吴美娇对自己有两次救命之恩,辜负了吴美娇,佛祖也不能饶了自己。

那能不能有鱼和熊掌兼得的办法?让吴美娇当正妻,水芙蓉以妾的身份融入到他们中间。范廷亮最讨厌的就是这个一夫一妻多妾的婚姻制度,妾的存zài

是男权社会最丑陋的写照。在大家庭里,妾是介乎于奴与主之间这么一个尴尬的身份,妾生出的儿女是庶出,孩子在出生的一刻就烙上了庶出的印记,一辈子都要矮人一等抬不起头,这不公平也不人道。

范廷亮不能想象这么一出画面,自己和正妻吴美娇坐在一起说说笑笑,而小妾水芙蓉在一旁低眉顺眼唯唯诺诺。范廷亮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越想脑子越乱。最后范廷亮索性不去想这恼人的问题,现在还是在船上,想那么多干什么,还是想点正经的,怎么快速到达平安港吧。

水芙蓉怀孕了,那就是孕妇了,变成熊猫一样国宝级的保护动物了。水芙蓉什么事情也不用做,每天就是保养身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蔬菜、水果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至于吴美娇和柳文婷统统靠边站吧,好吃的好喝的先紧着水芙蓉来。

吴美娇和柳文婷都很诧异,范廷亮怎么突然对水芙蓉这么殷勤,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凉了,当初他对咱们也没这样啊。范廷亮向吴美娇和柳文婷解释说水芙蓉生病了,吴美娇和柳文婷都不以为然,这容光满面的生病了,那天下还有好人吗?

吴美娇、柳文婷悄悄跟踪范廷亮,也没发xiàn

什么实质问题,两个人心里都聚着一团疑云。晚上,范廷亮又偷偷洗了一堆水果拿到船舱里给水芙蓉,范廷亮和吴美娇、柳文婷的水果、蔬菜都是定量供应的,每个人每天只能吃一点,而对于水芙蓉来说,那就敞开了吃吧,船上条件艰苦,只有这么点甜头了。

水芙蓉看见范廷亮拿了一堆橙子,说:“又是橙子,我吃得胃里都直泛酸水。”范廷亮说:“这还有苹果、凤梨、甜瓜。”水芙蓉看了看色彩缤纷的水果,指了一下甜瓜,说:“给我切几块甜瓜吧。”范廷亮拿起水果刀给水芙蓉切了几块甜瓜,递给水芙蓉。

水芙蓉以一种女王的姿态坐在躺椅上吃着甜瓜,范廷亮在一旁问道:“怎么样,甜不甜,好不好吃?”水芙蓉点了点头,“挺甜的,你也吃一块。”范廷亮看了看稀稀疏疏的几块甜瓜,说:“我就不吃了,你留着慢慢吃吧。”

水芙蓉说:“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你快吃吧。”水芙蓉抓起一块甜瓜递给范廷亮,范廷亮也是有血有肉的人,身体长时间处于缺乏维生素的状态,看见水灵灵的甜瓜,他能不馋吗?范廷亮接过甜瓜吃了一口,要是敞开肚皮随便吃,范廷亮能把这些甜瓜全吃了还不够,但是想一想水芙蓉和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少吃一口吧,到了岸上有你吃的就是了。

水芙蓉整天吃着这些水果都吃腻了,她放下甜瓜捶了捶后背,说:“这一天到晚净坐着,坐得腰酸背痛。”范廷亮说:“我来给你按摩一下,”范廷亮站到水芙蓉的身后揉捏着水芙蓉的肩膀。哈,真是惬意啊,水芙蓉一副很享shòu

的样子,说:“看不出来,你伺候人还真有两下子。”

范廷亮说:“我疗伤的时候跟着老军医学过按摩,我这才学了老军医的一点皮毛,等到了岸上,我请来那老军医给你推拿一番,保证你飘飘欲仙。”水芙蓉闭上了眼睛,觉得生活如此美妙,要是能永远保持这种怀孕的状态该有多好啊。

范廷亮使出了浑身解数,累得满头是汗,“感觉怎么样?”水芙蓉笑着点了点头,“舒服多了。”范廷亮说:“这就好,我算是没白忙活,你还吃点什么水果?”水芙蓉摆了摆手,“不吃了,再吃该闹肚子了。”

范廷亮坐在了水芙蓉的身边,说:“你最近感觉怎么样,这胎儿在你肚子里”水芙蓉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说:“感觉很好。”范廷亮张着嘴巴盯着水芙蓉的肚子看了看,现在范廷亮不去想那么多了,什么名分、婚姻的,抛到脑后去,范廷亮想的就是即将到来的天伦之乐。要当父亲了,范廷亮想一想,有那么一点兴奋,有那么一点紧张,还有一点迷茫,真的吗,我真的就要当父亲了吗?

范廷亮盯着水芙蓉的小肚子,说:“是男孩还是女孩?”水芙蓉忍不住笑了,指着肚子说:“我怎么知dào

,他现在又不会说话。”范廷亮跪在了水芙蓉的面前,说:“我听一听他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范廷亮撩起了水芙蓉的衣服,把耳朵贴在了水芙蓉的小肚子上,像模像样地听了起来。

水芙蓉说:“你别闹了,你又不是地听,能听出来什么呀?”范廷亮抬起头,说:“我怎么听不出来,他在里面又踢又打的,闹得那么厉害,一定是个小子。”水芙蓉笑了,说:“我都感觉不出来,你倒能听出来,你真厉害。”范廷亮说:“那是,我儿子我能听不出来吗?”说着范廷亮又在水芙蓉的肚皮上轻轻亲吻了一下。

范廷亮笑着抬起头,说:“你喜欢小子还是丫头?”水芙蓉说:“无所谓的,都是自己的儿女。”范廷亮说:“那就小子、丫头都要,丫头就像你一样温柔漂亮,小子就剽悍英武,将来接我的班。”水芙蓉说:“你想的可真好,万一要是生个丫头不漂亮呢?”

范廷亮说:“不可能,你这模样我这模样,它怎么搭配能搭配出来丑丫头呀?”水芙蓉笑了,说:“那要是生个小子不争气呢?”范廷亮看了看水芙蓉,说:“那我就把他塞回他娘肚子里,重新打造。”

“死去!”水芙蓉踢了范廷亮一脚,范廷亮倒在地上看着水芙蓉笑了,水芙蓉觉得范廷亮的笑很灿烂很迷人,也忍不住花容绽放。这时,传来了吴美娇和柳文婷的脚步声,这两个家伙在甲板上乘完凉要回来睡觉了,范廷亮爬了起来,拍了拍水芙蓉的手,说:“你也早点休息吧。”

在海上漂泊的日子很无聊,一天,范廷亮无意中在船舱里乱翻,竟然翻出了一包麻将,数了一遍一百三十六块麻将牌一块也不少,范廷亮如获至宝,船上一共四个人,正好可以凑成一桌玩麻将。

第十二章.南海风光

范廷亮和吴美娇、水芙蓉、柳文婷四个人坐到了麻将桌前,枯燥的生活总算有点乐趣了.范廷亮乐呵呵地洗着牌码牌,柳文婷说:“等一等,我们玩什么的,干磨手爪子有什么意思?”范廷亮愣了一下,说:“麻将吗,当然是玩赢钱的了。”

“你现在有钱吗?”柳文婷问了一句,范廷亮说道:“你瞧不起谁呢,我现在没有钱,先记账,到了岸上连本带利一文不少给你。”柳文婷说:“好,反正我们现在手里都没钱,先记账,到了岸上一起算,谁也不准耍赖皮。”

范廷亮问:“你要玩多大的?”柳文婷说:“押底一百两银子。”范廷亮惊讶,说:“玩这么大?”柳文婷洋洋得yì

,说:“这点小钱算什么,过年我父王给我压岁钱就有一万两银子。”

范廷亮说:“好,不就是一百两银子押底吗,谁怕谁呀,账本准bèi

好了,咱们现在就开始抓牌。”范廷亮正要抓牌,水芙蓉在一旁面露难色,说:“你们玩吧,我不会玩。”

柳文婷撇着嘴,说:“三缺一怎么玩,你别扫兴了,麻将不会玩谁信啊。”水芙蓉还要说什么,范廷亮摆了一下手,说:“不会玩你就胡乱玩,凑个热闹嘛,赢了你拿走,输了钱记我账上。”范廷亮知dào

水芙蓉是心疼钱,吴美娇、柳文婷拿钱不在乎,水芙蓉可没有她们那么阔绰的爹。但是范廷亮不能让水芙蓉感到自卑,人都有同情弱者的心理,范廷亮要替水芙蓉撑起门面,挺直了腰板,咱不比任何人差。

四个人搓起了麻将,听着麻将牌撞在桌子上的声音真亲切呀,范廷亮就是从小穿着开裆裤听着麻将声长大的。叮叮当当打了几圈,竟然三家输一家赢,全让柳文婷那个死丫头搂走了。范廷亮心想你老子富可敌国,你还好意思赢我们的钱。再看水芙蓉,哭丧着脸很紧张很纠结。

虽然水芙蓉的赌账由范廷亮来报,但是水芙蓉看着一摞摞账单飘到柳文婷手里,还是很心疼。范廷亮觉得自己应该用一些非常规手段限制一下柳文婷的财运。范廷亮开始偷偷地喂牌给水芙蓉,水芙蓉吃饱了牌接二连三和了好几把。看着水芙蓉高兴的样子,范廷亮开始越来越无耻,明目张胆地给水芙蓉喂牌。

范廷亮一张九万打出去,水芙蓉兴奋地推倒了牌,清一色外加漂外加明暗三个杠,这下子水芙蓉搂大了,一家和牌三家都要给钱。柳文婷忍不住冲范廷亮叫了起来,“你这是故yì

的,她条子不要饼子不要,明显是和万子清一色,九万一张没下你还打九万,你是故yì

想让她和。”

范廷亮辩解说:“我怎么知dào

她和九万,九万留在我这也没用,我不打九万打什么?”

“哼,没意思!”柳文婷把麻将牌摔在了地上,转身气呼呼地走了,吴美娇也憋了一肚子气,瞪了范廷亮一眼也走了。水芙蓉看着狼狈的麻将桌,说:“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范廷亮说:“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道哪门子的歉啊。”

“我知dào

你是想让我赢,结果把她们俩都惹恼了,”水芙蓉有些愧疚,范廷亮说:“惹恼了又能怎么样,我怕她们?两个泼妇,别和她们一般见识。”

范廷亮低头收拾着麻将牌,突然听见上面甲板传来了吴美娇和柳文婷的惊叹声。水芙蓉说:“上面怎么了?”范廷亮说:“别搭理她们,牛魔王来了把她们抓走才好呢。”范廷亮话音未落,又传来了吴美娇和柳文婷夸张的叫声,水芙蓉说:“咱们还是上去看看吧,到底出什么事了?”

范廷亮迟疑了一下,放下手里的麻将牌和水芙蓉向甲板上走去,刚走出船舱口范廷亮就感觉四周是一片幽幽的蓝光,这蓝光笼罩在海天之间,犹如一幅幻境。水芙蓉在范廷亮身后惊叹道:“现在不是晚上吗,怎么这么亮?”

范廷亮看了看天空,漫天的繁星在这蓝光的映衬下反而显得暗淡了,看来这蓝光不是发自天空,而是来自海里,海里怎么会发光呢?范廷亮走到了船舷边,吴美娇和柳文婷正张着嘴巴,一副傻乎乎的表情盯着海里。

范廷亮向海里望了一眼,我的天呐,茫茫大海里全是水母,一眼望不到头,水母头尾衔接成群成片,收缩着透明状绵软的身子,在靠近海面的浅海区域一点一点缓慢移动。范廷亮估计了一下,就自己目力所及的范围内,少说也有几十万只水母。这些水母聚在一起,产生出一种极具震撼力的效果,难怪吴美娇和柳文婷在甲板上大呼小叫。

范廷亮又仔细看了看,这些水母十分怪异,透明状的身子里布满了蓝色丝线,可能是水母的神经线吧,范廷亮在自然科学方面差得很,搞不懂这些情况。水母身上的蓝色丝线一闪一闪地发着光,几十万只水母聚在一起散发出来的光芒照亮了夜空,使原本幽暗的夜空呈现出一种梦幻般的蓝色。

范廷亮和吴美娇、水芙蓉、柳文婷都被这美景惊呆了,柳文婷叫道:“天呐,我们是不是到了传说中的仙境了,前面会不会有神仙居住的仙山?”范廷亮看了看柳文婷,说:“前面有三座仙山,蓬莱、方丈、瀛洲,秦始皇就是派徐福到这来寻长生不老药。”

柳文婷兴奋地张大了嘴巴,“是吗,那我们赶快去弄几颗长生不老药带走。”范廷亮捏了一下柳文婷的鼻子,说:“傻丫头,我说什么你信什么,哪来的仙山,就算有仙山有长生不老药也轮不到你。”

柳文婷气恼地跺着脚,水芙蓉在旁边叫道:“你们快看,水母游到我们这了。”范廷亮和吴美娇、柳文婷低头看着,成群成片的水母闪着光游到了船边,吴美娇说:“这些水母怎么这么古怪,竟然会发光,抓几只放到鱼缸里可以当油灯用了。”

柳文婷转过身去抱来一条大金枪鱼,这片茫茫海域里水产资源丰富,范廷亮做了一根简易的鱼竿,几竿甩下去就钓上来了满满一大桶的肥鱼,四个人吃来吃去吃得就剩下几条金枪鱼了。

柳文婷抱着金枪鱼朝海里砸了下去,范廷亮急忙伸手去阻拦柳文婷,“喂,你干什么,喂喂喂,你”为时已晚,金枪鱼激起Lang花穿入海里砸到了水母。原本悠闲游移的水母群被惹恼了,连聚在一起迸发出剧烈的光芒,范廷亮和吴美娇、水芙蓉、柳文婷只感觉眼前一片白光耀眼,什么也看不清了,耳畔响起了轰隆隆炸雷一般的响声。

大船摇晃起来,天崩地裂了似的,范廷亮和吴美娇、水芙蓉、柳文婷被强烈的白光瞬间致盲,跌倒在甲板上胡乱抓摸着。摇晃了一阵之后,大船渐渐平稳了,范廷亮和吴美娇、水芙蓉、柳文婷的视力也一点一点恢复了。

范廷亮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眼睛,叫道:“你们都没事吧?”吴美娇、水芙蓉、柳文婷坐在甲板上,说:“没事,就是眼睛有点花。”范廷亮挣扎着爬起来,说:“过一会儿就会好了,你们别乱动,我们看看到底是怎么了。”

范廷亮站稳了脚跟,看见甲板上躺着一条冒着香味烤熟了的金枪鱼,这是柳文婷撇下去的那条金枪鱼吧?范廷亮小心翼翼地走到船舷边,向下一望,海面上漂着一层软绵绵的死水母。范廷亮明白了,刚才柳文婷把金枪鱼扔到了海里,水母群受到了惊吓发动了攻击,释fàng

出了全部的能量,上万伏高压电瞬间就把金枪鱼烤熟了,并且把范廷亮等人的眼睛也晃瞎了。

水母群撞到了大船又释fàng

能量对大船进行攻击,大船是木制的,绝缘,所以尽管摇晃颠簸,范廷亮等人还是平安无事。水母群是一根筋,见大船依然如故,便持续放电,直到耗干了能量成了海面上的一层层死漂。撞到大船的水母都死掉了,其余的水母受到惊吓也四散溃逃了,蓝莹莹的夜空立kè

暗了下来。

范廷亮和吴美娇、水芙蓉、柳文婷四人立kè

被一种无边的恐惧所笼罩,深邃的海洋里藏着太多的神mì

,范廷亮他们不知dào

接下来还会遇到什么,会不会有小山一样大的大王乌贼钻出来,搅碎他们的船吃掉他们?会不会有杀人螃蟹飞到船上,张着铁夹袭击他们?会不会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将他们吸进去吸到另一个未知的世界?

范廷亮想起了跟随天地会弟兄,远渡夷洲穿越死亡之海的经lì

,不禁一阵阵胆寒。但是在吴美娇、水芙蓉、柳文婷面前,范廷亮还要摆出男子汉的顶天立地,“嗯,你们都回船舱里吧,今晚我在这盯着,没事的。”

吴美娇说:“你一个人在这盯着能行吗?”范廷亮淡淡一笑,说:“没问题,想当年在苦叶岛当兵,伏击罗刹鬼,闷热的天忍着蚊虫的叮咬,我硬是在树林里趴了一天一夜,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柳文婷说:“要不我们四个轮流替换着吧。”范廷亮摆了一下手,说:“你们在这盯着我还信不过你们呢,我好歹是当过兵的人,遇到突发事件能应付得了,走吧,回去休息吧。”水芙蓉说:“晚上天气凉,我回去给你拿衣服、被褥。”

水芙蓉拿来了衣服、被褥,范廷亮就坐在甲板上握着望远镜紧张地观察着茫茫大海。坚持到了午夜,范廷亮的眼皮像灌了铅块一样沉重,坐在甲板上眼睛一闭身子一歪就睡着了。

早晨凉爽的海风把范廷亮吹醒了,范廷亮睁开眼睛一看,顿时愕然,前方的海域里起起伏伏布满了礁石。由于海水清澈透明,泡在海面下的礁石看得清清楚楚。看着这些礁石,范廷亮感觉就像是一座巍峨的高山被海水淹没了。范廷亮急忙爬起来抛锚,大船停了下来。

大船抛锚产生的晃动把吴美娇、水芙蓉、柳文婷弄醒了,三个小女子从睡梦中惊醒,半裸着身子跑到了甲板上,一边跑一边叫着:“永明,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范廷亮看着她们跑得娇喘吁吁粉汗直流的样子,说:“前面全是礁石,安全起见,我抛锚停船了。”

三个小女子望了望那隐藏在海面下连绵起伏的礁石,说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古怪?”范廷亮拿着望远镜望着前方的礁石,说:“按照地图上的描述,这里应该是水母礁,我们离平安港已经很近了。”

吴美娇说:“这么多礁石我们怎么过去啊?”范廷亮说:“我们慢慢绕行,费些周折也能绕过去,啊?”范廷亮突然惊叫一声,吴美娇、水芙蓉、柳文婷都不约而同地看着他,问道:“怎么了?”范廷亮举着望远镜皱着眉头,说:“我发xiàn

礁石边上好像有一艘沉船。”

柳文婷翘着脚伸着脖子张望,问道:“在哪了,我怎么没有看到?”范廷亮放下望远镜手指前方,说:“就在那边,是一艘很大的沉船,我过去看看。”范廷亮卸下了大船上的小舢板放到了海里,跳到了舢板上想到沉船那里一看究竟。吴美娇、水芙蓉、柳文婷也充满了好奇,吵吵闹闹要跟着去,范廷亮无奈,只好带上她们三个。

朗拿度这伙海盗有个习惯,喜欢在大船上挂一艘小舢板,万一在行凶作恶的时候大船被击沉了,好乘坐小舢板逃生。范廷亮此时此刻就摇着海盗们逃生用的小舢板,载着吴美娇、水芙蓉、柳文婷向礁石边的沉船驶去。

小舢板重量小吃水浅,在遍布礁石的水域里灵巧地穿梭着,很快就穿到了沉船边。近距离范廷亮才发xiàn

,这艘沉船非常巨大,船头压在礁石上,船尾没入海底,整个船身成四十五度倾斜状。

范廷亮叹道:“这么大一艘船真是可惜了,不知dào

里面有没有遇难者。”强烈的好奇心突然涌上心头,范廷亮想要进入沉船内部探索一番。柳文婷在旁边叫道:“我也要去。”范廷亮说:“船上只有一个气囊,我们两个人怎么用?”

柳文婷说:“一个气囊我们可以换着用。”范廷亮心想一个气囊一个人用呼吸都困难,两个人用,尤其是和你这个刁蛮丫头在一起,气囊里的氧气还不得都叫你一个人抢走啊,我得活活憋死。范廷亮故yì

吓唬柳文婷,说:“沉船里面有死人啊,死人都是被活活憋死的,整张脸都是绿的,眼珠子爆出来,舌头伸出来,张牙舞爪。这些水手死得都很惨,所以阴魂聚集在尸身上千年不散。这些水手都是男的,而且生前也摸不到女人,突然见到你这么一个漂亮的小妞,一定会兴奋起来,诈尸,抓住你留在沉船上陪着他们。”

范廷亮绘声绘色地讲着,柳文婷害pà

了,连连摆着手说:“我不去了,我不去了。”范廷亮讲得那么可怕,吴美娇有些担心,对范廷亮说:“沉船里那么危险你也别下去了。”范廷亮满不在乎,说:“我是男的,他们对我没兴趣,再说了我有通灵宝玉和玄空大师的佛珠护身,哪个妖魔鬼怪也不敢动我,你们三个在舢板上待着别乱动,我一会儿就上来。”

第十二章.南海风光(下)

范廷亮背上气囊咬着呼吸嘴潜入了海里,所谓气囊就是用动物的内脏、皮子连接而成的一个密封的大袋子,大袋子上连着一根气管,气管的头上就是呼吸嘴.将气囊灌满了空气,人咬着呼吸嘴潜入海里,可以当现代的氧气罐使用。

气囊里氧气不多,维持不了多久,范廷亮得抓紧时间。海水清澈,能见度很高,范廷亮看了一眼沉船的大小形状。这应该是一艘近代的大船,能使用这么大的船,不是巨贾豪商就是朝廷官府,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船上肯定会有许多金银珠宝,说不定还有什么意wài

惊喜。

沉船很大,范廷亮一时间找不到船舱口,这时,他发xiàn

船身上有一个撞击造成的大洞,他背着气囊小心翼翼地从大洞里钻进了船舱。刚进船舱范廷亮还没来得及看一看周围的环境,就感觉面前的水流急速涌动,范廷亮猛地一抬头,一张狰狞的鱼脸张着满嘴尖牙向他扑来,他慌忙抓起腰间的连弩对准鱼脸射了一下。

短箭扎进了怪鱼的鱼鳃里,散出了一团浓血,怪鱼剧烈地甩动着身子,挣扎了一会儿不动了,慢慢地向上漂去。范廷亮惊出了一身冷汗,头皮也阵阵发麻,他拍了拍胸口,努力调整着呼吸,不能紧张不能激动,情绪起伏太大会加快呼吸,那样的话气囊里的氧气就要不够用了。

情绪平复下来,范廷亮紧紧攥着连弩,在船舱里四处看了看。沉船的船舱里光线很暗,范廷亮隐隐约约看见一些东倒西歪的柜子,柜子上已经长满了苔藓,有的柜子柜门打开了,里面的东西散乱一地,由于光线的问题,再加上长期海水浸泡,这些东西大部分已经无法辨认原来的模样了。看着这些东西范廷亮能想象出沉船的一刹那船舱里的慌乱狼狈,人们的无助绝望,阿弥陀佛。

范廷亮在船舱里踩着倾斜的木板慢慢地走着,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范廷亮低头一看寒毛直竖。一个瞪着眼睛张着嘴巴的死尸倚坐在墙壁旁,伸出一只鸡爪一样的惨绿色手掌拦着范廷亮的去路。看着这死尸的模样,临死前一定很痛苦,范廷亮轻轻拨开了他的手掌向前走去。

在前方范廷亮发xiàn

船舱里扭曲着蜷缩着躺着一具具尸体,有的尸体已经腐烂了被鱼虾吃得残缺不全,从他们的衣着上范廷亮辨认出,他们好像是唐军的士兵。范廷亮心中顿生悲凉,唐军的士兵怎么会乘船到这里?范廷亮翻着那些破破烂烂的柜子,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解开谜团的线索。

翻了半天也没翻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是一些航海需用的物件还有一些船员们的日常生活用品,再就是一些朽烂的兵器。这艘唐军的大船分为好几层,这层可能是普通士兵居住的地方,范廷亮向另一层船舱爬去,找到军官的住处,或许能找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范廷亮钻到了另一层船舱里,另一层船舱里没有破漏,阳光照射不进来,漆黑一团。范廷亮摸索着向里走去,走了一段路眼前突然漂浮起点点亮光,范廷亮仔细一看是一条条发光的小鱼,这些小鱼也是透明的身子散发着蓝色的幽光。范廷亮想起了那些发光发电的水母,不禁握紧了手里的连弩。

观察了一阵后,范廷亮发xiàn

这些小鱼性情温和,无意中触碰到了它们,它们就甩动着身子快速躲开,然后再慢慢地优哉游哉地游动着。范廷亮觉得这些小鱼很可爱,简直就像宠物一样,他伸出手将一条小鱼包在了手里,看着小鱼在手掌里散发着蓝光左右游动。

范廷亮正面带微笑看着发光的小鱼,突然感觉有危险袭来。范廷亮抬起头看见一条长长的带着吸盘的触角伸到了自己面前。范廷亮急忙向后退去,人在水里行动缓慢,范廷亮还没退出两步,那条长长的触角就缠住了范廷亮的脖子,范廷亮伸手去拉拽,那触角上密密麻麻的吸盘却死死地吸在了范廷亮的身上,就像长在了范廷亮身上与范廷亮合为了一体似的。

范廷亮咬着牙拉拽触角,这时又有几条一模一样的触角向范廷亮袭来,狂舞乱扭遮脸封眼。范廷亮急忙从腰间拔出了匕首,就在他拔出匕首的时候,几条粗大有力的触角已经将他紧紧缠住,向前拉去。

范廷亮与这几条触角搏斗,惊动了周围那些悠闲的小鱼,小鱼四处乱窜,整个船舱里到处都是闪动的蓝光。在阴森森的蓝光下,范廷亮看见了一个椭圆形的大脑袋,大脑袋下面连着八条触角。是乌贼,妈的,遇见大王乌贼了!

大王乌贼将范廷亮向它的嘴里吸取,范廷亮看见了大王乌贼那扩张开的大嘴,圆形的大嘴周边长了一圈锋利的尖牙,给人的感觉就像港台影视剧中展示的,雍正皇帝发明的必杀器——血滴子。大王乌贼的嘴巴在动着,锋利的牙齿随着满是褶皱的嘴巴一起转动。大王乌贼的触角缠着范廷亮向嘴巴里塞去。

范廷亮攥着匕首刺向了大王乌贼的嘴巴,结果大王乌贼那一圈锋利的牙齿将匕首死死地咬住了,向里吸着。范廷亮能清晰地感觉到大王乌贼牙齿摩擦匕首产生的剧烈震颤,这要是在陆地上早就火花四溅了。范廷亮与大王乌贼僵持了一会儿,体力逐渐耗尽,手腕稍一放松,匕首就被大王乌贼吸进了肚子里。

铁片子不好吃,大王乌贼很快就又张开了嘴巴,用力吸着范廷亮。范廷亮被大王乌贼的触角勒得头昏眼花,浑身无力,身子在大王乌贼的吸动下向前伸去,那满是利齿尖牙的嘴巴马上就要触碰到范廷亮的鼻子了,大王乌贼的一嘴钢牙就像绞肉机一样,范廷亮估计自己穿过大王乌贼的嘴巴进到肚子里就成一堆饺子馅儿了。

范廷亮不甘心啊,自己一世英雄到头来死在这么一个玩意儿的手里,窝囊窝囊太窝囊!千钧一发之际,范廷亮忽然灵光一现,想起了自己腰间还挂着连弩。他抓起连弩对着大王乌贼的嘴巴就扣动了机关,一支短箭射入了大王乌贼的嘴里。

大王乌贼可能被扎得疼痛,剧烈地扭动起来,喷出了一团浓浓的黑墨。范廷亮急忙闭上了眼睛,感觉到一团灼热的沙子似的物体打在了自己的脸上,打得脸颊丝丝疼痛。范廷亮皱着眉头咬紧牙,举起连弩凭着感觉,对准大王乌贼那张开的血盆大口,一下接一下扣动着机关,几十支短箭转眼间就打光了,一点没糟践全都打在了大王乌贼的嘴里。

范廷亮是拼死一搏了,连弩里的短箭都射光了,范廷亮还在不停地扣动着机关。大王乌贼喷出了毒墨,范廷亮不敢睁开眼睛,直到感觉缠在身上的触角慢慢松开了,扑打着脸颊的疼痛感渐渐散去了,范廷亮才试探性地将眼睛眯开了一道缝。

大王乌贼一动不动横着向远处漂去,喷出的毒墨也散开了,那些受了惊吓的发光小鱼又逐渐游了回来,船舱里立kè

又亮了起来。范廷亮定了定神,抽出了挂在屁股后面的钢刀,谨慎地走到了大王乌贼身边。大王乌贼瘫软地躺在地板上,范廷亮踢了它几脚,毫无反应。

范廷亮探头一看,大王乌贼那椭圆形的身子被短箭射出了好几个窟窿,身子里鼓鼓囊囊的好像装着很多东西。范廷亮挥刀把大王乌贼的身子划开了,顿时一股呕吐感就顶到了嗓子眼。大王乌贼的胃里全是一些未消化、半消化的食物,有一些是鱼虾螃蟹的残骸,恐怖的是还有几根骨头,那骨头有肋骨有腿骨还有头骨,看着那被消化掉一半的头骨,分明就是人的头骨。

范廷亮在船舱里仔细看了看,推测出这个船舱可能就是这条大王乌贼的巢穴,这几根人骨不应该是这艘船上人的骨头,这艘船沉没了很久,四壁都附着了苔藓藻类等海洋植物,而那几根人骨却很新鲜,应该是这个大王乌贼这几天吃到肚子里的。

范廷亮又看见船舱角落里有一堆堆黑色粉末状的东西,与大王乌贼肚子里的残渣很像,范廷亮心想这应该是大王乌贼的粪便吧,我操,刚才没注意踩了一脚屎。范廷亮正感觉恶心,忽然发xiàn

那粪便堆里好像有一些东西,是大王乌贼消化不了直接排出体内的。

范廷亮用刀拨了拨,拨出了一块小印章,范廷亮拿起印章一看,上面用篆书刻着四个字“雒行健印”。雒行健这三个字怎么这么耳熟呢,范廷亮想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了,雒行健是大唐乱臣袁百寿的内侄,还是袁百寿***团伙的骨干。虽然年纪轻轻只有二十多岁,却是大唐最阴狠最毒辣的臣僚,在南琉球种罂粟卖鸦片就是雒行健给袁百寿出的主意,范廷亮和陈忠、侯楠在南琉球种植园当奴隶就是深受其害。袁百寿一直视雒行健为心腹亲信,对他言听计从,据说袁百寿造反称帝和雒行健的撺掇也有很大关系。

雒行健的印怎么会在大王乌贼的肚子里,难道雒行健叫这个大王乌贼给吃了,现在变成了粪便就堆在自己的面前?范廷亮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断,他又在船舱里仔仔细细搜了一遍,搜出了一把匕首和一块玉佩,上面都刻着雒行健的名字。这么说雒行健应该是在这艘沉船,船沉了之后雒行健被大王乌贼吃掉了。

范廷亮看着地板上黑乎乎的粪便摇头慨叹,雒行健啊雒行健,你如今成这模样了,想给你收尸都难啊。范廷亮收拾好连弩、匕首和钢刀又向另一层船舱走去,氧气快不够用了,范廷亮要尽快把各个船舱都看一看。来到了底舱,范廷亮发xiàn

空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大水缸一样的物体歪倒在角落里。

范廷亮走过去一看,立kè

就认出了这个笨重的大家伙,这不是神州鼎吗,象征着江山社稷的皇室器物。范廷亮又纳闷了,神州鼎怎么会跑到雒行健的船上来?范廷亮理了理思绪,明白了。

当年唐朝皇室撤tuì

到琉球带走了三个神州鼎,放在了北琉球的陪都。后来虞军渡海攻击琉球,形势危急,朝廷将一个神州鼎运到了离前线相对较远的南琉球,神州鼎是一统天下的象征,不能落入虞军的手里,袁百寿在南琉球将神州鼎保管了起来。经过一番激战,唐军击退了来犯的虞军,琉球保住了,朝廷命令袁百寿将神州鼎送回北琉球。袁百寿却说神州鼎在运送途中丢失了,朝廷调查了很久也没调查出结果来,这件事便不了了之。现在看来,当初袁百寿是欺骗朝廷偷偷留下了神州鼎,这个袁百寿早就有不臣之心。

袁百寿称帝作乱之后,带着队伍向北攻城夺地,雒行健则留在南部替袁百寿看家护院。袁百寿兵败呕血而死,手下的将领大部分都投降了朝廷,只有雒行健下落不明。朝廷分析雒行健可能是逃到了南洋,还曾经派出人马到南洋搜寻雒行健。现在看来雒行健带着神州鼎还没到南洋,就在这水母礁触礁沉船了,雒行健喂了大王乌贼,神州鼎也泡在了这暗无天日的沉船里。

范廷亮觉得自己的分析还挺有道理,颇为自恋地点了点头,“对,就是这么回事,可惜了啊,雒行健好歹也是呼风唤雨的一号人物,竟落得个如此凄惨的下场。”范廷亮感觉气囊里的氧气快不够了,准bèi

潜回水面上。

范廷亮刚一回头,火炬一样的两个光团在漆黑的角落里正对着自己,那光团移到了范廷亮的面前,借着透过沉船漏洞照射进来的光线,范廷亮看清了这光团是什么东西,瞪着眼睛腿都软了。这竟然是一条十米多长通体青黑的巨蛇,巨蛇身上还长着铁甲一样的鳞片,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刚打死一个大王乌贼,又冒出了一个铁甲蛇。

铁甲蛇盯着范廷亮看了看,张开了大嘴露出了一颗颗毒牙,这毒牙就像是两排匕首插在口腔里。毒牙也是透明状的,范廷亮清晰地看到了里面注得满满的黑色毒汁。铁甲蛇吐出黑色的信子抖了抖,范廷亮知dào

它是要发动进攻了,范廷亮悄悄地向后退着。

突然,铁甲蛇电光火石一般扑向了范廷亮,范廷亮将手里的连弩砸向铁甲蛇转身就跑。铁甲蛇穷追不舍,范廷亮从漏洞里钻出了沉船,铁甲蛇也追了出来。范廷亮回身一看,铁甲蛇张着嘴巴亮着满口毒牙直奔自己的脑袋而来。

范廷亮急忙弯下了身子,铁甲蛇擦着他的头发冲过去了。狭路相逢勇者胜,范廷亮拔出了钢刀刺向铁甲蛇,结果就像刺在铁片上一样。范廷亮急了,转动手腕用钢刀劈砍,还是砍不透铁甲蛇的一身鳞片,反而刀尖在高速摩擦中发软卷刃了。

范廷亮惊呆了,这他妈不是传说中的刀枪不入吗?铁甲蛇扭过了头,血红的眼睛盯着范廷亮,范廷亮这次知dào

铁甲蛇的厉害了,再也不敢和铁甲蛇过招了,拼命向水面上游去。铁甲蛇猛冲过来,范廷亮无处闪躲,一口被铁甲蛇咬中。幸亏范廷亮身上背着气囊,铁甲蛇咬中了气囊,范廷亮顺势解下了气囊向水面上浮去。气囊被铁甲蛇咬破了,裹缠住了铁甲蛇的脑袋,铁甲蛇暴躁地甩动着身子胡乱撕咬,把气囊撕咬成了碎片。再扭头四处寻找的时候,范廷亮已经快浮到了水面上,铁甲蛇血眼放光继xù

追杀。

第十三章.你骗我

范廷亮潜入沉船里探秘,吴美娇和水芙蓉、柳文婷就坐在礁石上晒太阳.退潮的时候,水母礁的礁石有许多就露出了水面,吴美娇、水芙蓉、柳文婷脱了鞋子坐在礁石上,将娇嫩的小脚放在清凉的海水里,踩踏着Lang花,很是惬意。

柳文婷捡起礁石上的一块小石子投到了海里,小石子激起朵朵Lang花层层涟漪,柳文婷觉得很有趣,又捡了几块小石子投向海里。一块小石子飞到了吴美娇的面前,激起的Lang花喷到了吴美娇的脸上,吴美娇恼怒地叫道:“喂,你干什么,喷到我脸上你知不知dào

?”

柳文婷看了看吴美娇,没好声气说:“你叫唤什么,我又不是故yì

的。”吴美娇说:“那你不会道歉吗?”柳文婷说:“我不是说了我不是故yì

的吗。”吴美娇抓起一块石子扔到了柳文婷的面前,喷溅了柳文婷一身的水花,吴美娇说:“我也不是故yì

的。”

柳文婷火冒三丈,竟敢有人对小郡主如此无礼,柳文婷又抓起石子扔到了吴美娇的面前,两个人扔着石子泼着水。水芙蓉害pà

范廷亮不在她们两个人打起来,急忙出面劝阻,“别闹了别闹了,衣服弄脏了还得洗。”

柳文婷气呼呼地叫道:“我今天非要压一压她的嚣张气焰。”吴美娇冷笑一声,说:“不知dào

我们俩谁嚣张。”柳文婷指着吴美娇的鼻子叫嚷:“你嚣张你嚣张,就是你嚣张。”吴美娇气得脸红脖子粗,骂道:“没教养的东西,我不和你一般见识。”

“你敢说我没教养!”柳文婷气势汹汹要把文斗升级成武斗,水芙蓉急忙在旁边拉着柳文婷说:“别闹了,一会儿永明上来该生气了,你们哎,你们看这是什么东西?”

吴美娇和柳文婷低头一看,礁石的缝隙里爬出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小红点,很快就漫涌得整个礁石都是一片火红。柳文婷俯下身子一看是小螃蟹,“哈,这小螃蟹挺有意思的。”柳文婷伸手捏起了一只,这小螃蟹只有指甲盖大小,在柳文婷的手里却不停地扭动,竟从柳文婷的手里挣脱出来。

小螃蟹摔在了礁石上,举着两只小螯要攻击柳文婷。柳文婷被这小恶魔吓了一跳,顺手抄起一块石子砸了上去。小螃蟹被砸成了一堆烂酱,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柳文婷捂住了鼻子,说道:“什么鬼东西,臭死了。”柳文婷话音未落,水芙蓉就在旁边叫道:“你们快看那里!”

吴美娇、柳文婷顺着水芙蓉的手指方向望去,只见礁石缝隙里钻出了一堆巴掌大小的红螃蟹。柳文婷笑道:“这里的螃蟹真有意思,竟然是红色的,让人煮了吧,是不是刚从锅里爬出来的。”红螃蟹转动两只黑色的眼睛,盯着柳文婷,两只大螯夹一张一合发出令人恐怖的撞击声。上百只红螃蟹一起撞击螯夹,节奏分明声音震颤,给人的心理以极大的震撼。

吴美娇看着柳文婷笑了,说:“刚才那个小螃蟹是它们的孩子,你把它们的孩子弄死了,它们来找你报仇了,这次你惨了。”柳文婷硬撑着说道:“不就是一些臭螃蟹吗,我会怕它们?”

红螃蟹们撞击螯夹的声音越来越响,回荡在海天之间,那声音里带着复仇者的愤nù

,随着撞击声越来越响,螃蟹们的身子也变得越来越红,由最初的粉红色逐渐变成了酱红色。水芙蓉嗫嚅道:“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杀人蟹?”柳文婷和吴美娇咽了一口唾沫,身上沁出汗来。柳文婷和吴美娇、水芙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了,悄悄向小舢板方向退去。

呼啦一下,在一只头蟹的带领下,杀人蟹们一起向吴美娇、水芙蓉、柳文婷发动了进攻。柳文婷拔出腰里的匕首朝杀人蟹狠狠掷了出去,这把匕首是柳行空送给柳文婷用来防身的,吹毛断发削铁如泥,一下子就刺穿了一只杀人蟹的硬壳。杀人蟹歪着身子舞动着螯夹,刺破的硬壳里冒出了生蛋黄一样黏稠的液体,臭气熏天,吴美娇、水芙蓉和柳文婷都忍不住捂住了嘴巴忍住呕吐。

见到同伴被匕首所伤,旁边的几只杀人蟹横行而来,张开巨大的螯夹夹着匕首,嘁哧咔嚓,愤nù

的杀人蟹竟然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夹成了一堆碎片。吴美娇、水芙蓉、柳文婷三人无一例外汗透全身,这么凶残的杀人蟹,数量又这么多,被它们围住,眨眼之间就会被夹成一堆肉酱。

吴美娇、水芙蓉、柳文婷三人正心慌意乱,突然一声炸响,水柱冲天,激起的海水犹如瓢泼大雨一般落下来,把吴美娇、水芙蓉、柳文婷劈头盖脸浇得像落汤鸡一样。范廷亮披散着头发从水里钻了出来,紧跟在范廷亮身后窜出水面的是一条长着青鳞的铁甲蛇。这铁甲蛇的身形已经超出了常人理解的蛇的范围,倒是和神话故事里的恶龙差不多。

范廷亮狼狈不堪地钻出了水面,朝舢板这边猛冲过来,一边冲一边朝吴美娇她们叫嚷:“快跑啊!”吴美娇、水芙蓉、柳文婷哪里还敢多问,扭头就跑。铁甲蛇落在了礁石上,压到了几只杀人蟹,杀人蟹的注意力立kè

转向了铁甲蛇,举着巨螯围住了铁甲蛇。范廷亮和吴美娇、水芙蓉、柳文婷趁机跳到了舢板上,范廷亮摇动着船桨向大船驶去。

铁甲蛇和杀人蟹都是霹雳雷火弹,暴脾气,它们缠在一起厮杀起来。杀人蟹虎口钳子一般的巨螯夹在铁甲蛇的身上,只听叮叮当当一阵铁器撞击似的声响,铁甲蛇的身上溅出了无数火花。铁甲蛇也不甘示弱,张着大嘴露出锋利的毒牙咬向杀人蟹,一口下去,一只杀人蟹就成了一滩臭黄酱。

杀人蟹毫不畏惧前仆后继,一点一点爬满了铁甲蛇的全身,锲而不舍地用巨螯夹着铁甲蛇的鳞片,有的杀人蟹竟然夹到巨螯断裂还不罢休。厮打了一阵,杀人蟹们的不懈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铁甲蛇身上有几处鳞片脱落了,流出了浓黑的血浆。

杀人蟹似乎对血有着天生的敏感,铁甲蛇伤口流出了血,杀人蟹立kè

蜂拥而上,围着铁甲蛇的伤口一阵狂击。铁甲蛇痛苦地扭动着身子,将伤口上的杀人蟹一一咬成了碎片。再看铁甲蛇的伤口,已经被杀人蟹掏成了一个大洞,里面的内脏都露了出来。

范廷亮无心观赏身后那精彩的打斗,使出浑身的力qì

摇着船桨逃生。有几只杀人蟹游到海里追到了舢板上附近,吴美娇指着海里叫道:“永明小心!”范廷亮扭头一看一只杀人蟹从水里高高跃起,张着巨螯直奔范廷亮的面门。范廷亮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抡起船桨狠狠打了上去,像是打棒球一样,把杀人蟹远远地打了出去。高速飞行中杀人蟹撞到了礁石,碎成了一滩黏糊糊的黄酱。

范廷亮刚要松一口气,水芙蓉又叫道:“永明,注意脚下!”范廷亮低头一看,一只杀人蟹横行在舢板上向他袭来,距离太近来不及挥动船桨,范廷亮伸手抓住了杀人蟹的两只巨螯。

杀人蟹只有人的手掌那么大,力qì

却和人类里的大力士相差不多,范廷亮青筋暴起大汗直流,双臂抓着杀人蟹忍不住颤抖。吴美娇和柳文婷在一旁完全傻掉了,不知所措,还是水芙蓉临危不乱,拔出匕首在杀人蟹的巨螯肢节连接处划了几刀。肢节连接处是杀人蟹身上最薄弱的地方,水芙蓉划了几刀把杀人蟹的巨螯划掉了。

与身体分离之后的巨螯还在范廷亮手里扭动着,范廷亮将它们远远地抛到了海里。没有了巨螯杀人蟹就没有了攻击武器,残废的杀人蟹还以为自己长着巨螯呢,扑到了范廷亮的身上左右扭动着身子,在臆想中用巨螯袭击着范廷亮。

吃过螃蟹的人都知dào

,螃蟹后盖有一个缝隙,用手指扣住缝隙一掀就能把螃蟹盖子掀下来。范廷亮伸手扣住了杀人蟹的蟹盖后缝用力一掰,活生生把杀人蟹的蟹盖掰下来了。没了蟹盖杀人蟹露出了黄色的蟹肉,一股腥臭弥漫在空气里。吴美娇、水芙蓉、柳文婷终于忍不住吐了,太恶心了,没了盖子的杀人蟹像是没穿衣服的人似的,慌乱地跑着。

范廷亮强忍住恶心抓起没了盖子的杀人蟹扔到了海里,没了盖子没了巨螯的杀人蟹在水里游动着失去了平衡,渐渐向海底沉去,范廷亮看见一只身上长着斑点的老海龟游了过来,张开嘴巴咬住杀人蟹,三下五除二吞进了肚子里。

范廷亮冲吴美娇她们叫道:“快看看,舢板上还有没有杀人蟹?”吴美娇、水芙蓉、柳文婷仔仔细细搜索了一遍,没有杀人蟹的踪影。范廷亮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瘫坐在舢板里,回身一看,铁甲蛇还在礁石上和杀人蟹拼杀。

杀人蟹死了不计其数,礁石上都布满了它们那黏糊糊的体液和酱红色的甲壳碎片,但是它们还在不停地发动进攻,以数量优势用车轮战拖垮铁甲蛇。铁甲蛇伤得很重,逐渐体力不支,摇摇晃晃,最后轰然一声倒在了礁石上,杀人蟹漫涌上来围住了铁甲蛇的脑袋,嘁哧咔嚓,转眼间铁甲蛇的头就成了一堆烂酱,那千疮百孔的蛇身还在痛苦地挣扎扭动。

范廷亮和吴美娇、水芙蓉、柳文婷在远处看见了这一切,看得心惊胆战。范廷亮倚着船舷叹着气,说:“这一番折腾差点没要了我的小命。”吴美娇问道:“那个大蛇是怎么回事,你在沉船里都看见什么了?”

范廷亮简明扼要把自己在沉船里的遭遇对吴美娇讲了一遍,柳文婷在旁边说:“你在水里遇见了铁甲蛇,我们在礁石上遇见了杀人蟹,这个鬼地方真是叫人发狂。”范廷亮说:“我都快虚脱了,回到船上我要好好休息休息,你们谁也别打扰我了。”

柳文婷摸了摸肚子,说:“肚子好饿啊,好想吃王府厨子做的大餐。”范廷亮说:“等到了岸上我请你吃大餐。”柳文婷很兴奋,说:“好啊好啊,你请我吃什么大餐?”范廷亮坏笑了一下,说:“我请你吃螃蟹吃乌贼,吃南方人吃的蛇羹。”

柳文婷撅起了小嘴,叫道:“滚开,我现在想一想海里这些东西就恶心,一辈子我也不想再吃这些东西了。”吴美娇见范廷亮和柳文婷说说笑笑怒火中烧,冲范廷亮皱起了眉头,“喂,你傻乐什么呀,身上都破皮流血了,知不知dào

?”

范廷亮低头一看还真是的,身上密密麻麻全是伤,刚才神经高度紧张竟然没有感觉到疼痛。现在安全了神经松弛了,海风一吹,立kè

痛得范廷亮倒吸凉气。范廷亮摸了摸脸上,说:“刚才和那个铁甲蛇拼得太狠了,我脸上没伤吧,我可不能毁容啊,要不然多少小姑娘好该伤心欲绝了。”

吴美娇和水芙蓉、柳文婷都笑了,吴美娇说:“哎呀,真没想到你这么不要脸,我想吐。”范廷亮叫道:“我知dào

你们这些女人就是口是心非,觉得我长得帅还不愿意说出来,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扭扭捏捏的干什么呀?”

吴美娇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说:“好,我输了,我承认你长得帅,我们已经被杀人蟹、铁甲蛇折磨得够呛了,你就不要再折磨我们了。”范廷亮摇了摇头,说:“我真是严重质疑你的审美能力,哎呦,别说了,快到船上给我抹点药膏吧,真他妈疼啊,就像一群蚂蚁啃着我的骨头似的。”

第十三章.你骗我(下)

范廷亮和吴美娇、水芙蓉、柳文婷回到了大船,小心翼翼地绕开了水母礁继xù

向平安港驶去.接下来一段时间平安无事,再也没有出现过杀人蟹、铁甲蛇、大王乌贼这些东西。范廷亮把更多的精力都投入到照顾水芙蓉当中。

水芙蓉怀孕了,按照日期推算应该有四五个月了,可是时间越长范廷亮心里的疑问越重。除了刚怀孕那段时间水芙蓉有点妊娠反应之外,水芙蓉和正常人一模一样,该吃就吃该喝就喝,玩是玩闹是闹,什么也不耽误。最奇怪的是水芙蓉的肚子一点变化也没有,范廷亮是个粗手粗脚的汉子,不懂得女人的那些事,但是有一点范廷亮还是懂得的。人不是熊猫,不能生个宝宝只有巴掌那么大,怀孕这么长时间了,胎儿一直在腹中生长,肚子怎么也应该能看出一点变化吧?

范廷亮对水芙蓉是否怀孕产生了质疑,一天晚上,范廷亮又和水芙蓉聊起了孩子。范廷亮说:“芙蓉,你最近有没有感觉宝宝在肚子里顽皮,伸胳膊蹬腿,迫不及待要出来看这个世界似的。”水芙蓉说:“没有啊,宝宝在肚子里很安稳。”范廷亮噢了一声,说:“那可能是小公主。”水芙蓉应了一声,“可能是吧。”

范廷亮问道:“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水芙蓉说:“无所谓,都一样的,都是自己的亲骨肉。”范廷亮点了点头,说:“那倒也是,不过每个人心里还是有自己的喜好的,我就喜欢儿子,你要是能给我生一个儿子就好了。”

水芙蓉急忙说:“肚子里的宝宝是男是女还不一定呢。”范廷亮说:“我喜欢强势一点的男孩,太文弱了像个姑娘,没法接我的班。”水芙蓉说:“孩子的性格都是后天培养的,只要我们用心了,孩子就会按照我们所要求的方向发展。”

范廷亮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现在对你肚子里的孩子是充满了期待。”水芙蓉笑了,说:“我也是,不知dào

宝宝生下来会是什么样子。”范廷亮伸手摸着水芙蓉的肚子,说:“我是满心的热情,就怕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水芙蓉愣了一下看着范廷亮,范廷亮看了看她,说:“怎么了?”水芙蓉目光闪烁,摇着头说:“没什么,没什么。”范廷亮语气里阴森森的,说:“你怀孕了,我什么都让着你,把你当老佛爷一样供奉,说句难听的,我伺候我老娘都没这么细心过。”

水芙蓉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范廷亮又说:“你什么时候生产啊?”水芙蓉说:“我也没经lì

过,不过听人家说什么十月怀胎,预产期应该还有四五个月吧?”范廷亮说:“到时候我们万一登不了岸怎么办?”

水芙蓉说:“四五个月的时间应该够了吧?”

“我是说万一,这里面还有一个早产的问题。”

“应该不会早产的。”

“哦,是吗,早不早产你都知dào

?”范廷亮今天说话有点阴阳怪气的,水芙蓉感觉很不自在,说:“我怎么能知dào

,我就是随便说一说,我有些累了想要休息一会儿。”水芙蓉转身要走,范廷亮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范廷亮从来没有这么用力地抓过水芙蓉,水芙蓉诧异地看着范廷亮。

范廷亮声音低沉地说:“实话告sù

我,你到底怀没怀孕?”水芙蓉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说:“你怎么问这种稀奇古怪的问题,我累了。”水芙蓉装出恼怒的样子要走,范廷亮却紧紧攥着水芙蓉的手腕不松,“别拿我当傻子,我就想听你一句回答,是或者不是。”

水芙蓉知dào

纸里包不住火,咬着嘴唇低下头不说话了,范廷亮松开了手,叹息一声,说:“你为什么要骗我呢?”

“我、我”水芙蓉楚楚可怜地抬起头看着范廷亮,吱吱唔唔。范廷亮说:“我范廷亮不是个蛮不讲理的人吧,你有什么要求你可以提出来吗,你说我饿了我要吃水果,我可以给你,你说我闷了我要你陪陪我,我也可以陪你,可你为什么要骗我呢?”

水芙蓉突然抽着鼻子哭了,“永明,我错了。”范廷亮说:“你别哭,我没怪你,我是怪我自己,糊涂透顶!”水芙蓉抽噎了几下,拉着范廷亮的胳膊,说:“永明,我这么做是因为我怕失去你,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你别怪我。”

范廷亮拍了拍水芙蓉,说:“好啦好啦别哭了,我知dào

你不容易,我范廷亮的心也不是铁做的,什么事情我有分寸,好啦,你休息吧。”范廷亮走了,水芙蓉望着范廷亮远去的背影,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倒也轻松释然,不用再每天演戏了。

过了几天,范廷亮吃完了午饭到甲板上散步,百无聊赖拿起望远镜向远处望了望,一直是一片茫茫大海的镜筒里突然出现了花花绿绿的斑点。范廷亮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陆地,是陆地,前方出现陆地了!范廷亮兴奋得差点叫喊起来,吴美娇见他一副激动的样子,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陆地了,咱们马上就要到达陆地了!”范廷亮攥着拳头用力挥舞了几下,吴美娇急忙跑过来,“在哪了,在哪了,我看看。”吴美娇拿过望远镜看了一下,不禁叫道:“太好了,我们终于回到陆地了!”

吴美娇的叫声把水芙蓉和柳文婷也给引了出来,她们俩一听看到陆地了,兴奋的样子不必赘述了。范廷亮拿出来地图看了看,前方的陆地应该是楚王长安的地盘。马上就到陆地了,想一想这些天的遭遇,四个人都是感慨万千。他们遇见了海盗,躲避开风Lang暗礁,克服食物、淡水短缺的困难,逃脱铁甲蛇、杀人蟹、大王乌贼的追杀,嗨,九死一生的经lì

啊。

四个人正沉浸在即将登陆的兴奋里,范廷亮突然又看到从东面驶过来一艘大船,船头用黑漆画着一个凶狠的狼头。范廷亮和吴美娇、水芙蓉都很诧异,柳文婷却欢呼雀跃,“这是中山海军的船,我父王派人来接我了!”

田政彪在双旗镇被朗拿度击败了,柳文婷被朗拿度掳走。田政彪本想再将柳文婷夺回来的,但是朗拿度等人乘船跑了,田政彪只能望洋兴叹,回到了高武省将此事汇报给柳行空。柳行空得知自己的宝贝女儿被海盗掳走了,火冒三丈,命令田政彪率领中山海军南下,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回柳文婷。

高武省距离南海路途遥远,等田政彪率领舰队沿着本土大陆绕了一个大圈子之后,与范廷亮等人的大船迎面相遇了。田政彪和范廷亮是冤家对头,柳行空与义军也是貌合神离,范廷亮急忙调转船头躲开中山海军。

柳文婷叫道:“永明,你这是干什么,那是我父王的海军。”范廷亮一边转着舵一边叫道:“我知dào

是你父王的海军,要不是你父王的海军我还不躲呢!”柳文婷说:“有我在这你怕什么?”

田政彪看见一艘大船在他面前突然转舵,形迹可疑,便命令舰队追上去。范廷亮驾船向陆地驶去,身后中山军舰紧追不舍,此等情况引起了在附近游弋巡逻的几艘义军战舰的注意,义军战舰上前将范廷亮的大船拦截下来。

现在柳行空与义军还有和约,所以表面上义军与中山军还算是友军。田政彪发xiàn

了范廷亮和柳文婷在船上,他怒火中烧,向义军军官亮明了自己的身份,并且指责范廷亮绑架郡主。范廷亮也向义军军官亮明了自己的身份,指责田政彪想要袭击他。

义军军官就是一个小小的管带,张着嘴巴都听傻了,一艘船上是中山军的指挥使田政彪,另一艘船上是子爵指挥使范廷亮,还带着柳行空的女儿。天呐,今天是什么日子,出门望看黄历了,竟然遇到了这么多大人物。

田政彪和范廷亮站在船上互相指责,要说张着嘴巴对骂,田政彪可不是范廷亮的对手,范廷亮有诸葛亮的本事,骂死人不带脏字的。田政彪捂着胸口气得抓心挠肝,命令手下士兵架炮轰击范廷亮。中山军要动武,义军管带慌忙劝阻,田政彪充耳不闻,管带有些气愤,命令义军战舰也架炮,中山军要敢朝范廷亮开炮,义军就还击。

田政彪冷静了下来,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真动起手来自己占不到便宜。田政彪强压着怒火,劝说柳文婷和他回高武省去,柳文婷不同意,她要和范廷亮在一起。范廷亮也劝说柳文婷不要任性回到父王身边,说着说着,柳文婷竟然哭了起来,“你讨厌我,要赶我走。”

范廷亮说:“我不是讨厌你,你父王在家整天为你担心,你却在外面玩乐,你说你能对得起你父王吗,你也不小了,要懂事做个乖巧的小丫头,以后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几艘船就那么横在海面上,为了柳文婷横了一个时辰。范廷亮、田政彪包括那个义军管带都在苦口婆心地劝说柳文婷,柳文婷哭闹了一阵,最终还是同意回高武省。

范廷亮送柳文婷登上中山海军的战舰,柳文婷在中山军舰上转过身流着泪,红红的眼睛满是伤感地望着范廷亮,这一刻范廷亮感觉好难受啊。范廷亮和柳文婷的眼睛满是浓浓的情义,田政彪在旁边恨得牙根直痒痒,甚至有有掏出火枪一枪打死范廷亮的冲动。

田政彪把柳文婷接走了,中山海军的战舰调转船头向西驶去,返回高武省。范廷亮则在义军管带的带领下登上了岸,一问得知此地正是平安港,终于到达目的地了。范廷亮是子爵指挥使,平安港的文武官员不敢怠慢,摆上了一桌丰盛的酒席为范廷亮、吴美娇、水芙蓉接风洗尘。

范廷亮和吴美娇、水芙蓉在海上吃了几个月的咸肉腌菜,如今面带着这陆地上的美味佳肴,自然是风卷残云大快朵颐,直吃到肚皮溜圆才肯罢休。吃完了饭,官员们又安排驿馆让范廷亮和吴美娇、水芙蓉住下。在船上颠簸摇晃了几个月,如今躺在踏踏实实的大木床上,那种惬意舒坦是一般人所无法领会的。

范廷亮在酒桌上和平安港的文武官员们多喝了几杯酒,醉醺醺地兴奋起来,拉着吴美娇的手众目睽睽之下醉态百出,水芙蓉在一旁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范廷亮和吴美娇在一起更像是男才女貌的一对佳人,而水芙蓉倒像是个多余的角色。

范廷亮醉倒在床上睡了一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水芙蓉已经不见了,驿馆里的工作人员说水芙蓉天刚亮就出去了,一直没有回来,范廷亮傻傻地站在院子里没有说话。

范廷亮驾船在平安港登陆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曹世海、曹世洋和范权赶到平安港与范廷亮团聚。当初曹世海、曹世洋奉范廷亮的命令先期赶到友县,亮明了身份劝说范权归顺义军。范权同意了,派人去接范廷亮,范廷亮却不见了。后来虞军围攻友县,范权支撑不住了,就和曹世海、曹世洋带着队伍杀出一条血路向西逃到了长安的地盘,寄居在长安帐下。

见到了范廷亮,范权很高兴,说:“将军,你怎么不早说,原来你就是名震天下的范廷亮范爵爷,你姓范我也姓范,我们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呢。”范廷亮拱手说道:“那我得叫你一声大哥。”范权忙说:“不敢当不敢当啊,将军,能在你帐下效力是我的荣幸啊,我手下还有二百多人,都愿跟着将军到北方去干一番大事业。”

范廷亮说:“好,既然弟兄们愿意跟着我,我决不会亏待弟兄们。去北方之前我还有一件大事要办。”范权问道:“什么大事?”范廷亮拿出了从寇德彰的虎皮交椅里得到的羊皮纸,说:“解开寇德彰留下的秘密。”

寇德彰那张羊皮纸是一张地图,范廷亮向长安借了六艘大船,带着曹世海、曹世洋以及范权和他手下的二百多弟兄,按照羊皮纸地图的指引来到了一处荒无人烟的岛上。岛上遍布着毒蛇,狰狞凶恶,聚在一起冲着大船丝丝鸣叫,向人们展示着它们的毒牙。

范廷亮听从了一个水手的建议,弄来一堆硫磺点燃,闻到硫磺燃烧的气味,毒蛇们纷纷向两侧躲闪,范廷亮带着五十多人用硫磺在蛇岛上熏出一条路来,其余的人则在曹世海的带领下留守船上。范廷亮一边看着羊皮纸地图,一边对照着岛上的山川地貌,绕来绕去绕了几个时辰,终于在一处隐蔽的山洞前停下了脚步。

范廷亮仔细观察了一番,自言自语道:“应该就是这里了。”再看看天色,红日西斜,马上就要入夜了,范廷亮说:“今天时间不够用了,再回到船上明天还要折腾一番,干脆就在这山洞里住一夜,明天天亮了再开工。”

范廷亮、曹世洋、范权等人在山洞里生起了篝火,范廷亮望了一眼,山洞有很多岔路,每个岔路都无边无尽似的黑洞洞的望不到头,而且岔路里还吹出阵阵阴风,让人毛骨悚然。范廷亮说:“大家都在洞口这块待着,聚在一起千万不要乱走。”

范廷亮没想到寻找山洞会如此艰难,所以每个人只携带了一顿饭的干粮,晚饭食物不够了。范权叫道:“将军,这点小事能难倒我们吗,就地取材,食物多得是。”说着范权就抓过一条被硫磺熏死的死蛇,拿着匕首在蛇头上划了一下,一只手拽着蛇皮用力一扯,蛇皮就被从头到尾扯了下来,露出了粉红色的蛇肉。范权又找来一根树枝把蛇肉穿上去,放在火堆上烤,一会儿的功夫,烧烤的肉香就飘了出来。曹世洋和众将士们看着那烤熟的蛇肉垂涎三尺。

范权咬了一口蛇肉,叫道:“嗯,香,好吃好吃,你们想吃自己弄去呀。”将士们立kè

分散开去找蛇,没有死蛇就抓活蛇,在岛上横行霸道的蛇们这次是遇到克星了,损失惨重。一番抓捕结束之后,每个将士脖子上都挂了三五条死蛇。

将士们欢叫着回到山洞里,把蛇肉穿好了放在火堆上烤,范权烤好了三条大肥蛇送到了范廷亮面前,“将军,你尝尝,香得满嘴流油啊。”范廷亮是北方人,没有吃蛇的习惯,而且在北方的某些乡村地区,蛇还被当做神物来看待,有“蟒仙”这一说。

范廷亮看着切掉了头的蛇肉,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不吃这个,我吃点干粮就行了。”范权说:“将军,这可是难得的美味啊,你吃一口就知dào

了。”经不住范权的反复劝说,闻着蛇肉的香味肚子还咕咕乱叫,范廷亮闭着眼睛咬了一口蛇肉。范权满怀期待地在旁边说:“将军,好吃吧,我没骗你吧?”

范廷亮为了填饱肚子硬着头皮吃下了一条烤蛇,看了看范权,说:“大哥,有一种说法不知dào

对不对,说你们南方人,四条腿的凳子不吃,带毛的掸子不吃,其余的什么都吃。”范权嚼着蛇肉抬起了头,说:“吃是一门学问,博大精深。”

吃了一顿蛇肉大餐,天色暗了下来,四野充斥着野兽的怪叫,范廷亮再次命令将士们不准随意乱跑,就是撒尿拉屎也不能跑远。折腾了一天确实有些累了,范廷亮躺在火堆旁,闭上眼睛数三个数,一,二,三,鼾声响起沉入梦乡。

睡到半夜一声惊叫把范廷亮吓醒了,范廷亮翻身坐起手握住了钢刀,范权站起来熊吼一般叫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一个灰头土脸的士兵气喘吁吁跑到了范廷亮和范权的面前,指着远处的一个岔路洞口,说:“不好了,阿财在里面出事了。”

范权问道:“出什么事了,你一口气说完,别他妈问一句挤一句!”士兵稳定了一下情绪,“洞里太黑我也没怎么看清,好像是一群会飞的怪物扑向了阿财,撕咬着阿财,我吓傻了就跑回来了。”

会飞的怪物,还咬人?范廷亮、范权、曹世洋和将士们心里都是一惊,范廷亮看了这个士兵一眼,说:“深更半夜你和那个阿财去洞里干什么?”士兵神情慌乱,说:“我和阿财去洞里撒尿。”

“****,”范廷亮一眼就识破了士兵的谎话,“深更半夜你们俩跑到那么远的山洞里去撒尿去,你拿我当二傻子呢,实话实说,否则别怪我不给你留情面!”范廷亮气势汹汹把士兵的心理防线彻底击溃了。

士兵跪在地上连连讨饶,“将军饶命啊,将军饶命啊,这都是阿财出的馊主意,他说将军是来寻宝的,这山洞里有宝藏,他叫我和他进去先寻摸一些金银珠宝。我一时鬼迷心窍听了他的鬼话,就跟着他进了那个洞里,将军,这都是阿财怂恿我的,我错了,将军,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范廷亮挥了一下手,叫道:“把他押下去看管起来,回到本土大陆再收拾他!”

和阿财在一起的士兵这么一闹,将士们都知dào

这洞里有宝藏,一个个眼睛放光动了歪心思。范廷亮说:“要探宝等到明天天亮了大家一起行动,要钱不要命的,阿财就是榜样!”

将士们本来都跃跃欲试,想进洞去寻摸点财宝,一辈子吃喝不愁,但是再想一想阿财的那一声惨叫,将士们又泄气了,山洞里黑漆漆的不知dào

藏着什么妖魔鬼怪,贸然进去给怪物当点心,太不值得了。

范廷亮也担心洞里那会飞的怪物飞出来伤人,便把将士们分成了几组,大家轮流值夜轮流睡觉,挺到了早上东方破晓,平平安安,再也没有发生什么意wài



第十四章.贤臣择主而事

山洞里有许多条岔路,范廷亮拿着羊皮纸地图一看,最像藏宝洞的就是昨晚阿财进的那个岔路洞.范廷亮命令将士们点燃火把,拿着连弩进洞。将士们昨晚都听那个士兵说了,洞里有会飞的怪物,把阿财咬死了,所以谁也不敢第一个进洞。

曹世洋恼怒起来,一手举着火把,一手端着连弩,腰里还挂着钢刀,大步流星进了山洞,几个胆子较大的士兵跟在曹世洋身后走了进去,逐渐地,五十多人都进了山洞。曹世洋是出了名的莽大胆,七岁就敢在坟地里睡觉,八岁就敢山上打猎,九岁就敢拿刀捅人,十岁就天不怕地不怕了。

曹世洋在前面走着,突然脚被绊了一下,低头一看是个死尸,身旁的士兵忍不住吓得连连后退。曹世洋看了看他们,骂道:“废物,活人都不怕死人有什么好怕的!”曹世洋俯下身子拿着火把照了照地上的死尸,死尸像一具风干了的木乃伊,张着嘴巴瞪着眼睛,面目狰狞,可以推断出死者是在极度痛苦极度惊恐的状态中死去的。

旁边有人看着死尸叫了一声,“是阿财,这是阿财!”范廷亮拨开众人走到死尸前看了看,阿财是昨晚死的,死了还不到十二个时辰,而这具死尸看样子像是在沙漠里遗弃了上千年的干尸。

范廷亮仔细看了看,死尸是被吸干了血而死的,浑身无伤,只在脖颈处有两个窟窿眼,看来那正是怪物破皮吸血的伤口。奇怪的是阿财四肢皮肉一点损伤也没有,只吸血不吃肉,僵尸啊?

范廷亮头皮发麻,这时,有人又惊呼起来,“怪物来啦,怪物来啦!”范廷亮抬头一看,山洞上方呼啦啦飞来一群黑色的东西,抖动着翅膀尖声怪叫向人们袭来,一个个足有花猫那般大小。士兵们哪里见过这样的怪物,一个个吓得屁滚尿流,扭头就跑,倒是曹世洋不慌不忙,稳如泰山站在那里。

怪物飞到了曹世洋的面前,借着火把的光芒,曹世洋看见怪物长着一身黑毛,两只耳朵尖尖的像猫耳朵,整张脸极端丑陋,就像一个被揉成了面团的猪脸,恶心吧,呕吐吧。

怪物叫着张开满是獠牙的嘴,直奔曹世洋的脖颈而来,曹世洋抡起手中的火把朝怪物砸了上去,怪物身上的黑毛被引燃了,惨叫着,沾着一身火星扭头逃跑了。其余的怪物依然不肯罢休,黑压压朝曹世洋扑来,曹世洋扔掉火把端起了连弩,像一个拿着冲锋枪的魂斗罗战士似的,不停地向空中的怪物扫射,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响起,一个个怪物抖着翅膀掉落在地上。

范廷亮命令士兵们,“端起连弩射击!”士兵们稳住阵脚扣动连弩机关,短箭立kè

蝗虫一般射向空中的怪物。范廷亮耳边充斥着连弩机关发射的响声,短箭刺破皮肉的响声,还有怪物声嘶力竭的惨叫声。

一阵箭雨过后,地上满是怪物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血的腥臭,剩余的几只怪物也扇动翅膀逃之夭夭了。范廷亮拿着火把照着地上的怪物端详了一番,叫道:“这不是什么怪物,这是吸血蝙蝠。”旁边的士兵惊魂未定,说:“将军,前面还会不会有这些蝙蝠?”

范廷亮瞪了他一眼,说:“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它来多少吸血蝙蝠我们打死它多少,走,继xù

向前走。”士兵们把连弩都装满了短箭,端着连弩小心翼翼向前走。可能是刚才那一阵箭雨威力太大了,吸血蝙蝠还有什么不知名的怪物,都被吓破了胆,不见了踪影。

范廷亮等人一直走到了山洞的尽头,尽头有着明显的人工开凿的痕迹,挖出来了一个半圆形的大洞,洞里堆着闪闪发光的金银财宝,真的是金山银山,都快把整个大洞堆满了。

士兵们见到这么多金银财宝一个个双眼放光,火烧火燎就要往前冲,范廷亮叫了一声:“都给我站住!”士兵们愣了,看着范廷亮,范廷亮说:“寇德彰藏了这么多金银财宝哪能轻易就让你得到,这里一定有机关陷阱。”

范廷亮叫士兵们找来一堆大石头,把大石头滚到金银财宝堆里去。一排排大石头咕隆隆滚向金银财宝,突然,两侧洞壁传来了机关响动的声音,一支支短箭射向了大石头,噼里啪啦,听着就让人胆寒,这要是人走过去,非被扎成刺猬不可。

闯过了箭雨石头继xù

向前滚,轰隆一声,又有机关被触发了,平地出现了一块大坑,大石头滚到了坑里,叮叮当当一阵响,范廷亮听出来了,坑里肯定插着削尖的竹子和锋利的枪矛,这要是人掉下去,肯定就扎成纱布了,千疮百孔全是眼儿。

所有的机关都被破解了,金山银山就摆在眼前,士兵们如狼似虎想要哄抢,范权拔出刀横在士兵们面前,“都他妈给我老实点,谁再敢往前一步我就剁了他!”

人和动物一样,只要有足够的外界刺激,都会把内心的贪婪引诱出来。金山银山一辈子花不完,酒肉、女人、房子、车马,一切的一切都堆在面前的金银财宝里。这五十多人要是见财起意,范廷亮、范权、曹世洋三人根本弹压不住,所以在他们蠢蠢欲动之前,范权就要先震慑住他们。

士兵们在心理上对范权有一种畏惧,范权这么一喊,他们就老实下来不敢造次。范廷亮说:“这些钱是用来充当军饷推翻伪虞的,谁敢乱动杀无赦。当然了,弟兄们跟着我辛辛苦苦熬了这么久,出了山洞之后我会给弟兄们适当补偿的。是你们的,我一文不会少给你们,不是你们的,拿到手里就是祸。”

范廷亮叫士兵们把衣服、裤子、鞋袜都脱了,士兵们面面相觑,呆愣着。范廷亮说:“都是男人你们怕什么,谁不脱谁就是心里有鬼!”士兵们无奈,只好脱得上下精光,然后搬运着金银财宝出山洞。

曹世洋看着这些赤条条的士兵搬运着金银财宝,说:“将军,你还真有办法,这样他们就不能趁机夹带了。”范权在旁边说:“这样其实他们也有办法夹带金银出去。”曹世洋看了范权一眼,“他们把金银藏在嘴里?那好办,一会儿出山洞的时候,每个人都张开嘴巴检查一下。”

范权笑了,说:“放在嘴里不行,有一个地方可以藏金银,你还不好检查。”曹世洋愣了,说:“什么地方?”

“**。”

此语一出范廷亮和曹世洋都目瞪口呆,曹世洋叫道:“老范,真的假的,你可别信口开河。”范权说:“你们连这都不知dào

吗,国库里的库丁偷银子就是用这种**夹带的办法。”

范廷亮龇牙咧嘴,说:“那能带多少,想一想都恶心。”范权说:“将军,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那些库丁的**可是和我们正常人不一样。他们每天都在用香油等一些润滑之物扩充那里,先从小东西开始,一点一点往那里塞,逐渐加大分量,最后能把鸡蛋塞进去。”

范廷亮和曹世洋都听傻了,“这些库丁,为了弄钱疯了吧?”范权叫道:“他们用这种**夹带的办法,每年能让朝廷损失几万两银子。”几万两银子被塞进库丁的屁眼里带出国库,范廷亮想一想就恶心,以后可不能乱摸银子了。

士兵们没有库丁那么神奇,赤条条地搬运完金银财宝,一分一文也没少,范廷亮又叫士兵们把金银财宝搬运到船上去,拿出一些奖赏士兵们,同时也是封住他们的嘴,其余的统统从海路运回北方,交到诸葛恩、陈忠、侯楠的手里。

这些金银财宝是寇德彰积攒了十几年的财宝,寇德彰自从被招安之后,一直担心朝廷会对他下黑手,所以他就玩了一招狡兔三窟,在荒岛密洞里藏着一些财宝。如果朝廷对他下黑手,他就跑到荒岛取出财宝,招兵买马继xù

当他的海盗。

寇德彰想的很好,可惜这一切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范廷亮把财宝搬空了拉回去做军饷。曹世洋、范权护送着财宝乘船先期回到北方,范廷亮到交趾岛和苻天佑见了一面。苻天佑摆上酒宴和范廷亮畅快地喝了一顿,没有范廷亮就除不掉寇德彰,除不掉寇德彰,苻天佑就抬不起头,甚至有被打垮的危险。

苻天佑非常感谢范廷亮,请范廷亮在交趾岛吃喝玩乐了一阵,然后派兵护送范廷亮和吴美娇回到本土大陆。登上本土大陆到了楚王长安的地盘,范廷亮又和方达见了面,方达热情款待了范廷亮,又派兵护送范廷亮和吴美娇回到北方。

一番折腾半年过去了,诸葛恩、陈忠、侯楠等人在军营外迎接范廷亮。因为上次和呼延毅发生争执,范廷亮一直处于养病的状态,这次回来范廷亮首先给张文宗写了一封信,说自己现在很健康,可以继xù

工作了。没想到张文宗给范廷亮回了一封信,说范廷亮大病初愈,还是在家调理一段时间为好。

范廷亮攥着张文宗的信很不高兴,这时,诸葛恩、陈忠、侯楠又对范廷亮说了一件事。范廷亮出使交趾岛之后,张文宗曾经派来一个监军,说是要辅助诸葛恩的工作。监军来了不到一个月,硬是被官兵们挤兑走了,从那以后张文宗也没再说什么。

陈忠叫道:“永明,咱们全军上下三万多弟兄,头上都顶着‘范’字,别人想进来插一脚,我陈辅国第一个打断他的腿!”范廷亮陷入了沉思,张文宗趁他不在的时候,不停地做些小动作,看样子是想除掉他,这是为了什么,为了讨好呼延毅?

范廷亮大动肝火,自己对张文宗也算是忠心耿耿,以前一口一个大哥叫着,现在大哥反倒是要从背后插自己一刀,人心叵测啊。范廷亮虽然是子爵、指挥使,手底下三万多弟兄,但是毕竟与张文宗、呼延毅相比,实力还是太悬殊。正在纠结的时候,吴美娇接到了家里的来信,吴存义准bèi

在一个月后正式竖起反虞。

造反这种事可是牵扯着一个家族的兴衰成败,吴存义叫范廷亮到吴氏山庄共商大计。范廷亮带着范权、曹世海、曹世洋和吴美娇来到了吴氏山庄,造反这方面范廷亮可是行家,吴存义、吴宪志父子和范廷亮坐在密室里,从中午一直聊到第二天天亮。

在吴氏山庄待了几天,范廷亮又回到军营,正巧赶上了范廷亮的生日,范廷亮把副都统以上军官都叫到了一起喝酒。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军官们都微微有些醉了,范廷亮握着酒杯叹息一声。

孙登贵看着范廷亮,叫道:“将军,今天大喜的日子,你叹什么气啊。”范廷亮说:“我是舍不得弟兄们啊。”军官们静下来都愣了,汪俊说:“将军,您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舍不得弟兄们啊?”

范廷亮满面悲戚,说:“我得罪了呼延毅,而王爷又不愿惹恼呼延毅,我成了王爷眼中的祸星,为了不连累弟兄们我准bèi

向王爷辞官。”孙登贵叫道:“将军,您辞官了,弟兄们怎么办?”范廷亮叹息着,说:“王爷自会有安排,这个我就无权过问了。”

陈忠把酒碗重重掼在了桌子上,说:“不行,永明,你不能辞官,我们这三万多弟兄就认你,换了谁我们也不服!”汪俊也叫道:“对,陈大人说的对,将军,您要是辞官,我们和您一起辞官,大家都不干了!”军官们大呼小叫群起响应。

范廷亮说:“我谢谢诸位兄弟了,可是王爷容不得我,我在指挥使这个位置上坐不了几天了。”孙登贵说:“我们联名向王爷请愿,让王爷留下将军,”又是一阵呼喊附和。范廷亮苦笑了一下,说:“弟兄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在王爷的心目中,呼延毅的分量可比我们任何人都要重。”

军官们沉默了片刻,侯楠说道:“王爷又能怎么样,王爷也不能不讲理,将军,你到哪我们跟你到哪,有本事王爷把我们全撵走!”酒桌上吵闹起来,对张文宗的大不敬的话也冒了出来,其中甚至还夹杂着几句粗话、脏话,范廷亮一看,军心可用啊。

范廷亮举起了手,军官们安静下来,“弟兄们,我有一个想法,不知dào

大伙能不能同意。”陈忠叫道:“永明,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弟兄们的心都是向着你的!”范廷亮满yì

地点了点头,说:“东部的豪杰吴存义吴先生准bèi

竖起反虞,吴先生仁义宽厚,深孚众望,我想带着弟兄们去投奔吴先生,弟兄们同不同意?”

陈忠、侯楠、孙登贵、汪俊等人毫不犹豫地叫喊起来:“将军发话了没的说,将军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一切听从将军的安排!”范廷亮端起了酒碗,叫道:“好,弟兄们,愿意跟我去投奔吴先生的,就把这碗酒干了!”

几十名军官无一例外地举起了酒碗,咕咚咕咚,将一大碗酒灌进了肚子里。喝了一大碗酒范廷亮浑身热血沸腾,抹了一下嘴,说:“事不宜迟,咱们说干就干!”吃完了寿宴没过几天,范廷亮就带着两个师三万多弟兄脱离张文宗向东投奔吴存义。

范廷亮这一路途径张文宗管辖的府县,将府县里的钱粮裹挟一空,而且还以喝酒吃肉要娘们儿的诱人口号,裹走了不少张文宗的官兵,到了吴存义的地盘,范廷亮的队伍竟有将近五万之众。吴存义当下就赐给范廷亮三个师的番号,吴存义自称赵王,范廷亮的三个师分别是赵五师、赵六师、赵七师,总兵分别是诸葛恩、侯楠、陈忠。

第十四章.贤臣择主而事(下)

范廷亮叛变带着将近五万人投奔吴存义,张文宗勃然大怒,准bèi

与吴存义、范廷亮兵戎相见.吴存义、范廷亮做好了迎战的准bèi

,这时,虞军却抓住机会向张文宗发动了进攻。梁破空率领两个师的御林军骑兵风驰电掣一般杀入张文宗的地盘,杀得张文宗措手不及。

张文宗急忙调动大军围堵梁破空,经过一番惨烈的厮杀,梁破空的两个骑兵师被打花了,梁破空带着残兵败将逃走。但是张文宗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为了对付梁破空,张文宗有五个师被打得丧失了战斗能力,这场胜利变成了一场血淋淋的惨胜。

此役过后张文宗大伤元气,也没有能力对吴存义、范廷亮发动进攻了。以前义军当中实力最强的就是张文宗和长安,张文宗伤痕累累,长安发展缓慢,张福六一跃而起,成为了义军当中的最强者。

吴存义反虞称王之后,表示效忠唐王朝,并且写了一份奏折派人送往琉球岛。宣武皇帝批准了吴存义的请求,还赏给吴存义赵王印信,吴存义正式成为了义军领袖之一。此时,义军的王爷一共有七位,分别是秦王张福六、楚王长安、齐王张文宗、赵王吴存义、魏王鱼得源、燕王淳于元琦、韩王苻天佑。

沿海小镇的街道上熙熙攘攘,水芙蓉踉踉跄跄地走着。天气炎热,火辣辣的太阳灼烧着大地,花草树木、行人牲畜的生命力都在这酷暑的煎熬中显得衰弱。水芙蓉走过一条又一条街道,漫无目的,活泼多情的心已经死了,生命苍白无力,双脚机械地向前挪动,拖着沉重麻木的躯壳。

豆大的汗珠沿着脸颊流淌,从腮边落下,她略微抬起头,憔悴的面容没有一丝血色。tian了tian干裂的嘴唇,强烈的饥渴感再次袭来,她摸了摸口袋,仍然是身无分文。周围是一张张陌生的脸,站在这里他无亲无故,痛苦孤独的世界!

爱情没有了,工作没有了,未来也没有了,水芙蓉感觉自己是一无所有的弃儿,命运对她残酷不公,她濒临绝望崩溃的边缘,对生活失去了信心,也没有了生存的勇气。

生理心理的双重折磨使她头脑昏沉疼痛,眼皮像灌了铅似的沉重,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晃起来。眼前的一切色彩缭乱,街道、树木、房屋都在旋转,耳朵里听不见嘈杂的市井之声,而是充斥着震耳欲聋的嗡嗡声。

水芙蓉极力控zhì

自己,继xù

向前走,继xù

向前走可是她做不到,这种徒劳的挣扎只会增添痛苦,最后她索性顺其自然,听任摆布,闭上了眼睛。这时,她感到一种无法表达的凉爽舒适,身体轻飘飘的,仿佛插上了翅膀飞向天空,在幸福的天堂停留,神仙般的感觉,痛苦全部被抛掉,她第一次感觉如此幸福。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当水芙蓉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已经是另一番景象了。明亮的屋顶,洁白的墙壁,简单而又整洁的家具摆设,凉风在屋子里吹拂。水芙蓉正躺在一张铺着竹席的小床上,这是什么地方,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水芙蓉努力想坐起来,可是她毕竟太虚弱了,失败地呻吟一声,静静地躺着,望着屋顶发呆。过了一会儿,由远至近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水芙蓉抬头一看,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醒了,快躺下休息,今天我上街发xiàn

你晕倒在街上,便把你送到了药铺,刘郎中说你是中暑了,身体虚弱需yào

休养,还给你开了一些解暑药。”说话的人是罗森,罗森害羞似的低着头,手里捧着碗,“这是桂圆莲子粥,你吃几口吧。”

水芙蓉完全愣住了,在她最需yào

帮zhù

的时候,竟然是这个其貌不扬的怪人救了她,而且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如今的罗森早就没了往日锦衣卫大都督的威风,更像是个邋里邋遢的乡巴佬。水芙蓉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知dào

如果不是因为她,罗森或许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从万丈高空跌入凡尘俗世。

罗森端着碗,说:“我喂你吧。”盛着桂圆莲子粥的勺子递到了水芙蓉的嘴边,水芙蓉低下头吃了一口,看着水芙蓉吃东西,罗森脸上露出了微笑。甜丝丝的桂圆莲子粥吃在水芙蓉嘴里却是苦涩的,水芙蓉的心也不是铁疙瘩,罗森对她好她都记着。虽然她喜欢范廷亮,可是她与范廷亮却无法走到一起,而罗森相貌丑了一点,言语木讷了一点,可是他的心却红热得令水芙蓉感动。

罗森叛变虞朝之后,带着一点金银细软来到了南方这个义军统治的沿海小镇,买了一个小院子,深居简出一个人生活。水芙蓉的到来让罗森的生活焕发出了光彩,罗森每天都尽心尽lì

地服侍着水芙蓉,水芙蓉身体休养好了,就帮罗森收拾家务,烧火做饭,外人看来两个人俨然就是一对夫妻。

罗森和水芙蓉在一起出出进进,很快就惹出了漫天的闲话,那些闲人懒汉和老妪婆娘在罗森、水芙蓉身后指指点点,你瞧瞧你瞧瞧,这叫什么事嘛,那么俊俏的一个小媳妇儿,竟然跟着这么一个丑八怪,这个丑八怪简直比武大郎还不如,武大郎起码还有个人样子,这家伙,阎罗殿里的小鬼嘛。

还有人胡说八道,这小娘们儿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傻子,被这丑八怪捡家来了当性奴。另一个说,不对呀,这小娘们儿瞧着挺正常的一个人啊。这时又有人信口开河了,这小娘们儿是被那丑八怪用暴力威胁了,谁不怕死啊,丑八怪每天晚上都在小娘们儿身上抽鞭子滴蜡油——是吗?——是的!

人言可畏,罗森整天唉声叹气愁眉不展,和水芙蓉说话也越来越少了,经常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望着天空,一望就是几个时辰。水芙蓉知dào

罗森的痛苦,安慰了罗森几句,叫他不要在意那些风言风语,罗森笑了笑点着头。

没过几天罗森把小院子卖了,要离开这个小镇回到北方老家去,临走前罗森给了水芙蓉一大笔银子,让水芙蓉找个好人家过上幸福生活。罗森把银子递到了水芙蓉面前,水芙蓉却不肯接,水芙蓉说:“我不要银子。”

罗森愣了,看着水芙蓉,说:“没有银子你怎么生活?”水芙蓉毅然决然地说了一句,“我跟着你。”这一句话是罗森这四十多年来,听到的天地之间最动听的一句话,当时罗森就忍不住泪水涌上了眼眶。罗森和水芙蓉走了,离开这个充斥着闲言碎语的小镇,回到罗森的老家,僻静安详的小山村。

吴存义成为了赵王,组建了一支赵系义军,十几万的部队浩浩荡荡却一直没有真zhèng

上战场杀敌,有些人对赵系义军的实力表示了怀疑。为了证明自己,吴存义决定先和虞军打一仗,吴存义找到范廷亮商议,范廷亮提出攻打吴氏山庄附近的祖龙陵的虞军。

相传唐人的祖先为一白一黄两条巨龙,当年一共有三条巨龙争夺天下,青龙打败了白龙,白龙联合黄龙最终将青龙消灭了,白龙和黄龙的后代就是唐人,而祖龙陵就是白龙和黄龙的陵寝。祖龙陵是唐人祖先的陵寝,其重yào

程度不亚于耶路撒冷之于犹太人。夺下祖龙陵将会大涨义军士气,燃烧起唐人的民族情感。

吴存义非常赞同范廷亮的主张,命令范廷亮率军攻打祖龙陵。祖龙陵驻扎着一支虞军的匈奴部队,凶狠善战,祖龙陵是很敏感的地方,曾经有许多小股义军试图夺回祖龙陵,但是都被这股凶狠的匈奴部队击退了。

诸葛恩向范廷亮提议,用罗刹骑兵团打先锋,步兵随后跟进。范廷亮否决了这个提议,他说:“祖龙陵是唐人的圣地,唐人的圣地唐人自己夺回,这次战斗坚决不用罗刹骑兵。”

范廷亮在战斗前把管带以上军官都召集到大帐里,以民族大义动员他们,然后再让他们回去动员底下的士兵,全军上下燃烧起一团民族情感的烈火。第二天上了战场,义军官兵们爆fā

出了比平时强出十倍百倍的战斗力,舍生忘死冲向了虞军。

虞军的匈奴官兵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疯狂的义军,没交手就先泄了三分气。双方冲到一起厮杀了一阵,虞军扭头败逃,义军一鼓作气将虞军追出了十几里,成功收复了祖龙陵。这一仗使赵系义军名声大震,收复了祖龙陵,这可是全天下数万万唐人的共同心愿,吴存义、范廷亮成为了民族英雄一样的人物。

以前人们对吴存义的质疑一夜间一扫而空,吴存义真zhèng

由一方富豪转型为一路诸侯。吴存义发展壮大了,有两个人最为痛恨,一个是康德皇帝,另一个就是张文宗。吴存义的队伍里战斗力最强的就是范廷亮带走的那五万人,范廷亮不搞分裂吴存义也不会壮大,张文宗也不会大伤元气。

张文宗最恨两个人,一个是范廷亮,一个是吴存义,这两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既是翁婿又是君臣,不除掉他们难消张文宗心头之恨。张文宗开始利用各种策略压制围堵吴存义,打是不行的,一来同是义军阵营,打起来琉球的宣武皇帝是不会同意的,二来硬打张文宗现在也不具备必胜的实力。

张文宗在外交上孤立吴存义,吴存义则要进行反孤立。离吴存义最近的最有实力的义军就是秦王张福六的义军,张福六是范廷亮的结拜兄弟,范廷亮以赵王使者的身份出使嘉平省拜会张福六。

张福六很热情地接待了范廷亮,和麾下众将官陪着范廷亮豪饮了一顿,范廷亮喝得头昏脑胀脚步轻飘,还连连大呼过瘾。喝酒好像有一个规律,天气越冷的地方,人越喜欢喝酒,喝起来就是天昏地暗不醉不罢休。

范廷亮喝成了一滩烂泥,张福六派人把他送到了驿馆里,吴美娇在身边服侍着范廷亮。吴美娇是个活泼好动的人,到嘉平省游玩这种事她自然是不愿错过的。只是范廷亮喝醉了,可害苦了吴美娇,吴美娇守在床边收拾着范廷亮的呕吐物,给范廷亮递水漱口,服侍着范廷亮,折腾得筋疲力竭,抬头一看,东方发白天已放亮。

张福六很爽快就同意了和吴存义签订攻守同盟条约,一来是看范廷亮的面子,二来吴存义够这个实力够这个身份,三来张文宗今不如昔,已经不具备令张福六忌惮的能力了。

条约签订完了,范廷亮的任务完成了,但是范廷亮不想这么早就回去,他还是第一次到嘉平省,他想到嘉平省各地游玩一番。张福六写了一份文书给范廷亮,只要在张福六的地盘上,凭着这份张福六的亲笔文书,没人敢怠慢范廷亮,范廷亮和吴美娇高高兴兴地踏上了旅途。

来到一处府县,府县的官员看到范廷亮手里的文书就诚惶诚恐,把范廷亮、吴美娇当祖宗一样供奉,范廷亮和吴美娇也乐得享shòu

这样的待遇。躺在驿馆舒适的大床上,看着阳光洒在屋子里,已是日晒三竿了。范廷亮伸了一个懒腰,抓起床边的鼻烟壶打开,吸了几口鼻烟,提提神。

吴美娇翻了一下身子扯着被子也醒了,范廷亮看了看她,说:“你可真能睡,再睡下去我怕你耳朵变大,嘴巴变长,小心睡成猪啊。”吴美娇气恼地撅起了嘴巴,说:“我这样还不是因为你。”范廷亮愣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要不是你喝醉了服侍你,我一夜没睡好,我能困成这样吗?”

吴美娇一句话险些让范廷亮摔到床底下去,“我的天呐,你可真能赖,我喝醉了那是十天前的事了吧?”吴美娇说:“十天前怎么了,我一直没恢复过来。”范廷亮苦笑,说:“你现在是郡主了,身份涨上去了,这身子也越来越娇贵了。”

吴美娇坐了起来,说:“那当然了,我现在是郡主,你是我的奴才。”范廷亮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是你的奴才?”吴美娇说:“对呀,我父王是你的主子,我就是你的少主子。”

范廷亮做出一副夸张的表情,叫道:“呦,少主子我还得给您请安了,我是给您磕俩头还是道个万福?”吴美娇噗嗤一声笑了,说:“你还会道万福,那不是女人的礼节吗,好吧,你给我道个万福吧。”

范廷亮伸手掐了掐吴美娇的脸颊,“你个死丫头,蹬鼻子上脸是不是?”吴美娇拨开了范廷亮的手掌,说:“我最讨厌别人掐我的脸了,你再这样我对你不客气了。”范廷亮说:“你什么时候对我客气过?”

“好,这可是你说的,”吴美娇抬起脚狠狠一脚把没有防备的范廷亮踹到了地上,听着范廷亮咕咚一声落地,吴美娇捂着嘴巴咯咯笑了起来。范廷亮倒在地上摔得腰背直痛,倒吸着凉气叫道:“你干什么呢,谋杀亲夫。”

吴美娇笑着趴在床头看了看范廷亮,说:“你不是还没死呢。”范廷亮揉着腰,说:“等我死了,你成小寡妇了就哭去吧。”吴美娇说:“我才不哭呢,到时候我再去找帅小伙。”范廷亮气得直想跺脚,“哎呀,你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我说你yin娃**你没意见吧?”

吴美娇举起巴掌作势要打范廷亮,范廷亮一把抓住了吴美娇的手腕,“你还敢打我,反了你了。”范廷亮起身把吴美娇的胳膊扭到身后,在床上按住了吴美娇,“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还敢不敢嚣张了?”说着范廷亮就在吴美娇的屁股上拍打了几下。

吴美娇笑着说:“放开我,放开我。”范廷亮歪着头看了看她,说:“还不老实,我把你小屁股打烂了啊。”吴美娇嬉笑着说:“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范廷亮噼噼啪啪把吴美娇的屁股打得直响。吴美娇被范廷亮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叫道:“放开我,再不松手我生气了。”吴美娇真的要生气,范廷亮松开了手,吴美娇起身怒视着范廷亮,说:“你打了我那么多下怎么办,我要还回来,转过去撅起屁股。”

范廷亮说:“我这屁股是你能随便乱打的吗,这可是指挥使的屁股。”吴美娇叫道:“我这屁股还是郡主的屁股呢。”

“打的就是郡主的屁股,”范廷亮又在吴美娇的屁股上怕了一下,跳下床逃走了,吴美娇追赶上去把范廷亮堵在了角落里。范廷亮举着手,说:“别闹了别闹了。”吴美娇举着小手,说:“不行,转过去,今天不让我打一百下没完。”

“一百下,你把我这屁股当沙包了?”范廷亮摇着脑袋不同意,吴美娇威胁道:“你不转过去我就踹你了。”吴美娇抬起脚踹了范廷亮一下,范廷亮立kè

惨叫着捂着小腿蹲下了身子,“哎呀呀,你把我腿踹折了,我的腿呀。”

吴美娇看着范廷亮的夸张模样笑了,说:“你的腿是纸糊的,这么一下就折了?”范廷亮蹲着说:“真的,哎呀,不行了,疼死我了,我得去看郎中了。”范廷亮起身要走,吴美娇揪住了他的耳朵,“往哪里跑?”

吴美娇正和范廷亮打情骂俏,外面响起了敲门声,“范将军,您起来了吗?”

第十五章.万灵道

驿馆的仆人在外面敲门,范廷亮哀求似的看了看吴美娇,吴美娇松开了揪住范廷亮耳朵的手,范廷亮整理一下衣服,冲门外说道:“有什么事吗?”门外的仆人说:“将军,早餐已经做好了,请您和夫人到餐厅用膳。”范廷亮说了一句:“知dào

了。”门外的仆人移动脚步,“将军,小的告退了。”

范廷亮和吴美娇穿好衣服洗漱完毕,来到餐厅吃了早饭,两个人吃完饭又到街上逛了一圈。中午回到驿馆,吴美娇就躺到床上要睡觉,范廷亮看着她,诧异地问道:“吃饱了就睡啊?”吴美娇说:“还不是因为你,早上那么早就起来折腾,弄得我头昏脑胀的,对了,我想吃上午我们在街上吃到的那个小吃。”

吴美娇想吃街上的小吃,范廷亮把驿馆的仆人叫来了,吩咐仆人去买。可能是范廷亮和吴美娇的语言表达能力差了一点,也可能是仆人的理解能力有问题,范廷亮和吴美娇连比划带说忙了半天,仆人也不知dào

他们要买的小吃是什么小吃。

范廷亮忍不住了,说:“走吧,我带你去买。”范廷亮和仆人来到了街上,七转八拐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吴美娇想要的那个小吃,范廷亮掏出一锭银子买了一大堆小吃,和仆人满载而归。

范廷亮和仆人走到半路,忽然,拐弯处冒出了一大群人,汹涌的人潮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这些人高矮胖瘦、男女老少什么人都有,却无一例外地都披散着头发,腰系红腰带,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向前走,像是一群没有灵魂的僵尸一样。范廷亮和仆人与他们迎面相遇,整条路都被他们堵得死死的,看他们的样子又半点让路的意思也没有,范廷亮和仆人只好躲进了旁边的一条胡同里。

人潮向前涌去,一个接着一个浩浩荡荡,范廷亮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景象,他低声问仆人:“这是些什么人?”仆人说:“他们是万灵道的。”范廷亮皱了一下眉头,“万灵道是干什么的?”仆人凑在范廷亮耳边,说:“万灵道是一个宗教,在我们嘉平省势力很大的。”

范廷亮又看了看那些人,三教九流的人都聚齐了,看来这个万灵道已经渗透到社会各个阶层了。范廷亮又问:“他们这是去干什么呀?”仆人说:“他们这是去参加宗教仪式。”那些万灵道信徒就像是中了魔法一样,机械地向前走着,眼中似乎除了脚下的道路什么也看不到。

一股强烈的好奇心在范廷亮的体内骚动,范廷亮对仆人说:“你拿着东西回去给夫人,告sù

夫人我有点事晚上再回去。”仆人问道:“将军,您要干什么呀?”范廷亮说:“我去看看这个万灵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仆人露出一脸的惊恐,连连摆着手,说:“使不得啊,使不得啊,将军,这些万灵道信徒都是魔魔怔怔的,您和他们混在一起有危险啊。”范廷亮说:“万灵道影响力这么大,我一定要好好探一探它的底细,如果它就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宗教,没说的,信仰自由,如果它利用宗教的幌子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那我就得为民除害了,你先回去吧。”

仆人不敢拂逆范廷亮的意思,提着装满小吃的食盒点了点头,范廷亮则走出胡同混进了万灵道信徒的人流里。信徒们纷纷直视前方心无旁骛,范廷亮混在他们当中他们毫无察觉似的。范廷亮左右看了看,一张张毫无表情的面孔,像是一潭死水一样,范廷亮哆嗦着心里犯起了嘀咕,他们到底是人还是鬼?

范廷亮后悔已经来不及了,现在被汹涌的人流裹挟其中,后退不可能了,只能跟着他们稀里糊涂往前走,人群像是一股铁砂被暗处的磁石吸引,走啊走啊,不知何处是尽头。

范廷亮走得腿脚都有些酸麻了,不耐烦了,心想别扯淡了,推开这些活死人回去和吴美娇躺在被窝里休息吧,这些个傻呆呆的僵尸谅他们聚在一起也捅不出什么篓子。

范廷亮正想挤出人群,万头攒动的人群忽然不约而同地举起了右臂,气势磅礴地呼喊起来,“万岁万岁,万岁万岁!”刚才还半死不活的信徒,现在一下子来了精神,气脉十足,叫喊声震耳欲聋,范廷亮就感觉脑袋被他们震得嗡嗡直响。

“万岁万岁,万岁万岁!”信徒们又呼喊了几遍停下了脚步,范廷亮捂着耳朵心里暗骂,他妈的,你们诈尸事先也不打声招呼,心脏不好真容易被你们吓死。人群停下来肃穆而立,在这种成千上万人营造出来的庄严气氛里,范廷亮也不敢乱动。万一什么地方惹恼了这些人,一人一口唾沫范廷亮就得被淹得死死的,所以范廷亮尽量与他们保持一致,不要惹起他们的注意。

人群里异常安静,静得掉根针都听得清清楚楚,静得大口喘气你都不好意思。范廷亮站着不动,听见前方好像有的响声。范廷亮个子够高,他翘起脚尖探头望了一眼,人群的前方矗立着一座金碧辉煌的庙宇,这个庙宇够气派,唐朝、虞朝的太庙范廷亮都见过,这座庙宇和两朝的太庙相比毫不逊色。

信徒们都在用崇敬虔诚的目光瞻仰着庙宇,庙宇门前站着几个门卫,将信徒们逐一放入庙内。人群进入庙内的速度很慢,范廷亮又在人群的最后面,等了将近一个时辰,范廷亮才挪步来到门前。范廷亮不是万灵道的信徒,他心里有鬼不敢正视门卫,跟在一个信徒的身后就想溜进去。

“站住!”一声喊叫吓了范廷亮一跳,范廷亮扭头一看,几个门卫正横眉怒目地瞪着范廷亮,“你是干什么的?”范廷亮怯生生地指了指庙里,“我进去找我哥,哎,我看到我哥了,哥,我是狗子呀。”范廷亮浑水摸鱼要往里面闯,门卫粗大有力的手掌一把就抓住了范廷亮,“你少他妈在这蒙事,赶紧给我滚,惹急了老子打断你的腿!”

范廷亮说:“我是万灵道的信徒”话还没说完门卫就怒骂一声,“放屁!我们万灵道的信徒腰间都是系着红腰带的。”范廷亮低头一看果然是这么回事,所有人腰里都系着红绳,只有自己例外,难怪门卫一下就把自己揪出来了。

范廷亮笑着说:“几位大哥,我是外地来的,我听说万灵道是世间至真至灵的神道,十分仰慕,一心想要加入你们。”门卫说:“要想加入我们万灵道必须有介shào

人,你的介shào

人是谁?”范廷亮从身上摸出了二两碎银子,“几位大哥,小弟的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再看那几个门卫,盯着银子眼睛都不转珠,也是心不诚假信教的俗物。门卫收下了范廷亮的银子,说:“念在你的一片赤诚之心,我们几个就破例让你进去,不过你在里面可要安分守己,不要乱说话不要乱碰东西。”

“知dào

,知dào

,谢谢几位大哥了,改天我请哥几个喝酒啊,”范廷亮笑嘻嘻地与门卫挥手作别,门卫叫住了他,“等一等,把这个系上。”门卫抽出一条红腰带递给了范廷亮,范廷亮胡乱缠在腰上进了神庙。

范廷亮见神庙大殿里黑压压挤满了人,估摸一下得有四五百人不止,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天气又热,不死人就是万幸。人是女娲娘娘用泥巴捏出来、甩出来的,所以人的本质是脏的,大殿里混杂着人体的气味,猛烈地冲撞着范廷亮的鼻腔,范廷亮有一股窒息呕吐的感觉。

渐渐适应了大殿里的环境,范廷亮看了看四周,大殿地面是用理石铺成的,墙壁和屋顶上雕刻着稀奇古怪的花纹,最醒目的是大殿正中央的位置上挂着一张巨幅画像,画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男子体态略显肥胖,脸上有一层穷奢极欲的油腻,大耳直垂,阔口方鼻,大额头宽下巴,如果按照相面术士的理论分析,此人应属于洪福齐天的富贵相。

范廷亮正盯着画像浮想联翩,大殿里的几百号人呼啦一下子整齐地跪在了地上,范廷亮也慌忙学着他们的样子跪下了。

“胡教主仙福永享寿与天齐,万岁万岁万万岁!”信徒们一边喊着口号一边俯身叩拜,数百人跪在地上起起伏伏。范廷亮前面跪着一个老妇人,由于空间有限信徒们都挤在了一起,老妇人那干瘪的屁股正对着范廷亮,叩拜的时候范廷亮的脸都要贴到她的屁股上了,范廷亮厌恶地扭着头,心情糟糕透了。

信徒们叩拜了一会儿,一个人不知从哪钻出来了,跳到画像前面的讲台上,挥动着拳头,声如洪钟地叫道:“胡教主是我们心中的太阳,是尘世的救星,胡教主拯救我们这些受苦受难的人,胡教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信徒们的情绪被讲台上的傻X调动起来了,大殿里爆fā

出排山倒海一样的喊声,那些信徒就像着了魔一样,面红耳赤,声嘶力竭,“胡教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范廷亮心烦意乱,“万岁”这两个字就像是咒语一样,不停地在大殿里盘旋回荡。范廷亮偷偷看了看身边的信徒,有一个哥们长得又瘦又小,抻着脖子青筋暴起,攥着拳头肌肉紧绷,唾沫星子噼啪乱飞,浑身像是憋了一股火似的,脸涨得通红,范廷亮担心他会不会喊着喊着嘭的一声爆zhà

了。

再看看另一边,还有一个年轻的女信徒,巾帼不让须眉啊,女信徒的叫喊声丝毫不亚于身边的汉子们。范廷亮看着她那歇斯底里的样子就感觉好笑,尤其是她的胸脯,在声嘶力竭的叫喊中不停地起伏颤动,像是在衣服里包裹了两只顽皮的小兔子。好吧,范廷亮承认自己又**了。

喊了一会儿,信徒们都气喘吁吁,有的人嗓子喊破了失声,有的人身体超出极限一口血喷了出来,还有的情绪激动,抽搐着吐白沫昏厥了,还有的泪流满面互相抱在一起痛哭,这都他妈的是一群什么玩意儿?

信徒们逐渐平静下来,站在讲台上的那个人举起一本黄色封皮的线装书,说:“大家把《克难真经》都拿出来,朗诵第二卷第三章的内容。”信徒们纷纷拿出了和讲台上那人手里一模一样的黄色小书,范廷亮两手空空傻眼了。

几个小头目一样的人在人群里走来走去,看见范廷亮手里没有书,厉声喝道:“喂,你的《克难真经》呢?”范廷亮装出一副很慌张的样子,伸手四处摸了摸,“哎呀,我的《克难真经》呢,我的《克难真经》呢,谁看见我的《克难真经》了?”范廷亮满面悲戚,就像孩子被狼叼走的妇人,焦急无助地寻找着自己的孩子。

范廷亮吵吵闹闹影响了大殿的秩序,那几个小头目皱着眉头看了范廷亮一眼,“别吵了,我给你一本,下次注意点,别再丢了。”范廷亮笑嘻嘻地双手接过书,“谢谢大哥,谢谢大哥。”

“你管我叫什么?”小头目又瞪起了眼睛,“我们之间都是道友。”范廷亮愣了一下,旋即点着头,“对对对,道友,道友,我一紧张一糊涂什么都忘了。”小头目走了,范廷亮翻开《克难真经》看了看,书的第一页是一个石墨印的中年男子的大脸,就是画像上的那个中年男子,头像下面写着一行字,“伟大的太阳,万民的救星,胡克难胡教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范廷亮明白了,这万灵道的教主是胡克难,这本《克难真经》就是这老小子写的,书挺厚,内容不少啊,老小子挺有才啊。范廷亮有翻到第二页看了看,写的净是一些闲言碎语,初一看,喻世明言、警世通言、醒世恒言。细一品,狗JB废话,十岁孩子都懂的道理用你在这乱吣。(吣:畜生呕吐)讲台上的人翻开《克难真经》,说:“大家跟我一起念,预备,齐,我们的世界是一个多灾多难的世界,我们的人生是一个痛苦绝望的人生”信徒们跟着讲台上的人摇头晃脑一起朗诵着,范廷亮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学校,又成为了一个儒学生员。

诵读完一段《克难真经》之后,讲台上的人合上了书本,说:“下面开始举行新道友入道仪式,请新道友到前面来。”有几个人站起来走到了讲台前,范廷亮傻呵呵地看着热闹,身边的人推了推他,“喂,你快上去呀。”范廷亮愣了,指着自己,“我?”

“对呀,不是你还是谁,你没有玉佩,你还不算正式入道呢。”经道友指点范廷亮才发xiàn

,信徒们不仅腰系红带,而且还都挂着一块玉佩,玉佩雕刻着人形,不用说又是那个伟大的太阳、万民的救星——胡克难。

第十五章.万灵道(下)

范廷亮起身稀里糊涂走到了讲台前,讲台上的人跳了下来,对范廷亮这些新信徒说道:“你们学着我的样子,跟我念。”汉子张开双臂趴在了地上,新信徒们学着他也趴在了地上,范廷亮自然也要摆出这五体投地的姿势。

领头的汉子叫道:“我发誓,”汉子说一句后面的新信徒就学一句,“我发誓誓死效忠万灵道,永远追随胡教主,为了那美丽而艰难的理想,粉身碎骨在所不辞,甘愿为万灵道为胡教主奉献自己的一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举行完入道仪式,那个头目似的汉子给范廷亮等人一人发了一个玉佩,那些信徒捧着玉佩激动得双手颤抖,范廷亮只好也做出一副万分激动的样子,把玉佩挂在了腰上。一切都完事了,范廷亮以为可以回家睡觉去了,汉子却说:“所有新入道的道友一律留下来,吃入道饭。”

范廷亮心里不禁笑了一下,这万灵道真讲究,入道还请吃饭,好吧,正巧四爷肚子也饿了。范廷亮以为这么大的万灵道请客吃饭,应该是山珍海味,豹胎猩唇,想吃什么吃什么。结果上了餐桌一看,下巴都要掉到桌子上了,粗粮窝头,老腌咸菜,白菜豆腐那是撑场面的硬菜,范廷亮哭了,大哥,这吃的是什么饭啊,忆苦饭吗?

那个领着范廷亮等人入道的汉子名叫李裨,李裨说:“我们不能腐化堕落,吃饭就是为了填饱肚子,只要不饿就行,省下来的钱要用来壮大我们万灵道的。”李裨的言论博得了信徒们的阵阵喝彩,范廷亮却在旁边撇着嘴,暗道没有红烧肉供着,胡克难能吃得那么肥头大耳?

在餐桌上范廷亮听教徒们聊天,知dào

了万灵道的前世今生。几十年前,唐朝的统治阶级腐化堕落了,老百姓生活困苦,同时世界大航海时代又来临了,洋人不断涌入东土,把洋人的宗教也带到了东土。一个叫陆三皇的人把东土华夏的儒、释、道三教和洋人的景教、摩尼教、萨满教糅合到一起,创立了万灵道。

陆三皇创立万灵道之后四处传道,吸纳了许多穷苦农民入道,万灵道的发展越来越壮大。唐朝天灾人祸不断,生存不下去的老百姓纷纷揭竿起义,陆三皇也趁机利用万灵道的影响力,率领道众起义。

经过一番征战,万灵道起义军成为了反抗唐朝的最大武装力量,赫连庆福、柳行空等人都先后依附于万灵道。就在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陆三皇突然病逝了,万灵道分裂成了南北两派。陆三皇的儿子陆高峰和江命郎联盟组成南派万灵道,赫连庆福、赫连庆贵兄弟和柳行空联盟组成北派万灵道。

南北两派齐头并进动摇着唐朝的统治,眼看着唐朝就要被赶出本土大陆了,陆高峰突然在一次战斗中阵亡了,江命郎也乘船渡河溺水而亡。赫连庆福统一了万灵道起义军,将唐朝赶到了海外,登基称帝,建立大虞帝国,年号康德。

赫连庆福变成了康德皇帝,他急切地要处理的有两件事,一件是扫除唐朝的残余力量,一件就是清除万灵道。康德皇帝可以利用万灵道聚拢人心推翻唐朝,但是他绝对不能容忍别人利用万灵道聚拢人心反对他。万灵道的长老被屠杀殆尽,最后只剩下陆三皇的幼子陆高升。

陆高升与世无争,没有卷入赫连庆福、柳行空、陆高峰、江命郎这些人的权力斗争中,陆高升沉默寡言就喜欢研究宗教理论知识。陆高升是万灵道祖师爷陆三皇的幼子,而且清心寡欲没有野心,康德皇帝便允许陆高升继xù

传播万灵道,但是万灵道的发展受到了诸多限制,始终成不了气候。

陆高升默默地回到陆三皇最初传道的地方,几年间竟然在宛陵、新陵、邦镇发展出了几十万信徒。康德皇帝大为惊恐,皇帝最害pà

的就是除了他之外有第二个人得民心。康德皇帝想要除掉陆高升,可是陆高升一点过错也没有,康德皇帝只好在地图上划了一个圈,宛陵、新陵、邦镇、山县、仁州五地是万灵道的传道地,到这五地之外传播万灵道就是违法。

宛陵、新陵、邦镇、山县这四个地方居民全是万灵道信徒,虞朝官吏从这四个地方搬出去,把行政权交给了万灵道,成了万灵道的自治区,其中山县有一段传说,说当年陆高升到这里来传道,天神显灵,井泉沸腾,所以山县也就成为了万灵道信徒心目中的圣城,万灵道的总坛就设在了山县。而仁州是万灵道信徒占多数的州府,处于万灵道与虞朝共管的这么一种状态。

陆高升英年早逝,一辈子没有娶妻无儿无女,离世前指认胡克难为自己的继承人。胡克难继任万灵道教主,自称天龙大圣。胡克难这个人与陆高升相比完全是两种人,陆高升是一心求道与世无争,而胡克难却有着强烈的世俗心。

继位之后不久胡克难就对万灵道进行整顿,使万灵道逐渐淡去宗教的色彩,参与到世俗纷争里。首先胡克难曲解陆高升的教义,把自己塑造成了活着的独一无二的真神,同时对信徒进行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控zhì

,使信徒们沦为了没有灵魂盲目听命于他的机器人。

对外胡克难尽lì

巴结讨好虞朝,康德皇帝平定叛乱的时候,胡克难带着信徒们出钱出力,为平叛成功立下了汗马功劳。康德皇帝为了奖赏胡克难,把一块不毛之地赏给了胡克难。胡克难带着信徒们以人定胜天的决心,奋战了数年,终于把一片不毛之地改造成了人间天堂。胡克难用信徒们的捐款在这块土地上建了一座城,取名清凉城,胡克难迁居清凉城,统辖六座城池,俨然成了国中之国。

张福六起义之后,康德皇帝曾经命令胡克难组织信徒助剿,但是胡克难这次没有听从康德皇帝的指挥。虞军向东败退,胡克难的五座城池被张福六的势力范围包住,两个人倒也相安无事。张福六一直派人暗中监视胡克难,发xiàn

胡克难除了搞个人崇拜之外没什么出格的地方,张福六心想这家伙搞个人崇拜可能就是为了骗财骗色吧,时间长了,张福六就放松了对胡克难的警惕。

范廷亮吃完了入道饭之后,垂头丧气地往外走,折腾了这么一天,连顿像样的饭菜都没吃上,给条红腰带给个玉佩,回家辟邪用的吧。范廷亮刚要走,身后有人喊道:“道友请留步。”范廷亮回身一看,一个小头目叫住了自己,“道友,我们治头大祭酒请你到里面说话。”

万灵道的最高领袖就是教主胡克难,胡克难下面有护法、执事等官员辅佐他,而在地方,胡克难把天下分成若干个区域,每个区域的首领被称为治头大祭酒,治头大祭酒下面是一些掌管专项职务的祭酒,例如教务祭酒、军务祭酒、财务祭酒等等。这汉安城的治头大祭酒就是领着范廷亮等人入道的李裨。

范廷亮在小头目的引领下来到了神庙后院,神庙后院就是李裨的住处。李裨的客厅里灯火通明,站着一群身高体壮的汉子,范廷亮仔细一看,都是今天和他一起入道的新信徒。

李裨坐在太师椅上,满yì

地看了看范廷亮等人,拿出鼻烟壶吸了一下。李裨身边的祭酒助理尖着嗓子,说:“告sù

你们一个好消息,治头大祭酒选中你们几个做卫兵,这可是你们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你们要珍惜这次机会,恪忠职守,永远忠于万灵道,永远忠于胡教主,永远忠于治头大祭酒,你们懂吗?”

几个精壮汉子喜形于色,有一个汉子举起拳头呼喊起来:“胡教主万岁,治头大祭酒威武!”其余的汉子也不甘示弱,呐喊的声音一Lang高过一Lang,声震屋顶。李裨笑了笑,说:“好,你们现在就下去接受训liàn

,争取早日上岗。”

范廷亮想回驿馆的梦想破灭了,他只能托人写封信给吴美娇报平安。在李裨的宅院里,几个小头目教授范廷亮等人基本的军事常识,范廷亮嗤之以鼻,要论军事素养,范廷亮是祖宗,这几个杂碎连龟孙子都算不得。

教官还在叽哩哇啦说个不停,范廷亮站出来指出了他的谬误,教官冷冷地看了范廷亮一眼,考问范廷亮,范廷亮对答如流,站在一边的李裨都看傻了,“小道友,你怎么懂得这么多?”范廷亮说:“我以前在苦叶岛当过远征军,在远征军里还是一个小把总呢。”

李裨大喜过望,立kè

就晋升范廷亮为卫队副把总,并且还给卫队每个卫兵五十两银子,范廷亮和正把总是一百两。范廷亮接过银子心里纳闷,这是要干什么呀,无功不受禄,平白无故给我们这么多钱干什么?范廷亮庸人自扰想得多,其余的卫兵却是欢天喜地,乐呵呵地把银子揣进了怀里。

训liàn

结束了,李裨让卫兵们回房休息,卫兵们的住处装饰豪华,宽敞明亮,简直比军官的住处都高级。范廷亮正感叹着,李裨又叫人送来了宵夜,范廷亮皱起了眉头,晚上刚吃完忆苦饭这又送什么宵夜,该不会是豆腐渣子泡泔水吧?

食盒端到了桌子上,打开食盒一看范廷亮目瞪口呆,清蒸鱼、红烧肉、盐鸡、茶油鸭,再配上花花绿绿的小菜,我操,还有一壶酒,万灵道信徒不是不让喝酒吗?送夜宵的祭酒助理笑了一下,说:“治头大祭酒见诸位道友辛苦了,就破例给诸位道友预备了点酒,喝点酒解解乏。”

范廷亮看着满桌酒菜笑了,人呐,就是虚伪的动物,明一手暗一手,说不让喝酒,那是说给小喽听的,这些个大祭酒别说是喝酒了,就是喝血也没人敢管,规章制度在有权者的手里就是橡皮泥,到了无权者头上就成金箍套了,套得牢牢的死死的。

范廷亮和卫兵们整天好吃好喝被李裨供养着,要什么给什么,隔三岔五李裨还会到丽春院拉来一车姑娘给卫兵们玩耍,卫兵们过着神仙一般的生活,对李裨也是充满了感激。治头大祭酒真是太好了,我爹娘对我也没有这么好啊,卫兵们感恩戴德。

范廷亮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大了,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李裨为什么要对他们这么好,李裨图的是什么呢,这些卫兵一穷二白什么也没有,就是有一条命,命?!范廷亮心中骇然,难道李裨是要把他们培养成死士,去完成什么任务?

过了几天,李裨突然把卫兵们都召集齐了,让卫兵们在胡克难的画像前发誓,效忠万灵道,效忠胡克难,效忠治头大祭酒。发誓的时候卫兵们一个接着一个来,谁也别想含糊蒙混过去。这个毒誓是李裨领着卫兵们发的,毒到什么程度呢?闻者色变,听者发指,发完这个毒誓三天三夜都睡不好觉。范廷亮发完毒誓之后,心里念叨着这王八蛋逼我的,不灵不灵不灵。

卫兵们发完了誓,李裨吩咐卫兵们把整个神庙围起来,范廷亮和四个卫兵负责看守后门,后门偏僻荒芜很少有人经过。范廷亮和四个卫兵在那里吹着牛X说着荤段子,无聊地打发着时间。

到了卯时,神庙前院的报时大钟响了四声,范廷亮只听得人声鼎沸,许多信徒涌进了神庙,走在前面的是教务祭酒王季、军务祭酒乔万金、财务祭酒伍贵等汉安城万灵道的上层人物,他们一个个脸色绷得紧紧的,有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李裨在神庙四周秘密安排了许多卫兵,神庙大殿里,李裨也叫人摆上了桌椅,王季、乔万金、伍贵等人气势汹汹地闯入大殿坐下。

“李裨呢,李裨怎么还不来?”王季喊了一嗓子无人应答,坐着的人群里有人开始吵闹起来,时不时地还蹦出几句脏话问候李裨他老娘。其余更多的人是在窃窃私语,或者默不吱声,一脸凝重的表情。空气里夹杂着诡异的气息和浓重的火药味。

“治头大祭酒到!”那个尖声尖气的祭酒助理喊了一声,喧闹的人群立kè

安静下来,人们都把目光投向了李裨。李裨穿着锦绣长袍,不慌不忙走进了大殿,坐在了上首的位置。李裨冷冷地扫了王季、乔万金一眼,清了清嗓子,拿起一摞讲话稿,说:“大家都到齐了,今天是月末了,按惯例要召开教众大会,这次教众大会的主题是,未来圣教在汉安城乡村地区的发展情况,首先我说一下,这个乡村啊是一片广袤的天地,大有可为”

李裨正说着话,王季摆手打断了李裨,“慢着!”李裨停下来看了看王季,王季说:“我们今天坐在这里不是要讨论未来,而是要分析现在。”李裨脸上的肌肉因为愤nù

抽出了几下,说:“教务祭酒,我的话还没有说完,请你不要打岔。乡村是广袤的天地,大有可为”

“李裨!”王季竟然拍着桌子窜了起来,“你别再装傻充愣了,你把圣教搞得一塌糊涂,还有什么颜面在胡教主的圣像前说话!”话音未落,军务祭酒乔万金在旁边叫道:“李裨,你挪用圣教的资产做投机倒把的生意,结果使圣教损失了十几万两银子,这些钱都是道友们的血汗钱,你怎么向千千万万的道友交待!”

王季和乔万金连珠炮似的向李裨发动了猛烈的进攻,李裨早有心理准bèi

,坐在面不改色心不跳,稳如泰山。坐在桌子旁的一些小头目缩着身子,噤若寒蝉,悄悄地看着这场暴风雨。

李裨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冷笑起来,说:“王季、乔万金,你们两个想篡权?身为下级竟敢如此诽谤治头大祭酒,面对胡教主的圣像,你们不感到羞耻吗?”这时,乔万金也拍着桌子跳起来了,而且恶狠狠地指着李裨破口大骂,“李裨,你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借着胡教主的名义,干尽了损害圣教的勾当,你还敢口口声声提胡教主,胡教主他老人家有感应的话,呼来闪电劈死你!”

李裨、王季、乔万金左一句右一句净拿胡教主说事,胡教主稳稳地坐在画像里,看着他这些徒子徒孙吵吵闹闹。王季扯着放蚕的嗓子大呼小叫,“李裨,我们查了一下账本,发xiàn

你竟然在短短几年之内挪用公款达上百万两,砍你十回脑袋也不为过。”

题外话,所谓放蚕的嗓子是指声音特别高亢特别洪亮,以前乡下**规模养蚕,把蚕放在院子里晒太阳,这时候天上的鸟就会飞下来啄食蚕,放蚕人不能及时赶过去制止鸟的暴行,只能一声怒吼将鸟吓走。所以放蚕人的嗓子必须是极具杀伤力的嗓子,声震百里鸟兽胆寒。

王季震得李裨头昏脑胀,喷得李裨一脸唾沫星子,李裨强忍着愤nù

,咬牙切齿地说:“一派胡言,王季、乔万金,你们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王季和乔万金都轻蔑地笑了,说:“我们当然要负责了,大丈夫敢作敢为,不像有些人獐头鼠目的,自己做的事自己不敢承认!”

李裨长得小眼睛大板牙,想一想确实能和獐头鼠目这个词联系起来,王季、乔万金已经开始进行人身攻击了。在座的小头目们交头接耳,都觉得李裨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太窝囊了,哪里是个治头大祭酒,就算是山野村夫也早抡起菜刀和对方拼命了。

李裨喝了一口茶,稳定一下情绪,说:“在胡教主的圣像前,在诸位道友的面前,我想让财务祭酒说一说,我到底挪没挪用圣教的资产。”财务祭酒伍贵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伍贵圆滑世故年老昏聩,已经七十多岁了。他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佝偻着腰,说:“我是个不中用的糟老头子,这些年身体不好,脑袋乱七八糟像装了一堆浆糊似的,记不清了,记不清了。”

李裨、王季、乔万金都愤nù

地瞪着伍贵,伍贵倚老卖老,不去理睬他们愤nù

的目光,而是拿出了一个小药瓶,倒出一粒丸药咽进肚子里,笑着说:“人老了全身都是毛病,离不开药,诸位别见怪。哎,老了老了,这么一会儿就坐不住了,你们先商议着,我去趟茅厕马上就回来。”伍贵起身走了,躲开这是非之地。

第十六章.治头大祭酒

李裨和王季、乔万金本想让伍贵来一锤定音,伍贵这老家伙却比泥鳅还滑,找借口上茅厕,溜之大吉。伍贵走了,李裨说:“这件事等伍祭酒回来再说,我们现在回到主题,关于未来圣教在汉安城乡村发展的情况”

李裨想轻描淡写地遮掩过去,王季和乔万金却揪住不放,咄咄逼人,“不行,今天众道友都在这,必须把这件事说清楚,李裨,你要给大家一个满yì

的答复!”李裨冷笑一声,说:“伍贵走了,这件事谁能说清楚,你们要整我拿出证据来,没有证据你们就是诽谤,就是以下犯上!”

王季把李裨的老底都揭出来了,“李裨,当年圣教查处奸细时,你滥杀无辜欺下媚上,干尽了伤天害理的勾当,踩着道友们的尸体爬到了治头大祭酒的位置上,当了治头大祭酒你又迫害直言进谏的道友,重用一些奸佞小人,大家早就对你不满了!”

李裨瞪着王季,脸上的肌肉在抽搐,手在颤抖,乔万金则向李裨摊牌了,“李裨,现在你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交出权力坦白交代,接受圣教的审判,你在胡教主的圣像前忏悔吧!”

双方没有回旋的余地了,火药撞出火花了,李裨窜了起来,大喊一声:“来人呐!”李裨的卫兵闻声而动。王季、乔万金也早有准bèi

,乔万金是军务祭酒,他吹了一声呼哨,殿外的黄巾军也纷纷行动起来。万灵道有自己的武装,武装人员头裹黄巾,所以又称为黄巾军。

乔万金控zhì

着汉安城的黄巾军,李裨则自行招募训liàn

了一批卫兵。卫兵和黄巾军在神庙院子里厮杀起来,刀光剑影,血肉横飞。那些陪坐的小头目们吓得心惊肉跳,他们以为双方吵架,顶多揪住头发打几拳踹几脚,骂骂咧咧的大家给劝开就完了,没想到竟闹出了这么大的场面,院子里已经打死好几个人了。

小头目们慌了手脚纷纷逃跑,门口被混战的人群堵住了,小头目们就砸碎了窗户跳窗逃跑,有几个笨手笨脚体态肥硕的,还摔断了胳膊崴伤了脚,这些人也顾不得喊疼了,拖着断手断脚一瘸一拐地逃跑了。整个神庙腥风血雨满地狼藉。

李裨的卫兵杀出一条血路冲进了大殿,李裨立kè

感到腰板直溜溜的硬气起来,指着王季、乔万金吩咐卫兵们,“把这两个叛教的混蛋给我剁成肉酱!”卫兵们如狼似虎扑向王季、乔万金,王季、乔万金撒腿就跑,翻过窗户跳到院子里。

原本神圣的万灵道庙宇,现在乌烟瘴气的,成了两伙人马的厮杀场。燃烧的子弹、呼啸的箭矢往来穿梭,交织成一张夺命网,误入此网者,非死即伤。喊杀声惨叫声混乱嘈杂,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在地上或倒或卧,兵器丢得到处都是,鲜血喷得满墙满地。

双方都杀红了眼睛,见到活物就照死里打,一些前来凑热闹的小头目稀里糊涂就做了枉死鬼,还有李裨后宅的一些仆人、杂役,没招谁没惹谁,无妄之灾从天而降,一条小命飘向阴曹地府。

两伙人马血拼了很久,李裨的卫兵虽然人数少,但是装备精良武艺高强,占据了优势,王季和乔万金的黄巾军虽然伤亡惨重,但是人数众多,依然顽强抵抗,不肯后退。

李裨为了对付王季、乔万金可谓是煞费苦心,花重金打造了一支火枪队,火枪队的火枪手都是经过严格训liàn

,绝对效忠李裨的,装备清一色的佛郎机火枪。二十几个火枪手站成一排集体开火,一阵轰鸣,烟雾升腾,黄巾军阵营里倒下去一大片。火枪最有力的杀伤效果就是一群火枪手站成一排进行排射,面前即使站着金钟罩铁布衫也打成筛子眼了。

黄巾军被火枪的巨大威力惊呆了,乱了阵型,四散溃逃,乔万金和王季带着几个黄巾军被李裨逼赶到了一座小木楼里。李裨得yì

洋洋地走到小木楼前,冲着里面喊话:“王季,乔万金,你们给我听好了,赶快放下武器乖乖地出来投降,别做无谓的抵抗,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逃不出去了。放心,我李裨宰相肚里能撑船,你们做的那些事我既往不咎,喂,想好了吗,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狗杂种!”乔万金抓起一枚飞镖向李裨掷去,将李裨惊出了一身冷汗,李裨气得浑身直哆嗦,“不见棺材不掉泪,打,给我打!”李裨命令卫兵强攻,乔万金、王季带着黄巾军射箭甩飞镖打退了卫兵们的进攻。

乔万金、王季躲在楼里,火枪手打不到他们,步兵冲锋又伤亡太大,不过这也难不倒李裨,李裨命令卫兵向楼里投掷炸弹。一捆捆点燃的炸弹扔进了小木楼里,那种视觉冲击就像好莱坞大片一样,李裨和卫兵们都饶有兴致地看着,过年放烟花炮竹也没有这么刺激的效果啊。小木楼被炸得摇摇欲坠,火光耀眼,硝烟弥漫,不时还有几声惨叫混杂其中,甚至还有一些断手断脚血淋淋地冲窗户崩出来,李裨和卫兵们连呼过瘾。

小木楼一楼被炸成了废墟,倒着十几个残缺不全的黄巾军士兵尸体,乔万金、王季带着剩余的黄巾军退到了二楼。王季灰头土脸蹲在地上,大声责骂乔万金,“你是怎么搞的,手下的兵全是一群废物,这就是你精心策划的结果吗,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

乔万金本来就满腔怒火,王季又在火上浇油。乔万金嘶哑地叫喊起来,“你给我闭嘴,你他妈的只会在这唧唧歪歪,有本事你自己冲出去呀,干什么还要躲在这里靠我的人保护!”王季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瞪着眼睛要和乔万金争吵,但是想一想现在不是推诿吵闹的时候。王季缓和了语气,说:“我们别吵了,现在咱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还是想一想怎么冲出去干掉李裨吧。”

乔万金喘了几口粗气,怒火也渐渐平息下去,悄悄溜到了窗边,向外望了一眼,抓起手里的飞镖就甩了出去,几个卫兵应声倒地。王季弯着腰跑到了乔万金身边,说:“老乔,别担心,我们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就会来援兵了。”

乔万金才不会在意这种望梅止渴的话,他一边甩着飞镖一边对王季说:“别再说空话了,赶快抄起家伙和他们干!”王季言之凿凿地说:“老乔,我真的请了援兵,他们答yīng

我午时之前一定赶到。”乔万金愣了,刚想开口,几捆炸弹从外面飞了进来。乔万金和王季慌忙躲闪,轰隆一声巨响,眩晕、尘土、辛辣,世界崩塌了。

李裨掐着腰在外面哈哈大笑,“乔万金,王季,你们两个王八羔子,还想干掉我,嫩了点吧,今天就是你们俩的死期,我要为圣教锄奸!”李裨挥手命令卫兵冲进小木楼。

卫兵们冲进了小木楼,小木楼里一些残存的黄巾军拿起武器与卫兵们厮杀在一起,卫兵们被阻挡在了一楼。二楼废墟里,王季抖了抖身上的尘土爬了起来,身边的乔万金捂着腿痛苦呻吟,王季低头一看,乔万金的腿被倒塌的砖石砸伤了。

王季要搀扶乔万金起来,乔万金指了一下楼梯口,“别管我,快去挡住那些狗杂种!”王季捡起一把刀冲到了楼梯口,狭窄的楼梯上挤满了人,黄巾军在上,卫兵在下,刀枪相碰,喊杀一片。

乔万金倒在地上给王季出了一个主意,“把楼梯拆了!”王季傻了,这小木楼修建完毕没几年,而且修的时候是能工巧匠出了大力qì

忙活了几个月,绝对不是豆腐渣工程,说拆就拆,可它怎么拆呀?

王季拿刀去砍楼梯,砍了几刀觉得太傻,又回身抱起了一块装饰用的大雨花石,拿着雨花石砸,砸了没两下王季就大汗淋漓气喘吁吁,而楼梯依然是稳如磐石,“他妈的,该结实的时候不结实,不该结实的时候贼结实!”

王季正骂着,乔万金在身后叫道:“老王,闪一边去!”王季回身一看,乔万金手里拿着一捆炸弹,刚才卫兵们投掷的炸弹,有的引信烧了一半就断了,没有爆zhà

,乔万金把这炸弹捡起来重新点燃,撇向了楼梯。

楼梯上黄巾军与卫兵们正厮杀得激烈,冷不防一捆炸弹从天而降。炸弹炸响了,楼梯轰然倒塌,黄巾军与卫兵们全都摔了下去,尸体纠缠在一起。乔万金这一下把手下的黄巾军和卫兵都炸死了,小木楼里只剩下他和王季了。

第一批卫兵死光了,李裨有叫第二批卫兵冲进去,没有楼梯,卫兵们上不去二楼,于是李裨把火枪手调来了,火枪手举起火枪对着一楼天花板二楼地板就是一阵乱轰。子弹从脚底下往上飞,王季和乔万金互相搀扶着躲到了角落里。

火枪手这种乱枪打鸟的方式既Lang费弹药,效果又不明显,李裨叫道:“别打了别打了,搬梯子去。”卫兵们得到命令去找梯子,准bèi

攀爬到二楼来,乔万金和王季对视一眼绝望了,午时早已过了,去他妈的援兵吧,现在只有等死的份了。

乔万金抽出了两把匕首,自己留一把扔给王季一把,王季疑惑地看着乔万金,说:“你这是要干什么?”乔万金说:“自己捅自己我下不去手,你捅我我捅你,咱们互相给个痛快,别等着落入李裨手里遭受羞辱了。”

王季看着匕首脸色煞白,说:“再等一等吧,万一要出现转机了呢。”乔万金不耐烦了,说:“还等什么,长痛不如短痛,我先捅你了,兄弟,我尽量手快点不让你遭罪。”乔万金攥着匕首对准了王季的心口窝就要捅。

乔万金卯足了力qì

捅了下去,王季急忙抓住乔万金的手腕躲闪过去,乔万金正要责怪王季,王季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外面,“你听!”乔万金竖起耳朵听了听,外面传来一片喊杀声,两个人都跑到了窗边,只见一群头裹黄巾的黄巾军杀进了院子里,看样子有数百人之多。

“援军来啦,援军来啦!”王季兴高采烈地叫嚷着,激动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这突然杀出的一支队伍把卫兵们冲乱了,李裨呆呆的说不出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突然杀出来的这支队伍是万灵道虎州地区治头大祭酒龚军豹的队伍,龚军豹答yīng

了王季的请求前来助战,不过龚军豹留了一个心眼儿,没有准时投入战斗,而是延迟一会儿,估计乔万金、王季和李裨拼得两败俱伤差不多了,他再来收拾残局。

卫兵们本来以为战斗马上就要结束了,都放松了心态等着一会儿喝庆功酒,龚军豹带着虎州黄巾军横插一杠子,搞得卫兵们措手不及,丢盔弃甲,落荒而逃。龚军豹的出现瞬间扭转了局势,李裨带着几个卫兵逃到了墙角,被围困住了。

这次轮到别人耀武扬威地向李裨喊话了,龚军豹掐着腰一副胜利者的得yì

,“李裨,投降吧,你已经别无选择了,你背叛了圣教,背叛了胡教主,难道就没有一丝悔意吗?快出来投降,别像个老娘们儿似的磨磨唧唧,仁慈的胡教主会对你从轻发落的。”

李裨躲在石墙后面,惶惶如丧家之犬,“是龚大祭酒吧,龚大祭酒您英明神武,千万不要受小人的蒙蔽,王季、乔万金亵渎圣教,诋毁胡教主,他们才是真zhèng

的罪人啊,龚大祭酒,您三思啊。”

龚军豹笑了一声,说:“李裨,不是我笑话你,你缺心眼儿吧,我带着这么多人来,听你几句废话就退回去,可能吗,实话和你说了吧,不抓到你今天我是不会走的。”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李裨见没有商量的余地了,也就不再摇尾乞怜了,把所有卫兵都召集起来,准bèi

杀出一条血路逃出去。看守后门的五个卫兵也被调到了前院,范廷亮拖拖拉拉走在最后面,假装提鞋溜到草丛里躲起来了,他才不愿给李裨当炮灰呢。

第十六章.治头大祭酒(下)

李裨组织卫兵发动了几次攻势,准bèi

冲出去,结果都是撞得头破血流。李裨看了看身边越来越少的卫兵心里一阵凄凉,不过为了冲出去活命,李裨又做出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给这些垂头丧气的卫兵们打气,“道友们,为了圣教,为了胡教主,我们要坚持到底,胜利终将是属于我们的,一切叛教者都是稻草人,消灭他们,圣教万岁,胡教主万岁!”

卫兵们被李裨洗脑了,喊了几句万岁,浑身重新焕发出旺盛的斗志,不要命了,往前冲!卫兵们呐喊着杀过来,黄巾军有些胆怯,连连后退。李裨见卫兵们顶住了黄巾军,便趁卫兵们不注意,撒腿就跑,一溜烟不见了。

李裨跑到了僻静的后门,停下来气喘吁吁,抬手擦了擦脑袋上的大汗。这时,远处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爆zhà

声,龚军豹利用缴获来的炸弹轰炸卫兵们。任凭卫兵们再怎么士气高涨斗志昂扬,也是一堆血肉之躯,在炸弹的轰炸下魂飞魄散了。

卫兵们收拾干净了,龚军豹、乔万金、王季却没有发xiàn

李裨的踪影,龚军豹下令封锁神庙搜捕李裨。李裨听着四面八方的叫喊声,急得心里就像是有无数只猫爪在抓挠他一样,快跑快跑快跑,晚了就没命了!

人在极端紧张急迫的情况下,体内的潜能会无限扩张,李裨青筋暴起,肥胖的身子一下子腾空跃起,裹着一层厚厚脂肪的手掌艰难地抓住了墙头。李裨急得面目狰狞,两条粗短的肥腿不停地乱蹬,怎奈体内的潜能刚才那一下子都用光了,现在李裨上不去下不来,就那么悬在半空中挣扎。

躲在草丛里的范廷亮看到了这一切,范廷亮抓着火枪从草丛里走了出来,走到墙边扬着头看李裨像一条臭蛆似的在空中扭着身子,汗珠顺着脸颊哗哗流淌。李裨感觉身后有人,扭头一看是范廷亮,李裨笑了,说:“副队长,快,过来推我一把。”

范廷亮看了看李裨,李裨这家伙绝对不是个好东西,脏心烂肺的,害死了不少人,范廷亮要帮着他岂不是助纣为虐。范廷亮说:“大祭酒,你这庞大的身躯我怕推不动啊。”

李裨心急火燎,叫道:“那你就过来让我踩着你的肩膀爬上去!”范廷亮说:“踩着肩膀也不行,我这人有个怪癖,不喜欢叫别人踩着,这样吧,大祭酒,我帮你一下。”

李裨笑容灿烂点了点头,“好好好,快帮我一下!”范廷亮举起火枪对准了李裨,李裨叫道:“你这是要干什么?”范廷亮说:“帮你呀,大祭酒,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早死早托生。”

“嘭!”一股烟,一道光,一声响,李裨肥胖的身躯从墙头上重重地摔了下来,仰面朝天倒在地上。范廷亮走过去一看,李裨嘴角流着血还没有死,嘴里咕噜咕噜在说着什么。

“您说什么呢?”范廷亮侧着耳朵俯下了身子,含含糊糊听见李裨在咕噜着,“我操、操、操、操你妈、妈、妈”范廷亮撇着嘴摇着头,“您都这样了还骂人,好,怪我了,我不该让您遭罪,您等着,我马上给您补一枪。”

范廷亮拿起火枪开始填火药装弹,一切准bèi

就绪枪口对准了李裨。李裨还没死,斜着眼睛看着范廷亮,范廷亮有些手软了,就在范廷亮犹豫的时候,身后有人喊叫起来,“慢着,先别开枪!”

龚军豹、王季、乔万金带着黄巾军赶来了,乔万金叫道:“把李裨留给我。”乔万金一把夺过了范廷亮手里的火枪,看了看李裨,笑道:“李裨,你怎么了,老实了,不牛X了,你倒是站起来再和我叫板啊?”李裨恶狠狠地看着乔万金,嘴里喷着血已经说不出话了。乔万金拿着火枪顶住了李裨的额头,手指扣动了扳机,李裨那圆滚滚的肥胖脑袋被轰成了一堆浆糊。

随着乔万金的枪响,黄巾军们爆fā

出一阵阵欢呼声,王季也高举双臂叫喊:“内奸铲除啦,叛乱平息啦!”人群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龚军豹看了看范廷亮,说:“小道友,是你打伤的李裨?”范廷亮实话实说,“对,是我,我看他翻墙头要跑,就在后面给了他一枪。”龚军豹竖起了赞许的大拇指,“英雄出少年啊。”

五天之后,神庙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尸体运走了,血迹擦干了,虽然有些建筑物遭受了损坏,但是大殿依然完好无损。在龚军豹的干涉下,汉安城的万灵道信徒们聚集到神庙大殿,准bèi

推举出新一任的治头大祭酒,范廷亮因为射杀李裨有功,很荣幸地出席了此次会议。

乔万金和王季并不是亲密的战友,两个人之所以站到了一起,那是因为敌人的敌人是朋友,现在李裨死了,敌人没有了,他们俩的矛盾就凸现出来了。会议一开始就陷入了争吵,信徒们一部分支持乔万金,一部分支持王季,双方互不相让,吵得脸红脖子粗,会场里火药味十足,甚至有人担心,乔万金和王季会不会再动手打起来。

教务助理青龙大喊大叫唾沫乱飞,“教务祭酒热爱圣教,热爱胡教主,工作一丝不苟,尽心尽lì

,深得道友们的赞赏,所以我认为王季道友是治头大祭酒的最佳人选。”

“你说的没有道理!”军务祭酒朱雀立kè

站起来反驳,“内奸李裨担任治头大祭酒时期,军务祭酒一直在反抗斗争,为了圣教,为了胡教主,不惜牺牲个人的利益,将生死置之度外,为消灭李裨贡献了不可磨灭的力量,所以乔万金道友担任治头大祭酒是众望所归。”

教务助理白虎冷笑一声,说:“在这次消灭李裨的战斗中,军务祭酒指挥不利,导致许多道友牺牲,难道这样才能平庸的人也能担任治头大祭酒吗?”

军务助理玄武反唇相讥,“如果教务祭酒才能出众,威武强悍,那为什么没能早日推翻李裨,反而依靠我们黄巾军用武力消灭李裨。”

青龙火冒三丈,“军务祭酒有勇无谋,汉安城圣教的未来怎么能交给一个粗野武夫?”朱雀头脑发热,说:“教务祭酒阴险狡诈,他就是第二个李裨!”

“什么,你敢侮辱教务祭酒!”白虎把手伸向腰间要拔刀,玄武也转身寻找兵器,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都别吵了,”王季终于说话了,“我们今天在这里推举治头大祭酒是为了圣教的未来,而不是为了个人利益,我们应该牢记胡教主的教诲,团结一致,道友之间相互友爱,所以我认为由谁来担任治头大祭酒,应该由大家投票选举。”

乔万金在旁边说:“好啊,投票最好了,真zhèng

能体现出来民心所向。”投票乔万金也不惧怕王季,两个人的威望在信徒当中是势均力敌,如果乔万金在选举中胜出了,就乐呵呵地当治头大祭酒,如果在选举中失败了,乔万金就说王季作弊,再闹他个天翻地覆。

乔万金和王季都同意投票选举,这时,一直坐在旁边不说话的龚军豹开口了,“请听我说一句,投票选举这件事有很多弊端,比如金钱收买、选票作弊,现在投票选举的时机还不成熟,新一任的治头大祭酒还是应该走举荐的道路,我举荐这位小道友担任汉安城新一任的治头大祭酒。”

龚军豹拍了拍范廷亮,范廷亮适时地站了起来,绝大部分万灵道的头脑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范廷亮,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龚军豹说:“教务祭酒、军务祭酒在各自的岗位上工作得都很出色,应该继xù

留任原职。这位小道友侠肝义胆临危不乱,亲手射杀了李裨,是此次平叛当中最大的功臣,他来当这个治头大祭酒,理所应当!”

全场一片哗然,人们都觉得太荒唐了,不可思议,王季、乔万金更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范廷亮面沉似水,看了看那些骚动的人群,对自己指指点点。龚军豹拍了一下桌子,横眉怒目,叫道:“谁有异议可以站出来说!”

会场外面那些负责维护治安的虎州黄巾军,持枪荷弹耀武扬威,会场里逐渐安静下来。龚军豹看了看乔万金和王季,说:“教务祭酒、军务祭酒,你们俩觉得这个决定怎么样?”两个人面面相觑,喉咙哽塞了。

龚军豹问了一下范廷亮的性命,然后声如洪钟地说:“我宣bù

范永明为汉安城新一任的治头大祭酒!”龚军豹一锤定音,其他人谁也不敢说什么,万灵道在汉安城的武装力量,于内讧中消耗殆尽,现在虎州的黄巾军控zhì

了汉安城的万灵道,枪杆子里面出政权,乔万金、王季对龚军豹不满也只能咽到肚子里。

龚军豹写了一份文书,谎称经过汉安城万灵道头脑们的一致同意,推举范廷亮为新一任的治头大祭酒。龚军豹把文书发往清凉城,请胡克难盖章签字,胡克难盖过章签过字,范廷亮才能真zhèng

成为汉安城的治头大祭酒。

龚军豹之所以让范廷亮当治头大祭酒,是因为在他眼里范廷亮就是一个没有根基没有背景的傻小子,龚军豹把他立为傀儡,可以在幕后操纵他,从而达到控zhì

汉安城万灵道的目的。胡克难是不允许手下人有野心的,龚军豹的小心眼儿他一眼就识破了,他勒令龚军豹回到虎州,不准再插手汉安城的事情。龚军豹竹篮打水一场空,灰溜溜地回到了汉安城。

至于范廷亮当汉安城的治头大祭酒这件事,胡克难觉得既然文书上说是汉安城的信徒们一致同意,胡克难也不好再说什么,将错就错,盖章签字,让这小子捡个天大的便宜偷着乐去吧。李裨、龚军豹、王季、乔万金四个人明争暗斗,最后全都为范廷亮做了嫁衣裳。

汉安城的大街上,八个彪形大汉抬着一顶红顶大轿颤颤悠悠地来到一座宅院前。大汉们放下了轿子,早已守候在门前的管家急忙上前掀开了轿帘,“老爷,您回来了。”

范廷亮阴沉着脸从轿子里走了出来,眼前的这座大宅院是乔万金送给他的,宅院里的管家、仆人、丫鬟、轿夫、厨子、马弁也都是乔万金给他安排的。范廷亮不理会笑脸相迎的管家,缓步走进了院子里,管家屁颠屁颠地跟在身后,说:“老爷,饭菜都准bèi

好了,您快去用膳吧。”

范廷亮来到了餐厅,丫鬟们端上来一道道美味佳肴,管家在旁边指点着,“这是豹胎,这是猩唇,这是燕窝,这是鱼翅”范廷亮一点食欲也没有,反而满心的厌恶,还没等饭菜上齐,范廷亮就起身离去了。

见范廷亮离席,几个贼眉鼠眼的仆人立kè

就跟了上来,范廷亮转身暴怒,“你们跟着我干什么!”几个仆人皮笑肉不笑,点头哈腰,说:“老爷,我们时时刻刻都得服侍您啊。”

“我不需yào

你们的服侍!”范廷亮快步走出了餐厅,管家和那几个仆人幽灵一样跟着飘了出来,阴魂不散,寸步不离。范廷亮叫道:“我说了不需yào

你们服侍,你们还跟着我干什么!”

管家满脸堆笑,说:“我们担心老爷出点什么意wài

,要随时随地保护老爷您。”范廷亮冲过去一把揪住了管家,把比自己矮了半头多的管家从地上提了起来,“我在院子里散步会有什么意wài

,你是不是在诅咒我!”

管家有些惶恐,连连摆手,“不不不,老爷您误会了,您就是借我俩胆子我也不敢诅咒您啊。”范廷亮把管家甩出去三米开外,“滚,滚,都给我滚!”范廷亮歇斯底里发起疯来,顺手抓起了院子里的一把铁锹,举着铁锹照着那些尾随的仆人就要劈下去,仆人吓得扭头就跑,有几个鞋子都跑掉了来不及捡。

虽然乔万金给了范廷亮大宅院,锦衣玉食的生活供着范廷亮,可是范廷亮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这宅院里的所有活物,管家、仆役、丫鬟,包括那几只会说话的鹦鹉,那两条一脸凶相的大狼狗,都是乔万金的眼线,范廷亮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这些眼线的监视之中。无论你在干什么,吃饭也好睡觉也好,甚至是在拉屎,都有几双阴森森的眼睛在暗处注视着你,这种感觉就是要把人逼疯的感觉。

范廷亮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望着天空发呆,他感觉当这个治头大祭酒没什么意思,过几天他打算回到驿馆,然后向义兄张福六提议,把万灵道彻底铲除,万灵道这些头目们都是一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留着他们迟早是祸害。

范廷亮想吴美娇了,和她在一起多有意思啊,和万灵道这些混蛋在一起度日如年。范廷亮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远处的管家,管家吓了一跳,连连后退,不知dào

范廷亮又要发什么疯。

“当,当,当!”响起了敲门声,范廷亮心里纳闷,这是乔万金送给他的新宅子,谁会到这里来找他呢?门房打开了院门,范廷亮看见了门外的半张脸,是教务助理白虎。白虎问道:“治头大祭酒在家吗?”没等门房开口,范廷亮就嚷道:“我在这!”

白虎看见范廷亮露出微笑,上前行礼,“教务祭酒白虎参见治头大祭酒。”范廷亮微微颔首,说:“你找我有什么事?”白虎说:“教务祭酒想请您出去吃顿饭。”本来王季和乔万金是蛇鼠一窝,范廷亮两个都不愿意搭理。但是窝在宅院里太郁闷了,干脆就和王季出去散散心吧。

“好,我这就去,”范廷亮跟着白虎就要走,管家急匆匆跑了过来,“老爷,天色不早了,您该休息了。”范廷亮瞪着管家嘴角抽动了一下,迸出两个低沉有力的音节,“滚开!”管家半点没有滚开的意思,还在那磨磨唧唧,范廷亮抽出了白虎腰间的宝剑,下死手照管家劈去,管家脚底抹油溜走了。

范廷亮和白虎走出宅院上了一辆马车,白虎说:“治头大祭酒,您的管家怎么和您之间好像不太融洽?”范廷亮气呼呼地说:“他们都是乔万金的眼线,一天到晚像盯贼一样盯着我,哪天把我惹急了,我非把他们全弄死不可!”

白虎说:“治头大祭酒,乔万金这个人阴险歹毒,您要多加防范啊。”范廷亮叹息一声,说:“是啊,我在宅院里连饭菜都不敢吃,对了,我跟你出来,他们一定会在后面跟踪的,恶心人的东西。”

白虎掀开车帘向车后望去,果然有一辆马车不紧不慢地尾随。范廷亮、白虎的马车来到了汉安城的商业繁华区,管家的马车也跟到了商业繁华区。商业繁华区里纸醉金迷,酒楼、妓院、烟馆、赌场鳞次栉比,一些失去土地的农民就流落到这里当乞丐,每天向达官贵人们讨几个铜板,到酒楼前捡几口剩饭,浑浑噩噩地混日子。

白虎向车外望了一眼,街道两边或坐或躺到处都是乞丐,白虎笑了一下,拿出一个袋子,袋子里满满的装的全是铜板。白虎抓起大把大把的铜板向车后撒去,无精打采的乞丐们见到有人撒铜板,立kè

瞪圆了眼睛,从四面八方冲过去哄抢铜板。

一大群乞丐冲到街上抢铜板,把整条街都堵住了,范廷亮、白虎他们身后的马车全都被迫停了下来,管家跳下马车望着逐渐远去的范廷亮,恨得咬牙切齿直跺脚。甩开了尾随的管家,范廷亮和白虎都很高兴,范廷亮来了兴致,话也变得多了,“王季要请我到哪吃饭啊,我这个人可挑食,一般的饭菜我不吃。”

白虎说:“治头大祭酒,您放心,教务祭酒请您去的这个餐馆,您以前肯定没去过,即使是去过,那也肯定没吃过今天这道菜,这道菜可是天下一绝,有些人可能连想都想不到。”

范廷亮叫了一声,“呦,瞧不起人啊,小子,告sù

你,四爷我可是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人。”白虎微笑,说:“治头大祭酒,到了那您自然就知dào

了。”

马车又行驶了一段路停了下来,白虎先下车,然后礼貌性地搀扶范廷亮下车,范廷亮走出马车抬头一看,面前是一家造型怪异的餐馆,餐馆招牌上的字也怪异,有几个字是唐字,有几个字却是像简化的草书一样,辨认不得。白虎说:“治头大祭酒,这是倭国料理店。”

第十七章.傀儡

范廷亮对倭国有一些了解,但是从来没吃过倭国料理,范廷亮是一个好奇心强烈的人,他满怀着期待和白虎走进了倭国料理店。王季在店里早就恭候多时了,见范廷亮进来便迎了上去,和范廷亮嘘寒问暖,不明真相的还以为两个人是很要好的兄弟呢。

王季的身边站着一个五十多岁须发花白的汉子,看装束这个汉子是倭国人。范廷亮原以为倭国人都是又矮又小,但是面前这个五十多岁的汉子却长得虎背熊腰,两双眼睛炯炯有神,身上带着一股武士的气质,令人油然生出一种敬意。

王季见范廷亮在看着这个倭国汉子,便说:“治头大祭酒,这位是掌柜的,三岛先生。三岛先生,这位是我们汉安城万灵道的治头大祭酒,范永明范大人。”三岛向范廷亮鞠躬致意,范廷亮向三岛抱拳还礼。

王季说:“治头大祭酒,您是第一次来这吧?”范廷亮说:“对,是第一次,以前我吃过洋人的西餐,但是从来没吃过这倭国料理。”王季笑了,说:“治头大祭酒,您今天尝尝这倭国料理,生猛新鲜,别有一番风味。我先请您看看后厨的厨子是怎么做菜的。”

三岛和王季把范廷亮领到了后厨,范廷亮心想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没事到后厨转悠什么,看见你们做的东西脏了吧唧的我还没食欲。到了后厨范廷亮傻眼了,倭国料理的后厨干净整洁,不像东土华夏的某些餐馆,后厨弄得像茅厕似的,脏乱差,苍蝇满天飞,蟑螂满地爬。

倭国料理多以海鲜为主,而且海鲜以生吃为主,保持原汁原味。一个大木桶里放养着一些大龙虾,王季说:“治头大祭酒,咱们今天就吃一只龙虾尝尝。”

三岛对一个倭国厨子吩咐了几句,厨子点了一下头从案板上抽出一把刀,挑中一只龙虾提出来,手里的刀上下左右翻飞,范廷亮看得眼花缭乱。就像变魔术,转眼间,龙虾的壳就被剔了下来,鲜嫩的龙虾肉被切成一片片小薄片堆在了盘子里,龙虾头也被摆在了盘子里。由于厨子刀法极快,被卸下身子切成片的龙虾还不知dào

自己已死,兀自摆动着两只触角,晃动着脑袋。

王季拍手叫好,“治头大祭酒,怎么样,这龙虾肉可是绝对的新鲜绝对的美味啊。”范廷亮看着还在动弹的龙虾头,再看看龙虾头后面那已经被做成了食物的虾肉,毛骨悚然。

王季捏起一片龙虾肉蘸着佐料吃下去,大呼过瘾,“治头大祭酒,您也吃一片。”范廷亮看了看那盘子里的龙虾头,龙虾好像在看着自己,它要是会说话就会叫嚷着,还我的身子,还我的身子!哎呀,鸡皮疙瘩呀。

见范廷亮不愿吃这生猛无比的龙虾,王季又带着范廷亮向前走,前方的桌子上有一个大瓷钵,瓷钵里面游着一些很小很小的小鱼。范廷亮停下来好奇地指着小鱼,说:“这是什么,喂给龙虾的饲料?”王季笑了,说:“这是一道菜。”

范廷亮皱起了眉头,说:“倭国人也太心急了吧,这么大点的鱼就吃了,Lang费了,养大点再吃嘛。”王季说:“这种鱼只能长这么大,而且这道菜用这么大小的鱼正好,鱼大了反而没法吃。”

见范廷亮狐疑地看着自己,王季就拿起了一个精巧的小碗,说:“治头大祭酒,我给您示范一下,这道菜是这么吃的。”王季把小碗伸进了瓷钵里,瓷钵里的小鱼惊慌游窜,王季舀了几条舀进了小碗里,小鱼在小碗里撞来撞去,撞出水花。

王季说:“这道菜吃的就是一个鲜字。”说着王季就张开嘴巴,把小碗里的活鱼倒进了嘴里,范廷亮清晰地看到,小鱼顺着王季的口腔滑到喉咙里,在喉咙里挣扎,顶得王季喉咙处的皮肤起起伏伏。

范廷亮感觉浑身发麻,抓挠着头皮,“我受不了了,不吃了不吃了,我到街上买个煎饼果子填饱肚子吧,打俩鸡蛋,多放点葱花。”王季拉住了范廷亮,说:“治头大祭酒,这些小玩意儿只不过是给您逗逗乐子而已,我们今天吃的可不是这个,而是大餐。”

王季向三岛使了一个眼色,三岛带着王季、范廷亮、白虎来到一间小屋门前,小屋是那种倭国式样的小屋,拉开了拉门,三岛将三人引进屋子里。小屋装饰得不错,摆着几盆绿油油的植物,墙上挂着浮世绘,角落里还立着几个精美的瓷器。

范廷亮正赞叹着小屋的装饰,忽然发xiàn

屋子正中央躺着一个赤裸的少女,少女身上覆盖着一些花花绿绿的食物。范廷亮当时就跳起来了,“你们这些禽兽,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你们也要吃,不行,妈的,我今天和你们拼了,你们谁敢动这姑娘一下试试!”

范廷亮赤手空拳胆气不足,他转身寻找着趁手的家伙,王季和白虎急忙在旁边叫道:“治头大祭酒,治头大祭酒,你冷静一下,冷静一下,误会了,我们不是要吃这小姑娘。”

范廷亮说:“你们别骗我了,这小姑娘脱光了洗得干干净净躺在这,身上佐料都撒好了,不是吃她是要干什么?”三岛明白了范廷亮的意思,哈哈大笑,用怪异的唐话说:“治头大祭酒,你真的误会了,这个少女是女体盛。”

范廷亮眨着眼睛看了看王季,“什么是女体盛?”王季就开始给范廷亮解释,女体盛就是干净的处女脱光了躺在这,身上摆着食物让你当盛菜的盘子用。范廷亮还不相信,用询问的目光看了看三岛,三岛笑着点了点头,范廷亮也笑了,“哎呀,有意思,你们倭国人可真会玩,难为你们想出这样的点子来。”

误会消除了,范廷亮乐呵呵坐到了地上。倭国人的生活习惯倒和古时候的东土华夏人有些相似,没有椅子凳子,席地而坐。范廷亮坐在了女体盛面前,看着女体盛洁白娇嫩的身子,再看看摆在女体盛身上花花绿绿的菜肴,真是秀色可餐啊。

范廷亮擦了擦嘴角的口水,问三岛:“我们在这吃多长时间,她就在这躺多长时间?”三岛点了点头,范廷亮心疼地说:“哎呦,真是难为这小丫头了。”范廷亮拿起了筷子,指着女体盛说:“这些东西随便吃?”

王季叫道:“不不不,食物可以随便吃,这女体盛的豆腐不能吃。”范廷亮气愤地看了王季一眼,说:“我知dào

。”范廷亮、王季、白虎拿起筷子夹着女体盛身上的菜肴吃了起来,范廷亮一边吃一边叫好,“嗯,好,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老王,老白,要说玩,倭国人真是高明,不服不行,咱们东土华夏受程朱理学的毒害太深了,玩起来太保守太呆板。老王,老白,以后我要是出息了,我请你们吃饭,叫来二十个女体盛,白白嫩嫩躺上一片,瞧着就够气派。”

范廷亮吃着倭国料理喝着倭国清酒,头脑有些晕晕乎乎,歪心眼儿活泛起来。女体盛的私密处用菜叶遮挡的,范廷亮伸出筷子去夹菜叶,三岛急忙在旁边阻拦,“治头大祭酒,不可以不可以。”范廷亮看了三岛一眼,说:“干什么,我喜欢吃菜叶不行吗?”

三岛说:“不行啊,治头大祭酒喜欢吃菜叶我可以叫人给您端上来一盘。”范廷亮也是喝得有点多了,叫道:“不,我就爱吃这片,这片有味道。”看着三岛一副为难的样子,范廷亮笑了,说:“我逗你玩呢,好吧,不让吃咱就不吃。”

范廷亮夹起了一块寿司,手腕故yì

抖了一下,寿司落在了女体盛的胸脯上,范廷亮放下筷子伸出舌头就要去tian,三岛又拦住了范廷亮。范廷亮说:“又怎么了,我这人从小就有个毛病,喜欢tian盘子tian碗。”

三岛一脸正色地说:“治头大祭酒,女体盛不是妓女。”范廷亮颇有些扫兴,说:“那我和她说几句话行吗?”三岛摇了摇头,说:“治头大祭酒,女体盛现在是在工作,请您尊重她。”范廷亮放下了筷子,叹了一口气,说:“看不让看,摸不让摸,tian也不让tian,这有什么意思啊。”

白虎在旁边叫道:“就是嘛,扭扭捏捏装什么清高,把这些破菜叶子都掀了,我倒要看看这娘们儿有什么稀奇的地方不让碰!”女体盛听到人们在为她争吵,身子微微有些颤动,范廷亮摆手止住了白虎,“白虎,别闹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人家既然有这规定,咱们就得遵守,咱们不是土匪,咱们要讲理。”

范廷亮和王季、白虎吃完了饭又在料理店里转了转,范廷亮没去过倭国,对倭国的一些装饰摆设、古玩字画很是新奇。走到一个刀架前范廷亮停住了脚步,刀架上放着一柄倭刀,范廷亮拿起来抽刀出鞘,刀锋摩擦着刀鞘发出一种悦耳的响声,阵阵寒光闪得范廷亮眯起了眼睛。范廷亮是玩刀的行家里手,当时就忍不住赞叹一声,“好刀!”

男人对武器的喜爱可能和女人对衣服的喜爱一样,是一种天生的本能。范廷亮拿着倭国翻来覆去端详着,爱不释手,他看了看三岛,说:“三岛先生,这把刀多少钱,我想买。”

三岛说:“不,治头大祭酒,这把刀是鄙人祖传的,不能卖。”范廷亮看着手里的倭刀,说:“本来君子不夺人所爱,但是我实在是太喜欢这把刀了,你回到倭国还可以请匠师再打造一把嘛,我价钱出高点,三岛先生你就成人之美,把这刀卖给小弟吧,五百两银子怎么样?”

三岛为难地说:“这刀是祖传之物,不能用价钱衡量的。”范廷亮说:“对祖先的怀念可以有很多种方式,不一定要拘泥于睹物思人,这把刀落在一个懂得它喜爱它的人手里,也算是没辜负它,我再加三百两,八百两银子怎么样?”

三岛说:“治头大祭酒,这真的不是钱的问题”范廷亮摆手打断了三岛,“一口价,一千两银子,白虎,给钱。”说着范廷亮就拿着刀转身走了,白虎呆呆地看了看范廷亮,又看了看王季,王季愁眉苦脸,说:“给钱吧。”

一千两银子买一把刀,这在老百姓看来绝对是要遭雷劈的做法,一千两银子那可是一百户庄稼人一年的收入总和。范廷亮大手一挥,撂下大话把刀拿走了,王季却要掏自己的腰包给范廷亮付账。虽然满心的不愿意,但是王季想了想,以后这钱还会十倍百倍的还回来,暂且就不和他计较了。

范廷亮是治头大祭酒,是乔万金和王季争相拉拢的对象,两个人为了拉拢范廷亮可谓是拼出了血本,乔万金给范廷亮送宅子雇仆役,王季就请范廷亮吃饭给范廷亮买刀,两个人搭在范廷亮身上的钱海了去了。

范廷亮回到宅子把倭刀挂在了床边的墙上,一来可以每天欣赏,二来关键时刻可以拔出来防身。倭刀是天下最锋利的刀,它的外观普普通通比不上罗刹刀那么花哨,可实用起来,十把罗刹刀也抵不上一把倭刀。

范廷亮回到卧室躺在床上,外面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还没到睡觉的时候,看书光线又太暗,范廷亮就在床上摆弄起一把弹弓来。这把弹弓是范廷亮在集市上买的,据卖弹弓的小贩吹嘘,这把弹弓卯足力qì

抻直了能把天上的大雕打下来。

范廷亮买到手之后还试验过这弹弓的威力,这时,范廷亮瞟见窗外的管家正在扒着窗缝往里偷窥。范廷亮觉得自己快成杨贵妃了,惹得这些粗老爷们儿天天偷窥,妈的,都是男人天天这么偷窥你不恶心吗?范廷亮油然生出一股厌恶,装上弹丸拉开弹弓朝窗外打了过去。

窗纸被打破了,一声惨叫传来,管家捂着血淋淋的脑袋逃跑了。范廷亮这是手下留情了,范廷亮要是运足十分力qì

瞄准了,现在管家早就直挺挺地躺在地上等着收尸了。看着管家落荒而逃的背影,范廷亮哈哈大笑,乔万金你个王八蛋,一天到晚派人监视我,你越这样我越不配合你。

范廷亮扔掉了弹弓,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叹息了一声,“神啊,太无聊了,赐给我点乐趣吧。”说着范廷亮就听见院子里吵吵闹闹,“这些瘪犊子就不能让我省点心。”范廷亮起身来到了院子里,看见青龙、白虎正在和仆役们争吵。

范廷亮叫道:“哎,吵什么呢?”青龙一把推开了堵在自己面前的一个仆人,说:“治头大祭酒,我们奉教务祭酒之令,来给您送点礼物,这些个不长眼的杂碎竟然不让我们进来。”

范廷亮瞪着仆役们,“你们干什么不让青龙、白虎进来?”仆役们吱吱唔唔刚想说些什么,范廷亮大手一挥,“滚滚滚,都给老子滚一边去,青龙、白虎你们进来。”

第十七章.傀儡(下)

青龙、白虎带着几个随从走到了范廷亮的会客厅,青龙说:“治头大祭酒,这些仆役一个个鬼头蛤蟆眼的,瞧着就别扭。”范廷亮叹息一声,说:“我也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想换他们又找不到合适的人。”

白虎叫道:“治头大祭酒,您要想找仆役早说呀,我回去告sù

教务祭酒一声,明天就把这些仆役全给您换了。”范廷亮笑了一下,“有劳二位道友和教务祭酒费心了。”

青龙说:“治头大祭酒您太客气了,教务祭酒给您准bèi

了一份礼物,还请您笑纳。”范廷亮探头望了望,说:“什么礼物啊?”青龙说:“一会儿随从们会给您送到卧室的。”范廷亮看了看青龙,心想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乔万金是个坏种,王季也不是好人,范廷亮心里清楚着呢,无论到什么时候自己都得藏着点心眼儿。

范廷亮和青龙、白虎聊了一会儿,二人就告辞,范廷亮送他们到门口,白虎神mì

兮兮地告sù

范廷亮,这个礼物保准让范廷亮满yì

。范廷亮笑了一下回到卧室,刚进卧室,房门就被敲响了,一个万灵道小信徒走了进来,“治头大祭酒,教务祭酒送给您的礼物到了。”

小信徒拍了两下手,两个汉子抬着一个卷裹起来的红毯子走了进来。范廷亮疑惑,说:“这是什么”范廷亮张着嘴巴石雕一般愣住了,红毯子里竟然包裹着一个少女,少女的头露在外面,借着灯光看去,范廷亮看见的是一张娇媚的面容。

两个汉子将包裹在红毯子里的少女放在了地上,然后躬身倒退着走出了卧室,关上了卧室的房门。如此漂亮的一个少女竟然像卷饼一样卷在红毯子里,这个王季真会玩花样。范廷亮走过去蹲下身子看着少女,说:“他们就这样把你一路抬来的?”

少女露出微笑,说:“是的,能服侍治头大祭酒是我的荣幸。”范廷亮说:“你在毯子里憋坏了吧,我帮你打开。”范廷亮一手拽着毯子一手按着少女,慢慢地把毯子扯开了,一点一点,少女的玉体显现出来了,范廷亮再一次张着嘴巴呆在了那里。

少女竟然一丝不挂,在灯光下拨撩着范廷亮心里的火焰。少女坐了起来,娇滴滴地看着范廷亮,说:“治头大祭酒,我已经沐浴过了。”什么意思,潜台词是你可以直接扑上来为所欲为了?

范廷亮上下打量着少女,沉默了一会儿,说:“晚上天凉,你小心感冒,我给你拿件衣服去。”少女叫住了范廷亮,“哎,治头大祭酒,你抱我上床吧。”说着少女就向范廷亮张开了双臂,范廷亮犹豫了一下,还是抱起了少女,少女滑嫩的肌肤磨蹭着范廷亮的身体,一股淡淡的体香飘进了范廷亮的鼻子里,范廷亮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在视觉、嗅觉、触觉三重诱惑下可耻地膨胀起来了。

范廷亮跌跌撞撞把少女抱到了床上,少女却一把勾住范廷亮的脖子,将范廷亮也勾倒在床上。少女看来是经过训liàn

的,三下五除二就将范廷亮征服了,急切地脱着范廷亮的衣服。范廷亮叫道:“喂喂喂,别这么急,你还没告sù

我你叫什么名字呢?”少女已经娇喘起来,“我我叫红莲”

第二天范廷亮醒来,窗外阳光灿烂已是将近正午了,仆役跑来告sù

范廷亮,今天要到神庙召开汉安城万灵道代表大会。范廷亮洗漱了一番就乘马车来到了神庙,神庙里已经坐满了汉安城万灵道的大小头目。

范廷亮在上首的位置坐下,王季清了清嗓子,说:“都别吵了,现在开始开会,我们众多道友今天齐聚这里要讨论的就是关于财务祭酒的人选问题”财务祭酒伍贵在李裨当政时期随声附和、昏庸无能、无原则无立场,遭到了大家的质疑。财务祭酒是非常重yào

的职位,有能有德者居之,王季和乔万金都提出要撤换伍贵。

王季提议亲信青龙为财务祭酒,乔万金提议他的亲信朱雀为财务祭酒,双方争执不下,信徒们也分成了势均力敌的两派,上百号人就这么你指着我,我指着你,骂骂咧咧,屋顶都要掀到天上去了。乔万金捶打着桌子,叫道:“都别吵了,到底由谁来担任财务祭酒应该让治头大祭酒决定。”

信徒们的目光刷地一下子都转向了范廷亮,范廷亮感到压力很大,两伙人凶如豺狼都想得到满yì

的答复。范廷亮轻轻咳嗽了两声,说:“财务祭酒是非常重yào

的职位,掌管大量资金,为了防止出现监守自盗的现象,担任财务祭酒的人必须清正廉洁,大公无私,心中有圣教有胡教主。军务助理朱雀为人正直善良,对待工作兢兢业业,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

乔万金脸上露出了微笑,王季则脸色阴沉,范廷亮接着说:“军务助理和财务祭酒一样重yào

,朱雀是我们圣教难得的人才,应该继xù

担任军务助理,至于财务祭酒一职,还是另选他人。”

王季和他的支持者们长舒一口气,得yì

地微笑。乔万金被气得脸色煞白,他的支持者们也很不满,七嘴八舌地抗议反对。白虎站出来说:“不要吵了,治头大祭酒是胡教主钦定的使徒,是我们汉安城万灵道的领袖,我们应该绝对服从治头大祭酒的决定,这是圣教的旨意,胡教主的旨意。”范廷亮微笑,说:“教务助理青龙机智果敢,公正无私,适合担任财务祭酒。”

“好,好,万岁,万岁!”青龙、白虎和王季的支持者们欢呼庆祝起来,王季也是一脸的洋洋得yì



“但是,”范廷亮突然来了一个转折,人们都呆愣着静下来看着范廷亮,范廷亮说:“现任财务祭酒伍贵道友是圣教的元老,几十年来对圣教忠心耿耿,资历很深,所以财务祭酒还是应该由伍贵道友担任。”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谁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伍贵笑嘻嘻地站了起来,说:“谢谢治头大祭酒的信任,老朽一定不会辜负治头大祭酒,不会辜负胡教主,不会辜负圣教的,胡教主万岁,治头大祭酒威武!”老态龙钟的伍贵高举着拳头兴奋地喊了几句口号。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以及王季、乔万金的支持者们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他们怒不可遏,拔出刀来要砍死范廷亮和伍贵。王季和乔万金还是理智的,他们俩拦住了手下,心平气和想一想,虽然结果不满yì

,但是可以接受,起码财务祭酒这个要职没有被敌对方抢去。算了吧,这口气以后找机会再吐出来,哼,低估范廷亮这小子了。

范廷亮保住了伍贵财务祭酒的官职,伍贵万分感激,带着几个儿子请范廷亮喝酒。范廷亮是一张大嘴吃四方,你请客我就去。到了酒楼范廷亮又是一阵胡吃海塞,伍贵让几个儿子轮番给范廷亮敬酒,并且反复告sù

儿子们,“你们几个兔崽子都听好了,治头大祭酒是我们家的贵人,以后我们全家都要效忠治头大祭酒,为了治头大祭酒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伍贵七十多岁了,颤颤巍巍地举起酒杯和范廷亮连干了三杯,干得老头子晕晕乎乎一脸的醉态。范廷亮和伍家父子喝酒喝到了半夜,伍贵的大儿子雇了一辆马车送范廷亮回府。范廷亮对府里的仆役进行了一次大清洗,乔万金安排进来的眼线全被赶走了,不过很快新的眼线又被安排进来了。

范廷亮踉踉跄跄回到卧室,一把推开了房门,正好kàn

见红莲在翻自己的书桌。红莲吓了一跳,急忙缩回了手,脸色煞白。范廷亮吐着僵直的舌头,说:“你干嘛呢?”红莲尴尬地笑了一下,说:“我瞧着你的书桌太乱了,给你收拾收拾。”

范廷亮醉态朦胧,说:“别把东西弄乱了,那都是一些机密文件,尤其是那个小铁盒。”范廷亮指了指书桌右上角的一个黑乎乎的小铁盒,红莲的目光在小铁盒上扫了一眼,说:“治头大祭酒,这小铁盒这么重yào

你倒是把它收起来呀。”

范廷亮摆了一下手,说:“不用,钥匙在我这呢,没有这个钥匙谁也打不开这个铁盒。”红莲又看了看挂在范廷亮腰上的一串钥匙,范廷亮大大咧咧走到了床前,一头栽倒在床上。红莲吃了一惊,过去叫喊着想要扶起范廷亮,结果范廷亮闭着眼睛,鼾声雷鸣一般响了起来。

红莲轻轻叫了几声:“治头大祭酒,治头大祭酒”范廷亮打着呼噜不说话,红莲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蹑手蹑脚到了范廷亮的身边,伸手要摘范廷亮腰间的钥匙,范廷亮哼哼了几声,翻身把钥匙压在了身下。

红莲心中暗骂了一声,蹲下身子轻轻地把手伸进了范廷亮的身子下面,就在红莲即将摸到钥匙的时候,范廷亮又翻了一下身子把红莲的手压住了,红莲皱着眉头用力向外拔着手,范廷亮闭着眼睛含含糊糊叫了一声,红莲怕把范廷亮弄醒了,急忙不敢乱动,紧张地注视着范廷亮的表情。

红莲不动了,范廷亮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了,继xù

发出平缓的鼾声。红莲抓住了范廷亮腰间的钥匙,一点一点向外挪,眼看着手掌就要挪出来了,范廷亮又翻了一下身子,竟然把大腿搭在了红莲的肩膀上。范廷亮这一条大腿可是有些分量,压得红莲喘不过气来。

红莲托着范廷亮的大腿,想把范廷亮的大腿从自己肩上挪下去。红莲的动作比绣花还要精细,生怕幅度大一些弄醒范廷亮。红莲双臂酸麻流了一身的汗,终于把范廷亮的大腿挪下去了,范廷亮呼呼睡着还很安稳。

红莲长舒一口气,拿着钥匙转身要走,突然范廷亮伸出大手一把勾住了红莲的脖子。红莲吓得一颗小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身子都忍不住哆嗦起来了,被治头大祭酒发xiàn

她偷钥匙,被撵出去是避免不了了,说不好还要遭受一顿毒打,治头大祭酒借着酒劲暴怒起来,会不会杀死自己?!

红莲苦着脸眼泪马上就要流出来了,突然发xiàn

范廷亮把她勾到了床上却不动了,耳边传来了范廷亮粗重的鼾声。红莲扭头一看,范廷亮手搭在自己肩膀上闭着眼睛睡觉呢。原来范廷亮没醒呢,虚惊一场,红莲摸了摸胸口,让狂乱的心跳平复下来。

红莲起身要走,可事情还没算完呢,范廷亮在睡梦中又抱住了红莲。范廷亮的力qì

大得很,这么一个熊抱快把瘦小的红莲箍勒死了。红莲恨不得照着范廷亮的脐下五寸狠狠踹上几脚,可是为了顾全大局,她又不得不忍耐。

红莲慢慢把范廷亮从自己身上扒了下来,拿着钥匙要去取小铁盒,睡梦中的范廷亮再次纠缠住红莲,他像个婴儿似的把头深深埋在了红莲的胸脯里。红莲只要一碰他,他就皱着眉头要醒,反复尝试了几次,每次范廷亮都是极端敏感。无奈红莲只好让范廷亮把头埋在自己的胸脯里,伸出一只脚轻轻勾着桌子。

红莲不敢太用力,害pà

桌子摩擦地面噪音太大把范廷亮吵醒,一点一点,蚂蚁啃骨头,红莲终于把书桌勾到了自己的面前。然后红莲又将自身的柔韧性发挥到了极致,抻直了胳膊把书桌上的小铁盒勾到了,这个装着重yào

文件的小铁盒终于拿到手了。

红莲刚露出一点兴奋的表情,立kè

哀叫一声,这叫声有些突兀有些尖利,红莲急忙捂住了嘴巴,看了看怀里的范廷亮。范廷亮咂着嘴巴睡得香甜,红莲随即又露出恼怒的神情,范廷亮刚才竟然在她的胸脯上咬了一口。

红莲没心思和范廷亮过多计较了,她拿着钥匙打开了小铁盒,取出了里面的几张纸看了看,刚看了两张红莲就吓得脸色苍白。不过很快她又露出了微笑,心想这么重yào

的情报被我得到了,教务祭酒得给我记上特等功一件吧?

红莲看完了小铁盒里的文件,又按原样放了回去,把小铁盒再锁上放到书桌上,最后再把钥匙挂到范廷亮的腰上。这一切都做完了,范廷亮也松开了手平躺在了床上,红莲趁机跑出了卧室,范廷亮睁开一只眼睛,看着蹑手蹑脚逃走的红莲,脸上露出狡猾的微笑。

过了几天一条爆zhà

性新闻在汉安城的万灵道信徒之间传开,原来乔万金一直是和李裨狼狈为奸的,后来两个人因为分赃不均才闹掰了。乔万金觊觎治头大祭酒之位已久,他准bèi

先杀死王季,再废掉范廷亮,独揽大权。

王季的支持者们慌了,什么,乔万金要先杀王季?青龙、白虎一干人等按捺不住,没等王季发话就组织起来与乔万金的支持者发生了冲突,双方由文斗升级为武斗,由赤手搏击演变为持械殴斗,最后双方各伤了几十人,乔万金一方还有一人因伤势过重死掉了。

刚刚消停的汉安城万灵道又起硝烟,还闹出了人命。万灵道教主胡克难大为恼火,下令调查,结果调查出来此次事件的起因为谣言,至于这个谣言是谁编造出来的,无从查找,事情只能到这里不了了之。

王季和青龙、白虎憋了一肚子的火气,青龙叫道:“大哥,那个姓范的分明是耍我们玩,红莲也是个没有脑袋的傻娘们儿,也不仔细想一想,机密文件能那么容易就到手了吗,妈的,这活脱脱是一出蒋干盗书。也怪我们疏忽大意了,那个范永明真该死!”

白虎说:“大哥,这个范永明我们在他身上可没少下功夫,要钱给钱要女人给女人,要什么都满足他,可他却反过来和我们耍心眼儿,拿我们当大傻子。惯出他一身臭毛病了,大哥,要我说我们叫上几个道友,今晚就去宰了他。”

青龙在一边附和,“对对对,宰了他,妈了个巴子的,连我们大哥都敢耍,这小子纯是活腻味了。”白虎站了起来,说:“大哥你等着,我这就叫人去。”白虎气势汹汹往外走,王季喝了一声,“站住!”白虎停了下来,看着王季。

王季沉默了一会儿,说:“现在还不能杀他。”白虎瞪着眼睛叫道:“为什么?!”王季说:“姓范的好歹是汉安城的治头大祭酒,汉安城前一段杀得血流成河就已经引起胡教主的注意了,这次治头大祭酒再被暗杀,胡教主能善罢甘休吗,到时候我们吃不了兜着走,反而便宜了乔万金那个王八蛋。”

青龙说:“大哥,那我们就忍了,无动于衷,任凭姓范的小子把我们当二傻子耍弄?”王季眉头紧锁,说:“忍是修养是城府,我们先不要乱动,或许乔万金忍不住了会先动手,要是他出手干掉了范永明,那我们岂不是坐收渔翁之利。要沉住气,再一个告sù

红莲,以后学机灵点,别他妈的净弄一些假情报出来。”

王季和乔万金撕咬到一起,各自咬了一嘴毛,范廷亮很开心,到街上自斟自饮了一番,乐呵呵地回到了家里。一进家门见到了红莲,范廷亮更是喜笑颜开,“红莲,一会儿叫厨房做俩硬菜,你陪我喝点酒。”红莲阴沉着脸,说:“治头大祭酒,你都喝成这样了还要喝?”

范廷亮笑着挥了一下手,说:“没事,人逢喜事精神爽,千杯万盏也不醉。”红莲看着范廷亮一脸得yì

的模样,想着范廷亮装睡故yì

让她盗走假情报,气得牙根直痒痒。

范廷亮招呼厨房做菜,他还要再和二茬酒,这时,门房进来通禀,说是乔万金请范廷亮到神庙有要事相商,马车就在门外等着呢。范廷亮叹息着骂了一句讨厌,转身向门外走去。

第十八章.英灵塔之变

范廷亮来到门外,乔万金的亲信玄武守在一辆马车旁等候已久.见范廷亮出来了,玄武笑咪咪地迎了上去,抱拳拱手,说:“治头大祭酒,军务祭酒有要事请您到神庙商议。”范廷亮懒洋洋地说:“有事情为什么不能在这说?”玄武笑了一下,说:“这里不方便,人多嘴杂。”范廷亮不耐烦地挥着手,说:“好啦好啦,我跟你去。”

范廷亮跟着玄武来到了神庙,乔万金笑着将范廷亮迎进了大殿,大殿里空空荡荡的,除了范廷亮和乔万金,还有乔万金的两个亲信,朱雀和玄武。范廷亮看了乔万金一眼,说:“军务祭酒,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吗?”乔万金说:“是关于军务方面的一些事情。”

乔万金叽哩哇啦说了半个时辰,主要内容就是要钱,黄巾军操练要钱,购置武器要钱,给黄巾军官兵发放生活补助要钱,扩充兵员要钱,吃喝拉撒睡全是钱。乔万金说完之后拿出了一张纸条,“治头大祭酒,各项费用一共是十二万六千两银子,请您签个字。”

乔万金把纸条推到了范廷亮面前,朱雀递上了毛笔和砚台,将毛笔在砚台里蘸饱了墨汁。范廷亮厌恶地看了朱雀一眼,又看了看乔万金,说:“军务祭酒,这么多的费用我不能草率地就签字了,等回去我会仔细看一看各项预算,然后再和伍贵商议一下。军务祭酒你放心,如果合情合理,这笔钱我是绝对会批的,这张纸我先拿回去看看啊。”

范廷亮把纸条揣进了怀里,将拿着毛笔递过来的朱雀晾到了一边。乔万金的脸色沉了一下,说:“好,那就请治头大祭酒及早做出批复,将士们都等着这笔钱呢。”范廷亮笑着点头,说:“好,我会尽早做出批复的,军务祭酒,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啊。”

范廷亮刚起身,玄武叫道:“治头大祭酒,请留步。”范廷亮看了看玄武,又看了看乔万金,“你们还有事吗?”乔万金说:“治头大祭酒,有几个道友想见一见您,请您赏脸,满足一下他们的要求。”

范廷亮苦笑了一下,自己这张脸还成明星脸了,“好吧,既然道友们热情高涨,我也不能打消他们的积极性。”玄武拍了三下巴掌,一群万灵道信徒走进了大殿,范廷亮仔细一看,都是一些妙龄少女,一个个花容月貌,看得范廷亮砰然心动。

范廷亮痴傻入迷的样子乔万金是看在眼里,乔万金笑了一下,说:“治头大祭酒,这些女道友都是狂热忠于圣教的,为了圣教,为了胡教主,为了治头大祭酒她们可以付出一切。”说到“付出一切”的时候,乔万金暧昧地向范廷亮眨了一下眼睛。

范廷亮明白了乔万金的意思,又看了看那些女道友,发觉这些女道友有些异常,神情都是不约而同的呆板,眼神涣散。范廷亮说:“我怎么瞧着她们有些不对劲啊,像中邪了似的。”乔万金说:“她们这是在圣教的感召下心无杂念。”

范廷亮说:“她们到底是真人还是假人,怎么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喂喂喂。”范廷亮叫了几声,朝面前的一个少女招了招手,少女视而不见毫无反应。范廷亮心里有点阴森森的发凉,“军务祭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玄武在旁边说:“治头大祭酒不必担心,她们都是活生生的真人。”范廷亮叫道:“真人怎么这个样子?”玄武压低了声音,说:“她们都服用了我们圣教的神药,现在她们是绝对的服从命令,治头大祭酒,您瞧着。”玄武板起面孔,指了一下范廷亮面前的少女,说:“你,脱衣服。”

少女听见了脱衣服的指令,立kè

就解开了衣襟,脱掉外衣露出了小巧精致的红肚兜。范廷亮惊讶得闭不上嘴巴,玄武说:“怎么样,治头大祭酒,好玩吧,您瞧着,我再让她继xù

脱”玄武yin笑着要对少女下命令,范廷亮叫住玄武,“慢着,不必了,我知dào

了。”

玄武耸着肩膀嘿嘿yin笑,说:“治头大祭酒,这些小娘们儿全听您的,您想叫她们干什么,她们就干什么,您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保准您又爽又过瘾啊。”范廷亮恨恨地想,你们这他妈的不是迷奸吗,丧尽天良的东西,真应该把你们都推到菜市口砍头示众。

范廷亮在少女中间扫了一眼,突然范廷亮头发都要炸竖起来,目光落在了一个少女身上,呆呆地说不出话。玄武见范廷亮盯着那个少女发呆,说:“治头大祭酒,您看中这个小娘们儿了?好,我让她脱给您看,你,脱,脱到一丝不挂为止!”

玄武下了命令,那个女子就面无表情要遵命行事,范廷亮急忙跳了起来,冲着玄武歇斯底里叫嚷起来:“停停停,快叫她停下来!”玄武莫名其妙,而那个女子正在慢慢解着衣襟。范廷亮冲女子叫道:“喂喂喂,你傻了,快住手!”

范廷亮过去想要阻止那女子,那女子竟然狠狠打了范廷亮一巴掌,把范廷亮打了一个趔趄。玄武说:“治头大祭酒,这没用的,她现在只听从口令。”范廷亮一把揪住了玄武的衣领,把玄武从地上提了起来,“快叫她住手,快点,快点!”

少女已经慢慢悠悠解开衣襟把粉嫩的脖颈露出来了,玄武被范廷亮的疯狂吓得不知所以,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冲少女命令道:“停止,停止!”少女停了下来,范廷亮将玄武甩开了,跑过去给少女系上了衣襟,整理了一下衣服。这个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吴美娇。

玄武看着范廷亮,说:“治头大祭酒您怎么了,这娘这小姑娘是谁啊?”范廷亮考lǜ

了一下,说:“这是我小时候暗恋的邻居,在我心中比仙女还要纯洁,不容许任何人亵渎她!”

玄武说:“现在好了,治头大祭酒,她绝对听从命令,您是想横着嚼还是竖着咽,全随您。”范廷亮看着玄武那张丑恶的嘴脸就七窍生烟,“你他妈的少废话,快给我拿解药来,我要她恢复正常!”玄武说:“治头大祭酒,恢复正常她就不好控zhì

了”

“拿解药!”范廷亮暴喝一声,震得玄武和乔万金、朱雀心惊胆战。玄武不敢废话了,拿出一个小药瓶递给了范廷亮,范廷亮接过小药瓶刚要取出解药,心里忽然想了一下,不行,现在还不能给吴美娇吃解药,吴美娇要是恢复正常了,一下子把自己的身份捅漏了,那就前功尽弃了。

范廷亮把药丸又塞回了小药瓶里,语气平和了许多,问玄武:“怎么样才能让她听我的话?”玄武心中暗笑,治头大祭酒啊,您老人家还是忍不住了吧,本来就是凡夫俗子一副臭皮囊,假惺惺的,装什么正人君子。

玄武把控zhì

少女的口诀告sù

了范廷亮,范廷亮留下吴美娇,把其他少女全都释fàng

了。少女们被解除了魔咒,一个个惊恐不安地环顾四周,范廷亮说:“你们被坏人劫持了,现在坏人被赶跑了,你们快回家去吧。”

这些少女都是万灵道信徒,乔万金以探讨教义为名将她们引诱到暗处,骗她们服下药物控zhì

住了她们,现在她们的记忆还停留在服药之前,这几天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听说自己被坏人劫持了,少女们都很恐慌,不过又听说坏人都被赶跑了,心中又一阵释然,千恩万谢谢过范廷亮之后,少女们都走了。

乔万金和朱雀、玄武在一边看着说不出话来,这些少女可是乔万金等人精挑细选,选出来的汉安城万灵道当中最有姿色的女信徒,为了控zhì

住她们以满足不可告人的兽欲,乔万金等人是费尽了心机,现在范廷亮这么一句话就都给放走了,岂有此理啊!

范廷亮解救了少女们,又派人把红莲给王季送了回去,最后带着吴美娇回到了宅院。范廷亮坐到了椅子上,看着目光呆滞的吴美娇笑了,说:“哎呀,真没想到你这个小悍妇还会变得这么温驯,去,把水杯给我拿来。”

范廷亮对吴美娇发号施令,吴美娇遵命行事拿过了水杯递给范廷亮,范廷亮看了一眼水杯,说:“水凉了,再给我加点热水。”吴美娇又顺从地给范廷亮倒了一点热水,范廷亮说:“先放那吧,我一会儿再喝。”吴美娇把水杯放在了桌子上,垂首侍立在范廷亮面前。

范廷亮搓着手叫道:“好啊好啊,太有意思了,你说你啊,要是永远都这样多好啊,我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我说死去,你立马就搬凳子搭绳上吊,这才真zhèng

是恪守妇道。”

范廷亮正说着,吴美娇就扭头搬过了一把凳子,抓起一条绳子搭在房梁上就要系扣套脖,吓得范廷亮连连摆手,“停停停,我的天呐,这人太听话了也不是什么好事,把绳子解下来,凳子搬回去!”吴美娇按照范廷亮的命令行事。

范廷亮看了看吴美娇,说:“让你死你就死,你也太听话了,刚才吓我一跳你知dào

吗,怎么办,自己掌嘴。”吴美娇抬起巴掌噼里啪啦打着自己的耳光,打得小脸红彤彤的,范廷亮心疼不已,叫道:“停停停,快停。”

吴美娇停了下来,范廷亮上前摸了摸她的小脸,说:“哎呀,你还真够疯狂的,打成这样都感觉不出来疼?”范廷亮又看了看吴美娇,说:“别总这么死板,笑一个给四爷看看。”吴美娇笑了一下,笑容还是那么迷人。

范廷亮说:“再哭一个给四爷看看。”吴美娇立kè

抽着鼻子哭了几声,范廷亮不禁赞叹,“绝了,真是绝了,再做个鬼脸。”范廷亮话音未落,吴美娇就做出了一个可爱的鬼脸,范廷亮倒在了床上,说:“难得你这么听话,给我把鞋脱了,捏捏脚捶捶腿。”

吴美娇蹲下身子给范廷亮捏脚捶腿,范廷亮一边享shòu

着一边说:“美娇啊,你可真是听话啊,我决定了,暂时先不给你吃解药,让你再这么乖上几天,太乖了,我都有点不适应了。那解药就在桌子上,你只要打开瓶塞取出一粒药丸咽进肚子里,你就能恢复如初了,但是我不想这样,我哎,别偷懒,快点给我捏脚捶腿!”

“让谁给你捏脚捶腿!”吴美娇一把将范廷亮的臭脚推开,险些把范廷亮推到了地上。范廷亮起身一看,吴美娇手里拿着药瓶,刚才自己说的话吴美娇当成命令了,已经吃下了解药。

恢复了意识的吴美娇四处看了看,说:“这是哪,我怎么会到这里?”吴美娇摸着脑袋冥思苦想,范廷亮说:“你被万灵道的歹人抓走了,他们用药消除了你的意识控zhì

住了你,是我救了你。”

吴美娇仔细搜索着头脑中的记忆,说:“我记得我到街上找你,有一个腰系红布的人说他见过你,我就跟着他,走着走着我就突然记不住了对了,你跑哪去了,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范廷亮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说:“小点声,这里是万灵道的巢穴。”吴美娇瞠目结舌,用近乎于耳语的声音,说:“万灵道是什么东西?”范廷亮说:“万灵道是个邪教,我现在已经打入他们内部了,还阴差阳错当了他们的一个小头领,你要和我配合,千万不能穿帮了。”

吴美娇以范廷亮旧相好的身份留在了范廷亮的身边,两个人出双入对很是甜蜜。王季和乔万金为了讨好范廷亮,给了范廷亮大把大把的银子,范廷亮也是来者不拒,拿着银子就和吴美娇挥霍起来,花钱如洪水破堤一样一泻千里。

俗话说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范廷亮却是手嘴一样都不短,而且理直气壮,好像自己是老祖宗似的,王季、乔万金这些龟蛋孙子活该孝敬他似的。范廷亮拿了钱不办事,这让王季和乔万金深恶痛绝,尤其是乔万金,让范廷亮批复的十几万军费拨款,范廷亮是一拖再拖,根本就没有打算给的意思。

第十八章.英灵塔之变(下)

一天早上,范廷亮正搂着吴美娇睡大觉呢,仆人咣咣来敲门,说是乔万金有急事要找范廷亮.范廷亮是怒火中烧,本想和吴美娇多睡一会儿,乔万金这王八蛋又来搅闹。范廷亮觉得自己要是皇帝的话,就在律法里加上一条,搅人春梦者充军流放!

范廷亮穿上衣服洗漱了一番,来到门口见是朱雀,朱雀请范廷亮上了马车,范廷亮说:“军务祭酒找我干什么?”朱雀说:“回治头大祭酒,我也不清楚,我只是负责来接治头大祭酒您的。”

范廷亮撇了一下嘴望了望车窗外,说:“哎,你这是要把我带到哪啊?”朱雀说:“今天军务祭酒说了,不在神庙议事,改在英灵塔相商。”范廷亮心中狐疑,以前无论什么事情都是在神庙商议的,这次改在什么英灵塔,范廷亮还从来没去过那地方呢。

英灵塔是胡克难担任万灵道教主之后下令修建的,有万灵道分坛的地方就有英灵塔,英灵塔是胡克难加强对信徒精神控zhì

的一种手段。英灵塔里供奉的是一些为万灵道做出过杰出贡献,或者为万灵道英勇献身的亡灵。清明节,胡克难将与所有信徒到塔内祭奠追悼这些亡灵,这是万灵道信徒们的靖国神社。

英灵塔除了清明节、盂兰盆节等几个特殊日子之外,平时清静得很,只有几个看护塔楼的法师和护卫。马车停在了英灵塔前,范廷亮和朱雀下车见到了乔万金和玄武,四个人在护卫的引领下进了英灵塔。范廷亮问乔万金有什么要事相商,乔万金神mì

一笑,说:“不着急,治头大祭酒,我们先在这英灵塔里转一转。”

英灵塔第一层供奉的是所有为圣教献身的,不知名的信徒们。第二层供奉的是一些有画像有姓名有事迹可寻的万灵道信徒,并且还摆放了一些这些信徒生前用过的一些器物。第三层供奉的是那些经过宣传机器美化,在造神运动中被塑造成了高大全的英雄人物。

第四层供奉的是胡克难担任教主时期牺牲的一些祭酒以上头领的亡灵,第五层供奉的是陆高升担任教主时期牺牲的一些祭酒以上头领的亡灵。范廷亮和乔万金、朱雀、玄武匆匆而过上了第六层,第六层供奉的是万灵道第一任教主陆高升的灵位。

一张巨大的画像挂在墙上,画像前是一张供桌,供桌上面摆着祭品,燃烧着永不熄灭的长明灯。供桌前的香炉里插着三支高香,屋内飘荡着袅袅青烟。几个鹤发鸡皮的老法师坐在地上闭着眼睛,敲打着法器诵念着经文,庄重肃穆的气氛萦绕在这间神圣的屋子里。

几个老法师的任务就是为陆高升诵经,并且照看长明灯和香烛,长明灯和香烛永远不能断灭,象征着陆高升的灵魂与精神永世长存。范廷亮和乔万金等人在陆高升的画像前插了几炷香,往长明灯里添了一点灯油,然后毕恭毕敬地向陆高升的画像三鞠躬。

范廷亮静静地看着画像中的陆高升,万灵道开山鼻祖陆三皇的幼子,万灵道真zhèng

意义上的第一任教主,这么一位风云激荡的人物,竟然长得眉清目秀,像是一个文弱书生,穿着一件华丽的长袍,眼神中带着淡淡的忧伤,仿佛在探索世界的奥秘和人生的意义。

范廷亮稀里糊涂当上了治头大祭酒之后,为了更好地深入了解万灵道,闲暇时间他阅读了大量万灵道的经文,其中大多数都是陆高升撰写的。从陆高升的字里行间,范廷亮看到的是一个孤独痛苦的人在尘世的迷雾中前行,见到陆高升的画像之后,范廷亮的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

乔万金在陆高升的画像前装模作样说了一堆假大空的话,然后带着范廷亮瞻仰陆高升的遗物,有陆高升的手稿、生前穿过的长袍、触摸过的圣物。看着这些东西,范廷亮心里泛起了疑问,陆高升堂堂一个大教主,怎么净用一些破烂货。想一想陆高升的简朴,再看一看如今这些万灵道头目们的腐败奢华,简直就是罪过啊。

乔万金带着范廷亮继xù

向前走,前面的墙壁上画着一些故事连环画,都是关于陆高升生平事迹的,当然其中掺入了神话的因素,已经真假难辨了。范廷亮听得有些厌烦,说:“军务祭酒,我们到楼上看看吧。”乔万金又带着范廷亮上了第七层,第七层是整个英灵塔的顶层了。

来到了顶层让范廷亮颇感意wài

的是,整个顶层空旷无物,什么也没有。范廷亮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乔万金说:“这是供奉胡教主灵位的地方。”范廷亮站在空旷的屋子里四处看了看,说:“叱咤风云的人物也终有灰飞烟灭的一天啊。”乔万金点了一下头表示认同,“嗯,那是自然规律,谁也逃脱不了。”

范廷亮走到了窗边,一阵罡风吹来,吹得他神清气爽。英灵塔建在汉安城外的一块高地上,在英灵塔的顶层可以俯瞰整个汉安城,街道、房屋、马车、行人尽收眼底,一切都显得那么小巧精致,令人心胸顿时开阔了许多。

乔万金打开了镀金的房门,说:“治头大祭酒,屋子里太闷,我们出去到阳台上待一会儿吧。”范廷亮走到了凉台上,明媚的阳光,湛蓝的天空,哈,好一派自然风光,陶醉其中。范廷亮张开双臂闭上眼睛,享shòu

着烈烈劲风的拍打。

范廷亮站了一会儿忽然感觉有些异样,乔万金哪去了,打开了阳台门乔万金怎么不见了?范廷亮回身一看,乔万金变得面目狰狞,张牙舞爪扑过来想要把范廷亮推到阳台下面。二十多米高的塔楼,这要是掉下去,准保摔成一堆肉酱,喷得到处都是,入殓的时候得用勺子舀了。

乔万金恶狠狠地扑了过来,范廷亮急忙躲闪。阳台上空间狭小,范廷亮也闪不开身子,情急之下蹲下了身子,缩成一团,用尽全身力qì

朝乔万金的腿骨踹去。乔万金刹不住闸,加速度太快,被范廷亮这么一踹,整个人身子前倾失去了重心,撞到了阳台的栏杆上,撞得乔万金肝肠寸断,上半个身子探到了阳台外面,两只脚也悬空离地了。

范廷亮果duàn

地上前抓住乔万金的两条腿向外掀去,乔万金下意识地双手抓住了阳台的栏杆,做了一个体操运动员的单杠旋转动作,整个人身子甩到了阳台外面,依靠两只手抓着栏杆才没有掉下去。乔万金两只胳膊肌肉绷紧了,涨红了脸,咬着牙关浑身哆嗦着。脚下就是二十多米的高空,稍有闪失性命不保啊。

范廷亮万万没有想到乔万金会对自己下杀手,你小子无情就休怪哥哥无义了。范廷亮抬起脚狠狠踹着乔万金的手指,乔万金忍着剧痛,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心里念叨着不能松手啊,不能松手啊,手指头就是被踹断了也不能松。

范廷亮踹得越来越猛烈,乔万金有些忍受不住了,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朱雀,玄武!”朱雀、玄武要是来了,范廷亮就招架不住了,范廷亮也是心里火烧火燎的,必须赶在朱雀、玄武到来之前干掉乔万金。

范廷亮使出了吃奶的力qì

,踹得乔万金十根手指站满了泥土,血肉模糊。乔万金以惊人的毅力忍受着就是不松手,范廷亮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朱雀、玄武听到了乔万金的喊声,正在往楼上赶来。范廷亮也是急出了一身大汗,他双脚离地腾空跃起,重重地一脚踹在了乔万金的手掌上。

阳台栏杆嘎巴发出一声脆响,倾斜着断裂了,乔万金终于耗尽了体力,两只手从栏杆上滑开了,撕心裂肺地叫着,身子急速向下坠去。大约过了几秒,范廷亮听见了一声沉重的闷响,乔万金终于掉下去了,范廷亮坐在地上长舒一口气。

范廷亮心有余悸,刚才他用尽全身力qì

踹出的那一脚实在是太猛了,如果这栏杆没有这么结实,刚才那一脚就把栏杆踢飞了,范廷亮、乔万金加上栏杆就会一起掉下去摔个粉碎。范廷亮喘了几口气向距离二十多米的地面望了一眼,只见乔万金以一种奇特的姿势俯身趴在地上,身下压着一滩红呼呼的东西,不知dào

是血肉还是脏腑。

范廷亮想在阳台上坐着休息一会儿,急促却越来越近,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朱雀、玄武上来了。范廷亮翻身跳起跑进了塔楼里,朱雀和玄武见到慌慌张张的范廷亮,没有先去追捕范廷亮,而是先跑到了阳台上。阳台的栏杆向外倾斜着破裂了,朱雀和玄武向下望了一眼,这一望两个人都惊呆了,旋即失声痛哭起来,哀嚎的声音听着让人毛骨悚然。

范廷亮心想快跑吧,再晚一会儿自己就要被他们抓住泄恨了。范廷亮顺着楼梯向楼下跑去,朱雀和玄武回过神来,血红着眼睛怒吼道:“抓住他,不能让他跑了!”

朱雀和玄武抽出剑来一边叫喊一边追赶,楼下乔万金的随从听到了叫喊,立kè

亮出家伙拦住了范廷亮的去路。前有堵截,后有追兵,范廷亮扫视了一下四周,发xiàn

角落里有几个守塔的法师和护卫,范廷亮冲法师和护卫叫嚷道:“乔万金叛变了,这些都是他的同谋,快把他们都杀了,快,为圣教除害!”

范廷亮喊得嗓子都要哑了,几个法师、护卫却是无动于衷,这些法师、护卫不是老态龙钟不中用的,就是胆小怯懦身有残疾的,身强体壮一身是胆的谁会到这种死气沉沉的地方来?法师、护卫们帮不上忙,范廷亮只能靠自己了,他顺手抄起了身边一把扫地用的扫帚挥舞起来。范廷亮是人急脑门青,一把大扫帚舞得密不透风,四面八方翻飞。乔万金的那些随从还真被他唬住了,拿着刀枪不敢靠前。

朱雀和玄武提着剑追了下来,朱雀指着范廷亮叫道:“杀了他,出了事我顶着,谁杀了他赏银一千两!”范廷亮名义上是汉安城的治头大祭酒,喽啰们轻易还不敢动他,但是听说出了事有朱雀顶着,还赏银一千两。利令智昏,喽啰们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了,纷纷拿着兵器朝范廷亮围拢过来。

范廷亮被团团包围了,手里滑稽地拎着一把扫帚,面对的却是朱雀、玄武和众喽啰的刀光剑影。范廷亮感觉窝囊,自己一世英雄今天就这么死在了这里,死在这些小杂碎的手里。范廷亮后悔自己没有防备乔万金,中了乔万金的毒计,虽然乔万金死了,可自己也得搭上性命。不想了不想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范廷亮举起大扫帚就要和喽啰们拼命,朱雀和玄武冷笑了一声,举着刀剑就要迎上去。这样的对决实在是没有悬念,朱雀只要一刀就能把范廷亮连人带扫帚一起劈成两半。千钧一发之际,青龙和白虎冲了上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两个不速之客吸引,范廷亮看到了一线生机,急忙呼喊起来:“青龙,白虎,乔万金造反了,杀了他们!”

青龙、白虎带着一群卫兵,两个人挥着手,卫兵们蜂拥而上。朱雀、玄武等人调转枪口和卫兵们周旋起来,范廷亮趁机跑到了青龙、白虎的身边,这一刻,范廷亮瞧着青龙、白虎这哥俩儿简直是可爱极了,甚至有一股冲动,想抱一抱他们,亲一亲他们。

卫兵们人数占优,打了几个回合,朱雀、玄武等人便连连后退。有几个倒霉的家伙被劈了几刀,血肉模糊的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兔死狐悲,其余的喽啰见此惨状无心应战,撒腿就跑。

朱雀、玄武被卫兵们一点一点逼到了楼上,范廷亮扔掉扫帚捡起一把钢刀,又抖擞起精神来了,叫道:“抓住那两个叛教的贼子,不能饶了他们!”青龙和白虎带着卫兵们追了上去,范廷亮心想还是赶快走出这英灵塔吧,万一一会儿乔万金的黄巾军杀来了,形势再发生变化,自己好有条退路逃跑啊。

范廷亮提着刀向楼下跑,跑到门口迎面撞见了王季和伍贵,王季问道:“治头大祭酒,您没事吧?”范廷亮气喘吁吁,说:“没事,乔万金造反了,他的余孽朱雀、玄武还在楼上呢。”

伍贵指着远处院子里一具不成人形的尸体,说:“治头大祭酒,这个人是”范廷亮说:“他就是乔万金,他想把我从七楼推下来,结果自作自受,摔成这模样了,叫他们别围观了,快拿盆拿碗把他舀起来弄走。”

王季吩咐手下人把那黏在地上的乔万金弄走,范廷亮警惕地望了望四周,说:“教务祭酒,乔万金死了,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那些黄巾军会不会杀来为他报仇?”王季说:“治头大祭酒请放心,我已经派人去稳定住黄巾军了。”

范廷亮刚才被吓坏了,还是心有余悸,说:“教务祭酒,你有把握稳定住那些黄巾军吗?”王季笑了一下,说:“我早就在黄巾军里安排了亲信,乔万金死了,朱雀、玄武被困在英灵塔里,我的那些亲信会控zhì

住局面的。”

范廷亮长舒一口气,随即心里一阵阵发凉,王季这家伙在黄巾军里安插了亲信,而且早就安插了,乔万金还毫无察觉,那自己身边到底有多少乔万金的眼线啊,这么恐怖,晚上睡觉都不踏实。

英灵塔里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范廷亮和王季、伍贵一起仰头望着。小小的窗户里刀光剑影闪烁不定,不时迸出一声惨叫,鲜血横飞。范廷亮张开双手挡着王季、伍贵向后退,“后退,后退,快后退!”

“啪叽!”一滩血落在了范廷亮等人面前的空地上,血泊里还有一只勾成鸡爪状的人手。范廷亮叹道:“上面打得太激烈了,教务祭酒,青龙、白虎能顶住吗?”王季刚要开口说话,伍贵就指着楼上叫道:“快闪开,有人要跳下来!”

范廷亮、王季抬头一看,浑身是血的朱雀双脚踩在了摇摇欲坠的栏杆上,摆出了一副慷慨赴死的英雄架势,嘴里高喊着:“胡教主万岁!万灵道万岁!”高亢的声音在空中回荡着,朱雀两脚蹬了一下栏杆,纵身跳了下来。

范廷亮、王季、伍贵急忙躲闪,伍贵因为年岁大了腿脚不便,还是慢了几步,脸上身上都喷溅了朱雀的血污,伍贵一边抖着衣服一边大骂:“晦气!”朱雀跳楼之后,英灵塔里的打斗声停止了,过了一会儿,又传出了一阵杂沓的脚步声,青龙、白虎押着一群五花大绑,身子成九十度向前弯折的人走了出来,最前面的一个就是玄武。

青龙说:“教务祭酒,这些反贼余孽怎么处理?”青龙看着王季不理范廷亮,范廷亮气得七窍生烟,怎么说自己也是治头大祭酒吧,也比王季高出一级吧,竟然把自己忽略了,目中无人的青龙,嚣张跋扈的王季。王季说:“把这些反贼都押下去,留着以后慢慢审问。”

三天后汉安城的万灵道再次召开信徒代表大会,信徒们开会都开得麻木了,这段时间汉安城的万灵道就两件事情可做,一件是杀人,一件就是开会。李裨死了没多久,乔万金又死了,下一个会不会是王季,或者是范廷亮?

信徒们人心惶惶,范廷亮站出来堂而皇之地说了一堆大道理,稳定一下信徒们的情绪,然后就宣bù

青龙为军务祭酒。汉安城万灵道除了治头大祭酒最重yào

的就三个职位,教务祭酒、军务祭酒、财务祭酒。教务祭酒是王季本人,军务祭酒青龙是王季的亲信,财务祭酒伍贵见识了王季的厉害,也不敢和王季作对,王季可以说是一手遮天。

范廷亮也暂时收敛一下自己那棱角分明的脾气,在王季示弱,装傻充愣只顾吃喝玩乐。范廷亮当个听话的乖孩子,短时间内王季还不会对他起杀心,反而在物质上尽量满足他。

王季请范廷亮、吴美娇去吃饭,吃完了饭再去戏楼听戏,乐呵呵地玩到了深夜,王季才派一辆马车送范廷亮和吴美娇回宅院。范廷亮晚上喝了一点酒,有些醉意,笑嘻嘻地对吴美娇说:“那个演虞姬的戏子太有味道了,那眉眼那身段,简直要把人的魂勾走。”

吴美娇捶打着范廷亮,说:“瞧你那色迷迷的样子,一看就是个没出息的货,你要喜欢那个虞姬你去找她去吧,去去去,赶紧去,别在这烦我。”吴美娇推搡着范廷亮,范廷亮说:“那虞姬是个男的,你别误会。”

“男的,你连男的都喜欢?真恶心!”

马车停在了宅院门前,范廷亮和吴美娇下车进了院子。范廷亮抓着腰带说:“你先回屋把灯点上,我去方便一下。”人有三急,范廷亮一边跑一边解着腰带,茅厕离这还有一段距离,现在深更半夜的,院子里也没人,干脆找个犄角旮旯解决算了,还给大地施肥了呢。

第十九章.胡教主万岁

范廷亮来到一棵小树下,刚要掏枪放水,吴美娇惊嘘嘘地跑了过来,拍着范廷亮的肩膀.范廷亮叹着气一脸的无奈,“你别拍我好不好,你拍得我都尿裤子上了。”吴美娇低声说道:“别吵,屋子里有人。”范廷亮愣愣地说:“谁呀,这么晚了跑我们屋里去,还想不想在这干了?”

吴美娇说:“是贼!”范廷亮眼睛一瞪,“有贼,哪个贼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四爷家门口撒野”范廷亮撸胳膊挽袖就要去抓贼,吴美娇一把拉住了他捂住了他的嘴巴,说:“你别耍酒疯好不好,你知dào

屋子里有几个贼,贼手里拿没拿武器?你就这么冒冒失失闯进去,出了危险怎么办?”

范廷亮被吴美娇说得一时语塞,吴美娇又说:“我去叫仆役们,你先在门口守着,你千万别逞能冲进去。”范廷亮笑了,说:“你放心吧,我又不是十七八岁的愣头青,什么事我有分寸,你先去吧,我守着。”

吴美娇跑去叫人,范廷亮蹑手蹑脚来到了卧室门外,竖起耳朵一听里面确实有窸窸窣窣的响声。范廷亮趴在门缝上一看,一共有两个贼,走在前面的一个黑衣蟊贼扛着装得鼓鼓囊囊的大袋子,都是从范廷亮房里搜刮来的战利品。

两个贼向门外走来,范廷亮急忙闪身躲到了一旁。两个贼打开了门,径直就往前走,范廷亮心里暗自好笑,这贼的职业技能也太低了吧,偷完东西开门就走,也不观察一下周围的情况?

范廷亮就缩在门边,等前面的贼刚走出两步,他便饿虎扑食一般扑了上去,将为首的贼按到了地上。贼愣怔了片刻,便扭动身子与范廷亮厮打起来,黑暗中两个人混战成一团。这么打下去范廷亮要吃亏,自己单枪匹马,人家可是两个人,另一个贼趁机在自己后脑上拍一砖头,不死也得重伤。

范廷亮急忙抽出了腰里的火枪,顶着贼的喉咙叫道:“都不许动,动一下我就要你命!”贼停止了挣扎,范廷亮抬头一看,另一个贼更是搞笑,竟然就那么一直站着,一点上前围攻范廷亮的意图也没有,好像这件事和他毫无相干似的。

这时,吴美娇和仆役们举着火把跑了过来,仆役们手里提着刀枪棍棒十八般兵器,两个蟊贼今天是插翅难逃。范廷亮见吴美娇等人过来了,叫道:“没事了,都被我制服了!”仆役们拿着绳索上前将两个蟊贼捆绑起来,吴美娇把范廷亮扶了起来,问道:“我叫你别动手你就是不听,怎么样,没受伤吧?”

范廷亮掸了掸衣服上的尘土,说:“对付这俩蟊贼易如反掌,就是把衣服弄脏了,怪可惜的。其实不是我想抓他们,是他们偷完东西要跑,这我能让着他们吗,就算偷的不是我的东西我也要管啊。”

仆役说道:“启禀老爷,两个蟊贼已经捆绑好了,请老爷发落。”范廷亮摆出了老爷的架子,一步三晃地走到两个蟊贼面前,两个蟊贼深深地把头埋在胸前。范廷亮说:“现在知dào

羞愧了,早干嘛去了,年纪轻轻有手有脚的,干点什么不好,非要当贼,扭送官府!”

仆役们拖着两个蟊贼往下走,在火把的光芒映射下,两个贼的脸庞在范廷亮眼前一闪而过,这是一男一女夫妻搭档,范廷亮万分惊讶,摆了一下手,“慢着!”仆役们停了下来看着范廷亮,范廷亮说:“把他们俩带到我屋子里去。”

两个贼被押到了范廷亮的卧室里,范廷亮叫仆役们都退出去,然后关上了房门,为两个贼解开了身上的绳索。范廷亮对其中那个男贼说了一句,“李军师,你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了?”这一男一女是李俊英和苏芳菲。李俊英还是低着头不说话,范廷亮指了一下椅子,说:“李军师,夫人,你们坐吧。”

李俊英和苏芳菲没有动,苏芳菲突然抽着鼻子哭了起来,范廷亮说:“哎呀,李军师,咱们都是兄弟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困难你和弟弟说呀,弟弟一定竭尽全力帮zhù

你啊。”

李俊英把脸转向了暗处,低沉地说了一句,“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李军师。”范廷亮说:“李军师,你瞧不起弟弟,不愿认我?”李俊英咬着牙叹息一声,说:“是我没脸认你。”

范廷亮说:“李军师,你是什么人我是知dào

的,不山穷水尽了你是不会这么做的,咱们分开之后你和夫人到底遭遇了什么,你说出来嘛。”范廷亮转身对吴美娇说:“把我柜子里的那瓶洋酒拿来,再拿两个玻璃杯。”

吴美娇拿来酒和杯子,范廷亮倒了两杯酒,递给李俊英一杯。李俊英看了看酒杯,抓起来一饮而尽,沉默了一会儿,说:“兄弟啊,刚才见到你我寻死的心都有了,我好歹也是个念书人,竟然不提了,不提了。”李俊英连连摆着手,范廷亮又给李俊英倒了一杯。

灰暗的事李俊英不愿多提,范廷亮也就不再追问了,范廷亮和李俊英也是兄弟,两个人合力干掉了高二强和寇德彰,现在李俊英落魄了,范廷亮也不能眼瞅着不管。范廷亮让李俊英和苏芳菲暂时住在自己的宅院里,并且让李俊英加入万灵道。李俊英是秀才出身,肚子里的墨水比范廷亮要多,在万灵道的信徒当中,这样的功名也是出类拔萃的。物尽其用人尽其才,范廷亮安排李俊英当个财务助理,协助伍贵管理万灵道的各种账目。

李裨死了,乔万金死了,王季一手遮天了,汉安城的万灵道终于消停下来了,在这难得的安稳中,信徒们迎来了胡教主的寿辰。胡克难自喻为信徒们心中永恒不灭的太阳,所以胡克难的寿辰又被称为太阳节,这是万灵道信徒们一年当中最隆重最盛大的节日。

为了带领全城的信徒庆祝太阳节,范廷亮下令成立了太阳节庆典小组,自认组长,组员分别是王季、伍贵、青龙和李俊英。这是范廷亮自从当上治头大祭酒之后,第一次做实质性意义的工作。庆典要搞得够威风够气派,那就得大把大把地往上抹钱,反正也不用自己掏腰包,范廷亮大笔一挥写了一张条子给伍贵,整个庆典预算在十万两银子上下。

伍贵和王季、青龙都呆掉了,十万两银子,治头大祭酒,你花没花过钱,知不知dào

十万两银子是什么概念?范廷亮阴沉着脸,说:“胡教主的寿诞普天同庆,人家其他府县做得都比我们好,我们这脸往哪搁,胡教主怎么看我们?”

王季说:“庆典是要搞,可也不至于花这么多钱。”范廷亮拍了拍王季的肩膀,说:“老王,前一段我们汉安城那么多是非,胡教主已经盯上我们了,如果我们不趁机好好表现一下的话,你说胡教主心里会怎么想,咱们谁不是看着胡教主脸色吃饭啊?”

青龙说:“治头大祭酒,太阳节庆典要是拿出十万两银子,那么军费就要受到影响啊。”范廷亮苦口婆心,说:“青龙,别那么死心眼儿,这钱是你的钱吗,是我的钱吗,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是圣教的,圣教又是谁的,胡教主的呗。我们拿着胡教主的钱给胡教主过生日有什么不妥的,胡教主要是一高兴说不定能拨给你二十万两银子做军费。”

汉安城有一片街区是万灵道街区,有点城中之城的味道,神庙、英灵塔、范廷亮的宅院都在这片街区。范廷亮花钱把汉安城周边几十里的戏班子都请来了,不管你唱得好坏,只要是戏班子就行。在万灵道街区里每隔五十米就搭一个戏台,戏班子玩命地唱玩命地演,唱好了演好了,治头大祭酒有赏!

在神庙前,范廷亮又命人搭建了一个超大的戏台子,各色名角相继登场,舞台上用红布金字写着“恭祝胡教主万寿无疆”。舞台下万头攒动挤满了人,男女老少各色人等,有的是万灵道信徒,有的则是从汉安城其他地方跑来看热闹的,反正也不要钱,不看白不看。

在舞台最佳观赏角度的地方,范廷亮命人搭建了一个看台,范廷亮带着吴美娇和王季、伍贵、青龙、白虎、李俊英等汉安城万灵道上层人物坐在上面观看。一些头脑活泛的小商贩趁机兜售水果小吃,推着一车货物很快就抢购一空了,天气炎热,大家都在等着早点开始演出。

一个文质彬彬的主持人走上了舞台,四周立kè

安静下来。主持人笑着看了看大家,开始冗长而乏味的开场白,人们等着盼着,这个主持人却是没完没了。范廷亮皱着眉头对身边的随从说了一句,“过去告sù

他别废话了,赶紧演节目!”

随从跑过去在主持人耳边说了几句,主持人高举手臂喊了起来,“圣教万岁,胡教主万岁!”台下的观众欢呼雀跃,观众们倒不是赞同主持人这几句话,而是主持人说完这几句话就要演节目了,这是万灵道的惯例。

主持人应广大观众的呼声,麻利地滚下台了,演员们开始登场了。首先是一个瘦得像个猴子的家伙扛着一根竹竿夹着一卷红布上台了。瘦子把笔直通天的竹竿立在了台上,平稳牢固,然后他顺着竹竿向上爬,轻巧敏捷,竹竿屹立不动。

爬到竹竿顶部之后,瘦子双腿夹住了竹竿,伸出手四处张望,台下一片喝彩声。王季赞不绝口,“好好好,真是奇人,身怀绝技。”青龙伸直脖子愣住了,脖子僵硬了他也感觉不到了。白虎更是咬了一口苹果含在嘴里忘了咀嚼。

更精彩的表演还在后面,瘦子纵身跳跃,在竹竿上翻起了跟头,竹竿虽然摇摇晃晃,但却始终没有倒,台下的人们抬头仰视鸦雀无声,每个人的心都和瘦子一起悬在了半空中。连翻了几十个跟头之后,瘦子停下来抽出别在背上的红布打开,红布上用金字写着“恭祝胡教主万寿无疆”。四面八方的人都看清楚了之后,瘦子把红布卷起来收好,顺着竹竿滑了下来,双手抱拳向贵宾席和台下的观众致谢。

范廷亮大手一挥,“赏二百两银子!”瘦子欣喜若狂,拿着他的道具屁颠屁颠地下台了,下台之前还来了一个鹞子翻身,又博得了台下的一片喝彩。第一个演员的精彩表演给后面的演员很大的压力,观众们都在期待着更加吸引眼球的表演。

接下来上台的是一个秃头大汉,大汉手里提着一根大铁棍,浑身的肌肉像是浑圆的铁块一样,让人望而生畏。人们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大汉,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本事绝活。

突然,一个大火球从后台飞了上来,奔着大汉的面门而来。大汉不慌不忙,抖了一下手里的铁棍。随着人们的一声惊叫,火球窜入了云端,人们还没有从惊惧中恢复过来,又有两个火球飞上了舞台,同样被大汉打上了天空。

三个熊熊燃烧的大火球从天而降,女人们抬起手捂着嘴巴惊叫,男人们也下意识地后退着。大汉只是笑了一下,抡起铁棍稳稳当当地接住了三个火球。惊恐的人们终于松了一口气,大汉晃动铁棍,三个火球像是有了灵性似的,在空中飞来飞去,最后都乖乖地落到铁棍上。

伍贵看得眼花缭乱,惊叹道:“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精彩的表演,厉害厉害,真是厉害。”大汉表演完毕之后,对着胡克难的巨幅画像鞠躬,“圣教万岁,胡教主万岁!”贵宾席传来了喊声,“演得好,赏银二百两!”

第三个上场的是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人,他在舞台上展现自己的轻功,翻滚腾跃,身轻如燕。突然,他用手遮住脸,喊了一声:“变!”刹那间他的脸上出现了一张五颜六色的脸谱,这就是令人拍案叫绝的变脸。他快速低头再抬起,脸上又换了一张脸谱。他的手在面前晃来晃去,脸谱也变来变去,各种各样的脸谱令人应接不暇。

苏芳菲目瞪口呆,拍拍李俊英的肩膀,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脸谱藏在了哪里?”李俊英微笑耸肩,“我也不知dào

。”变脸大师变换完了所有的脸谱,又拿出了一根火把,抓起酒坛子喝了一口酒含在嘴里。变脸大师对着熊熊燃烧的火把吐出了嘴里的白酒,一条呼呼作响的火焰从嘴里喷吐出来,台下掌声如雷经久不息,观众们大饱眼福。

退场之前,变脸大师走到胡克难的画像前,喊了一些“万岁万岁,万万岁”之类的话,等待他的同样是二百两银子的赏钱。看了三个惊险刺激的节目,人们的心狂跳不止,安排节目的人也考lǜ

到了这一点,于是第四个节目与前三个截然不同,不是一个人表演,而是一群人表演。

第十九章.胡教主万岁(下)

演员刚刚登台亮相,台下人群里的男性们便骚动起来,在口哨声、怪叫声的伴奏下,十几个少女开始了她们的表演.她们几乎是赤身**在舞台上走来走去,展示她们那极具诱惑力的肉体,硕大挺拔的胸脯颤抖着,仅用一条细丝带勒住了花蕾,不用触摸也能让人感觉沉甸甸的。下身同样用布条勒住了最隐秘的部位,丰满圆润的屁股以及性感十足的大腿暴露出来,让台下的男人们伸长脖子流口水。

贵宾席上那些衣着华丽的男人们也开始小声嘀咕,交头接耳。青龙对范廷亮说:“治头大祭酒,这些娘们儿搔挠得我心里直发痒,他妈的,遮那两片布条干什么,干脆都扯了一丝不挂,那才痛快呢。”

范廷亮侧着身子贴近他,说:“你不明白,遮那两片布条能把你的好奇心和欲望勾引到最强的程度,现在我们在用眼睛享shòu

,如果脱光了就索然无味了。”青龙不以为然,说:“治头大祭酒,脱衣舞比这个表演更有魅力,那才是视觉和精神的享shòu

。”

范廷亮摇了摇头,说:“这是露天舞台,围观的人太多了,有伤风化。如果想看脱衣舞的话,今晚在屋子里点上蜡烛,再找乐队演奏烘托气氛的音乐,一边喝酒一边近距离观赏,发xiàn

那个舞女婀娜迷人,还可以”范廷亮和青龙两个人耸着肩膀yin笑。

“哎呀!”范廷亮突然叫了一声,人们只顾聚精会神地观看表演,没有理会他,他愁眉苦脸地转过身,吴美娇正恶狠狠地掐着他的胳膊,“你在那嘀咕什么呢,笑什么?”

范廷亮装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说:“没什么,我就是和青龙闲聊一会儿嘛。”

“你还不老实是不是?”吴美娇掐着范廷亮的胳膊用力拧着,最毒莫过妇人心啊,范廷亮痛得要命还不敢大声叫喊,小声说道:“我真的没说什么,你快松手,别让人家看见了,你怎么总是无缘无故地怀疑我啊。”

“我无缘无故地怀疑你?”吴美娇气愤地说,“你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些妓女,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我是在观赏节目,观赏节目有什么错?”范廷亮在为自己辩解。

“你还敢狡辩!”吴美娇把女人最狠毒的招数练得炉火纯青,范廷亮疼得弯下了身子,投降了,“别掐了别掐了,我知dào

错了,你快松手。”

吴美娇很生气,说:“我在身边你都敢这么放肆,如果我要是不在,你得胡闹成什么样子!”范廷亮揉着胳膊很无奈,说:“我只是用眼睛看一看,难道看都不行吗?”

“不行!”吴美娇柳眉倒竖杏目圆睁,“你坐着老老实实看下一个节目,心里不准胡思乱想!”范廷亮说:“好好好,我上辈子欠你的,什么都听你的。”

下一个节目也很受欢迎,一男一女登上舞台,男的长得矮小丑陋,故yì

把自己打扮得滑稽可笑,女的年轻苗条,比她的搭档要高出许多,一副妖艳的样子,这种男女之间的反差衬托出一种滑稽的效果来。

这么两个玩意儿表演的节目可想而知,男的哗众取宠,女的在旁边配合,讲一些**的荤段子啊,做一些下流的小动作啊,惹得台下观众嘿嘿傻笑。吴美娇非常讨厌这样庸俗的表演,看得直皱眉头。范廷亮摊开双手嬉笑着对她说:“这不能怪我,节目就是这么安排的,你说我该怎么办,闭上眼睛堵上耳朵?”

范廷亮在故yì

逗弄吴美娇,吴美娇很生气,伸展拳脚踢打他,范廷亮遮住脸,说:“喂,众目睽睽之下,你别丢人现眼好不好?只有泼妇才打人。”

“只有你这样的色鬼才该打!”吴美娇一脚用力过猛,将范廷亮踢倒撞到了前面的王季。王季正津津有味地观赏节目,冷不丁被撞了这么一下很惊讶,“治头大祭酒,你怎么了?”

范廷亮起身掸掉泥土,说:“没什么,我不小心脚底滑了一下,对不起啊,继xù

看节目吧。”精彩的结尾错过了,王季大声抱怨,“这个节目太短了。”

**节目结束了,吴美娇的目光由范廷亮身上移向了舞台,几个穿戏服抹花脸的演员上台表演戏曲。这是一出有象征意义的戏,作者丑化贬低张福六,美化吹捧胡克难,引来万灵道信徒们的齐声叫好。

范廷亮很愤慨,他不能容忍别人肆意侮辱他的结拜二哥,他对青龙说:“这个节目枯燥乏味,赶快让他们下去换下一个节目。”

“治头大祭酒,这是今天最精彩的节目,”青龙得yì

地说,“这出戏的作者就是教务祭酒,您仔细观看就会发xiàn

其中的奥妙,教务祭酒准bèi

把这出戏排练好了,将来举荐戏班子到清凉城给胡教主表演。”

稀奇古怪的戏剧还在上演,没完没了,围观的闲散游民扫兴地走了,舞台四周只剩下万灵道的信徒们,他们的精神被一种神mì

强dà

的力量控zhì

着,全神贯注地看着戏,最后当戏剧结束时,王季站起来大喊一声:“圣教万岁,胡教主万岁!”

一颗火种点燃了所有的狂热,成千上万的信徒纷纷高举右臂涌向胡克难的画像前,嘴里念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口号,像是原始世界黑夜中的魔咒。声Lang向四周传播蔓延,飘荡在空中久久没有散去,千千万万张脸都是同样的表情,千千万万双眼睛都看着一张画像,千千万万颗心都驯服于一种力量。

信徒们喊哑了嗓子瞪红了眼睛,挥疼了胳膊,却依然激情不减。他们像一群丧失了理智的魔鬼,天地都在颤动。吴美娇很害pà

,紧紧靠住了范廷亮,抱着他的胳膊。范廷亮看着胡克难那在风中抖动的巨大画像,一团模糊的往事像云雾似的弥漫在他的整个心中。这时,太阳在向西沉斜,普照大地的阳光在变暗,云朵在天空中气势恢宏地飘动,有一种英雄溅血般凄凉壮观的美,苍天,威严沉默,尘世,喧嚣杂乱。

太阳节过后第三天,胡克难便宣bù

提前召开“万灵道全国代表大会”。范廷亮身为汉安城治头大祭酒赶往清凉城参加会议,王季、伍贵、李俊英等人在汉安城留守,吴美娇混在仆役中间,一路上服侍范廷亮。“万灵道全国代表大会”是万灵道最高级别的会议,由教主亲自主持,只有治头大祭酒这个级别的头目才有资格参加,平均每三四年召开一次,时间都是选在秋高气爽的时节,今年却一反常态,治头大祭酒、护法、执事这些头目们疑惑不已。

来自全国各地的万灵道头领们云集清凉城,清凉城一时间人满为患,大街上到处都是南腔北调的外地人,城内所有的驿馆、客栈都挤满了人。清凉城是一座非常年轻的城市,只有十几年历史,是胡克难担任万灵道教主之后才下令修建的,以前的清凉城只是一个住着百十来户人家的小村子。

依靠万灵道信徒的共同努力,短短十几年的时间小山村变成了大都会,一座气势恢宏的清凉城崛地而起。清凉城可能是东土华夏宗教气氛最为浓重的一座城池,城内星罗棋布近百座万灵道的庙宇,居民更是清一色的万灵道信徒。街道房屋光彩明亮,鳞次栉比规规矩矩,所有的建筑物都是在十几年内完工的。虽然清凉城没有其他城市悠久的历史和深厚的文化底蕴,都是清凉城却有一种朝气蓬勃的力量,像是初升的太阳,光芒万丈。

驿馆的吏卒告sù

范廷亮,清凉城就是人们千百年来梦寐以求的世外桃源,在这里百姓们都是太阳神胡教主的子民,彼此和睦友善,互相帮zhù

,在这里见不到欺诈,见不到犯罪,见不到贫穷,见不到一切世俗常见的阴暗肮脏。

范廷亮和吴美娇被吏卒天花乱坠的讲述迷住了,世间真有这样的天堂?范廷亮和吴美娇吃完了饭就到街上转一转,看外表,清凉城确实是超凡脱俗。东土华夏其他的城市都没有环卫工人、城市清洁这一说,城里垃圾随便扔,人尿狗粪到处都是,主干道坏了,知府、知县或许还能组织人修一修,犄角旮旯的地方就是塌出了一块天坑也没人管。

最令人无法忍受的是,老百姓有一个习惯,早上起来在自家门前刷马桶。大街小巷成千上万人都在刷马桶,熏天的臭气不言自明。刷完马桶的脏水,人们就信手倒到街上,黄澄澄的脏水流得到处都是,在这视觉、嗅觉的强烈冲击下,已有城市清洁观念的洋人往往会呕吐不止。

清凉城绝对没有上述的陋习,胡克难借鉴了洋人的经验,设立了环卫局,制定了城市清洁规章,而且还在大街上修建了公厕,其他城市的百姓在街上还是处于随地大小便的状态。

范廷亮和吴美娇走在街上看着干净整洁的市容市貌,心里舒坦。两个人走累了走饿了,就进了一家餐馆,要了一堆菜吃起来。饭菜味道做得不错,范廷亮和吴美娇吃得都很惬意。吃完了饭,范廷亮拿着手帕擦了擦嘴,叫道:“小二,结账!”

店小二笑嘻嘻地跑了过来,说:“道友,大家都是万灵道的信徒,吃饭不要钱的。”稀奇了,吃饭不要钱,范廷亮这是第二次听说,第一次就是那个虚荣心极强的隋炀帝杨广,杨广为了显示大隋的富足,下令各个酒楼餐馆不准向吃饭的外国人要钱,结果背地里祖宗十八辈都被人骂遍了,最后国亡身死,落得个凄凄惨惨的下场。

范廷亮说:“你们这生意也是有本钱的,谁吃饭都不要钱,时间长了你们掌柜的喝西北风去?”店小二说:“道友有所不知,这餐馆是圣教公家的,我们掌柜的和我都是受雇于胡教主,这饭钱胡教主都替您掏了。”

范廷亮更觉惊奇,以前朝廷遇逢灾年有开设粥棚救济穷人的,从来没听说过有zf或者组织掏钱请人下馆子白吃白喝的。范廷亮看了看店小二,说:“既然圣教有规定,我们也不能坏了规矩,好吧,我们就不给钱了,小二,谢谢啦。”范廷亮向店小二拱手道别,和吴美娇起身来到了街上。

大街上熙熙攘攘到处都是人,有清凉城的居民,有外地前来开会的万灵道头目及其随从,还有一些是穿着制服的黄巾军。万灵道的重yào

人物都到清凉城来了,为了确保安全,胡克难一共在城内城外布置了将近一万黄巾军,昼夜不停地巡逻。

范廷亮看了看这些黄巾军,他们一个个神情严肃呆板,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前方,像是一群冷冰冰的机器。范廷亮暗自发笑,哪有这么巡逻的,巡逻的人应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些黄巾军可好,直勾勾地目视前方,哪个歹人能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中间啊?

范廷亮和吴美娇走着走着走到了清凉城西门,西门是清凉城较为偏僻的一个城门,除了贩卖牲口的商人从这经过,平时很少有人来往。城门口一带尽是大牲口踩出来的黄土路,寸草不生,风乍起,黄土漫卷迷人头脸。

一支骆驼队从城外走来,范廷亮和吴美娇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骆驼这种庞然大物,骆驼们显得都很温顺,慢悠悠地挪动着厚嘴唇倒嚼,迈着铁块一样的大蹄子向前走着,身上的毛已经纠结干粘了,有的地方还光秃秃的露出了褐色的皮。骆驼们脖子上的驼铃在风中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几个穿着奇装异服的胡人吆喝着驱赶骆驼前行。

长长的骆驼队走完了,范廷亮和吴美娇向城外走去,城门口几个黄巾军士兵横眉怒目,手持长矛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范廷亮看上一眼就想起了阎罗殿里的小鬼夜叉。

范廷亮和吴美娇刚钻出城门,就听见一声清脆的鞭响,范廷亮和吴美娇都吓了一跳,寻声望去,只见一群衣衫褴褛的囚犯戴着手铐脚镣拖拖拉拉地向前走着,手铐脚镣撞击着发出阴郁的声响,地面上扬起半人多高的尘土。囚犯们身边是十几个凶神恶煞一样的黄巾军,黄巾军腰里别着刀,手里攥着皮鞭,瞧着哪个囚犯不顺眼就狠狠一鞭子抽上去。鞭子抽打在囚犯身上沾着血迹甩开了,再看囚犯身上留下一道长长的鞭痕,皮鞭划过之处血肉模糊,而这些挨打的囚犯却无一人哀声痛叫,连哼哼几句都没有,仿佛是把所有的沉重都压在了心里。

范廷亮仔细看了看,这些囚犯不像是穷凶极恶的歹徒,一个个文质彬彬倒像是读书人,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依然昂首挺胸,保持着士的高雅气质和倔强神情。

突然,一个脸色苍白的囚犯摔倒在地,看样子这个囚犯很年轻,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一张伤痕摞着伤痕满是疮痍的瘦皮包裹着一副快要零散的骨架。几个囚犯想要上前帮zhù

他,身边黄巾军士兵举起了皮鞭,“都给我老实点,一边待着去!”

黄巾军很威武地甩了一个鞭花,囚犯都下意识地后退着。再看那个倒地的囚犯,气息奄奄,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起来,你这个叛贼,还敢装相,起来,你给我起来!”黄巾军噼里啪啦抽打着囚犯,囚犯身上鲜血飞溅,染红了四周的沙土。吴美娇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冲上前去将凶恶的黄巾军推开了,扶起那个皮开肉绽神志恍惚的囚犯。黄巾军又惊又恼,喊道:“你是什么人,胆敢庇护叛教反贼!”

吴美娇并不屈服于黄巾军的yin威,理直气壮地与黄巾军争吵起来,黄巾军气得面红耳赤,举起鞭子就要抽打吴美娇,范廷亮跑过来一把抓住了黄巾军的手腕。

黄巾军看了看范廷亮,叫道:“撒手,我叫你撒手!”范廷亮说:“道友,咱们有话好好说。”黄巾军面露鄙夷之色,说:“谁他妈和你是道友,滚开!”黄巾军推搡着范廷亮,范廷亮紧紧攥着黄巾军的手腕,说:“道友,做人要厚道。”

“妈的,谁裤裆开了,把你露出来了,”黄巾军恼羞成怒要打范廷亮,范廷亮忍无可忍,一脚踢中黄巾军的裤裆,黄巾军嗷了一声,扔掉皮鞭勾成一团缩在地上。其余几个黄巾军见状,拔出刀就奔范廷亮而来,范廷亮叫道:“不得放肆,我是汉安城治头大祭酒范永明!”

听说范廷亮是治头大祭酒,几个黄巾军迟疑了,范廷亮掏出了腰牌亮给黄巾军们,“睁大眼睛看好了,汉安城治头大祭酒范永明。”几个黄巾军浑身哆嗦了一下,急忙说道:“治头大祭酒,对不起,对不起,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对不起,对不起。”

范廷亮摆了一下手,指着那个受伤的囚犯,说:“给他治疗一下,他伤得很重。”几个黄巾军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说:“治头大祭酒,他是叛贼,哪有给叛贼治伤的。”范廷亮叫道:“什么叛贼,我就知dào

他是人,无论他做了什么犯了什么罪,他都应该享有最起码的**!”

范廷亮说出了“**”这两个字,黄巾军们更是如坠五里云雾,摸不着头脑,啥叫“**”,方的还是圆的,甜的还是咸的?黄巾军们在发呆,范廷亮叫道:“愣着干什么,快给他疗伤!”一个黄巾军说:“治头大祭酒,我们没有治伤的药。”

“没有药买去!”范廷亮一声怒喝,两个黄巾军急忙跑去买药请郎中。范廷亮看了看那个囚犯,眼神涣散,口唇干裂,迷迷糊糊地吐着一个字,“水水水”范廷亮瞪了黄巾军一眼,“快给他拿水!”

黄巾军急忙拿出水囊给囚犯喂了一些水,囚犯贪婪地喝了几口水,神志恢复了一些。范廷亮问黄巾军,“他犯了什么罪?”

黄巾军说:“他们都是一些寻衅滋事的臭文人,是我们圣教中的渣滓败类,胡说八道,蛊惑人心,诽谤圣教,诋毁胡教主,罪该万死!”

第二十章.儒教的叛徒

范廷亮知dào

这些囚犯是胡克难钦定的政治犯,自己没有能力救助他们,看着这些直言进谏的文人,范廷亮心里一阵阵发酸。过了一会儿,两个黄巾军叫来了郎中,郎中给那个受伤的囚犯查看了一下伤势,涂抹了一些药膏。

这些囚犯是要被发配到荒蛮之地做苦工的,去的时候是这么多人,回来的时候恐怕连十之一二都没有。范廷亮感慨万千,对黄巾军们恐xià

了一番,叫他们在路上对囚犯们好一点,黄巾军们唯唯诺诺点着头。范廷亮和吴美娇转身离开了。

回到驿馆范廷亮和吴美娇的心情都不好,晚饭谁也没吃几口。那些囚犯只不过是对胡克难的某些做法提出了质疑,或者提出了一些与胡克难不合的建议,结果就遭到了胡克难这样惨无人道的整治。

当了这么长时间的治头大祭酒,范廷亮听说了一些关于胡克难的故事。记得有一次,一个老教徒向范廷亮讲述,万灵道在山县召开会议,教内上层领导都参加了这次会议,胡克难想要违背陆高升的初衷,对万灵道进行天翻地覆地改革。一些长老不同意,与胡克难的支持者发生了争吵。为万灵道立下赫赫战功的军务大帅站出来大声斥责胡克难,胡克难怀恨在心将军务大帅革职。

一刀杀了军务大帅还算胡克难有人性,胡克难没有杀死军务大帅,而是把军务大帅搞得身败名裂,整天拖出去游斗,军务大帅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活了几年,最后自杀了。整治军务大帅的同时,胡克难又发动了“清除内奸运动”,借着这次运动,胡克难把异己分子统统消灭掉了。许许多多有威望有势力的长老被撤职害死,许许多多直言不讳的信徒被拘押流放,从此以后,没有人敢违背胡克难的意愿了。

范廷亮在驿馆里住了几天,全国各地的治头大祭酒都到齐了,胡克难下令“万灵道全国代表大会”正式开幕。清凉城是一座四方形的东方古典城池,城中央有一座宫殿,名叫万福宫,是胡克难办公居住的地方,完全是模仿古时候帝王的皇宫修建的。万福宫里最雄伟壮观的建筑是天罡殿,万灵道的上层领导们坐在殿内,井然有序。

范廷亮怀着激动好奇的心情,静静地等待着。终于,胡克难在侍卫们的簇拥下走了进来,所有人立kè

站起来,高声呼喊:“圣教万岁,胡教主万岁!”胡克难走上台阶来到丹陛之上,坐在一把用黄金打造,镶嵌着珠宝的椅子上。胡克难点头示意,众人又齐声坐了下去。

范廷亮是治头大祭酒,在万灵道里只能算是一个中层领导,今天在座的都是头头脑脑的大人物,范廷亮不显山不露水地坐在了角落里。在角落里好啊,范廷亮可以尽情地观察胡克难。胡克难本人与画像里的差不多,普普通通,甚至还带着那么一点土腥味。范廷亮疑惑不解,东土华夏没人了吗,竟然让这么一个跳梁小丑得势了。

胡克难口若悬河将了将近两个时辰,都是一些废话,范廷亮也没在心去听,什么关于万灵道未来发展的大计,怎样净化信徒们的心灵,这和范廷亮有个屁关系,范廷亮这个客串的治头大祭酒,说不定哪天就撂挑子不干了。

其余的头目们都在认真听讲,拿着毛笔在本上记着什么。范廷亮也装模作样地拿起了毛笔,在本上画起了画,一笔一笔画出了吴美娇的形象。范廷亮看着画像笑了,撅着嘴巴来了一个飞吻。

枯燥的会议在煎熬了范廷亮两个时辰之后终于结束了,范廷亮起身活动一下酸痛的身体,乐呵呵地往外走,心里想着回去之后和吴美娇吃火锅。走到门口,卫兵拦住了范廷亮,“您好,请问您是汉安城治头大祭酒范永明范道友吗?”

范廷亮狐疑地看着卫兵,点了点头,说:“对呀,我是范永明。”卫兵说:“治头大祭酒,教主请您到太极殿议事。”范廷亮呆若木鸡,心想你小子骗我吧,胡克难认识我是谁呀,几百人在这开会哪个名头不比我响,胡克难会单独找我?开玩笑。

范廷亮不相信卫兵的话,问道:“胡教主是找我吗?”卫兵很坚定地点了一下头,说:“对,教主是找您。”

“教主找我什么事?”

“您去了就知dào

了,”卫兵在前引路把范廷亮带到了太极殿,太极殿内站着两排侍卫,都是身高体壮腰挂钢刀,一脸的严肃,好像凛然不可侵犯似的。范廷亮见他们一动不动,眼睛都不眨一下,怀疑他们到底是真人还是假人,好几次范廷亮都忍住了冲动,想上前挠一挠他们的腋窝,看他们会不会发笑。

卫兵把范廷亮领到太极殿就退下去了,范廷亮站在太极殿里很是无聊,这种无聊持续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就听外面有人高喊一声:“教主驾到!”所有人都立正敬礼,空气顿时庄重严肃起来,范廷亮也整理一下衣冠,做出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

胡克难大步流星走进了太极殿,大殿内都焕发出了光彩,范廷亮上前向胡克难行礼,胡克难点点头,一边走一边说:“永明道友,最近汉安城发生了许多事,我想详细地了解一下。”

范廷亮跟在胡克难的侧后方,说:“回禀教主,前任汉安城治头大祭酒李裨以权谋私,任人唯亲,胡作非为,激起了全体信徒的愤nù

,教务祭酒王季、军务祭酒乔万金联合起来,并邀请虎州城治头大祭酒龚军豹帮忙,经过一番波折,除掉了祸害圣教的李裨,顺应了广大信徒的心意。”

“那么军务祭酒乔万金坠楼是怎么回事?”胡克难看了范廷亮一眼,问道。

范廷亮说:“军务祭酒乔万金身边的军务助理朱雀和玄武是李裨的余孽,他们潜藏得很深,我们一直没有察觉。那天我们到英灵塔祭奠英烈们,朱雀和玄武带着一些反贼突然逼迫乔万金道友交出虎符,乔万金道友誓死不从,朱雀、玄武就要对乔万金道友用刑,乔万金道友为了圣教,毅然决然跳楼殉难。”

胡克难坐到了椅子上不说话,范廷亮又说:“教主,虽然前一阵汉安城的圣教遭遇了一些意wài

,但是最近在众道友的努力下,圣教在汉安城已经恢复了元气,蒸蒸日上,我们将永远牢记教主的教诲,为圣教的发展贡献自己的一切!”

胡克难指了一下身边的一把椅子,说:“永明道友,坐吧。”范廷亮谢过胡克难坐到了椅子上,胡克难说:“永明道友,听说是你开枪打死了李裨?”范廷亮说:“回教主的话,李裨胡作非为残害教众,人人得而诛之,我只是做了一个万灵道信徒该做的事情。”

胡克难笑了一下,说:“你是圣教创教以来第一个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由普通信徒直接升任为治头大祭酒的。”范廷亮笑着说:“这都是教主对我的信任和栽培,我虽然才疏学浅,但是我会响应教主的号召,勤勤恳恳,为圣教奉献出我所有的力量。”胡克难喝了一口茶,说:“年轻人血气方刚,要有无所畏惧的勇气和踌躇满志的豪情,初生牛犊不怕虎嘛。”

胡克难放下茶杯,招呼身边的仆役,“给永明道友也倒一杯茶。”范廷亮不胜荣幸,接过了茶杯。胡克难又说:“据我所知,永明道友你是行伍出身,经lì

过许多战斗。”

范廷亮心里一惊,胡克难莫非查出了我的底细?仔细一想范廷亮又释然了,想起来了,自己和王季、伍贵他们喝酒的时候曾经吹嘘过,说自己以前参加过苦叶岛远征军,苦叶岛远征军有上万人,胡克难到哪去了解自己的底细。

范廷亮说:“教主您真是英明,我确实当过兵打过仗,至今身上还留有许多疤痕。”

“你什么时候参军,参加过什么战役?”

“我十七岁当兵,十八岁参加苦叶岛战争,追随方达将军几乎打遍了整个苦叶岛。”

胡克难点着头,说:“苦叶岛战争艰苦惨烈,那才真zhèng

是对一个男人的考验,战争结束之后你怎么加入了圣教?”胡克难在盘问范廷亮的底细,范廷亮天花乱坠胡说了一通,胡克难听得很认真,不时点点头发出一声感叹。

最后,胡克难问范廷亮,“永明道友,你在苦叶岛冲锋陷阵奋勇杀敌,武艺一定很好吧。”

“不,我只会一点皮毛功夫,”范廷亮这不是在谦虚,他那点三脚猫功夫确实是皮毛得很啊。胡克难笑了,说:“永明道友你太谦虚了,今天我们俩切磋一下武艺怎么样?”范廷亮诚惶诚恐,“不行不行,教主,我这功夫哪里是您的对手啊。”

胡克难摆了一下手,“哎呀,不要再说了,你在这等着,”胡克难起身去更衣。范廷亮坐立不安,揉搓着手指东张西望,一副焦躁而又不知所措的样子,天气并不热,可是他的额头上却冒出了汗珠。

太极殿本来就是胡克难练武打拳的地方,胡克难非常喜欢武术,每天都要在百忙之中抽出一点时间,到太极殿内施展拳脚。寒来暑往从不间断,耗费了几十年的心血练就了一身好武艺。

胡克难从更衣室里走了出来,穿着习武的紧身短衣,活像一个走江湖打把势卖艺的。胡克难说:“永明道友,你也去换一身衣服吧。”两个仆役上前引领着范廷亮去更衣,范廷亮换了一身行头回到太极殿,胡克难摆出了打斗的姿势,说:“永明道友,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范廷亮后退一步,摆着手,说:“教主,您是圣教的太阳,我怎么能和您动手呢。”胡克难说:“没事的,我这把老骨头还经得起折腾,不要再啰嗦了,快出招吧。”范廷亮很为难,说:“教主,我们还是语言上交流一下吧,没用身体切磋了。”

“永明道友,你不动手我可就要先动手了,”胡克难扑了上来,一拳打中了范廷亮的肚子,范廷亮没有防备,结结实实挨了一拳,痛得肝肠寸断,捂着肚子就要倒。胡克难说:“永明道友,拳脚不长眼,你要注意了。”

范廷亮弯着腰摆着手想要说话,可是肚子痛得他已经说不出话了,胡克难又上前一脚踹向范廷亮,范廷亮倒在地上滚了几圈,眼冒金星。胡克难撇着嘴看了看范廷亮,说:“永明道友,你要是再不出手的话,我可就不客气了,男子汉大丈夫,拿出点血性来!”

范廷亮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没有了刚才的恭顺,而是闪过一丝阴冷的愤nù

。胡克难笑了,说:“好,把你的真本事亮出来吧!”胡克难又对范廷亮发起了进攻,范廷亮急忙抬手招架。

胡克难这老不死的,虽然上了岁数,可身手依旧敏捷,范廷亮招架了几下,被他抓住漏洞,一个扫堂腿放倒在地。范廷亮仰面朝天地躺着,喘着粗气,胡克难说:“永明道友,你别一味地防守啊,进攻,要进攻,有多大本事尽管使出来,你放心,咱们俩这是公平切磋,即使你把我打伤了,我也不会怪罪你的。”

范廷亮在官场也是混迹了这么多年,他觉得宁肯相信傻子说的话,也不能相信大人物说的话,否则自己脑袋怎么丢了都不知dào

。范廷亮爬起来还是招架着不还手,胡克难几次承诺、命令都无济于事,胡克难有些恼怒,想用拳脚把范廷亮心底的血性激发出来。

双方在太极殿内周旋了一炷香的时间,胡克难出手越来越凶狠,范廷亮被打得鼻青脸肿。比武就要硬碰硬才过瘾,范廷亮这么温良恭俭让的,让胡克难很不爽,胡克难叫道:“打我呀,打我呀,快出手打我呀!”

无论胡克难怎么喊叫,范廷亮就是不肯主动出击,胡克难简直要气疯了,纵身飞起一脚踹在了范廷亮的胸口上。范廷亮的身子还是比较结实比较扛打的,要不然这一脚就能要了范廷亮的性命。范廷亮飞了出去,摔在角落里一动不动,感觉灵魂和肉体都要分离了。

胡克难咄咄逼人,追了过去叫道:“起来,快起来,你这个懦夫!”范廷亮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要零碎了,心里的耻辱感比肉体上的伤痛更加令他痛苦,他擦了一下鼻子,一滴血沾在手指上,鲜血的颜色激发了范廷亮内心憋闷的愤nù

,他跳起来扑向了胡克难。

“****!”粗大有力的拳头狠狠打在了胡克难的脸上,毫无防备的胡克难飞出数米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教主,教主!”门外的侍卫骚动着要冲进来,只见胡克难倒在地上举起手,做了一个手势,“退出去,都给我退出去,我在切磋武艺,谁也不准进来!”侍卫们欲言又止慢慢退了出去,胡克难倒在地上喘息了一会儿,爬了起来。人们都惊讶地看着胡克难,有几个仆役还忍不住要偷偷发笑,范廷亮这一拳把胡克难打成了熊猫眼。

胡克难晃晃悠悠地站着,甩了几下脑袋,笑着说:“好,永明道友,打得好,来呀,再来呀。”胡克难向范廷亮勾了勾手指,范廷亮打出那一拳,心里的怒火也发泄得差不多了,说:“教主,我们别比了,到此为止吧。”

胡克难被打得脑袋直迷糊,他也担心自己被打成脑震荡,说:“好吧,那今天就到此为止。”门外的仆役和郎中听到这话立kè

冲了进来,仆役给胡克难递水递毛巾,郎中要给胡克难涂抹膏药,胡克难说:“永明道友伤得比我重,你们先去照看一下永明道友。”

范廷亮几乎是遍体鳞伤,郎中们颇费了一番功夫才处理完范廷亮的伤。胡克难去换了一套衣服简简单单洗了个澡,他看着范廷亮笑了,说:“永明道友,你这一拳打得可够有力的,我这一个月是不能出门见人了。”

范廷亮急忙起身说:“卑职罪该万死”胡克难淡淡一笑,说:“既然是切磋武艺,难免磕磕碰碰受点伤,无所谓的,永明道友,你年轻气盛,天资聪颖,是圣教未来的希望,今天晚上你到灵珠花园来,我请你喝酒。”胡克难真是一个捉摸不透的人,有时候他草菅人命无恶不作,有时候他又显得平易近人,让人觉得和蔼可亲。

第二十章.儒教的叛徒(下)

黄昏日落的时候,范廷亮回到了驿馆,人家去开会中午就回来了,范廷亮一直到晚上才见到人,吴美娇提心吊胆的,见到范廷亮,她又惊叫起来,“你这脸是怎么了?”

吴美娇用手指戳了戳范廷亮脸上的伤,范廷亮说:“没什么,走路不小心摔的。”

吴美娇叫道:“扯淡,走路有摔成这样的吗?”吴美娇咄咄逼人问个不停,范廷亮受不了她的唠叨就道出了实情。吴美娇很是气愤,说:“比武切磋点到为止,他胡克难凭什么把你打成这样,不行,得找他说理去!”

吴美娇拉着范廷亮的手就要去找胡克难说理,范廷亮说:“哎呀,不就是一点皮外伤吗,养几天就好了,胡克难是万灵道的教主,你找他说什么理呀。”

吴美娇叫道:“教主怎么了,教主也不能随便欺负人啊。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窝囊了,以前拎着刀棍和林茂青打打杀杀的能耐都哪去了?”

范廷亮说:“为了接近胡克难,为了更深入地了解万灵道,我受这点伤无所谓,我还一拳把胡克难打成熊猫眼了呢。男子汉大丈夫有时候忍辱负重也是必须的。”

吴美娇心疼地看了看范廷亮脸上的伤,说:“你身上有没有受伤啊?”

范廷亮满不在乎地说:“磕磕绊绊算不得是伤。”吴美娇掀起了范廷亮的衣服看了一眼,范廷亮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简直都被打成了一堆烂肉。

“这个胡克难,下手这么狠毒,我咒他不得好死,走,快进屋,我给你抹点药膏。”吴美娇拉着范廷亮进了屋子,范廷亮脱掉了衣服,一身的伤让吴美娇不忍多看。范廷亮趴在了床上,吴美娇一边咒骂着胡克难一边给范廷亮涂抹药膏。范廷亮像个孩子似的,夸张地叫喊起来。

吴美娇气咻咻地说:“现在知dào

疼了,有本事别让人打呀,就你那两下子还要和人家比武。”

范廷亮说:“不是我要和他比武,是他死皮赖脸非要缠着我,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吴美娇看着范廷亮的身上的伤直皱眉头,“这个胡克难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明知dào

手下和他比武不会用全力,他还下手这么狠,简直就是坏得头顶生疮脚底流脓!”

范廷亮语气平和了一些,说:“其实胡克难也挺可怜的。”

吴美娇愣了,叫道:“他吃喝玩乐盛气凌人的,他还可怜,我看可怜的是你,被人家打成这个样子还不敢还手,受气包。”

范廷亮翻了一下身子,说:“我在万福宫里听老仆役说起胡克难的身世,真的挺可怜的,人吧,有时候还真是不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反过来,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时。”

范廷亮向吴美娇讲起了他听说的胡克难的故事,胡克难出生在唐朝末年北方一个偏远的小山村里。当时唐朝虽然看上去还是四海升平,但是内部已经腐朽溃烂了。贪官污吏横行,土地兼并严重,再加上朝廷对周边夷狄部落用兵,征收捐饷赋税,水旱之灾肆虐全国,唐朝的统治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胡克难家祖祖辈辈都是种地的农民,而且还是那种既无文化也无田产的赤贫农户,胡克难的祖父、曾祖、高祖都是给地主种地的佃户,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一辈子最大的奢望就是能天天吃上饱饭。到了胡克难的父亲这一辈,可能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上天可怜胡氏一脉,给胡家送来一个天资聪颖的儿子,就是胡克难的父亲胡唐。

胡唐小时候刚会走路就跟着父兄到地里去,干一些力所能及的劳动。哥哥们都把心思用在怎么种地怎么干农活儿这上面,胡唐却和他们不一样,总是趁父兄不注意偷偷跑到村子里地主家的学堂外面,翘着脚在窗外听先生讲课。

胡唐的父亲见儿子逃避劳动跑了,气呼呼地四处寻找,最后在学堂外找到了胡唐,揪着胡唐就要一顿暴打。学堂里的先生听见窗外的打骂声哭喊声走了出来,询问了胡唐父亲事情的原委,先生很感动,要免费给胡唐上课。

其实胡唐的父亲根本就不想让儿子读书,读书有什么用,考科举当官?对于农家孩子来说,那比走路捡到狗头金还要困难,虚无缥缈一样的事情,孩子不念书在家帮着干点活儿,还能分担一下家庭的重任,种地攒钱娶媳妇儿,这在农村人看来才是切合实jì

的正确选择。

先生见胡唐的父亲有些犹豫,就苦口婆心劝说父亲。古时候有一个很好的社会风气,那就是绝大部分人,疯子傻子和脑后长反骨的人除外,都尊重知识,对教书先生都充满了敬佩,当然了那时候教书先生的个人素质和道德修养也值得人们去敬佩。

教书先生近乎于央求,这让胡唐的父亲受宠若惊,自己一个泥腿子竟然受到先生的如此礼遇,要是再不同意儿子念书,那可就是给脸不要脸了。胡唐的父亲同意把胡唐送到了学堂,胡唐高高兴兴地坐在了教室里,看着儿子欢快的模样,胡唐的父亲心里也冒出个这样的想法,希望咱们老胡家祖坟冒青烟,让这小子光宗耀祖。

胡唐早上、傍晚在田地里帮着父兄干活儿,白天在学堂里上学,晚上就在月光下复习,穷人家油灯这种奢侈品是点不起的,什么凿壁偷光、囊萤映雪这些事胡唐都做过。长到了十五岁,在古代这个年龄已经很接近于成年人了,胡唐去参加科举考试。科举考试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能闯过去的人都是有真才实学的人,很少存zài

造假这种情况。但是没过去的人也不一定都是平庸之辈,这里面涉及到命运机遇这些不确定的客观因素。

胡唐的科举之路第一步就很不顺利,万丈豪情换来个名落孙山,后来胡唐又参加了几次科举考试,结果全都以失败告终。在一次次命运的打击下,胡唐的心有些麻木了,他听从了父母的安排,娶了一个村姑,安心过日子。

胡唐新婚不久媳妇儿就怀孕了,媳妇儿临产的那天,县里的衙役传来捷报,胡唐中秀才了。对于一般读书人来说,能中个秀才也是莫大的荣耀,胡唐很高兴,觉得是媳妇儿肚子里的孩子给他带来了好运。那天媳妇儿顺利产下了一个男婴,胡唐给儿子取名叫胡克难,希望儿子能克服所有困难,出人头地。

中了秀才之后胡唐日夜苦读,希望能再中举人,中了举人那就是改变一辈子的命运啊。胡唐在科举的道路上艰苦跋涉,结果命运却好似故yì

捉弄他一样,举人成了遥不可及的梦。

就在胡唐一门心思要参加科举考试的时候,唐朝尖锐的社会矛盾在胡唐所在的小山村,这个点上炸裂爆fā

了。村民们在山上辛辛苦苦开出了一块荒地,地主胡老财看中了这块地,利用欺诈的手段把这块地从村民们手里夺了过来。村民们不甘心,要去县城告状,可是村民们大字不识一个,对于大唐律法什么的更是一窍不通,要告状也理不出个头绪。

村民们想到了胡唐,胡唐是秀才,他可以写状纸讲道理。村民们拿着家里的土特产找到了胡唐,请胡唐帮大伙讨个公道。这件事本来和胡唐一点关系也没有,但是胡唐是念书人,是孔孟之徒,有着侠义心肠,当时他就同意了帮村民们告状,但是村民们送来的土特产一样也不要,都是穷苦人,这些土特产留着回家给老人孩子吃吧。

胡唐得知了实情的前因后果,义愤填膺,连夜写了一份长长的状子,然后徒步来到县城,击鼓鸣冤,向知县老爷递上了状子。知县老爷长得慈眉善目,听说胡唐是秀才,更是对胡唐客客气气,知县老爷信誓旦旦地说着,一定要秉公执法伸张正义,让胡唐回村等消息。

胡唐很高兴,回到村子里把喜讯告sù

了村民们,村民们一片欢呼,杀了一只大公鸡,到河里抓了几条鱼,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款待胡唐,胡唐一下子成了全村人的英雄。

五天之后,胡唐心里欢喜的Lang潮还没有退去,扛着锄头到地里干活儿。刚走到田间地头,身边的高粱地里突然窜出了五六个彪形大汉。胡唐张着嘴刚想说话,五六个大汉就围了过来,不容分说,雨点般的拳头落在了胡唐的身上。胡唐倒在地上血流如注,一瞬间就丧失了抵抗的能力。

胡唐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大汉们停下了手,为首的一个大汉捡起了胡唐的锄头,说:“小子,少管闲事,再不老实灭你全家!”大汉抡起锄头砸在了胡唐的腿上,胡唐听到了双腿断裂的声音,当时就昏厥过去了。

幸亏放牛的胡二路过发xiàn

了胡唐,胡二叫来了村民们,七手八脚地把胡唐抬回了家。村民们凑钱请来了郎中,郎中查看了一下胡唐的伤势,给出了结论,性命保住了,但是两条腿废了。胡唐才三十多岁,家里有娇妻幼子,他废了一家人可怎么办啊?当晚全村人都听见了,胡唐的媳妇儿孩子整整哭了一夜。

胡唐躺在炕上养伤,有一天,胡老财家的仆役突然来了,说是胡老财要送给胡唐一封信。胡唐打开信封一看,里面装着的是自己递给知县老爷的状子,天下乌鸦一般黑!

胡唐嘴唇咬出了血,手里的状子攥得粉碎,发疯似的叫喊了一声。媳妇儿跑进屋的时候,胡唐已经披头散发,嘴角流着口水,目光呆滞嘿嘿傻笑,胡唐疯了!

丈夫疯了,孩子还小,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了胡唐媳妇儿一个人的肩上,每天天一亮媳妇儿就要扛着锄头和村里的那些男子壮劳力一样到地里干活儿,晚上回到家里,媳妇儿要先照顾痴傻瘫痪的丈夫,然后再给孩子们做饭洗衣服,每天都要忙到深夜。刚开始村民们觉得愧疚,毕竟这件事和胡唐毫不相关,是大伙求他的,大伙心里过意不去就处处帮衬着胡家。可是村民们也不富裕,天长日久,这过日子还得靠自己,胡唐的媳妇儿,一个柔弱的女人,用自己的瘦小身板撑起了一个家。

胡克难是家里的长子,家庭的变故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那时候他的理想是好好读书,参加科举考试,中举人中进士,当大官,当一个像包拯、海瑞一样的大官,然后再回乡把胡老财和那个知县一起正法了,报仇雪恨!

胡克难去参加科举考试了,他信心满满答完了卷子,走出考场突然冒出一身冷汗,自己的卷子竟然没写名字。胡克难想回去写名字,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守护考场的士兵亮出了兵刃,把胡克难赶走了。

胡克难心灰意冷,不想活了,走到河边想一头栽进去来个解脱。但是想一想父母和弟弟妹妹,胡克难又打消了寻短见的念头,人呐,有时候其实不是为了自己活着的。胡克难在山上转了一圈,傍晚天黑了才回家,刚进村子,胡二就慌慌张张地朝他跑了过来,“克难,你去哪了,找你一天了!”

胡二的神情让胡克难心里一紧,胡克难问道:“怎么了,二叔,出什么事了?”

胡二叫道:“你母亲出事了!”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胡克难去参加考试,母亲想等胡克难回家给他做点好菜,这个穷困的家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滴荤腥。想买鱼买肉,可家里没有钱,母亲就挑着两筐菜去县城,想卖完了菜拿着菜钱给胡克难买点好吃的。

胡克难的母亲挑着菜筐刚进县城,一个喝醉了酒的纨绔子弟就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在街上飞奔。母亲躲闪不及被高头大马撞飞了,当时就不行了。有在县城卖菜的同村人见状过来拦住了纨绔子弟,纨绔子弟顺手扔下十两银子扬长而去。同村乡亲用这银子雇了一辆马车把胡克难母亲的遗体运回了村子。

胡克难不在家,弟弟妹妹岁数都小,胡唐又痴痴傻傻的,几个村民就一边派人去找胡克难,一边给胡克难的母亲置办后事。胡克难赶回家里的时候,母亲已经入棺了,胡克难扑在棺材上泣不成声。

胡克难不再想着什么走科举当官,报仇雪恨了,他心如死灰,安葬了母亲之后每天就是下地干活儿,回家照顾父亲和弟弟妹妹们。胡克难觉得念书是一丁点的用处也没有,父亲要不是因为念书,不是因为什么侠肝义胆,哪里会去管那闲事,哪里会沦落到这步田地?知县、胡老财都是念过书的人,可他们做的都是什么事情,什么仁义礼智信、伦理道德都是骗人的鬼话,****,孔老二,千古第一大毒瘤!

胡克难由一个儒家学徒变成了一个极端憎恨儒教的叛逆者。转眼间几年过去了,胡克难年近三十了,一天,村子里突然来了一些怪人,这些人神神mì

秘的,宣扬什么万灵道,老百姓都认为他们是精神病,见到他们,不等他们张嘴就抡起锄头、铁锹驱赶。

村民们不接受万灵道,胡克难却感到好奇,主动和万灵道的传教士们接触上了。听了传教士们的讲述之后,胡克难被万灵道的教义深深吸引了,从此便加入了万灵道。那时候万灵道的活动还是偷偷摸摸处于半地下的,村民们都不知dào

胡克难是万灵道信徒。小山村太过局限,道友们劝胡克难和他们一起到别处传教去,胡克难因为家里老父的原因,谢绝了道友们的邀请。

胡克难现在是为了父亲活着,因为父亲他连媳妇儿都没娶,弟弟妹妹们相继成亲了,他还是孤身一人,大伙劝他,他说他要给父亲养老送终,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大雪封门的冬日,胡克难在山上打了一只野兔,他高高兴兴地拎着野兔回家了,想炖一锅兔肉给父亲补一补。一进门胡克难就看见父亲胡唐躺在炕上看着自己,以前胡唐总是痴痴傻傻的,今天却显得很正常,目光中带着深情。

第二十一章.接班人

胡克难见父亲的样子像是恢复了理智,他兴奋地叫了一声,“父亲!”胡唐坐在炕上倚着墙壁点了点头,“克难,你回来了。”

一瞬间胡克难热泪盈眶,痴傻了十几年的父亲竟然恢复理智了,胡克难咬着嘴唇强忍着,可泪水还是像冲破堤岸的洪水流个不停。胡唐看了看胡克难,露出了微笑,说:“你手里的兔子是从哪弄的?”

胡克难抹了一把眼泪,笑了,说:“是我在山上打的,父亲,您等等,我这就把兔子给您炖了。”

胡唐说:“好,好久没吃兔子肉了,再弄一瓶酒,咱爷俩儿喝两盅。”胡克难兴奋地答yīng

了一声,跑出去张罗起来。胡克难打了一壶酒,炖了一锅兔子,还做了其他一些菜,满满地摆了一桌子,比过年的年夜饭还丰盛。

胡克难端着酒盅和胡唐喝了起来,父子俩都很高兴,回忆起以前的事情感慨万千。十几年了,胡克难从未体验过这种幸福,他真想让时间停住,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胡克难不停地给胡唐往碗里夹着菜,胡唐看了看胡克难,忽然说了一句,“克难,世态炎凉,黑白颠倒,忍,忍,忍。”

胡克难握着筷子的手停在了半空,父亲的话让他想起了这些年的遭遇,心中的恨像一团烈火似的燃烧起来。胡克难和胡唐吃了一顿父子情深的饭菜,夜深了,胡克难铺好被褥在父亲身边睡下了。

由于高兴胡克难多喝了几杯酒,第二天日晒三竿才醒来。胡克难起身发xiàn

父亲还没有醒,不对啊,平时父亲总是早早地就醒了。胡克难叫了几声父亲,胡唐闭着眼睛安详地躺着,毫无反应。胡克难探了探父亲的鼻息,摸了摸父亲的体温,失声痛哭起来,胡唐已经辞世了。

安葬完胡唐之后,胡克难了无牵挂了,可以做自己的事情了,他跟着万灵道的道友踏上了传教的道路。胡克难有文化基础,再加上他勤奋刻苦有天赋,很快就在万灵道众多信徒当中脱颖而出,一次,在辩论教义的大会上,胡克难驳倒了几位长老,引起了时任教主陆高升的注意,陆高升召见了胡克难,并一点一点提拔胡克难。几年之间,胡克难就成为了万灵道的上层骨干。陆高升病逝之后,胡克难登上教主的大位,铲除异己,对万灵道进行整改,万灵道被改得面目全非,已经背离了当初作为宗教的初衷。

一天晚上,范廷亮正和吴美娇坐在驿馆的院子里赏月,一辆马车停在了驿馆门口,走下来几个衣冠楚楚的人,其中为首的一个人手里捧着一卷黄绸。他见到坐在院子里的范廷亮,问道:“汉安城治头大祭酒范永明在吗?”

范廷亮眨了眨眼睛,“我就是。”

“你就是?好吧,范永明听令,”那人打开了手里的黄绸卷,“教主特招汉安城治头大祭酒范永明入万福宫。”那人合上了黄绸递给了范廷亮。

范廷亮接着黄绸还没说话呢,吴美娇火爆脾气跳了起来,“干什么,又要进宫去比武啊,怎么胡教主就盯上我们家永明一个人了,上次打的伤现在还没消呢!”

吴美娇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把传令的几个人搞得一头雾水,范廷亮急忙拉住了吴美娇,对传令人说:“我马上就去,麻烦几位道友了,进屋喝杯茶吧。”几个传令人说:“不必了,范道友你还是赶快收拾收拾进宫吧,别让教主久等啊。”

几个传令人跳上马车走了,范廷亮拿着黄绸卷吩咐驿馆的吏卒准bèi

马车,吴美娇叫道:“你干什么,急着去找打啊?”

范廷亮说:“胡克难叫我去,我能不去吗?”

吴美娇撇了一下嘴,说:“你等等,我去把水果刀给你拿来,他要是再敢对你下黑手,你就拿刀扎他。”

范廷亮笑了,说:“那我不成行刺教主了吗,卫兵还不得把我当场击毙啊?”

吴美娇看了范廷亮一眼,说:“你要是不敢扎他,我跟你一起去,我倒要看看那胡克难是个什么东西。”

范廷亮说:“你别这么冲动好不好,胡克难叫我不一定就是比武,我范四爷也不是任人欺辱的软货,什么事我自己有分寸,你就消消火气,在这安心待着。”

吴美娇气咻咻地说:“这次胡克难要是再敢把你打伤了,我一定去找他理论去,不要回这口气来我吴字倒着写!”

“你真是一颗小辣椒啊,胡克难要是知dào

你这脾气,肯定不敢招惹你,”范廷亮吻了一下吴美娇,坐上马车前往万福宫。按照惯例,夜晚没有重大事件胡克难是不会招信徒进万福宫的,范廷亮也有些忐忑,不知dào

胡克难这老小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进了万福宫卫兵拦住了马车,范廷亮下马将手里的黄绸卷递给卫兵,卫兵辨别了一下真伪,又将黄绸卷传到了内宫。过了一会儿,几个仆役走了过来,笑嘻嘻地对范廷亮说:“治头大祭酒,教主请您到灵珠花园去。”

灵珠花园是万福宫里建造在人工湖湖心岛的一处花园,花园里遍栽奇花异草,四面环水,像是神话故事中的仙境一样。范廷亮登上一艘小船向湖心岛的灵珠花园驶去,岛上隐隐约约亮着几盏灯笼,范廷亮看见一些丫鬟、仆役正在那忙活着什么。

登上湖心岛到了灵珠花园,仆役领着范廷亮来到了一间凉亭里,胡克难一身便装坐在凉亭里。凉亭的中央摆着一个火炉,火炉上面盖着一张铁丝网,几个仆役蹲在地上满头大汗地扇炉子,丫鬟们端着一个个瓷盆走来,盆里放着生鲜的牛羊肉和鱼虾扇贝,范廷亮愣了一下,心想这是要吃烧烤啊?

东西都摆好了,胡克难朝岸边的仆役招了一下手,仆役手里抓着一根绳子,慢慢地往上拽着,拽出了一个木箱,木箱里全是密封的玻璃酒瓶。胡克难打开了一瓶酒递给范廷亮,说:“这是条顿国的啤酒,皇上喝的贡品,你尝尝。”

范廷亮站着接过了酒瓶,诧异地看着胡克难,胡克难摆了一下手,“别站着,坐坐,你们这些不长眼色的东西,快给范道友拿餐具。”仆役拿出一副碗筷递给范廷亮,范廷亮坐在了胡克难的对面,胡克难把瓷盆里的牛羊肉和海鲜夹到铁网上,说:“范道友,别客气,多吃多喝。”

肉和海鲜被炭火一烤,香味立kè

四散弥漫,范廷亮正好肚子饿了,咽了一口唾沫,夹着带血丝的肉就大快朵颐吃了起来,这种半生不熟的肉吃着最带劲。吃得嘴巴干了,范廷亮就举起酒瓶喝一口清凉的啤酒,啤酒灌进肚子里,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清爽,真他妈的过瘾啊。

范廷亮吃得很尽兴,旁边的仆役们看得直皱眉头,以前也有人和教主一起吃饭,都是毕恭毕敬,象征性地吃几口,这位爷可真实惠,狼吞虎咽,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胡克难面带微笑看着范廷亮,说:“范道友是真性情真汉子,好,我就喜欢这样的,来,咱们喝一个。”

胡克难举起酒瓶子和范廷亮撞了一下,咕咚咕咚畅饮起来。吃得肚子饱了,喝得头有些晕了,范廷亮倚着凉亭的栏杆长舒了一口气。这时,范廷亮听见身后的湖水里有响声,扭头一看湖水里冒着水泡,“教主,这是怎么回事?”

胡克难说:“这是湖里的鱼儿闻到了香味,跳出来找你要吃的。”范廷亮笑了,说:“这鱼也有鼻子,好玩,好玩。”范廷亮抓起一个花生粒抛向湖里,几只金红色的大鱼窜出了水面,带着一身晶莹的水珠张开大嘴,一口吞掉了花生粒。范廷亮觉得很新奇,又拨了几粒花生扔到湖里,看着鱼儿们争抢着花生,范廷亮不亦乐乎。

胡克难看着范廷亮,突然问了一句:“范道友,你今年多大了?”范廷亮愣了一下,“我今年二十四。”范廷亮纳闷,心想胡克难冷不丁问我年龄干什么,想要给我介shào

一门亲事?

胡克难赞许地点了点头,说:“英雄出少年啊,才二十四,将来前途无量。”范廷亮收敛一些顽皮,说:“这都是教主的栽培提拔,永明愿为圣教奉献出一腔热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胡克难吩咐仆役沏上醒酒茶,说:“范道友,你读过书吗?”范廷亮实话实说,“在儒学一共念了十几年的书。”胡克难哦了一声,继xù

问:“文章写的怎么样?”

范廷亮开始谦虚了,“粗通文墨而已,算不得会写文章。”胡克难喝了一口茶,沉思良久,突然说道:“范道友,明天你就搬到万福宫里来,认真研读一下圣教的著作,学着写一些宗教文章。”

范廷亮完全没有想到胡克难会让他搬进万福宫里来,万福宫对胡克难来说就等于皇帝的紫禁城。胡克难一辈子没有娶过妻妾,更没有儿女,现在岁数又大了,对女人是提不起兴趣了,万福宫里的丫鬟都是一些干杂活儿的,长得漂亮也仅仅是当做花瓶,视觉欣赏一下而已。万福宫里一直很空旷,偶尔有贵客或者是胡克难老家的亲戚朋友来了,能在万福宫里住几天,这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像范廷亮这样常住万福宫的,史无前例。

范廷亮带着吴美娇住进了万福宫的旭日阁,这个名字好啊,犹如一轮初升的太阳,冉冉升起光芒万丈。住进了旭日阁之后,范廷亮的待遇标准升到了最高级别,比那些护法、长老都要高。范廷亮不明白胡克难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想来想去也是想不明白,后来干脆就不想了,人有时候活得简单一点反而更快乐。

胡克难让范廷亮搬进万福宫说是为了范廷亮安心学习,学的就是一些万灵道的宗教理论著作。范廷亮看着那些毫无道理枯燥乏味的东西就头疼,反正胡克难一天也不监督范廷亮,范廷亮就在万福宫里胡作非为起来,骑着一匹西域的汗血宝马,每天带着吴美娇在万福宫里风驰电掣。骑马骑累了,范廷亮就拿出弓箭射箭,范廷亮的射箭技艺是不敢令人恭维的,经常指东打西,指南打北,箭矢飞得到处都是。丫鬟、仆役们知dào

了范廷亮的厉害,到了旭日阁附近都是绕着走,生怕被范廷亮胡乱射来的箭矢误伤。

范廷亮和吴美娇在旭日阁的时光可能是一辈子最开心的时光,无法无天胡作非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神仙也没他们这么自由。而且无论范廷亮做出什么出格过分的事,万福宫里的人谁也不敢管,胡克难最信任的老总管,顶多也就是阴沉着脸在范廷亮面前撇撇嘴,多余的话半个字也不敢吐出来。

第二十一章.接班人(下)

有一天,范廷亮无意中从一个老仆人的嘴里得知,胡克难让范廷亮搬进万福宫,竟然是要培养范廷亮当他的接班人。范廷亮呆若木鸡,随即笑了笑,不可能,开什么玩笑,万灵道里资历比自己深,功劳比自己大的有多少人,就是按资排辈论功行赏,一个一个往下轮,轮到五十年后或许会轮到范廷亮。这玩笑开得太荒诞了吧,一个刚刚加入万灵道几个月的毛头小子,转眼之间就成教主的接班人了,呼,做白日梦也没有这么夸张的。

老仆人笑了笑,说:“治头大祭酒,我一把年纪了,是那种随便开玩笑的人吗,教主真的选中你当接班人了,要不你想想,教主为什么让你搬进万福宫学习写文章,你住的地方叫什么,旭日阁,刚刚冒出头的太阳,教主不就是信徒们心中永远不落的太阳吗,教主是大太阳,你是小太阳,这你还不明白吗?”

范廷亮仔细想一想,老仆人说得还真有些道理,这个胡克难为什么要选中自己做他的接班人呢,真是匪夷所思,莫名其妙。老仆人又告sù

范廷亮一些万灵道的往事,最早胡克难有一个得力的助手叫金卯刀,这个金卯刀在胡克难整顿万灵道,搞个人崇拜的时候,为胡克难摇旗呐喊冲锋陷阵。胡克难独霸万灵道之后,重用金卯刀,金卯刀成为了胡克难的接班人。结果金卯刀势力越做越大,而且很多观点都与胡克难背道而驰,大有与胡克难分庭抗礼之势,胡克难赶紧在金卯刀羽翼丰满之前,找个借口除掉了金卯刀。

除掉了金卯刀之后,胡克难又提拔自己的心腹林护法为自己的接班人,结果表面上声嘶力竭地拥护胡克难,背地里却和朝廷勾结,想除掉胡克难,自己早日当上教主。阴谋被胡克难识破了,胡克难派人去抓捕林护法,林护法绝望中举家服毒自尽。

经lì

了金卯刀、刘护法这两件事之后,胡克难心性大变,对所有早年追随自己的老道友都不信任了,转而提拔一些没有根基的年轻人,老东西被打倒,小年轻站了起来。

胡克难曾经对人说过,他选择接班人的标准,第一点是要年轻,没有根基没有背景,就是那种穷人家的孩子,苦出身,这一点范廷亮算是。第二点是要有所作为,胆气豪壮有一股冲劲,范廷亮杀死李裨,当上了治头大祭酒,也算是符合这第二点。第三点就是这接班人相貌要好,范廷亮虽然不是貌似潘安,但是总比万灵道那些上了岁数的糟老头子要顺眼,年轻就是资本,年轻就是活力。这第四点接班人要会写文章,胡克难虽然欺师灭祖,但是他文章写得却特别好,诗词也算得上是天下一绝,范廷亮念过书会写文章,和这第四点出入也不大。各方面综合考lǜ

,范廷亮就是胡克难接班人的最佳人选了。

范廷亮成了胡克难的接班人,那就是万灵道的皇太子了,为了给范廷亮增加威望,一些不是太重yào

的活动或者会议,范廷亮就代表胡克难参加出席。万灵道为了加强对年轻信徒的精神控zhì

,搞了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活动,就是在各地挑选一些表现良好的年轻女信徒,让她们到清凉城来公费旅游一圈,其中最高潮的部分就是与教主见面。

胡克难岁数大了,受不了那些年轻女信徒们的尖叫拥bào

,就派范廷亮代替自己去接见女信徒们,接见之前胡克难封范廷亮为赤袍护法,万灵道的护法一共分为赤橙黄绿青蓝紫七个等级,其中赤袍护法是最高等级。金卯刀当过赤袍护法,金卯刀被胡克难弄死之后,赤袍护法一直空缺着。林护法就是因为想当赤袍护法遭到了胡克难的拒绝,才心生反意的。

如今众人垂涎三尺的赤袍护法,让范廷亮这么个ru臭未干的黄毛小子轻易得到了,众人那个羡慕嫉妒恨啊,无以复加。范廷亮穿着一身红袍出现在女信徒们的面前,当时人群里就爆fā

了一阵骚动。伟大的赤袍护法竟然这么年轻这么帅气,哪个少女不怀春?异性相吸,范廷亮是死死地吸住了少女们,吸得少女们透不过起来。少女们被范廷亮迷得神魂颠倒,一个个不顾卫兵的阻拦扑到了范廷亮的面前。

场面失去控zhì

了,少女们争着抢着去摸范廷亮去吻范廷亮,无数张少女的芳唇在范廷亮脸上吻来吻去,弄得范廷亮满脸都是少女的甜津。吻不到脸的少女就去吻范廷亮的手,少女们七手八脚地拉扯着,简直要把范廷亮撕成了碎片。吻不到脸抓不到手的,被逼无奈,就去脱范廷亮的鞋袜要吻范廷亮的脚趾。

范廷亮当然喜欢花团锦簇这种感觉,但是这种疯狂的行为还是让范廷亮吃不消的,他连声喊着救命。一群女人围着自己的丈夫又亲又摸的,吴美娇在旁边气得七窍生烟,想要去阻止却又无能为力。现在吴美娇要是喊一嗓子,都给我滚开,范廷亮是我的男人,不许别人碰!恐怕吴美娇就要在瞬间被踩踏抓挠成一堆肉酱了。

少女们越来越疯狂,和范廷亮有肌肤接触还不够,有的少女扯掉了范廷亮的衣袖,说是要拿回家去日夜供奉。这一下子提醒了少女们,少女们开始疯狂地撕扯范廷亮的一身行头,有的抢不到行头,甚至要揪范廷亮一绺头发,拔范廷亮几根胡子。范廷亮受不了了,声嘶力竭地喊着救命,等卫兵们把他救出来的时候,他浑身上下就剩一条短裤了,要不是自己护得紧,这条短裤也早被人扯去了。

范廷亮换了一身新衣服穿上,坐在椅子上气喘吁吁,再看底下,因为卫兵的阻拦无法和赤袍护法亲近了,少女们哭成了一片。有的少女甚至喊出来了,“赤袍护法,我爱你,陪你睡一宿这辈子当个女人也值得了!”

听到这话吴美娇瞪起了眼睛,什么,说什么呢!范廷亮看了看吴美娇,叫道:“你别瞪着我呀,是她发自肺腑自己说的,又不是我叫她说的。”吴美娇指着范廷亮,叫道:“我告sù

你啊,你要是敢有半点非分之想,我、我、我我就叫你成太监!”吴美娇想了半天,放出了这么一句血淋淋的狠话。范廷亮打了一个寒颤,“最毒不过妇人心!”

为了平复少女们的情绪,范廷亮拿来了一摞摞的《克难真经》,《克难真经》是胡克难写的宗教理论书,是万灵道信徒人手必备的经典,范廷亮在每本《克难真经》上都签上了范永明三个字,然后送给少女们。少女们捧着范廷亮签名的《克难真经》那种幸福的表情,简直就是上了天堂一样。

接见少女们用掉了一天的时间,这一天,范廷亮比到矿井里挖矿还要累,骨头架子都快散了。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早上还有活动,范廷亮要代表胡克难去检阅黄巾军。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军事力量对任何政权组织来说都是最重yào

的,尤其是在这种兵荒马乱的年代。范廷亮代表胡克难检阅黄巾军有很大的象征意义,这是胡克难在向黄巾军的军官们传递一个信号,范廷亮是我的接班人,你们要接纳他,以后要效忠他。

检阅完黄巾军范廷亮还要去祭奠先教主陆高升,去慰问家庭贫困的信徒,给家庭贫困的信徒送米送面,让他们感激涕零。在贫困信徒家里待一会儿之后,范廷亮又转向他处,出席一个表彰大会,为积极分子优秀信徒佩戴红花,赠送《克难真经》。

连着忙了半个月,这一天,胡克难叫范廷亮代替自己接见一下外宾。万灵道已经成功地踏出国门走向世界了,罗刹国、和宁、安南等国的万灵道也很有规模,胡克难要做一统寰宇的天下霸主,自然少不了这些外番小国来捧臭脚,所以胡克难对这些外番小国一向很重视的。胡克难让范廷亮接见这些外国人,也是要把范廷亮这个接班人介shào

给外国人看看。

范廷亮在百鸟朝凤堂接见了这些外国人,和宁人、安南人都会说一些简单的唐话,外貌上和宁人就是北方唐人,安南人就是南方唐人,同为黄种人区别不是太大,就是那个大鼻子蓝眼珠一身是毛的罗刹人,范廷亮看着别扭一点。

范廷亮首先对各国人员远道而来表示慰问,吩咐驿馆的吏卒要照顾好外宾,不能失了泱泱大国的礼数。范廷亮也是混迹官场多年,假大空的话还是会说一些的。

和宁人、安南人、罗刹人倒是爽快,说了一声谢谢之后,就叽哩哇啦说了一大堆。范廷亮问翻译什么意思,翻译说:“和宁遭遇旱灾了,和宁的道友们要我们援助他们五万斤粮食,安南今年风调雨顺,只要一万五千斤粮食就够了,罗刹国路途遥远,粮食就不要了,要我们拿二百两黄金就够了。”

范廷亮听得一头雾水,说:“怎么了,我们欠他们的?”翻译说:“不是,教主每年都有对这些兄弟之邦的无偿援助计划。”无偿援助,就是白给人家了,算是请客了?翻译点了点头。

范廷亮怒火中烧啊,几千年来困扰东土华夏最大的问题就是吃饭问题。吃饱饭那是不敢奢求的,不饿死人那就是太平盛世了,皇上就是有道明君了。自己家孩子都吃不饱,还要挤着奶水喂别人,你妈的,你脑袋让驴踢了?

范廷亮对翻译说:“你告sù

他们,东土华夏遭灾了,颗粒无收,让他们把往年援助他们的粮食吐出一点来还给我们。”

翻译面露难色,说:“赤袍护法,这样不好吧,给了人家的东西还往回要,太小家子气了,有损咱们泱泱上国的颜面。再说了,援助兄弟之邦是教主的既定方针,教主很重视这项工作的,教主说了这是外交策略,我们失去的是一点粮食,得到的却是兄弟之邦的伟大友谊”

范廷亮摆手打断了翻译的话,“行了行了,不是我这个人势利,省下自己的口粮换回来这些人的友谊,有什么用,这些人除了向我们要东西还能干什么,造舆论壮声势。”范廷亮还有半句话咽在了肚子里,这纯他妈是爱慕虚荣的人拿老百姓的性命换自己的面子,真的是一张血淋淋的面子。

范廷亮调整了一下情绪,对翻译说:“你告sù

他们,东土华夏今年遭灾了,收成不好,他们提出来的要求只能减半。”翻译把范廷亮的话告sù

了几个外国人,这些外国朋友当时就叽哩哇啦,拍桌子跺脚叫嚷起来。

范廷亮看了看他们,问翻译:“怎么着,想在咱们这地盘上撒野?”翻译说:“他们抱怨减一半减得太多了,他们接受不了。”

“去他妈的!”范廷亮瞪着眼睛暴怒起来,“要饭的还敢这么猖狂,一粒米一文钱也不给了,爱他妈上哪要就上哪要去!”

一个和宁人盯着范廷亮说了一大堆,看那表情就知dào

没一句是好话,范廷亮一下子把剑抽出来了,“耍横是不是?来呀,四爷叫你们一起上,皱一下眉头四爷不算是好汉!”

身边的卫兵们见到这剑拔弩张的场面,急忙过来劝解。范廷亮气得五脏六腑都要炸了,“这是些什么东西,山蟊野兽,轰出去,别让我见到他们!”翻译低声对几个外国人说了几句话,外国人瞪了范廷亮一眼,恨恨地拂袖而去。

范廷亮气得浑身发抖,这几个外国人凭什么这么横这么嚣张,你要说你船坚炮利,咱们打不过你,受这窝囊气也就忍了,你们一群要饭的,脾气比老太爷还大,谁惯着你这臭毛病。不行,范廷亮咽不下这口恶气,一定要教xùn

教xùn

这些外国人,让他们懂点规矩。

事情越闹越大,翻译、卫兵们都劝阻不住了,急忙去禀告胡克难。胡克难把范廷亮叫来了,向范廷亮讲了一堆大道理,什么做事要不拘小节放眼大局,金钱有价情义无价,大国要有大国的风度,四海之内皆兄弟。胡克难讲的话,范廷亮一句都没听进去,范廷亮怕越听越生气。但是表面上范廷亮还是要装出一副虚心接受的样子,胡克难以为孺子可教,就拍了拍范廷亮的肩膀,叫范廷亮下去休息了。

范廷亮走出胡克难的屋子就去找翻译,问翻译那几个外国人哪去了,翻译说外国人去领粮食领黄金去了,范廷亮又问领多少粮食领多少黄金,翻译说要多少就领多少。范廷亮心里暗骂了一声,胡克难你就装吧,让自己人饿肚子,去喂那些白眼狼,你是贱还是坏,或者是又坏又贱,气死了,气死了!

范廷亮气呼呼地回到旭日阁,丫鬟、仆役们见他这副样子都不敢招惹他,他抓起水壶灌了一肚子的凉水,吩咐仆役们:“把弓箭拿出来,把靶子拿出来!”仆役们急忙去把弓箭、靶子搬了出来,靶子就是用稻草扎成的一个人形。

范廷亮搭箭拉弓把那个靶子稻草人想象成了胡克难,对着稻草人的脸就一箭射了过去,箭矢扎进了稻草人的脑袋里。范廷亮心里痛快了一些,死老头子,我让你死要面子,打肿脸充胖子,显摆什么,自己的信徒饿肚子,去讨好那些白眼狼、歪瓜裂枣,你怎么不饿肚子,你那红烧肉顿顿都不断,吃得肥头大耳油光满面的,可恨。你想当秦始皇,你有那气概吗,你个欺师灭祖的泥腿子!

范廷亮射光了一壶箭又射一壶,无辜的稻草人整个脑袋都被扎成了刺猬。仆役们都战战兢兢,不知dào

范廷亮发的什么疯,最后还是吴美娇过来拉住了范廷亮,“行啦,行啦,稻草人招谁惹谁了,你拿它撒什么气?”

范廷亮扔下了弓箭,说:“你不知dào

,气死我了”吴美娇说:“我知dào

,不就是无偿援助那些外番小国的万灵道嘛。”范廷亮情绪激动,“你说说,气人不气人,我要是信徒我早就撂挑子摔耙子了,爷不伺候你这猴儿了!”

吴美娇捅了捅范廷亮,低声说:“哎,注意点,别冒傻气。”范廷亮看了看身边的惊讶的丫鬟、仆役,也自觉失言,平复了一下情绪,说:“端一盘冰镇西瓜上来。”丫鬟端上来了冰镇西瓜,范廷亮和吴美娇吃着西瓜消了消肚子里的火气。

下午范廷亮没什么应酬,就和吴美娇在万福宫里散步,胡克难出城打猎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万福宫里最大的就是范廷亮了。范廷亮和吴美娇走到了万福宫门口,看见卫兵拦着一个人,在那没完没了说个不停,范廷亮走了过去,说:“什么事啊?”

卫兵抱拳行礼,“启禀赤袍护法,这个人自称是汉安城的信使,有密信要交给教主。”汉安城,那不是自己发家的地方吗?范廷亮大量了一下那个信使,说:“谁派你来的?”

信使不认识范廷亮,傲慢地看了范廷亮一眼,说:“我是来传达机密情报的,见了教主我才能说。”

“瞎了你的眼睛!”卫兵怒喝一声,“这位是我们的赤袍护法。”信使惊讶地看着范廷亮,范廷亮面带微笑,说:“小道友,我是赤袍护法,教主出城打猎了,可能三五个时辰就能回来,可能三五天也不回来,你要是愿意等就在这等着,你要是着急,信得过我,就把信交给我。”

信使狐疑地看着范廷亮,卫兵叫道:“你个蠢货,你知dào

赤袍护法是什么分量吗,林护法知dào

吗,当年权势熏天也没当上赤袍护法,死木头疙瘩,这么点你还不明白?”

范廷亮来个欲擒故纵,转身走了,卫兵压低声音对信使说:“小子,实话告sù

你,赤袍护法就是教主的接班人,教主升入天国之后,赤袍护法就是新一任的教主,你得罪了下一任的教主,有什么后果,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

信使惊出了一身冷汗,急忙追赶范廷亮,叫道:“小的愚昧无知,还请赤袍护法恕罪。”范廷亮大度地笑了,说:“谈不上什么恕罪,你尽职尽责是个合格的信使。”

“多谢赤袍护法夸奖,小的担当不起,”信使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赤袍护法,这是教务祭酒王季王祭酒呈给教主的,王祭酒说了,这里面是个大秘密,千万不能泄露出去。”

范廷亮接过信封,说:“我知dào

了,这一路跑来你也辛苦了,到驿馆休息去吧。”范廷亮叫信使退下,信使却站在那里犹犹豫豫,好像有话要说。范廷亮看着他,“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信使笑着说:“赤袍护法,您得给我写一个回执,要不我回去没法向王祭酒交差。”范廷亮皱了一下眉头,“我现在在这怎么给你写,你先到驿馆去,我写好了给你送去。”信使点头哈腰退了下去,范廷亮拿着王季的密信回到了旭日阁。

王季为什么要给胡克难写密信呢,还要信使亲自交到胡克难的手里,防着谁呢,是不是在防着自己?范廷亮关上门拆开信封,拿起信刚看了几眼,就惊出一身冷汗,然后就火冒三丈。王季告sù

胡克难,范廷亮这个人底子不清楚,和李裨、乔万金不清不白的,不能重用。

范廷亮知dào

王季这个人不是好东西,但是没想到王季会这样背地里使绊子。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今天要不是及时截获了这封密信,麻烦事可就多了。范廷亮拔出一根火折子把信纸烧个干净,然后叫过来卫兵队长吩咐了几句话,卫兵队长领命行事。

第二十二章.黄巾军

王季的信使在驿馆里吃着西瓜喝着凉茶,好不惬意,王季这次派他来执行的是绝密的任务,拿着赤袍护法的回执,完成了任务,回去之后王季可定要奖赏自己一番。一想到赏银,信使就笑得合不拢嘴,他在想王季会给自己多少赏银呢,八两还是十两,或者一咬牙一跺脚给个二十两?

信使白日梦做得正起劲,驿馆外面踢踢踏踏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信使抬头一看,一群全副武装的黄巾军闯进了驿馆。为首的卫队长叫过驿馆的驿丞,问道:“你们这是不是有个汉安城来的信使?”

驿丞指着信使的房间说:“有,有,他就住在那。”信使看着这场面呆若木鸡,出什么事了,这些人是来送回执的,赤袍护法不放心,怕半路上回执叫人抢了,派他们保护着?

信使胡思乱想的时候,卫兵们已经闯进了他的屋子,卫兵队长问道:“你是汉安城来的信使?”信使点了一下头,应了一声是,还没等信使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卫队长挥了一下手,几个虎背熊腰的卫兵上前按住了信使。信使挣扎着叫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凭什么抓我!”

卫队长喝道:“你勾结叛徒王季诬陷赤袍护法,罪该万死!”信使叫道:“我就是一个送信的,你们抓我干什么,信我是要送给教主的,是赤袍护法半路骗了去的”

信使口无遮拦,再说下去不一定冒出什么难听的话,卫队长朝卫兵使了一个眼色,卫兵去马厩弄来一团马粪堵住了信使的嘴巴,然后把信使五花大绑押走了。这边信使被捕了,那边清凉城的锄奸队连夜赶赴汉安城,锄奸队就是锦衣卫这种性质的特务组织,神出鬼没。三天后的晚上,王季正和红莲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被锄奸队就那么光着屁股从床上拖了下来,二话不说,披枷带锁押走,红莲也被押走。

万灵道的人都是精通政治斗争的人,范廷亮和他们混得时间久了,也从他们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把王季抓起来之后直接关进大牢,不用审判,什么检方、被告,你问我答的,又拿证据又录口供的,太麻烦了。赤袍护法的话就是金科玉律,赤袍护法说你是叛徒,你就是叛徒,你敢不服,说废话,就往死里打你,打到你说不出废话为止。

打倒了王季之后,范廷亮继xù

无忧无虑地当赤袍护法。胡克难又派人教授范廷亮学习军事理论知识,要说起排兵布阵行军打仗,范廷亮是爷爷,万灵道这些人都得是孙子、重孙。上课的时候,胡克难派来的教官都瞠目结舌,最后反过来范廷亮教他们,指出他们的一些谬误。胡克难很惊讶,问范廷亮怎么懂得这么多的军事知识?范廷亮说在苦叶岛当兵的时候学的,胡克难大喜过望,连连赞叹范廷亮是文武全才。

范廷亮发xiàn

万灵道有些异常,大量购置武器,整天操练黄巾军,而且十五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男性信徒全部登记造册,接受军事训liàn

。看来万灵道是要造反了,范廷亮偷偷写了一封密信派人交给义兄秦王张福六。

密信送出去不久,一天深夜,仆役把范廷亮从睡梦中叫醒,说是胡克难召集众人到河山堂开会。深更半夜开会,这胡克难是要干什么?范廷亮急急忙忙穿好衣服赶赴河山堂。大堂里灯火通明,坐满了万灵道的上层人物,一个个神情严峻,如临大敌。范廷亮悄悄地在胡克难身边落座了。

胡克难说:“前一段时间,我们圣教向张福六提出了请求,要扩大圣教的传教范围,这样合情合理的要求竟然被张福六拒绝了。佛教、道教可以在东土华夏随便传播,就是景教、摩尼教传教活动也没有我们这么多限制,这是什么,这是歧视,这是畏惧。张福六这些异教徒是怕百姓们都聚拢到圣教的光环下,从而不再接受他的奴役和压榨,如此歹毒,如此险恶的用心,人神共愤。为了圣教,为了天下苍生,我以至尊无上的太阳神的名义,命令圣教的信徒们对万恶的张福六发动圣战!”

范廷亮心里一惊,他是料到胡克难会造反,但是没料到胡克难会下手这么早。胡克难站了起来抽出一支令箭开始点将,“洪定邦听令!”一个汉子站了起来,“你率一万精兵攻打虎州城。”

“得令!”洪定邦底气十足地喊了一声,胡克难把令箭甩给了洪定邦,接着又抽出了一支令箭,“于不悔听令!”又一个汉子站了起来,“你率一万精兵攻打汉安城。”

于不悔接了令箭,胡克难又接连发了几支令箭,突然,胡克难喊道:“范永明听令!”听见胡克难喊自己,范廷亮一下子站了起来,范廷亮刚站起来,一阵风透过门窗吹了进来,河山堂里的蜡烛忽闪了一下,竟然全都灭了,众人忍不住一阵惊呼。

站在角落里的仆役们急忙拿着火折子过来,把熄灭的蜡烛一一点亮,大堂里又恢复了光亮。在座的众人嘀嘀咕咕,都说这是不祥之兆。胡克难清了清嗓子,说:“范永明听令,你率城中军民守卫清凉城,不得有失。”范廷亮得令,接过了令箭。范廷亮的差事是个闲差,在后方看家护院,比前方那些冲锋陷阵拼命的,不知dào

要强出多少倍。

万灵道对义军采取闪电战袭击,刚开始义军被打个措手不及,丢掉了一些小城镇,旗开得胜,这让胡克难很是高兴。于不悔率领一万黄巾军去攻打汉安城,本来于不悔打算和城里的万灵道里应外合拿下汉安城,可是城内的青龙、白虎等人在黄巾军到来之前就被逮捕了。万灵道的庙宇、老巢也被捣毁了,头脑首要分子被抓被杀多达几百人。

城里的万灵道指望不上了,于不悔就带着黄巾军在城外强攻。汉安城是个军事重镇,有着坚固的防御体系,城内义军也是兵多将广,装备精良。于不悔强攻了数日,结果毫无进展,无奈之下,于不悔在汉安城外丢下了两千多具尸体,灰溜溜地撤走了。

于不悔受挫,另一路洪定邦带着一万黄巾军奇袭虎州城,月黑风高的夜晚,披头散发的黄巾军们来到了虎州城外。虽然城内的守军早有防备,但是还是提心吊胆,不知dào

黄巾军的虚实。洪定邦命令士兵们围绕虎州城制造声势,守城的义军被搞得晕头转向,不知dào

黄巾军的主力在哪,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

午夜,洪定邦利用佛郎机火炮轰开了城门,一万多黄巾军涌入了虎州城。虎州城失陷震惊了张福六,张福六急忙把大将徐耀辉从与虞军作战的前线调回,对付万灵道。义军在北方的其他四位王爷,齐王张文宗、赵王吴存义、魏王鱼得源、燕王淳于元琦也联合发表声明,支援张福六消灭黄巾军。

义军们联合起来对付胡克难,胡克难也没有落单,他和中山王柳行空、宋王赫连庆贵联合起来。选定了黄道吉日,胡克难在山县附近的烈焰圣山山脚下筑起了祭天神坛。三万黄巾军聚集在祭天神坛前,他们腰系红布带,头缠黄头巾,手里握着寒光闪闪的武器,远远望去,漫山遍野煞是壮观。

黄巾军打仗的时候都是披散着头发的,脑门上抹着朱砂,胡克难说这样做神就能保佑你们刀枪不入。上了战场,一仗打下来尸横遍野,尸体都是披散着头发脑门抹着朱砂。胡克难又说,死的人都是心不诚的人,他怀疑神的法力,惹恼了神,所以神就不庇护他了。反正胡克难是怎么说怎么有理,把一群可怜孩子唬得一愣一愣的,稀里糊涂就做了枉死鬼。

胡克难站在祭天神坛上看了一眼日晷,已经到午时了。东面传来了隆隆马蹄声,接着尘土飞扬,两支队伍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远道而来的铁骑停在了祭天神坛下,中山王柳行空和宋王赫连庆贵并肩走上了祭天神坛。神坛下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欢呼声,一阵阵声Lang袭向烈焰圣山,受惊的鸟兽四散逃窜。

欢呼声停止了,万灵道的法师们诵念经文,敲打法器,祈求上天保佑,出兵顺利捷报频传。祭天神坛的供桌上摆放着猪牛羊等祭品,供桌前的铜鼎里插着三根粗大的高香。高香燃烧后升起袅袅青烟,在烈日的照射下缭绕飘散。

亲兵捧来一坛酒和三个大碗放到了供桌上,启开酒坛斟满三碗酒。万灵道教主胡克难、中山王柳行空、宋王赫连庆贵三位叱咤风云的人物拔出腰间的匕首,割破食指将血滴到了酒碗里,搅匀之后,端起酒碗,异口同声地说道:“皇天在上,今日我等三人在此结为同盟,共夺江山平分天下,如有违背誓约者,天诛地灭!”

说完三人喝下了血酒,嘴唇上涂抹牲畜的血,歃血为盟,坛下的黄巾军再次欢呼起来,摇晃着兵器,挥舞着旗帜。远处的黄巾军放炮鸣枪,空气中漂浮着硝烟味。胡克难站在中间抓起柳行空、赫连庆贵的手高举着,接受黄巾军将士们的敬礼。

坐观成败的柳行空、赫连庆贵终于按捺不住,起兵加入到争夺天下的行列中。天下的形势发生了改变,义军的主要敌人由虞朝的康德皇帝改为了柳马胡联盟,主战场也由东部转移到了西部。

张福六与胡克难激战,张文宗、吴存义、鱼得源、淳于元琦阻挡柳行空、赫连庆贵的进攻,长安和苻天佑则陈兵东部,威慑康德皇帝。虞军已经丧失了反攻的能力,只能停下来喘息,康德皇帝希望这些人鹤蚌相争,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战事最激烈的是西北地区,黄巾军一鼓作气狂攻猛打,义军退守城内,依靠坚固的防御体系与敌周旋,消磨掉敌人的锐气。虽然黄巾军在气势上占据了优势,但是却并没有取得多少实质性的胜利。胡克难催促前线的将官,赶快攻占城镇,夺取土地,消灭义军。

面对气势汹汹的敌人,义军不急不躁,在夕阳河畔,张福六麾下大将徐耀辉率领三千骑兵袭击黄巾军的运粮部队,结果大获全胜。一万多运粮官兵被消灭殆尽,几千车粮草被焚毁,舒缓平静的河水被尸体堵塞,被血水染红,河畔的草地上到处都是死尸、兵器,破损的旗帜、烧焦的马车。在西边群山的遮掩下,残阳如血。

夕阳河惨败像是一记闷棍狠狠砸在了胡克难的脑袋上,从此以后,黄巾军的锐气下降,义军占据了优势。形势的发展与胡克难的预料差距太大了,胡克难以为黄巾军一个个都是誓死效忠的他的亡命之徒,用精神原子弹就可以爆掉张福六,结果张福六没有爆掉,这精神原子弹倒是把胡克难炸得残肢断臂。

胡克难下定决心要搞出一场大胜仗来鼓舞士气,他命令于不悔率领两万人马攻取汉安城。这次胡克难是志在必得,战斗力最强的黄巾军,最精良的武器都拨给了于不悔,于不悔也在胡克难面前立下军令状,拿不下汉安城,提头来见!

于不悔气势汹汹杀向汉安城,义军大将、范廷亮的义父、代国公穆清贤率军阻击于不悔,双方在索家寨遭遇了。索家寨在一座小山丘上,穆清贤把中军大帐扎在了索家寨,山下是一片广阔平坦的草地,正是两军厮杀的绝佳之所。

于不悔率领两万黄巾军来到了山脚下,义军早已做好了准bèi

,严阵以待。阳光照耀下的索家寨异常安静,安静中隐藏着杀气。于不悔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下小山丘,然后举起右手,几十面战旗同时摇晃起来,几十门火炮升起了硝烟,射出了炮弹。

巨大的响声震得地动山摇,义军也开炮还击。被炸翻的花草、泥土四散飞落,黄巾军的骑兵挥舞闪光的战刀,呐喊着冲向小山丘。火枪兵跟在骑兵后面掩护,最后是主力长矛兵,步步为营,层层推进。喊杀声、枪炮声震耳欲聋,义军在山前挖了许多陷阱,设置了许多障碍。疾驰如风的黄巾军骑兵人仰马翻,义军弓箭手躲在暗处趁机万箭齐放,许多英勇的骑兵被射成了鲜血淋漓的刺猬。

于不悔用骑兵闪电冲击的战术失败了,他命令骑兵们撤回来,火枪兵往上冲。火枪兵依靠杀伤力极大的子弹击退了义军的弓箭手,弓箭手退走了,黄巾军的步兵们立kè

向小山丘漫涌而来。山丘上的义军居高临下,推下滚木礌石将黄巾军砸死压死,于不悔命令步兵们分散开,不要聚在一起当活靶子。

穆清贤这几年秘密训liàn

了一支队伍,被称为神射营,这个营里的官兵都是神箭手,随便拉出来一个就是小养由基、小李广。神射营的官兵们开始发威了,瞄准山下的黄巾军,弓弦响过,数十米开外的黄巾军应声倒地。黄巾军像兔子一样被义军神射营的官兵猎杀,活着的黄巾军都吓破了胆,无论于不悔怎么吆喝驱赶,就是不肯再往上冲了。

无奈之下于不悔只好命令步兵们撤下来,于不悔气急败坏,叫炮兵把所有的火药、炮弹都搬出来,狂轰滥炸,把这小山丘削平了!在密集炮火的掩护下,黄巾军再一次发起冲锋,涌上了小山丘。

第二十二章.黄巾军(下)

狭路相逢,义军战士们立kè

冲下去压住黄巾军的攻势,双方就在山坡上展开了肉搏,死尸滚落到山下,堆得密密麻麻,掩盖了草地的青绿。黄巾军没有攻上山丘,义军也没有击退敌人,双方在焦灼中僵持,源源不断地补充兵力,进行这场血与肉的绞杀。

于不悔看了一下地形,命令骑兵从侧翼冲上小山丘,英勇的骑兵再一次出击,这次阻击他们的是义军的炮兵。在一阵阵炮声和一股股硝烟中,黄巾军骑兵血肉横飞,一部分骑兵勉强躲过炮火又遭到子弹流矢、滚木礌石的袭击。由于义军分散兵力抵挡侧翼的黄巾军骑兵,导致正面的黄巾军步兵推到了山丘上。穆清贤命令义军的骑兵出击,黄巾军步兵被杀得魂飞魄散,火枪兵也由于距离太近丧失了优势,被义军骑兵砍瓜切菜一般放倒一大片,黄巾军又被赶下了山丘。

于不悔命令进攻侧翼的骑兵转移到正面,一场骑兵与骑兵的厮杀开始了。后退的黄巾军步兵又转身杀回来,小山丘前一片混战。穆清贤命令义军将士向前推进,造成后方空虚,于不悔观察到了,阴险地笑了,命令一支部队绕到后面悄悄爬上山丘,袭击索家寨的中军大帐。

黄巾军爬上了山丘,穆清贤早就料到于不悔这一招,埋伏在那里的义军将士,将这些立足未稳、气喘吁吁的黄巾军直接推到了山下。义军主动出击逼迫黄巾军后退,许多黄巾军落入了陷阱,拥挤踩踏,死伤一片。黔驴技穷的于不悔大动肝火,亲自抽出剑来督战,命令黄巾军将士,为了圣教,为了胡教主,一律不准后退!

夕阳逐渐沉落,天地暗了下来,义军和黄巾军还在山丘前拼杀。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之后,黄巾军没有前进一步,于不悔意识到这场仗不可能取胜了,再拖延下去只能加重伤亡。于是于不悔命令撤tuì

,在索家寨前留下了一万多具尸体。义军将士们欢呼雀跃庆祝胜利,穆清贤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这场胜利太艰难了,索家寨战役成了黄巾军与义军之间战争的转折点。

前线的血雨腥风并没有影响到后方清凉城的安宁生活,镀金的龙头吐出温热的清水注满了方形水池,小香炉冒出青烟,一股香气在浴室内飘荡。天气酷热,范廷亮和吴美娇整天就这么泡在水池里。一个模型小船漂到了范廷亮的面前,船上放着水果、凉茶,范廷亮取了一点递给吴美娇,又拿起了船上的邸报看了看,邸报就是古时候官员们之间传阅的报纸。

范廷亮看得直皱眉头,吴美娇在一旁问:“怎么了,前线打得怎么样了?”范廷亮把邸报放回了小船上,说:“圣教必胜,胡教主万岁,英勇的黄巾军在前线攻城略地杀敌无数,圣教的光芒即将照亮整个东土华夏。”

吴美娇撇了一下嘴,说:“怎么又是这一套话?”范廷亮笑了,说:“你不让他们说这些,让他们说什么,实话实说?胡克难还不拧下他们的脑袋。”吴美娇问道:“前线到底怎么样了?”

范廷亮倚着水池,说:“前几天于不悔在索家寨败了,死了一万多人。”一句话惊得吴美娇目瞪口呆,一万多人,仔细想一想这是个什么概念。

“你怎么知dào

的,真的假的?”吴美娇又问了一句,范廷亮说:“我是赤袍护法,什么事能瞒得了我,这次胡克难是伤了元气了,我这个赤袍护法也不能总在家待着了。”

索家寨战败之后不久,胡克难就在万福宫的天罡殿召集众人开会,范廷亮领着护法、长老、执事们鱼贯进入天罡殿,看见胡克难,范廷亮吓了一跳。三五天不见,胡克难头上添了许多白发,样子像是一下子衰老了十岁。

现在黄巾军的真实情况是,战争初期黄巾军利用闪电战夺下的义军城池,除了虎州城,其余全部被义军收复了。万灵道自治区的邦镇也遭到了义军的围攻,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胡克难苦心经营几十年的梦想就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现在胡克难想的就是保住万灵道的自治区,让柳行空、赫连庆贵拖住义军,自己休养生息,以图东山再起。

天罡殿内笼罩着压抑的气氛,这些万灵道的头领们通过各种渠道,对前线的战事都有了真实的了解,他们原本都想着等胡克难当上了皇帝,自己好加官进爵当个开国功臣,结果一切梦想都泡汤了,现在大家都在为未来担忧,万一万灵道垮了,自己怎么办?

沉默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胡克难开口说话了,“现在圣教处在创造辉煌的关键时刻,勇士们在前线浴血奋战,我们也不能在后方安居享乐,据可靠情报称,敌人将要攻打虎州城,诸位谁愿去虎州城支援洪定邦将军?”

树挪死,人挪活,众人都在犹豫,范廷亮站了出来,“教主,我愿前往!”胡克难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说:“好,我没有看错人,范护法,我给你五千精兵,你即刻前往虎州城支援洪将军。”

范廷亮披挂出征了,出征之前他去检阅一下自己的队伍,刚走进军营范廷亮就愣住了,这些黄巾军都是一些半大的孩子,一脸稚气挂着鼻涕。范廷亮问身边的执事,“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都是一些孩子?”

执事说:“赤袍护法,这是我们黄巾军里战斗力最强的少年队,都是十三岁到十八岁的下山小虎,打起仗来以一敌十。”这个少年打仗确实是厉害,他头脑简单,他无所畏惧,他不会瞻前顾后,不会贪生怕死,给他一把刀连天王老子也敢捅。

范廷亮看了执事一眼,说:“骗这些孩子去卖命,你这算不算谋杀,算不算草菅人命,晚上摸着良心你能睡着吗?”执事被范廷亮问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说不出话,吱吱唔唔了很久,道出一句:“这是教主当年下令组织的,十三岁以下的孩子还要加入儿童团呢。”

儿童还要参与打仗,成年人都死绝了吗?真死绝了还是一件好事,那就不用打仗了。把儿童拉进战争里来,还美其名曰儿童战斗团,这种人下雨天不要出门了,小心被雷劈死。

范廷亮苦笑了一下,说:“你们这战斗组织还挺丰富的,全民皆兵。”执事见范廷亮露出了笑脸,误以为范廷亮很欣赏万灵道的这种做法,就夸夸其谈起来,“这算什么,赤袍护法,我们还有娘子军呢,就是清一色由娘们儿组成的军队。”

范廷亮算是长见识了,打仗连女人都用上了,虽说东土华夏有些妇女她的彪悍程度是丝毫不亚于男子,但是一群女人穿着军装拿着兵器去杀人,范廷亮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范廷亮真是佩服万灵道的想象力,他看着执事,揶揄道:“你们这没把老年人组织起来?成立一个老年先锋营。”

执事张着嘴巴愣了一下,叫道:“赤袍护法您就是脑袋灵光啊,对了,不能让老家伙闲着,明天我就和上面说一声,六十岁以上的老东西组织起来成立个老年先锋营。”

范廷亮神情严肃,说:“打仗靠的是士气,不是人数,人多了又怎样,乌合之众只会Lang费粮饷!”执事点了点头,“对对,赤袍护法教xùn

的对,赤袍护法,您把娘子军带上得了。”

范廷亮很是气愤,说:“我带着娘子军干什么?”心想女人是很麻烦的,带着一堆叽叽喳喳的女人上战场太滑稽了,这是打仗还是作秀?执事朝范廷亮坏笑了一下,说:“赤袍护法,您带着这娘子军不一定是要打仗啊。您想想,那么多小娘们儿,挑来挑去总会有几个顺眼的,晚上您累了,可以叫她们服侍你。”

范廷亮心想算了吧,拿刀杀人的女人服侍我?我可不敢让她们服侍,无福消受。执事见范廷亮不解其意,就直接了当地说:“赤袍护法,以您的威望,这些娘们儿到了您手里还不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各种花样各种招式各种澎湃各种销魂”

执事突然发xiàn

范廷亮盯着自己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凶恶得像要吃人似的。执事急忙改口,说:“赤袍护法,您不喜欢女人,没关系,我们还有儿童团呢,您想娈童也可以。”

“唰”一声范廷亮抽出了剑,执事大吃一惊,只见范廷亮用见捅了捅执事,“我也不喜欢娈童,我就喜欢后庭开花。”执事脸色苍白,说:“赤袍护法您等等,我去给您找几个男宠。”

执事刚要走,范廷亮拿剑刃轻轻捅了一下他的屁股,“不用麻烦了,我看你就行。”

“我?!”执事万分惊讶,嘴巴张得能塞个拳头进去。范廷亮点了点头,执事急忙摆着手,说:“不不不,赤袍护法,我有痔疮,有痔疮。”范廷亮笑了,说:“没事,反正我用手里这把剑给你开后庭花。”范廷亮手腕一抖,执事的裤子被划开了,红裤衩露了出来。

执事吓得捂着屁股跪在了地上,哭着央求道:“赤袍护法,您就饶了我吧,我这个人一张臭嘴胡说八道,您别和我一般见识,我哪句话说得不对您就当我是放屁了。”

范廷亮瞪起了眼睛,“你在我面前肆无忌惮地放屁,我更得让你后庭开花了!”执事不知dào

说什么好了,啪啪抽了自己两个耳光,俯下身子鸡啄米似的给范廷亮磕起了响头。执事彻底折服了,范廷亮再戏弄他也没意思了,范廷亮挥了一下手,“滚吧!”

范廷亮折腾了很久,到了秋天才带着五千黄巾军前往虎州城,那战斗力极强的少年队范廷亮没有带出来,他不想看着那些一脸稚气挂着鼻涕的孩子在他面前死掉。吴美娇还是老办法,装扮成亲兵跟随在范廷亮身边。

五千人的队伍也算是浩浩荡荡,强劲的秋风吹动着范廷亮的“赤袍护法”大旗猎猎作响,骏马踩着遍地枯草,越过碎石焦土,一个个残垣断壁的小村庄从眼前掠过。暮色沉沉的天空上,一排排大雁迁往南方,仿佛是逃避这炼狱一样的世界似的。

五千人马来到了虎州城下,这座城市已经失去了往日的艳丽繁华,如今只剩下一派萧索凄凉的景象,城墙上堆起了高高的滚木礌石,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守城器械。黄巾军们保持着高度警惕,攥紧了手中的兵刃,范廷亮亮出了自己的铜牌印信,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了。

守城的将军洪定邦和治头大祭酒龚军豹亲自出城迎接范廷亮,范廷亮下马与他们并肩步行走进了虎州城。范廷亮想着自己是赤袍护法,是胡克难的接班人,这些黄巾军肯定要沸反盈天地张罗起来,摆上好酒好肉,想尽一切办法款待自己讨好自己。

结果真zhèng

到了虎州城,范廷亮才发xiàn

事与愿违,以后什么事情还是不要抱有太大幻想为妙。为范廷亮接风洗尘的欢迎宴上只有白米、青菜、豆腐,范廷亮看着饭菜脸色阴沉。范廷亮倒不是缺他这口吃的,范廷亮是气愤,你们这是干什么,明摆着瞧不起人嘛,四爷不差一口饭,差这一口气!

龚军豹见范廷亮脸色不对,急忙解释说:“赤袍护法,敌人围城很久了,城里的粮食不够吃,城外的粮食运不进来,这已经是我们能拿出来的最好的饭菜了。”

听了这话范廷亮笑了,说:“困难时期大家都要克服一下,我这次来是辅助洪将军、龚祭酒守卫虎州城的,不是来吃喝玩乐的,吃饭嘛,能填饱肚子就行,这已经很丰盛了,洪将军和龚祭酒吃了吗,一起坐下来吃嘛。”

范廷亮和洪定邦、龚军豹一起坐了下来,洪定邦和龚军豹一看就是军人出身,抓起碗筷一顿狼吞虎咽,范廷亮却假惺惺地挑了几个饭粒塞进嘴里。这些年范廷亮是腐化堕落了,衣食住行各方面的要求,和当年那个在学校里的穷小子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洪定邦、龚军豹他们拿出来的虎州城最好的饭菜,范廷亮是吃不下去,范廷亮心想以后就吃这玩意儿了,随着义军封锁的加剧可能连这玩意儿都吃不上了,心里是阵阵凄凉。

范廷亮吃不下去饭,就将目光投向了洪定邦和龚军豹,龚军豹五大三粗一看就是个赳赳武夫,洪定邦这个人相貌虽然很普通,但是他的眼睛里射出一股带着力量的光芒,令人望之胆寒,两道浓黑的眉毛微微上扬,显示出英雄的霸气。

范廷亮一眼就喜欢上了洪定邦,当然了,这个喜欢不是宵小之辈理解的龙阳癖,而是男人之间的惺惺相惜。看了看洪定邦,范廷亮又心生惋惜,这么样的一条汉子非要明珠暗投,非要和胡克难搅在一起,以后想办法把他收归到义军麾下吧,最好是能在自己手下,给他个总兵都是委屈了他。

洪定邦、龚军豹一边吃着饭一边向范廷亮汇报了一下虎州城的情况,虎州城外驻扎了三个师的义军,而城内的黄巾军只有一万多人。义军围城很久了,城里的粮食早就实行供应分配了,照现在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一个月之后全城就要断粮了。

范廷亮这五千人是带了一些口粮,不过那点口粮就够他们吃十天八天,他们这五千人的到来反而是给洪定邦、龚军豹增添累赘。加进来范廷亮这五千人,城里的粮食半个多月就会吃光。

范廷亮说:“洪将军,实在不行我们不如就放qì

了虎州城吧?”洪定邦叫道:“那怎么行,虎州城是清凉城的门户,虎州城失守了清凉城就危险了,我们就是战斗都最后一个人也不会放qì

虎州城的。”

范廷亮说:“那粮食不够吃的,我们这一万多人岂不是要活活饿死,还不如杀出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龚军豹说:“赤袍护法,不要急躁,教主已经说了,给我们筹集一些粮食,现在虎州城是整个战争中的重中之重,教主会想尽一切办法支援我们的。”

胡克难想尽一切办法,冲破义军的层层封锁重重阻碍,将粮食运进了虎州城。这个粮食运进虎州城的损耗是1:15,就是说拿着十五斤粮食去虎州城,真zhèng

能运进城里的只有一斤,其余的都在路上消耗掉了,或者被义军截获、焚烧了。

为了运送这些粮食进城,黄巾军将士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洪定邦就说这运进城来的每一粒米都沾着黄巾军将士们的鲜血。有了这些粮食,虎州城的黄巾军将士半年之内不用再为吃喝发愁了,洪定邦和龚军豹喜笑颜开,范廷亮却脸色阴沉。再僵持半年,半年时间能做多少事情啊,义军可和黄巾军耗不起,必须速战速决。

夜晚,义军大将康伯辉对虎州城发起了进攻,急促的号角声把洪定邦、龚军豹、范廷亮都从睡梦中惊醒了,范廷亮穿上了衣服跑到城楼上。为了不暴露目标,城楼上没有灯火,但是借着月光范廷亮还是看清了,城外的义军密密麻麻犹如潮水一般。

第二十三章.激战

黑夜中的义军脚步声杂沓,扬起滚滚尘土,一点一点逼近虎州城,范廷亮站在城楼上觉得整个城楼都在微微震颤。洪定邦和龚军豹不慌不忙,指挥着黄巾军将士们进入战斗岗位,看样子义军的这种深夜袭击对洪定邦、龚军豹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突然,几支火箭划亮了夜空射向城楼,义军呐喊着对虎州城发动了进攻。等待已久的黄巾军将士随着洪定邦的一声令下,开始将滚木礌石砸了下去。炮声、枪声、弓箭声、滚木礌石声、人的惨叫声混杂在一起,茫茫黑夜成了人间炼狱。

范廷亮躲到了后方,后方也不安全,是不是就窜过来几支火箭,火箭扎在地上映得四周红彤彤一片。范廷亮正发呆,耳边一声呼啸,一枚炮弹打了过来,打在了范廷亮前方一个黄巾军士兵的脑袋上,当时这个可怜的士兵半个脑袋就被削掉了,腥热的液体四散飞溅,其中还有一滴溅到了范廷亮的脸上。范廷亮急忙抬起衣袖擦了擦,跑下了城楼,这要是被义军的枪炮打死了,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那可真是滑稽了。

范廷亮逃走了,洪定邦和龚军豹还坚守在城楼上和黄巾军将士们并肩作战。虎州城城坚池深,义军强攻了几个回合不见效果,洪定邦和龚军豹脸上露出了微笑,看来今晚又是一场胜仗啊。洪定邦和龚军豹正高兴呢,一个小卒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叫道:“启禀将军,启禀治头大祭酒,不好了,不好了,粮仓起火了!”

洪定邦和龚军豹回身一看,粮仓的方向传来了熊熊火光,火势很大,半个虎州城都被照亮了。粮食就是生命啊,洪定邦急得满头大汗,命令黄巾军将士们赶快去救火,把城里所有的百姓都动员起来,一起救火,粮食烧光了都得饿死!

黄巾军们去救火,城外的义军趁机又加强了攻势,洪定邦留在城楼上指挥应战,龚军豹带着其他人去救火,两个人忙得是焦头烂额。龚军豹跑到火场的时候看见范廷亮正在指挥人救火,火势已经烧到了无法控zhì

的地步,人们拎着水桶徒劳地向火场里泼着水。

龚军豹叫道:“赤袍护法,这样不行啊,火太大了浇不灭啊,这样吧,大伙冲进去抢粮食,抢出来的粮食上交一半自己留一半,不去抢粮食的饿死了活该!”龚军豹怂恿人们冲进火海里抢粮食,有的人看着腾空的烈焰,挪着脚步不敢去,这么大的火,隔着几十米都灼烧得人皮肉痛痒,冲进去还不烧成木炭了?

龚军豹见没人肯去,又喊道:“不用上交了,抢出来的粮食全是自己的,快进去抢啊!”此话一出人群里立kè

有几个愣头青动心了,张牙舞爪地冲进了火海里。过了一会儿,就听见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几个火人逃了出来。身边的人们急忙抓起水桶扑灭他们身上的火焰,结果有几个直接烧成了一截木炭,有几个烧成了黑乎乎的一团,任谁也看不出来这是个人了。

龚军豹无奈,只能眼睁睁看着黄巾军将士们用鲜血生命换来的粮食,在大火中化为灰烬,烧成了一团团黑烟。城楼上洪定邦拼死一搏,击退了义军,黄巾军伤亡一片,洪定邦本人肩膀上也中了一箭。得知粮仓里的粮食都被烧毁了,洪定邦捂着胸口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洪定邦下令调查,粮仓到底是怎么起的火,查出来的结果是有人故yì

纵火,这个纵火的人是谁?洪定邦继xù

查下去,却一无所获。城里混进了义军的细作,洪定邦开始在虎州城大规模抓捕细作,折腾了一番,真zhèng

的细作没抓到几个,无辜百姓倒是有不少被冤枉,弄得民怨沸腾。

粮食没有了,虎州城的军民陷入了恐慌之中,洪定邦又写信向胡克难求援。胡克难把洪定邦臭骂了一顿,可骂归骂,粮食还得筹集。胡克难东拼西凑又弄了一些粮食运往虎州城,这次义军是截获了黄巾军的情报,在半路设下埋伏,全歼了黄巾军的运粮队伍,胡克难东拼西凑的粮食成了义军将士们的盘中餐了。

没过几天虎州城的军民就断粮了,义军暂时停止了对虎州城的进攻,围而不打,想让饥饿攻破虎州城。虎州城里所有能吃的东西都被吃光了,连城西的观音土都被老百姓挖光了。传说观音土这种东西吃进了肚子里无法消化,吃的人会因肚胀而死,饿红了眼睛的老百姓管不了那么多了,吃了观音土起码还能活一阵,不吃,立时就要饿毙街头。

范廷亮走在萧索的大街上,现在虎州城的街上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人们连饭都吃不饱了,谁还有心思去消费,所有店铺一律关门停业,酒楼、粮店这种地方更是空无一人,食物早就被打砸抢一扫而空。街上就连麻雀、老鼠都没有了,麻雀、老鼠现在那可是精贵的美味,人们早就开始吃虫子了,虫子吃光了就吃草吃树皮,连土都挖着吃了,还有什么不能吃的?

范廷亮一边走一边想着,过几天虎州城的军民们可能就要把城墙砖拆了吃。走着走着,范廷亮突然闻到了一股肉香,这城里怎么可能有肉呢,是自己想肉想疯了吧?范廷亮皱了皱鼻子用力闻了闻,没错,真是肉香啊。

范廷亮寻着肉香一路走过去,在一条胡同里,范廷亮看见几个黄巾军士兵正在围着一口小锅吃着煮肉。几个黄巾军吃得满嘴流油,范廷亮看着他们那幸福的吃相,不禁咽了咽口水。

范廷亮走了过去,几个黄巾军嘴里塞着肉,诧异地看着范廷亮,有人认出了范廷亮,“赤袍护法,您坐,您也吃几块?”黄巾军指着飘着肉香的小锅说道。

范廷亮看了看锅里的肉,说:“你们好大的本事啊,还能弄到肉吃,这是什么肉,从哪弄的?”几个黄巾军脸色有点不自然,其中一个笑了笑,说:“这是人参果肉,我们在集市上买的。”

“人参果肉是什么肉?”范廷亮疑惑不解,几个黄巾军都低着头不说话了,范廷亮俯下身子拿起勺子舀了一块锅里的肉,肉从汤锅里露了出来,范廷亮惊出一身冷汗,这竟然是婴儿的半个手掌。范廷亮扔下勺子拔出了剑,“你们这几个天杀的,竟敢吃百姓家的孩子,不杀你们天理不容!”

几个黄巾军见状急忙跪地求饶,“赤袍护法,您饶了我们吧,这孩子是我们花钱买的,他爹娘卖给我们吃的。”

“胡说,天底下哪有父母把孩子卖了吃肉的!”范廷亮瞪着眼睛目露杀机,黄巾军叫道:“赤袍护法您要不信,我们可以找到那户百姓,当面对质,确实是他们自愿卖给我们的。”

范廷亮深入了解了一下,确实如黄巾军所说,是父母亲自把孩子卖给黄巾军煮着吃的。而且范廷亮还了解到现在虎州城黑市上非常流行卖孩子吃,孩子肉被称为人参果,价钱比老鼠肉、虫子肉都要贵。饥饿已经把虎州城军民的人性底线摧毁了,有人饿死在街上,不用清理,因为一炷香的时间内就会有人把饿殍拖走吃掉,人吃人的场面在虎州城里比比皆是。

范廷亮心情阴郁走回了住处,院子里几个亲兵正聚在一起嘀嘀咕咕,范廷亮叫道:“你们研究什么呢?”一个拿着匕首的亲兵走了过来,说:“赤袍护法,弟兄们最近饿得眼睛都蓝了,每天头昏眼花的,走路都费劲,再这么下去弟兄们就要都饿死了。”

范廷亮说:“现在是非常时期,不光是你们饿,整个虎州城都饿,我和洪将军、龚大祭酒就不饿吗?忍一忍,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亲兵说:“赤袍护法,我们知dào

,我们想自己找点吃的,您看行吗?”

范廷亮笑了,说:“怎么不行,你们要是有本事找到吃的,我还鼓励你们呢。”亲兵们很兴奋,说:“赤袍护法,有您这句话我们就放心,我们打算把那个小亲兵杀了吃掉,”说着亲兵们就抽出匕首磨刀霍霍。

范廷亮愣了,说:“等等,你们要干什么,要杀谁?”亲兵们说:“杀那个小亲兵啊,就那个姓吴的,长得又瘦又小白白净净像个娘们儿似的,他那德性手无缚鸡之力,留着他还多一张吃饭的嘴,不如杀了他让弟兄们填饱肚子。”

范廷亮冷冷地看着亲兵们,说:“你们把我杀了得了,我比他胖,还能多剔几十斤肉。”亲兵们目瞪口呆,说:“赤袍护法,那姓吴的就是一个废物,您留着他Lang费粮食啊。”

范廷亮一下子抽出了腰里的剑,说:“我告sù

你们,不准碰他,你们要想碰他就先杀了我,谁再敢打他的主意,我杀他全家!”亲兵们从来没见过范廷亮如此暴怒,都呆呆的说不出话,范廷亮拂袖而去。

范廷亮走进了屋子里,吴美娇正偷偷地吃着糕点,这糕点是范廷亮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给她弄来的,弄这些糕点比登天都难。吴美娇见范廷亮走了进来,捏着一块糕点,说:“你看,这糕点都坏了,都长毛了,叫人怎么吃啊?”

范廷亮卸下了腰里的剑,说:“有的吃就不错了,你别不知足了,你知不知dào

外面都什么样了,你刚才没听见院子里的几个亲兵说什么?”范廷亮把外面的见闻和刚才亲兵们的话对吴美娇说了。

吴美娇拿着糕点愣住了,范廷亮又说:“上午和洪定邦、龚军豹他们开了一个会,讨论这城里食物匮乏的问题。龚军豹说了,城里的孩子吃得差不多了,下一步就要吃女人了,先吃岁数小的,岁数小的肉嫩。女人既不能打仗还得吃饭,把她们吃了又填饱肚子又省口粮,一箭双雕。”

吴美娇气咻咻地看着范廷亮,“龚军豹真是这么说的?”范廷亮叫道:“那当然了,我还能骗你不成,你没听说过张巡杀妾飨士的故事吗?安史之乱,叛军围攻睢阳,守将张巡据城死守。城里粮食吃光了,和现在虎州城状况一样。将士们打仗需yào

力qì

,得吃饱肚子啊,怎么办呢?张巡想来想去,看着自家的小妾想出了一个办法,把家里这些小妾杀了,煮一大锅肉搬到城楼上让将士们饱餐一顿。张巡可是力挽狂澜的大英雄啊,没有他历史就要改写,大唐王朝就要提前一百多年覆灭了。”

吴美娇看着范廷亮,说:“看来你很欣赏张巡的做法喽?”

范廷亮说:“我再给你讲个故事,《三国演义》看过吧,刘备在徐州被吕布击败了,老婆孩子都顾不得了,一个人落荒而逃。咱这刘皇叔跑到了一户猎人的家里,猎人得知了刘皇叔的身份崇拜得五体投地,请刘皇叔吃顿饭吧,没有菜,不能怠慢了刘皇叔。猎人见自己媳妇儿肥肥的,身上有些肉,猎人就把媳妇儿叫到了厨房,来呀,宝贝,来来来,和你说点事。把媳妇儿骗到厨房猎人就一刀宰了媳妇儿,剔了点肉下来给刘皇叔打打牙祭。刘皇叔吃完了肉抹了抹嘴巴上的油,看见猎人的媳妇儿扔在厨房地上,胳膊上的肉没了。哎呀,刘皇叔这个感动啊,连连称赞这个猎人为义士。后来刘皇叔发达了,派人去寻找这个猎人,可惜找不到了。”

吴美娇撇了一下嘴,说:“那个猎人是被雷劈死了吧?”范廷亮说:“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家,刘皇叔都说了嘛,这个猎人是义士。”

吴美娇说:“那你要是那个猎人,你也会那么做呗,杀了自己的老婆讨好权贵。”范廷亮说:“这不是讨好权贵,这是一种精神,一种对英雄的敬仰与崇拜”吴美娇打断了范廷亮的话,说:“我问你,假如我们两个在一起没有吃的了,必须吃掉对方才能活下去,你会不会把我吃了?”

范廷亮吱吱唔唔不知dào

该说什么好,吴美娇哭了起来,“你想要吃了我是不是?我真是又傻又笨,竟然跟了你这么个没良心的。”范廷亮摊着两只手不知所措,“我什么时候说要吃你了?”

“你犹豫那么长时间干什么,这就说明你动了要吃我的心思!”

范廷亮笑了,说:“我这牙口可吃不了你这筋头巴脑。”吴美娇娇嗔地踹了范廷亮一脚,“说实话,你到底想不想吃我?”范廷亮搓着手坏笑,“我现在就吃你,吃你的小胸脯、吃你的小脸蛋、吃你的小脚丫。”

“先吃我的小拳头吧,”吴美娇一拳打在了范廷亮的眼睛上,咯咯笑着逃跑了,范廷亮捂着眼睛,说:“你这小东西越来越不像话了,别跑!”范廷亮在屋子里追赶着吴美娇,两个人说说笑笑惹来了窗外亲兵们的偷窥。

亲兵们看见范廷亮扭着胳膊把吴美娇按在了地上,说道:“难怪赤袍护法不让我们碰这个小亲兵,原来他是要一个人独吞,这么多肉他一个人能吃了吗?”

亲兵们正嘀嘀咕咕,一个高大的汉子走了过来拍了拍他们的后背,把他们吓了一跳,汉子说:“请问赤袍护法在吗,洪将军、龚大祭酒请赤袍护法到城楼将军府开会。”

饿得都走不动路说不了话了,还要没完没了地开会,范廷亮很气愤,只好暂时结束和吴美娇的嬉戏,向将军府走去。范廷亮现在到哪去只能是走路步行了,马都被吃光了,坐轿子又找不到轿夫,现在大家活着都费劲,谁还有力qì

给你抬轿子?

范廷亮走了一顿饭的功夫走到了将军府,将军府大门敞开着,门外几个士兵面黄肌瘦,双手抓着长矛支撑住身子,不至于被一阵风吹倒。门内的院子里东倒西歪躺着几个士兵,一动不动,不知dào

是死还是活。地上没有老鼠的痕迹,天上没有麻雀的踪影,连草都吃光了,范廷亮摇了摇头,走进将军府。

第二十三章.激战(下)

洪定邦、龚军豹等一些黄巾军将官们正在说着话,见范廷亮进来了,他们全都起立站直了,洪定邦指了一下上首的位置,说:“赤袍护法,您请坐。”范廷亮在上首的位置上坐下了,朝众将官摆了摆手,众将官们也陆续坐下。

洪定邦首先说话,困难时期全城都在挨饿,洪定邦也是一日两餐供应,吃不饱。在他那张饥饿的脸上,高傲的眉毛仍然带着王者霸气,“赤袍护法,现在城内能吃的东西都吃光了,现在已经开始人吃人了,没有办法,我们只能选择突围了。但是虎州城不能丢,突围的部队先出去,一是省点口粮,二是引领援军再杀回来。赤袍护法,您回去准bèi

一下,明天早晨带着两千骑兵突围。”

范廷亮眼睛里闪着亮光,说:“不行,我不走,我留下来与虎州城共存亡!”洪定邦心平气和地说:“您是赤袍护法,是圣教未来的希望,您不能有闪失,坚守虎州城的任务就交给我们吧。”

范廷亮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洪定邦又对龚军豹说:“龚大祭酒,明天你保护赤袍护法突围。”

“不行!”龚军豹很坚决,“我是虎州城的治头大祭酒,我决不能离开虎州城。”洪定邦说:“我留下守城可以坚持到你们把援军带来,突围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啊。”

龚军豹盯着洪定邦,铿锵有力地说道:“洪将军,请你让我保持一个军人,一个万灵道信徒应有的尊严,我是无论如何不会走的!”洪定邦沉默良久,说:“好吧,那你就留下来和我守城。”

夜幕幽蓝,星光灿烂,范廷亮回到了住处,告sù

吴美娇明天一早要出城突围。吴美娇说:“突围,什么意思,我们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吴美娇有些兴奋,范廷亮一边翻找着东西,一边说:“刀光剑影的,能不能突出去还不一定呢,你把这个穿上。”范廷亮把一套铠甲扔在了吴美娇面前。

吴美娇看着铠甲,说:“我穿这个干什么?”范廷亮说:“干什么,保住小命呗,你穿这一身明天出突围还不被人射成刺猬啊?”吴美娇说:“城外的义军不是咱们自己人吗?”

“两军交战杀红了眼睛,谁能分辨出来你是谁,穿上吧。”范廷亮又拿出了一套铠甲自己穿上,范廷亮也很忐忑,留在城里饿死,突围出去又容易被义军打死,实在不行就亮明身份吧,结束在万灵道的潜伏岁月。

范廷亮正心烦意乱,吴美娇在旁边叫道:“你看我穿上这一身行头怎么样,像不像花木兰?”范廷亮看着吴美娇的顽皮样子笑了,也算是战前放松一下心态吧,“我看你不像花木兰,你像母夜叉。”吴美娇撅起了嘴巴,“有我这么漂亮的母夜叉吗?”

范廷亮和吴美娇早早地就睡了,第二天天不亮两个人就醒了,洗漱一番穿上铠甲来到了城门口。洪定邦和龚军豹商议了一下,决定由洪定邦带着人马护送范廷亮一程,范廷亮是赤袍护法,是胡克难的接班人,不能有闪失。

数千人马在城门口集结完毕,静悄悄的一点声响也没有,天是灰蒙蒙的一片,范廷亮拿出西洋怀表看了一眼,还没有到卯时。范廷亮让吴美娇穿上铠甲,然后用棉被把吴美娇像捆粽子似的捆得严严实实,绑在自己的后背上。范廷亮背着吴美娇上了马,马要承shòu两个人的体重,必须是负重能力极强。洪定邦把自己的汗血宝马送给了范廷亮,这汗血宝马可是当年胡克难赏赐给洪定邦的。

范廷亮一手抓住了缰绳,一手握着一杆铁枪,吴美娇在他背后轻声说道:“太热了,我衣服都透了。”范廷亮说:“热你也得忍着,等突出重围就好了。”洪定邦见人马都到齐了,朝城楼上的士兵扬了一下手,士兵搅动锁链,厚重的城门吱吱呀呀打开了。

黄巾军像冲破闸门的洪水奔涌而出,刚走出城门不久,早已埋伏好的义军就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密集的炮火轰炸着黄巾军。黄巾军的队伍里顿时人仰马翻,血肉横飞。洪定邦勒住缰绳大声喊道:“向北突围!”

黄巾军越过枪林弹雨的封锁直奔北面,没想到落入了陷阱里。洪定邦又喊道:“向西突围!”西面是义军的精锐铁骑,像一堵铁墙一样挡在面前。洪定邦焦头烂额,进退两难。

“赤袍护法哪去了,保护好赤袍护法!”洪定邦突然想起了范廷亮,众人四处寻找发xiàn

范廷亮带着吴美娇向义军阵营跑去了,洪定邦急忙叫道:“赤袍护法,快回来,危险!”

范廷亮听见喊声回身望了洪定邦一眼,抽着马鞭加快了速度,洪定邦一下子明白了,“该死的,赤袍护法竟然叛教投敌!”洪定邦怒不可遏,命令弓箭手向范廷亮射击。范廷亮身后背着吴美娇,吴美娇贴身穿着一层软甲,外面罩着一身铠甲,最外面还裹上了一层棉被。经过远距离的飞行,黄巾军的箭矢射在吴美娇身上就像弹痒痒一样。

范廷亮直接冲进了义军的军营,一边跑着一边在马背上大喊:“我是范廷亮,我是范廷亮!”义军将士们谨慎地围住了范廷亮,范廷亮翻身下马解下了身后背着的吴美娇,康伯辉走过来叫道:“老四,真的是你啊。”兄弟久别重逢分外亲热,康伯辉派亲兵引领范廷亮、吴美娇到大帐休息。

义军在虎州城外围四面八方都设下了埋伏,洪定邦左冲右撞杀不出包围圈,回去的路又被义军切断了,洪定邦咬牙切齿,带着黄巾军将士们孤注一掷,从东面杀出去。

义军在通向东面的道路上设置了许多障碍,埋伏了许多步兵、弓箭手、火枪兵。洪定邦带着黄巾军将士们冲杀过来,此时此刻,黄巾军将士们都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像一阵呼啸的狂风席卷而来。冲在前面的黄巾军骑兵被路障撞翻了,后面的人马就踩着前面的人马越过去。

穿越了第一道封锁线之后,义军的弓箭手、火枪兵开始进行远距离攻击,子弹、箭矢像铺天盖地的蝗虫压过去。黄巾军将士们把身子紧紧贴在了马背上躲避着子弹、箭矢,幸运的就躲过去了,倒霉的就中箭中弹一命呜呼,还有的战马被打伤了,受了伤的战马失去了理智,疯狂地挣扎着,将背上的黄巾军士兵甩下来活活踩死。

在折损了一大片人马之后,黄巾军将士们冲破了第二道封锁线,洪定邦左右看了看,闯过两关的将士寥寥无几。这时,又遇到了第三道封锁线,义军的步兵们举着长矛向黄巾军冲来。长矛的攻击范围要比骑兵马刀的攻击范围远,一个个黄巾军骑兵被义军的长矛手挑翻在地。

洪定邦高举战刀大喊了一声:“杀条血路冲出去!”黄巾军将士们跟在洪定邦身后向前冲去,洪定邦快似闪电,劈倒了几个义军长矛手冲出了包围圈。跑到安全的地方洪定邦勒住缰绳停了下来,清点一下人数,五千多人就剩下四十九骑了,洪定邦带着这四十九骑马不停蹄赶往仁州城求援。

在义军的军营里,范廷亮和吴美娇脱掉了身上的铠甲,整个人像是刚从水池里爬出来,浑身上下都被汗浸透了,这汗一半是闷热一半是惊恐。小兵给范廷亮、吴美娇端上来了水果、点心,范廷亮和吴美娇吃了些水果、点心,休息了一会儿,起身去洗澡。

脱离了危险脱离了饥饿,又舒舒服服洗了一个澡,范廷亮和吴美娇都觉得神清气爽,精神倍增。两个人正在帐篷里坐着,外面康伯辉带着吴远志走了进来,范廷亮和吴美娇看见吴远志都很惊讶,吴远志笑容满面地走过来,喊了一声姐姐,姐夫。

吴美娇问道:“你怎么跑到这来了?”吴远志说:“我央求父王让我上前线,父王同意了,叫我跟着康将军。今天早上北面的埋伏圈就是我负责指挥的,干掉了黄巾贼八百多人呢。”

吴美娇皱起了眉头,说:“你小小年纪不在家好好读书,跑到这干什么,冲锋陷阵的多危险啊。”吴美娇拿出姐姐的架势教xùn

了吴远志几句,康伯辉在旁边说:“小王爷少年英雄,这些天杀贼无数战功赫赫,将来前途无量。至于安全的问题,弟妹不用担心,我绝对不会让小王爷有任何闪失的。”

范廷亮笑了,说:“三哥,我这小舅子给你添麻烦了。”康伯辉说:“客气,添什么麻烦,小王爷还给我帮了不少忙呢,前几天骗黄巾贼出城抢粮的计谋就是小王爷出的。我康伯辉一辈子不懂得拍马屁,实话实说,小王爷将来绝对是个人物。”

吴美娇说:“三哥,你就别夸他了,再夸他他尾巴就要翘到天上去了。”吴远志不服气地撇了一下嘴,说:“在姐姐的眼里,我永远是个没出息的小屁孩。”

“呀,不高兴了,姐夫代表你姐给你道歉哈,谁说我们家远志没出息了,再说一遍我和他急,”范廷亮嬉皮笑脸地逗弄起吴远志。

说笑一番之后,范廷亮和康伯辉谈起了正事,范廷亮把虎州城里的军事部署、人心士气、粮食供应等情况详细地告sù

康伯辉,康伯辉连连点头,说:“永明,你这情报太好了,有了你这情报,我们起码能减少几千人的伤亡。”

范廷亮说:“三哥,你叫人拿来纸笔,我给你画一张虎州城的城防图,然后你派工兵挖地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下虎州城!”

洪定邦带着五千多人出城之后一去不复返,城内只剩下龚军豹和八千多骨瘦如柴的黄巾军。某天凌晨,几声炮响把黄巾军从饕餮大餐的梦中惊醒,有情况!黄巾军顾不得饥饿了,立kè

拿起兵器赶赴城楼,进入战斗状态。龚军豹握着剑第一时间赶到城楼指挥作战,对于龚军豹和他手下的黄巾军来说,这样的事情已经习以为常了,义军总是在凌晨、深夜这种人最容易松懈倦乏的时段发起攻击,搅得黄巾军无法休息,又饿又困,心血都快耗干了。

正当黄巾军全力以赴抵挡义军的正面进攻时,城内突然钻出了不少义军战士,犹如许许多多的蚂蚁从巢穴中爬出来。黄巾军都惊呆了,觉得义军是不是施展了什么法术,土遁而来。

“这是怎么搞的,那群王八蛋是从哪冒出来的?”龚军豹大喊大叫,莫名其妙地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境地中。没有时间多考lǜ

了,龚军豹将黄巾军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在城楼上守城,一部分到城内去对付那些土遁而来的义军。

黄巾军将士们连着好几天没吃到东西了,每天还要面对义军的疯狂进攻,一些体质薄弱的士兵坚持不住了,在街上跑着跑着就倒下了,在城楼上搬着滚木礌石就倒下了,从此再也没有站起来。黄巾军应该说是被饥饿打垮了,八千多人饿得成了皮包骨,就剩下一口气了,哪里还能应付得了打仗,这种对体力要求极强的事情。义军里应外合打开了虎州城的城门,康伯辉、吴远志带着义军主力冲进了城内。

经过一番激战,灰蒙蒙的天亮了起来,东方天际现出一道鱼肚白光,红彤彤的太阳升了起来,照亮了尸横遍地的城楼。龚军豹依靠一根朱红色的大柱子喘着粗气,浑身沾满了血,肚子被砍破了,淌出了蠕动的粉红色肠子,左臂被石头砸断了,右臂的筋脉也被砍断了,已经握不住兵器了,额头喷涌的血使他只能睁开一只眼睛。

义军将士端着火枪、握着弓箭把他围住,龚军豹哈哈大笑,笑得有些吃力,嘴里喷出了血沫,“他妈的,一群**养的杂种,来吧,来吧!”义军的长矛手咬牙切齿冲了上去,龚军豹实现了他的诺言,与虎州城共存亡。

虎州城收复了,范廷亮又利用他赤袍护法的身份骗开了邦镇的城门,使义军轻而易举拿下了邦镇。邦镇里有一个万灵道的政治犯集中营,各地的万灵道大牌政治犯都关在这里,范廷亮砸碎了集中营的大门,释fàng

了所有的政治犯,其中就有王季。

王季是个卑鄙小人,写密信暗害范廷亮,但是范廷亮既往不咎,反而重用王季,命令王季和李俊英管理万灵道信徒,维持城内的秩序。王季感激涕零,千恩万谢,向范廷亮保证,一辈子誓死效忠范廷亮。

各路捷报雪片似的传到了张福六的手里,张福六很高兴,奖赏了前线的有功将士,并且写了一封奏折,呈请宣武皇帝晋封范廷亮为伯爵。

战斗还没有结束,胡克难对虎州城的失守并不甘心,他纠集了一万人马,派大将麦达去夺回虎州城。麦达盛气凌人直奔虎州城而来,范廷亮建议康伯辉据称坚守,吴远志却不同意,吴远志说:“死守城池那是下策,要消灭敌人,必须御敌于国门之外,我们应该主动出击。”吴远志年轻气盛,坚持要来一场硬碰硬的对决,现在义军的作战方针是消灭黄巾军的有生力量,康伯辉想了想同意了吴远志的提议。

让两个硬邦邦的拳头猛烈撞击吧,狂刀饮血,战马嘶鸣。义军与黄巾军在虎州城外的开阔地杀得昏天暗地,傻牛拎着两个大铁锤怪叫着冲进了漩涡的中心。傻牛就是吴美娇在街上遇到的那个傻小子,后来随着吴美娇、范廷亮来到了吴氏庄园以后,就留在了吴氏庄园。这傻小子有膀子力qì

,喜欢打架,吴远志在庄园操练军队的时候,他总是偷偷地跟在后面。听说吴远志要上战场,他哭着闹着也要跟着去,吴远志没办法,只好带着他上了战场,今天正是他一显身手的时机。

成百上千的黄巾军拿着刀枪站在身边,傻牛视而不见,手握两个震天锤直奔黄巾军的中军帅旗而去,黄巾军都目瞪口呆,“这小子活腻了还是吓傻了,道友们,把他剁成肉酱!”

一些黄巾军骑兵上前将傻牛团团围住,挥舞着手中那嗜血的战刀吆喝起来。傻牛不会骑马,无论到哪,靠的都是两个脚板,两个大脚板长得四平八稳的,跑起来也是迅疾如风。

黄巾军骑兵们举着刀向傻牛劈来,傻牛憨傻的脸上闪过一道光,两个大铁锤在空中飞舞,呼呼作响。一个骑兵的脑袋被砸成了肉酱,一个骑兵的胸膛被捶烂了,一个骑兵的一条胳膊被打飞了,其余的骑兵惊愕地张着嘴巴,不敢靠前。

傻牛一脸天真的微笑,“来呀,你们怎么不打啦?”一阵呼啸,几声惨叫,又有两个骑兵被打死了,这时,骑兵们才意识到眼前的对手是何等的强dà

。于是,纷纷抱头鼠窜,傻牛迈开大步,夸父追日一般追了上去。傻牛在地上跑,黄巾军骑在马背上,傻牛勾不到黄巾军,恼怒之下一锤子砸在了马身上,一下子马就瘫倒在地起不来了,傻牛趁机过去一锤子再将马背上的黄巾军砸死。

麦达在一座小山丘上将战场的形势看得一清二楚,他命令调一个连的步兵过去迎战傻牛,他傻牛再厉害也不能一个人打一百多人吧?傻牛虽然膂力惊人,但是打仗靠的是膂力和脑子,傻牛这脑子很容易在战场上中了别人的诡计丢了性命,吴远志见傻牛一个人闯入了黄巾军的腹地,急忙令人招呼傻牛撤回来。傻牛很听吴远志的话,尽管满心的不情愿,但是吴远志发话了,他还是乖乖地撤了回来。

第二十四章.杀戮

麦达在小山丘的帅旗下指挥着黄巾军与义军之间的恶斗,那面鲜红的大帅旗迎风招展,好像在炫耀在挑衅。吴远志在后方按捺不住了,对康伯辉、范廷亮说:“将军、姐夫,我去把那面旗扯下来!”

没等康伯辉、范廷亮开口说话,吴远志已经拍马冲了出去,康伯辉、范廷亮急忙命令战士们跟上去保护小王爷。吴远志手里攥着一杆长枪,背负一柄削铁如泥的利刃直奔黄巾军帅旗而去。

义军战士们奉命保护吴远志,但是战场上一片混乱,很快战士们和吴远志就被冲散了,吴远志单枪匹马冲上了小山丘。范廷亮和康伯辉都惊出了一身冷汗,万一吴远志要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向吴存义交待,怎么向吴美娇交待?范廷亮下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回吴远志。

范廷亮和康伯辉惊心动魄,吴远志本人却满不在乎,反而在千军万马的冲杀之中兴奋起来。黄巾军万万没有想到,义军会有一个小骑兵敢单枪匹马杀上山丘,一时间猝不及防。吴远志像一道闪电劈向黄巾军的心脏,手里的长枪如同一条银蛇,上下翻飞,寒光阵阵。闪电划过之处,留下了一堆鲜血、死尸和断裂的兵器、倾倒的旗帜以及一张张惊恐万状的脸。

吴远志离帅旗越来越近了,势不可挡,黄巾军的精神已经崩溃了,放qì

了抵抗四散逃命,给吴远志让出了一条宽敞的大路。麦达拔出雪亮的宝剑准bèi

和吴远志决一死战,身边的部将纷纷劝阻,“将军,我们快撤吧。”

“笑话,我们千军万马被这一个小杂碎搅得四散溃逃,传出去我们还有什么脸面去见教主。临阵脱逃是懦夫的行为,军人以战死沙场为荣!”麦达握紧了利剑,眼睛盯着那道逼近自己的闪电。

部将们言辞恳切,“将军,您是一军之主,不能鲁莽冲动,万一您有个闪失,军队由谁来指挥呀?别犹豫了,快撤吧。”麦达胸膛剧烈起伏着,收回了剑转身跟着部将们撤下了小山丘。

麦达骑着马速度很快就下了山丘,保护帅旗的黄巾军是步兵,扛着笨重的帅旗一点一点向山下走去。吴远志怕扛旗的黄巾军逃走了,抽出背上的宝剑甩了出去,一剑正好给扛旗的黄巾军扎了一个透心凉。黄巾军倒下了,大旗也轰然一声倒下了,旁边的几个黄巾军打算把大旗再扛起来。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吴远志已经拍马赶到,长枪飞舞,血溅八方,黄巾军们顾不得大旗了,撒腿就跑。

吴远志用长枪把黄巾军的大旗挑了起来,一把扯在手里,吴远志攥着黄巾军的帅旗,策马狂奔,大声喊叫:“黄巾贼败了,黄巾贼败了!”义军见状士气高涨,黄巾军则垂头丧气,康伯辉一声令下,义军排山倒海一样压上去,黄巾军被击败了,麦达率领残兵败将退入了仁州城,义军随即将仁州城团团包围。

仁州城被围不久,陈忠和侯楠带着两个师的队伍赶来支援康伯辉,见到了自家弟兄,范廷亮分外亲切。数万义军将仁州城围得像铁桶一样,麦达是插翅难逃了。麦达派出了八十多个信使,从各个方向出城送信,有的信使刚出城门就被乱箭穿心了,有的出了城门跑了几百米栽进了陷马坑,连人带马一起死在了里面。还有的强悍者一口气跑出了好几里,在义军的重重阻截下才被迫投降。

第一批八十多个信使全折了,麦达又派出第二批一百多个信使,经过不懈的努力,终于有信使冲出包围圈,把麦达的求救信带到了清凉城。麦达要援兵,胡克难哪里有援兵可派啊?撒豆成兵那是骗人的鬼话,信徒们心中无所不能的教主现在也是无能为力。胡克难告sù

信使,让麦达将军像一名真zhèng

的信徒那样坚持战斗,胜利是属于圣教的,神会派下天兵天将帮zhù

圣教的。

麦达天天站在城楼上眺望远处,希望看到胡克难派来援军解救仁州城,可是盼来盼去几个月过去了,连一个黄巾军的影子都没盼来,麦达绝望了。靠人不如靠己,援军来不了麦达就一心一意组织军民守城,每天都亲自到城楼上和军民们一起加固城墙,搬运滚木礌石。

城里的黄巾军忙活着,城外的义军也没闲着,吴远志组织将士们堆筑炮台,修造各种攻城器械。吴远志擦拭着手里的宝剑,刺眼的剑光直射到城楼上,吴远志知dào

在这仁州城下免不了又是一场血战。

草叶上的露珠一天比一天凉,秋天肃杀的气息越来越浓重,仁州城已经被围将近三个月了。晨雾在柔和的阳光下散尽,全副武装的义军将士们在仁州城外虎视眈眈,恨不得将眼前的这座城池踏为一片废墟。吴远志在马背上喊道:“黄巾军的弟兄们,你们听好了,放下武器弃暗投明,我们绝对不会为难你们的,我们义军是仁义之师。如果你们一意孤行,继xù

助纣为虐与百姓为敌,那么我们就要发动进攻了,直至消灭最后一个抵抗者,你们好好想一想吧。”

“不用想了!”麦达站在城楼上声如霹雳,“吴远志,你们赶快攻城吧,别像个老娘们儿似的磨磨唧唧,你别白日做梦指望我们投降,我们是圣教的信徒,是胡教主的战士,就算是剩下一个人,也不会停止抵抗,来吧,有种的就拼个你死我活!”

吴远志还不甘心,仰头喊道:“麦将军,你们不可能盼到援军了,仁州城已经是一座无望的孤城了,你再坚持下去也是徒劳。识时务者为俊杰,上应天意,下顺民心,出城归顺义军吧。”

麦达笑了一下,说:“我是圣教的信徒,教主授衔的将军,自从我十八岁散尽家产追随教主之后,我就没想过后悔。来吧,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吴远志摇头叹息,说:“麦将军,你这是何苦呢,胡克难阴阳怪气,绵里藏针,你堂堂一条汉子愚忠于他实在是可惜了”麦达在城墙上叫了起来:“我说姓吴的小子,你还有完没完啊,要打咱们就痛痛快快地打,不打我就回去休息了,没空陪你在这扯皮。”

吴远志无奈地挥了一下手,义军呐喊着开始攻城,激烈的战斗一直持续到中午,双方都伤亡惨重,吴远志鸣金收兵。义军退回去休整,黄巾军这边急忙抓紧时间救治伤员,修补破损的城墙,掩埋阵亡的将士。

义军在仁州城外围设下了铁桶阵,防止城内的黄巾军与城外取得联系,昼夜不停都有义军将士在巡逻,就是一只鸽子要想飞进仁州城都是妄想。

“今天晚上真冷啊,”一个巡逻的义军士兵蜷缩在树下搓着手,“秋天到了,不知dào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消灭胡克难和黄巾军。”

另一个义军士兵蹲在地上吸着鼻烟,“打完了胡克难的黄巾军,我们还要打康德皇帝的虞军。”

“战争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我都五年没有回家了。”

“我也是,嗨”

清冷的秋夜勾起了将士们的思乡情怀,凉风卷起落叶刮向仁州城。

“喂,你看那是什么东西?”一个士兵趴在地上端起了火枪,另一个士兵也把手指搭在了扳机上,“好像是人影,黄巾军想要突围?”

“甭管他干什么,先把他撂倒再说!”

空旷的原野响起了枪声,远处的黑影随即倒下,但是不久又爬了起来,义军阵地又响起了一排枪声。在几发炮弹的掩护下,几十个高声呐喊的步兵冲出了阵地,那个神mì

的黑影站在原地挥舞着手里的一面白旗。

“停!”义军军官喊住了冲锋的士兵。

“别开枪,我是来谈判的黄巾军,”黑影举着白旗走了过来,两个义军士兵上前搜身,发xiàn

这个来谈判的黄巾军身上没有带什么武器,义军军官甩了一下脑袋,“带回大营!”

麦达派了一个军官到义军军营谈判,康伯辉、范廷亮、吴远志、陈忠、侯楠都坐在了大帐里,黄巾军军官走了进来,不卑不亢。范廷亮仔细看了看这个军官,身上泥污混杂着血渍,带着几处枪伤,一只胳膊以怪异的角度反拧着,可能是被炮弹炸断了。

黄巾军军官说:“诸位将军,我代表麦将军和城内的黄巾军将士前来谈判。城内有十几万无辜的百姓和一些伤病员,我们希望诸位将军能网开一面,让百姓和伤病员撤出仁州城。诸位将军请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耍弄阴谋诡计。”

范廷亮和康伯辉等人还在考lǜ

,吴远志却爽快地叫道:“明天早上给你们两个时辰的时间,我们相信麦将军的人品。”

“谢谢诸位将军的慈爱之心,”军官鞠躬告退,伤口涌出的血流到了地上。

“汉子,请留步,”陈忠站起来喊道,“你伤得不轻,让我们的军医给你包扎一下吧。”军官微笑,说:“将军谢谢你,不过我们现在还是敌人呢。”军官走出了大帐,强撑着身子走回了仁州城。

第二天清晨卯时,仁州城的城门打开了,老百姓拥挤着跑了出来,男人们推着独轮小车,车上是大大小小的包袱,妇人蓬头垢面,怀里抱着幼儿手里拉着婴儿,跟在男人的身后。仁州城外吵吵嚷嚷,一片混乱,在确认没有危险之后,仁州城里的那些乔装打扮的富人才带着金银细软混在人群里跑出来。为了防止出现踩踏伤亡事件,麦达还派了一些黄巾军在城门口维持秩序。

吴远志给麦达的承诺是两个时辰之内老百姓走掉,过了两个时辰,仁州城玉石俱焚。马上就要到巳时了,那是最后的期限了,麦达匆匆来到了家中。家中的仆人都逃跑了,院子里冷冷清清的。

麦达推开门进了卧室,妻子正平静地坐在椅子上,面前放着一杯洋酒和一个点心盒。麦达说:“小芸,马上就要关城门了,你快收拾一下走吧。”妻子从点心盒里捏出一块黑色的点心放进嘴里,喝了一口洋酒,“我不走,我不能离开你。”

麦达心急如焚,“敌人人多势众,装备精良,我们只剩下三千多人了,说句实话,仁州城根本守不住了,我已经做好了为圣教献身的准bèi

了。”妻子眨了一下泪光闪闪的眼睛,“就是去死,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麦达笑了,笑得苦涩辛酸,“不要这么傻,快走吧,你爱你。”麦达强忍着悲伤吻了一下妻子的脸颊,妻子抽噎着,又吃了几块点心喝了一口酒,“我们的儿子已经长大成人了,我也没有什么牵挂了,我虽然是个女人,不懂什么政治,但是我会永远支持你,永远和你在一起。”

麦达心里在流血,“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整天操心劳累的,也没享到什么福,我对不起你。你快走吧,等打完了这一仗我就辞官不做了,我们找个世外桃源,过平平淡淡的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生活。”

妻子流着泪,摇了摇头,说:“你别骗我了,现在局势什么样我心里有数,我、我我舍不得你!”妻子突然扑到麦达的怀里痛哭起来,麦达抱着妻子心如刀绞,人呐,怎么就到了这一步!

麦达咬着牙推开了妻子,叫道:“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已经来不及了,”妻子把点心盒推到了麦达的面前,里面的黑色点心竟然是鸦片,麦达只觉得天地昏暗,泪如雨下。

第二十四章.杀戮(下)

仁州城里的老百姓差不多都跑光了,康伯辉和范廷亮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都责怪吴远志年纪小不懂事。打仗是杀人掉脑袋的事,是无所不用其极,是没有道德可言的。作为一个有经验的将官,是绝对不会允许麦达把老百姓放出城的,老百姓留在城里,一来可以消耗城里本来不多的粮食,二来还可以传播消极情绪动摇军心,老百姓多是老弱妇孺,打仗还帮不了什么忙,留在城里就是守城部队的负担和累赘。够坏吧?没办法,打仗就是这样。

巳时到了,老百姓都跑光了,仁州城的城门又重新关闭了,康伯辉、范廷亮决定对仁州城发动总攻,一鼓作气拿下仁州。义军的几十门火炮对准了仁州城,震耳欲聋的响声过后,仁州城笼罩在一片硝烟之中,义军将士们冲杀上去,撞开了仁州城的城门,骑兵、步兵率先进城。

城里又是一场血战,留下来的黄巾军都是把生死置之度外的死士,一寸土地一寸血。战斗一直打到了下午傍晚,义军才算全面控zhì

住了仁州城。康伯辉、范廷亮、吴远志等义军将官进城了,义军将士们正在收拾战场,只有犄角旮旯少数地方还有黄巾军的零星抵抗,已无碍大局。

康伯辉、范廷亮、吴远志害pà

遭到黄巾军余孽的袭击,在卫兵的簇拥下,下马步行。街道上到处都是黄巾军和义军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康伯辉、范廷亮、吴远志登上了城楼,城楼上的黄巾军旗帜被拔掉扔在了地上踩踏,现在城楼上飘扬的是义军的大旗。

范廷亮看见一群士兵围在一堵墙前议论纷纷,士兵们见长官来了,急忙退到两旁让出了一条路。人群闪开,麦达的身躯显现在眼前,麦达倚着残破断裂的墙壁,手中紧紧攥着一把刀,胸膛被子弹打烂了,披散的头发在秋风的吹动下狂乱飘舞,眼睛仍然活着,望着前方,眼睛里的一团火焰还没有熄灭。麦达就这么立在义军将士们的面前,岿然不动,像一具血肉之躯打造的神像,范廷亮和康伯辉、吴远志不约而同地摘下了头盔。

攻克仁州城之后,范廷亮命令汪俊带着六千人马留下来守城,其余的将士前去攻打黄巾军控zhì

的新陵,去新陵大军路过邦镇,在邦镇停下来休整。邦镇的居民多是万灵道信徒,对胡克难盲目崇拜,为了安抚他们,范廷亮特意让同是万灵道信徒的王季担任邦镇知县,李俊英为县城。

王季和李俊英亲自出城迎接范廷亮的大军,范廷亮不计前嫌重用王季,王季把范廷亮当做再生父母一样看待,亲自扶范廷亮下马,在范廷亮身边毕恭毕敬唯唯诺诺,康伯辉、吴远志都嗤之以鼻,觉得王季这个人简直就是一个海蜇——没骨头。

王季摆了一桌奢侈的酒宴为诸位将官接风洗尘,范廷亮询问了一些关于邦镇的情况,王季说:“回将军的话,邦镇的居民大都是万灵道信徒,实话实说,都有点排斥义军,心向着胡克难。卑职认为这不是百姓们的错,是百姓们受胡克难迷惑太久,一时还无法醒悟,用强硬的手段只能使矛盾激化,有百害而无一利。卑职和李县丞正在慢慢疏导他们,摆事实举例子,使他们逐渐认清胡克难的真面目,从心底里接受我们义军。”

范廷亮点了点头,说:“好,王知县,你做的非常好,我当初在秦王面前保举你,就是要你起到这样的效果。要想长治久安,攻城为下,攻心为上。”王季一脸的谄笑,“谢谢将军的夸奖,将军对卑职的大恩大德,卑职没齿难忘,没别的,卑职只有将这一腔热血投入到邦镇的治理上,使邦镇富庶安宁,不辜负将军的一片期望。”

范廷亮笑了,说:“老王,你能有这份心我就知足了,现在很多人都有一个误解,以为我们义军要消灭万灵道,大错特错。老王,我当过一段万灵道的信徒,万灵道的书籍我也看了不少,很好,有些地方讲的很有道理。我们现在之所以攻打万灵道的自治区,是因为万灵道已经被胡克难这个卑鄙小人利用了,我们做的一切其实是在拯救万灵道,不然的话万灵道就会被胡克难带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范廷亮这种混官场的,假惺惺的漂亮话还是要学着说一些的,王季在旁边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满脸堆笑连连点头。范廷亮看了王季一眼,说:“老王,消灭了胡克难,仗打完了之后,紧接着就要改造万灵道。天下有那么多的万灵道信徒,我们义军不可能触怒**取缔万灵道,但是万灵道的理论当中,那些胡克难添加进去的宣扬暴力,宣扬仇恨,宣扬个人迷信等等有害的东西必须剔除,解铃还须系铃人,改造万灵道你得是骨干啊。”

王季立kè

挺起了胸脯,信誓旦旦地说:“将军放心,为了大唐王朝,卑职就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范廷亮说:“粉身碎骨太夸张了,不过你要受点累。改造之后的万灵道需yào

一个领袖,我会向秦王提议让你当万灵道的总护法,教主这个称呼取消了,总护法就相当于教主啊。”

王季激动得都要哭了,叫道:“将军,您对卑职这么器重,卑职卑职这条命以后就是您的了!”范廷亮笑了,举起酒杯,说:“言重了,来来来,喝酒。”范廷亮和王季等人畅饮了一番。

喝完了酒范廷亮回到住处,吴美娇正坐在屋子里等他,窗外,漆黑的夜突然亮了起来,下雪了,鹅毛般的雪花飘飘洒洒飞落满天。吴美娇生起了一个小火炉,坐在火炉边,说:“真美啊,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啊。”

范廷亮看了看窗外,说:“嗯,下雪好啊,能把最近打仗留下来的尸臭、污秽压一压。”吴美娇皱起了眉头,“你真是大煞风景,不和你说话了。”

范廷亮说:“我哪里说的不对了,你们女人就喜欢做作矫情,好像那样就可爱就高贵似的,不管男的女的,人就是人,一种卑鄙贪婪残忍肮脏的动物。不下这场雪,战场上的尸毒、秽气没处理干净,很容易滋生瘟疫,瘟疫爆fā

了,又要大量的非战斗减员了。”

吴美娇瞪着范廷亮,说:“我看你是杀红了眼睛,一天就想着打仗杀人。”

“有人不老实想祸害天下,我们义军作为仁义之师,有保卫天下黎民苍生的重责,能不打吗,看着他们兴风作Lang祸害死更多的人?”范廷亮喝酒喝得头有些晕,躺到了床上。

吴美娇说:“不和你说这些了,我问你,这场仗什么时候能结束?”范廷亮想了想,说:“现在胡克难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战事进展顺利,春节前能结束,要是不顺利,估计清明节之前也能完事。”

吴美娇说:“打完了胡克难是不是还要打虞军啊?”范廷亮说:“打呗,打完了胡克难、赫连庆福说不定又冒出哪个个混世魔王,还得打,我是习惯了,不打干什么,闲着我还难受。”

“打仗就得死人,那是作孽!”

“树欲静而风不止。”

吴美娇看着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的范廷亮,说:“明天咱们就要离开这里继xù

赶路啊?”范廷亮说:“行军打仗很艰苦,你就不要去了,邦镇现在算是后方,比较安全,王季又是我提拔起来的,我还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对我感激涕零,一直叫着喊着要报答我,我就满足他,让他好好伺候伺候你。”

吴美娇说:“我总觉得王季那个人挺讨厌的,奴颜婢膝是个小人。”范廷亮拍了拍吴美娇,说:“媳妇儿,小人怎么了,都是海瑞那样的铁骨铮铮的忠臣,你受得了吗?王季是小人,所以他才会不遗余力地溜须拍马,才能把你服侍好了不是?你在这待着吧,等我打完了新陵,我就送你回山庄。”

黄巾军在战场上节节败退,已经完全丧失了反扑的能力,龟缩在几个据点里做困兽犹斗。义军一点一点向前推进,不断地打压着黄巾军的空间。此时,胡克难的老巢清凉城也由安宁的后方,变成了濒临前线的阵地。

自己选定的接班人叛逃了,而且这个接班人竟然是义军打入万灵道内部的细作,胡克难觉得自己简直是蠢到了极点,好像天下所有人都在嘲笑自己似的,因为这件事胡克难躺在病床上整整休养了一个月。

身体恢复了一些,胡克难站在万福宫的万岁殿里,凝视着墙上巨大的地图。百万里河山秀丽妖娆,刺痛着胡克难的勃勃野心。几个月前胡克难还踌躇满志,而现在却要为生存而苦苦挣扎。黄巾军被打得七零八落,信徒锐减,各地的分坛神庙都被捣毁了,几座万灵道的自治城镇也被攻陷了,敌军马上就要杀到清凉城前了,几十年的努力就要毁于一旦了!

胡克难坐到椅子上喝了一口茶水,然后取出一个小药瓶,将小拇指长长的指甲伸进药瓶里挖出一点药膏抹在太阳穴上。在药物的刺激下,胡克难消除了多日失眠造成的疲倦,精神振作了一些。

这时,仆役跑进来通报,“启禀教主,中山王麾下指挥使田政彪,宋王世子赫连厚德在门外求见。”

“叫他们俩进来吧。”

田政彪和赫连厚德并肩走进了万岁殿,向胡克难行了礼,胡克难声音苍白,说:“田将军,小王爷,快请坐。”田政彪和赫连厚德坐下了,胡克难又吩咐仆役沏茶。

茶香四溢,沁人心脾,胡克难喝了一口茶,说:“柳王爷和赫连王爷还好吗,两位王爷准bèi

什么时候发兵?”田政彪和赫连厚德说:“多谢胡教主的牵挂,两位王爷都很安康,两位王爷准bèi

合兵一处组成联军,打开一条通道支援清凉城,但是张文宗和鱼得源陈兵二十多万堵在路上,我们与他们现在正处于僵持状态,每天剧增的伤亡让我们有点喘不过气来。”

胡克难气得直想骂娘,柳行空、赫连庆贵和张文宗、鱼得源交战了吗,还伤亡剧增吃不消,柳行空和赫连庆贵一直在观望,他们俩与义军的零星摩擦,还不如大街上小流氓打群架壮观呢。

胡克难有些急躁,说:“当初我们三家可是歃血为盟对天起誓的,一家有难两家支援,现在,战事进行了几个月,一直是我黄巾军在单打独斗,我没有看到一个中山军和宋军的影子。”

赫连厚德见胡克难唧唧歪歪的,脸色不悦,田政彪要比赫连厚德稳重一些,急忙朝赫连厚德使了一个眼色,叫赫连厚德压下火气。田政彪对胡克难说:“胡教主,我们三家是一个整体,生死存亡息息相关,我们绝对不会看着胡教主遭难而坐视不理的。”

胡克难说:“我完蛋了,唐军下一个对付的目标就是你们两家,我里在这是替你们阻挡唐军,轻重缓急你们自己掂量掂量。”田政彪说:“是,我们知dào

,我们王爷和宋王都不是糊涂人,心里清楚呢。”

“心里清楚你们要有点实jì

作为啊,”胡克难叫道,“我现在最缺的就是粮食和军队,你们两位王爷给我派来十万援军,再给我送来十万石粮食,我马上就能扭转局面。等我收复失地,再召唤起各地的信徒,不出一年的时间,我就能把张福六赶进大海里!”

胡克难情绪激动,说得像模像样,赫连厚德忍不住想笑,急忙端起茶杯假装喝茶,掩住了脸上的笑意。不出一年你把张福六赶进大海里,痴人说梦呢?看来这老头子已经疯疯癫癫,快废了。

柳行空和赫连庆贵其实已经放qì

了胡克难这个盟友,之所以还派田政彪、赫连厚德来与胡克难见面,主要是在心理上安慰一下胡克难,就像探望垂死的病人一样。田政彪和赫连厚德口头上答yīng

胡克难,半个月内派来十万援军,送来十万石粮食,胡克难强迫自己相信田政彪、赫连厚德的话,满心盼望着援军的到来,就像临死前的洪秀全一样,鼓舞将士们,自己要到天国找天父降下天兵天将铲除清妖。

田政彪、赫连厚德的到来像是一针强心剂,让胡克难又振作了一些,胡克难告sù

将士们,一个月,再坚持一个月就胜利了,援兵到了,万灵道受神的庇护,是永远不会失败的。

冬日柔和的阳光照射着血腥的战场,义军正在攻打新陵。士兵们向蚂蚁一样,一边高声呐喊给自己壮胆,一边擎着盾牌握着武器,脚踩云梯向上攀爬。滚木礌石从城楼上抛下来,炮弹在城楼上炸出浓烟碎末,子弹、箭矢往来穿梭。范廷亮和吴远志、陈忠、侯楠等人站在远处的土堆上观战。

“今天这是怎么搞的?”吴远志扬起马鞭指着战场,“强攻了这半天,一点进展也没有。”

陈忠皱着眉头,说:“可能是弟兄们连日作战,有些疲惫吧?”

侯楠说:“实在不行就鸣金收兵,改变一下战术,小小新陵不足畏惧。”

义军将士在新陵城下伤亡严重,许多人看着同伴的尸体,哆哆嗦嗦,不敢前冲了。这时,傻牛叫喊着冲了上来,傻牛不拿盾牌,举着两把李元霸似的铁锤,冒着枪林箭雨,登上了云梯。

傻牛虽然傻,但是胆气豪壮,有一股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概。有几个士兵受到了傻牛的感召,跟在傻牛的身后也登上了云梯。守城的黄巾军愣了一下,随即就把滚木礌石都砸向了傻牛,傻牛挥舞双锤,拨开了倾泻而下的滚木礌石。

黄巾军穷凶极恶,义军将士被打得抬不起头,寸步难行。傻牛被惹恼了,他把几十斤重的铁锤挂在了身后,把一面盾牌绑在了胳膊上,向城楼上猛冲。一块足球的大小的礌石砸向了傻牛的脑袋,火爆脾气的傻牛没有躲闪,竟然张开双手,一下子接住了砸下来的礌石。城楼上的黄巾军都看呆了,我的天呐,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仗,还没见过这样的牛人。

傻牛双手接住了礌石,双脚用力勾住了云梯,稳住了身子之后,大吼一声把礌石又扔了上去。礌石犹如破膛而出的炮弹,砸在了城楼上,城楼上传来几声惨叫,星星点点的血污喷溅下来,落在了傻牛的脸上。傻牛越打越兴奋,一路叫喊往上冲。

傻牛一个人就搅得黄巾军人人胆寒,黄巾军在城楼上架起了油锅,大油锅比澡盆都要大,一头整猪扔进去都能炸熟了。油锅里倒满了烈油,几个黄巾军蹲在油锅旁边,满头大汗,不停地往锅下添着柴火。烈油烧得劈啪作响,一个黄巾军拿起一根木棍伸进了油锅里,木棍浸到油锅里立kè

变成了冒着烟儿的黑炭,黄巾军兴奋地喊了一声:“油锅烧开了!”

冰雪未消的冬日正午,几个赤着上身的黄巾军转动着铁链,准bèi

将一大锅烧开的沸油倾倒下去。云梯上的义军将士都浑身僵硬起来,现在悬在半空,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只能听任沸腾的烈油将自己烫化成一具焦尸,黄巾军们的脸上露出了狠毒的微笑。

就在油锅倾斜着即将倒出烈油的时候,突然响起了一声霹雳,傻牛使尽全力将两个挂在身后的铁锤砸向城楼。铁锤击中油锅反弹回来,落在了城下,油锅改变方向向里倾倒。黄巾军们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了,城楼上一片鬼哭狼嚎。

傻牛窜着身子向上爬,三下两下就摸到了城墙垛口。傻牛看了看城楼上的情况,没有跳上去,城楼上到处都是滚烫的烈油,冒着灼人的热气。横七竖八,倒着几具烫焦的尸体,那尸体的模样就像是风干了上千年的木乃伊。还有几个黄巾军倒在烈油里,胸膛还在起伏,人还没有死,但是浑身上下已经一点人的模样也没有了。

遍地都是沸油,没有落脚的地方,傻牛不知如何是好。这时,一支箭从暗处射了出来,射中了傻牛的肩膀,傻牛没有防备,叫了一声从云梯上栽了下去,幸亏一个士兵及时扔出了绳索,傻牛抓住了绳索,否则就摔成一堆肉酱了。

新陵迟迟攻不下来,范廷亮鸣金收兵。

第二十五章.卑鄙无耻

范廷亮和吴远志、陈忠、侯楠在大帐里商议如何攻破新陵城,这时,吴存义的信使来了,吴存义命令范廷亮、吴远志等人立kè

停止攻打新陵,撤回后方。范廷亮和吴远志等人拿着信疑惑不解,这道命令很紧急,后方出了什么情况?

下过第一场雪之后,天气越来越寒冷,战斗环境越来越艰苦。黄巾军大势已去,节节败退,张福六麾下大将徐耀辉率三万精兵,直奔万灵道的圣地山县。防守山县的是洪定邦,洪定邦手里只有五千人,而且城内粮草还不足,士气低落。

徐耀辉志在必得,他让人写好了攻占山县的捷报,准bèi

过几日便送往汉安城。黄巾军与义军实力对比悬殊,但是洪定邦却做出了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决定,他率领五千人在山县城外的荒原,严阵以待。义军悠闲地从南面走来,在距离山县十几里的地方遭遇了黄巾军。

徐耀辉先是愣怔了片刻,接着就哈哈大笑。寒冷刺骨的冬天,黄巾军穿着单薄的衣服,蜷缩成一团。一眼望去,仅有数千人而已,而且装备简陋,没有火枪、火炮,为数不多的骑兵骑着瘦骨嶙峋的老马。徐耀辉指着黄巾军,对身边的部将说:“这群乞丐兵是不是脑子坏了,跑出来送死?”

部将说:“将军,黄巾贼的首领是洪定邦,我们不能轻视。”

徐耀辉不以为然,发布命令,“炮兵准bèi

,把这些乌合之众炸成肉酱!”

黄巾军将士因恐惧和寒冷而不停地颤抖,部下们对洪定邦说:“将军,我们还是退回城内,依靠防御工事坚守城池吧,这样的阵地战我们必输无疑。”

洪定邦回头看了看将士们,人人都是愁眉苦脸,夹着兵器搓手哈气。战斗还没有打响,已经有一半人被严寒击倒了,另一半人被绝望打垮了。洪定邦拨马出列,对着五千官兵大声喊道:“道友们,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我们身后就是圣城,圣教需yào

我们献身的时候到了,道友们,破釜沉舟,决一死战!”

洪定邦脱掉了衣服,在寒冬里赤着上身,五千黄巾军也学着他的样子,全部脱掉了上衣。徐耀辉皱着眉头,说:“他们这是干什么,疯了吗?”义军将士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道友们,为了圣教,为了胡教主,冲啊!”洪定邦手握大刀一马当先,五千黄巾军像发了疯的野兽,跟随洪定邦扑了上来。

“开炮,开枪,放箭!”徐耀辉有些慌乱,没想到黄巾军会这样疯狂。黄巾军们将生死置之度外了,神经达到了极度亢奋的状态。义军的火炮、火枪、弓箭齐发,奔跑中的黄巾军有人中炮中枪中箭,倒在了雪地上。身边的同伴目不斜视,毫无畏惧,继xù

向前猛冲,真的是个前仆后继。

义军的火炮火枪和弓箭没能阻止黄巾军前进的步伐,黄巾军冲到了义军近前,与义军短兵相接。义军被这群可怕的野兽吓呆了,未等交锋先泄了三分元气。刚打了几个回合,义军就无心恋战了,漫山遍野,四散而逃。

义军名将徐耀辉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了代价,整个局面已经超出了他的控zhì

能力,他只好在卫兵的保护下,调转马头向南逃跑。五千衣衫褴褛的黄巾军在洪定邦的率领下,击溃了装备精良的三万义军。洪定邦保住了山县,延缓了万灵道的灭亡。

黄巾军的另一员大将于不悔,率领两万亡命徒一路狂奔,袭击虎州城。各地的万灵道残余分子趁机闹事造反,甚嚣尘上。胡克难散布的谣言起到了作用,万灵道的死硬分子们真以为一个月内,柳行空和赫连庆贵就会出手援助万灵道,大家都欢呼雀跃,叫喊着:“万灵道熬过寒冬迎来了春天!”

各地万灵道有死灰复燃的趋势,张福六为了及早将其扼杀,急忙调回前线的军队到后方维稳。吴存义接受了张福六的请求,派吴远志、侯楠去阻击于不悔,范廷亮、陈忠则回到仁州、邦镇,维持当地秩序,清剿万灵道分子。

范廷亮和陈忠刚走到半路,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了,邦镇知县王季带着万灵道余孽造反了。范廷亮对王季可以说是以德报怨,他想感化王季,没想到王季是一条喂不熟的白眼狼,范廷亮对他这么好,他竟然还要造反,这人呐,有时候做事为什么就不能摸摸良心!

范廷亮下令全军休整,准bèi

攻打邦镇。范廷亮和陈忠带的这支队伍,刚从东部调过来没多久,还没怎么参战呢,将士们都憋足了力qì

。早上,天刚亮,将士们就推着火炮、抬着云梯向邦镇城下进发。

陈忠全副武装,手里握着青锋剑,看来是要亲自冲到枪林箭雨的城墙下,指挥攻城作战。范廷亮对陈忠说了,“今天必须要杀一儆百,干脆利索地攻下邦镇。对那些小喽啰、胁从分子我们要宽大处理,网开一面,对于王季和那些首要分子、顽固分子,必须严惩,让天下人都知dào

,和义军合zuò

有酒喝有肉吃,和义军作对,背叛义军,死无葬身之地!”

陈忠说:“王季反叛肯定是蓄谋已久,我怕这么强攻会吃亏。”

“不可能!”范廷亮情绪激动,“今天必须拿下邦镇,而且要速战速决,我和你都到前线指挥去。”

陈忠说:“永明,你留在后面,我上前线去,咱们俩不能同时身陷险地,不能出现群龙无首的局面,”陈忠拔剑拍马上前。

王季、李俊英以及一些万灵道的死硬分子,拿着武器站在城楼上。王季毫不慌张,拿出鼻烟壶慢悠悠地吸了两下。自从范廷亮把王季从监牢里放出来的那一天起,王季心里就萌生了歹意,他在范廷亮面前的恭顺、忠诚都是装出来的。他一直与邦镇城里的万灵道死硬分子暗中勾结,等待时机,准bèi

反戈一击。

洪定邦击败了徐耀辉,柳行空、赫连庆贵的援军又要在一个月内到达,各地的万灵道余孽欣喜若狂,大有死灰复燃之势,王季就趁着这个机会在邦镇反水了。邦镇城里多是万灵道信徒,王季登高一呼应者云集,很快就驱逐了城内的义军,控zhì

住了整个县城。

陈忠在城下,拔剑指着王季,说:“王季,十万大军已经把邦镇团团包围了,你和你的党羽插翅难逃,你还想抵抗吗?”王季用充满鄙夷的目光瞟了一下刀枪林立的义军,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然后搓了搓鼻子,举手投足之间尽是目中无人的狂傲。

“这家伙太嚣张了,大人,下令攻城吧!”义军将士们喊声震天,手中的兵器也在闪烁刺眼的寒光,陈忠举起了右手,要下令攻城。

“慢着!”王季仍然不慌不忙,“陈总兵,在攻城之前,我先让你见一个人。”王季拍了两下巴掌,两个刀斧手押着一个倒绑双手的人,来到了城楼上。

“喂,你们睁大了眼睛仔细看看,她是谁!”王季指着吴美娇大声叫嚷。当初范廷亮把吴美娇留在了邦镇,以为这里是后方,会安全一些,没想到反而害了吴美娇。

陈忠静静地坐在马背上,额头的青筋猛烈地跳动着,“王季,范将军救你出监牢,保举你当知县,你竟然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你还算是个人吗?”

“别说这些废话,”王季把吴美娇拉到了身边,“我坐牢就是因为姓范的陷害我,保举我当知县,那是想收买我,让我欺骗镇压自己的道友,假仁假义,你以为我是傻子,我忍辱负重,就是为了今天能够消灭你们这群贼寇,我的心永远忠于圣教,永远忠于胡教主!”

王季说得慷慨激昂,身后的万灵道贼寇们受到了他的感染,一个个面红耳赤,振臂高呼:“圣教万岁,胡教主万岁!”人有时候被一种激烈的情绪所笼罩,就会丧失思考的能力,陷入一种疯狂的状态,王季和这些万灵道贼寇就是如此。王季把吴美娇推到了城墙垛口前,吴美娇痛苦地叫了一声。

“王季,你不要太过分!”陈忠狰狞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你现在立kè

悔悟,放下武器,我们仍然可以原谅你,如果你要是执迷不悟,只有死路一条。你仔细想一想,生死掌握在你自己手中!”

“我不想和你说话,”王季抻着脖子向城楼下张望,“范廷亮哪去了,叫他出来,我有话和他说。”

陈忠说:“等你被我们抓起来,要上刑场了,爵爷会出来送你最后一程。”

“姓陈的,你少他妈在这耍嘴皮子,我再说一遍,我要见范廷亮,叫他立kè

滚出来!”王季露出了凶残的面目。

为了保证吴美娇的安全,为了稳定住王季的情绪,陈忠缓和了语气,说:“爵爷正在北面攻打新陵,你想见他,十天之后吧。”

“别和我玩这种小孩子把戏,”王季恼怒起来,“让范廷亮滚出来,我不想再Lang费口舌。”

陈忠强压着自己的火爆脾气,恨得浑身发抖,“王季,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有什么话你和我说。”

“你他妈算什么东西,叫范廷亮滚出来!”王季紧紧抓着吴美娇的肩膀,“范廷亮,你再不出来,我就对这个娘们儿不客气了!”王季望着城外,茫茫人海没有任何反应。

“他妈的,王八蛋!”王季恶狠狠地撕掉了吴美娇的外衣,“范廷亮,最后一次警告你,你再不出来,我就把她扒光了,让大伙欣赏欣赏你这女人的**。”义军阵营里发生了骚动,但是范廷亮还是没有出来,王季抓住了吴美娇的内衣,“好,姓范的,你有种,弟兄们,眼睛都睁大了,一饱眼福的时候到了。”

“姓王的,欺负一个女人,你不觉得羞耻吗?”人们寻声望去,只见范廷亮不顾卫兵们的劝阻,单枪匹马来到了邦镇城下。哒哒的马蹄声清脆响亮,范廷亮座下的黑骏马粗大的鼻孔,喷出烟雾般的热气。范廷亮整理了一下毛皮军装,一举一动都显得泰然自若。

范廷亮抬起头仰望城楼,内心无法抑制地疼痛起来。隆冬时节,吴美娇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内衣站在城楼上。看见了范廷亮,吴美娇的泪水就止不住地流淌,瘦小的身子在寒风中瑟缩,一双眼睛楚楚可怜地望着范廷亮。范廷亮咬着嘴唇,那种滋味,比拿着刀在心上戳一刀还要难受。

王季观察着范廷亮的神情,得yì

地说:“怎么样,心疼了吧?只要你答yīng

我的要求,我马上就放了她。”

范廷亮手按着剑,怒不可遏,现在范廷亮要是长了翅膀飞到王季面前,肯定要把王季剁成一堆肉酱,决不含糊。范廷亮说:“王季,你用一个女人威胁我,你不怕让人笑话吗,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圣教的信徒,难道圣教教育你们打仗的时候要利用女人吗?”

王季恼羞成怒,“范廷亮,你还敢挖苦我。”王季一把揪住了吴美娇的头发,吴美娇痛叫了一声。范廷亮歇斯底里叫嚷起来:“王季,***祖宗!”

“你再骂一声我听听!”王季手腕用了一下力,吴美娇疼得哭成了泪人。范廷亮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感到这么愤nù

,这么窝火,范廷亮觉得自己的身子都要被愤nù

撑爆了。

王季见范廷亮低着脑袋不吱声,嘿嘿笑了,松开了手,说:“范廷亮,你到底答不答yīng

我的要求?”

“什么要求?”范廷亮脸色苍白,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无力地说道。

王季笑了,说:“第一,你叫张福六把我们被俘被捕的道友全部释fàng

,第二,你带领你的队伍撤离邦镇,把武器和粮草都给我留下,第三,你对天发誓,从今以后不再与圣教为敌。”

这三点要求,范廷亮哪一点也答yīng

不了王季,范廷亮说:“你不觉得你这三点要求不现实吗?”

“我不管那些,我提出来了你就得答yīng

!”王季拔出了腰里的剑,架在了吴美娇的脖子上,冰凉的剑刃贴在了吴美娇的喉咙上,吴美娇又冷又害pà

,哭着哆嗦个不停。王季得yì

地看着范廷亮,说:“范廷亮,你想要你的女人,你就赶快答yīng

我的要求,我不喜欢磨磨蹭蹭的人。”

范廷亮只是愤nù

地瞪着王季,没有说话,王季迅速转动手腕,舞了一个剑花,利剑擦着吴美娇的头发划过,削掉了吴美娇的一缕青丝。吴美娇从小娇生惯养,哪里经lì

过这些,身子都抖成了筛糠。王季狰狞地笑着,低头看了看吴美娇的裤子,“小娘们儿挺有定力,这都没把你吓尿了,哈哈”

义军将士们被彻底激怒了,爆fā

出山呼海啸的喊声:“宰了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王八蛋,打死他,打死他!卑鄙无耻,算个什么男人!”上万人的怒不可遏的时候会爆fā

出多大的威力?可想而知,四面八方传来惊天动地的叫骂声,声Lang汇聚在一起化为一股力量击向王季,王季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手中的剑滑落在地。

第二十五章.卑鄙无耻(下)

王季仿佛听见身后有人在低声辱骂自己,他转身一看,喽啰兵们目视前方,神情严肃。上万人的声讨持续了一段时间,范廷亮举起了右手,做了一个“停”的手势,声Lang逐渐平息。

“王季,你给她穿上棉衣,把她放了,”范廷亮说,“战争是男人们的事,不应该牵连女人,我们俩决一死战分出胜负,你们黄巾军有许多汉子值得我尊重,我想你应该向他们学习学习,起码做人光明磊落。”

王季用剑背拍了拍吴美娇的脸,吴美娇吓得闭着眼睛扭过头去,王季笑着说:“我只看重结果,不在乎过程,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哈哈哈”

“你他妈的快给她穿件衣服,她快冻死了!”陈忠忍不住在一旁叫嚷起来。王季却依然慢悠悠地说着,“你害pà

她冻死,就快点叫范廷亮答yīng

我的条件。”

“***祖宗,灭你九族!”范廷亮拔出了剑朝城门冲过去,身后的一万多义军官兵也拿起刀枪准bèi

攻城。王季身后的几个喽啰兵拿着弓箭对准了范廷亮,王季叫道:“都不要乱动,范廷亮,你再乱动一下,我就把她扒光了示众!”

城墙上几十只弓箭对准了范廷亮,陈忠叫人把范廷亮拉回来,范廷亮发疯似的指着王季叫骂。王季皱了皱眉头,说:“范廷亮,你别装疯卖傻了,你就忍心看着这个小娘们儿在这受罪,来,和你男人说几句话。”

王季推了推吴美娇,吴美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人,没有刘胡兰那种巾帼英雄的气概,要是刘胡兰,或许就会狠狠啐王季一口,梗着脖子横眉怒目,叫道:“狗特务,有什么招数就尽管使出来吧,怕死就不闹革mìng

,怕死就不是***!”

吴美娇与刘胡兰是有天壤之别的,吴美娇哭哭啼啼趴在城墙垛口上,裸露在外的一条胳膊冻得通红,冲着下面叫道:“永明,你快救救我吧,我快冻死了,我真的坚持不住了,快救救我,我求你了。”范廷亮感觉心都要被捏碎了,如果答yīng

了王季的要求,那范廷亮以后还怎么当这个指挥使,还怎么面对义军的各路王爷?

“范廷亮,你还不答yīng

我的条件,你以为我吓唬你呢?”王季上下打量着吴美娇,说:“弟兄们,你们是想看上面,还是看下面?”王季伸着手就要去扯吴美娇的衣服和裤子。范廷亮叫道:“姓王的,你等一等!”

王季看了看范廷亮,说:“你想好了,答yīng

我的要求了?”范廷亮叹了一口气,说:“你容我再想一想。”王季揪着吴美娇的衣领,说:“范廷亮,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这可是最后一次机会,我的耐性已经到了极致。如果你再不答yīng

,我就扒光她的衣服,在她脸上刻字,削掉她的**,划烂她的屁股,嗯,那时候这个小美人会变成什么模样?哈哈哈”

范廷亮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再这么折腾一会儿,吴美娇没救下来,范廷亮倒先疯了。陈忠喷出满腔怒火,指着王季,“你没有人性!”

“好,说得好,我是没有人性,我现在就做给你们看看,”王季伸出手去要抓吴美娇的胸脯,就在王季的手即将触摸到吴美娇胸脯的时候,王季感觉脑袋有点晕,接着整个世界就像关闭了开关一样,刹那间黑暗下来。

吴美娇脸色苍白瞪大了眼睛,她看见王季脑浆迸裂死在了自己面前,有几点血污、脑浆还溅到了她的脸上,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就起不来了。王季倒在地上,脑袋被打出了一个大窟窿,血、脑浆流了满地,世界上又少了一个丑恶的人,阿弥陀佛。

李俊英手里拿着一块沾血的礌石,气喘吁吁地看着王季的尸体,喽啰兵们都惊呆了,二大王把大大王一石头砸死了,这是怎么回事?范廷亮当初也留了个心眼儿防着王季,所以他在邦镇留下了一些便衣侦探,王季反水,这些便衣侦探就混进了王季的队伍里,现在这些便衣侦探都站了出来,叫道:“王季作恶多端,死有余辜,李县丞杀了他是替天行道!”

李俊英扔掉了礌石,大喊一声:“打开城门迎接义军进城!”便衣侦探们去开城门,这时,那些万灵道的余孽才回过神来,操起家伙和李俊英等人在城楼上大打出手。范廷亮见王季死了,城楼上打起来了,他精神一振,命令将士们火速进城解救吴美娇。大部队在城门口等着厚重的城门放下来,范廷亮的亲兵营则拿着绳索,直接勾住了城墙,爬到了城楼上。

那些万灵道余孽虽然有着一腔热血,但是身手实在是差劲,就是乌合之众,和亲兵营那些王牌战将交手不到两个回合,就丢盔弃甲,落荒而逃。城门打开了,义军将士潮水一般涌进了邦镇,刚才在城外看到王季的所作所为,义军将士都怒发冲冠,每个人心里都憋着一股劲。万灵道的余孽们倒霉了,被义军将士砍瓜切菜一般放倒了许多,有些万灵道想要投降,义军义愤填膺,也顾不得什么优待俘虏的政策了,上去就是一刀,杀得邦镇血流成河。

陈忠见义军将士们杀红了眼睛,害pà

他们把无辜群众也牵连进去,急忙叫嚷着控zhì

一下局面。范廷亮进城了之后,不顾一切地冲上了城楼,吴美娇正缩在角落里发抖,见范廷亮来了,吴美娇立kè

起身,哭着扑向了范廷亮。

范廷亮脱下了自己的衣服披在了吴美娇的身上,然后紧紧抱着吴美娇,说:“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吴美娇趴在范廷亮的怀里哭得一塌糊涂,范廷亮抱着她,抚摸着她的头发,说:“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我不好,我有罪,别哭了别哭了,哭得我心里好难受啊。”

范廷亮收复了邦镇,把吴美娇留在了身边,范廷亮说了,以后无论到哪都把吴美娇带在身边,再也不和她分开了。在范廷亮的授意下,陈忠对邦镇进行整顿,怀柔政策不行,就来铁腕政策。跟随王季造反的死硬分子统统杀掉,其他的胁从分子一律发配到边疆,去了也是九死一生。范廷亮这次大开杀戒,不得不说和王季是有一定关系的。

与此同时,康伯辉、吴远志将于不悔杀得落花流水,于不悔东拼西凑的两万人队伍被杀得只剩下一千多人,有的是被义军杀死了,有的是被义军抓住了,有的是逃回家了,有的是聚众逃到山上当土匪了,总之是七零八落。

各地万灵道的死灰复燃在短短一个月内又被义军镇压下去了,支撑万灵道余孽们斗争下去的信念是,柳行空和赫连庆贵的援军。结果柳行空、赫连庆贵的援军并没有等来,等来的却是血流成河,一败涂地。李俊英因为袭杀王季有功,被张福六封为仁州城代理知府,范廷亮带着队伍继xù

攻打万灵道的巢穴。

寒冬渐渐消散,万物复苏,大地迎来了新年的第一缕春光。西北地区的战火还没有熄灭,胡克难和他的追随者们负隅顽抗,做垂死挣扎。万灵道的清凉城、山县、新陵、宛陵被义军分割包围,成了四座孤城。

胡克难黔驴技穷了,指望着神给他降下天兵天将,可是神在哪里呢?胡克难望着天,神连一泡鸟屎都懒得给他,他只好再厚着脸皮去求柳行空、赫连庆贵,刚开始是哀求,后来是威胁,最后又在哀求。柳行空和赫连庆贵都吩咐手下人了,再见到胡克难的信使,直接赶出去,不走就绑了他们送给唐军。

胡克难大势已去,他的两个盟友已经放qì

他了,柳行空和赫连庆贵结成西北互保联盟,高武省和北漠省都属于易守难攻的地方,只要他们不放松警惕,义军很难打进去,所以尽管黄巾军和义军打得如火如荼,高武省还是保持着歌舞升平的生活。

高武山城的中山王府里,柳行空和赫连庆贵麾下大将许奉堂正在看戏,柳行空的两个儿子柳东辰、柳东旭到前线打仗去了,家里面就剩下一些女眷和孩子,女眷和孩子都来凑热闹看大戏。不知dào

是谁安排的,竟然演了几出爱情戏,柳行空和许奉堂不爱看,王府里的那些女眷一个个却看得入迷。

柳文婷和表姐仁美公主坐在台下,聚精会神地看着台上的表演。仁美公主是柳文婷舅舅家的表姐,柳文婷的母亲中行氏也是大户人家出身,中行氏家族是高武省仅次于柳氏家族的名门望族。

小时候,仁美公主还在襁褓里,父亲就带着仁美公主到京城觐见康德皇帝。康德皇帝看到仁美公主很是喜爱,打算把仁美公主嫁给自己的太子赫连秀岐。后来内阁首辅屠英提醒康德皇帝,中行氏家族势力已经很大了,如果再成为外戚,以后怕是要威胁皇权。康德皇帝听了屠英的话,只好把这门娃娃亲作罢,但是他又十分喜爱仁美公主,他自己又没有女儿,于是就收仁美公主为义女,封为公主。仁美公主在紫禁城里长到了十几岁,才回到高武省父母的身边,因为仁美公主的缘故,中行氏家族的名望又提升了许多,仁美公主的生父也跟着女儿借光,被封为了公爵。

一出爱情戏演完了,仁美公主磕着瓜子,说:“小妹,这出戏感人至深,它使我们看到这个庸俗的世界,还有一样高尚纯洁的东西让我们感到振奋,那就是爱情。”

柳文婷心不在焉地望着舞台,一副沉思的样子,仁美公主看了看她,说:“小妹,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爱情,”柳文婷拨弄一下头发,脸上现出带着娇媚的忧愁。

“你在为爱情发愁?”仁美公主说,“你想品尝一下爱情的滋味?”柳文婷喝了一口摆在面前的果酒,说:“我这些天总是心烦意乱的。”仁美公主笑了,说:“小妹,你情窦初开,不知哪位翩翩少年能有幸,敲开我们小郡主的心扉。”

“姐姐,你别取笑我了,”柳文婷的脸因为羞涩而泛起一层红晕。

“姐姐和你开玩笑呢,”仁美公主说,“小妹,我也曾经像你一样,谈到爱情和男孩时会脸红得像个苹果。”

柳文婷摸摸自己的脸颊,说:“姐姐,你和那位黄少爷之间进展得怎么样了?”

仁美公主挥了一下手,表示失望和惆怅,“我们刚刚认识的时候,我觉得他英俊迷人,看他一眼我就怦然心动,简直被他迷得神魂颠倒,想着一辈子托付给他。他冲我微笑一下,我立kè

机会沉浸在幸福中,他牵着我的手,我会觉得指尖灼热发烫。在鸟语花香的树林里,坐在草地上,偎依在他的怀里,那一刻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这都是热恋时的感觉,我们相处的时间长了之后,我心中的激情就一点一点减弱了。我开始觉得他那张脸普普通通,缺乏男人的阳刚魅力,微笑也显得矫揉造作,和他在一起很少再能感到快乐。我发xiàn

他身上有一大堆毛病,说话呆板严肃,从来没有幽默风趣,脑子很笨,从来没见过他随机应变、八面玲珑。最让我不能容忍的是,他根本就不懂得什么是温柔,说的那些生硬老套的情话肉麻死了,能把人的牙齿酸倒。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我都看着不顺眼,我真后悔当初鬼迷心窍和他在一起,现在我们两个人早就分开了。”仁美公主为自己的红颜薄命叹息一声,然后喝了一口果酒。

柳文婷吃惊地看着仁美公主,说:“表姐,我听说黄少爷是一表人才,才华横溢,年纪轻轻就是商界的骄子。”

仁美公主放下酒杯发着牢骚,“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吝啬鬼、守财奴,一天只知dào

他的生意,与他的生意相比,我根本不值一提,让他守着他那些破金烂银过一辈子吧。”

柳文婷捂着嘴巴笑了,说:“表姐,你是不是喜新厌旧啊?”仁美公主拿起小扇子,很高贵很优雅地扇了扇,说:“不管怎么样,我现在是对他厌烦透顶了,小妹啊,你千万记住了,选择男人的时候一定要慎重啊,不要被他骗了,也不要被自己骗了。”

柳文婷听着仁美公主的话,心里若有所思,仁美公主问道:“小妹,你心目中的理想男人是什么样?”

柳文婷在胸前轻轻拍着手,歪头望着夜空,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说:“我心目中的他应该是长得高大威武,让我有安全感,一生一世呵护我,为我遮风挡雨,在我感到寒冷的时候给我温暖,在我痛苦的时候给我安慰,在我烦恼的时候给我快乐,在我生病的时候,守在床边温柔体贴地照顾我。和他相处总能使我感到幸福,容忍我的任性胡闹,答yīng

我的所有要求,在我郁闷需yào

发泄的时候,任我打来骂去也不生气,为了我可以付出自己的一切。”

柳文婷望着天上的一轮圆月心醉了,仿佛那圆圆的月亮上浮现出了范廷亮的笑脸。仁美公主敲了一下柳文婷的脑袋,“小妹,你犯花痴了吧,想什么呢?”柳文婷揉了揉脑袋,撅着嘴巴,娇嗔地看着仁美公主,说:“你打疼我了,表姐。”

“我是让你清醒清醒,哎,你和姐姐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心动的男孩?”

“没有啦,不理你了,”柳文婷羞涩地扭过头去。

第二天清晨,柳文婷起床,坐在梳妆台前梳洗打扮,仁美公主的话在她的心中还荡漾着层层涟漪。她孤芳自赏,抚摸着自己的秀发,手中的木梳滑落到了裙子上。她想起了悠悠往事,那也是一个春光明媚的清晨,她同样坐在梳妆台前,范廷亮站在她身后,拿着木梳为她梳理着那一头乌黑光泽的秀发,动作中饱含着似水柔情。她倚着范廷亮的身体,一种幸福美妙的感觉油然而生,镜中映出他们俩甜蜜的笑容。那是一张相片,永远珍藏在记忆的相册里,历经沧桑也不会褪色。

柳文婷闭上眼睛,回味范廷亮的手指抚摸秀发时的感觉,她的脸颊,她的脖颈,她浑身上下每一个部位,都有那柔软光润的手指滑过的痕迹。柳文婷呆呆地看着镜子,神情怅然,日日夜夜的思念煎熬只能加深她对范廷亮的深情爱意。

“当当当”一个丫鬟敲响了房门,“郡主,王爷有事找您,请您快到会客厅。”柳文婷放下木梳,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装扮,起身来到了会客厅。会客厅里柳行空正在和许奉堂交谈。

“父王,您找我有事?”柳文婷站在了柳行空的面前,柳行空兴致很高,面带微笑,说:“婷婷,坐吧。”柳文婷坐到了柳行空身边,柳行空继xù

和许奉堂说着一些军国大事,柳文婷没兴趣听,就在一旁默默地想着心事。

过了一会儿,柳行空和许奉堂说完了正事,扭头看着柳文婷,说:“婷婷,你已经长大成人了,有没有考lǜ

过成亲啊?”

第二十六章.战俘

柳行空当着外人的面突然问柳文婷成亲的事,柳文婷虽然是匈奴人,但是也受唐人的影响很深,这个时候女孩子就应该羞怯地垂下头,红着脸不说话。柳行空看着女儿的模样,笑了一下,说:“女孩子长大了不能一辈子待在父母身边,应该找个好丈夫成亲。婷婷,你觉得宋王世子赫连厚德小王爷怎么样?”

柳文婷愣了,父王竟然要给自己提亲,还是赫连厚德那个讨厌鬼,柳文婷皱起了眉头。柳行空很惊讶,说:“怎么了,你不喜欢赫连厚德小王爷?”

“我根本不可能和他成亲。”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有了意中人。”

柳行空目瞪口呆,一口痰涌到了喉咙,他捂住胸膛,弯腰咳嗽了几声,憋得面红耳赤,气喘吁吁。稳重的许奉堂脸上也掠过一道阴影,柳文婷却满不在乎,望着窗外的风景。古时候,柳文婷这种大家闺秀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除了亲属、仆役她连接触男性的机会都没有多少,怎么会有意中人呢,而且还毫不避讳地当着许奉堂的面说,柳行空这张老脸算是丢尽了。

仆役递上了一杯茶,柳行空喝了口茶,指着柳文婷,说:“你不要胡说八道,我已经和宋王定好了,你和赫连厚德小王爷在端午节之前拜堂成亲,这是不能更改的决定。”

柳文婷没有任何过激的反应,只是淡淡地说:“除了我心中的人,我不会嫁给任何人,这也是不能更改的决定。”柳行空脸色惨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身边的许奉堂,大声斥问柳文婷:“那个男人是谁!?”

“你见过。”

“到底是谁,快说!”

瞧柳行空那架势,把那个男人找出来,千刀万剐都不解恨似的。柳文婷也不遮遮掩掩,爽快地说:“他就是唐军的子爵指挥使范廷亮。”

“孽障!”柳行空狠狠拍打椅子扶手,胸口一阵剧烈的疼痛。

“王爷,您怎么了?”许奉堂站起来想要喊人,柳行空摆了摆手,说:“不要紧,我没事,一会儿就好了。”柳文婷神色紧张地看着老父亲,她并不想伤害她的父王,她的父王是对她最好的人,和范廷亮一样也是她最爱的人。

柳行空从怀里取出小药瓶,服下两粒药丸,脸上逐渐恢复了血色,许奉堂又坐回到椅子上。柳行空对柳文婷说:“从今以后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你要记住你是中山王的女儿,你是高贵的郡主,你的丈夫必须与我们柳家门当户对,小王爷赫连厚德是唯一的人选。”

“父王,你不要难为我了,”柳文婷言辞恳切,“我是有血有肉的人,我要追求我的幸福。”柳行空不以为然,说:“小孩子懂得什么是幸福,我是你的父王,我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你,难道天底下能有亲生父亲害自己女儿的吗?”

“父王,你不知dào

,我深深爱着范廷亮。”

“闭嘴!”柳行空怒不可遏,“把他忘了,永远不要再提这个混蛋!”

“可是,可是,我”柳文婷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你怎么了?!”柳行空瞪大了眼睛,犀利的目光射向柳文婷。此时,许奉堂假借出恭,放下茶杯走了出去,让他们父女俩好好闹吧。在柳行空咄咄逼人的注视下,柳文婷说:“我已经把我的身心全都献给了范廷亮。”

柳行空还不敢相信,两只手比划着,吞吞吐吐,“你和他那个,那个那个了?”柳行空像个白痴似的问着柳文婷,柳文婷躲避着父王的目光,点了点头。这一刻,柳行空犹如遭受了五雷轰顶,自己在外面东奔西跑的,为了壮大柳氏家族的势力而奋斗,没想到家里竟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啊!

柳行空跳起来狠狠打了柳文婷一个耳光,柳文婷没有防备,险些被打倒在地。柳文婷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挨打,柳文婷没有感到疼,而是感到无比的震惊,打我,父王竟然舍得下手打我?

柳行空怒气未消,叫道:“我这就点齐兵马,去把姓范的那小子抓来,我要一刀一刀亲手把他活剐了,还没有人敢这么欺负我柳行空!”老王爷气得大动肝火,柳文婷还从来没见过父王发这么大的脾气。

柳文婷说:“这不怨范廷亮,我是自愿的。”柳行空浑身发抖,“你还好意思说得出口,你,你,你不知羞耻!”柳文婷突然笑了一下,说:“现在你不再强迫我嫁给赫连厚德了吧?”

“滚出去,滚出去,永远不要让我再见到你!”柳行空暴跳如雷,把茶杯摔得粉碎,仆役们都战战兢兢地在门外观望。柳文婷走出了会客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柳行空吩咐总管,“把她锁在房里,不准她离开房间半步!”

下午,许奉堂提前结束访问,启程回到了北漠省,柳文婷与赫连厚德的亲事也暂时搁置在一旁,不提了。匈奴人入主中原之后受唐人的影响,什么三从四德这些东西也比较看重。柳文婷既然不是处子之身了,她就不能再嫁给赫连厚德了,赫连厚德是宋王世子,将来就是宋王了,他的妻子就是宋王妃了。王妃是个二手货,这多难听啊,就算赫连厚德本人不在乎,但是人言可畏,这门亲事还得慎重考lǜ

,许奉堂回去和赫连庆贵好好商议一下。

柳行空、赫连庆贵与胡克难结成联盟之后,就等于向义军宣战了,双方以前签署的条约都作废了,现在是敌对的双方。田政彪率领中山军,驻扎在柳行空与张福六的势力范围交界处,时刻威胁着义军控zhì

的西北地区。张福六的军队大都在围剿黄巾军,边防空虚,范廷亮奉命与陈忠率军到边界一带。

范廷亮与田政彪两军对峙,双方泾渭分明,相处一个多月了也没有摩擦。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范廷亮为了不让官兵们懈怠,定期到野外演习,提高官兵的战斗能力。表面上两军相安无事,其实背地里暗流涌动,范廷亮就经常带着几个随从在边界一带的山林、河沟附近转悠,观察地形,绘制地图,为以后和中山军开战做好准bèi



一天傍晚,范廷亮和几个亲兵骑着马在山里转了一圈,准bèi

翻过一座小山丘回到军营。刚登上山丘,范廷亮就听见隆隆马蹄声和粗犷的喊叫声,田政彪和七八个骑兵正在山下追逐一只鹿,他们异常兴奋,根本就没有发xiàn

范廷亮等人。

“敌军在下面打猎,为首的好像还是个头头儿,”亲兵指着田政彪对范廷亮说。范廷亮不动声色,说:“那个人就是中山军指挥使田政彪。”亲兵们都万分惊讶,猜到了这小子是条大鱼,没想到竟然是条鲸鱼。要是抓住了他,边界的数万中山军不就瓦解了吗?

亲兵们跃跃欲试,要冲下去擒拿田政彪,范廷亮说:“大家不要急躁,听我的命令。”范廷亮首先命令亲兵们躲起来,不要被田政彪他们发xiàn

了。田政彪和几个骑兵把鹿围了起来,射出了十几支箭,鹿惊慌失措,从包围圈的缝隙中钻了出来,奔向小山丘,田政彪等人随后也追上了小山丘。

躲在暗处的范廷亮拔出剑叫道:“冲出去活捉田政彪!”范廷亮和几十个亲兵高举战刀,策马冲下山来,田政彪大吃一惊,见范廷亮人多势众,急忙转身逃跑,三个中山骑兵殿后保护田政彪。三个中山骑兵面对汹涌而来的义军毫不畏惧,搭箭拉弓,竟然射伤了义军数人。

范廷亮勃然大怒,把腰里的连弩掏了出来,像范廷亮这种射术不精的人,只能依靠连弩的击发速度来杀伤敌人。连弩优点是击发速度快,缺点是射程近、精确度低、易损坏。范廷亮闭着眼睛就是一通狂射,三个中山骑兵被扎了一身箭矢翻身落马,义军随后赶到,手起刀落,结果了三个中山骑兵。

田政彪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本来想在军营附近打猎消遣的,为了追一只鹿,跑到了边界线,身边只有这么几个人,可如何是好啊。几个中山骑兵放慢了脚步,掩护田政彪撤tuì

,田政彪手下这几个骑兵都是草原上长大的匈奴人,马术、射术都是一顶一的精湛,义军虽然人数众多,但是与他们交起手来还是颇为吃力。

几个中山骑兵又射伤了许多义军,范廷亮和义军将士们用人海战术,好不容易才干掉了这几个骑兵。抬头望去,田政彪已经向东跑出了一箭之地,范廷亮大喊一声:“给我追!”义军快马加鞭继xù

追赶,其中一个亲兵射出了一箭,正中田政彪的后背。田政彪的身子抖动了一下,忍着痛继xù

向东跑,挥舞的鞭子把马屁股都要抽烂了。

范廷亮等人眼中只有田政彪,盯着田政彪一路狂奔,不知不觉深入到中山军的控zhì

区了。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范廷亮看见远处隐隐约约闪烁着寒光,中山军大部队来了!逃跑已经来不及了,成千上万的中山军冲上来围杀范廷亮和他的亲兵。双方杀得天昏地暗,但是毕竟实力悬殊,范廷亮等人支撑了一会儿就抵挡不住了。

范廷亮拿着连弩杀出一条血路,逃进了树林里,他座下的马中了一箭,不听指挥了,发疯似的飞奔。黑漆漆的树林里什么也看不分明,一段粗树干突然横在了范廷亮的面前。范廷亮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了,胸口重重地撞在了树干上,撞得他眼冒金星,喘不过气来。

“他妈的,这个畜生想要害死我啊,”范廷亮四仰八叉躺在地上,那匹疯马早已跑得不知去向了。范廷亮浑身上下是一点力qì

也没有,在地上喘息了一会儿,捂着脑袋慢慢站了起来,此时已经是夜晚了,树林里茂密的枝叶遮住了明月群星。

幸好耳边没有传来声响,估计中山军已经被自己甩开了。范廷亮寻找着回去的道路,可是他迷失了方向,东南西北都辨别不清了,在树林里转来转去,转到了深夜。范廷亮坐在一棵大树下面,东张西望,寻找着一下希望。到处都是参天大树,耳边响着各种各样禽兽的怪叫声,这片树林与荒山连成一片,里面肯定藏着一些食肉的猛兽,如果与它们遭遇了,范廷亮可就凶多吉少了。

想到这里,范廷亮把靴子里的匕首掏了出来,在胳膊上蹭了蹭,这把匕首据说是古时候铸剑大师欧冶子铸造的,能削铁如泥,吹毛断发,杀人不沾血。范廷亮正拿着匕首准bèi

防身之用,突然感觉身后吹来一阵凉风,这凉风里带着邪气。

范廷亮刚转过身就觉得眼前一团漆黑,污浊的空气钻进了肺里,他被人用麻袋罩住了。同时手里的匕首也被人夺了去,身上的散碎银子也被人摸去了。作案的一共是三个人,一个用麻袋罩住范廷亮的脑袋,另外两个按着范廷亮快速搜身,搜完身之后两个大汉用力一推,把范廷亮整个人推进了麻袋里,麻袋口迅速绑上,一个大汉扛起范廷亮就走。

麻袋很小,勉强能把范廷亮装进去,范廷亮在麻袋里蜷缩成一团,活动不开手脚,更别说逃跑了。范廷亮好歹也是个五尺汉子,一百多斤的分量,扛着他奔跑的汉子没跑出多远就气喘吁吁,三个人换着扛,还抱怨个没完没了,有一个家伙甚至还骂骂咧咧踢了范廷亮几脚。范廷亮心想这三个王八蛋想要干什么,东西都抢走了不说,还扛着我到处跑,我又不是水灵灵的小姑娘,这些变态到底想干什么!

第二十五章.战俘(下)

范廷亮不知dào

被三个傻老爷们儿轮换着扛了多长时间,只感觉咕咚一下,自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摔得骨头架子都要零碎了。麻袋口被打开了,一只长满了黑毛的有力大手,把范廷亮从麻袋里拽了出来。范廷亮急忙抬起胳膊遮住眼睛,在黑暗中待得时间太久了,这突如其来的强光简直就要把他的眼睛晃瞎。慢慢地,范廷亮的眼睛适应了周围的光线,放下胳膊一看,自己在一个山寨大厅里,周围都是燃烧的火堆,把大厅映得通亮。

范廷亮身边一个傻大黑粗的家伙擦了擦脑袋上的臭汗,说:“大哥,我们在树林里抓了这小子,这小子身上有刀有枪,像是个军官。”范廷亮明白了,自己掉进土匪窝了,土匪们想拿他当肉票勒索钱财。

“把他带过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两个土匪拖着范廷亮来到了匪首的面前,范廷亮抬起头与匪首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愣怔了。

“是你!”匪首起身走到了范廷亮的面前,灯火映照下,一张狰狞扭曲的脸在颤抖。匪首一把揪住了范廷亮的衣领,“姓范的,你还认识我吗,双陵山大当家的,被你杀了三个师弟的孔伯英!”

范廷亮刚开始觉得这家伙眼熟,孔伯英这么一叫嚷,范廷亮全想起来了,范廷亮不仅没恐惧,反而哈哈大笑,“原来是你这个老杂种,癞狗改不了吃屎,你又跑到这来当土匪了。”话音未落,孔伯英的拳头便呼啸而来,正中范廷亮的肚子,范廷亮侧着身子扑倒在地,感觉嘴里甜丝丝的,吐了一口,竟是带着血丝的唾沫。

“把他拖到灵堂去!”孔伯英叫了一声,过来两个大汉,架起范廷亮的胳膊就把范廷亮拖走了,孔伯英拄着拐杖跟在后面。灵堂就在大厅的后面,四四方方的一间屋子,正中的位置摆着三张画像,画像前是香炉、白蜡、祭品和长明灯。

范廷亮看着画像里那三个人的凶恶嘴脸就知dào

,这肯定就是被自己打死的那三个孔伯英的师弟了,时间过去很久了,范廷亮都有些记不住这些事情了。范廷亮被按着跪在了地上,孔伯英握着一把匕首,说:“范廷亮,今天我要把你开膛破肚,千刀万剐,告慰我三位师弟的在天之灵!”

“你他妈的别废话,要动手就快点!”范廷亮觉得自己既然难逃一死,就别在孔伯英面前怂了,孔伯英这种虾米级的小土匪范廷亮还真没放在眼里,没想到啊,自己一世英雄死在这么个丑类的手里,只是可惜了吴美娇年纪轻轻的,嗨

范廷亮咬牙切齿瞪着孔伯英,孔伯英举起了手里的大刀,“三位师弟已经等不及了,姓范的,拿命来!”孔伯英使足了力qì

要朝范廷亮劈去,按着范廷亮的两个壮汉趁机松开了手。就在孔伯英的刀落下来的一瞬间,范廷亮双手被反绑着,歪着脑袋一头撞向了孔伯英。范廷亮这一撞,拿出了共工撞不周山的气势,一下子撞得孔伯英肝肠寸断,扔掉了手里的刀,蜷缩在地上。

土匪们都把注意力投向了孔伯英,范廷亮站起来又撞翻了供桌,供桌上的白蜡、长明灯倒了下来,引燃了灵堂里的白幡,很快灵堂里就燃起了大火。大火蔓延烧向了墙上的画像,那可是三位师弟仅有的画像,孔伯英忍着痛吩咐喽啰们,“赶快救火,把画像保住了!”

孔伯英正要组织人手救火,外面吵吵闹闹,喽啰兵们鬼哭狼嚎,抱头鼠窜,一边跑一边呼喊:“不好啦,官军杀来啦!”孔伯英大惊失色,官和匪就像猫和鼠,是天敌。孔伯英也顾不得画像,顾不得范廷亮了,顺着后门仓皇逃跑。

刚跑出后门,一道寒光在孔伯英眼前闪过,污血溅到了墙上,孔伯英喉咙被划开了一道口子,呜咽了几声,栽倒在地死掉了。几个彪形大汉闯进了失火的灵堂,看见范廷亮解开了绳索正准bèi

逃跑。大汉们过来就是一拳,将范廷亮打倒在地,重新捆上绳索,拖出了灵堂。

山寨里的喽啰死的死,逃的逃,丢下了几间草房,官兵们拿着火把将整个山寨付之一炬,熊熊火光映得天地之间一片红彤彤。几个大汉把范廷亮拖到了一个军官的面前,大汉们说道:“将军,我们抓到一个穿着叛军军装的人。”

范廷亮抬头一看心就凉透了,才出狼窝又入虎穴,这个将军就是田政彪。田政彪带着人马搜捕范廷亮,搜到了孔伯英的山寨,田政彪平时很讨厌土匪,捎带手就把孔伯英这伙土匪灭了,没想到在土匪窝里发xiàn

了范廷亮,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田政彪狠狠踢了范廷亮一脚,叫道:“把他捆结实了,扔到马背上带回军营!”范廷亮被捆绑手脚横卧在马背上,在中山军的看押下向东行去,身后的土匪山寨在烈火中坍塌毁灭。

颠簸的山路让范廷亮苦不堪言,幸亏他晚上没吃东西,要不然全得吐出来。这罪都是人遭的,范廷亮头发散乱,脑袋昏胀,肚子疼痛,一点范四爷的威仪也没有了,范廷亮心想可千万别叫吴美娇见到自己这副狼狈德性。范廷亮在马背上想着自己的心事,田政彪在旁边瞪着范廷亮,想起了两个月前的事情。

两个月前,田政彪即将率军到边界驻扎,柳行空再王府内举行宴会,为他送行。达官贵人们欢聚一堂,喝酒闲聊。时间飞快,不知不觉便天黑了,仆役们掌灯点蜡。宴会的主角田政彪被朋友们灌得踉踉跄跄,朋友们还是不肯罢休,一定要把田政彪灌倒。田政彪起身摆手,说:“诸位兄弟,失陪一会儿,我出去解个手马上回来。”

院子里清爽恬静,田政彪倚着走廊的柱子闭上了眼睛,处于半睡半醒的迷糊状态。一块石头落入了湖里把田政彪惊醒了,田政彪转身一看,对岸有一个人影,虽然看不清容貌,但是从服饰和身姿可以判断出是柳文婷。

田政彪穿过小桥来到了对岸,在花木缠绕的假山附近,柳文婷倚着栏杆向湖里投掷小石子,夜空下,漆黑的湖水被激起一层层涟漪。田政彪静静地站在柳文婷的身后,当柳文婷转过身时吓了一跳,一件小东西从手中掉落到草丛里,柳文婷急忙蹲下身子寻找那件小东西。

“对不起,偷偷地站在你的身后很没有礼貌,你要找什么东西,我帮你找。”田政彪为了取得柳文婷的好感,强压着自己的野性,找了几个儒学师傅,学得文明礼貌了很多。

柳文婷焦急地说:“是一枚戒指,一枚镶着宝石的金戒指。”

“是不是这个?”田政彪从脚下捡起一件闪闪发光的小东西。

“对对,就是它,”柳文婷接过戒指,欣喜若狂,双手捧着戒指就像捧着自己跳动的心。

遥远的夏日午后,花香醉人,寂寥的闺房按捺不住少女萌动的心。范廷亮推开房门走了进来,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大咀大嚼,俨然成了房屋的主人。柳文婷坐在床边,说:“你现在越来越放肆了,擅自闯进我的房间,偷吃我的水果。”

范廷亮坐到椅子上,说:“是你每天让我吃完午饭就来找你的,我是经过你的允许才进你的房间的。”

“你为什么不敲门?”柳文婷起身走到了范廷亮的身边。

范廷亮一脸微笑,说:“我们这么熟悉了,我进你房间还用敲门啊?”

“你真讨厌,”柳文婷在范廷亮的胳膊上掐了一把,范廷亮倒吸着凉气,搓着胳膊,说:“你这猫爪子掐人真疼,屋子里太闷了,我们到花园里去转一转吧。”范廷亮起身要走,柳文婷拉住了他,说:“等一等,我给你看一样东西。”柳文婷露出诡秘调皮的微笑。

“你又要耍什么花样?”和柳文婷在一起,范廷亮随时都做好了被捉弄的准bèi



“等一会儿,我给你拿,”柳文婷跑到自己的梳妆台前,翻找出一个精致的玻璃瓶,里面装着淡黄色的液体。范廷亮歪着脑袋看了看,“这是什么东西?”柳文婷没有回答范廷亮,而是坐到了桌子旁,拧开玻璃瓶盖,倒出一点液体抹在了手背上,“你闻一闻我身上的气味。”

范廷亮伸长了脖子,故yì

把鼻子贴在了柳文婷的胸脯上,用力嗅了嗅,说:“一股诱惑十足,让人神魂颠倒的气味。”柳文婷狠狠拍了他一下,“该死的东西,我让你闻一闻我的手背。”

范廷亮嬉皮笑脸,“手背的气味不如那里气味诱人。”柳文婷生气了,杏目圆睁,柳眉倒竖,范廷亮急忙说:“你别打人啊,你要打人我就不陪你玩了。”柳文婷看了看范廷亮,举着手里的小瓶子,说:“你仔细闻一闻,这可是父王从洋人手里买的高级香水,这一小瓶就花了二十五两银子。”

“别以为我是乡巴佬,在交趾岛当丞相的时候我就见过香水,尼德兰人给了我整整一大箱子了,后来都被我洒院子里驱蚊子用了。”范廷亮摆出一副见多识广的模样。

柳文婷说:“这瓶香水你肯定没闻过,那个洋人说这是他们女王专用的香水。”范廷亮说:“洋鬼子到了东土华夏就学坏,学得咋咋呼呼骗人钱财,我闻闻,是真是假我一下子就能闻出来。”

范廷亮接过香水瓶,低头翘起鼻子,突然,他打了一个喷嚏,握着香水的手抖了一下。柳文婷急忙在旁边叫道:“我的香水瓶子!”范廷亮再伸手去抓已经晚了,香水瓶子掉到地上摔碎了,屋子里立kè

弥散开一股沁人的香味。柳文婷急得直跺脚,范廷亮看着破碎的香水瓶子,洒了一地的香水,也呆若木鸡。

“你赔我的香水,赔我的香水!”柳文婷抓着范廷亮的胳膊用力摇晃,“这可是西洋女王用的香水,是父王费了很大劲才买来的,你,你,你!”柳文婷抡着巴掌又要打人了,范廷亮说:“你别吵啦,我衣服都快叫你扯破了,不就是一瓶香水吗,值多少钱,我赔你。”

“我不要钱,我就要和这一模一样的香水!”

“我没有香水,你就是打死我我也没有啊,”范廷亮把手上的戒指撸了下来,“呐,我把这枚镶着宝石的戒指赔给你,这可是南洋某岛特产的宝石,抵你那瓶香水,你不吃亏。”

柳文婷接过戒指看了看,说:“我不能让你说我占你便宜,这样吧,你吻我一下,我们俩就两讫了。”范廷亮故yì

装作很惊讶的样子,说:“吻你一下这么贵,我这枚戒指起码能抵你那一百瓶香水。”

柳文婷扭过头去,说:“哼,你仔细想一想,一会儿我可要改变主意了。”话音未落,柳文婷就感觉脸颊湿润灼热,紧接着一股透着清凉的甜蜜就流遍全身,一阵阵细雨滋润心田,一簇簇繁花绚烂绽放。

时过境迁,柳文婷抚摸着脸上的唇印,把宝石戒指小心翼翼地收好,田政彪醉眼朦胧,摇摇晃晃地说:“婷婷,那枚戒指是他送给你的吧?”柳文婷转过身,望着湖水不说话,田政彪走到她身边,说:“明天我就要走了,到边界上去对付他们那伙叛贼了。”柳文婷捡起一块小石子投入湖里,柔静的湖面破碎成一层层褶皱。

“你听到我说话了吗?”田政彪双手抓住栏杆,柳文婷看了看他,敷衍一句,“祝你一路顺风。”田政彪伤心了,说:“婷婷,你为什么对我冷若冰霜的,我到底怎么做你才能满yì

,才能高兴?”柳文婷不理会田政彪,取出宝石戒指拿在手里端详,脸上舒展开笑容。

“我知dào

都是因为他!”田政彪一下子夺过了宝石戒指,“这些年来我对你一往情深,付出了多少心血,关心照顾你,难道还不如一个无赖的几句花言巧语吗?”

“你把戒指还给我!”柳文婷很愤nù

。田政彪很是痛苦,“我真不明白那个无赖到底哪点比我好?”

“快把戒指还给我!”

“你对我太残忍了,我为了你可以付出一切,你却对我不理不睬,只要你给我一点点爱,我都会幸福满足,仅仅一点爱我都得不到。”田政彪喝多了,一吐衷肠,柳文婷不说话,夺过他手里的宝石戒指,头也不回地走了,田政彪站在岸边独自吞咽悲伤。

中山军回到了军营,田政彪把范廷亮秘密囚禁了起来,手下官兵们只知dào

田政彪抓了一个叛军的俘虏,并不知dào

这个俘虏就是大名鼎鼎的子爵指挥使范廷亮。

范廷亮失踪之后,陈忠带着大部队越过边界到处寻找,找到第二天早上,跟随范廷亮的那些亲兵的遗体都找到了,范廷亮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陈忠隐瞒了范廷亮失踪的消息,派细作悄悄潜到中山军的控zhì

区打探消息,结果细作回报,并没有任何关于范廷亮的消息,陈忠急得不知所措。

义军与中山军又对峙了半个月,田政彪突然接到了柳行空的命令,命令田政彪立kè

率军回高武省。原来柳行空、赫连庆贵在南面感受到了张文宗、吴存义的强dà

压力,不得不暂时放qì

了对张福六的袭扰。

田政彪带着队伍往南走,半路上在一片山林里宿营。夜空幽暗,荒野寂静,中山军在营地边燃起了篝火,喝烧酒吃烤肉。范廷亮被绑在了一棵大树上,呆呆地望着夜空。田政彪把装酒的皮囊扔了过去,吩咐士兵,“给他松绑,让他也喝点酒吃点肉。”

手脚自由了,范廷亮急忙捡起地上的皮囊,拧开盖子,咕咚咕咚狂饮一通。田政彪又割了一只烤熟的兔子腿扔了过去,范廷亮接住了,大口地撕咬,一边吃兔肉一边喝酒。田政彪看着他笑了一声,说:“没想到你这个无赖还有点酒量。”

范廷亮举起空皮囊倒了倒,叫道:“再给我来点酒。”田政彪愣了一下,“哎呀,成阶下囚了,你还这么嚣张。”范廷亮擦了擦嘴,说:“死囚上刑场之前还得来顿饱饭,再给我来点酒。”田政彪吩咐士兵拿过一坛酒,再拿过一个大碗,范廷亮拿起大海碗倒满了酒,一口喝下去,连呼痛快。

田政彪看了看范廷亮一副饕餮吃相,又吩咐士兵送给范廷亮一只烤鹌鹑。范廷亮接过烤鹌鹑三下五除二撕碎了,填进了肚子里,叫道:“田将军,谢谢你的款待,下辈子再回请你一顿吧。”田政彪嘱咐士兵,多给范廷亮一些野味,让他吃个痛快。范廷亮也不客气,就坐在大树下吃喝起来。

田政彪和将士们一路旅途劳顿,难得有这个喝酒放松的机会,每个人都喝了不少酒,熏熏然有几分醉意。田政彪和他的手下多是匈奴人,匈奴人喝醉就喜欢载歌载舞,于是他们就围着篝火,扭动着身子跳起了草原上的舞蹈,大声唱着一些范廷亮听不懂的匈奴歌,一直闹到午夜才结束。

这时候可能有人会说了,范廷亮倒是趁机跑呀,丫的,傻x呀,此时不跑更待何时?范廷亮从来就没想过逃跑,不是他不想跑,而是根本就跑不了。几万人的队伍盯着自己,你就是解个手都被盯得死死的,往哪里去跑?没跑成让人家抓回来再羞辱一顿?算了吧,田政彪既然养了自己半个多月,那就是没有杀死自己的打算,即使他想杀死范廷亮,范廷亮也无力抗争,一切都听天由命吧。

第二天早晨,中山军官兵们都睡醒了,收拾一下营地准bèi

启程赶路。范廷亮却醉得如同一滩烂泥,无论官兵们怎么叫喊,他就是不起来。大家都在心里暗自发笑,这家伙心可够大的,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思喝成这样,整个一没心没肺傻小子嘛。田政彪叫士兵们把范廷亮扔到马车上,继xù

赶路,范廷亮躺在颠簸的马车里,鼾声如雷。

经过一个月的跋涉,田政彪带着队伍抵达了高武山城,军队驻扎在城外,田政彪带着几个亲兵进城,向柳行空汇报工作。汇报完了工作,田政彪拖着五花大绑堵住嘴巴的范廷亮进了王府后院,来到了柳文婷的闺房前,田政彪拉着范廷亮上前,敲响了房门。

第二十七章.最后的英雄

田政彪拖着范廷亮进了柳文婷的闺阁,柳文婷见到田政彪有些惊讶,再看田政彪身边的范廷亮,整个人完全呆掉了。田政彪说:“婷婷,我把这个无赖给你带来了。”

田政彪揪着范廷亮的衣领,把范廷亮推到了柳文婷的面前,喊了一声:“跪下!”范廷亮低着头不吱声,田政彪朝着范廷亮的腿弯处狠狠踹了一脚,范廷亮扑倒在地跪在了柳文婷的面前,范廷亮看了柳文婷一眼,便把头深深地埋在了胸前。

田政彪说:“婷婷,我走了,”田政彪转身走了,屋子里就剩下柳文婷和范廷亮。范廷亮披头散发,当了几个月的俘虏,被折磨得三分像人七分像鬼。柳文婷看着范廷亮,眼神里带着凄婉、哀怨、憎恨,不知不觉,眼睛红红的,流下了泪来。

范廷亮抬起了头,说:“婷婷,绳子绑得太紧了,给我松一松好吗?”柳文婷抡起巴掌打了范廷亮一个耳光,范廷亮侧歪着身子险些摔倒。柳文婷哭着说道:“你这个负心贼,早把我忘了吧?”

“没有”范廷亮刚张嘴,脸上又挨了一记耳光,打得范廷亮脸颊火辣辣的疼痛。柳文婷说:“前几天我父王找我,叫我嫁给赫连厚德。”范廷亮看了柳文婷一眼没说话,柳文婷又踹了他一脚,“你倒是说句话啊!”

“说话挨打,不说话也挨打,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嘛,”范廷亮显得很委屈,“你把绳子给我解开,别让我这么绑着手跪在地上好不好?”柳文婷解开了范廷亮身上的绳索,范廷亮起身活动活动手腕,揉了揉膝盖,坐到了椅子上。

柳文婷说:“我父王让我嫁给赫连厚德,你有什么想法?”范廷亮说:“赫连厚德是个人渣,你要是嫁给他,和跳进火坑里没什么两样。”柳文婷叫道:“你不嫁给他,你能娶我吗?”范廷亮一时语塞,犹豫了片刻,说:“不管怎样你也不能嫁给赫连厚德。”

“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不是我想管,是你让我说的。”

柳文婷横眉怒目举起了巴掌,范廷亮咽了一口唾沫不说话了,这疯丫头有时候就是这么不讲理。柳文婷手举在半空又落下了,呜呜咽咽哭了起来,看着她那伤心的小模样,范廷亮心里又生起了怜香惜玉之情,他拿着一块手帕递给柳文婷,柳文婷一把夺过手帕,狠狠地瞪着范廷亮。

范廷亮说:“你别这么凶,总发脾气容易长皱纹,就不漂亮了。”柳文婷擦了擦眼泪,擤了一下鼻涕,说:“发脾气也是因为你,你一直在骗我。”

“我怎么骗你了?”

“还说!”

“好好好,我骗你了,我承认我骗你了还不行吗?”

柳文婷放下手帕不哭了,盯着范廷亮看了好久,说:“范廷亮,你摸着良心说,你到底喜不喜欢我。”范廷亮看了看柳文婷那犀利的目光,说:“我当然喜欢你了,要不然我也不能容忍你这么对待我,说打就打,说骂就骂,我范四爷在外面好歹也是个人物,有几个人敢大声和我说话的?”

柳文婷说:“好,你喜欢我就好,我问你,我要和你私奔,你愿不愿意?”范廷亮有点不知所措,说着说着怎么说到私奔这上面来了?范廷亮吱吱唔唔,“我是喜欢你,可是,可是”

“别可是可是的,我不要听废话,你愿意还是不愿意!?”柳文婷怒吼起来,范廷亮被她这模样吓到了,相识这么长时间,范廷亮还是第一次见到柳文婷如此歇斯底里。范廷亮知dào

自己此时要是从嘴里迸出半个不字,受一顿皮肉之苦那是轻的,说不好柳文婷这个疯丫头能拿着剪子把自己阉了。

范廷亮小心翼翼地说:“要是私奔了,你就不是郡主了,你就没有现在这荣华富贵了,你就变成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了。”柳文婷说:“为了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放得下,就看你放得下放不下。”

范廷亮说:“婷婷,其实吧,你太任性了,太冲动了,有时候考lǜ

事情简单。”柳文婷生气了,叫道:“你放不下呗,舍不得那两个小**呗?”范廷亮撇了一下嘴,“说话要嘴上留德,人家招你惹你了,你就骂人家。”

“你不愿意听,你越不愿意听我越骂,小**,小**”柳文婷恶毒地骂着,范廷亮妥协似的摆了摆手,“好好,你厉害,我服你了。”柳文婷瞪着他,叫道:“别岔开话题,你到底愿不愿意和我一起私奔!”

“小妹,你要和谁私奔啊?”外面传来了仁美公主的声音,柳文婷和范廷亮都是一愣,柳文婷指了指床下,说:“你躲到床底下去。”范廷亮趴在地上试了试,说:“地方太小,钻不进去啊。”

“钻不进去也得钻!”柳文婷照着范廷亮的屁股狠狠踢了几脚,范廷亮忍着痛钻到了床底下。范廷亮刚藏好,仁美公主就敲响了房门,“小妹,你干什么呢,我进来啦?”

“表姐,进来吧,”柳文婷整理一下仪表打开了房门,仁美公主看着柳文婷,张着嘴巴愣住了。“小妹,你怎么了,哭了,谁欺负你了?”柳文婷抹了抹眼睛,说:“没什么,我想起了前几天看的戏,男主角死了,太感人了,越想越难过,我就情不自禁了。”

仁美公主笑了,说:“小妹,你还真是多愁善感,说书唱戏都是骗人的,你还当真了,快把眼泪擦一擦。”仁美公主掏出一条手帕递给了柳文婷,坐在了椅子上,柳文婷坐在了床上。

仁美公主看了看柳文婷脚下的床底,范廷亮的手指露了出来,柳文婷慌忙抬脚将范廷亮的手指踩住,范廷亮痛得捂着嘴巴直想叫。仁美公主挪开了视线,笑了一下,说:“小妹,今天春光灿烂的,下午我想到郊外的大虎山去踏青,你去不去呀?”

柳文婷说:“好啊,下午去的时候叫我啊。”柳文婷和仁美公主又说了几句闲话,然后仁美公主起身离去了。仁美公主走后,范廷亮从床底下钻了出来,龇牙咧嘴甩着手,“你差点把我的手踩烂了!”

柳文婷叫道:“你还好意思说,你个笨蛋,我叫你藏在床底下,你露出手指干什么?”范廷亮说:“床底下那么小的地方,我都快憋屈死了。婷婷,我饿了,有没有吃的?”

“没有,饿死活该!”柳文婷一副凶巴巴的样子,范廷亮说:“婷婷,别闹了,我都快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这一路上我就没吃过几顿饱饭。”柳文婷看了看范廷亮面黄肌瘦,邋里邋遢的模样,着实也可怜,便叫丫鬟端来了一盘点心,范廷亮狼吞虎咽填饱了肚子。然后柳文婷又叫丫鬟烧了一盆热水,让范廷亮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人靠衣服马靠鞍,一番拾掇之后,范廷亮又变成了那个让柳文婷倾心爱恋的英俊小生了。

田政彪是偷偷把范廷亮带进王府交给柳文婷的,柳行空根本就不知dào

范廷亮被俘这件事。一切都是秘密进行的,所以柳文婷把范廷亮关在了闺房里,不允许范廷亮出门,以免被别人发xiàn



田政彪刚开始抓到范廷亮的时候,心里的万千恨意一起涌了上来,把范廷亮剐成一堆零碎也不解恨。但是田政彪转念一想,想到了柳文婷,柳文婷因为范廷亮整天憔悴恍惚,田政彪看着直心疼。强扭的瓜不甜,田政彪知dào

柳文婷不喜欢自己,但是他却控zhì

不住自己对柳文婷的喜爱。真zhèng

的爱,是想着让对方得到多少,而不是自己得到多少。所以田政彪在挣扎矛盾了好久之后,还是把范廷亮带回王府交给了柳文婷,至于柳文婷怎么处置范廷亮他就不管了,只要柳文婷高兴,他所做的一切也就值得了。

夜晚,王府里各个房间都相继熄灯入睡了,范廷亮坐在椅子上看着柳文婷,柳文婷叫道:“你看着我干什么?”范廷亮说:“天黑了,都睡觉了,我怎么办?”柳文婷说:“什么叫你怎么办,你也睡觉呗。”

“我倒想睡觉,可是我睡哪啊?”

柳文婷指着地下,指着桌椅,说:“你睡哪不行,这这这,不都能睡觉吗。”范廷亮苦笑,说:“我又不是猫狗,不能躺哪睡哪呀,你总得给我一床被褥枕头吧?”柳文婷说:“你要求还挺高,还要枕头被褥,我给你俩耳光你要不要?”

范廷亮说:“你睡在床上,我睡在地上,你不觉得残忍了一点?”柳文婷摇了摇头,“不残忍,一点也不残忍,非常好。”范廷亮无奈,说:“那你晚上注意点啊,起来撒尿的时候别踩了我。”范廷亮又开始调侃柳文婷,柳文婷脱掉脚上的绣花鞋朝范廷亮砸了过去,范廷亮一把接住了柳文婷的鞋子,说:“你可真淘气啊,告sù

你,我晚上有梦游的毛病,说不定到了半夜我就爬到你的床上,啃你的小脚丫。”

柳文婷笑了,说:“你晚上要是敢不老实,看我怎么收拾你,”柳文婷脱掉鞋子、外衣,上了床。范廷亮搬过一把椅子坐到了床边,说:“别睡呀,这么早睡也睡不着,聊一会儿嘛,这么长时间没见了,怪想你的,有许多话想和你说。”

本已躺下的柳文婷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说:“哎呀,你还有这良心,还想我,我受宠若惊。”范廷亮说:“你别把我想得那么坏,你说说,我任劳任怨,任打任骂的,比老黄牛还老黄牛,到哪里去找我这么好的人。”

柳文婷说:“你表面上装得像个好人似的,背地里都做了些什么?”范廷亮说:“你应该理解,作为男人,尤其是我这样还有点小小成就的男人,很多时候都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柳文婷打断了范廷亮的话,“你别在这歪理邪说一套一套的,再废话我就抽你!”

范廷亮说:“哎,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像现在这么凶,温柔一点,淑女一点,那么你会变得多么有魅力多么迷人。”柳文婷哼了一声,说:“我不要魅力不要迷人,我就要现在这样,对待你这种无赖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我是无赖?我是无赖,你为什么还要喜欢我?”

“谁说我喜欢你了?”

“你要是不喜欢我,你干嘛拉着我拽着我,非要玩什么私奔啊?”

范廷亮开玩笑过火了,柳文婷一下子窜了起来,转身找着东西要打范廷亮,范廷亮看出来了,这疯丫头是真生气了,急忙上前拉住她,“别生气,别生气,开玩笑的嘛,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好不好,我,我,我,我”

范廷亮一时紧张,口吃起来,柳文婷看了看他,笑了,说:“有时候看着你,觉得你真贱。”范廷亮也不生气,说:“是啊,我不贱怎么能衬托出你这小郡主的高贵啊,你多高贵啊,你身上虱子都是双眼皮的。”

“你身上才有虱子呢,”柳文婷娇嗔地戳了一下范廷亮的脑袋,“哎,这一会儿没注意,你怎么爬到床上来了,下去!”柳文婷驱赶着范廷亮,范廷亮说:“别呀,这床又软和又舒服,你就让我待一会儿嘛。”

“不行,滚下去!”柳文婷抬脚要踹范廷亮,范廷亮一把抓住了柳文婷的小脚,轻轻地咬了一口。柳文婷撅着嘴巴生气了,要打范廷亮,两个人撕扯了几下,范廷亮顺势倒下,压在了柳文婷的身上。两个人就那么近在咫尺地对视着,柳文婷感觉到范廷亮的呼吸都带着雄性阳刚的味道,范廷亮则在这朦胧的夜晚,望着柳文婷娇美的容颜,心魂荡漾。范廷亮吻了一下柳文婷的脸颊,柳文婷没有拒绝,反而与他相拥在一起。

第二十七章.最后的英雄(下)

义军在西北地区的战事已经进入了尾声阶段,义军各路大军合围清凉城,准bèi

给胡克难最后一击。围攻清凉城的义军由燕王淳于元琦亲自挂帅,淳于浩德、穆清贤、康伯辉、徐耀辉、吴远志各支队伍加在一起有十几万之众,以泰山压卵之势压向清凉城。

胡克难做着最后的挣扎,下令各地信徒支援圣战包围清凉城,结果响应胡克难号召的寥寥无几,这寥寥无几的热血信徒刚到清凉城城外,就被守候在那里的义军消灭了,清凉城处于了绝对孤立的境地。

胡克难把城里男女老少都组织起来了,分为了四个等级,发放武器进行操练,第一等级是黄巾军和万福宫的卫队,这些人是职业军人,战斗力最强,安排在最重yào

的战斗岗位。第二级是健全的青壮年男子,他们虽然没经过正规的训liàn

,但是有膀子力qì

,关键时候也能派上用场。第三级是少女、少妇、老娘们儿,这些妇人爆fā

出潜能来不比老爷们儿差多少,所以她们也是一股重yào

的力量。第四级就是剩余的老弱病残了,他们不能参加战斗,就在后方烧火做饭,帮着搬个滚木礌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计,总之清凉城是全民皆兵。

胡克难是很擅长演讲的,他到处给战士们演讲,希望清凉城能三军用命坚守一段时间,像蒋委员长的策略一样,苦撑待变。胡克难还沉浸在自己的白日梦里,全城的军民都比他清醒,清凉城破城就在旦夕之间,拼下去只是增加伤亡而已,一点实jì

意义也没有。

义军兵分八路攻打清凉城的八个城门,胡克难精心划分的四个等级的战斗队,在真枪实战中没了分别,一样的一触即溃。义军很快就攻入了万灵道的首都——清凉城,清凉城里有一些胡克难的死忠分子,他们像疯狗一样在城里与义军展开巷战,拖延了义军的脚步。

清凉城挨家挨户都门窗紧闭,街上到处是尸体和慌乱逃窜的人群,还有激战的官兵,万灵道信徒们心目中的圣城,此时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城内正中央的万福宫也是混乱不堪,卫兵们都调到城墙上守城去了,丫鬟、仆役们争抢着财物逃跑,一些地痞无赖也趁火打劫混进了万福宫,盗抢宫里的财宝。

栽种着奇花异草的花园被无数只脚践踏,原本姹紫嫣红的花草被踩成了一堆烂泥,无人怜惜。宫里的金银细软散落得到处都是,方便带走的财宝都被劫掠一空,人们开始把一些笨重的装饰品砸碎,拿走镶嵌在上面的珠宝。有些人为了争抢财物大打出手,甚至动起了刀子,有许多尸体倒在了地上,手里还紧紧攥着财宝。

忠心的侍卫们劈倒了几个抢财宝的无赖,四处寻找着胡克难,他们要保护胡克难逃出清凉城。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黄巾军在外地还控zhì

着几个城镇,即使城镇全部丢失了,胡克难还可以去投奔他的盟友,以图东山再起。

侍卫们找来找去,最后在万岁殿找到了胡克难,万福宫其他地方乱成了一锅粥,万岁殿却出奇地安静,殿门口躺着几具尸体,有卫兵也有仆役、无赖。刚才仆役、无赖要到万岁殿抢劫,守护万岁殿的卫兵与他们打起来了,结果双方同归于尽。

侍卫们向殿内张望,胡克难穿着明亮的火红色长袍,独自一人站在殿内,凝视着墙上的百万里河山图。城里的枪炮声、喊杀声隐隐约约传进这空荡幽暗的大殿里。胡克难拿起一支蜡烛,将气势恢宏的百万里河山图烧为了灰烬。

侍卫们焦急地叫道:“教主,快走吧,一会儿妖军就杀来了。”胡克难似乎没听到侍卫们的呼喊似的,盘腿坐在地上,闭上了眼睛,像是在打坐念经,幻化为一块磐石,枪炮声、喊杀声、呼唤声都消失了。

义军攻克了清凉城,消灭了城内的万灵道顽固分子,但是却没有找到胡克难。关于胡克难,人们众说纷纭,有人说他顺着地道逃走了,有人说他放火自焚了,有人说他服毒自尽了,还有人说他羽化登仙了

不久之后,义军又攻破了山县、新陵、宛陵,黄巾军控zhì

的所有城镇都被攻破了,洪定邦、于不悔率领黄巾军残部退到乡村山野打游击。对待这些黄巾军残部,义军采取了恩威并施的办法,一方面用利益、承诺招安他们,一方面用重兵铁血围剿他们。

在精神的绝望和肉体的艰苦,双重折磨下,黄巾军打了几个月的游击,慢慢认清了形势。万灵道大势已去,继xù

战斗是徒劳是愚蠢,于不悔与一些黄巾军将领带着官兵下山向义军投降。所有黄巾军都投降了,就剩下一个人还在坚持,就是有“黄巾军第一名将”之称的洪定邦。

洪定邦带着三千多人顽抗到底,这三千多人不消灭,那些隐藏起来的万灵道余孽永远不会死心,为了把万灵道余孽的希望彻底击碎,张福六调动了十万大军围剿洪定邦。洪定邦利用智谋和十万义军周旋了几个月,还搞突袭,打了义军几次措手不及。

但是洪定邦这三千多人毕竟是百战余生的疲劳之师,后勤还没有保障,兵员还得不到补充。打了几个月,洪定邦虽然取得了一些小的胜利,但是在彼此的消耗中,洪定邦还是吃了亏,三千多人就剩下五百多人了,粮草也吃光了,人和马都瘦骨嶙峋,靠着一股毅力支撑着。

淳于浩德接到了农民的情报,率领一个师的兵力在荒原伏击洪定邦。洪定邦和几百黄巾军将士毫无惧色,挥舞刀枪迎上去激战。双方杀得天昏地暗,结果可想而知,五百多人都战死了。和洪定邦从虎州城一起突围的四十九骑拼死保护洪定邦,杀出一条血路逃跑了,而四十九骑则被义军俘获了。

四十九骑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杀得血染战袍,面不改色,淳于浩德佩服他们是汉子,劝他们归顺义军,没想到他们却嗤之以鼻,辱骂淳于浩德。义军将士们怒了,你们这些败军之将有什么好嚣张的,给脸不要脸!将士们吵着闹着要把四十九骑活剐了。

淳于浩德劝开情绪激动的将士们,继xù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磨了一天的嘴皮子,终于劝说四十九骑归顺了义军。人心都是肉长的,四十九骑这种粗犷的汉子,其实更容易被温暖的话语所感动。

洪定邦一个人逃进了芦苇荡里,淳于浩德命令把芦苇荡团团围住,就是一只苍蝇也休想飞出来。义军地毯式搜索,逐渐缩小包围圈,最后把洪定邦困在了一平方公里左右的地方。副将宋金刚对淳于浩德叫道:“小王爷,这姓洪的杀了我们那么多弟兄,我去把他抓出来,为弟兄们报仇!”

四十九骑说:“洪将军是猛虎、苍鹰,想要抓住洪将军比登天还难。”宋金刚瞪着四十九骑,说:“洪定邦在你们眼里是老虎是老鹰,在我眼里就是臭虫蚂蚁,小王爷,我带上十个人,肯定把洪定邦给您抓出来。”

淳于浩德说:“宋将军,你多带一些人,一定要小心谨慎,记住了,千万不要伤了洪定邦的性命,也不要侮辱他,我想劝他归顺我们义军。”宋金刚叫道:“放心吧,小王爷,现在抓洪定邦就是探囊取物。”

宋金刚带着五十多个骑兵在芦苇荡里搜寻,最后搜到了洪定邦。洪定邦拖着一杆枪,静静地立在那里,身上的战袍破碎了,沾血了,头盔不知dào

什么时候掉了,头发披散着,随风飞舞。

宋金刚笑了,说:“洪定邦,我还以为你当缩头乌龟藏起来了,好,小王爷佩服你是条汉子,想叫你归顺我们义军,你快下马跟我们走吧。”

“别废话,”洪定邦抬起头冷冷地看着宋金刚,“黄巾军只有断头将军,没有投降将军!”宋金刚叹息一声,说:“洪定邦,你这不是在自欺欺人吗,胡克难死了,于不悔也投降了,黄巾军也打散了,现在就剩下你一个人了,你就是齐天大圣也无力回天了。”

洪定邦提起手中的长枪,说:“放马过来吧,今天你们不死几个,休想拿住我!”洪定邦向宋金刚猛冲过来,宋金刚吩咐身边的骑兵,“你们不准帮忙,我和他单挑。”

宋金刚举起手中的泼风大刀迎战洪定邦,两人搅在一起刀枪相撞,撞出了火花飞溅。宋金刚心里惊愕,不是说这小子三天没吃饭了吗,瘦得像麻杆似的还有这么大力qì

。宋金刚不敢轻敌,使足了力qì

和洪定邦大战三百回合。

宋金刚的武艺在义军当中算得上是出类拔萃,他酒足饭饱拼尽全力,竟然和洪定邦打了个平手,此前洪定邦可是被义军追赶得三天三夜没吃饭没合眼,身体极度疲倦。洪定邦的长枪在宋金刚眼前闪来闪去,宋金刚的大刀在洪定邦耳畔呼呼作响,洪定邦是越战越勇,反倒是宋金刚有些怯了。

洪定邦瞧准了机会,一枪朝宋金刚面门直刺过来,宋金刚慌忙低头躲闪,枪尖刺中了宋金刚的头盔,把头盔挑飞了,宋金刚顿时汗透全身。小命比面子重yào

,宋金刚也顾不得身后五十多人看着自己了,拨马便跑,洪定邦催马追赶。宋金刚是义军的副将,洪定邦心想自己临死前杀个敌军的副将也够本了。

五十多个骑兵见宋金刚战败了,纷纷举刀去救宋金刚,洪定邦在身后紧追不舍,几个骑兵拉开弓弦朝洪定邦射了几箭,其中一箭正中洪定邦的锁骨,痛得洪定邦勒住了缰绳,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淌了下来。

义军正要将洪定邦射落马下,一个传令兵跑了过来,叫道:“小王爷有令,不准伤了洪定邦。”义军骑兵都愣了,洪定邦生龙活虎的,不伤他怎么能抓到他?义军犹豫的时候,洪定邦扭头向芦苇深处逃去了。

淳于浩德知dào

宋金刚是个急脾气,他害pà

宋金刚被洪定邦惹得恼怒,一刀劈死了洪定邦,所以他特意派传令兵来嘱咐宋金刚。宋金刚没办法像淳于浩德要求的那样,既不伤害洪定邦还要抓到洪定邦,宋金刚只能带着义军将士远远地围着洪定邦,有个骑兵给宋金刚出了一个损招,射死洪定邦的战马,没有了马,洪定邦困在这芦苇荡里,就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淳于浩德想让四十九骑去招降洪定邦,四十九骑都连连摇头,淳于浩德面露不快之色,说:“为什么?”四十九骑说:“洪将军一生一世都忠于万灵道,忠于胡教主,至死也不会改变。”淳于浩德不解地说:“万灵道垮了,胡克难死了,他还忠于谁呀,这份忠诚还有意义吗?”

四十九骑说:“洪将军和胡教主名为君臣,实为兄弟,甚至比同胞兄弟还要亲近,”四十九骑向淳于浩德讲起了洪定邦和胡克难的故事。胡克难发迹之前曾经当过传教士,有一次他和洪定邦到偏远山区传教,洪定邦是他的助手。

山区贫穷落后,老百姓只知dào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什么儒释道统统不信,精神世界一片空白。胡克难和洪定邦很兴奋,像是发xiàn

了富饶的新大陆,心里念叨着,终于找到施展自己才华和抱负的地方了。

胡克难和洪定邦到处劝说人们信奉万灵道,散布传单,发表演讲,日夜不停地忙碌着。胡克难和洪定邦的做法,侵犯了大财主的利益,大财主在这种偏远山区就是皇帝,有着绝对的威权。他们竟然派出了私人武装——民团,去杀胡克难和洪定邦,胡克难和洪定邦得到消息,连夜逃到了大山里。

民团将整座山都围住了,封锁了下山的道路,分成若干个小组进山搜捕胡克难、洪定邦。胡克难和洪定邦在荒山里露宿了半个月,每天喝露水吃野菜,饿得面黄肌瘦,浑身虚弱无力。两个人甩开了民团猎犬的追踪,来到一棵大树下坐着休息。

胡克难和洪定邦连说话的力qì

都快没有了,胡克难恨恨地捶了捶地,说:“再这样下去,我们俩没有被民团杀死,自己就活活折腾死了,嗨,做人怎么会惨到这种地步,我真是想不通啊。”

洪定邦倚着树喘了几口气,说:“实在不行我们就和他们拼了,临死拉个垫背的,不能便宜了他们!”胡克难比较理智,说:“不,这么和他们死拼没有意义,我们得活下去,我们还有理想没有实现呢。定邦,你在这等我,我下去找点吃的。”

洪定邦说:“不行啊,老胡,山下到处都是民团,危险啊。”胡克难说:“去冒险总比在这等死强,我下去看看。”洪定邦拉住了胡克难,说:“老胡,我比你年轻,比你体力好,我下去看看。”胡克难笑了,说:“你现在还发烧呢,体力怎么能比我好,安心地等着吧,没事的,他们抓不住我的。”

胡克难不顾洪定邦的劝阻,掰了一根树棍拿在手里当做武器,下山去了。洪定邦躲在树林里等着胡克难,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荒山在阳光的阳光的照耀下变幻着色彩,黄昏时的凉风吹来了阵阵寒意,太阳隐落到群山背后。天地昏暗,枝头的声声鸟啼宛如凄婉的呜咽,雁群飞过长空,留下空旷与寂寥,暮霭沉沉。胡克难走了一天还没有回来。

洪定邦倚着大树,眼望着下山的道路,直到昏暗模糊了视线。洪定邦突然流下了眼泪,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看来胡克难是凶多吉少了。洪定邦有些自责,如果当初自己拦住了胡克难,或许胡克难就不会下山去了,也就不会

“定邦,定邦,你在哪?”草丛里传来了微弱的声音,洪定邦一下子跳了起来,“老胡,是你吗?我在这啊!”一个黑影从草丛里爬了过来,洪定邦跑过去把他扶了起来,“老胡,你怎么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

胡克难衣衫褴褛,浑身是血,胳膊、脸上到处是伤痕,腿脚皮开肉绽,膝盖和手掌都磨破了,看来他是爬回来的。洪定邦咬着嘴唇低下头,不忍心看他这副样子。

胡克难勉强地笑了一下,说:“我下山找食物被民团发xiàn

了,那群蠢货捉不到我,就放狗咬我。他妈的,那几个畜生确实厉害,我把木棍都打断了,幸好我还是活着回来了。”说着胡克难把手伸进了怀里,掏出了一块粗糙干硬的窝头,在月光的映照下,窝头上还沾着鲜血。

“你快把它吃了吧,”胡克难把窝头递到了洪定邦的面前,“我已经在山下吃过了,这是给你留着的,找点食物太费劲了,我就弄到了这么两块,咱俩一人一块。”

洪定邦接过被鲜血染红的窝头,哽咽无语,手掌有一种被烫伤的感觉。胡克难拍着他的肩膀,说:“咱们俩同舟共济,一定能克服所有的困难险阻。”一个月之后,民团撤走了,胡克难和洪定邦逃离了荒山,这段记忆成为了永恒,烙在了洪定邦的心里。

听完了四十九骑的讲述,淳于浩德默然许久,吩咐四十九骑去试一试,劝说洪定邦归顺,四十九骑得令进了芦苇荡。洪定邦的战马被射死了,腿上也中了一箭,刚才义军弓箭手乱箭齐放,本想射死洪定邦的马,结果有人不知是故yì

还是无意,给洪定邦腿上射了一箭。洪定邦用剑撑着地,晃晃悠悠地站着,面前倒着两具义军士兵的尸体。见洪定邦腿受伤了,有几个义军士兵就兴奋起来,想上前抓住洪定邦请赏,结果洪定邦挥舞着利剑,砍翻了两个人,吓退了其他人。

四十九骑看着洪定邦的狼狈模样都很心痛,洪定邦看到他们,反而是淡淡一笑,说:“你们是来劝我投降的吧?”四十九骑低垂着脑袋,无地自容。

洪定邦叹了一口气,说:“我不怪你们,万灵道大势已去,你们也有苦衷,当初你们跟随我南征北战出生入死,已经尽到了作为部下的职责。”

四十九骑有几个人渐渐抬起了头,说:“将军,我们厚颜无耻地来见您,是想告sù

您,于不悔等几位将军都投降了,万灵道所有的城镇都被攻破了,胡教主也死了。”

洪定邦的脸抽搐了一下,像是有一把尖刀猛刺心窝,“我早就知dào

了。”

四十九骑又说:“将军,小王爷十分仰慕您,只要您放下武器,小王爷说了绝对不会伤害您羞辱您,而且还要重用您。”洪定邦仰望晚霞绚烂的苍穹,说:“代我谢谢小王爷,我不会让你们为难的。”洪定邦提着剑,一瘸一拐走到了河边,四十九骑翻身下马跟了过去。

洪定邦望着清凉城的方向,脸上露出晚霞一样的微笑,大喊了一声:“胡教主万岁!”手腕翻转,冰凉的剑刃割破了喉咙,四十九骑跑上前去已经晚了,洪定邦一腔热血洒在了地上,四周茂盛的芦苇被风吹得摇摇晃晃,淹没了洪定邦的身体。四十九骑都跪在了地上,天边的残阳在滴血,染红了世界。

第二十八章.男扮女装

范廷亮整天待在柳文婷的闺房里像个贼似的,尤其是白天柳文婷不在的时候,范廷亮连口大气都不敢喘,憋屈死了。范廷亮坐在地上那本破书无聊地翻看着,天气越来越热,范廷亮想开窗户透透气都不行,柳文婷说了,开窗户万一让人看见你了怎么办,小心人家把你当采花贼打死!

柳文婷把范廷亮囚禁在闺房里,是想着和范廷亮一起私奔。范廷亮说了,你太任性太冲动,考lǜ

问题简单。柳文婷当时很生气,事后想一想范廷亮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柳文婷就开始积极地为私奔做着准bèi

。她想把王府里的金银偷出来一些,拿到外面兑换成银票,她想着,兑换一张几百万两银子的银票。柳文婷几乎是没怎么接触过王府外面的世界,兑换一张几百万两银子的银票,哪家钱庄接到这笔生意,掌柜的都得吓疯。

范廷亮扔掉了手里的破书,想要到床上躺着小憩一会儿,突然,房门响了,范廷亮立kè

精神抖擞,柳文婷回来了就有乐趣了。范廷亮刚起身想迎过去,就张着嘴巴惊呆了,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陌生的女子,女子一副贵妇的打扮,冲范廷亮笑了笑,说:“呦,没想到小妹还好这一口,人家男人藏女人是金屋藏娇,这女人藏男人算什么,卧虎藏龙?”

范廷亮盯着这个女人没说话,女人绕着范廷亮转了几圈,范廷亮鼻腔里飘进了一股浓烈的脂粉香,香得人有些心魂荡漾。女人停下了脚步,打量着范廷亮,说:“小妹的眼光不错嘛,嗯,有点男人味,你还不知dào

我是谁吧,告sù

你,我是中行悦,就是仁美公主。”

仁美公主在东土华夏应该算是个妇孺皆知的人物,范廷亮在儒学读书的时候就听说过,在人们的口口相传中,仁美公主好像是个很风骚的女人。范廷亮看了看这个传说中的仁美公主,说:“你想干什么?”

仁美公主笑了一下,翘起纤细白嫩的手指戳了一下范廷亮的胸膛,戳得范廷亮一颗小心砰砰乱跳。“我要你做我的面首,”仁美公主一句话让范廷亮目瞪口呆。所谓面首就是男宠、小白脸,供贵妇们消遣玩弄的,武则天当年手下就养着成群成片的面首,现代虐恋游戏中的男奴,也算是面首的一个变种吧。

仁美公主一脸媚笑地看着范廷亮,说:“我不喜欢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范廷亮要比仁美公主高出半个头,仁美公主压了一下范廷亮的肩膀,范廷亮坐到了椅子上。范廷亮坐在椅子上,目光平视,正好对着仁美公主饱满的酥胸。不知dào

是人为挤弄的假象,还是天生丽质,仁美公主的胸脯,有着一种与黄种人不相符的丰满,而且半遮半露,极具诱惑地在范廷亮的眼前晃动。

范廷亮咽了一口唾沫,心里像是火烧油煎一般焦躁。仁美公主看出了范廷亮的心思,笑道:“怎么了,嘴馋了,想看看?”仁美公主俯下身子扒开了衣服,两个白白嫩嫩的肉团在范廷亮的眼前晃动,范廷亮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仁美公主松开手合上了衣服,咯咯笑着,说:“想看啊?以后听话天天让你看,你怎么了,脸红脖子粗的,是不是硬了?”仁美公主竟然粗野地在范廷亮的裤裆上抓了一把,抓得范廷亮心惊肉跳。什么是大家闺秀,什么是公主贵妇,脱光了那就是比**还**。

范廷亮粗重地喘着气,仁美公主伸出手指挑了一下范廷亮的下巴,“你还没告sù

我你叫什么名字呢。”范廷亮扬着脸,看着浓妆艳抹的仁美公主,说:“我叫范永明。”仁美公主说:“好,永明,以后你就是我的面首了,你要听话哦,听话我就对你好一点。”

仁美公主在范廷亮的脸上印了一个香吻,范廷亮心魂荡漾,仁美公主说:“做我的面首你没意见吧?”范廷亮耸了一下肩膀,摊开双手,说:“你去问问郡主吧,只要你们姐妹俩能掰扯明白,我无所谓的。”

仁美公主盯着范廷亮看了许久,目光火辣辣的,像是要燃烧起来一样,在她的眼中范廷亮越看越帅气,忍不住伸出手抚摸着范廷亮的脸颊。范廷亮在她手掌细腻的抚摸下,也很受用,仁美公主眼神迷离起来,手掌竟然伸进了范廷亮的衣服里,范廷亮急忙叫道:“不行啊,公主,一会儿郡主就回来了,要是被她撞见了”

仁美公主皱起了眉头,极不情愿地把手从范廷亮的衣服里拽了出来,说:“今天我先走了,以后我会找你的。”仁美公主把手伸到了范廷亮面前,范廷亮诧异地看着她,她说:“要分别了,你就不想吻一吻你的主人吗?”

“主人”,这个词让范廷亮哭笑不得,不过仁美公主那白皙娇嫩的小手还是很有诱惑力的,范廷亮轻轻抓起放在唇边吻了一下。仁美公主走了,过了一会儿,柳文婷跑了回来。

一进屋,柳文婷就欢快地叫道:“一天没见我,想我了吧?”范廷亮尴尬地笑了笑,柳文婷指了指自己粉嫩的脸蛋,说:“我今天高兴,让你亲一下。”范廷亮起身要去吻柳文婷,柳文婷又按住了范廷亮,说:“你轻一点啊,别弄得我满脸都是口水。”

范廷亮礼节性地吻了柳文婷一下,柳文婷说:“告sù

你一个好消息,过几天我要去高山温泉游玩,到时候带你去,你不是说总待在屋子里憋屈吗,这次你可以好好地玩耍玩耍了。”

过了几天,柳行空的王妃带着柳文婷、仁美公主等一些女眷去高山温泉游玩,范廷亮被柳文婷乔装打扮成了一个丫鬟,随行前往。去高山温泉的都是贵妇女眷,范廷亮以男人的身份去了,太扎眼,柳文婷就让他男扮女装。范廷亮胡须还算干净,刮一刮看不出什么破绽,只是他这个身材过于高大,黄种女人没几个能长成他这身形的。柳文婷只好说范廷亮是乡下的傻大姐,有膀子力qì

,专干一些粗活儿笨活儿的。

到了高山温泉,贵妇们住进了避暑行宫。高山温泉最早是被一个匈奴农民发xiàn

的,上报给了官府,官府上报给了柳王爷。柳氏家族世代都是高武省的土皇帝,柳行空的高祖开始在高山温泉附近修筑别墅,用来泡温泉度假,这就是避暑行宫的雏形。经过几代柳王的修建,现在避暑行宫已经蔚为壮观,各项措施也健全了。老百姓如果能有幸到这来看上一眼的话,肯定会生出这样的感叹来,这些有钱有势的人,真他妈会享shòu



范廷亮是以傻大姐的身份来到避暑行宫的,既然是傻大姐,那就得干活儿,王爷家也不养闲人。范廷亮和几个厨娘在后厨给贵妇们烧火做饭,几个厨娘年纪都不大,二三十岁的样子,一个个也算有点姿色,她们打量着范廷亮,说:“你叫什么名字?”

范廷亮不能说话,这一张嘴,浑厚的声音迸出来,老爷们儿的身份就要泄露了。范廷亮指着嘴巴哇哇叫了几声,厨娘皱起了眉头,“原来是个哑巴,本来长得就丑,还有残疾,真是可怜。”厨娘摇头叹息,范廷亮看着厨娘,心里哭笑不得。

“哎,你总看着我干什么,是不是脑子也有问题?”几个厨娘闲着没事开始端详起范廷亮来,范廷亮害pà

被她们识破了身份,下意识地低下了头,缩了缩身子。

一个厨娘指着范廷亮的脚,叫道:“哎哎,你们快看啊,看他的脚有多大,天呐,这两只脚简直就是两艘小船,真不知dào

哪个男人能受得了。”另一个厨娘又指着范廷亮的胸脯,叫道:“你们看他的胸,该大的地方不大,不该大的地方贼大,一马平川似的,连个沟沟坎坎都没有。”

范廷亮很讨厌被这群女人指指点点,品头论足,他抱着肩膀遮住胸脯。厨娘们继xù

说:“他这胸脯,男人喜不喜欢不说,将来生育了连孩子也没法养啊,话又说回来了,他这模样,哪个男人也不能和他生孩子,哎,傻大姐,你接触过男人吗?”

厨娘调侃似的问着范廷亮,范廷亮想挖苦讽刺厨娘一番,但是他还是忍住了,傻傻地摇了摇头。几个厨娘哈哈大笑,说:“真可怜,长这么大小连男人都没碰过,傻大姐,你想不想要男人啊?”

厨娘们真的很粗俗,范廷亮扭过头去假装干活儿,不理会她们。厨娘们又在他背后议论纷纷,“瞧他那体形,哪有一点女人味,老爷们儿一样,虎背熊腰,真是投错了胎,他要是个男人,说不定还是个挺帅气的小伙呢。”

“傻大姐,过来,我给你看看手相,看你这辈子还能不能嫁得出去。”一个厨娘伸手招呼着范廷亮,范廷亮硬着头皮过去,把手伸给了她。范廷亮的手在厨房里沾了不少灰,厨娘照着范廷亮的手心吐了一口唾沫,范廷亮缩了一下手。厨娘拽着他,叫道:“别乱动,我给你看看,告sù

你,别人花钱请我看,我还没那闲工夫搭理他呢,你这傻大姐今天是赚到了。”

厨娘抹了抹范廷亮的手心,低头看着范廷亮手心的纹路,一边看一边咋舌,“怎么搞的,你命中犯煞啊,克夫克子,男人和你在一起,活不过三十岁就得被你耗干精血而亡。还有,你即使生了儿子也养不大,一辈子都是个养丫头的命。”

这要是在平时,范廷亮一句话就要把这厨娘骂个狗血淋头,但是现在有碍于身份,范廷亮不能发作,只能拼命地往回拽着自己的手。厨娘愣了一下,说:“哎呀,这傻丫头力qì

够大的,怎么了,我说话你不爱听了?”范廷亮咬着嘴唇告诫自己,一定要忍住,一定要忍住,千万不能说话。

厨娘凑到了范廷亮的身边,说:“傻大姐,你别生气,这都是命,投胎转世的时候就注定了,不过我可以帮你化解,你拿点银子出来,不多,五两就行。”范廷亮咬着牙想给厨娘五个耳光,正在这时,一个丫鬟跑了进来,叫道:“赶快做饭,午时之前王妃和郡主、公主们要吃饭。”

有活儿干了,厨娘们忙碌起来,不再盯着范廷亮了。范廷亮不会做饭做菜,就是有膀子力qì

,所以他负责烧火添柴一些体力活儿。范廷亮其实连烧火这种活儿都干不明白,弄得满屋子都是烟,又热又呛,厨娘们指着他的脑袋数落,“你还真是傻大姐,连烧火这种小事都不会,废物!”

因为范廷亮的原因,午饭没能按时做好,王妃很生气,要追究责任。柳文婷知dào

这是范廷亮闯的祸,就在王妃面前故yì

岔开话题,哄王妃开心。柳文婷是王妃生的,从小到大王妃还从来没见她这么乖巧过,王妃一高兴,就把处罚厨娘们的事情忘了。

柳文婷害pà

范廷亮在后厨继xù

惹祸,就把他调到了后勤处,和丫鬟们一起负责端茶递水、扫地抹灰这类事情。一天傍晚,范廷亮和两个丫鬟清理温泉浴池,整个浴场只有他们三个人,三个人又擦又抹,累得满头大汗,一个丫鬟叫道:“不行了,累死了,坐下休息一会儿吧。”

三个人坐下来休息,丫鬟看着清澈的温泉水,伸手拨了拨,说:“这水温乎乎的真好,还带着一股中药味呢。”另一个丫鬟说:“你要是喜欢就进去泡一泡嘛,反正这个时候王妃、郡主、公主他们也不会来。”

“好主意啊,你也泡一泡,咱们都享shòu

一下这主子的生活。”两个丫鬟欢天喜地准bèi

泡温泉,她们看了旁边的范廷亮一眼,说:“哎,傻大姐,你也一起泡一泡?”范廷亮把脑袋摇得像个拨Lang鼓似的,泡温泉一脱衣服不全露馅了吗?

“别害pà

,没事的,主子们不会发xiàn

的,”丫鬟劝说着范廷亮,范廷亮还是一个劲地摇头,另一个丫鬟说:“有福不会享,算了,别理他了。”两个丫鬟开始脱衣服脱裤子要泡温泉,她们把范廷亮当成傻大姐了,所以在范廷亮面前毫不避讳,三下五除二就脱个精光,把个少女的曼妙身姿毫无保留地展现在范廷亮的面前。

范廷亮受不了这样的刺激,感觉心里的一股热血直往上涌,身子在躁动中僵硬起来,为了不让丫鬟看出他裤裆支起了帐篷,范廷亮面红耳赤,弯着腰蹲在了浴池边。两个丫鬟踏进了浴池里,看了范廷亮一眼,诧异地说:“怎么了,傻大姐,你肚子疼?”

范廷亮点了点头,两个丫鬟也不理会他,在浴池里嬉戏起来,范廷亮看得是心里火烧火燎,鼻血都快窜出来了。一个丫鬟突然叫道:“哎,我的屁股怎么这么痒,你帮我看看怎么了。”另一个丫鬟厌恶地说:“哎呀,看什么呀,你让傻大姐给你看看。”

丫鬟对范廷亮说:“傻大姐,你看看我屁股上怎么了,怎么这么痒啊。”丫鬟背对着范廷亮翘起了屁股,范廷亮感觉自己都快要七窍流血,盯着丫鬟的屁股看了看。

“傻大姐,到底怎么了,你说句话啊?”丫鬟翘着屁股有些着急,另一个丫鬟说:“你忘了他是个哑巴了?”两个丫鬟正说话,突然有人闯了进来,是仁美公主的贴身丫鬟袭人,袭人说:“公主有令,叫傻大姐面见。”

第二十八章.男扮女装(下)

范廷亮弯着腰跟着袭人走了,身体渐渐松弛了下来,头脑也清晰了起来。范廷亮心想仁美公主那小**叫我干什么,这马上就要天黑了,看来她是春心荡漾了。范廷亮来到了仁美公主的房间,仁美公主叫袭人退下去把房门关上,昏暗的屋子里立kè

弥漫着一股暧昧的气息。

仁美公主看了看范廷亮,皱着眉头,说:“你这个样子男不男女不女的,太丑了,赶紧换上男人的衣服。”范廷亮卸掉了傻大姐的装扮,换上了仁美公主为他准bèi

的,面首风格的男装。

仁美公主打量着范廷亮,说:“嗯,转一圈我看看,人靠衣服马靠鞍,这样帅气多了,过来,过来,到我这边坐着。”仁美公主朝范廷亮勾了勾手指,那样子有点像召唤宠物,范廷亮很讨厌这种感觉,但是仁美公主手里捏着他的把柄,他又不得不服从。

范廷亮走到了仁美公主身边,仁美公主拍了拍床,说:“坐下。”瞧那模样范廷亮坐下以后,仁美公主应该摸摸范廷亮的脑袋说乖,范廷亮应该吐着舌头摇着尾巴撒娇。仁美公主看了看范廷亮,说:“你总耷拉着一张脸干什么,讨厌我?”

范廷亮摇了摇头,说:“没有,你是主子我是奴才,在你面前我应该保持恭顺。”仁美公主笑了一下,说:“我不要你恭顺,我要你活泼一点,笑一个给本公主看看。”范廷亮咧着嘴巴强颜欢笑。

“笑得比哭还难看!”仁美公主撅着嘴巴有些生气,范廷亮只好伸出两只手指挑起嘴角,做出了一个很萌很可爱的微笑。仁美公主被他逗乐了,说:“乖,以后你就这么对我笑,今天在山上走了一天了,腰酸背痛的,你给我捏一捏肩膀。”

仁美公主趴在了床上,范廷亮很无奈地给她捏着肩膀,仁美公主惬意地发号施令,“轻一点,用力一点,左面,右面,上面,下面”范廷亮的两只手听从指挥,在仁美公主的身上揉来捏去,一点一点揉捏到了仁美公主的屁股上。

仁美公主说:“往下一点,”范廷亮的手放到了仁美公主的大腿上,“不对,再往上一点,”仁美公主纠正着范廷亮的错误。在仁美公主的指挥下,范廷亮的两只手一点一点挪向了禁区。

“对,就是这里,捏几下,”仁美公主轻松地说道,范廷亮看着仁美公主有些呆愣,仁美公主扭头看了看他,说:“愣着干什么呀,我叫你捏一捏,快点。”范廷亮张着手正准bèi

捏,房门被人粗暴地一脚踢开,仁美公主吓了一跳,怒不可遏地站起来,刚要骂人,见柳文婷闯了进来。

柳文婷看了看仁美公主,又看了看范廷亮,说:“果然是在这啊。”仁美公主尴尬地笑了笑,说:“小妹,你有什么事吗?”柳文婷怒视着仁美公主,说:“表姐,他是我房里的人,你把他叫到这来干什么?”

仁美公主装出一脸的轻松,“呦,小妹,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惹得你这么生气,不就是一个下人吗,我有些累了,叫他过来服侍我一下,服侍完了他再回去。”

“不要脸!”柳文婷怒吼了一声。仁美公主也是娇生惯养的大家小姐,柳文婷这么一喊,她也愤nù

了,“小妹,你说谁不要脸,不要脸的应该是你,学人家在屋里养小白脸,你才多大呀?”

“你,你,你,你贱人!”柳文婷气急败坏,不知dào

该怎么发泄才好。仁美公主冷笑一声,“我是贱人,你就是婊-子,**!”柳文婷和仁美公主叽叽喳喳对骂起来,院子里的丫鬟、仆役们听见了,不敢上前劝阻,急忙去禀告王妃。

范廷亮知dào

事情闹大了,王妃要是调查起来,自己的身份就隐瞒不住了。趁着柳文婷和仁美公主纠缠在一起争吵,范廷亮跳后窗逃跑了。这避暑行宫是在大山环抱之中的,四周荒无人烟,到了傍晚时分守卫也不是那么严密,范廷亮翻墙钻洞逃出了避暑行宫。

避暑行宫外面是茫茫山野,大山连着大山,一望无际。范廷亮也辨不出东南西北,分不清前村后屯,凭着感觉就往前走。范廷亮翻过一座山头又一座山头,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发xiàn

前方好像有一块石碑,气喘吁吁跑过去一看,石碑上刻着一段话,“此山狼群甚多,过往行人须结伴而行,天黑之后切勿上山。”

看完之后范廷亮后脊梁直冒冷汗,他妈的,稀里糊涂跑狼窝里来了。后退是山林荒野,就算没有狼,这一晚上也得冻死折腾死,再说要是碰见了中山军,小命一样是不保。前进是狼群出没的地方,不过这么大的一片山林,自己不会那么凑巧就遇见狼群吧,再说此处既然立着石碑警告路人,说明此处来往的行人颇多,那么顺着这路走下去就应该会看见人烟。

范廷亮下定了决心,闯一闯这野狼窝,他掏出了短火枪,咬紧牙关加快脚步向前走去。短火枪原本是罗刹国进贡给柳行空的,一共有十支,柳行空给了柳文婷一支。柳文婷不喜欢舞刀弄枪的,就把火枪当作装饰品扔在了角落里,范廷亮看见了,非常喜欢,爱不释手,于是就向柳文婷要了过来。

范廷亮握着火枪,抬头望了望天,夜色朦胧,一勾残月当空高挂,一阵冷风从身边划过,呼啸中带着阴寒之气,各种怪异的叫声随着风吹到了范廷亮的耳边,在范廷亮耳边盘旋回荡。一团团黑影在树上、草丛里窜来窜去,刚开始范廷亮还以为是狼,吓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儿了。仔细想一想,那些黑影不会是狼,狼要是长得那么大点,范廷亮也就用不着害pà

它们了,估计那些黑影是猴子、野猫一类的小动物。

范廷亮握着短火枪开始奔跑起来,想要一口气跑出这弥漫着狼骚味的荒野山林。天黑看不清路,范廷亮跌跌撞撞闷头往前跑,衣服、裤子刮破了他也不在乎,跑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范廷亮跑得快要窒息了,实在坚持不住,停下来喘了几口气,再看看身上,被树枝、草木刮得伤痕累累,刚才神经过于紧张,竟然都没感觉到痛。现在松弛下来,伤口被汗水一浸,犹如被黄蜂蜇了一样痛痒。

范廷亮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朝前方望了望,前方隐隐约约有几点亮光,可能是个小村子。范廷亮立kè

兴奋起来,浑身也一下子充满了力量,精神的作用是无穷的嘛。范廷亮朝着亮光狂奔而去,跑着跑着,范廷亮的脚被石头绊了一下,整个人前扑倒地,转了一圈滚成一团,向山下滚去。

范廷亮感觉整个人都要被颠得零碎的时候,停了下来,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竟然晃晃悠悠栽倒在地,浑身上下每一个关节每一根神经,没有不痛的。范廷亮倚着一棵树,喘息了一会儿,恢复了一点体力,爬起来,一瘸一拐向前走。

走了没几步,范廷亮感觉有两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上,范廷亮愣在了那里,脸上冷汗哗哗流淌。他没有回头,而是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是两只毛绒绒的爪子。狼从背后袭击人的时候,总是站起来把两只爪子搭在人的肩膀上,一般人觉得有人按自己的肩膀,都会下意识地扭头看一看。人把头扭过去了,喉咙就暴露在狼的尖牙利齿之下,狼一口咬上去,人就一命呜呼了。

范廷亮攥紧了手里的火枪,看着地上的影子,一个长嘴尖耳朵,拖着大尾巴的东西正趴在自己身上。范廷亮电光火石之间,把火枪从自己腋下穿到了身后,对着狼就是一声轰响。嗷嗷的惨叫声钻入范廷亮的耳朵里,范廷亮跳转身子看见一只肥壮的大狼倒在地上满地打滚,腹部绽开了一朵血花,汨汨地淌着血。范廷亮急忙弯腰抓起了一块大石头,对着狼脑袋狠狠砸了下去,血混着脑浆迸了出来,大狼躺在地上不动了。

范廷亮惊魂未定,匆匆忙忙往火枪里填充了一颗子弹,向前跑去。跑出去一段路之后,范廷亮听见四面八方都响起了凄厉的狼嚎声,范廷亮心里暗道一声不妙。狼是群居动物,刚才范廷亮打死了那只狼,它的族群可能发xiàn

了它的尸体,要为它报仇,正满山呼唤召集人马。

范廷亮拼尽了全力往前跑,体力都快透支了,脚下一软,摔倒在地。范廷亮正要爬起来,头顶传来了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范廷亮抬起头来,只见一只猫头鹰站在树枝上,瞪着一双大得夸张的黄眼珠子,冲范廷亮一阵阵发笑。据说猫头鹰是属阴之物,猫头鹰叫没有事,猫头鹰笑则是大大的不吉利,那预兆着附近将有人会死去。可能是人在行将就木的时候身体会产生某种微妙的变化,而猫头鹰这种特殊的动物可以感知到这种变化吧。

猫头鹰的笑声令范廷亮心烦意乱,范廷亮抓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朝猫头鹰狠狠砸去,猫头鹰扑展着翅膀飞走了。狼嚎声、猫头鹰的笑声,各种恐怖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最深重的恐怖。范廷亮险些被吓破了胆,感觉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黑漆漆的树林里一双双鬼火似的眼睛在盯着自己,他似乎听到了那一排排嗜血的牙齿,在迫不及待地打磨着。

范廷亮刚站起来,一个黑影从草丛里扑了出来,扑向他的喉咙,是狼,是一只面目狰狞的恶狼。范廷亮抬手就是一枪,枪声响起,一道火光窜出了枪膛,空气里弥漫着硝烟味。狼中弹了还没有死,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范廷亮没有上去弄死那只倒霉的恶狼,他想这样也好,震慑一下其他蠢蠢欲动的狼,叫它们都老实一点。

狼是有智慧的动物,刚才那只狼就是人类里的呆愣莽撞之徒,它当个急先锋出来探路,结果被一枪打飞。山里的狼从来没见过火枪,那时候火枪是稀罕物,军队里配置的都很少,山民们打猎都是用弓箭,狼和山民一样,对于火枪是闻所未闻。狼们瞪大了眼睛,看着一个镰刀形的小物件发出轰隆巨响,窜出一道耀眼火光,紧接着那呆愣莽撞的大狼就肚破肠流满地打滚,狼们都被吓傻了。

范廷亮趁着狼群惊魂未定,继xù

向前跑,火光一点一点变得清晰了,只要跑到了村子里,有了人烟灯火,谅这些野狼也不敢乱来。范廷亮连杀两只狼,拍拍屁股就跑了,狼群不愿就此放过他,但是又捉摸不透他手里的武器,只好若即若离地跟着范廷亮,一路尾随。

恶狼们尾随着范廷亮,寻找时机扑咬上去,范廷亮被它们纠缠得恼怒起来,拿着火枪对着最前面的一只狼就是一枪。这只狼还算机警,见范廷亮举枪,立kè

侧身闪躲,子弹没有打中狼的要害,而是把狼的一只耳朵打碎了。耳朵也是长在身上连着皮肉的,狼痛得嗷嗷惨叫,同伴们见它那副样子,吓得直打哆嗦。

范廷亮和狼群在玩心理战,范廷亮拿着枪朝狼群冲了过去。狼虽然很聪明,但是还没聪明到知dào

火枪是单发不是连发的地步。见范廷亮拿着大杀器冲过来了,狼群吓得魂飞魄散,夹着尾巴四散逃窜。

狼群被吓跑了,范廷亮趁机加快脚步往前赶,刚走了没几步,范廷亮就听见身后响起了瘆人的狼嚎声,几只恶狼蹲坐在山坡上,鼻尖冲着夜空中的圆月,凄厉嚎叫。狼嚎是狼的语言,就像人的语言一样,是狼与狼之间沟通的一种有效手段。

范廷亮听不懂狼嚎,但是很快他就明白狼嚎的大致意思了,狼群包抄迂回要围歼他。如果狼群真的豁出去了,采用狼海战术(区别于人海战术)发动进攻,范廷亮手里的这只火枪根本招架不住。范廷亮前后左右的道路都被恶狼堵住了,范廷亮心急如焚,看了看身上的装备,子弹只有两三发了,但是火药还有很多,范廷亮灵机一动,打算用火药对付这些恶狼。

范廷亮用火药在周围撒了一个圆圈,自己站在圆圈当中。见范廷亮站着不动了,几只恶狼交换了一下眼神,准bèi

前后夹击,让范廷亮顾前不顾后,顾后不顾前,这凶残的野兽!恶狼们喉咙里发出了低沉的叫声,同时出击扑向了范廷亮,范廷亮拔出火折子点燃了地上的火药。

火药燃烧爆zhà

,喷出了一道火圈,正好烧到了恶狼的肚皮,很快就引燃了恶狼全身的皮毛,几只恶狼沾着一身火花满地打滚。狼和其他动物一样,对火有着天生的恐惧,看着满身是火的同伴,其余几只狼再一次被吓得落荒而逃。

范廷亮是黔驴技穷了,火药都用光了,火枪也打不响了,距离山下的村子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这可怎么办啊?范廷亮正绝望,忽然看见远处有一间房屋,像是一个废弃的庙宇,范廷亮跑了进去,庙宇再破,起码有四堵墙,可以抵挡恶狼。

范廷亮跑进了大殿,大殿破败不堪,神座上的佛像坍塌成了半个身子,还落满了灰土、蛛网。范廷亮跪在破败的佛像前,双手合十,念道:“佛祖在上,饶恕弟子深夜打扰,弟子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希望在此躲避一夜,还请佛祖庇护。”

范廷亮说完这些,刚要给佛像磕头,一个黑影突然从供桌下面窜了出来,疾风一般扑向范廷亮。范廷亮惊慌失措,抓住了黑影滚倒在地,借着透过屋顶漏洞照射进来的月光,范廷亮看清那个黑影是一只恶狼,自己正抓着恶狼在地上打滚。恶狼张着满是黏液的嘴巴,吐出了血红的舌头,牙齿像死神一样,一点一点贴近范廷亮的喉咙。

范廷亮使出了浑身的力qì

和恶狼角力,恶狼咬不到范廷亮的喉咙,就伸出血红的大舌头去tian范廷亮的脸。恶狼的舌头像是带着勾刺,tian得范廷亮痛痒难忍,而且恶狼的口水还带着毒性似的,口水沾在脸上,范廷亮就感觉像被黄蜂蜇了一样难受,而且恶狼的嘴里还喷出一股其臭无比的味道,熏得范廷亮都要窒息了。

范廷亮感觉脸上的皮都快被恶狼tian破了,狼的口水是有毒的,如果脸皮被狼tian破了,毒液渗进了血液里,那么范廷亮就危险了,说不好就中上狂犬病了。范廷亮被逼到了绝路,心下一横,使出了全身的力qì

,一头撞向了恶狼的喉咙。范廷亮是拿出了把自己脑袋撞碎的劲头,撞在了恶狼的喉咙上,恶狼负痛,下意识地闭上了嘴巴。此时恶狼的舌头还身在外面准bèi

tian范廷亮呢,这突然的一闭嘴,恶狼把自己的舌头咬住了。

噗!一股腥臭的血溅在了范廷亮的脸上,范廷亮闭上眼睛,感觉有一个肉呼呼的东西黏在自己脸上,睁开眼睛一看,竟然是恶狼的半截舌头,恶狼用力过猛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了。范廷亮不依不饶,继xù

闭着眼睛猛撞恶狼的喉咙,撞得天旋地转,自己都要昏厥了。

刚开始恶狼还拼命挣扎,过了一会儿,恶狼的挣扎力度越来越轻,最后干脆不动了。范廷亮睁开眼睛看了看,恶狼两只眼珠子努出了一多半,连着神经的血丝都露了出来,嘴巴大张着,黑血从里面喷涌出来。范廷亮硬生生把恶狼的喉咙给撞断了,这下子范廷亮松了一口气,瘫倒在地上。

范廷亮缓了一会儿爬起来,找了一堆树枝、枯草、木板,点起了一堆火,范廷亮随身还带着火折子。这时候范廷亮感觉肚子饿得咕咕叫,四周吃的也没有,就一只死狼。人要是生存受到威胁了,那么就无所顾忌了,范廷亮拔出插在靴子里的匕首,随便割了几块狼肉放到火上烤,烤熟了就吞到肚子里,管它什么味道呢,能咽到肚子里转化成能量就行。

吃饱了,肚子不饿了,范廷亮有闲心看看这座破庙。在角落里范廷亮发xiàn

了一堆白骨,这堆白骨比较零散,从头骨、手骨判断是人,这应该是被狼吃掉的人,白骨旁边还有一堆碎布,范廷亮仔细看了看,是僧人穿的僧袍,那就是说这庙里的僧人被狼吃掉了,这庙也就衰败下来了,这些可恶的恶狼!

范廷亮默念了几句经文,挖个坑把僧人们的残骸掩埋了,然后他守在火堆旁,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狼嚎声,熬过了一夜。

第二十九章.卖身为奴

第二天早晨醒来,范廷亮见围在外面的狼群都不见了,范廷亮给佛祖磕了几个头,起身离开了古庙.范廷亮向前方的小山村走去,看山跑死马,这看村走死人,范廷亮觉得这个小山村近在咫尺,结果一直走到中午才走到了村口。

范廷亮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个不停,昨晚吃那几块狼肉就是应急,狼肉又酸又涩,再说狼也不是用来吃的动物,范廷亮是闭着眼睛强咽了几块。走了一上午的山路,这肚子早已按捺不住饥饿,叫着发出抗议。

范廷亮想找个乡村小店饱餐一顿,但是一摸身上,心就凉透了,跑得匆忙,自己是身无分文。这时,范廷亮看见了两个少妇提着食盒迎面走来。少妇可能是去给田间的丈夫送午饭,范廷亮心想自己就厚着脸皮,去乞讨一点残羹剩饭吧。

范廷亮走到了两个少妇面前,还没等范廷亮开口说话,两个少妇就惊声尖叫起来,范廷亮还以为周围有恶狼,吓得他也是一哆嗦。环顾一圈什么也没有啊,范廷亮正诧异的时候,两个少妇已经提着食盒,顾不得女人的轻盈柔美了,迈着小脚像鸭子似的,摇摇晃晃地逃跑了。

范廷亮觉得两个少妇好像是怕自己,自己有什么好怕的?正巧旁边有一个水塘,范廷亮走到水塘边,看了一眼水中自己的倒影,范廷亮被自己吓得险些一屁股摔倒在地。昨晚在山里那么一通折腾,范廷亮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现在已经是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了。

范廷亮觉得自己这个样子不能贸然进村,容易被村民们当做妖怪打死,范廷亮蹲在水塘边,简单地梳洗整理了一番,虽然还不能展现出他的帅气魅力,但是起码像个人了。

收拾完毕,范廷亮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准bèi

到村子里弄点吃的。这时候,一股香味飘进了范廷亮的鼻子里,范廷亮那空荡荡的肠胃感受到了肉的香味,立kè

擂鼓似的闹了起来。饥饿都快把范廷亮的五脏六腑揉捏成一堆烂泥了,这种痛苦简直令人抓狂。

范廷亮的双腿不受大脑控zhì

了,顺着肉香就飘了过去,绕过水塘,穿过一片小树林,一只肥嫩香酥的烤鸡出现在了眼前,范廷亮很不争气地张开了嘴巴,流出了一地口水。

“喂,兄弟,饿了吧?”一个云游僧拿着酒葫芦看了看范廷亮,“相逢即是缘分,坐下来咱们一起吃吧。”

范廷亮抹了抹嘴角那瀑布一样流淌的口水,装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合十鞠躬,说道:“多谢大师,敢问大师法号?”云游僧喝了一口酒,说:“我俗姓温,法号智恒,小兄弟尊姓大名啊?”

范廷亮坐到了烤鸡的旁边,眼角的余光不停地打量着烤鸡,“我叫范永明。”智恒说:“范兄弟,能喝点酒不?”范廷亮也不客气,“能喝一点。”智恒笑了,说:“好,咱们俩就喝酒吃烤鸡,美哉美哉。”

范廷亮和智恒吃着烧鸡喝着酒,范廷亮感觉自己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烤鸡,这滋味印在他的心里,一辈子都忘不掉。肠胃里装满了食物不再吵闹了,范廷亮说:“大师,我冒昧地问一句,您是僧人,怎么又吃肉又喝酒?”

智恒撕着一只鸡翅膀,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流,我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和尚,我是被赶出寺庙的酒肉和尚,你也别管我叫大师,担待不起啊。”

“那我就叫你温大哥吧。”

“好,这个称呼好,来,咱们喝一个。”

落日的余晖将波光粼粼的水塘映成了暗金色,草地上只剩下一个空酒葫芦和一堆鸡骨头。智恒和范廷亮都四仰八叉地倒在草地上呼呼大睡,一阵凉风吹来,把两个人吹醒了。智恒和范廷亮准bèi

进村子找地方借宿,智恒打量了一下范廷亮,解开包袱,取出一套旧衣服递给范廷亮,“你把这个换上,你现在这副模样容易把人吓到。”

智恒的衣服虽然旧了点土了点,但是起码干净整洁,范廷亮穿在身上就成了一个不醒目不扎眼的普通农民了。两个人走进了村子,在村口的土地庙,智恒塞给了庙祝一吊铜钱,庙祝允许两个人在土地庙里睡一夜,这种荒野山村,是不会有什么酒楼客栈的。

范廷亮和智恒在土地庙里待了一夜,第二天清早,两个人离开了土地庙,在村子里闲逛起来。村子不大,属于那种世外桃源一般的小山村,茅屋小院,绿树环抱,几声鸡鸣犬吠,几个农夫顽童,好一派恬静的自然风光。

范廷亮和智恒走在林荫小路上,突然响起了噼噼啪啪的声音,范廷亮经lì

了昨晚的生死搏杀,早已成了惊弓之鸟,听见响声下意识地缩着身子要往草丛里躲。智恒拉住了他,“喂,你干什么呢,这是新郎新娘成亲放鞭炮呢,你躲什么?”

范廷亮自觉失态,说:“我还以为是枪炮声。”智恒摇了摇头,说:“你是心里留下阴影了,这里是远离战场的后方,和平安宁,除了山上有点狼,平时连土匪都很少。”

范廷亮跟着智恒向前走,一棵大榕树下面,坐着几个老人,前面是一座阔气的宅院,大门口铺满了厚厚一层火红的鞭炮纸屑,看来是这户人家办喜事。智恒擦了一下额头的汗,对范廷亮说:“我们到树下休息一会儿吧。”

大榕树的浓荫下清爽宜人,范廷亮和智恒坐在那里,看着前方的大宅院张灯结彩,唢呐手摇头晃脑吹个不停,八个壮汉抬着一个气派的花轿进了大宅院。范廷亮、智恒身边的几个老人抽着旱烟闲聊起来,“嗨,有了钱什么都可以买,没了钱什么都可以卖。”

范廷亮和智恒诧异地看着老头,老头吧嗒着嘴,又说:“七十岁的老财主娶十七岁的小姑娘,小姑娘给他当孙女都够用了。”

“喂,你小点声,别让人家听见了,人家财大气粗,拔一根毫毛比我们腰都粗,我们可招惹不起人家。”

一个圆滑世故的老头劝说着同伴,没想到同伴却是一身的犟脾气,叫道:“我怕他什么,我六十多岁半截入土了,有本事他就叫人打死我。什么东西吗,村子里的人哪个没受过这老家伙的欺压,死了之后这老东西肯定要下地狱,趁人家王二妻子生病了,没钱买药,心怀不轨,借高利贷给人家,王二妻子死了,还不上高利贷,就抢走了王二的闺女当小妾,这他妈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吗?”

范廷亮和智恒听明白了,原来这老财主是强抢民女啊,两个人都是义愤填膺。智恒站起来拍了拍范廷亮的肩膀,说:“走,咱们到老财家去喝喜酒。”范廷亮说:“咱们又不是那老财的亲朋好友,别叫人轰出来了,咱们虽然穷,可也不差他那一顿饭。”

“来的都是客,我们去贺喜,他应该欢迎款待我们,”智恒拉着范廷亮就向老财家院子里走去。智恒是和尚,剃着一个光头很显眼,他拿出一顶帽子戴在了头上,这样就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了。

办喜事的时候亲朋好友一串接着一串,有很多陌生面孔,但是谁也不会在意,更不会上去盘问,范廷亮和智恒就这么混进了院子里。财主家的院子很大,摆满了桌椅,范廷亮目测一下,估计能有五六十张桌子,坐满了男女老少各色人等。

伙计们大汗淋漓,端着酒菜东奔西跑,院子角落里垒起了几个临时的灶台,厨师们在灶台旁手忙脚乱,倒出一锅又一锅菜肴。苍蝇被这香味吸引,在灶台周围嗡鸣盘旋,有的按捺不住直接落进了锅里,厨师看了一眼,颠着大勺,把苍蝇和进菜里当佐料。

闻着菜香,范廷亮和智恒都不约而同地感到腹内一阵饥饿,他们俩找到两个空座坐了下来,同桌的几个人看了看他们俩,他们俩微笑颔首,毫不拘谨,那自然轻松的做派,就像在自己家炕头上一样。

酒菜都上齐了,大家开始吃。满院子都是狼吞虎咽的景象,这些满嘴流油的食客不会挖苦你粗鲁,只会嘲笑你迂腐。范廷亮和智恒对视了一眼,心想入乡随俗,挽起袖子甩开腮帮子吃吧!食客们争先恐后,拿着筷子专挑大鱼大肉夹,吃得肚子里满满的都是油腻,一个个打着饱嗝儿喘着粗气,放下筷子休息一会儿。

参加这种大型宴席,身边做几个陌生人很正常,你吃你的,我吃的我的,井水不犯河水,但是范廷亮身边的老头却贱兮兮地主动和范廷亮搭讪,“小伙子,你叫什么名,从哪来的,瞧着挺面生啊。”

“来的都是客,四海之内皆兄弟,”范廷亮举起了酒杯,“大叔,来,咱爷俩儿走一个,我先干为敬。”范廷亮仰起脖子一杯酒喝了下去,老头目瞪口呆,范廷亮放下酒杯盯着老头,老头有些不好意思,挤眼皱眉强忍着把一杯酒喝了下去,喝完了之后呛得老头脸红脖子粗,咳咳咳直咳嗽。

范廷亮心想这一杯酒灌下去老家伙该消停了吧,没想到缓了一会儿,老头又说:“小伙子,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你是哪边的亲朋好友?”范廷亮真讨厌这个刨根问底的老头,就不能消停地叫人喝点酒吃点饭。范廷亮说:“大叔,咱爷俩儿能坐在一起喝酒那就是缘分,有缘千里来相会嘛,来,千言万语都溶在了酒里,我再敬您老一杯。”

范廷亮又一口闷下一杯,老头强撑着也随范廷亮闷了一杯。两杯酒下肚,老头晕晕乎乎的,开始胡说八道了,他傻笑着拉住范廷亮的手,说:“我想起来了,小兄弟,你是老王家的女婿对不对?”

“我是龙王家的驸马,”范廷亮又倒了一杯酒塞给老头,老头嘴歪眼斜,杯子里的酒喝了一半洒了一半,一脸茫然,小声嘀咕,“龙王家的驸马,我怎么记不住了?”

范廷亮拍着老头的肩膀,说:“咱俩小时候是邻居,经常到一起玩的,玩着玩着我就打你,你就哭了,然后我哄你,你笑了,咱们俩接着玩,我接着再打你,你忘啦?”

老头放下了酒杯,苦恼地抓着头发,“邻居,我跟你玩你打我,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别着急,慢慢想,”范廷亮又倒了一杯酒递给老头,“喝点酒就想起来啦。”范廷亮又灌了老头一杯,老头摇摇晃晃,终于坚持不住了,滑到桌子底下人事不省了。

范廷亮端着酒杯看了看同桌的其他几个人,“有没有想喝酒的,兄弟陪他!”同桌的几个人见识到了范廷亮的酒量,一个个吓得摇头摆手。范廷亮正洋洋得yì

,智恒跑了过来,刚才这酒肉和尚去茅厕方便去了。智恒拉着范廷亮,低声嘀咕:“跟我来,我发xiàn

好酒好菜都在屋里了。”

农村举办婚宴的习俗是在院子里招待普通客人,在屋子里招待贵客。几个凶神恶煞一样的打手站在门口,死死盯着出出进进的客人。范廷亮胆怯了,说:“温大哥,我们在院子里骗一顿饭吃就算了,别进屋找麻烦了。”

“怕什么,有我在你不用害pà

,”智恒连拉带拽把范廷亮弄进了屋子里,满屋子的贵宾都把目光投在了这两个穿着寒酸的陌生人身上。范廷亮想要跑,却被智恒紧紧地抓住了,几个一脸横肉的打手走了过来。

“喂,你们是什么人?”打手很不友好地问着范廷亮和智恒,智恒摘下了帽子,露出了带着青茬的光头,合十鞠躬,说:“我们是来给财主老爷贺喜的!”

打手们明白了,这是两个来讨喜钱的乞丐,“滚滚滚,要饭到外面领去,别在这捣乱!”范廷亮想走,智恒那铁钳一般的大手却死死抓住了范廷亮,叫范廷亮挣脱不得,范廷亮心想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马尿黄汤灌多了,你闲着没事招惹他们干什么?

第二十九章.卖身为奴(下)

智恒面带微笑,不慌不忙,对着打手说:“这位兄弟,你这么说话可就有点不厚道了。财主老爷大喜的日子,我们远道而来给老爷贺喜,你就这么对待我们?”打手正要说话,财主新郎和少女新娘从后屋走了出来,他们拿着酒杯给各桌客人敬酒呢。

财主看见范廷亮和智恒这两个叫花子模样的陌生人,有些惊讶。打手跑过来附在财主耳边嘀咕了几句,财主脸色愠怒,说:“今天是我的大喜之日,我不想闹不愉快,在我没发怒之前,你们俩赶紧滚出去。”

范廷亮没听见财主的话,光顾着打量那个少女新娘了。新娘子披着红盖头,看不见面孔,但是从身姿、皮肤上判断,这新娘子绝对是个美人胚子,那一双尖尖的小脚更是让范廷亮直吞口水。

范廷亮没出息,盯着新娘丢了魂儿,智恒却抱拳向财主作了一个揖,说:“老爷,您别和我们一般见识,今天是您的大喜日子,您得高兴,往死里高兴。七十多岁了强抢民女,抢了一个比自己孙女都小的小姑娘,还要结为夫妻,您这脸皮,拿锥子都扎不透吧?”

财主的脸涨成了猪肝色,身子剧烈地抽搐着,倒在地上说不出话了。儿孙们急忙上前扶起了财主,叫嚷着吩咐下人去找郎中,宴席被搅闹得乱成了一团。几个打手怒气冲冲,指着范廷亮和智恒,“打死这两个臭乞丐,打死他们!”

十几个打手朝范廷亮和智恒冲了过来,智恒一下子掀翻了酒桌,和打手们缠斗起来。满屋子的客人都惊呆了,纷纷逃跑,门口被堵住了就跳窗逃跑,人挤着人,都塞在窗户上动弹不得了,一个个憋得脸红脖子粗的,伸胳膊蹬腿,胡乱折腾。还有的客人喝多了,站在那里傻笑看热闹,打手被智恒打得晕头转向,这些酒鬼就拍着巴掌叫好,结果惹得打手们过来将其暴打一顿。

智恒一个人迎战十几个人,范廷亮原以为智恒是完蛋了,重则惨死,轻则伤残,没想到智恒面带微笑,轻描淡写地舒展了几下拳脚,十几个打手就仰面朝天倒在地上,呻吟起来。范廷亮在一旁看得热血沸腾,连连叫好:“好,好,打得好,打死这些狗腿子!”

范廷亮的举动引起了打手们的注意,打手们心想打不过那秃驴就拿这小子撒气,反正他们都是一伙的。几个打手爬起来扑向了范廷亮,范廷亮慌忙逃跑,不小心被横倒在地上的椅子绊了一下,整个人身体失去了平衡,向前扑去。

慌乱之中,范廷亮感觉抓到了柔嫩而富有弹性的东西,他下意识地捏了捏,然后抬起头来,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他的脸上,原来他刚才抓的是新娘的胸脯,“对不起,对不起,我”范廷亮不知该怎么解释好。新娘怒气冲冲又抡起了巴掌,范廷亮低头闪躲过去。

“王八蛋,竟敢非礼新娘!”财主的儿孙们带着一群伙计,手持棍棒,气势汹汹。智恒就是常山赵子龙也抵挡不住这么多人,好汉不吃眼前亏,智恒拉着范廷亮逃出了财主家的大宅院。两个人一口气跑出了十几里,跑得嘴里都要喷出血了,回身一看,那些恶奴打手早被甩得无影无踪了,两个人这才停下来,四仰八叉地倒在草地上。

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范廷亮感觉舒服了许多,说:“温大哥,刚才我们做的是不是有点过分,把人家喜事弄成丧事,太缺德了吧?”智恒说:“那老东西多可恶,弄死他我都不解恨,老而无德,该死!”

范廷亮拔了一根草茎叼在嘴里,说:“那姑娘跟老财主在一起说不定是好事。”智恒看了范廷亮一眼,“你什么意思?”范廷亮说:“那姑娘家境贫寒,那财主有的是钱,是,两个人年龄有点差距,可是为了丰厚的物质生活,这点差距也是可以容忍的。你和一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在一起,整天起早贪黑地干活儿,回到家里累得腰都直不起来,这幸福吗,这比得上嫁给老财主当个姨太太吗?”

智恒坐了起来,看着范廷亮,说:“你就是这么想问题的?”范廷亮说:“这不是我的个人臆想,这是一种现象。你没看媒人介shào

亲事吗,双方家长坐在一起,明码标价,都把家里的底翻出来晾一晾,这门当户对了,再谈其他的。”

智恒说:“你那意思女人就是猫呗,谁给她鱼吃她就跟着谁呗?”范廷亮说:“我不是针对女人,这种现象男女双方都是存zài

的,只不过这社会男女比例有点失调,再加上一男占多女的现象存zài

,女的更紧俏一点,在这谈判当中占据的优势多一些。”

智恒笑了,说:“你小子说的头头是道的,你成亲了吗?”范廷亮说:“我成亲了,我有媳妇儿。”智恒说:“你那媳妇儿是花多少钱买的?”范廷亮撇了一下嘴,“你把我媳妇儿当成什么了,牲口啊,还花多少钱买的,要不是看在你这几天对我挺照顾的,冲你那句话我就得打你。”

智恒说:“不是你说的吗,婚姻这玩意儿明码标价。”范廷亮说:“我说的是一部分现象,你不要一竿子打倒一船人,我可对女性没有半点偏见、误解。”智恒说:“看样子你和你媳妇儿挺恩爱的,闲着也是闲着,说一说你和你媳妇儿的故事吧,你媳妇儿是个什么样的人,描述一下吧。”

范廷亮想了想,似乎吴美娇那张可爱的笑脸浮现在他眼前,“她温柔善良,清纯妩媚,聪明可爱,占尽了世上所有美好的词语,她就是我的生命,我的全部,和她在一起我会有一种如置天堂般的感觉”

范廷亮沉醉在对吴美娇的遐想里,智恒拍了拍范廷亮的胳膊,“哎哎哎,别说了,有点肉麻啊,我这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范廷亮撇着嘴看着智恒,说:“你是没遇见我媳妇儿,你要是遇见了她,你就会懊悔得捶胸顿足,不停地问自己,我为什么要当和尚,为什么要当和尚?如果全天下的女子都像她一样,那么和尚不允许成家这一条就得改一改了,否则没人愿意当和尚了。”

智恒挥了一下手,“你别说的那么邪乎,我从来不会为了女人而劳神费力,女人的本质就是带肉的骷髅,我的生活里只要有酒有肉,我就幸福知足了。”范廷亮向智恒竖起了大拇指,“温大哥,佩服佩服,您才是真zhèng

的看破红尘的大师,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圣人啊。”

智恒说:“我这样多好,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省去了多少麻烦,你们这些世俗之人就是想不开啊。”范廷亮说:“温大哥,你没得到过女人的温存,当然不知dào

这其中的滋味了,算了,不和你说了,说了也是白说。”

范廷亮和智恒两个人四处游荡,离开了一个村子又来到另一个村子,身无分文,混吃混喝,以现代的专业术语来形容,两个人就是流Lang乞讨人员。范廷亮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解决吃的问题上来。范廷亮和智恒没有钱,没有钱就买不到吃的,买不到吃的就要饿肚子,道理很简单,也很残酷。有时候饿得抓心挠肝,范廷亮甚至想,去他娘的,干脆拿着刀枪去抢劫算了。

被饥饿接连折磨了几天,范廷亮和智恒来到了一处小山村,路过一户农家的院墙外时,智恒听见了咕咕的鸡叫声,智恒停了下来,悄悄地爬上墙头向院子里看了看,几只鸡正在悠闲地啄吃虫子。智恒咽了一口唾沫,眼里闪出亮光来,“兄弟,今天咱们有烤鸡吃了。”

智恒迫不及待地从袖子里摸出了一枚飞镖,范廷亮说:“温大哥,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卑鄙龌鹾,掉在大街上的东西我们都不能随便捡,何况是偷别人家院子里的东西。”

智恒说:“兄弟,你别犯傻了,一只鸡对这户人家来说就是几角银子的事,无关紧要,对我们来说却可以解决燃眉之急,不吃这只鸡我们就要饿死了。哎,你饿不饿我不知dào

,反正我是饿得头昏眼花了,再不吃点东西,我真要死了。你有骨气,你圣人不饮盗泉之水,贫者不食嗟来之食,我不行啊,我扛不住,你看不惯你一边待着去,一会儿弄到鸡了你别吃。”

范廷亮摸了一下干瘪的肚子,将近两天没有吃东西了,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智恒捏着飞镖要甩出去,范廷亮一把拉住了他,智恒愤nù

地看着范廷亮,“喂,兄弟,我话和你说得很明白了,你别纠缠不清啊。”

范廷亮说:“不是啊,温大哥,我是提醒你小心一点,我给你放风。”范廷亮实在是承shòu不住饥饿的折磨,为了生存就卑鄙龌鹾一次吧。智恒笑了,说:“好兄弟,看哥哥给你打一只又肥又嫩的大公鸡。”

范廷亮东张西望给智恒放风,智恒手腕一抖,飞镖闪过一道白光,钉在了大公鸡的喉咙上,大公鸡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栽倒在地不动了,喉咙里流出了一股殷红的血浆。智恒向范廷亮招了招手,范廷亮说:“干什么?”

“你跳进去把大公鸡拿出来。”

“我帮你放风,我只是帮凶,我要是跳进去拿鸡我就是主犯了。”

“你不进去拿鸡,一会儿就分两个鸡爪子,你要是进去拿鸡,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当帮凶还是当主犯,你自己寻思寻思。”

范廷亮觉得自己的尊严在被一点一点蚕食掉,硬着头皮爬上了墙头,智恒还在后面指手画脚,“小心点,别让人家发xiàn

了,拿到鸡立kè

冲过来,速度快点。”听着智恒的指挥,范廷亮感觉这家伙不是第一次作案了,绝对是个惯犯。

范廷亮悄悄跳进了院子里,这是一户中等人家的院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院子里种着蔬菜、果树,散养着一群鸡。大公鸡被打死了,其它鸡都惊恐不安,见到范廷亮来了,纷纷扑展着翅膀四散逃窜,弄得漫天都是飞舞的鸡毛。那只倒在地上的大公鸡死相很惨,范廷亮都有些不愿吃了,他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俯下身子抓住了大公鸡的爪子。

智恒在墙头上向范廷亮招了招手,“把鸡扔过来,把鸡扔过来!”范廷亮大手一扬,把鸡扔给了智恒,智恒稳稳地双手接住。就在范廷亮准bèi

爬上墙头跳出去的时候,农户房屋的门突然打开了。

“哪个王八蛋,竟敢到我的院子里偷鸡!”一个干瘦的老头提着一根木棒,气势汹汹地冲出来了。范廷亮是第一次做贼,紧张得要命,腿都有些软了,招呼着智恒,“温大哥,快拉我上去!”智恒伸出手拉住了范廷亮,那个干瘦的老头抓起了一块石头,朝智恒狠狠砸了过去。

智恒躲闪着石头,松开了手,范廷亮咕咚一声摔在了地上,差点把腰摔断了。老头踩着木桶向外望去,智恒提着那只大公鸡,一溜烟跑得不见了踪影。老头气得咬牙切齿,指着范廷亮叫道:“那个癞痢头是你的同伙?”

范廷亮揉着腰站不起来,倒吸着凉气,说:“他不是癞痢头,他是和尚。”老头目瞪口呆,“天呐,这世道真是疯了,和尚不念经拜佛开始偷东西了,小莹,你看着他,我取拿绳子,绑了他押到官府去治罪!”

这时,范廷亮注意到老头身后还有一个少女,少女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长得很甜美很可爱,一副娇滴滴羞答答的样子。老头把木棒给了少女,让少女看着范廷亮,少女拿着木棒小手有些哆嗦,瞧她那小模样比范廷亮可要紧张多了,范廷亮忍不住心中窃笑。范廷亮目光火辣辣地看着少女,少女羞涩地垂下了头,这一低头的温柔,更是拨撩得范廷亮心魂荡漾。

范廷亮看着少女发呆,老头拎着一捆绳子出来了,吩咐少女,“小莹,去隔壁把小李叫来,让他帮着我把这个贼绑起来,扭送官府。”这个时候范廷亮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里是虞朝控zhì

的地区,如果到了官府,官府肯定要盘查范廷亮的身份,万一身份泄露了,范廷亮这小命就保不住了。

范廷亮哀求道:“大叔,我实在是饿得不行了,我两天没吃一顿饭了,都是那个花和尚教唆我干的,我错了,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老头不为所动,冲少女叫道:“你愣着干什么,快去找小李啊。”

少女要走,范廷亮拦在了少女的面前,老头勃然大怒,举起了木棒,“你个偷鸡贼,还敢拦着我闺女!”范廷亮慌忙抬手抱住了脑袋,说:“大叔,别打,别打,我现在身无分文,你把我交给官府,我也没钱赔给你啊。”

老头叫道:“没钱赔我,你就去蹲大牢去,不能白白便宜了你小子。”范廷亮说:“大叔,我去蹲大牢了,你什么也得不到啊,不如我在你们家干活儿,折合成工钱,赔偿你的鸡。”

范廷亮这个提议让老头心动了,老头妻子去世了,没有儿子,和一个女儿相依为命,家里最缺少的就是壮劳力。老头上下打量着范廷亮,身高体壮的,像是有膀子力qì

的模样。老头沉吟片刻,说:“你会干农活儿吗?”

范廷亮说:“不会我可以学呀,我总比大骡子大马有灵性吧。”老头皱了皱眉头,说:“你一天能吃多少饭?”这个问题把范廷亮问住了,范廷亮还没经lì

过粮食供应的年代,一天到底能吃多少饭,他也没计算过。范廷亮笑了笑,说:“我就是正常饭量,别人吃多少我吃多少,一点也不比别人吃的多。”

老头还在犹豫着,捻着下颌那几根可怜巴巴的老鼠胡子,说:“你要是干活儿的时候跑了怎么办,我们岂不是鸡飞蛋打一场空了。”范廷亮说:“大叔,你看看我这模样,我就是一个流Lang汉,连口饭都吃不上,我给您干活儿,您给我饭吃,我求之不得啊,您就是拿着棒子撵我,我都不走,哪里还会逃跑。”

老头考lǜ

了一

三第三十章

(.) 朱三八把范廷亮叫了起來,乡村生活和城市生活不同,早早地人们就要起床下地干活儿,范廷亮这样沒心沒肺地呼呼大睡,也难怪朱三八生气。【百度搜索八戒中文网.会员登入无弹窗广告】朱三八把范廷亮叫到了院子里,命令道:“把院子扫一扫。”范廷亮拿着扫帚扫院子,扫得尘土飞扬,呛得朱三八睁不开眼睛直咳嗽。

“够了,够了,”朱三八实在看不下去,喝止了范廷亮,“别扫了,去给我们做饭去,嗯,大清早的,也不用做什么花样,做个两菜一汤,再焖一锅米饭。”范廷亮看着朱三八不说话,朱三八气愤地叫着,“看我干什么,快去做饭啊!”

范廷亮说:“我不会。”朱三八眨了眨眼睛,“你不会做饭?”范廷亮很无奈,“我可是顶天立地的一条汉子,你别总让我做一些扫地呀、煮饭呀,这些女人做的活儿好不好?”

朱三八点了点头,说:“好,那你跟着我去下地干活儿去。”范廷亮跟着朱三八來到了田地里,范廷亮吃了二十多年的米,但是从來沒种过米。看着一望无际的农田,高挂中天毒巴巴的太阳,范廷亮这心里就有些发虚。范廷亮问朱三八:“大叔,这一片农田全是咱们家的。”

朱三八点了点头,范廷亮叫道:“大叔,厉害呀,您老人家是地主啊。”

“屁!”朱三八叫道,“这片地加在一起还他妈不到二亩,你说我是地主,故意寒惭我是不是?”范廷亮赔着笑,说:“不敢不敢。”朱三八像弹簧,你弱他就强,“不敢就快点干活儿去!”

朱三八强迫范廷亮去锄草,范廷亮长这么大连锄头都沒摸过,哪里会锄草。举起锄头刨下去,草沒有锄掉多少,幼苗倒是被他锄死了一大堆,朱三八在旁边心疼得直叫唤,“住手,住手,快住手!”

朱三八抢过范廷亮手里的锄头,想一巴掌打死范廷亮,“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你把幼苗都锄死了!”看着朱三八气急败坏的样子,范廷亮意识到自己闯祸了,他尴尬地摸了摸脑袋,说:“大叔,我从來就沒干过这些活儿,你非逼我干,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强人所难吗。”

朱三八窝了一肚子火,说:“我看你人高马大的,原本以为你能顶两个人使唤,现在看來你连半个人都顶不上,废物,你说你除了吃饭,还能干明白什么?”范廷亮想了想,说:“我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四书五经我也能背上几段......”

“啊呸!”朱三八狠狠啐了范廷亮一口,“你就是个造粪的废物,你说的那些东西哪一条能顶饭吃?”范廷亮说:“大叔,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朱三八还要啐范廷亮,被范廷亮一把按住了,朱三八怒气冲冲,说:“你那么牛X啊,我们家这小庙容不下你这大神,你还是到别处去施展才华吧。”

朱三八要赶范廷亮走,范廷亮很惶恐,一來离开了朱家范廷亮就沒有吃住的地方了,二來范廷亮还有点舍不得朱雪莹。朱三八正要驱赶范廷亮,朱雪莹提着食盒过來了,“爹,范大哥,我來给你们送饭來了。”

朱三八接过食盒看了一眼,说:“你送两份饭來干什么,这废物已经白吃了我们家两顿饭,算我倒霉,小子,我不和你计较了,你快滚!”范廷亮说:“大叔,我不是废物,你别赶我走啊。”朱三八说:“你说说你能干什么,你要有一丁点用处,我就不赶你走。”

范廷亮的一身武艺在这山野乡村好像确实沒什么用,范廷亮皱着眉头搜肠刮肚,想要找到个理由劝说朱三八留下自己。范廷亮的目光从朱雪莹的脸上掠过,一个念头在范廷亮头脑中闪过,范廷亮笑着对朱三八说:“大叔,我可以给小姐当佣人啊。”

朱雪莹和朱三八都是一愣,朱三八说:“什么小姐,什么佣人?”范廷亮指着朱雪莹说:“大叔,令千金,说白一点就是您闺女,不是您的掌上明珠吗,那就是千金小姐啊,你看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沒有几个跟班的佣人啊,我就做小姐的佣人。”

朱三八不解地说:“我闺女要跟班的佣人干什么?”范廷亮说:“那是身份的象征啊,大叔,您想一想,无论走到哪里,后面都有一个跟班的,端茶递水,勤务打杂,那多有面子啊,显得小姐多高贵啊。”

朱三八只有朱雪莹这么一个女儿,所以朱三八愿意付出一切让女儿过上好日子,他想了想,说:“哎,你这个提议不错啊,小莹,让他给你做佣人怎么样?”朱雪莹看了看范廷亮,羞怯地低下头不吱声。朱三八叫道:“好,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小莹,以后这傻大个就是你的佣人了,你别惯着他,可劲使唤他,累死他拉倒。小子,我告诉你,我们家小莹可是个好孩子,你不准恶奴欺主啊,要是被我发现了我扒了你的皮!”

范廷亮心里暗自好笑,朱三八这老家伙真能吓唬人,今天早上自己刚瞪一下眼睛,就把他吓得够呛,纸老虎一个,要不是看在朱雪莹的面子上,范廷亮早就把他戳成马蜂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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