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有剑 - xp1024.com
《神州有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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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平沙落雁江湖远,墨子悲丝意未收(1)

“叮”!一声琴音!

青年蓦地一惊,马上清醒了过来。一起床,赫然发现一位儒衣男子正坐在桌台旁,双手抚琴,神色悠然的弹奏了起来。

青年不明所以,赶紧拽了拽旁边另一张床上的少年,少年睡的太死,不情愿摆动了一下身子,继续睡去。

却听那琴铮然弹起,音如鸿雁和声,云端缥缈,随即隐隐现现,往来相鸣,如大雁盘旋于天际,雄翅穿云与万里。

“咦?”那少年被拽了一下总归是清醒了些许,此时被那琴声惊着。虽然眼睛闭着,但是耳朵却听得动了几动,随即清然笑道:“好琴好琴!”这才悠悠的睁开眼睛,起身看向桌前那人。

但见那人双目微醺,面色陶醉,右手翻如蝴蝶舞,左手飘若落叶花。颇有几分名家风范,可是这一身夜衣雅袍,又让少年看得不解。

再看看窗外,但见天色泛白,隐隐沉着一片黑云,怕是还没有到寅时。

心道怎么这游虎兄弟今天如此雅兴,天还未亮就听起曲来了?心念着,不由的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掀起被子,起了半身听着。

又听那曲子继而渐缓,如顾盼周遭,摇摇曳曳落花飘旋,曲曲绕绕回声三匝。沉到底处,琼音渐渐,落落四起,此呼彼应,如佩玉鸣环,鹤笑风吟。直至最后琴歇,仍余一声孤鸣。

“委婉舒流,隽永活泼。如见大雁起落,上下齐鸣,扑拍丛杂,此起彼应。既有苍茫之意境,又有盎然之生机。好一曲平沙落雁!”少年忍不住脱口称赞。

一曲弹罢,那人轻轻放下双手,微微张开双目,一脸轻笑的看着青年:“壮士觉得呢?”

“额,我,我不懂。”青年闻言不由连连摆手,指着旁边的少年道:“你问他,他好像懂。”

少年听的惬意,心中那一丝困意,也被这琴声冲的干干净净。此时便又接道:“此曲借秋高气爽,风静沙平,唱云程万里,天际飞鸣,望江湖之辽阔,抒鸿鹄之远志。铮铮然似重见子昂之风骨。”

那人闻言不由略显惊讶,窗外昏暗的青光没有掩饰住少年钦佩的眼神。不由对他高看了几眼,却低声叹道:“可惜,我这琴不是给你听的。”说罢仍是看着原先那个青年:“我这曲是弹给你的。”

那人这一开口,气氛不由变得有些僵硬。

“哦?”少年疑似睡的惺忪脑子还没有转开。但是一旁的青年确实警觉起来了:“我们没有请你?”原来起先他还以为是这少年请的琴师。现在听来,并不是这么回事。

但见那人眉眼皆笑,双手静放,施施然端坐着说:“谁天不亮就起来听琴?又不是考状元?”

“那你是来干嘛的?”青年更是不解道。

“说好听一点,我是来借东西的。”那人仍是眉眼笑着,一派祥和。

“那不好听一点呢?”青年已然料到对方有所图谋。

“不好听的话,终究是不好听的。”但见那人终于收起笑容,脸上展现出一丝邪笑:“我就不想说了。”

青年沉吟了一会,双目慢慢狠了起来:“你是来”

“他是来借东西的。”少年忽然伸手至住了青年:“敢问先生要借什么?”

“紫貂皮。”那人也不拐弯抹角,轻轻地吐出三个字。

“休想!”青年猛然有些怒气。随即将怀里的紫貂皮揣的更紧了。

“你是南宫家那大小姐请来的?”少年略略吃惊道。前几日那南宫家的大小姐看中了游虎的紫貂皮,非要买走。可是这是游虎父母留给他的唯一的遗物,他又怎生舍得?力讨之下无果。难道堂堂人间四象的南宫世家能作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那人闻言却是轻笑摇头:“她是要买,我是要借,两般事,两般事。”

“怕你也是有借无还吧!”少年曾然起身,掀开被子,站了过去。这是一家客栈,二人的床中间只隔了一个小小的茶几,少年这一步便跨在了青年前面。

那人看着这少年居然挡在了青年面前,已然呈现防守之势,更低眉笑道:“想不到少年是个好少年。”原来他看着少年细皮嫩肉的,原本以为是个贪睡好酒的富家子,没想到对方居然为了护住同伴,赤脚站了出来。

“正月里,这地可不甚暖和呀?”那人看了看窗外的霜花,若有若无的提醒了一句。

“确实如此,还请先生高抬贵手。这紫貂皮乃是游虎兄父母所遗,情牵双恩。若有遗失,难免抱憾终身。”

“哦?”那人听到了这层曲折,眼中倒是一松。继而仍笑问道:“你与这游虎兄是什么关系。”

“朋友!”少年落地有声。

那人怔了一怔,似有一丝笑意,赞许的点点头道:“敢问少侠名讳?”

“名讳不敢,单名易字”少年见这人也不像一个无理之人,倒想尝试着以理劝服:“先生呢?”

“鄙人俞多。”那人也不隐晦的报出名号。

“笑纳手俞多?”少年猛然一怔!不由的看了看侧后方的游虎。游虎也是一惊,悄悄问道:“这就是那个俞多醉酒盗刘豫的神偷俞多?”

易也不由咽了咽喉咙,如果是他,自己又如何拦得住?

“易少侠也识得在下名号?”俞多轻轻笑了笑:“可惜在下眼拙,却不知少侠是何门何派?”

少年慢慢的看了他一眼,正色道:“久仰先生大名。在下并非江湖中人,也无意叨扰阁下。游虎兄父母双逝,唯留此物以慰孝心,俞大侠深明大义之人,还请行个方便。”

俞多眼中闪过了一丝愧色,但是昏暗的烛光中并不是很明显,却是答非所问道:“易少侠文质彬彬,富含学礼,若入江湖,也确实失格。”

易听着俞多的言语稍解,便加紧劝道:“久闻俞大侠常年劫富济贫,行侠仗义,乃侠义之士。这紫貂皮虽然少见,但是也不难买得,又何必在这里强人所难,拆分血肉之情呢?”

俞多闻言不由一笑,没想到这少年语气悠缓,字里行间却如此见血。先捧后杀,却是有几分真章。便道:“少侠说的也是。”

易闻言当下一缓,正待出口相谢,却听一句。

“易少侠有想听的曲吗?”俞多仍然没有正面回复,右手轻轻敲着琴弦,发出叮叮的细微声音。

易闻言不由得更加谨慎了几分:“我尝闻笑纳手俞大侠夜里盗宝,或赠一诗,或赠一曲,强充物值。我想俞大侠这一曲,小子听不起呀!”

“你有何宝?”俞多听别人这么说自己,不由笑出了声。

“一宝也无”。少年拱手答道,穷的理直气壮。

“那你怕什么?”俞多故作不解。

“总归丢东西不是个好习惯。”易看看周身,自己刚从被窝里爬出来,只穿了一件寝衣,当真是两袖清风。

“那你便放心吧,你身上没有俞某能相中的。”俞多清然一笑。

“如果不会丢东西。”易闻言觉得自己也是多虑,对方出入世家贵族,奇珍异宝见的多了,岂会看得上自个儿?略略沉思,随即嘴角一抿,笑道:“我想听一曲墨子悲丝。”

“哈哈哈。”俞多闻言一笑,心中暗道:“好一个少年郎。这是又捧我又劝我?”随即双手微抬,道了声:“来!”

琴声铮然而起,叮叮落落,似如泉响,继而巍巍澹澹,又似渊波。激扬起伏,弦音通彻,情涨处敲金戛玉,清鸣时枕石漱流。声声入胆,仄仄惊心。只听得三人神情悲悯,眼色怅然。

“如何?”俞多一曲弹罢,双手抚琴而问。

“绝响!”少年不知道俞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没有多细致的去品味,此刻只夸了两个字。

“如何一个绝响?”俞多不依不饶的问道。

易略略一顿,道:“墨子见染丝者而叹曰:‘染于苍则苍,染于黄则黄。五入为五色,不可不慎也。非独染丝,治国亦然。’”少年字正腔圆,语气昂然:“先生既然流于江湖,仍以身自喻,而悲染丝,胸中岂非怀有治国大志,不屑于这污尘浊世?”

“少侠好一番见识。”俞多都被他给气笑了:“这不是你让我弹的,怎么成了我的自喻?”

“我看俞大侠在弹奏的时候,神情怆然,如墨子亲操,岂非俞大侠心之所向,情之所依也?”易这一番话吹的义正言辞。

俞多几乎不能忍住的嗤笑出来。索性将手一扬,把桌子上的琴抄了起来:“你倒是很会给人戴高帽子。我再等你说两句,怕是真的下不去手了。”

易闻言一惊,随手抄起床头上的竹笛,横在身前。

却见那俞多身形一动,但觉漫屋人影。易不由大惊,竹笛一扬,随手就撩出几道剑气攻向前去,但觉眼前一道黑袍猛一甩袖,反卷一股劲力便直直冲向自己。易架起内力一笛横扫迎了上去。却见一道黑影蹭然一矮,顿觉腋下生风,那俞多居然一矮身便已穿过自己,从身后的窗子窜出屋外了。

易赶紧回头看向游虎。游虎正待松一口气,却愕然发现自己死死握住的紫貂皮,已然不见。

“无伤袖?”易眉头一紧,翻身便冲出了屋外,展开轻功追了上去。

游虎也是十分恼怒,翻窗跃上了屋顶,虽然他不会轻功,但是一身力气也是不小,这一跃便跟上了易后边。可惜这正月清晨,瓦檐上结了一层的白霜。他受力不住,脚下一滑,一个跟头便摔了下去。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俞多与易两人轻飘飘的相逐而去。

易无暇顾及他,回头见他摔了一跤也知道以游虎的能耐,不会有什么大碍。而那俞多身法了得,眨眼间便已飘出数丈,不由运起浑身功力凝于脚下奋力追去。

却说俞多片刻间已经迈过数道长街,一回头却发现那易少侠居然还在跟着,虽然距离越拉越远,但是始终在视线之内。

俞多看对方虽然追不上自己,但是这么死黏着也是麻烦。不由停下脚步,摇摇看了看翻着白肚子的天空,又扫了一眼脚下的巷弄,忽然嘴角扬起一道狡黠的笑容。随即一定身,将琴立在檐角,傲姿姿的站在了楼头。

“俞大侠,这紫貂皮您当真买不到了吗?非得夺人之美?”易两息间已经追了上来,上来便是怼了一句。不过此时仍然有所克制。

“紫貂皮倒是买得到,但是像这样的紫貂王,一张可抵百张。可能真的是可遇不可求了。”俞多说着从袖间掏出那张紫貂皮,慢慢摊开:“你看,整整比平常的大了一倍。”说着扔给了易。

易不由一惊,赶紧接住,一时间有些诧异的看着俞多。虽然他是来追这紫貂皮的,但是他也没有想到对方这么轻易就给了自己。

“戴到脖子上试试。”俞多看着愣愣的他,不由得很友善的笑了笑。

易有点不明所以,但是碍于对方这就把紫貂皮还给了自己,便也碍着面子,将那紫貂围在了脖子上。这一围,但觉一股暖意缓缓由脖颈传开,任由那清晨的冬风扬起,只觉得脚下有些微凉,但双颊却仍温热如火。

“见风则暖,指面如焰。是也不是?”俞多笑呵呵的问道。

“确实,我听闻紫貂皮有风吹皮毛毛更暖的能耐,如今一试,果不寻常。”易感受着暖烘烘的皮毛,不由感觉神奇。

“所以易少侠,您不觉得这样的宝物,仅仅聊慰双亲岂不是太浪费了?”俞多仍然笑问道。

易一听这话就感觉不对,立刻反驳道:“这是孝道,难道不好吗?”

“自然不好,”俞多忽然一笑:“我知道另一种孝道,有一位母亲,年轻时因为孩子得了寒病,每当天阴冬雨之际,腰酸如同蚂蚁蚀骨,访遍名医而不治。只能以极品紫貂皮绕在腰间,方可减少痛苦。我想与其单单放着怀里睹物思人,倒不如拿出来解人之苦。少侠觉得呢?”

“这?”易围了围脖子上的紫貂皮,随即道:“理倒是那个理,只不过,你真的需要紫貂皮,我们帮你找一张便是。何必拿人家的遗物?”

“难就难在,这寻常的貂皮的只能暂缓疼痛,唯有紫貂王的皮方可使之痊愈,这母亲已经饱受一冬的折磨,若是再不救治,怕是有损寿命呀。我还如何能等?”俞多说完装作一脸忧愁的看着易。

易闻言不由得愣愣的看着俞多,思量着这话中的可信度。可是不管怎么样,这到手的紫貂皮,也是不愿意在还回去了。随即还是不放心道:“大不了,我让游虎在帮你打一张好了。”

那俞多看他一时难以教化,不由收起了耐心,摇头叹气向他扔出一句:“小气鬼。”

随即身形一动,易顿觉袖影一闪,自己的脖子嗖然变凉。抬头一看,那紫貂皮居然重新回到了俞多的手里。

易不由一惊,暗自感叹这无伤袖的威力,随即便再次追了上去。但见那俞多跳了两步,居然一下子钻进了一间屋子里。易想也没想,顺着窗子也跳了进去。

岂止刚进窗子里,但觉眼前漫天手影,扑腾腾朝自己抓来。

易急忙运起身法,凭空一转,猛然闪去了一边。眼看那俞多居然附在窗口上朝自己狡然一笑,便一下子跃了出去。

易刚想追上去,忽然觉得上身一凉,低头一看,自己的寝衣居然被那厮解去了?此时自己浑身上下便只剩下了一条合裆裤。

易正是羞怒,忽然觉得屋里气氛不对。一抬眼,但见满屋的香衣粉亵,雪肢玉臂。

天色渐明,白霜洒洒,鸨儿市巷,万春楼里。原本叶静雀眠的黎明猛然一片尖声惊叫!惊的是霜落莺飞!

“泼贱贼”“下贱小人!”“下流混账!”“臭流氓!”

这烟花巷柳的女子们骂起人能骂出满山的花来。易这少年心性那受得了这般憋屈?冲到喉咙里的道歉又硬生生咽了回去,躲着满屋子飞来的红枕香亵,捂着脸灰溜溜的逃出了窗外。

“怎么样?姑娘们好看吗?”俞多悠哉的坐在檐头,抱着长琴饶有兴趣的看着刚刚从妓馆里跳出来这罗裤少年。

“你!”易一双脸早就羞红到了脖子根:“把衣服还我!”

“怎么易公子?我那如同墨子亲操的一曲,还抵不过你这一件寝衣?”俞多满脸笑意抑制不住。

“你不是说相不中我身上的东西?怎么还偷我的衣服?”易羞愤之下,也顾不上用词,偷字直接脱口而出。

岂料俞多也不再在乎,更是戏道:“哎呀,我倒是看走了眼,没想到这件看似普普通通的寝衣,可是汴京里独一无二的珍宝呢?真是爱不释手呀!”说着将那寝衣盘在手里,迎风抖擞着。

易被气得没有话说,硬生生恨了一句:“没想到俞大侠手段如此卑劣!”

俞多闻言不怒反喜,更是狡猾笑道:“还有更卑劣的你要不要试试?”

易顿时一怔,暗道不好。但听那俞多一声长呼:“万春楼的姑娘们,快快开门呀!你们的白面儿采花郎又来找你们咯?”

易闻言不禁打了一个激灵,浑身鸡皮疙瘩一路电起。撑起身法就是要跑。可是这鸨儿市两条巷子俱是妓馆所居。此一声长啸后那两排窗子都吱吱呀呀的打开了,伸头探出无数妓女。

易羞的耳根子差点着了火,咬牙一跺脚,蹬着这房顶就落荒逃去。

这天还没亮,小花郎无衣闯妓馆的“风流雅事”便在这东西两条鸡儿巷碎了一地的舌根子。

第二章,平沙落雁江湖远,墨子悲丝意未收(2)

游虎眼看这易冻得嘴唇发白,却又烧着一双红脸回来,就觉得蹊跷。可是怎么问他问不出来,只是先将那衣服穿戴了个整整齐齐。然后就坐在桌子上喝闷酒。

“如果真的拿不回来,那也没有办法,毕竟我们不是那神偷的对手。”游虎虽然失了紫貂皮,十分的难过,但是还是安慰道。

“紫貂皮,我一定帮你拿回来!”易气的不轻,想到俞多那副嘴脸就咬牙切齿,可是生性腼腆的他还是一直压着。

“算了,我们又斗不过他。”游虎看他的样子倒是更加不忍。便也走过来喝了一碗酒,言语颇为难过。

“走,下去问问曹掌柜,看他知不知道俞多什么底细!”易说着站了起来。转身就去拉门,随即心中却又下意识的猛地一跳,抖了抖身上的衣服确实完整,这才哗的一下开门出去了。

“俞多?”曹掌柜正在柜台上算着细账,一张算盘打的噼里啪啦。不经意的回了一句:“你找他作甚?”

“他今天跑到咱们酒楼里,把我们的紫貂皮盗走了。”易气呼呼的说道。

“哦?”曹掌柜的吃了一惊:“一张紫貂皮他也看得上眼?”

“他说那是紫貂王皮,胜过寻常百张,可以治疗人体内多年的寒疾。”易说着看向游虎,眼神似乎有待确认。

游虎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哦?”曹掌柜有些惊讶了来:“那我到还没有听说过。游虎兄弟,你这貂皮哪里来的?”

“我也不晓得,只知道我生下来的时候就有了,这也是我双亲唯一留下来的遗物。”游虎说着有些难过。

曹掌柜闻言大概已经明白所以然。不过却是劝道:“俞多可不是寻常人物,被他偷去的东西还真的很难要回来。”

“他家住何方,我这就去上门讨个说法!”易闻言却显得更加义愤填膺。

“他可不住在汴京,他的老家在云州。”曹掌柜回了一句。

“那他来汴京做何?”易道;

“他不是经常混迹于两京各地,有什么奇怪。”曹掌柜略略思索了一句:“你有没有听过俞多醉盗儿皇帝的事迹?”

“恩,也是前几天在北街寻剑的时候听说过那么一段,说他在伪齐年间拎着酒壶跑到刘豫的寝宫,在他脸上写了个儿皇帝。还取了他的枕头做证据。当时也是传得沸沸扬扬。”易回道。

“对,伪齐虽弱但也是比得上一个小国,俞多尚能来去自如,你又能奈他如何?”曹掌柜摇摇头,已然不抱希望。接着又噼里啪啦的打起了算盘。

易虎二人闻言低头不语。易沉吟片刻忽然问道:“这俞多跟南宫世家有什么关系?”

“南宫?”曹掌柜惊讶了一下:“中原四绝,和人间四象,我也不知,不过毕竟都是武林正道,也许有些联系吧。你问这个干嘛?”

“前几日,南宫家的三小姐无端坐在了我们跟前,说要要向我讨教剑法,我自然没有答应,客套了一番后,对方居然又盯上了游虎的紫貂皮。可这毕竟是游虎兄的双亲所遗,所以不忍卖掉。我们争执无果之后,便一拍两散。而现在被俞多给盗走。我猜想,这未必就是巧合。”易回道。

“哦?还有这种事,在哪里发生的?”曹掌柜有些奇怪。

“就在你奉月来,呐,”易回头指向一张桌子:“那里。不过那是下午你已经休息去了。”

“那我就不清楚了,我毕竟只是一个掌柜的,这江湖上的事情,虽然听说了一些,但是并不通彻。你不妨去街上打听打听。”曹掌柜回了一句,随即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道:“如果真的是南宫月牙儿夺走了,那比俞多更麻烦,整个汴京城谁不知道这个蛮妮子?”

“哎。”易闻言眼神里露出一股极不情愿的表情。但是不得已,还是拉着游虎去了。

“哎?南宫世家是武林大派,你没有拜帖,人家也不能见你呀,况且今天都已经元月十四了,明天就是元宵节。如果月牙儿没有拿你的紫貂皮,那你这趟捣乱怕是要兜着走了。”曹掌柜赶紧叫住他俩。

“我们就先去拜会拜会。”易说着拉着游虎就出了门。

“哎,这孩子。”曹掌柜的无奈的摇了摇头。

易虎二人一路直走到南宫府,果不其然,那守门的忒严。易虎二人一不是旧相识,二不是有名之士,三又没有拜帖。说什么也不让进。易虎在哪里软磨硬泡了半晌也没有起到半点作用。无奈之下,就在那里干等,就看这南宫世间的公子小姐们自己会不会出来。结果这一等就等到了入夜。

二人前门等不来又转到后门,来来往往两三圈还是半点结果也无。眼看夜已深去,两人依然手足无措,正是准备回去之时,忽然听到远处有几声怒喝。

易猛然一震,展开轻功便跃上了楼头。这一看,果然发现几条身影朝那城外掠去。那道鹅黄色的身影顿时扎亮了易的眼睛,朝游虎道了声跟上,便腾身飞了过去。

转眼过了西大街,已经到了西郊。易这才看到双方已经对打了起来。但看那鹅黄色的身形不是月牙儿又能是谁,可惜她一个小小的姑娘,面对这四个粗壮大汉的围攻,不一会便漏出破绽。

易不由得犹豫起来,虽然这月牙儿昨天颇是盛气凌人。可是毕竟是一个小姑娘,那四个大汉打一个,这也太不厚道了,此时反而有些同情。可是看那四人的剑法颇为不俗,而自己又失了配剑。一时间倒也没有把握真的能把月牙儿救出来。

说是间那游虎的步伐也是不慢。翻了几个楼头之后便也跳将了过来。易索性从城楼下掠下,对游虎说道:“那个确实是南宫月牙儿,不过被人围攻了,怕不知道哪惹得麻烦?你不如去南宫府喊门就说月牙儿在西街外被人围攻,请南宫世家派人支援,我在这里先拖住他们,等南宫世家的人来,我们打了照面,紫貂的事也好说清楚。”

游虎不禁点头称是,折身又跃了回去。

易也闪身跳过了西楼,躲在了一处竹林旁,缝隙里看见那四人剑法不俗,往来合纵,似有阵脚,四个方位把月牙儿围的严严实实。那月牙儿自然不敌,只是凭借着身法的妙处,周旋了数个回合,便被身后的二人反身给制住了手脚,卸下了武器。

易这看得心中一慌,顺手拔了一根竹叶,凝足内力蹭的一下向那人射去。

那人一惊,反手一剑格走竹叶。月牙儿却趁着这个当儿,身法一晃,竟又脱了去。

可惜对方人多,闪身就又过来了两个人将她拦了下来。

“什么人?”那人不由怒道。

但见暗影一闪,易已经拦在月牙儿的前面。拱手便道:“各位好汉,四人去围打一个小姑娘是不是有些欺人太甚?”

那人闻言先是怔了怔,随后打量了一眼易。

岂料一边的月牙儿一听,如见救星似的喊了起来:“易公子救命呀,这帮强盗要谋财害命!”

易闻言不由不由一怒,眼看那人相貌堂堂,生的眉眼和善,没想到居然这等卑劣之人!当下义愤填庸道:“光,旧京城下,王法之地,怎容尔等作威作福!”

岂料那人闻言居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朝易行了一礼:“英雄误会了,在下乃是南宫世家的护院,南宫辰。三小姐半夜偷跑出去,我们也是奉南宫月满少爷之命,将她带回去,毕竟天亮就是元宵佳节了。”

“啊?”易闻言一怔,这番言辞让他之前的怒气泄了一半。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抿嘴不知如何作答。

“易公子你别听他的,他就是个江洋大盗。就是他将我从南宫府掳走的。”月牙儿左右仍然被两人围着,半步也不好动,只好大声的朝易求救道。

南宫辰闻言也是脸色泛红,十分不好意思的说:“我家南宫小姐,生性有些玩劣”

“谁顽劣!”南宫月牙儿一声怒喝:“我像是不回家过元宵的人吗?我最喜欢的就是跟两位哥哥一起逛街了,你们这群坏人,快将我的遮月还给我。我可以让易大侠绕你们一命。”

南宫辰显然被月牙儿这番话吼的没有脾气,赶紧赔着不是:“我顽劣,我顽劣。”又不得又朝她拜了拜。

月牙儿却装的挺像,指着南宫辰叫骂道:“少在这里装蒜,刚才你们几个欺负我的时候怎么没有见你们这么客气呢?现在易大侠来了你们就乖了?”

“我?”那南宫辰可没有月牙儿这么会说话,被这连声质问压住了气势。

易看着南宫辰四十多岁的人了居然还这么怕这丫头,对南宫月牙儿心生忌惮,同时也明白了几分曲折。可是又害怕真的如月牙儿所说的那样,那么自己就真的放虎归山了。思量间便转过头对南宫月牙儿道:“南宫大小姐勿怕,游虎已经去了南宫府请帮手去了,应该即刻就到,等援兵一到。南宫大小姐便绝对安全。”

“你!”南宫月牙儿显然没有料到,当即急出了声。随即掩饰道:“易公子好样的,快先帮我缠住他们,否则没等我哥哥来,我就要被他们下毒手了。”

这句话说的南宫辰双眼翻白,连连拱手道:“大小姐,我等只求你别对我们下毒手。”

易看到这里,心中便有了眉目,看听到援兵月牙儿急出的那一声。再想起来昨日南宫月牙儿衣服嚣张跋扈的样子,顿时明白南宫辰所言非虚。当下往前站了一步,看看月牙儿又看看南宫辰。眼里似乎琢磨不定。

“易大侠,快,快拦住他们。”月牙儿看出了易眼中的疑惑,赶紧加紧了节奏,说着朝易凑近了一步,可是两边的南宫护院岂敢怠慢,立刻也移了两步将月牙儿控制在范围之内。

易看了看这几人确实没有伤害她意思,在看仔细了他们的衣装,也像是大户人家的讲究人,便朝着月牙儿轻轻笑道:“我怎么觉得南宫前辈的话更加可信呢?”

“你,你瞎了你”月牙儿刚想骂出来,忽然觉得有求对方还是要收敛一点,便可怜道:“你好好判断判断,我这么可爱姑娘怎么会不可信呢?”

“呵,”易倒是真的被她这可怜样动了几分怜悯,可是理智之下,还是和气的笑了笑,超前走了一步抱拳道:“这月黑天寒,南宫小姐在外面着凉了不好,毕竟明日还是元宵佳节。”

回头又向南宫辰抱拳道:“小子还是相信前辈之言。”末了还想为南宫月牙儿说情,又加了不改加的一句:“虽然这三小姐有些顽劣,但”

“你!大胆,敢诋毁本小姐,看我不扒了你的皮!”南宫月牙儿一听易出言不逊,立刻翻了脸,腾身就要欺来,幸好被两位护院拦住。

“你要扒了谁的皮?”只听一声沉喝,随着一道身影脩然落来。

众人一看立刻伏首拜礼道:“二少爷!”

月牙儿一听,却是趁着这个当,猛地将那易推向南宫月缺,身形腾也似的飞去了。易一个列身刚稳住身形,但见一道紫影飞去,瞬间就拧着南宫月牙儿的耳朵揪了回来。

“二哥二哥,轻点轻点,都是这小子骗我出来的,你快帮我收拾他!”月牙儿抱着南宫月缺求饶,回来先拿易垫了背。

南宫二少爷携剑落地,看了一眼易道:“这就是你的狐,朋友?”

易闻言赶紧抱拳做礼道:“在下单名易字,在下并没有”

“并没有什么?大丈夫敢做不敢当吗?”月牙儿蹦着跳出来,指着易挤眉瞪眼的想让他承认。

也就是易这腼腆的性格,终是叹了口气什么也不说了。

南宫月缺确实没有在乎,赶紧朝南宫辰他们动了动眼色,几个人意会赶紧涌上来,拿住月牙儿就往回走。

“南宫辰,反了你们”月牙儿刚把易摆平反而一不留神被这几人被抓死了,不由朝南宫月缺撒娇道:“二哥,帮我,快救救我。”

南宫月缺闻言装作很心疼的样子:“三妹你别怪他们,他们也是奉了大哥的命。”随即语气故作严厉的喊道:“南宫辰你们几个轻点,温柔点,松一点,但是稳住快点送回家。”

南宫辰几个人气的额头冒汗,这二少爷每次都把责任推给大少爷和自己。又要轻点又要快点,又要松点又要稳点。真当这个三小姐是个省油的灯?

可是毕竟领了家主的命令,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上顶。这以后在家里,少不了吃这南宫三小姐的苦头。

不过南宫辰气归气可还算是有心,回头又过来替易明辨了是非,这才追上自己的队伍押着南宫月牙回南宫府去了。

南宫月缺自然不好意思,赶紧过来朝易寒暄了两句,他故意落下脚程,省的一路上被月牙儿闹个没完。易也赶紧趁这个机会将紫貂的事情跟他讲了一下。岂料听了这事,南宫月缺倒是有些为难。随即向他解释道:“实不相瞒,今天上午,南宫月牙儿确实向家母送了一张紫貂皮,那紫貂皮也确实不同于寻常的紫貂。而且真的对家母的寒病十分好处。本来这是一件欢喜之事,如果真的像易公子所言,那么南宫家实在太惭愧了。”

易闻言也不知该如何决断左右看游虎还没有过来,便问:“游虎呢?毕竟是他的物品,我想,我们还是问问他比较好。”

“哦,我留他到了候客厅,毕竟是来报信的,我便留他歇息了一下。既然如此,不妨也请易公子移步,有什么事,不妨到鄙舍一叙。”

二人说着,也听那南宫月牙儿的声音渐渐远了,便一起跟了上去。

这一去,来龙去脉理的清楚,果然是俞多盗宝转手给了南宫月牙儿,而南宫月牙儿拿着紫貂皮献了一份大孝心。由此得到了大少爷南宫月满的夸赞,同时也放松了对她的看管,这才得了有机会半夜偷偷溜了出来,还好这南宫辰比较尽职,这才没有让她得逞。

而那紫貂皮,却已经赶在元宵前制作成了一个腰围。同样是一份孝心,南宫家母也是年弱体衰一身毛病让人忧心,游虎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也只好成人之美,只取了一点边料,留作挂念。

眼见这一折腾,都过了三更,二人不便再留,便就此告辞。南宫月满十分感激游虎能够割爱相让,一直送到大门口。而且送了一盒银锭,并表示以后有任何难处,南宫世家都会鼎力相助。

游虎听到这里,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月满公子,我突然想问一下,你可知道,一般在汴京附近丢了东西,去哪里寻方寻得方便?”

“哦?游虎兄还丢了什么宝贝?”南宫月满有些惊讶的问道。

“不是我,是小易的,前段时间丢在了汴京北境。我们一路寻了五六天也没有一点线索。”游虎抱拳道。

“不会又是俞多吧?”南宫月满调笑道。

“不不不,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贼。”易赶紧解释说。

“呵,你们兄弟俩,流年不利呀,一个接一个的丢东西?”南宫月满轻笑道:“这次丢的是什么?”

“一个包裹,其他的东西到不重要,主要我有一把短剑也里面,对我十分要紧。”易有些不好意思道。

“鬼市子你们去了没?哪里可是这方圆百里最大的一个黑市,一般有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都在那里脱手。”南宫月满推荐道。

“去过七八遍了,也没有结果。”易不由一叹。

“老鸦巷呢?哪里是最大的兵器所,如果是兵刃,极有可能转到那里。”南宫月满又说。

“也去过七八趟了。”游虎也接口道:“这几个地方,客栈的老板都有介绍我们,月满公子可有一些常人不知道的地方?”

“这个,”南宫月满想了想,汴京本身也就这么些地方,其他的他可真的不好找,思来想去忽然道:“如果是一把剑的话,极有可能落入到了一些江湖人手里。听说过几天这蜀山上有个异宝大会,各数武林豪杰全都涌了过去,就连家父和二弟过了元宵节也要启程过去。我想二位也不妨去哪里看看,说不定有所眉目。”

“蜀山异宝大会?”易闻言惊讶了一下:“是不是街头说书的说的那个,天哀华夏予神顾,欲窥奇珍可候蜀?”

第三章,平沙落雁江湖远,墨子悲丝意未收 3

“不错,据说异宝会在二月出现,蜀山距汴京两千多里,不少人元宵都没过,就已经启程了呢。”月满笑答道。

“去倒是也想去,可是实在是太远,月满公子不去吗?”易踟蹰了一句。

“我在南宫家一向主内,做些挣钱的生意,外面江湖上的事情都是家父带着二弟周旋。他们会去,如果你们也想去蜀山的话,我也好让他们照应你们一下。”南宫月满说的和声和气的十分客气。

“上蜀山?”但听一声娇喝,一个鹅黄色的身形蹭的跳了出来,一脸兴趣的看着二人:“你们要去蜀山?”

易虎二人被问得一怔,一个点头一个摇头不知所以。

那月牙儿围着他俩绕了一圈,完了不住的摇头:“就凭你们两个,不行不行。”说着用遮月拍拍易的肩膀,又拍拍游虎:“一个太瘦弱,一个又不会武功,这怎么让人放心呢?”说着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这样吧,也难得游虎兄割爱让我尽了一份孝心,这一趟不如我略尽绵力,以表谢意,来保护你们一程吧。”

“你?你去不了。”南宫月满眼看着她浑身是戏只想出门,不由轻笑道。

“哎呀,大哥,你看?”月牙儿拉着南宫月满撒起了娇:“人家有恩与我们,我们若是连这点忙都不帮的话。是不是显得咱们南宫世家太小气了?”似乎一下子把昨天的冤仇忘干净了。

“就算是送,也不敢惊动您南宫大小姐呀!”月满轻飘飘的挖苦了一句。

“大哥这是什么话?”月牙儿却不依不饶道:“你看,游虎兄,舍美给人,易公子,英雄仗义。我这大小姐的身份,很合适!”

“合适归合适,可是你还是去不了。”南宫月满满眼堆笑。

“为什么?”月牙儿不解道。

“你呀。”南宫月满笑如春风,温温柔柔的吐出一句:“被禁足了。”

“啊!”月牙儿不由轻呼一声,满脸的惊恐慌乱。

“呃。”易一看这月牙儿似乎又要拿自己闹什么名堂,十分不想再卷入他们的麻烦中间,赶紧道:“我们也还没有想好,至于去不去,我们过了元宵节再说吧。”

这话也是给他俩一个台阶,当下也不必在争论了,可是月牙儿确实像抓住了一个救命稻草一般,拉着易虎二人好说歹说一定要他去蜀山不说,还要他替自己求求情,一定要月牙儿护送他俩方可。

眼看易被摇扯的东倒西歪,南宫月满实在看不下去,朝着门里喊道:“月缺,快给我把小妹拧回去!”

那南宫月缺身法果然不俗,话音刚落就闪了过来,嘴里还嘟囔着:“怎么一会看不见就跑出来了?”说着拎鸡崽子似的便将南宫月牙儿拎了回去。

“易公子可一定要为姐妹说句话呀!”

易虎二人被见这月牙儿挣扎的声音脩然远去,不由浑身松了一口气;当下不敢久待,赶紧抱拳做辞,寒暄也舍不得多说几句,便迫不及待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夜已三更,南宫月满也是无奈的摇摇头,满脸尬意的回去入眠了。

这天一早,曹掌柜刚又过来跟账房算账。这账房先生也过来对了两眼账本,忽然问道:“昨夜的那个易公子和游虎回来了没有?”

“没有吧,等到夜深也没人影儿。”曹掌柜不经意的回了一句。

账房闻言忽然忧愁万分的道:“这俩人要是真的得罪了南宫府,被抓起来了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你管好你的账,担心他俩做什么?”曹掌柜的摆了摆头将账本子扔在他面前。

“我不是担心他俩,而是担心他俩赊的账?”账房先生拿起账本翻了几页。

“哦,对,他俩赊了多少钱?”曹掌柜才想起来这事。

“您自己看?”那账房先生刚好把本子翻到这里。

“咦,乖乖,八千钱了?这俩人敢情花过瘾了?”曹掌柜不由感觉有些头疼。

“是吧,比我几个月的月钱了。”账房先生话语间十分嫉妒。

“怎么花这么多?”曹掌柜有点头疼:“他那雅间也不上百钱?酒喝得也不多。”

“那酒量虽小,架不住贵呀!他们喝的是什么?除了玉液就是琼浆,喝了流霞还要碧光,今天琼华露明天丰和堂。还有前阵子从南方进来的荔枝酒,那可是三千钱才一斗的顶品,他俩喝了多少?”那账房先生显然看不惯赊账还这么大手脚花钱的人:“整整一斗呀,还是个赊账的!”

“哎,都,都记在他账上。”曹掌柜还强撑掩饰着脸色的不安,故作不在乎道。

账房先生闻言埋怨起来:“咱们奉月来开了七八年,也不曾赊过一分钱,也不知道您犯了那根混筋。”

“这你就不懂了?”曹掌柜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道:“你也不是没有看见这易公子一身佩玉,任何一件可都是正儿八经的值钱货,我就等着他付不出银子,拿几块玉佩抵债呢!”

“说不定呀,人家也看出来了,这不正借着这个机会溜了呢?”账房先生也看不上曹掌柜的小算盘。

“那是不能,这少年性子腼腆柔和,不能做出这种事。”曹掌柜似乎很有把握。

“哼。”账房先生不敢苟同的喘了口气:“你昨天还说他中午就回来呢,你看看,这中午没回,晚上没回,夜里还是没回,八成是也知道您盯上了他的玉佩,跑了也说不定呢。”

“哎?”曹掌柜显得不是那么在乎:“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不定人家等会就过来送钱呢?”

“呵,”账房没好气的嘲笑了一声。

却见这时,二人听见路上咚咚咚的楼梯上,赶紧收了声。却见那游虎打着哈欠过来,也是听见了点闲话,心中憋着,便从怀中摸出一个银锭,轻轻放在了桌子上:“曹掌柜,我来把钱还上。”

曹掌柜一看:“哎呀,银子!”当下捧起来乐不可支的白了一眼账房先生。朝游虎善笑道:“您那紫貂皮换得?”

“恩,”游虎点了点头:“那南宫家大方,送我了一些银子。”

“十两银子,不亏,但也不算大方。”曹掌柜笑得慈眉善目,随手将银子递给了账房先生。

“不是十两,是一百两,上面还有九个银锭子。”游虎说着指指楼上。

那账房先生一脸不可思议,下巴都掉下来了半张,接过掌柜的银子,马上换了一副孝敬财神的笑容:“哟,这位爷,俺给您找开。”

“找什么开!”曹掌柜瞪着眼珠子怒喝一声,回头对游虎柔和道:“壮士,这钱,给你存着,日后还要吃饭不是?”

那账房先生一听却白了一眼,嘟囔着:“吃饭吃一年也吃不了十两银子呀。”随即看曹掌柜正在给自己使眼色,立刻改口道:“对对对,先存着,当定金压着,您走了再给你找开。”

游虎虽然心疼银子,可是曹掌柜这么仗义让自己赊账了这么久,也不好拒绝,想想自己房间了还有,省的背后嚼着根子,便说:“那也行,总好有个吃饭的地儿。我下来拿点青盐洗牙,我房间里用完了。”

“好嘞!”那账房先生勤快的跟个小二一样飞去帮游虎拿了几个精致的额小盒子:“壮士用什么青盐呀,用牙香,这是用檀香麝香沉香等十一种药香和蜂蜜调成的上等货,用它洗牙,包您口齿留香,今个正好元宵节,用着个,体面!另外我再送您几根牙香筹,等会再帮您把热水送上呀?”

“好好好。”这游虎也是不懂,只是听得欢喜,才知道这有钱果然好用处,所谓是好话吹的浑身软,脚下飘飘入云天。便满心欢喜的上楼受用去了。

游虎回去一看,那易还是睡着,便将牙香等给他留好。易昨天起的又早熬的又晚,正是困得不行,加上他本身就能睡,这一睡就睡到了大中午。游虎看着元宵节里游人如织,热闹非凡,实在坐立不住,便向曹掌柜索了两吊文钱,出门逛街去了。

元宵佳节,融和天气,两廊下奇术异能,歌舞百戏,花糕果食,胭脂彩粉,鳞鳞相切,连绵数里。

“哎,倒是放我出去玩一会儿呀!”月牙儿坐在栏杆上哭丧着脸的望着摩肩接踵的大街,满街的吆喝嘻笑声更是让她望眼欲穿。可是脚底下的院墙边,南宫家几个最得力的护院却是死死的盯着她的行踪。盯得南宫月牙儿欲哭无泪,悲痛万分。

“哎,看什么呢?”月牙儿的身后忽然传来。月牙儿一转身,但见阁楼楼拐角处正站着一个笑吟吟的儒士,不由喜道:“俞师父,你怎么来了。”

“嘘!”俞多做了个小声的手势:“莫让他人看到。”月牙儿这才发现那拐角处是个视线死角,外面和下面的人都看不到,这才笑嘻嘻的小声道:“俞师父,快带我出去玩一会嘛。”

“别叫我师父,老家主知道了,不打断我的腿?”俞多小声说这着:“昨晚上怎么没有跑出来?我教你的身法不管用?”

月牙儿闻言头疼道:“管用是管用,没想到南宫辰的剑阵,已经到了御气注一的境界了。我走了两次,都走不破那招式。这还是人家让着我呢。”

俞多闻言一惊:“这南宫家的剑术自然不凡,如果到了这个地步。怕即便是我也要费一番周章。”说话间不由叹了一句:“那你以后的日子就难咯。”

“谁说不是呢??”月牙儿想着以后笼中鸟的日子就忍不住鼻子一酸,差点没有掉下泪来。

“不过也好,蜀山一事,牵扯重大。我甚至听闻有魔教余孽卷土重来的风声,你一个女孩子,留在家里也是一种保障。”俞多衡量了片刻,便安慰她说。

“俞师,俞先生,你不是说好了会帮我的吗?”月牙儿一听俞多改了口风,顿时心提到了嗓子眼里,赶紧从栏杆上跳了下来,走到了楼梯口上。

“你轻点,楼下这么多人看着你呢。”俞多赶紧提醒她道。

月牙儿这才赶紧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坐在了楼梯口的栏杆上,换了个方向看向另一边的大街,那护院只以为她看够了想换个方向,也没有太怀疑,只要在视线之内,都不妨事。

“俞先生,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易虎那两个小子哄去蜀山?”月牙儿想了半天没有结果,只好抓住这最后一根稻草。

“他俩?”俞多有些惊讶:“怎么拿了人家的貂皮还嫌不够,现在还要打人家的注意?再说了,他俩能帮上你什么忙?”

“还是您眼光好,看出了那貂皮不寻常,确实帮了我们娘亲大忙,要是这易虎能去蜀山,我可以想办法让我哥以保护他们的名义一起去。”

“你做梦吧?就算是照顾也轮不到你,你二哥一身武艺,用得了你这点道行?”俞多轻笑道。

“我二哥跟我爹过完元宵就走了,要是能让易虎晚上一两天,我再跟我大哥磨磨嘴皮子,未必就不成呢?”月牙儿眼珠子咕噜噜的转着,脑袋里飞速想着各种主意。

俞多想了想:“我帮你哄哄他俩倒是不难,那你自己能不能脱得了你大哥的手掌心,那可就看你自己了。”

“成。”月牙儿虽然没有把握,但是还是先答应下来再说。办法嘛可以慢慢想,先把第一步搞定。

俞多无奈的看着满肚子坏水的月牙儿,忽然笑了一声:“我倒是想到一个主意。”

“额?什么?”月牙儿一听这个,一双圆溜溜的眸子顿时闪起光来。

俞多嘿嘿一笑,便将自己把易坑进妓馆的事情跟月牙儿讲了一遍,随即道:“我把这件事情闹大了,这少年娃是个脸皮儿薄的人,到时候我拿这件事威胁他一下,或许能让他来向你大哥求求情,给你增加几分胜算。”

月牙儿一听,不禁碰的一下蹦了起来大叫一声:“太棒了,你”这夸俞多的话还没说出口,顿觉自己失态,那楼下的几个护院立刻朝这边聚了过来。月牙儿一看要暴露,赶紧给俞多打掩护,跳到下栏杆朝着众人喊道:“太棒了太棒了。”

南宫辰岂敢大意,蹭的跑了过来问道:“大小姐什么太棒了?”

“我看着吉日佳节,突然想了一句诗来,真的是太棒了!”月牙儿一脸兴奋地拍手道,心思飞转。

“莫要逗了,大小姐你会作诗?”南宫辰可是一丁点都不信的。

“哈哈!众人听着,我这两句诗叫,”月牙儿丝毫不在意,身子站的嚣张跋扈,冲着众人吟道:“小花郎名扬佳节,金丝雀拨云见月!”

宋金自去年议和成功,算起来,这是汴京重归大宋的第一个元宵节。百姓们可谓是涂歌巷舞,欢天喜地,南北两街,张灯结彩,车水马龙。尤其入夜,但见那灯山彩桥,火树银花,金壁相射,锦绣交夹,时如瀑布飞旋,星河摇落;时如飞龙戏珠,蜿蜒曲折。又有纸糊百戏人物悬与杆上,风动宛如飞仙;彩画各路神仙,如临天宫神境。

易虎二人逛的兴奋,看两眼踏索的,蹴鞠的,又引去上竿的,玩火的。再看那悬线木偶,药法傀儡,吐五色水,烧泥丸子。管萧琴鼓,杂剧歌舞,卖卦求签,说书笑话,看得两人目不接暇。

又遇上那糖人,枣花,蜜饯,面亭儿,药香果子,罐子党梅,芭蕉干,李子旋,尤其使那锅盖,盖着看着大面饼一样,一翻开,背面那是鸡鸭鱼兔,狮虎狼猴,蜻蜓蝴蝶,燕子白鹭精巧巧净是粉面团,好似一个百兽聚会。看得游虎忍不住买了一个又一个,不一会两个手便占的满满的,嘴巴里也塞的鼓鼓的。

“小易,你就真不吃一点吗?”游虎鼓着腮帮子享受的道。这大概是他第一次进汴京城参加这种盛会。以前那穷乡僻壤里那见过这等世面,巧在今天手头里还宽裕,片刻间便将那两吊文钱花了个大半。

“不了。我向来不吃这些。”易手里仍是拎着一壶酒。

“咕。”游虎噎着喉咙赶紧也从腰间喝了一口酒顺顺。:“哎呀,这荔枝酒当真甘美。”

“那是,当年的杨贵妃都这么钟爱荔枝呢?”易也呷了一口。

“哈哈,你说前几日咱赊账的时候,向店家要荔枝酒,掌柜的说没有了。今日有了钱,掌柜的主动将酒抱了出来,说是正巧又到了新货。”游虎说着回味无穷:“早听说有钱人的生活享受,原来只有自己享受过的时候才真的知道。”

“那是,这不仅仅是物质上的满足,更多还有的是周围人对自己态度上的满足”。易接了一句。

游虎听了不禁点头称是,扬起挂满物件的右手对他输了个大拇指:“你是真的厉害,这么多好玩的玩意儿,你居然一样都不要,不愧是修道的。”

“谁告诉你我是修道的?”易苦笑着问道。

“你不吃饭,动不动就是打坐养息。不是修道是什么?”游虎好奇道。

“我那时练功而已,道法我虽然学过一丢丢,但是主要习的还是庙堂社稷之学。”易纠正道。

“什么是社稷之术?”游虎不是很理解:“跟修道什么区别?”

“社稷之学就是要治理国家报效朝廷的,就像我们两个都是想要去征战沙场一样。建功立业,万世流芳。”易边走便说道:“而修道之人,大多数是避世隐居,落个清净。”

“哦,这么一说我倒是明白了,不过我当兵只是为了想为乡亲们报仇,不能跟你比,你是要扬名立万的。”游虎使劲咽下了一口甜点,补充道:“大志向。”

“呵,什么大志向小志向,其实都是一样的。”易轻笑道。

“怎么会?你想报效朝廷,以后名传千古。而我,就只想做个安生日子平民。哪有一样?”游虎吃着说着。双眼还被一个银盘吸引了去,那上面放的是牡丹饼,梅花饼,圆欢喜,骆驼蹄,薄皮春茧,菠菜果子,笋肉夹儿,金铤夹儿,辣馅馒头,七宝酸碟,还有一些四色点心。五花八门,将游虎的眼睛勾去很远。

“其实就像这点心一样,我的志向和你的茶点,都只是我们自己的欲望而已。不同的是,我想功成名就,而你想吃个欢畅。”易拉他了一下,真心怕他撑死在路上,接着说:“其实这灯红酒绿的红尘浮世,就像是一片开满鲜花的沼泽地,每一个欲望都是一朵我们喜欢的花,我们采着采着,便陷进了泥里。能自拔的时候,还想再采两朵。直到不能自拔,苦苦挣扎。”

“啊?”游虎听了这话,张着的嘴巴忘记了咬下去,拎着刚买的点心转头道:“那,我这个笋肉夹儿,就是泥足深陷了?”

“哈哈。”易听了大笑起来:“不会的,你那吃喝都是岸边的花,我那名利才是真正沼泽深处的芙蓉花。”

“芙蓉花?”游虎歪着脑袋想了想:“为什么是芙蓉花?”

“昔作芙蓉花,今为断肠草。看似光鲜的名利,实际上就是穿肠毒药呀。”易解释道,言语中也是充满无奈。

“那你还这么执着做什么?不如跟我一样,红尘的岸边玩一玩,沾脚泥也不至于死在路上。别省的功名利禄没有求着,反而无法自拔了。”游虎倒是意会了易的话,要拽他一把。

“人生不过百年,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啊。”易悲叹道:“若连名字都留不下,生这一遭,岂不是白活?”

“活的自在就不白活。”游虎倒是不以为意,伸手又去买了肉煎鱼,酒蒸鸡,鹿肉脯,酿腰子。

易一番道理,抵不过半块食点,只能无奈笑笑。不过看着游虎吃的开心,也是满心欢喜。倒听后边冷不丁来了一句:“没想到易少侠倒是很擅长采花的呢?

易回头一看,不由愠怒。却见那俞多笑吟吟的在自己的身后不知跟了多久了,此时手背双袖,笑吟吟的调侃着:“看来这小白面儿采花郎的头衔倒是十分适合你呢?”

第四章,平沙落雁江湖远,墨子悲丝意未收 4

游虎一看又是俞多,当下吓得将口袋里的零钱捂了个结实。只碍于嘴里塞的太满,一时没喊出抓贼的话来。

“你?”俞多一句话便将易羞了个脸红,此刻有些生气道:“你莫要诋毁我名声。”

“我哪有?”俞多笑着一摊手做无辜状:“少侠自己风流,怎么也赖到俞某头上呢”

“那不还是因为你偷了我们的东西,要不然我能跟着你去那种地方?”易说着脸耳根子都红了。

“去哪种地方?”俞多没有听懂似的问道。

易猛吸一口气,眼珠子都要瞪下来。索性拉着游虎就往前走,想甩开他。

“他怎么回事?”游虎还不清楚那天发生的事情。嚼着舌头问道。

“没什么?”易没有好气的说了一声。

“您还不知道吗?”俞多那身法何等了得,动动脚便跟了上来。“那一日,易少侠说是去追您的紫貂皮,其实呀,嘿嘿,采花去了?”

“采花?”游虎还没有明白。被易猛地一拉:“跟他有什么好讲的?还嫌丢的东西不多?”

“哎,易少侠也莫要生气吗?毕竟事情您都做了。”俞多笑嘻嘻的跟了上来,摇着扇子看不出一点贼样。

“还不是拜你所赐!”易猛然回头怼了一句。

“哎,我一没拉你二没推你,脚在你自己身上长着,怎么反而怪到我头上?”

“但是你是引诱了我,还偷了我的”易想起那天的半果的场景实在憋屈。

“偷了什么?您那件夜寝宝衣?”俞多笑得不行。

易顿时住了脚,站直了对着俞多:“真是辛苦了您大老远过来嘲讽我?要不要官府上见一见?”

“官府?也行,您是去太守哪里还是知府哪里,我都熟!”俞多一副惯犯的口气。气的易手指发抖。继而又道:“再说了,你那件紫貂皮明明是月满公子花了一百两纹银买下的,若不是我这个接头人你能卖的了这么高的价钱?”俞多斜着眸子狡笑道。

易闻言一怔,这才发现原来南宫月满给自己这么多纹银,除了物值之外,还付了防生是非的钱。果然是个老道的生意人。

“你这次不会又来打我们什么主意的吧?我那银子可没有带在身上!”游虎捂住口袋,思量到酒店里也不安全,赶紧又补充一句:“我存在客栈老板那了。”

俞多嘿嘿一笑:“放心,本神偷什么都喜欢唯独不太喜欢银子。还是给游虎兄留着去媳妇吧。”说着瞥了一眼易,又极其郑重的轻轻说了一句:“但是娶了媳妇,一定要防着你身边这个小花郎。”

“恩?”游虎也是羞的一红脸,他也是个正儿八经的老实人,娶媳妇这等事被人家这么一说,也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你要是没有什么事,还请离开吧。”易这是第一次给人下逐客令,话都说的不太清楚。

“哎?易花郎不要这么绝情嘛?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这也不是有求与您?”俞多笑吟吟的拱拱手道。

“有求与我?”易皱着眉头不敢相信,随即眼神一动,看着一脸狡笑的俞多道:“您这是求人的样子?”

“这样呢?”俞多弯成九十度的弯腰双手奉上,可脸上还是一副皮笑相。

易冷冷的看了看他,随后做了个一模一样的鞠躬,并冷冷的吐出两个字:“免谈。”

随即折身就要走。俞多在后面喊道:“易公子都不问问是什么事吗?”

“无非是替那南宫大小姐传话罢了。”易头也不回的回了一句,游虎看得惊讶,易给他的感觉一直都是礼数繁多的,这是第一次这么冰冷。

“哎呀,易公子真是冰雪聪明。”俞多悠然飘了上来。“您这个朋友可没白交。”

“谁跟你”易话到一半,又不太好意思,这样无情的话,他还真的没有说过。反而咽下改口道:“大小姐能劳驾您过来夺宝,也自然能劳驾你哄我去蜀山。”他此时想到了月牙儿被南宫月缺带走的那句话,已经猜到了始末。末了又加了一句:“否则真委屈了您那好口才。”

“哈哈,易公子真是精明绝论,那易公子可曾想到俞某一再惹您生气的原因吗?”俞多晃然来到易的身前一脸阴谋的样子。

易怔了片刻,猛然道:“你想用此事威胁我?”

“啪啪啪。”俞多忍不住鼓起掌来,聪明人讲话果然省事。“知己呀!”随即一摊手:“您看我不也是情非得已?”

“休想。”易转身就走。

“哎,刚夸您聪明,怎么突然间掉谱了呢?”俞多赶紧拦住。

“对不住了您,小子习惯性掉谱。”易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可是又被俞多拦住,便扭头往一个小巷子里钻。虽然潜意识里也想交换一下,自己去蜀山寻剑,让俞多放过自己。可是看着俞多这小人得志的刻薄样,他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这任人宰割的滋味,搁谁也不好受,更何况他心怀大志,没有扬名立万呢,怎么就被一个江湖贼人摆布来去。

“哎,那真是可惜呀!”俞多说着连连感叹,却止在街口没有再跟上来。易一见此,赶紧趁着机会又往前跑了一段,直到看不见愈多的影子,这才松下一口气来。

不料却听见游虎说了一句:“怎么跑到这来了?”

岂知一抬眼,但见这道街红烛灯笼,悬挂玉栅,珠帘低垂,笙歌并作,妓女群坐喧哗,勾引相诱,风流子弟买笑追欢,拦街嬉戏。且听那栏杆上一阵笑语。一公子哥笑问道:“那人天不亮就跑到妓院来,也太心急了吧?”易听得心中一震,往上一看,却见一个徐老半娘娇声细气的说道:“可不是吗?那个心急呢,大冬天的,光这个身子,光脚就跳进来了,也不嫌冷。咯咯咯。”

“哈哈哈哈。”那旁边一群个人听了,喝酒搂着美人一片笑道:“是哪家的登徒浪子,怕不是憋疯了吧?”

也有人怀疑道:“住在汴京二十年也没听过这等闲事,真的假的?”却听他怀里的妓女手绢一挥:“那还能假,这整个鸡儿巷,可都看到了呢,那少年生的粉面白瓜的,都不知道是不是跟相好的偷情跑错屋了呢?”这番话又是引起堂内一阵大笑。

易的脸上顿时烧起了烈火,跨开步子离开了这家,岂止还没走两步,又听见另一家也有个妓女在那里讲:“那个白面公子哥呀,大冬天的也不嫌冷,只穿了条合裆裤在那万春楼里,大家伙都看见了呢?”

“哈哈,合裆裤,怕不是开裆裤,好方便办事吧!”一个公子顺道接了一嘴,又是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易抖擞着手指,手中的酒不停地往喉咙里浇,绷着个脸,直僵僵的往前走。游虎也是发觉有些不对劲,虽然他不知道事实是什么样子,但是从俞多和易的话语里,也猜的到是被俞多捉弄了。再加上这妓院里的对话,和那日易光着上衣回来,游虎也明白了少许,此时便赶紧安慰道:“小易,甭管他们的闲言碎语,咱们行得正坐得端”

岂料话还没说完,一转巷子,就听见一个说书讲笑话的人滔滔不绝的讲着:“那小小采花郎可不是一般人呢?大冷的天里,不穿半丝衣着,飞檐走壁,来去自如,一看呀,就是个惯犯。”

“天呀,惯犯?”那一大群看官一听就急了,不知谁说了一句:“那采花盗是不是只去妓院,不祸害我们良家姑娘呀?”

“那就不得而知,反正这没见那个姑娘告状的。”那说书人回着,不过话锋一转:“不过呀,这等事,多少姑娘认栽的,也不是没有。”

“对呀,听说那公子哥生的可俊俏了,有姑娘也未必想告呢?”忽然那门口几个揽客的妓女接了一嘴。正好看见这易虎二人走过,一下子就围了上来:“哎呀这两位爷,买这么多好东西,进来坐坐呀,好酒好肉好姑娘,包您满意!”

易硬着喉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身子一晃就闪去了一边,身形跑的颇显狼狈,居然还听见后面幽怨的来了一句:“不来就不来嘛,跑的跟那采花贼似的。”顿时双脚发软,两眼发昏,料峭踉跄的逃回了奉月来。

“哎,易公子,这么早就回来了,宣德楼上还有个大彩棚呢?你看没看呢?”那奉月来的账房先生,一看易回来,不由好生招待着。

“不看了不看了,太渴了。”易赶紧摆手:“给我打壶酒。”

“好嘞,是不是还是觉得咱奉月来的酒最好?”那账房先生得意的自吹了一句,回头看易那一脸红晕,又劝了一句:“不过也不要贪杯嘛,良辰美景的,醉了多可惜。”

易实在没有心情,只往那桌子上一坐,催促道:“打酒打酒”。

账房先生只得吩咐小二去了。

岂料账房刚转过身,易就听见那大堂上一阵笑声。但听一句:“这才叫风流狂人小花郎,寒冬果闯鸡儿巷!”“好!哈哈哈。”心中猛地一阵,但看那那堂上平日里说书的地方赫然站着俞多,此时手摇折扇,,正向众人问答解笑,讨论着这个故事中种种不存在的细节。

眼看易气的咬牙切齿,指节发白。一旁的游虎是在看不下去了:“俞多,你不要欺人太甚!”

“哎,这位兄台?大家这故事听的正欢,为何唯独你如此狂怒,难道你与这小花郎有甚关系?”俞多毫不在乎。反而相讥道;

游虎顿时泄气,怔了怔强说道:“胡说,耳听为虚,你这是哪里编的故事,一点都不真实。”

“嘿嘿,您没听过不代表别人没有听说过呀?”俞多嘻嘻一笑,指着易道:“您不妨问问你的同桌,说不定他就听过呢?”

游虎被这一击,顿时坐下不在出声。但见易早就气的唇色发白,脸色烧红,手指甲硬生生将那实心桌子抠出一条缝来。

这欺负人都欺负到家门口来了,任谁受得了。易呼的一下饮了一大壶酒,呼啦站了起来,狠狠的甩了三个字:“没听过。”便直直回房用被子蒙了个严实。

“可惜了这良辰美景,醉了还怎么看呀?”徒留账房先生惋惜的替他悲叹了一句。回头又招呼那喧嚣的客人去了。

正月十六的清晨,易破天荒的起了个大早。一言不发,沐浴,更衣,焚香,净口。在桌子上起了一个卦台,又写了“蜀山寻剑”四个字放在卦台上,小心翼翼的从自己的腰间解下一个白龟甲,又从挂钩处解下三枚古钱,诚心祝告文,静坐半柱香。将古钱塞进白龟壳里,口中默念蜀山寻剑,摇了三摇。两正反写作阳,两反一正写作阴,三反写作少阴,三正写作老阳,如此六次,竞得了一个坎上离下,即济的卦象。

这可是一个象征所求之事成功的大吉卦象。易不由怔了半晌,难不成这宝剑真的被人带去了蜀山那里?不过仔细想一想也确实可能,如果自己的剑真的落入了某个江湖人士手中,那么蜀山异宝大会这个广集天下英雄的大事,他去也不奇怪。

这难道是天意,易猜想了一会,便将这卦象又解成了错卦和综卦以及交互卦,准备再分析一番,这一解才发现,这错综交互三卦居然都是未济。

“未济,成也败也,此消彼长。看来也没有这么容易呢。”易轻叹了一声。未济卦是一个介于成功和失败之间的卦象,结果两极分化,要么大成,要么大败,里面隐藏着一定的凶险。不过怎么说,这蜀山寻剑一定能有一些头绪,只要谨慎行事便好。便将这些收了起来。心中也有了定数。

“小易,你完事了?快来喝酒。”游虎那边叫着,桌子上摆的杯满碟满。

“这么早就吃饭?”易摇摇头走了过去。看看窗外,也不过辰时。

“闲着也是闲着,喝喝酒,吃吃茶,看看风景,多美。”游虎刚过上这富足的日子似乎有点舍不得。

“呵呵,”易摇头笑笑,看看窗外,昨夜的彩灯还在,花龙狮子,鱼鹤鸳鸯,云兽飞桥,桅杆大旗。都在晨风中静悄悄的睡着,给人一种没有来由的沉寂静默。易的心也不由得平复了很多。

“呢,喝酒。”游虎又给易到了一杯,递了过去,易轻轻呷了一口望了望窗外,开口道:“我准备去蜀山,参加异宝大会。”

“啊?”游虎惊了一下,随即蹦着嘴点点头道:“也好,我陪你。”

易闻言轻笑一声:“两千多里呢?你不嫌辛苦?”

“我一个人在这里也是无聊。”游虎接了一句,随后想起来:“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南宫月牙儿?”

“不找她。”易回道:“我们自己走。”

“啊?”游虎不解道:“那俞多的意思不是”

“不管他,”易直接打断说:“他的目的虽然是让我们带月牙儿去蜀山,但是如果我们已经自己去了,那么他再怎么折腾也没有用了。”

“哦,那倒也是。”游虎这才明白。

“我之所以决定去蜀山是因为我刚才的卜卦,蜀山寻剑,是大吉之兆。所以我才决定过去。”易解释了一下。随后呷了一口酒:“你吃饭罢,早点吃完,去东市买马。早走早清净。”

“好。”游虎赶紧胡乱吃了几口,想了想忽然说道:“马多少钱?”

这个倒是把易给问住了,他倒是学过马,不过都是他父亲帮他操办的,自己也从来没有买过。想了想便起身问曹掌柜去了。

“买马?”曹掌柜一般只在清晨出现,目的就是对对账本:“小易,现在这马可不好买呀?贵着呢。”

“不怕,我有一百两呢,”游虎抹了抹嘴巴远处喊了一声。开心的像个富家子,随后想想也没哟这么多了,改口道:“九十两吧。”

“呵呵,”曹掌柜笑了一下:“讨讨价,或许够买一匹劣马。”

“这么贵呢?”游虎有些吃惊,:“我怎么记得我小时候一匹也就四五十两银子呢。”

“前宋是稍微便宜一些,六年的时候马匹已经不下十万钱了,我前阵子刚买了一匹,黄金二十两。就在后院拴着呢。”曹掌柜说着轻笑的看了看他俩。

“哎哟,”游虎惊得蒸鸡都忘记吃了:“二十两黄金!?”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富翁,原来自己这点小钱根本不算什么。“让我看看这是什么马?”说着便酒也不喝了,便去了后院。

曹掌柜似乎也是很想显摆显摆,将那账本一放:“走,我带你们去看看。”

“嘶!”一声嘶鸣,铿锵有力,高亢嘹亮!果然好马,但见那马是:白鬃银线照玉霞,轻蹄骏骨纵飞崖,踏破万里尘遮路,奔来一树茂梨花。

二人见了不由一阵赞叹。

第五章,平沙落雁江湖远,墨子悲丝意未收 5

“这马名曰梨花白,算是一匹上等好马,可日行七百,身轻如燕。”曹掌柜介绍起来颇为得意。

“厉害厉害,普通的马日行也就三四百,此马可以提升一倍的速度,当真了不起了。”易也不由得佩服道。

“不是说有的好马可以日程千里吗?”游虎听到不由插了一句。

“大多顶级好马日程八百已经是极限了,像那种千里马,实在可遇而不可求呀,就算是把我这客栈抵了,也未必能买上一匹。更何况现在大宋正是缺马之时,好马都被那朝廷买走了,这一匹已经是非常难得了,否则我怎么舍得花这么多钱去买下它呢”曹掌柜笑着摸摸马鬃,那马似乎也颇有灵性,温顺的摇晃这脖子,将头靠了过来。

二人看得羡慕不已,这才知道这马并非这么容易买得,不由心下犯难由衷叹了一句:“这买不起马,蜀山可怎么去呀?”

“你们要去蜀山?”曹掌柜这才明白这二人为什么买马。

“是的,我今早起了一课,我的剑有可能被人带到蜀山了。所以我想去看看。”易赶紧回道。

曹掌柜闻言不禁点点头“蜀山大会传遍江湖,怕是所有的武林人士都会去吧,如果你的剑真的落入到了江湖人士手中,倒是极有可能。”

易也点点头道:“是呀,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也不知道真的会不会有异宝降世。”

“应该不错吧,那可是人间四象的东方长恨所言,他说的话,多半不假。”曹掌柜回道。

“东方长恨一定准吗?”易前几日在街上听那说书的说到一些,各个都是奉若神明一般。

“那当然咯,人间四象,那可是武林正道顶尖中的顶尖高手。尤其是东方长恨,他就是四象的发起人,不过因为他年纪最小,又比较谦虚,这才将自己排到了四象之末。”曹掌柜说了一半,忽然道:“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我又不是江湖人士,只是听说过一些故事,具体的事情我倒是不明白。”易回道。

“那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九岁那年下山,曾在一家武林世家习武,那时候听过不少,云中剑堂,和旧京十三剑,还有一些很古老的前朝江湖故事。只是这中原四绝的名号我也没有听过,只在前些日子打听丢剑的时候有听到过雅盗俞多的名号。”易回道。

“现在的江湖也差不多,新出名的高手不多,整个江湖还是以蜀山的云中蜀为尊。人间四象也是帮助云中蜀管理江湖的,你这次去蜀山可一定要谨慎行事。听说这蜀山异宝大会吸引了不少人,这江湖虽然太平,但是也有一点法外之徒,莫要惹了那等麻烦。”曹掌柜提醒他的道。

易闻言点点头:“自然,就像我的卦象一样,虽然吉利,但是也藏着凶险,凡是还是要当心。”随即又道:“曹掌柜可知道这异宝大会的细节?”

“多了不知,听过一点。”曹掌柜想了想:“说是要出一件改天换地的宝物。不过呀,”曹掌柜压了压声音道:“话虽如此,我听说呀,蜀山不过是想借着这件事召集武林群雄,暗自讨论沿河布线,抵御金国入侵的秘事。”

“此话当真?”易不由得有些惊讶:“这金国还会入侵?”

“当不当真说不准,前阵子听说云中蜀有打听到一些消息,说金国内讧之后,那些亲和派逐一被杀,剩下的都是主战派,最近颇有整理兵戈的动静。”

“说的也是,我也听过一些,尤其太行山一代,多次出现义军抗金的事件,金熙宗十分恼怒,曾在黄河北岸大设兵马,这一线之隔,确实可能随时越境!”易皱眉想了半天,又疑道:“怎么这朝廷没有什么动静呢?”

“说是要置戎,到现在没有半点动静,”曹掌柜摇头道:“别指望了,还没有江湖中的那些豪杰靠谱呢。”

“哎,这议和前年提出,去年方成,这来去不过一年,真的要再生枝节吗?”易不由叹息。

“老百姓谁想打仗,只求两国不要闹什么别扭,能多平静一会就是一会。”

易闻言点头:“看来我还是要早点寻求到我的配剑,以求早日充军做些部署。”

“易公子报国之志我十分敬佩,不过现在这宋廷也不过是一栋腐木。如果公子真的想做一些利于老百姓的实事,倒不如多与那蜀山剑门多走动走动。”曹掌柜见他有些疑惑,接着说:“你看,去年议和之后,汴京连个走马上任的县官都没有。除了太守王伦,手中无兵无权,还是云中剑门的弟子们配合他,重整商规,农法,工行,学堂,这才使汴京恢复成这么一派景象。你知道南宫月满吗?”

易闻言点头。

“他就是汴京整个农商工学的总会长。”

“哦?”易不由十分惊讶。

“只有他们南宫世家坐镇,才能压制那些投机取巧的不法商贩呀。”曹掌柜解释说。

易闻言不禁感叹:“原来如此。”

“你此次蜀山也是个机会,反正你武艺不俗,应该也能得到他们的关注。”曹掌柜拍了拍易的肩膀,似乎很是器重。

易却沉默不语,眉眼闪动,若有所思。

游虎见易不再说话,便愁道:“马都买不起,怎么去呀?”

曹掌柜闻言一笑,随即看二人犯愁的面容,又看见了易腰间挂的一对双白玉璧,便嘴角一扬:“要不这样吧,我将这马借给你,您付我十两银子即可。”

“哦,真的吗?”游虎不由大喜本来还担心这么多的银子换一匹劣马十分不情愿。如果十两银子便能将此事办下来,他也是十分满意了。

“当然,我与你们二人一见如故,这只是租赁一下,马还是我的,有什么不可呢?”曹掌柜说道:“不过呢?”

“不过什么?”游虎正是激动,却听得后话。

“不过这马借出去还回来简单,但是还不回来,我这二十两黄金变十两纹银,可有点亏大发呀。”曹掌柜故作担忧道。

易闻言也是犯愁,打量自己也没有任何银两,也不由犯愁道:“可惜我身上并无什么值钱的物件。要不然也可作为抵押。”

“也是,”曹掌柜听了这话,绕着易假装打量了一下,终是叹了一口气:“是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不过,在下也不是一个贪财之人,要不就取了您那双玉璧做个信物吧,反正只要你们还马,我还是要将他还给你,值不值钱也无所谓了。”

“这,”易回头看了这双白玉,他可是从小配到大的贴身玉璧,虽然有些不舍,但想到曹掌柜为人仗义,而且也只是暂寄,便解了下来:“那真的麻烦曹掌柜替我保管一阵子了,这是这一匹马也不好载我们两人。”易说着指着马厮旁边的那辆香车说道:“不妨把那辆香车一起借来吧,保证完璧归赵。”

曹掌柜真是个少见的大方人,居然也没有多说,捧着玉璧看了看便同意了。

于是二人即可便收拾了一番,便准备启程。岂止刚走到门口,就见那俞多正端端坐在堂前喝着早茶。

“哟,这么快就要走呀,易少侠也不通知一声,我也好让那三街六巷的,给您赔个不是,还您一个清白。”俞多笑吟吟的朝他喊道。

易这么一听,顿时来气,可是心中居然出现了一丝动摇,竟然还可以让这三街六巷给自己赔个不是?但是却防范道:“你觉得我会相信你?”

“少侠大可相信,俞某人能将此事散播出来,也自然能将此事平息的严丝合缝,否则我在这汴京城混迹十年岂不白费?”俞多说着站了起来,一番话说的义正言辞,颇有严肃之色。

易闻言不由有些犹豫,但是想到这俞多手段狡诈,会不会在坑自己一下,仍是拒绝道:“那南宫小姐被禁了足,即使我听了阁下的话,南宫月满公子也未必同意,我岂不是仍是一场空?又何必找这等被人嫌弃的麻烦?”

“哈哈,不嫌弃不嫌弃,你看。”俞多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张请帖,甩手扔给门前的易,易伸手夹住,抖开一看:“南宫家的请帖?”但见那上面写着:承蒙易虎两位英雄热血心肠,送紫貂王皮以解家母病痛。听闻易少侠欲去蜀山寻剑,诚邀豪杰一并前往,以作照应。南宫月满。

“不错,这南宫家的请帖乃是京城独有,绝无虚假。”俞多一脸得意。

易看着请帖虽然是南宫家特有的请帖,但是这字迹却颇显清秀,笑了笑说:“怕是南宫小姐代写吧。”

“哈哈,”俞多闻言不由笑了起来:“我就知道瞒不住易少侠,不过我还有一手。”

“什么?”

“我也按照你的口吻,给南宫月满公子写了一封求助书,说自己单独上路颇具风险,希望可以受到南宫家的帮助。”

“你!”易一听立刻更加生气了:“你怎么可以平白冒用人家的署名做事情?”

俞多自然不会去回答这种事情,只是笑道:“不过我还是希望易少侠能够出面一趟,三言两语,你我都能落个清净。”

“我一走,本身就很清净。”易气道。

“易少侠,那事虽然流传广泛,但是目前为止,并没有人知道这人究竟是谁,你想让我将你供出去吗?”俞多似笑非笑的说。

“你。”这招果然阴狠,前面给路,后面封死,让你不得不走。易终是无法,毕竟他以后还想名垂青史,可算是个惜名之人,无可奈何之下只好硬着头皮又去了一趟南宫府。

南宫月满明显有些为难:“我家三妹实在是顽劣之极。我怕如果真的让她跟你一同前往,那你这一路会更加痛苦。还不如您单独上路,还能少些麻烦。”

易更是不加坚持,一听为难,立刻拱手道:“既然月满公子为难,那便不做打扰了。我等自己去也挺好。”他本来就不想带月牙儿,此时一听,立刻挥手告辞。

“哈哈,”南宫月满看他回答的这么干脆,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原由:“怕是您为她求情也不是心甘情愿的吧。”

易一听这话,满心的委屈竟然如释重负,深深地叹了口气,抱拳道:“多谢月满公子体谅,小子确有隐情,不便之处,还请公子多多海涵。”

“哪有,我一看易公子就是一个注重礼节,又不会轻易麻烦人的性格,此次前来一定更有苦衷,”月满公子轻轻笑道,他乃商会之首,眼力自然不在话下。

“所以我也没有特意强求,此趟已经来了,我能做的也都做了,如果月满公子不同意,我也只能作罢。”易简单回道。

“虽然我不清楚细节,但是我想这丫头一定是出了阴招,如果易公子肯给在下讲一下,我或许可以帮你一下。”月满公子回道。

易闻言一喜,可是一想到这么难堪的事,顿时又是一阵脸红,低声道:“不甚雅事,还是不劳月满公子了。”说着起身就要告辞。

“公子留步。”月满公子赶紧叫住:“你不告诉我也没有关系,这件事既然是由小妹引起的,那么我说什么也要帮公子将此事摆平。”

“哦?月满公子有什么方法。”易不由有些欣喜。

“小妹所求无非是蜀山一行,我可以先许她一半,在三天之内不闹事,便允许她去。有了这个好消息,我想她自然不会再为难你,你趁此将此事撇清。三天之内,公子先去蜀山,而我会用其他手段再困住她,到时候就算有事情她也惹不住你了。你看如何?”月满公子笑问道。

“啊,”易一听简直完美呀,这一答应,自己的事情便一笔勾销,还能落个清静自己独自去蜀,当即鞠躬大谢道:“多谢南宫少爷妙计,在下感激不尽!”

有了南宫月满的相助,易虎这一行顺利很多。当天刚回到酒楼,就接到了俞多的万般赞扬,并立刻应允平息那事。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整天,任由易虎两人在这烟花巷柳穿梭数回,也没有听到半点关于那日的流言。

晚上又收到南宫月牙儿亲笔的一封道歉信,并且约定后天的一早在奉月来酒楼集合。易一边回信答应赴约,一边收拾了行囊。当夜便驾着马车先溜了。

第六章,众豪杰蜀山候宝,凶魔胎暗度陈仓1

“上次说到,‘天哀华夏予神顾,欲窥奇珍可候蜀。’众看官可知,这奇珍是何方奇珍?”蜀道楼里的说书的地方一位书生模样的人正在那里开场。一身衣着颇显陈旧,只是收拾尚且干净。

此话一出,便有不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当即有人说道:“我听说呀,是一种瑞兽,就像白泽一样,见之天下大兴啊。”

“什么玩意你当时上古时代仙魔乱舞呀?”立刻又有人反驳道:“这世上哪有那种玩意?”

“哎,我听说呀,那是一个神兵利器,谁要是得了它呀,就能变成天下第一。”又有人说。

“哈哈,非也非也。”那书生也摇头笑道:“都不是。”

“我不听说是个宝物,能保佑江湖太平的。”此时一个粗壮汉子应声喊道。其声充沛有力,颇具厚重。

“哟,这不是中原四绝半山神黄金朔吗?”那书生闻言赶紧打了个揖道。

那汉子哈哈一笑:“你就且说是与不是?”

书生微微一笑,摇摇头道:“若说对,也对一半,若说错,也错一半。”

“此话何讲?”黄金朔压着酒坛子问道。

“黄帮主,你看着太平江湖可还需要保护?”书生清然一笑:“会不会有些多此一举”。

“说的也是,”黄金朔皱皱眉头思索道:“武林上下团结一致,抵御外侵已有数年。如今宋金又已议和,两国征战已平,这要说是保护的,确实有点多此一举。”

这是有人插嘴道:“那若不是保护江湖的,难不成是霍乱江湖的?”

“也是说对了一半。”书生闻言立刻接过话茬。

“怎么还真的是个妖物?”那人吃惊道。

“那倒不是,既然东方先生说了奇珍异宝,那就必须是奇珍异宝。绝无可能是魔物。”书生立刻否认道。

众看官猜的有些心烦,嚷道:“说书的,你倒是讲讲。”

那书生见众人这性子已经勾起来,便故作神秘的问道:“您看这句谶言的第二个字。是什么?”

“哀?”黄金朔想了想说道。

“对!哀字何解?”书生煞有其事的说道:“悲哀,怜悯。”紧接着口气一转:“但是目前我们一片和平,需要可怜吗?”

“这倒是啊?难不成还有什么变故?”有人疑道。

“对!就是因为这天地间要发生异常大变故,所以这上天才降下了这异宝。希望能为天下武林留一条活路。”

“不会吧,眼下过得好好的,怎么还要靠这不知名的异宝来讨活路?”黄金朔一脸不敢相信。

“对呀,不可能,你一个穷酸秀才不要在这里瞎说呀。”在座的豪杰们都有些不耐了。

书生眼见时机到了,便伸出手指道:“第一,极有可能是因为这异宝中蕴含着极大的威力,人人都想得到他。由此引起我们武林人士的内讧,引来一场相互争夺的腥风血雨。”

“不可能。”黄金朔当即打断:“如今武林上下铁板一块,有云中剑门和人间四象守着,大家同仇敌忾多年,什么宝贝,也没人欠。就算是有人抢,谁又抢得过?”

“对呀,”“是呀。”“他们在就行了,我们也就占个眼福。”

“我自然相信大家都是以云中剑门为尊,不会心存非分之想,但是,魔教呢?”书生轻声一句,便引得大家一片沉静。

“不能吧,魔教都已经消失十几年了。”过了良久,黄金朔才忐忑的吐出一句。

“正是因为十几年,谁说不是已经有了新生力量呢?”书生一句话,说的众人哑口无言。

“妖言惑众。”黄金朔旁边的一位老者,冷冷的吐出了几个字。

“哦?”书生笑道:“原来是焦知行老夫子,”书生做了一个揖,回敬道:“难道不可能吗?”

“如果只凭他们,那么云中大可以再次清理他们。别忘了他们的当年的魔教圣物都已经被佛道两家收走,一群新生的小毛贼还能拿什么跟云中对抗?”焦知行毫不在意。

众人一听立刻觉得有理。这魔教自然不比十几年的魔教厉害,而云中更是比以前更加繁荣,十几年前尚能缴获,更何况今日?

“那就听听其二。”书生并不反驳他们,随即伸出第二个手指:“如果说黄河北岸的金兵突然打了过来呢?”

“怕什么,我们还有吴麟,岳飞,刘琦和韩世忠呢?”

“就是,论打,可不怕他们,打到他们叫爷爷。”一群人兴奋的吆喝着。

“吴麟在川蜀,岳将军在鄂州,韩世忠和刘琦也在江南。”书生接着道:“众所周知,这河南回归而未置兵戎。而金军却在黄河北岸整兵待戈,如果他们突然杀来?将中原的英雄豪杰围死,那么?算不算江湖变故呢?”

众人闻言不由一怔,思量再三。岂料书生又道:“倘若是魔教跟金军同时打来,那么我们算不算一场江湖大乱呢?”

“说书的!你这话说的是不是有点极端了?”黄金朔听得心惊,但还是压着一口气问道。

“哎,我这也是推测,要不然这天哀华夏的哀字作何解释呢?”书生做了个摊手的表情,说着:“总之他的出现一定都伴随着腥风血雨,所以才有这异宝发挥作用呀。”

众人闻言不禁面面相觑:“说书的这都是你胡乱想的吧。”

“也不全是呀,诸位英雄齐聚蜀山,难道仅仅是为了观看异宝吗?难道不是准备私下里召开一些秘密会议,好抵御金国入侵吗?”书生一副了如指掌的样子。惹得焦知行一怒:

“你这明目张胆的说出来,不怕为贼人泄去了消息!”

“哎,老夫子多虑了。”书生赶紧做礼道:“这蜀道楼乃是成都府第一大酒家,多少英雄在座,谅那群小人也不敢混来,所以这番话在这里说说也无伤大雅。况且此事,也相信大家是心知肚明吧。”

“哼,您这瞎说了大半天,正经屁没有放一个。到头也不知道这异宝究竟为何物。”群雄听得不耐,岔开话题抱怨道。

“这是一件带着灾难的宝物。”书生闻言站立,身子直挺挺的说道:“轻则改写武林运势,重则怕是要改写大宋运势。”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台下纷纷。那书生见罢不由拿起一个托盘,伸手朝向众人集钱道:“众豪杰还是要赶紧呀,再过两天就是二月了,还是要赶在二月份之前到蜀山方才稳妥呢。过了吉时可是什么都看不到咯。”

这说书本就图个乐呵,众人虽觉得这人说的在理,但是这是口无遮拦的泄露江湖秘密的行为,仍是让大家十分不悦,当下几乎没有人愿意赏脸打点一二。

到是黄金朔扔去半吊铜子打发了一下,喊道:“也就最后一句不是屁话!”那书生赶紧接过,谢着退去了。

“二月?”游虎也听见了这话,低着头往楼下看了看,却只看到了那个书生弯腰低头的集钱。二人为了方便看着来往的人流,此时坐在二楼的对门位置,这书生的说书台正好在他们的脚下,只闻其声未见其人。但是听的确实十分明了。不由道:“你说咱们是不是也早点起程,这里距离蜀山也要走上大半天呢。”

“不急,这里人流极广,自中原来的豪杰应该都会在此地打尖儿。不妨多看看。”易回道。

“咱都看了五六天了,过眼的剑也不下几百把了,可是就是没有见你的?”游虎犯愁道:“你说会不会是那是个穷人,来不起这种地方?”这蜀道楼因为蜀山大会的事情,漫天要价,往来又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谁都想要个面子,这普通几十钱的房价已经涨到了大几百钱。比那京城里还要贵几倍。

“不会,我那剑非同常物,如果有人买了它,一定要花重金,所以一定是有钱人。”易分析着:“更何况,周围我也去了不少遍,也没有见到。”

“啊?你那剑值多少钱?”游虎忽然想起这个问题。

“不好说,遇到不懂得人,或许几十两即可,遇到懂的人,可能千金也买不回。”易心中盘算着,也知道那个未济卦象的寓意。

“啊?那怎么办?”游虎惊讶道:“如果是那等值钱的,我俩也买不起呀。”

“看情况而定,首先还是先找到剑的行踪。”易闻言笑笑,万事还没有一个开头。

“那万一要是落入了那些什么不法之徒的手里,那你可怎么办呀?”游虎想起刚才说书先生在下面的对话不由得担忧道:“不会要杀个你死我活吧?”

易闻言一惊,随即沉思片刻:“这个你倒是提醒我了。”

“当然了,总不能因为一把剑命都不要。”

“不是,如果真的落入到江湖上的一些宵小手里,那么他们肯定不会来成都府,一定会从蜀山的东边入蜀,而成都府是在北边。”易皱眉思索了片刻,当即道:“大虎,我今日先骑梨花白去眉资两州,如果可能我还想再去荣州打探一下。你还在蜀道楼等我,你也见过我的剑,如果认出来,就帮我上去问问清楚。等我方便应对,你不会武功,切记不要与人动手。我三四日便回。如果无果,我们一同再去蜀山。”

“你之前不是说,这剑丢在中原附近,不会由东南方向入蜀吗?”

“那是没有考虑到你说的法外之徒。我只当是正经武林中人。”易回道,随即又交代了一些琐事,便骑马南下去了。

岂料这一去,异宝现世的传言一天比一天凶,还没等到第三天,蜀道楼里的豪杰们都已经走了个干干净净。唯留游虎一个人急得团团转。

“这位爷,您不是去蜀山呀?”那掌柜的见财神爷都走了个干净也只有这一位客人,便贤者搭话。

“去呀,只是在等我那朋友。”游虎显然也是坐不住:“这人怎么说走就走,这般迅速?”

“您还不知道呀,明天就是二月二了,龙抬头呀。很多人都说这是个好兆头,提前去蜀山候着去了。”那掌柜的解释道。

“哦?”游虎这才明白,心里急着:“那怎么办呀,这人还不回来。”

“哎,少侠也莫要着急,你记得您那马可是名马梨花白,那可比他们快,您等等,明儿一早说不定也赶得上。”掌柜的劝了两句,也没有了太多的话说,便自去了。

可是第二天,别说一早,眼看落日黄昏。游虎依然没有等到易的回来,不由的隐隐开始担忧了起来。

穷山野道,澹溪石桥,夕阳昏昏,红霞娆娆。

少年玉带云履,白马画袍,正迷惘不定的看着西南方的红霞,右手轻掐细算,眼中尽是疑云。坐下白马不耐烦的踢着蹄子打转,可能感受到少年没有启程的意思,便摇头摆尾走向了河边饮水。

红霞密布,映的河面像着了火。似乎手上细算无果,易不禁眉头紧锁,怔怔的望向河里的红霞出了神。

忽见一只灰色的小狐狸努力的向着河岸上游去,可岸边水草茂盛连在水里,在小狐狸刚要爬上去的时候绊了一脚,摔在了草丛水里。

易正待细看,然而一阵大风吹得草低水皱,无法辨认小狐踪迹。

“小狐济水?濡其首。”易手中所算立刻开解,惊道:“红霞似火,映在水下,离下坎上,即济上六!”

易话语一出,顿时呆住,恍惚的望着天上的夕霞,喃喃道出一句:“厉!不可久也?”

忽然,蜀山上空,霞云排聚,飞腾流转,烧出金火,腾腾兮如神芒火树,隆隆兮似阵马旌旗,恍惚辉煌堆万里,满天欲下黄金雨!俄而一震,炸起惊雷,万里金云,顿时开裂。如舟过平江,箭破重门,留下波纹阵阵,残垣断痕。接缝处生出黑云,又带起一圈圈白浪。一时间那是个:

白衣棉絮到处飞,乌云泼墨胡乱追。金翅带火冲天冀,雷枝生电裂残碑。彤彤彩色光辉映,交交明线串龙龟。狂龙飚云雷八万,赶杀千里日日催!

看得蜀山观剑台上的各路豪杰瞠目结舌。

第七章,众豪杰蜀山候宝,凶魔胎暗度陈仓2

蜀山,草木楼,一位须发皆白的剑袍老者负手而立在楼檐之顶,略带疑惑的眼神正静静的关注着上空的异象。

此人一身云白,长袍飘飘,似有神仙之意,等待羽化将时。令人瞩目的是老者的长袍背上又一巨大的剑字草书,苍劲有力又不失潇洒傲气,依山风而欲飞,冲云天而奔跃,显尽剑之神气。

云白剑袍上更有其余笔画蓬生,有若青山暮霭,叠影磅礴;有若金戈铁骑,气壮山河;有若曼云舒卷,轻柔婀娜;有若蜃楼迷象,千机幻错;有若流川大浪,万里奔脱;有若盘枝万节,勾心缠锁。皆为剑字狂书。

忽而,老者眉头一皱,疑惑的眼神中精光微射,低声道:“魔胎欲现,暗度陈仓?”随即大袍一挥,身形陡然离去。

“这云又是?”易的眉头已经皱成一疙瘩,清澈的眼睛里迷惑越来越浓。

“云如利刃,又成断裂之象,难不成?有山河断裂之意?”易望着天中“利刃”般的怪云,一层疑云遍布眼中。望望前方又望望来路,终究停留在了西南方。他忽然又想到了蜀道楼里那个说书书生的话,难道这个宝物真的能改变武林的运势亦或者大宋的运势?思量良久,易迷惑的眼神里慢慢坚定起来,掉马奔向那怪云所指方向!

蜀山云殿,云纹镶玉黄金椅上有一人。此人身披素底金纱大黄袍,金丝云纹自在飘。腰缠红蟒锁牙扣,碧云翡翠绿涛涛。足穿黑犀高筒靴,如履乌霞跨山腰。好似金霞边云里,一方霸主坐皇朝。此时开口道:“擎云奉家师之命,邀四象来此静候异兆之事,为何不见东方老弟?”

“东方一脉向来行事乖张无常,但却从来没误过大事,可能还须皇甫剑尊多等一会。”北堂雷霆就茶答道。其身后还有一人,生的是相貌威武,身材伟岸,肩披铁甲,腰缠狮锁,怀抱两杆银色长戟,器宇不凡。正是其子北堂人龙。

“异象已现,估计他也快到了。”南宫北雁捋了捋灰白的短须,望了望在座的各位,为东方家族辩护了一下。

西门家少话,西门所向与其女儿西门有鹓却也都微微点头表示赞同。皇甫擎云点头亦是理解,正待回话,忽然望向门外。

“诸位”!全殿一惊,皇甫擎云的前面赫然多了一位老者,云白长袍上的剑字格外扎眼,全殿纷纷起立。众青年心中不由大惊,这道气息在他们没有感应到就已经忽然出现,这等速度他们是闻之未闻。

“异象有变,擎云主持大局,四象东方呢?”扫了眼大殿,老者一顿。

“还未到”。皇甫擎云拱手答道;

“等不了了,枯木塔北泥寒山,走!”老者大袍一挥,身形一道金光化去,南宫北雁道了声缺儿与身后的紫袍青年急速追去。见状,北堂与西门家也弹射而去。

“师父,带上手凡吧!”皇甫擎云一看大家都陆续离开,一声大喊内力充斥云霄。

“好,你安抚好观剑台的朋友”。老者的声音来翩眇远处。

皇甫一挥不由深沉的叹了口气,这等动作,到底是出了什么变故?思量间长袖一甩飘出殿外。

蜀山侧峰一道灰影飞出,尾随着老者和三象家族催马而去。

剑林,观剑台。人声如沸,噪杂不已,一位云白色剑衣的青年正抬着双手一声声的喊着,“请大家安静些”却丝毫无所改善。

“诸位朋友!”一阵光影闪过,皇甫擎云身形陡然突显在观剑台上,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

衣摆未定,皇甫向各路英雄抱拳道:“蚌吐珠,龙抬头,今日天降异兆与我蜀山,倒是为我云中请来了不少豪杰,如此幸事真乃天公作美啊!”

“尊主不用客套了,大家此次前来还不是为了看看这宝贝的真面目。”黄金朔笑呵呵的大声接道。

随即人群中响起一阵附和之声,此人又一阵哈哈大笑后,道:“这江湖传言可是有千年不遇的瑰宝要出现在蜀山啊,如今这异兆也来了,这宝贝是不是也该出现了?”

“是啊”人群中又一阵附和。

“哈哈”皇甫擎云看此笑道:“都是外界传言,我怎么知道?看天吧!”

“看天?”黄金朔不解道。

“是啊,看天,看老天爷给不给你黄山半山神的面子了?哈哈”皇甫擎云也一阵大笑接道:“大金剑,要是好宝贝,擎云改日一定再同你一醉方休,如何?”

“好!”黄金朔闻此不禁眼前一亮,想起上次与剑尊醉酒的痛快场景,抬手把大金剑往肩上一抗,这大金剑即是他的武器也是他几个老友的戏称。此时大声叫好,随口道:“要是宝贝不怎么样,我请尊主喝!”

“休得胡言,我山宝贝岂有不好之理?”站在皇甫擎云身后的青年连忙制止。

皇甫擎云一挥手道:“依仙,休得无礼,远来是客,何来胡言之说。”

青年点头道是,向黄金朔抱拳致歉,黄金朔似乎也觉得自己失言,不觉呵呵一笑,向那青年回礼,但见其一身云白色剑装短袍,衣服上也绣有几朵霞云,五官俊朗,气宇轩昂,背一铁剑,神采不凡。心想这必是皇甫剑尊的最得意弟子白依仙了,不禁感叹人中龙凤。

“嘿嘿”。一阵轻笑打断了大金剑的思路,“我说山大王,又当自己在家里了是不“一个花裙素裳的女子忽然一脸坏笑的看着大金剑。大金剑立马瞪大了本如铜铃似的双眼,惊到:“小食仙儿?你不在玉羊山收拾哪些鱼鳖羊鼠,跑这里干嘛?”随即忽然想起来的什么似的:“难不成你们玉羊山都被你吃空了?”。

“呵呵,蜀山钟灵敏秀之地,一抬眼,这不有只金灿灿的大老鼠?”小食仙儿口角占优,不禁喜上眉梢,挑着眉调笑道。

这黄金朔世代家族以淘金为业,即便现在败落,身上也从来都是金丝大袍。此时不由一脸苦笑,果然不是对手,不禁摆手服输。小食仙儿嘿嘿一笑,正待继续调侃。台边的古松上却突然传来懒懒的一声:“你们都小点声,别把瑰宝惊走了。”

“咦?”大金剑和小食仙儿以及傍边的几个人不觉一起回头看去,“哦。”小食仙儿又挤出一个滑滑的笑容:“原来还有一只真老鼠。”

“笑纳手俞多?”黄金剑身旁的焦知行不由皱眉道。

小食仙儿无奈一笑,喃喃道:"之乎者也的老夫子又遇到了离经叛道的飞天贼,嘿嘿"

果然,青衣老者的眉头早就凝成了疙瘩,反观俞多一脸的不在乎,一双精光微露的眼睛懒洋洋的望着天空,嘿嘿笑道:“俞某就是来长长见识,别无他求。”

青衣老者闻言更是闷哼一声,“与梁上君子赏奇珍,岂能心无妨乎?还望皇甫剑尊多多留意才是!”

“哈哈”,皇甫擎云一笑带过,又拱手道:“中原四绝都是敢作敢为的好汉,又哪般让在下烦心,至于瑰宝”

“怕是看不到了吧”!一个嫩稚的童音从人群中不紧不慢的传了出来。却如惊雷般,震得全场鸦雀无声。

诸位好汉均是一惊,纷纷侧目,顺着声音的源头让出一条路来,尽头赫然站着一位十岁左右的小男孩。

一身赭青色麻衣却因为多次洗晒而显得发白,小小的短袍上还有着密集规则的针脚。孩童无冠,长发轻垂,生的更是:唇如桃花瓣,面似梨花雪,双眉尽显童真嫩,帘睫多收顾盼情。垂髫青丝,青胜青青河上柳,乌瞳皎洁,皎如皎皎云边月。一身轻薄衫,两袖翩然意。三分乖颜巧,七分君子气。嫩稚可爱又文雅翩翩,端的惹人喜爱。此时右手持一铁尺,大步流星,缓缓踱来。

皇甫擎云努力地想让自己看起来和蔼一点,可天生粗狂的他终究不可为之。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道:“这位小少侠该如何称呼呢?”

少年虽小,可一作揖却着实有大君子风范,回道:“小名之上。剑尊唤我之上便可”。

众豪杰一看此孩童并非胡闹之辈,立即想起了刚才的那句话,人群中立马有人问:“之上少侠怎知我们看不到宝物了?”

“小生有幸听得一高人妙言。”之上小童一转身,微袍三番动,轻风一转消。左手微卧背于腰后,右手铁尺横于腹前,动作文雅,举止风流。张口答道:“本天有吉兆将于蜀山,可就在异兆突生之时,此物却退去周身紫金锐气,敛其精气,流于东南方向。所以说,诸英雄还是到那边看看吧,若是及时,却还可落个眼福。”

众人闻言,又是一片议论纷纷,是真是假,一时难以揣测。观剑台又变成了皇甫擎云没来时的状态:噪杂不已。

皇甫虽未露声色,但心下却是吃惊不已,师父临走前说的泥寒山,正是东南方向。云老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皇甫作为云老得意弟子三十余年,师徒间的默契非是寻常,做事往往是心照不宣。如今之事,跟皇甫预料的八九不离十,定是瑰宝有变。而且师父让安抚观剑台的朋友,也自然是不愿告诉他们,所以之前黄山半山神大金剑问宝时,皇甫半开玩笑的岔开话题。却没料到不知何方高人竟料得此变,遣人告知,人多手杂,岂不是唯恐天下不乱?心念闪过,皇甫擎云暗运功力,一声笑道:“呵呵,原来还有这番变数。”

四下里立刻安静了下来,被皇甫擎云内力一震,大家都明白了其用意,敛声不语。“可不知之少侠能否相告高人名号,让我等稍作一下判断如何?”

“对啊!”“不知是何方高人啊?”台下一片附和。

江湖中传言难辨真假,但是要知道了消息源头,便可对消息的准确性作出判断。

却见之上小童抱拳道:“不巧得紧,小生一个学生,并非江湖中人,便也不识得那人名号。如今话已带到,小生便告辞了,诸位英雄请自便。”说罢,抱拳行礼作辞,回身欲走。

“少侠且慢,”皇甫连忙喝住,正欲留住此人。岂料天色蓦地一暗,一声闷响突地来自蜀山地下,整个蜀山蓦地一颤,惊得人人自危,却又不知为何;

“碰,”紧接着一声巨响,蜀山上的众豪杰顿闪出一个念头,宝物出世!蓦的,整个蜀山山后一片金光大作,映的本已漆黑天空若如黄昏,让一开始闲看落日的众人一时有时间倒退之感。

不多疑迟,皇甫擎云大喝一声:“天将神物,诸英雄可助我蜀山寻宝?”一语落定,已经挑明了这宝物为蜀山所有,其他人可以看,不可以抢。这毕竟是武林至尊的地盘,众人也不敢造次,不过谁也不想错过眼福,当下运起轻功,展开身形,都随了皇甫擎云飞向后山。可一到后山,除了不知哪来的大片金光之外,众人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而这强光却又似乎没有明暗之分,无法判断光源。

众人正是迟疑着,而那灿灿金光忽然生出一股强大的神秘力量,拉走了众人的心神:每个人都从这片金光中看到了自己,往日善恶一时皆拥心田。似乎人间欢乐,笑语丛生,自己身浮彩云,亦仙亦佛。又似乎无涯苦海,无处回头,各个心陷历劫,亦死亦生。一时百感交集,心念流转,尽数沉寂在了这片金光中。

第八章,众豪杰蜀山候宝,凶魔胎暗度陈仓3

泥寒山后,山路崎岖。一个年轻的声音:“爹,不是去云中蜀拜会武林盟主吗?怎么非要来这荒山野岭的?”

“嘿,今天你走运了,不带你见武林盟主了。”一个略显成熟又略显风趣的声音答道。

“不见武林盟主,谈何走运?”那青涩的声音再起。

“我呀,带你见见武林盟主他师父。你说你算不算走运?”那个成熟的声音笑道。

“哦。”那个年轻的声音不由笑了起来。

忽然,峰回路转,一抬眼,一位身着赭青色长衫的中年书生正微笑着看着这对身着紫纱的父子。紫衣父子端的有些惊异,也同样看着他,眼中的警惕之色却是丝毫没有加以掩饰。

“哈哈。”那中年书生却毫不在意的轻笑道:“人间有四象,奇艳在东方。果然不假”。

“阁下是?”略显成熟的紫纱锦衣人皱着眉问道。

那书生答道:“哈哈,长恨兄,在下无名小辈,无须挂齿,来也不过看个热闹,真没想到还有人能赶到云老之前,东方家果然奇绝。”

东方长恨的眉头微微一蹙,说是没有想到,可明明算的很清楚。

却见那书生又笑道:“仅凭这驻颜之术,放眼天下也无人可及啊!妙哉妙哉”。

原来,这东方长恨和其子东方不恨的年龄相差二十左右,可样貌上却像两位兄弟一样,不出五年之外,目如湖水,肤若处子,皆是人间罕见的俏公子模样。

东方不恨是青色劲装配紫色纱衣,略显青涩。东方长恨是浅色锦绣纹云衫外披紫色纱衣,更显风流;长恨摸不清对方来意,仅仅从唇角吐出两个字:“过奖”。

“绝不过奖,”那男子似乎说起来没完,又接道,“长恨兄年逾不惑,而小弟未及而立,可看起来却着实不及长恨兄风流倜傥。”

东方长恨抬眼看看他。见此人长衫云冠,瘦带草履,似是残道流离落魄人;可又见其双目沉湖,对眉扬天,官正梁高,瘦骨清奇;举手投足间,绝非池中之物。谈吐悠笑里,犹似世外山人。眉宇隐约中,更是王气暗涌。实不知此人为何方神圣,信他与否?正在沉思。

忽听一声“御气凌空?是主角来了”!顿觉几道微弱的气息飞奔上山而来,料定是云老和其他三象家族。心中却也不仅暗道:这人修为不弱,又不似奸邪之人,可迟迟不肯报出名号,到底是敌是友?思量间,轻飘飘道出一句,意在试探对方:“阁下在此,是在拦我?”

那人赶紧摇头否认,唇角一笑:“先生觉得,今日之事,我拦与不拦,有何区别?”

东方长恨心头一惊,亦不回答,眼神飘动的打量着对方,反而轻笑问道:“哦?难道先生另有高见?”

那人闻言低头笑道:“我哪有什么高见?天哀华夏,是先生所言。先生又何必做无谓的牺牲。”

“若真是如此,那便不劳英雄费心了。”东方长恨挺身一立:“我东方世家,向来以天下以己任,此物非是正道,现世必引血光之灾。纵使白骨挫灰,长恨亦在所不辞。”言罢,不欲做多口舌。挥手便招呼东方不恨离去。可是又有些不放心,抬眼再次看向那位书生。

那人见他欲走,扬声道:“那若是天毁华夏,人不可为呢?”

东方长恨闻言心中大惊,却未显露出来,神色一顿,即道:“凭我华夏术,渡我华夏苦,纵不可为,亦无憾也。”

那人闻言一叹,语气颇为叹服,鞠躬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先生高义,在下诚服,烦请先生暂容在下落个见识。”

东方长恨虽然不悦,但是料定此人亦是不俗,不愿纠缠,抬脚欲走,却仍是不放心的看了看他,加了一句:“若有人阻挠,东方定不客气。”

那人赶紧一笑,强调道:“绝不叨扰。”

东方长恨一双桃花眼里虽是迷惑,可事在眉睫也不愿耽搁,紫金色长衫一抚,道了声:“再会。不恨,我们走。”便大步而去,东方不恨也奇怪的看看那人,见那人报之一笑,便也跟着他爹爹去了

那人望了望他们的背影叹道:你明知道是天意,又何必背天而驰?

泥寒山顶,“咻咻”,几道人影随声而至,正是云老众人。他们将马系在山下,便御气凌空飞到了山顶。云老立于一块怪石之上,周围人散落一旁。同时看到了站在一块空地上的东方二人,几位长者都是老朋友,不禁相视一笑,纷纷问好赞道:“东方老弟果然早就在此恭候了,厉害厉害。”

东方长恨倒是习以为常,抱拳回礼:“诸兄长过奖了,事发突然,老弟好奇心重,先来看看。”年轻一辈的面生的紧,却也知礼数,此处行礼不提。

云老微笑着朝他点头,东方长恨也抱拳还礼,翩然一跃,立于云老旁稍矮一点的石头上,扬手道:“看,就那座山崖”。

东方长恨指了指泥寒山南面的那座山崖,突岩险崖,怪石林立,枯草横飞,老树森然,云老不由得皱了皱眉

日降月升,夜幕已垂,虽是初春,可余冬的寒意似乎还在这高高的山顶上里做着最后的猖狂,让人都不由得泛起一阵阴冷,良久,云老小声道了句:“好重的煞气”。

“是啊,地煞。”东方长恨接道:“看来是祸非福了。”

“诸位要小心些。”云老提醒道:“不是善类,务必毁了此物!做好动用四象法阵的准备。”

众人闻言皆应。

“你有话要说”?云老转头看着似有心事的东方长恨。

东方也不掩饰,叹口气道:“三件呢,一,当此物退去紫金之气匿气而遁时,我留意那团瑞气凝而不散,若不出所料,那才是异宝无疑。而且极有可能是这邪物的克星,但并不知会不会现世?这泥寒山距蜀山不过百余里,我想,那宝物还是有可能现于蜀山的,如今剑尊仍留守蜀山,我想可否遣人去通告其留心一下?”

云老闻言思索片刻,回想起那异象,想必此言不错,不由叹到:“此物居然如此狡猾,先明蜀山最后居然暗自溜到了这里。”随后转头对跟来的那个灰衣老者说:“手凡,先回去告诉金云一声,让他仍要注意蜀山异相,若那宝物真的能对付此等魔物,务必让他带来见我。”老者闻言称是,一垂首,身形便急射而去。

东方长恨见此一顿,随即接着道:“是呀,确实非同一般。还有二,天象中,我们奈何不了此物,而且,是一场毁灭性的大灾难!甚至你我。”东方说到这里自嘲的笑了笑,朝各位老朋友无奈的摊摊手,吐出后话:“都有丧命之虞”。

众人闻言皆是哑然,他们早就习惯了东方长恨行为不羁的个性,也深知他的话从来不假。要说东方家族本是四相家族最精明聪慧的,而且博学睿智,参悟天道,事理轨距,天星变数,那是信手拈来,运用自如,能力如他者若不可为。众人也知此事绝非一般的艰难。

云老闻言叹了口气:“凭造化吧,但为了苍生却也必需一试!”

东方长恨点头同意,随即皱皱眉,思索了一下,道:“至于三嘛?是上山时遇到的一个怪人,此人似乎也预知了魔物现世,断然不是等闲之辈,但却只说来看看热闹,不知是敌是友,恐其多事,还需提防。”

“哦?江湖上还有人料得此变?”云老略惊,“何方神圣?”

“面生的紧,“东方长恨道。“江湖中似乎没有这号人物。”

“难不成不是江湖中人,民间术士高手?”云老皱眉思索。

“可能是大隐之士,”东方微微摇头道,“此人举手之间似有王气暗涌而出,定非池中之物,虽不像奸邪之辈。但此人总不愿报出名号,恐有所图谋,不得不防啊。不过,今天所图之事中间,会有一些有利的外力夹杂其中,说不定是他也有可能。”说罢背手看着天际,叹到,“世人刚刚得到的安宁,怕是又要一朝丧尽了。”

“哎,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而已。若真是倾天大难,我等又能如何?”云老也忍不住叹了口气,继而转向众人道:“若四象阵出,年轻一辈护阵。”这阵中皆是自家父母,厉害关系何必多说。

云老看了一眼北堂雷霆,想北堂世家时代将才,为社稷江山立下不少功劳,如今日之事真不可为,说什么也要为北堂家留住人脉。刚要开口。忽听东方一声大喝:“来了!”

瞬间山上积云如墨,无风自卷。“咔嚓”一声惊雷,惊得众人不禁掩耳,饶是功力深厚的此等高手,也被震得眼花耳鸣,气血翻滚。

“哐”。荡开积云刺眼的闪电直直的劈在了南面的那座山崖,“轰隆”!巨大的雷霆之力竟将山崖生生从中间裂开,整个泥寒山似乎如同炸起来了一般。

与此同时,蜀山上那被金光笼罩似如梦中的众豪杰。忽而被一声惊雷震醒,黑云中似有狂魔怒吼,蛟龙啸天,大片金光瞬间隐去,夜幕如漆,众人一时愕然,颇有黄粱一梦之感。

“寻宝!”不知是谁领略到了重要性的所在,一瞬间蜀山前后,人影翻动皆是寻宝之人;

“走”,云老一身大喝,众人展开身法瞬间已落在了山崖之上,团团围在了巨大裂缝的两侧。

这裂缝两三米左右,深浅不知,裂崖之处若兽牙般参差凶恶,众人朝下看去,但见这下面有一股阴冷的黒气,浓郁凝重,翻滚腾挪。而黒气下面隐隐黄光闪闪烁烁。众人相视会意,料定黒气下面的黄光必是魔物的光芒无疑,但谁也知道这团团黑丝气必不是等闲之物,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思量再三,于是大家的眼光最终落在了东方长恨身上,可东方长恨却一直盯着那团黑气,死死的皱着眉头,一手抱于胸前,一手拇指支着下巴,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

于是大家又转头看向云老,可老人却正看着一动不动的东方,也没有要打断他的意思。大家一时茫然,手足无措。

天盘一色如墨,高处略有寒意,除了阵阵山风鼓起的衣袖,再没有其他声响,另一座山头的怪石上那位书生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四十里外,还有一位少年正在策马奔来。

第九章,众豪杰蜀山候宝,凶魔胎暗度陈仓4

“不要看那团黑气,”云老忽然低声喝道,安静了许久的众人不禁皆是一惊。

云老正担忧地看着东方,东方长恨依然如故,盯着崖底死死不放。可众人忽然发现,东方长恨一贯深邃冷静的目光变得灼热而疯狂,甚至崩显出隐隐血丝,整个人显得有些狰狞而痛苦。

同时,一股极寒的恐怖之意悄无声息的潜入了众人的心里,警戒!大家不由的暗运功力护住心脉,纷纷撤步把东方与裂崖围起。

“东方老弟!”南宫北雁连叫两声,果然不应。“东方!”北堂雷霆运起功力一声大吼,直惊得石破天惊,云散风歇,可依然无果。

六里外的赭青色长衫书生却是听得真切,不禁一惊,低语道。“人间四象,威武北堂,这声‘彻九霄’如此威力,竟未得其效?难不成这世上还有妙法能困得住东方长恨?”

云老看黒气的时候总觉得不寻常,可又不知道其中的所以然,想东方博学,本想细问。又看东方正在深思,不便打扰,便静观其变,没想到却猛然发现一股暴戾之气从东方身上放出,当即料到必是魔物上方的黑气作怪,立刻警示众人;

云老忧虑的看着东方长恨,抬手示意众人与东方保持距离,怕这股魔气沾人串走,牵制他人。毕竟东方仅是看着都已惹祸上身,众人不得不防。

两点星光孤零零的飘摇在阴冷的夜里,山风也逐渐变凉,可裂崖边上的众人之间却莫名的升起一股烦躁的灼热,魔物将出,身为武林泰斗却束手无策。而且四大家族中,最精通事理的又已被魔障所获,百呼不应,不由得急躁开来。甚至欲就死一拼,不论胜负,只求结束,但毕竟高手,每个人都在极力压制情绪,保持冷静。

东方不恨早已经急得额头冒汗。此刻再也不愿坐以毙,“呔!”的一声跃起,不知何时手中已多了一把折扇,折扇在空中几下轻挥,猛然一转,从他的头顶一个大摆甩到脚下。但听一声高喝:“折天风!”

山风稍顿,忽然急转向下,风力暴涨十倍左右直奔崖底。瞬间裂崖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败叶挥枝。如长鲸吸水,怒吼不绝。

众人见状四下一撤,各个惊慌不已,唯恐这魔物由此触发,收拾不住。

云老更是眉头紧蹙,无奈的看了一眼东方不恨,凝神聚气,察觉四周,一切似乎有没有什么异常。

东方不恨焦急的看看父亲,又看看崖底的黒气。他虽借助狂风扫过,可这团黑气却是丝毫不是受影响,不恨刚想看看父亲,忽然觉得这黒气有些变化,再回头看却发现那团黑气似乎不仅仅只有黑色,其中似乎又夹杂着一股七彩之色流转,也似乎不是表面上那么慢慢的翻腾而是以一种极快而又极隐秘的路线图流转。

正待看仔细些,忽然一股红色泼墨似的从一旁泼入了黒气之中,瞬而不见。不觉一惊,一回头,只见东方长恨正大口的喘气,一把抹掉嘴角的鲜血,露出一丝苦笑之态,抬头看到不恨也站在崖边,顺手把他拉到了身后。

“爹”,“东方老弟”不恨和南宫北雁几乎同时出口。

“嘘”。东方长恨打了个禁声,稍把耳朵凑向崖底。片刻,又忽而一笑,转头对着众人笑了笑。众人本来围着裂崖而立其两侧,都不禁一怔,想到刚才东方暴唳的眼神当下不禁心中一紧。

“老弟,你没事吧?”站在东方身后的南宫北雁在忍不住关怀道。

“嘿嘿,不打紧,”东方摇头笑道:“一不小心着了道,让各位受惊了。”

“东方,”云老也不禁有些担忧:“这团黑气竟然如此凶悍,深在崖底一丈之余,其暴唳阴寒之气竟控你如此之深,而且即使不看那团鬼气我们也都已经受到了这股唳气的侵蚀。”云老不由的深叹一口气,无奈的望着压抑的夜空。

众人却皆是一惊,忽然间明白了自己的恐惧感和烦躁感的真正来源。不禁暗叹,都是江湖上的大人物,泰山临崩也不曾改颜,怎会如此烦躁不安,原来是这层关系。若非云老点破,真不知道自己会蠢到几时才会发现,不禁心头一松,当下各自暗暗运功调整心态情绪,妄图驱走魔气。

“嘿嘿,厉害是厉害,不过大家还是小看他了,”东方从怀里掏出一本书,边翻边说。

众人相视,不解的同时,也似乎明白这魔物更为可怕。

“其实那团黑气,其实却不是什么气,而是一种光,魔光。可以产生幻象。而这处魔光又折射出了一种极厉害的鬼阵,能使人意识暴乱,不能自己,像是乱魔图那类夺人心智的邪法!这也是你们为什么会觉得心中浮躁的原因。”

“方魔王的乱魔图?”南宫北雁不禁惊恐道。

东方长恨点点头,眼中尽是无奈之色,又回道:“类似,刚才我就是着了它的道,而被魔光趁虚而入,想想还有点后怕啊,若不是我急中生智,看出来了点端倪,这次估计就栽里面了。”说罢,又是一顿摇头轻笑,带着好不掩饰的自嘲,可这些在众人看来无疑是失败对他们的判定。

“若不?”一位紫青色剑袍青年打断了沉默:“拼死快速下去,取出魔物,这两道屏障都无形无质,干脆不去管他,东方叔叔指点则个,我下去。”

“哦”,东方微微一惊,却连头也没有抬。

“缺儿”,南宫北雁急忙喝道“哪有那么简单!”

“其实也不是不可,”云老却投来赞赏的目光:“俱是惑心之术,倒是可以弃之不顾,不过这种心神坚定之人着实稀少,非你等可以应付。”当即寻思是否自己可以试试

“嘿嘿,这也罢了”。东方依然没有抬头:“那点黄光看到没?不是魔物的光,是黄火,废土之气,没有热量,却可吞噬生命中的精气。即使仅仅被烧到手指,也可瞬间抽出生命的精髓,使其衰朽枯化。而且,黄火虽小但杀伤范围却是不小,其周围三四丈内恐怕万物俱灭!”

四字出口,东方长恨将书一合,卷起持手:“怎么样?兄弟们,不好玩吧?”说罢又回头看看那个紫袍青年道“月缺,这玩意不是靠速度的,还要靠阅历,而且是速度越快,阅历越浅越好,一可以减少魔气入心,二消弱幻象惑心,最好是一张白纸。”

“有鹓从未踏入过江湖,阅历该是我们之间最薄弱的了,东方叔叔,若是有办法将那黄火弄灭,有鹓或许可以一试!”西门之女闻言抱拳问道;

“呵呵,西门侄女,这阅历不但仅仅是江湖经历,你家家事曲折悲苦,若魔像诱你,你必坠无尽痛苦轮回。”东方笑笑,眼中却是赞赏之意:“如今各位都是江湖泰斗,家家子女都是江湖儿女,曾经往事或有所憾或有所恨,心有节,必不可送死,妄书生我自负风流自在,取名长恨又是为何?”话到此处,不禁有些悲凉,众人闻言也皆是不语,到今天这个地位,谁家没有些许痛苦经历?

众人一时默然。“前年战乱才歇,难道只算是又一场浩劫的开始?”云老眼神中说不尽的沧桑与担忧,而且这只是魔物周身的障碍,那这魔物的实力究竟有多强悍?

云老看着如墨的苍穹,心念萧索,转而问道:“东方,这黄火是怎么回事?”

东方长恨闻言叹了口气:“早发现这黄光有些古怪,当我陷入乱魔图的时候感觉到了从崖底传来的一股枯朽的腐蚀之气。却是与这乱魔图不能相合,有相克之意却又不甚明显。我就是钻了其中不合的空子,引入精血逃出生天。而当我引下精血的时候又在血中加了气息,为的就是探探崖底的那股怪气,颜色昏黄惨淡,好精血,善腐蚀,是为黄火,废土之气。土克水,则遇水做土性,反克水。木克土,与木反做火性,木遇之则废。遇火则强,”

东方正解释着,突然一怔,急忙喊向众人:“后撤”!

众人闻言急退,只见黄火做上爬之势,所到之处周遭草木尽枯,极其骇人。

云老一甩袖袍,一股劲风裹去,欲把黄火吹回崖底。

东方长恨卷书一挥,整个身子在空中打了两个翻转,攻出一击,极似东方不恨之前施展的折天风,改去了那力道的方向,口中叫道:“见风则长。”

落地抬头,又是一惊,魔光居然跟着黄火也爬了上来,山高风强,黄火果然开始慢慢蔓延,可依然那么昏暗瘦小,似乎只要轻轻一吹便将熄灭,然而摇摇坠坠却是在逐渐变大。

“咔嚓,”又是一个惊雷,充彻耳膜。黄火忽的暗了下来。“咔咔嚓嚓,”天上忽然闪电不断,众人只觉头晕目眩几不能站稳,而且刚才的烦躁之意再次涌上心头。

云老忽然一声大喝,“定!”这一声如当头棒喝,众人瞬觉清醒,又听云老沉道“四象列阵!”声音低沉却如耳边响起,听的真切,众人立刻散开。

东方长恨一把扯住不恨:“代我列阵,去!”甩手便把东方不恨扔在了震位。

云老腾身跃起,口中沉声道;“包罗万物,乾坤四象,困!”

一道气墙瞬间从四象手中结出,东西南北,震离兑坎,各有次序,云老纵身一跃,悬在上空,牵动此阵。

无论黄火向任何一处蔓延,云老便把阵中精气移动过去,极力压住黄火。几经回合,黄火隐隐烁烁似乎被这法阵压的无处喘息,唯余一点星光挣扎。

而结阵的四人却是明白,一股令人胆寒的腐蚀之力已经悄无声息的侵入了他们的心脉,各个脸色惨白,汗水淋淋。

云老划出内力护住众人心脉,正待焦灼。

忽听东方长恨一身大喝,“扩阵!”众人闻言皆撤出气力向后跃去,步调一致丝毫不乱。

“引雷诀!”众人转头望去,但见东方长恨一声怒喝,跃向半空,拔出发簪指向天际,资金发簪猛增三倍长度,朝向重云指指点点。

“引雷诀?”赭色衣袍的中年男子不禁一呆,喃喃道,“九天神威啊!”

“咔咔嚓嚓”云层中扭曲着闪电的锋芒,如同龙爪虎踞。

“天雷斥”!东方一声大喝,一股雷力由上而下引向东方的发簪之尖,“去”!东方蓦地掷出发簪扎在那股黄火中,山风凛冽,东方长恨衣衫飘摇,紫纱黑发如舞如蝶,猎猎乎有狂神之态。

“咔嚓”雷力碰的击在那处发簪上,黄火立刻被轰的四分五裂,本来瘦小的势头此刻更是零零星星,即将湮灭,四象正好扩阵已成,气墙散而复合,黄火已然不足为患。众人刚欲平静,忽觉眼前黑气弥漫,心间如烈火灼烧,红焰直逼心头,眼前熊熊灿灿的全是烈火!

第十章,众豪杰蜀山候宝,凶魔胎暗度陈仓5

“糟了,中了乱魔图,魔气入心!”东方顿觉四下气息混乱暴躁,而自己也隐隐中了招,急忙喊道:“云老!四海升平。”

却一对眼,发现云老的眼中也微微有泛红之意,云老强定心神,又是一身怒吼“定”!

浑身功力散开,原本暴躁的四周不由一静,云老推开双臂一股清新气息迎面扑来,使人心头一爽,顿觉清醒,可清醒感却是转瞬即逝,继而又是无边的炼狱火海。

“袖清风,”东方顾不得疲倦的身子,摆起双袖,挥手一摇,山风忽而大作且凉意渗人。

“啊,”一声凄凉入耳,却是西门有鹓被魔气乱智,一身剑气控制不住,砰然外射,东方急挥衣袖,山风掉头扑向有鹓,原本已然暴怒的有鹓凉意入体强自冷静下来。

“砰砰,”“嘶”几个闷声,却又是北堂人龙及其父亲北堂雷霆皆遭到有鹓剑气的重创,双眼蓦地赤红,一身雄浑之气砰然爆发,两人距离瞬间斥出大远。

而南宫月缺也被划破臂膀,一时魔力乱窜正努力镇压,眼看也将被侵。

“呜呜~~~”一声清啸平地而起,起音高昂嘹亮,奋神扬心,如长风送云,白鹤飞天,旷旷乎壮志九霄!尾音婉约清新,灵活通透,如小河欢流,玉环玎鸣,铃铃声沁人心脾。

众人为之一振,顿觉清醒,在清醒之感将退之前,立即提起镇压心魔,云老与东方也为之一振,再施绝技,众人忽觉压力顿小。

北堂父子也镇静了下来,聚力调息。又忽觉一股大力压来,一口气提不上来,喉间一甜。“哇”的吐出一口鲜血,瞬间但觉全身力气被抽走了一般,再看他人,却是除了云老之外,包括东方却也是倒地不起,不住喘息。

赭色长袍男子收起清啸之声,道:“这魔物果不寻常,连番重击,看来这场浩劫在所难免了。”

云老更是神色警惕,死死地盯住崖底,不知何时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六尺气剑。这一招悄无声息的魔气袭来,唯有功力入化的他勉强抵住,其余人等皆受重创,不敢小觑。

忽而,脚下一震,云老拔地而起。

果然,有一股大力从崖底奔出,几道力道分散而出射向众人,云老却早已洞察先机,沉喝一声。六尺气剑一分为九急射而出堪堪挡住了崖底的力道,谁料那几道力道却返而聚集,混为一体。而那九道气剑却也追随行踪也合为了一体,回到了云老的手中,几个急旋,一股磅礴之气继而散出,来自崖底的劲道直奔而上。

“乓”!一声巨响,一股激浪将众人甩出老远,卷起沙石漫天,待风波稍歇。只见云老仍持剑而立,衣袍不定,双目威光怒现,六尺气剑流光溢彩。

“好厉害的剑气!”南宫月缺不禁叹道,此时不知为何,他们的力气随着他们的身上的魔气一同不知所踪了。

“嘿嘿,要不怎是天下第一剑呢?你以为怎样?”东方长恨嘿嘿笑到,南宫月缺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再看看东方长恨却毫不在意,一张俊美柔俏脸上依然挂着无所谓的笑容。心中不禁道: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如此形势还能自得其乐,真不知他是不是有什么最后的杀手锏。

可是不管有没有,南宫月缺也不禁被东方长恨所感染,当下忽觉心情一松,倒是多了几分坦然,正沉思着,忽听东方喊道:“云老,那黑气行若游龙,可试试锁龙术,看是否能擒住它。”

崖底那道力气裹着淡淡的黑气,在暮色的映衬下若一条黑蟒御风化龙,又似狂风吸水冲天沃日。搅得山石崩摧,气浪滔天!

本来就气力全无的众人顿时心衰力竭。再看一道彩色流光直冲天际瞬而彩色愈来愈亮而呈白色。白光似一条锁链般,流转缠绕在黑风状力道的周身,呈捆锁状,而黑风自然挣扎,转速愈快。“噌”!窜出了白练的束缚,携风带雨的扑向云老。

云老毫不慌张,手腕一翻,白光剑气瞬而暴涨呈柱状,迎头劈向那道黑风,“哐!”一声巨震,只震得飞沙走石,石破天惊。地上众人不禁产生眩晕,两种势头俱是一击即返,接着便是第二次痛击。“哗!”又是一声巨响!一黑一白两股力气由地腾空斗的不可开交。

真可谓风卷铁云怒来劈,剑翻狂狼大江激,风云际会交相斗,龙虎撕杀竞高低。

几经碾转,云老终于技胜一筹锁住了这团魔气,正似个黑蛟龙兴风作浪,老神仙下界屠魔。可惜地上的众人早已不省人事,没有人拍手叫好。

“呼。”又一道黑影从崖底奔出,云老刚放松的心情立刻又警惕起来,眼神一瞥,一手提起挣扎不已的魔气,一手化气为剑直刺那道黑影。

“吁”!岂料这道黑影来势虽凶,却不似原来那道刚猛,如刺无物,那黑影忽如一缕细风钻入了那道被锁住黑影之中。“碰”!两道力气合二为一,瞬间壮大。愤然扯断了云老束缚它们的白色剑气,云老未料如此变化,内力遭破,一时间气血翻滚,五脏剧痛。

毕竟身经百战,云老强压痛苦,展开身法,稳住伤势,再看那黑风明显比刚才更加凶悍。

云老不禁一怒,周身泛起淡淡金光,手中气剑白光大作。身形一变,瞬间出现在了黑风的后面,绕其周身,捻打缠锁,一时间白光大盛,片刻间再次将其缚住。

反观云老此刻也是面目泛白,自黄火蔓延,他一边压制魔气,一面出手救助众人,丝毫没有歇息的时间。刚才两道黑影合二为一时又震碎了他的剑气,他自己也次受到重创。刚才强压伤势,又大提功力制住强敌,此刻不禁有些力乏。但也不敢放松,一边注视着周围,一边调息内力。还不得已腾出一只手制住那团妖气,恐怕崖底再生黑气与原来的合体。

云老自然把注意力放在了裂崖上,这一看不要紧,裂崖旁边分明站着一个长袍少年,浅色长袍上墨迹斑斑,似一个书生不小心打翻了砚台,又似醉仙摇摇撒了一身美酒。足配乌履,手持长笛,正来来回回的在崖边渡步。

云老一呆,努力地回想这人是不是四象家族的。四象家族已有八年未曾聚首,这次都带了自家子嗣,来时太匆忙,没有细看。但仔细一想:绝对没有,北堂家身为将门,身上从不离个一鳞半甲。东方向来紫纱云衫。南宫家居富,向来锦衣罗缎,并无浅衣。西门居于塞外雪山,身上也是毛绒兽皮。

忽然想起来了之前东方说的三件事,第三件事中的那个怪人?不是赭青色衣着吗?还欲再想,忽然发现原本躺得横七竖八的四象家族此刻不见了,心下大骇,正欲飞身问个明白。

“呼呼呼”数道黑影又从崖底射出直奔云老,云老猛然提气,介于上次的教训,云老施展剑气封锁在那股黑风的周围。一手控制着,另一只手控制气剑射出剑气,一时间几道精光封住了黑影的来势,使其不能前行,谁知那几道黑影却也可以合体聚而变强,突破障碍再次奔啸而来。

云老一手提起那道挣扎不已的黑风,一手指剑展开身法,与这团刚由几小道黑影聚集的黑风再次斗了起来。

却说崖底那几道黑影射出的同时,散出几小道气剑射向这少年。这少年不是易又是谁?此时运起功力伸出两指夹住了最先的那支气剑,但不料气剑来势汹汹,力道强劲竟不能抵。

易展开身法不住向后飘去,足足六尺有余,仍是卸不了这强劲的力道,不由暗急,本欲避开。可是又恐误伤身后之人,不由双腿一沉,手指一拧,把原来抵挡的力道换成改变气剑的方向。

“刷刷”易拿捏得力度竟如此巧妙,气剑在手中两个打圈后竟然顺势打出了两个剑花,把其他的气剑都打偏了方向。“啪”!最后的气剑也在脱手时打裂了旁边的一块巨石。

易回头看了看,抿嘴一笑:“还好都没事“。原来四象家族的人都被他背到了这来,易看了看昏迷的众人,又看了看远处云老的激斗。思量片刻,腾出身法跃进裂崖。

远处书生看得眉头一皱,颇是忧虑。

裂崖中此刻似乎起了黑雾,雾蒙蒙的看什么都不清楚但觉一股奇怪怒火熊熊燃烧在自己的心头,让他莫名的惶恐不安,往日种种恐惧怒气一并涌上心头,还好易生性腼腆,平日生活亦是十分平和,没有什么大起大落,此时直觉头昏脑涨,腹如火烧。易极力压住这股燥火,念起忘字诀,停在了一块凸石上,看了看下面还是一望不尽的裂缝,望了望四周全是尖椎如刺的怪石。不禁用食指摸了摸眉心上方的蓝玉。

蓝玉名为清心玉,是一块可以助人安神的上等明玉,成水滴状,珠润饱满,泽光透亮,伴随着丝丝凉意和忘字诀的作用让易感觉到一点清醒。

阴风阵阵,把他的长袍掀来掀去。侧耳倾听,前方似乎还有衣摆的声音,易几个起落,借力崖壁上的尖石,看到了声音的来源。

他腾身而去却发现这周围居然没有什么可以落脚的地方。不得已登出一个开山腿,两腿横在了两面崖壁间稳住身形,正是那摇摆的衣物。

易看的真切:看着像一截黑黝黝的木头,黑木头约有手腕般粗细,不规不矩扭扭斜斜。只漏出来了上半部分两尺长度,木头的下方被一段黑色的厚布缠着,黑布耷拉在木头的中上方摇摆不定,便是那衣摆之声。

易以为常物,正欲离开,忽然看到黑布上明光一闪,似乎有些什么,便一抻右手扯过了那团黑布,想看个究竟。

岂知这一伸手,几道黑气猛地从那截木头中射向那易,由于距离之近,易一时间直觉七八道黑气迎面扑来,赶紧举手抵挡,却不料冲击力之大非他所能匹敌。

胸口肩头腰间顿时一阵剧痛,一低头,“哇”的一口鲜血喷到了正前方的木头上,还没来得及震惊所看到的景象。身子“咔”的一声便被横撞到了几米外崖壁的凸刺的柱身上,柱身咔咔出现几道裂纹,几乎断开。

易强忍着眩晕之感,一手凝力,抓住凸石,借力一荡,落在上面。又觉舌头一甜,“哇”的又是一口鲜血,当下凝力调节,已是极严重的内伤。

“唰唰”又是两道黑气射来,易心有防备,展开身法,堪堪避过,身似一道白影射向裂崖,任崖中被创断的凸石哗哗下落。易腾挪闪避,极力翻出裂崖,退在一边,眼中还是不住的看着裂崖的动静,心悸不已。

第十一章,魔煞隐遁逃出天,金光异宝终现世1

“吼!”上边一声怒吼,黑色怪风不知何时已变做原先五六倍大,正做猖狂之态,相比之下云老却明显势衰,苦苦支撑,似乎已是强弓之末。

易不禁心下着急,那股黑色怪风无疑是崖中那截怪木头发出来的,若是能收复那截怪木头,这黑色妖风也必定瓦解,可那黑木头的苦头自己刚刚尝过,自己刚才没被重创击死,纯属佛祖保佑!

怎么办呢?易一着急,又扯到了一身的伤势,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当下摸了摸胸口手臂上的四五处伤处,皆伤到了经脉,疼痛难忍。不由运功想压住伤势,可这一运功倒好,疼痛感不减反增。

易忙调气检查伤势,这一查却是发现:黑气所伤之处居然有几小股异常细微的气息高速的在伤口处流转,似一把锯齿利刃不停地扩大着自己的每一处伤口,而且怎么镇压都适得其反。

易心念一转,运起了自幼修习的“静”字诀心法,沉下自己的内力,一股和气从腹下渐渐升起,身体内渐如万籁俱静的状态,流转的气流也逐渐安静了。看来只要不提气动武,这伤口反而也会平静下来。届时还是感觉自己的命可真好,想着就又想到了刚才那危险的情景,满眼黑气迎面扑来

“不对啊。”易忽然一怔,就自己看到的黑色力道就不下八条,而且绝对有三道是奔着自己的脑袋而来的。为什么身上就只有四五处痛感呢?而且还包括后背撞石头的那处,难不成那些黑气都射偏了?不能吧!距离如此之近

易极力回忆,忽然想起自己被重创后低头吐血时,似乎看到一股黑气从那截木头上出来了一半,而被黑布给吞噬了。

“呵呵。”易又是抿嘴一笑,摸了摸眉间的蓝玉,笑道,“还当自己的头是百邪不侵呢?”原来是本能的以手护头,而手刚好拿着黑布,料定是这块黑布替自己卸下了大半力道,要不真是死定了。

易正暗自庆幸,低头吐血的那一幕不禁又在脑头闪过,不禁暗道:“还是不对,明明把血吐在了那截黑木头上,怎么一点痕迹都没有呢?那怪木头还是原来那样,身上一点血迹也没有,是瞬间蒸发?还是快速的饮血?可又不太像听说过魔物嗜血,可也没有这么快的啊。”就像喝茶一样,刚刚把茶杯端起来要喝,茶杯里的茶就已经没了,完完全全省略了喝这个过程!易轻轻用笛子敲着自己的脑袋,不禁陷入了苦恼。

吼!怪风的转速更快了,仿佛欲把这山里卷个天塌地陷,云老此刻却显得淡然无比,手中气剑已不知去向,傲立身形,负手而立,淡淡的看着这咆哮的怪物。“呼呼”从崖底又窜出几道黑影增强了黑风的气焰,敌我悬殊更加明显!

“不会是绝望了吧?”易心下又是一急,虽不认识老者,但老者与怪风的搏斗,他可是看得见的,其剑术是在是惊为天人,而且因该是跟南宫月缺一路的。高人,还是好人!不能死在这啊!心间念转,当下要紧牙关,不顾伤势和怪木头的凶狠,展开身法再次跃进裂崖。

中年书生看到这里,不禁一笑,知道那易会错了云老的意,不过还是赞许道:“云中易,果然胆识非凡。”

原来,再看激斗处,天上也闪起了雷电,黑风势力狂妄,只把老人比的如鸟雀般不起眼,可任他如何折腾,不管是放出黑色劲力,还是加快转速想卷过老人扯个稀烂,云老就是傲然而立。随风闪动,看似无招,却已是剑术的最高境界,无我无敌无万象,任何攻击也视若无物,可惜似乎只能防御不能伤地敌,也许伤人的剑练到最后就不再伤人了吧。

此术之剑气含天地往生之意,亦可让任何对手臣服。不巧的是这只是一股怪风,或者是一股力道,不会臣服,不起作用,两边相争不能停止。可惜了易的义无反顾。

崖间,易再次蹬住两侧崖壁,知道一碰黑布,黑木头便会发出劲道惊人的黑气,自己又是重伤之躯,当下正想着从何下手。忽然间,已有无数黑气从黑木头上激射而出,易心头一沉,虽不像上次那样无所防备,但这怪物无法预测的出手还是让易略显慌乱。急忙展开身法,腾挪避闪,心下沉道,怎么回事,上次碰到黑布才遭受攻击,怎么这次刚落脚就来了呢?难不成饮了自己的精血,有所感应?心念一松,“嘶!”左手已被击中,一阵剧痛倒是个有效地清醒剂。化守为攻,自己本就有伤,不能这么耗,易不顾伤势展开身法,突然闪到黑布旁边。

那黑木似有感应,瞬间又是打出几道气力,易不得已撒手闪开,一阵惋惜中又觉肩头一痛,一不留心又遭一击。不由心中一紧,这可如何是好?一个旋身,碰碰!后背又着了两下子。

易不由一怒,难不成收拾不了它?右手竹笛一翻几招剑法,如长江东去大浪奔腾,没想到黑气自行旋转,一下便卸去了易的攻势。不过倒是减缓了一些原来的速度,易趁这个空挡又一招滴水穿石,剑意如水流般渗过重重阻隔,挑起黑布缠了一圈,周围黑气顿时爆涨,如数利剑穿心透来,易不得以再次放手,翻起竹笛躲避,岂料刚欲躲闪前面的黑气,后背却来了一记重创,“碰”一声将易击飞,却是这当!易不顾周身那些来势汹汹的黑气,方向微微一调,伸手抓起黑布借力正好在那截黑木头上荡了一圈。

“碰碰”!身上腿上手臂上各种新痛。他强忍剧痛,身形一荡,稳在黑木头上。刚要抱着木头缠上黑布,却发现布用完了!一片绝望瞬间充实了易的整个脑海,忽然又觉得哪不对,环顾四周那么些漫天飞舞的黑气,全没了!

再看手下,原来刚才那两圈,已经把这截黑木头完全裹严实了。易一怔,正欲松解,可还没来得及舒口气,便觉全身上下火辣辣的痛。自己的内力更是迅速被抽离,不能耽误,再看了看下半截卡在石缝中的怪木头。蹬脚在崖壁上一借力,强忍着从脚底传来的剧痛,顺手抽走了木截。一道身形窜向了裂崖顶,可却是快到崖顶的时候,易身上周身剧痛,向上的力道尽数消散。

眼看着就差一尺就到崖顶,可身体已有下落趋势,易右手一挥,拿出上来时顺手抽出的怪木头向崖顶一搭。一个巧力让易的身体又向上翻了两翻,恰好身子翻出裂崖平躺在崖边。

一着地,易体内新伤旧伤一并痛,如千万蝼蚁饿鬼不住的咬食自己的伤口和精气,强压住一阵阵的眩晕感,急忙念起静字诀,缓解伤痛,可此时不运功还好,一运功全身伤痛带起,痛的易骨节作响。

“轰”却是这裂崖靠近山峰边缘的一半似乎要滑下山顶,而他也刚好也在这块正要掉下去的崖壁上,易情急之下正欲向老者求救。一抬头上边却全是电闪雷鸣,刚才的怪风和老者都没了,再一看对岸那株老松,却是那老者正在给诸位疗伤,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咔咔嚓嚓!又是一阵巨响。

易只觉自己在崖间的时候的异常静谧,似乎恍如隔世,不闻外界,而此时似乎身入雷池炼狱一般,似乎片刻间就要将自己劈碎。

“轰隆隆,咔咔嚓嚓”几道雷电再次劈向山坡。易身下又是一沉,半边山崖又一阵倾斜,再看那几人却是醒了几人掺搀扶扶全都站了起来。

虽然与他们距离不过三丈左右,但是易似乎已经站不起来了,而且他翻上来的时候借力甚巧,丝毫没有什么动静。而四周又有雷鸣,众人又是着急自己的亲眷,根本没有发现他;

“诸位前辈。”易开口喊道,却是发现自己声音晦涩低哑,丝毫没有力气,而且一开口竟引来惊雷阵阵。

“咔嚓!”一声似雷神怒喝,震散了易的声音。几个雷霆竟在易身边炸开,惊的易缩着脑袋嗡嗡做响,体内气血翻滚,撞在被黑气所伤的伤口上有种丝丝作响的感觉。

轰隆隆!又是几个惊雷打在了地上,这时却有一丝极黑极细的黑烟轻轻的缠绕在那黑木头上。易一把一把抓过木头生怕雷再把黑布劈开,咔!的一个惊雷便劈在了那个位置,易被震得口吐鲜血,蜷缩一起。而这时,那股黑烟便悄无声息的钻进了易的体内。

“砰砰砰”有不少闪电击在了这块崖上!山崖似乎也承受不了,终于轰的一声与整个山峰分裂了开来落了下去。

易还欲向众人求助,一抬头却看到几道身影飞射离去,原来是四象家的人恢复了几个,搀着伤重的躲去了一边。易顿时无计可施,凡事还得靠自己,毕竟裂崖不过两三米宽,当下一运劲与唯一还算完好的右手,轻按旁边的凸石,躺着的身体两个翻转平躺在了对面的崖边。一股劲完全来自手臂而非内力,顿时牵动了易身上的其他伤口,顿时觉得浑身裂痛,睁眼看到惊雷仍是不断。想再运劲躲避,忽觉一股火辣辣的气息直冲心头。恍惚间只觉身体四肢痛如火烧,骨骼经脉如被炮烙。头脑昏沉似被浇熔,气血澎湃几如沸腾。目之所及,尽是火海,所有清醒,皆做烟灰。

大概晕了半柱香的时间。滴,一股清凉之意从额头传来,滴,滴,滴,手上脸上。“噗哒哒,”却是雨点急下,尽管身体里似乎还有一股火苗子在体内乱窜,不过雨水的凉意却给了他一丝清醒,不禁又喃喃起了静字诀,沉下内力保持清醒。

天上的惊雷似乎更愤怒了,“咔咔嚓!”劈头盖脸的打在了这座小小的泥寒山上。那是电如腾蛇,雷如山崩,青松着火,磐石震裂。

易惊魂未定,不敢久留。再此汇聚身体内残留的真气聚集在右手上。手指一拨,身子顺着山路落了下去。一股巧力正好御着这高山的重力翻滚下山。山坡陡峭,怪石林立,这样滚下山去正常人也非死即伤,何况这么个重伤的身体!可易却总能只用一直右手改变自身的速度和方向,居然以这么“滚”下山去了,力量之巧令人叹为观止。

可是即便如此,毕竟山坡太陡,且愈往下速度愈快,且山间障碍丛生,易力气虽巧,却也不免磕磕碰碰,更是装的头昏脑涨,气血翻涌。不仅如此,身后似乎总有几道惊雷似乎总是跟着他,忽然间一股雷电爆裂在他身后,一股大力轰然将他掀飞了出去,易但觉脑袋一黑,直挺挺的摔了下去。

可其实,此时的境况并没有雷电跟着他,而是狂雷闪电劈打在山头的的范围越来越大,越来越多,整个泥寒山顶已完全被雷火包围。那是个电车叱咤飞蛇舞,雷池大泄狂龙怒,霹雳倾倒海浪火,电光缠断擎天柱。震得是个地动山摇惊魂魄,炸的是个天崩地裂伤无数。

确实山的另一边,几道身影急射而出,离了这火山怒海,正是云老一行人等。本欲去崖底探个究竟,可雷势太盛,不得已先躲了出来。

轰隆,一个惊雷居然朝着他们奔去,众人急闪,东方剑眉一扬,惊讶道:“糟了,你我粘了魔气,会引雷上身,撤乎?”事已至此,已无旋踵之地。

云老又顾忌众人安危,只得无奈叹息道:“如此吧,我们走”。众人还没看到魔物却以损兵折将,面面相觑无可奈何,只好急速下山遁回巴蜀。

如墨的天盘上分不清哪是乌云哪是夜空,电龙狂傲,撕扯云天,似无休止。雷如战鼓齐鸣,如刀枪崩裂,如战场上将士们歇底斯里的喊杀,似万马奔腾遭到了狼群的围猎。响天彻地,惊神慑鬼,山河欲陷,重击不止。到底谁的一怒,惹得人间这通诡变?

大寒山,枯木塔,一位灰色僧衣老者,静静地在窗前的蒲团上打坐,干瘪的双眼正是窗外远处的惊雷阵阵。

狂风暴雨破窗而入,老僧灰衣扬起,显出瘦弱干柴的身体,一灯如豆,摇摆在老僧身侧,任它风急雨骤,却终是不肯熄灭,黑暗的塔室,老僧微微叹道:“众生入魔,怎渡佛陀?”

不知多久,雷声渐小,闪电渐歇,这时一道身影飘过,却是一直在看热闹的那个中年书生。纵身一跃落在了悬崖峭壁上,也就是刚才的裂崖,此刻因为那一半滑落山崖,而自身也变成悬崖。

书生时而呆在一处静静查看。时而身形飘忽换转位置,最后却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失落叹道:“都被雨水冲干净了,什么痕迹也看不出来,哎。”书生失望的摇摇头,飘上了山崖,抬头看看夜空:“可怜了那云中易,竟是再也没有上来。”又看看这逐渐熄灭的的雷火,不禁有一丝怆然,转身欲走,却忽然发现在不远处似乎有一点黄光在摇曳。

走近一看:这不正是逼得东方长恨怒借天雷的那团怪火吗?此刻居然还有一点,而且在这大雨中颤颤巍巍却是不肯熄灭,原来这位中年书生虽把刚才的一切都看在眼中,可终究由于距离,并不能听到他们的谈话。这样,刚才东方介绍黄火时他自然也听不到,故而不知,可单凭他的阅历本领,却已经料得十之八九,再仔细一看,原来黄火的周围笼着一层气罩,可能就是黄火的气焰,虽然大雨倾盆却半滴落不到身上。

“嘿嘿,”中年书生不禁一笑:“不如,也捡个便宜”,举手用内力借着雨水凝成一个水球状,手中疾点,化作一个符阵,小心翼翼的套住黄火,收在了水球符阵之内,微微一笑,便大步流星的向山下走去,消逝在了淅淅沥沥的雨水中。

第十二章,魔煞隐遁逃出天,金光异宝终现世2

雨过天晴,大雨后的朝阳显的异常清晰明亮,尤其是一夜的大雨,憋闷了好久的春姑娘终于厥起小嘴,自顾自的哼起歌来。久经严寒的成都府也蓦的生活起来,大街小巷的人群熙熙攘攘的烘托着城市的繁荣。

忽然,热闹的人群惊讶起来,大家都张大嘴巴的看着街道的尽头。没有别的,只是一匹高头大马缓缓的从那头渡来,慵懒疲倦的步伐中,湿漉漉的滴着血迹,马背上的人儿早已瘫如烂泥。一时间大家议论纷纷,不知是谁扔出了一句:“咦?那不是前几天蜀道落里那匹梨花白吗?”

蜀道楼,成都府第一酒楼,初晨的时刻是用来让酒楼休息的,尤其在这个寂寥无人的的日子里,掌柜的无所事事的坐在台前打瞌睡,时而瞥一眼那位坐在窗口喝茶的青年。

位子是好位子,日暖风清,人是俊人,精实干练。游虎并不会品茶,只是一口接一口喝,明媚的阳光贪婪的贴在他那张朴实的脸上,让身穿猎衣的他看起来多了一丝安详,门外忽的噪杂起来,游虎不由朝那方看去。

“掌柜的!”老马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掌柜的淡淡的看他了一眼,问“出什么事了?”

老马气喘吁吁的答道:“那客官等的人回来了,呼呼。”话没说完,只是喘着。

“好事啊?那么惊慌干嘛?”掌柜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老马,有点愕然。

“可是,那客官好像好像”老马说了半句,忍住喘了几口气,赶紧凑近了低声说道:“死掉了”。掌柜的一惊,失声道:“什么?”

“就在门外,掌柜的你自己看?”老马低着头回道,说着看了一眼游虎:“那位客官怎么办?”游虎正警觉的看着他们,忽然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地起身跑去到了门外,掌柜的脸色十分的不好,拉着老马就往外走:“去看看。”

门口已经是聚集了很多人,大家一路尾随至此,这时候更是指指点点,议论着马背上的伤者,白马不安的蹭着蹄子,雪白的鬃毛抖着雨露,似乎从未受过如此众多的目光的灼烧,颇不自在的转来转去。伤者伤的太厉害,一身的鲜血已辩不清原来衣物的颜色,湿漉漉的滴着血水,此刻软绵绵的瘫在马背上,更听老马探过气息后说这个人已经

天和清风,微微掀起那寖了鲜血的薄纱,一身衣物已是褴褛不堪,撕裂烧痕比比皆是。更是遮不住那具细如春柳的少年体格,一截修白的后项,显示着少年伤前的风姿,让人无不呔息天折才俊。

“让开”!游虎一声大喝,猛的冲到马前,一把抓住伤者,轻轻抬起他的头,湿漉漉的头发下露出一张苍白的小脸,白的让人头皮乍疼,众人不禁后退扶胸,不是易又是谁?游虎吓的心头一震,一把抱起少年,吼向掌柜的“找郎中”。便飞奔向酒楼跑去。

掌柜的亦不敢怠慢,立刻传去城里的郎中过来。一直忙活了半日,却终是无果。

午后,山村小路,一辆马车安安稳稳的小跑前进着,马还是那匹马,矫健的身躯透露着力量的奔放,游虎持着马鞭,心事重重的靠在那车上,时不时用鞭头敲敲马背,算作摧马。日上正头,火燥燥的烤,好像很仇恨昨天的大雨的风头,势必要蒸干所有的水分。

游虎很无力,满面忧心忡忡。前方有个一个小小茶棚,捎带着卖些少量的食物,安静的躲在几棵老树下,给人一股放松的情绪。游虎被这烈阳烧的受不住,便歇了马,下了马车,要了凉茶,猛地灌了两口。

几位郎中说京城最好的郎中该是江湖上盛传的玉针郎中林逢春,相传此人回天有术,一盒灸血针活人无数,人谓玉针郎中。小易一身伤势已经极是吓人,再加上许多处要命的内伤,似乎还炸过。寻常人已经听不到气息和脉搏了。幸亏请的那几位都是老郎中,还能号出少年还是有几分十分微弱短促的脉象和气息。

掌柜请的已经是名医了,却还是束手无策,不知道那位传说中的人物能不能救他一命。只能庆幸这传说中的蜀山群英聚会,让这位名医也来到了蜀山。可是能不能找得到,依然是个问题。

想到这里游虎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放下茶碗,从怀里摸出一张树叶,上面刻着几个字:“医术不济,另请高明。”明显有人提前给小易看过伤,那小易之前是什么样子的呢?他前几天还好端端,不过去眉州看看,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难道是寻剑发生了争执?而那位给他验伤的人又是谁呢?游虎摇摇头,满腹的疑狐让他不由的一口气又喝下了一碗的凉茶得以压制。

“小二,两碗凉茶,一个包子。”游虎闻声而望,只见一个衣衫破旧但是却很干净的一位书生,身上还披着一件陈旧的赭青色长衫,长衫上仍是补丁连连,却也一样收拾的干净得体,此刻穿在书生身上非但不显得寒酸,却是没来由的多出一股俊雍之气,款款有度,落落大方,给人一种不卑不亢的感觉。

更令游虎赞叹的是书生对面的那个小书生,也是一身赭青色小长衫,也是阵脚密缝,生的是唇红齿白,月眉星目,虽然只有十岁左右,仅仅是那么一坐,却是颇有大家的气度,定是那书生教导有方,才出了如此俊秀的后生。游虎不禁一阵感叹,那二人如一阵春风,暂压了游虎额头上皱纹。

“爹,你请。”那小童见茶水已好,做出让礼。

书生唇角一勾,绽出满脸的满意之色,慢慢的端起茶水,轻抿一口,开口道:“你也喝吧。”说罢拿起桌子上仅有的那个包子,分成两半,一半递与那个被唤做之上的小童,一半留与自己填肚子。

游虎一呆,回头喊向店家:“来两笼包子给那对父子,帐钱在这”。说罢,放在桌子上了一吊铜钱。

有生意没有不高兴的,店家乐呵呵的端去了包子,回来时顺手拿走了银钱。一个小小的茶棚,就这么两桌客人,书生举杯做了个敬礼,毫不客气的拿起了筷子。

游虎本有意结识,以为二人肯定会一番谢辞,可看到二人如此平常的反应,并如此坦然受用,倒是吃了一惊,不禁觉得自己有点头脑发热,摇摇头,继续喝了两口茶水。

起身便走向马车,正欲驾车上路,一抬头,却发现那书生却是正微笑的站在自己旁边,不禁一惊。再看那小童,却是仍在那里吃茶,再看书生,书生仍是笑,游虎恍然间觉得这一笑已抵得过千两纹银。

“兄台可有难事?”书生不经意的问出了一句,也如一阵清风吹走了游虎心头的虚幻感,轻轻的把他拉回了现实。

“哎,”游虎不觉心头一沉,叹了口气。

书生还是笑笑,双手一背:“可是在寻名医?”

游虎不禁眉头一挑,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书生,忽然想到,难不成,那些郎中已经托人联系到了林郎中前来接应?否则也没有谁知道自己的事啊!越想越是,赶紧抱拳道,“请问你可是玉针郎中林逢春林神医?”

“呵呵,”书生闻言笑着摇摇头:“我只是一个路人,只是看小兄弟神色忧虑,碰巧猜的。”

游虎不禁一抬眉满脸疑惑,书生又笑笑说,“蜀山群英聚会,京城名士自然不曾漏缺,不过这天下能看病的可不止玉针郎中一人。”

游虎迷惑的看了看,忽然面露喜色,刚想说话,却被书生抬手打断了:“我并不是郎中,只是除了林逢春,这天下还有两位不世出的医术高人,只是江湖上虽然盛传其名,其人却极少出入江湖,所以人们很难想到他们,不过此次江湖异变,前些日子书生曾有幸目睹其中一人,想必也是去了蜀山,多一个高人便多一分希望,书生也只能盼君早日得偿所愿了,”

“哦,可是”游虎虽然也略加开怀,可是毕竟那高人是谁,自己都不知道。

书生看了看游虎迷惑的眼神,笑道:“这两人的名号是起死菩萨回生佛,起死菩萨是一位身着玄衣的负琴女子,名号音奴,回生佛是一位衣衫褴缕的和尚,名为渡我。”

“等等,”游虎突然打断了书生的话,书生却是不恼,似乎刚好说完就等着游虎插话:“先生之前见到的,可是起死菩萨音奴?”

倒是出了书生所料,眼神里不由的泛起一丝惊讶,微微点头,等待着游虎的解说:“前些日子我和马车里的这位朋友在京城见到过这么一位奇怪装束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你说的起死菩萨,对了,她是不是有一双令人令人萌生苦难的眼睛?”游虎思索了半天只是想出了这么一个不达意的词语。

但见那书生一听,脸上倒是渐渐惊喜起来:“看来你朋友真的福大命大。不过近日蜀山并不太平,守卫较严,这里有一份云中小笺或许可以帮你免除一些口舌之烦。到此书生就不多话了,小兄弟赶紧启程吧,救人事大。”

“太感激了。”游虎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动,接过小笺,只想赶快上路到达蜀山把起死菩萨和回生佛给揪出来。“可是,先生不也去蜀山吗?尽然顺路不妨搭个伴吧,先生见识广阔,也许我朋友的事情还要多多麻烦。”

“客气了。”书生又是笑笑:“有用的我也就说完了,剩下的只能靠运气,我和之上还有其他的事要办,完事之后才能去蜀山,你要赶时间,就不必陪我们绕路了。”说罢,也不做辞别转身便走了回去,拉过那名唤做之上的小童收拾桌子上的包子做干粮,收紧了自己肩上的那个大大的褡裢里,一切都显得极其自然。

游虎可没他那么好的变化风格,傻乎乎的跑过去,抱拳道:“今日也互相援手解难,也算朋友一场,还望请教先生大名?”

谁知书生头也不抬,似乎这桌子上的包子不是游虎请他吃的,而是他自己买的一样,淡淡的笑道:“一个落魄书生,何谈名讳,有缘再见吧。”说罢,便拉着小童慢慢的朝游虎来时的路上走去,动作虽慢,却似乎不容挽留。

游虎木呆呆的看着二人飘然而去的背影,不禁觉得有些失落。良久,才长吁一口气,摇摇头跃马上车,一路烟尘向蜀山去了。

第十三章,魔煞隐遁逃出天,金光异宝终现世3

蜀山,云阁。皇甫擎云脸色忧虑:“依仙,再去看看你太师父他们怎么样了?顺便,把你的六位师叔也叫来吧。”

“是。”白依仙一恭身,便退了出去。

皇甫擎云来回渡了两步,扫了一眼亭阁,庭阁不大,也仅剩六个座位,是留给蜀山六大堂主的。

蜀山六大剑堂是:重云堂,铁云堂,轻云堂,幻云堂,流云堂,锁云堂。其主为:万重,关铁,闻轻柔,卓一幻,子车流云,石锁空。七年前他为了遵循师父的意愿发展蜀山剑术,将六大剑堂中的分别撒入江陵,剑门关,苏州,海州,京兆府,南康各地,如今这六人已经皆是成了一方之主。

前几日皇甫剑尊为了布置这传说中的异兆,又重新召回了自己的师弟师妹们,可当众师弟们问他要怎么做时,身为武林真正霸主的他却是无比的茫然。仅仅做了一下简单的部署,就再也没有了下文。师弟们自然知道他的难处,就连他们敬为天神的师父匆匆赶往去的泥寒山一行,都没有一点收获,甚至是损兵折将。

然而在这蜀山上发生的异变,几乎整个武林的人一起把后山翻了个来来回回,也没有半点头绪,终不知那让人闵怀前世的金光到底从何而来?

皇甫擎云用手指重重的按了按额头,自自从前些日子金光大盛,很多原本不信谣言的江湖人也纷纷赶来凑热闹,以至于蜀山现在出现了许许多多的生面孔,其中不少人行踪诡秘想必是要打宝物的主意,而师父临进疗伤石室之前告诉自己,异宝一正一邪,邪物太强已是束手无策,若是宝物也不见了踪影,江湖的浩劫真的不可抵挡了。

除了这些,最令人担忧的其实是,失去了师父和四象家族的人的支撑,整个武林将会损失将近一半的实力,若是此时出来一些法外分子胡搅蛮缠,无疑会给他惹来诸多麻烦。尤而那些已经在蜀山上的鬼鬼祟祟的诡秘人物,会不会就是海外魔教余孽的新生力量,若是他们联合江湖中的那群恶棍,怕也会将这江湖搅得千疮百孔。若是捅出什么篓子破坏了黄河一线的部署,又如何去对抗金兵南下?所以这异宝一天落不到手中,自己的心便是一时也放不下。

皇甫擎云焦虑的看着窗外,此时的心情恍惚像极了他十二年前接到师父的命令,要一个从未真正实战过的他去率领众多英雄豪杰去剿灭魔教时的感觉:惶惶不安,又极力保持镇静的去威服他人。坐了十年的武林盟主,自己第一次感到了茫然,也隐隐让他重新回到了十二年前的张狂时代。

当时云老不过五十六岁,却早已凭借着自己在蜀山观云七载的变迁,成为天下公认的第一剑。当时中原武林大难,被方魔王杀的民不聊生。

云老应万人联名血书之邀攻打魔教。以一人之力独自战胜了魔教赖以护教,而且由魔父魔母合力施展的的方外佛像。而让自己带领群雄剿清魔教。也是那一战,他才知道自己的武功居然如此高超,居然可以战胜这么多的魔教高手。致使蜀山云中剑术大盛,被人公认为武林盟主。

之后云老回到巴蜀,创立云中蜀昭示天下,广收门徒,以导致很多人放弃了原来的兵刃,上了蜀山,从此江湖几乎成了一个用剑的江湖。

这十几年,江湖难得的太平,可自己人在享受清福的时候,被赶往海上的余孽又是怎么样的呢?短短十三年,魔教能从当时的老弱孤残,变得独树一枝,到能与云中抗衡吗?

“魔教魔教,摩尼教,”皇甫轻轻叹道,那群拜着黑佛像的教徒,看起来如此虔诚。那群愿为天下人道不平的教徒,听起来如此侠义。可偏偏这么一个教众,为什么会造下如此杀戮大孽呢?

皇甫又想起来了那日的厮杀,原来在打斗中,是分不清善恶的,正道的人凶起来也是杀人不眨眼的。那一刻,自己也是那么兴奋,初尝鲜血的喜悦,一味的仗剑直行,死伤无数,几无敌手。

直到最后,在魔王殿里遇到的方燃,那个惊才艳艳的青年,自己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刻。当自己看到他的那一刻,一身的杀气和剑意立刻为之一顿,那一瞬间自己知道了自己此行的真正对手,那一袭黑色的异装,处处透着逼人的恨意。

“唉,”皇甫轻轻地把手放在窗口上,眺望着窗外的风景,风景是魔王殿的风景,魔教少主方燃正冷冷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恨道:“报什么仇,你们纯粹是来杀人的!”

皇甫擎云心头猛地一痛,那句话字字咬在他的心上,是的,他们纯粹是去杀人的。何曾真正的听他的谆谆苦劝?那个奇才,年仅二十余三,比自己小八岁,在剑术上却是隐隐在自己之上,若不是对方有伤在身,怕是自己也难以胜出,其杀身成仁以偿父债,祈求自己能手下留情留住那些孤老弱童,可惜自己却未能成全对方,可惜啊可惜

“吱呀”,一个轻微的的声音慢慢的把皇甫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云阁的门轻轻地被推开了,是他的师弟们,也是蜀山的六大剑主。

“师兄。”师弟们各自向他问了声好。

“嗯,师弟,蜀山的状况怎么样了?有没有宝物的下落,”皇甫擎云无力的问了一声,言语之间竟也是没有一丝希望,众人面面相觑,一时哑然。

“师兄,宝物虽然暂时还没有消息,可毕竟是在咱们蜀山境内,就我们的实力而言,江湖上根本没有任何人敢做非分之想,师兄何必那么担忧呢?”闻轻柔看到师兄一直的愁眉不展,不由的心头也跟着忧郁起来,想宽解宽解这位一直对她如兄如父的大哥。

“是啊,”其他几位师弟们也纷纷点头应和,幻云堂堂主卓一幻也开口劝解道:“蜀山目前确实鱼龙混杂,出现了不少新面孔,甚至有些人行踪诡密,可是我与师兄弟商量过,已经各自派遣自己的得意门生去秘密跟踪监督,一有状况他们会立即回来报告,到时候试问谁又能逃得过我们师兄弟的掌控。”

万重也道:“我与师弟铁云堂所有弟子十步一人已经把蜀山团团围住,若有人偷窥珍宝也必逃不过我们的眼线,所以大哥还是放宽心些吧。”

“嗯,”皇甫看着各位师弟如此有心,心头也确实略有松闲,“不过后山离师父的草木楼很近。锁空,你手下可有人手?”

云中蜀六大剑脉,只有锁云堂人丁稀少,倒不是因为锁云堂衰落,而是石锁空自己收徒太过挑捡,平常庸姿,他是看也懒得看上一眼,很多富贵子弟重金拜师,他也只是怕有违师父发扬剑术的宗旨,只收做门外生。“师兄放心吧,我已经派了四个弟子守住了草木楼,其他的弟子也协助重,铁,二堂,守在蜀山的要塞上。”

“嗯,”皇甫笑了笑:“即便江湖浩劫,能与众师弟们并肩作战,虽死亦无所憾啊!”

“哎,我们师兄弟七八年都没在相聚过了吧。”闻轻柔一句话,都说的众人心头一沉,是啊。他们虽不像皇甫擎云一样自小跟着云老长大,却也是在建立“云中”之时的师兄弟,长短说来也是十几年的师兄弟了。自上次一别,隐然七八年都不曾欢聚了,而今相聚却又是重担压头。忙忙碌碌十几年间,从“云中”创立到如今播及海内,他们师兄弟绝对是劳苦功高。

“哎,”皇甫微微一叹,“若是蜀山状况得以善解,我等必当一醉方休,聊慰当年的你我,也解一解这几年的离别之苦。”

“嗯嗯,使得,流离漂泊这么久。也该喝一喝云中的烈酒了,”闻轻柔双目扑烁,似乎又回到了别前的欢筵,脸颊泛起微微红云,一股轻妙之态油然而生,看得皇甫微微一怔。十几年的师兄妹,难道就只是简简单单的同门之谊?

蜀山重地,疗伤石室,石室有个很仙气的名字,叫兜率小室,取的,是天上老君的府邸。寓的,是祥和养生之意。

室外,一个青衣少年正在指挥几个蜀山弟子规拨药材,或捣药,或煎药的忙个不停。“铁小兄弟,打扰了,”白依仙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生怕一不小心撞了谁,碰了什么药罐子。

“哦,是白兄啊,”青衣少年停下手里的活,回敬道:“可又是来问云老等人的病情?”

“是啊,师父在小阁里来来回回走了快一天了,太师父是他的支柱啊,铁小兄弟,不知你师父师伯们可否传出来什么消息呢?”

“哎,这是我跟随师父以来第一次如此耗时耗神的救人了,主要是伤者太多了,虽然也请了几个各地的圣手,但我觉得还是远远不够啊。”那位姓铁的小生也无奈的说道,“我倒是也看了那病情,着实不是我等俗辈所能及力的。所以,哎,无从说起啊。白兄弟还是回去好好照顾一下皇甫剑尊吧,武林要是有所动荡,我们所有的寄托可都在他身上呢。”

“呵呵,铁小兄弟抬爱了,武林的事还是要靠大家一起协力维持的,我派岂能独揽大权。”白依仙抱抱拳谦逊道,“不知多久能得到里面的消息?”

“呵呵,白兄弟莫急,到酉时,我师姐便会传出病情的,如今也差不多快了吧。”铁小兄弟应道。

“啊,我师父正好在和六位师叔商议事情,我不如也正好等一会消息,也好帮一下什么忙?”白依仙笑道,

“岂敢岂敢,白兄弟乃蜀山云中第一大弟子,这等粗活岂能劳你大驾,绝对不行。”铁小兄弟忙忙推辞,但是白依仙看看了四周的情况却笑笑说:“哎,绕是平日总以蜀山弟子众多为傲,到了忙的时候也是不够用啊,自己该动手也是需要动手的。”

“不用,人手虽是忙了点,却是正好够用,”正待推辞着,忽然一个蜀山弟子跑来抱拳道,“白师兄,外面有个猎人模样的青年说是想见林神医,说是他朋友命在悬一线,不知当见不当见?”

“哦,”白依仙惊道,“找林神医都能找到这里来,莫非是武林朋友?”

“恕师弟眼拙,那人面生的紧,不过是江湖四绝俞多带过来的,请求帮忙。”来人答道。

“俞多的朋友?”白依仙确认道。

“是的,俞大侠将人带到后便匆匆赶去剑台了,那人在门外候着。”那弟子回道。

白依仙闻言沉思了一下便道:“你先去忙吧。”说着回头望望铁小兄弟:“既然是来求医的,还是铁小兄弟拿主意吧。”

铁小生沉思了片刻,道:“林家向来济世为怀,助人为乐,这次又是俞多俞大侠相荐,想必也是江湖朋友。怎么说,都不能不理呀。”

“所言极是。”白依仙赞同道,毕竟是蜀山的地方,不好让这些客人出什么事故。

铁小生看看火炉里的火,不好意思抬头一笑:“看来白兄弟来得确实是时候,可否替小弟看一下这火头,我出去看一下情况再做决定,说不定上天眷恋,我就可以帮得上忙呢。”

“嗯,那是有劳铁小兄弟了,”白依仙眉头一解,铁小生面带愧色,略带歉意的说:“该是有劳白兄弟才是,这火候要求不高,但却要是极稳,就现在这个火势,还望没有变动才好。白兄,那我先去了。”

“嗯,我会看好的”。白依仙拱手答道。

第十四章,魔煞隐遁逃出天,金光异宝终现世4

青松苍劲,青石厚重,寂寥的几个台阶上立着一块突兀的青石碑,碑上只有两个字:重地!再往上就是高高的大门和高高的院墙,也是青石所砌,积压的厚重感让人凭生凉意。

游虎慢慢的等着,思绪忐忑,似乎像一个睡醒的孩子,努力的在回忆刚才的梦境。千里迢迢,只为了小易的一线生机,幸好碰到了俞多,经他指点来到这里。刚到的时候还以为上天照顾,可等的时候才发现生机渺茫让人不忍细究。夕阳也只苍凉凉的剩下了个头顶,如火尽了的碳,如血流干了的人,病色的夕云已然被厚重的青灰色压得不可翻身。青年的心也跟着夕云暗淡起来。

忽然间游虎又觉得周围惨淡的金色蓦的强盛起来,似乎整个身子都融合在这强盛的金光之中。恍惚间看到了茫茫世俗中,自己在人流穿杂中惘然不知所措,儿时的憨厚,父母的相继离去,五年的山林野兽生活,后来村子里的猎人王,再后来的战乱,村子被毁,到自己去募军,军营的偶遇,不平的待遇,一醉结识的小易,两日的抱负,突如其来的的相遇与将离青年恍如天外,淡淡的看着人间那个叫做游虎的人,如立云端,俨然得果。

这道金光绝不是虚幻,与其说是一道光更不如说是一阵梵音,透过所有高楼重墙,潜进了每个人的内心深处,兜率小室里,每个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呆呆的看着自己的生前,却没有人注意到,金光流动如水如烟,缓缓由各位伤者的伤口处流进了他们的五脏及经脉之中。

金光忽的消退,游虎恍然间不知自己是否真的存在与否。竟痴痴的看着西边仅有的零星光亮发了怔,台上的铁小生也痴痴地怔了怔,努力地回想刚才如梦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是,云阁里的皇甫剑尊可没有这样想,金光刚退之时,他已察觉到了预兆:又是前些日子那黄昏后的异象。

“走”!一声暴怒,皇甫内力猛地暴起,一阵疾风跃出了厅阁,六位堂主不敢怠慢,各自展开身法尾随其后。

谁知到了后山才发现已经有几位高手比他们还先到,当下不觉一惊,心道,蜀山这次果然形势不妙,居然还有人的反应及速度能快过自己的师兄皇甫擎云,这可是稳坐了十年宝座的武林盟主啊。六位堂主当下对望一眼各自打起精神,布局散在后山各处,以观其变。

皇甫擎云“唰”的一声钉子般立在了后山的一块高石上,虽是残阳初下,天色还不太暗,可后山上已是灯火通明,皇甫眼观六路,不是寻宝,只察看寻宝之人,寻宝他已没有信心,但若有人想携宝而逃,他必第一个拦下。

忽然,他只觉得有个人在他身后注视着他。他一回头,只见一人:发束起,面稍红,须微修,眉略重,身着青袍,背挎七星,目藏精光,心悬明镜,百炼道骨,一派仙风。

“术士茅了?”皇甫有点疑惑,又是一惊,对啊,怎么把他忘了?立即移下高石,抱拳道,“茅方士可是有话要说?”

“皇甫剑尊,”茅了也抱抱拳,笑道,“不错,我确实有话要说,今日下午,我施以方术本欲探求宝物踪迹,虽无结果,但是却有个意外发现,”茅了看了看皇甫擎云,一脸高深莫测,皇甫却没有要插话的意思,只是一脸严肃的看着他,他可是皇甫剑尊,武林盟主,即使他心里在激动,再想知道,他也要压制,他会以另一种方式威严的得到答案。果然,茅了只能捋了捋胡子,按下自己游戏的性子。干笑了两声慢慢接道:“这后山中倒有一个人与这宝物属性相近,他们之间似乎能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感应,剑尊跟着他或许能有宝物下落。”

皇甫缓缓问道“什么人?”

茅了转了身,指了指前面,嘴里蹦出一字。“他”!

“台下这位兄台,可是你的朋友需要寻医?”闻声游虎恍然察觉原来已经有人来了,赶紧抱拳作揖道:“是在下,在下游虎,朋友小易不知是受了什么伤,一直昏迷,而且似乎已经没有了脉象和心跳,还望林神医可以贵施妙手。”

“在下铁生花,是林神医的门人,你”忽然铁生花解释道,随即一顿,许久不再言语,游虎低着头心里一顿忐忑,生怕对方不假援手,眼睛极力瞄向那铁生花,想看到他的神情。却见铁生花皱着眉头,缓缓指着游虎的身旁问:“你那位朋友可是这位公子?”

“嗯?”游虎一呆,不由得转头一看。却见一少年正满脸疑惑的看着他,散发小束紫金冠,眉心一点润玉蓝,柞丝画袍随风起,托起玉树入云天,正是他的朋友:易。

游虎顿时惊住,他也呆呆的望着游虎:“大虎,怎么了?你们?”易被看的有点糊涂,游虎怔了怔,轻轻的抓住小易,又拍了拍,方知不是梦幻,一拳击在易的胸口上,大喜道:“小易,你醒了?你没事了?”

“啊,”易也拍了拍胸口,这拳打的响又不重,但仍震到了他的伤口,不过这道痛苦更让他清楚自己的恢复,不禁开心道:“我是知道我受伤了,不是你医好我的吗?”

“我这是正请着神医呢,”大虎转头指向铁生花,又作揖道:“铁神医,你可真是医术了得啊,才一见面小易就起死回生了。”说罢拉着小易就上了台阶,“不过还请铁神医能否给他把把脉,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铁生花见状赶紧止道:“不用了。”一伸手一丝红线便正巧缠在了易白皙的手腕上,皱眉凝神,便是听起来了脉相。蜀山这几天正是烦乱纷杂之时,早听说有魔教余孽混入此地,自己身守要职。事关天下第一剑和人间四象的安危,岂能不对人有所防范。

可易,虎二人可不是这么想的,悬线听脉可是传说中号脉手法,从未有幸亲眼见闻,没想到铁生花看似年龄未及十五,居然懂得这等绝技,不禁是暗暗吃惊,赞叹不已。易也是盯着自己的手腕看,红线只绕手腕了两周,却是分别缠着了自己的明暗二脉,红线末端有个沉甸甸的小珠子用来绷紧红线以便于听脉,珠子极小,却是极其圆润,又无甚光泽,沉甸甸的不知是什么材料制的。

还想细看,却是咻的被收了回去,铁生花慢慢端详了一下易,缓缓道:“你确实有伤,脉相是外强中干,后力不足,只要别过度用力,便无伤大碍,今日家师着实有事,在下也没太多时间可以耽搁,既然已无生命之忧,那在下可否告辞呢?”

游虎赶紧又作揖道:“今日冒昧叨扰实属不该,还望铁神医海涵。这些薄礼权当赔罪。”游虎打开放在脚下的一个小匣子,却是一些纹银。

铁生花勾起嘴角无奈的笑了笑,摇摇手,转身去了。易看着他的背影,不禁叹道;“武林多才俊,像这样的奇人,真不知有没有机会结识一二?”

“你又不行走江湖,怕是很难了。”游虎笑笑说。回头又一想,忙问道:“你怎么突然间醒了?”

易闻言摇摇头,沉思道:“我也不知道,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全是黑暗,血腥和杀戮,怎么也看不到光明。后来突然引来了一道金光,带我走出了那个噩梦。然后就醒了。”

“金光?”游虎奇道:“刚才确实有一道金光弥漫在整个蜀山,难道是它救了你?”

易皱眉道:“真有那道金光?”

游虎肯定的点点头道:“那道金光非比寻常,似乎能让看到自己的过往种种,似真似假,难以言论。”

“哦?”易闻言不禁陷入一阵沉思当中。

他?皇甫擎云皱了皱眉头,一身青灰色的粗布麻衣连帽袍子,却是从头到脚裹的严严实实,混在黑暗中极不起眼,注意了看,却是突显神秘与警惕。

“此人虽是神秘却不是歹人,我已以五行秘术探过他的气息,属于外邦异术之流,却并无戾气,反倒有些佛性,不算歹人。但是担心并非我大宋之人,还望剑尊能先他一步取回宝物。”茅了向皇甫剑尊低声讨论道。皇甫擎云微微叹了口气,“有劳茅方士了。能否代我通知一下我的几位师弟,待我夺宝之时,他若有帮手,也好应付。”

茅了一怔,他万万没有想到皇甫擎云竟把夺宝说的如此坦荡,夺人之物必不是君子所为,可事有轻重,身居高位,必要顾及大局,看着皇甫雄伟霸气的背影。茅了自嘲一下自己的多虑,江湖再大风浪,有此英雄又何足惧矣。便轻轻道:“事关武林安危,鄙人愿听剑尊差遣。”转身去寻那六大堂主去了。

皇甫擎云的心跳越来越快了,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人山人海的后山中,至少有十五个人的脚步位置在随着神秘人的变动而变动,远近有序,错落有致,绝非寻常,且都是内家好手。若他们事先有什么计划,那仅凭自己真的很难一举突破这十几人的防守再去抽身夺宝,只念着自己的师弟们快点过来相互照应。

“阁下可是皇甫剑尊?”这句话缓缓地从背后传来,皇甫擎云听得出,话里略带出的挑衅。知道对手发现了自己,也十分明白那拨人确实是和自己做对立的,这就是二十年后的魔教?皇甫心中念转,身形却是动也不动,开口冷道:“问我者谁?”

第十五章, 魔煞隐遁逃出天,金光异宝终现世5

“在下乃金国的一名小将,完颜宗骨。”那人回复的很平淡。

“金国人?”皇甫的语气中不免透出些惊讶,但随即便被愤怒所代替:“哼,欺我族人犯我边疆,今日还有胆窥我蜀山,你金人好大能耐!”

完颜宗骨闻言一笑,倒不生气,缓缓走到前去与皇甫并肩而立,淡然道:“天下本就是天下人的天下,有能者得之,你南宋朝纲不振,军将不兴,就算无我金国铁骑,自身也是百虫之木,早晚坍塌。”

皇甫冷冷道“我大宋朝的事由我大宋人自己解决,起干戈,烧战火,夺他国之财富,掠别人之妻女,无非暴行兽欲!我等虽武林人士,不问朝事,但此等兽行,不共戴天!”

“呵呵,汉人总是喜欢以仁义说事。”完颜宗骨笑了笑,“也好,如此,这仁义众生,处处平等,所以这天下间的宝贝,也是先到先得?是也不是?”

闻言皇甫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你若有能耐把宝物带回金国,我也必有把握从你金国再带回来!”

完颜宗骨不禁一呆,这是他第一次入土中原武林,早听说宋人狂傲自大,常以道德自居,自己才故意这样说,以为皇甫肯定会自大的同意自己的观点,也正好入了自己的局,取得宝物之后还能毫发无伤的回去。没想到这皇甫心思如此慎密,一句话既不失狂傲又不让以后的事难办。当下对皇甫擎云另眼相看,却也不卑不亢的笑道:“哈哈,皇甫剑尊果然是个有心人,可怕就怕,若无我家奇术,这宝物怕是你寻也不得。”

皇甫剑尊却没有回应,因为他看到远处的那个神秘人双手举向对面的一座小丘,小丘内部突然溢出点点金光,完颜宗骨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微小的变化。

两人不在废话,两道身影同时拔地而起,直奔神秘人,他们一动,周围立即飞身显出十余人,皇甫在追,完颜在拦,这一路虽短,两人却已交手十余招,皇甫擎云大事在身,出手毫不留情,一身大气磅礴的剑气猛然放出。令完颜宗骨大吃一惊,真是没料到皇甫剑尊如此威猛,任自己内力强提,竟一时接济不上。当下大号一声:“奔马!”周围的凸显的那十几人猛得便向神秘人旁积聚。腾腾然果有奔马之势,似有平山断水之能!

皇甫心中不禁一急,怕自己一时之间难以破开这如此阵势。正是这时,周围一阵华光异彩,蓦的出现了几道奇异的剑气,有重如泰山压顶,有硬如铁马破城,有轻如柔风断烟,有幻如蜃楼乱心,有流如游龙拨日,有锁如金箍裹身,正是云中六大堂主,各施绝技拦下了那些要集聚的一些众人。皇甫心念一动,正是时候,猛一提气,周身金光暴涨,左手一挥荡开完颜宗骨,右手猛举一股排天沃日劲道突地迸出,一举冲破剩下的几位高手,直取金光遗漏处。

“咻,”从丘底飞身一道青影,“碰”的一声就与皇甫对了一掌。皇甫措手不及,只是随便一个招架,却已是和那青影不相上下,两人一分为二,各自借力弹回,皇甫一怒凝聚掌力又是一股排山倒海之力。那青影也不甘落后,双手合十,忽地一变,结出一个古怪的手印,周身之气忽地凝固成一个奇怪的佛印,飞弹一样打来。

“哐”,一声巨响,忽地金光大盛,照的人们睁不开眼睛更来不及闭上。脑海被猛地一闪,只剩一片空白,似如一个空壳般,被一阵香风吹的渺渺乎乎。梵音点点,韵律悠悠,让人心无所思,身无所挂,仿佛已在天外,空灵静远,惶惶然已非这浊世之人。

易猛的一震,原先各处重伤蓦的一松,原本虚空的丹田中也突得出现了一种充实感,紧接着整个人忽的一轻,恍然间已漫步云端,身轻如烟,心静如尘。双眼遍看千般世,两耳如暖日中光,清音梵唱,白云绕坐,直教人意上青天,断尽奢欲。

百里外,一老僧蓦的停住脚步,“怎么了?师傅,”牵着他的小弥沙回头问到,老僧却不答话,一双空洞无物的眼眶注视着蜀山方向,动也不动。小弥沙奇怪的看看远方的蜀山,晴朗的繁星下一点金光隐隐烁烁,良久,直到金光完全消去,老僧才缓缓叹道,“果然是我佛慈悲。”动了动禅杖,说:“走吧,时间不早了,”师徒二人又慢慢的向前走去。

枯木塔门,还有一个厚重的石锁,石锁上还留了一行字“不弃人所不能弃,不求人所不能求,方为善哉!”书生不由微微一笑,“这无目禅师果然是得大道者,什么事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他身旁的小童却是满脸疑云的看着那字,似乎不太明白书生的反应。不过也只是静静的看着,并未搭话。

“来,之上”,书生扯着小童的手说“看来我们要做一回门神了”。说罢,轻笑两声,便带着小童跃进了禅院。

“爹,这枯木塔有什么奇异之处?”小童不解的问到,“呵呵,”书生笑笑,说,“此塔高十丈,共九层,纯木制,名为枯木,塔内是半点珍宝舍利也无,只有诸位圆寂了的塔主金身,历来也无奇特之处。”

“哦,那我们为何要守护它呢?”小童更是不解了。

书生看了看小童,忽然道:“我让你查的摩尼教的事情,你查的怎么样?”

小童思量片刻,便正色答道:“二十多年前,北宋朝廷腐朽无能,奸臣当道,宋徽宗为了向辽和西夏求和不断的在民间搜刮民脂民膏。送去无数钱财细珍不说还从民间选了大量民女为外族奴役,江湖中人纷纷不屑朝廷所为,相继有梁山水泊和摩尼教揭竿而起。而摩尼教前期力量尤为强大,召集各大江湖人士群起而攻宋,一时也打了不少胜仗,短短几个月内连战婺州,旌德,处州等六州五十二县,义军人数多至数十万。可最后却招来南宋大军,被童贯精锐十五万所阻,各州宋军又纷纷援助,时义军人多而杂,兵法不齐。而童贯乃一军之帅,颇具兵法谋略,又有当年投奔朝堂的梁山水泊等异士相助。几施手段误导义军,再加上义军善攻不善守,和之后的断粮之灾。最终魔王方腊战败而逃,被捉于帮源洞,斩于汴京菜市口,摩尼教众溃然四逃。然而在帮源洞时,方腊却安排亲信方肥传位于同宗兄弟方烬,成为新的摩尼教主。方烬心怀大志,收集教内余众,改教名为摩教,自称又魔王。重新将摩教聚拢成形,只不过他自己不喜同族相战,只是保存教内实力,自己却一直游走在北疆一带抵御外族,便是当年盛极一时的破阵十子;而当时的摩教也极为江湖人所推崇。只不过”小童讲到这里迟疑了一下,抬头看了看书生。

书生微微一笑:“接着说。”

小童放慢了语调:“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后来的一次行动中,方烬等人竟被一群金兵所擒,方烬为了属下活命,施计诈骗金人将领,说自己教中有绝世珍宝。愿献与金人保其手下性命。金人给方烬服下剧毒,便放方烬回教取出魔镜。听说方烬回来之后祭镜扬誓,瞬间诛杀了在场的所有金兵,但从此方烬也变得行为异常,噬杀成性。幸得高人相助,帮助摩教八大长老设法稳住方烬神智。同时传位于独子方燃打理摩教,不过那次的困局不过维持一月之久便由于一位长老的油尽灯枯而不幸破功。方烬再次魔性大发,突破了摩教众多高手现身危害江湖,江湖上本来的十六大门派,三十七世家,一百二十余小帮派,三月之内几乎被血洗一空,一度造成江湖上不敢有持兵之人。速度之快,手段之狠,令人心惊肉跳。摩尼教也终于变成了真正的魔教。而江湖上也屡次有人集结异士讨伐方烬,但是每次都血本无回。最后听说是东方长恨召集了四象家族,又借助云中蜀讨伐魔教,将魔教一众屠杀殆尽,找到方烬并将其制住。江湖方才平息。”

书生叹了口气抚了抚小童的头,接道:“相传摩尼教最厉害的武功便是由魔父魔母借助离心佛所施展的方外佛像。但在魔教中却还有一个禁忌,便是你刚才提及的那面魔镜,名曰,弑。又魔王方烬之所以能把江湖搅的天翻地覆,也是受其所惑。他每次出现都是坐在一轮明月之上,也就是江湖上闻之色变的座月魔王。相传这面镜子在夜晚可令圆月无光,自身则明如皓月,又称弑月镜,听说镜子侧面,也就是厚度的那部分刻有一套相当邪恶且霸道的咒法,所照之人皆毁双目,神经迸裂,死状极为痛苦,无人能与之匹敌。但修炼之人也会精神涣散,像是被抽取了灵魂一般,变成活尸一样的傀儡,如同弑主,也因此得了弑这个名字。”书生顿了顿,接着说到。

“方烬最后便是在这大寒山附近与四象家族交手,其实少有人知的是,依靠四象之力根本无法对付座月魔王,一路且追且打,居然从江南打到了夔州。幸好当时还有这无目神僧和敛星观七宿星君两位佛道神人相助,一路碾转到了此地,才得收复魔王。弑也从此下落不明,据推测应该是被无目大师藏了起来。

无目神僧原名五木,在中原千山寺修行,后游离于世解救众生,也是那一战,年逾花甲的无木高僧盲了双眼,自己化号无目,在这大寒山立下枯木塔。据为父所想,这枯木塔定是为了这魔镜所铸。今日蜀山之上的宝物是佛物,作为江湖中唯一的佛家,无目大师不去,这宝物势必难以出世。这样,泥寒山的魔物就更难以收服了。然而,枯木塔一共也就师徒三人,大弟子外出云游已有六年之久,大师又是盲人,必携他的徒弟照应。这一去,枯木塔再无人手,所以有人这个时候来取魔镜,谁说不是个绝佳的时机?”

“哦,”小童若有所明白。

书生又讲:“你且去守住院门,我去塔内看看有无人潜入,若有人来,你与他对话我是听得着的,所以你不用担心遇到强敌,顺便也考考你的处事能力,去吧。”

“嗯,”小童应了一声,一个轻跃站在墙檐上,几步走到门梁就着门檐端端正正的坐了,书生也是一笑,转身施展轻功进了塔。

第十六章,宋金相争佛家宝,比武大会现神章(1)

易吃惊的看着大虎,“你就是这样把车弄上来的?”

“是啊,”我力气大,没什么问题。”游虎笑了笑,继续举着马车跟着马一步步的下山,易牵着马,脸上露出一丝抱歉的神色:“蜀山就这么随便可以进来?”

“这要谢谢一位好心人,他送我了一个云中小笺。”游虎想起来路上那个书生,想再多说一点又不知从何说起。

易又笑了笑道:“哎,好运气,有朋友如此也真不枉这趟修行了。”

“呵呵,”游虎笑笑说,“你不是个平常人,跟我不同,你能有大作为的,你若这么没了,我会内疚一辈子的。”“才短短几天相识,你就这么认同我?”易有些受宠若惊。

“呵呵,几天?好几个月了吧!”游虎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便岔开了话题,“对了,我来的时候见到俞多了,”

“哦?他在?那月牙儿也来了?”易有些惊讶。

“呵呵,是啊,不过听说她爹受伤了,咱们去不去看看她?”游虎道。

“嗯,”易想了想那日看到了南宫月缺受着伤,还有俞多帮忙,虽然对他们两个之前没有好感,可是毕竟人家危机时刻还出手相救。便轻轻点了点头答应道,“行,先把马车放在这边吧,”已是山腰上,蜀山的马车马匹都在这里停歇着。

“嗯,”游虎放下马车拍拍手说,“对了,你是怎么受伤的?碰到你的剑了?”

“啊?”易一怔随即摇摇头否认:“不是,对了,我带回来了那把黑色的木棍呢?”

游虎指指马车说,“哦,在车上”我看你一直死死抓住它,想必也是挺重要的,就给你放在你的行李包里了。”

“哈哈,你真有心。”易笑笑进了马车取出那截被黑布裹得严严实实的怪木头:“咦?你还配了一个肩带?”

“是啊,要不带着不方便啊,我松开你的手时觉得有必要,就在郎中为你诊脉的时候让小二给配的,你是为了它受的伤吗?”

“嗯,是啊,”易不禁感叹游虎的细心,随后从肩带里抽出黑木意外的发现,那层黑布如贴胶一般的黏在了黑木上,浑然一体的感觉,又凸显出黑木的大致本体,粗细不均,弯曲无度,却整体上又显直形。小易拎了拎发现这东西居然颇重,似乎并非木质,更像是某种金石,可是易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打开那黑布了,便将那物直接塞进了肩带里。

“这是?”游虎问道。

“哎,”易摇摇头,收回布袋中斜背在了身上,肩袋很合适,远看着如背着一截长剑,笑笑说“反正不是个好东西,我先守着,以免它害人,如有可能,最好毁了它。”说罢,对游虎说道,“它的事你要先替我保密,我以后告诉你,在此之前谁都不能说。”

“好。”游虎生性耿直,当即答应。

易抿嘴一笑,表示放心,随即思索道:“不过我一直再想刚才那道金光的事。那道金光暗含佛旨,绝非凡物,而且对我的伤有很强的治愈效果。”

游虎闻言一奇:“能治愈你的伤?”

“我也不那么肯定,恍惚会有些清灵的感觉。”易也对刚才沐浴在佛光中的身体变化有些捉摸不透。

“我也有这样感觉,感觉云里雾里分不清醒着还是睡着的。”游虎接道;

“啊?这样啊,看来并不是仅仅影响了我,”易这么一听,似乎并不是这佛光并不是针对自己的,便摇摇头道:“算了,咱们还是先去找找月芽儿吧,看看她爹爹的伤势如何?”易忽然想到了南宫月牙儿:“对了,这个木棍连月牙儿也不能说。”

“嗯。”游虎有些疑惑,眉头挑了挑,但还是答应了,栓好了马匹就叫了一声:“走吧。”

金光一过,大家但觉精神一振,而身上更是空零零的一片似乎五脏六腑都化作羽毛飘走了,待他们回过神来。却是发现皇甫擎云和那神秘人的双掌都打在了一个金色的箱子两侧,众人皆是一惊,知道这定是宝物不错。

却只有皇甫擎云和那神秘人看得真切,这个类似长方体的小箱子分明是一口棺材!神秘人开口了,声音低沉而沙哑,“剑尊,棺材也要抢吗?”皇甫剑尊微微一笑,“不管它是什么,也是我蜀山的事物,抢不抢也到不了别人手里!”。

山丘下众人并听不到他二人的谈话,这时却不合时宜的起了一阵掌声,只见完颜宗骨站了出来说:“皇甫剑尊好俊的身手,本来我等必以为此宝先落入我们手中,没想到剑尊与我家高手同时碰到宝物,川蜀之地果然人物辈出。”

“你是何人?”闻轻柔听的秀眉直皱。

“完颜宗骨,”完颜宗骨也不卑不亢。

“金国人?”武林人不由一阵唏嘘,“哼,金国人也有资格来这凑热闹?”“不用说了,这时候你们撒手,我们也不欺你,放你们下山便是,若是再纠缠不休,休怪我们出手伤人”。一些中原武林人士立刻下了逐客令。

“哈哈哈哈,我还以为这蜀山并不属于南宋呢。”完颜宗骨仰天一笑,颇带嘲讽道:“久闻小宋武林人才济济,在下早就仰慕不已,但总是怀疑是不是徒有虚名?我今日一行恰巧也带了些高手,在下斗胆挑战一下各位高手,敢不敢那这异宝做彩头,在武艺上比个输赢?”

此言一出,武林人无不愤然欲要出手。“太狂妄了。”“比。”“夜郎自大”!怒气连连

“哈哈哈哈,”皇甫一阵大笑:“好,有胆量,本尊倒要看看,你小小番国到底是凭借着什么来挑战我大宋的。来,咱们观剑台见。”大袍一挥,一股极其霸道的劲力一举振开了金棺那头的神秘人。一道金光携着金棺去了,众人立刻各施轻功,纷纷奔向观剑台。

观剑台一直是个群英聚会,和比武论剑的地方。不一会,便是高手满座人流如海,皇甫剑尊正坐在他昔日的座椅上,对面,便是完颜宗骨,稀稀落落的二十人,仅在剑台占有微小的一席之地,被整个武林人士已团团将剑台围住。完颜宗骨倒是坦然,镇定自若的坐在石椅上遥遥的望着这大中原的武林,身后共有十九人,皆是各种不起眼的暗青色连帽大袍,遮着每个人的身段与面孔,一动不动的立在那里,给人一种诡异的神秘感。

易惊讶的看着蜀山拥挤快速的人流。游虎也不明白,不由问向易:“怎么回事?”

“走,过去看看,说不定俞多他们也在那,”易反手背握着自己的长笛,大步向前去。

“嗯,”游虎也觉得有可能,便跟了上去。到了观剑台,易抬眼便看到了皇甫擎云,不由一惊,心想,这是何等人物,居然如此霸气!皇甫擎云正立在座前,一手抚着立在一旁的金棺,鎏金绣云绸丝大袍随风微起,在映天的火把灯笼下,一身霸气凸显皇者风范。

完颜宗骨也不禁暗自喝彩,朗声道“剑尊果然好气魄,可是接受我等金朝的挑战?”

皇甫一笑,冲台下各英雄喊到,“金人挑我武林威风!这挑战接不接?”

“接!”台下齐声怒吼,响彻云霄。

易不禁一惊,右手中指摸着额前的篮玉,暗沉道:这皇甫果然是一位杰出的领袖。

完颜宗骨哈哈一笑:“好,皇甫剑尊要如何比?”

皇甫剑尊淡淡道,“你要如何比便如何比?我只负责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好”台下又是一声齐声怒喝,如遮天旌旗,覆压山河。

“哈哈哈,”完颜宗骨也笑了笑:“剑尊好大威风。”暗自却忖度:这群人士如此托大,当真是不知道我等手段,纵你声势再响又如何?却是不露声色接着说:“那好,既然是比试,总有个规则,我们一共也就二十人,这样好了,我等冒犯贵地,也做个赔礼,就有我们先出一人上台,你们自认谁有能耐战得过他,谁就上去比试,若是我们输了,记做我们输一局,若果你们那位高手还有能力而且愿意再比一场,那我们就再派选一位与他较量,如果他不愿再战,那我双方就再另选高手。反之,如果我们赢了,就由你们继续选人再战,输一局换一个人,最后当你我双方任何一方再无可战之人时结束,计算谁赢得局数多谁便是胜者,如何?”

“好!”皇甫擎云略略一听倒是公平。不过也暗自心惊对手的缜密心思,这一番安排最起码掩盖了对方人数上的劣势。

“那要是你们比武中有人插手呢?”不知哪喊出一声疑问。

完颜宗骨闻言略加思考,便道:“其中若有人插手,那人便与自己一方之人列为同败,不可上台,如何?”

“好!”皇甫擎云一挥手,台下立刻一片宁静。只等着这场未知而令人馋念的比武。皇甫却不禁心中一动,这个比赛的规则简单粗暴。所选斗士只在精而不在多,由此可见这个完颜宗骨定是有备而来。

第十七章,宋金相争佛家宝,比武大会现神章(2)

枯木塔,一个极小的院子凸显出院门的宽大。一群黑衣人几个起落便到了院门前,为首一人一看院门紧锁,就准备打个手势让属下散开警戒,突然下意识的停住了动作。

一抬眼不禁一惊,只见一小童正端正的坐在门檐的一角,青白色衣摆飘飘遥遥,手持一把黑色尺状物体放在腿膝处,一脸微笑的正看着他们,朗风明月,宛若仙童。

蒙面人呆呆的看着小童,慢慢放下要打的手势,站直了身体。目光由疑惑变得狠毒,压低声音冷冷的问:“阁下何人?”

小童还是微微一笑:“守门人”。

“阁下是要拦路了?”蒙面人眼光一寒,一股凉意直奔心田。

小童仍是微笑:“前辈不妨看看门上的诫语,一念之差,别入了歧途。“

蒙面人一撇眼,正好看到了门上的字,低声念道:“不弃人之所不能弃,不求人之所不能求,方为善哉?”蒙面人不由目光一震,不由仰天叹道,“一家人一家事,为善?与我无关。你要趟这趟浑水,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这时,他右后方走出一人,淡淡道:“我来试试他能耐。”

话音一落,身形拔地而起,一道剑光嗖的射向小童。小童笑脸一收,右脚一登身形飘然向左,以一个非常怪异的姿势避过这一剑,如鱼儿忽动,又如秋叶一荡,悠然不已。右手一抖那把黑色尺状物忽然涨成剑状,小童右手一翻,一道剑光直奔黑衣人,那人却不闪躲,长剑一抖便化去了那道剑光,再看小童,手里却是握着一把纤细的长剑,不由一怔,盯着那把长剑不明所以。

片刻,那人问道:“这把是什么剑?”小童只是微笑。

黑衣人见他不答,眼色一热,喝道:“好小子。”一抖长剑便是满天剑光,小童又如鱼儿一动,一动便一尺,一登墙头,身形直飞冲天,黑衣人起身便追,小童却反身急下。

黑衣人才离地两尺,腾挪不及,便一剑朝天划去,却忽然发现小童在自己的正前方,一剑指向自己的小腹。心下一惊,却是临危不乱,空中长剑就势划下,力道极其强劲,剑未到,力先至,卷着小童的长剑在空中打了个大回旋。回旋中小童一剑反刺,细剑穿腰而过直指蒙面人胸口,那人左手二指一夹停住来势,可没料到此剑如此柔软,长剑居然因此弯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黑衣人心中惊讶,手上却丝毫不乱,顺势拿剑尖刺向小童。

小童双目一闪,情急之下,把剑柄一低,剑尖正好刺在剑柄上,整把剑弯曲成了一个椭圆形,黑衣人惊讶之余,右手剑势一收,剑尖一抬,从下往上直刺小童心脏。

小童身形一偏,右手一动,长剑忽然柔软的剑身忽然变得异常坚硬,嘭的一声,剑身由曲变直,生出的巨大弹力生生将自己与蒙面人弹了开去,也致使蒙面人的的那剑失了力道,没有伤到小童。

小童稍退便进,抖起长剑,展开剑法攻向蒙面人,蒙面人挥剑便挡,这一挡却发现,小童的剑法十分怪异精妙。每招剑法指向蒙面人的要害,而每次蒙面人要格挡的时候,小童提前一步改变剑势,转眼过了七八招,两人的剑却是碰也没碰着。蒙面人心里明白自己依然只有招架之势却无还手之机,几次欲用力荡开小童的剑招,却根本碰不到小童的长剑。

蒙面人越斗越惊,心道不能再拖,一咬牙,右手一变,一身内力砰然外射,长剑陡然变急,如狂瀑怒泻生生将小童的剑势逼了回去。小童不得已又是身形一摇,陡然出现在二尺之外,抬手便是一剑直刺,像这种屏障似的剑气就应该集于一点而破之。

可蒙面人一见剑招,不由眼色一亮,等的就是这种剑招。蒙面人左手呼的一夹,右手长剑直直削向小童的脖项。

小童不禁面色一沉,右手猛然一转,手中长剑咻然变为了一尺匕首。身形一摇已是矮过刎颈之剑,借着身形矮小和怪异的身法直刺蒙面人小腹,蒙面人不由大惊,身形急退却已不及,想必也是久战高手,情急之下,拉回长剑,小腹一收,正好用剑柄抵着匕首,却是学的小童那招。

蒙面人心下一冷,杀意顿生,长剑一翻,直削小童面门,这一剑极快又带些邪魅,三尺之内皆在剑招的杀伤范围之内,料是小童再无法闪躲。忽然耳边一响:“阁下好重的杀气!”但觉内力一滞,手脚一僵,眼睁睁的看着小童一个摇身,倏忽坐回了原来的门檐上。

墙头的蒙面人不由的看了看为首的蒙面人,又看了看小童。却发现小童的右侧门檐的空处,赫然躺着一位赭青色长袍的书生人物。心头不由一沉,冷声道:“阁下何人?”

书生呵呵一笑,身形一轻,整个人就立了起来:“不算什么人,不过江湖上的一个落魄书生。”

门前为首的蒙面人这时也看到了他,拱手道:“你我素无恩怨,阁下何苦要沾这等是非?不如让个路行个方便,日后江湖相见还是朋友。”

“也好,这样吧!你们挑一个最强的人跟我比试一下,如果他能从我手中走出三招,那么就可以让你们过去,怎么样?”书生答非所问,笑吟吟的看着他们。

这时始先动手的黑衣人也回到了原来位置,与自己的同伴现在了一起,低声对为首那人说:“不要听他的,那小童剑法极其精妙,若不是内力太逊绝对在我之上。想必这中年男子也不好对付,不如一起上吧,大事为重啊!”为首那人略略皱眉,显然他也看到了小童的剑法,若不是年龄尚小内力不足,也绝对是一个用剑的好手,尤其是那把剑似乎可以随意变动,不知还有何妙处,如此耗下去,着实不为上策。当下一举手,却是做出了全体攻击的准备。

书生一笑,接过小童递来的那把尺状短剑,自在的看着远处的黑山暮色。

为首那人却目光一狠,右手抽剑,身形拔地而起。就是这时,所有的蒙面人长剑皆出,身形皆起,直冲那神态悠闲的落魄书生。

书生嘴角一扬,右手一抖,尺状铁盒陡然飞涨如一张大网直直立在了书生与黑衣人群之间,网上似乎沾了无数把小剑,小剑极速晃动扭曲宛如小蛇吐信,直刺自己五官上的要害,蒙面人皆是一惊,各自施展剑法身法,避开格挡或后退。大网又忽地转了起来如一个带刺的风盘向众人罩去,却又在将收之际,固然转小又收回变成了铁尺。

蒙面人不由惊慌后退,为首那人还算稳重,摆手控制着慌乱的部下:“谢先生留手,看来这次势必是要空手而回了。不过”那人一顿,“可否请教一下先生大名,日后江湖听到先生名号,也该知道不能冒犯。”

“哈哈哈哈,”书生一声轻笑,随手把那把奇剑还回小童,负手立于檐头,目光依然粘着天际,星如炬,目如星:“当今江湖,云中为大,武林上下一片祥和,虽有些许不安之士,但却丝毫影响不了江湖局面。更重要的是当今江湖几乎每个人都想维持这种状态,毕竟朝廷外战不断,不想多生是非。以皇甫剑尊为首的武林好手更是遍布天下,你们要想兴复旧室,必要有可与云中相抗衡的实力。集贤举能,广招奇才。非但如此,还必要有一个能与皇甫剑尊相抗衡的人物。至于云老人,便只能智取不可强敌了,所以在你的左右手根本无法与四象,六大剑脉相提并论时,你能做的只有卧薪尝胆。今日蜀山必有大事,我先去了,你们出入枯木塔,不得损毁半点缁株。”说罢,便携着小童一道白影飞向蜀山方向去了。

这群蒙面人不禁听的云里雾里,面面相觑。

“这人看出来了我们?“与小童打斗的蒙面人不由惊讶道。

“不错,“为首那个蒙面人眼神凝聚的沉思着:“虽是不知此人何等来头,不过这番话颇有点拨之意。我等还是注意一点好。“

其余人不禁点头称是,一群人展开身法便进了枯木塔。

第十八章,宋金相争佛家宝,比武大会现神章(3)

观剑台。

“哈哈哈哈,”突然人群中一声清笑传来:“不慌不慌,这几日大家因为这宝物之事都忙来忙去,想必也是寝食不足,如此比起武来,每个人都发挥不了真正水准,这比武比的不痛快不说,万一让金国人看不起,岂不折了我中原武林的威风。皇甫剑尊,可否让先让大家稍作休息,待不才做些粗茶淡饭以犒劳各位?”

皇甫剑尊嘴角一扬,不禁一笑:“好,那就委屈鱼姑娘为这整个武林做一次疱厨了。”

“哈哈,”武林中人突然都大笑起来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一股要看笑话的神色,皇甫剑尊也是轻轻一笑:“我云中物材可随鱼姑娘随意支配。”

俞多嘻嘻一笑,一脸的坏笑看着那人:“嘿嘿,鱼妹妹,可不要大家久等哦?”

鱼味味一脸忍俊不禁,转身随一个蜀山弟子去了,不大一会,便听得蜀山厨院一阵糟杂,只觉剁如滚车,铲如锣鸣,香薰肆扰,烟火通明。就像那喧嚣大宴,万户炊棚。听得大家心痒难耐。

游虎疑惑的看看易,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易也是一怔,摊摊手表示不知。

“这都不知道,这玉羊山鱼味味是位不可多得的美食家,她爱做美食,爱品美食。江湖上传她,杯汤便破铁马阵,一席平定两江王。想必今日她是要在比武之前,先以美食挫挫对手锐气,让他们知道中原从来不缺奇才的。嘿,你今日赶巧了,说不定也可以尝尝这神厨的手艺呢。”说话间一个声音带点熟悉的嚣张。

二人定眼一看,但见那薄翠鹅黄绿衫衣,冰丝细锦绣罗绮,眸中灵气随波动,桃花妆面露春曦。这个春光灿烂的小姑娘,不是南宫月牙儿又是谁?

二人还没有来得及赔笑,那月牙儿遮月伞一抬,顶着易的脖子,嗔道:“敢放本大小姐的鸽子!”

“额,南宫大小姐,小易也是因为要事在身,他昨日身受重伤,差点死掉,刚好一点点。你就不要怪他了。”游虎笑着为易开脱。

“哦?重伤?没事吧?怎么会这样?”月牙儿闻言不禁吃了一惊,不情愿的将遮月收了起来。

易赶紧也笑笑:“目前是没什么大碍了,受伤的时候,我也看到了令兄月缺公子。他现在怎样?”

“你还见到我哥了?”月牙儿惊讶道。

易略略点头:“是啊,当时他也受了伤昏迷不醒,后来一个非常厉害的老前辈把他们都救走了,他情况可比我好些?”

月牙儿正是不知,忽然旁边钻出来一个云中服饰的弟子,招呼月牙儿过去耳语了几句话。月牙儿不由得喜形于色。

完颜宗骨还是遥遥的望着皇甫擎云,这个气氛让他不禁觉出几分诡异,低语道:“这人究竟打的如何心思?”

他身后一人缓缓上前一步,也低语道:“未登剑台,正戏还没开始,再怎么闹,也不过是给个下马威,不理会便是。”完颜不禁一笑,想来也是,虽然心中仍有些许异样,他也强将压下。看到皇甫,不禁皱了皱眉。

对边。一个云中弟子,正跟皇甫耳语些什么。皇甫剑尊怔了怔,喜悦之情立刻溢于言表。随后招呼了几句,那弟子领言一去。皇甫剑尊整个人都不觉一振。一身威严呼之欲出。看得完颜宗骨心下一沉。

“真的?”月牙儿喜的说不出话来了。那云中弟子抱拳道:“自然是了,林神医传出的话,自然假不了,他们绝无性命之忧。目前不过是身体虚弱需要休息,明天就可以出药室了。”

“啊!太好了,爹爹终于没事了。“月牙儿长长的舒了口气。

易闻言不禁一喜。心中略略宽慰。

月牙儿刚想问问易是哪里看到她哥他们的,却忽然被一阵喧闹打断。不禁转头望去。

“咕噜噜,咕噜噜,”一辆大车,两辆大车,三辆大车一共十辆。熙熙攘攘的人群显得更挤了,大家都不明所以,整整十大车咕噜噜的停在了这里。

鱼味味的声音忽然响在整个观剑台的上空:“诸位英雄,此次到来之人数繁杂,鱼某能力有限,供上五车佳肴再加云中的五车好酒,每辆车分两层,大家各取所好,就地盘席,做一次英雄宴会吧”

哈哈哈哈,群雄皆是一阵大笑,几个蜀山弟子一拥而上掀开车盖子,一阵浓郁的肉香扑面而来,风带甘醇,瞬间弥漫了整个剑台,令这些劳累了一天的人们不觉神经一振,口津顿生。

啪,车围一散,大家定眼一看,原是清一色的金光灿灿的烤牛,一车四头,共是二十头,有人再也忍不住了,一阵剑光流气,大家纷纷各取所好,割肉抱酒,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没有位子的,或房檐,或廊栏,或树干,各占一席之地,大快朵颐。

这一拆不要紧,原来这二十头牛早已被剔了小骨,割了牛肉里面又是一只羊,割了羊又是一只很大的肥兔,割了兔子最里面还有一只鸡。全如最外面那头牛一样剃了小骨,全是香酥酥的大骨烤肉。每拆下一层变喷出一种别样的香味,令人味觉澎湃汹涌不能遏制。只觉得体内似乎有千百饿鬼挠心,让人欲罢不能。

当然,中原武林皆有分享就是让金国人眼馋,更是让他们难堪。完颜眼中不禁又一丝担忧,他贵为皇室宗亲,自然吃过不少山珍海味,可这味道实在勾魂,当下觉得喉结发痒,舌头发涩,更不用说手下人,万一谁忍不住,岂不坏了我金国国威?

“我想吃肉,”完颜宗骨身后一个外形挺大个子的人突然冒出了一句。

完颜宗骨心中不禁一凉,回头道:“祭师,可还有肉食?”

不等立在身后的那个瘦瘦的人回答,那个身形巨大的人接口道:“我想吃那些肉。”

皇甫剑尊嘴角上扬,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他似乎很不喜欢这帮蛮人,故意要支他们难堪。

“呵呵,”月牙儿也笑,他们离完颜宗骨比较近,看得更是真切,“这玉羊山鱼味味的味,就是惹人上瘾的勾魂香,不闻则已。一闻,则便是引来体内的千百饿鬼,若不吃个过瘾,一两天内必是食不下咽,睡不安寝”说着便割了一块牛腿骨递给了易,而易却看着这牛骨有些尴尬,想给游虎却见他双手沾满正是吃着。

“啪,”月牙儿还没乐够,一块肥牛肉便摔在了那位金人手里,周围蓦得静了下来。小易不禁一怔,似乎是没料到众人竟有如此大的反应,再看那金人,却是呵呵一笑露出一派憨态,便开始大朵快颐,也不管小易现在多么尴尬的处境。

“小兄弟为何如此?”台上剑尊一脸威严,小易本来就不吃这些,拿在手里正是为难,看那金人眼馋的样子便扔了过去,此时被问不由觉得自己似乎犯了一个什么错误,却是长揖道:“我有箪食,何必饿君?如今宋金议和,已归还我河南诸地,兵革休止。若能以礼服人,又何必使人徒生记恨?”

“呵呵,”皇甫剑尊嘴角一勾:“我皇甫向来喜欢结交有识之士,小兄弟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见识,果然是少年才俊,敢问小兄弟名讳?”

“哦。”小易又是一拱手道,“名讳不敢,单名易字,”

皇甫呵呵一笑,暗忱道,好傲的性格。却是扬声说话:“原来是易公子,可是易公子,既然两邦可以如此友好和睦,那金邦又为何劫走那钦徽二帝呢?杀我中原烈臣,犯我山河,欺我百姓,又作何解释?我等江湖人虽不论朝中之事,可并不是不关心这百姓疾苦。如今这金朝妄自托大,欺朝廷软弱便罢。还敢染指江湖,若此时仍然称之以礼,尊之为客。是不是也太让别人轻看了咱?”

易闻言和笑到:“他等既来,我等便以客礼之,他等若有非分之想,那也要看主人乐不乐意。若是客欺主善,我等自然也不用忍气吞声。”

“哈哈,”皇甫哈哈一笑,回头问到:“诸位,易公子说的也好生有理,可是今天来的是不是我们的客人呢?”

众豪杰纷纷道:“不过是来抢东西的强盗而已。”

皇甫闻言一笑:“看来易公子的道理不太合时候,既然人家约了决斗又下了赌注,这便不是客人与主人的问题了,而是两家相斗。”

皇甫剑尊讲罢,易脸上不禁有些难堪,似乎也觉得自己做的不对。一时憋的脸红不敢言语。

剑尊看他似乎也只是个不识大体的小少年,便也不再理会,反而一拍扶椅,起身说道:“也罢,完颜宗骨,给你出一题。如你答得出,这酒肉分你也罢。”

“哦?”完颜饶有兴趣的样子。皇甫微微一笑:“那你说这异宝现世,做何之用?”

完颜宗骨也呵呵一笑吐出两个字:“镇妖!”

“那是镇何方之妖呢?”月牙儿忍不住先问了一句。完颜宗骨又是一笑,反问道:“这可算是第二个问题?”

月牙儿一怔,气鼓鼓的刚想说狡辩二字,可转念一想,倒是悠悠道:“若是回答问题的人可以决定问题的数量,那提问的人必有权决定问题答案的正确与否喽!”

“呵呵,”完颜抚掌一笑,“姑娘好厉害的一张嘴!敢问贵姓?”月牙儿翻眼冷哼一声:“南宫。”

“哦?”完颜的脸上不禁出现一缕惊讶之色:“可是人间四象的家族中人?”

“哼,”月牙儿又是一个白眼。

“好好好,”完颜忽然大笑起来。“既然是得罪了四象家的人物,自然是我完颜某人的错了,好吧,道也无妨。”

“将军,”身后一人不禁暗沉一声。

“唉,无妨,”完颜宗骨眼神瞟了一下刚才要肉吃的大汉,似乎对他很是器重。一抚长袍,正色对皇甫剑尊道,“这宝物之中镇着妖物,若不任人差管,怕是要危害人间。至于到底是何方之妖,那皇甫剑尊就要自己打开看看了。”

剑尊眉头一皱,这宝物的真身大家也都见识了。虽是纯金模样,可毕竟是一口棺材,这里面十有八九便是如金人所言,镇着妖物。随即转念,压住心中的不悦道:“也罢,既然完颜将军如此坦荡,那我们中原武林又何必小肚鸡肠呢?”一挥手示意了一下,两名属下看了看皇甫剑尊的脸色,便自会意。便举起众人吃剩下的半车牛肉鸡肉和半车剩酒连同车子抛向那几个金人。

那位大胖子刚好把手中的牛腿啃完,脚下一用力,整个硕大的身体箭一般的飞射而去。一手抓住一辆大车的把手,整个身体绕着大车一转,身形忽然变得轻轻飘飘,又是手腕一扭,手持大车的车轮正好卡住另一辆大车的把手,接着旋转之力慢悠悠的折了回去。

整个中原武林,为之一颤!要做到这一点并不是很难,无论是箭一般的射出去还是蝶一般的飘回来,可人在空中身形尤其重要,向那金人肥胖的体型能做到这一点,倒真是罕见,更生前面借力架车更无半点酒肉潵出。心中不禁暗惊,各自衡量自己的份量。

“等”完颜宗骨刚要制止,那大胖子已经吃了起来,完颜眼带怒气的瞧了瞧一脸蔑视的皇甫金云。他们不给羊肉给牛肉,更是只有吃剩下的残破半只,酒也是喝剩下的,岂不是故意侮辱金国。可这大胖子丝毫不顾,已是吃的欢欢喜喜。完颜宗骨只得深吸一口气,故作大度的抱了抱拳,道了声“多谢。”装作并不在意。

皇甫金云看着那边饕餮大餐的金人,眼神里不禁泛出了淡淡的忧光,这是江湖近十几年来的第一波胆敢来到蜀山登门挑战的人,即使击退了这一拨,怕以后也再难太平,难如真似某些谣言一般,江湖太平至此不复?

想到这里,不禁看了看自己左右的六位师兄弟,六大堂主似有所感,也不禁担忧的回头看了看自己那忧心忡忡的大师兄,眼神之中,无限鼓舞,皇甫微微一笑,一身霸气,不怒而威。

七兄弟不禁一笑,是呢,有什么困难不能一起面对呢?意识之间皇甫剑尊忽然望向了刚才那个不起眼的小生,两垂黄发,额前蓝玉,浅青画袍,还有身后的那个与他身高不相上下的黑色包裹。若是剑,除了他自己的霸神绝剑没有谁的剑有那么长的尺寸,若不是剑又能是什么呢?皇甫忽然感觉到隐隐的心慌,却又不知所由,不禁眉头紧锁

“皇甫剑尊,你看可以开始了吗?”完颜宗骨立起身,虎尾熊绒,锦袍微起,隐隐大将之风。

“哈哈”,皇甫也立起身,一身雄霸之气呼之欲出!“恭候多时”!

完颜宗骨呵呵一笑,“皇甫剑尊可有人选?”

皇甫金云一动不动:“阁下呢?”

完颜宗骨也是一笑,“赤宁封,头阵!”只见一人大袍一甩,脱落一边,隐约身形一現,人已立于台中,原立之地大袍飘摇还未及地。

第十九章,宋金相争佛家宝,比武大会现神章4

皇甫笑笑:“台下豪杰来者是客,依仙,这个急先锋你来做可好?”

“遵命!”白依仙一躬腰,便背剑欲出。却听台下一声高呼:“杀鸡焉用宰牛刀?不如让我来探探路吧。”

说话间人已台上,台下一怔,群雄似乎都有些不悦。一位黑衣刀客更是一震,冷酷的眼神之间不禁有些焦急,可那位年轻人却似乎不在乎。

完颜宗骨略微回头问向身后的一个被大袍子遮的严严实实的神秘人,那是谁?

神秘人暗低的嗓音回答道:“江湖中唯一的那位刀客孤魂步行的师弟叶行空,习飞刀,不过二流。这一次正好是赤宁封上,天助我也,他败后必是孤魂步行,孤魂刀法气势磅礴又难以捉摸,却是外重内轻,只要赤宁封的曲火齿追近其身,便可破矣,”闻言完颜不禁轻轻一笑。

观剑台,长一百零八尺,宽八十八尺,台下十米之外乃高筑看台,中心与西南角的中间又立着一把二十九尺长的纯铁剑型,和半截极粗的铁链,寓意:剑在此!天难缚!

“好,开始吧”。完颜轻轻一笑,台上两人各自抱拳,那位中原青年人一身近墨连银劲装,看起来干净利索,容貌俊朗,英姿之气愤然勃发。

反观那金人,却是一个头发微红的瘦老头,不算干练,看似极为普通,可刚刚的那一身法大家都耳目共睹,不可小觑。

瘦老头看了看那个年轻人,嘴角扬了扬:“年轻人,老头姓名赤宁封,既然是交手,你也该通报一下姓名吧?”

“哼,在下叶行空,”那年轻人似乎并不友善。

“哦,你叫叶行空,我记下了,原来我的第一个对手叫叶行空,嘿嘿”赤宁封却显得并不是很在意,一副很好奇的神情。

“赤宁封!”完颜忽然一身疾喝。

“哦哦哦,老头知道老头知道,”赤宁封不好意思的搓搓手:“孩子,那咱们开始吧?”

叶行空显然对这老头有些错愕,不过大敌当前,更何况自己要出人头地!叶行空暗自捏紧了自己的飞刀。

赤宁封也拿出了自己的曲火齿,是一把曲形重刃。但见他神情严肃的叫道:“预备,开始!”

话音一落,手持短刃便噌的冲了出去。叶行空已准备多时,刷刷刷,便是三把飞刀,直射赤宁封的眉心,喉心,和心脏。赤宁封猛挥短刃欲一边格挡一边避闪,谁知刀刃接触,三把飞刀尽碎无遗。

叶行空也不紧张,一挥手漫天飞刀铺射而来,赤宁封手持短刃一个转身,整个身体成一圆环,如圆盘一般急射而出,直破叶行空的刀网,刺向对方心窝。看得招式,叶行空持两把飞刀抵住对方短刃,碰,两个身体接触,叶行空已被震出台外,眼看即将落出场外。

忽然叶行空右手一翻一排飞刀急射而出,赤宁封刚要举刃却发现飞刀却是可以避开了自己,像鞭子一样缠住了台中的铁剑,又把自己扯了回来,再看赤宁封却一点阻挡的意思也没有,直勾勾的盯着叶行空,眼睛里似乎都要冒出光了。

叶行空却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抽缏攻向赤宁封,赤宁封只是不断的躲避,叶行空长鞭在手,却无法攻到赤宁封,一翻手,飞刀又幻化成的长枪形状,刺,挑,劈,扫,一连串的招式如同蟒蛇翻飞。却还是拿赤宁封没辙,叶行空有些急了,再一翻飞刀又幻化成长刀状,耍出两个撩刀式,刀气中夹杂着两把小飞刀直射赤宁封面门。

台下的黑衣刀客眼睛里忽然放出异样的彩色,喃喃道:“师弟终于练成了千形刀,待我传他孤魂刀法,必成大器。”

再看赤宁封,却还是没有再攻击的意思,碰碰,挡开对方的攻势之后,居然跳了起来,大声叫道:好玩好玩。

神秘人见状不禁疾喝道,“赤宁封,破敌!”

“哦,差点忘了自己是来比武的了,”赤宁封一拍脑袋,整个身形急速运转,如一把利刃般携风带雨,瞬间突破了叶行空的重重招式,一道刀气瞬间讲叶行空击飞。碰!的一声,叶行空的脑袋便翁的一下成了空白,眩晕中似乎还听到那老头轻轻在他耳边说,你的刀法真不错,以后一定找你去玩

哗,那个黑衣刀客展开轻功接住了叶行空,略略查看的伤势发现伤势虽重却无性命之忧,这才缓缓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大家本以为步行会替自己的师弟出口气。毕竟,江湖上只有这两个人用刀,撇开叶行空的飞刀只能全做暗器,这江湖上也只剩下了孤魂步行这么一位刀客。要说叶行空的武艺平平,而他的师哥步行可算是位正真的高手。

可是看起来步行似乎并没有这样的打算,只是更仔细的检查着叶行空的伤势。

完颜忽然笑笑说:“咦,怎么?中原中也有刀客?不是说中原江湖只是个用剑的江湖吗?”言语中讽刺着云中剑门。

孤魂步行闻言慢慢的望向皇甫剑尊,皇甫微微点头,孤魂的刀法在江湖中与京城十三剑的名头不相上下,也是江湖中一流人物,如果他也败了,那京城十三剑以下的人物也就不用出头了。四象家族只来了南宫家的一个未出道的小丫头,这么算来,就只有十三剑和自己的六位师兄弟及几个得意弟子能拿得出台面了。对方二十人,自己人数也差不多,如果孤魂能胜出,那么这一场赌注就应该不会输掉了,皇甫定了定神,看着场中的二人,心中一丝不安总是难以平复。

“孤魂步行,敢问阁下称号?”孤魂略施一礼,赤宁封一愣,“啊?老头没有称号,就叫赤宁封。你叫孤魂还是叫步行啊?”

孤魂也不觉一怔,无奈道,“姓步名行”。

“姓步名行?”赤宁封喃喃念叨着。

步行淡淡道:“台上比武点到为止,阁下下手可不轻呢?”

赤宁封一惊:“怎么,他死了?”

“重伤!”

“哦,没死就好没死就好。”赤宁封反复念叨几遍,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大笑起来:“哈哈,不行不行,哈哈,怪不得老头怎么觉得这么顺口呢?那你到底是行不行呢?”

孤魂眼神一冷,喝道,“试一试就知道了”。右手抽刀便是一记斩。

赤宁封一惊,十步之外,已觉刀气割面,好家伙!赤宁封不禁暗喝一声,收起玩笑之态,挥起曲火齿,荡开刀气,身形便箭一般冲向步行。却见步行举刀指天,黑色长袍无风自鼓,映入人眼中的是一色劲装,双目冷冷的看着对方,刷!一记劈刀,银光一闪,刀气贯射而出,直穿人面,赤宁封身形极快,左一闪避过刀锋,几个连跃,曲火齿直刺心脏。

珰!

孤魂银刀一翻撞开重刃,不觉手腕一麻,两人双双后跃。也不停留,孤魂一记转身,手腕急翻,孤魂刀法喷涌而出。一瞬间,赤宁封直觉铺天刀气迎面而来。赤宁封一跃冲天,避开锋芒,挥起重刃再刺孤魂,孤魂一改刀势,刀锋由下而上砍向赤宁封。

赤宁封再次转换身形,身体一弯转成一个圆形,短刃护身,急速旋转上前,破开刀阵,直射步行小腹。

珰!孤魂情急之下银刀下拉一寸,挡住短刃的来势。可没料到,赤宁封以整个身体做兵器,高度旋转,撞到兵器后便噌一下飞了出去。其速度之快,力道之狠,料之未及。

嘶,破兵之气撕裂了孤魂的小腹的衣物,隐约已有血迹流出,圆盘再次飞来,孤魂已不敢硬接,展开身法来了场身形战。孤魂刀法要二,身似游魂,刀如恶鬼,转眼间两人已盘旋五六个回合,孤魂身法诡异,时不时抽出一记狠刀,斗的赤宁封渐渐慢下了节奏,说是迟那时快,孤魂看准机会,一记重刀,直劈对方缺口。

众豪杰不觉一喜,包括皇甫擎云在内都觉得这一击势在必得,珰!赤宁封身形一折立身顶起重刃接下了这一刀。

孤魂正待一喜,忽觉一股热浪迎面扑来,逼得自己无法提气,一声暗喝身形急退。

赤宁封却急赶而上,直直把孤魂逼至角落,火红的裂星齿洞穿了步行的银刀直直抵在了孤魂的心口上,嘶嘶的燃烧着周边的衣物。

“嘿嘿,孩子,这算不算点到为止?”说罢又是嘿嘿一笑,两个翻跃退在了十步之外,其暗红的头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火红如炬,手中本来黑黝黝的曲火齿也变得如同红碳,其尖部还隐约烧着红彤彤的火焰。

众人皆惊,这是什么北金的异术?居然可以以铁生火,洞穿孤魂步行的叶银刀

“厉害厉害”。小易闻声而望,只见一书生携着一位只有十岁左右的孩童正在观战,只见那书生轻声问道,“之上?”

小孩童当即答道:“孤魂步行的刀法应是可以与京城十三剑相提并论,其手持银刀也是与江湖上消失的金剑并称为金剑银刀不凡之器,之前的打斗没有看到,可从之后那金人的反攻来看,看样子是在双方实力相当之下以另类绝技,又呈兵刃之利取胜的方式。”

书生道:“虽是不错,可总觉得那老头本就在孤魂之上。”

“先生”?游虎也看到了那位书生,正是路上的那对父子,不由叫道。

“哦?”书生一惊,随即笑道:“原来是壮士。”

小易自然吃惊:“大虎,你认识?”

游虎笑道:“那云中小笺便是这位先生相赠”。

书生就笑笑说:“也多谢壮士干粮,没让我等饿死途中,哈哈,想必壮士的朋友已经没事了。”

“哈哈”。游虎听得干笑两声:“是啊!而且小易是他自己醒的,没有经任何人的医治,说来幸运的紧。”说着指着易。

“哦?看来这位易公子是天佑良人啊?”书生接道,说着笑吟吟的看着小易,微笑的眼神中忽然闪过一丝惊异,整个人定了片刻,随即一笑又问道:“易小公子,我们到得有些迟了,可否跟我们讲讲是怎么回事,怎么这里比起武来了?”

小易抿嘴一笑,便客气的把大概粗述了一遍,游虎好奇的打量着那位书生,他知道这书生必非平常人物,更令他好奇的是,他似乎对小易很有兴趣。只见他不停地打量着小易的身材相貌和背上的背囊,眼神里和脸上洋溢着一种刻意想掩饰的奇怪笑容。

“哈哈,”赤宁封的火焰之色已经褪去:“怎么样?还有没有人再陪老头玩玩呢?”

“我来试试”。只见一人悠悠而上:发,不扎不束,衣,不雅不俗,未见眉下斯人面,但觉双目照明珠。似如醉仙由山下,不应天子万声呼。

书生又看看身边的小童,小童当即答道:“京城十三剑中酒狂徒陈醉,境界已达酒气化剑。”

“评价呢?”

“万般剑气一醉起,尽入腰间酒葫芦。”

书生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游虎和小易惊讶的眼神轻笑了笑:“教孩子些眼力,以后也好在江湖上行走,莫怪莫怪。”

易抿嘴一笑:“哪里哪里,先生谈吐非凡,定是高人,不知先生名号?”

书生笑笑:“落魄书生,何谈名号?不提也罢,也罢。”话语间无限苍凉。

易心下一凉,不禁为自己的冒失感到羞愧,只好也转眼看向台上。

双方已经开始格斗,赤宁封还是老样子以绝对的速度和兵器的优势打起了近身战。

可只见陈醉身体摇摇摆摆,时而轻如鸿毛,时而重如磐石,时而灵若飞燕,时而笨如顽熊,可不管赤宁封如何攻击,总是与其擦肩而过,不得要领,众人不禁心下一松,拼上酒狂徒的大名,感觉总是有了胜算。

赤宁封忽然眼珠一转,收起攻势,就站在一旁注视着陈醉,陈醉也不在摇摆,斜斜的立着,饮了口酒,等待攻势。

赤宁封嘿嘿笑道:“你怎么不动了?你动起来挺好看的,我也打不住你,多好玩啊?”

可陈醉却问只了句:“喝酒不?”赤宁封摇摇头,陈醉翻了个白眼:“喝也没有你的”。

而赤宁封似乎不依不饶,一个劲的泡在陈醉周身。不厌其烦的问他怎么才能练成这么好玩的身法。陈醉只是一个劲的喝酒,懒得搭理一般。

只听神秘人又沉喝一声:“赤宁封!”所有人都听出了言语中的威慑感。

“啊”,赤宁封一声轻呼,他似乎又忘了自己是来比武不是来聊天的了,嘿嘿一笑,平举重刃,深吸一口气,身体忽然急速旋转起来。

好多人都开始担心起来,因为陈醉还在喝酒,小童淡淡道:“听声辩位。陈醉酒气可化为剑气,喝越多的酒化出来的剑气越持久。”

书生满意的点点头,两人目光始终盯着台上,只有大虎回头不解的又看了看他俩。

第二十章,宋金相争佛家宝,比武大会现神章5

噌!赤宁封旋风圆盘再次施展,直直朝陈醉冲了过去。陈醉耳朵微动,醉步再次施展身向后仰,仰面躲避飞盘。

可就在两人上下交接的当儿,赤宁封身形骤变,重刃直刺陈醉眉心,陈醉身形再换,避过来刃,忽然转头面向赤宁封,噗!的喷出一股水箭,直射赤宁封面门,赤宁封躲闪不及,一运劲一股炙热之气蓦地形成一个无形的气罩,保护着自己的面门。

陈醉化指为剑,再刺对方面门,不料对方已收回重刃更是直直削向自己的手指。

更在这时,陈醉喷出的酒剑因为温度的不断上升呼的一声燃了起来,陈醉顺势拉回手指,凝气接剑,哗,本来的成片的火焰一下子便被陈醉拉成了一支剑状,火剑!

随即便是一套醉剑呼呼的施展开来,此时两方均似火焰,真如个火海赤浪奔相跃,烈焰红蛇交肆虐,仿佛熊熊赤壁里,浴火凤凰烧朱雀。

台下不禁一阵热赞,正当两人斗的难分难解之时,赤宁封却感觉出来,陈醉因为酒气的燃烧剑气也略有减弱。不由嘿嘿一笑,举起曲火齿架住那把气剑,更运功力增高自己曲火齿上的热度想尽快燃烧掉对方的酒气。

不料,陈醉一偏头,噗,一道气剑出口,化为火龙直扑对方面门。

赤宁封心下一惊,几个翻跃退了回去,却见陈醉原地不动。噗,朝着自己的气剑上又喷了一口酒,剑气瞬间又盛了起来。

好!台下又是一片热呼,唯有皇甫的脸上仍是眉头紧锁,赤宁封嘿嘿一笑:“陈醉,这么打下去,大家随时都有可能受伤,要不你就认输吧。”

这句话来的毫无道理,不禁招来台下一片唏嘘,陈醉也不答话,仍在那里不停地喝酒,三尺火剑烈焰熊熊。

见人家不答话,赤宁封有点面子上挂不住,尴尬的笑笑后,一个疾步冲了过来。啪,双方兵器再次架在了一块,陈醉一偏头再喷酒剑,赤宁封却嘿嘿一笑,曲火齿顺势滑向陈醉的手指,身体也正好顺势一矮,躲过来势。

陈醉手腕一翻刚要换剑势,只听赤宁封一声大喝:“裂!”那把气剑就顺着陈醉指尖的剑势应声而断。

酒气一散,呼的化成一大推火焰,只扑陈醉面门,陈醉随即往后一翻,却不知身后那把可以刺穿钢铁的曲火齿正等着他

小易不禁一惊,这若是撞在了曲火齿上,恐怕性命难保。正在这是,一支小剑破空而来,珰!挡住了那把要命的曲火齿,小剑也应声而折,因着一声巨响,陈醉也施展身法移到了五步之外。

“嗯?”赤宁封看着被打飞的曲火齿,拍了拍身上的火,眼中先是不解,随后又放出一些奇异的色彩,小声道:“这可是曲火齿第一次脱手,谁的力道?”

准和狠已经不在话下,快得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倒是少见,赤宁封起身捡过曲火齿,回头道:“这是哪位英雄的手段?”

再一看一位头戴簑笠,手执长竿的粗衣人立在台下的一处站台上,长竿梢儿上的细线上还挂着那截断了的小剑,大大的簑笠帽下看不清他的眼神也看不清他的脸。

“哦?”完颜笑笑说,“原来是南京渔丈人!皇甫剑尊,这个可是有言在先吧?”

皇甫轻轻吐了口气,道:“十三剑中,渔丈人和陈醉同败,赤宁封胜四局。”

完颜一笑:“皇甫剑尊果然守信,接下来,剑尊可有人选?”

赤宁封看着手中的曲火齿,抬头对完颜宗骨道,“我想跟那个渔丈人打一架,让他上来吧。”

完颜宗骨眼中约有不悦,本已有定局的结果还要再打一仗?刚想再找个借口推脱掉,却听见沉沉的一句:“剑都断了,还怎么比呢?英雄还是另请高明吧!”

完颜闻言心中不由一松,随即笑道:“赤宁封,专心应战吧!”

“唉,”赤宁封暗叹一声,“可惜兵刃不良啊。”

小童情到激昂处,从袖中抽出铁尺一拍手道:“这位金人可真不简单,无论是身法招式还是那奇异的内功和兵刃,都不是人间凡品,虽然陈醉凭实力不输于他,不过他似乎精通虚招,最后那一骗招把握甚是精准。若是实打,怕是已在汴京十三剑以上了,如此一来除了四象家族和云中,怕是没有几个敌手了。”

“也不尽然,汴京十三剑各有绝技,若是他们都使出看家本领,和独门兵器,其能力应该是不至于如此不济。不过这个骗招,确实精彩。”书生淡淡的讲,忽然他又回头怪异的看着小易。是见小易只是直直的盯着小童手里的铁尺,眼里奇怪的神情中还伴随着一些熟悉,书生不禁问道,“易公子对这把尺子好像很有兴趣?”

小易闻言一怔,不禁笑笑:“想问先生是从哪里得来的?”小童轻笑道:“京城闹市里,十两纹银!”

“唉”,小易不禁长叹一声,“宝贝遇人不淑,也只能落到这种地步了!”

书生惊道:“想必易公子也有双好眼力。”

哇,忽然人群中一片哗然,几人回首望去,只见一人,衣带翩翩素衣浅绣,紫带妖娆,翩然落于台上。

“哦,”书生看易有恙,故意转过头笑笑,“我道谁呢?原来是洛水神门水嫦娥,这回该能胜一局了吧。”

“这把兵刃是?”小易看得有些恍惚,“似乎有些怪异”。

“不错,刈水刃,长一尺半,宽两寸,可见长,三寸,可见宽,半寸,其刃薄如蝉翼,非潜入水中向外对着太阳才能看到,可触不可见。据说,有分江之能,切金断铁不在话下。”小童侃侃而谈,书生眼中不禁露出一丝满意之色。

“乖乖,”赤宁封看得眼都傻了:“中原居然还有这么漂亮的姑娘?”而且不是在跟自己喝茶鼓琴,而是要跟自己比武!

赤宁封立马变得跃跃欲试哈哈,这回来中原收获太大了,先是叶行空的千形刀,再是步行的孤魂刀法,陈醉那好玩又难以捉摸的步法,和喷酒剑的绝技,还有那个击落自己曲火齿的渔丈人,再来个这么漂亮的美人,这下回去以后肯定能跟那些小不点们好好炫耀一番了,想到这里,赤宁封不禁喜形于色,手舞足蹈。水嫦娥可没那么多有趣的事情供她回味,她要为武林挣回一些面子,转念间举起刈水刃,已是待敌之势,报罢姓名,赤宁封便急不可待的冲了上来。

这一次,各位看官们都有些坐不住了,这一次才是真正的赤宁封,身形在短短百步之内已转换了几十种步姿,手中的曲火齿也按照一种奇怪的方式挥舞起来,一股炙热瞬间弥漫在了整个观剑台,随着赤宁封的挥舞划出道道火焰。

水嫦娥却是脚下发力,举刃一挥随即而上一套分水刃法流动而出,无论赤宁封的攻击多么凶猛彪悍,水嫦娥却总是那副水舞柳的柔顺身法将来势化解的无影无踪,刈水刃又有分江之能,每次都把赤宁封的火浪割开,不能逞威。

几个回合,赤宁封便退了出来,周身已是留下了几处伤痕。“呵呵”,赤宁封笑了笑,“水嫦娥?想不到一个女娃娃竟能伤到了我,有趣的兵刃。嘿嘿,娃娃小心,我就剩最后一招了,打完就算你胜!”说罢,双腿站立,双手举刃于颈前,深吸一口气,身形急射而出。

水嫦娥严阵以待,刈水刃朝前一划,一道无形刃气直削赤宁封,却见赤宁封毫不慌张,一声沉喝,全身内力暴涨,轰,一张火网朝前迎去!哗!火网一分为二,却是被刈水刃的刀气破了开来。

赤宁封之前之所以受伤全是因为刈水刃伤人与无形,看不到其利刃所在便已被划伤,这次因为刃气破开自己的火网反而让自己拿准了这一刃气的方向,从而判断出了刈水刃的发招姿势。碰,赤宁封一记重刃将刃气打飞了回去。但听嘶的一声,显然躲闪不及,水嫦娥已是中招。眼见火网迎面而来,举刃一指,正是分水刃法中最高境界,一指分水,只见火网迎刃而裂,直直分成两半。

可赤宁封手中曲火齿的火焰不断,熊熊火焰不久便团成了一个球状将两人围在了中间,砰砰砰,只听里面一阵兵刃交接声,之间还夹杂着几声低沉的闷哼声。忽然碰的一声,周围火焰应声而破,只见两人均是短刃围身盘旋向上。

众人见状皆是惊慌不已,旋风反刺,匕首类短兵的近身绝杀技,简单平常,狠辣有效!经这两位高手施展出来威力更是非同小可,直如两支旋风急旋而上又急旋而下,周身劲风直刮的那半截铁链铮铮作响。

忽然台中一人猛的站了起来一挥手,九只小兽首破空而出,直射二人匕首交接处。忽又一人,飞跃而出,手指急动,又一挥袖,九只小兽首变得更快。

碰,八只兽首全部打在两人周遭的因气场而卷起的旋风中,旋风之势忽然刹住,最后一只,刚好打在两人之间而且砰然而裂,小小的气场刚好分开二人。仅留两股旋风忽然借势回旋了半刻消失不见。

“哇,好厉害的手法。”众人纷纷议论:“可惜速度太快了,是谁呢?”其实只不过由于当时所有人的注意都在场上,没有人看见是谁出的手。

书生又谈谈的问道:“之上?”

“那九只抛物因该是千江茶魏少爷的龙之九子杯,至于那人在电光火时间看出两人周围力道的支撑点,变动杯子的位置使之破了两股旋风的力道,又恰巧让最后一只小杯子裂与两人之间,爆破之力刚好分开两人不使受伤。这份眼力与力道估计也就是十三剑中的翻天国手百里长车。”书生笑笑。

而小易和游虎却再也难以想象着书生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竟能让自己年纪不过十岁的孩子拥有如此的眼力阅历及判断力。

“呵呵,”赤宁封不禁笑笑:“女娃子,想不到老头倒是轻看了你,你赢了,”说罢,便笑嘻嘻的下台回去了,只留水嫦娥一人在台上脸色苍白,周身衣物也有几处烧破的地方,所幸未失大雅,洛神门人见状赶紧下来两位弟子扶起水嫦娥步入后庭,洛水之神终于也露出了败象,台下所有人都不禁为这次的比武捏了一把汗。

完颜宗骨又是一笑,“皇甫剑尊,这局我们赤宁封虽败,但你那两位豪杰该如何评判呢?虽是情急之下,救人要紧,可也是违了我们的约定,你说呢?”

“六败一平!魏少爷和百里先生,俱败,”皇甫淡淡道,“依仙,备战。”白依仙点头称是。

书生喃喃道“怎么北金忽然涌出这么顶尖的高手?”

完颜呵呵一笑:“既然水嫦娥也下了场,穷食,你去试试吧?”又一挥手,刚刚那位体型肥硕,爱吃肉的那位胖子一个飞跃已立于观剑台上,也不抱拳,直接对着台下各位英雄大声嚷道:“据说你们武林中有八大名剑,可否让俺见识见识?”

第二十一章,半声魔啸惊天变,东方妙解再预言1

此言一出,群雄一片混乱,惊讶声疑问声此起彼伏。连皇甫剑尊也不禁皱起了眉,不禁回头问向左右:“哪来的八大名剑?”

白依仙略略低头答道:“听说最近江湖上出现了一名自称落魄书生的人物,此人闲来无事便喜欢对江湖中的人物事物做评判。最近对江湖上的名剑也进行了一次排名。出了各有千秋的前八名,人称八大名剑。只论剑不论持剑之人,其中也有师父您的霸神绝剑。”

“哦?”皇甫约吃一惊,“都是?”

白依仙接道:“洛水神门门主水嫦娥的刈水刃,前任武林盟主岳怀山之女岳桂的霜月明,敛星观引星童子手中的三清剑,四平剑客的四平剑,当朝庙堂第一高手卫君愁的五方单符剑,西门家的留离剑,还有一把初出江湖的奇巧剑,但不知是谁是剑主,再有,就是您的霸神绝剑。”

完颜笑笑叫住穷食:“刚才赤宁封最后一仗打的就是八大名剑中刈水刃,这剩下的七把剑中可是要考验你的本领了。”

哈哈一笑后,又朝众人说道:“八大名剑虽然只是传言,不是进入中原之前,我们不得不对你们中原有所熟悉,所以即使是捕风捉影,本人也就信以为真了。毕竟,除了那把不知名的奇巧剑,这剩下的七把剑确实存在,也确实非同凡响。刈水刃,霜月明,三清四平,五方单符,留离奇巧,霸神灸血。听说便是你们中原最新排名的九大名器,除了灸血针为治病之物外,其他八柄皆为兵刃。既来你们中原,这几把名剑不得不见识一下,还望各位英雄赏个脸。”

小易忽然笑了笑,回头看了看那个书生:“先生可是这排名之人?”

书生一笑:“何以见得?”

小易抿嘴道:“奇巧剑跟了我四年,不名一文,落入先生之手不过一月,竟已排名在江湖前八?”说话间不觉一顿,无限苍凉。自己的剑落在别人手中,心中颇不是滋味。而且书生是个行家,既然识破了奇巧剑的能力,并将其名列前八,那么还有没有机会再讨回来呢。易一时想不出好的主意。只觉得自己的一个整体忽然被分成了两半,一时间仓卒无措,失落至极,不知如何是好。

“哈哈,”书生轻轻一笑,“不错,这几柄剑各有惊人特点,可称为当今的绝顶名器,至于谁第一谁第二,书生还真难以判决!”说话间注意着小易的神色,判断这剑的来历。

游虎也注意到了小易的变化:“小易,你没事吧,那把就是你的剑吗?先生,我们可以买回那把剑吗?”

书生哈哈一笑:“既然是你的剑我自然应该还你。”

“哦?”易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他有些不敢相信一个把这把剑排在武林前八名的人,居然如此轻易的忍痛割爱。将宝剑归还自己?一时间心跳不已,慌忙拜谢。

可是书生似乎没有了下文似的看着台上,易一时不解,只得先由着他来。

白依仙飞身来到台上,抱拳说:“英雄既然开了虎口,想必必有飞天本领,可实不相瞒,这把名剑中,刈水刃大家已有目共睹。可惜霜月明剑主性情孤僻,最不爱与人争斗。三清超然物外,深居道观不理事俗。四平行踪不定,一年未必出面一次,也未必在这里。五方单符深居庙堂之高。留离剑西门家乃四象之人,今日又不在场。奇巧剑下落不知。这样一来剩下的只有我师父的霸神绝剑。可是家师贵为剑尊,我做徒弟的也不好让别人随意挑战其威信,只好出来先试试英雄手段。若是我也不是你的对手,那我师父也只能出手了。英雄意下如何?”

穷食抓抓头似乎听得不太明白,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你也有名剑?”

“呃”白依仙有些不知该如何解释。

“磬!”一声清脆的剑吟直直刺入在场所有人的耳膜。但见观剑台上明光一闪,“玎!”的一声扎在了白依仙的右侧的石板上,石板上瞬间结出一层白茫茫的寒霜。

“你不是要名剑吗?这把就是霜月明,你就跟他斗吧!”岳桂说完冷冷的持剑鞘而坐下,不再去看场中的状况。

“果然是好剑!”台下立刻一片唏嘘。

“好剑好剑!”小易也不禁赞道。

“哈哈,”书生有意岔开话题:“霜月明,出如电闪,明光刺目,攻如霜欺,寒气伤脉。本在前任武林盟主岳怀山手中,极为威猛,可惜啊,天妒英才。应过世太早其女岳桂的剑术还太生疏,但若是以霜月明剑配上白依仙的剑术想必那个呆呆傻傻的金人定不是对手。”小易心下担心自己的奇巧剑,可自己又不好开口,只好按住心情,看向战台。

白依仙名剑在手,背剑未退,劲衣垂地,短衫微起,一身傲骨突显英气,当下不少人暗自较好。不愧为皇甫剑尊的入室弟子。穷食却还在傻乎乎的看着对面的对手,似乎在奇怪对方为何还不出手。

白依仙重任在肩,这一战,必须胜出以鼓舞武林气势。思量间,白依仙拉开架势,左脚后撤,右手微起,手腕一转,一片明光砰然散开,剑气骤然外射。左脚一蹬,身子斜斜飞出,直刺对方。

刚到穷食的面前,穷食被那剑光照眼,干脆闭目,不闪不避,直伸出右手格挡。白依仙心下一怔,此人未持任何兵刃,全身上下除了双手腕处五寸护甲,和左手手上的一个厚重的精铁护手护住半只手掌外,无任何防御,这一剑刺去,岂不把人姓名伤了?

白依仙心念一转,脚下一动,身形骤然出现在穷食右侧,寒剑从穷食右腋下穿过直指穷食咽喉处。台下众人看到此处不禁心下暗惊,高手用剑,一招便知境界,这一招走的刚硬快捷,变换处又潇洒自如,剑意强中略显霸气,杀伐之中又带仁意,旨在败而不在杀。

可穷食实在肥胖壮硕,似乎并没有脖子,所以那一剑只能停在穷食的下巴处。白依仙剑招未稳。忽然眼前一晃,直觉对方身形一动,一股排山倒海之势从自己左侧轰然而至。

白依仙一惊,反手以剑护身,两个旋转剑尖弹地借势一飞冲天,又急冲而下,明光一晃,遮住对方视力,刷刷刷,砍下三剑,定在穷食脚前,意在止而不在伤。

岂料对方功力猛震,铮铮铮!三剑被无边内力给弹飞了去。地上立刻出现三道白霜。穷食却浑然不顾,仰天大吼一声,身体直冲而去,一身内力惊啸全场,如同龙卷狂风一般朝上涌去,一身剑招尽数败折!

所有人都震惊了,包括皇甫金云,他几乎不敢相信塞外居然能有如此内力深厚的高手,毫不夸张的说,这个人的内力几乎在自己之上。

穷食听声辨位,巨大的右拳一展,指缝夹住霜月明,食指中指如同虎钳一般牢固,卡的对方不能拔回。手臂一甩,用力的将白依仙摔向台上。白依仙左手抚地,身体平移向左,顺势便是云中的一指剑,身形步法瞬息万变只是剑尖不变,合着霜月明的明光寒气,映的台上寒光飞乱。

看到这里,书生不禁感叹道:“果然是人中龙凤,在如此强势的对手下应变居然如此自如。”

“一指剑,身形万变剑指不变,看来他并不打算抽出霜月明,只是顺势将剑刺入破敌。”小童接道。

果然,一时间明光漫天,穷食睁不开眼睛,只得不住后退。忽然身形一摆,扇形一般甩开双臂,浑身罡气一抖,瞬间弹去白依仙身上的所有剑意,一时间只听砰!砰!砰!一阵急促,台上瞬间铺满了银色寒霜。

白依仙瞬间又从主动变为被动,穷食双目一开,双臂一震,身形步法顺势走开,似乎像是借助霜月明控住了白依仙,又以白依仙作剑,在场中乱摔乱打。

而白依仙却临危不乱,一方面双脚疾变,保证自己不被狠摔。另一只手,噌的抽出自己背上的原配的宝剑,在被对手控制高速移动的状态下仍然挑向对方咽喉处。此时他已经不敢大意只做点到为止,这一招,已尽出全力。

而穷食却右手直变,竟以霜月明去抵挡另一柄剑的来势,一时间又成两人对势之势,只不过看起来好像是白依仙自己在跟自己打架。忽然白依仙一个侧翻,左手剑直刺对方耳朵,穷食仍然以右手剑身处抵住。可白依仙却瞬间倒贯一脚踢破穷食得护身罡气,正中穷食的右臂腋下,穷食不禁觉得右臂一麻,然而他毕竟皮糙肉厚,居然浑不顾及,身形就势一转,左手甩开霜月明,回身就是一拳。

轰!白依仙直觉无边内力卷着地上的白霜轰然而至,一时间眼前大乱,血气上涌,忙施展身法,又架起双剑奋力划开对方的无边内力,几经施展,双剑插地,终于定住。

尘埃落定,白依仙强压自己胸腔中的不安分的血气,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隐约中他听到了一阵轻轻的惊呼。不禁睁眼一看,整个观剑台便映在了他那俊秀的眼眶里。

他败了,被人打下了台。白依仙的喉结动了一下,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令他师父失望。而且败在了所有武林中人的面前,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似乎没那么有用,随即只觉喉咙一咸,脑袋轰的一声,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皇甫看着晕倒在场外的爱徒,再看穷食,整个右手因为久握霜月明而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可他似乎浑然不觉,一用力,冰霜应劲而散,穷食下意识的活动着自己的右手,完好无损!

皇甫第一次意识到了敌人的强大,也第一次感觉到了危机的到来,当即深吸一口气,反而变得淡定了起来:“来人,快扶你大师兄疗伤。”随即笑吟吟的看着穷食:“想不到塞北还有这样的高手?”

穷食也傻傻的笑笑说:“我是来挑战名剑的。”

“哈哈哈哈,”皇甫金云哈哈一笑,“你绝对有资格!”

“那现在的战果怎么样么?”完颜宗骨意气风发,一派王者风范豪气干云。

“哈哈,”皇甫金云又是一笑:“七输一平,我岂会赖你?”蜀山六大堂主面面相觑,惊讶的眼里也透出几分笑意,他们昔日的盟主又回来了。

书生忽然转头望向小易:“你想要回你的剑吗?”小易一怔猛点了点头,书生眉眼带笑的说:“这柄剑毕竟不俗,若果每个人都说是自己的,我又不能随意送人,现在有人要挑战名剑,如果这把剑是你的,你是不是应该上去跟那人比一把呢?”

小易一听,苦笑道:“我打不过他,他的内力胜我十倍,身法招式也都不凡,我自叹不如。”书生笑笑:“看来这把剑并不是你的了。”

易眉头微皱:“这把剑本就是我的。”

书生又笑:“名剑之主,必有过人之处,如果你不证明你有用这把剑的能力,我又岂能随便把它转交与别人呢?”易不禁有些语塞。

“这样吧!如果你能在台上走出三招,我便传剑与你,如果你又能真的用这把剑,那么我就知道你真的是这把剑的主人,并把剑赠与你,怎么样?”

小易左手食指轻触自己额前的那块蓝色润玉:“为什么要三招之后才要授于我剑呢?那三招之前呢?”

书生忽然佯装很严肃的说:“我怕你不是剑主,武功不济,损这名剑的威名,毕竟这是我排出来的名剑,至于三招之前,你随意,既可以赤手空拳也可以像白依仙一样,借剑。”

小易听后略有不悦:“我肯定会输,我输了呢?”

书生一笑:“只要你表现的好,能用出这把剑的精妙之处让大伙知道奇巧剑的利害,那即使最后输了,剑也是你的。”

“好,就这么定了,下一仗我打。”易思量了片刻,皱眉道,如果前三招躲过,后面奇巧剑在手,应也能搏出一些彩头。

“小易”,游虎有些不安:“你大病初愈,那人又甚是厉害,连剑尊的徒弟都打不过,你去太危险了。”

小易笑笑:“即使不会赢,但也至于死掉,最重要的是我能拿到我的剑”。

游虎瞪着迷惑的大眼睛看着比自己矮一小半的瘦弱的小易,有些担忧。

“哈哈,”完颜宗骨也大笑道:“皇甫剑尊记错了吧,赤宁封与水嫦娥一局,赤宁封当众认输,江湖中人有目共睹,怎能算是平局?我方是输了一局,要不然,这老家伙回去肯定跟我闹个没完,还望皇甫剑尊成全。”

“哈哈,”皇甫也轻笑笑:“那位英雄倒真是性情中人,这也是有目共睹的。哈哈,看来易公子倒是比鄙人有眼力,知道来者不凡,应以客道。哈哈,那今日便各算个的吧,我皇甫即有言在先,便绝不食言。”

完颜也笑道:“皇甫剑尊客气了,英雄总有相惜之意。素问南宋武林是守护汉人百姓的第二把剑。完颜久仰威名,还望皇甫剑尊莫要再多承让的好!“话到此处完颜宗骨不禁有些得意,此次前来奉皇命欲取这武林利剑,这第一步的投石问路,投得是酣畅淋漓!遂笑问道:“这下一场,皇甫剑尊打算用何人应战呢?”

皇甫轻轻一笑,对左右低语了两句,便大喝一声:“取我霸神绝剑来!即有人想挑战我的这把剑,那我今天便舍去剑尊称号,以名剑之主的身份与你较量一番!”

“师兄!”六大堂主不禁有些惊慌。

“无妨!”皇甫挥手打断了他们的话,他看出了这穷食并不是自己的师弟们可以相斗的。刚站起身来,便听道人群中传来一声:“且慢!”

众人惊然望去,却是小易!

第二十二章,半声魔啸惊天变,东方妙解再预言2

“易公子有何指教?”皇甫依然笑呵呵的问道。

小易欠首答道:“指教不敢,剑尊客气了。”小易顿了顿,似乎有些不自然,抿了抿嘴强忍道:“我刚在似乎忽见神灵授言,说只要我与台上之人走过三招,第七把名剑奇巧剑便会从天而降,而我也就会成为名剑之主。所以,在下想与这台上之人搏上一把,试试这句话灵不灵?”

此言一出,在座众人真是哭笑不得,当然这也是那书生的主意,他自己也没想到那书生看起来温文尔雅,内心深处居然如此玩世不恭。

“小易!你吃错药了吧?”一直因为今天比赛连输,憋得一肚子气的月牙儿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开什么玩笑?”“怎么回事”。群雄立刻一片熙攘。皇甫擎云也与自己的师兄弟们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小易有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继续道:“而且,那天外之音说,这场战局会因此而改变。”

小童闻言不禁笑出了声,抬头问道:“这是在提高他可以比武的机会?”书生微微的摇摇头,唇角微动,轻声道:“这是我的预感,在我看到他第一眼,就知道此人绝非常物,而至于今日,我早料到会有巨变,只是找不到这个转折点,直到我看到他。”小童略略点头。

月牙儿一扭头挤过两三个杂人,问向游虎:“大虎,怎么回事?”

游虎略略叹气,“还记得几天前我们说要帮小易寻剑吗?就在这位先生手里,他说要小易去台上证明自己会用这把剑,就还给他。”

月牙儿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正要开口,却发现自己喉咙憋闷,被一股真气堵着,怎么也说不出话来,正是奇怪,只见那书生笑笑说:“大小姐不必动气,只是碰巧赶上了人家就是要挑战这把剑,他既是这剑主就该上台应战不是吗?”这句话到一下子把月牙儿怼无话可说,只好闷哼一声,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唉,小易自己也无奈的叹了口气:“是与不是一试便知,皇甫剑尊又何必就在乎这一局呢。”

“哈哈,”皇甫笑得很无奈,无奈中他似乎有些惊讶,不过都输了七局了,当真也不在乎这一局了。而且他也确实不想这么早出场,便大笑道:“好,那就让我们看看这位神秘的名剑之主是如何诞生的吧。”

台上穷食眯着自己的小眼睛,露出不解的的神态,眼睁睁的看着小易翩然落在台中。突然又露出一股可爱的表情,傻乎乎的说道:“你好,谢谢你,哈哈。”

这时大家才想到那个易公子刚才好像送过肉给这位傻胖子,一时间倒是感觉气氛缓和了许多。

再看易,居然一脸苦笑!这个大家都不明所以,只有易自己心里暗暗叫苦。

原来当他运力施展轻功的那一刻起他意外的发现,自己一身功力居然只剩下两成不到。自己在第二次金光过后丹田渐满,还以为功力已经恢复。然而现在才发现正常的调息虽然无恙,但是真的运起劲来,那伤口还是如火烫的刺痛,功力提到两成以下还是痒痛可忍,再高便难以忍受了!

瞬间他就悔青了肠子,怎么就没有先调节一下内力试试呢?这么冒冒失失的上来了。可是事到如今自己登了台,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想必是那伤势在作祟,也幸好身上没有要命的伤。

努力的缓和着自己的心态,易抿嘴轻轻笑道:“在下单名易字,英雄客气了。”

不料穷食却傻傻的道:“你叫易子?好名字,我叫穷食,你是上来跟我交朋友的吗?我好想跟你做朋友啊?”

易也笑了:“我没有姓,只有一个易字为名,叫我小易就可以了,以武会友嘛!当然是交朋友的了!”

完颜宗骨却是不耐烦了:“穷食!你不是要挑战名剑吗?这便是第七名剑主,你需要打败他才可以跟他做朋友。”

易闻言抱拳一笑随即转身道,“那位英雄肯借剑一用?”刷刷刷!一堆剑便扔了上来,易大眼已过发现居然有九把?

“啊?”穷食似乎大吃一惊,“你真的要和我打架吗?”

易不可思议的点点头:“当然了。”

“我不要和你打,”穷食很难过的样子,易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便解释说:“可是我要拿到我的剑啊!你不是要挑战名剑吗?三招后我就可以拿到自己的剑了啊,然后你就可以接着挑战你的名剑了啊!”

穷食依然很难过的说:“我就不跟你打!你太瘦了,我怕把你打死。”

易闻言竟被憋的无话可说,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走运还是背运,一时茫然。

完颜宗骨更急了,他似乎很明白穷食的性格,不禁急道:“穷食,赤宁封可是胜了六局呢?你只胜了一局,输给他好多啊!”

“不要,不想打死他。”穷食委屈道。

赤宁封也在后面来了一句,“算了将军,他不愿打的人,刀架脑袋上也不会打的,只有挨打的份,徒丢颜面”。

完颜似乎明白这一点但似乎又很不甘心,喃喃道:“他若走下台,那我们便又输了一局,本来以他之力便可逼皇甫出手这下可好,有得经一番苦斗了。”说罢直挺挺的看着穷食,眼中竟有哀求之色,却见穷食丝毫没有影响依然傻兮兮的站在那里,冲着易傻笑。

真是一副挨打的样子,完颜宗骨终于闭上眼定了定神:“穷食,你下来吧,换狂罗。”

易苦笑着看着穷食极度委屈的走下台去,心中忽然涌出一股莫名的酸楚,自己也说不明白。这下中原的人该高兴了,一个强敌就这么默默认输,不少人已经喜形于色。

但同时也有不少人对易的做法很可耻,觉得胜之不武,就连皇甫剑尊也不知该如何评定这件事情。只是定神接着往下看,难道,他真的能改变战局?

完颜身后,又是一人,扯下长袍,一个纵跃便跳了下来。此人粗衣麻布身着甚是邋遢,倒真应了中原人对关外未开化之民的印象。那人一手持铁链圆锤,一手持一极短的狼牙棒,嘶哑的声音大声喊道:“出招!”便野兽般扑了过来,甚是无理。

易根本来不及抱拳作礼,慌忙招架,一把踢出一柄宝剑做飞刀射出,身形紧跟其上,顺势像穷食一般用两根手指夹住剑刃。又不好意思负了那些英雄的美意,索性把剩余的八把全部夹住,看的书生牙缝里蹦出两个字:迂腐!

对于第一招来剑,狂罗举手便破,噹!那柄剑便被定在了石台上!

小易沉喝一声:“一招!”身形一转,八支剑上下翻腾!宛如蝴蝶叠舞,令人眼花缭乱,狂罗也似看也不看!哐!便是一记狼牙棒,气势直冲全场!

易真如蝴蝶般双翼一折身形忽然微斜,堪堪避了过去。双手随即一转,八把剑又似扇刃一般飞旋开来。却见狂罗双手兵器一击。哐!的一声,卷起无边大力将其掀飞。

易只觉一股排山倒海之气压了过来,随即又夹住八把剑的剑穗,身体一旋,直直盘旋而上。谁知狂罗一踏步,似乎一步跨在了他面前,举起狼牙棒便是一阵猛攻!砰砰砰!将那八剑尽数打碎!

两人功力相差太远,余力已把易震出十步之外,易就力打力,拇指在地上一拨,贴地而走,飞向刚才被定在是台上的唯一一把整剑,伸手握住剑柄,暗喝一声:“两招”。顺势在剑周打了个旋,又借旋转之力拔出长剑,攻向狂罗。

月芽儿紧张的脸色通红,只叫:“就这么点功夫上去送死吗?”

游虎也不禁有些紧张,回头看看书生却只见书生手持那把怪尺,依然笑吟吟的看着决斗。游虎忽然觉得书生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哪里,隐约中却是有股飘忽的仙像之感。可心里又担心小易的安危并没有多看,便又看向战台!

只见易手腕急转,剑尖忽然都出几个奇怪的剑势,两股剑气砰然而出,倒是有些非凡气势!

谁知狂罗根本不管不顾,甩出左手的圆锤,铁链挣的一下绷紧,铁锤重重的砸在了易的双脚之前!两道剑气瞬间被震的无影无踪,啪!连最后一把剑也应声而裂!狂罗余气不止紧跟其来。易脚下用力,施展轻功冲向半空大叫:“三招已过!”

众人忽见一把短剑状物从西南方直直射入易的手中,所有人均是一惊!

但场中的狂罗却只做没看见,趁易接手奇巧剑的当儿,身形一闪,轰!铁锤飞射而出,易剑还没握稳,只觉胸口一股大力撞来,脑袋里嗡的一声就只剩下空白一片。

游虎不禁心里猛的一震,脑袋也嗡的一下一片空白,眼睁睁的看着易似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直直朝皇甫剑尊的位置飞去,不,应该说是摔去,刚拿到的奇巧剑也早已脱手不知去向。猛一回神,瞬间张皇失措。一看月芽儿她也是吓的瞠目结舌。

再说皇甫金云,见易公子以如此之势被摔了过来,正欲接住,忽然脑海里又出现一个奇怪的念头,如果自己也出手,会不会被对方恶意判为自己也输掉,而且丧失比武的资格!这样的话,那这场比武必输无疑。正是疑迟间,忽觉自己身边一道金光闪过,惊异间更是愕然,不仅是他,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这是为何?

第二十三章,半声魔啸惊天变,东方妙解再预言3

却说那道金光为何?

那是金棺无依自动,飞射而出,棺盖一张,似一张大嘴一般一口把易吞了进去!砰砰砰!只听棺内立刻出现了几声闷响,金棺中似有野兽极力挣扎。金棺也不稳似的在空中变换了几个位置后,被一阵巨响撞向天空,急速旋转飞了出去,这一变得了?

无论是金人还是武林中人,再也没有人关心比武了。追!所有人各施轻功纷纷尾随而去,书生也是一惊:“呵,这倒是出乎意料呢!走,凑凑热闹去。”说罢携着小童施展轻功飞也去了。

一时间便只剩下了月牙儿和游虎两人楞在原场,两人相识一眼顾不得太多,月牙儿施展轻功跟了上去!游虎不会轻功,只得踏起大步飞奔,攀岩腾跳却是异常娴熟,紧随月牙儿其后竟也不算太慢。可两人由于突遭横变,反应较晚而落后于别人,其中高手瞬间已不见踪影!只留两人跟着一群二流角色一起拼了命的追。

再说金棺,一路横冲直撞冲进云霄,身后一大批高手御气腾飞紧跟其后!金棺内部一直撞声连连,似乎一时压制不住易的极力挣扎,碰撞沉闷而有力,直震得其后高手心跳加速,同时碰撞声也越来越紧,金棺旋转也越来越快!一时间几乎达到了一个极限!

轰!金棺轰然崩塌!棺盖应声而开与棺身分为两半,呼地朝蜀山两侧的两条蜀江分流里掉去。众人紧跟而上,映入大家眼帘的却是位周身黑气腾腾的易公子!

此刻,只见他全身隐在黑气之中,只有一双白森森全是眼白的眼睛里泛出幽幽惨色,邪恶狠毒之意只看的众豪杰心惊肉跳,忽然,易的眼里露出一股极力挣扎的痛苦之色,身形不禁微缩,继而又是一声怒吼,霍地张开,“啊”!

众人只觉一股强劲而邪魅的力道轰然而至!轰轰然惊涛拍岸,隆隆兮雷蔓劈天。力排山河,大有惊天裂地之势!

震得众人心胆欲裂,急忙凝聚全身功力抵抗,不少内力稍逊的高手都被纷纷震落。就连皇甫剑尊也被震得气血翻涌,不得已而后撤数里。

忽而,吼声中路而折,嘎然而止,一切瞬间平静恢复常态。众人急运劲力护住心脉,定眼一看,眼前再无半点人影。

再说月牙儿与游虎刚到山顶,游虎不懂轻功,正不知如何是好,一抬头,只见一人直通通的掉了下来,游虎也不管是谁赶紧接住,近眼一看!居然是小易,却见小易双眼微睁,翻身落地。

游虎赶紧扶住小易,月牙儿也飞奔而至,急急问道:“小易?你怎么了?”却见小易面色黝黑,语气微弱的说:“快走!”身形便踉踉跄跄的朝山下奔去,游虎见状心知不妙,一把背起小易扯着月牙儿朝山下飞奔而去。

皇甫一顿,沉声道:“重,铁二堂,随我降妖,其他人,下江寻宝!”话音刚落,一行人迅速分为两列,朝山下飞去。而其他人还在往山上拥挤,游虎藏得隐秘,丛林中奔下山去。。

江水滔滔,山风猎猎,礁石林林,裂崖森森。不一会儿,山南山北两条江上已多了不少高手,众人寻寻觅觅,更有能者施展绝学,欲探出个蛛丝马迹,可几经折腾,而两处金棺却如泥牛入海,是也再无结果。

蜀道,从来无人守护的山野道此时也出现五六个蜀山弟子,持剑拦下了这辆马车,月牙儿一声纵呵:“吾乃四象家族南宫月牙儿,现有急事回京,速速让开!”

“哦。”几个云中弟子面面相觑,终于为首一人发了话:“既是四象南宫家,我想必皇甫剑尊应该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吧,怎么还能让南宫小姐独自一人回去呢?”此人已料定此时有诈,若是真的是南宫的家事,南宫必定策马而去,而不是马车,看来此中必有隐情。

南宫月牙儿本来就不知道为什么小易要拉着他们跑,一下子自己也弄不清是怎么回事了,眼珠子转啊转的准备再施一计,可突然一个黑影一闪,瞬息突袭了那几人的后颈,那几个蜀山弟子浑身一僵便都摇摇晃晃的晕了过去。

月牙儿一怔,定眼一看却不认识,只见那人笑笑:“南宫小姐不用担心,在下只是路见不平而已。不过,在下居然帮了南宫小姐,南宫小姐可否愿意载在下一程呢?”

“哼”,南宫月牙儿大鼻子里哼了一声,扬鞭策马而去,冷冷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金人!”

那人闻言一怔,又无奈的摇了摇头笑笑,看着马车绝尘而去,展开身影便如暗影般跟了上去。路旁崖边下,却是一人蜷缩在崖壁的一个凹陷处,静静的听着石壁上脚步。

皇甫与众人也发觉了这辆马车,此时也到此处,见到这么多弟子躺着不禁一惊,一行人赶紧停了下来,万重上前检查,瞬间松了口气,回头道:“只是昏着了,看样子有人先走了一步。”

皇甫略略点头,眉头一皱,忽然顿脚一喝:“什么人?”

却见一人翻身从路下的崖壁下飘了上来,云白剑装上赫然绣着几朵聚云,抱拳作揖道:“云中蜀锁云堂堂下池依鳞,参见皇甫剑尊。”

皇甫微微打量,心道:这锁空门下果然不同寻常。当下问起:“原来是锁空门下,这里怎么回事?”

此池依鳞略述原委,随即道:“敢问南宫家真的出了什么事?”皇甫皱眉想了想:“我们下山是为了追一个满身黑气的少年,此人必是被妖物缠身,日后必成江湖大患。若如你所说,那么那位南宫小姐的马车上必定装了些蹊跷,走带我们去看看。”言罢,一行人各自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观剑台,已是人去台空,只有那对刚刚折回的书生父子,显然这里已经不是刚才的那般热闹了,只见书生缓缓的走到剑台旁,拾起那把铁尺状的奇巧剑,轻轻叹道:“本来是你的救命之物,没想到却是害你之器。”

小童不解的看了他一眼:“这就是你看到的变数?”

书生闻言摇了摇头:“我仅仅是看到了变数。至于如何变?是半点头绪也无。”

小童闻言一叹缓缓道:“本来料定的变故是以为可以扭转战局,没想到却是毁了战局。如果爹爹一早就把奇巧剑给他,可会有变动?”

书生怅然摇头道:“不会,他功力太弱,根本无法完全施展这等巧物的威力。”随后他拿着奇巧剑对着月亮看着,慢慢转动铁尺,折在铁尺上的月光也慢慢变化,慢慢的,形成两行字:奇归地藏,巧胜天工!

书生不禁喟然叹曰:“如此奇剑,遗于地而无人问,可怜啊可怜。”说罢极为悲伤的把剑递给了那名被唤作之上的小童,仰天闭目曰:“若不是某人誓不佩剑,这把剑势必伴我终身。”几声沉重的叹息后,书生牵着小童默默朝山下走去。

临近蜀山,老僧缓缓的停住了脚步,慢慢喘了口气,道:“树我,在这里歇歇吧。”

小弥沙应声称是,赶紧扶老僧坐在了一块石板上上,又从背箱中拿出水袋,递给师父,老僧稍稍饮了一口,有递给了小弥沙:“树我,你也喝点水吧。”

那个叫树我的小弥沙也接过水袋饮了一口,开口道:“师父,都是后半夜了,等我们到蜀山,会不会晚呢?”

老僧轻轻摇了摇头:“我们不去蜀山了,就在这等。”

“等?”树我有些不懂。老僧却是慢慢的入了定,树我也不好再问,于是便退了背箱,也打起了坐。

也没多久,老僧突然慢慢的举起那把枯木似的禅杖把树我身边的背箱推到了路中间。正在这时,树我隐约听到了马蹄声,他瞬间便明白了师父的意思。

此马脚步慢慢的慢了下来,似乎也看到了路上有阻碍,赶车的是游虎,只是在下蜀山的时候换了月牙儿过关。游虎似乎不爱用皮鞭,不停的用皮鞭的把手敲着马背催马。蓦地,他也看到了老僧,也看到了路中央的箱子,游虎觉得有些蹊跷,箱子挡住了去路,马儿自己居然停了下来。

月牙儿赶紧探出头,问道:“怎么了?大虎,”然后随着大虎的目光便看到了路边在打坐的老僧,心下猛的一震,惊道:“无目神僧!”说罢赶紧下车施礼。

游虎不禁一怔,这位心高气傲的大小姐居然对此人如此敬畏,这位盲僧到底是何许人物,当下也跟着施了一礼,只听月牙儿虔诚的想大师问好之后又试探性的慢慢道:“大师把这背箱放在路中央是何寓意呢?”

无目低叹一声:“老僧本要去蜀山拜一拜那江湖传言,可惜路途遥远,贫僧人老力乏,行动迟缓,这还没入山便是再也走不动了,这便把行囊放在路上,希望能有位好心的施主能载贫僧回塔。”

月牙儿一听就大了火气,先是柔声道:“神僧,枯木塔正好顺路,来我们车上坐吧?”又喃喃气道:“这云中怎么做事的,居然没有派人去接无目大师?皇甫剑尊的疏忽也大了些吧?”

“这不是个疏忽,这绝对是不不可原谅的错误!”皇甫一行人却也到了。

月牙儿一听不禁小脸一红,很难堪的吐了吐舌头。皇甫剑尊居然也率众人朝这位无目神僧施了一礼,游虎更是猛的被震了一下,蜀山剑台的威风他是见识过了,虽然武林人士一直在输,但皇甫临危不乱,一身威武丝毫不曾减弱。绝对是所有武林人士的靠山。这一点游虎还是知道的,他瞬间对这个老僧充满了敬畏之感!

第二十四章,半声魔啸惊天变,东方妙解再预言4

皇甫剑尊礼毕后开口道:“无目神僧远道而来何不托人捎个话,在下必定为神僧牵马驾车。万师弟,回去备马车可好?有劳了!”

万重闻言道:“能为神僧效劳实属在下之幸,我这就去!”

“不必劳烦了。”老僧依然是那副愁苦的面容,淡淡道:“皇甫剑尊抬爱了,贫僧岂敢劳剑尊大驾。只不过一时似乎感受了些佛旨,便独自起身了,而目前佛旨却到此结束,我想我也该回去了。若皇甫剑尊不嫌弃,大家便一起到贫僧的寒舍一坐,也好饮杯茶水。”

皇甫略略看了看自己的两位师弟:“叨扰吗?”

“不叨扰,不叨扰。”无目僧慢慢道:“既然这样,那就一起去吧!大家都去了,朋友为何要走呢?”

众人不禁一怔,面面相觑,没有人要走啊?又听无目僧道:“也到寒舍坐坐吧。”

这时,一道人影从远处飘了过来,正是在蜀山上帮助月牙儿出关的那个金人,此人取下宽大的头帽,居然是个长相十分可爱的少年,只见他嘻嘻一笑:“想不到我距离这么远了,还是被你给叫了回来,厉害啊厉害!”

皇甫剑尊不由一怒,他对金人表面客气,但是仍然提防的紧。

无目僧却没有回他,只是喧了佛号,摇了摇头慢慢道:“如此大家便上车吧。”

闻言月牙儿赶紧让路,树我扶着无目僧上了马车,游虎赶紧过去帮那位神僧取箱子,月牙儿让过一条路:“皇甫剑尊叔叔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跟我一般见识才好啊!”

皇甫呵呵一笑:“北雁兄可是把你宠坏了,以后也多向你两位哥哥学习学习。”

“好啦好啦,长大了就学好不好?”月牙儿撒娇似的说:“呐,皇甫叔叔请上车。”

皇甫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你呀!唉,“说着掀起车帘,却看易躺在车中间,无目神僧正在仔细攥着易的手腕。皇甫生怕打扰神僧,便道:“算了,车里太挤,我坐上面吧。”说罢身形一摇,便坐在了车顶前沿。

众人见状也纷纷在车顶上寻找位子坐下,可却没有人真正的坐在车顶上,关铁的两个弟子站在了车后辙,万重的两个弟子站在了车顶后檐上,关铁一只脚勾住车沿,整个身体都是悬空的,万重更甚,只用一根手指搭在了车顶上身体悬空也算是搭了车,一下子上去七个人车子却是动也没动,所有人都施展了轻功只是看样子在车上,其实大家都只是碰到车而已。

看的月牙儿和游虎目瞪口呆。

“恩?”那个金人也被惊到了,心下不由暗叹,这群江湖中人居然如此心思缜密,生怕这魔物跑了居然围在这车上一圈,哼!

心念间却装作一脸的兴奋:“我也要玩,那我坐哪呢?”少年不停的搔头,忽然眼睛一亮:“有了。”说罢一把跳在了车上。

游虎和月牙儿各自坐在驾车的两边,月牙儿一回头看到那金人少年,当时就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惹得大家都来看,原来那少年却是站在了轮子上。

众人也面面相觑,心里却不敢轻视,金人的本事他们今天都见识了,哪一个不身怀绝技?

月牙儿可没那么多心思,啪!一打马鞭,梨花白一声轻嘶,纵身便跑了开去。

“唉幺!”只听那少年一声怪叫,月牙儿赶紧幸灾乐祸的朝后看去,这一看不要紧,她那颗小心脏一下子便被提到了嗓子眼里了,只见那少年双手背负,脚下急速轻点车轮,如同走步般竟与车轮保持一致,神色悠然,又故意的用轻蔑的眼神的看着月牙儿,脸上洋溢着月牙儿之前的表情:幸灾乐祸!

月牙儿不禁回过头去驾车,心中又气又惊,这小子明明是在故意逗她,可是那身轻功又着实不弱,绝对在自己之上!可是本性骄傲的她故意让车子时快时慢时偏时斜,回头看少年却仍是背负双手,神色悠然。双脚只是如走路般飞速的移动着。看得皇甫剑尊也是微微一惊。

少年更是得意,一边调侃着:“南宫小姐好不服气的样子!要不来比比呢?”南宫月牙儿自知比不过,又不肯输下面子,强硬道:“哼,本姑娘重任在身,没闲工夫陪你玩,有机会铁定替你长辈好好教训教训你!”

那少年闻言一笑:“哈哈!臬兀欢迎之至!哈哈”

明月如勾,这辆奇怪的马车就这么渐渐远去。

“爹,我们这是往何处?”小童不解的问道,书生头也不回地说:“自然是往山下了。”

小童似乎越发困惑了:“不去后山吗?所有人都去了后山寻宝去了呢。”

书生却笑笑:“这个宝物只是昙花一现,现在还不是时机,他们去了也是一无所获,但相反的是那位易公子。如果不出所料,他身上可能就藏着泥寒山上那个现世魔物!”

“啊?”小童不禁惊讶起来:“昨夜可是云老带着四象家的人去取宝,那可是江湖中近一半的实力,连他们都铩羽而回!这个功力如此不济的少年仔居然拿到了手?”

书生微微一叹:“或许这就是天意。本来我以为那个易公子是云中的人,而且已经死在了泥寒山的崖穴里。没想到今夜又看到了他,那夜泥寒山电闪雷鸣,水火同生,宛如炼狱!连我都不敢靠近,即使是云老和四象家族也不得不感叹天威!凭他的这点功力,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他能活下来。看来所以说这位易公子的身上肯定还有其他我们没有看到的绝技。书生自认已经了解到了所有的武林中人,想不到居然出来了这么一位后生。有待我们讨教讨教!”

小童似有所悟的点点头,便跟着书生一起下了山!

枯木塔,无目老僧只是静静的坐着,一双空洞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易。

易早已昏去,此刻躺在所有人的正中间的一张草铺上!几人均是安安分分的坐在蒲团上,观察着易的变化,却只有臬兀上看下看的不怎么安分,一会儿看看易感觉好无聊,一会儿又看看老僧,但觉那老僧一脸愁容难看的紧,想走但是又害怕皇甫剑尊出手,只能乖乖地候着。

树我一杯接一杯的给客人沏茶。塔里静得有些诡异,忽然老僧将自己手中的一串佛珠抛向了易的胸口,佛珠在空中一转,慢慢悠悠形成了一个极圆的形状落在易的胸口。

老僧眉头紧锁,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忽然众人慢慢的变得惊讶起来,臬兀和月牙儿几乎同时将“啊”字惊脱出口。

老僧低声暗道:“血腥味?”

“神僧!”皇甫金云赶紧接道:“易公子全身上下开始浸出血迹,越来越多,已经流出到地面上来了。”

老僧来不及搭话,一伸手,一个金色的光环呼应着易身上的佛珠。佛系顿时闪出金光,压在了易的身上。老僧再一抬手,易便如被吸起来起来似的,变为盘腿而坐。身上的血液居然开始倒灌而回!这一点谁都没想到,大家都觉得最好也是将如此蔓延的血流止住,谁也没想到这满地的鲜血居然开始回到易的身体内,所有人都惊得张大了嘴巴。

臬兀更是惊的快要傻掉了,如此奇迹真是头一回见的。可正当大家都在为这一奇观惊呆住的时候,易突然在众人面前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皇甫一惊,立刻喝道:“神僧当心!”说话间却只觉一股无形拔山之力迎面扑来!哐!所有人都被震了开来,只有易的身形却是急速射向塔外,皇甫身形一动,震开那股无边大力,飞出塔去。

老僧手腕一挽,佛珠正想套在易的脖子,却又是砰的一声碎开了,老僧无暇顾及,一摆袈裟,众人之间的无形大力陡然消失,幸好无伤。

可是游虎和月牙儿却因对着门口,而被刚才的无形之力和易急冲出去的强大力道给震出了塔外,老僧又一抖手两道金环**印在了两人心口。身形一动,已是站在了门外,却是刚好扶住了身形急退的皇甫金云。确实嘴角溢血已然受伤。再看周围,已再无任何易的踪影。不禁微微一叹:“唉,孽缘啊”。

此时众人也是纷纷出来查看情形,却再也看不到易的踪影,甚至是他去的方向也没有人看见。“找!”皇甫一声令下,手下人皆飞身出了去,老僧招招手,“救人要紧!”

树我和皇甫金云把游虎和南宫月牙儿扶进了塔,进行调养。皇甫金云担心月牙儿安危,不禁问道:“神僧,这二人伤势可重?”

无目老僧微微摇了摇头,“只是昏迷而已,歇养一下就没事了。”继而喧了声佛号,称自己罪过。

皇甫金云却打劝道:“我们这么多人手在这里也无济于事,那妖物魔力非常,我全力拦截竟被其抬手震伤,神僧又何必自责呢?况且神僧刚才可令易公子流出的血液倒汇而回,其佛门奥义实非我等俗人可能理解的啊!”

“血液倒汇而回?”无目老僧有些惊异。

“是啊!”臬兀似乎很是兴奋,“那招真是绝啊!都说覆水难收,没想到还真有这神奇术法!”可是还没开心够就被皇甫擎云狠狠地瞪了一眼,当下不悦的收了声,他自然不是皇甫擎云的对手,没有必要多讨麻烦。

“唉,”老僧又叹了口气,“看来这魔物是有欺心之能。”

“哦?”众人不禁面面相觑,不太理解。

老僧接道:“在血腥之味出来之时,贫僧以涅磐金环压入他体内施救,发现此人精力外泄,邪气内聚,贫僧救人心切,当下发功涅磐之力,此人精力果然开始内敛,应该就是诸位所说的血液倒流之情景,如此说来,这魔物幻化无穷,是有欺人之能啊。当贫僧内力稍卸,心神欲回之时。蓦地发觉此人已无影无踪似若蜃楼,而自己先前的打入的力道因没了接受体而转化成了力量打了出去。这震退大家的力道正是本意救人的涅磐之力,而游虎与南宫二人因为在贫僧对侧而被震的昏迷了去,其他人倒是无事。”

“啊!”众人闻言皆是大吃一惊。

“何为欺人之能?”皇甫奇道。

“是以气施幻之术”,老僧又接道:“此人身上缠绕之物绝非善类!这以后的江湖还劳皇甫剑尊多多费心啊!”

“以气施幻?难不成使那血液是气流变化的?”臬兀听得大惊。

皇甫擎瞪了他一眼,回头对神僧欠道:“神僧哪里话?除魔卫道本就是江湖人江湖事,这武林中若有能用到金云的地方,擎云自然不会推脱。可是,关于这魔物,事关重大神僧可否告知一二。”

老僧缓缓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魔已入心,怕是难回了。既然这样,寒寺纵然有心留客,可皇甫剑尊毕竟重任在身,实属不便。这明日,恐怕也不是个太平日子。江湖秩序还要仰仗剑尊啊!”

皇甫再次施礼道:“承蒙大师抬爱,擎云自当尽力,蒙大师指点,擎云今日暂且离去。若日后神僧有用得着擎云的话,派人传来便是了!云中上下一定全力以赴!”说罢施礼辞行,无目老僧也施一礼作答,便命树我送其去了。

皇甫擎云临走看了一眼那个臬兀,有心拿他。但是一来急于寻找魔易,二来又不想在佛门清净之地多生是非,便丢在了枯木塔,忍气先去了。

臬兀被皇甫擎云瞪的心悸,此时一走,立刻放松了很多:“高僧大师,那位一直昏迷的少年到底什么来头啊?缠在他身上的又是什么邪物呢?厉不厉害呢?”

无目老僧微微叹道:“贫僧也无从知起啊!施主既非汉人,却又流浪在汉人之地,还是要多加小心啊!两国交兵,虽只是朝堂之事,却也是匹夫有责,还望施主回去后可以好好劝劝你们国人,友好邻邦,何必非要你死我活呢?”

臬兀没有问道自己想知道的,却听来这么一堆废话,不禁觉得十分无聊,撇撇嘴敷衍道:“不都已经议和了吗?还劝什么劝。”生性顽劣的他也不愿跟一个老和尚消磨时间,说罢便展开轻功飞走了。

第二十五章,半声魔啸惊天变,东方妙解再预言5

月已微薄星已悄。从这一夜起,一切似乎已经开始。

日起,伴随着蜀山云中的晨钟,伴随着空谷的回响,伴随着鸟鸣,云起,甚至花开可是这个早上,似乎并不是那么美好,云中上下所有的人都皱起了眉头。

蜀山后,“重地”的石牌后站满了云中弟子,一色灰白剑装,背上铁剑,曲曲绕绕,直通上云殿。皇甫剑尊和六大堂主也站在了兜率小室的前面,静静的等着。

吱呀,石室的重门缓缓的打开了,一行人正是云老与四象家族!大病初愈,各人脸色略显苍白,不过总是无大碍,皇甫剑尊与师兄弟赶紧施礼:“师父,四象兄弟!你们还好吧?”

云老一挥手缓缓道:“无妨,这次多谢了林神医的妙手啊!”

话音刚落,众云中弟子齐声道:“恭迎云尊圣安,恭迎四象圣安,多谢林神医妙手,云中上下感激不尽!”

几位神医听罢,摆手致谢。

云老也摆摆手:“闲话休提,擎云,赶紧派人送林神医的诸位名医去厢房休息,诸位神医因为我等已经操劳了一天两夜了,不可耽搁。”

一中年郎**手谢道:“多谢云老费心了。”声音温雅而略显嘶哑。

皇甫擎云回礼,交代了几名弟子便去了。而后道:“师父回云殿吧,”

“恩,走”。云老应后,一行人便向云殿走去,这一路上皇甫便把昨夜的情况大致告诉了云老和四象家族的人。

云殿,众豪杰在座,云中弟子已接应所有还留在蜀山的英雄来至云殿,这云老已五年未出江湖,这四象也有五年未曾聚在一堂,再有这云中六堂,江湖各式豪杰,可谓一时间强者并聚。

皇甫擎云一脸愧色,异宝得而复失,宋金比武又是输的一败涂地,做了十几年剑尊,昨天是他最不光彩的一天了,他自己倒不在乎自己的荣耀,主要是他自己代表着所有中原武林的荣耀,和自己师父的寄托,这些让他自己很不开心。不过过去的终归是过去了,作为武林中的领军人物,他要向后考虑。

再一回头,却见东方长恨正在那里一边看书一边掐指。便笑笑道:“东方老弟,那本千字文上可有线索?”

东方长恨笑笑道:“呵呵,倒是真有一些。”

这一句话可真的激起了所有人的兴趣,都不约而同的看着这位江湖第一聪慧之人,东方见状扬唇一笑:“前几日,在下曾在看天象是发现北方天空上出现了几颗星辰异常明亮,想必也就是金人中的这几名高手,剑尊,你觉得他们之中谁最厉害?”

皇甫剑尊回道:“他们还没有全都展示出来,不过据我观察,应是那位叫穷食的肥胖金人。在下曾和完颜宗骨交过手,此人功力虽然极高,却也在我之下,赤宁封功夫极其邪异,却被洛神水嫦娥的刈水刃所压制。”

“那人功力隐约在我之上,若不是呈刈水刃之能,我不是对手。”水嫦娥接口道,她的对手他最清楚。

东方点头道:“水门主何必在意这个,听皇甫剑尊的话,那人似乎也有兵刃之利?”

皇甫也点头道:“不错,那人的兵刃在本人催促下如火如碳竟熔了孤魂步行的叶银刀。不过,他虽厉害,倒不如穷食的那般威力,擎云座下第一大弟子白依仙持霜月明竟然没有走出对方七招,而且那人是赤手空拳,其中内力绝非我之下。若我应战,估计也要使出云中剑的杀招。那名叫狂罗的人虽然功力也极为强劲凶悍,但是绝对没有穷食的浑厚霸道。”

“到这里,我有一件事是极为迷糊的,还想问一下。”东方长恨听完沉思了片刻,又接口道:“那位名叫易的小公子说自己是名剑之主,可他却是借剑比武?三招之后确实有一物飞来,狂罗却在他接剑的当儿,将他打入了棺内,随即整个比武出现逆转,是吗?”

皇甫摇头道:“不是,是金棺自行出动将其盖在了棺内,并且冲进了云霄。”

“金棺自行出动?”东方长恨有些疑惑,盯着皇甫擎云确认到。

“那金棺就在我手边,我十分清楚。”皇甫擎云确认道。

“哦,既然这样,”东方长恨惊讶道:“那名易公子名剑脱手,九剑尽折,也就是说,他进入金棺的时候并无兵刃,那”

“不,”皇甫擎云又接道:“易公子一直背着一把与他自己身高无异的黑色肩带,里面若不是长剑也应该是短棍之类的兵刃。”

“哦?”东方闻言不禁有些奇了:“那出来时呢?”

“依然有,据我在枯木塔所见,易身上并无明显变化,只是时而犯邪。”皇甫接道。

东方闻言,脸上神色疑惑,喃喃道:“出入金棺,亦无变化。”随即掐指再算,忽然惊道:“云老,看来我们失策了,那易公子好大本事!”

“东方老弟何处此言?”皇甫疑问道:“那易公子功力极其一般,在狂罗手中走出的三招而且纯属取巧,各位豪杰都看的出来。”

“不错,”却是汴京十三剑中的翻天国手百里长车也赞同道:“那易公子我是认识的。”

“啊,”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每个人都想弄清楚这位妖物缠身的少年如何来历,正是苦无头绪,没想到在座就有一人。

“哦?既然如此,何不说来听听?”皇甫赶紧问道。

“是这样的,”百里长车缓缓道:“昨夜的比武大家有目共睹,此人在狂罗的强劲内力中连走三招,均是出弱招,让对方故意攻破,以求速速拿到名剑。功力一般,不入三流。这一点我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哦?难道说,你之间见识过他的剑术?”皇甫剑尊有些惊奇。

“七年前,易小公子就曾挑战在下的功名榜,时年九岁,岁被我弟子所败,但剑术也颇有精妙之处,况且我的弟子都是成人,那小公子不卑不亢,输无怨言。”百里长车接着说道:“在下以棋为生,棋在领,而不在勤,天资尤为重要,几年前在下设下功名榜便是为此。此人年纪小小,却是气宇非凡,在下颇为喜欢,便破格收为弟子。”

“哦?”东方长恨不禁脱口而出:“他还是你的弟子?”

“过去的事了,”百里长车说着解释道:“这孩童天资怪异,下棋总被棋误,往往战败。而当我叫他观棋之术时,此人却是异常明慧,未出七日便已领会,半月不到,便以贯通,期月之后,眼力已是般若老夫。两人斗棋,十步之后可便能看出几乎所有人要走的路数和所走路数的胜败转机。可让他下,他却总是粗心大意下输,跟一般人下,下到最后也是输。跟我下,却也是能下到最后。连续三个月,竟再无丝毫长进。颇有眼高手低之意,令我十分不解。不久后,此人便向我辞行,我见也无所授,也便让他回去了,关于家室之类他只说自己孤身一人,在龙盘古山一带随一个隐士修庙堂之事,其他的也无所知了。”

“龙盘古山一带?”云老有些疑惑。

“是桐柏山一脉的某一座,具体在哪老夫也不清楚了。”百里长车说完抬起手,喝了口茶。

南宫月缺这个时候却忽然朝各位抱了抱拳接道:“月缺也曾会过这易小公子一面,有听他说,其父晚年得子,说是并无家姓,当时看其并无江湖气色,颇有庙堂之期,也没有过多谈问!”

“哦?你也见过此人?”南宫北雁显然没有料到。

“都是小妹作怪,我也是给人家赔不是的。”南宫月缺回道。

“难怪,你们家那三小姐还带着他下山,原来还有这层缘故。”皇甫擎云恍然道。

“她带易下的山?”南宫北雁一脸挂不住,颇为尴尬。

皇甫剑尊摆手不再提,再次问向百里长车:“还是先听听百里兄怎么说吧。”

百里长车闻言又是一叹:“我也只知道这么多了,再有一点,就是此人善用软剑,待他临走之际,此人剑法已入二流之界,昨夜之战,此人剑法还不如七年之前,实在让老夫不明白啊!”

“难道昨夜他是故意作为?”云老发问道。

“不像,昨夜当众豪杰眼力,此人应是以至全力!”百里长车回道。

“哈哈,如此说来,还是这位公子了不得了!”东方呵呵一笑。看众人不解,东方一合书卷千字文。道:“这件事我想来想去,也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若我所料不差,这位易公子的背上之物便是泥寒山上的那魔物,看来前夜除了我们之外还有高人在呢?”

云老疑道:“可是你见的那位?”

“不不不,是你见到的那位!”东方长恨笑道:“你不是说那少年是不是一阵画袍,如同墨迹斑斑?”

“对!”皇甫剑尊立刻答道:“如同一幅泼墨山水画。”

云老不禁一惊,立刻想起来了那崖中的少年。岂不就是这番模样!

“哈哈,我见的那人书生模样,年近而立,”东方长恨笑着说:“你我泥寒山一趟,损兵折将,空手而回,回来后又是疗伤了整整一天一夜。还是林神医妙手。你说这位易公子,可以从泥寒山上带回魔物,而且与人比武,料定是不简单呐!”

皇甫剑尊显然有些不敢确定:“东方老弟,何以见得那易公子身上的一定就是魔物呢?”

东方长恨一卷手持之书:“在下算异宝之数,自昨夜起,有一谶语:夜现异宝难定福,再遇妖魔起冲突,之后两者皆不见,水陆两行向东流。在下观天象之人,这妖魔除泥寒山之魔物再无二者。能撬动这佛棺的,不是他又是谁?且这蜀江之水向东,瑰宝落入江中必也向东,若想试试东方的话假不假,若是在东边追到了易公子,那边能说明,他背上的那不明之物便是泥寒山上的魔物。”

此言一出,大家终于有了一些眉目,这几日的诸多疑团也终于有了一些线索。

“不过,”东方又疑迟了一下,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一个精妙绝伦的铜镜,道:“不恨,取一滴晨露。”东方不恨飞身而去,即刻而回,手上一瓣花瓣,花瓣上正有一滴晨露,东方长恨一指晨露,水滴悠然飘起,左手拿起铜镜击中露珠,露珠有一个立刻变成了千千万万颗,而且大小仍如先前。东方右手一握,露珠汇聚而成一个铜镜大小的平面,正飘在铜镜的上方,原来那只铜镜居然有六层结构,喀喀嚓嚓的转了起来,顿时一道金光从铜镜照在了水面上,透过水面有向上照去,东方随手将手中千字文扔在了金光之中,金光经过千字文,而托出八个字:“天殛魔物,凡人勿触。”

随即东方将手一收。铜镜应势而回,金光陡然消失,千字文也旋转而回。露珠却又恢复原样沉落在地。东方缓缓道:“这几个字是引了我身上的煞气,照理推测这宝物一正一邪。非凡间之物,若是世人都不去招惹他们,他们自己之间便可以做个了断,无非经几个人之手。但若是我们插手的人越多,事情就会闹的更大。后果便会更严重。”

“如东方所说,我们不去招惹这两个宝物也罢!”云老接道。

“唉,”东方长恨长长的舒了口气,“难呢,我们可号令中原武林不去招惹他们,可是一旦让金人和南海魔教余孽得逞,势必也是一场浩劫啊,所以说,这是进是退,都不大好办啊?”

“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先下手为强,扼杀其在襁褓之中。”云老缓缓道。

“诚然如此”。东方也点了点头。

皇甫擎云却道:“此人内力时强时弱,强势起来应是有妖物作怪,极其邪横,当日曾在我等重围之下,突破无目神僧的佛珠而逃。我全力拦截都被其一掌震伤。不可力敌啊!”

“试也要一试啊!总是不能让金人亦或魔教余孽利于起来为非作歹。”云老道:“大家最好是先探得他的行踪,不得动手,而后我会率众高手围攻,最好是易公子可以弃暗投明,合众豪杰之力封了那魔物才好!”

众豪杰也不禁称是,他们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随后便商议起来。

第二十六章,农家舍求卦兆凶,洛水岸书生献策1

枯木塔,静谧之地,也是静谧之时。

这寺里的清晨果然不同于凡俗礼清晨,祥和平稳之气似乎慢慢的游遍了整个寺内寺外,包括每个人的身上,青烟,梵音,木鱼,声声都是安静的节奏。

游虎慢慢睁开了眼睛,轻轻晃晃了头,感觉有些微微的头痛。坐起身来却不禁觉得轻松起来。“当当”,叩门声。

“谁啊?”游虎赶紧起身,穿好自己的衣服。

“我,月牙儿。”门外传来一声娇喝。

“吱呀”。游虎开了门,赶紧问道:“你还好吧?”

“哼,我没事,”月牙儿没好气的说:“这个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连本小姐也敢撞。看他回来我不找他算账!”游虎闻言十分无奈,正不知如何是好。

岂知引路的小弥僧树我却接道:“施主误会了,你们是被方丈的**之力击昏的,那位施主不过是借机逃了去,为此,方丈还为你二人彻夜疗伤呢!”

“哦!那多谢神僧搭救了!”游虎急忙道谢,也庆幸对方为易开脱。

“那我也要教训他!丢了我的脸。”岂知月牙儿丝毫不解恨;

“阿弥陀佛,因果有头,善因善果,还望施主少些枝节。”树我低头劝道。

“哼,这易小子,我当他什么事被人误会了,原来真的着了魔。这下子我成了助纣为虐了,以后出去怎么混!气死我了!”月牙儿倒是好不领情。

游虎也心知她的脾性,不由的挠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月牙儿又接着说:“对了,我要走了,回蜀山看我爹呢,你呢?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哦,我?走,也走。”游虎突然意识到自己要干什么了,“不过,我去寻小易。我想弄明白,他到底怎么了。”

月牙儿听后,转了转她那灵活的眼珠子,俏皮道:“最好是这样,把他找回来,看我不把他打的满地找牙!”说完一甩头,“走,去跟无目神僧辞行。”

游虎应了一声,也跟了上去。

老僧正在入定,小弥沙也自退去做功课了,月牙儿和游虎就静静的站在门前候着不敢打饶。谁想到老僧却开口了:“南宫小姐吉人天相,所遇艰险总能化险为夷,一生欢喜。切忌,执迷不悟,致自己于苦海。

游虎少侠,天性淳朴,却也非池中之物,不过正邪难断,切忌人言可畏!

至于易公子,支零漂泊,祸福难依,生死无常。切忌为人所用!一别难再会。可怜贫僧贫苦,无以相赠。几句赠言,以作客道,望施主海涵。”说罢,又回到了入定状态。

游虎与月牙儿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缓缓道:“谢谢大师。”便悄悄出了塔门。

无目神僧却又轻轻地闻了一下端上来的早茶,脸上的神色不由的多了几分哀愁:“井水要脏了。”

路上,月牙儿还有些疑惑:“这无目神僧果然了不得,你说他怎么就知道我们是来辞行的呢?还送我们两句谶言。我要切忌执迷不悟,你要切忌人言可畏。不过总的听起来还不错。但是小易的听起来怎么就有点不太好的感觉呢?”

游虎无奈的笑笑一边解自己的马车一边说:“我怎么知道?,那位神僧是什么来历我都不知道呢。”随即搔搔头道:“不过小易的那句听起来确实不怎么样。似乎很是命苦。”

两人边说边走,刚下了山便迎面来了一匹高头大马,马上挂着一把绣剑,一人紫黑色衣袍颇有风范,俊面星目,整身膨出一种锐气,正是南宫月缺。月牙儿不禁大喜,“二哥你怎么来了?是来接我的吗?”

月缺下了马笑笑说:“除了你这个小顽皮还会有谁啊?皇甫剑尊告诉爹你在枯木塔,所以就派我来接你回去,你伤势怎么样呢?”

月牙儿笑嘻嘻的说:“还好了,多谢二哥疼啦!”一回头,指着游虎说:“这位是游虎,你见过的。”

再对游虎说:“隆重介绍一下,这是我二哥南宫月缺,江湖上顶尖高手哦!是吧二哥!”

游虎抱拳道:“幸会幸会。”南宫月缺抱拳道:“幸会,上次多谢游虎兄援手紫貂皮,月缺这里再次谢过。皇甫剑尊还让我带个话给你,说,易公子现在妖物缠身,不可轻易靠近。望游虎兄小心为上。”

“妖物缠身?”月牙儿有些不明白。游虎也是睁大了眼睛看着,妖物这类的东西,只有自己在小时候听大人讲起过,都说是哄小孩的把戏,难不成还真的存在?

“是啊”。南宫月缺微微道:“也是今早刚从云中的兜率小室出来,皇甫剑尊便私底下问爹,说月牙儿与那位易公子走的很近,昨夜还试图一路逃跑,却被无目神僧拦下了车。

当时皇甫剑尊就知道你们车上有事,直到到了枯木塔,才知道果然是那位易公子的问题。十三年前,无目神僧以协力四象度化邪魔方烬,想必昨夜无目神僧也是想救助易公子重获新生。可惜易公子身上邪气太重,竟然逃了去。”

“唉,哥哥,你怎么这么咬定小易身上有不祥之物呢?我觉得除了昨天晚上冒冒失失的去比武,傻了点,其他的很正常啊!”月牙儿有些不悦。

游虎刚想说易上台比武是因为想要回自己的剑,却被南宫月缺抢了先,“你这位易公子相处了几天?”

“额”,月牙儿粗粗想了一下:“三天?四,也许五天。记不太清了!”月牙儿嘟着嘴看着南宫月缺。其实他们算上观剑台也就见过三次。

南宫月缺不禁皱起了眉:“刚认识啊?我想问问他最近有什么反常的呢?”

南宫月缺一脸的失望,转头问向游虎:“游虎兄,想必你们认识的久一些吧?”

“恩,是久一些,”游虎想想说:“一两个月吧!”

南宫月缺似乎有些无语,脸上明显有一丝不可置信的表情:“你们都是刚认识的啊?”南宫月缺顿了顿:“就这样,你们两个就帮他逃跑?”语气里明显在为他们俩的智商担忧。

“那又怎么了!小易人蛮不错的啊,再说,当时那么乱,小易好像重伤的快死掉了,他说跑,我们自然要跑了,要不然后面有人追上来杀了他怎么办?”月牙儿虽然也感觉到了自己有些幼稚,不过怎么也不能输了面子啊。此刻逞强道:“再说了,我怎么就没发现他身上有什么妖物呢?”显然是不服输!

“好好好,哥哥认错好吧?”南宫月缺明显发现了自己的口误,他也十分明白他妹妹的胡搅蛮缠的功力,定了定神,又说道:“不过,据皇甫剑尊的描述和东方先生推算,那妖物应是易公子背上的那样东西。听爹说,他第一次见易公子的时候他身上并没有肩带。你们可曾知道那样东西的来历?”

“啊!”月牙儿恍然大悟道:“我刚想起来,他背上确实比上次见他多了一个肩带,里面像是一把长剑,不过也太长了点吧。”月牙儿喃喃道:“是这样啦,之前他确实是没有背任何东西的!唉,大虎,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游虎看看二人,似乎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缓缓点了点头。对月缺道:“最近边疆有传言说是金国欲撕毁合约再度侵犯大宋,前几天我们打算南下鄂州充兵。因为易丢了配剑,我就想先帮他把剑找回来。两三天后在成都蜀道楼相聚,结果他一直到第四天才出现。他当时身受重伤,一身鲜血把他的衣服都染透了。带回来的就是他现在的背上之物,他自己也说,那东西不是个好东西,自己身上的一身伤也是由此而来。我也是为了医小易身上的伤才来蜀山找林神医的。之后的事,估计大家都知道了。”

“哦?”南宫月缺有些讶然。“游虎兄可见过那妖物?”

游虎点头道:“是有见过,像是一截黑色的木棍,有些曲折,表面看上去有很多树结似的凸处和凹处,但摸上去却极其光滑细腻,也感受不到任何的粗糙。似乎并没有那些凸凹。而且很沉不知道是不是石头做的。因为本人是山野村夫,而且小易昏迷的时候还死死攥着它,担心它是贵重之物。所以没敢细究,便做了一个肩带给他备用。”

“那你有没有觉得那东西有什么异样呢?”月牙儿忽然问了一句。

游虎摇摇头:“我又不懂武功,我没什么感觉?”

南宫月缺摇摇头道:“这不是懂不懂武功的问题,按理来说,不懂武功人更容易被控制,既然你也接触了那妖物,却没有受丝毫影响,这其中必有究竟。唉,对了,你可知这妖物哪来的?”

游虎摇头道:“本来我们正要谈论来的,可是看到蜀山上很热闹的样子就放在一边了!因为小易说有看到你受伤,所以想跟月牙儿说一声。”

月牙儿忽然一拍手,冲着南宫月缺道:“对了,他说倒是跟我说,他那天晚上看到你,还说你受伤了,问你的伤势如何呢?”

“吁,”南宫月缺总算出了口气,“东方先生果然神机妙算,总算弄明白了。”

“怎么回事啊!”月牙儿耐不住性子,赶紧问道。

南宫月缺呵呵一笑:“几个月前的江湖传言你知道吧?”

“知道啊。就是天上出现紫金色彩光的那个谣言吧,天哀华夏予神顾,予窥奇珍可候蜀,这不是已经在蜀山出现了吗?”

“呵呵,”南宫月缺又笑笑:“其实,在异宝将现之时,云中老人发现了一丝魔气遁入了枯木塔北边的泥寒山上,便连夜带领四象家族前去伏妖。不料那魔气太强,就连云老也无可奈何,最后也是空手而回,想不到,这易公子竟然得手,怪不得东方先生说这人了不得。”

“了不得?”月牙儿有些不悦了,“他昨天比武可是在中牟睽睽之下呢,三流功夫嘛!还不如我呢!”

“呵呵,百里长车也如你般说过。”月缺再笑笑说:“这位号称翻天国手的百里前辈说这位易公子曾在他门下学棋,十岁时剑法已入二流之界,便是你现”月缺刚想说便是你现在的水准,可又忽觉不对,自己不能再口误了,随即转口道:“很厉害的了!昨夜比武时百里前辈也在场,他自己也说昨夜的易公子还不如十岁时的易公子,但照游虎兄的话来说,倒是又证实东方先生的推测,因为林神医当时在跟我们疗伤,无暇抽身与易公子疗伤,所以这易公子应该就是带伤比武。”

“不错,”游虎道:“确实是这样,我们在蜀山兜率小室的时候铁小郎中就告诉我们易的身体十分虚弱!”

月牙儿易嘟嘴:“那他为什么还要去比武,送死吗?”

“因为那把剑,奇巧剑”。游虎接道:“你们可知道有一位书生模样的先生领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

南宫月缺摇头不知,倒是南宫月牙儿气道:“不知道他是谁,神神道道的”。

游虎说道:“那小童手里的那把剑便是小易的剑,被那名书生排在了八大名剑之内。他说只要小易能在对方手里走出三招,就把剑还给小易,结果唉”见游虎说不下去了,南宫月缺就插口道:“原来如此,这样的话,这一切都似乎有些眉目了,现在就差再见见这位易公子了。”

南宫月缺长舒一口气:“既然这样,我便要和舍妹一起回蜀山找找家父会合,游虎兄有何打算?可愿跟我们一路前往?”

游虎抱拳道:“我还是想去找小易,他重伤未愈,再有妖物缠身,我很担心他会遇到不测。”

南宫月牙儿赶紧说:“你若找到他之后,就带他回京城,我们可以找林神医再给他疗伤。然后,我还得讨教讨教他的剑法,我倒是想看看这小易能有多厉害。”

“别胡闹了月牙儿!”南宫月缺接道:“游虎兄的能耐绝对差不了,而且游虎兄宅心仁厚,仅是相处两月的朋友也都如此放在心上,不如江湖便罢,入了江湖,必定是是一位豪杰!。”

随即转身说道:“游虎兄不如跟我一起去蜀山吧,我们也在找他,不如我们一起,人多力量大。”

可是经历了昨天的种种变况,游虎早就看出了这群武林人士对易并不友好,便婉拒道:“我们也不是武林人士,掺在一块无所适从。我还是自己去找吧。如果有什么消息我可以通知你们南宫府。”

南宫月缺有心将他带回蜀山,可是想到他们也不过是刚认识,知道的也不过这么丁点,便不再强留,任由他去了,说着翻身上马,月牙儿也跟了上去,月缺想了想还是回头道:“游虎兄,若你真能找到易公子请务必想办法通知我等,正道江湖一定会救他于水火之中!”

游虎拱手道:“一定!”

南宫月缺也抱拳道:“后会有期!”

月牙儿也道:“大虎,后会有期啊!”

游虎也抱拳道:“后会有期。”

南宫月缺又道:“我南宫家的大门时刻为你敞开着!”说罢,便策马而去。

月牙儿闻言却是不禁一笑,月缺惊问道:“怎么了?”

月牙儿笑道:“你可知这游虎与小易第一次拜访南宫家时,可足足在门外等了大半夜,你这位好心的哥哥怎么没给人家开门呢?”

“哦?”南宫月缺不惊有些脸红,随即便明白了怎么回事:“又是你的鬼点子吧?”

“哈哈哈”。回应的是月牙儿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待马蹄声和笑声渐渐变轻,道路上的尘埃也款款落地。游虎却失落落的坐在马车上,他曾是自己村里的第一猎手,是因为他独自一人曾在深山老林里生活了五个年头,那种孤零零的感觉已经好久都不曾出现了。

而今日,他再次感觉到了惶恐,他知道,他自己最怕的便是失去亲朋好友,父母的孤冢,乡里遭金人的抢杀,从深山里救出自己并教自己草药的老郎中的去世,每一次都令他撕心裂肺,肝肠寸断,不忍回首。游虎深深吸了一口气,打马向汴京城走去了。

第二十七章,农家舍求卦兆凶,洛水岸书生献策2

鸟语作破晓鸡啼,晨露作朝阳曦光。

这一席风清日暖的晨光便在这郁郁青田中慢慢的铺展了开来。尤其是田头这条高高的小路上,一边麦田青色如画,一边池水波光如鳞。这是春麦秋米的肥土,路下有几排为麦田灌溉的浅涌,在冬雪刚化不久的季节里,汩汩的渗漏着池塘的清流,缓缓的顺着水渠流向自己的归宿。

而此时的小路上有一人正是怔怔的看着慢慢流淌的水流,一双洞察入微的眼睛睁傻傻的停在了那里。看的旁边的小童不禁有些不知所措。

晨风轻盈,日光初起,这处自然田园的美景,就这两位沐浴晨光的俊才,成了一副图画。

田园书生,似乎并不相配,少了牛犁木锄的农家耕耘之风,却多出一股青田池塘的自然灵秀之气。本来的格格不入却成了独树一帜。也似乎,这对书生父子到哪里都能成为一幅画。

又一阵微风拂过,小童摆摆衣衫忍不住问道:“爹爹一路寻山探水,怎么定在了这么个位置?”

“农详晨正,日月底于天庙,土乃脉发。”书生缓缓道,小童不解道。“田园农地虽然也是大地的正灵本脉,却是呈不散不聚之势,平铺开来。人灵不如城镇,秀气不如山川。也不过是平常福地。我们从巴蜀过山西到这洛阳脚下,五天五夜,一路上奇山异水,飞潜踞卧之大小龙脉气穴不下十处,为何直直选了这处普普通通的灵地。”

书生笑笑,“云儿,我们是在寻魔迹,不是找福地,那些灵地虽然奥妙。却是守本存灵,不曾有半点玷污之感,所以我敢说那人肯定没有路过那些福地。”说罢,略略一顿,语调转而低沉:“然而这里”

见父不语,小童接口道“这里有?”

岂料书生却摇头道:“也没有。”

小童脸上撇了撇嘴,颇显不解,又听书生缓缓道:“只是这里平生让我生出一股不详之感,与这农正祥和之气似乎不符。或许……”书生又止住言语,他一家族自始至终都是民间藏世之高人,一生清贫孤傲,青田牵牛的农事也是他曾经的童年,只是他父亲为他选错了儿媳,才有了书生的多磨往事。

难不成是因为这处田地有让我想起了曾经的恼事才导致的不安?“哎,”书生想起以往,忽然叹了口气:“庙堂虽高梁柱腐,从此漂泊远江湖”。

书生用力的摇摇头。原本炯炯的目光里,此时生出了不少的苍凉之意。

忽然书生猛地攥着小童的手警惕的望着小路的那头,一个身影渐渐升高呈现在书生面前。

一身黑衣黑袍裹不住的纤瘦身形,苍白的嘴唇和脸色融为一体与那黑乎乎的眼睛极不相衬,却见他的黑瞳时大时小,小时如豆,大时覆盖整个眼球,这时间身形摇摆不定,暗影重重,但步伐迷乱鬼快,时而眼睛似恢复正常,身形踉踉跄跄,步伐虚浮不稳。不是易,又是谁?

却见易一路奇怪的走来,似视书生而不见,书生淡淡的看着这一切,嘴角不禁泛出一丝微笑。可在越来越近的距离下,书生的微笑渐渐变得严肃起来,不由得拉着小童后退了一步。

岂料就这一步,易的双眼忽变,整只眼球瞬间漆黑如无底之洞,更深处微微似有彩光流转不觅其规。就这么一双黝黑无白的怪眼,直直盯着书生父子。阴森的说了句:“你想害我?”

书生闻言,瞳孔猛涨,一扯小童猛喝一声“快走!”身形如一道疾光弹射而去。易的眼中黑气不定,欲追欲留似乎不能自己,不觉陷入深深的自我挣扎之中。忽然全身一痉,头重脚轻一头栽下了高高的小路,倒在了田头的水渠里!

几刻钟后,又是一道身形快速的飘摇了过来,却是位全身黑色衣裙的女子,背上更是背着一个巨大的长形包裹,玄色薄纱的长裙衣带飘飘然应着晨风轻摇。

那双黝黑发亮且略大于常人的瞳仁里似乎尽是苦难哀伤,一手念珠一手合十,一个尼庵的手势极不相配这一身飘逸的玄衣与青丝。但似乎又融洽得极其完美,举手投足间似乎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菩萨像。

却见她看到躺在水里的小易后,一双窄长清秀的柳眉不禁皱了起来。见易周身黑气不断,絮腾环绕,不见其始不见其终,玄衣女子不禁撤开身形,略略沉思后,手持一针以暗器的手法打入易头上的曲池穴,也不把脉,就看这黑气的走向。

却见周身黑气如墨只如一件黑色衣物,只有眼力好的人可以看出这是有一层薄薄的黑气在易的周身游走。巧妙的是,这黑气却如颜料一般依附在易的身体衣物上,现在除了易的一张惨白小脸,就连双手也变成了黑色,但无论衣物还是手形的外部轮廓,却是无丝毫影响,清晰可辨。

曲池一封,黑气缓缓变势,微微有内敛之势,玄衣女子柳眉紧缩,手持细针,沉声不语,最后似乎也是无奈,一咬牙打出八根细针。分别封在易的百汇,人迎,神阙,关元,大锥,命门和三里双穴等大穴,却见黑气稍顿,缓缓流回易的体内,终现易的一身素衣浅袍。

却见玄衣女子并不以为喜,又走过去慢慢拔下封穴的九针,却不见再有黑气溢出,沉吟良久,又从怀中摸出一个药瓶,用长针引着导入药液,寖过九针,再次施针,确实没有什么反应,再次拔出,寖以另一种药液,再次施针,依然无果,如此四次,玄衣女子终究长叹了口气,从青田中折过一片青叶,捻起细针在叶子上划了八个字:医术不济,另请高明。

轻轻将叶子藏在易的胸前,怔怔的看着沉睡不醒的易小公子,玄衣女子忽然目露狠色,捻出一根粗重的石针直直抵在易的咽喉处,欲置之于死地,可再看看易的那张苍白俊秀的面孔,女子似乎自己也于心不忍。

正是挣扎之际,再一惊,才发现易却是早已没有了呼吸和心跳,女子怔了一怔忽然间有些不知所措,忙在搭上手腕,却也是冰凉已无脉搏,女子猛然起身后退两步,望着平躺在水渠里的少年,终是叹了一声,摇头离开了。

炊烟起,袅袅伴晨曦,像是经历了一夜的死静和冰凉后的第一缕温暖。之后便是家家户户的开门招呼之声,乡里乡外也终于打了个哈欠睡醒了!

一小家农户正在吃早饭,衣衫简朴的老农叫着自己的儿子:“小丰!吃罢饭,你代我去田头看看,虽然不到劳作的时令,但也快到了,地冻将开,水却不能少,去看看渠子里的水,差不多就算了,少的话回来叫我,我们补补,多的话,你就自己堵堵好了。”

对面的少年也是十五六岁的模样,生得也是五官端正,不过是肤色略粗,眉眼略淡,劳作的面目之间颇有些俊秀之气,尤其一身衣着虽算不上荣艳,但与他的父母比却也是不错的料子,似乎并不像是一家人。

但少年却极其听话孝顺:“恩,我知道了爹!你身体不好,多歇息歇息,什么事我来就行了!”岂知做娘的却不愿意了:“老头子,咱儿子就回来这么几天,又是给咱们做饭又是收拾屋子的,这过两天就又要走了,你就不能让孩子休息一下?”

少年一听,赶紧插口道:“你们二老身体不好,我在东村程家平时都歇着呢,回来忙两天不算忙的,倒是爹娘,一生劳作辛苦多年,落下一身的毛病,该多养养才是!”

老农闻言更是眉开眼笑:“瞧瞧咱丰儿,不比那谁孝顺?我看呢,不比他东村程风差。哈哈”说罢似乎又有些心酸,抬头示意了一下丰母,两人便默默吃起饭来,小丰却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笑笑说:“哪里有呢,风少爷可比我有出息多了,虽然风少爷什么事都不爱听他爹的,但是无论读书还是剑术,他可都是咱们东村西村的第一啊!我只是个陪他读书的书僮,哪里比得过他呀!”

说罢并没有发现父母略有遗憾的眼神,把饭筷一丢,又说道:“我先去田头看看庄稼,爹娘你们慢慢吃,吃完把晚筷泡起来就好,回来我好洗,我先去了!”说吧便提着铲子跑出门了。

老农略有遗憾地说:“若是我们也是大户人家,咱丰儿肯定也能成大器,也不用这么委屈了!”

那农妇却是打断了他的话:“行了,东家待咱们丰儿也不薄,还能让咱儿子每年回来几趟,那风少爷咱们也见过,确是懂事,出众!与咱们家丰儿又交好,已经是咱们修来的德啦!”

老农笑笑:“饿到卖儿子!也倒是给孩子一条生路!呵呵。”两方相视一笑,有些尴尬又有些幸福,便不再言语。

饭后不过半个时辰,太阳刚刚暖好身子。老农正在院子里整理草料,“啊!”吓了他一跳!却是小丰背着个人回来了!老农大吃一惊:“丰儿,这风少爷怎么了?快快,抱到屋里来!”

待小丰气喘吁吁的把那人放到自己的床上,才长舒一口气说:“爹,这不是风少爷。”

老农一愣:“不是?”再看看那人的面目,却见这人唇面苍白生得是五官俊秀,只是一度昏迷不醒,模样却是比较风少爷更为俊俏,又似乎是得了什么病?要么就是饿的了?老农这样想,又说:“真不是啊!都是这般弱公子长得有些像啊?你说他是怎么了?是病的还是饿的?”

小丰也有些惊异的说:“的确是!我第一眼也以为是风少爷,吓了一跳,再一看却不是,风少爷虽然俊朗,但绝没有这种超凡脱俗的味道,只是不知道他得了什么病?”

老农却接道:“你怎么不说是饿的,这年头黄河两岸天灾不断,饿死了不少人,咱们不也是逃荒逃到这里来的,我看啊!没准是饿晕的,让你娘弄点粥来!”

话说这时在厨房洗碗的丰母也赶了进来,看到床上那人后也是吃了一惊:“这人哪来的?丰儿的朋友吗?”小丰摇头道:“不是啊娘!小丰是在田边的水渠里看到他的,当时他晕倒在水里,我见他还有呼吸,就把他救了回来,看他这样病的应该很严重!”

丰母明白了原由不禁舒了口气,道:“幸亏现在那水浅,淹不过脚裸,若是到了夏天水过了膝,这躺那里一夜岂不淹”

说到这里一阵庆幸,倒是丰父有些诧异,拉过丰母:“孩子他妈,你没发现这孩子长得跟咱们丰儿有些像吗?”

丰母一怔,看看床上那孩子:“咦,刚才没发现,经你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有点啊!”说罢这老两口就对着人家的鼻子眼睛对了起来,又发现除了脸型有点像之外,其他的五官都不怎么像,一时间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完全把床上那人的危险状况给忽略了!

小丰似乎对那人的长相没有很大兴趣,他知道,相似之处不过是眉宇间的那股清秀之气,而无论自己和风少爷,这俊秀之美都是没法和他相比的?即使是在这人的病态之下!

小丰突然问道:“爹娘,咱们家还有铜板吗?我去请一下大夫!”二老一怔:“是呢!”

老农赶紧去找铜钱,丰母却担心的看着那人说:“多俊秀的一孩子,怎么这么大的磨难呢?你说他会不会是饿的啊?”

小丰有些无奈的说:“娘你怎么也这样想?你看他的衣着,分明就是富家子弟,看着袍子,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料子,如此柔软轻盈,看起来像是白色,其实却是浅青色,只是特别浅而已,我刚才在田边抱起他时,这袍子能就着朝阳反出淡淡金色,我就知道这不是件普通袍子,再看看他额头上的蓝玉,头发上的紫苏流,腰间的金丝带和竹笛上的佩玉,还有这双蟒皮黑靴,怎么可能会是吃不起饭的主儿?这一带又不是荒山野岭,附近都有城镇,有钱怎么会不吃饭,不过看他身上有些旧伤口,想必是旧伤复发的吧!”

“恩恩,额,嗯嗯”丰母听的天花乱坠,云里雾里,不过她相信小丰的话是对的,毕竟小丰在他们眼里是一个了不起的文化人,即使本身只是卖给别人当书僮。

正说着忽然听见床上有几声轻微的悉簌声,却是易有了动静,小丰赶紧过去扶住他,却见他四肢却是不停的悸动,头部也极其用力的摇摆,样子十分痛苦不安,小丰便想将易摇醒,不停的叫着公子醒醒。不多时,易便如做了噩梦般忽然惊醒。

第二十八章,农家舍求卦兆凶,洛水岸书生献策3

看到陌生的景致后,易不禁惘然不知所措,小丰却先开了口:“公子你醒了?”

易还是有些错愕,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噩梦中醒来,不过天生雍雅的他还是抱拳向二人施礼道:“多谢二位相救之恩。”

正是这时,老农拉着郎中推门而入,一看到坐着的易不禁怔了一下。郎中也怔了一下,问道:“成老汉,昏迷的那个人呢?”老汉指了指床上的易,“就是他啊,哎,你怎么醒了?”

易强笑了笑,拜道:“感觉到好些便自醒了。”看到郎中后又拜道:“抱歉让先生空跑一趟了!我这身顽疾怕是没有人能治得好了,先生还是请回吧。”

不料小丰却是不同意,强行让郎中给易又诊了脉。却如易所说,没有一个所以然,只是劝他多多修养,一身伤口要慢慢复原。随后见易的面色稍解,也就作罢。

郎中走后,老农也就是成老汉便急急问道,“小娃怎么称呼啊?”

“哦,”易又抱拳施礼道:“单名一个易字。”成老汉点点头又问:“贵姓呢?”易不好意思的摇摇头:“我也不知。所以没有姓氏。”

成老汉又哦了一声:“孤……”却被丰母一把拦住,“哎,小易啊,你怎么会躺在那里呢?是疾病突然发作了吗?你其他朋友有吗?你现在饿不饿啊?”

小易一下被丰母的这么多问题给问住了,本来刚想解释自己不是孤儿的想法瞬间被抛到脑后了,暗自运了运力气,只觉四肢酸软无力,只得说道:“伯母,可能是伤势所致。”

成老汉哦了一声,这才崇拜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我就说嘛!丰儿说的一定没错。”

小丰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那公子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恢复恢复力气?”

易感受了一下身子,却摇摇头道:“不必的了,我有备粮。”说着从腰间解下了一个小竹筒,仰头喝了几口。

“啊?那是什么?”小丰看得不解。

“蜜膏。”易喝完之后,轻轻回道。

“哎,您吃那个怎么行?”成老汉也不懂,推搡着丰母道:“快给娃娃弄些饭去。”

“哎,我这就去。”丰母说完赶紧出去做饭去了。

“不用了,伯母。”易刚想劝住,岂止一提气仍是伤痛。

小丰赶紧扶住,不好意思的笑笑说:“没事的,反正都是中午了,我们也要吃饭。”随即打量了一下易,好奇道:“看少侠装扮像是江湖人士?”

易无奈的叹了口气,轻声回道:“算是吧。”

小丰怔了一下,显然有些不明白,不过又不好追问又想岔开话题,看易背的黑色长包裹挺显眼的,就顺口问了句:“少侠背上的可是名剑?”

易又无奈的轻声回道:“希望是吧。”一时噎的小丰说不出话来。

易看在眼里,也不太好意思,自己两句言不由衷的话竟堵住人家的好意,便岔开题说:“我初入江湖,诸事不知,前几日出了些事在巴蜀,这一路奔波下来,因过于疲惫和伤势,晕倒在地,救命之恩,在下先在这里拜谢了。”说罢,撑起薄弱的身材向二人拜了拜,小丰赶紧扶起易,声称不用,眼里却散发出一种羡慕的别样光彩。

却是成老汉看易脸色苍白,话音无力,插嘴道:“娃,我看你身体虚弱,需不需要有什么帮助的地方,你尽管说。”

“嗯嗯”,小丰也应和道。闻言易略略想了一下说:“倒是有一件,我想调息片刻,二位可否帮我寻个安静处?”

“哦?”成老汉和小丰不禁连声答应。小丰更似乎对武林众人极其向往,此刻让他兴奋不已,便回道:“放心吧少侠,包在我身上,你先调息一下。我帮你看着。”说罢,便拉着父亲轻轻掩门去了。

易对自己的略有了解,自蜀山受狂罗一击之后自己却是五脏六腑之内如翻江倒海,脑袋也如一片空白,可是自己胸口却没有大伤,反而分明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戾气来自于体内向外喷发,还有一股来自于外界的强横的力量将前者向内压制,才导致自己瞬间晕倒。

也记不清后来发生的事,只记得依稀几个片段:自己好像被什么冲到了自己的脑子,依稀好像是在半空之中。后来抬头看到大虎,发现自己戾气缠身,想到是魔物所致,不想被人发觉,便想速速离去。再后来就是一些陌生的景象,影像之中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好像一直走一直走的,又好像碰到了什么,自己又想不明白。估计是自己一路逃下来的几段路程。再后来就是自己在床榻上醒来了,易虽不知自己做过什么,但他绝对知道这是因为自己背上的魔物所致。

抛开杂念,易稍稍静下心来,当下提气开始运起内力,开始调息。丹田微微发热升起一股热流,随着易的调节缓缓流遍自己的周身脉络,起初倒也正常,可随着自己气息的运行,易缓缓提高自己内力准备运行大小周天,提高自己的精神气力。

岂料这一提气发现自己的内力仍如在蜀山剑台一样,只有两成不到,再想提力,却发现自己体内的伤口极痛,导致自己力不从心,无法汇聚自己的所有内力。

当下不在勉强提气,而是慢慢的沉气,内观其形。这一感受,方发现自己的的内力如同千斤巨石一般沉在丹田,无论如何晃动也激发不出。心中思量了片刻,便调节可用的内力,凝成金针探穴之势,准备刺破屏障抽回自己的内力。

岂料这一试不要紧,凝成金针似的内力刺入那道厚厚屏障之后,却是发现整块内气如一潭池水一般,刺入之后竟是波澜不惊,带出的水滴竟如千斤巨石般,将自己原本的内力也带了进去,如泥牛入海般在无响应。

易不禁大吃一惊,内力不过是习武之人的气息所形成的,当体内的气息存储到一定量时,又通过习武之人的某种功法打出,轻者可以吹灯灭烛,重者可以爆石毙命。这便是武者的力量来源,气存于丹田,用时便如河流般将其引入经脉。虽说这时有些水的特性,但气被刺破之后便会喷发而出,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提气时这股怪力如磐石生根雷打不动,刺探时又如水般波澜不惊,并消融自己的内力。这实在是易的所学范围之外。

想到这里,易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用那两成内力正常的调节了几个周天,直到差不多一个多时辰,易才缓缓恢复些精神。整理衣衫正待下床,却发现自己的怀中有一片叶子露出了尖尖的叶角。

易不禁取了出来,再一看,不禁念出声来:“医术不济,另请高明?”难不成有人医过自己?可自己着实没有一点印象,思来念去,毫无头绪,只觉一头雾水,只得作罢。又将叶子藏回怀中。

走出房门却是看到小丰和成老汉正在讨论他,见到易已经出来,便赶紧招呼道:“易少侠,你出来了,我刚回来看到你正在打坐,便没有打扰你。”

“是啊,丰儿他娘都给你热了五六遍了,快去吃啊”小易还在推脱着吃野果呢,就被两人强拉倒厅房用饭去了。

到另一间屋子一看,易才发现桌子上菜肴还挺丰盛,这让他惊异不已,不禁问道:“这大概是哪个州?”

“州?这是洛阳边上啊?不过十几里路。”小丰看易怪怪的说道。“哦?洛阳?自宣和七年,四京之界来回征战抢夺,这宋金刚刚议和,你们就有收成了吗?”易奇怪的说。

“议和也有一年多了,这收成确实还没有,要到五月了,我们这些还是多靠我们家小丰的工钱。”成老汉接过话头说。

“哦,这样,这宋金交战,中原一带战火纷飞,百姓不都逃亡流窜了?怎么你们没有逃走呢?”易好奇道。

“哈哈,少侠有所不知,”小丰听到后笑了笑说:“我们一家也是去年刚从定州那边逃过来的。”

“哦”易闻言有些明白,又追问道:“你怎么不走远一些?不怕再打起来”

成老汉笑笑说:“想走,走不动了,不是这里人收留,就饿死在这了,应该也打不了吧,不是都议和了?吃菜吃菜。”似乎不愿意再多讲,成老汉便把饭菜推到易的面前。易不禁动容,只是轻轻地说道:“还是逃到南方去吧,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丰母为难的笑了笑,见小易迟迟没有动筷子,便问道:“小娃?你怎么不吃呢?这正好也就晌午了,大家一起吃饭吧!”说罢便催促大家开饭,一番客套后,小易也随着众人一起坐下,只是象征性的拿了那筷子。每次丰父丰母让菜,他都只是微笑推辞,说不能吃。

说说笑笑的吃完后,小丰悄悄的把易拉到自己的房间说道:“易少侠,我呢,平生最喜欢听那些英雄侠义的故事传说,你是走江湖的,一定知道不少吧?你先在这里歇歇,待我帮我母亲收拾下碗筷你一定要讲一两个与我!”不等易做回答,便先行出去了。

易不禁怔了怔,苦笑了笑,要是小丰知道我只在所谓的江湖上呆过一个晚上,不知道他是什么反应?要是月芽儿在,她一定能讲出不少精彩绝伦的事迹来。

想到月芽儿就想到了游虎和这魔物,易又从床头拿着那个魔物,若不是它,易应该还在和游虎在汴京城里喝酒呢,刚从收到南宫世家相赠的百两白银,可惜还没命去享受呢,就被卷进了这场江湖浩劫中了。

说到这里,似乎也不能说自己是被卷进来的,明明是自己多管闲事,非要救人,才被卷了进来。

不过也好,反正目前为止没有人认得这魔物,若不是因为奇巧剑让自己露了把脸,也没人知道自己是谁,也没人会找自己的麻烦。大不了回山交给父亲藏起来,再下来找到游虎,就去军营充军,为国杀敌,江湖人怕是也找不到自己。就算找到,也没人知道自己父亲的踪迹,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他的去向。

想来想去,想的不禁有几分明朗,奇巧剑的事,自己可以慢慢来,自己的八成功力换回江湖一个太平,也算是赚到了。毕竟江湖上的豪杰们帮了中原百姓这么多忙。

想着这些,易便从肩带中取出了这魔物,此物长有五尺有余,立于地上直逼易的肩头。易仔细的看着这魔物,隐隐觉得奇怪,明明记得这外层是一块布,可扶手摸去,却有一种十分奇特的质感,似石非石似木非木。平整冷滑,更无一丝布缝。

外形虽是凸凹不平,似树结枝穴参差不齐,又不甚直,略有弯曲之势,距首一尺处有一个巨大而神似树结突石的盘起之物,易看了看忽然觉得这像极了剑格,(又称护手盘,是剑柄与剑刃连接处的突起部分,以防止利刃随剑刃下滑而刺伤持剑之手。)于是,便举手握住,将其微微抬起,却惊讶的发现此物虽然略有弯曲,延发四周,不甚规则,却微微有螺旋之意。其重心却是与此物的首尾刚好练成直线,易再将此物微微抬起,呈起剑之势,又发现由现在这个角度望去,此物尾部极细,极像一把巨剑。

易不禁眉脚一扬,难道是一把剑?心中转念之间,一股烦躁之意瞬间涌上心头。易放下此物,抬手扶在额前,拇指按在太阳穴上,中指按在自己额前的蓝玉上,轻轻的揉擦看来。蓝玉的清凉慢慢传到太阳穴上,让他的神志清醒了许多。可仍是想不出来个所以然。

沉默良久,易终是不得其解,微微叹道:“若是真是一把剑,江湖再远怕也逃不过它的周身。”

三叹之后,忽然转身将桌子收拾干净,凳子摆好,又双手摆正捧起此物放于桌上,端起三个杯子,倒上三杯清水,摆在魔物的之前,弹衣甩手做净。对天三拜,对地三拜,对此物三拜。之后正襟危坐,缓缓从自己的腰间解下白龟壳,又解下自己腰间玉佩反面的三枚古币。易解下一串倒钩取出古币,装与龟壳,闭起双眼,口中默念吉言,抖手才开始摇了一下,却听“啪”的一声。

易急忙睁开眼睛,却见三杯尽裂,桌子也似乎偏移了一下。不禁失声道:“未卜先兆!”却见杯子里的水已缓缓流出,易不禁凝眉低语:“台偏卜断,杯裂水空。乃大凶之兆”

第二十九章,农家舍求卦兆凶,洛水岸书生献策4

“当当当”却是一段叩门声打断了易的低沉,易赶紧道:“请进请进。”

推门而入后小丰笑笑说:“我怕打扰你静养。”说完也看到了桌子上这景象,便说:“咦?这杯子什么时候裂的啊?水都溢出来了,你怎么不擦一擦呢?”

说罢便拿起毛巾要擦去桌子上的流水。易当然不好意思,连忙挡住小丰顺手抢过毛巾要自己擦,却发现小丰却是奇怪的看着这桌面,眼神里扑朔迷离,颇显怪异。回头一看,自己倒也是有些吃惊,从远方看这桌子上的水流之势似乎有些规则,正待细看,却见小丰直走过去一手拿起了那魔物。

易心下一惊,知道不妙,身形一摇,瞬间出现在小丰的面前按住了魔物,也同时压着了小丰的手指。小丰吃痛,“呀”的一声抽回手指,易的手指同时一痛,却看得明白,小丰眼中分明有一丝黑丝急速闪过,必是也中了这惑人魔物的道。

正寻思着,小丰却疑道:“咦,我的手怎么会痛呢?”

易闻言刚想圆过话题,却听小丰又疑道:“这怎么像是个字啊?”易不禁一顿,顺势看去,像虽像,却也不是,猛然间有似乎想起什么,松开魔物,往后一退,失声道:“果然是殛!”

小丰也后退一步再去看:“哦,原来这节木头是最后一笔,不过这左右殛被写成了上下殛。呵呵。”刚笑了两声,忽然觉得不对,再看易果然面色惨白,怔怔的呆在那里。

易明显感到一丝惧意,他不能将此物托给任何人,也不能再去找游虎,自己很有可能会遇到杀身之难,谁跟着自己都不会有好日子过。而且,自己也不能回山了,否则,定会连累到自己的父亲。

想到这里易突然悲从中来,好友亲人具不能见,此生何趣之有?只想将其抛入江湖,纵江湖腥风血雨又与我何干?

又想江湖风险,此物若被别人得到,定不免一场连天战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宋朝软弱腐朽,若是江湖再已不保,这大宋天下岂不生灵涂炭。

几经转念,亦不能决定,怆怆然悲叹连连,愁云布面。

再说小丰,先是想到了这殛为诛杀之意,为凶非善,又见易脸生惧意,又转凄凉,再变悲怆,又大义凛然,又逶迤避世,如此等等。看得小丰膛目结舌。良久之后,易才微微好转。

小丰不禁问道:“你还好吧!”

易知道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道:“还好,还好,公子见笑了!”说罢,便背起了魔物,开始收拾桌子。小丰也过来帮忙,顺嘴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啊?”

易笑笑说:“我背上的这东西不是好东西,我一会就走怕呆久了会连累到你们。”

小丰略惊道:“那是什么东西啊?”

易刚好把三枚铜币挂会玉佩上,望着白龟壳想了想说:“是一把剑,名曰:殛!”说罢,揣回白龟壳。怅然望向窗外。

本来是来听故事的,小丰虽然憨厚可又不是傻,虽然心有遗憾,也不得以而作罢,遂岔开话题到:“易公子的剑术一定十分了得吧!师承何派啊?”问道这里不觉一顿,听传言说,江湖上有问人家师承的若不是交情甚笃,欲登门拜访。便是划下道子,欲切磋挑事,不禁心下一乱。

岂料易并不在意,当然易已经看出小丰是故意扯开话题,便知趣回道:“我剑术平平,不得家父剑意之一二。前些日子蜀山斗剑,我不过三招便被人家震出场外,呵呵。”说罢自嘲的笑笑。

岂料小丰却是睁大眼睛的看着易,一把拉着易坐下,并倒上茶说:“大侠还参加过蜀山斗剑?”想不到这么容易把故事扯回来,小丰可不愿意错失良机。赶紧端茶倒水。

易受宠若惊道:“使不得使不得,你救我性命,待我如宾,哦哦,好,同饮同饮。”实在拗不过小丰,两人各饮一口水。

易却反问道:“公子喜欢江湖事?”

小丰点头道:“是啊,跟东家少爷一起学习,无聊的时候总爱听先生讲些江湖上的侠义事迹,风少爷也想闯荡江湖,但是他爹却希望他能为官为福。我就不说了,不过多识些字罢了,倒也想练一身好武功,更不用提了,没有资格!”

听完小丰的无奈,易倒是有些惊愕:“资格?什么资格?”

小丰撇撇嘴道:“我只是一名书僮,陪我家少爷读书练剑的,是只能陪练陪读,不能与少爷同入师门。”

“哦,怪不得你与二老的衣饰有些差别,也难怪这所农舍里竟有论语,佩剑等外物?”易恍然道曰。之前自己也听说过这种事,书僮不过是大户人家从贫困户买来的孩子,来陪同自己家少爷学习,少爷写字,书僮磨墨,少爷读书,书僮执卷,少爷练武,书僮陪练,遇到恶少爷,更是往往以书僮为拳靶,只为取乐。当下问道:“那风少爷待你可好?”

小丰微微一笑,确实显得十分高兴,道:“特别好,除了他爹监督他时,我俩向来以兄弟相称,读书倒也好,我若有不解之处,他便会教我。就是学剑这块,他师父是蜀山之人,他们收徒,都要入蜀山弟子的名册。说是怕有些不善之徒学得武艺做不法勾当,蜀山云中有门规酷刑得规范。万不得流传外人,这个罪过,他师父都担不起。”

说着,愈显悲伤起来。又道:“他师父曾经发现过他传我心法,,让他在堂前跪了整整一天,还要把我换掉,后来我苦苦求情,立下重誓不再学习蜀山剑法,才得以平息此事。不过他师父人也不坏,曾偷偷的让风少爷教我了几招他入云中蜀门之前的剑式,可惜只有剑招,没有心法,也只能给少爷做陪练了!到现在,我连一套完整的剑法都不会。”

易闻此微微一叹道:“你真想学剑?”

一句话问得小丰有些激动难耐,睁大眼睛的看着易点头,希望自己没有会错意。

易笑了笑道:“也好!承蒙小兄弟不嫌弃,正愁救命之恩,无以回报,今日就授你一套剑法,作为谢礼。”

眼看小丰激动得不知是站是坐,易抬起食指轻轻按住小丰的眉心,小丰只觉一股清凉之意由眉心分成两路一路由鼻及胸口直下丹田,另一股过天灵而走后脑,通过脊椎也在丹田汇合。如此两个循环,易收手坐回木凳,小丰顿觉精神一振,惊奇的看着易。

却见易也是略略吃惊:“你有内力?”

小丰一听更是有些兴奋的说:“是吗?自那次风少爷授我入门之法后,我虽不再练,却一直勤练呼吸之法,每日清晨练习之间总觉得有气流与双臂,想不到是内力。”

易闻言更是吃惊:“每个人在深呼吸时都有气流,不过一呼一吸便以消去,无法囤积。怎么可能练出内力?”

听到这话,小丰倒是无言以对了,本来就不懂,如何与人家论呢?

易又笑笑:“无妨,都是好事,刚才那清凉之气的流法你可记住了?”

“嗯嗯”小丰赶紧点头答道。

“以后每次呼吸都应按照这个流动之法,久而久之,你的丹田便会有气流囤积,便会形成内力。”易缓缓站起来,望着他道。

“恩恩。”小丰自然不住点头。

“你会诵论语吗?”易看了看他家里的论语问道。

“会的,已经全部记在心里了。”小丰有点自豪的说。他陪读也是蛮用心的。

“那正好。”易看了看窗外道:“我这里有一套剑法。取意与论语,名为君之剑,在下不才,自行所创。刚才看到丰兄弟家有论语,又善古文,若不嫌弃,就先以此套相授。他日有缘,再论他剑?”

小丰一听,这位易公子年纪轻轻,居然自创剑术,就算不是蜀山上的高手,也一定是真材实料,对于一个未窥门径的书僮来说,已是天大的恩惠。当下更是头点不停。

易抿嘴一笑,当下道曰:“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圆道于心,收心于内,方可敏而善行,行而善成。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务必练招成招,不比不曲,自成周全,全而不破。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你若心怀天下,剑便可取招成义。此剑之要义,想必丰小兄弟必定明了,练剑之时首先要心存君子,方可展出君子之气。来,我们院中试试。”

一遍即成,可小丰却是不依不饶的一直练到用过晚饭,也不知是兴趣所在,或真是练武之才。晚饭后的小丰剑姿之间已无半点生态,捻挑挥挡,斩刺截削依然有游刃之意,蔚然已成剑之风韵。

易看在眼里乐在心里,这小丰心地善良,心性极高,若得名师,将来也必成大器。自己今日也是成人之美,可惜身负天殛,不能倾囊相授,只求他日能有缘再见了。

小丰自然是依依不舍:“这剑法才练半天,怎么能得到它的妙处,师父这一走,怕是我再也难以进步了。”

“不然,拳打百遍,其义自见。只要你每日勤勤恳恳,有心钻研,我相信你可以从这十七个剑招内,悟出新的剑招,那时候不管如何,你都可以说窥得剑术门径了。”易仔细跟他解释道。

二人又反复了一晚。次日一早,易收拾妥当,并将亲手默写的一份正字诀,交给了小丰并嘱托他勤加练习日后战乱或许可以得以自保。言罢便独自一人朝着洛阳的方向走去,一路上略施轻功,紧走慢走倒也是自在。

小丰告诉他大后天就是侯雁北时,他记得魔殛现世是在二月初二。距今已有七八天功夫,自己从蜀山到这里未免慢了些,估计大虎应该在前方。自己虽然不能决定自己是否要以天下为己任,孤独一生,还是弃此物,征战边疆。总要先去一趟奉月来,即使见不到大虎,也可与曹掌柜交代一声。心中有了决定便不再多想,悠悠然飘向洛阳。

第三十章,农家舍求卦兆凶,洛水岸书生献策5

再说小丰,原名本是成丰,后因饥荒被卖到程家做书僮,说来也巧,这位程家大少爷居然也叫程风,同音不同字。而且两人身材略像,年龄相仿。

程家大老爷爱子及子,便收其为奴,作为自己孩子的玩伴书僮,并赐名程益风。

到了程家自然也就称为程小风,见到程风少爷后边跟他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最多的自然是关于自己的那套君子剑法。

风少爷听完也为小丰感到高兴,忙说:“小丰,快演示一番与我,让我也看看你的剑法。”

小丰自然不做推辞,持剑来到院中,正好四下无人,当下便演示了一番,风少爷看后却说:“此剑果然有君子之风,错落有致,款款大方。可是剑招多为护己,刺挑截削均为点到为止,这样的剑法?只能与人论道比武,如何让诛邪灭妖,惩恶扬善呢?”

小丰却不以为然:“从前我什么都不会,只能练些皮毛武功强身健体,这是我学的第一套真正意义上的剑法。再加上这段正字诀,一定不同凡响。我一要练好它!”

风少爷闻言也笑笑说:“也好,你有誓不练蜀山剑法,而这套剑法也中规中矩,也是正道!这样也正好可以让你窥得剑术门径。以后再遇到好武功也可以事半功倍!更好是,更好的是说不定我们可以一起行走江湖,哈哈,说不定就成为了绝世双剑了呢!哈哈!”

小丰也开心的笑着说:“你是高手,到时候别遇到打不过的人,你一溜烟的跑了,把我扔在那就好!”

只见风少爷呲牙笑道:“那你就好好练习轻功吧,要不装死也可以啊!哈哈!”

小丰“扑哧”笑出声来,而后佯怒道:“好啊!你这个贪生怕死之徒,看本大侠今天不教训教训你。”说罢举剑作攻势,而风少爷却做惊恐状,边跑边喊:“救命啊,有人行凶啊!”正准备嬉闹一番。

小丰却忽然一停,手做噤声状,轻声道:“师父要来了吧?”

却见风少爷不在意的摆摆手说:“师父今天不来了,我们从明天再开始练剑。接着玩吧!”说完又做逃跑状。

小丰也松了口气随口问道:“为什么?”

却见风少爷忽然神秘的跑过来说:“你不知道吧!我差点都忘了告诉你了,蜀山观剑台斗剑你知道吗?”

小丰一惊,这可是他朝思暮想要知道的故事啊,本来要易将给他听的,可是一练剑,又把这码事给忘了,赶紧拉住风少爷道:“快快,你怎么可以把这件大事忘了告诉哦呢?”

风少爷却翻了他两个白眼:“不知是谁一见面就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一下子把我也带过去了。”

“哈哈,别生气嘛,你大人有大量,快说快说!”小丰迫不及待的拉着风少爷少爷,两人就台阶而坐,风少爷咳咳嗓子,一副说书先生的样子,看得小丰又是好笑又是心急的。

可刚待风少爷说道皇甫剑尊因为易无故给穷食羊腿的而闻其姓名的时候,小丰惊讶的把嘴巴张的老大,再等风少爷学着易的模样抱拳拱手回答皇甫剑尊“单名易字”时,小丰张大了的嘴巴再也合不拢了:“单名易字”。

只见风风少爷指着小丰哈哈大笑:“你瞧你,还没到精彩之处呢,你就笑成这样?哈哈哈哈。”

而小丰却突然抓住风少爷:“教我剑法的就是他!”

风少爷闻言也是一惊,随后轻轻分开小丰的手说:“不可能,此人蜀山斗剑之后便化身为魔,在云中金顶上空,半声魔啸,震落了江湖上近一半的高手,连我师父都被震下来了,当然我也没有例外。随后便一路遁去不知所踪。后四象家族出面,东方先生说此魔必祸乱江湖,皇甫剑尊已经将各路豪杰分散到江湖上来,以便查询他的踪迹。无论谁遇到他,无论生死,也必擒他到云中。可谓是众矢之的啊!既然成魔,又怎么会教你武功呢?”

小丰自然不知如何答起,便把易的外貌衣饰描述了一下,果然如此,这次风少爷的嘴巴也没有合拢,喃喃道:“紫金冠,额前玉,素画袍,金丝带,方环佩,黑蟒靴。”

随即看向小丰:“这下,他又惨了,江湖传言,易在昨天出现在洛阳城外,两天之内必现于洛水河畔。现在离洛阳近的高手们都赶了过来。皇甫剑尊坐镇蜀山不便出行,却派了四象家族前来,不过现在这个时间算,他们在今夜之前应该到不了洛阳,不过依然有许多高手已聚集洛阳,我师父就是因为这件事今天才没来。”

小丰一听,不禁急道:“那怎么办?那是我师父啊!不行,风少爷,借我快马,我们告别还不到一个时辰,从此到洛阳至少要两个时辰,若乘快马,倒是可以追得上,我要告诉他不能去洛阳,让他尽量绕道而行。”

岂料一听要外出,风少爷比小丰更兴奋:“好好好,正值一年之始,我爹正在帐房忙碌,才把我弄到这小院里来。嘿嘿,走。咱们出去遛一圈,正好这易公子还欠我一把剑呢!”

再看小丰诧异,扔下句“容后再谈”,一把便把他拉走了。

小丰心里却是一直担心,只希望自己的师父可以在途中慢点走,最好还能歇歇脚喝点茶之类的。

可易却未如他愿,施展轻功虽说只是轻飘漫游之态,不是全力奔跑,但脚程依然提高了一倍。此时的洛阳城已经俨然出现了他的视野里。

又走了两步,忽然听到一声悠悠的长叹:“可惜啊可惜!”

易不觉一惊,自己一路走来,只顾着看山望水,竟没发现路旁这颗大柳树上竟然有人,不禁抬头望去。却见个浅袍轻裳一树柳,指绕乌发拔芽头,口中虽有声声叹,却无眉心半点愁。

再向上望去,还有一人,却是个巧秀真灵现人间,飘然半坐高树端,岂道登仙为妄作,引鹤童子在身前。

易又看到了小童手持的奇巧剑,却只能报之一笑:“好一对父子,怕世间再无尔等奇人。又有何等事能得君之一叹,莫不是见到了不想见之人?”随即也依靠在另一颗树下稍作歇息。

“哈哈哈哈”那书生轻轻一笑,也不起身,淡然道:“倒是让你说对了!此时此刻我确实不想见到你。”

易闻言自是不悦,抿了抿嘴,强笑道:“蜀山之约,我未得先生所愿,自是惭愧。至于奇巧剑,我身已不幸,不做多求,先生之子博学多才,玲珑剔透,天资异人。又有前辈这等绝世奇才的教诲,奇巧剑在小兄弟的手中倒是也不辱其材。”

“哈哈”又是一阵轻笑,那书生又道:“听易公子所言,这奇巧剑是不要了?”

易闻言不禁双手一抖,他是这个意思,可当人直白的告诉他时,他竟然觉得喉咙里一阵凝噎,胸中憋闷,身入冷窟般不舍。不愿承认。

书生看在眼里,心中不禁一动,易的这种眼神,让他瞬间否决了自己之前的判断。这把剑可能就是他的!

不过心念闪过,书生仍然似若无事般道:“名剑有灵,自择主而栖。非君之财,不入君库。归君之物,百转如初。或许时候未到罢了!”

易抬头不解的看着书生,这话的意思模棱两可,是说这剑不是自己的,却也有是自己的,只是时候未到,现在所谓的“百转”之中,未取其意。又听书生接着说道:“我此来并不为了这奇巧剑之事。”

易抬头道:“先生在等他人?”既不是为了这巧剑,那自然也与自己无关。

那书生微微一笑,恢复常态:“书生听江湖传言,说着今天上午有一人会到洛阳城,此人”书生故意拖长口气。

易不禁接道:“此人怎么?”

书生语气拉至尾部轻轻吐出四个字:“要倒霉了!”

易闻言不禁一笑,倒是坦然道:“看来这个人还是我喽,我最近在倒大霉。”易不禁想想自己的这次出世,先是充军不用,后是丢了奇巧剑。再后来自己为了这殛受了一身伤,一身功力十去其八,还是在观剑台那种这么要面子的地方丢了这么大的面子,更可气的是到现在,自己连自己的好朋友游虎都找不到了。更是为了这殛,孤身一人不知何去何从,这何止是倒霉呀,这怕是得罪了佛祖了吧。

书生呵呵一笑:“所以我说我不想见到你,更希望是别人,易公子毕竟与我有一面之交,年纪轻轻,便为人礼善,通晓道义,书生实在喜爱至极。他日有酒,必可畅饮与山川,谈笑江湖风雨。唉,可惜啊!”

“哦。”听出是自己误解了书生,自然心情一畅。当下道:“如此说来,先生只是来看看这倒霉之人?”

“正是”书生又摆起了那笑吟吟的神色。又道:“易公子可知如何个倒霉之事?”

易摇头苦笑道:“还望先生赐教!”

书生扬声道:“江湖传言,昨日有魔物现于洛阳城外。与今日,负魔之人将进洛阳,传言一散,波澜四起。今日一早,洛阳城外便聚集了一帮豪侠义士,此刻就在洛水彼岸候着你呢!看来这一战,除非你束手就擒,否则,在所难免。”

易闻言又是一阵苦笑:“束手就擒会怎样?”

书生略略沉吟道:“我有相势之能,你虽无恙安康,但病已入腹,这病根却在你的背上,天妒英才啊!此等魔物非人力所为,有断裂之凶。一人负之,尚可远走天涯,若存于大户,必是杀亲断子,唯留入魔者一人,若真是让人把这魔物带到像蜀山云中这样的大派之中,这死伤之数不敢臆测啊!”

其实这些,易早已料到,上次自己就殛起卦,却是未卜先兆,为断裂之相。自己也曾想过交给皇甫剑尊,也是想到云中人多势众,皇甫剑尊有贵为盟主,万一此物兴风作浪,不说蜀山,整个江湖恐怕都要付之一炬!“先生是要我绕道而行?”

“绕得过最好,可怕便怕你绕不出。此处抬眼便可看到西京洛阳,此刻城内更是高手如云,除了云中派下来的高手和京城十三剑外,还有洛水神门,这其中任何一方,你都不是对手,万一绕不出,易公子可有打算?”书生淡然问道。

易无奈的遥遥头:“我能有什么打算?走一步看一步而已。”

书生轻笑道:“以不变应万变可不甚容易啊!”

易也轻笑道:“听先生所言,似有良策?”

书生又是呵呵一笑,却不答话:“头上蜀云压顶,四周十三名剑,洛水神门更如水下龙王,整条洛水河你都可以视作死地,要想全身而退,除非有飞天遁地之能。”

易闻言更是无奈的撇了撇嘴,这些强人他自有耳闻,此时不觉有羊入群狼之口的感觉。抬手轻轻拂在了自己额前蓝玉上。道:“飞天遁地?我哪有那般能耐?”

书生笑笑:“公子既然躲也躲不过,不妨沿这洛水,一路向北,知道看到洛阳城北的大片王室陵墓,此时,我震惊百鸟飞往东北方向,公子可假意乘鸟而去,而入这山林,时有玄鸟引路带你去这山林中的一处狼口断牙之地,你可就此遁去,此乃隋唐之战时的截兵暗道,道通百里。”

“何不如我回头便走。”易反问道。

“那倒是好,你目标已经暴露,他们之所以没有追过来,是因为没有这个必要,你已现形,无论此时你去南去北,往东往西,你的行踪还能快得过悠悠众口?待四象与皇甫金云赶到,大家看个热闹便可以了!”书生又开始调侃起来。

易虽明白大家不会等皇甫剑尊和四象家族到来,就会有人动手,不过在众目睽睽下再用意隐藏实为可笑之举。当下叹道:“看来只此一法,教我消失于众目睽睽之下,才得安生。”

“唉,你还哪有安生之日?四象家族今夜就会到达洛阳,若是他们不做休息,这点伎俩肯定逃不过东方先生的慧眼。所以你一出暗道,便需再找遁迹。即便如此,我还要设法骗住周方术士茅了。让他带人去皇陵墓山寻找踪迹。为你拖些时辰。此人既有可能会破掉百鸟之阵,所以你断不可真的乘鸟东去。”书生收起玩笑之意,继而正色道。

易疑道:“破去百鸟之阵,众人便知我未渡洛水,定来此岸寻我,茅了术士深谙风水异术,我怎个逃生?”

书生眉梢一扬:“我自有手段。”

易心中一震,抿嘴笑道:“先生果然神通。却不知先生为何如此抬爱则个?”

书生叹了口气说:“公子以一人之力,能负魔物与泥寒山,虽有取云老与魔物征战之巧,却终能在滚滚雷火中全身而退,足见其能。又在蜀山之上论客道,倒是深明大义之辈。英雄相见,岂无相惜之情?我有意结识公子,笑谈江湖。可惜你魔兵在身,我亦惜命,所以也只能忍痛作罢。”

说到这里书生又眼神一荡,改色道:“不过英雄之间,君子之交,淡如清水,惜若惺惺。我是不忍让易公子受此劫难,由此便欲施些手段,解你目前之围?”

闻言易不禁惊讶连连:“想不到先生连泥寒山一行都能相的如已亲临。此等神通,真令不才五体投地,钦佩不已。”

“哈哈哈哈,”书生又是一阵大笑:“易公子太抬爱我我这穷书生了!泥寒山之行,我实有在场,不过是许了东方先生绝不插手,所以一直没有露面。要说这观山相势之能,东方先生倒是真的算了出来你的作为。”

易闻言一窘,想不到自己这么单纯,不禁有点尴尬。

却又听书生笑道:“更不要说神通了?我哪有易公子的神威立的威风?”

易闻言不解,疑道:“我?”

书生笑吟吟的说道:“易公子在蜀山沾魔入体,半声长啸震落了随你的近一半高手,连皇甫金云如此霸道的内力都不入其围。话说江湖自太平以来,哪还有你这等狂人啊!哈哈哈”。

一阵轻笑笑得易一头雾水,隐约知道是自己被魔物所侵,头脑无识,不禁心中又多了一份恐惧。却听书生又讲:“再看看这洛水河畔,就知道你的威风了。”

易一回头,不禁一惊,才一刻钟左右的功夫,洛水河畔本来稀疏的人群,此刻已经排成浪潮般。低声道:“看来我真的很受欢迎啊!”

书生又暗笑,调侃道:“山中鱼兽多见不奇,今日来一金凤凰,岂不来朝?易公子,也该显显真身了吧?”

易不禁苦笑着摇摇头,抬头望了望二人,一人坐于树端,一人仰于枝干,自己立在树下,三个文气彰彰,神宇昂昂的俊才,到真是个有坐有立有人仰卧,有说有笑有人倾听。恍如神仙物外,又如嬉闹妖灵,怪也不怪。

心念间只见那书生父子摇然一动,道了声告辞,便隐去在了这山林之中,似乎从来没有来过一样。既然别人送自己上刑场像跟自己过寿一样,易也只好离了树干,甩甩衣服。道了声再会,见便施施然步向了这清灵俊秀的洛水河。

第三十一章,洛水门阵龙截路,惊神技江中搏怪。

团团白云春日宜,淼淼青烟洛水波,重重红楼人如海,幽幽碧玉照人歌。

易缓缓步向了洛水桥头,就石桥的白石和带着些许潮气的河岸止住了脚。扶着桥上的石栏,易不禁望了望着这纹如软波的洛水。洛水由北向南,澹澹淼淼,浩浩汤汤,平铺如温床,起伏若暖褥,温床萝绣穿彩,暖褥星月披光,倒映天上摇摇日,摊开江心霭霭重。

空中厚云堆积,白若新棉,如石如松,如兽如峰,宛然森罗,眦崖重重,隐隐然有吞日之势。易冲着天上的太阳眯了眯眼睛,不禁抿嘴一笑,他已察觉洛水下游的树林中有一双眼睛,孰知道这水底下又有多少把暗刃。

再抬头看看桥的那头,一些装束显眼的人物开始浮现在易的眼中,四京的十三名剑似乎都到齐了,还有不少云中的服饰,洛水边上更是有不少美人。看的易不禁有些惊心,他知道,有洛水神门的那些侠女们守着洛水,估计就算自己再加上二十成的功力,也难逃这森森弱水。深深的吸了口气后,易不由的低声喃喃道:“我为众生负累,又被众生讨罪。奈何,奈何啊!”长长的舒了口气口后,易一摆浅袍,顺岸向北移去。

洛水彼岸,一位面容清秀俊丽的女子不禁皱起了眉,却见身后一名女子低声道:“门主,看来他不打算过洛水。”

这位门主却不是水嫦娥,她是水嫦娥嫡系妹妹:水婵娟。乃洛水神门的副门主。水嫦娥因上次比武内力耗费过多,回来后便一直闭关修养,岂料这身负魔物的易公子仅隔五天便重现江湖,并在今天一早传遍的整个江湖,自己便全权代表师姐坐镇洛水河。洛水神门岸上的功夫已是一流,可她们最擅长的仍是御水之术,岸上暂容你来去,水中必留你沉浮。若是再摆下水阵,总是当今剑主皇甫金云恐怕也要困足龙潭!

此刻一云中服饰的中年人缓缓的走了过来道:“婵娟门主,看来这位易公子是听说了这洛水神门的威名啊。”

水婵娟笑笑回到:“苏大侠客气了,此人人魔不定,性情鬼怪,为了防止十几年前的祸乱再生,我们还是小心为妙。不防也向北去,看看这位少侠的行踪。”

闻言众人都是点头称是。十三年前的魔王乱世,现在提起来,人人都是心有余悸。

如此一来,众人不得已也一路向北移去,一些爱看热闹的人自觉地跟在后面。传言由今早散入江湖,都说负魔之人会出现在洛水河畔,而且告诫众人不可越河,否则邪魔一怒,江湖多灾。

一时间,河东人如长龙,竖马横车,沉怒向北。而河西却只有一袭浅衣,孑孑然信步北去。粼粼洛水,波光如剑。

果然,行至中程,忽闻河东一阵喧哗,易举头望去却见二女凌波踏步,飘飘然立在洛水西边,易强按下自己心头的激动之情,自顾自的前行。

却听一女开口:“敢问公子可是前些日子在蜀山斗剑的易大公子?”

易不禁有些苦笑,果如那落魄书生所料,自己已经臭名远扬了,可别人既然都问了,自己又不能失了礼数,只得无奈道:“是便是了!敢问二位佳人有何指教?”

却见那两位女子并不上岸,只是踏波而行,距易半丈之遥,三人便是水路两行,侃侃而谈,情形颇为怪异罕见。

当头那女子又说:“指教不敢,我乃洛水神门门下弟子水玲龙,这位是我的师姐水娇龙。奉门主之命,想邀公子门中一聚。”

易回头道了声:“原来是洛水神门的两位龙女,见过见过”。便边走边说:“久闻洛水神门有凌波弄潮之绝技,方才见二位凌波微步,踩粼光而来,便已喟叹天下无双,更何况水门主手上的刈水刃。我一剑台败将,又如何经得起这等厚邀?实在是折煞小生了。”

水玲龙轻笑两声:“公子曾言自己是奇巧之主,与我家门主同列八剑之名,同起同坐,何来折煞之说呢?”

闻言易更是一窘,佯装生气道:“哪有邀人还揭人短处的?”

“呵呵,”水娇龙和水玲龙都不禁掩口轻笑起来,易摆摆衣袖加快步伐道:“如此,水门主并没有邀我之意喽!”正想法设计逃脱,却见二女不慌不忙,双脚轻点,便如滑在冰上一般追了上来。

水玲龙强忍笑道:“是小女的不是了,还望不要得罪的门主的贵客才好,”又作可怜状:“易公子不会告罪妾身吧?”到这里易算是有些眉目,这水玲龙虽是师妹,却是性格开外,十分善于与人周旋,眉轻而润,眼圆而活,秀丽之中颇具灵动。是个遇人三分熟的主儿。而水娇龙却面色严肃,眉目之间略有两道竖纹,柳眉略重,脸型略方,俊美间颇显硬朗之气,应是个宁折不弯的强势主儿。

水婵娟派二人前来八成是要来黏住自己,以防止变动,最好可以等到云中高手和四象家族到来,好困住自己留下魔殛。想到书生的传法,便是故意要他们知道自己驾百鸟飞天,变动是在鸟层之上,地上之人无从察觉,这两位姑娘倒不是碍事。

易倒是喜欢与水玲龙这样的人物呈口舌,当下双手一架,颇显大家风范:“这个自然,本公子又不是记仇之人,这肚子里虽撑不了船,但舌刀唇剑还是能放下几个的!”

水玲龙也佯装不悦道:“公子是说,小女舌剑伤人了?”

易闻言知不好辩解,知这水玲龙是有心拖住自己,当下赖掉这一口实:“哪里哪里?常闻洛水神门有舌珠妙法,何来舌剑之说?佳人定是听错了!”

此言一出果然收到了水玲龙一个“赞许”的白眼,随口道:“易公子倒是博闻!”

易抿嘴一笑:“主要是洛水神门太过惊艳,诸多绝技,令人咂舌,神通非常,令人俯首。我等末流之人,不得见其神异呀!”

“哦?”水玲龙闻言不禁打了个长长的弯。拖着口音问道:“既然我洛水神门如此神通绝技,易公子不妨说上一二,也好让我等听一听这外界对我等女流之派的评说?”

易见城北还有些路程便又是抿嘴一笑:“也好,不才也是道听途说,也好请二位侠女做个判定,也好正我耳目,有所见长!”说罢,一摇宽袖,便开始侃侃而谈,这一谈一笑,一问一答间,却是道出了个洛水神门的来龙去脉。

原在二十年前,南柳水家中水氏门人水妙君,因事北上。途经黄河流域。当时北宋已朽,钦徽无能,每年都会向金国辽国进贡纳钱,赋税苛刻民不聊生,所治之野腐乱不堪,当时北方多处人民起义,与朝廷明争暗斗,百姓苦乱不堪,更有很多金辽外族故生事端。以致当时到处都有官兵抢女之事。

水妙君同是女儿之身,又是仁义心肠,眼闻此事自是愤恼,便私下里处处营救。足足三年,出没与河南河北一带,救人无数,而所救之人大都早已家破人亡,便做成跟随,随水妙君学习武艺,四处奔波救人。无论强盗,官兵,金辽外敌,凡作奸者,一律斩杀,毫不留情。

一时间惊怒宋金两朝,多次发兵围剿。水妙君前辈神技非常,又有刈水刃在手,敌来我藏,又暗下里刺杀敌军首领,一时间周旋斗勇,致使矛盾不断激生,最终激怒朝廷,率大批人马将三千女弟子激战数日,由河北打到河南,最终被围困在洛水上游。

那是一个死角,平滩恶水,丝毫没有周旋的地理优势。众人都明白落入贼军后的后果,宁死不辱,结成一排,一起投入了洛水上游,本来悍军内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就是谁能抓到逃女谁就可以随意处置,做一时之欢。于是当时也有不少悍匪甩开盔甲跳入水中欲求一二美色。

不料本来波澜平平的洛水河,忽然间如龙王下令,江风鼓起,白浪顿生,如同那怒蛟闹江,狂鼍弄浪。一时间巨浪拍岸,震的两岸山摇树晃,土崩石裂,似有恶鬼掠食,猛兽出笼之意!又见黑云滚滚,阴风怒怒,大有地裂天崩,涂炭生灵之势!

两岸官兵哪见过这等阵势?不少胆小的卒子早下的腿酸眼白不省人事,一时间崩溃四散,不消半刻,两岸之上再无活人。

却说次日,江上仍然风平浪静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而且无论黄河洛水,江中无一死尸。一年之后水妙君与众弟子又出现在洛水两岸,常现与洛阳,却不知所居,一时间人心惶惶不辩人鬼。可久而久之,便见怪不怪,后来慢慢传开,说是被洛水河神所救,又传其妙法,可在水中吐纳,又可兴浪成涛,呈水下之能。

后摩尼教起事,方腊以魔王自居,雄起抗朝。各大江湖帮派纷然应起,与朝廷有着大恨的水妙君及众徒自然不甘退后,水妙君赐三千女弟子统一水姓。以洛水神门之名与朝廷分庭抗礼。

当时有传言如是:削鬓挽发,眉波秋目,妙义舌丹,鱼尾龙服,手持白刃,肩绕龙筋,岸上仙子,水下河神!颇为人所称道!

再到后来金国攻破洛阳,驻在此地却被洛水神门的暗杀组织弄得头疼不已,只让完颜挞懒感叹:黄河易渡,洛水难居。最终设立了伪齐当政,自己退回了金国境内。

传说洛水神门有四样宝物,便就是江湖人口中所传的洛水门人的形象:口含舌丹,身服鱼尾,手持白刃,肩绕龙筋。相传当年水妙君被洛水神所救,并传其妙法,第一便是龙服鱼尾。相传这本是一门奇术法诀。水妙君便可施展,施展者在水中肩部一下皆化鱼鳞鱼尾。动如鱼梭,速度奇快,又可耳闻八方,目透深水,如同南海鲛人。

常人入水往往是举步维艰,一身功夫大大折扣,而相反水妙君却是敏捷加倍,结果不必多言。

可惜法门深奥,寻常弟子无法窥其门径,而三千弟子更是无法全部学会。无奈之下,经众商议,便以巨鱼之皮鳞鳍尾,做成龙服鱼尾的模样,由弟子穿着在身,再授其水下技巧,也是动作奇快,倍于常人。然而龙服鱼尾仍是洛水神门弟子修炼水下绝技的看家秘诀。

其二是舌丹,由一种特殊蚌壳研磨加之特殊的药汁侵泡而成,含入口中,在水下换气之时,只需含一口水在水中,再按照特殊方法在舌根处绕腾。此珠便可化水为气,做换气之用,再将口中余水吐出便可,洛水弟子凭此妙法,可在水下来去自如,不用上岸换气。

三为手中白刃,原本水妙君善用短刃,手中刈水刃有分水之能,更是水中神器,可惜众弟子手持普通兵刃,到了水中便沉重难挥。水妙君便飞鸽到老家,令族人以刈水刃之形,精选白铁,有按照当时制造刈水刃的些许传说,浇铸白刃三千。虽无刈水刃之神威,却也是轻薄锋利,大大提高了门人的格斗技能。

四便是肩上龙筋,相传洛水门主水妙君有一条真正的龙筋,乃洛神所赐,相传具有捆水引流之能,是水妙君翻江御浪的主要神器,不用说也是只此一条。后水妙君又发现了黄河中有一种名为龙筋草的特殊水草,这种水草不以泥土生长,却是扑捉游玩在自己身边的鱼虾,用乱枝将其绕住,其根茎之上似有极细的毛刺,可吸食动物的精血,留下空壳,随水飘走。此草极矮极乱,枝杈奇多似网,可根部却极长极细,此物的根部有带水之能。

据说将此物风化之后,平放在水面上慢慢抬起,此物可将水面带起,如同挑布一般,最高可达一米。水妙君请出异人,在黄河水底淘出万余条,风化烘干,又以藤汁喂成,每三根编成一根细藤,每根细藤可带水两米之高,成为洛水神门抽水演阵的不二神器!

说话间,易已看到了城北陵山,当下止步,对水上二女抿嘴笑道:“二位精通水下神功,江河湖海来去自如,却不知道天上去不去得?”

第三十二章,洛水门阵龙截路,惊神技江中搏怪2

水玲龙与水娇龙闻言不禁一怔,相视一眼。水玲龙还道是易公子谈笑,刚待回话。却听闻三声闷沉沉的风声呼啸与在易身后的山林之中,二人立刻警惕,袖中白刃悄然在手。

却听易哈哈一笑:“我水下无功夫,不过到可以去天上坐一坐!”正是这时,山林中忽然百鸟齐鸣,扑扑楞楞的成千上万只各种飞鸟,自易的背后如瀑布倒悬般飞天入云。一时间黄鹂朱莺,黑雀彩稚,白鹭青鸢,翠鸟灰鸦,群起无数,吱噶嘈杂,惊得两岸豪杰瞠目结舌。

易轻轻一笑,暗惊这落魄书生果非凡人,暗运功力急射冲天,瞬间没于铺天盖地的百鸟云阵之中!

周方术士茅了眉头一紧,左手轻捋自己的三缕长须,沉声道:“这是御兽术?”

却见周旁一人羽衣白冠,浅蓝带翠,赭履浮袍,稍留彩线。面色丹红,重眉上扬,此刻看了看空中,摇头否认道:“鸣中带惧,不过是惊兽之术。”

茅了呵呵一笑:“文先生是个识鸟之人,若是惊兽术,必含困法,方能将群鸟呈大江之势前来。”又是干笑两声,沉喝道:“且让!”说话时手捻穴眼,足踏天罡,口中默念法门要义,结形成阵,身形倾斜,抬手拔出宝剑直指鸟阵之首。

只见一股青罡之气,由剑而发,直冲斗牛,空中鸟阵微微一颤,在青光指处蓦地散开,尖声惊落,四散在了这洛阳陵区,破开了百鸟过江之势。

易微微一怔,暗道好手法。正知这是,只见一玄鸟绕己三匝,悄悄然飞回了山林,正待折回。忽然听到有人大喊“易师父易师父。”

定眼看去,却见一二里处,也就是方才自己独立的桥头旁,出现两骑快马,那竭力嘶喊的正是昨天搭救自己的成丰,心中一动,怕其待自己遁去后,遭众人为难。当下提出全身功力,一指搭腹,一指顶喉,暗运功力,溶于声音,随后双手急翻将这股内力轻推出去,双手自成一手捻喉一掌平推之势。原来传音密术虽然是江湖小术,却是极耗内力,无饰无华,单凭内力将细如蚊脚话音,传到对方的耳朵里,才能达到目的。

易深居阵中,不敢大喊招人耳目,内力又有所失,故此,不得不用刚刚练习传音时的笨法门:借势吐音。江湖上人用此术多半是传达一些秘密,必定不会让人察觉,若是易今天这明目张胆的运用传音之术的举动被传入江湖,无疑又是一件笑掉大牙的窘事。幸好身在百鸟之中无人发觉。

却是书生有些恼怒了,鸟阵已破,不出片刻余阵也必尽毁,现玄鸟已回,却不见这位易公子,书生眉头急蹙,一摆大袍,身形浮于鸟上,做盘坐状,迅而急回。

而刚才盘坐的位置,却赫赫然坐着自己刚才的影象。又运起二指,疾点影像下的几个飞鸟,果然,那些飞鸟似受惊般拼了命似的疾飞而去,而那恍如仙体的假象也赫赫然呈现在众人面前,正是引开了众人。

却见茅了不慌不忙,宝剑轻折,青罡之气便一头将那几只飞鸟打入了陵山之内。众人刚欲追寻,却被茅了起手拦住,“不必了,障眼法而已。不是真相。”

正是这时,易刚刚施展传音完毕,知道自己再无时间,正待折回。却见两条水柱“轰”的冲开鸟阵,入定云霄。

易抬眼一看,不禁大惊,但见那:绿绿箩藤缠玉柱,晃晃利刃裂云梢,鬓挽双颊半湖眸,柳带千裙一河涛。臂环玲珑千般变,足踏冰脂万步超。千古美色妆白镜,佳人竟也怒潮蛟。

真是个无端洛水出狂龙,升到高空云上头。正是玲珑娇龙二位水姓姐妹。这水流之势自古归下,何来盘旋升天之说。再看洛水河面,原来每个水柱上都有十二位女子,持龙筋草藤,不断拍打,河内更有二十四名女弟子,引水做阵,方成这龙出水阵。

这下得了,易见状转身欲逃,两条水柱却依动二人身法交相盘错,矗矗然挡住了去路。易抽出背上竹笛,捻了两招剑法,却见二女步法奇特,踏水而使之易形。

不消片刻,却隐隐然成巨龙吞日之势,张口消去了那两道剑气。却又忽觉脚腕一紧,低头一看,自己见龙头而不见其爪,原来已暗藏自己足下。心道不好,还欲挣脱,岂知那水龙似有千钧之力坠身,扑通一声,便栽进了洛水河里。

“龙出水阵,都说水娇龙好斗,想不到竟如此勇猛?本来我出一幻像还能取得一线生机,别不想被她拦下了。”书生愤愤然沉语。

此刻二人仍隐与山林之中,只看得天上事,观不得地上景。又道:“这易公子坛经论道倒是入理,可行起事来竟如此不妥,将来?唉。”叹罢转身欲走。

小童却道:“爹爹料定易公子难逃此阵?”

书生沉叹一声:“入了洛水,谁还敢言来去?看来是天意了,去汴京城吧,也看看这位云中贵客。”说罢便摇头去了。

却说易突生急变,不免一时慌乱,要见自己将要被摔入江中,自己都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水面下有一群群身着龙鳞鱼尾的洛水弟子。个个手持白刃,肩绕龙筋草藤,恶煞煞如森罗鬼殿。

易不禁一悸,平起一掌,将缚住自己由上而下的力道改了方向,只见易身形一摇,如一个弧形般又从水面荡到了半空。顺便撩起竹笛,散开几道剑气射向诸位施阵之人。

可剑气却在众人的一尺之外全部消失,易低声一喝,心想,果不其然,腾水施阵,将水盘旋升起,之后水龙周身的旋转之力绕于自己周身。自动形成罡气,护住施阵之人,正是高等阵法的要义:人施阵,阵护人。

易心念急转,此阵由下而上,接水而成,弃四方之位而立上下。呈顶天立地之势,水为坎,乃阵之主门,困阵者之死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八门中只有坤艮二门为土性,坤为土,这个自然。自己若到了地上,这水阵再厉害又何从施展?可惜此阵借地势有奥义,先以艮门阻坤门,周围陆地够不着不说,还有这么多高手候着。再以水门阻坤门,水底土地更是去不得。

如此想来,自己完全被困在坎,巽二门,风生水起,更是此阵精髓所在,变化万千,怕是自己插翅难飞。易心中洞明,仍然一边思索一边腾挪闪移,以防止被摔入水中。

突然间抓住易单脚的那股水柱力道猛增,原来是水娇龙二人见此人甚会用巧。两次变化都被其钻了空子,当下不再讨巧,准备以强力硬扯。

易仿佛也明白了这点,这两股水柱共七十四人施展,七十二人做阵,再由水娇龙二人控阵,所有人的功力加了起来不说,更有浪涛旋转之力,凭易的这点功力再怎么巧招估计也用不到了。

可就在水娇龙牵阵聚力之时,易望着自己左脚上如龙爪形的水柱,忽然抿嘴一笑。

看得水娇龙心中一滞,适才易在水上腾挪挣扎之时,无论自己想抽出脚,还是在用力踩破龙爪,还是左右摇晃均不得效。可就在龙爪聚力之时,易清楚的察觉到了那股力道游走的路线。

原来这龙形水阵并经不是真龙,龙爪之力除了水流的旋转之力外都是有那七十二为做阵之人的内力,再由水娇龙二人调控。

可就在调控之时,依靠着自己被缚的右脚清楚的感觉到了内力的流向,是有龙腕处分流入五根爪指,再形成合力才使爪中之物弹动不得,而如此一来,平常手爪处的最有力的虎口处恰因内力分流而不可聚力成为最弱处!

只见易运起猛力,一脚踏在龙腕处,被缚的右脚猛的从龙爪的虎口处一脚踢出。身形一摇,挽起竹笛直直刺向龙头左眼。

易已察觉,这水龙凝力而结,呈半包围之势欲吞食自己,半躯在上,龙背弱而龙腹强。龙项与龙口为此阵的阵首,乃为主门之威。龙项扭转飞腾,托龙口正是阵眼,只要一陷入此,便会被水阵所没。

而就在龙项与龙口的衔接处也就是龙下颚末端连喉处,正是此阵的一个气穴。此处一破,两处阵气之中必出现断节,此时正是可以破开主门遁入生门坤位。

可是自己本在龙爪之处,龙首低视朝下,正好含住此处,心念之下,便欲打龙的眼中气穴,待龙抬头再取此处。

岂知,水娇龙二人见变不变,沉稳不乱,见招换阵,水龙的的眼睛忽如急旋,如同一股小小的漩涡将易的竹笛紧紧吸住,又迅速变大形成一张新的龙口。张口咬向小易,易已知中招,慌忙弃笛而脱。

此时水娇龙与水玲龙二人相视一眼,早已会意,却见两人身形猛的一退,划阵为整,只见两条水柱缓缓归一。易刚好跳到龙头之外,环顾四周正觅生机。却觉得四周蓦地一暗。

原来,水娇龙与水玲龙二人合阵已成,巨大的水柱与原来的龙躯。迅速化成了一张巨大的龙之上颚,刚才的龙头不过是一颗巨牙而已。又借洛水为舌,河床为为躯,威威赫赫,卧于中原!易顿施身法,一个横移五丈有余,可又怎济于事?

江中猛的翻起一排巨浪迎面打来,远远望去如同一个龙舌一卷。龙口一合,龙鄂缓缓下沉,待风平浪静,江定如初,再无易的半点身影。

第三十三章,洛水门阵龙截路,惊神技江中搏怪3

一时间,岸上之人议论纷纷,京城十三剑和云中众人也都叹为观止。水娇龙和水玲龙不愧为洛水神门的两位杰出弟子,两个柔弱之躯竟能运用如此气势磅礴的妙法,令不少武林中人自愧不如,也纷纷暗自掂量自己,是否能在这种水阵中,支撑多久。尤其是躲在远处观看的小风二人,更是惊讶的膛目结舌,心中震撼不可言表。

再说水下,易被水龙吞后果然如他先前所料,龙口之处有主门困局,此时水龙已潜入水中,阵法已被众人解散。

而此时的易发现自己身在一个巨大的气泡里,气泡不浮不沉,稳稳的悬挂在水中。周围一色龙鳞鱼尾,足足不下百十人,上下左右完全将其包围在内。

而自己,看似很平常的站在气泡中,却是动也动弹不得,原来这个气泡里也是内藏乾坤,乃洛水神门的水牢之术。自己更是全身悬浮无处着力,而在自己想提气运功之时,却发现自己在水牢中所提之气都会积压在自己胸口无法深入腹部汇聚丹田。只会徒加自己的憋闷,一时间竟无计可施,不禁叫苦不迭。

心念之间,却见人影晃动,身着龙服鱼尾的洛水弟子,飘飘然如人鱼轻动,井然有序,翩然间就让开了一条通道。

却是水娇龙与水玲龙二人,此时的二人也是一色龙服鱼尾,水中本不能说话,却见水玲龙嘴唇微动,运起内力用那传音秘术将声音送进了水牢之内,笑呵呵地说道:“我本以为易公子平易近人,会屈尊就驾,没料到也是这么大架子?非得请出我门水龙之阵才肯就坐。”

传音秘术在水下有些受影响,易勉强听懂,这丫头说话真可以与月牙儿拼一拼,也迎合道:“本来只想去云头坐一坐,没想到神门如此器重,非邀在下来这水宫一见,还非要请出如此雄壮的水龙之阵。唉,荣幸之至啊!”

易在水牢之中虽然可以说话,但传入水中之时却极其微弱,洛水弟子久在江中生活,修炼龙服鱼尾之神技可以增强其在水中的耳力,倒是也听的见。

水玲龙又是呵呵一笑:“像易公子这样的才俊,哪个江湖人不想见见?我也是怕公子不肯赏脸,才不得已摆下这么大的迎宾场面,等一下见了我们门主,易公子可一定要为我美言几句,记几分功劳啊!”

易抿嘴一笑:“水玲龙女侠才貌双全,神技非凡,还用得着在下多言?”

水玲龙闻言也是一脸笑意。正待答话,却见一名龙服鱼尾的洛水弟子,倏的游了过来,一脸焦急的在水下对水娇龙二人打起了哑语。紧接着就看见水娇龙和水玲龙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却见两人对望一眼,右手一举白刃,双肩环绕的龙筋草藤顺势而出,盘在水面上映成两个字:巨鼍,一藤一字。

众人皆是一惊,随后便全部警觉起来,立刻列阵成型,却见摇曳间,江中又下来一人,门人纷纷颔首致敬。那人一摆手,示意众人防备,径直来到了易的面前,对面朝他一笑道:“江中遇怪,暂请易公子避一避,委屈公子了。”

易已料到这便是当今洛水神门的副门主水婵娟,这句话他听得清脆明朗,比起水玲珑那微弱含糊的字音可是高明了不下十倍。当下连忙点头致意道:“婵娟门主客气了,既然遇怪,可否先让则个上岸了去。”他感觉在这水牢里不能提气,行动十分受限,颇不自在。

水婵娟却笑道:“委屈易公子一会了,带我将那怪物赶了,便送你上岸”。

水婵娟说着招呼水玲龙将易将水牢移至一处岸壁旁,吩咐水玲龙看着易公子。之后便将水铃龙换了进来,自己便带领众人到江中,寻那巨怪去了。

易不明所以,水铃龙便向其解释了一番。原来,在去年秋末之时,由于整个秋季都是多雨,所以导致黄河泛滥,大水猛涨。虽然还没有危机到百姓,但是却冲走了许多百姓们刚收成的粮食。也正是如此,有许多黄河中的大鱼或是因为竞食被冲到了洛水上游。那时候有不少洛阳百姓去打捞大鱼谋求生计,没想到却惹怒了当时黄河口岸的一条巨鼍。

都说此物乃江中恶龙的化身,人有正邪,物有善恶,善龙化金尾鲤鱼,使风平浪静,舟船平安。恶龙便化身巨鼍凶鳄,兴风作浪,沉船夺命。实为江中一恶,又能两栖,虽长居水中,却又可爬到岸上伤人,当时也是伤人无数,最后竟顺着水流危祸到了洛阳城。

当时水嫦娥曾率众人对其围剿,曾有两次恶战,却都被它逃脱了。此物冬季很少出没,洛水弟子虽然见过几次,却再也没有交上手。这冻土刚化,没想到这厮就开始出来觅食了,想必是方才施展的水龙之阵惊扰到了它。水婵娟也想趁此时灭了它,免得它到了暖春再开始伤人。

听到这里,易算是有了一些眉目,可是水婵娟将自己置身水中,去赶怪的情形来看,似乎自己也没有这么重要。并不急于将自己交到那云中手里一般。

其实水玲珑没有告诉他,洛水神门专门为他设置了一个巨大的水牢,正是那巨鼍误打误撞,正好撞进了那条水道。因为一方面忌讳易再次成魔没法控制,洛水神门和云中商量还是将易困在水下,更容易操控。这才不愿意将他交到岸上。

正思量着,易抬眼看到远处洛水神门的排排鱼阵,如江龙困兽般将一头巨大的水兽围绕在其中。众弟子水阵一出,须弥间便困住这巨鼍,众人一手持龙筋索,一手持白刃,如小鱼倏动,极快的身法的游走在巨鼍的腋下,颈项,肢节等处。将那巨鼍身形锁住。

可这巨鼍也是凶悍无比,生的似鳄非鳄似龟非龟,蛟首铁甲,煞是可怕。一个劲的翻滚缠斗,直直震得众人手臂发颤,锯齿利爪狂挥猛抓,又是摇头甩尾,直翻得浪起潮涌,好不凶猛!

却又见水婵娟亮起刈水刃,借亮生光,挥挥然游进阵中,腾挪缠斗,竟能斩断巨鼍的铜皮铁臂。那巨鼍仿佛早就对刈水刃有着惧意,不出片刻,便萌生退意。水婵娟适时踩住巨鼍背上,一剑刺入巨鼍的脖颈之处。

巨鼍吃痛,怒发狂威,整个身体急速旋转,欲将水婵娟摔下身来,可水婵娟却死死按住鼍背,任其暴怒。岂知那巨兽蛮力甚大,巨尾狂甩不止,一时间竟有种翻江倒海之势,将众人的阵脚扯的七零八落。又趁众人晕乱,阵脚不稳,使出全身力气一个猛子窜出了结阵。往哪水道更深处逃去。

好在洛水神门弟子训练有素,临危不乱。水娇龙一个手势,众人齐齐放出龙筋索,缠住巨鼍的四肢,再次结阵散开。

水娇龙再率几人分别缠住巨鼍的上下颚,使之张开而不能合,当下即有人去缚住巨鼍之尾。可是绳索本身结成的阵型,自然没有借水势而形成的阵法诸多奥义惊奇,也无那般威力。眼看那巨鼍猛力挣扎,一条巨尾将众人甩的七零八落。

水娇龙心念及此,一个闪身钻进了巨鼍的口边,挥刃刺穿了巨鼍的舌头。与此同时,水婵娟正好利刃一扭,割断了巨鼍颈部的半边椎骨。巨鼍猛的一怒,身体又是一阵猛旋巨大的咬合力挣的众人纷纷脱手,狂舌一甩更是把水娇龙甩到一边。

而水娇龙手中紧握的白刃也正好将此物的舌头一份为二,鲜血呼的散开。巨鼍不禁惊怒,身体蓦地暴怒起来,两三下便挣脱了所有人的束缚,一口咬向嘴边的水娇龙,水娇龙被那鲜血遮住视角,一时避闪不及。看着巨鼍口中满嘴的利齿迎面扑来,顺势蜷身藏在了巨鼍的喉咙处。

巨鼍一口咬下,竟然口中无物。可惜舌头早已疼痛麻木否则早就感觉出了水娇龙的位置,一卷舌头便可将其吞下。这巨鼍虽如小船般大小,龙头鳄嘴,一张口一人多高,口中利齿数以万计。

水娇龙身材虽然娇小,极力卷缩之下体积更加缩减。但在巨鼍的舌根喉结处仍觉十分挤压。尤其当巨鼍合嘴的那一刹那,水娇龙明显感觉到了自己周身罡气的破裂,也清晰的听到了自己的脊背骨的断裂之声。咬牙忍住,待巨鼍再次张嘴,空间略大之时,水娇龙甩手刺穿了巨鼍的喉颈。

巨鼍负痛,虽然舌头不可用,却竭力的鼓动喉咙想把水娇龙咽下肚子。

水娇龙狠下心来,使出全身力气划开巨鼍的喉咙鼓动的地方,硬生生从那里钻了出来。

岂料刚一出来,水娇龙就发现巨鼍的尾巴迎面扫来,慌忙中举刃招架。

可巨鼍之力如同排山倒海,根本无视白刃之利,一个横扫便将水娇龙震出十米之外。

水娇龙不禁觉得脑袋生疼四周一片漆黑,努力保持清醒之余,又觉得喉咙一甜,一口鲜血蓦地喷出。

水娇龙此时觉得全身生痛,一身骨骼几乎断裂,一息之间,竟发现自己的舌丹似乎也随着那口鲜血吐出去了。

这还了得,失了舌丹根本不可能在水中长存,从来好胜争强,极少惧怕的她,也不禁生出一丝慌乱,拼起最后一口气,极力想上游去。

这时候又觉脚下开始翻腾,想必是那巨鼍又追了上来,不觉心中闪出一丝绝望:周身罡气被破,又被震成重伤,而且还丢了舌丹。想自己江湖扬名也有三年有余,从没想过自己会栽在一头畜生手里。心中不禁一怒,不顾全身剧痛,想尽最后一搏。用力持起白刃,准备直刺巨鼍头脑之处,眼看昏暗中巨鼍张着血盆巨口,加上舌头和喉咙的巨大伤口上冒着咕咕的血腥,显得极为恐怖。可就是这时,忽觉身子一轻,被人带了过去,躲开了巨鼍的猛烈攻击。

水娇龙回头一看,却是水婵娟救下了自己,正是这时却听哗的一声,却是巨鼍上了一条暗道。又听见一阵沉重的拖行之声,想必是这巨鼍今日吃了大亏,不敢恋战,有身受重伤,流血不止才爬到暗道遁走养伤去了。

水婵娟发现水娇龙面目紧绷,又见水娇龙张嘴指向自己的舌头,便明其意,吐出舌丹供其换气。之后再收回舌丹,带着她轻悄悄浮出水面。水娇龙这才发现自己是在一个昏暗的巨洞里。

原来,当她刺穿巨鼍喉咙的时候。巨鼍惊怒之间,力气猛涨,一下子将众人搅的天翻地覆。一时间也伤了不少人,随后就以及其狂猛的速度遁走了,众人速度不及,追击不上。

只有水婵娟懂得龙服鱼尾之绝技,瞬息数里,也是为了救出被含在口中的水娇龙,才只身赴险,方才跟了过来。

当时水娇龙被吞入口中之时,水婵娟正踏在鼍背上,那一幕她现在都还心有余悸。

这巨鼍使劲力气逃进一个黑黝黝的水洞,众人即使能在大江之中困斗恶鼍。但是到了像黑洞这样的窄路上,这巨鼍必定以一当百,万夫莫开,众人也不敢贸然行动只是结阵守在洞外。

待水婵娟救出水娇龙浮出水面静静的看着周遭,却见这洞里叉支甚多,虽然幽暗,倒有些水光倒影,勉强还能视人。可毕竟是恶兽之穴,二人不敢久居,尤其水娇龙身负重伤气息微弱,于是稍稍检查了水娇龙的伤势后,封住其周身要穴以防精气外泄,便携其向回游了去。

两人一路交换服用舌珠纳气,岂知刚才游上来时,一路只注意着巨鼍的动向,和担心水娇龙的安危。并未注意路上的形势,只知一路幽暗,曲折甚多,一时间竟迷了道路。

水婵娟不得不静下心神,运起龙服鱼尾神技,此技可让施术者不禁行动敏捷,而且耳目也超乎常人,可听闻水中动静。

忽然听到一处似乎有利刃格斗之声,以为是洛水众徒,展开身法游了过去。抬眼一见,幽暗中却是水玲龙手持白刃,力战两条极其凶恶的尖牙巨鱼。

此鱼立起身来有一人之高,全身漆黑多鳍无鳞,身子臃肿粗短,头大异常方口张开似有盘口大小,排排尖牙露于唇外,模样丑陋吓人。

这种鱼人称鬼头鱼,百姓传言乃是溺水之人的怨气所化,经常破船食人,凶恶之极,乃江中幽灵,恶龙王之属下。不过都是传言,洛水神门虽然有所忌讳遇到此物,但为保舟船渡人,巨鼍尚可围剿,又岂惧两条大鱼?

察觉到水牢也在,便展开绝技将水娇龙也轻轻推进了水牢之中,与易共处,折身杀向两条鬼头鱼,方才水玲龙以一敌二尚能平手。此时多一强援,两三招之间,便将二鱼至于杀招之内。

正待斩杀之际,忽然间又听水声滚滚,暗潮阵阵。幽暗的深水中,有浪花一白,只见凶亡亡,恶煞煞,那只巨鼍居然又一个浪头扑了回来,疯狂的撕咬过来。

两人急忙起事驾招,仓促间躲过巨鼍的偷袭,又震开二条鬼头鱼的暗齿,形成犄角之势。

易本来在检查水娇龙的伤势,正待为水娇龙忧心,又觉察到水牢之外的巨大变动,便抬头望去,这一看了得?明显这三头恶兽乃一丘之貉,如此阵型来看,这双鱼之处自然容易破开,可不巧破开后的去处仍是巨鼍巢穴深处,而真正的缺口却被巨鼍挡住。

再见巨鼍低声怒吼,两条鬼头鱼摇首摆尾,跟着水婵娟二人的变动而变动。别怪野兽无学识,可这守合之形,正是兵家要数,乃是经验猎手捕食猎物之要义。两条巨鱼又似乎是巨鼍麾下先锋,听从命令捉敌赏功,不敢妄动。

如此一来,水婵娟二人的形势十分危急,连水婵娟自己也看出来的这不是普通的三只怪兽,乃是经验之谈的老猎手。不觉心中有些担忧。

第三十四章,洛水门阵龙截路,惊神技江中搏怪4

却说洛水众人列阵斗巨鼍之时,水玲龙心系神门众人,便舍了自己那部分的水牢,不时游走来去观看战情或是出手相救,而易却发现了这两条鬼头鱼,绕在自己的脚底,却又因为水牢之术而无法接近。

可能不愿到嘴的美食被抢了出去,又不敢招惹身着龙服鱼尾的女子。居然偷偷顶着水牢,将他拖到了水洞里。水玲龙虽然心牵战事,却很明白自己的任务所在,也不敢久留,不一会便回来看看。

这一眼正好看到两条鬼头鱼顶着水牢,向一个黑黝黝的水洞里拖,这还了得,水玲龙心中不禁后怕,差点误了大事。当下展开身形,追了进去,与这两条恶鱼斗了起来。

却知这两条鬼头鱼个头异常,又狡诈无比,一条诱敌一条偷袭,速度与力道都十分强悍,彼此配合又十分默契。而且似乎对这一片的水势地形极其熟悉,来回腾斗,凶猛异常。

而水玲龙心中也是大为惊骇,这两条大鱼不仅个头奇大,力量与速度也十分惊人。虽然自己神技在身,周身有罡气护体,一时间竟也不能奈何他俩。

而这两头巨鱼攻守有度,似乎对于强敌很有一套方法,时不时的将水牢打入洞**部。水玲龙欲阻之时另一条鬼头又来偷袭捣乱,击败这条之后。那一条已经将水牢撞出一段距离,转过身来又帮助同伴对敌令水玲龙头疼不已,可惜水中不能传音,周边姐妹们又对付巨鼍耗尽精力。她无法求救,只得孤身应付。就这么一路折腾竟不知觉中被引到了这鱼洞深处。

而本来水婵娟的参战可是二人在五招之内致其死命。可没想到,这巨鼍居然重伤之下,余威犹在。眼见自己的同伴支援,而仇人就剩下了二个人,又是在自己的洞穴之内。无论是复仇还是果腹,都没有理由再让二人逃走了。

当下不顾重伤拖着自己血淋淋的脖子,歪着头跑了过来。因为它的颈骨也被水婵娟劈断了一半,残破的舌头也露出口外,浓血腥臭,模样甚是恐怖。

易看着这头凶鼍略有六息时间,只见此物,鳄头蛟尾,鲵骨龟皮,铁肢铜爪,青牙森森。而一连脊骨如山峦叠嶂,是保护自身的天然盾牌。而在这巨椎的末端却突出一个拳头大的疙瘩,并且极为坚硬。刈水刃划过之处,俱有裂断痕迹,而划过此处竟唯剩刮痕。

易仔细的看着这两人三兽的恶斗,易越看越奇,这凶鼍灵动非常,力道过人,隐隐周身有一股黑气环罩。尤是关节腋下,重于它处。

易不禁做起推算,眼中露出肯定的神色。眼见水婵娟二人越斗越处于劣势,尤其是水玲龙,几次差点被咬在巨鼍的利齿之下,心下也不禁担忧起来。

忽然间,水婵娟却游出战围,站在水草浓密处,刈水刃一挑,竟将龙服鱼尾解了下来扔在了一边,易在这里也能看到那光溜溜双腿,不禁折回目光暗道:“非礼勿视。”

看到这里水娇龙却也是一脸的惘然。

忽然,易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抬眼再次望去。水娇龙不禁怒喝:“看什么看!”,啪的将小易拍了转身。

易手脚被水牢中阵法所困,半点也动不了,不像水娇龙,虽藏身水牢之中,却不受阵法缚住手脚,一抬手便把易转了过来。没想到易却是急道:“龙服鱼尾神技啊!让我看看。”

果不其然,却见水婵娟平起双臂,捻在胸前做了个奇怪的印结。口中默念神技要义,运功盘起,只见其身金光乍现,绕其周身。

一下子连恶斗中的三兽一人也呆住了,水婵娟缓缓从水中飘起,肩部以下金光遍体,灿灿神光将水婵娟的肉体耀的如玉树明灯一般,让人看不出真正的肉体藏在何处。金光绕身三周渐渐消暗,此时的水婵娟肩部以下金鳞遍体,双腿互盘如同鱼尾,双脚处护体的神功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金色尾鳍,嫣嫣然如金鳞龙女,傲傲兮似明珠真神!

身形一摇,更是极速惊人,令人眼接不遐,抬起刈水刃独战三兽,仍占上风。

两条鬼头鱼见识不妙,转身欲逃,却是水婵娟一个抽身巨尾一摆,将一条鬼头鱼摔在洞壁石凸上,撩起刈水刃将另一条鬼头鱼从头顶至鱼尾一刀割开。除了鱼肚之外其余的便散成两半,两个摆子之后,便沉沉坠了下去。

另一条也被那力道震的七荤八素,水玲龙抽了个空子,一刀把那硕大的鬼头剁了下来。

凶鼍又与水婵娟斗了两个回合,重伤之躯,不堪重负。可心又不甘,似乎从来没有如此窝囊过,便仗着自己凶悍的体型蛮力,冲过水婵娟的攻势。猛然张开大口,咬住水牢,狂摆蛟尾,又是搅的天翻地覆,发力狂奔,冲向自己的老巢去了。

然而施展龙服鱼尾神技的水婵娟何其强悍!虽然不能与这凶鼍迎头硬拼蛮力,但也是非同小可,加上速度和刈水刃的技巧,斩杀重伤之下的巨鼍绰绰有余!瞬息便追了上来。

可是巨鼍此时却不再刻意争斗,呈着自己一身刀枪不入厚皮甲,一路横冲直撞直游到洞穴深处。原来这厮的洞**居然地势极高,乃是地下水上的一处潮湿暗穴,怪不得要拼了命的往上爬。

水婵娟见状不禁开始忧心,她自己身施龙服鱼尾,不能上岸,水牢之术出水自解,那口中二人岂不立刻成为凶鼍的腹中之物?而水玲龙速度不济不能追上自己施以援手。

当下施威拦在岸边,手持刈水刃破向巨鼍额头,又顺势划破巨鼍双目。速度极快,巨鼍躲闪不已,瞬间头破血流,双目尽毁。不禁盛怒,张口吼叫,四肢巨尾胡乱拍打,一时间震的地动石裂,狂涛激涌。

也是水婵娟临危不乱,一尾踢出巨兽口中的水牢,自己又借势游到巨鼍身后,速度之快,不过半息之间。

巨鼍黑暗之中不辨方向,脚上踏到石岸之后立刻尽量往上爬,同时巨尾狂摆,以破乱水婵娟的攻势。

却说刚才巨鼍已经离岸很近,水婵娟龙服鱼尾力量超凡,一拍之下竟将水牢拍出水外,水牢离水自解,易再无拘束,身形一摇,接住水娇龙的重伤之躯,躲在一旁。

却见那巨鼍双目尽毁不能择路,到处乱撞,一时间只觉山摇地动,易慌忙稳住自己和水娇龙。这时也见水婵娟也浮出水面,挽起的长发因为连续战斗略有几缕垂下肩来。金鳞微光轻闪,奢华明耀,肩上青藤,掌中薄刃,明目朱唇,桃腮鹅面,说是水中天仙,更如月上婵娟!清灵俊秀实在是人间罕见!

却不上岸,就猜到这龙服鱼尾之术虽然神奇,却只是水中之术,想必也是不能离水。当下示意水婵娟,指着巨鼍的脊椎尾部凸起处大声叫道:“水门主,此处乃巨鼍罩门,可从左右破开它的腹背双甲,取出其中之物,便可制服此兽!”

岂知这只巨鼍似有灵性,闻听此言之后不禁大怒,听声辩位,一回头咬了过来。

易展开身形避过,并将巨鼍引致它处,一来防止它伤到水娇龙,二来换个位置好让水婵娟破开巨鼍背腹双甲。

原来这等双栖恶兽,背上皮坚肉厚,刀剑不能入,腹部又有白色软节硬壳护身,实难收服。但双甲之间自然有衔接之处,却可以为破甲之处,以刈水刃之利割开此处,不费力气。

水婵娟见那巨鼍已逃,本不予追究,想以拿易为主,可苦于自己的龙服鱼尾神技上岸自消,便成了浑身赤裸,自是不敢上岸。又是顾忌水蛟龙的安危,又不能离开。此时看着巨鼍性命垂危,倒也是个消灭它的好时机。

这时巨鼍转身咬向易,脊椎尾处的两侧正好露在水婵娟的眼前,水婵娟不暇多顾,当下甩出刈水刃,正好刺入那凸起之处的左侧的双甲衔接处。又放出龙筋草藤,缠住刈水刃收了回来,一如一出之间,却是已然将双甲划开。

巨鼍忽然一定,再不想追逐飘忽不定的易,掉头就往回跑,却是撞在了水娇龙旁边的石壁上。

水娇龙一缩身,堪堪避过,那巨鼍换个方向再跑,水婵娟手持兵刃腾水而起,欲刻开巨鼍的另一边。

岂知巨鼍却用巨尾护住受伤处,而另一边又正好是视线死角,一时无法出手。

而此时巨鼍两次撞墙之后,又朝向的方向却是真正的洞口,眼见巨鼍将要逃跑。水娇龙却不顾重伤,腾身而起,举起白刃刺向另一处双甲交界处。

白刃虽无刈水刃之利,却也精于常器,水娇龙又居巨鼍极近,下手十分精准。只是这一剑下去,用力过大,又牵引到自己伤口,却是再用不出力把它出来。

巨鼍两处软肋皆被重创,盛怒之下,回头张开巨口咬向水娇龙。水婵娟见状投出刈水刃钉在巨鼍上鄂。可没想到,巨鼍不管不顾,仍似疯了似的咬向水娇龙。

易和水婵娟见状同时出手施救,两道劲气分别从巨鼍的首尾直射而出,去救向水娇龙。

巨鼍双甲被刺开之后似乎警觉性又提高了很多,巨尾一甩抵过刈水刃一击,巨口却是已经咬向了水娇龙。

易伸出右手揽过水娇龙的头部,左手揽过水娇龙的腰部欲把水娇龙拉出来,可惜自己功力折去甚多,速度自然是有心无力。眼见腰部以下即将葬入虎口。情急之下,右手猛然借力,左手顺势滑过水娇龙的腿部,想将其双腿侧移逃出恶口。

可是虎口之下岂容多喘,又何况这等猛兽,易清清楚楚的看着自己的半边左臂和水娇龙的半边左腿被巨鼍的最外排的巨齿直通通的穿了个通透!啪的钉在了一块。

巨鼍但觉口中有物,再不松口,扯起二人便狂奔而去。又甩尾格挡住水婵娟的扬起的水柱,再也不顾身后喷发而来的任何攻击,哐哐铛铛的叼着二人,直通乱撞的逃了去。

水婵娟见状,吩咐刚刚到达的水玲龙去寻救兵,自己展开身形遁了回去,取回自己解下的龙服鱼尾之衣,瞬息之间便赶了回来,解开鱼尾至双股,如同衣裙一般穿上,上岸寻那巨兽去了。

却说巨鼍扯着二人一路狂奔,易惊恐万分,他的右手臂除了被三根巨齿定住之外,还有许多密集的尖牙把易的手臂咬的疼痛麻涨。易清楚的感觉出自己的胳膊都被咬碎了,不知道水娇龙会怎么样?

再看了一下水娇龙后,易更是心凉,只见她已是面如金纸,气若游丝,一条小命已是丢了一半。

心念一动,却是看到了钉在巨鼍上鄂的刈水刃,遂以双腿夹住水娇龙,盘在巨鼍身上。腾出右手拔下刈水刃,一挥手便削掉了几根巨鼍的铁齿,可巨鼍却声势不减,依旧奔跑如雷。

易恐怕水娇龙经不起此等折腾,找准位子,一刀刺入了巨鼍脖颈之处,用力切断了巨鼍剩下的半边椎骨。

巨鼍颈骨一断,沉重的头颅再也无力抬起,可其身子余下的速度力道仍把他们拖行三丈有余。而后一头撞在了石壁之上,巨口似乎也因无力咬合而放松。

易平起刈水刃撬开巨齿,拖出水娇龙,岂料巨鼍耐力惊人,竟拖着抬不起的头颅,用尾巴狂扫周遭,一时间震得乱石滚滚。

易展开轻功移开,躲在一旁,但觉左手麻木非常,鲜血淋淋,习武之人对骨骼经络十分了解,人的手臂有两条骨骼撑起运动。易一看便知,自己的其中一条骨骼已被咬断成三节,加上一些密密麻麻的细齿血印,更是千疮百孔,血肉模糊。怕是不成了。

再看水娇龙,她的情况比自己更惨,半边左腿至腰被巨齿咬得惨不忍睹。面色更是苍白,唇齿发青。易赶紧施穴止住自己流血,又帮助水娇龙止血。随后运功想替水娇龙打通筋络好行气活血,没想到这一运劲,却发现水娇龙一身筋络骨骼竟然坏了十之六七。当下心中一骇,抬手封住其周身大穴,护住心脉。挥起刈水刃攻向还在胡乱翻腾的巨鼍,巨鼍双目尽毁,却将警惕性提至最高,一甩巨尾,迎上易的刈水刃。

易身形一摇避过来势,换一个方向斜斜刺入巨鼍双甲破开之处。刺的一声,将原本的裂痕划开了一条极长口子。

巨鼍不禁怒吼连连,似乎十分忌惮,抬起后腿踩向易公子,巨鼍硕大如小船,这一脚下去,还不把自己踩扁?

易慌忙展开身法侧移避过,一抬头,又见巨尾如同一根铁鞭迎面打来,易身形一动移开三尺。待巨尾落地之后,力气消逝之际。猛然提气平起刈水刃,一举将巨尾钉在了巨鼍的后腿上,巨兽又想甩尾蹬足,可尾巴和后腿钉在了一起,重心不稳,一头摔倒了去。

易双腿蹬住巨尾和石壁,稳住身形,抬眼一看,那巨鼍双甲已然破裂,里面黑气森然,正敞在自己眼前。

可惜自己左手已废,此时右手持刃,双腿支撑。眼睁睁看着却无计可施。不得已间,只能缓缓用自己右膝顶住刈水刃,探出右手伸入巨鼍腹部。

可手刚碰到黑气,巨鼍就扯开嗓子咆怒起来,身形剧烈摇摆,一下子便把易摔出一丈。

易身形疾变在墙上借力一蹬,折身疾返,紧紧握住刈水刃,啪的将刚刚被巨鼍之尾挑开松动的刈水刃又定了进去,再次稳住。

易正待思量对策,忽见一条身形猛然扑来,一手探进巨鼍腹部,咔的掏出一物。

第三十四章,洛水门阵龙截路,惊神技江中搏怪5

却是水蛟龙,被易封住大穴之后,稍微转醒,见易右手伸进去便被巨鼍甩了出去,心道必是那怪物的要害,此时竟提着全身力气扑了上来。

此时巨鼍全身一震,猛然开怒,身形狂动。巨尾呼的一下猛生大力,挣脱刈水刃,巨尾一甩将二人挑翻在地。身形一偏,欲把二人压倒在地,见这巨鼍的体型,那还了得。

易双脚一蹬,右手弃下刈水刃,扯住水娇龙顺着地面滑到三尺之外。避过一劫,而水娇龙又是一口鲜血,昏厥了去。

易自己似乎也没料到水娇龙如此勇猛,心下不禁感叹。再看巨鼍,似乎瞬间变得虚弱至极。

易放下水娇龙,大步踏向巨鼍,一脚踏住巨尾,巨鼍哀吼连连,却再也没有了当初的凶猛威风。

易拔出刈水刃,大步迈向巨鼍头部,心道这巨鼍凶猛一世竟也落得如此下场。内丹如若不失,如此重伤可也不至于丧命,可如今内丹已被水娇龙取了出来,怕是活不过两日了。

易抬起刈水刃,割下巨鼍头颅,又顺着脊椎将巨鼍背骨撬开,取出一枚黄豆大小的圆形骨节,又一节一节的挑选,从头至尾,共挑出六颗。

又转身来到水娇龙面前,对她说道:“水姑娘,这是巨鼍的金丹,有延骨续脉之能,我用它为你疗伤,不过,过程可能会很疼痛,你一定要保持清醒,不可昏睡了去。”

水娇龙强忍心酸,点了点头。易舒了口气,翻过水娇龙让她俯面爬在地上,又撕开自己的内衣裳角,让水娇龙咬住。水娇龙一回头,易清楚的看到了水娇龙眼中婆娑的泪花,心中不禁一颤。

水娇龙努力保持平静,弱声说道:“易公子,如果小女无幸生还,易公子不必在意,只是想请公子将我尸身还回洛水神门,莫葬在鱼怪之腹。”

虽与水娇龙初次见面,两人之间也无甚投缘,可人之将死,谁又是铁石心肠?易强笑道:“你放心吧,有此等灵药,还不至于捡不回半条命。”可是说着,心中也是悲伤无限。

说完将布料递到水娇龙的唇边,展开画袍,将刈水刃,六颗骨丹,和水娇龙从巨鼍腹部的肉瘤,放在上面。看着水娇龙的左腿,易要紧牙关,用自己的右手在水娇龙的腿上沾满鲜血,抹在刈水刃上。

奇刃形不能见全,这里光线极暗,易不得已用这种方法把握刀刃的走向。捏住刈水刃的刃尖划开水娇龙的龙服鱼尾至背脊尾骨,水娇龙不禁身体微颤。

易轻轻按住,低声道:“莫怕,得罪了!”

放下刈水刃,易轻轻用拇指感受着水娇龙的骨骼脉络,随后用血迹做上记号。又拾起刈水刃将记号处刺破半寸,鲜血顿时冒出。

易赶紧点住周围穴道,暂时延缓血流量,挑开骨节,将一颗骨丹填入再重新封好。如此反复,将这六颗骨丹全部填在了水娇龙的脊背骨节处。

此时水蛟龙全身如同血人,易几次封住周围要穴,但血流依然不止,最终只好把伤口抹平,跑去沾了一些巨鼍的唾液抹上,撕开自己的衣裳成布条,紧紧的绑在在水娇龙的身体上,又将其翻过来躺在石壁上压住伤口。整个过程,水娇龙咬破布绢,不哼一声。

易见状微微松了口气,用刈水刃轻轻割开从巨鼍身上拿出的那个肉瘤,里面却是一个青杏般大小的青丹,又呈半透明状,内部青黑而色,轻绕不绝。

水娇龙但觉背部刺痛难忍,眼见此等异物从未见过,或许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暂缓疼痛,便虚弱的问道:“这是何物?”

易嘴角轻扬,只答了句:“救命良药。”便将青丹送入水娇龙的口中服下。

半刻之后,又打出几道指力到水娇龙的的身体里,青丹在水娇龙身体里几个周旋之后便隐隐卧在了水娇龙的腹部。易手法再变,水娇龙但觉体内,一股极其猛烈的劲道由腹部生来。忽又被易的内力所困,游与自己的脊背骨骼之处,但觉自己的脊背忽然如万虫噬心,奇痒无比。

但听易轻声道:“调息,试图将此力与气息步调一致。”

水娇龙当下慢慢做起调息,一吸入腹,一吐到口,易也输入些许内力到其小腹,绕其周旋。

三刻后青丹凶猛之力渐渐转为柔和,游走全身经络,似有修复之能。通过筋络的堵塞截断之处,处处可以就气通畅。然而自己背后骨骼内的奇痒之处,却越发猛烈,且缓缓扩及全身,尤其越是重伤之处越是奇痒难耐,背部骨节寸寸生疼,五脏六腑全都痉挛了一般。

如此往复也不知多久,青丹往复之数散尽。劲力也慢慢消逝,水娇龙的脸色也慢慢的好转起来。

暗风阵阵,暗涌汩汩,水娇龙脸色已有红润之色,怔怔的看着一旁的易。易略略调息之后,看到水娇龙时,朝其微微笑笑。便走到巨鼍尸体的身边,跳开筋骨,抽出一段白骨来。找到一处石头坐了下来,解开左臂衣袖,露出血淋淋的手臂,便拿起白骨在石棱出磨擦起来。

见状水娇龙有些不解道:“易公子这是做何?”

易笑笑说:“肉长肉,骨生骨。我磨些血骨之粉,做来养伤。水姑娘感觉如何?”

水娇龙微微一笑回道:“全仗易公子神通,水娇龙觉得身体好多了。”

易闻言摇头一笑道:“恶力生于腹,痛痒生于骨,筋脉尽胀疼,五脏俱颠覆。水姑娘也好意思骗我?”

说罢朝着水娇龙抿嘴轻笑,笑得水娇龙有些不好意思:“易公子神通非凡,还望恕小女口不择言之罪。”

易故作惊奇的回道:“哦?神州上下几千年王朝,不才倒是没听说过有这等罪律。”

水娇龙不禁轻轻笑了起来,她此时的身体状态正如易所说的那样极其痛楚难耐。可她也是聪慧之人,明白自己身体不再那么虚弱无力,应是转好之势。却是因为痛楚无法静心休息,才与易攀谈起来。听到易的这句玩笑,水娇龙忽然觉得周围的氛围缓和了起来,不像最先前的激烈紧张,也不像疗伤时的严肃沉默和几分尴尬。

毕竟是自己将易抓回来的。若不是自己不顾百鸟之阵未解,便腾水冲上天去,将易抓了个正着,说不定易也早就飞身遁去了,又如何被困在这里?还因为自己被咬断左臂。而且又救了自己性命。

水娇龙本就为要强之人,此时此刻多有羞愧之情,见到易公子更是不免尴尬,其实易也是看出来了端倪,才故意为之,缓和彼此。

水娇龙心神一松,感受着自己不能举动的身体,心下微微一叹:“想不到这恶兽如此凶悍,神门百名弟子竟不能得以全胜,还得借易公子之手斩杀。”

闻言易慌忙道:“不敢不敢,这功劳可居不到不才头上,这巨兽明明是死在水姑娘手里。”说罢运功收起磨出的骨粉在手中再次研粹。

水娇龙回道:“易公子取笑了,娇龙不过是适时出手攻破了凶鼍的软肋。而且还都是仰仗易公子神威,还不是易公子斩下了这巨兽的头颅。”

“哈哈哈”易又是抿嘴一笑,将手中的细粉轻轻的撒在自己的手臂伤痛处,此臂全已麻木,不再感到疼痛,缓缓说道:“你可知你服下的什么?”

水娇龙怔了一下,摇头道:“不是公子的神丹妙药?”

易扯破右手衣袖做绷带缠住手臂,想到刚才自己切开肉瘤之时水娇龙俯面趴在地上,确实没看到自己的举动,便说:“我哪有什么神丹妙药,那是这巨兽的内丹。”

“内丹?”水娇龙不禁有些疑惑。

“不错,你看。”易处理完手臂,站起身来,指着那割破的肉瘤,只见那肉瘤周身白青两色,扁平光滑,不像一个动物体内的东西,当下有些疑惑,只听易侃侃道:

“此乃丹腹。凡是有灵性之物,便懂得生存之道,捕食物,避天敌,此乃天性。捕灵气,避生死,便是灵性。人中有龙凤,物中亦有,这些精明之物便会寻找有灵气之地,收日月华光存息吐纳以求延寿。然而久之,体内腹部便会再生一腹,是为腹中腹,也就是丹腹。”

“丹腹?”水蛟龙似乎从来没有听说过。

“恩,不管是人腹还是动物之腹,腹部都是存气之处,食五谷,餐血肉,难免有污浊之气,坏人精气。比如常见的腹胀腹痛,就是污气凝结,使人生病。然而丹腹将灵兽所息精华存藏起来,以免被浊气污染。而清灵之处,必结丹珠。也就是灵兽的内丹。待内丹形成,灵兽吐纳之时,灵丹便会虽气息而动,日益渐实,由软而硬。继而颜色由暗转青,由青渐白,由白转赤,由赤转金,便成正果。据传说待金丹成时,可化形飞仙,而其步骤越后越难,越难越慢。转气之时可能十年,成珠之时可能百年,转色之时必然加倍,这巨鼍内丹已成暗青,少说也有两百多年寿命。

骨节之中又生暗骨,是说此兽绝非正灵,正灵之体骨节之中,应是润玉,入夜生光。而这六粒骨丹却森白无色。应是这巨兽修炼了一段后便开始娇奢,自负灵气护身,强横无敌。便开始霸食强掠,为祸一方,是为灵性有限,未参天道,兽性难移,才遭此劫难。若不是洛水神门百名弟子皆善水术奇阵,又有刈水刃在场,龙服鱼尾惊现。此物可在千骑铁马中横行无物。岂会栽在你我手中?”

见水娇龙不可想象的样子。易又说道:“纵然此鼍双目尽毁,颈骨尽折,喉破舌残,双甲尽裂。但是,只要内胆不失,躲进洞里修炼个七八年,出来之后一样可以称霸在洛水河。要知道,骨丹可生骨,补其颈骨断裂,内丹本就为养生之意,再重的伤也可以修复。除了双目之外,其他伤势皆不为大患。可是内丹一失,这些伤势觉容不下它活过明日。我斩它头颅只是给它的痛快,因为还要取骨丹为你疗伤。”

这么一说,巨鼍是死与水娇龙拿走的丹腹,跟易倒是无关了。水娇龙算是有了些眉目,不过这巨兽成灵之说她始终不很相信。她以前倒也听说过这起怪闻,更是传说服用之后便是起死回生药到病除,自己一直只当作儿戏。

想必万物之身皆生特性,或毒或药,如蝎尾蛇胆,牛黄鹿角,或许对治病疗伤真有奇效,但也未必就是内丹之说。况且此刻她虽然有些精神,但身体却痛楚万分,动也动不了,那灵丹如果真有如此来头,应成温润之气,减少疼痛才是啊。

当下未做言语,定了定神,看着自己的残躯。又想到若不是易公子及时施救,这副模样恐怕撑不到现在了。心中感激之情不曾稍退,毕竟对方真的救了自己一命,尤其还搭上了自己的一条臂膀,水娇龙自知恩重。

却说易见水娇龙注视伤势良久不语,还以为她在担忧身体不能痊愈,毕竟左腿已伤成这样。常人看来,恐多半残疾。便安慰说:“我已经将骨丹移入你的脊髓,配合内丹,慢慢修炼,骨丹润玉有生骨之能,这也是为什么可将巨鼍的腹中腹的背部生出一节奇骨,将丹腹护住,你运用内丹调作,应该可以将你全身的破碎筋骨补全。水姑娘不必担忧,一两年光景,保证你生龙活虎,精神烁烁。一样笑傲江湖。”

闻言水娇龙微微一笑,看到易的手臂,不觉心中有些愧疚,道:“易公子手臂也受了伤,可也用了这奇药?”

易一抬头,只道水娇龙不知细情,道:“这骨丹生于一体,用于一体,可少一颗,但绝不可多一颗外来的,而且只有配合一体内丹方有此奇效,少了内丹,这骨丹的价值和这骨头也差不了多少了。所以,我用这个就可以了。”说罢看了看石头上的那半截血骨。

水娇龙不禁一怔,本来以为易身怀绝技,救助自己之外也定有能力救助他本人,岂料既然是舍了唯一的解药与自己。忽然间只觉喉咙一噎,千言万语再难言表。

易见水娇龙低头不语,只当她疲倦太久,又看她只有半片龙服遮身,便走上前去,解开魔殛放在地上。脱下自己的画袍随手一展轻轻盖在水娇龙的身上,道:“休息一会吧,我可以为水姑娘做个守夜人!”

水娇龙微笑称谢:“易公子宅心仁厚,小女实在感激不尽”。又侧首看着易解下的黑色肩带,咬咬牙,轻轻问道:“这就是天殛?”

易闻言不禁大吃一惊:“你知道它的名字?”

水娇龙摇摇头说:“东方先生在云中大殿曾为此魔起过一课,相传有八个字诫言:天殛魔物,凡人勿触。江湖人便称此物为天殛。”

易闻言不禁感叹连连:“我也曾欲为此物起课,不过中途而折,却也是得一个殛字。果然是天地造化。看来这谶言多半不假,江湖真的难免浩劫啊!”

一闻此话,水娇龙的眼中不禁闪出一种奇异的光芒,咬咬牙,眼中目光倏忽坚定起来,抬头道:“小女斗胆,敢问易公子为何想要这天殛?”

闻言易不禁哑然失笑:“呵,要它!我才不想要呢!”话罢又是苦笑连连。

水娇龙有些诧异:“那你为何负殛逃遁,不愿交给云中?”

已料到水娇龙会有此问,易回道:“方才我说我曾对它起过一课,结果是未卜先兆,兆生殛字,呈断裂之势,有诛族灭门之祸。门户越大,危祸越深,我若真的交给了云中,万一生灾,怕是断了整个蜀山一脉!我负魔而走,就是希望可以带它逃走,我不是江湖之人,应该不会牵扯到江湖灾难。”

见水娇龙莫名其妙,易只当她不相信,便收起左臂的残留衣物至肩背,果然一道极长的疤痕,触目惊心。

水娇龙不禁眉头紧皱,道:“这是?”

易收起撩势,转身道:“我本世间公子,虽举朝不试,从军不成,可自认还有些技俩,封疆守土,早晚之事。暂游于短山卧水,美酒闹市之间,无拘无束,也落得逍遥自在。可为了殛,我上次便得这一身重伤,至今未愈。剑台一战,又沾魔气攻心,五日不知身居何处。今日一战又损一臂,可见其灾祸之凶,我弃之不及,又恐为祸他人,只想早早封存。”

这个答案很出乎水娇龙的意料,一时间竟不能判断其中是非曲直,只喃喃道:“如何封存?”

闻言易脸色一红,撇嘴:“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目前只想将他藏在某处,希望可以成事。不过也必须不动声色,以防有居心之人有所图谋。”

水娇龙实不知如何判定,不过她受恩与易,几经攀谈。虽觉得易言辞飘忽,思想离怪,可心性善良,肯舍己救人,又翩翩有度。已令自己十分钦佩,这番话,口中不肯承认,心中却也是信下了一半。

二人随即又聊搭了几句,水蛟龙便过于疲惫不再言语,闭目养神,沉沉睡了。

易看到水娇龙是太困了,也不打扰,依石而坐,再次调息修养。透光斑斑,暗影摇摇,谁还忆的起刚才的生死盘旋。

三十六章,盗王杖下计脱身,京城又遭十三剑1

“师姐!师姐!”水娇龙猛然被人推醒,一瞬间她有种头大身重的感觉,似乎自己的头就生长在一棵木头上一般,全身麻木异常一点知觉都没有了,头脑也是嗡嗡作响,努力的抬开眼皮,却是人影恍惚,只依稀记得是自己的师妹,之间众人七手八脚的忙着什么,自己又昏昏沉沉的昏睡了去了。

再醒来,却正是中夜子时,夜深人静,连守着自己的师妹水玲龙都在趴在自己的床前睡着了,水娇龙睁眼便知道自己已回到了洛水神门,想看看自己周围的景况却发现自己全身麻木到连头都动不了了,一时间竟有种不知自己是否真正存在的感觉。

只有腹部有一股奇怪的感觉隐存于自己麻木的身体里,随着自己的呼吸有所异样,水娇龙便由着它去,顺其自己龙服鱼尾的修炼法门,盘息吐纳,约有半个时辰的时间,腹中异样才缓缓消去。可却又迎来了令自己毫无存在感的麻木,随后又沉沉睡去。再到寅时,又有此异动,周而复始后到午时,又生异动,浑身竟然开始肿胀剧痛起来。

水娇龙努力睁开眼睛。睁眼看到的,却不是自己的门人,而是四象家族的东方先生,可自己连一个惊讶的表情都做不出来了。这两次醒来,麻木一次比一次严重,而且又生胀痛之感,实在难受。

水娇龙努力想张开口,见过一下替自己把脉的东方先生,东方长恨似乎已经看到了这些,打手止住了自己,水娇龙也是无奈,刚想松口气,就有感受到了腹部那丝怪感,便又调息起来。

岂知两息之间,东方长恨突然手捏法诀,就水娇龙的身体做起阵法,水娇龙麻木的身体忽然变得异常敏感,无边裂痛撕心碎骨。可是自己的五识就像被泥巴封住了一般,半个字也吐不出来。约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水娇龙身体内的疼痛渐渐麻木,但头脑也是慢慢清醒起来,一张嘴,竟然微弱说出话来:“多谢东方先生施救。”

东方长恨眉头一偏,眼中神色十分怪异,开口道:“水娇龙姑娘可服了什么神丹妙药?”

水娇龙点头道:“是件从巨鼍腹部拿出的东西,我也不知怎么称呼,是件暗青色的珠子样的生物,我想可能是类似蛇胆样的药物”。

东方长恨眉头轻皱,继而又问:“谁给您吃的?具体是什么东西?”

水娇龙想了想,微微点头道:“是易公子给小女服用的,他说是巨鼍的内丹,又说在小女的背上移了六颗骨丹……”话音未落,却见东方长恨眼神忽变,几乎放出光彩。一下子音如蚊脚,收了声。

东方长恨似乎已经拿到了答案,喃喃道:“金丹明玉?”

水娇龙见东方长恨一张俊美神逸的桃面上映出极其兴奋的神色,便又说道:“易公子说,此内丹未成金丹,只是暗青色,而且脊髓润玉也只成了骨丹”话到此处,水娇龙忽然住了嘴,难不成易公子说的是真的?

只听东方长恨略有遗憾道:“唉,可惜啊,大多灵兽都不能善始善终,起初畏惧消亡,每日修炼都勤勤恳恳,可一旦内丹有成,跨出物界,延些寿命,便骄傲自满,兽性难移,呈一时之快却毁了修行大事。唉可惜啊!”

又转头对旁边的水玲龙道:“想不到长恨失策了,昨晚寻得水娇龙姑娘,我只道她全身虽受伤险恶,但是本气尚存,虽然为重伤,却可保命,只是这身子,怕是要瘫去。没想到,你师姐竟有如此大造化,居然有同道之人识破这等灵兽,又如此慷慨乐施,救人一命!你师姐真是福大命大呀!”

水玲龙再听不懂原因,却也听得懂这话中的结果,大喜之余连忙确认道:“东方先生的意思是我师姐可以恢复?”

东方长恨轻笑两声,望向水娇龙:“你当时可是性命垂危?”

水娇龙回想到当时,不禁轻叹:“也许就剩一口气了吧。”

东方先生又道:“那易公子可是移骨丹与姑娘后,再喂你服下灵兽内丹,之后还在你身上列阵行气,才换回你的一线生计?”

水娇龙不禁又回想到当时易却是在自己身上运气打穴,当时知道是他自己独家疗伤手法,没想到是这层来去。当下不禁点头称是。

东方长恨不禁扼腕:“失算呀,昨夜子时,今早寅卯交错之时,水姑娘可是醒过两次,而且身体在自行调息?”

水玲龙回道:“我一直守在师姐床边,没有动静啊?”

看向水娇龙,水娇龙却点点头:“我虽不知时辰,但我确实如先生所说,醒过两次,也确实是因为调息之事。”

东方长恨又笑又叹:“如此便是,这巨鼍之性生猛,水娇龙姑娘又是女子柔弱之躯,三月之内必须合之阵法,将灵丹灵气与本体融合,之后才能成就大造化,否则会被灵丹中的兽性所驱,不人不类,虽可生存,却也不是正果。这三月,我先留下不恨居在你们洛水神门,好为娇龙姑娘行阵结气,三月之后,灵气自成,到时候,灵丹会自行运转,一年半载,水姑娘便可痊愈,这条腿也必然恢复如初,若再加个三五年载,待娇龙姑娘灵气大成,到时候,江湖上要出一位旷世高手了。”

水玲龙一听此话,知道自己师姐不但可以不用残废,而且还可以修成大果,不禁高兴的手舞足蹈,喜形于色。

却听水娇龙提声喊到:“东方先生,这灵兽金丹骨丹竟有如此妙用,那用它的骨骼磨成粉末是否也有像骨丹一样的生骨之能?”

水玲龙闻言如同雾里,却听东方长恨轻笑两声:“水娇龙姑娘言笑了,这灵兽既结内丹,便是聚集了自己身上的所有灵力,也正是因为要保护内丹,才生有骨丹,可再生一骨,护住腹中丹腹。而所生骨节,不过比平常坚硬些罢了,磨成粉末也不过是止血之用。否则,若是全身是宝。这些灵兽最后也不用要脱去凡体才能仙化了!”

正说着,却发现水娇龙眼中却有波光涟漪,姣楚动人,心下一动,却是明白了十之八九,轻轻道:“那易公子也是受了骨伤?”自然水娇龙说是易公子救了她,那么必然心存挂怀,东方家族乃究天明理之传承,岂看不出这点曲折?

果然,水娇龙轻声称是:“他为了救我被巨鼍咬穿了左臂,若无良药,怕是要废掉了。”话语间忽觉不对,猛然问道:“你们不知道?没有为他医治?”

东方先生不解,看向水玲龙。水玲龙赶紧说道:“昨晚婵娟门主吩咐玲龙去加派人手寻找师姐,我回神门领出所有三百弟子,下水洞寻找,可是那巨鼍之洞,异常鬼怪,比起狡兔尚多三窟,门主也没有找到你。我等整整寻了两个时辰才寻到师姐和门主,但始终也没有发现易公子的身形,我还留下师妹一百,继续寻找到今天。可直到今天上午她们陆续回来,也没有找到他的踪迹。但愿他吉人天相。”

闻言到此,水娇龙微微怔了三息左右,动了下喉结,淡淡的将自己在巨鼍洞中的谈话简述了一遍,二人听后皆不做言语。

水玲龙显然有些后悔,她与易公子曾有话语,内心深处倒不愿与他为敌,可江湖上对他的传言到不甚中听,至于他到底是不是一个祸乱江湖之人,听了水娇龙的一番话,和自己对他的看法,她一时有些茫然。

东方先生沉默了会之后,却是微微叹了一声:“易公子的事迹我倒是听说了些,也没有想过他是一个歹人。今日闻娇龙姑娘一番话语,东方也是感慨颇多。虽然这易公子亦正亦邪,蜀山观剑台上沾魔入体,惊的江湖人士人人自危。但是洛水之下也曾施丹救人,虽说江湖重任在身,东方也尽量可以以礼相待,和平解决此事。”

东方长恨并没有说太多,毕竟水娇龙是捉易之人,后面又受其恩,怕水娇龙生愧。可水娇龙明知在心,又轻问道:“东方先生觉得,易公子负殛而走,心中可存私意?”

东方长恨一笑:“想必水娇龙姑娘心中已有了答案。”

水娇龙扁扁嘴,心中千丝万缕无以言表,又低低问道:“东方先生素通天道,有先知之能,可请东方先生能指点一二易公子的去处。”

东方闻言一笑,眼神忽然一变,看向门外,笑道:“似乎已经有答案了!”

说话间,却见一人翩翩冉冉,悄然而至,水玲龙立刻施礼道;“门主”。却是婵娟门主,举手平礼,见水娇龙已然转醒,施礼向东方长恨:“有劳东方先生了!”

东方长恨抱拳回礼:“婵娟门主客气了。”

水婵娟又问道:“娇龙的身体”

水娇龙身体虽不能动,但耳目到是不碍。提气接过话说:“谢谢门主牵挂,娇龙蒙东方先生看护,已大有好转了。”

水婵娟微微一笑:“好好休息。”又转向东方长恨道:“东方先生,汴京有人传来消息,说是在清晨时分,易公子曾出现在了汴京城外八里街的奉月来酒楼。四京十三名士,早已赶了过去,应是能拦下此人。四象家族的豪杰们倒是不急,还在等东方先生。”

东方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水娇龙,寒暄了两句,便起身欲走。

水娇龙急道:“东方先生!”

东方长恨一回头,心知所事:“放心吧。”

水婵娟曾亲眼看到易公子从巨鼍口中冒死去救水娇龙,尽管不太成功,但其心性如何可见一斑,当下道:“本来就是件不需要兵刃相见的事,洛水河下,若不是那头畜生捣乱,我们又有什么伤亡?放心吧娇龙。”

水娇龙又急道:“可下一次,若是魔教或是那些金人再来搅乱呢?”

水婵娟闻言一怔,明白受人之恩,要心怀感激,又是救命之恩,洛水神门皆为女子大都心底善良之辈。当下也不禁叹道:“易公子留下天殛便是,又何必多遭杀戮呢?”

东方长恨摇头叹道:“水门主还不太清楚这其中还有另一番来去,来日可让娇龙慢慢相告。”又转向水娇龙:“我会尽全力留他性命,放心吧。”说罢又欲离开,却又被水娇龙叫住:“东方先生可否将易公子的衣物归还与他?”

水婵娟眉头微皱轻声喝道:“娇龙。”又转低语气:“让玲龙跟着去吧。”

东方却摇头道:“出了洛水,就不该让洛水神门插手了,长恨一心想见见这位易公子,正愁没有见面礼,这下倒是好!哈哈。等一下让玲龙姑娘给我拿过来吧,我先去大厅了,呵呵。”

却说水玲龙在水下一力战三兽的瞬间,也受了些不轻不重的伤势,姐妹情深,才一夜守在水娇龙床边,此时身体也不甚乐观。水婵娟也就此作罢,同时江湖正道,东方先生也不在乎这些劳烦。便也就此作罢。

洛水已静,汴河可有风浪?愿君安康。水娇龙心中默念,祈告着汴京城里的易公子。

再说易公子,昨日救下水娇龙后,仍有些担忧,便为她测了一下吉凶,却是大吉之势。当下便放了宽心,知道自己所为应已生效,随后便为自己测了一个逃脱的方向,紧接着便听到洛水神门弟子的呼喊声,知道水娇龙已然得救,可自己却不宜久留。便负了殛,按照方位遁了去。

说来那日也不巧。易出了地洞,略略观察竟不知身在何处,只是确定肯定是洛水一处,当时天色已晚,四下黑寂,易草草辩了方向便向东走去。大约一个时辰,走到了一个镇子,可惜时间已晚,已至人定。便也没想借宿,只想回到京城向奉月来的曹掌柜求一下救。最起码,可以赊自己一件衣服吧,此刻自己的衣服被自己撕的可真可谓是衣衫褴褛,若是在往里面撕一层,恐怕自己就要衣不蔽体了。

便匆匆穿过小镇不欲停留,却是在最后一家时,原本的一点亮光也忽然一灭,原来是一位颤颤巍巍的老者吹了宅子前的灯笼,正欲关门就寝。易便下意识的在路过时看了一眼,老者大门已关至剩一拳之距,可就那一瞥,易突然觉得背后一凉,全身寒毛悚然倒立,那老者老得似乎已经很难站起来了,脸上的褶皱几同老树裂石,干硬如石刻,而一双眼睛却精光毕露,如同一双兽眼,闪烁着幽暗而碧绿的夜光,直直的刺透易的所有从容。易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加快脚程逃了去。

又有一个时辰,易开始有些慌乱了,因为他明显感觉到那个老者一直在跟着他,那双带着冷光的眼睛已经足足跟了自己一个时辰,无论自己怎么改变步伐,加快脚速,都无法将其甩掉。自己又废了一手,无法暗中结阵脱身,不由心下一狠。站立不动,高声叫道:“都说莫走夜路,怕鬼缠身。难不成今日遇到了?”说罢慢慢转身口中还不停道:“还望鬼大哥高抬贵手,幻一个善相相见才好啊,莫吓着了我。”

可定眼看去,发现身后又无一人,便笑道:“鬼大哥真的在体谅小生吗?”

这时从草丛中传来一声:“月照天光,路路有神,君子无畏。莫非公子不是坦荡之人?”缓缓走出一人,正是那位老者。除了那张老的近乎僵皱的脸上,易一下子就被他的穿着惊讶到了。

但见那老人身披暗金穿线蟒皮衫,一身银丝环袖束腕衣,脚下铜镶鹅掌赤兽靴,手持青龙铁刻定河杖。好不富甲!

三十七章,盗王杖下计脱身,京城又遭十三剑2

见他出来,易倒长舒了口气,当下笑道:“难道是不坦荡之人却遭了坦荡之人的跟踪?”

那老者却不甚言笑,只冷哼一声:“易公子本来衣鲜体正,却不想一入女子之地,便落了个衣衫不整,精神败落。倒是让老夫好奇,以易公子的年纪是不是早了些?”

这句话说的易颇为不悦,他年初已满十六,可因为身体纤弱,面目清晰,常被人误以为只有十四五岁,这也是为什么自己从军不应的一个主要原因。而这老者却是出言不逊,大有轻视自己之意,言语之中,又强加浑事与自己和洛水神门,这坏人名声之事,怎可如此妄言?易听得大皱其眉,脸上呈出不悦之色。正色道:“老前辈说话或许过了些!”

那老者却不答话:“今日辰时,公子身披冰雪变光寒柞咬丝袍,头上日中紫气铺金束发冠,额前清神明智温田碧蓝玉,腰间古币环佩金丝围腰带,足下钧皮暗纹黑蟒覆云履,手上更有青紫双色湘妃彩竹笛。看上去也是风流倜傥。而现在,公子好像丢了衣袍不说,内衣也如此破乱不整。您浑身上下也就那件衣袍最名贵,我倒想知道是什么事可以让公子慌慌张张到袍子都没时间拿呢?”

“前辈好眼力隔着洛水都能辨的如此清楚,”易压住心中不快,惊道。

岂知那老者却嗤之以鼻:“老夫才不为那帮江湖贼人共事。怎会与他们同岸?”

“前辈是洛水下游那人?”易猛然想到,他在洛水桥头曾发现有人暗视着他,又疑道:“我不过在哪里停了片刻。”

“哼!”老者又嗤一鼻,“你就算打老夫眼前飘过,老夫也会将你全身看个通透,何况还停了片刻!”

易又定定神,压住不悦道:“想不到老前辈是位识宝之人,不过在下还自负没有老前辈口中那样龌龊,这件袍子是在下救人之后为其遮寒了。”

那老者又阴笑道:“洛水门人俱为美女,你施此宝物倒也正称其意。”

易缓缓压住胸中之气抱拳道:“前辈的好奇在下已经说完了,宝物已无,多聊又有何用?恕在下告辞!”说罢转身欲走。却听背后有传来一声:“宝物你还有一件嘛!”

易略略偏头,皱眉道:“你是为了天殛而来?”

老者道:“不错。”

易道:“为何?”

老者缓缓道:“你在蜀山云中沾魔入体,半声魔啸震落江湖上一半好手,就连皇甫金云都不入其围,老夫也想沾沾魔气,好杀了皇甫金云,灭了他蜀山云中剑门!”

易不禁一惊:“想不到,前辈如此高龄,胸中还有如此戾气?”

老者微微一叹:“你看老夫年高几何?”

易皱眉一看,只见他稀发枯面,暗褐斑斑,手指枯瘦,皱褶极深。道:“想必已有古稀?”

老者又哼一声:“老朽生于大宋第三代皇帝宋真宗赵桓天禧年间!”

易心中略算不禁脱口而出:“一百二十多年前?”

“不错。”老者答道:“老夫一生久存于世,惯人间冷暖,老朽虽为盗名,也非劫富济贫之侠盗,不甚光彩。但无论是方腊起义,方烬伐金,亦或方烬成魔,江湖结盟,老朽皆大放财物,供其军饷,一时间也自负无愧于心。”话到此处,忽然语调一悲:“可惜家族一脉人丁稀少,第三代玄孙早死。第四代玄孙自幼由我带大,深得我真传,又善交豪杰,又得六人随我学艺。想当初也是盛极一时。可如今,竟只留了我一个孤寡老人。”似乎往事并不堪回首,言罢忽然眼神暗淡,身上气势不由暗淡了许多。

看到老人家如此多愁善感,易不禁有些心软,继而问道:“如此说来,您与云中应是有结盟支援之情,此时何来如此大恨呢?”

闻言老者眼中忽然凶光大盛:“我第五代玄孙不肖,不成气候,曾多次家暴致使妻子暴毙,其岳父家人以此为仇,居然收了我百两黄金之后仍将此事告发云中。这本我们自家丑事,也不管云中鸟事,皇甫擎云竟以平江湖败类之由介入,更是派遣弟子竟在捉拿途中大开杀戒,将我五徒一子一孙尽数杀尽。可怜我如此年龄,竟老无所依,我范家一门,从此绝后。”

言此老者胸中气结极不顺畅,呼吸也变得粗重,不由微微闭眼,做了一个深呼吸,仍是恨恨的说道:“五代玄孙不肖死则死矣,可怜我四代爱孙,年方四十有二,若是再娶,未尝不能再留下一脉。可恨云中无视老夫八封求情之书,无数奇珍异宝,也罢,看在我也曾效力江湖的份上,也不该令我范家绝后!”

易闻言心中略透,当下也颇感同情,道:“老前辈莫气,说不定这其中还有隐情。”

“哼,”老者又是一哼:“在江湖上混日子,谁身上还不背几条人命?他皇甫金云在斩杀摩教时,不还是杀红了眼?”

易公子摇头道:“这江湖事,还是恕小生不懂,不过老前辈与云中蜀的恩怨牵扯实在太大,更不愿看到前辈血洗云中蜀。”

闻言老者却不答话,缓缓从怀中拿出衣物,不过一叠厚点的书本大小,却见老者将手一扬,那叠绢布便一下在空中转了开,摇摇曳曳披在了易的身上,易不明所以,下意识后退一步,那袍子居然刚好穿在身上,那老者一看沉声道:“左手断了?”

易低头一看袍子轻盈盈的披在自己身上,连袖子都穿的好好地,而自己却看不出半点端倪,便奇怪的看向老者,老者铁杖一指道:“老夫这一抛,内力形于衣袍,粘风则动,见动则依,老夫出手故作声势,公子事先不知,难免有所异动,只要一动身形带风,此袍必衣之端正,可你左手处,肩下一指,袖垂一寸,若不是断肢,如何没有丝毫意识?”

易不禁有些惊讶:“想不到老前辈也手段非常!”

老者又哼一声,颇是自豪道:“八十年前,江湖上谁不知道我贪狼星范寿忠,我身负盗名,眼力轻功自然不在话下,除此之外我还得盗家三大绝技傍身,水底捞月,火中取栗,雾里摘花。”

易闻言不禁接道:“水底捞月莫辨真假,火中取栗目不能暇,谁又能解,雾里摘花?”

贪狼星范寿忠冷冷一笑:“想不到你这小娃娃也听过!”

易嘴角一扬:“小子学浅,可是江湖轶事还是听的一些!”

范寿忠却不多寒暄:“你一身装扮也是不俗,也是风度之人,今日衣衫褴褛,固然不美,我这件披星挂月舞烟袍乃世之奇珍,映月连星,映星成月。日下有洞天,一天一幅画。遇风若舞,接水生烟,乃盛唐玄宗之藏品,为当时民间轻丝薄绢柔纱,隐绣匿彩藏画之极品。今日赠与你,不知易公子可是满意?”

易抬手撩起画袍对月,果然星星然成披光之湖面,明光粼粼,萤火闪闪,好不迷乱。在背月对星,闪闪星光渐成一片,映然成月,明镜空远,灵杰澔白,悬于乌袍,正如皓月长空。清风徐来,星月轻浮,翩摇翩曳,舒游流幻,正是裙舞仙姿。想必这传说也是货真价实。

易轻轻摇头,愕然叹道:“恐怕在下命浅福薄,享受不起。”

范寿忠举杖止道:“若公子不嫌弃,可以到寒舍一趟,在下还有霸王药。”

霸王药,有霸王抢命之能,活血生筋,正骨调阳,补精养气,回旋五脏,药性极强,可救人于断气之时,又可伤人于怒火之下,只需加以清茶酌情服用妥善调养,仍是养伤救残之良药。

此刻的易正是需要这样的良药。可他知道这个不友善的老头不会无缘无故的送自己如此珍宝,便不做言语,抬手欲取下自己身上的披星挂月舞烟袍,岂料那老者铁杖一抬,止住小易。又道:“易公子若是嫌弃霸王药,我还有一株活人芝!!!”

易不禁一惊:“千金好买霸王药,百年难觅活人丹。”

活人芝不是灵芝,乃是肉芝,灵芝生于灵土,肉芝生于灵体,乃去世灵物的肉体所生,肉中生肉,状如芝。故称肉芝,据《神农本草经》记载:“肉灵芝,无毒、补中、益精气、增智慧,治胸中结,久服轻身不老”。

而这活人芝,更是肉芝中有灵者,久生而俱生头尾,有人状,有物状,可行走,知疼痛,却不能言,无五官。寖以清茶五日之后,每日饮一杯,久服轻身。

东晋道家葛洪在《抱朴子》中也有记载,“诸芝捣末,或化水服,令人轻身长生不老。”

活人芝极为坚韧,以利刃割之尚不可切破,若以铁杖捣末,实属大难!却又有奇人巧生妙法,化之于血,可得一丹,便是活人丹:生智慧,通经络,解百毒,医绝症,轻仙体,长气力,生残肢,活死人,驻颜容,延年寿。几与仙神。

闻言到这里,易几乎不能自己,若说肉芝尚可求,活人丹却是只传于耳,不见其踪。半月之前,自己的生活还是潇洒肆意,每日饮酒话志,平平淡淡。

没想到才入江湖,竟先负魔殛,后入金棺,洛水领奇术,力取巨鼍丹,全是耳之所闻,难求一见之事。不知今生修来如何缘分,又遇到传闻之中的活人芝。当下只觉心如鹿撞,难以平静,巨鼍之丹已用来救人,上天又让自己遇到活人芝,难不成真的有所暗示?范寿忠一门已绝,由他负殛,即使断门之灾也不过一位百岁老人,这?岂不是将灾难减至最小的方法,难道?

易心下飞转,但仍是强装平静,微微皱眉道:“若是有了活人芝,自可轻体成仙,报仇雪恨,捻手即来,又何必非要此物?”

范寿忠却是微微一叹:“或许活人芝轻身有效,生力却是极慢,老夫服用已有十年,确实百病不生,延年益寿,体轻如燕,优胜花甲之龄,可是驻颜与生力之说,可能老夫服之过晚,精气早已衰竭,无福消受,想必这身臭皮囊,精养到这里已是极限了。”

易皱眉不解:“如此说来,老前辈是以日餐一片之法服用,何不化以精血,引药成丹,听说更有奇效,或许可令前辈枯木逢春。”

却见范寿忠又是一声冷哼:“黄口小儿,妄信谣言。老夫身负盗名,玩弄奇珍异宝,如一日三餐,凡是灵药仙丹,一口吞进,绝无酌量慢服得来益处,精华化芝已是消散了活人芝的大半灵气,才使人服之不觉其烈,只为一时之快。肉芝可复生,日切一片,次日复生,应日食一片,渐益体魄,山海经中帝王所食肉芝,皆为此法。两年之后便得血丹之效,之后绵绵不绝,更得妙义。方为久服。是以正道。无知之人,只觉血化人丹用法取巧,效果显著,便生妄言,实属愚笨。”

易闻言不禁大惊错愕,也不顾范寿忠眼下嘲笑之意,心中念叨:江湖传说果然真假难辨,耳闻之虚,不见真实其中居然还有如此颇折。又道:“凭前辈十年连续服用活人芝之功,此时可否与皇甫剑尊架招?”

范寿忠道:“凭老夫此时之能,虽可无损于皇甫金云剑下,也不过是仗着这如燕轻体,要想挫败皇甫金云,恐怕此生无望。江湖盛传有宝物降世,老夫倒是心如死灰,只想闷闷度过余生。可几天前江湖传话,不空山惊现魔物,易公子引魔入体,半声魔啸震落江湖一半好手,皇甫金云亦不入其围,让老夫希望顿生,今日一早才不顾江湖狠话,偷偷过了洛水河,想顺个机会,可惜,洛河对岸高手是在太多,水下洛水神门又早有埋伏,老夫实在无从下手。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就差门缝一拳之距,让老夫又再见天殛。”

易早已料到:“看来老前辈还是在打着天殛的注意!”

老者不置可否:“必取此物!”

三十八章,盗王杖下计脱身,京城又遭十三剑3

晨风落曦,日初山明,鹊起木巢,人出画楼。又是一天之正辰。汴京城里更是相呼相应,笑语开眼。入江湖来,易第二次进京,仍是个如画的朝阳大清早!易似乎并不记得上次的引人注目,边走边欣赏着引风轻摇,见光生彩的绝世之袍,此刻,正是闪乎不定的青山立日晨曦图,恰映此景。

原来易在贪狼星范寿忠的三丈之地内腾移之余踩石结阵,促成结阵。又在范寿忠分神之时溜走,可惜范寿忠不懂奇门,又没有看到易是怎么出阵的,竟被困住,不得逃遁。倒便宜了易公子,一路直到京城。

易虽有惜宝之心,却已看出两边人流对自己的讶异之色,自己又有急事,脚下却不曾慢下,片刻间便就来到了奉悦来酒楼,易一抬头,轻轻念吟了这副联:“奉月陪酒今朝醉,来人得意明朝回。”便轻轻抿嘴施然步了进去。

一进楼就直接扑到了柜台上吓了曹掌柜一大跳。待看清是易后,曹掌柜更是先喜后惊,一声“易公子”后,曹掌柜不禁惊道:“你是怎么来的?”易怔笑道:“走过来的啊?大虎在不在这?”曹掌柜急嗔道:“你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进来的?”易不解道:“嗯!”曹掌柜气得一抚桌台:“你”易更不解了:“我怎么了?”曹掌柜似乎显得无奈至极,挥挥手道:“游虎小兄弟在地字丙房,你先去找他,我随后到。”

易似乎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还好游虎在这,便没做细究,做了告辞,便赶紧去了地字丙房。

“当当当”。游虎正在拾衣,道声来了,便理好衣服开了门,却知门外之人,正是抿嘴含笑,欢乐连颜的看着他:“怎么样?小弟不在的日子了,大虎兄银子花得可潇洒?”游虎不禁长舒一口气,回笑道:“花银子这等事,怎么能赖在我头上?赶快进来!”说着赶紧将易拉了进来。兄弟之所,无所拘束,易一进房便一头栽在了游虎的床上,倒是吓了游虎一跳:“小易,你没事吧?”

易扭着枕头摇摇头:“困死了!”游虎松了口气,一边洗涮,一边说道:“一夜没睡?”便听被子上唔唔传来一声:“是啊。”游虎又道:“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唔唔声又传来是:“不要!”游虎道:“为什么?”易一转身,平躺床上叹气道:“渴啊!”

“呵呵!”游虎洗涮完毕,拉起易道:“快洗涮,我去给你叫上茶酒,在客厅候你。快点呢!”说罢就先出去了。易奔波了一夜,又是恶战连连,伤身断臂。此时真可谓是头沉眼困,口干舌燥。易也洗涮完毕。正待出去,却推门而入有一人。商衣绸带,乌帽正冠,行色匆匆,正是曹掌柜。一来就问:“易公子来的时候有没有被江湖之人瞧见?”这一问,问得易恍然大悟,自蜀山一事,自己已被江湖传开,昨日一战,自己好不容易才摆脱围困,今天进城急于寻找游虎,竟忽略此事,这可如何是好?不禁道:“遭了!”

曹掌柜又打量易道:“易公子,你是在乔装吗?”易一怔,忽然想起自己换了装,这披星挂月袍是墨黑底色,遇光出彩,或浅或淡,留出浓色呈画,仍是墨色显著,今日这青峰藏日图浓色偏重,青峰高耸正应着露出自己肩头半尺的黑色肩带。倒是融其如画,未必惹人怀疑。原来易一般总是把殛负在自己的浅袍之外,黑色肩带十分显眼,突生特色,江湖人十分好认,可昨日自己负殛与内衣,被范寿忠强披乌袍,却正好藏殛与宽袍之内,这么一来,未必有人能认出自己啊!谁知才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便得到曹掌柜一个无情的白眼:“这是江湖,不是百姓。你赶紧收拾一下,八里街处在城边,如此清早,人不太多,你与游虎赶紧乔装一下,另寻客栈,否则不至中午,来寻你的人必定挤破我的门槛。”正是这时游虎也走了进来,拎了一壶酒,闻言笑道:“那曹掌柜的生意一定会极好了!”说罢将酒递给易。易接过酒壶,对游虎道:“等会弄点吃的就撤,我暴露了踪迹,定会惹上麻烦。”一举酒壶就呼呼饮了一气,三杯酒下肚,易肚子里总算走了点东西,顿时觉得精神好了点,望着酒壶思索一下出去后的对策。曹掌柜正和游虎分析着厉害关系,又介绍了几个小客栈,忽然听见易猛然一声:“有了!”无暇多磨,起身便对曹掌柜和游虎说道:“曹掌柜,你照常点账生意,佯装不知此事,所有人问起,你就说开始来过,不过半个时辰后,又乔装成了平常百姓,结账走了,临行前还向你打听了几家隐蔽的小客栈,而我,就睡在这里了。既然如此明目张胆的来了,又悄无声息的走了,所有人都会急忙寻找,又有谁能想到,我在这里睡觉呢?还有游虎,你佯装出去打听我的行踪,这样他们就更加相信了,等到了晚上,咱们趁夜色再走!”曹掌柜一听:“虚虚实实,到是条计策,若是真的出去了,说不定也会被人找到,到没有这里安全”。

易微微一笑道:“那就麻烦曹掌柜了。”曹掌柜挥手不语。他是生意人,向来稳重谨慎,又乐观开怀,善于结交。易在一个月前曾在这里住了十天左右,日日饮酒,夜夜笙歌。喝得最后把玉佩都当了,十分消沉。可不知为何,曹掌柜对易却是特别器重,还了玉佩,还请他饮酒。这时,因为他的事表现出了少有的焦急。此时有了对策,曹掌柜也便舒缓开来,长吸一口气后,转身坐了下来,问道:“易公子,这天殛到底是怎么回事?”

易叹口气说:“想不到前辈也知道了。”这时恰好小二送来酒菜,原是曹掌柜的吩咐,三人随意招呼,闭了房门,围在桌上。易吃了几个果干道:“我上次我回汉中身受重伤是吧?”曹掌柜道:“听虎兄弟说了,都快死了!”

“唉,”易手指后肩上突出来的半尺肩带,打断道:“还不是为了这个?”见游虎,曹掌柜二人不懂,喝了口酒又补充道:“它就是殛,你们口中的天殛魔物!”

39

“这个?”游虎疑道:“你不是被蜀山金棺里的东西附体了吗?”

易笑道:“你们居然都不知道?”有看向曹掌柜,却是连曹掌柜也惘然的点点头说:“江湖只是盛传,你从金棺之内带走了天殛,不过至于什么样?江湖上倒无人知晓,因为你在金棺里出来进去,所配物件从外形上来看,根本没有变化!”

闻言易赫然一怔,原来大家口口相传的魔殛,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样子?不觉间只感慨造化弄人,又喃喃自语道:“怪不得?范寿忠身怀偷盗之术中的三大绝技,无论是明抢还是暗盗,自己都不可能将此物护住,竟一直没有下手,自己原本还存侥幸,原来还有这层曲回!当下竟不知是喜是忧,该哭该笑!

可落魄书生明显知道此事,据他所言,四象家的东方无恨和皇甫剑尊也知道此事,应该是他们也为了不生祸乱,以防止想范寿忠这样的恶人下手,才封此消息,正道还是正道,心中系天下。可再一想又似乎不对,自己隐约还和水娇龙谈过此事,按理说洛水神门是应该知道的,怎么她们为什么还要放过自己呢?

见易无话曹掌柜不禁道:“那为什么,你进了金棺之后才染了魔气?”

易当时已被狂罗震昏,自己也不知为何,便摇头道:“我本也不清楚当时何事发生,也是听的江湖传言,不过我敢料定,那金棺便是降伏此物的正宝。”话语间略略一顿:“江湖人都知道我沾魔入体,如今即便我将此物言明天下,双手奉还,恐怕也逃不了麻烦。”

曹掌柜道:“易公子年纪轻轻,又是满腹经纶,才学盖世,若是因此误了前程,可是在可惜啊!”

易摇头道:“曹掌柜说笑了,易的为人曹掌柜也有所了解,我从来不愿行走江湖,只想登朝入室,造福于天下,或驰骋疆场,固我山河。从未想过修炼玄功以求称霸江湖。只不过,当今朝廷腐弱不堪,偏安江南一隅,自古哪朝哪代曾将中原之地沦入他人之手?那日我与游虎,南宫月芽儿相约去长安西南黄河口刺探敌情。不料途中异象突生,若是瑰宝,倒也罢了,却是件涂炭江湖的魔物,我自觉宋已失中原,中原百姓之所以生活全是仰仗中原江湖,若是江湖大乱,那谁还顾得了这中原百姓,便去了蜀境取了这魔物,不过想找个地方封印起来,以保全中原江湖,他日待中原收复,江湖再乱也有朝廷撑着,百姓仍然不会有过大伤亡。”

曹掌柜又道:“何不留它与云中?”

易看了看二人,猛饮一杯道:“不知你们信不信?”

二人同是问道:“什么?”

易道:“这云中,怕是克它不住。”

曹掌柜皱眉道:“你克得住?”

易摇头道:“克得住上次就不会这么惨了!不过相比云中而言,我还是比较适合处理它的!”

“恩?你怎么打算?”曹掌柜疑惑问道。

“我打算把它丢到东海,虽不是长计,却也可平一时之安,有待金棺再次现世,将其封印。”易回道:“不过这事要悄悄的才好,不可传入江湖!”

“有把握吗?”曹掌柜又问道。

“我偷偷的去偷偷的回,一路上不走城镇,只挑小路,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易慢慢道。

曹掌柜低头不语,思量再三最后端起一碗酒对易道:“侠气当道!”随后一饮而尽,易虎二人也赶紧端起酒杯随上,曹掌柜道:“但愿我以后不会听到有一个名为易的大魔头!”

曹掌柜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定了定神,便告辞了。易虎二人知道他事物繁忙,又要为自己顶阵,便也不做挽留。待掌柜的走后,易也饭食充足,便揉揉肚子说:“大虎,等一下,你也出去配合一下曹掌柜,去几家隐蔽点的客栈去佯装打听我的行踪,待日落时分就假装失望而回,我真的需要歇息了,太累了!”说罢便开始收拾桌子。

游虎一边应道,一边帮小易收拾桌子。易忽然起身又道:“对了,大虎你能不能去给我弄点止血药?”

游虎一惊:“你受伤了?”易用右手抬起左手给游虎看,道:“断了!”

游虎不禁责道:“你怎么不早说?”便接过易的左臂,这一看那还得了,半边手臂被咬的千疮百孔,骨碎筋裂,鲜血淋淋,令人不忍直视。游虎顿时只觉头皮乍寒,凉意顿生,这条手臂明显废掉了!抬头便道:“怎么回事?”易一奴嘴:“为了救人,被水下的一头猛兽咬伤了。”

游虎一抬头看见易眼里的满是无所谓,眉头皱的更紧了:“都这样了,你还如此坦然自若?”

“坦然自若什么啊,”易接道:“我心里肠子都悔青了!”

游虎以为是救人的事后悔了:“人当然是要就的,可也要小心一点啊!”说罢拿过壶里剩下的酒倒入盆内,为易清洗伤口,酒是温过的,清洗伤口十分有益,只一次便漂出了许多尘物,游虎边洗边淋,不一会儿便将伤口清洗干净,剔下碎出的骨渣,接正大骨,又将伤口尽量抚平,又在自己包里取出纱布包好,对他说:“我出去抓药,你那也别去。”

易摇头止道:“你一回来,我岂不暴露了?”

游虎急道:“你的伤处理好了,以后还有得救,处理不好,以后就真废了!这样吧,我取药回来后,你自己服用,我佯装你不在,将药放好就出去急忙寻你,应该没有问题。”

易闻言有理:“那你跟曹掌柜打个照面。”

游虎应了一声,便匆忙而去,易知游虎外锁了门,便简单处理了一下房间,便一头倒在床上,闭目睡去。

暮鼓杳杳,玉兔皎皎,千般始寂,万籁渐消。

易紧闭双目,神经紧绷,躺了一天,但易明显感觉自己混混涨涨不能深眠,时睡时醒,脑袋里一片混乱,牛鬼蛇神,征乱庭纷及其烦乱,实在忍不住了,易摇头揉了揉干涩的睡眼,却发现游虎也在桌子上睡着了,易推开窗外,见星月已升,便开始收拾一下行囊,却惊醒了游虎:“小易,你醒了?”

易已洗涮完毕,收拾妥当,回头道:“刚醒,你也累了吧?再睡一会吧?今天行事还不错吧?”游虎撑撑头道:“奇怪了,到没发现有很多人打听你的人,不过我还是按照计划走了一趟,先去药店取了药,然后回来假装你已经不在,便匆匆出去寻找,倒是确实有人来问曹掌柜有没有见过你,曹掌柜也如计划般,说你乔装后从后门偷走了。来人便也没有多留。”

易一笑:“倒是顺利了?”

游虎一笑:“应该是!”也略加清洗了一下后,便有拿过易的左臂拆开纱布道:“过来,等一下我去熬药,你饮了药之后我们再走!”

易也点头道:“如此也好,反正也不急于一时,这臂膀还是医一医的好!”说话间游虎已拆开易的左臂,伤痕依然丑恶难以直视,游虎有用热酒烫服伤口又寖以药汁,再撒上伤药粉整理好之后,问道:“疼不疼?”易摇头道:“一点感觉也没有?”游虎皱眉道:“毒蛇猛兽捕食之时,牙津之间常含毒素,越是瘦小毒性越大,像这种伤势范围应是巨兽,牙津之中应是麻毒!所幸只是臂膀,若是头颈之处,估计你就神智不清了!”

“难怪我今天头昏脑涨的”易喃喃道,忽然又一偏头:“你懂医术?”

游虎笑笑:“最懂得就是这种野兽所伤。”见易不懂又说道:“我自有以猎为生,后曾在野山里迷失,在森林里生存了五六年之久,与野兽打交道,怎会不熟悉?”

易摇头道:“看你清伤上药的手法不像是粗野猎人的手法啊?”

游虎有笑笑:“后来我被一个采药郎中带回了村里,见我又无依靠,又身强体魄,便收我作为了药童,学了些医理!”

易似有所悟:“想不到大虎还有此绝技?”

游虎摇头道:“什么绝技?一点常理就是了!”说罢就转身出门弄药去了。易也抚了抚左臂,便也跟去了灶房。

两人煨火夜话,谈了些近日的曲折,原来自从无木塔一别,游虎沿途寻迹,均无所获,后寻到汴京后,听曹掌柜劝言便歇居在了奉月来,京城之中,二人最熟便是此地,想必便会汇聚于此,岂知两人果然均有此意。

不多时,两人已收拾完毕,便偷偷的从奉月来越墙而出,披星挂月袍映月生光,不由惊得游虎一怔!易缓缓阐明,解游虎之疑,一边抄了条小道,边走边说。易还是不太放心:“大虎,你确定要跟我去东海?这一路险恶,你又不懂武艺。我真的很放心不下!”游虎一笑道:“那你觉得你的武艺够应付吗?”他在观剑台曾看到小易施展剑术,他自己虽然看不懂,但也看得出这剑术实在不怎么样!

易也有自知:“若是奇巧剑在手,我尚可与人博一搏,却如今连竹笛都被人收了去,手无寸铁,现在又折一臂,真成了江湖末流了!”

游虎笑道:“那还不如我担心你呢!好歹我也有个猎人王的名号”。说罢扬了扬自己粗壮的臂膀。

易摇头道:“真不愿跟你一起,弄得我反倒连累你了!”

游虎笑而不语,看得易摇头连连,原来游虎生人高马大,虎背熊腰,一条臂膀就如易的大腿般粗细,又足足高出易二尺有余,比得易甚是较小赢弱面对游虎硕大的体型,易曾不止一次的调侃自己生出的渺小感!忽然,易轻轻掐了一下游虎的臂膀,低声道:“等会你抓住我背部带我去东门,我们被人盯上了。”游虎轻轻一怔,正待仔细询问,却听易一声低喝:“现在。”游虎不多言语,一把抓住易后面背负的天殛,撒开双腿,飞也似的向东跑去,易曾见过游虎的身手,奔跑如鹿,灵活如猿猴。他这跑起来,不说普通人,就算是修炼过内力的人也难以跟上,易曾经无数次的质疑他修炼过内功心法,可游虎却从未承认过,而自己也曾把脉探穴试探过,却是没有内力,但体魄强壮,矫健非常,本来就粗壮异与常人的体魄里似乎充满着不为人知的力量!实属常人望尘莫及,易直感叹他是得天独厚,天赋异禀。

这一发力,易直觉耳边疾风骤起,果不其然,游虎奔跑起来,俨然如雄鹿脱动,步结稳重如磐石,跳跃拔力如疾飞,果真不敢令人小觑,敢与快马比形踪!此刻易背靠游虎,面朝背后,两边高墙之上果然现行出两个黑衣蒙面人,本以为自己的小技俩应该管用,想不到还是有心细之人在奉悦来恭候自己!

两个黑衣人身手不凡,两把长剑暗生寒光,接檐连角,紧跟不落,传声道:“易公子休要惊慌,我等只想看一眼天殛为何物?望易公子可以让我们开开眼?”易皱眉喝道:“果然是为了殛!”扬声道:“魔殛不过是金棺中的一缕妖魂,不才不幸沾其入体,不可得见,还望两位大侠海涵!”

黑衣人又道:“易公子何不停下来让我等好好看看?”易回道:“不巧在下急于赶路,还望海涵!”黑衣人闻言一哼,右手一翻,长剑寒光一現,便是一道剑气激射而来,易手无寸铁,捏指成剑,瞅准力道,用力一拨,便将剑气拨开,那黑衣人不禁一惊,二人相视一眼,两刃剑气,此二人只在易虎的左右稍后,几成直线!两道剑气急然而至,易捏手成决,凭生罡气,一送一收,正好偏送剑气,由左来的剑气正好射向右边那人,由右边来的剑气正好偏向右边那人,两人不禁大吃一惊各挡开剑气,再施一剑,易又是如法炮制,以两人之剑再伤向两人,两人不禁大惊,一展身形剑势,数道剑光喷射而出,易凝眉慎重,手中罡气护住五指,捻捏拨挑,直把劲道之折点,星然间竟又将这数道剑气拨了回去,两人挥剑急挡,当下开始踟蹰不前,弄不清易的深浅,不敢一意直行,到了东城门口时,便裹足不前,张望了几眼后,便悄然隐退。

游虎一口气跑过了汴京桥,忽然停了下来,易也刚好看到那两个黑衣人离去,便轻身一转,落了下来。正待侥幸轻笑。看到眼前此景却不由的僵住了!

寒蟾冰玉,星汉铺银,汴河无声,老柳缠风,皓皓华光中,姣姣美图内。有人轻歌伴舞,弹琴弄曲,翩翩姗姗,焕焕盈盈,舞带妖娆间,灵活脱动,如蝴蝶捕梦,幻真幻实。有人温茶煮酒,谈今论古,四五六人,划天指地,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一觞一咏,谈合有度,动静端庄,恢宏大气,若前古贤士,取意盎然!又有人垂江依岸,抱鹤弄竿,一眼青山,一眼城郭,坐天席地,临花弄柳,隐隐然苍山暮色,大有避世之风。易略略一数,不欠不缺,正好十三人!

京城十三名士!易虎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有所明白,易倒是不卑不亢跨向桥头,游虎轻声道:“可不可以假装没看到啊?”易无奈道:“或许……不可以。”因为此时,煮茶温酒的那几人中已站出一人,此人方冠带髯,眉重眼精,长耳阔肩,身态雍然,青铜色带明金纹理阔锦袍,暗赭彩匿绣丝格案袖连襟。绫罗衣裳正围绸缎腰带,鹿皮长靴恰配犀皮角边。端端庄态,施施正气,摇裳摆袖,缓缓度来。见此易不禁眉眼皆笑,碍于左手不便,易只以右手抚胸,鞠躬一礼:“百里伯伯,小易在这里见过您老人家。”赶忙又引荐游虎做声招呼。

来人正是翻天国手百里长车!见他摇头道:“易娃娃,你当年自觉无学棋之天赋,只一年便谢师归山,还扬言称自己怕有辱师门,而自行退出本门,本以为是你年少之言,想不到,你还真的放在了心上!”易愧道:“学棋一年,竟胜不了初学之人,实在惭愧。不敢荫居于百里伯伯的盛名之下!又如今,我身负魔殛,实在不想连累了百里伯伯!”

岂知百里长车却甚不高兴:“六年前我以为你年幼无知,不谙世事,才强顺你意,没想到你还不明白老夫为人?”

易抿嘴一笑道:“百里伯伯也应该明白小易,即使口头上有所怠慢,心里边也绝对把百里伯伯放在了师父的位置!”

百里长车摇头笑道:“随你吧!虽然你棋艺不精,但也毕竟从我这里练了些眼力!老夫什么时候又没有拿你当徒弟?”

闻言易愧而无语,只道:“百里伯伯为何如此深夜还有如此兴致?”百里长车倒不做追究,长叹而道:“近日来,听闻小易遇到些麻烦事,老夫身为师长,又是江湖之辈,还希望可助小易一臂之力!”易摇头道:“百里伯伯,恕小易实话实说。这次麻烦实在不是百里伯伯和京城十三名士可以压下的。我之所以负殛而走,就是不想它危害江湖。”

百里长车回道:“我自知能力不及,不敢挑此重任!可江湖在云中,人间有四象,老夫相信他们还是有些神通的!”易又摇头道:“知道云中有绝技,四象各神通,可是还不足以当此天灾,反而越低调越好,小易之所以此次潜行,就是一个人想悄悄的带此物避世!”

百里长车自是皱眉不解,易也知他不易相信自己,便不过多解,又做一礼道:“还望百里伯伯不要为难小易!”

百里长车微叹不语,易知道百里长车十分疼爱自己,可有十二位江湖大家在此,又怎好孤行。易心中藏慧,自知其形,看那鼓琴歌舞之人俊丽翩迁,会酒之人正雍大气,河畔之人庄稳足重。便破开话题:“夜中城外,柳边河畔,星皎月白,志士佳人,美酒乐琴,悠情迈态,实在令人羡慕不已!只可惜徒闻京城十三名士盛名,未尝一见,倒不如百里伯伯可否为小易引荐一下?”

百里长车微微一笑,知道易在为他解围,对易的好感不曾稍退,也借机下台,竟然只需留住小易,那又何必擅动刀戈?四象家族今日又发现魔教行踪,前去调查,蒙东方无恨所言,在城东相候,以求留住魔殛!便叹然一笑:“走,易娃娃,师父带你去领教一下当今江湖上的奇人!”

说罢,便先领着易虎二人来到了煨酒煮茶的那几人旁边,这几人此时也不再言语,朝二人致意!百里长车也略略招呼后便指这一位拨茶品茗的俊秀青年道:“易娃娃,这位便是是煮尽千江魏清茶魏少爷,在十三名剑中占一茶字,择名茶十九,悟道成剑,就凭这一十九种茗茶剑招技压群雄,乃云中之外的不世高手!”魏清茶颔首谦虚:“百里前辈抬爱了!”易鞠躬做礼,声称久仰,见此人清荣俊秀,行动高雅,身披一色浅青袍,上绣茶茎花叶镀金丝,植形茗状连画襟,环腰灵秀镶玉锁,垂腕湖翠绿枝袖,矮桌摆茗,竹尺分茶,谦谦端端,君子斯然。易不禁生出感慨,而后接道:“款款君子,动袖茗香,莲莲叶华,沉煅浮妆,茜茜高士,清俊宫煌,澹澹江湖,名岂一方?”闻言魏清茶不禁略有惊叹:“易公子出口成章,文采斐然,必也不俗之辈,如此缪赞,在下实在不敢当!”一番推让不提。

百里长車看在眼里,明在心里,一抬手,又介绍一位,“这位是陈醉九先生,世代酿酒名家,遍尝天下美酒,家传绝技,醉步,九先生已到了化气为剑的地步,十分了得,在十三名士中占一酒字。以后讨美酒可以来拜访你这为九叔叔,”既然百里长車划下关系,易也不好拒绝,当下施礼道:“见过酒叔叔。”九先生也微微一笑,算作还礼。

百家长車又指一位道:“这位是画止山河丹慕青,画技非凡,集书法工画于一身。剑术精巧,寓含书画,剑术有书画两分,书剑狂,草,行,楷,录,篆,铭,画剑意,实,工,幻,设,钩,彩。在十三名士里占一画字!”却见他清风明月眉眼,高山碧水面官,偏发长垂,双鬓虚分,挽髻摘钗,文墨难猜。身着晴云素底长袖衫,上画天高水远铁山河,重墨如碳,苍沉劲石,浅色如影,叠峦众峰,交错钩抹,画止山河,留白真空,无限清灵。画得一手好画,因为本身就是一幅画!易暗暗藏住心中惊羡,施礼道:“不才见过丹前辈。”丹慕青微微一笑:“权仗百里国手缪赞了,我看这位易公子,年纪轻轻,知书达理,是为不可多得之少年才俊,而且鄙人还有一事想请教一下易公子?”易赶忙躬身鞠礼道:“丹前辈折煞则个了,蒙前辈抬爱,小易知所不言。”丹慕青眉头未敛,盯着易的披星挂月袍,眼中尽显迷茫惊讶之色,缓缓问道:“易公子这袍子似乎是件非凡之物,若老夫没有看错,也必定出自一位画术高人,敢问易公子,这是何人之手笔?”闻言易不禁一笑,意识之间看看自己的画袍,此时清风已定,易又是站立未动,画袍并无舞动,只是缺月伴星辰,可隐匿之间也是异光惊人,就连丹慕青这样的画中圣手也不禁好奇起来,易赶紧回道:“说来惭愧,这袍子本是他人之物,暂时为在下遮身,相传此物是盛唐年间的一位民间奇人的供奉之作,名号针神绣衣娘娘,也是善于绣画,丹前辈喜爱这副星月图?”易也曾仔细的欣赏过这袍子上的夜图和今日的日图,此袍虽说声称一天一幅画,可不过也就是根据光线和天气的不同映出不同的视觉效果而已,之间虽然变化万千,但一天之内也会渐变数次,相信久而着身,也必能看到两幅差不多的图画。若是单论其画,虽然也是画工深厚,立意精巧,律属珍品。但要说是不世之作,画功入圣,还未免有些牵强,久闻这位画止山河丹慕青前辈画功已臻化境,所做之品千金难求,怎么这副星月图也入了他的法眼?却见丹慕青眉头紧皱“易公子,这画袍之上可有藏画?”易闻言不禁惊叹丹慕青的眼力非常!自己身无所长,剑术亦是平平,自负身上还怀着一招一剑一眼力,自己之所以善于拿精捏巧,全凭自己眼力奇异,能看出招式之间的气穴劲眼,正如蛇之七寸,每一招剑气扑来只要在自己内力十倍以内,易都有把握,捏住剑气之七寸,使其偏移甚至改向,可昨夜自己观察这件袍子的时候,即便是贪狼星范寿忠有言在先,可是丝毫看不出有画隐于其中,这位丹慕青的眼力到底利到什么程度?点头称是后仍不能平心中惊异。丹慕青不禁感叹道:“奇物啊,绝笔!画中藏画一直是画之大成,能匿彩隐墨于其中在加以特殊情况呈现,而笔迹如此细腻繁多,还可尚不显形!如此奇物,,,易公子,能否告诉老夫,这是如何制成?”易推手道:“望前辈莫怪,在下实在不知,关于针神绣衣娘娘的故事也只流传到唐朝,事隔两百多年,不才实在没有头绪,还望丹前辈能够宽恕则个。”丹慕青心知无望,可人事无常,年岁无情,又有何法?也只得作罢。易连道恕罪。

百里长車也略略抱歉,回首又指一人道:“这位是周天术士茅了,善于奇门遁甲,百鬼奇术!有茅山后裔诛鬼请神之能,只不过他剑术精怪,只知道乃茅山奇术,老夫也不知根底。”茅了呵呵一笑:“百里兄不知,或许易公子却有些眉目。”“哦?”百里长車显然有些不知。易礼后轻声回道:“茅了前辈实在太抬举在下了。易虽也懂些易术巧阵,但若说像茅了前辈那样精通百阵,奇门遁术,不才实在羞愧汗颜。”茅了呵呵一笑道:“易公子洛水河畔,在不动声色之中摆下百鸟冲天之阵,还可化形留影,惑人耳目,小小年纪,便已有此修为,老夫实在不敢小觑啊!”易自知误会,但又不好将落魄书生供出来,只是低头道:“不敢不敢!”茅了一笑也不多言。

此处几人尽已见过,百里长車便带着小易去了别处,再就近处便是柳下弄弦之人,正是莺莺燕燕,蝶赤峰黄,娇花丛中,眉笑眼迷。几位美人皆是天姿惊艳,惹的易不敢多看!便与百里长车开始闲聊:“百里伯伯,久闻京城十三名士经常集会名迹,流觞弄曲,高雅贤情,名仰四方,真是令人羡慕不已,想不到小易今日也有机会看到如此胜景?”

“哼!”只听一声冷哼从一旁传来:“连十三名士都辨不全成,还自得其乐?”

易闻言望去,却见一人,高发金银束,收鬓宝石簪,金兰雨丝连襟衣,明花云雾绫罗编,凌然狂气纷然放,灿灿骏骨毫不敛。瘦腰依柳,玉龙撑地,好一个江湖侠客!

易心念道:京城十三名士,琴棋术画,渔鸟锋花,戏酒医词茶。既然自己刚刚见了其中的茶,酒,术,画,百里长車又占棋字,琴,花,词,戏乃为女性,那剩下的不过是锋,渔,鸟,医,四人,观其特点,心中已有定数,回道:“如果不才没猜错,剑侠可是锋芒毕显胜毕大侠?”只见那人动也不动:“易公子既然如此聪慧,倒不如看看这十三名士可有未到之人?”易一撒眼光,十三人不缺不少何言有缺呢?再抬头看向百里长車,百里长車道:“林神医在蜀山未归,多出的一人乃渔丈人的孙子,小钓童江还海。”闻言易哦了一声,难怪毕显胜会有此言。也做一礼道:“毕高士见笑了!”毕显胜却摆手道:“少来!本少爷可不吃你那一套!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还理直气壮的背殛潜走?哼!还不是为了一己私欲?妄填欲壑!”闻言易也不恼怒,仍淡然道:“在下从无在江湖上立名之意,这殛即便再有魔力,在下也无心占为己有”

“好笑!”毕显胜一声大喝,头一偏,道:“你观剑台上妄称自己为名剑之主,三流剑法就想扬名蜀山?如此可笑之举不为出头?”

说道这里易实在憋屈,可是着实不便争论,便言道:“在下一时鲁莽,贻笑江湖。自作自受!”

毕显胜得理不饶人,又道:“那背殛潜走也是一时鲁莽?”

易皱眉摇头:“不才幸得此物不吉,为防此物祸害江湖才出此下策。”

毕显胜笑道:“好精致的理由!江湖上谁不知道它会祸害江湖,那既然知道是下策,就留下此物吧。”

易不得已忽然想到自己被黑衣人追赶时撒下的谎言。便故技重施道:“在下蜀山金棺之中已沾殛入体,恐怕留不下来了。”毕显胜更是耸肩不屑:“把你背上那留下就行!”易不禁一惊,看来这江湖秘密是守在了京城十三剑手里,咬牙道:“恕在下不能从命,此物凶险非常,我怕四象和云中未必能压克的住啊?”

毕显胜更是冷嘲不已:“哈哈,原来四象和云中都压不住的魔物,易公子可以凭借着自己的神通压住!看来易公子当日观剑台之战是故意让敌,只不过不小心输掉的而已?”

易曰听越不顺耳,抬头看月,月已天中正明,看来已是深夜,自己绝不可多留!低声略道:“对不起了,百里伯伯。”接着一反常态,目斜中天,扬声道:“不错,既然毕大侠苦苦相逼,那在下就不做隐瞒了,恕不才斗胆,不才还却是有些伎俩。”转头对游虎,指着东边一处道:“大虎,那边等我。”一展身形,身体陡然出现在六丈之外,不禁引的在座的各位有些惊讶,这招身法极快极硬,似乎丝毫没有投机之处,纯属硬拉,更像是武学中人人都会的横移三尺,而此时易却一横之间六丈之外,倒真心惊了众位一惊,自问在座众位谁也没有本领将横移三尺练到三丈之外,更是如此速度!可易心里却十分明白,自己身上只有一招一剑一眼力,可以拿的出手。这一剑是自己的奇巧剑,这一招,便是这招横移三尺的身法,众多招式剑术中,易最喜欢练的便是这招横移三尺,此招更是如拈花抚草,已入化境,出山之前可一横十余丈,几乎可以与江湖上的各种轻功俜美,易知道京城十三剑,个个精于剑道,定然不会对这一招江湖小技做多深究。一惊之下在所难免。自己此时功力十去有八,这六丈距离也是拼了全部内力。只想震一震众位。果然达到效果。

毕显胜道:“易公子是要独挑我京城十三剑的威名!”

易傲然道:“不错。”

“好!”毕显胜一声大笑:“本少爷倒想领教领教!”说完一举长剑,一脚将剑鞘踢向易的面庞。速度力道极为惊人。易一闪身,横移三尺,避过此势,却不还手,只不屑的看着毕显胜。六丈距离,毕显胜看得还是很清楚!不禁问道:“易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易抿嘴笑道:“没什么意思,只是在下赶时间,你们一个个的来比武,既浪费时间有消耗在下体力,所以想请大家一块出手,好尽快分出胜负!”

毕显胜皱眉恶道:“易公子好大的口气!”要知道京城十三名士中,人人都有剑以外的绝技,只有锋芒是全凭剑术,一心一意,剑法自然是京城十三剑中最为高明的一个,性子又极为刚烈,遇事不拖,又锋芒必露,所以在十三名士中合其名字得锋芒一号。寓意便是锋芒毕现。

此时更是怒火难平。冷哼道:“大言不惭!”

易仍是抿嘴轻笑:“那就别怪我逼你们出手!”

毕显胜怒声道:“就凭你?”易一伸右手,朗声道:“一只右手足矣!”

话到这里,毕显胜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住了!

手腕一翻三道气势凌人的剑气碰射而出,易定眼细看,剑气扑面而面色不改,手捏要诀,右手猛扯,捏住第一道剑气,左右一抖,便已偏开后来的两道剑气,双脚一开,步如张弓,手呈剑指,直指柳下歌舞的几位美人,手指一松,剑气力道不减似一道白光直射弄弦之人,却听琴声骤响,一股内力化解了那道剑气。琴音化剑,如矢飞来!

易早有提防,脚后跟猛一用力,身形急退,两个横移,贴近魏清茶,虚手一晃,直指魏清茶魏少爷的耳后,声势极重,魏清茶看也不看,抬杯泼出去一道茶水,化剑破去,易再一转身已坐在了魏清茶的矮桌对面!那道茶力正好迎上秦琴的琴力,折而互消。刀光剑影,电光火石间,一气呵成!易此招一出众人皆惊!什么武功?化别人力道为己用?可毕竟众人皆为江湖名家,虽不会议论纷纷有失大体,可心里疑惑不免重重。

却见易也不再客气。手起一茶,一饮而尽,只听弄弦之人轻笑道;“易公子第一招就打向我们几个弱女子,可真不会怜香惜玉啊!”易虽是无心之过,只是就近打近,当然不能明说,当下抿嘴笑道:“这位姐姐琴声曼妙,清灵空谷,优雅难追。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穷世音秦琴小姐,久闻秦琴乃不世高手,琴声之内,暗箭难伤,不才才敢送上这一道剑气引以仙姿!”闻言魏清茶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摇头叹笑道:“易公子好会说话啊!”易单手不便施礼,便又举起一茶,作为施礼,道:“饮完这杯茶,也请魏少爷划一题了!”魏清茶也呵呵一笑:“好!”

易一抿嘴,举杯饮尽。只听魏清茶缓缓道:“就以易公子饮的这两杯茶为题。”易接口道:“可惜不才不懂茶!”魏清茶笑笑:“无妨!易公子饮的这两杯茶,名为涌溪火青和太平猴魁,我就送你试试这两招吧!”说罢,一扬茶杯茶水即涌如溪泉,汤如青火,果真个涌溪火青!感受到这股热气,易更是叫苦,这么烫的茶水如何把捏?易抬手放出一道内力,没想到魏清茶剑气如茶,内力分之如抽刀断水!毫无功效!不觉一惊,脚底一蹬,再次展开身形,摇身便到了九先生身边!急中生智,抬起九先生的一个酒坛,撕开印泥,迎上那股茶气。茶水内暗含劲气,若只是平平将茶水迎进去,茶劲必然能将酒坛攻破,易早有防备,一抬一举间,猛转酒坛,希望能借助里面的酒水将内力化去。清茶见一招不得,又举一杯,暗运内力将茶水如雨水般撒开,恩泽一片,正应太平之说,右手握姿变掌,推出茶杯,茶杯急转如球,又不直行,飘忽无定,摇曳难寻,似灵猴窜跳,正如猴魁之说。这一招可非同小可,滴水如沙砾,惑人假象,杯转如猴魁,才是伤人之正招!易眼力非常,自然明白这其中奥妙,更明白此时的自己根本无法招架,手中酒坛又已是控制不住。便急中生智,便沉喝一声:“九先生,敬你一坛!”便将手中酒坛抛给了九先生,酒坛虽然暗含魏清茶涌溪火青的剑气力道,易无法控制,但九先生又岂是泛泛之辈!抬手间正欲化解酒坛中的劲气,却见易忽然打出两道薄弱的剑气偷袭自己,不禁紧皱眉头,一拍酒坛,酒如玉柱,喷然反攻,易双脚一偏,移开三尺,如叶沾飞箭,竟跟着这道酒气飘了出去。

九先生岂能让他遁去?一拍酒坛竟有将酒柱带了回来,口中叫道:“没敬完就走,不够意思吧?”这一出一送,刚好也将涌溪火青之力卸去,有将易也带了回来,着实妙哉。可易却是有心为之,先借酒柱之势躲过太平猴魁的太平之威,又见九先生将酒坛扔了过来,心知力道威猛不可硬接,当下大拇指一拨酒坛,将酒坛平上了自己的面前口鼻处,猴魁刚好掉进酒坛里,易早料准的这就是猴魁最后定处!可两力相触必生爆裂,此刻酒坛必定不稳,难以拿捏。易猛退一步,高举双手,低头弯身而立,正是请赐酒的姿势。这倒好,人家既然如此诚恳的接酒,总不能将酒坛爆在半路上,若真是爆了,倒是九先生的不是了,九先生低头看地不看酒,这次如果易若不能稳稳的接住酒坛,倒显得是自己的力道和准度不够了!便再一送力,酒坛应然稳稳的落在了易的手里,感觉酒坛稳当之后,易才缓缓的站起身来!抿嘴笑吟吟的看着九先生:“多谢先生赐酒!”却不是张口就饮,而是暗用巧力,震出酒杯,张口咬住酒杯,杯从酒中出,自然盈满,易咬杯仰头,就自然而下肚,一吐酒杯放在自己的左臂上,长叹一声:“好酒!”易方才强运内力抬起左手,此时已觉断骨磨痛,不敢再次运用,方有此为。

话音一落一挥右臂将酒坛和酒杯推送到了穷世音秦琴的身前琴头,声道:“小生得罪了琴姐姐,敬杯酒赔罪如何?”

秦琴一笑:“当然好啊!”这时又有一位女子轻笑道:“易公子用咬过的杯子敬人家姑娘!是不是居心不良呢?”

却说这四位女子柳下作乐,对应河畔围成半圈,易位置不佳,现在除了穷世音能隐约看到一点面容之外,其他人皆看不到面容,况且这群人说话又不回头,易实在看不清容貌,可心下猜然,据说仙儿戏花启唇不爱言语,词葩李难移多愁善感,除了秦琴温和乐观之外,就是闭月羞花临镜最是乐观开朗善于言笑。当下笑道:“想必是闭月羞花临镜花小姐了,可惜小生这一只杯子还是魏少爷的,如果琴姐姐嫌弃,小生也没有法子,这罪只能推到下次赔了!”

“哈哈”魏清茶突然传来一阵苦笑:“易公子这是把罪过推我头上了?”说罢一挥袖,四个杯子应然而至于四女面前。

花临镜拿着杯子却说:“人家易公子给人家琴姐姐赔罪。我持一杯又如何?”

易闻言做赔道:“岂敢忘了花小姐!”

花临镜却仍是不依不饶:“人家是琴姐姐,我却是花小姐,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比秦琴小呢?”

易赶忙回道:“如此说来又是小生的不是了,花姐姐请!”

见四人似乎都在轻笑自己,易不得再次躬身做礼道:“四位姐姐都请吧!还都希望四位姐姐能照看一下小弟,给小弟一条出路!”

“哈哈!”又听花临镜笑道:“姐姐们还想留易小弟弟多认识几天呢?怎能轻易让你走了呢?”

易回道:“可是则个不得不走!”

花临镜又道:“易小弟弟,别逞强了,你刚才那几招我用后脑勺都能看到你只是偷个巧,如不是我们不愿真的跟你动武,怕你恐是少生了两条腿去走?”

唉,看来自己这两个姐姐是白叫了。心下间,易也不多说,只道:“小弟倒想试一试!”话落,双脚一蹬,转身向东飞射而去!

才两步,便见一道寒光闪在自己眼前,易捏指一偏,一回头却见各种刀光剑影扑面而来,易豪不迟疑,看清那道寒光是一根银线。心道这一定是渔丈人的竿连剑,这银线之末必有一把短刃,便赶紧捏住银线,再次轻身如叶,翩翩被银线带了飞去,倒是躲过那些剑影,毕显胜早就憋了一肚子气,见易飘然在天,挥剑挽出两道剑气又飞身欺近。易手捏银线并不怠慢,尾指两挑便将两道剑气打向了茶炉柳下。一翻中指银线正好缠住毕显胜的的剑格,不顾渔丈人竹竿偏动,见河边一人一剑如鹤,立仙而来,茶炉旁画止山河丹慕青和九先生已然出手,柳下也传来一道剑气,细腻如蚊脚应是词葩李难移的词笔剑术,心念急转,细腻之人,心思难捏,不敢贸然出手,便一松右手,毕显胜剑上压力由易的力道忽转为渔丈人的强劲功力,毕显胜顿觉压力。不能自控。易一横身迎上河畔那人,心想剑势如鹤,应是一鸣惊天凤朝仪,十三名士中的羽散人。一挺身,以脚代手,踢偏丹慕青的那个钩势的弱穴,钩势方向一偏,直射凤朝仪,凤朝仪挥剑化解,易另一脚踩偏九先生的剑气克下李难移的词笔剑,趁凤朝仪自保之时,想欺身制服,可两人功力实在悬殊,凤朝仪,剑如鸟雀,身形一变,忽有刚才的仙气飘飘变成了现在了灵巧滑动,如小雀跳枝,令人难以捉摸。易当下觉得身前万物忽然化空,一个重心栽了出去,小钓童江还海举竿作剑直刺,易却是欢喜,身体一旋,左脚一沾长竿,却已是全部重心,当下借。,方向与柳下偏近,琴声骤响,剑气狂拨,又有百花飞瓣,袖绫罗缎,词意剑曲。一并而来。这种劣势,易往往不敢轻看,必须等剑气到了眼前才能出手,而且必须中,否则就是自己的小命了,危险至极,可是易偏偏喜欢这么玩。剑抵眉间,易的右手正在额前蓝玉上,中食二指两个偏发,便夹住两片花瓣,力凝于形,偏拨折位,硬生生的拨开数道剑气,拨开的剑气又折偏百花,拨偏了的百花又似飞刀般四射,易边拨边退。却见周方术士却笑了起来:“梅花迷踪步,还想再我周方术士的眼皮子底下结阵?”背剑一出,一道罡气直封易的退路!易双花在手,虽然灵活多变,但始终不能将无数琴劲和柔软的绫罗以及难以看透气穴的曲词剑抵住,正待犯愁,见一道罡气冲来,心中不禁一喜。又是一个横移,易正冲罡气,五行罡气,比起眼前的几个女子令人难以捉摸的剑术,易更熟悉的多些,右手甩开双瓣,横移间五指已勾住五行罡气的七寸之处。易又做轻叶随箭,只控制着罡气方向偏身御开,罡气形于五行,尽于五行,也可成于五行,弦丝属金,百花彩艳属火,绫罗为丝属木,只有李难移的剑意不属五行,可是易已经足够了,五行化五气,一个盘旋已把金火木融入茅了的五行罡气之中,摆开李难移的曲词剑击退斜刺而来的凤朝仪。

此时渔丈人的竿连剑与毕显胜的锋芒剑已经解开。再次发难。

余光里并不顾渔丈人与毕显胜的凌厉来势,右手在五行罡气上,猛拍五处精要之处,化罡气为己用。向九先生,丹慕青等人攻去。罡气轻抖便挡住了两道剑气,见状九先生,丹慕青,茅了,等十三名士为了接招或者为了困住易,齐齐发招!易嘴角轻扬,抿嘴不语。罡气围然一变如巨蛇腾龙,三两回绕尽将大部分真气尽收,其余的更是不足为患,周方术士茅了大喝一声:“此人懂五行之术,不要在放真气,斗实招实剑!”众人闻言,皆飞身其上,各种奇招怪剑纷纷袭来,易腾窜缠绕,避招格剑,巧捏剑势相互格挡刺杀。一时间竟如众人屠龙,围困缠首,精彩纷呈。可惜众人皆是高手,剑术精炼,招式奇绝,不出三招,易已身中数招。易强忍剑伤,猛提精气,五行罡气欲直冲重围。却见众人忽然齐喝一声:“着。”易直觉眼神一乱,身体前几道重力猛然袭来。易偏身欲避,却不曾来及。索性不是要穴,但剑气猛烈,依然打的易退出三丈有余,易不等稳身,双脚忽变,步法错然,手执青罡之气护身,周方术士动也不动的看着一的作为,其余人却没有停住,除了百里长车和魏清茶,其余人招式尽出,却忽然发现易的周身似有一道极强的罡气护身。使众人不得前进。正待疑虑,却见周方术士突然出手。脚步魁斗,手势河山,口念要诀,剑指周天。易的周身忽然清光大盛。却如一个石梯前窄后放竟将易团团围住。

易脸色一变,片刻间便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不禁慢慢回过头来,露出一脸苦笑。直盯盯的望着一边扬扬自得的周方术士。不禁自嘲道:“茅前辈果然了得。不才实在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啊!”茅了又是得意一笑:“你第一招出手便踏出阵脚,梯困阵图。倒也聪明。打斗之中设出阵脚‘再趁人不备,发启困阵。好困住我等,自行逃命。只是可惜了。”到了这时,众人似乎还不太明白此时的情况,听易继续说道:“聪明?我本欲结困阵困住诸位,却反被自己的结阵所困,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聪明反被聪明误?”到这里,众人终有所悟。原来易是自己被困在了自己的困阵里。众人不由大笑,觉得易可真是班门弄斧了,要说起预天命,断事矩,及博学聪慧之能,茅了是差了东方无恨十万八千里。可要是论起五行奇术,鬼门遁甲,茅了却不让下东方无恨。易一个十五六岁的黄口小儿还想列阵困住茅了,实在是异想天开。易不禁低语道:“传出去又成笑柄了。”随即一仰头道:“前辈手段非常,不才倒也心服,只不过有一事不才还想请教前辈?”茅了呵呵一笑:“易公子是想问一问为何这困阵只结了一半,又不见我自己挪动出手,如何将这梯困阵自行运作形成一个小型的困阵,将你自己困在局内?”“不错”易点头称是。

茅了道:“你倒是真以为我那五行罡气已为你所用?你用它划下大阵脚,想趁我等不注意的时候猛然发难。老夫只在你的大阵脚中择其精要,没完成的大阵便可分出小阵。你只知阵法未完,还欲续阵,却已经稀里糊涂的把自己圈了进去。”

闻言易不禁一囧,原来自己的伎俩要被人看破,妄自己还心存侥幸。不禁暗自羞愧,可梯困图并不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困阵,困阵出自兑坎困卦,以破裂之地为兑,地下暗涌为坎,结合暗涌之中的流动之气,封锁原有破裂崩地之中的废沉死气,依势所成,或高或矮,或大或小,或陡或缓,偏正不一。大局如山崖,可困雄兵,小局如石梯,只困小儿。因以梯困为名。而此地条件有限,地临汴水而生暗流,可京城之外并无废墟,易不过是捡了一处少有人足的沟壑之地,做势成局,威力本来不大,可茅了以自身五行罡气做补,其势已不可小觑,只是所有的困阵,都是内坚外弱。从外破内如击卵,从内破外如登天,但还好是晴夜,如果自己掺以星术,耗些时间也不是没有出路,可惜身边站着位列阵高手,自己解阵,茅了必也可以补阵,自己还是难以逃遁。心间念转,便想让游虎进来,换出自己,待自己出去,一招破阵,救出游虎再做打算。于是便高声叫过游虎,唤游虎入局。

可毕显胜却大为愤怒止住游虎:“壮士且慢!”游虎似乎有些惘然,看着毕显胜又看着易,不太明白怎么回事。却听毕显胜对易不耻道:“你一人负殛,自当一人承担后果,如今被我等所擒,却又要自己的同伴陪自己入局。这等做法,未免也无赖了些吧?”易算是明白了毕显胜的理解,可自己毕竟不能直白的告诉他自己是为了逃跑才这样做的,眼神一飘,忽生一计。摆手让游虎退后几步。强忍身体内数十道内伤的疼痛,仰头道:“毕大侠倒是光明磊落,可不也是借茅前辈之手困住在下,若是单斗,不才虽无大法,却也自负栽不到毕大侠手里!”毕显胜冷笑道:“就凭你这点伎俩?”易抿嘴笑道:“你不信?”毕显胜皱眉道:“方才我与你单过两招,虽不知你有如何法门可凭单手折我剑气,但是在下还是看得出来你不过是巧秦琴小姐之手破我剑气,又假魏清茶魏少爷之手破去秦琴的琴声,再挑言魏少爷出手,却又假借九先生之手抵住。之后的打斗中,也是取此消彼,虽然精妙,但算是仗着人多技杂,若是单斗,我实在不相信你能走出本少爷五招之外。”闻言易不禁暗惊,这毕显胜果然了得,自己一番巧妙被别人看得一清二楚,相信在坐的众人都掂量出了自己的斤两。暗暗按下心情,做不以为然之意:“那好,就以这梯困图为局,凡为困阵,皆是易入难出,又有茅前辈在此掠阵,毕少爷不妨进来试试,看看五招之内我是不是可以反败为胜?”

毕显胜虽然性格偏激了些,但大是大非面前还是很有分寸的,此时望向茅了,茅了向来有些幽默,此时更是一挥手做无所谓状。倒是有些想看热闹的心态。毕显胜扔下一句:“你可看住了。”便提剑走了过去,易忽然手捏剑决,在阵里行走开来,一时间星月凌光,迷林雾森,加上披星挂月。似如黑水河里老蚌晗珠,又如暗樵林中鬼火放光。令人心神不定,似慌似恐。毕显胜又驻足望向茅了,茅了摇头道:“不过是迷幻障眼之小术,不足为虑。”却又听易挑衅道:“莫不是毕大侠怕了?”毕显胜牙关一咬,明知自己根本没有必要受他激将,但还是忍不下这口气,猛然跨了进去,而就在这时,不可思议的现象出现了。毕显胜抬眼一看,却见,易此时居然正在阵外。毕显胜不禁一怔似乎并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还以为是易的幻术惑心,当下提高警觉,环视四周。可忽听茅了一声沉喝:“魍魉移位?”直觉不对,才知易刚才竟施奇术将自己绕了进来,而自己却逃了出去。毕显胜身处迷境不知所以,但茅了有掠阵之责,看的可是一清二楚。当时是,毕显胜进去一条手臂,易便出去一条手臂,毕显胜进去半边身子,易也出去半边身子,待毕显胜怒气之下,一步跨入,易也便一步跨出。正是应了百鬼夜行抄术里面的魍魉移位!困阵便如一口碗,若里面已经装满,再放入一样东西,那么一定会将另一样东西挤出来,方才易采月捉光,并非单单为了迷惑毕显胜,以求五招之约,所用的并不仅仅是幻术,而是填!大方之术里面的精卫填海之术!将梯困图阵填满灵气,一进必有一出,必有灵气被挤将出去,再施展魍魉之术,形随气动,变息无常,与毕显胜成二小鬼之势,随风换位,自己出了去,将毕显胜困在了里面。随即局碗再恢复如初。不得动摇。

茅了看在眼里不禁大惊,他实在想不出除了他之外,江湖上还有人会《百鬼夜行小抄术》里面的鬼行抄术!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厉害的大术,可却是他茅山不外传的秘术。自然不敢怠慢,剑柄一抬,一股罡气化而成五,打入困阵,却见易又捏起手诀排在梯困图阵横底,茅了一见又是大惊,暗道不好!果不其然,自己的五行罡气本为扩阵之意,可将站在局后的易再次困入局内。可易既然会百鬼夜行抄术,难不保不会里面的四鬼拜向之术,果不其然,只见易单腿跪地,右掌敬天,四指点地,双目正视,正是拜象之势,困阵印结本为前延收缩困易于内,此时却势呈反向,困阵扑面而来,正呈扩大之势困住了自己人,茅了一招出手难以回收,虽不及提醒各位,可自己心里毕竟有所先见,展开身形,两步圆转,正是兜山禹步。相传大禹治水,见白鹤曳步有开山掘石之能,便效仿其步法,移石开道,堆丘裂壑,游刃有余。大禹治水走遍九州,全仗此步法攀崖跨岭,兜山转水。成禹神步,乃道家传世之步法,据说有行万里于一日之神通,仙鹿不敢与相驰。比之龙马尚有余。后人虽难比禹神之力,但步法神奥,得其之一二已可受用一生,到今时,百代相传,渐归茅山奇术,流入江湖绝技。

茅了乃茅山一代天骄,兜山禹步捻来即用,两个兜转,困阵方圆二三十丈,已然踏出其外。易不觉大惊,想也不想扯住游虎,拔腿就跑。这梯困图阵此时已瞬变至方圆二三十丈,困阵已成有入无出,定不能直接冲过。必须绕过。曲线距离少说五六十丈,这周方术士居然两个转身便已跨出,这还得了!却说游虎也是矫健,奔走如鹿,运腾如风,此时也是跑出了七八丈之外,易一手挂在游虎背上一回头,便看到了茅了的兜山禹步,此步似有折路之能,可把众多距离折叠之后一步跨过,易眼神一定,对游虎喊到:“抄小路。走灌木丛!”游虎闻言更不迟疑,一扭身跨进了路旁矮木丛生的灌木丛里。茅了一见,果然收起了兜山禹步,暗道一声:“好聪明的小子!”

双脚踏步呈掂,两个旋转,行起了土遁之术!原来,兜山禹步行七十二地煞之气,游走周方,以小见大,以方圆之地做苍穹星盘,有踩星驭斗之意,可一步数丈,可行走起来却不敢大意,这一步踩偏,踏错了阵形,可真是轻则自己罡气尽破,身负重伤,重则血脉倒流,真气逆行,这一身道行,势必亏尽。这灌木丛中怪石凹穴难测,这一步有错,后果当真不敢承担。所以茅了当真不敢大意,收起禹神步,运起土遁,这五行之術,分别是遁土,藏木,御水,飞火。格金。此时茅了施展出土遁之术,见此易问向游虎:“能攀岩吗?”游虎话都不答,直接飞奔跨过灌木丛,伸手上高崖,攀登腾挂,灵巧如猿,片刻间便已登上矮崖,易一看心中便是一凉,这中原腹地虽也不缺名山大川,可这汴京城外人际繁多除了几个矮的不能再矮的土坡石壁,就只有田园村落,再有,也只是一些连绵起伏的荒郊野外,游虎不禁问道:“该怎么走?”易一翻身落地,一挥手扫出一些细石,就着崖势摆开。边道:“还想城内那样,你还倒提着我就以这坡势走,哪里崎岖有那里。我俩背对背,前后有照应。”“好。”游虎点头应道。手提易的肩带将易倒挎在背上,却听易一声大叫:“快走,追上来了!”

游虎毫不疑迟,抬腿便跑,易倒挂游虎背上抬手两道剑气打向茅了,茅了抬手格去,身形一纵,便上了崖,岂料脚下一松,那些崖边的石头都是易刚才摆上的,并不坚实,这一脚下去,自然松落坠入山崖。任茅了功夫了得,这脚下一滑,重心不稳,也自然无暇顾及易虎二人,自保为先。也不虚为京城十三名士。见茅了双腿一错,两臂平张,忽如鬼魅峭影般平平贴在了崖壁上,之后将错盘的双腿一放,身形轻轻飘飘,如蝴蝶卷翅般飘上了崖壁,抬眼见易虎已经跑下矮崖正沿着延绵荒野急奔。茅了轻轻一笑,大步前去,结果才两三步,忽觉不对,这明明一步跨去,却不见前行。立刻四下观看,这一步之间居然有一道转气门。自己一步跨出又在不知不觉间给转了回来,这抬起的脚,只觉一偏竟又踏回了原地。茅了一掌推翻自己左前方的一块巨石,踏过气门。也不慌忙,运气内力凝于双目,捏起手决几个轻指点在自己的眉目之间。凝目望去,心中暗暗赞叹,这不过数十丈距离,想不到既然被下了七八处抄水小术阻挡自己,这些小术对茅了来说不过是弹指即破,可即使这样,茅了边走边破,不能全心全意施展轻功追赶,想必速度也会打一个大大的折扣,茅了不怒反喜,低声道:“那就让本方士好好陪你玩一玩,看你到底逃不逃的出我的手掌心?”

说罢,展开轻功,飞驰过去,运起神目,仔细的观察易留下来的路障,或推或踢,见求即破,一个不留,如此一来自己禹神步无法施展,而且自身轻功也只能运用十之六七,可即便如此,易虎二人的身形始终没逃离茅了的视线。

三十九章,盗王杖下计脱身,京城又遭十三剑4

“这个?”游虎疑道:“你不是被蜀山金棺里的东西附体了吗?”

易笑道:“你们居然都不知道?”有看向曹掌柜,却是连曹掌柜也惘然的点点头说:“江湖只是盛传,你从金棺之内带走了天殛,不过至于什么样?江湖上倒无人知晓,因为你在金棺里出来进去,所配物件从外形上来看,根本没有变化!”

闻言易赫然一怔,原来大家口口相传的魔殛,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样子?不觉间只感慨造化弄人,又喃喃自语道:“怪不得?范寿忠身怀偷盗之术中的三大绝技,无论是明抢还是暗盗,自己都不可能将此物护住,竟一直没有下手,自己原本还存侥幸,原来还有这层曲回!当下竟不知是喜是忧,该哭该笑!

可落魄书生明显知道此事,据他所言,四象家的东方无恨和皇甫剑尊也知道此事,应该是他们也为了不生祸乱,以防止想范寿忠这样的恶人下手,才封此消息,正道还是正道,心中系天下。可再一想又似乎不对,自己隐约还和水娇龙谈过此事,按理说洛水神门是应该知道的,怎么她们为什么还要放过自己呢?

见易无话曹掌柜不禁道:“那为什么,你进了金棺之后才染了魔气?”

易当时已被狂罗震昏,自己也不知为何,便摇头道:“我本也不清楚当时何事发生,也是听的江湖传言,不过我敢料定,那金棺便是降伏此物的正宝。”话语间略略一顿:“江湖人都知道我沾魔入体,如今即便我将此物言明天下,双手奉还,恐怕也逃不了麻烦。”

曹掌柜道:“易公子年纪轻轻,又是满腹经纶,才学盖世,若是因此误了前程,可是在可惜啊!”

易摇头道:“曹掌柜说笑了,易的为人曹掌柜也有所了解,我从来不愿行走江湖,只想登朝入室,造福于天下,或驰骋疆场,固我山河。从未想过修炼玄功以求称霸江湖。只不过,当今朝廷腐弱不堪,偏安江南一隅,自古哪朝哪代曾将中原之地沦入他人之手?那日我与游虎,南宫月芽儿相约去长安西南黄河口刺探敌情。不料途中异象突生,若是瑰宝,倒也罢了,却是件涂炭江湖的魔物,我自觉宋已失中原,中原百姓之所以生活全是仰仗中原江湖,若是江湖大乱,那谁还顾得了这中原百姓,便去了蜀境取了这魔物,不过想找个地方封印起来,以保全中原江湖,他日待中原收复,江湖再乱也有朝廷撑着,百姓仍然不会有过大伤亡。”

曹掌柜又道:“何不留它与云中?”

易看了看二人,猛饮一杯道:“不知你们信不信?”

二人同是问道:“什么?”

易道:“这云中,怕是克它不住。”

曹掌柜皱眉道:“你克得住?”

易摇头道:“克得住上次就不会这么惨了!不过相比云中而言,我还是比较适合处理它的!”

“恩?你怎么打算?”曹掌柜疑惑问道。

“我打算把它丢到东海,虽不是长计,却也可平一时之安,有待金棺再次现世,将其封印。”易回道:“不过这事要悄悄的才好,不可传入江湖!”

“有把握吗?”曹掌柜又问道。

“我偷偷的去偷偷的回,一路上不走城镇,只挑小路,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易慢慢道。

曹掌柜低头不语,思量再三最后端起一碗酒对易道:“侠气当道!”随后一饮而尽,易虎二人也赶紧端起酒杯随上,曹掌柜道:“但愿我以后不会听到有一个名为易的大魔头!”

曹掌柜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定了定神,便告辞了。易虎二人知道他事物繁忙,又要为自己顶阵,便也不做挽留。待掌柜的走后,易也饭食充足,便揉揉肚子说:“大虎,等一下,你也出去配合一下曹掌柜,去几家隐蔽点的客栈去佯装打听我的行踪,待日落时分就假装失望而回,我真的需要歇息了,太累了!”说罢便开始收拾桌子。

游虎一边应道,一边帮小易收拾桌子。易忽然起身又道:“对了,大虎你能不能去给我弄点止血药?”

游虎一惊:“你受伤了?”易用右手抬起左手给游虎看,道:“断了!”

游虎不禁责道:“你怎么不早说?”便接过易的左臂,这一看那还得了,半边手臂被咬的千疮百孔,骨碎筋裂,鲜血淋淋,令人不忍直视。游虎顿时只觉头皮乍寒,凉意顿生,这条手臂明显废掉了!抬头便道:“怎么回事?”易一奴嘴:“为了救人,被水下的一头猛兽咬伤了。”

游虎一抬头看见易眼里的满是无所谓,眉头皱的更紧了:“都这样了,你还如此坦然自若?”

“坦然自若什么啊,”易接道:“我心里肠子都悔青了!”

游虎以为是救人的事后悔了:“人当然是要就的,可也要小心一点啊!”说罢拿过壶里剩下的酒倒入盆内,为易清洗伤口,酒是温过的,清洗伤口十分有益,只一次便漂出了许多尘物,游虎边洗边淋,不一会儿便将伤口清洗干净,剔下碎出的骨渣,接正大骨,又将伤口尽量抚平,又在自己包里取出纱布包好,对他说:“我出去抓药,你那也别去。”

易摇头止道:“你一回来,我岂不暴露了?”

游虎急道:“你的伤处理好了,以后还有得救,处理不好,以后就真废了!这样吧,我取药回来后,你自己服用,我佯装你不在,将药放好就出去急忙寻你,应该没有问题。”

易闻言有理:“那你跟曹掌柜打个照面。”

游虎应了一声,便匆忙而去,易知游虎外锁了门,便简单处理了一下房间,便一头倒在床上,闭目睡去。

暮鼓杳杳,玉兔皎皎,千般始寂,万籁渐消。

易紧闭双目,神经紧绷,躺了一天,但易明显感觉自己混混涨涨不能深眠,时睡时醒,脑袋里一片混乱,牛鬼蛇神,征乱庭纷及其烦乱,实在忍不住了,易摇头揉了揉干涩的睡眼,却发现游虎也在桌子上睡着了,易推开窗外,见星月已升,便开始收拾一下行囊,却惊醒了游虎:“小易,你醒了?”

易已洗涮完毕,收拾妥当,回头道:“刚醒,你也累了吧?再睡一会吧?今天行事还不错吧?”游虎撑撑头道:“奇怪了,到没发现有很多人打听你的人,不过我还是按照计划走了一趟,先去药店取了药,然后回来假装你已经不在,便匆匆出去寻找,倒是确实有人来问曹掌柜有没有见过你,曹掌柜也如计划般,说你乔装后从后门偷走了。来人便也没有多留。”

易一笑:“倒是顺利了?”

游虎一笑:“应该是!”也略加清洗了一下后,便有拿过易的左臂拆开纱布道:“过来,等一下我去熬药,你饮了药之后我们再走!”

易也点头道:“如此也好,反正也不急于一时,这臂膀还是医一医的好!”说话间游虎已拆开易的左臂,伤痕依然丑恶难以直视,游虎有用热酒烫服伤口又寖以药汁,再撒上伤药粉整理好之后,问道:“疼不疼?”易摇头道:“一点感觉也没有?”游虎皱眉道:“毒蛇猛兽捕食之时,牙津之间常含毒素,越是瘦小毒性越大,像这种伤势范围应是巨兽,牙津之中应是麻毒!所幸只是臂膀,若是头颈之处,估计你就神智不清了!”

“难怪我今天头昏脑涨的”易喃喃道,忽然又一偏头:“你懂医术?”

游虎笑笑:“最懂得就是这种野兽所伤。”见易不懂又说道:“我自有以猎为生,后曾在野山里迷失,在森林里生存了五六年之久,与野兽打交道,怎会不熟悉?”

易摇头道:“看你清伤上药的手法不像是粗野猎人的手法啊?”

游虎有笑笑:“后来我被一个采药郎中带回了村里,见我又无依靠,又身强体魄,便收我作为了药童,学了些医理!”

易似有所悟:“想不到大虎还有此绝技?”

游虎摇头道:“什么绝技?一点常理就是了!”说罢就转身出门弄药去了。易也抚了抚左臂,便也跟去了灶房。

两人煨火夜话,谈了些近日的曲折,原来自从无木塔一别,游虎沿途寻迹,均无所获,后寻到汴京后,听曹掌柜劝言便歇居在了奉月来,京城之中,二人最熟便是此地,想必便会汇聚于此,岂知两人果然均有此意。

不多时,两人已收拾完毕,便偷偷的从奉月来越墙而出,披星挂月袍映月生光,不由惊得游虎一怔!易缓缓阐明,解游虎之疑,一边抄了条小道,边走边说。易还是不太放心:“大虎,你确定要跟我去东海?这一路险恶,你又不懂武艺。我真的很放心不下!”游虎一笑道:“那你觉得你的武艺够应付吗?”他在观剑台曾看到小易施展剑术,他自己虽然看不懂,但也看得出这剑术实在不怎么样!

易也有自知:“若是奇巧剑在手,我尚可与人博一搏,却如今连竹笛都被人收了去,手无寸铁,现在又折一臂,真成了江湖末流了!”

游虎笑道:“那还不如我担心你呢!好歹我也有个猎人王的名号”。说罢扬了扬自己粗壮的臂膀。

易摇头道:“真不愿跟你一起,弄得我反倒连累你了!”

游虎笑而不语,看得易摇头连连,原来游虎生人高马大,虎背熊腰,一条臂膀就如易的大腿般粗细,又足足高出易二尺有余,比得易甚是较小赢弱面对游虎硕大的体型,易曾不止一次的调侃自己生出的渺小感!忽然,易轻轻掐了一下游虎的臂膀,低声道:“等会你抓住我背部带我去东门,我们被人盯上了。”游虎轻轻一怔,正待仔细询问,却听易一声低喝:“现在。”游虎不多言语,一把抓住易后面背负的天殛,撒开双腿,飞也似的向东跑去,易曾见过游虎的身手,奔跑如鹿,灵活如猿猴。他这跑起来,不说普通人,就算是修炼过内力的人也难以跟上,易曾经无数次的质疑他修炼过内功心法,可游虎却从未承认过,而自己也曾把脉探穴试探过,却是没有内力,但体魄强壮,矫健非常,本来就粗壮异与常人的体魄里似乎充满着不为人知的力量!实属常人望尘莫及,易直感叹他是得天独厚,天赋异禀。

这一发力,易直觉耳边疾风骤起,果不其然,游虎奔跑起来,俨然如雄鹿脱动,步结稳重如磐石,跳跃拔力如疾飞,果真不敢令人小觑,敢与快马比形踪!此刻易背靠游虎,面朝背后,两边高墙之上果然现行出两个黑衣蒙面人,本以为自己的小技俩应该管用,想不到还是有心细之人在奉悦来恭候自己!

两个黑衣人身手不凡,两把长剑暗生寒光,接檐连角,紧跟不落,传声道:“易公子休要惊慌,我等只想看一眼天殛为何物?望易公子可以让我们开开眼?”易皱眉喝道:“果然是为了殛!”扬声道:“魔殛不过是金棺中的一缕妖魂,不才不幸沾其入体,不可得见,还望两位大侠海涵!”

黑衣人又道:“易公子何不停下来让我等好好看看?”易回道:“不巧在下急于赶路,还望海涵!”黑衣人闻言一哼,右手一翻,长剑寒光一現,便是一道剑气激射而来,易手无寸铁,捏指成剑,瞅准力道,用力一拨,便将剑气拨开,那黑衣人不禁一惊,二人相视一眼,两刃剑气,此二人只在易虎的左右稍后,几成直线!两道剑气急然而至,易捏手成决,凭生罡气,一送一收,正好偏送剑气,由左来的剑气正好射向右边那人,由右边来的剑气正好偏向右边那人,两人不禁大吃一惊各挡开剑气,再施一剑,易又是如法炮制,以两人之剑再伤向两人,两人不禁大惊,一展身形剑势,数道剑光喷射而出,易凝眉慎重,手中罡气护住五指,捻捏拨挑,直把劲道之折点,星然间竟又将这数道剑气拨了回去,两人挥剑急挡,当下开始踟蹰不前,弄不清易的深浅,不敢一意直行,到了东城门口时,便裹足不前,张望了几眼后,便悄然隐退。

游虎一口气跑过了汴京桥,忽然停了下来,易也刚好看到那两个黑衣人离去,便轻身一转,落了下来。正待侥幸轻笑。看到眼前此景却不由的僵住了!

寒蟾冰玉,星汉铺银,汴河无声,老柳缠风,皓皓华光中,姣姣美图内。有人轻歌伴舞,弹琴弄曲,翩翩姗姗,焕焕盈盈,舞带妖娆间,灵活脱动,如蝴蝶捕梦,幻真幻实。

有人温茶煮酒,谈今论古,四五六人,划天指地,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一觞一咏,谈合有度,动静端庄,恢宏大气,若前古贤士,取意盎然!又有人垂江依岸,抱鹤弄竿,一眼青山,一眼城郭,坐天席地,临花弄柳,隐隐然苍山暮色,大有避世之风。易略略一数,不欠不缺,正好十三人!

第四十章,盗王杖下计脱身,京城又遭十三剑5

京城十三名士!易虎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有所明白,易倒是不卑不亢跨向桥头,游虎轻声道:“可不可以假装没看到啊?”易无奈道:“或许……不可以。”因为此时,煮茶温酒的那几人中已站出一人,此人方冠带髯,眉重眼精,长耳阔肩,身态雍然,青铜色带明金纹理阔锦袍,暗赭彩匿绣丝格案袖连襟。绫罗衣裳正围绸缎腰带,鹿皮长靴恰配犀皮角边。端端庄态,施施正气,摇裳摆袖,缓缓度来。见此易不禁眉眼皆笑,碍于左手不便,易只以右手抚胸,鞠躬一礼:“百里伯伯,小易在这里见过您老人家。”赶忙又引荐游虎做声招呼。

来人正是翻天国手百里长车!见他摇头道:“易娃娃,你当年自觉无学棋之天赋,只一年便谢师归山,还扬言称自己怕有辱师门,而自行退出本门,本以为是你年少之言,想不到,你还真的放在了心上!”易愧道:“学棋一年,竟胜不了初学之人,实在惭愧。不敢荫居于百里伯伯的盛名之下!又如今,我身负魔殛,实在不想连累了百里伯伯!”

岂知百里长车却甚不高兴:“六年前我以为你年幼无知,不谙世事,才强顺你意,没想到你还不明白老夫为人?”

易抿嘴一笑道:“百里伯伯也应该明白小易,即使口头上有所怠慢,心里边也绝对把百里伯伯放在了师父的位置!”

百里长车摇头笑道:“随你吧!虽然你棋艺不精,但也毕竟从我这里练了些眼力!老夫什么时候又没有拿你当徒弟?”

闻言易愧而无语,只道:“百里伯伯为何如此深夜还有如此兴致?”百里长车倒不做追究,长叹而道:“近日来,听闻小易遇到些麻烦事,老夫身为师长,又是江湖之辈,还希望可助小易一臂之力!”易摇头道:“百里伯伯,恕小易实话实说。这次麻烦实在不是百里伯伯和京城十三名士可以压下的。我之所以负殛而走,就是不想它危害江湖。”

百里长车回道:“我自知能力不及,不敢挑此重任!可江湖在云中,人间有四象,老夫相信他们还是有些神通的!”易又摇头道:“知道云中有绝技,四象各神通,可是还不足以当此天灾,反而越低调越好,小易之所以此次潜行,就是一个人想悄悄的带此物避世!”

百里长车自是皱眉不解,易也知他不易相信自己,便不过多解,又做一礼道:“还望百里伯伯不要为难小易!”

百里长车微叹不语,易知道百里长车十分疼爱自己,可有十二位江湖大家在此,又怎好孤行。易心中藏慧,自知其形,看那鼓琴歌舞之人俊丽翩迁,会酒之人正雍大气,河畔之人庄稳足重。便破开话题:“夜中城外,柳边河畔,星皎月白,志士佳人,美酒乐琴,悠情迈态,实在令人羡慕不已!只可惜徒闻京城十三名士盛名,未尝一见,倒不如百里伯伯可否为小易引荐一下?”

百里长车微微一笑,知道易在为他解围,对易的好感不曾稍退,也借机下台,竟然只需留住小易,那又何必擅动刀戈?四象家族今日又发现魔教行踪,前去调查,蒙东方无恨所言,在城东相候,以求留住魔殛!便叹然一笑:“走,易娃娃,师父带你去领教一下当今江湖上的奇人!”

说罢,便先领着易虎二人来到了煨酒煮茶的那几人旁边,这几人此时也不再言语,朝二人致意!百里长车也略略招呼后便指这一位拨茶品茗的俊秀青年道:“易娃娃,这位便是是煮尽千江魏清茶魏少爷,在十三名剑中占一茶字,择名茶十九,悟道成剑,就凭这一十九种茗茶剑招技压群雄,乃云中之外的不世高手!”魏清茶颔首谦虚:“百里前辈抬爱了!”易鞠躬做礼,声称久仰,见此人清荣俊秀,行动高雅,身披一色浅青袍,上绣茶茎花叶镀金丝,植形茗状连画襟,环腰灵秀镶玉锁,垂腕湖翠绿枝袖,矮桌摆茗,竹尺分茶,谦谦端端,君子斯然。易不禁生出感慨,而后接道:“款款君子,动袖茗香,莲莲叶华,沉煅浮妆,茜茜高士,清俊宫煌,澹澹江湖,名岂一方?”闻言魏清茶不禁略有惊叹:“易公子出口成章,文采斐然,必也不俗之辈,如此缪赞,在下实在不敢当!”一番推让不提。

百里长車看在眼里,明在心里,一抬手,又介绍一位,“这位是陈醉九先生,世代酿酒名家,遍尝天下美酒,家传绝技,醉步,九先生已到了化气为剑的地步,十分了得,在十三名士中占一酒字。以后讨美酒可以来拜访你这为九叔叔,”既然百里长車划下关系,易也不好拒绝,当下施礼道:“见过酒叔叔。”九先生也微微一笑,算作还礼。

百家长車又指一位道:“这位是画止山河丹慕青,画技非凡,集书法工画于一身。剑术精巧,寓含书画,剑术有书画两分,书剑狂,草,行,楷,录,篆,铭,画剑意,实,工,幻,设,钩,彩。在十三名士里占一画字!”却见他清风明月眉眼,高山碧水面官,偏发长垂,双鬓虚分,挽髻摘钗,文墨难猜。身着晴云素底长袖衫,上画天高水远铁山河,重墨如碳,苍沉劲石,浅色如影,叠峦众峰,交错钩抹,画止山河,留白真空,无限清灵。画得一手好画,因为本身就是一幅画!易暗暗藏住心中惊羡,施礼道:“不才见过丹前辈。”丹慕青微微一笑:“权仗百里国手缪赞了,我看这位易公子,年纪轻轻,知书达理,是为不可多得之少年才俊,而且鄙人还有一事想请教一下易公子?”易赶忙躬身鞠礼道:“丹前辈折煞则个了,蒙前辈抬爱,小易知所不言。”丹慕青眉头未敛,盯着易的披星挂月袍,眼中尽显迷茫惊讶之色,缓缓问道:“易公子这袍子似乎是件非凡之物,若老夫没有看错,也必定出自一位画术高人,敢问易公子,这是何人之手笔?”闻言易不禁一笑,意识之间看看自己的画袍,此时清风已定,易又是站立未动,画袍并无舞动,只是缺月伴星辰,可隐匿之间也是异光惊人,就连丹慕青这样的画中圣手也不禁好奇起来,易赶紧回道:“说来惭愧,这袍子本是他人之物,暂时为在下遮身,相传此物是盛唐年间的一位民间奇人的供奉之作,名号针神绣衣娘娘,也是善于绣画,丹前辈喜爱这副星月图?”易也曾仔细的欣赏过这袍子上的夜图和今日的日图,此袍虽说声称一天一幅画,可不过也就是根据光线和天气的不同映出不同的视觉效果而已,之间虽然变化万千,但一天之内也会渐变数次,相信久而着身,也必能看到两幅差不多的图画。若是单论其画,虽然也是画工深厚,立意精巧,律属珍品。但要说是不世之作,画功入圣,还未免有些牵强,久闻这位画止山河丹慕青前辈画功已臻化境,所做之品千金难求,怎么这副星月图也入了他的法眼?却见丹慕青眉头紧皱“易公子,这画袍之上可有藏画?”易闻言不禁惊叹丹慕青的眼力非常!自己身无所长,剑术亦是平平,自负身上还怀着一招一剑一眼力,自己之所以善于拿精捏巧,全凭自己眼力奇异,能看出招式之间的气穴劲眼,正如蛇之七寸,每一招剑气扑来只要在自己内力十倍以内,易都有把握,捏住剑气之七寸,使其偏移甚至改向,可昨夜自己观察这件袍子的时候,即便是贪狼星范寿忠有言在先,可是丝毫看不出有画隐于其中,这位丹慕青的眼力到底利到什么程度?点头称是后仍不能平心中惊异。丹慕青不禁感叹道:“奇物啊,绝笔!画中藏画一直是画之大成,能匿彩隐墨于其中在加以特殊情况呈现,而笔迹如此细腻繁多,还可尚不显形!如此奇物,,,易公子,能否告诉老夫,这是如何制成?”易推手道:“望前辈莫怪,在下实在不知,关于针神绣衣娘娘的故事也只流传到唐朝,事隔两百多年,不才实在没有头绪,还望丹前辈能够宽恕则个。”丹慕青心知无望,可人事无常,年岁无情,又有何法?也只得作罢。易连道恕罪。

百里长車也略略抱歉,回首又指一人道:“这位是周天术士茅了,善于奇门遁甲,百鬼奇术!有茅山后裔诛鬼请神之能,只不过他剑术精怪,只知道乃茅山奇术,老夫也不知根底。”茅了呵呵一笑:“百里兄不知,或许易公子却有些眉目。”“哦?”百里长車显然有些不知。易礼后轻声回道:“茅了前辈实在太抬举在下了。易虽也懂些易术巧阵,但若说像茅了前辈那样精通百阵,奇门遁术,不才实在羞愧汗颜。”茅了呵呵一笑道:“易公子洛水河畔,在不动声色之中摆下百鸟冲天之阵,还可化形留影,惑人耳目,小小年纪,便已有此修为,老夫实在不敢小觑啊!”易自知误会,但又不好将落魄书生供出来,只是低头道:“不敢不敢!”茅了一笑也不多言。

此处几人尽已见过,百里长車便带着小易去了别处,再就近处便是柳下弄弦之人,正是莺莺燕燕,蝶赤峰黄,娇花丛中,眉笑眼迷。几位美人皆是天姿惊艳,惹的易不敢多看!便与百里长车开始闲聊:“百里伯伯,久闻京城十三名士经常集会名迹,流觞弄曲,高雅贤情,名仰四方,真是令人羡慕不已,想不到小易今日也有机会看到如此胜景?”

“哼!”只听一声冷哼从一旁传来:“连十三名士都辨不全成,还自得其乐?”

易闻言望去,却见一人,高发金银束,收鬓宝石簪,金兰雨丝连襟衣,明花云雾绫罗编,凌然狂气纷然放,灿灿骏骨毫不敛。瘦腰依柳,玉龙撑地,好一个江湖侠客!

易心念道:京城十三名士,琴棋术画,渔鸟锋花,戏酒医词茶。既然自己刚刚见了其中的茶,酒,术,画,百里长車又占棋字,琴,花,词,戏乃为女性,那剩下的不过是锋,渔,鸟,医,四人,观其特点,心中已有定数,回道:“如果不才没猜错,剑侠可是锋芒毕显胜毕大侠?”只见那人动也不动:“易公子既然如此聪慧,倒不如看看这十三名士可有未到之人?”易一撒眼光,十三人不缺不少何言有缺呢?再抬头看向百里长車,百里长車道:“林神医在蜀山未归,多出的一人乃渔丈人的孙子,小钓童江还海。”闻言易哦了一声,难怪毕显胜会有此言。也做一礼道:“毕高士见笑了!”毕显胜却摆手道:“少来!本少爷可不吃你那一套!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还理直气壮的背殛潜走?哼!还不是为了一己私欲?妄填欲壑!”闻言易也不恼怒,仍淡然道:“在下从无在江湖上立名之意,这殛即便再有魔力,在下也无心占为己有”

“好笑!”毕显胜一声大喝,头一偏,道:“你观剑台上妄称自己为名剑之主,三流剑法就想扬名蜀山?如此可笑之举不为出头?”

说道这里易实在憋屈,可是着实不便争论,便言道:“在下一时鲁莽,贻笑江湖。自作自受!”

毕显胜得理不饶人,又道:“那背殛潜走也是一时鲁莽?”

易皱眉摇头:“不才幸得此物不吉,为防此物祸害江湖才出此下策。”

毕显胜笑道:“好精致的理由!江湖上谁不知道它会祸害江湖,那既然知道是下策,就留下此物吧。”

易不得已忽然想到自己被黑衣人追赶时撒下的谎言。便故技重施道:“在下蜀山金棺之中已沾殛入体,恐怕留不下来了。”毕显胜更是耸肩不屑:“把你背上那留下就行!”易不禁一惊,看来这江湖秘密是守在了京城十三剑手里,咬牙道:“恕在下不能从命,此物凶险非常,我怕四象和云中未必能压克的住啊?”

毕显胜更是冷嘲不已:“哈哈,原来四象和云中都压不住的魔物,易公子可以凭借着自己的神通压住!看来易公子当日观剑台之战是故意让敌,只不过不小心输掉的而已?”

易曰听越不顺耳,抬头看月,月已天中正明,看来已是深夜,自己绝不可多留!低声略道:“对不起了,百里伯伯。”接着一反常态,目斜中天,扬声道:“不错,既然毕大侠苦苦相逼,那在下就不做隐瞒了,恕不才斗胆,不才还却是有些伎俩。”转头对游虎,指着东边一处道:“大虎,那边等我。”一展身形,身体陡然出现在六丈之外,不禁引的在座的各位有些惊讶,这招身法极快极硬,似乎丝毫没有投机之处,纯属硬拉,更像是武学中人人都会的横移三尺,而此时易却一横之间六丈之外,倒真心惊了众位一惊,自问在座众位谁也没有本领将横移三尺练到三丈之外,更是如此速度!可易心里却十分明白,自己身上只有一招一剑一眼力,可以拿的出手。这一剑是自己的奇巧剑,这一招,便是这招横移三尺的身法,众多招式剑术中,易最喜欢练的便是这招横移三尺,此招更是如拈花抚草,已入化境,出山之前可一横十余丈,几乎可以与江湖上的各种轻功俜美,易知道京城十三剑,个个精于剑道,定然不会对这一招江湖小技做多深究。一惊之下在所难免。自己此时功力十去有八,这六丈距离也是拼了全部内力。只想震一震众位。果然达到效果。

毕显胜道:“易公子是要独挑我京城十三剑的威名!”

易傲然道:“不错。”

“好!”毕显胜一声大笑:“本少爷倒想领教领教!”说完一举长剑,一脚将剑鞘踢向易的面庞。速度力道极为惊人。易一闪身,横移三尺,避过此势,却不还手,只不屑的看着毕显胜。六丈距离,毕显胜看得还是很清楚!不禁问道:“易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易抿嘴笑道:“没什么意思,只是在下赶时间,你们一个个的来比武,既浪费时间有消耗在下体力,所以想请大家一块出手,好尽快分出胜负!”

毕显胜皱眉恶道:“易公子好大的口气!”要知道京城十三名士中,人人都有剑以外的绝技,只有锋芒是全凭剑术,一心一意,剑法自然是京城十三剑中最为高明的一个,性子又极为刚烈,遇事不拖,又锋芒必露,所以在十三名士中合其名字得锋芒一号。寓意便是锋芒毕现。

此时更是怒火难平。冷哼道:“大言不惭!”

易仍是抿嘴轻笑:“那就别怪我逼你们出手!”

毕显胜怒声道:“就凭你?”易一伸右手,朗声道:“一只右手足矣!”

第四十一章,

话到这里,毕显胜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住了!

手腕一翻三道气势凌人的剑气碰射而出,易定眼细看,剑气扑面而面色不改,手捏要诀,右手猛扯,捏住第一道剑气,左右一抖,便已偏开后来的两道剑气。双脚一开,步如张弓,手呈剑指,直指柳下歌舞的几位美人,手指一松,剑气力道不减似一道白光直射弄弦之人,却听琴声骤响,一股内力化解了那道剑气。琴音化剑,如矢飞来!

易早有提防,脚后跟猛一用力,身形急退,两个横移,贴近魏有期,虚手一晃,直指魏有期魏少爷的耳后,声势极重,魏有期看也不看,抬杯泼出去一道茶水,化剑破去。

易再一转身已坐在了魏有期的矮桌对面!那道茶力正好迎上秦琴的琴力,折而互消。刀光剑影,电光火石间,一气呵成!

易此招一出众人皆惊!什么武功?化别人力道为己用?可毕竟众人皆为江湖名家,虽不会议论纷纷有失大体,可心里疑惑不免重重。

却见易也不再客气。手起一茶,一饮而尽,只听弄弦之人轻笑道;“易公子第一招就打向我们几个弱女子,可真不会怜香惜玉啊!”

易虽是无心之过,只是就近打近,当然不能明说,当下抿嘴笑道:“这位姐姐琴声曼妙,清灵空谷,优雅难追。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穷世音秦琴小姐,久闻秦琴乃不世高手,琴声之内,暗箭难伤,不才才敢送上这一道剑气引以仙姿!”

闻言魏有期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摇头叹笑道:“易公子好会说话!”易单手不便施礼,便又举起一茶,作为施礼,道:“饮完这杯茶,也请魏少爷划一题了!”

魏有期也呵呵一笑:“好!”

易一抿嘴,举杯饮尽。只听魏有期缓缓道:“就以易公子饮的这两杯茶为题。”

易接口道:“可惜不才不懂茶!”

魏有期笑笑:“无妨!易公子饮的这两杯茶,名为涌溪火青和太平猴魁,我就送你试试这两招吧!”

说罢,一扬茶杯茶水即涌如溪泉,汤如青火,果真个涌溪火青!感受到这股热气,易更是叫苦,这么烫的茶水如何把捏?

易抬手放出一道内力,没想到魏有期剑气如茶,内力分之如抽刀断水!毫无功效!不觉一惊,脚底一蹬,再次展开身形,摇身便到了陈醉身边!急中生智,抬起陈醉的一个酒坛,撕开印泥,迎上那股茶气。茶水内暗含劲气,若只是平平将茶水迎进去,茶劲必然能将酒坛攻破,易早有防备,一抬一举间,猛转酒坛,希望能借助里面的酒水将内力化去。

魏有期见一招不得,又举一杯,暗运内力将茶水如雨水般撒开,恩泽一片,正应太平之说,右手握姿变掌,猛地推出茶杯,茶杯急转如球,又不直行,飘忽无定,摇曳难寻,似灵猴窜跳,正如猴魁之说。

这一招可非同小可,滴水如沙砾,惑人假象,杯转如猴魁,才是伤人之正招!易眼力非常,自然明白这其中奥妙,更明白自己根本无法招架那上窜下跳的猴魁,手中酒坛又已是控制不住。便急中生智,便沉喝一声:“陈叔叔,敬你一坛!”便将手中酒坛抛给了陈醉,酒坛虽然暗含魏有期涌溪火青的剑气力道。易无法控制,但陈醉又岂是泛泛之辈!抬手间正欲化解酒坛中的劲气,却见易忽然打出两道薄弱的剑气偷袭自己,不禁紧皱眉头,一拍酒坛,酒如玉柱,喷然反攻,易双脚一偏,移开三尺,如叶沾飞箭,竟跟着这道酒气飘了出去。

陈醉岂能让他遁去?一拍酒坛竟有将酒柱带了回来,口中叫道:“没敬完就走,不够意思吧?”这一出一送,刚好也将涌溪火青之力卸去,又将易也带了回来,着实妙哉。

可易却是有心为之,先借酒柱之势躲过太平猴魁的太平之威,又见陈醉将酒坛扔了过来,心知力道威猛不可硬接,当下大拇指一拨酒坛,将酒坛平上了自己的面前口鼻处,猴魁刚好掉进酒坛里。

易早料准的这就是猴魁最后定处!可两力相触必生爆裂,此刻酒坛必定不稳,难以拿捏。

“那就再敬一杯!”易猛退一步,高举双手,低头弯身而立,正是请赐酒的姿势。这倒好,人家既然如此诚恳的接酒,总不能将酒坛爆在半路上,若真是爆了,倒是陈醉的不是了,陈醉低头看地不看酒,这次如果易若不能稳稳的接住酒坛,倒显得是自己的力道和准度不够了!

便再一送力,酒坛应然稳稳的落在了易的手里,感觉酒坛稳当之后,易才缓缓的站起身来!抿嘴笑吟吟的看着陈醉:“多谢先生赐酒!”却不是张口就饮,而是暗用巧力,震出酒杯,张口咬住酒杯,杯从酒中出,自然盈满,易咬杯仰头,就自然而下肚,一吐酒杯放在自己的左臂上,长叹一声:“好酒!”

易方才强运内力抬起左手,此时已觉断骨磨痛,不敢再次运用,方有此为。

话音一落一挥右臂将酒坛和酒杯推送到了穷世音秦琴的身前琴头,声道:“小生得罪了琴姐姐,敬杯酒赔罪如何?”

秦琴一笑:“当然好啊!”这时又有一位女子轻笑道:“易公子用咬过的杯子敬人家姑娘!是不是居心不良呢?”

却说这四位女子柳下作乐,对应河畔围成半圈,易位置不佳,现在除了穷世音能隐约看到一点面容之外,其他人皆看不到面容,况且这群人说话又不回头,易实在看不清容貌,可心下猜然,据说小戏仙儿花启唇不爱言语,词葩李听蝉多愁善感,除了秦琴温和乐观之外,就是闭月羞花如镜最是乐观开朗善于言笑。

当下不好意思道:“想必是闭月羞花如镜花小姐了,可惜小生这一只杯子还是魏少爷的,如果琴姐姐嫌弃,小生也没有法子,这罪只能推到下次赔了!”

“哈哈”魏有期突然传来一阵苦笑:“易公子这是把罪过推我头上了?”说罢一挥袖,四个杯子应然而至于四女面前。

花如镜拿着杯子却说:“人家易公子给人家琴姐姐赔罪。我持一杯又如何?”

易闻言做赔道:“岂敢忘了花小姐!”

花如镜却仍是不依不饶:“人家是琴姐姐,我却是花小姐,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比秦琴小呢?”

易赶忙回道:“如此说来又是小生的不是了,花姐姐请!”

见四人似乎都在轻笑自己,易不得再次躬身做礼道:“四位姐姐都请吧!还都希望四位姐姐能照看一下小弟,给小弟一条出路!”

“哈哈!”又听花如镜笑道:“姐姐们还想留易小弟弟多认识几天呢?怎能轻易让你走了呢?”

易回道:“可是则个不得不走!”

花如镜又道:“易小弟弟,别逞强了,你刚才那几招我用后脑勺都能看到,你只是偷个巧,如不是我们不愿真的跟你动武,怕你恐是少生了两条腿去走?”

唉,看来自己这两个姐姐是白叫了。心下间,易也不多说,只道:“小弟倒想试一试!”话落,双脚一蹬,转身向东飞射而去!

才两步,便见一道寒光闪在自己眼前,易捏指一偏,一回头却见各种刀光剑影扑面而来,易豪不迟疑,看清那道寒光是一根银线。心道这一定是渔丈人的竿连剑,这银线之末必有一把短刃,便赶紧捏住银线,再次轻身如叶,翩翩被银线带了飞去,倒是躲过那些剑影。

毕显胜早就憋了一肚子气,见易飘然在天,挥剑挽出两道剑气又飞身欺近。易手捏银线并不怠慢,尾指两挑便将两道剑气打向了茶炉柳下。一翻中指银线正好缠住毕显胜的的剑格。

不顾渔丈人竹竿偏动,见河边一人一剑如鹤,立仙而来,茶炉旁画止山河丹慕青和陈醉已然出手,柳下也传来一道剑气,细腻如蚊脚应是词葩李难移的词笔剑术。心念急转,细腻之人,心思难捏。

易不敢贸然出手,便一松右手,毕显胜剑上压力由易的力道忽转为渔丈人的强劲功力,毕显胜顿觉压力,不能自控。易一横身迎上河畔那人,心想剑势如鹤,应是文飞凤,十三名士中的冲天散人。易一挺身,以脚代手,踢偏丹慕青的那个钩势的弱穴,钩势方向一偏,直射文飞凤,文飞凤挥剑化解,易另一脚踩偏陈醉的剑气克下李难移的词笔剑,趁文飞凤自保之时,想欺身制服,可两人功力实在悬殊。

文飞凤剑如鸟雀,身形一变,忽有刚才的仙气飘飘变成了现在了灵巧滑动,如小雀跳枝,令人难以捉摸。易当下觉得身前万物忽然化空,一个重心栽了出去。迎面便是小钓童江还海举竿作剑直刺,易却是欢喜,身体一旋,左脚一沾长竿,却已是全部重心,当下借力,方向与柳下偏近,忽然琴声骤响,剑气狂拨,又有百花飞瓣,袖绫罗缎,词意剑曲,一并而来。

这种劣势,易往往不敢轻看,必须等剑气到了眼前才能出手,而且必须中,否则就是自己的小命了,危险至极,可是易偏偏喜欢挑战。剑抵眉间,易的右手正在额前蓝玉上,中食二指两个偏发,便夹住两片花瓣,力凝于形,偏拨折位,硬生生的拨开数道剑气,拨开的剑气又折偏百花,拨偏了的百花又似飞刀般四射,易边拨边退。

却见周方术士却笑了起来:“梅花迷踪步,还想再我周方术士的眼皮子底下结阵?”背剑一出,一道罡气直封易的退路!易双花在手,虽然灵活多变,但始终不能将无数琴劲和柔软的绫罗以及难以看透气穴的曲词剑抵住,正待犯愁,见一道罡气冲来,心中不禁一喜。

易起身横移,正冲罡气,五行罡气比起眼前的几个女子令人难以捉摸的剑术,易更熟悉的多些。右手甩开双瓣,横移间五指已勾住五行罡气的七寸之处。易又做轻叶随箭,只控制着罡气方向偏身御开,罡气形于五行,尽于五行,也可成于五行。

弦丝属金,百花彩艳属火,绫罗为丝属木,只有李难移的剑意不属五行,可是易已经足够了,五行化五气,一个盘旋已把金火木融入茅了的五行罡气之中,摆开李难移的曲词剑,击退斜刺而来的文飞凤。

此时渔丈人的竿连剑与毕显胜的锋芒剑已经解开。同时再次扑来。

易余光里并不顾渔丈人与毕显胜的凌厉来势,右手在五行罡气上,猛拍五处精要之处,化罡气为己用。向陈醉,丹慕青等人攻去。

罡气轻抖便挡住了两道剑气,见状陈醉,丹慕青,茅了,等十三名士为了接招或者为了困住易,齐齐发招!

易嘴角轻扬,抿嘴不语。罡气围然一变如巨蛇腾龙,三两回绕尽将大部分真气尽收,其余的更是不足为患,周方术士茅了大喝一声:“此人懂五行之术,不要在放真气,斗实招实剑!”众人闻言,皆飞身其上,各种奇招怪剑纷纷袭来,易腾窜缠绕,避招格剑,巧捏剑势相互格挡刺杀。一时间竟如众人屠龙,围困缠首,精彩纷呈。

可惜众人皆是高手,剑术精炼,招式奇绝,不出三招,易已身中数剑,若不是众人留手,意在困而不在杀,这易怕早就一命归西了。

易强忍剑伤,猛提精气,五行罡气欲直冲重围。却见众人忽然齐喝一声:“着。”

易直觉眼神一乱,身体前几道重力猛然袭来。易偏身欲避,却不曾来及。索性不是要穴,但剑气猛烈,依然打的易退出三丈有余。

易不等稳身,双脚忽变,步法错然,手执青罡之气护身,周方术士动也不动的看着一的作为,其余人却没有停住,除了百里长车和魏有期,其余人招式尽出,却忽然发现易的周身似有一道极强的罡气护身。使众人不得前进。正待疑虑,却见周方术士突然出手。脚步魁斗,手势河山,口念要诀,剑指周天,沉喝一声:“收!”

易的周身忽然清光大盛。却如一个石梯前窄后放竟将易团团围住。

易脸色一变,片刻间便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不禁慢慢回过头来,一脸的惊愕慢慢变成苦笑。直盯盯的望着一边扬扬自得的周方术士。不禁自嘲道:“茅前辈果然了得。不才实在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啊!”

茅了又是得意一笑:“你第一招出手便踏出阵脚,石困兽阵。倒也聪明。打斗之中设出阵脚‘再趁人不备,发启困阵。好困住我等,自行逃命。只是可惜了。”

到了这时,众人似乎还不太明白此时的情况。

听易继续说道:“聪明?我本欲结困阵困住诸位,却反被自己的结阵所困,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聪明反被聪明误?”到这里,众人终有所悟。原来易是自己被困在了自己的困阵里。众人不由大笑,觉得易可真是班门弄斧了,要说起预天命,断事矩,及博学聪慧之能,茅了是差了东方长恨十万八千里。可要是论起五行奇术,鬼门遁甲,茅了却不让下东方长恨。易一个十五六岁的黄口小儿还想列阵困住茅了,实在是异想天开。

易不禁低语道:“传出去又成笑柄了。”随即一仰头道:“前辈手段非常,不才倒也心服,只不过有一事不才还想请教前辈?”

第四十二章,茅方士神威小试,百鬼术助易脱身2

茅了呵呵一笑:“易公子是想问一问为何这困阵只结了一半,又不见我自己挪动出手,如何将这石困兽自行运作形成一个小型的阵法,将你自己困在局内?”

“不错”易点头称是。

茅了道:“你倒是真以为我那五行罡气已为你所用?你用它划下大阵脚,想趁我等不注意的时候猛然发难。老夫只在你的大阵脚中择其精要,没完成的大阵便可分出小阵。你只知阵法未完,还欲续阵,却已经稀里糊涂的把自己圈了进去。”

闻言易不禁一囧,双脸红的通透,原来自己的伎俩要被人看破,妄自己还心存侥幸。不禁暗自羞愧,可石困兽并不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困阵,困阵出自兑坎困卦,以破裂之地为兑,地下暗涌为坎,结合暗涌之中的流动之气,封锁原有破裂崩地之中的废沉死气,依势所成,或高或矮,或大或小,或陡或缓,偏正不一。大局如山崖,可困雄兵,小局如石梯,只困人兽。

而此地条件有限,地临汴水而生暗流,可京城之外并无废墟。易不过是捡了一处少有人足的沟壑之地,做势成局,威力本来不大。

可茅了以自身五行罡气做补,其势已不可小觑,只是所有的困阵,都是内坚外弱。从外破内如击卵,从内破外如登天,但还好是晴夜,如果自己掺以星术,耗些时间也不是没有出路,可惜身边站着位列阵高手,自己解阵,茅了必也可以补阵,自己还是难以逃遁。

心间念转,便想让游虎进来,换出自己,待自己出去,一招破阵,救出游虎再做打算。于是便高声叫过游虎,唤游虎入局。

“壮士且慢!”却见毕显胜却大为愤怒,抬剑止住游虎:

游虎似乎有些惘然,看着毕显胜又看着易,不太明白怎么回事。却听毕显胜对易不耻道:“你一人负殛,自当一人承担后果,如今被我等所擒,却又要自己的同伴陪自己入局。这等做法,未免也无赖了些吧?”

易算是明白了毕显胜的理解,可自己毕竟不能直白的告诉他自己是为了逃跑才这样做的,眼神一飘,忽生一计。摆手让游虎退后几步。强忍身体内数十道内伤的疼痛,仰头道:“毕大侠倒是光明磊落,可不也是借茅前辈之手困住在下,若是单斗,不才虽无大法,却也自负栽不到毕大侠手里!”

毕显胜冷笑道:“就凭你这点伎俩?”

易抿嘴轻笑道:“你不信?”

毕显胜皱眉道:“方才我与你单过两招,虽不知你有如何法门可凭单手折我剑气,但是在下还是看得出来你不过是假秦琴小手破我剑气,又假魏少爷之手破去秦琴的琴声,再挑言魏少爷出手,却又假借九先生之手抵住。之后的打斗中,也是取此消彼。虽然精妙,但也是仗着人多技杂,若是单斗,我实在不相信你能走出本少爷五招之外。”

闻言易不禁暗惊,这毕显胜果然了得,自己一番巧妙被别人看得一清二楚,相信在坐的众人都掂量出了自己的斤两。暗暗按下心情,做不以为然之意:“那好,就以这石困兽为局,凡为困阵,皆是易入难出,又有茅前辈在此掠阵,毕少爷不妨进来试试,看看五招之内我是不是可以反败为胜?”

毕显胜虽然性格偏激了些,但大是大非面前还是很有分寸的,此时望向茅了。

茅了向来有些幽默,却是一挥手做无所谓状。倒是有些想看热闹的心态。

毕显胜扔下一句:“你可看住了。”便提剑走了过去,易忽然手捏道决,在阵里行走开来,一时间星月凌光,迷林雾森,加上披星挂月。似如黑水河里老蚌晗珠,又如暗樵林中鬼火放光。令人心神不定,似慌似恐。

毕显胜又驻足望向茅了,茅了摇头道:“不过是迷幻障眼之小术,不足为虑。”

却又听易挑衅道:“莫不是毕大侠怕了?”

毕显胜牙关一咬,明知自己根本没有必要受他激将,但还是忍不下这口气,猛然跨了进去。

而就在这时,不可思议的现象出现了。毕显胜抬眼一看,却见,易此时居然正在阵外。毕显胜不禁一怔似乎并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还以为是易的幻术惑心,当下提高警觉,环视四周。

可忽听茅了一声沉喝:“魍魉移位?”直觉不对,才知易刚才竟施奇术将自己绕了进来,而自己却逃了出去。毕显胜身处迷境不知所以,但茅了有掠阵之责,看的可是一清二楚。

当时是,毕显胜进去一条手臂,易便出去一条手臂,毕显胜进去半边身子,易也出去半边身子。毕显胜怒气之下,一步跨入,易也便一步跨出。正是应了百鬼夜行抄术里面的魍魉移位!

困阵便如一口碗,若里面已经装满,再放入一样东西,那么一定会将另一样东西挤出来,方才易采月捉光,并非单单为了迷惑毕显胜,以求五招之约,所用的并不仅仅是幻术,而是填!大方之术里面的精卫填海之术!将梯困图阵填满灵气,一进必有一出,必有灵气被挤将出去,再施展魍魉之术,形随气动,变息无常,与毕显胜成二小鬼之势,随风换位,自己出了去,将毕显胜困在了里面。随即局碗再恢复如初。不得动摇。

茅了看在眼里不禁大惊,他实在想不出除了他之外,江湖上还有人会《百鬼夜行小抄术》里面的鬼行抄术!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厉害的大术,可却是他茅山不外传的秘术。自然不敢怠慢,剑柄一抬,一股罡气化而成五,打入困阵。

却见易又捏起手诀排在困阵横底,茅了一见又是大惊,暗道不好!果不其然,自己的五行罡气本为扩阵之意,可将站在石困兽后的易再次困入局内。

可易既然会魍魉移位,难不保不会里面的四鬼拜向之术,果不其然,只见易单腿跪地,右掌敬天,四指点地,双目正视,正是拜象之势。困阵印结本为前延收缩困易于内,此时却势呈反向,困阵扑面而来,正呈扩大之势困住了自己人。茅了一招出手难以回收,虽不及提醒各位,可自己心里毕竟有所先见,展开身形,两步圆转,正是兜山禹步。

相传大禹治水,见白鹤曳步有开山掘石之能,便效仿其步法,移石开道,堆丘裂壑,游刃有余。大禹治水走遍九州,全仗此步法攀崖跨岭,兜山转水。成禹神步,乃道家传世之步法,据说有行万里于一日之神通,仙鹿不敢与相驰,比之龙马尚有余。后人虽难比禹神之力,但步法神奥,得其之一二已可受用一生,到今时,百代相传,渐归茅山奇术,流入江湖绝技。

茅了乃茅山一代天骄,兜山禹步捻来即用,两个兜转,困阵方圆二三十丈,已然踏出其外。

易不觉大惊,想也不想扯住游虎,拔腿就跑。这困阵此时已瞬变至方圆二三十丈,困阵已成有入无出,定不能直接冲过。必须绕过。曲线距离少说五六十丈,这周方术士居然两个转身便已跨出,这还得了!

却说游虎也是矫健,奔走如鹿,运腾如风,此时也是跑出了七八丈之外,易一手挂在游虎背上一回头,便看到了茅了的兜山禹步,此步似有折路之能,可把众多距离折叠之后一步跨过,易眼神一定,对游虎喊到:“抄小路。走灌木丛!”

游虎闻言更不迟疑,一扭身跨进了路旁矮木丛生的灌木丛里。茅了一见,果然收起了兜山禹步,暗道一声:“好聪明的小子!”

双脚踏步呈掂,两个旋转,行起了土遁之术!原来,兜山禹步行七十二地煞之气,游走周方,以小见大,以方圆之地做苍穹星盘,有踩星驭斗之意,可一步数丈,可行走起来却不敢大意,这一步踩偏,踏错了阵形,可真是轻则自己罡气尽破,真气絮乱,重则血脉倒流,真气逆行,这一身道行,势必有亏。

这灌木丛中怪石凹穴难测,这一步有错,后果当真不敢承担。所以茅了当真不敢大意,收起禹神步,运起土遁,见此易问向游虎:“能攀岩吗?”

游虎话都不答,直接飞奔跨过灌木丛,伸手上高崖,攀登腾挂,灵巧如猿,片刻间便已登上矮崖,易一看心中便是一凉,这中原腹地虽也不缺名山大川,可这汴京城外人际繁多除了几个矮的不能再矮的土坡石壁,就只有田园村落,再有,也只是一些连绵起伏的荒郊野外,游虎不禁问道:“该怎么走?”

易一翻身落地,一挥手扫出一些细石,就着崖势摆开。边道:“还想城内那样,你还倒提着我就以这坡势走,哪里崎岖有那里。我俩背对背,前后有照应。”

“好。”游虎点头应道。手提易的肩带将易倒挎在背上,却听易一声大叫:“快走,追上来了!”

游虎毫不疑迟,抬腿便跑,易倒挂游虎背上抬手两道剑气打向茅了,茅了抬手格去,身形一纵,便上了崖,岂料脚下一松,那些崖边的石头都是易刚才摆上的,并不坚实,这一脚下去,自然松落坠入山崖。任茅了功夫了得,这脚下一滑,重心不稳,也自然无暇顾及易虎二人,自保为先。

也不虚为京城十三名士。见茅了双腿一错,两臂平张,忽如鬼魅峭影般平平贴在了崖壁上,之后将错盘的双腿一放,身形轻轻飘飘,如蝴蝶卷翅般飘上了崖壁,抬眼见易虎已经跑下矮崖正沿着延绵荒野急奔。

茅了轻轻一笑,大步前去,结果才两三步,忽觉不对,这明明一步跨去,却不见前行。立刻四下观看,这一步之间居然有一道转气门。自己一步跨出又在不知不觉间给转了回来,这抬起的脚,只觉一偏竟又踏回了原地。

茅了一掌推翻自己左前方的一块巨石,踏过气门。也不慌忙,运气内力凝于双目,捏起手决几个轻指点在自己的眉目之间。凝目望去,心中暗暗赞叹,这不过数十丈距离,想不到既然被下了七八处抄水小术阻挡自己,这些小术对茅了来说不过是弹指即破,可即使这样,茅了边走边破,不能全心全意施展轻功追赶,想必速度也会打一个大大的折扣。

茅了不怒反喜,低声道:“那就让本方士好好陪你玩一玩,看你到底逃不逃的出我的手掌心?”

说罢,展开轻功,飞驰过去,运起神目,仔细的观察易留下来的路障,或推或踢,见求即破,一个不留。如此一来自己禹神步无法施展,而且自身轻功也只能运用十之六七,可即便如此,易虎二人的身形始终没逃离茅了的视线。

四十三,茅方士神威小试,众金人龙池截路3

星如斯,月如斯,城如旧,水如常,京城名士也大都在。这汴京城外,依旧安详如斯。或坐或立,或言或笑,倒还是洒脱。任谁也看不出这是一群被困在局里的人。宁夜悄悄,万籁寂寂。汝等望明月,不知月明是为何?

“呵呵,属下来报,说是京城十三士被困住了十一个,在下还不在意,心想周方术士怎么会施错阵法困住自己人,而独自逃脱?难不成是有心为之?”一番话说的众人一怔,闻言望去却见了十余个蒙面黑衣人,为首一人正饶有兴致的看着众人。众人倒是没有察觉,看来困阵之内,对外界环境的觉察似乎是迟钝了不少。

花临镜也是呵呵一笑:“是与不是那要问问他本人喽?你不去找茅前辈来这里有何相干?”

“哈哈,听闻花小姐能言巧辩,口才果不一般!”那为首一人做佩服状:“身处困局还有如此逸致,实在难得,难得!”花临镜不以为然道:“蟑头鼠辈!你怎知我等身陷困局。不怕本姑奶奶一个剑招葬你于此地?”那蒙面人又是一笑:“在下倒想领教一下。”话语刚落,一翻手便抽出背上铁剑,顺手撩了几道剑气,直射阵里众人。剑气凌然,消然入阵。

众人并无惧色各施手段抵住来势,压下内气,百里长車皱眉道:“你们究竟是何人士?”魏清茶魏少爷呵呵一笑道:“人家既然蒙了面,自然不想让我等知道,否则在阴曹地府里告人家一状怎么是好?”毕显胜不屑接口道:“就凭他们?恐怕还差些火候。”那黑衣人也不在意,一出手便试出了困阵所在,直笑道:“平日是无可能。不过今日……众人笼中困兽,恐怕只能相守不能相攻,岂不被我等捡个便宜?”

丹慕青手转长锋羊毫,偏头道:“怎么捡?”

那黑衣人冷哼一声,倒无多话,一挥手,只见剩下十余人身形起落,瞬间将京城名士团团围住。双剑相交,盘错连织,二人一致步,四人一错身。剑结气,气结网,网如弓,弓弓逼人!这困阵如笼,可入而不可出,人如此,剑亦如此。这下,京城十三名士就无法进攻,只能格挡,真正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即便一时之间不能被众黑衣人杀下,也无非是块硬骨头,不过废些周折。何况这群魔剑阵已成,更无需担心防守或是逃亡,只需出招杀敌,必无伤亡,如此优势怎能无功而返?

所说那群魔剑阵倒也凌厉,仗剑轻移,周而复始,攻如飞箭,杀意极浓。可京城十三名士向来是江湖上除了蜀山云中和人间四象之外最强好手,手段自然不弱,见杀剑袭来便已自成一圆,各施手段,拦住各大气剑,可剑阵如环生,招连招,力连力。围攻十次之后,困局里的诸位高手已然感到吃紧,这只能招架,发出去的力道全被困局卸下,不能进攻的滋味着实不好受,心中不禁开始焦虑,更有那为首黑衣人时不时还放招偷袭众人空门,情形实在不容乐观。正待忧虑。

忽然又一个黑衣人从京城内飘然而至,过来与那为首一人说了几句,那黑衣人似乎并不甘心,但又似乎无可奈何。一叹之间,猛然大喝:“群魔哭神!”众黑衣人闻言不由步法一错,身形蓦的一致,剑指阵中,原来盘旋的剑阵却没有由于人的停止而停止,剑气依然呈盘旋状,游走在众人体内,忽然剑光一变,如一条狂龙巨蟒般一个周旋,随即化为千百剑气随着众人手持之间齐齐射向阵内众人,京城十三名士不由大惊,这一招实在不弱,无数剑气铺天而来,而且剑如游蛇,盘曲无度,跟刚才直来直去的剑气相比,顿觉压力大增,一时间这十二人竟不能周全,却听百里长車大声喝道:“散开阵型,自顾自。”众人闻言散开,各持一角,各施展神功,运转周身罡气,展开剑势将自己护得水泄不通,任剑蛇如何繁多,凌烈,竟也堪堪挡住,一时间那是个:琴音灵秀溪环身,棋盘围阵水不通,钓童勾散繁星影,画天涂地铁划浓。渔丈连竿搅银汉,惊天凤凰震山林。万紫如翅花中舞,锋芒狂盛退千军。茗茶煮好闭庸客,醉酒可饮妖魔心。小词幽曲琢不着,戏里浓情满乾坤。好个京城十三剑。

那为首的黑衣人不由一怒,眼神一冷,身形一射冲天,挥剑捏了两个奇怪的剑势,上指如破苍穹,下指如地生根,周方四时之象,巍巍然剑成高山!沉声一喝:“高山重!”只见那剑势如一座小山般压向十三名士,顿时,撒开的众人不得不一手防身,盖住剑蛇,又举一掌抗衡那忽如其来的千钧重山剑招,掌剑一交,一声轰然炸裂之声,如天崩地裂,惊雷炸开。山梯困阵也猛然青光大涨。框框框!山梯围住之地连接炸裂,瞬间便成一片废墟,却见十三名士个个面色惨白,唇角流血,俨然重伤已创!而那群黑衣人,却在局阵爆裂之际一声令下,急急撤离。此时已是不见人烟,众人正在奇怪,却见两道精光瞬息而至。看到来人后,众人不觉心中一喜,也明白了,为何那群黑衣人如此匆忙的撤离开了。

见来人暗紫铭金华月袍,一色修身燕尾衫,长剑配腰环身立,凌然浩气此中来。正是南宫北雁。此时的后面带着一个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当然是南宫月芽儿,见此状不禁很是迟疑,仰头向南宫北雁问道:“爹爹,江湖上谁还能一下子尽伤汴京十三剑?”南宫北雁抬头看着东南方:“魔教果然卷土重来了。”南宫月芽儿一听立刻活跃起来:“那边吗。追啊爹爹。快啊!”南宫北雁却是摇头不已:“此时必须有人来照看十三名士,怕有调虎离山之嫌。你功力太弱,也不能追,也不能留,早知道还是该带你二哥来”。月芽儿一听别人说自己功力太弱,不由得一撅嘴,气嘟嘟的站在一旁,不再理南宫北雁。看着十三名士有看看周围闪烁不定的青光,南宫北雁也是不明所以,缓缓走近,十三名士纷纷道谢,南宫北雁还礼,皱眉道:“此人是何人物居然有如此神通?”百里长車调息中慢慢回道:“这人功力虽然不弱,但也不至于伤了我们十二把好手,不过此人心机极深,先探明我等被梯困图阵所困,再列群魔剑阵,耗费我等功力,又逼我们散开阵型,最后一招高山重更是画的精巧,正好合着这梯困图阵。由上而下砸来,我等即不能闪避,又因群魔剑阵而不能全力抵抗,才遭此重创。此人能力隐然在我等之上。想必这次魔门也趁着魔殛的出世想出来凑凑热闹了。"叹了口气,又抱拳道:“幸亏南宫先生来的及时,那人匆匆了事逃去。否则几番轮攻下来,恐怕老夫的这把骨头今日真的要折在这里了。”

南宫北雁也抱抱拳道:“百里兄客气了,我本在城西候北堂老弟,后听家仆来报,说京城十三剑在城东被困,老夫起初还不太相信,真想不出是谁有那么大的本领?”百里长車微微一叹缓缓道出来龙去脉。也惊讶为何人间四象会四下分散,南宫北雁也道出一番曲折,原来自洛阳一别,东方长恨已有感应天殛所在之处,便派遣北堂一家回了长安,西门一家去了金陵,他自己去了山东,而我留驻在了这汴京城,今日得汴京消息,却无易之踪迹,既然一路上东,便飞信传书让北堂一家先来汴京,自己便也候在城西,后听说十三剑已经围住了易,便想来一瞧,又无奈南宫月芽儿与易相识,非要随行,便不得不留下武艺高强的南宫月缺等候北堂一族。岂料自己在路上又遇到一行奇怪的人,预感不是善类,便欲稍作了解,后来才知道那是魔教中人,是故意为了引其视线,之后就听说君等被困,便匆匆赶来。却已是残局如此,敌者杳杳。

十三名士也是微叹连连,百里长車扼然道:“想不到事搁十二年,魔门终于再次按耐不住卷土重来,再有金国高手乱局。看来这天殛乱世的谣言,十有八九了啊!”南宫北雁却摇头回道:“也不尽然,东方老弟说天数又变,是福是祸还未可知,说不定有转机也说不定,这个魔门少主年纪尚轻,剑术还尚未纯熟,金国人虽有些好手,但毕竟人数不多,我中原大地有京城十三名士,金陵双公子,八大名剑,云中六堂,人间四象,更有剑尊云老撑起。江湖上奇人异士更是多不胜举,要对付这两股不成熟的势力,还是有些余力的。现在,怕就怕这殛会不会真的掀起大波,犹如魔王方烬一般,让整个江湖陷入困境!”

月下中天,星辰渐隐。梯困图阵也慢慢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步动摇消散。待启明星起,一行人也相继获救回京疗伤,再做打算。而此时易却显然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一夜急奔,此时易虎二人都已经进了龙池境内,易此时重伤之躯已不堪重负,一张小脸痛的森白。而游虎也是气喘吁吁,累的青筋暴起,皮红肉涨。易眼见二人都已再无能力拖延,就告诉游虎折了个崎岖山路绕了进去,在一处古道停了下来。再让游虎先坐休息,便就这山势掐指环顾,不停的琢磨,不一会儿,便让游虎帮他挪动山石,东摆西凑,也是看的游虎一头雾水,最后又在山路的最平坦的地方用一个碎石草木摆了一个小小的八卦图,又用灰土轻轻洒在上面遮住,之后便拉着游虎坐在山路的前面歇息,又示意游虎不要多话,便作调息状坐在了路边。

也就是这时,路口弯折处悄然迈出一人,不是茅了又是谁?易双眼一睁,拉着游虎就走,步伐不慢不快,似乎疲惫至极,茅了轻笑一声,正待向前,忽然觉得四下里似有怪意,定眼一看,不禁嘴角一扬,高声道:“不用跑了易小公子,老夫看你也是江郎才尽,不如就让本方士试试你这八卦七艮局。”说罢,一脚踩进了易伪装着的小八卦,周方怪事跟脚处顿时腾起红黑交错的怪异光壁。四纵平合,高如万仞,八壁七围,留一阙为空,可七围来回换转,似无法追踪一空之阙。光壁亦如巨石,乃形象巨石之山岩之气所成,一转即止,七崖交错,困人与内,而在茅了看来却不是这样的,阵内之境却是茅了立身绝顶之巅,上前无路,后退无门,天为重云,地为高浪。周方有崖,有岸,有小石,有门,有狗,有鼠,有瓜果七物,皆为艮之化物,六合无引,八方无渡。巍巍渺渺,一身孑然。

四十四章,茅方士神威小试,众金人龙池截路4

易回头停下,无力的扶着一旁的巨石,努力压住自己气血翻涌的五脏六腑,强声道:“茅前辈既然已经看出了不才的小术,又何必自陷泥潭呢?”茅了赫然一笑负手道:“怕易小公子再走下去,都要深入金国腹地了,道士可不愿意跟他们打交道,故此想停一停,跟易小公子问些事情。”“哦?”易努力保持清醒,回道:“茅前辈大可以抓住不才再进行盘问,又何必故意踩这层绊脚石?”茅了笑着摇头道:“易公子在打斗中能施展梯困图阵,有巧施奇术逃遁,而且这一路知道自己脚力不足,为阻老夫竟然在这百里山路上设下百余道止步小术,有虚有实,有良有莠,虽难不倒老夫,但也确实使老夫不能全力施展轻功脚力,从而落下少许。其实这些平凡局阵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懂些易经的人,都能摆出来,不过老夫比较奇怪易小公子在汴京城外施展的魍魉移位,和四鬼拜象之术,这两种奇术可是我茅山派不传秘籍百鬼夜行抄里的两门驭鬼奇术,你是如何得知?而且还有这八卦七艮阵局?若不是行中人,又如何洞悉这些门路?道士一路跟来思来想去,始终想不出江湖上还有那位行友出来行走江湖,所以实在想问一句,易小公子到底师承何派?”原来这八卦七艮局,虽不上大局,却也比梯困图阵高明极多,梯困图不过是一死局,只困人一时,只如一镜之隔,虽可入不可出。并无奇巧变化,即便不能破局,也不能伤人,更是极易受外力影响而破废。而阵局有变化之能,惑人心智,乱人慧觉,若不能明白阵中奥秘,想破头也难以解开,或被阵中杀招击中暴毙,或被幻象乱心,心魔妄生而至经脉大乱,残废一生,其威力胜之前者百倍有余。而且阵局不易受外界影响,阵内阵外两周天。结界又如源源活水,永无方止。当是局中大者。若无名师,难窥其径。故觉易公子很有可能乃自己茅山派人。故此自陷其阵,希望易可以放下芥蒂,道出些眉目。

易边喘气边道:“我六岁学习易经,这些阵法困局是自己跟着周王推演八卦的的理据,自己变换出的,目前为止我只会一些小小的阻敌小术,和一些简单的困局,要是说道阵法,我只会八卦图中的三个本爻阵,乃巽四,艮七,和坤八。而且此处并非艮体,我欲止前辈相逼强挪巨石做阵脚摆下艮局,也不过能抵一时之际,以茅前辈的神通不可能破不得开,在下只求一间之时,好逃往他处。”

茅了忽然想到了易为何故意等着自己,而又在自己刚刚出现时,假装急逃,想必是猜出这阵法瞒不过自己,便故作下假象,让自己好拿他心切,一时之间忘却观察四周,好被引入阵中。心道这易小公子也是聪明可人,真可惜不是自己门下,此时又听说是自学成才,更是惊讶不已,在阵中依然道:“你是自学的?”易道:“不错,不过也只是一些基础和皮毛。都说阵里阵外两重天,阵外之人可看的见阵内之人,而阵内之人却看不到阵外之人,阵外之声传入阵内更是四下响应,无从辨别方位,往往会千转百回不得要义,而前辈却一直看着在下,似乎并不受这个限制!”

“不然。”茅了又道:“其实你的阵法虽然平实无巧,但是基础极佳,定位也十分准确,阵法虽无花招,但阵法之大义却是扣都对,实有几分可赞之处。而且阵法中的基本变化也尽显其中,如你所说的被乱其听视之觉,也十分不错,可以看出来你是极有天资,对阵法的领悟也极为正确。道士并不是不受阵法影响,只不过我熟悉各种阵法,能找得到阵内阵外的变化差异,从而判断出你的位置而已,你真的只是自学?”

“是啊!”易算算自己除了那三个八卦爻阵,和两个困阵之外,路障小术也不过会两三个最简单的气墙水坳之术,方才虽然自己一下子下了百余个小术阻挡茅了,可可无非是翻来覆去的用着两三个小术,或者是将那两个困阵拆开施展,是不过根据地势差异,形成良莠不齐的局面而已。遇到茅了这样的局阵大家,当真觉得班门弄斧,颇有羞愧之感,便回道:“算上各种抄水小术总共加起来也不过七八种。若不是不才技穷,也不至于拿出来丢人现眼。”

茅了叹气道:“唉,老道还以为你是茅山派的世俗弟子,只是没有遇到好师父,可惜了一块好材料啊!”感叹之余忽又想起什么接道:“那你何从会魍魉移位和四鬼拜象之术?”

听到这里,易也奇了:“魍魉移位?四鬼拜象?我如何会啊?”

茅了不解道:“你在汴京城外的梯困图阵里以魍魉移位之术从阵中换进毕显胜,又以四鬼拜象之术反弹我阔阵之方向,从而逃出生天不是吗?”

易摇头道:“那不过是我在学习易经八卦六爻时参悟的小术,只不过我学的那本周易里面,夹杂这几张龙虎相,似乎都是周易阵法里面的衍生术。前辈所谓的魍魉移位,应该八卦起课后的变爻和覆卦,变爻阴阳相换,以此换彼,一入一出,才有我以彼之躯换出自己,而至于反弹前辈阔阵方位,也只是用了正卦颠倒为覆卦之意,以六爻颠倒得反数,才反开前辈之术得以逃生,这两个术本是龙虎相解释变卦的。至于前辈所说的四鬼拜象,和魍魉移位,不才倒从来没有听说过。”

“龙虎相”茅了闻言更是惊异:“易小公子师承何人?”

“并无谁人,出了家父指导一二,其余全凭参悟。”易回道。

“令尊师是龙虎山的人?”茅了更是奇怪:“如今茅山,龙虎山,合皂山三山一脉,如果令尊是龙虎山的人,道士不应该不知道啊?”

易闻言低叹一声:“家父的名字我也不知道,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过,所以到现在我也只是一个名字,没有姓氏。”

“还有这种父亲?”茅了不由一笑。

可又听易说:“而且他并不太喜欢我钻研这些是旁门小术。说是容易使人生邪念。”

“呵,”茅了轻嗤一笑:“如此说来我茅山派但是不入令尊法眼喽!”

易忙打劝道:“前辈不要介怀,人各有性格特点,爱好乐趣有不同之处实在寻常,不才倒是挺喜欢这些小术,可苦无良师,又天资有限,钻研之际实在举步维艰。”

茅了闻言道:“你喜爱这些小术阵局?”

易点头称是,茅了又叹了叹气道:“真可惜你不属我茅山派,否则老道这一身本领也可以后继有人了。”

易也可惜:“我也一直想真正的学习一下阵法的变幻曲回,可良师在前,却又不得讨教,实在是人生一大憾事!”

茅了也道:“吾遇良材不得传授家什,岂不也是一大憾事!”

易叹道:“只可惜我身负魔殛,为世人所误,实在不敢牵扯他人。”

茅了回道:“易公子何不弃殛以保身,如今江湖澹澹太平,少有杀戮血腥之事,若易小公子肯放弃魔殛,我想皇甫剑尊也未必会难为你,到时候你便可名正言顺的入我门下,发扬奇门异术,显赫于江湖,又有何不可?”

闻言,易良久不语:是啊,自己为什么为了这么一个虚无缥缈而又与自己无关的东奔西走呢?自己想来又无行走江湖之意,只想声明与朝野,或威震与边疆,自己身怀四书五经,兵法谋略,又有绝技傍身,大可以天下为己任,治世与昌盛太平。若此身真的为了此物,葬送与荒山野崖,岂非妄送了父亲的一番教诲,和自己的大好前程,甚至是整个宋朝的兴衰存亡。可目前金国强势,宋朝微存腐朽,弃良将忠义而不顾,信谗言以议和,损国之财力民生,割下地奉金,以讨敌欢,无疑与割肉奉虎,终有尽时。而整个中原大地只剩下江湖上众位豪杰的皆民抗衡。若是此番江湖大乱,武林遭灾,强金再度袭来,岂不又是一片涂炭生灵?思来想去,都觉矛盾之际,即使想撒手,手到背上又迟迟不动。正疑迟着。忽听有人话语。

“呵呵!我道谁呢?原来是易公子”只见一行人从龙池方向行来,山路曲折,一转弯之间正好看到正在说话的易虎和困在阵里的周天术士茅了,一行人仍是大黑袍裹身不露脸面。可易虎和茅了一看便知是当日出现在蜀山剑台上的金人,只不过来人只有三个,易与茅了并不认识,不过游虎却看出了说话之人,就是那天在他马车走车轮子的那个臬兀,轻功极好。见他摇摇摆摆十分不在意的停在了一旁,见易不认识自己便又笑道:“虽与易公子有过一面之缘,可看来易公子似乎是不认识在下了?”易这才忆起游虎曾经提到的那个金国人,不过仍是点头做礼,道:“恕不才健忘,得罪少侠了。”

“哈哈”臬兀笑道:“谈不上你健忘,只是是在你昏迷之时而已,在下臬兀,这是我两位同行,相泽徙,九蛇由,想必易公子也知道我们是金国人了吧。”易又点头致意,回道:“不才见过了。只是不知这几位贵人如何也来到了这里?”

“哈哈哈哈,这龙池本就在我金国境内,该问这句话的是我吧?”臬兀笑笑说:“完颜宗骨将军,在四处搜寻金棺和易公子的下落,我家萨满翁似有感应说你和金棺有可能会出现在这齐鲁之地,所以就分散我等,各处寻找,我们三个本在这龙池境内的济水,菏水一带搜寻宝物下落,想不到竟有意外发现啊!”说罢,绕有兴致的看着易虎茅了三人,又疑道:“既然易公子和游虎壮士俱在,为何不见那个南宫小丫头呢?”知易不知情,游虎接道:“她回家探望她爹爹了。”臬兀哦了一声也无做多说。又从袖子里拿出一物,状如丹丸,同体乌黑,约有核桃大小,似如铁质,在手中把玩了两下,问道:“易公子可知此为何物?”易笑笑说:“不才鄙陋,实在并无见过此物。”臬兀嘿嘿一笑:“不如借你把玩一下。”话音刚落,一弹手,将此物弹向易的面门,力道凶猛邪异,易直觉一股邪气扑面而来,心想来者非善,而此时自己人疲马乏,又是重伤之躯,实在没有把握接着这一迅猛来势。当下偏头闪过。弹珠擦面而过,铛!镶嵌洞没在了旁边的石壁上。

“你!”易猛听臬兀一声怒喝,心知自己不接别人来物实在有失礼数,回头一看却见臬兀不是一般的生气,似乎并不是仅仅因为礼数的问题,易似有不解,不过还是鞠礼道:“臬兀兄这一来势实在迅猛,在下自认没有实力可以接的了这招,只好让过,还望兄台见谅。”却见臬兀丝毫不为所动,手拳一握,回头看了看其中一人,便又回过头道:“好个易公子,居然如此不知好歹,坏我神器。这笔账,咱们算是结下了。”是时,见相泽徙也从怀中摸出另外一个同样物品,一弹指,将此物射向半空,此时月已下斜,星已渐隐,天色已有转明之色,墨黑色里重青霭霭。却见此物忽然悉悉簌簌,旋于中天而不落,只是一昧的飘忽旋转,易忽然被游虎扯了扯衣角,一回头,见游虎示意自己看向刚才镶入石壁的弹珠,仔细一听里面竟也是传来一致的悉悉簌簌之声,继而弹珠忽然从壁洞中自动弹出,掉在地上,一阵骚动后,忽然弹珠上褶皱俱开,竟然是无数细小的铁片,但由于撞坏了的原因,随着弹珠的展开有不少铁片纷纷落地,只剩下少许继而开合成一只残翅,和一根小小的罗盘针,可来回振动了几下后便嘎然而止,再也动不了了,眼见是坏死了,而罗盘针却是颤颤巍巍指着天空的那个弹珠。那个弹珠在天空盘旋片刻之后,也缓缓下落飞回了相泽徙的手中,易凝力于眼,看的真切。之见那铁珠伸展之后竟成两翼蝉翅,轻薄疾振,遂发出悉悉簌簌的声音,铁珠底部竖直一针如同蜂尾,而此时另一位金国人九蛇由也从腰间摸出一个,伸开手掌后那物却也是展成双翼状,唯不同者,乃是指针在上呈斜指,直指相泽徙那物。易虽不知此物为何,但闻此情此景,心中已明十之八九。

果然,听臬兀狠狠道:“此物乃完颜将军请的南闽巧匠所制作的相互感应之物,青蚨磁珠。百里之内,一珠鸣而百珠鸣,十丈之内亦可同飞而互寻,乃是以北方精磁巧制,内敛青蚨细虫,以青蚨感应母子相寻为引,内处机关,带动磁珠运转,好与我等方便。乃是极其珍贵之物,我好心借你把玩,你居然不接不护,任由其废。若不是完颜将军有所交代,我定打残你那双手!”

四十五章,茅方士神威小试,众金人龙池截路5

易面带愧色,虽然之前臬兀并无告诉他此物的珍贵,又如此措不及防的劈头打来,自己赢弱之躯无法招架,才导致如此不快的发生。虽是如此,可自己却也是责无旁贷,便回道:“实在抱歉,若有机会,在下一定竭尽所能将其修复。”说话间,拾起地上的磁珠残骸,交给游虎,游虎也从包袱里取出一块方巾裹住,后又放回随身包袱里。

臬兀一脸的难消恨意:“哼,你若真能修的好,小爷到可以原谅你今天的过失,不过?恐怕你也没有什么机会了!”

易一抬头道:“难不成?你要掳我到金国?”

臬兀咬牙道:“最起码也卸下你身上的天殛!”

“哈哈哈哈”,一阵大笑平地而起,众人闻声而望正是一旁傲然而立的周方术士茅了,只见他目视中天,姿态萧然,高声道:“金国小子!就你还想带走天殛?你有什么本事?”

臬兀闻言似有不悦,右手轻轻探进左手腕口,歪头凝视着这位突然发难武林人士,很快他就发现了茅了的特殊情况,走过旁边不住的观看。似有所识,不服道:“哼,你怎么确定,我没有本事呢?”

茅了也是冷哼一声:“你自负敌得过我周方术士茅了?能从本方士手中抢走天殛?”

臬兀道:“如何不能?”

茅了双手一负,傲然道:“若你能进我身前三尺之内,我就敢把这天殛拱手相让!”

臬兀眉头皱成一团锁,咬牙道:“好大口气!不过一困局中人,还想言我于诡计?”

茅了不过嘴角一扬:“困局?此乃我自身聚山灵石精以结气成阵,在此阵三尺之内,绝无敌手,即使再生强者,也不过任我摆布,金国小子,你敢不敢试一试?”

臬兀虽激于性情,可心中仍有疑虑,毕竟不懂爻辞之数,不敢大意:“却没有听说过自己将自己围在阵法之内的。”

茅了轻蔑一笑:“以本体入阵,乃为阵法之大者,尤其是尔等乡野之人所能窥视?”

闻言臬兀终是气愤不过,扭头对二位同伴说:“我若被困,就夷平此地,我就不信毁不了他的阵?”

说罢正步走向茅了。红黑光壁前疑迟了两步,还是提气欲进,却还是有些不太放心,轻轻从左袖中抽出一柄极窄极细的略弯小刀。长短一尺又余,形如芦叶,细长而曲,轻轻飘飘,体晶莹透,在将要破晓的青蓝天色下和红黑色的光壁之外,泛着幽幽青红暗光,显得有些许诡异。见他缓缓抬起短刀,轻轻在黑红色的光壁外围轻轻撩动,感受着光壁的气流走势,又警惕着有无危险之隙,却听茅了又激言道:“怎么?进不来吧?”

臬兀闻言不动于声色,感受到了这股微弱的红黑色光内,有一股无形而又十分坚实的气质,缓缓流转,有强有弱。心想,即使这其中有诈,以我的轻功,也应该可以自保周全。两息之后,臬兀右手一狠一刀破向光壁的一弱处,岂止光壁瞬间光芒大盛,凭生一股反弹之力,将臬兀震退到了三步之外,这一下,臬兀有些懵懂。他方才感受过这光壁的气场,自己虽未出全力,但也有十足把握破开光壁,刚才那股震退自己的大力到底从何而来?

“哈哈哈哈,”茅了更是显得悠然自得:“小娃子就这点本事也敢在我面前大言不惭?”

臬兀一听,不觉气上心头,摆开弯刀,跨前一步,身形微起,两个急摆,刀形忽化千万,随双脚落地而劈出。然而这招虽然奇魄,却无甚效果,如千针入雪,百鸟归林,竟无丝毫变化。

臬兀的眉头皱的更厉害了,又听茅了冷哼轻蔑之态,不由怒火大生,举刀刺入光壁,任由光壁流转,欲把整个光壁剖开,岂料两转之间,光壁强弱交错,几次都快要刺破的光壁都有被强硬处反弹了出来,正待凝力,忽觉光壁一空,犹如深渊万丈,又似泥潭沾身,直直将自己吸附进去,臬兀心下大惊,右脚一错呈平步,腰部一摆,身形猛然后退,叠影一退有一丈之余,可一步踏稳,抬眼一看,却发现自己竟然身处巨石礁上,脚下赤海涛天,血浪扑脚,更是红舌跳跳,嗜人精血。抬头天盘如墨,星昏月浊,更有邪魅森森,贪人魂魄。周围有岸,黑岩突突,有恶兽鬼火扑朔不定。有门,巨斧悬于檐,怪夔守于槛,有狗,毛如赤火,爪如利刃,口齿涎血,目如凶光。有鼠,毛如尖刺,尾如蝎蛰,口嚼五毒,面目憎人。又有瘤果一枚,黑皮恶肉,烂如虫蝇,汁死毒蜮,臭窒鼻息。更有万丈高崖,茅了御巨鹰而候之。一时间,臬兀只觉五官木然,六识走位,手脚迟钝,神智昏昏。

臬兀努力保持冷静,强起精神,运起内力形成罡气护住周身,调节自身气脉,即使外景如何艰巨,自身中气精神依然是最首要的调节任务,感觉自身状况无误之后,臬兀形住周身抬头看着茅了,高声叫道:“茅方士,小爷已经进来了,有什么绝招都使出来吧!”

到这里,阵外众人都有些迷惑了,一来,众人都明明看见臬兀一换身形已是一丈之外,可为何稳下步伐之后身形却是原地前的一步之地呢?而来此时臬兀于茅了不过十米之隔,而且并在山道小路之上,为何臬兀却仰头朝天跟茅了说话呢?只有易看出了些门道,原来自己设下八卦艮七局,只如挖了一口陷阱,以自己的基础,充其量也就是挖的不错而已,而茅了在见形之下,故入艮局,虽受阵中迷象,可依然可以辩明是非,知有外人来时,并不着急出阵,而是自己精湛的八卦奇术,在自己的陷阱里加上了各种各样的机关变化。要知道局阵之类,有形必有解,而施术者为了更好的困住对手,往往会穷阵中气数之变化,五行之分布,八卦之方位,形气之收发,内加变通,或改局阵之生路,或加杀伐之腥味,或假生路之变化通入死境,或引小术入局,使阵中分乱,令人无从开解。

即使易现在虽然知道如何破开八卦艮七局,可经茅了这么一点化,说不定,死门已通生,生门已堵死,再有奇术乱阵,使自己无法专心解局,还真没有把握可以走出这个自己设的这个局阵。其实所谓局阵也不过是巧术奇门的神鬼陷阱,陷阱易设,生门难堵,故施妙术绣局,又不能损陷阱本身之大架,否则陷阱塌而机关毁,局阵破而奇术废,所以也是极为精巧事。易自知还没有本领可以做到这些细活。

见茅了又是冷哼一声,长剑一挥,如军旗令旌,又如山崩浪涌,神鬼领命,众人皆见这周围七处巨石无力自移,平缓流动,渐渐将臬兀周身可以飞遁的方向有意无意的全部封死。相泽徙和九蛇由相视一眼,一觉不对,二人均是身遮黑袍,无法视其面容,只知相泽徙的体型略略比九蛇由更加高壮些,见此人气势强硬定不是泛泛之辈,见他右掌一摆,从腰间反后,通背一曲,掌从后脑亮直,又从右侧推出至胸前,轰!掌势成型,狂力顿生。易虎二人顿时觉得一股风沙割面,似将整个古道吹平,顿时飞沙走石,草木折枝,可毕竟一掌,收发不过一息之间,待掌风掠去,易虎二人抬头一看,虽是满地疮痍,可石阵却是完好无损,相泽徙身子一挺,似乎有些并不甘心,接着双掌一错,围腰三绕,平遮其面,忽指双耳,猛然前推,只见一青黑头骨随手而出,直扑石阵,旋转如球,上下翻腾,绕石不停,光壁忽显暗淡。阵中茅了眉头一皱:“有邪气!”

长剑三摆,青袍自鼓,七岩振声,嗡嗡鸣耳,却见臬兀弯刀已出,刀气邪魅,却直指上空,视面前的茅了于无物,茅了却不管不顾,脚步一错,弯身横跨,摇然晃了出来,看到了一旁的青色头骨,不由露出厌恶之色,话也不说,挑剑便刺。只见相泽徙双手又摆做收势,头骨急转而回,茅了刺剑一削,一剑砍在了虎头骨上,却是正中虎口,乍然看去,如同虎口咬住了钢剑。却说这头骨巨硕似如虎,剑齿森森,双耳如旋扇转舵,颈口如空穴生风,脸骨凹而连口,可吞人头,剑牙破颅,嗜人精血,放可飞,收可入,食必中,中必死,虎头饮血,脑浆崩裂,邪恶难以臆测。可茅了的清罡剑并非凡物,受天罡五行八卦之正气之所依,专克妖邪,又是精钢所铸,锋利强硬。此剑乃茅了亲自成图,寻长安天水傅剑师所铸,也是人间少有,茅了一向十分爱惜,也十分自信。见虎口咬剑,不由轻蔑一笑,拇指挑向剑格地精星辰八卦罗盘,罗盘一转,剑光由青转金,茅了手腕一扭,剑身一转,啪!一节虎齿,应声而断。不过瞬息之间,相泽徙本来还望以虎头骨牵制住茅了,没想到虎头骨一遇清罡剑,妖气大跌,力道瞬折,竟被茅了翻手即破,慌忙之下赶紧收回头骨。怒视茅了道:“没想到京城十三剑里,还有人能破我虎头骨,倒是有两下子。”话罢,手入虎头颈内,如同护手铁拳,仔细的端详着断裂的虎牙,原来这虎牙以精铁固之,口可张合,颇有凶态,此时断下一齿,不免显得有些狼狈。

茅了亦是不齿:“想不到世上还有人修炼如此邪功,幸好不是人头,杀孽不重,否则今日,本术士必留下你的人头祭天!以慰生灵!”

相泽徙桀然一笑:“在我看来,到觉得杀人容易杀虎难,而且人头骨既不凶猛又无邪性,拿来做兵刃,未免也可笑了些!以你这种见解,还想杀我祠祭?”

茅了闻言沉喝:“你倒是试试!”

言罢,长剑一挥,脚步急错,身子转旋如绕步,清罡剑剑光乍起,直射相泽徙,相泽徙以虎头骨做拳,双臂一动,气势刚硬如铁石,拳头横扫,拳风骤起,只将自己围的水泄不通,又一拳冲出,直捣茅了,一方之地,顿时石裂沙飞!正是此时,相泽徙忽觉背后一凉,一道寒意直从背后透向心窝,定眼一看,果不其然,前方并无茅了身影,当下身体一倒,平躺撑地,正欲破开茅了招式,却见九蛇由九蛇沉钩出手,料是这茅了必然步法非凡,一转之间,竟然十丈有余,以绕到自己身后,料是九蛇由心系自己安危,便腾钩而出,替自己解围。

当下,以平躺之身猛挥一拳,直袭茅了腰部,拳风猛烈,而茅了长剑驾钩,身形难动,觉旁侧猛风袭来,话然间双腿斜差,身成弯躬,所谓借力脱力,以长剑棚钩,仰面从沉钩之下侧身滑出,动作虽不优雅,却也及时逃脱了相泽徙的侧袭,又从九蛇由的九蛇沉钩的缠身钩术中摆了开来,原来这沉钩之要,便是摘、勾、献、月、崩、锁、刁、拿、搂、掏、带、挂云云,以刨,钩,回为主,十分适合追缠捻打。方才茅了施展兜山禹步,一个圈绕十丈之外欲重创相泽徙,不料中途被九蛇由的九蛇沉钩拦下一息之间,五六招已过,可无论茅了挣,避,脱,闪竟完全被控难以抽身。此时好容易巧脱,心下暗想决不能让他再次缠住。

念此,茅了不禁眼神一冷,长剑一提,登脚一纵,展开剑势冲刺二人,只见长剑一抖,三道奇光青金赤,万乘狂龙浪涛江,威威然大河奔放,切切兮暗箭追魂。樯橹横飞,巨礁累累。相泽徙,九蛇由二人不觉一怔,没想到这招剑术如此威风,强魄的气势之间隐然夹杂这三道凌厉异常的强劲剑光。不容多想,二人已是各自展开绝技,沉钩行,提,分,架。骨拳拦,封,闭,弹。一如巨蟒急入林,一如坚礅稳于浪。狂狂洌洌,飞溅激流。二人一阵套路至剑势用尽,就手上招式发难,一拳一钩分射茅了,茅了身处空中微微暗惊,相泽徙的拳势似乎竟是太祖拳,此拳可是宋太祖赵匡胤之看家绝技,赵家一姓都是靠着这套拳法威服海内,想不到这个金国人尽然打的出来!

四十六,

见攻势袭来,无暇多想,一翻腰无凭自转,荡过来势,长剑斜刺三点,直射相,由二人,二人见招欲拆,却忽见三小鬼雀跃欢腾于剑光周侧,不禁一惊,却不敢轻视,小鬼手脚乱舞,忽然抱剑光而折,三道剑光猛然放大,二人无暇多想,合施狠技欲破此剑,可见九蛇由沉钩献上。急射而出,却是一招扑空。而三道剑光全部折向相泽徙,相泽徙挥拳再破,这剑气外清内劲,易识难破。相泽徙不敢怠慢,双脚回扭,右拳一挥而就,虎头骨挡开一式,继而前脚半步,双手穿腰旋出,迎上二剑。这一招看似平平,拳法无奇,可威力着实不敢小觑,只听拳风撞剑,惊如乍雷。是时茅了一招袭出,九蛇由扑空进前,就势出招,沉钩直剖茅了,茅了抬剑迎上,可又心挂相泽徙,斗剑之时,余光一直注意相泽徙,此时一招之间,又被九蛇由的沉双钩黏住,正待设法逃脱,只听一声巨响,一股卷山残林之拳劲扩向周遭,二人斗剑事无先觉,此力突然,未有预料,此时不觉身形一个踉跄双双倒地,茅了见机行事,剑柄拨地后撤,剑尖画形于地。心中更是暗惊,适才相泽徙这一手正是太祖长拳里威力非凡的截步双崩,而之前一招也是太祖拳里的回马横雷。这两招拳力非凡,出手便破了自己的三奇剑法。这太祖拳现世,自己不敢大意,单论剑术自己纵然不敌,可自己有奇阵鬼术傍身倒不畏惧,可九蛇由沉钩也颇是精妙,如此让二人夹攻,自己必败无疑。当下做无视状对九蛇由的钩势来袭,边躲边画,边画边退,九蛇由纵然不悦,一招破势由上而来,茅了并不硬拼,禹步兜转,小鬼携身,却从九蛇由身旁绕到相泽徙身前,剑华虚拟,抬剑便刺,相泽徙只见一头巨虎张口迎面扑来,只有虎头却无虎身,想是幻影,毫无顾忌,举拳直冲,茅了一剑行至半招,已觉身后九蛇由再度袭来,撤回攻势,平横长剑,展开禹步绕回。九蛇由直觉剑光一闪,忽见前方怪石如拳,不明虚实,不敢硬接,偏身闪过,却听耳边拳风擦面,轰!后方山石骤然崩塌!心中不禁后怕,又是茅了的鬼术。遮二人耳目,使之相斗,幸好自己明智即使躲开,否则自己二人受损不说,还让那厮看了笑话。当下不禁咬牙狠心,飞身杀去,而茅了却还在地上作画,易不禁有些不解,怎么茅了跟丹慕青学上了?

却见茅了只避不接,闪开九蛇由,又绕到相泽徙身前。虚晃一剑便回。拨动罗盘剑格,剑光化白虎呈威,怒吼九蛇由。九蛇由也不硬拼,还身后退,正见茅了所画之物,似龙却是羊头夯蹄,似羊又是蛇身鳞甲,身盘五折,头引腹中,怒目而视,突口大张,心道:“此人身怀奇术,这画中必有蹊跷。不如先行毁去。”当下一折沉钩,横扫地面,欲把此图抹去,岂知一招未成已觉茅了横剑飞来,来势凶猛,不得不防,当下改变沉钩方向,将方才那一招横扫扫向茅了,茅了剑光一放,落身续画,移剑成方,大如一丈,再交错对角,心定贲羊之口。此时直觉左肩一痛,已被沉钩放出来的重力伤到。立刻展开身法,剑指正东,是时天已放白,日半金黄,青云如线,山起薄雾,正是昏晨之交。九蛇由一招得手追身便打,却见清罡剑剑刃一平,一道金红直刺双眼,九蛇由赶紧遮手护钩,后退三尺,又要发难,岂知眼角余光看到清罡剑尖的时候,一下子怔住了。从他的角度看,茅了长剑斜压,正是压住了刚露出头太阳顶部,清罡剑黑光大盛,竟然硬生生将太阳压了下去,刚刚生出金红晨光也随之暗淡消逝。看到这里,九蛇由实在惊呆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世界上会有人能把将要出升的太阳压回去。可刚才一定又是鬼术,可是周围光亮的暗淡让一切又显得那么真实。

相泽徙适才见九蛇由欲毁地上怪图,而茅了急忙阻止,自己也对茅了的奇门鬼术又些忌惮,便登步至画旁,一拳砸向怪物之头,心念自己这一拳下去,还不把这刻痕尽乱,让此画变成窟窿。可刚要出拳却忽觉周遭一暗,虽然奇怪可手上动作并没有停。可就在虎头骨挥出之时,一道赭黄之气悄然引入怪物额头处,相泽徙直觉眼前一花,一头异兽迎面扑来,似龙非龙似羊非羊,角羚巨硕,青甲鳞鳞,长身折皱,四蹄奔山,迎头撞来,相泽徙赶紧改变拳向,一拳砸去,对面山石又是轰然崩裂,方发觉刚才之物乃是幻觉。转斗又见茅了与九蛇由斗的正急。再低头一看,顿时吃惊不小,原来地上的图画居然消逝不见,地面如初似乎从未划过,任谁也是错觉不已,不由回想方才,自己分明看到茅了一边施展奇艺鬼术与自己二人争斗,一边划剑做图,怎么难不成这图画真的和传说中的画龙点睛一般,可以成型飞去?不禁蹲身抚摸一下地面,亦无割痕,相泽徙乃北方蛮民不知中原异术,无法解释其中奥秘,也只得作罢。见九蛇由对茅了并无败势,臬兀身陷局阵,不得逃脱。又见易虎二人,还在一旁歇息观战,当下握紧了虎头骨。

游虎看到相泽徙晦暗的衣帽下一双眼睛精光毕露,不由一怕,欠身对易道:“小易,你觉得我们现在趁机溜走,是不是个好机会呢?”

易摇头回道:“他们虽然再决斗,可是一旦我们开溜,金国人必然会一人缠住茅方士,一人追赶我们,茅方士只有一人,而金国人除去臬兀还有两人,到时候茅方士又要牵挂我们又要以一敌二,定会露出败象让金人有机可乘,如此对茅方士诸多不利,而且目前你我已经跑出数百里地,身困力疲,此时溜走,定然难以逃脱,还是再歇一歇,等他们疲惫之后,我们体力恢复一些后再设计脱逃。”

游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还是有些忌惮相泽徙,方才相泽徙神拳现世,强横不已,实在不是他这种非武林人士所能匹敌的,此时看相泽徙不免有些发慌,不由道:“那他”易也有同感,不过还是强自镇定道:“我相信茅方士不会平白无故的就地划图的,这其中必有蹊跷!”

说话间之间相泽徙两番思索,心觉这京城十三剑果然也不好对付,不如任由九蛇由缠住茅了,自己拿了易,分其心神,定也落不下败象,待自己强援一到,又何愁任务不成?心念间,便抬步向易虎二人走去。易虎二人见状不由一惊,之前二人精疲力尽,虽有歇息可体力尚未恢复,此时相泽徙见斗茅了无功,既然先拿自己。当下自语道:“我觉得我们确实是该走了”。便和游虎支起身子,欲做后退,易更是不停打量山势,欲择路而逃,却忽觉游虎若有所指的撞撞他的肩膀,定眼看去,也觉得情形十分怪异,可有说不出如何怪异,又两三步后相泽徙忽然停住四下打量,此时易也猛然醒悟,原来这相泽徙明明已经走了七八步有余,可身形却毫无迁移。原地踏步。可步形又并非回收,明明是前移之大步,怎么却走不出原地呢?还是游虎猎人出身,对距离之感颇为敏感,两步时便已发觉,就连相泽徙自己也是七八步后才发觉不对。“难道是鬼拖步?”易喃喃自语道。易向来喜欢猎奇,倒是听说有一种怪事叫鬼拖步,令人不能前行,可其情形又不是十分吻合,鬼拖步乃是极难迈步,迈出的步子又被怪力拉了回来,可此时相泽徙迈步如常,轻松自如,每一步也都踏得出去,可偏偏另一脚抬起之时,就已发觉自己又是处在原地,无论自己如何小心,睁大了眼睛的看,还是看不出来龙去脉,难道这块地会随着自己的移动而移动?可整块大地又是一体,又违背常理,心中奇怪愈来愈浓,定定神后,相泽徙展开轻功,欲飞出此地,可一抬一跳之间自己仍是落回原地。当下心中不禁大骇,运气自己的所有步法身法,竟都不能游离此地。易虎二人也是看得瞠目结舌。

易忽然回头说:“大虎,此时他们都被困住,茅了又与九蛇由缠打在一起,倒是个逃走的好机会,你还能走吗?”游虎此时也是腰腿酸痛,未见好转,点头道:“还能走,就怕走不远!”

易道:“先撩开再说。”说罢推游虎于前,刚要起步,就听相泽徙冷冷一哼:“想得美!”随即右手手腕一翻,套在右拳上的虎头骨迅速旋转,随着右臂一挥,虎头骨再次脱臂而出,虎口张合,巨牙如剑,腾飞左右,呼啸而来。易正走在游虎身后,而相泽徙又在他们身后,一扭头见虎头飞来,顺手从游虎背后抽出一支长箭,撩起剑势,侧开身形,扑身有下而上挑住虎头骨,趁虎头骨偏斜之际一箭刺入虎头颈里,却见虎头猛转,相泽徙御气急急召回头骨。心中惊道:“茅了都没看出这头骨死门,怎么这小子能一箭知晓呢?他的修为明明不及茅了之十分有一。难道他是故意隐藏?”可惜他此时不能移步,否则凭他的太祖长拳,岂容这小子走出周身三尺?

可自己初入中原,对中原人士又不如萨巫那般了解,京城十三剑原本并没有被自己放在眼里,可自己寸步难行的处境又正是拜周方术士茅了所赐,一时之间又怕错估了易的实力,毁了自己的虎头骨,毕竟自己此时无法前行,而易又一眼看出了自己虎头骨的弱处,可又不能眼睁睁看着易虎二人溜走,不得已间只得大喊:“九蛇由快拦住二人!”

却说九蛇由与茅了斗得正酣,二人一个身负奇剑异术,五行六合连天斗,八卦奇门鬼怪烦,招行正和气辉清,又添魑魅乱魂听。一个沉钩腾蛇轨旋暗,艺绝招狠意刁钻。蜈蚣拨草蝎飞寻,夺命收魂罕难见。这来往之间几十招未分胜负。此时闻说相泽徙呐喊,双方都急急收势。

茅了更是展开兜山禹步,两个回转拦住易虎的去路。

易虎二人不禁有些无计可施,正是踌躇,却听茅了一声急呼:“小易,快跟我走。”相泽徙不禁笑道:“跟你走岂不也是被抢?又有何区别呢?”再说九蛇由与茅了同时分开身形,茅了兜山禹步了得,九蛇由身法也是奇异,如蟒蛇蜿蜒,似慢实急,可终究是畏惧相泽徙所困之地,不得已从周旁坡崖处绕了过来,这电光火石间,也是瞬息而至。易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脱口道:“自然是有区别,就算是祸害江湖,也比你们祸害大宋江山要好!”话落扯住游虎便向后退,朝茅了奔去。九蛇由正身急追,曲步如游草长虫,斜脚成百足蜈蚣,易捻住手中长箭,面朝身后,做急退状,盯紧九蛇由。手上羽箭撩拨,忽而一射,箭定九蛇由左前三步处,九蛇由蓦然一回,挺住身形不可思议的看着易,要知道自己一身绝技乃是塞外秘术,家族中一脉双承,只有相泽徙和自己通晓对方招数,外人纵然听说也无从知晓,自己也从未轻易示人,怎么这年纪轻轻的易公子一发箭便射中了自己的下一步落脚点。九蛇由不禁疑虑万千,对眼前的易更是谨慎提防。可就这么一怔神,茅了再施禹神步,提住易虎二人跨山而逃。九蛇由虽是心中有所不解,但到真不相信易能破了他的身法,对相泽徙点了点头后,便展开身法尾随了过去。眼角茅了已登上矮坡的山顶,忽然见几道力光射了过去,堪堪将茅了等人拦住。

茅了身形不停,左右急突,可眼光还不停的打量形势,是见来人不少,有七八人之多,忽闻一人喃喃道:“咦?这地方怎么这么暗呢?”茅了忽然想到自己为了在剑术上加杂小鬼夜行术来对付九蛇由诡异的沉钩钩法,使用蜃楼日墓奇术,以周围山间残余夜色遮幻人之色识,形成小夜幕。此术多为一些偷盗异术高手在神鬼夜行未能及时完成之时施展,好延以微时,继续行动,在日出之前逃之夭夭,待天大亮之时,销声匿迹。此时茅了四面埋伏,来人不善,正苦于逃脱无术,经那人一提醒,心中念转,当即定住身形大声叫道:“来者何人?”一边偷偷咬破手指,在游虎的额头上画出一道血痕,从左眉脚到右眉脚,弯弧如盖,到易时,看易眉心戴着温田碧蓝玉,便直接在易的眉心蓝玉上点了一个血痕。

“我等完颜将军麾下几个小先锋而已,如今情形对茅方士似乎颇有不利,不如留下那位身负天殛的易公子,我等必不会难为二位,随去随留,全凭君意。”此时对方已道出来意,茅了随口回道:“你怎知情形对本方士不利?区区七八人而已。还奈何得了我?”悄悄完成抹血痕的动作,又引出两道黄符贴在游虎腿上。并暗对易虎二人道:“这两道符可助你路行百里,身轻如燕,切记不可涉水,亦不可破屋横穿。”

“你们在干什么?”金人中传出一声沉重的声音,似乎有人发觉不对随即慢慢缩小身圈,茅了暗拨一掌,欲将易虎二人扔出圈外,众金国好手必然不许,可就待几位好手纵身欲拦住二人之时,忽听茅了一声大喝:“云开!”只见茅了剑指东天鱼肚白,指捏黄符点明火,暗暗天色忽而转明,第一道日光破暮而出,茅了手上黄符明火忽而消散迎昏红日光而成刺目白芒!再经长剑一翻,反射白芒向众人面目,众金人只觉眼前蓦的一白,双眼忽而刺的生疼,都纷纷举手护住双目,但觉煞白转弱,已不见茅了与易虎三人之所在,当下四顾,只听一人大喊:“在东边!”众人一看,果然是茅了携着易虎二人之身形,“追!”众人继而追去,几个起落后忽听一声大喊:“纸人!快!那边!”又分出一人改向而去。

而白芒刺目之时,游虎却犹如血雾遮光并无刺眼之恶,而易直觉眼前忽而红蓝二色抵过白芒,二人俱无所伤,又有茅了神符相助,想着这些金人实在危险,不多时便已向南逃去。

四十七,

日朗风清,青烟薄雾,山明水现,树绿花红,自是一派良辰美景。可茅了可无心欣赏这些,破开蜃楼墓日鬼术逃出众人围困之后,他才发觉此时天色已然大亮,本来倒也无虑,凭借自己奇门遁甲之术,虽然难以斗胜众金人,不过要说脱困,自己还是有十足的把握。

齐鲁之地山巍水俊,要找到崎岖藏匿之地,再结合五行隐遁之术,无论是列阵困住众人,还是自行遁走,都不是问题。

可短短一柱香时间,他便开始忧虑起来,兜山禹步虽然奇巧,可惜不走直路,最适合方圆周旋对敌,绕身环腾,曲步迷踪,布沙带石,列气成局。镇鬼摄妖,连斗神宫,合无限天方与足下百步之内,跔微精妙,神旨正罡。若是用来逃命反而并不适合。

本来正是太行山之范围,可惜此时周遭地势却是相对平缓,并无特别合适的山水精穴,而骊土神行符又给了游虎。茅了本来身居盛名,一身武艺造化不俗,自身轻功亦是不弱,轻功里再时而夹杂一些禹步神妙,本不信有人可以追得上自己。

可此时,他不免有些担忧,因为众黑袍隐面的黑衣人里赫然又出现了一位身怀绝技之人,此人极速如飞,并无很是奇妙的步法身形,只是一昧的猛突狂飙,当真如惊弦之箭,脱缰头马。

黑袍已然被疾风扯得崩直,宽大的连衣乌帽也被吹落,此人眼方口阔,黑毛覆面,双耳贴脑,双臂极长,目测当已过膝。双腿如健马,赤脚疾奔。像是未化之人。

茅了不得不施展兜山禹步,左突右冲以免被其拦住,可如此一来自己便很快就看到了远处正在疾驰而来的众金人的身形。茅了心道不妙,光天化日下许多百鬼夜行术少能施展,转眼又见那人急速而来,急生一计。当下脚步一斜,止住不动,大喝一声:“好快的步法,敢问英雄名号!”

那人果然一惊,回道:“偓佺简!”话音一落忽觉眼前一花,茅了瞬间飘来,心道不好,赶紧朝前奔去欲抓住茅了。

可茅了兜山禹步最适合游走于对手周身,一个回闪边绕到了偓佺简的背后,手捏一张纸符,在偓佺简的双肩和背上三次虚点,一指定在了偓佺简的背上,偓佺简只道茅了的脚程不够迅速,当真没想到茅了竟能瞬间绕到自己背后。本是一惊,忽觉背后有异,心下一寒,转身抓向茅了。

茅了并不格挡,抽身闪过,便直接飞身逃去。偓佺简身形一滞,迈开脚再追,却忽觉双肩背上犹负千斤巨鼎,重石压身,竟难以向前迈出半步,不由双腿一软,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奇怪的是坐在地上之后,又忽然压力消退,再刚站起来时便又忽觉压力席卷而至,勉以支撑,难以行步。便又再次坐了下来,倏忽间压力再次消退,来回几次皆是如此。

偓佺简不知缘由,心中惧怕,正是迟疑不知如何是好。却见众人已然跟了上来,一人不禁怒道:“偓佺简!茅了都跑了!你还在这歇脚?快给我追!”此时众人因为急奔的缘故宽大的帽子俱已落下,露出面目,这位易怒的狂汉正是观剑台三招致易于昏厥的狂罗。

偓佺简似乎不很善于言语:“我,站不起来,有很重的东西,压着,在肩上,站不起来!”话语中更是气喘连连。众人不明就里,狂罗更是恼怒狂躁,一把将偓佺简提起,这一题不要紧,起初倒没什么异样,可是越提越重,待偓佺简双脚离地的那一霎那,狂罗都感觉到数百斤的重量,只觉手腕蓦地一沉,差点脱节,不禁松手大骇,后退扼腕。

众人见状不禁一惊,纷纷道:“定是那茅术士的诡计,这该如何是好?”却见又一人阔步上前道:“难不成是金石压身?”

偓佺简黑毛浓密的脸上忽然露出厌恶之色,用着生硬的语言叫道:“爨乌,你,远些,远些。”那位名为爨乌的青年男子却依旧沉稳如初,大步跨向偓佺简,偓佺简不由得想往后挪离出些距离,爨乌却一把一把抓住了他,正是这时,众人忽觉眼前一花,一道金光黄气忽地闪过,爨乌一惊,拉起偓佺简急往后撤。

可那怪异的气流一闪之后似乎钻入地下再无踪迹。待众人悄悄站定,再无异样之时,偓佺简一声怪叫,挣脱离了爨乌,连蹦带跳的躲在了一边,不停的揉着鼻子。

狂罗不禁惊讶道:“那是什么?”

“应是茅了下在偓佺简身上的妖术”有一位黑袍人答道,话落又接了一句:“若是不错,应是爨乌老哥的功劳。”

爨乌不解道:“逢敖老弟怎的知晓?”

逢敖微微一笑:“大凡鬼怪都属山林之精,与这半人半猿的偓佺简多少相似,他常常说爨乌老哥身上的火药味刺鼻,而我等却不敏感。狂罗内力比之你我多有余,尚提他不起,适才却被你随手提起,一道黄光离他而走,之后便可跳跃如常,想必也是得你的火药赐福。”

众人闻言自觉有理,狂罗也忽然意识到偓佺简的反常状态,再看偓佺简,他自己跳来跳去,发现自己也是恢复常态,不觉又惊又喜。正是这时,他们身后又飘来三人,逢敖一笑,道:“觇姬已经来了,看来他也把臬兀和相泽徙救出来了,偓佺简,你再去看看茅了的足迹,觇姬会带着我们找到你的。”

偓佺简闻言点了点头,便飞也似的跑去了。说话间觇姬等也飘然而至:“怎么样?有没有易小公子的消息?”

逢敖摇头答道:“还没有,茅了带着易小公子和他的同伴跑掉了,那个猿怪跑得快,让他先去追了,你带我们去找偓佺简就好了。”

觇姬闻言答道:“恩,好。这就出发吧。”

闻言,众人皆随觇姬而去。

却说茅了摆脱偓佺简之后,心道来人高手众多,以自己一人之力,实难撑久。可略略一观察周围地形心中不禁有所宽松。正快到了梁山泊,梁山一带多险峻,既然是山间必定多有其妙之处,何况还有一个很大的水泊

茅了正思索着御敌之术,忽然又感到有股气息逼近,略一察看,又是那个飞奔极快的偓佺简。茅了微微一笑,知道此人虽黏,倒也不难对付。

眼见已入梁山境地,周围山势始崎,便绕身躲在了一处石壁之后。观察了石壁后方之后,嘴角不禁扬起了一丝微笑,抽起青罡剑,劈石格物,排气列阵,又在这石壁上划下四道古怪符印。还剑入鞘时又随手在地上画了道斜十字,自己便定然站在了正中心,大声叫道:“偓佺壮士又跟上来了?”

偓佺简敏感度极高,听到声音便飞了似的跑了过来,峰回路转,正见茅了笑吟吟的看着他,偓佺简不禁有些生气,大叫道:“你,你,刚才,背上好重,你的妖术?”

茅了早猜到这未化之人难开智慧,此时闻听他不精语言倒也不惊奇,故意调侃道:“不错,是我的,妖术!没错。你想知道是什么妖术吗?”

偓佺简摇头做不知状。

茅了心中一笑,打开话痨,侃侃而谈:“此术,额,不对,此妖术,名曰:金蝄压身。知道怎么来的吗?”

偓佺简茫然的摇摇头,茅了又接道:“凡山中灵秀之地皆有精灵神怪,无论草木山石水土洞穴,有精者日益固,无灵者日益枯。而这蝄,就是石中之精,而石又暗属五行之金,极坚极重。是贫,啊不,是妖道我以引,困,用,三符咒贴于我茅山中的一处百斤巨石上,将巨石中的石精封在了一道符咒内,方才就用在了你身上,四百多斤重哦!不过本妖道天性善良,不忍心看着你被压扁,所以并未下死手,使你能坐不能立,不过刚才这精怪又跑了回来,身上还带了股硫磺味,好在借地中土生金之势以去除的差不多了。”

偓佺简听得云中雾里,如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茅了一看果然把偓佺简说傻了,心中不禁偷乐。又道:“话说偓佺简老兄也是自然中灵者,而使用硫磺者多为破坏自然山灵之功利之人,偓佺老兄怎么能与那人为伍呢?”

这一点茅了说的极对,大凡精灵之物,对畏惧硫磺火药,而大多使用硫磺火药者都是为了开山阀林屠猎,还有更可怕的战争。这些都是有灵之物最害怕的事情,所以偓佺简一直都对爨乌有畏惧厌烦感,正应为爨乌是一个善制火器者。

当下又傻愣愣的站在那里,似乎觉得茅了说得很对,自己不能跟爨乌为伍了,可又觉得哪儿不对,爨乌好像一直对自己挺不错的。一时间摇头摆耳有点不知所应。

茅了看着面目呆滞的偓佺简,心中不禁暗叫:哎呀,不会真的把他说傻了吧?不行啊,还是得把他引到自己的这个鬼转门里来啊,要不然一会明白过来还是会追上我的。便忙道:“不信我再用那金蝄压你一次,你看那爨乌会不会还救你?嗯你想不想再试试被金蝄压得坐也坐不住的感觉吗?”

这句偓佺简听明白了,茅了是还想再压他一回,既然有爨乌随后,自己倒也不惧。想到爨乌有忽然明白了一些,原来是挑拨离间!

偓佺简终于想明白是哪里的问题了,心中不禁大怒,叫道:“你,你挑拨!”

闻言茅了实在忍不住的笑了出来:“太笨了,太笨了,哈哈,你实在太有意思了。”眼光更是瞟见那偓佺简气势汹汹的奔来,心中更是喜不自胜,这下好了,连激将,诱敌的法子都省了。

于是便故作无知状,待偓佺简飞速袭来,茅了忽然左移三尺,双手结成一个古怪的法印,在地上一指一画,身形一偏,错开了偓佺简的过膝长臂和簸萁大手。

偓佺简只觉眼前一花,茅了已飘然躲开,正想上前,忽觉身后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推着自己,而前面又有一股大力拉着自己,使自己不断向前。由于后面力气的突然而至,偓佺简踉跄不定,岂知一步未落一步又起,就这么踉踉跄跄的走了起来,心下不免大惊,心道不好,又着了茅了的道。

刚想挣脱,可是一抬头竟见一吊睛饿虎,口含鲜血,呼如腥风,从右侧迎面扑向自己。偓佺简乃是完颜宗骨从荒山之中带回的异类,半人半猿,极畏山中猛兽甚于刀剑,后经完颜宗骨精心栽培,渐趋人性。可本性难移,哪能轻易战胜,所谓成了精的老鼠都怕猫,全被精明的茅了所料中。

果不其然,偓佺简果然被吓的畏首畏脚,若不是阵法所限,早飞奔逃去了。可等偓佺简再一回头却又发现那吊额猛虎早已离去不知所踪,心神初定,余悸未平。

又见一条巨蟒巨齿如剑,舌信生刺,张口扑来,偓佺简又是双腿一软,不由得重心左移,又见那巨蟒一击不成,竟环绕周围不肯离去,心中更是畏惧,神魂未定之时又忽觉一阵恶风从自己的右上方袭来,抬头一看不禁大叫一声:“食猴鹰!”瞬间又被吓矮一半,谁知在一低头,那只远去的吊额虎又不知何时回来了,就窝在了自己的后左侧。

偓佺简顿时被吓软了骨头,平日里碰到这种猛兽,自己都是靠着飞腿神速逃出生天的。岂料今天一下子就被包围了,平日里完颜宗骨都是因人而异传授功法,自己也因为特殊异禀被授了一身擒拿和短棍,并无利刃,此时碰到这三只猛兽,岂不自讨苦吃。

只是他没似乎没有注意到,在畏惧之下,他的左突右闪,仍是不紧不慢的跟着那道怪力缓缓行走。

茅了困住偓佺简后,心念这金人之中未必没有高人,这偓佺简不除,自己到哪里都会被其跟上,可是茅了又非杀戮之人,着实不忍下手,思量再三,决定撒下鬼打墙的大术,让偓佺简迷失方向。

可是偓佺简并非市井常人,天赋异秉,人易迷路,可老马识途。说明动物对路的感知和判断能力要比人高出许多,这偓佺简也是半猿野人,普通的鬼打墙之术恐难以难住他。看来这鬼打墙需要变一变才行。想到这里,茅了又是微微一笑,心中已有盘定。

踏开阵脚,顺着周遭事物又布下了一重新的阵法。

四十八,

“唉?他又怎么了?”待觇姬带领他们找到偓佺简时,狂罗忍不住问道。觇姬并没有立即答复只是摆手做了个“止”的姿势,便微微仰面,缓缓眯起眼睛看着偓佺简,片刻后恢复常态只淡淡一笑:“偓佺简周围有道旋转气场,让他不由自主的跟着转,他本来应是越走里圆心越远,最终可以摆开束缚。”狂罗等不及的插嘴道:“那他怎么还在哪里兜圈子呢?”觇姬指着偓佺简,又呵呵一笑道:“你看他是不是很害怕的样子?”闻言众人都举目望去,狂罗也是有所注意,道:“是有些畏首畏脚的,咦?他干嘛把头压那么低呢?”觇姬捋了捋那把灰白的胡子,接道:“自然是吓的,那石壁上有三道符咒映射到茅了周围的一石,一树,上方的一突石,以符咒上的凶光来看,应是一虎,一蛇,一鹰,都是猿猴的恶敌,所以这偓佺简畏畏缩缩不敢有所反抗,否则只需左后方一步亦或右前方一步,便可跨出困境。”说罢指着那石壁处浅浅的刻痕道:“狂罗,毁了那符咒!”

狂罗应声抛出圆锤,一击砸碎了那处石壁。收锤回手又问向觇姬:“觇姬老,现在该怎么办?”觇姬领众人靠近,劝偓佺简出来,可偓佺简却死活不出,口口声声说:“旁边有,老虎,大蛇,天上还,有食猴鹰,不吃你们,怕会吃我!”弄得觇姬等人不禁苦笑连连,觇姬再次眯眼观看,发现符刻易除,而映射在阵中的能量却褪色缓慢。正是身死之余威。便只好无奈道:“好好好,那我们将这三个怪物打死之后你在出来好吧!”偓佺简赶紧应答道:“那好,那好。”觇姬叹了口气,招了招众人,示意动手,狂罗毫不客气的一拳将卧石和矮树击毁,可天上的那处凸石却生在山壁之间,着实高险,狂罗刚要施展轻功,却轻耳旁传来一声“嗖”的破空声,凸石应声而裂,削去半边。回头看看逢敖,依旧是双手入袖,不置可否的笑笑。狂罗大枝粗人,便直接回头问:“觇姬老,接下来呢?”却看觇姬朝着偓佺简大喝一声:“出来!”偓佺简长腿一撇,便已离阵,瞬间觉得压力顿消。张口生硬的骂道:“死妖道,竟,竟然,捉弄我,我非抓他回来!”说罢不理众人作何打算,一溜烟的又追了出去。他最恨别人说他笨了,他是猿猴灵长,乃是精明之物,只是不懂的人世间那些条条框框的道理学问罢了。怎能不多想了,算账!

半个时辰后,茅了再次感觉到了偓佺简的气息,心中不禁暗叹,这厮速度实在是天资所铸,任是江湖上一等好手也实在难与之比肩。天下间除了超凡入圣的参天老人云剑,实在难再有与之媲美了,可二人内力自是天壤之别,若是谁能创出偓佺简类似的步法,那可真的要领在江湖步法中的头魁了。幸好此人武功平平,否则难保自己栽不到他手里。心念到此,茅了摇摇头,好吧,既然你想玩,那就陪你好好玩玩。幸好此时已入梁山山道。浓林茂石,壁高山险,事不宜迟当即施展开兜山禹步,一时间飞沙动石,乱树折草,看似凌乱却是以一种特殊的排列。鬼拖步!

鬼拖步只能维持在茅了的做法路段之内,过了路段,便不再受此术影响,茅了的兜山禹步一展,所行之地,石走沙移,直接将鬼术铺开。既不耽误路程又可阻碍敌方,实在一举两得,便一口气埋下了五里路的鬼法,可兜山禹步毕竟是上古奇术,极耗内力,茅了自昨夜追易而出,不是急奔就是恶战,此时已近正午,茅了虽说一身功力不弱,可想想还要保留一些与众人周旋,既然金人当中有人破了他的金蝄压身,就一定要做好有同道中人的打算,鬼拖步一废全废,若是被人破了,自己又耗尽内力那岂不更糟。于是觉得这五里鬼拖步已是足够,对付偓佺简又可拖得半个时辰,便展开轻功继续奔向梁山泊。心道,天下修道者甚多,但绝非金人,即是同道中人又何如助纣为虐呢?可眼见宋势如将息之灯,金国如虎,气势汹汹,若真有人贪生恋俗,怕也大有可能。

偓佺简五觉灵敏,目善观,耳善闻,口善啸,舌善尝,鼻子更是一绝,除了说话不利索之外,确实称为一绝,人间罕见。单凭嗅觉,茅了所经之地便无法逃得出他的鼻子。眼见这气味越来越浓,经验判断这茅了定在前方十里之内,心下大喜。可正是这时,忽觉自己双腿一沉,似有物所绊,低头一看,不禁惊叫一声,只见一双血淋淋的大手正抓着自己的双腿。偓佺简乃山野之物,未曾出山之前,过得便是茹毛饮血的生活,野果要吃,动物吃过,饿极了人也吃过。人伦道德毫无概念,直到他被完颜宗骨带出大山之后方知味道一物,再无血腥之食。一双血手并不畏惧,之所以大叫一声,只不过是突然的出现令他措不及防,此时定下心来,再回头一看,血手却无身体,便欲蹲下来拿开血手,可蹲下来一看血手却不知所踪,腿上空空如也,便不再追究,迈开步子继续向前,可百斤坠力仍然不减,使得偓佺简有些不解,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偓佺简即便没听过这句话,但机灵的他看出了这其中的不寻常。山中之物即便是再凶残,可仍保留着对山神精怪的敬畏之心,若是血手被他拿开也就便罢,可毫无征兆的出现又毫无预料的消失,让此时的偓佺简以为自己受到了山神的某种指示。眼珠子溜溜转了几圈后,便普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一边磕头一边朝着前方的道路咿咿呀呀的叫个不停,九次之后便伏着身子不再抬头,大有请求惩罚之感,可就这样,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偓佺简见仍无异动发生,便大着胆子又咿咿呀呀的叩拜了九次,便拖着沉重的步伐,退了回去。可能真的应了偓佺简的猜想,几步之后,退出了鬼拖步的范围,沉力顿消。这偓佺简竟乐得是上窜下跳,竟拽起自己不顺溜的人语结结巴巴说了一大通,其意大致为:这路果然是山神之路,世间凡物走不得,更有自夸言辞云云。甚为得意,高兴之余,正待离开,想想不妥,便又扣上九个大首,作为敬畏之表。站起身后又想想,便又再路口写下了歪歪扭扭的山神二字,以警告身后的同伙。做完这些,偓佺简更是不厌其烦的夸奖了自己一番。便跳到树上攀起巨岩,避开山路,仍是追那茅了去了,幸好此情此景没让茅了看到,要不然

有文云:迤逦梁山,荦确延岱宗脊脉;浩淼水泊,波澜接黄河源头。千秋云走,万里风飙。舟山碧水,琉璃千顷。水波潋潋,烟光滟滟,果然是一处浩瀚美景。

茅了不禁喜在眉梢,飞身直立在水泊旁的一处巨石之上,抽起矩星剑抬与肩平,横竖将水湖做了尺量,便从自己的怀中摸出一粒黑色药丸,正要填在口中。“妖,妖道!”茅了不用回头就已听出是偓佺简又跟了上来。便又重新吧药丸放回怀中,呵呵一笑:“呦!原来是你这只笨猿啊!跑得但是蛮快的。”说罢,心中倒是嘀咕道:怎么没见五鬼有所异动呢?难道他看出了苗头,绕了过去?怪不得这么快就追了上来。

偓佺简可没那么多小算盘,听闻茅了的轻视之言,更是气急败坏:“妖道!你,你下来,”说话间还抽出了随身短棒,张牙舞爪似乎想要大干一场。茅了见到此景更是有种看猴戏的感觉,强忍住不笑,正色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比比看,呃,不过恕贫道直言,恐怕你连碰都碰不到我一下啊。”

“你,你,啊啊啊。”偓佺简一气之下话也说不顺溜了,竟大声怒叫了起来,脚下一蹬便飞也似的跳了过来,可只跳了一下,他便注意到了茅了是在水泊的上边,不是岸边,若是一不小心掉了下去,必定会跌落这深水之中,心念间不由撇了撇那一望无际的水泊,停在了那里。可就这一眼便落在了茅了眼里,猴子怕水,此乃天性。嘿嘿一笑,高声道:“怎么样不敢过来吧!笨猴子。”

“臭道士!我,我只是发现,少了两个人,而,而已。”偓佺简眼珠一转找了个借口。“哼,本道爷我把他俩藏起来了,你若是能碰到我一下,我就把他们两个交给你!”茅了心知他指的是易虎二人,便故意气他,此话如此狂妄,偓佺简终于按耐不住,体内先天的狂暴兽性瞬间被激发了出来,也不顾那深如千尺的水泊。脚下奋力一跃,一纵身竟有十丈之高,茅了看在眼里惊在心里,心道这偓佺必定经过高人指点,否则单凭蛮力怎能有如此神威,亦不迟疑,展开身法飘到水泊岸边的浅水处,因距岸只有七尺之遥所以水只没膝。茅了存心想捉弄偓佺简,便抬头挑衅道:“怎么样?碰不到吧?”偓佺简自然不甘,可眼见茅了落入水中,自己又是十分怕水,便登脚跳在岸边,指着茅了道:“妖,道!你出来!”茅了心中有数,虽然这水只有过膝之深,可无奈偓佺简天性如此,平常喝水也要先确定安全与否,这与人对敌?实在难以决定。此时偓佺简更是手持短棒怒气哼哼的看着茅了,七尺之遥,竟是碰也碰不得,茅了看着偓佺简的模样更是笑得十分猖狂,这一点令偓佺简十分不满,终于,他再也忍不住了,脚下暗暗发力,趁茅了喜笑颜开,不注意之时,一把扑了过去。茅了虽然故意在惹怒偓佺简,但也是时时刻刻做足了反击准备,感觉到瞬息而至的力道,茅了临危不惧就势钻到了水里,借水遁形,一个飘摇便游到水泊更深处,偓佺简一击不中,不敢恋战急忙回岸。可水中不及岸上那么好走,就待偓佺简还有最后一只脚便可到岸之时,那只脚却忽然被巨力箍住再难上岸,偓佺简翻身一看,清水之中却无任何异物,那为何自己的脚却如陷巨力再难拔出?偓佺简自然想到了善用妖术的茅了,不禁大喊道:“妖道!”可嘴型张开后却无任何声音发出。他自己不禁一惊,脚下的力气越来越大,转眼已将自己的双腿都拉入水中,偓佺简横开短棒,围住一处石头,用来自保。口中更是惊吓得哇哇大叫。可他的耳朵却清晰的告诉他这里只有一个字:“静。”静得出奇,静得反常,静得可怕,静得不可思议。就连自己也似乎发不出任何声音。静得让他自己觉得自己手脚开始渐渐无力,握着短棒的双手开始渐渐的分开,相比而言脚上的大力却在逐渐增加,随着左手尾指与无名指的突然滑落,浑噩中的偓佺简猛然醒悟。着了道了。立刻努力挣扎起精神,用尽全身力气向岸上移挪。忽然间他突然看见水湖里飘起来一团团黑白交错的东西,缓缓的向上隆起,又缓缓的趟水而来,偓佺简耳朵猛地一动,有声音了,是轻轻的趟水声,和骨节轻微的咯吱声,轻微而又清晰,慢慢的渗入到偓佺简的头骨,让他全身发紧,待那物渐渐临近自己,偓佺简不禁觉得心头发凉。只见那物散发极长,白纱随后,只露出一头,生得是枯面獠牙,青筋赤目。甚是恐怖。

四十九,茅了巧脱金蝉壳,频施诡术戏偓佺4

偓佺简自是吓的手一哆嗦,短棍登时脱手!身子一下子就沉进了水里。偓佺简立刻极力挣扎,左手慌忙中抓住了河边的一块凸石,刚稳住身形,就看到那枯面獠牙的水鬼已近在咫尺。偓佺简忽然想到以前被草藤缠住挣脱不开时,可以松力再猛拽挣断。情急之下一松左手顺着水中的力度下沉些许,双手撑入水中,再猛的抬腿上弓,“哗”的一声,竟然真的挣脱了那水中大力,却是双手前撑在水,双脚后着在岸的姿势。一抬头,正与那鬼面相对。偓佺简一个翻身,身形如灵猴翻腾,稳稳的落在了地上,一回头正好看到了立在一旁茅了,见偓佺简脱困不由大吃一惊,转身朝湖岸跑去。偓佺简心中不由一阵得意,撩棍追向茅了,心想自己何等速度,还能让你逃出生天,可眼见就要追上茅了,可自己却不由自主的向右偏去,与茅了错开了路。

怎么回事?偓佺简心中更是疑惑,可不容多想,偓佺简调整方向再追,眼见又要追上,可又不由自主的向左边偏去,再次错了开来。偓佺简心中不由疑狐起来,定前思后,猛然发觉后背有异,一回头竟是水中那白衣枯面鬼,这鬼伏在在自己背上竟无半斤重量,让自己在情急之下竟无察觉。而他那乌青的双手正缓缓的扭动这自己的头部,让自己在紧要关头不知不觉的改了前进方向,而导致茅了屡次逃脱,想到自己屡次被茅了戏弄,而今又近在前将要捉住他的时候,又被背上这物骚扰,实在是令人心烦愤闹。激怒之下,体内兽性的爆裂凶狠再次喷涌而出,经超越了鬼邪之惧,一把抄起背后水鬼,摔在地上,举起短棍当头一棒,只见扑哧一声,那白衣鬼立刻被打得脑浆迸裂,支零破碎,顷刻间化为一摊白水黄符。偓佺简似乎没有料到鬼也是可以被自己打死的。自己只不过出于本能之为。惊呆了片刻后,偓佺简恍然又看了远处的茅了隐进了山路远处,不容迟疑,抬腿追了上去。

“怎么了?”狂罗的声音始终是不惹人爱听,“击破右前方六步的那块横石。”觇姬收起了止住他的右手,缓缓道。“轰”横石应声而裂,觇姬微闭的双眼清晰的看到一团黑气的缓缓消散。觇姬不禁哼道:“邪门鬼术。”“咦?山神?这么差的字像是偓佺简写的。”爨乌接口道。觇姬轻笑一声:“定时那偓佺简也察觉出了些许怪异,不要紧,随我走便可。”狂罗性子粗暴,自然也没什么耐性,那就走吧,一登脚便是劲气爆出,尽展起了轻功。也难怪,本来他们都是一路轻功追来,只是被觇姬忽然拦住,这段路上虽然乱石横阻,可毕竟是山路,也不足为奇。既然没事,那就接着走喽。可其他人却都没有动,因为他们看到了觇姬不赞成的表情,果然,那边已经传来狂罗惊奇的叫声:“咦!怎么回事?谁拉我?”一回头却见众人都距自己很远,正是不解,再走一步,仍觉千斤后坠,难以迈足。又听后面觇姬高声道:“前方八步处的圆墩石。”狂罗一锤击碎,果然压力尽消。正要往前,可想想刚才,还是忍了住。回首道:“觇姬老,还有多远?”觇姬双眼一撇,皱眉道:“差不多四五里地。”狂罗一听,接口道:“这么远?就这么走一步破一步?”觇姬回道:“这鬼术应有破招,可一下子驱散聚集在这里的所有不正常的气量。可是我们并无方法,只能走一步破一步了,事不宜迟,走吧。”说罢大步向前走至狂罗声旁后又喊道:“前方三丈的沙堆。”话音刚落,沙堆早已夷平。众人也皆自跟上,觇姬继续喊道:“左三步,前七步,再前四,右五,前九”狂罗闻言碎石,率领众人一路疾步而行。他却不知,这鬼拖步以山石牵引阴气以作拦路之用,也为百鬼夜行术之一,在夜间施用威力犹大,任你功力强横也难走一步,当然到不简单破,例如狂罗刚才,只需打破周围引力之路障即可,但若是不知这其中曲折,恐怕便要吃上大亏了。此时虽是正午,可山间少日光,茅了才可在树荫,石荫之下埋上阴气,避过路上的斑驳日光,即便如此,此术威力也大打折扣。而觇姬只需一面铜镜将日光引入阴气之处,此术便不攻自破。换句话说,只需用镜子将此路照上一遍即可,日中阳气正盛,一照二三里不成问题。此术虽设犹无。当初茅了只为防偓佺简一人,料定这金人中会有人使得此术,没想到现在,却帮上了茅了的大忙。

不过盏茶功夫,偓佺简便看见茅了忽然被五个花花绿绿的小人围在一颗大树下,不禁大喜,发力跑了过去。忽然之间,只见一个身穿红衣的小鬼悄悄抽出茅了的宝剑,举剑向茅了的颈部砍去。这还得了,偓佺简虽然不喜欢茅了,可他之所以要抓茅了就是要追易虎那二人下落,这死了还怎么问呢?当下爆发出全身力气扔出短棍击向宝剑,又一个飞跃揪起茅了,拖到一边。

适才水泊处,茅了矩星剑忽地一声颤鸣,“哦?”茅了似有不明,抽出矩星一看,只见有红黄青黑绿五色光分射而出,立于水上,如五道细小的火苗,见此茅了不禁一笑,还道你运气好躲过了这一局,没想到鬼打墙回去之后居然又绕进去了。不禁笑道:“嘿嘿,偓佺猴子,这可是给你专门定做的,好好享用吧你!”

却说偓佺简正在庆幸之余。忽听喀嚓一声,茅了的头颅竟然骨碌碌的滚落到了地上,似乎茅了并没有逃过红衣小人的那致命一击,再经偓佺简这么一扯,这不结实的头颅便一下子晃掉了。忽然又觉一道寒气自右侧突然而至,偓佺简扔开茅了,猛伸猿臂,三十六路小擒拿让他成为了完颜宗骨手下的擒拿活人的第一干将!面对这杀人毫无技俩的红衣小人,他丝毫没有放在眼里。可没想到,那红影一闪,竟如一阵清风般避开,偓佺简不禁一惊,心道不好,这人既然能轻易斩茅了于剑下,武艺修为自然不俗,莫不能小看对方让自己吃亏。当下运起脚力,就地一滚逃出攻击范围,又正好捡起自己短棍,立刻横棍于胸前,做起防护,谁知那持剑小人呆了一呆后,竟然“彭”的一声将长剑扔掉在地,五人竟齐刷刷的跪了下来,口中不住大叫:“判官饶命,判官饶命。”

“判官?”偓佺简有些不明白。只看这五人分别身着红黄青黑绿。相貌奇特,举止怪异。直问道:“你,你们是什么人?”那红衣小人叩头说道:“回判官,我们不是人,是鬼,我是伶俐鬼。”黄衣小人叩头道:“我是轻薄鬼。”青衣小人叩头道:“我是撩桥鬼。”黑衣小人叩头道:“我是滴料鬼。”蓝衣小人叩头道:“我是浇虚鬼。”

鬼?偓佺简心中暗暗想,本来自己确实十分敬畏鬼神,可刚才一怒之下拍死了那个白衣枯面鬼,现在又有五个小鬼对自己唯唯诺诺,适才发现这鬼也并不可怕嘛。在仔细一看,果然这里人长的阴里阴气,皮溃目歪,鼻塌耳破。不似活人。有看到旁边身首异处的茅了,又不禁火从心烧,指着茅了一字一句的大声道:“你们为何杀死此人!”那红衣伶俐鬼急忙叩头道:“回判官大老爷,此人不知修炼了什么邪魔歪道,可以排鬼令神。将我等小鬼呼来唤去为他效劳,又经常一事不顺,就那我们出气,火烧水淹,剁手挖肝,油锅铁烙,抽筋挫骨。实在痛不欲生,判官请看。”说罢一挥偓佺简的双眼,偓佺简刚欲躲避,直觉眼前一晃,周围顿时暗了下来,抬头见浓叶成砖,枝干成梁,身后之树,渐宽成壁,盘根为案,隆土为台。瞬时乌顶瓦盖,画栋飞檐,叠青罗翠,卧兽伏龙,沙堤亘池,回廊绕段,鸑歇晷刻,蜵布霄冠,黄雾地毯褥,银戈举帏幔,列列乎狱堂阴宫,森森然邪都鬼殿。

堂下茅了持油锅滚鬼,见皮开肉炸,听凄厉刺耳以为音。烧红铁烙鬼,闻皮焦肉熟,看血流触目以为画。扒皮抽筋,只做织衣裁布。割肉挫骨,更如刻刀磨石。毒火熏双眼,痛脑裂骨。冰水刺五体,溃面皲足,残四肢,废六腑。只做杀菜调羹,摘花伐树。饶是偓佺简凶残天性,此时也是看得心惊肉跳,不能言语。

那红衣小鬼又叩首道:“判官老爷,这茅了手段残忍,心肠歹毒,神惊鬼惧,适才还要我们的一位白衣水鬼朋友为他效力,可不过一柱香时间,那位鬼友便再无气息,想必也是遭受不测,我等也是求生心切,才不得已痛下杀手,还望判官饶命啊!”提起那白衣落水鬼,偓佺简不免有些心虚。结巴道:“恩,恩,是,一,定是他。太,狠毒了。”听闻此言,五小鬼不禁喜不自胜,齐齐叩首谢道:“判官大老爷英明,可否饶了小的等?”偓佺简刚听对方并没有把白衣水鬼的死算到自己头上,心中刚刚平复下来,便含含糊糊的应了句:“嗯嗯。”五小鬼再次叩首道:“判官大老爷英明,那小的们就告退了。”“告,告退?”偓佺简赶忙止住他们,茅了死了,易虎二人的踪迹就断了,怎么着也得抓个替罪羊啊!“慢着。你们随我去见将军。”

“啊啊啊!”五小鬼齐声惊道:“鬼头将军!判官大老爷不是要放了我们呢?怎么出尔反尔呢?”偓佺简连连摆手道:“不是鬼头,是,完颜,将军!”五小鬼更是齐声惊呼:“鬼头完颜大将军!判官饶命啊!判官饶命啊!”偓佺简更是糊涂了,难道完颜将军还有个鬼头的称号?但觉五小鬼哀声戚戚,叫的自己头鸣脑涨。直喊道:“别嚷嚷了”。可话音刚落,偓佺简便觉得不对,只见五个小鬼都怒目眈眈的看着自己,本以为可以吓到他们,但现在看来,明显没有。伶俐鬼忽地站了起来:“判官查理不清,草芥人命,无视我等劳苦,直如受私卖法!好不羞人!”偓佺简虽然人语不熟,可也是被完颜宗骨调教七八年之久,为了交流方便,对于偓佺简也是填鸭强灌,除了唇齿不利,也是识文断字。再笨,也听得出这言词之差,不禁怒道:“我,这里,是什么衙门,我又是,什么判官?怎地受私卖法?”

却见那伶俐鬼振振有词:“我等生而贫苦,遭世间颠沛,战火涂园,日无饱餐,夜无安寝,虽有投机倒把,小偷小骗之举,可终无大过,本该在阎罗殿里候着,何该受如此心惊,被这妖人驱使,即使今日我等斩他首级,也不过是平衡阴阳,为鬼争光。何来受鬼头将军大法?”

偓佺简心中听的几分明白,可却不知如何回答,因为他本来就不是判官,怎懂平冤断案?这小鬼说的义正言辞,可根本跟自己的事情不沾边。此时看来又不肯听话,强攻自己又未必对手。饶他几分聪明,也只用在了捉人猎兽,临危自保。到底半兽之人,最不懂世间伦理道义,哪断得阴阳鬼案?正是不知所措。黄衣小鬼亦委屈道:“我虽是轻薄无礼成性,却也无强杀奸淫之宗案,而我在世更是忠孝父母,善于读书,怎算的大奸大恶之人?如今这妖人来唤,也是恐惜性命,犯了杀罪,可也只算得了自保,若论杀罪,此人刚才的无道惨状,你又为何不算?”偓佺简含糊道:“将军自有定夺,你等,无须,多管。”

那黑衣小鬼闻言腾地站了起来:“判官,鬼头将军乃是重刑恶鬼之所,判官断理,鬼头酷罚,职属分明。想当初人间兵荒马乱,战火遍地,民不聊生,今日为人,明日成鬼。将死遍地,哀鸿遍野。阴间鬼数骤增,量满为患,阎罗不及细判,点八千战死鬼与鬼头将军处理,却闻鬼头列两千步卒,一刀两段。三千水兵,煮作一锅。其他的,统统扔进焚尸炉,烧成半截柴头。八千冤魂,顿时乌有!如此惨案,也算有定夺?”偓佺简自是不知。一时间憋得满脸通红。

青衣小鬼接道:“滴料鬼与浇虚鬼虽无大罪,却始终有撩蜂剔蝎之习性,伤人不敢,可也毁过生灵,而我撩桥鬼却只是顽劣了些,更是不曾有过丝毫歹念,顶多是上树爬山,翻墙沿壁以寻乐。虽常惹爹娘怒骂,可也始终不曾有过奸科。阎罗殿里都已经是挑了我的脚筋,难不成非要了我这等小命吗?”说着伸出一脚与偓佺简看,断裂青筋犹是令人寒心。偓佺简只靠双腿为完颜所用,忽然联想到若是自己脚筋被挑,定是生不如死。竟生出几分同情。就在这时,最后那个绿衣鬼忽地上前一步将青衣鬼推在一边,瞪着偓佺简道:“判官大人,小鬼有一事不明,既然人死为鬼入六道轮回,可为兽为鸟,为虫为畜,是不该杀之,你也曾判杀鹿之人自刎,灌蚁穴之人溺死,算为公正,那我今日也有踏虫捉蜂之罪。可是敢问,如此一来食肉之人是不是均为之罪呢?判官大人生前可不曾踏死过一只蚂蚁,不曾吃过一块肉?”偓佺简一惊,何止啊?自己在山中为兽时茹毛饮血,只靠杀戮为生,不说动物,人都吃过。对于这五小鬼说的事情对他自己来说都可以算得上“正义之举”了。此时倒是毫不虚伪的回道:“吃过。”这一声本来就含着心虚,出口自然是含糊微弱,可此言一出,竟如千斤巨石,落地有声,只觉四周蓦地一静,偓佺简不禁一怔,才发觉殿里场景不知何时已经变了,早无原先茅了残刑众鬼时的情形。只见厉鬼磨牙,恶鬼食人,铡台寒刀,烈火红铜,僵尸围门,凶灵拦路,黑烟鬼,臭毛鬼,龌龊鬼,偷尸鬼,丢谎鬼,乜斜鬼,冒失鬼,鬼鬼狰狞,目视自己,又有鼠,兔,狐,狸,野彘,花蛇等诸兽魂灵,牙如青钉,目喷怒火,似乎就是自己以前杀死的现在要报仇来了。一时间竟吓的手脚发软,不能移动。又听之前这五小鬼怒声大喊:“原来你也杀过生,为何不把你压了交予审判?反倒审判我们?”说罢一拥而至,抢了偓佺简的短棒,踢了他的靴子,扯了他的衣袍,口中大叫:“你也是罪有应得,让你也尝尝因果报应吧!”说罢台下众鬼皆蜂拥而至,狰狞凶恶的一起扑向偓佺简。偓佺简不禁惊得哇哇大叫。只见面前黑影一闪,一个耳光裹在了自己脸上。打得他是眼冒金星,耳鸣嗡嗡。晕然间,恍惚看见五小鬼抬了一口热滚滚的大油锅,哗啦啦的浇在了他的头上

五十章,茅了巧脱金蝉壳,频施诡术戏偓佺5

热滚滚的烫油立即流了他整整一脸。疼的他抱头捂面,紧闭双眼。良久,忽而觉得四下里寂然无声。只觉奇怪,又听见有人不停的拍打他,叫着:“偓佺简,偓佺兄?”声音糟杂不似一人。刚想睁开眼睛,忽觉一股冰凉哗的泼在了自己脸上,下意识又赶紧紧闭双眼,凉水过后一股刺鼻的辣味,直直钻进自己的鼻孔。酒!偓佺简啊的一声蹦了起来。赶紧抹开自己脸上的酒水,自己也跟了完颜宗骨七八年之久,最头疼的事就是学字和喝酒,学说话都比写字饮酒要好,偏偏这两件事又是完颜将军的大爱,而且随完颜上蜀山的这十九人之中,个个尤爱饮酒,而自己每次遇到他们喝酒的时候都倍觉不合,只能偷偷溜出去找果子吃。这么多年除了被赤宁封恶作剧,自己那可是滴酒未沾。不禁捏住鼻子,刚要动怒,一睁眼却见是觇姬,狂罗等人正惊喜的看着自己。狂罗粗大的嗓子起先喊了起来:“你可醒了!幸亏逢敖机灵!哈哈”。逢敖微微一笑:“早知道偓佺兄畏酒,只图一试。没想到就凑巧奏效了。”觇姬也点头问道:“偓佺,你怎么样了?”偓佺简此时正是如梦初醒,幻真幻假。看看自己衣冠不整,短棒和双履都被弃在了一旁,刚才的鬼殿一幕如此真实。而自己此时却身处这大山之中,与自己的同伴一起。两处身境让茅了心中悸动,未能平息。只茫然道:“好,好。”觇姬走上前排排他的肩道:“刚才你入了魔怔,现在已经没事了,放心吧,不要去追茅了了,丢了就丢了,完颜将军那边也不是下的死令,何况若是伽蓝谒能找到金棺,那易公子也成不了气候?”偓佺简努力平复住心中余悸。点头称是。爨乌也接道:“这茅了奇术了得,乃四京名士中最难对付的一人。也不是浪得虚名。我们就此搜寻一路到东海与将军汇合罢了。”逢敖也接道:“这里除了偓佺简就数我的轻功最好,可经那厮鬼术纠缠也是难与并肩。如今更是丢了行踪,又能奈何?”偓佺简正在地上穿鞋,闻言不禁一抬头:“水湖,我在一个,大水湖,见过他。”觇姬一皱眉:“梁山水泊?”偓佺简点头道:“应该,是吧,反正,很大。”觇姬长眉一紧,淡淡道:“那就去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若真能和他碰面,也好找一找场面。不至于坏了咱们金国的名声。”狂罗一步上前扶起偓佺简,又朝众人喊道:“走,去看看。”偓佺简也去拾起短棍,低头之余忽然看见路边有个小圈,是用一片红花,一节黄芽,一小截黑树枝,一片绿叶和一片青草围成的。偓佺简忽然有种似曾见过的感觉。又有一种忌讳感,偓佺简应了一声众人的催促,一脚将那小圈子踢散便跟上了队。

梁山泊,日斜中天,暖意烘然。茅了悠悠的坐在水泊之上,只如漂在水上一般,正看着自己的矩星剑,五鬼闹判也被破了,看来这金人里果然有高人在场。如今齐鲁一带已被金军驻兵,卓云幻怕也撑不了几年,要么云中再次召集武林将金人赶回黄河彼岸,要么朝廷发兵,否则这金国怕真要是成了气候。现如今江湖一乱,应是这第三种可能性比较真实了,金国人怕是要直接打过江南了。这江山看来凶多吉少了。心念间,不禁长叹接长叹。

众人本来都在这一片地区内搜查易的踪迹,不是很陌生,偓佺简却是越走越心惊,这路明明已经走过了啊,而且明显能嗅到自己之前到过这里的踪迹,难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又绕了回来?可自己明明记得是顺着湖畔追去的啊。心道自己必又是找了茅了的道,想到这里有不禁想到了森罗鬼殿里的那一幕,心中竟又是一阵后怕。忽然间对茅了畏惧起来。

山路离水泊已经不是很远,众人皆是高手,一路行来,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梁山泊,果然在浩浩淼淼的粼波中,看到了茅了,正盘腿坐在水中央,矩星剑出鞘横与双腿,如老僧入定,无凭无依,飘与水上,如出水绿荷,凌凌然气度超凡。逢敖不禁一惊:“此世间竟有人将轻功练到如此地步?真是羞煞我也!”众人也是惊叹连连,要说施展轻功飘在水上并不难办,可难就难在速度,越快越可以踏水飘过,如燕子抄水。可是一旦慢下,却极容易沉水,逢敖一身轻功不负不凡,可也只能轻盈踱步与水上,还不能持久,要想立于水中,怕是万万不可。觇姬眯眼一笑:“逢敖老弟,莫被迷惑了,那厮也是借了力。咦?等等”“怎么?”逢敖转头看向觇姬。觇姬轻轻吸了口气,微微开阔双肩,眼睛眯的又紧了些,全身似乎显得更加放松。片刻后缓缓说道:“这茅了是假的,他的身上没有活息,他身上流动的息量更像是”觇姬略顿了顿道:“折纸”。“折纸?”狂罗似乎没有听懂。应该说在场的人都没有听懂,大家都疑惑的看了看觇姬,又看向水上的茅了。这水泊纵横河道一千条,四下方圆八百里。浩渺无端,辽阔无垠。若论轻功谁也没把握能跨过这水泊的而十分之一,然而茅了据他们少说也有廿里之遥,任他们眼力非常,看上去只有半尺的人物,他们如论如何也分不出真假。“逢敖。有没有把握?”觇姬转头问道。逢敖闻言一笑,也不答话,耸了耸一直藏在袖子里的双手,右手迅速一挥又急速的收回袖中,众人只见一道黑光闪过,直射水中茅了,随着黑色弧线的略略下滑,只见黑光一爆,茅了的身子立刻矮了半截。却仍是飘摇不坠。逢敖眼神一闪,道:“纸人?”觇姬微微点头道:“不错,而且,这是个引题。”

“引题?莫非还有正题?”逢敖问道。觇姬点点头,抬臂做了个后退的姿势,众人知趣的后退,这才发现水中忽然泛起了一圈圈涟漪,细而凸起,滚滚而来,霎时间,细浪拍岸的水声开始越来越紧,众人中有一人似乎有些不奈:“这涛水虽然怪异,却也不是大风大浪,要不我下水与他斗斗?”觇姬摇头道:“茅了以奇术善称,精通五行,怎可能不会水遁?况且,他又是早有准备,我怕你会危险。”那人又道:“蝥巴也在。”狂罗也道:“我们当中只有豚蚀和蝥巴两个人会水,他们不去又怎么去捉那茅了呢?”

“这水中的流量复杂冗繁,恐怕并不是仅仅推波助澜之用,此时此刻我最大的问题,就是不知道这茅了是藏着这水泊之下还是早已遁去?若是他早已遁走,那就表示易小公子也丢了踪迹,我等也就没有理由在这里耽搁时间了。”觑覡眯着眼睛又望了望。回头又看了看众人,说道:“诸位轻功都不弱,不如大家都寻一可以漂浮的物件做借力,随老夫到水面上走一走?”众人相视,皆认可行,唯独偓佺简摇头摆手,后退连连,大叫道:“我,我怕水,我,我不去。”豚蚀不禁一笑,道:“有我豚,蝥二人在此,担保你在水上平安无事。怎么样?一起来试试吧?”说罢,微微做出要抓他下水的样式。偓佺简大叫一声,死死的抱住岸上的一块石头。做好死也不下的准备。觑覡呵呵一笑,摆手道:“莫要再调侃偓佺了。狂罗,寻棵树来。”此山林水地,树木遍野。狂罗一个飞身落在远处,一棒打断一棵新杨。扛在身上又飞了回来。觑覡又道:“留偓佺在岸上做个哨卫,其他人每人分一段木杆,以做水中借力。鬼岈,刀。”闻言一个年愈三十,胡须平整的中年人上前略跨两步。大袍一挥,只见数到黑光喷射而出,如蝙蝠炫舞,又如枯叶轻飘。狂罗刚放在地上的新杨主干立刻断为十截,无数枝杈尽削。切口平整滑腻,整个树形未变。狂罗哈哈一笑:“好刀法。”大力一挥,树截皆飘落水中。树本不小,截木入水皆如短舟。豚蚀也击掌笑道:“曲环刀,果然名不虚传!”觑覡道:“我需要确定一下茅了是否真的在这里。豚,蝥二位,劳烦打个头阵!”

豚蚀,蝥巴两人闻言一笑,腾身飞入水泊,轻借浮木之力,飘飘然立于水上。掌击飞浪,向假茅了靠去。觑覡见状招招手,众人也均飞身入水,行向一处,觑覡便带领众人边说:“此中逢敖轻功最好,其次乃臬兀与鬼岈,这水浪中暗含气量,恐有劲力。若生变故,豚,蝥二人皆可入水自保,你等三人可要掩护众人上岸,我等北方骑军,不善水术,切防溺水,出现伤亡。”众人相视而应。

但见那茅了果然只是一个纸人。此时漂漂忽忽,已被起伏不定的潮水泡裂,众人面面相觑,看向觑覡,觑覡道:“这股水波端的诡异,看似由此处朝外散开,却又似乎有一股暗力将周围息量聚拢。等等,后撤三丈!”众人闻言皆展开身形后撤,霎时间水箭波扬,又围成一圈。八卦盘?觑覡脱口而出。蹬脚飘向半空中,身形缓轻如飞絮,绕着周围三丈缓缓一圈又落回原处。豚蚀问道:“怎么样觑覡兄?可发现什么?”觑覡答道:“像是个水八卦。以坎门为主门,其余七门做变局。可惜我不懂八卦五行,不知道生门在哪儿。”豚蚀不屑的笑笑说:“任谁有了你那双天眼,也不会去琢磨那繁琐的五行八卦了。他茅了遇到你,算是遇到了天敌了。说说怎么破局吧!”

五十一章,茅了巧脱金蝉壳,频施诡术戏偓佺

觇姬微微一笑,睥睨四周,很是随意的看了一下周围,忽然一笑。豚蚀望望众人,皆是不明所以,便问道:“觇姬老兄所笑为何?”觇姬回头却道:“豚蚀老弟觉得这纸人距你有多远?”豚蚀虽不知所以,但仍答道:“四丈不足。”觇姬却道:“我说不足一丈。”豚蚀不解的看看蝥巴,他们俩是自小的师兄弟,各有所长,不分伯仲,既然被完颜将军请了来,自然都是不俗之辈。这点眼力不至于还没有。蝥巴似乎也不解觇姬的意思,回道:“不至于吧,刚才就各退了三丈呢!”众人看着彼此距离也都纷纷赞同。觇姬却嘴角一扬:“虽然我不知道茅了到底结了什么法门,但是很明显,刚才我们自以为的退后,并没有真正的退出去,我们在不知不觉中都出现了错觉。这处水阵不简单,若说逃离,可往北七里,东半里,北半里,再往西逃便可脱生,而若说要破阵,可就麻烦了些,这水阵的阵眼在水底,怕是要看豚,蝥二人了。”这番话说的众人面面相觑,这四丈与一丈的距离实在是令众人费解,大家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距离的判断怎么可能出现如此大错。话音刚落,狂罗便忍不住问道:“觇姬老哥,你是说我们着了茅了的道,可是这不是三丈距离看成了四丈,而是一丈的距离看成了四丈,这走眼也走的有点太玄乎了吧!”众人闻言也都点头称是。觇姬道:“不要紧,诸位都是高手,不妨打出一丈的距离试试看!”众人闻言不由得面面相觑,豚蚀出言打破了沉寂:“我来试试吧。这一指力我放出两丈距离。若是正常便打不到我的对面。若真如觇姬老弟所说,这指力能打在臬兀老弟脚下的浮木上。”说着扬起二指在水上一挑,一道水线应指而出,两旁水花溅出一寸,如银梭直行,煞是好看。而臬兀的脸色却是出惊讶。嗤,水线正好击落在臬兀的脚下。众人皆是一怔,不解的看向觇姬,觇姬抬头看看太阳道:“水面太广,我们处在其中本身就有一种渺小感,所以距离感也会随之缩小,而水面皆是一色,又毫无参照可言,茅了必是利用了其中道理又用某种巧术加大了这种影响,使我们感知出错,这方水面的波纹看似由这纸人发出,阔向四周,而其实是从这四周向它聚拢,其中也必是夹杂了术法,我们不动则已,一动便会不由自主的向内聚集,所以虽然我们向外撤了出去,其实又被水势聚回,仍是丝毫未动。变得只是我们错误的感知。”话到如此,众人皆是一阵唏嘘。这茅了果真不敢小觑。还没有正面交锋自己已经被别人摆在了道里。

觇姬笑道:“好了现在你们先不要相信你们看到的感知,辨一下方位,东南七丈处,南八丈处,西南九丈处,西十二丈处,北六丈处有量结,先击破他们看看着阵型的变化,若是可以消解这阵中波纹的回拢之力,豚蚀与蝥巴在下水解这水阵之结,解开之后,我想我便可查到他是否还藏在这里。”众人听后相视点头,无形中已定好了各自任务,众人选好位置,闭上眼睛慢慢感受了片刻,只听轰轰轰!五声巨响,狂罗,豚蚀,逢敖,相泽徙,臬兀五人先后出手,破了这几处所谓的量结。正是这时,五声巨响余音未消,水面颤纹似平又起,一阵闷响突的传来,众人顿觉不对,警惕四周异动。只见正东方水纹不定,白花四溅,居然滚如爆沸,怒如惊涛,喷而出泉,聚流成象。“聚流成像”在觇姬的眼里聚集水中的流动的势量成形,便作此叫法。“不错,倒真是成象啊!”豚蚀接口道,觇姬听的不明所以,定眼看去,只见水花腾起散落,一头长牙巨象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后肢之水不断腾起,聚成象身,前肢之水流出以维持象身原状,首尾俱毕,五官生动,摇尾甩鼻,圆目阔耳,雄浑憨重。比冰雕更显灵动,较石塑不输厚重。众人正在惊讶,四周之地又忽的水花四溅,腾而出浪,渐成形态,一时间只见:麒麟昂首,饿虎前伏,狮豹竖尾,豺狼怒目,熊罢顿足。更有獆貘麈麋,沈牛角犀,猛氏封豕,獬狐犰狳,狴獒貅貉。团团众人之周围,只看作饱餐果腹之食。水面上波纹更盛!众人只被群兽惊扰,一时失神,只觉脚下漂浮,水流之势即将众人聚集起来,众金人皆是不凡高手,分秒间已稳住身形。觇姬低声道:“有变数,茅了还在。”狂罗毫不在乎的发了话:“这等阵势吓吓普通人也就罢了,不说别的,我在一招内就自负可以让它们化为乌有。”

“不慌不慌”逢敖摆手止住了正要出手的狂罗,遥遥的看着这水面上越来越多的流水猛兽,笑笑道:“泱泱大泊,湟湟巨泽,千秋风卷帝王疏,万古山藏野龙湖,纵使前朝盛世残于此,有何抵此处风光?前人亦诗云:巨泽渺无际,齐船度日撑。渔人骇铙吹,水鸟背旗旌”“哈哈哈哈,蒲密遮如港,山遥势如彭。不知莲芰里,白昼苦蚊虻。”一阵笑声过后,诗句便这么被接了去,众人闻言望去,只见茅了慢悠悠的从水象中分水而出,悠闲的坐在象背上,笑道:“你怎么知道本方士要现身呢?”逢敖嘴角一扬,指着那密密麻麻已然间连绵十里的兽群道:“众兽已出,摇首做威且不动,不还是只做助威之势,想必你是不愿做敌众我寡之弱势,所以一出手便制做了如此大手笔,压过我等势头?”茅了亦是一脸笑意:“不错不错,想不到金人中也有如此聪慧之人?”说罢,一抬腿昂然站在象背上,望着茫茫白雕绿塑,百里横泽莫非我土,百兽千层皆为我属,夐若千里之兵,一方之国。这些可不仅仅是为了摆架子。动起手来,就要你们知道这其中厉害。心念间茅了不禁扬起嘴角。

“茅了,易虎二人呢?”臬兀上前一步出言打断了扬首在望的茅方士,茅了闻言缓缓从千里之外收回眼神,看向臬兀回道:“臬兀小兄弟倒是吉人天相,竟从艮七局里出来了!”臬兀毫无好言:“少废话!”

“哼!”茅了也不多言,双手从双肩一捏,只见白光一闪,易虎二人忽地被茅了凭空抓来,除了觇姬看得真切,其余众人皆是惊讶得瞠目结舌,茅了见此不禁冷哼一声,双手甩出两道白光,臬兀豚蚀分别上前一步接手,却是两个黄符纸人。“障眼法?”觇姬脱口而出。

“不错!”茅了接口道:“臬兀的艮七局可是你破的?”觇姬闻言回道:“不错,正是鄙人。”

“料是有高人在场,茅某不敢大意,可不知这水阵可入得觇姬法眼?”茅了环抱双臂,问向觇姬。方才茅了藏匿水中,以水八卦之流转隐住自身,对于觇姬众人的对话,自己倒是听的一清二楚。之前觇姬口中所说量结的意思便等同于茅山道术中的伏案,是牵制阵法中的要穴,又必须隐藏在周边事物中以防止被识破。这觇姬显然身负异能,似乎是以另一种不同于凡人的法则在观察判断事物的本质。倒是一种观局破阵的捷径,想必此人本领不凡。

觇姬却摇头道:“看不准!”茅了不由一愣,皱眉道:“看不准?”

“刚才那几处的气穴,鄙人已经走了眼,这千尺湖底的玄虚,怕也绝非寻常。但若说要走,北东北西之行,我等自负还是脱得去的!”觇姬慢声道。

“既然来都来了,这位道友不打算破解此阵?”这时茅了有些不解了,江湖中人都有技痒这一毛病,也就是说,若是在自己擅长的方面碰到了难题,都会忍不住去解。挑战之间也增加自身技能!若是觇姬见此阵而先生遁意,若不是自己另有急事,便是极有可能看不上茅了的这阵法。想到后者,茅了有些不甘。既然自己辛辛苦苦将这么一篇大阵摆好,放眼江湖,三山五岳宫里的水中阵法也不过如此,就算是东方无恨亲临怕是也要费番周折。这觇姬一眼将此时生路看穿,即便有些能耐,也不见得就如此通神吧!

“茅方士既然得遁而不遁,又摆下这千军百兽十里水阵,我等倒十分想知道茅方士所事为何?”豚蚀插口道。

“笑话”,茅了心中大叫。这江湖中好手近五年未动,任由金国逐刘豫而跨黄河。乃是密图大事。然此时金国以武林插足,怕是金国人料到了武林与朝廷之间的秘密,先派来好手阻扰,观剑台上茅了已经见识过几个金国好手,当真是不容小觑。若不趁此机会从他们嘴里套出些关系,牵连了大事,以后撞死也是难以原谅自己。虽然不知道那群金人为何在路上耽误了这么久,但也恰恰给足了自己时间,好在这水泊中布阵。此时水泊一连被自己下了五重大阵,水八卦,千虫难,百涛叠。更有玄武哭,共工怒。两大黑水绝阵。虽然自己的茅山弟子不在,自己一人不能发挥此阵的十分威力,但是自己以身入阵,六分神威也足以在阵中霸道称雄。而且私下里,他自己倒是对金国的那位同道中人颇感兴趣,也有在技法上斗一斗的情绪。那个纸人便是最关键的一笔,只要对方入水,那就不是他们说了算了!凭剑术武艺自己必然不是对手,可一阵敌千军的说法也不是浪得虚名。况且金人并不善水,想到这里,茅了不禁自信满满。“我走?我只怕你们走不了!”

心想归心想,可不好说出来,茅了弹弹衣袖回豚蚀道:“我还奇怪,汝等金人向来以铁骑为豪,如今大宋已破,赵构遁江南而称南宋,疆土不及先祖之十一,颠覆于金国铁蹄之下。如今又废刘豫,跨黄河,掌南宋与可触之间,肥油触嘴,又何必为难我们江湖小辈?”

豚蚀笑道:“我家将军有言,说蜀山出异宝,中原有大乱。然如今中原已为我金朝所得,我等自然有责任来掌管一二。尔等若是臣服我大金,自该协助完颜将军控制中原局面,若是依然追随残宋,那就该退守江南,又何必在中原寻烦恼?”

茅了冷笑回道:“哼,尔等割我山河,掳我二帝,欺我百姓,霸我京城。强盗行径,还如此冠冕堂皇?”

“此言差矣。”臬兀插口道:“尔等朝廷残弱不堪,难敌我大金铁骑,尚且不说,听闻十几年前,我大金南下,赵构畏逃。我等本以为汴京已然在手,没想到中原武林中的江湖人士如此不可小觑。区区一城布衣,既无名将,亦无精兵。竟抵我十万铁骑的连番重击。我军虽损失惨重,但也敬中原豪杰英勇。哪如今日,身藏奇术而不知救国,外敌占京而不知自抵,还以巴蜀为尊,声称江湖太平!实在是丢人现眼!”

豚蚀也道:“不错,若是当日尔等江湖人誓死捍卫,阻我金朝入京,即使死伤惨重,铩羽而归,此时此刻我等也敬你们是为英雄,你也有说刚才那番话的资格,而现在?怕你有通天本领,我等也极为不齿!”

“哼”茅了闻言一声冷哼,当年金兵渡河,宋帝南逃,汴京完完全全靠着中原一带的江湖中人死撑保全,当时也是震惊四国。称江湖英勇。可惜虽然自己当时也已近而立之年,可惜自己大器晚成,茅山又南居江西,偏离中原,自己未曾一战,现在想想也是遗憾不已。可江湖中人对中原易权无所行动,乃有另算。并不代表着金国就可以在中土嚣张。一时怒道:“我等江湖人不关朝中事,尔等想要强霸中原,除了赵家皇帝,你还得问问我们江湖人同不同意!”说话间紧扣五指掐了个手诀,大喝道:“万物之母,玄水成图,五行一化,八阵归奴。话音一落,单膝跪象,五指紧扣,精光一現。众人只见水象长鼻卷起,双耳直树,“嚎!”一声象鸣平地而起,震得众人双耳嗡鸣。顿时周围之兽,左右互移,前后岑步。列列然有中军之序,矩矩乎呈车兵之阻。随着巨象的啸声围转盘移,量距换步。速度更是越来越快,片刻已分不出众兽的具体位置。豚蚀惊问道:“哪里来的啸声?”觇姬抵耳回道:“击水成音之术!逢敖,攻击茅了。”逢敖闻言,右手猛的甩出,一颗乌黑色的弹丸赫然在手。可茅了却在巨象的长鼻之后左右又有竖耳护身,竟无攻击之处。噌!一声破空之声!却是巨象长鼻忽变竟成一条巨蛇,延绵数丈张口咬向觇姬。逢敖出手救人,弹珠一出,劲如铁箭穿石。将整个水蛇拦颈破毁!长蛇之首,顿时湮灭。茅了心下一惊,好厉害的弹珠技!手诀一变,无首巨蛇再次化为象鼻,更是越变越长,觇姬看得真切,四条象腿上已皆是上流水势,全部聚在了长鼻上。转眼已经数丈之长。立于半空,好似插云竹竿。“哐!”长鼻猛的拍向众金人,觇姬大急道:“腾空!”众金人飞身闪过,一声巨响排在了水面之上。一丈多高的水花还未成形,长鼻再动,一个横扫撞向众人,众人身法飘摇,堪堪避过。觇姬忽然间猛的一闭眼,大声一喊:“我们被困住了,群兽围主的水域是个水八卦,我们很难在水面上移动。”翻身落地张开眼睛猛看四周,脸色不禁一变:“遭了,这水八卦不仅仅是这一小块地。”巨象长鼻过粗过长,一击之后,难以续发。众人稍有空隙,豚蚀惊道:“如何说法?”觇姬定道:“这八卦盘怕是有几十里之大,这群兽移步的规律也像极了罗盘八卦,怕是一时之间我们逃不出去了。而且这水面加有流势,你我行动不能常规。最好不要再水面上行动。一有状况立刻腾空躲开。”说话间众人已又躲过巨象长鼻的两次横扫进攻。“护住我,待我看看阵眼在哪”觇姬言罢便又一次眯着眼睛站在了那里。众人立刻上前围住觇姬。茅了躲在水象头顶看得奇怪。这觇姬若是道中高手,应该是出手的时候了,怎么此时还能睡着吗?这两招只是试试这几个金人的手脚。茅了不愿拖延,手印一换,身子已缓缓沉入水象体内,忽见水象长鼻一卷,身形一退,又猛的伸展。一股水柱“轰”的喷出,如山帘瀑布,又如遮天白箭,劈头盖脸的打来!却见众金人不闪不避围成一团,相泽徙一人站立,只手擎天,虎头骨猛的拍出。一股拳劲像要捣破天宫!硬生生的将水浪破开两半,觇姬忽然道:“西南三十里,水底有洞石金杯,毁之破阵!”

五十二章,梁山水泊出大阵,生死殊搏各凭威

巨象一击不中,长鼻之水已经费去大半,可周围之兽淋到巨象喷水的时候,既然立刻收之为己用,增大数倍。象鼻瞬而变为细长,在空中一晃,直如长鞭飘摇,牧者发令。百兽如闻号至,举首齐鸣!

茅了身在暗处也是惊讶不已,这厮一下子就找到了阵眼,既没掐诀,又没作法。到底是事先有所发觉,还真是已将阵法之数臻如化境?起阵之前阵眼并未发生作用,不可能被人识破,可自己才刚刚起阵,如此短暂的时间就能洞破重重玄机看出阵眼结在阵外,并且找出位置。此人的术数之境恐怕远在自己之上!想到这里茅了不禁感到脊骨发凉。

“哐!”又一声巨响打断了茅了的思路,只见几个金人已然出手,一时间拳影重重,掌风惊霄,刀光森森,锤劲开山。已将周遭巨兽破开好大一个缺口。茅了一怒:“就看尔等如何破得了这三重阵!”手印一变,一声长啸。巨象长鸣再起!百兽怒惊!只见巨虎搏兔,麒麟咬首,熊罴扑群,豺狼围猎,奔牛怒起,群马踏山!如似众兽撼天威,又如山精闹龙宫。

众金人顿觉压力忽增,当真如群兽惊起,暴走山城。相泽徙回头一顾,与九蛇柳对视一眼,虎头沉钩立刻搭在了一起,其余人自行随后成两行,逢敖垫后。

茅了一声轻笑,手诀稍变,重重野兽叠如高浪,垒垒牙爪立如危墙。猛猛荡荡,恶水凶兵。

相泽徙虎头一摆,九蛇柳沉钩即动,一股劲力顿然升起,游走在众金人之间,其余人立刻亮出兵刃。

正是交锋时!“轰”的一声,群獠奋起,水兽突崩。浪击如刺,雪白锋上亮寒光;涛起如壁,翠绿磐石压天暗。瞬间将其团团围住。

茅了手诀再变。群兽相接连成一体,如笠如棚,水八卦波纹急震,震得众人脚下摇摇晃晃不能稳定,而头上怒涛卷浪,轰轰盖来,一时将众金人冲的自顾不暇。茅了拇指一挑。水兽忽地翻腾起来,围绕众金人旋转奔腾,越转越快。

茅了心中正待得意,忽觉阵中一股劲力如针如刺,又似细蛇腾流,噌的一下游出了自己的掌控范围。茅了定眼一看,却见众金人双人一排正如金蛇摆尾,摇摇串串,不知用了什么奇术居然轻易的逃出了水八卦波动的漩涡之力。

茅了虽惊,可见怪不怪。拇指一屈。水中陷力猛然加剧。众水兽猛然下扑,一时间那是,饿虎扑兔,群狼争食,野彘冲林,烈牛出山。直接横冲怒撞,攻向众金人。

却见相泽徙九蛇柳骨钩一变,身法顿异,茅了只觉一条黑蟒顺着所有的水兽流势打了个圈,便一腾冲天,化身为龙。不由大骇,正待手诀再变,可五指之间,忽然一松。手中牵引之力顿时消无。周围水兽立刻坍塌如洪。茅了惊骇之余心中明了。顺着水象倒塌之势,藏身水中,再结手印。

正是大涛大浪的水面忽的一停,纷纷下流如平镜。

茅了心知定是有人趁百兽围攻之时,下水破了千虫难的阵眼。有心不让那两位冲出水面。此时双手一平,做螺旋状一扭,整个如镜湖面,顿时变得如弧形的扇叶一般。

而觇姬等人,顿时发觉这湖面如同冻住了一般,将所有人的木漂封死在难移动。众人正是惊讶,谁知觇姬丝毫不慌,解释道:“他封了湖面,想在水下困死豚,蜮二人。爨乌,借我一颗震水丸。”

爨乌闻言便扔过去一颗小小的红色铁珠。觇姬一挥手扔在了身后远处。哐!一声闷响,那水雷将整个湖面炸的裂开,竟如镜面尽碎,咔嚓嚓,一下子碎成了水珠,恢复了原样。也正是这时。远方爆破之处哗的窜出两个身形,正是刚才临危受命,破坏金杯的石盏豚,石盏蜮二人。

茅了更是心惊不已,这觇姬果然不简单,竟然看出了这金杯之上便是水镜阵眼。转瞬间水八卦竟也不复,想不到自己才刚刚出手,千虫难和水八卦竟已俱废。看来百涛叠也只能充作饭钱茶点。起不到丝毫作用。还不如直接摆出大阵,危急时刻再用上,说不定还能起到些作用。思念间,只听一声怪笑传来:“传说茅方士,剑术一般却是奇术非凡。如今我等虽然也见识些威风,可惜,可惜我们家妹妹看不上。不知茅方士还有没有绝活让我等欣赏啊?”

茅了冷笑一声,悄悄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黑龟壳,按上手诀,龟壳上密密麻麻的符咒冷光一闪。朝水中一放,龟壳竟如活着一般游走了。随即,茅了也缓缓浮出水面至腰部。

“哈哈,”怪笑再起,却是臬兀在寻口舌之能:“茅方士独自现身,可是打算与我等回去做客?”

“想得美!”茅了冷笑着蹦出两个字。

“哈,所以只敢露出半截身子,好随时遁走,怕被我等活捉了去?”臬兀不依不饶道。

“哈,我只是怕,出来之后吓着你们!说本方士持强凌弱。”茅了也是游戏人间之人,说起大话来总是很认真。

“呵呵,”觇姬也接道:“虽然我暂时并没有看出异端,但是知觉所在,这里必然藏着其他玄机。看来茅方士是有持无恐啊!”

“哈哈,”石盏蜮也哈哈大笑起来:“那就请茅方士赐教赐教吧!大不了我兄弟二人再下一趟水就是了。”

“哼,”茅了轻嗤一声:“好啊,那就看好了,别吓哭了找你娘说我坏话就好。”话虽如此,茅了心中自是不敢托大。手势一抬,身形慢慢升起,却见茅了盘坐与水上越升越高。

周围青水白浪,连碧生花。怔然间只觉脚下水位急降,两个趔趄站稳之后。众人一抬头果然吓了一跳,茅了奇术已成,一直巨龟赫然于前,巍巍然如擎天巨楼,跨郡连都,万间广厦门中坐。赫赫然拨云磐石,压山卧岭,千福奇洞石间刻。几乎用了梁山泊近十分之一的水量聚成。当真是盖如云天,肢如巨柱。只是龙头低垂,双目空洞,两股清泉如瀑如流,似如双泪。这股悲壮之情,似乎与自身的强肢健魄即不相符。整体给人一种很是古怪的感觉。

茅了刚欲开口说话,就听见臬兀又先叫了起来:“茅方士?我倒是忍住了没哭,怎么你的大乌龟却先哭了呢?体型这么大,怎么胆子却这么小呢?”

茅了依然盘坐在鳌头。跟整个玄武相比,几如一只黄雀大小。此时竟换了口气与臬兀调侃起来:“他是听说有人要献身给他果腹,一时菩萨心肠,感动的了。”

“哈哈,”臬兀闻言一笑:“我怎么觉得他是预料到自己活不过今日,才伤心的了呢?”

“天下洪荒时,万物定分处,玄武一哭,山河绝路。”茅了悠悠一念。玄武双泪成环,交缠如须。渐变成蛇,绕与周身。龙首蛇泪,巨柱青龟,气势汹汹。

臬兀心高气傲,细刀在手,毫无惧意,挥手便是两记狠刀,直直劈向鳌头上的茅了,却见茅了动也不动,白龙长颈一摆,便格开了那两道劲力。

臬兀冷哼一声,脚下一动,但见一片暗影闪动,却是已经欺身上前,细刀一抖,便已放出七八道刀气,斩向巨龙。可惜,抽刀断水。毫无作用。

臬兀傲气一激,内力精聚,横刀于前,翻身一旋,整个身形如同旋风一般飞了出去,戾气直射茅了。

却见蛇泪巨龙迎面扑来,大口一张似乎正对臬兀将去之处。

狂罗见状,狼牙短棒向后一挥,一股大力顿生,身形疾飞而去,链锤一放,正中龙头。之间“哗”的一声,龙头瞬间被大力击裂。

然而!那水龙顺着裂痕裂成了几条略小的水蛇,忽地飞向四面八方,缠上众人。九蛇柳,相泽徙见状赶紧身形互换,瞬间又达成合璧状态,奇术一展,只见两人体型相呈,几如一头四脚蛟龙,奔腾与六条水蛇之间,拯救众人游刃有余。

狂罗身影一旋,巨锤迎上一条水蛇,其他人也或避或搏,相互与水蛇缠斗,忽然间,茅了手决一换,那巨龟聚集水量,又从龟壳里钻出一只龙首来,其余的水蛇都在龙目中飞腾,此时驭使巨龟猛然前踏。

爨乌心知不妙,赶紧问道:“觇妹子,这巨兽如何破得,你倒是给个明示啊?”说罢一手甩出一枚铁珠水雷。轰的一声将周围的一条水蛇炸碎,可所有的水蛇之尾都聚集在巨龟龙首的双目之中。散而即合,实无战果。

觇姬混乱中扬声道:“这次的阵结似是活物,在水底游走不定,无法定其方位啊!”石盏蜮闻言一掌将水蛇击散,转身退到觇姬身旁:“告诉我!”

说话间巨水玄武一步踏定,直如踏在了地面而非水面上一般。顿时如山柱蹦摧,石开地裂。众人只觉心头一震。巨大的闷力在整个水面上荡漾开来,正在惊异,只听“吼”的一声大吼。

玄武鳌头一伸,巨口怒张,朝众人咆哮开来,众人只觉声音如空洞击水,浪拍崖壁般沉闷。全都凝力抵抗这股声音。岂知这玄武巨口一张,另有玄机。伴随着巨大声音的滚滚而来,随即更有一股漩涡之力只将众人吸入龟腹。众人皆无防备,转瞬已被吸起,狂罗心下大惊短棒链锤同时拍出可是却如泥牛入海般吸去。逢敖,臬兀一身轻功,更是无处落脚。

却见石盏蜮一把抓住觇姬。双脚之间忽地出现一红一百两条小蛇。尾巴缠住石盏蜮双脚,噌的一声带他二人钻进了水里。

茅了一惊,正是奇怪,却见白光一闪,一张大网忽地堵住整个玄武之口。仔细一看。却见石盏豚撑起的大网将众人全部拦在了龟口之外。茅了轻笑一声,正欲化开水力,使其巨网无可借力施威。却忽觉一股腐蚀之气猛的传来,当下奇符加身,分开天目,一窥究竟。

却石盏豚发威,不知用了什么巧术,一张巨网见水则伸,生生黏住,正好挂在巨口之围。而石盏豚自己却在巨口之内。但见其双掌平铺,一身腐蚀之气蓦的腾起,霎时间遇风化风,遇水化水。大有魔毒噬物之能。

茅了见此不禁大惊:“好霸道的毒功!”

五十三章,梁山水泊出大阵,生死殊搏各凭威

但见强毒一現,茅了瞬间觉得玄武之内,如同蛀虫腐木。依靠五行神诀捏起的玄武水阵瞬间根基不稳,遥遥欲坠。再看水下,觇姬竟已石盏蜮做骑,又有双蛇引路,正与自己的青龟咒壳追的不分你我。

情急间忽地心生一计,御起龟壳与双蛇缠斗起来,忽地之间龟壳周身幽光一弱,但见一蛇猛的钻进了龟壳之内正是这时,茅了手印一结,龟壳青光一現,将细蛇困在壳内,水阵中的石盏豚刚刚展开自己浸淫多年的毒攻之术,蓦地发现一股腾蛇般狂躁的大力猛的生出在巨龟体内奔腾,狂劲之至。那正是那细蛇在龟壳中的翻腾之力化出阵外。

巨龟口中漩涡之力也顿时消散,薄网压抑已久的弹力顿生,一把将众人弹回界外。

石盏豚毒功了得,两三击掌便已将此力化去,驾驭神功飞奔茅了。只是他不知他化去的这力道正好受在那龟壳中细蛇身上,却是这是壳外的那条细蛇忽觉有异,似乎感受到了壳内同伴的危险,不停的向青龟咒壳里钻去,一时间竟止住了龟壳动向,被石盏蜮一个猛子扎进水里顺手抄走。

茅了两面受敌,虽然借石盏豚之手解决了一条石盏蜮的细蛇,又借细蛇之力缓住石盏豚之威,让自己对着玄武大阵做出了一些变化。可双方突然而至的发难仍让茅了心头一滞。当下拧起手指,双目黑光一闪,青龟壳上的符咒瞬间黑光大盛,那缠住龟壳的细蛇忽然眼睛黑光一现,猛的咬了觇姬一口。

觇姬措不及防的吃痛,手下一松,青龟又一次疾飞而去。石盏蜮不由大惊,没料到自己的宠蛇为何突然发狂。双手顿时张开,从觇姬手上夺回细蛇。出手在蛇头上一敲,细蛇却惊怒般咬向石盏蜮。

石盏蜮手法非凡,一把便掐住了细蛇的七寸,使之不能动弹。却没料到一个气节却“嗤”的一声正在自己的拇指出炸开,细蛇狂乱的身躯立刻泛起白肚子,绳子一般随水流漂去,相随相形的还有刚刚被困在壳内的那条。原来却是茅了情急之下使出狂符之力,使壳内细蛇瞬间毙命,壳外细蛇立刻发狂,最后在石盏蜮捏住细蛇瞬间,将狂力涌向手指按压之力,使之反斥。暴毙石盏蜮的细蛇帮手。

石盏蜮见自己的宠蛇双双毙命,不由一阵气恼,可是手上却不含糊,赶紧将蛇药递给觇姬,觇姬已经感到手掌的麻木,赶紧付下解药,用内力压住。

与此同时,玄武之阵也是猛的一怒,狂暴之力哐的迎上石盏豚的毒功,和阵外众人的强攻。茅了周身金符急破,当下黄符一扔,一个障眼法引开石盏豚,藏身水下。手中法印一换,巨型玄武哗的消散。落入平湖,猛的把石盏豚一人独留在了空中。

本来众人都与那巨型玄武相抗,飞身在半空之中,此时大水一落,几人也不由飘落下来。各自寻找木板站立。

忽听一声:“不好!”但见看似平缓下来的湖面上居然密密麻麻的爬了一层的小型玄武。其样貌形状与刚才的大型玄武水阵并无异二,依然是鳌头低垂,双泪如泉,流成蛇形环与周身,张牙舞爪的挑衅着众人。

忽听臬兀又叫一声:“不好,他们想弄沉我们的木板。”说罢,双脚一错,整截木块被他噌的带起旋转起来,周转之力,一下子把周围的小玄武击开。

石盏豚的毒功中暗藏玄机,里面似有毒虫相助,使石盏豚借毒腾空,如同邪灵魅影。沉喝一声:“莫急!”

见其双手一翻,身形一斜,一掌击向湖面,黑色的毒气慢腾腾的接触到了水面,噌的一声居然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在水面上疾驰环跃,瞬间大片个湖面已被笼罩在毒气之下。再一抬手,一把白色粉末轻轻扬洒在了众人身上,粉末细如白风,如衣裳般披在了众人身上。

而毒气所到之地,清水沸腾,浓烟滚滚,茅了天目已开,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自己的青水玄武随着水的沸腾冒泡而变得臃肿爆裂,而生成的滚滚浓烟竟都轻轻的笼罩在了其他金人的身旁却因那层细粉而不可近身,形成了一个奇怪的保护屏障。

也就在这时,茅了心中一动却见龟壳青光一弱,速度立减。眼见就被觇姬所擒,茅了心下一急,双臂蓦的一抬,一身玄青幽光猛的一闪,瞬间整个梁山水泊几乎都为之一动,平镜的湖面兀的升起数十道十丈巨浪,真是个平地起高楼,晴空惊炸雷。

扰乱水中觇姬和石盏蜮的攻势。惊得石盏豚措手不及,一身毒功被震去一半。随即转身一掌,此掌不威不猛,却有一种噬骨灼心的刺感。茅了隔离数丈依然感同于心,正是无措可施之时,却突然瞥见自己周边的一面玄色小旗,那正是自己下的百涛叠水阵!当即伸手取来,扬起一挥。水流立变,瞬间将觇姬石盏蜮二人冲至一旁,水面上亦是巨涛涌起,水浪互拍。

震动之力,几与冲散石盏豚之前施展的毒功之力。茅了一招得手,心下不禁一松,正待收回青龟咒壳,叠起惊涛大阵,却忽觉手腕一疼,抬手一看,不禁大惊,却见小旗上居然还有一条细如尾指的黑色毒蛇。正一口咬在自己的手腕上,扁宽的三角形蛇头和幽绿的双眼无一不描述着这黑蛇的毒性。

茅了毕竟江湖高手,大小战役视若等闲。此时虽惊不乱,右手一翻扔掉小旗捏住黑蛇颈部,左手迅速的从怀中摸出一粒药丸服下护心,想拿出蛇药外敷,可无奈身在水中不能奏效。其实茅了避水神珠在口,虽然身处水中,却是若即若离的状态,只不过粉状的蛇药却是无论如何也倒不出来。不过服药一瞬,茅了已经清楚的感觉到右手已经开始麻木。茅了心中不禁一寒,这毒物定非寻常。左手拇指青光一明,整个指甲立刻闪出了利刃的光泽,黑蛇似乎感受到了危险的到来,正在指甲顶到蛇腹之时,黑蛇居然用尾巴用力的戳了一下茅了手臂上的伤口。

茅了右臂立刻传来了一阵刺骨的肿痛感,手指不禁脱力,黑蛇遁势而走。茅了忍痛左手一挥将黑蛇直挺挺的打入到正在疾驰而来的觇姬身上,却被石盏蜮顺手一抓回收麾下,扔到了正在扑捉的青龟咒壳身上,欲阻止龟壳去路。

茅了忽地眼神一亮,左手一指,正好缠住龟壳的黑蛇蓦地挣扎起来,龟壳上咒符隐现。黑蛇如同被粘在了龟壳上一样再难呈威。不禁极力扭动身躯欲挣脱龟壳,见逢则钻,居然从龟壳的头部钻到了尾部。正是这时,茅了口诀已出,整个符光蓦地闪耀起来,所有的符咒几乎照的满湖灯光。黑蛇似乎感受到了龟壳里这股强大的束缚力,变得异常的狂躁不安,却不一会被大力所缚,无论如何也逃离不开了。

石盏蜮眼见自己的爱宠又被茅了所制,不由得怒气冲天,加快速度飞速游来。本来龟壳前行,石盏蜮在后,可黑蛇误入龟壳而且前后颠倒,此时正是对着石盏蜮,石盏蜮双袖一挥,居然有无数水虫游出欲阻碍龟壳移动。

茅了心中一动,看来这些蛇虫就是这位石盏蜮的绝技了,自己这手腕蛇伤也定是拜他所赐了,想必也定是位用毒高手。想到石盏蜮居然早就发现了自己的百涛叠阵脚,却故意不破而埋下毒蛇做伏。心思绝非一般。湖面上众人亦是身怀绝技,而如今右手渐麻,看来自己必须速战速决,不求胜出,只求全身而退了。

思念间,运功强撑右臂,结出法印,青龟光芒四射,又瞬间回笼,噌的一声不知所踪,又噌的一声回来冲破石盏蜮的层层水虫,驼起茅了飞出湖面。觇姬却是看的真切,那龟壳清辉散后分明形成了龙龟之态,那奇异的法术施展之后,蛇身龟壳的组合周围明显结成了一个首尾颠倒的龙龟之量。

果不其然,本来就巨浪滔天的湖面忽然一阵大波涌起,众人只觉凉风瞬冷,众人周围的护身毒气忽地吹散,随即一股强大的吸力一下子将众人扯到空中又重重的摔了下来,而本来的波动的水面竟突然如铁石般坚硬平整。

饶是众人情急之下各展绝学避开要害,依然是被摔得七荤八素,头晕目眩,臬兀与逢敖轻功较好堪堪避过。刚刚稳住身形,脚下如铁石般坚硬的水面忽地又柔和如初,两人顿觉脚下一虚,差点掉了下去。幸亏两人机警,袖拂水面又拔出身形,落在之前的木墩上。

石盏豚一身护体毒功瞬间也被吹散十有七八,一种无形的压力直迫眉睫。立刻守住心脉,再次凝力发功。

却见巨涛一落,一碧水巨人,持盾提剑,正在徐徐上升,脚下更是龙龟翘首,威风凛凛。臬兀似乎看的挺明白:“这龙龟怎么感觉是首尾颠倒了呢?”

确实如此!此时巨人与龟壳乃是正朝着他们,而龙龟却是尾巴在前,首脑在后。看起来如同倒骑一般。逢敖皱眉道:“闲话休提,有没有感受到这水面升起的一股凶气?”

话音一落。却见龙龟扭头一吼,众人瞬间只觉耳膜欲裂。各自运功抵触,就是这时,龙龟巨尾一卷,又是将所有人都卷上了天,众人吃亏在先,早有预料。此时在石盏豚的毒功庇佑之下,却是偏开龙尾的攻击范围,可茅了却不心慌,手指一翻,龙尾猛的一扫骤然翻搅。众人在水上借力的木墩,瞬间被一股扭曲的大力搅的粉碎,再也不能呈舟之能。

这下众人一下子都傻眼了,虽然大家都可以借水飘起,却也无法长时间悬浮在空中,或者像洛水神门一样踩在水上。这沉在水里,岂不是成了对方的板上鱼肉?而石盏豚虽可借毒功之中的毒虫之力浮在空中,却也只是片刻时间。

无法长存。众人正是焦急,点水即走。却突然发现水面上竟然飘起了百十条大鱼在水面慢悠悠的打转。又听一声:“各位莫慌,这些大鱼可以负重。”

却是觇姬和石盏蜮也忽地出了水面,瞬间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黑色毒虫水蛭,呼啦啦的顺着龙龟爬了上去。茅了运起神目一看,这些毒虫俱可喷出剧毒溶于水中,而自己以水为阵,稍有不慎沾了这毒水,怕是再也不能保全。

石盏豚更是见缝扎针,毒功运起,朝着躲在巨人胸口的他急速攻来。不容茅了多想,法印一换,龙龟巨人忽地一抖,竟如蜕皮一般退了一层水。这些毒虫也自然随着这水重新落到了水面上。茅了踏起龙龟,忽地腾起,巨人举起盾牌哐的撞向石盏豚,石盏豚只觉铁石奔来,硬生生的将自己逼退,可自己催发的毒药沾水即溶,以水做功,想必定会吃亏,谁知刚刚想到这里,刚才那亏巨盾居然生生断掉,又从手臂上结出一个新的来。

“这鸟人!”石盏豚不由怒骂一声:“岂不白费!”

五十四章,梁山水泊出大阵,生死殊搏各凭威

但见强毒一現,茅了瞬间觉得玄武之内,如同蛀虫腐木。依靠五行神诀捏起的玄武水阵瞬间根基不稳,遥遥欲坠。再看水下,觇姬竟已石盏蜮做骑,又有双蛇引路,正与自己的青龟咒壳追的不分你我。

情急间忽地心生一计,御起龟壳与双蛇缠斗起来,忽地之间龟壳周身幽光一弱,但见一蛇猛的钻进了龟壳之内正是这时,茅了手印一结,龟壳青光一現,将细蛇困在壳内,水阵中的石盏豚刚刚展开自己浸淫多年的毒攻之术,蓦地发现一股腾蛇般狂躁的大力猛的生出在巨龟体内奔腾,狂劲之至。那正是那细蛇在龟壳中的翻腾之力化出阵外。

巨龟口中漩涡之力也顿时消散,薄网压抑已久的弹力顿生,一把将众人弹回界外。

石盏豚毒功了得,两三击掌便已将此力化去,驾驭神功飞奔茅了。只是他不知他化去的这力道正好受在那龟壳中细蛇身上,却是这是壳外的那条细蛇忽觉有异,似乎感受到了壳内同伴的危险,不停的向青龟咒壳里钻去,一时间竟止住了龟壳动向,被石盏蜮一个猛子扎进水里顺手抄走。

茅了两面受敌,虽然借石盏豚之手解决了一条石盏蜮的细蛇,又借细蛇之力缓住石盏豚之威,让自己对着玄武大阵做出了一些变化。可双方突然而至的发难仍让茅了心头一滞。当下拧起手指,双目黑光一闪,青龟壳上的符咒瞬间黑光大盛,那缠住龟壳的细蛇忽然眼睛黑光一现,猛的咬了觇姬一口。

觇姬措不及防的吃痛,手下一松,青龟又一次疾飞而去。石盏蜮不由大惊,没料到自己的宠蛇为何突然发狂。双手顿时张开,从觇姬手上夺回细蛇。出手在蛇头上一敲,细蛇却惊怒般咬向石盏蜮。

石盏蜮手法非凡,一把便掐住了细蛇的七寸,使之不能动弹。却没料到一个气节却“嗤”的一声正在自己的拇指出炸开,细蛇狂乱的身躯立刻泛起白肚子,绳子一般随水流漂去,相随相形的还有刚刚被困在壳内的那条。原来却是茅了情急之下使出狂符之力,使壳内细蛇瞬间毙命,壳外细蛇立刻发狂,最后在石盏蜮捏住细蛇瞬间,将狂力涌向手指按压之力,使之反斥。暴毙石盏蜮的细蛇帮手。

石盏蜮见自己的宠蛇双双毙命,不由一阵气恼,可是手上却不含糊,赶紧将蛇药递给觇姬,觇姬已经感到手掌的麻木,赶紧付下解药,用内力压住。

与此同时,玄武之阵也是猛的一怒,狂暴之力哐的迎上石盏豚的毒功,和阵外众人的强攻。茅了周身金符急破,当下黄符一扔,一个障眼法引开石盏豚,藏身水下。手中法印一换,巨型玄武哗的消散。落入平湖,猛的把石盏豚一人独留在了空中。

本来众人都与那巨型玄武相抗,飞身在半空之中,此时大水一落,几人也不由飘落下来。各自寻找木板站立。

忽听一声:“不好!”但见看似平缓下来的湖面上居然密密麻麻的爬了一层的小型玄武。其样貌形状与刚才的大型玄武水阵并无异二,依然是鳌头低垂,双泪如泉,流成蛇形环与周身,张牙舞爪的挑衅着众人。

忽听臬兀又叫一声:“不好,他们想弄沉我们的木板。”说罢,双脚一错,整截木块被他噌的带起旋转起来,周转之力,一下子把周围的小玄武击开。

石盏豚的毒功中暗藏玄机,里面似有毒虫相助,使石盏豚借毒腾空,如同邪灵魅影。沉喝一声:“莫急!”

见其双手一翻,身形一斜,一掌击向湖面,黑色的毒气慢腾腾的接触到了水面,噌的一声居然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在水面上疾驰环跃,瞬间大片个湖面已被笼罩在毒气之下。再一抬手,一把白色粉末轻轻扬洒在了众人身上,粉末细如白风,如衣裳般披在了众人身上。

而毒气所到之地,清水沸腾,浓烟滚滚,茅了天目已开,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自己的青水玄武随着水的沸腾冒泡而变得臃肿爆裂,而生成的滚滚浓烟竟都轻轻的笼罩在了其他金人的身旁却因那层细粉而不可近身,形成了一个奇怪的保护屏障。

也就在这时,茅了心中一动却见龟壳青光一弱,速度立减。眼见就被觇姬所擒,茅了心下一急,双臂蓦的一抬,一身玄青幽光猛的一闪,瞬间整个梁山水泊几乎都为之一动,平镜的湖面兀的升起数十道十丈巨浪,真是个平地起高楼,晴空惊炸雷。

扰乱水中觇姬和石盏蜮的攻势。惊得石盏豚措手不及,一身毒功被震去一半。随即转身一掌,此掌不威不猛,却有一种噬骨灼心的刺感。茅了隔离数丈依然感同于心,正是无措可施之时,却突然瞥见自己周边的一面玄色小旗,那正是自己下的百涛叠水阵!当即伸手取来,扬起一挥。水流立变,瞬间将觇姬石盏蜮二人冲至一旁,水面上亦是巨涛涌起,水浪互拍。

震动之力,几与冲散石盏豚之前施展的毒功之力。茅了一招得手,心下不禁一松,正待收回青龟咒壳,叠起惊涛大阵,却忽觉手腕一疼,抬手一看,不禁大惊,却见小旗上居然还有一条细如尾指的黑色毒蛇。正一口咬在自己的手腕上,扁宽的三角形蛇头和幽绿的双眼无一不描述着这黑蛇的毒性。

茅了毕竟江湖高手,大小战役视若等闲。此时虽惊不乱,右手一翻扔掉小旗捏住黑蛇颈部,左手迅速的从怀中摸出一粒药丸服下护心,想拿出蛇药外敷,可无奈身在水中不能奏效。其实茅了避水神珠在口,虽然身处水中,却是若即若离的状态,只不过粉状的蛇药却是无论如何也倒不出来。不过服药一瞬,茅了已经清楚的感觉到右手已经开始麻木。茅了心中不禁一寒,这毒物定非寻常。左手拇指青光一明,整个指甲立刻闪出了利刃的光泽,黑蛇似乎感受到了危险的到来,正在指甲顶到蛇腹之时,黑蛇居然用尾巴用力的戳了一下茅了手臂上的伤口。

茅了右臂立刻传来了一阵刺骨的肿痛感,手指不禁脱力,黑蛇遁势而走。茅了忍痛左手一挥将黑蛇直挺挺的打入到正在疾驰而来的觇姬身上,却被石盏蜮顺手一抓回收麾下,扔到了正在扑捉的青龟咒壳身上,欲阻止龟壳去路。

茅了忽地眼神一亮,左手一指,正好缠住龟壳的黑蛇蓦地挣扎起来,龟壳上咒符隐现。黑蛇如同被粘在了龟壳上一样再难呈威。不禁极力扭动身躯欲挣脱龟壳,见逢则钻,居然从龟壳的头部钻到了尾部。正是这时,茅了口诀已出,整个符光蓦地闪耀起来,所有的符咒几乎照的满湖灯光。黑蛇似乎感受到了龟壳里这股强大的束缚力,变得异常的狂躁不安,却不一会被大力所缚,无论如何也逃离不开了。

石盏蜮眼见自己的爱宠又被茅了所制,不由得怒气冲天,加快速度飞速游来。本来龟壳前行,石盏蜮在后,可黑蛇误入龟壳而且前后颠倒,此时正是对着石盏蜮,石盏蜮双袖一挥,居然有无数水虫游出欲阻碍龟壳移动。

茅了心中一动,看来这些蛇虫就是这位石盏蜮的绝技了,自己这手腕蛇伤也定是拜他所赐了,想必也定是位用毒高手。想到石盏蜮居然早就发现了自己的百涛叠阵脚,却故意不破而埋下毒蛇做伏。心思绝非一般。湖面上众人亦是身怀绝技,而如今右手渐麻,看来自己必须速战速决,不求胜出,只求全身而退了。

思念间,运功强撑右臂,结出法印,青龟光芒四射,又瞬间回笼,噌的一声不知所踪,又噌的一声回来冲破石盏蜮的层层水虫,驼起茅了飞出湖面。觇姬却是看的真切,那龟壳清辉散后分明形成了龙龟之态,那奇异的法术施展之后,蛇身龟壳的组合周围明显结成了一个首尾颠倒的龙龟之量。

果不其然,本来就巨浪滔天的湖面忽然一阵大波涌起,众人只觉凉风瞬冷,众人周围的护身毒气忽地吹散,随即一股强大的吸力一下子将众人扯到空中又重重的摔了下来,而本来的波动的水面竟突然如铁石般坚硬平整。

饶是众人情急之下各展绝学避开要害,依然是被摔得七荤八素,头晕目眩,臬兀与逢敖轻功较好堪堪避过。刚刚稳住身形,脚下如铁石般坚硬的水面忽地又柔和如初,两人顿觉脚下一虚,差点掉了下去。幸亏两人机警,袖拂水面又拔出身形,落在之前的木墩上。

石盏豚一身护体毒功瞬间也被吹散十有七八,一种无形的压力直迫眉睫。立刻守住心脉,再次凝力发功。

却见巨涛一落,一碧水巨人,持盾提剑,正在徐徐上升,脚下更是龙龟翘首,威风凛凛。臬兀似乎看的挺明白:“这龙龟怎么感觉是首尾颠倒了呢?”

确实如此!此时巨人与龟壳乃是正朝着他们,而龙龟却是尾巴在前,首脑在后。看起来如同倒骑一般。逢敖皱眉道:“闲话休提,有没有感受到这水面升起的一股凶气?”

话音一落。却见龙龟扭头一吼,众人瞬间只觉耳膜欲裂。各自运功抵触,就是这时,龙龟巨尾一卷,又是将所有人都卷上了天,众人吃亏在先,早有预料。此时在石盏豚的毒功庇佑之下,却是偏开龙尾的攻击范围,可茅了却不心慌,手指一翻,龙尾猛的一扫骤然翻搅。众人在水上借力的木墩,瞬间被一股扭曲的大力搅的粉碎,再也不能呈舟之能。

这下众人一下子都傻眼了,虽然大家都可以借水飘起,却也无法长时间悬浮在空中,或者像洛水神门一样踩在水上。这沉在水里,岂不是成了对方的板上鱼肉?而石盏豚虽可借毒功之中的毒虫之力浮在空中,却也只是片刻时间。

无法长存。众人正是焦急,点水即走。却突然发现水面上竟然飘起了百十条大鱼在水面慢悠悠的打转。又听一声:“各位莫慌,这些大鱼可以负重。”

却是觇姬和石盏蜮也忽地出了水面,瞬间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黑色毒虫水蛭,呼啦啦的顺着龙龟爬了上去。茅了运起神目一看,这些毒虫俱可喷出剧毒溶于水中,而自己以水为阵,稍有不慎沾了这毒水,怕是再也不能保全。

石盏豚更是见缝扎针,毒功运起,朝着躲在巨人胸口的他急速攻来。不容茅了多想,法印一换,龙龟巨人忽地一抖,竟如蜕皮一般退了一层水。这些毒虫也自然随着这水重新落到了水面上。茅了踏起龙龟,忽地腾起,巨人举起盾牌哐的撞向石盏豚,石盏豚只觉铁石奔来,硬生生的将自己逼退,可自己催发的毒药沾水即溶,以水做功,想必定会吃亏,谁知刚刚想到这里,刚才那亏巨盾居然生生断掉,又从手臂上结出一个新的来。

“这鸟人!”石盏豚不由怒骂一声:“岂不白费!”

第四十九章,暴露行踪

却说易一路南逃,不知不觉中竟已发现南京宋州在望,此时日在中天,时近巳午。路上行人正多,易虎二人唯恐再遇到武林中人,便改走了林间野路。

观剑台上武林人士虽多,可二人在意的却不多,而易为了自己的奇巧剑强出风头。再加上金棺异变,恐怕大家对易早已滚熟于心了。

好在游虎却始终没有露面,怕并无人能够认得。

易想到这里,刚要开口,游虎已经慢下脚步,放下反提着的易,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喘着粗气回头道:“小易,能进城吗?”

易此时更是脸色更是煞白苍弱,扶住游虎,摇头粗喘。看了看地势道:“这茅了的骊土神行符果然了得,竟然不知觉间跑到了南京。”心间不由开始盘算道:此时二人皆是精疲力尽,游虎体力虽强,粗通拳脚,可毕竟不懂武艺。此时若是被人盯上,岂不是无处可遁!抬头看到游虎累的通红的脸,不觉有些犯难,又喘了几喘,开口道:“大虎,你进城吧,江湖上的人知道我但不会认识你。银两也在你身上,你去吃些东西,回头给我也带点酒就好,我们找个地方避一避,晚上再走。”

“恩,”游虎也喘着气点头,看着远处的几片荒野之地,虽然地势平缓,但也是矮壑高坡,茂林密布,藏个人也是绰绰有余,便道:“也好,我们也该吃点东西了,不过还是先把你安置一下,你觉得是哪边山地好?”

易也看在眼里,指了一方近处。两人便相扶走去。此时的人流都集在运河两道,易虎二人虽然避道而行,但也看的清楚。此时此地已有不少金人来往,来往船只虽然热闹,可两道路旁也有几处流离落魄,虽不至饿死漂孚,但也悲凉入心。金国入土中原,赵构南下偏安。不思国恨。云中偏居巴蜀而不出,刘豫不义,伪齐不复,中原活脱脱成了金国的嘴边肉,如今宋金虽然议和,却是暗斗不断,金国狼虎铁骑,怎么可能安乐共存。又想起当年江湖上群雄奋起,保卫汴京的豪情壮景。不禁感觉到,这满眼繁荣中,尽是说不尽的破国情。

其实最近两年,中原已经逐渐恢复,较之之前的战火纷飞,饿死当道。中原地区已经有所好转。像现在所看到的,最起码也是男有工,女有分。

易想想八年前自己第一次下山时在黄河两岸看到的横尸遍野,废园荒田的情形,现在来讲,已经是天大的安乐了。似乎只要没有战争,无论什么朝代都可以让百姓得以生存。而现世的民众经历了连天烽火和粮荒饿死之后,也仅仅只剩下了生存的念头。至于宋金之争,也合着三两白饭咽下肚里了吧。

长长的舒了口气,易望望绚丽天际,一时间似乎忘了自己入世的初衷。

“我先去了。”游虎似乎看出了易双眸中那股深邃的迷惘,与他自己的年龄是那么的格格不入。既然已经到了这山林边缘,游虎就拍了拍易的肩膀,从自己的腿下揭下神行符,收好放入怀中。转身朝南京城走去。

“大虎,你能找到我吗?”易回过神来喊了一声。

游虎呵的笑了一声,回头道:“我可是猎人出身。你就在那里藏着吧。正好可以试试我的身手。”游虎用下巴努了一下这个小山头,咧咧嘴便朝城里走去了,易也揉了揉左臂,缓缓向走进了这片小山地。

前皇百重多少楼,向帝万民共城都。战火十年烧不尽,高墙千里何奈如?南京城里依然繁闹。

醉生楼。南京城车行马流之地,又有南京第一楼的美誉。可谓美酒满目,珍馐万千,酒宴入宫,富豪如市。若说别的地方能让人吃饱,这里的菜名都能让人看饱。

游虎虽然揣了不少白银,可始终不是这里主儿,看到磅礴大气的醉生楼,心中只是不禁暗道:“这可比奉月来大多了呢。”游虎下意识的揉了揉双腿,饶是那神行符奇绝,也是用的他的腿,这一路下来真是有酸有疼。便在醉生楼旁边的一个小面摊上坐了下来。

醉生楼楼上三楼,醉清风阁;

“谢师兄,什么事你吩咐一声就行了,还用的着聚在这醉生楼里?”音如百灵,声如千花,一女子缓缓道。乃是云中轻云堂堂下第四弟子,柯依梦。

“柯师妹,何师弟,师兄本来是想在家里召集一下大家,可是时间紧迫,就临时先约了这个折中的地方让你们先过来。”说话者乃是铁云堂大弟子谢依昭。

“什么事这么紧张?”柯依梦追问道。

“为兄刚刚接到云中笺,说到背负魔殛的易公子曾现身汴京,合着时间计算,很有可能出现在南京一带,目前云中依字辈弟子都在以汴京为中心,向东北东南秘密搜寻。我们南京城务必配合,可现如今这南京城只有我们三位依字辈弟子,我恐误大事,不敢再深居草舍,便合计不如先来这里,此处毕竟为南京城安马歇石之处,说不定有所眉目,可以提前探探情况,便直接叫二位师弟师妹来这里集聚了。等会也好自分头。”谢依昭肩担重任,不敢耽误,说话间仍是不是的看向窗外。

“师兄行事熟虑,果然是我等不及。”有一位身着云中剑袍的青年客气了一句,便也站到了窗前。便是柯依梦的师兄何依塘。

“这件事有多少人参与?”何依塘又问了一句。

“云中到依字辈,江湖上只限于十三名剑。所以说我们只能自己行动,不能动用外围弟子。”谢依昭望望窗外无果,示意几人先坐。

“那位易小少年在观剑台上引魔入身,半声魔啸震退江湖上一半好手,已经闹得风雨满楼,人尽皆知。为何还要如此秘密的行事呢?”何依塘靠窗坐下。柯依梦却站在了窗前往下看着。

“师弟有所不知,就是因为这易公子伏殛难控,又极有威力,所以才怕有些江湖人士会心生贪念,引起不必要的腥风血雨。也幸好这易小公子的行踪诡密,不为人知。才避免了这种情况的发生。所以剑尊一直嘱咐我们要秘密行事,一有状况只可采用相对温和的行动,以了解,跟踪为主,尽可能缠住二人。如果不行,便不能强求,只需知道他的行踪,等候剑尊或者四象来前处理。”谢依昭舒了口气道。

“等等,二人?不是只有易小公子吗?难道他有高手助阵?”何依塘心生警觉。

“高手算不上,听说他到是有个好朋友,此人姓游名虎,猎人装束,不曾在江湖上展露,倒是没人认得。听十三名士说长的是人高马大,矫健异常,粗通拳脚,但还算不得武行。”谢依昭笑笑说。

“师兄,你这么说就没什么头绪了,这分明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猎人嘛!”何依塘本为江湖人,自然首先想到的便是江湖上的某些名家,还以为能多了解一些线索,岂知竟并不是自己所熟悉的。

“是啊,所有的猎人不都是人高马大的,又会些捉狗捕兔的拳脚,又不懂内力,不充武行啊!那!你看,下面就有一个!”柯依梦也撇撇嘴,指着楼下说。

“店家!再给我切十斤牛肉打包,结账。”楼下的面摊上,游虎推了推自己面前的五个面碗和盛过三斤牛肉的大盘子,满意的拍拍肚子,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递给店家。“哎呦,客官,这,这,咱们小本生意,十两的锭银可找不开啊!”店家颇有些为难。

游虎打量了一下这里,也有些了然,一个支在街边的小铺子,本钱都未必值十两。不禁也有些犯难,又摸了摸褡裢,可南宫家显然过于大方,最小的也就是十两的锭银,自己身上的铜钱又在上次宴请了那对书生父子。看店家着实找不开。“那这样吧,店家,我先去打十斤好酒,把银子散开,回来也好付你的账。你看怎样?”

“这?”店家有些为难,咧嘴一笑道:“要不您帮我看一下铺子,我去帮你打酒吧?”

闻言游虎也大致明白了状况,感情这店家是怕他吃霸王餐了,便咧嘴笑道:“那就麻烦店家了。”

“不麻烦,不麻烦,客官稍等。”店家接过银子便飞也似的去了。留下游虎一人在这里静等。

“哦?”谢依昭从窗户上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不由皱眉咦道;

“是他吗?”何依塘并没有报任何希望,只是随口一问。

“不知道,”谢依昭虽然如是说,但心中仍是疑云重重,有种说不清的感觉涌上心头。心跳不由的加快起来。让他不由的感觉出些许怪异。

“怎么办?”何依塘似乎看出了谢依昭不忍撒手。

“跟一跟吧。”谢依昭毕竟也没什么头绪,抱着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的心理说道。随后转身带众人下了楼。

刚一下楼,谢依昭便看到了两个在马路边乞讨的小叫花子,但见其二人,虽然衣衫褴褛却是自然得体,齐头洁面,相扶之间亦不失孩童真性,尤其在眉宇间透出的机灵之气,更是让人颇为好感。这一眼望去,竟突生怜悯。怔然间又忽闻何依塘问道:“师兄,我去打听一下。”

“且慢”,谢依昭挥手止住何依塘道:“你我都是云中剑装,太过惹眼,如此过早暴露行踪必然不妥。你等等。”说罢径直朝那两位小叫花子走去。淡然道:“两位,在下有件小事想请二位帮个忙,若是成了,这半贯铜钱就是你们的了?如何?”

两个小叫花似乎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等好事,不禁喜上眉梢,而惊喜过后稍大一点的那位突然又有所醒觉,疑迟道:“这事,还不知是什么事?”

谢依昭闻言一笑:“小事,不过想让你二人打听一下那个人的名字。如何?”指了指不远处面馆里的游虎,又从这半贯铜钱上取出几枚递与稍大些的少年手里。

那少年见此不禁一喜,朗声道:“这事简单,包在我身上。”说罢把手里的铜钱递给了稍小点叫花手里,转身便走,却又被谢依昭叫住:“不可失了礼数,惊扰人家,也不要暴露了我等的行踪!”

那小叫花回头一笑,打了个揖手道:“兄台放心吧。小子人堆里讨钱的日子,这点眼色还是有的,绝对不会!”

这面瘫就在隔着酒店一条路,不过这光天化日下的,人流众多,游虎并没有注意到这边。刚把盘子里剩余的肉吃完,就看到了这个小叫花子。

“这位兄台可是这店家?”这位小叫花子整理整理衣服便也似一个穷苦人家的少年孩子一般,有模有样的。并无乞讨之人身上那股的油腻之嗅。

“不是,不是,在下只是来吃面的,店家打酒去了,一会就回来。这位兄台还是在等一会吧。”游虎慌忙站起来解释一番。并示意对方请坐。

“呃,巧了,在下也不是来吃面的,只是想打听打听,这周围有没有可以打酒的店家。不知兄台知否?”那少年灵机一动,顺水推舟问道。

“呵呵,这样啊,还真是巧了,我也是刚刚听这面铺的店家说前面路口左转有一家,可惜自己还没去成。那店家去了。”游虎一听,更是觉得巧得有意思。

“哈哈,那可要谢谢兄台了。”那少年不禁拱手做谢。

“小兄弟客气了。”游虎也是拱拳回礼。

少年报之一笑,转身欲走,可又忽地回头道:“不知道壮士高姓大名?”

“在下游虎。”游虎只当性情相投,并无多想。

“在下马大路,再会!”那少年思量在先,故作一笑。

“再会。”游虎也目送那少年转至巷口。

“妥了!”马大路朝着谢依昭得意一笑。本来也就不是什么难事,谢依昭自认还有点识人之能,对这样的结果并无意外。同时也对这个马大路的少年颇为好感,毕竟先前的那几个铜板他都给了自己的同伴。于是便直接拿出了剩下的铜钱扬了扬问道:“名字是?”

“游虎!”

“游虎?”谢依昭不由一惊,同时刚刚从外面回来的柯依梦和何依塘也同时脱口而出。

“隐蔽一点,”谢依昭甩手将剩下的半管铜钱给了那个马大路,然后朝自己的师弟师妹使了个眼色,便重新闪进了醉生楼里。

几人相视一眼,定下心。谢依昭点点头长吸一口气,仿佛吸空了周围的所有重量,江湖上人人自危的魔殛,师门的不宣大计,即将改变整个江湖的传言。居然,真的,和自己挂上了钩。

第五十章,两雀相争

“啊!”易猛地惊起。又是起先的噩梦,不由长长的运了口气。

“小易你怎么了?”

游虎忽的从另一棵树上跳了过来,真是身如攀猿,跳跃成飞。

易定了定心道:“没什么。还是噩梦!什么时辰了?”

游虎摇头回道:“我也刚醒。小睡了一会。这林中太暗,还是出去看看吧。”

日暮终垂,霞落夕飞,风迎鸟倦,色暗重楼。

“刚刚日落。”易用力的甩甩头,这段时间自己过的可不太好。每天都精疲力尽不说,还不停的奔走,又噩梦连连,连一个好觉都睡不成。几天下来,易已经显得十分憔悴。

“呢,”游虎啪的扔过来一袋酒水。

易顺手接着,嘴唇不由自主的就抿了抿,笑道:“你怎么找到我的?”游虎环抱双臂,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别忘了你手臂上的药可是我给你上的!”

易恍然间心中一动,左臂。救人的时候没想那么多,逃走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可平静下来之后才发现,这一臂,竟似抽空的自己的自信和洒脱。

“小易,”游虎轻轻的唤了一声。他几乎看到了小易身上笼罩着的一层厚厚的失落,合着昏红的夕阳,现在那么的落寞。

“呃,”易恍然清醒,刚刚萌生在心中的怨念瞬而消失。

“你没事吧?”游虎又接着问了一句。

“没事的。”易摇头笑道,平了平心中的不安,看着远方舒了口气,“打了多少酒?”游虎一听不禁爽朗的笑出了声,“放心喝吧,十斤呢,五个酒袋都装满了!”

“哈哈哈哈,”易也不禁笑了出来,玩笑道:“深得我意!”说罢与游虎撞杯一饮。

“不止呢。”游虎手里扬了扬一个木罐。

“蜂蜜?”易隔着老远就闻到了那木罐中的香味。

“怎么样?惊喜吧。”游虎笑笑说。他在回来之前特意去打了蜂蜜。他知道小易经常喝这个。

“哈哈。”小易接过那蜜罐,打开盖子狠狠的吃了一大口,咋咋嘴,不由一阵满意之情,对着游虎道:“你一定不是个普通的猎手。”

说罢脚尖一点,直如飞絮轻起,飘飘然落在了一棵梧桐枝上,游虎只觉一片暗色蓦的通红。心中略惊,蹬脚勾住树干,一下子也窜上了一颗较矮的树上,抬头一下子呆住了。

只见阔叶高枝,虹霞挂日,少年素额雪腕,两袖衣风偏垂摇飘,奇袍映日,顿生异景:红枝染赤,枫叶燃林,金红遍野,落霞烧天,粉花抹艳,朱雀衔星。大景萧然,意多丰实,小角繁腻,却添盎然。真如个盛春三月红花会,怒秋一座火焰山。

“好美!”一声赞叹脱口而出。说话人又急忙收声,似乎显得有些不由自主。

牙叼酒袋,目视晚阳。易闻言一动,画袍本自垂枝下,忽的掀起,如烟霞忽动,火焰环身。

易偏头望去,却无人影,游虎却打了个噤声,侧耳凝听。忽地朝右看去,只见一男一女正立在一旁,游虎手腕一动,翻身落在了离易更近的一棵树枝上,警惕的看着二人。

剑装短袍,金丝云纹,立于新枝。一看便是云中弟子。

“云中果然不凡。”易松开酒袋,望向天际,幽幽的吐出一句话。奈于左臂无法抬起,易只是微微欠身算作一礼。

游虎心中也是一悸,脱口道:“你们跟踪我?”作为猎手,自己自然极善追踪,同时对于被跟踪也是极为敏感。但是他可能还不知道,江湖上绝学千万,岂是他一个行外人所能窥视?

女子轻轻一笑:“兄台严重了,小女也是好奇,不知道南京城外还有山野猎人,还以为是江湖上哪位避世好手出世,这一时兴起才跟了过来,又被那位小公子的如火衣衫所惊叹,无意出言冒犯,还请见谅!”说罢,也抱拳还礼。

男子也抱拳附和道“多有冒犯,还请两位少侠不要见怪。”

“避世高手?”易轻轻一笑,看向二人:“不知两位少侠看我俩可像?”

那位男子窘迫一笑:“在下目光鄙陋,不敢断言,不过看公子举止优雅,气质如兰,也不像寻常人家,想必也是位饱学之士,人中才俊。”

易轻笑道:“少侠这么抬爱?可惜在下不过一个惊弓之鸟,如今更是惹得天怒人怨,无处安身。何来才俊之说?”

易直了直身子,红衣如烟霞凝聚。暗忱道:既然云中第子已经追踪到自己的行踪,看来必须要想办法摆脱掉他们,否则自己的行踪便完全暴露在了整个江湖之中,那这魔殛也便无法私藏了。便接道:“但是二位,年纪轻轻已是气度不凡,想必在云中也非寻常弟子,才算得上是真正的才俊。”

那女子道:“公子过谦了,论起气度,我二人着实无法与公子媲美,不过,如果公子肯赏脸,我云中一定盛情款待。”

易闻言一笑,道:“还是要拿我回去啊!”

那女子赶紧解释道:“我等与公子一见如故,惺惺相惜,又无怨仇,何来捉拿之说,我想公子是误会了。”

易抿嘴一笑,皱眉咽了口烈酒,仍是含笑道:“既然都跟踪到这里了?肯定不能是误会了?”

两人闻言不由得对视一眼,放下心中的疑虑。女子道:“你果然是传说中的易公子。”

易眼角一扬,缓缓踱了几步,立在枝头。夕阳如血,火霞正红。易似乎笼罩在了一股妖艳赤红的火焰里。故意问道:“跟传说中的有不同吗?”

女子一怔,恍惚从刚才火焰里的错觉里清醒,深吸道:“传说中的易公子身披青光浅色咬丝袍,头上红日紫金束发冠,额前温田碧蓝玉,腰间币环金丝带,足下暗纹黑蟒覆云履,手上更有青紫双色湘妃笛。没想到如今却换了装束?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易刚思索的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形象,接口道。

“既然易公子直口承认自己名号,那小女子再扭扭捏捏倒不成体统了,只不过小女不明白,为何易公子在众人追拿之际,会换上如此抢眼震撼的衣着,岂不,太惹人注意?”女子顿了顿,总算把话落了音。

“哈,不才也不是很明白为何你们一定要捉拿我?”易又仰首猛咽了一口烈酒。他现在真的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对是错,值不值得?酒袋落于腰间,正触到废弃的左臂,心口一跳,一股伤残的凄凉蓦的涌上心头。盯着渐下的夕阳,易身上的艳红开始逐渐淡褪。这是否就代表着自己生命中的彩色?也会愈来愈淡?壮志未酬,九州未看,难不成就这么残缺一生?想到这里易不禁有些痴怨,喃喃道:“我为众生苦,又惹众生恼,千荼万毒,所负为谁?”

二人闻言皆是迷惑。唯有游虎略略品出其中滋味。

“既然如此,易公子为何不将魔殛留下,以求江湖天下平安无事?”

“怕只怕,我若真的留下,就不能真的太平了!”

“易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易摇摇头没有回答,抿了口酒说:“二位如何称呼?”

男子一惊,歉意道:“只顾谈话,但是忘了通报姓名,真是失礼了,我与师妹同是轻云堂门下,在下何依塘。”

女子也接道:“柯依梦。”

易轻轻一怔,道:“人非凡品,名亦斐然。原来是云中依字辈的少侠。”随即又看向何,柯二人。何依塘自觉失礼,不禁低头避开了易的目光,倒是柯依梦,却毫无顾忌与易对视着,眼中最多的,便是不解。

易见状轻笑道:“粉袖笼烟一袭妆,轻裳洁玉二乔香,到底南柯梦里人,还是云中月娥娘?”柯依梦毕竟女子,遇到夸奖总是忍不住娇羞,终于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何依塘闻言却颇是赞赏:“易公子文采斐然,出口成章。果非寻常。”易转头一看何依塘,见其劲装如树立,短袍如叶饰,虽身为男子,却在轻云堂下修炼一身女子剑术,举手投足间竟有股别样的清灵,眉宇间亦是清秀脱俗。直接脱口道:“昂然一树花沾雨,空灵到此哪堪寻?袖间轻风多无意,吹起胸前满襟云。”

柯依梦闻言不禁再次抬头,低语道:“昂然一树花沾雨?”心中蓦的一动。眼神中的不解之色再次攀升。

易又抿了抿嘴,举了举酒袋问:“饮不饮酒?”都是江湖儿女,二人倒也无所拘束,便都点了点头。心想最好是能黏着易虎二人。

易看了看游虎道:“大虎,可有浊酒待客?”游虎也不知道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觉得易行为诡密,越来越是猜不透。便取下两袋新装的花雕扔给了二人。

“共饮一杯吧!”说罢,朝三人举了举酒袋,自顾自的喝了一大口。游虎便也饮了一小口,何,柯二人见状也无做多言,当下也各饮一口,正以为易公子是以酒会友,可以一邀,柯依梦便举酒相邀:“江湖儿女少姿态,易公子见笑了,这山中得易公子一杯美酒,实在起兴,不知易公子可否赏脸,我二人必大摆宴席,不醉不”话到这里,柯依梦忽然觉得易公子似有不对。

只见易立于枝头,直勾勾的看着降落夕阳,一身火红渐渐变暗。周身之上,蓦地显出一股肃杀之意。

柯依梦欲言又止,不由得转过头看了看何依塘,何依塘也不解的摇摇头。

而易仍是怔怔的看着远处,见二鸟归林,心中忽生一景:却是二鸟捕蝉,撞翅而折,蝉惊而遁。心中所感,一瞬即逝。可易心中仍是无解,低声苦笑道:“自不擅长心计,又如何使二人相争呢?”随即回头掩饰道:“是不醉不归吗?”

这一笑易虽是勉而为之,却也自然。岂知二人看在眼里,只觉这一笑竟有春花欲败,秋月将遮之感,一股少年夭折之意猛入心头。让二人蓦地一凉。

“不才尝闻苏州城里的轻云堂名动四方,而闻堂主更是一代天骄,女中英豪。从云中剑的歌谣里悟出的轻云剑法更是绝代人间一直独秀。据说轻柔剑法轻飘如鸿羽,柔曼如舒藤,却可流转与千军万马,细剑封喉。颇有使人意乱神迷之效。不知在下是否可以开开眼界。见识一番?”

这些话说得诚心实意,句句忠恳。何,柯二人相对一视,心中略有盘算。柯依梦嘴角一扬,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不如易公子可否赏光随我俩去苏州一趟,我想以易公子的才学气度,必投师父志趣,说不定可以亲眼看到轻柔剑法的微妙之处,我与师兄二人不过习了些花拳绣腿,实在不想折了云堂威名。”

易故作沉思道:“倒是个好主意。”随手挥了挥酒袋道:“干了!”说罢仰头便喝。二人见状以为此事欲成。不由喜上眉梢,同时也不甘落后赶紧喝了一大口的“庆功酒”。

结果抬头一看,易居然仍在咕咚咕咚将那酒喝了个干净,还朝下到了到示意空了。二人刚刚引易入局,万不能因杯酒之事惹得对方不满,心生芥蒂,坏了正事。立刻不甘落后,举酒便是猛灌。片刻便空了酒囊。柯依梦稍慢,却也不落后,竟也在易之前干了囊中花雕。看着易慢慢的放下酒囊扔给游虎,二人强忍住胸中酒气翻滚,也将酒袋奉还游虎。

而游虎嘴角不经意间勾起的那抹略带狡黠的笑意稳稳当当的落在了何依塘的眼里。心中不由地开始提防这个似乎并不通武艺的外行人。

“无奈啊!”忽听易仰天一叹:“不才本有此向,可惜近来大祸当头,流年不利,几成半废之人,又如何来担此厚爱,二位如果看得起小生,不如就此起剑。若看不起,小生也自知无趣,自当告辞,咱们山水好相逢。”说罢抱拳起身,脚下一偏,便飘飘摇摇来到了游虎跟前,却是欲走之意。

“公子且慢!”柯依梦急忙叫住,“易公子通情达理,文采斐斐,自不是这般小气之人吧?”说罢抽出佩剑,指向何依塘,何依塘也哈哈一笑,轻轻抽出佩剑:“我师妹二人绝对没有推脱之意。易公子多虑了。”二人说话间站定,缓缓起步,何依塘寻了个角度与柯依梦暗示提防游虎。

而柯依梦此时却酒意上涌,二斤的的花雕下肚,料她是剑术好手,内力不凡。也毕竟是女子之躯,此时更是面色潮红,脚底虚飘。看样子是理解不了自己的暗示之意了,何依塘也只好用内力压住腹中酒气,提醒自己多留意。

“好!”易忽然大叫一声。何依塘才猛然回神,自己与师妹自幼同门,自然无数次共同习武或者切磋,这看似无意的两三步周旋已是轻云剑法的守剑式,提剑看足,气随步流。动与不动,俱当成形。

易亦是习剑之人,一看便知是上乘剑法。“师妹,开始了!”何依塘眼见柯依梦眼中醉意渐浓,不由提醒到。柯依梦轻轻一笑,不在意道:“走!”两人翻身转剑,一前一后打出一套平时练习的轻云剑法。

轻云剑法最注重身法飘然,以轻快曲折为剑意,凌水不波,踏雪无痕。身如清风剑如雨,有无孔不入之意,也正是如此,轻云剑法威力不大,只能专挑人的软肋下手。虽不可横扫千军,却可以周旋在千军万马中如闲庭信步。细剑封喉,谁敢小觑?

轻云剑剑意在此,动起来自然是轻灵曼妙,周折翩然。当似个春初日暖众枝新,小风霂霢半花吟。轻身一动风间叶,灵蛇千刺绣中针。挥袖飘出千万里,点剑不差半毫分。虽无寻常夺命意,翩然谈笑照杀人。

第五十一章,月下红妆

易自是看出了其中妙意,可心有所系,无做深究。眼见柯依梦真气渐动渐涌,料是酒意所致,嘴角不禁抿了抿。

相比易而言,何依塘更是一颗心更是紧紧地绷了起来。他早已发觉柯依梦的剑意越走越强,便知是酒后误事。时不时的便在流转之间抵住柯依梦的剑意,有了外界助力,柯依梦手中细剑略稳,心头也也逐渐清醒。眼见一套剑法即将结束,何依塘正待松一口气,一瞥眼却正见易虎二人正在一旁窃窃私语。忽而想起了游虎那个狡黠的笑容,心间一动,却忽觉周围剑意一乱,料是柯依梦又乱了阵脚,便欲举剑格住徒涨剑气。

却猛听易一声大喝:“当心。”一颗石子便嗖的打在了自己的剑身上。这下可好,本来为了压住柯依梦的凌乱剑气,何依塘已然移步到柯依梦正前方,本来这一剑看似挑向柯依梦,却只是阻挡而已。

而此时自己的剑被打偏,柯依梦的剑气便直腾腾的逼了过来。何依塘心中不由一急,到底是这易公子果然剑术一般看不出所以?还是故意为之?轻云剑法向来以轻快为准,这还得了。任他翻手偏脚,赶紧以自己最快的速度用剑遮住自己的要害,欲以避开,可那长剑依然刺来。

柯依梦迷乱之余也不至于糊涂,眼见师兄就要伤在自己的剑下,急忙收剑,可是已然不济,只觉暗影一闪,肩头一痛,右手之力顿然消去大半,正待侥幸,已觉剑已抵物。赶紧偏头看去,却见何依塘斜撑在地,胸口已然见红。

然而正是此刻,何依塘见易公子出手点向柯依梦,自己不顾胸口轻伤,折起那被打偏的长剑,翻手一剑削向小易。

这一剑,从柯依梦的角度看去却是师弟无故斩向刚刚出手解围的易公子,这怎能行?柯依梦挥剑便挡,恰巧易自己也偏身欲闪,这一下正好处在两剑之间。

二人心中一骇,为了避免误伤到易,仓促间过了四五招,易在中间来回瞎晃,弄的二人力气越用越乱,竟不能自控。易顿觉危险在即,甩出左手直直撞在何依塘的剑尖上。嘶,左掌瞬间被一剑洞穿。

趁着何柯二人一怔之际,一手捏住柯依梦的剑身在何依塘的腹下一扫,翻手又点在柯依梦的风池穴上,柯依梦只觉全身酒气内力同时一散,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易回头静静的看着何依塘,眼神中略有愧色。

“哼哼,易公子好高明的手段?想必不才的剑术是贻笑大方了。”何依塘本来伤人在先,心中颇有愧疚,可看到易突然出手点破了自己的剑法,并捣破了自己的腹中真气,使自己气力涣散受了内伤,紧接着出手点晕了自己的师妹。如此剑意又岂会看不出自己与师妹那再也平常不过的演练招式。想必是故意为之了。

易右手托起流血不止的左手做了抱拳礼:“对不住了,在下也是迫不得已。两位剑术师出名门,剑术非凡,若不出此下策,怕是难以逃脱。如今你二人虽伤不重,休息一两日便可康复。还望兄台宽恕则个!”

“哼,”何依塘又冷哼一声:“易公子可在一剑之内破我剑法,何不光明正大比斗一番,我等输了也自然不好纠缠,又何必如此?岂不是拿我等寻开心?”

易轻轻一叹:“何少侠错意了,在下也不过是眼力稍长,至于实力,实在无法与两位相比。若不然也不用拿左手做饵,又在二人惊愕之间破开你的剑势了。”说罢,放开左臂,左臂应势垂落。

“有伤在身?”何依塘惊疑道。“那左掌?”

“已是残臂。”易惨然一笑,眼神里悲凉无限,“所以说,还希望和少侠不要记恨则个,同时何少侠也无需记这穿掌一剑。我们就此告辞吧。”说罢又微微一欠身,转身去了。何依塘犹豫之间忽见易公子身上暗月飘摇,几个起落已消失在林壑之间。一抬头却已见星稀雀眠。何依塘低低叹道:“师兄,让你失望了。”

“无妨,”却见谢依昭从一旁忽的闪出:“也算是了解一下此人,如此一来,他或许以为已经摆脱了你俩,我也好继续跟踪。”说着检查着柯依梦的伤势,从她的百会穴上注入一股内力。“我已经帮她疏通了一下经脉,不出半个时辰应该就没事了。我先去追易虎二人了。我们保持书信联系。”

说罢起身欲走,又忽的想起了什么似的:“你可有在意易公子的那件衣袍?”“啊?”

何依塘不由一怔,想想道:“仔细一想,那件衣服是不是会变颜色?”

谢依昭点头道:“林中光线太暗,我看不出所以然,该如何向师门汇报呢?”见何依塘怔怔无语,轻轻叹了口气,也先转身去了。

易看似自然平常的步法中暗合章法,游虎只有大步快走才能跟得上。眼见南京城已立于跟前,易的心里却始终平静不了。自己习易不久,自知能力有限,而方才自己在梧桐枝上的感应分明是到了一定境界的感兆,往往这种无意中的灵兆最为精准,奥义难究,妙用无穷。可易总觉得自己漏了什么?而且脑海里总是出现螳螂这两字。

螳螂?螳螂捕蝉?可一闪而过的感兆里并没有螳螂,难道隐遁他处,伺机易忽然抬头问向游虎:“我们是不是又被人跟上了?”游虎闻言不由肯定的点点头:“怪不得我一直都有一种猎物的感觉。”

“先这样吧,那人似乎也不愿露面,即便是露面了,估计我们也不是对手。”易又照常前行,小声道:“我这件衣服太过显眼,不如你去买一辆马车作为代步,顺便帮我换身衣袍,我俩也好休整休整。”

“也好,也可以顺便累累跟踪我们的人。”游虎一笑耸耸肩道,“你先等着。”说着便一个人先去那城里了。

“暗夜将至,非日不能阻,吾又奈何?”易见游虎离去,便靠在一棵古树下幽幽的吐出一句。像是真的在感叹黑夜,又像是在感叹自己。自己又不是那所谓的太阳,又如何来阻挡这场浩劫呢?

“白日里固然有江山如画,可黑夜里又何失花前月下?小公子想这么多干嘛?”一个轻柔中略带沙哑的声音飘了过来。易闻言望去,高高的古木上却是多了一抹红艳。歉意道:“不才惊扰姑娘雅兴了!”

“不打紧,独自赏月美则美矣,却也颇感落寞,来,小兄弟,上来陪本公子坐一会儿。”那个轻柔而略带沙哑的声音中充满着无所谓的洒脱。一下子便将易心头的阴霾吹走了大半,易道了声“抬爱了”。便点脚轻身飘了上去。

“昼夜美色各有千秋,不才只不过希望世道能够晴朗一些而已。”

那女子依然看着青灰色的天际里漏出的那点隐隐烁烁的月晕:“然而乱世才出英雄不是?亦如这夜色,只有在黑暗之中,人们的长处才会如星光一样闪耀起来。让他们知道他们的使命。而且在黑暗里寻找光明是很容易的,越黑越容易。”红衣女子躺在树枝上,仍是动也不动说着。

易闻言也长长的叹了一声,“黑白昼夜,亦如天下兴亡,交更轮替。只能看惯!”想起来游虎打的酒还在,便拿出了一袋递了过去。

红衣女子这才稍微回头看了一眼,轻轻道:“花雕?怕是不纯啊!我还是喝我自己的吧!”红袖一摆,坐起身来,手中已经多出了一个白玉小瓶。轻轻的拔开瓶塞,幽幽一嗅。

易不禁心神一动,但见是:银花雕玉树,月下衣红妆,长风善舞袖,薄雾拌檀香。睥睨多谈笑,举止算轻狂,貌似闺中女,气胜少年郎。

这一袭大红的女儿装,却偏偏束了个男儿发。然而从头到脚却又说不出的浑然一体,姿态超然,颇有巾帼之风。

看易不动,还道是不懂,便递过小瓶与他:“闻闻。”

易回神不好意思的笑笑,轻轻的闻了一下,只觉得一丝若有若无的气丝在自己的鼻梁周围游走,可怎么也捕捉不到,不由地又用力的闻了一下,却毫无感觉。不禁茫然的看向红衣女子,红衣女子咯咯一笑:“小兄弟莫急,来来来,本公子教教你怎么来闻!”

“这闻?还需要教?”易诧异道。

“小孩子嘛,吃饭都是要教的!”红衣女子又咯咯一笑,将小瓶放到易得唇前一寸处,道:“双眼微闭,调气三吸”红衣女子话到此处一双大眼睛飘忽的看着易的表情变化。

一吸,气丝绕鼻而不入;两吸,气丝入鼻而不内。三吸,这几乎并没有丝毫味道的气丝忽而化作满腹暖香,由自己的腹部如内力一般缓缓的流向全身的各个经脉。就连之前被废掉的左臂都有种蠢蠢欲动的复苏感。甚至随着自己的呼吸开始溢出体外,满鼻的暖香全由自己身上散发了出来。

一旁的红衣女子满意的看着易脸上的不可思议。轻举小瓶酌了一小口,慢慢的闭上眼睛似乎也在享受着体内某些微妙的变化。

风吹徐徐,云舒漫漫。良久,待月亮终于明明朗朗的挂在枝头的时候,易总算是悠悠转醒。一睁眼便是看见了玉轮下的红衣女子,一股月下朱仙的感觉猛入心头。定定神怅然道:“想不到世间还有如此妙法!”说罢也直然站了起来。

这是轮到红衣女子一惊,见易那是:披星挂月是时成,银汉星河一肩笼,是哪天上星君人间坐?还是身在天阙河汉中?惊风吹起,轻若烟舞!“这衣袍?”

易不好意思的笑笑说:“是一个朋友暂寄我这里的,自是奇珍。不过终要奉还!”

那红衣女子痴痴的盯着这衣服:“世间竟有如此奇袍,当真大开眼界!”又忽的从怀中摸出那个白玉小瓶,“我用这瓶无嗅香给你换怎么样?”

易赶紧止道:“请恕在下不敢做主!”

红衣女子一怔方才想起这件衣物是暂寄与他,无所谓的一笑道:“唉,罢了。”红衣女子又从宽大的红袍子里抽出一把檀香红木扇,摇了两摇:“这无嗅香也送与你了。我与小公子一见如故。江湖虽大,还望有相逢之时。”

“小易,”游虎在树下喊了一声。

“哎,等我一下!”易在树上赶紧回了一句。

“你朋友来了?”红衣女子朝下看了一眼,“还驾了马车?赶路啊,那就不送了。”一如既往的洒脱。

“且慢,”易看了看手上的无嗅香,举手脱下了披星挂月舞烟袍,“阁下若不嫌弃,倒可以穿上试上一试。”来而不往非礼也,而易又实在喜欢这瓶无嗅香。

“当真?”红衣女子疑道。

易右手一挥,舞烟袍便如烟云般飘了过去,却见红衣女子双目一扬,双臂蓦地张开只如一阵香风吹过,那宽大的红袍便飘飘摇摇的挂在了树枝上。

易直觉红影飘摇,继而星光一闪,如同天河乍泄,流星落雨。

而在另一边的枝头上,她已经将披星挂月舞烟袍穿的好好的,在自影自怜的摇摇起舞了。那真是:明珠萤火夜放光,烟花玉树挂霓裳,似如广袖嫦娥舞,搅动银河入大江。

易看她心中欢喜,不由也平衡了一下自己的受馈之心,岂料那女子忽然朝他邪魅一笑,身形忽的消去不知所踪。

易心头猛地一沉。不会吧?立刻展开身法绕树寻找,竟无半点踪影。不由惊叹道,这是什么功法,简直比范寿忠的轻功还要厉害?

“小易,你怎么了,”游虎看着易失神的在树上转来转去,赶紧问道:“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女子穿着我的披星挂月袍飞走了?”

游虎茫然的摇摇头,“刚才看你好像跟人说话,然后你下来就这样子了,怎么?你的披星挂月袍被人家抢走了?”

易却良久不语,呆呆的看着手里的白玉小瓶。心中五味俱翻,说不出的滋味。寻了半天也没有半点踪迹,只好摇摇手跟游虎上了马车。

“哎,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我还没有帮你买到衣服。”游虎怅然道:“不过这马车忒贵,买完没有一分钱能够帮你买衣服的了,我们还得想想办法。”

“这么贵吗?”易也不太清楚这市价。

“对呀,就这老马破车,也是花了八十多两,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坑了。”游虎嘟囔着,然后拍了拍那批老马,这也是他力所能及买的最便宜的马车了。“现在我只剩了半贯铜钱,只能混个糊口了。”

“唉,若是再碰到范寿忠,我可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易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主要也就是左臂上的衣服均被扯烂,其他倒也无事。

“恩”游虎也听过易所说的范寿忠的故事,只不过他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好。

“算了,不提这个了,你今天还是蛮顺利的嘛,没过多久就把马车弄来了。”

“呵呵,说来也巧,我今天上午来南京城的时候认识了一个朋友,刚才又恰巧碰到他们,也是他帮我找了一家车行的马车,省了不少事。只是这马车忒贵,也是好不容易找了能买得起的。”游虎想起来这一大笔开销已然是心疼不已。

“哦?大虎的人缘也蛮不错的嘛!”易闻言笑道,说着想起来什么,从腰带上摸出一个银锭递给游虎:“银子不要紧,你还放我这了十两,我还没有花呢。”

“哈哈,你难得这么省钱。”大虎笑笑结接过银子,说:“也不算什么人缘,就是上午吃面的时候见过的一个小少年。不过我今天看到一个小童的背影,好像那天观剑台上带着你的剑的那个小书童。只是晚上人太多,没看太清楚。”

“难道落魄书生父子也来到了南京?”易喃喃道,忽然想到几天前在洛水河畔的失策,不由的有些惭愧。又想了想道:“风声跟的那么紧?”

易不由思索了一会,忽然心中一阵绞痛,头脑混混沉沉,似乎是傍晚喝的酒劲慢慢上涌了起来,如同那无嗅香一般,慢慢的浸透到自己的全身。一时间易只觉全身上下的神经脉络蓦地一沉重,一阵困意席卷而来。紧接着心头又一阵绞痛,疼的他还没来得及喊上一声,就立刻瘫在了马车里。游虎在外面驾车,看易不说话,回头看了一眼,还以为是睡着了,便轻轻拍马而去。

第五十二章,风雨欲来

南京城郊,一个浅袍小童稳了稳信鸽脚下的信函,抬手放飞了出去。想起来今天远远的看到了游虎的身影,口中嘿嘿一笑道:“这下徐州城该惹热闹了。”

忽然眼神一变,只见周围一道劲气突然暴起又瞬间消散。小童赶紧收起笑容。抚尺道:“英雄好俊的身手!却不知捉我鸽子不合规矩?”

这时一个俊秀的黑衣人缓缓从一旁的树下走了出来:“我魔门中人做事本来就没有规矩,还望小兄弟不要见怪。”说罢边自顾自的拆开了信函,动作十分缓慢,因为他在提放着小童的贸然出手。

可是,小童却反而笑嘻嘻的看着他,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信笺上只有八个字:徐州遇故,巧得双生。

“此话怎讲?”黑衣人似乎不解,抬头问道;

小童轻轻一笑道:“就是在徐州城里遇到了一个故人,又碰巧收了两个学生。”

“呵呵,”黑衣人似乎也听出来了小童的调侃,无所谓的一笑:“好巧的一张嘴。你父亲怎么没有跟你一起?”

“江湖风波暗涌,危机四伏,眼见大祸将至,家父自然忙于奔走,无暇管教与我,我也正是因此,才时不时的回信已报平安。”小童仔细的解释了一番,对他很尊敬的样子,随后轻笑道:“倒是不知?阁下是魔王麾下哪一位?”

“原来是给先生的信?”黑衣人心头一动,思量片刻还是将信笺装好又放走了鸽子。“小兄弟好记性。在下邓元辛。”

“哦?可是邓元觉之后?”小童略略吃惊,对方虽然依然蒙着面,但明显就是上次在枯木塔交手的那个人,观其眉眼,也不过十七八九的样子。

“哼。”邓元辛冷哼一声:“千道岭那一战,哪还有嫡系?”

小童略略一笑道:“那一战实属惨烈,也致使魔教的方外佛像和伤魔剑宗的丢失。若非如此,复兴摩尼教也不是不无可能?”

“等等?你怎知我教的伤魔剑宗丢失?”邓元辛忽然疑道。方外佛像的丢失,人尽皆知。可谁又知道方烬的魔王剑宗被其子方燃改为了伤魔剑宗?

小童悠然一笑,却没有正色回答:“家父偶得一言,说是‘阎罗巡世,小鬼引路,君有所求,必有所得!’或许有伤魔剑也未可知?”

黑衣人冷冷的笑了一声:“当日枯木塔前,先生一席话自当鸣钟在耳,想我魔教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再想像以前那样统领武林愤起御敌,几与痴人说梦。可毕竟是先烈之风,我等奉之为神,但愿先祖有灵,佑我摩尼不灭。至于所谓的阎罗小鬼,好孩子你还是自己留着玩吧。”

“英雄不信?”小童轻笑道。

“让我怎信?”邓元辛无奈的摊了摊手:“等我死了去找阎罗王问问?倒不如你先告诉我,你父子俩倒是什么来头?”

“哈哈,”小童铁尺一摇,“邓英雄玩笑了。”说罢竟抱了抱拳做了辞别:“信与未信,自在人心,是与不是,全在天上。”身形飘飘摇摇竟然飞去了。

邓元觉心知这小童非比寻常,小小年纪竟有这种风范与气度,也心知在枯木塔前,两人并非有意为难,可正是如此才让他打不定主意,这对父子是敌是友。不过思量一番,还是真心不愿意碰到这么一个高深莫测的人物为敌。邓元觉无奈的叹了口气。握了握怀中的剑,嘴角边蹦出两个字:“徐州?”

浩瀚山洪无边无际,阴冷寒风无休无止。易忽然间看到游虎被人绑在了一颗巨牙之上,刚要解救,又发现自己也被绑在了一颗巨牙之上,脚下火光浮动,人影绰绰,好似刚刚从死亡中逃出来的一样,死亡的阴影依然烙在心头,嘤嘤涕涕,哀鸿遍野。

易刚想问一声怎么回事,忽见所有的人都猛然抬头恶狠狠的齐吼:“杀!”心神一悸,之间漫天雷电隆隆而至。周围夹杂着无数矢流箭雨。哗!的一声齐齐射向了自己的心窝,电光自上而下由左肩穿过心脏至右边腰间而出。易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电光渐而消去,露出来的却是一把黑色的长剑,通身贯穿着自己的身体。

“殛!”易大叫一声猛地惊醒。

“怎么了?”游虎赶紧撩开帘子问道。

“没事没事!”易喘着粗气回道:“最近心神不宁,总是做噩梦,想必是过于疲劳何紧张而导致的吧。”

游虎关切的问道:“没事徐州不远就要到了,我们去歇息歇息。”

易抚了抚肩上的殛,忽然道:“别去徐州了,我总觉得夜长梦多,还是早些赶到东海的好。咦?”易说着,忽然看到了旁边有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红衣。

“红衣袍?”易起身抖开一看,竟是方才那位自称公子的姑娘的红衣袍。看来这位红衣女子是真心不愿把舞烟袍还回来了,竟然将自己的红衣留了下来。无奈的苦笑一声,易回头问道:“那位朋友来的时候怎么不叫醒我?”

“朋友?”游虎愕然道:“我没有见人来过啊?”

“没有?”易惊道:“你的机敏也远超常人,居然都没有一丝警觉?”见游虎茫然的药了摇头,又沉思道:“这人的身法真的好生怪异,难道真非人间之物?月下枝头,红衣香配,洒脱无束,超然自在。莫非这人便是?”

清晨的梦总是最香的,很多人都是喜欢晚起而不是晚睡。甄小儿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然而显然还有人不愿他这么舒服。“甄小儿,甄小儿!快给老子滚出来,不然拆了你这破屋子!”门外七八个壮汉催帐似的叫嚷着。

“老大!昨天喝酒我付钱了啊!”里面传来有些不耐但更多惧怕的声调。

“滚出来!徐家二少爷传你呢!”那大汉又一声巨吼,有趣的是周围这么多人家居然也没有一家嫌闹,家家户户闭门掩户,没有半点声响。

“别别别,我这不就出来了吗?”甄小儿抱头从门缝里窜了出来,把门上好。不解的道:“二少爷找我干嘛?我最近也没招惹他啊。”

“少废话,”那大汉又推了甄小儿一把,甄小儿“哎呀”一声大叫起来:“老大饶命啊,我这小身板哪经得住你这般折腾,还是让我自己走吧,自己走。唉,老大,到底什么事啊?这天还没亮就把人给折腾醒了?”

谁知那一问,这壮汉倒是柔和了不少,拉过甄小儿煞有其事的说道:“你还记不记得你给那徐家二少爷解过梦?”

甄小儿闻言一怔,眨了眨眼道:“是在你赌坊里的那次?给二两银子的事?”

“对啊,你想起来了”那壮汉忽然转了语气,“你说他这个月会有贵人坐客,上次他做了什么梦来着?”一帮人扭扭扯扯的将甄小人推上一辆破马车上。甄小人摇摇头苦笑道:“这我那记得清啊!当时就是为了哄那阔家少爷开心没准能赏小的些碎银子。都个把月前的事了,怎地把这事又抖出来了?”

那壮汉叹声气道:“甄小儿,别怪大哥没提醒你,你在咱们赌坊做事也有两三年了,大哥也知道你以前做些骗人的小勾当,不过这都不要紧,关键是你也知道徐家二少爷可是咱们赌坊里的大主客,所以你上次拍他马屁,咱们也都乐呵乐呵算了。不过这次,听说他真的做了个噩梦,半夜三更吓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才把我半夜叫起来找你解梦,估计亏心事做的多了。你到时候可得小心点说辞,把话给我抹圆了。要是因为这件事他跟咱们疏远了,你小子也就别在咱们赌坊混了。”

甄小儿闻言更是苦不堪言:“老大,你都说了,上次我是拍他马屁而已,那他为什么这次还要找我啊?”

“这我倒不清楚了!”那壮汉似乎才想到这个问题,摸了摸络腮胡子,“你看着办就好了,总之别把人给我整丢了。咱们赌坊还指望他给咱送银子呢。要不回来让你小子好看!”

“哎呀老大”甄小儿刚想说些什么,可一看那壮汉铜铃般的大眼怒意轰轰,立刻配上一张笑脸道:“是是是,一定一定。”

说话间一行人就进了徐府。

“二少爷,那个叫甄小儿的年轻人来了。”一个家仆慌慌张张的带着甄小人敲着徐家二少爷的门,先通报了一声。

“快进来快进来!”只听里面“啪”的一声茶杯碎裂的声音。那家仆示意甄小儿自己进去,便慌慌张张的离开了。甄小儿扑闪扑闪了眼睛,想在敲敲门。缩了缩手,直接推门进去了。

徐家二少爷的卧房不算小,有洗浴更衣的地方,也有就餐待客的地方,还有个小小的厅房和书台,倒是不知道这花花公子到底有没有看过圣贤书?这卧房虽然大,却也不冷,虽是初春,寒意未退,但是一进来,甄小儿就感觉到了罗衾绵褥前那盆暖暖的碳热。

甄小儿刚想学上次那样跟他请个安,却听见那徐家二少爷慌忙的叫他:“甄小,快,快过来。”结果还没等甄小儿走到他面前,二少爷便一把把他拉了过来:“甄小你赶紧给我解解梦,我梦到被乱蛇缠身了,这这,这还是吉兆吗?可是,都快把我咬死了,太吓人了。太吓人了,好多蛇缠住我咬我。”

甄小儿眼中不禁漏出一股轻蔑之色,抓着他的那双手已经冰凉湿透,一个梦而已,这胆色。还真是个娇惯的富家子弟!却是道:“少爷放心,不过是一个梦而已,即使是凶兆,小的相信也有破解之法。还请少爷慢慢说,慢慢说。”

那少爷神魂未定:“我又梦到了上一次的那条蛇,不小心,把它打死了。结果周围居然跑出来了好多好多蛇,一直缠着我咬我,肉都被撕烂了,我吓醒了,谁知道醒过来额,不,不是醒来,是醒来后发现自己床上仍然爬满了黑蛇,咬我,咬死了,咬死了。然后又醒了,才,才这样。我早就说蛇咬到脚不是什么好事!你非要说蛇有钱串子之称,有金钱之意!这下有,有大麻烦了。”

甄小儿猛然想起来了第一次帮他解梦的缘由,是被黑蛇咬脚,又在自己赌坊输了钱,扬言出了霉头,过几个月再来,为了生意。自己这才好言相劝,说蛇就是钱串子,咬到了他的脚,就是足陷金钱。夸他有飞来横财,方才平息。不由道:“少爷为何打死了那条蛇呢?”

徐家少爷还没有从那噩梦中醒来,哆嗦道:“我怎地知道,我,只梦到我在院中慢步,忽然一条黑蛇过来又咬住了我的脚。我一,害怕就把它,踢了出去,结果就踢在了花园的石头上,摔死了。我,我,不是故意的,结果到处都有蛇咬我,满床的黑蛇咬我,吓死我了”

“梦中梦?”甄小低语了一句,抬头看到二少爷那副神魂未定的样子强忍住心中好笑,敷衍道:“少爷别慌,上次解梦说少爷有横来之财,少爷是不是就得了意外之财?”

“啊,”啊少爷一怔,“那倒是,那倒是。那这次,那这次?”只是他不知,那意外之财也是甄小儿托赌坊的老大故意放了放水。给他了一点甜头。

“少爷莫慌,这梦中梦虽然奇特却也并非少有,我看公子的这个梦虽然确实寓意极其不佳,但只要稍作运转,便可消病去灾。”甄小儿嘴角已经弯成一个骗子。

“稍作运转?”徐家二少爷怔怔道:“简单吗?”

唉,甄小儿在心里悄悄骂了声傻蛋,却陪笑道:“当然简单,不过请人喝杯茶而已。”

“喝茶?”那少爷不解。

“请一个贵人,与其对饮一杯。这个世上鬼怕道士,老鼠怕猫,有毒药也有解药,所以加在你身上的霉运,却一定也有害怕之人。如果邀请到这种贵气之人,与他相对而立便能使霉运不敢作祟。如果能与他共饮一杯,这茶酒之中可是包含了双方的尊敬和交朋友的意思,这杯茶进了肚里,霉运就知道了你二人原是朋友,还不立刻消散,自求多福?相信少爷也可以从此,安眠无忧。”这番鬼话说的理歪据邪。却偏偏咬住了徐二少爷的心中所望。

眼见徐二少爷喜形于色,又皱眉道:“那去哪儿找这种人?”

“简单!”甄小儿早有准备:“少爷站在城门外,见往来之人,若有驴马之类见到少爷掉头就走,而车上人却不以为然,并未吃惊慌张者,想必就是了。”

“此话怎讲?”徐二少爷又问。

“少爷有霉头在身,常人不能见,可那种人却能见,在他身旁的牛马跟他久了也一定能感知一二,到时候畜生见到少爷肯定转身就走,而若是常人,临城门而不入必然会惊慌讶异,硬牵入城,而若那人若不加阻拦就说明此人异于常人,那?”甄小儿语调一勾。那徐二少爷顿时被勾得心中明朗。似乎这个人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一样,就等着跟自己喝茶了。“可是?他能跟我喝吗?”

“啊?”甄小儿一怔,看着徐二少爷渐变的脸色,眼神忽的一飘,拍腿道:“唉,这正是我所担心的啊,公子所处的霉头到底是大是小,小的也不知道,就是要看着喝茶之人,他若很容易就喝了,就说明少爷所处的霉头不大,一杯茶水也就过去了,若是那人怎么也不肯喝,可就不妙了,说明少爷的霉头有点大,可能要多喝几杯,甚至吃上一顿。”

“可喝杯茶的面子都不给,还能跟我入席”。徐二少爷不禁有些担忧。

“哎!少爷!”甄小儿露出了一丝的奸滑,心中早已做好了骗这个傻蛋钱财的打算,此刻善笑:“生人无面,黄金有面啊!”

第五十三章,误会之会

易噩梦醒来,毫无睡意,再也没敢睡着,便换下了游虎休息。自己驾车后半夜,可是毕竟过于劳累又缺觉,驾着驾着便迷迷糊糊的瞌睡了起来。

眼见就要到了徐州城,易猛地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来了些精神。仰头看看了天,已是微明。刚刚换上的红袍,易还有些不习惯,心念念的舞烟袍此时此刻也不知会呈现出何等风景?

易摇头叹了口气,抬眼发现自己竟然一条路走到了徐州的城门前。

这说好的要绕过徐州城,怎么又迷迷糊糊的忘记改小路了?易急忙拽了下马缰绳,掉头便走,想绕过徐州城。

岂知刚走了两步,便听到一阵急声:“贵人且慢!”一人便急乎乎的跑过来扯住了缰绳。易自然是不解,疑惑道:“这是?”

那人气喘吁吁道:“贵人请留步,我家少爷有请。”

“你家少爷?”易随口问道。那人拍拍胸脯好不威风的说:“那是徐州首富徐家二少爷!”

听到首富这两个字,易心中的担忧放下不少,但同时更加迷惑:“不知所为何事?”

那人道:“我家少爷想请贵人喝杯茶水。还请贵人赏个脸。”

易不禁心中一紧,还以为自己走漏了什么风声,果然是诸事缠身啊!淡淡道:“抱歉的紧。我与贵家少爷并不相识,而且今日又是有要事在身。实不方便,他日若是相逢,在下定补席赔罪。”说罢抖起缰绳欲走。

那人赶忙又是拦住,眼看易银衣红袍,也非俗人。当下打开手中木匣,六个金灿灿的大元宝立刻将那人的自信带了起来,口中得意道:“定当重谢!”

易摇头抿嘴,轻轻一笑。似乎没有看见一般,右手一抖,马车立刻动了起来。那人显然一怔,没料到此招居然如此的不奏效。忽然大叫一声,“等等等等”。又欺身拦住马车,可此时已经是神情慌乱,显然已经无计可施。片刻后,突然猛地朝对面招手,易耳朵一听,便知有几个练家子飞快的将这辆马车围住了。

“哼!”易从鼻子里喘出一口气。傲傲然立在了马车上,此刻熟睡的游虎也察觉到了异常,警惕的从马车里站了出来。扫了眼四周,跨步与易并肩而立。

四周几个打手不由得相互看了一眼,最后直直看向了那拦路之人,那人拱拳道:“贵人息怒,我家少爷之所以请贵人喝茶,也是迫不得已啊,我家少爷最近偏走霉运,夜不能寝。是说要着看见我家少爷衣服掉头便走的贵人方能解其围困,贵人一到徐州城边掉头便走。一定是看到我家少爷的霉头,方有此为,还望贵人赏个脸,不要让小的难做啊。”说罢举起胳膊上挎着的一件锦衣示向二人。

可惜小易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眉头凝成一疙瘩,更加警惕,注视着周围的几个壮汉。只待放手一搏。岂料这时,那人竟忽的跪了下来:“两位大爷就可怜可怜小的吧。我要是请不回去你们两位大爷,我家少爷会把我的腿打断的。还请两位大爷体谅体谅小的啊。”

“哼,花言巧语。”易看他来回变故,想是骗子无疑,便冷冷的哼了一声。

“这不是花言巧语,你若不去,我们当场就会把他的腿打断。”旁边的一个打手接道。易心想又是魔殛生事,不为所惑,负手而立。轻轻踢了一下马臀,马车缓缓而动,就要走出众人的重围。

说话那人忽然仰头示意,几人忽的将跪在地上那人架了起来,又把那人双腿拉直,一人拿出一根捣衣棍大小的木棒。沉喝一声:“竟然你连个人都请不来,那这条狗腿子也不用留了吧!”说罢当头砸了下去,那人早已吓得是目皲胆裂,面无血色,大声呼救。

易眼力非常,一眼就看出这其中并无作假,这一棒下去,这人的双腿势必尽断!易手指一扬,一道劲气冲开木棒。淡淡道:“你们家主子可真够歹毒!”

施刑那人道:“两位大爷可以随我们去一趟,我们只要把人带到,就不会再被为难,至于两位大爷是走是留,还是看您二人的雅兴。你看如何?”

易低眉思索,游虎看着几人为虎作伥,渐渐有些恼怒不禁握紧了拳头,那人看到只提醒道:“就算你此时要打死我们,还是会有人来打断他的双腿。而且,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

易缓缓道:“好吧,我实在不愿看到你们相残,不过既然你们投主不明,还希望你们能够好自为之,毕竟我也只能帮你们这一次!”说完便拉了一下游虎,双双坐了下来。

游虎不安道:“小易,这其中明显有诈吧?”

易低声道:“这几人虽然略通武艺,但并非好手,充其量也就是看家护院。想必这等场景我俩自能应付。实在不想枉送了他人。”

游虎依然不妥的看了看易:“我们一路上这么多是非,你还嫌不够?”

易低头沉思了片刻,心中也是不安,回道:“可是刚才那一下,我如果不及时挡住那棒,那人的双腿绝对残废,我又不忍不管呀。”

游虎闻言叹了口气,终是低头不再做声。

车子很快就到了徐府,一行人恭恭敬敬的将易虎二人引到宴席。

那徐二少爷听到报信的说人找到了,忽的站了起来:“可是按照甄小儿的说法找到的?”

“不错!”下人道。“那人先是到了徐州城下,看到我们后就驾车掉头,而且那六个金元宝,人家连正眼都没瞧上一眼。咱们的人把他们围起来,人家也不害怕,最后果然是用苦肉计才请到的人。跟甄小儿说的一模一样!”

“那就好,那就好!”徐二少爷不禁有些欣喜:“快去把甄小儿再给我叫来,帮我验验!快去!”

“哎,”那下人吆喝了一声便跑开了。

“哈哈!”徐二少爷开心的笑了一下,转身吩咐道:“开宴开宴!”

那甄小儿还有点不信:“嗯?这么快就找到了?”

“对啊,对啊,我们家少爷天生好命,就等你去验验呢!”那下人传了话。甄小儿却把眉头拧成了一疙瘩,嘴上说了声“去看看”。心中却是吃惊不已,这些计划本来都是自己设计好的,跟他们说好的等下午再出现骗他一笔,怎么刚刚把引马的香草撒到城门就出现了呢。按时辰算,他们也到不了啊。难道走漏了消息被同行别家混了局,收了网?

说着便到了宴庭。那小易还极力的保持自己的平和心态,面对这个富家少爷,易实在摸不透他葫芦里装的什么药,所以对于对方的频频举杯,易只是一笑带过,怕这茶中有恙。

“哎呦呦!甄小儿你可算来了,快快快,快过来。”徐二少爷正为无法让对让方举杯对饮而无计可施,看到甄小儿后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甄小儿刚刚进门边看到了正位上的易,只一眼,甄小儿忽然觉得脊背发凉,一股无边的恐惧感瞬间吞没了他的整的身体,双腿一哆嗦,竟迈不开半步。

“甄小儿甄小儿!”徐二少爷看甄小儿不住的打量贵客,也不上前,不由有些不耐!急声叫了两句。方使甄小儿猛然醒了出来,赶紧换上一副笑脸,贴着脸迎了上去。靠近了徐二少爷,徐二少爷不由得低问道:“他们为何迟迟不肯喝茶?”

“不为什么,在下不过是想把茶喝的明白些,徐二少爷那番梦魇言辞,恕在下不敢轻信!”易耳力不凡,听得清楚,插口道。

“哈哈哈哈!”甄小儿仰头笑了起来:“原来是礼数不周,看来还是要请徐少爷給换壶好茶啊!我这里刚好有一壶黄山毛峰,若是这两位英雄不嫌弃,在下就亲自动手给二位斟上一杯。”说罢也不等二人搭话,自己便要了壶开水,就着现有的茶壶摆弄起来。

徐二少爷此时也不知他有何打算,只是任由他在这里摆弄。果不一会,甄小儿便沏出了一壶茶,自顾自倒了一杯,试了试茶味,口中叫道:“嗯,还不错,来,徐少爷请,两位英雄请。”说罢递了一杯给徐二少爷。这一番操作都是明白白的展现在大家的眼前,而甄小儿自己又先喝了一口试了试茶味,意思也是说明了这茶中必然没事。

接着又倒出一杯示意递给游虎,手里又捏着一杯看看席上的易。忽然嘴角一扬,用茶勺从旁边的茶叶里捏出了四五片茶叶,又从拿出一片较大的叶子在茶杯里晃了晃。似乎在摆弄什么,之后亲自将茶水递给易。看着笑吟吟的甄小儿,易的心头忽的一悸,一阵绞痛猛地传来,疼的他浑身发麻。

易以为又是类似昨夜的魔殛作祟,咬牙挺过去,轻轻的接过的茶杯。低头一看,这茶水上浮着的四五片茶叶居然弯弯曲曲的被折成了两个字:“误会。”易不由一怔,方明白刚才甄小儿拿着那片大叶子在茶水中摆弄的缘由,不禁一笑:“既然如此,而且我们今日实有重事在身,可否早些告辞?”

甄小儿一听赶紧道:“那是自然,多有打扰已经十分抱歉”。说着也倒了杯茶,举道:“饮了这杯道歉茶,大家便各走一边吧!”说罢看了看徐少爷,便先干为敬。几人便自饮了茶水。

易放下茶杯,便右手托起左手施礼道:“如此,多谢徐家少爷款待,我等就此别过。”

“哈哈,如此,那就不远送了,”徐家少爷接过话,也抱了抱拳,突然身子一软,猛地摇头道:“怎么突然间这么晕呢?”

甄小儿赶紧把他搀住,徐家少爷只觉一小股略略清凉的气息在自己的鼻尖一弹,整个人顿时清醒了。正待说几句客道话送客。只见易一个踉跄差点翻到在地,游虎赶紧上前扶住,急喝一声:“不好,是迷药!”可话音刚落,两个人便软绵绵的瘫在地上。

“怎么回事?”见状徐二少爷不有的大吃一惊。

甄小儿摇摇手道:“二少爷,这两个人好像是江湖上坑蒙拐骗之徒,绝对不是你我要找的贵人,以我看来,那位真正的贵人还没有出现,现在再派人去等,仍然来得及。”

“啊?那快派人再去等啊!”徐少爷急忙招呼手下又跑了出去。“可是这两个人怎么办?”

甄小儿心中早有定断,道:“此二人在江湖上作威作福,人人得而诛之,也幸亏小的有些江湖朋友才得之一二,今日这二人定是想来祸害少爷。所以,可以将二人交予江湖上正道首席:蜀山云中剑堂,听他们发落。也可以直接交予官府,以骗财之名获罪。再不行,正好这几日徐老爷和大少爷外出不在,徐二少爷当家,不如,直接杀掉!江湖之人向无亲朋,死了也不会有人前来复仇,也算了事。但绝不可活放,否则,他日寻仇来复,你我可吃不了兜着走啊!”

“啊?”这番话说的徐少爷心惊肉跳,他不过一个花花阔少,缺德事干过不少,可杀人越货这等事他可真是从来都没有干过,这一听有江湖上的恶人寻上门,早就吓得六神无主了。

“唉,这样吧,江湖上的人高深莫测,放在官府了很容易就跑出来了,倒不如交予蜀山正道,你把两个人的画像画出来,我找几个朋友去一趟,到时候他们来人带走就好了。你们徐家跟剑门也有点交往,说不定也会记你一次智擒贼人的功劳呢?”甄小儿看徐少爷并无主张,便出了主意。

“可是蜀山路途遥远,这期间他们醒了怎么办?”徐少爷仍是战战兢兢。

甄小儿迅速扬了扬嘴角:“你放心吧,云中幻云堂就在海州,来去不过一两日光景,我这的迷药,把他们扔在柴房里,保准他们三天三夜都醒不过来。”看着六神无主的徐少惘然的点了点头,甄小儿心中不禁阵阵冷笑。

那少爷也是一滩烂泥,此时无计可施,只被那甄小儿拽着鼻子走,一通好言歹劝,便将徐少爷哄的唯唯诺诺。按照他说的去办了。

趁着天还没有亮,甄小儿安排了几个人,悄无声息的将事情处理掉了,

这可是急坏了徐府外面的谢依昭。

原来,他一路跟到徐府,便守在了暗处。眼看着等到天大亮。却直直不见出来,正是心中急躁。他云中与这徐家主子有几分交情,知道徐府因为家产,防卫不弱。这么光天华日的追进去,万一碰到认识的,也是不妥。可他此时此刻又不便现身,况且他所掌握的情报中,这几天徐家老爷携其长子去了扬州,这二少爷生性顽劣,未涉江湖,自己去了也没用,若是碰见了易虎二人,反而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正是犯愁之时,忽然间看到几个人风风火火的请了一位道人模样的老者拥了进去,有人牵马有人开路的,模样甚是恭敬。

这原本也没有什么,可是好就好在,这老者一进去,大半个徐府都炸开了花,突然间显得特别噪杂。谢依昭心道正巧,找了空子,趁着热闹,施展轻功翻了进去。

谢依昭无法去人多眼杂的地方,只是凭着感觉在偏僻处视察,凭借着对府院的格局,首先他便悄悄摸索到马厩,看到了易虎二人的马车,判断出二人果然还在府内。

谢依昭正待去客房寻找,忽然有所警觉的藏了起来,凝力细听。却听见两个声音的对话,隐隐约约是,“那个贵人可是个真贵人,听说是个云游四方的得道真人,有呼风唤雨的本事呢!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等神仙呢,说什么也得去看看。”

“可是,柴房就没人看了啊?”

“唉,不都锁了嘛!况且那俩人都被迷晕了,还能跑了不成?还有,说不定,那老神仙一高兴,赐个什么丹什么丸的,嘿嘿,多活个七八年都有可能啊!”

“啊?能摊上这好事?”

“不去怎么知道呢?赶紧走赶紧走!”

“柴房?”谢依昭心中转念,已猜个八九不离十。脚下轻移,飞身寻入柴房,柴房向来离马厮不远,凭谢依昭的身手,不费吹灰之力便钻进了柴房里,借着从窗户里照进来的仅有的光线:“果然是他们俩!”

谢依昭心中不禁是吃惊不已,这二人初入江湖,怎么会得罪徐家,招来这等祸害?而且今天早上的那一幕,他在背后也是看的一清二楚,至于这个徐二少爷究竟要搞什么鬼?他倒是真的有点费解。徐家跟蜀山云中虽然有那么一点点的生意关系,算是熟面,可江湖上至限及十三名剑的惊天秘密这一个小小的生意之家怎么会掺和一脚?

不过他也听闻这徐家二少爷也是出了名的胡闹之辈,谢依昭也没有多虑。可是此刻看到徐州迷晕了二人,不由的颇觉奇怪。昨夜见到金陵双公子中的香公子与易初次会面,连她都不知道的秘密难不成在这个小小的生意之家走漏了?

“唉算了!”谢依昭想的脑袋抽筋也想不出徐家少爷是被人骗来驴耍的,摇摇头想想解决的方法:“可是现在该怎么办?”谢依昭犯愁的看着躺在地上的二人。

看着看着又忽然笑了出来,香公子是江湖上的出了名的我行我素,行为荒唐怪诞,游戏人间,除了她们自家人和同名巧公子,在江湖上几无朋友。这易小公子果然性情呆傻,初见之人便给人试穿宝衣,结果人家直接穿走了去。落了个这么处境,真是有趣!

顺着衣角,谢依昭也终于看到了因为过大怎么也遮不住的天殛。此时易正是侧卧在地,阔衣肥袖把此时的他显得特别弱小,几让人心生怜悯。

心头不由沉思:如此年纪又如此心智,怎么会犯天下之大不韪,携天殛而遁,莫不是受了什么人指示?然而此时此刻自己又该究竟怎么做?是杀了他,取走天殛复命?还是继续跟踪,等待剑尊定夺?

思量间,他不由的走上前了几步,慢慢伸向天殛,可就在指尖将要碰触的刹那,谢依昭脑中忽然闪出东方先生的谶言:天殛魔物,凡人勿触!指尖不由一缩。

再看小易,却发现他一张小脸白的惨然。心中不由惊异,说是迷晕的,怎会有如此症状?再看游虎,脸色红润却是正常,便把过易得手腕号脉,却发现易的脉象急猛短促,似是毒火攻心之象!

不由一惊,翻身把过游虎的手腕,却是弱而稳健,仅仅是迷香软筋之症。

这番意外让谢依昭有些不知所措,跳入脑海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救人,可刚站起身,又迟疑起来,为什么要救他呢?这所有的事情都似乎朝着有利的方向在发展,只要自己守住这里。直到易死了,这天殛便顺理成章的成为正道云中之物,连仅有的舆论妄言都可省略掉。

再看游虎,一个不通武艺的普通猎手,不入考虑的行列。可是以防万一,要不要先将天殛取走?这易虎二人遭徐府暗算,游虎醒来发现易气绝身亡,那还顾得了身外之物。即使想起来,也定是认为徐府所为。自己正好坐收渔翁之利。谢依昭想了片刻,顿时觉得十分契合。

可是江湖之人,既无深仇又无大恨,眼睁睁见死不救,谢依昭顿生罪孽之感,掌心细汗津津,一时间犹豫不决。可是天下大任,又不得不担,几番思索,终于还是狠下心来。“我只是取走天殛,至于生死,还是要看你自己的造化吧。”说罢,上前就要拿殛。却忽见易双目猛睁,双眼之内黑如鬼洞地狱,几无眼白。与谢依昭猛然对视。

谢依昭只觉脑袋嗡的一声,心中平平生出无边的眩晕和恐惧感,不由得踉踉跄跄后腿了两步,赶紧稳住心神,惊喘不已。

良久,才缓缓好转。谢依昭不禁对这把魔剑望而生畏。再三思索,放弃了以身犯险的念头,悄悄潜了出去,招呼了一只云中雀,放出了一张云中笺,伏在院子边的一棵大树上。

“徐州?”书生淡淡的笑了一声。运力将手中的信纸捏碎,身形一摇,飘然往徐州去了。

第五十四章,千术千流

天色渐晚,行人渐归。

石桥边,书生与一个路人的擦肩,使他猛地站住了脚。直到渐凉的晚风将他的眼角吹弯,嘴角慢慢上扬,书生悄兮兮的跟了过去。

世界上自从出现了du坊这一营生,du坊的生意就从来没有衰落过,市井穷徒,权贵富少,可谓三教九流,无不往来,或为精于计算谋利,或单图一时痛快。来了之后便再也分不出地位上高贵贫贱,只有du桌上的庄闲二家;一律变成了铜臭间的du徒。

但这个人好像例外,书生一只手抱在胸前,一只手托着下巴,手里拿了几个微薄的筹码,却走走看看并不下注。倒不是没有人看出他是个生手想趁机捞一把,可看到他手里的筹码和衣服上的补丁,又都摇摇头玩别的去了。走了几圈下来书生突然看到了二楼跟在几个壮汉后的甄小儿。

书生便随便拉过身边的一个du客,递给他两个筹码,口中叫道:“这位老兄,可否向你打听一件事?”那人虽然觉得这两个筹码并不多,但至少也可以下一注,又见这人口气缓和颇有礼貌,便嚷道:“什么事?快点说,别耽误老子赢钱。”

书生一笑,用下巴指了一下甄小儿,淡淡道:“那人是谁?”

“他啊,”那人不耐烦道:“甄小儿,是在这个du坊做事的。”

“哦。”书生笑笑,便不妨碍那人继续了。又辗转了几个du桌,觉得对一个并不懂du术的人来说,要想堪破这其中的奥妙看来并不容易。便转身来到了最简单的du大小的du桌上,本来想凭着自己的耳力听出大小骰子的规律,结果很意外的听出来了庄家会按照du桌上的筹码,在开启骰子的一霎那做下手脚。

书生略略一想,才发觉做du术的人真的很聪明,注没有下完的时候庄家不开牌。等两边分晓已定,若是正合心意,那便是美;若不合,还可通过桌子上的机括再稍微弹一下,做番变动,虽然变过之后大小未知却已经大大增添了自己的赢面。

书生看到这里不禁勾起了嘴角,右手悄悄的搭在桌沿上,暗结内力凝住了骰子,使他们每次想做手脚的时候都不得其要。十几把后,这个桌子上的欢呼声明显频繁起来了。

“老大,出鬼了。”一人悄悄趴在了领头壮汉的耳边低语道。

“哪桌?”壮汉问道。

“那。”那人用下巴指了一下。

“怎么回事?有人出千?”领头壮汉又问了一声。

“不是。那骰子出问题了。赢面翻不开了。”那人眼神有点飘忽。

“赢面翻不开了?”壮汉呵呵一笑,赢面翻不开了在这里便是输面赢不了了壮汉自然知道怎么回事:“总有翻不开的时候,一两把没事的。”

“不是,”那人又有点支支吾吾,“连续七把!”

“七把?”壮汉喝茶的动作猛然一停。“怎么回事?”

“我怀疑是那个书生干的可是他却一直没有下注,不敢确认啊!要不让甄小下去看看?”那人又说。

那壮汉皱皱眉头喝了口茶道:“好。甄小儿,你下去随他看看。”甄小儿应了一声便跟那人急匆匆的下去了。

du桌上仍是欢呼一片。来这里的人也越来越多。又玩了几把,甄小人忽然示意了一下旁边的那人,低语了几句。那人听后略略点了点头。

“下了下了,哎哎,不下注的站后面去。不要当着我的财气。”庄家输得越来越多不禁也开始动怒了,他没好气的瞪了一眼一直不下注的书生。岂料书生偏偏拿出了一个微薄的筹码放在了赢面多的那一方。庄家翻了个冷眼骂骂咧咧一句:“穷酸鬼。没钱就别来du!”

书生却淡淡一笑:“谁说穷鬼就不能du了?”

而在场的du徒又有几个是富贵之人?一时间纷纷替书生说话:“就是!穷就不能du了?”

“好好好!”庄家生意为主只能作罢,开盘果然又是惨败。庄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忽然一手指着那书生喊道:“你出千!”此言一出那还得了!du坊里立刻围上来了七八个壮汉将du桌团团围住。

书生懒洋洋的一笑:“你说谁出千?”

“就是你!”庄家仿佛吃定了这个书生。

书生故作不解道:“我不过才赢了一个小筹码?你就说我出千?”

“唉,这位老兄,庄家就是就是觉得你触了他的霉头。看你也没打算赢钱。就别在这看热闹了,悄悄走了完事。”旁边一个赢得正起兴的中年人忍不住说了一句,他还等着赢钱呢。这么耗着做什么?

“凭什么?”书生却突然摆出是一副打死不服输的样子:“反正我没有出千,除非你抓我个正着,我任由处置,否则我就在这里du定了!”眼见双方视如弩张,一方七八个壮汉,气势汹汹。一方虽是个秀面书生,倒也是闲庭信步,毫无畏惧。

“哎哎哎,有话好好说嘛!”甄小儿这个时候嬉皮笑脸的出来了,书生再次看到甄小儿的时候眼神中飞快的闪过一丝异色。随即附和道:“就是嘛!这位小兄弟你来评评理,我不过才赢了一下而已,就说我出千,那别人赢这么多又是怎么回事?”

“算了算了小哥,看你也是个读书人,气度一定不一般,就别跟他们计较了,来来来,让小弟给你陪个不是,再去领二两银子。估计小哥也没有心情玩了,不如改日再来,小弟陪你过过瘾你看如何?”甄小儿一番话说的果然收放自如。

“这位小兄弟果然明白事理!”书生显然很受用,“在下倒真的没有再玩下去的意思了,至于银子,倒不如小兄弟自己拿来能请我喝一杯如何?”

甄小儿一听,如此便能把这瘟神送走,不由一乐。嘿嘿一笑:“好好好!你们继续继续,我去陪这位公子喝一杯,道个歉。”说罢便向那人讨了二两银子带着书生出了du坊。

片刻不到,那人便又上来对领头说:“翻过来了,果然是那书生搞的鬼!”

领头壮汉不禁嘿笑一声:“这小子挺有两下子,二两银子就把这书生搞定了?”能翻过来赢面,入的帐自然不止这二两银子。

巷角酒肆,依然是市井之地,虽无名厨,酒香豆干却也颇显地道。时至向晚,酒肆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两人都不约而同的选在了一个最角落的位置。甄小儿朝书生举了两杯:“小哥似乎还有些话要说?”

书生两杯酒下肚,整个人似乎更加飘逸空灵了。嘴角一扬道:“是甄小兄弟有些事瞒着我,让我捉摸不透,所以故作愁容!”

“哦?”甄小儿不由疑道,“小哥说笑了,我不过来请小哥喝顿酒而已,能有什么事瞒你?又有什么好瞒的?”说着有赶紧给书生再到一杯。见书生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甄小儿的手不由的哆嗦一下:“好了,我只是不明白向兄台这样的人,怎么会来du坊du钱而已?”

书生悠悠的晃了一下粗制的酒杯,凑在鼻子下问了问,道:“你是不明白像我这样的江湖人怎会去你家du坊闹事吧?”甄小人的端酒的手不由又抖了一下,一点酒不经意间撒了出来,书生淡淡呷了一口酒,见若不见。

“嘿嘿,兄台说笑了,小人不过是一个市井混混,又怎么会懂江湖人的事?闹就闹吧!你天天来闹,我就天天带你来喝酒。管他为什么不为什么呢?”甄小儿嘿嘿一笑,喝了一大口酒。

“也好,那么我以后就天天来闹。”书生十分自然的接了一句。

“啊?”甄小儿的心里不由的咯噔一跳,不会真的打算天天来捣乱吧?随即强作欢笑道:“哈哈,兄台真是有情调,不知兄台哪里高就呢?”

“我跟你一样。”书生仍是一副淡然的样子。

“跟我一样?”甄小儿忽然黑了半天脸,随即又笑道:“不能,您这身气度怎么看也不像是在du坊做事的。”

“那自然不是,我是跑江湖的。”

“额,兄台真会说笑,我又不是跑江湖的,咱俩哪来的一样?”

“你不是一个江湖人?”书生脸上仍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甄小儿却眼珠一溜:“你去打听打听,我甄小人是个什么样的人?虽然我是很聪明,也认识点江湖人,但我只不过是个du坊做事的。半点武功都不会,又如何算的上是个江湖人呢?”

“你叫甄小人?”书生忽然一乐。甄小人,真小人,这名字取得怪异。

“不错,”甄小人无所谓的说,“孤儿一个,就知道姓甄,自己取得。”

“别人都叫你甄小儿?”书生又道。

“原来你知道啊?乐就乐吧,兄台怎么称呼?”甄小人毫不在意的喝了一大口酒。

“甄兄弟不要介意。”书生笑笑举举杯。

“无妨,那你可打听了我会武功?”甄小人撇撇嘴问道,直勾勾的看着书生的双眼。谁知书生却似乎正好闭眼品酒,悠悠道:“你确实不会武功。”

“兄台果然是高手,一看就知道!”甄小人忽然如一个孩子般开心起来三十多岁的脸上竟然乐开了花,“我说过我不是江湖人了?”

“不会武功为什么不可以是江湖人。”书生问道。

“不会武功又怎么能是江湖人士?”甄小人疑道。

“我怎么就记得有个不会武功的江湖流派?”书生又喝了一碗酒。

“缺一门?”甄小人补充了一句,说完竟嘿嘿的笑了出来,露出与他那黑黄色皮肤并不太相称的牙齿。

书生依然一副悠悠然的神态安静的呷了一口酒,轻轻道:“缺一门只是不以武功立派,并非不会武功。”

“哦?”甄小儿茫然的摇摇头:“不大懂。”说罢咕咚咚的喝了一大口酒,然后似乎被酒劲烧到了喉咙一般,忍道:“这酒,太烈。”

“有个流派叫千术流”书生似乎并不想岔开话题。

“千术流?”甄小人眼中忽然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什么是千术流?”

“到现在还不承认?”书生眼神看似无意,却没错过甄小人脸上的微动的神色。

“我一个市井混混只听说过缺一门这种大门派。没听说过千术流这种不起眼的,厉害吗?讲给我小弟听一听。”说完竟然一副一脸期待的神情看着书生。

“我知道你骗人的本领厉害。”书生不禁苦笑着移开他那好奇的目光。

“真是的,不爱说就不爱说,还说我骗你?”甄小人不屑的转过头,闷闷的喝了一碗酒,脸上不禁有些泛红。

昏暗的小屋里,发昏的油灯下,甄小人飘然间撇到了书生脸上的一丝犹豫。

“算了,小兄弟。”甄小人直了直身子,“别乱想了。我承认我做的是坑蒙拐骗的行当,du坊嘛!哪能靠运气吃饭。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千不千的,我看呢,咱们还是一杯接一杯把这酒喝完再说,要不二两银子岂不剩下了!”说完与书生碰了一杯,便往嘴里送。

书生心道:“这人油滑刁钻,又似乎并无定性,刚才几句话便手抖神飘,难道我真的认错了?”面上却是一笑:“或许我真的弄错了。”

甄小人一碗酒喝完,接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错了又能怎么样,我又不罚你酒?大不了你不想跟我讲就不讲呗。”

书生忽然一笑:“这有什么不能讲的?来,我们以江湖传奇下酒!”

“好好!”甄小人一听更是笑的合不拢嘴,“来。先干一碗。”说罢又与书生对碰一碗。

“你是在du坊做事的,千术应该听说过吧?”书生又呷了一口酒道。

甄小人闻言不禁有些义愤。“哦?怪不得你说我是千术门的?原来你!”被书生抬手止住,继续道:“甄兄弟不要在意,在du坊出千自然不合规矩,但兄弟你也说了,du坊自然也不能靠运气吃饭,十du九骗,比如今天”

“那倒是。你接着说。”甄小人一听这个,赶紧打住,自己du坊的赢钱小手段已经被人拆穿,虽有怒气,却也无处施展。只好自顾自的喝酒。

“高明的千术可使人在du场战无不胜,一夜暴富。试问学习的人怎么会少?”书生朝甄小人又举了一杯。

甄小人在du坊做事这其中的厉害他知道的最清楚,感叹道:“那倒是,敢问所有du坊里的du徒谁不想学习高明的千术一夜暴富。唉,干一碗。”

闻言书生倒是接着说:“可是千术并不是仅仅可以让人在du场上逞威作福,用在其他的地方一样不可小觑?”

“哦?”甄小人疑道:“难道是江湖上也可以用?”

“也未可知?”书生又呷了一口酒,悠然道:“但我却知道,千术只是千术流的旁枝末节?”

“哦?”甄小人疑问道:“千术门除了千术还会别的?”

“那是必然。我听说,千术门的千字并非千术之千,而是取‘千流俱下’之意。”书生说罢,静静的看着甄小人。

甄小人却显然不懂:“千流俱下?什么意思?”

书生一笑,“甄小哥,敢问一句,天下间有多少个谋生的行当?”

甄小人想都不想的说:“常言道三百六十行,但要真说起来,怕不止三百六十行那么简单吧。”

书生接道:“行当已然过百,而每个行当里面又有多少种谋生技巧?”

“啊?”甄小人这么一听不禁愣了愣:“这个,多了去了吧?百十种?谁又能数的清?”

“那在一起加起来呢?”书生又问,却并没有等到甄小人去回答:“千种万种又怎数的清?而千术流?却便是将其中最下流,最卑鄙,最见不得人的技巧包容百汇,最后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技巧本领!”

“啊?”甄小人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这将世界上最见不得人的技巧汇集融汇,形成自己的看家本领?这这都行?”

“自然!”书生怅然一笑,“谁又能想到这都行!所以谁也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一个奇怪的门派。”

“那这些见不得的东西又有什么稀奇的看头。”甄小人不屑道。

“看头?”书生几乎笑出声来:“因为这些下流卑鄙的技巧却往往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手段。这其中包含很多几乎失传的绝技,五花八门,奇思巧意。任何一项都足可令人行遍天下,甚至绝处偷生。”

“哦?那你是怎么知道的?”甄小人有些置疑。

“明知故问,”书生轻轻吐出一句,但还是解释道:“然而我遍查野史,捕风捉影,才得出些这点猜设。本来这些东西与我来讲,确是可有可无。完全是凭借我的喜好,搜寻天下间的奇谈怪闻,遇到奇人轶事,最总爱刨根问底,所以”书生拉长了调,看了看甄小人清澈的眼睛和通红的面颊。

却摆摆手道:“喝酒喝酒,喝完了再说!”

而此时的甄小儿却似乎已经有些不胜酒力,头摇的拨浪鼓一样的说:“你干了!我,我尽兴!”如此又过了五六杯,这壶酒已然倾尽,而甄小儿却已经双手直搓,显然已经酒意上涌。

书生不复再劝,又要了壶酒独自饮了起来。直到月上云梢,人归风凉,书生才扶着甄小儿缓缓从酒肆中出来,甄小儿还满嘴胡话的吹起牛皮来,说什么自己乃是大隐隐于市,即看不上朝堂又看不上江湖,打打闹闹一生岂不痛快!

还说遇到书生真是人生之幸事,酒逢知己千杯少,自己还没喝够呢?听得书生真是哭笑不得,只希望他自己指的回家的路是正确的。要不然,可能就真的笑话了,可就在二人说说笑笑的当儿,二人正经过下午擦肩而过的石桥。甄小儿醉意疯癫,拉着桥栏非要赏水中明月。

书生直直的看着甄小儿,郁闷的无以复加,看着这人疯疯癫癫似乎不像是自己所找的人,正是自嘲自己看走眼时。

可拉扯了一会之后,书生却不禁皱了皱眉头,嘴角突然扬起一丝坏坏的笑意,一脚将甄小儿踹下了水。只听“扑通”一声,甄小儿羸弱的身躯将正在欣赏的水中明月砸了个粉碎。一股冰凉猛灌入吼,直涌全身!不由的一个激灵清醒起来,这一醒吓了一跳,噗噗腾腾的快要淹死了。

刚喊了两声救命,又忽觉身体一轻,已经被人提上岸来,却是书生施展轻功一个点水,又将其救了上来。甄小人一个惊吓酒醒了七八分,不停的吐水道:“你想害死我啊?!”

书生脸上的笑却更浓厚了,慢慢蹲下贴近甄小人调侃道:“好不容易遇到大隐隐于市的高人,怎么能害死他呢?”

闻言甄小人在百忙的咳水中抽空白了他一眼:“就算是醒酒也不用这样的方法吧?”

书生嘴角轻扬:“别怪兄弟啊,怪就怪你的酒后太疯。我也是不得已嘛!”

说着还静静的看着甄小儿的煞白的脸色,月光透过脸上的水珠洒在他的脸上,让他看起来更是少了几分人气,多了几分

第五十五章,毒火攻心

月已高升,朗朗无风。漫天星星如同庄园里的水晶葡萄,从云端的藤上垂到人们的头顶。

忽然似乎是从银河里引下了一串星光,悄然飘进了徐府的柴房。似睡未睡的谢依昭猛地睁开双目,定眼看着柴房,警惕的看着四周。自前日收到云中笺,谢依昭便没有睡好,昨日又忙了一天一夜,到今日黄昏时,在树上呆着无趣,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然而就在刚才,他忽然感觉到了一丝异常,惊醒后又无所寻觅,不由的让他提高了警觉性,可是双眼中的疲惫与头脑中的昏沉仍然悄悄的生出一股不可抗拒的困意,片刻后便再次合上了双眼。

沉暗的柴房里,披星挂月的舞烟袍此刻因为极少的光线竟形成了一道极细的弯月。更像是流星划过的弧线,再有暗星少许,似如沉云蔽空。“好一副细月残星图!”香公子低头看着围在胸前的舞烟袍仍是无限痴迷。

言罢又是低叹三声,缓缓从怀中又摸出一个青白色的玉瓷瓶,拔开瓶塞,却见一股幽幽的青蓝色烟雾慢慢飘开,中间更似夹杂着莹莹星火。香公子眼看已经可以,便塞回瓶塞大袖一挥,这片如烟如雾的荧光便形成一个巨大的圆盘飘在屋顶上方,整间屋子顿时被这片怪异的青蓝色光呈现出来,里面的一桌一登虽不明亮但已经是清晰可辨。

香公子扫了一眼易虎二人,也知这游虎便是易的朋友,又看看那边的身着红袍的易。香公子嘴角不禁扬起了坏坏的笑意,顺便蹲了下来,探了探游虎的鼻息,心知无碍。

便过去从易得怀中摸出之前的那瓶无嗅香,放在易的鼻前三息时间,又折回放在游虎的鼻前三息时间,口中还调侃道:“傻孩子啊傻孩子,这无嗅香乃是世间珍品,可以阻碍毒气在体内的流窜,保护五脏,虽不能解毒,却也可以大大延缓毒发时间,为自己争取获救机会,然而身怀如此宝物,却还能被这种下三滥的迷药放倒,真是丢脸。咦?”

说罢奇怪的看着游虎,一拍脑袋叫道:“看我这脑袋,本来有专门解迷药的散冰香,干嘛显摆自己用无嗅香呢?”才想到无嗅香不但救人之能,还有醉人之能,就像昨夜易第一次闻到一样,沉溺其中久久不能自醒,此时的游虎正是沉溺在了自己花香四溢的睡梦里。

再看易,香公子顿觉有异,易的脸上明显没有游虎脸上的安详温和神态,相反却有一种似乎痛苦的神色,不由的按在了易的脉门上,瞬间脸色大变:“毒火攻心?!气息已经微弱至极,看来有一段时间了,想不到这个呆傻的小娃子,居然还有强功护心,要不然也早该一命呜呼了。”

反过来再摸游虎的脉象,正常!“怎么两人并行,却偏偏对他下了毒呢?”香公子显然不解,摸了摸身上,自言自语道:“也好,再生香和护心香都在,只要心脉还在,就可以再续一命。”说着便拿出一个玉瓶,向易的人中处滴了两滴香液。

又不紧不慢的拉过身上的舞烟袍欣赏了一下,此时映着屋顶的青蓝色荧光,舞烟袍上的细月残星也由刚才的明亮色调变成了幽蓝青郁,更显得梦幻精彩,“嘿嘿,本是来还你舞烟袍的,可这袍子本公子着实喜欢,要不今日本公子就救你一命,你就当谢礼把袍子送我得了!况且我这护心香和再生香也是世上奇珍,抵你这一件衣服绰绰有余了。”说罢,竟嘿嘿笑了起来:“就这样决定了哈哈!”

说罢弹手解开了易的上衣,一身粗长怪延而又触目惊心的伤疤顿时惊到了香公子!让他不由轻呼:“这孩子?”惊讶的久久合不拢嘴,缓缓地抬起手指触碰到那些疤痕上还没有完全凝结的血痂。却又猛地缩回,香公子只觉得手指如被雷电击中般的麻痛,久久不能弹动,多么苦难的孩子啊!竟似如一声低低的叹息在香公子的耳边轻轻环绕。

回头又低低的看着自己身上此刻幽蓝萤火的舞烟袍,香公子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久违的酸楚,低声叹道:“算我香公子今日大方,可怜你小子,还了你这破袍子!”言罢又不舍的忘了一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拔出了头上的木簪子,轻轻拧开。

里面藏了三根头发丝般的细针状的物体,香公子捏手抽出一根,将簪子再度插回头上。又拿出原先玉瓷瓶的香液滴了一滴在细状物上的一头,轻轻的放在了易的心口上。食指和拇指轻轻的捻动,细状物便缓缓的进入了易的身体里,慢慢插向易的心脏。

忽然,香公子的手指一滞,眉头不由得一紧,心中不禁暗道奇怪:怎么这人的心脏如此坚硬,净心香居然插不进去,这样该如何保住他的心脉?

思索间手指不由得加大了力度,香公子也不由得抬起头,这一抬头不要紧,却是见易一双黝黑的鬼瞳正恶狠狠的看着她。香公子瞬间觉得头皮发麻,一股凉意瞬间从后背直升到自己的咽喉。那双怪眼直如从地狱生出的阴火一般燃烧着自己的勇气和胆量。

饶是香公子久闯江湖,也不由的心惊胆寒,不禁暗暗压下一口气,摇身闪向窗边。

香公子一身轻功在前夜已经令易百思不得其解,这一身被人称为“花下鬼”的步法,乃是香公子独创,至今仍为江湖上最为神秘邪魅的身法之一,江湖盛传:出如花精,消如鬼魅。时闻花间笑,不见花中人,多为花下鬼。

香公子本来对易并不了解,刚从易得脉象上断出此人可能有强功在身。这一转变,即证实了自己的判断,也明白了此人此时极有可能是因为毒火攻心而走火入魔,将是非不分,杀人如麻。

香公子自知利害,心中畏惧,这一动,直直如邪魅飞檐,狂蜂振翅,急如电闪又悄无声息。

可即使这样,就在香公子移形过窗的时候仍清晰的感觉到贴身的阴气,只感觉对方已经对自己触手可及。不由一咬牙,甩开舞烟袍,在绝密步法上又使了个金蝉脱壳,这才长扬而去。

寅时的风总是凉意渗人,掺和这清晨的露水,逐渐唤醒了沉睡中的谢依昭。

“糟糕!”谢依昭睁开眼睛便察觉出异样,自己分明是被下了迷香。“着了道了。”话音刚落便飞身掠向柴房,果不其然,守护柴房的两人也是睡的正熟。谢依昭飞身过窗进入房内,小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里。空空如也的柴方里飘散着一丝如有如若无的香味。

“花香雨!”谢依昭狠狠的一拳打在身旁的木柱上!

甄小儿一进du坊便不由吃了一惊:“兄台好友雅兴啊!一大清早的就有兴致来我们du坊?可是想我来着?”

书生呵呵一笑:“书生也没想到烂醉如泥的甄小兄弟,起的也倒是挺早!”

甄小儿不禁苦笑一声:“莫不是兄台真的缠上我了?”

书生道:“缠上你是必然的了,不过倒不是现在。”

“那兄台大清早的来着du坊是所谓何事?难不成真的是在du钱的?”

甄小儿故作惊疑道,书生笑着摇摇头:“当然不是,书生此来是想向甄小兄弟打听一件事,昨夜你我酒后烂醉,不便多说,今日特来打听。”

“哦?什么事?你就确定我能知道?”甄小儿一副不愿费神的样子。书生眼角一撇,望向了昨日的那张du桌,缓缓道:“一点小事而已,素问甄小兄弟对徐州一带甚为熟悉,你我昨日又相谈甚欢,甄小兄弟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甄小儿回想到昨日的du桌闹剧,苦笑道:“谁的面子不给,兄台的面子也得给啊?要不然在给我踹下河去,谁能捞我呀?什么事倒是说来听听?”

书生清然一笑,开口道:“前日,我听说有一位故人要经过徐州,匆忙赶来,可昨天下午至今天我一直在寻找,却没有半点音讯”

说到这里,甄小儿不由的插了句嘴:“看兄台的气概,那必定是结交满天下,可是你的朋友我又怎么认得呢?”

书生踱了一步,慢慢道:“我这位朋友十分好认,一个十四五岁的玉面少年,紫冠束发,额前带玉,浅色画袍,最显眼的无疑是他背上的一把极长的黑色肩带,而且他的身边有可能还跟着一个高大的青年猎手。”

当书生说到十四五岁的少年时,甄小儿已隐隐约约猜到了是谁,可是此人已被自己秘密处理,当然不能走漏风声,心思狡诈的他早有托词:“要说十四五岁的少年,徐州城自然不少,可是像兄台所说的装扮还真是不曾听闻。”甄小儿这番话说得极为真实,毕竟当时的易穿的是红装,并不是浅袍。

“这两日小弟也有些繁忙,再加上昨夜为了陪好大兄弟你,我又喝的不省人事,到现在都头疼脑涨的。不如兄台去一些酒家客栈打听的方便。”甄小儿摆出一副不愿多管闲事的样子,又重重的提到了昨夜饮酒之事,一来我为自己不知此事找借口,而来推脱事情,不愿帮忙。

书生闻言笑笑:“那好吧,书生就先去别的地方打听打听吧,甄小兄弟,晚上见哦!”说罢,露出一个略略阴险的笑容,看得甄小儿心头一紧。

朝阳初起,早市开盘。书生悠悠的在徐州城里转悠着,这甄小儿迟迟不肯帮忙,有意避交,到底怕是碍于自家名声,不肯重出江湖。还是说真的像传闻中一样,被废了家传心法,不能施展绝技。从此淡若常人,无法立足江湖?

正是寻思着,突然察觉到了两道异样的目光,不禁抬头看去,却是看到两个对饮的青年剑客。书生定了定神,心道:昨夜接到之上的传书,说传书的八字被魔教众人窥得。如今便急忙忙赶过来了吗?难道他们也看出来了这“故”字上的端倪。书生微微皱了皱眉,喃喃道:“如果他们还像之前那样寻找弑月镜倒还算聪明,如果以他们现在的实力去争夺众矢之的的天殛,即使是讨巧得到,也无疑是徒添累赘。”

说罢,仍是摇摇摆摆压马路去了。

“你觉得他认出我们了?”其中一位剑客道,他们几乎都用头发遮住了眼眉,无法看清他们的神色。

“嗯,他家的那个小童定能提前告知,智慧如他,又怎么能瞒的过去?”另一个剑客低声回道。

“可是,我们和他只见过一次面,更何况我们还都蒙着面。”这位剑客还是有些起疑。

而另一位青年剑客却不再言语,可他眼神中的坚定之色却丝毫不曾动摇。

已近中午,书生摇摇晃晃在徐州城转了个遍,心中却是越来越疑。怎么会这样?之上既然来书说是徐州,至少也该有八成把握。可是除了徐府上上下下透着一股旁门左道的香火气之外,这徐州竟无半点异样,也丝毫察觉不出半点魔戾之气。

难不成这娃娃是学聪明了?绕过了徐州城,直接向东去了?书生越想越有可能。这东方长恨的预言向来不差。云中眼线又是一路布施。看来这娃娃极有可能学聪明了。几经思量,书生终于不再疑迟,大步走向城外。

此时此刻,远在海州的卓一幻可真是坐不住了,自前夜南宫北雁和北堂城一行人在来时的路上带回了命悬一线的茅了,东方先生便立刻施救,为此不惜取出了自己携带多年不舍一用八两宝参,并携手南宫北雁,北堂城等高手以玄门续命之法给予施救。

这不知不觉间已经一天两夜,这屋里仍是没有一点动静。而这几天江湖上已经涌现出大批高手向海州聚集,动静极大,想必金人和魔教也在其中。

而谢依昭的两道急书又讲到本来还在监控之下的天殛又在今早骤然消失,这让本来稍稍放心下来的卓一幻又把心提了起来,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云中弟子谢依昭昨夜传来云中笺,还尚言无事,今日一早便跟丢了人,这若是让那易娃娃逍遥法外,他日真成了方烬那样的魔头,那江湖上可真要面临一场浩劫了!”思量再三,卓一幻提笔写了两封书信,一封是给距离稍近的同门师姐闻轻柔,请她前往徐州彻查易虎二人的下落,第二封是写给蜀山云中,询问剑尊以及其他剑堂,何事能到海州商议大事。言罢,卓一幻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却听到一阵规则的叩门声,道了声“进”卓一幻便顺势搁下纸笔。

“师父,十三名士已经疗伤完毕,只是这次他们收的内伤不轻,怕是一时之间还不能恢复过来。”进来的弟子如是报告。

十三名士本来随南宫,北堂家族一起来海州,却是在路过梁山泊周围的时候意外发现这里的河水中居然被人下了剧毒,一番摸索后众人也来到了梁山泊,顶着水面上吹来的阵阵恶臭,众人推测出这里可能经过一场恶战,又在细究的过程中意外察觉到茅了的道术的痕迹,并将其带回海州救治。

南宫和北堂家族救人要紧,没有兼顾十三名士的进度,故而早了半天到了海州,而十三名士一边传书与同名的鬼哭郎中一边赶往海州现行自我疗伤,算到今天早上鬼哭郎中林逢春的赶到,这才医救了众人。

“嗯,林大夫可还有余力去解救茅了?”卓一幻想到东方无恨虽然学究天人,但毕竟没有林逢春来的专业。

“林大夫已经去帮忙了,特此来让我通知你一声。”那弟子答道。

卓一幻不再言语,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那弟子见状正欲悄悄的退出身去,却又被叫住,“依名,叫上你的师弟依念,你们两个去一趟徐州吧,打探打探有没有易虎二人的下落,如果人手不够,就把庐州的弟子都调动起来。我也请你们的轻柔师伯去做这件事了,可是心中隐隐有些不放心,总觉得还要有事发生。你们两个就代我出去吧,如果你师伯真的遇到什么麻烦事,你二人一定及时向我汇报,并保证你师伯的安全。”卓一幻还是没有改掉这个怪毛病,什么事交到女人手里,他都会不放心。

“师父,那海州这边?”庄依名有些疑虑,毕竟东方先生预测东海之滨会出大事,这才召集各路武林豪杰来这海州聚集。

“无妨,徐州海州并不遥远,我们以云中雀传书,出了什么事也来得及彼此照应。”卓一幻回道:

“是,师父。”庄依名和家依念应答后就退了去。

卓一幻静静的望着窗外,微微的叹了口气,脱口道:“原来风已满楼。”

第五十六章,立威中原

徐州城外,山野之间,巨树之上。

书生轻轻的从袖间取出一把短尺,这把尺子上清下浊,分色鲜明,至清处几如透明,至浊处似如玄铁,似石非石,似玉非玉。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风水玄术的文字及符号。

书生平托奇尺,先将透明一面向上,量了量视野里徐州的俯视轮廓,得一字:卧!

书生冷笑一声,将奇尺竖起下垂,量了量视野中徐州的高度,从乌黑的这一侧得出一字:藏!

“卧者,不欲动也,必无奔走;藏者,不欲出也,必无声响;看来这娃娃还是躲在了徐州城。也好,我虽不喜欢捉迷藏,但等人的耐心还是有的,就不信你不出来?”言罢,书生的脸上不禁堆满轻笑,正欲跃下树枝,却忽觉异动,不由的闪身浓叶之间。

约莫两刻钟,树下传来窸窣的脚步声。书生缓缓托起右手,用二指按住自己的眉心,默运功法,但觉整个人蓦地一淡,似乎已经和周围的景象相融合。

脚步声越来越重,其中夹杂着沉闷的车轮声,只见九个体型各异的高手,却又被相同的麻衣巨袍遮挡的严严实实,其中还推着两口大箱子。默默的走向徐州城。

“金国人?”书生不由得起了疑惑,这群金国人仍是在蜀山的那身打扮,其中书生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三招就将易震出场外的狂罗。尽管他们都戴了宽大的帽子,但是书生十分相信自己的眼力,错不了。

怪就怪在这里,赵构早就躲去了南方,如今的中原也已被金国铁骑踏上一半。尤其是徐州,自宋金之战一来,此地反反复复被两国争来讨去,金人宋民早已视如常务。虽然现在徐州暂时因议和而划给南宋,不过怕也只是朝不保夕,可以说徐州城里的金国人不在少数。又何必这等遮遮掩掩?

当时在蜀山,金国人不如云中势大,穿着隐秘一些是为了出其不意,抢夺瑰宝。这倒是说得过去。可如今又是为何?

书生不由得悄悄跟了过去。直至深夜,金国人聚集的隐秘房间里忽然亮起了盏灯,书生不得已慢慢拉开了距离,凝神贯注。

昏黄的灯光下,几个人的脸色并不好看,觇姬将手上的字条慢慢的摊到凹凸不平的桌面上,字条上只有四个字:就此立威。四个字的下面还画了一杆长枪。觇姬声音极沉的说道:“已经失去了蜮,豚二人,这把枪该立起来了。”

“那将军的意思是?”逢敖斜眼看去。

“想让左枪使冲个先锋!”觇姬闭上眼睛回道。

“也合适。”逢敖轻轻点了点头,手中不断翻转的一颗乌黑的弹丸,手指灵巧的翻动了一下,虚弹灭了桌上灯。

书生面色一沉,不由更加暗下仅有的气息,缓缓散去,消失在夜幕中。

是日,徐州城里的人刚刚起床。

在本来徐州城最热闹的街市上,赫然立了一座硕大的擂台,黄色的大旗上“立威”这两个字显得极其刺眼。片刻间就吸引了一大批人。

约莫辰时,擂台周围的人似乎都预料到这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开始的,也都去忙自己该忙的事去了,来往买卖的,好不热闹。不想突然间却忽听一声巨响:“咚”!

一声雷鼓直冲云霄,几乎整个徐州城都猛的一震,这一声惊到了所有在徐州城的高手,也惊倒了正想在赌坊闹事的落魄书生。

鼓点三息一起,铿锵有力声声震耳,有股冲斥天下的气势,震得平民百姓都感觉头晕目眩,书生不由暗自惊心:徐州城何时出了这等高手?!

可鼓声响罢,任众人来来往往,这个擂台上始终没半个人影,却是竖着一个高高的桅杆,飘着一面金字大旗。爱看热闹的市井之徒不由得开始议论纷纷口口相传了。

直至徐州城闹市开盘,所有人都在相竟猜疑这擂台什么时候能打起来的时候。擂台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壮汉,搬着一面大鼓放在了擂台上。紧接着,擂台上缓缓又走出一人,一摆手,身后便哗的落下两个特大条幅:立威,中原!

台下一下子炸开了锅,经过近一个时辰,徐州城里的武林人士大都已经汇聚在了这个地方。就是等着看这群人的玄虚。此言一出,诸位纷纷不乐意,“好大的口气。”“太狂妄了了。”

可是说归说,谁也没有胆量上去试一试,因为他们心知肚明自己的斤两。

那人冷哼一声:“高手不战,鼓声不歇。巳时开擂!”话音刚落。

“咚”的一声震天响!鼓声又响了起来。这鼓声与先前不同,暗含杀伐劲力,寻常百姓根本无法抵抗,只被那鼓声震得心肝欲裂。纷纷躲回家中,关门闭窗,用被子裹头,仍然觉得是气血上涌,心跳加速。不多时,能站在这擂台下的,已然不是俗辈。

“休得狂妄!我来会会你!”却见一个青年公子哥模样的佩剑青年,看着金国人实在狂妄,忍将不住,张口叫到。书生嘴角一勾接着看去,那锦衣绸缎上赫然绣着云纹,似是云中之人。

那青年不顾身边仆人的劝阻,飞身飘向擂台。却听一声震鼓,众人只觉一股压力迎面压来,那青年的身形在空中顿了两顿,偏然折了下来。眼见快要落地,青年却急中生智。又借着一位观者的肩头飞快的冲上了擂台,持剑横身,潇洒利落。得意开口道:“在下蜀山云中幻……”话未及半,却被一声怒吼打断“此擂不打无名之辈!”

是时狂罗击鼓时将鼓槌朝着青年剑客的方向一偏。“咚”!随着一声巨响,台上立刻掀起一股强大的气浪。轰然朝青年冲去。

“铮!”青年长剑骤然出鞘,双脚一错,身形一分成二,长剑骤然翻飞,看似迎向气浪,实则借势躲避。一出手倒也不俗。可那股气浪却如惊涛拍岸,任那青年连换三种步法却仍是闷哼一声被掀倒在地,昏厥了过去。

书生不禁皱了皱眉,从狂罗的这一手来看,当天在观剑台似乎还未曾使出全力。而这个青年应该是幻云堂卓一幻的弟子,虽然年轻,也算不上依字辈的秘传弟子,但是剑术身法上也算是颇是扎实,倒是有几分真本事。居然还没等对方出手便已惨败至此,看来这群金人的实力实在不敢小觑啊!

鼓声一顿,青年的同伴已经将人带走,众人一片哑然,只听有人悄悄说,那可是卓一幻的弟子啊?

觇姬在台上冷哼道:“就算是卓一幻亲自来了,也找不回这场子!”言罢甩袖欲回。鼓声再响。如同雷阵,远处已经传来百姓的哀嚎。

“不要在击鼓了!”一个雄浑的声音怒吼了一声。觇姬蓦地站住了脚,此人的内力不凡,应该是个人物,回头问道:“报上名号!”

“半山神黄金朔。”说话人一身鎏金锦衣打扮。手中一把巨大的金色重剑,说话间顺势将金剑抗在肩上,看起来金光闪闪颇是威风。

“似乎像是有些能耐。”觇姬回头道。

“有没有能耐试试就知道了!”半山神纵身越向擂台,却又听鼓声一震,直如惊雷贯耳。方才出现的那股压力又凶然而至,半山神身在半空金剑一挥,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卷散了那股铺天盖地的压力。“啪!”半山神黄金朔稳稳的立在了擂台上,金剑撑地,好不勇猛。

好!台下一片叫好。书生也不禁扬起嘴角,黄山半山神是中原四绝中内力最深的,只是性格偏直,头脑简单。虽然很难是狂罗的对手,但倒是可以试试他的深浅。

书生抬眼看了一下台下的众人,徐州不算大城,并无更多好手,似乎除了黄金朔之外,也没什么更厉害的高手了。不过他心中明白,不出两三个时辰,这徐州方圆百里的高手皆会闻风赶来。这场戏,还有的看。

觇姬抬起眼角斜视了半山神两眼,忽然奇怪的笑了笑,缓缓道:“擂主还没来,说好了巳时开战,你就在台上等着吧!”说罢弹了弹衣袖进了台后。留下半山神一人呆呆的站在台上看着不再击鼓的狂罗,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有些怪异。迟疑了片刻,黄金朔越呆越不自在,迈开脚步准备先下去,却见狂罗又举起鼓槌做击打状。呆了呆,又收回了脚,看看他再看看台下,台下早已闹翻了天。

“难道这个狂罗还没有所谓的擂主强?”“难道是那个贪吃的大胖子穷食?”“这金国到底出了多少高手?”

黄金朔有些无所适从,虽然他在江湖上有些名气。而且,这中原四绝的名气也就仅在十三名士之下,但是观剑台上之争他是亲眼目睹。自己也确实不是这金国人的对手。可是这几个金国人实在欺人太甚,如果让他这么敲下去,这徐州城里的年老体弱等人怕是要落下一辈子的病根了!他自己也是为了顾及百姓安危,这才强出风头。可这风头出的又有些不自然,不过也好最起码息了鼓声。思来念去,黄金朔只好不安分的在台上徘徊起来。中日虽盛,清风略寒,天高气爽。

熄了鼓声的徐州城,又渐渐开始热闹起来,不少平日里爬墙踢瓦的混小子们也都跑了过来。不过半个时辰,这闹市头已经有了小集市的样子,擂台下又聚集了不少邻近的武林中人,但更多的依然是口舌噪杂的好事之徒。

“小哥,到底有没有戏看啊,那金人怕是看咱们人多才故意拖延的吧,这都快巳时了一点动静都没有,要不咱还是喝酒去吧,喝了酒你看你的戏,我睡我的觉,怎么样?”甄小儿是有点坐不住了,他一大早上就被书生从赌坊里拉了出来,就因为听到了鼓声。说是来看热闹,还搅合了几场赌局,赌坊头子有言不想看到书生再出现在赌坊,让甄小儿自己想办法。自己这才无奈的先跟书生出来了。

“不打紧,想喝酒,买几袋过来喝就是了,我相信那群金国人不是闹着玩儿的,今天肯定有好戏看,你不是有银子吗?赶紧买几袋酒回来吧,快一点还不耽误看戏。”书生仍是那副似是似非的笑容。

“你不怕我直接走了?”甄小儿生无可恋的回了一句。

“不要紧,我去赌坊找你。”书生义正言辞的答道,末了还加了一句:“用力的找。”

“得嘞,我自己回来吧。”甄小儿十分清楚书生找他的方式。言罢便去买酒了。

书生来得早,占了个好位置,周围事物看得分明,边角处几个一身黑衣紧缚的青年剑客一下子就入了书生那双洞察入微的眼睛。书生不禁皱了皱眉角。却是这时,随着“匡”一声鼓响!

狂罗一声大喝:“巳时已到!开擂!”众人正是惊愕。眼看台上还是不明所以的半山神一人,不禁纷纷不解。不过这声鼓却只是纯粹的鼓声了。

话音刚落,街口立刻传来一片惊呼。一骑快马扬尘冲来,速度极快,眼看撞向擂台。却见马上少将长枪一挥“嚯”的腾起,一脚将马匹踢回来路。

在“嘶”的一声悲鸣中,黄金朔但听一声厉喝:“接招!”

已见一枪袭来,枪头精细狭长,抖如蛇信,灵捷雄劲,真实难辨。半山神未得先机,无法出招只得狠狠地将肩头上的重剑砸向对方。

岂知对方早有防备,回枪一扭步法一错,腰间长枪一转枪尾横扫半山神腰部。饶是半山神身手不凡,堪堪后退一步撤回巨剑挡住。却未料那少将年纪轻轻这一扫枪尾却是威力惊人,半山神只觉腰间手臂同时一震,一股大力轰然袭来,纵使自己使足内力,还是一个踉跄摔下了擂台。

“吁~”“啊?”众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招!那少将竟然一招就将中原四绝中内力最深的半山神打了下来!

“这不公平!”“对,你这出其不意!”“偷袭!”…众人随即不满的抱怨指责起来。可是不过片刻,众人便没了底气喧闹。

“即使正面对决,他也走不出逆麟三招。”觇姬淡淡的说了一句,丝毫不以为意,说罢看向逆麟。

“大金左枪使,逆麟。”那少将长枪一收,傲然屹立。

但见是,头无盔,胸无镜。一色玄衣收矫健,十分俊朗目无边。左肩金甲连腰兽,右腕名枪配银环。今日领来将军令,势将神威立中原!

第五十六章,银枪逆麟

“胡说!虽然我们四绝的名声不高,但也不至于被你们说的如此不济!”一老者慢慢的将半山神黄金朔扶起来,愤愤道。

“算了,教书怪。”半山神打住老者:“这小子着实厉害,他那随便一扫便敌我八九成功力。你也知道,我就靠这身蛮力,招式上我讨不了巧。你也别上去了,你内力不如他。”

“就算他厉害,我也要为我们四绝搏回一个薄面,再说了,你不也没受多大伤吗?”老者甩开黄金朔的脉门就走。

“我这是皮糙肉厚扛打,教书的。。。。”半山神一抬手又带的腰疼,手一慢,老者已经跃上擂台。刷的抽出佩剑,指向逆麟:“老朽中原四绝中的夫子剑焦知行,今日不服阁下妄言,特来请教。”

逆麟偏过眉梢打量了一下对方,挑眉道:“阁下手中的,是把剑?”

焦知行抬剑答道:“也可以说是把戒尺,我一个教书的,不喜欢血腥味,所以这剑身无缝无刃。只比高下不伤性命。”

逆麟嘴角一扬,冷冷道:“迂腐!”

焦知行并不在意,却盯着逆麟的银枪道:“兵器武功本身就有它们不同寻常的特点,并无优劣之分,只看用它的人是否真正的能够理解它而已。否则阁下一个金人,又何必用我们宋将的芦叶枪呢?”

逆麟眉头略皱不悦道:“即使是杨延昭的芦叶枪在,也比不上这把长芦叶。”

闻言焦知行老眉一皱,却也不屑道:“兵器,并不是因为名字才分出高下的。”焦知行明显听出了逆麟的意思,为了和芦叶枪一比高下,竟仿造改良后名字也有更胜一筹之意。实在可笑。

闻此台下也是一片应和,深以为然。引得刚回来的甄小儿仰头垫脚的看。

见逆麟眼神狠恶,并未有答话之意,焦知行只得拉了个架势,沉喝一声:“看招!”双脚拔力,戒尺剑刷的抖出一个小圈罡劲直击逆麟胸口。

逆麟见若未见伸出银枪迎上,岂知那股罡气忽而扩散,穿过长枪击向逆麟的手脚脉门。逆麟心中一震,左右双脚一错,拉回枪尾拨开罡气。却一见戒尺剑已经由上而下直击自己下颚。

逆麟不禁眼神发狠,头猛一后仰,同时右手已经带回枪尾迎上戒尺剑,戒尺剑并无锋刃,让逆麟不太重视。这一剑力朝上冲,刺中枪尾上挑,正好使枪尖下划扎向焦知行下盘。

焦知行一脚踢偏银枪,身形急旋左手迎上逆麟右膝一击,借力退开一旁,不觉间右脚生疼,实不想那柄银枪如此之重。

这一细微的动作自然逃不出眼力非常的觇姬,此时柔柔嗓子,故意激将道:“您老还行吗?”她知道逆麟不喜欢先出招。

焦知行并不答话,猛然跃起。刷刷刷撩出三剑,这三剑虽然攻向逆麟,却全部都非要害之处。逆麟不以为意,举枪便挡,岂料这三道剑气在将落之时突然聚拢。逆麟立刻改变招式,凝起罡气打散剑气。抬头又见焦知行抬剑看来,举枪便迎。

岂知焦知行的戒尺剑不砍头不砍肩偏偏照逆麟的手背拍去,饶是逆麟反应极快,仍是被不痛不痒的拍了一下。

逆麟顿时不悦,全身罡气暴涨,任凭焦知行不按正法的攻击他的手脚,全都被他一一震开。抬头看看一击不中退去的焦知行,眼神极冷的道:“你没有机会了”。

焦知行长吸一口气,戒尺剑顿时震鸣,右步一平,提起全身力气“噌”的一声刺向逆麟。这一刺速度极快,力道刚猛,引得台下书生眉头一挑。

却听一声怒斥:“下去!”逆麟全身罡气外放,众人只觉如黄河泛滥般压抑沉重。

甄小儿不会武功,酒壶更是呼地脱手,却正好掉在了书生脚上,又弹到了书生手里。书生掌心向外暗暗用力,二人但觉压力一轻,舒缓不少。

可身在台上的焦知行身在其中更是进不得半步,又见逆麟提枪一扫,焦知行顿觉洪水中巨浪扑来,脚下一轻。整个人飘去数十丈之外方才稳住身形。

众人不由一片唏嘘,逆麟冷冷的提枪指着焦知行:“可服?”

焦知行这一震虽远可并无撞击,除了气血澎湃难以压制并无内伤,心知对方仍有留手,只恨功力悬殊难与较之高下。只得叹息道:“技不如人,无话可说。”

觇姬缓缓站了起来,正了正自己的罗裳,扬声道:“中原就没有点有用的吗?”

“休得放肆!若是四象家族的人在,你们也讨不了好处!”听一声娇喝,一个年轻姑娘不服。

“咦?这姑娘长得挺漂亮的。谁啊?”甄小儿突然伸了伸脖子问道。

“云中轻云堂的柯依梦。她说的倒是在理,也只有南宫家族的月缺公子或者北堂家的人龙少将在,能真正与这逆麟交上手了。”书生回道。

“就他们两个吗?”甄小儿好奇道。

“嗯,西门家的女儿和东方家的后辈都太年轻,怕不是对手。”书生回后示意禁声,下巴指了指台上。

“哼,那你就叫来试试,连台都登不上的黄毛丫头,逞什么嘴快。”觇姬不悦的坐了下来高喊:“如果没有人敢来比武,那就只好重新击鼓召人了!”

“我来!”柯依梦怒喊一声,抬脚飞了向台上,却见逆麟忽的拍出一掌,生生将其逼了回去。似乎真的不想跟这样的无名之辈交手。

可越是这样柯依梦越是气恼,她们云中依字辈的秘传弟子在江湖上的名气仅次于十三名士,按说应是跟半山神等江湖四绝一个等级。刚刚二人怎么说也过了两招,自己怎么可以连台子都登不上去?凌空在一个高桩上借力后又变幻身法飞向擂台。

轻云剑素依轻巧见长,柯依梦身法一展,便入飞雀归巢,轻快灵便,可逆麟也似乎猜了出来女子内功不强,长于灵巧。便依旧平掌绵推,连绵五六掌将柯依梦飞向擂台的路途死死封住。任其身法再变,也只能在擂台边缘徘徊不得其要。一去三回,终是落地。

柯依梦正是懊恼,身后却忽然有人道:“师妹别急,他这人是有意让我们难堪。”柯依梦一回头,不禁惊讶道:“依名师兄?你们怎么也在?”

来人亦是云纹剑装,正是一大早从青州赶来的庄依名和双依念,几位粗行了礼便说:“师父有命我们来接应下谢师兄,没想到刚来就看到这擂台上的狂罗,这帮金人怎地突然这番作为?”

“不晓得呢?但是恼人的很,感觉像是故意的。”柯依梦有些不悦道。

“难道这几天他们有所警觉,所以在这不大不小的徐州闹事好吸引人注意?”双依念若有所思道。

“极有可能。不过我们还是不要去招惹他们的好,观剑台上一战,已经知道这群人都不可小觑,白师兄是我们依字辈中武艺最高的,却都没有胜过那个胖子,我们何必自讨没趣。”庄依名话音刚落,”咣!一声震天响的擂鼓震得他紧皱眉头。

“怎么回事?”庄依名抬头看向擂台的击鼓之人,鼓声又开始爆出杀气,“这鼓声暗含劲力,会震死人的!”

“师兄这就是为什么师妹明知不敌还要逞强的原因,如果没有人敢应战,这鼓声就不会停歇,怕这周围的百姓承受不住啊!”何依塘暗运内力给庄依名解释。

“我们刚才并没有听到鼓声,是一直都有人应战?”双依念问道。

“恩。是四绝他们。”柯依梦赶紧回道。

“没办法,只能硬顶了。”庄依名看了看其他的师兄弟,众人也都是一脸无奈。庄依名吸了口气抽剑腾身跃向擂台。

不料还没有上台就已经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气流扑来压制着自己的身形,他看到过柯依梦被逼出擂台,心知不简单,心中早有堤防。

但见其长剑一晃,数道剑光击向逆麟,却见逆麟不闪不避,右手提枪猛地前指。众人只觉一股气浪猛地掀起,直直将庄依名逼了回去。

而庄依名一看剑光消失,身法骤变,两个急旋身形瞬间移到逆麟左侧。逆麟并不慌张左手平推一掌激起层层内力。

庄依名身形一抖,又忽的飘到后方一剑冲上逆麟。逆麟一偏头,右手长枪一背,顺势扫出一阵强风,瞬间冲散了庄依名的剑招。逆麟一招得手却又眉头一皱,忽然猛地向前提出一脚。

原是不知何时,庄依名已经绕到了台前眼见就要登上擂台,逆麟方知这庄依名虽然与柯依梦同时云中子弟,但是并非一脉。柯依梦轻巧灵便,一沾即走但是却有章可循。然而这个庄依名却时快时慢身法缥缈难以捉摸。

刚才还在后面的气场有气无实,逆麟何等高手,凭感觉前踢一脚正好踢在庄依名脚上。庄依名双脚刚刚落地便被一股内力冲开,情急之下缩膝提腰,反握长剑打出两个剑圈,剑气打在逆麟的长枪上,却反震的自己虎口生疼。

庄依名赶紧借力横移,一口气全提在身法上,却又是脚刚刚沾上台面,又被冲开。庄依名有例在先,堪堪躲开。更是觉得压力倍增,一抬头之间漫天掌影铺面而来,饶是自己身法诡谲,却被对方密密围住,任自己如何变幻步法也跳不出逆麟的掌影。无奈之中,在众人还在漫天寻找庄依名的身影时,其已经身形急收移回原位。

“啊,庄师兄,”柯依梦看到突然出现在身边的庄依名,不由的一惊。庄依名遗憾的摇摇头:“不行,对方实在利害,悬殊太大。”

“那怎么办?”柯依梦不禁皱起了眉头。众人目目相觑,颇显无奈。

“还有么?”觇姬在台上冷冷的笑着,一身傲气显的颇为阴鹜,问道:“没有的话就开始击鼓了!”

“我来!”人群中一声高喝,忽见一位红衣青年高声应道;青年看看擂台又望了望擂台一边搭的几层木梯,居然大步朝着梯子走了去。

“这?”狂罗有点不懂的看着这红衣青年,嘟囔着:“这么矮的台子跳不上来吗?”逆麟也摇头看向觇姬,觇姬也有些奇怪,大凡武林高手谁不是直接用轻功跳上这七尺高的台子,谁会去走那些工人用来搭台的梯子呢?便直接做了一个试探的手势给逆鳞。

恰至青年踏上第一台阶,逆鳞掌风应势而起。一掌带起烈风摧林,直逼的他人轰然后倒。

再观这红衣青年身子虽被掌劲推的后仰,但脚跟却是一动不动。不由让逆鳞有些惊异,心中疑虑顿无,接连拍出七八掌,掌掌劲力澎湃之震得众人接连倒退睁不开眼睛。

而这青年却是如风中劲草,任掌风强劲将其吹得红衣绷直,身形倒面,双脚仍在第一台阶却不离位。待掌风一过,此人劲力反生,如同劲草反弹一般,一下弹向了台面,手接台边脚下余劲翻来,正好一个大扑步落在擂台。

但见其:轻云飞发柳黄髻,牡丹红袍连金碧。眉间风流折玉树,面中兰玉压雪梨。万卉丛中双星月,一树新枝百花齐。恍如霞里神仙落,落红深处人独立。

“好”。“好俊的身手。”台下一下子活跃了起来。

逆鳞见此人招法怪异,似乎有些能耐,便抬枪问道:“阁下何人?”红衣青年缓缓起身,左手一直按着的长剑一送到右手便打了个漂亮的剑花,半潇洒半玩笑的回道:“一个无名小卒,看不惯你们的作风,特此上来讨教两招。”

第五十八章,花家少年

“这是花非雾啊。”

“花家的青年才俊。”

“果然厉害啊,比刚才那几个云中弟子厉害多了。”

台下终于有人认了出来。

书生闻此不禁笑了起来,口中自言道:“这金国人一旦看到是云中剑门的装束便使出全力阻拦,使其连擂台沾也沾不得。但若不是云中装束便有所放水,看来是有意让云中难堪啊!”

“这是谁啊?男的女的?”甄小儿正好抱着酒坛子回来,看了一眼台上脱口而出。

“是西京花家的青年,据说此人天资绝佳,花家世传数十种剑术心法此人统统精晓,在江湖上也算是新起之秀。只是性格乖张未入名士之列,花家人都称他是少东君,跟李家的李不言有西京二杰之称。”书生看了一眼甄小儿,接过酒壶玩笑的责怪了一声:“你这厮开这种玩笑实在是灭自己威风啊!”

“我只是个末流混混,只是温饱并不知荣辱。”甄小儿漫不经心的应道;

“那宋金之争你怎么看?”书生又问了一句;

“管我鸟事?也没见金国人抢我银子,也没见宋朝廷给我发钱。”甄小儿呷了口酒,一脸不在乎。

书生哂笑一声,道了句:“酒不错。”便又看起擂了。

花非雾还没有出手,逆麟的手段他已经在台下见识过了,自知不是对手,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爱妻身体虚弱,又恰巧在附近借宿,受着鼓声的威胁,他也不愿意上来丢着脸,现在只是在想怎样才能让自己输得不难看。

逆麟似乎看出来了对方的顾虑,也不先手,就指着长枪笑吟吟的冷看着他。

“左枪使,这可是西京赫赫有名的少东君花非雾,不知能在你手里走出几招呢?”觇姬看花非雾迟迟没有出手便出言挑衅。

“哎哎哎,”花非雾抬手打住,故作不悦道:“毕竟是蛮夷化外人,你看看,一上来就是打打杀杀的,你看本少爷这么文质彬彬的公子哥,是那块打架的料吗?”

“不打架你上什么擂台?”觇姬嘲笑道。

“这不是看这位小哥英姿飒爽,又在这里出风头,生怕他碰到真正的高手丢了自己的威风呢?”花非雾笑吟吟的胡诌道:“你可知他的这身本领在江湖上能排第几?”

“你说呢?”觇姬露出一丝甜笑,也不恼怒,只是顺势问道。

“其实这位左枪使的武功却是很厉害,但是无奈中原武林豪杰太多,他这身本领能排到前三十名之内,也算是给足他面子了。”

“哼,”闻言逆麟冷哼一声:“那你来试试。”话音一落,便直接欺身上前。

“唉,等等等等”花非雾赶紧叫住,一脸生气的道:“你们金国人还真急性子。我就说吧,你们还是不懂我们中原武林卧虎藏龙的实力。”花非雾见逆麟顿住,紧跟着胡诌道:“我们武林上大大小小七十二门派,三十六世家,三宫五岳,蜀中有云中剑圣,江南有东方神仙,塞上有北堂将军,洛水有神女,天山有剑侠,还有南宫”

“少废话!”逆麟长枪一扫,一股劲力划向花非雾,花非雾不愿硬接,身形忽的一展,移出几尺,这道身法十分缥缈,看似如蝴蝶展翅般自然,但实际速度却是极快,而且动作十分优雅,让逆麟也不禁暗自惊讶。

“别急嘛?”花非雾心知这信口开河的江湖事并不能吸引金国人的兴趣,心念一闪,又笑吟吟的道:“难道你没有特别想一决胜负的中原高手?”

“你方才说的这些中原高手,不是都被魔王屠杀殆尽了吗?还有谁能与我们金国第一高手一决胜负。”觇姬冷笑一声,他显然知道花非雾口中非实,不予多纠,便一语道破。

“北堂人龙怎么样?”花非雾闻言便一下子明了刚才为何逆麟不愿意听自己多说,原来人家本就知晓江湖事,这次风头怕也是有所预谋的,当下便没有直接回复觇姬,只是冲着逆麟报出一个人名。

“北堂,”逆麟闻言果然收了长枪,言下稍解,似有所思。

觇姬不悦道:“即使别说北堂人龙就是北堂雷霆亲自来了也不是逆麟对手。”他心知这花非雾实在故意吸引逆麟,拖延时间。

“哎,也不一定吗?”花非雾调皮的笑笑:“北堂家可不单单是四象之中功力最强的一家,更是驰骋疆场的屡建奇功的将领。北堂人龙作为北堂家的长子现可谓是青出于蓝,据说其可曾单戟匹马,力挑十辆铁滑车,一举攻破金军最依赖的羊肠滑道”

“行了,人又不在,你拍他这么多马屁,他也听不见。”逆麟显得有点不耐。

闻言花非雾一怔,似乎听起来真的有点像溜须拍马之辈,眼珠子一转,呵呵笑道:“也是给阁下提个醒,就您这眼力见儿,免得等下遇到了也认不出来。”

“哼。”逆麟心知这人上来只是为了浪费时间,当下不再答话。长枪一握,噌的一下跃了过去。

“哎呀,偷袭!”花非雾夸张的大喊一声,当下却不敢怠慢,双脚一凝力,噌的抽出宝剑,迎了上去。可是逆麟功力何其强劲,一碰之下,强弱即分。

花非雾身形急退,双脚急变,身形犹如劲草打着转又立了起来。逆麟不愿此人在台上消耗太多的时间,看此人身法怪异,下盘极稳。举枪便劈,改为由上攻下。

却见花非雾也是不俗,双脚一开,身形打了转一样偏到一边,正好躲过逆麟的枪劲,可仍是被逆麟挥出的劲道震偏了几寸,当下心中暗惊:台下看此人功力雄厚,想不到真交起手来如此恐怖,这余震怕是都够自己吃亏的。

逆麟看一击不中,横枪扫向花非雾双腿,花非雾经验不弱,早有防备,当下身形一翻,迎着长枪翻了一个十分低长的跟头,正好跳过这一来势。

逆麟倒是吃了一惊,本想着此人必会跳起躲避,然后自己压枪上挑可以追击。这一变,花非雾的身形正好欺身上来。还没有来得及撤回长枪,却见花非雾身形一闪一剑刺来。

逆麟眉头一皱,拉着枪尾一格,左手一掌拍出。花非雾心中谨慎,长剑在枪尾上打了个圈,便横在逆麟挥掌的方向。逆麟心中顾忌,掌力再强也是血肉之躯,怎能跟利剑抗衡,这一掌一拍即回,完全没有发挥出应有的威力。

花非雾嘴角一扬,身形一缩,猛地将长剑划开,斜斜削向逆麟喉颈,这一剑花非雾用了所有的力道和速度意图不杀死对方也要让对方受伤。

岂知逆麟收掌之时已经感觉到了这柄长剑的危险性,右手长枪戳地借力,身形猛往后仰,又借助长枪前滑一尺。就这一尺,逆麟顺手点向花非雾握剑的手腕。花非雾也是眼疾手快。眼看对方伸指点来,本来搭在左手腕上的剑指立化为拳护住手腕。

岂料逆麟功力实在强悍,花非雾但觉一旦劲力贯穿左手,冲向自己的右手脉门。身形赶紧一换,借剑力移开二尺,可仍是觉得手腕酸麻,握剑的力道减去大半。

“妙哉妙哉!”台下的书生呷了一口酒,满意的叹道:“花非雾果然是把好手。”

“我怎么觉得他打不过那个金人。”甄小儿的伸长了脖子接道。

“打是打不过了,但是花非雾剑术精妙。不但懂得随机应变,与如此悬殊的长枪作战,更是得以欺身,以他这种阶段的青年来讲实属难得。”便自顾自的又呷了一口酒继续看去。

再说台上,逆麟自知得手,冷哼一笑:“滚下去吧!”长枪一收便劈,大开大合。

花非雾两手酸痛,不敢再正面对决,心道这逆麟不单单是功力强劲。招式身法也均是上乘,看来四绝他们只是逆麟拿来开胃的,心知不敌,心下已有离开之意。

可是逆麟却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一阵枪势劈来,将花非雾打的严严实实,花非雾不得不拼力展开身法躲避。

好在这花非雾的身法也是精妙,双脚或分或并,或单或跳,总是能堪堪避过逆麟的来势。

逆麟心下不悦,霎时间枪势一变,银枪一改刚才的威猛之势,犹如灵蛇拨草,万千雨点般打来,以灵巧碰灵巧。花非雾顿觉压力大增,意识间向擂台边缘退去,想下了台了事。

岂知这点小心思还是被逆麟看了出来,只见逆麟一跃冲天,扑朔的枪势一变,立刻化为漫天的枪影,如同罗网一般刺向花非雾,花非雾避无可避,正在焦虑。忽见头上一枪劈下,劲道如同千斤巨石压来,不由大惊,喊叫道:“住手!”逆麟闻言一声冷笑,枪头之力顿减不少,仍是将花非雾压得半蹲,以手撑地才没有趴下。

“我认输。”花非雾一把甩开肩头上的银枪,站起来揉了揉肩。撇着嘴角一脸的不服气。

“哟,输了还挺倔哈。”逆麟冷冷的嘲讽了一句。

“哼,小爷我最近正值新婚,夜夜操劳,体力有所不支,要是放在我结婚前,也就差不多是个平手。”花非雾大步流星的走下擂台,一番话说的理直气壮,临走还不忘记翻了逆麟一个白眼。

“哎哟,这借口。”书生一脸坏笑的摇摇头,一瞥眼,果然人群中还有个漂亮的小媳妇一脸绯红的看着花非雾。

“呵,你也想得出。”逆麟在台上似乎很想笑,但是定性坚韧的他还是忍住了,表面一副冷漠的样子。

台下的观众也是被花非雾逗笑了不少,不过跟着柯依梦的几个云中弟子们却是一直忍的涨红了脸。这西京二杰的名头怕是要盖过他们云中内门弟子了。

这时候花非雾已经下了擂台,走到了他的新娘子身边亲亲我我。丝毫不在乎这种人的眼光,小娘子虽然面色绯红,但是还是以关心花非雾的伤势为主。

“没事的,玉儿,这金国人还算有点良心。这最后一枪要是真的砸下来,可能我真的要修养个一年半载了,还好他收了手,也算是点到为止。不碍事。”花非雾一手抱住自己的娘子在一用力狠狠的亲了一口。

“去,不要,大庭广众的。”那叫玉儿的小媳妇看出来花非雾着实没事,不由的狠狠的掐了他一下。

“哎哟,”花非雾吃痛哀叫一声:“别别别,那么多人看着呢。”

“哼,你还知道难么多人看着呢。还那样说话。”玉儿嘴上说不饶,手下里却松了。

“哎呀,得了,咱甭管这群人了,反正冬桃的苗子已经求得了,我们回洛阳吧。”

“恩恩,好。”玉儿早就被周围不怀好意的眼光看的害臊,此时低着头紧紧的躲在了花非雾的怀里。花非雾却一脸得意的抱着自己的玉儿在众人羡慕的目光里大摇大摆的走了去。

“一个只会逞口舌之能的人,有什么好看的。”觇姬不耐烦的叫了一声,脸色却隐隐约约藏着一股妒火,到底是个女人,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幸福。“如果没有上来打擂,狂罗,击鼓!”

台下人立刻炸开了锅一样议论纷纷,你看我我看你的,但是并没有一个人真的敢上去比武了。

“怎么办?”柯依梦一下子回过神来,其他几位也只是皱着眉,庄依名道:“不知道闻师伯会什么时候过来。也许只有剑堂堂主才能有实力一战了。”

“好!”忽然台下一片喧哗,几人回头看去

却又见一位青年剑客已经赫然站在了擂台上!

但见是:浅袍不如桃花面,长发难遮丹凤眼。秋眉悬带壶中月,勾唇挂笑和风缠。尔身亭亭松柏劲,名剑依依朔风寒,门前红杏堂前笑,高山尘远傲孤兰。

逆麟长枪一指:“报上名号!”

青年剑客却不回答,只是微微一笑:“还未有名号。”

逆麟眉头一皱,眼神及其不悦,青年仍是微微笑着,颔首柔柔道:“请赐教。”回身一转,右手一举,长剑在头顶两个剑圈后蹭的一声出鞘,顺势横在青年腰后,傲然挺立,好不潇洒!

“好!”不由的台下一片欢呼。书生的眼中却是漏出一丝惊愕,不禁暗自沉附:好怪异的出剑式,右手持剑横在身后,左手剑鞘竖在剑前,这种剑式,莫非是?

第五十九章,夂反剑

逆麟看对方并无先招之意,随手挽出两个枪花打出两道真气试探一下。

但见那青年身形一转,忽然转到了自己的剑身之后,以背示敌。一横一竖的剑身和剑鞘从背后刷的一下抽开,所激发的劲道正好抵消了逆麟的两道劲气。剑身与剑鞘在青年面前十字一撞。

说时迟那时快,当大家正在惊讶于这青年如此厉害,还没有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

青年往后一仰头一道剑光蹭的射向逆麟,而整个身形往后一带长剑擦面而射。逆麟本身对此人不报名号的行为并无好感。此时见对方招式怪异,还道故弄玄虚。见对方措不及防的射出一道剑光,意识之下抬枪便迎。可剑光未到,一柄长剑破光而来速度力道都极为骇人。

逆麟不由一惊,往后一跨,挥起长枪运劲一挑,岂知那份力道极其刚烈,挑枪之际竟未能撼动分毫,逆麟立刻侧出正身,剑气擦身而过,叮的一声将擂台穿破。

“啊!”众人顿时惊讶不已,这力道!

青年身形随即而到,提起剑柄猛地指向逆麟咽喉。逆麟不敢小觑,身形猛然一撤,长枪唰的一声迎了上去。这一枪运足了力气,哐一声将青年剑鞘打偏。岂知这一相撞总觉得被一股反向的力道牵制着,不由的加大了力气。青年似乎有意为之,整个身形顺势转了一圈,却正好抽出钉在擂台上的宝剑,顺着长芦叶枪的去势反手便削了过去。

逆麟长枪未回,不便招架,仰头抬起枪尾格开剑式,枪头顺势扫向青年下盘。

岂料青年并不闪躲,剑鞘猛地扎地挡住长枪,左手长剑一反,绕过长枪直刺对方心间,并将长枪固定在左肘之间。

逆麟一碰剑柄,反劲又生,全身动作受制。不由一怒,今日与人交手何曾如此被动?霎时间右脚一挪,身形左倾,左掌猛地拍向长芦叶枪,这一掌逆麟是运足了力气并带着自己的怒气。

众人只听碰的一声巨响,长枪嚯的扫开,本在青年控制下的长枪如同狂蛇出洞。青年受力不住,左手撒开长剑,抽回左臂,身形一缩又是背对逆麟,并往上一靠,右手抽出剑鞘扔给左手。青年头也不回,剑鞘直直拍向逆麟膝关节。

逆麟一跳,挥起长枪朝青年劈去。而青年此时正好拾回长剑,逆着逆麟的长枪,直刺对方面门。逆麟却不换招加快速度狠狠地砸向了本该格挡的剑鞘上。

岂知青年将本来横着身前的剑鞘稍稍朝下一斜,逆麟这一枪非但没有将青年甩开,反而加快了刺来的剑势。逆麟自己身在空中反而来不及躲闪。心中大惊,手中长枪索性一横,一掌使出全身力气迎向长剑。

“哈哈哈!这金国人以肉掌对长剑,这下死定了吧!”甄小儿看到这里,不由幸灾乐祸道。

却听啪的一声,长剑应声而落。逆麟稳稳的落在台上,而青年却踉踉跄跄靠剑鞘稳住身形。

电光火石间,七八招已过,台下众人直看的目瞪口呆。

青年抹了一下嘴角溢出的鲜血,朝着逆麟温文尔雅的笑了一声:“阁下好深厚的内力,不才实在不及。”

“唉,可惜了,多好的一根苗子,剑术上明明已胜半筹,却被人家一枪砸伤了。”书生不由的叹了口气。

“是啊这金国人也太厉害了,居然一掌把人家的剑打下来了。”甄小儿不可思议道。

“不是那一掌,是那一枪力道太强,将长剑震脱了手,逆麟那一掌不过是补了一个后劲而已。”书生缓缓解释道;

此时的观众也纷纷从刚才的战况中回过神来,不禁纷纷议论道:“这青年谁啊?”“是啊,师承何派啊?剑术居然如此精妙?”“太可惜了,还是败了。”“那一剑再狠一点,说不定就将金国人刺下来了。”

“不过十几年,人们已经将他们忘得如此干净。”看众人纷纷猜疑,书生不由长长的的叹了一口气。

逆麟似乎什么也没有听到,只是怔怔的看着脚下的长剑。长剑上的“夂”字分外刺眼。

青年强按着胸口,深吸一口气一摆长袖,将长剑原地卷起落回手中。朝逆麟微微一笑正待下台。

“嚯”的一声,逆麟长枪一横,拦在台前,冷冷道:“账还没算,就想这么走了?”

“算账?”青年有些不解,仍是笑道:“擂台比武,各凭本领,况且不才输了,何账之有?”这青年也是适才看到花非雾全身而退,这才出手相试。怎么此时反而拦住自己?

“哎呀这金国人太小肚鸡肠了吧?”“怎么起先不让人上去,现在还不让人下来了?”“这样分明是在报复刚才的险胜嘛!”擂台下一下子轰了起来,大家纷纷不平。

逆麟毫不在乎,直勾勾的盯着青年手中的宝剑,恶狠狠的吐出三个字:“夂反剑!”

声音极沉,可青年听得全身一颤,立刻心有所明,持剑而立。收起笑容道:“看来是真有冤仇。”

再看逆麟已经怒容满面,难以自控。右手一紧,提枪便打。

青年自知此一时非彼一时,当下压住伤势,长剑一划,身形急转避闪。

逆麟知道青年剑术精妙,这一出手丝毫不不留余地,全身内力暴涨,招招致人死地。

青年剑术虽佳,内力却是难以与逆麟抗衡,加上刚刚震伤,运气不畅,三五招下来尽显下风。

青年见势不妙心有遁意,长剑一反身形骤然收缩,剑身剑鞘十字飞转,噌的一声直冲逆麟面门。岂知怒气横生的逆麟竟然不躲不避,横枪格住。

青年长剑一顿,剑鞘噌的射向逆麟双目,长剑绕枪削向逆麟喉颈,反劲顿生。逆麟索性并不闪躲,浑身暴起罡气护体,长枪嚯的一变,灵巧的反抖一圈挑了上去。长剑本来就贴着长枪走险,这一抖便将那劲气抖偏,加上逆麟雄厚的罡气,瞬间将长剑偏移。

青年一击不中,右脚一踢长剑,左脚脚踏长枪借势欲逃。岂料逆麟不闪不避,任由那长剑刺破罡气,擦伤肩头,却是抬起枪头猛然一抖,白缨立刻缠住右脚,一枪将青年摔了下来。青年腕剑削断枪缨,却见逆麟长枪顺势一震,枪头呯的一声将长剑震飞。

长剑通身碧蓝,利刃生光,闪过众人的眼睛。书生眉头一皱,但见逆麟右手青筋尽显,料其欲下狠手。右手猛的一震,袖中抖出两枚铜钱,直直甩向逆麟双腕。岂知在铜钱将至之时忽被一道黑气震飞。

书生眉头一挑,暗道糟糕,想再出手已是不及。

“啊!”青年一声惨叫,嘶哑刺耳。只见逆麟的长枪已经直直将青年的左腿和左臂穿透,一臂挑起,高举示威。

“欺人太甚!”黄金朔等一众还不弱的好手纷纷大怒,纷纷向台上涌去。

却见逆麟一掌拍下,众人吃力不住后退。书生眼神一怒,抓着甄小儿的领子,猫腰跑到台下,一把将甄小儿扔在逆麟的长枪上。

甄小儿不由吓得哇哇大叫,慌忙之中扯住被串在长枪的青年,甄小儿忽然觉得脚下又被一股力道推了一把,身子不由再次飞去,一下子将青年从那把长芦叶上拽了下来。甄小儿不动武艺,又揽一人入怀,极不平衡,一下子就翻滚着地,又被一股略带绵柔的力气推出了好远。

“谁?”逆麟不禁一声暴喝;

“你这还是比武呢?”黄金朔也一声怒吼,跳上前去拦在台前,其余看热闹的中原人士也纷纷跟在黄金朔身后,焦知行也抽出戒尺剑愤愤道:“欺人太甚!”

逆麟看也不看,挥手就是一掌打去,黄金朔等人纷纷运功相抵,场面一下子乱开。书生见缝插针,顺势滚进人群,却不想逆麟一纵身跃了下去,长枪绕身势如破竹,粘者伤,触者亡,逼得众人纷纷后退。瞬间漏出一片空地。

逆麟顺着方向又将甄小儿和那青年找了出来,长枪直刺青年似乎不死不休。

周围众人死伤无数,摄于威力不敢上前,书生见状赶紧手忙脚乱的推开青年和甄小儿。任逆麟何等利害居然没有刺中,书生再一扑青年,又顺势躲过了逆麟横枪一扫。

逆麟不禁大怒,长枪疾挥封住三人来路,一枪直直透过甄小扎向青年,书生一看大事不妙,大叫一声“不要!”一下子扑了上去,长枪一下子刺进书生的肩头,鲜血次的一下喷了出来。逆麟手腕一僵,眼中不禁闪出异色。

而是此时,黄金朔等再次扑了过来,拖着伤体,一剑砍了出来,焦知行也抽剑攻去,云中等人也纷纷出剑。

逆麟剑眉一皱长枪一松,双手猛地向前排出一掌,轰的将众人推去,忽觉一道戾气袭来,直刺自己喉颈,当下赶紧侧开身形,双掌一变周身忽的罡气大涨,戾气擦身而过,又带着一道利器划过逆麟的双膝蹭的扎在了擂台上,却正是逆麟的银枪!

逆麟斜眼看了看躺在血泊中的书生和青年不禁将眼中的凶光聚在了擂台上的这个黑衣蒙面人,这人一出手就对准的自己的喉颈,长枪划过自己的膝下软骨,出手如此狠辣,若非自己罡气够强这一袭怕是自己必受损伤。

看着台上手持短剑的黑衣蒙面人,逆麟看了看将死的青年和书生,又看了一眼觇姬,觇姬赶紧朝狂罗试了一个眼色,狂罗悄悄潜下擂台,逆麟也缓缓的走向了擂台。

众人一下子定住了,没想到在逆麟要下死手的情况下依然有人上前挑战,脚步也不由的围了上去。

再说那甄小儿吓得脸色苍白,见逆麟远去,爬起来就想往外跑,却不想被虚弱的书生一把抓住,并且没有来由的叫道:“甄大夫,求求你治治他吧。”

“他是个郎中?”黄金朔皱着眉头问道;“快快,帮这位少侠看看啊?”周围也有几个侠义之士迎合道;“是啊救救他吧?”书生一脸痛苦之色,却抓着甄小儿的手按在了青年的脉搏上,甄小儿顿觉浑身一凉,浑身上下被书生一只虎钳抓着摆动,丝毫无法抵抗,乖乖的将手放了上去。

他也从来不知道人的脉搏居然可以通过手指的触摸感触的这么清楚,清楚的感觉这不规则的动律,不由的说了一声:“这脉也太乱了?”“怎么样?还有得救吗”黄金朔焦急的问;

“我,我不知道啊?我不”甄小儿刚想说自己不会看病啊,却忽觉被书生扣押的手指捏住了,被书生打断了话:“甄大夫,您也不知道怎么救他吗?”

甄小儿毕竟聪明人,手上吃痛不敢造作,顺势道:“小的医术浅薄,实在不知,还望大侠不要为难小的。”

“甄大夫可否可以先行进行一些抢治?”书声说着似乎显得有些激动,手上的力气不觉大了些。甄小儿但觉一丝痛意直直逼近自己的骨髓深处,整个人头皮发麻,哆哆嗦唆的说:“好的好的。”

恍惚间又忽然听到书生极其细微的声音:“帮他扎住伤口止血。”

甄小赶紧手忙脚乱的撕开布衣帮青年剑客包裹受伤的左腿和左臂,这一看还得了,但见那长芦叶枪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兵器,一枪穿透过去,这整个骨节经脉全都碎掉了,鲜血直流。

书生松了手却扣在甄小儿的脚上,一边嘴唇微动的运用传音秘术教甄小儿如何操作。甄小儿摄于书生按住自己的劲力,乖乖听话,在众人眼下缓缓施救,流转间偷偷撇向书生,却看他正在偷偷朝擂台上看去,再看众人,原来大家看他已经开始医治开始有些放心,也都大部分向擂台上望去。

甄小儿见书生的手劲渐渐松弛,便偷偷脱开手腕,悄悄混进了人群里,正当他暗自庆幸自己偷偷爬出了人群时,他清楚的听到耳边传来了一句书生的声音:“快去扬州笑世堂找笑掷声!”甄小儿吓得一个激灵,慌张回头却无书生身影,想那书生可以悄悄跟自己说话别人却听不见的本事,甄小儿跺跺脚,扭头跑开了。

擂台上,逆麟还在看着黑衣剑客,两人站在擂台的两端中间是那把闪闪发光的长芦叶。逆麟缓缓道:“你要到等何时出手?”

“等到你的同伴不会插手的时候。”黑衣人的声音呕哑嘲哳十分难听。不禁让众人有些吃惊。

“只要不是偷袭,便绝不会插手。”逆麟自然也是注意到了上一场的一些微妙变化。逢敖曾经出手打落两枚不知来历的铜钱。

黑衣人无话,缓缓举起手中的短剑直耳前,双腿也缓缓下垂直至全屈,逆麟见势也眼神也凝重起来,正要抬脚去拿回长枪。但见黑衣人脚步一沉,身形瞬间袭来。逆麟双眉不禁一挑,双掌直接交叉护住双颊一股罡气无风自卷,可又瞬觉周身罡气连受重创。暗道不妙,双脚一旋身形猛然翻起,一股气浪猛地掀起,扑向黑衣人。

黑衣人身形一抖而过,一剑斜削,逆麟翻身一个跟斗起身便是双掌拍来,伸手抓住长芦叶,见黑衣人身形一收居然一剑刺破气浪,又一剑刺来。逆麟手握长枪不禁底气大涨,一挥枪便招架了上去。

但见黑衣人身形一展,短剑一换,直直竖着劈下,逆麟但觉眼前一黑,这一剑邪魅不已,忽远忽近,净捉摸不到方向。让他不禁心下一惊,双手一推,将横在身前的长芦叶推向短剑。但听叮的一声,长枪瞬间折回逆麟手中,逆麟心中有数,左倾右收,身子一斜右手陡然用劲,狠狠地将黑衣人甩了出去。

岂知黑衣人短剑一横格住长芦叶的枪缨,身形顺势而回。又一剑刺来,直袭对方眉心,逆麟眼神渐冷,右手一挑将黑衣人摔向地面。而黑衣人身形一滑却站在长枪上侧,短剑力道不减。

逆麟身形一背,仰身从枪下闪过左手抓住枪头猛地一顺,枪尾直撞黑衣人脚跟,黑衣人短剑从背后砍偏枪尾,单脚一用力,身形一个后转短剑由上而下直直扎向逆麟头顶。

逆麟双脚一沉,左手握住枪缨处,抖起枪尾挑向对方的长剑,黑衣人见招拆招,短剑一展霎时间变的十分邪魅,芦叶如蛇,短剑如螳,一来二去,三开四合,不见胜负。

第六十章,之上遇袭

逆麟越斗越怒,单手翻过长芦叶,提过头顶,左脚一错,将长枪在头顶瞬间转了四五圈。黑衣人身形一摇依附在长枪上,脚后跟点着长芦叶两个反旋转一剑扎下。

逆麟心有所应,一翻身长枪接着从背后绕过换到右手,一枪扫去。黑衣人挡开来势,短剑一收,气势又忽然变得些许霸气。逆麟枪尾回手,用法更顺。短剑速度稍减,力道猛增,结结实实的又跟逆麟的长枪碰了四五个回合。

逆麟心中不由一震,他没有想过在中原除了高居云中和四象之外的人物外,居然还有名不见经传的此等高手。而观对方眉目,也不过是二十岁左右,突然又想到那个夂反剑的青年,此时会不会已经跑掉了。

虽然他也看到了狂罗和臬兀去帮他捉拿那青年了,但是心中还是没来由的现出几分急躁,手下自觉增力招法猛进。

黑衣人气势不变,速度力气同时大增,碰碰碰又单过了四五招,逆麟心下着急,招招见狠,纵横捭阖,大杀大落;

黑衣人紧跟不下,短剑似轻则重,一退两进,劫劫欺身。

眼见短剑入围,逆麟一招重劈震得擂台直晃。黑衣人不得不退,身形转的像一阵旋风,短剑噌的扎进擂台,猛地一下挑起整个板面向逆麟砸去。

逆麟一招未收余威未散,上前一步一掌将面板打落,再回手长枪一提过头顶,一掌一枪直指对方,亭亭如松迎客,煞煞如蟒出林。可木板一散,逆麟忽见远处黑影一闪,凌乱的台上空空如也。

“怎么跑了?”台下人忽然反应了过来,那黑衣人居然在挑起擂台木板之后居然转身飞遁了去。一时间不禁噪杂起来。台上逆麟也是一脸错愕,回头看看觇姬,却见觇姬也是茫然的看着自己。谁都没有想到这人打的正是激烈的时候居然毫无预兆的跑调掉

逆麟眉头直皱却没有多话,正欲提枪下擂台,却见击鼓的狂罗不知何时站了上来朝着觇姬嘀咕了两句。

逆麟朝台下望去,一时并没有发现书生与那青年的迹象,忽听见觇姬走过来对自己说:“那书生背着那个剑客跑掉了,跑的时候我有注意到,让狂罗和臬兀去追,居然跟丢了。”

逆麟眉头更怒:“狂罗和臬兀的轻功不差,怎么会跟不上那弱书生?”

“那书生看上去笨手笨脚,但是我总觉得他身上怪怪的。”觇姬有些疑惑道。逆麟忽想起之前自己一枪刺中书生,按自己当时并没有留情的力道。这一枪足以洞石穿金,枪头在书生肩头竟然只没入未半。也不禁起了些疑心,但仍是不悦道:“好不容易遇到夂反剑,居然还让他跑了,羞煞我也。”

“左军使莫恼,这夂反剑被我收了,想必这家人必回找上门来,不必心急。”觇姬劝道。

“不急?”逆麟咬着牙道:“家父的伤折磨他了七年郁郁而终,堂堂金国烈枪将,最后”

觇姬见逆麟情绪激动,不得已劝道:“我再让臬兀他们去看看吧,看能不能找到那剑客的下落。你先守着擂台。”

“不,我也要去!”逆麟怒道。

“将军命你此地扬威,你怎的不分轻重?”觇姬忽然怒斥了一句,一双秀目居然颇含戾气!随后缓声道:“我让逢敖他们一起去吧。”

“让他们都去!”逆麟虽然懊恼,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咬着牙。

“行!”觇姬当即答应朝狂罗挥了挥手,狂罗进了后台,不一会儿,一众人鱼贯而出替逆麟寻人去了,逆麟也碍于军令作罢。

这一次金国人跟云中交手战果赫赫,没想到在茅了的这个阴沟里翻了船。居然连损两大高手,气的完颜宗骨咬牙切齿,直呼无法回去做交代,这次受命扬威就是要主动挑事,向整个江湖扬威宣战,开始报复。

逆麟自知责任重大也不敢依着性子,便提枪又回到了擂台上。擂台上少了人击鼓,似乎安静了许多,也没有人仓促应战了,大家不由的松了口气,也为那个手忙脚乱的书生捏了把汗。

日渐黄昏,书生早已出了城,寻了家医馆,安静的等着大夫的治疗。也就是个乡村里的小郎中,把青年的手臂和腿脚清洗上药了之后,其他的也无能为力了。

书生客气了几句后,便将青年背进了后堂做休息,书生看着气息微弱的青年剑客连连叹气。又拿上脉,仔细的听着,眉头不由的皱了又皱,这一枪力道十足,丝毫没有留手的意思,看来真的是冲着人命来的。书生又缓缓运功试探青年的气息,发现青年的功法并不寻常,不敢轻易尝试。

思索片刻,书生将青年的手臂放回被褥里,站起身来走到桌子上提笔写了几个字,又站在窗外吹了几声口哨,不多久便招了一只白鸽,将字条卷好,送了出去。

月明星稀,常人已经入睡,而小童却贼溜溜的刚从一大户人家溜回家,反手将手中偷来的几十辆纹银扔在床下,便看到了窗户上飞来了一只白鸽。便赶紧走过去将白鸽拾了起来,抖开字条看到上面写到:“老天崖,小白生,笑公子,哭白头。”忽的又闻了闻字条,“有药味?”小童转了下眼睛,“老天崖,笑公子?莫非说的是淮扬剑首?”小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嘟囔了一句:“笑家人也会受伤?”皱皱眉,心念道:这字写的挺急,看来是要我去速办。便径直推门出去了。

星月正浓,夜风微寒,小童不禁裹了裹衣着,走了两步忽然听到一旁郊野处有些异响,施展了轻功飘向一处楼顶看到两个孩童正在拿着两根木棍在那里闹腾。

小童不禁嘴角一扬:“还挺努力的,不错,对得起我的栽培。”正欲下楼,又忽然瞥见不远处一家院落里拴着一匹灰色的骏马,姿态不错。小童不禁笑开了眼,偷偷飘过去将马牵走了,又看了看这家貌似并不富裕,便在拴马的柱子上划了几个字,“一借即还”。

淮扬距离徐州终究有些路程,靠两条腿还是不好办的,“这匹马速度倒是不慢,这下省去不少力气。”小童不禁洋洋自得,丝毫不为自己的偷盗行为感到不妥。

眼看着须臾间就要过了城郊,忽觉远处有异,一旁远远看去,但见一人宽衣大帽,正在盘问那两个刚才拿着木棍的小孩童。两孩童哆哆嗦嗦不敢应声,那宽衣大帽大衣摆动,似乎出了手,两个孩童翻然摔倒在地,又委委屈屈再爬起来。

马上小童不禁皱了皱,眼睛里透出一丝冷冽,悄悄低下头趴在灰色的马背上疾驰而过,佯装不见,并隐去自身气息。

那宽衣大帽者似乎还是注意到了这匹疾驰的快马,抖搂身形追了过来。

小童心下不妙,马匹虽快更是胜在持久,若遇到轻功好手,短距离内并无优势。小童偷偷附在马背上从怀中摸出来了一个细细短短的石锥又摸出三个十分精巧的小木三角锥,用石锥狠狠的在三个木三角锥上画出一道痕,一掌将石锥隔空钉在了路面上。

小童刚刚将手中的木三角锥揣在怀中,忽觉身后马背一沉,又似错觉并无重量,一股凉意猛地提到喉间,难道还没来来得及出手已经被人追上了?

小童虽然见识过金人的利害,但是如此距离,轻功若是快到这个地步,还真是不敢揣测自己会是什么后果,而且马速不减,似乎并未多出一人来。

可身后气息极细,若有若无,不知不觉间使人感觉汗毛倒数遍体生寒。

不是遇到鬼了吧?小童不敢回头,双手握缰强装镇定道:“阁下有何指教?”

身后没有答话,却分明又传来其他人的脚步声,似乎还不是一人。

“碰碰”几声微震,似是双方交上了手,马匹受到惊吓速度猛然加快,后方力道瞬轻,小童趁此机会赶紧回头。

这一看大致明了:身后站着一位老者倒骑在马背上,手挥铁杖正在格挡身后三人的刀光剑影,这老者并不硬碰,招招都是以化解躲避为主。

小童细看去,一人狼牙棒,一人细刀,一人短棍,三人招式均是不弱,有人猛烈有人凶,也有风刀透墙来。

小童清楚地认识到这些金人的气息,每个人都出手不俗。片刻间感觉已有几道刀气擦过老人的衣裳,步步紧逼老者手上越来越快,正是形势危急时!

不料那三人身后又跟来两人,相似装束!不妙,小童一眼便看出来人中有一人步法非凡,难以相逐。便附在马背上偷偷在马耳上用拇指关节猛地一敲,那快马“嗷”的一声怪叫。整个马身蹭的窜了出去,速度骤然加快,岂知身后这三人轻功如此身后不消三两步便又已欺身。

小童不禁感到压力倍增,偷偷从怀里摸出那三个木三角锥紧紧攥着,斜眼向后猫着。

却忽见老人左手突然弹出一根钢针钉在刚好路过的一根树上,铁杖猛地一挥,月光下,小童似见寒光一线,另一根头的钢针直钉在路旁的一处岩石上,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便听身后远处大叫一声:“不好,快站住!”

那三人中身材瘦小者正从树下过,被惊的一个缩身,头上宽大的帽子忽然开成两半,带着半撮毛发飘了下来。

而另外两人尽管极力的想停住,却也惯性使然向前移了两小半步,就这不足两掌的距离,使得二人全身筋脉猛涨,罡气暴涨。

小童正待想看清怎么回事,忽然背上一轻,却是被那回头的老者一把拎住扔了下马去。

小童不禁生出一股怒怕,怎地这老人心术如此不正,刚蹭了自己的马,居然为了逃命要将自己扔下去。自己跟着老人的关系在这帮兵戎相见的金人眼里岂能说得清楚?这要是平白无故的扔下去岂不是送命的节奏?

小童身随心动,大袍一展,搭住马尾又飘也似的坐回了马背上,一回头但见刚才站直的那两人衣衫上下开半,而身后那两人依然追了上来。一人留下似乎在解救那三人,剩下的一人跟后来者又追了上来。

这后来者轻功更好,手上一动,一道黑光袭来,小童赶紧大叫:“快躲!”

那老人也非常人,闻言自知有变,左手一按马颈,那灰马颈部吃痛猛然朝右拐去。

可即便如此,那黑光速度又快又猛,灰马身子刚刚凑到右边,就一下子将跌出去将二人摔了出去。

飞身中小童看的真切,那一道黑劲直直冲断了灰马的两条腿,伤口撕裂乱扯,鲜血肆意。并非利刃所为,单凭内力既然有如此威力,真惊得小童心中一悸!

毫不犹豫的将手里的那三个木方锥扔向地面,大喊一声:“连!”

小童一落地,翻身将铁尺扎地。四周但觉一震,忽见大山易形,长路折位;再抬眼已不见身后人。

第六十一章,龙门凤阙

小童透过肩头的定河杖感受到一股奇怪劲力压制着自己的周身,动也不敢动。

似乎一动便把自己的短处全部暴露在了这根铁杖之下。而且身后又慢慢的生出一股杀气,心中急迫感一下子变成了恐惧。

思量这老者行为实在阴险,必不是正道中人,不会顾及什么道德约束。自己年幼小怕不是会栽在这里?

心念所至,不由的沉沉叹了口气,颇为悲凉,而后忽然眼神一放。接道:“想必是小生作恶多端,才招来今日横祸,也罢,杀了我,前辈也算是为江湖除了一害,日后传出去,云中正道或许还会为您设宴庆功,加受封赏。”

“放屁!”果然老者闻言便骂:“盗爷用他们封赏!”老者一脚将小童踹了出去,可身子一气,老者不由的开始喘气,还夹杂着咳嗽,不由收了定河杖为自己撑着。

小童受这一脚虽重,胸中气血翻滚,不禁呛出一口血,但却逃了性命之忧。心中不禁一喜,果然如自己所料:这人果非正道,定于与云中有过节。

可这老者轻功了得,自己也不是对手,便索性站起身子,擦了一下嘴角鲜血,故作惊疑道:“难道前辈也云中正道有着过节?”

老者稍稍平复了一下,狠狠道:“何至过节,恨不得”忽然话音一顿,冷冷的看着小童:“你这孩童油嘴滑舌,怕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小童这个时候才真正的的面对面的看着这位老者,对视着这一双泛着绿光的皱眼,和干尸一般的面容,心中除了极强的恐惧感还有一丝丝的烦躁厌恶之感。

可扫到老者衣装时,小童又是一惊,自己穿的可是粗布麻衣,而对方确实真真的金丝银线,绫罗绸缎,极具奢华之风啊。收起心念,小童并没有直接回复老者的话,只是问道:“前辈可知道前些日子蜀山突现瑰宝之事?”

“瑰宝?哼!”老者十分不屑的哼了一声,忽然又冷笑道:“对他们云中来讲,棺材也确实是个宝。”

“前辈所指的是金棺,然而小生说的是金棺内的那妖物。”小童一脸严肃的回道。他心知此刻以后必须说点有用的东西,这老头真真不是好哄的主,不拿出一点真材实料的内容,怕今天是很难脱身。

“继续说。”老者果然也严肃起来,身上的杀气也慢慢放了下来,只是盯得小童更紧了。

“这妖物名为魔殛。现如今附在一位叫易的少年身上,致使此人行为反常,曾在蜀山半声魔啸震退江湖一半好手,何等霸道!”

“所以呢?”老者仍是直勾勾的盯着小童,似乎这些他早已知晓。

“家师曾经为此物起卦,发现乃是断灭之象,所以”小童故意拖长口音,故作迟疑状态。

“所以怎样?”老者眼中精光放射,大有欺前之势。

“所以无论任何人或者门派被此物缠上,怕都是”小童迟迟疑疑不知该不该说,一抬头碰到老者阴冷的眼神,脱口道:“灭顶之灾。”

“人?或者门派?”老者仍是狠狠地问。

“不错,哪怕是云中,被此物缠上,怕也在劫难逃。”小童声音轻轻的,却让老者全身一颤。

“所以,你也在企图这个魔殛?”

“不不不,”小童回道:“如此魔物其实寻常人能够用接触的小生可没有那份胆量。只不过家师很是看不惯云中作为,便有意帮助他人促成此事。”

“哼,没种。”老者冷哼一句,但是他心中倒是明白,若魔殛真的如此厉害,聪明人也绝对不会去招惹,最多也就是像小童说的这样,假他人之手达到自己的目的。便接道:“那你们可找到了?”

“恩,”小童笑笑并不回驳:“就是那位易公子。”

“他?他那点手段能成什么事?”老者想到上次相遇那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不禁恨他耍的那些不入流的手段。

“哦?前辈也见过他?”小童不禁有些诧异。他从未在江湖上听过这老人的名号,料想是不出世之人,没想到居然跟易交过手?那此人的名号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呢?

“不过一个书呆子而已,不过根基倒是不错。难道他这一切都是被你们圈进去的?”老者忽然一转,追问道;

小童笑笑并没有正面回答:“前辈如果对他有兴趣,小生倒是有一个消息可以相告。”

“别卖关子!”老者显然已经没有了耐心。

“小生并非故意卖关子,只是小生想拿这个消息换自己一条生路。”小童心中明白自己已经坦言与云中为敌,想必老者此时此刻应该不会在对自己有杀心,但是为保万一还是需要老人一个明口。另外也顺便给对方一个台阶下。

“那就看你这条消息值不值得了。”老者本身也没有一定想下杀手,只是刚才恼怒与小童的飘忽言辞,一时气愤。此时早已没有杀心,

一听语气,小童便以了然于胸,认真答道:“一月左右,东海之滨,再现魔殛。”

闻言老者双目生光,自上次被易侥幸逃脱,自己一直在苦苦追寻,此时再得消息,立刻感觉云开见日,但仍是缓缓回道:“你此程也是要去东海?”

小童微微摇了摇头:“我此程为了去笑世堂,拜见另外一位前辈。”

“哦?”老者闻言倒是一松:“你找笑掷声做什么?”

“笑老前辈的传人今日受伤与徐州擂台,小生特此加急相告。”

“呵呵,你能敲得开笑世堂的门?”老者干枯的脸上突然表现出一股轻蔑感。

“笑语从七段,反手抚铃南。”小童微微笑道。

“是剑断双笑环,环破勾铃檐。”老者冷哼一声纠正道。

小童给他的消息足以弥补他多日不获,但是他察觉这小童并非是一个寻常之人,一是担心小童话语不实,那自己岂不是丢了大面子,所以假意纠正,不失算计。

而是若这消息是真的,他倒是更想把小童作为自己的长期消息线,好来弥补他多年隐居的消息空白。

“哦?”小童似乎不信,但是随即附和道:“多谢前辈指点,前辈高抬贵手,小生铭记在心。”

“好啊?怎么谢?”老人借话挑话。

“日后前辈如有需求,小生一鼎力相助。”小童心知不妙。忽然隐约听到前方似乎有些噪杂之音,心中不由暗喜。当下脚步加快朝前走去。

“哼,还说鼎力相助,现在却走的这么急,用心不诚啊!”老者阴森森的跟在后面,似乎也感觉到了前方的动静。

“用心绝对真诚,前辈自可谨记,只是小生救人要紧,实在缓不得。”言罢再次加快脚力。依稀看到前方有很多火把的亮光。

“你若真是诚心,老夫倒是愿意陪你去救人,不过救人之后。你得入我门下。”老者慢悠悠的说道。

小童心下一骇,暗道不好,这人是想要奴役自己,怕是为了给他牵一条长期的消息线。不如先探一探这老人的底,佯装随口答道:“我都不知道前辈是何门派。”

“入了不就知道了”老者却十分精明,在小童没有答应之前并不想走漏风声。

小童眼珠一转,已有应付:“那不如,等救了人之后,小生再随老人家安排。”

老者一听,便知道这中间必有变数,当即到:“入了门也不会耽误你救人,不如速速入了,以免夜长梦多。”

小童此时看的真切,前方有一队人马似乎是一伙强盗,劫持了许许多多的老幼妇孺,压着几辆马车正往山上走。心中暗自失望,这样的一伙乌合之众,怎么能帮自己脱开这阴魂不散的老头。

“娃娃不说话,就算是答应了?”老头也看到了前方不过是一群打家劫舍之人,只是冷笑。

“那怎么能行?还望前辈先说下贵派何承?好让小生回去问过家师,断不敢私自入门。”小童急回道。

“大可不必,此时你知我知,在无第三人知晓。我门密藏与世与你那师父也不冲突,你只管抽空好好修炼我传你的心法,我保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哦?”小童忽然眼中神采一亮:“荣华富贵?”

“对,无论一城首富还是一方巨贾,就看你手艺学的好不好?”老者一看小童的眼色,不由的喜出望外,断不想这个穷小子居然是个爱财之人。不过想想也是,这世上谁不爱享乐呢?看着小鬼的衣着打扮怕也是穷怕了。

“那,要多久呢?”小童似乎还有点疑虑。

“一年足以。”老者又猛跟一击。

“这么快?”小童惊讶道,说话间瞥了一眼前方迎面而来的盗贼们。

“那是自然,老夫家里随便拎出来一样,也足以让你这穷娃娃吃喝一辈子。”

“哈哈哈,看来前辈的家产怕是富可敌国了吧。”小童突然大笑起来,音量暗含内力提的老高。

引得前方不远处的盗贼们纷纷探头张望。为首几人更是眼中放光。

“哼,好小子,就这么几个人你以为能困住我?”老者似乎早就料到小童可能会来这么一手。只是十分不悦道:“看来娃娃有些不识抬举。”

然而这时那贼首早已发号时令,众啰喽呼啦啦将他两人围了起来。为首有一位约莫四十多岁光景,肥头大耳的首领慢吞吞的骑着马过来。语调贪婪的喊着:“谁富可敌国来着?”

小童嘴角一笑,拱手道:“当家的看不出来?”他心知这帮人并困不住老人,但是他看到这群盗贼劫拐的还有一些妇孺,便有心搅一搅这趟浑水,只要抽个老头看不见的当儿,自己奇术傍身不怕走不掉。

“哈哈,”那胖盗首仰头一笑,接道:“我看你这娃娃生的也是灵巧,而且穷人家的孩子没人稀罕,抓你上山劈个柴喂个马也不错。”他也看出了那老头一身衣物价值不菲,不过他们是人财兼收。从后面掳走的妇孺就看得出来的。

“哼,怎么样?自己挖的坑自己跳了吧。”老者居然很开心的嘲讽了一下小童,但是他也清楚这帮人并不是他们的对手,他唯一要注意到的,就是不能让他趁乱逃走,想到自己的轻功造诣,心下也并无担忧。

“还不是因为你太有钱才导致人家盯上我们的,怎么此时怪到我头上了呢?”小童嬉皮笑脸的不认账。眼珠子贼溜溜的观察这合伙人,和后面的绑匪。

此时盘算着,只要他施展轻功绕过这三四个首领,击杀那几个小兵,劈开枷锁车,这群俘虏就可以自由的奔跑,到时候自己就混在里面掩住这怪老头的耳目。怕就怕这老头轻功绝顶,如果这几个首领根本拖不住他个一时半会,那自己也就麻烦了。

“你们两个不必叽叽歪歪的了,入了你二爷爷的手,就乖乖的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吧,”肥强盗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上的大环刀,让几个小喽啰去搜身,突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那个老头,你家在哪?南京城吗?”

话音刚落,刚跑过去的那几个小喽啰猛哼一声便全部倒下了。

“咦?”那肥强盗惊呼一声,一下子转为怒火。“太岁爷头上动土,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言罢飞身下了马,一记大环刀劈向怪老头。老人看似动也未动,身形已经移开一丈。那肥强盗一惊,暗自沉道:“好家伙,身怀绝技啊。”整个人收回狂妄之色,回头喊道:“大哥,怕是江湖人,还抓不抓?”

此时众强盗中又走出一人,此人胯下红马皮鞍彩饰,威风凛凛,自身又是生的虎背熊腰,满身横肉,光头无发,双眉极重冲入头顶,胡须极短,十分浓密。满脸的煞气,看上去三十多岁光景神情极具威严。

看到此人,小童顿觉心中一动,此人样貌奇特,浑身肌肉青筋暴起,貌似练了一身外家功夫。心念见或许可以留个名号。

“报上名号,本王饶你一命。”那人一开口声若洪钟,罡气迸发,不似等闲之辈。

“哼,一个土匪头子也自称本王?笑话。”老者并不买账,冷哼道:“也配问老夫名号?”

“恩?”那盗首果然极其不爽:“老头子口气倒是不小!怕你这身老骨头也是活腻了吧?”

“大哥,别跟他废话,先教训教训他。”这时候盗首旁边一个身材魁梧的老头不耐烦的说道;

“哼,凭你们几个杂碎?”老人似乎似乎对这伙人极其不爽。

“你,看你熊三爷来教训你!”言罢,那老匪头子刷的从腰间抽出两把板斧,啪的劈了过去,老人身形又是一动,如同鬼魅般躲开了去。站在一旁的小童却一下子张大了嘴:“这斧子?”

“龙野斧?”老人此时也注意到了那位自称熊三爷的老匪头手中的双斧,一大一小,大者如车轮,小者如盘盂。一黑一白十分鲜明。“既然龙野斧在,那么刚才那把大环刀怕就是凤衔刀吧。”

“不是!”那肥强盗此时淡淡的回道,与持斧的熊三爷并肩站着:“环刀而已!”

“不是?”老人怪怪的叫了一声:“难道你不姓凤?”

“不姓,”那胖强盗淡淡的回道,眼神冷冽,周身气势内敛,似乎跟刚才那个大大咧咧的胖强盗头子判若两人。

老人冷哼道:“龙门凤阙向来双脉同承,怎么可能不是!”

63

那熊三爷却不耐道:“你到底何许人也?”

老人看这熊三爷生的膀大腰圆的,犳眼环须,似乎脾气不太好,便淡淡的问了一声:“熊紫阳是你什么人?”

闻言熊三爷不由怔了一怔,又看着老人似乎很有年纪,便拱手道:“原来是门主同辈的前辈。失敬了。”

“哈哈哈。同辈?”老人却是幽幽的一阵冷笑:“我跟他爷爷同辈差不多。”

“你!”那位手持环刀的胖匪怒道:“我们敬你年老,但你也不要太过分了。”

“哎哟哟,”老人酸溜溜回道:“敬我年老?现在的强盗都会敬人年老了,熊紫阳这娃娃倒是教了一帮好徒弟。”言辞间话语颇有嘲讽之意。

那胖匪环刀一横:“哼,熊掌门好歹也是一帮之主,您这么叫太轻薄了些吧。”

“不不不,熊掌门何止是一帮之主啊,”老人继续酸道:“想当初龙门凤阙可是十六大门派之首,可如今的传人,呵呵,成了草寇。”

“你这老头子是欠教训,”熊三爷不禁有些怒气。

闻言老人似也有些怒气:“哼,熊紫阳生前就坏我不少好事,老夫正发愁他死这么早,账找谁算?”

“熊掌门一生光明磊落,行侠好义”胖匪话到一半,又突然住嘴:“想必您老人家并非善类吧。”

“二哥何必跟他废话,”熊三爷一听老人如此口气,早就火冒三丈。板斧一架,拉开架势就是要打。再见那胖匪手中钢刀早已聚气如火,刀背上的八道铁环全部飞速的急转开来,刀身嗡嗡作响。

“恩?假刀?”老人耳根一动,不由皱眉。

那胖匪面色一紧,环刀一横,一记撩刀放出三道刀气,直封老人左右方位,出手必杀。一边的小童一看心道好机会,提脚冲向外围。却见身前黑影一晃,左肩便啪的一记重击将自己打翻在地,小童看都不看就知道一定是那鬼魅的老人,索性躺在地上不起来,以观后效。

却说老人早就提防着小童会有小动作,见三道刀气袭来,身影瞬间飘去封住小童去路,顺手将其打翻。又转瞬飘回了原来的位置。这一瞬间,电光火石,老者似动未动,却已避过这三道刀气。惊得那胖匪不由的后撤半步:“这是?”

“好快的身法。”红马上的那盗首不由的暗沉道:“阁下到底何许人也?”

老人看这盗首不过三四十岁模样,便冷哼道:“你这娃娃还小,老夫讲名号的的时候,怕你娘还没有嫁人的吧!”

盗首闻言眼神一冷,看似暴躁的他慢慢的吐出两个字;“找死。”

熊三爷闻言领命道:“那就不留活口了!”言罢,双斧一提,噌的跃起,大斧“哐”的一声劈的脚下一震,老人知道这一斧威力不小,身影一晃即开,料这一斧威力巨大,所劈之地地裂石崩,余震方圆六尺之围,老者脚下一抖,随即寻了四五个点位加以变幻,熊三爷右手一招劈下,见老者已经闪的远远的,左手小斧卡着右手大斧,哗的抽开巨斧,这一抽之间左手的小斧居然还划出一道凌厉的劲道,飞向老人。老人看在眼里,并不在意,依然是身形疾动。熊三爷自知这老人身法超强,而自己的巨斧有属于重型兵器,这速度极难跟上,心念见便加大力道希望能以自己的余震震伤老人。另外,左手小斧同时发力,一斧下去带着两股劲力,“呵”,老者仍是毫不在意,这大斧力道凶猛,犹如洪水野兽,内杂小斧劲道如水里藏针。老人似乎十分了解这种斧法,眼睛独到的他一眼看出,这大斧劈下时,小斧内翻多放一道杀气,收回时小斧外翻,与巨斧形成双面斧,这样不管是收放,都带着杀招,确保斧法招式的连贯是自己不好破解。否则以他的速度,怕是一招停顿就再也收不回来了。说话间五六招已过,纵使这黑斧使的如同顽熊入林,大开大合,道道千钧之力,所经之地地裂石崩。却仍是没有沾得半点老者的身影。只引得老人嘲讽连连:“这龙门的四惊斧你怕是连一半也没有学会吧?”

胖匪左右环顾,似也看不出这老者对的诡异身法的规律。手中环刀,飞鸣,不得已双脚一跺,翻身上前,却见他并不直接迎战,而是在绕着战圈,恰见熊三爷一斧劈出,老人身形骤变,这胖匪双目紧皱,钢刀一挥,刀背上的一个钢环脱刀飞去,老人耳根一动,突然脚尖几点,身影糊叠,任那钢环震声嗡鸣,气劲诡异。却只见老人轻蔑的笑着他。胖匪钢刀猛转刀尖挑回钢环,沉声道:“杀!”说话间钢刀一抖,刀背上剩余的七把钢环随着一个钢环同时飞出,一时间嗡鸣大振。熊三爷更是闻言一变,左手小斧一放,但见小斧如同鸟雀一般绕在巨斧的刀背上,猛提气身形一跃,大斧高提,老人双眉紧皱,这八面飞环嗡鸣烦躁,不仅扰乱了老人的听力,更是封住了他的去路,再见上方,熊三爷的巨斧更是夹杂着铺天盖地的气势砸了下来。

这八道飞环专克高手护身罡气,万不可近身,龙野巨斧力道千钧,再加上行踪诡秘的龙野小斧,这二人真的是在下杀手啊。老人眼神一冷,但见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了熊三爷的下方,定河杖啪的一声打在熊三爷卧斧的手腕上。却见熊三爷的龙野小斧一闪正好砍住,老人似乎早有所料,定河杖一敲斧柄,熊三爷顿觉大斧前坠,有点握力不住,还没有等熊三爷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左膝一痛,身形就被自己无法掌控的大力带了出去,老人一个飘摇身形已经飘出战圈,手指两翻,刚刚站稳,就见一刀斜来,直插自己左肋骨,老者眼神一惊,身形急闪,但见胖匪对老人身法早有防备,却见一刀过去,身后八环突现,如同振翅黄蜂,紧跟老人周测不停的冲撞,这飞环不但旋转极快,而且左右不停的闪动带着极强的震动频率,并且触外扰内,每近身一次都是波及老人的护身罡气,不但让老人的罡气产生被击破的间隙,更是透过罡气让自己的内息丹田阵阵麻疼。尽管老人身法绝妙,三五番闪避下来,让八环围堵的范围越来越散,可自身也觉得内息极为不顺,胖匪更见缝插针,此时更是刀刀要害,正见一处破绽,极力一刀削向老人喉颈,老人不由失了耐性,恍然一退,瞬觉身后更是有一处飞环挡路,真的自己罡气波动,被那胖匪一刀削下两根故须下来。抬眼又看道龙野小斧寒光一闪,不由大怒,手指疾翻,脚下一震,身形咻的消散,胖匪正待寻找,只觉脊梁一凉,那老人正阴森森的靠在自己背后,而自己的喉颈处似乎被一道若有若无的真气牵制着,顿时一股寒意如题,抬手止住还要过来相救的熊三爷,咽了咽喉结,眼神悲凉的说了八个字:“八雀飞环,四惊神座,香火同传。”闻言老人冷笑一声,手指一挑!

“二哥,同”那熊三爷“传”字还没有说出口,胖匪的脖颈噌的崩开,一颗圆碌碌的人头就落在了熊三爷的眼前,熊三爷一下呆住了,继而眼眶瞪得充血一般殷红,“不!!!”熊三爷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了一般,浑身上下不停的抖动,雄壮的身躯似乎要靠那撑地的巨斧才能站稳,左手的小斧更是捏的指关节咯咯作响:“我要你偿命!”几乎是咆哮着,熊三爷左手唰的甩出小斧。老人仍是阴森森,见此又阴森森的冷笑一手,手指一弹,熊三爷的左腿如同刚才的胖匪一般,“碰”的崩开,断出一节。可熊三爷似乎并没有感觉到,左手劲力狂涨,小斧夹杂着极其凌冽的劲力,如同魅影蝙蝠一般扑向老人。老人不禁暗惊,似乎已出其所料。左脚一顿,身形又是“咻”的不见。

却是此时,那红马上的盗首已然出手,一掌拍向熊三爷的身后,震得飞沙走石,失去一条腿的熊三爷也受力不住掀倒在地。却是三丈的外的老人阴冷的笑道:“虽然只是龙门凤阙的杂碎,但是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野强盗就能收为己用,还是很让老夫不解的。难道你也是谁家高手的后人?”这老人刚才正是要故技重施想绕到熊三爷身后结果了他,想不到这一掌突地袭来,让他不由的躲出去了好几丈。心道这盗首莫不是个隐世高手。

此时看去,但见其横眉怒竖,黝黑红亮的脸上的顿显杀机。老人看的分明,这人全身上下都隐约有一股极薄的红雾,似乎是练习了某种功法而散发出来的内息,颇显诡异。这让老人有一些提防,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应敌中也随便了看了旁边的倒地不起的小童一眼,看这小童还没有起身不禁有些怪异。还没细想,就听前方一身沉喝:“取我刀来!”

老人一听,顺势望去,但见两人从身后抬着个红木匣子过来,这匣子一开,红光一闪。老人瞬间明白了刚才那个胖子为什么明明是凤衔刀的刀法,却拿着把假刀,当下一下子凝重起来,凤衔刀他早些年可是领教过的,可曾吃下大亏。刚才那胖子刀法虽然纯正,但怕是资质有限,并未到火候即使如此,拿着把假刀就让自己如此费神,这盗首看似如此邪乎,难道他才是凤阙的传人?如若如此,今天怕是有些棘手。不由问道:“原来龙门凤阙现在改作强盗了?倒是稀奇的紧,老夫改日一定帮你们在江湖上好好宣扬宣扬!”

“哼,随你!”盗首一哼,钢刀在头顶一绕唰的劈出一刀!力道刚猛霸气,直吹的飞沙走石,刀气纵横,劲风一过,却见老人还在原地冷冷的站着,看着刮在地上的无数刀痕,阴森森的笑着:“这可不是凤阙的刀法。”言罢,手指一动,身形忽的消失。

盗首横眉一竖,长刀一横,全身皮肤涨红,青筋直跳,整个人气势忽的窜了上来,直压得他胯下红马僵的向后退了一步。“碰!”老人的定河杖敲在这盗首的太阳穴,岂料这一敲如同敲着滚烫的铁甲上一般,不但震出一声巨响,还有伴随一股滚烫的气浪充斥着老人的周身罡气。那盗首却浑然不痛,反手一刀削向上方,老人身形一闪,右手猛地一甩,原本那胖匪的钢刀忽然被一股无形的劲力带出,蹭的射向盗首的心窝,却见那盗首避也不避。仍一刀削向老人,纵使老人身法非常,也没有见过这种打法,慌忙之下,仍被盗首的刀势余威波及了一下,胸中真气一时激荡,老人一个身形撤出八丈有余。一抬眼,便看到了被弹落的钢刀。“刀枪不入!”老人很是惊愕:“除了玄道土皇宗的顽石金刚,这世上还有化攻绝气的刀枪不入法门?”

话音刚落,但见红光一闪,老者嘣的弹开,只听“叮”的一声清响,回头一看,是那盗首的钢刀直直钉穿了老者身边的巨石,八枚凤羽钢环在刀背的把只雀嘴上震的飞旋,竟刷刷转出几道环劲打向老人,老人已经无心恋战,瞬移身影躲过再看那盗首居然骑马奔来,还不停的攻出几拳,劲道如火如荼,煞是烫人。老人心下一狠,手指一动,一股若有若无的力道缠住那凤衔刀,身影急转,在盗首的连番攻势之下,擦身而去,只听“啾”的一声嘶鸣,那马儿四肢横断,一下去将盗首甩了出去,盗首顺势翻身,一手抄起凤衔刀,正待劈来。却见老人一招得手,手指一收,直接飘到小童身边,一脚踢起:“起来!”

岂料这一踢,那小童居然如同虚设的影像一般随着一股真气的破开,烟消云散了。“假候蒙神?!!!”老者瞬时惊的合不上嘴巴。直到感觉身后一刀劈来,热气环身。那老者再无耐心,整个身形暗影一闪,目所能及之地,瞬时无踪!

662

小童透过肩头的定河杖感受到一股奇怪劲力压制着自己的周身,动也不敢动,似乎一动便把自己的短处全部暴露在了这根铁杖之下。而且身后又慢慢的生出一股杀气,心中急迫感一下子变成了恐惧,思量这老者行为实在阴险,必不是正道中人,不会顾及什么道德约束。自己年幼小怕不是会栽在这里?心念所至,不由的沉沉叹了口气,颇为悲凉,而后忽然眼神一放,接道:“想必是小生作恶多端,才招来今日横祸,也罢,杀了我,前辈也算是为江湖除了一害,日后传出去,云中正道或许还会为您设宴庆功,加受封赏。”

“放屁!”果然老者闻言便骂:“盗爷用他们封赏!”老者一脚

将小童踹了出去,可身子一气,老者不由的开始喘气,还夹杂着咳嗽,不由收了定河杖为自己撑着。

小童受这一脚虽重,胸中气血翻滚,不禁呛出一口血,但却逃了性命之忧。心中不禁一喜,果然如自己所料。这老者轻功了得,自己必然不是对手,便索性站起身子,擦了一下嘴角鲜血,故作惊疑道:“难道前辈也云中正道有着过节?”

老者稍稍平复了一下,狠狠道:“何至过节,恨不得”忽然话音一顿,冷冷的看着小童:“你这孩童油嘴滑舌,怕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小童这个时候才真正的的面对面的看着这位老者,对视着这一双泛着绿光的皱眼,和干尸一般的面容,心中除了极强的恐惧感还有一丝丝的烦躁厌恶之感。可扫到老者衣装时,小童又是一惊,自己穿的可是粗布麻衣,而对方确实真真的金丝银线,绫罗绸缎,极具奢华之风啊。收起心念,小童并没有直接回复老者的话,只是问道:“前辈可知道前些日子蜀山突现瑰宝之事?”

“瑰宝?哼!”老者十分不屑的哼了一声,忽然又冷笑道:“对他们云中来讲,棺材也确实是个宝。”

“前辈所指的是金棺,然而小生说的是金棺内的那妖物。”小童一脸严肃的回道。他心知此刻以后必须说点有用的东西,这老头真真不是好哄的主,不拿出一点真材实料的内容,怕今天是很难脱身。

“继续说。”老者果然也严肃起来,身上的杀气也慢慢放了下来,只是盯得小童更紧了。

“这妖物名为魔殛。现如今附在一位叫易的少年身上,致使此人行为反常,曾在蜀山半声魔啸震退江湖一半好手,何等霸道!”

“所以呢?”老者仍是直勾勾的盯着小童,似乎这些他早已知晓。

“家师曾经为此物起卦,发现乃是断灭之象,所以”小童故意拖长口音,故作迟疑状态。

“所以怎样?”老者眼中精光放射,大有欺前之势。

“所以无论任何人或者门派被此物缠上,怕都是”小童迟迟疑疑不知该不该说,一抬头碰到老者阴冷的眼神,脱口道:“灭顶之灾。”

“人?或者门派?”老者仍是狠狠地问。

“不错,哪怕是云中,被此物缠上,怕也在劫难逃。”小童声音轻轻的,却让老者全身一颤:“所以,你也在企图这个魔殛?”

“不不不,”小童回道:“如此魔物其实寻常人能够用接触的小生可没有那份胆量。只不过家师很是看不惯云中作为,便有意帮助他人促成此事。”

“哼,没种。”老者冷哼一句,但是他心中倒是明白,若魔殛真的如此厉害,聪明人也绝对不会去招惹,最多也就是像小童说的这样,假他人之手达到自己的目的。接道:“那你们可找到了?”

“恩,”小童笑笑并不回驳:“就是那位易公子。”

“他?他那点手段能成什么事?”老者想到上次相遇那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不禁恨他耍的那些不入流的手段。

“哦?前辈也见过他?”小童不禁有些诧异。他从未在江湖上听过这老人的名号,料想是不出世之人,没想到居然跟易交过手?那此人的名号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呢?

“不过一个书呆子而已,不过根基倒是不错。难道他这一切都是被你们圈进去的?”老者忽然一转,追问道;

小童笑笑并没有正面回答:“前辈如果对他有兴趣,小生倒是有一个消息可以相告。”

“别卖关子!”老者显然已经没有了耐心。

“小生并非故意卖关子,只是小生想拿这个消息换自己一条生路。”小童心中明白自己已经坦言与云中为敌,想必老者此时此刻应该不会在对自己有杀心,但是为保万一还是需要老人一个明口。另外也顺便给对方一个台阶下。

“那就看你这条消息值不值得了。”老者本身也没有一定想下杀手,只是刚才恼怒与小童的飘忽言辞,一时气愤。此时早已没有杀心,

一听语气,小童便以了然于胸,认真答道:“一月左右,东海之滨,再现魔殛。”

闻言老者双目生光,自上次被易侥幸逃脱,自己一直在苦苦追寻,此时再得消息,立刻感觉云开见日,但仍是缓缓回道:“你此程也是要去东海?”

小童微微摇了摇头:“我此程为了去笑世堂,拜见另外一位前辈。”

“哦?”老者闻言倒是一松:“你找笑掷声做什么?”

“笑老前辈的传人今日受伤与徐州擂台,小生特此加急相告。”

“呵呵,你能敲得开笑世堂的门?”老者干枯的脸上突然表现出一股轻蔑感。

“笑语从七段,反手抚铃南。”小童微微笑道。

“是剑断双笑环,环破勾铃檐。”老者冷哼一声,小童给他的消息足以弥补他多日不获,但是他察觉这小童并非是一个寻常之人,一是担心小童话语不实,那自己岂不是丢了大面子,而是若这消息是真的,他倒是更想把小童作为自己的长期消息线,好来弥补他多年隐居的消息空白。

“哦?”小童似乎不信,但是随即附和道:“多谢前辈指点,前辈高抬贵手,小生铭记在心。”

“好啊?怎么谢?”老人借话挑话。

“日后前辈如有需求,小生一鼎力相助。”小童心知不妙。忽然隐约听到前方似乎有些噪杂之音,心中不由暗喜。当下脚步加快朝前走去。

“哼,还说鼎力相助,现在却走的这么急,用心不诚啊!”老者阴森森的跟在后面,似乎也感觉到了前方的动静。

“用心绝对真诚,前辈自可谨记,只是小生救人要紧,实在缓不得。”言罢再次加快脚力。依稀看到前方有很多火把的亮光。

“你若真是诚心,老夫倒是愿意陪你去救人,不过救人之后。你得入我门下。”老者慢悠悠的说道。

小童心下一骇,暗道不好,这人是想要奴役自己,怕是为了给他牵一条长期的消息线。不如先探一探这老人的底,佯装随口答道:“我都不知道前辈是何门派。”

“入了不就知道了”老者却十分精明,在小童没有答应之前并不想走漏风声。

小童眼珠一转,已有应付:“那不如,等救了人之后,小生再随老人家安排。”

老者一听,便知道这中间必有变数,当即到:“入了门也不会耽误你救人,不如速速入了,以免夜长梦多。”

小童此时看的真切,前方有一队人马似乎是一伙强盗,劫持了许许多多的老幼妇孺,压着几辆马车正往山上走。心中暗自失望,这样的一伙乌合之众,怎么能帮自己脱开这阴魂不散的老头。

“娃娃不说话,就算是答应了?”老头也看到了前方不过是一群打家劫舍之人,只是冷笑。

“那怎么能行?还望前辈先说下贵派何承?好让小生回去问过家师,断不敢私自入门。”小童急回道。

“大可不必,此时你知我知,在无第三人知晓。我门密藏与世与你那师父也不冲突,你只管抽空好好修炼我传你的心法,我保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哦?”小童忽然眼中神采一亮:“荣华富贵?”

“对,无论一城首富还是一方巨贾,就看你手艺学的好不好?”老者一看小童的眼色,不由的喜出望外,断不想这个穷小子居然是个爱财之人。不过想想也是,这世上谁不爱享乐呢?看着小鬼的衣着打扮怕也是穷怕了。

“那,要多久呢?”小童似乎还有点疑虑。

“一年足以。”老者又猛跟一击。

“这么快?”小童惊讶道,说话间瞥了一眼前方迎面而来的盗贼们。

“那是自然,老夫家里随便拎出来一样,也足以让你这穷娃娃吃喝一辈子。”

“哈哈哈,看来前辈的家产怕是富可敌国了吧。”小童突然大笑起来,音量暗含内力提的老高。

引得前方不远处的盗贼们纷纷探头张望。为首几人更是眼中放光。

“哼,好小子,就这么几个人你以为能困住我?”老者似乎早就料到小童可能会来这么一手。只是十分不悦道:“看来娃娃有些不识抬举。”

然而这时那贼首早已发号时令,众啰喽呼啦啦将他两人围了起来。为首有一位约莫四十多岁光景,肥头大耳的首领慢吞吞的骑着马过来。语调贪婪的喊着:“谁富可敌国来着?”

小童嘴角一笑,拱手道:“当家的看不出来?”他心知这帮人并困不住老人,但是他看到这群盗贼劫拐的还有一些妇孺,便有心搅一搅这趟浑水,只要抽个老头看不见的当儿,自己奇术傍身不怕走不掉。

“哈哈,”那胖盗首仰头一笑,接道:“我看你这娃娃生的也是灵巧,而且穷人家的孩子没人稀罕,抓你上山劈个柴喂个马也不错。”他也看出了那老头一身衣物价值不菲,不过他们是人财兼收。从后面掳走的妇孺就看得出来的。

“哼,怎么样?自己挖的坑自己跳了吧。”老者居然很开心的嘲讽了一下小童,但是他也清楚这帮人并不是他们的对手,他唯一要注意到的,就是不能让他趁乱逃走,想到自己的轻功造诣,心下也并无担忧。

“还不是因为你太有钱才导致人家盯上我们的,怎么此时怪到我头上了呢?”小童嬉皮笑脸的不认账。眼珠子贼溜溜的观察这合伙人,和后面的绑匪,只要他施展轻功绕过这三四个首领,击杀那几个小兵,劈开枷锁车,这群俘虏就可以自由的奔跑,到时候自己就混在里面掩住这怪老头的耳目。怕就怕这老头轻功绝顶,如果这几个首领根本拖不住他个一时半会,那自己也就麻烦了。

“你们两个不必叽叽歪歪的了,入了你二爷爷的手,就乖乖的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吧,”肥强盗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上的大环刀,让几个小喽啰去搜身,突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那个老头,你家在哪?南京城吗?”

话音刚落,刚跑过去的那几个小喽啰猛哼一声便全部倒下了。“咦?”那肥强盗惊呼一声,一下子转为怒火。“太岁爷头上动土,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言罢飞身下了马,一记大环刀劈向怪老头。老人看似动也未动,身形已经移开一丈。那肥强盗一惊,暗自沉道:“好家伙,身怀绝技啊。”整个人收回狂妄之色,回头喊道:“大哥,怕是江湖人,还抓不抓?”

此时众强盗中又走出一人,此人胯下红马皮鞍彩饰,威风凛凛,自身又是生的虎背熊腰,满身横肉,光头无发,双眉极重冲入头顶,胡须极短,十分浓密。满脸的煞气,看上去三十多岁光景神情极具威严。看到此人,小童顿觉心中一动,此人样貌奇特,浑身肌肉青筋暴起,貌似练了一身外家功夫。心念见或许可以留个名号。

“报上名号,本王饶你一命。”那人一开口声若洪钟,罡气迸发,不似等闲之辈。

“哼,一个土匪头子也自称本王?笑话。”老者并不买账,冷哼道:“也配问老夫名号?”

“恩?”那盗首果然极其不爽:“老头子口气倒是不小!怕你这身老骨头也是活腻了吧?”

“大哥,别跟他废话,先教训教训他。”这时候盗首旁边一个身材魁梧的老头不耐烦的说道;

“哼,凭你们几个杂碎?”老人似乎似乎对这伙人极其不爽。

“你,看你熊三爷来教训你!”言罢,那老匪头子刷的从腰间抽出两把板斧,啪的劈了过去,老人身形又是一动,如同鬼魅般躲开了去。站在一旁的小童却一下子张大了嘴:“这斧子?”

“龙野斧?”老人此时也注意到了那位自称熊三爷的老匪头手中的双斧,一大一小,大者如车轮,小者如盘盂。一黑一白十分鲜明。“既然龙野斧在,那么刚才那把大环刀怕就是凤衔刀吧。”

“不是!”那肥强盗此时淡淡的回道,与持斧的熊三爷并肩站着:“环刀而已!”

“不是?”老人怪怪的叫了一声:“难道你不姓凤?”

“不姓,”那胖强盗淡淡的回道,眼神冷冽,周身气势内敛,似乎跟刚才那个大大咧咧的胖强盗头子判若两人。

老人冷哼道:“龙门凤阙向来双脉同承,怎么可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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