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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宠天嫡》 第1章 再相见，陌路人 经历了连日来的狂风暴雨，夜禹皇城的上空终于放晴。 让人觉得久违的温煦阳光均匀地洒在地面上，像是要把这世上所有的阴暗角落照亮。 在这片温暖的晴空下，万物都在以自己最好的状态争奇斗艳。 ###夜禹皇城，护国公府内的一处偏院 一名身穿嫩绿色云袖长裙的妙龄少女，姿态端仪地坐在偌大莲池中央屹立的八角亭中。 “哈哈哈哈。”少女捧腹大笑着，面对着身侧俊逸非凡的男子更是毫不避讳地直呼其名。“玄翊，这件事儿太有趣儿了，你怎的不早些与我分享呢？” 这名少女，正是夜禹国护国公顾昌泰捧在手心的嫡孙女，顾嫣然。 被顾嫣然称作‘玄翊’的男子，则是夜禹国最不受圣上南宫云德待见的一个儿子……二皇子南宫玄翊。 “呼……嫣儿，你终于笑了。”南宫玄翊如释重负地长呼一口气。 她笑了，她总算是笑了。 要算起来，他都有近一个月未见到她的脸上挂着笑意了。 “……”顾嫣然明显收敛了笑意，用上齿撕咬着自己的下唇，眼底的忧伤终是又弥漫开来。 南宫玄翊移身坐到顾嫣然身旁，关切地看着最近魂不守舍的顾嫣然。“这几日你情绪很低落，到底所为何事？” 思量许久，顾嫣然朝南宫玄翊扬起一个苦涩的笑容。“既然你已经问了，玄翊，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南宫玄翊好奇地挑了挑潇洒的剑眉。 别说答应一件，就是十件百件，他也照应不误。 “吸……”顾嫣然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不忍去看南宫玄翊脸上即将出现的任何表情。“再相见，陌路人。” ‘再相见，陌路人’，这六个字……可以说是她出生十七年来说过的最残忍无情的话。 “嫣儿！”南宫玄翊顿觉不可思议的瞪大了双眼，他难道是做错了什么惹顾嫣然生气了吗？“我有什么地方唐突你了吗？” “不是。”顾嫣然摇了摇头，双眼却仍是紧闭。 她不是不想睁眼，而是不能，因为她还没有做好睁开双眼的准备。 若是现在就睁开双眼，她敢肯定自己的真实情绪一定会被南宫玄翊看穿。 她不能只因为自己的不舍，就去改变南宫玄翊的现状及未来。 那样她也实在是太自私了。 等顾嫣然再睁开双眼时，已是彻底将眼底的情绪深深压抑住。 尽管不愿伤害南宫玄翊，但该说的话还是得说。 “三日后，便是你大婚。”顾嫣然看向南宫玄翊，眼底尽是无奈之意。“咱俩虽为知己，可终究男女有别。” 南宫玄翊慌乱地抓住顾嫣然柔弱无骨的双手，想要与顾嫣然解释个中缘由。“嫣儿，这亲本不是我意，是父皇他……” “玄翊，圣上是为了你好。”顾嫣然站起身，挣开了南宫玄翊温热的手掌，走到了靠近莲池的角落，静静地看着莲池中墨绿色的池水。“况且杜姑娘是个知书达理之人，娶她，是你的福分。” “我与她无情！”南宫玄翊一个闪身，自圆凳上跃至顾嫣然身旁，钳制住她消瘦的肩膀，控制不住地朝她低吼。“若是可以，我宁愿娶你。” 南宫玄翊的这句话，相当于已是向顾嫣然求亲。 出生至今，他对任何女子产生过有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想法。 并非是他哪里有问题，而是在爱情方面……他不愿意敷衍。 他所渴望的是一个让他倾心的女子，盼望的是一个可以与他长相厮守的女子，希冀的是一个不在乎他身份地位、肯与他归隐田园的女子。 若是此生寻不到这样的女子，他宁可远离这红尘俗世孤独终老。 “玄翊，不可意气用事。”顾嫣然并无寻常女子被求亲后的喜悦，抬起头认真地看着长相俊朗不凡的南宫玄翊。“你虽与她无情，于我却也只是莫逆之交，并无男女情分，又岂能议亲？” “为什么不能？”南宫玄翊情绪已濒临崩溃，摇晃着顾嫣然略显单薄的娇躯。“嫣儿，将心比心可好？ 你说与我无男女情分所以不嫁我，我能理解。 但我与那杜梦瑶更是素未谋面、不曾深交，更是连半点情谊也无。 你又为何劝我听了父皇的话娶她？” “玄翊，冷静一点。”顾嫣然将双手搭在南宫玄翊，一汪清眸看进了他的眼底，不想眼睁睁看着南宫玄翊违抗皇命的她只有竭力说服着南宫玄翊。“圣上赐婚，在情在理，切莫叛逆。” 这门亲事，南宫玄翊无论如何都只能接受。 于情，圣上是南宫玄翊的父，作为子女，万不能违背父母之命。 于理，南宫玄翊是当朝皇子，也就是臣，为人臣子，绝不可违抗君旨。 “……”南宫玄翊逐渐冷静下来，在冷静得不能再冷静的时候，忽然自嘲一笑。“呵，是我太懦弱了吗？” “玄翊，你一点儿也不懦弱。”顾嫣然轻轻摇了摇头，她认识的南宫玄翊从不懦弱，。“你只是太过善良与孝顺。 但就因为你的善良与孝顺，我才与你成为莫逆之交的不是吗？” 听了顾嫣然的话，南宫玄翊内心更多的是无奈，无奈自己为何要这般善良与孝顺。 若是他能够强势一些，现如今的状况会不会大有不同呢？ 可惜，一切都只是奢望罢了。 今生的他，恐怕是无法改变自己如此逆来顺受的懦弱性格了吧？ “嫣儿，今后，真的只是陌路人？”南宫玄翊怀着最后的一丝希望询问着顾嫣然。 不过他太了解顾嫣然，因此他笃定她给出的答案一定是他不愿意听到的那个。 “嗯。”顾嫣然勾唇，洒脱一笑。“今后，真的就是陌路人。” 她虽然也在为今后与南宫玄翊只是陌路人这事儿黯殇。 可若她的黯殇能换得他与杜梦瑶的白首相依，便也是值了。 南宫玄翊看得出，顾嫣然其实是在强颜欢笑。 看着这样的她，他真的很心疼。 “嫣儿，若有来世，不管咱们俩之间是何种情分，嫁我可好？” 顾嫣然没有想到向来循规蹈矩的南宫玄翊会说出如此不合礼数的话来，微微一愣。 但随即，顾嫣然却也眉开眼笑地颔了颔首。“好，来世，不管有无情分，我都嫁你。” “那你记住，来世无论遇到多少艰难险阻，我都会娶你。”南宫玄翊欣喜若狂地向顾嫣然承诺着来世，觉得誓言似乎不够便又补充了一句。“哪怕是负尽了天下人，也绝不负你，独宠你一人。” 不过就算南宫玄翊立下毒誓，相约的也只是来世。 他们二人的今生……注定了以离别的结局收场。 南宫玄翊脸上的笑意瞬间全无，依依不舍地与顾嫣然告着别。“嫣儿，珍重，我走了。” 说完这句话，南宫玄翊转过身毅然决然地离去。 他得赶快离开顾嫣然才行，不然……他不敢保证眼眶中蕴含着的泪水会不会在下一瞬落下。 第2章 落水，殒命 望着南宫玄翊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他那一抹飘飞的宽大衣袂消失在右前方的房屋拐角处，顾嫣然的嘴角扬起了一抹夹杂着遗憾与祝福的弧度呢喃。 “玄翊，要幸福啊。” 顾嫣然垂下一眸，看了一眼身前的墨绿色莲池，刚想转身离去，却感觉到身后有一股力道在促使着她往莲池中坠去。 偌大的花园中，霎时响起了如惊天闷雷似的‘噗通’一声。 不会洑水的顾嫣然在这墨绿色的莲池中倍感无助地拼命挣扎，且断断续续地呼救着。 “救，救命啊，救命，救，救命。” 而回应顾嫣然的，是一声娇媚的冷哼。 “哼，赶紧死去吧，没人会救你的。” 莲池边上，一名身穿艳红色裹胸束腰柔纱裙的艳丽女子面目狰狞，朝着莲池中不断挣扎着的顾嫣然辱骂道。 “你个该死的贱人，成天勾引本小姐的未来夫君。 本小姐今日就代观世音菩萨收了你这条魅惑二皇子的死狐狸精，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唔……救，救……命……”顾嫣然在胡乱的挣扎中，无法看清莲池边幸灾乐祸女子的容貌。 只能凭着女子这段侮辱性十足的话语，得知这名推她顾嫣然下莲池的女子……就是南宫玄翊的那个未婚妻。 “杜梦……” 顾嫣然还未唤出杜梦瑶的全名，整个人就眼前一黑，坠入了无边无际的幽暗深渊。 在这段不过是短短半炷香的时间里，极尽地挣扎已经耗去了她所有的体力。 她，再也撑不住了。 …… …… 待顾嫣然再恢复意识，已经置身于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当中。 这里是何处？ 怎的如此黑暗？ 并且，她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记得自己方才明明还在御花园的莲池边，与南宫玄翊独处的呀。 顾嫣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地环顾起四周，高声唤道。“有人吗？有人吗？” 半晌，顾嫣然也得不到丝毫的回应，才确定此处除了她自己便是没有任何人的存在。 虽然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不过她可不能继续停留在这里。 “没办法，只有先找找出口了。” 顾嫣然镇定自若地抬起双手开始摸索着四周的环境。 顾嫣然一边摸索着四周有无能接触到的东西，一遍试探性地迈开脚步。 就在顾嫣然也忍不住为自己接下来的处境捏一把汗的时候，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团拳头大小的小光圈。 “出口！定是出口！” 顾嫣然就好似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拼尽全力向前奔跑着。 眼看着距离光圈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疾速奔跑的顾嫣然，直直地冲进了身前刚好容纳下一个人通过的光圈之中。 光圈内的刺眼光芒，让顾嫣然的双眸一阵刺痛。 “啊！” 顾嫣然尖叫一声，下意识地捂住了双眼。 待好一会儿过后，双眸的刺痛感觉逐渐消失，顾嫣然这才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但顾嫣然再看清眼前的时候，不禁有些瞠目结舌。 “这是……” 这是怎么回事儿？！！ 她怎么会漂浮在了半空中？！！ 就在顾嫣然为自己竟然漂浮在半空中这件事儿惊诧不已之时，余光被下方熟悉的景色给吸引了过去。 这儿，不正是她刚刚与玄翊约定‘再见陌路人、来世续前缘’的地方吗？ 在这之后，她亲眼目送着南宫玄翊的背影离开。 然后…… 然后发生了什么来着？ 顾嫣然的脑袋一片混沌，一时竟想不起在这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就在这时，地面上莲池边站着的一抹正癫狂大笑的艳红色身影成功夺得了顾嫣然的注意力。 那名女子…… 她明明未曾谋面过，但为何会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不行，她得到那名女子身旁问问清楚才行。 这样想着，顾嫣然原本飘在半空中的身子竟就真如她所愿地翩然落在那名红衣女子的身旁。 顾嫣然看着眼前的红衣女子，轻轻动了动唇，却发现自己压根就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心中一惊，顾嫣然赶紧抬起手抚摸着自己的雪白细颈，再三启口试图发出声音，但结果始终是令顾嫣然失望的。 怎么会这样？ 她怎么会说不出话了呢？ 并不知道自己身前飘来一缕幽魂，红衣女子望着莲池中顾嫣然所沉下的方向笑得花枝乱颤。“哈哈哈哈，顾嫣然，你这个狐狸精终于沉入塘底了，哈哈哈哈哈。” 闻言，顾嫣然微微一愣。 狐狸精？ 什么狐狸精？ 顺着红衣女子的目光望去，顾嫣然的视线只来得及捕捉到一抹眼熟的嫩绿色轻纱裙角渐渐沉入塘底。 嫩绿色，不正是她今日出门时所穿的衣裙颜色吗？ ‘轰’，顾嫣然的脑袋就好像要炸开似的开始剧烈疼痛起来。 随着愈演愈烈的疼痛，呼啸而来的是她脑海中浮现的一幅幅画面。 在画面之中，南宫玄翊黯然离去，而她正目光呆滞的看着风平浪静的莲池水面。 紧接着，毫无防备的她只觉得身后有一股力道促使着她往莲池之中跌去。 在她因为呛水而在水面浮浮沉沉的时候，便听道这名红衣女子在塘边大声叫骂着…… ‘你个该死的贱人，成天勾引本小姐的未来夫君，心地善良的本小姐今日就代观世音菩萨收了你这条魅惑二皇子的死狐狸精替天行道，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对了，她完全想起来了。 她死了。 是被眼前这个红衣女子推下了莲池，溺水而亡了。 从红衣女子的话语当中，顾嫣然得知了此时正癫狂大笑的红衣女子，就是南宫玄翊三日后大婚时的新娘…… 那个传闻中，知书达理、温婉如玉的丞相府嫡二小姐杜梦瑶。 她顾嫣然原以为杜梦瑶真如传言所言是个性格温婉的大家闺秀，与南宫玄翊是天生一对才是。 可杜梦瑶竟然心狠手辣到将她推下了莲池？！！ 思及此处，顾嫣然不禁对自己劝南宫玄翊好好待杜梦瑶一事懊悔万分。 她劝南宫玄翊娶了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子，算是将他给亲手推入了火坑之中了。 是她害了南宫玄翊呀。 突然，顾嫣然的余光之中出现了一抹隐藏在茂密大树后方明黄色裙角。 那是…… 第3章 真面目，陪葬 第3章真面目，陪葬 顾嫣然缓缓的往大树飘去，却看见了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秀丽脸庞。 是她最疼爱的庶妹，顾可柔！ 顿时，顾嫣然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的露出笑容。 太好了，太好了！ 既然顾可柔亲眼看见杜梦瑶将她推下了莲池的举动，就一定会立刻赶回护国公府报信。 届时谋害人命的杜梦瑶，便会被交由刑部惩戒。 如果杜梦瑶被绳之以法，那么南宫玄翊与杜梦瑶的婚约必定会被圣上取消。 这样，南宫玄翊就不用娶杜梦瑶了！ 哈哈哈，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啊。 可下一瞬，顾嫣然心中唯一的希冀被顾可柔脸上扬起的嘲讽笑容给惊得粉碎。 顾嫣然难以置信的看着竟然在此时笑得极其幸灾乐祸的顾可柔。 为什么？ 为什么顾可柔看见她被杜梦瑶害得落水殒命还能笑得出来？ 还笑得如此幸灾乐祸？ 难道，她顾嫣然落水而殒一事是顾可柔所期待与希望的？ 不，不，不，怎么会…… 就在顾嫣然思绪混乱到近乎崩溃之时，她听到顾可柔有意收敛着嗓音开口了。 “顾嫣然啊顾嫣然。 是你自己与二皇子幽会在先，我这才好心的去将杜梦瑶给找来。 冤有头债有主，是杜梦瑶将你推下莲池的，可不管我的事儿。 若是要报仇，就去找杜梦瑶吧，要是能把她给吓死就更好了。 这样不只二皇子身上的婚约不作数了，我更能在二皇子因为失去你和未婚妻杜梦瑶的双重打击中趁虚而入，得到二皇子的青睐。 如此，也不枉费我这么多年来假意与你交好所付出的时间跟精力，不是么？” 忽然这时，顾可柔发现塘边的杜梦瑶朝她这边走来。 糟糕……顾可柔心下一惊，便赶紧躲进了一旁的假山后方。 而从头至尾都未曾发现顾可柔行迹的杜梦瑶，径直穿过了邻近假山的那处石门，款款而去。 步履之从容，就仿佛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似的。 待杜梦瑶的身影消失不见，顾可柔这才探出了脑袋左右看了看。 眼见四下无人，顾可柔原想趁着现在赶紧离开此处，却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呼唤声。 “嫡姑娘？嫡姑娘？嫡姑娘你在哪里啊？” “顾七巧……呵呵，来的真是时候，今日本姑娘就成全了你跟顾嫣然的姐妹情谊。”顾可柔嘴角的笑意更甚。 漂浮在莲池边的顾嫣然见状是焦虑万分，半透明的身子开始在原地不停打转。 完了完了，这顾可柔是打算借此机会除去七巧啊！ 她得想办法让七巧远离这是非之地才行。 可事情显然是等不及让顾嫣然开始实施相救顾七巧的方案了。 因为就在顾嫣然急得原地盘旋的时候，顾可柔已经绕过假山来到了莲池边。 只见顾可柔抬起双手放在唇边，装模作样的扯开嗓子呼救道。“救命啊，快来人啊，嫣然姐姐落水啦，嫣然姐姐落水啦……” 顾可柔的话音才落，一团粉色倩影就飞奔似的赶了过来，扑倒在了莲池边缘。 “上苍保佑，嫡姑娘您可别出事儿啊，上苍保佑！” 顾七巧目光焦急地在毫无涟漪荡漾的池面上，找寻着顾嫣然的所在。 终于，在不远处的莲池中央发现了顾嫣然今日所穿的那件衣裙。 “嫡姑娘！嫡姑娘！”顾七巧满目悲怆地从略显湿滑的地面上蹦了起来。 俗话说，人往往越着急就越容易忽略某些显而易见的细节。 顾七巧的注意力全在湖面之上，而顾嫣然的视线便是集中在顾七巧身上。 因此压根儿就没人发现，顾可柔正在一步步靠近顾七巧的身后。 到顾嫣然发现顾可柔意欲何为，想要阻止却无能为力的挫败感油然而生。 顾可柔来到顾七巧的身后站定，想也不想就抬脚踹向顾七巧。 “！！！”顾七巧从池面倒影中看到了顾可柔的动作，双眸蓦然间瞪得溜圆。 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平日里连踩死个蚂蚁都会心疼半天的护国公府八姑娘，竟然要置她于死地。 可就算识清了顾可柔的真面目又如何？ 顾七巧，已经来不及自救了。 “贱婢，去死吧！”顾可柔一脚狠狠踹在了顾七巧的后背，面目狰狞。 “啊！”顾七巧背上吃痛，整个人往池中栽去。 死定了，这下死定了！ 顾七巧，是跟顾嫣然一样是个旱鸭子。 非但不会洑水，还因为小时候差点儿被淹死的经历，对池塘一类的地方是能离多远是多远。 这次，要不是由于听到其他下人说顾嫣然往偏院这边走，她是绝对不会靠近这里的。 顾七巧深知自己此番必死无疑，转念便决定将顾可柔这个祸害带下阴曹地府给顾嫣然陪葬。 说时迟那时快，顾七巧在倒下的过程中侧过了身子，伸手一把拽住了顾可柔腰间缠绕着的纱绫。 ‘噗通’ ‘噗通’ 空荡沉寂的偏院中，接连响起了两道重物落水的巨响。 由于小时候落水的阴影及此时落水时收到的冲击，顾七巧失去了知觉并往池底缓缓沉去。 或许是顾七巧想要顾可柔给顾嫣然陪葬的执念太深，就算失去了知觉也未曾松开紧抓顾可柔腰间纱绫的那只手。 顾可柔的水性虽然算不上顶好，可也并不是顾嫣然、顾七巧那种丝毫不会洑水的。 “啊，贱，贱婢，放手！”顾可柔在尤为冰凉的池水中挣扎着，想要逃开顾七巧的束缚。 可惜无论顾可柔如何努力挣脱，也赶不上顾七巧往池底继续沉没的速度。 “该，该死，这顾七巧，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最终，顾可柔在池水中挣扎的动作耗去了她所有的气力，只能随着顾七巧一同沉没入池底。 “……”漂浮在岸边看见了一切的顾嫣然，也在这个时候再次被黑色深渊卷走了所有意识。 护国公府正院中，来参加护国公府所办赏花宴的众数宾客，仍在为府内花团锦簇的美景而高谈阔论、各抒其感。 只是此时此刻，包括护国公府顾家人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这一日，护国公府偏院的莲池中先后陨落了三名比花儿更有价值、更为娇美的妙龄少女。 第4章 梦靥，异样 ###月色高挂，护国公府映月阁内 “不要……七巧……七巧……不要……啊！！！” 床榻上的顾嫣然猛然翻身坐起，额际偌大的汗珠顺着略显苍白的脸颊滴落在身下的蚕丝锦被上，绽放成花。 顾嫣然的眼前，七巧落水的画面仍是历历在目。 如此的惊吓，让顾嫣然竟是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待到感觉胸口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痛感袭来，顾嫣然才算是真真正正回过了神来。 “哈……哈……”顾嫣然贪婪地汲取着附近的空气。 不过由于太过着急补回欠缺的空气，顾嫣然一时间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顾嫣然咳得撕心裂肺，却听到一阵仓促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传来。 还未抬眼望去，就只听到熟悉且充满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嫡姑娘！”顾七巧冲到床榻边半跪了下来，见顾嫣然那略显狼狈的模样便不由得慌了神。“嫡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莫非是身体不适？ 您等着，奴婢这就让人去请大夫！”顾七巧站起身，准备到映月阁外差遣其他人去请大夫。 顾嫣然眼看顾七巧转身就要离开，下意识抓住了她的手。 “七巧！”顾嫣然声音颤抖着唤住顾七巧，泪水控制不住的流淌而下。“别，别离开我，千万别！” 顾七巧愣愣地看着似是在害怕什么的顾嫣然，于是坐在了床榻边缘握住她的手。 “好好好，奴婢不走。”顾七巧刻意压低了声音哄着顾嫣然，取下床柱上垂挂的丝帕为她拭去身上满布的汗滴。“嫡姑娘，您是梦靥了吧？” “梦靥……呼，原来只是梦靥。”顾嫣然松了一口气后这才迎上了顾七巧的视线，却发现了不得了的异样。“七巧你……看起来比昨日年轻了不少呢。” “呵呵。”顾七巧闻言笑出了声。“嫡姑娘您也真是的，奴婢半旬前才过了二八（十六岁）生辰，要是再年轻不就该成奶娃了么？” “二八？”顾嫣然蓦然瞪大了双眼。“你不是快满二九（十八岁）了么？” 顾七巧稍稍皱了皱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嫡姑娘，您莫不是被梦靥吓坏了吧？ 不行，奴婢立刻就去叫崔大夫！” “哎！七巧！”顾嫣然想要阻止顾七巧，却连顾七巧缥缈的裙角也抓不住。 大半夜的，顾七巧着急差人去府外寻大夫为顾嫣然诊治的事情在护国公府内不胫而走。 由于顾嫣然是护国公府身份尊贵的嫡亲血脉，因此在大夫抵达映月阁前，好几个人就已经涌入了顾嫣然的屋内。 家主夫人，也就是顾嫣然的母亲林婉芝坐在床榻边。 “嫣儿，很不舒服对吧？”林婉芝抬手抚上顾嫣然毫无血色到近乎透明的脸庞，心疼不已。“再忍忍，大夫很快就来了。” 顾嫣然不想让林婉芝为她担心，勉强在脸上堆砌起笑意。“别担心啦，娘亲，我没事儿的。” “还说没事儿！”家主顾景年（顾嫣然父亲）威严十足的声音响彻了整座映月阁。“瞧你这脸色，都憔悴成什么样儿了？！！” 顾景年说话的口气虽然不好，但无论在任何人听来都是‘爱之深责之切’的意思。 “我……”顾嫣然轻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林婉芝见自家闺女眼泪汪汪的，当即对顾景年也没了好脸色。“顾景年，你凶嫣儿做什么？” “够了！”护国公顾昌泰（顾嫣然爷爷）厉声呵斥着顾景年、林婉芝的吵闹。“现在是你们俩怄气的时候么？” 顾昌泰的话音刚落，紧接着就听到远处传来顾七巧气喘吁吁的声音。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快让让，快让让！” 顾七巧拽着看起来三十余岁的男子绕过站在屋内的几人，来到床榻边再将男子按坐在空着的圆凳上。 “崔大夫，快，快！”顾七巧自个儿还没缓过气儿来，却只记挂着要催促大夫。“快点，快点为我家嫡姑娘诊治！” 在护国公府顾家几位主人的齐齐注目下，崔大夫也顾不上喘足气儿。 “是是是。”崔大夫伸手搭上顾嫣然的腕间，好一会儿才收回了手。 林婉芝见崔大夫站起了身，急切问道。“崔大夫，嫣儿是怎么了？” “顾夫人放心，嫡姑娘并无大碍，只是脉象稍微紊乱了些，应当是收了惊吓所致。”崔大夫自药箱中掏出了一个小瓷瓶。“在下这里有一颗安心宁神丸，喂嫡姑娘吃下便可。” “交给奴婢就可以了。”顾七巧取下了崔大夫手中的小瓷瓶，转身去稍远的位置给顾嫣然倒茶水。 林婉芝见状唤来在门外守候的丫环。“春盈，领崔大夫去账房支诊费，额外再赏十两银子。” “奴婢遵命。”春盈福了福身，领着崔大夫走出了映月阁。 这时，顾七巧则端着一杯温茶来到床榻边。 “嫡姑娘。”顾七巧将药丸及茶水递到顾嫣然唇畔。“趁着茶水还温，快吃药。” 顾嫣然不想让众人担心，只好张口在顾七巧的服侍下吞下药丸。 吃完药，顾嫣然偏过头看向顾昌泰等人，勾起甜甜的笑意。 “爷爷、爹爹、娘亲，半夜吵醒你们真的很对不起，嫣儿只是被梦靥给吓到而已，现下已经好多了，你们快回去歇着吧。” “不行。”林婉芝摇了摇头。“娘亲在这里陪着你，万一又梦靥了也好有个照应。” “娘亲~~~”顾嫣然撒娇着唤了林婉芝一声，对上她的视线恳求道。“您回去吧，嫣儿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林婉芝虽然放心不下，奈何顾嫣然态度坚定，只好随顾昌泰、顾景年一同离去。 顾七巧以为顾嫣然当真是想一个人待着，便欲告退。“嫡姑娘，奴婢先行告退，请早些……” “七巧，别走！”顾嫣然再次抓住了顾七巧，拍了拍身下的床榻。“今晚跟我一起睡。” 顾七巧诧异。“嫡姑娘不是说想静一会儿？” “假的。”顾嫣然勾起唇角笑了笑。“说想一个人待着，其实是想跟你单独聊聊。” “嘿嘿嘿。”顾七巧笑得极其灿烂，脱下鞋子就跳上了床榻跟顾嫣然并肩靠在床头。“嫡姑娘要聊什么？” 第5章 重生，变数 “刚才……”顾嫣然话到嘴边却顿住。 顾嫣然本来是想问顾七巧，‘刚才你说自己刚过二八生辰是怎么回事儿？’。 但随即，她想起自己刚刚也问过顾七巧类似的问题，却引起顾七巧以为她是被梦靥吓坏了的误会。 若再继续以最直接的方式问出疑惑，肯定会让顾七巧更担心的。 要是不问…… 她与顾七巧几乎是形影不离，自然是确信顾七巧就快要过二九的生辰。 可刚才，顾七巧分明又说自己半个月前才满二八。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不行，不行，她在意年龄这事儿在意的不得了，必须问清楚才行。 “七巧啊。”顾嫣然笑眯眯的看着顾七巧。“本姑娘现在考你个问题，如何？” 顾七巧不疑有他的点了点头。“您问。” “本姑娘的生辰日是什么时候？以及现在的年岁几何？” “这算什么问题？”顾七巧不禁诧异，但还是乖乖回答。“嫡姑娘生于夜禹七十年六月二十七，刚好还有一个月就满十五了。” 顾嫣然闻言出了神，不自觉地呢喃道。“也就是说，现在是夜禹八十五年？ 不可能，不可能的……不对，难道刚才的梦靥不是梦？” 顾嫣然无意识将心中所想给说了出来，坐在近前的顾七巧却听不真切。 “嫡姑娘？嫡姑娘？”顾七巧试图唤回不在状态的顾嫣然。 顾嫣然也是当即回了神。“……啊？怎么了？” “这句话明明是奴婢该问的才对！” 顾七巧挪了挪身子移到顾嫣然面前，神色凝重。“您与奴婢虽为主仆却情同姐妹，向来不曾隐瞒彼此任何事情的。 可现在，您明显是瞒了奴婢什么事……”顾七巧想出了一种可能性，恨恨地握紧拳头。“嫡姑娘。 您入梦靥，是不是因为白日里又被四姑娘欺负来了？” “顾秋羽？欺负我？”顾嫣然被顾七巧的话给惊到了。 顾七巧没看到顾嫣然眼底的难以置信，自顾自谩骂着顾秋羽。“四姑娘真是太过分了了！ 只是个庶女而已，却总跟您这个嫡女过不去。 平日里总欺负您也就算了，一逮到人多的场合更是卯足了劲儿抹黑您。 若不是因为她，您堂堂护国公府嫡女怎么可能到现在都没人上门说亲？ 可偏偏……”顾七巧说到这里忍不住埋怨着顾嫣然的淡然。“偏偏您淡薄名利又懒得解释。 您知道现在外面的人都怎么说你么？ 琴棋书画样样不会的草包； 虐打鞭笞下人的狠心主子； 对庶弟、庶妹恶言相向的恶毒嫡姐…… 更过分的还有人称护国公府最有资格做嫡姑娘的，是五姑娘可柔！” 在顾七巧提到草包、狠心主子、恶毒嫡姐时，顾嫣然的表情只是讶然。 但来不及细思其他，‘五姑娘可柔’这几个字就在她的脑海中炸了开来。 ……顾可柔…… ……杜梦瑶…… ……南宫玄翊…… ……顾七巧…… 这四个名字盘旋在顾嫣然的脑海中，久聚不散。 “呼……”顾嫣然深深呼出了一口气，单手拍了拍顾七巧的肩头。“七巧，早些歇息。” 说完话，顾嫣然就像是逃避着什么似的收回视线，直接躺下并翻转身子背对顾七巧。 “……”顾七巧察觉到顾嫣然的异样，愣愣凝视了她的背影好一会儿，最后平躺下来不再吭声。 也许是顾七巧先前跑去请崔大夫的时候太过劳累，因此躺下不久便沉沉睡了过去。 至于背对顾七巧的顾嫣然，在此刻终于确信了一件事。 她死而复生了！ 不，不对，她不仅是死而复生那么简单。 她是在据此时此刻的一年半以后殒命，然后复生回了她十五岁的这一年！ 不是梦靥！不是梦靥！ 与南宫玄翊的告别及约定，被杜梦瑶推落莲池殒命，眼睁睁看着顾七巧殒命却无能为力…… 这些，这一切，都不是梦靥！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七巧……” 顾嫣然缓缓坐起了身子，回过头看了看在身侧正安然睡着的顾七巧。 这难道……是上苍恩赐给她的机会么？ 既然重生，她自然会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向杜梦瑶、顾可柔讨回公道。 也会竭尽所能，好好弥补南宫玄翊、顾七巧。 只是为何她死而复生后的这‘一年半之前’，有些事情产生了变数？ 前世，她顾嫣然可是夜禹皇城家喻户晓的世家才女。 非但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连诗词歌赋也都是信手拈来。 怎的重生之后，竟被扣上了‘草包’这样的名号？ 还有，尽管前世顾秋羽与她不太亲近，却是不可能有那个胆子到处说她坏话。 但刚才顾七巧提起顾秋羽时咬牙切齿的模样，让她仍是记忆犹新。 由此，她也不好再依着前世那个顾秋羽给她的印象，判定今生这个顾秋羽的为人。 不过她倒是庆幸……爷爷、爹爹、娘亲、七巧这些人，还是如前世那样对她极尽宠爱。 …… …… ###天色渐亮 和煦的阳光透过半敞着的木窗，笼罩在床榻上那个沉睡中的少女身上。 床榻边，顾七巧将手中装着凉水的铜盆放在面前的高架上，才俯身轻唤睡得无比香甜的少女。 “嫡姑娘，嫡姑娘。” 顾嫣然皱了皱眉，费力睁开满布红丝的双眼。“怎么了？” “该起身了。”顾七巧扶着顾嫣然起身，再弯身拿起床尾搁置的崭新衣裙为其穿戴。 顾嫣然眯着双眼任由顾七巧为自己穿戴衣物，自己则懒洋洋打着哈欠。“哈啊……” “噗嗤……”顾七巧忍不住笑出了声，再转过身拧干铜盆中的巾帕递给顾嫣然。“来，先醒醒神吧，不然一会儿到学府又要被宫先生训斥了。” 顾嫣然正拿着巾帕擦脸，被顾七巧的‘学府’‘宫先生’惊得动作一顿。“你说什么？” 学堂？先生？ 什么鬼啊！ “奴婢说，让您打起精神来！”顾七巧以为顾嫣然是睡迷糊了，边打理着她的衣裙边再次提醒道。“要是不好好打起精神来，又得平白无故遭一顿训斥，那得多让人窝火啊。 一想到这里奴婢真的是气儿不打一处来，您说四姑娘为何总处处针对您呢？ 如此败坏您的名声，究竟对四姑娘有什么好处？” 第6章 忍让，巴掌 对于顾七巧的疑问，顾嫣然做不出任何回答。 她虽然很开心顾七巧的打抱不平，可又实在担心有朝一日顾七巧会为此惹火烧身。 前世，她由着顾七巧胡闹、任性，是因为她不知道……原来她的身边也有如豺狼虎豹般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 经历了一次死亡，又目睹了两条人命的终结，她总算懂得了‘人不可貌相’这句话的含义。 做人，真的不能只看表面。 谁能想的到……平常看起来蕙质兰心、娴静可人的大家闺秀，做起杀人这种狠毒事儿来竟然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所以，杜梦瑶、顾可柔、顾秋羽是她今生今世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的人。 不，不对不对。 要小心的，不只是杜梦瑶、顾可柔、顾秋羽这仨人。 重生的这一世，产生了许多与前世截然不同的变数。 先不说她成了臭名昭著的‘草包’和上学府的事情……光是顾秋羽有胆子到处抹黑她的这事儿就够让人惊讶了。 既然有了如此多的变数，她便不敢轻易去相信任何人，省得一时不察就丢了小命儿。 而她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在随刻保持警惕心的同时，再以言语嘱咐着不谙世事的顾七巧。 “七巧，以后切记，但凡我不在你身边的情况下，不准你意气用事，就算受了气也给我忍着……” “不要！”顾七巧想也不想就忤逆了顾嫣然的叮嘱。“为什么奴婢要忍？ 嫡姑娘，您平日里一直都在忍气吞声。 可您的再三忍让，换来的不是美名美誉也不是和平共处，而是旁人变本加厉的针对！ 近两年来，整个夜禹皇城的人都在看您的笑话，拿您当茶余饭后的谈资。 就连学府…… 要不是看在您是护国公府嫡女的份儿上，学府根本不会招您入府。 还有那些自视甚高的学府中人，一个个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们觉得您的存在玷污了学府的圣洁，就想方设法找你的茬，而四姑娘就在一旁冷嘲热讽的。 好在有些时候五姑娘会替您说上几句，才不至于让您被欺负得更惨。 估计他们也没想到嫡姑娘您这么能忍，竟然入府整整半年都不曾提过‘自退’ 这些，不都是您长期隐忍下来的后果吗？ 若奴婢也学着嫡姑娘您一样去忍耐，您想没想过会是怎样的情形？” “唉。”顾嫣然顿觉无奈的叹了口气，伸出手戳了戳顾七巧紧皱成一坨的眉心。“你这个急性子，总是听话听半截，好歹请把我的话听完行么？ 我啊，不是让你在所有情况下都忍气吞声，是想让你学会审时度势。 很多时候，只有委屈……才能求全。 若我在你身边，无论你怎样任性都可以，就算闯了祸我也会替你摆平，毕竟咱们护国公府也不是好惹的。 可你要是在我不在场的情况下得罪了旁人，而我又赶不及去解救你的困境怎么办？ 到那时，谁会保你？ 就像你说的，你和我感情亲如姊妹。 自你来到我身边的那日起，我便从未将你当做婢女看待，始终视你如至亲之人。 如若不然，我也不可能在十岁生辰那日求爹爹、娘亲给冠上顾氏家姓，让你成为护国公府内唯一一个拥有姓氏的奴人。 对于我来说，你是至关重要的人。 对于护国公府里的人来说，你是我这嫡女惯着的丫环，他们看在我的面子上才对你的任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出了护国公府，你就是一个从护国公府里出去的丫环而已，谁还能忍着你、让着你？ 如果在你得罪权贵时我碰巧因为其他事情不在你身边，你肯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我才会让你忍。 忍过一切可能对你造成危险的情况，然后……等着我来为你讨回一口气，听清楚么了？” 在顾嫣然讲这番话的过程中，顾七巧眼眶湿润了。 等听完顾嫣然的最后一句话，顾七巧‘呜哇’一声哭了出来。 “呜哇哇，嫡姑娘，原来，原来您都是为了奴婢好，呜呜呜，奴婢错了，奴婢一定按照嫡姑娘的话做，能忍则忍，呜呜呜……” 顾嫣然见顾七巧哭得两行鼻涕一行泪，又好气又好笑的掏出手盖在她脸上。“哭的丑死了，自己擦擦干净。 还有，你今日就给我待在映月阁，不许跟着我去学堂，我可不想身边带着个鼻涕虫到处走。” 说完话，顾嫣然就绕过顾七巧走出了映月阁。 只不过才刚走出映月阁不久，顾嫣然就后悔把顾七巧撇下的决定了。 “糟了，学府里的人我可一个都不认识，该把七巧带着认人才……”顾嫣然话语一顿，又觉得自己确实是不该带着七巧。 要是带着顾七巧去学府替她认人，她又该如何向顾七巧解释自己不认识那些人的原因呢？ 难不成要把她死过一次的事情，实话告诉顾七巧？ 不行，绝对不行。 本来顾七巧身为她的贴身婢女就遭人惦记着，要是再把顾七巧牵扯进更危险的事情…… 想到这里，顾嫣然不自觉地放慢了迈进的步调，脑子里在思考着要如何应对接下来的难关。 此时不远处，专程被吩咐来催促顾嫣然赶紧出门的丫环发现了顾嫣然慢吞吞的身影，顿时心生不满。 “嫡姑娘！”丫环跑到了顾嫣然面前，语气有些不善。“您怎么这么慢？知不知道四姑娘、五姑娘在马车里等您多久了？” 顾嫣然认得这个丫环，是顾秋羽的贴身丫环晚霜。 没想到她顾嫣然堂堂一个护国公府嫡女，也有被丫环给甩脸色的一天。 “贱婢！”顾嫣然直接一巴掌抽在了晚霜脸上。“区区一个奴人也敢对当家嫡女不敬，活得不耐烦了？！！” “！！！”晚霜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被顾嫣然的一巴掌给扇懵了。 有这么一瞬间的时间，晚霜怀疑自己是不是撞了鬼了。 谁能告诉她，那个到昨天为止还任揉任捏的软柿子嫡女，为什么会跟变了个人似的？ “傻站着做什么？”顾嫣然不耐烦地训斥着晚霜，颐指气使道。“赶紧给姑奶**前引路！” 晚霜回过神来，担心再挨巴掌便也不敢怠慢。“是，嫡姑娘，奴婢这就给您引路。” 第7章 滚下来，舌战 护国公府前，停着一辆外观雅致却不显笼统、华丽却不显奢靡的马车。 马车旁，则立着一名丫环及一名车夫。 顾嫣然收回视线，在晚霜的头前引路下跨过了护国公府高高的正门门槛。 值守于护国公府门旁两侧的四名守卫见顾嫣然来到，齐齐躬唤道。 “嫡姑娘！” “嗯。”顾嫣然淡淡应了一声，连眼皮儿都没抬一下就径直步下了护国公府的六层高阶。 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迈下高阶，顾嫣然在马车旁站定。 车夫、丫环同时也向顾嫣然行礼。“嫡姑娘。” “……”顾嫣然没有应声，一双眼眸打量着眼底浮着些躁气的丫环。 这丫环名唤青歌，是顾可柔的贴身丫环。 还未等顾嫣然开口询问青歌关于顾秋羽、顾可柔的位置，马车里便钻出了一抹绿影。 “顾嫣然！”顾秋羽面色不悦地责怪着顾嫣然的姗姗来迟。“就算不想去学府，你也不用磨蹭到现在吧？ 知不知道我跟五妹等你多久了？知不知道我们就要赶不上第一堂课了？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上来？！！” 顾嫣然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双手环抱在胸前。“我当然是会上去，不过前提是……你们俩从马车上下来。” “下去？”顾秋羽没耐心地皱起了眉头。“下去做什么？” 接着，原本马车内静坐的顾可柔也探出了脑袋，对着顾嫣然柔弱一笑。 “嫣儿姐姐莫要开玩笑了，快……” “呵。”顾嫣然不屑一顾的冷笑。“我以为自己只有一位嫡兄，却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嫡妹？” 顾可柔眼眶一红，轻咬起下唇。“嫣儿姐姐，你怎么可以……” 顾嫣然见顾可柔那一副惺惺作态的模样，心中难免升起怒火。“才说两句你就哭，你以为你是窦娥呢？” “我……”顾可柔眼底闪过一丝不太自然的神色，但随即却掩面而泣。“呜呜呜……” 顾秋羽看不下去了，插着腰居高临下怒瞪着顾嫣然。“顾嫣然，你怎么能这样对五妹说话？” “要怎么说话是我的事！”顾嫣然懒得再与顾秋羽过多争执，直接撵人。“现在，你们俩都给本姑娘从马车上滚下来！” “你莫名其妙发什么疯？！！”顾秋羽也失了耐心，跳下马车就要一巴掌扇向顾嫣然。 顾嫣然早有防备，在顾秋羽巴掌挥来之际捉住她的手腕，反手一巴掌就扇了回去。 ‘啪’的一声脆响，回荡在护国公府门前的上空。 “！！！”顾秋羽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犹如见了鬼似的看着顾嫣然。“你竟然打我？” “打的就是你！”顾嫣然甩开了顾秋羽的手腕，目光对上马车上被惊呆了的顾可柔。“顾可柔。 你是选择自己从上面走下来，还是想让我上去帮你下来？” 顾可柔还来不及应对顾嫣然的咄咄逼人，就被抓住了手腕拽下马车。 “啊！”顾可柔痛叫一声，重重摔在了坚硬的地面上。 青歌看着可急坏了，蹲下身将顾可柔抱进怀里，红着眼向顾嫣然吼道。“嫡姑娘，您别欺人太甚！” 这样一副明显是顾嫣然在如传言中欺辱庶妹的场景，引来护国公府前过往的让人纷纷驻足。 “我的天，素来听闻护国公府嫡女嫣然欺辱庶妹，这今日一见……着实是过分呐。” “就是呀，就是呀。” “哎哎哎，你看那个小丫环的脸上是不是有个巴掌印？” “你难道没看到顾四姑娘脸上也有一个？” “肯定是这顾氏嫡女的手笔了，真是太残忍了。” “巴掌都是小事，那顾五姑娘可是直接被扯下马车的啊，从那么高摔下来，绝对疼的不得了。” 晚霜是个机灵的丫头，见围观群众都在对顾嫣然的所作所为忿忿不平，便也站到了自家姑娘身边。 “四姑娘。”晚霜佯装着心疼的抚上顾秋羽泛着红晕的脸颊，扯开嗓子嚎哭。“都是奴婢护主不力，才让你遭到如此毒手，奴婢该死。” 顾秋羽会意，与晚霜二人抱头痛哭。“晚霜，是我没用，才让你也受此无妄之灾，呜呜呜……” 一旁的青歌见状，抱着怀中的人儿哭得更凶。“五姑娘，五姑娘您睁开眼睛呀，五姑娘……” 顾嫣然听着一声声不利于她的言论，冷笑一声。“呵，有眼无珠。” 至于看热闹的一群人，终于有忍不住站出来声讨顾嫣然。 “顾嫣然，你如此蛇蝎心肠，根本不配做顾氏的嫡女！”一个文弱书生用手中纸扇直指顾嫣然。 顾嫣然朝着那人丢去白眼。“我不配，难道你配？” “咳咳，咳咳咳……”文弱书生被呛得说不出话。 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去当什么嫡女？ 紧接着，另外一个中年男子又怒声指责。“顾嫣然，你这样刁蛮泼辣，活该嫁不出去！” “我嫁不出去无所谓啊，只要你能嫁出去就行了。”顾嫣然说完忍不住掩唇轻笑。“待你出嫁之日，我顾氏嫣然必亲手奉上厚礼一份，以示祝贺。” “你！！！”中年男子顿时气结，与文弱书生一样战败下场。 年轻的不行，中年的不行，一位老者又倚老卖老站出人群对顾嫣然说教。 “你这黄毛丫头，实实在在太过分了，堂堂护国公府乃咱们夜禹国开国元勋，怎的就教出了你这么个人中……” “人中龙凤是么？”顾嫣然打断了老者的喋喋不休，屈膝朝着老者福身笑道。“小女子多谢老人家仗义执言，此恩情小女子铭记于心。 待他日老人家亡故，小女子必定于护国公府大摆宴席三日，诚切为您送行。” “你你你你你……”老者气得浑身直颤，仿佛下一瞬就会撒手人寰似的脸色苍白。 “呵。”顾嫣然冷笑一声，不再理会一旁围观之人，将视线投向了地面上仍在各哭各的四人。“这一次，只是本姑娘给你们小小的警告。 晚霜，赏你一个耳光算轻的了，蔑视嫡女一罪，按照咱们护国公府的规矩，理应乱棍打死才是。 还有顾秋羽、顾可柔。 若本姑娘没记错的话，这辆马车可是夜禹君主钦此给护国公府‘嫡女’一人的轿撵。 你们二人……有何资格乘坐？” 第8章 学府，遇仇人 顾嫣然提起‘资格’之后，撂下一记极为轻蔑的眼神给顾秋羽、顾可柔。 然后，就在护国公府前任何人都未回过神的情况下，登上马车。 站在马车挡板上，顾嫣然余光再瞥了瞥地面上那主仆四人，又默默收回视线侧身钻入。 “久安，出发！”马车内，传来顾嫣然略带着些畅快的笑意。 “是，嫡姑娘。”车夫久安仍是如先前问候顾嫣然那般不卑不亢，跃上挡板。 ###约莫两炷香的时间后，行进中的马车平稳停在了一偌大的院门之前。 马车内，顾嫣然昨夜睡得太晚，正昏昏欲睡。“……” ‘哐哐哐’，马车薄壁被敲响。 “嫡姑娘，嫡姑娘。”久安轻声唤着顾嫣然，提醒道。“尚衡学府到了，似乎……” 久安的话说到一半，就没有了下文。 “似乎什么？”顾嫣然掀开马车车帘站到挡板上，却见马车旁站着除了久安以外的年轻华服男子。 华服男子额际青筋直爆，黑着脸。“晌午头节课都快开始了，你还来做甚？ 你不如等着今日所有授课都结束再来，怎么样？” “……”顾嫣然皱了皱眉。 她完全不识得华服男子的身份，为了不惹怀疑只有暂且不予理会，径自下了马车。 早知道就不该把顾可柔也扔下马车，虽然恨那人恨到了极致……可留着总能认认人吧？ 唉，失策，真是失策了。 华服男子见顾嫣然无视于他，心中顿生恼意。“顾大嫡女，你聋了么？ 本师问你问题，为何不答？ 啊~~~本师知道了，咱们顾大嫡女是终于没耐心继续以逆来顺受的虚伪模样示人了，是吧？” 顾嫣然迎上华服男子那满是鄙夷的双目，当真是没了入学堂的心思，转身对着久安道。“久安，回府！” 哼，这种是非不分的破地方，不进去倒也乐得清闲！ “是，嫡……” “顾嫣然！”华服男子厉声喝住顾嫣然欲转身离去的动作，怒意更甚的质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了？ 你竟敢说咱们这皇城第一学府是……破地方？！！” “哎呀！”顾嫣然忽而惊叫一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这下说漏嘴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顾嫣然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着，表面上却丝毫无悔改之意，反倒是还洋洋自得。 华服男子气得怒甩衣袖。“既然你这么不想来学府，那以后也不用来了，我宫裕一现在就替府长开除你！” 顾嫣然闻言立马转过身面对宫裕一，笑意明媚。“这可是你说的，不准反悔！” 原来这个脾性暴躁的男子就是顾七巧提到的‘宫先生’。 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尽管今日也是头一回‘闻’啦）。 “你……”宫裕一震惊了。 直到这时他才明白，顾嫣然是在利用他早想赶她离开的心理，故意激他。 怎么回事？！！ 那个平常就算隐忍、哭泣也要坚持留在学府的顾嫣然，如今为何巴不得赶紧离开？ 一时间，宫裕一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太好了，回去睡个回笼觉！”顾嫣然欢喜不已地踩上高凳，准备登上马车离去。 谁曾想，身后竟传来一道她重生前死死印在了脑子里的那个声音。 “可柔妹妹，秋语妹妹，那不是你们护国公府的嫡女么？” 杜……杜梦瑶！！！ 顾嫣然的身子僵在原地，掩于纱袖下的小手握紧成拳，眸底深深的恨意一闪而过。 没想到，重生回来的第二日就遇上了杀害自己的凶手……真是天助她顾嫣然也！ “咳咳咳。”顾嫣然轻咳了几声，若无其事的转身回到了地面上，对着面前仍呆愣着的宫裕一软下声来。“宫先生，嫣然知错，请宫先生高抬贵手，绕过嫣然这一次，如何？” 宫裕一被顾嫣然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本领吓得倒退了一步。“啥(⊙_⊙)?” “碍事儿，让开！”顾嫣然推开了碍事的宫裕一，疾步冲到了杜梦瑶面前。 顾嫣然的猛然靠近，惊得杜梦瑶身旁的顾秋羽、顾可柔花容失色。 “别过来，别过来！”顾秋羽接连倒退了好几步，扯开嗓子就喊。“呀，嫡姐要打人了！护国公府嫡女要打人啦！” 要说以往，顾秋羽可是没少演这种被自家嫡姐欺负的好戏。 不过现在嘛……有了先前护国公府前的那番遭遇，顾秋羽倒是真的有些怕了顾嫣然。 而顾可柔，虽然没说话，不过那微微轻颤的肩头已经暴露了她此时最真实的心境。 “梦瑶姐姐……”顾可柔藏到了杜梦瑶身后以求庇护。 她尽管不是真的怕顾嫣然，但由于不清楚顾嫣然为何会突然改变行事作风，只能先以不变应万变了。 杜梦瑶又是个好面子且自视甚高的人，自然就护住了顾秋羽与顾可柔。 “顾嫣然。”杜梦瑶对峙上已然来到面前的顾嫣然，伸手怒指着她的鼻尖。“你别再过……” 顾嫣然蓦然用双手抓住杜梦瑶伸出的那只手，笑得无比亲切。“梦瑶妹妹，你来啦？” “……”杜梦瑶愣愣的看着顾嫣然，视线又扫了扫自己被包围住的手，不禁满腹疑问。“？？？” 不只是杜梦瑶愣在了当场，就连顾秋羽、顾可柔都忍不住瞪大了双眼瞧着顾嫣然与杜梦瑶接触的玉指处。 “？？？”顾秋羽。 “……？”顾可柔。 顾嫣然、杜梦瑶等人周遭的空气仿佛停滞，但学府内每日准时开堂前会响起的预备钟声却照常响起。 ‘呤……呤……呤……呤……呤……’ 不远处的宫裕一被刺耳的钟声噹回神来，皱着眉头对顾嫣然等人厉声道。“要开堂了，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给本师进去上课！” 杜梦瑶也是回过神来，当即甩开顾嫣然的手。 “放开！”杜梦瑶没好气地瞪了顾嫣然一眼，两手牵起身旁的顾可柔、顾秋羽就往学堂里迈开脚步。“顾嫣然定是失心疯了，咱们赶紧走。” 顾嫣然望着杜梦瑶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捧着肚子就大笑了起来。“哈哈，哎哟喂，那目瞪口呆的表情，真是太逗了，哈哈哈……” 第9章 顺从，抗议 正当顾嫣然自顾自笑得好不开怀时，耳后飘来宫裕一紧咬着牙根的警告。 “顾、嫣、然，你给本师收敛一点，今日本师如你所愿饶你一次，要是赶不及开堂课，看本师怎么收拾你！” 宫裕一说完话，抓起顾嫣然的手腕就扯着她她大步往学府内走去。 讲真，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会一反常态的萌生了要亲自带顾嫣然去上课的想法。 换作平常，他肯定是对刚才顾嫣然表示不想再来学府的果断态度拍手叫好。 可一听她不仅不稀罕在学府求学的机会，还在他说要开除她时满心欢喜……他也就有些沉不住气了。 “？？？”顾嫣然偏过头望着宫裕一的满脸怒容，实在是搞不懂他。 七巧不是说这个‘宫先生’巴不得她赶紧从学府滚出去么？ 现在这样……什么意思啊？ 虽然顾嫣然对于宫裕一耐人寻味的行为纳闷儿不已，却是没有挣脱开他的手掌，颇为乖顺地跟上宫裕一的脚步。 毕竟嘛，她没进过这个学府，压根儿就不知道里面的构造如何，就更别提能够在开堂前去到要上课的地点了。 由于先前响起的是开堂前的预备钟声，学府内还闲散游荡着不少正在赶往上课点的学生。 顾嫣然、宫裕一皆是沉浸在各自心底的想法中，因而未曾分个神去关注外界的事物。 于是就没有察觉到周遭人群异样的眼光，更没有听到其他人的议论纷纷。 “我去，我看到什么了？” “什么？” “就那边啊，你快看！” “是宫先生诶，啊啊啊，宫先生长得真是俊俏，虽然性子是怪异了些，但这长相……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完美得不行，太帅了！” “你先别犯花痴行么，我是叫你看宫先生身后的那个女子。” “哦，那是护国公府嫡女顾嫣然，你不认识？” “天呐，你是脑子缺根弦儿还是眼瞎？我没让你替我认人，是让你看宫先生跟顾嫣然手的位置！” “手的位置……啊！宫先生怎么在牵着顾嫣然？！！” “谢天谢地，你总算注意到重点了。” “竟然敢明目张胆纠缠咱们最圣洁的宫先生，这个顾嫣然真是不知羞耻！” “现在这情况，怎么看都是宫先生纠缠着顾嫣然吧？” “……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儿，可是不对呀，宫先生不是向来最讨厌与女子接触的么？” “是啊，还记得上次有个女学生装柔弱要昏倒在宫先生怀里，没想到被宫先生一脚就给踢开了。” …… …… ###学府内，一处敞亮的竹林间空地 顾嫣然一眼望去，近五十名的学生盘坐在空地平铺的一张张席垫之上。 这些学生有男有女，或交头接耳或低头拂弄面前矮桌上摆放的七弦古琴。 不过随即，她的视线就落在了斜前方端坐的杜梦瑶、顾可柔、顾秋羽身上。 呵，原来都在这儿啊，她刚才还担心要怎么在人数众多的学府中找到这几个人呢，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好了，开始上课。”宫裕一提醒众人开始上课后便放开了顾嫣然的手，款步来到了众人正前方的位置却见她仍是杵在原地。“顾嫣然，别耽误其他人的上课时间，坐到你的位置上！” 随着宫裕一的严厉话语，在场所有人的视线也都跟着落在了顾嫣然的身上。 “……”顾嫣然默了默，然后走到了唯一一张空着的席垫上坐下。 刚才所有人向她投来视线时，她也趁机打量了一下在座的这些人。 嗯……虽然不是全部认识，但许多面孔她在前世被邀约的那些宴会场合已经见过了。 照这情况的话，她是有把握能够混过这堂课的。 想到这里，顾嫣然整个人的心绪就不再如先前那般紧绷，稍稍放松了下来。 而这一放松，她才发觉耳边正响起一段足以绕梁三日的优美旋律。 顾嫣然抬眼朝着旋律传来的方向寻去，便看见了正在专注抚琴、嘴角含笑的宫裕一。 没想到啊没想到，那个脾性怪异的宫裕一竟然是教授琴艺的先生啊。 还有他弹奏七弦琴时那股子温润如玉的气质，让人很难将现在的他与刚才那暴跳如雷的男子联想在一起。 尽管她仍是对宫裕一的性子不敢恭维，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他在琴艺方面的造诣颇深。 要是能有机会与这样琴艺高超的人共鸣一曲，那该多好啊。 也许是顾嫣然想要与宫裕一一同抚琴的心意太过迫切，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手指已经撩动了面前的琴弦。 ‘呲啦’一声，尖锐的琴音瞬然掩盖过宫裕一演奏的旋律。 “……”宫裕一指尖一顿，紧拧着眉头看向了破音传来的位置。 宫裕一还未来得及开口，刚才还浸淫在优美琴音中的诸学生抗议了。 “谁？！！谁干的好事儿？！！” “宫先生的奏曲妙不可言，究竟是何人打断的？” “是顾嫣然！” “顾嫣然？顾府嫡女？” “顾嫣然，你个音痴，不懂琴艺也就罢了，照以往一样趴着睡晚这堂课就好了，搅什么局啊！” “自己不想学也就算了，还不让我们学，什么人啊！” 顾可柔听到众人将矛头对准顾嫣然，眼底尽是笑意，却还是昧着良心站起来要帮着顾嫣然说话。 “各位同窗，请息怒，请息怒。”顾可柔略显焦急地开口替顾嫣然解释道。“嫡姐不是故意的，定是刚才熟睡时不小心碰到琴弦，这才打断了宫先生的奏曲，可柔在这里替嫡姐向各位道个歉，请各位不要怪罪嫡姐。” 顾可柔的这一解释，在场的男子都都已经消了气，可一些女子仍是不依不饶。 “可柔妹妹，你别替顾嫣然说话了，她今日的行为实在是不值得你为她辩解。” “就是呀，可柔妹妹，别替顾嫣然说话，像顾嫣然这种道德沦丧的女子本就该躲在家中足不出户，可她不仅有脸出门，整日里还为所欲为，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顾嫣然，你赶紧给我滚出这堂课，宫先生的授课许多人求都求不来，你要是不稀罕学就走，别站着琴艺课的名额不放！” 第10章 琴艺，府长 “依我看呀，顾嫣然不只该滚出这一堂课，应当是滚出咱们的尚衡学府才对。” “有道理，就应该让她滚出学府，不能再留她拖累咱们学府的名声了！” 顾秋羽觉得是时候了，佯装着关心地规劝着顾嫣然。“嫡姐，现在大家都有些不冷静，要不你就先离开吧？ 等过一段时间，大家忘了这回事儿，你再回来上课就行了。” 身为授课先生的宫裕一，面对这种混乱的场面本该是要充当着调解的角色，却只是淡漠视之。 他很好奇，今日这个有些不对劲儿的顾嫣然会怎样应对现在这骑虎难下的状况。 不过出乎意料的，竟然见到顾嫣然的脸上浮起笑意。 “呵呵。”顾嫣然莞尔一笑。双手微微抬起平抚着古琴的根根细弦。 众人满腹疑问……顾嫣然这是要做什么？ 正当众人诧异间，就只听到一段悠扬悦耳的旋律自顾嫣然不断舞动的指尖流淌而出。 接下来的一炷香多时间里，竹林间只回旋着顾嫣然所奏演出的绝妙琴音，便再无其他声响。 而被琴音给惊艳的包括宫裕一在内的众人，齐齐是愣在了当场。 若是不知道的人看到这幅场景，恐怕都会认为是顾嫣然的琴音夺去了众人的心智。 直到一整首曲子奏演完成，顾嫣然的双手才离开了琴弦。 环顾四周，只见周遭众人一个个魂游天际。 “啧。”顾嫣然啧了啧嘴，单手撑在面前的矮桌上，也顺应着现场的气氛发起呆来。 唉，她怎么突然感觉自己就跟个傻子似的呢？ 前世，她再不济也是众人争相攀附的对象，走到哪里就被人称赞到哪里。 至于现在…… 她非但是旁人嫌弃、奚落的对象，还得靠着前世辛苦学会的才能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真是讽刺啊。 说实话，她其实一点儿也不想待在这个学府。 才来到学府短短不到半个时辰，她就觉得自己烦闷到快要窒息了。 与其在这儿浪费时间学些自己本来就擅长的东西，她宁愿去多花些心思去制造她跟南宫玄翊的邂逅。 可又能怎么办？ 害她前世殒命的杜梦瑶就近在眼前，她要在近处提防着这个罪魁祸首，以防自己再遭毒手。 并且，她还要把握住、创造机会，好让自己能够为前世的殒命报仇雪恨。 呆愣的众人中，也不知道是谁先回过了神来，惊叹一声。“我刚才好像看到人间仙境了！” 此人的惊叹，引得旁人也跟着找回了自己的神智。 “这，这琴音……我是不是在做梦？” “刚才的曲子是顾嫣然在奏演？” “不可能吧，顾嫣然不是音痴么？怎么可能有这么高的琴艺造诣？” “什么不可能啊，你不是已经亲眼看见顾嫣然在奏演曲子了？” “……” “我的天，顾嫣然在琴艺方面的造诣，怕是比宫先生还高吧？” “嗯……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 …… 顾可柔听着众人对顾嫣然一个劲儿的褒奖，掌心的嫩肉瞬间被锋利的指甲嵌入。 相较于顾可柔掩饰真实心迹的游刃有余，顾秋羽就属于那种尽全力掩饰也绝对会露出马脚的半吊子。 “不，不不不不可能！”顾秋羽怎么都不肯相信刚才听到的琴音是出自顾嫣然之手，甚至开始不切实际的怀疑。“你不是顾嫣然，顾嫣然不可能会有如此出色的琴艺。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顾嫣然看向顾秋羽，不由得嗤笑出声。“呵，我若不是顾嫣然，莫非真正的顾嫣然早就在你跟顾可柔的阴谋诡计下香消玉殒了？” “什……”顾秋羽瞪大双眼，万万没想到顾嫣然会不顾忌讳的说出这种话。 顾可柔闻言也是呼吸一滞。“……” 为什么顾嫣然会知道她极力隐藏了这么多年的本性？ 是巧合吧？ 对，肯定是巧合，刚才的话肯定是顾嫣然的无心之言。 ‘呤呤呤呤’，一阵急促的摇铃声响起。 “咳咳咳咳。”宫裕一轻咳几声，待见众人投来视线时扬声道。“好了，本堂授琴课结束了，你们该去上下一堂课了，都散了自行做准备去吧。” 听了宫裕一的话，竹林空地间的人陆陆续续就散了一大半。 余下十余人，分别是顾嫣然、顾可柔、顾秋羽、杜梦瑶、宫裕一及几个等着看热闹的好奇心丰富的人。 顾嫣然冷冷扫了一眼在场数人，最后目光定格在宫裕一的身上。 “宫先生。”顾嫣然走近宫裕一，提出了一个请求。“嫣然想见府长一面，可否请宫先生引路？” 宫裕一顿感莫名其妙。“下堂课两炷香后就开始了，你不去做准备，而要见府长？” “是。”顾嫣然点了点头。 自授琴课开堂以来就没说过话的杜梦瑶，听到顾嫣然提出的无理要求时就想要趁机表现表现。 “呵呵，顾嫣然，你真的是白日做梦呢。”杜梦瑶嘲笑着顾嫣然的异想天开。“学府府长身份尊贵，乃我夜禹国地位仅低于君主的国师大人，是你这种小人物想见就能见的么？” 顾嫣然装作没听到杜梦瑶的嘲笑，再次请求宫裕一。“嫣然有要事求见府长，请宫先生帮帮忙。” “要事……”宫裕一沉思了片刻，才应下顾嫣然的请求。“好吧，本师带你去见府长，不过有一个前提，你必须要做到。” “可以。”顾嫣然想也不想就保证会做到宫裕一说的‘前提’。 “……”宫裕一无语。 他都还没说那个‘前提’是什么，顾嫣然就矢口答应，不会太草率了么？ 顾嫣然知晓宫裕一心中所想，于是朝着宫裕一浅浅笑。“嫣然想……宫先生所谓的‘前提’应当不会太强人所难，是么？” 宫裕一收获了顾嫣然的笑容，心头突生了一抹从未有过的悸动感。 不过由于宫裕一还是货真价实的童男一枚，便根本不懂他心底此时的‘悸动’是意味着什么。 待到日后宫裕一终于弄明白今日这份‘悸动’是因何而起，却只能眼巴巴目送着心爱的女人嫁做人妇。 这是后话，现在说还太早了些。 第11章 要求，特殊 ###学府内，一处装潢十分奢华的院落。 “到了。”宫裕一停下脚步，伸手拦下了想要继续前进的顾嫣然。“本师先让人向府长通报一声，你在此处稍等片刻，切记别胡乱走动。” 顾嫣然好奇。“为什么？” 宫裕一不答，偏过头看着顾嫣然。“可还记得刚才本师要你答应的那个‘前提’？” “当然记得。”顾嫣然轻颔额首，这才想起自己还不知道那个所谓的前提是什么。“对了，是什么前提啊？” 宫裕一嘴角狠狠一抽，道。“刚才杜府嫡女也说过，府长乃是夜禹国师，不是任何人想见就能见的。” “等等。”顾嫣然有个疑惑。“是府长，又是国师，那我到底该叫他什么啊？” 宫裕一被顾嫣然给问住了。“这……” 顾嫣然随后也反应过来是自己问了一个颇为愚蠢的问题，便为打断了宫裕一的话而道歉。“啊，抱歉抱歉，是我问错了问题，宫先生请继续说。” “……”宫裕一继续刚才的话题说道。“但凡有人想要求见府长，就必须先满足府长提出的三个要求……此为前提。” “哦~~~”顾嫣然恍然大悟，却不以为然。“那你说吧。” “这三个前提……”宫裕一停顿了小一会儿，以及其平淡的口吻道。“本师不知。” 顾嫣然满脸黑线。“你耍我呢？” 就在顾嫣然以为宫裕一是在戏耍她时，面前原本紧闭的院落大门从内侧被拉开。 一名身穿黑色长衫的俊朗男子走了出来，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宫裕一身上。 “主子让在下代为传话，‘传言宫先生不近女色，怎的今日肯为顾氏嫡女一人再三破例？’。” 黑衫男子代为传达的那句话里，毫不遮掩地表达了国师对于宫裕一及顾嫣然的揶揄之意。 宫裕一听的出来，顾嫣然也同样听的出来。 宫裕一没有开口辩解，是因为不想与黑衫男子做无谓的口舌之争。 可顾嫣然…… 先前遭到了授琴课上那群不积口德的人轮番轰炸，此时又受到那个什么国师的冷嘲热讽。 要是再能继续忍气吞声，她特么就对不起自己的重生一世！ “这位小哥，小女子有件事情实在是想不明白。”顾嫣然翩翩靠近黑衫男子，较为随性的踮高脚尖揽住他的肩头，娇笑。“不知小哥能否为小女子解惑？” 黑衫男子侧身躲开了顾嫣然的触碰，面无表情。“顾姑娘不妨直说。” 被黑衫男子远离，顾嫣然也不恼怒。 “小哥真是乐于助人。”顾嫣然娇笑着称赞了黑衫男子一句，作势又凑近黑衫男子。“小女子就想问问……” 顾嫣然说话的音量逐渐变小，黑衫男子也只能俯身将自己的耳朵送上。 可黑衫男子没想到，下一瞬自己的耳朵就深刻体验到了什么叫做‘振聋发聩’。 顾嫣然见黑衫男子附耳过来，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呼……吸……”顾嫣然先吐气再吸了一大口，使着自己最大的气力吼道。“你们家国师大人是后天残疾不能自理，还是先天缺陷压根儿没长嘴？ 如若不然，怎的连说话这事儿都由旁人代劳？ 小女子不才，在医术方面也颇有造诣，国师大人需要让小女子给您断断症么？” 顾嫣然的前两句话，是对着黑衫男子说的。 后一句话……但凡长了耳朵的人都应该知道，她是说给国师本人听的。 没错，她是故意的，她就是故意这么大声儿说话的。 她要让那个还待在院儿内的国师大人也听到她的不满！ “噗。”宫裕一忍俊不禁喷笑出声，幸灾乐祸道。“哈哈哈，夜幽冥啊夜幽冥，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顾嫣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那个国师叫做夜幽冥啊，名字倒还挺好听的。 “……”黑衫男子默默横了宫裕一一眼，接着倒退几步与顾嫣然拉开距离，毕恭毕敬道。“顾姑娘，主子说要见您，有请。” “啊？”顾嫣然微微一愣，倒不是因为黑衫男子突然改变的态度。“这就有请了？不是说要见国师得先做到三个要求么？” “是有三个要求。”黑衫男子点了点头，补充了一连串的话。“不过在三个要求之外还另外附加了一个特殊情况……就算三个要求全都无法做到，只要是情况特殊就能见。” 顾嫣然好奇不已。“什么特殊情况？” “但凡找茬的，来者不拒！” “……”顾嫣然被彻底雷到了，敢情她成找茬的了？ 要是认真论起来，先找茬的明明就是那个听风就是雨的臭国师！ 黑衫男子侧开身子，让出进入内院的通道。“顾姑娘，主子在湖心亭等您，进入院内直走，看见桃树后右拐再走百步，即至。” “好。”顾嫣然迈开脚就要跨入院门，但手腕处却被一股力道给钳制住。“……宫先生这是作何？” 宫裕一面色划过一瞬的尴尬，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扯住了顾嫣然。 “额……”宫裕一触电似的放开了顾嫣然的手，也为自己的失态找到了借口。“咳咳，本师担心你会冲撞了府长，所以跟你一起去。” 黑衫男子往宫裕一面前一站。“宫先生，主子说只见顾姑娘一人。” “……”宫裕一无语。 顾嫣然当即就对着宫裕一摆了摆手。“宫先生，嫣然只是有事与国师相商，不会冲撞了他的，您放心吧。” 说完话，顾嫣然就头也不回地进入了院内。 顾嫣然按照黑衫男子的话，进入院门后一直往前直走。 不过越往月内的深处走，顾嫣然的心底就越是诧异。 从院外看，这座院落装潢的比学府内其他院落都还要富丽堂皇许多。 而院内……要多荒凉就有多荒凉，空空荡荡的，连个陈设盆景的花架都没有。 倒是零零星星看的见几棵快要枯萎的小树苗，被牢牢固定在已经干涸的土壤之中。 可刚才黑衫男子明明就说能看见桃树的呀。 啊，看见了，桃树……那同样枯萎，枝丫上仅剩几朵粉色桃花在风中摇摇欲坠的可怜桃树。 第12章 国师，当先生 “天，这院子什么情况啊？”顾嫣然整个人都是懵的。 因为她怎么也没想到，堂堂国师所居住的院落会这么死气沉沉……毫无生机可言。 顾嫣然紧盯着那棵半死不活的桃树，不由得出了神。 待顾嫣然回过神来，竟是不知不觉来到了桃树的正下方。 顾嫣然视线游移，瞬然便固定在了面前一朵才开始绽放就已经枯萎了半边的桃花。 “……”顾嫣然望着那朵即将迎来悲惨结局的桃花，忍不住伸手想要抚慰。 怎知指尖才堪堪触及到柔嫩的花瓣一角，花朵就已经从根茎处断开，失去了勉强能够再让其苟活几日的最后支撑。 ‘啪嗒’一声。 花朵似是有意识的飘落在顾嫣然平摊在半空的手心中，发出微弱到不能再微弱的声响。 顾嫣然感觉到手心一痒，低头看向掌心那朵命运多舛的可怜小花儿。 看着这朵残败的桃花，不知为何……顾嫣然脑海中闪现了自己被杜梦瑶给推落莲池的那一瞬。 也许是觉得这朵桃花与自己的命运惊人相似，顾嫣然手指弯曲，将花朵牢牢握在的掌心。 顾嫣然轻咬着一口银牙，眼底充斥着难以自制的敌杀之意。 “杜，梦，瑶……你，给，我，等，着！” 说完话，顾嫣然揉碎了掌心娇嫩的花朵，转身离开了桃花树下，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 至于那朵已经成为了碎泥的花朵，被顾嫣然随手向后抛去，坠落在由多多枯黄花朵积淀成的花毯上，溅起了一层浅浅的涟漪。 …… …… 半炷香的时间后，顾嫣然估摸着自己应当已经走出了百步的距离。 正如黑衫男子所言，她看见了不远处一座屹立在莲池正中央的湖心亭。 湖心亭内，一名身穿湖蓝色长袍、及腰长发懒散束在脑后的男子负手而立。 顾嫣然望着男子既显陌生又有几分熟悉的背影，原本灵动深邃的眸光变得有些呆滞。 “玄……玄翊？” 顾嫣然痴痴地唤出了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这么轻易就见到了南宫玄翊。 而湖心亭中的男子，似乎是听到了顾嫣然此处传来的声响，缓缓回过了头。 男子的这一回头，顾嫣然这才真正看清了他的面容。 不。 不是玄翊。 他不是玄翊。 忽的，顾嫣然呼吸一顿，胸口传来了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烈疼痛。 “唔。”顾嫣然闷哼一声，抬手抵住泛着疼痛的胸口。 由于胸口的疼痛实在太过剧烈，顾嫣然双腿一软。 不过还好，在失去重心的一瞬她扶住了一旁立着的树木以作支撑，才不至于让自己落得狼狈的下场。 “痛……”顾嫣然痛得额际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胸口痛到极致，顾嫣然再也没有力气继续站着，顾只能顺着依靠的树木滑落在地面上。 ……嗯？ 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她赖以支撑的这根树木，怎么是温热的？ 并且那根树木散发着热度的枝丫……正纠缠住她的手臂？ 不对，她扶住的不是树木，是人！ 顾嫣然稍稍转动瞳眸，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黑色的长靴及湖蓝色的长袍下摆。 啊~~~原来她扶住的，是湖心亭里的那个男人。 秉着‘男女授受不亲’的古训，顾嫣然抽回了自己被男子搀扶住的手臂。 尽管顾嫣然有意与男子划清界限，可却不能不感恩男子的出手相助。 “谢……谢谢。”顾嫣然向男子道了声谢。 接着，男子略有磁性的声音便在顾嫣然耳畔响起。 “顾氏嫡女，看来你身体不适，可需要大夫？” “不，不用。”顾嫣然当即拒绝了男子的好意，只是说道。“嫣然不需大夫，只想尽快见到国师。” 男子闻言一笑。“就算迫不及待要向国师找茬，也请姑娘先起身再言，如何？” “……”顾嫣然默了默，然后绯红着脸将手臂横在男子面前。“嫣然站不起来，请公子相助。” “没问题。”男子豪爽应下，却是弯腰绕过顾嫣然的手臂，无所避讳地将她打横抱起。 “呀！”顾嫣然吓了一跳，双手下意识环住了男子的脖颈。“！！！” 男子抱着顾嫣然，脚尖轻点地面后便飞身而起。 顾嫣然只觉眼前一花，再定眼时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湖心亭间。 “这是……轻功？！！”顾嫣然左右看了看周围泛着碧波的莲池，不由得赞叹。“果然，还是会轻功的人最了不得啊。” “呵呵。”男子闷闷一笑，走到石凳边将顾嫣然放下。“说吧，来找什么茬？” “我不找茬。”顾嫣然回答了男子，道。“我只找国师。” 男子眉头轻挑，敢情这个前来挑衅的顾氏嫡女还没见过他的尊容？ “那你认为……现在在你面前的我，是谁？” 顾嫣然看着男子的面容，呆愣了一会儿，旋即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是国师？！！夜幽冥？！！” “自然。”夜幽冥缓缓的点了点头，直言问道。“既然你不找茬，找我为何？” 顾嫣然也不扭捏，说出自己来此的目的。“国师，我要当尚衡学府的先生！” “当先生？”夜幽冥完全没想到顾嫣然会有此一言。 倒不是他质疑顾嫣然有没有这个资格当先生，只是她的话太惊人了。 这古往今来，哪儿有女子当先生教书育人的先例？ 顾嫣然看穿了夜幽冥眼底的疑惑，再接再厉举荐自己。“嫣然自问学识颇丰，绝对有教书育人的能力，请国师成全。” “这……”夜幽冥有些为难。“问题不是你有没有能力教书育人，而是……夜禹国及各朝各代都无女子教书的先例。 若开此例，空……” 夜幽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嫣然给打断。 “难道国师大人也与其他凡夫俗子一般，认为女子生来就是为男人传宗接代、相夫教子的工具？ 女子想要有一番作为，就是那么天理难容的事情么？ 为何女子不能如男子一般参与科考、入朝为官，为国分忧？ 为何女子就不能有追求上进的权利？ 为何？ 嫣然不服！嫣然代天下女子不服！” 第13章 沉思，应允 夜幽冥看着振振有词的顾嫣然，不免觉得好笑。“顾氏嫡女，你莫不是因为刚才的心疾而思绪混沌了？” “啊？”顾嫣然糊涂了。“国师何意？” “夜禹及以往朝代，确无女子任师教书育人的先例。 但在夜禹开国之后的第二年，不允许女子参与科考、入朝为官的条例就已被废除。 若非此般，此尚衡学府便断然不会允许女子入学。 不过有一点，着实令人遗憾。 自夜禹立国以来，虽不断有女子进入学府……但最终参与科考、入朝为官的却是一人也无。” 夜幽冥的解说言简意赅，可顾嫣然已然是对重生后的这一世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原来重生后的这一遭，不只是她身边的一些人和事出现了变化。 甚至足以牵动夜禹国情、改变世界宏观的事物，都从本质上产生了骤变。 要知道，她所熟悉的那个夜禹国，世人总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 先别提能不能参与科试、入朝为官……女子就连想要进入私塾、书院修习都是再奢侈不过的妄想。 或许是才重生醒来，她的脑子没怎么转过弯儿。 不然她也不会忘记去思考为什么这一世自己入得了私塾，而杜梦瑶、顾秋羽、顾可柔还有其他更多的女子也都获得了修习文理、技艺的资格。 “……”顾嫣然一个人沉思了许久。 夜幽冥见顾嫣然出了神也不催促，坐在她身旁的石凳上独自品茗。 闲暇之余，夜幽冥还不忘以视线打量着顾嫣然。“……” 方才他在湖心亭，远远就听到了顾嫣然那缓慢到了极致的脚步声。 他内力深厚，实则是从顾嫣然还在院外时就一直注意着她的动静。 入院内后，她的诧异及悲悯。 桃花树下，她的一颦一簇与针对丞相府嫡女杜梦瑶所产生的那股子滔天恨意。 再到之后，她在莲池旁那声潸然的呼唤他也听得一清二楚。 ‘玄翊……’，他听到她是这么唤的。 也正是如此，他才转过身面对着她，并且在她摇摇欲坠之时即刻赶到，成为她的依附。 不过说真的，他是万万没想到顾嫣然求见他的原因……是她想要当尚衡学府的先生。 还有她那替天下所有女子道出的‘不服’，让他好险没破功爆笑。 这小丫头，想要愤世嫉俗也得先搞清楚状况不是么？ 好在他不相信神鬼邪魅之说，不然绝对会认为这小丫头是从另外的什么地方突然出现在这夜禹国的了。 【Σ(°△°|||)︴我去，差点儿就真相了】 顾嫣然从逐渐迷失的记忆当中抽回思绪，目光转向身旁的夜幽冥。 “国师，我……” “好。”夜幽冥欣然应道。 夜幽冥的应承爽快，可顾嫣然却是一脸茫然。 “啊？”顾嫣然显然是没反应过来。 她的话都还没开始说呢，夜幽冥在那儿‘好’个什么啊？ 夜幽冥无奈，递给顾嫣然一个‘你傻不傻’的眼神。“我说的‘好’，是允许你成为这尚衡学府的先生了。” 这顾嫣然给他一种感觉，时而聪颖时而‘痴傻’。 分明前一刻他见她侃侃而谈，可下一瞬就……奇奇怪怪，连带着反应也比正常的时候慢了一拍不止。 “允许……”顾嫣然偏着头看了夜幽冥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其实从刚刚夜幽冥主动说明身份之际，顾嫣然就心存疑惑了。 古往今来，凡是当上一国之师的就只有两种人。 第一种，德高望重的国家栋梁。 不过‘德高望重’就注定了此一类人皆是年过花甲，老态龙钟。 第二种，蛊惑君心、危言耸听的神棍。 好在古国有因为神棍妖言惑众导致国廷覆灭的前车之鉴，遂后来的君王已不再给这些心怀不轨之人近身的机会。 听信一朝谗言而落得千古骂名，这样也太不值当了。 顾嫣然想到这里，再抬眼细细打量着夜幽冥。 这家伙老么？ ……不老，看起来顶多才二十来岁的模样，才正是年少气盛的时候。 这家伙是神棍？ ……明显不是，周身上下没有一点儿神棍该有的‘仙气儿’，完全就是个正常人嘛。 顾嫣然自知不擅长观人识相，干脆就豁出去了。 “你真是国师？” “呵呵。”夜幽冥失笑，以万分笃定的口气说道。“这放眼天下，相信还没人有那个胆子敢冒充本国师。” 顾嫣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中更是疑惑。“可你不是说……古往今来没有女子为师的先例么？ 既是没有先例，又为何徒然应允了我？” 她还以为自己要费劲一番周折才能说服夜幽冥的，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应允了。 夜幽冥放了一杯热茶在顾嫣然面前，不紧不慢的说道。“有些事情，不必太过较真儿，也不需太过在意。 应允你，只是我一时的心血来潮。 你既夸下海口能教书育人，我便给你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反正无论最终的结果如何，对我都是无关痛痒。 你有这个本事，替我挣个‘伯乐’的美名挺好。 若你没这个本事，我顶多背上个‘识人不清’的名头。 到时最丢人的，还是你这个护国公府的嫡女……顾嫣然。” 夜幽冥说完话，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就欲将茶水一饮而尽。 谁知夜幽冥刚将茶水含在口中，肩头落下了一记重爪。 “噗……”夜幽冥口中的茶水直接喷涌而出。 原本干净、整洁的石桌桌面上，转眼间一片狼藉。 而夜幽冥的嘴角，一滴滴透明的水珠正在接连溅落…… 这画面怎么看怎么猥琐，十分可疑。 “唉呀！”顾嫣然惊呼一声，抬起衣袖就去擦拭夜幽冥的嘴唇。“抱歉抱歉，国师大人。 嫣然不是故意吓到您的，也不知道您这么不禁吓，这可真是‘恩将仇报’了。 怎么样？ 没呛着吧？ 需不需要嫣然给您施个针压压惊？” 顾嫣然边给夜幽冥擦着嘴，一边在心底暗自庆幸他这丢人的一面没被其他人看到。 只是顾嫣然病不知道，这湖心亭四面八方隐藏了共计十二名暗卫……且已经一个不落的笑翻在了当场。 第14章 提点，府宗 “不，不劳费心。”夜幽冥稍显不自在的往后一躲，避开了顾嫣然不断在他唇畔的施虐。 尽管夜幽冥已经表明不需顾嫣然费心，可顾嫣然身为始作俑者……内心满满的全是歉疚感。 “真的没事儿？”顾嫣然放心不下的想要再次确认夜幽冥无碍，可当她的视线触及他殷红的薄唇……“天呐！你嘴怎么肿了？！！” “……”夜幽冥抬手捂住嘴唇，眼神幽怨，活脱脱一个委屈小媳妇儿的模样。 顾嫣然秒懂夜幽冥的眼神，当即就知道又是她干的好事儿。 “抱歉。”顾嫣然低声向夜幽冥致以歉意，然后坐回石凳上一言不发当起了乖宝宝。 夜幽冥单手捂着唇，一手再探入怀中取出一枚润白玉佩。 “喏。”夜幽冥将玉佩放在了顾嫣然面前，斜瞄了她一眼。“这玉佩，是代表府长身份的信物。 你拿上它，去府宗处领一道教印。 执此教印，你便是我尚衡学府的授课先生，随时都可以开堂授课。 啊，对了，还未曾问……你要授什么课？” 顾嫣然正将玉佩放入腰间，闻言动作一滞。“嗯……这个……” 对哦，她要授什么课呢？ 只顾着为自己争取成为授课先生的机会，却压根儿忘了要去思考最关键的问题。 夜幽冥见顾嫣然颦眉纠结的模样，就知道她那要当尚衡学府先生的决定是临时起意。 “顾氏嫣然。”夜幽冥好心提点起顾嫣然。“尚衡学府中正在授传的堂课有琴、棋、书、画四艺，不知可有擅长？” 顾嫣然细思，仍是拿不定主意。“我琴棋书画的技艺相差无二，选哪个都差不多嘛。” 不然，干脆就选杜梦瑶、顾可柔、顾秋羽三人最常听授的堂课？ 只有如此，才能确保将这几个狠角色给牢牢锁在眼皮子底下。 但凡有个风吹草动什么的，她也好做足应对的准备。 可现在的问题是……她并不知道她们几个最常去听的堂课是哪一艺。 这该如何是好？ “再犹豫也是浪费时间，依我看，你还是先去趟府宗好了。”夜幽冥给顾嫣然指出了明路，道。“相信在那里，你能寻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 …… 顾嫣然告别了夜幽冥，便在院外又碰见了正靠在门旁假寐的宫裕一。 授课先生不是应该都很忙的吗？ 怎么会有空闲在此处打起了盹儿？ “宫先生？宫先生？” 顾嫣然轻声唤了宫裕一几声，却见他毫无回应。 这怕事睡熟了吧？ “……” 顾嫣然望了望宫裕一，又想着自己现在要赶着去府宗…… 算了，不管这个人了，还是去府宗领教印更要紧。 顾嫣然思及此处，猫着脚就要开溜。 哪知，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的宫裕一竟开了口。 “要去哪儿啊？”宫裕一沉声问着顾嫣然，这才缓缓睁开了双眼。 顾嫣然不知怎的有些心虚，眼神闪躲了一瞬后偏过头看向宫裕一，大惊。“哟，宫先生，您老这个大忙人怎么还在呢？ 不怕那些要上授琴课的学生等着急啊？” “你！！！”宫裕一顿觉气血翻涌，差点儿呕出鲜血。 这顾嫣然，是不是上苍派来气死他的勾魂使者啊？ 他前几日才过了二十又七的生辰，竟然就成了‘您老’了？ 但转念，宫裕一还是决定要忍耐。 他堂堂七尺男儿，怎的能跟一个还未及笄的黄毛丫头计较‘老’与‘不老’的问题？ “顾嫣然。”宫裕一冷下脸，打算寻根问底。“说吧，求见府长究竟所为何事？” 顾嫣然本也不想向宫裕一隐瞒她见夜幽冥的原因，可宫裕一那不可一世的态度着实气人。 让她说她就得说么？ 当她顾嫣然是什么啊？ 哼！ 顾嫣然咽不下这口气儿，绝对要找宫裕一算算这笔账！ “宫先生！”顾嫣然高声唤着宫裕一，紧接着却露出谄媚一笑。“好人做到底，麻烦再带嫣然去府宗一趟吧？” 宫裕一闻言惊诧，脑子里就剩一个想法了。“你要自退？！！” 府宗，是尚衡学府负责招收学生及管理学生的一个地方，这是众所周知。 而中所不周知（只有府长、先生、府宗之人知晓）的，就是府宗捎带着也负责一下学府内授课先生的招收、管理及堂课的制定、分配。 因此，在顾嫣然提到要去府宗之际，宫裕一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顾嫣然要自退！’了。 他哪儿会想到，顾嫣然不是自退……而是要去领教印当先生啊？ 对于宫裕一自以为是的瞎想，顾嫣然并不打算纠正。 “嘿嘿。”顾嫣然纯纯一笑，挽住宫裕一的胳膊催促道。“宫先生，快带嫣然去啦，快啦，快啦，求您了……” ###尚衡学府，府宗（尚衡书院西院） “谢谢宫先生为嫣然引路，嫣然去去就回，请您在此稍后！” 顾嫣然丢下话，松开宫裕一的胳膊就往府宗里冲。 “顾……”宫裕一下伸手想要捉住那抹欢脱的背影，可也只攥到了一掌心的虚无。 顾嫣然进入府宗，一个人影儿都没看见，却没有丝毫急躁之意，好奇的视线在府宗内转来转去。 “府宗就是府宗，了不得啊。”顾嫣然赞叹着府宗的与众不同，稍后又补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误闯进了藏书阁呢。” “这府宗，可是老夫几十年来的心血，不错吧？”一道带着些沧桑的笑音在府宗内响起。 顾嫣然听不出这声音是从何处传来，只有略微抬高了嗓门儿问道。“什么人？” “哈哈哈哈……小女娃倒当真有趣。” “府宗就是府宗，了不得啊。”顾嫣然赞叹着府宗的与众不同，稍后又补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误闯进了藏书阁呢。” “这府宗，可是老夫几十年来的心血，不错吧？”一道带着些沧桑的笑音在府宗内响起。 顾嫣然听不出这声音是从何处传来，只有略微抬高了嗓门儿问道。“什么人？” “哈哈哈哈……小女娃倒当真有趣。” 第15章 爷爷，玉印 “原来爷爷常提到的同窗好友就是您老人家，嫣然今儿个可算见到真人了。 还以为爷爷的同窗好友与他一般年岁，可您看起来要更年轻些呢。”顾嫣然朝着老翁亲切一笑。 虽然顾嫣然表示自己从顾昌泰那里听说过老翁的存在，可实则她只是在以此搪塞着老翁而已。 她这几个时辰前才重生至此的人，如何能知晓有关前世根本没有存在过的‘尚衡学府’的事儿？ 还说是她爷爷、爹爹、娘亲在尚衡学府修习时的旧识……她怎么可能知道嘛！ 但为了避免引来不必要的猜忌、怀疑，她也只好硬着头皮接下了老翁的话茬。 “小女娃嘴可真甜。”老翁抬手抚了抚顾嫣然的头顶，满眼宠溺。“老夫膝下无儿女，更无孙辈，真是羡慕老顽顾那家伙的儿孙福呀。” “嘿嘿。”顾嫣然略显调皮地眨了眨眼，笑道。“要是您不嫌弃，嫣然就唤您声爷爷可好？” 老翁一愣，随即忙不迭点头道。“好好好，好啊，老夫求之不得呢！” “爷爷！”顾嫣然甜甜唤道。 “哎，哎哎哎！”老翁笑得满脸褶子，心里也是乐开了花。“老夫有孙女儿了，老夫有孙女儿了！” 顾嫣然见老翁真心相待，便也有一件事儿要向老翁坦白。 “爷爷，嫣然有错，虽然从爷爷那儿听过爷爷的事情，可记性实在是不太好，没能记住爷爷……” “停停停。”老翁阻止了顾嫣然继续那令人混淆的说法。“乖孙儿，你一口一个‘爷爷’，绕的老夫脑壳子都疼了。 先捋捋，你先捋捋再说，不然可真是为难老夫了。” 顾嫣然静思一瞬，还是决定先问清老翁的名字。“那个，请问您的全名是……？” “席昆，草席的席，昆仑的昆。” “哦，席昆爷爷。”顾嫣然先是正经唤了席昆一声，详加说明道。“嫣然刚刚是在向席昆爷爷您道歉。 虽然嫣然自爷爷、爹爹、娘亲那儿听过席昆爷爷您的事情。 可嫣然……记性不那么好，就忘记了席昆爷爷尊姓大名，嫣然有错。” “忘了便忘了吧，没什么大不了的，能得你一声‘爷爷’，老夫已经心满意足了。” 顾嫣然立马向席昆保证。“席昆爷爷放心，嫣然定将您的尊姓大名铭记于心，此生不忘！”“都说了不用在意，你这小女娃倒钻起牛角尖，罢了罢了。”席昆此时才想起要问顾嫣然此行来的目的。“对了，乖孙儿，你来这府宗是有何事啊？” “呀，瞧我这记性，宫先生还在外等我呢！”顾嫣然也顾不上再与席昆闲话家常，从腰间取出夜幽冥给的信物亮给席昆看。“嫣然是来领教印的！” 席昆还没从顾嫣然说要领教印的话里回过神来，瞥见信物便惊住了。“这是府长玉印！” “嗯。”顾嫣然点了点头。 “这这这……”席昆难以置信地看着玉佩，又瞄了瞄顾嫣然。“乖孙儿，你这玉印是从何得来？” “当然是国师亲自给的呀。”顾嫣然一脸坦然，却看不懂席昆为何错愕。“怎么了？这玉印难道有什么问题？” 席昆赶紧摇头。“没问题没问题，这玉印完全没问题，只是……” “哎呀，爷爷，您就别卖关子了，只是什么？” “只是……”席昆欲言又止，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只是这玉印乃府长从不离身之物，怎的就轻易给了你？” 顾嫣然以精简话语概括了整件事情。“我说要当先生，国师便给了玉印让我来府宗领教印。” “原来如此。”席昆理解了顾嫣然的意思，可紧接着整个人直接吓得蹦了一跳。“你说什么？！！你要当先生？！！” 席昆不止举止上失了态，就连嗓门儿也是高的离谱。 “爷爷，您倒是小点儿声啊，嫣然都被您吵得耳鸣了。”顾嫣然抬手揉了揉两耳朵的位置，以缓解耳鸣的症状。 “你被老夫吵得耳鸣，老夫是被你吓得心悸啊！”席昆都不知道该说嫣然什么好了，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完了，完了，老夫才认下的乖孙儿就要大难临头了，这该如何是好？” “大难临头？什么意思啊？” “大难临头就是你完蛋了！”席昆急得原地打转，一双因年纪大而泛黄的双眸出现了几株血丝。 顾嫣然颦眉。“完蛋？完什么蛋？” “看来你是真不知轻重，唉。”席昆深深叹了一口气，只好一五一十向顾嫣然告知。“傻丫头啊。 那玉印，是当今君太后赐给府长之物，却不仅仅代表他府长的身份。 拥有此玉印者，可完全执掌属于当朝国师的所有势力，亦能行使国师之权。 这样事关重大的东西，府长能随便给人么？” “可他就是给我了呀。”顾嫣然说到‘给’又发现不合适，便换了个说法。“唔，不能说给，应该算是借给我的，借给我来府宗领教印。” 席昆见顾嫣然也不像在说假话的样子，更是替她担忧。 “好吧，就算玉印是府长亲自给你的，但你觉得教印是那么好领的？ 尚衡学府教印，不是寻常学府那种只证明其先生身份的信物，而是相当于生死状一样的东西。 但凡敢领我尚衡学府教印者，齐非池中之物，乃夜禹国琴、棋、书、画四艺能人中的佼佼者。 以往，也有资历算是不错的学者前来领教印。 但最终因为未通过府宗监督官们的考核，被扣上了蔑视夜禹劝慰的罪名并处以死罪。 可你……莫怪老夫直言，夜禹国内尽人皆知你护国公府嫡女四艺皆疏。 若你执意要领教印，无疑是自寻死路啊。”席昆以为，自己一番好言相劝可以让顾嫣然收起心思。 “呵呵。”顾嫣然无所畏惧的笑了起来。“爷爷，嫣然从来不是草包，也从未说过自己四艺皆疏，只是懒得与那些捏造谣言的人去计较。 您既当过先生，就不应如其他人一般轻信谣言，该信任嫣然才是啊。 如此质疑嫣然，倒真是让我好生心寒。” 第16章 领印，保管 顾嫣然的‘心寒’其实是假，言语中真切带着几分埋怨与撒娇的意味。 席昆堪称阅人无数，自是将顾嫣然的心思揣摩得近乎透彻。 他一直以拥有一双能够识人的慧眼而骄傲自豪，可随着岁数的逐年增加，他终究是失去了这项过人之处啊。 “看样子，不服老不行啊。”席昆感叹着时光流逝，主动向顾嫣然致歉。“轻信谣言之事是老夫浅薄了，乖孙儿，你莫要怪老夫呀。” 顾嫣然本就没有要怪席昆的想法。“爷爷您言重了，想必您也是为了嫣然着想才会如此苦口婆心的，感激您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怪您呢？” …… …… 顾嫣然成功从席昆那里领到了教印，便走出了府宗。 “宫先生……”顾嫣然跟个翩翩起舞的蝴蝶似的飘到宫裕一面前，看着他那魂不守舍的模样不禁笑着。“裕裕，你就这么不想见我自退？” “你自退就自退，关本师何事！”宫裕一强烈否认顾嫣然的说法，可随即拧起眉头。“等等，你方才唤我什么？” 顾嫣然笑意更深。“裕裕呀！ 本来打算唤你‘宫宫’，想想觉得不合适，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太监呢。 而‘一一’，又像是女子的乳名，也不妥。 所以咯，我还是决定唤你‘裕裕’，挺好听的是不？” “胡闹！”宫裕一怒声训诫着顾嫣然。“你身为顾氏嫡女，不仅言行轻浮，更不懂尊师之道，简直是……是……” 宫裕一语塞，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这个颠覆了他认知的顾嫣然。 “简直是什么？”顾嫣然虽然这么问，却认定宫裕一接下来的话也不是什么好话。 “……没，什，么。”宫裕一咬紧牙关，硬生生将就快要爆发的怒气咽了回去，问出了关键。“你当真自退了？没有丝毫留恋？” 闻言，顾嫣然自嘲一笑。“呵呵，你觉得这学府有什么值得我留恋？” “……”宫裕一想想，觉得也是。 这顾嫣然自入了学府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又遭排挤又遭恶言，怎么可能还会有所留恋呢？ “裕裕，我的确是自退了。”顾嫣然实话实说道。 毕竟……要是不自退，她如何能领取教印？ 总不可能同时占着‘尚衡学府学生’、‘尚衡学府先生’这两个身份吧？ 宫裕一见顾嫣然的脸上仍是慢慢笑意，便以为她是在故作坚强，心中不免惭愧。“抱歉，本师也未曾善待过你，这学府……” “不要紧，不要紧，没什么大不了的。”顾嫣然抢言宽慰着宫裕一，搂住了他的肩颈。“只要你自三日后开始善待于我就行了。” 宫裕一茫然。“你这是……何意？” “先给你看个东西。”顾嫣然将手中紧握的教印举到他眼前。“酱酱酱酱！” “教印？！！” “是呀。”顾嫣然收回教印，朝宫裕一笑了笑。“裕裕，自明日起，你我同为尚衡学府先生，请多关照。” “你？！！先生？！！意思是你通过府宗监督官的考核了？！！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了？”顾嫣然十分不爽宫裕一那看不起人的态度。“明明琴艺不如我，你凭什么瞧不起人？！！” 宫裕一忆起不久前竹林间盘旋的弥足之音，不由得甘拜下风。“是本师……是我技不如人，我收回刚才那句话。” “知错能改，裕裕真乖。”顾嫣然用对待小孩儿似的口吻夸赞宫裕一。 看在宫裕一坦然认错的份儿上，她就不生他的气了。 “……”宫裕一懒得再去纠正顾嫣然对他的称呼，郑重其事询问。“这么说，三日后你就要开堂授琴了？” “是，却也不是。”顾嫣然卖了一个关子。 宫裕一可没那兴致陪顾嫣然玩儿猜谜的游戏。“别绕弯子，直说。” “啧，无趣。”顾嫣然撇了撇嘴，不情不愿的说道。“的确是三日后开始正式授课，不过授的不只是琴，还有棋、书、画，共四艺。” “不得戏言！你可知你这话等于是在蔑视尚衡学府的所有先生？！！” 顾嫣然被宫裕一那赤果果的怀疑态度给惹恼，也不想再与他白费口舌。“多说无益，是否戏言你明日一早便会知晓。” ###府长院外 顾嫣然抬手敲响了院门，开口唤之前开门的黑衫男子。“黑衣小哥，黑衣小哥！” 话音落下，院门应声而开。 黑衫男子走出院门，朝着顾嫣然点头示好。“顾姑娘，在下名为忘尘，随国师姓夜。” “夜忘尘，这名字不错，比夜幽冥的名字好听多了。” 夜忘尘身子一颤，心中忐忑地转移了话题。“顾姑娘前来，可是有事？” “啊，对对对，有事儿。”顾嫣然想起了来此的正事儿，道。“我来还你家主子借给我的东西，他还在湖心亭么？” “顾姑娘来的不巧，主子半刻前外出办事去了，估摸着得要过几日才能归来。” “哦，这样啊。”顾嫣然不在意无法见到夜幽冥的事情，掏出玉印递给夜忘尘。“那此物交还给你应该也一样。 还有，请你转告他，‘今日这个人情嫣然记下了，待他日有机会，嫣然必定双倍奉还’。” 夜忘尘没有伸手接过顾嫣然递来的玉印。“顾姑娘，此玉印并非我等身份可随意触碰。 既是主子亲自给您的，理应也该由您亲自还给主子。 若主子归来，在下会第一时间派人告知于您，那时您再来归还玉印即可。 在此之前，就请顾姑娘好生保管玉印吧。” 顾嫣然为难，却也觉得夜忘尘的话很对。“说的没错，这玉印的确该由我亲自还给夜幽冥。 好吧，那我先代为保管此玉印，等他回来一定要赶紧让人告知我，你可别忘记了哟。” …… …… 府长院内，夜幽冥仍是坐在湖心亭内，悠哉品茗。 “好茶。”夜幽冥口齿间弥漫着一股清甜，回味无穷。 夜忘尘来到亭内，单膝跪下。“主子，如您所料，顾姑娘果然是特地过来归还玉印，属下已按照您的吩咐让她代为保管玉印。” “嗯。”夜幽冥轻应了一声，就没有再说话了。 只是单手抚摸着手中茶杯上的精致花纹，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弧度。 第17章 回府，采买 ###已过午时，护国公府映月阁内 顾七巧正在花圃摘取新鲜花瓣，脸上的笑容如同和煦的阳光一般暖人心扉。 “昨天刚下过雨，花开的正好，摘些花瓣给嫡姑娘做鲜花饼，嫡姑娘最喜欢奴婢做的鲜花饼了，嘿嘿。” 顾七巧说这话的时候，顾嫣然正巧就站在她身后。 “嗯，的确是最喜欢了。”顾嫣然轻笑着附和顾七巧的话。 毫无防备的顾七巧，被顾嫣然的突然出声给吓得跌坐在地面上。“呀！” “哈哈哈，哈哈……”顾嫣然捧腹大笑，也不忘伸手将顾七巧扯起来。 顾七巧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尘土，蹲下身继续采摘花瓣。“嫡姑娘，怎的今日您回来这么早？” 顾嫣然蹲在了顾七巧身边，边帮着一起采摘花瓣边神神秘秘道。“因为你家嫡姑娘我自由了呀。 总算可以不用再跟着顾秋羽、顾可柔那些一起学四艺，真是轻松啊。” “！！！”顾七巧惊得控制不住手上的力气，直接折断了一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顾嫣然挨得近，自是瞧见了顾七巧的动作，责怪道。“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顾七巧看着手中的玫瑰，愧疚得都快要哭了。“对不起，嫡姑娘，折了您最爱的花。” 红玫瑰，这可是嫡姑娘最喜欢的花，她怎么就这么不小心给折了呢？ 顾嫣然朝着顾七巧的脑门儿就给了个爆栗子。“傻七巧。 我不是心疼花，是心疼你啊，你瞧……这都出血了！ 走吧，先别摘花了，我给你包扎一下。”顾嫣然抽走了顾七巧手中的那朵玫瑰向花篮里一丢，拽起顾七巧往屋中走去。 顾七巧连忙摇着头拒绝。“不用不用，就一个小口子，不碍事的，又死不了……” 听到‘死’字，顾嫣然回过头就狠狠瞪着顾七巧。“闭嘴！” “……”顾七巧噤声，不敢再开口，就怕惹恼了顾嫣然。 屋中，顾嫣然让顾七巧坐在了椅子上，自己就转身去找药匣子了。 可找了一圈，顾嫣然也没找到那个她记忆中的药匣子。 顾嫣然无奈，只得回身向顾七巧询问。“七巧，我的药匣子呢？” “药匣子？”顾七巧偏着头想了想，很是诧异。“那不是大夫才用得到的东西么？嫡姑娘您又不会医术，怎么可能会有？” 翻箱倒柜的顾嫣然动作顿住，反手照着自己的脑门儿就是一拍。“瞧我这猪脑子。” 药匣子，是前世那个学过医术的‘顾嫣然’才拥有的东西。 重生过的她就是个众所周知的草包，自然就不可能在闺阁中置备药匣子的。 想着没有药匣子，顾嫣然转身来到梳妆台前，取了一罐今早用过的香粉就回到了顾七巧身旁。 “手给我。”顾嫣然抓住了顾七巧的手，将她被扎破的手指印在了香粉上。 “呀！”顾七巧下意识就缩回了自己的手。 顾嫣然也没再去抓顾七巧的手，反正那扎破的地方已经粘上了香粉，倒是揶揄着顾七巧的反应。“又不会吃了你，看你吓的。” “嫡姑娘，您为何……？”顾七巧不明白顾嫣然的做法。 “女儿家日常所用的香粉在制作时其实加入了几样中药材磨成的细粉，其中两样乃田七与紫珠草，均有止血化瘀的效用，在无药可用的情况下，就只能先用香粉应应急了。” 顾七巧恍然大悟，佩服起顾嫣然来。“嫡姑娘您可真是见多识广，竟然还笑得香粉的制作法子。” “哼哼。”顾嫣然得意洋洋的笑着，下巴都快扬到天上去了。 “可是嫡姑娘您所用的香粉金贵无比，得十两银子才能置上一盒，如今沾上了奴婢的血便只能弃了，多浪费啊。” “弃了就弃了呗。”顾嫣然毫不在意香粉的废弃，语重心长的说教起顾七巧来。“七巧呀，你要记住，世上但凡能花银两搞定的，那都不是事儿。 咱们护国公府啥都缺，就是不缺银子。” 顾七巧瞪大了双眼。“……” “啊，对了，说起银子……”顾嫣然站起身，走向自己的床榻。 来到床榻边，顾嫣然掀起枕头及下方的软垫，打开一道暗格。 暗格内，放着厚厚一叠银票。 “果然，这些小细节的东西还是没变。”顾嫣然取出暗格内的银票，按照银票的面额摆置在了床榻上。 五十两……二十张。 一百两……四十五张。 五百两……二十八张。 一千两……十七张。 两千两……十二张。 五千两……八张。 一万两……五张。 这些加起来可称之为巨款的银票，是她从小到大的月银、生辰银及每年各个大小节日从长辈那里得到的礼银。 最大面额的一万两……是从她十岁那年的生辰开始，爷爷偷偷摸摸塞给她并嘱咐她保密的生辰银。 “不知不觉都成小富婆了。”顾嫣然笑得露出了一口小白牙，弯身拾好银票揣进怀里。 顾七巧将顾嫣然令人匪夷所思的举动都看在眼里，纳闷。“嫡姑娘，您揣着这么多银票干什么？” “当然是要出门置办些东西啊。”顾嫣然牵起了顾七巧，走出屋子。“走，咱们一起去。” 经过花圃，顾七巧望着那还搁在烈日下曝晒的花篮。“嫡姑娘，那些花瓣不趁新鲜做鲜花饼就全要糟蹋了。” “不会糟蹋的，今日阳光不错，采摘下的花瓣曝晒一下，晚上可以用作花瓣浴。” ###夜禹皇城，城西 一间颇有年代感的药铺前，顾嫣然正打算进去，就被身旁的顾七巧给扯住。 顾嫣然停下脚步，看向顾七巧。“怎么？” “嫡姑娘，您身体不适？”顾七巧不知道顾嫣然来药铺的原因，只有这么以为。 “没有呀，我好着呢，只是想给自己置办个趁手的药匣子罢了，这间药铺里的药材无论在价格还是质量来说都是极好，银针那些日常用得上的东西也都齐全，所以就固定在他这一家采买了。” 顾七巧闻言更是惊奇。“嫡姑娘，您明明是头一回来到城西这地方，怎的对这间药铺如此了解？ 再说采买…… 难道您忘了么？ 咱们府中固定是请崔大夫看诊的，因此关于药材的事儿都是请崔大夫代办的呀。” 第18章 灵光，庄宅铺 顾七巧的一番话，让顾嫣然又从不知不觉代入的前世记忆中回过神来。 对哦，她都忘了半夜里给她看诊过的崔大夫的存在了。 前世她在十岁时医术小有所成，便在府中要了处院子当做医馆。 自那时候起，府中人就不再请大夫入府，因为无论谁有个大病小痛的都会过来找她。 药材、器具那些，也全部是她亲自来眼前这家药铺采买的。 “额……”顾嫣然看了看顾七巧，又瞧了瞧眼前她再熟悉不过的药铺，叹息道。“想光明正大做件事儿，怎么这么难？” 顶着草包的名号，当真是啥也做不成…… 等等，光明正大不行的话……她偷摸着来总可以了吧？ 霎时间，顾嫣然的脑子里灵光一闪。 “嘿嘿。”顾嫣然狡黠一笑，啥话也不说的转身就走。 顾七巧见顾嫣然走了，赶紧跟上。“嫡姑娘，您慢些走，等等奴婢啊。” ###庄宅铺（负责房屋买卖、租赁的地方） 顾七巧看着所驻足的位置，不明所以的询问着顾嫣然。“嫡姑娘，咱们来庄宅铺做什么？” “当然是买宅子啊。”顾嫣然牵着顾七巧走进了庄宅铺。 顾嫣然、顾七巧一进庄宅铺，就有两名模样谄媚的男子迎了上来。 甲男：“二位贵客，请问要看何种宅子啊？” 乙男：“咱们这铺子虽小，可庄宅齐全，新宅、古宅、风水宅、风景宅、官宅、民宅、凶宅啥的全都有！” 顾七巧立马吓得原地一蹦。“凶宅？！！” “是的。”乙男笑容可亲的向顾七巧解释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喜欢凶宅的有，不在乎是不是凶宅的也有。 咱们小店是本着‘啥庄宅都卖，啥贵客都接’的宗旨售卖、租赁庄宅的。 您二位若不喜欢可直说，待会儿为您介绍庄宅的时候，小的会可以避开凶宅这一类宅子的。” “噗嗤……”顾嫣然不由得笑了出来。“这宗旨我甚是喜欢，你们是好样的。” 甲男闻言笑得合不拢嘴。“多谢贵客谬赞，请问贵客想好要买什么样的宅子了么？” 顾嫣然想了想，觉得以自己身上的银票恐怕是没什么资格挑宅子的。“什么样的宅子其实都无所谓，但我有几点要求。” “没问题。”甲男。 乙男：“贵客请跟小的去内阁详谈。” 庄宅铺内阁 顾嫣然、顾七巧坐在软椅上，甲男、乙男则面对着她二人站立。 “贵客请说。”乙男不知从哪儿掏出了纸笔，打算记下顾嫣然的要求。 “第一点：位置稍微偏僻一点，越少有人经过的越好。 第二点：大小无所谓，格局无所谓，是不是凶宅也无所谓，只要是许久无人居住且可以当即入住的就行。 第三点：这是最重要的一点，我身上只有十五万两的银票。 好了，就这三点。” 乙男停笔。“贵客，您的要求很少，小的已全部记下，请告知您的身份信息。” 甲男适时补充。“贵客要是担心身份信息会泄露，大可不必。 在交易过程中，您的身份信息小店承诺会完全保密，直到交易成功为您奉上地契后，小店会主动销毁您在小店的所有记录。 若期间您改变主意不想购置庄宅，只要跟咱们小店说一声就成，小店会当着您的面儿销毁您在此留下的所有记录。” “你们做事倒是周到。”顾嫣然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也不隐瞒自己的身份。“护国公府嫡女，顾嫣然。” 听到顾嫣然的身份后愣了愣，甲男、乙男彼此间对望一眼。 甲男毫不避讳的引出了顾嫣然在外界的名声。“听闻顾氏嫡女诸多劣迹，小的今日可算是知道人言多可畏了。” “嗯，人言可畏，不可轻信。”乙男也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甲男、乙男的话皆是发自肺腑，不存在任何因为顾嫣然要购置庄宅就一个劲儿拍马屁的嫌疑。 “呵呵。”顾嫣然只是笑了笑，不想太过深入提及她名声一事。 …… ……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甲男、乙男各自抱着一小摞纸张进入顾嫣然所在的内阁。 “贵客，这些是为您择优挑选的几处宅邸，背面附有宅子的构造图。”甲男将纸张递给了顾嫣然。 一旁的乙男。“现在庄宅的价格都十分昂贵，十五万以内的几乎都是小宅子。” “嗯，无所谓。”顾嫣然接过纸张细看，发现都是跟印月阁差不多大小的宅子，只除了一张。“这是……你们拿错了？” 现在所看的这一宅邸，估计比她们护国公府都要大上许多。 若不是他们二人拿错，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一堆小宅子里？ 甲男弯身一看，摇了摇头。“没拿错，这宅子现在的价格是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两。” 乙男一听这价格，不用看也知道是哪处宅子了。“此宅虽偏僻却比其他小宅子还要更靠近城中。 要说过往的人……除了隔壁府上偶尔会出入几个人以外，就再无人敢靠近了。” “哦？”顾嫣然不禁好奇起来。“既然你们说宅邸价格昂贵，此宅怎么就成例外了？” “咳咳。”甲男不愿提及，刻意避开话题。“贵客，您先看看其他宅子吧？” 乙男附和着甲男道。“是呀，贵客，先看看其他宅子，要是没有其他喜欢的宅子，咱们再说这宅子也不迟。” “我现在就觉得这宅子好。”顾嫣然眼神直勾勾盯着手上大宅子的构造图。“你们就直说吧。” 甲男见顾嫣然属意大宅子，便只好开了口。 “这宅子本身没有任何问题，既不是凶宅也没有什么其他瑕疵，就是…… 就是隔壁府上的主子太过位高权重，手中的势力也是瘆人的很，所以压根儿就没有人敢买下他们边上的宅子。 再说起这宅子之前的主人，本来也是位大官，可由于实在是太害怕隔壁的存在，竟是连夜就收拾行囊、财物，带上家眷跟奴仆就搬到了城东。 自此，这位大官再也没出现在这边，就连宅子……也是只以十万银票就卖给了咱们小店。 小店原以为买下这宅子是捡了大便宜，谁知道就成了烫手山芋。 数年来，贵客您不是头一个看上这宅子的。 可一旦知道这宅子的隔壁住着尊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就齐齐犯了憷。” 第19章 魔王，买下 第19章 甲男对于大宅隔壁主子的身份及平素行事，似乎是忌惮到了极点。 并且一旁的乙男连连唉声叹气，表达着大宅隔壁主子对自己造成的困扰及束手无策。 他二人本以为，‘魔王’的真实身份是夜禹国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就没打算点破。 却只见顾嫣然睁大了那双水润瞳眸，眼底闪烁着的流光仿佛在催促着他二人答疑解惑一般 “是谁？”顾嫣然好奇追问。 记得前世，可没听说夜禹皇城有这么令人畏惧的存在啊。 顾七巧看不下去甲、乙男二人的扭扭捏捏，便替他们回答了顾嫣然。 “嫡姑娘。”顾七巧凑近顾嫣然，低声提醒道。“他们说的‘魔王’是当朝国师大人啊。 国师大人喜怒无常、暴戾恣睢，由此也被夜禹中人称作‘魔王’。 奴婢前几日才跟你说过的呀，您这就给忘了？” 顾嫣然无言以对……她半夜才重生而来，哪儿可能知道顾七巧几日前说过什么？ “嗯，忘了。”顾嫣然随口应对着顾七巧，假装自己的确是忘记了她说过的话。 尽管如此，可她心底却是阵阵微词。 夜幽冥……真就是他们口中的那个喜怒无常、暴戾恣睢的‘魔王’？ 她今日所识的夜幽冥温文尔雅、轻功卓绝，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绝对是那种大家闺秀梦寐以求的夫婿人选。 虽然给人的感觉有些怪怪的吧，但就冲在他今日拔刀……呸呸呸，是借玉印相助。 就冲在他今日主动借出那个事关重大的玉印，她就觉得有关他的传言实在是名不副实。 传言哪儿能全信？ 她顾嫣然不就是深受传言其害的典型代表么？ 顾七巧憋闷，气鼓鼓嘟囔着嘴。“您就是这样，从不在留意跟自己无关的人或事物。 您此月月初在尚衡学府入学，奴婢花了多大心思才打给您打听到一些需要注意或敬而远之的对象。 可您倒好，奴婢这边提醒您，那边您就忘……真就不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呵，是奴婢忘了，姑奶奶您可连自己的名声被肆意抹黑到如斯地步都不管不顾的主儿呢。” 顾七巧一连串的抱怨完，整个内阁悄然无声。 恐怕此时，就算银针落地之声也能听得清清楚楚吧？ 甲男、乙男面面相觑。 这小丫环胆子可不是一般的大，竟然敢对自家主子如此出言不逊。 他们虽看得出小丫环是顾嫣然面前的红人，却也忍不住为小丫环的下场感到担忧。 主子永远都是主子，奴人就算再深得主心也终究改变不了出生贱籍的事实。 胆敢如此冒犯自家的主子，这小丫环当真算得上是世间少有了。 不过，就在甲、乙男二人认为顾七巧就要被严惩不贷之际…… “噗呵。”顾嫣然不怒反笑，伸手点了点顾七巧的脑门儿。“你这丫头，性子怎的激进了不少？” 她还在想，为何周遭人、事、物皆与前世大相径庭，唯独七巧还是那个七巧？ 原来不是没变，只是变化的那个点儿恰巧是她最熟悉的一部分，因此没能及时察觉。 “才没有！”顾七巧反驳着顾嫣然的说法。 她哪儿激进了？ 她明明从小到大都是这性子好不好？ “好好好，没有就没有。”顾嫣然惯着顾七巧的脾气，随后则自怀中掏出了银票，数好十万放在了桌面上。“十万拿去，这宅子我要了。” 甲男、乙男、顾七巧接连错愕。 “要了？！！” “真要了？！！” “嫡姑娘！！！” 顾嫣然置若未闻，径自饮下手边的特品普洱。“什么时候能拿到地契？” 甲男回过神来，当即回道。“宅子地契在小的手里，若贵客急着要，小的现在就赶去户部将地契过在贵客名下。” “倒不用那么急，只要在三日内将地契放在这宅子主院正屋的衣柜里就行。” “小的记下了。”甲男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乙男。“去把宅子的钥匙拿过来。” 乙男走出了内阁，不多时便又回到此处，将四把钥匙放在顾嫣然面前。 “贵客，这两把金色的是宅子正门钥匙，另外两把银色的是宅子后门钥匙。” 顾嫣然看着四把钥匙，取了两金一银。“余下的这把银匙……能顺便帮我办件事儿吗？” 甲男是个极会察言观色的人，猜到顾嫣然的意思。“贵客可是想让小的找人替您置办府上？” “聪明。”顾嫣然笑着，说道。“要求很简单，就一点。 除了宅子原本的构造主体之外，那些什么摆件、陈设之类的东西全部给我换了，一件不留。 放心，银钱不是问题。”顾嫣然自剩下的银票中抽出一张五千两揣着，其余的也放在了桌面上。 乙男拿起了顾嫣然的银钱数了数。“贵客，宅子的购置费用为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两。 剩下的银钱，由小店会为您合理采购宅子的摆件、陈设及其他琐碎的物件，预计两天就能让您的宅子焕然一新。 待置办完成，小的会将地契、银匙及采购账本放在您主院正屋的衣柜中。 至于银钱方面……您给的采购银钱足或不足，小的暂且无法明确。” 甲男是个极会察言观色的人，猜到顾嫣然的意思。“贵客可是想让小的找人替您置办府上？” “聪明。”顾嫣然笑着，说道。“要求很简单，就一点。 除了宅子原本的构造主体之外，那些什么摆件、陈设之类的东西全部给我换了，一件不留。 放心，银钱不是问题。”顾嫣然自剩下的银票中抽出一张五千两揣着，其余的也放在了桌面上。 乙男拿起了顾嫣然的银钱数了数。“贵客，宅子的购置费用为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两。 剩下的银钱，由小店会为您合理采购宅子的摆件、陈设及其他琐碎的物件，预计两天就能让您的宅子焕然一新。 待置办完成，小的会将地契、银匙及采购账本放在您主院正屋的衣柜中。 至于银钱方面……您给的采购银钱足或不足，小的暂且无法明确。” 第20章 卿醉轩，绝萃 顾嫣然明知道顾七巧说的是真话，却仍是止不住自己想要戏耍她一番的坏心眼儿。 “是这样么？”顾嫣然抛给顾七巧一记深表怀疑的眼神。 顾七巧再次强调。“就是这样！” 顾嫣然随即像是在给顾七巧台阶下似的，应了她的说法。“那就当做是这么回事儿好了。” “本来就是这么回事儿！” “嗯，你说的都对。”顾嫣然憋着笑意颔首，再度牵起顾七巧。“出府到现在耽搁了许久，才想起咱们俩还都未用午食。 恰巧这附近有一家我去过的酒楼，叫做‘卿醉轩’，他们家的菜肴种类丰富且味道很不错，带你去好好吃上一顿，怎么样？” 卿醉轩，是前世她与南宫玄翊最经常去的。 虽然前世也带着顾七巧来过卿醉轩，不过今生她还未结识南宫玄翊，也就意味着这也是她顾嫣然头一回去卿醉轩。 久违了味道上佳的菜色不说，她也想瞧瞧卿醉轩有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顾七巧原本还气呼呼的，可一听要去吃好吃的，就立马换上了一副迫不及待的表情。“好好好！” ###卿醉轩 顾嫣然、顾七巧，坐在卿醉轩一层较为隐蔽的食桌前。 “二位姑娘，请问要吃些什么？”店小二在热情询问顾嫣然、顾七巧的同时，服务周到的替她们二人各斟倒了杯茶水。 顾嫣然想也不想，直接就点了前世在卿醉轩常点的几样菜。“莲蓉奶糕，素喂掌中宝，川贝蒸枇杷，腰果炒虾仁，辣烧蟹肉……” “等等，等等！”顾七巧赶紧打断了顾嫣然的点菜。 倒不是因为顾嫣然点多了菜食，而是顾嫣然曾经可就因为吃了一颗虾仁…… 当夜就高热不退，且全身起了红疹子，差点儿就此命丧了黄泉。 自那以后，护国公府的主子们就特意命人在顾嫣然的院子修了个灶房。 那灶房里负责给顾嫣然做一日三餐的厨娘，则是爱女心切的林婉芝从娘家叫过来的。 周详的准备，就是为了防止诸如此类的事情再次发生。 可是现在……那个本该最自觉珍惜性命的顾嫣然，竟然主动点了虾仁跟蟹肉？ “嫡姑娘，您难道忘了自己是不能吃海鲜的么？”顾七巧稍稍皱起了眉头。 顾嫣然蓦然间回过神，才惊觉自己点的那两样海鲜菜式是前世南宫玄翊的所爱。 虽然没想到自己会又露出破绽，但顾嫣然很快就将这个失误给一带而过。 “都说了要带你好好吃一顿，这几样菜式自然是点给你吃的呀。”顾嫣然记得顾七巧其实是很爱吃海鲜的。 只是奈何被她这个不能吃海鲜的主子所连累……这么多年对于海鲜都只能远观，无法细尝。 顾七巧感动。“嫡姑娘，您对奴婢真好。” “……嗯。”顾嫣然心里有些发虚，再转头朝着店小二挥了挥手。“就先这几个菜式，再要一壶上等绝萃。” “二位姑娘请稍等，小的这就去叫菜。”店小二退下。 顾七巧听顾嫣然又加了个东西，好奇问道。“嫡姑娘，上等绝萃是什么？” “酒。”顾嫣然回答轻笑着揭开了谜底。 她一直想尝尝这个叫‘上等绝萃’的酒，只可惜前世南宫玄翊说这就太烈，怎么也不让她尝上一口。 酒嘛，她又不是没喝过，而且喝了整整一坛也是清醒如常。 如今天时地利人和皆在，她可得一尝为快才是。 顾嫣然对上等绝萃兴趣满满，顾七巧的面色可以说是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嫡姑娘，你不是从来都不沾酒的么？”顾七巧敛声提醒着顾嫣然。 她家嫡姑娘从小到大有两样东西沾不得，一是海鲜没错，二就是酒。 请问谁见过才喝了一口酒，就已经醉得神志不清的人？ 可惜，顾嫣然就是个没有自觉的人，完全不知道今生的酒量就只有一口。 “哎呀，没事儿没事儿，我就尝尝味道而已。” 顾七巧以为顾嫣然的‘尝尝味道’就只是浅尝即止，便信了顾嫣然的话。“那说好了，只能尝尝味道。” “遵命，我的七巧大人。”顾嫣然嬉笑道，心里想……最多，她最多就喝这一壶而已。 约莫半炷香的时间，顾嫣然点的五菜一酒被端上了桌。 “这是莲蓉奶糕，这是素喂掌中宝，这是川贝蒸枇杷，则是腰果炒虾仁，这是辣烧蟹肉，最后是上等绝萃。 二位姑娘要的都来齐了，请慢用，有吩咐请再唤小的。”店小二说完话，就退了下去招呼其他桌。 顾七巧望着满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哇，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 “那就动筷子啊。”顾嫣然将筷子放入顾七巧手中。“你就这么看着……它们可不会自个儿飞到你嘴里去。” “嗯嗯，嗯嗯嗯。”顾七巧忙不迭地点着头，大快朵颐起来，压根儿……忘记了还要监督顾嫣然不能喝酒的事情。 “馋猫。”顾嫣然摇头失笑，也拿起筷子开始进食。 但才吃下几口莲蓉奶糕，顾嫣然就放下了筷子，视线移到了最勾动着她回忆的那壶酒上。 …… …… 待顾七巧吃饱喝足，终于有空去看一眼顾嫣然。 看着趴在桌面上昏昏欲睡的顾嫣然，再一瞥她倒抓在手上那空空如也的酒壶…… 顾七巧一巴掌‘啪’的拍响自己脑门儿，整个人顿觉无力的将额头埋入掌心。“我的天。 光顾着吃，竟然把嫡姑娘给忽略了，这下该咋办？ 先不说回护国公府得挨上几顿骂，只是从这儿把嫡姑娘给带回家都是件大难事儿啊。” 就在顾七巧左右为难之际，就听到顾嫣然口齿不清在说道。 “去……去新宅……子，新宅……唔，子。” “新宅子？”顾七巧觉得暂且去新宅子一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不过问题是……她不知道新宅子的位置啊。 才这么想着，突然顾七巧有了主意。 嘿嘿，不是说新宅子就在国师府隔壁么？ 那她只要一路问着国师府的位置走过去，肯定就能找到新宅了。 天才，她顾七巧真是个天才！ 第21章 招待，选择 “小二！”顾七巧朝着不远处的店小二招了招手。“结账。” “来了来了。”店小二小步跑到顾七巧面前，看了看桌面上的菜色就道。“姑娘，一共二十七两银子。” 顾七巧正在掏自己荷包的动作一顿，见了鬼似的看着店小二。“你说多少？” “二十七两银子。”店小二知道顾七巧觉得价格难以接受，便指着顾嫣然手中的酒壶。“这位姑娘手中的上等绝萃，二十三两银子一壶。” “嘶……”顾七巧倒吸了一口凉气，捏紧了手中干瘪的荷包。 糟糕，她荷包里可只揣了十一两银子啊。 店小二见顾七巧神情迥异，也就猜出了她身上是没带够钱。 但看这两位姑娘的衣着与举止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子女，定然不会做出吃霸王餐这样的事情。 “看姑娘应当是未带足银钱吧？小店恰好有一规矩，可以暂且替姑娘解了眼下的麻烦。” 顾七巧问道。“什么规矩？” “押物抵银。”店小二给顾七巧详细解释。“押物抵银分两种情况，一是以与餐食费用相同的东西代付；二是押下身上贵重的东西，等回府取上银钱后回来交换。” 顾七巧无法抉择，只得朝着店小二笑了笑。“押物也太麻烦了，你先等等，我家嫡姑娘身上有银票，我这就拿给你。” 说罢，顾七巧将魔掌伸向一旁酩酊大醉的顾嫣然。 她还记得顾嫣然刚才在庄宅铺里特意留揣了五千两银票，应该是在…… “嗯？”顾七巧在顾嫣然衣襟处摸到两块冰冰凉凉的东西，拿出一看便纳了闷儿。“我不记得嫡姑娘有这两样东西啊，哪儿来的？” 顾七巧没空多想，打算继续翻找银票，随手就把从顾嫣然那儿拿来的教印跟玉印放在了桌面上。 却浑然未觉……身旁的店小二在看到那枚白色玉佩时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 不过很快，店小二就回过神来，原本极尽随和的态度变得有些稍显拘谨。 “姑娘，不用找了。”店小二单手覆于左肩，朝着顾七巧躬身行礼。“今日的这一顿薄酒，由卿醉轩招待了，就当……是感谢二位姑娘的屈尊莅临。” 顾七巧微张着红唇，对于这等无异于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震惊不已。“意思是我们不用给银子了？” “是的。”店小二颔首，还充分为顾七巧二人所考虑。“这位姑娘，您家嫡姑娘醉意尚存，就让本店派出马车送二位姑娘回府，如何？” “啊？”顾七巧没料到店小二竟会替她们设想如此周到，又望了望身旁烂醉如泥的顾嫣然，便只好拜托道。“那就有劳小二哥了。” “姑娘客气了，请在此稍坐片刻，小的这就去安排马车。”店小二临转身之际，不由得提醒着顾七巧。“姑娘请记得收好桌面上的贵重物品，切莫遗失。” 顾七巧点了点头，将那两块东西放回了顾嫣然身上。 …… …… 卿醉轩后巷，停驻着一辆朴素异常的马车。 在店小二的帮助下，顾七巧总算是将顾嫣然给安置在了马车内。 “呼……”顾七巧松了一口气，走出马车向店小二道谢。“多谢小二哥帮忙了。” “姑娘哪里的话，这是小的应该做的。”店小二再次躬身，顺带介绍起了身旁的车夫。“这是小店的车夫，熟悉夜禹皇城的大街小巷，姑娘告知他要去的位置便可。” 顾七巧看向车夫。“劳烦送我们到国师府后巷那里。” 既是国师府与新宅相邻，那么新宅与国师府的后巷就必定是同一条。 ###国师府后巷 承载着顾嫣然、顾七巧的马车缓缓停下。 车夫跳下马车，摆好了脚凳才向马车内道。“二位姑娘，到地方了。” “好。”顾七巧应了车夫一声，接着蹲在了顾嫣然身旁轻声唤着。“嫡姑娘，嫡姑娘，快醒醒。” 顾嫣然睡得正熟，被吵醒后脑袋仍是昏昏沉沉。“唔，别吵，头疼。” “活该头疼，谁让您偏要喝酒的？”顾七巧呶着嘴，用尽力气将顾嫣然搀扶起来。“咱们到新宅子了，先下马车吧。” “……”顾嫣然没有应答，只是努力撑着身子。 费了一番功夫，顾七巧终于扶着顾嫣然下了马车。 车夫收起脚凳，向顾七巧、顾嫣然道别。“二位姑娘，小的就先告辞了。” 顾七巧目送马车遥遥驶去，扶着虚软无力的顾嫣然来到墙根的树荫下坐着。“嫡姑娘，您先在这儿歇着，奴婢先去找一下新宅子的后门。” “嗯。”顾嫣然背靠着粗壮的树干，抚着隐隐泛疼的额头。“去吧。” 顾七巧直起身子，左右看了一圈，发现这空旷的后巷里就只有两扇朱红的木门。 其中一扇属于国师府，另一扇就必定是通往那座新宅子的后门。 但是有一个略显棘手的问题。 为何这面前的这两座宅子的外围墙与木门的样式、颜色、铸成结构会一模一样？ 若不仔细看，分明就会认为此处只有一间偌大的宅子。 顾七巧掏出怀中为顾嫣然保存着的新宅后门银匙，稍显胆怯的呢喃着。“虽然一试就知道哪座是新宅，可若试错了门……会不会没命啊？” 她现在，万分后悔自己没问清楚这两座大宅中哪一座是最该远离的国师府……或者该说是幽冥府？ 是的，国师府前门的匾额上，熔铸的是‘幽冥府’这三个大字。 府名的由来，不单单因为府主是夜幽冥，而有着更深一层的意义。 幽冥府是夜幽冥的宅邸没错，却也是夜禹国第一杀手组织‘幽冥府’的总府。 总府，总府啊！ 既然是总府，那么不管白昼还是黑夜，府中肯定有数不清的杀手在角角落落戒备守护。 她要是就这么拿着银匙去试锁，会不会还没走到跟前就丢了小命儿啊？ “早知道还不如带着嫡姑娘回府呢，起码能留住这条命……唉。”顾七巧叹息一声，随即认了命地抬头看向较远处的那扇门，一咬牙。“死就死吧，就你了！” 第22章 酒醒，未央 顾七巧小跑着来到了选定的门扉前，微微颤抖着的手指捏着银匙，对准大锁的锁芯。 “上天……保佑！” 顾七巧闭着眼睛将银匙往锁芯一捅，紧接着听到‘咔嚓’一声。 开，开了？ 顾七巧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睁开眼盯着手中那已深深嵌入锁芯的银匙…… 哈哈，真的开了！ 顾七巧欣喜若狂，当即取下锁头推开门，再回头想要告诉顾嫣然这个好消息。 “嫡姑娘，门开……额啊啊啊！”顾七巧未说完的话语转而尖叫，瞪大了双眼望着那空无一人的树下。“人呢？！！” 她刚才明明是把顾嫣然给安置在了树下，怎么这会儿人就不见了？ 顾七巧惊慌不已地跑到了树下，绕着树干转了一圈后硬是连只蚂蚁都没见着。 “难道是酒意清醒了些，就自个儿离开了树下？” 顾七巧如此认为着，撒开了腿就在周围寻找起顾嫣然的身影。 暗巷的右侧是一条通往夜禹皇城的官道，左侧则是笔直向背后大片竹林无限延伸的幽森小径。 可无论是官道还是向竹林延伸的幽森小径，顾七巧在哪边都没有瞧见顾嫣然的身影。 回到树下，已然筋疲力尽的顾七巧瘫坐在了地面上。 “完了，我把嫡姑娘弄丢了……”顾七巧茫然无措地看了看四周，顿时再也忍不住地嚎哭起来。“哇啊啊嫡姑娘，您在哪儿啊？” 顾七巧哭得撕心裂肺，引得那立于树后高墙之上的男子紧皱眉头。 并非因为男子乃不舍目睹女子落泪的怜香惜玉之人，实在是顾七巧的哭声太过吵闹，他听着头都大了。 “白痴。”男子飞身跃下墙头，准确落在顾七巧身后，略显不耐烦地低吼道。“别嚎了！” “！！！”顾七巧被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就从地面上弹跳了起来。 只是顾七巧这出人意料的举动，导致了包括她在内的两个人收到重创。 “啊！”顾七巧哀嚎，抱着剧烈疼痛的头顶又跌回了地面上。 而男子则“嗯哼”一声，转身默默将额头抵在了一旁的树干上……眼神空洞，又似乎是在翻着白眼。 “痛死我了。”顾七巧控制着不让泪水自眼眶流出，站起身朝着那个一身黑色长袍的男子发火。“竟然敢搞偷袭，你是什么人？！！” 黑色长袍的男子……没错，就是早些时候顾嫣然在府长院落见到的夜忘尘。 “我叫夜忘尘，幽冥府的人。”夜忘尘自曝身份，回身面对着顾七巧。“你家嫡姑娘此刻就在幽冥府内，我是来……” 夜忘尘的话还没说完，就只见顾七巧像是受到无法言喻的冲击似的，两眼一闭向后倒去。 …… …… ###幽冥府，西魅院中的一间厢房内 精工雕琢的床榻上，躺着因醉酒而沉睡了近两个时辰的顾嫣然。 忽而，顾嫣然那紧闭的双眸之上，如羽扇般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 听命照料顾嫣然的女子守在床榻边，见其就要转醒，旋身去端过后方食桌上用药炉煨着的醒酒汤。 女子将醒酒汤放置于床头，正巧就迎上顾嫣然睁开双看的一幕。 “姑娘醒了？”女子微微一笑，端起醒酒汤后端坐于床侧。“你的酒劲儿应当还没过，起身喝些醒酒汤吧。” 顾嫣然闻言坐起了身子，却没有喝下醒酒汤，而是略显防备的看着女子。“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她虽酒醉，可却清清楚楚记得自己在睡过去之前……应当是与顾七巧二人在新宅子后巷那里。 女子知晓顾嫣然苏醒在陌生的地方难免会心有疑虑，便放下了手中的醒酒汤，道。 “奴家名为未央，承主子家姓为‘夜’，而这里……乃幽冥府中的西魅院。” 幽冥府，姓夜……顾嫣然将这两个已知的信息联想在一起，当即吃了一惊。“你是说这里是夜幽冥的府邸？” 她怎么跑新宅隔壁的国师府来了？ 夜未央的眼底划过一丝惧色，没想到竟然还有女子敢直呼主子的大名。 “姑娘，听奴家一句劝，主子平日虽性子和善……却最不喜女子直呼他的名讳，为避免给你自己招来无妄之灾，还是莫要当着外人或主子本人的面儿这么唤了。” “不能唤？”顾嫣然不解。“记得晌午间我当着他面儿就这么唤他了，也没见他有什么不喜啊。” “……”夜未央呼吸一滞，随即很快就掩饰好自己的心绪。“如此，倒是奴家多嘴了，就请姑娘忘记奴家方才那番话吧。” 顾嫣然见夜未央垂下眼眸还以为是自己的无心之言伤着她了，便赶紧摆着手。“啊不不不，你别这么说。 若非你提醒，我都还不知道国师大人不喜别人唤他的名讳，今日可能是他心情好才放过了我，总之往后我会注意的，谢谢你，未央。” 夜未央笑了笑，没说话，再将醒酒汤递到顾嫣然手中。“趁热把醒酒汤喝了吧，这可是主子亲自吩咐灶房给你炖的。” “夜幽……”顾嫣然意识到喊错就顿时改口。“国师大人吩咐的？” “嗯。”夜未央点了点头。 顾嫣然将碗中的醒酒汤一饮而尽，这才询问夜未央。“请问我为何会进了幽冥府？对了，还有七巧……我的那个小丫环呢？” “你醉酒倒在了咱们幽冥府后门处的槐树下，是主子担心你沾染风寒，这才亲自将你给抱紧了府。 至于你的小丫环，先前晕倒了，现在就在对面的厢房内。” “晕倒了？！！”顾嫣然掀开身上的锦被就下了地，连鞋子也顾不上穿就往屋外跑。 “哎，你还没穿……”夜未央的话还没说完，顾嫣然的身影就已消失在她的视线当中。“……鞋。” 夜未央看着顾嫣然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地面上那双绣着金丝牡丹的缎面单鞋，只好弯身拿去鞋子追了出去。 不过待夜未央追出去，已经是迟了一步。 因为仅穿着一双布袜的顾嫣然在奔出屋子，正打算穿过小花圃到对面屋子里探望顾七巧时…… 由于未注意脚下一颗突兀的小石子，一脚踩了上去。 “啊！” 第23章 阎王殿，包扎 顾嫣然脚心一阵尖锐疼痛，但她却无暇弯身看看脚掌的情况，只一心记挂着那个晕倒了的顾七巧。 忍着脚心的疼痛，顾嫣然再次迈开脚步跑向对面顾七巧所在的屋子。 来到屋前，顾嫣然一把就推开了门扉。 顾嫣然冲进了屋子里就开始寻找，然后在厢房最里侧的床榻上发现了顾七巧。 床榻间的顾七巧横躺着一动也不动，就仿佛失去了生命迹象似的。 见此，顾嫣然的眼前晃过一幕幕顾七巧被坠落莲池不断挣扎的画面。 “七巧！”顾嫣然疾步到床榻前，倾身拍了拍顾七巧有些苍白的脸颊。“七巧，醒醒，七巧！” 顾七巧被顾嫣然的连声呼唤及脸颊传来的疼痛所唤醒，迷迷糊糊睁开了双眼。“嫡姑娘？” “嗯，是我，是我。”顾嫣然眼中含泪，关切问道。“听说你晕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晕倒……”顾七巧回想片刻，便想起自己在听说了顾嫣然被带进了幽冥府中的时候两眼一黑。“啊，奴婢听人说您在幽冥府内，就被吓晕了。” 顾嫣然愣住。“吓晕的？” “是啊。”顾七巧点着头，突然间从床榻上跳了起来。“等等，奴婢见着您了，也就是说……这里是幽冥府？！！” 顾嫣然顿觉好笑的看着顾七巧。“瞧你这一惊一乍的，进个幽冥府罢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进了阎王殿呢。” “这里跟阎王殿没区别好不好？！”顾七巧说出话后觉得不妙，移坐在床榻边穿鞋子。“嫡姑娘，此处不宜久留，咱们赶紧走，不然一会儿怎么没命的都不知道。” 此时进入厢房的夜未央恰好听到了顾七巧的话，冷笑着靠近床榻。“若再口无遮拦，奴家不介意把你的命留在这‘阎罗殿’里。” 顾七巧被突然出现的夜未央吓得魂飞魄散，躲在了顾嫣然身后不断叫嚣。“我我我警告你，别过过过来。 知道我身前的人是谁么？她可是护国公府的嫡姑娘！ 你要是敢……” “七巧，休得无礼。”顾嫣然抬手捂住了顾七巧的嘴，对着夜未央悻悻一笑。“小姑娘不懂事儿，未央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奴家才懒得理她呢。”夜未央压根儿就没打算对顾七巧怎么着，来到顾嫣然面前，将手中的药箱放在床榻边。“姑娘把右脚搁在圆凳上吧，奴家给你上药包扎一下。” 她刚才提着顾嫣然的绣花单鞋追到花圃内，就看到地面上静躺这一块沾染着血迹的小石子儿。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未穿鞋子的顾嫣然踩在了石子儿上，把脚给划破了。 于是她又转身会屋子内去拿来药箱，稍微耽误了些时间，哪知却听到顾七巧说幽冥府跟阎王殿没区别的那番话。 “啊？”顾嫣然低头看去，赫然发现自己脚上只穿着一双布袜。“嗯？我怎么没穿鞋子？” 夜未央真不知道该说顾嫣然什么了。“敢情你到现在都没发现自己没穿鞋子，更没注意到右脚已经受伤出血了？” “什么？出血了？”顾七巧蹦下床榻，弯身将顾嫣然纤长的右腿抬起一看，大惊失色。“天呐，布袜都给染红了，定是伤得不轻。 嫡姑娘您明明最怕疼了，怎么伤成这样反倒一声不吭了？ 真是的，从今日临晨开始您就一直怪怪的，您到底还是不是我家嫡姑娘啊？” 顾嫣然刚要说话。“我……” “你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小丫环。”夜未央颇显责怪的斜了顾七巧一眼。“你家姑娘酒醉刚醒，听到你晕倒的消息，鞋都顾不上穿就往这儿跑。 中途在经过花圃的时候，她的右脚踩在了一颗石子儿上，这才受了伤。 归根结底，她受伤也是因为你，若不是急着来看你的情况，她又怎会连脚掌受伤都不自知？ 而你……说实话，我从没见过像顾姑娘这样在意下人的主子，却更是没见过你这样敢对主子不敬的丫环。 顾姑娘她再怎么说也是位主子，请你稍微有点儿身为下人的自觉，行么？” 顾七巧被训得一愣一愣的，却是半天都没有开口说话。 以往来说，顾七巧若是被毫无干系的人这么一顿训斥，肯定早就不管不顾的跟人争论起来了。 现在她之所以没跟夜未央吵起来，完全是出于自己间接害顾嫣然受伤的罪责感。 顾七巧抬头看向顾嫣然，眼底湿润。“嫡姑娘，奴婢何德何能……” “哎呀，别哭别哭。”顾嫣然轻拍着顾七巧的脑袋顶，将自己的脚搁在了圆凳上，勾勒起笑容。“与其在那儿感动，不如赶紧给我包扎伤口，很疼呢。” “好好好。”顾七巧点着头，抱过床榻的药箱放在膝上，可看着里面一堆瓶瓶罐罐就犯了难。“额，这……” 夜未央无奈，朝着顾七巧伸出了手。“药箱给我，我来吧。” “哦哦。”顾七巧不假思索就将药箱双手奉上，万分诚恳的拜托道。“拜托你了，未央姑娘。” 夜未央接过药箱放在地面上，小心翼翼脱下顾嫣然的布袜，看了一眼伤口后就熟练地替顾嫣然处理起伤口来。 不多时，顾嫣然脚上的伤口就被处理完毕，再缠绕上了一条长长的绷带。 “好了。”夜未央收回手，将脚边散落着的瓶瓶罐罐放回药箱后，才看向顾嫣然。“你脚上的伤只是皮肉伤而已，没有伤到筋骨。 不过这伤口有些长，难免会疼上个几日，你且忍耐忍耐吧。 记住这几日尽量不要用右脚走路，也不要让伤口的位置沾到没有蒸煮过的水。 否则……不仅会妨碍伤口的愈合速度，更有可能会让伤口的情况恶化。 还有……”夜未央停顿，看向了一旁的顾七巧。“刚才奴家给顾姑娘上药的过程，你可看清楚了？” 顾七巧猛点着头。“看清楚了，看清楚了。” “那就好。”夜未央又从药箱中拿出三个瓷瓶，放到顾七巧手中。“这三瓶都是金疮药。 今晚入睡前及明、后两天的早晚，务必都要给顾姑娘的脚伤换药，每次的用量半瓶，等换药五次后，伤口便能结痂愈合了。” “好的，我记下了。”顾七巧收好瓷瓶，向夜未央福了福身。“谢谢未央姑娘。” 第24章 道歉，马车 顾嫣然将自己的腿从圆凳移下，也同声对夜未央致谢。“方才照顾醉酒的我，现在又为我疗伤上药，未央，真的谢谢你。” “小丫环的谢，奴家收下了，可顾姑娘却不必谢奴家。”夜未央拒绝接受顾嫣然的道谢，如实说出自己的心声。“若不是主子的吩咐，奴家断然不会去管一个陌生人是死是活。” 顾七巧听到夜未央毫不把顾嫣然放在眼里的话，彻底炸毛了。“喂，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夜未央冷眼瞥了瞥顾七巧。“奴家倒没问你说咱们幽冥殿与阎王殿没区别，又是何意？ 既知这幽冥府是肃杀之地，就不该如刚才那般口无遮拦，凭你那句话……奴家就能真如方才所言把你的命留在这座‘阎王殿’。” 顾七巧脖子一缩，再次躲到了顾嫣然身后寻求庇护，可口中仍是念念有词。 “看吧看吧，动不动就要留人一命，说这里是‘阎王殿’绝对没错，嫡姑娘您神通广大，快帮奴婢解决掉这个吃人的女鬼！” “你！！！”夜未央顿时气结，想出手了结顾七巧，却被脑海中仅剩的几丝理智给阻止了下来。 不行，不行，她不能出手解决掉顾七巧。 主子可是特意交代过说‘顾嫣然另有价值，好生照料’，那顾七巧虽然出言不逊，但偏偏又是顾嫣然最宝贝的贴身丫环 回想起刚才顾嫣然就算脚心受伤也记挂顾七巧的情况……若她真不管不顾动了手，难免顾嫣然不会扑上来为顾七巧挡住伤害。 到那时候，她不只无法跟主子交代，还会因为未完成主子交托的任务而遭到刑戒堂的严厉惩罚。 顾嫣然见夜未央、顾七巧互相间跟个孩童似的置气，不禁莞尔。“呵呵呵，你们俩的性子倒真是有几分相似啊。 行了行了，都各退一步忘了刚才的事吧，何必给自己找气受？ 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又不是什么化解不了的深仇大恨，就算不能握手言和也没必要如此针锋相对，你们说是不？” 顾七巧扁了扁嘴，自然是听进了顾嫣然的话。 “对，对不起，是我说了不该说的话，我道歉。”顾七巧有些不甘不愿地道歉，末梢竟然又补了一句。“但谁叫你老说要把我的命留在幽冥府的？这明显就是你不对！” 夜未央在听到顾七巧的前半句道歉时，心情本来好转了一些，可谁知道还有那气死人不偿命的后半句话在等着她。 “……” “顾七巧，道歉就道歉，不说那后半句话能憋死你是不？”顾嫣然一把将顾七巧从身后扯了出来，厉下声色。“诚心道歉！ 要是敢再说多余的话，就别跟着我回护国公府了！ 反正迟早你都会死在自己那张招祸不断的嘴上，择日不如撞日，你今日把命留在幽冥府，也省得我日日还得为你担惊受怕。” 顾七巧闻言顿时六神无主。“呀，别啊，嫡姑娘，奴婢道歉，奴婢这就诚心道歉！” “赶快！”顾嫣然冷声催促着。 “是！”顾七巧不敢再有所迟疑，站起身向夜未央跪下行了个大礼。“未央姑娘。 七巧自知不该胡言乱语，在此真心向未央姑娘您道歉，请未央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七巧这一回吧。” 夜未央并非是那种紧揪着别人错误不放的主，在见顾七巧低声下气道歉时心底的怒意就全然消散了……尽管顾七巧是迫于顾嫣然的威胁才道歉的。 “行了行了，起来吧，可别折煞奴家了。”夜未央弯身扶起了顾七巧。 而正是因为夜未央弯身相扶的这个动作，顾七巧原本还有些憋屈的内心也释然了。“……” 或许，真的是她太过偏激了。 “嗯，这个画面就是我所期待的。”顾嫣然脸上浮起了笑意，看来是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对了，未央，你家主子现在何处？” 夜未央不知顾嫣然为何要问这个，不过如实道。“主子将你交托给奴家后不久就外出办事了，此刻不在府内。” “又外出了？”顾嫣然不免无语。 只是想把玉印还给他再顺便跟他道个谢而已，怎么想见夜幽冥一面就这么难呢？ 夜未央以为顾嫣然找夜幽冥有急事，便提议着。“顾姑娘若有要事，奴家可差人转达。” “啊，不用不用，其实也没什么，国师大人办正事要紧，就不打扰他了。”顾嫣然倚仗着身旁的顾七巧作为支撑，有些费力的站起了身。“我们该走了。” 顾七巧见顾嫣然站都站不稳，便往她身前一站。“嫡姑娘，您脚受伤不能走路，奴婢背您。” “额，我……” “还是奴家命人准备马车吧。”夜未央将顾嫣然又扶坐回了床榻上。“你们在此等候片刻，待马车备好，奴家再回来接你们。” 顾嫣然虽然不想麻烦夜未央，但还是点了点头。“那就有劳了，多谢。” ###幽冥府正门 悄无人迹的宽阔街道，是夜禹皇城内较为重要的一条主路，四通八达。 按理来说，这样的主路应当是最适合人群过往、摆摊做生意的。 可由于幽冥府的一系列传言，愣是人人都对此处避之不及，能绕路就绕路，不能绕路就绕一大圈找其他路。 此时此刻，幽冥府正门前的高阶下，停着一辆垂挂着‘夜’字木牌的华丽马车。 顾嫣然在顾七巧、夜未央的两边搀扶下出了正门，看见马车时就下意识止了步。 “未央啊。”顾嫣然偏过头看向夜未央，有些哭笑不得。“就没低调点的马车么？生怕别人不知道我是被幽冥府的马车给送回府的么？” “这已经是咱们幽冥府最低调的马车了。” “唉。”顾嫣然认命地叹了口气，主动迈开了没受伤的那只脚。“走吧，上马车。” 她现在可算知道，夜未央刚才说‘将马车备在后门是多此一举’的意思了。 这闪瞎狗眼的马车，这明晃晃的‘夜’字，恐怕说不是幽冥府的马车也没人信啊。 顾嫣然说走，可顾七巧又不敢了。“嫡姑娘，咱们真要坐幽冥府的马车回去？会不会太惹眼了？” 第25章 回府，野男人 “惹眼，呵呵。”顾嫣然忽而牵唇一笑。“如果坐幽冥府的马车算惹眼的话……那我今日所做的几件事，定是会让那些人惊掉眼珠子吧？” 顾七巧望着顾嫣然那明艳异常的笑容，有种不好的预感。“嫡姑娘，您做什么了？” “晚些时候你就知道了。”顾嫣然卖了个关子。 告别了夜未央，顾嫣然、顾七巧登上了幽冥府的马车，往护国公府的方向回程。 马车缓慢、且平稳地向前行进。 顾七巧还在意着顾嫣然方才于幽冥府厢房中的所言，闲不下心。“嫡姑娘，为何要问国师大人的所在？” “因为想要把他借给我的东西还给他呀，并且我还欠了他一个……不对，现在是两个人情了，总要亲自向他道声谢才行。” 顾嫣然说完话若有所思，想着是不是该备上一份大礼以表谢意。 不过她的银票都用来买宅子了，剩下五千两又要买一些她必要的东西……总不可能把压箱底的那些个金银首饰都拿出去变卖了吧？ 看来，回去得跟娘亲撒个娇了。 顾七巧是急性子，却不是傻子，自然从顾嫣然的话语中听出了几分端倪。“嫡姑娘，您跟国师大人……见过面？” “嗯，见过了。”顾嫣然点了点头，却见顾七巧一脸的战战兢兢。“你到底在怕什么？夜幽冥？还是幽冥府？” “都怕呀！”顾七巧缩在马车一角，身子止不住瑟缩。“真不知道嫡姑娘您怎么就能如此镇定自若。 奴婢明明再三劝过您，要远离国师大人，远离幽冥府。 可您倒好，不只见过了国师大人，更是买下了幽冥府隔壁的宅子，这下就等于咱们主动把自己送到幽冥府的眼皮子底下了。 要是哪天他们起了杀心，那咱们俩岂不是连跑路的机会都没有？” 顾嫣然被顾七巧丰富的想象力给打败了。“你脑袋里整日都在想什么呢？堂堂国师府，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就滥杀无辜？” “……”顾七巧静默了一瞬，试探性地问道。“您是不是又没记住……那幽冥府不只是国师府，更是夜禹国第一杀手组织‘幽冥府’的主府？” 顾嫣然愕然。“幽冥府是杀手组织？” “竟然真没记住。”顾七巧露出个果不其然的表情，紧接着又问道。“那国师大人是幽冥府府主的事儿呢？” 顾嫣然偏了偏头，再回眸望向顾七巧。“我只能说……并不意外。” “无论您意不意外，现在，咱们是不是可以去庄宅铺退了那个宅子？” “不要！”顾嫣然回答的斩钉截铁。“好不容易买下一座甚合我心的宅邸，怎么能说退就退？” …… …… ###护国公府前 隶属于幽冥府的专属马车缓缓停下。 书生模样的车夫跃下马车并摆好脚凳后，顾七巧扶着顾嫣然走出马车，来到马车的挡板之上。 车夫见状，出言道。“姑娘脚下有伤，如此下车实在不便，若姑娘相信在下，就由在下接姑娘下马车，如何？” “那敢情好，谢谢小哥了。”顾嫣然也不矫情，张开双臂伸向车夫。 “在下冒犯了。” 车夫伸出双手去架在顾嫣然腋下，稍一使力就将她给接了过来，然后平平稳稳地放在了地面上。 顾嫣然平稳落地的一瞬间，那从挡板上直接跳下来的顾七巧便来到了身边，再次搀扶在了顾嫣然身侧。 在顾七巧搀闻顾嫣然的后，车夫收回了双手。“二位姑娘既已到达目的地，在下就先行告辞了。” “小哥慢走。”顾嫣然朝着车夫点头微笑。 车夫弯身刚收好脚凳，顾七巧搀扶着顾嫣然转身刚欲往护国公府正门迈开脚步…… “顾嫣然！”顾秋羽怒气冲冲的声音自府中传出。 顾嫣然抬头望去，就见一行十余人堵住了护国公府门前。 “哟呵。”顾嫣然嗤笑一声，目光鄙夷。“顾秋羽、顾可柔，今早在本姑娘这儿没尝到好果子，现在就找帮手来了？” 顾秋羽气炸。“顾嫣然，你……” “顾嫣然！”张青青（顾秋羽母）打断了顾秋羽的话，再面向顾嫣然。“我家秋羽到底怎么惹着你了？ 平日里我都舍不得对秋羽说句重话，你竟然直接就上手了？ 你看秋羽脸上红彤彤的巴掌印，这让她要怎么出去见人？” 张青青的质问之后，自然就轮到了正哭得梨花带雨的方冰菊（顾可柔母）。 “顾嫣然，你为何要把可柔从马车上给扯拽下来？ 那么高的地方，那么硬的地面，摔下来该有多疼啊，你怎么下得去手？ 无论如何，今日若是你不给一个交代，本夫人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顾嫣然看着门前一个个凶神恶煞，又瞧见周围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起来，便是不由得笑了起来。 “呵呵呵，你们确定……要让我在‘这里’给你们一个交代？” 顾嫣然将‘这里’两个字咬得挺重，就是想要门前那些人都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张青青、方冰菊、顾可柔等人领会了顾嫣然的意思，便不好再开口……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可偏偏，顾秋羽那个脑袋缺根弦儿的傻妞，认为顾嫣然是在借机转移话题。 好巧不巧，顾秋羽的视线落在了顾嫣然身后的那辆马车上，便决定再继续抹黑一下顾嫣然的名声。 “天呐！”顾秋羽佯装着惊呼一声，指尖直指马车。“娘亲，五妹妹，五婶儿，你们快看，顾嫣然不知是坐着哪个野男人家的马车回来的！” 顾秋羽的一席话，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了那辆马车、及马车前方容貌俊逸的男子身上。 似乎是嫌说的话还不够清楚明白，顾秋羽又添油加醋道。 “顾嫣然，身为护国公府的嫡女，你怎的就不知男女授受不亲呢？ 今日早些时候，你在学府中对宫先生死缠烂打，还厚颜无耻求宫先生带你去见国师大人。 呵呵，国师大人要是肯见你，那我顾秋羽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不止如此，学府中今日的授课你只上了一堂，其余六堂全部都没去。 听说你午时前就回府了，然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又出去了？ 那么请问，整整三个多时辰……你都干嘛去了？ 不会是跟某个或者几个野男人厮混到现在吧？” 第26章 可笑，有一腿 听到顾秋羽对顾嫣然的肆意抹黑，顾七巧按捺不住了。“四姑娘，您……” “七巧，噤声，我自有打算。”顾嫣然示意顾七巧别说话，轻挑起了眉头看向顾秋羽。“顾秋羽，你说我跟野男人厮混？” “没错！”顾秋羽双手叉腰，表情十分狰狞。“竟然如此不知羞耻，咱们护国公府的脸真是被你给丢尽了！” “啧啧啧。”顾嫣然连连啧舌，对于顾秋羽在作死方面的能力是佩服至极。“你知道你口中的‘野男人’是谁么？” 顾秋羽没注意到顾嫣然话中的重点，只知道顾嫣然是承认了跟野男人在一起。“我就说！我就说吧！顾嫣然，你果然是跟野男人在一起厮混！” “……”顾嫣然没理会顾秋羽的叫嚣，侧首指着身后的马车及车夫。“这‘野男人’的马车，出自幽冥府。 而这位小哥，是幽冥府中的人。 说到这里，就请你猜猜，你口中那个与我厮混的‘野男人’，是谁？” 顾嫣然的话，无疑于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掷入一枚鱼类，炸得在场围观之人外焦里嫩。 不过那几个挡住了护国公府门前的女人，由于平日里几乎是足不出户，对于‘幽冥府’的了解是微乎甚微。 张青青、方冰菊二人对望一眼，接着就以长辈的身份教训起顾嫣然来。 “顾嫣然，做了荒唐透顶的事儿还敢如此理直气壮，二婶儿对你真是太失望了！”张青青不住摇头。 方冰菊则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五婶儿向来把你当做亲生女儿一样对待，没想到你竟然……你竟然……五婶儿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 有了这轮番的教训，那朵小白莲又要出来抢个风头了。 “嫡，嫡姐。”顾可柔轻咬着下唇。“可柔相信嫡姐不是那种人尽可夫的女人，嫡姐你快跟二婶和娘亲道个歉，她们定然会原谅你的。” 顾可柔的‘肺腑之言’，听起来似乎是站在顾嫣然那一边的，可实际上已经是定了顾嫣然‘与男人厮混’的罪名。 顾嫣然听出了顾可柔的言外之意，不由觉得好笑。“顾可柔，你也真是可笑，说话都不动动脑子的么？ 既然相信本姑娘不是那种女人，又为何要让我跟二婶、五婶道歉？ 还有……原谅？ 先不说我跟没跟男人厮混，就算真是确有其事，我堂堂护国公府的嫡女用得着向两个庶系的夫人请求原谅么？ 想给自己立名声，却把我这个堂堂护国公府嫡女的名声踩在脚下，当真以为我会像个白痴一样任你碾压却不吭声？” 顾嫣然说到这里，向顾可柔丢去鄙夷的眼神，再顺带鄙夷了那挡住正门的十余女眷。 “对了，看你们那样子……似乎都不知道‘幽冥府’吧？ 既然如此，本姑娘就好心用你们都听得懂的方式再给你们解释一遍。 这‘野男人’的马车，出自于国师府，而这位小哥，是国师府的人。 所以嘛，你们口中那个‘野男人’就是国师大人夜幽冥。 倒真不知道你们是胆子大还是没脑子，竟然敢辱骂当朝国师大人。”顾嫣然偏过头拍了拍车夫的肩头，刻意扬声。“小哥。 劳烦，回去以后请将你看到的、听到的转述给国师大人，不然……他肯定都不知道有人敢在背后说他坏话呢。” 车夫也是戏谑心起，当下配合起了顾嫣然。“顾姑娘放心，在下夜箫笙，定然会巨细无遗、一字不落地将事情转述给主子。” “行，那事情就拜托你了。”顾嫣然勾唇一笑，再催促着夜箫笙离开。“箫笙小哥，那你就先行离开吧，尽早回府去复命吧。” “在下告辞。”车夫朝顾嫣然点了点头，随后翻身跃上马车挡板。 围观的群众见马车要离开，赶紧让出了一条足以容纳两辆马车通过的空隙。 乖乖，既然知道这马车是国师府的，谁还敢挡着？ 望着马车缓缓驶离，顾嫣然才回过头看向正门处……却发现，那一众十余个本来想找茬的人，现在尽数瘫坐在了地面上，面如死灰。 “嗯，心里畅快多了。”顾嫣然倍感舒心，将手搭在顾七巧的肩后。“走吧，七巧，咱们进府！” 顾七巧听到顾嫣然的声音，才从难以置信的余韵中回过神来。“是。” 顾七巧一手抓紧顾嫣然搁在她肩头的那只手，一手揽住了顾嫣然的不盈一握的细腰。 刚想迈开腿……就听到身后熙攘的人群中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怎么这么多人？” “是嫡少爷！”顾七巧面色一喜，高声吆喝着。“嫡少爷，您快些过来，嫡姑娘受伤了！” 顾七巧的话音刚落，两名二十出头的男子就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一个，就是顾七巧口中的‘嫡少爷’，护国公府嫡子顾颢然，是顾嫣然的亲哥哥。 另一个，则是顾嫣然、顾颢然的亲表兄……叫做林尚书。 只见与顾嫣然样貌有几分相似的顾颢然来到了顾嫣然身旁，面色忧虑。“嫣儿，你伤着哪儿了？” “表妹，你要不要紧啊？”林尚书也凑到了顾嫣然身边，也是担心着。 “就是脚心受伤了。”顾嫣然朝着林尚书笑了笑，却用双手环住顾颢然的脖颈，撒娇道。“哥，人家走不了路了，你抱我！”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顾颢然打横抱起顾嫣然，抬脚就要往府中走去……“额，这是什么情况？” 林尚书也看向护国公府前，随后扯过了顾七巧，痞痞笑道。“小七巧，你肯定清楚情况的吧？告诉尚书哥哥，这儿刚才发生啥事儿了？” “哦，其实也没什么。”顾七巧言简意赅地给林尚书总结了一下。“就是那些人说咱们嫡姑娘跟野男人厮混了来着，然后她们知道了那个‘野男人’是当朝国师，就这样了。” 林尚书闻言瞪大了双眼。“你是说咱们小嫣儿跟国师大人有一腿？！！” “……”顾七巧嘴角狠狠一抽，朝着林尚书猛翻了个白眼。 第27章 施舍，骗子 ###映月阁 顾颢然将顾嫣然放在了床榻上，弯身就要脱下她的鞋袜查看伤势。 “哥，我没事啦。”顾嫣然抓住了顾颢然的手，笑了笑。“况且伤口已经包扎过了，你就算看了也看不出什么。” 顾颢然听顾嫣然这么说，也只好作罢。“好吧，我不看你的脚伤，可你得告诉我，你是怎么受伤……” “那个不重要！”林尚书自顾颢然身后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咧开嘴笑道。“嘻嘻嘻，表妹啊，你真跟咱们夜禹国的国师大人有一腿啊？” 林尚书的提问毫不避讳，惹来顾颢然的一顿胖揍。 “面对女儿家，你在胡说八道个什么东西！”顾颢然说完话就又是在林尚书的下腹补上几拳。“让你胡说，让你胡说！” “哎哟，我错了，别打，脸，嗷！”林尚书话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拳，顿时就委屈巴巴哀怨着。“都说别打脸了，你竟然还动手！ 啊~~~我知道了！你肯定是一直在嫉妒我的美貌，不对，是嫉妒我人神共愤的英俊长相！ 所以想趁着这个机会让我毁容，你就可以夺走我夜禹国第一美男的美称是不？！！” “要是再啰嗦个没完，信不信我把你揍得十天半月下不来榻？！！”顾颢然以危险意味十足的眼神警告着林尚书。 “真是……”林尚书话到嘴边戛然而止，视线闪躲飘忽，不敢再看向顾颢然。 顾颢然硬扳过林尚书的头朝向顾嫣然，冷声提醒着道。“你是不是还忘了一件事儿？！！” “没忘，没忘！”林尚书甚为识相，为了避免自己再挨一顿毒打，立马向顾嫣然道歉。“表妹，抱歉，是表哥不会说话，表哥向你道歉。 那个，不知表妹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或者想做的事儿？ 表哥别的不会，满足别人的愿望这一点倒是挺拿手的，说吧，有什么愿望就尽管说吧，表哥一定都满足你。” 顾嫣然本来也没生林尚书的气儿，因为从她重生前就已经充分领教过他说话不经大脑的本事。 不过，既然身为夜禹皇城首富林氏家族嫡子的林尚书主动说要为她实现愿望，她自然是求之不得了。 “当真什么都满足我？”顾嫣然再做最后的确认。 林尚书轻笑着。“当真。” “嘻嘻。”顾嫣然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就朝着林尚书伸出了手。“嫣儿近日手头拮据，就请表哥将现在身上所带的所有银钱都施舍给嫣儿。” “哈？！！”林尚书傻眼，没想到顾嫣然会直接跟他要银钱。“你个堂堂护国公府的嫡女，会缺银钱？” 顾嫣然毫不犹豫。“缺！” “……”林尚书无语，只得掏出怀中的几张银票，再取下钱袋。“姑奶奶，全身家当都给你了。” “谢谢表哥！”顾嫣然一把抢下林尚书手中的银钱，像个小财迷似的当场就数了起来。“一百两，五百两，两千两，五千…… 哇塞，足足七万多两，表哥你可真是富得流油啊，随身揣那么多银票，就不怕被打劫么？” 林尚书耍帅地甩了甩额前碎发。“小爷好歹也是江湖排行第二百五十位的高手，想打劫我，那些人不会容易那么得逞的。” “嗯，说得对。”顾颢然附和着林尚书的说法。“我想也不会有人想去打劫二百五的。” 林尚书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死死瞪住顾颢然。“顾颢然，你……” “嫣儿。”顾颢然直接将视线转向顾嫣然，也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交给顾嫣然。“这里一共是一万三千两银票，缺钱的话就先拿着吧。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手头拮据，不过要是还不够的话，我那儿还有二十多万的存银，晚些就让人给你送来。” “不不不，不用了。”顾嫣然将银票放回了顾颢然手中。“哥，你这银票你拿回去。 刚才表哥给的银子，已经足够我用上好一阵子了，你就不用再给我了。 这次会造成手头拮据，主要是因为我心血来潮买了一处宅子，再加上重新购置宅内所需陈设、摆件，所以一下子就花光了十五万的积蓄。” “原来如此。”顾颢然了解了事情的原委，但还是将银票再次放入顾嫣然手中。“只是这银票你还是收下吧，多些银钱傍身总不是坏事。” 顾颢然都这么说了，顾嫣然也不好再拒绝。 “那就谢谢哥哥了。”顾嫣然甜甜一笑，揣好了银钱。 一旁，思绪满了一拍的林尚书总算是回过神来。“哎哎哎，不对，嫣儿，你说你买宅子再加换置陈设花了多少银钱来着？” “十五万啊。”顾嫣然回道。 “十五……咳咳。”林尚书被口中尚未咽下的唾沫一呛，心里有些没底。“表妹，你该不会遇上骗子了吧？ 根据我所知，夜禹皇城能够称为‘宅子’的建筑几乎起价就要百万两银，就连跟映月阁差不多大小的楼阁起价都要二、三十万。 可你这加上换置陈设的银钱才区区十五万两，实在是假的太明显了吧？ 购置庄宅前，你就没先了解一下庄宅方面的行情么？” “是没了解过。”顾嫣然承认自己没有事先调查，起了恶作剧的心思。“话说，我买下的那处宅子，比咱们护国公府和林府都要大、且豪华哦。” 林尚书顿时跟被雷劈了似的。“完了，完了，表妹因为遭受太大的打击而精神错乱了，快，快叫大夫，七巧，快叫大夫，你家嫡姑娘该吃药了！” 一直站在角落不曾出声的顾七巧闻言，缓缓摇着头。“表少爷，奴婢看该吃药的是您才对，咱们嫡姑娘才没有精神错乱，她说的都是真的啊。” “……”林尚书默默盯了顾七巧好一会儿，然后回过头就抓住了顾颢然的手，神色凝重。“颢然，你别心急，也让姨娘和姨父放宽心。 我现在就回林府去，花重金寻天下名医，一定能把她们俩治好的！” 顾颢然甩开林尚书的手，一拳敲在了他的头顶。“行了，别自说自话，先听听嫣儿怎么说。” 第28章 纠正，议事厅 “呵呵呵。”顾嫣然瞧顾颢然、林尚书间打打闹闹不禁失笑，略显调皮地朝着二人眨了眨眼。“先别管我是不是被骗，也别纠结十五万能不能买宅子。 你们就猜猜那宅子的位置在何处？ 好心提示一下，我之所以能以如此便宜的价格买下宅子，全是因为那宅子处于一个任何人都不敢轻易靠近的位置。” “这……”顾颢然无法轻言妄断，只想知道一件事。“嫣儿，既然宅子处于危险至极的地方，你又为何要买下？ 这样岂不是……岂不是把你自己置身于险境之中么？” 林尚书则是充分发挥自己过人的想象力，也算是有了眉目。“我说表妹，你不会是买下了沈府吧？” “沈府？”顾嫣然不明所以。 顾颢然看向林尚书，皱眉。“沈府？什么沈府？” “当然是沈少亦他们府啊！少亦前几年不是突然举家迁移了么？我说的沈府就是他以前住的那个地方。” “你是说沈府旧宅啊。”顾颢然努力回想着沈少亦之前住的位置。“我记得是在……有点儿想不起来了。 沈府旧宅我只在小时候去做过一次客，后来因为被送去鼎峰书院学识了好几年，回来的时候就听你跟我说沈府已经迁移了。” 林尚书见顾颢然记不起沈府旧宅的位置，便再提醒道。“那你可记得我还跟跟你说过沈府迁移的原因？” “原因？似乎是因为邻府……”顾颢然猛然惊醒，随即满脸错愕的瞪着自家亲妹。“你不会真买下了沈府旧宅吧？！！” 顾嫣然不置一词，只是露出一口小白牙笑了起来。“嘻嘻。” “我的天！”顾颢然焦急的开始来回踱步，一边徘徊一边数落着顾嫣然。“顾嫣然，无缘无故你买什么宅子？啊？ 买就买吧，你偏偏还买到了国师府相邻的那个宅子！ 你知不知道那国师府是什么地方？ 那是夜禹皇城第一杀手组织‘幽冥府’的主府啊，跟阎王殿没两样的地方！ 这下可好，你不只自己一脚踏入了鬼门关，更是连带着把咱们护国公府都给搬到了鬼门关外面。 要是国师大人因此怀疑咱们护国公府买下沈府旧宅的动机不纯，那咱们不就等于是瓮中之鳖了么？ 你你你你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嗯哼。”顾嫣然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道。“哥，先别激动，让我纠正一下你的认知。 首先，你说幽冥府是跟阎王殿没两样的地方，告诉你，简直大错特错！ 那阎王殿明明……哎呀，怎么连我也说成阎王殿了。 幽冥府，人家幽冥府明明就只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地方。 庭院里栽种了类别繁多的奇花异草，屋子里的装潢也让人觉得很温暖很舒适。 而且，幽冥府中的人跟咱们一样有血有肉，会蹦会跳也会笑会生气。 怎么能就因为一些愚不可及的传言就有失偏颇？ 其次，这宅子是我买下的，是我以‘顾嫣然’一个人的名义买下的，并不是‘咱们护国公府’。 因此就算夜幽冥怀疑我买下沈府旧宅的动机不纯，成为‘瓮中之鳖’的也只有我，跟你们甚至其他人都没有任何关系。 最后……” 顾嫣然的话还没说完，就只听到主屋的门扉传来‘哐哐哐’的声响。 “嫡姑娘，奴婢紫苏。” “进来吧。”顾嫣然直接唤进了紫苏。 这个紫苏，是顾嫣然母亲林婉芝派过来的服侍丫环。 整座映月阁内共有奴人共计三十六人，但顾嫣然却只亲近其中三人。 其一是负责专门照顾顾嫣然生活起居的顾七巧；其二是负责给顾嫣然做每日餐食的厨娘慕思桃；其三就负责管理映月阁内大小事务的管事紫苏了。 紫苏推门而入，见顾颢然、林尚书在屋内就先向他二人福身行礼。 “奴婢见过嫡少爷，表少爷。”紫苏见过礼后便自行起了身，对着顾嫣然又再行礼。“嫡姑娘，老家主派人传话，让您即刻前往去北院的议事厅。” …… …… ###护国公府北院，议事厅 顾颢然横抱着顾嫣然来到议事厅外的拐角处，打算就这么走进去。 “等等。”顾嫣然叫停了顾颢然的步伐，挣扎着要下地。“放我下来吧，北院议事厅乃庄重之地，要是这么抱着我走进去，一会儿又得落人口舌了。” 顾颢然迟疑了片刻，只得将她放下。 他虽不愿让她自行走路以加重脚伤，可护国公府内最不缺的就是逮着晚辈一丁点儿疏失就不依不饶的主。 为了避免又遭到长辈的轮番训诫，还是得小心谨慎才行。 “那你尽量别把重心放在受伤的脚上。”顾颢然叮嘱着顾嫣然，再吩咐一旁的顾七巧道。“七巧，扶稳嫣儿。” “嫡少爷请放心。”顾七巧取代顾颢然成为了顾嫣然的支撑。 顾嫣然依靠在顾七巧身上，示意着顾颢然先行一步。“哥，你先进去吧，免得有人又说你仗着嫡子的身份怠慢传唤了。 我就慢些走着，迟个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反正有脚伤作为借口呢。” “好，我知道了。”顾颢然点了点头，走出拐角进入议事厅。 顾七巧扶着顾嫣然慢慢挪动着脚步，心中有些担心。“嫡姑娘，老家主唤您来北院，会不会是因为方才在府外发生的那些事儿？” “八、九不离十吧。” “可是……”顾七巧欲言又止。 顾嫣然知道顾七巧的担忧。“你是担心爷爷会因为我跟国师府、甚至夜幽冥牵扯不清，而斥责于我吧？ 放心，爷爷向来疼我，就算斥责也定然不会太过严厉的。 不过我想他们应该没那闲心斥责我才是，毕竟现在最要紧的事儿……恐怕是另外一件吧？” 顾七巧刚想开口问顾嫣然的话是何意，却奈于议事厅已近在咫尺，便只有将那即将脱口而出的疑问给硬生生憋了回去。 议事厅前，顾嫣然向里望去，扬起笑脸甜甜唤道。“爷爷！” “哎哎哎！”老家主顾昌泰下意识就应声，眼底满是笑意。“嫣儿，来来来，快进来。” 议事厅内另一位老者见状，不由得皱起眉头。“嫡兄，注意场合，你别忘了叫嫣儿来此的目的！” 第29章 族规，问责 这位老者名为顾昌寿，是老家主顾昌泰的庶弟，也是顾氏家族庶系血脉剩下的唯一一个爷爷辈老者。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到的就是顾氏家族自两百多年前就立下的那些个族规。 首先，顾氏家族族规第一条：嫡、庶分明。 唯有顾氏嫡系血脉的后代才配称作是嫡系，无论其后代是男是女，只要身上流了嫡系的血脉那就是嫡系。 除此之外的，便都为顾氏庶系血脉。 现在顾氏嫡系血脉只有四个，那就是爷爷辈的顾昌泰、儿子辈的顾景年、孙子辈的顾颢然、顾嫣然。 庶系血脉的阵容算是强大，爷爷辈仅剩下的顾昌寿，儿子辈的五人，及孙子辈包括顾秋羽、顾可柔在内的六人。 按理说，大家族中都是人丁兴旺，像顾府这种大家族为何就只有那么十几个后嗣子孙呢？ 这就不得不提到咱们顾氏家族族规第二条族规了。 顾氏家族族规第二条：凡顾氏家族子孙，男子不得纳三妻四妾五侍，一生只能明媒正娶一妻。 当然，这条族规也没那么死板，只要男子的正妻亡故，可破例再娶一妻。 顺带提一下，顾府女子可外嫁亦可招上门女婿，但若夫婿亡故便终生不得再嫁。 此条家规，就基本限制了顾氏家族的人口增加。 顾氏家族族规第三条：家主之位传嫡不传庶，禁止一切以争夺家主之位而发生的情况。 违者，轻则逐出家门，重则当所有族人之面乱棍打死。 顾氏家族族规第四条：允许庶系血脉与嫡系血脉存在适当的竞争、打压关系，但不得互相产生杀意。 有为此规者，参族规第三条后者，当所有族人之面乱棍打死。 顾氏族规条例共有七十八条，是顾氏初代家主顾显寅在立族之初就拟定下的，后世族人恪守至今。 但毕竟时间已经过去了两百年，随着时代的变迁，大多数顾氏庶系已经产生了厌倦、乃至是忤逆的心理。 比如看不惯顾嫣然的顾可柔、顾秋羽，也比如……看不惯顾昌泰的顾昌寿。 因此，在见顾昌泰对来迟的顾嫣然笑脸相迎时，顾昌寿就没了好脸色。 只见顾昌寿皱起眉头。“嫡兄，注意场合，你别忘了叫嫣儿来此的目的！” “额……”顾昌泰尴尬不已，微微正色。“咳咳，嫣儿，早就差人去唤你了，怎么到现在才来？” 尽管顾昌泰刻意沉下了声色，却是让人连丝毫的严厉与责备之意都感觉不出。 一旁的老者见顾昌泰对顾嫣然太过于宠溺，顿时火冒三丈。 “嫡兄，你这样公私不分要如何服众？！！”老者没好气地朝顾昌泰吹胡子瞪眼，转脸就训斥顾嫣然。“嫣儿！ 你既身为顾氏嫡女，就算再怎么不济，最起码的时间观念还是得有的吧？ 知不知道整个议事厅内的人都在等你？” 顾嫣然推开了顾七巧的搀扶，红着眼眶向顾昌寿福身行礼。 “二爷爷莫生气，嫣儿知错……呀！”顾嫣然低呼一声，重心不稳倒向一旁。 顾七巧眼疾手快扶住了顾嫣然，面色担忧。“嫡姑娘，您没事儿吧？” “没事儿。”顾嫣然摇摇头表示自己不要紧，再借着众人都看不到的角度对顾七巧动了动唇。 顾七巧会意，冲着顾昌寿就急了眼。“二太爷，您干嘛不分青红皂白就斥责我家嫡姑娘？ 嫡姑娘是因为脚上有伤，这才在来的路上耽搁了些时间！ 不然，嫡姑娘怎么会在明知要来议事厅的情况下还刻意来迟呢？” “脚上有伤？”顾昌寿愣住，倒没想到还有这方面的可能性，却是不以为然的冷哼道。“谁知道是不是你们主仆俩联手耍的花样！” 此时，顾颢然站出来为顾嫣然说话了。“二爷爷，嫣儿脚上的确是有伤，颢然能够证明。 如若二爷爷不信嫣儿，也不信颢然，那大可请在场的婶婶、妹妹们亲自给嫣儿验伤。” “你！！！”顾昌寿被噎得有些下不来台，怒甩衣袖。“罢了罢了，是真是假都无所谓！ 我现在只想知道她为何要对一族同袍的小四、小五下狠手？！！ 扇小四耳光，把小五从马车上拖拽下来……我更是听说，她今日在那尚衡学府中不知廉耻勾引授琴课的那位宫先生！ 平日里行为不检也就罢了，在学府里都丢人现眼！ 顾氏家族两百多年来，何时出了这样辱没门庭的败类？ 按照顾氏族规，像她这样的害群之马早就该逐出族门了！” 顾昌寿说话不留一丝情面，也算是彻底跟嫡系血脉撕破了脸。 顾嫣然的母亲林婉芝怒了。“二叔，你身为祖辈之人，怎么可以说出如此侮辱我家嫣儿的话？” “夫人！”顾景年扯了扯林婉芝的衣袖，让她别乱说话。“纵使二叔再有不是，你也不能因此就对长辈不敬啊！” “闭嘴！”林婉芝甩开了顾景年的手，头也不回就跑到了顾嫣然身边，柔声询问。“嫣儿，你说脚受伤了是怎么回事儿？伤得重不重啊？可有找大夫瞧过啊？” 顾嫣然不由得轻笑。“娘亲，你一下子好些个问题，嫣儿该先回答哪一个？” “哎呀，瞧我这急的。”林婉芝也不再追问，而是搀扶在顾嫣然另外一侧。“既然脚受伤了，就别搁这儿杵着了，走，娘亲带你进去坐着。” 顾嫣然在林婉芝、顾七巧的合力搀扶下入了议事厅，随便选择个椅子坐下。 就在这时候，顾秋羽的父亲顾承卫耐不住性子，站起来质问顾嫣然。“顾嫣然，二叔自问平日里待你不薄，你为何要打秋羽？！！” “因为她该打。”顾嫣然毫不怯懦地迎上顾承卫的凶狠视线，嗤笑一声。“呵，二叔，难道顾秋羽没告诉你我为何要打她么？” 顾承卫是个出了名的护犊子，自然是要替自家女儿撑腰的。“且不论她是否有错，就算是真有错，你也不该动手打人！” “二哥说的没错！”顾可柔的父亲顾先耀怒瞪着顾嫣然。“我家可柔身娇体贵，你竟然将她从马车上扯下！ 那么高的地方，若是我家可柔身上留下了疤印或者毁容怎么办？” 第30章 警醒，诛杀令 顾承卫、顾先耀的话，让顾嫣然觉得十分可笑。 “二叔，你说我不该打人，那我倒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二叔了。”顾嫣然首先回应了顾承卫的问责。“顾府族规中，庶女纵容婢女冒犯嫡女是何罪？ 庶女当众羞辱、谩骂嫡女亦是何罪？ 庶女三番五次……不对，是逮着机会就死命散播对嫡女不利的谣言，又是何罪？ 不算以往，只计今日。 今日在出发去学府之前，顾秋羽的丫环晚霜以下犯上，这才被我给扇了一巴掌。 我本无意追责顾秋羽管教不当之罪，可她竟然还对我出言不逊，只赏她一巴掌，我已经很宽宏大量了。 要真按顾府族规来论，恐怕被逐出族谱的应该是她顾秋羽吧？” “你胡说八道！”顾秋羽直接就冲着顾嫣然大声嚷嚷。“明明是你扇我耳光在前，我后来才……才……” 顾秋羽不敢继续说下去了，就怕被坐实‘当众羞辱、谩骂嫡女’的罪行。 顾嫣然显然是不打算放过顾秋羽，轻挑眉头咄咄逼人。“才……怎么着？你想说我扇你耳光在前，你是后来才对我出言不逊的？” “事情本来就是这样！”顾秋羽不肯服软地怒吼道。 “事情的确就是这样。”顾嫣然爽快承认了确实是扇耳光的事件在前，略微冰冷的视线接连扫过顾秋羽、顾可柔。“说起来，你们俩也是自作自受。 在我动手前，应该给过让你们自己下马车的机会吧？ 自己厚颜无耻偏要赖在马车上，那我也只有亲自‘请’你们下来了。 顾府族规第一条就已经说了，嫡庶有别，懂不懂什么叫嫡庶有别？ 你们俩身为庶女，本就不该与我同坐一辆马车，否则我这嫡女的身份还有何存在的意义？ 并且我也说过，那辆马车是夜禹君主赐给护国公府嫡女一人的，所以那就是属于我顾嫣然的马车！ 明明我都还没上马车，你们竟然就不请自入……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知道情况的，认为你们顶多是不把我这个嫡女放在眼里。 若是不知道情况的人，恐怕会以为你们俩是在挑衅咱们夜禹国君主的权威呢！” 顾秋羽、顾可柔齐齐脸色一白，压根不敢再去反驳顾嫣然的话。 要知道……挑衅君主权威的罪名，不是她们这两个庶女可以担待下的。 顾可柔虽然心有余悸，表面上却是比顾秋羽要冷静、从容许多。 因为顾秋羽双腿一软，直接就坐到地面上去了。 顾承卫、张青青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顾秋羽，他们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有脾气却没脑子的闺女！ “还有，五叔。”顾嫣然将目光移向顾先耀，轻挑眉头。“你说顾可柔身娇体贵？ 嗯，这倒也没错啦。 她就算是庶女，也是咱们护国公府的嫡女，身份自然是比寻常人家的嫡女要金贵许多。 可是五叔，你为了根本就不存在的可能性在质问嫣然么？ 疤印……？ 毁容……？ 顾可柔不是好端端在那儿站这么？哪儿有疤？哪儿毁容了？ 至多，她的身上会有些从马车上跌落下来的青紫痕迹罢了，过几日就会恢复如初。 这些轻微的疼痛跟皮外伤，就当是我给两位庶妹的深切警醒。 如明知两位庶妹犯下过错而不惩戒，别人定会认为是我这个做嫡姐的不称职呢。 还是说……”顾嫣然看向顾秋羽等人，眯起眼睛笑问。“还是说，跟我的小惩大诫比起来，你们更宁愿被追责于蔑视君主之罪？” 议事厅内众人闻言，也不知是被顾嫣然的一反常态镇住，还是被她的犀利言语吓住，皆是面色大变。 “嫣儿，你……”娘亲林婉芝错愕。 “嫣儿！”父亲顾景年绷着脸。 爷爷顾昌泰担心得不得了。“乖孙女，这种会引来灭族之灾的话可说不得啊！” 至于其他人，则是个个瞪大了眼珠子看着性格突变的顾嫣然，就跟见了鬼似的。 一时间，议事厅里无人再敢掷声。 因为他们不知道一旦自己开了口，又会引起顾嫣然怎样的回应。 是和颜悦色，还是如刚才那样逮谁呛谁的唇枪舌剑？ 不用多想，多半是后者了。 但是啊，没人应声，不代表顾嫣然会就此罢休。 事情还没完呢！ “呀！”顾嫣然突然掩唇惊叫，看向顾秋羽、顾可柔那两家人。“二婶，五婶，四妹，五妹，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儿。 你们，刚刚好像在府前大骂国师大人是野男人了吧？ 瞧瞧瞧瞧，光顾着讨论我的事儿了，你们怎么能忘了还有国师大人那茬事儿呢？ 众目睽睽之下辱骂国师，不只会遭到朝廷的惩罚，还会被幽冥府下诛杀令的吧？ 啧啧啧，想想你们的下场……恐怕会比死更惨吧？” “顾嫣然，你别狐假虎威了！”顾秋羽摆明了是不信顾嫣然的话。“刚刚在府前，我们是没想到你会把国师大人的身份搬出来，才会信了你的鬼话！ 还说什么送你回来的马车隶属于国师府，我看那根本就是你信口雌黄吧？ 想你一无是处，怎么可能认识高高在上的国师大人？！！ 说到国师大人…… 顾嫣然，学府中到处都在传你已经自退的事情。 哈哈哈哈，怪不得，怪不得呢！ 今日你死皮赖脸求着宫先生替你引荐去见国师大人，而自授琴课结束之后，整个学院里就就一直没人见着你。 现在想来，你肯定是被国师大人拒绝接见，觉得无地自容才不敢在学府继续待下去了吧？！！ 报应，真是报应啊！”顾秋羽脸上满是痛快之意。 顾嫣然先是朝着顾秋羽丢去了个白眼，然后勾起唇笑得好不得意。“我是自退了。 因为……不自退，我就不能做先生啊。 我总不可能，同时兼顾着‘学生’跟‘先生’这两个身份吧？” 众人显然是没能理解顾嫣然的意思，只因顾嫣然所言是他们怎么都不肯去想的那一方面。 “理解不能？”顾嫣然无奈，只得从怀中掏出了教印亮在众人眼前。“看到没，这是尚衡学府的教印。 从今天开始……不对，是从三日后开始，我就正式成为尚衡学府的先生了。” 第31章 嘲讽，讨说法 今日你死皮赖脸求着宫先生替你引荐去见国师大人，而自授琴课结束之后，整个学院里就一直没人见着你。 现在想来，你肯定是被国师大人拒绝接见，觉得无地自容才不敢在学府继续待下去了吧？！！ 报应，真是报应啊！”顾秋羽脸上满是痛快之意。 顾嫣然先是朝着顾秋羽丢去了个白眼，然后勾起唇笑得好不得意。“我是自退了。 因为……不自退，我就不能做先生啊。 我总不可能，同时兼顾着‘学生’跟‘先生’这两个身份吧？” 众人显然是没能理解顾嫣然的意思，只因顾嫣然所言是他们怎么都不肯去想的那一方面。 “理解不能？”顾嫣然无奈，只得从怀中掏出了教印亮在众人眼前。“看到没，这是尚衡学府的教印。 从今天开始……不对，是从三日后开始，我就正式成为尚衡学府的先生了。” 自顾嫣然先前入了议事厅开始，她就一直是众人视线所聚集的焦点。 尤其她最能感觉到来自顾昌寿、顾秋羽一家子、顾可柔一家子，齐齐投来的那股‘热切’视线。 这几个人，现在绝对心里在想着怎么能将顾嫣然挫骨扬灰吧？ 而当她掏出怀中的教印，再宣布自己印是尚衡学府的先生时，毫不意外见到众人瞠目结舌的表情。 只见在场包括林婉芝、顾景年、顾七巧、顾颢然在内的众人，个个眼睛瞪得比铜铃大，嘴巴也张得能轻易塞下颗咸鸭蛋。 今日，令他们难以置信的事儿接二连三发生了。 先是顾嫣然一夜间骤然大变的性情； 再是顾嫣然胆敢搬出犹如神人般的国师大人当作倚靠； 现在又是……成为了尚衡学府的先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顾秋羽一阵捧腹大笑，嘲讽着顾嫣然。“顾嫣然，你怕不是患上失心疯了？ 拿着块儿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破东西，就敢说自己成为了尚衡学府的先生。 那我在地上随便捡块石头，是不是可以说这是天赐神石，寓意我能成为这夜禹最至高无上的女人？” 顾嫣然收起教印，脸上浮起别有深意的笑容。“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在说什么？” 想要成为夜禹国最至高无上的女人，这顾秋羽心可真够大的。 “我当然唔！”顾秋羽的嘴一把被人捂住说不出话来。 该死，谁敢不让她说话？！！ 顾秋羽偏头看向身旁，没想到却正对上张青青的满眼怒焰。 “你想死么？！！”张青青没好气的在顾秋羽耳边低声斥责。“竟然敢说出那种大逆不道的话，你到底长没长脑子？” 顾秋羽突然被训，觉得十分恼火。“娘亲，您为何……” “顾秋羽啊顾秋羽。”顾嫣然靠坐在椅子上，双手环抱在胸前笑道。“你是傻啊，还是白痴？ 咱们夜禹国最至高无上的女人，乃是夜禹君主的生母，也就是当今的君太后。 听你的意思，是想要取代君太后的地位？ 呵呵呵呵，你真该庆幸，这议事厅里没有外人。 要是你刚才那句狂妄之言传了出去，咱们护国公府铁定是会被扣上乱臣贼子的罪名。 到时候不只你顾秋羽一人必死无疑，整个护国公府上百条人命都得给你陪葬。” 顾秋羽吓得脸色发白，一个劲儿往张青青身后躲。“娘亲，救我！” “放心，放心。”张青青拍了拍顾秋羽的手背，安抚道。“议事厅里都是咱们顾府自己人，不会把你的一时口误放在心上的。” “呼……”顾秋羽长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那就好，那就好。” 议事厅内的气氛凝重，因为顾秋羽那不经大脑的言行而陷入僵局。 不过旋即，这僵局就被闯入了议事厅中的顾府守卫给打破。 “报！！！不不不不不好了，幽冥府的人找上门儿来了，说是要为……为‘野男人’这名号讨个说法！” 众人皆惊。“！！！！！！” “找上门儿来了？这么快？”顾嫣然对此表示诧异。 她虽说是让先前那个车夫夜箫笙，代为将护国公府前发生的事情转述给夜幽冥了没错。 还以为夜幽冥压根不会理会这一茬儿呢，没想到竟然还会派人过来讨说法了。 不过，夜幽冥不是外出办正事儿了么？ 怎么能这么快就从夜箫笙的口中知道这事儿的？ 老家主顾昌泰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随即就恢复了镇静。“请……快请至主院正厅！” “是！”守卫双手抱拳，然后就转身跑了出去。 林婉芝偏过头嘱咐身旁的顾七巧。“七巧，春盈就在外院，你去叫春盈到正厅给客人看茶，让她用府中最好的茶叶！” “奴婢遵命！”顾七巧福身后也跑出了议事厅。 …… …… ###护国公府主院，正厅 一名男子端坐在正厅右侧的客座上，慢条斯理摇晃着手中的折扇。“今儿个这天，委实燥热。” 顾景年作为护国公府的家主，最先迈入了正厅内。 “不知幽冥府来人，未能远迎，真是失敬了。”顾景年趁机打量起男子来。 “顾家主。”男子站起身来，不卑不亢朝着顾景年颔了颔首。“在下夜忘尘，乃国师大人的贴身护卫，也是幽冥府的总管事。” 顾昌泰赶到正厅恰巧听到夜忘尘自表身份，不禁感叹。“年纪轻轻就能担此重任，想必公子必有过人之处啊。” “护国公过誉了。”夜忘尘也向顾昌泰点了点头。 顾嫣然在顾七巧的搀扶下才踏入正厅，就听到夜忘尘的声音，不由得就出声攀谈。“忘尘？怎么来的是你？” “忘尘见过顾姑娘。”夜忘尘略显恭敬地向顾嫣然躬身请安。 顾景年见状微惊。“这……” 他家闺女竟然与国师大人的亲信相识？ 而且这个叫夜忘尘的，对身为护国公府家主的他也仅是点头问好，却对无官无爵的顾嫣然恭敬如斯？ 怎么回事儿？！！ 顾七巧扶着顾嫣然在就近的椅子上坐下，目光才有空看向那国师府的来人。 “……”顾七巧愣愣地看着夜忘尘，紧接着就抬手指着他的鼻子惊呼。“竟然是你？！！” 第32章 委屈，拷问 顾嫣然收到来自顾景年的求救信号，就知道他是打算让她出面来解决这件事情。 “……”顾嫣然闷闷移开了视线，当做什么也没看到。 笑话！ 骂夜幽冥‘野男人’的又不是她，凭什么让她去接这个锅子？ 顾景年见顾嫣然无视了他的话，眼底浮起愠色。“顾嫣然，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使小性子？” “我使小性子？！！”顾嫣然这一听可忍不了了，将手伸给一旁的顾七巧。“七、七巧，扶我起来！” “是！”顾七巧伸手搀扶起了顾嫣然。 顾嫣然站起身后就迎上了顾景年的视线，负气冷哼。“哼，我就使小性子，怎么了？ 骂夜幽冥的‘野男人’的，明明是二婶、五婶跟顾秋羽她们！ 现在东窗事发，就让我来给她们收拾烂摊子？ 凭什么？凭什么啊？ 那顾秋羽信口雌黄就说我跟野男人厮混，还说不知道我在跟几个野男人厮混。 这会儿‘野男人’如她们所愿找上门儿来了，她们却一个个脑袋缩得比乌龟还快，面都不敢露。 爹爹，您为了袒护她们那两家庶系，就不顾女儿的感受了么？ 我也是被骂的一个受害者好不好？ 我的名声都被刻意抹黑成这样了，您还是让我去替始作俑者解围？ 我不干！” “你！！！”顾景年气得脸色一黑。“难道你要为了争一时之气，置顾家上百条人命于险境？” 顾景年的口气听起来十分盛怒，那一句质问也是毫不顾及与顾嫣然间的父女情分。 顾嫣然气极。“那您的意思是，为了顾家上百条人命，让我委屈委屈是么？ 您想没想过，若是此番要以一条性命才能终结此事，该怎么办？ 您是真打算牺牲掉嫣儿一人的性命，来换取顾府上下百余条性命的安乐？” 她的爹爹变了！变得跟她重生前所知道的那个爹爹不一样了！ 前世的爹爹，就算负尽天下人也绝不伤害身边的人分毫！ 可现在……他为了旁人 “我……”顾景年被堵得说不出话。 “够了！够了！”顾昌泰听不下去了，看向呆愣在不远处的顾颢然。“颢然！你去议事厅，把那几个闯祸的人统统叫来！” …… …… 正厅之内。 因为刚才顾嫣然、顾景年的剑拔弩张，此刻气氛已经压抑到了极点。 顾嫣然坐在椅子生着闷气。 顾景年被顾昌泰逮着臭骂了一顿。 夜忘尘因为事不关己，悠闲地喝着茶水。 顾七巧则是两眼死瞪着夜忘尘……真是个扫把星，要不是因为他，嫡姑娘跟家主怎么会吵得不可开交？ 就这么的，又过去了半炷香的时间，终于见着人影进入正厅。 “……”顾嫣然看向门扉的方向。 最先进入正厅的，是心怀坦荡的顾颢然。 再来进入的，是顾可柔一家子。 嗯…… 说起来，顾可柔这家子跟‘野男人’的事件其实没什么直接关系。 因为这家人从头至尾以言词针对的都是她顾嫣然一个人，倒是没直接从嘴里说出跟夜幽冥或者‘野男人’类似的字眼。 不得不说，这家人的城府实在是深不可测啊。 最后进入主厅的，自然就是顾秋羽那一家三口。 顾秋羽、张青青及顾承卫三人畏畏缩缩地挤在一推，一看就是做了亏心事儿的模样。 “呵，果真是一家人啊。”顾嫣然嘴角勾起冷笑。 她终于理解了什么叫做……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儿。 顾秋羽一家、顾可柔一家入了正厅就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应该是先前就已经商量好‘以不变应万变’了。 “杵在那儿做什么？”顾景年皱眉，厉声道。“都给我站到近前来！” 无奈之下，一行六人就只好上前，站到了主厅正中央的位置。 顾景年刚准备开口询问事情的经过。“你们……” ‘嘭’的一声闷响，从顾景年家主正位的邻侧传来，打断了顾景年原本的问讯。 “都给我跪下！”顾昌泰雷声命令着正下方的那六人。 顾秋羽一家子吓得赶紧跪下，顾可柔一家则是在彼此对望一眼后才有规有矩地跪了下来。 “嗯咳。”顾景年轻咳一声，敛声提醒着顾昌泰。“爹啊，我才是现任家主，您这个前任家主别总越俎代庖成不？” 顾昌泰回望了顾景年一眼，警告道。“让我别越俎代庖，可以，那就好好给我处理这件事情！ 要是你再敢让嫣然收到丁点儿委屈，老子立马就撤了你的家主之位！” “……是。”顾景年讪讪应道，正了正色才看向厅心众人。“今日在府门前的喧闹，本家主已有所耳闻。 你们既然犯下过错，就有必须要承担其责任与后果。 坐在你们右边的，就是幽冥府的总管事夜公子。 他为了替国师大人讨要说法，便亲自来到护国公府。”顾景年说到这里，目光移向夜忘尘。“夜公子，你还是先说个几句吧。” 必须得先让夜忘尘说个几句，他才能根据夜忘尘讨要说法的方式来思考解决事情的对策啊。 夜忘尘放下手中已凉透的茶，站起了身走到顾秋羽等人的正前方。 “顾家主也说了，在下是来替主子讨要说法的。”夜忘尘略带着些杀意的瞳眸一扫面前跪下的众人。“说吧，‘野男人’是谁骂的？” 顾秋羽、张青青浑身一颤，不敢吭声。 并且，其余几人也均未置一词，就跟个哑巴似的没回应夜忘尘的话。 “不说？”夜忘尘挑眉，蹲下了身子平视几人。“你们应该知道幽冥府是做什么的吧？ 幽冥府，夜禹国第一杀手组织，最擅长的除了杀人之法……还有让人生不如死的拷问之法。 所以，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 第一，老老实实承认是谁骂了我家主子。 第二，尝尝咱们幽冥府的九九八十一种拷问之法，然后再承认是谁骂了我家主子。 你们选哪个？” “忘尘。”顾嫣然唤着夜忘尘，好奇道。“如果承认了是谁骂夜幽……国师大人，那人的下场会是怎样？” 夜忘尘看向顾嫣然，口中缓缓吐出四个字。“生，不，如，死。” 第33章 求情，瞎添乱 听闻承认辱骂国师的下场是生不如死，正厅内除了顾嫣然以外的顾氏族人皆是心底一沉。 而顾嫣然则是一脸事不关己的笑着，说起风凉话。“哦哦~~~生不如死啊，那就代表不会出人命咯？ 真是的，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呢？ 要是你早说不会出人命，我爹至于激动成刚才那样么？” “嫣，嫣儿，嘘，嘘嘘嘘，别说了！”顾颢然压低着声音阻止顾嫣然继续说下去。 天呐，他家嫣儿说话都不看对象的么？ 夜忘尘可是幽冥府的人啊！是杀手组织幽冥府的人啊！ 要是夜忘尘因为顾嫣然不知分寸的话而心情不悦，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说不定会出人命的！ 啊，不对，是肯定、绝对会出人命的！ 可紧接着的下一幕，让顾颢然惊得愣是脑袋空白了好一会儿。 至于他看见的画面…… 夜忘尘面对顾嫣然的嗔怪，没有不悦也没有生气，反而是真心实意认了错。 “顾姑娘所言极是。”夜忘尘双手抱拳，先后向顾嫣然、顾景年赔礼。“顾姑娘、顾家主。 给你们带来不必要的困扰，在下深感歉疚，还望二位能够原谅忘尘的疏失。” 顾景年倍感压力，浑身不自在的站起来摆了摆手。“额……夜公子赶快别这么说。 你没有任何疏失，反观是咱们护国公府管教不严才教出了小女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希望夜公子不要跟她计较。” “爹！！！”顾嫣然拍桌站起，怒目以对。“您到底在想什么？ 先前是打算让我委屈自己来帮助顾秋羽她们几个躲过一劫，现在又跟忘尘说我不知天高地厚…… 我看您就是见不得我好，存心盼着我出点儿什么事情，是吧？” 顾颢然见顾嫣然动怒，赶紧安抚。“哎呀，嫣儿，你别这样，咱爹不是那个意思。” 可顾颢然才刚说出替顾景年辩解的话，却没想到他的一番苦心即刻就被顾景年的言行给衬得毫无意义。 “顾嫣然，你竟然敢给我拍桌子，想气死我不成？！！”顾景年气得青筋直冒。 夜忘尘不想顾景年、顾嫣然之间的针锋相对再耽搁他的时间，适时出声。“顾家主，可否听在下一言。” “夜公子请说。”顾景年稍微压制了点怒气。 “据在下所知，顾家主并无官职在身吧？” 顾景年微愣，但还是点了点头。“的确如此，不知夜公子为何有此一问？” “那顾家主可知……”夜忘尘稍稍提高了音量。“令媛顾姑娘成为尚衡学府的先生，已等同于身居朝中五品官阶？” 夜忘尘所言，让正厅内的众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不会吧，刚才顾嫣然说自己成为了尚衡学府的先生……是真的？！！ 就连顾嫣然本人，在听了夜忘尘的话后也是十分惊奇。“尚衡学府的‘先生’也算是官职？还是五品？” “顾姑娘不知道么？”夜忘尘倒是略显诧异。“难道主子和府宗的席主事都未跟你提及此事？” 夜忘尘的后半句话又是让众人一惊。 顾嫣然不仅当真成了尚衡学府的先生，而且还跟国师大人见过面了？！！ “呵呵呵，这个真是叫我吃惊了。”顾嫣然顿时眉开眼笑。 原来她不只是夜禹国第一位女先生，同时也是夜禹国首个女官啊。 不对不对，这个说法不对。 应该说，她顾嫣然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女先生，也是有史以来头一个跻身官场的女子。 顾七巧一脸憧憬地看着顾嫣然，满心敬佩与自豪。 “嫡姑娘您太厉害了，棒棒哒！”顾七巧忍不住朝顾嫣然竖起大拇指。 顾嫣然回以一个秋波，得意的不得了。“那是！” “你俩还有心情闲聊？”顾颢然无语，蹲在顾嫣然身旁看着她。“嫣儿，算哥求你了。 你既然与这位夜公子及国师大人相识，就帮着四妹她们说说情。 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你再不想出手相救，可咱们毕竟是同宗同府的至亲之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们陷入困境却无动于衷吧？ 哥从小到大都未曾求你做过什么，唯独这件事儿……哥不得不求你了。 嫣儿，看在哥的面子上，就请你开个口替她们求个情，好么？” 顾嫣然默默地盯着顾颢然看了好一会儿，最终只能应下了他的请求。“好，我知道了。” “嫣儿！”顾颢然又惊又喜。 直到此时，顾颢然紧绷着的心绪才稍微放松了些许，但眼底却浮起深深的歉疚之意。 这一回，当真是只能委屈她了。 顾嫣然以淡漠视线环顾了一下正厅内或坐、或站、或跪的几人，蓦然开口。“我有话要跟忘尘单独说，其他人都出去。” “……”夜忘尘看向顾嫣然，缓缓点了点头。 他知道顾嫣然是想要为那几个骂了主子的人求情，因为他将刚才顾颢然与顾嫣然的低声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正堂内，真正晓得顾嫣然让众人都退出正厅的原因的，只有顾七巧、顾颢然、夜忘尘及顾嫣然本人。 而其余的人，全都认为顾嫣然是又在作妖了。 “放肆！”顾景年不分青红皂白就训斥着顾嫣然。“顾嫣然，这里还轮不到你来发号施令，给我滚出正厅！” 顾嫣然心头一恼，抓住顾七巧的手就要离开。“七巧，我们走！” “啊，等等！”顾颢然拦在顾嫣然身前，视线越过她望向顾景年，也是没好气地吼着。“爹！ 您今天是吃炸药了还是怎么着？干嘛老逮着嫣儿怼？ 我好不容易才说服嫣儿帮着四妹她们向夜公子求情，您问都不问一声就开训，完全就是无理取闹！ 能不能消停会儿？能不能当会儿哑巴？ 求求您了，别再添乱了成么？！！”顾颢然收回视线看着面前的顾嫣然，深吸一口气调整语气。“嫣儿啊。 咱爹应该是老糊涂了，他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就当做没听见吧，别理会他。” “哼！”顾嫣然重重哼了一声，气得咬紧牙关。“他都让我赶紧滚了，我若再留在这里，不是更碍他眼么？” 第34章 条件，应允 “你……我……”顾颢然不知道该怎样哄劝生气中的顾嫣然，只得原地抓狂。“啊，真的是！我要疯了！” 顾景年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却是腆不下脸来道歉。“嫣，嫣儿，爹爹收回刚才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别往心里去？”顾嫣然冷眼瞪着顾景年，存心刁难他。“都已经伤着我的心了，还让我别往心里去，您这句话说得格外不讲理呢！” “你！”顾景年下意识就要冒火，但还是忍耐下来。“事关咱们护国公府的颜面，也关乎秋羽、可柔的名声，嫣儿你怎可如此意气用事？” 顾嫣然怒不可遏。“护国公府的颜面我还能够顾及一下，顾秋羽、顾可柔的名声干我何事？ 你关心她们俩的名声，那我的名声呢？可别跟我说你没听说过关于我的传言！ 今天下午，我在街面上逛了许久，走哪儿都听得见那些无知之人对我顾嫣然的品头论足！ 我虽不是恨嫁女，但到了这个年纪都还未有人上门提亲，难道我就不丢脸么？！！ 堂堂护国公府的嫡女落得现在这样的名声，我还真是多谢了顾秋羽和顾可柔啊！ 顾秋羽在外不遗余力抹黑我的名声，顾可柔刻意中伤于我却装得跟个受害者似的！ 我顾嫣然不是瞎子也不是白痴，看得出到底是谁在帮我，更看得出是那些人在害我！ 你们……”顾嫣然猛然顿住，懒得再跟这些人耗下去。“算了，懒得跟你们继续耗，倒显得是我咄咄逼人了。 行吧，我可以帮护国公府挽回这一次的颜面，亦可以替顾秋羽、顾可柔解决这次的危机，但我有两条件！ 只要答应了我的条件，什么事都好说。” “……”顾景年沉默了片刻，问道。“什么条件？” “第一，我要银票，立刻就要。”顾嫣然毫不犹豫就狮子大开口。“请二叔、五叔分别给我五十万银票，爹……顾家主您的话，一百万。” 她重生的第一日，就明白了一个很重要的道理。 这一世啊，谁都不能信，最可靠的还是银票。 有了宅子再有银票，她就等于是给自己备下一个足以应对大部分危机的保障了。 顾嫣然无礼的要求，让正厅内的众人气得跳脚。 “五十万？！！你开什么玩笑？！！”张青青歇斯底里的吼了起来。 搞没搞错，五十万？！！五十万可是她、顾承卫、顾秋羽三人现有的存银了！ 方冰菊也是不能接受。“五十万也太多了，顾嫣然，你这完全就是趁火打劫啊！” “趁火打劫？”顾嫣然满脸诧异。“这怎么会是趁火打劫呢？ 我是在跟你们谈生意啊，巨划算的一笔生意，既然是生意，你们有权利选择不接受，我无所谓的。” 相比之前，顾景年倒是冷静了许多，看向顾颢然。“颢然，去账房支一百万两银票给你妹妹！” 一百万而已，跟护国公府的颜面比起来简直就是微不足道。 “是。”顾颢然点了点头，就紧赶着跑出了正厅。 而其余的人…… “好，我给！”顾承卫咬了咬牙。“夫人，去拿银票！” 张青青犹豫。“可是……” “去！”顾承卫态度坚决。 “……”张青青没办法，只有起身回房去拿银票。 方冰菊偏过头看向顾先耀。“先耀，那咱们……” 顾先耀苦笑。“轮得到咱们不给么？” …… ……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以后，顾嫣然坐在椅子上数着手中的银票。 “很好！”顾嫣然满意的点了点。 “说吧，你的第二个条件。”顾景年询问顾嫣然她的第二个条件，想要早点解决完事情。 顾嫣然将银票揣入了怀中，才看向顾景年。“第二个条件，我要搬出护国公府，自立门户！” “！！！”顾景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顾七巧闷声低呼。“嫡姑娘，您没在开玩笑吧？” 顾昌泰以为顾嫣然是因为刚才被顾景年给气到了极点，赶紧劝道。“乖孙女，别说任性的话。 刚才是你爹爹的不对，爷爷代他向你道歉，你就别跟你爹爹置气了好么？” “对啊，妹妹，你别跟爹他置气。”顾颢然同样在劝顾嫣然。“不如这样，今日是花灯节，哥哥跟你表哥一会儿带着你出去看花灯好不好？” 顾嫣然虽然开心却没有被冲昏头脑。“看花灯可以，但搬出护国公府也是肯定的！我心意已决，不要再劝我了。” 对于顾嫣然要搬出护国公府的想法，顾秋羽一家子跟顾可柔一家子是巴不得的。 张青青即刻就帮着顾嫣然说话。“家主，嫣儿只是要搬出护国公府，又不是要跟护国公府断绝关系，想回来不是随时可以回来吗？” “就是就是。”方冰菊附和着张青青的话。“嫣儿搬出去应该只是图个新鲜劲儿，等过一阵子肯定就会搬回来的。” 顾秋羽听到这儿直接向顾景年行了大礼。“请嫡叔同意嫡姐的条件，救救秋羽和可柔吧！” “请……请嫡叔救救可柔和秋羽姐姐。”顾可柔也跟着向顾景年磕头，低垂着贴近地面的脸上浮起笑意。 众人的你一言我一语，让顾景年也不再抵触顾嫣然想要自立门户的决定。 “好，我同意了，你随时都可以搬出护国公府。”顾景年同意了顾嫣然的条件，紧接着就道。“现在，你可以帮着求情了吧？” “可以。”顾嫣然豪爽应道，单手指着门扉的方向。“请吧，各位。” 由于顾嫣然之前就让所有人都离开正厅，因此正厅里的人都知道顾嫣然的意思。 很快，正厅内就只余下了顾嫣然、夜忘尘、顾七巧三人。 顾嫣然偏过头看着仍杵在她身旁的顾七巧。“不是让你出去么？” “不要！”顾七巧拒绝听从顾嫣然的话，一脸防备地瞪着夜忘尘。“那个人很会偷袭人，我要留下来保护嫡姑娘！” “很会……偷袭人？”顾嫣然掩唇笑了起来，好奇询问顾七巧。“他偷袭你了？怎么偷袭的？” 夜忘尘面色一囧。“在下不是故意的啊，那是意外！” 第35章 敛财，没好处 “意外？”顾七巧抬手抚上自己已经鼓起来的那坨大包，指责着夜忘尘。“我头顶都肿了这个大包，你告诉我只是意外？ 好吧，就算是意外，但你确确实实是害我受伤了，给点儿伤药费补偿一下总是应该的吧？” “……”夜忘尘看着顾七巧伸来的手掌，只好乖乖取下腰间的钱袋放了上去。“算我怕了你了。” 顾七巧手上一沉，就知道钱袋中的银子不少，立马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嘿嘿，这还差不多。” “视财如命的丫头，呵呵呵。”顾嫣然失笑。 夜忘尘忍不住在心底嘀咕……亏这顾姑娘还好意思笑，主仆俩一样逮着机会就讹人，分明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嘛！ “嘿嘿嘿，发财了，嘿嘿。”顾七巧就这么望着手中的荷包一直傻笑。 顾嫣然无奈摇了摇头，对着夜忘尘抱歉地笑了笑。“抱歉，让你破费了。” “顾姑娘言重了，正如七巧姑娘所言，是在下害得她受了伤，所以理应给点儿伤药费以示歉意。” “你这性子倒是挺好。”顾嫣然夸赞着夜忘尘的宽宏大度，并为他来到护国公府后所遇到的那些事情道歉。“今日真是抱歉，让你看到了护国公府不成体统的一面。” 夜忘尘压根儿没把今日看见的给放在心上，表明了立场。“顾姑娘放心，在下向来只听该听的，也只看该看的。” 他的言外之意就是说……刚才在这正厅内所发生的事情，他会当做没看到没听到，更不会到处去说（只会告诉夜幽冥）。 “那我就放心了。”顾嫣然信了夜忘尘的保证，才想着要进入正题。“那个，忘尘，我……” “顾姑娘是想替她们求情？”夜忘尘直接就戳穿了顾嫣然的欲言又止。 顾嫣然抿了抿唇，眼底似是有些不情愿，但半天还是发出了声音。“……嗯。” 没办法，收了人家的银钱，就必须要替人家解决了事情才行。 “没问题。”夜忘尘想都没想就应下了顾嫣然。 这下，轮到顾嫣然惊了。“你这是应下了？” “是的。”夜忘尘点了点头。 “也不提个条件？”顾嫣然还以为夜忘尘最起码会提个条件或者交易什么的。 “不提。” 顾嫣然沉默，挑起眉头。“为什么？” 不提任何条件，却答应了她不再追究顾秋羽、顾可柔的大不敬，这对夜忘尘有什么好处？ 亦或者，她该问……这对夜幽冥有什么好处？ “主子只吩咐，让忘尘按照顾姑娘您的意思来。”夜忘尘将夜幽冥的吩咐稍稍透露了一下。 夜幽冥的原话是，‘若她不想替那些人求情，就将那些人惩处至重伤不治，省得被救过来以后再找她的麻烦。但若她开口……那就罢了。” “按照我的意思来？”顾嫣然越发困惑了，想不通夜幽冥这么做的原因。 夜忘尘见顾嫣然想不通，干脆扯开话题。“顾姑娘，你当真要搬离护国公府，自立门户？” 他没有问顾嫣然是要搬去何处，因为在之前就已经知道她买下了幽冥府邻近的沈府旧宅。 “当真。”顾嫣然也不瞒着这个以后就跟她成为邻居的邻府中人。“今日府中的状况你也看到了，若留在府中，我又岂能安生度日？” 夜忘尘顿时会意。“在下愚钝了。” 夜忘尘、顾嫣然的交流算是告一段落，那一旁蹲在地上数银子的顾七巧猛地从地面上站起来。 “啊啊啊！”顾七巧不禁慌了手脚地看着顾嫣然。“嫡姑娘，糟了，糟了，糟了！” “！！！”顾嫣然被吓得赶紧站起来，扯住不停蹦跶的顾七巧。“怎么了？啊？哪儿糟了？” 顾七巧从怀里掏出沈府旧宅后门的那把银匙，欲哭无泪。“奴婢才想起来，您新宅子的后门儿还没锁上呢，完了，府邸非得让人搬空了不可。” “后门没锁？”顾嫣然微微诧异，意思是顾七巧之前拿着这把钥匙开对了门儿？ 要是开对了门儿，她跟顾七巧怎么又会被带进幽冥府的？ 而且，还是以一个醉酒、一个晕过去的情况…… 夜忘尘听到顾嫣然、顾七巧的担忧，表示完全没必要。“在下并不认为，会有人胆敢在幽冥府的眼皮子底下干鸡鸣狗盗之事。” “对哦！”顾七巧如梦初醒般的点了点头。“竟然忘了幽冥府是牛鬼蛇神都要绕道而行的狂煞之地了。” “七巧！”顾嫣然喝止住顾七巧的过分言语，赶紧再对夜忘尘道歉。“忘尘，七巧无心之言，你可别放在心上。” “顾姑娘多虑了，在下说过，只听该听的话。”夜忘尘选择当做没听到顾七巧的话，向顾嫣然告辞。“在下出来已久，该回去复命了，就此告辞。” 顾嫣然也不多留夜忘尘。“行吧，我也不留你了，这里毕竟不是什么能够放心说话的地方。 再劳烦你转告国师大人，就说‘多谢今日三番相助，待嫣然搬入新宅，请国师大人务必屈尊莅临，必有上好酒肴招待’。” …… …… ###天色渐暗，映月阁 林婉芝坐在顾嫣然的面前哭哭啼啼。“嫣儿，你跟你爹置气也不能不要娘啊，怎么就要搬出护国公府呢？” “娘亲，您别哭了。”顾嫣然用手中的棉帕给林婉芝擦拭着眼睛里不断溢出的泪水，解释道。“嫣儿没有不要娘亲，只是想换个清净点儿的环境生活罢了。” “那我跟你一起搬，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顾颢然自拍脑门儿，真的是快被逼疯了。“娘啊，您就别跟着添乱了行么？” “谁添乱了？！！我就要跟着嫣儿一起搬！”林婉芝眼泪汪汪的瞪着顾颢然，耍着脾气。“颢儿，难道你就不劝劝你妹妹么？ 她可是要搬出咱们护国公府，独自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生活啊！ 万一，万一有个万一，该怎么办？ 看来你跟你那个混账爹一样，压根儿就没把我们娘俩给放在心上！呜呜呜……” 顾颢然嘴角抽了抽，隐隐也在生着闷气。“爹他做错事情您找他去，别把我也扯进去，我还不想让妹妹搬出府呢！” 第36章 名声，花灯 《盛宠天嫡》第36章 名声，花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7章 沈少亦，同僚 “多谢表少爷好意，奴婢不喜欢花灯。”顾七巧如此说着，却是朝林尚书伸出了手。“与其赏奴婢花灯，不如直接把花灯变现成银子给奴婢吧。” 林尚书微愣，随即失笑着将手中拿着的银子递给顾七巧。“喏，小财迷。” “谢谢表少爷！”顾七巧双手接过银子，直接就揣进自己腰间的荷包，末了还轻拍了几下表示满足。 见此一幕，顾嫣然、顾颢然、林尚书不禁莞尔。 就在这时候，近前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哟，这不是顾兄跟林兄么？” 顾嫣然循声望去，倒是看见两名俊朗男子正迎面走来，右侧男子身穿华服，左侧嘛……应该是个随从。 林尚书当即就认出了男子，不免惊奇。“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顾颢然也跟着认出男子。“沈少亦？” 沈少亦对着顾颢然随和一笑。“顾兄，自过往一别，咱们可得有五年没见了吧？” “是啊，五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顾颢然感叹时光飞逝。 林尚书再问。“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嗯，不走了，我这次回来是出任皇城首府的，就再也没机会离开皇城了。” “什么？！！”林尚书睁大眸子惊呼。“那还未上任的首府大人就是你？！！” 顾颢然也是惊了。“你才二十又三，竟然就胜任当朝二品官阶了？真可谓是年少有成啊！” “别这么说，我都快不好意思了。”沈少亦颇为腼腆地笑了笑，余光看到站在顾颢然身后的女子，顿时惊艳。“这位姑娘是……？” 林尚书拍了拍脑袋，这才介绍起顾嫣然来。“忘了介绍，这是颢然的妹妹，护国公府嫡女，嫣然。” “原来是顾氏三姑娘。”沈少亦当即对着顾嫣然点头微笑。“顾姑娘，初次见面，我叫沈少亦，是吏部尚书沈鹤的嫡子。” 顾嫣然也向沈少亦回以浅笑。“见过沈公子，小女子这厢有礼。” “啊，对了。”林尚书走到沈少亦身旁，勾住他的脖颈。“既然你是即将上任的首府大人，在官场上就好好给我罩着嫣儿，她可算是你的同僚啊。” “同僚？”沈少亦微微吃了一惊，目光定格在对面娉婷而笑的顾嫣然身上。 顾颢然解释道。“也不真是同僚，舍妹身上只是挂着正五品的官阶而已，今日她成为了尚衡学府的先生，三日后开始亲授琴、棋、书、画四课。” “尚衡学府的先生？还亲授四艺？”沈少亦不禁拱手向顾嫣然表示敬佩。“顾姑娘才学兼备，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沈公子过誉，小女子愧不敢当。”顾嫣然屈膝向沈少亦福身回礼，原以为不会牵动脚上，怎料脚心还是一疼。“嘶……” 顾七巧见状赶紧扶住顾嫣然。“嫡姑娘，您没事儿吧？” 沈少亦看出顾嫣然似乎是有所不适，关切道。“顾姑娘可是身体不适？不如咱们先找个地方坐下歇息吧？” “对啊，找个地方先坐坐吧。”林尚书点头附和着。“不只表妹不可久站，还有……这么几个人站在此处闲聊，也太显眼了。” 顾颢然就揽住顾嫣然的腰，低头询问。“你意下如何？若是不想，那我就先送你回府。” “不回府，我还想继续逛花灯！”顾嫣然还没看够花灯呢，反手推了推顾颢然的胸膛。“哥。 你们许久未见，是该找个地方好好畅聊才对，我的脚伤不要紧，不碍事的。 不如这样吧，你们就在这附近找个地方坐着，七巧陪着我逛花灯，等我逛到不想逛的时候就去找你们，再一起回府，怎么样？” “可是……”顾颢然仍是放心不下顾嫣然的伤情。 “哥，你得为妹妹我的名声着想着想啊。”顾嫣然使出了杀手锏。“跟你们几个大男人找地方坐着，万一又让人误会了可怎么办？ 你难道忘了下午那会儿别人是怎么说我闲话的么？” 顾嫣然这么一说，顾颢然也不好再继续固执己见了。 “那你得跟我保证，不要理会陌生人，不许久逛，更不能凑到人多的地方，以免被推挤误伤……还有，人少的地方也不准去，万一碰上坏人可就不好了。” “好好好，我保证！”顾嫣然保证道。 顾颢然随即看向顾七巧。“七巧，照顾好嫣儿。” “嫡少爷放心。” …… …… 没了顾颢然那个管家婆，也没了林尚书那个长舌妇，顾嫣然的心情顿时就轻松了不少。 “呼……终于自由了。”顾嫣然长舒了一口气，看向身侧的顾七巧。“走，七巧，咱们俩今日就好好逛逛这花灯会。” “是，嫡姑娘。”顾七巧扶稳顾嫣然，缓慢向前行进。 顾嫣然的双眼在一盏盏花灯上流转，开心得像个孩子。“哈哈哈，好多漂亮的花灯。” “是啊。”顾七巧点头应和着，忽而余光瞥到不远处一盏虽然小巧，却散发着七彩光芒的琉璃花灯。“啊，嫡姑娘，您看那盏花灯，光芒看起来就跟彩虹似的！” 顾嫣然寻着顾七巧指尖的方向看去，目光在触及到琉璃花灯时，心底一滞。 那是…… 她想起来了，真的想起来了，跟南宫玄翊的初次见面，就是花灯节上。 不过不是今年的花灯节，而是明年这个时候的花灯节才对。 当时，她跟南宫玄翊同时看上了这样一盏七彩琉璃花灯，只可惜她身上忘了揣上银钱，没办法买下。 无奈之下，她只有眼睁睁看着花灯被南宫玄翊买下，却没想到他转手就将琉璃花灯赠给了她。 想起与南宫玄翊初识的经过，顾嫣然不禁湿润了眼眶。 顾七巧此时恰好回头望着顾嫣然，顿时举慌了手脚。“呀，嫡姑娘，您怎么哭了？难道是脚上的伤口疼了？” “不，不是。”顾嫣然擦了擦眼角滑落的泪水，吩咐着顾七巧。“七巧，我要那盏花灯，你去买下。” “是，嫡姑娘。”顾七巧转身就要去买花灯，可还没跨出脚就被顾嫣然一把拉住。“？？？” 顾嫣然从怀里掏出一张百两银票，递给顾七巧。“那盏七彩琉璃花灯要一百两银子，我担心你钱不够，拿上。” 第38章 追寻，拥抱 顾七巧拿着顾嫣然给的银票，就往挂着七彩琉璃花灯的那个摊位走去。 奈何花灯会上人山人海，顾七巧压根儿就是寸步难行。 顾嫣然站在过往行人较少的地方，见顾七巧那瘦小的身子被熙攘的人群挤来挤去，心里有些心疼。 唉，都怪她不小心把脚给伤了，不然她现在就能自己走到摊位前买下那盏七彩琉璃花灯了，何苦让七巧代她去受这份儿罪啊。 “唉。”顾嫣然略微歉疚地叹了一口气，敛了下瞳眸，视线内却撞进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背影。“玄翊……” 是他！ 是玄翊！ 顾嫣然迈开脚步，不顾脚上的伤情，去追寻那个让她心心念念的男人。 可是那个男人的脚程飞快，顾嫣然由于脚上有伤而无法加快步伐，因此很快就跟丢了。 顾嫣然站在横架护城河的廊桥之上，焦急不已地在人群中眺望。 但是无论她如何眺望，瞳眸中都再也没有捕捉到一丝一毫有关男人的线索。 “……”顾嫣然心神黯然，站在廊桥正中央的位置就出了神。 廊桥上，来往的过客络绎不绝。 瞧见路中央有个失神女人的过客都主动避了开来，没瞧见的自然也就不长眼地撞了上去。 顾嫣然被撞得踉跄一下，回过神来，下意识就想要以右脚作为支撑站稳身影。 可右脚触底的一瞬间，她的脚心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感。 “啊！”顾嫣然痛呼一声，然后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完了，这下要摔残了……顾嫣然紧紧闭上双眼，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无妄之灾。 眼看着顾嫣然单薄的身子就要与坚硬的地面来一场零距离的接触，拥挤不堪的人群中却伸出了一只援手。 紧接着，顾嫣然只觉得腰间一紧，便被搂入一个炙热且宽阔的胸膛。 “没事吧？”一道略有些耳熟的低沉男声响起。 顾嫣然睁开了眼，不免惊讶。“国……” “嘘。”夜幽冥以手指抵住顾嫣然微张的潭口，微微一笑。“人多眼杂，切莫声张。” “好。”顾嫣然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再声张。 夜幽冥手臂微微使力，扶正顾嫣然。“听说你伤了脚，不在府中待着好好养伤，怎的会在这里？” “这不是想看花灯嘛，嘿嘿。” “看花灯？”夜幽冥轻挑起眉头。”你一个人？” “自然不是，还有七巧……啊，七巧！”顾嫣然低呼一声，暗叫不好。“糟了，我把七巧给落下了，她现在肯定在到处找我了。” 夜幽冥获悉情况，便道。“行了，先别着急。 你脚上有伤，自己去找她肯定也不现实，就乖乖待在我身边，至于你那个小丫环，我让忘尘去把她带过来就行了。” “忘尘？”顾嫣然这才注意到了站在夜幽冥身后的夜忘尘。 “见过顾姑娘。”夜忘尘向顾嫣然请安，直奔主题。“请问顾姑娘是在何处与七巧姑娘走散？” 顾嫣然抬手指着一处地方，诚切拜托夜忘尘。“就在那边，那颗帮着许多红布条的古树附近，忘尘，七巧就拜托给你了。” “顾姑娘放心。”夜忘尘说完话就转身挤入人潮。 顾嫣然的视线随着夜忘尘远处，完全没注意到身旁又有不长眼的人要撞过来。 “小心！”夜幽冥出声警示，单手圈住顾嫣然纤细的腰肢将她搂紧怀中，带着她旋身至廊桥桥畔的位置。 突然身处最靠近水源的位置，顾嫣然吓得赶紧抱住夜幽冥。“！！！” 天呐，吓死她了，感觉心脏都快要骤停了。 不对不对，只是到了护城河畔而已，她为什么会被吓住？ 明明白日里，她接近夜幽冥所在的湖心亭都没事儿啊。 等等，不是没事儿！ 原来，在湖边时她心口突生的剧烈疼痛，并不全是由于将夜幽冥的背影误认成了南宫玄翊，还跟那不断泛着涟漪的碧蓝色湖面脱不了干系。 顾嫣然总算发现，自己因为前世坠池殒命的关系，似乎已经对池、湖、河这一类的地方产生了惧意。 说起来，晌午时分她的关注点全在夜幽冥及如何成为尚衡学府先生的事儿上，因此才没有发觉到湖水对她造成的影响。 而此时此刻夜色昏暗，湖面黑得透彻，就犹如一望无底的巨潭深渊让人畏惧不已，她对水源的那股恐惧感就被彻底释放了出来。 夜幽冥察觉怀中人儿的异样，再联想到白日里她在湖边时的情形……“你怕水？” 耳边响起夜幽冥那带着独有磁性的嗓音，顾嫣然猛然回过神来。“啊，抱歉。” 顾嫣然试图退出夜幽冥的怀抱，可却提不起丝毫的勇气去面对她的恐惧，导致退出夜幽冥怀抱的过程并不顺利。 再试了好几次，顾嫣然仍是无法松开紧揪着夜幽冥腰侧的衣物，烦闷得就快要哭出来。“唔……” “好了，你别折腾了。”夜幽冥一手轻拍顾嫣然的后背，一手将她的脸庞按压在胸膛。“既然怕，就这么抱着吧，软玉在怀，我倒是求之不得呢。” 夜幽冥的话说得很直白，听起来就像是在轻薄顾嫣然似的。 但顾嫣然却知道，夜幽冥是为了让她能够心无负担地待在他的怀里，才说出这样的话。 “谢谢。”顾嫣然诚心向夜幽冥道了个谢，可还是觉得不妥。“可是…… 你堂堂国师大人，大庭广众之下抱着人人都在非议、厌恶的护国公府嫡女，不怕被连累了名声吗？” “我以为，这时候你更担心的应该是你自己的名声。” 顾嫣然更将自己的笑脸埋入夜幽冥的胸膛。“还有担心的必要么？” “哈哈哈哈。”夜幽冥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我的名声，跟你比起来就更没有必要担心了吧？” 顾嫣然被夜幽冥的说法给逗乐了。“噗嗤……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不想就此沉默，夜幽冥主动扯开话题。“对了，听忘尘说你要搬出护国公府，住到幽冥府邻近的沈府旧宅？” “嗯，是啊。”顾嫣然没有隐瞒夜幽冥，也当即向他道歉。“害你被骂成‘野男人’，又让你无法追究他们的罪责，真的非常抱歉。” 第39章 好感，相公 虽然顾嫣然对于未能让夜幽冥追究顾秋羽、顾可柔罪责的事情甚是在意，不过夜幽冥本人却是根本没放在心上。 “若是为了此事，大可不必介怀，就当……”夜幽冥沉默瞬时，才想到了自认为合适的说法。“就当是我日行一善了。” 夜幽冥其实该侥幸，现在听到他说这句话的只有顾嫣然。 要是被幽冥府的那些家伙听去，绝对会怀疑说出这话的夜幽冥是其他人冒充的吧。 顾嫣然则是感受到夜幽冥的善解人意，嘴角微微扬起。“你这样说起来，那我还算是帮你积了阴德咯？” 再过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 夜忘尘领着好不容易找到的顾七巧来到了廊桥上，瞧着她怀抱花灯在人群中吃力前行，便提议道。“那花灯……不如我给你拿着吧？” “不用！”顾七巧当即拒绝了夜忘尘的提议……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夜忘尘自讨没趣，抬手摸了摸鼻尖佯装若无其事，则是不再言语。“……” 再说顾七巧……一边护着怀中的七彩琉璃花灯，一边左顾右盼寻找着她所熟悉的那抹身影。 再是半炷香的时间过去，顾七巧不由觉得窝火。“喂！你确定我家嫡姑娘在这边？！！” 夜忘尘没有回答顾七巧的问题，只是道。“我不叫‘喂’。” 顾七巧哪儿记得这个男人叫什么啊，只认为他是在刻意刁难于她。“不会是因为我讹了你的银子，所以你在伺机报复吧？” “我要是真想报复你，你觉得你的脑袋还能安然无恙长在脖子上么？” “！！！”顾七巧满目惊恐地捂住脖子，向外横移了一步想要远离夜忘尘。 夜忘尘却伸手将顾七巧给拽回了身边，面无表情。“人潮拥挤，不要任意妄为，你可知自己刚刚差点儿撞上一位抱着三岁小儿的妇孺？” “啊？”顾七巧微愣，再转眼望去，果然就见着一名妇孺抱着怀中三岁小儿堪堪路过的画面。 好险，好险，要不是被夜忘尘拽了一下，她真的就撞上那位夫人了。 要是因为她的过失而给旁人造成不便，她可是极极不愿意的。 话是这么说啦，可但凡遇到顾嫣然被欺负的情况，她肯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会扑上去跟别人干起来吧。 不过她倒真没想到，夜忘尘竟然会连周遭的情况都掌握得一清二楚，并且同样也是不想给其他人制造麻烦的那种性格。 忽而间，顾七巧对夜忘尘也不如之前那般抗拒，反而还产生了些许的好感。 “你……叫什么来着？”顾七巧想要记住这个人的名字了。 夜忘尘垂眸瞥了顾七巧一眼，又收回目光平视前方，道。“夜忘尘。” 顾七巧默默记下了夜忘尘的名字，不情不愿地向他道谢。“夜忘尘，刚刚，谢谢你了。 多亏你，我才没撞上那位夫人，也所幸没把嫡姑娘要的这盏花灯给撞坏。” “嗯。”夜忘尘淡淡应了一声，却是猛然停下脚步，表情惊措地看着不远处相拥依偎的那两个人。“！！！” 他没看错吧？ 他家那向来只有在逢场作戏时才勉强允许女子近身的处男主子，现在竟然主动跟女人身无间隙地抱在一起？ 夜忘尘脚步停得突然，顾七巧猝不及防，就这么直挺挺撞了上去。 “嘶……”顾七巧一阵龇牙咧嘴，胸口被花灯的坚硬四角硌得生疼。 顾七巧担心刚才的一撞把花灯给压坏，便赶紧往后退了一步，怎料她这一退竟撞上了身后走来的人。 “嗷！”被撞男子虎声咆哮。“怎么搞得？！！长没长眼啊？！！” 被撞男子身后冲出来四名狐假虎威的护卫。 “少爷！” “少爷，您没事儿吧？” “谁！谁敢对咱家少爷不敬？！！找死呢吧？！！” “是那个小丫环冲撞了少爷！” 一个护卫指着顾七巧的所在，另外三个护卫也将视线集中到她的身上。 顾七巧身子一僵，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却看到了被四名护卫团团护在中间那面相丑陋、腰肥肚圆的男子。 “我去！”顾七巧被男子给恶心得暗呼出声，下意识就又想往后退。 可顾七巧的身后就是夜忘尘，就算再想要往后退也是无路可退。 被撞男子见撞人的是顾七巧这么个模样标致的小丫头，翌时生了歹念。“小丫环模样还挺标致，走，跟小哥哥回家做我的第十三房小妾怎么样？” “长成这样还学人家轻薄良家妇女，我呸，你个死猪男！”顾七巧一把将怀里的花灯甩在恶心男子的脸上。 “竟然敢对本少爷不敬，看本少爷怎么收拾你！”男子抬手在半空中一挥，命令护卫。“给本少爷捉住那个贱丫头！” 此时，夜忘尘自看到夜幽冥、顾嫣然拥抱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自然也就听到了身后的动静。 而顾七巧被丑陋男子的阵仗给吓住，身子顿时往后一缩。 夜忘尘转身，顾七巧后缩，此二人也就因为惯性再次撞到了一起。 “……”夜忘尘眉间微皱，本想躲开却被怀中的人儿紧紧抱住了腰间，随即他便注意到面前多了个面色淫秽的丑陋男子。 顾七巧抱住了夜忘尘，就仿佛是得到了庇护似的壮起胆子。“死猪男，你知道我现在抱着的人是谁么？ 他是我相公！亦是夜禹皇城第一杀手组织幽冥府的人！你要是敢对我动手，我家相公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夜忘尘低下头看着怀中有恃无恐的顾七巧，心中满满皆是无奈……这丫头，为了自我保命就不惜把他也拖下水么？ “什……幽冥府？！！”死猪男惶恐不已地大声惊呼着。 由于死猪男的惊呼，原本拥挤的廊桥之上，出现了一个以顾七巧、夜忘尘、死猪男及四名护卫为中心的包围圈。 “哼哼。”顾七巧趾高气昂地哼哼着，仗着夜忘尘撑腰就笃定死猪男不敢再胡搅蛮缠。 死猪男虽然心底有些发憷，但想想又觉得不对劲，幽冥府的人哪儿是大街上就能随便碰见的？ “呵，竟敢恐吓本少爷！”死猪男冷笑一声，两只肥肥的手插在一堆赘肉的腰上。“朱一、朱二、朱三、朱四！ 给本少爷上！好好收拾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第40章 奇葩，又忘记 死猪男的一声令下，四名护卫就不顾一切冲上前。 “糟了！”顾七巧见状直接就往夜忘尘的身后躲，再紧闭着眸子把他往前一推。“相公！加油！” 被推到险境中的夜忘尘无语至极，只好飞身而起将一个个冲过来的护卫踹飞至廊桥外。 ‘嘭，嘭，嘭，嘭’，四名侍卫接连坠入护城河中，溅起壮阔的水花。 夜忘尘看也没看那四名侍卫坠河的方向，阴沉着一张脸走近死猪男。“你是自己来，还是我来？” “不不不不不劳您大驾，我自己来，我自己来！”死猪男连滚带爬跑到了廊桥护栏旁，飞身一跃就跳下护城河。 又是‘嘭’的一声，比之前更大的重物落水声响起。 夜忘尘敛去眼底的杀意，回到了顾七巧身旁，见她仍双眼紧闭，不由得笑了。“有本事惹事儿却没胆子承担，你这性子倒真是奇葩。” “你才是奇葩！”顾七巧睁开眼就朝夜忘尘回嘴，视线不经意瞟向方才死猪男等人站着的地方却发现已空无一人。“事情，都解决完了？” “解决了。” 顾七巧眼珠子到处乱转，就好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夜忘尘以为顾七巧是在找刚才被摔烂的花灯，便伸手指着右前方的地面上。“花灯被你那么一摔，已经碎成渣了。” “谁找花灯了，我是在找血迹！”顾七巧满地搜寻着预期中的血迹，可连个血色的影子都没找见。“奇怪了，幽冥府的人杀人都不见血的？” 夜忘尘一噎。“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杀人了？” “都没……你没杀人？”顾七巧反而是觉得难以置信。“照常理来说你们幽冥府的人不是该把看不顺眼的人统统杀了么？为什么没杀？” “请问你以为的‘常理’是什么常理？”夜忘尘被顾七巧气得直翻白眼。“要是真有那个‘常理’，你应该是这世界上被幽冥府杀得次数最多的人。” 顾七巧纳闷儿。“那刚才的几个人去哪儿了？虽然是听到护城河里有动静……难道你把他们扔下去了？” “算你还没笨到无药可救。”夜忘尘懒得再理会顾七巧，见到人群中走出两个人，便低头行礼。“主子，顾姑娘。” 顾七巧抬眼望去，就看到一个陌生男子扶着顾嫣然往这边走来。 等等，夜忘尘喊这位公子……‘主子’，那这位公子岂不是国师大人？！！ 啊啊啊啊，她怎么这么笨啊？ 刚刚夜忘尘找到她并带她过来的时候，就说过‘顾姑娘跟主子在一起，很安全’之类的话，她怎么就没反应过来呢？！ “嘶！！！”顾七巧倒吸了一口凉气，赶紧就迈开步子去搀回顾嫣然。“嫡姑娘！” 夜幽冥见顾七巧已经扶稳顾嫣然，便不再与顾嫣然过分接触。 顾嫣然拍了拍顾七巧的手，询问她。“远远就听到这边在吵闹，后来才确定了是你跟忘尘在这边，发生何事了？” “哦，有个登徒子带着几个护卫要非礼我，忘尘就帮我把他们扔护城河里了。”顾七巧言简意赅的总结道。 顾嫣然了解事情的原委，向夜忘尘道谢。“忘尘，多谢你救了七巧。” “在下仅是举手之劳，顾姑娘客气了。” 夜幽冥扫了一眼周围越来越多的人群，开口道。“人多眼杂，还是先离开这个地方吧。” 将顾嫣然、顾七巧送至了顾颢然等人所在的茶室外，夜幽冥、夜忘尘便借着有事在身的由头离开了。 顾嫣然目送着夜幽冥离去，突然觉得他的背影看起来竟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呵呵，怎么可能呢？”顾嫣然暗暗自嘲，收回眸光，转身牵着顾七巧的手要进茶室，又猝然愣在原地。 顾七巧不明白。“嫡姑娘，怎么了？” “我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儿！”顾嫣然才想起自己又忘记把玉印还给夜幽冥了。 明明刚才跟夜幽冥还单独相处了好一会儿，后来被送回来的路上也是有机会还玉印的，她怎么就一直没想起来呢？ 顾七巧却以为顾嫣然是在指花灯的事情。“啊，花灯！嫡姑娘，您是在说花灯的事儿吧？” “花灯？”顾嫣然看向顾七巧，上下打量她一番，确实没找着花灯。 顾嫣然还未开口询问花灯的状况，顾七巧就主动开口道出真相。 “奴婢刚才遇到那登徒子，一气之下就把花灯甩在那人脸上……然后花灯落在地上就了个粉碎。对不起，嫡姑娘，奴婢知错了，请嫡姑娘责罚。” 顾嫣然虽然为失去花灯感到可惜，可那终究不过是长得跟前世南宫玄翊送她的花灯长得一模一样的死物罢了，没有任何价值。 “碎了就碎了吧，不怪你，只说明我没有得到那盏花灯的福气。”顾嫣然坦然接受了花灯已碎的事实。 “买花灯的那一百两银子，奴婢会还给您的，毕竟那是奴婢摔坏的东西，理应由奴婢赔偿。” 她虽然爱财，却不会因为爱财而无视道德方面的问题，该她掏的银子她一定会掏！ “好了，知道你最舍不得银子，就别说那些不情不愿的话了，花灯……就当是我买来送给你的好了。 既然东西已经是你的了，无论是好是坏都不关我的事儿，自然也就没有赔偿我银子这一说了。” “嫡姑娘，您真好。”顾七巧对着顾嫣然笑得灿烂无比。 …… …… ###夜深，映月阁。 顾嫣然裹着一床单薄的锦被，半躺在抵靠窗边摆放的贵妃椅上，欣赏着夜空中皎洁的明月。 “唉……”顾嫣然深深叹了一口气，将身上的锦被裹得更紧。“重生的第一天，感觉格外的累啊。” 她才重生短短一天的时间，竟然就遇到了这么多的事儿，真不知道以后的境况会是如何。 还有玄翊……她今日都没来得及向谁询问有关他的消息。 真希望能够快点见到他，也希望能够早点与他相识，只有这样，她才能撇开一切顾虑嫁给他。 前世的誓约，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兑现了……玄翊，你准备好了么？ 第41章 聘文，闹剧 翌日晌午间，潇潇雨后。 顾嫣然半夜发了太久的呆，直到天际渐亮才昏昏入睡。 一早顾七巧便想唤醒顾嫣然，奈何顾嫣然睡得太死，怎么唤都唤不醒。 想想就算唤起顾嫣然也是无所事事两相望，顾七巧也就任由顾嫣然这么继续睡着了。 映月阁内众人各自都在尽职做着分内的事情，殊不知整个夜禹皇城都因为顾嫣然而被闹得个天翻地覆。 准确来说，是因为顾嫣然成为了尚衡学府琴、棋、书、画四艺的授课先生，整个夜禹皇城的人都不淡定了。 最闹腾的地方，莫过于尚衡学府外张贴了新拟榜文的通告栏前了。 “聘文： 护国公府嫡女顾氏嫣然，资质聪颖，才学兼备，实乃当世奇女。 今，特聘其为夜禹皇城尚衡学府琴、棋、书、画四项艺师。 聘资参其他师者例，授单艺师者月银五十，授四艺师者月银叠加至两百，且位居朝中正五品官阶，享五品官员同等俸禄。 另补充说明： 顾氏嫣然的琴、棋、书、画四艺皆由府宗亲自审核，其能力、资格均已达到尚衡学府的师者聘请标准，属于学府方主动聘请。 若有任何人提问其为人师者的能力或资格，则视为质疑本学府府宗的公正、公允性，将以退聘、退学责处，请好自为之。 夜禹八十五年四月二十八日宣。” 尚衡学府负责通告栏的中年男子，在一字一句宣读新张贴的榜文内容后就转身走进了学府中，也不管身后那群惊得都快魂归西天的人。 他哪儿有什么闲工夫去管其他人是惊是吓，还是赶紧自己找个地方喝喝茶冷静一下为妙！ 围观在通告栏前的，或是驻足凑热闹的过路行人，或是正准备进入学堂习课的莘莘学子，还有几名学府中闻讯赶来的先生。 宫裕一看着眼前的榜文，不禁是滞了口气。“她所言……竟然是真的？” “顾，顾嫣然成为尚衡学府的先生了？！！还四艺通授？！！” “这一定是幻觉，这一定是幻觉！” “我应该是还在做梦，嗯，还未梦醒，快醒快醒！嗷，好痛！竟然会痛！这就代表我不是在做梦？” “天呐，草包一夜变奇才，这世界也太玄幻了吧？”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还是说……我们错过了什么？” 护国公府内。 除了顾嫣然本尊所在的映月阁外，其他院落都闹得不可开交。 顾秋羽所在的院落，远远的就能听到顾秋羽歇斯底里的尖叫与怒吼，并且还伴随着器物被摔砸在地面的脆响。 “啊！！！！！”顾秋羽在屋内随手就将面前的杯具扫到了地面上，气红了眼。“该死的顾嫣然，平常碍了我的眼还不够，竟然……” 张青青想要安慰顾秋羽却不敢靠近，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哎呀，秋羽，别砸了，先消消气好么？ 况且你砸的都是自家东西，没了就又要花钱买啊，咱们平白无故没了五十万两银子，不能再这么不把东西当回事儿了。” “我就要砸！”顾秋羽压根儿不听张青青的劝慰，一个劲儿拿起手边的东西就往地上砸。 “够了，顾秋羽，你还要任性到几时？这样闹来闹去的成何体统？ 要是让有心之人看去，那咱们庶系长房还有可能在这顾氏祖宅待下去么？ 你可别忘了咱们顾氏家族族规的第四条说的是什么！” 说这话的，是顾秋羽的亲哥哥，也是顾氏家族的庶长子……顾汇川。 顾秋羽一听顾汇川的话，当即恼了。“哥，你是当庶系当上瘾了是么？ 凭什么顾颢然、顾嫣然他们就是嫡系？凭什么他们一出生就是咱们一等？ 本来还指望着爹和娘能够早日除去嫡系一脉，这样咱们顾氏家族就再也不会有什么嫡、庶之分了。 可结果呢？ 爹他优柔寡断，娘又拿不定主意，哥你也从来不想成为人上之人！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闭嘴！”顾汇川狠拍桌子，怒斥着顾秋羽。“一天到晚，除了会怨天尤人你还会干什么？ 要是真觉得不甘心，就赶紧寻个好人家嫁出去，这样你就可以做你的人上人了，别来扰乱咱们护国公府的安宁！” “你！”顾秋羽恨恨地看着顾汇川，轻咬着下唇。 张青青也觉得顾汇川的话说重了。“川儿，秋羽怎么说也是你亲妹妹，就算你不赞同她的想法，也不能说这么重的话啊！” “她那是妇人之见，愚不可及！真是的，一大早把我叫过来，竟然就是让我为了看你们这种毫无意义的闹剧！行了，要闹就继续闹吧，我不管了。” 顾汇川撂下话，甩着衣袖就走出了顾秋羽的屋子。 顾秋羽转眼又扑进张青青怀里呜咽着。“娘~~~呜，哥他欺负我！” 相对于顾秋羽院落的吵闹，顾可柔所在的院落就要安静许多。 若不是久久从其中传来一字半句的慎重议论声，便完全可以用悄然无声来形容了。 顾可柔、顾先耀、方冰菊三人坐在内室，彼此间面色凝重。 “爹，娘。”顾可柔看向顾先耀、方冰菊，一时间没了主意。“咱们应该怎么办？” 顾先耀静思片刻。“顾嫣然本来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影响不了大局。” 方冰菊却不这么认为。“顾嫣然现在可是成了尚衡学府的先生，身居正五品官阶。 也就是说，她现在是顾氏家族除了嫡叔之外，身份最高的人。 你们看看她今日那耀武扬威的模样，竟然还堂而皇之勒索咱们五十万两银子……这往后，咱们看见她还不得绕道走啊？” “身份再高，她也是咱们顾氏族人，还能翻了天不成？”顾先耀仍是不以为然。 “不行，还是得有所应对才行。”方冰菊放不下心，看向顾可柔。“可柔，你委屈一下，去跟顾嫣然套套近乎吧。” 顾可柔抿了抿唇角。“娘，你也见着今日顾嫣然对我的态度了，跟她套近乎……很难。” “再难你也要做！”方冰菊厉下声色。“大计当前，面子什么的都是浮云。 她现在既是尚衡学府的先生，又跟那国师大人关系不一般，定然会有众多达官显贵急于攀附她的高枝。 你跟她亲近一些，还能多认识其他身份显赫之人，对你将来的谈婚论嫁绝对没有坏处。” 第42章 少掌柜，点醒 ###城西，药铺前 顾七巧小心翼翼地搀扶顾嫣然，在注意脚下有无磕绊物的同时，也警惕着周围行人的动向，生怕有人不长眼地撞上来。 顾嫣然抬头望着头顶的牌匾，一股莫名的亲切感在心底油然而生。“果然，我还是喜欢这间药铺，好亲切。” “嫡姑娘。”顾七巧出声打断了顾嫣然的兀自感慨。“要进去咱就赶紧进去，不进去的话咱就赶紧撤。 您这傻杵在药铺面前发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来找茬的呢。” “哦，好。”顾嫣然收回视线，迈开脚步往药铺中移动。 药铺中，一名学徒模样的青年见两位女子进入，赶忙迎了上去。 “二位姑娘，请问看诊还是抓药？” 顾嫣然也没先说买药材的事，反而先问。“请问老李头在吗？” “姑娘是要找掌柜的看诊么？ 真不巧，他刚刚出外诊去了，估摸着要天昏时分才能回来。 若姑娘并非指定掌柜的看诊，咱们药铺内的邱大夫医术也是顶好。” “不用了，我不是找人看诊的。”顾嫣然来到药铺的柜台前，眼皮也不眨一下就道。“你们这儿的所有药材，每样一斤，帮我包起来。” “每样……一斤？！！”学徒瞠目结舌，笑得有些牵强。“这位姑娘，您不会是在寻小的开心吧？” 顾嫣然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银票放到柜台上。“这是首款，等药材全部备齐且送到我的府上之后，我再补齐剩余的部分。” 学徒定睛一看，那张银票的面额是他活了二十多年以来的至高。“两，两万？！！” “可以的话，请你们在两日内备好药材。”顾嫣然的语气中略带着急迫之意。 “额，姑娘，此事小的无法做主，请稍等，小的这就去唤少掌柜出来。” 学徒转身跑入内室，再出来的时候，则领着一位看起来跟顾嫣然、顾七巧差不多年岁的公子哥。 “少掌柜，这就是要买药材的姑娘。”学徒为公子哥介绍顾嫣然，再反过来介绍。“姑娘，这就是咱们药铺的少掌柜。” 公子哥上下打量了顾嫣然一眼。“就是你要买药材？” “没错。”顾嫣然依旧是和颜悦色，没有因为公子哥那带着质疑的目光而有半点不爽。“请问，两日内可以备好我需要的药材么？”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得先拿出医者阶章给我瞧瞧。” 顾嫣然一愣。“医者阶章？那是什么？” “医者阶章你都不知道？那你还敢张口就要所有品类的药材？还一斤？” “是我孤落寡闻了，请少掌柜赐教。”顾嫣然不耻下问。 公子哥见顾嫣然为了解惑而低声下气，倒也耐下了性子。“看在你态度良好的份儿上，行吧，本少掌柜就大发慈悲替你解解惑。 你既不知医者阶章为何，便更不知皇城药行总会的存在吧？ 皇城医药总会，源于现任夜禹君主推行的商主统管政策。 卖布、制布的归纺织总会管，卖米、卖菜的归食粮总会管，卖药或行医这方面的自然就归医药总会管，这你不难理解吧？” “是不难理解。”顾嫣然明白了她重生后的夜禹国精分细化了各行各业，可心底的好奇却怎么也憋不住。“那红楼、妓馆呢？归哪儿管？” 在前世，她因为想逛逛红楼、妓馆这等烟花之地，就求着顾颢然偷偷带她去过来着……当然，她那时是女扮男装的。 公子哥闻声，那稍带着些稚气的脸颊瞬然一红。“你个姑娘家家的，没头没脑问些什么东西呢？！！知羞不知羞？！！” 单纯的顾七巧纳闷儿……红楼？妓馆？这俩是什么地方啊？ 还有，为什么这位小公子听到嫡姑娘的问话之后，脸会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咳哼。”顾嫣然轻咳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失言。“抱歉，是我失言了，你继续说，继续说。” 公子哥闷闷瞥了顾嫣然一眼，才开口道。“皇城医药总会，虽然没有制约城内百姓购置日常使用的药材，却对药材购置的分量有极严格的限制。 举个例子，寻常百姓每日被允许购置的当归分量，是一两。 而手持医者阶章的行医者，则可按照所获得的阶章等别，去购置一定量或者是无限量的药材。” “医者阶章还分等别？”顾嫣然觉得自己完全就是重生在了一个新世界。 公子哥似乎是认为顾嫣然的问题太多，不想再一一解释。“姑娘，我看……你还是先去一趟医药总会吧。” …… …… 拿回了原本打算定下药材的两万首款，顾嫣然、顾七巧二人站在药铺前。 “嫡姑娘，咱们真要去那什么皇城医药总会吗？”顾七巧现在只想赶紧带着顾嫣然回护国公府。 “我也不知道。”顾嫣然有些犹豫不决。“本来，就是因为没地方研制药方、药材，才想着买下一处宅子的。 现在倒好，宅子买了，却没有资格去购置足够的药材……必须得先去皇城医药总会办理医者阶章。 什么皇城医药总会，什么医者阶章，麻烦死了。” 顾七巧不明白顾嫣然心中所想。“您为何一定要自己买药材啊？ 若平日里有个大病小痛的，只要请大夫上门看诊就好了呀。 至于抓药方面，由咱们派人去或者让大夫找人送来，这明明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啊。 可您却要买下就算开医馆也是绰绰有余的药材分量……难不成，您真是想在新宅里开个医馆？ 不是奴婢不信任嫡姑娘您的医术，问题是奴婢根本从未见过您修习药理、医经之类的学识啊。 您执意这么做，实在是让奴婢百思不解。” “既然百思不解，那就不要再思。”顾嫣然神色坦然地拍了拍顾七巧的肩头，下定了决心。“走，咱们还是先去一趟医药总会吧。” 她被顾七巧无意间的话给点醒了。 患大病小痛就请大夫上门，抓药就派人去或者让大夫找人送来，这样几经辗转的药材……真的能安心去用么？ 她死过一次，虽说是跟药材毫不相关的溺亡……可人心叵测，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 第43章 舅父，考核 临时雇了辆马车。 花了足足半个多时辰，从城西出发的顾嫣然、顾七巧才抵达了城东头的皇城医药总会。 ###皇城医药总会 顾嫣然刚进入皇城医药总会，就被厅内的富丽堂皇给震撼在了当场。 “竟然到处都是金灿灿的，这医药总会也太豪了吧？”顾嫣然不禁赞叹。 “是挺豪的。”顾七巧同意顾嫣然的观点，却也十分疑惑。“可是看起来这么金贵的地方，为什么连个人影也瞧不见？” 顾嫣然确实发现厅内空无一人，便只有扬声轻唤。“不好意思，请问有人在吗？” 顾嫣然的话音落下了好一会儿，厅内仍是无人应声，也没有出现一个人影儿。 “什么情况啊？”顾嫣然环顾起了四周，打算再唤几声。“不好意……” “嫡姑娘，您这样实在是有失身份，还是让奴婢来吧。”顾七巧说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以最大的嗓门儿吼道。“请问有人在吗？！！” 顾嫣然急忙捂住了自己备受肆虐的耳朵，嗔怪着。“七巧，声音太大了。” “声音大才有用啊。”顾七巧指了指不远处从偏门跑出来的中年男子。“您瞧，这不就有人出来了？” 中年男子见来人是两位女子，原本小跑着的动作旋即慢了下来，懒洋洋打着哈欠。“哈啊~~~你们来医药总会，所为何事？” 真是的，他正睡回笼觉呢，偏偏来了这两个扰人清梦的。 “我想了解一下，如何能取得医者阶章？”顾嫣然询问道。 “医者阶章？”中年男子端详了顾嫣然一番，却是认出了她的身份。“你是……嫣然吧？” 乖乖，现在他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今日从一大早开始被众人传得神乎其神的顾嫣然嘛！ 谁能想到，那个素来风评差到不行的顾嫣然，不仅当上了尚衡学府第一位女先生，还通授琴棋书画四艺？ 更让人难以置信的，就是她成为了有史以来唯一一位身居官阶的女子！ 正五品，正五品诶！ 正五品虽然不算是高位官阶，却也是寻常人见了都必须礼让三分的人物。 他真是眼拙了，竟然没能第一眼就认出她来。 顾嫣然倒是没想到中年男子会认识她，因为她对他失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咱们见过么？” “没没没没。”中年男子连连摇头，态度稍微拘谨了些。“我只是几个月前在林府家宴中见过你一面罢了。” 顾嫣然知道的林府只有一处，就是她的外公家。“您是林氏宗亲？” 虽然她是没在重生前的林府家宴中见过这个大叔啦，可他都说了是在林府家宴中见过她，那就表明他是跟林府有血亲关系的人。 “论资排辈，我应当算是你的舅父吧。”中年男子说道。 “舅父……”顾嫣然隐隐约约想起了这么一号人物。“威远舅父？” 有关林威远的记忆，是在前世的时候留下的，尽管只有一星半点。 记得太姥爷（外公的父亲）过世的那一年，林家的极大多数亲眷都来参加了丧礼，只除了几位因为事务缠身或身体不适而无法出席的人。 当时的她刚满十二岁不久，凭着过人的记忆力便将那些人的长相、身份给一一熟记于心。 而那些没有见过的人之中，唯一能够称得上是她舅父的，就只有三舅婆（外公的妹妹）的那个独子林威远了。 “没错，是我。”林威远点了点头，这才继续顾嫣然之前的话题。“对了，你刚才说想了解怎样获得医者阶章吧？” “嗯。”顾嫣然也言归正传。“我想买药材，可是药铺那边说必须要有医者阶章才行。” 林威远几乎每日都在处理跟医者阶章相关的事务，自然就能知道顾嫣然遇到的情况。 “药铺会提到医者阶章，只有两种情况，一是你要买的药材分量超过局限，二是你买的药材是行内规定不允许出售给无医者阶章的人。” 顾嫣然知道林威远所说的内容，便继续问道。“所以，该怎样获得医者阶章呢？” “想要获得医者阶章，得先经过皇城医药总会的行医资格考核。”林威远顿了顿，决定还是先问明白。“嫣然，你会医术？” 顾嫣然虽不愿告知旁人自己会医术的事情，但为了获得医者阶章，就必须无所隐瞒。“我会医术。” “那你获得医者阶章的目的，是为了行医救人？” “不是。”顾嫣然摇了摇头。“只是想买些药材研究药方罢了。 并且，研习医术只是我的个人爱好，并非是为了造福世人，还希望贵会能不把我会医术的事情告知旁人。” 林威远随即向她保证道。“这你大可放心，皇城医药总会只负责考核行医资格和颁发医者阶章，是否公布此项消息则完全尊重获取者本人的意愿。” “如此甚好。”顾嫣然暗自松下了一口气，对着林威远笑道。“请问现在可以开始考核吗？” 林威远一愣。“现在就开始？你不想先了解了解考核难度或其他方面的问题？也不再准备准备？” “不用，即刻开始就好，我赶时间。” “那你跟我来吧。”林威远说到这里看向了顾七巧，抬手指向右前方的座椅处。“你在此处等着便是，不可随处走动。” 顾七巧则望着顾嫣然。“可是……” “我的脚上无碍，你便在那边等着吧。” 林威远领着顾嫣然往厅内二层走去，由于顾着她的脚伤，步子也就没有太快。 过了快要半炷香的时间，林威远、顾嫣然在二层的一间屋外站定。 林威远推开了房门，再跟顾嫣然详解道。“进入屋内，桌上摆有七柄卷轴，颜色按照排列顺序由浅入深。 最浅的是最简单的试题，而右侧黑色那柄为难度最高的试题。 允许打开卷轴查看其间的试题，挑选一个你所擅长的内容并写好题案便好。 本医者阶章考核的限定时间为两个时辰，期间提早做完试题或弃考的话皆可随时离场，超过限定时间则视为自主弃考，会由专人再房外提醒。 倘若完成试题，你离场至一层厅内稍作片刻，顶多半炷香的时间就可以拿到医者阶章了。” “好，我记下了。”顾嫣然说完话就进入了入内。 “……”林威远盯着顾嫣然一瘸一拐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才替她掩上房门。 第44章 通过，又来 距离顾嫣然进入二层屋内考核开始，已经过去了整整半个时辰的时间。 在这半个时辰里，位于会场一层的顾七巧一直眺望着顾嫣然方才进入的那扇门扉，坐立难安。 “这么久了，怎么还不下来？”顾七巧恨不得立马冲到二层守在顾嫣然身边。 柜台前的林威远见顾七巧坐立难安的模样，便道。“小丫头，你别着急，考核时间是两个时辰，现在才过了半个时辰而已，还早着呢。” “两个时辰……”顾七巧张口刚想说些什么，余光就瞥见二层那扇门扉被打开。“嫡姑娘！” “什么？”林威远闻言一惊，偏过头朝二层望去，果真就瞧见顾嫣然从屋内走出。 顾嫣然走到栏杆前探出头，朝着顾七巧招了招手。“七巧，上来扶我一下！” “是！”顾七巧点了点头，就从楼梯处直奔二层顾嫣然所在的位置。 不多时，顾七巧便扶着顾嫣然回到了厅内一层摆放着座椅的地方。 “嫡姑娘，您先坐。”顾七巧让顾嫣然坐下，再倒了杯茶水递到她手中。“喝口茶吧。” “嗯。”顾嫣然嘬了口茶，目光迎上了正朝这边走来的林威远。“表舅。” 林威远走到顾嫣然面前，试探性的询问着。“嫣然啊，你的试题……做得怎么样啊？” 虽然医者阶章考核的限定时间是两个时辰，但以往的考核参与者几乎都是临近限定时间才离场。 这顾嫣然竟然短短半个时辰就离场，让林威远不禁认为她是提前弃考了。 “挺好的啊，全做完了。”顾嫣然充满自信的笑着。 说实话，林威远又被顾嫣然给惊到……半个时辰就做完了试题，她当之无愧是这皇城医药总会成立以来最先做完试题的人。 不过做完试题归做完试题，得等顾嫣然试题的考核结果出来以后，才能确定她是不是可以获得医者阶章。 “做完就好，做完就好，那你就暂时在这边等着吧，一会儿就会知道结果了。”林威远说完话，就回到了柜台前去做他自己的事情。 半炷香时间后。 顾嫣然左右望了望，并未发现有人要拿医者阶章给她的迹象。 嗯……她做的试题确实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审核完，就再等等吧。 再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顾嫣然、顾七巧还算得上有耐心，可身为总会管事的林威远却坐不住了。 “真是的，在搞什么啊！”林威远自柜台中起身，看向顾嫣然。“嫣然啊，你们再等等，我去后面看看情况。” 林威远这一去，又是一炷香的时间。 等他再回来厅内时，手上多了一块巴掌大小且黑乎乎的东西。 顾嫣然知道那块黑乎乎的东西就是医者阶章，便站起了身。“表舅，我的试题考核通过了吧？” “哦哦，通过了，通过了。”林威远将医者阶章递给顾嫣然。“这就是医者阶章，背后刻有阶章所有者的名字。” “谢谢表舅。”顾嫣然翻覆看着掌心的阶章，若有所思。“还以为是个精致的东西，没想到看起来这么不起眼啊。” 林威远面容微微抽搐。“不，不起眼？” 要知道，医者阶章不仅是所有学医之人的追求与目标，更是所有医者能力的体现与代表。 竟然说医者阶章不起眼……她这话要被其他医者给听了去，定然会惹来群起众怒。 “既然拿到阶章，就可以去买药材了。”顾嫣然把阶章揣入怀中，就向林威远告别。“表舅，我和七巧还要去办其他事情，就先告辞了，待改日有空再来拜访您。” 林威远也不留顾嫣然。“好好好，办正事儿要紧，去吧去吧。” 目送着顾嫣然离去，林威远回想起刚才他去后院询问考核结果的事情。 “老李、老孙啊，按说平日里你们半炷香就审完试题了，可今日都这么久了，怎么……” 林威远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老李、老孙就齐齐向他招手，便只好走进二人。 “威远。”老李指着桌面上平摊的七柄卷轴。“你快过来看看。” 林威远目光一扫桌面，顿时诧异。“今日参加考核的只有一人，这里怎么会有七张试题卷轴？” “你别管那个，先看这些试题的解答部分。”老孙将林威远拉到了身旁。 林威远被老李、老孙的神神叨叨搞得十分莫名，便低头看去。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林威远瞪大了双眼。“这是！！！” 这七柄卷轴解答部分的字迹娟秀又磅礴大气，不用细看都知道是出自一人之手。 再看试题右上方的位置既显眼又夺目的‘顾嫣然’三个大字……还用猜么？ “知道我跟老孙为什么这么就还没让人送阶章过去了吧？”老李视线再次垂向试题，眼底尽是惊叹。“老夫头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是啊，是啊。”老孙附和着老李的话。“短短半个时辰，不只解答了所有卷轴中的试题…… 你看看这里，还有这里，这些可都是让许多医者都束手无策的疑难杂症。 她不仅给出了最完美的解答，还写上了自己的一番见解与建议，真是厉害了！” 老李再指着几处字迹娟秀的解答部分。“这几试题的所述病症，皆需要施针以辅助才可见好转。 竟然连施针手法都写得一清二楚，这顾氏嫡女简直就是神人啊！” …… …… ###午后，城西药铺 “当归三钱，党参一钱，芍药……”少掌柜坐在柜台前拨弄算盘。 学徒拿着抹布在擦拭门板，忽然看到两道人影正朝药铺走来，就赶紧跑到柜台前。“少掌柜，少掌柜！” 少掌柜眼皮也没抬一下。“别咋咋呼呼的，有什么事儿就说。” “今早来过的那两位姑娘又来了！”学徒道。 “说清楚是哪两位。” “就各类药材要一斤的那两位！” 少掌柜手上的动做一顿，转过头看向门口，就正巧看到顾嫣然、顾七巧走进药铺。 少掌柜起身绕过柜台，有些不耐烦地迎了上去。“我说，你们怎么又来了？不是说了要有医者阶章才能把药卖给你们吗？” 第45章 李澈轩，脑热 顾七巧听到少掌柜那像是在撵人的口气，当即就恼了。“你怎么跟我家嫡姑娘说话呢？！！” “七巧！”顾嫣然抬手往顾七巧面前一横，阻止她的意气用事。“你要是把人给得罪了，我到哪儿去找这么童叟无欺的药铺买药？” 顾七巧心中憋闷，可也只能退到顾嫣然身后。“奴婢知错。” 顾嫣然的一句‘童叟无欺’，在少掌柜这里倒是挺受用的。 只见少掌柜收起阴沉的表情，也敛了些许不耐之意。“既然知道我这里是童叟无欺，那你也该遵守最起码的规矩。 没有医者阶章，不光是无法从我这药铺里买到你想要的那么多药材，就算你走遍了整个夜禹皇城也是无用。” “所以啊，我这不就带了医者阶章过来么？”顾嫣然从怀里掏出医者阶章，亮给少掌柜看。“喏，你瞧瞧，这可是刚刚才新鲜出炉的哟。” “你别跟我开……”少掌柜眸光一凝，在看清顾嫣然掌心的物件之后不免倒抽了一口气。“开什么玩笑？！！” 黑黑黑黑黑……黑色的医者阶章？！！ 少掌柜忍不住在心底重复呐喊着‘卧槽’这两个字。 他身为药铺的二掌事，毫无疑问是拥有医者阶章的，所以他能确认顾嫣然手中的医者阶章是真。 可黑色的医者阶章是皇城医药总会最高等别的存在，哪儿是顾嫣然这种小小年纪就能拿到的啊？ 早上的时候，他说过医者阶章分为好几个等别，这是千真万确的。 医者阶章的考核试题有从简到难七柄卷轴，相对应的，阶章也分为七个等别。 白色为最低等别，中间黄、橙、青、红、紫色分别对应这第二、三、四、五、六个等别，最让他记忆犹新的就是至高等别的黑色阶章了。 话说就连他那行医了近四十年的爷爷老李头，也只拿到了第六等别的紫色阶章。 眼前这个看起来跟他一般年岁的女子，竟然就……等等，这枚阶章不会是她花重金买来的吧？ 想到这里，少掌柜就夺过了顾嫣然手中的阶章，翻过阶章就查看背面纂刻的所有者姓名。 “顾嫣然……顾嫣然，顾嫣然？”少掌柜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学徒见少掌柜那困惑到抓耳挠腮的模样，凑近他耳边。“护国公府的嫡女，今日成为了尚衡学府四艺先生的那位。” “什么？！！”少掌柜惊呼，抬头就望向顾嫣然。“你就是顾嫣然？！！” 顾嫣然取回阶章放入怀中，扬眉笑道。“正是。” “……”少掌柜怔住。 若此女子就是顾嫣然，那他便不能再去质疑她是否有能力获得黑色阶章，因为最终的答案是肯定的。 这顾嫣然在琴、棋、书、画方面的造诣，都已经渊博到足以教授他人的地步。 那若再锦上添花多个医者天赋，就更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情了。 “还未请教，少掌柜尊姓大名？”顾嫣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少掌柜仍在发愣。“……” 学徒替少掌柜回答。“我家少掌柜姓李，名澈轩。” “李澈轩，倒是个好名字。”顾嫣然知道了李澈轩的名字后心里也算是有个底，再看向他。“请问，李澈轩小公子，现在能把贵铺的药材买给我了么？” 李澈轩被顾嫣然喊到名字时止不住冷颤一下，回过了神。“可，可以，当然可以。 铺中药材齐全，明日便可打包好姑娘要的药材，到时我便差人给你送到护国公府。” “不是送到护国公府。”顾嫣然抽出袖笼中的一张字条放入李澈轩手里。“劳烦帮我送到这里。 明日的这个时候，我在字条上写明的地方等你们送货上门，请务必准时到达。” 李澈轩打开一看，顿时就跟捧着烫手山芋似的扔掉字条。“见鬼！” 而那张飘落在地面上的字条上，赫然呈现着几个大字……‘幽冥府邻宅后巷处’。 “少掌柜？”学徒不知道李澈轩是怎么回事，便低头去看字条上的内容，结果一屁股跌坐在了地面上，神色惶恐。“啊！” “你们这是什么反应？”顾嫣然无语。 顾七巧撇着嘴低声嘟囔。“还问别人是什么反应，明明是嫡姑娘您的反应不正常。” 顾七巧就站在顾嫣然身后，因此她的这句嘟囔自然就被顾嫣然给听了个一清二楚。 “额……”顾嫣然有些尴尬，就向李澈轩提议。“这个，要是你们不敢送也没关系，我找人来取便是。” 顾嫣然是真心想出这个折中的办法，可李澈轩就认为顾嫣然是嘲讽他胆小如鼠。 “你说谁不敢呢？！”李澈轩双手叉腰，怒瞪着顾嫣然。 学徒有种不好的预感，赶忙拉扯着自家少掌柜。“少掌柜，你别……” “放开我！”李澈轩甩开学徒的拉扯，脑袋一热就道。“送！明天这个时候就给你送过去！我亲自送！” 接下来，李澈轩麻溜算出顾嫣然此次所购药材的总额，顾嫣然也很爽快的一次性付清。 等到顾嫣然这尊大金主药铺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李澈轩才好似找回了神智。 李澈轩顺着柜台滑坐在地面上。“完了完了，竟然要去那种地方，估计得折寿个十年了。” “少，少掌柜。”学徒蹲在李澈轩面前，一脸菜色。“明日当真要去那个地方送货？” 李澈轩静默了一会儿，认命道。“大男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都已经答应了要亲自送货过去，岂能有反悔的道理？” “那明日，少掌柜您一个人去送货？” 学徒其实最想知道的，是李澈轩要带谁一起去送货，毕竟要送的货物数量不小，一个人是绝对搞不定的。 李澈轩想了一想，然后抬手就拍在了学徒的肩头。“小漾，就你了！” “少掌柜，小的胆小，你换个人如何？”小漾哭丧着个脸。 李澈轩一把勾住小漾的脖颈，苦口婆心。“小漾啊，少掌柜我也是为了你好。 俗话说‘好东西见者有份’，在这种人生难得一遇的好差事上，就更是要带上你了！ 跟我一起去鬼门关外绕一趟，以后就啥也不用怕了，就算是想在这夜禹皇城横着走都没问题……这交易多划算啊，你说是不？” 第46章 细软，贺礼 ###护国公府，映月阁 顾嫣然坐在床榻上收拾自己的细软，还不时让顾七巧帮忙递东西。“七巧，把梳妆台上的贝梳递给我。” “是。”顾七巧急忙跑至梳妆台取过贝梳，再递交给顾嫣然。“嫡姑娘，您要的贝梳。” “谢谢。”顾嫣然接过贝梳放到包袱里，视线又在屋内转悠了起来，想着还有哪些东西可以带走。 顾七巧见顾嫣然面色困扰，便道。“还是让奴婢来给您收拾细软吧？” 从回府到现在亦有小半个时辰了，她就看着顾嫣然犹犹豫豫、磨磨蹭蹭在打包着细软。 期间她多次提出要为顾嫣然代劳收拾细软一事，可都被顾嫣然给拒绝了。 而毫不意外的，她此次提出的代劳再次被顾嫣然拒绝。 “不用不用。”顾嫣然坚持要自己收拾细软。“我又没断手断脚，这种小事儿可以自己来啦。 再说了，咱俩都要搬出护国公府了，以后的生活肯定是不会像现在这样被人照顾得面面俱到，所以也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顾七巧直到这时才总算知道了一件事。“您的意思是说，只有咱们俩要搬去沈府旧宅？” “对啊。”顾嫣然点了点头，看向顾七巧。“不然你以为呢？” “奴婢以为您起码会把紫苏姐和思桃姐一起带过去啊。”顾七巧忍不住抓了抓后脑勺。“真是的。 要是不把她们带过去，那谁来操持宅内的大小事务？谁又来负责咱们俩每日的餐食呢？ 我可不认为自己有操持宅务和烹煮餐食的本事啊。” 顾嫣然被顾七巧这么一提醒，犹如醍醐灌顶。“哎呀，我竟然把这茬儿给忘了！” 顾七巧哭笑不得。“嫡姑娘啊，这么重要的事儿怎么能忘？” “嘿嘿。”顾嫣然笑了笑，便朝着顾七巧摆了摆手。“那你去问问，她们俩愿不愿意跟我搬出府去。 要是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我再另外想办法找人好了。” 顾嫣然打算尊重紫苏、慕思桃的想法，不想要勉强她们跟她一起去幽冥府。 毕竟在大多数人的眼里，幽冥府个让人望而生畏的地方，就连想要靠近的人都是屈指可数，有胆子去住在那个地方的又有几个人？ 一会儿之后。 顾七巧领着紫苏、慕思桃二人进入了顾嫣然的屋内。 顾嫣然很是诧异。“嗯？你们怎么来了？” 紫苏直接跪在了顾嫣然面前，心里有些不如意。“嫡姑娘，您为什么要让七巧去问奴婢愿不愿意跟您出府？ 早在昨日听说嫡姑娘要自立门户时，奴婢就已经把自己的细软都收拾妥当了。 奴婢想着，无论是上刀山下火海，还是闯龙潭入虎穴，只要能跟随嫡姑娘您，其余的都无所谓。 可您……您这样，也太伤奴婢的心了。” 顾嫣然被紫苏一阵埋怨，还来不及反应，就只见慕思桃也跪在面前。 “呀，思桃！”顾嫣然惊呼一声。 她完全没想到，那个向来沉默寡言、且不卑不亢慕思桃，也以跟紫苏同样的方式来跟她表达心中的不满。 顾嫣然看了看紫苏，又看了看慕思桃，无奈低叹。“好好好，我错了，是我的错，你们也别跪着了，赶紧起身吧。” 闻言，紫苏、慕思桃对望一眼，才各自站起了身。 顾七巧来到顾嫣然身旁，弯身提醒。“您还是再开口一词，命令她们跟你一同搬去新宅，否则她俩心里还是不会舒坦的。” “也好。”顾嫣然觉得顾七巧说的很有道理，便清了清嗓子道。“咳哼，这个……紫苏，思桃。 明日本姑娘就要离开护国公府了，你们抓紧时间收拾细软，明日随我一同搬去新宅，不得有误。” 紫苏、慕思桃面色一喜，齐齐应道。“是！” 一天的光阴恍然即过。 再回过神来，已是顾嫣然重生后的第三个日子。 晌午间，顾嫣然仍是待在映月阁内，却被接连不断的通报搞得头昏脑涨。 “嫡姑娘，嫡姑娘，城南上官府来人求见。” 顾嫣然斩钉截铁。“没听说过，不见！” “嫡姑娘，城北孙府派人送来贺礼，说是恭喜您成为尚衡学府的先生。” 顾嫣然不耐。“不认识，不收！” “嫡姑娘，丞相杜首成、吏部尚书沈鹤、首府大人沈少亦派人送来贺礼，请问亦回绝么？” 顾嫣然思索片刻，道。“沈尚书和沈大人的礼收下，至于杜丞相送来的礼嘛……你就把我接下来的话原封不动告诉杜丞相派来的人。 ‘我即将搬去新宅，懒得带那么多累赘，请将贺礼转送到邻近的幽冥府，看在我这个新邻居的份儿上，幽冥府应该会帮我代为保管的’。” “这……”通报人犹豫。 顾嫣然板起脸。“快去！” “是！”通报人不敢迟疑，小跑着就出了映月阁。 顾七巧不免心惊胆战。“嫡姑娘，您这样不只是引火烧身，更会给护国公府招来无妄之灾的。”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起码还能获得一线生机。”顾嫣然话里有话的说道。 “啊？”顾七巧听不出顾嫣然的言外之意，茫然不已。“您在说什么啊？” 顾嫣然一噎，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在想……咱们新宅的匾额，还是‘沈府’诶。”试图转移话题。 顾七巧的思绪立马就被带偏。“啊，对哦，新宅的匾额还没换，得赶紧找人制作才行。” 这时候，林尚书恰好进了映月阁，揽下差事。“牌匾的事儿交给我就成了，林家刚好有在经营一家匾额制作工坊。” “表哥？”顾嫣然目光移向不请自来的林尚书。“你来做什么？有事儿吗？” 林尚书脚下一绊，嘴角微微抽搐。“表哥我好心好意来关心你，你瞧瞧你自己这是什么态度？” “哈，哈。”顾嫣然干笑两声。“抱歉，抱歉，表哥，我这边忙昏天了，所以就……” “哎呀，行了行了，我才不跟你这小丫头片子一般见识呢。”林尚书将手上的精致小木盒递给了顾嫣然。“喏。 我这趟是代表咱们林府来给你送贺礼的，也不知道要送你些什么，就直接送最能派得上用场的了。 一份薄礼，你可别嫌弃哦。” 第47章 巨款，映月府 “最能派得上用场的？”顾嫣然猜测不出盒中之物，好奇道。“表哥，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呀？”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林尚书神神秘秘地笑了笑，卖着关子不肯言明。 顾嫣然询问未果，只得动手打开木盒，只见被折得四四方方的纸张静置其中。 “咦？”顾嫣然发出疑惑的声音，取出纸张摊开一看竟是银票。“银票……五，五百万两？！！” 林尚书被顾嫣然那呆若木鸡的模样逗乐了。“噗呵呵，怎么样啊，表妹，这份贺礼够派得上用场吧？觉得还满意么？” “满意，很满意。”顾嫣然淡然颔着首，将银票放回木盒里，再递还给了林尚书。 林尚书看着手中被塞回的木盒，不知道顾嫣然是何意。“你这是……？” “心意我收下了，但这礼太重了，我不能要。”顾嫣然拒绝收下这五百万两银票。 林尚书抓住顾嫣然的手，将木盒放在她手心上，用不容拒绝的语气道。“赶紧收下！ 你要搬离护国公府自立门户的事儿，爷爷（顾嫣然外公）他们可都已经知道了。 虽然觉得有些荒谬，但既然护国公府的人都没反对你离府，咱们林府自然也就无权去干涉你的决定。 不过你一个女子孤身在外，岂能没点儿傍身的银钱呢？ 多备些银钱，不仅可以应对许多意料之外的状况，平常做起事来也能更有底气一些不是么？ 况且你现在身为尚衡学府的先生，就算再不喜欢争强好胜，也总会遇到诸如此类的情况。 所以啊，表妹，这张银票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切莫辜负了林府长辈们的一番好意，否则他们该伤心了。” 顾嫣然动容，通红着双眼收下。“谢谢表哥。” “傻丫头。”林尚书抬手揉了揉顾嫣然的小脑袋瓜。 就在这时候，先前离去的通报人抱着一红、一蓝两个礼盒走了进来。“嫡姑娘，这两个就是沈尚书及沈首府送来的贺礼。” 林尚书诧异。“沈世叔和少亦都送礼来了？” “嗯，都送了。”顾嫣然简单回了林尚书的问题，再看向通报人。“把东西放桌上吧。” “是。”通报人将礼盒放到了圆桌上。 顾嫣然见通报人放好礼盒，才问道。“丞相府送礼的人走了吧？” “回嫡姑娘的话，人已经走了，就是……就是走的时候，脸色不太好，估计是被嫡姑娘您让属下转告的话给气得够呛。” “脸色不好……”顾嫣然皱了皱眉，随即挥手屏退通报人。“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通报人双手抱拳，刚想退下。 “慢着。”顾嫣然又叫住了通报人，叮嘱道。“吩咐下去，从现在开始，再有来给我送贺礼的，都请他们给我转送到幽冥府去。 告诉管家，请他转告这护国公府里的所有人……要是让我知道有人擅作主张收下了别人给我送的贺礼，到时候就别怪我顾嫣然不给面子了！” “属下遵命！”通报人也不多留，转身就小跑着出了屋内。 “表妹啊。”林尚书偏过头看向顾嫣然，惊奇的不得了。“这什么情况？ 沈世叔和沈兄送贺礼给你就算了，那抠门儿到了极点的杜丞相也派人来了？ 还有还有，丞相府的人被气得够呛又是怎么回事儿啊？ 你快给我讲讲，讲得越仔细越好，快，快！” 顾嫣然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要被吵炸了，只好应了他。“好好好，我讲，但是你能先闭上嘴消停一会儿么？” “没问题！”林尚书毫不犹豫就向顾嫣然保证，然后就抿住了双唇。 “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沈尚书、沈公子、杜丞相派来送贺礼的人同时到了，不过我只收下了前两位的贺礼。” 林尚书忍不住插话。“我的乖乖啊，表妹，你这是往死里折腾自己啊？ 杜丞相向来抠门儿又记仇，好不容易派人送来贺礼却被你当众给驳回，这下你算是彻底得罪他们了。 不对不对，杜丞相肯定会连着护国公府、林府、沈府一起记恨了！” “记恨就记恨呗。”顾嫣然本来就没打算跟杜丞相府交好。“不过你放心，就算杜丞相记恨我或者是想要牵连你们，也不敢大动干戈。 还有，我更正一点。 我没有驳回杜丞相送来的贺礼，只是请他们将这份儿贺礼转送至我新宅的邻府那边代为寄存。” “邻府……等等！”林尚书错愕，不禁怀疑起自己的耳朵。“你说让他们把贺礼转送到幽冥府去？！！ 表妹，你到底怎么想的啊？ 这样一来，不仅是丞相府，恐怕整个夜禹皇城都会知道你搬进沈府旧宅的事儿了！ 先不说爷爷那边，就光这护国公府……你怎么交代啊？” 顾嫣然才不把这些小事儿放在心上。“我已经自立门户了，什么事儿都可以自己做主，干嘛要给别人交代？” “……”林尚书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在心中暗暗祈祷她能够一世安然。 “啊，刚才咱们说到换置匾额的事儿了吧？”顾嫣然转移话题，笑着问林尚书、顾七巧。“你们快帮着我想想，匾额要怎么写才好？” 林尚书沉思了片刻，道。“府名自然是根据宅主的姓氏来写啊，因此用‘顾府’或者‘顾宅’较为妥当。” “奴婢倒觉得不妥。”顾七巧不赞同林尚书的建议。“嫡姑娘既然决定自立门户，要是再挂个‘顾’字为府名就太招摇了。” 顾嫣然听进了顾七巧的话。“七巧说的有理，我得自己想一个又特别、又好听的府名了。 可避开‘顾’这个字，别人就不能立刻知道这宅子是我顾嫣然的了。 又不能直接用我的闺名为府名……” 顾七巧忽而灵光一闪。“那就跟嫡姑娘您这院子一样，用‘映月’怎么样？” “映月，映月府。”顾嫣然细细品了一下这个府名，脸上的笑意逐渐加深。“很好，就这个了。” 林尚书也觉得不错，便道。“那行，我即刻就回去让人给你做府匾，连夜制作的话，应当明日午时前就能给你送到沈府……映月府了。” 第48章 搬府，夜禾 ###午时过后，沈府旧宅（映月府）正门前 由夜禹君主亲赐给护国公府嫡女的马车，在车夫久安的控制下，稳稳当当停在了顾嫣然的新宅前。 说起久安和马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马车是属于顾嫣然一人的，既然顾嫣然要搬出府生活，那马车肯定也是要跟着顾嫣然挪地方的。 至于久安，其实他本身也是个不喜喧闹的人，只是迫于生计才担当着护国公府的车夫一任。 如今得知顾嫣然要带着三个小丫环自立门户，久安就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既能够在没什么人的地方过着清静的生活，又有稳定的月银可以拿，何乐而不为呢？ 马车停稳，背着包袱的久安跳下马车，再弯身摆好脚凳。“嫡姑娘，到地方了。” 久安的话音落下，马车内就先后走出了紫苏、慕思桃和顾七巧三人。 紫苏、慕思桃在地面上站定，顾七巧则是再回身一些，将马车内的顾嫣然给扶了出来。 久安见顾嫣然要下马车，便站到了脚凳旁，朝顾嫣然伸出双手。“嫡姑娘，请当心些。” “谢谢。”顾嫣然搭上久安的手掌，动作缓慢地下了马车。 久安见顾嫣然已站稳，并由紫苏搀扶，便收回了手，再将脚凳放至原本的位置。 然后，这一行五人就站在府门前，齐齐打量着新宅的外围装潢。 “沈府……”紫苏左右看了看宅子的外墙，发自内心的赞叹着。“这宅子，看起来比护国公府还要气派上不少诶。” “嗯，气派。”慕思桃言简意赅，但眸底流转着的震惊却表达了她此刻最真实的心绪。 顾七巧也是同样的震惊。“嫡姑娘，您捡了大便宜了！” “噗嗤……”顾嫣然忍俊不禁，直戳顾七巧的脑门儿。“你前两日可不是这么说的，还埋怨我把你带到鬼门关外了呢。” 久安则是请示顾嫣然。“嫡姑娘，是先把马车上的东西搬进去，还是先把马车驾入内院？” 顾嫣然想了想，指了指右侧那条隐蔽的弄堂。“我看过宅子的格局图，记得马厩就在那道院墙的中部位置。 你先从后门把马车驾到那里去，我和七巧她们就从正门进，然后到马厩那边与你会合。” “久安明白。”久安翻身就上了马车，准备驾着马车往弄堂里走。 “等等，久安。”顾嫣然叫停久安，再吩咐身旁的七巧。“七巧，把后门的银匙给久安。” 顾七巧闻言，从怀中掏出银匙，递到久安手中。“久安大哥，喏，给你。” “好。”久安收好银匙，便驾着马车驶入弄堂。 “七巧。”顾嫣然再取出袖笼中的那把金匙，放到顾七巧手中。“去开门吧。” “是。”顾七巧拿好钥匙，走上沈府旧宅的高阶并用金匙取下了大锁，再回过身面对顾嫣然。“嫡姑娘，府门已经打开。” …… …… 本来，沈府旧宅从府门至马厩的距离只需要走上一炷香的时间。 可顾嫣然这一行人，毕竟是头一回入内。 偌大的宅子，美不胜收的景致，再加上不熟悉宅中的地形与格局，顾嫣然等人一路上走走停停，愣是花了小半个时辰才来到了马厩处。 顾嫣然毕竟脚上有伤，走上那么久，脚心自然是开始泛起疼来。 “嘶……”顾嫣然疼得倒抽了一口气。 顾七巧听到顾嫣然的抽气声，面色担忧。“嫡姑娘，脚疼了是么？是不是脚伤裂开了啊？” “没有裂开，只是有些疼罢了。”顾嫣然摆了摆手示意无碍，接着便说起正事儿。“好了，言归正传。 既然已经来到府内，就先决定一下你们住的地方。 七巧要随时照顾我，就跟我住正院吧。 紫苏、思桃，你们想住哪儿自己挑吧，反正宅子里只有我们几个人，无所谓的。 倒是久安，你只能住在前院那边，这样才能随时听着府门那边的动静。 我估摸着应该是没什么人敢到这边来的，但若是因此错过了一些重要的事儿就不好了，你就辛苦一下吧。” 久安点了点头，郑重其事。“久安领命。” “啊，对了。”顾嫣然必须再说个几句才行。“还有一件事儿，要说明一下。 从离开护国公府到现在，你们虽然没有明说，可我也感觉到你们似乎是在惧怕着隔壁的幽冥府。 其实啊，幽冥府并不像外界传言那样令人恐惧，里面的人也不若传言中所说的那样冷血嗜杀。 所以你们要是有什么顾虑或者担忧，大可不必，只要你们不主动去惹怒他们，他们定然是不会来找我们麻烦的，听明白了么？” 紫苏、慕思桃、久安三人听完顾嫣然的话，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久安明白。” 紫苏福身道。“奴婢明白。” “……”慕思桃颔首。 顾嫣然几人间的气氛正好，突然就有一抹黑影从天而降。 “！！！”顾嫣然等人齐齐一惊，发现是一名神色清冷的男子。 久安上前把顾嫣然几位女子护在身后，对上男子。“什么人？！！” “幽冥府，夜禾。”男子自报家门，再朝着顾嫣然抱拳。“顾姑娘，惊扰到您十分抱歉。” 顾嫣然听是幽冥府的人，也不再计较。“那么，夜禾小哥，请问有什么事儿吗？” “顾姑娘的嫡兄此刻就在府前，已等候多时，所以在下才不请自来，向您通传一声。”夜禾说道。 “哥哥来了？”顾嫣然没想到，赶紧向久安使了个眼色。“久安，赶紧去把哥哥请进来。” 久安一个箭步就往正门的方向冲去。 顾嫣然这时才向夜禾道谢。“有劳你了，夜禾小哥，谢谢啊。” “顾姑娘多礼了，在下告辞。”夜禾再次向顾嫣然抱了抱拳，脚尖一点就跃上了屋檐，消失不见。 望着夜禾消失的背影，顾嫣然不由得笑了。“呵呵，竟然来通知我府前的状况，这幽冥府的人还真是亲切。” “这不对吧！”紫苏站到顾嫣然面前，神色凝重。“嫡姑娘，咱们明显就是被监视了，一举一动都被幽冥府的人看在眼里啊！” 第49章 小富婆，重礼 其实就算紫苏不言明，顾嫣然也猜得出夜禾的出现意味着什么。 “他们应该没有恶意。”顾嫣然如此坚信着。“要是他们真有监视的打算，那夜禾便不会这么轻易在我们面前现身了，不是么？” 紫苏虽然心中仍有顾虑，却觉得顾嫣然的说法也没有错。“那也许，是奴婢多想了。” “哎呀，先别管那些乱七八糟的，当务之急的是紫苏姐、思桃姐，你们想好要住哪儿了么？”顾七巧询问着紫苏和慕思桃。 慕思桃想也没想。“近灶房。” 尽管慕思桃只说了仅仅三个字，但顾嫣然等人理解了她的意思……是想住在离灶房近的地方。 慕思桃爱厨成痴，整日里除了睡觉，几乎都是待在灶房里的。 紫苏则是纠结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奴婢要住在刚才经过的花亭附近。” “行。”顾嫣然轻应了一声。“就这么定了，稍后你们就把自己的细软都带过去吧。” 四人正事说完，又必须在原地等着久安将顾颢然给领来，便趁着这空隙开始闲话家常了一番。 过了好一会儿，才见着久安、顾颢然的身影渐行渐近。 顾七巧眼尖望见，知会了顾嫣然。“嫡姑娘，嫡少爷过来了。” 顾嫣然视线一转，果然就看见了顾颢然，便举步迎上。“哥，你来啦？” “嗯。”顾颢然露出宠溺的笑容。“娘她放心不下你，让我跟着过来一趟，还让我看看你住的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地方。” 顾嫣然挽住顾颢然的胳膊，扬眉笑问。“那你觉得，我这地方怎么样啊？” “我觉得……好得没话说，哈哈哈。”顾颢然笑得合不拢嘴。“还是记忆中的那个沈府，格局什么的一点儿都没变。” 顾嫣然听顾颢然这么一说，才想了起来。“啊，我倒忘了，你来过这个宅子对吧？” “对，来过，和林尚书一起。”顾颢然说到这里，自怀中掏出一个荷包递给顾嫣然。“嫣儿，这是娘连夜给你缝的荷包，让我务必交到你的手上。” “好漂亮！”顾嫣然被手中绣工精湛、花样别致的荷包惊艳到了。“娘亲的女红真是无可挑剔，太厉害了。” 顾嫣然翻来覆去看着荷包，再握在手心揉了揉……嗯？里面好像有跟宣纸软硬程度差不多的东西，应该是手信或者平安符之类的。 顾颢然知道顾嫣然是摸到了荷包里的东西，便道。“你打开看看。” “好。”顾嫣然迫不及待就打开了荷包，取出一看，顿时无语。“娘亲可真不愧是林家嫁出来的人，送礼都送一样的。” 没错，她娘亲放在荷包里的是一张银票，而且银票的面额还跟林尚书送来的那张一模一样……是五百万两。 娘亲给的这五百万两，再加上林府送来的五百万两，还有她前天从护国公府中讹来的二百万两，一共就是一千二百万两。 不得了啊，不得了啊。 她顾嫣然初出茅庐，还没来得及体验到自立门户必定会遇到的拮据情况，竟然就一跃成为腰缠万贯的小富婆啦？ “你是说外公那边让林尚书送来的贺礼也是银票？”顾颢然不免觉得惊讶。“这也太巧了吧？” “还有更巧的呢。”顾嫣然把手中的银票亮给顾颢然看。“娘亲给的银票面额，和表哥代林府送的银票面额，不多不少，正好一样。” 顾颢然摇头失笑。“这就应了那句俗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哈哈哈。” 顾颢然未在沈府旧宅久留，在将荷包给了顾嫣然后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就离开了。 而在顾颢然离开以后，顾嫣然等人已经分散到了各自所选定的住处。 主院正屋内。 “嫡姑娘，柜子里的东西都在这儿呢，包括府前、府后的两把钥匙。”顾七巧捧着从衣柜中取出的东西，一股脑放到了顾嫣然面前的圆桌上。 顾嫣然扫了眼桌面上的东西，再大致看了下屋内的陈设和摆件。“庄宅铺那边的办事效率还挺高的嘛。” “办事不止效率高，细节还很完美呢，奴婢打开衣柜的时候，顺便检查了一下衣柜的死角位置，竟然连一点儿灰尘也没发现，实在太出乎意料了。” “那真是值得赞誉了。”顾嫣然笑了笑，坐下翻看起了桌面上的一叠纸张。“这是房契，这是交易契约，这是地契。 剩下的都是银票……统共三千五百两，这么说当时给他们的银票已是足够，不用去庄宅铺补上了。” 顾七巧得空正在整理顾嫣然的细软，却再次注意到那一蓝一红的锦盒。“嫡姑娘，这沈尚书和沈首府送来的贺礼，您要不要拆开看看？” “你不说我都给忘了，拿到这里来吧。” “是。”顾七巧提着锦盒来到顾嫣然面前，放下。“蓝色锦盒的落款是沈首府，红色锦盒的落款是沈尚书。” 顾嫣然点了点头，将离得最近的锦盒拿到面前。“我拆蓝色的，你拆红色。” 顾七巧二话不说就动手拆红色锦盒，而顾嫣然也亲自拆开了沈少亦送的贺礼。 “哇……”顾七巧被红色锦盒中圆滚滚的东西给惊呆了。“嫡姑娘，这是夜明珠啊！比咱们在老家主那儿看到的夜明珠还要大诶！” 顾嫣然偏移视线去看了看那颗夜明珠，果然是要比老家主珍藏的夜明珠要大上一些。“没想到沈尚书竟然会送这么重的礼给我，早知道就不该收下的。” “那沈首府送的是何物？”顾七巧好奇那蓝色锦盒中的东西。 顾嫣然掀开了蓝色锦盒的盖子，则发现是一整套由红色碧玺制成的首饰。“……这套首饰，价值更比夜明珠要高上不少。” 那颗夜明珠若是拿到市面上去卖，少说能卖个一千万两银子，而这套红碧玺首饰保守估计也得值两颗夜明珠的价钱。 “！！！”顾七巧再次惊到，十分诧异地询问顾嫣然。“嫡姑娘，这不是一般送礼的水准吧？” “的确不是。”顾嫣然面色为难，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第50章 发带，失踪 顾嫣然自认为也是见过了不少世面的……好吧，那是重生之前的事情。 但她与沈尚书、沈少亦这两个人，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非亲非故也毫无利益上的任何牵扯，怎么就能收到这两份儿堪比天价的贺礼呢？ 沈尚书和沈少亦今日的这做法，着实是让她摸不着头脑了。 “唉。”顾嫣然闷声叹了口气，合上礼盒的盖子。“真不该只为气杜丞相就冒然收下这两份礼的，得找个机会把这些礼给还回去才行啊。” “还回去？”顾七巧直接取走了顾嫣然手上的礼盒，把两个礼盒都抱在怀里。“收下的东西，哪儿有还回去的道理？ 更何况，沈首府还跟嫡少爷、表少爷是熟识，您要是这么做，沈尚书、沈首府的脸得多难看啊？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这样实在太得罪人了！” 顾嫣然顿觉好笑地睨了顾七巧一眼。“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我看你是舍不得这两样好东西吧？” 顾七巧被戳破心事，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嘿，嘿嘿。” “行了，暂且先把这些贵重的东西给收起来吧，现在可没时间去处置这些东西了。 算算时间药铺那边应该已经押着药材出发了，咱们得趁这个空档找找适合堆放药材的院子才行。” 小半个时辰后，沈府旧宅（映月府），东院主屋前。 “就都放在这间屋子里吧。”顾嫣然推开了主屋的门扉，示意身后几人。 顾嫣然说完话站到了门扉一旁，而身后的李澈轩、小漾、久安三人则扛着大包小包的药材进入屋内。 待放好药材，李澈轩三人便又离开了主屋，要去搬府后马车上其余的药材，紫苏、顾七巧也跟着去帮忙了。 顾嫣然就坐在主屋内的椅子上，看着这几人来来回回跑了十来趟。 “终，终于办完了，呼，呼……”李澈轩累瘫在了地面上，大喘着粗气。 小漾、紫苏、顾七巧三人也好不到哪儿去，分别在屋里各自寻了地方，或坐，或躺。 紫苏、顾七巧是女子，搬这些东西被累着，完全在情理之中。 李澈轩药铺的少掌柜，虽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类型，但可以说……他从小到大都没做过搬运重物这样的粗活。 而小漾，就算只是个药铺小学徒，也同样不曾被交代过如今这般辛苦的差事。 倒是久安，由于平日里没少做过苦力，这样重量级的差事便是难不倒他，因此到现在仍是面不红气不喘的，从容至极。 好一会儿，李澈轩、小漾缓过气儿来后，便急于离开沈府旧宅。 “顾姑娘，既然药材都送到了，我们就不打扰了，先行告辞。”李澈轩向顾嫣然告辞。 “这就走啦？”顾嫣然站起身来面对李澈轩，礼貌性挽留。“我已命人准备茶点，你们可以多休息一会儿再走的。” 虽然是礼貌性挽留，但她也没说假话，确实是已经让慕思桃准备茶点了。 “不必了，顾姑娘。”李澈轩去意已决，便找着借口道。“药铺中事情挺多的，人手又明显不足，我们俩得赶紧回去帮把手才是。” “哦？是么？”顾嫣然微勾起唇角，笑意未尽眼底，明显是在质疑他的说法。 李澈轩被问得有些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是，当然是啊。”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留少掌柜了。”顾嫣然也不再为难李澈轩，再吩咐着久安。“久安，送客。” 久安领命。“是，嫡姑娘。” 傍晚间。 顾嫣然刚用了晚食，现在则是在顾七巧的侍奉下卸去脑袋上略显沉重的发饰。 “呼……”顾嫣然缓缓吐出了一口气，看着梳妆台上依次摆开的八发饰，便叮嘱着身后的顾七巧。“七巧啊，以后被给我戴那么多东西了，太沉。” 顾七巧不由得表示自己冤枉。“嫡姑娘，奴婢已经给您少戴很多了，您看看其他家族的嫡女，哪个头上不是戴着十五种以上的发饰？ 奴婢敢说，就连四姑娘、五姑娘每日佩戴的发饰都比您多了好几种。 您这才戴了八种，要是再少一些……别家的姑娘们指不定得把您排挤成什么样呢。” “说得好像现在就没人排挤我似的。”顾嫣然抽开梳妆台的抽屉，目光瞥到一条镶嵌着几颗珍珠的白色飘带，便从中取出。“这是哪儿来的？” 这抽屉中的所有首饰，亦是她在前世中使用过的那些，可她不记得自己有过这种发带啊。 顾七巧认得这个发带。“嫡姑娘，您忘了啊？这是您五年前您生辰那日，二皇子派人送来的啊。” “二皇……玄翊？！”顾嫣然瞪大了双眼，旋即站起身来捉住顾七巧的手追问。“七巧，你说这是他派人送来的生辰礼？ 这么说，我和二皇子相识？那近期我和他是不是见过？他现在在哪儿？在哪儿？” “额。”顾七巧觉得顾嫣然有些不对劲。“嫡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顾嫣然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过激，以轻咳来掩饰方才的失态。“嗯咳，你如实回答我便是。” “您与二皇子其实压根儿就没见过，而要说近期见过……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二皇子早在您过了十岁生辰后不久就失踪了啊。” “什么？失踪？”顾嫣然心底一沉。 失踪……这是怎么一回事？ 前世南宫玄翊虽不受宠，却也是安然在夜禹国皇城内长大，根本不曾有过失踪之类的事情发生啊。 “嫡姑娘，您是在……担心二皇子？”顾七巧小心翼翼的询问着。 她搞不懂，顾嫣然为什么会担心一个未曾相识的人？ 顾嫣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没听到顾七巧的问话，反而是在回过神来后，又看向顾七巧。“这么多年了，难道就没找到过他的下落？” “没有。”顾七巧摇了摇头，将自己所知道的据实以告。“二皇子失踪之后，君主就发出悬赏，说只要找到二皇子，无论其是生是死，都会赏赐寻找者黄金百万。 可是那二皇子，就跟从这世上消失了似的，连个有关他的线索都没有，更别提找到他本人了。” 第51章 相救，扒了 南宫玄翊失踪的这个消息，顾嫣然一时间无法接受，整个人就魂不守舍的。 为了不再胡思乱想，顾嫣然撇下了顾七巧，一个人来到了东院的主屋里，借着捣弄药材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夜色越来越深，顾嫣然终于停下了发泄似的动作，揉了揉明显酸胀发疼的手腕。 忽然，自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顾嫣然以为是顾七巧，直接就道。“进。” ‘嘭’的一声，门扉从外被一把推开。 顾嫣然转眸望去，却发现站在门前的人是夜忘尘，不仅满头大汗，还面色焦急。 “？？？”顾嫣然站起了身来，看着已经来到她面前的夜忘尘。“你这慌慌张张的，出什么事儿了？” 夜忘尘单膝朝着顾嫣然跪下，恳求道。“顾姑娘，您会医术对吧？请您救救我家主子！” 顾嫣然不意外夜忘尘会知道她会医术的事情，毕竟下午搬药材那会儿，算得上是兴师动众了。 不过……幽冥府可是个杀手组织。 就算其中那些杀手武功盖世，也难免会碰到伤亡的情况，因此府中绝对不可能没有精于医术的人，怎么会要她去救夜幽冥？ “幽冥府既是杀手组织，应当有府医的吧？” 夜忘尘点了点头。“幽冥府的确有一府医，但他今日随主子外出时……意外身亡了，现在主子情况危急，还望顾姑娘能够出手相救！” “身亡？！”顾嫣然颦了颦眉，但还是应下了救人一事。“好吧，我救。” 她救他，就当是还了今日他再三相助于她的恩情吧。 顾嫣然来到桌边，背上了今日李澈轩一并送来的那个装满了瓶瓶罐罐的药匣。 ###幽冥府，往生院（夜幽冥住处） 夜忘尘用轻功将顾嫣然带到了往生院，松开了顾嫣然的腰际。 “失礼了。”夜忘尘向顾嫣然道歉，然后推开了面前的门扉。“主子就在里面，请顾姑娘移步。” 顾嫣然抬脚才刚跨入屋内，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这是……” 夜忘尘也跨入了屋内，走在前方为顾嫣然带路。“顾姑娘请跟属下来。” “好。”顾嫣然跟上夜忘尘来到床榻前，便见到夜未央、还有另外几个黑衣人围在床榻边。 夜忘尘见状，赶紧喊道。“顾姑娘来了，你们快让开，别碍事儿。” 随着夜忘尘的喊话，床榻边瞬间就空荡荡的，顾嫣然也由此看见了榻上那胸口插着一支羽箭的夜幽冥。 “……”顾嫣然愣了片刻，便疾步来到了夜幽冥的面前。 顾嫣然放下药匣，坐在床榻边，先探了探他的颈侧位置，再以右手搭着他的手腕。 同时，她的视线则是落在了他那明显泛着青紫的薄唇上。 “失血过多，还有中毒。”顾嫣然松开了夜幽冥的手腕，目不斜视地朝着身后伸出了手。“给我匕首。” 由于是背过身，顾嫣然也看不见后方的情况，但几乎是在她讨要匕首的一瞬间，她的手心便是一沉。 顾嫣然攥紧了手中的东西，再收回眼前一看，果真见到了一把匕首横躺在手心。 拔开了匕首的鞘壳，顾嫣然用匕首的尖端划破了夜幽冥胸口羽箭处的衣裳。 “嘶……”顾嫣然倒吸了一口凉气，被夜幽冥胸口处的伤情吓住了。 但是很快，顾嫣然便调整好自己的心绪，取出药匣中备有的银针，在夜幽冥身上的几处穴道扎下，再顺手取回。 在将银针放回药匣的远处后，顾嫣然站起身看向身后的几人，直言问道。“你们谁的内力最高？” 夜忘尘往前站了一步。“是属下。” “很好。”顾嫣然点了点头，让开位置。“把他扶起来，折断他胸口前的这一段羽箭，再以内力将滞留在他体内的箭头向背后逼出。” 黑衣人之一发出疑问。“为何不直接把羽箭拔出来？” 顾嫣然看向黑衣人，挑眉。“你也是个杀手，不可能不知道羽箭箭头有倒刺吧？ 如果直接拔出羽箭，那么箭头的倒刺必定会勾住伤口附近的筋肉，这样不仅会加重夜幽冥的伤情，也会让他本人承受更大的痛苦。 若将箭头向身后逼出，伤口虽然贯穿身体，但不会对他造成其他方面的影响……我这么说，你明白了么？” “多谢姑娘赐教。”黑衣人朝顾嫣然低头。 夜忘尘听完解释，也是安心不少，拉过身旁的黑衣人。“你来扶主子。” “是。”黑衣人弯身扶起了夜幽冥。 夜忘尘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决定要做的事情就绝不拖泥带水，仅仅用‘劈’‘拍’两个动作，就已经完成了顾嫣然的交代。 而昏迷中的夜幽冥，则是因为胸口那剧烈的疼痛，无意识地闷哼一声。“嗯哼。” “好了，让他躺下吧。”顾嫣然这么说着。 黑衣人再将夜幽冥放回了床榻上，退到了不碍事的地方。 夜忘尘没有即刻让开，而是上前取下了卡在夜幽冥床柱上的箭头后，才又站回了一旁。 顾嫣然以余光瞥了一眼夜忘尘手中那乌黑的箭头，再来到床榻边，伸手拉扯着夜幽冥身上的衣物。 可是拉扯了好一阵儿，也没扯开夜幽冥的衣襟。 随即，顾嫣然放弃了自己动手的想法，再向一旁的夜忘尘求助。“忘尘，把他的衣裳给我拔了。” 顾嫣然这句话说得轻轻巧巧，一点儿都没有其他的意思，却愣是收获了好几道灼热的视线。 都看着她做什么？ 她说了什么很奇怪的话么？ 顾嫣然再三回味着自己的话，总算察觉到似乎是有那么些不合适。 “嗯咳。“顾嫣然略显尴尬地轻咳一声，红着脸再道。“那个……脱，脱一下他上半身的衣裳，我要给他施针上药。” “是。”夜忘尘沉声，嘴角却扬起了一道明显的弧度，再屏退其他人。“都知道主子不喜旁人见到他的身体，你们都出去吧。” 黑衣人齐齐应道。“是，日隐使。” 夜未央犹豫了一瞬，也是选择退下。“知道了。” 顾嫣然见几名黑衣人和夜未央都退下，再细想夜忘尘的话，便欲跟着出去。“那我也……” “等等！”夜忘尘赶紧拉住顾嫣然，哭笑不得。“顾姑娘，您干嘛去？，您要是走了，谁给主子疗伤啊？” 第52章 施针，喂药 被夜忘尘这么一提醒，顾嫣然才逐渐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对哦，她 就算想避男女之嫌，也不能弃身受重伤的夜幽冥而不顾啊。 她可是医者，是此时此刻这幽冥府中唯一有办法救夜幽冥的人，得摆正自己的位置和心态才行。 “呵，呵呵。”顾嫣然干笑几声，示意夜忘尘道。“那，那你赶快，褪下他上身的衣裳。 他身上的伤虽然不在要害，但毒势比较凶猛，得先抓紧时间把这毒性的蔓延速度给控制一下。” 夜忘尘面色凝重，也不敢再耽搁下去。“是。” 趁着夜忘尘给夜幽冥褪衣裳的时间，顾嫣然也没闲着，把药匣自床榻边缘给搬到了一旁的圆凳上。 顾嫣然打开药匣，垂眼看着里面各自标注着名称的二十来个药瓶。 嗯，林澈轩办事挺周到的嘛，还记得给分装的药品标注上名称，也省得她一个个去找了。 拿出一瓶能够暂缓毒性发作的药品，再把刚才使用过的那小捆银针也取出。 夜忘尘这边，也正好解开了夜幽冥上身的衣裳。“顾姑娘，这边已经好了。” “好。”顾嫣然应了一声，视线往床榻上看去。 尽管顾嫣然已经预先做好了要看夜幽冥赤膊的准备，可当她真正看到的时候，还是下意识就捂住了双眼。 前世今生，她顾嫣然还是头一回遭遇这种情况，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夜忘尘知晓顾嫣然的心事，便开口道。“顾姑娘，今日身亡的那名医者，虽是男子，却说过一句话。 他说，‘行医救人，是医者的天职，在医者面前，绝男女之分，应以救人为先’。” 顾嫣然听进了夜忘尘的话，沉默了片刻，缓缓垂下了遮挡住瞳眸的双手。 “吸……呼……”顾嫣然深呼吸一口气，坐在了床榻边。 她的目光，先是落在了他光着的胸膛之上，再往上移去，毫不意外就看到他越发乌紫的薄唇。 糟糕，不能再继续磨蹭下去了，得赶紧把他体内正在不断蔓延的毒性给控制住才行！ 顾嫣然打开手中一直紧握的瓷瓶，倒出了三颗药丸，直接塞进了夜幽冥的口中。 但她发现，夜幽冥是处于身体极度虚弱的状态下，根本就没有自我吞咽的能力。 “水，水！”顾嫣然催促着夜忘尘。 夜忘尘急忙去拿水杯和茶壶，再一个瞬步回到了床榻边，把已经添上了清水的水杯递给顾嫣然。“来。” 顾嫣然接过水杯，弯身抬起夜幽冥的头，将水杯的边缘送到夜幽冥唇畔。“夜幽冥，现在我要喂你喝水了，听得见的话，你就自己张开嘴。” 夜幽冥似是听到了顾嫣然的话，嘴唇几不可见地动了动，却是半天也张不开嘴。 夜忘尘看到这样的情形，不由得为夜幽冥担心起来。“顾姑娘，这可怎么办啊？” “好办。”顾嫣然将夜幽冥平放回了床榻上，偏过头看着夜忘尘。“你把他的嘴掰开，只要有一点的缝隙就可以了。” “啊？掰开？”夜忘尘犹豫了，不敢动手。“顾，顾姑娘啊，并非属下胆小，只是主子向来不喜旁人的触碰。 方才属下为主子解开衣物已是越矩，若再不知分寸，恐怕……吾命休矣。” 就拿以往夜幽冥受伤的时候来举例，都是由今日过世的那位医者口头督导，而夜幽冥则是自己动手为自己处理伤口事宜。 顾嫣然顿觉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明显是不相信夜忘尘的言论。“说什么‘吾命休矣’，胆小就胆小，何必找这么蹩脚的借口？” “……”夜忘尘觉得冤枉，但也不好再继续开口为自己辩解。 明知再三辩解也无用，何必多费口舌呢？ 事实，胜于雄辩。 “真的是！”顾嫣然没好气地瞪着夜忘尘，再收回视线看着夜幽冥苍白的脸色和越来越接近黑色的双唇，狠狠一咬牙。“死就死吧！” 夜忘尘听顾嫣然‘死就死吧’这话时，心间莫名慌了一下，还以为顾嫣然是不打算救夜幽冥了。 但在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夜忘尘看得不禁瞠目结舌。 只见顾嫣然抬头饮下了杯中的清水，再俯身以红唇覆上夜幽冥紧闭的双唇。 “！！！”夜忘尘难以置信地往后倒退了一步，完全没想到这世上竟然有人敢亲在老虎那张血盆大口上。 顾嫣然将口中含着的清水，尽数哺喂进夜幽冥口中。 在听到他喉咙间发出‘咕嘟’的吞咽声时，她才直起了身子离开他。 顾嫣然抬起衣袖擦拭着唇上残余的水滴，再将手中的空杯递回给夜忘尘。“好了，拿走吧。” “哦，是。”夜忘尘接下顾嫣然递来的水杯，动作僵硬地转身往之前拿水杯、茶壶的方向走去。 顾嫣然瞥见夜忘尘走开，像是在自我安慰似的呢喃着。“顾嫣然，不要多想，你这是在救人，你这是在救人！ 唉，只希望这事儿天知地知我知忘尘知，切莫再让其他人知道了，否则我就又多了个勾引国师的罪名了。 还有，忘尘说夜幽冥不喜被其他人碰，万一他醒过来以后知道这件事儿，会不会直接杀了我啊？” 由于顾嫣然是沉浸在自我的细想之中，因此未发现床榻上那本应在昏迷的夜幽冥……正微虚着双眼在看她。 顾嫣然听到耳边传来的脚步声，便终于抽回了自己在到处游走的神智，在床榻边缘摊开了那一小捆银针，直接就给夜幽冥施起针来。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顾嫣然收回了那分散扎在夜幽冥上半身的二十余根银针，扯过一旁的薄被替夜幽冥盖上，才站起身来。 “忘尘。”顾嫣然看向夜忘尘，询问道。“幽冥府中既然有医者，就必定也有药房吧？” 夜忘尘点了点头。“药房在南魍院，离此处不远。” “行，带我过去，我要研制一下此毒的解药。 夜幽冥这边暂无大碍，我已经封住了他体内的内力，这样毒性蔓延的速度就会暂缓。 再来，你让刚才那几个人守着夜幽冥，有任何情况随时让人去药房那边通知我，以免突发其他的状况。” 第53章 解药，找人 如夜忘尘所言，南魍院离往生院并不远。 在夜忘尘的几个纵跃之下，她便被抱着来到了南魍院中一间不起眼的小屋前。 夜忘尘推开了小屋的门，朝顾嫣然道。“顾姑娘，这里便是药房。” 其实不用夜忘尘说，顾嫣然也已经从那股子迎面扑来的药材味儿里判定到了，这儿就是幽冥府的药房。 “行，那我先进去了，你可以先回去照看夜幽冥，半个时辰以后再来接我。”顾嫣然独自进入了药房内，掩上了门扉。 顾嫣然扫了一眼药房的大致格局和陈设，看得出来……这药房的主人是个心思细腻且有条不紊的人。 现在想来，她不由觉得药房主人的殒命有些可惜，要是药房主人还活着，她倒真想和他结识一番呢。 “哎呀呀，现在可不是该东想西想的时候啊。”顾嫣然晃了晃脑袋，来到了几乎占了药房一半大小的药柜前。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顾嫣然寻药、碾药、配药、熬药，总算是配出了夜幽冥所中之毒的解药。 期间，她的目光曾几次瞥向了门扉前，却发现夜忘尘一直守在药房外，未曾离去。 顾嫣然认为，夜忘尘可能是想要留下来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毕竟‘顾嫣然’这个人，对于幽冥府的任何人来说都只是陌生人，只是个刚好能够救他们主子一命的那根稻草……无法全然信任。 算了，不信任就不信任吧，她顾嫣然不也照样不信任幽冥府么？ 想到这里，顾嫣然便不再继续往下想了，拿着刚研制出的解药便往门扉方向走去。 其实不得不说，顾嫣然是想多了。 幽冥府要真是怀疑她的用心，便不可能容她买下沈府旧宅，也不可能在这种危难关头找她来给夜幽冥治伤。 而夜忘尘之所以守在屋外，也只是想能够在顾嫣然从药房出来的一瞬间，就带着她回到往生院罢了。 往生院。 顾嫣然再次来到了床榻前，从手中的药瓶里倒出一颗药丸，喂进了夜幽冥的口中。 这一次，她没有再叫其他人倒水过来，因为她改良了药质，让药丸变得可以入口即化。 “吃下一颗解药，暂时就不用担心了。”顾嫣然站直了身子，将手中的药瓶再递给了夜忘尘。“喏，这是剩下的解药。 刚才喂给夜幽冥吃下的解药，只能解去他体内的一小部分毒性。 每日一次，一次一颗，待将药瓶中的解药全部吃完，毒性就能彻底祛除了。” ###映月府，东院 夜忘尘亲自再将顾嫣然给送回了东院。“顾姑娘，今日多谢您对主子的救命之恩，忘尘许诺，若他日顾姑娘有难，忘尘必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顾嫣然根本没把这点小事给放在心上，倒是顺嘴问了一句。“忘尘，你们幽冥府只接暗杀之类的委托么？” 夜忘尘不知道顾嫣然为何会这么问，却还是如实回答道。“幽冥府是杀手组织，自然是以接暗杀之类的委托为首。 不过若是有其他方面的委托，只要委托金合适，也是可以接的。” “那找人的委托，你们接么？”顾嫣然试探性地问道。 “找人……”夜忘尘稍稍愣了片刻，觉得顾嫣然是话里有话。“顾姑娘，请问您是想要委托幽冥府找人么？ 虽然幽冥府没接过类似的委托，但如果是顾姑娘您要委托，幽冥府就算分文不取，也绝对尽心尽力为您寻找到那个人的下落。” “啊，不不不。”顾嫣然赶忙摆了摆手，略显牵强的笑了笑。“呵，呵呵，我只是这么一问，不是要委托啦，不是要委托。” 夜忘尘郑重其事的颔首道。“既是如此，那忘尘就先行离去了，主子那边还需要照料。” 夜忘尘说完话，便飞身跃上屋檐，在翻过幽冥府与映月府相隔的那道墙时隐去了身影。 顾嫣然转身欲再回到屋内，耳边却传来顾七巧、紫苏等人焦急不已的声音。 “嫡姑娘，您在哪儿啊？快出来，别吓奴婢！”顾七巧略显焦急地呼唤着顾嫣然。 “七巧，你别急，嫡姑娘应当只是在新宅中迷了路，一会儿就会出现了。”紫苏安抚着顾七巧。 顾七巧情绪更是激动。“可，可是这新宅靠近幽冥府，若嫡姑娘是被幽冥府的人给暗杀，那咱们不是连她的尸体也找不到？” “嫡姑娘说过，幽冥府中人不会滥杀无辜。”紫苏相信顾嫣然说过的话。“并且下午的时候，也是你矢口保证了幽冥府的为人处世，事到如今……你再改口，有用么？” 紫苏的话听起来似乎是在为幽冥府辩驳，但她心里也在怀疑顾嫣然的不见踪迹和幽冥府有关。 不过她的怀疑，只针对顾嫣然不见踪迹的真正原因，根本就没往幽冥府杀人灭口这一方面去想。 “你俩就别叨叨了。”久安打断了紫苏、顾七巧二人的对话，佯装镇定。“有什么话，等找到嫡姑娘以后再说。” 顾七巧、紫苏闻言，也不再做这种浪费时间的对话，专心找起顾嫣然来。 “嫡姑娘！”顾七巧。 紫苏也跟着唤道。“嫡姑娘，嫡姑娘，您在哪儿啊？” 相对于期间还有交流的顾七巧、紫苏、久安三人，慕思桃则是安安静静寻找着顾嫣然的踪迹。 “嫡姑娘……”慕思桃喊完一声噤声片刻，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发现没有其他的动静，才接着又喊。“嫡姑娘……” 顾嫣然无奈，只好把双手圈在了唇边。“我在药房！我在药房这边！” 紫苏等人听到了顾嫣然的喊话，二话不说就向药房处跑来。 四人见顾嫣然安然无恙站在药房门前，齐齐是松了一口气。 “嫡姑娘，您刚才是到哪儿去了？”紫苏问道。 “对啊，您到底去哪儿了啊？”顾七巧闷闷地嘟起嘴。“找了您都快半个时辰了，可府中到处都找不到您的踪迹，真是把奴婢们吓得够呛啊！” 久安、慕思桃没有说话，但看向顾嫣然的同某种也带着深深的责问。 顾嫣然抬手抓了抓后脑勺，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嘿，嘿嘿，一时内急，找茅房去了，谁想一时在半道迷了路，刚刚才找回来呢。” 第54章 襦裙，议论声 顾嫣然以内急找茅房为借口，隐瞒了被夜忘尘带到幽冥府去救治夜幽冥的事情。 她刚才已经听到了顾七巧几人的对话，知晓她们几人对幽冥府的印象都很不好。 要是再让紫苏几人知道她刚才被夜忘尘带走，那恐怕真的会把幽冥府所有人都给记恨上。 不得不说，顾嫣然临时想到的这个借口，成功打消了顾七巧、紫苏等人心底的顾虑。 “呼。”顾七巧舒了一口气，抚在了顾嫣然右侧。“嫡姑娘，时候不早了，该回房沐浴更衣了，明早是您进职尚衡学府的头一天，要是迟了可不好。” “进职……”顾嫣然明显是一愣，但随即反应过来。“啊，对了，今日就是进职准备期的最后一天，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儿给忘了呢？！” ###清晨，天微微亮，映月府 因为是进职头一天的好日子，顾嫣然特意起了个大早。 该到梳理长发时，顾嫣然拒绝了顾七巧为她绾发的动作。 “七巧，等等。”顾嫣然将梳妆台上那根白色发带递给了顾七巧。“用这个稍微把头发束一下就行，不要大费周章。” 顾七巧拿到发带后并未动作，而是想要劝顾嫣然改变主意。“嫡姑娘，这根发带也太素了吧？ 您若是当真喜欢这个，那奴婢今日就给您绾个简单点的头发，在用上这根发带的同时，再给您添上几个雅致点的珠钗修饰一下，您看如何？” “不。”顾嫣然摇了摇头，态度坚决。“只要这一个。” 顾七巧拿顾嫣然没办法，便只好应下。“好吧，听您的。” 顾七巧两手分开，以指尖划过顾嫣然两侧耳尖的位置，揽起一束滑润如丝的秀发，系上发带。 为顾嫣然整理好发束，顾七巧看着发束上那跟发带……觉得完全就是个败笔。 “嫡姑娘……” “七巧。”顾嫣然抬手指着衣柜的方向。“昨日整理衣物的时候，我看到一条烫金的白色襦裙，把它拿来。” 顾嫣然一愣。“嫡姑娘，之前您不是说那条襦裙太扎眼，不想穿么？” “你都说了那是‘之前’，现在嘛……我想穿了。” “是。”顾七巧福了福身，转身去取顾嫣然所说的白色襦裙。 在顾七巧的侍奉下，顾嫣然套上了一层层乳白色的里裙，最后才穿上那薄如蝉翼且烫着金色亮片的外裙。 最后，顾七巧再为顾嫣然理了理在穿上襦裙的过程中被弄乱的发束，才往后一步退开。 而再等顾七巧望向顾嫣然时，顿时呼吸一滞。“！！！” 本来嘛，在她看来，她家嫡姑娘的姿容并非绝色，但也属于中等偏上的类型，稍一粉饰打扮也是足以惊艳一方的。 可此时此刻……一袭素色襦裙，一根单调到不行的发带，再加上淡雅精致的妆容，让顾嫣然美得完全就不像是这世间的人儿。 “嫡，嫡姑娘。”顾七巧唤着顾嫣然，发自内心的称赞道。“您今日真是好看极了。” ###尚衡学府前。 就快要到开堂授课的时辰了，可本该进入学府等候在授课之地的学子们，却一个个堵在学府门前，望眼欲穿。 偶尔有一个搞不清状况的学子，就会问。“怎么了这是？都快到开堂的时辰了，干嘛都站在这儿不动啊？” 而这些搞不清状况的学子，就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你也太孤落寡闻了吧？今儿个可是杜嫣然以师者的身份进职尚衡学府的日子，咱们这是等着看热闹呢！” …… …… 堪堪临近学府开堂的时辰，学子们没耐心了。 “怎么搞的？” “顾嫣然怎么还不来？” “我看她这是临阵脱逃了吧？” “临阵脱逃……哎呀，我就说嘛，那个连‘三顾茅庐’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人，怎么可能会成为咱们尚衡学府的师者？” “我也这么觉得！昔日的草包，突然成为了师者，还通授四艺，这完全就不可能嘛！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嘛！” “啧，我真是糊涂了，竟然信以为真，站在这里等上了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你还算好了，我可是连早食也未用，半个时辰前就等在这里了诶！” “我也是，我也是！现在都饿得两眼冒金星了，真该吃了早食再来等在这里的。” “还等？！！要是我早知道，根本就不会待在这里白白浪费时间，宁愿在床榻上多赖上半个时辰呢！” “哎哎哎，我问你们，你们听说了那件事没有？” “哪件事？” “说来听听。” “就是顾嫣然昨日搬出护国公府，自立门户了。” “什么？！！搬出去了？！！还自立门户？！！”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你就说这事儿？ 那我再说件更奇葩的传言给你们听，我听父亲二姨奶身边的丫环说啊，顾嫣然不只是搬出护国公府自立门户，更厉害的……你们猜顾嫣然搬去的地方是哪儿？” “是哪儿？你接着说啊！” “就是就是，别卖关子了，赶紧说！” “顾嫣然搬去的地方啊，是沈府旧宅！” “沈府旧宅？怎么这么熟悉啊？” “等等，沈府旧宅，那不是吏部尚书的旧宅么？” “我听说沈府旧宅的位置是在……幽冥府隔壁！” “对对对，是幽冥……什么？！！你说顾嫣然搬去了幽冥府隔壁？！！” “不，不会吧，真的假的？顾嫣然难道不怕死么？” “呵呵，呵，这肯定是传言，绝对就是传言而已，当不得真！” “对对对，绝对是传言！” “可是俗话说，无风不起浪啊，若传言是真的，你们这就是在自欺欺人！” “停停，赶紧停下这个话题，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再说下去，我都要晕了。” “你这胆子可真小，真该学学我，有空啊，你来找我，我给你练练胆子，绝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行，就这么说定了，今儿个完堂之后，我就跟你一起去练胆！” “哈哈哈，好啊，那完堂后咱们就在学府前会合。” 众人的话题进行到这里，也不知道是谁高喊了一句。“顾嫣然来了！我看到顾嫣然的马车了！” 第55章 惊艳，天降 久安驾着马车，小心翼翼在人满为患的学府前停下。 “嫡姑娘。”久安身子往后仰了仰，背靠着马车的垂帘低声提醒。“外头人太多，您下马车的时候当心些。” 久安提醒完马车内的顾嫣然之后，便跃下马车，摆好脚凳。 脚凳刚摆好，马车的垂帘便被从内侧掀开。 围观众人各个伸长了脖子，想要第一眼就看到从马车内出来的顾嫣然。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哎哟喂，别挤啊，我都还没瞧上呢！” “快看！出来了！” “……” “这是护国公府嫡女？怎么打扮得跟个丫环似的？” “那就是丫环，是顾嫣然的贴身丫环，叫什么……什么巧。” “七巧啦，顾七巧。” “对对对，是叫顾七巧来着。” “嘁，搞什么啊，原来不是顾嫣然，也太浪费表情了。” “别吵吵了，那顾七巧都出来了，下一个肯定就是顾嫣然了。” “哎！顾嫣然真出来了！” 当顾嫣然真正从马车里走了出来，围观众人下意识皆停止了喧闹。 见过顾嫣然的表示心惊……这真就是他们所认识的那个顾嫣然？ 平日里只觉得顾嫣然相貌平平不惹眼，怎么此时竟美得跟画儿里走出来的人似的？ 那些没见过顾嫣然的人，便更是万分惊艳……天呐，护国公府的嫡女原来长得这么美？ 但惊艳归惊艳，还是难免会因为那些流言蜚语对顾嫣然心存芥蒂。 顾嫣然下了马车，在地面上站定，无视了四周齐聚而来的目光，视线落在了不远处那几个挤在一起的身影。 顾秋羽、顾可柔、杜梦瑶，呵，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 杜梦瑶察觉到顾嫣然眼底的不屑，顿时拨开了面前的碍事者，来到人群正前方。 “顾嫣然！”杜梦瑶发誓要让顾嫣然下不来台，便把昨日听到的传言搬出来。“听说你搬离了护国公府？” 顾嫣然正对上杜梦瑶，莞尔一笑。“嗯，搬了呀。” “……”杜梦瑶没想到顾嫣然会承认得这么干脆，愣了一瞬，但随即冷哼道。“哼。 昨日一早，我爹好心好意派人给你送上一份进职的贺礼。 可你倒好，不仅没有亲自出来收礼，还让去送礼的人把贺礼转送到幽冥府代为保管？！！ 就算你当真搬去了沈府旧宅，可凭你……也配跟幽冥府、甚至国师大人攀上关系？ 顾嫣然，请你有点自知之明好么？” 顾嫣然像是没听到杜梦瑶的嘲讽，反而关注着另外的重点。“所以呢？你们杜府的贺礼送去幽冥府了吗？” “怎么可能？！”杜梦瑶下意识就回道，不过旋即发现自己失了态，于是想要挽回。“顾嫣然。 听说你让护国公府门房回绝了所有人的礼，并同样让各府送礼的人把贺礼转送至幽冥府保管。 竟然敢做出这么厚颜无耻的事情，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疯吧？” 顾七巧被杜梦瑶针对顾嫣然的言辞给激怒了。“杜姑娘，得失心疯的人是你才对吧？ 我家嫡姑娘和国师大人之间的关系，用得着你来指手画脚么？ 再说了，人国师大人都还未出来说话，你怎么就这么多意见？ 啊~~我知道了。 肯定是你心仪国师大人，而到现在连国师大人的面儿也没见着，所以听到我家嫡姑娘和国师大人的事儿，就特意来找自己的存在感是不？” “你！”杜梦瑶被顾七巧堵得哑口无言，恼羞成怒之下便欲一巴掌扇向顾七巧。“贱婢！” 顾嫣然往顾七巧身前一挡，结结实实挨下了杜梦瑶的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愣是让学府前围站的所有人都心悸了一番。 “！！！”杜梦瑶蓦然瞪大了双眼，呆呆的站在原地。“我，你，她，我……” 杜梦瑶怎么也没想到，顾嫣然会替婢女挨下这一巴掌。 记得今日来学府前，她那个丞相爹还特意叮嘱她要和顾府嫡女搞好关系。 这下可好，不只关系没搞好，直接就成仇人了。 不多时，顾嫣然的脸颊浮起一块红彤彤的巴掌印。 “嘶……”顾嫣然舔了舔嘴角，一抹腥甜在口中弥漫开来。“呵，你这巴掌倒是毫不手软啊。” 身旁，顾七巧抬眼望向顾嫣然，再是惊呼。“呀，嫡姑娘，您脸上被划出血了！” 围观众人闻声，往顾嫣然的脸上瞧去，当真就见着一道血痕出现在顾嫣然的右侧脸颊上。 “天，天呐！杜梦瑶把顾嫣然毁容了！” “完了完了，老护国公本来就跟杜丞相不对付，杜梦瑶这一巴掌下去，两家关系更要恶化了。” “我倒是真没想到，堂堂大家族的嫡女，竟然会替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丫环挨巴掌。” “我也是没想到啊，先前还听说顾嫣然平日里没事儿就打骂奴人，现在一看……” 众人议论声越来越大，杜梦瑶也越发的手足无措。 眼看着情势僵持不下，一道如天际般湛蓝的身影从天而降，落在了人群正中央。 只见来人三两步迈到顾嫣然身旁，单手挑起了顾嫣然削尖的下巴，观察着她脸畔的伤情。 顾嫣然顿觉意外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夜幽冥。 “你怎么会……呀！”顾嫣然话还没说完就惊呼了一声，身子重心一偏，整个人悬空而起，被夜幽冥给打横抱在怀里。 夜幽冥未垂眼看向怀中人儿满脸错愕的表情，抬脚就往学府中走去。 随着夜幽冥行进的步伐，拥挤的人潮出现了一条直达学府正门的敞亮通道。 顾七巧见顾嫣然被抱走，跟围观群众人一样，因为搞不清状况而傻在了原地。 人群中，夜忘尘也走了出来，也没说话，直接牵起了顾七巧的手，跟在了夜幽冥、顾嫣然身后。 久安虽然同样是搞不清状况，但见顾嫣然、顾七巧都未挣扎，便也静静驾起马车，驶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直到众人关注的重点离开了好一会儿，才有人问。 “顾，顾嫣然被抱走了？” “我去，这么大胆！？” “那男的是谁啊？怎么没在学府里见过他？” “国，国国国国国……国师大人！！！” 第56章 保护，挑战 学府内，一个偏僻角落。 顾嫣然回过神来，赶紧挣扎着就要从夜幽冥的怀里下来。“喂，放我下来，你可还受……” 夜幽冥捂住了顾嫣然尚未说完的话，将她放了下来。“那件事情，保密，不可对外人说。” “……嗯。”顾嫣然点了点头，她本来也不是那种爱多嘴的人啊。 “如此甚好。”夜幽冥这才收回了捂住顾嫣然红唇的手，垂在身侧。 顾嫣然上下打量着夜幽冥，发觉他除了脸色还有点儿惨白之外，就跟个没事儿人似的。 她并不认为自己研制出的解药能让夜幽冥恢复成这个样子。 失血过多，再加上中毒颇深，这种状况怎么也得昏睡了三两日才算正常吧？ “你……好了？”顾嫣然问得比较隐晦。 夜幽冥没在意自己的情况，而担心顾嫣然。“你的脸……” “脸？”顾嫣然抬手抚上了还略微泛着火辣的右脸，也摸到了一抹湿润，再移到眼前一看，指尖已被染红。 “我院中有凝香膏，跟我过去，给你上药。” “不用，不用。”顾嫣然婉拒了夜幽冥的好意，以右手抹去了脸上的血痕。“我还要去府宗那边报道进职，怎么能因为这点儿小伤就耽搁呢？” 脸上划了个口子而已，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她都已经死过一次了，还会在意这小小的皮外伤么？ 顾嫣然由于还赶时间，就先行离开了。 夜幽冥望着顾嫣然那仍然不算流畅的步子，再想起她方才倔强拭去脸颊血痕的画面，不知怎的，心底竟浮起几丝心疼之意。 “主子。”夜忘尘走到夜幽冥身旁，不由得笑道。“顾姑娘已经走远了，您还看呢？” 夜幽冥睨了夜忘尘一眼，双手背于身后。“派人暗中保护她，但是别让她发现了，若非万不得已，切莫暴露行迹。” “……属下遵命。” 说起来，今日称得上是尚衡学府成立至今最让人啼笑皆非的日子了。 尚衡学府史上，虽也有逃学的学生，却也是屈指可数的。 不过顾嫣然进职尚衡学府的这一天，学府的学子、先生竟是不约而同的罢了课，凑在府中给顾嫣然专门准备的明室之外，眺望其中。 顾嫣然无视了明室外的动静儿，冷着脸面对着府宗给她安排的二十余名学生。 本来，这二十多名学生是其他先生座下的，但如今被划拨在顾嫣然这边，心底难免多了几分怨气。 “我就想不通了，宫先生座下那么多学生，怎么就轮到我被安排在这边呢？” “你以为就你一人想不通啊？我也正憋屈着呢！” “以往有句话，说‘爹不亲、娘不爱’，现在啊，咱们都成了‘师不疼’，被自己最信赖的先生给一脚踢开了。” “我原是拜殷先生修习画艺的学生，现如今被分到顾嫣然名下，我看我干脆直接退学好了。” “可是三日前在宫先生的授琴课上，顾嫣然……不对，顾先生，顾先生所展现的琴艺，确实是比宫先生也技高一筹啊。” “我看啊，那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跟将死之人回光返照没两样的。” 明室内，一声声对于顾嫣然的质疑与恶言，吵得顾嫣然实在头疼。 但顾嫣然深知，想让这群有眼无珠的人闭嘴，就只有使出让这些人心甘情愿臣服的本领。 “知晓你们对我颇有微词，却不知你们竟然这么不情愿，我也不多做解释，就请你们睁大那双如同虚设的眼睛看清楚，我究竟有没有资格做你们的艺师。” 顾嫣然说完话，站起身，绕过身后那张横跨了大半见明室的长桌。 府宗为了方便顾嫣然授艺，特意设了这张足以同时摆放琴、棋、书、画四件艺器的长桌。 顾嫣然正对明室后方而立，偏头扬声唤道。“宫先生、殷先生、方先生、司南先生，嫣然知晓你们都在，请进。” 顾嫣然所唤的宫先生、殷先生、方先生及司南先生，分别是学府中授琴、画、书、棋四艺的艺师。 明室内外的上百名学生听到顾嫣然唤宫裕一等授艺先生，都是一脸茫然。 “嗯？” “顾嫣然是想做什么啊？” “我的天，刚才还没发现，现在一看……搞不好整个学府的人都在这里了。” “可顾嫣然唤四位先生进来做什么？” “谁知道啊，疯疯癫癫的，老做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四位被顾嫣然唤到的艺师先后进入内室。 顾嫣然见四人走来，翩翩有礼地福了福身。“嫣然唐突，宫先生请至古琴前，殷先生请至画纸前，方先生请至书卷前，司南先生请至棋盘前。” 宫裕一四人乃为师者，自然不用多想便知道顾嫣然打的是什么主意。 而刚好，除了宫裕一以外的其他医者，对顾嫣然成为尚衡学府先生一事也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如今既顾嫣然先开了口，他们可是求之不得呢。 四位师者来到各自擅长的艺器前，算是接受了顾嫣然的挑战。 可明室内外的一众学子，完全就认为顾嫣然是在以卵击石。 “我去，这顾嫣然可真是自不量力，竟然敢挑战咱们学府中技艺最出众的四位师者。” “哼哼哼，我等着看顾嫣然出丑的样子了。” “我也等着呢！” “万一……顾嫣然要是胜了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杜梦瑶、顾秋羽、顾可柔三人就更是不相信顾嫣然会得胜了。 杜梦瑶眼底闪烁着歹毒的光芒……顾嫣然，此场四艺比试你必输无疑，我倒看着你该如何收场了。 顾秋羽攥紧拳头，嘴角勾起明显的笑意……都说人贱自有天收，顾嫣然，你可真活该！ 杜梦瑶、顾秋羽二人不善掩饰，因此那最真实的想法便是昭然若揭。 不过此时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明室之中，哪儿还有人把关注点放在杜梦瑶、顾秋羽身上啊？ 而不得不说，顾可柔藏匿心迹的功力才叫一个深厚，表面上根本就看不出任何端倪。 不仅看不出端倪，反倒呢……此时此刻顾可柔的脸上，竟是浮现着浓浓的忧愁之意，就仿佛是在担心着顾嫣然的处境似的。 第57章 残局，认输 明室内，宫裕一四人按照琴、棋、书、画的顺序，坐在了长桌前摆放好的方凳上。 顾嫣然的正前方，从左至右，分别是宫裕一（琴师）、司南先生（棋师）、方先生（书师）及殷先生（画师）。 “嫣然见过各位先生。”顾嫣然向四位先生致以微笑，弯了弯身道。“想必先生们已经知道嫣然的打算，嫣然再次先谢过先生们的配合。 好了，言归正传，此场比试虽是嫣然起头，不过该以何种方式或者主题开始比试……嫣然尚未想好，所以还请先生们随意。” 宫裕一挑眉。“让我们随意……这意思，你是要即兴发挥？” “什么？即性？”殷先生顿时没了好脸色。“顾嫣然，本师给你三分颜面，你倒开起染坊来了？” 方先生表情也是一沉。“你究竟是太过自负，还是压根就不把我们这几个艺师给放在眼里？” “……”司南先生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只是将目光投注在顾嫣然的身上。 “先生们请先息怒，给嫣然一个解释的机会。 嫣然不是自负，也丝毫没有看轻几位先生的意思。 要是嫣然当真瞧不起艺师一职，又怎会请缨担任尚衡学府的先生呢？ 方才所言，全都是嫣然未经深思的肺腑之言，有口无心，如若冒犯了几位先生，还望海涵。”顾嫣然这番话说得极为诚恳。 闻言后，四位先生原本铁青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些。 其中怒意最甚的殷先生、方先生，也因为顾嫣然的坦率而消了不少气。 “比试，就从我这里开始吧。”司南先生率先张口表示要开始比试。“琴、书、画三艺比试，通常都要花费一些时间来择定主题。 而棋艺比试，本就是考验修习之人临场判断的能力和自由发挥的能力，虽然不用花时间开局，但开局以后的过程才最耗费时间。 为了能够尽早结束棋艺比试，就这样吧。 我这里，有一从父辈那里继承下来的残局，至今尚无人参破，我也不例外。 倘若你能破了此局，便证明你在棋艺方面的造诣足以胜任尚衡学府棋师一职，亦能让其他人对你的棋艺心服口服，如何？” 不过说实话，他提出的这个‘残局’比试，对顾嫣然有些不公。 毕竟，这是连他亡故的父亲……夜禹国前任国手司南明谦都束手无策的一场残局。 顾嫣然牵唇一笑，点了点头。“司南先生，请。” “好。”司南先生打开了盛放棋子的棋盒，执子在棋盘上布起那个让他也甘拜下风的残局。 自司南先生开始布局起，明室内外就安静的不得了，竟是能清晰听见一颗颗棋子落在棋盘上时所发出的脆响。 顾嫣然站在棋盘前，与司南先生面对面，观察着棋盘中的棋局。 约莫过了小半炷香的时间。 殷先生、方先生相继有了动作，可宫裕一仍是纹丝不动。 顾嫣然不明所以，来到了宫裕一面前，忍不住揶揄道。“裕……宫先生，你不是堪称夜禹国第一‘琴痴’么？怎的，现在是想不出曲儿了？” “不是想不出曲儿，只是觉得这场琴艺比试完全就是毫无意义。”宫先生这么说着。 “毫无意义？”顾嫣然诧异，想向他问个清楚。“你这是……” 宫裕一站起了身，抬手示意。“我认输！” 宫裕一的‘我认输’这三个字刚脱口而出，明室内外就炸了锅。 “认输？” “宫先生认输了？！！” “认、认输？” “认输……为什么啊？” “宫先生这一认输，不就表示顾嫣然已经不战而胜了？” “宫先生！您这是何意？为何要认输？！！” “难道……” “难道什么？” “就是那个啊，不是有传言说，三日前顾嫣然勾引了宫先生么？” “啊，对对对，是有这个传言。” “你这意思是说，宫先生之所以认输，是因为和顾嫣然有……” “有私情！” “什么？宫先生和顾嫣然有私情？！！” “嘘嘘嘘！要死啦，这么大声音？！！” 宫裕一听着越来越激进的言论，皱起眉头转身朝向学生们，扬声训斥。“都说够了没？！还不给本师闭嘴么？！ 本师认输，没有你们所说的这么不堪，而是不想再次于顾先生面前班门弄斧罢了！ 三日前在本师的授琴课上，顾先生所展现的超凡琴艺是我宫裕一望尘莫及的，这件事情当时在场的其他人都可以作证。 如若依然认为本师的认输存在私心，那么就请对自己琴艺有信心的人上前，代替本师继续进行与顾先生的比试。” 宫裕一此话一出，刚才还振振有词的学生们当即就跟被捂住了嘴似的，一声不吭。 “呵呵呵。”顾嫣然不禁摇头失笑，却也赞同宫裕一的话。“宫先生认输事发突然，那么琴艺方面的比试就顺应情势，稍微改动一下。 在场所有人，无论是琴师还是对自己琴艺颇有自信的学生，都可以上前来向我进行挑战。 而既然是挑战，要是双方没有得失，岂不无趣？ 那就这样吧……上前挑战的人若赢了我，可以向我提出任何一个要求，只要不是伤天害理或违反人伦道之事，我便不会拒绝。” 明室外一好事者提问。“若是让你辞去尚衡学府四艺先生一职，你也照办？” “照办不误。”顾嫣然豪爽应下。 一听顾嫣然说就算让她离开学府也成，学生们就惊了。 “不伤天害理，不违反人伦道义……尽管如此，能提的要求也是数之不清啊。” “竟然连辞去四艺先生一职的事都应下，这顾嫣然怕不是受刺激了吧？” “我怎么觉得，顾嫣然是因为有十足的必胜把握才这么说的呢？” “你们说，若是赢了比试以后要求顾嫣然下嫁，她会同意么？” “嘿嘿，要求她下嫁，前提是你得有本事赢了这场比试才行啊。” “我看你们是嫌命长了，向自寻死路是吧？你们可别忘了，今日早些时候顾嫣然可是被国师大人给抱着进学府的！” “嗷，天呐！我怎么会忘了顾嫣然与国师大人之间……” 第58章 赢了，不追究 对于顾嫣然立下的会完成赢者要求这一承诺，明室内外的几位师者及上百名学子心中百感交集。 倘若不去挑战顾嫣然，那他们就错过了一次可以要求顾嫣然依顺的大好机会。 现在的顾嫣然今非昔比，只要能攀上关系，对他们这些世家人来说明显是利大于害的。 可若是挑战……连外号琴痴的宫裕一都甘拜下风了，他们这些人哪儿还有获胜的几率？ 不对，别说是几率了，完全就是必输无疑嘛。 既然知道是必输无疑，谁还敢上去丢人现眼？ 光打雷不下雨，恐怕形容的就是当下这样‘只有人大放厥词，却无人胆敢上前’的情况了。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的时间，或许是一炷香，或许更久。 司南先生摆好了棋局，起身唤来顾嫣然。“顾先生，棋局已设好，请解。” “来了。”顾嫣然来到棋盘前，看着眼前的棋局，颦了颦眉。 司南先生见顾嫣然皱起眉头，心底不由觉得有些畅快。 这个棋局他研究了三十多年都尚无成果，要是被顾嫣然轻易给破解，那他的棋艺也就该回炉重铸了。 认为顾嫣然解不了棋局的，不只是司南先生，还有除了宫裕一、顾嫣然本人以外的近乎所有人。 “快看，快看，顾嫣然皱眉头了。” “就知道她解不开棋局，这下可丢脸了。” “这个顾嫣然，刚才还自命不凡，现在看见棋局就吃瘪了吧？” “哼哼，看她这次怎么收场！” “哎！顾嫣然动了！她执棋了！” 正如围观者所言，顾嫣然弯身执了白子、黑子各一颗。 “司南先生请看，这是本局的第一种解法。”顾嫣然先把手中的黑子放上了棋盘。 司南先生亲眼看着顾嫣然将黑子放在了一个他从来都没想过的位置，不禁咂舌。“你！你怎么把黑子放那儿去了？” “我乐意啊。”顾嫣然任性一笑，再指了指棋盘。“喏，局已经破了，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 “破，破了……”司南先生低下头观察着棋局，发现本来已是走投无路的黑子又多了一线生机。“黑棋活过来了！黑棋活过来了！” 一众学子闻言皆惊。 “活过来了？！！” “顾嫣然破了残局？” “真的破了？” “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顾嫣然听到这里，未免觉得有些心虚。 其实她并不是头一次见到这盘棋局，早在前世与南宫玄翊相识不久时，她就和他探讨过该如何破局。 而黑子破局的方法……是南宫玄翊想出来的。 想到这里，顾嫣然从棋盘上拾起了刚才放下的那颗黑子，放回了棋盒之中。 司南先生还未从震惊的余韵中回过神来，见顾嫣然拾子，十分诧异。“你这又是作何？” “刚才的黑子，只是破局的路数之一。”顾嫣然再将手里握着的白子放入棋盘中另外的位置。“此白子，乃是其二。” 以白子破局，这是她顾嫣然自己想出来的方法。 “什么？！！”司南先生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再看一眼棋局……“我的天，白棋竟然活了！” 司南先生此番话落，饶是正在作画与作赋中的殷先生、方先生都停下了动作，不由自主地凑过来看棋局。 殷先生、方先生虽然分别是画师与书师，但棋艺方面的造诣还算是小有所成。 因此在看到棋盘中的情形时，也不禁瞠目结舌。 “白棋真的活了！”殷先生愣住。 方先生感叹。“这棋局我是见过的，就连当今国手都破不了，没想到竟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娃给……” “我输了。”司南先生平静地道出了这个事实，朝着顾嫣然躬了躬身。“顾先生棋艺了得，司南盛甘拜下风，往后还请顾先生多多赐教。” 顾嫣然自谦一笑。“司南先生言重了，嫣然可以破此残局只是侥幸，今后若有机会，嫣然还希望能向司南先生讨教一番。” “一定，一定。”司南先生点了点头。 学子们见状，一个个的惊得说不出话来。 而其中，杜梦瑶轻咬着下唇，顾秋羽握紧了双拳，顾可柔眼底也流转着些许的不甘与怨恨。 “方先生、殷先生。”顾嫣然看向二人，笑道。“时辰也不早了，您二位还是抓紧时间吧，也省得耽误你们下一堂课的进度。” 半个时辰后。 明室内寂静无声，仿佛是根本就没有任何人人存在于此。 但令人惊奇的，就是明室内外或站、或坐着的人是一个都没少。 “输了，我输了。”方先生恍然若失地呢喃着。 殷先生同样是惊魂未定。“我也输了……” 顾嫣然则是向殷先生、方先生。“嫣然献丑了。” 至此，顾嫣然与四位艺师的比试终于结束了。 府宗的主事席昆见事情告一段落，穿过人群来到明室之内。 “呀！席主事来了！”有人眼尖发现。 “席主事？！！” “席主事不是都待在府宗么，今儿怎么有空出来了？” “你傻啊，咱们学府所有艺师和学生都围在这里了，可以说是集体罢课了，这样的情况，府宗能没人出来管管？” “糟了糟了，那日榜文上可是有写……若有人质疑顾嫣然的能力，就是在质疑府宗的公允及威严，要对其做退学、退聘处理的！” 席昆来到明室正中央，面对着学子们。“方才的事情，老夫都听说了。” 那些明言质疑过顾嫣然的学子们后脊一凉……完了，席主事要发火了，这下可有得受了。 “席……主事。”顾嫣然来到了席昆身旁，福了福身。“今日的比试是嫣然挑起，与其他人无关，请席主事切莫深究。 所有的责任，嫣然愿一力承担。” “老夫不会追究今日之事。”席昆拍了拍顾嫣然的肩头，再面向众人。“老夫早就知道，仅凭那一封聘书是无法让你们心服口服的。 那现在……你们服了没？ 鉴于顾先生这边算是情况特殊，经府宗一直讨论，此次你们无视府宗命令与集体罢课的事情，暂不追究。 不过老夫把话放在这里，若是再有类似方才的事情发生，不管缘由因何而起，只要是参与其中的人，府宗必严惩不贷！” 第59章 被邀，揭匾（亲亲们中秋快乐~） 府宗今日给顾嫣然安排的授艺只有琴、画两堂，且都安排在了晌午。 虽然两堂授艺课都被她与四位艺师的比试给耽搁了，但总算是解决了一件让她困扰的事情了。 最起码，她不会再被尚衡学府的先生、学子们质疑四艺方面的能力了。 ###临近午时，映月府正门前。 顾嫣然、顾七巧二人坐在由久安驾驶的马车内，远远就听到林尚书张罗着映月府匾额的事情。 “右，再往右边一点，哎哎哎，右过头了，再往回移一点，对，就这个位置，固定……等等，先别固定，左边再向上移一寸，好了，固定吧！” 林尚书指挥着下人垂挂、固定匾额，而自己则在分心……不停往隔壁幽冥府的门前瞥，就生怕会有什么危险的人物从那边过来。 马车在林尚书身后停下，久安便先唤了一声。“表少爷。” 林尚书压根就没注意到身后来了马车，因此在久安出声时被吓了一跳。 “啊！”林尚书猛然低吼一声，整个人蹦跶着横跳了好几步，满眼惊恐地看着马车的方向。 “……”久安满脸黑线，他的声音有那么吓人么？ 林尚书发现刚才唤他的是久安，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夸张，便佯装若无其事地轻咳了两声。“咳，咳咳，久，久安啊，载着你家嫡姑娘回来了？” “是。”久安点了点头，跳下了马车。 而同时，马车垂帘被从里掀开，从里头出来了个笑得正欢的娇人儿。 “哈哈，哈哈哈。”顾嫣然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我从来只当你是欺软怕硬，却没想到你竟然胆子这么小，哈哈哈。” “瞎说什么大实话！”林尚书没好气地瞪了顾嫣然一眼，却也没有真的生气，而是侧身指了指府前。“回来得正好，匾额刚挂好，就等着你揭红绸呢。” 顾嫣然目光移向府门上方的位置，不禁赞叹着林尚书的办事能力。“认识你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回觉得你有点儿用处。” “嘿，你说话能不那么毒吗？” “不能。”顾嫣然果断回答，踏着久安摆好的脚凳下了马车，才对着林尚书说教道。“表哥啊，以后别不务正业了，多做点儿正事不好吗？ 看看你这事儿办得，多好啊，叫我愣是挑不出丁点儿毛病来。 舅舅、舅母给你起‘尚书’这个名字，就是希望你长大以后能够出人头地，去入朝当个尚书什么的。 可你……不仅没当上尚书，还整日里跟个二流子似的往烟花之地跑，连带着把我哥也给带坏了。 你扪心自问一下，难道就不觉得亏心么？” 林尚书被这么一念叨，顿时觉得耳朵都开始疼起来了。“哎哟喂，姑奶奶，求求您别跟我这儿念经了好不？ 我是你表哥，不是你尚衡学府那些同窗……不对，现在应该说是学生，你千万别把对付学生的那一套方法用在我身上。 通宵达旦监督着你新宅匾额的赶制，不仅连半个谢字都没听到，反而还被数落了一顿。 唉，人心不古啊，你说当顾嫣然的‘表哥’怎么就那么费力不讨好呢？” “O_o|||”顾嫣然无语。 在顾嫣然、林尚书略显稚气的犟嘴过程中，顾七巧已经下了马车，而久安也早就驾着马车进入府侧的弄堂。 顾七巧站在顾嫣然身后，忽而看见有人从幽冥府的方向往这边过来，便提醒着顾嫣然。“嫡姑娘，幽冥府的夜禾过来了。” 这个夜禾，就是昨日她们刚到映月府后不久，横空出现的那个来通报顾颢然在府前等候的男子。 “夜禾？”顾嫣然朝幽冥府的方向望去，果真就看到了夜禾。 夜禾正巧走到顾嫣然面前，向顾嫣然颔了颔首以示友好。 “顾姑娘。”夜禾并非健谈之人，便直接表明来意。“为了祝贺您乔迁、进职之喜，主子特意命人备了晚宴以待，请顾姑娘您务必赏脸。” “额。”顾嫣然有些为难，却又不好拒绝。“好，我去。” 去赴宴也好，她才好把夜幽冥借给她的玉印还给他。 并且……有关那件事，她昨夜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要麻烦一下夜幽冥和幽冥府。 林尚书惊慌失色。“你要去？！！” 夜禾视线掠向林尚书，面无表情地说一句。“这位公子若是有兴趣，亦可与顾姑娘一同赴宴。” “没兴趣！”林尚书几乎是脱口而出。 “噗呵。”顾嫣然忍俊不禁，于是开口替林尚书向夜禾推脱。“表哥稍后还有要事处理，定是来不及参宴，还是别把他算进去好了。” 林尚书见顾嫣然救场，便赶紧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对对对，我还有事儿，还有很重要的事儿，就不叨扰国师大人了。” 夜禾对于林尚书的话置若未闻，再向顾嫣然抱了抱拳。“半个时辰后，请顾姑娘至幽冥府正门，夜禾会在那里迎接顾姑娘过府，告辞。” 夜禾说完话，就转身离开了映月府正门前。 夜禾走远，林尚书这才如释重负。 “呼……”林尚书松了一口气，弯腰捶了捶自己有些发软的双腿。“这不争气的腿，竟然发软了，真是太丢脸了。” 顾嫣然不由得打趣道。“我看不争气的不是你的腿啊，而是你这个人才对吧？” “你！”林尚书气结，好半晌才无奈地垂下了头。“你说的也没错，是我太不争气。” “少爷！匾额固定好了！”府门前的伙计喊话。 另一名负责把挂鞭绑在竹竿上的伙计也喊道。“挂鞭也准备好了！” 一切准备就绪，林尚书、顾嫣然、顾七巧三人已来到了府前高阶之上。 而先前就已进府的久安，唤来紫苏、慕思桃二人，一起站在顾嫣然身后的不远处。 “放！鞭！”一名伙计拖长声音高喊。 伙计话音落下的同时，震耳欲聋的燃炮声就响了起来。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顾嫣然等人听着这象征着喜庆的声响，个个扬起灿烂的笑容。 整整一炷香时间之后，燃炮声戛然而止，可顾嫣然几人脸上却是笑容依旧。 顾嫣然在林尚书的连声催促下握住面前从匾额上垂下的红绸，轻轻一扯。 靓丽丝柔的红绸缓缓落地，完美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而顾嫣然则是抬起头看着匾额上那金灿灿且字迹苍劲有力的‘映月府’三个字。 第60章 暗格，委托 新挂上的牌匾，不仅颜色正得无可挑剔，就连款式也是制作得十分精良，或者该说是‘金良’？ 中间的‘映月府’三个字是金色也就罢了，但看看那浮夸得不像话的大金边框子！ 就仿佛是在昭告着那些鸡鸣狗盗之徒，‘宅子的主人很土豪，快来抢，快来抢’。 可是无法否认，沈府旧宅巍峨大气的门庭搭上这浮夸的匾额，倒是一点儿也不突兀。 甚至可以说，这块匾额就是为了要匹配沈府旧宅才被制造出来的。 只是那‘映月府’三字及匾额左下角落款处的字迹，让顾嫣然不禁觉得有些眼熟。 “这是……”顾嫣然思索着，顷刻间便想了起来，却是震惊得低呼着。“这是爹爹的字迹！” 怎么回事？ 会什么会是爹爹的字迹？ 自从那日在护国公府北院与顾景年不欢而散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姑父他，还是很疼你的。”林尚书忍不住为顾景年说了说话。“昨日在送完贺礼离开护国公府时，恰巧碰见了姑父。 无事闲聊了几句，就说到了接下来要去给你制作新府匾额的事情，姑父一听便表示要亲自给你书写府名的字模。 姑父随我去了匾额铺，也亲自掏腰包给你付了匾额的制作费用与材料费用。 按常理来说，府宅匾额的金色部分都是贴金箔纸的，可你这匾额文字与边框却是用真金熔铸。 在姑父写完匾额要用的字模之后，我便问他为何会同意表妹你搬出护国公府。”林尚书说到这里顿了顿，注视着顾嫣然的双眸。“你知道姑父是怎么说的么？” 顾嫣然沉默。“……” 林尚书也知道顾嫣然此刻的心情颇有些矛盾，便直接开了口。“姑父他说…… 府中接下来会有些不太平，既然你主动提出要离开，想必是天意如此，他也不会加以阻拦。” “不太平？”顾嫣然惊到了，捉住林尚书的衣襟追问。“不太平是什么意思？！！” “你先别激动。”林尚书扯下了顾嫣然的手，往后退了一步以确保自己不会再被波及，才道。“其实啊，姑父他什么都知道。 你被顾秋羽、顾可柔刻意抹黑名声的事儿，你被下人不当成主子的事儿，还有你被夜禹皇城百姓嘲笑、议论的事儿，他都是知道的。 前几日，你与姑父在护国公府北院争吵得不可开交吧？ 那都是姑父苦心思量出的一个计划，就是要让其他人以为你这个护国公府嫡女不受宠。 至于你嘛，当时盛怒之下说要搬出护国公府自立门户，姑父虽然震惊，却是立即就答应了你的要求。 因为这样，你便不会被卷入护国公府的嫡、庶之争了。 对了，还要告诉你一个秘密。”林尚书凑到顾嫣然的耳边，敛着声音道。“匾额后方有一暗格，里面放了姑父要给你的东西。 不过姑父特意让我转告你，‘暗格内的东西事关重大，三个月后方可取出’。” ###幽冥府，往生院 往生院的中庭内，坐落着一处有着夜禹最传统的二层八角阁楼。 阁楼的二层通透敞亮，正是夜幽冥此次设宴款待顾嫣然的场所。 此刻，整个二层里除了夜幽冥和应邀而来的顾嫣然以外，就再无旁人。 顾嫣然、夜幽冥正对而坐。 顾嫣然端起面前的茶杯，平举于胸前。 “承蒙国师大人设宴款待，嫣然在此以茶代酒，先干为敬。”顾嫣然说完话，将茶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呵呵。”夜幽冥勾唇一笑，端起了手边的酒盅。 顾嫣然瞧见夜幽冥端的是酒盅，才注意到他面前竖着的酒壶。 “等等！”顾嫣然跳起来夺下了夜幽冥已经递到嘴边的酒盅，没好气地朝他低吼。“谁让你喝酒的？！！ 也不想想我是费了多大的劲儿救你，竟然这么不珍惜自己的性命……早知如此，那我昨晚就应该对你见死不救！” 顾嫣然正在气头上，因此也忘记了她现在吼的人是夜禹国尊贵无比的‘国师大人’。 夜幽冥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再抬头看向了那满脸怒容的顾嫣然。稍稍皱起了眉头。“……” 顾嫣然见夜幽冥面色不悦，才意识到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 “！！！”顾嫣然心中一滞，赶紧站到稍微空旷的地方，屈膝向夜幽冥请罪。“嫣然无意冒犯，还望国师大人恕罪！” “当着救命恩人的面儿作践自己的身体，确是本王错了，行了，起身吧，此事不能怪你。”夜幽冥说到这里，把面前的酒壶直接甩出了阁外。 “谢国师大人不罪之恩。”顾嫣然向夜幽冥俯身叩首，之后才站起身坐回了宴席前。 夜幽冥看着顾嫣然，眸光深沉。“你就不问问我是为何命悬一线的么？” “这不是嫣然该过问的。”顾嫣然才不想知道那些可能会给她带来危机的事情。 夜幽冥见顾嫣然稍微比刚才拘谨了些，便想着要扯开话题。“对了，听忘尘说，你似乎想委托幽冥府找人？” “额。”顾嫣然迟疑片刻，倒是也未隐瞒。“是，我想委托幽冥府找人。 虽然听闻幽冥府未曾结果此类的委托，但是我愿意出一千万两银票委托，还望国师大人能应允。” 一千万两银票，她分别从外公和娘亲那边收到的银票，是她斟酌了昨日夜忘尘给出的委托参考价以后，决定要付出的委托金额。 “既是救命恩人开口，就算分文不取，幽冥府也定会竭尽全力去寻你想要找到的那个人，不过茫茫人海，能不能找到那人……是个很大的问题，因此我不能向你保证此委托能否顺利完成。” “没关系，尽力就好。”顾嫣然向夜幽冥露出表示理解的笑容。 她当然知道寻找到南宫玄翊的机会渺茫，毕竟当今君主南宫云海派人找了几年都没找到他的踪迹。 可是南宫玄翊是她重生后最大的一个牵挂，亦是支撑着她在这个夜禹国中继续存活下去的念想，她不能轻言放弃！ “说吧，你想要寻找的是何人？”夜幽冥亲自向顾嫣然询问着有关那个人的信息。 顾嫣然轻抿了抿唇角，握紧了掩于袖下的小手，再深吸了一口气。“我要找的人，是夜禹国二皇子，南宫玄翊。” 第61章 一见钟情，变了 夜幽冥乍听顾嫣然说要找的人是南宫玄翊，脸色不禁变了变，但仅是一瞬的时间，便恢复了原本的神情。 “你说你要找的人……是南宫玄翊？”夜幽冥想要再确认一遍。 顾嫣然点了点头。“没错。” “已经失踪了整整五年的人，连是生是死都不得而知，找起来并非易事。”夜幽冥陈述着客观的事实。 “嫣然知道这个委托会给您和幽冥府的其他人添麻烦，但……”顾嫣然从袖笼中掏出了银票，放在夜幽冥面前。“拜托了。” 夜幽冥扫了一眼桌面上的银票，又抬眸眺着顾嫣然。“你为何会想要找一个和你毫无交集的人？” 据他所知，这个顾嫣然与南宫玄翊间不仅毫无交集，甚至脸面都没照过一个，为何要找他？ “才不是毫无交集！我……”顾嫣然下意识就反驳着夜幽冥的话。 可这话刚一脱口而出，顾嫣然就懊恼万分地低下了头， 糟了，说错话了，她与南宫玄翊有交集的是前世，不是今生啊。 今生……唯一能勉强称得上她与南宫玄翊间有交集的事情，就是五年前她生日宴上，南宫玄翊派人送来的那根珍珠发带而已。 “嗯？”夜幽冥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顾嫣然开口，便耐不住地主动开口。“你什么，继续说啊。” 他倒要听听，她所谓的‘才不是毫无交集’是指的什么。 顾嫣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紧盯着自己纠缠在一起的手心，蓦然间有了主意。“我，我对他一见钟情……” 夜幽冥本来正将自己倒好的温茶递到唇边，但听到顾嫣然的惊人之语，他不知怎的竟握不住手中的茶杯。 ‘哐噹’一声，夜幽冥手中的茶杯呈直线掉落在了桌面上，杯中的茶水翌时四处溅落。 “一见钟情？”夜幽冥眸底闪过一抹捉摸不清的流光。 顾嫣然有了能够暂时敷衍的借口，说起话来也稍微显得有了些底气。“是，一见钟情。 二皇子失踪前不久，嫣然有幸曾见到过他的英姿，当时就对他一见钟情了，可惜的是我才察觉自己的心意不久，他便踪迹全无。 在那之后，我虽有意寻找他的下落，可当时毕竟才十岁而已，就算想要找到他也是有心无力。 不过现在好了，我长大了，尽管能力还是明显不足，可起码拥有能够雇人寻找他的资金。 所以，哪怕困难重重也无妨，我一定要想方设法找到他。 国师大人，我所认识的人之中，唯独您有这个能力可以帮我找到他，还请您多费心。” 顾嫣然的话，半真半假，虽不是有意欺骗夜幽冥，但她总不可能和盘托出吧？ “……”夜幽冥默然，好半晌才首肯答应帮她。“行，我知道了，你的委托……幽冥府接下了。” 顾嫣然面色一喜。“多谢国师大人！” “但是这银票……你收回去吧。”夜幽冥将银票推回了顾嫣然面前。“这次的委托，幽冥府分文不取，就当是还了你救我一命的恩情。” “这怎么行呢？！！”顾嫣然诚惶诚恐地站起了身。“救您一命，本身就是为了还您对嫣然的多次相助之恩。 若国师大人不收下这委托金，那嫣然又岂再接受您的帮助呢？”顾嫣然说到这里，拿出玉印递给夜幽冥。“这是您前几日借给嫣然的玉印。 嫣然不知这枚玉印乃是象征国师权威的信物，擅自收下……甚至好几次还错过了将它还给您的机会。 虽然迟了几日，不过总算是能完璧归赵了。” 夜幽冥看着手中多出的玉印，再看了看顾嫣然面前的银票。 “我看不如这样吧。”夜幽冥将玉印再递回给顾嫣然，再顺手取过银票。“为了能够让你安心，这银票我收下。 并且我保证，一定竭尽全力去寻找南宫玄翊的下落。 而你，拿好这枚玉印，就当做是幽冥府接下你委托的凭证，等有朝一日寻找到他，，你再把玉印还给我就行了。” “啊？”顾嫣然被夜幽冥的话绕得有点晕。“你说收下我的银票是为了让我安心，给我玉印是当作接下了我委托的凭证…… 怎么想来想去，这都是对我有利的事情啊？” 夜幽冥闻言笑了起来。“哈哈哈，不要在意这些小细节。” 天色渐暗。 顾嫣然已经在夜禾的领路下离开了幽冥府。 夜幽冥站在阁楼外部的长廊上，眺望着整座幽冥府的格局，心绪万千。 “主子。”夜忘尘适时出现在了夜幽冥的身旁，禀告道。“顾姑娘已回到了沈……映月府。” 夜幽冥双手但在栏杆上，询问着夜忘尘。“她的说辞，你信几分？” “属下不好评断。”夜忘尘如此说道。 “不好评断……”夜幽冥抬头望着昏黄的天际出了神，似是在深思冥想着什么。 ###映月府主屋角落 顾嫣然浸泡在温暖的浴桶中，满身的疲倦顿时一扫而空。“呼……真舒服啊。” 顾七巧以木勺盛着热水，从顾嫣然的肩头缓缓浇下。“这温度可好？” “嗯，刚刚好。”顾嫣然闭上双眼，将头秧在了浴桶边缘，闭上双眼享受着顾七巧的侍候。 顾七巧看着顾嫣然那满脸的倦容，不免有些心疼。“您真的确定要在学府里继续任职？ 今日您初进职就遇到了那么多事儿，若是往后也如这般辛劳，奴婢担心您的身子会吃不消啊。” “傻七巧。”顾嫣然睁开了双眼，眸光泛着星星点点的温柔。“辛劳只是暂时的，等一切步上正轨，便能苦尽甘来了。” 顾七巧手持木勺的动作一顿，对上顾嫣然的视线。“嫡姑娘，您变了，变了很多。 若不是奴婢每日伺候在您身边，肯定会以为现在的您是旁人冒充的。” “呵呵。”顾嫣然扬起浅笑，反问着顾七巧。“变了……不好么？” “好！”顾七巧忙不迭点着头回答顾嫣然。“现在的嫡姑娘很好！好的不得了！ 虽然以往的嫡姑娘也很好，可却是那种任人欺辱也懒得反击的性子，看得奴婢都不禁为您的未来捏一把汗。 可是如今，您不仅开始反击，而且还做成了所有女子都不敢做、也做不到的事情。 奴婢喜欢现在的您！也决心追随现在的您！ 请嫡姑娘保持现在的样子，一直一直强硬下去，让那些原本看不起您的混蛋们都暗自悔恨去吧！” 第62章 请柬，夺宝 清晨。 顾嫣然刚用了早食不久，现在正在闲逛着最邻近她主院的一个院落。 随行的人，是顾七巧、紫苏、慕思桃三人。 紫苏不明白顾嫣然大早上怎么会有闲情逸致逛府内，便问道。“嫡姑娘，您今日不用去学府授课吗？” “嗯，今日不用去了。”顾嫣然来到一朵娇艳欲滴的月季前蹲下，伸手抚摸着柔嫩的花瓣。“昨日我在学府中与其他艺师比试的事情，你们都知道吧？ 比试结束之后，当场便有许多学生想要拜我为师学艺。 没办法，府宗主事出了个主意，说是今日要用一天的时间让学生们抓阄，用抓阄的结果来决定哪些人可以拜在我的名下。 所以，我今日就算去了学府也是无课可授，主事就让我先在家里待上一日，等到明日再去学府授课。” 紫苏恍然大悟。“哦哦，原来如此啊。” “这花儿长得很不错。”顾嫣然偏头看向紫苏，道。“紫苏，稍后把这株月季移在到我屋里。” 紫苏向顾嫣然福了福身。“奴婢领命。” 此时，一道身影从远处奔跑着而来。 顾嫣然等人定睛一看，便发现是久安。 “嫡姑娘！”久安跑到了顾嫣然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宫，宫里来人了。” “宫里来人……”顾嫣然眉心一拧，再询问久安。“人呢？” 久安缓了口气，递上了手中一封红色的册子。“宫里人已经走了，但吩咐要把这封请柬交到您手上，说是邀您今晚七时整于宫中赴宴。” “赴宴？”顾嫣然翻开手里的请柬，视线一览请柬中的内容。“今日……是君太后的寿辰？” 紫苏闻言惊诧不已。“君太后的寿辰，为何会请您参宴？” “就是啊。”顾七巧也忍不住纳闷起来。“以往的君太后寿辰，都是由宫里派人将请柬递到护国公府，再由老家主、家主决定携同的参宴人选。 嫡姑娘您十岁之前，是每年都去参加了君太后寿辰的。 但由于嫡姑娘十岁以后的名声不太好，家主和老家主担心会惹人话柄，便都是带着嫡少爷、二少爷、三姑娘去参宴。 不过自几年前二少爷、三姑娘相继婚配，家主、老家主就是带着四姑娘、五姑娘去宫里的。” 顾嫣然合上了请柬，兴冲冲就道。“七巧，走，咱们去给君太后挑选寿辰贺礼！” ###城中，珍宝阁 珍宝阁，是顾嫣然前世最常去的首饰铺。 铺子的掌柜姓房，是个极擅做生意、也极爱财的人，不过品性倒算不错，这也是她喜欢来这铺子的原因。 顾嫣然、顾七巧才跨入珍宝阁的大门，就看到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站在柜台前……是杜丞相府的嫡女，杜梦瑶。 杜梦瑶未注意到身后来了顾嫣然和顾七巧，爱不释手抚摸着手中的珠钗。“房掌柜，这珠钗多少银子？” 房掌柜见杜梦瑶十分喜欢这枚珠钗，便道。“杜姑娘眼光真好，这珠钗是前几日到货的款式，如今只剩下这一支了。 原本的售价是一百两银子，既然姑娘喜欢，那小的也不要高价了，八十两，您拿走。” “好。”杜梦瑶偏头看向身侧的丫环，吩咐。“香月，付银子。” “是。”香月取下腰间的荷包，刚掏出银子准备递给掌柜。 “慢着！”顾嫣然上前一步，一巴掌拍在了柜台的台面上，盛气凌人。“房掌柜，那钗子我要了！” 顾嫣然的这一出声，顿时引来了房掌柜、杜梦瑶、香月三人的视线。 “哪个不长眼的敢跟本姑娘抢……”杜梦瑶看见顾嫣然，瞬间脸色一冷。“顾嫣然？！！” 顾嫣然无视杜梦瑶，对着房掌柜竖起两根手指。“我出二百两，买下这根钗子。” “额，这个……”房掌柜有些犹豫。 杜梦瑶，顾嫣然，一个是丞相府的嫡女，一个是护国公府的嫡女，都是珍宝阁惹不起的大佛。 要是把珠钗卖给杜梦瑶就势必会得罪顾嫣然，可若是卖给顾嫣然……那杜梦瑶这边他也交不了差。 天呐，摊上这档子事儿，今日是走了什么霉运啊？ 就在房掌柜左右为难的时候，杜梦瑶因为无法忍受顾嫣然的挑衅而选择应战。 “房掌柜！”杜梦瑶瞪着房掌柜，直接出价。“我出三百两！” 顾嫣然脸上漾起得逞的笑容。“四百两。” “一千两！”杜梦瑶想也不想就喊了高价。 香月在一旁不由的心惊肉跳。“嫡姑娘，那根钗子根本不值这么多银两，您别失了理智啊。” 顾嫣然瞥了香月一眼，继续出价。“一千一百两。” 杜梦瑶被激起了虚荣心，不顾香月的劝阻，决心一定要得到这枚珠钗。“一千五！” “两千两！”杜梦瑶势要压顾嫣然一头。 “三，千，两。”顾嫣然笑得有些自鸣得意，笃定杜梦瑶会再次出价。 杜梦瑶当然不肯放弃。“四……” “嫡姑娘！”香月凑到杜梦瑶耳边，低声提醒。“咱们这趟出来只带了三千五百两银票，您不能再继续加价了！” “！！！”杜梦瑶斜觑着香月，隐隐咬着牙关，只能按照现有的银票出价了。“三千五百两！” 香月、杜梦瑶压低着声音嘀咕的举动，顾嫣然自然是看在了眼里。 “哎呀，三千五百两么？”顾嫣然佯装着掩唇惊呼，表情显得十分为难。“哎呀，出门只带了三千二百两，这下可如何是好呢？” 顾七巧看着顾嫣然拙劣不堪的演技，嘴角狠狠一抽……那丞相府的嫡女是傻子吧？这么明显在戏耍她的行为，竟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杜梦瑶则立马把荷包直接放在了柜台上，仿佛是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东西一般开心。“房掌柜！把珠钗给本姑娘包起来！” “是是是。”房掌柜笑得好不欢喜，接过荷包，再取出荷包之中的银钱数了起来。 “唉，得不到最喜欢的，就只有找其他的将就一下了。”顾嫣然摇头叹息着，目光落在了台面上那三个托盘中摆放着的数十根珠钗上。 可谁知道，杜梦瑶直接挤开了顾嫣然，端起了那三盘珠钗首饰。“房掌柜，这些首饰本姑娘全要了，打好包送去丞相府，再从账房支银票吧！” 第63章 墨宝，遇上 杜梦瑶要下了柜台上的所有珠钗，然后拿着那根用三千五百两买下的宝贝钗子，欢欢喜喜走出了珍宝阁。 顾嫣然看着杜梦瑶、香月二人愈走愈远的背影，嘴角高高扬起。“原来，也是个意气用事的。” “嫡姑娘，您为何要针对那个丞相府的嫡女？”顾七巧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在她的记忆里，丞相府嫡女杜梦瑶未曾对顾嫣然有过好脸色，却也没有明显针对过顾嫣然啊。 “没什么，只是看她不爽而已。”顾嫣然收回了视线，转身看向了房掌柜。“房掌柜，请将公孙浅先生的真迹割爱，嫣然很需要这幅墨宝。” 公孙浅，是夜禹国建立前便闻名于世的文人代表之最。 迄今为止，公孙浅已逝去近50年，遗留在世间的真迹仅仅也才不到百幅。 她为什么开口就向房掌柜要公孙浅的真迹，是因为她知道珍宝阁是有藏有一幅公孙浅佳作的。 前世时，南宫玄翊便告诉她，说珍宝阁的镇店之宝是一幅公孙浅的真迹。 他以二百万两的价格买下，送给君太后当做了生辰礼，而君太后在收到了钦慕之人的真迹时，跟个孩子似的开怀大笑。 “公孙浅？”房掌柜明显是一愣，有些始料未及。“公孙浅先生的真迹乃是珍宝阁的镇店之宝，从未告知于旁人过，顾姑娘是从何得知？” 顾嫣然浅然一笑。“真正的懂宝之人，自然会知道想要的宝物所在何处。” 她会这么说，是因为从南宫玄翊那里了解到房掌柜本不愿相让公孙浅的真迹，但若遇到真正懂宝、惜宝之人，房先生也不是不可以割爱。 “请问，顾姑娘知道本店的公孙浅真迹是哪一幅吗？”房掌柜突然发问。 顾嫣然轻启檀口。“万，寿，图。” “……”房掌柜默默地看了顾嫣然一会儿，转身离开了柜台，进入后方的内阁。 顾七巧见房掌柜一言不发地离开，还以为他是不乐意了。“嫡姑娘，您这一开口就要房掌柜让出镇店之宝，不好吧？” “呵呵。”顾嫣然轻笑一声，双手环抱着胸前，满脸的信誓旦旦。“他会回来的，而且还是拿着那幅墨宝回来。” 顾七巧虽然觉得顾嫣然的话有些不靠谱，但还是选择相信顾嫣然的直觉和判断。 一会儿过后，房掌柜回到了柜台前，而他怀里则抱着一个足有半人高的精致长盒。 “！！！”顾七巧惊了一下，转眸看向顾嫣然，不由得低声赞叹。“您也太料事如神了吧？” 房掌柜把手中的长盒放在柜台上，打开盒盖，取出了其中的卷轴并展开了画卷的一角。“顾姑娘，这便是公孙先生的真迹。” 顾嫣然扫了一眼画卷，点了点头。“的确是真迹。” 她前世虽然没见过南宫玄翊送给君太后的那幅万寿图，但有幸从其他人那里见过公孙浅另外的墨宝，所以认得出公孙浅的字迹。 她确定，这幅万寿图是公孙浅的真迹没错。 房掌柜将卷轴放回了盒中，推到了顾嫣然面前，也是极为豪爽。“宝物赠伯乐，拿去吧。” “啊？”顾嫣然完全没想到房掌柜会把墨白送给她，便掏出了怀中准备好的银票。“既然是宝物，自然也要用配得上宝物的价格来交易。 我没理由平白收下这幅珍贵的墨宝，所以这二百万两的银票，便表示我对此宝物估计的价值，还请房掌柜收下。” 房先生看着顾嫣然放到柜面上的银票，心底不由得升起了对她的一抹敬意。 “看来顾姑娘当真是喜爱这幅万寿图，竟以高出市面的价格来买下它。”房先生收下了银票，对着顾嫣然和善一笑。“顾姑娘，若有机会，还请再次光临小店。” ###傍晚时分，宫门前 天色已渐昏暗，夜禹皇宫的宫门前排起了一辆辆或精致、或华贵的马车。 顾嫣然出发的有些完，因此她乘坐的马车算是拍在了队伍的末尾端。 久安站在地面，牵着缰绳向前望去，发现护国公府的马车停在临近宫门前的位置。 “嫡姑娘，护国公府的马车在前方。”久安向马车内的顾嫣然禀告情况。“嫡少爷先下了马车，然后是老家主和家主，再来是家主夫人……四姑娘和五姑娘。” 马车内，顾嫣然在听到久安的话之后心情颇为复杂。 但仅是片刻之后，顾嫣然自马车内站起了身，再吩咐身后的顾七巧。“七巧，拿着贺礼，咱们走。” 护国公顾昌泰这一方，携顾景年、林婉芝等人正在往宫门行进，突遇了丞相杜首成一家。 丞相府老祖宗杜金寅（顾昌泰的死对头）看见顾昌泰一行人，颤颤巍巍走上前。 顾昌泰笑脸迎上。“哟，杜老头，还活着呢？” “老不死的！”杜金寅瞪着顾昌泰，没个好脸色，咬牙切齿道。“你们护国公府可真是养了个好嫡女啊！” 此时来到了护国公府一行人身后的顾嫣然，恰好就听到了杜金寅模棱两可的话。 “那可真是多谢杜爷爷的夸赞了！”顾嫣然扬高了声音，言语中带着些许的笑意。 一时间，护国公府和丞相府两边的人齐齐循着声音向顾嫣然望去。 “嫣儿？！”顾颢然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顾嫣然。 林婉芝赶紧跑到了顾嫣然面前，把她搂入怀里。“嫣儿，娘亲好想你啊。” “娘亲，才一日未见罢了，您也太夸张了。”顾嫣然轻笑着回拥住林婉芝，并且在她耳边轻言。“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等先摆平了丞相府那边再谈吧。” “哦哦，说的也是。”林婉芝也知道孰轻孰重，便松开了顾嫣然，站到一旁。 顾嫣然往前两步，正面对着杜金寅等人。 “嫣然见过杜爷爷、杜丞相和丞相夫人。 啊，这位是丞相府的嫡子，杜宸翔公子吧？嫣然有礼了。 还有……是已经见了好几回的梦瑶妹妹，咱们可真是有缘啊，又见面了。”顾嫣然说到这里，将目光转向杜金寅，笑脸迎上。“杜爷爷。 大老远就听到杜爷爷在夸赞嫣然，真看不出来，原来杜爷爷这么喜欢嫣然啊。” 第64章 找死的是你 杜金寅的本意是想嘲讽顾昌泰没教好孙女，却没想到反被这个顾嫣然给将了一军。 但他还能怎么办？ 总不可能再开口训诫着一个对他始终算是恭敬的小女子吧？ “额，咳咳。”杜金寅掩饰性地一咳，也当即换上一副笑颜。“没错啊，老夫很喜欢嫣然小女，恨不得把你抢过来当我的孙女儿呢！” 杜金寅这么一说，杜梦瑶不乐意了。 “爷爷！”杜梦瑶气鼓鼓地看着杜金寅，狠狠朝地面跺着脚。“您太过分了！ 明明都有梦瑶这样的亲孙女儿了，怎么可以说更希望顾嫣然来当您的孙女儿？！！” 丞相夫人殷丽华听到杜梦瑶的言论，不由得冷下了脸来。“梦瑶，别这么不懂事儿！” 殷丽华之所以训斥杜梦瑶，并非因为其他，而是杜金寅向来最不喜旁人对他不敬。 此番杜梦瑶当中驳逆杜金寅，回去免不了会引来一顿惩戒。 虽然不是什么严重的刑罚，可杜梦瑶身娇体贵，根本就遭受不住啊。 “……”杜梦瑶被殷丽华训斥，只能暗暗隐忍了下来。 她尽管仍然心中不服，但不能不听殷丽华的话。 在杜梦瑶心里，殷丽华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情从来都没有错过。 如今殷丽华苛责她，必定也是有另外的一层用意。 杜金寅以余光锁了杜梦瑶一眼，再若无其事看向顾昌泰等人。“君太后的寿宴就快要开始了，老夫就领着小辈入内了，稍后再见。” 随后，杜金寅便领着丞相府几人进入了宫门内。 只是那个从头至尾一言不发的丞相府嫡子杜宸翔，在临进宫门前停下了脚步，回过头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顾嫣然。 不过仅是一瞬，杜宸翔就收回了视线，跟上家族中其他人的脚步。 护国公府这边，顾景年眉头深拧，训斥道。“顾嫣然，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可以任你想来就来？赶紧滚回去！” 若是昨日之前顾嫣然听到顾景年的这番话，恐怕直接就会顶撞回去了。 但林尚书都说了，顾景年是为了不把她牵连进家族争斗才会以如此的态度对她。 因此，顾嫣然在听到了顾景年似是在撵人的话语后，仍是笑着。“爹爹这是在赶嫣儿离开么？” 一旁的顾秋羽耐不住了，便杠上顾嫣然。“顾嫣然，嫡叔都已经开口赶你走了，你还死皮赖脸留在这里做什么？！！ 你现在已经不是护国公府的人了，所以没资格以护国公府嫡女的身份入宫，快走，别等着一会儿被人赶着离开！” “顾秋羽。”顾嫣然走近顾秋羽，在身旁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给了她一巴掌。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引来了附近其他朝臣及家眷们的视线。 “怎么了那是？” “那不是护国公一家么？” “啊，那个被打的我认识，是护国公府的四姑娘。” “巧了，我认识那个打人的，是护国公府的嫡女……现在还算是嫡女么？好像听说已经搬出护国公府自立门户了吧？” “对对对，搬出去了，搬到幽冥府邻宅了。” “嘶……真的假的？” “还能有假？顾嫣然搬到幽冥府邻宅的事情早已传得人尽皆知，没想到你的消息这么不灵通啊。” “顾嫣然！”顾秋羽死盯着顾嫣然，下意识就要回扇顾嫣然一巴掌。 “放肆！”顾七巧挡在顾嫣然面前，有恃无恐地伸手推开了顾秋羽。“四……顾秋羽！你滚远点儿！” 顾秋羽瞪大了双眼，没想到顾七巧才离开护国公府短短两天就敢对她不敬。“顾七巧！你找死！” “找，死，的，是，你。”顾嫣然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掏出怀中的请柬竖到顾秋羽面前。“这是君太后亲自差人送到映月府的请柬，指名道姓让‘顾，嫣，然’参加寿宴。 你个小小的护国公庶女，竟然敢忤逆君太后的旨意，活得不耐烦了吧？” “！！！”顾秋羽被眼前熟悉的请柬吓得倒退了几步。 这个请柬她知道，的确是宫中宴请宾客时所用到的请柬，并且护国公府今日也是要凭着这请柬入宫的。 她做梦都没想到，顾嫣然竟然是被君太后亲自指名邀请入宫的。 “秋羽姐姐。”顾可柔自顾秋羽身后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劝道。“此事不能闹大，若是传到了君太后的耳朵里…… 不仅你一人难辞其咎，咱们整个护国公府都得跟着遭殃啊！” 林婉芝看着顾嫣然手中的请柬，很是惊讶。“嫣儿，当真是君太后亲自派人给你送请柬的？” “嗯，送请柬的人是这么说的。”顾嫣然点了点头，将请柬递给了身旁的顾七巧。“拿好。” “是，嫡姑娘。”顾七巧一边抱紧怀中的贺礼，一边腾出手接住顾嫣然递来的请柬。 顾颢然走到顾嫣然身旁，揽住她的肩头，笑得好不得意。“咱家嫣儿竟然能被君太后亲自邀请，哈哈哈，太了不起了，哥哥以你为骄傲！” 顾七巧见顾颢然就这么挂着顾嫣然，促声提醒。“哎哎，嫡少爷，你别压着嫡姑娘，她脚伤还没好彻底呢！” “呀。”顾颢然这才想起来顾嫣然脚上有伤这一回事，赶紧横移几步远离顾嫣然。“抱歉，抱歉，嫣儿，哥哥忘了你脚上还有伤了，怎么样？没弄疼你吧？” “噗呵……”顾嫣然被顾颢然那一脸的紧张之色给逗乐了。“我没事儿啦，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没七巧说得那么玄乎。” 林婉芝听到这里板起了脸。“好得差不多那就说明还没好彻底！我觉得七巧的担心是对的！是嫣儿你太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了！” “行行行，是我的错。”顾嫣然无奈地认了错，并借机转移话题。“时辰已经差不多了，咱们是不是应该进宫了？ 今日可是君太后的寿辰，要是迟了，咱们可都没好果子吃。”说到这里，顾嫣然挽着林婉芝的胳膊。“娘亲，走，您跟女儿一起进去吧。” “好。”林婉芝温婉应道，顺道拉扯住身旁的顾颢然。“颢然，过来，咱们娘仨……不对，还有七巧，咱们四个一起入宫。” 第65章 席位，扎针 御花园，是今日给君太后举办寿辰的地点。 平日里这个时候，御花园只是在可以过路的地方，亮起几盏每日由值守宫人点燃的灯柱。 今日，由于是情况特殊，御花园里愣是声声多摆了几十盏灯柱。 并且，在不妨碍行人过路的位置，根根竹竿被牢牢固定在坚硬如铁的土壤中。 近百根竹竿的顶端间，被用细如发丝的铁线互相连通连，再挂上数不清有多少盏的红色纸灯笼。 在透红的光芒笼罩下，御花园内灯火通明，并且多了一股柔和且让人陶醉的温馨气氛。 此时此刻，御花园内摆着的三十六桌宴席上，几乎是坐满了前来参宴的宾客。 顾嫣然、顾颢然等人在领路宫人的带领下来到御花园内。 宫人指了指右前方的宴桌，恭敬朝护国公府一行人道。“护国公府的各位尊客们，稍微来迟了些，赶紧入座吧，一会儿君太后就该来了。” 顾嫣然望了望宫人指的那一桌……一、二、三、四、五、六个空位，刚好够护国公府此行参宴的人数。 顾昌泰似是也察觉到了这一点，皱着眉头看向宫人。“咱们护国公府七个人，可那桌席才六个位置，你们究竟是怎么安排的？” 宫人抬起头，数着面前的人，除了丫环打扮的女子之外，果然是七位。 “不对呀。”宫人泛起了迷糊。“护国公府报上来的参宴人数的确是六位尊客啊，这里怎么会有七位？” “我不在护国公府的上报名单里。”顾嫣然开了口，向宫人询问。“我是今日早晨才收到请柬的顾嫣然，请问有安排我的位置么？” “顾嫣……”宫人忽的反应过来。“您是尚衡学府的顾先生？” 顾嫣然听闻宫人对她的称呼，颇有些诧异，却也承认道。“对，是我。” “原来是顾先生，是奴才失礼了。 宴席前有人来报，说要增加一席位，但奴才们因为都在忙着张罗膳房的事情，增加席位的事情就不小心忘记了。 若顾姑娘早些过来，肯定是能够安排上您的席位。 但因为有几位提早到达的大人多携了家眷，导致席位紧缺，就……”宫人欲言又止的看着顾嫣然，显得十分为难。 顾可柔眼底闪了闪，走上前。“那个，嫡姐，可柔一介庶女，参不参宴都无所谓，所以您就坐可柔的席位吧？” 顾嫣然明知顾可柔不安好心，怎么会坐在她的位置上？ “既然没我的位置，我离开……”顾嫣然刚一产生离开的想法，余光就瞥见了临近主席那一桌。“公公。 我看前面那一桌还有席位，不知那几个席位名花有主么？” 宫人望去，见夜幽冥冷着脸坐在席上，不禁浑身一抖。“那几个席位尚未有主，可是……” “那就成了。”顾嫣然不待宫人说完，牵起顾七巧的手就向那张席面走去。 宫人心底敲着慌鼓，赶紧就想唤住顾嫣然。“顾，顾先生，别去啊，那张桌席上有……国师大人啊。” 宫人的话才刚说完，顾嫣然却已经走远。 顾嫣然来到席位前，以目光掠过席面上所坐之人。 夜幽冥一人坐在正北的方位上，左侧空了两个位置，右侧空了三个位置。 而夜幽冥的正对面，则是依次坐着几位皇子公主。 顾嫣然前世对这几人也不熟，但该请的安还是要请。“民女顾嫣然，见过三皇子、五皇子、六皇子、八皇子、九公主。” 顾嫣然行了礼，身后的顾七巧也屈膝福了个身，但是未做言语，因为这个场合没有她开口说话的份儿。 三皇子惊奇。“顾嫣然？！！” “护国公府嫡女？”六皇子挑眉。 九公主眨了眨眼，没说话。“……” 顾嫣然对这些人本就不相熟，因此不顾众人异样的眼光，直接坐在了夜幽冥的身侧。 “嘿嘿。”顾嫣然对着夜幽冥笑得有些谄媚。“国师大人，不介意嫣然坐在这里吧？” 夜幽冥淡淡斜了顾嫣然一眼，简单应了一声。“嗯。” 夜幽冥的这一应声，顾嫣然听来很是平常，但桌席上的几位皇子公主却是跟见了什么从来没见过的事情似的，瞪大了眸子。 在得到夜幽冥的应允后，顾嫣然也是松了一口气，眸光便在桌面上晃来晃去。 不经意间，她看到夜幽冥面前立着的酒壶及酒杯，本想开口劝阻，但想着此次的场合恐怕容不得他不喝啊。 “……”顾嫣然看着酒壶、酒杯好一会儿，便接着桌面的掩护，伸手覆在了夜幽冥的手上。 夜幽冥浑身一僵，稍稍侧目看着顾嫣然，微拧起眉头。“你……” “国师大人，面前摆着酒，看来您酒量不错啊？”顾嫣然手上使上了力，拽紧了夜幽冥的手。 顾七巧站在顾嫣然、夜幽冥身后，瞧见这明显怪异的互动，再看看周围来往的宫人……不行，不能让旁人看了去。 虽然顾七巧有些搞不清状况，却是往前迈了两步，挡在了一个合适的位置。 顾嫣然察觉到身后顾七巧的遮挡，也不再担心身后，直接横移着把夜幽冥的手扯到她的腿上，死死摁住。 另外一只空闲着的手，则捏住一根不知从哪儿拔出来的银针，狠狠扎进了夜幽冥食指的指腹上。 俗话说十指连心，这是绝对没错的。 饶是夜幽冥这种哪怕面临死亡都不动声色的人，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还以为这样的疼痛只会有一次，可哪知顾嫣然竟用银针将他的五根指头扎了个遍。 接连的疼痛，让夜幽冥的脸上多了几分愠色。 席面上的其他人不知夜幽冥遭遇了什么，只是齐齐被他隐忍着怒气的模样给吓坏了。 乖乖，谁惹着夜幽冥了？莫不是夜幽冥后悔让顾嫣然坐在身旁了？ 众人再将目光落在顾嫣然身上，却发现她正低着头，并且肩头微颤。 九公主南宫念妖认为顾嫣然肯定是被吓坏了，便想帮她一把。“那，那个……嫣然姐姐。” 顾嫣然专注着在给夜幽冥扎针，因为没抬头，只是应声。“嗯？” “要不，你坐到本公主身旁来吧？”九公主如此提议着，余光闪闪躲躲地看了夜幽冥一眼，再继续跟顾嫣然对话。“本，本公主觉得你很顺眼，想跟你交个朋友。” 第66章 不叙旧，勾引 南宫念妖那边自顾自地说完话，在为夜幽冥扎针的顾嫣然也扎下了最后一针。 顾嫣然若无其事地拔出夜幽冥指尖的银针，将他的手从她的腿上轻甩了开来，再收好了银针。 待一切毫无破绽，顾嫣然才抬头望向南宫念妖。“你说，要和我交朋友？” “对，对。”南宫念妖忙不迭点着头，露出一口小白牙。“自上次一别已好几年了，你坐过来，咱们也能好好叙个旧。” 距上一次与顾嫣然见面，似乎已经隔了五、六年的时光。 在那之前，她与顾嫣然虽然不是那种无话不谈的关系，却也算得上是熟稔，偶尔还会彼此相约在宫中嬉玩。 可不知为何，后来顾嫣然的名声就跟被下了降头似的一落千丈，成为令所有人都敬而远之的对象。 她身为公主，并不能随意出入宫门，再加上被母妃杜茉幽和身边其他人叮嘱不得再与顾嫣然有任何的来往，久而久之她就没再跟顾嫣然有任何的联络了。 常言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现如今时隔好几个年头再看顾嫣然……肤如凝脂颜如玉，言行举止也落落大方，让人忍不住想要与其亲近、且结识一番。 反观顾嫣然，对于南宫念妖的主动亲近仍是保持着些许的戒备之心。 顾嫣然冲着南宫念妖疏远而淡漠一笑。“多谢九公主的好意，嫣然也很乐意与九公主叙旧，不过…… 相比于高高在上的皇族血嗣，我觉得这边的国师大人更接地气儿些，所以还是坐在这里就好。” 况且真要叙旧的话，她也不知道该跟南宫念妖说些什么啊。 前世的时候她与南宫念妖几乎是无所交集，只是每年逢年过节的时候会在宫中席宴上互相客套、寒暄几句罢了。 因此，与其去叙那个她根本就不知道的‘旧’，她还是干脆点儿拒绝南宫念妖的亲近比较好。 而皇子公主几人，听闻顾嫣然称国师大人接地气的说法，一个个又不淡定了。 “接，接地气？”五皇子张大了嘴看着顾嫣然。 五皇子南宫玄竣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人敢说夜幽冥接地气的，那明明就是位目空一切的活神仙啊。 八皇子南宫玄煜向来与南宫念妖关系最好，便觉得顾嫣然拒绝南宫念妖的举动有些过分，想要打抱不平。 “顾嫣然，你……”南宫玄煜才刚开口，话头就在夜幽冥投递来的冷冽目光下戛然而止。 南宫玄煜略显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卧槽，那个向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夜幽冥，此刻竟然为了顾嫣然瞪人了？ “？？？”南宫念妖察觉到南宫玄煜的异样，不由得关切着。“八皇兄，你怎么了？” 六皇子南宫玄靖凑到南宫玄煜面前，邪笑着揶揄道。“八皇弟应该是话说得太快，闪着舌头了吧？” 诸皇嗣间或真心或假意地谈笑着，倒是不再将注意力放在顾嫣然、夜幽冥身上。 顾嫣然见无人看向这边，才趁机侧过头对夜幽冥解释。“今日的场合，我知道您是免不了要喝些酒的。 嫣然斗胆，擅自替您施针，籍此压制您体内的余毒遇酒而发。 不过此针法只能推迟余毒的发作，并不能抵消您因饮酒导致的毒发。 所以，，您只有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内，您要从宴席离开，否则必会于人前毒发……这样的局面，你肯定是不想遭遇的吧？” 夜幽冥抿了抿单薄的双唇，神色微凛。“多谢。” 原来那阵让他摸不着头脑的‘酷刑’，是顾嫣然为了他而做下的思量啊。 而就在这时候，一道花蝴蝶似的身影自远处飘来，在夜幽冥身旁翩然落下。 顾嫣然定眼一看，赫然发现来人是夜禹国七公主，南宫念珠。 只见南宫念珠笑得十分妖媚，并且张开口就软着声音唤道。“幽冥哥哥。” “……”夜幽冥未作应答，一如既往地按照惯例无视南宫念珠。 南宫念珠早已习惯了被夜幽冥彻底无视的事情，因此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倒不如说，她就是因为他的冷漠相待而喜欢上他的。 随即，南宫念珠就想坐在夜幽冥身边，但视线一转，她就发现夜幽冥右侧已经坐着一位女子。 “你是谁？！！”南宫念珠面色有些狰狞，颐指气使命令着顾嫣然。“滚远点儿，幽冥哥哥身边的女人只能是本公主！” 南宫念珠的音量稍微有些大，翌时引来了邻近几桌宴席的关注。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儿了？” “七公主？” “还有国师大人……真不知道七公主怎么想的，竟然对国师大人如此死心塌地。” “哎哎哎，国师大人身边坐着一位姑娘呢。” “那是这几日夜禹皇城里所有人都在谈论的对象，护国公府的嫡女顾嫣然。” 南宫念珠听到了议论声，也知晓了顾嫣然的身份。 “哦~~~”南宫念珠环抱起双臂，不免嗤之以鼻。“原来你就是那个欺辱庶妹、打骂奴人，还有见着所有男人都要使手段勾引一番的……顾嫣然啊？” 顾嫣然微皱起眉头，满带着恨意的眸子凝在了南宫念珠的身上。“你说我勾引男人？！！” 前世她就是因为‘勾引男人’这个莫须有的罪名而殒命，结果今生也逃不开这个污名了？ 席面上的六皇子见状，赶紧站起来充当和事佬。 “七皇妹！还不赶紧住口？！！”六皇子训诫着南宫念珠，再赶紧向顾嫣然赔礼道歉。“顾姑娘。 七皇妹她尚且年幼，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请你别往心里去，本皇子在这里替她向你道歉，对不起啊。” 南宫念妖也看不惯南宫念珠不顾场合的发疯。“皇姐，今日是皇祖母的寿辰，而嫣然姐姐是皇祖母亲自派人请来的贵客，你不可……” “闭嘴！”南宫念珠怒着脸喝止南宫念妖的碎碎念。“本公主做什么事儿，还用不着你们几个来指手画脚！” “放肆！”三皇子狠拍着桌面，对上南宫念珠。“南宫念珠，要发疯就回你的明珠殿，不要在这儿丢人现眼！” 南宫念珠瞪大了双眼，目光中带着些狠意。“你竟然敢吼本公主？！！” 第67章 诛九族，讨公道 眼看着席面上就要乱成了一锅粥，此刻主席那边响起了一个太监总管海公公的通传声。 “君主驾到~~~君太后驾到~~~宁贵妃驾到~~~” 御花园几十桌席面上的宾客，在听到通传声时齐齐噤声，站起身迎接南宫云海（君主）、杜桂蓉（君太后）、杜荟宁（宁贵妃）的到来。 顾嫣然所在的席面上，几位皇子、九公主、顾嫣然也相继站起了身来，面向主席的那一方。 就连一直在唯我独大的南宫念珠，也只能暂时隐忍，不甘不愿地垂下了头。 倒是夜幽冥，就跟什么都没听见、没看到似的，仍是坐在自己的席位上不动如山。 “……”顾嫣然奇奇怪怪地望着夜幽冥，纳闷儿为何他不站起来迎接君主等人。 夜幽冥察觉到顾嫣然的视线，并未偏过头去，只是稍稍勾起了唇角。 御花园的至高处，横着摆放了三张仅供一人用膳的四角长桌。 今日君太后是主角，因此她最先入座于最中间的主位上，而君主及宁贵妃，则分别在主位的左、右侧桌前入座。 掌事太监便高喊。“入……席！” 随着海公公的话音落下，御花园中应邀来参宴的宾客们才再次坐回了自己的席位上。 而原本席位不在夜幽冥此席的南宫念珠，因为觉得顾嫣然会趁机勾引夜幽冥，便直接坐在了夜幽冥身旁无人的那一侧。 南宫念珠的视线越过夜幽冥，死死瞪住顾嫣然，低声威胁着道。“顾嫣然，要是被本公主逮到你勾引幽冥哥哥，你就死定了！” “哦？”顾嫣然轻笑着睨了南宫念珠一眼，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凑到夜幽冥唇边。“国……幽冥，来，替嫣儿试试这被茶水烫不烫。” 夜幽冥乐意陪着顾嫣然演戏，低头嘬了一小口。“刚好。” “刚好？”顾嫣然端回茶杯喝净杯中的茶水，末了朝着夜幽冥娇媚一笑。“果真是刚好，幽冥，也唯有你了解嫣儿喜欢的温度呢。” 顾嫣然说得无心，不过夜幽冥倒是暗暗记下了顾嫣然所谓的‘最喜欢的温度’。 皇子们、九公主一个个嘴张得有咸鸭蛋大小，南宫念珠则是又羞又愤地剜了顾嫣然一眼。 “竟然与男子同饮一杯之源，不，知，羞，耻！”南宫念珠狠狠咬住了牙根，恨不得能够当场咬断顾嫣然的脖子泄愤。 “不知羞耻？”顾嫣然佯装惊讶地看着南宫念珠，再将目光移向了身旁的夜幽冥身上。“幽冥，你觉得嫣儿不知羞耻么？ 可刚才也不知道是谁，看着你的眼神实在是‘饥渴难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哪个窑子里出来的小姐姐呢。” “噗……”六皇子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至于另外几位皇子、九公主及夜幽冥本人，也是不同程度地笑了起来。 南宫念珠又不傻，知道顾嫣然是在讽刺她这个堂堂夜禹的七公主，再加上桌面上几人的取笑，她当即便恼羞成怒了。 “顾嫣然！”南宫念珠站起来指着顾嫣然的鼻子就大骂。“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信不信本公主让人诛你九族？！！” 南宫念珠这一吼，响彻了整个御花园，也引来了所有人的视线……包括不远处的护国公府中人。 不过由于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也没几个反应了过来。 顾嫣然似乎是嫌事儿不够大，跟着就站了起来。 但她却不是要与南宫念珠争执，而是朝向护国公府人所在的方向，满脸惊慌地吼道。 “外公，爹爹，不好了！七公主说要诛咱们九族了！” 护国公顾昌泰反应了过来，‘嘭’的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怒不可遏。“七公主好大的口气，竟然要诛我护国公府一族！” 顾景年神情凝重，无所畏惧地质问着七公主。“七公主，诛九族乃是唯独君主才可行使的权利，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 还是说……是有人觉得家父位高权重，担心护国公府会谋朝篡位，才想除之而后快？”顾景年的眼神瞟向主位，意有所指。 主位上，君太后、君主和宁贵妃一听到顾景年的话，当即就想要安抚护国公府这边的情绪。 君太后扶着桌角站了起来。“误会，这肯定是误会！ 护国公乃是三朝元老，更是夜禹国的开国元勋，捧着贡着都来不及，怎么会……所以，都是误会，是误会！” 君主面色铁青，担心事态发展严重，直接大手一挥。“来人！七公主身体不适，赶紧送去太医院，让太医好好诊治一番！” 南宫念珠知道自己惹下大祸，心底犯了憷。“本公……不，我是一时口误！ 顾嫣然，对，是顾嫣然！ 我是被她气糊涂了才失口的，不能怪我！要怪就怪顾嫣然！ 是顾嫣然不知廉耻勾引幽冥哥哥，还竟然敢与幽冥哥哥同饮一杯茶，是她的错！”南宫念珠急切想要解释，不曾想却是越抹越黑。 “住口！还嫌不够丢人现眼么？”宁贵妃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自家亲闺女一眼，再朝着匆忙赶来的宫人命令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七公主带去太医院诊治！” 宁贵妃此时在暗恨，她怎么生了个南宫念珠这样没脑子的东西！ “慢着！”顾嫣然抬高手高喊，阻止了宫人要将七公主生硬拽走的举动。 君主看向顾嫣然，露出了一个略显牵强的笑容。“这个，顾氏嫡女，怎，怎么了吗？” “您说是怎么了？”顾嫣然目光看着君主，指尖却是指着南宫念珠。“南宫念珠骂我不知廉耻，说我勾引国师大人……这事儿，难道就这么过去了？” 宁贵妃皱起了眉头，认为这个顾嫣然实在是不懂得顾全大局。“顾嫣然，护国公现在都没说什么话，你竟然还要咄咄相逼么？” “宁贵妃这是说哪儿的话？”顾嫣然迎上宁贵妃那明显带着不耐的眸子，笑道。“爷爷他…… 护国公他老人家不追究是他的事儿，我也并未追究七公主说要我九族的事儿不是么？ 现在，此刻，我是要为我、为顾嫣然这个人的名声讨回公道！” 第68章 撑腰，抱走 顾嫣然这番话讲得十分理直气壮，大有讨不回公道就不罢休的气势，也完全没把宁贵妃方才那近乎威胁的劝导给听进去。 宁贵妃被顾嫣然当众顶撞，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放肆，你……” “说得好！”君太后忍不住拍手鸣掌，对于顾嫣然是赞誉有加。“不愧是我夜禹国第一位女学者！ 非但才学过人，这胆识也比夜禹国的女子、乃至大部分的男人要强得多，当真儿是个妙人啊，还真有点儿哀家年轻时候的烈性。 你说你要为自己的名声讨回公道，那好，哀家今日就替你撑了这个腰！你就按自己的想法办吧，有什么岔子哀家给你兜着！” 君太后此言一出，就连身旁的君主和宁贵妃惊讶得缩了缩瞳孔，还有谁敢再有一句微词？ 因此当然，那原本还打算再叫嚣几句的七公主南宫念珠也是蓦然噤了声。 顾嫣然被大肆褒奖且赏了一次可以‘任性妄为’的机会，却并未被冲昏了头脑，反而是冷静了下来。 “嫣然谢过君太后谬赞，也谢过您愿意为嫣然撑腰，不过……”顾嫣然朝着君太后福了福身，面色稍微浮上了些苍白与委屈。“嫣然今日身体不适，无法再留在这个寿宴了。 还望君太后现在就收下嫣然的贺礼，再允嫣然能提前离开。” “啊？”君太后显然没想到顾嫣然会说要离开，一时间还有些不情愿。“这……” 君主趁君太后迟疑的时机，直接就替君太后允了顾嫣然的请求。“既然顾氏嫡女身体不适，那朕就允了你提前离席的请求，现在，就由你最先呈上贺礼吧。” “谢君主厚谅！”顾嫣然再向君主福了福身，转身离开席位，在越过顾七巧的时候从她怀里抱来了装着万寿图的长盒。 顾嫣然抱着长盒来到了御花园稍前方……临近主席位面的位置。 这时候，两名稍有眼力劲儿的宫人从一旁小跑着过来，一左一右候在了顾嫣然的身后。 顾嫣然打开锦盒，从中取出了那柄卷轴，交给了身后的两位宫人。 宫人接过卷轴，小心翼翼地边退步边展开卷轴。 直到卷轴两侧露白，两名宫人才将卷轴往主位方向侧立。 顾嫣然为了不妨碍到主位上的君太后欣赏万寿图，便往一旁走了走，才道。“嫣然送上的贺礼，乃是公孙浅先生遗存于世间的真迹之一……万寿图。” 顾嫣然的话音刚落，御花园内响起了一片惊叹声。 “公孙浅先生的万寿图？” “我去，真的假的？！！” “君太后是公孙先生文笔下的钦慕者啊，顾嫣然这份礼可送得太符君太后的心意了。” “等等，我怎么没听说公孙先生有‘万寿图’这份墨宝？” “此幅万寿图，乃公孙先生在临终前，耗费了所有心力为他那已八十高龄的生母临摹下来的，堪称是公孙先生的绝笔之作啊！” “绝笔之作？！！” “这么珍贵的墨宝，真不知道顾嫣然是从哪儿得来的。” “应当是护国公府给的吧？要不就是林府那边给的。” “我觉得也是。” 主位上，君太后一把抓住了身旁宫人的肩头，催促着。“快！快扶哀家下去！” “是！”宫人应下君太后的吩咐，扶着君太后步下御花园主位的高阶。 君太后一步步往万寿图靠近，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 直到再万寿图前一丈的位置，君太后停下了脚步，眼底竟饱含着惊喜的泪水。 “没，没错，这是公孙先生的真迹！这是他的真迹！”君太后判定着万寿图乃真迹无疑，激动地抓住了顾嫣然的肩头。“顾嫣然！这万寿图你是在哪儿得到的？嗯？” 君太后情绪太过激动，因而一时间忘了控制手上的力道……不只是十指紧嵌于顾嫣然的肩头，更是猛然摇晃着顾嫣然的身子。 “嗯哼……”顾嫣然因为肩头和脚心两处的疼痛而闷哼出声，随后重心不稳就直接摔在了地面上。“啊！” 君太后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再垂下眼眸看向摔倒在地面上的顾嫣然，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君太后稍微惊了一下，赶紧让吩咐着身旁的宫人。“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嫣然姑娘扶起来！” “是是是！”宫人忙不迭应道，上前就要扶起顾嫣然。 可宫人伸出府搀扶顾嫣然的双手才堪堪触及她，就被一只自一旁伸来的手掌隔挡开。 “滚开！”夜幽冥挡开宫人的双手。 宫人抬眼望去，吓得双膝一软就跪在了地面上。“国师大人饶命！” 夜幽冥没去看宫人一眼，而是单膝跪在了顾嫣然面前，将她揽入怀中。 “我带你回府。”夜幽冥毫不避讳地打横抱起顾嫣然，才望向君太后。“嫣儿脚上有伤，刚才那一摔，我担心她的脚伤裂开，就先带她离开了。” 夜幽冥说完话也不待君太后首肯，直接就抱着顾嫣然离开了已是嘈杂不已的御花园。 顾七巧见自己被抛下，倒也不急，绕过众人的视线紧跟在夜幽冥、顾嫣然的身后。 不过顾七巧在转身之际，可没错过南宫念珠那想要将顾嫣然吞噬殆尽的狠毒视线。 顾嫣然愣愣地被夜幽冥抱在怀里，搞不懂他是想要做什么。“国师大人，您先放嫣然下来，这若是让旁人看去……” 夜幽冥垂眸看了顾嫣然一眼，打趣着笑道。“你不是不担心自己的名声吗？ 再说，刚才你当着诸位皇子、公主的面唤我‘幽冥’，又主动与我同饮一杯茶水，你认为咱们俩之间的关系还清白的了么？” 顾嫣然被堵得无话可说，当时被南宫念珠那么一激，只想着要为自己夺回一筹，完全忘记该避讳的一些事情了。 “不行，你还是放我下来吧，以你现在的情况，不能抱持重物的。”顾嫣然坚持要下地，她可没忘记夜幽冥还受着伤的事。 夜幽冥仍旧没放下顾嫣然，勾唇笑道。“现在可不能放下你呢，我得靠着你来让身后跟屁虫打消对我的怀疑才行啊。” 第69章 不为人知的故事 顾嫣然听到夜幽冥说身后有‘跟屁虫’，下意识就偏移着视线去看后方的位置。 但她视线所触及到的范围内，只有默默跟在稍后方的顾七巧和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夜忘尘罢了。 难道…… “国师大人。”顾嫣然正了正色，确定了某件事情。“你身上的伤和所中之毒，其罪魁祸首，就在今日参宴的宾客当中吧？” 亦或者，那个让夜幽冥受伤、中毒的人本就生活在这高墙深宫之内？ 当然，后面这句话仅仅是顾嫣然心底的妄自揣测，并未当着夜幽冥的面说出来。 有些事情，不清不楚对她来说反而是件好事儿。 她只是个微乎甚微的小人物，万万不能掺和进那些可能会让她小命不保的事情。 前世的夺命之仇要报，前世应下的约定也要实现。 她若是因为多管闲事而不能完成前世的遗憾，怎么对得起自己这条侥幸捡来的性命呢？ 而夜幽冥这边，似乎也是不想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对于顾嫣然的问题避之不答。 “当心南宫念珠和宁贵妃。”夜幽冥沉声提醒着顾嫣然。“她们俩向来是有仇必报，且心肠歹毒，手段狠厉。 今日你不仅让南宫念珠当众出丑，还让宁贵妃也下不来台……她们俩是不会放过你的。” 顾嫣然不禁觉得背后一阵寒凉。“……” 完了，完了。 刚才还想着不要被卷入朝堂纷争呢，这下可好，直接就自己作死往比朝堂纷争还恐怖的坑里跳了。 朝堂，是以‘尔虞我诈’为基本准则的地方，只要有足够的演技或事物能蒙骗住彼此，那也就两两相安无事了。 可后宫，是以‘勾心斗角’为生存前提的牢笼，就算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也极有可能演变成孤立无援、明争暗害的局面……最后，死亡的结局终会来临。 宁贵妃，虽然在后宫中的地位仅次于君后，可君后（二皇子南宫玄翊生母）早已于十几年前陨落，而后宫之中也只有宁贵妃一人拥有‘贵妃’阶品，因此早已一手执掌了后宫的所有大权。 一个女人，能够凭一己之力稳坐后宫之首二十余年，哪里又是个善茬？ 再说南宫念珠，虽然尚未满及笄之龄，但从小就是生活在宫闱之中，自然是耳读目染学会了宫里的那些个伎俩。 天呐。 她顾嫣然的大仇还尚未得报，现在竟然一下子就惹上了两个不该惹的人。 万一她还没来得及向杜梦瑶索命，就被宁贵妃和南宫念珠给灭了口怎么办？ 夜幽冥似是看出了顾嫣然的忧虑，便开口宽慰道。“放心吧，她们俩就算想对你不利，也得斟酌再三才行。 刚才在御花园，是个长眼的都看得出来君太后对你甚是喜欢，而且你送出的贺礼也很合她的心意。 倘若你真有难，君太后哪怕是看在那份贺礼的面子上也会出手相救的。” 他料定宁贵妃和南宫念珠暂时是没胆子去动顾嫣然，其实还有另外一方面的原因。 他刚刚当着御花园里所有人的面抱着顾嫣然离开，也就是在向那些郑重宣布……顾嫣然对他夜幽冥来说是特别的。 现在，恐怕那些人心里已经有了‘国师大人对顾嫣然不一样’的这一份认知。 宁贵妃、南宫念珠再没脑子，也不会想明着跟他夜幽冥对着干的。 再说了，他已经安排了人暗中保护顾嫣然的安危，短时间里应该没人能动得了顾嫣然。 顾嫣然不知道夜幽冥的心中所想，好奇心全在君太后那边。“国师大人，那个……” “幽冥。”夜幽冥只以两个字打断了顾嫣然的话。 顾嫣然愣了愣……他这意思，是让她直接唤他的名字？ 夜幽冥微垂视线对上顾嫣然那带着探寻意味的目光，直言。“以后不管是私下还是当着众人的面前，不必顾忌，直接唤我‘幽冥’便成。 而相对的，我也会叫你‘嫣儿’。” 只有让所有人认为他与顾嫣然间关系颇深，他才有足够的理由去在任何情况下干涉有关她的事情，他才有足够的理由去在任何情况下保全她的安危。 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她是这世上除了幽冥府以外的人之中，唯一一个真切希望他活着、且肯费心替他考虑的人。 所以无论世人如何看待，也无论世人如何议论，他只想让她平平安安、无忧无虑地活着。 顾嫣然倒是不矫情，觉得就是个名讳而已，唤就唤呗，反正刚才也当着南宫念珠那些人的面这样唤过他了。 “幽冥。”顾嫣然微牵起唇角唤道，却仍是抵不过好奇心。“刚才君太后在见到公孙先生的万寿图时如此失态，你知道为什么吗？” 夜幽冥未正面回答，只是目视着前方幽静的小路，反问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顾嫣然闷了闷声。“传言都说君太后钦慕公孙先生的文采，可她刚才那个样子，倒像是看见了朝思暮想之人似的。” “算你眼力劲儿还不错。”夜幽冥抱着顾嫣然在小路的分岔路口转了弯，才接着说道。“君太后和公孙浅之间，曾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传言中，的确是说君太后是公孙浅的钦慕者，但实则君太后是公孙浅的爱慕者。 或者说，君太后与公孙浅是两情相悦。” 顾嫣然微微怔着眸子。“两情相悦？！！那君太后为何……会成为先君主的君后？” “这就说来话长了。 君太后的出身你应该也知道，是现在杜丞相杜首成的嫡姑姑，也是杜首成之父杜金寅的嫡妹。 那公孙浅，本是前朝丞相公孙毅的嫡二子，而当时的君太后，只是一个小小守城官之女，互相之间身份的差别可以说是如同云泥。 适逢一次机缘，君太后的生母救下了公孙浅母子二人。 公孙丞相为了报答君太后生母的相救之恩，在知道君太后生母怀有身孕的时候，便许下了‘若得子则结义、若得女则结亲’的承诺。 由于是指腹为婚，公孙浅与君太后便从小一起长大，彼此早已视对方为相伴一生的眷恋。” 第70章 又中毒了 夜幽冥说到公孙浅、君太后视对方为眷恋的时候，胸口处传来一阵即将毒发的郁结感，只能以暂时的沉默来纾解毒发的症状。 怎么回事？ 他这两日并未饮酒，怎的会有这种感觉？ 顾嫣然未察觉到夜幽冥的异状，迫不及待地追问公孙浅与君太后的下文。“然后呢？然后呢？” 夜幽冥不想被身后那些跟屁虫察觉异状，也不想扰了顾嫣然的兴致，便继续说道。 “怎料天意难测，前朝覆灭之后，公孙毅被贬为庶民，公孙一族举家迁移至夜禹千里之外的镇子上，终归落魄。 而杜家，则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杜金寅凭借着在改朝换代时立下的功劳加官进爵，杜氏家族也搬进了现在的杜丞相府。 杜金寅为了稳固自己在朝中的地位，不惜将君太后送入宫中。 也正因如此，君太后与公孙浅算是天各一方，再也无缘相见。 一直到先君主病逝之后，君太后才动用自己的人脉去查探公孙浅的下落，却最终只得到两个消息。 其一，公孙浅已撒手人寰，且终生未娶未纳。 其二……公孙家族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而满门覆灭，府中但凡能喘气儿的就都被夺了性命，愣是连个牲口都没能幸存下来。 得到了最不想得到的消息之后，君太后就觉得自己对公孙浅亏欠得太多，日思夜想着要收集齐公孙浅的遗世墨宝。 公孙浅的遗世墨宝共有九十三幅，君太后花了这么多年，总算已经收集到第八十九幅。 但她年事已高，知晓自己活不了多久，便焦急着要尽快时收集剩余几幅墨宝。 所以她在见着那‘万寿图’时，才想要询问你是不是也知道另外几幅墨宝的下落。 只是估计连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失误害你跌到吧。”夜幽冥垂下头看向了怀中的小人儿，低声询问。“你会不会因此而埋怨君太后？” “我没那么小家子气。”顾嫣然微瞅了夜幽冥一眼，倒是发觉到了一点。“你似乎，对君太后有着不一般的感情？” 她自然不会傻到认为夜幽冥喜欢君太后，只是觉得夜幽冥在提到君太后的时候……眼底浮现着那种对于长辈的敬畏。 并且刚才在御花园里他要带她离开之前，也只向君太后一人知会，看都没看站在主位上的君主和宁贵妃。 夜幽冥敛了敛双眸，只是言简意赅地回答了顾嫣然。“君太后曾经救了我一命。” 宫门前，仍是听着一条不见头也不见尾的马车队伍。 幽冥府的马车正停在宫门的正前方，而马车之上的车夫乃是顾嫣然见过面的夜箫笙。 夜幽冥抱着顾嫣然在马车前站定，刚准备跨上高凳。 “哎，等等！”顾嫣然挣扎着要从夜幽冥的怀里下来。“放我下来，我的马车就在后面，可以自己回去。” 夜幽冥闻言将顾嫣然放下了地面，却是紧紧抓住了她的手，在她耳边轻言。“劳烦，替我解毒。” “！！！”顾嫣然惊讶得看着夜幽冥，再若无其事地探上他命脉的位置……“好吧，上车。” 顾嫣然跟着夜幽冥上了幽冥府的马车，夜箫笙也未待夜忘尘上来，随即就驾了马车离开。 顾七巧望着大摇大摆离去的马车，不禁咋舌……嫡姑娘这是为了个才见面不过几次的男人，把她给撂下了？！！ 夜忘尘偏过头望向眼底满是惊色的顾七巧，开口道。“映月府的马车在哪里？” “啊？”顾七巧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回过神后才指了指左侧的位置。“应该是停在刚才我和嫡姑娘下马车的位置。” “那就走吧，我护送你们回府。”夜忘尘抬脚就往左侧走去。 顾七巧面色微愣，却是赶忙跟上了夜忘尘的脚步。“哎哎哎，你别走那么快，等等我！” 经过这几天短暂的相处下来，她认清了一点，那就是跟着夜忘尘有肉……啊呸，是不怕挨刀。 夜忘尘武功高强，要是真遇上什么事儿，她最起码还能趁着夜忘尘挨到的功夫有多远跑多远。 ###幽冥府马车内 顾嫣然撸起了夜幽冥的袖子，为他号脉。 良久，顾嫣然垂下了手，皱着眉头看向夜幽冥。“你体内的毒加深了，为什么？” “不知道。”夜幽冥回答地很是干脆，却想起来他刚才喝下的茶水。“应当是茶水有毒。” “茶水有毒？”顾嫣然偏了偏头，当即便否定了夜幽冥的说法。“我也喝下了茶水，并且我喝下的茶水也是从你面前的茶壶里倒出来的，我怎么没事儿呢？ 现在的可能性只有一种，就是你用的那个茶杯上被抹了毒。” “……”夜幽冥默然，算是认可了顾嫣然的推测。 顾嫣然从怀中取出一小捆的银针，摊开在桌面上，再找夜幽冥要了手。“手给我。” “好。”夜幽冥伸出了刚才已经被‘上过刑’的那只手。 顾嫣然呶了呶嘴唇示意。“另一只手。” “……”夜幽冥只好收回了被扎过的手，再将另一只手搁在了顾嫣然面前。 顾嫣然抽出几根银针，动作顺畅地依次扎在夜幽冥的五指指心。“十指连心，我知道痛，但你也忍着。 本来你体内的余毒未解，再喝上那一杯毒茶……应该是会当场毒发的。 也多亏了我刚才临时给你扎上的那几针，倒是当真压制住了毒发。”顾嫣然拔下了银针，收拾好之后再朝着夜幽冥伸出手。“解药呢？” 夜幽冥没有交出解药，而是摇了摇头。“在忘尘身上。” “什么？！！”顾嫣然难以置信地瞪着夜幽冥。“中毒的人是你，干嘛让忘尘揣解药？” “我身边的事务一般都是交给忘尘负责，有什么要紧的东西自然也是他拿着的。” “真是服了你了。”顾嫣然朝着夜幽冥翻了个白眼，转身掀开了垂帘催促夜箫笙。“箫笙，情况紧急，尽快回府！” 夜箫笙刚才就听到了马车内的声音，因此在顾嫣然出声催促后赶紧应声。“是！” 夜箫笙不敢耽误，快马加鞭，向来都慢悠悠行进的马车此刻以有史以来最快的速度往回赶。 第71章 让你睡过去 ###幽冥府，南魍院药房 尽管顾嫣然这才是第二次来到南魍院药房，却已经算是轻车熟路了。 刚进入药房，顾嫣然就开始径自忙活了起来。 随之一同进入的夜幽冥，则是躺在了药房内一张简陋的木榻之上，脸色有些苍白，唇畔也可见乌紫，中毒迹象已然显现。 其实顾嫣然本打算让夜幽冥回他的屋子里静等，可他体内的毒性在宫中时被激发，而身上揣有解药的夜忘尘又没跟她们一道回来…… 无奈夜幽冥的情况不容乐观，没办法等到那个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到幽冥府的夜忘尘。 因此，为了能随时随刻观察着他状况的变化，也为了避免她往返于药房、往生阁两处白白浪费时间，干脆就让他跟着到药房来了。 南魍院药房里的药材十分齐全，或者说是应有尽有。 顾嫣然找到了所有她此次需要用到的药材，一次性全部碾磨成粉，再加入她凭着直觉找到的特殊药酒调和。 “大功告成。”顾嫣然端着调配好的药汁来到夜幽冥面前。“这碗药汁是要涂抹在银针上给你施针用的。 你体内的余毒再加上刚刚中的毒，恐怕毒性更比你初次中毒的时候要深一些，就算依着前两日的配方制成解药，也无法彻底解去毒性。 现下唯一的办法，只有以毒攻毒了。 这药汁的毒性虽烈，却是与你体内的另外一种毒可以完美中和，二者合二为一，我便有把握能一次性解去你体内的毒性。 不过首先便要提醒你，毒性中和的过程有些痛苦，你要是无法忍耐的话……我可以先让你睡过去。” 顾嫣然最后一句话说得一本正经，仿佛只要夜幽冥点头同意，她就会立刻让他睡着似的。 “睡过去……呵呵。”夜幽冥不禁摇头失笑着。“不必，不必，未免误伤你，我还是清醒着好。” 自几年前的那一场意外之后，他养成了一种习惯，那就是在睡着时也能警惕外界状况的戒备意识。 举个例子，若他此刻睡着，且顾嫣然在他存在戒备意识的时候替他施针，那他很有可能就会控制不住自身的反射动作，继而伤害到她。 前天他刚中毒的那个晚上，之所以周围一直有夜忘尘、夜未央等人的存在，也是为了能够及时阻止他的失控。 不过好在他那晚的意识未曾尽失，靠着仅存不多的理智……算是自己控制住了局面吧。 “误伤？”顾嫣然有些不能理解夜幽冥的话，却也没有多问。“行吧，既然你能忍，那我也就无所顾忌了，脱吧。” 顾嫣然让夜幽冥自行褪下衣物，而她则是侧转着身子蹲在了木窗边的圆凳前，把手中端着的药汁放在圆凳上。 “……”夜幽冥缓缓坐起身子，望着顾嫣然单薄的背影，生平第一次觉得忸怩。“脱……到何种程度？” “只脱上边儿的就行。”顾嫣然头也没回就应答着夜幽冥，掏出怀中的银针将针尖给深埋进药汁里。 药汁，确实如顾嫣然所言是带着毒性的，那裹上了饱满药汁的银针由原本的银白透亮被染成了乌黑。 顾嫣然见针尖变黑，便端着碗站起了身，面对着已经按照她的要求褪好上衫的夜幽冥。 “躺下去，现在要给你施针了。”顾嫣然示意夜幽冥躺回木榻上。 夜幽冥依言仰躺着，随后，顾嫣然取出碗里的一根银针，毫不迟疑扎在他肩头的穴道上。 不多时，碗底的银针用尽……再一瞧夜幽冥，整个人被扎得跟个刺猬似的，让人不禁觉得好笑。 但此时此刻，顾嫣然、夜幽冥有哪个人笑得出来？ 木榻上的夜幽冥眉头紧皱、神色痛苦，应当是体内的两种毒性现在已经开始中和了。 顾嫣然看着被痛苦折磨却一声不吭的夜幽冥，心底十分的敬佩。 过了约莫有一炷香的时间，药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却只在门外盘旋，不敢冒声打扰。 顾嫣然猜想着来人应当是夜忘尘或夜未央那些人，便开口。“进来吧。” 显然，房外之人的心绪焦躁不已。 顾嫣然的声音才刚落下，药房的门扉就被从外向内推开。 而正如顾嫣然的猜测，来人正是不久前于宫门处分道扬镳的夜忘尘，连带着顾七巧也跟在后面。 夜忘尘闪身至顾嫣然的面前，掏出怀中的解药交给她。 “顾姑娘，这是主子的解药。”夜忘尘视线偏向夜幽冥，再赶紧回过头询问顾嫣然。“请问，主子他的状况如何？” 他在回到幽冥府前的时候就遇上了等在那里的夜箫笙，从而获悉了夜幽冥的状况及事件的来龙去脉，便带着顾七巧紧赶着过来了。 “七巧，拿好。”顾嫣然将解药递给了刚到身旁的顾七巧手上，才回答夜忘尘。“放心吧，他没什么大碍。 虽然他体内的余毒被再次激发，不过我已经用另外的毒来中和此毒了，算是以毒攻毒吧。” “以毒攻毒？”夜忘尘神色一凝。“主子前两天才从鬼门关里捡回一条命，身子正虚，这以毒攻毒会不会对主子造成其他的伤害？” 顾嫣然摇了摇头，耐心向夜忘尘解释。“我既然会选择以毒攻毒，自是提前考量到了他身子虚弱的这个问题。 用来中和毒性的毒药，我刻意减少了药量，又加了一些固本培元的药材，还用上了药房前主人特意调制的药酒…… 尽管以毒攻毒此举有些冒险，但这已经是目前我想到的对他伤害最小的办法了。 等到两种毒药的药性完全中和之后，我就可以再新制解药为他解毒了，并且新制解药不用像上次的解药那样连吃半个月，只吃上一次就行了。” 夜忘尘听到这里，单膝向顾嫣然跪下。“顾姑娘的大恩大德，忘尘没齿难忘，幽冥府亦众生感念，今后要是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您尽管开口。” “好了好了，快起来吧，与其在这里谢我，还不如趁早去找一个新的府医，省得到时候再来找我救人……还有，我救夜幽冥，自然也是因为我有求于他，算是扯平了，你们不用总这么客套，平常心就好。” 第72章 与他相关 半个时辰后，夜色已深沉得伸手不见五指。 顾嫣然忍着瞌睡的侵袭，总算是为夜幽冥调配好了新的解药，喂进了他的嘴里。 “喏，这是新……哈啊~~~”顾嫣然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才接着说道。“这是新调配好的解药，吃下去以后再睡个觉，明天一早你体内的毒便可全解了。” 夜幽冥吞咽下了药丸，凝眸看着顾嫣然。“谢谢。” “要是真想谢，就赔一副新的银针给我吧。”顾嫣然指了指圆凳上那数十根黑乎乎的长针。“我已经算是身无分文了。 若是你不赔给我，那下一次的紧要关头，我可就没银针救你了啊。” 委托幽冥府寻找南宫玄翊下落的委托金，买下公孙浅墨宝的银钱，她基本已经花光了所有的银钱。 要是再不为接下来的日子精打细算，那就真的是坐吃山空了。 “身无分文？”夜幽冥想了想，便朝着一旁的夜忘尘伸出手。 夜忘尘心领神会，掏出怀中的一叠银票就交给了夜幽冥。“主子，给。” 夜幽冥接过银票，数也没数，直接就原封不动把手上的银票又递到了顾嫣然面前。“当做是这次你为我解毒的诊金。” “额。”顾嫣然错愕了，却没有收下。“不，不用了，我说过，救你只是因为我有求于你而已，又怎么能厚着脸皮收下这个所谓的‘诊金’呢？” 说是‘诊金’，可她就觉得这些银票像是夜幽冥在施舍她似的，心头难免浮起不悦。 而且她所看到的银票面额，头一张就是五万两……这一摞，怎么也得有个二、三十张吧？ 夜幽冥倒也不勉强，收回了银票。“那好，就依你所言，我赔银针给你，明日一早派人送到你授课的那间明室。” 他并非是真的打消了让顾嫣然收下银票的念头，而是决定换个方式送她点儿实质性的东西。 这样，以后她就可以不用再为银钱方面的事情发愁了。 ###翌日，映月府前 顾嫣然撩起过长的裙摆，抬脚刚准备跨上马车的脚凳。 忽的，不远处，由远至近传来专属于少女的清脆呼唤声。 “嫣然姐姐！嫣然姐姐！” 顾嫣然愣住，左右偏移着视线，赫然发现两辆宫中的马车正朝映月府这边驶来。 再微虚着双眼眺望……那从第一辆马车的车窗处探出脑袋的，不正是昨晚在君太后寿宴上见过的九公主南宫念妖么？ “她怎么会来？”顾嫣然茫然不已，却还是放下了高抬的右脚，款款立于地面。 就算她再怎么不待见南宫念妖，可公主毕竟就是公主，一些场面上的礼仪还得做足才行。 宫里的两辆马车缓缓在映月府正门前停下，刚一停稳，南宫念妖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身旁立着的宫女见状惊呼。“九公主！” “安啦，安啦。”南宫念妖极其随意地摆了摆手，小跑着靠近了顾嫣然。 顾嫣然见南宫念妖来到，只得向她福了福身。“嫣然见过九公主。” “嫣然姐姐快请起。”南宫念妖弯身扶起了顾嫣然，亲切地挽住了她的胳膊。“从今天开始，我也是尚衡学府的学生了。 而嫣然姐姐您，自然就是传授我琴、棋、书、画四艺的先生。 所以以后您见着我都不用行礼了，反而我还得向嫣然姐……不对，是向顾先生您行礼呢。 啊，对了，还有还有，唤我九儿或者妖儿便好。” “你说你要入尚衡学府？”顾嫣然稍稍皱起了眉头。 南宫念妖太过兴奋，哪儿顾得上回答顾嫣然的问题，而是扯着顾嫣然蹦蹦跳跳到了第二辆马车旁。 南宫念妖拍了拍马车车壁，道。“这里面，是皇祖母赏给你的东西，说是很满意你送给她的那幅墨宝。” “……”顾嫣然眨了眨眼，显然是有些懵了。 紧接着，南宫念妖打开轿帘，探手进去拿出了一个小册子，献宝似的放在顾嫣然手上。“这是赏宝清单，你可以看看，有好多好多价值连城的宝贝呢。” 顾嫣然接过了赏宝清单，翻开一看……黄金十万，白银百万，夜明珠一颗，千年人参一株，还有珍珠玛瑙翡翠等等等等。 “我的天。”顾嫣然不由得惊叹了一声，当目光落在了最后两样赏赐的时候，更是瞪大了双眼。 卿醉轩？！！ 珍宝阁？！！ 什么意思啊？ 卿醉轩和珍宝阁怎么会…… “啊啊，我要跟你说一下。”南宫念妖想起了君太后叮嘱的一件事，便指着清单最后。“这卿醉轩、珍宝阁，原本是先皇赐给二皇兄的产业。 二皇兄失踪以来，这两项产业就一直由皇祖母身边的人代为打点。 可是……五年了。 二皇兄失踪整整五年了，到现在连个影子都没被人找见过，估计也是凶多吉少了。 今日天还未亮，国师就派人传信给皇祖母，让她把卿醉轩、珍宝阁交给你打理，还说你一定会尽心尽力替二皇子打理好这两间店面的。 国师都打包票了，皇祖母自然也是没意见，就让我转告你，‘哀家相信，凭你的本事绝对将这两间店面发扬光大的’。” 顾嫣然听到中途，便已经是失魂落魄。 卿醉轩…… 珍宝阁…… 是南宫玄翊的产业？ 是南宫玄翊…… 并且，是国师大人请君太后将卿醉轩、珍宝阁交给她打点的？ 她没想到，只是编了个蹩脚的理由说她对二皇子一见钟情，竟然还得来了真正与南宫玄翊相关的东西？ 啊，不行，她要哭了，真的要哭了…… 顾嫣然蓦的抬起宽袖掩住已经湿润的双眼，不想让人发现她的眼泪。 可南宫念妖是多精的人啊，自然就发现顾嫣然哭了的事情。 “嫣然姐姐，您怎么哭了？！！”南宫念妖搞不明白顾嫣然为什么会哭，只是掏出怀中的丝帕递给顾嫣然。“喏，借给你用的。” “嫣然姐姐，您怎么哭了？！！”南宫念妖搞不明白顾嫣然为什么会哭，只是掏出怀中的丝帕递给顾嫣然。“喏，借给你用的。” 第73章 沾亲带故不是‘亲’ 顾嫣然这一哭，任周围的人怎么劝也丝毫没有收敛的趋势。 她像是个婴孩似的嚎啕大哭着，仿佛是打算一次性将心底所有的压抑都宣泄出来一般。 也许是站着哭累了，顾嫣然便是松开了顾七巧，整个人蹲在了地面上，把头埋进膝盖里继续呜咽着。 顾七巧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因为劝阻不了而只能干着急。“嫡姑娘……” 说起来，她陪伴在顾嫣然的身边已经十多年了，从来都没见顾嫣然哭得这么伤心过。 南宫念妖在一旁皱起了眉头，便是拍了拍顾七巧的肩头。“你这婢女，叫什么来着？” “奴婢顾七巧。”顾七巧动作略显急躁地向南宫念妖福了福身，然后目光又回到了顾嫣然的身上，想着有什么办法能解决当下的问题。 “顾七巧，是吧？”南宫念妖给顾七巧下了指示。“别光看着了，赶紧把嫣然姐姐带回府中吧。 以她现在的状态……恐怕就算去了学府也无法正常授课。 稍后我会先派人去知会学府一声，说嫣然姐姐有要事要处理，今日先暂停授课。 还有，我提前看过学府给嫣然姐姐安排的授课日程，明日没有她的堂课，所以这两日就让她好好静一下吧。” 顾七巧觉得南宫念妖的思量很是周到，不由觉得感激。“是，多谢九公主悉心照拂。” “行了，快进去吧。”南宫念妖催促着顾七巧带顾嫣然进府，再吩咐着自己的侍女。“妙音，你帮把手。” 妙音盈盈应道。“是，九公主。” 南宫念妖的安排可以算是很到位了，可顾嫣然却是没承情。 “不，不用。”顾嫣然左右推开了顾七巧和妙音的搀扶，用衣袖胡乱擦拭了满脸的泪水，面向南宫念妖。“九公主，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额。”南宫念妖愣了愣，不禁是一头雾水。“你这是……” 刚刚还哭得稀里哗啦，转眼间拭去了泪水就跟没事儿人似的？ 这顾嫣然，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她是越发的看不懂了…… “我是太过感激君太后的恩赐。”顾嫣然破涕为笑。“昨日我还为了即将身无分文而发愁呢，没想到才隔了几个时辰，事情就迎刃而解了，真是太好了。” 南宫念妖嘴角一撇，没有相信顾嫣然的敷衍之词。 她虽然并非绝顶聪明的，却不是随便用点借口就能糊弄过去的傻蛋，看得出顾嫣然是不想向她说明方才哭泣的真正原因。 不过嘛，不相信归不相信，她不会强迫顾嫣然说出真正的理由，因为她南宫念妖还没厚脸皮到要去向旁人追问私事的地步。 “原来如此。”南宫念妖佯装相信了顾嫣然的说词，但无法直视她那满脸的泪痕。“嫣然姐姐，既然你坚持要去学府，就趁着时间尚早，回府再重新梳洗一番吧。 你这样……的仪容，实在是有碍观瞻呐。” 顾嫣然本就打算再回府梳洗一番，经南宫念妖这么一提醒，反而是觉得有些窘迫。“好，我这就回去梳洗。” 顾嫣然在顾七巧的陪同下，回府梳洗去了。 南宫念妖则是在安排久安和随行宫人将赏赐一同搬入映月府后，先行出发去了学府。 等到顾嫣然再来到府外，那赏赐的宝贝们已经被妥善安置完毕。 ###尚衡学府，明室 由于顾嫣然姗姗来迟，等她进入明室时，毫不意外就见到了一些学生脸上浮起了不耐之色。 顾嫣然来到了师者授课的长桌前，视线再一一扫过众学生的脸。 南宫念妖，确实是来了，而且坐在明室至前方、且至中央的绝佳位置上。 再来，她熟悉的面孔有顾秋羽、顾可柔、杜梦瑶、八皇子南宫玄煜。 当然嘛，另外还有几个，是她觉得似曾相识却压根叫不出名字来的人。 顾嫣然收回视线，目光看向了面前长桌上摆着的两张并排摆放着的宣纸。 两张宣纸上，密密麻麻写了不少的字。 左边这张，是府宗给她安排的授课日程，一整个月的授课明细都标注在上面了。 而右边这张，是在坐学生的名单及简单的背景介绍。 顾嫣然坐在了凳子上，细细看了一眼名单，几乎都是朝官员和商贾贵胄家中的嫡子、嫡女。 唯独有几个身份地位较低的庶子、庶女，名字边上却被标注上了‘天资聪颖、不容小觑’的字样。 原来，这些学生的身份都不简单啊， 可光有名单，跟学生们对不上号也是麻烦。 顾嫣然拿起名单，速记下了所有名字和相对应的身份资料，再看着学生们的方向。 “在坐的大多数人我都不认识，所以现在我想先记下你们的名字和长相，叫到名字的请举手示意。 南宫念妖。 南宫玄翊。 杜梦瑶。 …… …… 顾可柔。” 顾可柔听到在叫她的名字，也跟着先前的其他人一样举手示意。“……” 虽然她很不情愿顺从顾嫣然的意思，但娘亲都已经发话让她再接近顾嫣然，便只有先想办法让顾嫣然消除对她的防备才行。 “好，手放下。”顾嫣然在从顾可柔身上收回视线之后，目光落在了顾秋羽的身上。“最后一个，顾秋羽。” 顾秋羽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举起手，气鼓鼓地瞪着顾嫣然。“……” 顾嫣然装作没看到顾秋羽的瞪视，再接着唤道。“顾秋羽？” “顾嫣然！”顾秋羽刷的站了起来，直指着顾嫣然的脸面。“竟然喊了我和可柔妹妹的名字…… 你现在是在显摆自己的身份，还是在刻意为难我们？ 当上了尚衡学府的先生，就连自己的亲妹妹也不认识了么？” 顾嫣然微敛着怒意看着顾秋羽，颦起眉头。“首先，我是师者，在堂课上要做到的第一点就算对所有学生一视同仁。 就算平常与我关系近，也不代表能在我的堂课上任性妄为。 其次我说过很多次，我并没有什么‘亲’的妹妹。 在我顾嫣然的眼里，只有身上和我留着相同血液的顾颢然才称得上是‘亲’。 所以，别认为稍微沾点亲带点故，就能让我视你顾秋羽为‘亲妹妹’。 你可还记得……自己对我做的那些事情？” 第74章 前提，殷语柔 顾嫣然点到即止，没有当着众人的面戳穿顾秋羽的所作所为。 她并不是突然善心大发打算和顾秋羽冰释前嫌，只是来日方长……她有足够的时间让顾秋羽和顾可柔两个人原形毕露。 而顾秋羽，虽然巴不得跟顾嫣然撕破脸，却不想自己的名声受到影响。 因此，在被顾嫣然质问着最后那句‘你可还记得，自己对我做的那些事情？’时，顾秋羽噤了声，不敢再与顾嫣然针锋相对。 “……”顾秋羽悻悻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暗恼着自己为何要去和顾嫣然顶那一句话。 要是她刚才乖乖举了手，不就没有那么多事儿了吗？ 现在倒好，就算她收了声，可周围的人肯定会因为顾嫣然的那句话，而去猜测‘顾秋羽到底对顾嫣然做了哪些事儿？’。 啊，天呐，她怎么这么冲动啊？ 不过有一点，她还是比较满意的。 她出言顶撞顾嫣然的初衷，是想让众人觉得顾嫣然见利忘本……飞上枝头就装作不认识自家人。 但是顾嫣然后半段不承认她是亲妹妹的话，已经是坐实了欺辱庶妹的那个谣言了。 哼哼，顾嫣然，这下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吧？ 顾秋羽为自己又成功抹黑了顾嫣然名声的壮举感到自豪，可坐在其身后的顾可柔却有种想要一巴掌拍死顾秋羽的冲动。 “愚，蠢，至，极！”顾可柔从牙缝里挤出跟蚊子扇呼翅膀差不多大小的声音。 这个顾秋羽，做事也不知道动动脑子，就算想要针对顾嫣然，难道就不能挑个好点儿的时机么？ 没刁难住顾嫣然也就罢了，还差点儿赔了夫人又折兵，真是有够蠢的！ “既然点完名了……”顾嫣然高声唤来所有人的注意力，再补充道。“我再说三个开课前提。 第一前提，我的堂课上，有关四艺方面问题只管提。 能回答的我会全部回答，不能回答的那也爱莫能助，别给我提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来为难我。 第二前提，我的堂课上，只希望有敏而好学的学生。 那些压根不想学艺或者是别有用心的人，请自觉离开明室，别占着紧缺的求艺名额不放。 第三个前提……也是我刚刚说过的，我的堂课上，对所有学生一视同仁。 这里没有什么公主、皇子，也没有什么嫡啊、庶啊之类的，有的只是向我顾嫣然求艺的学生。 我会用最平等、最端正的方式来对待你们，并且将我所会的四艺毫无保留地教给你们。 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说闲话，不想再说无关紧要的事情。 也请你们自觉一点，不要耽搁我的时间，也不准打扰其他学生宝贵的学艺时间。 以上，就是开堂前的三个前提，请你们牢记于心。 若有触犯……我会行使身为师者的权利，把你们赶出尚衡学府。 好了，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了，现在开始上琴艺课。” 顾嫣然的开课三前提，似警告，似约束，更似威胁。 可在众人听来，顾嫣然的话就一个意思，‘我的堂课我最大，谁忤逆谁遭殃’。 就这样，顾嫣然在尚衡学府的第一堂授课，正式开始了。 等到堂课结束，明室内的学子们才头一次领会到了什么叫做意犹未尽。 顾嫣然摆好古琴，再抬眼看着下方迟迟不肯离去的众学子。“授琴课已经结束了，除了接下来要接着上棋艺课的人，就都请离开吧。” 顾嫣然的话，跟在撵人没什么区别。 学子们的身份非富即贵，被顾嫣然这一撵，哪儿还能厚下脸皮继续留在这儿啊？ 因此不多时，大部分的学子就都站起了身，先后离开了明室，包括南宫念妖、南宫玄煜、杜梦瑶、顾秋羽四人。 而留下的零星几人，便是接着要修习棋艺的学生，其中当然也有顾嫣然熟悉的面孔……顾可柔。 顾嫣然没想到，顾可柔不只是琴艺课，就连棋艺课也是在她名下修习。 顾可柔注意到顾嫣然的目光，便扬起一抹柔柔的笑容。 “……”顾嫣然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 与其与顾可柔对视，她更宁愿看着什么也没有的桌面发呆。 等等…… 顾嫣然的视线往长桌的右侧一瞥，发现那里正静静躺着一个原木色的精致小盒子。 “？？？” 顾嫣然伸手取过了木盒，打开一看，瞬时了然。 这，就是夜幽冥答应要赔给她的新银针。 顾嫣然盖上木盒，先暂且将银针搁置在了一旁……毕竟她还有堂课要授，不可能现在就揣进怀里，碍事得慌。 约莫有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明室内再次是座无虚席，前来修习棋艺课的学生将明室给坐了个满满当当。 坐在顾嫣然右手最靠墙那一列最前排的少女离席，小跑着到了顾嫣然面前，唯唯诺诺地将手中的一纸书信交到顾嫣然的手上。 “顾，顾先生，刚才学生在路上，偶，偶遇司南先生，这是他让，让学生交给您的。” 顾嫣然看了一眼说话说得磕磕巴巴的少女，才伸手接过了书信，朝着少女一笑。“谢谢你了，回你的位置上去吧。” “是。”少女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顾嫣然展开被叠的四四方方的宣纸，才晃眼一看，就已明白司南先生让少女送来的是棋艺课学生名单。 “殷语玥。”顾嫣然先叫了名单上顺序排着的第一个名字。 这个叫殷语玥的，是兵部尚书府殷九阳的庶女，姓名边上被详细标注着‘天赋绝佳，胆子甚小，若有失误，望单独劝解’八个字。 方才那名递送纸条的少女神色惶恐地站了起来。“……是。” “你就是殷语玥？”顾嫣然轻挑起眉头。 殷语玥还以为自己是哪里惹到顾嫣然了，不禁缩了缩脖子。“是。” “不用紧张，只是想熟悉熟悉你们罢了。”顾嫣然解释了一番，再稍微摆了摆手。“好了好了，坐下吧，没你的事儿了。” “……”殷语柔愣愣地看着顾嫣然，好一会儿才又坐回了位置上。 顾嫣然收回了视线，依序唤着下一个学生的姓名。 “下一个……” 第75章 卿醉轩的主人 晌午的两堂课，先前就已经结束了，还有一炷香的时间就要到午时。 ###卿醉轩前 顾嫣然、顾七巧站在卿醉轩前的位置，踌躇不入。 顾嫣然是在犹豫到底该不该进卿醉轩，而顾七巧则是因为害怕身上的银子打水漂才不敢进入。 “嫡姑娘。”顾七巧拽了拽顾嫣然的手腕，提醒道。“这卿醉轩坑人的很啊，上次您那一壶上等绝萃可就要二十三两银子，咱们不能再上当了！” 顾嫣然淡淡睨了顾七巧一眼。“上当……你上过当么？你最后不是一文钱都没给？” “……”顾七巧顿时一噎，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对啊，当时的确是没给银子，还真不能算是上当被坑了。 顾嫣然牵起顾七巧的手，刚打算迈门而入…… “顾姑娘。”一道男子的声音突然想起。 顾嫣然偏过头去，认出了男子，便向他福了福身。“嫣然见过首府大人。” “呵呵。”沈少亦温润一笑，抬手虚扶起了顾嫣然。“顾姑娘快请起。” 顾嫣然直起了身子，看着沈少亦。“首府大人，这大中午的，您怎么会在这里呢？” 顾嫣然话音一落，沈少亦身后突的冒出了一个脑袋，笑得鸡贼鸡贼的。 “嫣然姐姐，你问的问题也太搞笑了吧？”南宫念妖止不住笑意地看着顾嫣然。“你自己都说了，‘这大中午的’。 大中午的，来吃饭的地方自然是用午膳的啊，不然还能干什么？” 南宫念妖笑得有些失态，而沈少亦的后门又冒出一个人来。 “九皇……九儿！”八皇子南宫玄煜瞪着南宫念妖。“不得对顾先生无礼！” 南宫玄煜向来秉承古训，尊师重道，因此也就把顾嫣然这位正在教他琴艺的先生给当成了长辈来看待。 顾嫣然望了望南宫念妖，又看了看南宫玄煜，最后目光又回到了沈少亦的身上，略微无语。“你身后……不会还有人么？” 沈少亦并未回答顾嫣然的问题，而是勾起唇角横移了一步。“如你所见，还有俩。” 沈少亦这一让位，身后挨着站的顾颢然、林尚书就自然是无法继续藏匿着了。 “嘿，表妹！”林尚书咧开嘴朝着顾嫣然笑着。“真巧啊，竟然在这里见面了，你是要进去吃饭么？一起啊？” 顾颢然看着顾嫣然，满脸尴尬。“这个，我刚才是第一个看见你的，本来想跟你打招呼，结果表弟和九……九姑娘愣是把我拽得死死的，怎么都挣不开。” “……”顾嫣然嘴角狠狠一抽，这几个性格迥异的人是怎么凑到一起的啊？ 南宫念妖又厚着脸挽住了顾嫣然的胳膊。“嫣然姐姐，既然相遇，那就是缘分，走，咱们一起进去吃饭吧！” 南宫念妖说着话，不待顾嫣然表达意见就径自拽着她往卿醉轩里面走。 顾嫣然来卿醉轩的目的并非是吃午饭，可奈何南宫念妖实在是太过盛情，她怎么也不忍心拒绝南宫念妖，也因为顾念着南宫念妖的身份而根本不能拒绝。 顾七巧见状赶紧跟了上去，身后的顾颢然等人也陆续进入了卿醉轩。 卿醉轩内，店小二见有人进来便迎了上去。 “客观，请问几……”此时，店小二的视线凝在了顾嫣然的身上，随后便恭恭顺顺地行了个礼。“各位客官，楼上天字一号雅间有请。” 顾嫣然闻言觉得没什么，张口就要问通往楼上的楼梯在何处。“请问……” 哪知，顾嫣然到嘴边的问题才堪堪只说了两个字，就被林尚书的惊叫给打断。 “什么？天字一号房？！”林尚书微微吃了一惊，看着店小二。“我说小二，你们卿醉楼的天字一号间不是不接客的么？ 今日这是刮得什么风？竟然就主动要请我们上去了？” 并且，四周正在吃饭的食客们也是惊了。 “天字一号房？” “天字一号房对外接客了？” “不可能啊，我刚才顺嘴问了一句，小二还跟我说不接呢。” “那为什么啊？” “莫非这几个人的来头不小？” “肯定是这样……等等，店小二面前的那个女子，是顾嫣然！” “顾嫣然？那个护国公府的嫡女？” “店小二面前可站着三个女的呢，你说的顾嫣然是哪个？” “就最中间的那个！” “……她？” “原来她就是这几日夜禹皇城中被疯传的顾嫣然啊。” 食客们议论纷纷，可南宫念妖同时又跑出一记惊人之语。 “天字一号间本来就不对外接客，咱们能进天子一号间是沾了嫣然姐姐的光！因为从今日开始，她顾嫣然便是这卿醉轩的主人！” 南宫念妖此话一出，不只是食客们，就连与顾嫣然一同进入卿醉轩的几人也是惊了。 “！！！”顾颢然愣在了当场。 “Σ(⊙▽⊙“a……”林尚书张大了嘴。 沈少亦则是一双眸子看着顾嫣然。“……” 顾七巧更是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嘶……” 倒是南宫玄煜一片平静，应当是已经从君太后或者南宫念妖那里知道了这件事情。 …… …… 天字一号间内，顾嫣然被安排坐在了正北的主位之上。 而她的身边，则是坐着南宫念妖、南宫玄煜这两个身份尊贵的人。 顾嫣然被夹在中间实在是如坐针毡，赶紧便要站起来。“九公主，八皇子，这位子还是……” “哎呀，没事儿！”南宫念妖把顾嫣然按坐回了凳子上，完全没有低人一等的感觉。“现在你是这卿醉轩的主人，又唯独你一人能进入天字一号房，咱们可都是因为沾了你的光才能进来呢，就别纠结了，安安心心坐着别乱动。” “……”顾嫣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唯有看向最在正对面的顾颢然求救。“哥……” 顾颢然不禁摇头失笑着。“好了，嫣儿，你就安心坐着吧，八皇子和九公主性子随和，没把身份之别看得太重，所以让你坐着你就坐吧。” “就是啊，表妹，你就坐着，乖乖的。”林尚书站起来伸长手想去拍拍顾嫣然的头顶。 第76章 唯一的主子 眼看着林尚书伸来的魔爪就要碰到顾嫣然的头顶，南宫念妖蹦起来就朝着林尚书的手背拍了一巴掌。 “你干嘛呢？！别对我家嫣然姐姐动手动脚的！”南宫念妖嗔怪着林尚书的举动。 林尚书闷闷地收回了手，半天嘟囔了一句。“要真算起来，她跟我的关系可比你近啊，什么时候成你家的了？” 林尚书虽然是在小声嘟囔着，却没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因而在座的几人都是听到了他的整句话。 顾颢然、沈少亦、南宫玄煜三人各自不同程度地笑了起来，顾七巧站在角落里也是忍不住乐了。 南宫念妖闻言却是双手叉腰，怒瞪着林尚书。“我说是我家的，那就是我家的！” ‘哐哐哐’，雅间的门扉被敲响，打断了一室的诙谐。 南宫念妖平复了一下心情，端坐回了凳子上，才冲着门口。“进来！” 雅间的门扉被从外向里推开，店小二拿着菜单走了进来。 店小二来到顾嫣然的身边，将菜单放在了她面前。“主子，您请点菜。” “额。”顾嫣然不习惯被称为主子，想要纠正店小二的称呼。“你不必唤我主子。 我只是被赋命要代为打理卿醉轩，你们的主子还是玄……原来的那个。 等他回来的那一天，我便会亲手将这卿醉轩再交还给他的。” 店小二恭敬地低下了头，道。“主子请莫要这么说，现在您才是这卿醉轩的主子，唯一的主子。” “……”顾嫣然稍稍皱起了眉头，对店小二的说辞不觉得满意。 尽管现在她被暂时赋命打理卿醉轩，可是卿醉轩的店小二竟然直接就说她是卿醉轩的主子？！ 如此一来，这店小二是将南宫玄翊这个正主子给置于何地？ 南宫玄翊只是失踪了而已，只是失踪了五年而已，又没有任何的消息证明他不存在了，卿醉轩的人怎么就能认定她是唯一的主子了？！ “啊，我好饿啊。”南宫念妖抱着空瘪瘪的独自哀怨着，径自取过了顾嫣然面前的菜单。“小二，点菜！” 店小二回避了顾嫣然探寻的目光，半侧着身子面向南宫念妖。“请问这位姑娘要点些什么？” “嗯……”南宫念妖思索了片刻，指着菜单顺序排下的前十样菜肴。“就你们店里排名前十的招牌菜，各来一份儿！” “好嘞！”店小二养生应道，再询问着周围人的意见。“请问各位客官还有想补充的菜色吗？” 在座其他人相继摇了摇头。 店小二见状，再问过顾嫣然的意思。“主子，请问您还要增加什么菜色吗？” “不用了。”顾嫣然摇了摇头，觉得十样菜已经足够了。 店小二想让顾嫣然对卿醉轩留下好印象，便提议着。“或者说……前几天您独自品饮的上等绝萃，再给您来一壶？” “……”顾嫣然表情一滞，没好气地斜觑着店小二。 “咿呀！”店小二似乎也知道自己多嘴了，抱起菜单就一溜烟儿的跑出了雅间。 店小二尽管跑了，他刚才说的话却不能被当做没发生过。 要知道，夜禹女子主动喝酒的情况只有一种……那就是每逢有特殊意义的日子，年满及笄（十六岁）的女子会适量小酌。 就算前几日对于顾嫣然来说是有特殊意义，可她尚未举办及笄之礼，应当是不能喝酒的呀。 虽然嘛，这只是自古以来的传统罢了，并非是什么强制性的规矩，没有要求女子必须遵守。 但是桌面上的众人，显然是没想到像顾嫣然这样的家族嫡女也会不顾体统，为所妄为啊。 南宫念妖掩唇惊呼。“嫣然姐姐，你竟然喝过酒？” “我没听错吧？你一个人喝了一壶上等绝萃？”林尚书惊得瞪大了瞳眸，不由得夸赞起顾嫣然来。“你可真是当之无愧的女中豪杰啊，佩服，佩服。” “林尚书，闭嘴！”顾颢然没好气地以胳膊肘撞了一下林尚书，在皱着眉头望向顾嫣然。“顾嫣然，说吧，你为什么喝酒？ 你明知自己不胜酒力，平常吃上一口加了酒的菜都头晕眼花的人，竟然还敢喝卿醉轩的上等绝萃？！ 要是让爹和娘知道了这件事儿，他们得多担心啊？ 做事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妄为？！” “……”顾嫣然默了默，没说话。 毕竟是她明知故犯，挨句训就挨句训吧，又不会少块儿肉。 “顾兄。”沈少亦冲着顾颢然笑了笑。“令妹都被你训得不敢说话了，就原谅她这一次吧，相信她今后是不会再轻易沾酒了才对。” 顾颢然虽然火大，但奈于沈少亦的求情，便也不好再朝顾嫣然发火。 “嫣儿，这次看在沈兄为你求情的份儿上，我就不多说你什么了。”顾颢然说到这里，还是忍不住警告着顾嫣然。“但我警告你，若再有下次，我绝对把这件事情告诉爹和娘，看他们怎么收拾你！” 顾嫣然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向顾颢然保证道。“好好好，不喝了，不喝了，我绝对不喝酒了！” 喝醉酒的滋味不好受，她在前几日就已经体会到了，哪儿还敢再去自讨苦吃啊。 眼见着顾嫣然跟个点头翁似的认错，身边几人又是笑了出来。 就连站在一旁的顾七巧也是悄悄背过身儿去偷笑……哈哈哈，活该被训了吧？前几日怎么劝都不听，非喝酒不可，现在这完全就是自作自受嘛，哈哈。 原本还有些郁结的气氛，逐渐变得欢快。 南宫念妖挑着这时候再次看向了顾嫣然，问出想了一夜都没想通的问题。 “嫣然姐姐。”南宫念妖偏着脑袋，笑得好不八卦。“你和国师是什么关系啊？” 南宫念妖问问题向来不在乎周边人的看法或反应。 南宫念妖此话一出，在座的几个男人齐齐将目光就盯在了顾嫣然的身上，也都很好奇这个问题。 顾颢然、南宫玄煜、沈少亦是众数亲眼见到夜幽冥在御花园将顾嫣然抱走的旁观者之一，当时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而林尚书，则是今日一早才从顾颢然嘴里听到这样的事儿，也是吓得够呛。 第77章 我已心有所属 “我和他没关系啊。”顾嫣然实话实说着。 南宫念妖明显是不相信。“没关系？怎么可能？肯定有什么的吧？” “九皇妹！”南宫玄煜赶紧打断了南宫念妖的追问。“有你这么咄咄逼人的么？” “咄咄逼人？”南宫念妖才不肯背下这黑锅呢。“我哪儿有咄咄逼人了？就是很正常地在打听别人的事情啊。” 南宫玄煜嘴角狠狠一抽。“明明就是在咄咄逼人！” “哼！”南宫念妖恶作剧似的哼了一声，紧接着又将话茬搭在顾嫣然身上。“嫣然姐姐，你快说啊，你和国师什么关系啊？” 顾嫣然无奈，只能再次强调着。“我跟他真没什么关系。” “不可能！”南宫念妖还真不信这个邪了。“要是真没关系，昨日的宴席上他会让你坐他身边？ 要是真没关系，你会与他同饮一杯水？ 而且你被皇祖母不小心推倒的时候，他可是黑着一张脸跑到你身边的，直接抱着你就离开了……这能是没关系？ 还有，要是真没关系，国师为什么一大早就派人进宫催促君太后要给你赏赐？ 还有还有，今个儿我在尚衡学府的时候就听说了，你进职那日被整个学府的人围堵，是国师他带着你突出重围的！ 他都这么护着你了，你怎么还能说和他没关系？ 难道是……你是害羞了？ 哎呀，不碍事儿，不碍事儿，在场的都是自己人，你大胆承认了便是。” 南宫玄煜见南宫念珠越来越不知分寸，当即沉下了脸色。“南宫念珠！” 南宫念珠被吼得愣住，一看南宫玄煜板着脸，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是真惹他不高兴了。 再一看周围人的脸色……或僵硬，或严肃，或皱眉。 “好了好了，我不说话了。”南宫念珠说罢便抬手捂住了嘴，盛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又会脱口而出什么话来。 雅间内的气氛瞬然尴尬了下来，谁也想不到该用什么话题来打破现在的僵局。 好在这场僵局没有持续太久，雅间的门扉再次被敲响。“各位客官，上菜咯！” 顾七巧赶忙着跑了过去，拉开门扉，径自唤传菜的人进来。“进来吧，都等着急了。” 有了顾七巧的开场，南宫念珠才放下了捂住嘴的手，趁机转移话题。 “快快快，快上菜，我都快饿死了！”南宫念珠催促着店小二赶紧上菜，心底却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店小二及时过来上菜了，不然就刚才那种压抑到了极点的气氛，她都快给憋坏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也都怪她太得寸进尺了，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去追问顾嫣然和夜幽冥的关系……是她太不懂事儿了。 这种女儿家羞于启齿的事情，应该私底下问才对啊！（南宫念珠还没有死心） 很快，菜肴便都上齐了，众人便开始各自进食。 可南宫念妖却跟个布菜奴似的给顾嫣然一个劲儿夹菜。“来来来，嫣然姐姐，吃个水晶虾仁，再来个蟹黄春卷，还有这油焖鲍鱼片，都贼好吃！” “额……”顾嫣然眼睁睁看着碗里被夹了一堆她不能吃的东西。 顾七巧在后方看到这种情况，赶紧就想上前劝阻。 怎料林尚书干脆站起身，把自己面前的碗和顾嫣然面前的碗换了个位置。 “你干嘛？！！”南宫念珠猛地撂下筷子，朝着林尚书伸出了手。“快把嫣然姐姐的碗还回来！” 林尚书没说话，只是端起碗，一口气把碗里的东西全都灌进了嘴里，大肆咀嚼了一番。 一旁的沈少亦很是惊讶。“林兄，你这是……” “舍妹不能吃海鲜，不然会有性命危险。”顾颢然适时解释道，并且向林尚书竖起了大拇指。“尚书，干得好！” “哈哈，那是！”林尚书毫不谦逊地收下了顾颢然的夸赞。 南宫念珠听闻顾颢然说顾嫣然不能吃海鲜，突然间就明白了林尚书为何会有那样令人诧异的举动，也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南宫念珠顿时手足无措地向顾嫣然道歉。“嫣，嫣然姐姐，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不能吃海鲜，真对不起……” “好了，好了，别道歉。”顾嫣然伸手拍着南宫念珠的后背以示抚慰。“我这不是还没有吃呢嘛？” “……”南宫念珠没有回话，暗自在内心反省着自己的错误。 顾颢然在此时想起了一件事情。“对了，嫣儿，再过不久便是你的及笄之礼了，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及笄之礼？”林尚书随即反应了过来。“哟，咱们的嫣儿小姑娘终于要长大成人了呢，表哥我一定给你送上个大大大大的大礼！” “及笄……”沈少亦的目光深沉。 顾嫣然不禁抚了抚额。“不就是个及笄么？又不是多大的事儿，干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不是逼着他们给我送礼嘛？” “及笄？”南宫念妖满面惊喜地看着顾嫣然，再一次语出惊人。“嫣然姐姐，你快到嫁人的年纪了？ 那刚好，我八皇兄尚未得父皇和皇祖母的赐婚，你不如就嫁给他，做我的八皇嫂吧？ 若是你点头答应，我这就回去禀明皇祖母和父皇，让他们赶紧赐婚！” 南宫玄煜暗暗握紧了双拳……期待着从顾嫣然口中听到对于此事的答案。 九皇妹说的没错，他还未获得父皇、皇祖母的赐婚，若是能娶得像顾嫣然这般才貌兼备的女子，他恐怕做梦都会笑醒吧？ 不只南宫玄煜期待从顾嫣然口中的答案，沈少亦的心也是提到了嗓子眼儿。 “我已经心有所属了。”顾嫣然坦言。 她此生要嫁的人、想嫁的人，只能是南宫玄翊一人。 “什么？心有所属？”南宫念妖又是咋呼了起来。“我说对了，你果真是心仪国师的！刚刚还不承认，现在可算是吐露心迹了吧？” 顾嫣然摇了摇头。“我心仪之人并非国师大人。” “不是国师？！！”南宫念妖惊得无以言喻。“那你的心上人是谁？也没听说你平日里跟谁走的近……啊，难道是宫先生？！” 她今日在学府中不知听到了顾嫣然被夜幽冥抱着突出重围的事，还听说……顾嫣然前几日似乎与那授琴的宫先生在拉拉扯扯。 第78章 及笄之礼，不办 当南宫念妖提及宫裕一时，沈少亦便是满脸的疑惑。 “宫先生？”沈少亦初次听闻这个名号，有些诧异。“宫先生是……？” 他年少时出外游历增广见闻，直到前不久才回到皇城担任起了首府一职，因此对这里的许多人和事都不甚了解。 “啊~啊~”林尚书想起沈少亦时隔几年才回到皇城一事，便主动解释道。“宫先生也是尚衡学府的先生，主授琴艺。 在嫣儿表妹进职尚衡学府前，宫先生是其中最为年轻的师者，也称得上是夜禹国赫赫有名的琴师吧。 不过，据我所知他为人嘛，稍微有些古板，有时候性子也不算好，还很不喜欢被女子触碰或者近身。 所以他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连个通房的丫头都没有。” 林尚书将自己所了解到有关宫裕一的情况巨细无遗告知给沈少亦。 但实则，他说话的嗓门儿大到足以让雅间内的所有人都听到。 南宫念妖满脸狡黠地打趣着林尚书。“你对宫先生了解得不少嘛，莫不是有什么另外的想法？” “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林尚书没好气地睨了南宫念妖一眼，为自己辩解着。“我可是爱好女、嗜好同是女的正常男人！” “你说我什么？！”南宫念妖紧赶着就要发火。“你……” 顾颢然瞧着南宫念妖那剑拔弩张的模样就知大事不妙，便一巴掌拍响林尚书的后脑勺。“你特么跟九公主较什么真？ 她才十四岁，你都二十多了，能不能稍微成熟点儿？” 林尚书捂着被打疼的后脑勺，委屈巴巴地扁了扁嘴。“我哪儿不成熟了，明明早就已经熟透了。” “嗯~！？”顾颢然怒瞥着林尚书，眼底满含着警告之意。 “……”林尚书赶紧噤了声，免得再惹来一记毒掌。 顾颢然收回了视线，却还是以言语轻声告诫。“说话给我悠着些说！ 九公主和嫣儿是女儿家，耳朵里可听不得你那些个污言秽语，要是再不知分寸胡言乱语，你就等着瞧吧！” 轻描淡写的一句威胁，在林尚书这里还是挺管用的。 “得得得，真是怕了你了，我好好说话，好好说话还不成么？”林尚书万分无奈地妥协着。 顾颢然再是瞥了林尚书一眼，又看向顾嫣然，回归正题。“嫣儿，刚才说到及笄礼…… 爹娘这几日一直都在念叨着要大操大办你的及笄之礼，有还说要充分尊重你的想法，所以叮嘱让我去你府上问问。 不过既然在卿醉轩就见到了你，我也就不用再特地跑去映月府了。 及笄之礼是大事，我想你应该提前想过才是，你只要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就行了，我和爹娘会尽可能按照你的意思来。” 南宫念妖听到这里又开始兴奋了，紧抓着顾嫣然的手。“嫣然姐姐，要不你的及笄之礼就在宫里办吧，我一定让人好好给你筹备！” “宫里？！”林尚书忍不住错愕。 顾颢然急忙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劝阻南宫念妖道。“九公主，嫣儿福薄，受不起这样的殊荣，所以还请收回成命。” “为什么啊？”南宫念妖搞不懂顾颢然想法。“在宫里办多好啊，不仅热闹，排场又大，肯定不会让嫣然姐姐失了面子的！” 南宫玄煜可由不得南宫念妖任性。“九皇妹，这么做不合规矩！” “有什么不合规矩的？！”南宫念妖郁闷不已。 南宫玄煜快要被南宫念妖的天真与不谙世事给逼疯了。“你……” “哎呀，好了，就别你一句我一句的了！”顾嫣然打断了南宫念妖、南宫玄煜之间无谓的争论，道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并不打算办及笄之礼。” 倏而间，雅间内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在了顾嫣然的身上。 “不办？”南宫念妖顿时就惊了，急忙追问。“为什么不办？怎么就不办了？啊？” 顾颢然稍稍皱起了眉头。“及笄之礼对女儿家来说尤为重要，关乎终身大事，怎能说不办就不办？” “不是说尽可能按照我的意思来么？我的意思就是不办。”顾嫣然态度坚决地说道。“要是爹娘问起…… 你就说我已经自立门户，就不劳护国公府的各位替我操心及笄之礼的事情了。” “嫣儿！”顾颢然难以置信地看着顾嫣然。“你怎么能……” 他没想到，她竟然会说出这种相当于是与护国公府划清界限的话来。 顾嫣然朝着顾颢然抱歉地笑了笑。“哥，权且当作是嫣儿的任性吧。” “……”顾颢然看出了顾嫣然眼底的认真，知道再劝无用。“好，我会把你的意思转告给爹娘他们，但首先说，他们绝对不会同意的。” “嗯，我知道。”顾嫣然当然知道这件事情不会轻易被同意，所以……“稍后我会书信一封，你帮我带给爹娘即可。” “好。”顾颢然无奈地点了点头，但还是想问顾嫣然。“及笄之礼看来是没办法给你了，不过生辰之礼还是要准备的，说说吧，要什么？” 顾颢然问了顾嫣然想要什么生辰之礼，周围的人一个接一个把目光又集中在顾嫣然身上，睁大着双眼。 顾嫣然闷闷地叹了一口气。“哥，先不说我不想要什么生辰之礼，就算要……你能私下再问我这个问题吗？” “嫣然姐姐，你也太见外了，咱们都已经这么熟了，互相间送个礼物是再应该不过的吧？”南宫念妖探着头到了顾嫣然面前。“我记得你的生辰好像是下个月月底左右吧？ 时间还很充足，想要什么就直说，无论异域奇珍还是海底异宝，我都能弄来给你！” 顾嫣然顿时起了打趣的心思。“若我说要天上的星辰，你也能弄来？” “噗……”林尚书口中的热茶喷了出来。“哈哈哈，哈哈，表妹，你要的这份礼，恐怕普天之下都没人能送你吧？” “这我当然知道。”顾嫣然敛了敛双眸，郑重其事地看向围桌而坐的几人。“及笄之礼不会举行，生辰之礼我也不会收，所以都当做没这回事吧，我不想欠任何人人情。” 第79章 六亲不认的母老虎 顾嫣然说不想欠任何人人情，等于是主动与雅间内的一些人划清界限。 当然，她要划清界限的不是顾七巧，不是顾颢然，也不是林尚书。 顾七巧、顾颢然、林尚书，皆是她前世就已经熟识之人，就算性情方面稍微变化，却无法改变至关重要的‘情感’。 而南宫念妖、南宫玄煜和沈少亦这三人，与她的前世毫无瓜葛。 因此，她不想给重活一世的自己增加一些无法信任、或不可掌控的负担与危机……无论任何方面。 对于顾嫣然的再三拒绝，在场众人面面相觑，互相间不免觉得有些尴尬。 “呵，呵呵呵。”林尚书一阵干笑，然后打着圆场。“既，既然表妹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那算了吧，啊呵呵，呵呵呵……” 尽管林尚书的笑声中仍然尽显尴尬之意，可有一件事，众人却是毋庸置疑。 那就是……由林尚书这样一个向来嬉皮笑脸的人，来扮演打圆场的和事佬角色，再合适不过了。 一顿饭下来，众人心思各异。 虽然彼此已经差不多快将刚才那段不愉快的小插曲抛诸脑后，但气氛仍旧不是太好。 南宫玄煜见气氛沉重，便要告辞离开。“这个……时辰不早了，我和九皇妹该回宫了，不然母妃们会着急的。” “啊？”南宫念妖极其不情愿地看着南宫玄煜。“明明才午时过后不久，怎么就不早了？ 我都好几年没出过宫了，这好不容易才能出来一次，不想就这么回去啊。 八皇兄~~我的好八哥~~”南宫念妖拽着南宫玄煜的袖子极力哀求着。“求求你了，再玩儿一会儿吧，就一会儿，好么？” “不好！”南宫玄煜冷下脸来，不顾南宫念妖的意愿，直接向众人告辞。“各位，我先带九皇妹回宫了，告辞。” 南宫玄煜说完话，拽起南宫念妖就离开了天字一号间，更是片刻不做停留地踏出了卿醉轩的大门。 卿醉轩外，南宫念妖甩开了南宫玄煜的手。“八……八哥，你干嘛啊？！干嘛这么急着就带我回宫啊？” “我再不带你离开，难道任你继续胡闹？！”南宫玄煜伸手直戳着南宫念妖的脑门。 南宫念妖捂着被戳疼的脑门往后一退，娇嗔着跺了跺脚。“人家哪儿有胡闹？！只不过是想跟嫣然姐姐套套近乎嘛！ 要是有朝一日她真成了你媳妇儿，成了我皇嫂，多好啊，这不就成一家人了么？” “你确定你那叫套近乎？”南宫玄煜对此表示深切的怀疑。“在我看来，你刚才的行为就跟逼良为娼没什么区别！ 还说什么一家人，顾先生……顾姑娘她从现在开始不对你退避三舍就不错了，鬼来的一家人！” 南宫念妖皱起了眉头，丝毫就没有觉得自己有做错的地方。“什么呀，我哪儿做错了？只是想给你找个好媳妇儿罢了，怎么就成逼良为娼了？” “懒得跟你辩！”南宫玄煜甩袖转身，迈开长腿就大步往前走。 “哎，八哥！”南宫念妖看着南宫玄煜离开便有些着急了，赶紧小跑着追了上去。“八哥，嫣然姐姐的礼……咱们送是不送啊？” 雅间内，顾嫣然站在一处半人高的木柜前。 她用顾七巧去找店小二讨来的笔墨纸砚，书写着要让顾颢然带回去给顾景年、林婉芝的亲笔信。 林尚书忍不住抬手抵了抵一旁的顾颢然，悄声道。“表哥啊，这什么情况啊？” “我怎么知道？”顾颢然一脸茫然地耸了耸肩，人生头一次觉得这个和他生活了十几年的亲妹妹有些陌生。 “你是她亲哥哥啊，怎么能不知道呢？！”林尚书有种要打破砂锅追问到底的冲动。“她以前的性子多好啊，虽然是阴沉了一点，懦弱了一点，白痴了一点……” “嗯咳，林兄。”沈少亦假意轻咳了一声，想要以此提醒林尚书。 可林尚书哪儿能明白沈少亦的良苦用心？ “沈兄，你别吵！”林尚书头也没回地摆了摆手，接着自说自话道。“好好一个性格温顺的小喵咪，现在竟然变成了一只六亲不认的母老虎，她……” 顾嫣然站在林尚书身后，弯身轻搭着林尚书的肩头，柔声笑问。“亲爱的表哥，请问你在说谁是六亲不认的母老虎啊？” 林尚书听到身后传来顾嫣然的声音，身子不禁一僵。 夭寿啦，说别人坏话竟然被当事人逮到……他也太霉了吧？ “哎呀，表妹。”林尚书回过头望着顾嫣然，装傻充愣道。“什么六亲不认？什么母老虎？你听错了，听错了吧？” “我听错了？”顾嫣然直起身子，佯装着深思。“可我明明听到有人说我……又阴沉，又懦弱，又白痴，还是只六亲不认的母老虎。” “！！！”林尚书没想到自己的话竟然全被顾嫣然给听去了，忙不迭地摇头否认。“不不不不，我没说过这种话，绝对没说过！ 我从来都只到处夸你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的大美人儿，怎么可能说你坏话呢？” “哼！”顾嫣然对林尚书嗤之以鼻孔，再将手中的亲笔信交到了顾颢然手中。“哥，你把这封信交给爹爹和娘亲，他们会理解我的。” “我回府后便会把这封信交给爹娘，你放心吧。对了，嫣儿，你接下来是要去哪儿？我送你……” “不用。”顾嫣然摇头拒绝了顾颢然的好意。“我还要在卿醉轩多留一会儿，你们先走吧，晚些久安会过来接我的。” 顾颢然这才稍微安心了些。“既然久安会过来接你，那我便放心了，你早些回府歇着吧，我们就先走了。” “嗯嗯。”顾嫣然点头轻笑着，再向林尚书、沈少亦告别。“表哥，沈公子，恕不远送了，再会。” 互相告别之后，林尚书、沈少亦、顾颢然三人结伴离去，剩下顾嫣然、顾七巧于天字一号雅间内。 “嫡姑娘，奴婢有一个问题，不知当问……”顾七巧欲言又止地看着顾嫣然。 “要问就问吧。”顾嫣然知道，顾七巧的好奇心向来很重。 顾七巧抿了抿双唇，小心翼翼问道。“您的心仪之人……当真是宫先生？” 第80章 当做没生过 “呵，呵呵呵。”顾嫣然不由得撑着下巴笑了起来。“你要问的就是这个问题？ 怎么就不问我为什么不办及笄之礼？ 还有，我为什么不想收生辰之礼，为什么不想欠别人人情……这些你都不好奇？” 方才明明发生了那么多让人不能理解的事情，怎么就选了其中最无关紧要的问题来问呢？ “那些都不重要！”顾七巧压根儿就不在意那些事情。“只要您高兴，想怎么都好，奴婢始终是站在嫡姑娘一边的。” 顾嫣然嘴角的笑意渐深。“可爱的小七巧呀，你这性子我当真是越来越喜欢了呢。” “什么小七巧啊，奴婢的年纪可比您还要大上一岁呢。”顾七巧略显不满地抱怨着，见顾嫣然只笑着不说话，心急得不得了。“哎呀，嫡姑娘，快说呀，您的心仪之人是不是宫先生？” 顾嫣然轻笑着摇了摇头。“不是啦，不是宫裕一。” “不是宫先生？”顾七巧就纳闷儿了。“不是国师大人，也不是宫先生，那是谁啊？” 顾嫣然莞尔一笑。“他……” “难不成？！！”顾七巧猛地瞪大了双眼，心底猜测起了更离谱的人选。“是沈公子？或者……表少爷？！！” “什么跟什么啊！”顾嫣然忍不住伸手戳了戳顾七巧的脑门儿。“你别乱点鸳鸯谱成么？ 还有，你臆测沈公子就算了，竟然连表哥那么不靠谱的人也给我归纳在心仪人选之内了？ 你这想象力能不能再丰富一点？” “唔。”顾七巧捂着被戳疼的脑门儿往后一退，更是百思不得其解。“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您说的那个心仪之人，真的存在吗？ 您该不会是为了打消九公主想让您成为八皇子妃的念头，才临时虚构出了一个所谓的心仪之人吧？” “你能往这方面想，说明还不算笨。”顾嫣然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坐下。” “……哦。”顾七巧仅是迟疑了一瞬，便乖乖坐到了顾嫣然身边。 顾嫣然握住了顾七巧搁在桌面上的手，看着她。“没错，我说已有心上人，的确是为了打消九公主那不切实际的想法。 但那个‘心仪之人’，并非是我虚构出来的。 他，真真实实地存在于世间，存在于世间的某一个角落，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 只不过，我暂时无从得知有关他的任何消息，因此绝对不能随意向旁人透露‘他’的身份，免得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无从得知他的消息？”顾七巧若有所思，余光再瞥见顾嫣然那垂顺在而后的珍珠发带，不禁微愣。“嫡姑娘，您的心仪之人……是二皇子？” 直至此时，她才知道顾嫣然前两日为何执意要用二皇子送的珍珠发带束发。 尽管她不了解顾嫣然是在何时、因何故对二皇子心生爱慕…… 可她当真是不明白，既然顾嫣然心仪二皇子，为何五年见却从未正眼瞧过那根发带？ 而顾嫣然，面对顾七巧这以确信语气问出的问题，倒也没有否认。“嗯，是他。” 顾七巧紧接着就又想问道。“那……” “七巧。”顾嫣然打断了顾七巧的话，面容上温浅的笑意尽数敛去，语重心长地说道。“有些事情，虽然不想瞒你，可就算说出来你也一定无法理解。 我现在没办法跟你解释，亦或许这一辈子都不能跟你解释……但在适当的时机到来之前，我心仪二皇子之事就请你当做不知道吧。 人生在世，无论是谁，总归心底都会压着一个乃至数个不能轻易诉人的苦衷，不是吗？” 顾七巧看清了顾嫣然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之色，便定下心来不再追问。“……” ###护国公府，北院 “有关及笄之礼，我已经问过嫣儿……”顾颢然欲言又止地看着端坐在主位上的顾景年、林婉芝。 林婉芝满心期待地询问道。“嫣儿说什么了？” 顾颢然略微沉默了片刻，才转达着顾嫣然的意思。“她说不想办及笄之礼。” “不想……不想办？”林婉芝惊了。“及笄之礼关乎嫣儿的终身大事，怎么能不办？” “简直是胡闹！”顾景年皱起眉头，责怪着顾颢然。“颢儿，你身为嫣儿的兄长，就不知道说说她么？” 顾颢然顿时间哭笑不得。“我当然是说她了呀，可根本不管用，劝都劝不动她。” “那怎么办啊？”林婉芝不由得焦心起来。 “照办不误！”顾景年决定不管顾嫣然的想法了。“此等大事本就不应由她自己做主，现在正好，还是由咱们这些长辈来操办吧！” 他虽然是为了避免顾嫣然被牵连进嫡庶之争才同意她出府自立门户，但她护国公府嫡女的这一身份却不会因此改变。 顾嫣然的及笄之礼不仅关乎她自己的终身大事，更关乎护国公府的颜面，绝不能因为她的任性而让整个护国公府沦为笑柄！ “哎呀，爹，您别着急啊。”顾颢然赶紧掏出袖笼中收着的书信交给顾景年。“这是嫣儿让我代为转交给您二老的亲笔信，您先看看再说。” “不用看也知道是一堆无关紧要的废话！”顾景年直接把书信拍在了一旁的桌案上。“行了，及笄之礼咱们看着办吧！别管她！” “这可是嫣儿的亲笔信，怎么能不看呢？！”林婉芝一把抢过了书信，低头细看着书信的内容。 …… …… 良久，林婉芝才抬起头，目光呆滞地看向顾景年。“相，相公。” “？？？”顾景年回视着林婉芝。 林婉芝持着信纸的那只手止不住抖了起来。“嫣儿说……若是咱们执意要办她的及笄之礼，就让我们当做没生过她这个女儿。” 顾今年闻言愣在了当场。“……” “什么？！！”顾颢然低呼出声，取下林婉芝手中的书信细看，满脸的难以置信。“竟然真是这么说的！” “该怎么办啊？”林婉芝坐立难安地开始为顾嫣然担心起来。“好不容易她的名声有点起色，正想借此次的及笄之礼给她挑选合适的夫婿人选，这……” 第81章 恐惧，姻缘神树 顾颢然见林婉芝在意的是顾嫣然的终身大事，便直言。“娘，关于嫣儿的婚事，我觉得您可以不必操心了。” “怎么可能不操心她的……”林婉芝猛然顿住，将目光投向顾颢然。“你说不必操心，是什么意思？” 她听得出来顾颢然是话里有话，也认为他不可能无端端说出这种会让人产生联想的歧义之语。 只是……她不知道他那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嫣儿她已经有心上人了。”顾颢然脸上挂着藏不住的笑意。 “心上人？！”林婉芝又惊又喜地追问着。“嫣儿的心上人是谁？叫什么名字啊？哪家的公子哥儿？还有还有，她们俩是怎么认识的？” 对于林婉芝接连的几个问题，顾颢然能给出的回答只有一个……“不知道。” ###夜禹皇城，护城河中央的廊桥之上。 顾嫣然手扶廊桥栏杆而立，俯视着那不断泛着波澜的护城河水，身子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顾七巧站在顾嫣然稍后方的位置，瞧见顾嫣然的身子瑟缩，有些担忧。“嫡姑娘，河面上风大，若是觉得冷，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顾嫣然站在远处没动，好半晌才出声。“七巧，我记得你小时候……曾失足落水过吧？” 顾七巧没想到顾嫣然会突然会问到这个问题，却还是点了点头。“是。 当时若不是正巧管家伯伯路过，奴婢肯定已经沉尸池底了。” “那之后，你会对池塘或者其他拥有大片水源的地方感到恐惧么？”顾嫣然视线稍微偏移到顾七巧的身上。“在这护城河之上，你又会不会心存余悸？” “……”顾七巧轻咬了咬下唇，才来到了顾嫣然的身旁。“说不怕是假的，毕竟是差点儿就丢了命的事情。 不过……‘人要活在当下，纠结于过去，终有一日会被过去的种种所吞噬，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这是您之前常常挂在嘴边的话，奴婢也时刻铭记于心，久而久之，对水源的恐惧也就不如以往那么深了。” “我说过那样的话？”顾嫣然十分惊奇。“那我平日里选择无视、放任对顾秋羽、顾可柔她们的欺人太甚，也是因为这句话？！” “？？？”顾七巧被问得脑袋发懵。“这得问您自己不是么？怎么反倒问起奴婢了？” “说的，也是。”顾嫣然长长舒出了一口气。“呼……我该振作起来才是啊。” 顾七巧虽然听不懂顾嫣然的深沉，却是被好奇心驱使着问道。“嫡姑娘，您为什么不想办及笄之礼啊？ 去年三姑娘办了及笄之礼后不久就嫁人了，按照顺序，接下来就该是您和四姑娘、五姑娘了。 奴婢听其他院落的姐姐提过，四姑娘、五姑娘都是从满了双七开始就在为及笄之礼做准备了，可您呢？ 眼看着下个月月底就是您的及笄之日，不仅什么都尚未准备，您竟然还说不打算办及笄之礼。 这事儿若是传出去，真不知道又会引起怎样的流言蜚语了。” “流言蜚语……不见得是坏事啊，起码证明还是有一堆人在关注着我，不是吗？” “您真的是！”顾七巧都不知道该说顾嫣然什么了，只得询问着另外一件让她挂心的事情。“对了，您让嫡少爷带回去的亲笔书信里写了什么？ 看了那封信，家主和家主夫人当真就能同意您的想法，不办及笄之礼了？” “呵呵呵，那个啊~~~”顾嫣然朝着顾七巧笑了笑，捉住了她的手便转身。“走吧，这里的确风大，该回去了。” 她以断绝家族关系威胁顾景年、林婉芝不办及笄之礼的事情，可不能让顾七巧知道，否则定是少不了被一阵碎碎念。 走出廊桥，顾嫣然、顾七巧来到了等候护城河岸边的马车旁。 “嫡姑娘。”久安利落地跳下马车，摆好脚凳便静候着顾嫣然上马车。 顾嫣然抬脚欲上马车，但脚尖还未触及脚凳就又收了回去，视线横移看向一旁。“……” 她记得这个地方。 前几日花灯节之时，她就是在这里看到了南宫玄翊……不对，是认错了一道像极了南宫玄翊的背影。 那时，她还以为自己可能真的是遇上了南宫玄翊，所以想都没想就追了上去。 只是她做梦也没想到，南宫玄翊不仅早在五年前就已经失踪，并且到现在都还生死未卜。 顾嫣然思绪万千，过分沉浸于过往的回忆与未来的预想之中，因而不曾听到身旁顾七巧的连声呼唤。 “嫡姑娘。”顾七巧又是唤了顾嫣然一声，仍是未得到丝毫的回应，只好伸出手去拍了拍顾嫣然。“嫡姑娘？！！” 顾嫣然回过神来，看向顾七巧。“怎么了？” “怎么了……这话应当是奴婢要问嫡姑娘的吧？”顾七巧觉得有些无语。 “额？”顾嫣然没能理解顾七巧的意思。 “您从刚才走到马车前就看着那棵姻缘树在发愣，奴婢和久安大哥都已经唤您好几声了，可您就跟魔怔了似的没听见。 您莫不是也想去求神树保佑您与二……那个心上人的姻缘？” “姻缘树？”顾嫣然眸光一凝，才蓦然发现自己正盯着姻缘神树发呆，不由得脸色一红。 顾七巧见状，嘴角勾起浓浓的笑意。“嫡姑娘，卖祈愿绳的摊位就在那边，要不要奴婢去替您买一条过来？ 啊啊~~~不对不对，一根肯定不够。 您的这个状况，跟其他人求取姻缘的信客不一样。 要想神树保佑、且实现您的祈愿，您的祈愿方式也要和别人不一样才行。 嗯……这种东西肯定挂得越多越能实现姻缘，不如奴婢去把整个摊子的祈愿绳都包下来给您？” “好啊，竟然连我的玩笑也敢开，皮痒痒了是不？”顾嫣然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顾七巧，伸手就去挠她的腰侧。 “啊哈哈，哈哈哈！”顾七巧边闪躲着顾嫣然在她腰际的抓挠，边连声求饶。“奴婢错了，哈哈，奴婢错了，还请嫡姑娘哈哈哈，高抬贵手，绕过奴婢这一回吧，哈哈……” 久安见顾嫣然、顾七巧嬉笑取闹，脸上也不禁浮起笑意。“呵呵呵……” 第82章 学府挑战赛 ###两日后，午时，尚衡学府府宗处 “学府挑战赛？”顾嫣然坐在椅子上，不明所以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主事席昆。 她刚授完晌午的最后一堂课，就被叫到了府宗来。 不过不只是她一个人被叫到了府宗，整个学府中的先生们都被叫了过来，应当就是为了宣布学府挑战赛的事情。 只是她不明白，学府挑战赛……是什么东西？ 席昆听到顾嫣然发出疑问，便说明道。“学府挑战赛，顾名思义，就是学府间角逐‘夜禹第一学府’称号的比赛。 举办方，默认为宫中翰林院，要是有突发状况导致翰林院无法成为举办方，则有咱们尚衡学府作为主办方。 挑战赛的日期定在每年五月十五，也就是说还有十日不到的时间。 届时，各地的莘莘学子都会汇聚在夜禹皇城内，乃夜禹国一年一度的重大赛事之一。 挑战赛将分为师、生两派，比试琴、棋、书、画四艺，过程比较漫长，因此将耗足整整五日的时间。 第一、二日，为学生四艺挑战赛。 各学府学生间互相挑战、角逐名次的比试，将分别选出四艺方面的佼佼者，给予进入理想学府修习的机会，或者是能拿到丰厚的奖励，二选一。 第三、四日，为师者四艺挑战赛。 各学府师者间互相挑战、角逐名次的比试，也将选出四艺方面的佼佼者，同样给予进入理想学府成为师者的机会，或者拿到丰厚奖励，亦或者供职于宫中翰林院。 至于第五日，举办的则是擂台挑战赛。 各学府的师、生优胜者分别坐镇擂台半个时辰，应对前来打擂的挑战方。 挑战方和守擂方在擂台赛开始前，需押好相应的赌注。 无论赌注为何，输的一方都不能反悔或有异议，由各学府府长及翰林院大学士为见证人。 若挑战方挑擂成功，则挑战者获得守擂方押下的赌注；若守擂方守擂成功，则守擂方获得挑战方押下的赌注。 实物类赌注由擂台举办方……翰林院，代为保管。 非实物类赌注，例如口头承诺之类的，在挑擂结果出来之后，由翰林院大学士作为见证人亲拟字据，守擂方、挑战方共同签字画押，即刻起口头承诺便会成为书面契约。 鉴于承诺的多样性及时间不定性，所以举办方不对契约做时间限定。 也就是说，擂台赛的书面契约在输擂者兑现承诺前均是有效，直至承诺兑现或者签订书面契约双方的其中一方逝世，契约才可视为失效。 而到这里，如若没有出现例外的状况，学府挑战赛便算是圆满结束了。”席昆说到这里，再看向顾嫣然。“说起来…… 顾先生以学生的身份在学府修习约莫是半年的时间，成为师者也不过是短短数日，对于学府挑战赛的事情定然是知悉不透。 要是老夫刚才的说明不够详细，或者你还有其他方面的疑问，待会儿都可以向宫先生咨询。 他是蝉联三届擂台赛的琴师组魁首，大赛的规矩他已经熟悉到可以倒背如流的程度，问他比问老夫要踏实些。” 顾嫣然看了一眼坐在正对面的宫裕一，随后收回视线，朝席昆点了点头。“嫣然晓得了。” 一旁，棋师司南先生决定举荐顾嫣然。“此次参加挑战赛的棋师，我想举荐顾先生。 往届学府挑战赛，我虽然一届不落地参与了，可胜绩一次也无，实在是不堪回首。 顾先生她棋艺高超，若能代表尚衡学府参与角逐，必定能够一举夺魁的！” 顾嫣然看着司南先生，嘴角狠狠一抽……这个司南盛，干嘛把她给拖下水？ 司南先生打着让顾嫣然以尚衡学府棋师身份出赛的如意算盘，这想法虽好，可其他艺师又怎会轻易同意？ “慢着！”画师殷先生唯恐被司南先生抢先一步，紧跟着就站了起来。“顾先生是要作为尚衡学府画师出赛的！” 尽管他不想承认自己画工的造诣逊人一筹，但终归事实如此，就算再不想承认也不能拿尚衡学府的脸面丢着玩儿。 其实他和司南盛一样……已经参与了好几届的学府挑战赛，可届届都未能替尚衡学府争光。 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个画艺非凡的小妮子，一旦参赛就准能夺冠，他自然是要与司南盛抢上一番的！ “不行！”书师方先生厉声反对着，不想把这个能打翻身仗的机会平白让给其他人。“她要作为尚衡学府书师出赛才是！ 古往今来，唯书、文历史最为悠久，什么棋啊、画啊、琴啊的，都是后来之物，怎能比得上文学的重要性？ 所以，她一定要作为书师出赛，我是不会让步的！” 书师的这一番话，可算是将棋、画、琴这三艺都给贬低了下去，也愣是开罪了身为画师的殷先生、和身为棋师的司南先生。 殷先生头一个就恼了。“方善文，你这话什么意思？！！这天下文化博大精深，就你那些个诗词歌赋最了不起？” 司南先生皱起了眉头。“方先生，请你收回这句话！” “……”顾嫣然无语，感觉都快被逼抑郁了。 这几个人也太会自说自话了，就没人开口问问她本人的意见吗？ 她根本不想参赛的好不好？！！ 眼看着三位艺师间剑拔弩张、针锋相对，宫裕一只是淡淡说了七个字。“顾嫣然参不了赛。” 宫裕一此话一出，顿时引来了周围众人疑惑的视线。 “学府挑战赛事关学府声誉及荣耀，历届参赛学府中却是有学府雇人参赛的例子。 为了避免诸如此类的状况发生，翰林院那边早就统计了夜禹各学府学生、先生的情况，并且制定了一条新规。 参与挑战赛的学生必须是入府半年以上，参与挑战赛的各府先生更是要求进职满了一年以上方可。”宫裕一说到这里看向顾嫣然。“而顾嫣然…… 她已经不是尚衡学府的学生，成为先生也才是几天之前的事情，连参赛的最低基准都未满足，她又怎能参赛？” 第83章 归期遥遥 宫裕一道出顾嫣然根本无资格参加学府挑战赛的事实，府宗内的众人皆是神情微滞，顾嫣然也不例外。 不过嘛，顾嫣然在知道自己不够资格参加学府挑战赛时，当真是松了一口气。 她并非对自己的四艺造诣没有信心，而是不想刻意去显摆自己的学识给别人看，那样也太招摇了。 没错，前几日她的确是当着学府众学生、先生的面，与宫裕一那四位艺师比拼了琴棋书画。 但那都是为了让别人不再质疑她的四艺造诣，不得已才为之的。 而如今，学府中已无人对‘顾嫣然’的四艺有所质疑，她的目的达到，因此也就没有理由再去争强好胜。 不得不说，翰林院制定的那条新规矩，无形之中算是帮了她一把啊。 顾嫣然这边暗自松了一口气，其他先生则是个个垂头丧气。 “别一个个跟丧家犬似的。”席昆黑着一张脸斥责着先生们。“自己输了比试，却要顾先生替你们出赛争光…… 这样的行为，和那些雇人参赛的弄虚作假者有何不同？ 你们也都是夜禹国数一数二的艺师，输了比试只怪你们自己不思进取！ 学府挑战赛每年一次，也就是说每一次的挑战赛结束之后，你们都有一整年的时间为下一年的挑战赛做准备。 可你们呢？ 自己不努力不说，反倒希望十几岁的女娃替你们扳回一局，就不觉得丢脸么？” 府宗内的众人被席昆训斥的哑口无言，完全找不到任何的借口可以用来反驳。 “……”顾嫣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同样是缄口不言，她可没好心到要去替其他人平反的地步。 “不过！”席昆忽的掷声，微笑着将目光转向顾嫣然，宣布了个震惊众人的消息。“顾先生这次虽不能参加学府挑战赛，却 将以‘翰林院外聘学士’、‘尚衡学府代理府长’此双重身份坐镇挑战赛的评审席。” 顾嫣然闻言不免错愕。“(⊙_⊙)啥？” 当然，错愕的不只顾嫣然一人，而是府宗内除了席昆以外的所有人。 “翰林院外聘学士？尚衡学府代理府长？” “我去，这双重身份也太牛了吧？” “翰林院外聘学士就罢了，竟然还要以代理府长的身份……” “这么说，府长他今年不出任挑战赛的评审官了？” “既然都让顾先生当代理府长了，那肯定就是不出任了。” “但以往几年，府长明明就算再忙也会抽空出席挑战赛的啊。” “你别忘了，府长还有另外一重身份，好歹是一国国师，届届出席挑战赛……如此纡尊降贵，反而让人惊讶吧？” 席昆见众人疑虑颇深，便主动解释道。“国师府一早来人递函，乃是府长的亲笔书信。 府长因要处理紧急事务，已连夜离开皇城，再归之期……短则数月，长则数年，尚无定数。 正因如此，特别委任顾先生为尚衡学府‘代理府长’，强调顾先生要以此身份担任学府挑战赛的评审官。” 席昆言明来龙去脉，可对于府宗内的一干人等来说，夜幽冥的决定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这不，有人就要问了。 “尚衡学府怎么说也是夜禹数一数二的名学府，竟然交托给尚未及笄的女子代管，府长到底在想什么啊？” “顾先生的才学有目共睹，我等是心服口服，可代管尚衡学府绝非易事，她岂能胜任？” “若只是暂代几日学府事宜也就罢了，‘短则数月，长则数年’……府长如此决定，未免太过儿戏了吧？” 众人摆明了对顾嫣然代管学府的事情不放心，因此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议了好一会儿。 可众人口中议论着的主角顾嫣然，却是连一字一句也听不进了。 只见她面色惆怅，眸光黯淡无光，似是受到了无比沉重的打击一般。 而她的脑海中，则是盘旋着‘再归之期，尚无定数’这八个字，久聚不散。 啊，别误会，别误会，她之所以神色黯淡，并非是因为舍不得夜幽冥。 她只是担心……夜幽冥这一走，会致使幽冥府怠慢了寻找南宫玄翊之事。 “咳。”席昆用力咳了一声，打断满室的喧闹。“好了，好了，都安静下来。 也许是老夫没有表达清楚，所以再详细说明一下。 府长的确是委任了顾先生为代理府长，但也只是在挑战赛期间能够行使府长权利罢了，并非是将府中所有事务的决定权交给顾先生。 挑战赛期间，尚衡学府所有人包括府宗内的监督官及老夫在内，必须唯顾先生马首是瞻。 这一点，在座各位应该都没什么异议吧？ 若有自认为学识能胜过顾先生的，或者自认为自己更有资格坐镇评审席的，欢迎毛遂自荐。 老夫就算驳逆府长，也绝对会让尔等坐上代理府长及评审官的位置。 还有就是…… 挑战赛那五日之外的时间，府中大小事务由府宗、艺师共同协商处置。 为公平起见，若遇到府宗、艺师间有意见不合的情况，则需举手表决，以多数人一方的意见为准。” 席昆这么一解释，府宗内众人算是释然了些许，心中不再如刚才那般抵触。 待府宗议事结束，顾嫣然回到映月府时，已是差不多下午二时许。 ###映月府，主院 紫苏正拿着扫帚清扫地面上零散分布着的落叶，远远地见顾嫣然、顾七巧走来，便把扫帚靠在树下，迎了上去。 “嫡姑娘。”紫苏向顾嫣然福了福身，询问道。“今儿早出门时不是说午时前就能回府么？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啊？” 顾嫣然盈盈一笑。“学府内临时召集议事，便耽搁了些时间。” “原来如此。”紫苏总算是放下了心来。“您和七巧迟迟不归，奴婢还担心着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儿呢。” “哎呀，紫苏姐姐，你就别担心来担心去的了。”顾七巧双手搭在紫苏的肩头，将她往灶房所在的方向推了推。“你快去让思桃姐姐做些吃的过来，我和嫡姑娘都快饿死了。” 紫苏呆愣片刻，才回过神来。“好好好，你们先进屋子，我这就去灶房一趟。” 紫苏说完话，便小跑着开来。 不过才稍稍几步，紫苏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便回身喊着顾嫣然。“嫡姑娘，早晨您离府后，幽冥府来人送了一封书信，奴婢放在您屋里的书案上了，记得看哟。” 第84章 滥好人，热闹 顾嫣然回到屋内，果真就见到她这几日常用的书案上摆着一封书信。 行至书案前，她弯身拿起信封，拆开外封，摊开信纸。 信纸上，书写着苍劲有力的字迹，占满篇幅。 【顾嫣然亲启： 仓促临行，无法当面辞别，唯有书信一封。 吾身缠要务，已连夜启程离开，归期尚无定数。 委任你为代理府长，并非一时兴起，只因你艺高一筹，更可服人，望你尽心尽力，切莫辜负吾一番信任。 寻找二皇子下落一事，你当安心，吾虽暂离皇城，任务依旧进行，但凡寻获线索，必会有人相告于你。 另，封内有一玉哨……】 看到这里，顾嫣然捏了捏信封的底部，的确是有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在里面。 顾嫣然翻转着信封，将其中的玉哨倒在手心。 玉哨是由绝品和田玉制成，通体润白透彻，毫无瑕疵，堪称完美，一看就是价值连城。 “干嘛给我这个东西？”顾嫣然细思无果，视线便再次落到了信纸上。 【另，封内有一玉哨，凭此物可驱使幽冥府暗卫，其哨声更能随时随地召唤最临近与你的暗卫。 幽冥府暗卫遍布皇城偏巷暗弄，你今处境堪忧，若遇到困境…… 宫内的困境，示出玉印即可，完事皆可摆平。 至于宫外之事，你只管吹响此哨，定会有人及时出面护你周全。 话及此处，不再多言，唯望与你早日再会，珍重。 夜幽冥】 顾嫣然看完信内书写的全部内容，再看了看右手手心捧着的玉哨，嘴角稍微一撇。 “这个夜幽冥，也太滥好人了吧？”顾嫣然只当是夜幽冥人品好到极点，甚至误会了他的用意。“我于他，无疑是个陌生人 这样帮我、护我，甚至处处为我设想……他能得到什么好处？” 顾七巧端着倒好的温茶来到顾嫣然身边。“嫡姑娘，方才在马车上您就说渴了，赶快喝口茶润润喉吧。” “哦，好。”顾嫣然接过茶杯，将手中的玉哨递给顾七巧。“玉哨顶端有个圆孔，你找根结实的红绳绑上。” “是。”顾七巧双手捧好玉哨，打算问细致些。“嫡姑娘，这玉哨是要当作腰饰还是项链啊？” 她没有询问顾嫣然是否要把玉哨当做腕饰。 这么大的一坨玉，戴在腕上肯定又硌手又碍事。 “项链吧，绳子稍微留长一些，玉哨垂在胸前的位置最佳。”顾嫣然如此说道。 玉哨的来历和用途都有些特殊，总不好戴在显眼的地方，太过招摇。 再者，若是玉哨不慎遗失……被贪财之人拾去还好，顶多是卖给当铺换取一笔丰厚的金银。 可一旦落入心怀叵测之人的手中，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转眼间，九日即逝，时值学府挑战赛前一日。 整座皇城内，以往还算宽阔的大小街道，因大批量涌入的人群而略显拥挤。 其实参与挑战赛的学府并不多，只有三十余间，而参赛者人数总共是一百二十七人。 一百来人，说实话，根本不足以充斥整个夜禹国的大街小巷。 如今的人头攒动、纷至沓来，完全源于‘学府挑战赛’远扬天下的名气。 每一年的学府挑战赛，皆会吸引许多的四艺爱好者不远万里前来，此次也不例外。 皇城正中央的位置，原本乃一处四通八达的路口，也是皇城里最大的一处分岔路口。 短短几日之内，此处路口的地面上屹立起了五个高台，其中四个圆形高台、一个方形高台。 圆形的四个高台，大小一致，应当是用作四艺比试的擂台。 而方形的高台，有两个圆形高台的大小，并且顶端还架设好了可以遮阳避雨的米黄色布棚，则为评审官及各府管理者的坐席。 顾嫣然置身于临近路口的茶肆三层，从窗口处俯视着下方的景象，不由得发出感叹。“还从没见过如此热闹的景象呢。” 就连前世她最喜欢的花灯节，也不及现在眼前所见的三分热闹。 顾嫣然的身旁，站着顾颢然、林尚书二人。 顾颢然听到顾嫣然的话，只是稍稍侧了侧目。“……” “哈哈哈。”林尚书笑出了声，抬手拍了拍顾嫣然的头顶。“表妹啊，表妹，你这话说的，未免有些夸张了吧？ 夜禹国一年之中最热闹的时候，的确是举办学府挑战赛的这几日没错。 但要说你从没见过皇城这么热闹嘛…… 你九岁那一年，我和你哥带着你来看过学府挑战赛，你可欢喜的不得了。 结果后来，每一年的这个时候，你都会缠着我和你哥，还让我们去看比试时无论如何也要带上你。” 顾嫣然愣了一瞬，随即解释道。“我刚才的意思是说，今年的学府挑战赛要比往年热闹一些。” “啊~~~”林尚书恍然大悟。“你是这个意思啊，早说嘛，真是的，还以为你是得了失忆症呢。” “失忆症……”顾嫣然恍然若失地苦笑着。“要真是能够失忆一次，那也不错。” 顾颢然见顾嫣然突然情绪低落，当即横了林尚书一眼。“你可真是当之无愧的话题终结者啊！” “我怎么了？！！”林尚书无辜到不行，但还是看向顾嫣然。“这个，表妹啊，都怪表哥嘴臭，你就当我在放屁就成了！” “噗。”顾嫣然忍不住笑出声，被林尚书给逗乐了。“我又没说什么，你别急着承认错误行不？” 林尚书诧异。“既然你没生我的气，那为何说想要失忆的那番话？” “嗯……”顾嫣然迟疑了片刻，心底便有了应对之词。“近日，因为学府挑战赛的事情，压力比较大，所以才想稍微忘记某些事情罢了。” “学府挑战赛？”顾颢然偏了偏头。“我记得你应该是不能参加学府挑战赛的吧？怎么会有压力呢？” 顾嫣然对上顾颢然的视线，眼底浮起了些笑意。“哎呀呀，有件事情我似乎忘了告诉你们…… 此届的学府挑战赛，我会以‘尚衡学府代理府长’及‘翰林院外聘学士’这两个身份，坐镇挑战赛的评审席。” 第85章 亲哥和表哥的区别 学府挑战赛，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只有挑战赛开幕当天，才能揭晓当届担任评审官的人物】 其背后的意义，就是为了杜绝贿赂评审官这种令人所不齿的现象发生。 顾嫣然成为评审官一事，也遵从此项规定，至今仍是保密事项。 除了尚衡学府先生们和映月府中几人以外，酒只有翰林院中一小部分人知道而已。 这么多天以来，她一直被尚衡学府中要参加挑战赛的学生、先生给缠着追问有关四艺的学识。 无论堂课间的闲暇空隙，还是堂课结束后的私人时间…… 别说抽空与旁人见面闲谈了，甚至每日，她要等到夕阳西晒的时分才能够离开学府。 正因如此，她才根本没有机会把自己成为了学府挑战赛评审官的事情告诉顾颢然和林尚书。 而顾颢然、林尚书，在听到顾嫣然的真诚相告时顿然石化。 “！！！”林尚书双眸瞠得溜圆。 顾颢然则是微张双唇，略有些失神。“……” “呵呵呵。”顾嫣然抿唇一笑，转身离开了窗边，回到自己原本所坐的位置。 顾七巧上前给顾嫣然倒了一杯热茶。“这是店小二刚刚端来的上等普洱，您喝喝看。” 顾嫣然端起面前的茶杯，先是凑到鼻前闻了闻，再含了一口茶水过喉。“茶香晴天淡雅，味略苦而不涩，嗯，是壶好茶。” 杵在窗边的顾颢然、林尚书才回过神，见顾嫣然跟个没事人似的坐在那儿悠闲品茗，更是惊得彻底。 林尚书三两步就跨到桌边，坐在了顾嫣然身旁，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表妹，你不会是在说笑吧？”林尚书不敢轻易相信顾嫣然的话，只好认为是她在说笑。 能够担任学府挑战赛的评审官，就代表着其学识已经受到了翰林院的认可及肯定，是多少四艺学者的梦寐以求？ 往届由翰林院选定的评审官，几乎全都是夜禹国琴、棋、书、画四艺造诣高深的翰林院士、翰林学士。 亦或者，是以外聘学士的方式，招揽另外四艺出众的学者坐镇评审席，顾嫣然就属此类。 不过说实话，那些凡是被选定为评审官的四艺学者，没有一个不是年过花甲的老翁。 顾嫣然这小小年纪，若真是当选学府挑战赛的评审官，怎么还能如此气定神闲吧？ 看看她不仅神情上没有半分激动与喜悦，反而是镇定自若得跟什么事儿也没发生似的。 这……明显就不对劲吧？ 林尚书认为顾嫣然是在说笑，可顾颢然却并不这么认为。 只见顾颢然在林尚书入座之后也跟着入席，坐回了他方才所坐的位置。 “嫣儿。”顾颢然对上顾嫣然的视线，神色颇显凝重。“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到现在才说？” 顾颢然的凝重，毫无疑问是已经相信了顾嫣然的话。 “我的天。”林尚书不禁抚首摇头。“表妹她只是在开玩笑，你还真信啊？” “信。”顾颢然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回答着。“嫣儿说什么我都信。” 林尚书无语。“你这叫盲听盲从。” 顾嫣然被顾颢然所信任，心中不由得涌上满满的暖意。 紧接着，她却是看向了林尚书，面色浮起笑意问道。“果然，亲哥和表哥的区别还是很明显的，表哥你说是不？” 她倒不是在指责林尚书对她的不信任，亦非有任何想要责怪他的意思。 只是觉得林尚书的言行颇为有趣，出于好玩儿的心理才想要调侃调侃他的。 而林尚书则凭从顾嫣然话中听出了言外之意，不免惊呼。“难道你说当上学府挑战赛评审官的事情，是真的？” “你猜？”顾嫣然朝林尚书俏皮地眨了眨眼，卖着关子。 顾嫣然没有正面回答，只给出了这模棱两可的回答，却让林尚书更加笃定内心的想法。 “卧槽……”林尚书下意识爆了粗口，被这件事情给雷得外焦里嫩，久久无法平复心绪。 顾颢然转眸瞪向身旁的林尚书。“林尚书，说了不准在嫣儿面前口无遮拦！” ###学府挑战赛第一日 这日，天还没亮，挑战赛举办场地附近，相继前来的观赛者们正百无聊赖的闲晃着。 观赛者们一个来得比一个早，争先恐后的，生怕晚来一步就会占不到好位置。 晨光微熹。 学府挑战赛每届之初的启幕仪式，还有不到两炷香的时间就要开始。 挑战赛场地的四面八方，被数不清的观赛者团团围住，形成了一道几乎密不透风的防护罩。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嘛，可以说是连个能够让苍蝇栖身的缝隙也没有。 若不是举办方吸取了前几届挑战赛的教训…… 说起前几届的学府挑战赛，同样是如今日般的人潮攒动。 却由于翰林院在某些方面的设想不周，加之低估了学府挑战赛的名气传播速度，才致使一些不可控的状况频繁发生。 所谓不可控状况，便是往几届的学府挑战赛期间，每日的比试开始前都会发生一件事情，绝无例外。 那便是……参赛者、评审官因被前来观赛的人潮被阻拦在外，根本无法自主穿越人潮，就更别提能到达擂台了。 所以，为了不再发生诸如此类的事情，翰林院此次专门留备了一条供参赛者、评审官进场的通道。 而此时此刻，参与本次挑战赛的参赛者们已经陆续自通道进入，并在领路人的引导下分别去往各自的位置。 待参赛者尽数入场，一名中年男子出现在了暂时还空无一人的评审席之上。 随着中年男子的出现，在场所有人像是达成了某种共识似的瞬间安静下来，不掷一声。 男子的身份不是秘密，但凡是来参加或者观摩过学府挑战赛的人都知道。 “各位皇城父老，各位夜禹同胞。”魏峥先高声引来众人的视线，才道。“感谢各位赏脸捧场，在下翰林院院士魏峥，是学府挑战赛的固定主理官。 第八届学府挑战赛即将启幕，为了不耽误挑战赛的时间进程，就先请本届的评审官们上台。 下面，有请翰林院方问舟院士、庄蜚院士、张凡院士、季中哲学士、韩覆学士、秦淮生学士！” 第86章 基准提升，尴尬 魏峥话音落下，便只见六名男子陆续走上了评审台，并且各自入座在放有身份牌的坐席上。 评审席从左向右，依次坐着的是院士方问舟、庄蜚、张凡，及学士季中哲、韩覆、秦淮生。 三位院士皆是年过花甲的老者，而另三位学士则看起来是正当年少，估摸着只有二十出头且不足三十的年岁。 底下的观赛者看见这样的阵容，不禁开始交头接耳。 “今年的评审官阵容，较往届而言，是不是降低了些标准啊？” “我也有这种感觉！” “怎么评审官越换越年轻了？是不是翰林院已经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来担任了？” “你们是不是傻？这标准哪儿降低了？这分明就是抬高了标准好不？” “此话怎讲？” “那三位年轻些的公子，虽然是不如以往的评审官们年长，可却是同‘学士’等别的人物，怎么就降低标准了？ 你们难道忘了，往届的评审官们也统统是‘学士’么？” “学士？” “魏主理刚才介绍的另外三位老先生……好像是院士来着吧？” “翰林院本就只有两任官阶，一是学士，二是院士。” “……我记得评审官是由九位翰林院学士共同担任。” “没错，以往是由九位翰林院学士担任学府挑战赛的评审官来着。” “这么说来……此届只来了六人，原因是翰林院以三位院士换下了六位学士？” “似乎是这样。” “要是这样，那此届评审标准的确是抬高了呀。” 魏峥见下方因为更换评审官一事而议论纷纷，心里忍不住叨咕……为了一丁点规矩的改变就惊成这样，那要是知道接下来还有两位身份特殊的评审官登场，那现场会不会有直接昏厥过去的人？ “各位，肃静，肃静。”魏峥首先平定当局的喧闹，才于众人瞩目之下继续说道。“如各位猜想，此届学府挑战赛对于参赛人的评审基准确实有所提升。 不过基准提升的改变，并非以院士换学士此举。 由于本届挑战赛的评审官提选人数不够充裕，才决定荣请三位院士来担任评审官，并且临时削减去评审席中的三个席位。 但是！ 就在不久前，夜禹国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女师者出现了！ 她尚未及笄却学识渊博，通过尚衡学府府宗处的考核，成为了学府中唯一一位同授四艺的师者。 说到这里，肯定有人会产生质疑，甚至是在心底产生了否定这种荒诞无稽之事的想法。 以一己之力向尚衡学府琴、棋、书、画四艺师者同时发起挑战。 最终结果，她不仅战胜了四艺师者独占鳌头，其四艺之绝……更让那四位师者皆是自愧不如。” 魏峥说到这里，现场已是哗然一片。 “女师者？还尚未及笄？” “我去，真的假的？” “魏主理，你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此等玄奇之事，你认为谁会相信？” “依我看啊，肯定是你们皇城人怕再输了本届的比试，才想用这种方法来扰乱视听吧？” “我说！”夜禹皇城的本地人看不下去了。“你们这些个外来人，不信就不信罢，怎能如此质疑翰林院的公允？” “这不只是在质疑翰林院的公允，更是在辱没皇城内所有参赛学府的名声！” “没错！没听过她的名号是你们自己孤落寡闻，不代表皇城就真的没这么个人！” 外来人等依旧不信。“不管你们怎么说，只要没见到本人，我就是不相信。” “对！不相信！” “凭此等离谱之言也想服众，简直是异想天开！” “若是真有其人，就让她出来让我等瞧上一瞧，不然就是你们在信口雌黄！” 皇城百姓中有人耐不住了。“哟呵，来劲儿了是不？我这个暴脾气……” “肃静，肃静！”魏峥适时打断了台下没完没了的争论，也不啰嗦，直接扬声。“下面，有请第七位评审官……” 现场众人瞬时屏住了呼吸，共同等待着见证奇迹的时刻。 魏峥停顿片刻，吊足了众人的胃口，才不紧不慢说道。“连届琴师魁首，尚衡学府宫裕一先生！” 魏峥此言一出，现场随即陷入了无渊的沉寂。 而当沉寂过后，迎来的自然就是一阵抗议。 “搞什么啊！” “太扫兴了吧？” “我就知道，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惊世奇才，全是骗人的！” “骗子！骗子！” “骗子！” 台下一句句的谩骂诋毁，让站在评审台边缘的宫裕一尴尬不已。 “……”宫裕一拧着眉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落入两难之境。 宫裕一身后，顾嫣然同样是沉着一张脸，心情别提是有多差了。 她重生虽然才及半月，可说实话，她遇到宫裕一的次数比见着爹爹、娘亲的次数还勤。 这宫裕一，平日里为人是古板了一点，有时候脾气也挺暴躁的……好像、似乎、的确没什么优点。 但起码！ 起码他是个敢作敢为，且认定了某种观念或事情就死磕到底的人。 就凭这一点，她认为他是个好人！ 而且如今的境况，就算她俩平日里关系不好，可看在身为同僚的份儿上，她也得为他争回一口气。 “裕裕，让开。”顾嫣然伸手轻轻将宫裕一往旁边一推，气冲冲地就奔着魏峥的身边去了。 魏峥眼疾嘴快，看着顾嫣然上台来了，赶忙介绍道。“现在，热烈欢迎本届学府挑战赛第八位评审……” 魏峥才刚说了一句话，顾嫣然就已来到台前。 紧接着，魏峥收到了来自顾嫣然的一记瞪视。 “？？？”魏峥满心疑惑。 他这是被瞪了？ 为，为什么？ 莫不是他无意间冒犯到她而不自知？ 不可能啊。 他刚刚在入场前才是初次见到顾嫣然，到现在也不过才堪堪一炷香的时间罢了。 只是短暂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一炷香时间，若当真有冒犯到她的地方，他绝对会发觉的才是。 就在魏峥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顾嫣然揭晓了谜底。 “魏主理。”顾嫣然面对着魏峥，语气没起初见面时那样温和。“你哄抬我便哄抬我，中途唤宫先生作何？” 第87章 莫欺少年穷 面对顾嫣然的质问，魏峥心底有些不悦，但碍于她的身份与地位，也只有忍让三分。 魏峥悻悻一笑，主动认错。 “抱歉抱歉，顾姑……”魏峥意识到自己似乎叫错了称呼，急忙改口。“顾府长，在下不是有意怠慢你，只是……” “怠慢？”顾嫣然有些诧异，但随即了然于心。“看来你是一点儿自觉也没有。 你怠慢的不是我，而是宫先生！ 刚才我也说了，你哄抬我便哄抬我，中途却请宫先生入席……请问你是出于什么想法这样做的？ 台下人众口悠悠，你首要之务是该想办法解了他们的心结，怎么能在那样的情况下将宫先生置于人前？ 你想没想过你这样做，等同于是直接把宫先生往风口浪尖儿上推？” “……”魏峥神情微愣地看着顾嫣然，目光略显呆滞。 而他心底，则在狠狠地怒斥着自己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原以为顾嫣然的指责，意在怪罪他没有继续夸赞她，也怪罪他没有当即为遭到接连质疑的她平反一二。 说实话，他在哄抬顾嫣然中途唤请宫裕一，并非是怠慢于她，而是有着另一番的想法。 他想的是先吹捧顾嫣然再中途唤请宫裕一，给在场其他人心底制造一个悬念。 这样一来，等到顾嫣然真正上台时必会更加受到瞩目，更加受到尊重。 他是出于好意，却正如顾嫣然，思虑不周，没有顾及到宫裕一的立场与感受。 魏峥正在深刻反省着自己的过失，同时对她的为人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 既然了解了她的为人，那么自然而然也就能理解她如此忿忿不平的缘由。 “是在下疏失了，抱歉。”魏峥向顾嫣然躬身致歉。 顾嫣然看得出魏峥的诚恳，她那尖锐的语气也跟着稍微放软了些。“你该道歉的对象不是我，而是宫先生。” “是是是，顾府长说的是，在下的确应当向宫先生致歉，不过不是在此刻这节骨眼儿上。 眼下挑战赛启幕仪式最要紧，不能因为在下的过失而耽误了及时。 改日……待本届学府挑战赛结束，在下必定备上厚礼到宫先生府上郑重道歉。 顾府长，如此，您认为如何？” “……”顾嫣然敛眸沉思。 魏峥猜不透顾嫣然的心思，余光瞄了一眼宫裕一，随即眼底闪过一抹流光。 “顾府长，宫先生已经入席，您看……”魏峥欲言又止，想要询问顾嫣然的意思。 并非是他唯唯诺诺，也并非是他没有主心骨。 主要是顾嫣然那‘代理府长’的身份太过特殊，让他不得不顾忌她的存在及想法。 “入席？”顾嫣然回过头看了一眼席位的方向，发现宫裕一果然已经坐上了摆放着他身份牌的位置。“既然他已入席，那事不宜迟，学府挑战赛该启幕了。” 顾嫣然说完话，转身便走向了评审席区域，坐在了评审席中唯一放着两块身份牌的席位上。 魏峥目送着顾嫣然入席，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呼……” 到此，由顾嫣然、宫裕一、魏峥三人为主角而上演的小插曲，总算是告一段落。 可接下来学府挑战赛的启幕仪式镇就能按时风平浪静地安然举行？ 答案是……不能。 方才顾嫣然疾步上台与魏峥对峙的画面，现场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们之所以到现在都未做出任何反应，并非意欲无视或者暂且不究。 只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太诡异，他们根本来不及去反应。 而直到目视着那名年仅十来岁的少女在评审席中入座，现场众人才跟受了刺激了似的回过神。 “什，什么情况？” “怎么有个小女娃坐到评审席上去了！？” “对啊，怎么坐……等等，难道方才魏主理提到的女子就是她？” “那个尚未及笄的女师者？” “诶~~~不可能，不可能！都说了那是皇城人士的故弄玄虚，你还真信啊？” “她都坐上评审席了！” “坐就坐呗，这能证明什么？” “那你上去坐一个我看看？” “……” “你们争论这些有用么？反正啊，我不认为那小女娃真有资格坐在评审席上。” “可你们瞧她那气定神闲的模样，不像是在虚张声势啊。” “那你是愿意相信她真有那本事坐镇评审席？” “不相信……” “那不就得了？” 台下，响彻着对顾嫣然的一声声质疑，饶是经历了许多阵势的魏峥也束手无策。 “哎呀，乱套了，都乱套了。”魏峥有些慌了手脚，小跑着到了顾嫣然面前。“这个，顾府长，若是按照现在这情况，挑战赛肯定是无法正常进行了。 要不，您就再出个面说说话？ 学府挑战赛往年都是准时启幕的，今儿个要是误了时辰，不只上头会怪罪下来，恐怕太后她老人家也不会轻饶了在下的。 所以拜托您了，起码先想个办法安定现场的骚乱，行吗？” 顾嫣然不由得颦起了眉头。“我……” 顾嫣然才刚要说话，身旁的宫裕一就抢先一步开了口。 “魏主理。”宫裕一偏头看向魏峥，面色阴沉。“您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自己收拾不了的烂摊子，竟然想着扔给一个小丫头，是否太过无理了？” “额。”魏峥顿觉语塞，只能继续向顾嫣然投以求救的眼光。“顾府长……” 顾嫣然看得出魏峥实在是没有办法才会求她，便也不好再婉拒他的请求。 “我知道了。”顾嫣然点了点头。 继而，她站起身来，绕过评审席，再次走向台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在场众人。 “我说你们！”顾嫣然把自己的嗓门扬到最大。“既然前来观赛，就足以证明你们并非是胸无点墨。 古语有云，‘宁惹白头翁，莫欺少年穷’！ 这句话，我相信你们其中十之八、九的人都是知道的。 提到这句话，无意开罪各位老者，只是想要强调后半句……莫欺少年穷！ 你们质疑我不要紧，我顶多当你们是没有看人、识人的慧眼，与你们计较反而显得我是做贼心虚。 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有些事情，不是你们不愿意相信就真的不存在！” 第88章 懿旨，提案 顾嫣然的话虽然有些冲，却着实点醒了一部分人。 被点醒的，皆是那些思进取、懂进退且识时宜的智者。 不过那些连一丁点信任也不肯给予顾嫣然的人，仍旧是固执己见，根本没有改变想法的打算。 古往今来，琴、棋、书、画四艺方面涌现的天赋者虽不计其数，但像顾嫣然这样的例子……可以说是绝无仅有。 夜禹国开国之初，君主南宫云海颁布了‘准许女子学艺、入学、入朝为官’这条诏命。 时光荏苒，夜禹国成立到现在已经整整八十五年。 八十五年来，虽然有越来越多的女子入学，可有所作为甚至入朝为官的女子至今只出了顾嫣然这么一位。 说白了，现场所有民众质疑过和仍在质疑的，不是顾嫣然有没有天赋，而是不想认清女子天赋也能高过男子的这个事实。 不对，这么说也不尽然。 其实质疑顾嫣然这件事归根究底算下来，不能全归责于现场这些心绪不稳的民众们。 要怪，只能怪那传承了数千年、且早已在民众心底根深蒂固的名为‘封建’的思想。 那些思想封建的现场民众，在听闻顾嫣然的一番长篇大论之后，只觉得她是在狡辩罢了。 “你以为光凭几句话就能得到我等的信服？”一名富态的中年男子面带挑衅，举高手臂呐喊。“要是你真觉得自己实力非凡，就证明给我们看！” “没错没错，证明给我们看！” “要求证明！” “证明！” 接连着几名男子的叫嚣，带动了周遭民众的抵触情绪，开始联合起来向顾嫣然发难。 “证明！证明！证明！证明！……” 人潮中的绝大多数人都高举右拳，声如洪钟地呐喊着、嘶吼着，仿佛不得到满意的答复就誓不罢休。 民众的呼声震耳欲聋，顾嫣然着实是有些不耐烦了。 “魏主理！”顾嫣然转身唤来一旁的魏峥，眼底浮起愠怒。“这群人实在是冥顽不灵，我是没办法劝服了。 唯一能平息此次事端、还能让挑战赛准时启幕的方法只有一个。” 魏峥顿时欣喜万分。“什么方法？” “我退出。”顾嫣然言简意赅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退，退……出？”魏峥不明所以地看着顾嫣然。“顾，顾府长，退出……是何意？” 顾嫣然掀眸对上魏峥，将之前那简单的话语补充完整。“我是说，我自主退出本届学府挑战赛的评审阵容。” 她本身就不是出于自愿只要她退出评审阵容，那挑战赛的启幕仪式肯定就能准时开始了。 魏峥一听这话，原本尚算还可的心情瞬间犹如跌落谷底般沉重。“这……” “不行！”宫裕一的声音从边上插了进来。 顾嫣然转头看去，正巧见宫裕一来到身旁。“裕……宫先生，你怎么来了？” “我来其实是想给你们个能够解决事端的提案，谁知竟然听到你说要退出。”宫裕一当即劝说顾嫣然打消念头。“此事非同小可，切莫意气用事。 你之所以成为本届评审官，乃是府长及翰林院那边的共同举荐。 你想没想过，若你执意退出，不仅有损咱们学府的颜面，更是无端开罪了整个翰林院。 届时，你该如何收场？” 顾嫣然的倔脾气也上来了。“这本就不是我所意愿，为何偏偏让我成为众矢之的？” “顾府长啊。”魏峥挪着步子靠近顾嫣然，微微叹了一口气。“唉，事到如今，在下也就不瞒您了。 推举您为翰林院外聘学士兼本届学府挑战赛评审官的，并非我等翰林院中人，而是君太后她老人家的意思。” “君太后？”顾嫣然杏眼微瞠，被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难怪，难怪。 学府挑战赛的名气，她经过这几日已算是有领会。 她就纳闷儿呢，为何 “是的。”魏峥点了点头，详细解说道。“学府挑战赛的评审官人选乃是在每年的十一月、也就是每一届学府挑战赛的半年之前就已经择任完毕。 学府挑战赛的评审官择选，有明确的规定和制度。 您啊，一直身在闺中不曾崭露头角，却在前些日子已最瞩目的方式一鸣惊人。 对于咱们皇城里的所有人来说，您这四艺造诣昭示得太过突然，几乎相当于是横空出世的异象，让人无法轻易去承认或接受。 倘若不是君太后的懿旨，我们怎么可能在要举办挑战赛的当月临时调换评审官人选？ 就算您天赋再高，就算您四艺再绝，可要出任本届挑战赛的评审官，您其实是不够资格的。 这么说，无意冒犯于您，只是想说明……以您现在的条件，是无法被计入本届挑战赛评审官的择选当中。 宫先生担任本届挑战赛的评审官，虽与您同样不属原定计划，可他毕竟是连届的琴师魁首。 再加上，他身上还挂着学府挑战赛‘备选琴艺评审官’的名头，临时被替换上正席之位当属情理之中。 但您……” “好了，别说了，我已经清楚情况了。”顾嫣然打断了魏峥的话。 现在这形势，她可没闲心去听魏峥的长篇大论。 既然知道她成为此届挑战赛评审官的契机是君太后的懿旨，那她就不能做出如刚才那般任性的‘退出’决定。 违抗懿旨……到时不仅是她自己，还会连累着一群人跟着遭殃，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啊。 事到如今，还得先想办法让台下的那群好事者闭嘴。 这样，就算学府挑战赛的启幕仪式要推迟片刻进行，只要不造成其他方面的影响，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但是有什么方法能解决眼前的事端呢？ 嗯……对了，刚刚宫裕一似乎说有提案来着？ 顾嫣然想到这里，赶紧偏过头看向宫裕一，直问。“你刚才说有提案是吧？” “对。”宫裕一点了点头。“只要你拿出当日杜挑四艺之师的水平，我便能确保万无一失。” “……”顾嫣然眉心一紧，突然间有种背脊发凉的感觉。 不同于顾嫣然的慎重，一旁的魏峥听说能‘万无一失’，便迫不及待向宫裕一追问。“宫先生请赐教。” 宫裕一沉声。“临，时，擂，台，赛！” 第89章 临时擂台赛 宫裕一提议举办‘临时擂台赛’的这提案一出，魏峥及顾嫣然当即就做出了截然不同的反应。 “临时……”魏峥眼底瞬时燃起希冀之火，转身就跑向了评审席那边。 他得立即跟翰林院的同僚们沟通才是，毕竟兹事体大，他一人是做不了主的。 顾嫣然目随着魏峥的背影，再回过头朝着宫裕一丢去个白眼。 “啧，真是！”顾嫣然不情不愿地啧了下舌，心头烦闷的紧。 临时擂台赛……意思是，她又要跟个二傻子似的，当着旁人的面儿卖弄才艺？ 这宫裕一究竟是想什么呢？ 举办临时擂台赛这种馊主意也想得出来，是嫌她还不够心烦么？ 宫裕一瞧见顾嫣然那满脸的不情愿，只能压低着嗓音劝了四个字。“大局为重。” “可是……”顾嫣然仍然是犹豫不决，摆明了不想按照宫裕一的提议行事。 这时，魏峥已经小跑着回到了台前位置，并且还带来了其余六位评审官的一致意见。 “这个，顾府长。”魏峥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身旁的顾嫣然。 顾嫣然猜到了魏峥的心思，心情也更加烦躁。“别扭扭捏捏的，有什么话就直说！” “额，呵呵。”魏峥干笑了几声，才觍着脸请求道。“顾府长啊。 其实在下看得出，您是因为不想惹人注目，才打算退出本届挑战赛的评审阵容。 可事情既然发展到了如斯境地，您的存在也已经是众人皆知，再藏头露尾又有什么意义呢？ 在下知道，这么说您定然是不高兴的。 但是眼下这情况，举办临时擂台赛是唯一能够妥善解决本次事端的办法了。 顾府长，我等并非有意将自己的意愿强加于您，实在是……实在是别无他法了啊！ 若非走投无路，咱们这些个上了年纪的老辈子怎么好意思把所有的压力都扔给你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娃娃？” 魏峥语气低落，不难让人感受到他此刻的真实心绪。 羞愧、焦虑、惆怅、不安…… “败给你们了。”顾嫣然无奈至极只有松口应下，并催促着魏峥。“魏主理，着手去安排临时擂台赛的事宜吧。” 魏峥闻言喜出望外。“顾府长您是答应了？” “……”顾嫣然淡淡地横了魏峥一眼，才叮嘱起了正事。“有件重要的事儿，要记在心上。 临时擂台赛，终归只是临时，比不得正式的学府挑战赛，没必要在这上面耗费太多的精力和时间。 所以那些什么规章制度、繁文缛节之类的，能免则免吧，唯有临时擂台赛尽早结束，正式的学府挑战赛才能尽早开始。 说穿了，临时擂台赛就是一场没有任何意义的闹剧，若是因为无关紧要的闹剧而耽误了正式的学府挑战赛，就当真是顾此失彼了。” “是，是，顾府长说的极是。”魏峥连声附和，再向顾嫣然起手恭请。“顾府长，安排下去需要一些时间，请回到评审席稍坐片刻，等一切准备就绪，在下会去相告的。” “好。”顾嫣然点了点头，顺手拽起了宫裕一的手就往评审席走。“宫先生，走，咱们一起去坐着。” 宫裕一没应话，就这么跟随者顾嫣然的脚步向前走去。 只是他的眸光，始终停留在她和他交握在一起的手掌间。 …… …… 对于临时擂台赛这一项突然举办的赛事，毫不意外的，现场没有一人抱持反对意见。 质疑顾嫣然的外来人，口不服，心更不服，就想通过这种难得的机会瞧她出丑。 而皇城内的民众，则自主分为了三个阵营支持阵营，观望阵营，窃喜阵营。 其间，人数最多的，乃观望阵营，是由那些只是从传闻中得知顾嫣然四艺绝顶的民众组成，纷纷想借此次临时擂台赛来鉴定传言的真实性。 仅次于观望阵营人数的，则是支持阵营。 支持阵营中，包含了真正见识过顾嫣然四艺之人，和热爱皇城之人。 真正见识过顾嫣然四艺的人，对她的造诣深深信服，同时也由衷敬佩她的随性、张扬，以及那值得效尤的过人胆识，自然就是发自肺腑想要支持顾嫣然。 再者，热爱皇城之人，是指那些为生在皇城所骄傲自豪、且不允许任何人蔑视皇城的率直民众。 此类人，就算看不起顾嫣然，就算不轻信谣言，可潜意识里却仍希望她能够以传言中的拔萃实力打脸外来之客，为皇城、为他们这些皇城人士争回一口气。 至于窃喜阵营…… 相对那促成者甚多的支持阵营和观望阵营来说，窃喜阵营中的寥寥数十人就如同是沧海一粟，要显得势单力薄上许多。 ‘窃喜阵营’，听起来是不是都会以为此间数十人是偏向于顾嫣然的友方阵营？ 若真有人这么以为，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事实，往往与人们那一厢情愿的想法全然相反。 窃喜阵营，并非是什么支持顾嫣然的友方阵营，而是希望她失败名落的敌对一方。 她们等着看顾嫣然的笑话，想象着日后当面嘲讽、奚落于她时的畅快，更期盼着亲眼见证她跌落谷底一蹶不振、被天下人耻笑一生的悲惨下场。 此时，能够清楚俯视擂台处状况的临街茶肆二层的窗口处，站着几名神情各异的少女。 顾秋羽嘴角勾起阴狠的弧度……顾嫣然，事情闹成这样，看你如何收场。 “……”顾可柔眼底一丝波澜也无，沉寂得有些可怕。 当然，窗口位置不单只有顾秋羽、顾可柔两姐妹，还有杜梦瑶及另外身份暂且不明的三名少女。 “呵呵呵。”一名少女面带笑意，明显是看好戏的状态。“此情此景，倒是应了那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呢。” 另外身穿湖色长裙的女子环抱双臂，满心诧异。“谁说不是啊？咱们仨这趟远游，才离了皇城一个多月，怎的她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她，真的是顾嫣然？”冷艳女子眸色沉了沉，看向身旁的顾秋羽。“秋羽妹妹，你方才说顾嫣然勾引男人是怎么一回事？” 顾秋羽被问到，眉眼间不免有些雀跃。“回郡主姐姐的话，顾嫣然那个贱人，她……（叽里呱啦）” 第90章 放肆，地位 顾秋羽巧舌如簧，添油加醋地把顾嫣然跟很多男人纠缠不清的谣言说给冷艳女子听。 夜幽冥，宫裕一，林尚书，沈少亦，那些只与顾嫣然攀谈过一两句的男子，甚至是向顾嫣然讨教四艺的男学生、学者们…… 该说的，不该说的，顾秋羽全都说了个遍，就差没把顾嫣然从街上路过时遇到了几只公狗给说出来了。 其实也难怪顾秋羽会兴奋，因为这是她与冷艳女子见过这么多面以来，头一回被冷艳女子主动搭话。 冷艳女子身份高贵，乃是夜禹国东平王南宫万泽之嫡女，静安郡主南宫凝。 顾秋羽的一番言语绘声绘色，引得周遭几名勉强称得上友人的女子连连抽气。 “什么？！！”湖色长裙的女子不由得掩唇惊呼。 那名明摆着看好戏的少女也是满脸错愕。“国师大人当真于御花园中抱走了顾嫣然？！！” “千真万确呀！”顾秋羽生怕这二人不相信她，赶紧把顾可柔给拽了过来。“要是不信，你们大可问问我的可柔妹妹，她能够作证。” 一时间，包括杜梦瑶、南宫凝在内的几名女子，都将视线集中在了顾可柔的身上。 只见顾可柔轻咬着下唇，交握在身前的双手不住搓揉着裙上的轻纱，仿佛是在纠结该不该说顾嫣然的坏话一般。 众人看得出顾可柔的为难，倒也不继续追问，因为她们所了解的顾可柔是个温柔善良、从不背后说别人坏话的好女子。 顾秋羽见顾可柔不吭声，急得忍不住出手推搡了她。“可柔妹妹，你倒是说说话，替姐姐我做个证啊！” “呀。”顾可柔猝不及防，被推得一个踉跄，险些栽了跟头。 “小心！”那名看好戏的女子赶忙扶住了顾可柔，面露担忧。“没事儿吧？” 顾可柔站稳身形，向女子投去的目光带着明显的感激之情。“我没事儿，多谢榕姐姐帮扶。” 这位‘榕姐姐’名唤叶榕，乃夜禹镇国将军府中的嫡女，平日里与顾可柔关系颇善。 叶榕亲眼见顾秋羽盛气凌人，自然是想为顾可柔讨个说法。 “举手之劳。”叶榕笑了笑，收回手，却是冷下脸看向顾秋羽。“顾秋羽，你说话归说话，动手作甚？” 叶榕平日里最见不惯的，就是那些总是端不正自己的位置、看不清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的卑贱庶系子女。 倘若不是顾秋羽与顾可柔交好，她怎么可能容忍顾秋羽这样的货色近身？ “我不是故意的！”顾秋羽恨恨地跺了跺脚，澄清的双眸间染上了些许愠怒。 “呵！”叶榕轻蔑地扫了顾秋羽一眼，冷嘲热讽道。“不是故意就动手推人，若是故意的……那你岂不是要夺人性命了？ 一介庶女竟胆敢放肆如斯，顾秋羽，你的礼法都学到哪儿去了？” 顾秋羽被一阵说教，顿时气恼。“你！” “行了！有什么好吵的？”那名看好戏的少女喝止住叶榕、顾秋羽的争执，充当着和事佬。“不过芝麻粒儿大点的事情，有必要那么较真儿么？ 大家都是时常相聚的闺友，真闹开了，日后该如何相处？ 榕榕，秋羽，你们各退一步，看在我殷晓菁的面子上小事化无吧，莫要因此伤了和气。” 此言一出，叶榕、顾秋羽就算火气再大也只能各自忍让，不好拂了殷晓菁的面子。 但她们选择忍让彼此，并非是看在殷晓菁那所谓的‘面子’上。 殷晓菁，乃当朝兵部尚书殷九阳的嫡长女，加上甚得殷九阳的疼爱，自然而然也就成为了官僚权贵极其子女争相阿谀、攀附的对象。 毫不夸张的说，殷晓菁在夜禹国的地位与身为一国郡主的南宫凝并无差别。 若问为何，这可说来话长。 兵部，统辖夜禹国近百万的精兵强将。 上至皇宫内无时无刻不谨慎提防的御林众军，下至各州、县府的衙役小差，远至边关奋勇杀敌的将士兵卒，尽数归凭兵部调遣。 当然，兵部除了统辖夜禹国所有的兵力之外，还负责官用火器、铁器的制造、监管及分发。 总而言之一句话……如果有人图谋不轨，只要与兵部总辖之内的人搞好关系，那成功率也就大大提升了。 夜禹国能够直接做主兵部大小事宜的，一共三人。 第一，夜禹国君主南宫云海本人。 【南宫云海乃是一国之君，自然拥有主宰夜禹国所有事宜的权力】 第二，拥有国师玉印的夜禹国国师，夜幽冥。 【夜幽冥凭‘国师玉印’才可做主兵部，仅凭夜幽冥也无法调动兵部人员，而现在国师玉印在顾嫣然手上，也就是说在不知不觉中，顾嫣然拥有了做主兵部的权历】 第三，持有‘如朕亲临’御赐金牌之人。 【御赐金牌是由南宫云海亲自保管，一旦发生难以解决的危机，就会交予亲信去代为处理事宜】 上述三者虽同有调遣兵部的权力，唯独南宫云海不需要任何前提就能号令兵部。 至于另外两者，则必须是在南宫云海首肯、或者无法亲身主持大局的情况下，才能动用此项权力，否则…… 擅自利用兵部权限去做任何之事，当以谋逆罪论诛。 除以上三者以外，能做主、调动兵部资源的就只有身为兵部尚书的殷九阳了。 依能够动用兵部权限的人物来说，殷九阳其实算是第四顺位者，可较着真儿讲却是排着第二的名头。 夜禹国建立以来，多亏了先君主（南宫云海之父）及朝中元老的呕心沥血，走上了兵强马壮、百姓安居、国势昌盛的强国之路。 ‘建业难，守业更难’，南宫云海将夜禹国操持得越来越好，绝对是功不可没的。 嗯……这里话题算是有些偏了，可也是不得不提，这关系到兵部主宰者们的地位顺序。 在这平稳安泰的夜禹盛世下，‘国师玉印’及‘如朕亲临’的持有者暂时都没有了出场的必要，那殷九阳才能在兵部主宰者中排得上第二。 而殷晓菁地位与郡主南宫凝无异，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 第91章 和解，鼎峰书院琴师 殷晓菁的身份特殊，因此当她一开口事端，在场还有谁敢继续纠缠着顾秋羽的事情不放？ “对，对啊，没什么大事儿，何必闹得彼此间不开心呢？”顾可柔娇娇柔柔地开口为顾秋羽辩解。“而且…… 方才的事情，其实怪不得秋羽姐姐。 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立即替她作证有关嫣然姐……有关嫡姐的事情，才会引得秋羽姐姐失了分寸。 秋羽姐姐性子直，方才之事也是情有可原，我不会放在心上的，也请各位姐姐莫要介怀。 若各位姐姐仍是心中不适，可柔在这里替秋羽姐姐道歉。”说着，顾可柔屈下膝盖向众人福身。 “哎，别别别！”叶榕赶紧阻止了顾可柔的致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这样宽容，倒显得我有些咄咄逼人了。” 顾可柔一听急红了脸。“榕姐姐切莫误会，可柔不是……” “行了行了，我没误会，你什么也别说了。”叶榕轻拍了拍顾可柔的手背以示安抚，再转过头看向了顾秋羽。“是我态度过激了，别往心里去。 但，还是希望你能改改那个性子，否则总有一天会引火烧身的。” 叶榕的语气坦然，应当是不再计较方才所发生的事儿了。 而顾秋羽……在受叶榕说教的时候，眼底浮上一抹愤恨。 不过这抹愤恨在顾秋羽的眼底尽是一瞬即逝，快得让人根本捕捉不到。 “秋羽谢过榕姐姐不计之恩。”顾秋羽停顿片刻，才紧跟着说了第二句。“也记住了榕姐姐的教诲。” 殷晓菁微笑着点了点头，对于现在的发展感到满意。“很好，很好，咱们都是好姐妹，就应该其乐融融的。” 一旁，自始至终没说过话的杜梦瑶开了口。“听说……国师大人离开了皇城。” 她将话题转向之前因突生波澜而中断的夜幽冥身上，一是为了转移话题，二是想借此了解现场的这几人对夜幽冥、顾嫣然的看法。 事实证明，杜梦瑶转对了话题，‘夜幽冥’的确是在场人都在乎着的对象。 “没错。”南宫凝最先接了杜梦瑶的话。“边关战急，营中将军、副将相继遭人暗害身亡，只能由军师暂且指挥战事。 军师战识虽丰，终归擅的是筹划之才，无法亲率征战，造成伤亡惨重，也因此延误了战机。 朝中知晓此事，却无人敢担此重任，唯有国师主动请缨赴关镇守。 君主起先不愿国师离朝，为此龙颜震怒，斥责满朝武官，但……奈于无人可用，也只好应了国师的出征之请。” “为什么没人敢出征关边？”殷晓菁不免好奇。“咱们夜禹国有好几位将军呢，再不济，还有诸多武官不是？” 叶榕也纳了闷儿。“可以去战场的人那么多，怎么轮也轮不到国师大人去边关指挥战事吧？” “边关战况不佳，噩耗连连，武官众臣皆恐自身无法挽回局势，才一个个的当起了缩头乌龟。”南宫凝直言，毫不避讳。 南宫凝将满朝武官都骂作了缩头乌龟，这本无可厚非，因为她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杜梦瑶、殷晓菁、顾秋羽也没觉得南宫凝的说法有问题，齐齐点头赞同南宫凝的观点。 但这话，听在叶榕耳朵里就格外的刺耳了。 她爹就是武官，还是为立下了赫赫战功的镇国大将军！ 这南宫凝分明……分明就是当着她的面儿打她父亲的脸啊！ 太过分了！ 叶榕紧攥着手心，眼看就要发火。 顾可柔是个心思细腻的，察觉到叶榕心事，急忙拽住她的手腕。“榕姐姐。” 叶榕偏过头看向顾可柔，面上还带着来不及收敛的怒意。 顾可柔手上稍稍用了力，再摇了摇头，示意叶榕别冲动。 “……”叶榕盯着顾可柔看了一会儿，才稍稍露出了笑容。 顾可柔见叶榕心绪平复，便松开了手。 叶榕领了顾可柔的好意，不代表还想去主动与南宫凝搭茬。 她安静了下来，不再理会身边说笑的众人，侧了侧身子面向窗外擂台那方，大有眼不见心不烦的意思。 虽然叶榕不再说话，可围绕着夜幽冥的话题仍在继续。 “国师大人这一走，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朝。”杜梦瑶目光飘向了南宫凝，欲言又止。“凝儿，你说过此生非他不嫁，可眼下……” “我要等他。”南宫凝早已下定了决心。“无论他何时回来，我都等他。” 南宫凝的态度坚决，杜梦瑶也不好继续再权，只能言尽于此。 殷晓菁却是想再规劝南宫凝几句。“凝儿，这么多年了，他若真打算娶你便早定下与你的婚约了，你何必如此执着？ 再说，最近他与顾嫣然的那些个事情，传遍了整个皇城。 就算他日后回朝，最有可能娶的也只是……” 殷晓菁话还没说完，便被顾秋羽的惊呼声打断。 “擂台赛要开始了！” 当即，窗口处几人的视线偏移，集中在了擂台方向。 唯有南宫凝垂下了视线，眼底一片深沉。 …… …… 擂台这边 作为举办方的翰林院，临时请出了四座擂台赛上的所有参赛选手。 并且，四座擂台的中心点，搭建起了一架只容许一人通行的简易桥梁，方便顾嫣然游走于各个擂台间。 顾嫣然已立于桥梁正中央的位置，而四座擂台上则站着数量明显不对等的挑战者。 其中，琴艺阵营有一人，棋艺阵营四人，书艺阵营六人，画艺阵营三人。 也就是说，顾嫣然将以一人之力对抗十四位挑战者。 只是…… 顾嫣然看向了琴艺阵营中的中年人，扬眉问道。“只你一人？” 顾嫣然问这问题倒没别的意思，只是单纯诧异前来挑战的琴师人数竟只有一人。 但这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琴师只觉得顾嫣然是在挑衅。 “小丫头，自负可不是好习惯，我乃鼎峰书院琴艺最出众的琴师，对你，我一人足矣！”琴师自信心十足。 他心底想着……这丫头如此狂妄，今日非让她领会‘自知之明’这四个字的真正含义不可！ 第92章 赌注，夜明珠 顾嫣然听得出琴师语气中的那股子傲劲儿，嘴角不禁狠狠一抽。 不过她并没有特意去向琴师解释什么，根本没有必要不是吗？ 既然琴师认为她是在挑衅，就让他继续误会下去好了。 这样，起码能激着琴师使出最高的技艺来挑战她。 评审台处，包括宫裕一在内的评审官都已站到了台前。 魏峥再往前迈了一步，挺直后背。“临时挑战赛，赛时为半个时辰。 因时间短暂，每位挑战者只可挑战一回合，琴者一曲，棋者一局，书者一词，画者一幅。 并且四艺中，顾府长必须赢下两项才算胜出，这……” 魏峥话还没说话，就只听到不远处顾嫣然冷着声音开口。 “魏主理，不用给我留任何余地，免得落人口舌。”顾嫣然直接打断了魏峥临时拟定的制度，自作主张的改了规矩。“这样吧。 本场临时挑战赛，我是作为守擂者，便由诸位挑战一方自行决定比试的主题或者内容。 我只应对，不做出题之举。 赛时半个时辰，不变，挑战次数则无限制，各位挑战者可连续挑战于我。 并且，在临时挑战赛结束之前，台下诸位若有赢我的自信，欢迎随时上来向我挑战。 至于胜负之分，我必须赢下所有挑战者才算获胜。 反而言之，只要有一人能够战胜我，那么本场临时挑战赛……我便是败了。 要是我当真落败，所有参与本次临时挑战赛的挑战者便均算获胜，可全数向我讨要赌注。” 顾嫣然此言一出，不仅是评审台上愣了一片，那些挑战者与观赛者更是满脸的难以置信。 竟然说‘只要有一人能够战胜于我，那么本场临时挑战赛我便是败了。’？！！ 如此大言不惭，怕不是脑子有问题？ 亦或者……她当真拥有着令人艳羡的绝顶天赋？ 突然，在场的这些人惊觉了一个事实。 他们虽自诩阅人无数，却根本无法看透顾嫣然这么个黄毛丫头。 顾嫣然无视众人的震惊，自顾自说道。“对了，我似乎尚未设定赌注。 方才，我见诸位均已在魏主理处登记了用于本次临时挑战赛的赌注。 若我不提前决定好赌注，肯定又会遭别有用心的人揣度、猜忌。 嗯……”顾嫣然思索着，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君太后赏赐的那些个东西。“有了。 那么我便押下一颗沧海夜明珠、及一些异国的奇珍异宝当赌注好了。 赢我的人，自然得到的就是赌注中价值最高的夜明珠。 而其余挑战者，则每人获得一样异国奇珍作为参赛奖励。 临时挑战赛举行期间只要有另外的挑战者加入，我押下的宝物数量就会根据现实人数往上增添。 我保证，最终押下的宝物数量，绝对不会低于这四座擂台上向我挑战的人数。” 如此，应当算得上是公平了，至少可以避免被人认为是空手套白狼吧……顾嫣然偏着头在心底嘀咕道。 重生后的这些天，她发现自己成为了一个拥有纯粹招黑体质的人。 她无论说什么做什么，不止会遭受众人的质疑，更会引起一些根本难以入耳的谴责与刁难。 面对不断找上门儿来的麻烦，虽然一开始她的确是有些招架不住，却深知自己绝对不能退缩或忍让丝毫。 因为就算她退缩忍让，那些居心叵测之人也不会就此收手，反而会越发的变本加厉针对她。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句至理名言，其实早在前世她就已经可以倒背如流了，只是从来没有放在心上罢了。 其最终的代价，是一名……不对，是两名花季少女的陨落。 为了不重蹈前世的覆辙，她强迫自己用最短的时间、最快的速度让内心强大起来。 只要内心足够强大，就再没有什么困难和挫折能够击倒她了，不是吗？ 顾嫣然的思绪到这里就打住了，不再胡思乱想，观察着现场众人在听到她刚才那番话后的反应。 而此时，四座擂台上的挑战者和台下的围观者也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 “沧，沧海夜明珠？” “我没听错吧，她说的是沧海夜明珠？” “那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啊！” “夜明珠乃稀世珍宝，咱们夜禹国唯有当今君太后、君主各执手一颗，这顾嫣然怎么会有？” “错了，错了，咱们夜禹国还有第三颗夜明珠，你们难道忘了当年君后嫁入夜禹时所带的嫁妆之内，亦有一颗夜明珠？” “啊，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儿，不过……” “不过什么？” “君后早逝，亡故前将夜明珠赐给了二皇子，后来二皇子失踪，那颗夜明珠也跟着没了。” “没了？” “不可能没了吧，二皇子虽然失踪多年，可二皇子府却一直留着，那颗夜明珠应该就收在二皇子府里才对。” “那恭喜你，又猜错了。” “猜错了？意思是夜明珠不在二皇子府上……等等，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难不成你见过二皇子的那颗夜明珠？” “喂！话不能这么说，会害我被人误会的。” “那怎么回事儿？” “我也是听我一位曾在二皇子府上当过长工的远房亲戚提过，他说二皇子感念君后，遂一直将夜明珠当成是护身符戴在身上，形影不离的。” “原来如此……哎哎哎，顾嫣然手中的夜明珠，不会就是二皇子的那一颗吧？” “是与不是，你问顾嫣然去啊，我怎么知道？” “我要是问的出口，还跟你费什么话？” “那就只剩下另外一个选择了，绝对能解答你的困惑。” “什么选择？” “找到二皇子本人，你亲自问他。” “滚蛋！” …… …… 对于顾嫣然押下的夜明珠，现场众人纷纷猜测着它的来历。 但是顾嫣然是否真的拥有夜明珠和许多的异国珍宝这事儿，却是无一人质疑。 如此盛大的场合，又是众目睽睽之下，再有翰林院院士做挑战赛投注的见证人…… 纵使顾嫣然人品再差，也没胆子敢以无中生这种必定会穿帮的手段有来蒙骗众人吧？ 第93章 《乾坤曲》 人群中，声声言论围绕着夜明珠及夜明珠持有者南宫玄翊展开，听得顾嫣然一阵百感交集。 她只是临时起意将君太后赏赐的夜明珠用作赌注，没想到却听到了关于他的点滴。 每每思及南宫玄翊，那种束手无策的不安总是会缠绕上她的身心，吞噬着她的骨血。 甚至稍不注意，她本就不稳的神智也将面临着被消磨殆尽的后果。 焦躁，顾嫣然的心底除了焦躁还是焦躁，这是现在她唯一可以做的事情。 更准确一点来说……‘焦躁’，是她现在唯一做得到的事情。 她没有凌越于他人之上的显赫地位，也没有要风得风、要雨就得雨的大权大势。 她顾嫣然所拥有的，不过是‘护国公府嫡女’这么一层勉强算得上体面的身份。 否则，怎么会连寻人这么简单的事情也要请托旁人去办？ 不，错了，全错了。 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什么无权无势，这些统统都只是她为自己的无能在逞辩而已。 但凡她为人处世多长个心眼，那些让她难以招架的事情就根本不会发生了。 至少，不会发展到现如今的局面。 她……那个前世的她，太过愚笨了。 “呵。”顾嫣然忍不住自嘲一笑，却倏而敛神正色。 现在可不是能任她胡思乱想的时刻，临时挑战赛才是最要紧的。 顾嫣然无视现场的嘈杂，向不远处评审台上的魏峥颔首示意。 魏峥点了点头，上前来到评审台边缘，扩声道。“现在，我宣布，临时擂台赛……正式开始！” 魏峥话音落下，原本吵吵嚷嚷的现场所有人噤若寒蝉，神情专注地看着擂台方向。 顾嫣然环顾了一下四周擂台，见‘棋方’擂台的棋师们最先有了动作，便笔直前往。 其余三方擂台见顾嫣然选择棋方为开局对手，便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怎么去棋台上了？自古四艺以‘书’为首，你她该先至本方擂台啊！” “不对，不对，‘画’是最能表现出作画者真性情的依据，顾嫣然应该先到咱们这边来！” “说什么胡话。”鼎峰书院琴师神态高傲。“明明‘琴’才是世人生活中必不可缺的要素，她该到我这个擂台上才是！” 顾嫣然行至棋方擂台，垂眸扫了一下眼前平行而设的四台棋盘。 毫无迟疑，顾嫣然按照从左向右的顺序，分别在每台棋盘中落下一子。 直至第四颗棋子脱手，顾嫣然才直起身子。 她转身，面向那仍在争论不休的琴、书、画三方阵营之人，厉声质问。“你们都是三岁稚童吗？” 顾嫣然突然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在四艺方面各有所成的学者，而是刚在牙牙学语的稚嫩孩童，让人厌烦。 她并非是讨厌孩子……只是对着这些总是找茬于她的人，她失了耐性。 “为了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争论，请问有何意义？”顾嫣然简直是看不惯这些人。“我选择棋艺为首，只是因为他们是最先向我挑战的一方。 你们在思索着该以什么样的主题向我挑战时，他们已经开始落子于棋盘。 你们一个个为书、画、艺的存在感做争辩，棋方却已经心平气和地布置好了棋局。 而你们……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们了！ 举行临时挑战赛的目的，乃确认我是否够资格担任学府挑战赛的评审官，不是让你们争一时之气用的！ 要争的，要吵的，我不拦着，但请移步擂台外，别在这儿给我耽误正事儿！” 说到这里，顾嫣然回过身，再一眼掠过四台棋盘。 ‘嗒’，顾嫣然在最左侧的棋盘中落下一子，头也不回地又扬声撂话。“都别愣着了，该干嘛干嘛！ 挑战画艺的先完成你们的画，挑战书艺的就先写好你们的诗词歌赋！ 还有那位鼎峰书院的授琴先生，挑战的曲儿你就先弹着，等你弹完一曲，我自会回应。 半个时辰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若自个儿将时间给耽误完，到时候可别又把过错赖在我头上。” 顾嫣然就算是说话间，手指也不曾停顿，从容应对着棋师们在棋局中设下的陷阱与埋伏。 琴、书、画擂台上干站着的那几人，被顾嫣然几句话训得跟二愣子似的，别提是有多恼火了。 纵使气愤难平，可他们压根找不出任何话来回怼顾嫣然，只能暗暗地把那股子憋屈劲儿往肚子里咽。 尤其是鼎峰学院的琴师韦辛轶，气得那叫一个脸红脖子粗。 他发誓，定要让顾嫣然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下不来台！ 韦辛轶收回视线，坐在了擂台上的古琴前，弹奏起他最引以为傲的《乾坤曲》。 《乾坤曲》乃韦辛轶的得意之作，也正是促使他成为鼎峰书院的关键。 从谱曲到完成，他花了整整两年的时间，着实费了一番苦心。 甚至，为了《乾坤曲》能够顺利出世，他累得差点儿就把自己这条小命给搭上了。 哼哼哼，他要凭着《乾坤曲》来个一招定胜负，绝对不给顾嫣然任何反击的机会！ 场地间，铮铮有力的琴音荡漾开来。 原本特立独行的一旋一律、一节一奏，在韦辛轶的手中连贯成一曲战乐。 那么的欢腾，那么的震撼，那么的鼓舞人心…… 小半炷香的时间，韦辛轶在古琴上不断舞动的十指骤然收势。 《乾坤曲》，结束了。 一曲终了，可现场众人却是意犹未尽，纷纷叫嚷着让韦辛轶再来一曲。 “再来一曲！韦先生，请再来一曲！” “韦先生，再奏一遍《乾坤曲》吧！我们还没听够呢！” “这，这就是韦先生的《乾坤曲》？！！” “没错！这就是《乾坤曲》！” “传言《乾坤曲》奏起时能鼓舞军心士气，我原本倒还不信，如今一听，当真是名副其实啊！” “竟然能听到韦先生亲自弹奏的《乾坤曲》，我可真是太有荣幸了！” “不光是你一个人的荣幸，这是我们在场所有人的荣幸啊！” “再来一曲！” “韦先生，再来一曲！” 韦辛轶听着一声声对于他的称赞与喝彩，心底别提有多自豪、多骄傲了。 但自豪归自豪，骄傲归骄傲，韦辛轶可没因为众人的吹捧失去理智。 “各位，承蒙喜爱。”韦辛轶向在场众人抱了抱拳。“不过…… 这里并非我的主场，再来一曲不合规矩，各位应当期待接下来‘旁人’的表现才是啊。” 第94章 四艺惊众人 韦辛轶口中的‘旁人’，其实不难猜测，除了顾嫣然还能是谁？ 而对于韦辛轶近乎挑衅的言语，顾嫣然倒是显得格外冷静。 不，与其说顾嫣然是冷静，像应该更像是根本没听到韦辛轶的话一般。 顾嫣然手心捧着四颗棋子，于四台棋盘上再次各落一子。 同时，她望着四人，轻启檀口。“承让。” 抛下这简短的两个字，顾嫣然转身就往琴台的方向走去，一丁点儿时间都不耽搁。 倒是棋台上那四名棋师……就跟被冻结了时间似的，一动不动，各自望着面前的棋盘出了神。 台下围观群众原本也是搞不清楚状况，却不知是谁先嚷了一句。“顾嫣然赢了？！！” 紧跟着，人群也沸了。 “什么？顾嫣然赢了？” “真的假的？” “不可能吧？怎么可能啊？” “几位棋师，你们说说话啊！快告诉我们结果啊！” “对啊！别愣着了，快说结果啊！” “结果！我们要知道结果！” 连续不断的催促，让棋师们相继回过了神来。 只见四人彼此间对视了一眼，再交换位置看了下除了自己一方的剩余三盘棋局。 “唉。” “唉……” “……唉……” “……唉。” 几道略有差异的叹息声在棋台上响起。 棋师们脸上所浮现的表情，淋漓尽致演绎着相同的四个字……丧家之犬。 “这，这是输了？” “全输了？” “顾嫣然一个人同时应对四盘棋局，还大获全胜？” “我不是在做梦吧？” “我去！这也太玄幻了吧？” “巧合！肯定只是巧合！” “对，巧合而已！” 众人宁愿相信世上有百般、千般乃至万般的巧合，也不愿承认此时此刻自己眼前所看到的现实。 而在这一声声、一句句令人寒心的质疑之中，顾嫣然信手阔步来到了比试琴艺的擂台上。 “劳烦让让。”顾嫣然朝仍杵在古琴前的韦辛轶这么说着，言简意赅。 可她的言简意赅，在韦辛轶听来跟挑衅没什么两样。 “哼！”韦辛轶怒面甩袖，心中恼火得紧，却不得不按照顾嫣然说的让出位置。 跟前没了阻碍，顾嫣然顺利坐到了古琴前。 只见她双手微微抬起，指尖轻抚在细如发丝的琴弦之上，摆好了架势。 顾嫣然摆好架势后没有片刻犹豫，纤细白皙的十指在根根细弦上翩翩起舞，弹奏起一段尽显哀凉、凄厉的乐章。 乐章初始，现场众人面色迥异，这是…… 乐章中段，琴曲所演绎出的氛围将几乎所有人的神思都带入了其中。 乐章结尾，那些沉浸于顾嫣然琴曲当中的听众们心情沉重，更有一部分人的眼底，正泛着剔透的泪光。 最终，曲毕。 顾嫣然收势，站起身看向了僵愣在一旁的韦辛轶。“此曲，韦先生以为如何？” 韦辛轶寻回神智，心情郁结。“你，改了我的乾坤曲？” “是。”顾嫣然承认得很爽快，因为她改了《乾坤曲》是事实。 韦辛轶盯着顾嫣然沉思了好一会儿。“告诉我，你这么改的原因。” “我这么改的原因，韦先生难道不知？”顾嫣然不答反问。 “……”韦辛轶眉心一皱，却是保持了沉默。 顾嫣然见此也不意外。“《乾坤曲》曲风健硕、壮势增气，是用作激励的不二之选。 说实话，战曲我听过不少，却无一能比得上韦先生的《乾坤曲》。 我知道其他人在听到《乾坤曲》时皆是心念磅礴，恨不得自己也能立马现身战场奋勇杀敌，我亦如此。 可心念磅礴后，我眼前浮现的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惨烈景象。 擅自改了韦先生的曲子，并非觉得《乾坤曲》不够好，只是抒发我刚刚的心中所想、所感罢了。 若是惹了韦先生不悦，我也只能说声抱歉了。” 韦辛轶讶异于顾嫣然与众不同的思考角度，更为他所听到的两个字而震惊。 “你说‘刚刚’？”韦辛轶知道自己不可能听错，他的理解能力更不会出错，那么真相就只有一个。“方才你弹奏的那首曲子，是现场改的？” 顾嫣然点了点头。“没错。” 虽然顾嫣然的回答在韦辛轶的预想之中，但当他真正听到的时候，还是被狠狠打击了。 “两年心血，竟然只在片刻间就被人超越……”韦辛轶忽而自嘲一笑。“我输了，是我输了。” 韦辛轶落寞转身，离开这让他失尽了颜面的地方。 顾嫣然望着韦辛轶渐行渐远的背影，直至他挤入了人群中不见踪影，她才收回了视线。 “只战一局，倒是省事。”顾嫣然看向了另外三方擂台，却发现棋方擂台的四位棋师不知何时也已离开了场地。 …… …… 临时擂台赛，圆满结束了。 原本预计赛程使用的半个时辰堪堪足够，甚至差点儿就要超过比赛时限了。 倒不是余下的书、画两方用超凡的技艺为难住了顾嫣然，而是那些人为了让顾嫣然感到为难，都选择了近乎于作弊的方式来挑战。 画者的一方照着自己所瞧见过的名画临摹，书者的一方则书写出连他们自己也无法应对的传世佳作。 他们亲眼所见顾嫣然战胜了四位颇具名气的棋师，又亲耳所听她那仿佛嘲笑着愚昧苍生不懂生命可贵的绝妙琴音，翌时明白是他们小瞧了顾嫣然的天赋。 可最终的结果……顾嫣然作为临时擂台赛的被挑战方，全盘获胜了。 “我，我宣布，临时，擂台赛，由守擂方，顾嫣然，获胜！”魏峥磕磕巴巴宣布了临时擂台赛的结果。 说不利索话，不能怪他，因为他实在是被惊到了。 关于顾嫣然的四艺，他只是从旁人的口中道听途说，也是碍于君太后的懿旨才尊称顾嫣然一声‘顾府长’。 但当他真正见识到顾嫣然的本领时，终于了解到了那些尽显荒谬的传言有多真实。 当魏峥宣布了结果之后，现场呆若木鸡的群众才如梦初醒。 “我，我真是瞎了眼了！” “四艺皆绝品……此女绝非凡人啊！” “枉我自训绝不‘狗眼看人低’，如今是真真儿这么做了，可该如何是好啊！” “我见过天赋异禀之人，却未曾见过像她这样的神赐之才啊！” 第95章 很可能…… 学府挑战赛的第一日，终于结束了，忙碌、充实，又让人觉得混乱。 若不是发生了因顾嫣然这么一号人物而起的意外，其实学府挑战赛足以称得上是一场蛮蛮悠闲的盛会。 夜幕时分，映月府内 顾嫣然站在会客厅中，轻挑着眉头看着眼前一满箱的琳琅珍品。“……” “哇塞！”顾七巧忍不住发出了惊呼。“嫡姑娘，这么多宝贝，咱们发了诶！” 紫苏没好气地睨了顾七巧一眼。“这些是嫡姑娘赢回来的战利品，又不是你的，你激动个什么劲儿？” “我当然激动啦！”顾七巧笑得满眼小星星。“俗话说得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嫡姑娘发财了，那我肯定是穷不了的，哈哈哈哈！” “你个财迷。”紫苏真心觉得顾七巧这辈子是没救了。 顾七巧不但没生气，反而是得意洋洋。“紫苏姐姐别这么夸我，我会骄傲的。” “唉。”紫苏摇着头叹息道。“不只财迷，还缺根筋。” 顾嫣然听到这里直接喷笑了起来。“噗嗤……” 而一旁的位置，坐着从头到尾都未置一声的慕思桃。 她静静地听着顾七巧、紫苏间的斗嘴，再看了看这全然不在乎仪态正捧腹大笑的顾嫣然，倒是有些羡慕她们喜怒于形的那股率直。 若有朝一日，她这沉闷的性子也彻底改改，是不是就能像她们这般毫无顾忌的开怀大笑呢？ “啊，对了。”顾嫣然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正了正色。“七巧，紫苏，思桃，你们仨有没有听过有关‘夜明珠’的消息？” 其实她真正想问的是……你们知不知道南宫玄翊那颗夜明珠的下落？ 可她不能这么问啊，若真这么问了，又该怎样向她们仨解释她问及此事的缘由呢？ “夜明珠？”顾七巧偏了偏头，有些不解。“嫡姑娘，您为何问起夜明珠啊？” 紫苏、慕思桃也是不明所以地看向顾嫣然，等待着她的回答。 “也没什么，就是今日在擂台赛场地听到了些不真切的消息，想更进一步了解罢了。”顾嫣然如此说道。 紫苏不疑有他，将自己所知道的说了出来。“夜明珠是稀罕物件，一般人连见都没机会见。 虽然那些人也明白自己不可能拥有夜明珠，可对打探夜明珠持有者的事儿却是不遗余力。 咱们夜禹国一共有三颗夜明珠，持有者分别是君主、君太后和二皇子，这根本不是秘密。” 顾嫣然默了默，脑袋里飞快整理她所收到的信息。 “可是不对呀。”顾嫣然凝了凝眸，再看向身旁三人。“爷爷手中亦有一颗夜明珠，为何没有被算作数？” 爷爷的那颗夜明珠虽然不大点儿吧，却也改变不了它就是夜明珠的事实。 “我的嫡姑娘啊。”紫苏哭笑不得地看着顾嫣然。“径过两寸半才称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夜明珠。 老家主当宝贝的那颗夜明珠也就一颗葡果大小，哪儿值得被惦记着啊？” “原来如此。”顾嫣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原来径过两寸半才……不对不对，这根本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顾嫣然现在手上拥有着两颗夜明珠啊！ 一颗，是前些日子君太后赏下的。 另一颗，则是她搬新府那日沈少亦之父沈鹤派人送来的贺礼。 夜禹国径过两寸半的夜明珠总共就三颗，其中两颗都到了她手上……这样的大运，竟然落到她头上了？ 不过她还有个问题。 “君主的那颗夜明珠，是赐给了沈尚书？” “并没有。”紫苏不假思索就抵去了顾嫣然的想法。“君主的夜明珠并未赏赐于人，街面上这几日正议论君主下个月要召开夜明珠观赏大会的事儿呢。” “啊？”顾嫣然被这一消息震得有些发蒙。 君太后的夜明珠赏给她了，君主的夜明珠还在君主手上。 这么说，沈鹤赠予她的那颗夜明珠很可能是…… 想到这里，顾嫣然不禁是有些激动，一把抓住紫苏的胳膊。“紫苏，有听过关于二皇子那颗夜明珠的特征吗？” 世间种种万物，却根本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物种存在。 人是如此，物更如此！ “特征？”紫苏仔细想了一想，摇摇头。“不曾听闻。” 顾嫣然闻言落寞，怎知一旁的顾七巧竟是激动得很。 “奴婢知道！奴婢知道！”顾七巧蹦跶到顾嫣然面前，道。“奴婢无意间听到老家主提过这件事儿。 二皇子所拥有的那颗夜明珠，是已故君后嫁入夜禹时带过来的嫁妆之一。 君后亡故前，特意命宫廷中的雕刻师用银针在夜明珠之上刻了一个‘翊’字。 由于是用银针所刻，字体小得跟颗米粒儿差不多，再加上夜明珠通体乳色，这刻上的字儿根本就没人瞧见过。 不过嫡姑娘，您问这……哎，嫡姑娘，您去哪儿啊？” 顾七巧话还没说完，就见顾嫣然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顾嫣然离开会客厅后，半步也不曾停歇，直朝她所居住的正院主屋奔去。 ‘嘭’的一声，她推门而入，来到了摆放着夜明珠的柜前。 顾嫣然打开柜门，小心翼翼地取出装盛着夜明珠的锦盒。 她，是第二次看到这颗夜明珠，却也是头一次正眼瞧着这颗夜明珠。 上一次，这锦盒是由顾七巧拆开的，她只是粗粗的掠了一眼而已，并未看个仔细。 顾嫣然抱着锦盒来到书案旁，将锦盒置于桌面后，她才用手捏起了足有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她翻转着手中的夜明珠，双眼紧紧黏在夜明珠光滑的表面，生怕一个疏忽就会错过她盼望着的那个端点。 翻来覆去，翻来覆去……她仍旧未曾发现夜明珠的表面有被纂刻过的痕迹。 “难道我猜错了？”顾嫣然轻咬着下唇，但手中翻转着夜明珠的动作却并未停顿。 不行，不可以！ 拜托了，苍天啊，还有你这颗夜明珠！ 求你们回应我的期许，不要让我心中微弱的希冀消散，我真的很需要一个能够镇慰心绪的奇迹出现！ 拜托了！ 第96章 他的夜明珠 也许是顾嫣然内心的祈祷太过虔诚，她所希望的那个奇迹真的出现了。 由于顾嫣然观察夜明珠的时间太久，双眼出现了一瞬的晕眩。 而正是这‘晕眩’的产生，使她的眸底捕捉到了夜明珠表面上一丝微乎甚微的亮点。 “！！！”顾嫣然双瞳翌时澄明，瞪大双眼再想去仔细看一看刚才那抹亮点。 很可惜，那抹亮点就跟从未出现过似的，怎么着也找不见。 难道是眼花看错了……顾嫣然不禁这么想着。 但随即，她便在心底否去了这个想法，固执地认为自己绝对是不可能看错的。 因为她一旦轻易否认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感，紧接着就会生起要放弃继续追寻希望的念头。 “没看错，我一定没看错，我不可能看错的。”顾嫣然喃喃着，仿佛在念着某种祈祷愿望实现的咒文一般。 不得不说，顾嫣然这‘咒文’还挺管用的。 因为她念着念着，原本略显起伏的心绪总算是平静了些许。 正当这时，顾嫣然脑海中闪过一段她曾在某本鉴宝图谱中看到的学识。 【沧海明珠壁无暇，兹为绝品，却疵不可见，则入静水可辨，影中光点为疵。】 这就是说…… 表面没有任何瑕疵的沧海夜明珠，才是绝佳上品。 但夜明珠表面的瑕疵实在是难以发现，须放入静止不动的水中辨别。 夜明珠倒映出的影子上若出现了发光的小点，那就是瑕疵的位置。 “水！”顾嫣然拿着夜明珠站起了身，来到床榻边摆放着水盆的木架旁。 毫不迟疑，她将夜明珠搁入了水中。 夜明珠沉入盆地，随着周围漾起的水波翻转起伏。 片刻过去，盆中清水停止了晃动，夜明珠亦静静地沉睡在水盆底端。 顾嫣然弯下身子，视线在水盆之中不断游移，略显焦躁地观察着水盆四壁。 突然，顾嫣然的视线紧盯在右侧盆壁上的一个小光点上。 “这是！” 顾嫣然有些激动的凑近去看，就发现盆壁上倒映着的夜明珠光影之中，浮着一个小小的‘翊’字。 果然！ 这果然就是原本南宫玄翊所拥有的那颗夜明珠！ 她总算，离今世的南宫玄翊又近了一步！ 重生之后，她最初觉得与南宫玄翊近了一步，是无意间发现了那条由他所赠的珍珠发带。 接着，卿醉轩、珍宝阁，这本是南宫玄翊名下的两个产业暂时被交给她所打理。 而现在……她竟是得到了对他来说意义非凡的至要之物。 “真的是太好了。”顾嫣然双手捧起了水中的夜明珠，潸然湿润了瞳眸。 顾七巧后脚追来，刚进入卧房就看见了从顾嫣然眸中流下的两条泪痕。 “嫡姑娘！”顾七巧满脸担忧，急忙小跑着来到顾嫣然身旁。 顾七巧不走近还好，一走近就彻底蒙圈了。 她家嫡姑娘这是……哭？ 不对，谁见过哭得满脸泪水又面带笑意的人啊？ 可算笑吧，又太勉强。 “嫡姑娘，您……没事儿吧？”顾七巧小心翼翼地询问着着顾嫣然。 “没事。”顾嫣然抬手抹去了脸上的湿润，将夜明珠攥于手心后才看向顾七巧。“七巧，君太后赏赐的东西放在了何处？” “回嫡姑娘，东西都放在西院儿的主厅了。” “西院主厅？”顾嫣然一听这话倒是诧异。“如此堂而皇之？” 映月府中隐蔽、安全的地方多得是，为何放置到西院去了？ 还就这么明目张胆摆在主厅？ 顾七巧知晓顾嫣然心中疑虑，便轻笑着道。“嫡姑娘莫不是忘了，西院乃整座映月府里最靠近幽冥府的地儿呀。” “啊~~~”顾嫣然恍然大悟，跟着越过顾七巧就往外走。 顾七巧见状只有跟上。“哎！嫡姑娘，您这是去哪儿啊？等等奴婢！” 西院主厅之中。 顾嫣然打开了摆放在正中央的几个箱子，翻找着君太后赏赐的夜明珠。 “找到了。”顾嫣然取出了放置在精致木盒中的夜明珠，看了个仔仔细细。 这颗夜明珠的大小、重量，跟刚才那颗夜明珠几乎一致。 若是将两颗夜明珠放在一起，肯定也只有专门识鉴夜明珠的师傅才能辨出差别吧。 “嫡，嫡姑娘！”顾七巧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顾嫣然身边。“您，您怎么，跑这么快，奴婢，跟不上啊。” 顾嫣然站起身，将君太后那颗夜明珠交到顾七巧手上。“七巧，把这颗夜明珠带回去，放到之前沈尚书送来的那个锦盒里。” “啊？”顾七巧看着手中的夜明珠，不明白顾嫣然的意思。“嫡姑娘，为何要把这颗夜明珠放到沈尚书送来的锦盒里啊？ 锦盒大小只放得下一颗夜明珠，若是这颗夜明珠放进去，那沈尚书送来的那颗夜明珠怎么办啊？” “好办啊。”顾嫣然一手捧着木盒，一手掏出方才藏在袖笼中的那颗夜明珠，然后把夜明珠放进了木盒里。“这么不就行了？” “……”顾七巧愣了愣，纳闷儿了。“嫡姑娘，两颗夜明珠分明都有属于自己的位置放着，您为何要特意调换啊？” 顾嫣然闻言一笑，却是避之不答。“好了，时辰不早了，明天还有正事儿要忙，咱们俩把这儿整理一下，赶紧回去吧。” “整理？”顾七巧顺着顾嫣然的目光看去，才发现原本整整齐齐摆放在箱子里的宝贝现在堆得满地都是。 夜深人静时分，顾嫣然的卧房内还隐隐闪烁着烛火的光芒。 而顾嫣然则坐在书案前，玩赏着手中浑圆的夜明珠。 这颗夜明珠，是属于南宫玄翊的。 从今日她所听闻的消息中可以得知，这颗夜明珠应当是被南宫玄翊当做护身符随身携带的。 可既然夜明珠在此，是不是就代表着他已经遭遇不测？ 不不不，不会的，别胡思乱想，不能胡思乱想，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没事的！ 现在该关注的，是另外一个点。 这颗夜明珠，虽然辗转到了她的手上……但之前，沈鹤又是从何种途径得到它的呢？ 第97章 疲惫，不孝 清晨。 床榻上仍然熟睡着的顾嫣然，被不知何时进入了卧房的顾七巧给唤醒。 “嗯？”顾嫣然微虚着双眼，迷迷糊糊的问道。“七巧啊，怎么了？” “嫡姑娘，天亮了，您该起身了。” “……”顾嫣然沉默了片刻，任性地把头缩进了被子里。“不要，我想睡觉！” 她昨夜揣着心事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到到接近临晨时分才昏然欲睡。 让她起身……她现在只想只许窝在温暖的被窝里继续睡觉！ 顾七巧看着顾嫣然那慵懒的模样，顿时失笑。 “奴婢的好姑娘啊，不能睡，快起来。”顾七巧伸手将顾嫣然从被子里挖了出来。“再睡下去，耽误了学府挑战赛可咋办？” “学府……”顾嫣然猛然清醒了过来，双眼瞪得溜圆，立马从床上跳了起来。“呀，糟了，竟然忘了这茬儿了！” 紧赶慢赶，顾嫣然总算是敢在了学府挑战赛开始的前一炷香时间到达了比赛场地。 …… …… 又是傍晚时分，结束了一天的庸碌，顾嫣然瘫在床榻上作躺尸状。 她万万没想到……担任学府挑战赛的评审官，竟然是件这么累人的差事。 这才第二天，她就已经累成这幅德行了，接下来的三天可怎么办啊？！！ “嫡姑娘。”顾七巧蹲在床榻边，扯了扯顾嫣然。“您别这么躺着呀，紫苏姐姐她们还在等着您用晚食呢。” “不了。”顾嫣然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你们去吃吧，我累得紧，现在只想睡觉。” 顾七巧见顾嫣然疲惫不堪，也不好再叫她去吃饭，只是道。“睡是可以，但总要舒舒服服才好睡吧？ 再说了，您这发髻也未卸，外袍也未……” “我的天。”顾嫣然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耳朵，哭笑不得的看着顾七巧。“七巧大姐，你别再我耳边念经了成么？ 我只是想睡觉，怎么就这么难呢？” “可是……” 顾七巧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却被几声轻扣门扉的声响给打断。 “嫡姑娘，奴婢紫苏。” 顾七巧一听，还以为紫苏是来催她们吃饭的，再看了看床榻上正闭目养神的顾嫣然，就回道。“紫苏姐姐，嫡姑娘累了想先睡，你们先吃晚食吧。” “啊？”紫苏微微一愣，倒是顺着顾七巧的话说了下。“那你怎么办？也不吃了？” “我待会儿自己会去灶房找吃的。” “哦，好……”紫苏直到这时才发现自己被顾七巧牵着鼻子走了。“哎呀，不是，我不是因为这事儿过来的。” 顾七巧愣了愣，才小跑着到了门前，打开门扉。“我还以为你过来催人的呢，是我想错了。 可不是这事儿，那是什么事儿啊？” 紫苏眺着眸子往里看去。“嫡姑娘呢？真睡了？” “嗯，睡了。”顾七巧回答道。 “那可咋办？我还有事儿要跟嫡姑娘说呢。”紫苏不禁面色纠结。 屋里床榻上的顾嫣然无奈至极，只得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行了，有事儿就进来说吧。” 从她回府到现在，耳边就一直叽叽喳喳的没听过，她真能睡过去才怪。 紫苏得到应允，便走进了卧房，顾七巧关上房门后也跟上了紫苏。 顾嫣然抱着身旁的床柱以做依靠，懒懒散散打了个哈欠。“哈啊~~~紫苏，什么事儿啊？” “嫡姑娘，府里……不对，是护国公府来人送信了。”紫苏手中捧着一封书信。 “信？”顾嫣然挑了挑眉，倒是没伸手接过。“你念吧，我听着。” 她现在懒得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能坐起来已经是尽力了。 “是。”紫苏拆开信封，展开折叠着的纸张，念出书信的内容。 【小女亲启 多日未见，娘亲甚是想念小女，不知你可一切安好？ 自分别始，每每念及小女，心中甚是不适，恐在外受难。 既小女自立门户，娘亲深明忧心无用，唯每日叩拜以求上苍庇佑于你。 若在外遇事不顺，归亦可。 书信之因，乃为七日后泰公大寿，盼你归兮。 母，林婉芝笔】 顾嫣然听紫苏念完信，默了片刻后才恍然大悟。“爷爷的生辰……我给忘了！” 顾昌泰的生辰是在五月二十四号，今天都已经十六了，她竟然连想都没想起来。 紫苏看得出顾嫣然的心思，便宽慰道。“嫡姑娘定是由于近日太过操劳，才会忘了这事儿。” “唉。”顾嫣然叹了一口气，满脸歉疚之意。 顾七巧见状，连忙附和着紫苏的话。“对呀，紫苏姐姐说得对。 嫡姑娘，您从搬出护国公府后就一直在忙，无暇顾及其他也是正常。 况且，夫人都专门来信提醒您了，不是么？ 您并未错过这事儿，何必觉得歉疚？” “一码归一码，被提醒是被提醒，没想起来就是没想起来。”顾嫣然是彻底陷入自责当中了。“我真是太不孝了。” 顾七巧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看向一旁的紫苏，以无声的口型问道……【紫苏姐姐，该怎么办啊？】 紫苏抿了抿下唇，认真思考着要怎么安慰顾嫣然。 片刻后，紫苏上前两步，蹲在了顾嫣然面前。“嫡姑娘，老家主的生辰还有足足七日之期。 若您当真如此自责，不如就趁着这七日好好想想哄老家主开心的办法。 是精心为他挑选一份合适的礼品？ 还是亲手给他准备一份美味的佳肴？ 亦或是……”紫苏点到即止，没有继续往下说。 有时候，罗列出一条条有限的框架供人选择，不如给予一个可以任凭发挥的自由空间。 顾嫣然听了紫苏的建议，觉得很有道理。“对啊，既然没有错过，我就还可以弥补！” 顾七巧忍不住朝紫苏竖了个大拇指，并悄声夸赞。“好样的。” “呵呵。”紫苏轻笑了笑，才又看向已然有了些精神的顾嫣然。“嫡姑娘。 想要弥补，就要保证您到时候别因为身体不适而去不了寿宴。 咱们吃饱了，才有力气办事儿对不对？ 看您不如方才疲惫了，奴婢去把饭菜给您端过来吧？” “好！”顾嫣然点了点头。 第98章 圆满落幕，城府 学府挑战赛的第五日，同时也是学府挑战赛的最后一日，举行的是擂台挑战赛。 按照惯例，是由本届学府挑战赛前四日中产生的佼佼者分别坐镇擂台，应对前来打擂的挑战方。 每场擂台赛的时限，固定为半个时辰。 此期间，包括之前四日败北者在内的现场所有人，只要押下相应的赌注，均可作为挑战者上台。 只要挑擂胜出，便可谓是一战成名了，获得的赞誉比学府挑战赛前四日中的那些个获胜者都还要高赏许多。 学府挑战赛每年的参赛名额就那么多，许多人挤破了头都无法获得，而进了名额却失败的人也总是心有不甘。 因此啊，认为自己是没有发挥好而落败的败北者，和一些对自己四艺极有信心的学者，就统统把逆袭的机会赌在了第五日的擂台赛上。 谁让往届学府挑战赛中的挑擂获胜者们，无一例外的飞黄腾达了呢？ 他们若是不试一试，不拼一拼，必将是会抱憾终生的。 学府挑战赛场地，魏峥屹然而立于评审台最前方的位置。 “各位乡绅士儒，各位远客贵朋。 今日，乃本届学府挑战赛的最后一日，也是观摩过往届赛事之人最期待的一个环节。 擂台挑战赛的规则，不用在下多说，各位都应该已经烂熟于心了才是，就不耽搁时间再重复一遍了。 那么现在，有请获得学府挑战赛的四位学生魁首上台。 琴艺魁首，商海学府，厉湛天！ 棋艺魁首，鼎峰书院，邵与！ 书艺魁首，七星斋，陆烯！ 画艺魁首，晓得书院，付生！” 魏峥按照顺序介绍在学府挑战赛第一、二日中胜出的学生魁首们。 当即，现场一片叫好声。 “都是好样的！” “商海学府最棒！厉湛天加油！我们支持你！” “七星斋无敌！” “邵与，邵与，继续保持状态，为咱们鼎峰书院争口气！” “付生，这个擂台是你的主场，一定要赢，千万别输啊！” 评审台上。 顾嫣然看着那各自占有一方擂台的四名学生魁首，不免有些愕然。“四艺魁首，竟无一人是咱们学府的学生。” “一如既往罢了。”宫裕一波澜不惊的平视着前方。“本府学生多为名门望族之后，跟学艺相比，他们更注重开拓人脉。” 顾嫣然不由得侧目。“那尚衡学府争夺参赛名额作甚？还不如一开始就把名额分派给其他学府，这样更有意义！” “理应如此，却不可为。”宫裕一这才看向了身旁的顾嫣然。“赢不赢得魁首是一回事，争不争取名额又是另外一回事。 尚衡学府为皇城内众学府表率，还有君太后和国师大人做背后靠山……不要名额，岂非落人笑柄？” 顾嫣然顿时语塞，随即干笑。“呵，呵呵，原来如此啊。” 学生们的擂台挑战赛，开始的早，结束的也快。 商海学院厉湛天，是四名学生守擂方中唯一坚持到最后的人。 至于鼎峰学院邵与、七星斋陆烯、晓得书院付生三人，则是被另外三名不知名的挑战者给打败。 “学生擂台挑战赛到此结束，即将开始师者擂台挑战赛。”魏峥尽职尽责做好主理者的本分。“下面，有请获得师者四艺挑战赛优胜的魁首们。 琴艺魁首，鼎峰书院，韦辛轶。 棋艺魁首，岚岚文轩，贾兆文。 书艺魁首，鼎峰书院，黄肆合。 画艺魁首，悠然学府，李景庆。” 尚衡学府，府宗处 “乖孙……嫣……顾先……代理府长。”席昆叫了四次才总算确定下对顾嫣然的称呼。 顾嫣然不禁莞尔。“现下无人，爷爷直唤我嫣儿便是。” “好，好，嫣儿。”席昆慈祥一笑，把手里的册子递到顾嫣然手上。“今年学府挑战赛获胜的魁首之中，有学生二人申请进入咱们尚衡学府。” “好事儿啊。”顾嫣然接过册子看了起来。“七星斋陆烯，还有商海学府……厉湛天？” 席昆见顾嫣然看见厉湛天这个名字时表情滞了一瞬，便问道。“厉湛天怎么了吗？” “没，没怎么。”顾嫣然摇了摇头。“只是诧异他竟然会选择进入尚衡学府罢了。 在我看来，此人琴艺与鼎峰书院的韦辛轶是不相上下。 他若是去个旁的学府，做个授琴先生绝对是绰绰有余的。” 她虽是这么说，实际上却是在以这个理由敷衍着席昆。 有些话，她不好明说，也说不清楚。 只是今日在挑战赛场地，她听出了他所奏琴音中所夹藏着的城府及阴毒之意。 他虽然是极力在隐藏着自己的心思，可她还是听出来了。 长辈在教授晚辈学习写字的时候，往往都会提到四个字……‘字如其人’。 ‘字’是否端正，正是取决于写字之人的内心。 心正，字则正；心不正，字亦不正。 其实不止是‘字’，棋之局、画之境、书之意、琴之音，这些都是能够了解他人心思的途径。 凭此，她可断言……厉湛天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席昆没有看出顾嫣然心存顾虑，只是又递了一个印章给她。“这是府长专用鉴章。 你要是觉得没问题的话，就在上面盖个章吧，府宗这边也好尽快安排他二人的入学事宜。” “嗯……”顾嫣然皱着眉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亲自盖下了鉴章。 无论厉湛天是个怎么样的人，她这个鉴章反正是非盖不可的。 一个人城府再深，心思再阴毒，但在追求四艺造诣的方面是人人平等的。 她既身为师者，做不出剥夺旁人精进四艺造诣的举动。 况且，在学府挑战赛中获胜的学生魁首们本就拥有进入心仪学府的资格，她没有拒绝学生入府求学的权力。 但是……她还是放心不下。 “爷爷。”顾嫣然看向了身旁的席昆。“府宗处记录着本府所有师、生的个人资料，我现在身为代理府长，有资格阅览吗？” 席昆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了，你要何人的资料？我立刻去给你拿来。” “现在还不用。”她要看的是厉湛天的资料，这会儿肯定还未记入府宗呢。 第99章 提亲是找死，箴言 今天是五月二十三，明天就是护国公顾昌泰的大寿了。 而接连忙碌了近半个月的顾嫣然，终于处理完了那些必须由‘代理府长’亲力亲为的事宜，迎来了得之不易的闲暇时光。 皇城城西，繁闹街道 一名模样清秀的少年紧跟在穿着青色长袍的公子哥儿身后，神色不安。 “嫡姑……”少年收到公子哥儿的斜目，赶紧纠正口误。“公子，咱们为何要着此装扮出府啊？” 公子哥儿满脸尽是无奈。“不这么穿，你觉得我还能上街么？” “说的也是。”少年不由得点了点头。“您凭着在此届学府挑战赛上的表现，一跃成为皇城里最响当当的人物，无论到哪儿都是旁人的注目焦点。 若非您已经自立门户，那些人恐怕会没日没夜地堵在护国公府前等着围观您吧？ 奴……我之前还很反对您买下沈府旧宅，现在却是万分庆幸您做下的决策。 那些人就算胆子再大，也断然不敢靠近幽冥府方圆之内。 哈哈哈，公子，您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 没错，清秀少年口中的‘公子’，就是在本届学府挑战赛上出尽了风头的顾嫣然。 至于‘清秀少年’，不用猜也知道，就是那整日跟在顾嫣然身后打转的顾七巧。 学府挑战赛的赛期虽然只有五日，顾嫣然的大名却已然传遍了整座皇城。 不，不止是皇城。 夜禹国各州县府内，但凡是有些身份地位的人物，都或多或少听说了有关‘顾嫣然’的消息。 有人就问了……你们所提到的‘顾嫣然’，跟我们所听说的那个顾嫣然是同一个人么？ 最终，这些发出了疑问的人得到了极为统一的答案。 “就是同一个人！” 几日当中，顾嫣然的名声从狼藉升华至了享誉。 而按常理来说，像顾嫣然如今这般芳名远传的女子，应当会有不少门当户对的家族上门挤破头来提亲。 可学府挑战赛已经结束多日，愣是连一只公苍蝇都没敢对顾嫣然产生觊觎之心，不应该啊。 皇城内尚未结亲、又正逢适婚之龄的男子不禁齐齐叫冤。 他们当然是想去护国公府提亲，可实在是……有这心，没这胆啊！ 因为随着‘顾嫣然在学府挑战赛一鸣惊人’之事传开的，还有另外一件事情。 正是这个【另外】，导致那些对顾嫣然产生浓厚兴趣的人望而却步。 纵使顾嫣然乔装于街市的现在，也有不少人在议论着此事。 “护国公府的嫡女竟然在学府挑战赛上出这么大风头，真是了不得啊。” “她当日在擂台上的表现，我到此时仍觉历历在目，太震撼了。” “听说有不少世家子弟都想上门提亲来着，但顾嫣然脱离护国公府自立门户的事情已经众人皆知，贸然去护国公府提亲，岂非贻笑大方？” “错了错了！碍于自立门户什么的统统都是借口。 她乃尚衡学府的先生，五品官阶在身就不说了，还被国师大人亲自任命为代理府长。 拥有如此殊荣之女子，若真有心提亲，就算她已自立门户，那直接登门向本人提亲不就好了？” “有道理啊……可我想不通，为何没听到有人上门提亲的消息啊？” “顾嫣然住在哪儿，你不知道？ 沈府旧宅！沈府旧宅啊！是与幽冥府比肩为邻的那个沈府旧宅啊！ 当初沈氏一族举家搬迁，不就是怕了那个幽冥府么？” “要是这样，把顾嫣然单独约出来谈话不就好了？” “我去，你真傻还是假傻？！ 你难道不知道顾嫣然是国师大人的人么？ 顾嫣然进职于尚衡学府的第一天，是被国师大人抱着进去的！ 还有君太后寿宴那日，君太后不慎推倒了顾嫣然，国师大人甚至是没给君太后好脸色，抱起她就直接离开了宴席现场呢。” “嘶！！！这么惊悚？！！” “所以啊，谁敢向顾嫣然提亲？ 你方才还问为何没人去顾嫣然自立门户的府宅提亲…… 去国师大人的地盘儿抢国师大人的女人，这完全就是在自寻死路好不？” 顾七巧听众人议论到这里，再瞧着当事人那不急不躁的模样，心焦得很。 “公子。”顾七巧刻意压低了声音。“您都被误会成这样了，怎么还能如此气定神闲？ 您难道不在乎自己的名节了吗？” “名节？”顾嫣然似乎听到了一个极为可笑的话题。“我有那种东西么？我怎么不知道？” 她的名节，她现在所拥有的这副躯体的名节，早已经被顾秋羽、顾可柔那些心怀鬼胎的人给毁得差不多了。 现在唯一能跟她顾嫣然扯得上关系的‘名节’，也就只剩下尚未被任何人触碰过的完璧之身而已。 “您！”顾七巧被顾嫣然气得直跳……我没在跟您开玩笑！” “哎呀，好了。”顾嫣然拥住顾七巧的肩头，笑了笑。“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爱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我又不会少块儿肉。 再说了，今儿个带你出府是办正事儿的，别因为不相干的事情耽搁时间。” 顾七巧想起她们此行的目的，只得隐忍下心头的气焰，却怎么也想不通一个问题。 “被人如此议论，您就不觉得气吗？”顾七巧闷闷问道。 “气啊。”顾嫣然回答得极其爽快。“我又不是圣人，怎么可能不气？” “那您……” “可气又能怎样？”顾嫣然眼底浮起惆怅之意。“人生在世，能够顺应心意之事少之又少。 若凡事锱铢必较，无异于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徒增烦扰罢了。 不过要是遇到被刻意针对的情况……那就互相针对吧。 七巧，记住两句箴言。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眼下这些，只是无关乎痛痒的闲言碎语，置之不理即可。” 顾七巧听得糊里糊涂。“您这两句箴言，自相矛盾了吧？” “不矛盾。”顾嫣然轻笑着解释道。“只是还有两个前提需要说明罢了。 第一句箴言，适用于你与敌对一方实力旗鼓相当的情况。 而后者，适用于你与敌对一方实力悬殊甚大的情况。” 第100章 厉湛天，金刚石 珍宝阁内 顾嫣然领着顾七巧刚一进入室内，眼力十足的房掌柜就迎了上来。 “主子。”房相儒恭恭敬敬向顾嫣然作揖，并询问。“请问有何吩咐？” “哦，没什么，明天是我爷爷大寿，所以特意过来挑个好物件相赠。”顾嫣然说完却忍不住诧异。“不过…… 房掌柜，我都打扮成这样了，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房相儒笑了笑。“主子说笑了，小的日常尽管只鉴宝贝，可鉴人的功夫却是更胜一筹。 您此番虽是男儿装扮，但容貌、身形、气质样样未变，小的若是连您都认不出来，这双眼睛就真真儿是白长了。” “呵呵，房掌柜说话倒是有趣。”顾嫣然莞尔一笑，继而进入正题。“对了，店铺里可有好点儿的物件？” “有的。”房相儒侧身恭请道。“主子请在这边稍坐片刻，小的这就去将阁内前几日刚到货的几样珍品给您取来。” 顾嫣然颔首。“有劳。” 见房相儒转身进入内阁后，顾嫣然坐在了面前的木椅上。 顾七巧立于顾嫣然身侧，眼神不由得打量起了四周。“嫡姑娘，这珍宝阁那么大，每月应当能赚不少银钱吧？ 您现在是珍宝阁和卿醉轩的主子，是不是就能随时向店面索取现银了？” “不准打这种主意。”顾嫣然忍不住伸手敲了敲顾七巧的脑门儿。“珍宝阁和卿醉轩的真正主人仍然是二皇子，我只是遵从君太后的懿旨代为打理而已。” “可二皇子都已经失踪五年了，说不定早已……” “七巧！”顾嫣然厉声打断顾七巧的妄自猜测。“休得胡言乱语！” “……”顾七巧愣愣地眨了眨眼，被顾嫣然那明显带着谴责意味的话语和神情惊住。 顾嫣然也知道自己的口气重了些。“抱歉，七巧，我无意斥责于你。 二皇子为皇族子嗣，就算失踪了五年，他也仍是夜禹国的二皇子。 你方才之言虽然并未说错，可若被有心之人听了去，后果难以设想。” 不过说实话，她很害怕，害怕听到关于南宫玄翊的噩耗。 她重生这一世，除了要按照前世的誓言与南宫玄翊相约白首之外，还想极力弥补她前世犯下的过错。 正因为她当时的规劝，才让南宫玄翊娶了杜梦瑶那样心狠手辣的女子为妻。 每每思及此处，她心中总是惶恐难安。 不知她殒命之后，前世的那个南宫玄翊过得怎样？ “请问，是顾先生吗？”一道男声如此问道。 顾嫣然思绪回笼，看向了在她面前站定的俊逸男子。 “你是……”顾嫣然沉了沉眸，认出男子。“厉湛天。” 厉湛天微勾唇角。“没想到顾先生还记得学生，学生真是倍感荣幸。” “凭你在学府挑战赛上的表现，就算想不记得也难。”顾嫣然站起了身，客套道。“不知厉公子前来珍宝阁，是打算挑选什么物件呢？” 她这么问，无非是想确定厉湛天的来意。 若为挑选物件而来，那与他相遇应当只是个巧合。 可他若不是为挑选物件而来……那其中缘由就值得深思了。 “学生的来意与顾先生相同，是为明日护国公寿辰贺礼一事。” 顾嫣然未曾想过是这个缘由。“你在宴请名单当中？” “没错。”厉湛天自怀中掏出一封请柬。“这是一个月前，学生府上收到的请柬。 家父抽不开身出席护国公的寿宴[伏笔‘家父’乃是虚构，请柬是从同样姓‘厉’之人手中夺来，请柬原本主人及家眷被杀害，暂时设定请柬主人为随护国公征战沙场的手足（已故）之子（厉胜）]，只能由学生代为出席。” 顾嫣然接过请柬，翻开看了看其中内容。 “厉胜……”顾嫣然想起了厉胜此人，再看向厉湛天时不免欣喜。“你是厉爷爷的孙子？” 顾嫣然口中的厉爷爷，是与护国公顾昌泰在战场中一起出生入死过的人。 厉胜，则是厉爷爷唯一的儿子，虽为庶出，却受尽厉氏一族长辈们的宠爱。 前世她在及笄之年见过厉胜，是个虎背熊腰又长了一脸络腮胡的大叔。 而厉胜之子，她虽不知其姓名，倒听说那年他本是要随厉胜一同前来皇城，不料在出行前一天感染风寒，只能在家中卧床休养。 她是万万想不到，厉胜的后代竟生得如此白净、斯文，还在琴艺方面拥有异于常人的超高天赋。 不过嘛，她听爷爷提过，说厉胜的妻子是个温柔貌美的大家闺秀，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这么看来，厉湛天的样貌、才学都是随了厉夫人吧？ “顾先生识得家父及家祖？”厉湛天似乎对这事情比较惊讶。[伏笔厉湛天惊讶，据他调查，厉胜只在顾嫣然出生以前入过护国公府，那么顾嫣然是何时见过厉胜呢？] “听爷爷提过。”顾嫣然和善一笑，放下了心底的戒备。“厉公子，就别先生、学生的了，你比我年长，直唤我嫣然或者嫣儿便是。” “嫣……”厉湛天顿了顿，似乎在犹豫着，好一会儿才决定了对她的称呼。“嫣儿妹妹。” 就在这时候，房相儒抱着看起来有些沉重的几个锦盒走出内阁。 “主子，这些……”房相儒刚一抬头，便发现了厉湛天的存在。“啊，厉公子，您来啦，请稍等，小的立刻去将您预订的遵义堂玉佛取来。” 厉湛天点了点头。“好。” 房相儒将怀中的几个锦盒放在顾嫣然面前的长桌上，依次打开锦盒后道。“主子，这几样都是好东西，您先选着，小的去去就回。” “我知道了，你去吧。”顾嫣然视线下移，观赏起桌上的几样珍品，有些难以抉择。“嗯……看起来都不错，选哪个好呢？” 顾七巧也凑上前看了看。“咦，嫡姑娘，这块透明的东西是什么啊？” “不知。”顾嫣然实话实说，她也没见过这样的东西。“一会儿问问房掌柜就知道了。” “这是金刚石，一种天然矿石，只有异域可产。”厉湛天解惑道。“金刚石世间少有，属珍品，通常只进贡于各国皇室。” 第101章 不安，天山雪莲 顾七巧了解到金刚石的珍贵，顿时好奇心爆棚。“厉公子，这金刚石与夜明珠比起来，哪种价值更高啊？” “二者皆是无价宝，若执意比较的话……”厉湛天深思片刻，才下了定断。“应当是夜明珠价值更高。” 顾七巧得到这个答案，开心的不得了。“哈哈哈，太棒了！” 世人梦寐以求的无价之宝，她家嫡姑娘就有两个，哈哈哈，要是被别人知道了，绝对羡慕死了！ “又来了。”顾嫣然无奈，只得冲厉湛天道。“我家这丫头整个就一财迷，让厉公子见笑了。” “不妨事。”厉湛天丝毫没有介意，反而夸赞着。“我倒挺欣赏她的至情至性。 而她能如此自由地展现真性情，也就证明了你这个主子对她是极尽放纵和宠爱。 你……跟传言中很不一样。” 顾嫣然礼貌性地笑了笑，并未接茬厉湛天的话，刚好余光又瞥见再次走出了内阁的房相儒。 “房掌柜。”顾嫣然向房相儒寻求帮助。“我不了解这些珍品的来历及寓意，能否替我详细解说一番？” “当然，当然，主子请稍等。”房相儒请顾嫣然稍等，再看向厉湛天，将怀中半人高的木盒递给他。“厉公子，这是您预订的遵义堂玉佛，敬请详验。” 厉湛天接过木盒，却并不打算验货。“素来听闻皇城珍品阁奉承‘以诚信为本’的理念，这货验或不验肯定也只有一个结果，我相信你们。” “能得厉公子如此信赖，实乃小店的荣幸。”房相儒如此说道。 厉湛天看向顾嫣然，道别。“既然东西我已经拿到，就不做久留了，嫣然妹妹，咱们明日护国公府再会。” 目送着厉湛天走出珍品阁之后，顾嫣然才默默收回了视线。 她刚准备继续选择在面前摆开的珍品，却听到身旁的房相儒发出感叹。 “真是，人不可貌相。” 顾嫣然不免疑惑。“何出此言？” “方才厉公子他……”房掌柜稍有停顿，才接着道。“遵义堂玉佛的重量足足百余斤，而装盛玉佛的木盒也是颇有分量。 小的自幼习武，力气自然有的是，可厉公子看起来就是个羸弱书生，竟也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抱起如此重物，实在是出乎意料啊。” “力大无穷的书生……么？”顾嫣然若有所思。 晚间，映月府 顾嫣然站在隔断映月府与幽冥府的高墙前，像是在自言自语似的开了口。“请问，有谁在吗？” 她是抱着试探心理来这里的，并不确定是否有人能听到她的呼唤。 不过事实证明，她显然是多虑了，几乎是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就见一抹黑影出现在了高墙之上。 “夜禾见过顾姑娘。” “夜禾小哥。”顾嫣然稍稍松了一口气。“我就这么一唤，还以为叫不到人呢。” “顾姑娘若有吩咐，直接吹响主子给您的玉哨即可，不必特意前来此地。” 顾嫣然有些意外。“玉哨的事情，他跟你们说了？” “是，主子临走前曾当众嘱咐过此事。”夜禾如实回答，神色依旧清冷。“请问顾姑娘有何事吩咐？” “吩咐不敢当，我想先了解一下，关于调查相关背景的委托，你们要收多少银钱？” 夜禾双手抱拳。“有任何委托您吩咐就是，无需再给委托费用。” “啊？” “您之前交由主子的任务委托金，因数额巨大、且任务难度系数极高的缘故，已暂时转为预存委托费。 直至‘寻找二皇子’此任务结束前，幽冥府将不会再收取您分文。”夜禾解释道。 顾嫣然略微错愕，却也不再坚持。“行吧，那委托金的事儿以后再议，我这边就先委托了。请你们帮我调查一个叫‘厉湛天’的人。” “厉湛天……顾姑娘是指本届学府挑战赛的琴艺魁首？” “没错。”顾嫣然一想起厉湛天就很是不安。“他虽主动表明了身份，可不知为何，总觉得他不得不防。 厉湛天是当年随我爷爷远征沙场的战友厉本农之孙，其父厉胜，祖籍应当为夜禹西川。 我知道的就是这么多，夜禾小哥，其他的就只有劳烦你们去调查了，还望能尽快给我一个答复。” “顾姑娘放心，十日之内必有回音。” 来日，近午时，护国公府主院正厅 寿星公顾昌泰高坐于主位，精神抖擞且满面红光，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人逢喜事精神爽’。 正厅左右两侧，整齐摆设的近白桌单人酒席，前来贺寿的人则在献礼后一个接着一个入座。 “三皇子，六皇子、八皇子，九公主到~~~” 通报人略微颤抖着的通报声刚一落下，南宫玄祐、南宫玄靖、南宫玄煜、南宫念妖四人便相继进入正厅。 此四尊活佛驾到，正厅内所有人皆面向门庭而跪。 “参见三皇子、六皇子、八皇子、九公主，愿尊驾千岁千岁千千岁。” 几位皇嗣中属南宫玄祐最为年长，便率先启口。“无须多礼，平身吧。” 厅内众人闻言才纷纷起身，再次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只剩下高堂的顾昌泰还站在原地。 南宫玄祐携侍从上前，双手抱拳恭贺。“恭贺护国公大寿。” 紧接着，南宫玄靖、南宫玄煜及南宫念妖也齐齐向顾昌泰恭贺道。“恭贺护国公大寿。” “好好好。”顾昌泰忙不迭地应道。“老臣谢过三皇子、六皇子、八皇子及九公主厚爱。” 对于这些皇子公主，他不敢迟疑应对，也绝不能迟疑应对。 因为一旦他的举止有所迟疑，便绝对会被有心人给曲解成是在蔑视皇族。 “护国公多礼了。”南宫玄祐语罢，以眼神示意身旁侍从，再看向顾昌泰补充道。“此份贺礼是本皇子、六皇弟、八皇弟、九皇妹共同所送，若能合护国公的心意，就真是太好了。” 在南宫玄祐说话的过程当中，侍从已将手中所提之物交给了不远处负责寿礼收取的唐管家。 唐管家依礼打开贺礼查验，随后扬声道。“收受天山雪莲一株！” 第102章 翻篇，贤孙 三皇子等人合送之礼的庐山真面目被揭晓，偌大的厅堂内顿时一片喧嚣。 “什么？天山雪莲？” “天山雪莲乃是能令人起死回生的神药啊！” “你还真相信这时间有东西能够活死人、肉白骨？” “啊？没有吗？” “当然没有！” “那这天山雪莲究竟是何效用啊？” “可治百病，亦可解百毒，称其‘神药’其实也并不为过。” 顾昌泰是个见过不少大世面的人，不说遇事处变不惊，却也 “如，如此大礼，劳皇子们和九公主费心了。”顾昌泰佯装平静，压下心间油然而生的惶恐。 顾昌泰是个见惯了大世面的人，当年随君主远征诛敌，他还因为杀人时面无表情的缘故，被夜禹民众取了‘傲慢战神’这么个滑稽的名号。 而他现如今之所以拥有这般丰富的表情，乃是多亏他那已经亡故多年的心爱之人，不过这都是题外话了。 可纵使他历经世事，却无法不为收到‘天山雪莲’而感到心惊。 没错，就是心惊。 收到天山雪莲他虽然也很开心，但这样一株被世人觊觎的异宝，岂是小小护国公府就能供奉得起的？ “爷爷。”一道女子的声音压过了厅堂的喧闹。 众人拾目望去，只见厅门处正有一对看起来极为般配的男女翩然而立。 通报人适时扬声道。“护国公府嫡姑娘到！西川厉公子到！” “嫣儿。”顾昌泰眉梢挂起喜悦。 他这个嫡孙女哟，自从搬出护国公府后就只是那日君太后的寿宴上匆匆见过一次而已。 若不是这些日子接连听到关于她方方面面的活跃事迹，他真是恨不得立马派人把她接回府里，也总好过日日为她担惊受怕啊。 南宫念妖见顾嫣然已走近跟前，别提笑得有多开心了。“嫣然姐姐！” “嫣然见过三皇子、六皇子，八皇子，九公主。”顾嫣然向几人屈膝见礼。 “哎呀，嫣然姐姐，快起来快起来。”南宫念妖双手扶起顾嫣然，亲切道。“咱们都是自家人，何必行这些虚礼呢？” 说者无心，听者却已起意。 这一声‘自家人’，着实是惊住了在场的所有人，而顾嫣然……自然是成为了厅堂内最受瞩目的对象。 “自家人？九公主竟然说顾氏嫡女是自家人？” “难不成顾嫣然已经与某位皇子定下了亲事？” “若真如此，我们怎么可能连一丁点儿消息都没听到？” “对啊，我没听过顾氏嫡女与哪位皇子亲近的传言啊，倒是……” “你倒是听过顾嫣然与国师大人、或者尚衡学府宫先生的传闻是吧？” “嘘嘘嘘！小点儿声！你提宫先生也就算了，竟然还敢造国师大人的谣……不怕幽冥府的人找上你啊？” “谁造谣了？我只是把这市面上人人皆知的事情照实说出来罢了。” …… …… 厉湛天静静地听取着众人口中提及的所有信息，眼底闪过一抹深沉，不只是在想些什么。 而顾嫣然，则被众人口中的非议引得心中越发不适。 可碍于今日是顾昌泰的寿辰，她不好发作，只能选择暗自隐忍。 “九公主。”顾嫣然避开了南宫念妖的触碰，眉眼中含带着明显的疏离之意。“嫣然并非是您的‘自家人’，还请不要说这些会惹人猜忌的话。” 经过几次的相处，她其实已经充分了解南宫念妖的为人了，善良，天真，活泼，热心肠，又待人亲切。 若能有这样一个人成为闺中密友，她应当也是开心的吧。 但最主要的，是南宫念妖那个不分场合乱说话的毛病，实在令人防不胜防啊。 所以，比起结交为闺中密友，她更宁愿跟南宫念妖直接划清界限，省得之后出现更麻烦的状况。 南宫念妖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说错话了，翌时就想向顾嫣然致歉。“嫣……” “九儿。”南宫玄祐单手挡在南宫念妖面前，眉峰一沉。“休再多言。” 今日这个场合，他就不该把南宫念妖给带来，完全就是个惹祸精！ “可……”南宫念妖还想说些什么。 “九皇妹。”南宫玄煜同样制止了南宫念妖的再度开口。“你就闭嘴吧，别再添乱了。” 南宫念妖满脸的不甘愿，却不能当众驳逆，只得乖乖遵从两位皇兄的吩咐。“是。” 厅堂内的都是些人精，自是感受到了现场气氛的变化，一个个的先后噤了声。 至此，方才由南宫念妖的无心之言而引起的事件终于告一段落，算是翻过了篇。 此时的众人却不知……不久以后的未来，顾嫣然真的就成了夜禹南宫皇族的‘自家人’。 顾嫣然淡淡地瞥了那几位尊客便收回了视线，将不远处的厉湛天拽到身旁，并朝着高位上的顾昌泰神秘一笑。 “爷爷，这位是远从西川而来的厉公子，您仔细瞧瞧，可否识得？” 顾昌泰依言看向了顾嫣然身旁那位器宇轩昂的男子，审思了好一会儿。 也不知是他老眼昏花还是怎的，竟是根本无法识出眼前的男子，便唯有凭着所知的零星信息来猜测男子的身份。 西川，姓厉。 他印象中唯一能同时与这两条信息扯得上关系的，也就只有那陪着他出生入死过的厉本农而已了。 再眼观这年轻公子的年岁，应当是尚及弱冠（二十），算一算，跟世侄厉胜成婚的时间也正巧吻合得上。 难道是…… “你是，厉贤孙？”顾昌泰声音明显不稳，并且眼眶也泛起了些许的红意。 厉湛天温润含笑，向顾昌泰鞠了深深一躬。“晚辈湛天，此番代表家父前来恭贺护国公大寿，愿护国公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真，真的是！”顾昌泰确信了厉湛天的身份，匆步迈下高位，用那布满了岁月痕迹的双手扶起了厉湛天。“贤孙呐，路途遥遥，特意过来参加我的寿宴，可累坏你了吧？” “晚辈……” “对了，你爹那混小子呢？怎么没看到人呢？” “他……” “还有，你娘那小妮子呢？她是不是也来了？在哪儿呢？” “护国公……” “哎呀，贤孙呐，老头子我与你爷爷是拜了把子的交情，论起来你得称我一声‘爷爷’，竟然喊我‘护国公’，你这也太见外了吧？” “……” 第103章 物归原主，不确定 顾嫣然瞧顾昌泰连让厉湛天接话的机会都没给，难免有些同情厉湛天的处境。 “爷爷。”顾嫣然打断了顾昌泰的滔滔不绝，摇头失笑道。“嫣儿知道，您见着故人至亲很开心。 可您问话归问话，总得给人家个回答的机会不是？” 顾昌泰被这么一提醒才恍然大悟，赶紧向厉湛天赔不是。“哎呀，贤孙呐，真是抱歉啊。 是老头子我太自说自话了，肯定让你觉得不自在了吧？” “您多虑了。”厉湛天并不介意，反而替顾昌泰说起话来。“家祖逝去多年，您对家父、家母却仍惦念如斯，是晚辈该向您表示感谢才是。 今日逢您大寿，晚辈特意准备了一尊遵义堂玉佛作为寿礼，希望能合您的心意。”厉湛天说罢，侧目看向斜后方的随行者。“尤崟。” “是。”尤崟领命，端着沉重的木盒来到厉湛天身旁。 厉湛天伸手打开木盒，并向顾昌泰示意。“您请看。” “这！！！”顾昌泰一眼便认出了这尊玉佛。“这是我顾氏一族多年前丢失的那尊遵义堂玉佛啊！” “这玉佛，家祖寻了半辈子，家父寻了二十年有余，晚辈亦寻了近三年的时间，如今终于物归原主，家祖在九泉之下……总算是可以瞑目了。” 顾昌泰感动得那叫一个老泪纵横。“没想到，那个老家伙竟然一直惦记着这事儿，还让你爹和你…… 谢谢，谢谢，这份恩情我顾昌泰铭记于心，待来日，必定数倍奉还！” “您言重了。”厉湛天薄笑以对，并转移话题。“请问晚辈可有席位？” 他并不想于大庭广众之下过多谈论玉佛、恩情的话题，太引人注目了。 “当然有，当然有。”顾昌泰伸手唤来了不远处的婢女。“快，快给厉公子带座。” 婢女小跑着而来，在向厉湛天福身后才低声恭请。“公子请随奴婢来。” 厉湛天跟着婢女在一旁稍微靠前的席面入座，尤崟则是跪坐在厉湛天斜后方的位置。 顾嫣然仍立于厅堂正中央，附近乃是同样站着的顾昌泰、顾七巧及三皇子一行人。 “春盈。”顾嫣然唤来母亲林婉芝的近身侍女，肃声问责道。“怎么搞的？为何没有人给几位皇子、公主带座？ 你们竟然怠慢了最不该怠慢的人，就不怕这几位尊客治你个不敬之罪么？” 顾嫣然说这话的同时悄悄向春盈递了个眼色，而向来细心的春盈自然也领会了‘暗示’的真正含义。 “春盈知罪！”春盈顿时惶恐，屈着膝就跪在了三皇子等人面前。“奴婢未能及时为皇子、公主带座，罪该万死，请尊客们惩罚！” 三皇子等人愣在了原地，因为对于他们来说……无论是顾嫣然的问责还是春盈的请罪，都不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而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他们无言以对。 众人眼见着顾嫣然弯身扶起了春盈，还说了一番极为冠冕堂皇的话。 “哎呀，春盈，你也真是的，这么个大好日子说‘死’啊什么的也太不吉利了。 再说了，三皇子、六皇子、八皇子、九公主都是宽宏大量之人，怎么可能就因为这点儿小事就大动干戈呢？”顾嫣然说着就把目光移到了最具有代表力的南宫玄祐身上，笑眯眯的。“三皇子，敢问嫣然可有说错的地方？” “咳，嗯哼。”南宫玄祐略显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单手负于身后佯装深沉道。“那个，春盈丫头，是吧？ 你们嫡姑娘说得极对，本皇子与皇弟、皇妹们向来宽宏大量，不会因为这点儿小事就治你的罪，放心。 啊，对了，本皇子出宫仓促未饮茶水，现下甚是干渴，你赶紧为本皇子带座吧，顺便也带六皇弟他们入席。”南宫玄祐完全就是在顺着顾嫣然的意思往下接茬。 他能理解顾嫣然不打算与他们继续周旋的想法，毕竟方才……那又尴又尬的事态发展，是因为南宫念妖的失礼才间接造成。 若是经过方才之事还奢求顾嫣然能以礼相待，那也太厚颜无耻了。 春盈听闻南宫玄祐的命令，才如获赦令般松了口气。 “是，是。”春盈麻溜地站起身来，向南宫玄祐等人做出恭请的姿势。“奴婢这就为尊客们带座，请跟奴婢来。” 南宫玄祐、南宫玄靖二人相继随春盈离开了厅堂正中央这显眼的位置。 南宫玄煜亦欲跟上，余光见南宫念妖仍停留在原地，只得拽起她的手。“被杵在这儿了，三皇兄和六皇兄已经走远了，咱们快跟上。” “可我……”南宫念妖还想说些什么，却已经被南宫玄煜拽着走出了一大截的距离。 身边没了碍事的人，顾嫣然这才有机会与顾昌泰正面相视。 “爷爷，嫣儿在这里恭贺您的大寿了。”顾嫣然屈膝向顾昌泰行礼，“祝您年年有今朝，朝朝有今日，日日有今时，时时有今瞬。” 顾昌泰乐开了花。“好好好，说的好，说的好，不愧是我的好孙女呀。” “这是嫣儿给爷爷准备的寿礼。”顾嫣然从顾七巧手中接过仅有巴掌大小的精致木盒，打开后才道。“它名为‘金刚石’，是只有异域才能出产的稀罕宝物，在阳光下可散发出迷人的缤纷光彩。 并且它的质地极为坚硬，切割玉石、铁器什么的皆是不在话下。 金刚石虽比不上夜明珠珍贵，却也是十分难得的宝贝，您可还觉得喜欢？” 她会选择金刚石作为先给顾昌泰的贺礼，并非是没有道理的。 前世之时，她曾听顾昌泰念叨着想要金刚石来着，可金刚石太过稀有，她就算有心亦是无力可为。 因此在珍宝阁中听闻厉湛天介绍那通透的物件就是‘金刚石’时，她便决定了要把它当做寿礼送给顾昌泰。 只是，她到现在仍还有些不确定一件事情。 想要‘金刚石’，这是她前世所熟知的那个顾昌泰的愿望…… 现在她眼前的这个顾昌泰，会想要这颗看起来极为不起眼的金刚石么？ 第104章 担心，讨要 正如顾嫣然心底所期许的那样，顾昌泰对金刚石的出场是稀罕的不得了。 “天，天呐，这就是金刚石？”顾昌泰捧起了金刚石在掌中玩赏，还不忘向顾嫣然追问。“乖孙呀，这金刚石可比夜明珠还要难得啊，我寻觅数年都未曾有果，你是怎么得到的？” 顾嫣然并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嫣儿昨日前往珍宝阁为您挑选寿礼，得知前几日刚到了几款新货，这金刚石乃是其一，觉得您应当会喜欢便向房掌柜要下了。” 她会将金刚石的出处坦言相告，原因有二。 其一她不想用谎言去欺瞒至亲之人，也懒得为了敷衍这些毫无关系的人而去编造诸多借口。 其二，眼下厅堂内达官显贵众多，刚好可以借金刚石来为珍宝阁造就‘海纳百川，应有尽有’的形象。 顾昌泰听顾嫣然提起了珍宝阁，突然想起一件事。“嫣儿，我听说君太后将珍宝阁赐予了你，可否属实？” 顾昌泰的问话，问出了厅堂内大部分人的心声…… 他们也想知道‘君太后将珍宝阁赐予顾嫣然’的传闻是否属实啊！ 厅堂内，知晓事件来龙去脉的统共就只有三人。 事件当事人顾嫣然，自然算是其中一个。 另外两个，则是在事件中担任‘传令者’的南宫念妖，及从南宫念妖那里听闻全部经过的南宫玄煜。 南宫玄煜自认没有立场替顾嫣然开口，唯有选择缄默。“……” “……”顾嫣然同样沉默，只因她在思索该如何回应顾昌泰的提问。 回答‘属实’吧……她得到的懿旨是暂时打理珍宝阁。 可若回答‘不属实’，她又该如何向众人解释君太后将南宫玄翊名下珍宝阁、卿醉轩交由她打理这事儿呢？ 顾嫣然的一瞬迟疑，却让南宫念妖的‘仗义执言’有了发挥的余地。 “绝对属实啊！”南宫念妖站在席位处，得意洋洋的笑着。“这道懿旨乃是本公主亲自领下，又亲自前往映月府所宣，本公主就是最好的见证人啊。” “这么说，那些传言果然是真的？” “九公主都发话了，岂还有假？” “可二皇子的产业君向来都是由君太后亲自打理的，如今竟把经营的最好的两家产业赏赐给了护国公府嫡女，这其中缘由……未免有些耐人寻味啊。” “再联想到方才九公主说顾嫣然‘自家人’的话，事情就更值得深思了。” 顾嫣然对众人的妄论充耳不闻，自始至终都将视线搁在顾昌泰身上。 “爷爷，既然您满意嫣儿准备的这份贺礼……”顾嫣然盈盈一笑。“来月便是嫣儿的生辰了，嫣儿可否提前向您讨一样东西作为生辰之礼呢？” “乖孙这话讲得我可不爱听了，什么‘讨’啊的，就直说你要什么吧，只要是我有的，只要是这护国公府有的，你都可以拿去。” 顾嫣然也不客气，直接指向唐管家所在位置的收礼处。“我要那株天山雪莲。” 其实她要天山雪莲并无用处，相反，护国公府能有天山雪莲这样效用神奇的药物镇宅，她很乐见。 因为一旦护国公府中有人命在旦夕，天山雪莲绝对可以缓一时之急，再来，只要她拼力赶过来相救就行了。 不过方才于厅堂外，她听到了众人对于顾昌泰的艳羡，也听出了众人对于天山雪莲的觊觎之意，便不由得担心起来。 天山雪莲的确是可以当做护国公府的镇府之宝，可护国公府未必就留得住天山雪莲。 所谓树大招风，天山雪莲更是如此。 若闻风而来的只是鸡鸣狗盗之辈，只凭府中护院的本事便足以应对。 怕就怕那些草菅人命的江湖败类也会对天山雪莲趋之若鹜…… 届时，不仅是天山雪莲不保，就连整个护国公府都会陷入危机。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才决定从顾昌泰手上要走天山雪莲。 她已经独居护国公府之外，又与夜禹最‘不好惹’的幽冥府比肩为邻，就算那些心怀鬼胎之人知晓天山雪莲在她手上，也得先掂量清楚自己的斤两才敢下手吧？ “你要天山雪莲？”顾昌泰怎么也没料到顾嫣然会想要天山雪莲，不免有些为难。“这个，乖孙啊，天山雪莲乃是三皇子等尊客所赠，所以……” 顾昌泰点到即止，并未接着往下说去，他相信顾嫣然必然能够领会他的言外之意。 “意思是……我若想得到这株天山雪莲，必须经过三皇子他们的同意？”顾嫣然杏眼圆瞠，表现得十分惊奇，目光更是有意无意地瞥向三皇子。 顾嫣然的目光虽说不上狠厉，却也着实让南宫玄祐后脊隐隐发凉。 南宫玄祐明显是有些吃不消，只得按照顾嫣然的意愿表态。 “护国公无须多虑。”南宫玄祐面容和煦。“天山雪莲既已送予护国公，该如何处置，自然是由您自行决定，与我等无关。” 顾嫣然闻言笑意更深，面向顾昌泰撒娇道。“爷爷，三皇子都这么说了，您就把天山雪莲给嫣儿吧？” 没了顾虑，顾昌泰答应得极为爽快。 “好好好，给你，给你。”顾昌泰满眼宠溺，却提出了一个要求。“不过前提是今夜你得在府中留宿，如何？” “嘿嘿，成交！”顾嫣然欣然接受。 顾嫣然、顾昌泰的爷孙交谈，持续了约莫有半炷香的时间。 顾昌泰显然已经忘记了现在是什么场合，还想继续与顾嫣然唠嗑，“嫣儿，你……” “皇城首府沈大人到！表少爷到！”通报人高声通传。 顾嫣然瞄了一眼门外，发现的确是沈少亦和林尚书来了，便朝顾昌泰摆了摆手。“那，爷爷，我就先找个地方坐下了，咱们晚些再叙。” 说罢，顾嫣然不待顾昌泰回应，便奔向了厅堂角落的一处空席。 “……唉。”顾昌泰望着顾嫣然的背影轻叹，语气中充满无奈。“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不知体统了。” 反应慢半拍的顾七巧见顾嫣然已在角落坐下，赶紧也小跑着离开了厅堂正中央。 第105章 清静，话唠 角落中，顾嫣然端坐在席位前，顾七巧则跪坐在顾嫣然稍后侧。 顾七巧偏转着脖颈打量四下，发现这个角落除了她们二人之外便是再无旁人。 “嫡姑娘，奴婢实在是想不通。”顾七巧没来由觉得憋屈。“主位区明明就预留了您的坐席，您为何要坐到这里来啊？” “这儿清静。”顾嫣然说到这里，顺手将面前的精致小点移到顾七巧面前。“宴席最少也要进行一个时辰，你垫垫肚子吧。” 顾七巧只看了一眼小点，立马喜笑颜开。“哇，这是福婶儿最拿手的绿豆桂花糕！” “就知道你喜欢这个。”顾嫣然眼底泛起一抹柔意，再亲自给顾七巧倒了杯茶水。“喏，边吃边喝吧，不然又得噎着了。” “奴婢才不会……”顾七巧刚想为自己辩驳几句，却瞥见春盈正向此处走来。“嫡姑娘，春盈姐姐过来这边了。” “她过来了？”顾嫣然才刚转动瞳眸，便已见春盈来到身旁。 “嫡姑娘。”春盈屈膝跪坐在顾嫣然身旁。“主位区设有您的专属席位，请随奴婢前往。” 顾嫣然未应答春盈的恭请，还在介怀方才让春盈顶罪的事情，“方才让你受委屈了，抱歉啊。” 春盈完全没想到顾嫣然会特意向她这样的一介奴人道歉，着实惊慌了一番。“嫡姑娘千万莫如此，折煞奴婢了。” 顾嫣然其实还想说声谢谢的，但看春盈那手足无措的模样又不好开口。 “对了。”顾嫣然取下手腕上成色极佳的白翡玉镯，套在了春盈手上。“这个玉镯，就当做是我给你的补偿吧。” 顾七巧望着顾嫣然将手镯给了春盈，直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她倒不是羡慕嫉妒顾嫣然对于春盈的大方。 天知道，她为了劝顾嫣然戴上这只玉镯，究竟是费了多大的心思！ 她家嫡姑娘从来不喜欢戴玉镯之类的物件，说是太累赘。 所以这白翡玉镯，乃今日出府时她软磨硬泡、死缠烂打了好久，才成功劝顾嫣然戴在手上的。 现下这只手镯易了主，就等于她的苦心又白费了……唉。 而收到玉镯的春盈诚惶诚恐，当下就要推拒。“嫡姑娘，奴婢……” “春盈。”顾嫣然以掌心覆于春盈手面，阻止她欲取下玉镯的动作。“方才之事本与你毫无关联，是我将责任硬是推到了你的头上。 这玉镯，名义上是给你的补偿，实则是我在给自己寻个能够心安的由头罢了。” 春盈仍是觉得为难。“可是……” “你执意不肯收下，难道是想让我一直对你抱持歉疚之意？”顾嫣然的口气中稍稍带着些责问。 “奴婢不敢！”春盈连忙低下了头。 顾嫣然伸手挑起了春盈的下巴。“行了，行了，头抬起来，背挺直，别总在我面前低着头。 若咱们这儿的情形被人瞧见，我好不容易有所起色的名声就又要一落千丈了。” “啊，是！”春盈顿时将背脊挺得笔直，却依旧不忘自己此趟过来的目的。“嫡姑娘，就请您随奴婢移步主位区，家主、家主夫人和嫡少爷都在等您过去呢。” 顾嫣然压根就没有要入座主位区的想法，便只能以她自立门户一事为由了。“我已自立门户，明面上与护国公府已经没有关联了，坐过去不合适。” 这番话虽意在敷衍，却也是不折不扣的事实，以她现在的身份去坐主位区确实不合适。 不过她坚持不入座主位区最大原因，是因为主位区有她不想与之牵扯太多的人。 主位区，是宴席举办方专门设立的坐席区域。 能够入座主位区的人，分为三种。 其一本家嫡系，指的是宴席举办一方家族中的嫡系亲眷。 其二姻亲嫡系，指的是与宴席举办一方嫡系有姻亲关系的外姓家族中的嫡系。 举个例子。 林婉芝乃林氏一族嫡系，又嫁入护国公府为嫡系之妻，那么这姻亲嫡系就是指林氏一族的嫡系。 如林婉芝的双亲、兄弟姊妹，或是亲侄林尚书。 此番，林氏一族便是指派林尚书作为代表，来护国公府恭贺顾昌泰之寿辰。 主位区入座者其三权势、地位与本家齐平，或是高于本家的上宾们。 而顾嫣然要避开的，不是顾景年、林婉芝、顾颢然这些至亲，乃是主位区那几位拥有皇族血脉的尊客。 尤其，像南宫念妖这种不按常理行事的小祖宗，就更是该敬而远之的对象。 所以…… “春盈。”顾嫣然唇角勾勒起浅淡的笑容。“你无须顾念其他，只要把我的话原封不动转达给爹爹他们就行了。” 春盈见顾嫣然态度果然，也不好再劝。“奴婢遵命。” 春盈告退离去，顾嫣然总算是得到了期盼已久的清静。 可惜的是，这‘清静’的时刻非常短暂，仅是一瞬之际便又离她远去。 “表妹，表妹！” 顾嫣然一听这声音，指尖轻抚额角表示头疼。“还以为能图个清静，那个话唠怎么过来了？” “表妹！”林尚书笑嘻嘻地入座了顾嫣然身前的空席，并回身望着她。“你怎么坐这儿来了？” 顾嫣然无语。“这话，应当是我问表哥吧？” “我和沈兄见你一个人坐这儿孤苦伶仃的，就特意过来陪陪你。”林尚书说到这里，视线还往右侧一斜。“你说是吧，沈兄？” “沈……”顾嫣然惊了，直到这时才发现坐在她身侧空席上的沈少亦。“沈公子？” 沈少亦端坐于席位，见顾嫣然投来视线，爽朗一笑。“顾姑娘，近来可好？” “有劳沈公子挂心，嫣然一切安好。”顾嫣然礼貌性地回以笑容。 “哎哎哎！”林尚书佯装不满地轻拍着顾嫣然的席面。“表妹，你怎么这样啊？” “我怎么了？”顾嫣然不明所以。 “你见我过来就没个好脸色，可对沈兄就笑脸相迎，是不是太厚此薄彼了？”林尚书委屈得直扁嘴。 顾嫣然知道林尚书是在开玩笑，可心底还是会有种想要一巴掌直接给他招呼上去的强烈冲动。 “表哥。”顾嫣然乖巧地唤着李林尚书，语气中却满带威胁。“你觉得我若是把这事儿告诉哥哥，会如何？” 第106章 祁渊 林尚书一听顾嫣然说要告状，立马就怂了。“别别别，千万别！ 我错了，是我错了，你可别把这事儿告诉你哥，你哥要是知道这事儿，我绝对吃不了兜着走啊。 表妹，你人美心善，定是不愿见表哥我这俊逸非凡的样貌被辣手摧残，对吧？” 鉴于他以往几次在顾嫣然面前口无遮拦的状况，顾颢然已经单独找他‘谈话’了。 由于‘谈话’过程比较暴力，他现如今只是想想都觉得肉疼。 至于谈话内容，总结起来就一句话，‘在嫣儿面前你最好给我把皮绷紧点，否则有你受的！’。 ……这哪儿是谈话，明明就是赤果果的警告嘛！ “摧残？”顾嫣然面前浮现林尚书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画面，也是于心不忍。“表哥这般花容月貌，被毁去确实可惜。” “表妹~~~”林尚书感动到无以复加，眼底甚至还泛着隐隐的水光。 瞧着林尚书那如释重负的模样，顾嫣然笑得有些狡黠。 “不过嘛！”顾嫣然刻意停顿了片刻，佯装郑重道。“若摧残的实施者是我哥，那事情就另当别论了。” 林尚书没能理解顾嫣然的言下之意。“啊？” “我哥温文儒雅，性子也是极好，并非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就对人拳脚相向的莽夫。 他既然会出手，那定是有人做了欠扁的事儿呗。”顾嫣然意有所指。 “噗……”顾七巧没忍住笑意，口中的糕点碎屑直接喷了林尚书一脸。 “！！！”林尚书惊了一瞬，随即又好气又好笑地瞥着顾七巧。“我说七巧丫头，你这又是闹的什么鬼啊？” “对对对对对不起啊，表少爷，奴婢不是故意的。”顾七巧赶略显慌忙地掏出袖间丝帕，去擦拭林尚书那一脸的脏污。 她的态度虽然有些慌张，可她举着丝帕擦拭的那只手……却是因为正极力隐忍笑意而产生着十分明显的抖动。 林尚书又不是眼瞎，自然看出顾七巧的心口不一，便是嗔怪着道。“你莫不是早就对我不满，搁这儿伺机报复？” “没，没有！”顾七巧矢口否认了林尚书的猜测。“奴婢怎么敢对表少爷不满，这是绝对没有的事儿！” “那你方才作何笑我？”林尚书摆着一副不问清楚就绝不罢休的脸孔。 林尚书此言一出，引来沈少亦、顾嫣然相继失笑。 “喂喂喂！”林尚书没好气地瞪着二人。“我就这么好笑么？！！” 沈少亦失笑，对林尚书的迟钝表示无奈。“呵，林兄啊林兄，你不会到现在还没明白吧？” 林尚书更茫然了。“沈兄这是何意？” “你仔细回想一下方才你表妹说过的话。”沈少亦给出提示。 林尚书努力回忆着，却怎么也不觉得顾嫣然哪句话说的有问题，只得请沈少亦解惑。“沈兄，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告诉我吧。” “顾姑娘说顾兄并非莽夫，他既出手，定是有人欠扁。”沈少亦简单复述了一下顾嫣然的话。 林尚书听完这话，还是没明白。“嗯？这话有什么问题吗？” 顾七巧这急性子是看不下去了。“表少爷，您怎么那么笨，嫡姑娘的意思是在说您欠扁呀。” “我欠……”林尚书蓦然瞪大双眼，上赶着找顾嫣然讨要说法。“表妹，你把话说清楚，我哪里欠扁了？” 顾嫣然挑着眉反问道。“你有哪里不欠扁么？” 林尚书语噎。“……” 顾嫣然等人所在的角落中，一片欢声笑语，引得附近一些人纷纷侧目，却没有对寿宴进程产生丝毫的影响。 转瞬，午时已至。 唐管家一声高呼。“宾客满席，午时既至，寿宴……” “报报报报报！！！” 尖锐的声音自厅堂外传来，打断了唐管家酝酿已久的激昂情绪，更中断了一室的和谐。 厅堂内众人偏转着目光看向门扉处，便见一名护国公府侍卫闯了进来。 “报！！！”侍卫跪倒在堂下，神色张皇。 “混账！”唐管家怒声训斥。“慌慌张张成何体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侍卫顾不得其他，望着高位上的顾昌泰就喊道。“老家主！是二皇子！二皇子派人给您送来贺礼了！” 侍卫这话一出口，厅堂内……乱了。 噼里啪啦一阵声响，茶杯、酒盅、碗筷先后碎了一地，几乎是所有人都失了态。 而角落中，顾嫣然神色微恍，手中的茶杯也是落了地，发出‘哐当’一声。 不过由于现场人声嘈杂，顾嫣然所制造的这一声响并未被任何人所关注到。 顾昌泰敛着眸掠过厅堂内的狼藉，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侍卫见顾昌泰一言不发，只得硬着头皮请示。“老家主，那人此刻就等在府门之外，您看……？” “请！”顾昌泰不假思索便道。 “是！” 不消片刻，侍卫再次进入堂内。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此次侍卫是领着一名浑身散发着肃杀气息的孤傲男子进入堂内的。 侍卫向顾昌泰复命后便疾步离去，那慌张的模样，就仿佛是身后有死神在追赶着似的。 顾嫣然视线紧盯着立于堂内中央的男子，眼底流露着欣喜之意……祁渊，是祁渊！ 孤傲男子正视高位处的顾昌泰，不卑不亢的自报家门。“在下祁渊，乃二皇子贴身护卫，此番是奉二皇子之命来恭贺护国公寿辰。” 正说着话，祁渊将手中提着的贺礼交给已至近前的唐管家。 顾昌泰皱了皱眉，开口想问些什么。“你……” 只是祁渊并没有给顾昌泰说话的机会，便径自告辞。 “既然礼已送到，那在下便先告辞了。”祁渊撂下这句话，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便转身离去。 厅堂内，仍旧是静若幽玄。 对于方才所发生的一切，厅堂内所有人皆是难以置信。 若非唐管家双手上还捧着祁渊送来的贺礼，他们都会觉得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先不去想那自称‘祁渊’的人究竟是不是二皇子所派来的，只‘二皇子’三个字就够他们震惊许久的了。 第107章 失态，心事 自南宫玄翊失踪之日启算，已有五年之久。 几年间，夜禹皇族曾数次重金悬赏二皇子的下落，甚至不惜以停战、结盟等各种方式向周边他国的皇室寻求帮助。 奈何南宫玄翊消失的太过彻底，任凭各方势力涌出，却是遍寻未果，连丁点儿有关他的线索也不曾寻获。 久而久之，那些原本就怀揣着迥异心思去寻找南宫玄翊的势力深觉这是件稳赔不赚的买卖，便相继调遣回了外派的人手。 没错，夜禹开出的条件确实诱人，可寻人一事不但毫无进展，反而已是耗费了许多的财力、人力。 明知事已徒劳，又有谁愿意十年如一日的做这种遥遥无期的苦寻呢？ 就这么的，五年过去了，南宫玄翊仍是杳无音讯。 而世间之人，亦在心底默默认定……夜禹国二皇子南宫玄翊早已命殒归天。 可有谁料想得到，南宫玄翊在被认定消亡之后竟又莫名其妙的现身了？ 厅堂内，嘈杂依旧。 林尚书挑起眉头，侧着身敲了敲顾嫣然的桌面。“哎哎，表妹。 你说方才那人，是不是假借二皇子的名头来招摇撞骗……” “绝对不是。”顾嫣然直接打断了林尚书的妄断。 祁渊，这个人她识得，是南宫玄翊的贴身侍卫没错，她不可能认错的。 林尚书见顾嫣然情绪颇有些激动，不免诧异。“怎么？表妹认识那个叫祁渊的？” 经林尚书这么一问，顾嫣然才意识到是自己失态了。 她徐徐吐出了一口气，强硬掩饰住自己的真实心绪，才故作镇定道。“祁渊，我是不认识。 但他的来意……无须怀疑。 二皇子失踪多年，在夜禹来说几乎成为了一个禁忌，有哪个不开眼的敢拿他来造谣生事？” “你这么一说，倒也有理。”林尚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可余光却瞥见她裙边掉落的那盏茶杯。“嗯？表妹，你杯子怎么落地上了？” 顾嫣然视线亦落于裙边，随后腼腆一笑。“无意间吃了一口醉鸭，不胜酒力，没端稳就落下了。” “啥？你吃醉鸭了？”林尚书看了眼顾嫣然面前被动过一筷子的醉鸭，当即神色慌张。“你没事儿吧？头晕不晕？要不我送你回映月阁歇着？” 他可知道顾嫣然‘一口酒醉’的过人天赋，绝不能让她就在这么大庭广众之下醉倒，否则就丢脸丢大发了！ “这就不劳烦表哥了。”顾嫣然婉拒了林尚书的好意，朝一旁的顾七巧伸出手去。“七巧，你扶我回去吧。” 她本就不想在人多的场合待着，林尚书的话刚好为她寻了一个可以离去的借口。 顾七巧目光偏了一瞬，才半跪着搀扶顾嫣然起身。“嫡姑娘您慢着些。” 顾嫣然起身后，向林尚书及侧座的沈少亦告别。“表哥，沈公子，嫣然身有不适，就先离席了，待来日……” “行了行了，你就别说客套话了，我和少亦又不是外人，你赶紧回去歇着吧。”林尚书催促着顾嫣然离开，再叮嘱着顾七巧。“七巧丫头，照顾好你家嫡姑娘。” “表少爷放心。” …… …… 顾七巧扶着顾嫣然走出了好一段的距离，才侧首发问。“嫡姑娘，您为何要借故离席啊？” 那桌上的醉鸭碟里唯一被动过的一块儿肉，明明是她嘴馋吃了去，怎么就成了嫡姑娘的‘无意间吃了一口’了？ “只是单纯的不想留在那里罢了。”顾嫣然抬头望了望天空中耀眼的炎阳，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呵呵呵，真好。” 重生到现在，她虽然要求自己去相信玄翊还活着，但心底也总会有不安，有焦躁。 如今确信了他的安然无恙，她终于能够松一口气了。 映月阁，主屋内 顾嫣然平躺在床榻上，呼吸平稳，双眸紧闭，已然是一副熟睡的模样。 “睡得真快。”顾七巧敛声轻笑，弯腰替顾嫣然掖好被角，然后静悄悄退出了主屋，守在屋外。 直到天色微暗，顾嫣然才被一股闷热给惊扰了睡意。 嗯？怎么这么热？ 顾嫣然缓缓坐起，抬手摸了摸额际及耳后，毫不意外地感受到了一片湿濡。 “七巧，七巧！”顾嫣然扬声唤道。 屋外的人听到动静，便推门而入，疾步来到床榻边。 “嫡姑娘。”顾七巧半跪在床榻边，见顾嫣然满身狼狈，着实一惊。“您这……怎么湿透了？” “热的。”顾嫣然抬手给自己扇了扇风，试图驱赶燥热。“这天气，怎的如此闷热？” 顾七巧得知顾嫣然并非是身体不适或者梦魇，也是安下心来，道。“回嫡姑娘，外面的天阴了，也不刮风，应当会有一场雷雨降临。” “难怪，这么热。”顾嫣然掀开了身上的锦被，光脚下了地。“七巧，去准备一下，我要沐浴。” “是。”顾七巧俯身应道，转身准备离去，却想起顾嫣然还未进食。“对了，嫡姑娘，现在七时已过，您午食未进，要不要先用了晚食再沐浴？” 顾嫣然摇头。“还是先沐浴吧，这一身的湿汗，我可受不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 顾七巧找到了正坐在窗边颦眉的顾嫣然，不由问。“嫡姑娘，您怎么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准备好了？”顾嫣然侧目。 顾七巧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顾嫣然是在问沐浴的问题，便颔首道。“已经准备好了，奴婢先伺候您更衣吧。” “不用，我想自己来。”顾嫣然继续看向窗外。“你去膳房一趟，让她们给我准备些吃的。” 顾七巧离开主屋后，顾嫣然便独自浸泡在洒满了玫瑰花瓣的浴桶中。 只见她将脑袋枕在浴桶边缘，目光呆滞的望着屋顶横梁愣神。 南宫玄翊回来了，是真的回来了。 可现在的问题是……她该怎样去与南宫玄翊相识呢？ 总不可能，她跑到南宫玄翊府上去说‘我是遵循前世的约定，来与你携手今生’吧？ 再者，她虽了解南宫玄翊的许多，却仅限于前世的那个他。 而对于今生的那个他，顾嫣然不能说了解，也不敢说了解。 毕竟重生后，她遇到了太多与前世不同的变数。 若想如前世那般与南宫玄翊相识相知，她小心翼翼一些，或许可以做到。 可若想与南宫玄翊发展为前世所不存在的夫妻情分…… 看来，她得好好为自己和南宫玄翊的未来规划一下才行啊。 第108章 刺客，是他 皓月当空，星芒如光辉般闪耀。 顾嫣然轻抬玉手，系好腰间松散的绑带，并将高盘于脑后的长发披散下来。 原本顾嫣然打算着，沐完浴后随便吃几口东西垫垫就睡下的，却是生生没能如愿。 “这个七巧，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莫不是笨到在府里迷路了？” 她这浴泡得挺久，久到连起初有些烫手的浴水也只剩下一点余温，可顾七巧仍未归来。 顾嫣然整理好自己的仪表，打算出门去寻寻顾七巧。 就在此时，屋外传来一阵骚动。 “有刺客，抓刺客啊！” “那里那里，我看到他了，快去追！” “竟敢闯入护国公府，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要让我抓到，绝对……” “都什么时候了还逞口舌之快，若让刺客劫持了院内的哪位主子，咱们都得完蛋，赶紧追！” 院内，再次恢复了原本的静谧。 “刺客……”顾嫣然眸色深沉。“护国公府向来防范周密，怎会出现如此纰漏？” 忽的，主屋西南方的木窗发出‘哐’的一声闷响。 顾嫣然只当是木窗被外面的狂风给吹上了而已，并未在意，可下一瞬，她僵在了原地。 “不准动！” 伴随着耳边低沉的警告，顾嫣然脖颈间袭上了一丝凉意。 “！！！”顾嫣然的神情尽诉着她此刻的难以置信。 闯入者感受到怀中人儿的僵硬，以为顾嫣然是惊吓过度，便试图解释。 “在下闯入，实是情非得已。 若姑娘能保证不惊动旁人，在下绝不会伤害……” 闯入者喉间一顿，骤然失声，只因他横在顾嫣然颈间的那只手，正被一滴滴温热的水珠浇淋。 意料之外的发展，让闯入者迟疑了一瞬，而这一瞬的迟疑，致使他遭遇了更匪夷所思的状况。 顾嫣然无视了抵在颈侧的匕首，紧贴着闯入者高大的躯体旋身，仰起头就想去看他的样貌。 最先触及眼底的，是他面上那遮住了闯入者大半容颜的一方黑巾。 可纵使闯入者以黑巾蒙面，顾嫣然还是确信了他的身份。 顾嫣然猛然张开双臂环住闯入者的腰际，满带着泪痕的小脸紧靠着他的胸膛，哽咽着呢喃。“是你，是你，是你，是你……” 声音，是他，没错。 眼角下方那颗标志性的美人痣，亦是他没错。 他的眉，他的眼，甚至是体态，均如前世一般无二。 是他，是他了，绝对不会错的！ 顾嫣然正为确信了闯入者的真实身份感到惊喜，而闯入者那方的就只能用‘手足无措’来形容了。 “(?◇?)？！！”闯入者掩在面巾下的薄唇微张，耳根唰的就红了。 这女子……什么情况？！！ “姑，姑娘！”闯入者双手钳制住顾嫣然的肩头，想要将她从怀中推开。 怎奈，他越急于与怀中人儿拉开距离，便越被她抱的紧密。 闯入者莫名烦闷，语气上不由得重了些。“男女授受不清，请姑娘自重！” 顾嫣然在闯入者那略带愠怒的语气下寻回神智，急忙松开手退出他的怀抱。 糟糕，一时没控制住言行，竟这么唐突就去抱他。 笨蛋啊笨蛋，就算再开心再激动，也不该做出方才那样的孟浪之举啊！ 若被当做那种饥渴难耐、水性杨花的女子，那要如何是好？ 顾嫣然在心底暗斥自己的冲动与鲁莽。 “嗯哼。”闯入者稍显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想继续教育顾嫣然几句。“你身为女子，应……” “抱歉！”顾嫣然耷拉着脑袋，似乎也在反省着自己的过错。 闯入者被截断了话语，一时无言。“……” “真的抱歉。”顾嫣然再次致以歉意，掀眸对上男子探究的视线，理直气壮的就来了一句。“我认错人了。” “认错人？”闯入者眉间一挑，摆明不信她的敷衍。“能将闯入闺阁的歹人认作旧识，姑娘不觉得此言有些牵强么？” 闯入者并未发觉，他脱口而出的这句话，已然将自己归入了‘歹人’的行列。 顾嫣然听出闯入者言语中的讽刺之意，不免觉得好笑。 “敢问这位‘歹人’公子，你是在以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立场来质问我的？”顾嫣然有意提醒着闯入者此时的处境，不想为难于他。“虽然不知道你为何会闯入护国公府，趁现下无人，你速速离去吧。” 闯入者敛眸观察了顾嫣然好一阵儿，才挪步至窗边，跃身隐入浓浓夜色之中。 而顾嫣然的视线，则凝固在闯入者身形消失的那扇窗上，久久不曾移开。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稍远的门扉处传来‘叩叩叩’的敲门声。 顾嫣然游走的思绪回笼，正了正色，扬声。“谁？” 屋外来人轻声柔语。“嫣儿，是为娘，你可睡下了？” “娘亲？”顾嫣然赶忙前去开了房门。 打开房门，顾嫣然最先注意到的并非林婉芝，而是屋外正如珠落下的滂沱大雨。 这雨，究竟是何时落下的？ 顾嫣然惊叹着自己后知后觉的同时，脸颊传来熟悉的轻抚。 神情一柔，顾嫣然收回远眺的目光，继而却是惊呼。“我的天！您怎么淋成这副模样了？” 林婉芝乃世家出身，向来最注重仪表仪态，可此时此刻竟是浑身透湿，跟个落汤鸡似的狼狈不堪。 可林婉芝丝毫不在意自己的狼狈，只是满目疼惜地看着顾嫣然。“我可怜的嫣儿，才几日不见便清瘦许多，你孤身在外……” “眼下是说这话的时候么？！”顾嫣然气林婉芝的不自爱，态度颇为强硬地搀着她向内屋走去。“先进来把身上的湿衣换下，所幸七巧马虎，之前收拾行囊的时候落下了我的几套衣裙在这边，不然可咋办？还有春盈，你别傻杵着了，赶紧也进来换身衣裳！” 浑身透湿的不只林婉芝，还有随林婉芝一同来到映月阁的春盈。 门侧，春盈摇了摇头，不打算应顾嫣然之言进屋。“夫人向来体寒，恐会染上风邪，奴婢先去吩咐膳房熬点姜汤。” “哦，好，那你去吧。”顾嫣然不疑有他，并道。“对了，方才七巧也说要去膳房，可到现在也没回来，若见着她就领回来，若没见到就让人去寻寻。” “奴婢遵命。”春盈福身后，从外面掩上了房门，给这对母女制造来之不易的独处空间。 第109章 讨公道 夜已深沉，顾嫣然费了不少的口舌才总算将林婉芝给劝了回去。 “几日不见，娘亲倒是越发能说教了。”顾嫣然甚是无奈。 她有预感，今后但凡归家，定然也会像刚刚那样被林婉芝念叨许久。 看来要更加专注于学府事宜才行，免得总被各种借口传唤。 “哈，哈切！”顾嫣然冷不丁打起了喷嚏。“看来是着凉了呀。” 着凉……她其实并不意外，这是早就料想到的事情。 先前屋外又是狂风又是骤雨的，她顶着刚沐浴完的身子在窗边傻站许久，不着凉那才是真的怪了。 此时得空，顾嫣然才想起顾七巧未归一事。 “这丫头，究竟哪儿去了？让春盈叫人去寻也迟迟没个下文……不行，我得出去一趟。” 顾嫣然一把拽下横搭于衣杆的外衫，难掩焦急地出了门。 她找遍映月阁的角角落落，也寻过几条由映月阁通往膳房的小径，却连个人影儿都没瞧见。 “嫡姑娘。” “嫡姑娘。” 两名路过的府中下人向顾嫣然见礼。 “来得刚好。”顾嫣然询问道。“你们可曾见过七巧？” 粉衣摇了摇头。“奴婢未曾见过七巧姐姐。” 倒是蓝衣有所迟疑。“七巧她……” “有话快说！”顾嫣然笃定蓝衣知道顾七巧的下落。“知情不报，我必追责到底。” “嫡姑娘恕罪！”蓝衣吓得当即跪下。“稍早些时候，奴婢看见七巧被四姑娘院子里的人带走了。” “什么？！”顾嫣然心下有种不好的预感，转身就往顾秋羽的院落跑。 蓝衣见状，怂怂地扯了扯粉衣的衣袖。“你说，我不会有事儿吧？” “嫡姑娘才不会因为这么点事儿罚人，快起来吧。”粉衣搀扶起蓝衣，有条不紊道。“四姑娘与嫡姑娘素来不和，我担心会出事儿，这样，我先跟上去看看情况，你赶紧将此事禀告给管家，请他斟酌。” …… …… 顾秋羽院落内，一道一道的鞭笞声与咬牙隐忍的闷哼声交杂在一起，让人不禁产生‘此处并非官女闺阁而是刑部暗牢’的错觉。 伴随着‘嘭’的一声巨响，院门大敞。 院内几人似乎早有准备，所以在听到声响后，也是不慌不忙地侧目望去。 众人只见顾嫣然偏立于院门静止如画，若不是她脚边那抹翻飞的裙角破坏了美好，谁又能轻易从这样一幅惊艳的画面中回神？ “贱蹄子。”顾秋羽紧咬着下唇，对拥有如此过人之姿的顾嫣然又是嫉妒又是恨。 顾嫣然放眼院内，顾七巧被两名侍女使力按跪在地上，背上则是数十条交错着的血痕。 最让顾嫣然气愤的，是顾秋羽的贴身婢女晚霜正高举着藤条，眼看着就要再落到顾七巧伤痕累累的后背。 “岂有此理，住手！”顾嫣然大怒，疾步冲向前去，想要阻止晚霜的动作。 晚霜手上一僵，对不久前被顾嫣然扇的那巴掌有些忌惮。“……” “动手，不然没你好果子吃！”顾秋羽推搡着晚霜，语气可不算太好。 “是！”晚霜不敢再迟疑，再次挥动手中的藤条。 顾嫣然已于近前，却知无法阻止晚霜，只得利用惯性扑在了顾七巧背上，生生挨下了藤条的重击。 “唔！”顾嫣然闷声痛呼。 许是顾嫣然以身救人的举动太过荒唐，院内众人一时间反应不过来，齐齐愣在了原地。 粉衣跟随着顾嫣然后脚即至，亦是将方才一幕瞧得个从头至尾。 “嫡姑娘！”粉衣满脸慌色地跑到了顾嫣然身旁，半跪下来。“您没事儿吧？” 顾嫣然轻咬着下唇，摇了摇头。“无碍。” “嫡姑娘。”顾七巧略显艰难的侧过了身，虚弱着笑道。“您说过，让奴婢忍过一切对自己有危险的情况，然后等着您来…… 奴婢忍了，也等到您了，请您务必要为七巧讨回公道。” “等着！”顾嫣然将顾七巧托付给粉衣后，忍着身上的疼痛站起身，一把夺下了晚霜手中的藤条。 紧接着…… “啊！” “呀！” “嗷！” 三声凄厉的哀嚎接连响起，分别是出自于晚霜及两名钳制过顾七巧的婢女口中。 没错，顾嫣然动手了，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以藤条还藤条。 “你们仨是听命于人，本姑娘不与你们计较，而你……顾，秋，羽。”顾嫣然朝顾秋羽投去并冰冷视线，并挥动着手中的藤条向她走去。 顾秋羽瑟缩着肩膀向后退了几步。“顾嫣然，你，你别过来，也别轻举妄动，要是敢伤了我，爹爹、娘亲是不会放过你的！” “不放过，甚好！”顾嫣然这么说着，就直接一藤条抽在顾秋羽身上。 “啊！”顾秋羽捂着被打到的位置跳脚，怒瞪着顾嫣然。“顾嫣然，你竟然敢打我，活得不耐烦了？！” “你既知道我活得不耐烦，就不该来惹我，更不该伤我身边之人！”顾嫣然心愤难平，继续抽打着顾秋羽。 纵使顾秋羽四处闪躲，也避免不了挨上结结实实的好几下。 顾秋羽狼狈，只能向婢女们求救。“晚霜，晚吟，晚絮，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把这个疯女人抓住啊！” 晚霜、晚吟、晚絮回神，一拥而上，压着顾嫣然的肩膀逼她双膝跪地。 顾秋羽趁机抢下藤条，一改瑟缩之姿，扬高了下巴蔑视着顾嫣然。“傲啊？你再傲啊？现在还不是乖乖跪在我面前？” “四姑娘！”怀抱着顾七巧的粉衣看不下去了，试图劝阻。“嫡姑娘乃嫡系贵女，您不可……” “闭嘴！”顾秋羽被粉衣的话激怒了。“嫡系，嫡系，整日里都在说嫡系，难道嫡系就该事事高人一等吗？ 再说，顾嫣然既已搬出府中自立门户，她还有什么资格被称作这护国公府的嫡女？ 她舍弃了护国公府嫡女这个身份，就等同于舍弃了整个护国公府，那她就跟我护国公府再无任何瓜葛！ 呵，顾嫣然，你刚才说要为顾七巧讨个公道是吧？ 你为她讨回了公道，那我就期待期待，待我将你打个半死不活后，会有谁来替你讨回公道！” 第110章 执意离去 顾秋羽话将积压在心底的怨念一吐为快，殊不知……她的话正被闻讯赶来的众人听了个真切。 “好，这话说的好，说的硬气。”林婉芝气势汹汹地跨进院内。“那本夫人刚好见识见识，你是有如何的好手段，能将我家嫣儿打得半死不活！” 与此同时，春盈自林婉芝身后走出，扶起了顾嫣然。 “嫣儿。”林婉芝担忧问道。“可有受伤？” “有，背上。”顾嫣然也不隐瞒，她被抽打过的位置正隐隐发疼。 她只受了一下便疼痛如斯，难以想象顾七巧的身体状况是有多糟糕。 随人群前来的蓝衣来到另一侧，欲与粉衣合力扶起已无法自主起身的顾七巧。 “别碰她。”顾嫣然出言阻止，担心粉衣、蓝衣会触及顾七巧的伤处。 粉衣、蓝衣无法理解顾嫣然的意思，面面相觑，却也乖顺得不再动作。 以林婉芝为首的人群一出现，顾秋羽下意识扔了藤条，晚霜急忙退到顾秋羽身后。 负责压制着顾嫣然的晚吟、晚絮，则是脸色煞白，深知逃不过一顿重罚当即跪倒在地。 顾秋羽主仆倒不是畏惧林婉芝，而是怕了与之一同前来的顾昌泰、顾景年等人。 “岂有，岂有此理！”顾昌泰气得直接给了身边的顾承卫一巴掌。“这就是你教的好闺女！” “……”顾承卫不敢吱声，低垂着脑袋，因为有时候说的越多就错的越多。 张青青向来宠溺顾秋羽，就算在此不利形势之下在想方设法为她开脱。“嫡叔先请息怒，秋羽秉性纯善，绝不可能对嫡姐下如此重手，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也说不一定啊！” “就是误会！”顾秋羽实在委屈。“我只是教训了个不懂规矩的丫环而已，谁知道顾嫣然根本不问缘由，上来就对我一阵打骂，我……” “冥顽不灵！”顾昌泰怒不可遏。“事实摆在眼前还敢无理诡辩，你将这在场的人都当成了瞎子不成？” 顾秋羽见顾昌泰不信，撂了撂袖子想要露出手臂。“不信你们自己……” “顾秋羽。”顾嫣然突然出声唤她。 “？？”顾秋羽的注意力被转移到顾嫣然身上，撩袖子的动作自然有所停滞。 只见顾嫣然抬高右手，使了最大的力气甩在顾秋羽脸上。 “啊！”顾秋羽猝不及防，摔倒在地。 这次，换顾嫣然从高处蔑视。“这事儿，咱俩没完！” 撂下这句话，顾嫣然半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扶起了顾七巧。 “嫡姑娘，让奴婢来吧。”春盈欲接手。 “不用，我自己即可。”顾嫣然没把顾七巧交出去，吩咐道。“春盈，让人去唤久安，我要带七巧回映月府。” 久安今日是随她一同过来护国公府的，现下应当在马厩旁的男工院内休息。 顾昌泰怎么能答应。“不行，不行，你不能走，你可答应了爷爷，要在府中多住几日的。” “嫣儿。”林婉芝亦不赞同顾嫣然离去。“七巧伤成这样不宜大动，还是尽快送回映月阁中让崔大夫诊治吧。” “这府中变数太多，再待下去，下一个遭受‘酷刑’的人说不定就是我了。”顾嫣然意有所指。 “他们岂敢！”顾昌泰闻言只当顾嫣然是因为受了委屈才如此，便要主持公道。“乖孙女儿，你放心，今日之事，爷爷定会给你个交代！” “不劳爷爷费心，此事，我会自己找顾秋雨要个交代。”顾嫣然说罢，不再停留，扶稳顾七巧向外走去。 林婉芝也不在阻止顾嫣然，拍了拍春盈的肩头。“照嫣儿的吩咐，去唤久安吧。” ###映月府内 “我的天呐。”紫苏看到顾七巧身上遍布的伤痕时咋呼起来。“四姑娘这是想活活打死七巧吗？！” “……”顾嫣然指尖握进手心，心底涌上无形的恨意。 她恨，真的恨。 只不过她恨的不是将顾七巧重伤至此的顾秋雨，而是恨让顾秋雨遭遇如此险境的自己。 ‘咯噔’，慕思桃端来一盆冒着热气的清水走近床榻。 紫苏取下盆架上的棉帕浸湿，拧干后就要替顾七巧擦拭伤口。 “等等。”顾嫣然按住紫苏的手，递出三个瓷瓶。“红瓶是止痛丸，先喂她吃两颗。白瓶是清创凝剂，倒入盆中给她擦拭伤口。黑瓶是金疮药，伤口洗干净后给她涂上就行了。” “是。”紫苏牢记，视线再落到顾嫣然衣裙上沾染的血迹。“嫡姑娘，浴事先前就已备好，您去净身更衣吧，这里有奴婢和思桃在。” 紫苏和慕思桃，谁都没有提出要去侍奉顾嫣然更衣。 因为她们知道，比起浑身根本不值一提的狼狈，顾嫣然更在意顾七巧的状况。 为了顾嫣然能够安心，她们首要做的，就是照顾好顾七巧。 “好，交给你们了。”顾嫣然放心将顾七巧托付给紫苏、慕思桃照顾。 此二人做事向来细致，她没有担心的必要。 再者，顾七巧伤势虽多，却只在皮肉，未伤及根本，用了药再好生休养数日便可痊愈。 顾嫣然回到房中，立于浴桶边，动手解开腰间的腰绳。 只是她这一个动作…… “嘶。”顾嫣然拉扯到伤口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之前因为挂心顾七巧，她并未觉得有碍，现下心绪一放松，才感觉到伤处泛着的疼痛。 她只受了一下便是如此，难以想象七巧身上的伤会有什么样的痛楚。 顾嫣然忍着伤痛入了浴，有热水的缓和，伤口的痛楚倒减轻了许多。 净浴更衣之后，顾嫣然坐在床头，小心翼翼给伤处涂抹上金疮药，并用裁剪好的布条层层包扎。 顾嫣然刚替自己包扎好伤口，就听到门外传来声响。 “嫡姑娘，奴婢紫苏。” 顾嫣然理了理衣襟，坐正后才道。“进来吧。” 紫苏入内，端着盛放金疮药及止痛丸的木盘靠近，表情有些许凝重。“嫡姑娘，您受伤了为何不说？” 若不是顾七巧醒来后提及此事，她和慕思桃谁又能发现顾嫣然那血迹斑斑的衣裙下隐藏着伤处？ “呵呵，别这么紧张，小伤罢了。”顾嫣然扯了扯衣襟，露出后肩处的伤痕。“你看，我已经自行包扎过了，无碍。” 紫苏紧提着的心总算落下，眉心却依旧深锁。“嫡姑娘，问题不在于小不小伤，您若有伤，一回来便该知会奴婢们！” 第111章 怪异的梦 紫苏简短的话语中，不难听出对顾嫣然隐瞒伤情的担忧、不忍及关切之意。 “是是是，我错了。”顾嫣然认错的态度还是比较诚恳的。“以后绝对第一时间跟你们说。” 可是后半句话一出口，顾嫣然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以后？”紫苏圆瞪着一双眸子。“您还想受伤？” 顾嫣然有些哭笑不得。“谁想受伤啊，我不是那个意思，纯属口误。” “嫡姑娘，奴婢希望您能对自己的安危多上些心，脚上的伤才好没些日子，今日把肩给伤了……” “哎呀，紫苏。”顾嫣然可不想听一连串的说教。“你别这么严肃嘛，我又不是故意受伤的，意外，没错，都是意外。” “那就请您不要让那些所谓的意外发生！” 夜已深重，顾嫣然受了一天的累，躺进被窝不久便沉沉睡去。 只是今夜梦境，将她拽入了名为‘迷茫’的无底深渊之中。 护城河旁的姻缘神树下，南宫玄翊与夜幽冥分别牵着她的手，却异口同声的说着……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又是一日初始 莺雀唱鸣，暖阳初升。 本该是一个令人心情愉悦的晨曦，可顾嫣然是皱着眉头醒来的。 “……这个梦，怎的如此怪异？” 顾嫣然自己也说不清这梦境是哪里怪，就是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甩了甩头，顾嫣然将梦境甩出脑外，选择性的遗忘那个让感到不适的场景。 “也不知道七巧如何了，去看看她吧。”顾嫣然起身，自行更衣梳妆。 等到紫苏来敲门说代替七巧伺候更衣时，顾嫣然却是连过后要去学府授课的准备也已做好。 顾嫣然拎了拎裙尾跨门而出。“我先去看看七巧的状况，你让久安在府外等候。” “是，嫡姑娘。”紫苏福了福身，朝着与顾嫣然相反的方向离去。 尚衡学府外 顾嫣然缓步入府，路程虽短，她却收获了不少带着恭敬之意的晨间问候。 “顾先生。” “顾先生早上好。” “顾先生好。” “顾先生还是来得这么早呀。” 当然，对着这声声问候，顾嫣然能做的就是以微笑一一回应。 “哎哎，听说了吗？二皇子回来了！” 顾嫣然听到身后声响，脚步当即顿住，更加用心去听。 “二皇子？” “说什么鬼话呢，二皇子不是早就……” “想死你就继续说。” “……怪我咯？二皇子失踪这么多年，毫无音讯，我会这么认为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行行行，不管你之前怎么认为的，往后最好别提。” “为什么？” “昨日护国公府大寿，你知道吧？” “当然知道，我二舅舅就在护国公府的宴邀名单当中。” “二皇子送礼了，并且那个态度傲的呀。” “啥？二皇子去了？” “不是二皇子，是二皇子的贴身侍卫去了，给了礼就走，除了跟护国公道了句贺，谁也没理，拽得跟啥一样。” “这么说，二皇子真回来了？” “还不相信？你从小被骗大的吧？” “真不知道二皇子这几年是怎么过的。” “不管他这几年怎么过的，但我肯定，二皇子这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啊。” “此话怎讲？” 接下来的话，顾嫣然并没有听的太真切，但心里大概是有个谱的。 南宫玄翊失踪五年之久，皇族继任者早已定下，而朝中权贵也各自依附于某位皇嗣。 说白了，南宫玄翊的归来，会让朝中的一些权贵重新思量是否该更换依附对象，更会扰乱皇族子嗣间现有的平和假象…… 刚才那个学子说的没错，南宫玄翊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快要开堂了，站在这里做什么？”宫裕一走近顾嫣然，微垂下视线看她，却发现她似乎心事重重。“……你有心事？” “没事，进去吧。”顾嫣然牵强笑了笑，先一步进入了学府。 宫裕一就这么目送着顾嫣然从身边走过，倒是确认了想法。“看来是有心事了。” 时至午时，晌午的两堂课终于结束。 顾嫣然出了明室，正打算去往府宗，却见一抹青色晃入余光。 “嫡姐。”顾可柔通红着双眼，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换作旁人见此，应当早就起了怜香惜玉之心吧？ “说。”顾嫣然只冷冷吐出一个字，压根不吃顾可柔那一套。 “请嫡姐放过秋羽姐姐。”顾可柔直接跪在了顾嫣然面前。 一时间，还未离去的学子、师者们看了过来，有的甚至走到了近前打算围观。 “嫡姐。”顾可柔伸手拽住顾嫣然的衣袖，一颗颗泪珠顺着脸颊滑落。“秋羽姐姐被禁足一月已是足矣，竟然还要挨上三十藤条…… 三十藤条啊，秋羽姐姐受不住的，请嫡姐高抬贵手，就算看在可柔的面子上，行么？” 围观师者静静观望，学子们却一个接一个议论起来。 “什么情况？顾先生把顾秋羽怎么了？” “禁足一月，三十藤条？” “这算私刑吧？” “看来传言不假，顾嫣然竟然真的敢虐打庶妹。” “……” “呵。”顾嫣然嗤笑一声，使力抽出被紧拽的衣袖，将顾可柔甩倒在地。“顾可柔，要演戏找其他人去，我可没兴趣奉陪。” 撂下顾可柔，顾嫣然无视围观群众的反应，转身潇洒离去。 顾嫣然走后，有几人围到顾可柔身边，扶起她。 “可柔妹妹。”杜梦瑶视线在顾可柔周身游移，问道。“没事儿吧？” 顾可柔弱弱摇头，还佯装坚强地拭去眼泪。“我没事，谢谢梦瑶姐姐关心。” 身边几人当即就怒了。 “太过分了，亏我还佩服顾嫣然的学识，尊她为师，她就是这么为人师表的？” “等着，我回去就跟爹爹说这事儿，他若知晓此事，定然会为你讨个公道的。” “你爹……官阶不够吧？” “这关官阶啥事儿？” “顾嫣然现在可有五品官阶在身，还是国师大人亲自认命的代理府长，你确定你爹管得上？” “哼，我爹不行，那就你爹！你爹不是四品么？明日早朝奏她一本，还怕不能收拾住她？” “既然如此，那我也回去求爹爹上折！” “我也是！” “还有我！” 顾可柔心底甭提多乐了，却昧着良心替顾嫣然求情。“几位姐姐，我刚才是不小心才会摔倒，不关嫡姐……” “可柔妹妹你别怕，这事儿我们管定了！” 第112章 她很想他 明室外的骚乱很快传遍了整座学府，顾嫣然听在耳中，却未置一词。 她懒得解释，也不想解释，因为事情还没到必须由她来亲自解释的地步。 间隔一日，相安无事。 不过事发第二日的午后，顾嫣然被府宗派人传唤。 “入朝？我？”顾嫣然未免有些讶异。“你们确定没搞错？” 席昆郑重颔首。“宫里来人亲传口谕，岂会有错？” “……”顾嫣然沉思不语。 虽说今世的夜禹国思想开放，允许女子入朝为官，可拟法以来并未有过先例，更别说是被召入朝。 就这么传她入朝，不可能没有争议的吧？ 而她自尚衡学府为师以来也有一段时日，怎的之前不曾唤她入朝？ 况且尚衡学府只是学府，其间师者尽管身披官职，却也无入朝议事的资格，除非是因事传召。 想来想去，突然传她入朝的原因只有一个……昨日之事被上奏，所以特传她近前听训，亦或者是要怪罪、严惩于她。 席昆不知顾嫣然所想，满心皆是欢愉自豪之意。 “你这女娃儿，不仅创了女子为师、为官的先例，竟然还被圣谕亲召入朝，不得了，不得了啊！” 但顾嫣然并不认为自己会有这么得天独厚的福气。 ……事违常理，必有猫腻。 夜禹皇宫，议事殿 “宣，尚衡学府代理府长，顾嫣然进殿！” 听闻殿内传出一声宣召，守在殿前的侍卫向顾嫣然弯身恭请。“顾府长，请入殿内。” “呼……”顾嫣然长呼一口气以平复心中的忐忑，才抬脚跨入殿内。 入殿到殿前的距离并不长，可顾嫣然被两侧夹道百官的视线紧盯，越发感到不安。 冷静，冷静，不要看他们，目视前方，目视前方……顾嫣然脑子里一直这么催眠着自己。 来到殿前，顾嫣然行了一个十分标准的朝拜大礼。“微臣顾嫣然，叩见君主，君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南宫云海端坐高位，颇为满意顾嫣然的礼数。“爱卿平身。” “谢君主。”顾嫣然依言站起了身。 “顾爱卿，今日宣你前来，主要是为了二皇子的事情。” 顾嫣然本做好了被问责的准备，听到这里不免微怔。“……？！” 为了南宫玄翊的事情？ 什么事？ “二皇子归朝之讯，相信顾爱卿也有所耳闻。” 顾嫣然凝了凝眸，才接声。“微臣，有所耳闻。” 她不仅耳闻，还‘密切’接触过呢。 “二皇子流落他国数年，对本国事物的认知仅停留在当年，行事多有不便，故而向朕请求能够精学四艺。 朕，本欲替他决选四位各自在琴、棋、书、画领域有所造诣的师者，奈何他如今的性子孤僻了些，不喜生人……” 性子孤僻，不喜生人？ 顾嫣然回想起那晚擅闯她闺房的蒙面黑衣人，很难和现在南宫云海口中的南宫玄翊对上号。 也许，他的‘性子孤僻，不喜生人’只是为保全自己而伪装的表象吧？ 容不得她多想，只听南宫云海继续说道。 “身兼四艺且造诣甚佳者，这偌大的夜禹皇城中只顾爱卿你一人。 顾爱卿啊，你资质聪慧，朕的意思你应当明白。 你放心，朕不会勉强于你，只在征求你的意见，此事的意愿全权交由你决定，你若不愿……”南宫云海点到即止。 “微……”顾嫣然刚一开口便发现自己的声音不稳，只得又沉了沉声。“微臣，愿为君主分忧。” 午后三时，二皇子新宅前 顾嫣然只身一人立于宅梯下，抬头扫了扫宅邸的匾额。 ‘翊隐居’……南宫玄翊隐于此居？ 这府名，倒是用的直接。 不过说真的，她没想到南宫玄翊新府的选址，离她映月府竟只有一盏茶的路程。 府门左右，立着两名守卫，见顾嫣然在此打量，其中一个走下了高阶。 “姑娘在此，可是有事？”守卫客客气气问道。 “哦，对。”顾嫣然将手执的君主手谕递给守卫。 守卫双手接过帖册，细看后又递回给了顾嫣然，态度上更为恭敬。“原来是尚衡学府顾府长，失礼了，主子已在主院等候多时，请随我来。” 翊隐居不大，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小路，但院中的景致却是极好，让人顿然心旷神怡。 守卫领着顾嫣然走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在一个院门前停下。 “顾府长。”守卫做出恭请的姿势。“主子就在院中，您请。” “多谢。”顾嫣然向守卫道谢后，独自入内。 入院内没走多远，她便在一间四面环水的雅筑中看见了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下意识的，顾嫣然停下了脚步，不敢靠近。 她不敢靠近的原因有二。 其一，这是她此生与南宫玄翊的初次相见，她紧张。 不对，这该是第二次相见？ 那晚南宫玄翊蒙着黑巾闯入她的闺房，应当是知晓她的身份，也算得上是真真切切接触过。 嗯……上次她给南宫玄翊留下的印象肯定算不上好，这次一定增加一下他对她的好感。 其二嘛，是她还是忘不了前世溺亡时的痛苦与恐惧，当然是能不近水源就不近水源。 说起来也是奇怪，她遇上的人怎么都这么喜欢待在水上的感觉？ 夜幽冥是如此，南宫玄翊亦是如此。 顾嫣然在原地踌躇了好一会儿，在充分做好了各方面的心理准备之后，才走向通往雅筑的那条廊道。 顶着无形的畏惧感，顾嫣然走过了廊道，来到雅筑前。 雅筑中的人似乎察觉到有人到来，转过身面对着顾嫣然。 “……”顾嫣然望着熟悉的那张脸，鼻间酸涩。 她很想他，做梦都想。 自她知晓此世的南宫玄翊早已失踪数年那时起，虽不至于浑浑噩噩，但整个人的状态也称不上好。 而直到南宫玄翊现身的那晚，她才终于有所醒悟。 以往她只把他当做知己，以旁观者的身份祝愿他能够一生平安喜乐便已知足。 可现在，她更希望自己能够陪着他一起平安喜乐，并且见证他余生中的每时每刻。 顾嫣然一步步走向南宫玄翊，拿捏着分寸在距他不远处的位置停下。 “尚衡学府顾嫣然，见过二皇子。” 第113章 被打击了 “顾府长。”南宫玄翊面上浮起淡淡的笑意，横抬左手示意。“请坐。” “多谢二皇子。”顾嫣然在南宫玄翊对面盘腿坐下。 南宫玄翊取过一盏茶杯，斟满茶水后端至顾嫣然面前，言语中带着几许兴味。“顾府长平常看其他男人，也是这么直接？” 经南宫玄翊这么一说，顾嫣然才发觉原来自己从坐下开始就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咳，嗯哼。”顾嫣然仓促收回了视线，心虚着试图转移话题。“研学自今日开始，不知二皇子是想先研学哪一艺？” 南宫玄翊似是未听到顾嫣然的提问，专心把玩着手中的杯盏。 顾嫣然也是耐心得很，没有催促着他回答，陪着他一起沉默。 雅筑内，安静得只剩下周围水波流淌、鸟鸣蝉叫的声响。 而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听他掷声。 “听说……皇祖母将我名下的珍宝阁、卿醉轩赏给你了？” “二皇子误会了。”顾嫣然郑重其事的解释道。“君太后并非是将珍宝阁、卿醉轩赏赐于我，只是暂且交由我代为打理罢了，如今您回来了，这两间铺子的打理权自然会交回您手上。” 南宫玄翊搁下把玩的杯盏，长臂越过桌面，以指尖挑起顾嫣然的下巴。“不知顾府长可有婚配？” “！！”顾嫣然呼吸一滞，惊诧的微张着红唇。 “呵呵。”南宫玄翊失笑着收回了手，单手撑在脸侧，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瞧。 等顾嫣然从惊诧中回过神，对上的就是南宫玄翊似笑非笑的凝视。 说什么性子孤僻、不喜生人……她就知道那话不能信！ 顾嫣然努力压下心头无法言明的悸动。“……二皇子确定自己没有问错问题？” “如果你没听错，那我就没问错。”南宫玄翊回答得模棱两可。 顾嫣然回以一个落落大方的笑容。“尚无婚配。” “听闻顾府长四艺绝尘，德才兼备，更生得一副堪比花月的美貌。”南宫玄翊轻挑着剑眉。“如此佳人，竟无婚配？” “看来二皇子只闻其一，却未知其二。” 南宫玄翊难掩好奇之心。“此话怎讲？” “世人眼中的护国公府嫡女，无知，无礼，无德，无良，虐压庶妹，打骂奴人，甚至恬不知耻勾引男人……嗯，暂时只记得这么多了，如果二皇子想听更全面的，不如派人出去打听打听？” 顾嫣然状态从容，仿佛那些恶言恶语针对的并不是她本人一般。 许久，南宫玄翊才闷闷憋出一句话。“顾府长倒是……洒脱。” “多谢夸赞。”顾嫣然把南宫玄翊的话当成了对她的褒奖。 南宫玄翊一阵哑然。“……” “二皇子想到要先研学何艺了吗？”顾嫣然再次试图转移话题。 “比起研学四艺，我对你更感兴趣。”南宫玄翊言语直白，毫不遮掩自己的意图。 顾嫣然不禁怀疑起自己的耳朵。“什，什么？” 她不会是幻听了吧？ 是幻听了吧？ 嗯…… 肯定是幻听了。 南宫玄翊看出了顾嫣然的慌乱及无措，便也没有重复，而是回答了顾嫣然的上一个提问。“研学棋艺吧。” 对战第三盘棋局的中途，顾嫣然将手执的棋子放回了棋盒中。 “我认输。”顾嫣然自认没本事教南宫玄翊棋艺。“二皇子棋艺高超，若想继续研学此艺，您可另请高明。” “研学琴艺吧。” “二皇子琴艺非凡，若想继续研学，另请高明。” “研学画艺吧。” “你赢了。” “研学书艺。” “……” …… 顾嫣然琴、棋、书、画四艺皆输，彻彻底底败给了南宫玄翊。 “二皇子。”顾嫣然以认真到不能再认真的表情道。“您四艺精绝，更胜我许多筹，待我回府，便上书请君主为您更换四艺之师。” 南宫玄翊闻言，若有所思。“这么说来，你的四艺不如我？” “……自是不如。”何止不如，她都被打击到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了。 “那换我来做你的四艺之师便是。” “……” ###翌日，尚衡学府 顾嫣然从大清早入学开始就感觉周遭的氛围怪怪的，心中疑云一片。 从她重生后便不绝于耳的那些恶言恶语，没有了。 不，应该说……是这学府里不再有人议论有关她的是非？ 先不论以前，就说前日那些嚷嚷着要回家请长辈参她一本的管家子女。 昨日学府中没她的课，她早朝领旨后便回了映月府，并在约定的时间去了翊隐居。 尽管是受了一系列的打击，但最后是被南宫玄翊派人给一路护送回映月府。 整个过程，她都没有机会去接触那些针对她的不善。 按照往常来说，有关她最新事件的话题怎么说也得进行好几天。 这次，怎么有些不同以往呢？ 她当真是好生意外啊。 正当顾嫣然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能够给她解惑的来了。 “嫡姐。” 顾嫣然寻声望去，果不其然，是那个在前两日引发了她最新事件的顾可柔。 而陪同在顾可柔身旁的，则是害她前世溺亡的罪魁祸首，杜梦瑶。 “嫡姐。”顾可柔停在顾嫣然面前，扬起好一个娇媚的笑容。“听说你昨日去二皇子府上授课了？” 顾嫣然想见识见识顾可柔接下来的把戏。“嗯，去了。” “真的去了？”杜梦瑶有所质疑。 “不信就别问我。”顾嫣然转身欲走。 杜梦瑶、顾可柔赶紧一边一个拽住顾嫣然的左右手。 “等等！” “嫡姐！” “嘶！”顾嫣然右手腕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赶紧甩开二人。“放开我！” 顾嫣然掀开长袖去看手腕，竟看到一道细长的血痕。 “顾，可，柔！”顾嫣然怒目瞪向顾可柔。“你就不能让我消停一天？” “对，对不起，嫡姐。”顾可柔才说了几个字，眼泪就掉了下来。“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要拦住你而已。” 顾嫣然耐心全无。“别哭哭啼啼的装可怜，我说过，我没兴趣陪你演戏，有什么目的就赶紧说！” 杜梦瑶恨恨的睨了眼坏事儿的顾可柔，见她仍是哭哭啼啼，也懒得去管。 “我要见二皇子！”杜梦瑶颐指气使道。“我知道你待会儿也要去二皇子府授课，带上我！” 第114章 事情大条了 不得不说，顾嫣然是低估了杜梦瑶的骄纵程度。 带你？ 你脸可真大！ 顾嫣然垂下了受伤的手腕，慢条斯理道·。“杜姑娘想要见二皇子，自行前往便是。” “我……”杜梦瑶嘟囔着，耳后渐渐染上绯红。 “不说我走了。”顾嫣然抬脚就要离去。 杜梦瑶也顾不得脸面，尖着嗓子低喊道。“我不知道二皇子宅邸在何处！” 顾嫣然顿住身形，回眸看向杜梦瑶。“你不知道他的宅邸在何处，所以要跟着我去认认路？” “对！”杜梦瑶没有否认。 “呵呵呵，呵呵。”顾嫣然乐不可支，好似听到了极为有趣的事情一般。 杜梦瑶不明所以。“你笑什么？” “你觉得我在笑什么？”顾嫣然笑意逐渐淡化。“素闻丞相府嫡女细悉礼德籍规，恪守于言行，乃世家子女仿效之典范，可你现如今的模样，让我实在是……不敢恭维。” “顾嫣然！你竟敢对我出言不逊？！”杜梦瑶脸色一阵铁青。 “是我出言不逊，还是你行事不堪，需要找人来评断评断么？”顾嫣然眼底尽是嘲讽之意。 杜梦瑶气得狠狠跺着地面。“你！” “嫡姐，不是可柔不想帮您，只是您说的太过分了。”顾可柔替杜梦瑶不忿，似要将帮里不帮亲的古训遵循到底。“赶紧给梦瑶姐姐道个歉吧，不然……” “不然如何？又想来‘请官家长辈上折参奏’那一套？”顾嫣然实在见不得顾可柔心口不一的招数。“顾可柔，你见缝插针的本领倒是越来越娴熟了啊。” “不，我不是……嫡姐，您误会了，真的误会了。”顾可柔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快赶得上画本子里誓要哭倒长城的孟姜女了。 “呵！”顾嫣然冷笑一声，不想再跟她二人纠缠，带着愠怒拂袖离去。 杜梦瑶见顾嫣然走远，甩给顾可柔一个黑脸。“人都走远了，你这是哭给谁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学府正门前，顾嫣然抬脚刚要跨上回府的马车。 “顾府长且慢！” 顾嫣然听着这声音觉得耳熟，便收脚踩回地面，向声源处看去。 一匹扛着红色马鞍的骏马缓步行来，而在前方牵着缰绳的锦衣男子…… “祁渊？”顾嫣然晃了晃神。 他怎么会来？ “只一面之缘便识得祁渊，顾府长好记性。”祁渊牵着骏马来到顾嫣然面前，恭敬弯身。“祁渊奉主子之命，来接顾府长过府。” “额，我以为我昨日已经拒绝得够明白了，二皇子四艺皆绝，根本不需要我过府授学。” 祁渊始终面带笑意。“顾府长误会了，此番来接您并非是入府授学。主子今日刚从府外高酬聘了一位大厨，想让您也试试大厨的手艺，所以特命祁渊前来邀您赴宴。” “……我可以拒绝么？”顾嫣然在试探有没有拒绝掉赴宴的可能性。 经历了昨日的连番打击，她觉得以自己的‘才疏学浅’定是无法吸引到南宫玄翊，所以打算静思几日想想良策的。 “主子交代了，若顾府长拒绝过府也无所谓，他会亲自带着大厨前往顾府长的府邸设宴。” “……”意思是她今日怎么都得跟他吃上一顿饭么？ 祁渊已猜到顾嫣然有了决定。“顾府长意下如何？” 顾嫣然心下无奈，只得朝一旁等候着的久安摆摆手。“你先行回府吧，跟她们说一声，晚食不用等我。” “是，嫡姑娘。” ###翊隐居，水上雅筑 “顾府长请坐。”南宫玄翊横手邀顾嫣然入席。 顾嫣然入席，看着桌上整齐摆着的数十种菜肴不禁讶然。“二皇子，祁渊说您这桌宴只请了我一人，这满桌的菜，不觉得浪费么？” 细数下来，整整三十六道菜肴，就让她来试个菜，有必要整这满汉全席么？ 南宫玄翊却是笑道。“筹备周到，才能对顾府长的偏好有所了解，不是么？” “……”顾嫣然一时间竟想不到应对的说辞。 她的偏好，他为何要了解？ 结合昨日他的言行，她其实不难联想到他的意图。 言语直白，动作轻挑，若说他不是对她有好感，她断然不信。 可她与他昨日才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这就对她有好感了？ 人们将初次见面就产生好感的邂逅，叫做‘一见钟情’。 她从不信什么‘一见钟情’，只觉得‘日久生情’才是最为长久可靠的方式。 而且，她并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亮点能让南宫玄翊产生好感。 ‘只是逢场作戏，不许自作多情’……顾嫣然在心底强烈加深这个想法。 “来，顾府长。”南宫玄翊见顾嫣然迟迟不动，便夹了一道菜放入她的碗中。“这道香酥甜味鸭是新厨的拿手好菜，你尝尝。” 顾嫣然看了看碗中，又看了看南宫玄翊，才缓缓拿起筷子，夹起鸭肉咬了一口。 嗯……怎么说呢？ 这鸭肉的味道，竟是似曾相识。 “怎么样？”南宫玄翊问的迫不及待。 顾嫣然木木的点了点头。“好吃。” “可你的表情明明在说不好吃。”南宫玄翊显然在不高兴她的牵强附和。“若是不喜欢，直接说不喜欢便是，下次我便不让新厨给你做这道菜。” “真的好吃。”顾嫣然着重强调了一遍，并将她的迟疑告知。“就是觉得这味道有些熟悉，像……啊，我想起来了，这是方又戟做的菜！” 南宫玄翊愣神了片刻，瞳孔随之一慑。“你说了什么？” “我说这是方又……”顾嫣然蓦然止声。 糟了，她竟然说了方又戟！ 方又戟是南宫玄翊生母秦月染的随嫁专厨，自秦月染嫁入夜禹国后就一直负责她的膳食。 而秦月染亡故后，方又戟才开始负责为南宫玄翊制膳。 前些日子里，顾嫣然在打听南宫玄翊的时候顺道问起了方又戟，可她得到的就只有‘方又戟是谁’这个答案。 显然，方又戟是夜禹国极少、甚至无人知晓的一个存在。 一个几乎没有存在感的人，却被她这个毫无关联性的外人所提及…… 事情大条了！ 第115章 邀约，兴味 “方……方又戟是谁？”顾嫣然装傻充愣，决心要把这事儿给糊弄过去。“我刚刚说的是访，访友纪，城西的一家小食馆。” 苍天有眼，她不是故意对南宫玄翊说谎的，否则她该如何解释自己吃过方又戟手艺的事情？ 而‘访友纪’也并非是她瞎编乱造，乃真实存在的一处小食馆，虽然她并没有去吃过。 “访友纪？”南宫玄翊默然片刻，倏而舒唇微笑。“原来竟有一处食馆与我府灶厨全名相仿，这真是莫大的巧合啊，顾府长说是么？” 顾嫣然见南宫玄翊轻信于她，罪恶感油然生起，却只能悻悻附和。“是，是啊，真是巧合啊，哈，哈哈。” 本该是丰富美味的一席佳宴，可顾嫣然尝起来根本毫无滋味可言，反倒味同嚼蜡一般。 不过总算，在她绷着全身的警惕性应付了快小半个时辰后，这场意义不明的共宴结束了。 南宫玄翊递给顾嫣然一方干净的巾帕，问道。“顾府长可还觉得满意？” “满意，非常满意。”顾嫣然赶紧接过巾帕，三两下擦过嘴角后就随手放到桌上便要告辞。“天色不早了，二皇子留步，我就先……” “这么急着走啊？”南宫玄翊站起身一步步逼近顾嫣然。“可我还没说正题呢。” 顾嫣然不着痕迹地挪了挪身子，以缓解南宫玄翊给她带来的压迫感。“什，什么正题？” “多年未归故里，我对这夜禹皇城已觉陌生，这几日日头正好，不知顾府长可有空闲带我熟悉熟悉这皇城内外的环境？”南宫玄翊提出邀约。 “这……孤男寡女一同出游，怕是不合礼数。” 南宫玄翊却是满不在乎。“你是父皇指名给我的四艺之师，带我熟悉皇城环境也是理所当然，岂有‘不合礼数’之说？” “额……二皇子初回夜禹，正是立身正名之际，若与我这样声名狼藉之人同行在外，定然会损及您的名望，二皇子理当慎重。” “顾府长所言甚是有理。”南宫玄翊也极为赞同顾嫣然的说法。 顾嫣然心下稍微松了一口气。“所以……” “所以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南宫玄翊以一副毋庸置疑的口吻打断了她的再三推辞。“明日你不授课，晌午时分，我在护城河旁等你，不见不散。” “……” 这人，都不知道什么叫作‘适可而止’吗？ 她明明都婉拒成这样了！ 还有，他是怎么知道她明日不授课的？ 映月府，顾七巧房内 顾嫣然走近床榻，见紫苏正在给顾七巧喂药。“紫苏，七巧今日状况如何？” “嫡姑娘。”紫苏端着碗向顾嫣然福了福身，颇为忧心道。“她还是老样子，睡得很沉，期间倒醒过三次，不过都是迷迷糊糊的，连跟我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睡得沉是好事，说明她的身子正在慢慢恢复。”顾嫣然坐到榻边给顾七巧号了个脉。 一会儿后，顾嫣然收回了手。 “她好些了吗？”紫苏问道。 “嗯，脉象较今早也是平稳了些，应当无碍了，继续按照这两日的方子给她煎服，外伤也继续用药，再来……好生静养便是，不出意外的话，再七日左右就可以下榻走动了。” 紫苏暗暗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可是，嫡姑娘，您是何时有了这过人的医术？ 这句疑问，紫苏没有说出口，而只在心底独自惊异。 她好奇，她想问，可问了就能得到想要的答案吗？ 跟着顾嫣然出护国公府到现在，她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惊叹顾嫣然的转变。 人嘛，遇到一些事情之后有所转变并不奇怪，谁能保证会将‘初心不改’四个字贯彻一辈子？ 从逆来顺受到睚眦必报，从目不识丁到四艺精绝，从声名狼藉到人人攀附…… 对于顾嫣然的转变，她是乐意见到的。 但转变归转变，总得有个过程不是？ 她眼中的顾嫣然，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变的，而且转变的不止一点点，算得上是彻彻底底，就跟另外一个人似的。 “怎么这么看着我？”顾嫣然被紫苏盯得背脊发凉。 紫苏心思本就细腻，隐藏起自身的情绪也是极其轻巧。“嫡姑娘旧伤未愈，又带着新伤回来了。” 在顾嫣然探手为顾七巧号脉那时，她就发现了那处新伤。 “啊？”顾嫣然满脸疑惑。“什么新伤？” “您的手腕。”紫苏半蹲下来，利用手边现成的金疮药给顾嫣然处理伤口。“竟然折腾出这么长一道口子，您又遇上什么事儿了？” 顾嫣然这才淡淡一提。“下午被两只奶凶奶凶的小黄狗拦了路，没忍住就逗了逗，一不小心被‘误伤’了。” “您说您也是，没事儿去逗小奶狗作甚？ 幸好只是抓伤，若是咬上了您怎么办？ 我娘亲的舅姥爷的三外甥的邻居就是被狗咬伤的，然后没隔几天就得了疯狗病，逮谁咬谁。 本来还想着寻大夫治治，没想到大夫还没到，人就断气儿了。 往后若是再遇到那些拦路的畜生……” “噗嗤。”顾嫣然笑出了声。“畜生这两个字用的好，用的极好，哈哈哈。” “狗本来就是畜生！”紫苏鼓了鼓腮帮子，继续念叨。“您要是再遇到拦路的畜生，绕道儿走，千万别主动凑上去。 您这身娇体贵的，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让奴婢们可如何是好？ 尤其……” “紫苏啊。”顾嫣然抚着额打断了紫苏。“你再这么念经，我就要睡过去了。” 紫苏当然也看出了顾嫣然的满脸倦意，便放下手中的金疮药，拿起一旁的布条。“嫡姑娘再坚持片刻，容奴婢给您包扎好伤口。” “抓伤而已，不用包扎。”顾嫣然觉得紫苏是小题大做了。 “……奴婢说的是您肩上的伤。” 另一边，翊隐居 南宫玄翊负手立于雅筑东面，眸底幽泽一片，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主子。”祁渊来到南宫玄翊身后。“已将顾府长护送回府。” “命人去查查访友纪。”南宫玄翊还是很在意这事儿。 说来也巧，祁渊恰巧去过这家食馆。 “访友纪是位于城西的一家素食馆，主子是想查哪方面？” 南宫玄翊有一瞬的诧异。“你说……素食馆？” “是。”祁渊颔首。 南宫玄翊眉宇间兴味更深。“有意思。” 第116章 赴约，迟疑 南宫玄翊邀约顾嫣然出游的会合时间，是在晌午。 可还没等天亮，她就已经收拾妥当，此刻正坐在屋里望着缓慢攀升的日头发愣。 不，准确来说，她并非天还未亮就起身，而是根本彻夜未眠。 紫苏估摸着顾嫣然平日的作息，来到门外。 “嫡姑娘，奴婢紫苏……嘶！”紫苏始料未及，被蓦然打开的房门及眼前憔悴的面容吓了一跳。 这苍白的小脸儿，这浓浓的黑眼圈儿…… 幸好她家嫡姑娘穿的不是白裙儿，不然看着就活脱脱跟个女鬼没差了。 “何时了？”顾嫣然干涩着喉咙。 “八，八时许。”紫苏堪堪应答，欲言又止道。“嫡姑娘，您这是……” “怎的？”顾嫣然低头环顾自身，不免慌张。“我身上有何不妥之处？” “没有，没有不妥之处。”紫苏连连摇头，总觉得实话实说会打击到顾嫣然。“您这是要出门？” 顾嫣然伸手理了理腰间衣物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褶皱。“嗯，要出门。” “需要奴婢随侍吗？”紫苏习惯性问道。 在顾七巧卧榻养伤这几日，近身侍候顾嫣然的事情就全权被紫苏顶替。 虽说慕思桃也可以顶替顾七巧，但让一个极其爱干净又爱清静的人来近身侍候……终归是让人放心不下。 所以这艰巨的任务，还是落到了紫苏身上。 不过因为紫苏还身兼府院管事之责，事情比较多，无法面面俱到，才会在顾嫣然要出府前会询问是否需要人随侍在旁。 而对于紫苏的询问，顾嫣然也是斟酌了许久。 她与南宫玄翊出游一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多一个人同行就多一分被关注的危险。 为了不引人注目，必须得低调行事。 “不用，你留在府中好生照顾七巧。”顾嫣然决定独自前去赴约。 紫苏福身。“是。” 顾嫣然独自出了映月府，并不打算让久安驾马车送她去护城河赴约，就这么漫步在吹着徐徐微风的街道上。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临近的街道上开始有了人迹，应当是她走出了那让人敬而远之的‘幽冥府’范围。 人群渐多，周围售卖新鲜玩意儿的摊子摆得越发紧凑，围观、欣赏的人群几乎都快堵上了整个街道。 可顾嫣然却未被这万千诱惑吸引分毫的注意力，依旧迈着规律的步伐往护城河行进，仿若已经达到视万物如无物的豁达境界。 顾嫣然走得太认真、太专注，因而连身后什么时候跟上了两条小尾巴都未曾察觉。 后方。 杜梦瑶猫着腰，一路小心翼翼地躲藏，就怕被顾嫣然不经意的回身给发现行迹。 同样是‘跟踪’，相对于杜梦瑶的鬼祟来说，顾可柔的举止就要大方许多。 杜梦瑶一边要注意着顾嫣然的动向，一边又要顾及与之同行的顾可柔。 “可柔妹妹。”杜梦瑶心绪浮躁地扯了顾可柔一把。“咱们这是跟踪，你能不能有点跟踪的自觉？这么光明正大，被发现怎么办？” 顾可柔眼底闪过不耐，却很好的以浅笑掩饰过去。“梦瑶姐姐这样躲匿，任谁看来都是做贼心虚，更容易暴露不是么？” “做贼……”杜梦瑶微微颦眉。 她怎么听顾可柔这话总觉得不对味儿呢？ 不待杜梦瑶深想，顾可柔又道。“皇城路广街宽，不止她……嫡姐一人可走，咱们刚好顺路而已，并无不妥之处。” “有道理啊！”杜梦瑶恍悟，当即就挺直了那因微躬许久而有些许发酸的纤纤细腰。“可柔妹妹果真是聪慧过人。” 顾可柔盈盈一笑。“梦瑶姐姐过赞，论聪慧，可柔远远比不上嫡姐。” ““呵，她？”杜梦瑶不屑。“再聪慧，也只是个名声尽毁之人！” “梦瑶姐姐，她毕竟是我嫡姐。”顾可柔笑容渐淡，满面尽是忧愁，貌似为顾嫣然的未来操碎了心。 杜梦瑶显然不想接下这个话茬，抓着顾可柔就向前走。“快，顾嫣然已经走远了，咱们赶紧跟上去！” 临近晌午时分，顾嫣然也终于是到了护城河旁。 偌大的护城河，来往络绎的人群，要在其中寻找南宫玄翊的身影说实话挺难的。 况且，南宫玄翊相约的地点是护城河旁，并未给出一个精准的小方位。 可鬼使神差的，顾嫣然竟走向了那颗飘舞着无数条祈愿绳的姻缘神树。 或是心有灵犀，或是缘分使然，亦或是一场巧得不能再巧的巧合。 待顾嫣然走近了姻缘神树，只一眼，便顿住了脚步，不敢轻易冒进。 一袭暗红绣金丝的长袍，那傲然而立的挺拔身姿，随性扎起却又不显凌乱的长发，还有浑身不自觉散发出的那中冷淡与疏离。 似梦似幻间，顾嫣然忆起了从前。 那一次，是她的生辰。 他为了哄她开心，买下了整整九十九条祈愿绳，让她许下一个最想实现的生辰愿望。 她当时就笑了，这世上有谁会在姻缘树下许生辰愿望的？ 他却说，什么树并不重要，只是一个媒介罢了，他才是会为她实现愿望的人。 她很感动，感动到无以言表，想了许久，才闭上眼睛许下……‘愿我相识之人一生无忧。’ 只可惜，她未亲眼见证这个生辰愿望是否实现，就已经与他阴阳相隔。 重生一世，她已不是当时的她，他亦不是从前的他。 她与他之间，真的能有未来么？ 顾嫣然望着那道与记忆中重叠的身影，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就在顾嫣然心生迟疑的当下，有两名女子正又羞又涩的向南宫玄翊靠近。 而这两名女子，正是尾随顾嫣然而来的杜梦瑶、顾可柔。 南宫玄翊那方，则随着杜梦瑶、顾可柔的唐突近身，一张俊逸的脸庞上写满了阴沉。 “二，二皇子。”杜梦瑶满目痴迷地看着南宫玄翊，紧张得有些说不出话，只能扯了扯一旁的顾可柔求助。 其实顾可柔在见到南宫玄翊后也是被惊艳了一番，却因为极为擅长掩饰而遮掩了过去。 在被杜梦瑶扯了扯衣袖后，顾可柔暗中嘲讽着杜梦瑶，并礼数端庄的向南宫玄翊施礼。 “护国公府顾可柔，见过二……” “滚！” 第117章 起码，你还活着 “滚！”南宫玄翊冷然掷声，短促的字眼中不难听出夹杂其中的厌烦之意。 顾可柔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被男子如此对待，早就在腹间演练多遍的说辞就这么哽在了胸口。“……” “二，二皇子。”杜梦瑶思及南宫玄翊不喜生人，慌忙解释道。“我是梦瑶，丞相府嫡女梦瑶。 咱们小时候还在一起玩儿过扮家家酒的，你还记得吗？是不是还记得？ 这么些年来你究竟去哪儿了？ 还有，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你突然间就消失不见，我一直很担心你……” 杜梦瑶声情并茂诉说自己的心声，却没注意到南宫玄翊越来越沉、越来越阴暗的脸色。 顾可柔察觉到南宫玄翊的变化，不知怎么的，竟被一阵刺骨的寒意席卷了全身。 “梦瑶姐姐，别说了！”顾可柔劝阻杜梦瑶别再继续说下去。 那二皇子凶神恶煞的，绝不是个善茬，惹不得啊！ “哎呀别碍事儿”杜梦瑶一把推开顾可柔，而后伸手就要去拽南宫玄翊的衣袖。“二皇子……” 南宫玄翊猛然侧身避开杜梦瑶的触碰，对她的纠缠是恼怒不已。“我说，滚！” 他不耐烦地偏移了视线，却刚好将不远处静立的单薄人儿纳进眼底。 等来了该来的人，南宫玄翊不再停留原地，大步走向顾嫣然。 而在杜梦瑶、顾可柔的瞳眸倒影中，只见南宫玄翊对着顾嫣然和颜悦色，并主动牵起了她垂在身侧的小手，汇入了来往的人群之中。 “该死！”杜梦瑶低咒，迁怒地给了顾可柔一巴掌。“顾可柔！” ‘啪’的脆响声过后，顾可柔娇嫩的脸颊上多了一个火红的巴掌印。 “啊！”顾可柔痛呼，并抬手捂住脸颊。“你！” “竟敢坏我好事儿，这是你自找的！”杜梦瑶说完也不看顾可柔，气冲冲地走了。 顾可柔望着杜梦瑶离去的背影，再侧目看了看顾嫣然消失了身影的方向，攥紧了拳心。 ……杜梦瑶！顾嫣然！终有一日，我会让你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可纵使再气恼，顾可柔也不会因此失了理智，杜梦瑶的用处还很大，眼下不能跟她闹翻。 顾可柔沉了一口气，小跑着朝着杜梦瑶追了过去。“梦瑶姐姐！” …… …… 顾嫣然被南宫玄翊牵着走了一路，脑子里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想不了。 唯一感受到的，也就是他那从交握的手掌间传递而来的温度，暖暖的，让人很安心。 “顾府长。” “……” “顾府长？” “……” “嫣儿！” 顾嫣然被这声呼唤叫回了神，还不等她对‘嫣儿’这个称呼反应过来，就被眼前那张放大的俊脸惊的倒退了好几步。 “！！！”他什么时候凑这么近的？！ “我长得有这么吓人么？”南宫玄翊忍不住扪心自问。 “抱，抱歉，我走神了。”顾嫣然这时才发现她们正身处一间装潢别致的雅阁之中。 看着风格、陈列，还有站在一旁那低眉顺眼还有些眼熟的小二，这儿是卿醉轩没错了。 “坐吧。”南宫玄翊先行入座，再接过小二手中的菜单递给顾嫣然。“今日这顿我来请，有什么想吃的尽管点，别客气。” 顾嫣然也不拘束。“龙井烩炸虾，鸡汁娃娃菜，香煎茄肉，再来一份药膳乌鸡汤。” “好嘞。”小二记下了，再询问南宫玄翊道。“公子可需要再添点儿啥？” “不用。”南宫玄翊摆了摆手让小二退下。 小二静悄悄地退了出去，而本就清冷的雅阁在此时显得更加静默。 “二皇……” “你……” 顾嫣然、南宫玄翊几乎同时出声，在听到对方的声音后便止住话锋，礼貌地选择让对方先说。 结果，雅阁内再次陷入了静默之中。 “……” “……” “二皇子请。”顾嫣然示意。 南宫玄翊目含关切。“你脸色有些不好，若是身子不适，吃完饭后我便送你回府。” “脸色不好？”顾嫣然双手抚上自己的脸颊，想着可能是昨晚没睡的缘故。“只是昨夜没休息好罢了，不妨事儿，多谢二皇子挂怀。” “无事便好。”南宫玄翊安了安心。 简短的几句对话过后，二人再次相对无言。 “……” “……” 这回，倒是南宫玄翊先打破了僵局。 “往后，不必再称我为‘二皇子’，直接唤我名字便可。” “……啊？” “离开夜禹这么多年，再回来，早已是物是人非。”南宫玄翊突然间谈起自己的心事。 “……” “曾经熟悉的人已经变得陌生，曾经拥有的一切也已经所剩无几，甚至连曾经认定的那些是与非都已经被彻底颠覆。” 顾嫣然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倾听者，已经出声打断了他。“可你也不是曾经的你。” “……”南宫玄翊明显一愣。 “虽然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也不知道你这些年经历过什么，可起码你还活着。” 起码，你还活着，让我还能遇见到你。 也幸好，你回来了，给了我再一次靠近你的机会。 “还活着……”南宫玄翊被顾嫣然的一句话提点，好似想通了什么。“对啊，我还活着。” “尽管物是人非，可你还活着，就有机会去改变现状，让一切朝着你所预期、所认定的方向去发展。”顾嫣然鼓励着南宫玄翊去改变。 她，就是因为活不成，才失去了前世那个改变的机会，被迫面临现在所发生的一切。 若她还活着…… “就不会有遗憾了。”顾嫣然鼻尖酸酸的，心底一番苦涩。 “既然你说我有机会去改变，那你就成为我改变一切的第一个契机吧。”南宫玄翊对顾嫣然多了一份真诚，语气也更柔几分。“嫣儿，唤我玄翊可好？” 顾嫣然头一回在这个南宫玄翊身上看到了她所熟悉的那个影子，竟下意识回应了他的期许。“玄翊……” “嗯。” “玄翊？”她又试探着唤了一声。 “嗯。” “玄翊。”顾嫣然痴痴的笑了起来。 “我在。”会一直都在。 第118章 你最喜欢的 ‘哐哐’，雅阁入门处传来轻扣声。 “主子，可否上菜？”小二隔着木门询问道。 顾嫣然并不认为这声‘主子’是在喊她，并未吱声，只是将目光投向了南宫玄翊这个正主儿身上。 而出乎意料的，南宫玄翊对小二的询问更是置若罔闻。 ‘哐哐哐’，扣门声再次响起。 “啊，上吧，上菜。”顾嫣然侧目对着门扉处应道。 “是。”小二得到回应后进入雅阁，身后则领着两名端着托盘的小厮。 小二在桌前站定，依次将托盘中的菜肴端出。 “龙井烩炸虾，鸡汁娃娃菜，香煎茄肉，药膳乌鸡汤，齐了，二位请慢用。” 上完菜，小二带着小厮们退到雅阁外。 “小的就候在门外不远处，二位若是有吩咐便唤小的一声，小的立马就来。” 小二说完话也不再打扰，轻手轻脚掩上了木门。 “呵。”南宫玄翊忽的闷声一笑。 顾嫣然不明所以地偏了偏头。“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在想……咱们也挺有缘的，口味竟然惊人的相似。”南宫玄翊不禁怀念起了往事。 这几道菜，他以前也常常会点，怎么吃都不觉得腻味。 “那是挺有缘的。”她其实挺心虚的，这几道菜就是按照他的喜好来点的。 菜既然已经上齐，顾嫣然、南宫玄翊自然也不再干坐着，注意力更往美食上集中了一些。 南宫玄翊夹了一筷子香煎茄肉，尝了尝，禁不住感叹起来。“这滋味，倒是一如从前。” 顾嫣然没来由的一阵心疼，亲手剥了一小碟虾肉端给他。“来，这是你最喜欢的虾仁，多吃点。” “我最喜欢……”南宫玄翊垂眸看了眼碟中满满当当的虾肉，只是挑了挑眉，不置一词。 这几样菜肴中，他的确最中意那份软滑细嫩的龙井烩炸虾。 可他并未向她表明过自己的喜好，她又如何得知？ “快吃吧。”顾嫣然睁着那一双水汪汪、亮晶晶的大眼催促他。“吃完了我再给你剥。” 南宫玄翊有些吃不消顾嫣然的目光。“打住，打住，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嗯？”顾嫣然懵了懵。“我什么眼神了？” “我在你眼神里看到了‘母爱’，你接下来是不是就该自称‘为娘’，喊我‘儿砸’了？”南宫玄翊打趣着道。 顾嫣然闻言赶紧站了起来。“不不不，我没那个意思，你别误会，我……” “哈哈哈。”南宫玄翊纵声笑了起来。“你别紧张，我开玩笑呢，看把你吓得，坐，快坐下吧。” “……”顾嫣然抿了抿下唇，坐回位置，不再抬眸去看他，安安静静进食。 南宫玄翊见她沉下脸色，笑声戛然而止。“你，不会生气了吧？” “没有。” “……真生气了？”南宫玄翊不免小心翼翼起来。 “我不会生你的气。”她这辈子都不会生他的气。 南宫玄翊不信，偏要证据。“那你笑一个我看看？” “嘻，嘻。”顾嫣然应他的要求送笑容。 顾嫣然笑容一出，南宫玄翊立马露出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 ╮(╯▽╰)╭看吧，他就说她生气了，口是心非的丫头。 “一会儿要去郊外走走吗？”南宫玄翊主动提议道，郊外景色怡人，正巧带她去散散心。 顾嫣然虽然摸不清他为什么放着热热闹闹的城内不逛，反而要去相对寂寥的郊外，却还是顺从道。“可以。” 酒足饭饱过后，南宫玄翊唤来小二。 “喏。”南宫玄翊掏了银子甩给小二。“多的算赏钱。” 小二笑呵呵向南宫玄翊躬了躬身。“谢谢这位爷嘞！” 顾嫣然瞧着这一幕，疑惑了。“你干嘛给银子？” “不是说了这顿我请吗？”南宫玄翊收好钱袋子，挂回腰间。 顾嫣然这才晓得是她误会了南宫玄翊刚刚的那句话，只得再次强调立场。“卿醉轩自始自终都是你的，我……” “它已经是属于你的了。”南宫玄翊也摆明了自己的态度。 小二也适时补充道。“是啊，顾主子，卿醉轩现如今的主子只您一位。” “……”顾嫣然脑袋糊了糊。 南宫玄扬手挥退小二。“备辆马车，后门。” “得嘞。”小二揣着银子退了下去。 “今早，我差人去了躺户部，将卿醉轩、珍宝阁的经营权和地契转移至你的名下。”南宫玄翊郑重其事道。 顾嫣然彻底懵圈了。“转移至我的名下……！？” 先不说卿醉轩是个稳赚不赔的金疙瘩，那珍宝阁更是日进斗金的聚宝盆，就这样平白无故将两处发展成熟的生意转赠给她，他到底在想什么？ 亦或者，他是有什么不可明言的原由？ 南宫玄翊瞧见顾嫣然那越皱越紧的眉头，也猜到她是在胡思乱想。“你既已向我学习四艺，便算是拜我为师，这两件铺子就当做是为师送你的见面礼吧。” “我何时……等等。”顾嫣然突然想起第一次与南宫玄翊正式见面，自己四艺都输给他的事儿。 “想起来了？”南宫玄翊勾着眼尾轻笑。 顾嫣然有些哭笑不得。“你说要做我四艺之师那句话，来真的？” “当然。”天知道，他那时也就是开个玩笑，却正好用来脱开此次的窘境。 “哦。”顾嫣然若有所思，盘算着要回个什么礼才好。 这份礼，首先意义要好，其次是价值不能低于珍宝阁、卿醉轩，随便不得。 可问题是她哪儿来那么银钱…… 对了！ 君太后不是赏了她好一堆奇珍异宝吗？ 她知道该送什么了！ 小半柱香时间后，一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马车自卿醉轩后门驶离。 定眼一看，那坐在挡板驾驶着马车的人正是南宫玄翊本人无疑。 而他身后的马车门帘，被一双皙白的玉手牵起。 “哎，你行不行啊？”顾嫣然再三询问，对南宫玄翊驾车的技术表示担忧。“不行就别逞强，趁着还没走多远，咱们可以先借卿醉轩的车夫来用用。” 南宫玄翊给了她一个颇为怪异的余光。“嫣儿，永远别当着男人的面问他‘行不行’，更别对一个男人说‘不行’或‘逞强’之类的词儿。” “为什么？？” “事关一个男人的自尊，千万记住。”南宫玄翊再叮嘱。 “……哦。”男人的自尊心可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第119章 抱紧我 “啾嘤……啾嘤……” 顾嫣然在迷迷糊糊间听到清脆的丽莺鸣叫声，缓缓睁开了惺忪睡眼。“……嗯？” “醒了？”是南宫玄翊刻意放轻的嗓音。 “玄翊？”顾嫣然看清近处的熟悉面容呆了一瞬，才后知后觉坐起身来。“我睡着了？” 来时的马车行驶轻缓，她又一夜未眠，竟在不知不觉间就睡了过去。 想到这里，顾嫣然耳根微微泛红，连带着脸颊也浮起朵朵红晕。 天呐，丢死人了…… “咱们出城多久了？”顾嫣然其实就想知道自己这一觉睡了多久。 “一个时辰不到。”南宫玄翊跳下马车，朝顾嫣然神神秘秘地招了招手。“来，你快下来。” 顾嫣然被勾起了好奇心。“这就来。” 她刚走到马车边缘，腰间就被一双大掌包围，随即整个人腾空而起，又稳稳落地。 一起一落的过程几乎只是瞬息之间，快得她连惊叫声都来不及发出。 “哇！” 这是顾嫣然发出的声音没错，却不是因为方才一瞬的缘故。 “这里……好美！”顾嫣然是被映入眼帘的绝美景色惊艳到了。 她们现在所置身的这个地方，其实并不算宽阔，应该也就一座府院的大小，四面被高耸的山壁包围，俨然就是与世隔绝的又一方小天地。 而这方小天地中，一棵棵盛势绽放的桃树排列得错落有致。 也不知是从哪个角落卷起的微风，吹散了满枝丫的宁静，将原本就娇柔鲜嫩的花瓣掀落。 脱离了束缚的花瓣随着微风缓缓飘落，在半空中翩翩起舞，连带着空气中也挥散着一股似有所悟的清甜香气。 漫天的粉色花瓣从天而降，就像是天空中突然下起了一阵空前绝后的花瓣雨，美的根本让人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喜欢吗？”南宫玄翊笑问。 “喜欢！太喜欢了！”简直喜欢得不能再喜欢了！ “就知道你会喜欢。”南宫玄翊早料到此处会合她的心意。 顾嫣然颇为激动地抓住他的手欢蹦着。“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美的精致，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 “也就几日前，刚回程的时候。”南宫玄翊握着掌间的小手没有放开，反而牵着她往桃林深处走去。“再带你去看个地方，你也一定会喜欢。” “好好好。” 隐藏在桃林深处的，是一座半悬在山壁上的小木屋。 说是小木屋，其实并不小，也不如寻常的小木屋简陋，轻而易举就看得出小木屋的打造者放了多少心力在这上面。 “这里有住家？”顾嫣然的第一反应是她们会不会闯入了别人的地盘。 “此处无人居住。”南宫玄翊倒是十分笃定，甚至还领着她走向木屋。 顾嫣然有些放心不下。“你确定没人住？万一打扰到别人多不好？咱们这可是不请自来啊。” “你就安心跟我来吧。”南宫玄翊边走边说道。“上回来时我就仔细看过了，这里没有任何人生活过的痕迹。 不对，应当说……这里确实有他人生活过的痕迹，不过已经被刻意抹去了。” 在木屋门扉前停下脚步，南宫玄翊放开了顾嫣然，并伸手推动木门。 ‘吱呀’一声响，木门应声而开。 顾嫣然站在门外探了探脑袋，在确定无奈空无一人后才走了进去。 她环顾着屋内的陈设…… 一张大概躺得下两人的木制床榻，一套简易的木质桌椅，还有一个有着两扇柜门的衣柜。 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 并且，正如南宫玄翊所言，这里的生活痕迹已经被人为的刻意抹去了。 床榻上只铺着一张凉席，却没有被褥和枕头。 桌椅上一尘不染，却没有每日必定要用到的茶具。 衣柜就更不用说，空空荡荡的，连一根丝、一根线都没有残留下来。 “看起来，这木屋的主人是最近才离开的啊。”顾嫣然走向南宫玄翊。“哎，你说，这样的世外桃源，屋主怎么会舍得离开啊？” 南宫玄翊摊了摊手。“人生百态，或许是有什么不可抗力的原因吧。” “说的也是。”顾嫣然也不再多想，只是总有一种预感。“但我觉得，有朝一日，屋主还会回到这里。” “哦？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不知道。”顾嫣然也说不清。“反正就是有这种感觉。” 南宫玄翊但笑不语，再自然不过地牵起她的手，往外走去。“来这边。” “又要带我去什么好地方吗？”顾嫣然充满期待的瞳眸中闪起了星星点点，煞是好看。 其实并不用南宫玄翊开口回答，一走出木屋，顾嫣然就知道他想让她看的是什么了。 木屋半悬山壁，高度大约离地面三米左右。 站在木屋前方的边廊上，便能将山谷的全貌尽收眼底。 从木屋的高度俯视下去，无数的桃花紧密相连，遮掩了桃树任意生长的枝干，形成一片魅人心弦的粉色花海，让人不禁产生了一种置身云顶的错觉。 “这这这！”顾嫣然简直说不出任何话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南宫玄翊感受到了顾嫣然此刻的欢愉心情，提议道。“想不想踩上去看看？” “可以吗？可以吗？”顾嫣然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抓住他的手臂止不住晃了晃。 “当然。”南宫玄翊单手环上了顾嫣然，将她带入怀中拥紧，并俯身低语。“抱紧我。” 顾嫣然下意识就张开双手去抱南宫玄翊，可双臂才微微一动，便僵在原地。“等等，抱紧？” 也正是这时候，她才发觉自己与南宫玄翊紧贴在一起的动作是有多亲密。 却怎知，南宫玄翊握住了她的双手，并扯到了他的腰后。 “抱紧咯，掉下去我可不负责。”南宫玄翊有意吓唬着顾嫣然。 顾嫣然这么一听可不得了，也顾不上什么礼义廉耻，双手死死锁在他的腰身。“你也要抱紧我！” 这高度掉下去，不是残就是死。 她虽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可这不代表她就不怕死！ 好不容易重活一次，也好不容易才遇到了他，她可不想因为一个小小的意外就葬送了一切！ 第120章 桃渊谷 顾嫣然那句‘你也抱紧我’一出，南宫玄翊喉间涌上低沉的笑意。 “好，好，我也抱紧你。”南宫玄翊环在她腰间的臂膀又收了收，提醒道。“准备好，咱们要下去了。” 顾嫣然堪堪做好心理准备，脚下一空，整个人被一股玄妙的力量牵引着向上而去。 对于这种无法脚踏实地的虚幻感，顾嫣然并不举得陌生，因为前世她身死魂游之际就已经体会过了。 一个轻跃之下，顾嫣然、南宫玄翊已置身整片花海的正中央位置。 她的鼻尖，被一股更为浓郁的桃花香气纠缠、萦绕。 她的眼底，被朵朵尤其娇艳的粉色花瓣充斥、填满。 她的脚下，被无数甚赋春意的勃勃生机触动、感染。 …… 此情，此竟，加上身边有心心念念挂着的人相伴，顾嫣然原本是应该感到开心的。 可没来由的，她胸口一阵郁结，并且心头还隐隐作痛。 这种感觉很不舒服，却不是发自身体上的那种不舒服，而是心理上的不舒服。 “落地吧。”顾嫣然情绪低糜道。 南宫玄翊也已经发觉顾嫣然在情绪上的变化，揽着她直直落到地面。 回到地面后，顾嫣然率先松开了环在南宫玄翊腰间的手，退出他的怀抱。 南宫玄翊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臂弯，竟然有种恍然若失的感觉。“……” “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回程了。”顾嫣然自是知道这样的借口站不住脚，但她还是用了。 难不成让她说……‘抱歉，我突然胸口郁结，心头作痛，有些不舒服’？ 这在不懂医的外行人听来，跟‘我快死了’有什么区别？ 当然，她是可以解释说自己是心理上的不舒服，前提是她本人要先弄明白这个‘不舒服’是从何而起啊。 她连自己为什么这样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跟他解释得清楚？ 南宫玄翊将顾嫣然眼底的困惑、纠结一览无余，颔首应道。“好，咱们回程。” 回程途中，顾嫣然一言不发坐在马车内。 直到半个时辰后，顾嫣然才犹犹豫豫挪向了挂帘处，隔着挂帘开口。“方才，我失礼了。” 南宫玄翊听到她开口，这才恢复了往常那玩世不恭的模样。“嫣儿舍得跟我说话了？” “……抱歉。”顾嫣然除了抱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南宫玄翊轻扯一下缰绳，放缓了马车的行进速度。“要是觉得抱歉，能跟我说说刚才是怎么回事儿吗？” “……”顾嫣然面色有些为难。 “要是不想说，可以不说，我尊重你的选择。”南宫玄翊不打算勉强她。 顾嫣然沉默片刻，唤道。“玄翊。” “嗯？” “假如，你失去了一样对你而言很珍贵的东西，而突然间，这个东西又再次出现在你的身边，你该如何？” 南宫玄翊不做多想。“藏起来，藏到只有我知道的地方。” “藏？”顾嫣然考虑起这个可能性，摇了摇头。“这个东西不能藏，得给他足够的空间，足够的自由。” “不能藏，那就牢牢抓住，绝不放手。” 顾嫣然静默了片刻，才犹豫着抛出第二个问题。“那若是……这样东西经历了许多，变得已经不再熟悉，你又该如何？” 她期待着南宫玄翊的回答，仿佛能从他的答案中获得某种启示。 “这就更简单了。”南宫玄翊回答道。“既然是珍贵的东西，就算不再熟悉，只要对于我的意义未曾改变，就值得好好珍惜。” 顾嫣然困惑在心底的疑问被解答，一时间豁然开朗。“我明白了。” 不管他改变了多少，对她来说，他还是他，是她想要珍惜、想要共度余生的那个他。 “明白什么了？”南宫玄翊侧转着头看来顾嫣然一眼。 顾嫣然狡黠一笑。“秘密。” 经过刚才独自静思的半个时辰，她想了许多，却始终不敢妄下决心。 最后，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她才决定换个方式，从南宫玄翊那边先旁敲侧击出一个可供参考的答案。 这几日，她一直在刻意忽略眼前这个南宫玄翊与前世那个‘他’之间的差异，就是怕自己会有所动摇。 自重生以来，她等待着，也期待着能再次遇到南宫玄翊。 能再一次遇上他，毫无疑问，她是幸运的。 可随着相处的时间增长，她越发的觉得他陌生。 首先，就是他个性上的不同。 前世的南宫玄翊温润如玉，几乎不会跟任何人发脾气，甚至在面对一些事情的时候会懦弱到了极点。 现在她所接触到的这个‘他’，明明就不怕生人，却愣是用‘不喜生人’这样的由头来避免其他人接近。 不过她始终是搞不清楚，既然他不愿意与人亲近，为何总是用一种随心所欲的态度来招惹她？ 她重生后，周围所有的人和事都发生了或多或少的改变，却没有一人像南宫玄翊这样变化如此之多，就跟成了另外一个人似的。 而造成他变化如此之多的原因，她猜测着是否跟他失踪的那五年有关。 她想知道他在五年前失踪的真相，也很想了解他五年来所经历的所有事情，却根本不敢向他去询问。 就算敢问，可她又有什么资格去问？ 对他来说，她应该就是一个算是说过几句话、相处过几日的‘陌生人’而已。 本来，她只是很单纯的想要遵守前世许下的约定，与他相守一生。 也因此，她刻意不去在意他的改变，更在避免将两个南宫玄翊放在一起对比。 而就在刚才花海之上，所有被她刻意忽略的那些细节，就好似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持续闪现。 心底压抑着的所有情绪，在一瞬间倾涌而出，才使她彻底失了再继续欣赏绝景的兴致。 现下困惑在她心头的问题得到解答，她便有些后悔刚才自己胡思乱想，导致此次的赏景之行匆匆结束。 “玄翊。”顾嫣然看向南宫玄翊。“下次，我还能跟你来这里么？” 南宫玄翊颔首应道。“若你想来，咱们就来。” “你真好。”顾嫣然感觉到心中一暖。“对了，刚刚那座山谷，有名字吗？” “它叫……桃渊谷。” 第121章 物归原主 ###映月府正门处 “谢谢你送我回来。”顾嫣然感谢着南宫玄翊的体贴。 南宫玄翊抬手揉了揉顾嫣然的发顶。“客套话就免了，看你这一脸倦容，还是赶紧回府歇息吧。” “先别管我。”顾嫣然抓下了南宫玄翊的手。“你在这里等我，有样东西我要物归原主，等我哦！” 还没等南宫玄翊问那东西是什么，就见顾嫣然一溜烟儿地跑进了府门。 “呵呵。”南宫玄翊无奈笑了笑，只得站在原地等她。 并且他也很好奇，她口中所说的‘物归原主’……是何意。 忽而，一道身影不知从何处跃出，落到了南宫玄翊身旁。 “主子。”祁渊抱拳躬身。 南宫玄翊负手而立。“何事？” 今日他看似是与顾嫣然二人出游，可暗处却有祁渊及另外几个暗卫跟随。 出行前，他命祁渊暗中跟随即可，在无任何危险情况发生的前提下，祁渊他们不该主动现身才是。 “暗卫于城郊外先后抓获两批人马，一队是太子近卫亲军，足足四人，另一队是天杀门的杀手，只一人，似乎是为顾姑娘而来。” “天杀门？”南宫玄翊拧紧眉头，纳闷顾嫣然一介女流怎么会惹上天杀门的人。 祁渊请示。“请问该如何处置？” “太子的人马，杀，一个不留，至于天杀门的那个人……直接上手段，看能不能从他的嘴里套出些什么。”南宫玄翊如此吩咐道。 “是。”祁渊领命，正打算退下。 “等等。”南宫玄翊叫住祁渊。“加派人手，务必保证她的安全。” 祁渊当然知道南宫玄翊口中的那个‘她’指的是谁。“属下这就去办。” 自祁渊消匿于暗处之后，南宫玄翊约莫又等了半炷香的时间，才等到顾嫣然的出现。 “久等了。”顾嫣然一步步迈下府前的阶梯，将手中一个精致的锦盒交到南宫玄翊手中。“喏，给你。” “这是？”南宫玄翊打开锦盒，在看到锦盒内的物件后呼吸一滞，紧跟着变了脸色。“它？！” 只一眼他便认出，这是五年前他遭遇险境时不慎遗落的那颗‘夜明珠’！ “这是属于你的东西，现在，我将它物归原主。”顾嫣然抬眸往进了南宫玄翊眼底那道幽深的漩涡之中。 南宫玄翊极力压下心头狂躁到快要爆发的杀意，才问。“它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他的杀意并非针对顾嫣然，而是那些造成他身陷险境、又被迫销声匿迹五年之久的元凶。 “这颗夜明珠是我入职尚衡学府之前，被吏部沈尚书当做贺礼送过来的。”顾嫣然毫不隐瞒。 她知道，就算自己有所隐瞒，以南宫玄翊的身份和手段，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将事情调查个一清二楚。 “沈鹤？”南宫玄翊闻言嗤笑。“呵，我倒没想到他竟也跟着掺了一脚。” 顾嫣然看着他的反应，越发笃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这颗夜明珠，果然跟当年的事情有关，是么？” 她其实早已将南宫玄翊失踪事件及夜明珠易主一事联想到一起，奈何除此两点之外，她再也收集不到其他的线索。 南宫玄翊没有回答顾嫣然‘是’与‘不是’，单手合上了锦盒的盖子，略冷下神色。 “咱们聊聊。”他必须要弄清楚几个问题。 顾嫣然倒是第一次看到南宫玄翊用这副表情跟她说话，令她想起了那夜他闯入映月阁用匕首相要挟的场景。 “现在吗？”顾嫣然望了望天色，已经不早了。 “现在。” 顾嫣然无奈，侧着身请南宫玄翊过府。“请吧。” ###主院，中堂 顾嫣然屏退已经备好茶点的紫苏。“紫苏，你先退下。” “是，嫡姑娘。”紫苏福了福身，又向南宫玄翊施礼后才退出了屋内 “有什么要问的就问，不过提前说一点，我知道的很少很少，不一定能回答上你的问题。”顾嫣然端起手边的茶盏，送到嘴边。 南宫玄翊眸色微漾。“你喜欢我？” “噗！！”顾嫣然喷出了满口的茶汤，且憋不住轻咳了几声。“咳咳，咳咳咳……什，什么？” “我听说，你对我一见钟情。”南宫玄翊慢条斯理道。 顾嫣然瞪大双眼。“谁说的？！” 是哪个混蛋又在胡乱造她的谣？ “国，师。”南宫玄翊只说了这两个字。 “……”顾嫣然表情一瘪。 天呐，国师大人，还说什么‘幽冥府向来死守雇主的委托内容’，有你这么坑人的么？ “我还听说……”南宫玄翊上身前倾，凑近顾嫣然笑问。“你为了委托幽冥府寻找我的下落，散尽了所有钱财？” “才没有！”顾嫣然手足无措地站起了身，远离了他几步。“你你你，你别误会，那些，那些都只是，权宜之计，对，权宜之计，作不得真！” “权宜之计？”南宫玄翊起身，走向顾嫣然。 顾嫣然慌了。“啊，你站住，别别别，别过来！” 南宫玄翊一步步逼近，而顾嫣然则畏畏缩缩往后退却，直到再无退路。 “！！”顾嫣然发觉自己背靠梁柱，刚准备换条路线继续后退，却突然被两只手掌擦过她的颈侧，将她牢牢困在了梁柱及一副欣长的躯体之间。 南宫玄翊俯身，稍稍偏着脑袋，略带着些血色的薄唇几乎贴到了顾嫣然的耳垂。“还逃么？” “唔。”顾嫣然被耳畔传来的湿热气息烫得浑身轻颤。 而在南宫玄翊微垂的视线里，看见她先是红了耳尖，再是脸颊，再是脖颈，再是手腕。 只要是没有被衣裳遮挡的皮肤，都染上了令人充满遐想的粉色。 “你在诱惑我呢。”南宫玄翊以指尖轻轻碾揉她娇红的耳垂。 “谁诱惑你了！”顾嫣然恼羞成怒之下直接炸了，抬手用力抵在他的胸膛。“放开，快放开我！” 不过对于南宫玄翊来说，顾嫣然那挠痒痒似的力道根本无法动摇他分毫。 “呵呵。”南宫玄翊眸底浮上深深的笑意。“嫣儿，你这样……可让我如何舍得放开？” 第122章 替我保管 “南，宫，玄，翊！”顾嫣然从紧闭的牙关中艰难挤出几个字音。“你给我适可而止，嗯？” 南宫玄翊也不想真把她给惹急了，半举起双手往后退开。“行行行，不逗你了，我错了。” “哼。”顾嫣然气呼呼地绕过南宫玄翊，坐回椅子上，端起茶盏就将其中的茶汤一饮而尽。“时辰不早了，二皇子若是聊完了就请回吧，慢走不送。” 南宫玄翊暗道顾嫣然脾气可真冲，却是厚着脸皮坐到她身侧的座椅上，清着嗓子道。“嗯咳，咱们言归正传吧。” “……”顾嫣然冷着脸不搭理他，连余光都懒得赏给他一个。 “原来你先前在马车上问我的有关‘失而复得’的问题，是因为夜明珠啊。”南宫玄翊不吝啬地夸赞着。“为我思虑至此，应该费了不少心吧？” 顾嫣然也不解释，他既然误会了就让他继续误会着，可给她省了不只一点的事儿！ “唉。”南宫玄翊叹了口气，别提有多无奈了。“方才我其实是在试探你，确认你是否值得我去信任。” “……哦。”顾嫣然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间却是一片苦涩。 原来他对她……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不过想来也是。 谁会对一个才相识数日不到、才见过几次面产生全然的信任呢？ “我试探你，并非是不信任你。”南宫玄翊不想让顾嫣然误会他的本意。“就是因为我信任你，才不得不试探你。” “呵，那还真是谢谢您嘞。”顾嫣然的语气中带着满满的讽刺意味。 不信任就不信任，还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就跟谁稀罕被信任似的！ 南宫玄翊顿觉棘手地抚了抚额。“嫣儿，是我做的过火了些，我跟你道歉，但希望你能先耐心听完我的解释，好吗？” “……”顾嫣然撇了撇嘴，倒是没再开口怼他。 “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的事情，实属皇族秘辛，知晓者甚少，牵扯进来的人却很多。” 顾嫣然顿了顿。“你是指当年的事？” “没错。”南宫玄翊颔首。“你既将夜明珠归还于我，那我亦与你坦诚相待。” 南宫玄翊将五年前的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当年他之所以突然失踪，是因为遭到了来路不明的暗杀，几乎垂死。 就在他陷入绝望境地之时，是仁慈善心的君太后出手相救，并助他隐藏了踪迹。 而在敌我不明的情况下，他这一躲，就是五年之久。 “你选择现在回来，是已经有足够的把握能将当年之事的幕后元凶绳之以法吗？”顾嫣然问道。 她没有问他是否知晓了幕后元凶的真实身份，只是担心他在回到这里后会再次面临攸关性命的险境。 “证据是有，但要彻底扳倒他，还欠了几分火候。”南宫玄翊拿出锦盒中的夜明珠把玩着。“先前于府外，你提到的吏部沈尚书，是我猜测许久却拿不准的事件协力者之一。” 顾嫣然不免心惊肉跳。“你说‘之一’？意思是还有其他帮凶？” “目前我已知晓的帮凶，加上吏部尚书沈鹤，共三人。”南宫玄翊抿了口茶水润润唇，才又看向顾嫣然。“不过嫣儿，这颗夜明珠的主人是我……你从何得知？” “我听说，夜禹只有三颗夜明珠。”顾嫣然将她捋顺的思路如实相告。“这三颗夜明珠，最初是在君主、君太后和你的手上，这不是什么秘密。 本身我也以为沈尚书送来的夜明珠，就是颗普普通通夜明珠，想到它价值连城，正打算寻个机会给人家送回去。 直到君太后赏赐下来一颗夜明珠，我才开始怀疑……沈尚书送来的夜明珠，其实是你的。 试验之下，果然被我发现了夜明珠上刻着的那个‘翊’字。 那时你下落不明，我亦不与你相识，却也深知此事事关重大，便只得将这颗夜明珠与君太后赏赐的夜明珠暗中调换，分别保管。” “恐怕沈鹤做梦都没想到，这颗夜明珠会被你亲手送回到我这这里吧。”南宫玄翊将夜明珠再次放回锦盒中，关好盒盖推到顾嫣然面前。“这东西，还是先劳烦嫣儿替我保管吧，” 顾嫣然愣了愣，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 失而复得的东西要牢牢抓住不放，这是他自己说的话，现在为什么又交给她保管？ “这夜明珠，相当于是我遭遇暗杀的一个证物。 以我现在岌岌可危的处境，就算它回到我手里，我也不一定保得住。 先不提这夜明珠是沈鹤送给你的，光凭你这府邸紧挨幽冥府，就让我挺安心的。 那伙人哪怕要抢夜明珠，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胆子不是？ 好嫣儿，你是我回到夜禹后可以信任的第一个人，就帮了我这个忙，嗯？”南宫玄翊摆出一副弱势的表情求助。 “好。”等顾嫣然回过神来，她已经应下了南宫玄翊的请求。 她发现……自己似乎拒绝不了南宫玄翊。 “天色已经暗了，那我就先离开了。”南宫玄翊起身告辞。 顾嫣然望了望屋外的天色，确实不早了。“晚饭应该备好了，要留下一起吃吗？” “可以。”南宫玄翊也不推辞，直接就坐回了椅子上。 其实顾嫣然真的就只是意思意思问一下，谁知道他这么不客气。“那好，我去让人把吃的端过来，顺便把夜明珠放起来，你在这里等我片刻。” 南宫玄翊颔首微笑。“去吧。” 顾嫣然拿起夜明珠走向室外，刚到门口，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对了，这院中景色不错，你若不想待在内室，可以出来看看。” “呵呵。”南宫玄翊失笑。“知道了，你快去快回。” “嗯，那我去了。”顾嫣然这回是真走了。 至于南宫玄翊，在顾嫣然离开后并未到院中看景色，而是在这会客内堂里闲逛起来。 南宫玄翊看完格局，失了兴致。“许久未来，还以为会有不少变化，这儿的格局倒是一如当年呢。” 他不想再继续逛这会客厅，便坐回椅子上，安安分分地等着顾嫣然回来。 第123章 绯闻再袭 他不想再继续逛这会客厅，便坐回椅子上，安安分分地等着顾嫣然回来。 第章绯闻再袭 映月府主院的会客厅内，南宫玄翊独自待了大概有一盏茶的时间，才见到顾嫣然的身影出现在堂外。 顾嫣然走进内堂，身后还带着两名提着食盒的婢女。 “你们布完菜就先下去吃饭吧，不用在这里守着。”顾嫣然如此叮嘱着紫苏、慕思桃。 紫苏福身应下。“是。” 慕思桃则是默默福身。“……” 顾嫣然来到了南宫玄翊身边，坐下。“再稍坐片刻就可以开饭啦。” “不急。”南宫玄翊勾起薄唇笑道。 “这两个，是我的侍女。”顾嫣然向南宫玄翊介绍道。“青色衣裳的是紫苏，主要负责打理府中的大小事务。 橙色衣裳的叫思桃，只单单负责我及府中他人的饮食这一部分。 另外还有个侍女，七巧，负责贴身照顾我的日常起居，不过……前几日意外受了些伤，现下还在卧榻休养。” 南宫玄翊闻言颦起眉头。“用不用我让御医过来瞧瞧？” “不用，不用，那多费事儿，都是些好处理的皮外伤，我已经给她医治过了。”顾嫣然婉拒了南宫玄翊的好意。 “你医的？”南宫玄翊不禁惊叹。“看不出来啊，你竟还精晓医道？” 顾嫣然谦逊道。“精晓不敢当，略懂而已。” 只是顾嫣然这话若被皇城医药总会的人听去，定然是会好一番椎心顿足。 她在医术方面的造诣如果只是‘略懂’，那其他考得了医者阶章的医者算什么？ 才刚刚踏入医道门槛的学徒？ 不远处，放好了碗碟的紫苏见顾嫣然、南宫玄翊仍在聊着，便出声提醒道。“嫡姑娘，二皇子，饭菜已布置完毕，可以用餐了。” 而因为方才顾嫣然就特意嘱咐过，紫苏在说完话便不再打扰，自觉带着慕思桃退了下去。 “咱们吃饭吧。”顾嫣然边走近圆桌，边半回身朝南宫玄翊显摆道。“你可算有口福了，不是我夸张啊，这思桃的厨艺，可比卿醉轩和你府上的大厨还要更胜一筹呢。” “是吗？那我必须得好好尝尝了。” 饭后，顾嫣然亲自送南宫玄翊出了府。 “诶？”顾嫣然左右看了看，发现原本停放在这里的卿醉轩马车不见了。“奇怪，马车呢？” 南宫玄翊站到顾嫣然身旁。“我已经让人驾回卿醉轩了。” “那你怎么回翊隐居啊？”顾嫣然偏着头，建议道。“这样吧，你坐我府中的马车回去。” “不必。”南宫玄翊以手触唇，吹响尖哨。“嘘吁~~” 哨音才落，一道‘哒哒哒’的马蹄声响起。 寻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看去，一匹通体红棕毛发的骏马跑了过来。 骏马在南宫玄翊面前止步，偏着头用脑袋轻拱着他的身子，似乎是在撒娇。 “这马可真漂亮。”顾嫣然被骏马给惊艳了。“它叫什么名字啊？” 南宫玄翊扯住骏马的缰绳，给它顺了顺鬃毛。“疾风，它叫疾风。” “疾风，疾驰如风，好名字。”顾嫣然往南宫玄翊身边靠了靠。“可以让我摸摸它么？” “这事儿啊，我可做不了主，你得亲自问它。”南宫玄翊有些难为情。“疾风有灵性，除了我和负责给它喂草料的小厮以外，几乎是不让任何人靠近。” 顾嫣然觉得神奇，便决定试上一试。 她靠近疾风，半蹲下身子，看着它那又黑又亮的眼睛，柔声问道。“疾风，我可以摸摸你吗？” 听南宫玄翊说疾风有灵性之后，顾嫣然其实并没有对触摸到它抱有多大的期待了。 却没想到，在她向疾风发出询问后，竟然真的就得到了疾风的回应。 只见疾风用刚才亲近南宫玄翊的方式，用脑袋轻蹭着她。 “呀，真的听懂我的话了！”顾嫣然的眼底充满着惊喜，双手捧着马脑袋就亲了一口。“你太可爱了，疾风。” 南宫玄翊更是觉得意外……今日疾风竟然这么乖巧，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多时，顾嫣然便收回了手，面对着南宫玄翊。“行了，不耽搁你的时间了，这天气状况不稳定，我估摸着一会儿就得下雨，你早点回去吧，淋着雨肯定会受凉的。” “就算受凉，不也有你这个神医在么？”南宫玄翊揶揄着说道。 顾嫣然才不吃这一套，直接撵人了。“你受凉还有御医在呢，犯不着我出手，好了别废话了，赶紧给我回去。” “啧啧啧，动不动就炸毛，真是怕了你了。”南宫玄翊见好就收，翻身跃上马背，扯了扯缰绳。“疾风，走吧，咱们回家。” 疾风像是听懂了一般，调转马头，顺着来时的方向迈开蹄子。 这回，南宫玄翊是真走了。 顾嫣然目送着南宫玄翊离开，直到再望不到他的背影，她才转身进府。 清晨，尚衡学府 都说‘一日之计在于晨’，警醒后世当珍惜逝去的每一瞬时光。 而尚衡学府的学子们，则是将这句古语融会贯通。 这不，数以百计的学子们以三、五为例，分散成大约二十个小圈子。 每一个小圈子，都在低声讨论着什么。 若有旁人自远处看到此景，定会不禁感叹……不愧是夜禹第一学府，看看这氛围，不得了啊。 可但凡有人走近，便会发现这些学子并不是在围绕‘学识’展开话题，而是单纯的在八卦。 至于他们八卦的内容…… “都听说了吧？” “听说了，听说了！” “这顾先生可真了不得啊，府长在的时候勾引府长，府长因战事前往边关之后竟然勾搭上了二皇子！” “什么顾先生啊，这么水性杨花的女人，她还有什么资格被称作‘先生’？” “就是就是。” “我倒不觉得意外，这顾嫣然跟府长暧昧不清的时候，不也跟宫先生纠纠缠缠么？” “对对对，你不说我都忘了宫先生那茬了。” “还有，还有，我还听说过顾嫣然和她表哥私奔过呢。” “不止，新上任的首府沈大人也是顾嫣然的裙下之臣！” “我的天呐，这顾嫣然也太饥不择食了吧？” “饥不择食？你可搞清楚了，顾嫣然择的这几个‘食’，有哪个是泛泛之辈？” …… …… 第124章 联名弹劾 临近学府开堂的时间，顾嫣然姗姗来迟，毫无疑问地收获了一大波的视线。 顾嫣然面不改色，顶着众人的围观，径直往平日里授课的明室走去。 这样的处境，这样的局面，是她昨日赴约时就已经料到的，不值得大惊小怪。 在顾嫣然路过之后，那些学子心中燃起了一股名为‘正义’的燎原之火。 “呵，竟然还这么趾高气昂的，不要脸。” “不要脸到极致了。” “原本因为她四艺精绝而她有所改观，没想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你直接说‘狗改不了吃屎’不就完了？” “一会儿是她的画艺课吧？你们怎么想的？还去上课？” “我才不去！要我跟她待在同一个地方，我感觉我的名声都要被拉下水了！” “没错，我也这么觉得，那咱们罢课？” “罢课！” “罢课罢课！” “罢课会被记过，不好吧？” “记过就记过，反正我不上她的课了！我要换先生！” “不行，换先生还不够！我现在光想着学府里有这样的人都想吐！” “那咱们……联名去府宗弹劾？我记得学府府规中有一条，只要有二十数以上的学子联名，就可以到弹劾师者，对吧？” “没错，我也记得有这么一条府规！” “联名弹劾，好主意！” “事不宜迟，说干就干！咱们走着！” “走走走！” 早课的时间到了。 顾嫣然坐在明室上位，微垂着视线扫过堂内唯一一名学生。 “厉公子。”顾嫣然看着端坐在座位上的厉湛天，诧异道。“你并不是我课上的学生吧？” 她的琴、棋、书、画四艺课早就座无虚席了，厉湛天是在这之后才入学尚衡学府的，压根上不了她的课。 厉湛天拳掌相接，向顾嫣然行了礼后才缓缓笑道。“但不可否认的，我成为了这堂课上唯一的学生。” “……”顾嫣然哑口无言。 “顾先生，请问可以开课了吗？”厉湛天端坐。 顾嫣然忍俊不禁。“如你所愿。” 堂课上，师者倾囊相授，学子专心致志，演绎着一幕融洽到极致的画面。 ‘铃铃铃’，下课铃响起。 原来不知不觉间，一节堂课就这么不尽兴地结束了。 厉湛天站起了身，刚要走向顾嫣然。“顾先……” “顾，顾先生。”一女学生立在窗外，欲言又止。 顾嫣然认出了女学生，是兵部尚书殷九阳的庶女殷语玥。 对于殷语玥，顾嫣然还是颇有好感的，虽然性子软了些，但为人正派，是个十足十的好姑娘。 “何事？”顾嫣然问道。 殷语玥原地踌躇了一会儿，才弱弱开口。“那，那个，府宗处请您过去一趟。” “就来。”顾嫣然应道，简单收拾了下用过的桌案，才看向厉湛天。“我先走一步。” 厉湛天颔首。“好。” 顾嫣然走出明室，见殷语玥等在那里。“怎么？你要跟我一起去府宗？” “不，不是。”殷语玥轻咬着下唇，面色纠结。“顾，顾先生，您……” “不必顾虑，有话直说。”顾嫣然坦然自若道。 殷语玥就好似被鼓励一般，壮着胆子开口。“府宗唤您，是为了昨日您与二皇子相伴闲游的事儿。” “猜到了。”顾嫣然刚刚就已经猜到了。 “我深知人言可畏，因此并不相信那些流言蜚语。可那些人，竟联名到府宗弹劾于您。”殷语玥不禁为顾嫣然担心起来。“您这趟去，恐怕就无法继续在学府授课了。” 顾嫣然拍了拍殷语玥的肩头。“谢谢你为我担心，能认识你这么善良的好姑娘，也不枉我为师的这一遭了。” “可绯闻的事儿……似乎愈演愈烈，您接下来该怎么办？”殷语玥仍是放心不下。 “这我倒没想好，不过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再看一步吧。”顾嫣然对此看得很开。“行了，不与你多说，我得赶紧去府宗了。” 殷语玥也不再多说，福身相送。“顾先生慢走。” 顾嫣然迈出的步子轻快又洒脱，丝毫不为即将面临的困境所扰。 “……”殷语玥在后方目送顾嫣然，心中挺是不舍。 而除了殷语玥，还有另一道意味不明的视线始终紧随顾嫣然。 这道视线的主人，当然就是仍在明室内未曾离去的厉湛天。 ###府宗处 顾嫣然半靠在椅背上，悠然自在的用着席昆精心准备的茶点。 席昆来回踱步，连连唉声叹气。“唉，你说说，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席爷爷，淡定，淡定。”顾嫣然甚至还劝慰着席昆。“人生在世，少不了会经历些风浪，谁能一帆风顺到白头呢？” “你啊你！”席昆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了。“这府规明文有载，若有合乎人数的学子弹劾师者，府宗不问缘由，势必会依照学子意愿请离师者，就算我有心留你也无济于事。” 顾嫣然自怀中掏出教印，递还给席昆。“按府规行事便是。” “好好的姑娘家，怎么竟惹上些不好的言论？”席昆为顾嫣然的境遇感到不忿，也为尚衡学府失去这么位人而惋惜不已。 顾嫣然却是满不在乎。“本就百罪加身，多这一条也不多，习惯就好。” “你都不打算为自己辩驳几句？”席昆想着，若顾嫣然能开口辩驳几句，他也好有理由去府宗闹腾闹腾啊。 顾嫣然对席昆的话充耳不闻，倒是在咬了最后一口清甜的绿豆糕后，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嘴角残余的碎渣。 “这绿豆糕的滋味，真是让人回味无穷啊。”顾嫣然端起空空如也的瓷碟，朝着席昆举了举。“席爷爷，我挺舍不得这绿豆糕的，往后能时常派人往我府中送些么？” 席昆顿时间哭笑不得。“看来你一点儿都没受影响啊，都这时候了，还惦记着吃呢？” “嘿嘿。”顾嫣然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败给你了。”席昆摇了摇头，应下了顾嫣然的请求。“好好好，我让人给你把绿豆糕送去，隔三天就送一回，如何？” “甚好。”顾嫣然对此当然是没有任何意见的。 第125章 不过是一厢情愿 顾嫣然与席昆告别后，并未第一时间就离开学府，而是来到了府长院外。 “没想到，才入职堪堪月余，就不得不离开这里了。”顾嫣然忍不住自嘲着。 不远处，一身形修长的男子缓步走来，是宫裕一。 宫裕一当然是听到了顾嫣然的自嘲，直言不讳地讽刺道。“不得不离开？说的就像是有人逼你离开似的，这难道不是你自己作死的结果吗？” “呵呵呵。”顾嫣然不怒反笑道。“裕裕，你这毒舌的功力是越发精进了呀，佩服佩服。” “怎么？才说你一句就受不了了？”宫裕一冷下眸子。“你可知你的所作所为，已然成为了夜禹所有人的谈资？” 顾嫣然才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愿意说，我怎么阻止的了？” “你！”宫裕一恨铁不成钢的瞪着顾嫣然。 “裕裕。”顾嫣然扬起嘴角唤着他，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担心我就直说嘛，何必这么拐弯抹角呢？” 虽然她与宫裕一相处的时间不长，却也算是摸透了他那刀子嘴豆腐心的本质。 他嘴上有多毒，其实心里就有多担心她。 “谁，谁担心你了？！”宫裕一说这话时显然有些底气不足。 “（_）”顾嫣然笑而不语。 宫裕一被揭穿心事，无力到了极点。“大难临头了，你竟还笑得出来？” “难不成要为这点事儿一哭二闹三上吊？”顾嫣然想想都觉得矫情。 “替你操心，我也真是闲得慌。”宫裕一这下倒是可以安心了，不过……“你今后有何打算？” 类似的问题，顾嫣然在短时间内已经被问第三遍了。 她还是那句话。“没想好呢，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再看一步吧。” “这样吧。”宫裕一给出自己的建议。“我书信一封，举荐你去其他学府或书院任职。” 顾嫣然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裕裕，你也太天真了，你当真觉得现在什么地方能容得下我？ 以我现在的名声，想要继续教书育人，势必得先离开夜禹。 而我，好不容易才距离目标更近一步，定然是不愿意背井离乡的。” 她的目标，除了南宫玄翊还能有谁？ “目标？”宫裕一讶然。“什么目标？” 顾嫣然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高深莫测道。“佛曰不可说。” “……”宫裕一额角青筋狠狠一抽，竭力压下自己即将爆发的气焰。“日后，若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就来找我。” “够义气！”顾嫣然单手握拳，轻锤宫裕一的胸口。 映月府 顾嫣然刚乘着马车回到府前，就看到紫苏正候在一旁。 在顾嫣然踩着脚凳落到地面时，紫苏迎了上来。 “嫡姑娘，您可算回来了。”紫苏甚是焦急。 顾嫣然还是头一回见紫苏如此慌张呢。“怎么了？” “夫人来了，已在正厅等候多时。”紫苏言简意赅，提醒着道。“她脸色不太好，似乎是听到些风言风语，嫡姑娘进去之后还是注意着些。” “果然，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啧。”顾嫣然啧了啧舌，领着紫苏向府内走去。“对了，紫苏，七巧可有什么新的状况？” 紫苏摇头。“她精神好着呢，今日都吵吵几回说要起来伺候您了，不过被奴婢和思桃拦住了。” “就她那站都站不稳的德性，还来照顾我？”顾嫣然的表情那叫一个嫌弃。“你告诉她，让她伤没痊愈之前别出现在我院中，不然我就把她送到娘亲身边。” “是，嫡姑娘。” 主院正厅。 林婉芝端坐于高位，正品尝着慕思桃端上的茶点。“思桃，才一些日子不见，你这厨艺又精进了不少啊。” “……”慕思桃屈膝躬身，算是对林婉芝的夸赞做出一个回应。 “嫣儿的吃食有你负责，倒真是让我安心不少。”林婉芝又说道。 慕思桃。“……” “思桃快满十七了，该嫁人了呢。” 慕思桃。“……”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虽不是亲生，可我从来也没亏待过你吧？” 慕思桃迟疑，却还是颔首。“……” “你这寡言少语的性子，让人欢喜，却也让人忧愁，若是嫁做人妇，被人欺负了也定然是闷不吭声。” 慕思桃。“……” “思桃啊，真想让你做我儿媳妇儿呢。” “……”慕思桃不着痕迹的后退两步。 正厅外，顾嫣然可真是听不下去了。 “娘亲。”顾嫣然跨进了正厅，娇嗔着道。“您能别老打思桃的主意么？” 慕思桃看顾嫣然来了，再添了一杯茶，搁到了林婉芝身边的空位后便悄无声息退出了正厅。 “你这丫头。”林婉芝没好气地觑了顾嫣然一眼。“什么叫我老打思桃的主意？” “我知道您喜欢思桃，可思桃不喜欢哥哥，哥哥也不喜欢思桃，强扭的瓜是不会甜的。”顾嫣然劝林婉芝打消念头。“您还是别乱点鸳鸯谱了。” “思桃和颢儿不是两情相悦，那你和二皇子呢？”林婉芝总算逮着机会能问了。 她跑这一趟，就是听到了风声过后特地来问情况的。 “我……”顾嫣然没能第一时间回答林婉芝的问题。 林婉芝见状暗喜。“你喜欢他？” “……”顾嫣然没有肯定，却也没有否认。 “不对啊，你不是喜欢国师么？怎么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林婉芝的眉头越皱越紧，心绪纠结。 顾嫣然尴尬了。“谁说我喜欢国师的？” “不是？”林婉芝纳闷不已。“可颢儿明明说过，你已经心有所属了呀。” “我是心有所属，但那人并非国师。” 林婉芝无法遏制心底的好奇之意，问道。“那是谁？” “是谁都已经不重要了。”顾嫣然满面愁容的叹息着。 以她现在这样的名声，断然不能再靠近南宫玄翊的身边了。 计划，果真永远赶不上变化。 被联名弹劾之后，她想了许多，也看透了许多。 所谓的‘来世之约’，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与她许下约定的，是前世她所熟知的南宫玄翊，而不是现在这个对约定一无所知的‘他’。 她不能因为一己私欲，而去成为他的负累，限制他可期的未来。 就把昨日的美好当做最珍贵的回忆，铭刻于心吧。 第126章 请旨赐婚 林婉芝听到顾嫣然发出的那声叹息，心疼的红了眼眶。“嫣儿，你跟为娘回家吧。 如今世道不太平，你孤身一人只有被欺负的份儿，瞧瞧，这才出府多久啊，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儿。” 她实在不忍心让心爱的闺女在外面继续受苦。 顾嫣然苦笑。“娘亲，您真觉得嫣儿在府中就能过上太平日子？若府中太平，我的名声也不至于被抹黑至此。” “这……”林婉芝想说些什么来反驳顾嫣然，却最终是无言以对。 “顾秋羽、顾可柔以往就在不遗余力的给我抹黑，而今日针对我而起的这些个流言蜚语，亦与顾可柔脱不了干系。”顾嫣然此刻是恨极了顾可柔的。 今朝的新仇加前世的旧恨，等时机一到，她会找顾可柔算一笔总账的！ “她又作什么妖了？”林婉芝的神情中难掩对顾可柔的厌恶。 她平生最看不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却是连尚未及笄的黄毛丫头都看不透。 若不是嫣儿那日不顾一切的大闹，她恐怕到现在都没怀疑过顾可柔、顾秋羽的本性。 “喏，您看看我的手。”顾嫣然将那日被顾可柔伤到的那只手伸出。“这就是顾可柔的杰作了！” 林婉芝轻抚上那道细长的伤痕，气急骂道。“这小贱人，竟然敢对你使出这么不入流的手段，看我回去怎么收拾她！” “您先别急着气，我还没说完呢。”顾嫣然继续告状。“杜梦瑶，您是认识的吧？” “丞相府的嫡女，当然认识。”林婉芝不知顾嫣然怎么会忽然提到杜氏的嫡女。 “我奉君主旨意成为二皇子的四艺之师后，杜梦瑶特意找了我一趟，让我带她去见二皇子。” 林婉芝等着下文。“然后？” “然后，我严词拒绝了杜梦瑶的无理要求，正打算离开，谁知道顾可柔上来就挠我。”顾嫣然委屈巴巴扁起了嘴。“当时都见血了，可疼可疼的。” 她每每想起来都会觉得憋屈，就后悔自己没能反手上去挠回一把。 “不疼不疼了。”林婉芝稍稍低下头朝着那道伤痕呵了口气，轻哄道。“等着，为娘绝对会找机会给你出了这口恶气。” 顾嫣然挤到林婉芝的那把椅子坐下，投入那阔别已久的温暖怀抱。“娘亲真好。” “傻丫头。”林婉芝莞尔，动作熟稔有规律地拍打着顾嫣然的后背。“为娘就你这么一个闺女，不对你好对谁好？” 正厅内二人，一人维持着轻轻拍打的动作，一人赖在另外一人的怀里不肯出来。 许久，才有一人开口打破宁静。 “娘亲。”顾嫣然闷闷不乐的唤着林婉芝，自顾自倾吐着心事。“杜梦瑶，似乎是喜欢二皇子的。 二皇子刚回皇城没几日，想熟悉一下城内的环境，便请我带他逛逛。 谁料想，昨日晌午我去护城河赴约之际，竟被杜梦瑶、顾可柔暗中尾随。 这事儿一开始我并不知道，还多亏了二皇子告知，我才没被蒙在鼓里。 等我到了护城河的时候，看到杜梦瑶正在跟二皇子套近乎。 不过嘛……二皇子让她滚。 杜梦瑶见二皇子不理人，急得连话都说不利索，那样子看起来挺滑稽的。 还有那顾可柔，逮着杜梦瑶出丑的机会就开始表现自己，对二皇子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林婉芝听到这里就听不下去了。“得得得，要是顾可柔因此得到了二皇子的青眼相待，你就不必再说下去了，我不想听。” “那还真没有。”顾嫣然笑弯了眼睛。“二皇子同样也没给顾可柔好脸色，还让她们俩一起滚呢。” “这二皇子也太没有风度了，怎么能让姑娘家家的滚呢？”林婉芝这么说着，可那带着笑意的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顾嫣然当即为南宫玄翊辩驳起来。“二皇子才不是没有风度呢，他人很好的，是杜梦瑶和顾可柔上赶着自讨没趣的，怪不得二皇子。” “是是，他人好，不怪他。”林婉芝用指尖轻刮顾嫣然的鼻尖，宠溺着道。“你看你，都容不为娘多说他一句坏话，现在你该承认自己喜欢二皇子了吧？” “我也没否认说不喜欢他啊。” “不否认，那就还是喜欢嘛。”林婉芝替顾嫣然做了总结。“咱们顾府的儿女向来敢爱敢恨，若是喜欢，为娘便让你爹明日入宫请旨赐婚。” 顾嫣然惊得赶紧坐直了身子。“不行！绝对不行！” “为什么？”林婉芝诧异。“你刚才也说了，二皇子对你的态度和对别人的态度不一样，这就说明二皇子对你也是有好感的，你又那么喜欢他，怎么就不行了？” “娘亲啊，您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顾嫣然只好给林婉芝剖析了一番利弊。“二皇子时隔多年归来，君主似乎是想要弥补亏欠二皇子的这五年，什么好东西、好事儿都先紧着二皇子。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二皇子如今风头正盛，成为了朝堂众臣新一派的拥护对象。 二皇子已经过了弱冠之龄，起了‘请旨赐婚’这个念头的朝中权贵肯定不在少数。 爷爷身居护国公高位，本就被朝中那些人盯紧着一举一动。 还记得那日在君太后寿宴上，七公主嘴快说要‘诛我九族’的事儿么？ 一个公主，平日里就算再刁蛮骄纵，也断然不可能在大庭广众说出这种话。 除非，是有人说过给她听。 护国公府已然是四面楚歌，若再来个请旨赐婚，难保不会被别人安上‘别有居心’、‘谋朝篡位’的罪名。 到那时，不仅赐婚请不下来，还会让整个护国公府陷入绝境。” 林婉芝细思极恐。“这，这，你说得对，确实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所以，请旨赐婚这个念头，您还是放弃吧。”顾嫣然坐回自己的椅子，再递了一块茶点喂到林婉芝嘴边。“还有一块儿，您吃吧，吃了也好早些回去。” 林婉芝恶狠狠地咀嚼着送到嘴边的茶点。“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是在赶为娘离开吗？” “嫣儿不敢，只是……”顾嫣然忽的掩唇笑着。“天色就快暗了，您若没赶在天黑之前回府，爹爹准又得闹性子了。” 第127章 凉亭好眠 亲自将林婉芝送上回程护国公府的马车之后，顾嫣然总算是得了一阵清闲。 “嫡姑娘，夫人的马车已经走远了，咱们进府吧。”紫苏敛声向顾嫣然道。 顾嫣然颔首。“嗯，进去吧。” 映月府中，本打算直接回屋歇息的顾嫣然，在路过中庭花圃时停下了脚步。 她挪动了脚步，两只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屹立在花圃中心位置的假山。 准确的说，她是在望着坐落在假山之上那显然是经过精心打造的凉亭。 “上面的视野不错，景致也是奇佳，嫡姑娘可以上去看看。”紫苏贴心建议道。 顾嫣然原本就蠢蠢欲动的心被彻底鼓动了。“行，我上去待一会儿。” “奴婢去给嫡姑娘端些茶点过来。”紫苏说罢便向着灶房的方向而去。 绕过花圃，登上假山，再是挪动几步，顾嫣然已经完全置身于凉亭之中。 凉亭虽小，其间却是五脏俱全。 崭新的整套茶桌，崭新的黑耀木书案、宽椅及书架，还有另外搭配好的一张软垫贵妃榻。 这应当都是庄宅铺包办的吧？ 顾嫣然在心底夸赞着庄宅铺的细致入微。 看够了凉亭内的陈列，顾嫣然走到凉亭边缘的位置，向外眺望。 凉亭的基座高度，在府院的围墙顶部之上。 她站在凉亭内向外眺望，直接就将映月府的格局看了个透彻，甚至还能看见紫苏正穿过庭院向这里走来的身影。 这偌大的府院，只能看到一人穿行其间，倒是显得冷清至极了。 顺着这势，顾嫣然偏转了视线看向仅与映月府一墙之隔的幽冥府。 同样的，幽冥府的格局也是被一览无余。 “诶？”顾嫣然发出一声疑惑。“怪了，幽冥府怎么一个人影儿都没有？” 幽冥府作为当朝国师的府邸，作为夜禹最令人恐惧的杀手组织，不应当是戒备森严、毫无破绽的吗？ 现在是什么情况？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唱起空城计了？ 不，不对。 她看不到人影，却不代表幽冥府就是真的没人。 幽冥府的人向来都是神出鬼没，在没必要现身的情况下，应当都是隐匿于暗处的。 就拿前几天她想委托幽冥府差厉湛天的事儿来说，竟然只在院墙下轻声一唤，夜禾就出现在她面前。 东想想，西想想，顾嫣然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在许多方面都对她给予了帮助的夜幽冥。 “也不知道幽冥那边的战事如何了。”顾嫣然只希望远在战区的夜幽冥能一切顺利，平安归来。 不过话说回来……南宫玄翊与夜幽冥是相识的么？ 她原本以为是南宫玄翊觉得到了时机，才下地决心回到夜禹这个是非之地的。 但昨日，南宫玄翊也分明是提到了国师的。 她记得很清楚，南宫玄翊提到国师时只说了两句话。 ‘我听说，你对我一见钟情。’ ‘国师。’ 这两句话组合一下，就是‘我听国师说，你对我一见钟情。’。 而说这话时，南宫玄翊那调侃、随性的语气，仿佛就像是提起了一个熟稔到极点的陈年旧友一般。 顾嫣然还打算继续深想，却听到了一串轻快的‘嗒嗒’脚步声由远至近。 不用猜，这串脚步声的主人必是紫苏无疑。 紫苏进入凉亭，将手中提着的食盒放在茶桌上，端出了一份花样精致的点心。 “嫡姑娘，这是思桃新研制出的核桃乳桂花糕，您来尝尝看喜不喜欢？”紫苏边说着，又替顾嫣然添了杯刚刚泡好的热茶。 顾嫣然走到茶桌前坐下，用紫苏备在一旁还飘散着热气的软帕拭了拭手，才伸手取了块糕点，轻咬一口。 桂花那清新淡雅的香气，在顾嫣然的口中肆意弥漫。 待桂花香气逐渐消散，继而品尝到的是一种专属于核桃的绵润甘甜。 “挺别致的味道，我喜欢。”顾嫣然被这款核桃乳桂花糕俘获了。 紫苏笑了。“您这么喜欢，思桃会很高兴的。” “对了。”顾嫣然看向紫苏。“娘亲应该会喜欢这个味道，你跟思桃说，让她这两日抽个空多做些送去给娘亲。” “是，嫡姑娘。”紫苏福身应道。 ###翊隐居主院 “招了？”南宫玄翊神色清冷。 祁渊颔首。“天杀门这次接到的任务是暗杀顾姑娘，而任务的委托人，是七公主殿大宫女，彩儿。” “南宫念珠授意的？”南宫玄翊单手敲击着桌面，做思考状。“想来，是因为皇祖母寿宴上发生的那些事儿了。” 据他了解，南宫念珠与顾嫣然之间的唯一一次交集，就是在今年的君太后寿宴之上。 南宫念珠不仅骄纵任性，自尊心也不是一般的重，那日在君太后寿宴上被顾嫣然当众拂了脸面，自是怀恨在心。 “咳咳，不只。”祁渊的表情在此时显得有些怪异。“据探子回报，七公主心仪国师已久，那段时日有关国师与顾姑娘之间本就流言不断，再加上寿宴上国师对顾姑娘那截然不同的态度……恐怕，这才是让七公主起了杀心的主因。” “……”南宫玄翊语塞。 “主子，既然消息已经问出来了，那个天杀门的杀手是不是该……”祁渊隐晦的问道。 “让人亲自送回天杀门去。”南宫玄翊眼底闪过一记阴辣狠绝的幽光。“顺便以‘那边’的名义给天杀门递个警告……若再将主意打到她身上，天杀门就没有再存在下去的必要了。” 祁渊沉声。“是！” ###映月府中庭的凉亭内 顾嫣然侧躺在绵软的贵妃榻上，双眸紧闭，且发出低浅又有规律的呼吸声，看样子睡得很熟。 紫苏轻抬脚步走向贵妃榻前，拿下横搭在贵妃榻靠背上的锦被，轻轻搭在了顾嫣然的身上。 “七，巧。”顾嫣然无意识的梦呓着。 嫡姑娘真的很担心七巧呢……紫苏看着顾嫣然双眼下方的两团淤青，这么想着。 忽而，一阵带着湿润气息的凉风袭来。 “要下雨了？”紫苏放下了凉亭亭柱之间的几扇隔帘，不想让即将到来的春雨惊扰到顾嫣然的好眠。 在紫苏的体贴之下，虽有雨声滴答不断，但顾嫣然这一觉睡得很舒服、很安心。 第128章 心好累 “嫡姑娘，嫡姑娘。”紫苏半蹲在贵妃榻侧轻唤顾嫣然。 顾嫣然猛的自梦中惊醒。“啊！” 紫苏还以为是自己吓着顾嫣然了，心中歉疚不已。“对不起啊，嫡姑娘，奴婢吓着您了。” “没事，与你无关，就是做了个噩梦而已。”顾嫣然抬手捂住胸口，感受到自己的心律正在以不正常的速度跳动着。 刚刚的梦境中，南宫玄煜一直以背影相对。 她想要唤他，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她想要留他，却始终是触碰不到他。 接着，梦境中重复着前世她最后一次目送着南宫玄翊离开的画面。 再接着，是南宫玄翊在得知她死讯过后声嘶力竭的画面。 梦境的最后，是南宫玄翊因为抗旨拒婚而被废黜皇子之位、并在一年后她的祭日赶到她的坟前正准备举剑自刎的画面。 幸好，幸好在这个紧要关头，她被紫苏唤醒了。 也幸好，她刚刚所看到的画面都只是梦一场。 直到顾嫣然的心绪慢慢平复，心律也逐渐放缓，她才看向紫苏。“现在几时了？” “五时许，快到出晚饭的时间了。” “我知道了。”顾嫣然点了点头，半撑起身子后斜靠在贵妃榻的软靠上。 紫苏适时递上了一杯还带着些温热的茶水。“嫡姑娘，请用。” 顾嫣然饮了口茶，余光却见四周的隔帘被尽数放下。“下雨了吗？” “您入睡后不久雨就落下了，现在已经停了。”紫苏回话。 “把隔帘收上去吧，太暗了。”顾嫣然吩咐道。 “是。” 紫苏做事向来利落，不多时就将几扇隔帘收妥。 “嫡姑娘。”紫苏走回顾嫣然身边。“稍后要在这里用餐吗？” 顾嫣然暂时还不饿，拒绝道。“今日糕点吃的有点多，先不吃了。” “是。”紫苏也不多劝。“奴婢稍后让思桃将您的饭菜温着，等您饿了再给您端来。” “就这么着吧。”顾嫣然抵不住脑袋持续泛着的昏沉，用指尖压了压着太阳穴。“紫苏，你先退下吧，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奴婢告退。” …… …… 顾嫣然自紫苏离开凉亭后，就一直保持着半靠贵妃榻软靠的姿势没动。 若不是她那压在太阳穴的双手还在徐徐按揉，还真就要误以为她又睡过去了。 ‘嗒嗒嗒嗒’，脚步声又是响起。 顾嫣然被打断了清静，一时竟有些气闷。 “我说了不吃……”顾嫣然在看清来人后愕然收声。 她以为来的人是紫苏，却不想见到的人竟是南宫玄翊。 “不吃晚饭？”南宫玄翊并未靠近顾嫣然，而是在茶桌前坐下，自给自足的倒了杯茶。 茶已经凉透，不过他并不在意，甚至还喝的津津有味。 “……”顾嫣然沉默的看着这一幕。 南宫玄翊放下茶盏，还来不及掩去冷意的目光直直投向顾嫣然。“为什么不吃饭？” “不想吃便不吃。”顾嫣然扭过头，避开了南宫玄翊的视线。 “今日的那些流言，我听到了。” “……”顾嫣然不说话。 “你被联名弹劾的事儿，我也知道了。” “……”顾嫣然仍旧不说话。 南宫玄翊也不恼，就像是自言自语般的继续说着话。 “抱歉，都是因为我，才让你遭遇了这些。” “……” “你若是想骂我就骂，若是想打我就尽管打，我绝无怨言。” “……” “或者，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 “如果局面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我会对你负责的。” 顾嫣然在听到这句话时总算有了反应，却是把南宫玄翊的话当做了对她的讽刺。“呵，负责。你要怎么负责？娶我么？” “好。”南宫玄翊毫不犹豫。 “o_o”顾嫣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说什么？” 南宫玄翊郑重其事道。“我说，好，我娶你。” “还是别吧，我不需要你负责。”顾嫣然悔口了。 她是想要南宫玄翊娶她，可不希望他是以‘爱她’之外的缘由娶她。 ‘负责’二字当中，后面的那个‘责’字才是主要。 她不要被他只当做‘责任’来对待。 话虽如此，可她已经决定不再靠近他了，还是别总对他产生不切实际的妄想了。 “你走吧。”顾嫣然下了逐客令。“以后，咱们还是保持距离吧。” 她的名声毁得不是一般的彻底，只有跟他保持距离，才能保证不牵连到他。 但是话一出口，顾嫣然就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她好像……说过类似的话。 是在什么时候呢？ 啊，想起来了。 前世，她亲口对那个南宫玄翊说过的，‘再相见，陌路人’。 那次的话，回想起来，说的太过决绝了。 她还清楚记得她说那句话时，南宫玄翊是一副受伤到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次，她这句‘保持距离’应当是很婉转的吧？ “休想！”南宫玄翊闪身到顾嫣然身边，单膝跪在贵妃榻上，俯身欺近她，将她困在了双臂之间。“说什么保持距离，明明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顾嫣然呆呆的眼前这个有几分霸道、又有几分孩子气的男人。 她完全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 也正因为南宫玄翊此举，顾嫣然才真正的意识到……这个男人果然不是她所认识的‘南宫玄翊’！ 南宫玄翊发现身下的人儿已然是心不在焉，不禁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种时候你也能走神？” 顾嫣然回过神来，一把推开了南宫玄翊。“我在思考人生，不行吗？” “行，当然行。”他能说不行吗？不能。 “唉。”顾嫣然神情沮丧的叹了口气。“心好累。” 她头一回觉得今生这个南宫玄翊的性格挺烦人的，真的心好累。 她最不擅长应付这种人了。 南宫玄翊却以为顾嫣然是因为今日所发生的那些事儿而烦恼。“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不知道，没想法。”顾嫣然恹恹的瘫回了贵妃榻上。 她是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尚衡学府先生的身份没了，学府代理府长也做不成了，正五品的官阶更是不在了。 最主要的是，她的名声比重生之前更糟糕了。 唉…… 第129章 经营医馆 顾嫣然对于之后的打算完全是一筹莫展，毫无头绪可言。 “继续当先生，如何？”南宫玄翊给了顾嫣然一个选择。 “不如何。”顾嫣然撇了撇嘴，实事求是道。“我想不想继续当先生是一回事，有没有人愿意做我的学生又是另一回事。” 现在这种情况下，几乎所有人都对她避之不及，怎么可能还会有人想来做她的学生？ 南宫玄翊信誓旦旦的笑了起来。“只要你想，什么都不成问题。” 只要她想继续当先生，他就给她建一座新学堂。 至于学生嘛…… 他身边不精四艺的人可多的是，随随便便就能凑足一个学堂的人手。 “算了吧，我不想当先生了。”顾嫣然最终还是拒绝了南宫玄翊的这个提议。“教书育人什么的难度太高，我无法胜任，还是找个清闲点儿的事情做吧。” “那……”南宫玄翊小思片刻。“你去坐镇珍宝阁和卿醉轩？” “你在开玩笑？”顾嫣然可真是笑不出来。“珍宝阁、卿醉轩已经发展到全盛期，继续维持现状即可，哪儿需要我多此一举去坐镇？” 再说，她要是去坐镇，珍宝阁、卿醉轩过不了多久就定然会因为客源稀凉而倒闭。 南宫玄翊接连两次的提议都被反驳，却没有气馁，敏捷的思维又在一瞬间为顾嫣然想到了另外的出路。 “对了！你不是会医术吗？想没想过经营医馆？”南宫玄翊问道。 “医馆啊。”顾嫣然半托住下巴，在心底估量着自己经营医馆的可能性。 南宫玄翊见顾嫣然已经有所动摇，于是决定再进一步说服她。 “刚巧，我手中还有一处旺铺，做的就是药材生意，你若想经营医馆，改明儿我派人将药材铺、连同卿醉轩和珍宝阁的双契一并给你送过来。” 【双契:经营权契约，经营场所的地契】 而南宫玄翊说要将药材铺的双契一并交出，言外之意就是想把药材铺也无条件转赠给顾嫣然。 顾嫣然满目戏谑。“没想到咱们的二皇子殿下挺有啊，张口闭口就是送铺子什么的，这么财大气粗？” “玄翊，你该叫我玄翊。”南宫玄翊纠正着顾嫣然对他的称呼。 顾嫣然没理会南宫玄翊的幼稚行为，直言道。“经营医馆的这个提议，我觉得不错，但那间铺子我不能白要，请按市面上的行情将铺子出售给我。” 她其实完全可以不麻烦南宫玄翊，直接去庄宅铺买个空铺便是。 但由于是空铺，她得盯着铺子的装潢，也得找到可以给她供货的药材商，还得雇佣几个可用的人手，那样太麻烦了。 既然南宫玄翊手上的药材铺配备完善，那她也就不用再费周折，直接上门当个现成的东家就行，多好的事儿啊。 “可……”南宫玄翊张了张口，却不好再说什么，最终选择了迁就于她。“我会让人核算所有账本及其他，并总和出铺内各项的价钱，过几日给你一份清单。” 归咎起来，顾嫣然会遭遇今日的境况，与他脱不了干系。 所以才会想着再送她一间药材铺来作为补偿，现在却硬生生变成了将药材铺出售给她的结果。 “那就麻烦你了，谢谢。”顾嫣然万分感谢南宫玄翊对她的帮助。 “说什么谢，我可一点儿忙都没帮上。”南宫玄翊自认根本没能帮到顾嫣然。 “怎么没帮上忙了！对亏了你，我才能这么快就定下之后的打算，并且，你还肯将自己名下的药材铺转售给我，这已经是帮了我最大的忙了。” “既然你觉得我帮上忙了，那便是帮上了吧。”南宫玄翊不想做无意义的争辩，转移了话题道。“明日午后我来接你，带你去那间药材铺看看，顺便熟悉熟悉铺内的情况。” “不急于这一时。”顾嫣然得先想办法筹些银钱才是。“玄翊，你名下有当铺么？” 之前君太后赏赐下来的那些宝贝，随便挑一、两件就能典当不少银钱吧？ “我名下是有两间当铺。”南宫玄翊回答道，还以为顾嫣然又改主意了。“怎么，你不想经营医馆，想换当铺了？” “不是啦！我是想典当些东西，否则哪儿有银钱买你的药材铺？”顾嫣然不想到时候因为掏不出银钱而尴尬。 “典当东西作甚。”南宫玄翊不赞成顾嫣然的这个念头。“银钱的话，你可以等手头充裕了再给我，反正我也不缺。” 顾嫣然这次没被南宫玄翊说动。“告诉我当铺的位置吧，我找个时间过去一趟。” “何必这么麻烦，你就想好什么时候去，我来映月府接你。”南宫玄翊道。 “我说二皇子殿下，你一天天的就这么闲？”顾嫣然顿觉诧异的挑起眉头。“要带我去药材铺，还要带我去当铺……你最该做的事，难道不是抓紧时间去收集太子一党的罪证？” 南宫玄翊云淡风轻的笑了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不还剩五年么？” “……”顾嫣然忍不住朝他丢去一个白眼。 “呵呵，说笑，说笑呢。”南宫玄翊笑着解释道。“我还有一些信得过的势力，太子一党的罪证由他们去查，用不着我亲自出马。” “你知轻重便好。”顾嫣然又将话题引回方才。“当铺，我还是自己去吧，你将位置告诉我。 要是再被人看到你跟我走在一起，那些流言蜚语就更消停不下了。” 南宫玄翊愣神一瞬，不免内疚。“抱歉，是我思虑不周了。” “哈啊~~~又想睡了。”顾嫣然打了个哈欠，眼角也微微湿润，看向南宫玄翊。“这几日我没怎么休息好，就不留你吃饭了，有什么话改日再说吧。” 南宫玄翊自是不多打扰顾嫣然，在将当铺的位置告知给她后，便飞身离开了映月府。 顾嫣然等南宫玄翊离开，也不想再待在凉亭，决定回屋去。 毕竟这夕阳西沉的，一会儿就得天黑了。 顾嫣然回到主院的住屋后，来到床边，往后一倒就把自己摔进了柔软的床榻里。 由于还未点上烛火，屋内的光线看起来要比屋外更暗上几分，不得不说，还真就是个适合睡觉的环境。 不到片刻，顾嫣然又被浓浓的睡意席卷，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130章 腰缠万贯 顾嫣然这一觉，断断续续睡了大概有两天的时间，可以说是睡得十分餍足。 可顾嫣然这么不分昼夜的睡，真真儿是把映月府的几人给担心怀了。 要不是紫苏几次趁着顾嫣然醒来的间隔问过状况，恐怕早就让久安去城中请大夫出诊了。 这一日，日上三竿，骄阳正艳。 顾嫣然总算是踏出了屋子。 “嫡姑娘！” 伴随着这充满活力的呼唤，一抹单薄的倩影飞扑了过来。 顾嫣然凝眸一看，发现来人是本该还在养伤的顾七巧。 顾嫣然注意到顾七巧那明显还欠缺了些血色的苍白小脸，几不可见的皱起了眉头。“你的伤还没痊愈，怎么到处乱跑？” “可奴婢担心您啊。”顾七巧跟受了委屈似的嘟起了小嘴儿。“听紫苏姐姐说，您足足睡了两天两夜。” 紫苏自一开始就候在一旁，在这时才上前，笑着补充道。“嫡姑娘，奴婢虽跟七巧说过好几次您并无大碍，但她就是不信，还一直内疚着，以为您是因为那日替她挨了四姑娘那一下才会如此。” 顾嫣然闻言，忍不住抬手轻敲了顾七巧的脑袋。“你这丫头，整日里就知道胡思乱想，我那一下挨的并不重，早就不碍事儿了。” “……真的？”顾七巧怀疑顾嫣然是在故作坚强。 “当然是真的。”顾嫣然信誓旦旦的保证着。 顾七巧信了顾嫣然，当即释怀一笑。“那就好，您没事就好。” “行了，不与你多说。”顾嫣然没忘记自己还有正事要办，便道。“我还要带紫苏出门去办些事情，你赶紧回屋躺着继续养伤吧。” 顾七巧不乐意了。“我也想……” “别想，绝对不可能。”顾嫣然直接就否决了顾七巧的念想。 顾七巧心里虽不甘愿，却也只能乖乖听话。“……是，奴婢告退。” 而后，顾七巧垂头丧气的转身离开了，那背影看着真的是要多凄凉就有多凄凉。 顾嫣然只瞥了顾七巧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吩咐紫苏道。“紫苏，我去一趟西院，你让久安将马车牵到正门，然后跟他一起在外面等我。” “是，嫡姑娘。” ###城北，福安当铺 顾嫣然在抬头看了一眼当铺的名字后，走了进去，紫苏则怀抱着一个小包袱跟在其后。 当铺内并没有旁的客人在，看起来应当是主事者的中年男子、与另外两名小侍，正在分别忙活着自己的事情。 一名眼尖的小侍见有两位姑娘走了进来，赶紧迎了上去，满脸谄媚道。“二位姑娘，欢迎来到福安当铺，请问今日是想押物还是看看好货？” “押物。”顾嫣然回答道。 “好嘞。”小侍低首哈腰应着顾嫣然。“二位姑娘请随小的来。” 顾嫣然、紫苏跟着小侍来到当铺的主事者面前。 “掌柜的，来客了，这二位姑娘想押物。”小侍向掌柜说明顾嫣然、紫苏的来意。 掌柜一脸和善的看向顾嫣然与紫苏。“二位姑娘安好，在下是这福安当铺的掌柜，毕福安，请问二位姑娘欲押之物为何？是死当还是活当啊？”言情888 “死当？活当？”顾嫣然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两个词儿，压根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毕福安耐心解释道。“死当就是不赎回，直接将东西卖给咱们当铺。活当的话，就是您给一个赎回时间，一年、两年，更多的五年、十年，都可以……” “就死当吧。”顾嫣然觉得没必要活当，因为这几样东西不管赎不赎回都对她毫无影响。 “好的，那就给你押死当。”毕福安客客气气应着。 顾嫣然向紫苏使了个眼色。“紫苏。” 紫苏会意，打开包袱取出一个小巧的锦盒，递给掌柜。“毕掌柜，您先看看这个能值多少？” “稍等，稍等。”毕福安双手接过锦盒，小心翼翼的打开。“这是……！！！” 毕福安在看清锦盒内的物件后，瞳孔一震，认出了它的来历。 这东西是北国边境独有的冰种血玉，本就产量稀缺，而正是由于它的稀缺性，导致血玉的价值始终居高不下。 因此就算是身份尊贵或者是财力雄厚之人，也要费尽心思才有可能得到一块血玉。 当然，血玉的品质有好有坏，根据品质的好坏，则分为低品、中品、高品、绝品四个等级。 根据血玉等级的不同，其价值也就天差地别了。 而他手中的这块血玉，是一般只进贡给各国皇族的上佳绝品。 毕福安想起前两日主子派人传来的信儿，猜到了顾嫣然的身份。 “绝品血玉，这可是个好东西，差不多值个……”毕福安装模作样捋了捋胡子，给出了最实诚的数。“一万两，黄金。” 顾嫣然信任南宫玄翊，也当然不会怀疑这福安当铺的出价。 “好。”顾嫣然点头，再吩咐紫苏道。“紫苏，将剩下的东西都给毕掌柜吧。” “是，嫡姑娘。”紫苏依言将手中的锦盒都搁到了柜台上，并逐一打开锦盒。 …… …… 顾嫣然走出福安当铺的时候，怀里揣着七万多两的金票，当之无愧是‘腰缠万贯’的小富婆了。 “嫡姑娘，”紫苏走在顾嫣然的身边，提醒道。“已经午时了，您这两天都没准时吃饭过，今日不能再误了饭点，咱们还是在附近吃点东西吧。” 顾嫣然本来想着回府再吃东西，可既然紫苏这么说了……“也行，那咱们先找吃的。” 差不多也就走了数百步的距离，顾嫣然便相中了一家不断有客人进出的食肆。 顾嫣然领着紫苏、久安刚想进去，却不料，又遇上了麻烦事儿。 “嫡姐？”顾可柔的惊呼声响起。“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嫣然收回刚跨出半步的那条腿，冰着一双眸子望了过去。“……” 是顾可柔、杜梦瑶、顾秋羽及……只在不久前君太后寿宴上见过一次的静安郡主，南宫凝。 “这不是咱们‘赫赫有名’的顾先生吗？”杜梦瑶刚说完话，就好似突然惊觉了什么似的低呼。“哎呀，抱歉，我忘了你已经不是尚衡学府的先生了，不该提起你的伤心事才是。” 顾秋羽不怕事儿的吆喝道。“顾嫣然，名声臭成这样还敢出门？我要是你，就干脆找一个地方躲起来，再也不出现在任何人面前！” 南宫凝没作声，可那张拥有精致妆容的脸蛋上，却满是因顾嫣然而起的嫌恶之意。“……” 第131章 退下，我来 顾可柔、杜梦瑶、顾秋羽三人，接连以言语讽刺着顾嫣然。 南宫凝虽未开口，可明眼人却都看得出她对顾嫣然是有多厌恶，多不屑。 紫苏向来性子沉稳，在为人处世方面也是颇有心得，基本没跟任何人发过火，是个挺理智的姑娘。 但现在，紫苏见着顾嫣然被人围堵着欺负，心里别提有多气恼了。 “你们欺人太甚！”紫苏发火了。 顾嫣然横手拦在紫苏身前，同时也拦下了蠢蠢欲动的久安。“退下，我来处理。” “……是，嫡姑娘。” “是。” 紫苏、久安相继领命，同时往后退了半步，守在顾嫣然的侧后方位置。 顾秋羽见紫苏、久安被喊退，语气轻蔑道。“呵，狗仗人势的东西。” “了不得啊，顾秋羽。”顾嫣然单手掩唇，作震惊状。“你竟然也知道自己是个狗仗人势的东西，挺有自知之明啊。” “你！你敢骂我？！”顾秋羽以指尖直指顾嫣然，冲上前就要动手。“你看我怎么教训……啊！” 顾秋羽的痛叫，与一道‘啪’的清脆声音同时响起。 “啧。”顾嫣然撤[520]回通红的手掌，在身侧甩了甩。“这脸皮可真厚，扇得我手都疼了。” 顾秋羽捂住的左侧脸颊，难以置信地看着顾嫣然。“你打我？！你竟敢打我？！” 顾秋羽原本是想借机为上回被顾嫣然抽打的事儿报仇，结果仇没报到，反而又被顾嫣然给扇了一巴掌。 顾可柔没想到顾嫣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顾秋羽下狠手，却立即反应过来，扮着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嫡姐，五妹她年纪小不懂事，你怎么能跟她一般见识？还下这么重的手？再怎么说，咱们都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妹啊。” “对啊，顾嫣然！”杜梦瑶双手叉腰，厉声质问着顾嫣然。“族亲之间也能下如此狠手，你怎的这么蛇蝎心肠！” 南宫凝也是脸色一沉。“在本郡主面前动手伤人，顾嫣然，你这是不把本郡主放在眼里了？！” “呵，真是笑死人了。”顾嫣然在笑，可脸上的笑意并未入及眼底。“顾可柔，我警告过你，让你别在我面前演戏，你要是再多说一句，我绝对连你一起打！” “啊！”顾可柔吓得花容失色，疾步后退着躲到了杜梦瑶、南宫凝身后，生怕挨打。 顾嫣然暂时解决了顾可柔，才看向杜梦瑶。“杜梦瑶，我教训谁是我的事，你管不着。再者，正如你所说，她俩是我族亲，我教训她们算是家事，你更无权干涉。所以，还请你拎清自己‘外人’的身份，不要对别人家的事情指手画脚。” “你！”杜梦瑶被噎的说不出话，那张脸也扭曲得难以辨认。 “至于，静安郡主……”顾嫣然将没有丝毫波澜的目光移到了南宫凝身上，不卑不亢的说道。“我把你放在眼里的前提，是你也要把我放在眼里。既然你都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又为何要把你放在眼里？” 南宫凝被一通说教，别提有多气了。“顾嫣然，你放肆！你信不信我让人……” “让人怎么样？”顾嫣然截断了南宫凝的威胁。“南宫凝，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话，有些话别人能说，你却未必能，别白白落了话柄在我手上。” 顾嫣然指的，当然是君太后寿宴上七公主南宫念珠犯下的大忌。 “！！”南宫凝猛然惊觉了什么似的噤了声。 若不是被顾嫣然打断，她差点儿就说出大逆不道的话了！ 最后，顾嫣然才看向了一旁已经彻底呆住的顾秋羽。 “轮到你了，顾秋羽。”顾嫣然一把揪住了顾秋羽的前襟。“我说过，七巧的事儿咱俩没完。而这个‘没完’的意思是……今后我见你一次就打你一次，绝无例外。你若不想挨打，那就离我远点儿，别像今日一样再送上门儿来找打！” 顾嫣然撂下狠话后，用力将顾秋羽推了个踉跄。 “紫苏，久安。”顾嫣然转身，这才露出了个笑容。“我突然想去城西吃饭了，咱们走吧。” …… …… 马车缓缓前行，正在去往城西的方向。 紫苏颇为忧心的看着自上了马车开始就一言不发的顾嫣然。“嫡姑娘，您还好吧？” “紫苏啊。”顾嫣然偏头。“你说，我是不是该找个帮手？” “奴婢不明白您是何意。”紫苏需要顾嫣然更加详尽的解释。 顾嫣然坐直了身子，形容道。“就是那种，能在关键时刻帮我打架，还能在危急关头护我们周全的！” “您是说贴身护卫？” “对对对，贴身护卫。”顾嫣然连连点头。“还有，咱们映月府也需要几个会武功的。” 紫苏猜测着。“护院？” “没错，就是护院！”顾嫣然用极为赞赏的目光看着紫苏。“紫苏，你真是太机灵了！” “嫡姑娘谬赞。”紫苏不骄不傲，并道。“您若需要贴身护卫及护院，咱们可以直接让护国公府派几人过来。” 顾嫣然却并不想调动护国公府的人。“不能让护国公府来人，若是如此，娘亲定会认为我在外面不安全，又得闹着让我回去住了。” “那就只有去奴市看看了。” “奴市？”顾嫣然不解的问。“那是什么地方？” 紫苏道。“奴市是一个专门买卖奴人的市场，在那里，只有您想不到的，没有您买不到的。” “这么神奇？”顾嫣然不禁兴奋起来，想去那里见识见识。“那咱们吃了午饭就去吧！” “嫡姑娘，奴市并非任何时候都可以去的，得按照奴市的规矩来。” 顾嫣然好奇。“什么规矩？” “奴市，一天中只开市两次。早市是八时到晌午十一时，今日的早市已经结束了。晚市的话，是从傍晚七时开始，一直持续到深夜十二时。至于其他时间，则不开市。” 顾嫣然这么一听，便道。“那就晚……” “奴婢劝您一句，晚间的奴市实在太乱，不适合咱们去的，还是等明日晌午再去吧。” “……”顾嫣然无语。 她根本没有选择权嘛！ 第132章 访友纪，奴市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行进到了城西。 “嫡姑娘，城西到了。”久安扬声提醒着马车内的顾嫣然。 顾嫣然掀开了身侧的小窗隔帘，想要看看这附近有没有合心意的食肆或酒楼。 紫苏也撩开了另一边的小窗隔帘，看了出去，刚好视线里就有一间比较不错的地方。 “嫡姑娘。”紫苏回头唤了声顾嫣然，接着让出位置。“您来看看，这家怎么样？” 顾嫣然闻言凑了过来，在看清食肆上方的匾额上题写的三个大字后，不由得笑了。“呵呵，访友纪啊。” 这不就是那日她在南宫玄翊面前说漏了‘方又戟’，临时用作补救的那个‘访友纪’吗？ 前世她虽知道访友纪，却没有机会品尝过这家的菜色，今儿个能以这种偶然的方式来到这里，倒也算是有缘。 既是有缘，今日的午饭就在这里解决吧。 待顾嫣然坐到了访友纪的雅间内，并手握着一册详尽介绍每道菜肴的菜单时…… “这！？”顾嫣然将手中菜单翻来覆去的看，确定再也看不出新的花样后，才跟泄了劲儿似的看向不远处候着的小二。“小二，你们家是素食馆？” 小二笑呵呵回道。“回客官的话，小店是素食馆没错。” “……”顾嫣然一时间哑口无言。 她一直以为访友纪就是寻常的食肆，原来纪吃的香酥甜味鸭啊。 在只卖素食的地方吃到了荤菜……天呐，这事儿真是越想越让她尴尬。 ###翌日清晨，奴市 顾嫣然站在一条隐蔽的巷子前，不停朝里张望。“紫苏，这里就是奴市？” “是的。”紫苏从随身携带的小包袱中取出一条丝柔的面纱。“嫡姑娘，来，奴婢给您把面纱戴上。” 顾嫣然还以为这又是奴市的规矩。“哦，好。” 紫苏细心的替顾嫣然系好面纱。“奴市乃鱼龙混杂之地，这早市虽比晚市规整，但还是得多多注意，戴上面纱起码能安全一些。” “咱不是还有久安跟着嘛，肯定安全啊。”顾嫣然觉得紫苏的担心完全就是多余的。 久安则是在听完顾嫣然的话后，十分实诚的说道。“久安会尽全力保护嫡姑娘您和紫苏，但久安并不擅武，只会些三脚猫的功夫，要是遇上强劲的对手，最多也只能拖片刻的时间。所以，若真有久安应付不过的情况发生，还请嫡姑娘与紫苏别犹豫，赶紧逃吧。” “……”顾嫣然。 “……”紫苏。 她们到底该说久安是靠得住，还是靠不住？ …… …… 奴市的入口处，站着一位头戴笠帽的老伯。 而老伯身侧，摆着一个半人高的木牌，上面写着‘入市三两银’。 “入市三两银，是说进去要给三两白银做入场费吗？”顾嫣然问着紫苏。 “是的，嫡姑娘。”紫苏颔首应着顾嫣然，并从荷包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老伯。“老伯，三个人的，不用找了。” 老伯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了几分温和的笑意。“听说‘千秋阁’今日在做大型的拍卖，三位若不急着离开，可以过去看看。” “谢谢老伯提醒。”紫苏礼貌的向老伯表达谢意。 三人进入巷口后，又笔直的走了很长一截路，来了巷尾的拐角处。 “拐过去就是奴市的正街了。”紫苏停顿了一瞬，才对着顾嫣然道。“嫡姑娘，这奴市，说穿了就是个买卖人口的地方。 在这里被售卖的人，一部分是出于自愿，一部分却是被迫。 咱们这一进去，很有可能会看到一些人……在售卖自己的妻儿子女。 希望您不要去管没有必要的闲事，能以一副平常心来看待。” 顾嫣然的心绪不免沉重。“竟然还会有这种事么？” “这种事情虽然有悖伦常，但在奴市来说却是极为常见。”紫苏语重心长的说道。 “紫苏，你为什么这么了解奴市的事情？”顾嫣然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 紫苏笑了笑。“奴婢在到您的身边伺候之前，就是被爹、娘给卖到了这里，所幸第二天就被唐管家看中带回了护国公府。” “啊，抱歉，我不该问这个问题的。”顾嫣然懊悔不已。 “嫡姑娘多虑了。”紫苏对当年被卖的事儿没什么芥蒂。“若不是爹娘卖了我，我进不了护国公府，也不会到嫡姑娘身边，更不会像现在这样生活得这么开心。真要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他们卖了我呢。” 顾嫣然握住了紫苏的手。“你能这么想，当然是最好的。” 这时，顾嫣然等三人的身后传来一阵骚动。 “小心。”久安眼疾手快的将顾嫣然、紫苏护到角落中。 而那阵由远至近的骚动，则被听得越来越清晰。 “快快快，别慢吞吞的了，千秋阁的拍卖就要开始了。” “看你这猴急的样，难不成今日有好货色？” “这话怎么说的，千秋阁的拍卖什么时候没有好货色了？” “哎呀，我的意思是啊，千秋阁今日所拍卖的这些货色，可比以往还要更出挑几分呢。” “更出挑……我的天，想想都来劲儿。” “人来劲儿不行，你得钱来劲儿，千秋阁以往那些好货色的拍卖价……都不是个小数啊。” “放心，我可带了足足的票子。” “朋友，你这明显存心不良啊。” “说我之前，先把你嘴角那条哈喇子擦干净，看着怪恶心的。” “嘿嘿嘿。” 几名男子畅聊着风花雪月之事，然后轻车熟路地拐入了奴市的方向。 顾嫣然自久安身后走出，神色难辨道。“走，咱们也去千秋阁凑个热闹。” ###千秋阁 久安向门庭处询问了一些信息后，回到顾嫣然身边禀告。“嫡姑娘，问清楚了，拍卖还有一炷香的时间就开始了，但大厅已无坐席，只剩下两间二楼的隔间。不过二楼的隔间比较昂贵，需要给五千两白银作为茶点费。” 紫苏被这个价格惊到了。“五千白银？” “五千就五千吧，赶紧去定下一间，否则一会儿连隔间都没了。”顾嫣然掏了一张银票给久安。 “是。”久安接过银票，再次去往门庭那边。 第133章 一对兄妹 ###千秋阁 拍卖正式开场，一名红衣女子立于展示台正中央的位置。 “欢迎各位尊客莅临千秋阁本次的拍卖大会，小女子是本次拍卖的负责人，莲莉。 相信各位尊客都已经听到了不少传言，说咱们千秋阁这次参与拍卖的拍品更比以往出挑几分。 对此，小女子只能说……敬请期待吧。 现在，先让咱们来欣赏欣赏本次拍卖的第一组拍品。” 随着莲莉的指示，五名衣不蔽体的女子被壮卫们半推着上了展示台。 顿时，台下面唏嘘声一片。 “我滴个天！” “看看左边第二个，这身段儿，这模样……啧啧啧，果然是出挑极了。” “瞎说，明明右边第二个更好看！” “左边第一个才好看呢！我就要她了！” “我喜欢正中间的那个，嘿嘿嘿，看那樱桃小嘴和杨柳小腰，还有那胜白如雪的肌肤，真是引人垂涎啊。” “靠，早知是这种绝品之姿，我该多带些银钱的！” 莲莉走到了左边第一名女子的身后，单手轻抚着女子嫩滑的脸颊。“本组拍卖品的第一个，青兰，年芳十四，不管是买回去当童养媳、小妾，还是培养成艳压群芳的头牌花魁，都是无比合适的选择，起拍价五百两，可随意竞价，现在竞拍开始！” “五百两！” “六百两！” “我出一千两！” “一千二百两。” “两千……” 第一组竞拍，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千秋阁大厅、乃至其他隔间的买主都在争相竞价。 而千秋阁二层的六号隔间内…… 顾嫣然嗑着瓜子，喝着上好的玉湖龙井，漠视着千秋阁内所发生的一切。 “嫡姑娘。”紫苏半蹲下身子。“这一组，您不打算竞价吗？” “竞价她们作甚。”顾嫣然轻笑着说道。“我又不需要童养媳和小妾，更不打算培养花魁，这几个美则美矣，可带回去除了能够赏心悦目，还有什么用？” “说的也是。”紫苏掩着嘴偷乐。 两炷香时间后，第一组的五个拍品全部以高价竞出。 第二组拍品，同样是五个人，却不似第一组拍品那般尽是女子，乃是三女两男混合着的搭配。 并且第二组的五人，是以‘才、艺、色兼备’为卖点，起拍价因此也被定到了两千两白银。 不过就算起拍价再高，也丝毫阻挡不了台下买主洋溢着的似火热情。 最终，第二组拍品也以远高于第一组的竞价被拍出。 “接下来，是本场拍卖的第三组拍品。”莲莉指挥着千秋阁的几名壮卫推上来两辆蒙着黑布的木车。“把幕帘掀开。” 呼啦一下，两辆木车上遮盖着的幕布被同时掀开，露出木车内的全貌。 两辆木车内，分别固定着一根十字形的木架。 而在那两根木架之上，则分别捆绑着被布条蒙住了双眼的一男、一女。 女子肤如白脂，长着一张只有巴掌大小的鹅蛋脸，虽被布条遮了眼睛，却依旧难掩她的绰约之姿。 男子脸部线条刚毅却又带着几分柔和，身形修长，裸露着的胸膛肌理均匀，看样子应当是个习武之人。 莲莉走到两辆木车的中间位置，扬声介绍起第三组拍品。 “这一男一女，男的十九岁，女的十六岁，乃是一对血亲兄妹，因二人皆会武艺，十分刚烈难训，不过各位尊客请放心，咱们千秋阁已对此二人采取了一些手段，让他们失去武力，可以放心买回去，此组便做捆绑竞价，起拍价……八千白银，每次竞价加一千，竞价开始！” 莲莉这叫价一出，台下当即喧闹起来。 “没搞错吧，起拍价都八千？” “若真能八千就拍下，倒也算值当。” “得了吧，这对儿兄妹的竞出价怎么可能只八千？” “八千两！我要了！” “九千！” “一万……” 二层隔间内。 顾嫣然朝久安抬手示意。“久安，叫价，务必拍下。” “是，嫡姑娘。”久安领命，来到了隔间最前方的位置，跟上竞价。“一万七！” 紫苏不明白。“嫡姑娘，您不是说不要只能看着赏心悦目的人么？” “他俩会武。”顾嫣然道。 “可莲莉说他俩已经没有武力了呀。” “暂时没了而已。”顾嫣然放下了手中的瓜子儿，看着台上说道。“那男的手腕脚腕处看得出血迹，应当是手筋脚筋被挑了。那女的嘴唇乌黑、眼底发青，看样子是被喂了一种散去功力的毒。” 紫苏更想不明白了。“您既然都看出来了，为何还要竞价？” “还有救。”顾嫣然有十全的把握能把这对兄妹治愈如初。 久安回到顾嫣然身边复命。“嫡姑娘，拍下了，三万七千两白银。” “我知道了。”顾嫣然颔首道。 也正在这时，隔间外传来轻扣的‘哐哐’声响。 紫苏行至门边。“何人？” “小的乃千秋阁侍者。” “紫苏，开门。”顾嫣然吩咐紫苏。 紫苏打开隔间的门扉，对着来人道。“进来吧。” 千秋阁侍者进入隔间，向坐在椅子上的紫苏躬身。“尊客，您拍下的拍品已归置好，请您告知府上位置，稍后拍卖会结束后，千秋阁会派专人将拍品送至您府上。” “不用。”顾嫣然站起身面对侍者。“我有马车，就停在奴市外，你们将她二人移至我的马车上便是。” 侍者问。“那待拍卖结束后，小的们带上拍品跟随您前往马车。” “我想现在就走。”顾嫣然可不打算等到拍卖会结束再走。 “好的，那请尊客随小的前往结缘铺交款，交完竞拍款，您就可以领走拍品了。” 回程的路上，久安、紫苏并排坐在马车的前板上。 马车内，男子、女子浑身无力地摊在靠近车壁的位置，那充满着怨恨的眸子死死钉在了顾嫣然身上。 顾嫣然无视了这刺骨的视线，半蹲半坐在了马车的正中央，双手分别搭上了二人的脉搏。 良久，顾嫣然才收回了双手，对上二人的目光。“想让我救你们吗？” 男子、女子眸底戒备之色因顾嫣然的话而变得更深。 “我有十足的把握能让你们恢复如初。”顾嫣然胸有成竹道。 男子、女子蓦然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顾嫣然。 “目的。”男子冷然开口。 “我缺一个护院。”顾嫣然回应了男子的话，后又将视线移到了女子身上。“还有一个贴身护卫。” 第134章 寻药 映月府，东院 为了方便医治凌尧、凌媌…… 啊，凌尧就是顾嫣然在千秋阁拍下的男子，而那名女子则名唤凌媌。 为了方便医治凌尧、凌媌，顾嫣然让紫苏将这二人安排在了药材房所在的东院。 凌尧手脚筋尽断，在一炷香之前被久安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衣裳，现下正躺在东院一间厢房内的床榻上。 顾嫣然坐在床榻边搁着的高凳上，为凌尧施针。 凌媌立在床尾处，神色焦虑。“嫡姑娘，请问哥哥他……情况如何？” “他很幸运。”顾嫣然边给凌尧扎针边道。“他的手脚筋虽然被挑了，不过挑他手脚筋那人功夫不到家，没给挑断，只要好生用药，三个月便可痊愈，恢复如初。” “太好了，太好了。”凌媌喜极而泣，对着顾嫣然就跪下了。“媌媌叩谢嫡姑娘大恩！” 顾嫣然虚扶起凌媌。“不必行此大礼，你们如今都是我的人了，救你们也理所应当。还有，你身上的毒没现成的解药，配制的话会需要几日的时间，这几日中，你要注意，切莫有太大的情绪变化，保证充足的睡眠，否则容易产生头晕、目眩、干呕甚至晕厥等症状。” 凌媌福身。“媌媌会注意的，谢谢嫡姑娘关切。” 之后，顾嫣然离开了凌尧的房间，在隔壁的药材房调制给凌尧恢复筋脉时要用到的药剂。 一直到临近晚膳的时辰，顾嫣然才在紫苏的三催四请下走出了药材房。 顾嫣然将一个巴掌大小的陶罐递给凌媌。“这是有助于筋脉恢复的药剂，每隔八个时辰给他抹上一次，一个月后他就能下榻走动了。” “多谢嫡姑娘。”凌媌双手接过了陶罐。“那媌媌先退下了，嫡姑娘您快跟着紫苏姐姐去用晚膳吧。” 顾嫣然颔首。“去吧。” 凌媌再向顾嫣然福了个身，然后捧着陶罐走开了。 紫苏这时才从一旁上前。 “嫡姑娘，您头发上缠上了药材渣，奴婢给您取下来。”紫苏替顾嫣然取下缠绕在发丝上的药材梗，才接着道。“晚膳已经备好，您要在何处用膳？” “端到我屋里吧。”顾嫣然抬手捶了捶软酸的双臂。“再多准备点热水，今日有些累了，浑身酸乏，得好好泡一泡才行。” 紫苏应道。“是，嫡姑娘。” 而后，紫苏去了灶房，顾嫣然则先行回了自己的屋子。 推开房门，顾嫣然刚迈了一只脚进去，就感觉到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 “嗯？”顾嫣然低下头去，发现是一张空白的信封。“竟然都把信封吹到这里来了，今儿个风这么大么？” 顾嫣然蹲下身，捡起信封，却发现信封里是装着信笺的。 她拆了信封，展开信笺一看…… “厉湛天的资料啊。”顾嫣然当即便晓得这封信是幽冥府那边送过来的了。 紫苏提着食盒走来，发现顾嫣然就站在进门处，疑惑道。“嫡姑娘，您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呢？” “正要进去。”顾嫣然将信笺叠好装回信封内，打算等之后沐完浴再看。 半个时辰后，顾嫣然泡在了温热的浴桶中。 “紫苏，再添点儿热水。”顾嫣然觉得浴桶里的水不够热，没办法舒缓她身上的酸乏感。 紫苏又加了不少的热水进去，并道。“嫡姑娘，您先前说身子酸乏，不如奴婢给您按按肩骨吧？” “不用了。”顾嫣然摆了摆手。“你去一趟东院，看看媌媌那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以凌尧现在的状况，她一个人可能顾不过来。” “是，嫡姑娘。” …… [龙腾]…… 泡完热浴，顾嫣然实在是困到不行，刚沾上床榻就沉沉睡了过去，并一觉睡到了天明。 翌日，晨间八时许，映月府后门处。 紫苏不明所以的看着顾嫣然。“嫡姑娘，您带着竹篓，这是要去哪儿啊？” “给凌媌制作解药还需要一味药材，我去后面的竹林找找。”顾嫣然将小巧的竹篓挂在腰间位置。 “缺什么药材，去药铺买不就行了，何必亲自去采摘呢？” 顾嫣然摇了摇头。“那味药材只在采摘后三日内能入药，超过三日则没有药效，所以药材铺里肯定是没有现货的。” “奴婢陪您去……” “没必要让你陪着，路程又不远，就在府后，我自己去就行了。再说，府中近日缺不了人，凌尧、媌媌、七巧都需要照顾，你心思细，安排事情也妥当，有你留在府中，我也能安心一些。” “要不……您带上久安？”紫苏实在不放心顾嫣然一人在外。 “府中也缺不了久安。”顾嫣然拍了拍紫苏的肩头。“凌尧始终是男子，总有些方面是女子不便照顾的，还得久安来。” 紫苏默了默。“那……嫡姑娘，您路上小心，早去早回。” 一个时辰后，竹林深处 顾嫣然手握着捡到的小竹竿，在满是竹叶的地面上来回扫动。 “怎么找不到呢？”顾嫣然纳闷儿了。 她要寻的那味药材，只在竹林间生长，虽说其本身自带稀缺性，可也不至于这么大片竹林都找不到一株啊。 要说是被其他药师或医者采光了……也不可能。 按照竹林地面上杂草重生、落叶交叠的情况，可以推测出应当半年以上没人走过这片竹林了。 “还是再找找吧。”顾嫣然没有放弃寻找药材，因为那是凌媌解药中最重要的一味药材。 顾嫣然又在竹林间徘徊了约莫半个时辰，才总算找到了她要寻的那味药材。 她跪在了地面上，身子贴近地面，小心翼翼地用指尖紧裹在药材根部的土壤。 好半晌，她才刨出了整株药材。 “终于把你弄到手了。”顾嫣然得意洋洋的笑着，将药材装进了竹篓中。 药材到手了，顾嫣然站起身，刚准备离开，却突然被不知因何缘故产生的银光闪到了双眼。 紧接着，一道手握长剑的墨黑身影在顾嫣然面前现身。 “受死吧！”黑衣人言语中带着浓烈的杀意，举起手中的长剑就刺向顾嫣然。 “啊！！！” 第135章 遇险，被救 眼见锐利的剑尖越来越近，顾嫣然想逃，想赶紧逃。 可疯狂袭来的恐惧感，让她无法凭意志去操控自己的身体，连挪动脚步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啊！！！”顾嫣然尖叫着抬手护在自己的身前，下意识闭上了双眼。 死定了！ 她死定了！ 谁料，没等到预想之中的痛楚，却等来了铁刃相交的刺耳声响。 嗯？什么情况？ 顾嫣然试探性地睁开了一只眼睛，发现现场不知何时又来了一个黑衣人，与方才要杀她的那名黑衣人打斗了起来。 “……窝里反？”顾嫣然只能想到这样一个可能性。 只是，第二位黑衣人所穿着的墨色长袍，不知为何竟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正当顾嫣然疑惑的时候，又一名黑衣人飞身落在了她的身前。 “！！”顾嫣然心下一惊。 怎的又来了一个？！ 不过这第三名黑衣人，穿着与第二名黑衣人同样款式的长袍，甚至转身将背影展示给了她。 “顾姑娘受惊了，请放心，我们不会让您受到伤害的。”黑衣人开口安抚着顾嫣然。 顾嫣然愣了。“……” 这人，似乎是想保护她？ 为什么？ 等等，她好像记起来在哪儿见过这身黑色长袍了。 “你们是幽冥府的人？”顾嫣然问着向第三名黑衣人。 第三名黑衣人没回头，却回道。“在下夜砚，正在打斗的是夜羡。” “呼……”顾嫣然松了一口气，放下戒备。“原来这片竹林也是幽冥府的监视范围啊。” 幸好有这两位幽冥府中人及时出手相救，否则她这条命今天非得交代在这儿不可。 “结束了。”夜砚往旁边挪了两步，不再护在顾嫣然身前。 顾嫣然这才看清楚不远处的状况，夜羡已经将黑衣人制服。 夜羡将长剑横架在黑衣人的脖颈处，质问道。“说，主使者是谁？” “……”黑衣人默不作声，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 夜羡见状，也不再质问黑衣人，只是抬眸看向夜砚。“夜砚，你先护送顾姑娘回府。” “好。”夜砚颔首。 夜砚将顾嫣然安全送回了映月府后门位置。 “夜砚就送您到这儿了。”夜砚向顾嫣然抱拳道。 顾嫣然却站在原地没动，神色身为凝重。“刚才那人……” “那人会暂且关入幽冥府暗牢，待审问出幕后主使，幽冥府会派人告知于您。” …… …… 顾嫣然回府之后没有回自己的屋子，而是带着装有药材的竹篓直奔东院药材房。 刚入东院，顾嫣然就瞧见了正站在院落中央交谈着的紫苏、凌媌。 紫苏最先注意到顾嫣然的出现。“嫡姑娘，您回来了。” 凌媌是背对着顾嫣然的，听到紫苏这话当即转身，急切的问。“嫡姑娘，药材找到了吗？” “找到了。”顾嫣然扬了扬手中的小竹篓。“不过解药的研制工序比较繁琐，并非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做好的，你且耐下心来等上几日。” “是。”凌媌感激·一笑。 顾嫣然也是回以一笑，随后对着紫苏、凌媌道。“行了，我要进屋研制解药了，你们也别站在这里了，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去吧。” “哎，嫡姑娘。”紫苏赶紧拦住顾嫣然。“已经午时三刻，您这都忙活一晌午了，用了午膳再进药材房也不迟啊。” “都午时三刻了？”顾嫣然也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这样吧，你去将饭菜端来，我在药材房里吃就行了。” 紫苏屈膝福身。“是，嫡姑娘请稍候。” “啊，对了，紫苏。”顾嫣然叫住了紫苏。“接下来三日，我要专注研制解药，吃住就都在药材房了，你替我准备好被褥和换洗的衣物。” “奴婢这就去准备。”紫苏领命后就离开了东院。 顾嫣然见紫苏离去，拎着小竹篓正要进入药材房。 “嫡姑娘！”凌媌几个步子来到顾嫣然身后。“媌媌对药理也算得上是通晓一二，嫡姑娘您研制解药费心费力，不知可否让媌媌从旁协助？” 顾嫣然不免觉得意外。“你还会医术？” “不能说会医术，只是略懂药理罢了，抓药、辨药什么的没问题，治病救人就……”凌媌很有自知之明的没继续说下去。 “会抓药、辨药已经很了不起了，往后定是能帮上我不上忙呢。”顾嫣然夸赞着凌媌。“不过这次研制解药你就别参与了，我说过，在你身上的毒还没解去的这几日，要注意休息，不得操劳。” 凌媌感受到顾嫣然的关切与体贴，顿时心中一暖。“您真好。” 漫天繁星，一轮弯月遥遥高挂。 紫苏将准备好的被褥铺在药材房那张刚搬来的贵妃榻上，才看向仍在捣弄着药材的顾嫣然。 “嫡姑娘，夜深了，今日您够劳累的，不如尽早歇息吧？” “一会儿就睡了。”顾嫣然仍旧持续着手上的动作。“你不用管我，回屋去吧。” 紫苏猜着顾嫣然应当还会忙活好一阵儿，便道。“思桃那边准备了几款糕点，还有刚泡好的果茶，奴婢去给您端一点儿过来。” 顾嫣然正好有些饿了，也没拒绝。“好啊。” 另一边，灶房。 慕思桃帮着紫苏几样糕点分别入盘，再依次放进了食盒中。 食盒最上面的夹层，则摆着一壶果茶。 紫苏盖好食盒的顶盖，却没急着走，而是叮嘱慕思桃道。“思桃，嫡姑娘这几日会比较劳累，你记得给她准备一些滋补的菜色，还有，糕点也尽量多做些花样，留以备用。” “……”慕思桃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紫苏拎着食盒走了之后，慕思桃开始收拾起了灶台。 忽而，灶房后窗外传来一声重物坠落的闷响。 “……”慕思桃愣了愣，放下了手中的粗帕，推开后窗旁的木门走了出去。 她刚跨出木门，就看到一袭黑影扶着石墙正要站起身的画面。 黑影也没想到会被人瞧个正着，一时竟僵在了原处。“……” “……”慕思桃又盯着黑影看了两眼，然后就跟失明了似的转身走回了灶房，并顺手关上了木门。 被无视的黑影。“……” 第136章 是个妙人儿 隔日午后，顾嫣然仍是孤身一人在药材房中研制解药。 正在这时候，药材房外响起紫苏的声音。“嫡姑娘，奴婢紫苏，现在方便进来吗？” 自顾嫣然研究解药开始，就言明‘研制解药时不可分神，任何人在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不得进入药材房’。 也因此，紫苏想要进入药材房，必须得先经过顾嫣然的允许才行。 而这回在紫苏问话的时候，顾嫣然正巧刚刚结束了一道工序。 “进吧。”顾嫣然站起身，掸了掸衣裳上沾染到的药材残渣。 紫苏推门进了药材房，来到顾嫣然身边。 “嫡姑娘。”紫苏将怀中抱着的一叠书册放到了顾嫣然手边的桌角上。“方才二皇子府上的人送来了这些，说是药材铺的详单。” “可还说了其他的？”顾嫣然随手拿起一本书册，翻看起来。 紫苏摇了摇头。“并未。” 顾嫣然将视线从详单上移开，看向紫苏。“人呢？走了？” “回嫡姑娘，那人将详单交给久安后就离开了。” “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顾嫣然道。 紫苏施礼。“是，奴婢告退。” 在紫苏退出药材房后，顾嫣然没有再接着看详单，而是随手将书册放到一边。 药材铺的事情就算耽搁几日也不会有什么影响，眼下研制解药才是最重要的。 又过了两日。 顾嫣然将凌媌叫到了药材房中，递过去一个小瓷瓶。“喏，里面有七枚药丸，一日一粒，七日后你的武功就能恢复了。” 凌媌捧着瓷瓶，忍不住湿了眼眶。“多谢嫡姑娘，您的大恩大德，凌媌必涌泉以报。” “怎么又哭了？”顾嫣然几近无奈地抬手替凌媌拭去眼角的泪珠。“我还以为会武的女子都很坚强，却没想到你会是咱们府中最爱掉眼泪的一个。” “才，才不是。”凌媌嘴硬道。 “不是？”顾嫣然忍不住打趣着凌媌。“那请问，刚刚在我面前掉眼泪的人是谁？” “……媌媌该回屋去吃药了。”凌媌涩着脸向顾嫣然福了个身，然后一溜烟儿奔出了药材房。 顾嫣然望着凌媌那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笑出了声。“呵呵，这性子，也是个妙人儿啊。” 一炷香时间后。 顾嫣然拿着一张刚开好的药方，来到隔壁凌尧的屋内。 床榻边守着的凌媌见顾嫣然来了，站起身。“嫡姑娘。” 凌尧躺在床榻上无法动弹，只偏转着目光，跟着凌媌唤道。“嫡姑娘。” “我先给你号个脉。”顾嫣然这话当然是对着凌尧说的。 顾嫣然坐在了塌边的圆凳上，伸手探向凌尧的手腕。 也就几个瞬息之间，她便将手收了回来。 “嫡姑娘，哥哥的情况可有好转？”凌媌心急问道。 “才用药三日，我若说有好转，你信？”顾嫣然这才把手中的药方给了凌媌。“你既懂药理，就按着这方子抓药吧，一副药煎三碗，早、中、晚各服一碗，先喝上半个月，到时我再视情况给他调整药方。” 凌媌郑重其事道。“是，嫡姑娘。” 凌尧则肃着脸向顾嫣然致谢。“多谢嫡姑娘，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我……” “打住，打住。”顾嫣然不想再听到类似的话了。“你们真不愧生为兄妹，连感谢的说辞也说的一致无二，你们没说腻，我这耳朵可早就听腻了，往后，还是别再跟我说这一类的话了。” 凌媌、凌尧彼此间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回道。 “是。” “是。” [顶点fo]…… …… 顾嫣然抱着药材铺详单离开东院后，回到了自己居住的院落。 才走到卧房前，就看到了靠在屋外廊椅上困得直栽脑袋的顾七巧。 顾嫣然走到顾七巧面前，唤着她。“七巧，醒醒。” “嫡姑娘。”顾七巧揉了揉酸胀的双眼，站起了身。“您回来啦。” “你身子还没好利索，怎的在这儿就睡着了？”顾嫣然的言语中不免带上了几分责怪之意。 顾七巧逞强道。“奴婢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以回来伺候您了。” 顾嫣然显然不信，单手扣住了顾七巧的手腕。 片刻后，顾嫣然松开了手，没好气的轻敲顾七巧的脑袋。“就你这样还叫好得差不多了？给我回去好好养着，没我发话不准再踏出你那院子半步。” “嫡姑娘~~~”顾七巧委屈巴巴的扁着嘴。 顾嫣然瞪了眼顾七巧。“不许扁嘴，这事儿没商量，赶紧回去！” “……是，奴婢告退。”顾七巧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了。 顾嫣然进了屋子，坐到了书案前，认真翻看起南宫玄翊派人送来的药材铺详单。 嗯……账本内容清晰，药材种类齐全，各项估价明确，简直无可挑剔。 可以说，这几册详单将一切她想了解的信息都书写了出来。 “短短几日就将店铺内的情况统算得如此透彻，他怕是费了不少心吧。”顾嫣然眼底浮起丝丝缕缕的暖意。 看来，得找个机会好好向南宫玄翊表达一下谢意啊。 如此想着，顾嫣然写下了一封收件人为南宫玄翊的信笺，并在信中邀他两日后午时于卿醉轩一见。 用完晚膳，顾嫣然将书信递给了正在收拾碗碟的紫苏。“紫苏，这信拿给久安，让他明日一早送至二皇子府上。” “是，嫡姑娘。”紫苏应道，并将书信收入了袖笼中。 “对了，替我准备浴事，这几日为了研制解药不曾沐浴，早就受不了了。”顾嫣然不禁开始嫌弃起自己来。“啧啧，这药味儿……” 紫苏笑着福身。“奴婢猜到您今晚要沐浴，已经让思桃准备好热水了，至于药味儿，奴婢稍后去花圃采摘些新鲜的花瓣给您入浴，您看如何？” 顾嫣然满意地点了点头。“甚好。” 泡了个芬芳馥郁的花瓣浴，当晚，顾嫣然睡得十分安适，彻夜好眠。 翌日晌午。 在久安自翊隐居送信归来后，顾嫣然带着紫苏坐上了马车，前往南宫玄翊几日前告知她的药材铺位置。 只不过，等她到了药材铺的所在后，才发现…… 第137章 百善医馆 “诶？”顾嫣然站在药铺外发愣。“这不是老李头的药铺吗？” 顾嫣然看着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药材铺，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但依着久安对皇城大街小巷的熟悉程度，不可能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那这么说来药材铺东家并非她所以为的老李头，而是南宫玄翊? 紫苏见顾嫣然在门外杵着不进去，诧异道。“嫡姑娘，咱们不进去吗？” “进。”顾嫣然说着便走进了药材铺。 药材铺内，与顾嫣然有过几面之缘的学徒小漾认出了她。 “东家。”小漾恭恭敬敬唤着顾嫣然，并扬声朝着内堂吼道。“掌柜，少掌柜，咱们的新东家来了！” 话音刚落下没多久，就见少掌柜李澈轩就扶着掌柜老李头走出了内堂。 待李澈轩看清不远处立着的那抹倩影时，激动得捏住老李头的衣袖乱晃。“爷爷，爷爷，这就是孙儿给您提过的，那个获得了黑色医者阶章的顾氏嫡女！啊，不对，现在改叫新东家了！” 老李头被晃得那叫一个头晕眼花，差点儿就向前栽了跟头。 “你，你个臭小子！”老李头举着巴掌就照着李澈轩后脑勺呼了上去。 李澈轩捂着脑后，疼得龇牙咧嘴。“嗷，爷爷，你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我可是你唯一的亲孙子！” “别给我耍混！”老李头警告着李澈轩，然后堆着笑向顾嫣然迎去。“让东家见笑了，我叫李德全，目前担任这家药铺的掌柜兼医者，认识我的人都会唤我声老李头，您也这么叫就成。” 顾嫣然粲然一笑，并顺着老李头的话称呼道。“老李头。” “哎，哎。”老李头连连应声，随即侧身恭请道。“东家，咱们进内堂详谈吧。” “好。”顾嫣然颔首。 紫苏跟上了顾嫣然的脚步。 老李头则在路过小漾的时候使了个眼色。“小漾，别愣着了，赶紧看茶！” “啊，是是！”小漾放下手中的活计，忙赶着去准备热茶了。 “你们等等我……”李澈轩也想跟进内堂，却收获了老李头的一记怒瞪。 “你跟进来凑什么热闹？”老李头撩着胡子训道。“大堂里人手都忙不过来了，你给我守在这儿招呼人，不准乱跑！” 李澈轩撇着嘴应道。“是。” 老李头见李澈轩老实了，这才又跟顾嫣然继续交流。“本以为您前几日就会过来的，后来旧东家派人传话，说您府中琐事繁多，要过几日才得空。” “他派人传的话？”顾嫣然颇感几分意外。 她其实真正意外的是，他怎么知道她府中琐事繁多的？ 不过，倒也不难猜测。 联想起那日他不请自来现身映月府凉亭一事……看来，他又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造访过映月府了。 她就说南宫玄翊这几日怎么没动静了，原来是知道她暂时顾不上他，才不想来自讨没趣儿吧。 老李头将顾嫣然、紫苏请进了内堂的桌椅处。 “东家请坐。”老李头请顾嫣然入座，并用和蔼的笑容对着紫苏道。“这位小姑娘也坐啊，站久了也挺累的。” 紫苏刚想拒绝。“我站着就……” “紫苏。”顾嫣然沉着声打断了紫苏，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 “是，嫡姑娘。”紫苏在空位坐下。 小漾端着茶水入了内堂，给几人分别倒了杯茶水后，很有眼力劲儿的退下了。 老李头如此才言归正传。“旧东家之前吩咐下来，让药铺内按照往例运作，因此我等也均各司其职，如果新东家您有其他的思量，言明即可，我等会按照新东家的要求安排、调整。” “好。”顾嫣然确实有一些安排。“药铺现在是谁负责抓药？” “主手是我，副手是澈轩，要是在药铺忙不过来的情况下，就会由药铺的学徒小漾来。” 顾嫣然若有所的点了点头。“我这边有个人手，精晓药理、药性，往后就由她专职抓药，小漾帮辅。” “成。”老李头没有意见。 顾嫣然接着道。“少掌柜他……” 老李头急忙纠正。“东家唤他澈轩或者阿轩吧。” “好吧。”顾嫣然改了口。“澈轩他是有医者阶章的吧？” “有，有，澈轩是橙色医者阶章。” “那他的医术如何？”顾嫣然最想知道的其实是这个。 老李头满脸惭愧道。“不怕您笑话，这小子从会走路开始就跟着我开始接触药材，这么些年下来，竟只学会了看些简单的头疼脑热，再稍微复杂点儿的病症就完全不行了，真是……唉。” “呵呵。”顾嫣然轻笑起来。“我看他是个机灵的，跟在您身边这么多年，却只学会看头疼脑热，那说明他志不在此。不过他还年轻，若换个方向培养，定能出人头地。” 老李头仍是止不住叹息。“唉，东家快别夸他了，这话要让他听了去，准得蹦跶到天上去。” “行，咱不夸他。”顾嫣然笑意更深。“言归正传，我刚刚问他的医者阶章和医术，其实是有另一个想法。药铺内，原本只有您一位医者坐诊，但现在加上我和澈轩，已经有三人是获得了医者阶章的。” “是这样没错。”老李头捋了捋胡子。“不知您是有何打算？” “我想将药铺改为医馆。”顾嫣然将自己的想法尽数告知。“药铺，是以药为主，医为辅，只需一名医者坐诊即可。 而现在，药铺内拥有医者阶章的医者为三名，因此药铺需要转为以医为主、药为辅的医馆。” 老李头愣了愣。“您的意思，是要让澈轩也坐诊？” “没错。”顾嫣然接着说道。“澈轩参与坐诊后，咱们医馆就能按照医者能力，将前来求医之人划分为三个等别。 第一等别，最简单的伤风热感，此类患者直接由澈轩接诊，在他忙不过来的情况下才可转诊到您和我这边。 第二等别，常见伤、病，此类患者由您接诊，自然，在您无暇分身的情况下，多余伤、病患者由我接诊。 至于第三等别，则是包括伤、病、毒等各类原因引起的急症、重症、绝症，此类患者由我直接接诊。 稍后，您将我方才所述用最简单易懂的方式拟文，让澈轩贴在店铺门口最显眼的位置。 不过记住，不要提到我的身份丝毫，因为我接下来会轻纱遮面来此坐诊。” 老李头记下顾嫣然的吩咐，又问道。“药铺改医馆，那最先要改的就是咱们的牌匾，您想好了医馆的名字吗？” “没有。”顾嫣然根本没想过医馆名，也懒得想。“就延用药铺原本的名字，叫‘百善医馆’吧。” 第138章 认认脸，叶千寒 到了与南宫玄翊约好的这日，顾嫣然提前半个时辰就到了卿醉轩。 小二向来眼力好，在看到顾嫣然的身影后急忙跑了过来。 “主子，楼上请。”小二笑呵呵的将顾嫣然往楼上引。“您来的正赶巧，卿醉轩昨个儿刚到了些顶好的清露碧螺春，小的一会儿就给您沏一壶过来。” “清露碧螺春？”顾嫣然还是头一回听说这种茶。“与寻常碧螺春比起，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小二回道。“据说是清明节那日一早趁着露水采下，然后在日落时分用文火慢炒出来的，沏泡时茶叶会散发出苦涩、浓郁的茶香，入口则回甘回甜，甚至还能品出淡淡的茉莉花香，总之就是好的不得了。” “你如此力荐，我可得细细品鉴一番了。”顾嫣然笑了起来。“说起来，咱们已经见过几面，还未问过你的姓名。” “小的贺云，其实主子继续唤小的‘小二’也成的。”贺云说完，推开了天字一号间的门。“主子请进。” 顾嫣然进了雅间坐下，才看向贺云。“我今日与你们前主子约的是午时相见，提前半个时辰到这儿，就是想趁这个机会认认人，接下来我应当会很忙，也不知短时间内还有没有机会再过来这边。” “主子是指开医馆的事儿？” “这你竟然也知道？”顾嫣然挑眉。 贺云笑道。“同一位前主子，又是同一位现主子，好歹算是同宗同源，这消息当然也就互通互传了。” “这倒是。”顾嫣然觉得贺云说的有理。 “主子在此稍候，小的去给您沏茶，顺便叫其他人挨个儿上来给您认认脸。” 顾嫣然对此还有所顾虑。“若是底下忙不开，就不用让他们上来了。” “不忙，不忙，这时段不是饭点儿，向来没什么客人，轮换着看顾一下就没问题了。” 贺云是个做事麻溜的，不多时就端着沏好的碧螺春、及两盘精致的茶点回到雅间内。 而后，则是一个接着一个到天字一号间让顾嫣然认脸儿的卿醉轩人等。 “主子，我是卿醉轩的掌柜葛大川，您叫大川或者老葛都行。” “主子，小的是店小二张宽。” “小的……” “我是……” …… …… 从掌柜到小二，再从后厨到杂役，卿醉轩的所有人依次在顾嫣然面前露了脸。 在短短的两炷香时间里，这二十多号人物在天字一号间演绎了一幅‘纷至沓来’的热闹景象。 但当人潮散去，天字一号间又恢复了往日的高冷、清寂。 “嗐。”顾嫣然长叹。 贺云见顾嫣然满脸惆怅，不禁问道。“主子这是怎么了？” “没，没怎么。”她就是觉得欠了南宫玄翊很多。 这么赚钱的卿醉轩，这么些撑起了卿醉轩的中流砥柱，就白白送给了她，也不知道南宫玄翊究竟是怎么想的。 不过他那动不动就送铺子、送地契的大手笔，想来……是因为不缺、不在乎，才能这般随意赠予的吧？ 其实顾嫣然想错了。 南宫玄翊赠出这珍宝阁、卿醉轩这两家产业，又转售了百善药铺，不是不缺，更不是不在乎。 只是跟这些身外之物比起来，他对她更感兴趣一点，如此而已。 离正午时分没多远了，贺云见顾嫣然还在神游，便出声提醒。 “主子，快正午了，二皇子应该快到了，请问是否按照您方才所点的菜肴开始上菜？” 顾嫣然回过神，颔首道。“嗯。” “那您稍坐片刻，小的这就去让后厨出菜。” 贺云出了天字一号间没多久，南宫玄翊就到了。 南宫玄翊看向顾嫣然。“来很久了吗？” “没有很久。”顾嫣然唇角勾勒起一抹浅笑，却注意到了南宫玄翊身后跟着进来了一个人。 只一眼，顾嫣然认出了南宫玄翊带来的人……镇国将军府庶子，叶千寒。 镇国将军府乃武将世家，好武，擅武。 族中无论男、女，在年满三岁后都要跟着族中的武师修习，也因而造就了许多能够身先士卒的铁血英豪。 叶千寒，只习文，不修武，在镇国将军府血脉中是最不受待见的一个，被称作‘异类’。 同龄人拜师习武的时候，叶千寒在自己学认字儿。 同龄人武艺小成的时候，叶千寒跑去学堂听墙角。 同龄人立功扬名的时候，叶千寒瞒着家里参加科试……还落榜了。 ‘百无一用是书生’，据说这是上辈子听得最多的一句话。 甚至，叶千寒若不是与南宫玄翊相交甚好，恐怕早就已经被逐出镇国将军府了。 顾嫣然会认识叶千寒，也是因为南宫玄翊经常会在与她会面之时，带上他。 在南宫玄翊还下落不明的日子里，她好几次差点儿忍不住去找叶千寒问问情况，最后总是因为笃定不了他二人间的交情而不了了之。 不过她倒没想到，哪怕南宫玄翊今生多了‘失踪数年’的经历，却仍未与叶千寒生分丝毫。 南宫玄翊见顾嫣然的视线已经注意到叶千寒，便介绍道。“这是将军府庶子，叶千寒，我的故交，他昨夜留宿于我府上，知道我今日要来见你，死活要跟过来。” “嘿，玄翊兄，给我留点面子。”叶千寒用胳膊肘捣了岛南宫玄翊，才谦和的向顾嫣然见礼。“顾姑娘有礼，我是叶千寒，早就听闻顾姑娘大名，今日总算有缘一见了。” 顾嫣然也依着江湖中人的礼数，意有所指的来了句。“彼此彼此。” “？？”叶千寒懵逼了一瞬，继而扬起一个尴尬又不失风度的笑容。“顾姑娘，同是天涯沦落人，相煎何太急呢？” “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怪我咯？”顾嫣然扪心自问……她没错。 她这几日为了名声的事儿正烦，这货一来就提起那些破事儿，自然也怪不了她要怼了。 “行行，我的错，我的错。”叶千寒耸了耸鼻尖，自认倒霉。“原本是想跟过来见见举国闻名的大美人儿，结果是来拜见了个姑奶奶。” 南宫玄翊在一旁乐不可支。“哈哈哈，你们俩快别逗了，笑死我了，哈哈。” 第139章 医馆坐诊（一） 令人捧腹的小闹剧告一段落，三人说说笑笑吃完了这顿饭。 顾嫣然这才谈起了正题。 “玄翊。”顾嫣然掏出一叠银票递给南宫玄翊。“这是药铺的全款，你点点。” “我自是信你的。”南宫玄翊连余光也没给银票一个，直接拿起就揣进怀里。 叶千寒莫名打了个寒颤，边摩挲着胳膊上起的鸡皮疙瘩，边想……咋心里突然那么不得劲儿呢？ “对了。”顾嫣然想起要叮嘱眼前二人。“我即将坐诊医馆的事儿，还希望你们能替我保密。” 南宫玄翊明白她的顾虑，当下就应允道。“放心，你既有意隐瞒，那我必然会尊重你的想法。” “我也不会说出去的！”叶千寒也做出保证，但还有个疑问。“不过，开医馆明明是好事儿啊，为何要隐瞒？” “开医馆的确是好事儿，可谁让开医馆的人是我呢？”顾嫣然无奈笑着。“我已置身于风口浪尖之上，不可再锋芒毕露，得先低调一段时日了。” 叶千寒却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道。“低调，又何尝不是咸鱼翻身的另一契机？想象一下，咱们带着一身的污名归隐于世，韬韬光，养养晦，在所有人都以为咱们已经一蹶不振的时候，咱们以一身的‘峥嵘’归来……” 顾嫣然跟着叶千寒的一字一句开始想象起来，眼底的笑意逐渐加深。“倒是十分快逸。” “再想象一下。”叶千寒继续描绘着未来的场景。“那些曾经唾弃、谩骂咱们的人，在听到咱们无数峥嵘加身之际，脸上的表情该有多错愕、多扭曲？” “噗哈，哈哈哈，太有画面感了。”顾嫣然拍着桌面大笑不止，盛赞道。“叶公子果然不同凡响，将来绝对是干大事的人。” 叶千寒被夸得全身舒畅，当即回夸起来。“顾姑娘也绝非等闲，就如你方才那句话，咱们……彼此彼此。” …… …… ###七日后的这天，是个万事皆宜的好日子。 百善药铺在这天一大早正式换匾为‘百善医馆’，顾嫣然也从这天开始正式坐诊。 想当然，顾嫣然不是一个人来医馆的，还带了两个人随行。 其中一个不用猜，是服了顾嫣然研制的解药后彻底解了毒、继而恢复了武功的凌媌。 另一个，则是被顾嫣然勒令静养了好些日子、直到这两日伤况大好才重获自由的顾七巧。 凌媌根据顾嫣然最初的安排，守在了药柜处，以便随时能够按方抓药。 至于顾七巧嘛，对医药方面一窍不通，来医馆就只是为了贴身伺候顾嫣然而已。 这不，从一大早到了医馆后，顾七巧就在医馆内晃来荡去，将医馆的里里外外、角角落落都记了个透彻。 顾嫣然正坐在单独划分给她的隔间内无所事事，见顾七巧来了才稍稍抬了抬眸。“逛完了？” “逛完了！”顾七巧小跑着到了顾嫣然面前。“嫡姑娘，这医馆看着不大，仔细一逛还挺宽敞，差点儿就把奴婢给绕晕了。” “噗呵。”顾嫣然被顾七巧这说法逗乐了。“晓得你路痴，却没想到你这么路痴，就这么个小小的医馆都能把你绕晕。” 顾七巧臊红了一张脸。“嫡姑娘，您别老笑话奴婢。” “好好好，不笑话你。”顾嫣然强忍着笑意。 “对了，嫡姑娘。”顾七巧这才想起要问事儿。“您系面纱坐诊也就罢了，为什么连奴婢也要系面纱啊？” 顾嫣然莞尔。“你是我时常带在身边的人，皇城里但凡认识我的人就不可能不认识你，我既要隐姓埋名坐诊，又岂能让你在医馆里光明正大的溜达？” 顾七巧撇了撇嘴，抱怨道。“可戴着面纱……不舒服，还累赘。” “好吧，老规矩，还是二选一。”顾嫣然决定再给顾七巧一个选择的机会。“回府？还是留在这儿？” 她的意思很简单，不想戴面纱就回府，要留在这儿就必须戴面纱，没得商量。 “留在这儿！”顾七巧毫不犹豫就选择了后者。 顾嫣然揶揄着道。“不抱怨了？” “不抱怨！”开玩笑，再抱怨绝对要被撵回映月府了。 “不委屈？”顾嫣然再问。 “不委屈！”她敢委屈么？ 一晌午过去了。 顾嫣然、顾七巧就这么相对无言的看着彼此。 “嫡姑娘，这样下去不行啊。”顾七巧撑着下巴发愁道。“整整一晌午，那少掌柜、老李头已经接了好几次诊了，可您这儿偏生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太不对劲儿了。” “这样才对劲儿。”顾嫣然轻戳着顾七巧的额心。“澈轩和老李头可以忙，我却不可以。 都说了，我只负责接诊重患、急患或不治之患。 这类患者本身就难遇难求，正因如此，就算我接连许多日未接诊到患者也是再正常不过。 若像你期望那般，医馆忙的不可开交，我亦每日接诊不断……那这皇城还能太平么？” 顾七巧这才顿悟。“是哦，要真是那样，不止皇城，恐怕整个夜禹都得乱成一锅粥了。” 这时，小漾小跑着进了隔间。 “新东家。”小漾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卿醉轩那边送来一整席的饭菜，说是担心您在这边用膳不便，以后都会在这个时间送午膳过来呢。” 顾嫣然对此并没有太大的感受，倒是觉得小漾的反应更为有趣。“你很开心？” “嘿嘿。”小漾憨笑着回道。“您不知道，以往的午饭都是我和安生（另一个学徒）轮流做的，可我们哪儿会做饭呀，都只是勉强将饭菜弄熟了来吃。 现在好了，托您的福，我和安生不仅不用再做饭，还能大饱口福吃上卿醉轩的桌席，当然开心咯！”小漾说到这里更是迫不及待了。“新东家，桌席都摆好了，其他人也已经入座了，就等你们两个了，快快快！” 顾七巧看着小漾那口水都快流到地上的滑稽样，掩着嘴偷笑起来。“呵呵呵。” 顾嫣然也跟着失笑。“那走吧，咱们去吃饭。” 第140章 医馆坐诊（二） 等这顿午膳吃完，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小漾揉着撑得圆溜溜的肚子，打起了饱嗝。“嗝，好撑啊。” 李澈轩翻白眼道。“撑死你得了，谁让你吃这么多的？” “好吃嘛，当然要多吃点。”小漾说着还用胳膊肘碰了碰身旁的安生。“安生，我说的对不？” 安生赞同道。“对对对，确实很好吃，我也吃的挺多的！” “真是，都给我收敛一点儿！”老李头吹胡子瞪眼的看着这一幕，随后向顾嫣然表示歉意。“这三个小家伙整日里就吵吵哄哄的，没个正形儿，让东家见笑了。” 顾嫣然毫不介意。“这样才热闹嘛，挺好的。” 百善医馆内一片祥和，可医馆外却因为隔壁食馆发生的意外尖叫声连连。 “啊！！！死人啦！！！” “死人啦？！” “怎么了？！怎么了？！” “那人刚吃了几口菜就趴下了，口吐白沫还直抽抽，现在意识全无！” “口吐白沫还直抽抽……癫痫病？” “快！谁快去请大夫呀！” “我来，我来，我就是大夫！”一位中年男子从混乱的人群中站了出来，俯下身查看晕厥男子的情况。 “人怎么样？” “是癫痫症吗？” 中年男子直起腰杆子，半天下不了定论。“这……从症状来看是癫痫没错，可这脉象不对啊。” “那到底是怎么了？” “医术不行你瞎冒什么头！” 中年男子恼羞成怒。“谁说是我医术不行？！我敢说，就算再来个医者，也绝对跟我一样摸不着头脑！” “谁快去叫其他大夫啊？！” “去了去了！已经有人去隔壁医馆叫人了。” 此时，老李头也被人叫来了食馆内。 “老李头来了！” “再让老李头看看！” 老李头穿过众人特意让出的位置，上前给晕厥男子号脉。 好半晌…… 老李头的眉头越皱越紧。“此人身患癫痫没错，至于脉象……像是中毒。” “什么？中毒？” “菜里有毒？！” “天呐！我刚才还吃了不少菜呢！不会也中毒了吧？” “应该不会，若是咱们的菜里也有毒，那咱们肯定早就跟那人一样倒下了。” “说的也是。” “那这就是针对性的寻仇了？！” 老李头收回了搭在晕厥男子脉搏上的手，看向人群中的顾嫣然。“东家，我能力有限，还得劳您出手了。” “东家？” “老李头不是百善药铺的东家？” “纠正一下，百善药铺今早刚换匾，现在已经叫百善医馆了。” “老李头请东家出手，那是代表东家医术更高明？” “真好奇，这东家到底是何方神圣……等等，那位姑娘什么情况？”我爱 “莫非这位姑娘就是百善医馆的东家？” “别开玩笑了，这么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能会什么医术？” 方才那名自告奋勇的中年医者也是急得跳脚。“人命关天，这不胡闹吗？！” 跟着来看热闹的李澈轩憋不住了。“敢问这位大夫获得的是什么等别的医者阶章？” “红色医者阶章！”中年医者洋洋得意道。 “呵。”李澈轩面露嘲讽。“区区红色医者阶章，竟敢质疑黑色医者阶章获得者，谁给你的脸？！” 中年男子难以置信的惊呼起来。“黑色医者阶章？！怎么可能？！” “黑色医者阶章……我去！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竟然是黑色医者阶章？” “骗人的吧？” “医者阶章是什么？黑色医者阶章很吓人吗？” “医者阶章，是证明医者医术高低的证章，由皇城医药总会监管并颁发，医者阶章从低到高分为白、黄、橙、青、红、紫、黑七个等别，那位中年大夫是红色医者阶章，就表明他的医术也是不错的，老李头是紫色医者阶章，比中年大夫要高一个等别，在皇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医者了。” “那黑色医者阶章……岂不是神医？！” “她是不是神医我不知道，但据我所知，皇城医药总会成立以来，似乎并没有给出过黑色医者阶章。” “那这位姑娘，就是夜禹皇城唯一一位黑色医者阶章获得者啊！” “天，这位姑娘可了不得！” 人群的喧闹，并没有影响到顾嫣然的专注。 半炷香不到的功夫，顾嫣然便有了结论。“是中毒，却非被人投毒，这毒是他自己作来的，而他的癫痫之症，是由他所中之毒引发。” “东家何意？”老李头脑筋转不过来了。 “是啊！什么意思？！” “什么叫自己作来的？” “赶紧解释解释！” 顾嫣然静默片刻，才以众人能理解的话语解释道。“此人身患癫痫多年，本应严格控制自己的吃食，禁荤腥、禁油腻、禁酒类，但他…… 看看这食桌上，该禁的东西一样不少，这就表明他平日里也从不禁忌，大鱼大肉甚至嗜酒，长年累月如此，这些荤腥酒气在他体内慢慢积淀，形成了一种慢性中毒的症状。 而他现如今的状况，正是他体内毒性爆发所致。” 老李头恍然大悟。“竟然是这样！” “……”中年医者说不出话来。 “涨知识了！” “吃吃喝喝竟然也能致毒，这谁能想到啊？” “我现在相信那姑娘是黑色医者阶章了。” “我也信了！” 食馆掌柜的战战兢兢上前。“神医姑娘，请问能否为这位食客医治？诊金的话您放心，在下会先为这位食客垫付的。” “先找个能让他平躺的地方吧。”顾嫣然问。 “好，好。”食馆掌柜忙点着头，接着唤来小二。“大虎，柱子，搭把手，把客官抬到里堂去。” …… …… 食馆里堂的简易木榻旁，顾嫣然几个利落的翻腕，在晕厥食客的身上扎了几针。 就这么的，食客悠悠转醒。 食客乍一睁眼，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的地方，当即就慌了起来。“这……” “别起来，别起来。”食馆掌柜按住了不安的食客，言简意赅解释道。“刚才菜一上桌，你吃了几口就晕了过去，浑身抽搐，口吐白沫，是我旁边的神医姑娘救了你。” 食客了解情况后，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多谢神医姑娘相救。” “别谢我。”顾嫣然沉着眸子开口。“我只是让你醒了过来，并未救你。” 第141章 医馆坐诊（三） 顾嫣然的一句‘只是让你醒了过来，并未救你’，让食客懵圈了。 “神医，这是……何意？”食客内心一阵七上八下。 顾嫣然没回答食客，而是看向了身旁的李澈轩。“澈轩，你将我刚才的结论复述一遍给他听。” “好嘞。”李澈轩上前几步，言之凿凿道。“这位大叔，你既身患顽疾，应当禁荤腥、禁油腻、禁酒类，可你平日里从不禁忌，大鱼大肉还嗜酒，长年累月下来，这些荤腥酒气在你体内积淀，形成了一种慢性中毒的症状，而你今日犯病、晕厥，就是因为体内毒性积压到极点，彻底爆发出来了。” 食客似懂非懂。“然，然后呢？” “然后，选择权在你。”顾嫣然语调微冷。“你是想活，还是想死？如果想死，你就继续按照之前的方式胡吃海喝，最多再半年，你就能如愿离世了。” 食客一听这话，顿时脸色煞白，蹿下榻就向顾嫣然跪下了。“神医，神医救我，我不想死啊！” “不想死，那也好办。”顾嫣然依旧是以事不关己的口吻道。“只要你保证一切听从我的医嘱，悉心调养，不出两年，你定可痊愈。” “痊，痊愈？”食客连呼吸也变得谨小慎微起来。“您说的痊愈，可包括我的癫痫之症？” 顾嫣然眼尾微扬。“自是包括。” 食客不禁感激涕零起来。“神医，我听医嘱，无条件听医嘱，只要能痊愈，我一定都听您的！” …… …… ###夜幕降临，映月府主院内 顾嫣然孤身立于庭院之内，仰视着遥望不可及的皎月，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恰逢此时，一抹黑影跃进了顾嫣然的视线当中。 “夜禾见过顾姑娘。”夜禾抱拳。 顾嫣然大概猜到了夜禾的来意。“可是那日刺杀之事有了眉目？” “是。”夜禾颔首。“那日刺杀您的杀手，乃是东平王府的近卫。” “东平王府？”顾嫣然一头雾水。 她自认与东平王府里根本毫无交集，又怎会引来如此祸端？ 夜禾将获悉的情报如实告知。“准确来说，刺杀之人，乃是东平王之女、静安郡主的近卫。” “意思是……静安郡主要杀我？”顾嫣然更茫然了。“我跟她素不相识，她为何要对我下此毒手？” “静安郡主心仪我家主子。”夜禾面不改色来了这么一句。 顾嫣然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转不过来了。“静安郡主心仪国师，跟我有何干系？” “咳咳。”夜禾故作深沉道。“静安郡主心仪我家主子多年，而您，又是这么多年来我家主子唯一肯护着的女子……” “所以她记恨上我，想趁着国师不在皇城的时候除掉我？”顾嫣然一时间哭笑不得。 原来，又是一个‘自以为是’的人。 她本无心惹非议，奈何总有些人的想象力过于丰富。 前世她的陨落，不正是杜梦瑶认为她勾引了南宫玄翊，才痛下杀手的么？ 没想到重生后的她，再一次因为一个女人的嫉妒心而面临生死一线的危机。 “顾姑娘您放心。”夜禾做出保证。“往后会有咱们幽冥府的人在暗中保护您，一定不会再让这种情况发生了。” 夜禾特意将有人暗中保护顾嫣然的事儿挑明，一方面是免得她为此担惊受怕，另一方面也是由于收到夜幽冥的指令。 顾嫣然从夜禾的保证中听出了些端倪。“他知道我被刺杀的事儿了？” 如果不是夜幽冥知晓此事后下了命令，幽冥府的人又怎么会想到抽调人来暗中保护她？ 夜禾却未回话，而是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这是主子给您的信。” 顾嫣然接过了看起来有些厚的信件，还不待她再开口，夜禾就已纵身消失在庭院中。 “……” 顾嫣然动手拆开信封，在将信封内的一叠纸张取出后，她失神了片刻。 怎么会装了这么多银票啊？ 顾嫣然实在是猜不透夜幽冥的心思，便只能先将银票搁置在一旁，借着微弱的月光看信。 【见字如晤 时日未见，不知可还安好？ 吾已悉知你的近况，深感担忧，望你能坚定心性，挺过难关。 皇城危机四伏，你遭逢刺杀一事难保不再发生，吾会让幽冥府的人暗中随行，护你周全。 国师玉印、幽冥府玉哨，再加上暗中护卫，可保你在整个夜禹境内任意畅行，安然无恙。】 顾嫣然看到这里，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不过她没深想，而是继续看着信的下文。 【另，吾有一事隐瞒于你。 二皇子失踪一事，吾其实暗查多年，亦在去年春季与他打成共识，他会在一个恰当的时机重回皇城。 [爱有声yszbiz]你的委托，刚好成为二皇子归国的一个契机。 那日收下你的银票，本意是为了让你心安，如今二皇子既已归国，你的任务委托金自当分文不动归还于你。 盼你事事顺遂，一切安好。 夜幽冥。】 直到看完了整封信，顾嫣然一手拿着信笺，一手攥着银票，湿润的眸底泛着略微红意。 “依旧是个滥好人。” ###又是过去了好几日，百善医馆外一片熙熙攘攘。 “啊，我头疼的好厉害，快死了，一定要让神医给我看看！” “我肚子疼！会不会是中毒了？神医救救我！” “我腿好疼！” “腿疼算什么，我胸闷气短，就剩半条命了，神医得先给我看！” “你这么中气十足，哪儿像半条命的样子了？” “我浑身都疼，肯定是得了不治之症！” 自那日顾嫣然在隔壁食馆救了一人，并传出是黑色医者阶章获得者的言论后，医馆外就一日不落地演起了闹剧。 顾嫣然坐在隔间内，实在是不堪其扰，一巴掌狠狠拍在了桌面上。“这些人没完了是吧？！” “哎哟，嫡姑娘！”顾七巧赶紧弯下腰揉搓着顾嫣然的手。“您再有火也别拿自己的身子撒气啊，拍疼了吧？” 顾嫣然任由顾七巧替自己揉手，好一会儿才皱起了眉头。“……确实有些疼。” 第142章 黑名榜 ，休沐日 百善医馆外，无病呻|吟的百姓们将医馆大门堵的是水泄不通。 这时，小漾搬着一把凳子从医馆里走了出来，紧随其后的是满脸不耐烦的李澈轩。 小漾将凳子放置在了人群最前方的位置，而李澈轩则是动作轻快地跳上了凳子。 医馆外的众人见此，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 “安静下来了，很好。”李澈轩挺直了腰杆子，神气十足道。“既然都安静下来了，那我便宣布百善医馆最新的一条规矩。即日起，本医馆会在公告栏张贴一张无字黑纸，此榜名为‘黑名榜’。” “无字黑纸？黑名榜？” “什么鬼？” “不知道啊，没听说过。” “黑纸，黑名榜……我只想到了黑色医者阶章。” “应当是有什么关联吧。” 李澈轩无视了人群的嘈杂。“黑名榜乃记名榜，但凡被写入黑名榜之人，百善医馆不医、不治、不理。” “什么？！” “怎么能这样？！” “医馆就该以治病救人为己任，怎可如此儿戏？” “凭什么啊？” “是谁给你们医馆的底气？！” 对于众人的连番质问，李澈轩怼得十分理直气壮。 “就凭咱们东家是黑色医者阶章！自然也是咱们拥有黑色医者阶章的东家给的底气！”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围在百善医馆前的众人争先恐后散开，生怕走得慢了一步就被写入黑名榜。 李澈轩在人群四散后，拽着小漾就跑到顾嫣然面前邀功。 “新东家，新东家，您交代的事儿办好了！”李澈轩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那些人太逗了，一听说咱们医馆不收治被写入黑名榜的人，都跟被鬼撵了似的，一溜烟儿就散光了。” 顾嫣然闻言，原本阴沉着的脸色有所好转。“耳根子终于能清静了。” “可是……咱们这样，得罪人了怎么办？”小漾弱弱的问道。 李澈轩就看不惯小漾这副胆小的模样。“你别这么怂行不行？就算得罪人，他们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来招惹新东家。” 小漾眨了眨眼。“什么意思？” “你傻啊！”李澈轩甩了小漾一记白眼。“咱们新东家是谁？那可是皇城里唯一获得了黑色医者阶章的大人物，是皇城所有人都要高高捧着的救命稻草。 那些胆敢招惹新东家的人无病无痛倒还好，被记上黑名榜也就记了。 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若是当真被计入了黑名榜，再不走运的得个不治之症，偏偏这个不治之症只有咱们新东家才能治好……啧啧啧，想想都觉得好可怕。 这未来的事儿啊，谁都拿不准。 除非招惹新东家的人还认识其他黑色医者阶章的持有者，有着另外的倚仗，否则谁敢冒着风险招惹新东家？” 小漾这才大彻大悟。“对哦！” “……”顾嫣然被这二人一唱一和的恭维方式臊红了脸。 接下来的几日，医馆的经营顺风顺水，没有再发生之前被围闹的事件。 …… …… 休沐日，乃是供职者休息、不用上工的日子。 百善医馆的休沐沿袭药铺之前的规矩，定为五日一休，意思是供职五日可以休息一日。 医馆内所有人都遵循着五日一休的规矩，顾嫣然自然也不例外。 这日，是顾嫣然在百善医馆坐诊后的第一个休沐日。 她本来计划在映月府里悠悠闲闲打混时间，谁知一大早的，林婉芝带着顾颢然、林尚书来了。 ###映月府，主院会客厅 林婉芝坐在主位，向才进厅内的顾嫣然招招手。“来，坐到为娘身边来。” 顾嫣然依言坐到林婉芝身边。“娘亲，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怎么来了？”林婉芝指尖轻戳顾嫣然额心，语气中不免带着几分嗔怪。“我若不来，你是不是就打算跟我、跟护国公府断得一干二净了？” “怎么会！”顾嫣然慌忙摇头。“您是我娘亲，护国公府是我的家，我怎么可能会跟你们断绝关系呢！” 林婉芝却是安抚性的拍拍顾嫣然手背。“那晚你匆促带走七巧，时至今日都未曾跟我们任何一人联络，可还是在置气？” 不提这事儿还好，一提顾嫣然就沉了脸色。“……” 林婉芝看出顾嫣然的气儿还没消，便问道。“七巧的伤势如何了？” “……已经不碍事了。”顾嫣然这么说着，但口气并不是太好。 “那就好。”林婉芝安了心，也记挂起顾嫣然的伤势。“当时你也受了伤，也不碍事了？” 顾嫣然点了点头。“嗯，不碍事了。” “嫣儿。”顾颢然开了口。“爷爷罚了顾秋羽禁足一月，鞭笞三十，也算是为七巧和你讨了公道，你……” “讨了公道？！”顾嫣然脸黑得都快能滴出墨水儿来了。“若真有人替七巧和我讨了公道，前些日子顾秋羽就不可能出现在城北，更不可能联合着顾可柔她们一起找我的茬！” 林尚书一听，直接炸了。“什么？那俩疯女人又欺负你了？！” 林婉芝紧张得抬手检查顾嫣然周身。“嫣儿，你没受伤吧？啊？” “娘亲，我没事啦。”顾嫣然握住了林婉芝的手，笑道。“想欺负我的人，都被我欺负回去了。” 顾颢然注视着笑容清浅的顾嫣然，渐渐皱起眉头。“……” 他倒没想到顾秋羽还有胆子再敢找事儿，更没想到爷爷下的罚令竟根本没罚到实处。 若顾秋羽真被藤条鞭笞了三十下，就算没了那一个月的禁足期，也得卧榻休养起码半月以上才能下地。 现如今不仅要罚的没罚下去，本该接受责罚的人还大摇大摆跑出去耀武扬威…… 爷爷下了罚令的第二天，分明就让人监督着处置顾秋羽。 而监督处置的人也回报说，是亲眼见着顾秋羽被藤条鞭笞了三十下，并让人守着顾秋羽禁足到一个月期满为止。 呵，那些人是终于忍不住了，竟让‘阳奉阴违’这种事儿闹到了明面上来。 “对了，嫣儿。”林婉芝这才提及正题。“为娘今日来，是要跟你商量一下你生辰礼和及笄礼的事情。” 第143章 及笄礼（一） 顾嫣然闻言笑容微敛。“娘亲，我说过，不想办及笄礼。” “不可任性！”林婉芝肃色道。“女子及笄是一生中除了成亲、生子以外最重大的事儿，怎能是你想不办就不办的？” 顾嫣然凝眉。“可我……” “嫣儿。”顾颢然打断了顾嫣然的话。“昨日君太后派人传信，说要当你及笄礼的证礼人，所以娘才会急了些，你别怪她。” “君太后要当证礼人？”顾嫣然显然是始料未及。“为什么？” 林婉芝摇摇头表示不清楚，并道。“不管君太后是为什么做出这个决定，但金口玉言，这个及笄礼你再不愿意也得办，还得大办，不能让君太后落了面子。” “……”顾嫣然郁闷不已。 林尚书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顾嫣然边上，耳语道。“君太后要做你的正礼人不假，不过都是借口，其实姨娘早就在暗中准备你的及笄礼了，连你及笄礼要穿的华裙都备了好几套呢。” 顾嫣然。“……”原来是这样。 万般无奈之下，顾嫣然只得应了及笄礼的事儿。 …… …… 顾秋羽禁足期未过，被‘看管’在闺房里不能外出。 说是‘看管’，其实顾秋羽来去自由，根本没受禁足令的任何影响。 只是这几日府中因为要操持顾嫣然及笄礼的事儿，人多眼杂，顾秋羽担心漏了馅儿才安分了不少。 不过这安分，也仅仅安分在禁足这方面。 闺阁是私密之地，顾秋羽在自己的闺阁里更加隐藏不住自己的心思了。 “烦死了！烦死了！”顾秋羽不住抓狂着。“顾嫣然明明都搬出护国公府了，为什么咱们还要给她准备及笄礼？” 张青青被顾秋羽走来走去绕的眼花，强拉着她坐了下来。“你可消停会儿吧！” “娘！”顾秋羽憋屈得都快哭了。“她那日当着那么多人打我，还说以后见我一次打我一次，你该替女儿讨回这个公道！” “你好意思提这事儿！”张青青没好气地戳着顾秋羽脑门。“让你好好在院子里待一个月，你偏跑出去，这就不说了，竟然还敢去招惹顾嫣然，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记不起身上那几条子抽得有多狠了是吧？” 顾秋羽当做没听到张青青的说教，只惦记着要让顾嫣然付出代价。 “对了，娘！”顾秋羽灵光一现。“顾嫣然这场及笄礼既然要大办，那来的人肯定很多，咱想个办法让她在及笄礼上丢尽颜面，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张青青直接否决了顾秋羽的馊主意。“我可警告你，顾嫣然这次及笄礼乃是君太后做的正礼人，你让顾嫣然出丑就等同让君太后出丑，到时候追究个大不敬之罪，咱们这府里上上下下一个也跑不了。” 顾秋羽委屈得直掉眼泪。“可我不甘心啊！她名声都坏成那样了，竟还能让君太后做她的正礼人，难道就因为她是嫡系吗？为什么我不是嫡系？明明都姓顾，明明都是顾氏族人，为什么我们就要被那所谓的嫡系踩在脚下？” 张青青看着顾秋羽这副歇斯底里的模样，心里也不好受。“乖，不委屈，咱不委屈，忍忍好么？再忍忍。她们嫡系再得意……也得意不了多久了。” ###顾嫣然及笄礼当日，映月府 这日天还未亮，顾嫣然就已经起身，简单的束了个发，并换上一身轻薄的襦裙，连丝毫的胭脂水粉都没用上。 这不是她不重视及笄礼，只是请好的妆娘、衣娘都在护国公府罢了。 就算她华丽丽的给自己梳妆打扮好，到了护国公府还必须得重新来过，多麻烦啊。 其实按理说，顾嫣然身为及笄礼的主人翁，再怎么也该在及笄礼前一天就回护国公府的。 可发生了顾七巧那事儿之后，顾嫣然是无论如何也不愿再回护国公府过夜，于是便决定在及笄礼天明时分回府了。 而护国公府那边劝说无用，也只好迁就顾嫣然。 映月府门口，顾嫣然刚踩着脚凳准备进马车，就被顾七巧抓住了衣袖。 “嫡姑娘……”顾七巧憋屈着一张小脸。 “不行。”顾嫣然果断拒绝，并抽回了自己的袖子。“今日有媌媌、紫苏陪着我就可以了，你留在映月府里。” 顾七巧不乐意。“可奴婢……” “七巧。”凌媌拦住了顾七巧，直言道。“嫡姑娘也是为你好，护国公府今日宴客众多，嫡姑娘不能时时刻刻顾上你，若你再被什么人伤到该怎么办？” 紫苏拍了拍顾七巧的头顶。“媌媌说得对，你这伤才刚好没多久，不想又受苦吧？” “……”顾七巧。 亲眼盯着顾七巧回了映月府后，顾嫣然才带着紫苏、凌媌进了马车，往护国公府出发。 护国公府这边。 林婉芝早早儿的等在了护国公府正门外，紧提着一口气，直到见着顾嫣然的马车缓缓而来。 …… …… 从顾嫣然进了护国公府并被带回了映月阁开始，早就候命的两名妆娘和两名衣娘赶紧围了上去。 时间紧迫，怠惰不得。 整整两个时辰，顾嫣然一动不动，任由妆娘在她的脸上捣鼓着。 衣娘也在复量了顾嫣然的身形后，表演着现场改衣的神奇技艺。 等到吵闹的闺阁蓦然寂静无声，顾嫣然不明所以的睁开了双眼，猝不及防就看到了铜镜中那个金灿灿的人影。 “怎么给我弄成这样了？”顾嫣然不满发髻上那些繁重又刺眼的簪花，便唤着一旁的妆娘。“换，我不要这些金簪花。” 脑袋上戴那么多金饰，又土又难看。 妆娘一听愣了。“啊？换？” “换！”顾嫣然再次掷声。 林婉芝这时回过神来，赶紧阻止了妆娘。“不换！不换！就这样！这样好看！” 顾嫣然不免惊讶。“这样好看？娘亲您确定？” “好看！真好看！”林婉芝脸上都笑开了花。“为娘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呢。” 紫苏也跟着附和。“嫡姑娘，真的真的特别好看，跟天仙似的。” “对对对！”凌媌。 顾嫣然。“……”好叭，你们说好看就好看吧。 第144章 及笄礼（二） 临近午时，护国公府陆陆续续来了许多的宾客，几乎将前院挤了个满当。 倒不是这些人有多想来参加顾嫣然的及笄礼，毕竟她的名声摆在那里。 可谁让办这场及笄礼的是护国公府呢？ 谁又让这场及笄礼的证礼人是君太后呢？ 正午时分，主院庭院里准备的数十张圆桌都坐上了宾客。 最靠近证礼台的那一桌，坐着的则是刚到护国公府不久的君太后、宁贵妃、六皇子、八皇子，和死皮赖脸要跟着来的南宫念妖。 有了君太后作为证礼人，这场及笄礼办得十分惹人艳羡。 等到曲终人散，已是皎月高挂。 顾嫣然换下了繁重的衣裙，拆下了累赘的头饰，拒绝了林婉芝的再三挽留，以一身轻衣离开了护国公府。 不过马车刚走了没多远，就又停了下来。 “嫡姑娘。”久安瞧了瞧马车的边门，低声道。“是二皇子。” 话音落下没多久，马车的车帘便被从里一把掀开。 顾嫣然保持着掀开垂帘的姿势，两只眼睛直直盯着南宫玄翊。“……” “噗嗤。”南宫玄翊笑出了声，走到顾嫣然面前，抬高了手。“今夜月色甚好，不知在下可有荣幸邀姑娘一同赏月？” “哼。”顾嫣然高傲地将手搭在他手心。“就给你这个薄面。” 南宫玄翊笑容更甚。“三生有幸。” ###城北，护城河 顾嫣然顶着有些微凉的轻风，站在护城河边上，心头阵阵发慌。 她对水源的恐惧仍未减淡，更何况还是在夜色深沉的时候。 南宫玄翊似是感觉到了什么，弯身抓起她的手，抬脚便走。“跟我来。” 顾嫣然乖顺的跟着南宫玄翊，一直到一个特定的位置。 “……”顾嫣然望着眼前的姻缘神树发愣。 “给。”南宫玄翊将拿着东西的手举到了顾嫣然面前。 顾嫣然垂眼一眼。“……祈愿绳？” “许个愿吧。”南宫玄翊将祈愿绳放进顾嫣然手心。 “……”顾嫣然望着手中横躺着的祈愿绳，久久不能回神，甚至在下一瞬就落了泪珠。 前世他用九十九条祈愿绳，让她在姻缘树下许下一个生辰愿望。 这段时日她，因为眼前这个南宫玄翊与前世的他毫无相似之处而苦恼。 却总算，有了这么一丁点儿让她心存希冀的熟悉感了。 南宫玄翊顿时不知所措起来。“嫣儿？这怎么就哭了呢？” “没事。”顾嫣然三两下用袖子擦掉了眼泪。“我很开心，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了。” “这根祈愿绳不是礼物。”南宫玄翊解释道。“我是让你用这跟祈愿绳许愿，实现你的这个愿望，才是我给你的礼物。” 顾嫣然破涕为笑。“谁会在姻缘树下许生辰愿望啊？” “哦，是我没说清楚，我再补充一下。”南宫玄翊挑重点说道。“姻缘神树为见证，你用这根祈愿绳，对我许下你的生辰愿望。” 顾嫣然顺着这话，直面南宫玄翊。“我许愿……”能伴你一生，陪你一世。 顾嫣然说了‘我许愿’三个字之后就没声儿了，南宫玄翊以为她还没想到愿望，就这么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可谁知等到的就是她把祈愿绳交回到他的手中。 “……是我耳背没听到？”南宫玄翊忍不住怀疑起自己。 “你没耳背。”顾嫣然笑道。“我已经许完愿了，就等你实现我的生辰愿望了。” 南宫玄翊薄唇一抿。“我没耳背，你却说你已经许完愿……这是让我盲猜？” “所以，考验二皇子您的时刻到了。”顾嫣然稍稍扬起头，看进他的眼底。“我许下的这个愿望，不仅仅是我的生辰愿望，更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夙愿，你若能为我实现，我将此生无憾。” 就这么的，南宫玄翊接下了一个令他怎么也摸不着头脑的‘究极任务’。 待顾嫣然被态度强硬的南宫玄翊用轻功带到她院中，已是夜深人静的凌晨时分。 “其实你不用送我进来的。”顾嫣然嘴上客套着，但眼底的笑意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 南宫玄翊失笑。“歇着吧，我先回去了。” “好。”顾嫣然点着头，也不挽留。“路上黑灯瞎火的，你要注意安全。” 当然不能挽留，这三更半夜的，显得她多不矜持？ “我会的。”南宫玄翊应承着，随后飞身离开了院子。 顾嫣然累了一天，本该早就困倦，可眼下却毫无睡意。 心中五味杂陈的她，注定会拥有一个不眠之夜了。 …… …… 顾嫣然的一夜未眠，也就导致她第二天在榻上赖到了快午时才磨磨蹭蹭的起身。 她现在觉得，自己提前跟老李头打招呼说会多休息两天是实实在在的明智之举。 简单的吃了一顿午膳，顾嫣然就靠在屋里的贵妃椅上不肯动弹了。 “对了，嫡姑娘。”正收拾屋子的顾七巧走到顾嫣然身边。“昨日午时左右，幽冥府那边送了个特别精致的小木盒过来，说是国师大人亲自给您准备的及笄礼，就放在书桌上，您要看看么？” 顾嫣然提着精神坐了起来。“拿来看看。” 她挺意外的，完全没想到远在边土的夜幽冥竟还惦记着她的生辰。 “喏，就是这个。”顾七巧将小木盒交给顾嫣然，期待着道。“国师大人送出手的东西肯定值钱的很，您快打开看看。” 就在顾七巧万分期待的眼神中，顾嫣然打开了木盒。 呈现在二人眼前的，是……一张折起来的纸条。 “……”顾七巧喉间一哽，没说出话，然后不感兴趣的走了开来。 顾嫣然倒是十分好奇，展开纸条一看。“……一言承诺？” 是的，纸条上只写了‘一言承诺’四个字，再无其他。 一张纸条，四个字儿，连墨水用了多少都想象的出来，这样的生辰礼物穷酸得有些不像话。 可顾嫣然却认为，这份礼物是用多少金银财富都无法衡量的。 夜幽冥送的这份礼物……有些过于沉重了。 她受不起。 也还不起。 该怎么办才好？ 第145章 混香 ###七月初的一天，百善医馆来了位顾嫣然的熟人。 说是‘熟人’，其实也就是在尚衡学府里见过那么几面而已。 那位‘熟人’进了医馆，最先找到的是老李头。 “大夫，求求您救救我娘亲。”熟人朝着老李头就跪下了。 老李头赶紧伸手去扶。“小姑娘快起来，别跪，别跪，你娘呢？先让老头子我替她看看再说。” “我娘亲这两日总是咯血，但被关在府里出不来，可以请大夫您跟我走一趟吗？” 这时，听到动静的顾嫣然已经从隔间内走出，看到了熟人。 她就说这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原来是殷语玥。 “殷姑娘。”顾嫣然走到了殷语玥面前，示意道。“跟我进来吧。” 殷语玥一愣，也认出了眼前蒙着面纱的女子。“顾……” “别声张。”顾嫣然敛声提醒。 老李头拍着殷语玥的肩头，笑得十分和蔼。“既然你们认识，就快跟着她进去吧，放宽心，这可是咱们医馆……不对，是皇城里医术最高明的大夫，你娘亲绝对不会有事儿的。” 殷语玥面露喜色。“嗯嗯！”原来，顾姑娘就是这段时日闻名遐迩的神医！娘亲真的有救了！ 顾嫣然领着殷语玥进了隔间，然后取下面纱。“坐吧，别急，先大概将你母亲的情况说一下。” “好好。”殷语玥坐下，细说道。“娘亲生我的时候难产，出了不少的血，差点儿人都没了，后来人是救回来了，底子却怎么也养不起来，尤其这几年，娘亲身子每况愈下，请了不少大夫都不管用。” 顾嫣然若有所思。“你刚才说……你母亲咯血了？” “是。”殷语玥点点头。“咯血是从上个月低开始的，我见着娘亲咯血，吓坏了，去求爹爹让我带娘亲外出求医，可爹爹怎么也不准娘亲出院子，甚至还派人守在了院子外头。” “这样啊。”顾嫣然站起了身，再戴上面纱。“你母亲的状况不太乐观，事不宜迟，前面带路吧，我跟你回去一趟。” ###兵部尚书府，一处偏僻的院落。 两名膘肥体壮的护院守在院外，见殷语玥带了两个人来，象征性地拦了一下。 殷语玥道。“这是我给娘亲请来的大夫，劳烦放行。” 两名护卫对视一眼，也就放了行。 顾嫣然自院外打量着到了院内，也猜到了殷语玥和她母亲在府中的处境并不太好，这院中竟然一个下人的身影都看不到。 “顾姑娘，就是这里了。”殷语玥推开了紧闭的房门。 房门这一开，夹着淡淡腥意的味道扑了出来。 而顾嫣然在这股腥意中，还闻出了一丝透着诡异的香味。 顾嫣然。“……”看来，这母女二人不仅处境不太好，还有人想要她们的命啊。 “顾姑娘，凌姑娘，你们先进来。”殷语玥侧身让道。“娘亲身子不好，经不得风，要赶紧关门儿才是。” “敞着。”顾嫣然只撂下了这两个字儿，便抬脚进了屋内。 凌媌紧跟着走了进去。 殷语玥看了看房门，又看了看顾嫣然，当真就不关门了。 等殷语玥进了屋内，又被顾嫣然指挥着干了几件事儿。 “屋里所有可以通风的地方全部打开，桌上的香炉想办法处理了，还有，窗边儿两盆红艳艳的盆栽端出去，放的越远越好……” 在与凌媌的合力之下，殷语玥很快就做完了这些事儿，回到房中之时，就看见顾嫣然已经坐在床榻边为娘亲号脉了。 殷语玥靠近了床榻，却没开口打扰顾嫣然诊脉，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等着。 良久，顾嫣然收回了手。“毒入骨髓。” “毒？！怎么会中毒呢？！”殷语玥急红了眼。 “你娘身体里有两股毒性。”顾嫣然将殷语柔母亲的情况告知。“一股，是造成她当年生产时难产、溃血的主因。而另一股，是连医者也不易察觉的混香，是慢性毒药，短时间的话不会对人造成什么伤害，长年累月则可造成中毒者是因体弱多病而故去的假象。” 殷语玥当即就联想到了刚才端出屋内的香炉和盆栽。“混香，是香炉中那燃香和盆栽香味混合后产生的香味有毒？” 顾嫣然颇为赞赏的看了殷语玥一眼。“你能想到这个，倒是难得，是自学过医书吗？” “是。”殷语玥嘴角微微发苦。“那些大夫治不好我娘亲，我想着通过自学就能救她，可再怎么学……也是徒劳无功。” “别愁眉苦脸的。”顾嫣然有些心疼的摸摸殷语玥头顶。“你娘亲还活着呢，而且这两种毒都不难解，只是慢性毒药的解毒过程比较繁琐、漫长，要想完全解掉毒性，最少也要三年的时间。” 殷语玥却根本不把三年的时间当一回事。“就算是十年、二十年，只要她能好，就一切都值得。” “真是个好姑娘。”顾嫣然脸上带上笑意。“一会儿我先施针替你娘亲压制毒性，再给你开张解毒方，七日就能解掉其中一种毒性了，到时候我再调些补气养元的药汤，等你娘亲喝上三个月温好底子，就能开始解慢性之毒了。” “好好！”殷语玥喜极而泣，也不忘了药钱的事儿。“顾姑娘，您出诊费是多少，我稍后先给您，至于药钱那些，等我变卖了娘亲的嫁妆再一并给您。” 顾嫣然一听，更觉得这孩子可怜了。“要是银钱方面有困难……” “不困难，不困难。”殷语玥连忙摆手。“您别看我娘亲只是个妾室，可曾经好歹也是家底殷实的商贾之女，带过来的嫁妆买下皇城一条街的商铺都不成问题。” 顾嫣然默了默。“曾经？” “对，曾经。”殷语玥如实道。“娘亲一族本就是单脉单传，外公外婆在娘亲出嫁之时就年岁已高，差不多在我三岁的时候吧，二老就相继逝世了，娘亲没了倚仗，又失了宠，就被大夫人打发到这里来了。” 殷语玥口中的大夫人，是兵部尚书殷九阳的嫡妻。 “原来如此。”顾嫣然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掏出了随身的银针。“给我准备一根蜡烛，点燃，熏针后就可以开始给她压制毒性了。” “好！” 第146章 犯规 ，乞巧节 ###两日后，顾嫣然再次来到了兵部尚书府那个偏僻的院子。 顾嫣然替殷语玥母亲诊了脉后，收回手。“毒已经解了。” “太好了！太好了！”殷语玥屈着膝就向顾嫣然跪下，抽泣着道。“顾姑娘，您的大恩大德，语玥此生定当铭记在心。” “好了，快起来。”顾嫣然搀扶起殷语玥，并招来一旁的凌媌。“媌媌，将药匣拿过来。” “是，嫡姑娘。”凌媌将身上的药匣子取下，搁在了顾嫣然近前的高凳上。 顾嫣然打开药匣，拿出了一个有茶壶大小的瓷罐。“本来说要调药汤的，但药汤无法存放，你娘亲喝着也不方便，我就改制成了药丸，药效和药汤是一样的，从今天开始就每日一粒给她喂下吧。” “谢谢，谢谢顾姑娘。”殷语玥抱着瓷罐直道谢。 殷语玥自学的医术虽说不太靠谱，但也知道药丸的制作工序并不简单，最起码也需要耗上十二个时辰。 更何况，这还是顾嫣然亲自做的药丸。 顾嫣然在交代了殷语玥几个必须要注意的事项后，也没多留，带着凌媌就离开了。 可殷语玥才刚将顾嫣然、凌媌带到前院，就遇上了麻烦。 “怎么撞上这几位了。”殷语玥不免有些心焦。 顾嫣然顺着殷语玥看去，巧了，还都是认识的人。 兵部尚书府的嫡女殷晓菁，这倒是不意外，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 另外的嘛，就是杜梦瑶、顾可柔，还有……静安郡主南宫凝。 顾嫣然目光触及到南宫凝，又想起被南宫凝派杀手刺杀的事儿，神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而殷晓菁那一行人，也自然而然的看到了殷语玥她们。 “嫡姐。”殷语玥怯怯的看着殷晓菁。 “玥儿啊。”殷晓菁走向殷语玥，意有所指的问道。“这两位是……？” 殷语玥硬着头皮介绍道。“这两位是我请来给娘亲看病的大夫。” “大夫？”殷晓菁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玥儿啊，来路不明的人你也敢请回来给你娘看病，可别被骗了啊。” 殷语玥眼神不由得闪躲了起来。“总，总得试试，才知道我被没被骗啊。” 殷语玥下意识隐瞒了娘亲已经有所好转的事儿，不想让殷晓菁知道。 “呵呵。”殷晓菁轻笑了两声，也没多管，转身带着自己的小姐妹们离开了前院。 殷语玥见殷晓菁等人走远，这才松了一口气。“呼……” “好了，不用送了。”顾嫣然对殷语玥道。“你回去陪着你母亲吧，前面就是府门，我们自己出去就行。” “不行。”殷语玥摇了摇头。“没送您回医馆就已经很怠慢您了，不把您送出府就更说不过去了。” 顾嫣然笑着。“那就依你。” ###这日，又到了顾嫣然的休沐日。 一大早的，南宫念妖就找上了门。 顾嫣然对此是知道的，毕竟这是从两日前就定下的来访。 南宫念妖与顾嫣然坐进了凉亭，吃着糕点聊着天。 南宫念妖佯装不经意的问道。“嫣然姐姐，你有没有……特别想实现的心愿啊？” “当然有啊。”顾嫣然。 “是什么？是什么？”南宫念妖急切追问。“说给我听听。” 顾嫣然果断拒绝。“这是个秘密。”她想嫁给南宫玄翊，这能说么？当然不能！ “你都不说出来，这心愿怎么可能会实现嘛！”南宫念妖哭笑不得。 “等等。”顾嫣然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南宫念妖。 顾嫣然挑了挑眉。“你不会……是替你二皇兄来问的吧？” 南宫念妖。“……”糟糕，露馅儿了。 半个时辰后，南宫念妖离开了映月府。 不过不是回皇宫，而是直奔着南宫玄翊所在的翊隐居去了。 一见到南宫玄翊，南宫念妖就哭唧唧扑了过去。“二皇兄……” 南宫玄翊侧身躲开南宫念妖的飞扑，淡定站在一旁。“要你何用。” 南宫玄翊这语气，摆明了已经知道南宫念妖没完成他交代的事情了。 “这怎么能怪我？”南宫念妖委屈到不行。“嫣然姐姐太聪明了，我才刚问两句她就猜出是二皇兄让我去的了，她还让我带句话，说‘旁敲侧击可不行，这是犯规’。” “……”南宫玄翊。 ###次日傍晚，映月府 顾嫣然刚回到自己的院子，就看到了直愣愣站在她门前的南宫玄翊。 南宫玄翊见顾嫣然走来，木着脸走到她面前。“你的心愿到底是什么？” “哟，二皇子这是让人试探不成，亲自来问了？”顾嫣然打趣着笑道。 “你好歹给个提示。”南宫玄翊根本猜不到她的心愿。 顾嫣然瞅着他一脸苦闷，心软之下给出提示。“两个字，我家。” “你家？”南宫玄翊直接按照字面意思理解了。“你的心愿跟你家有关？是护国公府还是映月府？” “是‘我家’，自称的这个‘我’，与地点无关。” “‘我家’？”南宫玄翊想了半天毫无头绪，有些尴尬的笑道。“要不……你再给个提示？” 顾嫣然但笑不语。“……”再给提示，这心愿就瞒不住了呀。 ###七月初七，是夜禹国女子们都非常重视的乞巧节。 在这一天的傍晚时分，几乎全皇城未许配人家的姑娘已经聚集在了城北的护城河畔。 她们人手一朵精致的莲花灯，点燃了灯芯，对着属于自己的那一缕火光许下最虔诚的期盼，再放入护城河中随波而去。 她们许下的愿望，无非分两种情况。 有了心上人的，自然是希望能嫁给心上人。 没有心上人的，则是许愿能嫁个如意郎君。 人潮中，甚至还有几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没错，正是顾嫣然，还有映月府里另外几位小姑娘。 顾七巧、紫苏、慕思桃、凌媌，一个都不缺。 其实在顾嫣然跟这些小姑娘说要去放花灯的时候，并不是所有人都想来的。 顾七巧是喜欢凑热闹的，跟来无可厚非。 凌媌是要随身保护顾嫣然的，不得不来。 紫苏嘛，是个乖巧听话的，虽不在乎这可有可无的乞巧节，但顾嫣然让她做什么也就做什么了。 至于紫苏……她很不情愿离开自己的灶房，更不情愿来这种人群密集的地方，是被其他人硬拉来的。 第147章 义诊，忌日 护城河中，已经漂浮了怎么也数不清的莲花灯。 一朵朵莲花灯的火光汇聚在一起，几乎染亮了整条河道。 在这犹如繁星漫天的情境之下，顾嫣然忘却了对水源的恐惧，蹲到了护城河旁。 紫苏摸出了火折子，替顾嫣然点燃了花灯。“河边风大，您别被火芯烫到手。” “不会的。”顾嫣然笑了笑，并催促着身边几人。“你们也都把莲花灯点起来，咱们一起许愿。” 等到紫苏几位小姑娘都点亮了莲花灯，顾嫣然才闭上了双眼。 顾嫣然【愿，能与玄翊相伴到老，此生不离。】 顾七巧【愿，一辈子待在嫡姑娘身边。】 紫苏【愿，嫡姑娘事事顺遂，一生无忧。】 凌媌【愿，嫡姑娘平平安安，不受到任何伤害。】 慕思桃【愿……能研创出更多美食。】 很默契的，顾七巧这几个小姑娘都许下了与乞巧节无关的愿望，真是可喜可贺。 顾嫣然许完愿后，就将手中的花灯放了出去。 小姑娘们见状，也跟着放出了自己的莲花灯。 “好了。”顾嫣然站起身，面对着姑娘们。“刚才过来的路上摆了许多的摊位，咱们去逛逛，我让紫苏带够了银两，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她结账！” …… …… ###眨眼，到了七月中旬。 百善医馆每月会闭店一天，用来细算前一个月的总营收。 顾嫣然对着手中已经完成结算的账本挑起眉头。“上个月，净赚三万两？” 这数目可远超她的预期啊。 “准确来说，是三万二千五百一十六两。”李澈轩纠正道。 老李头瞪了自家多话的孙子一眼，才笑着看向顾嫣然。“往年来医馆每月的纯盈利都维持在一万两上下，算是比较稳定的，上个月突然爆收，其实都是因为东家您，黑色医者阶章的消息一出，可给咱们引来了不少人呢。” “既然赚了那么多……”顾嫣然想了想，便道。“在公告栏贴个信儿出去，就说接下来三日，百善医馆会免费为贫苦百姓看诊、抓药，以后每月如此。” 李澈轩惊了。“免费看诊就算了，还免费抓药？！” 当天午后，这个消息就飞速传开，一传十，十传百…… ###第二天天还没亮，百善医馆外有人在候着了。 等顾嫣然到的时候，已然是大排长龙。 “这么多人？”顾嫣然意外了一下。 李澈轩凑到顾嫣然身边，冷汗直冒。“新东家，这么多人，咱们今天之内肯定看不完吧？” “这是义诊的头一天，人多也正常。至于看不完的那些人，写个号儿给他们，让他们明天再来。” “行。”李澈轩点了点头。 顾嫣然拍了拍李澈轩的肩膀。“抬三张桌出来，咱们就在医馆外接诊，等开了方子再让他们进去抓药，不然医馆里得挤成一锅粥了。” “这就去！” 看病的人多，治病的人少。 顾嫣然、老李头、李澈轩为了能多看几个病人，连喝口茶都觉得浪费时间，午饭都只是用糕点草草对付着。 接诊的三人忙个不停，医馆里抓药的那几个自然也是闲不下来，但轮替下来，好歹也能找到间歇去吞几口热饭热菜。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眼看着就该是医馆每日固定打烊的时辰。 李澈轩扫了眼还在排队的人数，扯着嗓子朝医馆里喊。“小漾！小漾！” “来了！”小漾着急忙慌跑了出来。“少掌柜，怎么了？” 李澈轩道。“还有差不多二十人在排队，你去给写个号儿，说今日就要结束看诊了，让他们明日再来。” “好嘞。” 义诊第二日。 百善医馆门口依旧排了不少的人在，但比昨天要好上太多太多了。 义诊第三日。 数了数，排队候诊的只有三十几个，一上午就看完了。 到了下午，零零散散再接诊几个，轻松的很。 本次义诊以极其圆满的方式落幕……当然，得先撇开医馆内累瘫的众人不谈。 于是顾嫣然任性决定。“接下来闭店两日，都好好休息去吧！” 而被告知这个好消息的医馆众人，却连接句话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 …… 七月下旬那几天，阴雨连绵，让人的心情都跟着不悦起来。 夜里的时候，顾嫣然被雨声吵得实在是难以入睡，果断起身就去关窗户。 可谁想，竟在窗外看到了一个黑漆漆、湿漉漉的黑影。 “啊！！”顾嫣然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还以为自己是看到了灵异现象。 黑影哑着嗓子开了口。“……是我。” 顾嫣然也是这时才看清了人影，却硬生生被南宫玄翊狼狈的模样给惊住了。 “你怎么成这样了？”顾嫣然心急之下，直接抓住他的手腕。“先进来再说，我拿东西给你擦擦。” 南宫玄翊进了屋里，就被顾嫣然按着坐下。 顾嫣然随手就拿起贵妃椅上的薄被裹住了他，给他倒了杯热茶，又找了块儿赶紧的软帕擦拭他的头发。 等到南宫玄翊的长发拭到半干，顾嫣然才坐到他身边。 “你……”顾嫣然想问，又觉得不好问。 南宫玄翊不说话，顾嫣然也就这么静静的守着他。 突然，顾嫣然想起了一件事儿。 今天是七月底的最后一天，是他母后的忌日啊！ 顾嫣然忽然就懊恼起来，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就能忘了呢？！ “……”顾嫣然又瞄了南宫玄翊几眼，见他仍是面色惨淡，伸出手就把他圈紧怀里。 南宫玄翊还是不说话，顾嫣然就这么静静的抱着他。 本就是夜深的时候，顾嫣然抱着抱着他，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等到顾嫣然再醒来，发现自己是躺在床上的。 虽说是刚醒来，脑袋里还糊成一片，可昨晚的事儿她记得清清楚楚。 那可不是梦。 但她是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而且，她醒来是在床上，明显就是被他给移过来的。 那他…… 下意识的，顾嫣然瞥了眼贵妃椅的位置。 而贵妃椅上，也确是有着证明南宫玄翊来过的三样东西。 薄被，软帕，和茶杯。 “他……还好吗？”顾嫣然敛声自问，一会后又自己答着。“应该不好。” 第148章 想去桃渊谷 ###又隔了两日，翊隐居外。 大清早的，顾嫣然的专属马车就停在了府门前。 久安扶着顾嫣然下了马车，然后麻溜的又去敲响了翊隐居的大门。 ‘哐哐哐’，就只敲了这么轻轻的三下，府门应声而开。 开门的青衣男子见是顾嫣然，直接就侧开了身。“顾姑娘，请进。” “嗯。”顾嫣然点了点头，跟着青衣男子进了府。 久安在目送着顾嫣然进府后，并未打算等待，驱着马车就离开了。 青衣男子领着顾嫣然往主院走。 顾嫣然到这时候才顾虑着问道。“你家主子醒了吗？会不会还在睡?” 她今儿个可是不请自来的，根本没提前告知南宫玄翊。 “主子一般天没亮就起了，现在这时候，应该在院中练武。” 顾嫣然顿时来了兴趣。“那我是能开开眼界了。” 不过顾嫣然这眼界可没开成，因为等她到了南宫玄翊的院子后，看到的是他端坐在凉亭里的身影。 顾嫣然莫名觉得那道身影有些苍凉，就以为南宫玄翊没从前两日的情绪中走出来，所以无心练武。 说实话，这真是顾嫣然误会了。 南宫玄翊刚刚确实是在练武来着，听暗卫传信说顾嫣然到了，他才急急忙忙换了身衣裳，坐在凉亭里摆着‘安静美男子’的姿态。 青衣不知在何时离开，顾嫣然没发现，也不在意。 她的瞳孔里，自始至终都只映着凉亭中的南宫玄翊。 顾嫣然走进凉亭，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 南宫玄翊以为她是为了前两日他的失态而来。“你……” “我想去桃渊谷。”顾嫣然道。 “??”南宫玄翊。 顾嫣然突然间有些局促不安。“那个，今日是我不请自来，没提前跟你约好，但我实在是忘不了桃渊谷的景色。” 南宫玄翊笑了起来。“你是想今日就去？” “……也不一定。”顾嫣然偷偷观察着他的脸色。“我来的突然，还不知道你今日得不得空，你要是有什么别的安排，正事要紧，咱们改日约就行。” “恰巧，今日无事。”南宫玄翊。 一旁隐在暗处的几道人影在腹中异口同声……骗子！你明明就有特别重要的事儿要忙！ ###桃渊谷。 距离上一次来桃渊谷，已有月余，可谷中的景色却丝毫未减。 “这个地方，有些玄妙啊。”顾嫣然不由得发出感叹。 “确实挺玄妙的。”南宫玄翊赞同着顾嫣然的观点。“我在这个地方待过好几个年头，可这里的景象一年四季都是如此，分毫不变。” “好几个年头?”顾嫣然随即联想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你失踪的这几年都住在这桃渊谷?” 南宫玄翊点点头。“嗯。” 这话路一开，顾嫣然就收不住了。 “五年诶！你在这里怎么过的?住的地方是你自己盖的吗？你平常吃什么?穿什么?” 南宫玄翊倒是回答的十分细致。“呵呵，木屋不是我盖的，我只是设计者，画出了图让别人动手盖的。吃的、穿的，则是有人给我准备好的，我处境再落魄也是皇子，手里不可能连几个能使唤的亲信都没有。” “……”顾嫣然睫毛微颤，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走吧。”南宫玄翊再自然不给过的牵起顾嫣然，往桃林深处走去。“上次你只从高处俯瞰过桃林，现在，我带你去欣赏更加绝美的景色。” 顾嫣然激动地回握住南宫玄翊。“更加绝美？！”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顾嫣然自然也不例外。 美人、美物、美味、美景，她无一不爱。 之前置身于那温柔、梦幻的粉色云海之巅，已经让她难以忘怀。 若是更加绝美……想想都让她万分期待！ 一片片雪花交叠在地面上，织成了一张看不见尽头的花海。 这花海看着并不让人觉得惊艳，因为与那日顾嫣然在枝顶时看到的景色太过相似了。 但其实，本质上的区别还是有的。 在枝顶上看花海的时候，脚下是悬空的，就算再喜欢那样的景色，会让人有一种可望而不可即的疏离感。 而现在，她是实实在在踩上了花毯。 软软的，香香的……似乎拥有某种专治‘不开心’的神奇效果。 在花毯上每走一步，脚下的花瓣就会被裙摆荡起的轻风撩得飞溅起几朵。 再抬头向上看去，是一望无际的粉色天空。 粉色的天空与粉色的软毯是那么的自成一派，又是那么的相辅相成。 顾嫣然置身其间，就仿佛是进入了一个这世上本不该存在的虚幻空间。 “真是……”顾嫣然被惊艳得都快发不出声音了。 南宫玄翊。“（^v^）”看来她很喜欢。 二人在桃林间悠悠漫步，好生惬意。 到达桃林深处的时候，已是临近正午。 “咦？”顾嫣然突然侧起了耳朵，听到了什么动静。“我怎么……好像听到水声了？” “前面有条清溪。”南宫玄翊指着一个方向。 顾嫣然缩了缩脖子。“那清溪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如果没有，她尽量不想靠近水源。 南宫玄翊认真的想了想。“鱼特别好吃。” “……”顾嫣然。 “吃么？”南宫玄翊问道。 “吃！” 溪边。 南宫玄翊脱掉了鞋袜，卷起裤腿儿，几步就跨进了溪里。 然后，顾嫣然眼前出现了有些诡异的一幕。 她只见到南宫玄翊这么稍稍的弯下腰，再站起身时双手已经各抓着一条正在不住甩尾的白鱼。 “哇啊！”顾嫣然发出崇拜的惊呼声。“太厉害了！” 南宫玄翊光着脚向岸边的顾嫣然走去，神神秘秘笑道。“一会儿有更厉害的。” 接下来，是南宫玄翊展现本领的时候了！ 捡柴生火，杀鱼剖腹，再用干净的树枝穿透鱼身，就坐在火堆旁烤起了鱼。 烤鱼的过程中，南宫玄翊还熟练得在鱼身撒上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几样调味料。 “这些调味料哪儿来的？”顾嫣然偏着头问道。 “你身后。”南宫玄翊示意顾嫣然看向身后。“那棵树有个树洞，我挖的，因为时常会过来烤鱼吃，就把这些调味料都搁里面了。” 顾嫣然。“……”你还真是准备的挺完美哈。 第149章 小猫儿，扔出去 南宫玄翊转动着手中的树枝，翻烤着鱼身，让鱼身每个角落都受到恰到好处的熏烤。 被烤得外焦里嫩的烤鱼，散发出一种能轻松就勾引出食欲的诱人香味。 顾嫣然坐在南宫玄翊身边，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烤鱼。“……我饿了。” “呵呵。”南宫玄翊直接递了一根烤鱼给她。“喏，吃吧，不过先吹一吹，当心烫嘴。” 顾嫣然笑嘻嘻接过烤鱼，对着肉质最软嫩的位置吹了好几口气，然后就‘嗷呜’咬了上去。 “！！好好吃！”顾嫣然完全被这个味道俘获了。 南宫玄翊。“好吃就多吃点，不够我再给你烤。” “不用，不用，一条就够了。”顾嫣然捧着烤鱼啃的十分满足，还不忘夸道。“玄翊，你真是太厉害了，不仅捉鱼厉害，这烤鱼的手艺更厉害！” “你是第二个吃到我亲手烤鱼的人。”南宫玄翊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顾嫣然下意识就好奇。“第一个是谁？” “第一个？”南宫玄翊慢条斯理地咬了口烤鱼，才弯起一副眉眼笑道。“当然是我自己咯。” 顾嫣然咬住鱼身的动作一顿。“……” 这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她是唯一一个吃过南宫玄翊亲手烤鱼的人？ 南宫玄翊转头，正看到顾嫣然叼住鱼身的模样。“跟只小猫儿似的。” “你才是猫。”顾嫣然瞪着眼回嘴道。 “哎呀，吓死我了。”南宫玄翊佯装胆怯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还以为你会直接伸爪子挠我！” 顾嫣然。“……”她怀疑自己被耍了，但是没有证据。 俩人儿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时不时再怼上两句嘴。 等到夕阳西沉，桃渊谷一日游就这么愉快的结束了。 …… …… ###又过了几日，百善医馆迎来了一位身份有些特殊的客人。 没错，是正儿八经的客人，不是带伤带患的那种。 而这位客人，是专门儿来拜访‘顾神医’的。 “太医院？郑太医？”顾嫣然打量着跟前儿的中年男子。 郑太医咧开嘴笑道。“听闻百善医馆顾神医医术了得，郑某是代替太医院前来向您请教一二的。” 顾嫣然。“……”请教？呵，你能先把眼底的算计藏好再说吗？ “不知顾神医可否赐教？”郑太医的语气谦逊到不行。 “赐教嘛，好说。”顾嫣然坐在了医馆大堂的位置，漫不经心道。“请郑太医先证明一下自己‘太医’的身份。” 郑太医显然早猜到顾嫣然会这么说，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块紫色医者阶章。 “喏，您请看。” 顾嫣然将紫色阶章拿在手里看了看，就还了回去。“所以……你要怎么证明自己是太医？” 郑太医脸上的笑容差点龟裂。“这个就可以证明了啊。” “这只能证明你是紫色医者阶章水平的医者，如果我没记错，太医院有给入职太医专门刻写的身份铭牌吧？”顾嫣然微虚起眼睛。 “这……”郑太医眼神虚晃一下，才道。“今日来得匆忙，没记得带上铭牌。” “原来是没带啊。”顾嫣然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表示理解。“没带就没带，多大点儿事儿。” 郑太医以为顾嫣然信了他，暗暗松了一口气。“那顾神医，可以请您开始赐教了吗？” “赐教不急。”顾嫣然站起身，招来凌媌。“媌媌，过来，替我转告这位‘郑太医’，让他回去带上了太医院的身份铭牌再来找我赐教。” 郑太医蓦的就变了脸色。“你这人……” 凌媌正面对上郑太医，面无表情道。“话你应该听到了，我就不多费口舌了，请离开。” “欺人太甚！”郑太医气得咬牙，仗着膘肥体壮就要教训人。 只可惜他才抬了抬手，就被凌媌重重一脚撂翻在地。 顾嫣然却连余光也没施舍一个。“把他丢出去，顺便记入黑名榜，郑四德。” “是。”凌媌弯腰，单手就拽起郑太医的后领往外拖。 然后，就只听医馆外先后传来的重物落地声与哀嚎声。 四周过往的人群被吓了一跳。 “什么情况？怎么有人被扔出来了？” “还是位姑娘给扔出来的。” “百善医馆向来与人和善，我还头一回见到里面扔人出来呢。” “肯定是这人干了什么事儿，惹恼百善医馆了呗。” “这姑娘力气不小啊，这么个胖子，一只手还扔得轻轻松松。” “长得也很标致呢。” “要是能娶到这位小美人儿，我做梦都会笑醒的。” 凌媌未听到人群的议论，而是又给了郑四德一脚。“赶紧滚！否则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那名说想娶到凌媌的人。“……”还是别娶了，根本无福消受啊，动不动就打人可还行？ “你们给我等着！”郑太医撂下这句狠话，接着就落荒而逃了。 凌媌见郑太医连滚带爬跑走也不阻拦，而是来到公告栏写下了‘郑四德’三个字儿。 但光写下名字似乎还少了些什么……凌媌这么想了之后，又动手在郑四德名字下方添了几笔。 等凌媌走进了百善医馆，四周那些看热闹的人才围到了公告栏前。 那黑漆漆的黑名榜上，除了‘郑四德’这个名字，还画了一个人像。 这人像只有巴掌大小，却画工极好，将郑四德的样貌原原本本的绘了下来。 “百善医馆还真是卧虎藏龙啊，连个抓药的姑娘都有如此过人之处。”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 医馆打烊之后，顾嫣然也被黑名榜上的人像吸引了过去。 “不得了，不得了。”顾嫣然摩挲着下巴直惊叹。“媌媌，你没跟我说过你有这么好的画艺啊。” 顾七巧也在一旁直点头。“画的就跟真人一样。” 凌媌无措的红了脸。“这并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儿。” “对了，嫡姑娘。”顾七巧这才想起问。“这人究竟是不是真的太医啊？” 顾嫣然摇了摇头。“是不是太医我不知道，但这个人……有些不对劲。” “哪儿不对劲儿了？”顾七巧又问。 “眼神里全是算计，一看就不安好心。”顾嫣然决定等回到映月府，就请幽冥府的人去查查那个郑四德。 第150章 噩耗 只一天的时间，顾嫣然就从幽冥府那边收到了关于郑四海的资料。 郑四海，今年四十二岁，祖籍夜禹奉平郡，现居夜禹皇城城南的一处大院儿。 有一正妻、四为妾室，育有一个女儿（十三岁），两个儿子（分别是一岁半、两岁）。 医术为紫色医者阶章水平，曾任职于太医院…… “原来是‘曾经’的太医啊。”顾嫣然撇了撇嘴，继续往下看。 郑四海是五年前入的太医院，年纪轻轻就获得了紫色医者阶章，天赋过人得以赏识，在太医院混得也是风生水起。 三年前，郑四海却被太医院除名，原因是暗中偷换药材，将太医院品质、年份都上家的药材卖出牟利。 郑四海被太医院除名的事儿，很快就传开了。 那些知道郑四海品行不端的人，都不愿意再他打交道，生怕下一个被坑到的人就是自己。 而郑四海本人，则是在被太医院除名后过上了整整两年的肆意生活。 两年，娶了四个年轻貌美的小妾，还都是从青楼里花了大价钱赎回来的。 “啧啧啧。”顾嫣然不禁咂舌。“年轻貌美，还四个，真是会享受。” 但是最近一年，郑四海因为挥霍无度，手上快没什么钱了，就又动起了歪脑筋。 他想到医馆或者药铺里找份差事，继续干那偷龙转凤的勾当。 郑四海把别人当傻子，可别人不傻啊。 现在皇城会医术的人当中，有谁没听过郑四海的名声？ 啥？你说你是紫色医者阶章？ 管屁用！ 你觉得是你坐诊替我赚得多，还是我亏药材亏得多？ 郑四海的如意算盘没打响，又不知从哪儿想到了歪主意，竟然挨个去‘请教’各家医馆的医者。 借着‘请教’的名头去挑战医术，提前投下最低一千两起的对赌赌注，再以绝对的医者天赋为优势赢下赌局。 尽管大多数医馆都懒得搭理郑四海，但还是会有一些医馆中招破财。 当然，郑四海也不是场场挑战都能赢的。 而他赢下的医者，医者阶章比他低一级或者更多，可以说是真真儿的胜之不武。 可他不在乎啊，只要能顺利搞到钱就行。 直到最近，郑四海正因为找不到医者挑战而感到苦恼，就从别人口中听说百善医馆出了个女神医的事儿。 呵，女人而已。 郑四海认为他绝不可能输给一个女人，就厚着脸皮找上门儿去了，甚至还利用了‘太医’的身份来给自己造造势。 资料看到这里[猪八戒]，顾嫣然已经知道了郑四海找上她的前因后果，心底越发的厌恶了。 还好今日让凌媌出手处理了郑四海，想来郑四海也不会冒着再被毒打一顿的危险来挑事儿了吧？ “只是有一点，让人不得不在意啊。”顾嫣然将视线停留在资料中所记载的某个细节上。“郑四海每个月都会托人给兵部尚书正妻的大丫环送东西，送了整整三年。” 关键人物：郑四海，兵部尚书正妻的大丫环。 关键事件：送东西。 关键时间：整整三年。 这三个关键点串联在一起，让顾嫣然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郑四海送东西给兵部尚书正妻的大丫环，是心仪求娶？ 不像。 按照郑四海两年内娶了四个青楼女子的做风，还有资料中提及过的一些事情，他应该没有那么好的耐心。 或者可以这么猜测，那个大丫环只是经手人，郑四海每个月送的那样东西最终都到了兵部尚书正妻的手中。 郑四海与兵部尚书正妻直接有什么情况……这也是不可能的。 据她从殷语玥口中了解到的，这个正妻是爱惨了兵部尚书的，爱到恨不得一个人独占他。 如果郑四海与兵部尚书正妻、大丫环没有感情的牵绊，那侧重点就在于‘送东西’和‘整整三年’了。 送的东西，范围太大，并不好猜。 但‘整整三年’，不可避免的让她莫名想到了殷语玥母亲。 殷语玥母亲身上慢性毒药发展到如今的阶段，不多不少也正是需要三年时间。 这么想来，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虽然暂时还无法确认当年造成殷语玥母亲难产、溃血的毒是不是兵部尚书正妻下的。 但这慢性毒药……恐怕就是郑四海将掺杂了毒性的香料卖给兵部尚书正妻，然后不知道再经由何人之手，放到了殷语玥母亲房内使用的香炉中。 “这件事情，有必要知会给殷姑娘了。”顾嫣然决定将这事儿一五一十告诉殷语玥。“下个休沐日去趟兵部尚书府好了，顺便看看殷姑娘母亲的情况如何。” 可顾嫣然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还没等到下一个休沐日的来临，噩耗传来了。 ###这一天，百善医馆才开门没多久。 “呜呜呜……” 殷语玥来找顾嫣然，也不说话，就只是哭个不停，眼睛都给哭肿了。 顾嫣然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你母亲……” “娘亲……昨夜去了。”殷语玥哭得伤心欲绝。 “去了？！”顾嫣然难以置信的看着殷语玥。“好端端的怎么就去了？！” 殷语玥无力地点着头。“的确是去了，昨天半夜咽的气儿，亏我还给她找了您这么位神医，可能是她福薄吧，的身子低儿实在是太差了，没熬过去。” “就算身子低儿差，也不至于这么容易就去了。”顾嫣然用万分笃定的斗气说道。“你带我回去看看你娘的遗体，我怀疑事情根本没那么简单。” 殷语玥一听，也顾不上哭了。“好，我带你去。” 等顾嫣然带上凌媌，跟着殷语玥慌慌忙忙赶到兵部尚书府，却根本没有任何机会接触到遗体。 因为殷语玥母亲的遗体……不翼而飞了。 殷语玥将整个院落的所有角落都找过了，可压根儿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到。 院落中，殷语玥双腿一软，瘫坐在地面上。 “没了……怎么就没了？”殷语玥跟失了魂儿似的。 凌媌也被这事儿给惊到了。“难不成诈尸了？” “诈尸是不可能的，多半是有人做贼心虚，担心被发现真相，才趁着殷姑娘不在的时候处理掉她母亲的尸身。” 第151章 闹得越大越好 顾嫣然别有深意的一句话，让殷语玥不得不强打起精神。 “顾姑娘。”殷语玥手脚并用了起来。“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顾嫣然没有立即就解答殷语玥的困惑，而是先问了一句。“殷姑娘，你信我么？” “信！”殷语玥毫不迟疑。 “你想办法将你母亲尸身遗失的事情闹大，闹得越大越好，用最短时间让兵部尚书府里的人都知道这个消息。”顾嫣然这么说道。 殷语玥虽然不知道顾嫣然的想法，但还是决定照做。“好，我会尽我所能将此事闹大。” 凌媌却是压着声音提醒道。“嫡姑娘，您让殷姑娘将此事闹大，万一打草惊蛇了怎么办？” “就是要打草惊蛇才好。”顾嫣然这才解释起来。“兵部尚书府里住着近百口人，敌众我寡，咱们若逐一去查，就正好给了罪魁祸首毁尸灭迹的时间，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事情闹大。 尸身丢了，当然会有人好奇这尸身究竟去了哪儿，这一部分好奇宝宝肯定会自发开始寻找尸身的下落。 而真正挪走尸身的人担心被发现端倪，就不得不有所行动，咱们只需派人盯着这府里谁有异动就行了。” 凌媌忍不住佩服起顾嫣然来。“嫡姑娘真是冰雪聪明。” 顾嫣然则看着殷语玥，叮嘱道。“一会儿等我和媌媌离开，殷姑娘你就开始闹，然后……今儿个夜里，你悄悄来一趟映月府。” “好，我知道了。” …… …… 深夜，映月府府门被敲响。 住在门房的久安听到府门的动静儿，过去打开府门，将敲门的人给接进府里。 这深夜敲门之人，自然就是应顾嫣然之约前来的殷语玥。 顾嫣然房中。 “你这脸……”顾嫣然注意到殷语玥脸上鲜红的巴掌印。 殷语玥满不在乎的说道。“我按照顾姑娘的话将事情闹得鸡飞狗跳，这一巴掌，是我父亲恼怒之下赏我的。” “先喝口凉茶吧。”顾嫣然给殷语玥倒了杯凉茶，然后走到一旁的梳妆台前拿了个东西回来。“这是我自己调制的胭脂，能遮掩住比较轻微的伤痕，同时也有活血化瘀的效用，你拿去用。” 殷语玥双手接过胭脂，向顾嫣然道谢。“谢谢顾姑娘。” 顾嫣然笑了笑。“你我一般年岁，就别姑娘来姑娘去的了，咱们互唤姓名如何？” “您觉得如何就如何。”殷语玥让顾嫣然做主。 “那日后我便唤你玥儿了。”顾嫣然这么决定着。 殷语玥想了一下。“……嫣儿？” “嗯。”顾嫣然笑着应道。 “嫣儿，我娘亲的事情，您……” “慢着。”顾嫣然打断了殷语玥有些怪怪的称呼方式。“你都叫我嫣儿了，怎么还对我用尊称呢？” 殷语玥顿了顿，才又改了口。“嫣儿，我娘亲的事情，你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的其实不多。”顾嫣然将郑四海的资料递给殷语玥。“前两日，有个叫做郑四海的人来百善医馆找事儿，被凌媌当街打一顿轰走了，你现在看到的这几页资料，就是事情发生之后我让人去查到的。” 殷语玥大致看了一眼资料，就发现了跟兵部尚书府有关联的那件事。 “郑四海每个月都给大夫人的大丫环送东西，持续了整整三年。”殷语玥眨了眨眼，看向顾嫣然。“是这事儿有什么不对吗？” “之前我说过，你母亲所中的慢性毒药，是盆栽和香炉中的燃香混合后所致，而这种慢性毒药自入体到发作，刚好就需要整整三年。” 殷语玥稍稍颦起眉头。“送东西三年，中毒亦是三年，似乎太过巧合了。”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自古医、毒不分家，这郑四海是紫色医者阶章水平，制作带毒的燃香自然也就不在话下，咱们假设郑四海每月送给大丫环的是燃香，而大丫环又是大夫人的人……”顾嫣然点到即止，没有继续说下去。 “！！！”殷语玥大惊失色。“是大夫人让人给我娘亲下的毒？！” 顾嫣然颔首道。“八、九不离十。” “竟，然，是，她！”殷语玥咬牙切齿着，通红的双眸离掀起彻骨恨意。“我一定要杀了她，亲手娘亲报仇！” “先冷静，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得先把所有事情查清楚才能说报仇的事儿。”顾嫣然拍拍殷语玥的手背。 殷语玥冷静不下来。“这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就是大夫人……” “你有证据么？”顾嫣然看着殷语玥。 “……没有。”殷语玥无精打采的垂下脑袋。 “没证据，你又如何报仇？” 殷语玥抬起脑袋。“我一定会找到证据的！” “证据咱们要找，但你先听我把话说完。”顾嫣然继续道。“咱们现在只能暂时推敲出师大夫人给你母亲下了慢性毒药，却无法推敲大夫人还做没做其他伤害你母亲的事情。 我们若将所有事情都归咎给大夫人，未免太草率了些。 倘若其中一件事情是别人干的，那真凶不就逃脱罪责了？ 因此，咱们要先弄清楚以下几个疑点。 第一个疑点，究竟是不是大夫人找郑四海制香来害你母亲？ 第二个疑点，当年给你母亲下毒导致她难产、溃血的人是谁？ 第三个疑点，你母亲身子底儿很差，但没到丢命的地步，是谁害死了她？又是用什么方式害死了她？ 第四个疑点，挪走你母亲尸身的人是谁？ 等这四个疑点一一解开，就是你可以为你娘亲报仇的时候了。” 殷语玥沉默了片刻，才问道。“你为什么把‘挪走娘亲尸身’单独看作一个疑点？” “第四个算是从其他三个疑点当中延伸出来的，所以单独看作一个疑点。”顾嫣然道。 殷语玥还是不明白。“延伸？” 顾嫣然又道。“咱们再假设，若前三个疑点分别甲、乙、丙三人先后犯下，那第四个疑点就有可能是她们之中任何一个人所为。” “原来如此。”殷语玥如梦初醒般的点了点头。 第152章 再回尚衡学府 顾嫣然与殷语玥聊了许久，也谈了很多。 看着殷语玥那满心悲怆却还强颜欢笑的模样，顾嫣然甚至有些自责。 “抱歉。”顾嫣然轻抿着下唇。“若我在第一时间提醒到你，你母亲也不会……” “这与你无关，是我娘亲命该如此。”殷语玥觉得可能是天意。“我以为是天意让我遇见了能救娘亲的你，原来却是我在强求天意救我的娘亲，直到现在我才想通……我娘亲的结局，其实是天意早就已经注定了的。” 顾嫣然张了张口想安慰殷语玥，可真正从嘴里冒出来的就只有干巴巴的六个字。“……逝者已矣，节哀。” 殷语玥出神地望向窗外。“希望能尽快找到娘亲的尸身，让她入土为安。” “哎呀，都这个时候了。”殷语玥站起身向顾嫣然告别。“我是从后门偷偷溜出来的，必须趁着天没亮回到府中，被发现就糟了。” 顾嫣然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也不多留。“你别急，我让久安送你回去。” “感激不尽！” …… …… 两个时辰后，天色已大亮。 顾嫣然坐在百善医馆的隔间内，哈欠是一个接着一个来。 “哈啊~~”顾嫣然又是打了个哈欠，眼尾隐隐发红。 顾七巧见顾嫣然那满脸倦意，便建议道。“嫡姑娘，反正平日里也基本都没什么人到这隔间看诊，你困了就先小睡片刻吧。” “不行，不能睡，没什么人到我这儿看诊，但我毕竟担着坐诊医者的名头呢。”顾嫣然隔着面纱拍了拍自己的脸，强打起精神。“七巧，去找媌媌给我拿点生薄荷，洗干净泡壶薄荷茶给我。” “是，嫡姑娘。”顾七巧走出了隔间。 不多时，顾七巧就端着刚泡好的薄荷茶走了进来。 “嫡姑娘。”顾七巧给顾嫣然倒了杯薄荷茶放在桌上。“有些烫，您吹吹再喝。” 顾嫣然将鼻尖凑到茶杯上方，深呼吸了几口气。“果然，光闻着味儿都精神了些。” “嫡姑娘，昨夜您跟殷姑娘聊了整夜没睡，今早也没吃什么东西，奴婢出门时带了些绿豆糕，您要不要吃一些？”顾七巧又补充了一句。“绿豆糕是尚衡学府席老先生让人送来的。” 顾嫣然不由得感动道。“离开学府时只是那么一说，没想到席爷爷当真是每隔三日都让人给我送来绿豆糕呢。” “啊，对了。”顾七巧从袖笼中掏出了一封信。“这是今早临出门紫苏姐姐拿给奴婢的，说是连同昨日的绿豆糕一起送来的，还没来得及给您。” “信？”顾嫣然接过信，发现是席昆的字迹。 顾七巧道。“您先看信，奴婢去给您端绿豆糕来。” “嗯，去吧。”顾嫣然应了一声，然后拆开信看了起来。 信中所述，大概的意思就是请顾嫣然于三日后清晨回一趟尚衡学府，以‘尚衡学府代理府长’的身份共商要事。 信是昨日送到的，信中所写的三日后，就是今日起算的两日后了。 信上还说，顾嫣然虽然被学子们联名弹劾了师者的身份，却仍是夜幽冥亲自挑选的代理府长，有责任、也有义务继续管理学府事宜。 “……”顾嫣然略微无语。 她以为被联名弹劾掉师者身份，就不会再跟尚衡学府有所牵扯了。 若不是席昆这一提，她都忘记了自己还有个代理府长的身份要尚未进行任何交接。 不过看信中表达的意思，似乎是要让她继续以代理府长的身份主持大局。文库 她现在绝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医馆里坐诊，根本抽不开身再去管尚衡学府的事儿。 看来，尚衡学府这次的约，她是不赴不行了。 两日后，尚衡学府 清晨，正是学子们入学堂的时分。 顾嫣然的马车停在了尚衡学府前，引起了不少学子的注意。 “那马车……那不是顾先生的马车吗？” “什么顾先生，她早已经不是咱们的先生了！” “她都被联名弹劾了，还来这里做什么？” “也亏得她还好意思来！” “名声都臭成那样……” “快别说了吧，当心祸从口出。” “她自己名声在外，还不让人说了？！” “前段时日她的及笄礼是由君太后亲自证礼，六皇子、八皇子和九公主也亲临祝贺，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虽未到场，却也是派人送了贺礼的！” “那又怎样？” “大半个皇族都在跟顾嫣然交好，这种人是你能惹得起的吗？” “……” 顾嫣然在学子的议论声中走下马车，刚准备走进学府，就看见几个人挡在了她面前。 还是那几个老熟人，杜梦瑶、顾可柔、顾秋羽、殷晓菁，还有个相对眼生的，似乎是镇国将军府的嫡女叶榕。 拦路的人还没说话，顾嫣然就出其不意一巴掌甩在了顾秋羽脸上。 “啊！”顾秋羽捂住脸，难以置信地往后退了一步。“疯子！顾嫣然你这个疯子！” 顾可柔一手拽住顾秋羽往身后拉，红着眼责怪着顾嫣然。“嫡姐，秋羽姐姐身上被你打的伤才刚好，你难道还想把她打到下不了床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也敢平白无故打人，顾嫣然你可真是好样的啊！”杜梦瑶恶声恶气道。 殷晓菁自诩正义，虽平常不怎么喜欢顾秋羽，但毕竟也算是自己人。 如今见着自己人受欺负，殷晓菁当然就想为顾秋羽撑腰。 “顾嫣然，看我不教训教训你！”殷晓菁说着就抬起手，准备以牙还牙。 凌媌见状，闪身到顾嫣然身前，一把扼住殷晓菁的手腕。“住手！” 殷晓菁手腕被掐得发疼，用力想要抽回手。“放开我！” “好。”凌媌说放手就放手。 殷晓菁没想到凌媌这么干脆，挣扎着的力道还未收敛，就这么随着惯性跌坐在了地面上。“哎哟！” 殷晓菁这一摔，杜梦瑶、顾可柔也顾不得继续为难顾嫣然。 “晓菁姐姐！”顾可柔赶紧蹲下身关心着殷晓菁的情况。 杜梦瑶则将殷晓菁扶了起来。“晓菁，你没事儿吧？” 殷晓菁却不理顾可柔、杜梦瑶，而是冷着脸撂狠话。“顾嫣然，我殷晓菁跟你没完！兵部尚书府也跟你护国公府更是没完！”。 第153章 罢课，考试 面对殷晓菁的警告，顾嫣然却是笑了起来。 “呵呵，威胁我啊？”顾嫣然凑到殷晓菁的耳边，低语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国师大人在临走前将国师玉印留给了我，国师玉印的作用，你若是不知，回去问问你爹也就明白了，要是不怕，就继续招惹我，继续招惹护国公府吧。” 殷晓菁显然是知道国师玉印的作用，当即就变了脸色。“不可能……怎么可能？” “你试试看就知道可不可能了。”顾嫣然直起身子，不再收敛声音。“刚才我所说的这事儿，只有你一个外人知道，如果你敢说出去……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儿呢。” 顾嫣然说完话，才将目光移到了顾秋羽的身上。“顾秋羽，我记得我说过，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你是没记性还是怎么着？不躲着我也就算了，还上赶着凑过来找打，你不觉得脸疼，可我这手疼啊。” 凌媌听到顾嫣然说手疼，道。“嫡姑娘，我手不疼，以后看见她您别动手，我来就成。” “是个好主意。”顾嫣然决定以后这事儿就由凌媌代劳了。 这时，人群外围传来了席昆略带着怒气的声音。“都围在这里做什么？！一会儿就要开堂了，你们难道都不用上课了吗？！” “席主事！是顾嫣然来咱们尚衡学府闹事儿了！”有人直接告状。 “是啊，席主事！您刚才可没看见，顾嫣然动手打人了！打的还是她同宗同府的庶妹！” “席主事您来的正好，赶紧让人将顾嫣然赶走！” “可不能让她继续在这里欺负人！” 席昆没有听这些片面之词，而是走入人群，亲自向顾嫣然问情况。“发生什么事儿了？” “哦，没什么事儿。”顾嫣然抬了抬眼，道。“就是这几个拦我路了，我在跟她们讲道理呢，至于顾秋羽的那巴掌，完全是私人恩怨。” 席昆点了点头，了解情况后继续清散学子。“好了，好了，私人恩怨，都别在这里杵着，赶紧进去上课！” 学子们可不听。 “席主事，一句私人恩怨就能代过整件事情了？” “顾嫣然可是打人了啊！” “席主事，请您主持公道！” “若您不给个合理的说法，今日咱们就全体罢课！” “对，罢课！” “罢课！” 席昆气得胡子直抖。“反了，反了，一个个都要造反了！” “席主事。”顾嫣然用命令的语气道。“有谁要罢课的，就让他们罢，将这些人都记下来，统一开除出学府，既然他们愿意罢课，那么以后也不用再来上课了。” 学子们当即就炸了。 “顾嫣然你凭什么？！” “你怎么有脸说出这句话？！” “真是可笑，谁给你的脸让你以为你有能力做主学府的事宜？” “国师给的！”席昆沉声放话。“老夫今天把话撂在这里，顾嫣然虽然已经不是尚衡学府的师者，可她是国师大人亲自认命的代理府长，拥有尚衡学府的最高权限，在尚衡学府里她想做什么都可以，别说开除学生，就算要解散学府，咱们府宗也绝对照办！” 学子们被席昆的话给吓住了，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敢再轻易冒头。 顾嫣然环顾起四周，问道。“现在，还有人要罢课么？举手我看看？” 学子们哪儿还敢罢什么课、举什么手。 “都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老夫进去上课！”席昆催促着众学子。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学府前再看不见一个学子的身影。 杜梦瑶、顾可柔等人亦是学府学子，就算再不情愿，也只有压下气焰乖乖进去上课。 只是在进了学府后，仍是有一部分人在忿忿不平。 “真不知道国师大人到底怎么想的，竟然选顾嫣然当代理府长。” “只能说顾嫣然手段了得，迷得咱们国师大人失了心智。” “国师大人知不知道，他于边境浴血奋战的时候，顾嫣然在这边勾搭才归国不久的二皇子？” “国师大人是真的可怜！” “顾嫣然是真的可恨！” “国师大人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快回来罢免顾嫣然代理府长的位置吧！” 尚衡学府外，只剩下了顾嫣然、席昆、凌媌、久安和停在原地的马车。 顾嫣然看向席昆，微微屈身致谢。“方才，谢谢席爷爷为嫣儿解围了。” “乖孙儿要这么说，爷爷我可就要生气了。”席昆佯装生气道。 “嘻嘻。”顾嫣然站直了身。“那我以后不说了。” 席昆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是我的乖孙儿。” “对了，爷爷。”顾嫣然这才问道。“您让我来府宗，究竟是所为何事？” 席昆留意了一下四周，神色严肃。“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进去再说吧。” 府宗处。 等顾嫣然到达府宗的实话，就看见包括宫裕一在内的几位师者坐在里面。 顾嫣然是以代理府长的身份前来，自然是坐到了高位之上。 席昆见顾嫣然入座，这才说起了正事。“顾府长，今日请您前来，是要商讨本期年中考试的事宜，但在商讨之前，有件事情必须得提前说。” “年中考试？”顾嫣然有些理解不了。 宫裕一解释道。“尚衡学府的学生每年会有两次统一的考试，半年一试，一次在八月底，一次在二月底，旨在检验学生们半年间的学习成果。” “原来如此。”顾嫣然明白了，于是示意席昆接着说。“席主事，您继续。” 席昆便继续道。“学子们每次的考试题目及考试结果，都会记录在‘学册’，我们会在下一次考试之前一个月左右，针对每位学生上次的考试情况单独出题，可这次……稍微出了些问题，本保管在府宗处的学册受了潮，字迹全花了，根本无法再得知学子们上一次的考试情况。” 饶是平日里沉稳如山的先生们也动摇了。 “什么？字全花了？” “这可如何是好？该怎么出题啊？” “学生们本身所拥有的学识程度就不一样，每个人学习各艺的接受程度亦不一样，若不依照着上一次的情况出题，咱们怎么检验学生们到底进没进步？又进步了多少？” “麻烦了。” “对啊，这可麻烦了。” 第154章 临时改规 学册损毁的事儿，可愁坏了一众先生们。 “为什么不统一出题考试？”顾嫣然问道。 其中一位先生解释道。“府长有所不知，这些学子进府的时候学识程度就有高有低，自然考试的时候就会根据他们的学识程度来针对性的出题，如果统一出题考试，总会让一些学子觉得不公平。” 顾嫣然心底有些不悦。“进府时学识程度不一，那怎么不见你们按学子的学识程度给他们各自分派不同的教导先生？”按学识高低出题，这不是有意将学子也分了个高低么？ “咱们其实有过这个设想，不过最终没能得意实现。” “说着是容易，做起来却难如登天。” “学子众多，可能够教导他们的先生只有寥寥数人，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是啊。” “根本从一开始就错了！”顾嫣然口下不留情面。“作为师者，本该将学子一视同仁，可你们却以入学时的学识高低来评定学生！假如我入学时就已在学识、技艺方面有所小成，进入学府后懒散度日，每次考试随便考考就通过了，你们该如何评定我的学习成果？是进步？还是止步不前？你们如何分辨？” 顾嫣然的一番话，在座的先生们下意识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再假如，我是刚入学的学生，刚入学时我一无所知，可我拥有过人的学习天赋，并且勤奋努力，一年所学比其他人四年所学更多，你们又该如何评定我的学习成果？就只是进步吗？”顾嫣然又举了例子问道。 这一次，在座的先生们直接愣在了当场，甚至齐齐反思起来。 顾嫣然端坐着，没有给先生们反思的时间，而是继续道。“学子们虽然入学时的学识程度不一，可他们有脑子能学，有眼睛能看，有双手能练。身为师者要做的，就是将自身觉得有必要、有意义的学识统一传授们，并在他们有疑问、有困难的时候给予一点力所能及的帮助。至于他们能学以致用到什么地步，无关天意，无关旁人，皆看自身心性。” 顾嫣然的推心置腹，使在座的先生们犹如醍醐灌顶般清明了几分。 “……被一个小丫头说教，有点儿气，不是气她，而是气我自己不如她。” “我也一样。” “教书育人了这么多年，所做、所想却还比不上一个刚刚及笄的小丫头。” “怪不得，怪不得国师大人会认命顾府长来担任代理府长，原来他看得比我们透彻。” “那这次的考试……统一出题么？” “统一吧，咱们错了这么多年，可不能再继续错下去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这话说的忒应景。” “平日里咱们总将这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挂在嘴上，到了该实际行动的时候可不能拉稀摆带啊。” “那肯定啊！” 顾嫣然适时插话。“各位先生应该都记得自己这半年间所教授的内容吧？” “记得，记得，我这半年在教《浮世录》，刚教到第三册。” “我也记得，这半年我的是《夜禹古事》上篇，第一话到第二十七话。” “我教了四局残棋。” “我教了六局常规棋。” “我是教了些画艺的勾勒技巧和晕染技巧，还有一些画龙点睛之笔。” 宫裕一道。“琴艺这边，我教了简单的指法和跳弦，并教了七首曲谱。” “很好。”顾嫣然点了点头。“既然都记得自己交过什么，起码出题范围可以明确了。不过切记，出题不能只出半年内所教授的这些，还得加一些之前学过的知识作为考点，检验他们是真的将你们教过的那些留存于心，还是只为了应付半年一次的考试才临时抱佛脚。” “好主意！” “就这么办，我回去翻翻之前教的书集。” “不过考试前，咱们得先将临时改规的事儿告诉学子们吧？” “多此一举，直接考不就行了。” “不妥不妥，学子们都还以为这次考试也是循着往例针对性出题，这临时改规，怎么也得提前知会一声吧？” “我也觉得要提前知会一声，现在这些孩子都被家里惯坏了，要是咱们闷不吭声改了考试规矩，指不定他们得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宫裕一颔首。“理应知会。” “提前告知考试改规一事，但考试范围保密。”顾嫣然给出决定。 “是，府长。” “好的，府长。” “府长您怎么说，我等便怎么做。” “都听府长的。” 席昆顿感欣慰地看着这一幕。“……”墨守成规多年，终于迎来新的局面，尚衡学府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 …… 议事结束后。 宫裕一提出要送顾嫣然。“我送你。” “好啊。”顾嫣然欣然同意。 宫裕一、顾嫣然走在前方，凌媌则离了差不多三步远的位置跟在后面。 “最近……还好么？”宫裕一的口气有些僵硬，但不难听出其中的关心与挂念。 顾嫣然笑着道。“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该睡就睡，该玩就玩，好的不得了。” 宫裕一。“……”突然觉得自己惦记她是否安好的这段时光都喂了狗。 “你呢？”顾嫣然反问着宫裕一。“你过得如何？” 宫裕一面无表情，且语调平平道。“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该睡就睡，该玩就玩。” “噗嗤。”顾嫣然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明明是同样的话，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就那么奇怪呢？” “听说你办了个盛大体面的及笄礼。”宫裕一硬邦邦的转了话题。 顾嫣然神色微敛。“是啊，又盛大，又体面。” 宫裕一看出了顾嫣然的心情。“为什么不开心？” “非我所想，亦非我所愿，自然不开心。”顾嫣然难得的跟宫裕一倾诉起来。“……我，本不想办及笄礼的。” 宫裕一想伸手摸摸顾嫣然的头，但并无立场，只能握拳于身侧。 “人生在世，总会有许多不称心意之事，忍忍就过了。”宫裕一这么安慰道。 顾嫣然看着宫裕一，打趣着道。“裕裕，这么久不见，你还是那么不会安慰人呢。” “……当我没说！”宫裕一气得拂袖。 第155章 幼稚，订衣裳 顾嫣然见宫裕一跟个孩子似的置气，只好道歉。“哎呀，裕裕，我错了，别生我的气，跟你开玩笑呢！” 宫裕一偏过头看着顾嫣然脸上那毫无收敛的笑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哪儿是在道歉？！ 分明就是在看他的笑话！ “哼！”宫裕一冷哼一声，撂下顾嫣然就直接走了。 顾嫣然捂着肚子都快笑抽了。“哈哈哈，真的好幼稚！” 凌媌看着顾嫣然，嘴角微微抽搐。“……”你最幼稚好不好？ 刚巧是一些学子结束了堂课的时间，顾嫣然这明艳的笑容引来不少的关注。 “怎么笑成这样了？” “谁知道呢？” “看起来就跟个傻子似的。” “完蛋。” “怎么了？” “……忽然觉得，顾嫣然笑起来很好看。”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她笑起来很好看诶。” “说真的，顾嫣然本身姿色就万里挑一，尤其那日她及笄礼上的正妆华裳，让我到现在都无法忘怀。” “你去及笄礼了？！” “去了，跟我爹一起去的，也幸好是去了，不然我得后悔一辈子，当时情当时景，真真儿是美得让人心醉。” “早知如此，那日我也跟着爹娘去了。” 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官家姑娘嗤之以鼻。“光长得美有什么用，这么个声名狼藉的女人，娶回家只会丢尽颜面！” “嘿，你们闻到没有……好像有股子酸味儿诶。” “是羡慕嫉妒恨的味道！” “你们！”官家姑娘恶狠狠瞪着说话的两个男子，然后跺着脚跑远了。 “其实我早就在怀疑，顾嫣然声名狼藉一事是有心人在背后精心策划。” “我做过她一段时日的学生，明明她是个特别温柔、特别细心、特别耐心的人，为什么会被误解成传闻中那样？” “有关她‘水性杨花’的那个传言，你们怎么理解？” “与这传言有关的男人，是国师大人，是宫先生，是沈首府，是二皇子……这几位可都非池中之物啊。” “其实我是这么理解的，顾嫣然四艺造诣精绝，会不会因此悟出了一些跟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不同的思想？” “怎么说？” “就比如，我们一直在遵循古人所言的‘男女授受不清’，可我们与母亲呢？同族姐妹呢？甚至，我们以后也会有女儿、孙女儿，难道对于这些血亲，我们也要谨遵这样的古训？” “这……我没想过诶。” “我再说句话，提前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举个例子，你别想歪。” “你说。” “我很欣赏顾嫣然，但这欣赏并非是男女之情的那种欣赏，而是像我欣赏宫先生、国师大人那样的欣赏，是想结交一位志同道合之友的那种结交。” “对不起，你虽然是这么说，但我还是忍不住想歪。” “所以啊，这就是在我们脑海里根深蒂固的迂腐！顾嫣然与别的女子不同，她的见解自然与别的女子也有云泥之别，说不定对于她而言，宫先生、国师大人等等的这些男人，只是她想要结交的知己，根本无关乎男女之情。” “……你说的好有道理！” “那些传言之所以兴起，根本与顾嫣然的作为无关，而是咱们学识有限，无法用已知的思想去认同顾嫣然对于世事的理解罢了。” “我已经完全被你说服了，凭你这口才，我建议你以后也当个教书育人的先生，将你现在的想法传递给更多的人。” 此时，对话的二人都不知道，在四十年后，彼此将会是因倡导男女平等而闻名世间的两名大贤者。 另一边，顾嫣然在离开尚衡学府后，并未与凌媌坐着马车回映月府。 顾嫣然已经许久未逛过市集，便让久安驾马车先行回府。 “久安，你先回府吧。”顾嫣然道。 久安不放心。“嫡姑娘，不如让久安先带你们去卿醉轩，等到了卿醉轩将马车寄放，陪着你们去逛市集？” 久安已经知道顾嫣然遇刺的事儿了，自然是想随行保护。 他虽武艺不佳，但若真与什么人对上，起码也能拖延几个瞬息的时间。 “放心，有我。”凌媌看着久安道。 顾嫣然点点头。“对，有凌媌护着我，足够了。” 久安见状，也不再坚持。“那你们小心，我先行回府了。” …… …… 到了市集，凌媌几乎是贴着顾嫣然站的。 顾嫣然哭笑不得。“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市集上人来人往的，没有人会傻到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我动手的。” “怎么没有？今早那几个白痴女人就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您不利来着！”凌媌一想起今早在学府外的事儿就恨得牙痒痒。 顾嫣然。“……”竟然无法反驳。 路过街边的一间制衣铺，顾嫣然停下了脚步。 “媌媌，走，给你买几身儿衣裳。”顾嫣然抓着凌媌的手就往制衣铺走。 凌媌摇摇头就要拒绝。“嫡姑娘，您上个月已经给奴婢买了好几身儿了，不用再买了，我穿不了那么多。” “上次都是依照你的喜好给你买的劲装，这回要依着我的喜好给你买几身儿襦裙，不止你，还要给七巧她们也个订几身儿。”顾嫣然说话间，已经带着凌媌进了制衣铺。 制衣铺掌柜见来了客人，便笑呵呵问道。“不知二位姑娘要看些什么？” “掌柜的，我要订几条……不对，二十条襦裙。”顾嫣然言明来意。 要给紫苏、顾七巧、慕思桃、凌媌各来五身儿！ 制衣铺掌柜一听，心中大喜……这是来了大客户啊！ “好嘞！”制衣铺掌柜从柜台内绕了出来，微躬着身请道。“二位姑娘这边请，这边有近百件儿的样衣款式，衣袖上都排着号呢，你仔细挑着，有喜欢的款式，将衣服上写的号跟我说就成。” 顾嫣然一件件挑着款式。“二十二号不错，这款给我做四件，三件按照我的身形做，一件就按旁边这位姑娘的身形做。” “记下了。”掌柜摸出随身的小本本和墨笔开始详记。 “八号、十二号、十五号、十七号……（中间省略二十八个号），这些各一件。”顾嫣然一次性挑完了。 掌柜的记得满头大汗，数了一下记录的号数。“姑娘，您选了三十六件了，要不要从其中去掉一些？” “不用！”顾嫣然财大气粗道。“我再挑四件款式，凑个整。” 凌媌。“……”这小姑奶奶不是订衣服，是想把整间制衣铺搬回映月 第156章 要办选妃宴 顾嫣然订下整整四十套衣裙，都是上好的料子，统共算下来五千七百九十五两两银子。 制衣铺掌柜乐坏了，直接就把零头给抹了。“就收您五千七百两整，穿得好再来啊！” “一定。”顾嫣然将银票数给了掌柜。“喏，五千七百两，你数数。” 制衣铺掌柜是个性情中人，见顾嫣然一次性给清，当场拍板。“姑娘爽快，就冲您能这爽快劲儿，我今儿个大放血，将镇店之宝送给您！” “镇店之宝？”顾嫣然来了兴趣。“我看看呢？” “您稍等！”掌柜的转身去了里堂，很快就捧了一个精致的箱子出来。 掌柜将箱子搁在柜台上，小心翼翼打开了箱子。 木箱中，放着一套折叠得规规整整的湖蓝色套裙，襟领上用金色丝线绣着繁复的彼岸花，看起来格外抢眼。 顾嫣然抬手轻抚上襟领上的彼岸花，指腹下能清晰感觉到丝袖的每一根脉络。 掌柜捏住长裙的领肩处，甩出了被掩藏在下方的腰线、裙摆，眼底尽是得意。“来，先欣赏欣赏！这可是我已逝师父的最后一件绣品，耗时整整三年，直到临终前才制作完成，她留下遗言，说这裙不卖，只赠有缘人，今日，我便做主将此裙送赠予姑娘，愿此裙能为姑娘锦上添花，助您得偿所愿。” 凌媌笑得合不拢嘴。“掌柜的真会来事儿，以后您这制衣铺也必定蒸蒸日上，成为这皇城中的行业翘楚。” “承姑娘吉言。”掌柜被凌媌哄得特开心。 顾嫣然仿佛没听到边上两人的交流，视线始终流连在湖蓝色衣裙上，像是入了迷。 “……真的，很美。”顾嫣然忍不住呢喃着。 掌柜的咧开嘴露出八颗大牙。“看姑娘这么喜欢，师父她老人家在天之灵绝对欣慰了。您看，择日不如撞日，要不您现在换上身穿着走？” “不，不用。”顾嫣然摇了摇头。“装起来吧，等到合适的时机再穿。” “行，那我给你叠起来，放回箱子里。”掌柜动作麻溜叠好衣裙放进箱子，锁好。 凌媌主动上前，双手接过的箱子。“有劳掌柜。” 顾嫣然、凌媌告别掌柜，出了制衣铺。 “嫡姑娘，咱们现在去哪儿啊？”凌媌抱着箱子问道。 顾嫣然道。“箱子累赘，今日咱们不逛了，前面就是卿醉轩，咱们先吃午饭，吃完午饭让葛掌柜安排马车送咱们回府。” “听您的。” ###卿醉轩，天字一号间 店小二贺云递上菜单后候在一旁。“主子，今儿个想吃些什么菜色？” 顾嫣然翻开菜单看了几眼，问着凌媌。“媌媌有什么想吃的菜吗？” “都可以，我不挑食。”凌媌道。 顾嫣然只好随意点了几道开胃的菜。“糖醋里脊，鱼香茄子，凉拌三丝儿，再来个西红柿鸡蛋汤。” “好嘞。”贺云收回菜单，然后出了天字一号间。 顾嫣然想着还要等上一会儿，便端着自个儿的杯子来到窗边坐下。 “这条街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啊。”顾嫣然趴在窗框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感叹道。 凌媌也跟着凑到了窗边。“嫡姑娘喜欢热闹？” “不喜欢。”顾嫣然连丝毫的迟疑都没有。“热闹的地方人就多，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是非多的地方麻烦就多，而我……讨厌麻烦。” 凌媌细细品了品顾嫣然这番话，倒是没接茬。“……” 就在顾嫣然趴在窗边闭目养神的间隙，楼下的议论声传了过来。 “哎哎哎，听说了没，君主要在宫里为二皇子举办百乐宴，说是要为二皇子接风洗尘。” “接风洗尘？二皇子都回来两个多月了，这时候才接风洗尘？” “说是接风洗尘，但我听说君主在让宫人派帖的时候传达口谕，让参宴的人带上各家适龄千金。” “我的天，这是要给二皇子选妃了吗？” “可不就是选妃么！” “如果我没记错，二皇子现在应当是二十一岁有余，到下半年都二十二了。” “二十二了，那的确是该选妃了。” 顾嫣然皱着眉头睁开了眼，对身旁的凌媌示意。“媌媌，去给我打听一下这事儿。” “是，嫡姑娘。”凌媌应道。 不多时，凌媌回来了。 “打听得如何？”顾嫣然有些心急的问道。 凌媌将打听到消息告知。“宫中的确要为二皇子举办宴席，时间定在十日后，家中有适龄千金的大臣均已获邀，等到宴席结束后，会让二皇子从参宴的各家千金中选出一人封妃。不过这场宴席选的是侧妃，而非嫡妻。” “侧妃也不行啊！”顾嫣然双手握得死紧。 凌媌愣住。“……嫡姑娘？”这是怎么了？嫡姑娘不愿二皇子娶侧妃？ 顾嫣然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却不打算向凌媌解释。“刚才的话，你当做没听到。” “啊？您刚才什么时候说过话了？”凌媌诧异道。 “好姑娘。”顾嫣然很满意。 凌媌犹豫了片刻，自说自话道。“突然好想阿娘啊，记得阿娘在世时总跟我念叨，‘喜欢就去得到，得不到不如毁掉’，我自己得不到的，宁愿毁掉也不能落入别人手里。” “喜欢就去得到，得不到不如毁掉……”顾嫣然却是把凌媌的话放在了心上。“那么，我去毁掉这场选妃宴的可能性有多大呢？ 凌媌。“……”我的天，竟然直接就想毁掉，那句话的意思是让你去得到啊，你喜欢二皇子就去得到他啊！ 这顿饭，顾嫣然食不知味。 吃完了午饭，顾嫣然与凌媌登上了葛掌柜安排的马车，回了映月府。 ###映月府 顾嫣然靠在凉亭内的贵妃榻上，神情呆愣，不只是在想些什么。 凌媌、顾七巧站在花圃外围，抬头望着假山顶上那处凉亭。 “媌媌。”顾七巧忍不住拽了拽凌媌的袖子。“嫡姑娘怎么心事重重的？我跟她说话她也不理，给她端了茶点上去她也都不看我一眼，你们出去这趟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凌媌不好直说，只是道。“她在做抉择，一个关乎她人生大事的抉择。” 第157章 他的字迹 选妃宴前的这几日，顾嫣然过得十分漫长，用度日如年来形容也毫不夸张。 她焦虑，她不安，整日里就在那儿胡思乱想，就连在医馆坐诊时也无法静下心来。 她好想去翊隐居找南宫玄翊，可然后呢？ 当面质问南宫玄翊为什么要选侧妃吗？ 她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去问这句话啊。 或者，干脆她向他表明心意？ 不行，不能表明心意。 万一她表明心意后，被南宫玄翊拒绝了怎么办？ 她确定自己是想要嫁给南宫玄翊，却确定不了南宫玄翊是否想娶她。 可能对于南宫玄翊来说，她就只是个还算说得上话的朋友、知己。 选妃宴的消息都传出来这么久了，要是南宫玄翊当真对她有男女之情，哪怕丝毫，也早该过来跟她解释几句了。 但是他没有。 若她在冲动之下表白了心意，再被南宫玄翊一口拒绝，那岂不是连朋友、知己都没得做了？ 她不敢冒失去南宫玄翊的风险去表明心意。 本来以为能先跟南宫玄翊培养出感情再考虑成亲的事儿，让一切水到渠成。 可没想到，她现在连培养感情的时间都没有了。 选妃宴…… 前世南宫玄翊没办过选妃宴，是直接由君主代为选定杜梦瑶为正妃并赐婚。 所以，她不知道选妃宴上会发生的事情，也猜不到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要是真在选妃宴上选出了侧妃，她该如何是好？ 放[男人]弃吗？ 重生一世，好不容易盼回了南宫玄翊，她真的不甘心放弃。 可若不放弃……难道要委曲求全吗？ 她做不到。 她不是做不到委曲求全，而是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南宫玄翊和别人在一起。 “怎么办……”顾嫣然趴在桌子上，脑袋里快乱成了一团乱麻。 直到，紫苏拿着一封请帖走了进来。 “嫡姑娘。”紫苏将请帖放到顾嫣然面前。“这是刚刚宫里送来的请帖，邀您参加二皇子的接风宴，宫人还说，这是二皇子亲自给您下的帖子。” 顾嫣然猛的坐直了身子。“你说谁下的帖子？” 紫苏乖顺重复道。“是二皇子亲自给您下的帖。” “……我知道了。”顾嫣然朝后摆了摆手。“先退下吧。” “是，嫡姑娘。”紫苏退下。 顾嫣然再次一个人独处，目光则一直未从手中的请帖上抽离。 打开请帖，苍劲有力的笔画字入了眼底。 “是他的字迹。”顾嫣然认出了这请贴上的字迹，心底莫名发慌。 南宫玄翊邀她赴宴，难道是要她亲眼看着他选出侧妃人选吗？ 还是说，南宫玄翊亲自给她下帖，是将她也视作了侧妃人选之一吗？ 他怎么能这么……聪明！ 若她被选为了侧妃，她就又能和他培养感情的时间了，名正言顺的那种！ 不得不说，顾嫣然把自己绕进死胡同里了。 凭她护国公府嫡女的身份，就算做二皇子的正妻也是绰绰有余，却自降身份去和别人争二皇子侧妃的位置，实在是好笑。 此时若有旁人窥见顾嫣然的心思，肯定会忍不住暗骂……好好一个名门嫡女，上赶着要去做别人的侧妃，这怕不是个傻的？ …… …… ###二皇子选妃宴当日 顾嫣然为了能够在接风宴上成为焦点，穿上了制衣铺送给她的那套湖蓝色华裙。 顾七巧双眼闪闪发亮。“嫡姑娘，您穿上这身裙子真是太好看了。” “没错。”凌媌也再一次被顾嫣然惊艳了。“还以为这套裙子怎么也得改一改才能穿，没想到肩宽、腰身、袖长、裙长这些都很合适，怪不得制衣铺掌柜说镇店之宝跟您有缘，现在看来，这身裙子就像是为您量身打造的。” 顾嫣然笑了起来。“有你们这几句话，我就放心了。”能放心去别人一争高下……不对，争南宫玄翊了！ 宫门前，专属于护国公府嫡女的马车缓缓停下。 车夫跳下马车，摆好马凳，就候在了一旁。 原以为第一个从马车上下来的应该是顾嫣然，但宫门前一行人要等的正主却是第三个下的马车。 第一个下马车的，是一位身穿劲装的女子，满头的乌丝被一根与劲装同色的丝带束于脑后，看起来又俊又飒。 第二个下马车的，是个清秀小丫环，由于经常跟在顾嫣然身边侍奉，一眼就被认出来了，是顾七巧。 顾嫣然是最后一个下马车的。 来来往往的人，正准备进宫参宴的人，都停下了脚步，被那抹清爽的湖蓝色身影吸引了视线。 “哎，你们看那是谁？” “顾嫣然啊！” “顾嫣然有那么漂亮么？” “我也是头一回这么认真看顾嫣然的模样，她以前存在感挺低的。” “不过说实话，她的确生了副让人艳羡的好样貌。” “她那身儿华裙他太漂亮了！一会儿给去跟她套套近乎，问她那华裙是在哪儿定制的。” “带上我，带上我，我也要去问！” “你们真要去？难道你们忘了她的名声了？跟她走的近了，你们的名声也会受影响的！” “这……” “你们有亲眼见过她与哪位男子做什么吗？”一位女子忍不住说句公道话。“我之前听说她的名声，也想远离她，可我哥哥的一句话点醒了我，男女之间会有亲情，会有爱情，也会有友情，顾嫣然的学识渊博，与她相交之人自然也是在各方面都很优秀的人，咱们听闻顾嫣然与这个男人、那个男人走得近，却忽略了一个事实。” “什么事实？” “并非是顾嫣然与那些优秀的男子牵扯不清，而是与顾嫣然相交的那些优秀之人悄悄好都是男子罢了。” “什么叫恰恰好都是男子？” “有句话，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优秀的人，身边的人自然也就优秀。顾嫣然因为优秀，所以会结识同样优秀的人，会有谣言四起，只是因为这些优秀的人都是男子，若这些优秀的人都是女子，还会有顾嫣然水性杨花那样的谣言出来吗？” “我觉得你在说我不够优秀，并且掌握了足够的证据。” “古人总说女子不如男，顾嫣然做到了一般男子都做不到的事情，证明了女子也可以男子一样优秀，颠覆了我们骨子里生来就有的‘传统’，才会成为众矢之的。” “那……一会儿咱们去找顾嫣然说说话？” “行！” 第158章 宫门前风波 顾嫣然下了马车，才堪堪站稳，就听到旁边传来顾可柔怯怯的称唤。 “嫡，嫡姐。”顾可柔半躲在杜梦瑶身后，向顾嫣然打招呼道。 顾嫣然直接翻了个白眼。“……”啧，真是走到哪儿都能遇到这几个麻烦精。 杜梦瑶上下打量了顾嫣然的华裙，眼底闪过明显的妒意，却用极其轻蔑的口气道。“哟，哪儿来的孔雀啊，又蓝又绿的，笑死个人了。” 顾秋羽跟着嘲讽道。“这裙子的款式，我好像只在妓馆见过呢，看来某人今天又要施展妖术勾引人了呢！” “你说……你在妓馆见过这裙子的款式？！”顾嫣然掩着嘴惊呼起来。“裙子款式相同可能是巧合，可你竟然是在妓馆见到的？秋羽妹妹你去妓馆做什么……哎呀，我真是多嘴了，女人在妓馆还能做什么呢？” 顾嫣然说话时刻意放开了声音，因此不少官家子女都听到了这话。 “噗嗤……” “我的天，这顾家嫡女太不知廉耻了，大庭广众之下竟然说出这种话。” “她这话说的有什么不对么？” “我刚刚看到了，是杜家嫡女和顾家四女先找茬的，并且，是这顾家四女先对顾家嫡女出言不逊的。” “总听说顾家嫡女怎么怎么虐待庶妹，今日一见……果然传言不可信。” “一介庶女敢对当家嫡女如此，就算真被虐打也活该。” 顾嫣然听到了关于虐打的话，才想起还有什么事儿忘了做。 “媌媌。”顾嫣然看向凌媌。“上次说过，以后打人的事儿交给你了，你现在可以动手了。” 凌媌扬起笑容，抬着手就靠近顾秋羽。“既然你欠揍，过来，我满足你。” 顾秋羽吓得尖叫起来。“啊！！你别过来！救命啊！” 杜梦瑶张开双臂将顾秋羽护在身后，瞪着凌媌。“放肆！皇宫如此庄重之地，岂容你仗势行凶？” 凌媌动作一顿，回过头请示顾嫣然。“嫡姑娘？” “这里还不是皇宫。”顾嫣然指了指不远处的宫门。“过了那道门，才是皇宫。” 凌媌会意，左手挥开杜梦瑶，右手抬高顺势而下。 “啊！！”一声痛叫响了起来。 凌媌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面前突然出现的人，撇撇嘴。“真够婊的，竟然自己扑上来挨打。” 原来，在凌媌的巴掌即将落在顾秋羽脸上的时候，顾可柔扑过来接下了这巴掌。 “唔。”顾可柔捂着红红的侧脸，泪水瞬间就夺眶而出，那委屈的小模样，看起来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顾秋羽暗暗松了口气，随即佯装自责地看着顾可柔。“可柔妹妹，你怎么这么傻？” 而凌媌趁顾秋羽不备，结结实实一巴掌扇向顾秋羽。 “啊！”又一声痛叫原地响起。 顾秋羽难以置信地瞪着凌媌。“你！” “哼！”凌媌冷哼一声，回到顾嫣然身边复命。“嫡姑娘，您交代的事儿办好了，就是出了点儿小意外。” 顾嫣然一本正经表扬道。“意外嘛，总会有的，你没有因为意外而忘记自己应该做的事儿，很好！” 不远处，镇国将军府嫡女叶榕看到了这方的动静，赶紧跑了过来。 叶榕其实不怎么喜欢跟顾秋羽打交道，是因为顾可柔的缘故才不得不应付着顾秋羽。 以往见着顾秋羽被顾嫣然扇巴掌，她都当做没看到。 可这一次见顾可柔被卷入风波，叶榕怒了。 “顾嫣然！”叶榕摆开架势就要动武。 顾可柔见叶榕要动手，赶紧阻止。“榕姐姐！你误会了！是意外！我被打只是意外！”不能让叶榕在这里对顾嫣然动手，否则计划就全毁了。 叶榕还以为顾可柔是顾及姐妹之情才为顾嫣然开脱。“那难道你就白挨了这巴掌？” “真的只是个意外。”顾可柔语气有些急。“是我不想见秋羽姐姐受伤，才替她接下这一巴掌的！” 叶榕张了张嘴，却也不好说什么。“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好吧，我便不追究此事了。” 顾嫣然近乎冷漠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然后转身走向宫门。 顾七巧、凌媌见状，小跑着跟了上去。 被无视的杜梦瑶等四人望着顾嫣然远去的背影，眼底相继闪过或明或暗的幽光。 有阴狠，有嫉妒，有算计，有审视…… 顾嫣然来到宫门处，将请帖递给宫门处的宫人。 宫人看了请柬，然后恭敬道。“顾姑娘，请随奴才来。” 顾嫣然随着宫人进入宫门，刚走了没多久，身后传来殷语玥的呼唤。 “嫣儿！” 顾嫣然一行人停下脚步，齐齐往后看去，见殷语玥正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过来。 顾嫣然失笑。“你跑这么急做什么？” 话音刚落，殷语玥也来到了顾嫣然面前。 殷语玥深呼吸了几口气，等平复了呼吸后才道。“刚刚在宫门前就想跟你打招呼的，但看着那么多人，我就没敢过去。” 宫人在前方领路，顾嫣然在后方与殷语玥压着声音对话。 “府里除了前几日有一小阵儿动静，就再也没下文了。”殷语玥道。 顾嫣然一副早已知道的表情。“我派去监视兵部尚书府的人也没探查到任何线索，不过你放心，等再过几日风头一过，那些人会主动露出马脚的。” “你派人监视？”殷语玥忍不住侧目。 顾嫣然看着殷语玥。“不然呢？就凭你一个人，能探查到府里所有人的动静儿？” “……好吧，不能。”殷语玥自认无能。 “有自知之明是好事。”顾嫣然道。 殷语玥觉得还是换个换题为好。“对了，你怎么会来参加二皇子的选妃宴？” 顾嫣然没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呢？” “我啊，替罪羊。”殷语玥耸了耸肩。“本来该是嫡姐来的，但嫡姐看不上侧妃的位置，也看不上二皇子，父亲就让我来了，还特意嘱咐我要给二皇子留下好印象呢。” 顾嫣然紧提着一口气。“你想做二皇子侧妃？” “不想，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殷语玥也不隐瞒顾嫣然。 “喜欢的人？”顾嫣然在放下心的同时好奇起来。“谁啊？方便告诉我吗？” 殷语玥坦然道。“说了你也肯定不认识，是镇国将军府最小的庶子，叫叶千寒。” 第159章 入席 “叶千寒？”顾嫣然若有所思。 别说……这一个俊朗风趣，一个柔美善良，还真挺般配。 “嗯，叶千寒。”殷语玥满脸娇羞地点了点头。 顾嫣然露出狡黠的笑容。“他知道你喜欢他吗？” 殷语玥就跟被吓着似的连连摆手。“不不不，当然不知道，他根本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哦？”顾嫣然诧异了。“他既然不认识你，你肯定也没跟他有任何交集，那是因为什么喜欢上他的？” “其实我只远远的见过他三次。”殷语玥回忆起初见他的画面。“第一次见他，是两年前的春雨时节。我贪玩跑到城外去赏花，没想到突然下起了大雨。我想找个地方躲躲雨来着，刚跑到一棵大树下，就看到他跪在一块墓碑前一动不动。那个场景……很悲伤。” “你对他一见钟情了？” “严格来说，应该是二见钟情。”殷语玥继续讲述道。“第二次见面，也是在城外。那日是我娘亲的生辰，她想看鲜花儿，我便出城来给她采，没想到又见到了他，那时候他刚从兽夹下救出一只受伤的小兔子，还很温柔的对兔子说‘不怕，不怕，已经没事了’，我就喜欢上他了。” 顾嫣然有些期待的问道。“然后，第三次见他呢？” “第三次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就只在街上擦肩而过，他身边跟着镇国将军府的侍从，唤他‘七公子’，我才知道他是镇国将军府的庶子，叶千寒。” 顾嫣然觉得殷语玥和叶千寒还是挺有缘的。“那你想跟他在一起吗？”若是想，她不介意做一回红娘成人之美。 “我想，却不能。”殷语玥神态尽显落寞和无奈。 “既然想，为什么不能？”顾嫣然不明白殷语玥的想法。 殷语玥叹了口气。“我是庶女，又不受宠爱，婚嫁一事无法自己做主。比如，这回我来参加选妃宴，就算不愿，可若被二皇子看上，也只能嫁给他，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不过我有预感，二皇子应该看不上我，嘿嘿。” 顾嫣然。“……”我到底是该安慰你的处境，还是祝你预感成真？ 终于，宫人将顾嫣然等人带到了宫宴厅。 还没进宫宴厅，顾七巧、凌媌就被一名宫女带走安置 而等进入宫宴厅，殷语玥也被另外的宫人领走了。 那名从宫门处就开始领路的宫人，则是亲自将顾嫣然送到指定的坐席。“顾姑娘，这是您的坐席，请入席。” “多谢公公。”顾嫣然向宫人致谢，然后入席。 顾嫣然坐下没多久，周围的空席也逐渐被坐满。 身旁都是不熟悉的人，顾嫣然乐得轻松，就安安静静的端坐着，直到她后腰处被接连轻戳了好几下。 顾嫣然挑着眉头回了头，却迎上了一张盈盈笑颜。 “……请问，何事？”顾嫣然莫名觉得少女的轮廓有些眼熟。 “顾姐姐。”少女亲切称呼着顾嫣然。“初次见面，我叫沈初盈，是沈少亦的妹妹。” 顾嫣然这才回以微笑。“原来是沈公子的妹妹，幸会。” “同幸会，同幸会。”沈初盈继而指着身旁端坐的两位小姐妹。“给顾姐姐介绍一下，这两个是我表妹，汤贞贞，汤柳柳。” 汤贞贞、汤柳柳也是热络的性子，纷纷向顾嫣然打招呼。 “顾姐姐，我是贞贞。” “我是柳柳。” 顾嫣然笑容中多了几分真切。“汤御史家的？” “是的。”汤贞贞。 “是。”汤柳柳。 “那个，顾姐姐。”沈初盈稍稍红了脸。“虽然有些唐突，但我们想问问……身上的衣裙是在哪家制衣铺定的？” 顾嫣然总算明白这几个小丫头主动搭话的原因了。“这衣裙不是我定制的，而是一家制衣铺的镇店之宝，我一次性定制了四十套衣裙，然后掌柜就将这套衣裙送给我了。” “镇店之宝？” “送给你的？” “顾姐姐运气也太好了。”沈初盈羡慕，又问。“那请问这套衣裙出自哪位大师之手？我们也想去找这位大师定制几套。” 顾嫣然摇了摇头。“老人家早已仙逝，这套衣裙就是她的临终之作。” 沈初盈难免有些遗憾道。“竟然已经仙逝了，那我们穿不了这么好看的衣裙了。” “好可惜。”汤贞贞。 “很可惜。”汤柳柳。 “呵呵。”一旁响起阴阳怪气的嘲讽。“三个傻的，这么明显的推托都听不出来，那顾嫣然根本就是想藏私，怎么可能真把定制衣裙的地方告诉你们？” 沈初盈沉着脸就怼上那人。“魏冬露，偷听别人说话就算了，竟然还企图挑事儿，要不要脸？” “自己说话这么大声还怪别人偷听，明明就是你们饶人清静在先！”魏冬露理直气壮回怼道。 汤贞贞这时凑到顾嫣然耳边介绍道。“这是翰林院院士魏峥的嫡女，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任性到极点，魏院士为魏冬露可算是操碎了心，我爹每回进宫都被魏院士逮着诉苦，耳朵都怪听出茧子了。” “哦。”顾嫣然敷衍着应了一声，明显是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 …… 正午时分，选妃宴的主方人物陆续到场了。 大皇子、四皇子、七公主结伴而来，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然后是三皇子、六皇子、八皇子、九公主。 七位皇嗣分了两波前来，其实就看得出皇族间已经分为了两派。 接着五皇子来了，单独一个人，与大皇子一派、三皇子一派笑着打了招呼，谁也不得罪，这明显是中立派的。 九公主入席后就东张西望起来，看到正对面坐着的顾嫣然就想跑过去。“我要去找嫣然姐姐！” “九皇妹，不准过去。”八皇子拦住了九公主。“你别忘了，这场宴席是二皇兄的选妃宴，顾姑娘是侧妃人选之一，你过去只会让她不自在。” 九公主扁扁嘴。“好嘛，不去就不去，我等选妃宴结束了再找她玩儿。” 这时，大太监在宫宴厅门口尖声通报。“君主到！君太后到！宁贵妃到！” 宫宴厅里的所有人站起身，恭迎着三人坐到主位，整齐划一跪下行礼。 “微臣/民女，见过君主、君太后、宁贵妃。” “儿臣见过父皇、皇祖母、母妃/宁贵妃。” 君主抬了抬手。“平身！” 第160章 请父皇赐婚 宫宴厅内坐得满满当当，看起来好不热闹，却有一张空席极为显眼。 高台分为两层，最高层坐着的自然就是至尊君主。 仅次于君主的那阶高台，左右分别坐着宁贵妃与君太后。 而那张空着的席位，就设在君太后侧方下位，并且正对着太子的席位。 这张席位，不用猜，属于还未到场的南宫玄翊。 顾嫣然看着那张空空的席位，不经意间颦起眉头。“……”怎么到现在都不出现？ 不只是顾嫣然，在场一些官员与侧妃人选也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这二皇子怎么还不来？” “让我们等不说，竟然还让君主、君太后等，真是失礼。” “二皇子毕竟是失踪了五年，礼数肯定不能与其他皇子相提并论。” “就是。” “不知道二皇子样貌如何，要是入不了眼……” “听说二皇子像极了已逝的君后，君后当年是顶着第一美人的名头嫁到夜禹和亲的，若二皇子随了君后的样貌，那定是不差的。”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可到底怎么回事儿？二皇子为什么还不来？” 就在众人议论不止的时候，一道身影出现在宫宴厅前，随着大太监的通传声走了进来。 “二皇子到！” 南宫玄翊毫不意外地收获了宫宴厅内的所有视线，包括顾嫣然。 南宫玄翊目视前方，连丁点儿余光都没事舍给两旁的席客，只在路过顾嫣然的时候勾了勾嘴角。 顾嫣然交叠在腿上的双手将裙摆抓得皱起。“……”他笑什么？选侧妃就那么很开心吗？！ 南宫玄翊来到了高台下方不远处。屈膝向君主、君太后行了大礼。 “儿臣来迟，请父皇和皇祖母恕罪！” 南宫玄翊君主却是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入席吧。” “是，父皇。”南宫玄翊起身走到自己的席位坐下。 宫宴厅里各家的小姑娘都好奇地打量着南宫玄翊。 “好美的男人！” “男人怎么能用美来形容？这叫俊！” “光用俊形容根本不够，应该是俊逸非凡！” “别拦我，我要嫁给他！我要成为二皇子侧妃！” “你可拉倒吧，侧妃，你顶天就能当个侍妾！” “侍妾也成啊！二皇子那么好看，就算当侍妾我也绝无怨言！” “……” 该到的人都到齐了，选妃宴算是正式开始。 在君主简单的几句话后，几名对南宫玄翊颇有好感的官家女子主动上前献艺。 有弹七弦古筝的，有吹玉笛的，有轻歌曼舞的，让在场的人心情都愉悦了不少。 可当她们展示完才艺，以万分期待的目光看着南宫玄翊时，却发现他根本就没关注过前来献艺的任何一人。 顾秋羽信心十足地来到宫宴厅正中央，盈盈福身。“民女护国公府五女，顾氏秋羽，献上一曲‘朝阳舞’……” “你。”南宫玄翊打断了顾秋羽，眸色微沉。“是叫顾秋羽？” 顾秋羽见南宫玄翊主动搭话，面色欣喜。“是，民女秋羽。”她得到二皇子的青睐了！ 可谁知南宫玄翊下一瞬就冷下了脸色。 “顾四姑娘，献艺就免了，本皇子怕污了眼睛，请回席。”南宫玄翊直接表明态度。 顾秋羽笑容一僵。“污，污眼睛？” “噗哈。”九公主拍着桌子大笑起来。“我二皇兄说你是脏东西呢，你快回去坐着吧，别污了我二皇兄的眼睛。” 八皇子赶紧给九公主使了眼色。“住口，快别说了！” 顾秋羽迟钝的意识到自己被当众羞辱，不顾场合就要发火。“你，你们……” “秋羽姐姐！”顾可柔不知何时出现在顾秋羽身旁，低声警示道。“赶紧回席吧，别生事，二皇子和九公主岂是我们惹得起的？况且，你别忘了，君主和君太后也在看着呢！” 顾秋羽找回了理智，不禁后怕起来。“那，那快回席！” 顾可柔亲自送顾秋羽回到席位后，并未坐下，而是再次来到了宫宴厅正中央。 “方才是秋羽姐姐失态，可柔在这里代秋羽姐姐向大家道歉。”顾可柔行了个极为标准且诚意满满的大礼。 宁贵妃对顾可柔的识大体很满意。“是个知书达理的，模样也生的极好，与咱们的二皇子很是般配呢。” 宫宴厅里的大部分都是人精儿，听到宁贵妃的这句话，纷纷是赞同着。 “没错，没错，挺般配的。” “顾五姑娘虽是庶系女儿，可各方面却不输那些被精心培育过的嫡女，不仅生的一副好样貌，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与二皇子果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啊。” “那……二皇子这侧妃之位算是定下来了？” 顾嫣然听到这里，下意识看向了南宫玄翊，却没想到正与他投来的视线对上。 “……”顾嫣然就这么静静地望着他。 南宫玄翊笑着收回了视线，然后站起了身，等面对着宁贵妃时已经是神态漠然。 “宁贵妃，请不要乱点鸳鸯谱。”南宫玄翊言语上还算是恭敬。 顾可柔难以置信的看着南宫玄翊。“……”她这是被拒绝了？！ 宁贵妃被拂了面子别提是有多气了，但表面上还是要维持贤淑。“二皇子，顾氏五姑娘温柔贤惠，将来绝对会是个好妻子。” “但不会是我的妻子。”南宫玄翊说这话，将目光移向了君主。“父皇，母后去时，您答应过，会让儿臣自己选择未来的皇子妃。” 君主没否认。“朕是说过那句话，所以只给你挑选侧妃。” “儿臣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南宫玄翊走到宫宴厅中央，直接跪下。“儿臣已有心仪之人，请父皇赐婚。” 君主龙颜带笑。“哦？跟朕说说，是哪家千金？” 南宫玄翊没回话，而是站起身去拽来了顾嫣然。 等到顾嫣然回过神来，已经是被跪在了南宫玄翊身边。 顾嫣然。“……？？”嗯？发生了什么？她怎么跪在这里了？ 然后，顾嫣然就只见南宫玄翊那薄唇一动。 “儿臣心仪护国公府嫡女嫣然，请父皇下旨，将她赐予儿臣为正妃！” 第161章 各取所需 直到被南宫玄翊亲自送回了映月府，顾嫣然还一直是恍惚的。 她没想到南宫玄翊竟然向君主请旨，说想要娶她为二皇子妃。 南宫玄翊牵着顾嫣然的手，将她带到了映月府中庭那座假山之上的凉亭里。 二人面对面坐下。 南宫玄翊开口的第一句话只有两个字。“抱歉。” “……什么？”顾嫣然不知道南宫玄翊为什么要道歉。 “选妃宴无可避免，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南宫玄翊充满歉意道。 顾嫣然是何等的聪明，怎么能听不出南宫玄翊的言下之意？ 顾嫣然心底一凉。“……请旨赐婚，是下策？” 她猜到请旨赐婚并非出于他的本意，却没想到……原来她只是下策。 南宫玄翊没看出顾嫣然的情绪，自说自话道。“我才回皇城不久，朝中地位不稳，太子又处处牵制于我，父皇为了让我在朝中拥有支持者，就想出了选妃这样的法子。可我实在是不想娶侧妃，所以才……” “所以才亲自给我下了帖子，让我去参加你的选妃宴，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儿请君主将我赐予你为正妃？”顾嫣然垂下眼眸，掩藏住眸底不断翻涌的波澜。 南宫玄翊以为顾嫣然还在生气，不免有些心慌意乱。“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自作主张，也是我利用了你，你要是气不过，骂我还是打我都可以，我保证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只求你原谅我，别生我的气。” “我不生气。”顾嫣然永远都不会生他的气，只是需要冷静一下。“你今日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有些事情……我还需要想一想。” “不行，我不回去！”南宫玄翊耍起小孩儿性子。“我这一回去，你指不定得气到什么时候呢！” 顾嫣然默了默，郑重强调道。“我不生气。” “你怎么可能不生气呢？！”南宫玄翊觉得顾嫣然就是在逞强。“我知道是我做的过分了，可我并不后悔这么做。” 顾嫣然对此不予置评。“……”圣旨都下了，你就算想后悔也没用。 “其实一开始我并不想拖你下水，但放眼望去，整个夜禹国唯一值得我信任的人只有你。”南宫玄翊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才继续道。“我们虽然相识的时间不长，但我看得出你对我是有好感的。我需要一个此生都不会背叛我的妻子，你既然对我有好感，我便许你一世独宠，咱们也算是各取所需。” “呵。”顾嫣然唇角泛起一抹苦涩。“好一个各取所需。” 南宫玄翊发现顾嫣然语气不对，急忙解释。“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虽然咱们算是各取所需，可今日在宫宴厅时我说的话那句话是真心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我此生只与你相伴，也只对你一人好，啊不对，我不只会对你一人好，也会对你的家人很好，以后咱们再有了孩子，我也会对咱们的孩子很好，我……” “噗嗤。”顾嫣然被南宫玄翊那副手足无措的模样逗乐了。 南宫玄翊微愣了一瞬，随即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笑了……是不是就不生气了？” 顾嫣然也是无奈。“我已经重复好几遍了，我没生气。” “……真不生气？”南宫玄翊还是禁不住要去怀疑。 “真不生气！是真的真的不生气！”顾嫣然再三表示自己真的没有生气。 南宫玄翊就跟发现了什么真相似的咋呼起来。“还说你不生气？！你瞪我了！你都瞪我了！” 顾嫣然无语望天。“……”想打人了怎么办？ “你不耐烦我了！你翻我白眼了！”南宫玄翊委屈巴巴看着顾嫣然。 顾嫣然实在忍无可忍。“滚滚滚，赶紧给我滚，今天之内别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生气！” …… …… 等到顾嫣然成功将南宫玄翊撵走，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终于清静了。”顾嫣然是头一回那么不耐烦南宫玄翊。 今日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儿，她需要自己一个人静下心来回想、深思，却被南宫玄翊的无理取闹给惹得哭笑不得。 而直到现在，她才总算得了空闲来想事情。 他向君主请旨赐婚了，求她成为他唯一的正妻。 君主圣旨已下，她与他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了。 待挑选好良辰吉日，成亲宴一办，她顾嫣然就是南宫玄翊的皇子妃。 这是她的梦寐以求，亦是她重生后最大的人生夙愿，眼看着夙愿就要实现，可为什么她却开心不起来？ 是怪他的自作主张？还是气他利用了她？ 不，她不怪他自作主张，也不气他的利用，只要能对他有所帮助，她什么都不会介意。 她就是……不喜欢他的那句‘各取所需’。 她本来以为，自己重生后能够陪伴他一生一世已是足矣，可‘各取所需’四个字却让她彻彻底底清醒了过来。 原来她要的不止是相伴一生，还想要他的好感、他的喜欢、他的爱。 她很贪心，贪心到想独占他的一切，甚至想要独占从今往后属于他的每一寸光阴。 是独占欲作祟么…… “不，不对，这不是独占欲。”顾嫣然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应该是我的执念吧。” 她重生后一直惦记着要嫁给他，或许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执念，才让她产生了想要独占他的想法吧。 顾嫣然不知又愣了多久的神，然后见到了端着茶壶而来的紫苏。 “嫡姑娘。”紫苏向顾嫣然福了福身，接着用新端来的茶壶替换了桌上早已凉透的那壶茶。“奴婢给您重新沏了壶热茶，您趁热喝上几口吧。” 顾嫣然看着紫苏，忽然就问了一句话。“紫苏，若你起了独占一个人的执念，该怎么办？” 紫苏沉静了稍许时间，才回道。“抱歉，嫡姑娘，奴婢没喜欢过人，并不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等等。”顾嫣然抓住了紫苏话语中第一个重点。“你说……这是喜欢？” 第162章 心思各异 “想要独占一个人，这就是喜欢啊。”紫苏语气坦然。“虽说奴婢没有真正喜欢过人，却也懂得什么是喜欢。” 顾嫣然好奇着问道。“那你说说，什么是喜欢？” “奴婢刚记事儿的时候养过一条小奶狗，从早到晚就抱在怀里，就连睡觉也抱着它，还不想让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碰它，就想独占着它。” 顾嫣然失笑。“一个人，一个狗，这怎么能一样？” “都是喜欢，有什么不一样？”紫苏又指了指桌上的那盘糕点。“就比如这盘糕点，因为这是整盘的糕点，所以您觉得没什么，不在意，甚至可以随意跟旁人分享这份美味，可若盘中的糕点只有一个呢？您还会想跟旁人分享吗？” “……”顾嫣然张了张口，最后竟无言以对。 “奴婢的话虽然有些糙，但理儿就是那么个理儿，不管是人、是狗、还是糕点，都是因为喜欢才会想要独占。” 顾嫣然失神呢喃道。“……竟是喜欢？”原来，她竟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他。 “您刚才问奴婢，若起了想要独占一个人的执念该怎么办。” “没错。”顾嫣然点了点头。 “其实喜欢也分了很多种程度，若只是想独占，也就仅仅是喜欢罢了。可若喜欢到起了执念的地步，这就不仅是喜欢，而是……很喜欢，特别的喜欢，最最最喜欢。” 顾嫣然震惊了。“！！！” 紫苏见顾嫣然惊疑不定，便道。“看来您需要时间再好好想一下，奴婢便不打扰了，先行告退。” …… …… 紫苏离开凉亭后，回到了灶房这边。 刚一进灶房，顾七巧、凌媌和慕思桃就围了上来。 顾七巧。“二皇子走了吗？” 凌媌。“回府的时候发现嫡姑娘情绪不对，他们俩没吵架吧？” 慕思桃。“……”嫡姑娘饿不饿？ “他们俩吵没吵架我不知道，因为我过去的时候二皇子已经走了。”紫苏找了个位置坐下，才问道。“好了，七巧，媌媌，说吧，今儿个在宫里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顾七巧抓了抓后脑勺道。“听说二皇子向君主请旨，要娶咱们嫡姑娘为妃。” “正妃！”凌媌补充道。 慕思桃瞪圆了眼。“！！！” “原来如此。”紫苏这才明白顾嫣然为什么会问关于独占的问题。“嫡姑娘连喜欢二皇子都不自知，二皇子请旨赐婚此举应当是吓着咱们嫡姑娘了。” “什么？嫡姑娘喜欢二皇子？！”顾七巧捂了捂嘴。 凌媌也略微吃惊了。“虽然知道嫡姑娘与二皇子走得近，却没看出嫡姑娘喜欢二皇子，我还以为是二皇子单方面喜欢咱们嫡姑娘呢。” 紫苏赞同道。“我也以为是二皇子单方面喜欢嫡姑娘。” 慕思桃笑了起来。“……”原来嫡姑娘和二皇子是两情相悦。 “原来嫡姑娘和二皇子是两情相悦！”顾七巧后知后觉地惊呼道。 与此同时，皇城内不少人也在对君主赐婚南宫玄翊与顾嫣然的事儿议论纷纷。 “君主竟然赐婚二皇子和顾嫣然了？！” “我听说是二皇子主动请旨的。” “那顾嫣然就要做二皇子侧妃了，啧啧啧，怎么说也是大族嫡女，竟然做侧妃了。” “什么侧妃，是正妃！” “正妃？不对啊，我听说是选侧妃来着。” “人家二皇子当众表示了，不娶侧妃，只一生一世一双人，独宠正妃一人。” “不纳侧妃不纳妾？” “没错！” “身为皇子竟如此专情，真是可歌可赞……不过顾嫣然名声这么差，二皇子也不嫌弃？” “我也纳闷儿，皇城官家女儿有不少好名声、好模样的，二皇子怎么就选中顾嫣然了？” “之前有过关于二皇子和顾嫣然的传言，而二皇子自从回来后只与顾嫣然走得近，或许二皇子应当早就对顾嫣然有意，才趁着这次选妃宴提这事儿呢。” “难怪，难怪二皇子当场拒绝了顾家四姑娘和顾家五姑娘。” “诶？啥情况？说来听听。” “是这么回事……（吧啦吧啦吧啦）” 另外一边，护国公府里的人也因为这事儿心思各异。 林婉芝知道了这事儿后，恍然大悟。“原来嫣儿心仪的人是二皇子啊。” 顾景年则是神情凝重。“就怕二皇子并非是真心想娶嫣儿。” “什么意思？”林婉芝问道。 “二皇子在朝中没有势力，要想站稳脚跟，就必须以结亲的方式拉拢人脉，我就怕二皇子是因为咱们护国公府的势力，才……” “父亲应该是多虑了。”顾颢然开口道。“护国公府现如今的处境说实话并不乐观，皇族顾忌我们，百官因为皇族而不敢与我们深交，近几年那些适龄的皇族子嗣也未与护国公府结过亲，就是担心护国公府的势力会越来越大。若二皇子当真想利用结亲一事在朝中站稳脚跟，其实最不应该选择的就是护国公府。” 顾景年心知顾颢然说的也是事实，但还是忍不住担心。“可是……” “别可是了。”林婉芝打断了顾景年。“明日我亲自去映月府一趟，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顾秋羽闺房内。 顾秋羽趴在床榻上哭得声嘶力竭。“呜呜呜……” 张青青坐在顾秋羽身旁也是声音哽咽。“乖女儿啊，别哭了，你哭得娘亲心都疼了。” “可，可二皇子今日，那样对我，呜呜，娘啊，女儿没脸见人了！”顾秋羽哭得更厉害了。 张青青将顾秋羽揽进怀里，安慰道。“别哭了，别哭了，二皇子又不是只对你这样，那五丫头丢的脸恐怕比你更大。” “嗝，这不能呜呜，这不能比啊，她只是被二皇子拒绝了，而我呜呜，我成脏东西了……他怎么能说我污眼睛？他怎么能！呜呜，太过分了。”顾秋羽越提越伤心。“娘啊，我出宫的时候她们都在笑我，还对我指指点点的，呜呜，女儿不想活了！” 张青青心都快碎了。“乖女儿，这种话不能说，你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娘也就只有跟着你一起去了。” “娘亲！”顾秋羽忽然坐了起来，一把擦掉脸上的鼻涕和眼泪。“您帮我！帮我想办法！” 张青青点了点头。“好，娘给你想办法，咱一定要让二皇子为此付出代价。” “哎，别！怎么能动二皇子呢？那可是我未来的夫君，是您未来的女婿啊！” “……”张青青满脸错愕。 “我是让您想个办法除掉顾嫣然，只要顾嫣然不在了，二皇子妃的位置就是我的了！” 张青青。“……”你哪儿来的底气说这话？ 第163章 商量聘礼 ###翌日，映月府主院正厅 顾嫣然抚着额，无奈地看着大清早就找上门来的林婉芝。“娘亲，您怎么来了？” 她今日本该要去医馆坐诊的，结果林婉芝这么一来，让她根本无法出门，只好让凌媌独自去了医馆。 “为娘当然是为赐婚的事情而来。”林婉芝笑得颇有深意。“嫣儿啊，你说说你，请旨赐婚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能不提前跟为娘通通气儿呢？” 顾嫣然。“……”我自己都没能提前知道，怎么跟你通气儿？ “嗨呀，你不知道，昨天刚听到这消息，为娘可是被吓了一大跳！”林婉芝略显夸张地拍了拍胸口。 顾嫣然。“……”真巧，我也被吓了一跳。 林婉芝笑眯眯的看着顾嫣然。“嫣儿，之前你说有心仪之人，指的就是二皇子吧？” “……嗯。”顾嫣然虚应一声。 “跟为娘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你又因为什么喜欢上他的？还有还有，你们什么时候商量好要请旨赐婚的？”林婉芝问个不停。 顾嫣然眼神晃了晃，没说话。“……” 她编不出的谎话，也不想骗林婉芝，所以只好沉默。 林婉芝将顾嫣然所有的反应都归咎于害羞上，脸上的笑容就更明显了。“不好意思说，为娘就不问这些了，你只用回答一句……他，对你好吗？” 而这个问题，顾嫣然根本不需要花时间去想就能回答。 “他对我很好，非常的好。”送她铺子，对她关怀备至，将桃渊谷的秘密分享给她，甚至还亲手烤鱼给她吃。 “对你好，这一点比什么都重要。”林婉芝语重心长起来。“我和你爹不盼你嫁得权贵，也不想你嫁入皇族，但求你嫁个愿意疼你、护你、懂你的好男人，可没想到的是你竟然选择了二皇子。” 顾嫣然替林婉芝添了杯热茶，并道。“娘亲，我选择的不是‘二皇子’，而是南宫玄翊这个人，他懂我，护我，也疼我，能够嫁给他，我很开心，也很幸运。” “为娘担心你受委屈啊。”林婉芝深深叹了一口气。“嫣儿，皇家的儿媳不到当，皇子的正妃更不好当，有朝一日甚至还得亲力亲为替他张罗侧妃、侍妾的纳娶……” “不会有这么一天的。”顾嫣然笃定道。“玄翊说了，一生一世一双人，我相信他会说到做到。” 林婉芝微微吃惊道。“他是这么跟你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嗯。”顾嫣然眼底一柔。“而且昨日在请君主赐婚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说的，在座的所有人都听到了这句话。娘亲，您放心吧，您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我也不会因此而受委屈。” 林婉芝欣慰了。“这么听来，二皇子是个好孩子，挺好，挺好的，嫣儿啊，找个机会将二皇子带回护国公府，让我跟你爹先见见这位好女婿。” 顾嫣然刚想应声，就看见紫苏走了进来。 “嫡姑娘，家主夫人。”紫苏向二人福身。“二皇子刚刚过府，听闻家主夫人到来便想一见，却又担心这么仓促见面会唐突了您，特让奴婢前来向您请示。” 顾嫣然。“……”他怎么这时候来了？ “快快将二皇子请进来。”林婉芝语气微颤，明显是紧张了。 “是，家主夫人。”紫苏领命后便离开了主厅。 林婉芝站起了身，并用手扯了扯裙摆边缘。“早知道今日能见到女婿，就该穿正式点的衣裙，这么随随便便的，若让二皇子觉得失礼了该如何是好？” “娘亲，您不用那么紧张的。”顾嫣然上前蹲下，替林婉芝打理着裙摆。“您是长辈，只要端着长辈的架子就好，其他的都不用在意。” “可他是二皇子。”林婉芝伸手替顾嫣然顺了顺发丝，道。“等日后你成了二皇子妃，我和你爹见着你还得行礼请安呢。” 顾嫣然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好了好了。”林婉芝搀拽起顾嫣然。“二皇子就要来了，咱们要以最端庄的仪容迎接他。” 顾嫣然、林婉芝刚刚站好，南宫玄翊便在紫苏的领路下走了进来。 “臣妇/民女见过二皇子。” 林婉芝、顾嫣然齐齐向南宫玄翊见礼。 南宫玄翊一手虚扶顾嫣然，一手虚扶起林婉芝。“岳母和嫣儿无须多礼，咱们就快是自家人了，不必如此拘谨，随意即可。” 林婉芝对南宫玄翊平和的态度十分满意，却还是道。“礼不可废。” “娘亲，玄翊，咱们还是坐下再聊吧。”顾嫣然将林婉芝扶坐上主位，随后则坐到了南宫玄翊身边，悄声问。“你怎么来了？” 南宫玄翊回了顾嫣然一个笑容。“来跟你商量聘礼一事。” “聘，聘礼？”顾嫣然愣住。 南宫玄翊没再看顾嫣然，而是将视线转向林婉芝。“岳母，儿婿今日是想过来跟嫣儿商量聘礼的事儿，既然您也在，不知您在聘礼方面有何要求？” “聘礼一事，我并无要求，你尽心便好。”林婉芝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南宫玄翊笑道。“儿婿明白了，待聘礼准备好，儿婿会亲自上门提亲。” …… …… 顾嫣然、南宫玄翊送走了林婉芝，一同到了凉亭坐下。 “我倒不知，你竟然还有听人墙角的爱好。”顾嫣然没好气地瞥着南宫玄翊。“说吧，我跟娘亲的对话，你是从哪里开始听的？” 南宫玄翊一脸坦然。“从你跟岳母承认心仪之人是我的时候。” 顾嫣然。“……”那不是听了个彻头彻尾吗？！ “你觉得我什么时候上门提亲合适？”南宫玄翊问道。 “你问我？”顾嫣然被问得有些懵。“你不是需要时间准备聘礼吗？那自然是什么时候准备好聘礼什么时候来提亲啊。” 南宫玄翊笑道。“聘礼其实早就准备好了，现在只需要你给个你觉得合适的时间。” “都可以，你决定就好。”顾嫣然没想法。 南宫玄翊当场拍板。“那择日不如撞日，我现在就……” “就定下月月初吧！”顾嫣然果断给了一个时间。“我要坐诊医馆，还要忙尚衡学府月底学子考试的事情，实在有些抽不开身。” “(*￣︶￣)听你的。” 第164章 提亲 如顾嫣然所言，从八月中旬开始到八月下旬，足足半个月的时机，她忙到分身无暇。 为了尽快解决尚衡学府考试出题的事情，顾嫣然不仅是休沐日没得休，还必须得减少坐诊的时间。 幸好老李头、李澈轩二人足以应付医馆的日常坐诊，她这个只医重症、急症、不治之症的医者倒显得可有可无了。 而在这忙碌的半个月中，顾嫣然没再见到过南宫玄翊。 不过顾嫣然觉得正好，因为就算南宫玄翊来找她，她也实在没什么闲心理他。 半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尚衡学府定于八月底的学子考试也顺利完成了。 到了九月初的时候，顾嫣然总算能够清闲两日，就见南宫玄翊找上门来了。 ###映月府中庭，假山凉亭 顾嫣然喝着清爽解渴的凉茶，沉眸看着坐在正对面的南宫玄翊。“你真是连口喘气儿的时间都不肯给我留啊，我昨日刚忙完，你今日一早就找上门来了。” “这不是着急嘛。”南宫玄翊有些腼腆的红了脸。 顾嫣然。“……”你红个毛线的脸！ 南宫玄翊佯装被看到顾嫣然的白眼，扳着手指头数道。“你看看，等跟你提完亲后就选良辰吉日了，选了良辰吉日就得开始准备婚宴事宜，我看了一下，最近一个良辰吉日就在十日后，再下个几日得到两个月后了，咱们还是别等那么久，就十日后成亲……” “两个月后。”顾嫣然面无表情道。 “两个月后的日子好极了！”南宫玄翊顺着顾嫣然的话就改了口。“你看看，现在是九月，燥热得很，确实也不适合办婚宴，等到两个月后就会凉爽许多，秋风习习，感觉正好，你觉得呢？” 顾嫣然态度近乎敷衍着道。“……哦，嗯，很好。” “那你看，我今儿下午去护国公府提提亲合适吗？”南宫玄翊脸上满是兴奋。 “随你，随你！”顾嫣然已经放弃挣扎了。 她敢肯定，她若说今儿个提亲不合适，南宫玄翊明天这时候还得过来扰她清静。 南宫玄翊当即站起身，又半拽半抱起顾嫣然。“那咱们赶紧出发吧！” “哎哎哎！你不是说下午再去吗？！现在才晌午！午时都还没到！” “提亲这事儿，宜早不宜迟！” 顾嫣然。“……”反正说什么都是你有理！ …… …… ###护国公府这边，因为提前收到二皇子即将前来提亲的消息而忙得热火朝天。 “二皇子就快来了，茶水和糕点准备好了吗？” “主院正厅要一尘不染，不能丢了咱们护国公府的颜面！” “换衣裳！赶紧都换上新衣裳！不对，都给我换上你们最好的衣裳！” “他们还有多久到？” “二皇子那边传信儿的人说是一个时辰就到，现在已经过了半个时辰，还有半个时辰他们就要来了！” “只有半个时辰了，你们赶紧的，别磨磨蹭蹭！” 半个时辰后。 “来了来了！二皇子提亲的队伍来了！那聘礼足足占了一条街那么长呢！” “快快，你们都出去候着，等人到了就恭恭敬敬的请进来，千万别失了礼数！” “嫡姑娘也回来了！嫡姑娘跟二皇子一起来的！” “什么？一起来的？不行不行，哪儿有提亲和被提亲的一起进门的道理！赶紧去几个人将嫡姑娘接进来！” 于是乎，顾嫣然在几名侍女的簇拥之下，提前到了护国公府。 护国公府主院正厅，该到的人都到齐了，不该到的人也到齐了。 该到的人指的自然是嫡系一脉及庶系的长者，不该到的则是顾秋羽、顾可柔这些个庶系小辈。 这边，顾嫣然前脚刚被带入主院正厅，南宫玄翊后脚也就跟着到了。 南宫玄翊刚进正厅，护国公府包括顾嫣然在内的众人便跪下了。 “见过二皇子殿下。” 南宫玄翊这回倒是没先扶长辈，而是直接扶起顾嫣然一人。 “嫣儿，你不用跪我。”南宫玄翊露出一个万分宠溺的笑容，才看向还跪了一地的那些人。“免礼，起吧。” 南宫玄翊的做法，顾嫣然看不明白，可林婉芝这些过来人却是懂了。 二皇子这是在向众人宣告，宣告顾嫣然在他心里的地位，也宣告顾嫣然对于他的重要性。 在护国公府众人起身后，南宫玄翊没理会那些各种各样打量着过来的视线，牵着顾嫣然走到林婉芝等嫡系一脉的面前。 顾嫣然开口道。“娘亲你是见过的，我就不介绍了，这是我爹，这是我爷爷，这是我哥哥。” 南宫玄翊放下身段，分别向面前几人躬身作揖。“玄翊见过岳母、岳母、爷爷、兄长。” “好好，好！”顾昌泰豪爽地拍着南宫玄翊的肩头，还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红得刺眼的荷包。“来，这是爷爷给孙婿的见面礼，拿好。” 南宫玄翊忘了去接荷包，用十分意外的眼神看向顾嫣然。“见面礼？提亲有给见面礼的规矩？我可没准备什么见面礼啊。” “本来也没这规矩。”顾嫣然直接从顾昌泰手中接过荷包，塞给南宫玄翊。“这是爷爷的心意，你收下便是。” 南宫玄翊收下荷包，对着顾昌泰笑道。“谢谢爷爷。” 顾昌泰捋了捋自己的小胡子，笑出一脸褶子。“一表人才，谦和有礼，真是好孙婿。” 顾嫣然眼尖发现林婉芝、顾景年、顾颢然手里都捏着荷包，不待他们反应，直接伸手拿了过来。 “玄翊。”顾嫣然把抢到手的荷包都给了南宫玄翊。“这是爹爹、娘亲和哥哥给你的见面礼，揣好咯！” 林婉芝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乐了。“真是女大不中留，这还没嫁人就只顾着夫君了，嫁了人可怎么得了？” 顾景年。“……”我这心怎么哇凉哇凉的，我的暖心小棉袄没了！ “啧啧啧，嫣儿这胳膊肘拐的。”顾颢然忍不住啧舌。 顾嫣然羞红了一张脸，底气略显不足的为自己辩解起来。“反正，反正都是要给的，一个个给得到什么时候？” “哦~~~”顾颢然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这是迫不及待要让妹婿提亲了呀！” “哥！”顾嫣然娇嗔着瞪了顾颢然一眼。 第165章 聘礼风波 众人谈笑了一阵儿……说是众人，也就只有嫡系一脉其乐融融。 而庶系那几脉，就跟摆设似的站在主厅内，除了偶尔的闲言碎语，就再没吭声，显得十分多余。 可这些人来都来了，嫡系也不好请他们离开，场面真真儿是尴尬的紧。 南宫玄翊可没在意这些，直接抬手让人把聘礼送进来。“祁渊！” 正厅外的祁渊会意，指挥着身后清一色的玄衣男子。“进！” 不多时，提亲队伍抬进来的聘礼占据了大半个主厅。 顾秋羽嫉妒的很。“……”这么多聘礼要是我的该多好！ 可谁知，祁渊走到南宫玄翊面前说道。“主子，院外还剩下一半儿的聘礼，全抬进来就没下脚的地儿了，您看？” 顾秋羽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竟然还剩下一半儿？！ “外面还有？”顾嫣然看着满厅的聘礼，直接跟南宫玄翊道。“就别抬进来了，太挤，你把礼单给我就行。” 南宫玄翊颔首笑道。“听你的。” 祁渊则将礼单交到了顾嫣然手中。“主母，这是礼单，属下已核对过三遍，无一疏漏。” “……主母？”顾嫣然听到这个称呼时明显一愣。 “他们叫我主子，自然得叫你主母。”南宫玄翊道。 顾嫣然倒没去计较称呼的事儿，而是低下头看起了礼单。 南宫玄翊见顾嫣然沉默着，便看向林婉芝。“岳母，这些聘礼您看要放到何处？我今儿带来的人多，让他们抬过去就成。” “这么多东西，咱们库房也放不下。”林婉芝思虑了片刻，对顾嫣然道。“这样吧，晚些时候将这些聘礼抬回你的映月府吧，反正你那宅子有许多空院，而且临近幽冥府，也不担心惹了宵小，比放在护国公府安全得多。” 林婉芝这意思，其实就是让顾嫣然自己保管、处置这些聘礼，护国公府不打算收下。 顾嫣然还没说话，庶系那边就急得藏不住嘴脸了。 “这不合规矩啊！” “是啊，聘礼本来就是要交由女方家族的，怎么能全给了即将出嫁的女儿？” “应该收到咱们府内库房才是！库房若是没位置，咱们重新建个库房就好。” 林婉芝早料到会有这一出，端起了当家主母的架子。“这是嫣儿的聘礼，就算全进库房也没你们的份儿。”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 “我们也是为了护国公府好！” “我们没有要刮分嫣儿聘礼的意思，只是嫣儿怎么说也是护国公府嫡女，她的嫁妆由护国公府保管也是理所当然。” 顾嫣然听到这里冷笑出声。“呵，这时候知道我是嫡女了，如果我没记错，我已经脱离护国公府自立门户了，今日回府也只是带二皇子来见我的血缘至亲，这聘礼如何处置自然是凭我娘亲决定，有你们什么事儿？” “既然如此……”南宫玄翊示意祁渊。“祁渊。” “是。”祁渊领命，又指挥着提亲队伍抬走聘礼。“抬走！一件不留！” 庶系眼睁睁看着这么多聘礼就跟昙花一现似的又没了，一个个脸色是又青又黑。 “荒唐！简直荒唐！” “就是！” “这事儿要让旁人知道了，该怎么议论咱护国公府？！” “你只是搬出了护国公府住，又不是迁出了族谱……” 顾嫣然看向说及族谱这事儿的人。“二婶（张青青）这意思，是在提醒我要记得把自己迁出族谱吗？” 顾昌泰直接怒了，朝着一旁的顾承卫。“老二，你要再管不住你家这口子的嘴，老夫不介意替你管管！” “嫡叔息怒，我会管好青青的。”顾承卫低声下气道，然后抬手就给了张青青一巴掌。“回院儿里呆着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顾秋羽被顾承卫这毫不留情的巴掌吓蒙了。“爹……你怎么能打娘？” 顾承卫又瞪了顾秋羽一眼。“你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将你娘送回去？” “……是。”顾秋羽也不敢说话了，只有扶着张青青离开，但离开的时候还恋恋不舍看了南宫玄翊几眼。 顾嫣然注意到顾秋羽的视线，直接就朝南宫玄翊丢下四个字儿。“招蜂引蝶！” “？？？”南宫玄翊。 顾嫣然看着南宫玄翊就来气。“刚才你怎么不替我说话？！你皇子的威严呢？！” 南宫玄翊赶紧哄着顾嫣然。“我这不是没看见你吃亏么？你要是吃亏了，我肯定二话不说就让人砍了他们！” “……”顾嫣然被噎的说不出话。 “而且，今儿是我上门提亲的日子，见血多不合适？”南宫玄翊继续哄道。“你要是实在气不过，咱就先把这笔账记着，等咱们成亲之后寻个合适的由头再砍他们！” 顾嫣然憋不住乐了。“行了行了，你又不是刽子手，别动不动就把砍人挂在嘴上。” 因着刚才庶系的那场闹剧，顾昌泰不耐烦地轰走了那些人，正厅里就只剩下了嫡系一脉。 顾景年作为家主，便主动向南宫玄翊问话了。“不知二皇子可挑好了良辰吉日？” “岳父直接唤我玄翊便是。”南宫玄翊接着道。“我挑了两个日子，一个在十日后，一个在两月后的初七，嫣儿选了后者。” 顾景年面露讶色。“是嫣儿决定的日子？” “是我定的。”顾嫣然道。“十日后成亲未免仓促，十一月初七很好，也能有充裕的时间筹备婚宴。” 林婉芝越看南宫玄翊越觉得满意。“不错，真不错。”连选日子这样的大事儿全权尊重嫣儿的想法，嫣儿以后一定会过得很幸福。 顾景年的笑意也更明显了。“既然你们都决定好了，我们也没意见。” …… …… 回映月府的途中，顾嫣然想起还有件很重要的事儿没确定。 “对了。”顾嫣然看向坐在身侧的南宫玄翊。“成亲后咱们要怎么住啊？” 南宫玄翊眸光流转。“当然是住同一间房，咱们可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你可别……” “说什么呢！”顾嫣然恼羞成怒地捶了南宫玄翊的胳膊。“我是问咱们住哪儿！住哪个府！” 南宫玄翊隐了隐唇角的笑意，道。“当然是你想住哪儿就住哪儿。” “那我若想就住在映月府呢？” “那就住映月府。” 顾嫣然忽然就扭捏了起来。“这……不好吧？皇子成亲后不都要住皇子府吗？君主会不会怪罪咱们啊？” “这不妨事儿。”南宫玄翊毫不在意道。“映月府、皇子府、翊隐居，另外我在皇城里还有十几套院落，你要是乐意，咱们就每个月都换地方住。” 顾嫣然。“……”壕无人性！ 第166章 算计 婚宴的筹备正在以最适中、最完美的状态进行着。 一部分人期待着婚宴的尽早到来，也有一部分人并不希望婚宴成功举行。 于是，这一部分不希望婚宴成功举行的人之中，有那么几个人达成了互相合作、利用的协定。 ###九月十六，是三皇子家小世子的百日宴。 这天，三皇子府来了不少的人。 皇嗣之中，不只是平日里与三皇子交好的二皇子、六皇子、八皇子、九公主来了。 中立派五皇子来了暂且不提，连平日里几乎不怎么与三皇子交流的太子、四皇子也来了。 毕竟都是一脉相承的手足，三皇子也不好去揣测太子、四皇子的来意，只是以礼相待。 “二皇兄！”三皇子见南宫玄翊来了，笑呵呵的迎了上去。 南宫玄翊将手中的贺礼递给三皇子。“三皇弟，恭喜新添小世子。” “哈哈，二皇兄的好事也将近，同喜，同喜！”三皇子转手将贺礼递给身旁的管事，然后挑着眸子看了看南宫玄翊的四周。“嗯？二皇兄，未来二皇嫂怎么没来？” 南宫玄翊笑道。“不赶巧，她身上还挂着尚衡学府代理府长的名头，今儿一早就过去处理事情了。” 三皇子点点头，表示理解。“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二皇嫂果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夫君。”三皇子妃走了过来。“就快开宴了，快请二皇兄入座吧。” “哦，好好好。”三皇子这才反应过来，拽着二皇子就往座位走。“二皇兄，咱们兄弟几个都坐一桌。” 百日宴正进行到一半，太子忽然过来跟南宫玄翊喝酒。 “二皇弟！”太子端着酒杯靠近南宫玄翊，笑着祝贺道。“你也快娶妻了，本太子提前祝你与顾家嫡女早生贵子，白头……” 太子话还没说完，突然脚下一个踉跄，手中的就被倾斜，直接泼在了南宫玄翊身上。 南宫玄翊皱眉。“……” 其实南宫玄翊是能躲开这杯酒水的，但因为想看看太子到底要耍什么把戏，就故意没躲开。 “哎呀！”太子神色紧张。“对不住了，二皇弟，本太子有些不胜酒力，没站稳，你这衣裳都湿了，赶紧去客厢换身衣裳吧。” 三皇子妃赶紧招来一旁的婢女。“领二皇子去客厢，二皇子与三皇子身形一样，你直接去主院取一身儿三皇子的新衣裳给他送去。” 南宫玄翊告别了主桌的众人，随婢女来到了客厢。 “二皇子请在此处稍候片刻，奴婢这就去给您取替换的衣裳。”婢女恭恭敬敬道。 南宫玄翊摆了摆手。“去吧。” 婢女离开后，南宫玄翊解开了身上的衣袍…… 另一边，在客厢院落一角，一男一女正在悄声交谈。 “太子殿下，您确定没有任何问题？” “都已经安排好了，一炷香的时间后你直接进去就可以了，等生米煮成熟饭，二皇子妃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多谢太子殿下成全。” “希望事成之后，你别忘了对本太子的承诺。” “太子殿下请放心。” 二人简短对话了之后，太子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原地。 女子看了看周围，发现四下无人，也正准备离开，却没想到脑后忽然一痛，然后失去了意识。 女子倒地后，露出了另一道纤细的身形。 而那道纤细的身形手握一根木棍，看着地面上失去意识的女子，得意洋洋的笑着。“呵呵。” 一炷香的时间后，纤细身形的女子动作极轻地推开了南宫玄翊所在客厢的门扉，走了进去。 没多久，客厢内就响起了令人脸红心跳的旖旎声音。 一个时辰后，百日宴结束了，前来参宴的宾客已经走的七七八八。 而直到这时，三皇子等人才顾得上来找从宴席中途就离开的南宫玄翊。 “二皇兄的衣裳湿了酒，臣妾才让翠兰将他领来客厢，没想到这宴席都结束了，二皇兄还未回来。”三皇子妃大概解释着情况。 三皇子问道。“翠兰呢？” 三皇子妃摇摇头。“也没见到。” 忽然，一名侍卫跑来禀报。“三皇子，皇子妃，我们巡院到主院角落时发现翠兰倒地不起，上前查看后确定是被人点了睡穴。” “什么？”三皇子忍不住抬高了嗓门儿，脚下步子更快了。“坏了，赶紧去客厢看看，二皇兄说不定出事儿了！” 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了客厢。 客厢外，三皇子心急火燎地就要推开门扉，可伸出的手却在听清里面的动静后僵在半空中。 三皇子妃也是满脸的尴尬。“……这？” 跟着三皇子过来的还有六皇子、八皇子和九公主。 “嗯？”九公主疑惑了。“我听到了女子的声音，她是生病了吗？为什么叫的那么痛苦？” 八皇子大惊失色，一把捂住了九公主的耳朵将她往远处带，还顺便扯开了话题。“九皇妹啊，我府里得了一件新奇的玩意儿，是……（吧啦吧啦）。” 九公主当即就被转移了注意力。“那明日我去你府里玩儿！你要给我准备好吃的！” 八皇子带走了九公主，客厢外的三皇子等人却是一筹莫展。 三皇子烦躁地抓了抓后脑勺。“二皇兄绝对被算计了！怎么办？他今日是一个人来的，出了这样的事儿，未来二皇嫂可……” “我怎么了吗？” 三皇子听到身后这动静，赶紧转过了身，发现身后顾嫣然一脸好奇地站在那里。 “二皇嫂！”三皇子惊呼出声，余光更是捕捉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二皇兄？！” 顾嫣然笑着递给三皇子一个精致的盒子。“抱歉啊，我来迟了，这是送你小世子的礼物，不太贵重，还望你们别嫌弃。” 三皇子呆呆的接过盒子，彻底迷糊了。“……啊，哦，不嫌弃，当然，不嫌弃。” 南宫玄翊笑着伸出手臂将顾嫣然圈进了怀中。“其实是嫣儿她想来百日宴，可惜上午要去尚衡学府忙事情，午时以后我想着嫣儿应该是忙完了，就亲自去接她过来看看小世子。” “我也没想到玄翊会特意过来接我，吓了我一跳呢。”顾嫣然娇嗔着捶了捶南宫玄翊的胸口。 南宫玄翊将顾嫣然的小拳头握在掌心，然后才好似听到客厢里的动静儿。“等等……这什么情况？” 第167章 自食恶果 三皇子听南宫玄翊提到客厢内的事儿，当即臭着一张脸。“我还以为是二皇兄被算计了，在这儿担心的不得了，可如今二皇兄你就在我面前，那这客厢里……” “相，相公。”三皇子妃心惊肉跳的往三皇子身后躲。“不会是，闹鬼了吧？” “大白天的闹什么鬼？！”三皇子气势汹汹，一脚就踹开了紧闭的方面。“我倒要看看，是何人胆敢在三皇子府偷……卧槽，四皇弟？！” 三皇子这一叫，直接惊醒了客厢床榻上纠缠在一起的两团白肉。 “啊！！！”女子一把推开了四皇子，慌慌张张用床榻上的锦被掩住身体。 顾嫣然听到床榻上响起的那声尖叫，倒是好生诧异。“顾秋羽？” “嫣儿！”南宫玄翊抬手挡住了顾嫣然的视线，言语中带着浓浓的醋意。“不准看其他男人的身体，你要想看，回去我脱给你……” 顾嫣然踮起脚尖，一把捂住了南宫玄翊那张口无遮拦的嘴。“住口！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 客厢外，顾嫣然、南宫玄翊上演着一出打情骂俏的戏码。 而客厢内，四皇子连看都没看顾秋羽一眼，若无其事的起身穿好了衣裳。 待四皇子整理哈微皱的衣裳，才又弯身捡起地上那属于女子的衣物，扔到床上。“本皇子虽不是自愿，却毕竟是占了你的身子，也不好不负责任，你穿上衣裳，随本皇子回府吧，本皇子会尽快派人将纳礼送到你府上。” 纳礼，又称纳妾之礼，是男子纳妾时要给妾室娘家一方的聘礼，并且由于是妾室，这聘礼自然远远比不上侧妃及正室。 顾秋羽神绪不宁，等四处游移的视线中出现南宫玄翊的身影，她直接就崩溃了。 “不对！不对！”顾秋羽歇斯底里起来。“明明是二皇子，这客厢里的人明明应该是二皇子才对，为什么会变成了四皇子？” 顾秋羽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微妙起来。 “看来，你是知道些情况啊。”四皇子弯腰钳制住了顾秋羽圆润的下巴，眼底一片寒意。“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顾秋羽仿佛被扼住了脖颈，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我，我……” “秋羽姐姐！”顾可柔突然出现，并红着眼眶跑向了顾秋羽。“我刚才找了你好久，还以为你出事儿了，可吓死我了！” 四皇子在顾可柔跑进来之后，松开了顾秋羽，没再说话，径自向门口走去。 顾可柔这时才看清了顾秋羽的情况，倒吸了一口凉气。“天呐！秋羽姐姐，你这是发生什么了？！” “你！”顾秋羽恶狠狠地瞪着顾可柔。“是你……” “呜呜，秋羽姐姐！”顾可柔哭着就扑进了顾秋羽怀里，却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威胁道。“这事儿是你自作自受，还破坏了我和太子殿下原本的计划，我可以不追究你打晕我的事儿，可你觉得太子殿下会放过你吗？你要是不想死，就乖乖将这事儿认下，说你早已心仪四皇子，才借着酒劲儿做出了逾越之举，听明白了？” 没错，之前跟太子密谈、又被顾秋羽一棍子打晕的女子，就是顾可柔。 顾秋羽浑身一颤。“你……原来这才是你的真面目！” 顾可柔、顾秋羽的对话声音太小，根本没被其他人听见。 四皇子已经走到客厢门口，对着面前的几人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随后看向了顾嫣然。 “未来的二皇嫂。”四皇子郑重其事道。“你们先将她带回去吧，我今日就不带她回府了。先前所发生的事情，还劳烦你代为知会护国公府一声，三日后我会让人上门纳礼，顺便接走她。不过……还是希望护国公府查明此事，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顾嫣然身为护国公府嫡女，该做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好。” 四皇子也没再多说什么，就这么独自离开了，只是在临走前，用极为深沉的目光看了南宫玄翊一眼。 “你们，先回避一下吧。”顾嫣然对着众人道。 众人闻言纷纷退开，远离了客厢。 顾嫣然却未动作，而是环抱着双臂对仍站在原地的南宫玄翊扬了扬下巴。“你也是！回避！” 等到南宫玄翊走远去跟离开的众人汇合，顾嫣然才走进了客厢。 顾嫣然站在床榻边，凝起眉头。“……” “呵，顾嫣然，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么？”顾秋羽对顾嫣然撒起火。“你看啊！你笑啊！我不清白了！我不仅成脏东西了，还真的污了二皇子的眼睛！这么大哥笑话，你是不是很开心？你是不是很快乐？” 顾嫣然见顾秋羽已经失去理智，沉着脸就一巴掌扇了过去。 顾秋羽这回没捂脸，仿佛是感觉不到疼痛，就这么一言不发的看着顾嫣然。“……” “嘶！”顾可柔倒吸了一口凉气，责怪着顾嫣然道。“嫡姐，秋羽姐姐都这样了，你还打她？” “你给我闭嘴！”顾嫣然冷声怒斥。 顾可柔不知是怎么想的，被顾嫣然训斥了之后当真没再开口。 顾嫣然这才又看向顾秋羽。“清醒了吗？” “……”顾秋羽垂下了视线，没回话。 顾嫣然弯身，拿起床榻上的衣裙递到顾秋羽怀里。“清醒了就穿好衣服，咱们回家。” …… …… 最后，顾嫣然、顾秋羽和顾可柔是坐着三皇子府的马车回了护国公府、 顾嫣然当然是没敢让南宫玄翊跟着，在上马车前就让他先去映月府等着，就怕会再刺激到顾秋羽。 ###护国公府，主院正厅内的气氛沉重到不像话。 毕竟是关乎女儿家名节的事儿，顾嫣然也没声张，只是让人去请来了顾景年、林婉芝和顾秋羽的爹娘。 就连当时在场观了全程的顾可柔，顾嫣然也让她回院子去了。 “事情就是这么回事。”顾嫣然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告知给了在场的四位长辈。 顾承卫气得指着顾秋羽骂。“你这个蠢货！” 顾秋羽瑟缩了一下，身子紧跟着颤了起来。“呜，呜呜……” “你还好意思哭？！”顾承卫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张青青将顾秋羽搂进了怀里，也哭成了个泪人儿。“我可怜的女儿。” “……”林婉芝看着抱团哭母女俩，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顾景年则是将顾承卫拉到了一旁。“……你打算怎么办？” “我还能怎么办？”顾承卫虽然心疼顾秋羽的遭遇，却是毫无办法。“就按四皇子说的，三日后纳礼，送她走吧。” 第168章 真相 ###映月府，中庭 顾嫣然进入中庭，正巧看到了紫苏从假山凉亭上走下来。 紫苏走向顾嫣然。“嫡姑娘，您回了。” “嗯。”顾嫣然颔首，然后抬头看了看凉亭，问道。“二皇子在上面？” 紫苏福身。“在上面，已等候您多时。”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顾嫣然屏退了紫苏。 等紫苏转身离开，顾嫣然才迈脚走进了花圃，登上假山进入凉亭。 凉亭内，南宫玄翊正挺直了脊背端坐着，见到顾嫣然的身影，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回来了？”南宫玄翊取过干净的茶盏，添了适量的茶水后递到顾嫣然面前。“听说这是你最喜欢的茶。” 顾嫣然却没端起茶杯，而是单手撑起下巴睨着南宫玄翊。“解释吧，又是媚香，又是让我演戏，还有那一出缠绵悱恻的大场面……今儿个到底是什么状况？” 她本来在尚衡学府待得好好的，突然就有人来通知她，说二皇子在三皇子府遭了算计，需要她即刻前往相救。 而等她跟传信儿的人到了三皇子府，就在一处僻静的院落见到了他。 并且，他还身中媚香。 不过南宫玄翊早已用内力压制住了媚香的发作，情况还算是安稳。 她是医者，随身都会带上几种应对紧急状况的药丸，其中也会有能解常见毒性的解药。 南宫玄翊吃下解药后一炷香的时间，媚香就彻底解了，可她还没来得及细问状况，就被带到客厢那边合演了一出戏，也顺带着看了一出戏。 现下得空与他独处，她总算是能解开心底的疑惑了。 “咳咳。”南宫玄翊尴尬地轻咳了两声。“就是……有人想算计我，而我发现之后将计就计，算计了另一个人。” 顾嫣然略微一惊。“四皇子那事儿是你算计的？” 南宫玄翊坦诚道。“朝中如今暗分为三个党派，三皇弟、六皇弟、八皇弟属同一党派，五皇弟是中立派，太子、四皇子又是一个党派。至于我，朝中没有势力，不具竞争皇储的资格，因此无党无派。” “你说的我大概都了解，但这跟你算计四皇子有什么关联？”顾嫣然百思不得其解。 “太子、四皇子向来与三皇弟不热络，可这次却都来了小世子的百日宴。”南宫玄翊继续解释道。“今日席过一半，太子主动前来与我饮酒，我就觉得奇怪，结果他直接泼了杯酒在我身上。” 顾嫣然听出了苗头。“你是说，是太子要算计你，然后你将计就计，算计了四皇子？” “没错。”南宫玄翊颔首。 “可我还是不懂，你算计四皇子的意义何在？”顾嫣然甚至猜测着。“难道你是想离间四皇子与太子的关系？” 南宫玄翊轻笑着摇了摇头。“他们俩并不用我使离间计，本身四皇子也不是真心站太子一党的，四皇子的野心……恐怕跟太子不相上下。” 顾嫣然顿时觉得有些头疼。“四皇子的野心我暂且不管，但顾秋羽又怎么会掺和进这里面？你刚才说是太子算计你，那顾秋羽今日就完全是自作自受了。” “你认为，是顾秋羽伙同太子算计我的吧？”南宫玄翊。 “我猜的不对？” 南宫玄翊单手敲了敲桌面，道出真相。“事实上，是太子与顾可柔达成了共识要算计我，顾秋羽是碰巧偷听到这个计划，打晕了顾可柔取而代之。” “这情况……啧啧。”顾嫣然只觉得是顾秋羽倒霉，不禁感叹。“真不知道是顾秋羽运气太差，还是顾可柔运气太好，要不是顾秋羽这一遭，受难的就是顾可柔了。” 南宫玄翊委屈了。“嫣儿，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你就一点儿都不后怕吗？我差点儿就不清白了！” 顾嫣然横了他一眼。“你不是清清白白坐在这儿吗？” “可我需要你的关心啊。”南宫玄翊装模作样捂住了胸口。“我弱小的心灵受到了严重的伤害，你作为我未过门的媳妇儿，安慰我几句不算过分吧？” “请结束这个没有意义的话题。”顾嫣然。 南宫玄翊正襟危坐。“好的。” 顾嫣然决定换个有意义的话题。“对了，叶千寒婚配了吗？或者他有心仪之人了吗？” “都没……”南宫玄翊话还没说完，紧张了。“嫣儿，你已经有我了，咱们可是奉旨成婚，你不能、也不准有另外的想法！” 顾嫣然是极其无奈。“是我认识的一个姑娘喜欢叶千寒，这姑娘很好，温柔漂亮，人也善良，要是叶千寒没有心仪之人，我想给他们牵牵线。” “那真是巧了。”南宫玄翊面带揶揄道。“他前几天怨天道不公，到现在都没给他指配媳妇儿，等哪天合适，让他们见见面吧。” 顾嫣然欣然同意。“好啊。” 傍晚时分，顾嫣然留了南宫玄翊在映月府用膳。 用过晚膳后，顾嫣然正送南宫玄翊出府，就听他提到一个消息。 “今日早朝有边关来报，说是敌军大败，决定归顺我夜禹成为附属，国师就要班师回朝了。” “这么快就战胜了？”顾嫣然着实震惊。“我记得边战的战期都是按年起算，而他赶赴边关到如今也才满四个月，就打得敌军直接归顺，这是天生的战神啊。” 南宫玄翊挑了挑眉。“当着我的面这么夸其他男人，真的好吗？” “……慢走不送！” …… …… 深夜，慕思桃一丝不苟地清理着又用过一整日的灶房。 而灶房后窗外，传来这个月已经是第三回的‘啪嗒’声。 慕思桃擦拭灶台的动作顿了顿。“……”那人又来了。 ‘啪嗒’，又是一声闷响。 “……？？”紫苏纳闷儿了。 明明以往这‘啪嗒’声只响一次，今儿怎么响两次？ ‘啪嗒’，更重的闷响声传来。 可能出事了……慕思桃这么想着，放下了手中的粗帕，推开灶房木门走了出去。 果不其然，她偶然见过了几次的那道黑影倒在石墙边一动不动，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慕思桃靠近黑影，蹲下身去想要探他的鼻息。“……”可别死这儿了。 眼看慕思桃的手就要伸到黑影的鼻下，黑影却忽的睁开了双，并一把捉住她的手腕。 “没死。”慕思桃冷漠判定，然后破天荒说了她出生以来最长的一句话。“能动就离开，别死这儿，晦气。” 黑影。“……” 第169章 事情传开 ###翌日，尚衡学府 昨日因为南宫玄翊的事儿，顾嫣然只好临时搁置了尚衡学府这边需要处理的事宜。 而她昨日离开前，为了向席昆有所交代，还保证了今日一早会过来继续处理事宜。 剩下未处理的事宜不多，大概一个时辰可以处理完，下午就能去百善医馆坐诊……她本来是这么打算的。 奈何人算总不如天算，预料之外的情况还是发生了，接二连三的。 当顾嫣然处理完学府事宜正准备离开，却在一条石路的转角遇到了一个算是认识、但已有段时间未见的人。 “厉公子。”顾嫣然先开口打招呼。 厉湛天神情中带着明显的善意。“嫣儿妹妹……不对，在学府该称你为府长才是。” “称呼而已，厉公子请随意。”顾嫣然并不计较这些。 厉湛天随即笑道。“那我还是唤你嫣儿妹妹，这样也自在一些，若是称你为府长，总会觉得疏离。” “嗯。”顾嫣然颔首，并欲向厉湛天告别。“那个……” “听说你要与夜禹国二皇子成亲了？”厉湛天忽然问道。 顾嫣然未料到话题急转，微愣了片刻才回应道。“没错。” 她要嫁给二皇子的消息上个月就已经传遍了皇城，厉湛天这么过来问……是什么意思？ 而且，‘二皇子’这个位份之前还加上了‘夜禹’这个国称，就显得更奇怪了。 一般情况下，本国人士在称唤本国皇族时只会呼其位份，并不会加上国称。 唯一合理的解释……厉湛天并非夜禹本国人士，才会无意中将国称给带上。 说起来，之前让幽冥府调查过厉湛天的资料，却到现在都忘了看，放哪儿去了来着？ “啊，抱歉，是我问的唐突了。”厉湛天意识到是自己失礼了。 顾嫣然礼貌性一笑。“无碍。”知道唐突还问，那看来是有意为之了。 “你别误会，我没有其他意思。”厉湛天先做好了铺垫，才解释道。“听闻你将与二皇子成亲，想亲口祝贺你来着，可自从你没继续担任学府的先生之后，咱们一直没机会碰上，我又不好直接去你的映月府拜访，才拖到今日跟你道声恭喜。” “虽然距离成亲还有段时日，但这声恭喜我提前收下了。”顾嫣然客套着。“婚宴的请帖将在下个月开始拓写，因为你是在皇城这边，厉家的请帖我会让人准备两份，一份给你，另一份送去西川厉家。” 厉湛天却道。“西川那边就不用特地送请帖了，家中长辈体弱，无法经历舟车劳顿之苦，不然之前护国公寿宴也不会让我只身前来。” “那就依你所言。”顾嫣然答应得很干脆。 之后，顾嫣然告别了厉湛天，出了尚衡学府，并走向等候在府门一侧的马车。 “嫡姑娘。”久安跳下马车，摆好脚凳。 顾嫣然道。“下午要去医馆，先回映月府做准备。” 顾嫣然所说的‘做准备’，是指去医馆前必须要做的一些事情。 久安要做的准备是换衣裳、抹药汁改肤色，再去马厩牵出那辆普普通通的马车到映月府正门前等着。 顾嫣然要做的准备则是换衣裳，换发髻，换首饰，看似简单的三个步骤却也需要耗上小半个时辰才能完成。 因此每到必须医馆、学府两头跑的这一天，顾嫣然、久安都会来来回回往返映月府好几次。 不过幸好，医馆、学府两头跑的情况只偶尔发生，要是天天如此，谁能受得了？ 顾嫣然抬脚，正准备登上马车，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了几人的说笑声。 而这几人说笑的内容，让顾嫣然不自觉的沉下了脸色。 “真没想到，顾秋羽竟然做出这么不知廉耻的事儿。” “呵呵呵，平日里跟我们一起嘲笑顾嫣然跟别人牵扯不清，她可倒好，直接爬上四皇子的床了。” “听说是顾秋羽早就心仪四皇子，才趁着昨日三皇子家小世子的百日宴算计了四皇子，而四皇子因为醉酒毫无防备，就这么……咳咳，太羞耻了，我都不好意思说了。” “天呐，她太大胆了吧？” “敢算计皇族，她确实挺大胆的，好在四皇子仁心并未打算追究，还说要尽快纳顾秋羽进府呢。” “四皇子仁心不仁心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顾秋羽就算是庶女，那也是护国公府的庶女，四皇子总不可能因为这么点事儿得罪护国公府。” “那倒也是。” 顾嫣然没有继续听下去，临时更改了要去的地点。“久安，护国公府！” “是，嫡姑娘。” …… …… ###护国公府，顾秋羽院落 顾秋羽抱着双膝蜷缩在床榻最角落的位置，眼下发青，显然是一夜未睡。 “四姑娘。”晚霜端着一碗还散着热气的粥，跪坐在床榻边缘。“您都一整天没错东西了，这碗粥是二夫人亲自熬的，您趁热赶紧喝完。” 顾秋羽没看那碗粥，只是问道。“娘呢？” “二夫人守了您一夜，给您熬了这碗粥以后实在撑不住，已经歇下了。” “……哦，粥我不吃，端出去吧。”顾秋羽又恢复了刚才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晚霜闻言更是焦急。“四姑娘，您好歹吃点儿，就算只一口也好啊。” 顾嫣然在门外已经站了一会儿，这时才推门而入。 “嫡，嫡姑娘？！”晚霜慌慌张张下了地，怯生生看着顾嫣然。“您，您怎么来了？” 顾嫣然走到床榻边，伸手接过晚霜手中那碗粥。“粥给我，你先出去。” “可是……” “出去。”顾嫣然语气强硬起来。 晚霜害怕像之前那样被顾嫣然教训，不敢再顶撞。“是，嫡姑娘。” 在晚霜出去后，顾嫣然随手将手中的粥碗放到了一边，坐到床边，用视线打量着顾秋羽。 “你如今这模样，倒是让人觉得有趣。”顾嫣然直接笑了起来。 顾秋羽没反应。“……” “你平日里总四处败我名声，如今自己的名声也败了，这种落差感好受吗？” 顾秋羽还是没反应。“……” “我听说，你是因为心仪四皇子，才趁着他醉酒的时候主动献身？” 顾秋羽攥紧了手心。“……你听谁说的？” “我刚刚在学府外听到旁人这么议论，之后在回这儿的路上也有诸如此类的说法，似乎已经彻底传开了呢。” 顾秋羽眼底浮起恨意。“……”顾，可，柔！ 第170章 最后的提醒 ‘心仪四皇子’这个莫须有的名堂，是昨日顾可柔在顾秋羽耳边撂下的威胁。 顾秋羽从顾嫣然口中得知这事儿被彻底传开，就知道是顾可柔和太子在推波助澜。 顾秋羽之所以认为太子也参与其中，是因为她太了解顾可柔。 虽然直到昨日顾秋羽才看透顾可柔的本性，但朝夕相处的那些日子却是真实存在过。 顾秋羽很清楚，顾可柔绝对没有只一夜就将事情传遍皇城的本事。 “顾秋羽。”顾嫣然打断顾秋羽的沉思，笃定了一个事实。“你根本不喜欢四皇子。” “我喜欢。”顾秋羽违心道。 要么承认‘心仪四皇子’，要么就死……顾秋羽不想死，就只有乖乖按照顾可柔说的去做。 “喜欢？”顾嫣然显然不信。“如果真喜欢，昨日事成你该高兴才是，为什么会情绪失控？” 顾秋羽垂下视线。“……” “你失控，是因为与你怕共渡鱼水之欢的人是四皇子，而非你预想的二皇子。”顾嫣然客观陈述着事实。 “你不要胡说八道！”顾秋羽怒不可遏，直接撵人。“滚！我不想看到你！顾嫣然，给我滚！” 顾嫣然心知顾秋羽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但该说的话还是得说。 “顾秋羽，就算你再怎么不甘愿，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与其就这么听天由命，不如趁早为自己谋划另一条可行的出路。”顾嫣然站起身，背对顾秋羽。“临走之前，我再给你提最后一个醒。” 顾秋羽默不作声。“……” “一时的妥协或许能换得短暂的安稳，可一味的妥协只会让你的境遇变得更糟。他们既然能用性命威胁你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无数次，你不要真的以为自己能从太子手底下逃过这一劫。若想底摆脱这个局面，四皇子将会是你唯一的保命符。” 顾嫣然说完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丝毫不关心身后的顾秋羽在听到这番话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走出顾秋羽的远落后，顾嫣然看到了似乎已经等在院门前许久的春盈。 春盈见顾嫣然走了出来，赶紧福身。“嫡姑娘，家主夫人听闻您回来，已让人备上您喜欢的菜式，家主和嫡少爷也都在，只等您过去开饭了。” “行，走吧。”顾嫣然道。 她在刚才来护国公府的路上就料到了这情况，因此在入府前就安排久安去医馆那边传信儿了。 今日，果然又是无法去医馆坐诊的一天。 …… …… 顾嫣然回到映月府，已经是夜幕西垂的时分了。 刚一踏入卧房，顾嫣然都没想要歇口气，就四处翻找起来。 顾七巧进来的时候，正看见顾嫣然在翻箱倒柜，不由得问道。“嫡姑娘，您找什么呢？” “七巧，来得正好。”顾嫣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你见过一张空白信封吗？” 顾七巧诧异道。“书架上不是好一摞空白信封吗？” “是我没说清楚，我要找的是装着信笺的空白信封，之前被我随手一放不知给放哪儿去了，你有没有什么印象？” “原来您是说那封信啊。”顾七巧走到书架一角，从一册书籍中取出信封。“奴婢清扫屋子的时候在地上发现的这个，本来是想扔的，可发现里面装着东西之后奴婢也就没敢扔，只好先收起来了。” 顾嫣然拿过信封拆开看了看，终于松了一口气。“没错，就是这个，总算是找到了。” “这封信很重要？”顾七巧无比庆幸自己没有直接扔了这封毫不起眼的信。 “重不重要，得等我看过之后才知道。”顾嫣然在书桌前坐下，借着笼灯的光线看着信笺中的内容。 厉湛天的资料看起来和之前郑四海的资料差不多，都是零零碎碎记了一些事情。 厉湛天，二十一岁，祖籍夜禹西川，自幼兼习文、武，擅琴。 “这部分倒是都对得上。”顾嫣然继续看着资料。 又翻看了两页，资料上已经是关于今年三月的记事。 厉湛天是三月初离开了西川，三月中旬进入商海学府研修琴艺，三月底被选定要代表商海学府参加由皇城尚衡学府举办的学府挑战赛。 四月初，厉湛天随商海学府众人出发，前往皇城。 五月中旬，厉湛天获得学府挑战赛琴艺魁首，转入尚衡学府继续研修琴艺，并于两日后在皇城重金购置了一座小院儿作为住处。 到了五月底的时候，厉湛天出席护国公寿宴。 在五月底之后，资料上所记录的事情就很有规律了。 每日必去尚衡学府修习四艺，晚间必回住处歇下，其余时间则在皇城内、外游览观景。 看似平平常常的几件事儿，顾嫣然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 “是哪里不对劲呢？”顾嫣然百思不得其解。 倒是身后一直站着的顾七巧出声了。“嫡姑娘，咱们有空也去赏乐居尝尝美食吧。” 顾嫣然莫名。“嗯？怎么会突然说到这个话题？” “好奇呀。”顾七巧指了指信笺上简短的一句话。“您看，这人一日三餐都要在赏乐居吃，甚至雷打不动，这家赏乐居的味道到底得好到什么地步，才能让人连续在同一个地方吃上好几个月也不觉得腻。” “你这么一说，让我也挺好奇的。”顾嫣然默思了一会儿，看向身后的顾七巧。“七巧，去给我办件事儿。” 然后…… 主院靠近幽冥府的那堵高墙之下，顾七巧畏畏缩缩地东张西望着。 “夜，夜禾？”顾七巧声音小得就快赶得上蚊子了。 四周一片幽深的静谧。 顾七巧怂的直吞口水，可为了完成顾嫣然的交代，还是壮起胆子。“夜禾？夜禾在吗？” 话音刚落，一道蒙面黑影落到顾七巧面前。 “何事？”黑影沉声。 “！！！”顾七巧吓得瞪圆了眸子，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是，是这样，我，我家嫡姑娘想请你们暗中调查一个地方。” 黑影颔首。“可以，位置。” 顾七巧。“……赏乐居。” “有消息会及时通传。”黑影说完，纵身跃上高墙。 顾七巧在黑影离开后，转身走向顾嫣然的卧房，只是嘴里仍是念念有词。“奇怪，这声音听着不像夜禾，却又有些耳熟……是谁来着？” 第171章 相思病 ###两日后，护国公府 今天是四皇子来护国公府纳礼的日子，也是顾秋羽离府的日子。 为什么说是‘离府’…… 其实无论皇族公子还是平民百姓家的儿郎，在向已定的妾室母族纳礼后都会举办一场喜宴，穿着喜服的妾室会从偏门嫁入府院。 而像顾秋羽这种在纳礼前就失了清白的情况，按照古俗，四皇子只需要派人给了纳礼就可以直接把人带走。 没有喜宴，也没有喜服，只能带着行礼和随嫁丫环，安安静静从偏门入府。 “我可怜的女儿。”张青青一想到顾秋羽这么委屈的嫁做人妇，心里别提有多难过了。 顾秋羽抱着张青青的腰腹不住抽噎。“嗝，呜娘……” “哭哭哭，就知道哭，你就算哭瞎了眼睛也得给我嫁过去！”顾承卫板着脸说教起顾秋羽。“自己种下的因，那就自己承下这个果，有谁还能替你不成？！” 顾秋羽只能压抑起自己的哭声。“呜……呜。” 半个时辰后，四皇子府派来纳礼、接人的队伍抵达护国公府。 并且，领头那位看起来像是管事的人颇有几分不耐，还表示要尽快带顾秋羽离开。 护国公府这边对此当然不会有意见，直接让人去请庶系老二家（顾秋羽一家）的人出来。 庶系老二家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了护国公府正门前。 而此时，顾嫣然的马车缓缓在府门前停下。 顾嫣然下了马车，正对上前来纳礼的四皇子府里人。 四皇子府的领头管事是个有眼力的，即刻就认出了顾嫣然的身份。 “二皇子妃。”管事以挑不出任何毛病的标准动作向顾嫣然行礼。 顾嫣然盯着管事打量了好几眼，才笑道。“这声‘二皇子妃’似乎叫的有些早啊。” 管事不卑不亢。“二皇子妃说笑了，圣旨已下，无论迟早，您都是二皇子妃了，提前适应一下这个称呼也是极好的。” “说的倒是有理。”顾嫣然又看了看纳礼队伍，问管事道。“你家四皇子呢？” “四皇子本打算今日亲自前来，但临时添了不少事务，实在抽不开身，为表歉意，还特地吩咐小的多准备了一些那里。” 顾嫣然明白了。“原来如此。”四皇子是一开始就没打算来，又怕跟护国公府说不过去，才又补了纳礼吧。 管事拱手。“二皇子妃能理解便好。” “不，我不理解。”顾嫣然这话说的极其果断，也没再看管事，直接走向了顾秋羽。 管事。“……？？” 顾秋羽见顾嫣然过来，态度僵硬。“你来，做什么？” “族府有人出嫁，我当然来送亲啊。”顾嫣然笑了笑，俯身贴近顾秋羽耳边。“顾秋羽，我还是那句话，若想活命，抓紧四皇子这枚保命符，千万别让你爹娘有机会白发人送了黑发人，他们受不住的。” 顾秋羽冷着脸推开了顾嫣然，恢复了以往的神气模样。“哼，这么简单的道理我还用你来提醒？！” “好好，是我多管闲事。”顾嫣然顺势退了一步，并未气恼，因为顾秋羽推人的时候根本没用上什么力道。 顾七巧眼见顾嫣然身形一晃，赶紧上前扶住。“嫡姑娘！” “我没事，不用惊慌。”顾嫣然按了按顾七巧的手心。 “……是。”顾七巧颔首道。 顾秋羽转身看向张青青、顾承卫，提起裙摆跪了下去。“爹，娘，女儿不孝，让你们操心了。” “……”顾承卫撇开了脸，没应声，但眼底的红意出卖了他此刻最真实的情感。 张青青则是心疼不已的扶起顾秋羽，并叮嘱道。“平日里我们宠你纵你，但皇子府可没人会这么做，你要学着收敛着点儿脾气，别再得罪不该得罪的人，万事小心，记住了吗？” “女儿谨记。”顾秋羽乖顺道。 …… …… 顾秋羽已经被四皇子府里人接走，从护国公府带去的，只有贴身侍女晚霜和三箱个半人高的箱子。 在顾秋羽离开后，顾嫣然也没做停留，在回映月府换了行头后就赶往百善医馆坐诊。 ###百善医馆 顾嫣然进了医馆，来到她的专属隔间时，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 “玄翊？”顾嫣然走近，问道。“你怎么来了？” 南宫玄翊愁眉苦脸地揉了揉心口。“这里有点儿不舒服，想让你给我看看。” “心不舒服？”顾嫣然慌了神，赶紧扶着南宫玄翊坐下。“我先给你号个脉。” “好。”南宫玄翊乖乖伸手。 顾嫣然单手扣上南宫玄翊的腕脉，只是，随着脉象的呈现，顾嫣然渐渐的没了表情。 “脉象没有任何问题。”顾嫣然收回手，垂着视线审视着南宫玄翊。“你是闲得慌来找乐子的？” “啊，没，我是真的心里不舒服。”南宫玄翊抓起顾嫣然的手，按到他心口的位置。“两日没见你，我这心里不知怎么空唠唠的，就找御医看了看，御医说这是相思病，要见着心上人才能好，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顾嫣然压抑着隐隐就要发作的火气。“我信你个鬼的相思病。”这明明就是闲得慌来找乐子的！ 对于顾嫣然的反应，南宫玄翊也表示挺委屈……这么明显的表白之词，未来媳妇儿不止不信，还骂他！ “咳咳。”南宫玄翊只好装作若无其事，从怀里拿出几张细腻的纸张。“其实是这样的，我让人画了几套喜服的样式，今日是特地将样式图拿来给你挑选的，若是不满意，我再重新让人画。” 顾嫣然随手拿过，每套都看了一遍，然后拿过一旁桌上的墨笔在几张样式图上圈画起来。 “要这个襟领，这个花样，盖头要这个，鞋子我要这个，首饰的话……这个款式的耳环，步摇要这套喜服配的这个，金钗要这个，嗯，这就差不多了。” 而在顾嫣然可谓是挑三拣四的欲求之下，南宫玄翊只给了相差无几的几声回应。 “嗯”，或者“好”，或者“这个不错”，又或者“嫣儿眼光真好”，再或者“都听你的”。 第172章 设想‘偶遇’ 某天，顾嫣然好不容易得来一个清闲无事的休沐日。 可令人无奈的是，南宫玄翊这个黏人精总能挑着她不忙的时候找上门来。 “你就不能让我好好清静一天吗？”顾嫣然无力嗔怪着道。 南宫玄翊却是冠冕堂皇道。“咱们婚期将近，理应抓紧时间培养感情才是。” 顾嫣然。“……”就怕培养出来的不是感情，是腻烦。 “对了，你上次提到要撮合叶千寒和殷语玥。”南宫玄翊想起了这事儿。“你准备什么时候安排他们见面？” 顾嫣然立马来劲儿了。“这个我已经想过了，如果直接就让他们见面，他们俩可能会不自在，所有……不如给他们精心安排一场偶遇。” “偶遇？”南宫玄翊不是太理解顾嫣然的想法。“既然是要撮合他们，直接见面会更快收见成效吧。” “撮合人又不是谈生意，什么成效不成效的。”顾嫣然忍不住念叨。“我是希望他们能够通过最自然的状况去认识对方，了解对方，要是他们能走到一起，我乐见其成，要是走不到一起，起码日后他们再相见也不会觉得尴尬。” 南宫玄翊认同了。“关于偶遇的细节方面，你设想过吗？” “当然想过。”顾嫣然开始描绘自己的设想。“到时候，这样(吧啦吧啦吧啦）……” 顾嫣然精心设想的‘偶遇’是这样的↓↓↓ 首先，由顾嫣然出面约殷语玥，南宫玄翊出面约叶千寒，约定见面的时间为十月初五午时三刻，地点为皇城城郊的越泽湖畔。 其次，殷语玥与叶千寒抵达湖畔后应当相距不远，这时提前蹲守的暗卫以石子击中殷语玥脚踝，叶千寒是看见兔子受伤都会相救的人，因此在看到殷语玥受伤后必定也会上前相助。 然后，殷语玥发现过来帮助她的是叶千寒肯定会害羞无措，叶千寒是个健谈又大方的性子，应当会主动进行交谈，二人因此互生好感。 最后，等过个一两日，再由顾嫣然、南宫玄翊出面约人到卿醉轩一聚，殷语玥、叶千寒到场后就会认出对方，继而发展下去。 简直完美！ 到了约定好的那一天，那一个时辰 殷语玥、叶千寒实际的‘偶遇’是这样的↓↓↓ 二人在约定好的时间，来到了约定好的越泽河畔。 殷语玥站在上游处的位置，叶千寒站在下游处的位置，二人间的距离大概……有半条街的长度。 二人各自在原地等顾嫣然、南宫玄翊差不多半炷香的时间后，忽然雷雨急至。 只是瞬间，殷语玥、叶千寒从头湿到了脚。 殷语玥、叶千寒记得越泽湖畔有座可供行人歇息的八角亭，也没时间多想就跑过去避雨了。 叶千寒脚程较快，先进入了亭中，接着见一道粉色的身影冲了进来。 二人对视上了。 “……” “……” 叶千寒发现殷语玥的衣裙紧裹着玲珑身段，下意识背过身去，谨遵了文人的‘非礼勿视’。 殷语玥则是一眼就认出了叶千寒，但深知自己此时的模样狼狈不堪，只能在亭中找个角落抱膝蜷缩。 小半个时辰后，雨势总算有了减弱的趋势，叶千寒不等雨停，抬脚就走出了凉亭。少女同学网 殷语玥知道叶千寒已经离开，情绪也禁不住低落起来……终究是有缘无分。 而就在这时，一件浅蓝男子外衫被递到了殷语玥眼前。 “……？？”殷语玥抬眼看去，竟是叶千寒去而复返。 “虽然是湿的，但好歹能遮上一遮。”叶千寒将外衫放到殷语玥手中，也没等她反应，再次转身离去。 这一次离开，叶千寒没再犹豫，也没再回头，越走越远。 殷语玥望着手中那件被特意拧干过的外衫，心底一暖。“谢谢，叶千寒。” 事后。 顾嫣然、南宫玄翊在卿醉轩的天字一号间，听着从偶遇现场回来的暗卫描述了经过。 顾嫣然。“……” “下去吧。”南宫玄翊挥退了暗卫。 暗卫闪身，消失在了顾嫣然、南宫玄翊的视野中。 顾嫣然没注意到暗卫的消失，只是一个劲儿在那里自责。 “太蠢了。”顾嫣然有种想一巴掌呼死自己的冲动。“做设想的时候竟然忘了把天气状况给考虑进去。” 南宫玄翊倒是感叹。“阴晴变幻莫测乃是常态，他们俩能遇到这种情况，只能说是天意弄人。” “就算真是天意弄人，也别弄得那么尴尬啊。”顾嫣然懊恼不已。“你说说，本该是俊朗青年与貌美少女相谈甚欢后互许深情，怎么就变成两只落汤鸡互不理睬后分道扬镳了？！” 南宫玄翊失笑着宽慰道。“不能这么说，最后叶千寒留了外衫给殷语玥，也算小有进展不是？” 顾嫣然静默片刻。“要不，咱们再安排回偶遇，让殷语玥将外衫还给叶千寒？” “偶遇就别安排了，就按你原本的设想，我们约他俩到卿醉轩来，等一起用过膳后我们寻个由头先离开，让叶千寒亲自送殷语玥回去。” 顾嫣然点了点头。“之后呢？” “之后，顺其自然为好。”南宫玄翊道。“若他们有发展的想法，那谁都拦不住，可若他们不打算继续发展，咱们总不能强人所难吧？” …… …… 三日后午时，卿醉轩天字一号间 顾嫣然、殷语玥已经坐在桌前聊着。 殷语玥发现顾嫣然总是不时看向门口，有些好奇。“还有谁要来吗？” “二皇子要来。”顾嫣然好似这才想起要问殷语玥的意见。“对了，你不介意吧？” 殷语玥连连摇摇头。“不介意，当然不介意。” “不介意就好。”顾嫣然笑道。“其实是因为下个月我给他就要大婚了，所以想提前跟你一起吃顿便饭。” “倒是不必特意请我吃便饭的，我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庶女，而你们都是身份尊贵之人……我实在有些承受不起。” 顾嫣然不开心了。“玥儿，我拿你当朋友的，你怎么身份来身份去的？你是根本没把我当朋友吗？” 第173章 当年见鬼 “我的确没把你当朋友。”殷语玥实话实说。“我是把你当恩人的，你为我娘亲解毒，还帮了我这么多，我欠了你，是没资格把你当朋友的。” 顾嫣然顿时心塞。“玥儿，我没想过这种无情的话会从你嘴里说出来。” 殷语玥深深感到歉疚。“对不起啊，嫣儿，我……” “行了，你别说了！”顾嫣然打断了殷语玥，万分肃穆道。“之前你不把我当朋友，我不怪你，但今天开始，你绝对不能再说什么恩人、什么身份之类的话了，你就是我朋友，我也是你朋友，知道了吗？” 殷语玥感动的不得了。“好，从今天开始，咱们就是朋友。”有生以来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 ‘哐哐’，天字一号间被敲响。 贺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主子，二皇子到了。” “……”殷语玥紧张地站起了身，准备在二皇子进来后行礼请安。 顾嫣然小跑着过去打开扉门，直接牵过南宫玄翊。“快进来。” “嗯。”南宫玄翊眼角带笑，并道。“嫣儿，我也带了个朋友过来。” 随着南宫玄翊的话说完，叶千寒也跟着走进了天字一号间。 殷语玥在见到叶千寒之后，微微惊愣。“？！！”什么情况？！叶千寒怎么会来？！ 叶千寒自然也注意到了殷语玥，却是礼貌性笑问。“不知这位姑娘是……？” 顾嫣然表情一僵。“……”这个叶千寒！竟然根本不记得殷语玥？！ “……”南宫玄翊也是无语。 殷语玥没被认出来心底难免沮丧，也不提前几日见到过的事儿，介绍起自己道。“兵部尚书府庶女，殷语玥。” 顾嫣然内心抓狂着低喊。“怎么就这样了？！”叶千寒不认识殷语玥，殷语玥竟然也干脆当没见过叶千寒，这俩人儿怕不是有毒？ “还是顺其自然吧。”南宫玄翊无声轻叹，拍了拍她的肩头算作安慰。 顾嫣然、南宫玄翊的低调互动没人发现。 而叶千寒在殷语玥之后也介绍起自己。“原来是殷姑娘，在下镇国将军府庶七子，叶千寒。” “叶公子。”殷语玥福身。 顾嫣然耷拉着肩膀，无奈招呼道。“好了，好了，都坐下再寒暄吧。” 吃完饭后，顾嫣然决定还是要按照原本的设想再努力一把。 于是…… “玄翊。”顾嫣然笑容甚甜地看着南宫玄翊。“你昨天说要带我去再置办些首饰，趁着天色还早，不如咱们现在就去？” 南宫玄翊哪里听不明白顾嫣然的言外之意，当即配合。“依你。” 谁知叶千寒闻言后。“那我跟你们一起……” “叶公子呀。”顾嫣然眯着眼睛斜了叶千寒一眼。“我是想跟玄翊独处，培养感情来着，你是想跟我们一起培养感情？” 叶千寒慌忙摆手。“不不不，既然是培养感情我就不打扰了，你们去，就你们俩去！” “呵呵。”殷语玥掩着嘴笑了起来。 “啊，对了。”顾嫣然对着叶千寒问道。“叶公子都说要陪着我们置办首饰了，想必接下来应当闲暇无事，就劳烦你替我将玥儿送回兵部尚书府，可好？” 殷语玥直接就要婉拒。“我不……” “可以。”叶千寒答应的很干脆。 顾嫣然对此表示很满意。“那就多谢叶公子了。” “未来嫂子客气了，你的朋友就是我叶千寒的朋友，送送也是应该的。”叶千寒笑道。 “……”顾嫣然差点儿没忍住就要拍桌了。 南宫玄翊揽着顾嫣然起身，然后向另外二人告辞。“我们就先走了，你们慢聊。” “走吧走吧。”叶千寒挥挥手。 顾嫣然看向殷语玥。“玥儿，你最近烦心事儿也多，要是不想那么早回去，就让叶千寒带你去城郊走走，这几日那边景色尤其不错，反正有叶千寒陪着，也不用担心安全上的问题。” 殷语玥又要开口。“我……” “那我们真走了，下回见！”顾嫣然风风火火拽着南宫玄翊就离开了。 “……”殷语玥。 叶千寒看出殷语玥的不自在，便主动问道。“殷姑娘，你是想回去还是想去城郊走走？” “叶公子事务繁多，应该有很多事情要忙……” “不忙啊，我很闲的。”叶千寒道。 殷语玥。“……” “刚听说你烦心事儿多，那我就带你去城郊散散心吧！”叶千寒充分展示着自己热情待客的好品德。 半个时辰后，城郊。 从皇城出来这一路上，叶千寒总自来熟的扯天扯地。 殷语玥实在跟不上他的话题，因此大部分的时候都是以沉默回应。 叶千寒又开始了一个新话题。“殷姑娘，咱们俩应该没见过面儿才是，可我却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你，你记得曾经见过我吗？” “额……”殷语玥犹豫，不知道该怎么说。 “等等，我好像记起什么了。”叶千寒忽然停住脚步，问着殷语玥。“两年前的春季，你是不是来过城郊？还站在一棵大树底下躲雨？穿着白裙子？” 殷语玥怔住。“……两年前？”两年前他竟然看见过她，而且记到现在。 叶千寒被殷语玥的反应弄得有些迷糊。“不是你？那是我认错人了？” “是我。”殷语玥道。“两年前的春雨季我来过城郊，在大树底下躲过雨，的确也穿着白裙。” “果然是你！”叶千寒咬牙切齿按住了殷语玥的肩头。“那日是我娘的忌日，我来给她扫墓，后来下起暴雨，我正想收拾东西离开，结果一转眼就看到不远处有个白衣姑娘站那儿盯着我，我还以为见鬼了吓得一动不敢动，整整跪了一个时辰，还因为重度伤寒在榻上躺了十几天，等病好之后我才想明白，那根本不是鬼！” 殷语玥完全没料到是这种情况，想想当时她以为的‘沉浸在悲伤中的少年’，再对比现在叶千寒所道出的真相…… “哈哈哈哈哈哈！”殷语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原，原来你是被吓得不敢动啊，哈哈，我还以为，以为你是因为悲伤过度……哈哈哈哈。” 叶千寒。“……”想掐死一个人怎么办？ 第174章 尸身下落 今日，顾嫣然将全天坐诊百善医馆。 下午差不多两时许，殷语玥来到了顾嫣然所在的隔间内。 “嫣儿。”殷语玥快步向顾嫣然走去，焦急着问道。“听说我娘亲的尸身有下落了？！” 殷语玥在回自己屋子里的时候，发现枕头上被搁了一张字条。 字条上言明尸身已有下落，今日午后于百善医馆知详情。 为了尽早得知尸身的下落，殷语玥匆匆忙忙赶到了百善医馆这边找顾嫣然。 顾嫣然在见到殷语玥后招呼着道。“先过来坐下，坐下再说。” 殷语玥依言坐下，刚一坐稳就又开始问了。“我娘亲在哪里？” “据说是被藏在了兵部尚书府地底的冰窖中。”顾嫣然道。 “冰窖？！”殷语玥难以自控的失声惊呼着，紧接着红了双眼，神情哀怨无比。“我娘亲这一生过得够痛苦、够可怜了，竟然连死了之后都不得安宁，要被这般折辱……是谁？到底是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对待我娘亲？” 顾嫣然端过手边刚倒好的茶水递给殷语玥。“是不是折辱这得另说，不过近期天气炎热，尸身放在冰窖中可以防止腐坏倒是真的。” “没有人会这么做的。”殷语玥并不认为会有这种可能性。“兵部尚书府除了我之外，根本没有任何一个人在意过我娘亲的死活，又有谁会在她死后来留住她的尸身？” 顾嫣然只给了三个字。“你父亲。” 殷语玥似乎是没听清楚。“什，什么？” “你一来就问你母亲的下落，我也没顾上说。”顾嫣然接着将事件完整说了出来。“移走你母亲尸身的是你父亲，把你母亲放到冰窖的也是你父亲，而你父亲这么做，也的确是因为不想你母亲的尸身腐坏。” “难怪，难怪我当日将娘亲尸身遗失之事闹大的时候，他打了我一巴掌，原来尸身是他移走的。”殷语玥彻底想不通了。“父亲他为什么会……” 顾嫣然喝了杯热茶润润喉，才娓娓道来。“这就要从一个非常非常狗血的故事开始说起了。” 虽然故事跨隔了很多年，但其实几句话就能总结出来。 当年男人爱惨了女人，煞费苦心之下，终于娶到女人。 开始几年男人非常宠爱女人，没想到因为一个‘我爱你，你却爱着别人’的误会又开始恨女人，也因此冷落了女人，甚至不闻不问十几年。 直到女人死去，男人才发现自己还深爱着女人，于是将尸身冰藏，将女人以另外一种方式留在了身边。 殷语玥耐心听完了这个故事，言语中满满带着嘲讽之意。“十几年，一个误会十几年都没解开，还敢说深爱？十几年的不闻不问，这是深爱？哪怕他有过一丝一毫想要了解我娘亲的念头，事情都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整件事情你都知道了，之后是要去找他回你娘亲的尸身？”顾嫣然问道。 “不，既然他想要，就给他好了。”殷语玥敛下眸子，嘴角微微扬起。“他既然还深爱着我娘亲，那好，我会让他知道……我娘亲直到生命的最后一瞬也在深爱着他。” 顾嫣然看着殷语玥。“你有什么打算？” 殷语玥自然也毫无保留。“娘亲有记录每日心情的习惯，这十几年来几乎从不间断，写了足足二十本有余。这段时日我看过了手札上的内容，写的全都是她对我和我父亲的情感。晚些时候回去，我会亲自将这些手札给他，十几年的误会，是时候该解开了。他对我娘亲爱得有多深，那么我就让他在从今往后的日子里有多悔恨！这是他欠我娘亲的！” ###晚间，兵部尚书府，殷九阳书房外 殷语玥抱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木箱，看向门旁的守卫。“王大哥，请向父亲通传一声，我有很重要的东西给他。” 王守卫木着一张脸，无情拒绝。“家主这几日在忙要事，没空见你，你还是回去吧。” “可这是我娘亲的遗物！”殷语玥恳求着王守卫。“王大哥，求你了，就进去通传一声吧，或者你跟父亲说，我不见他，只要他收下娘亲的遗物就好，遗物是手札，写的全身娘亲想跟父亲说却都没机会说的话，我只是想替娘亲完成这个遗愿而已！” 王守卫犹豫了。“这……” “东西拿进来！”书房内传出声音吩咐道。 “是！”王守卫赶紧应声。 殷语玥万分感激地将木箱递给王守卫。“劳烦了，王大哥。” …… …… 殷语玥将母亲的遗物交给殷九阳的第二天，原本偏僻破落的院子里来了十几名统一装扮的婢女。 “你们来做什么？”殷语玥孤身面对着这些人，心底却毫不怯懦。“怎么？我娘亲不在了，现在大夫人是连这破落的院子都不肯给我住了吗？！” 殷语玥平日里性子柔和，甚至柔和到给人一种忍气吞声、唯唯诺诺的感觉。 但这些日子接触了顾嫣然这样特立独行的女子，让殷语玥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要彻底改变自己的个性与思想！ 她已经失去了娘亲，失去对她来说唯一的至亲，就再没什么好怕的了！ 殷语玥认为今日这婢女来者不善，当然也就硬声硬气起来。 可让殷语玥没想到的是，这些婢女竟是毕恭毕敬跪了下来。 “奴婢们拜见玥姑娘。” 婢女们跪了满地，而跪在最前面的大丫环则是开口向殷语玥解释。 “玥姑娘别误会，奴婢们是枫林小苑的苑婢，不归大夫人统辖，只由家主亲自调派，并且今日，奴婢们是奉家主之令，前来恭迎玥姑娘入主枫林小苑。” 殷语玥。“……”入主枫林小苑，还由十几名婢女侍奉，这是昨日送过去的那箱子手札起了作用？ 殷语玥没出声让婢女们起身，婢女们也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跪着，甚至是连皱个眉头这样细微的动作都不曾表现出来。 一炷香时间后，殷语玥才让婢女们起身。 大丫环向殷语玥福身。“玥姑娘，您有什么物件要带去枫林小苑的，吩咐给奴婢们就好。” “哦。”殷语玥指了指角落中那处破落的房间。“那里面是我娘亲的嫁妆，把那些全部都抬过去就行了，至于这院中其余的东西……包括衣物、被褥、摆品、桌椅什么的在内，能烧的就烧，不能烧的就全砸了，一件不留！” 婢女们领命。“是，玥姑娘。” 第175章 国师凯旋 十月底，众望所归的‘战神’国师夜幽冥凯旋了。 五万凯旋大军在皇城外十里处安营驻扎，夜幽冥只带领数十名副将级以上的战将就进了城。 队伍一进皇城，夹道相迎的百姓就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你们太棒了！真是好样的！你们是夜禹国的骄傲与自豪！” “欢迎回家！” “国师大人辛苦了！各位将军们也辛苦了！欢迎回家！” “短短几个月就打了一场完美的战役，国师大人威武！” “回来了一定要好好歇一阵子！你们都辛苦了！” “你们是夜禹最大的功臣！” “啊啊！国师大人真是太好看了！” “国师大人皮肤也还是好白的！” “的确好白，你看看他身后那些人……都快黑成碳了。” “你瞎说什么大实话！被他们听见了可怎么办？” 众黑碳表示……已经听见，并且遭受了无以言表的沉重打击。 拥挤的人潮之外，顾嫣然围着面纱站在一个巷口，视线投注在那高骑于战马之上的伟岸身影。 这是顾嫣然时隔几个月，见到夜幽冥的第一眼，说不感慨都是假的。 可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 容颜是夜幽冥的容颜，身影也是夜幽冥的身形，神韵也是夜幽冥的神韵。 “顾嫣然啊顾嫣然，才几个月不见，你竟然就觉得人家陌生了，亏人家远在边关还惦记着给你送生辰礼物，真是太不应该了，必须得找个机会送点儿心意弥补一下！”顾嫣然正在进行深刻的自我检讨中。 …… …… 当天下午的时候，顾嫣然是在医馆里的，然后南宫玄翊亲自找了过来。 “嫣儿，国师回来了你知道吧？”南宫玄翊问道。 顾嫣然颔首。“自是知道，皇城都闹翻天了。” “那明日宫中举办庆贺国师凯旋的宫宴，你要跟我一起去吗？”南宫玄翊看着顾嫣然。 “要去。”顾嫣然想也不想就这么决定了。“你我都算是承了他人情，他帮了我许多，也寻到了你助你归国，这回人家立了赫赫战功，咱们怎么也得准备一份大礼过去。” “大礼是肯定要送，不过有件事儿我还得先提前告知你，明日宫宴上我和国师一定会表现成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他帮我这事儿除了我与国师外，你是唯一一个知情人，所以……” 顾嫣然笑道。“放心，这点儿谱我还是有的。” ###翌日午时，宫宴厅 今日，由于是庆祝战功，席位被特意划分成了两部分。 夜幽冥等载誉归来的功臣坐满了宫宴厅的一侧，另一侧，就是皇嗣、百官及他们所带的少数家眷。 这些家眷并未有单独的席位，而是跟谁来就跟谁同席的。 顾嫣然与南宫玄翊虽未成婚，但也是被归属于家眷，与南宫玄翊同席而坐。 主位上，不再是如南宫玄翊选妃宴那般摆放三张席位。 现如今的主位，只有君主一人高高在上。 君主端起了手中的酒盏，看向右下方席位的夜幽冥。“国师，这杯酒我们该敬你，短短几月，我军大胜，敌国甚至主动朝奉夜禹，此功此绩，将载入夜禹史册，万古传唱。” 在君主端起酒盏后，宫宴厅内皇嗣、群臣会意，也跟着端起酒盏面对夜幽冥。 夜幽冥则是不紧不慢端酒回举。“君主过誉，领军挥战是微臣的本分，至于敌国归降，实乃我夜禹繁荣所致，微臣不敢居功。” 君主听得高兴，酒也干得爽快。“国师过谦，此战你居功至伟，朕先干为敬。” 君主都干了，宫宴厅里其他男子也都跟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夜幽冥当然也不例外。 女眷们皆不胜酒力，顾嫣然更是个一沾酒就会醉，于是便以茶代酒同表敬意。 酒过三巡，君主笑呵呵地跟夜幽冥隔着席位分享乐事。 “国师，你这几个月没在夜禹，还不知道朕的二皇子回来的事儿吧？”君主抬手一指南宫玄翊。“看，那就是朕的二皇子。” 夜幽冥朝南宫玄翊看去，做出评价。“天纵之子，大有可为。” “哈哈哈，说的好，说的好。”君主又指了指顾嫣然。“国师啊，二皇子旁边的你认识，护国公府的嫡女，二皇子的心仪之人，对了对了，再过几日，十一月初七他们就要大婚了。” 夜幽冥神色依旧，也是客观评价。“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国师真是慧眼独到，跟朕的想法一模一样。”君主又端起了手中的酒盏。“来来来，国师，咱们再喝一杯！” 宫宴厅内众人皆喝得兴起，在忽的一瞬间竟静默了下来。 只因为，夜幽冥做了件谁也想不到的事儿。 夜幽冥端着酒杯起身，笔直走向了南宫玄翊、顾嫣然所在的桌席。 南宫玄翊见夜幽冥而来，也端起酒杯站了起来。 夜幽冥主动与南宫玄翊碰杯，笑道。“听闻二皇子失踪了五年，如今归来，不知心境如何？” “自是开心万分。”南宫玄翊嘴上是这么回答，眼底却带着一抹浓浓的警告意味。 夜幽冥像是看不懂南宫玄翊的眼神，先喝了杯中酒。“这杯酒，祝二皇子前途风顺，再无波澜。” “承国师吉言。”南宫玄翊也是喝了个赶紧。 顾嫣然坐在席位上，左看看南宫玄翊，右看看夜幽冥，完全看不懂这两人是在搞什么名堂。 宫宴厅内其他人因为夜幽冥的主动，心里想法就更多了。 “什么情况？” “国师大人这是摆明了要支持二皇子上位了？” “这么好几位皇子，国师大人怎么就看上了刚刚回国的二皇子了？” “国师大人初见二皇子就决定要站位，也太草率了吧。” “国师大人眼界高，是不是看出二皇子有过人之处啊？” “那我要不要也站二皇子这边？” “国师大人选了二皇子，那太子的位置……不稳咯。” “我还是观望一阵子，要是二皇子确实不错，那我也站二皇子。” “看来以后的朝堂要分四个党派了，太子党，二皇子党，三皇子党，和五皇子中立党。” “君主近几年都没有传位的可能性，二皇子究竟如何，等等看就知道了。” …… …… 第176章 关乎母爱 十一月初一清早，百善医馆外公告栏贴上了一张新拟的告示。 告示上，只写了寥寥数字。 【东家有事，十一月不坐诊】 整个月不坐诊，这是顾嫣然为了避免自己被与‘神医’联想在一起而做出的决定。 顾嫣然本来是想只暂停坐诊半个月的，可又觉得不够稳妥，索性就将暂停坐诊延长到整个十一月了。 不只是医馆这边要停诊，尚衡学府代理府长的担子也该去找夜幽冥卸下才行。 到了晌午时分，顾嫣然让紫苏去隔壁幽冥府问夜幽冥在不在府中。 紫苏回来后的答复是。“嫡姑娘，国师已经出发去尚衡学府了，并且今夜应该会住在学府那边的府长院。” “准备马车，我去一趟学府。”顾嫣然道。 …… …… ###尚衡学府 顾嫣然进入尚衡学府后，本来是想直接去府长院那边碰碰运气。 可顾嫣然还没走几步，就见杜梦瑶、顾可柔迎面走来。 “这不是几日之后就要成为二皇子妃的顾家嫡女吗？”杜梦瑶带着亲切的笑意在顾嫣然面前站定。“怎么？今儿是过来找国师大人啊？” 顾可柔只是看着顾嫣然，神色平静道。“嫡姐，国师此刻正在府宗处理府长事宜，你要是找他，不如直接到府长院中等着。” 顾嫣然觉得这俩人肯定又没安好心，也懒得理会，绕过她们就要离开。 杜梦瑶伸手拦住了顾嫣然。“等等。” “请问杜姑娘还有什么想要补充的吗？”顾嫣然眼底浮上几缕不耐烦的情绪。 “顾嫣然，你是不是喜欢国师大人？”杜梦瑶忽然问道。 顾嫣然当即冷脸，连带着语气也跟着沉了下来。“杜姑娘，话可不能乱说。” “国师大人刚回皇城，你就按捺不住过来找他了，这不是喜欢是什么？”杜梦瑶似乎已经认定顾嫣然对夜幽冥的情感。 顾可柔站到杜梦瑶身边，奉劝着顾嫣然。“嫡姐，你若真的喜欢国师大人，就不该与二皇子成亲才是，” 顾嫣然这么一听，哪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俩人又要开始作妖了！ “呵呵呵。”顾嫣然笑得花枝乱颤。“我说最近你们俩怎么那么安分，敢情是在这儿等着我呢，还说什么我喜欢国师……是不是只要一会儿我进府长院去找了国师，明日整个夜禹就都知道这事儿了？” 杜梦瑶当然不会承认，反而还怪罪着顾嫣然道。“哼，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君子？”顾嫣然视线绕着周围转了一圈，才又落到了杜梦瑶、顾可柔身上。“君子没看见，小女子倒是看见了两位。” “你！”杜梦瑶气得直跳脚。 顾可柔暗中拽了下杜梦瑶后腰处的衣物以示提醒，然后才用委屈不已的小眼神看着顾嫣然。“嫡姐，你千万别误会，我和梦瑶姐姐并无恶意，只是不忍见到二皇子再被伤害。君后逝世多年，二皇子自小也就失去了母亲的疼爱，甚至后来还在外流落了整整五年，他已经够可怜了，真的不应该再受到任何伤害！” “就是！二皇子不应该再受到任何伤害！”杜梦瑶附和着道。 “这就不劳你们瞎操心了。”顾嫣然嗤笑着二人的多管闲事。“二皇子是我夫君，我是他此生唯一的皇子妃，自会好好对待他。至于母爱……等成亲之后，我母亲就是他母亲，我会让母亲将对我和哥哥的爱分他一半，这样他就不缺母爱了。” 杜梦瑶含恨咬牙。“他需要的是君后的母爱！” 顾嫣然微微愣了愣神，看杜梦瑶的眼神就跟看傻子似的。“君后的母爱，你能给？你是有玄神之力能让君后起死回生，还是有自己绝对能成为君后的十足信心？先不提君主是不是会推翻自己立下的旧旨再立新后，可就算你真成了君后，二皇子会要你给的母爱？” “……”杜梦瑶哑口无言。 顾可柔也是没说话了。“……”她怕再开口，就忍不住要对杜梦瑶这个没脑子的飙脏话了。 ###府长院外 顾嫣然来到院门前，略微踌躇了片刻才敲响院门。 ‘哐哐哐’院门被敲响。 她并不确定现在府长院内有没有人在，所以决定先敲门看看。 如果没人响应的话，她就到不远处有石凳的那边去坐着等夜幽冥回来。 而就在顾嫣然敲响院门不久，院门就被人从里侧打开了。 来人看见顾嫣然，恭敬道。“顾姑娘。” “忘尘。”顾嫣然露出笑容。“好久不见了。” “的确久违。”夜忘尘颔首，然后侧开了身。“主子有事去了府宗，应该就快回来了，您先进院中等候吧。” 顾嫣然随着夜忘尘进了府内，走了一段儿，正巧经过她第一次进入府长院时曾驻足过的那棵枯败桃树下。 原本记忆中那棵毫无生命力可言的桃树，此时却是绽放着满树顶的粉嫩桃花。 “？！！”顾嫣然被桃树的变化惊得忘记挪动步伐。 夜忘尘知道顾嫣然如此震惊的原因，便主动解释道。“这不是原来那棵树，原来那棵已经死透了，主子前两日来的时候看着糟心，就让人从幽冥府移栽了一棵生命力最旺盛的过来。” 顾嫣然了解原委后便不再觉得惊讶，而是看向夜忘尘。“我能问个问题吗？” “请问。”夜忘尘。 “明明不是桃花盛开的季节，为什么幽冥府会有这样繁茂的桃树？” 夜忘尘也没隐瞒。“因为幽冥府的桃树都是从桃渊谷移栽的。” “那我就明白了。”顾嫣然心知桃渊谷的一切本就不是常理能解释的。“没想到，桃渊谷的桃树就算移栽出来，也会一直常开不败。” “并非如此。”夜忘尘道。“桃渊谷的桃树只在桃渊谷中常开不败，一旦移栽到外界，最多半年，也就跟两日前被替换的那棵树一般模样了。” 顾嫣然又是为之一惊。“你是说之前那棵，也是桃渊谷移栽过来的？” “没错。” “那幽冥府的桃树，也是时常从桃渊谷移栽替换？”顾嫣然想想都觉得麻烦。“你们主子可真有闲情逸致。” 第177章 意外，卸任 “主子确实是有闲情逸致，不过事情却不是顾姑娘想的那样。”夜忘尘接着道。“幽冥府栽种桃树的地方用的都是桃渊谷搬来的土壤，所以幽冥府的桃树可以维持三到五年不败，不需要时常从桃渊谷移栽。” 顾嫣然不由觉得神奇。“那你们试过用那些土壤栽种普通的桃树或其他植物吗？” “试过，但桃渊谷的土壤只对桃渊谷自然生长的桃树有用，对普通桃树和其他植物来说，那些土壤的作用微乎甚微。” “这样啊。”顾嫣然再次将视线转向眼前的桃树。“既然幽冥府的桃树都是用桃渊谷的土壤栽种，你们怎么不挪点土壤到这里来？” 夜忘尘摇了摇头。“这是主子的意思，他说学府毕竟不是私地，若桃树常开不败的事情被人发现，又会引起议论不止，桃渊谷的存在曝于人前只是迟早的问题，到时不止是桃渊谷不得安宁，恐怕二皇子那边的事儿也都瞒不下去了。” “还是国师设想周到。”顾嫣然在心底佩服起夜幽冥一眼全局的能力。“好了，咱们进去等吧。” 夜忘尘前方带来。“请。” 可顾嫣然刚跨了两步，就又走不动道儿了。 “等等。”顾嫣然叫住夜忘尘，然后用手指着桃树后侧方悬着的简易秋千。“那个秋千是怎么回事儿啊？” 夜忘尘回答道。“秋千是移栽前就有的，不知道是谁贪玩儿绑了上去，这两日还没来得及拆。” “那我可以坐一会儿吗？”顾嫣然脸上满是跃跃欲试的兴致。 “可以是可以，不过秋千绑得有些高，您玩儿的时候最好抓紧绳索，这高度要是摔下来多少是会受伤的。” “好好好，知道了。”顾嫣然说着话的间隙，人已经到了秋千底下。 可让人尴尬的是，她都已经尽全力踮起了脚尖，两只手也才堪堪抓住了秋千底板两侧的绳索。 顾嫣然脚跟接触回地面，整个人扬起脑袋看着秋千，无语了好一会儿。“……” 这高度的秋千，只有会武功的人才能玩儿了吧？ “顾姑娘。”夜忘尘走到顾嫣然身旁，问道。“需要属下去给您找个木梯吗？” “那多麻烦。”顾嫣然看着夜忘尘笑得十分灿烂。“我记得你不止武艺高强，轻功也很了得，直接用轻功带我上去就行了，还找什么梯子啊，对吧？” 夜忘尘顿了顿，应下顾嫣然的要求。“那属下就失礼了。” 接着，夜忘尘单手环住了顾嫣然的腰际，脚尖一点便带着她跃到空中。 等顾嫣然再回过神来，人已经是稳稳坐在了秋千上。 “哇哦！”顾嫣然发出惊喜的赞叹。 夜忘尘落到了地面上，见顾嫣然还没抓住绳索就开始东张西望，只得提醒道。“上面危险，请您抓紧绳索。” “好。”顾嫣然照做，抓紧了绳索，可下一瞬又向夜忘尘看去。“忘尘，我够不着地儿，晃不了秋千，你再帮帮忙！” 在夜忘尘的再度跃起之后，秋千果真开始晃了起来。 顾嫣然坐在秋千上玩儿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嫌不够刺激，竟然抓着绳索借力站了起来。 “！！！”夜忘尘在底下看得是一阵心惊。“顾姑娘，您这是做什么？” 顾嫣然垂下视线。“我就玩儿了这么会儿秋千，你都上上下下给我晃了十几趟秋千了吧？” “……”准确来说是二十一回趟。 “接下来不麻烦你了，我自给自足就好。”顾嫣然其实也是对夜忘尘那中规中矩的摇晃力道表示嫌弃，但碍于别人辛辛苦苦付了不少劳力，也就不好明说。 顾嫣然刚开始荡秋千还算稳当，飘得也不是太高，可荡着荡着，她发现自己控制不好力度了。 忽然，秋千一个高高的荡起，顾嫣然手上也没了继续抓稳绳索的力气，整个人就这么顺势飞到了半空中。 “啊！！！”顾嫣然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不敢去想象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夜忘尘一直注意着顾嫣然的动向，在意外发生之后，也跟着跃身飞起。 只是有一道身影比夜忘尘更快飞到顾嫣然身边，并抱着她缓缓落地。 夜忘尘没接到人，孤零零地落到角落中去，把自己扮作了隐形人。 再说顾嫣然这边。 她本来已经做好摔落地面的准备，却发现自己被人给抱在了怀中，并且安全回到了地面上。 顾嫣然睁开了双眼，对上了一张余惊未定的凤眸。 “幽……” “你想死？！”夜幽冥声音沙哑，浑身难掩慑人的煞气。 顾嫣然吓得脖子一缩，挣扎着从夜幽冥的怀里跳了下来，悻悻笑着。“额，呵呵，那个，别误会，我不想死，意外，是意外。” “……”夜幽冥横了顾嫣然一眼，没说话，越过她直接离开了。 “哎！你等等我！”顾嫣然小跑着跟了过去。 湖心亭内。 夜幽冥也不跟顾嫣然寒暄，冷着脸问来意。“有事说事。” 夜幽冥的言下之意就是……有事说事，没事不闲谈，赶紧走！ “你还生气呢？”顾嫣然头一回发现夜幽冥有这么大的气性。 “你是死是活与本国师何干？”夜幽冥一句话就堵了过去。 顾嫣然。“……”这是真生气了，为什么？ “要是没事就走吧，别在这儿碍我眼。”夜幽冥嘴上毫不留情，却还是亲自递了杯热茶到顾嫣然面前。 顾嫣然看着夜幽冥明显与言语截然相反的动作，嘴角微微扬起。“你到底是要撵我走，还是要留我喝茶？” “……”夜幽冥直接别开了头。 顾嫣然知道夜幽冥不是真生气，也就进入正题了。“你这个府长回来了，我这个临危受命的代理府长是来找你卸任的。” “嗯，卸吧。”夜幽冥淡淡应了一声。 “那真是太好了。”顾嫣然松了一口气，从腰间取下荷包放到夜幽冥面前。“这是之前一直没机会交还给你的国师玉印，还有你离开前留给我的玉哨，如今总算是可以物归原主了。” 夜幽冥拧起眉头。“这两样东西你可以不用还。” “那不行。”顾嫣然自知是没资格拿着这两样东西的。“玉印和玉哨都是对你而言很重要的东西，我拿着算怎么回事儿？” 第178章 媳妇儿快没了 最终，顾嫣然还是没能成功将玉印和玉哨还回去。 玉哨没能还回去，夜幽冥的理由是‘皇城尚有几股势力对你虎视眈眈，若遇危险，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均可鸣哨求救’。 留下玉哨能在危急关头求救，这个理由顾嫣然是接受的，因此欠下的人情总能找到机会偿还。 而玉印没能还回去，夜幽冥的理由是‘听说你将玉印之事透露给了兵部尚书家的嫡女，我倒是可以收回玉印，但日后他们有意试探时你却拿不出这东西，不觉得尴尬吗？’。 顾嫣然听到这个理由，被噎得不知该作何反应。 后来回到映月府内，她才开始纳闷儿……他怎么会知道她用玉印威胁殷晓菁的事儿？！ 不过转念一想，也就都明白了。 夜幽冥是夜禹国师，更是幽冥府的主子，凭他的能力与势力，想知道什么都是绝对的轻而易举。 下午差不多四时许的时候，映月府来了不少挎着包袱的人。 这些人一行二十余人，除了祁渊外，其余男子、女子各半数。 顾嫣然对这十几名男子尚有印象，之前南宫玄翊去护国公府提亲时，就是这些人在负责抬送着聘礼。 “主母。”祁渊向顾嫣然见礼道。“婚期将近，这些人是过来协助府中事宜的，有什么事情直接吩咐他们就可以了。” 顾嫣然颔首，然后招来不远处的紫苏。“紫苏，先给他们安排住处，然后将手头忙不开的事情都分派下去吧。” “是，嫡姑娘。”紫苏福身。 将二十余人的安置都交给了紫苏，顾嫣然带着祁渊走到了另一边比较空阔的位置。 顾嫣然看向祁渊。“玄翊从上个月就在说会陆续让人把他的东西都搬过来，怎么到现在都没动静？” “回主母，婚宴章程实在太过繁琐，主子这段时间都在盯章程，还没顾得上整理要搬过来的东西。” “这样？”顾嫣然沉想了片刻。“那就让他先盯章程吧，行李什么的等婚宴结束后再慢慢搬过来也行，不急。” 祁渊道。“属下会原话转达。” “对了。”顾嫣然又补充了一句。“你再告诉他，让他今日忙完过来一趟，我有话要说。” “是。” 当晚。 顾嫣然坐在屋中的书桌前，边看着稍早前护国公府那边林婉芝派人送来的陪嫁清单，边等着南宫玄翊的到来。 她是大概八时开始等的。 半个时辰过去了，南宫玄翊没来，顾嫣然就继续等。 一个时辰过去了，南宫玄翊还是没来，顾嫣然仍然在等。 两个时辰…… 三个时辰…… 转眼，已是天明时分，顾嫣然就这么枯坐着等了整整一晚上。 顾七巧进入房中的时候，看到顾嫣然坐在书桌前，还诧异着。“嫡姑娘，您起那么早？” “七巧。”顾嫣然起身，道。“打水来，洗漱更衣后我要去一趟翊隐居。” “是，嫡姑娘。” ###翊隐居 久安扣响了翊隐居的府门。 “……可别出什么事儿才好。”顾嫣然内心焦灼地站在门侧。 不多时，翊隐居的人开了府门，将顾嫣然迎了进去。 凌媌跟在顾嫣然身后进入了翊隐居，久安则是仍然留守停在府前的马车。 主院中。 南宫玄翊看见了顾嫣然到来，笑容真切。“你怎么来了？” “我足足等了你一夜，你说我为什么会来？”顾嫣然没好气的反问着。 “你说等我一夜？”南宫玄翊忍不住错愕。“做什么？” 顾嫣然却没应答，而是步步逼近南宫玄翊。“我做什么，你会不知道？” “不，不知道啊。”南宫玄翊忽然开始躲避起顾嫣然的视线，甚至还因为她的靠近而不断往后退却。“那个，你别离我那么近，咱们，还有几日才成亲，你现在这样不合适。” “我当然知道不合适。”顾嫣然一把揪住他的衣襟。 而等顾嫣然揪住南宫玄翊的时候，凌媌不知何时也以匕首抵在他的颈侧。 南宫玄翊浑身一僵。“……” 顾嫣然松开了紧攥他衣襟的那只手，冷哼一声。“翊隐居戒备森严，我并不认为你能在瞒着这些人的情况下假冒南宫玄翊……我就问你一句，他去哪儿了？” ‘南宫玄翊’发现自己已经穿帮，只好撕下了脸上那层薄如蝉翼的伪装。 伪装之下，那是一张俊美到极致的面容，如果不看仔细，甚至很有可能会将这副容颜认成女子。 凌媌见身前之人并无威胁，也就不再用匕首抵着此人，退回顾嫣然身后。 “白夜，见过主母。”白夜向顾嫣然行礼，并回答了她的问题。“奉平郡传来急讯，主子已连夜赶往。” 顾嫣然问。“需要几日时间？” 白夜斟酌后道。“快则三日，慢则数日。” “数日，三日算作数日，十日、二十日、三十日也算作数日，这意思是他根本赶不回婚宴？！” “这……”白夜无法回答顾嫣然的问题。 顾嫣然又看向白夜，越来越气。“所以，他是知道自己根本赶不回婚宴，才让你扮作他的模样来应付我！” “不不，不是，主母别误会。”白夜赶紧解释道。“主子走之前表示会争取在婚宴前夕敢回来，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才让白夜……” “我不想听！”顾嫣然根本听不进白夜的解释。“有急事要离开却不知会于我，这就算了，竟然还找个人来代替自己娶亲？！他那么大方，要不要直接让你替他洞房花烛夜？！” 白夜慌乱中单膝跪下。“主母慎言，主子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凌媌见顾嫣然气盛，赶紧劝着。“嫡姑娘，您消消火儿，二皇子他……” “不准提他，也不准替他辩解！”顾嫣然迁怒了凌媌。 凌媌。“……” 白夜见凌媌也被迁怒，更是不敢顶着顾嫣然的火气开口。“……” “咱们走！”顾嫣然直接拽着凌媌就走。 等顾嫣然的身影走远之后，白夜才匆匆起身，冲着一阵空气就开始嚷嚷道。 “快快快，都快去找主子，告诉他，他媳妇儿快没了！” 第179章 突发状况 ###映月府 顾嫣然回到府里的时候气性还没消，看到院儿里的人都在忙活。 “紫苏！”顾嫣然压着火儿叫来紫苏。 紫苏立马跑了过来，看出了顾嫣然心情不佳，只得小心翼翼问道。“嫡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婚宴延后再办，这亲不成了，让他们停手，别布置了。”顾嫣然撂下这句话，也没再多说什么，负着气就走出了前院。 紫苏眸子微怔。“？？？” 院子里其他听到这句话的人，也就是昨日祁渊带过来的那些人。“？！！” 于是，跟着顾嫣然出门的凌媌被团团包围住了。 “媌媌，什么情况啊？”这是紫苏问的。 “凌姑娘，主母为什么说婚宴延后了？” “不成亲了又是什么意思？” “那咱们还继续布置吗？” “主母生这么大的气，你们出去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凌媌对此，只回应了一句。“你们可以去问问你们自家主子，究竟做了什么好事儿惹恼了我们嫡姑娘，或者问问那个叫白夜的，他应该比二皇子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白夜？” “他不是在……” “嗯哼！” “咳咳，我是说……白夜不是回老家了吗？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尽管这些人掩饰的极快，但紫苏还是敏锐察觉到了一丝非比寻常的意味。 顾嫣然已经发话说暂停布置，紫苏自然就得遵从。 “各位……二皇子府上的同仁们。”紫苏语态严谨地向众人欠身道。“虽然对各位同仁比较失礼，但嫡姑娘刚才说的话大家都该听到了，还请各位能暂停手中事宜，一切等嫡姑娘气消之后再做定夺。” …… …… 顾嫣然回到房中后支开了顾七巧，接着就盘腿坐到贵妃椅上，作沉思状。 她脑子里有好几个问题在回绕盘旋。 ……他有急事要离开，为什么不知会她？！ ……要说是因为走得太急没来得及知会，明明有时间给自己安排替身，派个人来给她传信儿是能累死人怎么的？！ ……还有，正常人在知道可能赶不及成亲之日的时候，都会想尽办法延迟婚宴，竟然还有让替身代为成亲的？！ ……如此随意的对待她，他究竟是要将她置于何地？！ “这个没脑子的，真是气死我了！”顾嫣然越想越气，胸口都觉得闷闷的。 不过气归气，该解决的事情还得解决才行，她可不想真的跟一个替身叩拜天地。 可到底该怎么解决呢？ 取消婚事……是不可能的。 君主亲赐的婚约，婚约的其中一方还是皇族，这婚事是想取消就能取消的吗？ 既然婚事无法取消，那就只有将婚期往后延迟了。 想要延迟婚期，就必须得有正当的理由，否则定是不能服众，尤其还是在这种婚期将至的情况下。 “玄翊特意准备了替身，就说明他那边需要处理的急事不能被人知道，那就只有让我成为婚宴延迟的那个理由了。”顾嫣然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事不宜迟，顾嫣然起身走到了衣柜前。 “我记得衣柜里放着一瓶……”顾嫣然伸手在衣柜里摸索了几下。“有了，就是这个。” 两炷香的时间后。 顾七巧敲响了房门。“嫡姑娘，您让奴婢去灶房找思桃姐姐做的桂花糕已经出锅了。” 房中没有回应。 “嫡姑娘？”顾七巧再敲了敲房门。 房中依旧没有回应。 “嫡姑娘，奴婢进来咯。”顾七巧说着就推开了房门。 顾七巧进了房内，没在贵妃椅上看到顾嫣然，就端着桂花糕往内屋床榻的方向走去。 才转了方向走进内屋，顾七巧就看到了躺倒在地面的那道身影。 ‘呲啦’，是顾七巧手中磁盘摔落的声响。 磁盘中的桂花糕散了一地，其中一块桂花糕更是滚落到了不远处那道身影的手腕附近。 “嫡姑娘！”顾七巧吓得惊声尖叫起来，赶紧跑到了顾嫣然的身边。“嫡姑娘？嫡姑娘？嫡姑娘！” 暗处，两名幽冥府暗卫听到顾七巧的尖叫后，突然现身，闯进了顾嫣然的房内。 顾七巧看到这两名男子，就跟看到了救星似的。“快，我家嫡姑娘晕倒了！找大夫……不，先找媌媌！让她先过来确认一下嫡姑娘有无生命危险。” 一名暗卫闻言就转身出了屋内，另一名则走近顾嫣然、顾七巧。 “我将顾姑娘移到榻上。”暗卫弯身，从顾七巧怀中抱起顾嫣然，然后放到了床榻上。 顾七巧感激地看着暗卫。“谢谢这位小哥，可以劳烦您去百善医馆将老李头请过来吗？等媌媌过来确定了嫡姑娘的安危后，还是需要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 “好。”暗卫应下，然后也同样转身出了房内。 前院这边，凌媌与紫苏、翊隐居来的那些人还未分开。 忽然，一名黑衣人从天而降，精准无误地抓住了凌媌的手腕。 “！！！”凌媌被吓了一跳，反手就要攻击过去。 黑衣人轻而易举挡住了凌媌的攻势，并一句话言明情况的紧急。“顾姑娘晕倒了，在她房中。” 凌媌惊呼。“什么？！” “嫡姑娘！”紫苏提起裙角就开跑。 凌媌、及那名过去寻她的暗卫，以最快的速度飞身到了主院。 暗卫一入主院就再次隐入暗处，凌媌则是眨瞬间来到了床榻边。 “媌媌！”顾七巧红着眼睛看向凌媌，催促着。“快，你快给嫡姑娘看看。” 凌媌蹲到了塌边为顾嫣然诊脉，并询问顾七巧。“刚刚什么情况？” 顾七巧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嫡姑娘之前进房里没让我跟，说想吃桂花糕，让我去找思桃姐姐做桂花糕，等我端着桂花糕回来的时候嫡姑娘已经倒下了，怎么叫都叫不醒……媌媌，嫡姑娘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性命危险？” 凌媌收回手。“应当是没有性命危险，但你也知道我不善医术，具体还得去请别的大夫过来看了之后才知道。” “这个不用担心，我已经让幽冥府的一位小哥去请老李头了。”顾七巧道。 第180章 曼陀花 顾七巧、凌媌说着话的这半炷香时间，紫苏[fo]一路狂奔，好不容易跑到了屋内。 “嫡，嫡姑娘，怎么，样了？”紫苏大喘着粗气儿问着情况。 凌媌示意紫苏看向床榻。“我给嫡姑娘号过脉，脉象平稳，倒不像是有什么问题，可七巧从刚才开始却怎么也唤不醒嫡姑娘。” “唤不醒？”紫苏来到床榻边，弯身轻轻拍了拍顾嫣然肩头。“嫡姑娘？嫡姑娘？” 顾七巧用手背擦去眼睛的泪水，道。“我都唤了几十声了，没用的。” 紫苏回到凌媌身边，猜想道。“会不会说嫡姑娘近来劳累，这一觉睡得比较沉才不好唤醒？” “不会。”凌媌否定道。“就算睡得再沉，也不该对七巧的唤声毫无反应，嫡姑娘现在这状况，比起睡得沉这个说法，我更倾向于……是特定原因所导致的昏迷不醒。” 紫苏心下一沉。“那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会造成昏迷不醒？” “可能性太多。”凌媌给不出答案。“七巧响已经让人去请老李头，等老李头过来看过嫡姑娘之后就会有定论了。” “也只有这样了。”紫苏叹道。 凌媌这时看了看门外的方向。“紫苏，翊隐居那些人跟过来了。” “啊？跟过来了？”紫苏惊讶。 “他们都在担心嫡姑娘的状况，先出去安抚一下人心吧，免得他们瞎着急。” 紫苏颔首。“好，我这就去，嫡姑娘这边就交给你们照应了。” 小半个时辰后。 老李头坐在床榻边特意摆置的凳子上，为顾嫣然号脉。 紫苏、顾七巧、慕思桃、凌媌四人静静守在一旁，不敢出声打扰，只能齐齐盯紧老李头的一举一动，等着他的诊脉结果。 良久，老李头才收回了手。 “老李头，嫡姑娘怎么样了？”顾七巧心急问道。 老李头起身，面对几人。“东家脉象平稳，并无大碍。” “那为什么我们叫不醒她？”紫苏心态都快崩了。 老李头解释道。“不是你们叫不醒，而是她根本醒不了，她是非正常原因下的昏睡，只有找到这个原因并加以解决，她才能醒过来。” 凌媌极其无奈道。“我们连嫡姑娘昏睡的原因都猜不到，又谈何解决啊？” “这个……是不是原因？”慕思桃将一巾绣帕平举到众人眼前。 顾七巧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嫡姑娘的手帕。” “思桃，为什么说这个是原因？”紫苏问道。 紫苏挑重点说道。“有奇怪的香味，闻了会有轻微晕眩感。” “给我看看。”凌媌伸手拿过手帕，凑到鼻下稍稍一闻后当即变了脸色。“曼陀花！” 顾七巧不明所以。“曼陀花是什么？” “是一种花吧。”紫苏猜测道。 慕思桃也是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不止是顾七巧等人没听过曼陀花的存在，就连老李头这样药理丰足的医者对此也同样是一无所知。 唯一了解曼陀花的凌媌替众人解惑道。“曼陀花是我家乡的一种毒花，其花粉、花瓣、花蕊、花茎皆有毒性，就连花香也会有像思桃说的那样致人晕眩的作用。” 顾七巧大惊。“嫡姑娘是闻了手帕上的香味才昏睡不醒的？” “手帕上的花香残留甚少，起不了那么大的作用。”凌媌回答道。 老李头也接过了绣帕闻了闻，脸上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洋金花。” 凌媌眨了眨眼。“你们夜禹是将这曼陀花称作洋金花吗？” “刚才听你那么一说，我就猜是不是洋金花。”老李头接着道。“在我的了解中，这洋金……曼陀花在十年前就被夜禹各地的医药总会列为禁药，市面上绝对不可能有曼陀花的流通，这手帕上的曼陀花香味又是怎么来的？” 凌媌忽然想起了什么。“啊！对了！你们在这儿我等，我去去就回！” 然后，屋内众人就看见凌媌火急火燎冲了出去。 没多久，凌媌就回来了，还带上了一个人。 “我把哥哥带过来了。”凌媌看着众人，道。“哥哥手里一直藏了一瓶曼陀花的萃取汁液，我刚才听了老李头的话，就直接去问我哥哥了。” 凌尧的伤情在一个月前就已基本痊愈，只要再悉心调养个一阵子，就可以随意使用自身内力了。 在刚才过来的路上，凌尧就听凌媌说了不少，也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 于是，凌尧在凌媌说完话后就开口道。“我手里确实有过一瓶曼陀花液，这事儿嫡姑娘也是知道的，大概在两个月之前，嫡姑娘将花液要了过去，说是准备调配一种不知不觉中使人昏睡的药剂。” 凌尧这话一出，顾七巧等人皆是一惊。 这意思不就是说……嫡姑娘如今昏睡不醒，是自己喝下了加入曼陀花液调配的那个药剂？ “为什么啊？”顾七巧根本想不出顾嫣然这么早的理由。 紫苏默了默，接着对凌媌使了个眼色。“媌媌，你先跟老李头去东院药房找找解决办法。” 凌媌看懂紫苏的意思，便转向老李头。“老李头，嫡姑娘在调配药剂时都会将调配方法详记下来，您医术了得，肯定能凭药剂的配方调制出对应的解药，我这就带你到嫡姑娘的药房去，咱们先找配方。” 老李头应下。“赶紧的吧。” 凌媌带走了老李头，屋内就剩下了顾七巧、紫苏、慕思桃和对情况一知半解的凌尧。 “我大概猜到嫡姑娘的打算了。”紫苏开口。 顾七巧忙问。“什么打算？” 紫苏将自己知悉的细节说了出来。“嫡姑娘今早与凌媌去了翊隐居，回来后就叫停了前院的布置，还说什么婚宴延后再办……嫡姑娘自己喝下了曼陀花液调配的药剂，应该就是想借由这件事情顺理成章的推迟婚期。” “推迟婚期？！”顾七巧倒吸了口凉气。“嫡姑娘这是不想成亲了？！” “不管真相如何，对外……只说嫡姑娘无故昏睡，大夫正在尝试调配药剂唤醒嫡姑娘。”紫苏提醒着众人道。 顾七巧颔首。“知道了。” “好。”慕思桃。 “记下了。”凌尧道。 第181章 担心 紫苏继续将事情安排下去。“七巧、思桃，你们俩轮换着照顾好嫡姑娘，我一会儿去找久安，跟他回护国公府去请家主夫人过来，嫡姑娘昏睡不醒，映月府还得有人主持大局，顺便，还得提醒家主夫人要延迟婚期的事情。” “我需要做什么？”凌尧总觉得就他一人无事可干。 紫苏考虑了片刻，交托给凌尧一个无比艰巨的任务。“前院那边的婚事布置暂停下来，很多还没用上的东西需要收一收，就都交给凌大哥了。” 凌尧。“……” 再说护国公府那边。 林婉芝在得知顾嫣然出事儿了之后，一边跟着紫苏、久安往映月府赶，一边还不忘让春盈去请崔大夫。 在林婉芝从护国公府出发后不久，收到消息的顾景年、顾颢然也纷纷往映月府而去。 ###映月府主院，顾嫣然屋内 崔大夫说出自己的诊断。“嫡姑娘脉象平缓，身体并无大碍，就跟咱们平日里睡着以后的状态差不多。” 林婉芝是脚心万分。“有什么办法能让她醒过来？” “在下的医术不及老李大夫，既然老李大夫已经在尝试调配解药，就证明他有足够的把握能让嫡姑娘醒过来，顾夫人静候佳音即可。”崔大夫道。 顾景年搂住了林婉芝的肩头。“崔大夫都这么说了，咱们再着急也没用，还是静候佳音吧。” “春盈。”顾颢然吩咐着道。“亲自将崔大夫送回府，再给足出诊费。” 春盈福身。“是，嫡少爷。” 崔大夫向众人拱了拱手，然后随春盈离开了屋内。 林婉芝坐到床榻边，轻柔地抚上顾嫣然的侧脸。“嫣儿，别睡得这么沉，为娘会担心的，赶快醒来好不好？” “嫣儿突然昏睡不醒，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眼下婚期将至……接下来该怎么办？”顾颢然提醒着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决。 顾景年神色微沉。“我即刻入宫向君主禀明此事，想办法将婚事往后延一延。” “先等等。”林婉芝叫住顾景年，然后看向一旁的紫苏。“紫苏，嫣儿突然昏睡一事，可派人去知会过二皇子？” 紫苏道。“映月府内有二皇子府不少人，在嫡姑娘昏睡后不久，他们已经将消息递出去了。” “消息递过去了，那为何二皇子还迟迟不来？”林婉芝不禁气恼起来。 顾颢然替南宫玄翊辩解了几句。“娘，二皇子近来又忙婚事又忙政事，就算得知嫣儿出事也定然是无法及时赶到，咱们得体谅他才行。” 林婉芝耳根子软，听顾颢然辩解了这么几句后也是点了点头。“的确，婚事从开始到现在都只他一人在全权操办，说起来还是咱们护国公府做的不够。” “是吧？”顾颢然又道。“您想啊，一个男人，还是一个身份尊贵的男人，能将自己的身段儿放低到这个地步，确实是很难得了，咱不能因为一点点小疏失就否认了人家的全盘付出。” “有理，有理，这事儿是为娘的不是。”林婉芝检讨起自己的过错。 顾景年站了好一会儿，此刻也坐了下来。“现在是怎样？等二皇子过来之后再商量延迟婚期的事儿吗？” “不等了。”林婉芝看向顾景年。“你赶紧去，千万别耽搁了！” 顾景年额筋连跳了好几下。“……”才刚坐下只一瞬就被催促着赶紧走，真的是。 林婉芝见顾景年没动，当即瞪了眼。“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好好好，我去，我这就去。”顾景年撑着两侧的把手站起身，快步走出了屋内。 林婉芝的视线又落在顾嫣然身上，慢慢红了眼眶。“你说说这都什么事儿啊，怎么好端端的就……” 顾颢然握住了林婉芝的手。“娘，您别急，咱们得先等老李大夫那边的消息，事情还得一步步来，您在这儿干着急也不顶用啊。” “唉。”林婉芝深深叹了一口气。 顾七巧在一旁看着，几次想张口却又想到紫苏的叮嘱，哽在喉间的话只得硬生生憋了回去。 傍晚时分，慕思桃跑了几趟端来一整桌的饭菜。 紫苏摆好了碗筷，便走到床榻边唤林婉芝和顾颢然。“家主夫人，嫡少爷，饭菜已经备好，你们吃点儿东西吧。” “吃不下。”林婉芝哪儿有胃口吃东西。 顾颢然觉得头疼，但不得不劝。“娘，嫣儿只是睡着了，没什么事儿，您要是因此饿坏了身子，她醒过来之后得多自责啊。” 紫苏也跟着劝道。“是啊，家主夫人，您还是吃点儿东西吧，嫡姑娘这边您不用担心，思桃特意准备了鸡汤煨粥，稍后就喂给嫡姑娘喝。” “把粥端来，我给嫣儿喂了之后再去吃东西。”林婉芝道。 顾颢然无奈，只得让紫苏将鸡汤粥端来，再双手递给林婉芝。“您端稳，我先扶嫣儿起身。” 顾七巧上前，帮着顾颢然扶起了顾嫣然。 顾颢然让顾嫣然靠在他胸口，然后才对林婉芝道。“好了，您喂吧。” 晚饭过后没多久，顾景年就从宫中回来了。 “君主怎么说？”林婉芝问道。 顾景年喝了口茶解解渴。“君主知道了嫣儿的情况，也十分担心，本来还想让御医跟着我过来，后面听说有紫色医者阶章的大夫在这边守着，就没再说要请御医。” “我是问婚期的事儿！”林婉芝没好气地看着顾景年。 “这不是正要说嘛。”顾景年再接着道。“婚期的事儿君主说会拟旨延期，等嫣儿醒来之后再择日成亲。” 林婉芝总算放心了。“那就好，顺利延期了就好。” “行了，时候不早了，咱们都回府吧。”顾景年道。 “要回你们回。”林婉芝早就有了主意。“这几日我在映月府住下，亲自守着嫣儿。” 顾景年对此也没多说什么。“你要留便留，我与颢然明日还要去接一些赶过来参加婚宴的远亲，婚宴延期之事也要一一向他们解释，因此今夜必须要回府跟父亲再做些商讨。” “娘。”顾颢然劝着林婉芝。“您还是跟我们一起回府吧，预计明日抵达的亲朋们不在少数，您这个家主夫人不在可不行，嫣儿这边有不少人照料着，不缺您一个。再说了，您留下来也就是在嫣儿旁边干坐着，帮不上忙不说，紫苏、七巧她们还得事事顾着您……您还是别留下来给她们添麻烦了。” 林婉芝。“……”我不想要这个儿子了怎么办？！ 第182章 怎么是他 经过一番并不热烈的争论之后，林婉芝最后还是跟顾景年、顾颢然一起回了护国公府。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顾嫣然屋内，顾七巧趴在床榻侧边的桌椅处睡得正熟。 而床榻上，原本还应该正在昏睡的顾嫣然突然睁开了双眼。 “……”顾嫣然平躺着愣了会神儿，才缓缓坐起了身。 她记得自己服下药剂之后，将用清水兑了点儿药剂倒在了腰间的丝帕上。 接着，她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将瓷瓶藏好，又随手将丝帕丢在了靠近床榻的位置。 在做完细致的准备后，她才以最舒服的姿势躺倒在地面，任由着意识的逐渐抽离。 她之所以会醒来，并非药剂出了什么问题，完全是因为她服用的药剂剂量过于精准。 她服下的药剂剂量只会让人昏睡四至五个时辰，现在这个时间就正在她所预计的时间范围之内。 顾嫣然偏转着视线，看到了不远处正熟睡着的顾七巧。 “辛苦了。”顾嫣然刻意收敛了声音，明显是不想吵醒顾七巧，也不想被别人发现已经醒来。 忽然，窗边的位置传来‘啪嗒’的脚步声。 顾嫣然眉头一挑，也没有声张，悄悄躺回了被窝里，再闭上了双眼。 有能力自由出入映月府且不被幽冥府暗卫阻拦的，想来想去就只有南宫玄翊和夜幽冥两个人了。 南宫玄翊如今因为急事前往了奉平郡，那此刻前来的人必定是夜幽冥无疑。 是知道了她昏睡不醒消息，所以特意过来看她的吗？ 在顾嫣然闭目思索的间隙下，来人的脚步声缓缓靠近。 不过来人并未第一时间走到床榻边，而是先到一旁点了顾七巧的睡穴以防她中途睡醒。 顾嫣然听到动静以后不禁同情起顾七巧。“……”以那个睡姿睡到穴道解开，浑身会持续酸痛上一两日的。 来人的脚步声在床榻边停下，紧跟着，顾嫣然就清楚感觉到身旁的床榻正在下陷。 顾嫣然。“……”这是坐到床边了。 “唉。”来人发出一声轻叹，伸手抚在她的脸侧。“嫣儿，对不起，是我不该瞒着你的。” 顾嫣然心间一跳。“……”怎么会是玄翊？！他不是已经前往奉平郡了吗？！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认出白夜不是我，也没想到你会这么激进，竟然自行喝下药剂陷入昏睡。”南宫玄翊俯身，轻轻触碰了顾嫣然的唇畔之后，笑着道。“所以，你现在能睁开眼睛了吗？” 顾嫣然知道装睡被识破，睁开了双眼，并一把推开了正笑得特别好看的南宫玄翊。 “你占我便宜！”顾嫣然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用手背不住擦拭着自己的嘴唇。 南宫玄翊眼见顾嫣然将的红唇渐渐肿了起来，赶紧捉住她的手腕。“好了，再擦都要出血了，你不疼吗？” “你连咱们的亲事都能让个替身来完成，我疼不疼又与你何干！”顾嫣然甩开了南宫玄翊的手。 “对不起，是我的错。”南宫玄翊认错的态度特别诚恳。“我让白夜易容成我，只是不想被人发现我离开了皇城，奉平郡那边的事情关乎重大，我必须亲自过去处理才行，一旦事情处理完，我就会尽快往皇城这边赶的。” 顾嫣然冷冷一笑。“呵，你敢说若是你赶不回婚宴，白夜不会替你完成亲事？” 南宫玄翊自知理亏，也不好狡辩。“这一点，是我考虑不周。” “你需要时间去处理紧急事务，为什么不跟我商量？”顾嫣然问道。 “婚期将至，我不想影响你的心情。” “你很有可能无法在婚宴之前赶回皇城，又为什么不让人来知会于我？”顾嫣然又问道。 “我是担心你会胡思乱想。” 顾嫣然靠坐在床头，面带嘲讽地看着南宫玄翊。“很遗憾的告诉您，我的心情已经受到极其严重的影响，也已经彻底胡思乱想过了。” “……”南宫玄翊无言以对。 “你既然想要时间，我就给你时间。”顾嫣然又问着南宫玄翊。“从此时此刻开始，你我的婚宴无期限延迟，理由是‘护国公府嫡女昏睡不醒’，你需要多久的时间，那我这护国公府嫡女就昏睡多久，如此，二皇子可还觉得满意？” 南宫玄翊未免有些恼怒。“嫣儿！你冷静点好不好？！” “我很冷静。”顾嫣然淡淡开口道。“你什么事都不告诉我，我也就什么都不问，我给了你足够的空间，也给你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你为什么还要用现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你在恼我？我都没恼你，你有什么资格恼我？” “我没恼你，我是恼我自己！”南宫玄翊急忙解释。“是我的想法跟做法不到位，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甚至还连累你要做出一些忍让和牺牲，嫣儿，是我的错，我跟你道歉。” 顾嫣然敛下眼眸。“你有什么错呢？该是我错了才是，我现在的口气，我现在说的这些话，都好像是在无理取闹，又任性又嚣张。” “不，不，你没无理取闹，你也不任性不嚣张，是我做错事情惹你不开心了，你想怎么样都是应当的！” “你这样更显得是我胡搅蛮缠了。”顾嫣然懒得再跟南宫玄翊废话。“你已经前往奉平郡处理要事，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点？” 南宫玄翊道。“白夜让人传消息给我，说我媳妇儿快没了，我当时就快马加鞭返程了，结果半路上又收到消息，说你在忽然晕倒后一直昏睡不醒。” 顾嫣然挑眉。“然后？” “等我心急如焚赶回来，听到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第一时间就是过来找你忏悔，没想到，你竟然是在装睡。”南宫玄翊的语气不禁有些幽怨。 顾嫣然直接一双眸子瞪了回去。“我装睡归装睡，请问你为什么要趁机占我便宜？” “你都是我媳妇儿了，亲一下又怎么样？”南宫玄翊理直气壮道。 “婚事还没成，那就不是你媳妇儿！” 南宫玄翊不乐意。“婚事还有几天就要办了，我提前几天亲我媳妇儿不应当吗？” 顾嫣然闻言不由得笑了。“麻烦二皇子认清现实，现在咱俩的婚事……现在可不止是几天了。” “！！！” 第183章 该当何罪 这几日，皇城又多了件令人津津乐道的事情。 “哎哎哎，听说了吗？”还是标准的一个问句开头。 “听说什么？” “二皇子妃突然晕倒了！” “二皇子妃？” “护国公府嫡女，顾嫣然！” “啊~~~你说她啊，晕就晕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晕是没什么大不了，可问题是人家从这个月初一晕到现在都没醒呢！” “到现在都没醒？” “什么情况啊？” “我听说映月府将百善医馆的老李头请过去了，人老李头到现在都没出来，直接在府里住下了。” “大夫都住在府里了，是说明顾嫣然的情况不乐观？” “倒不是不乐观，据说顾嫣然就是睡着了，然后一直没醒过来。” “没醒过来也总有个原因吧？” “人家大夫也说有原因，可就是查不到这个原因是什么，只能由老李头尝试着研制对症的药剂，成不成还得另说。” “百善医馆不是有个女神医吗？没请女神医去看看？” “不巧，女神医告假一个月，不知所踪。” “今儿都初五了，婚期就在初七，顾嫣然到现在都没醒，这婚宴是不是办不成了？” “当然是办不成了，君主昨日刚下的旨意，说婚宴延迟，等顾嫣然醒来再择日成亲。” “说了那么多，怎么没提到二皇子啊？” “二皇子倒是个痴情的。” “怎么说？” “顾嫣然昏睡的这几日，二皇子仍未落下婚宴的筹办，甚至亲自过问每一个细节，说是要做好随时都能够拜堂成亲的准备，都忙成这样了，每日还要抽出空去映月府看顾嫣然的情况呢。” “果然好生痴情。” ###皇城，妙生缘 妙生缘，皇城中只经营婚嫁场合所需用品的一家铺子，由十八间正常大小的铺子打通筑合而成。 毫不夸张的说，妙生缘，是皇城最大也是最好的婚嫁铺子了。 在这里，小到婚宴上要用到的花生红枣，大到喜服、喜饰的精工定制，只要你想得到，妙生缘就做得到。 当然，你想不到的，妙生缘也能做到，前提是你出得起价。 南宫玄翊今日……哦，不对，应当是扮作南宫玄翊的白夜。 白夜在初五这一天的午时，来妙生缘这边取几套南宫玄翊重金定制的精工首饰。 可怎知，他才刚到达妙生缘外，就被一个尖着嗓音的女子唤住。 “二皇子！” 白夜沉着脸循声望去，凭着绝佳的记忆力认出了女子。“……”是那个总是针对主母、并总是与主母发生争执的丞相府嫡女。 杜梦瑶小跑到了白夜面前，福了福身。“丞相府嫡女梦瑶，见过二皇子殿下。” “滚。”白夜将南宫玄翊的口吻学得惟妙惟肖，然后转身就要进入妙生缘。 “二皇子！”杜梦瑶大着胆子拦住白夜。“关于顾嫣然，梦瑶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白夜直接扔了两个字过去。“别讲。” 杜梦瑶。“……”这怎么跟想象里不太一样？ “让开。”白夜冷眼瞥着杜梦瑶。 “梦瑶不让！梦瑶今天一定要将顾嫣然的真面目告诉二皇子，您不能被那种人蒙蔽！” 白夜忽然就很想听听这杜梦瑶到底想说什么。“既然你这么义正言辞，本皇子就给你这个机会，说吧。” “多谢二皇子。”杜梦瑶极力控制住自己不住上扬的嘴角。“二皇子，您还不知道吧，前几日国师大人刚回来，顾嫣然就到尚衡学府找国师大人了！” 白夜面无表情。“……”早知道了。 “顾嫣然一到学府就直接去了府长院，然后在府长院待了一个多时辰才离开！” 白夜暗笑。“……”准确来说，是一个时辰又三刻的时间。 杜梦瑶见白夜脸色微变，再接再厉道。“在您回皇城以前，顾嫣然就一直跟国师大人暧昧不清，曾经顾嫣然被幽冥府的马车给送回了护国公府，这事儿您可以让人尽管去打听，皇城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的。” “还有吗？”白夜问道。 “有！”杜梦瑶赶紧又接着列举了好几件事情。“顾嫣然与国师大人三番几次单独外出，举止亲密，甚至还有过不少次肢体上的接触。有一回，在尚衡学府前，顾嫣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国师大人抱进了学府的！对了对了，还有一回，是君太后寿宴，顾嫣然又是被国师大人抱着离开的！” 白夜颔了颔首。“然后呢？”不知道能不能听到些新鲜事儿？ “然后……然后……”杜梦瑶实在想不出什么，灵光一闪就开始胡编乱造。“顾嫣然承认过自己喜欢国师大人，还说就是因为喜欢国师大人，才住进了与幽冥府相邻的映月府，这样就能跟国师大人朝夕相处，日久生情了！” “丞相府嫡女，杜姑娘。”白夜对着杜梦瑶深深一笑。“不知令尊现在可在府中？” 杜梦瑶愣了愣，没反应过来。“在，在的。” “本皇子想，应当即刻前往丞相府，与令尊探讨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丞相府，会客厅 白夜与杜家老祖宗杜金寅同坐主位，下位则是杜府现任家主、也就是杜梦瑶之父，杜首成。 至于杜梦瑶本人，则是站在了杜首成的身边。 杜金寅看向白夜，态度是不卑不亢。“不知二皇子到府，所为何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白夜把玩着手中的茶盏，像是随口提道。“本皇子今日前来，其实就是想亲眼见识见识丞相府的家教。” 杜首成下意识瞥了一眼身旁的杜梦瑶。“……”莫不是这丫头哪里开罪了二皇子？ 杜金寅开口问道。“二皇子有话可以明说。” “那本皇子也不绕弯子了。”白夜的视线不偏不倚停在了杜梦瑶身上。“丞相府嫡女生得好一副伶牙俐齿，也同时生得一副好胆色，敢跑到本皇子面前数落未来二皇子妃的不是，杜梦瑶，你该当何罪？” 杜梦瑶闻言瞪大了眼睛。“二皇子……” “不止如此。”白夜抢断了杜梦瑶的发言，正言厉色道。“本朝国师对夜禹的贡献众所周知，本朝对于国师的看重也是绝对虚假，可本皇子却亲耳听见丞相府嫡女出言诋毁国师的名誉，也是亲眼看见丞相府嫡女在提到国师时的不屑与傲然，敢问杜老先生与杜丞相，此女该当何罪？” 第184章 的确怨他 白夜一番先声夺人的质问，让会客厅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梦瑶，跪下！”杜金寅沉声命令道。 杜梦瑶惶恐不安地走到堂下，双腿一弯就向着主位方向跪下。“爷，爷爷……” “你该叫的不是我！”杜金寅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杜梦瑶。“对二皇子妃不敬，出言诋毁当朝国师，这两条罪名分别够你死上一回了，你该感念二皇子仁慈……” “慢着。”白夜双腿交叠，往后虚靠在椅背上，不紧不慢道。“杜老太爷，先别急着给本皇子架高帽，本皇子并非仁慈，只是还没来得及追究丞相嫡女对本皇子的冒犯之罪。” 杜金寅一噎。“……” 丞相杜首成坐不住了，于是跪在了杜梦瑶身边向白夜请罪。“二皇子息怒，梦瑶这丫头自幼娇惯，被微臣及贱内宠得不懂分寸，微臣恳请二皇子能高抬贵手，从轻发落。” “爹……”杜梦瑶不知所措。 杜首成转头低斥杜梦瑶。“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向二皇子请罪！” 杜梦瑶是真的怕了，急忙趴伏下身子，额头也紧贴地面。“梦瑶有罪，请二皇子恕罪。” “丞相言重了。”白夜起身，上前虚扶起杜首成。“今日之事，本皇子不会声张，也不会追究丞相嫡女的罪责，只是希望丞相能多加约束她的言行，若她下次再犯在我手上，可不会像这次这样不了了之了。” 杜首成作揖道。“二皇子宽宏，微臣铭记于心，也请二皇子放心，微臣定会多加约束小女的言行，绝不让她再犯今日之失。” “很好。”白夜对杜首成的态度十分满意。“既然该说的都说了，本皇子接下来还得前去妙生缘取给未来二皇子妃定制的首饰，就先告辞了。” 白夜离开后，杜梦瑶仍是跪在地面上不敢起身。 “哼！”杜金寅甩袖而去，脸色难看的不得了。 杜首成在主位坐下，看向堂下的杜梦瑶。“二皇子不罚你，是因为能用这事儿让咱们丞相府承下他的情面，可我若不罚你，谁知道你那性子还会给丞相府惹来怎样的麻烦！从今日开始，你每日到祠堂跪两个时辰，跪足一个月！” …… …… 这天的半夜，顾嫣然在预计的时间范围内醒了过来。 几日来，每到清晨她就会服下定量的药剂，每到凌晨她又会因为药效消散而醒来。 白日里的昏睡，足以应付那些或明或暗的打探。 夜晚的苏醒，让她更有时间和精力去思考如何去解决平日里所遇到的一些症结，就比如……南宫玄翊。 南宫玄翊这个男人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需要解决的症结。 自从那夜南宫玄翊从这里离开之后，就又前往了奉平郡那边去处理事宜。 她没留他，也不想留他，因为就算她开口挽留，他也不会为了留下来。 该他处理的事情，还是得由他亲自去处理才行。 “只希望，我这日夜颠倒的日子能尽早结束吧。”顾嫣然的目光触及到不远处躺椅上侧卧而眠的紫苏。“你们就不必再受这份罪了。” 话说那晚顾七巧被点了睡穴，穴道自动解开之后简直……想打人。 等顾七巧跟紫苏分享了这样的感受，紫苏选择了更为舒适的贵妃椅做为守夜的临时休息处。 紫苏睡了一晚上的贵妃椅后并没有什么后遗症，顾七巧守夜时就不再委屈自己，同样是睡上了贵妃椅。 今夜，又是轮到紫苏守夜。 顾嫣然轻手轻脚都到贵妃椅边，用手中的银针刺向紫苏的睡穴。 “对不起啦，紫苏。”顾嫣然收回银针，再替紫苏掖好背角。“等日后，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和七巧的。” 这几日以来，顾嫣然夜半苏醒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用银针让当晚守夜的人陷入沉睡。 其实这种亏待人的事儿顾嫣然是不想做的，可她又不可能一整晚都躺在床榻上不动弹，也就只好借鉴起那夜南宫玄翊点人睡穴的招数。 不得不说，这招数还挺好用的。 就在顾嫣然立在紫苏面前发神的时候，不远处木窗外一闪而过的黑影撞进了她的余光。 顾嫣然走近木窗位置，探出了脑袋，就发现拐角处的位置立着一道修长的身影。 “幽冥。”顾嫣然唤道。 夜幽冥看向了顾嫣然。“出来聊聊？” “好啊。”顾嫣然说着话就踩上了凳子，打算翻窗而出。 夜幽冥心下无奈，只得上前搀稳了顾嫣然。“你可以走正门的。” “偶然走走不同寻常之路，也别有一番体验。”顾嫣然借力跃下地面，才又对着夜幽冥笑了起来。“早知道装睡的事儿瞒不住你，不过你比我预期中来的要晚了那么一些。” “事务颇多。”夜幽冥道。 “你离开皇城几个月，应该会有不少积压的事务要处理。”顾嫣然走到廊下的长椅前坐下，并向夜幽冥招了招手。“坐下吧，总不可能一直站着聊。” 夜幽冥依言坐下。“……” 顾嫣然这时看向夜幽冥，顿觉好笑道。“你说来找我聊聊，可也没听你说几句话，你是想让我自己聊自己？” “不是。”夜幽冥即刻否认。“只是这几日总听到你的传言，想来看看你。” 顾嫣然不用猜也知道传言的内容。“难以想象这些传言又会传到什么样的地步。” 夜幽冥顿了顿，问道。“你可在怨二皇子？” “看来这事儿也没瞒过你。”顾嫣然越发对幽冥府的能力感到钦佩了。 夜幽冥。“……” “说实话，我的确是在怨他。”顾嫣然斜靠上长椅的椅背，眸光泛着幽幽的微光。“他嘴上说信任我，做出来的事情却件件都在向我表明他根本不信任我，他嘴上说会事事知会于我，可总是会隐瞒着我一些事情，甚至为了这些事情根本不顾及我的感受。” “可能……他只是不希望自己的事情给你带来困扰。”夜幽冥试图为南宫玄翊的言行做合理的解释。 顾嫣然摇了摇头。“也许对他来说，他隐瞒下事情是为了我好，可对我来说，我需要的是他坦诚相待，需要的是他全心全意的信任，需要的是他万事都能于我商量。” 第185章 终于醒来 顾嫣然在讲述着自己的真实心境，作为倾听者的夜幽冥也是听得十分认真。 “就好比这次的事情，只要他提前知会我说很有可能会赶不及婚宴，我就有时间想更好的办法延迟婚宴，可是他没有。”顾嫣然垂下了眸子，掩去眼底浓浓的失望。 夜幽冥无声注视着顾嫣然。“……” “他没有知会我就算了，让人扮作他的模样留在皇城混淆视听也算了，可两件事情重叠起来，不就成了他的替身和我拜堂成亲了？”顾嫣然越说越来气，看向夜幽冥。“幽冥，你仔细评评理，这事儿能那么干？” “这是他的过。”夜幽冥说的是公道话。 顾嫣然就仿佛是遇到了知心人一般。“对吧？是他的过吧？不是我在无理取闹对吧？” 夜幽冥有些接不下顾嫣然的话题，于是见机转移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的打算嘛……”顾嫣然撇了撇嘴。“继续保持‘昏睡不醒’[]的状态，等待二皇子彻底解决事情归来。” …… …… 十一月下旬的一天，皇城百姓又得到了一个消息。 “喂喂，听说了吗？” “又有什么消息了？” “听说未来二皇子妃醒了，在昏睡了整整二十三日之后！” “顾嫣然醒了？怎么醒的？” “就那么自己醒的。” “自己醒的？” “我还以为是老李头总算研制出了药剂给顾嫣然喝下之后，她才醒的呢。” “莫名其妙陷入昏睡，又莫名其妙苏醒了过来，这事儿怎么那么玄乎？” “谁说不是啊，我现在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映月府，主院 顾嫣然再一次被林婉芝按坐在了床榻上。 “不行，你还不能下地！”林婉芝态度果决。 “娘亲，我在榻上躺了二十多天，浑身骨头都发硬了，如今醒了当然得下地多走走。” “你也知道自己躺了二十多天，醒来虽然是好事，可也得等再休养几天之后才能下地。”林婉芝甚至还道。“你休养这几日我住过来守着你，没我的话你别想下榻。” 顾嫣然顿时间是哭笑不得。“……”自作孽不可活，这都是自己作的，且受着吧。 林婉芝看着顾嫣然明显消瘦的脸庞，心疼到不行。“休养的这几天得让紫苏给你好好补补才行，瞅瞅这小脸，比之前活脱脱小了一圈儿呢。” “知道了，娘亲。”顾嫣然乖顺道。 “对了。”林婉芝在顾嫣然身旁坐下。“我刚听七巧说，早些时候二皇子来过了？” 顾嫣然颔首。“来过了，倒是没待多久，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忙。” “这二皇子也是挺好一孩子。”林婉芝夸赞起南宫玄翊来。“你昏睡这么些日子，二皇子每日都来看你，并且已经将你们婚宴的所有事宜安排妥当了。” 顾嫣然。“……”您现在极力夸赞的那个人叫白夜，夸错人了，娘亲。 “还有啊，二皇子还亲自为那些远道而来参加婚宴的宾客都备好了住处，是皇城最好的一家客栈，连每日的吃食都是极好的菜色，那些宾客笑得都合不拢嘴了，还说嫣儿你得了个好夫婿呢。” “嗯。”顾嫣然淡淡应了一声。 林婉芝又是问道。“二皇子今日过来，你们商量了婚期的事儿没？最好婚事儿能这个月内就办下来，那些宾客总等在这儿也不是个事儿啊。” “商量过了。”顾嫣然道。“就在三日后，十一月二十八。” 林婉芝笑弯了眼。“为娘提前看过吉日了，二十八那天也是个万事皆宜的好日子，反正婚事上的准备早已妥当，你只需要趁这两天就养好身子，等婚宴前一晚再回护国公府就行了。” “好。”顾嫣然应道。 不过林婉芝还是有担心的地方。“嫣儿，你昏睡这么多天也没个原因，万一日后又昏睡该怎么办？” 顾嫣然道。“您不用担心，我不会再昏睡了。”除非再遇到这种无可避免的情况。 “你说这话不管用，你又不是大夫。”林婉芝接着说起一件事儿。“听完百善医馆有位医术了得的女神医，不过她这个月不坐诊，等她下个月开始坐诊之后，再请她入府来给你看看。” “听您的吧。”顾嫣然只能先应下了林婉芝的话。 当天，用了晚膳之后，林婉芝本是想在顾嫣然屋里再多留片刻。 “嫡姑娘，二皇子来了，此刻就在主院之外。”紫苏道。 顾嫣然看向林婉芝。“娘亲，您回屋歇着吧。” 林婉芝笑了笑。“行，行，你们年轻人聊，为娘就不打扰了，不过注意别聊太久，毕竟是尚未成亲，有什么话再说不完也不差这两天。” “……”顾嫣然无语。 林婉芝离开后不久，顾嫣然便见着南宫玄翊进来了。 “嫣儿。”南宫玄翊走向顾嫣然，从怀中掏出一束娇艳的蔷薇。“送你的。” 顾嫣然接过了花束，却是紧接着颦起眉头。“……”根茎有刺，好扎手。 南宫玄翊还以为是顾嫣然不喜欢这束花。“不喜欢吗？你要是不喜欢的话……” “喜欢。”顾嫣然将花束放在了床榻边，摊开了被扎了好几条血痕的手心。“喜欢是喜欢，就是有点扎手。” 南宫玄翊先是一愣，然后立马反应过来。“对，对不起，嫣儿，我没想到根茎上会有刺。” “没事。”顾嫣然若无其事地起身，走向梳妆柜，拿起一个瓷瓶将其中的药粉倒在了手心。 南宫玄翊有些无措地站在一旁。“那个，嫣儿……” 顾嫣然取下的丝帕递给南宫玄翊，又伸出受伤的那只手。“我一只手没法包扎，你帮我吧。” “好，好！”南宫玄翊赶忙应下，随即开始替顾嫣然包扎手心。 只是这包扎伤口的动作，怎么看怎么生疏，甚至因为紧张，南宫玄翊连手上的力道都控制不好了。 “嘶。”顾嫣然手心的伤处被按压道了。 南宫玄翊吓得动作一僵。“……抱，抱歉。” 顾嫣然看着手上被胡乱绑上的丝帕，失笑着收回了手。“二皇子这给人包扎的手艺实在是不怎么样，我想我还是自己来吧。” “……”南宫玄翊。 第186章 喜欢 也就几个瞬息的时间，顾嫣然就替自己包扎好了伤口。 “说吧，你今日跑第二趟过来的原因。”顾嫣然靠坐在梳妆台上，看向南宫玄翊。“咱们晌午的时候才又定下于三日后成亲，所以你这是……” “三日后婚事不变！”南宫玄翊不假思索道。 顾嫣然面无惊澜。“不变就好，我刚刚已经跟娘亲说过三日后成亲的事儿了，要是再临时改口，娘亲该起疑了。” “对不起。”南宫玄翊愧疚得再次道歉。 “对不起，抱歉，不好意思，是我的错……这些我都听腻了。”顾嫣然起身往南宫玄翊走近一步，与他对视。“你若真有心待我，就不会给自己向我说这些话的机会。” 南宫玄翊其实根本没听清顾嫣然的后半句话，全部的注意力都被眼前那张不断翕动着的红唇夺了过去。 像是鬼使神差似的，南宫玄翊俯下身，薄唇轻轻俘住了顾嫣然的殷红小嘴儿。 “……”顾嫣然蓦的就失了神。 南宫玄翊退开，额头抵上了顾嫣然的眉心。“咱们成亲吧。” 顾嫣然忍不住腹诽。“……”三天后就要成亲了，现在说这话就不觉得多余么？ “嫣儿，对不起。”南宫玄翊微侧脖颈，将顾嫣然拥入怀中。 顾嫣然下意识就想要挣开他的怀抱。“你……” “我承认，很多方面是我做的不到位。”南宫玄翊用低沉的嗓音道。“我习惯一个人，我习惯自作主张，我习惯掌控所有我认为必要的一切，这其中也包括了同样被我认为是必要的你。” “……”顾嫣然纤长的睫毛接连扑扇了好几下。 “选妃宴上的事儿，是我一早就算计好的，我知道你对我有好感，也知道你不会拒绝于我，所以我才当众向父皇提出要娶你为妃。” 顾嫣然没好气地怼了一句。“若能重来一次，我定然不会去赴那场选妃宴，看你如何收场！” 南宫玄翊只当做没听到顾嫣然的话，继续道。“这次奉平郡急讯，我同样是算计好的，让白夜扮作是我留在皇城应对诸事，让所有人认为‘二皇子’不曾离开过皇城。可我没想到，你会在第一眼见到白夜时就认定那不是我。” “我又没瞎，怎么会认不出？几个月前你一袭黑衣夜闯我闺房时我不也……”顾嫣然轻咬着下唇，暗恼自己竟然嘴快说了那晚的事儿。 “不也怎么样？认出了我是么？”南宫玄翊稍稍松开了臂弯往后退开，满目揶揄道。“我一直挺好奇的，那晚你抱着我哭得可伤心了，之后还说是认错了人，这要是其他情景，我也就不在意了，可偏偏，我一袭夜行衣，蒙着面，还以匕首相挟。” 顾嫣然默默移开视线。“……” “问题来了。”南宫玄翊问道。“你究竟是认错了人，还是认出了我？” “……”明知故问。 南宫玄翊勾起唇角。“这个问题似乎没什么意义，你刚刚都已经说认出那夜的人是我了，那么现在问题又来了……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你听错了，我没认出你。”顾嫣然试图狡辩。 南宫玄翊闻言眉梢一挑。“你觉得我信么？” 顾嫣然。“……”爱信不信！ “我是不信的。”南宫玄翊就像是猜透了顾嫣然的想法。 “你究竟想说什么？！”顾嫣然实在是不想跟南宫玄翊继续绕弯子下去。 南宫玄翊倾了倾身子，凑近顾嫣然耳畔。“我是想说……我不在乎你究竟是怎么认出我的，我只在乎未来，只在乎你我相知相伴的未来。” “……”顾嫣然。 “嫣儿。”南宫玄翊再度将顾嫣然拥入怀中。“其实以往与你相处时，我并没有你所看见的那么从容。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喜欢的人。” 顾嫣然。“……？？”等等，他说什么了？喜欢？ “我想对你好，又担心掌握不好分寸，才会想要给你一个名分，这样我就不用在意分寸的问题，只需要去想着该怎样对你好就行了。”南宫玄翊在努力表述着自己的心意。“原本该在初七举行的那场婚宴，我花了很大的心思，可没想到奉平郡那边会临时出事。” 顾嫣然听到这里，出言替南宫玄翊补充了一句。“然后，你在安排好了白夜作为你的替身之后，一声不响地离开了皇城。” “……”南宫玄翊默认。 “你接着说。”顾嫣然等着听南宫玄翊接下来还要说些什么话。 南宫玄翊依言开口。“婚宴对于所有女子来说都很重要，为了不让婚宴受到任何影响，也为了不让你受到任何影响，所以我才安排了替身。当然，替身的存在也为了不让人知道我离开过皇城，这点我不否认。” “婚宴对于女子来说是很重要，你为了不让婚宴受到影响安排替身这也没错，可与我拜堂成亲的那个人不是我的相公……这事儿，你觉得对我没影响？”顾嫣然又一次旧事重提。 南宫玄翊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嫣儿，你直接说吧，要怎样才能原谅我？” 顾嫣然。“……”早在你说喜欢的时候就原谅你了。 …… …… ###十一月二十八日，是南宫玄翊与顾嫣然大婚的日子。 天还没亮，护国公府就热火朝天的张罗了起来。 “来几个人去街口守着，只要看到二皇子迎亲的队伍，赶紧回来通报！” “是！” “陪嫁的嫁妆都核对仔细了吧？千万别遗漏了什么！” “核了三遍，没有遗漏！” “抬嫁妆的人都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都在嫁妆旁边候着呢！” “花轿，花轿呢？” “花轿也查了三遍，没问题，轿夫也都在花轿前守着！” 相对于护国公府其他院落的喧闹，映月阁内就算得上是极其安静了。 林婉芝一手抚着顾嫣然的长发，一手握着木梳，口中念念有词。 “一梳梳到尾，夫妻琴瑟又恩爱。” “二梳梳到尾，多子多福且多寿。” “三梳梳到尾，白头到老不分离。” 顺着顾嫣然的发丝，用木梳自上而下梳了三回，林婉芝放下了木梳。 “嫣儿。”林婉芝从铜镜中望向顾嫣然的瞳眸。“为娘能做的只有这么多，接下来的人生你要与二皇子一起走下去，一世姻缘不易，能相伴到老更不易，记住，且行且珍惜。” 第187章 成亲宴风波 虽说顾嫣然、南宫玄翊成亲之后仍是会住在映月府，但拜堂成亲之礼却必须顺应祖制，在南宫玄翊的二皇子府举行。 也因此，南宫玄翊在成亲当日是从二皇子府出发，前往护国公府迎娶顾嫣然，再一同回到二皇子府拜堂成亲。 成亲当夜要在二皇子府留宿，第三日因为回门礼要在护国公府留宿，来来回回折腾也麻烦。 顾嫣然在之前就跟南宫玄翊商量好了，成亲当日和第二日在二皇子府过，第三日回门，等回门之后再回映月府住。 ###二皇子府，前院主屋 “一拜天地。”喜娘一声高呼。 南宫玄翊牵着身披红盖头的顾嫣然转身，面朝门外，再跪下身叩首。 一拜过后，南宫玄翊又搀扶着顾嫣然起身。 “二拜高堂。”喜娘再高呼。 南宫玄翊带着顾嫣然回身，对主位上端坐的君主及顾景年进行叩拜。 “夫妻对拜！” 南宫玄翊双手扶住顾嫣然缓缓跪下，再彼此间对叩一拜。 “礼成，送入洞房！” 紫苏、顾七巧上前搀起顾嫣然，并一同前往了被精心布置过的北院主屋。 北院主屋内，顾嫣然坐在床榻上，视线可触及的范围内皆是一片红意。 顾七巧握着手中的苹果，递给顾嫣然。“嫡姑……” “该改口叫皇妃了。”紫苏提醒着道。 “哦哦，皇妃。”顾七巧乖乖改口，并将苹果又往前递了一点。“皇妃，现在才午时过一些，您早膳也没吃，吃个苹果垫垫肚子吧。” 顾嫣然确实是饿了，便接过苹果。“午时，你们也该饿了，都出去吃东西吧，不用管我了。” “奴婢不……”顾七巧话还没说话，腹中就传来一阵咕噜噜的声响。 “呵呵，都饿成这样了还想逞能。”顾嫣然失笑着。“好了，我知道你们是想陪着我，不过没必要，我一个人待着就行了。” 紫苏福了福身。“那奴婢们吃完饭就会来陪您。” 顾七巧也福身道。“奴婢们会快去快回的。” 紫苏、顾七巧离开之后，顾嫣然才放松了背脊，斜靠在一旁的床柱上。 “紧张了，怎么办？”顾嫣然捏了捏手中的红苹果，脸颊也不自觉地发热了起来。 此时此刻，她满含着紧张、激动、满足、欣喜、害羞，甚至还有着一丝丝的慌乱，可以说是百感交杂。 她成亲了，真的成亲了，并且还嫁给了她最想要嫁的那个人。 前世的遗憾终于得到了实现，她忽然间就觉得……这世间不会再有事情能让她比今日更加美满幸福了。 ‘咕噜噜~~~’一阵饥饿声适时从腹中响起，唤回了顾嫣然的神绪。 “还是先填饱肚子吧。”顾嫣然捧起苹果就啃了两三口，显然是已经饿到了极点。 不过随即，顾嫣然发现嘴里的味道似乎不太对。 苹果的果味无比鲜甜，可鲜甜之中却透着一股浅淡到几乎无味的花香味。 这股花香味，顾嫣然很熟悉，是她接连喝了快一个月的药剂之中所含有的曼陀花的味道。 “这是……有人要算计我？”顾嫣然第一反应就是将手中的苹果丢了出去。 丢了苹果，顾嫣然一把掀开了自己的盖头，想起身去屋外唤人来。 可刚一站起来，顾嫣然双腿一软就又跌回了床榻之上。 顾嫣然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因为慌乱而抚上胸口的手中摸到了一块坚硬的物体。 是夜幽冥给的玉哨！ “对，玉哨！” 顾嫣然伸手掏出挂在脖颈间的玉哨，放到唇边吹响。 玉哨的声音微乎其微，若不是顾嫣然笃定玉哨的用处，也许就会怀疑这玉哨是不是坏了还是怎么的。 吹响玉哨没多久，顾嫣然的面前出现了两个黑衣男子。 顾嫣然认得这二人的长相。“夜砚，夜羡。”这是之前在幽冥府后方竹林救过她的那两位。 夜砚察觉出顾嫣然的异样，急忙上前。“您这是？” “曼陀花……”顾嫣然微微顿住，然后改口道。“洋金花，我刚才吃了几口苹果，苹果里有洋金花的味道。” 夜羡脸色一变。“洋金花？那不是禁药吗？” “禁药？”夜砚也是心惊不已，便询问顾嫣然道。“您自身精擅医术，应当有办法解决才对，您需要什么直说，属下这就去给您找来。” 顾嫣然摇摇头。“不用找，劳你去一趟映月府，我屋中的衣柜内有个白色的瓷瓶儿，那是解药。” “好，记下了。”夜砚说完终身一跃，消失在了屋内。 “夜羡。”顾嫣然无力地偏过头看向夜羡。“洋金花的效用就是能使人失去意识，陷入昏睡，既然有人给我下这种药，肯定是有所企图，稍后你隐入暗处，若是有可疑之人前来，擒住后派人去通知二皇子。” 夜羡抱拳。“是。” 屋内，顾嫣然披着盖头倒在了床榻上，似乎是意识全无。 就在这时候，西侧一角的木窗处传来异响，两个人影先后翻过木窗进入了屋内。 两个人影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床榻，在看到顾嫣然已经躺倒之后，胆子也跟着打了起来。 “呵，顾嫣然啊顾嫣然，总归还是落到了我手上！” 顾嫣然模模糊糊的意识中，听出了这是杜梦瑶的声音。 “小声点，这屋外来来往往都是人，被人发现咱俩就都完蛋了！” 顾嫣然没听出这个女子的声音，不过却是有些耳熟。 杜梦瑶嗤笑。“你胆子也太小了点儿，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自告奋勇来帮我。” “这话说的，我可不是为了帮你才来的，我是为了不让顾嫣然好过才来的！”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别愣着了，快帮我把顾嫣然给绑了，从木窗偷偷搬出去。” “这就来……啊！”女子发出一声惊叫。 杜梦瑶转身就想斥责女子，结果就看到女子倒在地上的画面，然后紧接着眼前黑影一闪，整个人就再没有了意识。 至于那个一闪而过的黑影，当然就是被顾嫣然委以重任的夜羡咯。 夜羡居高临下地看着地面上躺尸的两个女子。“丞相府嫡女杜梦瑶，和……” 第188章 记得想我 顾嫣然醒来的时候，是被人抱在怀中的。 抱着她的人是南宫玄翊，同样一身喜庆的红袍，可配上了他此时阴冷漠然的神情来看……偏生着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南宫玄翊似是察觉到自怀中打量的视线，低下头。“醒了？” “嗯。”顾嫣然应了一声，却是懒洋洋地窝在南宫玄翊怀里没动弹。 “给你下药的人抓住了。”南宫玄翊示意顾嫣然看向屋内的一个角落。 顾嫣然顺着南宫玄翊的视线看去，地面上横躺着两名女子。“杜梦瑶，还有……魏，魏什么来着？” 杜梦瑶之外的那名女子，顾嫣然是见过的，就在不久前南宫玄翊的选妃宴上，是与沈少亦的妹妹沈初盈发生过争执的那位。 只记得是魏姓，翰林院院士魏峥之女，具体叫什么是真没印象了。 “魏家嫡女魏冬露，你认识？”南宫玄翊问道。 “认识。”顾嫣然说到这里斜了南宫玄翊一眼。“不就是在你选妃宴上有过一面之缘么？” 南宫玄翊。“……”怎么感觉在翻旧账呢？ “你二皇子府的防范不至于差到这种地步吧，竟连两个弱女子都防不住。”顾嫣然开始质疑起二皇子府的防范问题。“幸好我刚才吃下的只是添了洋金花液的苹果，若是剧毒，你怕是连我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了。” 南宫玄翊眼底浮起阴霾。“这事儿……我定给你个交代。”看来这二皇子府里的人，得好好清查一遍了。 “交代倒是不急，先解决眼前的事儿吧。”顾嫣然意有所指道。 南宫玄翊当然知道顾嫣然说的是杜梦瑶和魏冬露。“此二人的罪名可大可小，小到擅闯府院，大到谋害二皇子妃，看你心情决定吧。” “罪名小了我可不乐意，罪名大了又会得罪丞相府和魏院士。”顾嫣然纠结了一小会儿，问道。“先给我说说，谋害二皇子妃的罪名会怎样处置？” 南宫玄翊。“谋害皇族亲眷，若无实质性伤害，按律当发配边疆三千里外，终生不得回其族地所在，不牵连九族。” “这罪名的处置感觉也不痛不痒嘛。”顾嫣然觉得不合心意，又问道。“私下买卖禁药的罪名会有什么样的处置？” 南宫玄翊。“私下买卖禁药，按律当处以鞭刑五十，并罚金三千充入国库。” 顾嫣然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这个好，这个很好，既是给她们一个教训，也能当作是给她们的警告。” “好。”南宫玄翊应下，然后扬声唤道。“来人！” 门外，祁渊闻声推门而入。“主子。” 南宫玄翊吩咐着。“丞相嫡女杜梦瑶，翰林院魏峥院士嫡女魏冬露，私下买卖禁药洋金花并合谋欲对二皇子妃不利，将此二人移交刑部，按律处置！” 祁渊领命。“是！” 没花多少时间，祁渊就带人将杜梦瑶、魏冬露抬走了。 主屋内，顾嫣然坐在床榻上，不由得开始扭捏起来。“那个……婚宴怎么样了？你就这么过来了，谁去应酒啊？” “白夜在应。” 顾嫣然颇为讶异地看着南宫玄翊。“你又让他扮作你了？” “若非如此，你觉得我该怎么向别人解释提前回喜房的事儿？”南宫玄翊眼尾勾起邪魅的笑意。“二皇子按捺不住，提前入了洞……” “不准说！”顾嫣然抬手捂住了南宫玄翊的嘴，嗔着眼赶人道。“这边的事情已经解决，你该回酒宴继续应酒了！” 南宫玄翊捉下了顾嫣然的小手，低头在她的唇畔一触即离。“那我去了，记得要想我。” 顾嫣然。“……” 南宫玄翊前一脚才走出了喜房，紫苏、顾七巧后一脚就直奔了顾嫣然。 “嫡姑娘！”顾七巧扑倒在床榻边，一双杏眼泛着水红，显然是已经哭了一场。 紫苏也跟着跪到了一旁。“嫡姑娘，您现在如何？有没有觉得不舒服的地方？” “我没事，都起来吧。”顾嫣然道。 顾七巧摇摇头，轻咬着下唇。“都怪奴婢不好，若不是奴婢将那颗苹果给您，您就不会……” “别什么事儿都往身上揽，这怪不着你。”顾嫣然一手扶起了顾七巧，又一只手虚扶起紫苏。“你也起来，此事与你们无关，切莫自责。” 在紫苏、顾七巧相继起身，顾嫣然才又想起要问一个问题。 “七巧。”顾嫣然看向顾七巧。“苹果你从哪儿拿的？” 顾七巧指着床榻不远处一个盛着各种水果的果盘。“那里。” “将那些水果都处理了吧。”顾嫣然可不相信顾七巧随手一挑就挑了个被掺了东西的苹果。 “是，嫡姑娘。”紫苏福身应道，然后端着果盘就出了主屋。 顾七巧蹲在了床榻边，满脸的不开心。“嫡姑娘，奴婢以后再也不离开您了，一直一直守着您可好？” “这不行。”顾嫣然想也不想就摇着头。“你也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一直守着我可不像话，等我挑个空去给你物色个好人家。” 顾七巧当即瞪大了眼睛。“嫡姑娘，您确定要把奴婢嫁出去？您就奴婢这么一个贴身侍奉的，真舍得？” 顾嫣然郑重其事问道。“你觉得呢？”尽管不舍，只要你能幸福就好。 “奴婢不服。”顾七巧气鼓鼓地为自己讨说法。“论年纪，紫苏姐姐和思桃姐姐都比我年长，应当先嫁她们才是，还有媌媌，媌媌与奴婢一般年岁，也该论及婚嫁了，您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顾七巧决定能拉几个下水，就拉几个下水，要嫁不能光她一个人嫁。 “噗呵。”顾嫣然笑出了声。“厚此薄彼这词儿由你来说，不合适。” 顾七巧撇嘴。“先嫁奴婢也不合适啊。” “好好好，这事儿暂且搁置不谈。”顾嫣然打定主意要重新盘算给顾七巧等人说亲的事儿了。 “对了。”顾七巧想起了晌午时分林婉芝的特意嘱托，便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册子递给顾嫣然。“这是家主夫人吩咐奴婢转交给您的，让您在晚上合衾礼之前看。” “合衾礼之前看？”顾嫣然诧异，接过了小册子，刚准备翻开看。 “等等！”顾七巧赶紧阻止了顾嫣然的动，并道。“家主夫人还说了，您要看的时候，得提前屏退旁人。” 顾嫣然。“……”什么鬼？ 第189章 你倒是揭盖头啊 翻开小册子之前，顾嫣然是面无表情的。“……” 翻开小册子之后，顾嫣然是瞠目结舌的。“！！！” 看懂小册子之前，顾嫣然是一脸茫然的。“？？？” 看懂小册子时候，顾嫣然手腕一抬就将手中的小册子甩了出去。“呀！！!” 守在屋外的顾七巧听到顾嫣然的惊叫声，火急火燎推开了房门。 “嫡姑娘？”顾七巧冲到屋内，发现脚边落着那本海蓝色封面的小册子，于是就要弯身捡起。 “住手！”顾嫣然喝止了顾七巧。 顾七巧的手刚刚触及到小册子，听到顾嫣然的喝止后就这么停滞了动作。“啊？” 趁着顾七巧呆愣的片刻，顾嫣然小跑着过去捡起了小册子，反手藏在了背后。“你不能碰这个。” 顾七巧被勾起了好奇心。“……”碰都不让碰，这是什么大宝贝？ 顾嫣然将小册子塞入了腰后的绑带绳结处，然后对着顾七巧转移话题道。“正好，有件事儿要让你和紫苏去办。” “您吩咐。” “紫苏方才已经处理了水果，不过我想……为了安全起见，这主屋内所有吃的、喝的都要重新换过。”顾嫣然谨慎道。“还有香烛、香炉一类能挥发气味的东西，统统换了。” 顾七巧福身。“是，嫡姑娘。” 入暮时分。 南宫玄翊喝得一身酒气，在三皇子、六皇子、八皇子等人的簇拥下回到主屋。 六皇子敲响了房门。“二皇嫂，我们送二皇兄回来了。” 八皇子则是动手推开了门扉。 可谁想，房门一打开，原本需要人搀扶着才能行走的南宫玄翊闪身进入屋内。 不待众人有所反应，南宫玄翊‘嘭’的一下关上了房门，并落了门闩。 三皇子看着空空如也的臂弯。“……” 六皇子。“……” 推开房门之后手还没来得及放下手的八皇子。“……” 等着闹洞房的众人。“……” 主屋内，顾嫣然早已披好了红盖头，端坐在床榻正中央的位置。 听到六皇子敲门知会时，顾嫣然轻轻搭在膝上的双手蜷缩一握，抓皱了手下的艳红裙摆。 南宫玄翊的脚步一声声即近，顾嫣然也是越来越紧张。 “嗯？”南宫玄翊有些疑惑地嗅着主屋内似有若无的气味。“怎么有股烧过东西的味道？” 顾嫣然。“……”是烧过一本秽不可言的小册子。 好在南宫玄翊并未在气味的问题上深究。 南宫玄翊在顾嫣然面前站定，深提一口气。“嫣儿，我要揭盖头了。” “……”顾嫣然没吭声。 “嫣儿？” 顾嫣然无语。“你倒是揭啊。”又不是没看过盖头下的模样。 “呵呵，原来我家嫣儿这么着急啊。”南宫玄翊笑着揭开了顾嫣然的盖头，见到了那张如预料中带着些气恼的小脸。“这大喜的日子，是谁惹恼了我家娘子？跟相公说说，我立马去揍他。” 顾嫣然顿时是又好气又好笑。“油嘴滑舌。” “不生气了就来吃点儿东西。”南宫玄翊执起顾嫣然的手，带着她往主屋中央走去。“一整天没吃东西，肯定是饿坏了，我让人给你准备了些你爱吃的，尽量多吃点。” 顾嫣然在桌前坐下，看着一桌子的精致菜色。“太多了吧？” “不多。”南宫玄翊夹了一根鸡腿儿到顾嫣然碗中。“这是我府上方大厨的拿手菜，你都尝尝。” “方大厨……”是方又戟做的呀，那味道应该很好了。 南宫玄翊剥了几只虾放到面前的食碟上，然后连着食碟端给顾嫣然。“油焖大虾的味道尤其不错。” “……”顾嫣然没下筷子。 南宫玄翊看向顾嫣然。“怎么了？不合胃口？” 顾嫣然将食碟推回南宫玄翊面前，状似云淡风轻道。“我以为，你起码知道我是不能吃海鲜的。” “……不能吃？”南宫玄翊难免错愕。 “我若吃了海鲜，一炷香的时间全身就会发起红疹，大概半个时辰就会出现呼吸困难的症状，轻则卧床休养，重则致命。” 南宫玄翊闻言赶紧将食碟端得远远的，却是满腹疑惑。“你不能吃海鲜，之前在卿醉轩为何要点那道龙井烩虾仁？” “你爱吃，不是么？”顾嫣然回望着南宫玄翊。 南宫玄翊眸光幽深。“其实不只是龙井烩炸虾，还有你曾经为我而点的所有菜色，并非是你与我有着口味相似，而是……你很清楚我爱吃什么。” 顾嫣然收回了视线，沉默着。“……” “……”南宫玄翊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看着顾嫣然。 “你不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吗？”顾嫣然在思考着要不要据实以告，说自己活过了短暂的一世，又重获新生的故事。 南宫玄翊却是笑着摇了摇头。“你在犹豫，那便是不想说，既然你不想说，我自然是尊重你的选择。” 顾嫣然忽然觉得心上不再那么沉甸，轻松了许多。“谢谢你能理解我，相对的，往后我也尽可能会去理解你的一切。” “夫妻间本就需要彼此理解，当然，前提是得成为夫妻。”南宫玄翊不知道从哪里端出了两盏斟满酒的酒盅。“喝下这杯合衾酒，咱们的夫妻名分就更稳了。” 顾嫣然看着面前的酒盅。“……虽然我不是很想问这个问题，但是你确定真要让我喝？” “合衾酒，不喝不合礼数。”南宫玄翊说到这里，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你不会喝了酒也会起红疹和呼吸困难吧？” “那倒不是。”顾嫣然接过了其中一盏酒盅。 南宫玄翊、顾嫣然手臂相交，对饮下酒盅内盛满的酒水。 放下酒盅，南宫玄翊看着顾嫣然傻乐。“娘子。” “相……公。”顾嫣然刚喊完这个称呼，身子一歪，倒向南宫玄翊。 南宫玄翊眼疾手快接住了顾嫣然，继而心中了然。 “呵呵。”南宫玄翊闷声轻笑。“原来还是个沾杯就醉的，难怪会问我确不确定真让你喝，我这也算是自作自受了吧？” 看来这漫漫新婚夜，注定要让它独自虚度了。 不过嘛，来日方长，总是会得偿所愿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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