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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宠令》


第一章 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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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蒙末年,群雄逐鹿,狼烟四起,天下大乱。

江淮义军首领秦封北抗元蒙余孽,南定各路义军,征战十余年,天下渐平,秦封定都金陵,以姓为国,建立大秦帝国,代天牧狩九州,秦封尊为秦元帝,年号定为开平。

一统后大秦国泰民安,政通人和,朝堂清明,帝明臣贤,已有太平盛世之相。

开平十年,正逢秦元帝五十整寿,九州各处祥瑞频现,万民恭贺圣寿,秦元帝大赦天下,举国同庆。

时值初春,如柳絮一般的飞雪突袭余杭,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西湖边上文人墨客云集,因一卷白蛇传而名扬天下的断桥之上更是人来人往。

西湖美景当属断桥残雪。

虽然天上尚有零星的飞雪,然并气候并不寒冷。

飞雪落入西湖即溶,雪雾迷蒙,美不胜收,宛若仙境映射到人间。

西湖之上,飘浮数十画舫,或是古乐声响清歌妙舞,或是文人论诗词,亦或是骚客煮茶静静欣赏美不胜收的雪景。

一只略显简陋的小舟随着湖水上下起伏,瘦削男子立于小舟外,左手持伞,右手执笔,他在宣纸上勾勒出不远处断桥残血的美景,岂不知他在有心人眼中亦是不弱于断桥残血的美景。

船舱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清俊的男子一瞬间褪去淡漠,宛若暖阳的笑容挂在唇边,扔下画作,拉开船舱门,“珠珠醒了?”

体胖的少女占据大半个船舱,在少女脚边放着一个小火炉,火炉上炖着汤药,船舱中弥漫着几许淡淡的药味。

少女睁着迷蒙的眸子,好似分不清朝夕,身在何处。

她不是死了吗?

怎么又活了!

她缓缓抬头望向瘦削的中年男人,他的眼睛很漂亮,像是碧波湖水深沉深邃,隐隐又荡漾出几许淡淡的温柔雅致。

他穿着半旧不新的青色直裰,领口袖口已泛着时常浆洗出的白边,但丝毫无损他超然挺拔的气质,至于垂在他耳边的几缕乱发点缀得他白玉无瑕的面容更加俊美无匹,风流洒脱。

前世时她是见过他的,内阁大学士顾远,秦元帝托孤重臣,也是大秦帝国最为出名的美男子,因惧内被同僚们调笑,别看他显得文弱,却把所有的政敌整得苦不堪言。

在秦元帝晚年的夺嫡宫变中,顾远笑到最后,为新帝所倚重,在她死之前,顾远稳坐首辅之位,他一世富贵是少不了的。

“汤药刚刚好,趁热喝了,不苦的。”

顾远端着汤药费力挤到少女身边,宠溺道:“珠珠听爹的话,乖乖喝了汤药,一会儿等我卖了画儿,珠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前两日珠珠不是还念叨吃叫花鸡,东坡肉?我给你每样都买上几份,让你吃个痛快。”

还要继续补下去?

她已经足够肥了!

圆饼脸,双下巴,她虎背熊腰显得比顾远的身体还宽阔。

五六岁时,胖胖的小姑娘还能被称为可爱有福气,十二三岁的少女再继续胖下去,怕是少不了一个肥猪的称呼。

不对,有顾远在,谁又敢明着说她胖?!

顾远可是出了名疼爱儿女且极是护短的好父亲。

他的一双儿女也甚是争气,长子顾金玉为一代名将,女儿顾如意倾城绝色,拜师医圣,恩泽不少百姓,权臣勋贵为求娶顾如意几乎踏破顾家大门。

便是皇子皇孙也钟情于她,只是顾远夫人曾言,想当她女婿,最重要的条件是一生不纳二色。

一句话引得京城不少千金小姐恨不得投生为顾远夫妻的女儿。

汤药捧到她唇边,顾远耐心的哄道:“珠珠喝了药,痛痛都飞走了。”

她再一次睁大眼睛,似要仔细看清楚顾远,前世没人这般对她,早已硬如铁的心软上一分,再无眼泪的眼眶湿润了。

顾远张开的臂膀也只是勉强揽住珠珠的肩膀,“你娘和金玉如意都很担心珠珠,打破王家小子的脑袋不算事,以后他们再说珠珠的坏话,珠珠直接打回去,出了事爹给珠珠担着,珠珠再不可偷跑离家……这次我及时赶到,珠珠只是落水生病,没闹出不可挽回的事。”

直到此时顾远还止不住后怕,当他闻讯赶到时,只见到珠珠脸色铁青,浑身湿漉漉躺在岸边,周围的百姓都说珠珠死了,没救了。

他不肯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幺女死了,用尽身边的银子费劲心思才换回珠珠微弱的呼吸。

珠珠病重体弱,他不敢带她赶路回家,只能先在余杭住下,以卖字画换取银子买药材给珠珠治病。

眼见珠珠病体渐好,正好赶上西湖雪景,顾远便租了一只小船,在西湖上画出断桥残血,想以此画换来回家的路费,还有就是再给珠珠买几件漂亮衣服和珠珠爱吃的吃食。

已经迟了!

真正的顾明珠死了,她只是附身的一缕幽魂,虽然她不懂为何有重生的机缘,却不会拒绝上苍的好意。

“他们骂我是猪,说我是你捡来的,不是你们的女儿。”

她心底还残存着原主的几许执念,胖胖的手拽住顾远的胳膊,宛若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我同你们一点都不像!”

明明是亲爹,却被人看做是干爹养父,顾远哪能忍?

珠珠颤抖的身体,在旁人看来是肥肉乱颤,顾远却心疼极了,好个王家,给我等着!既然王家把孩子养得嘴欠,别怪他出手无情。

“珠珠是最漂亮的,眉毛,眼睛,鼻子都很漂亮。”顾远认真望着女儿的眉眼,“珠珠是最像我和你娘的,是我们最宝贝的女儿,你比金玉如意都要像爹娘。”

她感觉身体一轻,原主最后的残念消散了,最后只留下一个思绪,孝顺父母,成为让他们骄傲的顾明珠!

砰,小船剧烈摇晃起来,顾远沉稳说道:“珠珠别怕,我在呢。”

又一次剧烈碰撞,小船被撞出一个大窟窿,湖水顷刻灌入船舱,顾远抱起女儿,跃入西湖,他拖着顾明珠奋力游动,尽快脱离下沉的小舟,省得被小舟下沉时掀起的暗流给卷进去。

西湖中间的豪华船只上传来阵阵笑声,顾远游向哄笑的画舫,努力把女儿向上托,祈求画舫上看笑话的人,“救我女儿,救……珠珠。”

第二章得救

顾远水性并不好,起伏的水波灌进他口中,还要倾尽所有的力气举起肥硕的顾明珠,顾远的身体逐渐下沉,湖水淹没头顶,他仍然固执且费力托起幺女。

画舫上哄笑依旧,几名富贵公子哥站在画舫外,嘲笑着落水的顾远父女,他们早就看顾远不顺眼了,一个臭穷酸却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凭什么?

仅仅因为相貌英俊?

他们可是从京城来的勋贵子弟,有权有势还不如一个穷酸?

于是,画舫撞上顾远的小舟,公子哥想给臭穷酸一个深刻的教训。

没想到落水的人除了顾远外,还有一个肥得似猪的女孩子。

气质高雅俊美无匹的顾远竟和痴肥女子同游西湖?

他们找到顾远的要害,嘲讽起来毫不留情:

“一只肥猪落水中,哈哈,长得那么肥,还敢游览西湖?若我是她爹娘,早将她关在家里或是送去寺庙,留在身边,不嫌丢人啊,她一人拉低苏杭二州美人整体水平。”

“李兄所言甚是,痴肥女子破坏西湖美景,她还想在断桥上同情郎相会?啧啧,就不怕压垮情郎?”

“眼瞎的丑男人都看不上肥猪!还想找男人?做梦去吧。”

不是没人救落水的顾远,一来他们在西湖中间落水,跃下湖水的人还要游一会才能赶到,二来在大秦帝国最不能招惹便是追随秦元帝打天下获封爵位的勋贵子弟。

秦元帝在马背上得的天下,建国后大封功臣,对同他征战多年的兄弟们极是恩宠,这份恩宠养得开国功勋骄横跋扈,无法无天。

勋贵子弟犯错,报到秦元帝面前,多是石沉大海,亦或是从轻处置。

寻常勋贵子弟即便是知府都不敢轻易得罪。

画舫上的公子哥操着明显京城口音,穿戴非富即贵,寻常百姓同情顾远父女,却不敢得罪他们。

被顾远托举的顾明珠突然奋力挥动手臂,她水性很好,只是身体尚未恢复到最佳状况,若无顾远,她只怕刚刚附身又得死了。

顾明珠借着手臂划水之力猛然跃起,胖胖的身子灵活般攀住画舫的船桨,再借着船桨之力,她灵巧翻滚到画舫上。

此时顾远体力耗尽,虚脱几乎昏厥时见到珠珠平安爬上画舫,他身体下沉,嘴角噙着满足欣慰的笑容。

“爹?!”

不知哪来得力气,顾明珠再次向水面探出大半的身体,一把拽住顾远飘浮在水面上的乌发,使劲向上提。

她虽是胖,到底只是个尚为及笄的小姑娘,顾远身材瘦削,却是中年男子,不让已脱力昏厥的顾远沉下去,对她来说负担很重。

方才顾远不曾放手,她亦不会放手!

顾明珠用尽力气向上拉拽顾远。

“卑贱之人爬上来脏了本少爷的画舫。”

说话的公子哥挥动鞭子抽向肥胖的女孩子,“给本少爷滚下去!”

啪,鞭子抽在后背上,顾明珠身体晃了晃,咬着牙根继续向上提顾远,后背火辣辣的疼,她不能松手。

何况这点痛算什么?

前世她承受得痛苦更多,当然最后曾经给她痛苦的人都没落得好,承受她十倍百倍的报复。

从来她就不是一个善良不计仇恨的好人。

持鞭的公子哥再次挥舞鞭子时,见到一双微红深沉的眸子,莫名他后背窜起一股彻骨的寒意,好似被阎罗盯上一般,那双眼睛不该长在痴肥的少女脸上……高高扬起的鞭子迟迟无法落下,身边的同伴劝道:“算了,她既是爬上来,再把她踹下去反倒是我们害人性命,虽然他们的贱命不值钱,但也有些麻烦。”

“哼。”

公子哥悻悻放下鞭子,心头的不舒服渐渐散去,“便宜你了!”

顾明珠凌乱的头发盖住重新垂下的眸子,前世因,今生果,前世她不曾在意且顺手处置的几个偏枝远亲,今生竟给了她一鞭子?!

当时他们连当面祈求她高抬贵手的资格都没有!

勋贵子弟好日子也就在这两年,开平十年后,秦元帝手中的刀便会指向功臣勋贵。

噗通,噗通,水花飞起,赶过来救人的人总算游到,两人一边划水,一边向上托起顾远的身体,顾明珠同时用力,将昏厥过去的顾远拖上画舫。

她放平顾远,摸向顾远的脉搏,还好,好好,暗暗庆幸顾远只是脱力被湖水呛昏,将养几日当无大碍。

“义士且留下姓名。”

顾明珠想起救人之人,她将仇恨牢记,亦无法忘记雪中送碳的援手之恩。

游出几米的两人从湖水中冒头,看了一眼胖胖的小姑娘,又看了看怒气跋扈的勋贵子弟,黝黑的脸庞闪过无奈,扭头重新钻进水中,湖面上泛起两道远去的水浪。

小姑娘是好意报答,他们上有父母下有妻儿,可不敢得罪勋贵子弟。

何况他们下水救人本就为义气并非想要好处。

那对落水的父女也只是寻常之人,能问一句他们姓名,已算有报答的心思,他们没白费力气下水救人。

她暗暗记下两人的相貌,方才乘坐的小舟已经彻底沉入水中,画舫并非久留之地,不说他们轻蔑无礼的眼神,就是肥猪和穷酸等侮辱的言辞也不绝于耳,令她厌烦。

有许多年不曾听到辱骂她的污言秽语了。

她难得回忆起前世那段沦为家族弃女被人唾骂的日子。

落水之前,她不觉得气候寒冷,此时衣服已湿透,顿时感觉初春寒风冷如刀,缩起瑟缩的身体,她尚且能坚持一会半刻,顾远再在画舫外待上一会,怕是会落下病根,小病弄成大病。

插在画舫旗杆上的旗帜迎风招展,绣在旗子上大大的姜字金光灿灿,贵气逼人,顾常姜李,四门显贵,追随秦元帝一统江山的大功臣,四家世袭公爵,于国同戚。

顾明珠咬了一下朱唇,慢慢从甲板上爬起来,稳住虚弱且摇晃的身体,她向画舫船舱走去。

“大胆!”

“站住!”

公子哥们叫住痴肥的少女,冷声道:“别不识好歹,惊扰到里面的贵人雅兴,本少爷剥了你的皮。”

没见他们轻易都不敢迈入船舱一步?

里面那人的身份贵重,连他们都是要巴结的。

顾明珠浅笑道:“的确不该主动进去,画舫的主人当亲自迎接请我入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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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赌注

少女白胖白胖的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容,即便她浑身湿漉漉,衣裙一角还滴着水,头发凌乱,狼狈不堪也无法掩藏那抹自信。

她肥硕的身驱笔直,双眼明亮,只要她想去,便是金銮殿也去得。

方才她落水,公子哥们只见到她肥硕的身体,此时她侧头看过来,其实……仔细端详她的五官很精致的,只是因为肥胖而拉低相貌,给人第一印象就是一个丑胖矮的丫头。

她虽然痴肥,然并不臃肿笨拙。

“我说他会请我进去,以礼相待,你们不信?”

她是什么眼神?

一众倨傲跋扈的公子哥竟被一只肥猪嘲笑了!

她瞧不起他们!

本该被他们踩在泥土里的人竟然反过来轻视嘲讽他们没有胆子,这让一直顺风顺水的公子们哪里能忍?

“你以为你是谁?穷酸百姓罢了,连碰世子的衣角都不配。”

“就是犯花痴也要看看自己的相貌,你这样的,只配嫁养狗的奴才!”

咒骂侮辱的话语沸反盈天,公子们竭尽毒蛇之利贬低痴肥的少女,好似如此才能洗刷方才被少女镇住的污点。

恶毒的言语无法打击心若磐石的少女,她依然笔直站着,唇角微扬,沉静明亮的眸子好似倒映着雪天一色的西湖美景,反倒显得勋贵子弟若跳梁小丑,色厉内荏。

他们多是家族的偏房远枝,才疏学浅,指着家族混日子,但在京城也是称少爷的人物,竟是比不过臭穷酸养得丑丫头有气势。

“打赌吧,若是我能被请进船舱,你们……”痴肥少女随手轻点,“来西湖赏景怎少得亲自体会西湖清澈温柔的湖水,曾有诗将西湖比作美人,能同绝色美女手挽着手,肩并着肩,共游西湖,共赏雪景,也是你们心心念念期盼的。”

话不必多,刀刀致命。

狠话嘲讽更是不用,她话语犹如诗情画意般优雅。

明明是他们输了就要跳下水,在少女口中却是成全他们同美人幽会!

穷酸的女儿都是……这么得会说话?

公子哥们鯁住了,理性告诉他们,肥胖的少女必输无疑。

谁不知船舱中的贵公子天生冷淡,不近女色,唯一亲近的小青梅又故去了,他比以往更冷漠。

他们来游览西湖主要是为让世子散心的。

多少出身贵重的千金小姐都在世子面前铩羽而归,世子脑袋抽了才会见痴肥的丑丫头。

然而少女太过自信,宛若成足在胸,勋贵子弟有几分犹豫。

“你们都是定国公一脉,连同我打赌的勇气都没有?”

顾明珠宛若失望般摇头仿佛要养藏起那份庆幸,“不赌就算了,料想你们也成不了气候,难怪得不到定国公的重用。你们也只能做些小事,我要见船舱中的人,你们把我父亲抬进底层船舱去。”

“你输了待如何?”

方才抽了顾明珠一鞭子的公子眉头舒展,兵法有云,兵不厌诈,痴肥的少女怕是故意这么说,以达到让她父亲不被冻到的目的。

他可不是笨蛋,会被少女几句话欺骗。

“我提出赢得赌注,还要帮你们想你们赢了的赌注?”顾明珠率性嗤笑,“赌注随便你们开!”

那副云淡风清,目中无人的率性令人恼火。

他们不得不承认肥丑矮的少女多了几分神韵光彩。

“你们把臭穷酸抬到底层船舱去。”有人吩咐仆从,在同伴们差异目光下,挺起胸口道:“咱们可不能在肥……她面前露怯,赢就要光明正大的赢,让她找不到输了的借口。”

其他人不以为意般点头,不是他提前吩咐,他们也是要出声的,幸亏有人快了一步,他们可不是怕了痴肥少女,而是不想画舫上死人,惹世子不快。

仆从抬起昏厥的顾远进入底层船舱,虽只是下人歇息的船舱,却也干净暖和,顾明珠加了一句,“给我爹换身干净衣裳。”

仆从偷眼见自家公子没有出声反对,抬着顾远的动作越发小心了。

莫不是世子同痴肥少女有关系?

“你若是输了,本少爷……”勋贵子弟撂下狠话,“要你的性命!不,先给我们做奴才,然后再把你的命双手奉上。”

“也就是赌注是先被折磨一番,然后再取我性命?”

“然。”

勋贵子弟有扳回一城的感觉,害怕了吧,后悔了吧,可惜已经迟了,他们期望看到少女惊恐后悔的脸色。

顾明珠轻笑道:“一言为定。”

冷静从容如常,浅淡笑容自信且骄傲。

她在守在船舱门口的仆从低声说了两句,世子爷近身长随自是仪表堂堂穿戴比寻常仆从更好。

年轻的长随面色微变,谨慎般看了痴肥少女一眼,他只觉得自己望进深不可测的潭水中,打了个激灵,转身拉开舱门,“您稍后。”

方才他还有看热闹的心思,在少女同他耳语后,便再不敢轻视她。

安广跟随世子多年,自诩见识要比在场的勋贵子弟强一些,毕竟他们虽然顶着勋贵的名,却并不受家族重视,陪在世子爷身边同帮闲没太大的区别。

稍刻,船舱门再次打开,安广低头走出,郑重行礼道:“世子爷请您进入详谈。”

勋贵子弟:“……”

怎么可能?

有人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亦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隐藏在画舫中的十几名侍卫现身,既戒备看着她,又不失礼数。

……这是定国公世子爷该有的排场。

顾明珠暗暗点点头,“只是请我进去?”

船舱中人影背对着她,身材挺拔如松,强健有力。

即便看不清面容,她亦是可从身影上辨别出,他就是定国公世子姜烨,名是秦元帝钦赐,其父战死疆场,只留下他这么个遗腹子,定国公越过姜烨几个叔叔请封他为定国公世子,秦元帝亦将他当做亲近皇孙看待,寻常公主皇孙也比他不过。

他转过身体,不慌不忙迈出船舱,此时定国公世子虽然未及冠,带有些许的青涩,可他深邃雍容的眸子,入鬓的剑眉,挺直的鼻梁,无不彰显他与生俱来的俊美和贵重。

姜烨,原来她并没有完全忘记年轻而青涩的定国公世子,有些人不会因为大仇得报便从记忆中彻底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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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交锋

定国公世子姜烨穿着青灰色素面直裰,一根玉簪挽住发髻,周身上下也只在腰间挂了一块方玉,丹青流苏微微摆动,衬得他文雅矜贵。

她见过鲜衣怒马的定国公世子,见过落魄饱受酷刑的罪臣姜烨,素雅淡漠的姜烨倒是两世仅见。

方才嚣张至极的公子哥们一个个垂手而立,世子爷竟是亲自迎出来了。

“世子爷。”

“表弟。”

“堂弟。”

姜烨也只是似有似无扫了他们一眼,簇拥他的侍卫呈现扇形隐隐将顾明珠包围,他们的手放在刀柄上,只待世子的命令。

顾明珠微微浅笑,眸子比方才更加明亮,“姜世子是想杀人灭口麽?只怕这些人不够用呢。”

姜烨盯着眼前的少女,眼前的女孩子不过十二三岁,肌肤如尚好的雪缎,五官精致,只是过于痴肥破坏了本身的美丽。

衣裙滴滴答答落着水滴,乌黑的青丝胡乱披在身后,她本该显得很狼狈,可眉宇间透出的镇定从容,刚毅坦荡,绝不是寻常女子能有的,让姜烨不敢轻视。

他好似只在当今皇后娘娘身上见过……可一个痴肥的少女怎么可能同母仪天下且同秦元帝一起打下江山的皇后娘娘相比?

姜烨心中转过念头,这些侍卫只怕真不够杀了她,虽然她只是孤身一人。同时姜烨更想知道事关定国公一脉荣辱的消息怎么被一个从未见过的少女知晓的。

她姓顾,莫非同镇国公顾家有关?

顾家几位千金文雅端方,气质和少女截然不同,何况姜烨从未见在镇国公府或是宫宴勋贵宴会中听说过顾家还有这么一位小姐。

“顾小姐误会了,他们只不过随着本世子出来迎接顾小姐,断然不敢害你性命。”

姜烨语气十分诚恳,只是声音中多了几分慵懒,“外面太冷,顾小姐不适合再待船舱外,不如请进船舱取暖,喝一杯热茶。”

睁着眼睛说瞎话和颠倒是非黑白到是同前世一模一样,明明他想要她的命,却露出一副无辜关心她的模样。

只字不提他最关心的消息。

今生她不会再被他温柔的外表所蒙蔽。

顾明珠浅笑道:“我自然想入船舱,不过再此之前。”看向一旁犹如鹌鹑一般的一众公子哥,他们面上惴惴竟无一人敢同她相对,“方才打赌,是我赢了。”

公子哥:“……”

她真敢再提出赌注?

就不怕他们事后报复?

从未见过心眼比她还小,睚眦必报的女孩子!

“愿赌服输,诸位总不会想失言而影响一惯一诺九鼎,最重诚信定国公的威名吧,失信于人,违背承诺,不配为人!”

姜烨感到女孩子若有所指,虽冲着别人,却是说给他听的,甚至隐隐在嘲讽自己了!

他何时做过失信的事?

姜烨目光不由得再次落在痴肥的少女身上,莫非他们以前真得见过?

公子哥们互相看看,求助般向定国公世子看去。

顾明珠上前一步,抬起脚利落干脆踹上方才挥鞭打她的公子臀部,“还请诸位同西湖美人好好相处,切勿辜负美景美人。”

噗通,被踹中的人跌落西湖水中,扑腾着手臂,挣扎着,口中灌了几口冰冷的西湖水,他努力抬头仰望含笑的痴肥少女,睚眦必报的小人……屁股好疼啊,她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

少女笑盈盈问道:“不用我一个个送你们同西湖美人相会吧,我是不介意送你们一脚,只是……不知诸位身娇肉贵受不得受得住。”

姜烨没有有人表态,一众公子哥一脸挫败,强打着精神,毅然决然手挽着手从画舫跃入湖水,好冷啊,冰冷的湖水刺得骨头疼。

西湖上多了十多只扑腾的鸭子,引得在岸上欣赏美景的人轰然大笑,他们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落水的勋贵子弟着实让他们解气。

人人都笑了,法不责众,即便勋贵子弟事后报复还能挨个去寻他们?

许是方才那位落水胖嘟嘟的女孩子逼得勋贵子弟跳湖?

“还算聪明,以定国公做靠山,若是坏了定国公的名声,以后怕是再难有富贵日子过。”

顾明珠笑看在西湖水中挣扎的公子哥,穿戴再好,一入西湖便成了落汤鸡,再不负方才的嚣张,“靠山山倒,靠水水断,终究还是自己最为可靠。”

前世的磨砺让她明白求人不如求己,纵然是至亲骨肉,宗族亲眷也有舍弃自己的一日,哪怕她为宗族做了再多的事,伤她最重最是落井下石的人恰恰就是至亲。

一饮一啄,前世她众叛亲离,尝尽世间心酸冷暖,却在他们最得意自以为能富贵绵长时,她彻底打碎他们的富贵权臣美梦,亲手在帝国版图抹去他们和后世子孙的存在。

少女果然十分聪慧独立。

姜烨心头的一丝不悦散去大半,那些人纵然不争气,也是定国公的姻亲,随他出京散心的,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多谢顾小姐教训他们为人原则,祖父和长辈们对他们的确是疏于管教,若是经此一事,他们有所长进,也不算他们白来一趟西湖。”

“不用谢。”顾明珠丝毫不客气,仿佛不知何为谦虚,随意道:“定国公忙于国事,侍奉陛下,协调军务,为保住陛下的信任,广结文臣,可谓呕心沥血,费尽心机,哪有时间管教家族子弟,为让他们不坏大事,才让他们出京避避风头,定国公果真是老谋深算,为取信于人,就连堂堂世子继承人都放出京城。”

姜烨开始还微笑,渐渐得随着顾明珠话语中透出的信息笑容淡去,剑眉尾端透出些许冷冽。

顾明珠若有似无看去,姜烨摆弄起腰间的方玉,她想到方玉真正的主人眸光微凝,顷刻眼底覆盖冷意:

“长孙幼子,父母命根子,姜世子既不是定国公长孙,又非幼子,定国公把长孙幼子留在京城,却让姜世子出京,等定国公所谋成功,姜世子所得功劳远远不如他人,到时候世子的位置……也许就要换个人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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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刺激

当世人都道定国公最看重姜世子,对姜烨宠爱有加,唯有她才知道定国公选姜烨为世子只是迫于无奈,毕竟姜烨很得秦元帝宠爱,他的父亲战死也是因为秦元帝决策失误。

帝王的宠爱和些许愧疚维持不了多久,姜烨若无绝佳的表现,秦元帝很快会把忽略过去。

定国公最喜欢是续娶继室所出的三子,一心想让最为心爱的儿子取代姜烨继承他的爵位和财富。

姜烨在定国公府上并非如同外人见到那般风光,生父早丧,生母不仅不识字还是个懦弱担不起事的人,他时刻都要提防叔叔和堂兄弟们的算计,亦是不能行差走错一步给定国公废世子留下把柄借口。

刚刚爬上画舫的姜家公子们听到顾明珠的话后,差一点重新跌进西湖中去,一个个脸上露出惊骇之色,他们可是生活在定国公府,不知姜烨为要事离开京城就算了,竟然没有看出世子爷不受定国公喜爱。

他们的眼睛到底有多瞎啊。

最后爬上画舫的人揉着被顾明珠踹过的屁股,时而望着顾明珠,时而望着仿佛被一拳击中要害,矜贵的脸庞有一丝裂痕的世子爷。

画舫上一片死寂。

姜烨面色铁青盯着顾明珠,刀子一般寒冷逼人,顾明珠很不舒服,已经很久没人敢这么看她了!

前世在她面前摇尾乞怜且苦苦哀求的人见得太多,便是面前这人,在十年后不是一样仰望她。

她记忆中浮现出受刑后姜烨那双眸子,深沉幽暗,似隐藏着什么,亦好似只有恳求。

顾明珠浅笑:“哎呀,是我一时大意把姜世子的困境说了出来,真是罪过,罪过,你们就当做没听到,好不好?”

姜家子弟目瞪口呆,无耻,厚脸皮!

她向姜烨拱了拱手,“对不住了,姜世子,他们不大情愿保守秘密,我不敢让定国公一脉子弟闭嘴听话,毕竟我只是个乡野村夫的女儿,同他们地位悬殊啊。”

屁话!

把他一脚踹到西湖去时,她怎么没想到彼此地位悬殊?

不敢得罪他们,竟敢冷面无情逼着他们跳湖?

虽有打赌输了的原因,倘若她有一点点敬重畏惧的心思,也不会借着赌注报仇了。

不就是方才他们嘲笑她是肥猪么。

她不是肥猪,大概也许是天蓬元帅的女儿临凡吧。

少女胆子大,心眼小,心机深且睚眦必报!

把他们逼入西湖还不算完,一番唱念做打竟是暗示世子爷继续收拾他们,难怪孔圣人曰,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浑身湿漉漉宛若落汤鸡一般的公子们眼巴巴望着世子爷,您可不能被猪妖精,不,天蓬元帅的女儿所迷惑呀!

……以后他们再不吃猪肉了,远着她还不成?

姜烨额头青筋直跳,根本没听出她任何的歉意,很明显她是故意引他生气,若是他整治跟随自己出京的姜家子弟,以后他在姜家的日子更会步履维艰。

他们虽是不争气,但枝繁叶茂的姜家盘根错节,姜烨把他们带出京存着笼络他们或是他们的长辈心思。

他到底哪里得罪眼前的少女?

她无缘无故这缕怨气是打哪来的?

姜烨微颤的手臂泄露了他愤怒的情绪,到底还只是个少年,再有心机也难免露出些许的端倪,他远不如十年后成熟深沉。

顾明珠所依仗不过是上一世的阅历,比当世之人看得清定国公府,欺负一下少年时候姜烨罢了。

前世债,前世了。

姜烨已经为上一世的选择付出血的代价,今生她同姜烨再无关联,他做他的定国公世子,她为顾远的幺女。

今生姜烨并没有做过对不住她的事,若是她穷追猛打蓄意报复姜烨,同她所鄙视的人有何区别?

顾明珠若有似无叹了口气,扭动肥胖的身躯大大方方走进船舱:

“世子爷辉煌若明月,万众瞩目,只有一点不好,有个风吹草动的,消息传得漫天都是。我听说了世子爷急切想知道的消息和定国公下一步盘算,您却不知我从何处听来的。倘若世子爷对我不利,我娘不知会不会把消息公开,毕竟她已知我父亲在西湖卖画,今日西湖这么多的游客,见到我和父亲上了世子爷的画舫,纵然世子爷想要封口怕是难以堵住悠悠众口。”

姜烨领人出来,船舱中自然不会再有人了,顾明珠顺手关上船舱的门,又道:“外面太冷了,我又在湖水中泡了半晌,恳请世子爷发发善心,送我一身干净暖和的衣衫。”

最后这段话虽是客气,然她那副宛若画舫主人的模样着实不知客气和谦虚是何物。

显然顾明珠不具备女子的温良恭俭让等美德。

姜烨表情严肃望着关闭的船舱,目光冷冽而理智,她是怕他杀人灭口?或是对在底部船舱修养的顾远不利?

“准备衣物,让婢女送进去给顾小姐。”

姜烨从容不迫的吩咐下去,并对堂兄弟表兄弟们交代:“一会儿画舫靠岸,你们先回余杭别院,今日发生的事……”

稍稍停顿,姜烨冷厉的目光挨个在他们身上扫过。

他们心惊肉跳,生怕世子爷起了杀心,连连摇头道:“今儿什么事都没有,我们没碰见肥……碰见任何人,没听到任何话,只是去断桥欣赏雪景来着。”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定国公安好,姜家富贵太平,你们也可继续过富贵的日子。一旦定国公府落难,你们,同你们的父辈兄弟怕是已经忘记如何种地打猎了。”

秦元帝起于微末,定国公是最早追随他的人,他出身亦不高,只是农夫猎户而已。秦元帝得了天下后,姜氏宗族才借着定国公崛起,族中子弟一下子豪奢富贵起来。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再让他们去耕作,等同于要了他们的性命。

“谨遵世子爷吩咐,我等以世子爷马首是瞻。”

众人一起表态,齐齐以世子爷称呼姜烨,再不敢唤他表弟堂弟了。

画舫刚刚停靠在岸边,他们飞也似上岸,好似画舫是魔窟一般。

画舫不是魔窟,却有一个猪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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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前尘

顾明珠贴着船舱门瘫软在地上,骨头缝隙泛着潮湿凉气,浑身的肥肉隐隐传来酸胀刺痛,大病初愈,再加上附身落水等原因,方才的一番波折对她来说太过勉强。

在姜烨面前,她不能退,反而要强势自信,否则他们父女的性命难保。

在船舱外,她屡次挑衅姜烨,并非还记挂着前世的恩怨,毕竟前世她才是赢得那个,胜利者无需记住失败者。

唯有令姜烨忌惮才能平安。

这也就是尚为成年的姜烨,若是换做五年后,睥睨天下的姜烨没如今好对付。

那时姜烨坐稳定国公世子的位置,把定国公最宠的儿子和所有威胁他的人全部赶出京城,在朝廷上,他由秦元帝宠爱的晚辈之一变成倚重的重臣。

若非最后他在夺嫡上下错注,且同她有旧怨,也不会落得夺爵抄家的下场,有她在,新帝即便欣赏姜烨的手段才华也不会轻易宽恕他。

顾明珠低头望着肥嘟嘟且轻颤的手,重回十多年前,熟悉的人还好么?

再次碰面,他们也如同姜烨一般认不出她了。

当当当,轻叩船舱门,恭谨悦耳的女子声音传来:“顾小姐,干净衣服已送到,世子爷命奴婢侍奉您更衣梳洗。”

顾明珠抛开脑中的杂念,勉强站起身,打开船舱门时,她一如方才轻松写意,再无任何倦怠疲惫。

俏丽的婢女手中托着衣物,笑盈盈走进来,屈膝道:“奴婢寻了几件不曾上过身的新衣,不知尺寸是否合身,若是……”

快速扫了一眼痴肥少女,虽婢女得了吩咐,顾小姐是个胖子,她没想会有少女肥成这般,最令她费解是肥胖少女竟得清心寡欲的世子爷谨慎相待,除了被世子爷怀念的青梅之外,她就没见过世子爷再亲近哪位千金小姐:

“奴婢擅长针线,可以为顾小姐修改衣裙。”

“不用了。”

顾明珠道:“不用麻烦,你去找件干净的宽大的外罩即可,你们世子爷还等着见我,时间很宝贵,总不能让姜世子在船舱外站太久。”

她担心姜烨另外想出针对自己的对策,亦没有在姜烨的画舫中更衣的心思。

婢女迟疑望向画舫外瘦削的身影。

“按照顾小姐吩咐做。”姜世子背对船舱,面向西湖断桥,“找件男子衣服,干净舒服即可。”

“是,世子爷。”

婢女将铜盆洗漱之物放下,转身退出船舱。

姜烨和顾明珠,一人在船舱外,一人站在船舱中,中间只隔了一扇舱门却犹如隔着千重山。一人欣赏西湖美景,一人拿着干净的帕子擦拭头发,状似平静互不打扰,其实他们都在快速思索下一步,如何反制对方。

俏丽的婢女很快给顾明珠找来男子的衣衫,顾明珠披在身上,将半干不干的头发梳成马尾,顷刻由痴肥少女变成壮硕的少年。

若当她是少年,婢女觉得顾小姐的肥胖不再是致命的缺点。

船舱摆设秉承姜烨的一惯风格,低调中透着奢华,雅致舒适。

顾明珠在摆设布置中发觉一丝不同,所有华丽色彩艳丽的古玩珍宝都不见了。

她好似忽略了什么。

到底是什么?

靠在船舱窗户放着一张楠木书桌,笔墨纸砚陈列其上,被镇纸压着的宣纸墨迹尚为完全干透,顾明珠下意识走近,扫了一眼宣纸上字……身后脚步声响,姜烨如同一阵风刮过从她身边刮过。

他快速收齐宣纸,小心翼翼折好放到一旁几本孤本信函底下,转身时已经很好掩饰焦急不悦,淡淡说道:“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了吧,顾小姐。”

顾明珠的胖脸惨白,比方才在船舱外更无血色,此时她比落水后浑身湿漉漉时还要狼狈,再无方才气焰,好似遭受到重大的打击。

“顾小姐?”

莫名姜烨竟有几分担心她,莫不是被他亲笔所写的诗词……感动了?

这首诗倒不是不能被外人看到,他只是本能不愿意让眼前的少女见到,更不愿意被聪慧的顾小姐看破他极力隐藏的东西。

世人都道姜烨因青梅逝去而伤心,赞他情谊深重。

唯有姜烨明白自己的心思,他是心悦那人的,然爱慕再深亦没权势富贵要紧。她出现的时机不对,若是再迟五年,不,只要三年,他理顺定国公府坐稳世子之位,他愿意风风光光迎娶她入门,宠爱她一辈子。

在姜烨下定决定舍弃这份爱慕谋夺权利时,竟然传出她的死讯!

她从他生命中彻底消失了。

人一旦故去,再多的不好也会变得美好,姜烨无需再遮掩情愫,在西湖断桥边上,他写下了这首情诗。第一个见到这首诗的人竟是素未平生,让他忌惮的顾小姐。

顾明珠抬头望着姜烨,一时没反应过来,姜烨只觉得她的眼神很奇怪,有迷茫,有痛苦,亦有几分解脱,像是突然挣脱爱恨情仇的枷锁重获新生。

“安国公府的常婉死了么?”顾明珠喃喃问道:“她何时死的?葬在何处?”

她顾不上分辨诗词中姜烨是否真心,更没空去想姜烨对常婉复杂的感情,因为这首词,她乍然想到忽略的东西。

既然她附身在顾明珠身上,安国公府六小姐常婉必然是死了的,而且常婉已经死了一年以上,早已入土下葬,否则她该重生在原本的身体里才对。

她有几分庆幸,不是成为顾远女儿庆幸,而是为常婉。

在这一世中常婉虽然夭折,但常婉至死都没怀疑过安国公常家那群人面兽行不择手段的亲人,没有见到定国公世子姜烨移情别恋转同自己的堂姐定亲,也不会背着克亲克夫天煞孤星的命格,更不会成为世人口中淫荡无耻的女子而被安国公族谱除名,赶出家门。

她至死都是骄傲美丽的安国公府六小姐。

常婉再不用承受她前世所经历的一切挫折磨难,自然也不会有她荣耀归京后,手刃仇人的畅快,其实今生常婉的结局挺好的。

姜烨微微惊讶,她连常婉都认识?若同安国公有旧,他倒要好好思索她带来的消息了。

“常小姐自然葬在常家祖坟,顾小姐认识她?”

姜烨带了几分试探,对顾明珠越发慎重。

“常家祖坟?”顾明珠了然浅笑,“那可真是个风水极佳的好去处,同父兄葬在一处,也是她的愿望。”

ps怕亲们看不懂,夜说一句女主回到十多年前,重生附身在顾明珠身上,而女主真正的躯体常婉死了,世上再无常婉此人。为什么要写换体重生,主要是在女主前世把所有仇怨都报了,本体重生以女主恩怨分明的性子不会再拿着前世的仇报复今生的人,她也没遗憾需要弥补,不如重生成为顾远的女儿,得到前世她所缺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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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女强

姜烨的眉头微不可见皱了一下,顷刻便重新舒展,该告诉她常婉葬身火海,她嫡亲的哥哥承袭安国公爵位的常诏逃出火海,虽然身受重伤,但将养一年常诏已无性命之忧。

常诏的父亲是秦元帝的义子,当年他以勇冠三军著称,为秦元帝立下赫赫战功。

姜烨的父亲死于秦元帝决策失误,常诏的父亲常德却是为救秦元帝力战而亡,死在秦元帝即将一统天下登基称帝前一年。

常德战死,秦元帝悲伤惋惜,哀痛不已,后经过皇后娘娘开解,秦元帝也耗费半年才缓过失去常德的痛苦。

称帝后,秦元帝并没有忘记战死的义子常德,越过姜家李家,直接册封常德的儿子常诏为世袭安国公,并追封常德为武安郡王。

常德也是唯一一个封王的外姓,虽是追封为郡王,但安国公府地位不在镇国公顾家之下。

常德只留下常诏和常婉这对儿女,常婉的地位自然非比寻常,不过常诏的身体一直不大好,并非长寿之相,一旦常诏故去,世袭安国公的爵位怕是要落在常家长房头上。

毕竟常德的兄长也是一员猛将,只是没有常德战功显赫,也没常德备受秦元帝器重信任。

姜烨本能觉得还是不说常诏还活着为好,眼前的少女难以对付,好似有关常家的消息略显滞后,她露出这样的破绽,也许会成为他翻盘的机会。

自从见到她,他一直落于下风,隐隐有被她压制的感觉。

哪怕在外人看来,他们旗鼓相当。

师傅说过,江湖之中藏龙卧虎,不可轻视任何人,以前他不以为意,见到顾明珠后,他相信师傅的叮嘱,连一个乡野长大的少女,他都没有必胜的把握。

他自持算无遗漏,太过自大轻敌,以后同朝廷上的重臣权贵相争,他又有几分胜算?

顾明珠默默同前世的自己道别,自然没注意到姜烨的变化,也不知一眨眼功夫,姜烨想到许多已经开始总结经验教训了。

吃一堑长一智,多了谨慎的姜烨远比她记忆中的定国公世子难以对付。

俏丽婢女悄无声息奉上茶水后,蹑手蹑脚退出船舱。

顾明珠开门见山说道:“陛下起于微末,见元帝王出行时壮观隆重的场面,入目是匍匐在地的百姓,陛下心生向往,说出大丈夫当如是,遂起兵抗元。陛下曾言不为九鼎食,便为九鼎烹,这也是陛下最终能战胜各路豪强定鼎天下的原因。”

姜烨再次对顾明珠刮目相看,别看这段话简单,却是不能让天下百姓知晓的秘密。

史书上也只会留下秦元帝痛恨元蒙暴政,为解救天下百姓而起兵抗元。

其实秦元帝起兵只为至高位置,成为天下的主宰。

万一失败了,他被元蒙烹食也算是在史书上留下一笔,总比碌碌无为苟活着好。

姜烨发现顾明珠的眼睛黑白分明,自信明亮,宛若星辰,无人可以夺去或是掩盖她眼中的光芒,她若是瘦下来,眼睛会更大更漂亮。

“陛下英明神武,自不必多说,世子爷跟随陛下,自当比我清楚。”

“……顾小姐过谦了。”

姜烨觉得自己对陛下的了解怕真比不过顾明珠,“我只见陛下乾纲独断,恩泽百姓,帝王之威日隆。陛下一怒,伏尸百万,侍奉陛下时只有小心谨慎,毕恭毕敬,不瞒顾小姐,我完全忘记陛下征战天下的初衷。”

秦封是皇帝,也是一个男人,世人只把秦元帝当做帝王君主,却忘记皇上也有七情六欲。

何况秦封并非是一个受过完整帝王课程的人,也不是世家精心培养出来的标准世家子。

他是一个草莽皇帝,欲望等等比任何人都要重。

顾明珠唇角含笑收下姜烨的赞赏。

前世她研究秦元帝一辈子,对秦元帝以及诸多皇子皇孙了解甚深,因此她才能帮着他把皇位抢到手。

虽然他也的确值得她辅佐,但她在其中发挥了多少作用,只有他们两人最清楚。

等待她带上皇贵妃头冠却等来她的死讯,他一定想摇醒她再重新掐死她!

她答应过他不会死在他看不到的地方。

她可以成为他的女人,却不会去做有皇后正位中宫的皇贵妃,同后宫诸多妃嫔争夺他的宠爱,让自己陷入后宫的宫斗中去。

前世她报了私仇了结一切恩怨后,也当为大秦帝国和社稷百姓做些什么,否则怎配成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权倾朝野的女国公?

抿了一口茶,果然是铁观音,她差点忘了姜烨最爱便是茶香浓郁的铁观音。

前世她还求父亲旧部专门从福建捎回来铁观音,偷偷送给姜烨。

那时她一心都想着姜烨,还真是天真无邪得近乎可笑。

他费劲心思坐稳世子之位,最后却败在她的手上,想一想还是感到痛快,最后他同常妍也不是很幸福。

她放下茶盏漫不经心提醒:“陛下还曾说过一句话,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后宫佳丽已有几百人了,每年还有年轻貌美的女孩子被送入后宫,皇上怜惜宠爱美人,对得宠的宠妃所求无不应允。”

姜烨瞠目结舌望着过来,失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天下人只知道陛下对皇后娘娘最为爱重,只把皇后娘娘放在心上,后宫宠妃再得宠,陛下也从未……从未……”

察觉到顾明珠异样目光,好似在说继续往下编,继续编啊,姜烨紧抿着嘴角,再说下去只是自己丢脸。

她既然能用关乎定国公府荣辱前程的消息引得他主动出船舱同她相见,又岂会不知秦元帝身边有几个宠妃?

“顾小姐冰雪聪明,本世子佩服,佩服极了。”姜烨又道:“真该见见令尊,看看怎样的人才能养出顾小姐这样的女儿。”

顾明珠没把姜烨语气里对自己若有若无的敌意放在心上,将话题引向正途:“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纵然陛下依然爱重皇后娘娘,却不妨碍陛下为宠妃出气而警告或是处置结交文臣,意图拥立皇三子的定国公,世子爷笃定太子殿下熬不过今年?”

轻飘飘一句话,惊得姜烨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冷汗淋淋:“你又知道了。”

ps继续求推荐票,求收藏,另外女主前世真是女强人大女主啊,绝对得权倾朝野,是一个权臣,可是今生她大女主人设崩得有点彻底,亲们感兴趣的话,夜可以写几个前世的番外。

第八章分析

顾明珠轻轻扣了扣茶杯盖,眼角眉梢流露出的自信让她光彩照人,很容易忽略她的痴肥。

肥胖而显得粗短的手指搭在白瓷茶盏上竟显出几分可爱,轻飘飘扫过一脸惊骇,震惊得无法自持的姜烨。

她弯起嘴角淡淡说道:“再演就过了,定国公世子!”

姜烨夸张的动作僵硬一瞬,俊美的五官有一瞬茫然,难得在他脸上浮现一抹羞涩。

重新坐回椅子上并坐直身子,看着顾明珠的眸子闪过一道耀眼的光亮:“恳请顾小姐赐教,何人能医治太子殿下的顽疾?”

语气虽是客气,顾明珠听出其中隐藏的一丝寒冷和试探,然她并未把这些放在心上。

他若知晓上辈子自己凄惨的结局,此时不得拿刀亲手捅死她这个祸害:

“这还有点定国公世子的样子,我喜欢同聪明人说话,我懒得同一惊一乍的蠢货浪费口舌,我的时间也是很宝贵的。”

姜烨:“……”

不自觉再次摸了摸腰间的方玉,蠢货一词真是刺耳啊。

他清冷的面容露出认真倾听的神色,唇角噙着温柔的笑容,好似听不出顾明珠指桑骂槐的还击。

顾明珠暗暗点头,倘若姜烨太不堪,岂不是说她前世眼光很差?

转过误导姜烨走上错路的念头,姜烨是个精明的,察觉出自己骗他,肯定同她不死不休,以定国公世子之尊抹杀一对平民父女是轻而易举的事。

今生她已没了让任何人忌惮的权柄,顾远将来再厉害,此时他也只是个昏迷不醒的穷书生。

“上有所好,下必从焉,自打得了天下,皇上越发喜欢才貌双全的女子,如今得宠的宫妃多是书香门第的才女,亦有一些世家精心培养出来的娴雅千金。”

姜烨眸子骤然暗淡几许,笑容渐渐淡去。

“皇上如此,同皇上一起征战天下的功臣勋贵自当紧紧追随皇上脚步,京郊修缮的水月庵中住了好几位功臣勋贵的老妻。富贵易妻已是常态,大字不识的村妇只配跟着他们吃苦,等男人功成名就,加官进爵,她们苍老的容颜,粗俗的言行已不配待在封公封伯的丈夫身边,自有年轻貌美,出身高贵,端庄优雅,言行举止自成风流的千金取代她们。”

秦元帝出自草莽,追随他的功臣良将出身也高不到哪去,他们功成名就之后再难瞧上家里的婆娘。

运气好一点老妻染病故去,他们迎娶世家千金,运气差一点老妻尚在,他们便寻个理由休掉结发妻子或是把老妻送到水月庵去清修,他们一样可以同世家小姐做夫妻。

定国公算是运气比较好的人,老妻适时故去。

他续娶的继室出自兰陵萧氏,是顶顶有名的世家大族,萧氏所生的儿子亦成为定国公的心肝宝贝。

“纵观史书,每一个王朝建立之初,都有不少功臣勋贵死夫人续娶娇妻。“

顾明珠眸子闪过鄙夷,“升官发财死夫人,成为你们男人的三大喜事。”

姜烨:“……”

有心辩驳一句,他不是负心薄悻的男人,话到嘴边上却是无法说出口,甚至不敢去看顾明珠那双了然清澈的眸子。

顾明珠叹息道:“原本她们可以求求皇后娘娘,可皇后娘娘也有自身的难处,何况男人的心若不在她们身上,光靠皇后娘娘命令又有何用?皇上起兵时,皇后娘娘散尽娘家财产和嫁妆相助。皇上征战二十年,也是皇后娘娘不畏艰辛险阻一直追随,为皇上稳定后方。皇上纵然是再宠爱宠妃,也不会忽略了皇后娘娘,而且皇后娘娘最大的依仗已由皇上变成太子殿下。”

姜烨额头冷汗狂冒,此话句句诛心,被人听去免不了一个不敬陛下的罪名,她如此相信他不会告密么?

不,姜烨暗暗摇头,她不是相信自己,而是根本就不在意。

顾明珠对皇后娘娘还是挺有好感的,虽然前世同皇后娘娘接触不多,但皇后娘娘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只是受困在后宫,纵有不少的聪明才智也施展不出来。

秦元帝不会要一个强势的皇后,太子殿下身体孱弱却也不愿事事听母亲的安排。

“太子殿下能稳住局面,多亏皇后娘娘同功臣勋贵们良好亲近的关系,纵是那些被舍弃的功臣老妻求到皇后娘娘面前,她也不会为她们而训斥喜新厌旧的功臣勋贵,太子殿下少不得功臣勋贵的支持。”

人都是自私的,皇后娘娘也不例外,除了给那些可怜容颜不再的老女人修一座水月庵,不让外人去打扰她们,皇后娘娘再不会为她们做任何事。

正因为皇后娘娘这份聪明隐忍才能坐稳凤位,掌管六宫。

顾明珠看了一眼姜烨,“定国公到是另辟蹊径,不仅暗暗结交文臣,八面玲珑,同功勋文臣都能说上话,竟是舍弃太子殿下而去辅佐三皇子,不惜为三皇子暗中奔走,甚至不惜以世子爷为掩护来算计太子殿下,定国公是当皇上手中的厂卫是摆设呢,还是看出皇上有易储之心?”

姜烨不置可否笑了笑,她虽然聪明却不是洞悉一切,以尚未及笄之龄分析出这些且镇住他一时,已是很难得了:

“顾小姐怕是不知在我出京前,第一任锦衣卫指挥使已经被陛下下旨处死,并暴晒三日不许人给其收尸,锦衣卫群龙无首正乱着,而东厂不过是一群阉人,小人奴才,皇上未必会相信他们的话。”

仿佛没听出姜烨的敷衍,顾明珠哦了一声,“文昌伯满门抄斩前也是这么想的,广安侯抄家时,好似就是世子爷口中的阉人动得手,曾经的御史左蓝秋张口闭口辱骂厂卫是贼子,最后他……只能把嫡出孙女嫁给锦衣卫千事以此换回他一家的性命。”

姜烨的脸色一变再变,强自镇定道:“可是皇上处死了锦衣卫指挥使,并当庭说以后锦衣卫不再监视朝臣……”

顾明珠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是个好东西,怎么就有人没有脑子呢,我没记错的话皇上处死锦衣卫指挥使的罪名是贪污受贿,可从未说过锦衣卫监察百官有错,死一个锦衣卫指挥使,皇上再任命一个也就是了,至于东厂的公公们,世子爷口中的阉人一生荣辱都在皇上,他们有时比朝廷勋贵重臣更得皇上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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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策略

姜烨端着茶杯的手颤抖,茶水溢出杯外滴滴答答落在船舱地上。

他头皮发麻,面无人色,皇上知道了祖父做得一切勾当?!

当世的功臣勋贵大多看不起锦衣卫东厂,自持同秦元帝过命的交情,认为只配打听消息的小人破坏不了秦元帝对他们的信任。

前世最初她也是这么想的,后来的事实证明勋贵功臣们的天真。

有八成以上的功勋贵胄死在锦衣卫大牢中,秦元帝只是杀了两位锦衣卫指挥使平民愤。

直到她死时,锦衣卫依然为新帝发挥着监察百官的作用,权势不可为不大,依然可以越过大理寺等三司直接提审拘禁朝廷上任何官员。

他们只需要同皇上回报,也只听从皇上的命令。

“皇上雄才大略,把前朝的密探直接摆在明面上,首创锦衣卫又成立东厂约束锦衣卫,让他们独立于朝廷之外,自成体系又相互监督牵制。有了皇上的信任,他们便是首辅也敢拉下马,一旦失去皇上的支持,第一任锦衣卫指挥使就是前车之鉴。”

当世之人不甚了解秦元帝首创的厂卫体系,前世掌管过锦衣卫,结交过东厂内侍的她又岂会不知厂卫就是两只皇上放出去咬人的恶犬?!

顾明珠睨了一眼木若呆鸡的姜烨。

其实他是最早明白厂卫可怕的勋贵子弟,正因此他才能坐稳定国公世子的位置,没她提醒,在不久的将来他也能想到。

许久姜烨缓过神,抬眸看去顾明珠慢悠悠品着香茗,莫名感到心安,站起身来郑重且正式向顾明珠鞠躬行礼,“多谢顾小姐指教。”

顾明珠坦然受了,“只是指教么?”

真是个不肯吃亏的女孩子,这样的性子……坦荡又直率,比口中谦虚实则倨傲,说一半留一半扭捏含蓄的女孩子更显大气。

“顾小姐对本世子恩同再造,让本世子有拨云见月般的顿悟,往后但凡顾小姐有求,本世子定当竭诚以报。”

他绝口不提定国公,又以本世子自称,顾明珠自然明白其中的含义。

他既是定国公!

以世子之位执掌定国公府一切!

姜烨从不缺乏这样的野心和能力。

前世还是安国公六小姐的常婉竟把他看做温润如玉的君子,以为他对定国公偏心而无可奈何,她有什么好东西总会给姜烨留一份。

以她的经历到是对坦露野心的姜烨顺眼点。

“姜世子会以身相许,以报我的恩情么?”

“……”

姜烨俊脸浮现一抹绯红,亦有一分的恼意,倒不是因为顾明珠卑微的身份和肥硕的身体,而是他觉得愧对常婉。

在顾明珠问出这句话时,他有一瞬的犹豫。

犹豫意味着动摇!

写给常婉的情诗还没干呢。

少女清脆的笑声在他耳边拂过,顾明珠笑够了,淡淡说道:“既然做不到就别轻易承诺。”

前世她只从情报中得知姜烨和常妍过得不好,今生若有机会,她想亲眼见见抢了常婉未婚夫的常妍到底过得有多惨。

姜烨:“……”又被比自己还小的女孩教训了。

顾明珠眉梢飞扬:“姜世子尚未掌控定国公府全局,自信是很好,皇上可是等着给宠妃出气,为宠妃的父兄平反,又牵扯到太子殿下以及三皇子明争暗斗,姜世子任重而道远啊,何况纵然最后如姜世子所谋,世子爷又能帮得上我什么?”

换句话说,顾明珠求不到尊贵的定国公世子面前,她都解决不了的事情,姜烨同样是束手无策。

自信,绝对的自信!

别人口唤世子爷带着尊重,顾明珠口中的世子爷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身份,而是同张三李四一般就是个名字而已。

姜烨右手放在小腹,微微躬身好似回避顾明珠的锋芒,诚恳说道:“我知顾小姐聪慧,令尊落水伤了元气,还需一些补药仔细将养,何况撞碎小舟本就是他们闯得祸,我本该补偿令尊和顾小姐。”

送上几张大面额银票,姜烨继续道:“我再指派几个人伺候令尊,顾小姐有吩咐要求可以直接交代他们。”

顾明珠拿起银票,大大方方收好,“派人就不必了,我爹喜欢清净。”

看出姜烨还想再劝,意味深长的笑道:“姜世子若是坚持派人到我身边,我会以为姜世子用这些人监视我,或是让他们打听我家住处,姜世子是想灭我满门?我这人一旦不高兴,会让很多人倒霉哦。”

姜烨:“……好吧,那就依听顾小姐。”

语气虽是尴尬,他面上却没露出任何被戳破真实意图的窘迫。

顾明珠反而挺有兴趣逗弄姜烨:“我没有说过能让世子爷于我相见的消息。”

姜烨淡笑道:“消息如何泄露已经不重要了,今日同顾小姐相见,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陛下不可能轻易更换储君,甚至不会让太子殿下的声望有损,祖父的一些打算已被陛下知晓,纵然陛下仍然相信祖父的忠诚,也会给祖父一个深刻教训。陛下亦不会让柳美人父兄在大牢待太久,今夜我便返回京城……”

“同定国公陈诉厉害?”

顾明珠眸子明亮,姜烨正好看过来,两人目光相碰,顾明珠点头:

“姜世子既解救柳美人父兄,又保住太子殿下贤名,纵是定国公失宠于陛下,世子爷的地位也是稳的。”

“全赖顾小姐提点。”

绝口不提他会越过定国公直接投靠太子殿下,他再向顾明珠询问如何做,岂不是显得他太没用。

他不愿被她轻视:“只是太子殿下的身体……”

顾明珠望向窗外的断桥,“这世上真有报恩的白蛇么?你说白蛇报恩就报恩,给恩人荣华富贵就够了,何苦非要以身相报?世间的男人有几个值得信任的,纵使有,也是别人家的,你未必能得到。”

故意岔开话,顾明珠可没好心到再告诉姜烨什么,不是为了顾远,她根本不会见姜烨,更不会同他说这七分真三分假的话。

不过前世姜烨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向太子殿下暗中投诚,风光了十年。

今生常婉死了,顾明珠没拿上辈子已报得仇再来报复什么都没做过的姜烨,若是姜烨同太子殿下一条道跑到黑,结局未必就好。

“你们闪开,我要见我女儿。”

门口传来顾远的声音:“珠珠别怕,爹来救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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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威胁

饶是脸皮比城墙还厚,心思深沉的姜烨听到这句话心脏骤然收缩,顾远是不相信定国公世子的人品?还是不相信自家女儿的实力?

定国公世子再丧心病狂好色成性也不会对一个痴肥的女孩子伸出罪恶之手,虽然他有一瞬的失神,但不是为肉体的欢愉,而是因顾明珠的聪慧。

从见到顾远口中需要保护的女儿后,堂堂定国公世子被顾明珠一直牵着鼻子走,姜烨得承认自己才是被压制的那个。

“我去请令尊进来……”

姜烨回头愣了片刻,顾明珠一扫方才的冷静,她肥嘟嘟的双手交握在一处,他首次在她胖脸上瞧出局促。

只是他迟疑的功夫,门口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好似有人摔倒了,顾明珠一下子起身,快步走到船舱门口,“若是你的人伤害到我父亲,姜烨,我必让你一切盘算落空。”

他的名字第一次从她口中清楚的说出,竟是威胁他?!

姜烨喉咙微微泛起苦涩,此时她全然不顾他会不会撕破脸了。方才一番密谈,顾明珠状似坦诚说了许多,姜烨隐约觉察出她是有所保留的。

不过她说出那些已经足够让他做出决断了。

再她拒绝他派去的人后,姜烨有过片刻的杀心,到底忌惮顾明珠的聪慧和威胁,亦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舍,最终他放弃原本的打算。

世上若是没有她会少许多的光彩。

顾明珠拉开船舱门,以为会见到被定国公府侍卫痛揍一顿的顾远,可眼前却是彪悍的侍卫们横七竖八躺了一地,侍卫们嘴角流淌着白沫,身体不停的抽搐,好似羊癫疯发作了一般。

瘦削文弱的顾远灵巧快速绕过倒地的侍卫,他手中还捏着半个珠串,见到震惊无比的顾明珠,顾远很快把只剩两个珠子的珠串藏好,拽过女儿如珠似宝般打量一番:“怎么穿着男儿的衣服?”

顾远对侍卫们做了什么?

早知道顾远有这样的手段,她何必同姜烨说那么些话?

虽然她不会用前生了结的宿怨报复姜烨,也没好心到为姜烨‘出谋划策’,让姜烨比前世更早做出投靠太子殿下的决定。

“珠珠,是不是你被欺负了?”顾远眼中的女儿谁都比不上,旁人见顾明珠只有喜爱,任何做父亲的人见到亲闺女身上穿着男人的衣服都会多想。

已经走到船舱门口的姜烨感到刀子一般凛冽的凶光,他不知顾远如何让自己的侍卫得羊癫疯的,若不想同犯羊癫疯的侍卫一样,姜烨最好让顾远相信自己对他的掌上明珠没有任何的冒犯。

此时顾远不是以卖画挣扎求生的穷书生,而是一只雄狮,能撕碎任何伤害他幼崽的敌人。

难道顾远不知他的幼崽也是一只噬人的老虎?!

顾远不够伟岸给姜烨不可与之为敌的感觉。

顾明珠暗暗戳了戳自己三层肚子,姜烨到底眼多瞎对自己图谋不轨?

况且他敢么?

她也不是吃素的!

顾明珠寻思该如何同顾远解释。

顾远望向姜烨时的凶光落到珠珠身上立刻化作温柔慈爱:“珠珠别怕,有爹给你做主,你若见定国公世子颜色好,爹让定国公上咱家提亲,不过在你们成亲前,爹得先同世子爷谈一谈。”

姜烨:“……”

顾远唇边的狞笑是怎么回事?他从脚底窜起的彻骨寒冷又是打哪来?

这对父女真有把他当做身份贵重的定国公世子么?

顾明珠猛然抬头,好似预见很可怕的事清澈的眸子泛起一圈让顾远心疼的水雾,“我绝对不嫁他。”

天下男人都死绝了,她也不会嫁给姜烨!

“乖,珠珠不哭。”顾远心疼摸着女儿后脑勺,“爹以后给你找个比定国公世子更漂亮对你专一的夫婿。”

顾远心思快速转动纵是女儿吃了点亏,他也能从当世英才中巴拉出一个最漂亮的人娶珠珠。

漂亮?

又是漂亮!

她知道一个最漂亮的男人……可她一点都不想再遇见他,姜烨只是她前世少时的一段回忆,他却贯穿了她前世的一生,见过她的落魄孤苦,亦见过她手刃仇人的歹毒狠辣。

顾远将珠珠拽到身后再次直接面对定国公世子,唇角噙着犹如春风拂面的微笑:“既然珠珠看不上世子爷,我不能再把世子爷当做女婿看待了,世子爷做过什么,心里该有点数!”

记事起他就是定国公世子,虽然祖父定国公偏心,鲜少有人敢明摆着威胁嫌弃他。

顾明珠以自身的聪慧赢得他的认同尊重,可就算如此,顾明珠也没这么直白落他的面子!

他又对顾远有忌惮,淡淡解释道:“顾先生误会了,本世子对令爱没有一丝的冒犯,方才本世子只是邀请令爱喝了一杯茶,欣赏西湖美景。”

姜烨瞄了比猫还乖的顾明珠一眼,这是看在你的面子!

可气得是顾明珠完全神游,既不出面为他证明彼此之间的清白,也没给他一抹感激。

顾远先头怕珠珠被美色迷惑,听珠珠不嫁定国公世子后,不是自己女婿,怎么收拾报复他都不过分,“珠珠心地善良又宽容……”

顾明珠撩起眼睑,从来没人这么夸过自己。

姜烨纳闷顾远竟然不了解自己的女儿,他瞧不出顾明珠哪里善良宽容。

“被世子爷几句好话哄骗不追究画舫撞翻小船以及害得我们父女落水的

事,珠珠身体尚为痊愈,此番落水怕是病情会有反复,世子爷不知珠珠是我们夫妻的命根子,她有个头疼脑热的,我们都心疼的不行,这次被画舫撞落水,珠珠受了惊吓,为人父当护着女儿,为她出头。”

顾远缓缓说道:“世子爷上有长辈,既然世子爷不承认有错,我也只能同定国公见一面了。”

顾明珠拽了一下顾远的衣角,“爹,我没吃亏。”

定国公正风光无限,顾远此时上门去只会自取其辱。

姜烨矜贵的笑笑:“祖父最近很忙,应该没空见顾先生。本世子让画舫靠岸,送顾先生一笔银子……”

有姜烨的命令,画舫很快停靠在西湖岸边,顾远握住珠珠的手顺着跳板走向湖岸,留给姜烨一个背影:“不知杀良冒功,养寇自重能否让定国公拨冗亲赴江南见在下一面?世子爷的银子还是留着好,省得以后……吃不上饭时才发觉身边没银子。陛下最恨蛮夷,一旦定国公罪名落实,姜家必然被满门抄斩,移三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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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宠爱

顾远的话犹如一道锐风划过,吹皱碧波荡漾的西湖,零星飘落的飞雪落在姜烨脸上,逼出他发自心底彻骨的寒冷。

没有顾明珠的提醒,定国公府最坏的状况是失去圣心,家族利益权柄遭受重创,不负以往的富贵,姜烨尚有自信领着姜家重新崛起。

然顾远这句轻飘飘的杀良冒功,养寇自重足以让姜家全族几百口满门抄斩,死无葬身之地。

秦元帝最重军功,亦最恨冒领军功之人。

“世子爷,动手吧。”

没有被顾远弄成羊癫疯的侍卫单膝跪下请命,他们一生的荣辱也都系在定国公身上,一旦定国公被抄家问罪,他们绝对逃不了。

姜烨盯着顾远瘦削修长的背影,嘴唇微微开启,正是在此时,顾明珠回头向画舫方向望过来,那双漆黑的眸子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世子爷!”侍卫催促道,“再迟恐怕会生出别的事端来。”

姜烨置若罔闻,背在身后的手时而握紧成拳,时而摊开,迟迟无法下定决定。

“家住桃源镇,镇中寻牡丹,青梅煮浊酒,静候定国公。”

“……”

以顾远的文采竟只做了顺口溜?

顾明珠记得顾远那首惊艳天下,流芳千古的诗词,据说这首词是顾远写给最疼惜又最为怀念人的。酒醉后顾远曾说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纵有通天彻地的本领也换不会逝去人的性命。

那时顾远已是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夫妻和美,子女孝顺,旁人都不明白顾远还有何不如意之事。

“珠珠想什么呢?”

顾远温柔无比的问道,以前一颗果子的酸甜,一根发簪是不是漂亮等等小事都会牵扯珠珠的全部注意力,自打珠珠被救回来后,变得同往日有点不一样。

他好似失去了什么又好似得到了世间的宝贝。

嗯,他家的珠珠本就是世间最璀璨的宝贝。

珠珠活着就好!

顾明珠轻声问道:“您把咱家的住处告诉他,万一定国公为……您别以为他做不出。”

“性命攸关,定国公自然做得出杀人灭口屠人满门的事。”

顾远欣慰珠珠长大了,却越发心疼珠珠,感叹道:“是爹不好,竟让珠珠担心起家里安危,哎,今日真不该来西湖,一会我给你多买点好吃的,挑几根漂亮的簪子,珠珠只管吃用玩乐,家里的天有爹娘顶着,定国公,只是一个投鼠忌器的纸老虎罢了。”

顾明珠:“……我长大懂事不好么?”

她弄不明不白顾远到底是疼女儿呢?还是故意养坏幺女?不过顾远对幺女的宠爱完全不似别有用心。

而且前世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在所有人反对新帝封她国公时,只有顾远旗帜鲜明站出来支持新帝的决定,旁人把顾远当做趋炎附势之徒,此事让顾远清名受损,但顾远仍然坚持为新帝执笔书写封她为国公的诏书。

据顾远说,这封诏书是他一生中最重要,也是写得最好的一份诏书并赞她上得朝廷,领得重兵,安得百姓,于国有功,并说出生女当如她的话。

只是最后这句话引出巨大的争议,想她亲族最后的凄惨结局,谁敢要她这样的绝了家族命脉的女儿?

顾远道:“懂事不是不好,而是珠珠完全不需要呀,我和你娘活着自会护着你一日无忧无虑,哪天我们不在了,也会把你交给比我们更宠你的人。”

顾明珠觉得自己遇见了一个假顾远,这人只是同以后的首辅顾远长得很像而已:“你们都不在了,又怎么保证他会一心一意待我?真心吗?相信男人有真心专一的人都是傻瓜!”

“这就是你同如意不一样的地方了。”顾远安抚有点激动的幺女,“你姐的一颗心都放在医道上,只要能让她安静研读医书,弘扬医术,普世救人,她嫁谁都成,也不会计较是否真心爱慕于她。当然如意将来的夫婿若是做了什么,你姐能让他断子绝孙,医道和毒术殊途同归。”

坚韧如她,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想到画舫上抽出犹如羊癫疯的侍卫,那几颗珠子应该是顾如意给顾远防身用的。

毒物比任何阴谋诡计都要来得防不胜防。

“珠珠甜美柔软,善良天真。”顾远顺手拿出几个铜板,叫来卖糖葫芦的商贩,仔细认真挑了两串最好的糖葫芦,递给顾明珠,看他挑糖葫芦时的认真模样,同前世他挑选事关江山社稷的奏折呈给皇上没区别。

她觉得顾远挑糖葫芦更重要一点。

顾远身上还有防身利器,她方才根本不用再特意回头威胁姜烨!

狠狠咬了一口酸甜的果子,她一身的本事好似没了用武之地,不,是没机会展现实力了。

看女儿啃糖葫芦,顾远比喝了蜜还甜,继续道:“珠珠这样就很好了,至于真心,呵呵,爱慕只是真心的一部分,纵然我们不在,也没人能欺负珠珠了去。”

她大口啃着糖葫芦,明明在发泄‘不满’,顾远却觉得自己女儿是胃口大开,但凡路过卖小吃的摊床,顾远都会买上几份并亲自提着,顾明珠吃完一样,顾远殷勤送上另外一份,“珠珠都廋了,廋了啊。”

已离开西湖很远,顾明珠突然回过味来,问道:“爹是怎么知道定国公杀良冒功?”

竟比重活一辈子的她还厉害!

虽然前世此时她只是一个天真浪漫的千金小姐,因同姜烨青梅竹马,对定国公的消息还是挺在意的。

她只知方才提点姜烨的事,从未听说过定国公杀良冒功。

前世时定国公虽因为秦元帝宠妃父兄案子被申饬,实力大损,被秦元帝下令回府静养旧伤,却因为姜烨投靠太子殿下而保住爵位。

前世发生的事情未必会发生,没有出现的意外许是就会冒出来。

她不能再以前世的经验对待新生!

不利她的意外陷阱并非依靠先知就能躲过去的。

前世定国公并没有亲临桃源镇,更同顾远没有任何交情。

顾远再递给女儿一颗果子,随意说道:“朝廷邸报上有写定国公三子父子齐上阵,杀敌一千,皇上还嘉奖了姜尚武父子,他们的风头很盛啊,定国公世子只是外表风光……珠珠眼光真好,看不上他就对了。”

第十二章公主

只是一张传遍天下,各个州府郡县都有的朝廷邸报,没几个人会在意的官宣而已,顾远竟然是看出这么多?

难怪顾远本是秦元帝托孤重臣,明明没有在新帝登基过程中发挥作用,新帝却对他极为信任,托付朝政,让他稳居首辅之位。

若她是新帝的得力干将,顾远就是新帝的另一条臂膀。

前世她死得太早,同顾远只是点头的交情。

顾远是唯一一个不曾拿异样或是鄙夷,惧怕等等复杂目光看她的人。

“去年边塞战事虽然无法称之全胜大胜,但也是除陛下亲政塞外草原外,难得一场胜仗,皇上……”

顾明珠不好继续说下去,面前的人是顾远,而她已经不是前世的她,此身是顾远养得傻白胖的幺女,显然这些话绝不是她能说出来的。

顾远状似迂腐书生,粘上毛比猴还精!

“皇上说姜尚武有乃父之风,勇猛干练,是个人才。别小看了皇上这句评价,经过定国公一番造势,姜尚武的名声直追开国功勋武将,最后竟是传成有武安郡王的遗风!”

既然珠珠想听,他就多说定国公的家事,省得珠珠被定国公世子欺骗。

女孩子都是嘴硬心软,嘴上说着不嫁不嫁的,可未必就是真心话!

珠珠也有瞒着父母的小心思了,当父亲的既是高兴又难过。

高兴女儿情窦初开,难过珠珠就要被臭小子拐跑了。

何况珠珠情窦初开有点早,顾远如何放心?

顾远想到珠珠在桃源镇经常追着镇子里长得最漂亮的少年跑,莫名心安不少,珠珠像夫人,只会追着最漂亮的跑。

顾远就不信找不到一个比定国公世子长得更好的。

顾明珠听到武安郡王时,心头竟无半分波澜。

前世常婉不似姜烨是遗腹子,不过常婉也只是从画像里知道父亲长什么样,武安郡王战死时,她刚满周岁,几乎没有父亲这个概念。

常婉听过这话,跑去安慰世子之位岌岌可危的姜烨。

那时姜烨就动了舍她而娶安国公亲女常妍的心思。

当时承爵的大伯对她很好,甚至比兄长是安国公时更好,吃穿用度比常妍好很多。

常婉自认兄长过世对她影响不大……她只有经历了惨烈的背叛伤害后,才看明白人心!

好在最后她亲手报仇,仇人比她遭受得凄惨一百倍,否则即便上苍恩赐她重生了,她也不会开心。

哪怕重生成顾明珠,她一样不开心!

“一百个一千个姜尚武捏在一起都没武安郡王厉害,拿他同武安郡王比就是对英魂不敬!定国公……是老糊涂了,不仅不曾制止这种流言,还火上浇油,真当皇上不记得武安郡王?”

顾远亲自往珠珠微张的小嘴里塞了一颗糖块儿,甜蜜的感觉让顾明珠心坚硬如铁,冷硬如刀的心头渗入了甘甜。

“定国公一颗心偏得没边了,为姜尚武不惜做下……”

顾远声音压低了一些,“珠珠方才说的话都是从定国公世子那听来的吧,此人也不是真诚良善之辈。他心眼多,精明坚韧,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他连自己都能牺牲,珠珠可别觉得他可怜就同情他,他表现出的一切都是假象。定国公若是能放弃爱子姜尚武,全力培养栽培他,未必不能越过安国公常家,若是镇国公一时不慎,许是定国公府会成为勋贵头一份。”

他把珠珠的异常都归到姜烨身上。

顾明珠觉得让姜烨背黑锅挺好,顾远说得还真对,十年后姜烨带领定国公一脉超越了安国公,隐隐有压制镇国公的气势。

只是顾远没有猜到,无论是定国公,还是镇国公都被她彻底抹去了,当然最惨得还是安国公常家人。

顾明珠轻声问道:“他献给皇上的人头都是……爹,这邸报可没写。”

顾远胸有成竹捏了女儿鼻尖,“我既然能让定国公亲来江南赔罪,就能找出他此举的破绽,绝不会让他白来一趟江南,也给定国公世子找点麻烦,他养了孙子却不好好教导,这是他该承受的。”

“可是他若带人来?”顾明珠恍然大悟,“我竟忘了桃源镇也是陛下的老家,当今对乡亲格外恩荣。”

桃源镇同秦元帝家乡共饮一条小河水,桃源镇在河岸左边,秦元帝家乡龙翔镇在河岸右边。

当初秦元帝回乡祭祖时,也曾驾临桃源镇,他对家乡种种施恩也没落下桃源镇。

当地县令比寻常镇县的县令高一品,为正六品,甚至有资格直达上听,越过州府直接把龙翔桃源两镇的消息禀告秦元帝,龙翔镇秦元帝的祖坟边上甚至驻扎了五百近卫。

定国公就算有胆子调动自己偷偷养的私兵,也不敢带多过二十的人到桃源镇杀人灭口!

一旦走漏风声,被县令直接报告上去,秦元帝可不会再念旧情。

顾远笑容温和无害,“珠珠啊,你忘了你娘?定国公带个百八十人来都不够给你娘一巴掌拍的,何况你姐和你哥此时也该回家了。你若想看热闹,他们很乐意给你表演新绝招。”

顾明珠莫名心塞,所以他们家危难关头,她只能待在一旁……看热闹?

“我也想帮忙。”她纵然没恢复上辈子的骑射,也可以用自己的体重压倒几个侍卫,“爹,我也是咱家一份子才不会只想着看热闹呢。”

顾远手中提着大包小裹,全是买给珠珠的,走进投宿的客栈,好脾气的安慰道:“等金玉如意不顶用了,珠珠再上。没听话本里说最厉害的侠士总是最后一个出现么?金玉如意都打不过珠珠。”

不是打不过,是让着她。

顾明珠脑子浮现自己胖胖的身子压着一个俊秀挺拔的少年,她只是一拳挥过去,绝美倾城的少女应声趴在桌上……他们付出一切真心疼爱着她。

成为让他们骄傲的顾明珠么?

她缓缓翘起嘴角。

“顾先生,您可回来了,公主府的管家等您很久了。”

客栈的掌柜殷勤小跑过来,“你又给令爱买了这么多零嘴?不是小人说,令爱投身在您家,上辈子肯定做了不少好事。”

第十三章男色

掌柜热情殷勤的簇拥顾远,不敢去接顾远手中的物什,顾先生对一切同爱女有关的事情不愿任何人插手。

上辈子没几个人会说她是好人,多以奸佞小人称呼她,害怕她的人有之,讨厌她的人更多.

哪怕最后她守得一方百姓,也不是因为高尚的信念,而是大仇得报后,身体支撑不住,何况她又不想去做皇贵妃,死对她来说是最好的解脱。

“刘掌柜此话不妥,大为不妥。”顾远庆幸说道:“是顾某上辈子做足了好事,今生才有珠珠为女。”

刘掌柜瞄了一眼跟在顾远身后的痴肥少女,咦,换肥胖少年了,穿男儿装束倒是比穿衣裙显瘦些。

“烧些热水抬到珠珠房中。”顾远根本没理会公主府的大管家,对刘掌柜吩咐后,转头笑呵呵道:“泡个热水澡,我让他们再给珠珠多准备些花瓣,珠珠多泡一会儿,我等你一起吃东坡肉和叫花鸡。”

顾明珠很想问顾远一句,你还有银子么?

方才顾远身上的散碎银子都给她买零嘴了,轻声道:“不用花瓣那么破费,省下银子该给爹请个大夫。”

顾远落水远比她时间长,她只是略通过医术,摸过顾远的脉搏,顾远隐隐有发热的前兆,姜烨给的银票足以请到余杭最出名的大夫。

“不用花瓣怎么成?珠珠不必为银子发愁的。”

顾远心疼又无奈,竟是让幺女为银子而节俭,夫人知晓此事,恐怕会买回来一车的花瓣:

“珠珠没见公主都向我买画么,我随便画两幅,就能卖出几十两银子,足够珠珠嚼用,珠珠不必替我省银子。银子赚来就是花的,用来享受的。”

当然夫人会认为银子还可以用来砸人或是炫耀。

一直被忽略的公主府大管家:“……”怎么感觉自己就是个冤大头?

他以前见过的顾远完全不似今日,顾远在他女儿面前多了几分烟火气,就是一个溺爱女儿的傻爹。

在公主面前,清贵文雅,俊美无匹的顾远言行举风度翩翩,自有气派。

顾远身上流露出的雅致和眼中的小忧郁令见惯俊美男子的公主殿下都有小鹿乱撞之感,江南才子和世家子弟见多了,除了顾远,谁都引不起公主的注意。

顾明珠无法拒绝顾远的好意,被顾远那样温柔慈爱的看着,她违心点头,她已经多久没有泡过花瓣澡了.

颠沛流离几年,摸爬滚打十年,她再去泡香喷喷的花瓣澡……被认识的人知道,还不定怎么笑话呢。

今生谁能认出她?

顾远笑容灿烂,吩咐刘掌柜:“快去准备热水和花瓣,银子先记在账上。”

顾明珠从未见过如顾远理直气壮欠钱的人。

刘掌柜点头哈腰答应了,好似顾远不是赊账而是多给他不少的银子,他就没怀疑顾先生还不上银子。

“顾先生。”

公主府大管家叫住准备带女儿上楼去的顾远,只有顾远缺银子的时候才看到他?

寻常时官员勋贵求见公主,对他都是客客气气,甚至给足他好处,江南文人才俊更是把公主当做进阶之梯,对他多有巴结讨好。

文人的气节在权势面前不值得一提。

公主对顾远格外看中,欣赏顾远的俊美才学,更想招揽顾远为公主府的门客,在公主没有得到或是彻底厌倦顾远之前,他还真不敢对顾远如何。

说是公主府门客,其实就是公主的面首。

公主喜新厌旧得很,得到也就不稀罕了,很少有门客能讨得公主三个月欢心。

待顾远失宠在做计较!

大管家国字脸上堆满笑容,“公主殿下别院迎春花逐渐开放,姹紫嫣红美极了,殿下知顾先生喜好以花入画,最爱清雅之物,又在特意中栽种睡莲,公主广邀江南名仕共同欣赏顾先生的画作,今日特意让我来请顾先生。”

顾明珠轻声问道:“公主?哪位公主?!”

秦元帝有皇女十几个,皇孙女更有几十个,一时她想不起哪位公主在余杭居住。

而且秦元帝的帝姬多奇葩,性情古怪的着实不少。

“安惠公主殿下。”大管家胸口挺得很高,颇为得意道:“顾先生切勿辜负公主殿下一番美意,您若是常伴公主殿下,何愁没有好前程?”

原来是安惠公主,她自然知晓这位喜好美男的公主。

安惠公主的丈夫本是另外一只义军的头领,当年秦元帝为同他结盟,便把长女许配给他,等到秦元帝攻破金陵,大女婿已经再无用处,反而因为同是义军成了秦元帝争夺天下的阻碍。

淮河一战后,秦元帝大胜,大女婿被一箭射死,秦元帝为安抚长女,封她为安惠公主,对她所做的一些荒诞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安惠公主不触犯秦元帝的底线,他不在意女儿养几个面首。

许是因杀了女婿,秦元帝对安惠公主比较宠爱,她所得待遇远超其她公主,虽然她非皇后娘娘亲生,却很得皇后娘娘怜惜疼爱。

前世她没听说顾远曾被安惠公主看上纳为男宠面首。

该说安惠公主前世运气好,今生运气差么?

她可是记得顾远永远洗不去的惧内名声!

顾远唇边挂上淡漠的浅笑,立刻给人以疏离之感,“顾某乃乡野村夫,早已习惯闲云野鹤般日子,最爱自然美景,村头的枯树,水中的水藻都可入画,金贵无比的睡莲,我欣赏不来。江南名仕都是大才,顾某才疏学浅,不敢同皓月争辉,安惠公主自然能名仕中挑拣合心意之人,顾某家有贤妻,活泼天真儿女,亦有祖田为生,再无他求。”

“顾先生就不考虑考虑?安惠公主的耐心可是不多了。”

大管家眸子闪过精光狠辣,“上一个不给安惠郡主面子的人落魄得以乞讨为生,欲擒故纵的把戏对你可没任何好处,听从安惠公主的安排,侍奉好公主,少不了你一场富贵,你家中的妻子……一个村姑,能忍便忍,忍不下,你休了她就是。至于你的女儿?”

大管家轻蔑扫过肥胖的顾明珠,“若是你哄得公主高兴,公主许是会给她指上一门好亲,公主对身边的人一向不薄。”

第十四章要求

威胁之意十足,公主府大管事嚣张气焰尽显,客栈内气氛凝重压抑,刘掌柜等伙计不敢再发出任何动静。

顾远轻弹衣袖,“看得出安惠公主待身边的人不薄,连狗仗人势的人都能放在身边,公主也不嫌弃你腌臜,不怕你毁她清誉,也不怕你给她引来滔天大祸。”

他这张嘴,在顾明珠记忆中就是惹不起的,多少能言善辩之人说他不过,记得顾远有生生把阁老说吐血的光辉战绩!

当时顾远还只是个初入仕途的状元郎,内阁阁老欣赏他的才学容貌打算招他为女婿。

顾远不愿休妻再娶,阁老千金一直相逼,在秦元帝举办的鹿鸣簪花宴上,顾远当着秦元帝和满朝文武重臣的面,没给阁老留任何的面子,最后不是秦元帝网开一面打断顾远,那位想让顾远休妻再娶的阁老怕是得吐血而亡。

纵使如此,逼婚的阁老得了一个雅号吐血大学士,不过半月,他就以身体老迈为由致仕回乡了。当时他才年过五旬,正是壮年,甚至他有机会冲击首辅。

顾远不仅不慕富贵,忠于妻子,竟以文弱之身力抗内阁阁老,逼退当朝内阁大学士。

文质彬彬颜如玉的君子顾远不轻易动怒,然他一旦动怒……连秦元帝和太子都得躲着走。

前世顾远拿内阁阁老证明对妻子的忠诚,今生阴错阳差之下顾远直接同秦元帝的爱女——安惠公主直接对上了!

她一直认为顾远状似无害内敛,实际却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

得罪顾远的人,不碰触他底线,他一笑而过或是稍加惩戒,让其涨点记性,一旦碰触顾远恪守的原则,顾远会越过此人,直接将其家族弄垮!

如同顾远不愿和姜烨谈,逼得定国公亲自来江南赔礼道歉。

安惠公主的父亲是当今皇帝!

哪怕有了前世经历,顾明珠心底都有几分的异样,秦元帝纵然有缺点,开国皇帝的谋略手段样样不缺,他没学过帝王心术,坐上皇位上的表现足以证明他是一位合格的帝王。

公主府大管家面若猪肝,脸上肌肉抽搐显得面目狰狞。

顾远把顾明珠拽到自己身后,毫不在意般扬起眉梢,不悦道:“你吓到我女儿了,长得穷凶恶极就别出来吓人!”

“大胆顾远,竟然敢冒犯我?”

“区区一个公主身边的奴才而已,我有何不敢?便是臭骂你一通,公主还能为你报复我?你身家性命都卖给了公主,荣辱皆是依照公主心意,在我面前狂妄嚣张,纵然我不说,公主也会教你如何做一个奴才!”

瘦削的顾远无法完全罩住顾明珠肥硕的身躯,她早已没温度的心涌起热流。

“只要我给公主修书一封,公主绝不会让你这样的狗奴才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纵是公主殿下邀请我,也会以礼相待!”

当众打脸,当面剥皮,彻底击垮公主府大管家的骄傲。

他再得脸面,也只是公主门下的奴才。

顾远再清贫,却是自由的读书人,天下都可去得。

这不是顾远处事的风格。

前世顾远可不会自跌身份同奴才打嘴仗,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让顾远出言教训的。

莫非是因为她?

顾远怕安惠公主恼羞成怒对她不利,或是吓到胆子一直不大的顾明珠,可她掌握着安惠公主的把柄,足以让安惠公主退去,她不仅不需要顾远保护,还能帮父亲躲过这场飞来的桃花劫。

正打算开口,顾明珠听到顾远说道:“刘掌柜借我纸笔一用,我的笔墨见西湖太美,抛弃我这个主人,永沉西湖湖底,同西湖美景厮守一辈子。”

顾明珠:“……”自己又遇见了一个假顾远!

安惠公主在余杭颇为有名,自打公主住进余杭别院后,公主府就没少过官员和文人名仕的拜访,大管家操持打点公主府事宜,他亦被余杭百姓所熟悉。

今日客栈闹出这么大动静,公主府的侍卫围堵住客栈门,不少百姓围在此处看热闹,安惠公主的蓄养面首的传闻流传很广,已经成为余杭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被安惠公主看上的俊美男子很少能拒绝,公主虽是喜新厌旧了一点,对侍奉陪伴过她的美男出手大方。

或是赠给俊男银子,或是推荐才子入国子监,或是给予他们好处。

这方面安惠公主很讲信用,她厌倦的美男亦可自由离开。

大多人不舍得离开她,住在安惠公主府,他们可以享受到外面难以享受的荣华富贵。

安惠公主也是一位气质洒脱的美人,保养得又好,比同年的女子显得年轻,陪她对男人而言并非苦差事。

突然冒出一个敢于拒绝安惠公主且打大管家脸面的顾远,百姓自然不会放过任何细节,有几个已经爬到树上,只为看清楚顾远。

顾远转过头向顾明珠温柔道,“我带珠珠去公主府小住几日,你不是一直想泡公主府的温泉么?”

“可是我娘……”

“我是不会离开你娘的。”

顾远眼底闪过一抹柔情,“方才落水,寒气已渗入珠珠的身体,温泉是最好的疗养之地。”

他的手指点了点顾明珠的胸口,那里挂着一对叠成葫芦形状的两颗珠子,一大一小的珠子黑得发亮:

“金玉如意生怕你被欺负了,把好玩的都留给了你,若是公主府有人不长眼,你只管出手教训,有爹在,纵使公主府成为……火海,珠珠也不会有事的。”

火海?

顾金玉顾如意送了她制造火海的东西防身?

她根本不用哥哥姐姐保护!

……她可是很厉害的,你们,给我点发挥机会不行么?

“顾先生,笔墨准备妥当了。”

“嗯。”

顾远风度飘然,俊脸似仙,提笔一挥而就,待墨汁干涸,直接甩给大管家,淡漠道:

“送给公主殿下,我可接受公主的邀请,却不为其门客,亦不参加公主举办的文会,我只是带着女儿住进有温泉的院落,调养珠珠的身体,公主乐意可派车架来接,若不愿……公主绝不会拒绝。”

大管家:“……好胆子,你等着!”

他说不过顾远,就不信在公主面前搬弄是非弄不垮顾远!

第十五章真胖

顾远无视大管家的威胁,顾明珠有点想知道给安惠公主的书信上,父亲到底写了一些什么,绝不是风花雪月和男欢女爱。

前生顾远从未对除妻女以外的女子和颜悦色过,更不会给爱慕他俊美容颜或是欣赏他卓越才干的女子任何暗示。

他知自己相貌出众,才华太高,权柄日盛,凡是世间女子对丈夫的要求总能在顾远身上寻到,顾远对待女子格外谨慎,既然无法回应除妻子以外的女子,他也不会撩拨女子的情愫心弦。

当然若一意孤行,非要纠缠他的女子,他也不会怜香惜玉……顾远曾有一句流传很广的话,“不是你爱我爱得死去活来,拼尽所有,我就要背叛妻子收你为妾。”

“咦,这话说得不错,珠珠,你能明白这个道理,爹再不用担心你抛弃一切追着漂亮少年跑了。”

不是她说的!

她何时盗用过别人的功绩?臊得肥嘟嘟的胖脸微红,“是我听来的,听来的。”

顾远顺从笑道:“好,好,是听来的,左右这话绝不是定国公世子说的,他说不出来,还以勾引女孩子心猿意马而自得。”

再次狠狠在珠珠面前黑了姜烨一把!

顾明珠看的明白顾远不相信。

偷偷离家的女孩子,一心想变漂亮投了传说中西施浣纱的湖,结果不仅没有变漂亮还差一点丢了性命,不,小姑娘丢了性命,她只是一缕附身的幽魂而已。

不过小姑娘最后还是在意父母亲人的,否则不会留下那样的遗念。

顾明珠活着,顾远眉间的皱纹,醉酒时流露出的怅然感伤会少许多。

顾远始终笑呵呵哄着顾明珠,女儿说什么就是什么,便是女儿说太阳从西升东落,他也相信。

顾明珠没了脾气,脸庞气嘟嘟的,顾远觉得珠珠越发可爱了,“先去梳洗一番,等公主来接。”

“您到底怎么想的?我又不是非得去泡温泉,何必去公主府?万一娘误会了呢。”

“……我就是让你娘……”顾远送顾明珠上楼去客房,笑容颇是意味深长,“以后等珠珠成亲后就明白了,你娘是一个闲不住的,太平淡的日子会磨灭她的精力,她不得快活。”

所以为让娘亲快活,顾远就要借机生事同安慧公主交锋?“定国公还不够么?”

“你娘同定国公说不到一起去,我担心她因揍了定国公而手疼啊。”

“……”

顾明珠登登登快步走上楼梯,回到客房把房门重重关上。

顾远摊了摊手,摇头:“这脾气比夫人还暴,将来的女婿得比我还要强点才能给珠珠一辈子幸福啊。”

自动把姜烨排除在外,先不说定国公府上一堆麻烦,就是姜烨那人也不适合,毕竟还赶不上顾远,他又如何舍得将宝贝女儿托付?

她从不觉得自己可怜,哪怕在前世沦为家族弃女的时候,但方才她隐隐嫉妒了,嫉妒顾远对妻子的宠爱。

她本就是寻常人,爱恨情仇痴念等七情六欲比世人更浓烈,重生后依然不改本性。

镜子里的少女胖墩墩的,先要瘦下来,她可受不了这身肥肉,也不愿意自身不够完美。

爱美的心思,她不比任何人少。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顾小姐,我来送热水了。”

门口站着一位脸颊上带了几颗米粒大小雀斑的少女,些许的雀斑并没有让少女姣好容颜受损,反而显得少女亲近可爱,再配上她两个酒窝,活脱脱一个清秀小佳人,份外讨喜。

“我叫我阿秀,顾小姐也可以这么叫我。”

阿秀浅浅一笑,酒窝更深,同她身后干粗活的婆子一起抬了一个大桶,“顾小姐昏睡时,一直是我照顾您的,顾先生虽是您父亲,洗洗涮涮的活儿到底不大方便。”

她干活很是麻利,很快把浴桶安排好,又同婆子跑了两趟,端来花瓣和洗漱之物,甚至还有一身按照顾明珠尺寸特意准备的干净衣服。

“顾先生早就交代过我,让我帮顾小姐买一套衣裙,我好琢磨着寻常裁缝不知顾小姐尺寸,便斗胆让我娘帮忙给您做了一身,料子都是从最最上等的丝绸,从余杭最有名的丝绸店买的,顾先生特意交代了,不必在意银子,只管挑贵得买。”

“……”

顾明珠解开外罩的手微微一顿,重生真是好,让她见识到了顾远的另外一面,以前她只觉得顾远深沉老练,辩才无双,智多近妖。

今生她发现顾远很有特点,似个有脾气的平凡人。

阿秀上前帮忙顾明珠脱衣服,前世她是名门贵女,虽然有过一段落魄的苦日子,但遇见他之后,比做安国公小姐时还要享福,身边侍奉她的人很多,衣食住用都是最好的。

她很适应阿秀的伺候,一举一动都恰到好处体现出被人伺候惯了的,阿秀暗暗称奇,转念一想顾先生高雅如明月,他捧在手心的掌珠纵然肥若猪,也不会显得蠢笨局促,一股子小家子气。

“看你说话行事颇有章法,又不似富贵人家使出来的婢女,你出身一定不错,纵然不是富贵,家里也不短嚼用。”

顾明珠钻进浴桶,白胖胖的身躯沉入水中,她真没眼看腰腹几层的肥肉,真胖!不是虚胖,也不是她夸张,顾明珠胖得出奇,然而她的手扫过胖胖的身体时,又觉得肌肤细腻得出奇,比最美的女子还要细腻。

阿秀往水桶中撒着花瓣,买花瓣的银子够全家嚼用一月了,“刘掌柜是我表舅,我娘带着我和弟弟投奔表舅,有时客栈忙不开,又有贵人来投宿的话,表舅会让我出来帮忙。顾小姐别误会,表舅从不曾勉强我,亦不曾少了我们吃喝,表舅还出束脩送我弟弟去私塾进学,我来客栈帮忙是想着报答表舅一二,表舅想要寻个能侍奉贵客的人太难了。”

顾明珠道:“你到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升米恩,斗米仇,阿秀很本分,刘掌柜亦没帮错人。”

阿秀浅浅笑道:“顾先生指点阿弟的功课,阿弟说有顾先生教导,他过童子试有望了,运气好许是能一举成为秀才。顾先生不要我报答,只让阿秀好好侍奉您,顾小姐有事尽管吩咐。”

顾远把方方面面都想到了,顾明珠嘴角扬起,莫名的幸福感充斥内心。

第十六章一脚

阿秀把花瓣轻轻撒在水面上,泛着淡淡花香的味道不仅让顾明珠放松绷紧的身体,花瓣恰好遮挡住她腰间的肥肉,滚粗的大腿,令她暂且忘记自己一身肥膘。

只要是女孩子没有不爱美的,她亦无法完全摆脱女子的特性。

“你弟弟打算今年参加童子试?就在余杭本地?”

“是呢。”

阿秀脸颊的酒窝盛满骄傲满足,对将来美好生活的向往,显得她整个人都神采奕奕的。

顾明珠合着眸子,轻声说:“余杭是文化鼎盛,读书人多,童生的入取比例不高,纵使有我爹指点,你弟弟想要顺利考中秀才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这次他能过童生就很好了,表舅和我会继续供他读下去。”

阿秀愣了片刻,莫非胖嘟嘟的顾小姐有捷径?

连顾先生都没办法,顾小姐……阿秀暗暗摇头,自己不能因为顾小姐的沉稳而忘记她比自己还小两岁嘞。

顾明珠昏厥养病时,一直是阿秀照顾的,本能她对顾明珠有几分亲近,眼见着只有些许微弱气息的顾小姐恢复活力,她心里也是很高兴的,而且她见过顾先生整日守着将死的女儿,顾小姐活过来,顾先生再不会愁云惨淡,哀伤无比了。

“你也认识字吧。”

“阿弟读书时,也教过我几个字,表舅还指点过我记些简单的账目,表舅说咱家不是高门大户,我亦不是千金小姐,识几个字不是睁眼瞎,能看明白账本将来我也可以去做个老板娘。”

“你表舅是个精明的商人,懂得和气生财,亦懂得许多道理。莫怪他能把客栈经营得闻名整个余杭。”

顾明珠有心帮阿秀一把,一口气念了十几个童子试的题目,“记下了么?回去让你弟弟侧重论语,余杭知府……是个隐藏起的论语控,一般人都被他经常说的中庸糊弄了,只要他出题,必是出有关论语的题目,方才我说的题目即便你弟弟在童子秀才考试上用不上,在乡试上也有些许的益处。”

余杭知府穆大人还得在知府位置上坐五年,身材瘦小,其貌不扬的穆大人被余杭和江南的读书人骂了半辈子。

他主持几次科举考试到都很公平公正,尽心尽力为朝廷选拔人才,然而就是这位穆大人善于隐藏自己的出题范围,将提前打听考官喜好,穆大人所喜文风的考生害得不浅。

阿秀点头记下,“多谢……”

“嘘。”顾明珠抬起莲藕般胳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阿秀紧张四下张望,莫非有人?

是有人!

顾明珠从浴桶中起身时,一手已拽起干净的衣裙,等她迈出浴桶时,衣裙已经披在身上,脚步轻盈靠近比邻后街的窗前。

阿秀只觉得眼前一花,回神时站在床边的顾小姐又向自己示意,随便说点什么.

顾小姐胖胖的身体比她还要显得灵活,说点什么好?“顾先生买了许多零嘴,小姐是不是用一些?”

顾明珠满意点头.

阿秀拍着起伏不定的胸口,继续道:“这只簪子最适合您了,簪头的莲花很配您,顾先生果是好眼光……”

倒也不是阿秀胡说,客房的桌上堆满零嘴和价格高低不等的钗环,顾远让阿秀给顾明珠买衣裙都是挑最好最贵的,他买给女儿的物什价值各有高低,他觉得女儿会喜欢就买下来。

窗户上隐约有一道黑影,不是顾明珠警觉,阿秀绝对发现不了。

此时看到黑影,阿秀紧张揪着衣袖,尽量控制自己不发出尖叫,在顾小姐沐浴时有男人闯入,即便最后证明闯入的男人是意外,对顾小姐的名声也有不小的影响。

顾明珠回头浅笑,她明亮的眼睛给阿秀带来些许的信心。

窸窸窣窣的声响,窗外的人已将要把窗户叩开,顾明珠看准机会,抢先一步推开窗户,向内打开的窗户并没碰见外面的人,然而突然开启的窗户让他没有任何准备,和顾明珠碰了个照面。

那人肩膀染血,脸庞苍白,流了很多的血,好似受了很重的伤。

他眼前是一个白胖白胖的小姑娘,头发还湿漉漉的,显然他方才没有听错,小姑娘正在泡澡,可肥嘟嘟的小姑娘怎么会突然来到他隐藏的窗前?还打开窗户?

顾明珠唇边缓缓扯出一个笑容,他瞳孔微缩,要坏,要坏!张口道:“小姐……”

“迟了!”

顾明珠利落抬起一脚,狠狠蹬在男人俊美苍白的脸上,“你给我下去!”偷偷摸摸溜进女子闺房,再好的理由借口都不成。

她前世的错误,被人陷害抓住把柄,今生她岂会再心软?

那么胖的姑娘,腿脚利落不说,还抬能抬得很高……他今日出门是踩了狗屎么?

遇见得都是什么人啊。

他本就受伤很重,勉强逃出来,又被顾明珠一脚从二楼踹下去,哪怕他有功夫内劲护体,从二层楼高摔到地上也觉得骨头断了,再次吐了好几口血,有气无力抬头,胖胖的小姑娘笑起来还挺可爱的。

师傅说他今年流年不利,命犯太岁,还真准了,师傅算了一辈子卦没一个应验的,酒醉后随口给他批卦却是精准无比。

“顾小姐……”阿秀期期艾艾蹭到顾明珠身边,“您会功夫?”

方才顾小姐动作太利落,就算是隔壁武馆的师傅都踢不了那么高,那么精准!

这具身体肥得似猪,可意外的灵活,以顾远的精明纵然再疼女儿也不会真把女儿养成一只猪,何况顾金玉和顾如意无论是在她前世,还是今生的记忆中都很苗条。

回客栈的路上,顾远给她不少吃的,她竟是都吃了。

她自控力很强,可偏偏败在食物上头。

比如现在,她就饿得难受,十分想大吃大喝一顿,吃东西的愿望压倒一切。

顾明珠只是对阿秀高深莫测般笑笑,她自己没办法解释,随便阿秀怎么想了,有时解释越多,越容易出错。

“啊,顾小姐,还有人。”

阿秀指着后巷,两条胡同中间的小巷里有出现几道身影,顾明珠向下看去,眸子睁得很大,不可能!

他的人怎么可能此时出现在余杭?!

第十七章百灵

后巷,黑衣劲装的男子领着四五个人走到倒在地上再无力气挣扎的男人身边,顾明珠在他抬头时,前先一步关上窗户。

纵是关紧窗户,她还能感觉到他锐利深沉的目光。

一向同他形影不离,只跟随在他身边的人出现了,他是不是也在余杭?

何事重要到他亲来余杭?

百灵,画眉是他手下两大悍将.

他给两个男人起了谁听到都会觉得好笑的名字,可是他却说这两个名字充满诗情画意,最是适合不过。

“我错了,我错了。”

巷子里传来告罪且低沉的声音,顾明珠侧身站在窗户暗处,悄悄向下张望,他若为要事来余杭,又岂会将百灵派出去追一个盗贼?

方才她一脚把盗贼踹下去时,看清楚男子的容貌,余杭地面很邪性,她重生后碰见的人还都是认识的。

此盗贼在江湖上很是有名,妙手空空只偷为富不仁的巨富商贾,劫富济贫在民间有侠盗的美称。

莫非妙手空空不长眼睛偷到他头上?

以他出行极是富贵煊赫的脾性,倒也不是不可能被妙手空空当做了肥羊。

妙手空空点踩得不好,许是一惯顺风顺水然妙手空空大意了,他那身气度哪是富商公子可比?

他向来不在意钱财金银,妙手空空偷了什么,让他把百灵都派了出来?

“东西呢?”

百灵显然没有从妙手空空身上搜到丢失的物什,面色很是不好看:“把你偷的东西交出来!”

妙手空空不停流血的嘴角噙着苦笑:“为了一根簪子,你从淮南追到余杭,大哥,我真不知道那枚簪子对你家主人那么重要,簪子……我逃命时丢掉了。”

他怎么这么倒霉?

以为只是偷了一个富商公子哥,谁想到一堆功夫高强的人追杀他几天几夜。

本以为是他偷了玉佩等贵重物品惹得祸,他在追兵面前把贵重的东西悉数奉上,然而面前这面容冷峻,功夫高得可怕的男人依然穷追不舍,昨天他更是被他堵住,并被他狠揍了一顿。

不是他们非要找到簪子没有对他要害下手,他怕是也逃不出来。

“丢掉了?!”百灵面容更显冰冷,眸子里堆砌着彻骨的寒冷,“你可以死了!”

他一脚狠狠踏在妙手空空的胸口。

噗嗤,妙手空空再次吐血。

他们真会为一个寻常的簪子杀了他,饶是他薄有名声,在手眼通天的权贵面前也如同尘埃,说弄死就弄死了。

“百灵。”

“主子。”

“带着他按照所走的路线重新走一遍,他所路过的地方,挖地三尺也要把簪子找到。”

顾明珠后退半步,从巷口传来的清亮声音犹如一只大手一般死死攥住她的脖子,果然是他!

“妙手空空沿途碰见的人也都问上一问。”巷子口隐约有一道挺拔的人影,“咳咳咳。”

听起来他身体有几分孱弱,顾明珠耳朵要比寻常人灵敏,又是居高临下偷窥。

他拿着帕子堵着嘴,好似尽力掩饰咳嗽,“他是个聪明人,不会把能保住性命的簪子随意乱丢,也不会轻易把簪子交给认识的人。”

妙手空空手扶着地面,眸色复杂至极,一边吐血一边咳嗽,“公子……”

“找到簪子,你活,找不到簪子,空空门也没必要存在了。”

巷口马蹄声响,他渐渐走远。

百灵等人拖着死狗一般的妙手空空离去。

后巷恢复宁静,地上的血迹和痕迹被彻底抹去,没人察觉到后巷发生的事情。

“他们走了么?”阿秀离着窗户还有一段距离,亦不知巷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便是一些交谈也听得糊里糊涂的,“太,太吓人了。”

莫名阿秀觉得恐怖,哪怕她没听清也没听明白,本能感觉到危险。

顾明珠盯着窗户,麻烦才刚刚开始,若是他找不到簪子,百灵迟早会带着妙手空空找上她。

到底是怎样的簪子让他不惜暴漏身份和实力?

她怎么从来不知他会执着于一枚簪子?!

重生让她碰见同前世不一样的顾远,莫非他也有她所不了解的喜好?

“没事了。”顾明珠的笑容安抚了阿秀,“以后若有人来问你……你便照实说,你听到了什么都一五一十告诉来人,在他面前说谎,结局无比凄惨,坦白一切反而能有活路,毕竟他不曾乱杀无辜……”

阿秀紧张问道:“他是谁?”

“一个我们都惹不起的人。”

顾明珠在心底默默加上一句,一个她不愿意见的人。

哪怕即便碰面他也认不出肥若猪的她吧。

“我要照实说顾小姐把人踹出去?他会不会因此找您麻烦?要不要提前同顾先生说一声?顾先生总不会怕他。”

在阿秀眼里顾远就是最厉害最有能力的人,什么都能解决,“顾先生很疼小姐,不会眼看着您被欺负。”

顾远同他对上?

倒也是不分胜负!

顾明珠道:“先不要告诉我爹,也许他们找到了要找的东西就不会来寻你,我不想让父亲为一点点小事烦心。阿秀,你只要说实话就不会有事。”

阿秀寻思一会,点点头:“我听顾小姐的。”

她觉得顾小姐不会害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真有麻烦了,顾先生也不会袖手旁观,何况让她同顾远说……她只能说顾小姐腿脚利落把个男人从窗户上踹下去了。

后来巷子里发生的事,她自己都听明白,只顾着害怕了,怎么同顾先生说?

“珠珠,洗好了吗?”

顾远轻轻敲了一下房门,“东坡肉,叫花鸡已经好了。”

顾明珠肚子可耻咕噜噜几声,动静还不小,阿秀咬唇忍笑,顾明珠脸颊微红,“我……我不吃了。”

咕噜噜,声音好似更响。

顾明珠按着腹部,忍着,一定要忍着。

饿了也不吃!一顿不吃,饿不死人,坚持十天半月,饥饿感降低,她就不会再吃得太多。

“珠珠,爹进来了。”顾远一改往日的从容,急冲冲推门而入,问道:“珠珠哪里不舒服?”

见到顾明珠捂着胸口,顾远面色白了白,“竟然疼得吃不下饭了?”

第十八章打砸

顾远好似天塌下来一般,关切扶着顾明珠的手,焦急问道:“哪里疼?头疼不疼?胸口疼不疼?”

不对劲,顾远太反常了。

顾明珠原本只是做做难受的样子意图少吃一顿,“爹,我的身体……”有心想着继续试探,顾远额头密密麻麻的冷汗,冰凉的手心,摇头道:“不疼,我不疼,只是不想吃东西。”

从未见顾远如此失态过,她不忍心继续试探,“我太胖了!”

顾远仔细看了她好一会,仿佛在确定女儿有没有骗自己,本是精明的脑子遇上珠珠的事就成了浆糊,“珠珠真得不疼?”

再三确定之下,顾远长出一口气,顾明珠发觉他后背都是湿漉漉的,轻声说道:“我不要再吃那么多肉了,爹,我不想被人说成是肥猪。”

“……”

顾远眼里的内疚多过对顾明珠的怜惜,“珠珠哪里胖了?说你的人都是嫉妒你,珠珠别听他们的,总有一日他们会明白犯了多大的错误,珠珠是个大美人,天下间绝无仅有的大美人!”

明显就是在哄小孩子的假话,她对爱女心切的顾远狠不下心,嘟囔道:“他们嫉妒我什么?嫉妒我比他们肥?”

阿秀低头双肩轻轻颤抖,忍笑很是辛苦,高雅端方的顾先生也不是万能的,被顾小姐噎住了。

不过顾远到底是顾远,拉着珠珠坐下来,说道:

“他们嫉妒你……有我和你娘疼你,有金玉给你当马骑,有如意给做药膳,还嫉妒你有小虎,它从你离家就绝食了,谁喂它也不肯吃,还有五叔他们教你拳脚功夫,只是以前你不大爱学,总是追着王家小子跑。珠珠拥有许多人想要而得不到的,我早就说过了,骂你的人都是嫉妒你,揍他们一顿就老实了。”

“小虎?”

顾明珠嘴角微微抽搐,倘若记忆没出错,小虎应该是一只白色的猴子!莫非应了那句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顾远点头道:“名字还是你取的,珠珠不会把小虎忘了吧。”抬手示意门口的伙计把食盒端上来,阿秀利落的收拾起洗漱之物。

叫花鸡,东坡肉,西湖醋鱼等等名菜摆了一桌子,色香味俱佳,盘子上还画着楼外楼的标记,这桌席面不是有银子就能弄到的,她可从来没听说过楼外楼还外送的。

想吃正宗的楼外楼菜色,必须得去楼外楼,据说连微服私访的秦元帝都没能让楼外楼破例。

当然顾明珠相信秦元帝去楼外楼用膳,却不信皇帝下旨让楼外楼外送,楼外楼的掌柜敢拒绝。

秦元帝更想与民同乐,体会在楼外楼上观西湖美景的情趣才亲临楼外楼,而且秦元帝并不在意楼外楼玩得小把戏。

不过这消息传遍天下后,楼外楼的名声更显赫,也少了许多以权势逼楼外楼外送的事发生。

还有人比秦元帝让楼外楼折腰?

顾远殷勤给顾明珠面前的碟子堆满了菜,“趁热吃,饭菜凉了口感会差许多。”

顾明珠食指大动,可她还是忍着,只挑了几根配菜的蔬菜吃,避开让人发胖的东坡肉等菜色,“您怎么让楼外楼破例的?”

故意岔开话,分散顾远投喂她的心思。

顾远说道:“我送了一本林升的真迹,楼外楼的掌柜便把这些饭菜送来了。”

“写山外青山的那个林升?”

“就是他!以一首诗流传千古的大诗人。”

“听您的语气,对他有点……不同意见?”顾明珠诧异问道,顾远算是当世诗词大家,虽然传世的诗词也只有那么一首,谁也无法否认他在文坛的地位,“是因为文人相轻?”

顾远应该不是那么小心眼的文人,重生后她对顾远没什么信心了。

为了一桌饭菜,顾远都能把林升的真迹送出去,顾远同她记忆中的顾首辅差异越来越大。

“自然不是,林升有爱国情怀,痛恨朝廷不作为。”

顾远一边说话,投喂女儿的手却不曾停下,“可一首诗就能解决当时南宋的危机?怕是连唤醒百姓都做不到,百姓大多不识字,也没几个能体会诗词中的意境情怀,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林升同商女的区别只在于他的情怀了。”

顾明珠差一点被东坡肉噎死……她努力吞咽下去,眸子越发明亮,“有酒就好了。”

寄情于诗词,哪怕留下千古传送的诗词,也不如真正入朝同昏君卖国官员战一场!

哪怕依然无法改变疲弱的南宋亡国的命运。

“阻止南宋仁人志士入朝改变南宋的不仅仅是当时的权臣奸佞,而是他们只有一腔热血,却不知道如何为官。”

顾远见女儿爱听,可以借此机会让女儿多吃点,自然也愿意多说一点:

“为民做主,为国尽忠,对陛下忠诚未必就是好官。刚正不阿,一身正气的人未必就能秉政天下,想要在朝廷上做些什么,不仅要带领志同道合之人,还要明白如何和权臣小人或是和政见不和的人博弈,在我看来,后者反而更重要一些,进取和退让相辅相成,刚柔并济,才能达到目的。”

顾明珠喝了一口茶水送下去刺的西湖醋鱼,心头对顾远极是佩服,这才是顾首辅嘛,咦,她发觉面前盛菜的盘子空了大半,“爹……你算计我!”

不用问,东坡肉都入了她的肚子。

顾远为顾明珠擦了擦嘴角,“珠珠还想听么?”

楼下传来噼里啪啦杂东西的声音,顾远微微皱眉,“阿秀,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按说安惠公主看了书信不会派人来砸客栈,顾远不怕大管家在安惠公主身边尽谗言说坏话。

安惠公主能随意出京,且广招门客,蓄养面首,她过得比秦元帝其她女儿更自由,证明她不是一个没有头脑的人。

阿秀刚刚迈出房门,有女子高声喊道:“顾远,你给滚出来!不识抬举的狗东西,竟敢欺辱到公主头上?”

顾远恍然大悟般敲了敲自己额头,“珠珠啊,我忘了安惠公主还有一个惹是生非的女儿了。”

第十九章野心

最重要是顾远没想到大管家在安惠公主骄横跋扈的女儿面前说了一通。

顾明珠轻声宽慰道:“人有失常,马有失蹄,福安县主行事向来随心所欲,最是要面子。”

顾远虽然高兴女儿安慰自己,却摇头道:“终究是我考虑不够周全,灵光一现所想出来的计策不如深思熟虑万全,我在急智上尚欠缺点火候,以后还要再磨砺。”

“……您已经很厉害了。”

顾明珠说出这番话并不是宽慰顾远,已经算是妖孽的顾远还在反省进步,让那些自诩聪明的人如何自处。

顾远还给不给别人留条活路。

“哪有人没有缺点的?”

“我自然有缺点短处,所以我不希望被别人抓住致命的缺点,楼外楼可以用林升的真迹收买,对聪明的安惠公主,我亦有法子应对,然……”

楼下的动静越来越大,隐隐还有刘掌柜告饶的声音。

顾远缓缓起身,轻声道:“面对骄奢淫逸的福安县主,唯有比她更强大的权势才可让她老实,以前我以为做一富家翁读书人足以……珠珠既是想看看外面的景色,不愿再留在桃源镇,我也要跟上珠珠的脚步。”

“爹……”

她竟是被顾远看出了不安分,转念一想顾远若是看不出还是顾远么?

前世她已经习惯风云激荡的日子,偶尔过几日与世无争的田园日子固然会觉得放松,但是让她一直岁月静好的平淡下去,她肯定不会习惯。

何况方才她又碰见百灵,她隐约有预感碰见熟人的机会越来越多。

未雨绸缪,顾明珠得先有自保的能力。

以前世的经历同姜烨交锋已是极限,她虽然没有吃亏,但因为地位差距,也免不了小心翼翼。

顾远若一心安贫乐道,不再去考状元,她……一时还真不知该怎么办,舍弃顾远一家,她做不到,也不想做。

顾远摸了摸女儿柔软细滑的头发,“珠珠给我找了一个不再懒散下去最好的借口,王家小子相貌在桃源镇数得上,可放在余杭,放在京城……他也不过是模样周正罢了。我答应过珠珠,一定给你找个最漂亮的丈夫。”

顾明珠闷闷说道:“我已经不喜欢漂亮的少年了,您不必为我大费苦心,才华比容貌更重要,好看的少年总有变老的一日,自身才华才经得起岁月沉淀,越老越是……”

“珠珠啊,人老了有时不如年轻人才思敏捷。”顾远意味深长说道:“安惠公主未必就过得不好。”

什么意思?

等男人老了,再换一个更年轻漂亮的?

顾明珠轻声道:“她是公主,皇上的长女!皇上怜惜她婚事不顺,才格外宽容她。”

本以为她的胆子已经足够大,前世帮着他逼宫篡位,秦元帝和秦元帝属意的继承人死亡少不了她动得手脚。

顾远,在她印象里算是一个忠臣。

此时她觉得顾远也不太把秦元帝当做不可违背的帝王!

难怪她今生会成为顾远的女儿!

他们骨子里离经叛道,藐视皇权的心性是一脉相传?!

她有点好奇,前世她死后,新帝和顾首辅是否能君臣相得一辈子?

臣权和皇权谁胜谁负?

“珠珠想做公主么?”

“……”

顾明珠心头一颤,她为报仇也挑了一位有皇室血统的人辅佐,顾远比她胆子更大!

“爹这么做会宠坏我的,公主有什么好?安惠公主也没有以因为是帝姬而少了朝臣的非议贬低,只是安惠公主不在意名声罢了。”

顾远若是有野心,必然会同他对上.

顾明珠下意识拒绝你死我活的碰撞。

换做前世,她就不会拒绝了。

毕竟前世顾远只是她所欣赏又忌惮的人.

而今生她把顾远当做父亲,给予她所有父爱的父亲看待。

“有些事情不是只有公主能做。”顾远淡笑,“帝女总有许多迫不得已,亦备受朝臣和百姓关注。”

相反一个大臣的女儿反倒没有公主惹人侧目。

天子之女亦是当世女子的表率,话本中为迎娶公主杀妻灭子的陈世美最终被砍了脑袋,然而每次恩科之后,不少进士休妻再娶。

不仅御史不会管,百姓也只当看了一场皇榜下捉女婿的乐子。

更有不少人羡慕被捉走的进士,期盼他们也有这一日。

“顾先生……”阿秀气喘吁吁跑进来,“下面已经乱作一团,表舅说福安县主惹不起,顾先生要不先同我去后门躲一躲?”

顾远道:“事情是我惹的,怎能让刘掌柜独自承担损失?阿秀你同刘掌柜说,请他放心就是,我不会这逃走。”

原来表舅是逼顾先生表态,她还以为表舅是真心想让顾先生躲出去呢,“顾先生……我……”

表舅对她恩重如山,可顾先生也是好人,对阿弟帮助甚多。

顾小姐方才有指点了阿弟几个题目和穆大人喜好,她同样很感激顾先生和顾小姐。

是个不错的女孩子。

顾明珠淡笑道:“我爹没有怪你,也不会怪刘掌柜。”

在阿秀亮晶晶眸光下,顾远微微点头,“珠珠说得是。”主要还是为珠珠,至于阿秀的心情如何,谁得女儿谁心疼,顾远可没给所有女孩子做爹的心思。

光疼一个珠珠,他已经忙不过来,更没空欣赏其他女孩子的优点。

客栈楼下一片狼藉,只有福安县主所坐的椅子是完好的,跟随福安县主的人显然做惯了这样打砸的事,只是一会功夫,他们已经让客栈满目全非,满目苍凉。

顾明珠跟在顾远身后走下楼梯,刘掌柜连忙从墙角跑了出来,“顾先生!”

他一脸的苦涩,把客栈砸了稀巴烂损失不小,最重要是住店的客人都被福安县主吓跑了。

在余杭,福安县主可是一霸,以后客栈的生意怕是要一落千丈。

顾远道:“你有多少损失,一会我都会给你补上,让客栈成为余杭第一楼也不是不可能。”

福安县主大笑:“好大的口气啊,一个穷酸凭什么说大话?你以为我娘会顺着你?还是你以为……”

她目光落在顾明珠那肥硕的身躯上,继续嘲笑:“死胖子,你笑什么笑,学两声狗叫给本县主听听。”

第二十章拼爹

死胖子?!

顾明珠方才故意发笑引起福安县主的注意,猜到一向口无遮拦骄横的福安县主不会有好话,可一句死胖子还是让顾明珠很是不舒服。

她这么做只是提醒明显有苦衷的顾远,肥胖对女孩子伤害有多大,别再拿各种吃食诱惑她了。

顾明珠要瘦身,要瘦身!

原本以她的意志力可以做到少吃或是不吃,不知为何她现在吃东西的欲望格外强烈,足以同她坚韧的意志抗衡。

顾远又在一旁千方百计让她多吃,她从来没败得这么惨!

“爹,她骂我,让我对付她!”

顾明珠拽了一把顾远,挺着胖墩墩的身体闪到顾远身前。

虽然被顾远保护挺稀奇,可她还是更喜欢站在所有人之前!

成为顾明珠也改不了她的真实性情,何况想要完成小姑娘的遗愿——成为让父母亲人骄傲的顾明珠。

只是躲在顾远等人身后,谁会为她骄傲?

世人只会羡慕她会投胎罢了。

顾明珠有种近乎荒谬的觉悟,自己这一辈子怕是都要为如何从顾远身后站出来而努力了。

别人是巴不得父母兄姐宠着,她……她只求他们别把自己宠得太过分,溺爱太过。

“珠珠。”

“爹,听我的。”

顾明珠异常坚决,“她和我年岁相当,我不能让父亲背负一个欺负晚辈的名声,爹是做大事的,同福安县主拌嘴的活就交给我吧,您护着我,我也想孝顺您。”

一句孝顺立刻让本是恼怒的顾远气顺了许多,心头甜丝丝的。

顾远已经被顾明珠给套路了,沉浸在女儿孝顺懂事的情绪中不可自拔。

女儿还是自己的好!

他养了个天下最好的女儿,自然而然他也要把最好的一切都捧到珠珠面前。

既然珠珠想同福安县主玩一玩,他何不顺了珠珠的心意?

横竖即便珠珠把福安县主打了,顾远也能逼得安惠公主沉默。

“喂,你方才说得死胖子指得谁?”

顾明珠圆圆的脸庞盛满天真无邪,长而浓密的眼睫如同小扇子,很是可爱且无害,很容易令人降低防范之心。

福安县主大笑道:“蠢货,太蠢了,死胖子当然是说你……”笑声戛然而止,生生把嘲笑憋了回去。

顾明珠笑容依然天真,“阿秀帮我拿一把椅子,我同福安县主说说话。”

阿秀应了一声,从客栈后面抬了椅子过来,默默站在顾明珠身后。

刘掌柜擦拭额头的冷汗,都不敢看了,阿秀平时挺聪明本分的一个孩子,怎能同顾小姐胡闹呢?

顾明珠背后有顾远,阿秀……他可没勇气同安惠公主叫板。

“谁让你坐下了?死……”福安县主咽下死胖子,“你有向本县主磕头行礼么?你是什么身份?竟敢同本县主平起平坐?”

身后的狗腿子为福安县主助威,高声道:“快向县主磕头,跪下,跪下。”

顾远进入仕途的心思更迫切上几分。

他再也不想让自己的宝贝见贵人都要矮上半截。

顾明珠充耳不闻,认真打量面前的福安县主。

许是因她骨架子比寻常女孩子高大,她相对喜欢穿着简练的衣裙,她不曾穿过复杂奢华的衣裙,偶尔还会以男装示人。

只是她相对来说喜欢艳丽的色彩,手中握着一把大笛子,再配上她相对硬朗的眉眼,加上她嚣张跋扈的气焰,她给人以烈焰般灼热的感觉,令人对她退避三舍。

福安县主也是一个可怜又可悲的人。

前世她只是听说过福安县主,不曾同她有过交往,等福安县主随安惠公主进京时,她已经被安国公挥泪族谱除名,赶出家门。

等她跟随新帝回京时,福安县主已经不是今日的身份,自然也没资格再同她碰面。

“称你一声福安县主,并不意味着我就要在你面前磕头行礼。”

顾明珠不会因为她的遭遇乱发同情心,她的心只会为顾远等人柔软,“你有朝廷敕封的诰命吗?”

“你……”

福安县主面容狰狞,挥动手中的笛子向顾明珠砸去,却被顾明珠拽住手腕,迟迟无法落下去:

“胆大包天的狗奴才,你还敢挡?你以为父亲卖身给我娘,做了我娘的男宠,我就不敢收拾你。本县主即便没有诰命,收拾你足以,不仅是你,就是你爹,我一样可以让他求死无门。我娘的男宠多了,上次我阉了几个,我娘也只是责怪我两句,横竖我娘身边每年都有新鲜的面孔,她不缺男人侍奉!可我娘只有我一个女儿。”

“珠珠……”

顾远忧心忡忡,不是答应了女儿,他绝不会像眼下干着急,虽然他一定打不过福安县主的侍卫。

此时他格外想念夫人,武力比智谋直接有效。

“纵然我爹不去公主府,你也不够资格收拾我。”

顾明珠甩掉福安县主的手,嘴角弯起:“皇上册封了几十个县主只有你一个没有得到正式的诰命,福安的封号是皇上特意拟定的,同皇上外孙女以端开头的封号完全不一样,福安,福安,难道你心里就没点数?领会不到皇上的深意,别说是你,就是安惠公主也未必再有今日的尊荣。”

她说得倒不是假话,起码上辈子安惠公主……结局并不怎好,秦元帝的愧疚指不了一辈子。

而安惠公主一脚踩在秦元帝的底线上,女儿十几个的秦元帝不会如同顾远把女儿当做心肝宝贝。

福安县主死死咬着丰厚的唇瓣,“深意?你来告诉本县主,外祖父有何深意?”

顾明珠并没有被她狠厉阴沉的声音吓到,不让顾远欺负小孩子,她何尝又不是在欺负刚刚及笄的女孩子。

不过她并不在意。

当众打脸,揭人揭短的事情,她做多了。

福安县主绝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福安,福安,惜福自是平安啊。”

顾明珠骄傲般扬起肥嘟嘟的脸庞,“我爹是天子门生,而你爹只是不肯臣服皇上的叛军,以后我爹有机会成为凌烟阁的名臣,你爹已经被史书工笔定为匪逆,被帝国百姓所唾弃。”

ps论拼爹,顾明珠谁都不服!

第二十一章计较

一片狼藉的客栈内外死一般寂静。

刘掌柜呆愣了片刻,突然眼里爆发出精光,龙生龙,凤生凤。

顾先生厉害,他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怎会是蠢笨的女孩子?!

以前是他眼拙,竟是小看了病得半死不活且痴肥的顾小姐。

若是阿秀跟了顾小姐,也许他们家等同于攀上一颗大树。

商人都是精明的,刘掌柜在强手如林的余杭开了一家挺有名的客栈,眼界自是不差。

他看得出顾先生将来必定不凡。

他们商人的偶像吕不韦当日以奇货可居投资秦始皇他爹,而成为强大秦国的相国。

秦元帝起兵时得了富商沈家相助,秦元帝得了天下后,沈家已经是天下首富,当官之人碰见沈家老爷都客客气气的,不敢摆官威。

刘掌柜没那么大的野心,只要顾远将来能顺利进入官场,对他的生意关照一二就行。

没有靠山背景的商人只能混口饭吃,做不成大商人。

“你……”

福安县主抬脚揣向顾明珠坐的椅子,“你敢骂我父亲?对我父亲不敬?”

许是从来没遇见过顾明珠这样的死胖子。

福安县主恼羞成怒之下,翻来覆去只会说不敬的话,且犯忌讳般提起她被秦元帝射死的父亲!

以前她只要端出县主的身份,在余杭都可横着走,无人敢招惹她。

顾明珠双手握着椅子扶手,椅子随着她身体灵巧一转,不仅顺利躲过福安县主的脚,顾明珠依然端坐在椅子上,还向着一脚踢空的福安县主灿烂一笑,相比较福安县主的气急败坏,她显得从容不迫。

“为何不敢呢,令尊是非功过已是经由陛下之口盖棺定论了,令尊辜负陛下的信任和厚爱,为一己私欲攻打陛下,不顾百姓死活,天下安危,以不义之军攻打正义之师,他自然是反贼逆臣。”

顾明珠在福安县主伤口上再撒了一把盐,“不提大义,便是私德上令尊也是有亏的,以下犯上,以女婿之身同岳父激战淮河,最终兵败……”

稍稍停顿片刻,顾明珠心说史书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若淮河一战胜得是福安县主的父亲,秦元帝就是反贼了:

“陛下顾念安惠公主,赐福安县主为秦姓,便是希望你珍惜福报,平安顺遂。”

竟然被一只死肥猪给教训了!

福安县主虽是莽撞嚣张,也不敢当众说外祖父的假仁慈,说一句秦元帝的不好。

她见不得死胖子得意,更见不得死胖子那副以父为荣的骄傲,冷笑道:

“即将去给我娘做面首的男人,还想入凌烟阁?还敢称为天子门生?死胖子,你爹只配伺候我娘!做我娘的男宠奴才!”

顾远皱紧眉头,若有所无的目光扫过福安县主。

顾明珠知晓顾远将来的成就,此时就越发不容福安县主侮辱顾远了。

若不是因为她,顾远未必会留在余杭,也就不会因卖画为顾明珠治病被安惠公主发现了俊美的顾远。

安惠公主行事很有分寸,再喜欢俊美的男人也不会把手伸到朝廷上的重臣上头。

只要顾远得秦元帝看中,顾远相貌再符合安惠公主的要求,安惠公主都不会对顾远有任何的邪念。

“我爹是举人,有状元之才。”顾明珠说这话底气十足,甚至比对自己还有信心。

无论顾远何时参加科举,状元都是他的。

顾远紧绷的嘴角弯出一抹浅笑,越发显得他卓尔不群,玉树临风。

既然珠珠这么看他,他不能让爱女失望。

今科的状元,他要定了!

“圣上恢复前朝科举时说过,只要是考中秀才的读书人都可称之为天子门生,见官不跪!”

顾明珠状似好心提醒福安县主:“以后你得把皇上的话牢记,毕竟你同我不一样,稍有踏错,皇上便会多想一些有的没有的。”

秦元帝对昔日同自己争夺天下的对手都不曾留任何的情面,基本上几个共同反元的义军领袖三族都被杀绝了。

别以为她听不出死胖子口中的嘲讽!

福安县主握紧手中的笛子,她成了反贼的余孽,而死胖子顾明珠竟是天子门生的女儿,地位比她这个县主还稳固。

她真真想撕碎死胖子这张嘴?!

“福安县主打不过我,还是莫要动手了罢。”

顾明珠自得的笑道:“胖有胖的好处,起码同县主打架,我不会输了。”

她的体重是比身材略高的福安县主两倍,压也能压死福安县主。

福安县主:“……”

有人为才华而得意,有人为出身而骄傲.

福安县主从来没见过有女孩子会为痴肥的身体而自得的,而且她下一步再次被死胖子料准了.

意味着她连死胖子都瞒不过?

还是说她和死胖子心有灵犀一点通?

福安县主不寒而栗,看顾明珠那身肥肉,心头亦有几分油腻的感觉。

“姐姐……”

客栈门口传来一道很温柔的声音,轻盈悦耳,宛若空谷幽兰。

福安县主闪过几许厌恶,比对死胖子时更显得恶劣,旋转手中的大笛子,冷哼道:“谁是你姐姐?少乱攀关系!”

客栈门口站着一位二八年华的妙龄少女。

她弯眉不画而黛,琼鼻朱唇,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纯净清澈,身材窈窕,气质温柔,行如弱柳扶风,极有江南女子的风雅气韵。

她步履轻盈,宛若踏在莲花瓣上,优美至极。

面对咄咄逼人的福安县主,她只是轻轻浅笑,大度且不同福安县主计较,

“姐姐还是不甘心公主殿下认我为义女么?若能跟在公主殿下身边,便是为奴为婢,我也没丝毫怨言。”

她那双眸子多了一层水雾,显得无辜可怜。

顾明珠看了福安县主一眼,发觉纵是跟着福安县主的人都面露几分不满,对福安县主的不满和对面前少女的同情。

“住嘴!”福安县主拂袖起身,大声斥责道:“我娘被你骗过一时,不能被你蒙骗一辈子,迟早,迟早我娘会明白你的为人秉性,我的一切,你……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第二十二章义女

被指责的少女纤悉的娇躯轻颤,宛若承受不白之冤,方才粉嫩的脸颊一瞬间转为苍白,水眸中水雾更浓,眼圈亦是泛起红:

“姐姐误会我了,我自知身份卑微,不敢同天之骄女姐姐相提并论,只求能承欢义母膝下,不曾有过任何取代姐姐的念头,我只盼着为义母分忧,绝没想同姐姐争宠……义母从来都是最疼姐姐您的,认下我做女儿,一是见我可怜,二也是想着我和姐姐同年同月同日生,便是时辰也相差无几,义母想着既然我们这般巧合,便想认下我,也想我能陪伴姐姐。”

“呸!”

福安县主张狂依旧,狠狠啐了少女一口,“下贱奴才秧子也敢同我相提并论?什么生辰巧合相似?不过是你下贱娘故意找得巴结我娘的借口罢了,我从来不信你配和我同一个时辰出生!”

少女仿佛被福安县主的骄横生生逼退一步,又鼓足勇气面对福安县主:“我娘虽是没有义母尊贵,但她也养育我一场,姐姐可以欺辱于我,身为人子却无法容忍姐姐侮辱我娘。”

“笑话!你们一家都是我的奴才,我说两句怎么了?说她下贱又如何?你回去问问,我骂她是不是抬举她?!”

福安县主嚣张跋扈,而少女有礼有节,既有对义母安惠公主的孝顺,又不会因为被公主守为义女就忘记生母。

福安县主五官太过分明,给人以冷冽的感觉,而少女眉眼柔和,气质婉约,既有江南女子的柔美,又有几分韧性自尊。

她的短处因福安县主而完全遮掩,福安县主的长处……虽然顾明珠没看出福安县主有何长处。

福安县主同少女一起出现,旁人总会同情少女,而福安县主却被少女衬托得越发张狂无礼。

对真正的天之骄女来说,张狂一些不是错误,反而太过柔顺懦弱的公主被人瞧不起,连身份的优势都不会用!

福安县主同所有秦元帝的孙女外孙女都不一样,她太嚣张是很招人恨的,毕竟当日淮河一战,秦元帝虽然胜了,却也只是险胜,折损了不少的兵马。

当朝勋贵有不少故旧部署都战死在那一战,他们自然不敢针对秦元帝长女安惠公主,对身体里有着叛贼血脉的福安县主不会客气。

少女提起帕子擦了擦眼角,道:“姐姐以后这样的话,还是不要说了,被御史听见又会上书说义母教女不严了,义母已经很难了,咱们做女儿帮不上她,就不要再给义母添乱。”

福安县主憋得只能甩动手中的笛子,狠狠踹了身边看少女发呆的随从几脚,她可以踹身边的人,却不能阻止所有人对少女的怜惜和喜爱。

少女唇边极快闪过一抹得意,随机恢复往日温柔娴静。

听听,这话说得多好?!

顾明珠慢慢垂下眼睑,这也是她不愿意入宫为皇贵妃的原因。

他后宫里的妃嫔不多,在女色上他一直淡淡的,让人看不出任何对美女的喜好,这一点同秦元帝完全不一样。

若他不是娶妻纳妾,前世她一度怀疑他是不是不行了。

也许为了野心,他可以压制自己的欲望。

成为帝王后,他后宫里绝对少不了各色各样的美人,如眼前少女这样性情的美人也不会少了。

她很不喜欢少女这样的女孩子,却不得不承认少女更容易得到男人的怜惜和爱护。

他会相信她一次,但屡次同宫妃起冲突,他会不会仍然相信她?

有了姜烨的教训,她又岂会再轻易相信男人?

她可以把他当做伙伴,当做生死之交的知己,甚至当做她复仇的工具等等,唯一无法把他当做丈夫人选。

从被赶出定国公府,她就没想过再嫁人。

何况她的性情不适合后宫的生活,她可以同朝臣相争,同敌人拔剑对拼,却无法同宫妃虚蛇推诿,嘴上好姐妹,其实句句都是戳心之言。

“珠珠啊。”

“嗯?”

顾明珠抬头,感到顾远的手就搭在自己肩头,“爹……”

顾远一如既往宠溺笑道:“方才你也说了,你同福安县主不一样,珠珠不必担心我相信欣赏别人家女儿,福安县主的遭遇,永远都不会发生在珠珠身上!女儿……还是亲生的好。”

“爹!”

她已不习惯这样直白的话了,顾远的才学那么高,怎么总是直白的宠溺女儿,好似生怕女儿听不懂或是理解错了。

顾明珠罕见羞哒哒的。

福安县主眼里闪过为不可见的异色,不屑的冷哼:“穷酸卑微的幸福,你也只能这么说取悦死胖子了,也只有天真的死胖子会相信你这话!”

顾明珠扬起胖脸,问道:“我天真么?”

“你不止天真,还是个死胖子。”福安县主一如既往嘲笑着,看她胖胖的脸庞比看清秀的少女心情更好。

真是不知死活!

顾明珠笑容越发的甜腻了,声音也比往日甜软,掐着嗓子学少女方才的柔声,“连天真的我,你都说不过,我真不知你有何可得意的?”

福安县主:“……”

死胖子这么说话就不怕挨打么?

方才死胖子灵巧的躲闪,倒是让她眼前一亮,纵然她没有尽全力,死胖子的灵活远超她的预料。

少女柔美的脸庞有一瞬深沉,首次认真打量起痴肥的顾明珠,一向无往不利的手段好似有点不管用了。

顾远却是抚掌大笑,就算娇宠养大珠珠,在关键时,珠珠绝对不会任人欺负,在他昏迷时,珠珠受于定国公世子的‘压迫’迅猛的觉醒了。

毕竟是他和夫人的女儿,他们的儿女就没有蠢人!

顾远暗地里把姜烨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们给珠珠一个无忧无虑人生的计划就这么被姜烨毁了!

顾远在心头再次给姜烨重重记上一笔。

正冒着风雪赶路的定国公世子不停的打喷嚏,是谁念叨他了?

少女笑容不失亲切,上前对顾远行了个万福,“全是下面的奴才不会办事,姐姐被他们骗了,姐姐这才误会了顾先生,还请顾先生原谅姐姐,她并非有意针对顾先生,方才也只是吓一吓令爱。”

第二十三章火力

轻飘飘两句话,少女便把责任都推到下人们头上,看似把福安县主摘干净了,其实她是怕福安县主的名声还不够臭吧。

前世她也曾吃过口蜜腹剑的女孩子亏,嘴上说着好姐妹,其实早就惦记着她所拥有的一切。

可常妍拼死算计取代她又有何用?

她同姜烨婚后并不幸福,据说饱受姜烨的折磨。

常妍抢到的一切被她一样样毁去,而她真正所有的,终其一生常妍都没得到过,比如说脑子和决心!

“算了,我原谅你了。”顾明珠对福安县主挥了挥手,“有这么个义妹,你也挺可怜的。”

“死胖子,你说谁可怜?”

“自然是你啊。”

顾明珠捧着下颚,仿佛要让福安县主看清楚自己眼底的真诚:

“安惠公主只有你一女,你才是公主府的小主子,可公主的义女越过你,直接代表公主向我爹道歉,还为你的鲁莽开脱,说是受了下人的蛊惑,听起来是没什么大问题,显得你义妹处处为你着想,可是我怎么觉得身为主子被下人轻易就骗了……你显得很蠢,连个下人奴才都能骗你,世人都会认为公主府后继无人,难怪公主要认个义女。”

少女暗暗捏着帕子,嘴角甜美的笑容冷了几分,“顾小姐这么说不妥吧,我一直敬重姐姐,处处为姐姐着想,你却破坏挑拨我们姐妹关系,你……”

顾明珠随意打断少女的话,向福安县主问道:“你们的关系还用我来破坏挑拨么?”

少女:“……”

福安县主用笛子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死胖子还算有点眼力。”

真是个欠收拾的!

不知道胖子最忌讳别人说自己胖?

偏偏还要再加上一个死字。

也就是她两世为人,不同小孩子一般计较。

“这么明显且不可调和的矛盾,我都看不出,你是不是当我是瞎子?”顾明珠轻蔑瞥了少女一眼,“你的段数和手段不怎么高明,其中破绽虽然不明显,但言行太过刻意做做,也就是在余杭,你还能蒙一蒙人,让男人顺着你的心意,去了京城,你就不够看喽。”

这一会少女的眼圈是真红了,她所骄傲的东西被顾明珠彻底击碎了。

今天前,只要她出现,所有人都会围着她,便是福安县主都无法抢走她的风光,福安县主越是暴躁,她的从容不迫,有礼有节越是显得难得。

她来到客栈后,一直没能占据主动,挫败她的人竟然是一只肥猪!

这让她情何以堪?

她可以输给京城的千金小姐,可不能容忍自己输给一只猪!

顾明珠继续道:“方才你柔美可人,温柔娴雅,我点出你真面目时,你完全变了,眼神恶毒……啧啧,我猜你一定在心里骂我是只肥猪!”

福安县主噗嗤笑出声,“死胖子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胖。”

没有用更难听的痴肥,她可不是被顾远冷厉的目光吓到了,只是看在死胖子尚算聪明的份上,小声嘀咕:“是个人都会在心里这么骂你。”

顾明珠冷哼:“打不过肥猪的人没资格笑我。”

福安县主:“……”

“被肥猪捅破心思的人更没资格瞧不起我。”顾明珠又甩给少女一句狠话,“连猪都骗不过,说你段数低,还不服气怎地?”

许是肥猪说习惯了,顾明珠觉得猪也有优点,起码一身的肉能养活不少人。

“我虽胖,可没吃你家一颗大米,没花你家一两银子,我爹都不嫌弃我吃得多,你们凭什么在心里骂我?”

顾明珠理直气壮说道:“我爹说骂我的人都是羡慕嫉妒我会投胎的,论投胎,我不是小看你们,在我面前你们都是这个……”

她翘起了肥嘟嘟的小拇指,白胖短粗的手指显得异常可爱,再配上她圆圆的脸庞,骄傲臭屁的模样,福安县主再次敲了敲自己脑壳,是脑袋坏掉了么?怎么觉得她很甜呢?

成为顾远的儿女,都是会投胎的!

顾明珠底气十足,毕竟便是帝姬公主过得都没顾远儿女好。

秦元帝会为野心或是利益牺牲儿女,可顾远不会。

前世即便面对皇子登门求娶顾如意,顾远都不曾退让半分,秦元帝都无法逼迫他把女儿嫁入皇家。

顾远抚胡须浅笑。

客栈内外,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顾明珠身上,他们竟是舍下美人不看,而觉得顾明珠可爱?

自己也好想养一个这么可爱肥嘟嘟的女儿!

养不起的。

刘掌柜默默一叹,你们知道顾先生给女儿花了多少的银子?

养顾明珠一人,足够寻常人家养十个女儿了。

“福安县主只有尊号而无诰命。”

“……”

方才隐隐对顾明珠有点好感的福安县主觉得自己绝对是脑袋坏了,冷哼道:“总比你什么都没有强!”

顾明珠好似没有听到,继续道:“你义妹没有尊号,更别提诰命了,她说话前总该懂得自报家门姓名,这点小孩子都知道的礼仪,也需要我特意提醒么?果然比猪还要笨呢。”

少女胸口沉闷,差一点喷出一口老血,她快要被肥猪气死了。

“她是不是以为自己很漂亮就可以不必遵循礼仪?是不是以为漂亮的女孩做了错事,也不会被责怪?”

顾明珠仿佛看货物打量少女,习惯般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后背窜起莫名的颤栗。

“珠珠怎么了?”顾远轻声问道,“你找谁?”

顾明珠心跳快了半拍,颤栗很快消失了,巡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也没找到让她颤栗的人,向顾远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转而面对少女,意兴阑珊的说道:

“我不是你爹娘,没那么多耐心和空闲教你做人的道理,公主殿下让你捎给我爹的话,快些说来。”

******

不远处的树下,一人握紧拳头:“她就是妙手空空最后见的人?”

“回主子。”百灵恭谨点头,“应该就是她。”

“查,把她一切查清楚!”

“遵命。”

“另外……”停顿片刻,带着厚厚帽子看不清面容的男人声音低沉:“让画眉保护她,告诉画眉,别靠得太近被她看出端倪。”

第二十四章教训

痴肥的顾明珠怎么可能看穿画眉的破绽?

百灵心里颇为不以为然,面上恭敬回了一声是。

男人最后望了一眼客栈方向,转身毫无留恋般离去。

百灵紧紧跟上,隐隐感到主子的步伐有几分急迫轻快。

是错觉么?

主子已有一整年不曾笑过了。

为了一枚簪子,主子差一点掀翻整个江南,好不容易得到簪子有可能落在顾明珠手中的消息,主子亲自赶过来,最后……竟然悄悄离去?

主子不要簪子了么?

百灵突然想到老和尚对主子姻缘的预言,再想到不近女色的主子竟是派身手最好的画眉保护顾明珠,主子的眼光太另类了。

顾明珠那身肥肉,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客栈中,福安县主道:“她姓江,我娘可没给她改姓,死胖子……”

顾明珠不似方才对死胖子斤斤计较,听到必是怨怼回去。

她的目光在客栈内外徘徊,最终落在只能隐隐绰绰见到的某株树后,方才那道目光就是从树后来的?

她下意识起身想去看个究竟,耳边传来顾远沉稳宠溺的声音:“珠珠玩够了?”

“……”

她已经不在前世,今生她是顾远的女儿!

纵然是那人寻来有如何?

先不说他能否认出她来,就算他找上门来,顾远也足以让他撞个鲜血淋淋,此时尚在蛰伏期间的他,绝不会暴漏他对皇位的野心!

“没什么意思。”顾明珠不在意江氏少女的小伎俩,“同样是欺负人,福安县主有趣多了。”

福安县主:“……”

江氏少女:“……”

顾远的目光在福安县主身上扫过,莫名得福安县主心头骤然收紧,好似她被顾远看透了,在顾远面前无所遁形。

她攥紧笛子,嘴唇紧紧抿着,身体亦有几分僵硬。

顾远没有说话,但警告意味十足!

福安县主听得清清楚楚,以后就算顾明珠肥若猪,也不能说顾明珠是死胖子!

否则顾远绝对会让她好看。

顾远也太霸道了,明明他养了个胖女儿,却不让旁人说她胖?!

他不在意华而不实,虚有其表的福安县主,顾远碰上真正尊贵的人,是不是也能如今日保护死胖子?

江月曦向顾远行了个万福,“月曦拜见顾先生。”

吴侬软语,温柔悦耳,好似方才她没有被顾明珠特意针对嘲讽过,“义母邀请顾先生和令爱搬去公主府,一应用度,比照我们姐妹。”

“顾妹妹,以后我们常在一起,你就知道我的脾性了。”

江月曦梨窝含笑,亲近又可人:“我出身不如姐姐,礼数上也刚刚涉猎一二,方才所言有错,顾妹妹别同我一般计较。以后我盼着顾妹妹能指点于我,顾先生的才学连义母都是推崇的,顾先生养出的女儿自是知书达理,静雅娴淑。”

“你可知道你欠缺什么?”

顾明珠扯起嘴角,不等江月曦回答,浅笑道:“自说自话,不管别人对你是不是反感,只听自己愿意听的。”

江月曦:“……”

“你哪来的勇气自信或是仗了谁的势以为说了一番自谦的话并称赞我几句,我就会发现你的美好善良?你把我归到知书达理上,我就不好意思当众说你?”

打脸就要即时!

就是要让江月曦难看难受!

顾明珠此时心情不怎么好,更不留情面:

“方才我说过了,我不是你爹娘,没空也没心思指点你!女孩子知书达理是对值得的人,而你……呵呵。”

意味深长的笑声令江月曦胀红了脸。

“怕你听不明白,又给自己找出千百个理由借口,我就直说了。”顾明珠站起身,“我爹教过我,亲君子,远小人,江姑娘以后最好离我远一点,因为我娘也教过我如何对付假模假式的虚伪小人。”

福安县主问道:“令堂怎么教你的?”

顾明珠翻了个白眼,拉开同她的距离,生疏道:“我和县主不熟,家传绝技不好同县主说。”

福安县主脸一阵红,一阵白,狠狠踹了身边随从发泄不满,手中的笛子指着顾明珠,鯁了好半晌:“死……顾明珠,你给本县主等着!”

顾明珠笑容越发甜了,点头道:“好,我等着。”

气死了!

福安县主有吐血的冲动,死胖子,死胖子,默念好几声死胖子,转身大步走出客栈。

顾远眸子再一次眯起,一抹精光快速闪过。

“姐姐,姐姐。”江月曦在后面喊了两声,福安县主脚步越来越快,根本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江月曦无奈的摇头,刚想说些话展现自己的长处,耳边传来顾明珠的笑声,“呵呵。”

她生生把话憋了回去,“马车已准备好了,顾先生请上马车,我……我不方便陪顾先生一起,又担心姐姐,我先行一步。”

顾明珠缓缓道:“江姑娘有点进步,然进步步伐不够大,女孩子的光芒无需身边的人陪衬,福安县主是安惠公主爱女,她纵有千百缺点也不是你这个义女能比的。”

“顾小姐不必提醒我!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江月曦轻蔑般扫过顾明珠一身肥肉,回以呵呵冷笑,指使同来的侍卫,“请顾先生登马车,公主府吃用齐全,顾先生随身的衣物行囊不必带去了,省得下人们还得处理清洗衣物。”

“是,二小姐。”

侍卫对江月曦恭敬有加,公主府多以二小姐称呼她。

江月曦虽只被公主收为义女一年多,她已是能当大半个公主府的家了。

公主府的中馈早就由江月曦操持了、

侍卫们状似邀请顾远父女上马车,实际上带着明显的强迫。

“顾小姐,顾先生。”阿秀一脸紧张担心,“你们要小心啊。”

顾明珠道:“福安县主方才无缘无故砸了客栈,江姑娘是不是该帮她出银子赔偿刘掌柜的损失?方才我们都听得清清楚楚,江姑娘管福安县主叫姐姐呢。”

“你还说我同姐姐关系不亲近,此时却让我赔银子?”

江月曦回嘴,嘲讽道:“你自己说过的话不会都忘了吧。”

顾明珠笑道:“我高看了江姑娘啊,本以为你们姐妹关系纵是不好,起码也值个百八十两,没想到江姑娘连几两银子都不舍得,比纸糊得都不如!”

第二十五章秘密

江月曦:“……”

她快被顾明珠欺负哭了!

世上怎么会有顾明珠这样的人?

不,怎会有顾明珠这样的肥猪!

前世今生她就不知何为做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

适可而止?

等她彻底消气,敌人失去所有反抗的能力……再看她心情。

顾明珠玩味般笑道:“不知安惠公主会如何看待江姑娘?听江姑娘的意思,安惠公主认你为义女只是给县主寻个玩伴?”

“多少银子?!”

江月曦不敢赌,顾明珠正好恰好抓住自己的短处,在没有真相大白前,她断不能让安惠公主发觉自己已经猜到真相。

顾明珠肉嘟嘟脸庞上的笑容油腻而讨厌,江月曦咬着嘴唇,“你想要多少银子?”

“不是我想要多少银子,也不是刘掌柜说多少银子!”

顾明珠的笑容越发灿烂,显得眼睛更小,肥嘟嘟的肉轻颤,“江姑娘认为福安县主的名声值多少银子?福安县主在你眼里值多少?”

停顿片刻,顾明珠庆幸道:“亏着县主早走一步,否则我拿这话同县主要不来的银子的。”

阿秀好奇的问道:“为什么?”

“因为啊。”顾明珠暗赞了阿秀一句,眼角扫过江月曦,“江姑娘不值钱呗。”

江月曦:“……”

砰,江月曦掏出几十两银子,又拿出身上带着的银票,重重砸到刘掌柜脚下,宛若背后有鬼怪追似的落荒而逃。

此时她的心情同被顾明珠逼入西湖水中的勋贵子弟是一样的,肥猪成精了!

以后尽量躲着顾明珠走。

刘掌柜自然没顾明珠的骨气让江月曦把银子银票捡起来,自己弯腰捡起银子,数了数银票,“这……太多了,要不送顾小姐……”

“不用。”顾明珠摇头道:“多出来的银子给阿秀好了,这段日子她照顾我也很辛苦,刘掌柜对我爹的关照也值得这些银子。”

刘掌柜连连道谢,顾先生的掌上明珠可不是一般女孩子,哪会在意这点小钱?

他攀上顾远的心越发强烈,能养出这样的女儿,顾先生将来的成就怕会很高。

顾先生绝不会只甘心做安惠公主的门客面首。

“珠珠的东西还请刘掌柜收起来,过两日自会有人来取。”顾远淡淡说道:“刘掌柜只需同来人说明状况即可。”

看了一眼公主府的侍卫,顾远嘴角微扬,“说我是被安惠公主的侍卫抓去也使得。”

刘掌柜点点头,不觉得顾先生说谎,公主府的侍卫明显就是不管顾先生愿意不愿意,‘强邀’顾先生嘛,只是动作稍稍客气一点,没把顾先生绑去公主府。

顾明珠怎么觉得顾远别有用心?

“走了,珠珠。”

顾远拽着女儿上了马车,放下帘子后,道:“去公主府!”

众多凶神恶煞的侍卫:“……”

说好得强迫呢?

顾先生把他们当做自家下人用了!

他们不是给自己请回了个男主人吧。

公主就算再选驸马,如何也选不到顾远头上。

马车中,顾远轻声道:“珠珠在公主府可不必顾忌人和事,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纵是欺负江月曦解闷也使得,唯一注意……”

“嗯?”顾明珠询问般看过去,顾远郑重说道:“离福安县主远一些,她绝非看起来的鲁莽任性,嚣张跋扈。”

顾远抬手轻轻抚摸女儿的额头,“我看她不透,本以为安惠公主是……也许我算错了。”

“您就不能告诉我么?”

顾明珠不满的嘟嘴,“最可气的人就是说一半留一半,福安县主所有一切都摆在明面上,她应该没太大的坏心。”

福安县主值得顾远看不透么?

虽然顾明珠隐约觉得福安县主身上有秘密。

顾远笑道:“珠珠离着她远一点才能看得更清楚,福安县主以后必然会遇见一些变故,珠珠也说过她若惜福便能平安顺遂,否则纵然是安惠公主都保不住她。”

“您去公主府只为了温泉?”顾明珠问道:“为了我么?”

“开始自然是为了珠珠的身体,如意说过温泉对你有裨益,整个江南园林中最好的温泉属于安惠公主,桃源镇什么都不缺,但我和你娘再有本事也不能在桃源镇给珠珠挖出温泉来。”

顾远带有几分的惆怅,“到底我还是凡夫俗子,无法推算出一切,本意借助安惠公主的温泉将养珠珠的身体,顺便让你娘也开心,她为珠珠离家的事烦躁忧伤,今日碰到福安县主,我们怕是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我听您的,离着福安县主远一点。”顾明珠话语轻快,“她张口闭口叫我死胖子,我恨死了她,绝不同她一起玩。”

佯装小女孩发脾气,让她鸡皮疙瘩爬满整个手臂,为让顾远放心,她豁出去了!

她更喜欢自信沉稳的顾远,不愿意见顾远露出惆怅。

若不是为她,顾远也不会同安惠公主有牵连。

顾远只担心她,却不曾担心入了喜好养面首的安惠公主府,对他的名声有怎样的影响。

他想不到么?

不,只是什么都没有女儿顾明珠重要!

她又岂能因为对福安县主的好奇而再让顾远替自己操心?

顾远笑道:“我帮福安县主找点事做,她应该不会有空去找珠珠了。”

有些事既是躲不开,他也只能争取主动,抢先一步出招布局。

马车行进公主府,顾远刚刚扶着顾明珠下了马车,听到一阵阵的哀嚎,“公主,饶命,饶命,奴才知错了。”

“公主啊,奴才伺候您整整十年,求求您看在往日的情分,饶了奴才这一次吧。”

砰砰砰,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声音沉闷,显然磕头之人用尽了全力。

方才嚣张的公主府大管家形象全无被侍卫按在地上,巴掌宽的板子重重落在他身上,大管家鼻涕眼泪横流,苦苦哀求公主饶命。

在挨打的大管家旁边,还跪着一个婆子和几个婢女,她们虽然没挨板子,可也都是苦求着公主开恩。

大管家被打得血肉横飞,苦求的婆子额头磕出了血,满脸鲜血,狰狞可怕,顾远直接盖住顾明珠的眼睛,低声道:“闭上眼。”

第二十六章二色

这点血腥还能吓到她?

当年她曾经笑盈盈将十大酷刑加在仇人身上,抽皮剥骨也不是没亲手做过,求饶的大管家流那点血,根本不算大事。

顾远的手一直盖住她眼睛上,不见她闭眼绝不会放下。

顾明珠闭上眸子。

顾远感到睫毛划过手心,拉低顾明珠头上的帽子,盖住女儿大半的脸庞,望向客厅方向,好似对公主说,又好似自言自语:“只会给主子添乱,不懂得为主子着想的奴才还留着作甚?”

不轻不重的声音压倒大管家的哀嚎,大管家身体颤抖个不停,他到底得罪了谁?

他都这么惨了,顾远还不解气?

这是要他老命的节奏!

文质彬彬,谦若君子的顾远怎会有这么一副黑心肝?

可笑的他还以为顾远好对付!

难怪公主方才他说白长了一双眼睛。

“处置奴才,弄得堂前血淋淋就是公主殿下的待客之道?”

顾远俊美无匹的脸庞闪过冷淡,“看来公主殿下没把在下放在眼中,既是如此,在下告辞就是。”

顾远牵起顾明珠的手,转身就走。

“顾先生,且慢,且慢。”

大管家和一众侍卫齐齐懵了,安惠公主快步从客厅中追出来,“顾先生,留步。”

噗通,噗通,侍卫奴才们跪了一地,匍匐的奴才悄悄打量顾远,自然也没办法忽略顾远的女儿——顾明珠。

痴肥少女状似没任何的可取之处,仆从纵是不知顾明珠在客栈的‘丰功伟绩’,就冲顾先生对她的爱护,他们也不敢慢待顾明珠。

安惠公主的声音只是让顾远稍稍放慢脚步,很明显顾远在给安惠公主机会,顾明珠暗暗轻叹,顾远纵然没有十年后老辣,但顾远还是她记忆中的顾首辅。

本来安惠公主安排这一出,是逼着顾远表态的。

谁也想不到顾远反将安惠公主一局。

让有心饶恕大管家等奴才的安惠公主算盘彻底落了空,安惠公主最大失误是把顾远当做给了面子就会宽容大量的才子文人。

论心狠手段,顾首辅并不比前世的她弱一分。

“捂了嘴,拖出去。”

安惠公主吩咐道,最终还是不忍心把大管家他们直接杖毙。

顾远微扯嘴角,“一次不忠,百次无用,珠珠且记得,对不听话的奴才不可心慈手软。”

大管家心头咯噔一下,眼巴巴望着安惠公主,好在安惠公主仿佛没听到顾远的话,挥手让仆从把血迹清洗干净。

“些许小事扰了顾先生清净,是我待客不周,还望顾先生见谅。”

安惠公主浅浅一笑,“顾先生请到客厅奉茶,我另有要事向顾先生请教。”

最重要是顾远写的那封书信。

安惠公主被书信上的内容吓出了一身冷汗,紧赶慢赶派了养女去接顾远父女,阻止受了大管家挑拨的福安县主胡闹。

“珠珠有点累了,她身体尚为痊愈,受不得太大的拘束。”

顾远回过身,扬起俊脸,眸子明亮璀璨.

安惠公主咽了咽口水,顾远太符合她的口味了。

可惜她此时却是动不得顾远!

顾明珠的手一直被顾远握着,抬头向安惠公主看去.

体态丰腴的夫人肤白貌美,看似三十少许的年纪,一双凤眸明亮,微微上挑的眼梢有一抹狐媚之感,华服美饰和通身的帝姬贵气把骚媚轻浮压下几许,显得她别有一番成熟贵妇的风韵。

她身后站着五六个俊美的男子,他们脸上涂了一层脂粉,弱化男子的阳刚,穿着月白宽松外袍,气质阴柔,颇有魅相。

顾明珠只是看了一眼,就不再多看阴柔的美男子一眼。

顾远对此满意极了,珠珠眼光很好啊,唇边的笑容宠溺又真诚,“我先送珠珠去歇息,一会再来拜见公主。”

辉煌若皓月,风华绝代。

安惠公主有一瞬恍惚,好想占据顾远所有的温柔和宠溺,被他捧在手心里疼爱着。

世上怎会有这样美好温暖的笑容?

“顾先生……”安惠公主一刻都不想耽搁,“我让奴才送令爱?”

话没说完,顾远眉头微皱,安惠公主改口道:“让月曦陪着令爱如何?月曦比令爱年长几岁,她又一向体贴温柔,很会照顾人,月曦一准好好陪伴照顾令爱。”

江月曦:“……”

她的义母又被男色迷昏了脑袋,为了留住顾远,竟是不顾她的身份把她当做公主府的奴才用。

刚刚缓过来一口气,江月曦一点都不想再陪伴顾明珠!

江月曦瞥见似笑非笑的顾明珠,在客栈丢人的事能暂时压下去,不会传进公主府,可在公主府她被一只肥猪压制了,她哪有脸管教奴才,期期艾艾说道:“我不是不想照顾她,而是她……对女儿颇多误会,在误会尚为解开前,女儿不想同她相处。”

安惠公主眉头锁紧,看了江月曦一眼,“算了,我换个人伺候她。”

顾远道:“珠珠的事于我而言最是要紧,她生而娇贵,受不得半分委屈,她的喜好我都记得,只有我亲自安排她歇息,我才能放心,也更有精力同公主殿下深谈。”

安惠公主瞪大一双凤眸,再溺爱儿女的父亲也比不上顾远,他完全不加掩饰,甚至以照顾女儿为荣。

“……好,既是顾先生坚持,我让人在前引路。”

她特意点了最得力的妈妈,叮嘱道:“把顾先生伺候好了,万不可惹顾先生生气。”

李妈妈也没见过公主如此在意一人,她无法把顾远当做公主养得面首,毕恭毕敬又殷勤在前引路,不时奉承顾远几句,便是除了胖并无特色的顾明珠都得了好几句夸赞。

很快来到设有温泉的院落,顾明珠没有欣赏景色和奢华的布置,关上房门,低声问道:“若是安惠公主勉强您……您就说……我听定国公世子提过一句,安惠公主和死去丈夫的旧部一直没有断了联系。”

顾远笑道:“珠珠是怕爹被欺负么?”

顾明珠嘟囔道:“当我看不出她想立刻把您……拖上床?!爹,您不能让她得逞。”

“此生我只有你娘一人,不会再有二色。”顾远话语很轻,笑容温柔::“有你娘就够了。”

第二十七章决绝

坚定而专一,顾远眸子的深情不容错辩。

是个女子都会羡慕。

她虽早已绝了情爱之心,心头仍然有几分异样。

俊美无匹,睥睨天下的男子渐渐同眼前的顾远重合,淡漠隐藏唯我独尊的眸子望向她时,总有几分无奈。

‘你不能因为我遇见你迟了,就不给我任何机会,这不是我的错!’

‘你竟然违背承诺,死在我看不到的地方!’

‘你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

‘我真该亲手掐死你这个没长心的女人!’

一句句低沉黯哑的喃语在她耳边回荡,眼前一片迷蒙昏暗,她看不清奢华的殿宇,唯有他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并不单薄的身躯完全被龙椅阴影所掩盖。

一封白皮的奏报飘落,白底黑字中间绽放着鲜红的血花。

鲜红覆盖了大半的字迹,好似唯有鲜红才能覆盖战死的字样。

鲜红亦是唯一仅存的色彩!

她的死对他的打击有那么大么?

他不是应该高兴么?

总算不会被御史们堵在宫门口,请他诛杀她了!

多少御史撞死在秦元帝留下警示后世子孙不可美色误国的石柱上?

纵然他有明君之姿,圣主之德,谋逆篡位是他一辈子难以洗清的污点,如同玄武门之变纠缠了唐太宗一生。

史书上大臣为皇上背黑锅的事比比皆是,大臣做了帝王手中刀的事更是屡见不鲜,然而他却把射杀秦元帝指定继承人的事揽到自己身上,明明就是她射死的。

他反过来帮她把黑锅背起来,甚至不惜出动厂卫封住悠悠众口,篡改史书,逼着史官按照他的心意书写史书。

他,真得很想做皇帝么?!

这个念头两辈子第一次浮现在她脑海中,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会有人不想做皇帝!

前生她从未怀疑过他不想做皇帝,只当他把对皇位的野心隐藏得很好,很完美。

“珠珠,怎么了?”

顾远已经围着呆滞神游的女儿转了三圈了,焦躁不安却不敢去碰触好似一碰即散的女儿。

记起如意的话,顾远更觉得肝胆俱裂,生怕珠珠身体的胎毒再也压不住了。

在如意没有找出可行的拔毒方法之前,珠珠万一……

顾远不敢继续想下去。

“没事,没事。”顾明珠抬眼见到眼圈泛红的顾远,连连摇头道:“爹,我没事的。”

虽然她很想知道顾远把顾明珠喂胖的原因,倘若此事让顾远难受,她还是不问为好,横竖胖一点,也少许多的烦恼。

她附身在一个胖子身上,即便同他碰面,他也不可能认出她。

“只是我……饿了。”

顾明珠决定不再压抑自己的食欲,同她好似永远填不满的肠胃过不去。

减肥?

还是等见过他,让他彻底失去对她的兴趣再说吧。

毕竟前世她好似把他害得挺惨的,今生她就不祸害他了。

顾明珠嘴角微抽动,自己脑子是肯定是坏掉了。

前世他到底哪里惨?

不管他愿不愿意当皇帝,号令天下,唯我独尊的帝王若说惨,那什么样的人生才叫幸福完美?

爱美人不爱江山?

话本里都不敢这么写。

没有她参与的今生,倒要看看他会不会再次走上夺嫡的路。

“对,珠珠饿了,饿了好。”

顾远苍白的脸庞一瞬间恢复神采,急冲冲出门喊人道:“准备肉食,东坡肉,肘子,叫花鸡,反正是肉食都给我准备一份,嗯,珠珠挑嘴,厨房做得好吃可口一些。”

跟过来的李妈妈等仆妇愣愣的看着顾远摆着指点江山的气势……点菜!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给珠珠准备肉食?”

顾远一口气点了十几道珠珠爱吃的菜色,却发觉庭院的奴仆宛若失了灵魂的木头,“用我亲自同安惠公主说一声?”

李妈妈等人想到大管家的遭遇,顿时打了个寒颤,眼前俊美男子份外得公主的看重,此时此刻她断然不敢招惹顾远以及被顾远捧在手心里的爱女。

“奴才听到了,这就去准备,只是顾先生……”李妈妈轻声问道:“菜色是不是有点多?只是给令爱一个用?”

顾远挑起眉梢。

李妈妈连忙解释:“不是奴才舍不得肉食,就算是您再多点一些,厨房的厨娘也做得出。公主殿下也爱美食,不是奴才自夸,整个余杭都很难找出比公主府厨娘更好的厨子了。只是令爱已经是……”

她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白矮胖的少女,真诚劝道:“令爱尚为及笄,现在控制一点胃口,许是还来得及,顾先生疼爱女儿,然不可在饭食上太过放纵令爱,您太过溺爱顺从令爱会害了她的。女孩子哪有不爱漂亮和苗条的?江南美人更以腰细闻名天下。”

顾明珠虽然做出暂时不减肥的决定,是个人都嫌弃她胖,这就尴尬了。

她为躲他付出了多少?!

顾远道:“你只管准备饭食,其余事轮不到你操心。上有所好,下必从焉,只要当今和达官显贵不认为珠珠不妥,世人就会把珠珠看做美人。”

顾明珠:“……”

这同掩耳盗铃有何区别?

顾远是有心改变全天下对胖子的定义?

李妈妈鯁了半晌,顾远能在安惠公主面前不落下风,莫非还想让喜好纤悉妖娆美女的皇上认为肥胖是美?

这不是做梦嘛……李妈妈低头道:“奴才去知会厨房。”

她一片好心为顾小姐着想,顾先生不肯听,迟早有后悔的一日。

“爹。”顾明珠叫住安排好一切,准备去见安惠公主的顾远,“方才我说的事,您记下了么?”

顾远洒然一笑:“威胁始终不如利诱,我无心参合帝王家事,有自保和护着珠珠的手段,何况安惠公主也不是太蠢的人,掌握她的把柄,少不了同她没完没了的纠缠,你娘会生气的。”

顺手摸了摸顾明珠的脑袋,顾远道:“珠珠很聪明,然手段太过刚烈,摆出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完全用不上这般决绝,我们只是来公主府调养身体泡温泉的,等珠珠身体稳定一些,咱们就可以离开了。”

第二十八章气人

顾远离开,顾明珠看着满桌子的肉食饭菜,陷入沉思。

莫怪她权倾朝野时,世人只是怕她,恨她,纵然在她面前卑躬屈膝,转头就去挑拨离间她和帝王的关系,弹劾她的奏折据说能堆满整个御书房。

她以为是残酷报复昔日亲族常家的原因,让看重君君臣臣,亲族宗族的人把她当做异类狂徒。

如今想来顾远……顾首辅也没少做党争和排斥异己的勾当,对政敌的手段也不比她仁慈多少,可顾首辅身边总是有一堆人支持,从来没有御史说顾首辅的不是。

纵是被顾远打倒的政敌也没说顾远人品有错!

她永远是孤独一个人,而顾首辅永远百官前簇后拥,身边有许多志同道合的人追随顾远!

前世她不在意,只当读书人团结而已。

此时她隐隐明白顾首辅好似一直都是带领多数人打击一小撮人,总能让旁人心甘情愿为他冲锋陷阵,每一次他都能得到许多额外的力量!

光靠暴力威胁显然做不到顾远这一步。

顾远把残酷的手段掩藏在君子光环之下,纵然是他报复政敌,也不会有人指责他不够君子坦荡,毕竟孔圣人都说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她离着顾远的境界还有很远。

想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纵然是今生她也学不来顾远,她就是愿意用你死我活且残忍直白的血腥手段报复仇敌!

“死……”

福安县主换了一套更鲜艳的红衣,除了衣摆上几道云纹外再无任何妆点,左手的笛子轻敲右手手心。

“我听说你点了二十几道的肉菜,特意来看看你怎么还敢继续吃下去?你就不怕将来嫁不出去?”

顾明珠头都没抬,手中的筷子飞舞,面前的饭菜几乎是一扫而光。

吃饭竟也觉得幸福满满!心情愉悦!

福安县主不自觉吞了口水,看顾明珠用膳,她也饿了.

难怪顾远愿意让顾明珠多吃,看她圆圆的肥嘟嘟的脸庞带着喜悦幸福,福安县主都觉得忘记所有的烦恼,也想着再来一碗米饭。

她甚至想去戳一戳顾明珠的胖脸,手感是不是同豆腐一般细腻柔软?

顾远宠溺女儿点了许多道菜,并吩咐厨房每日三餐都按照这样的分量准备,而且只能多不能少。

就顾明珠这饭量足够寻常女子吃七八天了。

福安县主听说公主府养了一只猪,觉得有必要来……提醒死胖子一句,你已经够胖了!

顾远这么做是疼女儿?

还是故意捧杀养肥死胖子!

听说死胖子还有一个姐姐,是不是顾远更怕死胖子抢走长女的风头?

虽然安惠公主就她一个女儿,可自从收养了江月曦之后,她明显感到自己娘亲被江月曦彻底笼络过去了,江月曦比她更得下人们的心,比她更像安惠公主,甚至比她更得外人的称赞。

好似江月曦才是安惠公主的亲生女儿!

死胖子瘦下来未必就比江月曦差,只是肥胖掩藏了死胖子如画般精致的五官相貌。

顾明珠放下筷子,说道:“我和我姐可不是你们姐妹,你们的情分比纸糊得都不如,我姐对我可好了,而且我姐倾城绝色,才华横溢,有我没我,她都是世上最好最出色的女孩子!”

那副臭屁骄傲的模样,真是让人恼火!

福安县主也见过姐妹关系好的,但像死胖子这么傻乎乎的妹妹,还是第一次见。

“她那么好会眼看着你胖成这样?”福安县主走进屋中,坐在一旁,“当我日行一善,积点功德,同你讲一讲女子的小心思。”

顾明珠呵呵冷笑,拿起一块滚了芝麻的云糕直接塞进福安县主的口中,“下次再让我听见你说我姐不好,可就不是一块云糕了。”

不提前世顾如意活人无数,万家生佛,就是今生顾明珠的记忆中,顾如意也是很疼这个妹妹,同顾远他们一般,顾如意容不得旁人说她一句不好。

为了让顾明珠愿意吃药,顾如意拼着三日不睡也要改良汤药的口味。

她给顾明珠熬得每一碗汤药,都会提前尝试。

经历前世亲人背叛,她比当世人更能看清楚何为真心,何为假意。

福安县主被噎得直翻白眼,拼命吞咽才勉强将一大块云糕咽下去,“你……”

“我答应我爹,不同你玩!”顾明珠继续埋头吃菜,“门在那边,福安县主慢走,不送。”

福安县主捏着笛子的手青筋凸起,愤恨道:“不识好人心,你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顾明珠塞了满口的饭菜,偏偏吐字极是清楚:“你若懂得女孩子小心思就不会被江月曦借你刷好名声了,等你赢了江月曦一次,许是我还能同你说几句话。”

“县主,县主。”

李妈妈领人匆匆赶过来,见顾明珠没被县主欺负,稍稍松了一口气,怎么反而一向跋扈的福安县主好似被气得够呛?

“公主殿下说,让您去书房抄写孝经。”

“什么?”福安县主道:“你再说一遍?我娘何时让我抄写过孝经?”

以前她闯了再大的祸,安惠公主都没有惩罚过她,只会说一句下不为例,即便江月曦在娘亲面前给她上眼药,安惠公主对她只是说教几句。

“你是不是听错了,我娘知晓我最不喜欢抄书的。”

“……奴才听得真真的,公主不仅要您抄写孝经,还要通读女戒,一会公主和顾先生谈完话,亲自去书房检查,孝经,公主说抄写十遍。”

砰!

福安县主重重拍了桌子,咬牙切齿说道:“又是顾远吹得……”

顾明珠抬起头,似笑非笑问道:“我爹怎么啦?”

福安县主嗓子干涩。

“县主还是听公主的安排比较好,你一再违背公主的心思,江月曦又该得意了。”

顾明珠轻笑道:“县主同我不一样,我爹从来舍不得罚我嘞,他总说孝经是给不孝之人看得,我是个孝顺乖巧的女儿,根本不用背诵孝经。”

福安县主:“顾明珠,我再来找你,我就……我就不信秦!”拂袖转身离去,李妈妈等人福了一礼,追着怒气匆匆的福安县主。

顾明珠摸着嘴唇,淡笑道:“你本来就不姓秦嘛。”

第二十九章情缘

秦元帝对同自己争夺天下的义军领袖们绝不会心慈手软,射杀福安县主的生父后,没有顾念任何的翁婿情份,直接灭了他三族。

若不是安惠公主的身体状况不能落胎,秦元帝断然不会给福安县主降生的机会,也亏着安惠公主生了个女儿,若是男儿,怕是早就夭折了。

秦元帝‘施恩’赐姓福安县主秦姓,彻底绝了女婿一族的传承。

气走福安县主,顾明珠心情意外的好,米饭也能再吃两碗。

虽然顾明珠已经决定保持现状,但既然肚子不在饥饿,她彻底放下筷子,起身叫婢女收拾碗筷,在庭院里转悠消食。

庭院立有温泉,地面温度和气候要比别处温暖且湿润,迎春花也更早竞相开放,姹紫嫣红,份外好看。

顾明珠随手掐下一朵,辣手摧花般随意撕扯着嫩若娇蕊的花瓣,不过片刻,她脚边已是一地的残破花瓣。

跟在她身后的婢女沉默,哪怕再心疼鲜花也不敢劝顾小姐。

能把福安县主气走,婢女对她佩服得很。

何况从不惩罚县主的安惠公主因顾远几句话而惩罚县主抄写孝经,婢女再想到大管家的凄惨,对顾明珠越发敬重,不敢有任何怠慢或是阳奉阴违。

丝毫不敢将顾明珠当做——矮白胖的痴肥少女看待。

顾明珠成为公主府里极是特殊的存在,无人敢惹,即便是江月曦都不会来找顾明珠的麻烦。

“顾小姐,温泉那边已经准备妥当,您是不是现在过去?”

婢女轻声打断继续辣手摧花的顾明珠,“顾先生特意交代,让您多泡一会的。”

顾明珠拍了拍衣裙,向四周环顾一圈,找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可她就是感觉有人隐藏在暗处……“去看看公主府久负盛名的温泉吧。”

她无法辜负顾远的好意,泡温泉的舒服也让喜好享受的她无法拒绝。

设有温泉的屋子布置很奢华,水雾蒸腾宛若仙境。

温泉水从地底咕咕冒出,缓缓充斥整个硕大的池子,一旦泉水溢出池子,便会从旁边的引水沟被引到外面去。

饶是她前世有过富贵奢靡的日子,也对温泉的布置满意极了,赞道:“真是个好地方,安惠公主用心了。”

忙碌准备泡温泉美酒美食的婢女不失骄傲的笑道:“不说很难有直接用的温泉水,就是修池子的雨花石都是从金陵那边运送过来的,此处温泉一直是公主和县主用,即便是公主的贵客都没资格来此处泡温泉。”

安惠公主能把顾远父女安排在此处,足以看出对顾远的重视!

顾明珠没有去碰温泉水,而是对屋子检查了一遍,仔细看了棚顶,又亲自放下帘子挡住各处窗户,屋中的光线立刻暗了下来。

婢女很奇怪顾小姐的意图,却也上前按了按池子旁的机关,环绕池子的八根柱子上升起八颗夜明珠,柔和的光亮令人有如梦似幻的感觉。

顾明珠满意般点头,顺手解开外袍,啪嗒一声,一枚簪子落在地上,婢女温声看去,顾小姐白胖白胖的身体蹲下来,挡住她们的视线,令是让她们看不到地上掉落了何物。

簪子?!

绝对不是她佩戴的饰品!

顾明珠捡起簪子,灵活钻进了池水中,温热的水流令她发出舒服到极致的呻吟,“以后我也要在府上修建一个温泉!太舒服了!”

婢女浅浅一笑,奉上茶点推到从棚顶垂落的薄纱之后,“您有吩咐就唤奴婢。”

显然她不觉得顾远能给顾明珠修建这么奢华的温泉,单单此处温泉就花费公主几万两银子,而且这块能挖出温泉的府邸可不是有钱就能拿下的。

此处府邸起码被交易了三次,再有银子的富商都无法抵抗权势的威逼,安惠公主成了宅邸的主人后,大肆修缮一番,并说这是她养老之地,这才少了许多权臣的窥伺。

前世这处宅邸最后的主人也不是失去帝宠的安惠公主。

顾明珠拿着簪子继续端详,这绝不是顾远买给自己的簪子,毕竟原主最不喜欢就是梅花了!

簪头的梅花雕刻的很是精致,而且簪子好似京城那边的技艺,不似民间匠人手艺。

这枚簪子应该是妙手空空悄悄塞给她的,当时她只顾着一脚踹下妙手空空,竟是一时大意了。

这具身体虽然意外的灵活,她想要恢复上辈子的身手和敏捷还需要一段日子。

莫非他派人大张旗鼓追杀妙手空空,甚至不惜撇下京城的诸多事务来余杭就是为这枚不起眼的簪子?

即便是少府内造也不值得他大动干戈啊。

顾明珠隐约觉得簪子有点眼熟,但她实在想不出这枚簪子有多重要,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簪子是实心的,没有隐藏任何的情报或是异常。

它就是一枚女孩子所佩戴的簪子!

她想不明白,也许在前世她就没有看透过他!

不过簪子不能随便扔了,万一他找来了,她也好把簪子送还给他,以他们就可以各走各路,再无干系了。

也许是他夫人带过的簪子?!

那位端方娴静的女子给她留下过足够深刻的印象。

顾明珠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醇酿,缓缓合上眼眸,好似整个人睡熟一般。

她很少佩服女人,他的夫人谢氏就是一个让她佩服且尊重的女子。

那是一个温柔到骨子里的女人。

自从她投靠他,为他出谋划策起,就没有少过外人的攻讦,不少人都让谢氏提防她。

谢氏却一直以先生之礼待她,从未对她有过任何的算计和不满。

若说谢氏为皇后的宝座暂且忍耐?

她是不信的。

因为谢氏若想为后,当初就不会嫁给他。

她同谢氏没有深交过,却知道谢氏不是爱慕权利且不择手段的女人。

谢氏亲自劝过她,让她接受皇贵妃的册封……

顾明珠身体沉入水中,谢氏那样的好女人都无法打动他。

他喜欢前世声名狼藉且心狠手辣的她?

怎么可能!

簪子的梅花宛若活过来一般随着温泉水起伏,顾明珠彻底甩开脑子里的念头,现在他同谢氏已然成亲,还是那对人人称颂的佳偶。

第三十章秘密

珈蓝寺为帝国国寺,珈蓝总寺被秦元帝尊为圣寺。

在秦元帝起兵时,曾受过珈蓝寺的护法加持,珈蓝寺的高僧武僧为秦元帝出力甚多,即便秦元帝也是珈蓝寺的俗家弟子。

因此珈蓝寺在帝国地位尊崇,不过珈蓝寺的高僧与世无争,甚至很少在民间修建寺庙,传播佛经,接受百姓的供奉。

在秦元帝定鼎天下后,珈蓝寺的高僧便不在红尘行走,闭寺而居,苦修佛经,再不理会红尘俗物。

圣寺对百姓和达官显贵来说更是传说中的存在,谁也不知圣寺确实的位置,只有秦元帝和他所钟爱的皇子每年能去圣寺一趟。

秦元帝会请高僧推测国运,得宠的皇子却只能站在圣寺之外,想见圣寺的高僧?

也只有当朝太子有资格聆听高僧讲解佛法。

正因为珈蓝寺高僧绝不插手俗物,也不曾借此机会大兴佛教,同秦元帝争夺民心或是敛财侵占土地,秦元帝对珈蓝寺高僧越发信服敬佩。

余杭近郊,香火几乎绝迹的破败寺庙门被敲响了。

不过片刻,一位穿着僧衣的小和尚打开寺门,稽首道:“请施主随贫僧来,切勿随意走动。”

敲门的男子小心翼翼跟着小和尚,跨过寺庙门,里面别有洞天,虽然庙宇不够恢弘壮观,然隐隐有世外佛镜之感。

男子亦步亦趋,不敢乱看,更不敢随意走动,因为他明白看似寻常的青石路面,一个弄不好,就有可能变成困人的陷阱!

珈蓝寺的休一大师最为擅长机关阵法。

能让飘渺神秘的珈蓝寺开门迎客,也只有他的主子了。

百灵垂首站在佛堂外,见到小和尚领来的人,压低声音道:“主子不是让你跟着顾……顾小姐么?”

来人同百灵有几分相似,同样英俊,同样身姿矫健,名字同样充满诗情画意——画眉。

“簪子在她手中,我怎能不过来通禀主子?”

“果真?”百灵惊喜时,声音不由得大了一分。

佛堂中传来几声玉钟敲响的声音,百灵和画眉齐齐面色一变,噗通噗通跪伏身体,再不敢有发出任何动静。

然而佛堂中传来清悦好听的说话声,“先到这吧,我还有些俗务。”

“阿弥陀佛,改日施主有空,可去珈蓝寺,主持甚是挂念施主。”

旁人连门都进不去的珈蓝寺,里面的男子得到主持邀请却很少去,被外人听到,不知该如何羡慕嫉妒恨了。

即便当今太子殿下也没这等待遇,让珈蓝寺的高僧们低头。

佛堂门打开,佛衣飘然,宝相庄严的和尚缓步走出,只是从百灵画眉身边路过,画眉百灵都有沐浴佛光之感。

和尚步伐不紧不慢,迈出一步却有迈过一世红尘之感。

秦元帝曾言每一位珈蓝寺的和尚都有可能立地成佛,修得大道。

“进来。”

“是,主子。”

百灵和画眉屏住呼吸,含胸低头走进去,跪在盘坐在蒲团上的主子面前。

便是他们时常侍奉在主子身边,每次见到主子也有片刻恍神,世上怎会有如此好看的人?

史书上的潘安宋玉等美男子在主子面前都得自愧不如,被主子比为寻常的男子。

他手持半卷经文,慵懒随意,若让尊佛信徒见到他手中的佛经,非疯了不可,那可是珈蓝寺不传佛经啊。

“何事?”他握着经文的手心微微涩出些许冷汗,“方才你说什么?”

画眉向前爬了半步,低声道:“属下奉命监视……”

感到后背一阵凉意,画眉连忙改口:“保护顾小姐。”凉意消失了,主子的眼光啊,怎就看上了痴肥少女?!

世上多少女子哭着喊着要嫁主子,主子连看都不看一眼,时至今日主子还孑然一身,皇上和皇后娘娘着急得不行,可又不舍得勉强主子娶妻纳妾。

毕竟主子若是不高兴,便是皇上也得头疼。

“顾小姐在公主府泡温泉时,属下见到了主子丢失的簪子……”

“泡温泉?”

“是,主子。”

“这么说,你见到她了?”

“……”

画眉一时没反应过来,茫然无措望着明显动怒的主子,“属下看到她把玩梅花簪子。”

砰,珍贵无比的佛经砸在画眉头上,一旁的百灵闭上眸子,蠢货!

那是主子的女人,你竟是先于主子看光了?!

主子让你保护顾小姐,不是让你去窥伺顾小姐泡温泉的。

“你速速回京替换秃鹰,以后就让秃鹰保护她。”

“……是。”

他们本是男儿身,主子却赐名百灵画眉。

而秃鹰是女人!

“顾小姐似有察觉,亲自把窗户都遮挡起来才下得水,只是顾小姐防范得了毛贼,防不住……额,不是,属下只看了一眼,没见到顾小姐的玉体,看到她把玩梅花簪子,属下不敢耽搁,立刻赶回来回禀您。”

盘坐的男人立刻起身,几步走到佛堂门口,顿然停下脚步,负在身后的手缓缓握紧,不能着急,未必就是她!

他已经承受不起再一次的失望!

“似有警觉?”

“是,顾小姐戒心很强,属下几次差一点被她找出行踪。”

画眉悄悄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属下也想不到顾小姐竟是有这等本事,纵是有功夫的人也很难察觉到属下,顾小姐完全不似看起来的痴肥笨拙,在公主府时,福安县主也被顾小姐几句话气跑了。”

男人嘴角微微勾起,她何时吃过亏?“给锦衣卫送个口信,镇江守备有意旧主,所谋不小。”

“……遵命。”

主子何时关心过镇江守备?

这是要同安惠公主翻脸么?

镇江守备可是安惠公主前夫尚存不多的旧部,当时在疆场上卖了自己主子投靠秦元帝。

战后,秦元帝虽然看不上他的行径,却也不得不留他性命,只是他一直不得重用,十余年兜兜转转好不容易升到守备的位置。

这也是卖主求荣的人所得到最大的官职了。

一旦他被锦衣卫盯上,他整个家族怕是都要倒霉了。

“总要找点事给福安县主做。”他似喃喃自语,“他们离得太近了,我会很不舒服。”

第三十一章寻人

百灵画眉权当没听到主子的喃咛,主子为顾明珠连女人的醋都吃了!

“主人,顾远的情报已经……”

“不用说了。”

男子似笑非笑,眸子闪烁着极为复杂的光芒,“我知顾远甚深,以后你们遇上顾远,要不恭敬,要不远远躲开。”

稍稍停顿,又道:“也罢,你们还是恭敬一些为好,不踩到顾远的底线,他懒得同你们计较,他只会越过你们来刁难我!”

百灵第一次见主人有畏惧佩服的情绪,打定主意远离顾远。

虽然他没看出一个穷书生顾远有何惊人的实力,不过主子可从来没有看错过人的!

“再有就是定国公世子,碰见顾小姐父女当日便轻车简从赶去京城。属下探听不到定国公世子同顾小姐在画舫中说了些什么,只是从跟随定国公世子的人口中听说,顾小姐……”

既是奉命彻查关于顾明珠的一切消息,百灵不敢有任何大意,恨不得把顾明珠从生到现在说过得每句话都查清楚。

然而顾明珠以前只是个乡下丫头,家住在桃源镇,并非名门之后,查起来更是繁琐。

从得到的消息分析,顾明珠在投湖自杀——不,在投湖变西施之前就是个普通的女孩子。

备受父母兄姐的宠溺,整日追着桃源镇的漂亮男孩子跑,痴肥而花痴,不学无术!

她就是典型的傻丫头。

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顾明珠一切的改变都要从投湖后说起。

百灵察觉主子对顾明珠以前的事情不大感兴趣,简简单单几句略过顾明珠的成长,重点提起当日在西湖发生的撞船事。

“他们说了什么?”

“回主子,他们称呼顾小姐是天蓬元帅的女儿临凡——猪仙子!”

背对百灵的男人轻轻掀起嘴角,柔和令他昳丽精致的五官越发漂亮,好似散发着璀璨的珍珠般光芒。

“姜世子对他们下了封口令,而且当初他们被顾小姐逼着跳了西湖,也没听到顾小姐同姜世子的密谈。”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从不过夜!”

“……”

百灵不知主子把顾小姐当做君子呢?还是小人?

同画眉默默对视一眼,好似可能大概当做了小人吧,毕竟顾小姐把嘲笑她最凶的公子哥一脚踹下西湖去了。

男子眼角流淌出淡淡的愉悦,一扫过去一年多的绝望悲凉:

“姜烨倒是运气不错,碰上了尚无还手余地的顾明珠,为顾远,她让姜烨避过一个陷阱。不过他的好运气到此为止了,定国公纵子姜尚武杀良冒功的消息透露给锦衣卫知晓,姜烨不配……他从来都配不上她!”

“主子。”

百灵沉默一瞬,继续道:“属下打听到顾远让定国公亲赴江南桃源镇赔礼道歉,姜世子在西湖上差一点下令杀人灭口,只是最后他放弃了,您看,是不是顾远同样提起此事?”

“是顾远能做出的事!他一向都是挖断得罪他的人根基,从不见他手下留情,定国公桃源镇赔罪,不死也得脱层皮。”

男子沉吟半晌,不甘心吩咐:“暂且放下此事,等顾远同定国公谈完再说。”

他更希望见到顾远彻底把姜烨教训一顿。

由此姜烨就再不是他的威胁了!

顾远挑选女婿绝不会挑个不如他自己的人。

百灵点头领命。

“你们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

百灵画眉悄悄退下去,关上房门时,画眉最后看了主子一眼,莫名觉得心安许多。

两人退到很远处,画眉道:“方才主子笑了!”

百灵摸了摸鼻子,同样压低声音说:“你不觉得主子的话多了?单就刚才主子说的话比以前十天半月还多……自从安国公之妹常小姐故去后,主子脸上再没有笑容。”

“你的意思是主子哪怕看上猪仙子,为主子开心,咱们也要促成此事?”

画眉后背凉气阵阵,看到未来主母泡温泉?

他是不是死定了?!

会被主子记恨一辈子的。

可是他什么都没看到啊,而且一个痴肥的女孩子有何可看?

看她那一身白白嫩嫩的肥肉?

不过画眉得承认,他真没见过比顾明珠还白嫩的女孩子,雪白雪白的皮肤,白似雪,嫩若水。

他只看到了顾小姐的胳膊而已,

消瘦纤悉的女孩绝对没有身体丰腴的抱起来舒服!

若是压倒顾明珠……画眉不敢继续胡思乱想,“也许主子心悦猪仙子也没那么的……不好。”

“画眉老弟,你再说下去,肯定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百灵一副老大哥样子拍了拍画眉的肩膀,“你还看不出吗?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她也许就是替代常小姐的人,不,也许是主子真正想找的人。”

画眉神色正色不少,轻声说:“就是她么?主子找了很多个,最后只是空欢喜一场,万一她也不是,主子怕是……”

想到主子疯狂起来的样子,他们都是心有余悸的。

“是不是,咱们说得不算。”百灵轻声叹息,“主子认为是,她就是,不过我却是知道,关在牢房里的妙手空空能继续活着了。”

画眉点头道:“妙手空空运气真好!被你领人追杀一路,他单单把簪子交给顾明珠,若不是妙手空空,主子就是寻遍天下也找不到她头上。”

“你还是快些去替换秃鹰吧,顾小姐身边可不能没人,安惠公主万一对顾远做些什么,顾小姐肯定得同安惠公主对上。”

百灵回想起顾明珠在客栈怨怼福安县主和江月曦的事,低笑道:“主子看得真准,小人报仇从不过夜!”

*****

住进公主府已有三日,每天顾明珠都会吃三顿有十几道肉菜的膳食,宵夜点心少吃一口,顾远都会心事重重看着她。

顾明珠再次败在顾远的目光下,吃吃吃,成了她每日的基本任务。

许是泡温泉起了作用,她吃得虽多,比前几日瘦了一丢丢。

除了用膳时外,顾远几乎都待在书房,安惠公主时常去书房和顾远谈天说地,顾明珠发觉伺候自己的丫鬟越发恭敬了。

她隐隐听说安惠公主打算召顾远为驸马!

第三十二章掌珠

顾明珠支着耳朵听外面小丫鬟的悄声议论,也不算悄声,她能听得清清楚楚。

婢女们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顾明珠缓缓扯起嘴角,什么安惠公主会给她请封县主,什么安惠公主会给她许多的好衣服好吃的,还会给她寻一门名门姻缘等等。

仿佛她成了安惠公主的女儿有无上荣光似的。

可这些东西,她稀罕吗?

纵然是今生,她也不需要顾远停妻令娶才能得到荣华富贵。

安惠公主还不知顾远的厉害!

今生她是不是可以见到顾远拿安惠公主立威?

秦元帝绝不会为安惠公主出头的.

惊才绝世的辅政奇才只有顾远一人,帝姬却有十几位,想也知道秦元帝会怎么做。

何况秦元帝虽然不忌讳女婿驸马入朝辅政,但外戚永远都是帝王需要防范的一群人,他未必会相信女婿重过相信臣子。

“顾小姐,这是二小姐让人送过来的新衣服和首饰。”

捧着托盘的婢女鱼贯而入,十几个托盘上摆放在顾明珠面前,金灿灿的首饰,华丽丽的衣裙,每一件都可称为珍品,价值不菲。

“二小姐使人说,顾小姐还有何要求尽管说,二小姐最近忙着帮公主整理账目一时脱不开身,无法亲自来看望顾小姐,等过几日她忙完了,亲自来看望您的。”

顾明珠似笑非笑,“她还敢来见我?”

婢女眉头隐隐有几分不满,仍然勉强笑道:“公主府里里外外都靠二小姐照应,福安县主刚被公主罚过,一向不管府里的事,若没有二小姐,公主府还不知乱成什么样呢。”

“二小姐人美脾气好,不仅对福安县主周到亲切,对公主孝顺,便是对我们这些下人也是和和气气的。”

江月曦显然很会做人,便是没见过她几次的婢女也都为她说好话,“顾小姐以后若常在公主府,该同二小姐多多亲近,如此您也能讨得公主欢喜,也不会让令尊为难。”

“不是奴才多嘴,就算现在令尊对您如珠如宝,以后令尊再添了儿女,您未必还会如今日得令尊疼爱,长辈们总是最疼幺儿的,何况公主所出的儿女是最金贵的。”

婢女看了一眼顾明珠肥硕的身躯,“我若是您,便不会轻易得罪二小姐,指不定您以后还要看二小姐脸色过活,二小姐虽是善良不计前嫌,但总归是有脾气的。”

“你的意思是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么?”

顾明珠笑盈盈说道:“江月曦千好万好,我就是看她不顺眼,更不会在她眼皮子底下讨生活!你回去告诉江月曦,我爹是不会娶安惠公主的,她少在我身上浪费心思!”

“你……”

婢女差一点咬碎了银牙,“说好听叫你一声顾小姐,你别不晓得本分,顾先生未必就不会舍下你,到时候你被赶出去公主府,可别怪我没……”

砰,婢女突然双腿一软,趴在了地上,哎呦哎呦直喊疼。

然而婢女身边空无一人!

顾明珠笑容渐渐收敛,眉间蹙着一抹幽怨,记忆中这是顾金玉的手段,套麻袋拍砖头,没人比得过来无影去无踪的顾金玉!

堂堂一代名将,有骠骑遗风的顾金玉竟做一些小流氓的勾当!

他不嫌弃丢人啊。

真是够了!

最让她头疼得是,自己不是弱鸡,他们能不能慢点出手?

给她留一下表现机会!

同伴扶起宛若被鬼缠上的喊疼的婢女,每个人心头都沉甸甸的,望向顾明珠更多了敬畏。

未知的神秘令人恐惧。

没见顾小姐做什么,可教训顾小姐的婢女却天降霉运,跌倒受伤。

顾远快步走来,只是瞄了一眼,便对小跑跟过来的李妈妈道,“扔出去,把所有东西都给我扔出去,我的珠珠不需要这些,我的女儿自有我和夫人抚养,用不上江月曦施舍!”

“顾先生……您误会了。”

李妈妈狠狠腕了婢女们一眼,暗骂一句不是死活的小蹄子!纵是公主有意顾远,也轮不到她们在顾明珠面前搬弄是非。

“公主殿下绝对……”李妈妈还没说完,便被顾远打断了。

“这几日我同公主所谈的生意就此作罢,你回去告诉公主,若想让我消气,她就叫江月曦一步一头磕到珠珠面前赔罪,否则……”

顾远唇边儒雅的笑容多了冷冽,慑人的寒意,“公主殿下该知晓我的脾气。”

李妈妈打了寒颤,屈膝行礼:“顾先生暂且收了雷霆之怒,老奴这就回去转告公主,您先消消气,顾小姐……您也劝劝顾先生,此事公主一定会给顾小姐一个交代,绝不会轻易饶过嚼舌根子的贱婢!”

顾远冷哼:“江月曦不按照我说得一步一头磕到珠珠面前,我绝无消气的可能!”

“顾小姐……”李妈妈求助顾明珠,“您劝劝令尊,二小姐其实……也是好意。”

顾明珠小眼睛璀璨纯澈,任何诡计都好似在她面前无所遁形。

李妈妈舔了舔嘴唇,说不下去了。

顾明珠笑道:“也该让公主府上下人知晓一个真理,无论我爹身份有无变化,我永远是他掌上明珠!”

李妈妈:“……”没见过这么不知羞耻的女孩子!

顾小姐骄傲时,还挺好看的。

顾远抚掌大笑,一扫方才的阴郁愤怒,“对极,对极,珠珠就是我的掌珠。”

他如何疼惜都疼不够的宝贝疙瘩!

李妈妈见不可挽回,押着犯错多嘴的婢女,带着价值不菲的首饰衣服离去。

顾远仔细看了顾明珠一遍,“珠珠不生气了?”

“我就没生气啊。”顾明珠翻了个白眼,“同江月曦生气,我犯得上吗?”

顾远这才放下悬着的心,失笑道:“生她的气,反倒抬举她了,不过该磕头认错还是要的,珠珠不愿意见她,只管让她在门口跪上半个时辰。”

“方才我哥应该在屋顶上,他既然到了,我娘应该也来了余杭。”

顾明珠试探询问笑容灿烂的顾远,“爹,我们还要在公主府待多久?”

顾远扶着下颚胡须,轻声说:“我在等你娘把我们抢出公主府啊。”

第三十三章名字

从不知囧然为何物的顾明珠感觉额头滴下一颗冷汗。

虽然她经常遇见一个假顾远,但顾远喜欢被女人抢走?

顾远这是怎样特殊的癖好。

相比较顾远而言,顾金玉的小流氓作风也就不算事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我娘,她能打得过安惠公主么?”

前世她也是见过顾首辅夫人的。

娇小玲珑,我见犹怜的美妇人,旁人好似声音大一点,都能吓到顾夫人。

她同顾远没有仇,自然而然不愿意得罪顾首辅,遂杀气腾腾,满身血色的她从来不曾亲近过娇软柔顺的顾夫人。

今生顾明珠原本的记忆,她娘一样娇小玲珑,一样温柔可人。

若说她娘唯一的缺点就是爱炫富了。

她娘身上总是佩戴着珍贵的金银首饰,尤其喜欢亮闪闪的东西,而且最爱用银子开路。

曾经为一句邻里的戏言,她娘真得用蜡烛当柴火烧。

顾明珠按了按太阳穴,蜡烛熬出来的一锅粥都进了顾明珠的肚子,若不是顾明珠说不好吃,顾远夫人还会继续用蜡烛熬粥!

精明无比的顾远竟是钟情于炫富肤浅的女子?

也许前世他心悦她也没那么奇怪了。

她的前世总比顾远夫人正常一点。

“爹可别小看安惠公主,她功夫骑射相当不错,再加上安惠公主昔日的旧部,我娘……”

“珠珠啊,你也被你娘的外表骗了。”

顾远坐了下来,顺手拿起果盘上的果子,剥皮后塞给顾明珠,“这世上唯一能打过你娘的人……许是还没出生呢。”

顾明珠艰难吞咽果子,“您和我娘是怎么碰上的?”

顾远笑而不语,神色却是醉人的温柔。

“爹,给我说说呗。”

顾明珠再也无法压制自己八卦的欲望。

前世她执掌厂卫后,最爱听得便是勋贵重臣家的八卦消息。

前世她时常翘着二郎腿,一边嗑瓜子,一边听属下们的回报,大多是家长里短的消息。

真正重要的情报,她都直接扔给他看的。

而他也总是兢兢业业处理着本该她做的事。

大仇得报后,她正经同他过了一段轻松惬意的日子。

也正因此,他才执意把她留在身边,册她为皇贵妃。

可他的意图刚刚显露,她就领兵跑了……然后便是她的死讯传回京城。

遇见百灵,顾明珠总是想起他。

这很不好!

会让她觉得自己亏欠了他。

“爹,讲给我听听嘛,我要听嘛。”

顾明珠晃悠顾远的胳膊,忍着鸡皮疙瘩撒娇,为了顾远的八卦消息,她也是拼了。

好在她现在是顾明珠,不必端着架子,也不用隐藏喜好了。

顾远俊脸满是灿烂的笑容,珠珠向他撒娇了,他骨头都好似轻了几分,“好,好,小祖宗,我同你说,你想听的,我都告诉你。”

别晃了,再摇晃下去,顾远都能为珠珠上天摘星月,下海去捉鳖。

以前珠珠很少对他们撒娇,只会追着漂亮的男孩子跑!

哼,那群流着鼻涕的臭小子,有他漂亮么?

顾远觉得很有必要让珠珠明白,什么样的漂亮男人可信,“当年,我还是穷书生。”

顾明珠暗暗腹诽,现在顾远也不富裕,在余杭靠卖画为生,当然她也记得顾远把银子都给了她用。

方才听到顾远同安惠公主做生意。

什么生意值得安惠公主不敢把顾远拖上床榻?

也许她娘炫富的银子是顾远赚回来的。

“你娘是元宝山,银子洞的寨主。”

顾远唇边笑纹路很深,“她最爱一身红杉,骑着宝马,下山劫富济贫。那一日她没抢到任何财物,反倒见路人可怜,送出了大笔的银子。正在沮丧之时,我从元宝山路过。”

顾明珠识趣端茶杯送过去。

顾远宽了茶叶,剑眉中间蹙一抹玩味,“她竟然忘了,全然忘了我,忘了当年的约定。我又怎能轻易跟随她上山呢,珠珠,你且记得,越是容易得到的人,越是不懂得珍惜。”

莫名的顾明珠后背发凉,承诺这种东西作数么?

她好似也对他有过承诺!

最后他只等到她的死讯。

幸好,今生的他不知道发生过什么。

幸好,他认不出肥若猪的她。

……幸好,他已娶了谢氏。

顾远并没注意到珠珠的异常,继续道:“我让她在我身后追了整整三个月,最后你娘烦了,再也想不出办法求我原谅她,直接抄起我绑回银子洞,拜堂成亲。”

她可没从顾远口中听出一点点勉强的意思!

顾远醉人的温柔,无悔的深情,她好似在哪里见过!

顾明珠掐断自己胡思乱想,问道:“现在还有山贼敢替天行道?”

“皇上一统江山那一年,你娘就金盆洗手了,再不过问江湖恩怨,同我搬回桃源镇定居。”

顾远眼里浮现一抹后悔,心疼又内疚看着幺女,“我真不该带着你娘和金玉如意回桃源镇的!我该再等一等,有我和你外祖父在,即便你娘没有金盆洗手,皇上一时也不会对缥缈山动手的。”

顾明珠问道:“不是元宝山么?”气氛莫名压抑,活跃道:“什么时候是飘渺山了?”

顾远眼里的厉色一闪而逝,笑着捏了顾明珠的鼻尖,“你娘喜欢金银,在你外祖父把家业传给你娘后,飘渺山便改名元宝山,神仙居便成了银子洞。”

顾明珠:“……”

她对今生的娘亲佩服得五体投地,呐呐的问道:“那我们的名字也是我娘取的?”

“金玉,如意,明珠,每一样都价值不菲,都是世间的宝贝,人人苦苦追求。”

顾远这么一解释,顾明珠觉得顺耳许多。

“珠珠啊,在给你们起名上,爹真的尽力了。”

顾远轻轻拍着女儿脑袋,无奈又苦涩:“你也晓得你娘的脾气,认准一个,死都拽不回来。当初我是想尽办法才让你娘勉强认同这几个名字,我也是想尽办法才在你娘画出的范围中给你们选了名字。”

“金玉和如意,他们本是双生子,我又初为人父,没经验啊,到底还是顺了你娘的心意。”

顾远惆怅般叹息,“明珠总是好听的,我还是有进步的,是不是?”

第三十四章奇葩

让她怎么说呢?

在顾远求证般的目光下,顾明珠违心般点头,“您高兴就好。”

学富五车,博古通今且有辅政之才的顾远竟然给自己的儿女起名金玉如意这样俗不可耐的名字,这在她前世是大秦帝国十大秘辛之一。

排名还在秦元帝最看重哪位皇子之上。

顾明珠觉得不能对把飘渺山改名元宝山的娘亲太过期待,银子洞更是令她羞于启齿。

……她相信了顾远在给儿女起名上是尽了全力的。

倘若顾金玉叫银子宝石的名字,注定青史留名的一代名将怕是会被后人笑死。

而万家生佛,活人无数的顾如意也当感激顾远,毕竟如意也只是稍稍俗气了一点。

同如意医圣连在一起,还挺顺口的。

遇见顾医圣,必然如意!

至于明珠,在尚为绽放出光彩之前,顾明珠死在西施浣纱湖中。

在三个儿女中,顾远夫妻对幺女顾明珠寄望最深,也最是宠溺呵护。

顾远得到幺女的赞同,显得极是欢喜。

“等你娘打到公主府,咱们就可以离开了,最近这几日,福安县主有没有来找过你?”

“她有没有来过,您还不知道?”

顾明珠抱怨道:“您虽然不在,可我身边的事哪一件能瞒过您?少吃一碗饭,您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真不知道那些丫头怎么那么听您的话!”

以她上辈子使人手段,竟是镇不住近身侍奉她的婢女。

虽然她是在公主府,没有展露全部手段,可她也没见顾远用手段啊。

奴婢也是爱俊美男人的。

这是她唯一能找到的借口了。

顾远嘿嘿笑着,安抚好似炸毛的珠珠,“我不是担心你嘛,咱不生气了,等珠珠身边有了可心的奴婢,爹一定不再插手珠珠的事。”

这几日,公主府上下都看明白了顾远到底有多宝贝顾明珠。

顾远一日三问顾明珠的情况,便是同安惠公主商谈再晚,顾远询问顾明珠的消息后,才会安寝。

也正因此,江月曦才派奴婢来试探顾明珠,打着给顾明珠送衣服首饰的旗号,讨好顾远。

谁都看得出安惠公主对顾远的重视!

倘若顾远宠着一个千娇百媚且乖巧伶俐的女儿,奴婢们没那么多不满情绪。

漂亮的女孩子谁都喜欢。

偏偏顾明珠此时是一个痴肥的胖子。

同为女子对顾明珠羡慕嫉妒,她们的父亲可从来没对她们这么好过,而她们却比顾明珠懂事,孝顺,聪慧!

婢女奉命来试探顾明珠时,恨不得顾远扔下顾明珠,让痴肥的少女沦落到比她还不如的境地。

她们更愿意看顾明珠害怕惊恐,也不愿意见顾明珠悠然幸福享受其父顾远的宠溺!

顾明珠嘀咕一句,“我才不信您的话呢。”

就顾远这爱女成痴的模样,他能放心顾明珠?

哪怕奴才是他亲自选的,他一样会事事过问。

顾远哈哈一笑,却也没有再做保证,嗯,珠珠聪明了,不好骗喽。

“爹,刚才我哥……”

顾明珠的嘴唇被顾远的手指压住,顾远低笑道:“最近的饭菜是不是特别可口?”

“嗯?”

“金玉怕你在公主府吃不好,特意送了几个厨子进来。”

顾远意味深长说道:“你猜你哥现在做什么?”

顾明珠记忆虽是有一些,也有前世的经验见识,可顾远一家的言行极是奇葩,绝对不能以常理推断,老实道:“我不知道。”

“他呀,正被你娘教训呢。”顾远眼里闪过玩味畅快,好似对顾金玉此时遭遇很高兴:

“他放着正事不做,专做一些歪门邪道,装神弄鬼的勾当,活该被夫人教训。”

“有句话不是说堂前教子,严父慈母,您不管教我哥?”

顾明珠好奇顾远怎么把教子的活扔给顾夫人。

顾远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轻笑道:“我一说,他就跑,关上门窗,他就跳到棚顶上去。我追不上他,又没有飞檐走壁的功夫。哎,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顾明珠:“……”

真正百无一用的书生肯定会被顾远活活气死!

很明显,顾远是故意给顾金玉挖了坑!

这样的父子?

她读书少,没见过啊。

“下次金玉再被夫人教训,我带你一起偷偷去看。”

“……好。”

顾明珠同顾远露出一模一样狐狸般笑容,一只老狐狸和一只小狐狸笑得开心,八卦看热闹的火焰高涨。

顾金玉摸了摸后脑勺,怎么搞的?突然冷了很多?

一处民居正堂,手腕上带着两指宽金镯子的夫人啪啪啪拍着桌面:

“顾金玉,你给老娘说清楚了,今儿你又去哪野了?是不是又跑去赌场耍钱?家里缺了你吃喝,还是缺了你银子用?非要去赌场欺负……欺负赌场的老板?”

哗啦一声,坚硬的桌子撒了架,碎木散乱一地。

娇小玲珑的美妇人习以为常说道:“五叔,桌子太不结实了,明日再换一张,实在不成就用金刚石做桌面,那玩应结实,还是闪亮的。”

站在美妇人身边是一位头发胡须花白的老者,鹤发童颜,慈眉善目,看似一位敦厚的长者。

他微微弯腰,“老奴听大小姐吩咐。”

顾金玉莫名后背一紧,后退两步,却听到老者温润的话语:“金玉少爷是想去哪?”

“五叔……”顾金玉喏喏说道,“我……我去给我娘找金刚石。”

名为五叔的长者笑道:“这点小事哪里需要麻烦金玉少爷?老爷库房里还有一些,足够大小姐用了。”

顾金玉颓然耷拉下脑袋,在父亲面前,他还能拔腿就跑,反正父亲追不上他,可在娘和五叔跟前,他根本跑不掉。

五叔绝对能把他捆起来!

“娘,我今日没有去玩,是去赌场赚银子了。”

顾金玉亦步亦趋上前,腆脸笑道:“小妹嘴多挑啊,公主府的饭菜绝对吃不惯的,我想着给小妹送个合心意的厨子,也要送一些适合小妹的食材去公主府,这些都要银子。”

“我没银子么?”

“不是,不是,这不是我见余杭赌场老板一个个富得流油,想着劫富济贫么?”

顾金玉轻轻按着娘亲的肩膀,低声道:“这群杀才贼有钱,当然比您还差了一点。”

第三十五章娇惯

美丽娇俏的妇人一双眸子雾蒙蒙,水盈盈的,朱唇泛着水润的光泽,我见犹怜,有一股婉约柔弱之美。

然而地上散碎的桌子木块足以证明她是一只力大无穷的母老虎!

“哼,算你识趣,若说我的银子,比首富沈家也不差的。”

顾夫人有几分意兴阑珊,声音幽怨:

“可是世人只知首富沈老爷,不知我也富可敌国,哎,远哥总是说,无敌多寂寞!”

娇娇柔柔的哀叹让人恨不得把宝物捧到她面前,只为美人展颜一笑。

顾金玉怔了怔,轻声道:“五叔,我爹这句话不是说给娘听的吧,我读书少,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劲?”

五叔慈爱笑道:“大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既然金玉少爷也知读书少,老爷留下不少的书册,以前只见姑爷翻看,以后金玉少爷也可要多看看了。”

可他根本不爱看外公留下的书卷。

除了爹之外,他们家全算上,没一个爱去书房的。

“我觉得娘应该说,无法炫耀富贵,亮瞎凡夫俗子眼睛如锦衣夜行。”

顾金玉讨好说道:“我爹那句无敌多寂寞其实就是假话,他打不过您,怎可说无敌?”

顾夫人抬起妩媚且雾蒙蒙眸子,“远哥是打不过我,可远哥能不让我上床啊。”

顾金玉:“……”

五叔笑容越发慈爱,颇有‘关爱’不知死活的臭小子味道。

顾金玉连忙转移话题,提起小妹的事,娘一定不会再吐露夫妻那些事了。

“我还摸进了公主府,小妹日子过得尚可,爹一点没忽视小妹,就是有几个丫头瞧不起小妹,还给小妹送漂亮衣服什么的……”

“岂有此理!”

顾夫人很想再啪一下桌子表示愤怒,抬起的巴掌迟迟无法落下,只能拍在顾金玉身上:

“我没有安惠公主有钱?一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如何也轮不到她帮我养珠珠。五叔,快去打开库房,我要给珠珠再找几件亮闪闪的首饰,吓死那群眼皮子浅的人!”

顾金玉被娘亲一巴掌拍得差一点跪在地上,肩膀又木又麻,半边身子都没感觉了。

这是亲娘么?

他是捡来的吧。

“娘力气又大了。”顾金玉嘴唇微动,声音宛若蚊子:“难怪我爹不让您上床!”

眼见他娘着手给小妹挑选首饰,顾金玉捂着肩膀,道:“我听说安惠公主要召我爹做驸马。”

顾夫人满不在乎说道:“远哥看不上她,有我在,她也勉强不了远哥。还是给珠珠准备首饰衣服要紧,远哥……就先让他在公主府玩几天吧,等珠珠泡完温泉,我再把远哥抢回来,嗯,接回来。”

“对了,你明日再偷偷去一趟公主府,把如意新配好的药粉洒在温泉里,别让珠珠看到了,珠珠心思单纯,不似你们机灵古怪,想太多对她身体不好。”

顾金玉揉着肩膀,神色郑重许多,“小妹的身上的毒…二妹就没个好法子?”

虽然如意已经尽力了,可顾金玉还是心疼小妹。

若不是小妹因为被人嘲笑胖子自尊受伤,也不会离家出走跳了浣纱湖!

他们分四个方向追小妹,顾远猜对了方向,最先找到了顾明珠,而他们已经追出去好几百里,得到顾远的传信后才赶到余杭。

“嘲笑小妹的王家小子和镇子上那群人是要收拾的,小妹总是这样也不是个事,咱们也不能堵住所有人的嘴,万一小妹再受了刺激做出傻事,可怎么好?”

顾金玉剑眉紧皱,不负方才的玩笑,冷静自持越发显得他英俊硬朗,“这一次爹勉强救下小妹,下一次我们未必有这次的运气。”

他无比庆幸,又后怕。

父亲只要慢了那么一点点,小妹怕是救不回来了。

顾金玉再不想过担惊受怕找小妹的日子了。

“要不,我带着小妹去一趟珈蓝寺?”

“不用!”

顾夫人摇摇头,慈爱般摸了摸儿子的脑袋:

“我和远哥最是疼惜珠珠,因为她承受了你和如意没有承受的苦难。若不是珠珠,我怕是也活不到今日。你和如意很懂事,不仅没有怪过我们偏心,还同我们一起疼爱珠珠,金玉,我和远哥是很欣慰的。”

顾金玉道:“珠珠也是我的妹子,不疼她,我疼谁去?”

眼见着瘦小精致的女孩儿变成小胖墩,只能用食物压制毒素,受尽旁人的嘲笑,顾金玉心也是疼的。

那丝对父母偏爱小妹的不满,令他极是惭愧,便不由自主加倍疼爱小妹。

只有他知道小妹小时候长得有多漂亮!

二妹已经是绝色了,可小妹本该比二妹更漂亮的。

“珠珠如今这个样子,是我和远哥的错,是我们没有照顾好她。”

顾夫人泪水缓缓滚落,哭起来也是极美的,“我和远哥为珠珠什么都肯做,但是却不包括牺牲你!”

“娘……”

“你不用说了。”

顾夫人接过五叔递过来的帕子,柔声又坚定道:“珈蓝寺许是有办法救下珠珠,可是我不能让珈蓝寺的老和尚们收下你!说好听是护法金刚,其实还不是去做和尚?守着他们那套清规戒律。你外祖父还在中原时,最是看珈蓝寺和尚不顺眼,曾经把珈蓝寺的方丈气吐血,若是被他知道金玉你做了珈蓝寺的护法,父亲非……”

擦了擦眼泪,顾夫人笑道:“非封了珈蓝寺的山门不可,金玉啊,你还是继续祸害赌场的老板吧,珈蓝寺传承千年也不容易,你外祖父发火,我都拦不住的。”

“你要相信如意能找出解毒的办法,何况珠珠在我们眼里是美的,旁人……”

顾夫人冷笑道:“远哥自有法子让他们也认为珠珠是美人,远哥从来不会堵住旁人的嘴!这次是我们大意了,以为珠珠还小,忘记珠珠同我一样的性情,爱漂亮,爱漂亮的少年。”

顾金玉:“……”

五叔接口道:“小小姐本就是倾国倾城的美人,看不清情况的人,眼睛都是瞎的。”

顾金玉拍着自己脑壳,“小妹没被咱们惯得无法无天,骄纵跋扈,小妹本性真好。”

第三十六章如意

五叔他们叫他金玉少爷,如意小姐,唯独叫小妹为小小姐。

教导他时,五叔毫不客气,完不成每日的课业,五叔照样罚他。

只要小妹肯学,五叔恨不得把趴地下给小妹当马骑。

教导小妹时,那么细心,那么和蔼!

只是小妹对此兴致缺缺,整日追着漂亮少年跑。

顾金玉觉得在全家如此宠溺之下,小妹没有养歪,足以证明小妹就是一颗倾世明珠,看不清小妹本质的人眼睛都是瞎的!

他手里还有赢回来的银票,虽然收买公主府的奴才花了一些,但剩下的银票足够给小妹买点好玩的东西送进公主府了。

当然他是没有娘亲有钱的,不过从赌场赢回来的银子花起来不心疼。

横竖二妹给了他变妆的面具,被他赢怕了的赌场老板别想看穿他真面目而不让他进赌场。

他赌运一直超级无敌的好。

“无敌真是寂寞啊。”

顾金玉抬头望天,小风吹吹,真有几分寂寞之感。

当你买什么都能赢时,他只把赌场当做自家的钱袋子。

沉迷赌博,嗜赌成性,那是根本不存在的。

二妹自从知道小妹住处有温泉后,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配药方。

顾金玉轻轻敲了敲房门,“二妹,娘让我来取给小妹准备的药粉。”

同顾如意说话就要直接说出目的,否则休想沉迷药物研究的二妹搭理你,能让二妹破例陪玩的人也只有小妹一人。

即便他那狡诈的爹,在二妹面前都提着心,小心再小心!

敲完门后,顾金玉后退两步,再也不敢碰任何东西了。

他年少无知时,曾经被二妹捉去试了一个月药,那段经历不堪回首啊,半夜他都会惊醒的!

如今桃源镇王家小子……正身体力行体会着何为生不如死。

门开了,一位妙龄少女半掩面容站在门后。

只是露出半张脸,已是美得惊人了。

一双妩媚的眸子纯澈而迷人,她身上散发的药香令人心旷神怡,好似嗅到了人参果,通体舒畅。

顾金玉极是谨慎,干笑道:“小妹的事情是顶顶要紧的,看娘的意思,爹和小妹泡温泉的日子也不会太久,公主府到底不如咱家,小妹在公主府里也不轻松,虽然没吃什么亏,可福安县主,那个什么二小姐的,都看小妹不大顺眼。”

他绝对不想重复噩梦——被二妹抓去试药。

顾如意眸子闪过失望。

顾金玉长出一口气,感谢自己的敏锐,二妹的确有拿他试药的意思。

“红色的先撒,白色的过一刻钟再撒。”

顾如意冷冷淡淡的扔给顾金玉两个纸包,好似面对的人不是同她一起降生的兄长,而是一个陌生人。

顾金玉却是暗暗高兴的,一旦二妹对他亲切,他就要遭殃了。

“你方才说什么县主,二小姐欺负小妹?”转身时,顾如意回头问道:“爹就不管吗?”

“二妹啊,爹一向是直接找安惠公主的。”

顾金玉添油加醋说道:“小妹方才被一个奴婢挤兑得够呛,她们故意吓唬小妹,说小妹将来会被公主赶出去,说小妹会吃进苦头……小妹……她,哎,我都心疼死了。”

没一句真话!

他在公主府溜达了两三天了,就没见小妹受过一丝一毫的委屈。

纵是爹不在身边,小妹也没吃过亏,反倒是福安县主被小妹气得够呛。

可这些话,他是不打算同二妹说的。

“我随手配了一包药粉,你扔给欺负小妹的人。”

顾如意声音越发冰冷,“真不知她们哪来的勇气,不知死活!你看了药效后告诉我,若是还不知小妹惹不得,我再加重分量!”

“好的,好的。”

顾金玉连忙收下来,轻声问道:“二妹,可有进展?”

自然是指小妹的病情,顾金玉看出二妹眼底的青色,道:“你也别太着急了,大家一起想办法,总能让小妹康复的。”

顾如意淡淡说道:“我对师傅发过誓,小妹一日不痊愈,我一日不揭开面纱。大哥,我觉得我快找到方法改善小妹体质了,纵是无法完全拔毒,也不会让小妹再因痴肥而被嘲笑。”

她从未在意过自己的美貌,却知道她的容貌对小妹伤害多大。

从拜师后,她就带着遮掩美貌的面纱,从未摘下来过。

仅仅是显露一点的美貌就引来不少狂蜂浪蝶,让小妹自卑进而投了浣纱湖。

顾如意突然发觉过去几年,她研究的方向错了。

不该想着一下子拔毒,而应另外想办法改善小妹的身体,不用吃喝来压制毒素。

小妹漂亮了,自然心情会很好,不再自卑自怜,体质也会有所增强。

她才有机会找到根治小妹的药方。

若是小妹寻短,她就是找到方法也没用了。

顾金玉惊讶道:“这法子好!”

顾如意常年冷冰冰的嘴角弯出一个浅浅弧度,“同娘说一声,温泉对小妹用处极大,让娘把公主府买下来,以后小妹泡温泉就不怕了。”

哐当,房门再次关上。

用银子砸得公主变卖府邸,娘会因有炫富机会而高兴。

但是麻烦一准小不了。

他还得悄悄同爹商量商量具体计划。

温泉是一定要拿到手的,只是如何让安惠公主心甘情愿送上府邸,就要靠家里的男人想办法了。

难办得不是让公主卖府,而是让娘参与进来。

横竖最头疼是他爹,他……绝不会抢他爹的活儿。

二妹说只是随手配的药粉,让人苦不堪言的药粉从没让顾金玉失望过。

顾如意救过很多人,但对冒犯自己的人也从未手下留情。

活人性命是医者的职责,她除了继承了医术外,还对一些用毒手段颇有研究。

悄悄留下三分之一,顾金玉总要分润点好处的,剩下的药粉用在江月曦身上足够了。

他看得出小妹虽然总是欺负福安县主,对福安县主并不恼恨,不似江月曦惹小妹不高兴,还用奴婢算计小妹!

福安县主时常出现,小妹变得更有活力,精神更好。

顾金玉决定就冲这一点,暂且放过福安县主!

第三十七章夜游

公主府,福安县主罕见打了几个喷嚏,从不离手的大笛子甩了甩,问道:“顾远说让江月曦一步一头向死……顾明珠道歉?!”

“是的,吓了奴才一跳,顾先生的胆子也太大了。”

福安县主身边英俊漂亮的小厮要比婢女婆子多,除了她乳娘和贴身两个大丫鬟外,很少再有奴婢进身伺候。

外人都说福安县主随了安惠公主的性情——好男色!

书桌上堆放她抄写的孝经等宣纸,顾远只是鼓动安惠公主罚她抄写孝经,却让江月曦磕头赔罪,还是一步一头。

福安县主幸灾乐祸:“好,顾远做得不错。”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她最不喜欢江月曦,眼见江月曦倒霉,她不单单是开心高兴。

英俊的小厮说道:“顾先生是那么说的,就是不知公主殿下是不是舍得二小姐了。”

“我娘已经被顾远迷得昏头转向,顾远说什么,她就听什么,别说江月曦了,就算是我在娘面前都没顾远面子大。”

福安县主又甩了一下胳膊,有几分不平嘟囔:“我长这么大就没写过这么多遍孝经,也没学过三从四德!抄写妇德女戒,我都快吐了。真不知道……女子怎么这么多事?”

声音越来越低,福安县主垂下的眼睑盖住异样,重新振作起精神:

“顾远直接把江月曦的脸面扯下来,放在顾明珠脚下随便踩,这等好戏,我是一定要去看一看的,等江月曦跪在顾明珠面前赔罪,我倒要看看她如何还能摆出柔顺婉约的款!”

“您在二小姐面前吃了不少亏,这次总算是借着顾先生的手出了一口恶气。”小厮恭顺说道:“二小姐……”

外面鸟雀鸣叫,福安县主得意洋洋的神色微凛,看了一眼身边的婢女翡翠。

翡翠笑道:“我竟是忘记喂鸟了,主子的宝贝鹦鹉怕是饿极了。”

“你一定要把它养好了。”

福安县主意味深长说道:“它还有大用,我身边一时半刻少不得它。把它带来,今儿我高兴,亲自喂它。”

小厮等人赔笑,他们都知道福安县主最是喜欢鸟雀,格式各样的鸟雀挂满外面的长廊。

为了几只鸟雀,福安县主竟是把二小姐撇到一旁。

福安县主喂鸟时不愿意身边留太多的人,来向她禀告消息的小厮得了赏钱退了出去.

正好见到翡翠提着鸟笼子,不过只听到鸟雀扑腾,却见不到鸟雀,鸟笼子外罩上一层黑布。

“主子。”

“放下,你们也退到一旁。”

福安县主神色凝重,揭开黑布后,从笼子里取出鸟雀。

不知看到什么,她的面色骤然变得很是难看,方才还活蹦乱跳的鸟雀竟是被她生生捏死了。

翡翠等人垂首,不敢再看向主子。

“余杭来了大人物,而我竟是一无所知!”

福安县主把死掉的鸟雀扔到地上,脸颊染上恼怒的红晕:

“他们都是吃干饭的?查,务必要查清楚了到底是谁给锦衣卫通风报信!让暗卫去把锦衣卫引开,我不管他们用什么方法,最少十天内,不能让锦衣卫查到镇江守备头上。”

“主子的计划?”

“只能提前发动了。”

福安县主声音沙哑亦有几分无奈,“好在我准备了几年,虽有些仓促,但有成功的可能……我也不求能割据裂土,只是想让……我的好外祖父明白刘家人没有死绝!”

为此哪怕尸横遍野,江南动荡,民生凋敝,她也在所不惜!

“奴婢明白了。”

“让江月曦再闹一闹,她不是一直想让真相大白,想做县主么?”

她唇边泛起嘲弄,不够柔和的剑眉越发棱角分明:

“她以为秦封恩赏的县主是好东西?那是……是对我父的侮辱!既然她愿意做,就让她做好了,不管计划是否能成功,我都不会再姓秦。”

“奴婢誓死效忠主子。”

翡翠等人跪伏下来。

为麻痹秦元帝,本是聪敏过人的主子生生把自己逼成纨绔,莽撞任性,嚣张不知分寸。

主子再做荒诞事时,心里肯定在泣血。

福安县主缓缓合眼,“你们先去办事,此举,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遵命。”

她们退下后,福安县主抚摸手中的笛子,神色复杂孤寂。

窗外月色正好,皎洁的月光洒落一地的银白。

她推开窗户,身体从窗口跃出,消失在月色中。

“吃多了,睡不着!”

顾明珠方才又因一时不察,被顾远塞了半盘子点心,躺在松软的床榻上,翻来覆去就是无法入睡。

何况她今日受了点刺激,精神极好,毫无睡意。

前世她见过铁骨铮铮的顾金玉,没见过他小流氓背后下黑手的行径。

今生她的亲人还会给自己怎样的惊喜?

她很兴奋呢。

既是无法入睡,她想着起来转悠转悠消消食。

顾远不会住内院,他再疼她也会守着父女的界限。

所以顾明珠轻而易举骗过值夜的婢女,一个人溜达到后院的池塘。

垂柳的柳枝抽出嫩芽,随夜风轻轻舞动。

有人?!

顾明珠停住脚步,身体灵活躲在一处假山怪石后,在池塘边上,垂杨柳下站着一人,月光拉长影子,她一时看不清是谁。

不过能在公主府闲逛,又不似盗贼,想来也就公主府的几个主子。

悠扬的笛声传来,似喜似悲,笛声渺渺,抚笛之人技法纯熟,意境悠远,有孤独寂寞,亦有几分不平……犹豫迟疑。

她从笛声上听出很多复杂的情绪。

前世她也是名门闺秀中的佼佼者,诗书礼乐无所不精,也曾鲜衣怒马,呼朋唤友,打猎游玩。

斗转星移,顾明珠稍稍移动身想着借着月色看清楚抚笛之人。

以前能轻而易举做到的事,对今生胖子而言有点困难。

哪怕她的身体意外灵活。

“谁?!”

抚笛的人听到石子落地的声音,转身满是戒备看过去,来之前,她已经让人引走了后院值夜奴才。

后院的池塘便是平时也很少有人来的,公主府的人都知道福安县主时常有夜游的举动,不敢打扰她的兴致。

顾明珠看了一眼石头,抬起粗壮的胳膊,“我不是有意打扰县主的雅兴的,公主府的假山堆砌得太不结实了。”

第三十八章答案

月光下,痴肥的少女嘟着红红的小嘴一边抱怨,一边从藏身的怪石后走出,肥硕的身躯因月光拉长身影显得苗条些许。

顾明珠踢了一下让自己暴漏的石块:

“轻轻一碰,石头就掉了,可惜,可惜,没法继续听县主抚笛。”

摇头晃脑,做惋惜状,丝毫没有被福安县主抓到的局促尴尬。

“我不是专门来给你抚笛的乐师!”

“县主,我也没说您是乐师。”

顾明珠狐疑看着怒气冲冠的福安县主,真诚赞道:“您吹笛子技艺娴熟,曲调很好听,不比名家乐师差多少,在意境上反而更胜一筹。”

福安县主:“……”

顾明珠这么会说话从来没挨过打么?!

她紧了紧手中的笛子,顾明珠站得离她不远不近,不过这点距离,她若是想对她做什么,顾明珠没有逃走的可能。

痴肥少女在月光下肌肤犹如丝缎般柔滑,月华也好似格外偏爱于她,盈盈月色衬得她肥嘟嘟的圆脸都好似有了几分别样的光泽。

只是一个被顾远宠坏的小姑娘!

天真可爱……嘴皮子倒是很利索,时常气得她哑口无言,也曾狠狠撕下江月曦的伪善。

“罢了,你回去房吧。”

福安县主觉得同顾明珠计较不值当。

何况顾明珠让江月曦难看,也是她乐见其成的。

再加上顾远的因素,她可不想再去抄写女戒女德了。

在她早已冰冷的内心因为顾明珠而掀起一丝丝涟漪,仿佛她同顾明珠本该是同样的人。

顾明珠被顾远捧在手心里,哪会明白她的艰辛不易?

她滔天的恨意,以及想要报仇的决绝!

顾明珠看了福安县主好一会儿,眼前孤独寂寞,哀伤悲愤的女孩子,她如何看不明白?

昔日她也是这样的,除了仇恨报复外,再无他念。

不知道如何笑,整日盘算复仇,整个人阴沉沉的。

她不是遇见他,许是会彻底成为一个暴躁再无人性的复仇者。

“若方才你对我动手,我转身就喊我爹来。”

顾明珠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小葫芦,“我姐和我哥送了我一个好玩的防身之物,县主,你运气真好。”

她敢站在此处,也是有依仗的。

虽然现在依仗旁人,但她心头满满的幸福感,丝毫不以为耻!

黑漆漆的葫芦形状的挂饰隐隐发亮,福安县主本能察觉到危险,“那是什么?”

顾明珠灿烂一笑:“你想试试吗?”

“不……”福安县主冷硬的面色微变,“已经很晚了,你快些睡觉吧。”

她的一丝涟漪竟是救了自己一命?!

顾明珠浅笑道:“方才你吹得曲子是令尊家乡的乐曲,你一直没有忘记令尊对不对?”

“顾明珠!”福安县主暗暗发狠,却对笑意盈盈的胖女孩无可奈何,哼道:“你不是一直叫他反贼?说他不仁不义,死了活该!”

秦元帝一直如此宣传的,然而除了顾明珠外,旁人很少在她面前提起父亲。

“令尊在襄阳血战,力抗元蒙主力,没令尊那一战,当今陛下未必能长驱直入,直取元蒙都城。正因为令尊死战不退,让襄阳周围百姓得以活命,逃到江南。”

顾明珠诉说着已被钉上耻辱架的反贼的功德,“无论谁做皇帝,令尊的功劳是无法抹杀的。安惠公主和福安县主能在余杭过悠闲自在的日子,当年令尊那一战居功至伟。”

福安县主咬着嘴唇,抬眼望着天上的星月,喃喃说道:“不是我爹,秦封绝对坐不了天下!”

以秦封称当今皇上,福安县主从来不曾认同秦元帝是自己的外祖父。

“皇上给你的封号和恩赏于你而言是侮辱,不似寻常外祖父对外孙女疼惜,可福安县主也当明白……为帝王亦有许多的迫不得已。”

顾明珠眸子闪烁,轻声说道:“他毕竟留了你的性命,对你太好的话,跟随他打天下的老兄弟怕会不满,那些因同令尊刘将军争夺天下而战死的英魂如何甘心?”

“陛下疏远你,你和公主少了许多麻烦。”

顾明珠可不信镇国公他们愿意见福安县主得宠!

他们若是找麻烦,安惠公主也得焦头烂额。

秦元帝在没收拾这群开国功臣老兄弟之前,对他们恩宠有加,共享富贵荣华!

一切都在今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秦元帝将手中的屠刀指向了开国勋贵,短短几年再加上皇子夺帝之争,熬到他登基的开国勋贵十不存一。

不过新帝登基自然也造就了一批有从龙功的功臣。

前世她就是其中的佼佼者,权势大涨。

“我爹错了么?顾明珠,你说我爹为何不能取天下?”

福安县主直勾勾望着痴肥少女,好似天下间只有顾明珠能给她一个正确公允的答案。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只要是男子没人能抵抗号令天下的诱惑,没人不想做皇帝!”

顾明珠语气稍稍一顿,眼前再次浮现他的影子,他也是想做皇帝的!

“令尊抗元没错,和皇上争夺天下同样没错。只是他运气稍稍差了那么一点,也许天命在皇上,而不在他!你死我活的死战,稍有不慎便很难翻盘,县主有没有复盘那场战斗?其实令尊若是能听谋士的进言,他本有机会赢的,可惜令尊自持勇武,错失了机会。”

“你怎会知道?”

福安县主自己都没复盘过,死胖子竟是军事奇才?

“……”

顾明珠眼里闪过一抹懊恼。

前世她自然是做过的,还翻遍了不少经典战役,否则她拿什么来统兵?拿什么让骄兵悍将们听命于女子?

凭着嘴炮么?!

她在领兵征战上从未依靠过他!

“令尊战死,再多的不好,在县主眼中也是完美的。”

顾明珠岔开话,回答不出,自然要找别的话分散福安县主的注意力,“您一定想过若是令尊得了天下,您的日子一定比现在好过。”

“不是么?”

福安县主有几分底气不足,隐隐有几分不安,不该继续听顾明珠说下去,可她却忍不住想要顾明珠的答案。

“令尊登基之日,就是令堂和你的死期!”

第三十九章怪癖

皓月当空,冷风徐徐,池塘四周一片死寂。

顾明珠的话宛若一道惊雷炸裂在福安县主心头,炸得她眼前晕眩,眼前昏暗,几乎站立不稳。

远处的房顶上隐约有影子晃动。

顾明珠撇下福安县主,踮起脚尖警惕般巡视。

又来了!

总有被人盯上的感觉。

不管是否引起顾远的怀疑,她都要把上辈子的功夫捡起来。

她还是无法习惯不由自己控制的事情发生,更习惯掌控主动。

后发制人,千日防贼,从来都是下策。

“你说谎,这不可能!绝无可能!”

福安县主嘶声厉吼,面色苍白仿佛轻轻一根指头碰触都能让她整个人破碎。

打破她的信仰,绝非顾明珠所愿,然而事实就是如此残忍。

“皇上坐稳天下可以准许福安县主活着,令尊得了天下后,又岂会留着敌人的女儿在身边?又岂会容许敌人的血脉活着?哪怕你身上有他一半的血脉,礼教也以父系为尊,然而令尊是不会相信你们的,不仅是他,便是他的手下也不会尊令堂为皇后。”

顾明珠收敛心绪,言之凿凿,声音虽轻却是直入福安县主耳中。

福安县主后退一步,颤抖且煞白的嘴唇轻轻颤抖,笛子沾满手心的冷汗,她好似被夺走了声音,如何都吐不出半个字。

“皇上没有放过除福安县主以外的刘氏血脉,同为枭雄的刘将军登基称帝后,怕是会做得更决绝!话本里写得亡国公主爱上亡了自己国家,杀尽亲族的帝王,都是骗人的。不知报答父母养育之恩,为了爱情什么都不顾,她不配为人,更不配为人子!”

虽然她前世把亲族给彻底抹去,让常家断子绝孙,但是她仍然看不起为了爱情而放弃血海深仇的公主!

“就算安惠公主能做到不替父报仇,令尊也不会相信的。”

福安县主再后退一步,后背靠着杨柳树干,竟是无言以对。

顾明珠吐出一口浊气,这些话同时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重生后因为顾远的宠溺,她变得有点不一样了,好似恢复前世少女时的天真烂漫。

她竟是怀疑起上辈子最后做出的选择!

心疼他了!

爱情,对她或是他们这样的人都是不存在的。

顾明珠继续说道:“令尊并不是长情深情的人,当年同当今联姻,娶安惠公主时,他亦是有妻有妾的,当时他们的联盟实势在必行,对双方都有好处,也只有联姻才能取信彼此。所以跟随他的妻子被自杀了,她那杯毒酒许就是令尊亲自灌下去的。”

“你……胡说。”

后面胡说两个字,几乎低不可闻。

福安县主颓然耷拉下脑袋,“我爹不是……不是……”

“他能灌发妻一杯毒酒,得了天下,坐拥天下美人,还会吝啬给仇人之女一杯毒酒?皇上为人父会心疼女儿,他未必认同娶回来的死敌之女,更不会因为她有孕就手下留情。”

“为发妻报仇,多完美的理由,便是史书上也会赞他一声有情有义。而且当时他有儿子五六人,并不缺少继承人。”

福安县主猛然抬头,双眸赤红,“不要再说了!”

渐渐色厉内荏的声音转为哀求,“顾明珠,你不要再说下去了。”

顾明珠戳破一切她美好的想象。

这些年她受得苦,付出那么多,丢了那么多人,又算什么?!

为杀了她的父亲报仇!?

荒唐好笑的念头如何都甩不去了。

顾明珠轻轻一叹,“你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亦无法选择这段恩怨,却可以决定如何活着。你做出选择之前,想一想安惠公主,可以怨恨皇上,安惠公主是唯一替你着想的人。”

说完,顾明珠转身离去。

“顾明珠……”福安县主望着她的背影,轻声说:“你尽快滚回桃源镇,我很不喜欢你,留在公主府,我会处处针对你!”

顾明珠的笑声清脆,任谁都能听出她的自信和无所畏惧。

福安县主的拳头重重砸在树干上,鲜血淋淋,“已经迟了啊。”

喃咛犹如一阵风吹过,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

“主人,秃鹰回报。”

“拿过来!”

躺在床上的人翻身而起,百灵点燃蜡烛,将纸条……不,写满字的白纸递上去。

要不说女子心细呢,若是画眉继续潜伏在顾明珠身边,绝不会写得这么详尽。

秃鹰知道主子愿意看什么。

借着烛火把那张写满字迹的纸张看了又看,男人英俊极致的脸庞再次浮现一抹笑容,“让秃鹰继续,千万别让她受半分的伤。”

“是,主子。”

百灵依命退出了门。

他脚下一顿,竟是见到主子把纸张放在了胸口,跟了主子许多年,从未想过主子也能笑得如同痴汉般傻兮兮的。

只是一张纸而已,倘若顾小姐亲临,主子还不得……

百灵抹了一把额头不存在冷汗,看来他得想个办法多多亲近顾小姐了。

虽然顾小姐只是个痴肥少女,若是能让主子从常小姐死讯得以解脱,他们还是愿意顾小姐陪伴主子的。

毕竟他们谁都不想再见到疯狂绝望的主子了。

主子半夜亲自挖了常小姐的棺椁,一把火烧毁了常小姐尸体。

只要想到主子那时的目光,见惯穷凶极恶之徒,杀惯人的百灵等四死侍也觉得惊恐。

主子是多恨常小姐,才会对常小姐毁尸灭迹?

可是主子当时是落泪的,收敛常小姐焚烧后骨灰承放宝盒中,还在宝盒里放了珈蓝寺赠送给主子的佛祖舍利子。

做完一切荒诞离奇的事后,主子吐血昏厥,不是悲伤到极致,主子的身体也不会虚弱下去。

至此之后,主子每天都会查看承装骨灰的宝盒,并诵读珈蓝寺的不传佛法,主子出行也多是选寺庙居住。

主子的怪癖是越来愈多,多到百灵都觉得主子得了怪病。

他们曾经为主子担心,暗中寻找名医。

自从得到顾小姐消息后,主子的怪癖好似痊愈了,没再做出不可理解的事。

百灵觉得以自己的眼界还是只听主子的命令为好,横竖他是看不透主子的意图和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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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深意

这个夜晚,顾明珠仿佛往暗潮汹涌的湖水中扔了一块石头,震得很多人无法入睡,酝酿多时的滔天巨浪即将席卷整个余杭。

始作俑者——顾明珠挥了挥衣袖,倒头便睡。

徒留下福安县主等有心人眼望明月,心潮起伏。

亦有俊美男子拿着已经背下来的纸张,首次跪在佛前,低声诵读珈蓝寺不传之秘经。

点点星光落入他眼中,让往日死寂一般的眸子重现璀璨明亮。

煌煌如辉月,安宁若佛子。

身披袈裟的和尚领着自己两三个弟子虔诚向西方叩拜,随着隐隐传来的清悦的佛音,一起诵读经文,沐浴佛光。

方丈大师总算寻到了转世佛子。

佛祖和魔罗相生相伴,他们这些修行之人最怕便是魔性压制佛性,如今佛子正位,世上必得太平。

公主府内,除了福安县主外,二小姐江月曦也是睡不着的。

傍晚时,李妈妈来过一趟,说了安惠公主的决定。

江月曦便如同泥雕木偶,整个人呆傻了一般。

她一傻就是两个时辰,任身边婢女如何呼唤,江月曦一动不动,只比死人多口气。

江月曦让整个公主府的下人偏向自己,奴仆到处说她的贤惠孝顺,最似安惠公主,同安惠公主亲若母女。

近身侍奉她的奴婢更是对江月曦忠心耿耿。

即便李妈妈暗示过自己收的干女儿朝露尽快嫁人,朝露却从没想过离开二小姐。

她拉着李妈妈又是哭,又是求,不是为她,而是替二小姐不平,期望李妈妈能在公主面前为二小姐美言几句。

朝露抹着眼泪,二小姐傻了两个时辰,她就哭了两个时辰,如今眼睛都是红肿的:

“顾明珠,那个死胖子,太……太欺负人了!”

朝霞,朝云等陪着江月曦的婢女连连点头,把顾明珠骂了一遍又一遍,诅咒顾明珠肥死!

“辜负二小姐一片好意,竟是让堂堂公主义女磕头给她赔礼道歉?!把二小姐看做了什么?又至公主殿下于何地?”

朝露是江月曦身边最的用的丫鬟,平时有干娘李妈妈做靠山,说话行事顾忌少了许多,毕竟她干娘可是公主都信任的李妈妈。

在公主府,谁不给她几分面子?

便是一些小官的女儿在她面前都得低头。

李妈妈虽然也有儿女,但对她这个干女儿也很疼惜,何况朝露的老子娘帮公主操持着外面的生意,朝露在众多婢女中也算是头面人物。

一向说一不二的朝露最是佩服二小姐,眼见二小姐被欺负,她恨不得找顾明珠去拼命。

不是顾明珠太胖,她自己一人打不过,她许是真就去了。

“二小姐说句话吧,只要您一句话,我愿意带着姐妹们,领着公主府的侍卫把顾明珠赶出去!”

一个人打不过,一群人还打不过一个痴肥的顾明珠?

“公主只是一时被顾远小白脸迷魂了头脑,二小姐亲自去求求公主,公主肯定能清醒过来,识破小白脸的狼子野心,识破顾远挑拨你们母女关系的险恶用心。”

“在公主眼中,谁都没二小姐重要,便是福安县主也要靠后。”

有朝露领头,朝霞等丫鬟纷纷出言,积极给江月曦出主要,想办法。

一旦江月曦跪在顾明珠面前磕头赔罪,以后江月曦就别想再抬起头,更别说同福安县主争什么了。

便是她们这些侍奉二小姐的丫鬟都无法再在公主府呼风唤雨。

一荣即荣,一损既损的道理哪怕不识字的婢女也懂的,她们可没有朝露强硬靠山,一旦二小姐失势,她们只有配小厮的命了。

江月曦眼珠微微转动,朝霞见状鼓动道:“奴婢就不信公主同二小姐多年的母女情分轻易被一个小白脸毁去,顾远……”

纵是敌对顾远,朝霞也找不出顾远容貌上的缺点。

风度翩翩,儒雅俊美的顾远早已成为公主府上下公认最美的男子!

纵然知道顾远娶妻有子,女儿顾明珠就在公主府住着,她们依然难改对顾远的钦慕。

毕竟比起成熟稳重的顾远,青葱的少年不仅容貌上比不上顾远,便是气度都差顾远很远。

江月曦似缓过那口气,晶莹的泪珠速速滚落,哽咽道:

“我不是为自己难受,而是替义母忧心,顾远……似忠实奸,看似敦厚,实则狡诈。前两日我才发觉顾远竟是控制了义母的商铺,打着同义母合伙做生意的旗号,侵吞义母的财务,甚至意图把义母领上绝路去。”

“我知义母喜爱顾远,寻常的话,怕是无法取信义母,我便暗暗收集顾远居心不良的罪证。为麻痹顾远,我同他女儿顾明珠交好,给顾明珠量体裁衣,赠送她首饰,本想赶在义母召顾远为驸马之前拆穿顾远真面具,可顾远……这奸贼识破我的筹谋,在义母耳边搬弄是非,打着为女儿报仇的旗号,奸贼故意折辱于我,更是让义母收走我管家的对牌和账册,让我一切努力付之东流。”

江月曦好似一个被奸佞陷害的忠臣,悲伤而绝望,一片赤胆忠心却被安惠公主误会:

“……义母再疼爱我,我终究不是福安县主,情同母女,到底不是真正母女,若我为姐姐,当能为母亲分忧,揭穿奸佞,亦会让母亲骄傲……我同姐姐同年同月同日生,便是时辰也相差无几,可惜我不是母亲亲生女儿。”

其实江月曦送顾明珠衣服首饰是有一部分善意的,但更多有自己的打算。

她本想着借此试探顾远,安惠公主召顾远为驸马的消息几乎人人皆知。

为了她的计划顺利进行,她不希望公主府突然多了个男主子,更不愿意一个肥猪成了她的姐妹。

她在牙尖嘴利的顾明珠面前未必能讨得了好。

若安惠公主彻底被顾远迷昏了,待顾明珠比她还好,她怎能忍受一只猪骑到自己头上去?

顾远入府后,安惠公主疏远诸多面首门客,对顾远言听计从,时不时对顾远笑得跟花痴一样。

江月曦如何不担心?

顾明珠只要闹着离开,顾远必会焦头烂额。

谁想送衣服的婢女办事出了差错,顾远赶来会那么快,直接怨怼了她,通过公主下命让她磕头赔罪!

江月曦再好的城府也忍不下去了!

第四十一章挑明

今日她只要向顾明珠下跪,翌日便是她获封县主,成为公主府的主子,这也是她无法洗脱的污点!

她所求不仅仅是做县主,还要随着安惠公主进京,嫁入皇家,邀得圣宠,成为真正尊贵的人。

她再也不要为奴为婢,匍匐在权贵们脚下!

再也不要被权贵们决定生死。

何况一切富贵荣华都该是她的!

她才是安惠公主的女儿!

否则安惠公主怎会在那么多奴婢之女中对她另眼相看,不曾认她为义女时,安惠公主就时常赏赐她,夸她似自己当年。

她的父母本是老实忠厚的人,亦没有特殊的才华,如何能生出凤凰一般的江月曦?

连江月曦的名字都是安惠公主亲自取的。

她八岁前,同父母悄无声息住在庄子上。

那时她就向往公主府富贵。

突然有一日,公主急冲冲跑到庄子上,碰见了洒水扫地的她……安惠公主差一点哭出来,直接抱起她回到公主府。

此后她就成了公主府的二小姐,吃穿用度比照福安县主。

安惠公主请人教导她读书识字,教导她诗书礼乐,琴棋书画,请最为严厉的师傅教导她女戒女则,三从四德,发誓要把她培养成一位优秀的贵族少女。

前两年她学业有成,安惠公主更是越过福安县主,把公主府的中馈交给她,说是让她锻炼锻炼,学以致用。

并命公主府上下都要服从江月曦的命令。

甚至说出,江月曦吩咐就是她的吩咐,敢小看江月曦,就是藐视她。

反倒安惠公主对福安县主听之任之,福安县主不读书,她也不过问,整日惹祸闹事,她一味骄纵,训斥几句便放过福安县主。

江月曦在旁暗暗观察,这不是就典型捧杀么?

自从听了偷龙转凤的曲目后,一个念头深深在江月曦心中扎了根,也许她才是真正的帝姬之女,秦元帝的外孙女。

而福安县主只是她的挡箭牌,窃据她荣华富贵的冒牌货!

互换身份的念头一旦扎根,便很难抑制,江月曦看什么都能找出佐证来,找出她才是安惠公主亲生女儿的证据!

唯一让她费解是,安惠公主为何不肯认她?

反倒是一个劲捧杀福安县主秦筱?

没闹出顾明珠之前,她还想再假装一无所知,陪着安惠公主演戏。

毕竟安惠公主不喜欢她忘记自己的养母,她亲自揭穿交换身份的事,对原本她纯洁善良,美好贤惠的名声不利。

她还想要嫁入皇室,怎能背负见利忘义的名声?

就算不嫁给皇孙,她也是要嫁给顶级勋贵的,比如镇国公那样的显赫贵胄。

名声反倒成为束缚了她的手脚,只能眼看福安县主占据本该自己的富贵荣华!

顾远父女咄咄逼人,江月曦再也忍不下去了。

不过捅破这事,还是要旁人做,她必须得无辜纯洁才行。

方才呆坐两个时辰,她就在思索如何破局,让她向顾明珠服软磕头,断然不可能!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江月曦自信能化不利为有利,借此逼安惠公主挑明真相,到时候,即便顾远成为安惠公主的新驸马,她的地位也不会动摇,仍然能踩只是拖油瓶的顾明珠一头。

至于一直看她不顺眼的福安县主?

正好,她也看占据自己一切的冒牌货不顺眼,剥下福安县主的身份,滚回去做个奴才的女儿好了!

当然为名声考虑,她也会要给冒牌货优待的。

只是内宅中,让谁过得不好,手段多得是,冒牌货若是识趣离开公主府,她反倒不好多做安排了。

不把冒牌货狠狠整治一顿,她如何能甘心受了七八年的苦?

江月曦拿定主意后,看了一眼围着自己的婢女们,这些人受了她的恩惠,自然向着她,哭哭啼啼起身,泪水宛若决口的河堤,哽咽道:

“……我已没脸再在公主府,既是义母……义母已厌了我,还不如放我归家,我生母虽是卑微,断不会让我受此欺辱。”

“二小姐,您这是要离开公主?不行,您不能走!”

朝露拽住江月曦,跺脚道:“您是公主府堂堂的小主子,她顾明珠算个屁,要走也不是您走啊,公主倚重疼爱二小姐,肯定不会放您走的,您走了,公主府还不得大乱?”

其余朝霞等奴婢纷纷跪在江月曦退边,苦求江月曦改变主意,用她们的身躯阻挡江月曦的脚步。

更有伶俐聪明的小丫鬟跑了出去,四处报信。

“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为何不让我回家?”

江月曦嘴角快速上扬,帕子盖住双眸,哭泣:

“娘,我好想您啊,我明白您的担心了,纵然我和县主同日所生,终究命运不一样,公主对我再好,也比不过亲生骨血。娘……我好后悔,不该随公主回来的,只有亲娘全心全意疼我爱我,我犯了错,娘会帮我,旁人欺负我,娘会护着我,我曾经以为公主同亲娘一般无二,可终究还是不一样的,我为何要承受残酷的折磨?让我……让我死了吧,死了反倒干净。”

“士可杀,不可辱!我虽然不是公主亲女,也不会受顾明珠的侮辱,公主教我做人,师傅教我贞烈刚直,我只能以死唤醒公主,如此才不负母女一场。”

“二小姐,别做傻事。”

婢女们生怕眼圈发红,气势凌然不可冒犯的江月曦来个撞柱,以血来证明安惠公主错了!

以她年轻的生命证明顾远父女是小人奸佞。

有人拦着,江月曦更是毫无顾忌上演‘自杀’的好戏。

整个公主府仿佛被突然吵醒了一般,亮如白昼,热闹非常。

府上的下人来来往往,或是打听消息,或是跑到公主闺房前跪请公主不要再沉迷于男色了。

顾远的出现,挡了不少人的路。

那些常年侍奉在公主身边的面首不甘心就此失宠,他们在公主府也有几个听话的奴才。

不趁此机会拉顾远下马,他们只能凄凄惨惨离开公主府了。

享受过荣华富贵的人又岂会甘心回归清贫?

顾明珠翻身而起,揉着眼睛道:“外面再闹腾什么?是谁要死了?”

第四十二章撒娇

这么嘈杂,让她如何睡觉?!

值夜的丫鬟面色尴尬,望着痴肥少女,她脸上满是恼怒。

这怪谁啊?

还不是因为顾明珠!

欺负顾明珠的婢女已被安惠公主打了板子赶出去了,二小姐如今又闹着要士可杀,不可辱,宁可死也不愿意向顾明珠赔罪。

婢女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对顾小姐有任何的不敬。

她在心里同情二小姐和同伴的遭遇。

顾先生那么聪明的人怎就看不出只有顾小姐欺负别人的份,便是横行无忌的福安县主都奈何不了顾小姐。

毕恭毕敬福了一礼,婢女一五一十把事情说了一遍。

江月曦方才那番话已传遍整个公主府,府中上下无人不知。

她们纷纷同情二小姐,赞二小姐是个贞烈骄傲的女子。

明明二小姐才是公主府主子,偏偏让一个外面来的肥猪骑在头上,换谁谁都说受不了。

然而奴婢畏惧顾远,什么都不敢说。

“有意思,太有趣了。”

顾明珠一扫方才被吵醒的薄怒,穿上外罩,“她的脑袋是怎么长得?竟是想到了……该怎么说合适?”

奴婢弯腰替顾明珠穿鞋,若是忘了侍奉顾小姐,顾先生一定会同公主说,她可不想被赶出去,也不想被打板子,贬去洗衣服。

“偷龙转凤?”

“……”

刚刚起身的奴婢差一点给顾小姐跪下了,呐呐道:“您别胡说。”

顾明珠唇边含笑,“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江月曦不会无的放矢,更不会上吊寻死以证刚烈前,拉着字都认不全的婢女哭诉衷肠,何况你们这些伺候主子的人,即便同情她,对她有何用处?”

婢女咬着嘴唇,死肥猪说话太伤人了,虽然说得是实话!

肥猪已是公主府下人们暗地里对顾明珠的称呼,好似叫了一声肥猪,就能爽上一阵。

然而当着顾明珠的面,她们不敢露出任何异样,反而越发恭敬听话。

“她是说给安惠公主听的,亦是说给有心人听的。”

这样的热闹八卦,她岂可错过?

顾明珠笑盈盈出门,赶去江月曦的院落瞧热闹:

“她既不是龙也非凤,若是公主做了换女的事……也非不可能,只是会恶了皇上,咦,皇上也许不仅不会厌恶,反而认为安惠公主识趣。”

让一个奴婢之女继承死敌的香火,刘将军在天有灵的话,会被再气死一遍。

而江月曦是安惠公主的义女,所嫁之人也不会高到哪去,对秦元帝更是没了威胁。

“顾小姐是说二小姐才是公主殿下的亲生女儿?福安县主……是奴仆之女?”

小跑着跟着顾明珠的婢女们一个个面露惊恐,这也太……太吓人了。

顾明珠在前不疾不徐走着,漫不经心的说道:

“真相不重要,安惠公主的决定才重要,不,也许已轮不到安惠公主做出决定了。江月曦,她走了一步臭棋。”

纵然秦元帝赞同安惠公主的做法,但是江月曦把一切挑明,弄得人尽皆知,安惠公主就是欺君大罪,甚至换女的事能被百姓联想秦元帝连自己的外孙女都容不下,逼得安惠公主母女分离。

自古以来皇帝吃相太难看,一般都少不了被后世批判。

一般明君雄主都是牌坊立得比较好的,哪怕他们做了不少的龌蹉事,在外人眼中他们宽厚仁慈,心胸犹如大海天空一般广阔。

福安县主还有一个作用——秦元帝立的牌坊!

让世人明白秦元帝还是仁慈的,也让背叛死敌的人明白,只要安分忠诚,秦元帝就保他们一世富贵。

因此福安县主越是胡闹骄横,越是能凸显秦元帝的光明伟岸。

前世时她不说能完全猜透秦元帝,对秦元帝的心思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除去秦元帝那身龙袍,他就是个爱面子,小肚鸡肠且有点好色的男人。

“江月曦也只能在后宅混一混,她在名门世家后宅都不能算混得好的,当家主母绝对干不出她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

顾明珠笑意更浓,她前世先为名门贵女,后做朝廷权臣,江月曦这点手段能瞒得过旁人,很难瞒得过她。

何况江月曦的小聪明连世家主母都瞒不过。

“珠珠。”

“爹。”

顾明珠扬起肥嘟嘟脸庞,毫无意外见到顾远,笑嘻嘻挽住顾远的胳膊,撒娇般摇晃两下。

撒娇这种活儿,做习惯了也不觉得难为情了。

果然,顾远冷峻不赞同的面色立刻因为撒娇的珠珠而和蔼,扯下他身上的披风,把顾明珠裹得更像一个圆球了,毛茸茸的披风显得她如同一只胖墩墩傻乎乎的小熊。

“见到珠珠,我既是高兴,又是惆怅啊。”

顾远顺手又为幺女理了理毛领,生怕一丝夜风顺着缝隙灌进去,冻坏了宝贝疙瘩。

顾明珠用比豆腐还嫩的脸颊蹭了蹭顾远,只是一下子而已便让顾远把所有惆怅矜持抛下:

“好,好,珠珠,咱去看热闹,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江月曦不演下去,还不成呢,爹一定让珠珠看个尽兴。”

在宠溺珠珠上,顾远毫无原则!毫无底线!毫无人性!

顾明珠:“……”

哪来的傻爹把顾远附身了。

顾远笑呵呵牵着顾明珠,大步流星去看热闹了。

顾明珠嘴角微微弯起,亦步亦趋跟着她的父亲。

顾远不够宽阔的身躯总是下意识挡住夜风袭来的方向。

安惠公主同样是被婢女们吵醒的,听到李妈妈的回禀,安惠公主眉头锁紧,焦急又紧张踱来踱去:

“胡闹!你们还拦着她作甚?怎么不让她去死?!”

“殿下。”

李妈妈等一群老人匍匐下来,战战兢兢不敢抬头。

从未见过安惠公主发这么大火。

“她一个人死,总好过一起死。”

安惠公主一脚踢翻李妈妈,“这就你说得懂事孝顺的女儿?就是那群师傅说贤惠能干的江月曦?你们的眼睛都瞎了吗?都没看出她愚蠢的本质?她就连顾明珠都不如!”

这话若被江月曦听到,她的心非碎成渣渣不可。

“殿下,殿下。”李妈妈抱住安惠公主的大腿,哭道:“事已瞒不住了,您得早做决定。”

第四十三章恭喜

安惠公主怒极反笑,低头看着匍匐在自己腿边的婆子婢女:

“决定?你让本宫如何决定?你们真以为本宫连父皇都敢违背?父皇他……”

望着窗外姣姣明月,安惠公主想到许多。

有父皇名为宽容宠爱实则试探警告的话语。

有皇后娘娘怜悯的劝说。

更有刘广整个家族被抄家时的情景。

当时如狼似虎的侍卫虽对她面上恭敬,却把她当做刘广的人看待,一样圈禁在四角方寸之地。

毕竟这世上都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若不是父皇一道开恩的旨意,她不知还要在牢房里待多久。

父皇把她嫁给刘广时,没有问过她是否愿意。

杀了她丈夫,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时,同样没有问过她。

她已经习惯听父皇的决定,此时这群奴才竟让她做出决定?

轮得到她做决定?!

若她真如外面传说得秦元帝的宠爱,何至于窝在余杭,十几年不曾回更繁华的京城。

她怕父皇见自己想到当初的事,更怕随着父皇打天下的勋贵还记恨着早已死去的刘广。

“公主殿下总不能为顾……顾远而不管二小姐,顾远就是一个小白脸而已。”

“恳请公主驱逐顾远!”

“顾远其心可诛,我愿意代公主手刃顾远。”

房门口,一众面首门客紧跟着凑热闹,纷纷劝解安惠公主诛杀顾远。

屋中,李妈妈等人身体颤抖,“殿下……”

安惠公主有气无力说道:“又被顾远说准了,本宫养了一群废物,他们也只能做塌上玩物。”

“杀了顾远,本宫如何养你们这群废物?”

“杀了顾远,本宫离死也就不远了。”

安惠公主悔不当初,懊恼道:“本宫最不该放任召顾远为驸马的消息传出去,本宫……”

她本是有意试探顾远一二,也是真心倾慕于顾远。

越是同顾远相处,她越是舍不下顾远。

顾远那样的男人如何不爱?

他聪明,稳重,成熟,可靠,容貌更是万里挑一,比史书上记载的美男子都不差,连顾远不肯停妻再娶的专一都是优点。

她没有爱过谁,连刘广都没让她动过心,她却深深迷恋顾远。

哪怕顾远从未给过她任何的暗示和机会。

顾远在初见时就向她表明以有夫人的身份,进公主府当着她面再三强调,以一门年入几万的生意换她的温泉,只为给他的爱女调养身体。

安惠公主虽是帝女,但花费甚大,不仅养了一群人,她还要给秦元帝身边的宦官分润一些好处银子,没有宦官们提醒,秦元帝未必还能记起她来。

秦元帝不记得她,每年她得到的赏赐就会少。

如此恶性循环,她很快就会泯然众多帝女之间,有可能成为最惨的一个。

因此顾远在表明他不会休妻弃女后,她仍然以礼相待,把顾远当做先生。

然而顾远越是专一痴情,她越是不甘心放手。

顾远在同她交谈时表现出来的智慧和对朝廷的把握,更是令她心悦诚服。

倘若她能同顾远结为夫妻,她完全可以真正成为备受秦元帝宠爱的帝女!

“殿下……”

李妈妈轻声唤醒安惠公主,“无论如何您都不能让二小姐死了。”

安惠公主唇边噙着一抹惨笑无奈,掐断脑子里的念头,顾远……同她是不可能了,再想也没有任何益处。

“来人,把这群人给本宫赶出去,以后不许他们再踏进公主府半步。”

“公主。”

一众真正的小白脸傻了,“公主,我们不离开您。”

“滚,都给本宫滚!”安惠公主暴怒道,“别逼本公主亲自动手。”

公主府侍卫拽走一众面首。

耳边立刻清净了,安惠公主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筱儿?筱儿在哪?”

“县主……”李妈妈吞吞吐吐道:“怕是去同二小姐,江月曦拼命了吧,县主那脾气哪里忍得了?”

李妈妈觉得江月曦未必就猜错了。

当时安惠公主生产时,意外连连,因是难产一切都是乱糟糟的,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宫里皇后也曾派人来问过,诡异的情景也被皇后娘娘压住了。

安惠公主为女儿活命,有机会蒙蔽皇后的人,作出换女的事。

以往安惠公主的确对福安县主听之任之,而对江月曦细心教导,信任有加,甚至江月曦的眉眼都有几分神似公主。

“既然月曦她……她这么想做县主,本宫就成全她罢。”

安惠公主提起裙摆,“准备笔墨,本宫亲写书信向父皇说明原委,本宫生产时是晕过去的,对换女的事一无所知。等父皇旨意下达,本宫会带着月曦进京当面向父皇请罪。”

李妈妈一头一颤,这是坐实了换女的事?

安惠公主不知情,那当时伺候安惠公主的奴才……一个都活不了,怕是会被当做刘贼的余孽而被灭满门。

*****

顾明珠刚刚迈进江月曦的院落,便笑盈盈问道:“好热闹啊,这是有什么喜事吗?”

方才喧哗的屋子立刻寂静无声。

无论是规劝江月曦不要寻死的婢女,还是正闹着你们别拦我的江月曦都不由得怔怔望向顾明珠。

又厚又长的披风显得她更加圆润笨拙,不过她圆圆的脸庞陷入毛茸茸衣领中,反而多了几分幼稚可爱。

顾远嘴角抽了一下,“是有喜事。”

江月曦吃了顾明珠的心都有了,她上吊自杀是喜事?

“噗嗤,噗嗤。”

一阵嘲笑声响起,何人敢笑话二小姐。

众人看过去时,面色转为尴尬。

朝露道:“县主怎么同外人一起欺负二小姐?您该帮着二小姐才对,二小姐对您那么好,什么事都想着您,您怎忍心眼见着二小姐寻死。”

她们并非故意忽略福安县主,可在福安县主发笑之前,没人发现一惯张扬嚣张的福安县主就在二小姐屋中。

是她们疏忽了?

还是福安县主变得同往常不一样?

顾明珠发现福安县主眉头的跋扈少了,眸子清澈多了几分沉稳,想到她方才吹笛子时的悲怆孤寂,拱手弯腰道:

“恭喜,恭喜,恭喜你逃脱大坑,从此之后天高海阔,任君遨游。”

第四十四章补刀

顾明珠如同年画上拱手的胖娃娃憨态可掬。

秦筱笑了。

她不用骄横来做掩饰,漆黑的眸子明亮,淡淡说道:“还要看公主殿下如何决定,皇上又如何判定此事。”

“皇上应该会顺了公主的心意,认下江月曦。”

坐实换女的事情,对秦元帝的好处显而易见,甚至能借此机会再重新清洗一遍尚对刘广有所同情的人。

“横竖不过是换了一个人立在前面,皇上多出一份嫁妆。”

顾明珠笑道:“皇上既然没有给你诰封,也不会给她,这些年你领过俸禄吗?”

秦筱:“……”

斤斤计较金银的女孩子,她还真没见过!

银子在他们这些人眼中算不得什么。

何况她既在余杭闯出一霸的名声,何曾缺过银子。

顾远若有所思瞄了秦筱一眼,转而看向自己宝贝疙瘩,又是宠溺慈爱。

珠珠别说看热闹了,就是把天捅个窟窿,顾远也会拍手说干得好。

只是眼前的秦筱给顾远一种怪异的感觉。

她看向珠珠时,顾远不甚舒服。

顾远的直觉对妻女上尤其敏锐。

任何意图对珠珠不鬼的人都瞒不过他!

这是一个慈父的直觉!

“你亏了啊。”

顾明珠说道:“公主虽是养大了你,你也别傻了吧唧的什么都不要,以后在外置办产业,筹备嫁妆都要银子的。这些年你又得罪不少人,没了县主的名分,你又倒霉摊上一个表里不一的江月曦,她肯定是恨你鸠占鹊巢的,不给你下绊子已经不错了。她绝不会让你有机会再用安惠公主做靠山,那些人找你麻烦时,你有银子总能疏通一二。”

“顾明珠!”

明显被受冷落的江月曦受不了,到底谁才是主角?

福安县主同她预料的反应不大一样,没有歇斯底里,亦没有嫉妒想要掩盖真相。

她竟是云淡风轻,唇边的嘲讽令江月曦有种自己是个跳梁小丑的感觉。

原本江月曦准备的种种手段完全用不上,宛若一拳打空,心头空落落的。

没有冒牌货的不堪,又哪能显出她的美好善良?

显出她的无辜纯洁!

在她原本计划中,不该是这么个状况。

秦筱莽撞任性,没有头脑,她不可能看错秦筱,唯一意外便是顾明珠。

新仇旧恨齐齐涌上,江月曦斥责道:“公主府家事,哪里轮到你来多嘴?我同姐姐之间的纠葛,也不是你可以干于的。你方才说什么恭喜?你想把姐姐从公主身边赶走吗?”

江月曦垂在脑后散乱的头发发梢飞舞,平添几分神圣,“姐姐不可听顾明珠这个小人挑拨,她……没安好心,竟说一些胡话,姐姐相信我,我从未想过……”

“你说,她到底哪里来得自信能骗过我们?”

顾明珠用不轻不重的的声音好奇般询问秦筱,“她做得一切,说得一切,不就是逼着安惠公主挑明真相么?不就是想做福安县主么?”

秦筱低眉浅笑,本以为会是狼狈难堪的一日,却因为胖乎乎的顾明珠而心中暖洋洋的。

遇见顾明珠,是她的幸运?!

秦筱摇头道:“都是我的错,是我助长了她的自信。”

江月曦;“……”

不曾想秦筱同顾明珠配合默契,她们不是一向不对付,彼此看不顺眼?

秦筱还骂过顾明珠死胖子!

小心眼的顾明珠忘了不成?

……难道顾远也忘了?

秦筱这段日子罚抄孝经什么的就是因顾远在公主面前告状。

江月曦盼望着顾远站出来,否则她会被顾明珠和秦筱一搭一唱气吐血的。

剧本已经面目全非了,这让她如何再继续下去?!

顾远以保护者之态站在顾明珠身后,无声告诉所有人,顾明珠欺负江月曦,是应该的。

江月曦恼羞成怒反抗报复,他顾远就会出手了。

江月曦明白顾远的意图后,一口血闷在胸口,憋得难受。

就没见过顾远这样护短的爹!

顾明珠长叹一声,“我以为桃源镇外的人会有点脑子,可是我最近遇见的人怎么白长了一个脑袋?江月曦,你脑壳里是不是塞满了稻草?”

“你们还拦着她寻死觅活?”

顾明珠补上最后一刀:“她活着是浪费粮食,没准她会给你们主子惹下大祸!”

“我……我跟你拼了。”

此时江月曦还不动手的话,就不叫人了。

即便她擅长隐忍,终究是个尚未及笄的女孩子,不是百忍成刚的忍者战士。

顾明珠眸子一亮,看着张牙舞爪扑向自己的江月曦,抢在顾远之前,“来啊。”

她早就想凭着体重压死江月曦了!

那身肥肉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重生后她的性情变得活泼,她并不反感这种改变。

人活着开心最重要!

尤其是今生她一没仇人,二没恩人。

这一世的人只会把她当做小姑娘,谁会把她看做前世时的权臣女国公?

原本顾明珠残存的傻气感染了她,让她变得更加开朗,亦有点骄纵。

砰,江月曦被横插进来的秦筱一脚踢出很远。

顾明珠:“……你。”

太讨厌了!

她防了顾远,竟是疏忽秦筱。

大展身手的机会就这么飞走了。

秦筱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江月曦,冷然道:“同你有恩怨的人是我,代替你享受荣华富贵的人也是我,你有怨恨尽管对我来,少用你龌蹉的心思针对不相干的人。”

顾明珠璀璨明亮,不该被江月曦这样的杂碎沾染。

秦筱笼在袖口的拳头越攥越紧。

江月曦吐出一口血,被踢中的身体麻木,秦筱贱人,好大的力气!

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顾明珠的目光落在秦筱踹人的那条腿上……没等她继续思考下去,秦筱突然转身,向门口缓缓跪下,眼圈潮红,“娘,不。”

她嘴唇颤抖,哽咽道:“公主。”

扶着安惠公主的李妈妈闷哼一声,好疼,公主抓得她手好疼。

“你……你们都知道了?”

安惠公主同样红了眼圈,“你们都是好孩子,并没做错什么,全是本宫的错。当初本宫不该疼晕过去,知晓月曦后,不该隐瞒换女的消息,一步错,步步错,是本宫对不住你们。”

第四十五章 没变

秦筱默默垂头,不愿同泪眼婆娑的安惠公主相见。

她看不到安惠公主深藏在眼底的担忧和痛苦。

江月曦内心欢喜,脸上却露出不敢置信来。

她一力表现出震惊,娇弱的身躯犹如风中杨柳,脸庞也如窗外月光一般苍白,粉唇微微张,泪珠滚落,“不可能……这不可能!”

唯有顾明珠身在局外,把这三人的神色变化看得清清楚楚。

江月曦的表现,不值得重视。

相反安惠公主和秦筱在一瞬间的反应就有趣很多。

顾明珠努力回想上辈子的经历,如何都想不起安惠公主做了换女的事。

这也许就是她重生后的变化了。

因为她和顾远在安惠公主身边,福安县主竟然换人做了。

在她看来是天坑的福安县主成了江月曦,秦筱……挣开枷锁牢笼,犹如猛虎入了山林。

“月曦,你先起来。”

安惠公主弯腰扶起她,“这些年,委屈你了,你别怨恨筱儿,一切都是本宫的错,若不是……”

直到现在安惠公主还惦记着冒牌货?!

江月曦暗暗咬牙,泪眼婆娑哽咽:“我不相信,不相信,我怎么可能是您的亲生骨肉?”

虽是摇着头,尽量挣开安惠公主的手,江月曦如同孩童向往母亲般孺慕眼色一丝不漏落在安惠公主身上。

顾明珠嘀咕道:“演得真假,还不如戏台子上的戏子。”

江月曦:“……”

顾远抚须而笑,俊美脸庞上满是赞同和得意。

赞同宝贝女儿的话。

得意自然是宝贝女儿越来越聪明了。

不愧是他的珍宝。

“公主……我还是……让我归家吧。”

江月曦几乎崩溃,因为安惠公主并没有为她出面的打算,更没有丝毫惩戒顾肥猪的心思。

拿她比作戏子,她还有脸吗?

她心头生寒,好似自己积极渴求的县主身份,无法带给她尊荣富贵。

怎么会这样?

安惠公主道:“说什么傻话,既然你是本宫的女儿,公主府就是你的家。你在本宫身边已有很多年,同你原本的父母早断了联系。当日本宫带你回府前,已给了他们不少的银子,他们欢欢喜喜收下。此事关系重大,本宫早早打发他们离开。那笔银子足够他们一生无忧,怕你多想就没告诉你。本宫对你尽心栽培,细心抚养,你同本宫早已如同亲生母女。”

说到此处,安惠公主不动声色瞥了一眼秦筱。

后又继续慈爱般轻抚江月曦的精致眉眼,安惠公主又道:“你这孩子聪明,也很孝顺,自然能看出本宫对你的期望和疼惜。换女的事,事关父皇脸面,以及你生父那边的一些陈年旧事,本来本宫不想让真相大白,本宫原本想多疼爱你几分,以此弥补对你的愧疚,可惜……到底还是……”

“我娘他们不在了?”

江月曦哭成泪人,几乎扑到安惠公主怀里,“他们怎能抛下我?那这些年我送去的银子财物,以及他们给我的回信都是……”

安惠公主推开江月曦,认真又严肃的说道:“以前你只是本宫义女,本宫对你慈爱多过严厉,等本宫带你回京请罪,此事交给父皇定夺后,倘若父皇网开一面,不曾怪罪你我,你就是福安县主了,说话行事不能同以前一样!”

江月曦茫然般点头,“我……我外祖父会怪罪我们?您不是外祖父最疼爱的公主?“

怎么同她想象得不一样。

以前福安县主可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轮到她这个真正的帝姬之女做县主,反而要处处谨慎,听安惠公主说回京请罪,难道她还有大难?

秦元帝会处死安惠公主亲女?!

顾明珠嗤笑一声,嘲讽道:“让真相大白之前,你就只看到福安县主的好处,没发觉她的艰难吗?看来你不仅脑袋里都是稻草,也白长了一双眼睛!”

江月曦:“……”

安惠公主轻咳嗽一声,正要开口。

一旁沉默的秦筱猛然抬头,眸子明亮璀璨,身体甚至向顾明珠身边挪动一寸。

而顾远含笑道:“忠言逆耳利于行,珠珠的话虽是直接,也是为江月曦好,更是为了江月曦能在陛下面前活下来!”

她还得感激把自己说成草包傻瓜的顾明珠!

安惠公主在次痴迷般望着成熟睿智的顾远,真是个好父亲。

“珠珠就是太善良了,不愿意见到江月曦送了小命。”

顾远又是骄傲又是担心,“珠珠,以后不要什么人都想救,因为有些人不值得你费心,有说教蠢货的时间,还不如多吃几块点心!”

江月曦:“……”

顾明珠嘴角微抽,听顾远这么解释,她成了助人为乐的大善人?!

“公主……”江月曦求助安惠公主,心却沉入谷底,“娘……”

这声娘才让安惠公主从对顾远的迷恋中清醒一分,也只是一分而已。

“顾先生的掌珠果是不凡,比月曦更通透,若月曦能有她半分,我就知足了。”

顾远微微颔首,道:“珠珠的确出色,寻常女子根本无法同她相比。”

江月曦:“……”

秦筱嘴角翘起,本该是她一生中最难熬的时刻,因为顾远和顾明珠的出现,意外的温暖而舒服。

想去看看胖嘟嘟的顾明珠,秦筱却只见到防备的顾远。

顾远好似能望进她心里,看透她一般。

即便顾远没有说话,她也能听到——离我的宝贝珠珠远一点!

本来脸皮很厚的顾明珠肥嘟嘟的脸庞染上几抹红晕,声音意外的软糯:“爹,我没你说得那么好。”

江月曦道:“你根本就是……”

“住嘴!”

安惠公主狠狠拽了江月曦一把,江月曦感到胳膊剧痛。

“以后我会对她严加管教。”安惠公主向顾远说道。

顾远淡淡回道:“江月曦既是公主殿下亲生女儿,我也不好太过分,看在公主道面子上,我曾说让她一步一头向珠珠道歉……”

稍稍停顿了片刻,没等江月曦露出得意。

顾远又道:“就让她现在向珠珠磕头认错好了,嗯,只磕头三次即可。”

第四十六章如意

顾远遗憾般摇头,仿佛他对江月曦已经网开一面了。

安惠公主有意无意拒绝江月曦的视线。

嘴角高高翘起的秦筱后背靠着柱子,双手环胸,摆出一副看热闹的姿态来,明亮的眸子满是戏谑。

安惠公主越过江月曦,主动拽住秦筱的胳膊,嗔怪道:“坐没坐相,站没站相,以前我太放纵你了,以后……你自己一人,可怎么好?”

江月曦一肚子委屈,她才是安惠公主的女儿!

难道安惠公主在真相大白后还宠爱冒牌货!

“筱儿……还是留在我身边吧。”

安惠公主隐含一丝哀求,“月曦也愿意你留下,以后你们姐妹同以前一般一起留在我身边。一旦月曦得了县主身份,父皇开恩饶过我们,我也能继续照顾你,你行事自会方便许多。我保证疼你同月曦一样,任谁也不会欺负了你去。”

秦筱站直身体,低垂眼睑。

江月曦贝齿咬着嘴唇,笑容一如既往甜美温柔:

“姐姐应该留下,若因为我让姐姐流落在外,我会难过娘也不会开心。娘亲同姐姐虽不是至亲骨肉,可这些年也同亲生一般,我们一起孝顺娘亲,以后我还要……”

顾明珠道:“江月曦,我可没空看你唱戏,何况你唱得一点都不精彩。”

率性打了个哈气,横竖她爹永远不会嫌弃自己。

其余人,她从未放在心上过。

顾明珠继续道:“安惠公主同秦筱还有私密话说,你就不用再耽搁大家时间了,毕竟我们的时间都很宝贵,不想浪费在一出笨拙的戏子演绎的并不高明的段子上,听戏看戏只是个乐子罢了,眼下正事要紧。”

江月曦脸庞气得通红,顾明珠这是把她当做乐子?

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她可是秦元帝的外孙女,安惠公主的亲生女儿!

明明她已经恢复真实身份,怎么比做安惠公主义女时还不如?

“娘,若让我向顾明珠认错,我宁可死!”

江月曦一咬牙,绝对不向欺负人的恶势力低头。

她不相信安惠公主眼看着亲生女儿受辱。

顾远挺身站在眼睛明亮的顾明珠身前,护着女儿直接面对安惠公主,“不让我替女儿讨个公道,我今日就离开!”

有个护犊子的爹,顾明珠又幸福又忧伤。

本来有一丝犹豫的安惠公主立刻拽过江月曦,小声道:“这事本就是你做错了,本宫教过你,做错就要认。”

“娘……”

江月曦委屈得直掉泪,“顾明珠欺负人!女儿一片好心,是她一直欺负女儿,您不能只听她一面之词,况且我向她认错传到外面去,您让女儿如何同您进京?让外祖父如何看待我?”

安惠公主皱了皱眉,江月曦加紧说道:“您的面子也不好看,岂不是任谁都能欺负威胁您?”

“传到外面去,只会说福安县主改邪归正,外人自然会称赞江月曦知错能改,还是有心做个好女孩的。”

顾明珠在顾远保护下,顽强般从顾远身后探出胖嘟嘟的笑脸:

“安惠公主的脸面和尊荣是陛下给的,你不给公主添麻烦惹祸就很好了,还想给安惠公主长脸?”

上下打量江月曦,顾明珠微微摇头,“你这样子去京城,未必能活着从皇宫离开。我听定国公世子提过一嘴,皇上前两日申饬了几个品行不端的皇孙,皇后娘娘得皇上吩咐,严令王爷公主管教好子女。”

安惠公主心头一凛。

顾明珠故意吓唬江月曦。

前世此时,好几个皇孙和帝姬之女被秦元帝抓了典型,秦元帝对孙子尚没手软,对远一层的外孙女更不会留情。

被夺了县主身份的帝姬之女一个个凄凄惨惨被送去寺庙。

她们一辈子都没有再踏出寺庙。

不过江月曦是秦元帝立起来的牌坊,福安县主总是能活下来的,同一般的外孙女不一样。

然而江月曦不知道,惴惴不安拽住安惠公主的衣角,“娘。”

顾明珠同定国公世子有交情?

姜世子便是她在余杭都听过的,据说是一个出色有才华的少年。

现在的勋贵子弟眼睛都瞎了吗?

竟是喜欢痴肥的女孩子!

“月曦,按照顾先生所言,你向明珠赔礼认错。”

安惠公主直接把江月曦推搡到顾远面前,歉意向顾远笑道:“我还有事向顾先生请教,顾先生再多停留几日吧。她们还都是孩子,有口角争执也正常,话说开就好了,我保证以后明珠在公主府犹如自家般自在。”

见顾远看向顾明珠,安惠公主笑容亲切:

“明珠是个懂事的姑娘,月曦她不如你聪慧,对她我疏于管教,我让她向你道歉赔礼。你同筱儿不打不相识,筱儿很喜欢你,我让筱儿带你在余杭转转,余杭有许多名菜,亦有许多风景优美的地方,明珠啊,以后你就是公主府最最尊贵的客人,缺了什么可直接同我说。”

顾明珠才是关键!

她愿意留下,顾远自然会留下。

她原谅江月曦,顾远也会尽心为安惠公主出主意。

安惠公主没信心能继续欺骗父皇,去京城请罪,她心里没底。

江月曦又羞愤又难受,被亲娘贬得一文不值。

她自我怀疑,是不是真不如顾明珠?

安惠公主面对顾明珠是慈母,对她很是严厉:“你若是不听本宫的吩咐,本宫就当……就当没你这个女儿。有句话本宫没有对你说过,你想做本宫的女儿……福安县主,先要承受生而背负的原罪。”

向低头的秦筱看了一眼,安惠公主苦笑:“你连这点承担都没有的话,京城你也不必去了。”

“欲戴王冠,先承其重。”

顾明珠意味深长:“福安县主的封号没有诰命,地位不高,是最尴尬的人,秦筱,你真是幸运呢。”

秦筱向安惠公主弯腰行了一个大礼,低沉道:“多谢,多谢您。”

安惠公主撇下江月曦,追着秦筱离去的脚步。

江月曦孤零零站在原地,好半晌赌气跪下来,砰砰砰磕了三个头,“顾明珠,我错了。”

她发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下跪!

第四十七章身世

江月曦尝到血腥的腥咸,柔软的嘴唇已被皓齿咬破。

“你一定在心里骂我。”

顾明珠居高临下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少女。

江月曦头更低,屈辱至极。

“随便你,我根本就不怕你,更不怕你以后的报复。”

顾明珠笑容灿烂,无忧无惧。

“现在你跪着,我站着,以后我们之间的地位差距只会更远,你始终只能在心里骂我,于我没有半分的损失。”

“当你无法给你自己找借口时,你才会真正的明白,我和你到底差得有多远。人啊,总是失败,慢慢就懂得何人,你惹不起。”

“……”

江月曦鯁了半晌,着实不愿意看臭屁自大的顾明珠。

“爹,没什么好玩了,我们回去吧。”

自始至终,顾明珠就没把江月曦放在眼中,对她自诩精湛的演技和大白身世的布局更是嗤之以鼻。

顾远低头为女儿理了理衣领,轻描淡写般扫了江月曦一眼:

“无论你是不是福安县主,下次再敢算计珠珠,就不是磕头能抵罪的了。为人父,伤我儿女,如同要我性命,我绝不再姑息!”

江月曦:“……”

“爹,她快吐血了。”

顾明珠笑意盈盈,主动拉着顾远道:“但凡是我真正看中的仇敌,我绝不会给他们再次冒犯算计我的机会,斩草除根,绝不留后患。”

顾远怔了怔,叹息道:“原来你才是最像你外公的一个。”

岳父一定很喜欢珠珠,看来岳父留下的传承也只有珠珠能继承。

看都没有再看江月曦一眼,父女两人相携离开。

彻彻底底的轻视!

江月曦身体一歪,在朝露等人的惊呼中,吐血昏厥过去。

朝露哭着喊叫:“去请大夫,来个人去禀告公主殿下,二小姐病重,被顾……”

她记起顾远的警告,瑟缩了身体,“快去叫大夫给二小姐看病。”

“筱儿,你等等。”

安惠公主快跑几步扯住秦筱的衣袖。

在月光下,她面容苍白,再次祈求:“你要去何处?留下来,你给我留下来!”

泪水顺着她脸颊簇簇滚落,秦筱默默看着眼前的中年女子。

她保养得再好,眼角已有了皱纹,多年的担惊受怕始终折磨着可怜又可悲的女人。

也只有在面首男宠的谄媚讨好中,她才能麻木自己忘记一切的烦恼。

“我把你养这么大,不是只想听一声谢谢。”

安惠公主发觉秦筱已同自己一样高了,甚至挺起胸膛的秦筱,隐隐比她还要高上一线。

千言万语化作心疼的泪水,安惠公主不忍去看秦筱过于英朗的眉眼,握在手中的暗红衣裙宛若一团火,灼烧她的心。

她有何资格留下秦筱?!

缓缓松开了手,安惠公主反手捂着嘴唇,“你答应我……别……要活着,他不值得你……不值得你搭上自己。”

“你心仪过他吗?”

秦筱抹去安惠公主的泪珠,深沉眸子:“他对你好吗?”

安惠公主身体一僵,好似被这个问题给镇住了。

“不好,他对你不好,在他还活着时,在他同秦封的联盟尚为破裂时,他就对你不好。”

“……”

安惠公主含泪道:“也说不上不好,当初他的妻子因为这门婚事病故了,他也不好过,毕竟那人陪着他打下大片基业,曾在他危难时,相助他良多。”

“我同他客客气气,相敬如宾。我们彼此都明白各自的苦衷和身不由己,亦都明白我们不会做一对长久夫妻。”

“怀了你,是一个意外,我和他都不想的意外。筱儿,你千万要记得,酒真能令人乱性,当时他希望凭此牵制父皇,偷偷换了我的药,等我发现有孕时,落胎已经迟了。”

“他也是天真,为同父皇结盟他尚且能眼看着发妻自尽,长子被废,同他一样志在天下的父皇又怎会舍不得一个女儿?”

不知是嘲讽刘广,还是感怀自己的遭遇,此时她反倒是平静了,拽着秦筱走到一旁,轻声说道:

“我无法怨恨父皇,也不会怨他。以前我不说这些往事,只是想你平安。我这辈子已经没了指望,混吃等死而已。你不该同我一样,旁人不知,我却知道你的才华,可为了……为了我,你只能装成纨绔,只能去做你不屑做的事。”

秦筱摇头道:“我不觉辛苦。”

不是没有过抱怨,想过若刘广得了天下,她过得一定比现在好。

顾明珠的话敲醒了她。

老天还是很疼她的,起码她和安惠公主还活着,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

安惠公主欲言又止,秦筱亦是紧紧抿着嘴唇。

“也罢,你要做的事,我无法阻止,亦无法相助你。外人都说我是个坚强的女子……我就是个倚靠着父皇余威过日子的普通人,不聪明,不干练,胆子又不大,我是个没用的,只能多念在佛前多念几遍经文,期望佛祖能保佑你。”

平安两个字,安惠公主无法再说出了。

“我同月曦会在半月后回京,若我能活着,你我还有再见之日,倘若父皇……你也无需替我报仇,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你对我最大的孝顺,也不算我白养了你一场。”

“秦封不会动你。”

秦筱面容诡异,轻声道:“不过您别再打顾远的主意了,天下男人多得是,我以后给你多找几个俊美乖巧听话的。顾远是个能人,而且他……他应该同镇国公有关。”

安惠公主震惊无比,“同镇国公顾家?”

“我的人在桃源镇查到一些消息,镇国公同当今的故乡和桃源镇只有一河之隔。镇国公早逝的发妻就是桃源镇的人,有人故意隐藏痕迹反而让我怀疑顾远就是镇国公失踪多年,生死不知的嫡长子。”

秦筱抬头望着天空的璀璨星辰,那颗明珠,离着自己越来越远。

安惠公主苦涩一笑,“难怪顾远怎么看都不似乡下穷书生,镇国公才惊天下,俊美无匹。他始终是父皇最信任重视的兄弟,父皇曾言同他共享天下富贵。”

第四十八章爱情

镇国公顾煊同秦封是发小,两人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

在秦封征战天下时,顾煊一直追随他,在秦封失败受挫时,也是顾煊毫无保留支持他。

最终秦封能定鼎天下,顾煊功不可没。

顾煊也是四大功臣之首,号称武可定国,文能安邦的奇才。

他的战功不如常家等人耀眼,他也不曾亲自上阵冲锋,但他身上一直挂着元帅印,统领秦封所有的将士。

几次事关江山大局的战役都是顾煊帮秦封指挥的,给了秦封不少的建议。

世人都以为大战的胜利是秦封的决算智谋,顾煊只是听命而已。

顾煊对秦封忠心耿耿,从未有过二心。

在开国大封功臣时,旁人都在炫耀战绩,追求更高的官职和爵位。

唯有顾煊在封王前夕,入宫同秦元帝恳谈一番。

翌日,秦元帝收回封顾煊的为王的旨意,改封他为世袭罔替的镇国公。

功劳甚大的顾煊只是镇国公,那些不如顾煊的功臣也不敢对秦元帝的封爵不满。

兰陵萧家大小姐苦追顾煊多年,为顾煊离家出走,上过疆场,救过顾煊的性命,甚至为顾煊还受过重伤。

即便顾煊也心仪她,却也没想过抛弃发妻。

只是说他们有情无缘。

萧家大小姐当时已是名满天下的才女,容貌倾国倾城,被顾煊再次婉拒后写了不少缠绵悱恻,令人读之落泪的诗词。

所有人都盼着他们结合,成为一对郎才女貌的佳偶。

没人去关心顾煊乡下的妻子和儿子生死。

后来顾煊妻子适实过世,顾煊的长子下落不明,据说已经死了。

顾煊在为妻子守孝一年后才迎娶了痴等他多年的萧家大小姐,两人婚后恩爱异常,举案齐眉,感情甚笃。

镇国公为萧氏不曾纳妾,说有她一人足以。

即便萧氏上了年岁,容颜不再,做了祖母,镇国公依然爱她如初。

岁月只是让他们苍老,夺走他们的青春,无法改变他们对彼此的深情和专一。

萧氏也成为不少女子的榜样。

如今流传甚广的一出将军令戏曲就是根据他们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改编的,传唱多年,一直很受欢迎。

秦筱轻声道:“这只是我的推测,在镇国公族谱上嫡长子已夭折。顾远……他若真是镇国公的嫡长子,必会去京城。”

安惠公主道:“我再不会去想顾远了,不管顾远是不是镇国公的儿子,他眼里都没有我。同顾远的妻子去抢夺顾远,我还不如成全顾远的专情。”

“他比镇国公更真诚,更专一。”

以前她亦羡慕过萧氏,顾远是镇国公嫡长子的话,顾煊发妻的病故许是有些问题。

开国时,功臣停妻迎娶高门千金小姐比比皆是。

安惠公主突然道:“我就说,就说顾远身上的玉佩眼熟,一时没有想起,那块玉佩本是一对,另外一块在父皇手中,便是太子向父皇讨要,父皇都没有给。”

秦筱眸子闪过一抹担忧,兰陵萧氏出美女,萧家最有名的女儿嫁给顾煊,其余女儿也都嫁给功臣。

定国公夫人就是萧家女。

皇宫中位于四妃之首的德妃娘娘也是萧家女。

德妃生有三皇子和五皇子。

三皇子据说同秦元帝最像的一个皇子,秦元帝几次当着大臣的面称赞三皇子‘子似父。’

相比较平庸的太子殿下,三皇子更得秦元帝的喜爱。

东宫之位之所以不稳,就是因三皇子太过出众,时刻威胁太子储位。

不是皇后娘娘跟随秦元帝多年,为秦元帝吃过许多苦,太子许是早就被秦元帝废了。

镇国公虽然没有表态,三皇子当众称他为姨夫,萧夫人甚至能让德妃对其言听计从。

若是顾远进京,在镇国公夫人萧氏庞大的势力前,顾明珠只怕要受一些委屈。

如今掌握整个镇国公府的人是萧夫人。

萧夫人的儿子已做了镇国公世子多年,是秦元帝亲卫统领之一,颇受秦元帝倚重。

京城最有名的闺秀便是镇国公世子的嫡女顾婉柔。

顾婉柔先是被封为县主,随后向秦元帝献万寿图有功,秦元帝加封她为安阳郡君,风头一时无两。

秦筱希望顾明珠的哥哥姐姐如同她所言那样出色,能护着顾明珠不被顾婉柔欺负了。

她除了在担心外,也做不了什么。

也许等余杭事了,完成她多年的心愿,她也可以换个身份,真正正正站在顾明珠面前。

只是到时候顾明珠肯定会大骂她一顿!

正因为她的计划让余杭成为一片火海,整个江南动荡。

纵然她此时想要阻止,也无法让追随自己的人停手了。

这些人都是她父亲残存下来的旧部和旧友,他们活着的目的就是报复秦封,争取不多的机会颠覆秦封的皇位江山。

安惠公主眼见天就要亮了,知晓秦筱即将离开,含泪道:“筱儿,再叫我一声娘,好不好?”

“您永远是我娘!无论我在何处,是何身份,您都是我娘,永远不会忘记您为我做的一切。”

秦筱向再次哭成泪人的安惠公主认真叩首,“娘,您多保重,我……去了。”

望着秦筱毅然决绝离去的背影,安惠公主痛哭失声,喃喃自语说着除了她谁也听不懂的话,直到李妈妈等人赶过来,才搀扶安惠公主回屋歇息。

安惠公主一病不起,江月曦一边打理公主府事务,一边在安惠公主床前尽孝,顺便督促仆从收拾准备上京的行囊。

公主府倒也没有出过太大乱子,只是真假县主的消息不胫而走,已经蔓延到余杭,成了市井茶楼的一项谈资。

顾明珠敲击桌面,指着下面说书的人,道:“皇上还没定福安县主真伪,他就敢明目张胆说皇家是非,他不要命了,你们听八卦的人也不要命了?”

茶楼顷刻寂静无声,所有人都怔怔望着胖嘟嘟的女孩子。

“顾小姐,救命,救命啊。”一个少女失魂落魄跑进来,直接跪在顾明珠面前,“我总算找到您了。”

“阿秀?”顾明珠看清楚来人,问道:“谁欺负你了?”

第四十九章瘦了

一句谁欺负你了?!

阿秀顿时心头一暖,一扫多日以来求告无门的窘迫。

只是照顾几日的顾小姐还记得她!

这几日,阿秀和表舅找了能找的关系,好一点的表示只能尽力帮忙,有些人拿了银子却不办事,她连弟弟的面都见不到。

身心俱疲的表舅整个人瘦了一圈,无奈之下他只能让阿秀死心,放弃继续为弟弟洗清冤枉。

案子已经定了且上报朝廷,没人能翻转过来。

阿秀相信弟弟不会做大逆不道的事,在绝望之际她猛然想到顾明珠,想起顾小姐那双璀璨给人信心的眸子。

顾明珠是她最后的希望,她跑去公主府,然而公主府高门挡住了她。

看门的仆从根本不给她通报,哪怕她多给银子,他们也不肯去。

二小姐都给顾明珠磕头认错了,即便身世大白都没让江月曦在顾明珠面前讨得任何好处。

公主府的下人早有默契,尽心尽力伺候顾明珠,却也不敢过多亲近她。

阿秀看起来就是个麻烦,他们可不敢放民女阿秀去见顾明珠。

一连几日阿秀都在公主府外徘徊,今儿突然听到仆从议论顾明珠突破顾远的‘封锁’偷偷走后门去了街上,阿秀立刻跑遍余杭寻找顾小姐。

自从秦筱离开后,顾明珠在公主府顿时寂寞了。

因为唯一能有兴趣欺负的秦筱走了,江月曦……她前两日突然染了怪病,身上长了无数个红疙瘩,瘙痒一直折磨江月曦。

可是就算是瘙痒难耐,江月曦依然不停的进食,胃口非常好。

不过两三日,江月曦整个人如同吹气的一般胖了整整两圈。

再加上她身上肿起的疙瘩,她的身体臃肿得同顾明珠有得一拼。

江月曦整日闷在房中,不见任何人,余杭名医都请遍了,她吃了不少汤药,可不见任何好转。

她依然继续吃,继续胖,继续身上起疙瘩。

旁人不知江月曦的病因,顾明珠心里门清这绝对是顾如意的手段!

难怪前世他劝告过她,无论何时千万不要招惹顾神医。

不是眼前的情景,她万万想不到高冷美人,医德无双的顾如意可以毫不犹豫用药整人。

顾如意的医德呢?

也被狗吃了嘛。

她越来越欣赏顾如意了。

顾明珠特意大大方方去敲了江月曦的房门,好好欣赏了一番她凄惨的样子。

说她痴肥?

江月曦现在比她还要胖还要丑!

气得江月曦说顾明珠没有同情心,一点都不善良。

善良?

这个美好的品德早就被她抛弃了。

前世今生,纵然身份不一样,她更愿意亲眼欣赏招惹自己的人凄惨样子,看他们在痛苦中挣扎。

她就是这么的睚眦必报,小肚鸡肠!

不亲眼看敌人的惨状,又怎会有报仇的快感?

虽然江月曦根本算不上她的敌人,但是她不介意去看江月曦的惨状。

狠狠嘲笑江月曦一顿,顾明珠心情大好,趁着顾远帮安惠公主出谋划策——赚钱做生意,她偷偷从后门溜了出来。

上一世她只是在余杭匆匆而过,即便陪着皇上巡幸江南,她也没空好好欣赏余杭的景色。

现在她决定把前世的遗憾弥补上。

没想到刚进茶楼,便听到真假县主的传闻,她又被阿秀找到了。

“你先起来。”

顾明珠扶起阿秀,“看你的样子遇见的事一定不小,一时半刻解决不了,你先喘口气,用些点心。”

阿秀抹泪坐在一旁,她已有几日没有合眼了,见到顾小姐,如同找到主心骨,她才发觉自己已经饿得头晕眼花。

她需要时间整理思路,把一切事情说清楚,如此才好求顾小姐帮忙。

顾明珠暗暗点头,把桌子上点心盘子向阿秀面前推了推,轻声说:“一会儿,你随我回去。”

在人多眼杂,鱼龙混杂的茶楼市井,不是谈事的好地方。

即便有顾远宠着护着,顾金玉顾如意在暗中保驾护航,她不曾放下戒心,不曾只做一个娇娇女。

“多谢顾小姐。”

阿秀拿起点心放在口中,看了看顾明珠,讶然道:“您瘦了,是在公主府吃用不好?”

“瘦了?!”

顾明珠摸了摸自己的双下巴,又戳了戳自己肥嘟嘟白嫩嫩的圆脸,“你不是哄我开心?”

阿秀摇头认真道:“顾小姐真得瘦了,许是您自己照镜子没发觉,可几日不见再见您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您瘦了!”

她是怎么瘦下来的?

难道是泡温泉的原因?

毕竟在顾远的监督下,她没少吃一顿。

不过能瘦就好,她还是希望自己变漂亮的。

不求像顾如意那样的大美人,起码也要是个清秀的小佳人。

她可不想被世人以为自己是顾远捡来的。

“您是不是瞒着顾先生少吃饭了?这可不行,顾先生说过,您不能少吃的,其实以前……”

阿秀替顾明珠着急,:“您虽是胖了一点,但也很漂亮!”

隔壁传来闷笑声,顾明珠抬高声音,“你还有空笑?方才我见你赏了说书人,你就不想一想如何应对皇上的责难?妄议皇室的罪名可是不小呢。”

那边再无动静,甚至茶楼上下都是静悄悄的,说书人已经瘫软在地了。

秦元帝作为开国帝王,凶名赫赫,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顾明珠悠然端起茶杯,淡淡道:“我到是有个法子帮你一把,可惜方才有人嘲笑我。”

隔壁传来桌子椅子碰撞的声音,不大一会,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公子满脸尴尬走出来,青衫袖口湿漉漉的,粘着几片茶叶。

年轻公子一躬到地,他长了一张长脸,容貌寻常,穿着绸缎外袍,一身富贵气,一看就是高门大户的公子哥。

阿秀低声道:“他是余杭最大绸缎庄的公子,他的姐姐听说给京城高门大户做了妾。”

“早听说顾小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如同他们所言,您的美好不在外表,您即便胖一些,也是个美人。”

若是知道她就是京城贵公子口中天蓬元帅女儿投胎的顾明珠,打死他都不敢笑的。

第五十章逃了

年轻公子赞美之词好似不要钱往外倒,茶楼上下的人听着头疼。

这也太颠倒黑白了。

胖嘟嘟的顾明珠哪里称得上是绝色?

少女身量不高,气势十足,便是余杭最大的官都未必有她的迫人气势。

不过若说她是美人,那就纯属于瞎说了。

许是她瘦下来能变成美人,现在绝不称不上漂亮。

年轻公子不是没有感到周围人轻视的目光,那是他们无知!他们愚蠢!

敢把定国公府的勋贵子弟踹下西湖,嚣张的他们提起顾明珠的名就噤若寒蝉,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顾明珠不是美人,可比倾国倾城的美人更厉害!

他还听说眼前这位顾小姐让定国公世子有苦难言,逼得定国公亲自来江南赔礼认错!

他们知晓顾小姐的丰功伟绩,比他还要不堪。

别人说有办法躲过秦元帝的追责,他不相信。

不过若是办法从顾小姐口中说出来,他绝对会照办。

顾明珠扬起眉梢,淡淡道:“定国公府上那些人还没离开余杭?看不出你同他们挺熟悉嘛。”

他姐姐是不是就是给定国公姜家哪位做了妾?

她还真不记得姜家有这么一门亲戚。

年轻公子长脸挤出讨好的笑,“顾小姐叫我小马就行,我一个绸缎庄掌柜的儿子哪敢同真正的贵人相熟?不过是跟班帮闲罢了。”

一边笑,一边暗暗观察少女。

可惜他把亲爹察言观色的奸商眼力学了八成,仍然看不透顾明珠!

少女只是平平淡淡的,他额头的冷汗一直没听过。

“我也只配陪着贵人在余杭转转。”

小马笑容谄媚,“送走贵人,我便闲下来,寻思来茶楼喝一杯毛尖,听说书人说得有趣,一时糊涂随手就打赏了他几两银子,您也知道小马我胆子一丁点大,断然不敢议论皇家是非,更不敢对安惠公主不敬。”

顾明珠猛然起身,快步走到茶室门口。

阿秀立刻站起,紧张的问道:“有状况?”

小马更是双脚发软,惊恐莫名。

又来了!

被人盯上的感觉再次出现,她本能感到异常。

然而她上上下下找了一圈,还是一无所获!

顾明珠目光仍然不放弃在茶楼上下游走,寻找可疑之处,却一心二用分出一部分心神,道:

“不敢对公主不敬却敢同不知死活的人起哄,你是不是以为凭着同定国公的关系,巴结上定国公的族中子弟就可以不把福安县主放在眼里?”

“不敢,不敢,小人怎敢无视福安县主?”

小马满脸的诚恳。

面前的少女才是真正无视福安县主的人,虽然公主府消息没有完全流传出来,在客栈时顾明珠让福安县主灰头土脸,一败再败。

虽然当时那个是假县主,可当时真县主江月曦也没讨得好。

顾明珠能不能说别人前,先回忆一下她自己的彪悍战绩?

“知道怕就还有救。”

顾明珠佯装收敛警觉,重新坐回去,不过她的手再次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她把大半的心神都放在查找窥视自己的人身上。

本想再吓唬小马一番,此时却没了兴致,她直接说道:

“在皇上尚为判定真假县主之前,便是秦筱都不是你们该议论的。生恩虽重,养恩同样很重,安惠公主抚养秦筱多年,早已经情同母女,安惠公主绝不希望秦筱被你们拿来说笑。秦筱这个名是皇上所赐,即便她不是福安县主,但她始终姓秦。”

小马等人面孔煞白,小马直接跪下来,道:“求顾小姐救我。”

只有陷入莫名的恐惧,才能让他们长记性,让他们依命行事。

顾明珠沉默好一会,小马已经被脑子里抄家灭族的恐惧占据,她才缓缓说道:

“其实说书也不成不成,不过要挑让皇上龙心大悦的事说,比如皇上同刘逆一战定鼎天下就可以讲一讲嘛,也可以说说安惠公主这些年在余杭为皇上祈福尽孝的轶事,你们不是不能说秦筱,我记得福安县主曾是余杭一霸?”

小马鯁了一下,瞄着顾明珠试探道:“是,不,她……”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谁年轻时没做过错事?”

顾明珠眸子闪过怅然亦有几分异样,秦筱这些年到底在忙什么?又在隐藏什么?

以前她以为秦筱就是被宠坏的娇女,可在真假县主上,秦筱的反应绝对不是骄横莽撞的余杭一霸该有的。

秦筱怕是早就知道真相了。

“你们可以说说她骄横跋扈的事以及皇上对她的宽容和仁慈,明白吗?”

“……懂了,我懂了。”

小马打了个机灵,连连点头道:“顾小姐名不虚传,聪慧过人……是天上仙子下凡。”

虽然是猪仙子!

但是她也是天蓬元帅上仙的女儿!

顾明珠扯了扯嘴角,秦筱,最后帮你一把。

小马还有一肚子赞美的话要说,却见顾明珠灵活且迅猛走出茶室,沿着二楼的回廊快步走到另外一间雅室,装修更好,更为奢华的茶室前。

“那是……顾小姐那是……”

小马和阿秀都知道那间茶室是最上档次的,寻常有钱人都无法使用,只用来招待真正的贵人。

比如定国公世子这样身份的贵人。

就是这里了!

方才顾明珠佯装放松警惕起了作用,终于抓到了一个尾巴。

顾明珠直接拽开茶室的门。

小马捂脸,噗通摔倒。

他之所以恐惧,是因为茶室里的贵客操京城口音,他没见到被侍卫簇拥的贵人,却意外同侍卫打过一个照面。

侍卫比勋贵子弟还要有气势,腰间挂着玉牌,他听定国公府的公子不无羡慕说起龙鳞卫玉牌的特征。

若他没有眼花,那几个侍卫就是龙鳞卫。

茶桌后坐着一人,此时他背对着她。

看不清他的面容,然对他她太熟悉了,凭一道影子就能认出他。

“顾小姐是想同在下喝一杯茶么?”

“……”

顾明珠拉上茶室的门隔绝让她莫名心慌的声音,“我认错人了。”

她再次逃了。

年轻的人影泛白的手指捏着茶杯,淡淡吩咐:“去把她用过的茶杯取过来。”

得,主子又会多两样随时随地把玩的‘珍宝’。

第五十一章冤枉

急冲冲跑出茶楼,顾明珠穿行在嬉闹的人群中,她还能感到那双深沉的眸子。

前世她领兵出征时,他就站在高高的城墙上,望着她远去的背影。

若不是她骗他,回来就做皇贵妃,并发下重誓一定不会死在他看不到的地方。

他未必肯放她出京。

毕竟在朝廷上,他还有很多武将可用,不用顶着莫大的非议重用她。

他想给她一段缓冲的日子,让她接受必然的结果。

也许在她离开前,他已有不好的预感,否则他不会那样看她。

但他还是希望她能遵守承诺!

她错了吗?

没有!

谁稀罕去做皇贵妃?

去同谢氏她们抢一个男人!

为何他非要她入宫为妃?

他们本就是君臣,不是夫妻爱侣。

难道女子就只能依靠男人的喜欢达到目的。

她一心离开,除了他有妻妾的原因,亦不想让人以为她的一切是靠他得来的,她的仇是靠他才报的。

既然她不认为有错,今生为何见他就要跑?

顾明珠缓缓停下脚步,懊恼般敲了自己的脑壳,傻掉了吗?

她已经不是前世被他捡到的名门弃女,而是顾明珠!

他怎么可能认出痴肥的她?

何况她这一跑,岂不是证明她心虚。

好气哦。

她生自己的气,在那一瞬间,她往日的沉着统统失灵,只有一个念头,离开!

女子总会感性多过理性,连她有时都会被一瞬的感情左右。

下一次……再有机会碰面,她一定要控制住自己,他们只是陌生人,不再受前世的影响。

她绝对是受那段不真实的画面影响。

他一个人坐在龙椅上,接到她死讯,吐血昏厥。

整个帝国都在欢庆国战的胜利,百姓们载歌载舞,官员们齐声恭贺他是开太平的圣主,对比她的牺牲,胜利带来的好处是巨大的。

何况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朝廷的官员子侄也有随她一起战死的。

便是顾金玉都受了重伤。

她的战死让官员们终于摆脱被一个女国公压制的憋屈郁闷。

史书上记载过太后辅政,可太后名义上是辅佐皇帝,到底同朝臣隔着帘子。

而她却实实在在站在百官的最前面。

当时只有他一人坐在承装她衣冠冢的棺椁前,喝得烂醉如泥,不停拍打棺椁的手掌流血不止。

在她咽气前,曾交代顾金玉把她火葬了,就埋在她最后死的地方,名义上是她死后亦要守护帝国。

顾金玉完成对她的承诺,而他连她一根头发丝都没抓到。

他完全忘记自己说过的话,只有平庸无能的男人才会用酒麻醉自己,逃避痛苦。

追出来的阿秀慢慢靠近呆愣愣的顾明珠。

明明顾小姐还在眼前,阿秀却隐隐觉得顾小姐的身体好似在另外一个世界,顾小姐望着什么或是望着谁?

他不可能舍弃一切,为了她要死要活,谢氏,顾远他们许他为她伤心一月,一年,却不会准许他继续伤心下去。

他说过,男人不会为一个女人而难过。

得了江山,做了皇帝,还缺女人?!

前世,他还说过好多这样的话呢。

她可都记得。

若他是一个感性的人,她绝不会辅佐他争夺皇位。

再过几年,他连她的样子都记不得了,偶尔想起时,只会嘲笑自己当年的幼稚。

他就不是一个情痴!

“顾小姐……”

阿秀更害怕了,顾小姐竟然突然笑了,那么灿烂的笑容怎么都有点渗人,亦有点……说不出的感伤。

“您别再笑了。”

“……”

顾明珠回过神,问道:“不好看?”

阿秀摇摇头,许是因为即将同弟弟生死相隔,她更能感觉到顾小姐笑容隐藏起来的东西。

在茶楼中,顾小姐绝对没有认错人。

被顾小姐避而不见的人,真可怜。

阿秀甚至见到那天在后巷中的人,当时那人狠辣无情,可阿秀方才见他时,再也感受不到他的杀意。

连她都想不明白的事,问阿秀也是白费。

“先回公主府,你同我说说你弟弟的事。”

“……好。”

若是能把弟弟救出来,她愿意伺候顾小姐一辈子,当一辈子奴婢。

回到公主府,顾明珠亲自关上房门,让侍奉的婢女不要打扰自己,“你可以说了。”

守在门口的婢女互相看了看,有人悄悄去给顾先生送了消息。

顾明珠让婢女们害怕,可顾先生同样厉害。

她们是两边都惹不起。

顾远听到回禀后,眸子微微一暗,“我知道了。”

阿秀讲完后,期盼般望着顾明珠。

“听你所言,不仅有人证,还有证明你弟弟就是奸杀女子凶徒的物证。你不能因为他是弟弟就说他是冤枉的,余杭知府为官清廉,也不是糊涂的人。”

除了在科举出题上爱忽悠打听考官喜好的考生外,他的官声一直不错。

在她前世时,他还有青天之名,没听过他判错案子。

无论是牧狩地方,还是教化百姓,他当得起一声好官,后来高升回中枢,他的表现一直可圈可点,刚正耿直,清廉自守。

“可是我弟弟明明就是冤枉的,他绝对不会做杀人的事,更不会奸杀同窗的妹妹。”

阿秀抓住顾明珠的衣裙,“他连鸡都不敢杀,一心都用在读书上,碰见女子,还没说话,他的脸已经红了。每次我的朋友过来,他都不敢同她们说话,我弟弟天性害羞,面对女子时更甚。”

顾明珠看着阿秀,“不是我不信你,这桩案子几乎是铁案,你若一个劲说他冤枉,那惨死的少女不冤枉么?”

“……呜呜,呜呜。”

阿秀泪如雨下,哽咽道:“不是,他不是凶手。”

顾明珠虽然同情阿秀,但她却不会以权势颠倒黑白阻碍公正,不能因阿秀曾经伺候过她,她就帮着阿秀的弟弟洗脱重罪。

“我不该让他去书院,明明他不愿意去,我非要他去,结果……他就……”

“不愿意去?”顾明珠问道,“他为何不愿意去书院?”

“我也不知道,那几日他一直在躲避着什么人。”阿秀哭着摇头,“他不去许是就没事了,他本来身上就有瘀伤……我不该逼他的。”

第五十二章追杀

不愿意去书院?

顾明珠眉头微蹙起,手指不自觉滑动。

顾远在对她的时像足了一个傻爹,面对旁人,顾远眼光一向精准犀利。

他看错阿秀弟弟概率极低。

既然顾远当初愿意指点阿秀弟弟功课,他应该是一个勤学认真的少年,否则光凭阿秀照顾顾明珠,顾远不可能对他用心。

这也是顾明珠现在还肯听阿秀讲诉冤枉的原因之一。

无论前世今生,她最恼恨奸杀女子的犯人。

前世她每次遇见奸杀的案子,都会让奸杀女子的凶徒体会一把被受害者受的痛苦,然后再砍掉他的脑袋!

为这事,不少御史上书弹劾她滥用职权,虐待囚犯。

他总是把她叫进宫去,无奈看着一身都是道理的她,最后多是罚酒三杯,下不为例。

可下一次再碰到这样的案子,她照办不误。

不仅她如此,但凡她提拔起来的官员也都遵循这条不成文的规律。

她活着时,已经很少再有奸杀案子了,没人敢触她眉头。

至于另外的原因,顾明珠隐隐感到有点不对劲,今生余杭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连他也在余杭,直觉会有重大变故。

她总不能用前世来判断今生,何况前世此时,她还是个天真浪漫的千金小姐,从未关心过天下大事。

即便余杭有事,她也不曾听说过。

“你先别哭,说说你弟弟当时为何不愿意去书院。”

“我真不知道。”

阿秀抹着仿佛流不完的眼泪,抽泣道:“他没有同我说,吭吭唧唧的就是不肯去书院,当时我以为他偷懒不肯读书,便逼着他去书院,说了许多狠话,说他不去书院就是辜负了我们……”

“我弟弟很听话的,他听了这些话,便背着书箱带着犹豫走了,我现在想起来就后悔,是我把他送去的断头台。”

阿秀蹲在地上呜呜呜大哭,“都是我的错。”

顾明珠道:“既然你也不知道,我们就亲自去问问他好了。”

“亲自去问?”阿秀抬起哭得红肿的眼睛,“不行的,他们不让我见他,给多少的银子都不让我进去,我连一片纸一根线都无法送进去。”

就算是定了斩首的死囚,衙役也不会阻止他们同亲人相见。

事情反常既为妖!

此事有古怪。

顾明珠带着阿秀再次离开公主府,直奔知府大牢,在路上她又问明白受害者的身份。

受害者的哥哥也在书院读书,他们兄妹出身贫寒,并非富庶人家。

这么看,就不可能受害者家人出银子不让阿秀姐弟相见了。

关押囚犯的监牢在余杭官衙的侧后方,来往的人并不多。

余杭在知府大人的治理下,作奸犯科的人少了,关在牢房中的犯人不多,因此来看望犯人的人更少了。

顾明珠找上牢头,“我想见一见……阿秀。”

她回头低声问道,“你弟弟叫什么?”

牢头:“……”

“他叫钱谦。”阿秀低声道,看了一眼牢头,“就是他不让我进去,我求了他好几日,他也没点头,直说我弟弟没救了,让我死了这条心。”

顾明珠嘴角含笑,对牢头道:“我要见一见钱谦。”

皮肤黝黑的牢头道:“你是哪位?好大的口气啊,我早就说过钱谦不许探视,你们两个小姑娘怎么听不懂?那个叫阿秀的,上次我好心同你多说了几句,你怎能就不明白?早早回去给你弟弟准备棺椁,总好过浪费银子,今日你还找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来,你以为凭她就能见到钱谦?”

说完,牢头转身就要离开,胖墩墩的女孩子皮肤很白,穿戴打扮也是不凡,他不愿意得罪她,那双陈静的眸子总让他隐隐有面对贵人的感觉。

“我多给你银子也不成?”

顾明珠掏出几张银票,扬了扬,每一张都是一百两。

“只要你肯通融,这些银票都是你的,你看我同阿秀不过是个小姑娘,身上也没半分利器,只是进去看看钱谦而已,同他道个别,他们姐弟相依为命,既是救不了钱谦,阿秀只想见钱谦最后一面,说几句话而已。”

“给人方便,于己方便。”

顾明珠把银票塞进眼里闪过贪婪的牢头手中,低声道:“你放心出不了事,也没人会知道我们进去探视过,何况律法上也没禁止家人探望死囚,即便上官追问起来,你也没有任何过错,而且谁会追问一桩普通的奸杀案子?无论是受害者还是钱谦不过都是普通人罢了。”

牢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不舍的目光在银票上转了一圈,最后却是推开顾明珠,割肉似的把银票还回去: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还是快些走吧,牢房阴气怨气甚重,你沾染上不好。还有就是别管闲事了,这桩案子是知府大人判定的,证据确凿,犯人也承认罪行,钱谦死定了。”

顾明珠收起银票,唉声叹气对阿秀说道:“想见钱谦一面太难了,我也没什么办法了。”

阿秀咬着嘴唇,哽咽着点头,再一次尝到了血味儿。

顾明珠挽着阿秀向回走,低声宽慰阿秀,突然她转过身,向牢头问道:“钱谦脸上的皮癣可见好?”

阿秀的手被死死攥住,默默垂头,而牢头随口道:“没见他再犯。”

“皮癣会因湿气太重而传染的,牢头大哥还是小心些。”

“我记下了。”

牢头随意点头,小姑娘还挺好心的,可惜……那几张银票了。

顾明珠望着牢房,再次眉头紧皱。

“顾小姐,我弟弟他……”阿秀想说明明钱谦没有得过皮癣。

“他不在牢房。”

“啊。”

阿秀彻底呆愣了。

顾明珠喃咛,“没准他真是被冤枉的,余杭知府……不该啊。”

在她前世能力名声都不缺的余杭知府莫非还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煞费苦心陷害设计一个寒门学子,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钱谦本身不值得他们大动干戈。

突然,顾明珠拽住阿秀的手腕,转身就跑,在她身后有几个一脸横肉男人抽出刀,一边追一边喊:“欠债还钱,你就是你爹拿来抵债的,别想逃。“

第五十三章自强

纵然盛世太平少不了卖女还债的事。

顾明珠和阿秀在前跑,劲装做打手打扮的人在后紧追不舍,口中骂骂咧咧的,手中的刀剑挥舞,显得极为是凶悍。

即便看到此事的路人,也多是因为他们而躲开。

在富贵繁华的余杭,逼债的事情更是常见。

何况在前面奔跑的少女还是个胖子。

有心思有本钱英雄救美的公子哥一笑而过,柔弱漂亮的少女才值得他们出手,更有几人起哄道:“拿她抵债,你们亏了。”

顾明珠早就想到不会有人仗义相助,抓着阿秀既没有往知府衙门跑,也没有高喊救命往人多的地方去。

两个女孩子穿街过小巷,行人越来越少,道路越来越窄。

“顾小姐,我……不成了。”

阿秀哼哧哼哧道:“我拦住他们,你一个人先走……去叫顾先生。”

顾明珠比阿秀留下的汗水更多,气都喘不过来。

她的体重两倍于阿秀,她还带着阿秀奔跑,不是意志撑着,她早就被身后的人堵住了。

“你还想不想救你弟弟?想不想弄清楚你弟弟到底被关在哪?”

顾明珠扫了一眼后面的紧追的男人,他们不紧不慢,犹如猫戏老鼠。

这就对了,她一点不介意他们看轻自己。

看似她慌不择路的逃窜,其实每一步她都有自己的计划。

在衙门大牢前判断钱谦的案子有猫腻后,她就做好了准备。

“想,我想。”

“再坚持坚持。”

顾明珠拽着阿秀跑进一条巷子,阿秀看清楚周围慌道:“这是一条死胡同,而且人很少,两边的人家都是空房子,顾小姐,我们应该往外跑……”

“我们不需要再跑了。”

“……”

阿秀觉得自己已经跟不上顾小姐的思路,奔跑慢了下来。

此时顾明珠松开阿秀,转身迎着同样追进死胡同的彪悍男子,缓缓走了过去。

不仅阿秀愣了,满脸横肉的男人同样一怔。

痴肥少女额头的碎发已被汗水打湿,黏在额头上,一路狂奔,她头上本就不多的钗环掉了,乌发披散在脑后,汗水在她脸上留下一道道痕迹,此时本就受人嘲笑的痴肥少女更狼狈。

胜券在握的男人心头隐隐有不好的念头。

他们才是一脚踏进陷阱的猎物。

本该是猎物的少女成了致命的猎人。

一个人的气势不会因为外表的躯壳皮囊而改变,顾明珠是个胖子,可她曾是让整个天下为之侧目,让朝堂百官为之胆颤的权臣。

即便对上坐在龙椅的皇帝,她都没有输过。

她气场全开,直接让同样气喘嘘嘘的追兵不自觉后退一小步。

顾明珠嘴角微扬,锤炼多年,从死人堆里杀出的气势,若连小毛贼都吓不住,上辈子倒在她手中的人多冤枉啊。

阿秀紧张的无法呼吸,眼见着顾小姐一步一步走过去,她狂跳慌乱的心突然间平静了。

顾明珠轻起朱唇,“你们是谁派来的?”

男人恼怒方才他们竟然被一个胖子吓住了,脸上横肉颤抖,“少废话,今儿就是你的死期!”

他们也没再多说一句,直接挥舞刀剑砍向顾明珠。

这就对了!

同人废话,也不是她的风格。

说是说不死人的。

她得抓紧时间把眼前这群人打服,万一顾金玉跳出来,她又会被保护得滴水不漏,也就没她什么事了。

顾明珠身子灵活躲过刀剑,男人们再一次一愣,“死胖子,你身手不错……”

没说完,他的肚子便挨了一脚。

痴肥少女如同陀螺一般闪转腾挪,或是借力打力,或是手脚齐用,不过几个回合,本该占据上风的追兵倒地好几个,手中的刀剑也脱手了。

阿秀长大嘴巴,“顾小姐……”

艰难咽了咽唾沫,这还是被顾先生捧在手心里的病弱少女?

顾先生说过顾小姐身子骨不好,需要仔细照料。

顾先生骗人!

顾明珠眸子璀璨明亮,兴奋般舔了舔嘴唇,起码恢复了上辈子一半的水准,对付眼前的人是足够了。

除了有她这几日偷偷练习的原因外,这具身体本身的灵活和超出寻常女子的力气也是关键。

此世的力量要比前世更强。

她的身体比前世更健康!

前世她从一个手不能提的千金小姐蜕变成一员战将,付出了许多,而且用了不少的秘药刺激本是柔弱的身躯,最后也导致她报仇后,身体彻底垮掉了。

就算她不曾战死,千疮百孔的身躯也支撑不了几年。

顾明珠找回前世的功夫,无人是她一合之敌。

半盏茶功夫,追兵倒了一地,领头面向凶恶的男人仰视痴肥少女。

天边的红霞给少女胖墩墩的身体描了一层光晕,“你到底是谁?”

他的心口沉甸甸的,闷得喘不过气。

顾明珠一脚踏在他胸口,淡淡说道:“你来追杀我,却问我是谁?不是说我爹拿我抵债?”

稍稍一用力,男人脸都憋白了。

此时顾明珠比方才还显得愤怒!

“我……我……”

姑奶奶,您踩着我,我连气都喘不上来,怎么说话?

阿秀提醒道:“他们好似说不了话。”

顾明珠冷笑道:“那就再憋一会儿,省得下次再有人拿我爹做幌子,我爹也是他们能提的?!”

阿秀:“……”

被踩在脚下的男人疼得直翻白眼,顾明珠这才稍稍减轻了一分力道,“说吧,把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

连着吸了好几口气,男人道:“我们突然接了一个活,只说抓住你,并没有其他的交代,似我们这样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人是不敢过问太多。”

阿秀追问道:“你们不知我弟弟的下落?”

男人道:“不敢骗您。”

眼前的少女看起来年少天真,给他的危险感觉不比刀头舔血的人低,反而更胜一筹。

“你说谎!”阿秀本是满腔期望,跑过去道:“你们一定知道的,把我弟弟还给我。”

阿秀对丧失抵抗的男人又踢又踹,等阿秀发泄过后,她才缓缓说道:“他们不知道,可有人知道啊。”

巷子口方向,一道人影不知站了多久。

顾明珠眉头一扬,“打了喽啰,来了大鱼,你应该比他们多知道一些内情。”

人影缓缓走近,蜂腰长臂,身姿挺拔,极有力量,亦很危险。

他脸上带着了一张笑哈哈的面具,仅露出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

顾明珠蹙眉,道:“我见过你?!”

第五十四章出现

来人眸子闪了闪,声音沙哑深沉,“你不该多管闲事。”

顾明珠回道:“你把钱谦关在何处?”

“我说,你不该多管闲事,安安分分待在公主府,不好吗?”

男人再次逼近,顾明珠的气场几乎影响不到他。

阿秀接连后退两步才让几乎跳出胸口的心重新安定下来,不敢对视来人的眸子。

神仙打架,凡人莫沾。

顾明珠灿烂一笑,根本不受影响。

“自从秦筱离开公主府后,我没人可欺负,有点无聊,江月曦在养病,她一身的疙瘩,现在不比我瘦。”

“……”

男人脚下稍稍一顿,眼前飘过一道影子,拳头直奔他面门。

说动手,就动手!

她一向不废话,亦不习惯后发治人。

同深知她根底的人更没道理可讲。

面具男人利落闪身,抬起碗口大的拳头挡住顾明珠。

砰,拳头相碰,两人的手腕同时传来刺痛。

彼此暗道一声,力气真大。

顾明珠以身体的力量,而面具男人拳风中含着内劲。

她的胳膊立刻顿感麻木,灵巧后退护住周身的要害。

顾明珠将麻木的胳膊背在身后,轻轻蹭了蹭,缓解麻木痛处。

他还是手下留情了。

否则她这条胳膊纵是不废,骨头怕是也要断。

“不错嘛,内劲练的不错,不愧是这群喽啰虾米的老大。”

顾明珠实力不如他,却以看一个出息后辈的目光看着他。

“现在内功高手已经这么不值钱了,你们什么活都接,你师傅知道后不揍你吗?教你功夫,可不是用来做地痞流氓的头目的。”

阿秀:“……”

倒地不起的追兵:“……”

他们不是地痞流氓,更不是欺负老百姓收保护费的,他们有堂口,同不少达官显贵都有一定的往来。

官员不方便做的事,都交给了他们。

比地痞流氓高上不止一筹!

“你若保证不再过问此事,我可以放你一马,不过你也得答应我,别让我在余杭见到你。”

面具男人压了压面上的哈哈笑脸,语调更加低沉黯哑,“离开或是死在此处!”

“最近怎么总是有人让我离开余杭?”

顾明珠瞳孔微缩,面具男人在一瞬间移开目光,拳头不自觉再次紧了紧:

“你的选择让我很失望!你,可惜了。”

他再次上前,顾明珠一把扯下脖子上的项链,毫无畏惧迎上去,两道身影再一次交手,同样又是一拳一脚而已。

然而这次,顾明珠握住面具男人的手腕,狠狠把他甩出去,竟是用她受伤的右臂。

砰,男人后背靠着巷子的墙壁,身体一瞬间僵硬了,从手指和脚趾上窜上虫子爬过的感觉。

顷刻他感觉蠕动的虫子爬满全身。

“你……你……”

他的身体依靠着墙壁下滑,跌坐在地上。

比身上宛若虫子爬行更让他心惊肉是方才顾明珠在耳边说出的,“秦筱?!”

不是疑问,她认出他了。

顾明珠抹去嘴角的血,右臂彻底垂下来,这回骨头是真折了。

回去怎么同傻爹交代?

撒娇肯定不好使。

何况她最不愿意见顾远心疼内疚的目光。

可她……没法子不拼命。

前世今生,她都不曾躲在人后,亦不曾怂过。

望着低垂眼睑的面具男人,顾明珠道:“把钱谦交出来。”

钱谦恐怕是见到了秦筱的秘密,才被这些人陷害的。

可他们为何不直接灭口而是用陷害钱谦奸杀这招?

“你给余杭知府好处了?竟是让他保持沉默?甚至让他任由你们圈禁钱谦?”

顾明珠没有再提他的名字,仿佛面对陌生人一般淡漠,抬脚不客气踩在他垂在地上的手上,脚下狠狠拧了几下,

“你现在是不是感觉浑身爬满虫子?觉得委屈?败得很冤枉?”

“……不。”

男人闭上眸子道:“败给你,我不觉得任何委屈,若不是……现在此处已是一片火海了。”

她最后亦手下留情了。

“不是冲着你,而是看在你娘的份上。她当年为给你做掩护,付出绝对不少,甚至现在还是戴罪之身,承受外人的非议。眼看一个不是自己的骨肉顶着女儿的身份行事,她这辈子都没办法甩掉这个包袱。以二小姐的愚蠢,你觉得她会不会被拖累?”

看穿秦筱,顾明珠立刻明白安惠公主换女的真相。

交换骨肉只是幌子,真实目的是掩盖在换女之下……秦筱真实性别。

秦元帝可以接受一个外孙女,绝不会容忍刘广的儿子活着!

在生产前后,安惠公主在秦元帝派来人监视下,意图做出换女的事来,借助刘广残存的势力,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被换出去的女儿身上。

秦筱到底是男是女,反而被秦元帝忽略过去。

不得不说,安惠公主蛮拼的,用一个计谋掩盖真相,愣是把秦元帝和皇后娘娘耍了。

秦筱养在她身边,只是做了十几年的女孩子。

秦筱沉默不语,嘴唇紧抿着。

巷子前再次闪过人影。

“把他给我拖下去。”

缓缓走来的人轻声吩咐,眸子里倒映顾明珠同秦筱离着极近的画面,漆黑的眸子渐渐染上薄怒。

顾明珠捏着最后的护身符,忍了忍没有扔出去。

他在旁窥视多久了?

又看到了多少?

不可能认出她的。

顾明珠给自己鼓劲,她是胖子,胖子!

他到底发什么疯?

怎么有种被他捉奸的感觉?!

顾明珠暗啐了自己一口,重生让她变傻了。

百灵领人上前不仅拖走毫无防抗能力的秦筱,还带走了阿秀。

随之来的侍卫守住巷子口,背对主子,不让任何人再靠近一步。

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些许的亮光也只能看清楚一尺之内的人。

顾明珠站直身体,眼见着他一步一步走近,他俊美到极致的面容逐渐清晰。

今生他更显俊美,眸子更深邃。

不能输!

顾明珠暗暗咬着舌尖,这具身体应对今日的变故还是有点勉强,不是不服输的气撑着,怕是早就如同……上一世在她最为落魄时被他捡回去。

他一直说是救回去,可她明白,就是被他捡回去的。

第五十五章情分

他一步一步走近,顾明珠绷直身体,不弱半分。

即便她受了伤,仿佛只要一根指头就能让她倒地不起,她仍然同他倔强的僵持着。

如何认出她?

还用说嘛。

有几个女孩子会同她一样?

明明很落魄,可怜兮兮,没人要孤零零的,狼狈肮脏被践踏到烂泥里,偏有一双明亮不服输的眸子。

眼前的少女身材自不必说,是人都会看出她是个胖子,肤光雪肌的秀美完全被肥胖所掩盖。

一番奔跑打斗,她本就不多的好颜色也被变故磋磨没了,脸上残留横七竖八的汗水痕迹,便是他都无法违心说一声,她是美人。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

他不是因为容貌而心动。

有多少人弄不明白他为何心悦她,即便只钟情于其妻的顾远,唯一能同他说上几句的顾远都曾问过他,她值得么?您到底喜欢她什么?

在不曾遇见她之前,他也不相信自己会如同痴汉傻小子一样爱得不可自拔。

不是他自负,他太聪明,拥有了太多。

世上没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没有几个人会被他看在眼里,更别提放在心上的人。

当时他只是一时好奇,本着玩玩的心思捡回重伤,名声丧尽的她。

然而现实却异常的残酷,狠狠打掉他的自负自大,给了他狠狠的一巴掌。

她眼里除了复仇什么都没有,而他眼里渐渐多了她。

他想对她好,想要给她幸福。

可是她根本就不稀罕!

亦不曾相信他。

喜欢就是喜欢了,没什么可否认的。

为一点点面子,男人的尊严,他后悔了一辈子。

他不能再让好不容易得到的机缘从手中溜走,至于以前的事,以前的账……还是放下吧。

不是没想过好好同她清算,让她明白她错得有多离谱。

可残酷的现实让他几乎绝望,他以为这辈子也会在亲手制造出的绝望中死去。

她竟是出现了。

今生对她和他来说都是崭新的一生,她不用再被前世的一切恩怨纠缠,他亦不想她同情或是心疼可怜自己。

他们比前世更早相遇,他会比前世更坦诚,比前世对她更好,他们之间的结局不会如同前世惨烈。

预期追究她欠他多少,不如想办法不让她再想着逃离他。

眼前的女孩子可是比男人的心还硬,还要狠。

只要一想到她死前做的安排,他……还是想要掐死她!

他们彼此离着已经很近了,彼此的容颜映入对方的眸子。

他那双漆黑深沉的眸子似隐藏了千言万语,又好似即将喷薄的火山,莫名她心头有些许的异样。

前世相处十几年从未有过的异样。

顾明珠盯着他俊美的脸庞,她此时才发现,他的眼睛很漂亮。

即将发火时更漂亮。

而且他的眼睛同师傅……怎么有那么一分神似?

若说自从定国公世子姜烨后,唯一让她产生过一丝情愫的男人,不是面前的男人,而是把她从千金小姐训练成才的师傅!

也许正是因为师徒之间那道不可逾越障碍,她才会放纵那份好感。

乱了!

是不是因为秦筱男扮女装才会让她异想天开?

师傅根本不可能是他。

“我是谁?说!”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惊醒了顾明珠方才片刻失神。

何时他们离着那么近?

她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跳声,闻到他身上干净的味道,不对,他身上怎么有佛香?

他信佛吗?

他不是说佛教都是欺骗百姓的,对上位者来说很有用。

他可用,却不会信佛。

她前世真得了解过他吗?

顾明珠不动声色,想甩出护身符,然而捏着最后保命护身符的手突然被他死死的攥住,动弹不了,她的身体也被他逼得只能依靠墙壁。

她神色片刻迷茫,虽然她右臂断了,但对付一个养尊处优的人还是……用力,没推开?!

再用力!

他还是纹丝不动。

一次是意外,两次就证明一件事,他也会功夫。

怎么可能?

他真是她所认识的秦御?

他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只靠侍卫死命保护?

虽然野心勃勃,但骑射功夫稀松平常,没有登基前,他就是个富贵娇养的王孙公子。

不,他连文雅都是装出来的。

他书房中的书,除了她之外,就没见他翻看过。

当时她翻看那些崭新的孤本时,还曾小声说过,可惜了这些好书,竟是落在他手中。

……只要她需要的书,总会在他书房中找到。

她目光放空,而几乎靠在她身上的人嘴角高高扬起,难得露出两辈子的得意笑容。

“我是谁?”

纵有放下往事的心,他还是忍不住避开她重伤的右手,卡住她的脖子。

她若还敢跑,还敢装作不认识他,他就……

一只手掐不住她的脖子。

她胖了,脖子粗了。

而他的手也不是成年男人的手掌。

毕竟他也只有十六岁而已。

他们已经不一样了。

“你是谁,叫什么得去问你爹啊。”

顾明珠同样扬起嘴角,“问我做什么?”

他还是很想掐死她!

顾明珠戏谑般看着他,“最近怎么总是有脑子里塞满稻草的人出现呢?”

他若是动怒最好,她便有机会扔出护身符。

他沉默片刻,从她脖子上收回手臂,扯下披在身上的滚毛外袍。

身材真是没得说,他比她记忆中更硬朗。

外袍铺在地上,顾明珠有一瞬紧张,他总不会饥渴到对一个胖子动手吧。

不用别人说,也不用照镜子,她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狼狈,别说男人看不上,就连她自己都嫌弃呢。

他怎能下得去手?

“顾远和顾金玉不在,一时半刻他们来不了。”

隐藏在暗处,他已经把一切都安顿好了,看样子她很乐意做顾远的女儿,他就不能让顾远突然出现,或是听去他们的谈话。

本以为他们会来个恳谈,显然他低估了她气人的本事。

这世上也只有她能让自己无可奈何,又舍不得动一根指头了。

“你若不想将来做个残废,就不要再动右臂。”

他的警告让顾明珠压下心思,左手的护身符被他抢了去,可恶,这人太可恶了。

第五十六章微甜

顾如意送给她的保命东西被秦御抢走了!

顾明珠双眼圆瞪,两腮气鼓鼓的,可爱又生动。

秦御在她印象里,从未似今日这般反常。

而在他眼中,她也同记忆中完全不一样。

无论是满腔仇恨的她,还是报复后畅快放下一切的她,都没有今生的人儿鲜活。

重生让她彻底挣脱沉重的枷锁,原来她的本性是这样可爱生动么?

越来越喜欢她了。

若是前世他还能装出淡定,此时恨不得把她直接扛回去。

秦御思索这么做需要付出的代价,不说必然会跳脚的顾远,拍他板砖的顾金玉,对他用毒的顾如意。

就是力大无穷的顾远夫人足以让他头皮发麻。

然而这些人虽然麻烦,但他还是能摆平的。

他害怕……怕她再给他留一把骨灰。

眼前的女孩子不愧是他爱上的人,行事就没有一次在他预料中。

每次都让他意外,让他痛苦,让他心肝俱裂。

今生她没有那么多仇恨,也没那么向往权势,虽然胖了点,看得出她很享受现在的日子。

有顾远那样的爹,被兄长姐姐捧在手心里,她不高兴才怪了。

上辈子她的经历惨到让他心疼。

今生,他当好好追求她。

只是一瞬间,秦御放弃坦白真相,追求心仪的女孩子,也挺有趣的。

这辈子他没打算再去争皇位,还不许他找点喜欢的事做?

眼前的秦御绝不是上辈子她所熟知的九皇子!

是谁改变了他?

明明他都已经成亲了,又在她面前佯装深情?

他的功力越发高了,她竟有一刻恍惚,竟然把他看做师傅。

就算他有功夫,也不会是对她毫无保留的师傅!

她哭泣时是师傅宽慰自己,欢笑时也是师傅给她准备一桌子的饭菜,直到现在还记得美味的饭菜。

因训练而浑身无力时,也是师傅背她回去的。

没有秦御,她大不了辅佐别的皇子。

没有师傅,她什么都不是,早就被无法报复的仇恨压死了。

她唯一记挂的人就是师傅了。

可惜师傅一向行踪飘渺,她竟是不知去哪找他。

也许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师傅了。

“你做什么?”

顾明珠惊恐向后仰头躲避秦御,太着急了,后脑勺磕到了墙壁,好疼啊。

“你是不是眼睛不好,看不到我是个胖子吗?还是说这年头胖子也不安全了?”

秦御宛若没有听到,拿着干净整洁的帕子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汗渍,“别动。”

顾明珠:“……”

温柔的眼神能令任何女子内心荡漾。

秦御连鞋都不会自己动手穿,他竟然为她擦脸?

碰到一个假顾远后,又碰到一个假秦御。

可她偏偏不能说。

秦御比顾明珠高出整整一头,她还是个孩子,他瘦削的身体仿佛能把她完全覆盖。

他喜欢!

他只需要低头就能见到她,不用再伸出手只能抓住空气,不用再面对她的衣冠冢失神。

她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会说话,能呼吸,当然也能跟他装傻充愣,拿话气他。

她波光粼粼的眸子只有他的影子。

既有几分戏谑,又有一丝的熟悉感。

戏谑一个胖子竟是被俊美的少年调戏?

秦御没想到她会托身在这具身体里,附身后她照镜子时,一定很受刺激。

因为她爱美,爱漂亮。

他认真且小心把汗渍擦拭干净,果然看着顺眼许多,他的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不再是冰冷的一切,不自觉向下滑动。

顾明珠心头一紧,“你再这样,我就叫了,我爹饶不你的,你别以为欺负了我,我就只能嫁给你!我……不在意……”

贞洁?!

不,她在意。

秦御知道她有多保守,便是她认可的师傅,都没碰她一分一毫。

纵然她同他朝夕相处过一段日子,她也没给他任何机会。

别说得到她,就是一个吻都……

“你耳朵红了?”

顾明珠仿佛发现了稀奇事。

秦御这么纯情吗?

都是成亲的人了,还同她装纯情?

秦御反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一时尴尬无语。

好机会,顾明珠一个跳跃想着冲出去,然而秦御好像先知一般,直接揽住她的腰,往自己怀里一带,这回她彻底落入他怀里了。

虽然她身体比他宽,他无法完全抱住她,可是她的后背传来他的温度。

她仿佛被他的味道包围。

他的气息莫名有股熟悉感,他不是第一次抱她?

上辈子除了师傅外,没有别人抱过她,就连她曾经喜欢过的姜烨都没碰过她一根手指头。

“你不想知道秦筱的打算么?”

秦御舍不得放开她,天知道,他盼这一刻,盼了多久,又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珈蓝寺的老和尚问过他,值得吗?

他也曾扪心自问只为追求那一线的机缘,是否值得。

而且珈蓝寺的和尚说过,他付出一切未必就能如愿,甚至他有可能迷失在乱流中。

当顾明珠在他怀里时,他可以肯定说一句,值得!

顾明珠身体僵硬,侧头看过去,他眼睛好像有点潮湿,是哭了?落泪?

不正常,秦御不正常,她也不正常眼花了。

秦御下意识别过脸去,总有一日,他会被自己这性子害死的。

“秦筱有什么事?”

顾明珠只当自己眼花了,秦御再转过来时,眸子深邃,看不出任何异样。

“那是大人该关心的事,我尚为及笄,还是个小孩子呢。”

顾明珠天真一笑,“完全不知你在说什么,你若是知道消息,可以同我爹说说,或是去报官。”

秦御给她擦干净脸后,竟是弯起她的袖子,她莲藕般肥嘟嘟的胳膊露出,胳膊粗壮肥圆。

可他竟然有几分痴迷,仿佛摆在他面前是美人玉臂。

顾明珠眨了眨眼睛,努力压下愤怒,将脱口而出的秦御两个字重新咽回去。

“你爹就不管吗?”

“什么?”

秦御猜到不可能是好话,却还是问出来。

顾明珠抬起脚狠狠踢了他的小腿,“调戏女孩子,还专门挑胖子。”

“我说过别动。”

秦御不顾小腿疼,抓住她受伤的右臂,“我爹管不管我,你将来可以亲自去问他。”

第五十七章无赖

顾明珠呆了片刻,去问秦元帝?

可恶!

她更喜欢面对前一世野心勃勃的秦御,今生这个秦御让她隐隐有失控不妙的感觉。

“你放开我,啊,疼。”

手臂处传来的疼痛,顾明珠本能吧嗒吧嗒直落泪,温热的眼泪滴在秦御的手上,渗入肌肤中。

秦御为顾明珠接折断骨头的动作稍稍一顿,哭了?

她从未当着他的面哭过,再难再辛苦,她都不曾落过眼泪。

本以为是她的坚强倔强吸引了他,可眼前因为疼痛而落泪的女孩子,更让他心疼喜爱了。

“不是我要哭的。”

顾明珠下意识解释,用没有受伤的手揉了揉眼睛,丢死人了!

原来这具身体受不得丝毫的疼痛,如此爱哭么?

秦御哦了一声,继续熟练为她接骨,“不疼,乖。”

那上挑的尾音,宛若隐含波浪线般的宠溺,足够让顾明珠憋出血了。

“把那个字去掉。”

从她牙齿缝隙中蹦出这几个字。

当乖字出口时,秦御耳朵尖也是红的,耳根子热辣辣,做好她给自己一巴掌的准备。

以前这话他哪怕在心里说上一万遍,背地里演练无数遍,做梦都想说给她听,可在她面前就是……无法出口。

更让他沮丧是,他说不出口,还要摆一张帝王脸,把她当做臣子。

每次他都后悔,可下一次面对她时,还是一样!

“哪个字?”

秦御暗戳戳欢喜,没挨巴掌呀。

继续装糊涂,他处理伤口却没有停下,好在只是骨折,并没伤到手筋。

不过他还是心疼,隐隐后悔他应该早一步现身。

因为他了解她,他不敢出现。

他早就看秦筱不顺眼了!

“以后你别再同人交手了,直接扔你哥哥姐姐送的保命符。”

“你把护身符还给我,我扔给你看。”

顾明珠咬牙道,看在他处理伤口不错的份上……还是生气恼火。

秦御骗了她!

前世他在她面前都是假的,没一点真实,她违背誓言简直太对了。

秦御不仅有功夫,还会穿衣穿鞋,接骨也很熟练,他还有多少事瞒着自己?

“不是你引走了我哥和我父亲,我至于……至于拼命?你当我傻了是不是?不知道疼?”

泪水迷蒙,鼻尖都红了,肥嘟嘟圆脸邹成个包子,浓密的眼睫还沾着泪儿,又迷茫又可怜。

秦御暗暗咽了咽口水,还是很想直接把她扛回家!

“乖,不哭了。”

秦御手搭在顾明珠健壮圆润的肩头,揽着她坐在扑在地上的滚毛外袍上,“要不我带你上屋顶看星星?”

迎上顾明珠顶过来的胳膊肘,秦御生生承受重击,也得让她出口气。

坐在大毛上,顾明珠恼道:“我让你把乖这个字去了,谁是你的小乖乖?!”

“哦,我错了。”

秦御笑道:“原来你想我叫小乖乖,早说啊,虽然难以启齿,但我可以满足你。”

他的眸子深邃,盛满深情。

他可以满足她任何要求,只要她不再把他当做君主,留给他一把骨灰。

虽然这一世,他亲手把常婉火葬了。

唯有把常婉火葬,前世她的灵魂才有可能重生,当然只是有一丝的机会。

即便她重生了,他也未必能找到她。

他们再相逢的机会已经微乎其微。

当时他以为自己又输了,亲手烧了常婉,眼见她化作一捧骨灰,再次体会痛彻心扉的疼,好似绞碎了他的灵魂。

从那日起,每一天他都是在冰冷的噩梦中惊醒的,直到妙手空空把偷去的簪子偷偷放到顾明珠身上,直到他认出她。

哪怕躯壳不一样,她的灵魂,她的习惯,她的一切,他都能一眼认出来!

臭不要脸!

顾明珠前世就不擅长骂人,罕见被没皮没脸秦御噎住了。

她不怕秦御同自己玩君臣那一套,不怕秦御同她公事公办,更不怕同秦御佯装深情。

可面对现在的秦御,她素手无策了。

怎么才能让秦御变成前世她所认识的秦御?

这辈子秦御到底遇见了什么才变成这样的?

谁改变了秦御?

顾明珠眼前有点暗,脑子昏沉沉,“你……你给我上得什么药?”

她又大意了。

原来她对秦御的戒心比自己想得要低得多。

砰,顾明珠脑袋靠在秦御的肩头,红红嘴唇微张,浓密眼睫垂下,喃喃道:“你给我等着……秦御……”

完全是无意识的喃咛。

秦御两个字,让支撑她身体重量的俊美少年差一点哭出来。

虽然他确定顾明珠就是她,可他心头还是有那么一丝的空,怎么都无法填满的空荡。

他怀疑自己会不会错认。

从未怀疑过自己的秦御首次怕一切都是他的妄想,想要找到她的幻觉。

所以他才执着问她,他是谁。

他期盼着从她口中叫出自己的名字。

“珠珠……”

他无法再叫出心心念念的名字,做顾明珠更好。

喜欢她放肆的笑,喜欢她有亲人陪伴,被亲人宠上天。

哪怕宠爱她的亲人会给他出许多的难题。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顾远是个多护短的爹!

至于顾金玉和顾如意的手段,他也不是没有领教过。

秦御望着在自己肩头栖息的顾明珠,痴痴的笑着,俊美的脸庞温柔到能滴出水,亦有几分的傻气。

“什么人?站住。”

巷子前的侍卫利落抽出刀剑,一人一马急速而至,秦御护住顾明珠,只看到侍卫被一杆铁枪砸得倒地不起,再无还手的力气。

“珠珠,你在吗?”

秦御动手前,听到马背上的人焦急的呼唤,“珠珠,娘来了!”

秦御的侍卫身手极好,可在骑马人面前成了一群无能废物。

她只用一杆枪就砸得他们毫无招架之力,在他们眼中留下一道艳丽的红。

月光下红衣似血,妇人眸子明亮,柔美娇弱。

莫名秦御头微微刺痛,安排了顾远和顾金玉,疏忽了她。

一个外表温柔似水,柔情万种的美人,她随时都可以变身为力拔山河,气力无双的母老虎。

当他想要处置顾金玉时,她直接用一只铜锤砸碎了他的宫门,然后又甩给他一盒子银票,说是赔偿。

第五十八章女婿

秦御背起顾明珠,侍卫纵然不敌顾远夫人,仍然卖力抵挡。

一群功夫高强的人今夜彻底明白一句话,何为人不可貌相!

面前的红衣美妇人面容娇美,力气却大得惊人,一杆铁枪上下翻飞,寒芒阵阵,只要他们碰上铁枪,基本上全部到地了。

再没站起来的力量,甚至把这群骄兵悍将打得有了莫大的阴影,再不敢面对美妇人。

秦御知道顾远夫人是留了力气的。

前世,顾金玉重伤回京,带给他一口衣冠冢,秦御明知道此事同顾金玉没多大关系,可他是皇帝啊,帝王一怒,伏尸百万。

他不痛快,悲伤绝望,自然要找人发泄。

按照她遗愿处理后事的顾金玉自然是他首要发泄目标。

结果他这边刚把顾金玉叫进宫来,罚跪顾金玉。

随后顾金玉的母亲顾远夫人就砸碎了宫门,甩给他一脸银票,说,做官太受委屈,顾金玉不做官了。

也是她指着他的鼻子说,他不懂爱,更不懂常婉。

他坐在龙椅上无言以对,也不是不能对她下手。

然后顾远也站出来,护住妻儿,说,别让国公爷的战功被人非议,她虽是女子却有不弱于男儿的胸襟,她该青史留名,而不是成为帝王的禁脔。

心仪她就要满足她最后的遗愿,保全她身后的名声。

顾远说完后,领着妻儿出宫,随后更是直接挂了首辅官帽归隐。

从此之后顾远再没有出现在朝堂上,顾金玉……在没有外战时,他混迹赌场,正经赢了不少的银子。

敢于同皇帝对抗的臣子,顾远是一个,她是另外一个。

前世顾远最大的遗憾就是幼女的夭折,为这事,顾远一辈子都没有原谅过镇国公,也是顾远在后做推手,让镇国公一族抄家流放。

顾远只有在镇国公病得要死时,去看了他一次。

翌日镇国公就吐血而亡了。

当世谁也不知顾远同镇国公的关系。

论心狠,顾远怕是比常婉更甚一筹。

常婉毁了常家,顾远毁了顾家。

两家勋贵名门就此一蹶不振,宗族凋零。

难怪这辈子他们会成为父女。

秦御侧头看了一眼脑袋耷拉在自己肩头的顾明珠,这辈子他们都不会再有遗憾了。

正因为顾远保全她的名声,顾金玉亲手埋葬了她,顾如意给她配过药,顾远的夫人又骂醒了他,她才会是今生的顾明珠!

不让顾远一家再有遗憾,想来那也是真正顾明珠的愿望。

他会在珈蓝寺给她做一场法式,超度亡魂,转世成美人!

前世她之所以把自己的身后事托付给交情不深的顾金玉,就是想到他拿顾远一家没有办法,想到顾金玉不会因为火葬她而倒霉。

毕竟他当时对顾首辅信任且倚重的。

若是换一个人,哪怕是她最信任的属下做这事,他早在一怒之下杀人泄愤了。

她看似无情,其实一直有一颗柔软玲珑的心。

否则她也不会死在疆场上了。

他背着她慢慢走着,嘴角越翘越高,很想就这么一直走下去。

“臭小子,不想死的就把珠珠还给我。”

“主子。”

丧失再战之力的侍卫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眼见着美妇人手中的铁枪尖直点秦御咽喉,百灵吓出一身冷汗,挣扎想要爬起……

秦御脚下一晃,闲庭信步一般轻易避开铁枪,顾远夫人微微一怔,“凌波微步?”

“你怎么可能会?”

秦御已经走出十几步,顾远夫人拨转马头,高声道:“是老头子教你的?你何时遇见过老头子?”

哪怕知道自己要讨好未来岳母大人,可他那性子一时难改,秦御淡淡回道:

“我先送她回公主府,顾夫人,我没见过令尊,我方才使出的也不是你说的凌波微步,只是我在九宫八卦中推演出来的步伐而已。”

顾远夫人眸子璀璨明亮,大有同秦御大战一场的意思。

毕竟好对手太难找,一般她只要使出几分力气,对手就倒地不起了。

眼前比远哥年轻时还要漂亮的少年勾起她的战意。

她不是不担心宝贝珠珠,作为过来人,她一眼就能看出英俊少年对珠珠的好感。

虽然他佯装冷淡高傲,那双深沉的眸子是骗不了人的。

远哥纵使牺牲自己也要她平安,眼前的俊小子怕是比远哥还要痴情。

有点眼光!

顾远夫人一点不怀疑宝贝女儿珠珠会有爱慕者,更不会想俊小子如何爱慕上珠珠的。

不喜欢珠珠的人……眼睛都是瞎的。

她就是如此盲目自信!

“谁说珠珠要回公主府?你放下珠珠!”

“不回公主府,她不会开心,而且温泉不是对她身体有益处么?”

在人前,他一惯从容,对任何人都能掌握主动,当然在不涉及顾明珠的前提下,一旦碰上她,他的脑袋就好似失控,只能想着她了。

“你消息挺灵通嘛。”

顾远夫人眼里闪过赞赏,有道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这个俊小子挺合她心意的,这样的美少年一向是手快有,手慢无。

若珠珠喜欢,她就似抢走远哥一样,直接把他绑走,做珠珠的童养夫。

远哥都做过压寨夫君,也没见远哥不高兴。

秦御说道:“我当亲自拜访安惠公主,同她说一说秦筱的事,江南……”

再次抚了抚顾明珠的身体,秦御低声道:“珠珠不希望江南变成一片血海,百姓流离失所。”

顾明珠不知前世江南发生的事,他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甚至还帮着太子遮掩过一二。

一场大灾祸被秦元帝生生掩盖住,其中牵连了许多人,秦元帝不好彻查,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因此江南兵灾在奏报上只有草草一句,草寇聚众闹事而已,此事在朝廷上并没引起太大的风浪。

其实当时有不少百姓死于匪患兵灾,靠近沿海的几个村镇彻底被烧毁,人也死绝了。

能让她开心的事,他都会做!

顾远夫人紧了紧手中长枪,问道:“有我用武之地不?俊小子,我觉得你可以同远哥谈一谈,若是有仗打,千万不要忘了我啊,我可是珠珠亲娘嘞,她最听我的话了。”

秦御:“……”

第五十九章 负担

是他理解的意思?

想要娶到顾明珠,先要讨好岳母顾远夫人。

这点好理解,岳母嘛,只有傻女婿才会同岳母对着干。

可是正常状况,疼爱女儿的岳母不是该表现出对女婿的警惕么?

哪家会出明明白白向女婿索要好处的岳母?

就算有所要求,也不会明着说出来。

若他不是记得上辈子顾远夫人有多疼爱儿女,怕是要误会她了。

顾远夫人明着威胁他的原因就是想有仗打?!

她以前究竟是做什么的?

秦御隐约记得顾远夫人的出身是寻常山中人,今生有必要调查她的来历出身。

同时秦御对顾远多了一分的敬佩,顾远夫人这样外表和内在截然不同的女人,顾远也敢喜欢,而且专一痴情一生。

耳边传来顾明珠的呼吸,热气拂过耳朵,秦御耳根子更烫。

他喜欢这个,比顾远夫人还难琢磨,还难追。

寻常女子不是求夫君富贵地位,就是求夫君一心一意,秦御哪怕两世为人都猜不到她喜欢什么。

“自从我同远哥回桃源镇,就没再动过武,功夫都荒废了,手痒得很。”

顾远夫人继续说道:“远哥总是拿话糊弄我,一会说有人会来偷袭,一会说有人上门讨债,可是……我成亲这些年,孩子都给他生了三个。”

她随手一扔,铁枪重重扎进土地里,枪尖完全没入,只留枪杆轻轻晃动。

艰难爬起来的百灵等人额头又是一阵冷汗。

顾远,他们偷偷见过,一个儒雅的读书人,他却有胆子娶一个母老虎?

顾远就不怕母老虎发怒时把自己骨头给拆了?!

以后他们还是离着顾远远一点为好。

顾远夫人掏出帕子佯装擦拭眼泪,柔弱无辜,惹人同情……

“别说没有找上门的,就是有人上门,我一把银子甩出,他们骨头都软了,跪在我面前叫姑奶奶。”

“俊小子是不知,我想痛痛快快干一场有多难啊,高手都是寂寞的,可我没想同高手过招,只想虐菜。”

她白嫩的手指了指百灵等人,俏生生说道:“打他们也不过瘾啊。”

百灵:“……”

他们比虐菜强点?

顾远夫人能不能别装柔弱了?

秦御后背绷紧,淡淡说道:“若有战事,绝少不了顾夫人。”

“你可要把我女儿安全送回公主府,我……”

“娘,娘,我来了。”

由远及进,跑过来一人。

他星眉朗目,俊秀潇洒,满头的汗水反而让他白瓷脸庞多了几簇绯红,更显俊美矫健。

越过百灵等人,十六七岁的少年停在亲娘面前,满脸堆笑:“娘,别生气,我来迟了。”

啪,少年肩膀挨了一巴掌,身子又麻痹了,讨好笑道:“谁欺负您了,告诉儿子,儿子一准给您出气。”

少年转过身望向秦御等人时,笑容渐敛,一身杀气,“啊,小妹?”

竟然有陌生人背着小妹!

这还了得?

少年直接抄起藏在袖子中的武器——一块板砖,“放下我妹妹,我可以让你选是想脑袋开花,还是腿被我敲断!”

百灵看了看杀气腾腾的少年,目光不有控制落在他用来威胁秦御的板砖上头。

方才他在奔跑时,把板砖藏在哪了?

就没有跑掉吗?

百灵咽了咽唾沫,江湖之大,无奇不有,还有人随身带着板砖当武器,他今天算是彻底长见识了。

以前只是听说顾金玉爱在人后拍板砖,原来他对板砖情有独钟,人前人后都用板砖。

“你给我回来!”

“娘,疼,疼。”

顾金玉捂着被娘亲揪住的耳朵,呲牙咧嘴再不见方才的凶悍,“我正给您报仇呢,您别拧了。”

顾夫人冷笑道:“等你帮我报仇?黄花菜都凉了,何况你娘我是个好欺负的?我看你就是故意抢着出风头,抢老娘动手的机会!远哥不在,我好不容易找了几个人揍,还能让你分去一半?”

秦御抿了抿嘴角,眼见顾金玉‘倒霉’,他乐得看热闹,然而他背着的女孩子是顾夫人的亲生女儿。

他脑袋隐隐有几分疼痛,以后他的热闹也是少不了。

“同我说,你是不是又迷失在从赌坊回家的路上?我同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去赌场,不要去赌场。”

娇媚的夫人宛若数落不成器的儿子,百灵等人耳朵立起来,有不少少年沉迷赌博不可自拔,输光银子,最后倾家荡产。

“你算算有多少次你被赌场老板堵在家门口啊。”顾远夫人一脸恨其不争,“他们是哭着喊着求我管教你,不让你再去赌场了。”

百灵听傻了,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秦御嘴角微抽动,顾金玉号称赌场老板的噩梦,在他手上倒闭的赌场没有百家,也差不多了。

赌博赌不过顾金玉,纠集人手揍顾金玉,那些赌场的打手又哪是顾金玉的对手?

赌场老板不是没想过用家人威胁顾金玉,然而他们发现,顾家藏龙卧虎,进去顾家的人没一个能全身而退。

据说有几个人闯入顾如意的屋子,结果自然是惨不忍睹,半辈子都做噩梦,发誓再也不给赌场老板卖命。

赌场老板硬得不行,只能上门去求顾远夫人了。

顾远夫人咬牙道:“最可气的是他们还捧着银子上门,说我家缺银子只管同他说,呸,我是缺银子的人?啊,在我面前炫富?!”

“是,是,是,您最有银子,甩了他们一脸的银票。”

顾金玉揉着红红的耳朵,小声道:“您别说了,这不正交锋营救小妹嘛。”

应该是他们的同伴引开了他。

引路的人身手不错……顾金玉嘴角翘起,“我把你的人拍晕了,挂在东门城楼上了,等天亮,进城的百姓会见到光溜溜的……”

顾远夫人又揍了顾金玉一巴掌,“谁让这么做的?你不知道俊小子的人不能碰?”

“我还要靠他过过打仗的瘾,你得罪了他,让我去揍谁?”

“……娘,我错了。”

秦御闭了一下眼睛,以后珠珠的亲人得归自己管了,纵然他有心皇位,今生也没力气同他们去争了。

第六十章深意

做过皇帝的人很难再愿意屈居人下。

他上辈子最想要的人没有得到,开始争夺皇位时,还是因为现在背着的人。

但是主宰万民,所有人匍匐在他脚下的感觉是任何男子难以抵挡的诱惑。

他不留恋帝位,却也不会让皇帝轻易压在他头上。

不提珠珠,就是珠珠这一家子,他也需要护他们周全。

若是让他们忍辱负重,等同于磨灭了他们独特的性情。

他不信自己的兄弟子侄有前世自己的气魄心胸,可以容得下好赌成性的顾金玉,容得下一言不合就辞官的顾远。

不为帝王不等于就要眼看他们受欺负。

顾金玉莫名感到秦御很危险,亦有深不可测之感,甚至隐约觉得秦御好似很熟悉自己。

被人一眼看透的感觉并不怎么美妙。

小妹只是出去一趟,怎就惹来一个恐怖的少年?

秦御长得很漂亮,应该是他所见过最英俊的少年了。

“娘,还有外人在呢,您是不是少说两句私事?”

顾金玉一边同母亲闲扯,一边摆出迎战之姿,毕竟秦御等人太危险了。

他娘一向是爱俊美少年,难免会放松警惕,小妹还在那人的背上,他都没背过小妹几回。

秦御凭什么?

长得漂亮就想拐走小妹?

他不答应,绝对不答应!

“哎,金玉啊。”

顾夫人闪过无人理解的忧伤,微扬起脸庞,长叹道:“你还不懂强者的霸气,真正的强者是不惧怕暴露缺点的,因为纵然他们看穿我的短处,又能做什么?”

她再次伸出保养得很好嫩白宛若少女一般的手,向空中一抓,百灵等人心头顿时一紧,冷汗一滴滴滚落。

“他们什么都做不了,高手眼里只有自己,这才是高人的境界。”

顾夫人的目光隐含着你们就是一群愚蠢的凡夫俗子。

顾金玉扶额,顺势捂着脸不想看装高手范儿的娘亲,难怪父亲没有过来。

母亲一旦扮演高人,一时半会恢复不了正常,除非有人同她炫富!

百灵双眼无神,似迷路羔羊一般无助。

前一刻她的功夫能把你揍死,下一刻她独特的言行能把吓死!

横竖都是死,百灵宁可选择被顾夫人揍死。

“你离着高人境界还差得远,以后同你爹多读点书。远哥在我讲解高手秘密时,从不曾像你一样,只有不懂的人,才会做出扶额茫然来,远哥虽是没有功夫,但懂我知我。”

一起装高人,自吹自擂吗?

他爹的爱好也够特别的。

“你看看俊小子,他比你强,比远哥年轻时还要强上一分。他应该已经摸到高人的门槛了,这个年纪由此造诣,实属难得,将来的成就怕是在我之上。”

顾夫人用欣赏的目光望着秦御,越来越想把俊小子抢回去了。

“他根本就是面瘫,所以才没被您囧到。”

顾金玉小声嘀咕,暗戳戳给秦御记上一笔。

还没入顾家门,就在娘亲面前争宠了?

他才是娘亲的亲儿子!

秦御眸子深邃,淡定说道:“待我同顾先生商谈后,定会给顾夫人留一个大显身手的机会。”

没有上世的经验,他也无法如此淡定。

难怪顾远最后选择辞官归隐,就顾夫人时不时入戏太深,总有吓到人,暴露真性情的一日!

她一连说了三个好,“你记得要同远哥说,我说不过他,打他又不舍得,有你出面最好啦。远哥说若我舞刀弄棒,就不让我……”

顾金玉一把捂住娘亲的嘴,上床什么,还是不要再说了。

给他爹留点面子!

百灵很是遗憾没听到下面的话,却只能跟着秦御离开。

等他们身影消失,顾夫人扯掉顾金玉的手,道:“你长本事了,敢捂老娘的嘴?是不是你看五叔不在,皮就痒了?”

“我是为您好,为咱家的面子着想。”

“面子?!面子值几两银子?”

顾夫人静静望着秦御离开的方向,嘴角微微弯起,“面子有珠珠这辈子幸福重要?不试试看秦御的心性,我怎敢放任他亲近珠珠?”

“他叫秦御?您认识他?”

一会是母亲彪呼呼的什么话都敢说,一会是母亲宛若智者高人一般。

到底哪一个才是他娘啊。

“当今第九子,皇后娘娘最小最宠的儿子,都说皇上喜欢三皇子,为三皇子欲废太子,可远哥说,九皇子才是皇上的心头肉。”

顾夫人笑容更浓,显然今日试探很令她满意:

“九皇子出生都会选时候,正赶上皇上大胜死敌,坐拥半壁江山,皇上一直认为他带着福气降生,秦御这辈子是稳了。他是除了太子外,唯一一个有亲王王爵的皇子。只是传说他身体不好,为人过于冷漠,有厌倦红尘出家为僧的心思,皇上特意封他为康乐王。珈蓝寺多次邀请九皇子听方丈讲解佛法,都被皇上推了。远哥从未看错人,可这一次……怕是看错了康乐王殿下喽。”

顾夫人猛然放声大笑,“远哥也有看错人的时候,等回桃源镇,看他还敢不敢让我背书了。”

顾金玉小心翼翼问道:“若您背不过书,爹会……”

“自然是不让我上床,和他同床共枕。”

“……”

果然,他爹就这点手段和本事了!

******

秦御背着顾明珠,不紧不慢走着。

百灵追上来,压低声音问道:“让顾夫人参合进来,合适吗?咱们的人还被顾金玉吊在城门上头……”

“你是想再挨揍?”

秦御从来就没吃过亏,不过在岳母面前吃点亏等于赚到了。

“与其让她似今日突然插手,揍你们一顿,不如让她去祸害别人。倘若你们还有胆量同她交手的话,我可以考虑考虑满足你们。”

“您不用考虑了,属下……宁可面对穷凶极恶之人,也不想再同顾夫人交手。”

被打出的心理阴影还没散呢,百灵脑袋抽了才会再碰顾夫人。

“背我是不是挺舒服?嗯?”

秦御停下脚步,脖子要害被一只肥嘟嘟的手捏住。

百灵等人大惊失色,“主子。”

顾明珠眸子明亮,唇边泛着渗人的冷笑。

第六十一章后悔

喉结是人致命的要害,顾明珠此时死死捏着秦御的要害。

她稍稍用力,背着自己的男人必会死于非命!

“别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上辈子她不欠他什么,这辈子更不会因为上辈子的熟人而手软。

背着她的少年同记忆中的秦御性情不一样,同陌生人也没太大的区别。

既然她不会把仇怨留到今生,亦不会再保留对秦御的忠诚。

何况秦御竟然给她用药?

这还了得?!

前世今生,她何时吃过这亏?

她是顾明珠,不再是常婉!

更让她忧心得是对秦御的戒心低到令自己中招的地步,这绝不是好事。

不是这具身体的特殊之处,她不会这么快清醒。

百灵等人抽出刀剑,“放开主子!”

回应他们得是顾明珠胖嘟嘟脸上的冷笑,百灵不寒而栗,身上汗毛都根根竖起。

痴肥少女怎会有阎罗一般蔑视人命的笑容?

他看得出倒在痴肥少女手中的人不在少数。

这股杀气战意,即便顾金玉和顾夫人都不曾有。

“主子……”

百灵清楚看到秦御向自己打出的手势,没有看错,竟是收刀后退。

危险情况,他怎能后退?

“退下!”

秦御的声音透着难以言喻的威压,百灵抿了抿嘴角,目光灼灼盯着顾明珠,身体一步一步向后倒退。

主子的手势还是后退,这都有五十步了,再后退,他们很难再救下主子。

等退到百步之外,百灵彻底死心了,按照主子的吩咐,转过身去背对主子和顾明珠,再次负责警戒。

皓月被薄雾遮挡,夜空只留下闪烁的星辰。

在通往公主府的道路上,唯有顾明珠同背着自己的秦御僵持着。

“你在顾夫人赶来没多久,就清醒过来了吧。”

虽然是问句,语气却没有任何的疑问,秦御染墨的眸子闪过无奈。

世界在变,唯有她永远不会变!

让他心疼又佩服的倔强坚强。

顾明珠眼里闪过一抹惊讶,冷笑道:“既然你知道,还敢背着我?我看你是故意找死。”

顾明珠的手捏着他的要害更紧,在他耳边低声嘲笑:“别人都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说你,竟然死在一个胖子手上,冤枉不冤枉……”

“我同你说过,别再用你的受伤手。”

顾明珠感觉身体一晃,她没来得及还手,已经从被秦御背着,转成被他揽在胸前。

定了定神色,顾明珠同他漆黑深邃的眸子对视,他的瞳孔只印着她的影子。

伤手被他捏着,不能移动分毫,而没有受伤的手同样被他按在身侧。

现实很残酷,单论功夫身手她……比不过秦御。

上辈子他在行宫遇刺后,他直接把她叫去,命令她拱卫宫廷贴身保护他。

当时,她以为他被刺客吓到了。

跟着他同寝同食一月有余,不是朝廷上御史弹劾,他会继续把她留在身边。

弹劾她的御史其实是她指使的,其中少不了顾首辅推波助澜,否则秦御绝不会放她离开。

就秦御的身手,多少刺客来了也是送人头的。

他还害怕?

骗鬼去吧。

他这身功夫不是一年两年能练出来的,所以不会是今生秦御特意去学,而是前世他就是一个高手!

秦御同样低头,顾明珠的眼睛快要喷火了,心头一软又有点内疚,“被你威胁也不是不行,我见你要用伤手,我才还手的。”

手用不了,顾明珠直接狠狠踩在秦御脚上,“耍我很好玩么?”

秦御眼里闪过慌乱,好像他又把事情半砸了。

对任何人,他都有办法让他们服服帖帖,即便是面对顾远,他亦有信心能胜上一筹。

面对他放在心上的人,他完全成了傻小子,总是出错。

“我从来没有耍过你,我可以发誓,若是对你……”

“发誓?男人的誓言能信吗?”

顾明珠嘲讽一笑,姜烨也曾对常婉发誓,会娶她,发誓同堂姐常妍没有任何关系。

可结果是她名声尽毁,常妍风风光光十里红妆嫁入定国公府,成为定国公世子夫人!

就是眼前的秦御,也曾说过他们只论君臣,不论其它,结果他登基后没几年,就想把她收入后宫。

“别对我轻易发誓。”

顾明珠眸子璀璨明亮,一字一句道:“老天不报应,我会替天行道,亲自去取。无论你有千般理由,万般借口,我都会让你承受违背誓言的代价!”

前世姜烨身体力行承受了誓言反噬,秦御只能守着她的衣冠冢。

秦御缓缓合上眸子,白瓷俊脸仿佛裂开一道缝隙,从骨子里深处流淌孤寂。

他被她折磨怕了。

眼前的灵魂有多决绝,不被她摆上一刀,绝对想不到。

秦御慢慢放开顾明珠没有受伤的手,轻声说道:“你的手别再受伤了,回去记得上药。”

松开同她最后的牵连,秦御转身慢慢走远。

漆黑的夜即将吞噬他的身影时,身后传来顾明珠的问题:“方才那招是谁教你的?”

秦御眸子突然亮了一瞬,随后又沉寂下去,轻声回道:“一位高人。”

“你知道他在哪么?”

顾明珠有几分焦急的追问,得到师傅一点点的信息就好。

虽然她方才还想着完全舍弃前世的熟人,可师傅始终是不同的。

秦御嘴唇抿成一道线,指尖微凉,毅然决然摇头道:“听说……他死了。”

“你胡说!”

顾明珠把挂在腰间的玉佩砸向秦御,“他不可能死,别让我再听见你说这话。”

转过身去,顾明珠快步跑远。

砸在秦御身上的玉佩落地,完美的玉佩摔出一道裂缝,秦御低头看着中间划出深深裂痕的玉佩,打碎东西很容易。

把残片拼凑起来也不难,但是想让东西恢复如初,消除所有的裂痕,却是比登天还难。

百灵悄悄靠近,心惊胆战望着面容冷峻,亦有几分诡异的主子,试探的问道:“您没事吧。”

秦御蹲身捡起玉佩,她用过的东西,他得收起来,好在还有这些物什陪着自己。

“我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熬,总有一天她会心甘情愿嫁给我的。”

第六十二章黑锅

百灵望向顾明珠消失的方向,莫非痴肥少女给主子下蛊了?

主子突然关注在意常婉小姐,还有情可原。

常小姐是京城名媛,家世才华都没得挑,就是命不好,死于火海。

当时主子也是赶过去的,可只救出常小姐的兄长。

那日百灵没有跟过去,只是后来听画眉酒醉后唠叨了一句,主子看见常小姐的尸体时,脸白得吓人。

那场火,好似带走了主子一半的魂魄。

后来,主子挖坟偷走常小姐的尸体,亲自火葬……他是在场的,眼见着主子一点一点捡起骨灰,就如同现在捡顾明珠扔下的玉佩一般。

莫名他一阵阵后背发冷,主子的怪病又重了。

秦御轻轻一笑,声音很轻,亦有几分温柔,渐渐飘散在夜黑之中,“我是不会就此认输。”

“把秦筱送去公主府,还有跟在她身边的丫头,都给她送去。”

她不是忘记了阿秀,忘记秦筱,而是相信他会把这两个人交还给她。

秦御嘴角再次扯起慵懒悠然的笑容,她嘴上说着不信和报复,其实还不是相信他?

倘若是旁人,她未必就这么跑远了。

记仇的性子依然没改,还是这么可爱。

秦御含笑渐渐走远。

他不着急,因为他有一辈子时间。

他不会去同她说什么……前世他们彼此的记忆并不美妙,好不容易重逢得来的今生,他们可以重新开始。

公主府门口,顾远难掩焦急走来走去,安惠公主拖着抱恙的身体陪着顾远。

虽然对顾远彻底死心了,安惠公主却想着多看一眼是一眼!

何况顾远方才同她说起的消息,太过惊人!

秦筱竟是牵扯到滔天大案中去,她如何不忧心,如何不替秦筱悬着一颗心?

“顾先生……”

安惠公主再想同顾远说几句话,分散此刻的焦躁紧张。

“珠珠回来了。”

顾远迈开大长腿,安惠公主看了好一会,没有人啊,不对,是有人的。

一道肥硕的影子渐渐走近,府门口有灯笼,亦有燃烧的火把,安惠公主看清楚来人正是顾明珠。

她头发乱蓬蓬的,衣服也是褶褶皱皱,略显狼狈,然而她的眸子依旧明亮清澈,圆脸上隐含一抹尚为完全褪去的……威严?

安惠公主擦了擦眼睛,是她看错了?

在尚为及笄的痴肥少女身上看到了……皇后娘娘的气派。

一国之母何等贵重,掌后宫,辅帝王,岂是出身平民的痴肥少女所能有的特质?

哪怕江月曦频频在顾明珠面前吃瘪,安惠公主也没正眼看过肥胖的顾明珠,只当她是聪明一些的小孩子罢了。

“爹。”

顾明珠对秦御的诸多不满,对师傅生死的忧心,在见到飞奔过来的顾远后,统统烟消云散了。

师傅是一位高人,不能以凡夫俗子之礼待之,师傅从来没有要求过她什么,只希望她能过得开心。

倘若师傅知道为他,她难过忧心,师傅一定会生气的。

至于秦御……她掐断脑子里的念头。

越是临近顾远,顾明珠越是紧张,不由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再没对秦御时的蛮横决绝。

方才她似一个全副武装的战士,现在如同一个做了错事被父母抓到的小姑娘。

“你没事就好,珠珠饿了吧,饭菜都给你热着……”

顾远发现女儿明显包扎过的手臂,目光一冷,问道:“谁伤得你?”

顾明珠刚想抬起胳膊显示伤势上过药,没看起来那么严重,却被顾远一把按住,“谁让你动了?别动,千万别动。”

怎么同秦御一模一样?

顾远同秦御都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秦御因为年少比顾远少了几分成年人的成熟魅力,却多了少年的精致。

他们关切恨不得受伤的人是自己的眼神是一样的。

她是顾远女儿,顾远担心她是应该的。

可秦御为什么?

为爱慕?

秦御怎么有真心?

谢氏说过,秦御天生利益至上,得不到的才是他最惦记的。

她前世看了秦御半辈子,深深觉得谢氏没有看错对女子冷漠的秦御。

顾远小心翼翼扶着女儿受伤的手臂,伤口处理的很是妥当,他又摸了摸已经接好的部位,“是金玉给你处理的伤口?”

同如意学过几招应急处理伤势的顾金玉到是能做到。

顾远冷冷道:“他怎么没送你回来?是不是怕我生气教训他?让他去保护你,他竟是让珠珠受了伤,肯定又是在赌场厮混迷路耽搁了。”

“哥没迷路,他也没去赌场。”

顾明珠还记得在秦御背上听到的一切,当时她想报复秦御,特意没有动,没想到还是被秦御发现了。

以后她绝不会再把秦御看成手无缚鸡之力的九皇子。

“是,是一个陌生人伤了我。”

顾明珠把受伤的锅甩到秦御头上。

若顾远知道是她同秦筱交手受得伤,秦筱的事可就难办了。

顾远甚至有可能直接带着她回桃源镇,秦筱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那人把哥都引开了,他长得挺漂亮,可下手毫不留情,佯装好心给我包扎伤口,说是送我回来,其实他……”

顾明珠头更低了,不能让顾远看出端倪,“他骗了娘,骗过哥哥,只想着调戏我。”

本该哽咽一下应应景,可她着实哭不出来。

其实她完全不用装,顾远早已心疼的不行,揽着女儿道:“不怕,不怕。他动不了你一根汗毛,都是爹的错,我没想到……九皇子竟是个好色之徒。”

安惠公主差一点被这话撅一个踉跄,望着顾明珠比女孩子几乎胖出一倍的身材,喃喃问道:

“怕是看错了吧,九弟应该还在京城,他身子骨不好,娘娘和父皇定然不肯他轻易离京。”

顾明珠一脸不可置信抬眼,想从顾远脸上看出端倪。

顾远知道秦御?!

莫不是顾远已经同秦御搭上关系了?

“明日公主殿下可以亲眼看看是不是九皇子。”

顾远小心翼翼牵起女儿,对安惠公主时的疏远尽去,温柔般保证:“等九皇子登门,看我如何给珠珠出气。”

第六十三章做梦

回到公主府后,顾明珠又被顾远塞了不少的食物。

她没能从顾远口中打听出秦御的任何消息,仍然不知顾远如何判断出秦御来余杭的。

顾远让她多吃补一补身子,又叫来大夫重新处理伤势。

大夫对给顾明珠接骨的人赞不绝口,说是处理得太妥当了。

一看就是医道高手。

顾远冷峻的面色稍缓,不过九皇子很难让他彻底消气。

虽然珠珠说的话,顾远未必全然相信,但九皇子惹了宝贝女儿是一定的。

“珠珠早些歇息,有事明日再说。”顾远起身道。

顾明珠点头答应。

方才已经听到消息,秦筱和阿秀被人送了回来,看顾远大包大揽的样子,她再次没有插手的余地。

虽然心头难免有点郁闷,能同秦御少见几次,她那点郁闷也就散了大半。

同前世截然不同的秦御,让她意外,更多是不受控制的情绪波动。

这一夜顾明珠睡得并不好,不是因手伤疼痛,秦御给她伤处上得药有效起到阵痛的作用,是疗伤圣品。

而这疗伤圣品的气味,她并不陌生。

前世她练武受伤时,总会有散发着同样药味的外伤药放在她屋子里。

她以为是师傅准备的,现在才明白是秦御。

前世一段一段的画面断断续续在她睡梦中闪过,秦御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那些她以为忘记的记忆再一次浮现。

她记得他原本淡薄空灵的眸子逐渐变得深邃。

他盯着她时,染墨般的黑瞳好似隐藏了什么,待她仔细去看时,又恢复帝王般的高冷无情。

“顾小姐,顾小姐。”丫鬟轻轻撩开床帘,轻声道:“您该起了。”

顾明珠翻身而起,汗水湿透了大半的亵衣。

丫鬟忙递帕子,轻声道:“一会儿会有客人登门,先生说,您若是想听听,便去书房。”

秦御?!

顾明珠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名字。

在梦里她没办法摆脱他,现实……她仍然要同他相见。

“顾小姐是不是做恶梦了?”丫鬟小心翼翼的问道:“方才看您要挣脱什么似的。”

顾明珠一只手自然无法梳洗,身边围不少侍奉她的婢女。

或是为她穿衣,梳头,或是挑选今日佩戴的首饰。

昨夜安惠公主连夜找出不少的珍贵首饰,连江小姐都没舍得给的珍品首饰装满两匣子巴巴的给顾明珠送过来。

李妈妈更是警告她们不得调皮,让顾小姐满意,公主重重有赏,万一她们谁惹顾小姐生气,全家都要遭殃。

本就对顾明珠心存敬畏的奴婢更是不敢有任何大意,变着法讨好顾小姐。

镜子显示出来一个胖子,连她这样的相貌身材,秦御都能下得去手?

他前世的不喜女色也是假的。

秦御对女子始终是淡淡的,登基三年不曾选秀,后宫的妃嫔并不多。

有封号的妃嫔都是他大婚时同谢氏一起进康乐王府的陪藤妾室。

谢氏贤良,专门向秦元帝和皇后娘娘恳请带陪腾入康乐王府。

她在他身边六七年,倒是不曾见他再在身边添一个女子,外人都说他钟情于谢氏。

他一时不纳妃妾,不意味着永远不纳妃妾。

也许他口味特殊,不喜欢美人,反而喜欢胖子。

“梦到……梦到被一只披着羊皮的狼,梦到被一头猪给抱住了。”

绝对是受昨日被他揽在怀里的影响,她晦气到做梦都梦到被他死命的抱着,在她耳边喃喃说着,别再折磨我了!

丫鬟正给顾明珠额间描绘花瓣,听到这句话时,手微微一颤,低头看了看胖墩墩的顾小姐,被一只猪抱了,不是正合适么?

有几个女孩子似顾小姐这么……胖?

丫鬟脸上却笑盈盈道:“都说噩梦必反,今早喜鹊就停在外面树梢冲着顾小姐鸣叫报喜,许是今日顾小姐会碰到英俊的才子。”

一连串的恭维脱口而出,这群丫鬟若想讨好一个人,说得比唱得都好听。

顾明珠懒得去理会她们是否真心,即便她们在心里恨着她又如何?

还不是得乖乖奉承伺候她?

不是她瞧不起婢女,而是经历太多,她很难同婢女们治气。

苍鹰永远不会去理会地上的蚂蚁,差距太大,境界完全不一样,哪怕她无聊也不去低头去看蚂蚁。

便是江月曦,她都没有放在心上。

*****

“你说什么?秦筱又回来了?”

江月曦脸上带着薄纱,遮挡住尚为完全消褪的红疹子,身边的婢女闻着能熏死人的恶臭味道:“昨夜听说了一句,不过公主殿下已经下令封口了。”

江月曦恼怒砸了手中的茶杯,“她不是走得很潇洒吗?不是不屑母亲和荣华富贵么?还回来作甚?”

“二小姐。”

江月曦气势汹汹的样子吓坏了一众婢女,在她们眼里,二小姐一直是温柔善良的,谦和又仁厚。

江月曦眸子变了变,缓和语气,“……我这是被怪病给折磨的,怕我这一病,无法孝顺母亲,又被秦筱抢了先。若她是真心实意伺候母亲,我忍一忍也就是了,还当她是姐妹,可我怀疑她在外面闯了祸事,解决不了逃会来求助母亲。”

“我同母亲即将入京,哪有空闲再理会一些小事?何况母亲也被秦筱气病了,身体刚刚好转,好不容易从伤痛中走出来,她竟是又来招惹母亲。”

“去准备热水,我一会去见母亲。”

江月曦知道自己身上味道不好,每次出门都要泡上许久,再多喷一些香水掩饰那股臭味。

朝露等婢女连声答应,一番忙碌准备洗漱之物,她们也盼着江月曦能多洗澡。

一大早,禅房再次传来熟悉的诵读往生经的禅音。

画眉躬身站在门口,主子几年如一日,就没停过念经。

昨日还在佛龛上加上一个灵位,只是灵位上没有写任何人的名字。

直到最后听到金钟响,画眉才猫腰进去,跪在地上道:“上次带从客栈带回来的茶盏……是清洗过了。”

谁能想到一向爱干净的主子,竟然不许清洗用过的茶杯。

秦御对着无名灵位,虔诚道:“唯愿你来世富贵安泰……有倾国之容,得一心良人。”

第六十四章长辈

安惠公主一脸疲倦走进书房,见到悠然品茶的顾远,这次顾不上欣赏顾远的男色了,道:“秦筱还需要劳烦顾先生帮忙,我……拜谢了。”

秦筱被送回来时,她都吓坏了,亏着同行还有一个叫阿秀的女孩子,她才能遮掩过去。

然而清醒的秦筱拒绝再穿女孩装束,一个人沉默呆坐,任由安惠公主如何说,他没有任何回应。

安惠公主到是从阿秀口中打听到简单的经过,知晓顾明珠认出了恢复男儿身的秦筱。

连夜,她找出珍宝给顾明珠送去,只为能以此贿赂顾明珠,恳请她忘记秦筱是个少年。

她不是没想过灭口……她一来舍不得顾远,二怕彻底激怒顾远,残局更加无法收拾。

顾远抬眼看了悲伤疲倦的安惠公主,在危机的情况下,保下秦筱的性命,还能一直把秦筱养在身边,不曾送走,安惠公主算是一位难得的母亲,亦值得敬佩。

“我同珠珠受公主方便,又是升斗草民,自然不会也没机会影响公主殿下。您不该求我,能泄露天机的人大有人在。”

“比如江月曦,又比如送秦筱回来的……康乐王,再比如涉案的阿秀。”

一个个名字点出来,安惠公主听明白顾远提出的条件。

安惠公主咬了牙,说道:“最近本宫即将带月曦去京城请罪,侥幸父皇不怪罪的话,本宫也打算常留京城。以后余杭别院怕也没空再回来,本宫同顾先生投缘,又得顾先生相助甚多,此处温泉既是对令爱身体有益,不如就此送给顾先生。”

“怎好意思要公主厚赠?”

顾远放下茶盏,云淡风轻说道:“一万两银子我还拿得出。”

“本宫同顾先生可以合伙做生意,这万八两银子就从盈利上慢慢扣好了。”

安惠公主想把顾远绑在自己这条船上,秦筱提过一句顾远有可能就是镇国公的长子。

同顾远结盟等于她多了一个助力!

利益捆绑也能让顾远为她继续出谋划策。

“不瞒公主殿下,我家不缺银子使。”

顾远眼里多了一抹温柔,“我夫人嫁妆丰厚,又擅长经营,多年积累下不少钱财,随便我同珠珠使用。能让珠珠身子转好,我们夫妻多少银子都肯花,并不在意区区万两白银。”

“那宗生意只适合公主殿下,我早就说过,这是借用公主府上温泉的代价。”

顾远笑道:“借用我夫人常说的一句话,银子拿去,人,公主殿下就别想了。”

那么温柔,那么痴情,安惠公主艳羡得心上都泛起甜来。

顾远怎就被人抢先一步占去了。

“顾先生迟早也要入京,本宫虽是帮不上大忙,到底是帝女,在宫里尚有一些人脉可用。”

安惠公主轻声道:“总能帮衬到顾先生一二。”

她的目光落在顾远腰间挂着的玉佩上,“顾先生这块玉佩颇有一些来历,倒是同父皇随身所带的有几分相似。”

顾远唇边笑容渐渐敛去,骨节分明的手指旋转波动玉佩,温润的光芒好似映射进他黝黑深邃的眸底。

安惠公主心头猛然一紧,有被人盯上咬住脖颈的危机窒息感。

“顾……先生……”

她连说话都有几分艰难了,断断续续道:“本宫只是看着眼熟,许是认错了也不一定。”

“公主殿下,门口有人投过来一张拜帖。”

“快些拿进来。”

安惠公主暗暗感谢突然来访的人。

顾远慢悠悠说道:“康乐王殿下也是见过秦筱的,他的嘴可不似在下好塞住。”

安惠公主无法相信九皇子会出京,她没见九皇弟对人或事在意过,纵然出京也不会来找她。

去年大病一场后,秦御几乎不出王府,就连父皇几次相召,他都以身体不适推掉了。

送秦筱回来的人训练有素,淡漠的九弟不大会养肃杀的侍卫。

安惠公主看清楚拜帖上的字,眼睛瞪得大大的,隐隐觉得脸疼。

康乐王的字和王印,她不可能认错。

“有请,请他进府。”安惠公主按了按额头,起身道:“还是本宫亲自去迎他吧。”

在康乐王面前,她可不敢托大。

唯一有亲王爵位的兄弟!

皇后娘娘最小的嫡子!

坐在父皇膝头娇养大的儿子,康乐王任意一个身份都足以令安惠公主慎重对待。

更何况康乐王还握有安惠公主的把柄!

“皇姐。”

秦御唇边多了一抹淡到极致的浅笑,向安惠公主拱手行礼。

“啊,九皇弟。”

安惠公主看傻了,喃喃道:“你越长越好了。”

原本她以为不会再有比顾远更俊美的人了,她的亲弟弟虽然年少,但英俊到极致的相貌,清冷贵重的气质,已是世间难寻。

天上地上,只有秦御一人!

秦御眼底极快闪过满意之色,主人一般迈入公主别院,直奔书房。

他步伐不紧不慢,优雅从容。

安惠公主跟在他身后费力追赶,九皇弟着急见谁?

百灵同样小跑跟着主子,整整一个时辰,主子都用在梳洗挑选衣服上头了。

出门前主子检查一遍又一遍,生怕有任何的疏漏。

主子不是来见公主的……果然,百灵不意外在书房门口见到了痴肥的身影。

“顾小姐。”

秦御抢先出声,阻止顾明珠直接进入书房,深邃黝黑的眸子扫过顾明珠那身用料讲究的湖水蓝湘裙,落在她眉间的梅花瓣上头。

即便是寻常的梅花妆,在她身上也格外好看。

她的额妆若是他亲笔画得,梅花瓣会更鲜活,更能显出她骨子里的灵性和卓绝风姿。

她就知道不该画额妆,前世秦御一直嫌弃她额妆画得难看。

亏着这辈子不再辅佐他了,否则她不得被他念叨死?

“康乐王驾到,顾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顾远从书房出来,挡在顾明珠身前,笑道:“闻名不如见面,顾某同康乐王神交已久,您虽是年轻,学问比顾某更好,王爷不嫌弃,顾某想向王爷请教一二。”

“珠珠以后见到王爷,当执晚辈礼。”

秦御:“……”

顾明珠:“……”

第六十五章交锋

秦御含在唇边的笑绷不住了,任他聪慧也猜不到顾远可以为儿女做到这一步。

顾远看似谦虚,其实骨子里是个同他一样骄傲的人。

在才学上从不服人,让他说出请指教的话更是难上加难。

“顾某痴长王爷几岁,学问上,达者为先,顾某一介草民,得王爷指点已是难得。”

顾远黝黑的眸子闪了闪,臭小子,还敢同他玩心眼?!

任何窥视自己宝贝女儿的俊小子都要……仔细锤炼。

昨夜,顾远得到顾金玉送过来的情报消息,顾金玉是欢欢喜喜来,愁眉苦脸离开的。

顾金玉被外人引跑了,迟一步赶过去支援保护珠珠。他不仅被顾远教训了一通,还额外增加了沉重的训练。

长兄就要有长兄的样子,得保护两个如花似玉的妹妹。

当哥哥莫不是还要依靠妹妹帮忙。

按照顾远的原话,你不嫌丢人,我的脸都臊得慌。

“珠珠。”顾远再次开口,“你以晚辈之礼同王爷见礼也算全了我对王爷的敬仰之意。”

顾明珠不情不愿,前世她对秦御也没行过晚辈礼。

她不明白顾远这么做的原因,却觉出顾远为自己好,便依照顾远的意思,抬起双手放在额间,盖住梅花额妆,屈膝将要下拜……

“且慢。”

秦御抢先一步,下意识伸手去拽顾明珠,一旦名分定下来,他还怎么娶到她?

顾远恰当好处挽住秦御伸过来的手臂,笑容依旧谦和,“王爷莫不是瞧不起在下?”

秦御感到手腕又麻又痒,同顾远对视片刻,知晓自己中招了!

他怎会忘记顾远的睚眦必报?

昨日他先派人引走了顾金玉,又背了顾明珠,一下冒犯顾远两次逆鳞。

在对儿女上,顾远从不客气。

他自己可以惩罚顾金玉,绝不许外人碰他儿子一根指头!

灼烧般的痛处让秦御明白,顾如意又研究出新药了。

秦御平静如常,顾远暗自惊讶,九皇子深不可测,隐忍功夫了得。

他在外行走这些年,受岳父几番点拨,再加上天资聪颖,自然练出独特的看人本事。

顾远不曾小看过在皇家长大的皇子,秦御给他的感觉更加危险。

难以看穿秦御真实的心思意图,身怀帝王心术。

秦御想做什么,想得到什么,天下无人可以抵挡。

只是片刻,顾远从秦御眼里看出许多,若不是珠珠,他会欣赏秦御,亦愿意辅佐秦御。

珠珠就是他的命根子,秦御别想轻易挖走他养大的女儿。

“也罢,是草民狂妄了。”

顾远松开秦御的手,眼里闪过一抹落寞,“王爷身份贵重,乃天子最疼皇子,岂能同草民论交,草民冒犯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说完,顾远直接跪在秦御面前,行大礼参拜,再没有方才的熟络,多了几分恪守君臣的疏远敬意。

顾远……这是要害死他么?

这才是顾远真实目的!

让顾明珠讨厌他,疏远他,把他又当做君主。

无论是长辈还是主上都非他所愿。

秦御已经感到她的不满,她定然恼怒自己自持身份看不起顾远。

天地良心,她聪明的脑袋怎就没发现一切都是顾远的计划?

从他踏入公主府起,不,从昨日起,顾远就一直在设套等他钻。

而他被顾远生生架高,拉开同顾明珠之间的距离,在他们中间设置重重障碍。

秦御看了一眼自己完好却疼痛难忍的手腕,双手背在身后,道:“免礼。”

皇子的傲气贵重在他身上尽显,虽然他的心又在流血,可他能怎么办?

摊上这样的岳父,他也很绝望。

只能端着前世他为帝时的做派,哪怕他早已经决定在顾明珠面前舍弃面子和矜持……最终还是又走上老路。

不过今生,他不会再倒在君臣上头。

顾远还没来得站直,听见秦御一句极为委屈的嘟囔:“你爹欺负我。”

他路过顾明珠身边,又用顾远能听到的声音,这小子,也是故意的!

顾明珠面容僵了僵,狐疑看着秦御宛若主人走进书房,皇子的气场自是十足,给人以高不可攀之感。

可方才他那话……怎么可能从他口中说出来?

“顾先生进来说话,顾小姐也是当事人,又同秦筱交过手,你也进来。”

这语调,这声音,顾明珠仿佛又回到前世初见秦御之时。

这才是正常且她熟悉的秦御。

顾远暗叹,有多少年没遇见值得交锋的对手了?

在桃源镇的悠闲日子并没有磨灭顾远的雄心,他只是在蛰伏,等待最适合的机会拿回属于他的一切,报复该报复的人!

有岳父的开导,妻儿的陪伴,顾远已不再是当年偏激执着于复仇的人。

他希望有机会施展才华,做出一番于国于民有益的事业。

他的仇人们该庆幸珠珠安然无恙。

顾远领着顾明珠重新进入书房,而作为主人的安惠公主呆愣好久,这还是她的府邸吗?

秦御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百灵站在他身后。

他噙着微笑,潇洒从容,目光冷静而睿智,让人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怕被他看透心思。

顾明珠率先道:“康乐王殿下偷偷离京,又蓄养身手高强的侍卫,有违皇上昭告天下的明喻,插手地方事务,所图怕是不小,余杭乃江南重地,而江南税负占国库一半以上,皇上曾言,江南乱,天下乱,最近江南隐隐不太平,暗潮涌动,不知是不是同王爷有关?”

秦御不动声色,随意从书架上抽出一卷书,向后一靠,翻看书册。

顾远眼里闪过一抹赞赏。

他这样子,她看了不是一年两年,野心勃勃,睥睨天下都掩藏在他无欲无求,慵懒潇洒表皮之下。

“余杭知府是王爷的人。”顾明珠眸子亮得惊人,“太子殿下颇为倚重的谢将军也听命于康乐王殿下,难怪殿下还有此闲心读书。”

“倘若皇上知晓王爷您节流江南盐税,且偷挖龙脉,不知王爷这些年经营下的人能否继续蒙蔽陛下,护王爷周全。”

安惠公主惊呼一声摔倒在地,嘴唇颤抖说不出话。

第六十六章吃醋

安惠公主面色惨白,她只做过一件蒙蔽父皇的事,已经吓得肝胆俱裂,生怕父皇降罪。

九皇弟做了这些不容父皇,惹恼太子殿下的勾当竟跟没事人似的。

秦御眉梢都没动,翻看书册的手依旧平稳如常,好似顾明珠说得不是他的把柄。

依旧云淡风轻,仍然高雅从容。

顾明珠望着秦御,心头五味俱全,说不出是何滋味。

前世她还是名门贵女时,最是钦慕秦御这等仪容之人,所以她会朦朦胧胧喜欢上青梅竹马的姜烨。

当初她若是第一眼见到秦御,怕是就没姜烨什么事了。

毕竟姜烨比完美的秦御还差上一些。

姜烨迎娶常妍,让她彻底对儒雅的男子失去信任,越是温润如玉,气质高洁的男人越是会骗人。

她也因为那段青涩可笑的爱慕彻底关闭心门,再难相信任何男子,对秦御的心防更重。

他说得没错,她由始至终就没相信过他!

今生再相遇,她的心态无法平静,许是受梦境影响,或是什么原因,她格外不愿意见到秦御。

她太急躁了!

“殿下赎罪。”

顾明珠敛衽屈膝,低头道:“方才是民女狂妄了,听姜世子说起这些,一时激动便口不择言,民女不该道听途说就诬陷王爷,有损王爷贤名。”

砰,秦御把手中的书卷拧成麻花,目光灼灼盯着顾明珠,薄唇轻起:“姜烨?”

顾远罕见生出惧意,那是对至高皇权的敬畏。

他已经高看秦御了,小小年纪的秦御气势比秦元帝也不逞多让。

安惠公主吓得花容失色,眼里泛着泪儿,犹如面对父皇一般,不,九皇弟比父皇更可怕。

她还只是站在一旁,直接面对九皇弟的顾明珠又当如何?

悄悄看过去,安惠公主心头的恐惧散了大半,真正佩服起顾明珠。

首次顾明珠不再因为顾远而变得耀眼。

痴肥少女眸子明亮,冷静镇定同秦御对视,丝毫不落下风,更不会有任何恐惧臣服之态。

“我同定国公世子有过一段……深谈,听他说了不少朝中的事,其中他提起王爷您,方才我说那些话都是在船上时,他告诉我的。”

语气真诚又坦率。

秦御心火蹭蹭向上翻滚,几乎压制不住立刻下令弄死姜烨的冲动。

顾明珠绝无可能喜欢姜烨,明知道这些话只是顾明珠的托词,可他还是生气,醋意滔天!

今生他紧赶慢赶,只得到常婉的死讯,姜烨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知道,又在他之前碰见顾明珠。

当初他最该做的不是去救常婉的哥哥导致常婉意外身亡,而是先弄死姜烨!

“本王竟是小看姜烨,他知道本王这么多事。”

秦御手指轻轻扣着桌面,不如此他怕失态,淡淡说道:“看来本王有必要见一见姜世子。”

陪着祖父南下的姜烨再次感到后背一凉,莫非此番去江南有凶险?

想到能再见顾明珠,姜烨的心不知怎么微微有点发烫。

定国公出京前提过,实在不行,他想以定国公世子夫人的位置堵住顾远的嘴。

姜烨没有激烈反对,而是选择沉默顺从。

顾明珠了解秦御,他越是平静,心头怒气越大,同他谈一谈的人,一般不死也得脱层皮!

记得前世,她灭了常家一族后,审讯姜烨时,秦御竟是隐晦给姜烨求情。

他当时怎么说来着?

说姜烨人才难得,瑕不掩瑜。

说他对常家陷害自己完全不知情。

说他只是家族重任再肩,才舍弃她的。

说姜烨真正喜欢的人一直是她,竟让她大度一点,宽容姜烨。

还试探问她是不是对姜烨还有情分?

秦御说了许多,还不是想要保全姜烨?

还不是想让她在朝廷上多一个对手。

是吧?!

她前世如此笃定,今生见到被秦御扔到一旁的破书,有点糊涂了。

秦御此时杀人灭口的杀气明白无误是奔着姜烨去的,他不是欣赏姜烨的才干么?

经过西湖船舱中谈话,姜烨应该比前世更为出色。

她得再加深秦御对姜烨的恨意,不能让姜烨舍了太子而被秦御招揽了去。

今生没她辅佐,秦御夺位的几率会小上几分,波折许是会更多,但她相信秦御仍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姜世子对王爷忌惮已久,同我在船舱中说了不少王爷的事。”

“珠珠是在西湖之上,断桥之前碰见的定国公世子。”

顾远突然插嘴,缕着胡须,斜睨秦御,笑盈盈问道:“姜世子不计较珠珠在船上把他的族弟踹下西湖,还主动邀请珠珠喝茶,又同珠珠说了这些隐秘之事,珠珠对他印象想来不错,否则你的脾气肯定不会同他谈论一个多时辰。”

西湖之上,断桥之前?

秦御眼白泛着红血丝,黑亮的眸子醋意燃烧。

明知道顾远没安好心,也不会给顾明珠找姜烨这样的夫婿……就是无法冷静!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姜烨那人,没皮没脸的,万一赖上顾远呢?

没皮没脸,他还在研究学习,显然不能同姜烨相比。

顾明珠看看如同老狐狸的顾远,又看了看面庞泛青的秦御,这两人怎么了?

顾远一旦露出狐狸般的微笑,定是又算计谁了。

“珠珠是在想定国公世子?你们很快就会再碰面了。”

顾远笑容意味深长,“同我说说珠珠眼里的姜世子可好?”

顾明珠不屑去诋毁姜烨,虽然给他挖坑,也不会做小人行径,坦荡道:“他人品出众,瑕不掩瑜,才华盖世,可惜陷于定国公的枷锁,无法随心所欲,不过他可称之为栋梁,太子殿下有他辅佐,定会如虎添翼,稳定储君之位!”

顾远满意极了,“珠珠看人还是很准的。”

秦御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脸,真是疼啊,这些话都是他说过的!

……当时他故意这么说,只为她对姜烨下手再狠一点!

“阿呀,若是姜世子把王爷事告诉太子殿下,王爷岂不是危险了。”

顾明珠幸灾乐祸看着秦御,眸光闪闪。

顾远拳头抵着嘴唇,珠珠,干得漂亮!

第六十七章深情

秦御方才还醋意滔天,听到顾明珠最后一句惊呼,看到她幸灾乐祸的模样,顿时心情好转不少。

她肥嘟嘟的圆脸生动有趣,上扬的眉梢神采飞扬。

以前他也不信只心悦一个人的灵魂,今生她成了痴肥少女,她一样可以牵引他的喜怒哀乐。

前世他同她的矛盾绝非因为姜烨。

今生亦然。

何况他怎么会输给姜烨。

“被太子兄长知晓的确是一桩难事。”

秦御望着顾明珠说:“既然顾小姐能从姜世子口中打听到这么多本王的事,想来对本王很好奇,为本王担心,不如本王详细同你说说本王的打算和应对?”

臭不要脸!

谁担心他?!

顾明珠瞪了秦御一眼。

“我暂且借皇姐书房一用,还请皇姐先同……”

秦御面对顾远,“先同顾先生出去稍后片刻,当日顾先生能放任顾小姐同姜世子密谈,又是在西湖之上,断桥之前,想来也不会拒绝我同令爱在书房说几句话。”

“本王在京城的名声远比姜世子更好,姜世子对青梅竹马的常小姐情根深种,因常小姐过世而出京散心。本王知晓安国公和定国公两家的婚事并不会因常小姐过世而解除,安国公的堂妹常妍亦对姜世子颇有情谊,妹死姐继,倒也是一桩佳话。姜世子同她们姐妹在一处长大,常妍也是他的青梅竹马。”

顾明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秦御竟是诋毁姜烨,搬弄是非。

顾远望着侃侃而谈,连告黑状下绊子都显得很正经的秦御,一时五味杂陈。

让珠珠同姜烨同处一个船舱,是顾远自责的意外。

他没有尽到父亲保护女儿的责任。

成大事者都很冷静,只有冷静的人才能在困境中找到出路。

秦御能快速审时度势,重新正视自己所面临的难题,已是很难得了。

顾远也是在二十多岁才摸透岳父所说的这种境界。

同秦御对视片刻,顾远淡淡道:“我给王爷半刻钟。”

他转身便迈出书房,如同柱子一般站在门口。

倘若秦御对珠珠不轨……他手中多了一颗黑漆漆的铁丸子,让康乐王殿下体会极致的痛苦,他还是做得到。

秦御目光扫过安惠公主,“不知皇姐可否给小弟一个面子?”

“可以,可以。”

安惠公主白着一张脸,快速退出书房,下意识还虚掩上房门。

顾明珠直接坐在秦御对面,开门见山说道:“定国公和安国公两家并没有婚约,只是两家离着近,有通家之好,无论是常婉还是常妍都没有同姜世子定亲!”

“倒是王爷已然娶妻,正该同王妃情浓意浓,虽然我不明白王爷如何说服我爹答应出去稍后,但王爷同我单独相处,就不怕王妃伤心?”

百灵猫腰添茶,手腕一抖把茶水倒在了杯外,为主子不平道:

“顾小姐听谁说王爷大婚娶了王妃?是不是姜世子胡说八道?京城谁人不知主子洁身自好,从未同任何女子亲近过,别说王妃,连近身侍奉主子的人都是我……粗手粗脚的男子。”

秦御赞许看了百灵一眼,回去有赏!

没有娶谢氏为王妃?!

顾明珠愣神片刻,便恢复寻常,常婉都死了,秦御还没娶谢氏也不算太意外。

好事坏事不会一成不变等她。

前世秦御之所以娶谢氏也是因为皇命难为,秦元帝急于给秦御留后,怕秦御出家当和尚去。

今世只要秦元帝发觉秦御伪装下的一丝野心,便不会时刻逼着秦御娶妻生子了,更不会让他娶才名盖京师,家世极好的谢氏。

谢家虽然比不上开国便敕封的四位国公,却是前朝名门,底蕴深厚,若不是同太子年岁相差太多,谢氏本该是太子妃的。

单就谢氏这一代,谢家就出了不少能人。

其中谢氏的堂兄谢慎最是有才,只是他命不好,正该大展拳脚时,突然病故了。

“王爷同我单独相处,就不怕我赖上王爷?”

顾明珠故意显露几分花痴样,甩了甩身上的肥肉,“王爷再这么看我……我会……”

“我们可以直接去同令尊说,我愿意娶你。”

秦御认真思索,“即刻办婚事虽紧了点,但我可以加派调集所有的人操办婚礼,如何都不会让你委屈了。”

她咽了咽口水,“你看不出我在说笑?而且我是个男子躲着走且嫌弃的胖子!”

“原来你骗我!”

秦御面露委屈,豁出去了,前世他走了那么多弯路,最终抱憾终生。

今世他面子可以不要,尊严也可以不要!

矜持内敛很难赢得她的信任,只会让她远离自己,若是没皮没脸能亲近她,秦御完全不在意做个不要脸的男人。

“令尊是个好父亲。”秦御眸光灼灼,朗声道:“他阻止我是因为疼你,方才肯答应我的要求,同样也是因为疼你。”

“他不可能照顾你一辈子,总要把你交到实力比他强,得到他认同的男子手上。”

“你故意让我爹听到是不是?”

顾明珠瞪了明显突然抬高声音语调,力求让声音穿透虚掩房门的秦御,扬起眉梢,“你哪来的自信比我爹强?”

没记错的话,秦御即便做了皇帝都不大能奈何得了顾远,几次被顾首辅联合百官逼得关闭宫门,做了缩头乌龟!

她还好一顿笑话他。

当时秦御目光深邃望着她,似有千言万语一般。

这同她有何关系?

她一直没有想明白,不过却给她指出一条路,把她的后事托付给顾金玉。

“除了你爹就是我,这总成了吧。”

“……”

顾明珠语塞,秦御真不是中邪了?

“珠珠儿。”秦御收敛玩笑,认真说道:“美丽的躯壳不如有趣的灵魂,这句话是……你外公说的,我一直不相信,直到遇见你。”

“别再说自己是个胖子。”

“你不胖,也不丑。”

秦御抬手迟疑片刻,缓缓落在顾明珠胖胖的手上,软软的,犹如棉花一般舒服,淡淡的体温传入心口,“你不仅有一抹有趣的灵魂,更有倾城之容。”

第六十八章救援

他的手费力包裹住她的手,不是他的手不够大,而是她的手太肥了。

同他骨节分明的手放在一起,更显得如同熊掌般宽厚。

“世上的男子大多会选择好看的皮囊。”顾明珠浅浅笑道:“你又怎么知道好看的皮囊之下没有有趣的灵魂?”

突然顾明珠和秦御一起对视一眼,莫名的默契的脱口而出:“危险!”

轰隆隆一声巨响,屋舍剧烈晃动,宛若地动山摇。

“珠珠……”

顾远本能向屋里冲,安惠公主却是一把拽住顾远,“快逃。”

瓦片因为屋子晃动而坠落,书房房梁晃动,已支持不住冲击断裂,房屋顷刻倒塌大半。

顾远挣开安惠公主时,已离着书房有一段距离了。

他双眸赤红,看清楚倒塌的书房,“珠珠。”

他不顾再次遇袭的危险跑过去,扒拉着倒塌的木头,已顾不上被瓦砾刺破的手掌,“快来人啊。”

单凭他一个人很难挖开木头废墟,无法解救出掩埋在废墟里的女儿。

在女儿有危险时,他又一次不在她身边。

与此同时公主府多处屋舍坍塌起火,下人们慌乱的奔逃,哭声哀嚎阵阵。

一片凄惨狼藉,侥幸活下来的人慌忙逃命。

在坍塌的废墟下,顾明珠借着渗透进来微弱的光线辨识身前的人。

秦御?!

当时他离着门口更近,而且他有那么好的身手只要轻轻一跃就可在书房坍塌前离开。

他拖着肥胖的顾明珠向外冲,发觉实在跑不掉,转而拽着她跑到房屋角落,他用手挡住歪倒的书架,另外一只手臂死死拦住她的腰,尽量把她护在身下。

交错的书架等物什给他们留下一个狭小的空间,从上坠落的瓦片砸破秦御的脑袋,黏稠的鲜血顺着他英俊的脸庞流淌。

一滴一滴的血,他的血落在她身上犹如落在心头。

他们离得很近,贴得很紧。

若是前世,她能同秦御一起冲出去,偏偏她昨夜受了伤,身体状况还没有前世的十分之一。

房屋坍塌时,她知道自己是出不去了,已经做好受伤,甚至就此死去的准备。

他用身体护住她。

秦御受伤了,而她皮都没蹭破完好靠在他怀里。

顾如意说过,一个人的血也就三大碗,流血太多也能死人。

顾明珠抬起胳膊用手堵住秦御额头流血的伤口,为什么呢?为什么救她?

秦御眸光迷离,气息微弱,喃喃说着什么,顾明珠把耳朵凑过去,仔细倾听。

“为何不相信我?”

“为何失约?”

相信?!

经历那么惨痛的背叛之后,让她如何去相信人?还是一个男子!

秦御有做过让她相信的事?

他同她之间早就划定出深深的沟壑,即便有默契,彼此都不该跨越那道界限。

在辅佐他登基后,她最大的危险来自成为帝王的秦御。

每一个登基的帝王几乎免不了卸磨杀驴诛杀功臣,秦御难道会放过她?

顾明珠费力睁大眸子,想把秦御看得再清楚一点,看清他是不是装出来的……

信任帝王的臣子和完全相信帝王的女人,有几个能全身而退,得到善终?

所有的情分在帝王面前变得不值一提。

她早就同他说过,她帮他夺得帝位,他登基后不阻止她报仇。

同师傅学艺后,她可以领人暗暗杀光仇人,可悄然杀死他们无法让她解恨。

毁去他们孜孜以求的富贵地位,再让他们在痛苦中死去才是最好的报复。

她也不想为复仇浪迹天涯或是隐姓埋名。

失去的富贵地位,她会一样样找回来,并站得更高,享受更多的荣华富贵!

纵然最后身死,也要让所有人记得她。

呼吸越来越困难,顾明珠用最后一点的力气,拿帕子给秦御包好流血的伤口,喃咛:“你是不是也回来了?秦御……秦御……”

在她合眼后,秦御缓缓睁开眸子,黑亮的眸光带着一抹窃喜,慢慢把自己的脑袋埋入顾明珠的脖颈,唇边噙着淡淡的笑容。

秦筱,我愿意对你们网开一面。

你们可以选择怎么死。

*****

“顾先生,停下吧,他们怕是……”

安惠公主看着疯子一般的顾远,即便顾远磨破了手掌,也无法移动成堆且沉重的圆木,眼里泛着泪花:“撑不住了。”

她还是残忍说出真相,书房已成了废墟,他们怎么可能还活着?

九皇弟死在她的府上,她根本无法同父皇交代,皇后娘娘绝不会让她好过。

安惠公主万念俱灰,还不如她被书房埋了。

所有幸存的人都往外跑,只有一红衣妇人逆行冲进来,几步来到顾远身边,“远哥,珠珠在哪?”

她的声音已是颤抖,“珠珠呢?”

顾远扒拉废墟碎块的手没有停,根本无法回答妻子的问题。

该死!

顾夫人抓住顾远的胳膊,一下子把他提了起来,“这是第二次?!”

顾远闭上眸子,不敢同夫人对视。

“单单是秦筱,以及那些苟延残喘的刘广余孽还做不到……做不到让公主府化为废墟。”

顾远嘴唇颤抖,“萧氏。”

霹雳弹,只掌握在秦元帝手中的炸药,除了镇国公外,秦元帝不许任何人掌握霹雳弹。

妄自使用炸药霹雳弹诛九族。

镇国公是例外,不是秦元帝对他的信任远超旁人,而是霹雳弹和爆炸力极强的火药就是镇国公研制出来的,改良了以前的火药方子。

“不仅是珠珠,金玉也遇到袭击,受了一点皮外伤。”

顾夫人放开痛苦的顾远,冷声道:“以前我觉得没必要同她去争,因为我不缺镇国公府上那点银子……他们彻底惹火了我,就算我把镇国公的爵位扔给狗,把银子洒进江河之中,也不能便宜他们!”

再没有废话,顾夫人一把推开最沉重的木头,又拽开沉重的石块,她一个人做了十几个男人齐心协力都无法移动的木头。

安惠公主已经吓傻了。

娇娇弱弱,面容甜美的女子还是人吗?

不过片刻,顾夫人一个人就把废墟清理出一道缝隙,“远哥,珠珠身边有人呀。”

第六十九章脱险

哪怕隔着一些杂物,顾夫人也能看清楚废墟中的动静:

“有人护着珠珠……正背着珠珠向外爬,远哥,快来帮忙清除杂物。”

“珠珠没事,她没事啊。”

顾夫人干劲更足,手搬脚踢,不过片刻就清理出一条狭窄的通道。

当然其中少不了顾远和百灵等人的帮忙。

不过顾夫人的力气震撼着所有人。

慢慢的,从缝隙中秦御的脑袋先露了出来,深深喘了一口气,秦御眯着眼睛,习惯昏暗的光线,乍然明亮的阳光让他有些不适。

失血过多,他疲倦无力。

他再睁开眸子时才看清楚面前人,顾夫人甜美柔弱,她双手撑着比她整个人都粗的一半房梁……果然名不虚传怪力惊人。

若没有顾夫人,他和珠珠不知还要深埋废墟多久。

他是听到动静,才慢慢爬过来的。

“主子。”

百灵跪地大哭,泪流不止,他也受了一些伤,胳膊断了,抬不起来。

他在坍塌前,得主子示意,守在房门内侧,秦御告白时,不愿让百灵听到。

这也恰好救了他一命。

百灵没有倒霉的同秦御和顾明珠一样被废墟掩盖。

秦御重新退回废墟,用尽不多的力气把顾明珠举高,“顾夫人先救珠珠儿。”

顾远手疾眼快,一把抱住流露小半边身体的女儿,用力把珠珠从废墟缝隙中拽出去。

让顾明珠平躺在地上,顾远先摸了摸女儿的脉搏,庆幸般松了一口气,“没事,她只是晕过去了。”

不仅没受内伤,皮都没破一块。

她衣裙上的血并不是自己的。

“顾夫人,我家主子还在里面,您可不能松手啊。”

百灵跪爬到顾夫人面前,砰砰砰磕头,一会额头便破了,流血不止,“主子还在里面。”

若是圆柱倒下,他的主子又得被砸回废墟中,单以他的力气,就算把主子身边的人都叫来,未必能抬起木头房梁。

“你别磕了,我不会放手的。”

顾夫人对着缝隙喊道:“俊小子快点爬出来,我……还要去看珠珠,没空同你磨叽。”

这叫磨叽么?

秦御手脚并用加快向外爬,好不容易爬出废墟,他彻底脱力,捂了一下额头被血湿透的帕子,侧头看了一眼躺在顾远怀里的少女,莫名觉得心安。

一切痛苦和后悔在这一刻彻底散去。

也直到此时,他才算真正得到新生。

顾明珠永远不会明白他承受了多少痛苦……为了挽回常婉最大的遗憾他赶过去救出她哥哥,改变他早逝的命运,可常婉却……死在火海之中。

当时他感到老天爷深深嘲弄,差一点就崩溃了。

亲手火葬常婉尸身时,更是痛得如同挖心一般。

他别无选择。

只有这么做,她才有可能重活过来。

她回来了,而且他们也相遇在最恰当的时候。

男未娶女为嫁,他坦诚无赖一点,他们之间的矛盾会少上许多。

“主子,主子。”

“让我歇一会,我有点累了。”

秦御喃喃说道,再睁开时,不会再有后悔痛苦了。

顾远抱起顾明珠,低头看了一眼同样昏睡过去的康乐王,自然没有忽略秦御唇边的淡笑。

少年英俊的脸庞血污汗水交错,很是狼狈,然他安心无憾的笑容令人心生暖意,照在他身上的阳光让少年显得格外温柔。

顾远没有忽略秦御额头的伤口,而他的宝贝却是毫发无伤,在危险生死关头,能看清一个人。

秦御这小子不错,但想娶走珠珠,还差得远。

“夫人记得给康乐王殿下上点药。”

顾远对正擦汗水的顾夫人道:“咱们夫妻不能忘记殿下对珠珠的救命之恩,王爷以后但凡有驱使,顾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睡梦中的秦御皱了皱眉,本能感到自己好似又被谁算计了。

救命之恩,顾远代女儿珠珠还了,定会让康乐王满意,将来秦御不会后悔救了珠珠。

顾夫人蹲在秦御身边,啧啧两声,“好好一张俊脸,差一点被毁了。用了如意的药,你脸上保准不会留下伤疤。”

顾夫人利落扯掉包伤口的帕子,将黑乎乎的东西均匀抹在秦御伤口处,“你可得保护好自己脸蛋儿,我女儿随我,只喜欢漂亮的俊小子。”

百灵:“……”

有点心疼主子了。

顾夫人不舍看了看药瓶,扔给百灵道:“每日三次,记得给你主子上药。”

百灵想说自己也有好药,但不知为何总有一股自己主子占便宜的感觉,不起眼的药许是比主子手中的外伤药还好用。

“母亲。”

秦筱沙哑的声音从安惠公主身后传来,正抱着顾明珠的顾远回头,眸子闪过一抹怒意。

虽有他的原因,不过袭击公主府,又是放火又是扔霹雳弹的贼人应该是为秦筱而来。

“你怎么还……还在?”安惠公主也不是傻瓜,催促道:“趁着没人,你快些走吧。”

她以为秦筱会被趁乱救走,已经做好为秦筱办后事的准备。

“我,不能走。”

秦筱轻声说道,“我走了,您更是说不清楚了。”

“砰。”

拳头打到肉的闷响,秦筱被巨大的冲力逼着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顾夫人收回拳头,冷声道:“你眼里还有安惠公主?你做得那些事,哪一桩都够让安惠公主死无葬身之地了。”

“公主这十几年养了一只白眼狼!”

“顾夫人不要骂秦筱。”

安惠公主泪流满面,跑过去查看倒地尚无法爬起来的儿子,“是我不好,他背负了太多太多,我做得并不好,帮不上他,无法让他忘记……忘记仇恨。”

“你脑子是不是有病?为了不曾养过你一日的人,伤害一直养育你,保护你的公主,而且你滥杀无辜,弄得余杭动荡,沿海村镇遭遇匪患抢掠,因为你死掉的无辜百姓冤不冤?他们不是你报复的工具。”

“你若一心复仇为何不去京城?不去刺杀真正的仇人?!”

秦筱撑起身体,低垂着脑袋。

顾夫人冷笑道:“胆小鬼而已,别说复仇,你甚至不敢以秦筱之名站在皇上面前!”

第七十章应对

他敢站在秦元帝面前么?

不敢!

哪怕他再恨秦元帝,他也不敢以秦筱之名站在秦元帝,他的外祖父面前。

男扮女装,纨绔成性十几年,他受了很多的委屈和折磨,不是为父报仇这口气撑着,秦筱坚持不下来。

不曾亲身体会,谁也不知堂堂男儿身着女子装束的痛苦和耻辱。

怕旁人看出破绽,他每日都要保养皮肤,涂抹浓烈的胭脂水粉,甚至定时刮去汗毛。

每一次都让他有生不如死被阉割的感觉,也就越发仇恨秦元帝。

然而先是顾明珠一番话令他看清楚往日有意忽略的真相,虽然真相残忍,但真相是无法否定的。

今日顾夫人的话彻底令秦筱无地自容,无可争辩。

“不要再说了,顾夫人,我求求你不要再刺激筱儿。”

安惠公主哭成泪人,也许是方才一系列惊变太刺激,也许在面临死亡时,她同顾远一样都想到儿女。

她抱着秦筱,哭道:“你们不知道他受了多少的苦,受了多少的委屈,白日佯装骄横,晚上他要读书到后半夜。你当他有今日是凭空得来的?没有刻苦的攻读,不够聪慧干练,又怎能以女儿身降服……刘广的余部。”

“爹,放我下来。”

顾明珠只是方才憋过气去,没有受伤的她,在顾远抱起她时就清醒了。

虽然她不知该如何面对秦御,却也不会再用装昏逃避。

无论秦御是不是也重生了,她同他之间总要有个结果。

拖泥带水,磨磨唧唧,别说旁人,她自己都会嫌弃自己。

“珠珠小心点。”

顾远小心翼翼放下女儿,偷偷甩了甩胳膊,绝不承认女儿太胖了,抱起来很吃力!

每次见胖嘟嘟的珠珠,顾远只有心痛。

“他是很努力,是很委屈。可这一切都不能成为他罔顾人命,以百姓报复陛下的借口。那些百姓不努力么?他们纵然生计艰难,依然顽强的活着,秦筱没资格决定他们的生死。”

顾明珠站在顾远身边,余光扫过依然昏迷不行的秦御,轻声道:“你了解过陛下?了解过你的外祖父么?”

秦筱怔怔望着顾明珠。

“以前我也认为皇上不会放过秦筱,不过方才我见到康乐王,在书房又见霹雳弹,也许陛下并非想象中的无情。”

她自诩最了解秦元帝,然而方才在黑暗的废墟中,她想到前世秦元帝病逝前后自己几处忽略的地方。

秦御暗地里的势力还能比秦元帝更为雄厚?

会不会秦元帝早就发觉秦筱真身?

“皇上初登帝位,江山还不稳定,依然有残余势力密谋叛乱。对刚刚降生的秦筱,皇上肯定无法容忍,他不想给余孽再添上一个造反的旗帜。”

“溺毙一个婴孩儿远比杀了长大秦筱容易。”

“……”

安惠公主呆呆的失神。

“如今陛下江山稳固,太子殿下正位东宫,诸皇子都很成才出息,余孽几乎清缴干净,剩余一些虾兵蟹将不是隐藏在江湖,就是避到海岛之上。纵然秦筱存在,也很难再颠覆朝廷。”

顾明珠缓缓说出自己的判断,“陛下难得糊涂一次……你最好不要辜负陛下最后这份慈悲心肠。”

秦筱死死咬着嘴唇,“可是迟了,已经迟了,我不愿随他们离开,他们已同我恩断义绝,再不会奉我为主。”

一声清脆的嘲笑从满身血污,脸庞格外干净的少女口中发出。

秦筱一瞬间面色惨白。

“统领几年的属下都能背叛你,你又亲口说出没有办法,掌握不住局面,你有何资格瞧不起陛下?”

“……”

秦筱默然。

安惠公主眼里闪过一抹佩服。

她是秦元帝的亲生女儿,却没有一个外人,一个尚未及笄的少女了解秦元帝。

九皇弟对顾明珠另眼相看绝不是眼睛盲了,更不是因其父顾远的才学。

顾明珠纵然身若肥猪,她也会绽放光芒。

“你这十几年的伪装,不仅骗了世人,连你自己都骗了。”

顾明珠唇边噙着嘲讽,“若我是你,纵是真正女儿身,断然不会让属下生出背叛之心,更不会无法叫停已经开始的计划。”

秦筱低头沉默片刻,从安惠公主怀里起身,顺手扶起她,深沉的眸子灼灼望着顾明珠,“我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挽回?”

怎么做才能不让顾明珠瞧不起?!

“收拾出一间干净的没有被破坏的屋子,咱们仔细商量出一个对策。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办法总比困难多。”

顾明珠挽住顾远,“我爹的智谋不比诸葛亮低,只是现在不显山,不漏水,没有完全展现辅宰之才。”

顾远唇角含笑,脸色也比方才好看许多,倒不是因为这些夸赞,而是这些话是从珠珠口中说出来的。

他早就说过,三个儿女中,珠珠天分最好!

他得到再多的赞誉也没有比女儿出色更令他欢喜荣耀。

“咳咳,远哥是聪明,不过珠珠啊。”

甜美的妇人挺起胸膛,两团丰盈越发显得高耸挺立,也更加凸显她凹凸有致尤物一般的风姿。

任何男人都无法拒绝顾夫人。

但在场的人没一个敢对顾夫人生出任何腌臜的邪念。

不怕被顾夫人一拳头砸死吗?

那可是能一脚踹裂巨石,单手撑起房梁的女人!

“若是打架,还得靠我。”顾夫人眸子水润,娇娇柔柔的,“我用一杆枪就能砸死百八十,远哥还要靠我保护,珠珠制定计划时,千万……”

顾远拳头抵着嘴唇,给了一个只有他们夫妻才明白的眼神。

顾夫人樱红朱唇微张,期期艾艾说道:“远哥,我虽然答应过你……可我还是想砸人啊。”

委屈至极的顾夫人很是令人同情,安惠公主看顾远的目光都不对了。

顾远咳嗽声更显得急促,一时不知该如何缓解尴尬。

顾明珠难得见顾远会有这样的不知所措,果然能治顾远的人,只有顾夫人。

顾远深爱的女子!

师傅曾说过,男人对心悦的女子总是没太好的办法。

前世秦御眼底时而闪过的无奈,是不是因为她?

第七十一章亲妈

顾远头疼欲裂,敷衍又慎重道:“你的事儿一会再议。”

顾夫人笑颜如花,泪水还没干,娇笑:“远哥对我最好了,我也最倾慕远哥。”

顾夫人挽住顾远另外一只胳膊,如同娇俏不解世间烦恼的纯澈天真少女。

她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世人就是喜欢顾远。

而顾远从未辜负她这份深情。

顾明珠和安惠公主眼里同时闪过羡慕。

只有受过情伤的人才会明白心仪上男子不难,彼此钟情也不难,最难得是这份感情无法持久专一。

说不准哪一日,倾慕上的男人就背叛了你。

顾明珠松开顾远的胳膊,避开顾远无奈宠妻的目光,却也恰好扫到秦御,眸子微沉,一时五味杂陈。

她永远不会似顾夫人一样率性真实。

天性使然,两世为人,即便她羡慕娘亲,也无法成为娘亲一样的人。

“娘,娘,您没事太好了……方才又是地动山摇,又是着火,吓死我了。”

江月曦一身狼狈,不知从哪个方向冲过来,不管不顾宛若如燕投入安惠公主怀中,麻花似扭动身体,双手紧紧环住安惠公主的腰,哽咽道:“女儿怕您出事,又怕再也见不到您了。”

话没说完,已经流泪不止。

本该楚楚可怜让人同情怜惜的江月曦,因为她突然胖了三圈,又因为脸上尚为完全褪去的红疹子,以及身上难以用香粉掩盖的气味,她并未得到任何人的怜悯。

反而令人作呕厌烦。

安惠公主推了推江月曦,同样是痴肥少女,顾明珠怎么就比江月曦强上许多,她敬佩又喜爱。

顾明珠道:“你怕死是真,怕见不到安惠公主只是因没有安惠公主,你便享受不到岌岌以求的荣华富贵,没有安惠公主,谁带你回京?你又怎么可能被封为县主?”

江月曦:“……”

被顾明珠的实话气得脸白了又白,红疹子越发明显,甚至忘了继续哭泣:“您看看顾明珠有没有点尊卑?我同娘说话,她也敢插嘴,她眼里根本就没有您这个公主殿下。”

顺带对顾明珠投去恶毒怨恨的目光。

顾明珠嘴角挂着浅笑,悠然自得。

连江月曦也不得承认同样是胖子,顾明珠比她好看讨喜。

都是因为怪病她才会臃肿,痴肥磨灭了她的美貌,更让她自信受挫。

否则她怎会同一个胖子比谁更好看?

安惠公主完全没有听到江月曦的告状,眸子不停转动,灵光一闪,急切看向顾明珠,征求般问道:“顾小姐的意思是……是可以继续喽?”

顾明珠微微颔首,安惠公主仿佛得到最大的肯定,向顾明珠福了一礼,郑重道谢。

江月曦差点咬掉舌头。

江月曦几天之内胖了几十斤,她的胖是虚胖,肥肉都是耷拉着,皮肤松懈,一旦她动怒,肥肉似肥油一般流淌,更显丑态。

安惠公主不仅没有责怪顾明珠,反而对顾明珠敬若上宾,比之对待顾远也不差了。

本来她该把顾明珠踩在脚下的,如今顾明珠比她漂亮得人心了。

这让江月曦如何能忍?

“我看那群贼子就是顾明珠引来的。”

江月曦大声道,“您不能再听任顾远父女胡说了,他们……他们不似好人,对您和公主府的财物图谋不轨。”

顾明珠笑盈盈看着江月曦,眸子闪过玩味,“是又怎样?你能奈我何?”

横竖需要不少的功夫才能清理好屋子,左右没事可干,与其看秦御让她心烦意乱,不如逗逗江月曦。

她是不会去打扰顾远夫妻的,更不想看他们郎情妾意,恩爱情缠。

因为她会羡慕,会嫉妒,更会可怜自己上一世怎就没遇见似顾远这样的好男人?

“自然是抓你去报官,让知府大人好好审问你,不用酷刑你不会道出真实目的。”

江月曦招呼自己身边的婢女冲上去。

以前她体重不如顾明珠,打不过,如今她比顾明珠还重,又有婢女助阵,就不信还打不过顾明珠!

“住手,江月曦你给我立刻停手……”

安惠公主从思绪中回神,见到江月曦领人袭击顾明珠,吓了一跳,连忙阻止。

然而已经迟了。

江月曦被一脚踹飞,重重落到地上,而跟随她的两个婢女也没落得好,脸上挨了两个巴掌,脸庞迅速浮肿。

“谁敢动珠珠一根毫毛?我踹死她。”

顾夫人站在顾明珠身前,水滴般的眸子闪过兴奋,“还是珠珠好,虽然那只肥猪不经打,但是也好过手痒难耐呀。”

顾明珠:“……”

出手的机会就这么飞了?!

“娘,下一次留给我好不好?”

“不好。”

顾夫人认真摇头,爱惜般摸了摸女儿脸庞,“珠珠身娇体弱,她不配珠珠教训,何况娘本来就该替珠珠教训她。”

“我可没有不打女孩子的习惯,不如远哥怜香惜玉,他总是算计来算计去,从不见他亲自动手。其实直接动手教训,打到他们恐惧哀求,才解气呀。”

顾夫人得意瞟了一眼顾远,“你以后少用些脑子,多用拳头。”

顾远看了看自己白皙的手掌,自己打得过谁,这是个很严肃的难题。

“珠珠也要学我,能动手绝不废话!”

顾明珠:“.......”

她倒是想动手,可娘亲给她机会了吗?!

“噗。”

江月曦刚刚爬起来,听到顾夫人的话后,嗓子一甜,呕出一口鲜血,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

她也叫女人?!

“娘,娘,帮我。”

江月曦眸子迷离,费力抬起胳膊伸向安惠公主,“我是您的女儿……”

看了顾明珠的娘,再看看她的娘,江月曦扎心啊。

“方才你说远哥和珠珠贪图公主财物?”

顾远抚了抚额头,江月曦真是倒霉,正好碰触到她两大禁忌。

一是有人欺负珠珠,二是有人说她没银子!

顾夫人从袖口掏出厚厚一叠银票,抬高手臂用力挥了挥:

“这些只是我给珠珠的零花钱,区区几万两,我抬抬手就能拿出一叠,今儿我就让你长长见识,何为有钱人!”

话落,顾夫人高高抛起银票,每张都是千两的银票漫天飞舞,好似能遮天蔽日。

银票大多飘落在江月曦身上,江月曦看得出银票真伪,她胸口更觉沉重,堵得难受。

“下一次还是撒银锭子吧,银票没气氛。”

顾夫人不无遗憾。

第七十二章改名

飘落的银票,好似在告诉世人,炫富就要找顾夫人!

安惠公主等人齐齐沉默,百感交集。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养出顾夫人的人也是一位强人。

更难得是顾夫人竟是嫁出去了!

顾远还对她情根深种!

顾明珠觉得她爹的日子从来不无聊。

顾远沉着冷静,甚至比方才显得从容淡定,瞥向众人的目光隐隐有着一丝嘲弄。

这就吓傻了?

同他相比,眼前的人太脆弱。

他早已被夫人锻炼出来了。

“屋舍收拾得也差不多了,进去谈。”

顾远率先转身,顾夫人赶忙追上去,“哎哎,远哥,等等我。”

扔出的银票,她就没有打算收回去!

顾明珠原本的记忆中,他们家的确不缺银子用,也没见顾远赚银子,可她娘方才扔出的银票不是个小数,放在寻常人家足够过上三辈子了。

她娘的银子都是嫁妆么?

何时山大王这么有银子?

她很想见见素未蒙面的外祖父。

“送江月曦回去。”安惠公主冷冷的吩咐,“以后不许她再出门,省得她给本公主丢人。”

“……娘。”

江月曦本就气火攻心,悲愤交加,听见这话,哇得又喷出一口淤血。

岌岌以求的荣华富贵离她很远,她明明做了那么多,为何安惠公主对她无动于衷?

她才是安惠公主的亲生女儿啊。

当江月曦看清楚站在安惠公主身边的少年面容后,大惊失色,“秦……”

正和颜悦色安慰秦筱的安惠公主斜睨了江月曦一眼,警告意味十足:

“你是本宫的女儿,已经上报给父皇知晓了,倘若出了变故,本宫逃不脱干系,背负欺君罪名的你也别想继续活命。”

“乖乖听本宫的话,你还是本宫的好女儿,若不然本宫也只能忍痛让江月曦病逝,父皇体察本宫丧女之痛,定会宽容本宫的过错。”

“略有亏欠的亲生女儿和素未蒙面的外孙女,哪个更重要?”

“月曦你是个聪明人,一定不会让本宫失望,是不是?”

安惠公主对顾夫人和顾明珠言听计从,在江月曦面前,她公主架子摆得十足。

江月曦那点小聪明在她看来,不足为道。

她只会佩服真正智谋高深有本事的人。

秦筱被安惠公主拽着跟上顾远一家的脚步,秦筱轻声问道:“她会不会走漏消息?”

“不会!”

安惠公主道:“江月曦对荣华富贵看得极重,日思夜想都是怎么做县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对她的好处更大,在没有得到比本宫更有权势的人支持前,她不会也不敢违背我的意思。”

“你看人的眼光不如明珠,以后当端正心思,否则让我如何放心你?”

十几年装傻充愣,纨绔嚣张的确让秦筱的性子眼界略有偏颇。

“我打算让秦筱死在方才的袭击之下。”

安惠公主开门见山,同顾远一家玩心思本就多余,坦率一些反而更好,眸子满含期许,“以后就让他随刘姓……”

“不妥。”

顾明珠几乎同秦筱一起出口。

秦筱眸光闪烁。

顾明珠道:“他也想到了,皇上纵然有那么一丝的慈悲心肠,难得糊涂一把,也是看在他身体里有自己血脉的份上。”

秦元帝直到最后皇子夺嫡最惨烈时,也没诛杀任何一个皇子皇孙。

但对朝臣对死敌从未手下留情。

“皇上不会让他继承死敌香火,给死敌传宗接代。所以他还是姓秦为好,名字嘛,可以再选一个,名忠?名诚,名忠义。”

顾明珠兴致勃勃替秦筱改名,所选的名字令安惠公主份外心疼儿子!

少女神采飞扬,愉悦簇在眉间,显得她极是生动。

她可以如同最为睿智深沉的智者,也会幽默调皮,顾明珠同他见过的任何女孩子都不一样。

他在男扮女装时,也曾同闺阁小姐们相处,每次都被小姐们弄得火大。

她们的完美仪态多是做给外人看的,争风吃醋,彼此明争暗斗绝对不少。

开朗大方的女孩子不是没有,不过有时也会有扭捏之态。

也许京城名门闺秀会好一些?

他已经没兴趣去了解。

男儿身长在闺秀中,对旁人也许是艳福,对他绝对是折磨!

“秦臣,本王认为臣这个字,适合他,也能让父皇满意。”

康乐王出现在门口,逆光而站,显得他身影笔直修长。

换了一身干净的外袍,明显略大了一些,然穿在他身上衣袖随他步伐而翻滚,只觉飘逸。

即便是他额头包扎伤口的白布也丝毫不曾影响他的俊容!

他一双眸子漆黑明亮,落在顾明珠身上时,似有一股化不开的温柔。

顾明珠习惯般抚摸朱唇,有意无意避开秦御,“臣,倒是合适,若是再加上他迷途知返,主动帮陛下剿灭余孽,陛下这口气也就散了大半。”

“一切的前提是,公主府被炸了也就炸了,其余诸村镇不能有失。”

顾明珠正式许多,问道:“你是否同意?这是我们坐在此处商量接下来计划的前提,还有就是阿秀的弟弟,你到底把他弄哪去了?余杭知府为何会帮你?”

前世她一直认为刚正不阿的余杭知府竟也罔顾人命,为了某个原因就不顾百姓死活,着实令她有错看人的郁闷。

明明后来他的名声是那么好,民间都有青天之称,却有着一段不为人知的黑历史。

若是没有顾明珠,阿秀弟弟的案子绝对会成为一桩铁案,无人再提起。

百灵不用主子吩咐,搬了一把椅子放在顾小姐身边,低声道:“主子身子还很虚弱,此处朝阳,对您身体有益处。”

回去重重有赏,

秦御一屁股坐在顾明珠身边,抢在顾远开口之前,手撑着下颚,气虚微弱,好似病得很严重。

康乐王好似变了一个人,蹙在眉头阴郁完全消失,整个人有股发自内心的温柔,也不再有高不可攀距离感。

当然也更无赖更难对付。

“虽然这么说远哥会生气,可我还是觉得他比远哥年轻时好看。”

顾夫人欣赏般望着秦御,啧啧道:“老头子没有骗我,世上有比远哥更俊的人。”

第七十三章相对

顾夫人永远不在状态之下,说出的话让人又震惊又是无奈。

生她的气吧,她又没说错。

何况他们都加起来未必打得过顾夫人。

不惹一直嚷嚷着手痒的顾夫人动怒揍人,已经是他们的幸运了。

不想挨揍就只能忍着。

“外祖父不曾叮嘱娘少说话么?”顾明珠问道,“他对您就这么放心?”

用拳头虽是爽快,可世上充斥着阴谋诡计且人心叵测,这些都不能用拳头解决。

顾夫人纵是有万人不敌的力气,终究无法抗衡阴谋。

“老头子为啥不放心我?以前在银子寨,谁敢惹我?五叔他们把事都办得妥妥当当的,我只需要下山劫富济贫就行了。”

“后来我嫁给远哥,金盆洗手随远哥回乡,老头子只在金玉如意出生时回来过一次,十几年没个音信,我不也过得好好的?”

“爹,辛苦您了。”

顾明珠不知该不该同情顾远,外祖父显然有女婿后就不操心了。

顾远笑容温柔,轻声道:“等珠珠遇见一个肯为之付出一切,只为她开心自在的人时就明白了。”

他一点都不觉得委屈,更不会觉得夫人幼稚可笑。

顾明珠控制自己不去看秦御。

秦御眸子微沉,说不上失望。

这就是她。

让他无可奈何又情根深种的女人。

不见她时患得患失的思念,见了又会惹一肚子气!

“九皇弟用些糕点先垫垫底。”

一旦秦御有个头疼脑热,安惠公主可无力抵挡皇后娘娘的怒火:

“我已让人给你熬汤药补品了,方才你流了太多的血,得补补元气。”

她亲自把各色余杭特色点心摆上桌,在众人面前,她好似成了客人,成了个伺候人的。

偏偏安惠公主没有任何不自在。

“我觉得臣这个名挺好听的,筱儿……他若是不反对,就定这个名吧。”

安惠公主挑了咸味儿的点心递给秦御。

九皇弟送了臣字,她就可拉九皇弟下水,儿子平安无事度过难关的可能性更大。

父皇对九皇帝始终是不同的。

顾明珠看到安惠公主避开某几样甜腻的点心,想到秦御的特殊爱好,道:“我看豌豆黄挺不错,王爷不妨尝一尝。”

吃自己不喜欢的点心一定很不舒服,秦御方才的损耗太多体力,是该好好补补。

“九弟最不喜欢甜食,从来不碰的。”

“……”

顾明珠惊讶张了张嘴,不喜欢甜食?!

怎么可能?

她唯一拿手的几道点心都是甜口的,每次他都是一脸挑剔吃得干干净净。

只有她特别高兴时才会下厨。

也不全是做给他吃的,只是每次她做点心,他都恰好出现。

她的部下都是他的臣子,怎敢同他争抢几块点心?

点心都进了他的肚子。

后来她嫌弃他埋怨太多,索性再也不下厨做点心了。

秦御默默吃着点心,按照前世的性情,他一定会说一句,现在口味变了,喜欢吃甜食了。

今生他不会说,面子该丢就要丢,身段该放下就要放下。

端得太高,永远无法取信于她。

他又骗她了吗?

顾明珠本能拒绝这个念头。

秦御不至于在这样的小事上骗她。

他为何这么做?

顾明珠掐断继续深想下去的念头,道:“甜食,我是喜欢的。”

秦御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点心,目光在几盘甜腻的点心上打转,哪个看起来不甜一点?

总要有个适应的过程。

虽然上辈子他适应了几次都没能适应甜腻的味道。

每次吃了她做得点心,他回去都要闹上半天的肚子,味蕾完全被破坏几日缓不过来,吃什么都觉得恶心。

可他还是每次都会去抢点心吃。

只是后来他这项福利也没有了。

最后她专门给他做了一盘子点心,只为同他告辞,以誓言骗他,以点心贿赂他,让他放她领兵出征……

秦御眸子微沉,拿起嘴甜的点心放入口中,仔细咀嚼,甜腻的味道还是很讨厌,此时心头却也是甜的。

最痛苦不是甜腻的味道,而是最后那盘点心变冷变硬,变得不再有任何甜味。

等待的人却只给他留下一口衣冠冢。

本来他准备在同她大婚时坦诚的事,终究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顾明珠抓住秦御的手腕,“算了,你还是吃别的吧。”

莫名她感到心口酸涩。

秦御微微翘起嘴角,笑道:“珠珠儿喜欢的,我都喜欢。”

顾远淡淡说道:“珠珠哪样都不喜欢。”

这小子得寸进尺,再这么下去,珠珠很难不对秦御动心。

当初岳父考验了他五年,他曾经想过要对自己女婿同样考察五年,不,要比他多一年的考验。

再让秦御继续撩拨情窦初开又只喜爱俊美小子的珠珠,怕是下个月,他就要多个女婿了。

“哦,那就都不吃了。”

秦御干脆利索直接顺着窗户把一盘盘点心扔了出去,“珠珠儿不喜欢的,我也不喜欢。”

顾远:“……”

他当初怎就没有秦御这样的厚脸皮?!

咯嘣咯嘣的声音打破顾远和秦御之间的敌意,他们同时回头。

顾夫人翘着二郎腿,一手捧着榛子,手指轻轻一捻,坚硬的果壳破碎落在她脚边,只有榛子仁留在她手中。

“娘。”

顾明珠不明白榛子又是从哪来的?“您不是只装银票么?”

这同顾金玉随身携带板砖多像啊,他们都把东西藏哪了?

顾夫人又掏出了一把榛子,“银票方才都撒出去了,现在我身上没了,只有榛子,珠珠要吃么?娘给你剥壳。”

顾明珠:“……”

“吃榛子看俊小子和远哥相对,太适合了。”

顾夫人吹去榛子仁外面的软皮,包着帕子递给顾明珠,“当年我就后悔,老头子同远哥相对时,没敢剥榛子,那时我发誓一定要生出女儿。”

“为了生女儿,我还向普陀山的观音菩萨道场捐了两万两银子呢。菩萨保佑,菩萨慈悲,我有两个女儿,可以看上两次嘞。”

顾夫人的话再次令屋子里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直到秦筱咳嗽打破寂静,向秦御躬身道:“多谢康乐王殿下赐名,以后我便是秦臣,只要陛下不罚公主,我愿意一生忠于秦氏一族。”

第七十四章阴司

秦元帝之臣,秦氏子孙。

安惠公主袖口掩面,喜极而泣。

她终于不用再夹在父皇和儿子之间左右为难了。

虽然父皇牺牲了她的婚姻,杀了她的丈夫刘广,可她也享受到公主的荣华富贵,至高的地位。

偏执执着于复仇的儿子是她唯一担心的人。

再多的俊美男子环绕讨好都无法驱散她心头的阴霾。

直到秦臣站直,秦御才抬眼看他。

秦御目光深邃淡漠,很难再见到任何的温柔之意,俊脸依旧带着儒雅的笑,秦臣莫名涌起一股惧意。

他仿佛面对长辈,突然想到秦御是九皇子,可不就是他的长辈么?

他得称秦御一声舅舅!

秦御说道:“先别忙着表忠心,看看父皇如何处置江月曦再说。余杭知府肯通融那桩案子,你手中一定有他的把柄,你借把柄算计他,他势必不会同你罢休,此人心思极深,最是爱惜羽毛,你此举恐怕是得不偿失。”

安惠公主讶然道:“那我是不是去同他说一声?”

秦御摇头道:“余杭知府位置要紧,他已简在帝心,不日便会提拔荣升回京,许是会被父皇委以重任。这桩案子只怕会是他的一个心结,你再说什么都没用。”

“余杭知府出身贫寒,能一步一步走到今日依靠得便是良好的名声,他若想继续为官继续高升,就不能让这个污点存在。案子已经判了,翻案对他不利……”

“他只能让所有知道此事的人永远闭上嘴。”

顾明珠缓缓接上秦御后半句话,彼此之间目光相碰,只有一股他们之间存在的默契。

前世,只要她制定的策略,他总能执行得很完美。

反过来,他定下的谋划,她也总觉得如同自己想出来的一般。

秦御能笑到最后,坐在龙椅上,他们的默契功不可没。

否则她纵有滔天的本事也无法辅一个不懂不信自己的人争得帝位。

秦御儒雅笑容多了几许愉悦。

顾明珠移开目光。

难怪前世安惠公主突然遭到御史等多人的弹劾,还有御史举报她买官卖官,收敛钱财,安惠公主被秦元帝叫去宫中,此后便彻底失去帝宠,风光不在。

那秦筱呢?

前世他不是死了,就是浪迹天涯。

顾明珠眸子一暗,前世看到未必就是真的,穆青天也有不可告人之事。

她所认为的好官好人也未必就没有任何的污点。

有顾远这个例子在,她很难再把顾远同前世深不可测的顾首辅当做同一个人。

她是不是也错看了秦御?!

安惠公主面容煞白,“这可怎么好?怎么好?”

秦御淡淡说道:“这要看……秦臣是不是下得了狠心,有这么个敌人,许是还窥视他秘密的敌人在,不是他失去一切,就是秦臣浪迹天涯。”

“他官声一直不错,又有一颗爱民如子的心,余杭有今日的繁荣,他居首功。”

安惠公主听出秦御口中的杀意,“我亲自去求他,也不成么?”

秦御安然若素,仿佛暗示抹杀余杭知府的建议不是他说的。

安惠公主觉得自己问出了一个极是愚蠢的问题,寻找援手。

顾明珠推崇过余杭知府,想来一定会有别的主意,她看过去时,顾明珠正往口中扔榛子仁,那副满不在乎的神色同……同九皇弟有几分神似。

顾明珠也是主张就此除去余杭知府的。

杀人,杀一个素有官声的人,他们就没一点的负担?

偏偏顾明珠又为村镇的百姓怒斥秦臣罔顾人命。

“以后纵然他做了再多的好事,始终无法掩盖这桩错事。”

顾明珠看出安惠公主的心思,淡淡道:“何况你怎会知道他以后不再为一己私利判错案子?”

她从来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心慈手软也做不到前世她的成就,她的心早已冷如刀,硬如铁。

秦臣扶了一把安惠公主,缓缓说道:“我会让他这个知府做不下去,只能辞官回乡。今日我能用他的侄子威胁他,改日会有另外的人同样用此策收买他。除非他侄子死了,可是……他舍不得自己的私生子死。”

顾夫人竖起耳朵,眼里闪过兴奋的光芒,“快,说说,说给我听听的,他的侄子是他私生子……原来他还盗嫂啦。”

顾明珠眼底同样噙着兴趣,只是她伪装得更好。

此时此刻谁还说顾夫人和她不像?

都是那么的爱听八卦。

连她们的眉眼神色都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顾远端起茶盏慢悠悠品茶,能让妻女高兴的事,他从来不会阻止。

爱听八卦,爱故事话本,爱英俊的少年,她们母女像极了。

相反如意就不似夫人,每次陪着夫人一起听八卦看话本对如意都是不小的折磨。

越是荒诞离奇,越是后宅阴司,她越是喜爱。

顾远竟然在秦御眼里看到了自己对妻女得宠溺……秦御同他是一样的。

秦臣在四道好奇灼灼的目光下,艰难发声:“余杭知府自幼家贫,能进学读书全靠兄嫂省吃俭用筹集出束脩,他大哥染病卧床不起,他和嫂子一起伺候兄长,不知怎么他同嫂子就有了首尾,许是被他大哥看破,很快他的兄长就一命呜呼,而同时她嫂子产下了遗腹子。”

“后来他高中,娶了夫人,却从未放弃供养寡嫂,抚养唯一的侄儿。”

“那他还同寡嫂偷情么?”顾夫人兴致勃勃问起。

“……不知道。”

秦臣摇摇头。

“他夫人知道么?知道他盗嫂?”

这次换成顾明珠提问了。

秦臣怀疑听错了,这话怎可能从顾明珠口中问出来?

“他夫人知不知道丈夫的侄子其实是丈夫的亲生骨肉?”

“……”

你们母女是说好的,一个接一个的询问这些八卦。

他哪会仔细打听八卦?

顾夫人遗憾道:“你知道的也不多嘛,这点阴司能威胁余杭知府,他竟是被你唬住了。”

“远哥,余杭知府是那么好骗的人吗?咱们是不是借着这件事先去骗他一把?我听你说过镇国公府在余杭等地收到的银子暂时存放在余杭府衙。”

第七十五章 真相

她娘是要去劫镇国公的收成银子么?

那可是一笔数目不小的银子!

“您不是金盆洗手了吗?”

顾明珠诧异问道:“金盆洗手后就此退出江湖,不再做山大王劫富济贫,不理会江湖是非。”

她只好奇金盆洗手后还能劫银子,并没有对娘亲劫富济贫表现出任何的反感。

顾远眸子闪过欣慰。

他不希望自己夫人被女儿轻视,珠珠太过天真,容易受外人影响。

追其原因,都是他宠的!

他没办法板着脸似教导金玉如意一般教导珠珠。

每次他想下狠心教训珠珠时,总能想起珠珠吃过的苦,再硬的心也软了下来。

夫人从不曾为教导珠珠发愁,一直笑顾远想的太多,珠珠长大就懂事了。

她可不想珠珠同如意一般冷淡清冷。

爱玩爱闹,撒娇天真,才是豆蔻少女。

她总是抱怨顾远把金玉和如意给‘毁了’。

夫人比他聪明,珠珠果然蜕变成长了。

顾夫人挑起眉梢,“我啥时说要劫富济贫了?我这人一向注重承诺,不管旁人如何,反正我金盆洗手后就不会再去做山大王。”

“珠珠啊,我不是个成功的山大王,继承老头子的寨子后,我撒出去济贫的银子比抢回来的银子多得多,唯一……唯一成功的一次就是抢了远哥上山。”

“咳咳,咳咳。”

顾远拳头抵着嘴唇,感到安惠公主等人的目光,嘎然道:“不是她抢的我,是我们早有默契,算是互相抢吧。”

顾明珠忍者笑,“爹,我相信您的话,您和娘互相抢着玩。”

顾远:“……”

珠珠也学坏了!

都是秦御的原因。

秦御莫名觉得后背一紧,他可没有笑话未来岳父岳母,一直很淡然安静。

虽然他在心里笑了好几遍。

“娘怎会对镇国公府的收成银子感兴趣?您若想玩,咱们可以借着余杭知府的秘密让他做别的事,镇国公的银子之所以放在余杭府衙,是因为镇国公夫人萧氏每年都会拿出三成收入资助贫困学子。萧夫人怕皇上猜忌以为他们收揽民心,她便以官府的名义行善举。”

她敏锐感到数道异样的目光,想不出哪说错了,索性停口。

顾远眉头皱得很紧,按住夫人的手腕,问道:“珠珠佩服镇国公夫人?”

倘若珠珠说是,便是严厉教导,他也要纠正珠珠对萧氏的好感,哪怕对珠珠坦诚一切也在所不惜。

安惠公主同秦臣担心多过看热闹,顾明珠这是要认贼做亲?

秦御一直淡淡笑着,信心十足。

顾明珠不好说自己知道霹雳弹来自镇国公,虽然她不大明白镇国公怎会让霹雳弹外流,她原本猜测是不是安惠公主得罪了镇国公。

顾远的慎重,顾夫人的欲言又止,令她推翻原先的念头。

镇国公同顾远应该在此时已经结怨。

前世镇国公的传承就是断在顾首辅手上。

“我不认为萧氏善良,她不过是邀名而已,毕竟当年她同镇国公定情时,镇国公原配夫人还健在。”

顾明珠道:“再多人美化她痴心付出,真情难得,也无法掩盖她爱上有妇之夫的事实。镇国公的原配夫人故去怕也是被她郁闷所致,纵然她没有亲自逼死原配,借助士林和读书人口口相传的真情,逼得原配夫人一退再退,最终撒手人寰。”

“这些年她为了洗去污点,着实做了不少的善事。为名声做善事比比皆是,她格外令人不齿。何况她不过是左手倒右手而已,她早已暗中操持资助的书院,受过她恩惠的学子,侥幸高中的人必会登门道谢,她可借此拉拢他。”

“而没有高中的学子,离开书院后,也要做辛苦的活计,还上书院发给他的银子!”

顾明珠眼里闪过不屑,“论手段之深,计谋之毒,萧氏也是女子中的翘楚了,同那些逼着开国勋贵休弃老妻迎娶自己的名门小姐相比,她的手段要高上许多。”

安惠公主大开眼界,喃喃道:“没想到她竟是这样的人。”

在京城贵妇中,镇国公夫人萧氏可是鼎鼎大名,连她们这些公主见到萧氏都会低上半头,有不少的女子以萧氏为榜样。

顾远眸子闪了闪,问道:“关于书院的事……也是姜烨说的?”

看了秦御一眼,顾远再次感叹:“他知道一些内情倒也不稀奇,定国公夫人也姓萧,她们姐妹关系匪浅。”

顾明珠连连点头道:“就是他告诉我的。”

多背几次锅,姜烨就习惯了。

她自然不能说这些事是顾远揭露出来的,在前世可是引起好大的震动,顾远甚至让那些为还钱而穷困潦倒的人进京。

他们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痛诉书院的无情。

发给他们的银子不过几两,可他们却要还几倍,甚至十倍的银子。

“砰。”

顾夫人直接拍碎桌子。

安惠公主再次感叹顾夫人力气恐怖。

幸亏她一直对顾远以礼相待,顾远的拒绝她,她也没做出强迫顾远的事,更没因爱慕顾远苦苦纠缠。

镇国公夫人萧氏同顾夫人对上,想来萧氏也会头疼。

……只是萧氏毕竟占着长辈的优势,算是顾夫人的继室婆婆,顾夫人未必能使出恐怖的力气。

安惠公主已经确定顾远就是镇国公失踪的嫡长子!

“这笔银子我拿定了。”

顾夫人看都没看一地的木头碎屑,“珠珠别误会我金盆洗手后还去抢劫银子,我只是拿回自己的银子,算不上抢劫。”

“夫人……”

顾远担心般看着女儿,果然,珠珠一脸惊诧,叹了一口气道:“等此事事了,我再详细同你说。”

顾明珠看顾远的相貌,再结合发生的一切,得出真相……镇国公是顾远的亲生父亲!

前世她就觉得顾远同镇国公有些相似,不过顾远从未有过任何异样。

没揭穿萧氏前,顾远对镇国公恭敬又客套,她看不出顾远有任何的敌意。

后来朝廷上出现几个更像镇国公的年轻官员,她也就当世上总有一些神似而没血缘关系的人。

第七十六章秘闻

“算上今年,镇国公夫人萧氏资助书院学子不过才三年而已。”

顾明珠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在心里盘算起来娘亲能劫回多少的银子。

江南是秦元帝的起兵之地,跟随秦元帝最久的镇国公在江南人脉很广。

他曾经代替秦元帝督战各个重镇,镇国公借助职务之便,收敛一些银子和田产,秦元帝也是默许的。

自从秦元帝登基后,风调雨顺,很少有天灾降临,尤其是江南更是繁荣富庶。

镇国公这些年的收入应该很可观。

顾远长出了一口气。

他不想当着外人面大谈特谈同镇国公的恩怨。

他无需旁人帮忙复仇,也无需外人同情怜悯。

顾明珠眼里闪过遗憾,“这些年她还是比较谨慎的,很难揪住她的尾巴,接受她资助的寒门学子也不过只有二三人离开书院,就算我们把证据摆出来,萧氏也可推到旁人头上去。”

停顿片刻,顾明珠不动声色看了秦御一眼,“陛下如今最信任的人莫过于镇国公,最得宠的宠妃莫过于萧妃,最倚重的儿子莫过于萧妃所出三皇子。”

秦御唇边挂着浅浅的笑,点头道:“的确如此,三皇兄几次威胁太子的储位,萧妃面上对母后恭谨有加,却是个心狠的,朝思暮想就是把母后从凤位赶下去。”

“萧妃之所以得宠,其中的原因……也有镇国公夫人的因素。”

“九皇弟慎言。”

安惠公主阻止秦御。

皇家八卦,尤其是父皇的隐秘事就这么说出来,妥当吗?

九弟是太信任顾远一家人,还是不在意父皇呢?

“哈哈,俊小子快说,快说。”顾夫人抚掌大笑,赞赏般道:“你若讲得好,我让珠珠……准许你陪伴珠珠一天。”

顾明珠:“……”

顾远扶额,“珠珠是咱亲生女儿!”

“我也没说不是亲生的啊。”

顾夫人嗔怪瞥了顾远一眼,好似顾远问题有点蠢:

“珠珠正是豆蔻年华,本就该鲜衣怒马,写意风流般过日子,她身边有个伴不是很好?金玉如今在养伤,如意照顾金玉,五叔他们另有安排,珠珠独自出门,我不放心啊。”

“万一她饿了,怎么办?”

“万一她想买东西,没银子怎么办?”

“万一有人欺负她,不对,是万一她想欺负别人了,远哥舍得珠珠自己动手?”

顾夫人理直气壮,“有俊小子陪着珠珠,这些事,我就不用再担心了。”

秦御:“……”

被噎了一瞬,秦御品过味来:“我一定让顾夫人满意,不让珠珠操一点的心。”

崽卖爷田不心疼,他父皇的风流八卦多了去了,讲几个取悦岳母,有错吗?

同珠珠儿朝夕相伴就是他朝思暮想的好日子。

伺候珠珠儿,不让她动手,把一切都捧在她面前,他也没觉得有错。

他做了两辈子的美梦,终于要实现了。

“我可以陪着珠珠。”

顾远不愿意见秦御得意,决定私底下同夫人好好说说给珠珠选择女婿的事。

顾夫人抿了抿嘴角,“远哥,你太老了,不,是我们都老了,不适合陪着珠珠儿逛街游玩。俊小子鲜灵,看着就赏心悦目。”

顾远:“……”

决定了,他要同夫人分房睡半个月,绝不会让她靠近他一步!

顾夫人摸了摸鼻子,小声嘟囔,“而且你也不大会骑马,到头来若让珠珠保护你,那可就尴尬了。”

“我真是为远哥着想,为你操碎了心。”

顾夫人身手轻轻摇了摇顾远的胳膊,抬起水蒙蒙,雾蒙蒙的眸子,凑到顾远耳边,吐气如兰,“别不让我上床,好不好……我刚刚学了不少的姿势,咱们可以试试啊。”

那上挑的尾音魅惑迷人,足够让顾远心狂跳几下,身子也酥了半边。

新姿势啊。

哪一次不是她玩得最高兴?

虽然他也挺高兴,挺享受,但夫人远比他得意。

顾明珠第一次恼恨自己耳聪目明。

她是该笑呢,还是该同情她亲爹呢?

秦臣双眸无神呆傻一般,显然他也听到了一些。

安惠公主很茫然,应该没听到。

不过听到了,只要是女人也只会羡慕顾夫人。

秦御……他竟然眼里也是羡慕?

肯定不会羡慕顾夫人,难道他羡慕顾远?

前世她不曾在意过秦御有多少的女子,无论是在王府,还是后来秦御登基,她从不踏足后院后宫。

唯一接触过的女子就是谢氏。

从只言片语中,她听出谢氏的孤寂,谢氏亦稍稍透漏过,秦御有点不行!

后来秦御单独找过顾如意,不让她跟着去。

当时她认为秦御是去找如意神医治疗隐疾去了。

顾远过得日子,正是秦御想要的。

她若是如同顾夫人一般,让他干啥都成。

哪怕她有顾夫人一半,不,三分之一,他做梦都会笑醒。

秦御有几分幽怨的目光扫过顾明珠,少女眸子闪烁,嘴角噙着坏笑,她绝对又想到了‘折磨’‘嘲笑’他的事。

“父皇对母后有敬有感激,若说最让父皇心仪喜爱的女子,应该是镇国公夫人萧氏。”

秦御继续出卖秦元帝的情史,“当初他比镇国公迟了一步见到萧氏,而且萧氏所嫁所爱的人是镇国公,又为镇国公牺牲颇多,父皇不好纳萧氏为妃,换了旁人,父皇会做出夺臣妻的事。”

“也许得不到才是最好的,萧氏越是对父皇不假辞色,父皇越是放不下她。”

顾明珠神色微凝。

一直注意她动向的秦御立刻改口:“我同父皇不一样,得到心仪的人,只会更宠她。”

顾明珠扯了扯嘴角,相信秦御?还是相信谢氏?

她谁也不信!

“王爷同我的意思是一样的,眼下并非揭穿萧氏最好的机会。”

顾明珠避开秦御,直接说道:“证据再充足,皇上不相信,萧氏的地位就稳如泰山。”

她不能用前世顾远用过的法子,那时候秦元帝龙体虚弱,被儿子孙子们闹得不得安宁,已变得疑神疑鬼,镇国公也逐渐失去他的信任。

即便当时顾远揭穿萧氏的伪善,萧氏也只是名声扫地,她还是镇国公夫人,朝廷一品诰命!

第七十七章安排

总之一句话,时机很重要!

大势不会因为她重生成顾明珠就一下子转变,更不能照搬上辈子所见所闻。

当时顾远已是朝廷新贵,颇受秦元帝重视的官吏,而且顾远当时也有不少的支持者,他们足以帮顾远抵挡下镇国公一系的反击攻讦。

如今顾远还在蛰伏,只是一个尚为踏入官场的书生。

秦元帝断然不会眼看顾远整垮萧氏,进而影响镇国公。

纵观秦元帝的一生,他对儿孙没有下过死手,另一个例外的人就是好兄弟镇国公了。

虽然最后他对镇国公也失去信任,疏远防范镇国公,不让镇国公再上朝议政,直到秦元帝驾崩,镇国公依然好好的。

在秦御登基后,镇国公才被已是首辅的顾远彻底抹去。

顾夫人说道:“我只是去拿回顾家的银子,现在还没想拆穿萧氏。你娘没那么蠢,只是懒得动脑子。倘若我同你爹都是爱算计动脑子的人,我们之间怕是早就打起来了。”

“记得娘这句话,找夫婿不能找同你性情相似的,而是要互相补充的人,如此日子才能过得顺心愉悦。”

顾明珠心头涌起一股怅然,是不是她和秦御太像,才没办法交心,彼此信任!

秦御面色一黑,闷声道:“顾夫人不想再听后宅的消息了?”

顾夫人爽朗一笑,指着秦御的鼻子,洒然道:“俊小子小看了我,珠珠才是我的至宝,我可以失去家财,失去性命,唯独不能拿儿女的幸福去换什么。”

“当然,我也不能失去远哥。”

顾夫人握住顾远的手,“我们是要白头偕老,相伴终生的,若是我先去了,会在奈何桥上等他,下辈子,我还会把他抢走。”

她不希望顾远死在自己之前,没有顾远的日子会她很不开心,哪怕她有儿女相伴,整日撒钱炫富。

顾远眨了眨眸子,轻声道:“今晚咱们就试试吧。”

方才不让夫人上床的人是谁?

反正不是他!

而且男人都是善变的!

“拿回银子,远哥想要的,我都给买。”

“……那好像是顾家的银子,夫人是以我的名义去拿的。”

“可是家里的银子不都是我的?”

“……”

到现在他还每月向夫人要零花钱。

秦臣觉得有必要把注意力重新拉回来。

他们聚在一起不是为看顾远夫妻的恩爱缠绵,也不是打听秦元帝的情史八卦。

他再次切入正题,说道:“阿秀的弟弟钱谦是余杭知府侄子的同窗,余杭知府有三个女儿,一直没有儿子,这也是他无法放弃侄子的原因。”

“他叫什么?”顾明珠也看够了爹娘的恩爱,“他是不是在书院有欺负钱谦?”

“他姓穆名鹏,说欺负倒也谈不上,他在穆大人教导下,成绩一直不错,很多人都愿意跟他。”

“唯有钱谦是个例外,穆鹏主动示好,钱谦无动于衷,那日我去找穆鹏,正好碰到他把钱谦绑在树上,我出手阻止,却一时大意,被钱谦看穿了男扮女装。”

“穆鹏不知为何极是恼恨钱谦,提出让钱谦滚出书院的要求,我怕钱谦说出去我的秘密,便答应下来。”

秦臣万万没想到一个他一只手就能碾死的钱谦,竟引来顾明珠,进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钱谦现在何处?不会被穆鹏给藏起来了吧。”

“我只负责安排钱谦的罪名,至于钱谦被关起来后的事,我……”

秦臣不敢去看顾明珠那双明亮的眸子,“穆鹏是个小心的人,我猜钱谦应该在知府府上。”

没什么地方比余杭知府府更安全,为方便知府处理公务,府邸一般会安排在府衙之后。

有当值的差役在,百姓也不会轻易去府衙,穆府是最为安全的地方。

“你栽赃钱谦的女子是哪寻来的?想要陷害钱谦很容易,为何要用奸杀的罪名?”

不仅顾明珠露出不悦,顾夫人以及安惠公主看秦臣的目光都带有一丝的埋怨。

秦臣沉默一会,缓缓说道:“当时我只想尽快逼穆大人调开几个重镇的守备,以私生子逼迫他按照我的计划行事,只派了几个手下去协助穆鹏,等我同穆知府商谈好条件,并安排好一切后,才从属下口中听说钱谦以奸杀罪名被判腰斩的消息。”

“娘去拿银子时,记得把钱谦救出来,顺便……”顾明珠浅笑,道:“顺便废了穆鹏,就踹他的命根子。”

顾夫人罕见严肃说道:“我记下了。”

顾明珠看过案宗,既然证据确凿,女子在生前就被男人侵犯了,不是钱谦,只能是穆鹏。

“你同穆知府见过面,想来知晓知府府邸的布置。”

“我这就画出来。”

秦臣快速提笔画出知府的地形图,他怕顾明珠生气,更怕她冷淡对自己。

“其实不用地形图,打进去就是了。”

“娘还是看一看为好,我和爹不放心你呀。”

顾明珠劝说娘亲记住地形图,“这只是小试身手,明日还有大仗需要您。万一今夜娘擦破了皮,爹肯定不会再让娘出手了。”

“不如爹去接应娘吧,万一娘太过冲动,兴奋过了头,只有爹能叫住娘。府衙能不毁就不要毁了,省得娘再承担一项罪名,咱们虽然不怕,可也不能罔顾国法律条,给萧氏留下把柄。”

顾明珠伸手,秦御从秦臣手中夺过毛笔,递了过去,把毛笔轻轻放在她的手中。

他的指尖划过她的手心,两人同时身体一僵。

顾明珠低头在宣纸上写了几行字,吹干墨迹后,交给顾夫人:

“您拿走银子后,把这张纸放到原处。咱们现在虽是对萧氏办法少了点,但总要让她知道……她惹了怎样的人,不是人死了,她就可以安枕无忧。”

不管顾远娘亲,她的亲祖母故去是不是有萧氏的黑手,顾明珠都会替祖母报仇!

前世她就没吃过亏,今生亦然。

“该是咱们的东西,旁人别想沾一分一毫,此事事了,咱们一家去京城……讨债去!”

顾明珠听到嘤嘤婴的哭声顿时泄了怒气,无奈问擦着眼泪的顾夫人,“您又怎么了?”

顾夫人靠在顾远身上,柔弱道:“远哥,珠珠多像我啊。”

第七十八章偷溜

众人再次沉默,顾夫人的戏真多!

顾明珠继续说道:“公主府和余杭城多处起火,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穆知府定会小心戒备,不排除他把所有差役和守备人马都调到府衙,毕竟府衙一旦被贼子袭击,纵然他往日功劳甚大,也难逃陛下的责怪,他的仕途也就到头了。”

“反之若是他能坚守住府衙,安抚余杭百姓……”

说到此处,顾明珠眸子微亮。

原来前世穆知府步步高升,也有余杭城没有丝毫的损失的功劳。

按照秦筱原先的计划,整个江南重镇都会受到不小的冲击,百姓陷入兵灾火海,提前清楚秦筱整个计划的穆知府虽然迫于同嫂子的奸情不得不配合秦筱。

他反过来也可利用秦筱,达到自己的目的。

在一片灾祸时,唯有余杭安然无恙。

秦元帝掩盖住余孽造反后,必会提拔功勋卓越的穆知府。

顾明珠抬起眸子,向秦御看过去。

秦御微微颔首,接着说道:“余杭安定,他在父皇眼里会更重上一分。”

秦臣恍然大悟,“我被他算计了。”

“你在算计别人时,还不许别人反算?穆知府可不是初出茅庐的黄毛小子,这些年宦海沉浮历练出的审时度势远胜男扮女装,整日同闺阁小姐们混在一起的你!”

“……”

秦臣俊脸通红,羞愧得抬不起头。

顾明珠的话句句如同锋利的剑,扎心极了,他只能承受,无从为自己辩驳。

秦御不清不淡的加上一句:“不仅是穆知府在算计你,等到事变,整个江南的各派系都会趁此机会谋得各自的利益,恨不得把对手拉下马,皇子们也不会闲着,必会插上一脚,谁都知道父皇对江南的重视,以及江南的富庶。”

“若是江南遭遇兵灾,各方势力你方唱罢,我登场,纷争不休,便是父皇面对各方的利益纠缠,都不敢轻易动用雷霆手段,只能草草掩盖真相,维持江南稳定。”

那些死去的百姓算是白死了,而失去亲人的百姓也得不到朝廷上的任何抚慰,朝廷还会严令他们提起这桩事。

“父皇动不了皇兄和支持皇子的各方势力,还动不了你?”

秦御冷冷说道:“源头并不难查,只要父皇查到你头上,所有的怒火都会冲着皇姐去。皇姐能保住性命已是父皇开恩了,而你……头上永远顶着反贼的名,浪迹天涯或是将来哪一日死在父皇的追杀之下。”

安惠公主脸色煞白,揪着衣襟的手全是冷汗。

噗通一声,安惠公主给顾明珠跪下了,哽咽道:“多谢,多谢。”

她诚心诚意的道谢。

顾明珠不仅帮她劝住了儿子,还为他们母子免除了一场灾祸,“以后但凡有驱使,我秦瑟誓死报效,绝无二话。”

顾明珠避让开安惠公主,“我只是做了我能做到的事,管了一下看到的不平事罢了。”

顾明珠示意秦臣把安惠公主搀扶起来,这还是她重生后,第一个跪在她面前的公主。

前世,她随秦御登基御极天下时,风光无限,王孙公主,在她面前不说卑躬屈膝,但也是老老实实的。

因此顾明珠并没显得局促不安,安惠公主眸子闪了闪,又看了看儿子,不由得转动心思。

“娘,所以您要面对很多危险,您一定要小心,带上姐姐给您的防身毒丸子,还有哥哥……他对火药霹雳弹的研究是青出于蓝的。”

“我听珠珠的。”

顾夫人答应下来,不过从她高扬的眉梢看出,她还是想用铁枪砸人。

顾远说道:“我会带上如意送的护身符,珠珠,你放心就是。”

秦臣道:“我来给顾夫人领路,如此也方便一些。”

“穆知府认不出你?”顾明珠问道,“你当初见穆知府时不是用得福安县主身份?钱谦发现你男扮女装,穆鹏毫无察觉?”

“当日我是以县主之身先去书院看看的,没想到会被钱谦发现了端倪,那小子……看着腼腆,其实挺机灵的。不过他好似没有说给穆鹏听。后来确定穆鹏就是穆知府同嫂子偷情而生下的儿子后,我才以男子身份变了妆容同穆鹏见面,进而同穆知府相见。”

顾明珠点头,“原来如此,不过……你也要当心,若是你身份被张扬开去,皇上纵是有心饶了你,也难掩悠悠之口。当年同令尊的血战,阵亡了许多将士,如今站在朝廷上的勋贵没有不恨他的。”

“我明白!”

秦臣以后的仕途并不好走,不是他姓秦就能让秦元帝放心,想要真正有立足自保的实力,他需步步小心,不能踏错半分。

旁人一旦踏空,尚有回转的余地。

他若是踏空,必然万劫不复!

“珠珠暂且在此地养伤,等着我带回银子,给你买好吃的。”

“嗯。”

顾明珠乖巧答应,撒娇不舍道:“您可要早些回来啊。”

顾夫人笑着挥手同女儿道别,顾远紧跟夫人的脚步,眉头却莫名皱了皱,猛然回头看向女儿,顾明珠笑盈盈同他们挥手。

是他想多了?

等到他们走后,安惠公主道:“我先去准备一些饭食,等他们回来一起用膳。”

“您还要收拢仆妇,忙得很,不必理会我,这间屋舍不错,我就在此歇息,等我娘了。”

安惠公主的确有很多事要做,点点头迈出门槛,“九皇弟如何安置?”

秦御站起身,黑瞳幽深,淡淡说道:“皇姐也给我找个地方歇息吧。”

“好,九皇弟随我来。”

安惠公主这才放心。

专门让人收拾出一个最好的屋舍供九皇弟歇息,还准备了不少的点心和书卷,她可不敢亏待秦御半分。

同他们年长的兄妹自幼受苦不同,秦御出生时,父皇已占据半壁江山,富贵以及,秦御又是父皇当时的幺子,秦御锦衣玉食的长大,没受过半分的苦。

余杭称门已封锁,街道戒严,不许百姓随意外出,不时有兵役廵街,街上几乎看不到人影。

然而却有人沿着小路避开兵役前行,并且顺利翻出关闭的城门。

在城墙下,秦御看着从城墙翻下来的人,“珠珠儿,你不听话,会被你爹娘教训的。”

第七十九章征伐

同秦御面对面是一位身穿黑衫的男子,皮肤白皙,身材魁梧,年岁不大,但也有二十岁左右。

他面不改色继续向前走,仿佛不认识突然说话的人。

任谁看了他的反应,都会当说话叫出珠珠儿的秦御认错人了。

“你信不信我能让令尊令堂立刻从知府衙门赶过来?”

“……”

男子脚步停下来,背对着秦御,声音粗犷,“兄台认错人了。”

“你明知道我不可能认错你,珠珠儿。”

秦御能在顾明珠身上找到那抹灵魂,他又怎么会看不透面前乔装打扮的人儿。

男子长叹一声,遗憾道:“我真该把姐姐留给我的迷药用在你身上。”

声音已经转为甜柔。

一个身材雄壮颇为威武的男子操着女子的口音,极是怪异,听到人耳中,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是少女时,显得臃肿痴肥,然而变装为男儿,痴肥变成魁梧,反而更有男儿气概。

多年凝练出的气势和沙场上征战锤炼出的肃杀,使得她女扮男装并不违合,几乎很难有人看穿她的破绽。

除了秦御!

纵是顾远都未必能看出来。

秦御笑道:“你舍不得害我,我知道的。”

一副不用解释的模样。

顾明珠冷冷回道:“你猜了,我是怕浪费我姐的药而已。”

秦御继续笑着,走到她身边,“我知道,你一贯是口是心非。”仔细端详她便装后的样子,“不大好看呢,你姐藏了一手,她教给你哥的易容术更适合你。”

“我哥易容是去赌场捞银子,自然会办成面白好骗的纨绔公子哥。”

顾明珠瞪了厚脸皮的秦御一眼,“再挑拨我同我姐的关系,我就……”

“如何?”

秦御坏笑凑过去,英俊到极致的人同一个糙汉子离得很近,“你要怎么罚我?”

上扬的尾音好似在哪听到过。

顾明珠恍然不就是她娘经常同他说闺房趣事的语调么?

她身体向后仰,“让你去给我姐试药。”

秦御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知晓你姐最疼你了。”

他怎么会这么清楚顾如意的性情?

莫非秦御……也回来了?!

不过他若是回来,她上辈子留给他那么惨烈的结局,他不报复她就不错,根本不可能同她谈笑,甚至流露对她的爱慕。

秦御心眼同秦元帝一脉相承,都是小得可怕,报复心极强!

“时间紧迫,我还要赶路,就不同你废话了。”

顾明珠翻城墙偷溜出来,可不是为同秦御站在此处鬼扯,她不惜把顾远和秦臣等人送去知府衙门,就是不想他们阻止她。

秦御眸子闪了闪,手指放到唇边,一声嘹亮的口哨声响彻空中,不大一会儿,一匹没有任何杂色的红马飞奔而至。

翻身上马,秦御向女扮男装的顾明珠伸出手,“你自己一个去,太危险了,我也不放心。何况若是你跑了,等令尊他们回来,我该如何解释?”

“珠珠儿,你不能那么狠心,我一直在费力讨好他们,还在你爹的考验期,更是一点错都不能犯。”

顾明珠又摸着自己的嘴唇,上还是不上?

两个大男人同乘一匹红马,画风着实太过骇人。

“你原本打算去城外的驿站抢一匹马吧,不过穆知府有过命令,提前把能跑原路的马匹都移走了。”

秦御眸子深邃,轻声道:“看来他是准备大干一场,封锁消息,邀滔天之功,以谋得进阶之梯,等到他高升后,会用清廉刚正的官风,求一丝的慰藉。”

“珠珠儿认为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

顾明珠一巴掌打掉秦御的手臂,用没受伤的手抓住缰绳,利落般翻身上马,坐在了秦御身后。

拽着缰绳,自然而然他把瘦削的秦御拦住,他魁梧的身躯能完全掩盖住秦御,好似为他挡风挡雨。

“我不好判定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别得江南重镇,我救不了,镇江重镇我是一定要去。”

顾明珠一抖缰绳,红马前蹄扬起,长啸一声,向着远处飞驰。

这次袭击镇江重镇的人——是渡海而来的倭人!

若是让他们和海寇们在这次得到好处,烧杀抢掠一通,养肥了他们,以后江南便不会太平,时不时他们都会沿海登陆烧杀。

唯有重创他们,才能让这群人知道帝国不好惹,也省得顾金玉如同前世一般在东南清缴匪患了。

顾金玉可以……帝国周围亦有不肯臣服的番邦,他完全可以去开疆拓土。

不过她还记得最后一次同顾金玉喝酒时,顾金玉喝醉后,拉着她说,这辈子他只想赢遍天下赌场,根本不想做将军!

他只想过太平富贵的日子,不愿杀人,以及看着袍泽阵亡。

当时,顾金玉还落泪了。

她默默饮酒,看着吹嘘自己赌术精湛的顾金玉,相比较一番平顺,父母疼爱宠溺的顾金玉,她见了太多的狡诈,见了太多的阴司。

杀人对她来说,已经不是负担。

她并不认为顾金玉不够霸气。

在疆场上,顾金玉就是另外一个人,从不退缩,永远冷静从容指挥若定。

美酒醉人,她亦有几分羡慕顾金玉,被父母疼爱是何滋味?

在醉意朦胧时,她仿佛祈祷过下辈子能有一对如顾远夫妻一般的父母。

顾明珠嘴角扬起,唇边噙着愉悦的笑容。

哪怕看坐在她身前的秦御都顺眼许多。

她是不会死的。

还没享受够父母的疼爱,也没能好好孝顺爹娘。

甚至还没代替祖母讨回公道,惩罚萧氏。

有这么多事没做,她岂会不珍惜性命?!

*****

已冲进知府衙门的顾远突然停住脚步,看了看夫人,紧紧抿着嘴角,正杀得痛快的顾夫人心有灵犀回头问道:“怎了?远哥?”

顾远眸子闪了闪,摇头道:“快一些清除这些人,咱们还有正事要做。”

“好嘞,远哥就放心吧。”

顾夫人把手中的长枪颠了颠,更是把一杆长枪舞得虎虎生威,冲过来的衙役根本就不是她一合之敌,一拥而上也无法阻止她。

顾远望着城外方向,珠珠,这是你的选择么?

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第八十章捉人(一更求票)

顾远想明白临行前的不安从何而来,此时珠珠已是出城,他们再追过去,先不说能不能追上,就是眼下的府衙的状况也不准许他们轻易撤离。

秦臣已去寻找穆知府,对珠珠最有帮助不是立刻赶过去,而是通过穆知府的官印调动跟多的人马立刻赶去镇江重镇,分兵各个重镇,以府衙的上令,让各重镇的官吏众志成城带领百姓迎战。

顾远肯定珠珠会去镇江!

同刘广余孽相比,趁此机会登岸的海寇和倭人才是大患。

顾远仔细回想,在秦臣说出整个计划时,珠珠就已有心去镇江重镇了。

那时候,珠珠不曾表现出真实意图,还同他们说笑,同夫人一起听八卦。

该说他把女儿教育的真好么?

顾远既是惊喜又是忧心。

倘若有可能,他期望珠珠一辈子平安顺遂,偏偏三个儿女中,珠珠才是……最有大志向且意志最为坚定的一个。

儿子顾金玉更钟情于‘赌博’赢银子,纵然有成为名将的天赋,却没有名将的一颗为天下的仁心。

仁心对自己人慈悲,对敌人毫不留情。

长女顾如意一心都在医道上,除了至亲的事外,如意谁都不会放在心上。

最该被他们保护的珠珠冲到所有人之前。

“远哥,当心啊。”

顾夫人拽了一把愣神的顾远,一枪扫倒偷袭顾远的差役,不满道:“我同你说过,跟在我身后,你怎就不听?”

害的她分心保护远哥。

顾远压下对珠珠的担忧,紧跟夫人,珠珠让他过来,除了把他调离公主府外,更是让他拦住夫人追过去。

这丫头把一切都算计到了。

连他们的性情都摸得一清二楚,甚至把他们当父母的当成自己手下的兵派遣。

着实聪明得过分!

着实要好好揍一顿才行!

看她以后还敢不敢独自一人去涉险。

顾远眸子闪过欣慰骄傲,秦御若是没有跟上珠珠,他以后做得再多,做得再好,顾远都不会认下他这个女婿!

“停手,停手!”

恢复男子装扮的秦臣拿出一块穆知府的手书,高高举起,冲包围顾远夫妻……秦臣愣了片刻。

他去找穆知府顶天不过一刻钟,顾夫人已经打倒了成批的差役。

虽然还有差役站着迎敌,秦臣在他们眼里看到了迷茫,看到了胆怯。

顾夫人在他们眼里比母老虎还可怕。

秦臣出现,反而令差役们露出如些重负的神色,大有逃脱升天的感觉。

“穆大人有令,放行!知府大人要见他们。”

还能站着的差役没有怀疑手令的真实性,向两侧散开,让出一条通路。

顾夫人意犹未尽般收了铁枪,“你来得太快了,我还没打够呢。”

秦臣:“……”

“夫人,正事要紧。”

“进去后还不是你同知府谈?我只能干坐着。”

顾夫人不满的嘀咕,他们分工明确,凡是用武力的地方,由她出面。

需要商谈和斗智的时候,都交给顾远。

“夫人可以去数数咱们的银子,珠珠写的纸条不是还在夫人手上么?”

“我数钱都数腻了!”

话虽是还透着不耐烦,顾夫人却也分得出轻重,这回她如同小媳妇一般紧紧跟着远哥,再也不见她一枪扫到一片差役的霸道强势。

秦臣再次沉默。

遇见顾远夫妻后,他沉默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就这对夫妻的性情,萧氏未必能在他们夫妻手上讨得了好。

只怕连当今帝王都得被顾远这家子闹得不得安宁。

知府衙门书房,知府穆大人面色阴沉坐在太师椅上,盯着进来两男一女。

领头的人,他认识,就是当初拿私生子威胁他的少年。

虽然他对他的身份有疑虑,总觉得他不只是刘广余孽的首领而已。

没有足够的证据,他也没足够的时间彻底调查,何况他的致命把柄在人家手中握着,他亦不敢妄动。

横竖只要他浑水摸鱼,足够让威胁自己的人亡命天涯,到时候他再想办法灭口……

计划一直进行得很顺利,今日公主府被火药炸掉一大半,余杭多处富商的府邸起火,他本能觉察到不对劲。

他下令全称宵禁,并提前关闭城门,还加派重兵去城门,谨防叛乱。

结果知府衙门却被两男一女袭击了,他在次见到威胁自己的少年。

他不是应该去领导余孽掩杀重镇的百姓么?

怎么还在余杭府城。

他有着诸多疑问,却不会表现出来,淡淡说道:“你们见本官有何话说?”

秦臣后退一步,站在顾远身后,同顾夫人一左一右护卫顾远。

顾远长袖一甩,文雅中自有威严,纵是白身亦有不弱为官多年的穆知府气势。

“我今日来一是为钱谦,二来是为穆鹏。”

顾远唇边挂着淡笑,“三是来救穆大人。”

穆大人眸子闪了闪,“本官为一方父母官,上报朝廷,下抚黎民,纵是私德有亏,也无愧头上的官帽。”

“你私下做的安排能瞒过他,却未必能瞒得过旁人,今日我敢来见你,就有十足的把握……摘掉你的官帽,进而让你身败名裂。”

顾远慢悠悠说道,“有句话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无需同你废话。”

“夫人去把穆鹏和钱谦带过来。”

“好嘞。”

顾夫人答应一声,快步出门。

穆知府楞了一会,就派一个娇弱的美妇人去?眼前的人是不是疯了?

然而美妇人刚出房门,外面传来熟悉的哎呦求助的哭声:“饶命,饶命。”

差役们再次被打得哀嚎不已。

穆知府望着淡定的顾远,方才打进知府衙门的主力竟是一个美妇人?

片刻之后,美夫人再次进门,一手提着一人,穆知府时态般站起身,“鹏儿!”

“叔叔,救命啊。”

穆鹏如同看到救星一般,嘶吼道:“救我,叔叔。”

他的衣衫凌乱,头发披散,面上却有潮红之色,显然用了一些密药。

顾夫人把穆鹏扔到地上,并把左手提着的昏迷不醒的钱谦交给秦臣,拿起帕子擦拭提穆鹏的手,“远哥以后再让我去抓畜生,我同你没完!”

第八十一章公布

顾夫人没等摔得头昏脑涨的穆鹏爬到穆知府面前,抬起一脚狠狠揣在穆鹏下身。

“啊。”

“鹏儿。”

一声惨叫,穆知府心头一颤,绕过面前的桌案,几步来到穆鹏身边。

穆鹏下身已碎,鲜血很快染湿了裤子。

“你……你好大的胆子。”

穆知府火了,怒视顾夫人,脸色铁青,“来人!”

“你不用叫了,他们都被我打趴下了。”

她冷冷一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真若心疼你的私生子,就该好好教导他,督促他上进,教他走正道,而不是一味纵容,你知不知道他方才在做什么?”

“诬陷同窗不说,他欺凌践踏不肯屈服顺从他的钱谦,若不是我及时赶到,钱谦怕是就要自尽……”

她没有说出下面的话,毕竟这不是好事,对钱谦的将来影响太大了。

“穆鹏是你的儿子,你心疼他,钱谦就没有父母亲人?他的姐姐就不疼他?”

穆知府眸子闪了闪。

“在你眼里,你儿子的命才珍贵,旁人家的孩子即便被糟蹋被践踏,也无所谓,因为他们的出身赶不上你,天生命贱,是不是?”

此话正好说中穆知府的心上,他安抚黎民,被称作百姓的父母官。

自然要比寻常百姓地位高!

他一句话就可断百姓的富贵荣辱。

顾夫人指了指顾远,“那巧了,远哥的出身比你高,我是远哥的媳妇,自然也比你贵重,按照你的想法,天生低贱的人就该被欺负,我踹爆他的下体,也是应该的。”

“你可不能怨恨我哦!”

顾夫人咯咯笑着,满是嘲讽。

秦臣首次见有人利用身份地位如此明目张胆的欺负人。

顾夫人从怀里掏出厚厚一叠银票,遗憾说道:“没想到镇国公府的收成也不怎样,萧氏名声到是响亮,却是个不会赚钱的,看起来这些年镇国公顾家也没积攒多少的家底,她为了名声还往外撒银子,以后镇国公府的中馈庶务,她还是别再管了,被她弄个入不敷出,咱们可就吃大亏了。”

说这话的顾夫人是不是忘记方才在公主府甩了江月曦一脸的银票?

穆知府愣了片刻,看向静静坐在一旁的俊美文雅的中年男子,“你……你是……”

镇国公对他们的压力仅此于秦元帝。

既然他们一家已经决定上京,顾远也就没想过再隐瞒身份,高深莫测说道:“我姓顾!”

穆知府呆了一瞬,迟疑问道:“您是镇国公世子?!”

看年岁,镇国公世子同面前的男子相当。

顾远意味深长笑了笑,“我可以同穆大人透个底,若我犯了什么事,镇国公撇下世子不管,也会来帮我抹平祸事。”

“若是谁令我生厌,不开心,哪怕那人是世子爷的人,镇国公也会亲手诛杀。”

穆大人彻底听糊涂了。

顾远淡淡说道:“你不用试探,也无需打听我的身份,该知道时,世上之人都会知道,只是穆大人能不能等到那一日,还要看接下来穆知府是否听话识趣了。”

一杆银枪抵在穆知府咽喉。

冰冷的触感和死亡的威胁令他通体生寒。

而银枪另一端却是握在柔美的夫人手中,只要她稍稍用力,银枪便能刺破他的喉咙。

穆知府冷汗淋淋,顾不上已经疼晕过的穆鹏,沙哑说道:“别,冲动,顾夫人。”

既然中年男子姓顾,眼前的美妇肯定是他的妻子。

嫁人会随夫姓氏,通常会以夫姓相称,除非似萧夫人这样颇有名望且得到朝廷正式册封的一品诰命的女子,外人才会以娘家姓称呼萧夫人。

“好好同远哥说话,按照远哥的吩咐做,明白么?”

顾夫人冷声道:“你若再动小心的话,我能饶你,我手中的银枪可是还没开刃饮血呢。”

撤回银枪,顾夫人重新收好银票,站在顾远身后,琢磨着去京城前,是不是多抬几箱子银子去?

镇国公府不够富庶,她的珠珠受苦怎么办?

何况镇国公府下人在萧氏的影响下,怕是长了一双势利眼,捧高踩低,嫌贫爱富,她先用银子把他们砸晕了,眼晃花了,他们也会听话上几分。

有句话不是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么?

她就没见过对钱财无动于衷的人。

就连秦元帝……也是一样,据说极为抠门。

许是他穷怕了,登上皇位后拥有天下财富,也没见秦元帝大方过。

穆知府小心翼翼问道:“不知顾……顾先生来此有何吩咐?只为取走镇国公府的银子?”

“我方才说过三桩事,已经办成两样。”

顾远瞥了一眼穆鹏,“既然钱谦是冤枉的,穆大人是不是该为他洗清冤枉,严惩真正做下奸杀案子的真凶?”

穆鹏命根子被废,已无法传宗接代,对他已无用处。

何况再继续保穆鹏,只会连累他,他勾引嫂子进而让嫂子生下奸生子的事迟早会大白天下,到时他只能以死以谢天下了。

哪怕他的兄长是病重而亡,旁人也会编排出他怕奸情暴露,杀兄的经过。

“我自会秉公处置,明日我便还钱谦清白,缉拿穆鹏归案,并且我会上报朝廷,向刑部大理寺等承认错判,慕鹏罪大恶极,按律当斩立决,不用等到秋后勾绝。”

穆知府心头隐隐泛着疼,他也不是全然冷血无情,到底养了穆鹏十几年。

此时此刻他也只能断尾求生了。

穆鹏也是眼瞎,竟然招惹了这对煞神夫妻,若是寻常人家,何至于今日?!

顾远点头道:“好,现在我们该谈一谈第三桩事了。”

“穆大人坐下说话吧。”

顾远侧头对秦臣道:“你也坐下,同穆大人详细说说,你是如何奉安惠公主之命潜伏进刘广余孽中去的,又是如何计划协助皇上彻底荡平这群余孽。”

穆知府:“……”

明明他就是刘广余孽的主事人,几天没见怎么成了内应?

成了秦元帝的臣子?

“在下秦臣见过穆大人。”

从顾远身后闪出,他正式行礼,这也是他正式踏入官场的第一步。

第八十二章驰援

顾远一句话便将秦臣洗白一大半,从余孽主事人,成为忍辱负重的朝廷忠臣。

“安惠公主是秦公子的……”

穆知府试探问道。

“义母。”

秦臣眸子平静,直接说道:“公主曾嫁给刘广,了解他残部实力,她收养了我,期望我能帮福安县主,进而为皇上扫平余孽。”

“那日我来寻穆大人,提出计划也是因为有人监视我,逼得我不得不佯装配合。”

他侃侃而谈,语气真诚,神色冷静。

穆知府即便觉察到不妥,但已同帝女安惠公主扯上关系,已不是他明着否定的人。

只能偷偷的彻查真相,然而穆知府纵然没有把柄落在秦臣手中,就冲他判错案子,放纵侄子穆鹏的事,足以让他多年的政绩打了水漂。

更别说他的心思已被顾远和秦臣察觉,他又岂敢再去查证秦臣所言真伪?

当然他也没时间去查,眼下保住性命和官位才是关键。

穆知府佩服点头:“安惠公主高义,秦公子于寇为伍,忠心不改,这些年着实辛苦公子了。待我承禀陛下后,秦公子定会得到陛下厚赏。”

秦臣眸子微沉,淡淡说道:“不必劳烦穆大人,我的事情,自有义母向陛下明说。”

不应不软的顶回去,穆知府尴尬摸了摸胡须,经由安惠公主……可就不好办了。

公主义子已经算是半个皇家宗室,又有功勋再身,穆知府再难奈何秦臣。

顾远说道:“穆大人若想合家太平,是不是该把调离的兵力重新派去镇江?镇江守备已背叛陛下,如今镇江危在旦夕,其余地方可派差役联合官府剿灭余孽,镇江……需要朝廷的精兵!”

“说得也是,本官留下镇守余杭的兵力,自会督促各重镇的守备支援镇江。”

穆知府还是以保住余杭为前提,毕竟这才是他能争取秦元帝宽容的根本。

“是我没说明白?袭击镇江的人不是普通的刁民和刘广余孽,而是一直窝藏在海岛等地,朝廷很难绞杀的倭人海寇。他们嗜杀成性,如同蝗虫一般,每次他们登岸破城,整座城镇必会化作一片废墟,一颗粮食都不剩,百姓也多是被杀。”

“……”

穆知府看出顾远的焦虑,“本官明白倭人的残暴,看光景,倭人海寇怕是已经登岸攻城了,镇江守备已经领着属下离开,镇江就是一座不设防的城镇,此时本官派人去,也只是尽人事而已。”

“江南其余重镇也需要差役官兵驻守,协助县令剿灭匪患,本官当以大局为重。”

“哎,倭人肆虐,百姓何辜?”

穆知府还没感叹完,脖领子就被突然窜出来的美妇人拽住了,“把你余杭的精兵都派去镇江,否则我捏断你的脖子!”

“……你……”

“按我说得做,只要我在,保你余杭城不会被刘广余孽攻破,而你同嫂子通奸生子的事,我也不会再同任何人提起。”

顾夫人盯着穆知府,“秦臣,你也发誓,好让他放心。”

同顾远的默契,让顾夫人反应过来,哪怕顾远没有明说。

她的珠珠去了镇江!

秦臣眼里闪过恍然,原来顾明珠去了镇江么?

她怎么这么傻?!

一个胖乎乎的女孩子同大事有甚关系?

镇江百姓就是都死光了,她还是照样吃喝,照常玩耍。

“我秦臣对天发誓,有生死之年绝不泄露穆知府的私事,若是违背誓言,愿受五雷轰顶,死无全尸。”

这个誓言很重,亦很毒。

穆知府呼吸困难,虽然不明白他们为何非要去救危在旦夕的镇江,但他却明白,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不管派去的兵马能否及时赶到,只要他派人去了,顾远夫妻和秦臣就不能再以把柄攻讦他。

他原本对保住余杭城很有把握,情况危机时,他完全可以凭借往日不错的官声,动员全城的百姓共同迎敌。

余杭本身就是座大城,城墙又高又厚,他在困难状况下坚守余杭,对他只有好处,而无半点坏处。

只是一瞬间,穆知府便想明白得失,“本官,本官答应你。”

“夫人,先放开他。”

顾远的话落,顾夫人松手,穆知府双脚这才落到地上,喘着粗气道:“本官这就把能派去的精兵……”

“嗯?”顾夫人挑起眉梢,“你不相信我能守住余杭?什么是能派去的?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在一个时辰内,你必须把所有的精兵,不,你能调动的精兵都派去镇江,并且命令他们加紧行程,谁也不得耽搁半分。”

“若是能提前赶到……”

顾夫人拿出身上所有的银票,“朝廷的封赏之外,这些银子将会是他们额外的奖赏。”

她嫌弃镇国公府收成少,但在穆知府等人眼里那是一笔客观的数目。

对苦哈哈的官兵更是一笔巨款,平均分到他们头上,每人都能领到不少的银子。

穆知府舔了舔嘴唇,“本官这就发布命令。”

顾夫人提着枪直接出门,“远哥,我去城楼……珠珠会没事的。”

顾远道:“等珠珠回来,我揍她时,你可不许再拦着了。”

“只要远哥能下得去手,我绝不拦着你。”

顾夫人清亮的声音带着一丝的调侃,“哪次不是你比我先心软呢。”

望着她消失的背影,顾远深深吸了一口气,能做到的,他们夫妻都做了。

此时唯有祈祷珠珠能平安归来。

******

一马双骑,他们已经赶了很远的路,被她揽在怀里,虽是令秦御有点伤自尊,但他希望这条路能再长一点。

天色蒙蒙亮,日月交辉时,镇江城已是遥遥在望。

古城城墙下已有不少的死尸,奇装异服不是中原人打扮的人喊着哇啦的口号向危在旦夕的城镇发起冲锋。

到底还是来迟一步。

“你有没有想过,到了镇江该如何接掌指挥权?”

秦御问身后的顾明珠。

顾明珠眉头拧紧,若无士气激励,怕是城头上不多的差役会崩溃在倭人和海盗的冲击之下。

一旦城破,她也无能为力。

“康乐王殿下,借你名头一用。”

第八十三章分兵

秦御之名没几个人知道。

当今九皇子,唯一封亲王的康乐王却是人尽皆知。

若论地位尊贵,他也只比太子储君稍差一线,便是三皇子等野心勃勃的皇子都不如他爵位显赫。

顾明珠扯掉秦御腰间的荷包,才想起自己另外一只胳膊动不了。

秦御转身同她四目相对,轻叹道:“还是我来吧。”

把荷包从新拿回来,秦御打开荷包的手突然顿住了,里面的东西不适合给她看。

“我知道你想找什么,亲王玉印,我已不会再放在这里了。”

“荷包里装着更重要的东西。”

前世,就是面前的人灌醉了他,偷用了他的私印。

当时她就在荷包里找到的。

她的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真正令他醉得不省人事并非是美酒纯酿。

顾明珠道:“别废话了,赶紧把印章拿出来,康乐王的金印足以唬住倭人海寇,而且一会儿还要借你的人一用。对比轻易可破的镇江城,抓住康乐王,对他们来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一旦他们分心,她就有机会冲进去,到时候以金印整顿守军,起码能再支撑几个时辰!

秦御问道:“我做了这么多,有何好处?”

“这不是你们家的江山?我才该管你要好处呢。”

“江山是我父皇的,是太子兄长的,我只是一个闲散王爷而已。”

秦御逼近顾明珠,“你了解我,一个城镇被攻破,百姓流离失所……我根本不在乎。”

“你再说下去,我们永远不用再见了。”

顾明珠推开秦御,冷言说道:“把金印交给我,向西边跑。”

秦御知道她的性情,不敢再去讨好处,再勉强她。

可笑得是,一个女孩子比他还在乎江山社稷,百姓安危。

其实坐在龙椅上太久,他会忘记那份执掌天下该有的仁爱。

唯我独尊,他已习惯把百姓看做牛马。

秦御交出王印,拉住缰绳,抬头看着马背上的顾明珠,认真说道:“我听你的安排,但你要保证……保证你不要再受伤,否则我发誓让全城百姓给你陪葬。”

“我死之后,管它洪水滔天。”

纵然秦御把所有人都杀了,又同她何干?

她只做眼前的事。

顾明珠一把夺走金印,拨转了马头,“我可以发誓,不过你赶信吗?”

将顾金玉留给她的护身符,黑色葫芦形状的挂饰扔了出去。

砰得一声,地动山摇,接着便是冒出了黑色的浓雾,顾明珠打亮火折向浓雾扔了过去。

轰,火光乍起,燃烧起来。

正准备攻城的倭人海寇四散奔逃,这是什么玩应?

怎么这么厉害?!

城头上的官兵抹去脸上的血迹,欣喜般嚷道:“救兵来了,救兵来了。”

一瞬间,城头官兵振奋,而倭人海寇士气大受打击,领头的倭人高声喊叫,意思是不要怕,只是意外而已。

护身符虽是精妙,范围却不大。

顾明珠本就没指望凭着护身符御敌,趁着他们重新整合队伍和扑灭火焰时,她纵马冲向镇江城。

一匹红马风驰电掣般冲出,整个战场,好似只有那抹鲜艳的红。

海寇有帝国人,吃惊看着马背上威武雄壮的汉子,“他是不是傻?就算冲进过去,进了城,不也是去送死?”

他们从未怀疑过攻破镇江,亦不会放弃烧杀抢掠的机会。

戮杀一次,足够他们快活几年了。

正因为有着这样念头的人很多,他们见只有一人一马,便也没太阻挡。

顾明珠轻轻松松冲到了城下,扬起金印让城头上的人看清楚,“康乐王殿下命我助战,让我进城。”

“快放绳索,拽他上来。”

城头上的人看清楚金印,兴奋过后连忙把康乐王的人拽上来。

他们并没有怀疑是倭人的诡计,眼下的战局,倭人根本不需要再用计谋,直接攻城就完了。

何况亲王金印也不是随意就能模仿出来的。

眼见顾明珠被拽上了城头,秦御整了整衣冠,高声喊道:“本王在此,宵小速速受死。”

射出的飞箭直奔敌酋,秦御用上全部力道,飞箭带着强劲的尾劲,倭人首领连忙躲闪,飞箭擦着他的脸颊飞过。

他脸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哐当一声,竖起来的战旗被飞箭射落。

战旗飘落,大为不吉。

“康乐王威武,康乐王完胜。”

顾明珠操持着沙哑的声音,带动城头的人齐齐声高喊,一时间士气大震。

康乐王在镇江城下,朝廷上的精兵还会少吗?

朝廷没有放弃镇江。

不仅城头的人,镇江城中惶惶不安的百姓听到喊声,也振作了几分。

顾明珠从来就没小看士气的作用,往往在绝境中,士气起到决定的作用。

射落战旗,秦御夺了一匹马,向顾明珠说得方向奔驰,回头向倭人做了个侮辱性的手势,中气十足的喊道:“有本事就来追本王。”

几个倭人聚在一起商量了几句。

其中一人生硬的问道:“你说,那王是真的?”

海寇道:“很有可能是康乐王,就算不是他,也是重要的人,否则他不会同手持王爷金印的人一同出现。”

“会不会有埋伏?”

“不可能,那边是大海,根本没有任何地方藏人,何况我们的船也都停靠在海边上,若是有变,船上的人早就打暗号了。”

“那我们……”

“分出去一队人马,务必把他抓回来,最好是活捉,若他是康乐王,我们可以向皇帝索要好处,若不是……可以拿他的头颅祭旗,我要把他抽筋剥骨!”

顾明珠扶着城墙,倭人海寇果然分兵了,有几百人去追秦御。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握紧的拳头轻轻颤着,遇见她,秦御总是特别倒霉。

所以她都已经想过今生不再祸害秦御了。

偏偏秦御自己凑上来。

“大人。”

守城的人毕恭毕敬跪下来,“恳请大人领导我们守住镇江城,我等愿意听从大人号令。”

他跪着把金印奉上,满含期望望着壮硕的青年。

“我姓顾,你们可以叫我顾明……”

顾明珠不再犹豫,抛下对秦御担心,专心布置如何守城的事宜。

第八十四章抱起

接下来便是残酷的攻防战,虽然士气很重要,但守城的人多是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差役。

镇江守备已经带着精兵离开,而县令等县衙的主官不是逃跑,就是已是战死了。

顾明珠以男儿身份,凭着康乐王的金印接掌防务。

她已经来不及再教导训练上了城头共同守城的百姓,只能从前世读过的兵书中,选择几个简单易懂的法子。

动员剩下的百姓拆房子,并有序把重物运上城头。

纵是费尽心思,她也将将稳住局面,勉强维持着势均力敌的状态。

顾明珠不甚满意,然而听命她的人却是打心眼里佩服面前的青年。

青年身高不算太高,年纪也不过二十左右,却是一个能人!

他无需太多的话,总能在关键时刻做出最为精准的判断。

犹如定海针针一样树立在城头,给人以无限的勇气。

被他抢走指挥权的赵千和李亮没有任何的不满,他们不过只是县令手下的小喽啰。

凭着一腔热血和往日在镇江城还算有点牌面,他们暂时指挥着差役百姓守城。

顾明大人的突然出现,让他们顿时有卸掉重任的感觉。

果然他们还是更希望听命,而不是下命做决断的人。

若没有大人不惧生死冲进城,他们绝对无法再支撑半个时辰。

“赵千,李亮,你们去看看房梁等重物何时能运动上城头?”

顾明珠冷声吩咐,越是关键时刻,越是要冷静。

她越显得镇定,跟随她的人越有信心,他们就不会乱。

应声的两人是结义兄弟,镇江城能在她赶来之前,保持城门不破,这两人居首功。

两个皮肤的一黑一白,都是一张国字脸,年岁也都在三十多岁,脸黑的人是赵千浓眉阔目,蓄着团须,强悍而稳重。

脸白一点的是李亮却是小眼睛,眉梢微微上扬,留着三寸胡须,机灵而精明。

这两人性情互补,到是可用之才。

倘若他们能顺利守住镇江,若是不死的话,顾明珠会把他们推荐上去,总能让他们正式迈入仕途,成为真正的官吏。

当然所有共同守城的百姓都该得到赏赐。

“顾大人,您看,您看,有人来支援我们了。”

李亮欣喜的指着远处飞驰而来的一队人马,遮天蔽日,有几千人。

他们身上穿着铠甲,周身一股肃杀之气。

顾明珠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眼里闪过欣喜喜悦。

“是,是康乐王?!”

看清楚被众将士簇拥的人时,顾明珠愣了一瞬,即便隔着很远,她亦能感到秦御明亮眸子的注视。

这支悍兵是秦御的王牌,以后这五千人都会被编入帝王近卫军。

此时他把这支悍兵暴露在天下人面前,秦元帝和太子都会对他多几分的忌惮。

他再也无法掩藏野心了。

顾明珠无法再装傻,也无法再自欺欺人,秦御做这些事都是为了她!

“冲杀过去!”

“遵命。”

身披重甲的将士齐声应命,分出百十来人保护王爷,其余人如同下山的猛虎冲向已经吓傻了,也有些许的退意。

同守城的人相比倭人海寇很凶残,善于作战,可同秦御带过来的精锐相比,他们便处于劣势。

有了退意,他们更是无心恋战。

然而秦御既然亮剑出鞘,又岂会再让他们逃脱。

“看,快看,海上起火了。”

“不是海上起火,是他们的船只被烧毁了。”

顾明珠轻声道:“康乐王不会让他们活着离开。”

局势已定,顾明珠一瞬间觉得很是疲倦,身体靠着城墙下滑,跌坐在地上,后脑依靠着城墙,终于结束了。

“顾大人,又有人来支援我们,看旗号是……余杭知府派来的精兵。”

“嗯。”

顾明珠唇边噙着一抹淡笑,顾远还是不放心宝贝女儿。

战到脱力,她已习惯。

然而她脱力时,第一次有人关心她。

“珠珠……”

秦御快步登上城头,一眼就见到耷拉着脑袋打瞌睡的人。

她狼狈不堪,衣服染血,脸庞也都是汗水血污的痕迹。

可这一切的狼狈都无法掩盖她唇边的淡笑。

秦御想要珍惜的人,今生谁也无法再阻止他了。

一步一步走过去,秦御抬手阻止属下侍卫的跟随。

除了她之外,他眼里再没有旁人。

“王爷万胜。”

城头的人纷纷跪下来,他们恭敬的看着面前的救星……康乐王不愧是皇子,相貌英俊,仪表堂堂。

然而王爷要对带领他们的顾大人做什么?

莫非康乐王没有娶王妃的原因就是他有断袖的癖好?

赵千阻止秦御,虽然王爷来援及时,可他不能眼看着顾大人被王爷玷污。

顾大人才是同他们一起熬过最为艰难时刻的人。

赵千可以为他去死。

城头劫后余生的众人眼里齐齐闪过恼怒,有人已是挣扎起身,打算护住顾大人。

秦御蹲下身,自顾自抬手擦干净她脸上的痕迹,一扬手打散她歪歪斜斜的发髻,泛着汗水味的长发披散开。

“赵哥,且慢,且慢。”

相对机灵的李亮拽住自己的好兄弟,轻声道:“先看看再说,王爷若是对顾大人无礼,我们再上……”

秦御已是把她脸上的易容完全抹去,“她叫顾明珠,你们记住了么?”

一个念头在城头上的人脑中炸开。

顾明珠?!

他是女子?!

他们不敢相信。

有人失口道:“什么鬼?”

始终站在所有人之前的人怎么可能是女孩子?

看年岁也不过只有十三四岁,还没有及笄成年。

谁家养得出这样的女孩儿?

秦御弯腰抱起顾明珠,低头看了一眼累极酣睡的人,这是她第一次毫无防备在他怀里酣睡。

不过她还真沉啊。

秦御轻笑道:“你肯定不想我点出你的身份,可你本就是一颗明珠,无需掩藏风华。”

从余杭方向赶过来的精兵开进镇江,其中领头的少年满脸焦急,大步流星登上城头。

他脸上还残留着淤青,显然在来之前就受过伤了。

“放下我妹妹,否则我不管你是不是王爷,先吃我独门暗器。”

来人正是顾金玉。

第八十五章姐妹(月票加更)

顾金玉双眸冒火,穿着盔甲拿板砖不方便,他还没抱过小妹几次,竟是被秦御抢了先。

上次他就迟了一步,被秦御占了小妹的便宜,弄得他被父亲狠狠教训一顿,被二妹奚落一番。

他处心积虑打算一雪前耻,这一次他又来迟了,愣是又让秦御抢了先。

这让他如何能忍?!

秦御抱紧顾明珠,做出一副不肯撒手的样子,冷冷道:“这一次又是在哪迷路了?”

顾金玉:“……”

“来迟的人没资格说话。”

秦御看都没再看顾金玉,抱着怀里的人走下城头。

顾金玉怒气冲冲又悔恨不已的一拳砸到城墙上,因为手疼而呲牙咧嘴。

秦御,自己同他势不两立!

顾明珠不知他们的冲突,等着她悠悠转醒时,她已在马车中。

她手掌下是松软馨香的褥子,身上严严实实盖着锦被,仿佛怕她冷到,在锦被加盖着一件男子的鹤裘。

鹤裘是明黄色里子,她立刻醒悟过来,这件鹤裘应该是秦御的。

“醒了?”

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顾明珠抬眼看去,坐在马车里还有一人。

鸭蛋脸庞,肌肤吹弹可破,明眸皓齿的少女从书卷上抬起头,比群星还要璀璨的眸子闪过喜悦,“你若是再不醒,我都要怀疑自己的医术了。”

顾明珠:“……”

“别动,别动,你要什么,我给你拿。”

少女扔下方才还爱不释手的书卷,几步来到顾明珠面前,先是习惯性摸了她的脉搏,又接连在顾明珠身上连着点了几处穴道。

换一个人,她肯定不会任由穴道被封。

少女不是旁人,她是医德无双的顾如意。

顾明珠嫡亲的姐姐!

“你这次到是因祸得福,慢慢会瘦下去,不过以后可不许再偷偷跑出去了。”

顾如意温柔的笑着,柔软泛着淡淡怡人药香的手放在顾明珠额头,悄声说:“回去后,直接认错,爹要是教训你,你就哭,他最是受不了你的落泪了。”

这是顾如意么?

前世她就没见顾如意笑过,还笑得这么温柔,便是她冷硬的心都有点融化在顾如意的笑容中。

“爹生气了?”

“不算太生气,就是把……公主府的书房重新整理了一遍。”

“噗。”

顾明珠笑出声,“爹生气后收拾屋子的习惯还没改啊,看来这次是气大了,连公主府的书房都没放过。”

“你还笑?爹收拾书房时的样子被公主,穆知府,还有秦臣看到了。娘还一个劲说爹生气了。”

“所以爹的怪癖已被他们知晓?不过他们谁敢嘲笑我爹,我就去揍谁。”

顾如意的手在小妹身上有节奏的按着,“这里疼不疼?”

顾明珠叫唤:“疼,疼,姐按得好疼。”

其实没有那么疼,前世她受过的伤比今生重得多,可她却喜欢被顾如意这么温柔的对待。

哪怕被人说成软弱,她也认了。

“一连拼杀几个时辰,绷得太紧,平时你也少动,拉伤了皮肉。”

顾如意给小妹放松按摩,不一会,她额头已有了汗水。

“姐,我没事了,不疼了。”

“胡说!”

顾如意拍了顾明珠胖嘟嘟脸蛋,“翻过身去,我给你按一按后面。”

“不把筋骨揉开了,以后半个月你只能在床上渡过了。”

顾明珠面露迟疑,“姐,我……”

“既然叫我姐,就听我的话,否则……我再不陪你玩跳绳,听桃源镇的八卦。”

眼见顾明珠翻身过去,顾如意满意的笑道:“听五叔传来的消息,定国公已经带着世子赶到桃源镇了,爹说让我带你直接回桃源镇,余杭府的事,小妹就不要再理会了。”

这是怕她再插手么?

顾明珠眼底泛红,明明很感动却是不由自主的嘟囔:“不管就不管,你们就护着我吧,真把我养成一个废物,你们别后悔。”

“是谁给小妹是废物的错觉?”

顾如意轻声问道:“是不是又有人说闲话?是康乐王?还是那个叫秦臣的人?”

“……不是。”顾明珠虽然习惯让秦御背锅,但却不想秦御被顾如意‘报复’,“我只是觉得你们都很有本事,就我不中用,我……”

“呵呵。”

顾如意照着小妹的屁股来了一巴掌,调侃道:“你这话可就说错了,若论本事,谁能有你大?整个镇江城都流传着你女扮男装英勇抗敌的事迹。我和哥认输了,在爹娘面前你也敢耍心眼,把他们指使的团团转,然后一个人偷偷去找死,我们赶不上你!”

“姐,我错了,我错了。”

顾明珠翻过身,伸手拽住顾如意的衣袖,“我当时就是想着不能让倭人海寇得逞,娘常教育我……”

“嗯?”

顾如意擦了擦额头的汗,端起一直温着的汤碗,“娘除了整日炫富撒银子,还教你什么了?”

顾明珠默然。

“爹虽是正派,却从来不会为不认识的人欣然赴死,便是一城的百姓安危,爹也不会拿自己性命去赌。当然他也不会袖手旁观,只是没你那么拼命而已。”

“……”

顾明珠鼻子微抽,她明明做了一桩好事,可怎么在亲人面前有种负罪感?

好似她闯祸了一样。

“姐。”

“先把汤药喝了。”

顾如意小心端着汤碗,眼见顾明珠一饮而尽,忙拿了一块蜜饯放到她口中,“谁让你喝那么快了?不嫌苦了?我特意改良了药方,慢慢喝才不会苦。”

“……”

顾明珠含着蜜饯,神色茫然,原来还有这样的操作吗?

这点苦味对两世为人的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她再被这一家娇养下去,真就吃不得一点的苦了。

“我不是怕姐又生我的气嘛。”

“你倒是说说,我何时生过你的气?”

顾如意坐在顾明珠身边,柔声道:“以后千万别再莽撞了,我不是说你做得不好,珠珠要想到,你还有我们。一旦你出了意外,让爹娘如何再开心?”

“以后你想再做大事的话,可以让大哥去,他皮糙肉厚,骑射功夫也比你好,虽然这次他又迟了一步,不过这不怪他,而是镇江城离得太远。”

顾明珠连连点头,不由自主的靠在顾如意身上,喃喃道:“姐,我想你了。”

第八十六章婚事(求订求月票)

前世,她是遗父女,降生后就被抱到大伯母屋里,同堂姐一起长大。

她把常妍当做自己的亲姐姐,姐妹两人有说有笑,一起玩闹,感情比寻常嫡亲姐妹还要亲近。

她天真的以为,常妍比亲姐姐还亲,可现实给了她残忍的一击。

最后她报了仇,却也因为他们,让她无法再相信谁,对任何人都失去了信任。

今生,顾如意愣是撬开了她的心防,她愿意再相信一次姐妹不会因利益而互相算计伤害。

顾如意往日清冷的眸子满是柔意,汤药里加了安神的药材,等小妹再醒过来,她们该到家了。

“可不是想我了么,你偷偷离家出走,一晃也有两个多月没见了。”

顾如意对顾明珠去湛江城很佩服,事实也证明没有顾明珠,湛江城会成为一片废墟,上万百姓会失去性命。

她自己做不到,却不妨碍她欣赏佩服顾明珠的大义情怀。

纵然没有康乐王的精兵,顾明珠也能坚守到援军赶过来。

论胸襟气魄,她和大哥都不如本是娇养长大的顾明珠!

明珠这个名,还真没起错!

“姐,我……我有后手的。”

顾明珠喃喃的说道,她也并非是圣人,好日子才刚开始,她又怎会轻易的断送偷来的今生。

附身顾明珠后,虽然没有她,顾明珠也会死,但她依然觉得愧疚,便想着完成顾明珠最后的愿望。

她去湛江城还有几分把握,顾金玉如今还太嫩了,根本无法掌握战局。

顾明珠又岂会让顾金玉涉险?

她期望顾家人能平安顺遂。

顾明珠费力张开眼睛,握着顾如意的手,认真说道:“我有自信不会死,也有法子从乱战中抽身而退,我比……比谁都珍惜……珍惜你们,不愿意爹娘伤心。”

顾如意笑道:“知道了,知道了。”直接坐在重新躺下的小妹身边,爱抚她圆润的额头,轻声说道:“我们没有怪过你,从来就没有,反而爹娘会珠珠为荣。”

“真的吗?”

“是。”

顾如意弯腰凑到正同睡意挣扎的小妹耳边,压低声音:“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只是他们既是骄傲又心疼,本该是被他们宠溺的珠珠,反过来是他们家中最忠烈的一个。

这比珠珠整日追着男孩子跑,还令父母犯愁。

顾远就同他们说,进京后他就参加科举,正式迈入仕途!

他总不能被女儿比下去!

顾金玉也表态奋发向上,不再去赌场玩了。

唯有他们足够强,才能保护珠珠,帮她完成任何想做的事。

*****

定国公轻车简从来到桃源镇,寻人打听顾家的住处,果然桃源镇的人没有不认识顾远的。

桃源镇如同名字一般,犹如世外桃源。

镇子不大,住户也就一百户左右,都是多年的近邻,几代人都住在此处,因此镇子的百姓彼此知根知底。

桃源镇经常被秦元帝免除赋税,镇子的居民日子过得很惬意。

听闻定国公一行来找顾远,便说道:“他们家小女儿,就是叫珠珠的,寻常时她爱追着镇子里男孩子跑,许是听人说她胖,一气之下就偷偷离家出走,顾先生一家都出门去找小女儿了。”

“不过说珠珠的小子也是嘴欠,女孩子胖一点怎么了?看着就喜气。”

村民满不在乎的说道:“他遭报应了吧,如今他比珠珠还胖,而且身上还一身的怪味儿,他一出门,所有人都躲得远远的。”

姜烨嘴角抽了抽。

定国公面色也是一僵,也就淳朴的村民才相信报应。

明显是顾远一家给顾明珠出气。

听说那人的惨样子,定国公侧头低声问姜烨,“她很胖么?”

姜烨脑子闪过胖嘟嘟的女孩子,同样轻声说:“比一般女孩子丰腴,却也不难看。”

第一眼,他会认为顾明珠是个胖子。

同她说上几句话,他就会忽略她痴肥的体态,只记得她明亮的眸子。

“你有没有说过她胖?”

“……没有。”

姜烨摇头道:“嘲笑她的人都被她一脚踹进西湖去了。”

当顾明珠是好惹的?

定国公又详细打听顾远的为人,家中的状况。

村民得了他的散碎银子,见他也不似坏人……不过就算是坏人,顾先生也不怕的。

一五一十说起顾家的事,最是推崇顾如意,毕竟镇子上的大夫就一个,还没顾如意厉害,他们若是得了急症,都会去顾家求助。

定国公眸子闪了闪,“那姑娘相貌如何?”

“你算是问对人了,顾二姑娘经常以面纱遮面,旁人很难看到她的相貌,然而我却是知道,顾二姑娘是个大美女,比年画上的仙子还好看。”

“也不知谁有福气娶走她。”

定国公不置可否笑笑,一个村民儿,见过几个美人?

顾如意清秀的相貌在普通村民眼中就成了仙子。

在定国公尚未追随皇上时,也只是普通的猎户而已,看村中的女子也觉得好看。

等他地位逐渐升高,眼界开阔,追随的人得了天下,做了皇帝,他进了金陵等地,见到了名门小姐,他才明白何为美人。

她们如玉如雪一般的肌肤,美好的仪态,优雅的举止,以及擅长诗词歌赋,都令他以前认为的美人变得俗不可耐,鄙俗至极。

他轻易被她们吸引,虽然没能似镇国公一样娶到萧家最为出色的小姐,但他续娶的妻子也是才貌俱佳,颇令他满意。

定国公一行在桃源镇唯一的客栈住下,即便定国公不耐烦,也只能等顾远。

这一日,定国公正读京城来信,姜烨在一旁侍立。

定国公唇边勾起愉悦的笑容,烦躁的情绪得到了安抚。

“你祖母一直记挂你,叮嘱我好生照料于你,其实往日是你太不懂事,总是拒绝她的好意,误会她了。”

即便他们上了年岁,他比爱妻大上十几岁,爱妻也总是情意绵绵,让他忍不住把她放在心头宠着。

定国公满是厚茧的手如同抚摸爱妻一般抚摸书信,姜烨眸子微沉,祖父的心已是偏向萧氏,他说再多都没用。

“前些日子我同你说起的亲事,你看如何?你是世子,当以姜家为重。”

第八十七章解毒

定国公望着倔强英俊的长孙,到底不如心尖尖爱妻所出的爱子。

如何都要确保爱妻一辈子的幸福。

定国公不知自己还能活多久,总要对爱妻爱子有所安排。

即便姜烨最后丢了定国公世子的位置,以爱妻的慈爱,以及儿子的品行,绝不会亏待长孙姜烨。

何况姜烨太年轻,缺少历练,唯有成熟稳重的二儿子姜尚武能支撑起姜家。

“你先把人娶回来……等我腾手收拾了顾远,她还不是随你处置?”

“犯错的人是二叔,两个堂弟年龄都适合,为何是我娶顾家小姐?何况把人娶回来,不喜欢了就可弃之不顾?”

定国公老脸微红,冷声回道:“你才是定国公世子,将来定国公府我是要交给你的。如今姜家有难,你身为世子责无旁贷。你二叔只是立功心切,并不是有意……”

“您同皇上是多年老兄弟了,除了镇国公外,祖父也是皇上颇为信任的人,情分远比常人,您何不进宫把二叔只是立功心切的话说给皇上听?”

定国公:“……”

姜烨嘲讽意味更浓,“祖父打得好算盘,以世子夫人的身份封住顾远的口,让二叔熬过这一关,等到你处置了所有知情人后,不仅娶进门的顾小姐要让位,便是我这个定国公世子也得把位置让给二叔。”

定国公再次无言以对。

“您心疼萧氏,我虽是不满,却不好多说。萧氏只是后宅的妇人,再闹腾也闹不到外面去。我今日同您说一句心里话,二叔他并不是您看起来的仁厚,您再纵容二叔下去,姜家迟早会被陛下抄家夺爵。”

“混账!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说教。”

定国公指着姜烨怒骂,“你那点心思,别以为我不清楚,不就是怕你二叔得了你的世子位置?老话说,立嫡立长,你少不更事,尚武正直中年,年富力强,又是我的嫡子,世子位置就是给了尚武,旁人也会赞我一声英明。”

“是啊,世人都称赞您偏心,为继室所生的儿子,亏待嫡长孙!”

“倘若我爹不是战死,皇上念着他的好,祖父根本不会请封我为世子,若不是我步步小心,早被你眼中的好妻子给养成废物了!”

“名门小姐外表温柔良善,她们的心比祖父嫌弃的祖母更狠!”

啪,姜烨脸上挨了一记耳光。

他倔强看着脸色煞白的祖父,“只要我还是世子,就不会娶顾家小姐,您想为二叔善后,别拿我的婚事做文章。”

姜烨夺门而出,跑去河岸边。

他的拳头一下一下砸着河岸尚未发芽的柳树,本来以习惯祖父偏心二叔,可见祖父珍视那封萧氏写来的书信,他到底还是没能忍下来。

就算祖父同顾家联姻,对象也不会是顾明珠,长幼有序,祖父只会选择顾如意。

定国公对敢于踹人下西湖的顾明珠没任何好印象,也不会让他娶一个痴肥少女。

他还想维持着厚待长孙的好名声。

桃源镇路上行来一辆马车,姜烨似有所感看过去,正巧顾明珠探出脑袋,两人的目光碰到一起。

姜烨心漏跳半拍,她比在西湖见面时瘦了,圆脸小了半圈,她的眸子显得更大,更明亮。

顾明珠听说姜烨和定国公来到桃源镇,没想到她只是看看桃源镇,竟是一眼就见到了姜烨。

他这幅恨意难平的样子,看来又是同定国公吵架了。

前世她年少无知,单纯心软总是心疼姜烨,常常去逗他开心,安慰于他。

后来她才知道对姜烨最有效的安慰,不是她,而是权势。

“看什么呢?那么出神?”

“姐,他就是定国公世子。”

顾明珠抬手指了指姜烨所站的方向,顾如意却是看都没看,直接把顾明珠拽进马车,撂下车帘,问道:“他有没有笑话你?”

“……”

她姐这是要报复姜烨吗?

“他不敢欺负我!”

顾明珠自信笑道:“在西湖上,不是父亲昏迷,我才不会同他那么久的话,半真半假吓唬了他一顿,倘若他完全相信我的话,定国公姜家只会彻底失去圣宠。”

顾如意捏了顾明珠的鼻子,“这才是我的好妹子,回家姐亲自下厨,给你做你爱吃的。”

“我不吃药膳!”

记忆中药膳虽是精美,却是难以入口。

“不是药膳,你放心吧。”

如今小妹的身体到是不用吃太多的食物,这次小妹算是因祸得福了,隐藏在她身体里毒素有消失的症状。

只是顾如意琢磨不出为何会有这样不合药理的变化!

本来她计划在五年内让小妹不再用吃喝来压制毒素,可她刚刚想到药方,小妹已经无需用药了。

难道说小妹救了湛江百姓,那些家家户户给小妹立长生牌子的百姓祈祷有了作用?

顾如意眼里闪过好奇,问道:“珠珠去湛江时吃了什么?还是碰到了谁?”

顾明珠茫然摇摇头:“守城紧迫,我只喝了点清水,其余什么都没用。”

“我碰见的人都是守城的百姓,有一对结义兄弟,赵千和李亮,他们对我帮助甚大,又有守城之功,当受朝廷表彰奖赏。”

城破的危机解除后她就放心的睡了过去。醒来又直接被带回桃源镇。

“我得给爹传个口信,请爹帮他们争取一个官职……康乐王,是不是他把我交给姐的?”

顾如意眸子一动,直接抓住顾明珠的手腕,“别出声,让我再仔细把把脉。”

等到顾如意放开她,问道:“姐,我的身体……”

“没想到,真没想到,珈蓝寺的老和尚竟是连不传之密也舍得给个外人。”

顾如意眼里闪过欣喜之色,“珠珠以后再见康乐王,对他说一声谢……你还记得姐给你讲得故事?”

顾明珠摇摇头。

顾如意并不奇怪,说道:“珠珠只需要记得一句话,报答救命之恩的方式有很多种,以身相许是最愚蠢的一招。”

“姐的意思是康乐王对我有救命之恩?”

“倒也算不上救命,没有康乐王,我也能让珠珠过正常女孩子的日子,珠珠会慢慢瘦下去,不过时间会久一点,珠珠还要吃一些汤药。”

顾如意也没瞒着,“易经洗髓传说中的神书秘法,竟是被康乐王练到极致。”

第八十八章被困(月票加更)

顾家主人回来了,不过片刻功夫就传遍桃源镇上下,镇子居民多是提着吃食上门去。

顾远可是举人老爷,闲暇时亲自教导他们家的娃识字,镇子上的人没有一个不佩服顾先生的,并感激他。

就算是对顾明珠,他们都多了一分的喜爱和纵容,毕竟顾远最疼这个幺女。

定国公自然得到消息,整了整衣冠,对随从道:“去把世子找回来,你就说,他不同我去顾家,以后姜家没他这个人!”

他果然对长孙还是太仁慈了,萧氏经常在他耳边念叨姜烨可怜,大为不易,又总是劝他世子位置动不得。

然而长孙恩将仇报,把萧氏想成了个小人毒妇!

倘若他执意废世子,寻个理由就足以让皇上应允他的请求。

随从很快在镇子河边找到姜烨,犹豫片刻还是把定国公的话说了一遍。

姜烨沉默良久,自嘲般一笑,抬手挡住阳光,手掌的暗影完全盖住眸子:

“我还真是天真可笑,以为世上有顾先生疼儿女的好父亲,祖父对我……”

同随从来到顾家门前,姜烨发现定国公满脸不悦。

顾家大门紧闭,并没有因定国公而敞开大门。

干得漂亮!

姜烨心头隐隐觉得畅快。

定国公望着紧闭的大门,有多少年没吃过闭门羹了?

无论他到何处,都是众星捧月,偏偏一个村夫却不让他进门!

岂有此理!

定国公冷声道:“去房门给我砸开。”

“且慢。”姜烨上前一步,“顾先生还握着二叔的把柄,您那么疼二叔,定是不会因一时之气让二叔身败名裂。”

定国公迟疑了,“你说怎么办?”

姜烨慢条斯理说道:“一个字,等。”

定国公:“……”

“让顾先生看到您的诚意,才好商谈如何让他忘记二叔的事。您和二叔做得那么隐秘,怎就被千里之外,素未平生的顾先生知道了?您不是怀疑还有人知晓此事?”

姜烨指了指围上的村民,“方才您砸门而入,眼前的村民肯定会去报官,并且阻止你。”

不再对祖父抱有一丝一毫的期望,姜烨反而洒脱了。

“您行伍出身,不过年岁大了,未必还能一个打几个,就算你能打过他们,堂堂定国公被群殴,传去京城,您的脸面何在?即便是萧夫人都会埋怨你,嫌弃你老了。”

定国公气得胡须乱颤,“你……你……”

鲠了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姜烨摸了摸鼻子,叹道:“知道你不喜我,可谁让只有我认识顾先生?而且只有我做世子才能娶顾先生的爱女。祖父,还是忍一忍吧。”

眸子闪过一抹冷意,姜烨也不会坐以待毙。

门口,顾明珠耳朵紧紧贴着大门,眼睛眨动,顾如意问道:“你偷听?”

顾明珠笑着道:“娘一定对定国公府的八卦感兴趣,姐,要不,你也来听听?”

“算了,我可没你那份闲心。”

眼见着顾如意落荒而逃,顾明珠唇边的笑渐渐收敛,定国公的如意算盘到是打得精妙,她的姐姐可不是任人算计的。

姜烨根本就不是姐姐的良人。

哪怕在姐心里,除了医书外,她嫁给谁都成。

但顾明珠还是希望有珍惜钦慕姐姐的姐夫,姐夫既不会影响姐姐研究医书,又能逗姐姐开心。

她仔细琢磨着上辈子碰见的人哪一个适合姐姐,上辈子在她死前,也没听说顾如意嫁人。

不过她听说过太子的长子曾为顾如意茶饭不思,得了相思病。

顾明珠撤去门栓,慢慢打开大门,“远来是客,请进来喝杯茶吧。”

定国公见到门槛后站着皮肤白净,圆脸胖嘟嘟的少女,“你是顾明珠?”

她完全没有听说的痴肥,皮肤比爱妻年轻时还要细腻,一双眸子格外明亮。

“你是定国公姜山?”

“……”

有很久没听人叫他的名字,即便皇上都以爵位称他。

这丫头无礼之极,定国公眼里闪过一丝恼意。

“你若是不想进来,我就关门了,我爹可说了,只有今日有空。”

“……等等。”

定国公忍下不快,“领我去见令尊,茶就不喝了。”

顾明珠侧了侧身,“请进。”

姜烨本能感到危险,犹豫片刻,定国公回头道:“你还不同我一起进门?”

只要让顾远看到英俊笔挺的长孙,再加上世子夫人的位置,他说服顾远更有把握。

“你会这么好心请我们喝茶?”

姜烨路过顾明珠身边,问了一句,顾明珠淡笑不语,指了指门外:“你可以不进来,可惜姜世子此时不敢惹定国公不快。”

报应来了,他方才挤兑祖父,顾明珠就敢挤兑他。

顾家院落很大,种植了不少的梅树,房屋错落有致,颇有清雅的意境。

定国公默默点头,“倒像是个读书人住的地方,只是梅树不是都种在后院么?”

乡野村夫而已,他不好要求太高。

许是附庸风雅,听说世家名门都有梅林,顾远就把梅林重在前院。

在前面引路的顾明珠闻言笑道:“种在此处自然有其用途,定国公一会就明白了。”

姜烨再次抬眼,笑盈盈的少女看不出任何异样,他感到在她的笑容之下隐藏着算计。

“穿过梅林,就是我爹用茶的书房。”

顾明珠率先迈入梅林的小路,定国公跟了上去。

梅花已落,只留花瓣残骸。

“冬日盛开时,此处梅林景色会不错。”

“我和爹从不会来梅林赏景。”

顾明珠回头向定国公灿烂一笑,“因为我们从不来不进梅林。”

“五叔,转动阵法。”

姜烨在顾明珠笑时就冲了上去,打算拽住她,然而还是慢了一步,他只是将将摸到顾明珠的衣袖。

吱嘎声音响起,定国公感觉脚底下的地都在颤抖,眼看着顾明珠消失,“你去哪?”

一切重新归于平静,定国公没有发现任何的变化,透过梅林能看到一排屋舍,“烨儿,这是怎么回事?”

姜烨在书本上读过阵法,沮丧说道:“别看前面的屋舍很近,但我们根本走不出这片林子。”

第八十九章回归

桃源镇藏龙卧虎!

顾远竟然连只在孤本残篇上提过一句的阵法都摆出来了。

不过厉害的阵法用在看家护院上,是不是太过大材小用?

对付他们用得上这阵法?

姜烨眸子闪过顾明珠淡淡的笑容,“也许顾远根本就不在家,她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越说越是确定,顾明珠那不肯吃亏的性子,被困在阵法中的祖父和他,这几日怕是会好难熬。

“你说什么?”

定国公不可置信说道:“一切都是方才那……”

“您千万别再提那个字。”

姜烨寻了一块大石头,坐了下去,他要保存体力,顾明珠可不会好心到给他们送饭送菜。

“不想更惨一点,您还是不要再说关于她的任何事了。”

女孩子最怕人说胖!

虽然她最近瘦了一线,比寻常女孩子还是显得丰腴。

万一她再在阵法中加点‘惩罚’,他们爷孙就是不死,怕是也的脱层皮。

姜烨老早就确定顾明珠不会善罢甘休,动用阵法的下马威太震撼……也太令姜烨无力。

定国公冷哼道:“我不信一个黄毛丫头懂得什么阵法?明明屋舍就在眼前,怎会出不去?”

长孙还是太嫩了!

见到梅林就说什么阵法,他随着皇上打天下之时除了有珈蓝寺高僧相助外,曾经一位仙风道骨,飘然若仙的男子指点过秦元帝。

他同高人有过一面之缘,皇上不许他在一旁,但他明白那人绝对是一位隐士高人。

顾远不过是一介村夫,读过几本罢了,勉强中了举人,就是在乡野之地,他顾远算个俊杰,拿到京城去,顾远根本排不进英雄榜!

“你怯懦胆小,遇事便慌里慌张,楞是把个普通人看做隐士高人。”

定国公摇摇头,“你稚嫩无知,让本国公如何放心把姜家交给你?”

姜烨直接闭上眼睛,唇边勾起嘲讽,“您若不信,尽管按照您见到的屋舍走出去,不过我提醒您一句,最好还是在此地等着,被困在阵法中的人一旦乱动,怕是……”

定国公拂袖而去,“本公随皇上征战天下,哪会被困住,更不知何为害怕。”

直接奔着屋舍方向,定国公步伐虎虎生威,宛若率领千军万马的战将将军一般。

……然而他没走出几步,嗖嗖嗖,不知从哪射出飞箭,不是他到底还是在意姜烨的警告,时刻提着小心,他根本就躲不开,会被这几只飞箭射成刺猬。

定国公狼狈后退,一时没注意,被地上的石头绊了一跤,坐在地上,定国公一阵阵后怕,后背的衣衫都被冷汗湿透了。

几只足以致命的飞箭尖端深深没入石中,这要是射中他,不死也得受重伤。

太可怕了!

定国公回头寻找长孙,然而更让他惊恐得一幕发生了,他明明只是走出几步而已,他可竟是看不到姜烨。

同样也看不到方才近在咫尺的梅林外屋舍,他只觉得自己被重重梅林包围,四周全是死物梅林,除了他以外没有任何人!

“姜烨。”

“姜烨。”

“烨儿,你在哪?”

“烨儿快过来救救你祖父。”

“烨儿。”

在大石头坐着的姜烨缓缓睁开眼,看着祖父离去的方向,眼底冷若寒冰。

“世子爷,不去帮帮国公爷么?”

“我对阵法一知半解,离开此地,我同样会陷入迷幻阵中,自己都找不到方向,如何救祖父?”

“可是国公爷的声音离着并不遥远。”

随从轻声说道:“也许您能找到国公爷,凭此事,国公爷对您定会另眼相看。”

“他在桃源镇对我另眼相看,回京后他见到萧氏柔美的脸蛋儿,很快会忘记今日的事,没准会因萧氏几句话而怀疑我同顾先生串通害他。”

姜烨低下头,自嘲一笑,“我还是别去给祖父添乱了。顾明珠只是出气而已,不会要了我们的性命。”

随从摸了摸额头的冷汗,只是出气而已?!

这姑娘的脾气有点大呀。

*****

“珠珠,娘回来了。”

红衣妇人一阵风似冲进家里,大包小包往地上一扔,“珠珠,如意,你们在哪?我给你们带了不少的衣服,快快,试给我看。”

刚刚迈出房门的顾明珠呆愣片刻,看了一眼紧闭房门的屋子,还是她姐聪明!

顾如意闭门时,便是顾夫人和顾远都不敢轻易去打扰她。

明明方才她姐还陪她玩跳绳来着?

听到娘的声音,一向清冷的顾如意面色大变,嗖得一下进了自己屋子。

那速度,顾明珠都怀疑自己眼花了。

“珠珠……”

“来了!”

虽然她对衣服首饰兴趣不大,毕竟她前世拥有的财富也很可观,首饰衣料都是皇上赏赐的。

她要什么,秦御总会冷着一张脸赏她。

她喜欢看秦御肉疼的样子。

他们秦家人都很抠门!

顾明珠迎上顾夫人,“娘,我来了。”

同娘一起试穿衣服,前世今生都不曾有过。

“我的珠珠,几天没见,可想死娘了。”

顾夫人快步走过去,一把抱住顾明珠,“怎么搞的?如意没给你做饭么?怎么瘦了这么多?”

从容进门的顾远听到这话,忙加快脚步,几步跑到幺女面前。

顾明珠原本肥嘟嘟的脸庞明显消瘦了不少,身上也瘦了半圈,“我早就说过珠珠不胖,你怎么信外人的话多过相信你爹我?”

“五叔,五叔,去买点鸡鸭鱼肉,今儿我亲自下厨,给珠珠补一补。”

顾明珠摸着自己还是两层的下巴,“爹,我没有瘦太多,每日也都按照三餐用膳,有我姐看着我,我真没为减重就少吃东西。”

“那……”

顾远和顾夫人互看一眼,长女稳重懂事,绝不会拿珠珠的身体不当回事。

顾明珠道:“姐说我身体的毒什么的已经散了大半,还说是康乐王……”

再次提起她这几日故意遗忘的名字,“应该是他帮得我,姐说他练成最高层的易经洗髓。”

“不可能!”

顾夫人下意识否定,道:“他才多大,怎可能连成最高层的易经洗髓?怎么可能得到完整的功法?纵是珈蓝寺跪舔皇上,也不会把这份宝典交给世俗中人,没有佛性和悟性的人绝对无法练成。”

第九十章夺产

顾远眸子微沉,轻声道:“自从他把珠珠交给如意后,他一直没有再露过面。”

他以为秦御被固执的顾明珠吓到了,有心疏远,没想到他运功清除珠珠身体的毒素。

“远哥的意思是?”

“他得在床榻上躺上一个月,听岳父说用过功法的人过后连小手指都动弹不了。”

顾明珠抿了抿嘴角。

顾夫人一拍脑袋,兴奋的高声叫道:“五叔,五叔可以给四叔他们送口信,珠珠的病好了,以后他们不需要再天南海北给珠珠找寻药材,他们可以回家了。”

五叔真忙。

顾明珠望向笑呵呵的老人。

他看向娘亲的目光是那么慈爱温柔,“自从听如意小姐说过后,我就提前给老兄弟们送了书信,让他们跟着高兴高兴,我猜他们这会儿正在回家的路上。”

有大小姐的地方,就是他们的家。

受了老主人的恩惠,他们的命是大小姐的,同样也是小小姐的。

“好,办得好。”

顾夫人脸颊绯红,“麻烦五叔再准备个长生牌,就选最贵的长生牌,把康乐王的名字写上去,我会早晚三炷香,祭拜康乐王。”

“您这是诅咒他早死么?”

顾明珠喃喃的问道,“选长生牌子不是得挑最灵验的吗?”

最贵的是什么鬼!

“我明明是在还愿,为他求长生啊,以前我说过谁能救珠珠,我就拜谁为师。”

“娘去拜康乐王为师的话,他会被您活活气死,不过我支持娘去拜师,以后我见康乐王喊声师祖,我也愿意。”

顾金玉找到报复秦御最有效的方法,“毕竟是他救了小妹,娘发过的誓还是要还的。”

顾明珠:“……”

瞥见顾远若有所思,顾明珠凑过去问道:“您不会随娘喊康乐王师傅吧。”

顾远看了顾明珠一眼,笑道:“正有此意,他救了你,我当报答他,然他堂堂亲王,帝王爱子,权力富贵样样不缺,唯有让你娘拜师,我才好名正言顺孝顺他。”

“爹比康乐王可是大了不少。”

“术业有专攻,闻道有先后,达者为师,他练成的功法,我一辈子连门边都摸不到,拜他为师傅,不丢人,而且正合适。”

顾远一脸义正言辞。

顾明珠沉默。

顾远避开这个话题,问道:“听说定国公来了?”

五叔笑道:“回姑爷,定国公和姜世子被小小姐用阵法困住了,我算算……已有三日了吧。”

“做得好!”顾夫人抚掌赞叹,“珠珠做得太好了,他们肯定是做了惹恼珠珠的事才被困住的。”

“以后谁再惹珠珠,你不用手下留情,狠狠的收拾,你打不过,娘会帮你。”

“还有我!”

顾金玉挺起胸膛,英俊脸庞满是认真神圣!

顾明珠艰难的开口,“我没被你们宠坏,真是太难得了。”

女儿做了什么都是对的,别人受了再多的欺负都是错的,这种观念……她怎么就这么喜欢呢。

难怪会成为一家人!

顾明珠指了指梅林,道:“也该把他们放出来了,受此教训,定国公不会再盛气凌人,傲气冲天了。”

小看顾远,图谋顾如意?

她尤其不能忍!

顾远道:“此事交给我,想来定国公不会拒绝我的要求。”

“爹想要什么?”

“不多。”

顾远微笑道:“定国公在关外的山庄,他放在江南的盐场,以及他攻破金陵时,得到的所有孤本书册。当日他……他竟是一把火少了金陵书院,里面那些孤本大多付之一炬,多少前人的智慧就这么被烧了,只为取悦萧家!”

“为何烧了金陵书院就能取悦萧家?”

“珠珠不知这些陈年旧事,萧家同金陵书院的山长有世仇,彼此都看其不顺眼,当年就是山长把萧家势力从金陵书院赶出去的。”

顾远面上带了一抹痛心,“山长也葬身那场火海,和书院同归于尽。”

以萧家女讨好新贵定国公,萧家仗势做了很多过分的事。

后来萧家送女入宫,长女嫁给镇国公,萧家风头一时无两,风风光光了十几年。

她记得前世时,顾远也没让萧家好过,随着萧妃被圈禁冷宫,她生的两位皇子夺嫡失败,哪怕在秦元帝时留住性命,最终病逝在秦御登基大典之后。

风光无限的萧家一蹶不振,再也没能缓过来,萧家女大多充做官妓,沦落风尘。

她不认为顾远残忍,这才是叫报仇!

顾金玉摸着下巴道:“爹再把定国公的湖广田产要过来,就齐全了。”

定国公辛辛苦苦几十年积累下的赚钱产业都交给顾远,可不齐全了。

顾明珠道:“他未必肯答应。”

“为了他的爱子性命,姜家满门的性命,他会答应的,命没了,他经营下的家产也会落到别人手上。”

顾远的笑容甚是儒雅,好似诚心诚意为定国公打算,“珠珠吓了他一顿,让他知晓厉害,他再没勇气同我谈条件。”

顾明珠点点头,“我陪娘去试衣服,他们就交给您了。”

她不大愿意见姜烨。

顾夫人拉着女儿进门,突然回头道:“远哥,他们若是还不肯听话,你就把放在东屋珠珠把玩过的玉牌拿出来。”

顾明珠仔细想着玉牌,终于在脑子深处找到了那段记忆。

从八岁起,她就把玩的玉牌……好似是天下唯一一块免死金牌!

连镇国公都没有的免死金牌!

“那块玉牌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就是皇上给你外公的,本来老头子不想要,皇上非要给,老头子说皇上欣赏眼光不成,玉牌做的太难看,便扔到东屋角落,不料被你翻出来,我见你很喜欢,让你拿去玩。”

顾夫人整了整顾明珠的衣领,“免死金牌那玩应就是说说而已,谁信谁傻瓜,能保住性命得始终还是自身的实力。”

她当然知道这些,只是稍稍惊讶玉牌的来历,时常被亲人教育指导,她就那么天真么?

狼狈至极的定国公被姜烨搀扶着走出梅林。

定国公揉了揉眼睛,确定已经出了梅林,流泪不止,“妖孽,她就是妖孽。”

第九十一章毒计(求订求票)

定国公认为女子都是温婉多情,柔媚和顺的,纵是他的老妻也是以夫为天,他说什么从不敢反驳。

然而顾明珠生生颠覆定国公对女子的认知,顾明珠太可怕了。

他毫不怀疑当初多讲一句,顾明珠可能永远不会放他出来。

定国公怕走漏风声,悄悄带姜烨出京,除了萧氏外,旁人都以为他带着世子去庄子上调养身体了。

姜烨轻声说道:“不知万一您被困死在梅林后,萧夫人会不会领着二叔替你报仇。”

定国公抹去老泪,“她自然会替我报仇,尚武孝顺,他们定会血洗顾家,烧了整座梅林。”

“噗嗤。”

女孩子的嘲笑意味十足。

定国公仿佛魔音灌耳,身体本能后仰,又是那个妖孽!

他征战天下,本来胆子不会这么小。

然而顾明珠前一刻还笑盈盈给他引路,下一刻就把他关进阵法中,受苦受难了整整三天,不是每天能感到时间的变化,定国公以为自己被关了半辈子。

孤独,痛苦,担惊受怕不曾体会过的人根本就不会懂,相反吃不上饭反倒不那么重要了。

“先不说萧夫人敢不敢来我家生事。”

顾明珠换了一身银红的衣裙,眉间描了一朵牡丹,倒是更衬她丰腴的身材。

“一旦你死在外头,萧氏肯定会大办丧事,然后让她生的儿子姜尚武继承你的爵位。”

顾明珠眸子明亮,轻笑道:“想让她给你报仇?是你太天真,还是以为萧氏不怕姜尚武杀良冒功的事被传出去?”

“你死在顾家,她便以此来威胁我们,如此我们都有各自的把柄,自然谁也奈何不了谁。”

“……”

定国公沉默,面上露出一丝的不赞同,只是畏惧顾明珠的手段,不敢轻易开口再得罪妖女!

“要不,试一试如何?”

顾明珠笑道:“让姜世子把你的死讯传回京城,看看萧夫人的反应,若她直接去宫里向皇上恳请为您报仇,就算我看错了她。倘若她不动声色为你的病逝大办丧事……您当如何感激我?”

定国公被噎得够呛,鼻孔呼着粗气,“本爵为何要感激你?”

“帮您识破萧夫人真面容,难道您想一直做个糊涂虫?”

顾明珠佯装惊讶,望着定国公狼狈有苍老的面容,摇头道:“也是,现实太残酷,我怕你这副行将就土的身子骨受不住打击,其实您也不亏,萧夫人以妙龄之身陪了您三十多年,别管真心还是假意,您都享受了。”

定国公老脸一红,他比萧氏大了二十多岁,“她不是无情无义的人,当她似你……”

姜烨在后拽了祖父的一把,轻声提醒:“您还想继续被关在梅林?顾家屋舍的布置许是也有阵法。”

定国公生生吞下接下来的话,着实被顾明珠折腾怕了,等回到京城……他好像也奈何不了顾明珠。

“我若有事,夫人定为我复仇,皇上必会发兵桃源镇,彻底绞杀你们一家。”

定国公眼里闪过自信,萧氏那么爱慕于他,岂是顾明珠说得无情?

他得相信萧氏。

“到时候这片梅林可救不了你,你们一家定会被皇上五马分尸,为我偿命。”

秦元帝奋力一击,顾家立刻会化为飞灰。

同皇上多年的情分,皇上不会放过敢杀当朝国公的人,除了情分外,杀官都是重罪,藐视皇上,何况他是四位世袭国公爷。

顾明珠漫不经心的把玩一块玉牌,“梅林是不能阻止千军万马,不过它可以!”

定国公看清楚顾明珠手中的玉牌,面色变得惨白,盯着顾明珠,好似要将她看化了。

“这块牌子怎么会在你手上?”

姜烨也认出免死玉牌,神色凝重,顾家的根底到底有多强?

“我娘拿给我玩的。”

顾明珠笑道。

定国公:“……”

姜烨:“……”

祖孙两人齐齐无语。

“珠珠,我不是教过你尊老爱幼么?真把定国公气个好歹,总是一桩麻烦。”

顾远从书房里走出来,儒雅俊美的相貌,温润如玉的气质,以及他唇边的淡笑,格外令人心折。

定国公愕然,喃喃道:“好面熟,好似在哪见过。”

顾远眸子微沉,笑意不改,“这几日我在外处理一些私事,小女顽皮,招呼定国公不周,还望您不要太计较。”

“……”

定国公仍然盯着顾远看,一时想不出在哪里见过,“哼,若本爵计较如何?令爱只是顽皮?她根本就是……”

姜烨扶额,祖父记吃不记打,当着顾远的面说顾明珠不好,当顾远是吃素的?

顾远唇边笑容淡了,“小女乖巧懂事,从不捉弄好人,她怕是看定国公气火太盛,怕影响定国公健康,这才把您请去梅林。”

“深处幽静的梅林,总能令人身心彻底放松,进而反思自己的功过得失。”

“小女就是心地善良,换做我在家,我也会帮定国公静静心,不过却不会选梅林。”

顾远笑容和曦,堪比暖阳。

然定国公身上根根汗毛倒竖,后背生生渗出冷汗。

“不……不用了。”

定国公讪讪说道:“本爵没怪过令爱,顾……顾先生,咱们还是进去谈吧,老夫从京城来专门拜访顾先生,就是听世子说起,顾先生才华横溢,人才难得。”

“老夫在朝堂上尚有几分薄面,日后顾先生入京或是科举应试,老夫许是能帮上忙。”

该端着的体面,定国公还是要端着一些,本就把柄在顾远手上,气势再弱了,如何谈条件?

“我爹应该用不上定国公帮衬。”

顾明珠就是不给定国公的脸面,再次转动手中的玉牌,其余的话无需多言。

定国公脸庞臊得慌,只能在心中骂顾明珠几句。

不过玉牌到底从何处而来?

定国公寻思着皇上只送出了一道免死金牌,这是有记载的,被谁得了去一直是秘密。

皇上从未提过。

顾远再次请定国公进门,向顾明珠无奈笑笑,“你就不用偷听了,回去告诉夫人,方才我提的条件,一样都不会少。”

顾明珠笑着点头,转身离开书房。

第九十二章炫富

不过一个时辰,顾明珠隔着窗户见到,定国公踉跄从书房出来,失魂落魄,狼狈不堪,好似受了很严重的打击。

他比从梅林中出来时还显得狼狈。

姜烨面容也不大好看,泛着青色,他还算是冷静,只是步伐凌乱。

好不容易积攒了三十多年的家底拱手让人,换谁都不会好过。

定国公府上下以后就要靠俸禄过活了,往来应酬那点俸禄根本就不够用,更别说整个姜家如今人也不少,还多是没有俸禄的闲散子弟。

姜烨停下脚步,转身看过去,窗口闪过一道银红色身影,果然是她。

见他倒霉落魄,她总是很开心。

姜烨不知自己到底哪得罪了她,不过他隐约有预感,这次绝不是他们最后一次碰见。

而家底已被掏空的定国公府,对他也有不少的好处。

顾远提出的苛刻条件也算是变相帮了姜烨的忙。

横竖就算他将来继承定国公府,主持中馈多年的萧氏也不会留给他太多的财物。

而他娶进门的妻子未必就能奈何得了萧氏。

他恨着萧氏,却不得不承认萧氏是个聪明的女人。

萧家每个女子都很聪明,善于把握男人,让男人为她们去做任何事。

便是秦元帝都没能完全脱离萧妃的影响,祖父的一颗心已经完全被萧夫人捏在手上了。

二叔姜尚武得萧氏财力的支持,对姜烨的威胁很大。

毕竟有钱就能经营出更好的名声。

有钱就可以收买更多的人为姜尚武造势。

如今定国公家财没了,姜尚武很难再从萧夫人手中拿到银子。

姜烨冷硬的面色和缓许多,冲着窗户方向,躬身行礼,抬头嘴唇微起,多谢,京城再见!

顾明珠眯着眼睛送姜烨远去:“以后他会是太子殿下的得力干将,可是太子殿下还能……活过今年么?”

秦御应该如同上一世一般,对太子的病情束手无策。

易经洗髓不是对所有人都管用。

秦御也救不了太子殿下。

“珠珠想什么呢?”

“娘。”

顾明珠转身时,脸上堆满笑容,只是见到娘亲手中的托盘,笑容僵硬,“姐说了,我不用再吃太多的肉食。”

顾夫人把托盘放下,说道:“这可是你爹的手艺,轻易他不下厨的,珠珠不想尝一尝?”

“……”

顾明珠迟疑片刻,坐到顾夫人身边。

桌上摆着肉炒白菜,虎皮肘子,满满一碗的肉丸子,还有一块蒸煮过的五花肉。

顾明珠拿起筷子,仿佛只是为给爹娘面子吃了一口肉炒白菜,她只觉得味蕾完全被满足了。

太好吃!

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肉炒白菜?

她以前也吃过御厨精心烹制的菜肴,但御厨比顾远差太多。

一直以来她都很鄙视为口舌之欲而折腾的人,食物再美味也不过是为饱腹罢了。

这盘子肉炒白菜彻底颠覆她的念头,吃上这么一盘菜,真不是只为饱腹不饿。

“慢点吃,慢点吃。”

顾夫人笑呵呵看着脸都快埋入盘子中的幺女,舔了舔嘴唇,她也好馋啊。

远哥是特意给珠珠做的。

旁人的话,她一定会去抢,可给珠珠做得饭菜,她只能看着。

“好吃,好吃。”顾明珠犹豫片刻,道:“娘也吃点吧。”

语气有点不舍,神色有点挣扎。

顾夫人笑道:“不用了,我有办法让远哥专门为我下厨。”

顾明珠又开心的吃了起来,秦御说过的一句话,越是简单的菜色越是能显出厨子的水准。

此时此刻她相信秦御。

他也不总是都是言不由衷的假话。

风卷残云一般,顾明珠把饭菜吃了个干干净净。

吃饭这么幸福,减重以后再说。

“下次爹给娘做菜时,您能不能分我一点?我就要一点点。”

顾明珠摸着肚子,她吃了那么多肚子却不见隆起,是因为皮太厚了,感觉不到肿胀的肠胃?

顾夫人有几分羡慕说道:“如意说你因祸得福,以后尽管放心吃,你只会越来越瘦,不会再胖了。”

收拾好碗筷,顾夫人看着盘子里的残汁:“馋嘴的丫头,远哥给我做得饭菜,你就不要想了,我自己都不够吃,每次我连盘子都要舔干净的。”

顾明珠:“……”

顾夫人笑容意味深长,“舔盘子也很有挺有趣的。”

过于娇柔的脸庞蹙着红晕,水眸波光粼粼,红唇娇艳欲滴。

顾明珠狐疑问道:“娘,不舒服么?”

“你以后就明白了。”

顾夫人端着托盘快步离去,都是远哥太坏,不过远哥坏坏的,她也是喜爱的。

顾明珠勾起嘴角,她虽然没有过情事,可上辈子听了太多艳情,自然不会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人。

爹娘夫妻房事浓情火热,和谐的情事能加深彼此的感情。

前世谢氏偶尔露出的感伤,是不是就因为秦御不成?!

今生没有嫁给秦御的谢氏,应该会比前世幸福?!

此后几日,顾明珠见到五叔以外的几位老者,他们是二叔,三叔,四叔,和六婶。

在顾家无论谁都是这么称呼他们。

他们给顾明珠带回了不少的物什,顾明珠看着堆满整桌的玩具,上辈子她没玩过的玩具,这辈子全都补齐了。

顾远领着二叔他们接手定国公交割的田产地契,还需要派人去重新整顿产业。

顾明珠听说,顾远研究出新的晒盐方法,可以提高盐的产量,这明显是大赚一笔的好买卖。

难怪最近顾夫人总是念叨,“银子太多了,该怎么让别人知道呢?”

“咱们横竖要离开桃源镇,不如请全镇子的人来吃一顿送别宴,吃饱为止,吃不动为止。”

顾明珠看不得娘亲犯愁,建议道:“我在书本上看过,这叫夸富宴,旁人见都见不到的食材,在咱家可以随便吃,见不到的珍品古玩,在咱家只配承装菜色……”

“太好了,对,这才是炫富!”

顾夫人精神饱满,兴致勃勃说道:“光请桃源镇怎么行?我看连河岸那边的镇子也一起请了。”

“等去了京城,占据镇国公府,我还要在京城办一场夸富宴。”

顾明珠扯了扯嘴角,想来镇国公会很头疼。

第九十三章京城(月票加更)

顾夫人为炫富可以不顾辛劳,为让夸富宴吃到更多的山珍海味,她把五叔等人叫去,甚至连顾金玉也被指使的团团转。

整个顾家只有顾明珠最悠闲。

顾远忙着生意。

顾如意处理后院药田的药材,毕竟他们要去京城,有些有毒的草药不能留在桃源镇,被人摸进来碰到……虽是他倒霉,可终究是一条人命。

原本顾明珠想着帮忙,只是粘毒的药材,她都碰不得,闻到气味,她就打喷嚏。

她不跟添乱就不错了,而没有毒性的药材,顾如意都已收拾停当了,用不上她帮忙。

顾如意看着鼻子红红,因为喷嚏过多而显得分外可怜的小妹,笑道:“你去帮娘的忙吧。”

“不去。”顾明珠擦了擦鼻涕,躲着带有毒性的草药,“帮她办夸富宴,太……太丢人了。”

“这不是你的建议么?”顾如意对任何草药都很细心,有毒的草药也能救人,“昨儿大哥才来抱怨一通,还说你是故意折腾他。”

“我哪里想到娘会把夸富宴办得……办得这么炫富?”

顾明珠承认低估了顾夫人,金盘子,银筷子,各种飞禽走兽,生猛海味儿,一切的一切都浓浓泛着一股暴发户土财主的习气。

她前世就没接触过暴发户,一时适应不了。

顾如意轻笑说道:“要不你去帮爹的忙?”

“每次我去书房,爹都要停下正事哄我玩,还要给我讲书里的故事。”

顾明珠额头青筋直跳,“姐你别笑,爹他把我当成三岁的孩子哄了。”

顾如意强忍着笑,“这也不成,那也不成,我看你还是拿着娘给的点心坐在一旁看热闹好了。”

也只能这样了。

可整个家人都在忙,只会她闲着,从未有过这样的待遇,她很陌生,又有几分惶恐。

顾如意眼明心亮,察觉出顾明珠的异样,说道:“其实还有一桩事只有你能做,我不在意俗物,娘的性子又是直来直去的,父亲和哥哥到底是男子,不能时常在后宅出没。”

顾明珠眼睛亮亮的。

“你可以想一想如何应对镇国公府的女眷小姐们,听说咱们的堂姐可是深得其祖母真传,已是京城公认的第一才女和绝色佳人。名声之盛堪比当年的萧氏。”

“顾家有女世无双,才冠当世赛嫦娥。”

“……”

顾明珠沉默一瞬,看着顾如意道:“世人也不算说错,不过他们说得不是顾长乐,而是你。”

前世她见过顾长乐,对她的一些事知道的不比旁人少。

顾长乐受很多人追捧,对所有爱慕者都很淡然,唯独对一人,她痴恋一生。

秦御!

顾长乐说过,唯有秦御才能配得上她。

可惜秦御对她一直很冷淡,即便在夺嫡时,镇国公的偏向很重要,秦御也没有听从谢氏的意见,纳顾长乐为侧妃。

顾长乐说过做秦御侧妃也是愿意的,谢氏也愿意接纳她,秦御却是坚决反对。

尤其是在听到谢氏恳请她去劝说他时,秦御的面色极是难看,差一点就要动手掐死她一般。

当时她拒绝了谢氏。

而偷听的秦御脸色也没见多好。

她说,自己只是谋士属下,不参合王爷家事。

王爷若是同意,她会帮忙办婚事。

若是王爷不愿,她也不会勉强王爷。

顾如意摇头道:“这句话映到谁身上我不知,但我知道绝不会是我。”

她的妹妹才是稀世明珠!

别说赛嫦娥?

珠珠根本就是比嫦娥都漂亮。

顾明珠道;“这世上还有比姐更漂亮的女子?我可想不到。”

两世为人,她也没找到比顾如意更漂亮的人了。

结束夸富宴之后,顾远一家整理好行囊,悄然踏上去京城的路。

而所有才加过夸富宴的人为这场别开生面的炫富宴吹嘘了整整一辈子。

儿孙再说谁谁很有钱时,吃过夸富宴的人总会摸着儿孙的脑袋说,“还是年轻啊,没赶上顾夫人的夸富宴,任何有钱人在她面前,都只是个穷鬼。”

随着顾远名声显赫,顾明珠的战绩引得天下侧目,万民敬佩,一切的一切都使得夸富宴被神话了,流传千古。

京城康乐王府,秦御披着单薄的衣衫,显得他更加消瘦病弱。

时不时他还咳出几口鲜血,把皇后娘娘吓得够呛,太医院最好的太医就住在王府,随时随地给康乐王看病诊脉。

康乐王在湛江外一举击溃倭人海寇,解了湛江之围,稳定了江南。

百姓自是人人称颂,然消息传回京城,秦元帝却是把圣心难测发挥到了极致。

他不仅没奖赏康乐王,反而以养伤为名,直接让康乐王搬回王府养病。

不许任何人探视康乐王,说是怕打扰他静养。

明眼人都看得出秦元帝等于变相圈禁了康乐王,显然他对康乐王突然掌握的精兵存了疑心。

哪怕回京后,秦御把精兵的指挥权交上去了,依然没能见到秦元帝。

不是皇后娘娘还在意康乐王的身体,康乐王就算病重都不会再换得秦元帝的怜惜。

朝臣都是趋利避害的,对康乐王冷淡下来,若有可能他们甚至都不愿从康乐王府门口路过。

“主子。”

百灵接过帕子,看着帕子上的血,心疼的说道:“您这又是何苦?”

秦御眸子深沉,轻声道:“你不懂。”

只要她还活着,要他这条命,他也肯的。

他从未觉得练成易经洗髓有用,此时他感激传他功法的人。

那么爱美的一个人,再挺着痴肥的身躯,她肯定不开心。

京城不比桃源镇,顾远现如今还没有办法不让京城勋贵以胖为美。

何况镇国公府住着一位天下第一美人。

他比她更清楚,她的坚强和好胜。

秦御看着窗外的斜阳,“还有三日了。”

“秃鹰传了消息,顾小姐一家一路上颇为顺利,最迟三日,顾小姐必到京城。”

百灵心说,能不太平顺利吗?

萧夫人派去的人都被主子的死士格杀了。

如今萧夫人正在府上生闷气呢。

雄伟的京城在望,顾明珠想着路上的平顺,纳闷萧夫人就这么眼看着顾远归来?

第九十四章纷争

萧夫人既然敢在余杭炸掉半个公主府,想来已经得到确切的消息,当年失踪的镇国公嫡长子还活着。

顾明珠猜测顾远就是在余杭时暴露的行踪。

她娘已经把镇国公府一年的银子拿走了,又留下顾明珠亲笔所写的纸条。

以萧氏对顾远的忌惮,绝对不可能眼看顾远进京。

一路上,顾明珠虽是陪着她兴致勃勃的娘亲游山玩水,尝尽各色小吃,从未放松过警惕。

日子过得太平静,顾明珠提不起劲,她隐隐盼着萧夫人派人过来。

岂料他们一家已经到了京城城门,萧氏的人一个都没看到!

坐在马车中读书的顾远放下书卷,嘴角勾起,“看来是有人帮忙。”

这句话令顾明珠打了个机灵。

莫非又是秦御?

他多什么事?!

不知道她娘也好,她哥也好,都挽着袖口准备大干一场?

从余杭回来之后,顾远就从未再在顾明珠面前提起秦御。

顾明珠好似完全忘记碰见康乐王,从不同至亲提起他。

顾远轻声说:“珠珠,康乐王殿下被皇上变相软禁在王府,如今王府门前门可落雀,据说连太子殿下都对康乐王私掌精兵颇为不满。”

“爹,您从哪带来的消息?”

顾明珠相信秦御的实力,自然不会如同顾远一般担心他因为掌管精兵的事情翻船。

前世,康乐王卷进夺嫡时,秦元帝对他是失望的,也曾下令命他闭门休养好几次,然而每次他都顺利走出王府,继续鼎立朝堂上。

如今唯一让秦御心疼得不是被关在王府,而是那支上交给秦元帝的精兵。

顾明珠摸了摸朱唇,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但凡秦御的人都格外忠诚,别看他从不曾同将士一起操练,但他的兵从未有过背叛他的心思。

这次秦御让秦元帝和太子生疑,提前暴露他的野心,可也会让秦元帝通过这支精兵了解秦御的能力。

一得一失,没准还助力秦御。

“爹有没有听说皇上如何处置那支精兵?皇上肯定不会眼看着精兵‘解甲归田’,想来对他们有一番的安排,毕竟他们在湛江立下战功,湛江和江南百姓都很感激他们。”

“一旦处理不好,很容易激起民怨。”

“皇上以前不太在意民意民心,现在他想做个圣天子,自然不会在江南百姓对他感激时,伤了百姓的心。”

最终江南湛江的案子被定为余孽谋反,康乐王得皇上指示率兵平叛。

功劳被皇上分润去了大半,她和秦御拼死拼活,许是还没皇上明察秋毫,英明决断功劳大。

顾明珠不在意这些功劳和虚名,反倒期望百姓感激秦元帝。

当今皇上是个要面子的,谁给他面子,他就对谁宽容几分,谁要是同他掰手腕,他也不会客气。

太子殿下就总是爆出仁慈之主的名声,惹秦元帝相当不快。

顾远道:“听说编入近卫中,戍卫京城。”

父女两人相视一笑,彼此都明白秦御赚大了。

“远哥,城门口还要检查么?”

骑着红马欢快得跑来跑去的顾夫人在车窗外,“京城人真多,这么多人都排队进城,咱们也要排队?”

顾远笑道:“嗯,下次夫人就不用排队了。”

“排队也挺有趣的,就是……我想早一点见到萧夫人。”

吱吱吱吱,吱吱吱。

一只白毛小猴子灵巧从顾明珠身边钻出去,一个灵巧的跃起,正好蹲在顾夫人的肩头,爪子倒放在额前,眺望京城。

顾明珠:“……”

娇美如花的夫人骑着红马已是颇为引人侧目,再加上小虎这只很稀罕的白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来了。

最重要是小虎彻底破坏了娘亲的画风。

顾远按住顾明珠的手腕,笑道:“你娘很高兴,她也很喜欢小虎。”

果然顾夫人抬手给了小虎一颗干果,并稳住了身体,让小虎站得更稳。

这一人一猴,竟是出奇的和谐。

小虎出现引得排队等候入城的孩童惊呼,当下猴子很常见,但白毛猴子却是珍贵的。

所有同白色沾边的老虎,猴子都被归为神物,寓意吉祥。

尤其是小虎通体雪白,只有额头有一簇红毛,耀眼极了,灵动的黑眼给人以很通灵性的感觉。

孩童挣脱父母的束缚,穿过出城的街道奔向小虎。

然而就在此时,城内一队骏马疾驰而来。

孩童被马啸声吓得当场摔倒,正好在骏马的路线上。

顾明珠眸光一闪,她坐在马车中,还有人比她更快。

顾夫人甩出了鞭子,摔倒的孩童被鞭子卷起飞向追过来的父母怀里。

只是一瞬,即将丧命马蹄下的孩童平安的回到父母怀里,方才吓傻了的孩童,感到父母安全的怀抱,嚎啕大哭。

好似要把所有委屈都哭出来一般。

这队疾驰的马队也因人多而停了下来。

他们穿着锦衣华服,头戴玉冠,多是十几二十岁的年轻公子,神采飞扬,倨傲贵气。

抱着啼哭不休孩童的父母见到他们后,面色一僵,纷纷捂住孩童的嘴,退到一旁,再不敢追究方才的事。

这这几个公子哥身份太过贵重,任意一人都能让寻常人家破家灭门。

顾明珠自然是认识他们,其中几个还交过手,别看他们一副纨绔的架子,都是各自家族培养出来的子弟,同混吃等死的纨绔不大一样。

“你们不知道京城不许纵马?方才你们差一点撞到孩童。”

顾夫人不悦说道:“京城来往人这么多,你们就不该在城门口纵马,这次幸亏有我,下一次……”

砰砰砰,几锭十两的银子从富贵公子手中扔出,飞向方才还啼哭的孩童。

白花花的银子反射太阳光芒,令一众贫苦百姓眼热不已。

一锭银子就能买不少的东西,足够一家过上一两个月了。

抱着孩童的百姓收了银子,向富贵公子们拜谢。

富贵公子挑衅般望着顾夫人,扬起眉稍:“哪来得乡巴佬?本少爷撞到人自然会赔钱,小娘子相貌娇柔,可这脾气……你相公怕是会嫌弃你,不如跟了……”

砰,说话的公子哥被砸下骏马。

第九十五章长乐

砸下公子哥是一只茶杯。

茶杯在地上滚动,好似嘲笑公子哥稀松平常的骑术。

“珠珠。”

顾远颓然放下去拽顾明珠的手臂,眼见方才还笑意盈盈的女儿神色凝重,不怒自威!

一切又是在一瞬完成的。

顾明珠下了马车站在娘亲马前,看都没看趴在地上的少年。

她目光落在骑着白马的人身上,没想到今生同他相见,会是在这样的场景之下。

秦元帝册封四位世袭国公排名最后得是荣国公陈家。

秦御登基后,唯一还能保留世袭爵位的国公也就是陈家了。

荣国公世子的幼子陈长生。

他今年不过十六七岁,鼻梁挺直,一双桃花眼,上扬的眼梢显他风流多情。

不过他却不会给人轻浮的感觉。

此时陈长生还不是这群勋贵子弟中最显眼的,毕竟他只是幼子,上有兄长,陈家对他并没有太大的期望。

以后陈家能保住爵位,全靠陈长生。

“喂,是你砸得我?”

从地上爬起来的公子哥跳脚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拿茶杯砸我?”

少女比寻常女孩子丰腴不少,皮肤到是雪白雪白的,眸子也很明亮。

“死肥猪!”

公子哥骂了一句。

后面的马车中,顾如意露出半张绝色的脸,只是一瞬间,眼前的公子哥顿时没了声音,呆傻般看着从后面马车上走下来的少女。

虽然有面纱遮挡大半的容颜,仅仅露出半边已是美得惊人。

再加上少女婀娜的身姿,温婉沉静的气质,令所有年轻公子们心潮澎湃。

“你摘下面纱,让本少爷看清楚你的颜色,本少爷就大人大量原谅你们,否则……”

他冷冷一笑,撂下狠话。

顾如意眸子闪过玩味:“方才我没听清楚,是你骂我小妹?”

“这不是骂,她根本就是个胖丫头。”

肥猪两个字太不文雅,不符合他身份。

他才不会承认莫名的心慌令自己不敢出口死肥猪这个词。

“……不知公子姓氏名谁?祖上可是显赫勋贵?看公子的打扮该是系出名门吧。”

柔柔的话音听起来很舒服。

顾如意不仅人长得美,声音同样极是动听。

“我爹是汝阳侯,虽然我不是世子,不过世子是我亲大哥,我自是姓李,名字嘛,只要你跟我回侯府,我亲口告诉你。”

他桀桀的怪笑,引得同伴都露出色眯眯的笑,唯有几人是例外。

比如不显山不露水的陈长生。

汝阳侯也算是排名靠前的功臣勋贵之一。

李明诚,竟然曾是个纨绔公子?

她还记得随着自己冲锋,被砍掉一只手臂仍然死死追随自己的李明诚。

她是该眼看着顾如意给李明诚一个教训呢?

还是出手阻止?

算了,他都骂自己为肥猪了,被她姐教训也是应该的,没准能促使李明诚尽快改邪归正。

有了余杭知府的教训,她已经不再用前世来看到今生的人,哪怕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汝阳侯的儿子?身份略微有点低,不过既然你骂我妹,我总要让旁人知道……珠珠是你们碰不得的。”

顾如意随手弹出一颗药丸,落在李明诚面前,药丸渐渐融化,药味钻进他鼻子中,他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李明诚揉了揉鼻子,动了动胳膊,除了摔下马时磕青了胳膊,并没有任何不适。

“哈哈哈,小姑娘是心疼本少爷吧,放心,放心,本少爷就喜欢你这样的,烈性,懂得吓唬本少爷。”

顾如意淡淡一笑,转身回到马车,同蠢货废话,不值得。

就算是把蠢货骂傻,也没多大用。

还不如她多研究出几个药丸让他们不敢再欺负珠珠。

何况她也要给大哥和娘亲出手的机会,保护珠珠,家里人人有责!

李明诚:“……”

顾如意上马车前,看了顾明珠一眼,唇边勾出一抹坏笑,就是不让珠珠出手!

急死她!

眼见着珠珠嘟着小脸,别提多可爱了。

她好想去捏一捏,戳一戳。

顾明珠在湛江大放异彩,对阵任何人都不落下风,聪慧能干。

这一切顾家人都看在眼里,顾明珠既是让他们骄傲,同时也让他们忧愁。

虽然没有明说,但父母和顾金玉顾如意默契的决定,尽量减少让珠珠出手的机会。

顾明珠抿了抿嘴角,倒不是嫌弃姐姐出场抢了她风头,而是李明诚竟敢‘调戏’她姐,活腻歪了?

她姐的药就没失效过,李明诚以后肯定会上门哭求顾如意给解药的。

“前面是怎么了?”

众人向城门口看去,一众骑马的少女中,最显眼莫过一人。

顾长乐!

她一身银红色劲装,面容昳丽,气质超绝。

她有一双大而明亮的眸子,粉嫩宛若桃花般的唇瓣,小巧挺直的鼻子,她有摄人心魂的美貌,却又有令人温暖的气质。

如此矛盾,凸显她更为难得。

只有起错的名字,而没有起错的外号。

赛嫦娥,单以相貌来说,顾明珠也得承认顾长乐配得上。

听说了经过,顾长乐好看的眉头皱了皱,轻声说道:“这就是你们不对了,即便想要赢我们,也不该在城门口就纵马。”

一众公子心悦臣服,他们看顾长乐的眸子闪烁着爱慕之色。

不仅是公子哥,便是簇拥着她的闺秀们对她也多是服气佩服的。

差距太大时,纵然女孩子嫉妒心重一点,也不会嫉妒样样出挑的顾长乐。

他们的长辈提起顾长乐也多是带着几分的欣赏,时常拿顾长乐教育她们。

长此以往,顾长乐在她们心中成了名门闺秀中的典范,小姐们的楷模。

顾长乐为人处世,也从不曾让人失望,才学诗词,更是连当世才子也自愧不如。

许多艰涩难懂的文章,她都看得懂,还能讲给同伴们听。

她处事公允,从不徇私,京城的小姐有矛盾或是起争执,都会去寻顾长乐,而她也总能给出正确的建议。

顾明珠眸子闪了闪,前世她就觉得顾长乐不似一个凡人,好似身上没有任何的缺点。

若说她倾慕秦御宁可为侧妃也要嫁给秦御是缺点的话……被秦御所拒,算是顾长乐第一次受挫。

镇国公顾家被顾远整垮后,她的结果不过是被富商金屋藏娇而已。

第九十六章 逞威(月票加更)

顾远才是整个亲人中最冷血无情的一个。

不过,顾明珠喜欢!

没有家族做靠山,顾长乐的美丽便没了滋养,再好的才学品貌都不可能让她留在名门勋贵人家。

毕竟他们也怕得罪顾首辅啊。

即便有钱的富商也只是偷偷摸摸金屋藏娇而已,不敢明媒正娶顾长乐。

当然,今生顾长乐恐怕会比顾明珠记忆中的前世更……惨一点吧。

她从未同情过顾长乐。

今生也不会因为完美无缺的顾长乐就忘记立场。

顾长乐从马上利落的跳下,莲步轻移走到抹眼泪的孩童面前,和柔说道:

“对不住了,方才是我们的错,不该在城门口纵马,吓到你了吧,不要哭,姐姐给你买糖吃。”

她甚至不嫌弃孩童脸上的泪水鼻涕,白玉一般无暇的手轻轻摸着孩童的脸颊。

笑容暖若朝阳,涩人心胸。

孩童父母更是感激涕零,“多谢顾小姐,是小人没……没看住他。”

“就是,就是。”

李明诚嚷嚷道:“有他这样当父亲的?纵着小孩子乱跑,我们都给银子了,足够他们吃一顿好的。”

顾长乐无奈笑笑,眸子闪烁,“赔银子就好,我就怕他们一个个不懂事。”

“娘,把鞭子借给我一用。”

顾明珠就是见不得顾长乐这幅模样,比上辈子还要扎心的感觉。

犯错不是用银钱来衡量的。

若是犯错后都赔了银子,那岂不是再没有惩罚了?

还不是因为纵马是勋贵子弟?

而倒霉遭殃得是普通百姓。

若是同为勋贵,他们敢扔银子吗?

顾夫人犹豫片刻,“珠珠想抽谁?娘帮你,娘怕累着你。”

珠珠的眸子有点可怕,不怒自威,比远哥严肃时还吓人。

顾明珠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娘想不想让整个京城都知道您不缺银子?”

“当然想。”

“那您就听我的,一会我让您甩银子,你只管把银子甩到他们脸上。”

顾明珠嘴角勾起,“普通百姓一辈子也赚不到娘扔出的银子,唯有同真正顶级勋贵富商炫富,让他们在您面前自愧不如,承认没您有银子,才能证明娘是天下第一有钱人。”

“拿去。”顾夫人干脆利落把鞭子递到顾明珠手上,欣慰道:“还是珠珠好,他们都不支持我,唯有珠珠贴心。”

赶过来的顾金玉:“……”

顾明珠先掂量一下鞭子的分量,待会要抽的人大多是上辈子的熟人。

她下手要比陌生人重!

这才是她的性格。

同顾远一般无二!

顾明珠提着鞭子走上来,顾金玉时刻盯着小妹,顾夫人也时刻做好了战斗准备。

正在安抚孩童的顾长乐抬头,见到顾明珠后,微露惊讶。

提着鞭子的少女身体太丰腴了,再胖点就可用痴肥两个字。

少女白白净净的,眸子黑而亮,不怒自威到是令她不敢小视。

为何她对少女有熟悉感?

顾长乐问道:“你是……”盘算京城的名门勋贵中绝没有眼前这一位。

顾明珠淡淡说道:“你闪开。”

顾长乐被这话气笑了,自从她随祖母进宫拜见过皇上后,已许久没人敢无视她。

“小姐是初京城吧,你不懂京城的规矩。”

唰,顾明珠直接挥动鞭子,冲着顾长乐娇容抽去。

顾长乐微微一笑,伸手去挡鞭子,毕竟她不仅从祖母身上学到如何做一位名门贵女,极是宠溺她的祖父教了她不少的骑射功夫。

以前她只是稍稍显露一二,骑射已在闺秀中无敌,便是寻常勋贵子弟也不如她。

少女的鞭子很容易抓到……顾长乐笑容微僵,她竟是抓空了!

鞭子如同灵蛇一般缠住她的手腕,黑漆漆的鞭子缠在顾长乐的雪肤上,刺目而残忍。

顾明珠一抖手腕,顾长乐身体便被鞭子拽着前倾,略显狼狈。

无论是祖父教得千斤坠还是内劲都无法让顾长乐站稳脚跟,她被缠在手腕上的鞭子拽得里倒歪斜。

从容姣好的面容瞬间扭曲,顾长乐拼命甩手腕,然鞭子犹如入骨三分的毒牙,死死缠住她,任她如何努力都甩不掉。

她如同牵线的风筝,随主人的心意而旋转。

握着鞭子的少女悠然自得。

她比寻常女子丰腴的身躯宛若一座高山,毫无征兆突然出现在她头顶。

顾长乐感到若是不能打破少女的压制,这些年她所经营下的一切都会被少女夺走抢去。

她咬着嘴唇,实在不成就用保命绝招。

京城城门一角,在看热闹的人群中站着一名健壮黄脸的汉子,见到顾长乐被顾明珠戏弄,虎目圆睁,宛若喷火。

“再等等,主母不会让我们同顾远直接交锋。”

“可是大小姐……”

“你可不要坏了主母的计划。”

同伴瘦高身材,脸很长,眸子灵活显得很精明,“大小姐一直顺风顺水,吃点亏也好。”

“凭什么让大小姐吃亏?一直顺风顺水不好么?”

“顾明珠的性子你还不明白?动武的话,便是你我都未必是她的对手,大小姐虽是得了国公爷的亲传,但比起……”

停顿片刻,长脸男人继续道:“比起坚守湛江的顾明珠,大小姐还显稚嫩,何况你没看到顾夫人和顾金玉?”

“这两个人一起动手的话,国公爷就算亲自出面都没用。”

“哼。”

“对付他们只能智取,顾明珠刚到京城就戏弄大小姐,外人会如何看她?主母已经求得皇上同意,暂且掩饰顾明珠之名,京城百姓还不知坚守湛江的义士是一位女子,更不知她就是顾明珠。”

长脸男子拍了拍同伴的肩膀,轻声道:“主母有陛下的支持,有皇后娘娘的关照,纵然顾远他们再有心计,怕是也要给主母算计到骨头里去。”

在大秦帝国,秦元帝的喜好决定很多人的命运。

在京城可不是光凭一身武力就能立足的,主母会用怀柔的手段,把顾远一家磋磨得一点脾气都没有。

“别看顾明珠今日威风,以后她所的一切都不过是给大小姐做嫁衣罢了。”

顾明珠再次抖动手腕,松开顾长乐,眸子冰冷,嘴角含笑:“下一个就是你们,被我抽了,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第九十七章撒钱

“安阳郡君!”

“婉柔。”

“长乐姐姐。”

几个名头都在呼唤一个人。

陪伴在顾长乐身边的女孩子纷纷跳下马,跑到坐在地上的顾长乐身边。

“你没事情吧。”亲近的女孩问道。

顾长乐咬着嘴唇,摇头道:“学艺不精,我给祖父丢人了。”

依然是那么坦诚,那么光明磊落。

即便她输了,出了丑,同伴却无一人小看她。

同伴安慰顾长乐:

“她比你胖得多,看着就一股子蛮力,郡君只是一时大意,比不得她有力气。”

“就是,就是,也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胖子,仗着一身蛮力欺负人。”

“虽然白净,但她的心肠却是黑的。”

“不懂礼数,不知分寸尊卑。”

同伴们齐声指责顾明珠,对顾明珠从头挑剔到脚,满满的嫌弃厌恶。

顾明珠唇边勾起笑容,厌恶就对了,她们也算是为上辈子的自己‘报仇’了。

顾长乐身边的闺秀中,大部分人的娘家或是夫家都是她领人抄的。

当时她们在她面前瑟瑟发抖,祈求活命,没人敢指着她鼻子骂上一句。

哪怕她们在心里已经骂了她无数遍的大逆不道,荒淫无耻,谄媚君上,魅惑帝王。

顾长乐站起身,制止帮自己出气的同伴,“不要再说了,是我输给了她,力量上我不如她,功夫上也败了。”

顾长乐扬起精致漂亮的脸颊,暖阳拂面,眸子璀璨,“下一次,我不会再输!”

有心讥讽嘲笑顾长乐的人也被她感动了。

顾明珠暗道一声,不愧是萧氏手把手教导出来的,笑道:“说大话谁不会?要不,我再陪你玩一会?”

“下一次赢回来?!再给你多少次机会,你都赢不了!”

顾长乐:“……”

顾明珠轻笑道:“你这辈子都赢不了我的。”

不知为何,在场的人都觉得从丰腴少女口中说出的话,会是事实!

一样的自信,丰腴少女流畅自然,神采飞扬,好似她天生就位于众人之上,令人信服!

她上辈子关于顾长乐的记忆不深,她一时没想起太多。

顾长乐以前闺名为顾婉柔。

顾明珠记得在秦元帝寿宴上,她献上一曲长乐颂,引得秦元帝大喜,可巧有吉兆降临,秦元帝征求镇国公的意见后,给她赐名长乐。

以后顾长乐便逐渐取代原本的名字。

原本的名字倒是很少再提起了。

顾明珠听到婉柔才记起此事,看来顾长乐应该在上个月秦元帝寿宴时才得到的赐名。

前世常婉一直误会父亲的战死同镇国公有一定关系,安国公一脉同镇国公之间一直不对付。

她同顾长乐几乎没有任何私交。

等她辅佐秦御后,一心都在争权夺利上头,自然同闺阁小姐断了来往。

今生她也没心思同她们过多计较。

惹她的人,不会放过,没惹她的,她也不会如同疯狗一般见人就咬,说着报仇什么。

真该报仇的人,嗯,好像是被她整垮的家族。

“该你们了。”

顾明珠扬鞭向李明诚抽去。

李明诚虽是不信丰腴少女敢打人,见到鞭子甩来,他利落得躲开了。

“好。”

顾明珠赞了一声,这才对嘛,李明诚若是同顾长乐一样虚有其表,她会觉得自己上辈子眼睛瞎了,才让李明诚做亲卫。

“好个屁。”

李明诚使出浑身解数才狼狈躲开抽来的鞭子。

他今日出门一定是踩了狗屎,要不怎么会被妖精缠上了?

丰腴少女有这样的好身手怎么不去……不去抽别人?

一边躲,一边抱怨,然而顾明珠有意督促他迷途知返,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上辈子她操练李明诚他们时,用了更残酷的手段。

对仇人,她心狠手辣。

对亲近的人,她也需要不留情面督促操练他们进步。

唯有骑**湛,他们才能在疆场上活下来。

“嗷。”

李明诚到底没能躲过密集的鞭法,惨叫一声,随即同李明诚一起的人也都没逃得了。

疯了,疯了。

丰腴少女绝对是嫉妒他们。

她的鞭子专门往他们脸上招呼。

唯一受伤轻一点得就是陈长生。

顾明珠收起鞭子后,方才还贵气逼人的勋贵子弟,转眼各个脸上开花,狼狈不堪。

围观的百姓捂嘴偷笑。

这群勋贵子弟时常在京城纵马狂奔,丝毫不顾及路上行人,被他们撞到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

当然每次他们都赔钱了事。

今日惹到了煞星,是该有人管管他们了。

顾长乐眸子闪了闪。

丰腴少女年岁不大,她哪来得那么好的功夫,镇国公若是见到她,怕会爱才心起吧。

随即顾长乐摇头甩掉脑子里荒唐的念头,丰腴少女怎么可能见到祖父?

一会儿,京城府尹就会派人过来,还有五城兵马司的人也会来捉拿她。

顾明珠回头道:“娘,可以甩银子平事了。”

“好嘞。”

顾夫人就等女儿这句话呢,“五叔,散银子喽。”

有了上次撒银票不过瘾的教训,顾夫人直接让五叔抬来了银子,一锭一锭往外扔。

有不少的银子直接砸在勋贵子弟身上,砸得他们呲牙咧嘴。

李明诚挨了好几下,额头都被银子砸出个包,呆呆发傻:“你这是要做什么?”

谁让他方才管珠珠叫死胖子?!

顾夫人专门砸他几下。

“赔钱啊。”

顾明珠笑盈盈说道,有节奏的抻着黝黑的鞭子:

“这不是你们的道理么?犯了事直接赔钱就行,你纵马撞人赔钱,我方才同你们练了一会鞭法,不小心抽到了你们,赔你们银子了事。”

“你们现在也会原谅我的,对吧。”

“我娘扔出的银子可比你们方才给的多。”

李明诚:“……”

鞭伤只是伤了他们的皮肉,可少女这番话却令他们……火冒三丈,又无言以对。

顾夫人继续撒花似的往外扔银子,他们每个人脚下堆了起码二百两。

城门口的百姓都看傻了!

就算是萧氏派来的人也都怔怔发呆,完全不按常理的顾远一家,是他们能对付的?

“我不缺钱!”李明诚咬牙切齿道。

顾明珠笑道:“我知道你不缺钱,这不是赔礼嘛。而且我也不缺钱,我娘的银子足够我再抽你几次了!”

第九十八章反转

“没错,就是珠珠再抽他们百八十遍,娘也赔得起银子。”

顾夫人坐在马上,得意洋洋说道。

还是珠珠聪明!

往日她洒出再多的银子都没今日的效果。

京城百姓都看傻了。

他们都知道她有钱且宠爱珠珠。

顾金玉身子向后缩了缩,微微低垂着脑袋,无神摸着马匹鬃毛。

他真该同父亲和二妹一样躲进马车的。

“你嫌弃娘丢人?”

“不……”

顾金玉连忙摇头,抬起真诚的眸子,“小妹别胡说,我从来没那么想过,只是有点不自在,不大理解娘的喜好。”

还有完成蜕变的小妹!

顾明珠给了顾金玉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望着笑容灿烂的娘亲,“你不明白娘亲的爱好,就如同娘亲不明白从赌场赢钱对你的意义一样。”

一家子性情怪异的人,谁也不用说谁。

都不怎么正常!

“官差来了,官差来了。”

百姓闪开一条通道,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担心丰腴少女。

每次勋贵子弟打群架,最头疼莫过京城府尹。

哪一个他都得罪不起,因此他采用拖字诀,等他们双方打得差不多了,差役才将将赶到。

这一次差役也是有意推迟,赶到城门口时,见到脸上带着鞭痕的勋贵子弟,以及安阳郡君顾长乐领着一众小姐。

莫非李明诚脸上的伤是安阳郡君抽出来的?

那这桩案子可就辣手了。

安阳郡君顾长乐是镇国公的掌上明珠,颇得皇上喜爱,便是寻常的公主郡主都不如顾长乐得宠。

即便皇后娘娘不满德妃萧氏,却对顾长乐另眼相看,对她颇是宠爱。

而勋贵子弟一个个蔫蔫的,好似受了很严重的打击,地上还掉落了不少锭银子。

案子略复杂,差役一头雾水。

“给安阳郡君请安。”

差役先按照品阶高低,给在场的小姐公子们见礼。

顾长乐素有贤名,从不恃强凌弱,刁难官差,也不曾耍过大小姐脾气,反倒时常救济贫民,见到不平事,她也会管上一管。

“不知方才是……”

差役小心翼翼的询问,他发觉脸上有鞭痕的勋贵子弟神色更显得低落。

顾长乐犹豫片刻,缓缓说道:“若提起这事,原本也有李公子等人不妥之处。”

她把详细经过娓娓道来,经过顾长乐一番不带任何偏颇的诉述,官差完全弄懂了。

而亲眼见过方才纷争的百姓们纷纷对顾长乐投以赞赏的目光。

安阳郡君名不虚传,果然是公允善良之人,不曾因被不知名的少女‘羞辱’就偏颇报复。

顾明珠好似听到百姓的心声,淡淡说道:“郡君果然是聪明人,知道瞒不住,也知道官差奈何不了我,还不如坦露实情,安阳郡君只是说了实话而已,我不明白……”

看了百姓一眼,顾明珠笑道:“您有何可得意的?你祖母没有教过你,做人要诚实么?”

谁得意了?!

顾长乐嘴角微微抽动,多年养成的教养和祖母言传身教,反复叮咛让她勉强维持住风度,同样淡淡回道:“你对我误会颇深,莫非你同我镇国公府有仇?!”

说到此处,顾长乐眸子锋利,身上也多了几分果断强势,“我祖父同陛下征战天下时,杀了不少的人,最近不少余孽都偷偷寻上门来意图报复祖父。”

“安阳郡君真是厉害,轻轻松松又给我头上戴了一顶复国余孽的帽子!”

顾明珠啪啪啪拍着手掌,前世她没同顾长乐交手还真是遗憾。

难怪后来顾家女多是沦落风尘,唯有顾长乐可以保全自身,虽是她是富商外室,但到底还能富贵太平。

顾家覆灭,顾长乐的结局已算好的。

顾长乐缓缓说道:“并非是我多疑,而是你的表现让我不得不起疑心,事关祖父安危,我不得不慎重。近日祖父已遇见过三波刺客,都是打着报仇的旗号。”

“当初祖父征战天下,除了报效皇上对他知遇之恩外,更期望能以一己之力,还天下一个太平,驱除蛮夷,复我汉统。”

“对敌人心狠,祖父只为让百姓少经历战火,尽快过上平静的日子。”

顾长乐眼里闪过悲天悯人的慈悲情怀,“大义始终是祖父坚守的,为此不惜背负叛军的仇恨。唯有太平盛世,唯有在陛下的治理下,百姓才有好日子。”

百姓的情绪很容易被煽动起来,秦元帝这些年的确仁政频出,动荡很少。

百姓的日子比前朝蛮夷统治时好过很多。

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他们不希望再有动乱战火。

顾明珠嘴角扯出一抹笑,“我爹是朝廷举人,有正规的路引,得余杭知府做保,特来京城参加会试。安阳郡君白费了一番精巧的心思,我们若是叛贼余孽,那镇国公怕是也脱不开干系。”

顾长乐彻底愣住了。

余杭知府在前一阵子余孽叛乱时,立有大功,虽然他因私错判案子,但秦元帝已经准他功过相抵。

虽然他没能荣升回京,依然可以坐稳余杭知府的宝座。

他做保的人绝无可能是前朝余孽。

顾明珠继续说道:“镇国公一直被复国余孽袭击,怕不是安阳郡君所想他们是来报仇的,是不顾大义而行私怨……而是镇国公。”

勾起所有人的好奇,顾明珠才缓缓说道:“许是有意,许是误信奸佞,镇国公辜负皇上的信任,把霹雳弹火药利器卖给了刘广余孽。”

轰得一声,众人只觉得头顶惊雷,脑袋成了浆糊。

镇国公竟然同刘广余孽有关?

京城百姓可都知道前些日子江南发生的事,毕竟颇为受宠的康乐王现在还被秦元帝勒令养伤。

朝廷上不少的大臣受此牵连,被秦元帝训斥,亦有倒霉得直接被免官。

秦元帝已着手重新安排江南诸多重镇的防务,为此不惜频频调兵。

而这一切都同镇国公有关?

顾长乐这回是彻底绷不住了,“你胡说,祖父怎么可能让火药外流?”

顾明珠慢慢从挂在腰间的荷包中掏出残破的一颗黑球。

旁人不知这是何物,勋贵子弟认识。

顾长乐更不可能错认,“霹雳弹?!”

第九十九章 威武(三更求月票)

果然,顾远手中有尚未爆炸的霹雳弹!

不能给顾明珠再次开口的机会。

方才在城门口看热闹的两人,推开挡在身前的百姓,几步跑到顾明珠面前。

“王贵,何守拜见……拜见大少爷。”

健壮的汉子抹着眼睛,哽咽道:“真没想到,大少爷还……还活着,更没想到国公爷还有同大少爷相见的一日。”

瘦一些的黄脸汉子道:“小人何守专门奉国公爷之命,来接大少爷回家。国公爷一直不相信大少爷去了,旁人再如何劝说,国公爷始终坚信大少爷还活着,果然是父子连心,国公爷终于盼到了大少爷。”

说到最后,两人已是扶地大哭。

顾长乐呆愣一瞬,大少爷?

不就是祖父的嫡长子?!

丰腴少女莫不是顾远的女儿?

方才被丰腴少女抽了的勋贵子弟们纷纷抬头,目光颇是复杂。

被镇国公孙女抽了,好似也没那么丢人!

顾明珠浅浅一笑,“到底是镇国公派你们来的,还是镇国公夫人?”

“……自然是国公爷。”

“也是,镇国公甚是爱重萧夫人,但凡她所请,无不应允。即便你们是萧夫人派过来的,镇国公也会应下来。”

顾明珠把霹雳弹收好,“不知镇国公是爱萧夫人,还是恨她,一味纵容维护,今日尚可,不让她记得教训,何人不能惹。等到她惹下天大麻烦,镇国公都解决不了时,她……”

“这就无需珠珠操心了。”

顾夫人催马上前,温柔一笑道:“她可以去求皇上呀,镇国公无能护不住她,皇上总是可以的。”

“娘,她为何能去求皇上维护她?”

顾明珠佯装好奇的问道。

求别再问了!

这不仅仅是官差,便是围着看热闹的百姓都想堵住自己的耳朵。

勋贵子弟和名门小姐都清醒的认识到,不管少女他们是不是镇国公嫡长子一脉,她们惹不起。

顾夫人笑道:“这是大人之间的事,你不懂。”

虽然没明说,可顾夫人那富有深意的笑容已经说了一半了。

顾长乐死死掐着自己的掌心,上前裣衽行礼道:“侄女拜见大伯母。”

顾夫人伸手。

顾长乐顺势想着起身。

然而顾明珠的反应更快,抓住娘亲的手,顾夫人稍稍用力便把顾明珠提上了马背。

众人沉默。

原来顾夫人才是最有力的一个。

谁会相信娇柔软媚的女子能轻而易举提起丰腴的少女?

“我带珠珠上马,你站起来作甚?不是向我行礼么?”

顾夫人摇头失望说道:“都说萧夫人是名门之后,怎么教导出来的孙女这么的没个礼数?长辈不叫起,贸贸然就起身,哎,还赶不上我长在乡野的人。”

顾长乐:“……”

“不过你也不必灰心,以后看我的珠珠,你就会懂得不少的礼数道理了。”

顾明珠抿着嘴唇,娘亲威武!

“对了,对了,还要给你一个封红当见面礼,我若因为你无礼不给你封红赏银,倒是显得我生你的气了。”

“我不要……”

顾长乐的话没说完。

顾夫人的声音远远盖过她,“其实我从来没生你的气,你无礼不敬长辈丢脸得是你爹娘,旁人也只会怪萧夫人不会养孙女。”

“幸亏珠珠和如意一直在镇国公府外长大,否则还不得被你连累坏了名声?”

顾明珠觉得自己有点多余了,娘亲这么厉害,以后她怕是没有出手的机会。

莫怪上辈子她死前都没发现顾夫人的真面目,外人都说顾夫人是个最守规矩,最正统的贵夫人!

“不过今日我看在你也姓顾的份上,教你一句真言,省得将来你犯错被我赶出去,怨我没提醒你。”

顾夫人紧了紧手中缰绳,眼里闪过一抹嘲讽,缓缓说道:“虽然你在你祖母身边长大,你祖母对你言传身教,但你万不可学你祖母当年,倾慕有妇之夫,不顾名声,舍命相随。你祖母是运气好,碰到了镇国公,换个男人,他未必会娶送上门的女子。”

顾长乐:“……”

“也许享受过后,就扔到一旁去了。”

顾夫人捅上了最为扎心的一刀,“失了名节,失了贞洁,又被占了你身子的男人抛弃,即便去寺庙清修,尼姑都嫌你腌臜,污了佛门清净之地。”

说得好似顾长乐已经被男人抛弃了。

顾夫人利落的一抖缰绳,“我银子方才都撒出去了,没有封红给你,你若是没银子用,可从地上捡一些。”

她直接纵马飞过伏地哽咽的男人,直奔城门而去。

精湛的骑术令人大开眼界。

她的马好似有灵性一般,即便速度再快,依然可以完美闪过行人。

“娘,等等我。”

顾金玉同样炫起精湛的骑术,此时他不拿出全部本事,她娘绝对饶不了他。

他紧追着娘亲,同顾夫人一般,控制宝马灵巧躲避行人。

马车中的顾远放下书卷,轻轻敲了敲马车墙壁,坐在车夫位置上的四叔一甩马鞭,带出清脆的声音,马车同样加速前行。

不一会一行人已经在众人眼前消失。

李明诚摸着脸上的鞭痕,嘶了一声,很疼,这么说不是做梦?

镇国公嫡长子一家回京了。

他被镇国公的孙女抽了,这仇怕是没法报了,脚下的银子静静发着银白的光亮,好似嘲笑他。

她已经赔钱了,即便找上门去,他还能拿鞭子抽回来?

何况他打得过她么?

顾长乐闭着眸子,一个人静静的站了好一会,妖娆的身躯慢慢从颤抖回归平静。

这次陪着她的小姐们不知该如何安慰顾长乐。

她们以前只听过萧夫人和镇国公患难与共,荣辱与共的爱情。

只见到镇国公夫妻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她们从不知道镇国公还有个嫡长子?

难道嫡长子不是萧夫人生的?

更不知道萧夫人倾慕镇国公时,镇国公已有妻室。

顾长乐缓缓睁开眸子,苍白的面容稍有血色,“让诸位见笑了,伯母对祖母误会颇深,等见了祖母,说开误会,大伯母便不会再偏激了,反而会感激祖母。”

第一百章虚伪

顾长乐在京城久负盛名,镇国公夫人萧氏同样名声显赫,顾明珠几句话无法改变太多。

小姐们仍然支持顾长乐,但其中细微的变化,一向心细的顾长乐也能看出一二。

顾长乐精致的脸庞重现笑容,向被教训过的纨绔公子们,说道:“看以后你们还敢不敢再在京城纵马?大伯的千金掌珠功夫极好,你们不想再被她教训,往后不可再犯事了。”

“今日不管怎么说,她下手颇重,我代她向你们陪个礼。此事镇国公府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顾长乐有礼有节,颇为大气。

李明诚说道:“算了,一个乡下来的丫头,不懂得规矩,再让镇国公教训一顿……我怕……”

陈长生桃花眼一番,淡笑道:“怕她再抽你一顿?!”

“不!”

李明诚认真摇头,踢了一脚地上的银子,“我怕她娘再向我砸银子,以前都是我往外甩银票,以为银子给出去,受伤的人也不会计较了。”

“今日被银子砸了,我发觉自己好气哦。”

“被生生的侮辱了。”

李明诚翻身上马,看着顾明珠消失的方向,她拿鞭子抽他时,明亮眸子闪过失望。

他感觉浑身不舒服。

仿佛他不该让她失望的。

他该同她站在一起,去冲锋,去征战平叛。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虽不才,但也不是欺软怕硬无能之辈。以后我不会在京城纵马,跑马比试就去校场。”

顾长乐眸子闪了闪,好似第一次认识李明诚。

陈长生慢吞吞上马,向顾长乐拱手道:“多谢安阳郡君的美意,我们本有不对,更不敢提让镇国公惩罚顾小姐。我等学艺不精,被抽的丑事还是不要让家中长辈知晓为好。”

他拳头抵着嘴唇,咳嗽掩饰尴尬,“我等多是将门勋贵之后,这才享了几年太平就失去祖父辈的勇武,被尚未及笄的小姑娘教训得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手余地。”

一众公子哥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开国不过十余年,被家族重点培养的勋贵子弟还是颇有羞耻上进心的。

若是再过十年,他们骨子里残存的血性都会被富贵给融化了。

“我们的仇,自己报!”

陈长生握紧缰绳,一个初来京城的小姑娘,就敢执鞭子踏不平事,他也不该再继续混吃等死。

陈家虽是国公爷,但排在他们之上还有三家,他从不认可这就是最终的排名!

“对,今日的仇,我们自己找她去报,无需镇国公给我们个交代。”

李明诚首次看桃花眼的陈长生顺眼不少。

他们两人是这群勋贵子弟中的头领之一,他们表态,旁人也都是赞同。

即便有意见,在同一个圈子里也不会当面提出来。

顾长乐心头有一丝慌乱,预感果然是应验了。

他们的眼里只有抽了自己的丰腴少女。

不过顾长乐到底是顾长乐,很快调整好心态,款款上前,说道:

“好,这才是我大秦的俊杰,我期望你们能更加出色,苦练功夫,扬威疆场,为陛下戍边拓土,为祖上增光,鼎立门楣。”

最后,顾长乐向他们俏皮的眨了眨眼睛,“也期望你们能早日从我堂妹手上讨回被抽之仇,不过我堂妹若是得祖父指点,怕是你们更复仇无望了。”

“而我也不会眼看着堂妹被你们报复,定当助她一臂之力。”

顾长乐利落潇洒上马,扬起马鞭说道:“我庆幸今日同堂妹相遇,她让我不再骄傲自满,不再难寻对手,有她在我身后追赶,我再不敢松懈了。”

洒脱和飞扬的顾长乐令人心折。

看到她的人心头涌起更多的惊艳佩服。

李明诚同样眼中闪过惊艳之色。

顾长乐太漂亮,气质又好,说话行事洒脱坚强,比扭捏的闺秀优秀很多。

只要是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顾长乐比其余闺秀们高出一筹。

不过他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微微皱起眉头,“安阳郡君说有她在后面追赶?”

顾长乐唇边含笑。

“这话怕是不妥,明明就是她比郡君更胜一头。”

李明诚一脸诚实指出顾长乐的错处。

顾长乐:“……”

“咳咳,李兄此话不妥。”

自然有护花使者帮忙,“女子的才艺并不单单指一把子力气,纵是方才安阳郡君一时不慎差了顾小姐几分,在女子六艺上,郡君肯定比她更为出色。”

“这话……也不尽然。”

李明诚摸了摸鼻子,“那位顾小姐邪门得很,许是全才也不一定。以后有机会郡君到是可以同她切磋较量。单以骑射功夫来说,我若是没看错,郡君怕是这辈子追上顾小姐无望。”

顾长乐:“……”

李明诚仿佛感到顾长乐的怒火,歉意拱手:“郡君品行高洁,一向得皇后娘娘看中,皇上亦赞过你堪比男儿广博的胸怀,你以诚待人,定然不会介意我说了实话。”

顾长乐再次掐着手心,微笑点头:“方才的确我口误,我岂会计较李公子?”

“如此,甚好,甚好。安阳郡君回见。”

李明诚也不打算去赛马了,拨转马头返回汝阳侯府,留下一句足以令顾长乐扎心的话语。

“预祝郡君早日追上令堂妹,京城雏凤榜上怕是要空降她的名字了。”

陈长生拍马追上李明诚,对同伴和顾长乐丢了一个轻飘飘的回见。

刚被丰腴少女教训过,李明诚在京城中不敢马速太快,陈长生很快追上了他。

“明诚兄。”

“是你呀,陈狐狸。”

李明诚皮笑肉不笑,“你怎么没留下?”

陈长生道:“你是故意的吧。”

“故意又如何?无意又怎样?”

李明诚耸了耸肩,眸子闪过一抹复杂,“怀安兄若是早遇见她就好了,也不至于陷于苦恋而无法自拔,最终……”

“别说他了,就是我们,哪一个不曾是安阳郡君的裙下臣?得她一个赞许的眼神,骨头都能轻上几分,回去睡觉都能梦见她。”

李明诚斜睨了陈长生一眼,“别说你不曾心仪她。”

陈长生认真的摇头,“这还真没有,高不可攀的雏凤榜魁首,可不是我能肖想的。”

第一百零一章真心

“你这只狐狸看上谁了?能肖想谁?旁人都被你骗了,整个京城我认识的人中,就属你心眼最多。”

李明诚也是在陈长生手中吃过几次亏,才渐渐明白看似病弱的陈长生不好对付。

陈长生桃花眼眨了眨,轻笑道:“你看方才抽咱们的少女如何?”

“你活腻歪了?!”

李明诚第一个反应就是远离陈长生,脸上的鞭痕隐隐作痛,告诉李明诚,少女有多难惹。

“哈哈。”

陈长生笑道:“看把你吓的,她有那么吓人吗?”

“我以前怎么没发觉陈狐狸你有挨鞭子的癖好?”

李明诚仔细端详陈长生,“咦,你没挨几鞭子啊,你受伤比我少,不公平,当时撞到行人也有你一个。难道她看上你这只桃花眼的狐狸?”

“别张口狐狸,闭口狐狸的。”

陈长生拍了李明诚肩膀一下,威胁道:“再让我听见,坏了我的名声,我会让你知道狐狸到底是怎么报仇的。”

李明诚:“……”

总有一日,会有更高明的狐狸来收了陈狐狸。

“你怎么看上她了?相貌只是清秀罢了,皮肤倒是白皙,就是……太……胖了一点。下车来吓唬我的少女,是个绝色,她除了面纱,不比安阳郡君差。”

李明诚追忆惊鸿一瞥的绝色少女,恍惚道:“她说我得罪她小妹,天地良心,我才是被她小妹抽的一个。方才她吓唬我时,扔过来的药丸子,挺香的……”

陈长生听着听着,面色凝重几分,“明诚兄……”

“怎么了?看把你吓的?”

他也见到陈长生异样惊恐的目光。

“你的脸……脸上全是疹子。”

他不提,李明诚感觉不到,听他一说,李明诚感到瘙痒难耐,“莫非她不是吓唬我?”

这也太狠了!

他只说了一句她妹妹胖而已,他就中了毒?

她妹妹本来就不瘦,还不许人说吗?

“我看你还是尽快回家去,找大夫给你看一看,也许一切只是意外。”

陈长生确定不可能是意外,以汝阳侯府同镇国公的交情,即便李明诚真被绝色少女下毒了,汝阳侯找上门去,镇国公也会让她交出解药。

而且养出丰腴少女的人家,不会因一时的过错就要李明诚的性命。

有时李明诚那张嘴的确蛮招人恨的。

什么话都敢说,说话就没个顾忌。

这次得了教训,李明诚会老实一段时日,更重要得是汝阳侯求上门去,以后镇国公嫡长子怕是无人敢动分毫了。

有个骑射功夫俱佳鞭法出众的幺女,有个伤人无形,显然医术极好的长女。

还有一位随随便便都能扔出一千两银子的妻子,谁敢小看镇国公归来的嫡长子?

镇国公府位于皇城最核心的位置,离着皇宫最近。

镇国公府邸所在的胡同也改名为镇国胡同。

一座府邸占据整条胡同,府邸规模已不弱于王府。

虽然镇国公上书推辞,说府邸太过奢华,违背国公的规制。

秦元帝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对镇国公说,他的府邸是朕特许修建的,不算违制。

即便几座亲王皇子府都未必赶得上镇国公府邸。

在府邸门前,树立着牌坊楼,秦元帝亲笔所写,文官下轿,武将下马。

顾夫人放下顾明珠,爽快的下马,道:“以后这就是咱家,不好坏了规矩。”

顾明珠嘴角扬起,点头道:“没错。”

前世她来过镇国公府,还记得里面的奢华。

因萧氏喜爱江南园林,镇国公府也是京城唯一一座仿照江南园林修建的府邸。

景色优雅别致,比之恢弘壮丽的皇宫有着独到之处。

秦元帝时常驾临此处,同镇国公把酒言欢,共同感怀他们打天下时的记忆。

其中少不了萧氏煮茶做陪。

后来镇国公一脉被顾首辅毁去后,整座府邸便空旷了,没人再有资格入住。

秦御顺势收回整座府邸,打算做他的别院,甚至还神秘兮兮同她说,等她接受诰封后,给她个惊喜。

同彻底变成鬼宅的安国公府,此处府邸被秦御重新修缮更加精美奢华。

直到她领兵出征也没修完。

不知最后会便宜谁去。

顾远从马车上下来,走到妻女身边,“珠珠,以后别再动手了。”

“爹,我没吃亏。”

“你若吃亏,城门口那群人还能安安稳稳的?”

顾远指了指依着骏马的顾金玉。

明明是英俊笔挺的少年,偏要做出纨绔的样子。

“你若想教训谁,让你哥去,省得他总是不务正业。”

难道保护小妹欺负人就是正业?

顾金玉张嘴想要反驳,见到顾远如沐春风般笑容和对小妹的疼爱。

他绝对是捡来的!

“五叔去叫门。”

“是,姑爷。”

五叔走到门房站得地方,朗声道:“大少爷回府了,快些开门。”

门房的下人训练有素,见到面前老者,并未露出讥笑。

如同他们明明听到方才美艳夫人那句到家的笑话话,他们权当是她犯病了。

最近倒是有不少人冒充失踪的大少爷回来认亲。

只是这么拖家带口的,倒是少见。

何况这一家人从打扮上看不似穷苦人家,家底一定不少。

如今镇国公府上,只有国公爷夫妻一直坚信大少爷没死。

当萧夫人为国公爷生下儿子时,也是夫人坚持让亲子排行在二,说是要把长子空出来。

后来也是皇上亲自下了册封二少爷为世子的诏书,萧夫人才勉强接下旨意。

门房笑道:“老人家来一趟京城不易,夫人曾说不管谁上门来认亲,不管真假,国公府都是能帮就帮,以此来给大爷积福。”

自从封了世子后,从未出现的大少爷已经被尊称为大爷了。

门房递给老者几个厚厚的封红,“若是还有困难或是冤屈也可同我说说,我可酌情向禀给管事,真是冤枉的,镇国公一准为你讨回公道,萧夫人不求回报感激,只盼着能让大爷平安回来,父子早日团聚。”

门房继续说道:“不过以后你不能再冒充大爷了。”

顾夫人上前嫌弃的看了看封红,回头道:“难怪远哥没遇见我前多灾多难,萧夫人太小气了,还说给你祈福?这点银子,菩萨都会嫌弃她没有真心!”

第一百零二章戳破(月票加更)

顾远笑容儒雅,如同暖阳。

顾金玉笔直帅气,年轻的脸庞神采飞扬,锐气逼人。

唯一不起眼的顾明珠却被顾远他们簇拥着。

顾夫人说道:“五叔把封红扔出去,没得埋汰远哥。”

五叔随手一扔,封红如同刀子一般划过门房下人的耳边,他们感到莫名的恐惧。

慈眉善目的老者怕是不简单,能把纸张当做刀子用,国公爷说过真正的高手可以飞花做刀。

可惜,顾明珠暗道一声可惜。

封红没有扎入门上,只事划破下人的一层面皮罢了。

五叔也是遗憾的摇头,到底不如老主人。

顾夫人看着门房满是鄙夷之色,“今日我就让你们看看,那点银子对我来说根本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四叔,三叔把银子抬出来。”

“我们来镇国公府不是来求援的,而是来要回属于远哥的一切,是回家!懂吗?”

顾夫人柔美的脸庞首次显出一分阴沉恨意。

无论何事,她都可以嬉笑怒骂,从不曾记恨过谁。

然而萧氏一而再再而三算计顾远,她忍不了!

若是离家出走的珠珠死在外面,她能亲手剥了萧氏的皮。

现在她愿意跟着顾远回到顾家,就是因为珠珠还在。

两位老人提着箱笼犹如拿着一片叶子。

哐当箱笼落地,盖子打开,里面全是白花花的雪花白银!

门房看得是目瞪口呆。

他们也算见过世面,可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银子,看光泽就知道是十足纯银。

“上次远哥涉险,我为给远哥祈福,撒出去两万白银。”

顾夫人笑道:“所以菩萨保佑远哥,让他平安回来,而算计伤害远哥的人尸骨无存!”

门房下人莫名打了个寒颤。

只听美艳娇俏的夫人继续道:“我也不怪萧夫人只给几个封红为远哥求平安,毕竟远哥不是她生的,对远哥不过是面子上的情,做给外人看的。”

“真正当亲娘的,别说银子了,就是命都舍得给自己生的儿女。”

方才在城门口的王贵同何守一身臭汗跑回来。

他们第一眼见到地上的银子,心头一颤,顾远夫人又开始炫富了?

城门口的遭遇能让他们记一辈子。

“误会,误会。”

王贵上前,沙哑的说道:“还不快去给夫人送信?大少爷,不,大爷回来了。这次是真的,就是国公爷心心念念的大爷。”

“萧夫人怕声张引起麻烦。”

何守向顾远解释,“怕再有人冒充您,也怕被下人知道后,他们再外乱说。才没同他们说,不过夫人打算等您回来后,就带您去面见陛下,并广邀宾客,让京城上下都知道您是镇国公的儿子。”

“娘,您别生气了。”

顾明珠浅笑道:“萧夫人虽是出身兰陵萧家,可萧家也只是祖上颇为有名,家财不足。”

顾明珠再一次摇摇头,“萧家祖上不是以族中子弟才学扬名,更不是以真才实学,文韬武略在朝廷上立足。”

“他们萧家倒是除了不少入宫的女子,有人为后,有人为宠妃。不过为后的人好似最后都被废了,当宠妃的人还好一点只是在冷宫熬日子。”

没人比顾明珠更清楚兰陵萧家的底细了。

她家族族谱都不知背了多少,上辈子她可是同顾长乐一较高下的名门闺秀。

只是她不经常入宫,也不得秦元帝维护喜爱,名声不如顾长乐响亮。

可琴棋书画,齐射射猎,她不比顾长乐差。

“我记得萧夫人的亲姑姑好似就曾做过前朝蛮夷的宠妃,萧家其实早在前朝覆灭前就已没落落魄,被江南文人所不齿。”

“有萧家一度更是揭不开锅,只能偷偷默默贩卖祖产祭田为生。”

少女声音清脆,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她也把萧家的底细剥了个一干二净。

“直到萧夫人爱慕上镇国公,萧家又送出不少的女儿去给皇上麾下的将领为妻为妾,这才渐渐好转,重新富贵起来。为掩饰萧家曾经的窘迫,他们拼命的营造好名声。”

“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娘亲手中这些银子!”

“珠珠的意思是,萧夫人给的封红少是因为她没银子,她穷?”

顾明珠点头,“萧家很穷的,当初为她扬名掏空所有的家底,她如愿以偿嫁给镇国公后,自然要回报娘家,搬空镇国公府也不奇怪啊。”

“毕竟萧夫人可是举世公认的孝顺贤淑。”

“孝顺的女儿给娘家捎去银子,帮萧家侵吞乡间邻里的田产,这一切都因为她孝顺嘛。”

“所以镇国公没了银子去寻找失踪的嫡长子,没了银子去帮嫡长子祈福。”

顾明珠确信有很多人跟过来看热闹。

他们一家在城门口耽搁那么久,京城里的勋贵人家怕是都接到了消息。

这也是顾明珠有意为之,光是立威哪够?

她起码要让萧氏老实个大半年,等萧氏缓过被重击这口气后,顾远已踏入仕途了。

前世秦元帝就很喜欢欣赏顾远,今生顾远的身份也许会惹秦元帝不快,毕竟秦元帝对萧氏有着不可说的好感。

但是秦元帝不会因为女子就看不到顾远的才干。

在顾明珠拆穿兰陵萧家老底时,往日清净的镇国胡同已经站了不少人。

大多是勋贵人家派来打听消息的,镇国公府下人可不敢犯众怒把人赶走。

只能让他们听到高贵的兰陵萧家原来全是靠女儿?!

顾长乐再次脸庞若火烧,又气又怒,她发觉同伴看自己的目光都不对了。

她好不易挽回的局面又要滑向对自己不利的深渊。

“萧家培养女儿,为女儿扬名,原来是拿女儿攀附权贵啊,难怪他们穷,拿不出银子来。”

顾夫人摇头道:“观念就是错的,怎么可能富贵?!”

看热闹的人努力憋着笑。

顾夫人回头道:“想笑就笑嘛,即便是皇上也不会不让人笑啊。”

笑声震天。

顾长乐头晕眼花,祖母多年树起来的好名声已是摇摇欲坠了。

完美的名声仿佛被顾远一家捅破,并甩了一层如何都抹不去的脏污。

第一百零三章贫穷

她知道得可真多。

这些事就算是顾远也没想到。

难怪离开桃源镇前,珠珠钻进书房翻了许久的书。

顾远欣慰笑笑,珠珠倒是最有可能继承岳父衣钵。

不知岳父回来见到最小的外孙女,会不会后悔没有亲自抚养珠珠。

顾明珠没有任何骄傲自满的心思。

剥下萧家的面皮根本不值得骄傲!

今日就是她不说,以后顾远也会说,旁人也会提起萧家的历史。

真正的名门豪族多是毁于战火,毕竟再前朝蛮夷统治下,很多传承已久的家族彻底没落了。

跟随秦元帝打天下的人出身都不高,骤然富贵,本能想着改换门庭提高身份,便倾慕起名门才女。

萧家趁此机会送出精心培养的女儿。

萧氏女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性情温柔,相貌出众,再加上萧家特意经营起来的好名声,她们自然被当做名门千金。

足以糊弄这批开国勋贵武将们。

而知晓萧家底细的人要不是畏惧萧家如今的权势,要不就是根本开不了口。

萧家对付敌人可从来没有任何的怜悯。

同萧家联姻的勋贵越来越多,萧家本是一个靠女人的家族被塑造成诗礼传家,底蕴雄厚的名门。

萧家女成为当世女子的典范。

顾明珠除了给祖母讨回公道,她期望当世人明白优秀的女子绝不是只会琴棋书画,只会夸夸空谈。

镇国公府侧门大开,从府里涌出十几个下人,噗通,噗通跪了一地,“恭迎大爷回府。”

“大哥,大哥在何处。”

身着华服的男子快步迎出来。

他相貌英俊,两道剑眉没入鬓角,显得极是威武干练。

同顾远也有几分相似。

不过顾远更显儒雅,他了一股刚猛强悍。

许是不常笑,他的嘴角和眉头已有皱纹,虽是叫着顾远大哥,但从面貌上看,好似他比顾远长上两岁。

他挂在腰间的长剑更凸显出一身的上位者气息。

镇国公世子顾进!

萧夫人的长子。

秦元帝近卫统领之一,甚得秦元帝器重。

他率先向顾远伸出手,热泪盈眶哽咽:“今日我们兄弟终于是团聚了,列祖列宗保佑,大哥,我们好想你呀。”

顾远淡淡轻笑,“这话我相信,不过我更相信你们是想我……永远不用再踏进家门。”

顾进:“……”

顾明珠抿了抿嘴角,顾远这么直率,萧夫人他们一定没有想到。

本来他们就是互相对立的人,玩不了兄弟重逢的友爱戏码。

“咱们兄弟还是进去说吧,等到大哥见到母亲,您就会明白了,这些年母亲一直没有放弃寻你。”

顾进知道不能再让顾远在府门口站太久,想凭着多年练出来的功夫强拉顾远进门。

毕竟他们得到的消息,顾远只是个书生,在文章上,也许他不如顾远,然他的功夫也是日积月累练出来的。

“少对你大哥动手动脚的。”

顾夫人一巴掌拍开顾进。

顾进的手腕肿了,骨头差一点被她一巴掌打断。

好大的力气!

顾进原本不信娇小柔弱的顾远妻子有这股子蛮力,此时手腕的疼痛让他明白情报不是虚假的。

顾明珠紧接着说道:“没听说哪家规矩中是弟弟强拉着兄长的,看来我果然不能对萧夫人期望太高。”

顾进:“……”

顾明珠向自己娘亲一笑,“做为长媳和顾家宗妇,娘有责任整顿镇国公府和顾氏一脉,以后怕是娘有得辛劳了。”

绝口不提镇国公世子,而是以宗妇做切入点。

即便是世子夫人也不得在宗妇面前放肆。

顾明珠灿烂一笑,“爹咱们进去吧,我有点累了。”

反倒被珠珠找到了突破口,他这个做父亲是不是太没用了?

“镇国公世子还不快走?”

顾明珠回头看了一眼偷偷揉着手腕,眸色复杂的顾进:“你不跟着长兄吗?我们可等着你前面带路呢。”

满是嫌弃和失望的语气令镇国公世子老脸微红,很是下不来台。

从来没人似这般教训他!

他可是堂堂镇国公世子,在开国勋贵老去后,他成为勋贵的领军人物!

有多少勋贵世子都以他为楷模,以他马首是瞻。

只要他出现,哪一次不是前簇后拥?

朝廷上的官员谁不给他几分面子?!

此时他若同侄女言语交锋更是没脸。

“堂妹。”

顾长乐哪能眼看着父亲受顾明珠言辞羞辱,款款上前,语重心长说道:

“我知道你不舒服,一直随大伯在江湖飘零,没能享受到国公府的富贵,眼见着我们长在国公府多有不满和艳羡。”

“我们虽是享受了外人难得富贵,同时我父亲也承担了责任。他过得不比任何人轻松,只有做得最好,才能让祖父满意,做得最好才能不坠祖父威名。”

顾长乐叹息道:“堂妹只见到富贵,却不知其中的凶险。”

顾明珠眨了眨眼睛,天真的问道:“萧夫人比我娘有银子?”

顾长乐:“……”

噗嗤噗嗤的笑声传来,他们不是想笑,实在是忍不住了。

顾远带回来的银子还成箱成箱放在地上,估摸着也有个几万两。

“没有调查真相就不要乱说,没得让人耻笑。”

顾明珠反唇相讥,“你看,又惹笑话了吧,我可以告诉你,这些银子只是我娘从手指缝里漏出的一点而已。从小到大我就没吃过苦,也没你说得羡慕镇国公府的富贵。”

“何况这座府邸……怕是连地契都没有吧。”

顾明珠慢悠悠说:“皇上御赐给镇国公的府邸,待到镇国公百年……怕是要回收的。”

“而我娘在江南可有着成片的园林和田产,你吃过用蜡烛烧火煮出的米粥?你往钱塘江里撒过金叶子吗?”

顾长乐:“……”

不仅是她,便是顾进听得都有点头晕,这不是傻瓜糟蹋银子吗?

顾明珠有何值得骄傲的!

偏偏话语从她嘴里说出来,只会让人羡慕。

“贫穷限制了你们的思路,以为镇国公府就是泼天的富贵。”

顾明珠嘲讽道:“我不怪你们眼皮子浅,以后跟着我娘,你们会羡慕我过的富贵日子。”

第一百零四章萧氏

顾长乐以袖子掩鼻,仿佛在遮挡不好的气味儿一般。

一双会说话的眸子闪过尴尬和鄙夷之色。

顾明珠眼珠一转就想到顾长乐这么做的原因。

她不是等自己发问吗?

顾明珠偏就不去问她,给她发挥的余地。

对付装模作样的人,这个法子最好。

“姐。”

顾明珠挽住以面纱遮面的顾如意,“快走啊。”

姐妹两人亲亲热热,手挽着手向镇国公府走去。

一肚子话要说的顾长乐:“……”

此时她身边也没有负责打圆场请她指教的闺秀小姐。

顾明珠清脆的声音再次传来:“有些人总是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明明没有银子一日都活不了,偏就端出一副嫌弃银子的架子,竟会说什么银子是铜臭。”

“她心里没点数自己没赚回过一两铜臭嘛。”

顾明珠的话可就扎心了。

顾长乐气得脸腮鼓起,胸口上下起伏。

死胖子是懂的,却故意不让她开口,这比死胖子装糊涂更为过分。

今日是她的灾难日吗?

以后她就要同死胖子生活再一个屋檐下?!

她怕是没等祖母收拾顾远一家,就先被死胖子气死了。

“不知姐听过笑话吗,民间妇人无知,只认为煎饼卷大葱是最好的东西。”

顾明珠已经进门,府门外的人自然听不到,不过不打紧,她对堵顾长乐挺有兴趣的。

看完美的顾长乐不再完美,她非常开心呢。

从未同人说起,她前世时也遭过顾长乐几次暗算。

当时是在皇宫中,她本就不得帝宠,自然得忍下来,省得给安国公惹来麻烦。

今生她可不会再惯着顾长乐,“在民间妇人的印象里,皇上是每顿饭都能吃上煎饼卷大葱的,就如同方才安阳郡君一般……永远想不到也吃不到蜡烛熬出来的米粥。”

“噗嗤。”

顾如意眉眼弯弯,面纱再也挡不住她的绝色姿容。

顾进恼怒的回头,却见到顾如意那一瞬的绝色风情,欲露不露才是最美的,有一种神秘的美感。

“小妹真是调皮。”

“姐,我说得不对?”

顾明珠向顾如意怀里靠去,挡住顾进令人不舒服的目光,“上次四叔带回来的一株百年人参,你不是说便是皇宫里都不常见?你还不是把百年紫山参给我泡水喝了?”

“不过味道不怎样……我偷偷拿去浇花了。”

顾明珠的炫富再次令顾长乐飙血半升。

紫山参多珍贵啊,皇上手中都没有,顾明珠随随便便就浇花了?

她不是故意说这些欺骗自己吧。

“看来我以后要多准备点紫山参了。”

顾夫人盘算着,回头道:“省得珠珠浇花,自己却不喝,我记得咱家还有几株,六婶记得找出来给珠珠。”

“账册上肯定有的。”

六婶是个胖胖的妇人,眉头很淡,极是和蔼。

不过顾明珠听娘亲说过,六婶的功夫最好,比二叔五叔他们更厉害。

顾长乐扭头不去看顾明珠,手心都掐紫了。

“玩得太过,以后不就没得玩?”

顾如意轻声说道。

顾明珠愕然,顾如意却是捏了捏她的手,唇边噙着一抹高深的笑容,“其实娘真该向珠珠请教如何才能不动声色就把手中的财富炫耀了。”

每次娘亲炫富……都让她觉得可乐。

相反顾明珠从进门到现在,没怎么炫耀,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一家很有钱!

生活奢侈,比镇国公府更富贵。

顾进一路上没有说起镇国公府上优美的精致,也没提布置这些需要多少的银子。

他在有大笔银子压阵的顾远一家面前就是个穷酸!

连府邸地契都没有的穷鬼。

顾进只想快点把顾远带去交给母亲。

在他心里,任何事都难不倒母亲。

他在前引路,顾远自在悠然犹如在自家散步,他生生不敢走得太快,跟在顾远身边,好似他真成了奴才。

镇国公府的下人只要长眼睛都看得出大爷比世子爷更似镇国公。

甚至就连顾远身上的风度都同镇国公如出一撤。

眼前俊美的顾远若不是镇国公的种,那世子爷也不可能是镇国公的亲儿了。

“母亲,母亲,大哥到了。”

进了秦元帝亲笔所提写的宁安堂,顾进连声道:“母亲,母亲,大哥到了。”

他终于不用再像下人。

顾远着布衣都掩盖不住自身的光华。

而顾进也算是一代人杰,衣着光鲜富贵,被儒衫的顾远比了下去。

宁安堂是萧氏同镇国公住处,修缮得富丽堂皇,又不失雅致舒适。

顾明珠可以鄙视萧氏人品,但不得不承认萧氏很有品味,很会经营。

宁安堂每一样摆设都恰到好处,独到匠心,让人赞叹主人的心思轻巧。

并非是最贵的物什摆出来才会显得富贵。

“终于……可算是把你盼到了。”

萧氏随着和缓的声音出现在众人眼前。

她穿着一件酱紫色长裙,外罩半臂,青丝一半梳起,一小半垂在脑后。

一根点翠簪子是发髻唯一的装饰。

萧氏已有四十多岁了,然她皮肤白皙而紧致,隐隐泛着珠光,显得极是年轻。

说她三十言过其实,但说她三十五六绝对不会让人有异议。

她一双清澈柔和眸子看人时,总会令人产生亲近信赖。

再配上她不疾不徐的声音,沉静的气质,她的美不仅在皮囊,更好似发自骨子里。

顾明珠觉得今生的萧氏比前世更精神,更精于打扮。

果然是有对手和没对手的区别。

前世顾远可从未承认过同镇国公的关系,而萧氏一直在镇国公府一家独大,没人可以挑衅她的权威。

萧氏看到顾远明显一愣,随即眼里含着泪水,“像,同国公爷太像了。”

顾远解开腰间的玉佩,递了上去,“交给国公爷。”

“不用。”

萧氏连连摆手,看都没看玉佩一眼,“你就是国公爷的亲儿,我断然不会怀疑你。”

“玉佩可能是假的,你的人就是证据。”

“国公爷去了宫里,我已经打发人去给他送口信了,想来国公爷听到你的消息,会立刻赶回来的。”

萧夫人提着帕子擦了擦眼角,“我的身子一直不大好,只给国公爷添了进儿一子,如今你回来,进儿也有个伴了。”

第一百零五章 父亲(月票加更)

萧氏欣慰笑着,“以后我同国公爷百年之后,你和进儿也可以齐心协力,共同繁盛顾氏一族。”

“以前进儿就是太孤单了,我怕他骄傲自满,今日见到你……”

萧氏眸子闪了闪,心折道:“还是国公爷的血脉好,你们都随了他,你纵是长在乡间也不会坠了国公爷的名头!”

眼见顾远等人还站着,萧氏歉意的笑道:“看我欢喜得什么都忘了,来人,来人,快端椅子过来。”

“上茶,上点心。”

一群训练有素的奴婢端着各色果盘,亦有端着点心盒子的。

椅子就摆在萧氏身边,萧氏指了指:“先坐下说话,见到你,我就高兴,忘了你们还饿着。”

“爱吃什么尽管说,厨房的厨子是国公爷从皇宫讨来的,手艺不错。”

萧氏如同最最慈爱的长辈,为顾远等人张罗。

顾明珠暗道萧氏果然不同反响,从她面上看不出任何对顾远的恨意和忌惮。

光看她大气慈爱的表现,谁会相信她会做出让霹雳弹外流炸死顾远的事?

谁又会相信她资助寒门学子的险恶用心?

顾远在余杭拿走了她一大笔银子,萧氏不仅只字未提,表现得好似根本就没那笔银子似的。

顾明珠挨着顾如意落座,感觉萧氏的目光在她身上停了许久,扬起胖嘟嘟的脸庞,笑道:

“我是父亲的幺女,他们最是疼我,闺名明珠两字。”

少女虽然胖了一点,却显得可爱机灵,不卑不亢,身在俊男美女中间,不见任何的怯懦自卑。

在城门口的事,她还没得到消息,不过府门口顾明珠可是狠狠落了她的面子。

她才多看了几眼,没想到这丫头如此敏锐。

旁人不知顾明珠在湛江的战绩,她如何不知?

没有顾明珠,湛江必失。

湛江一旦失守,整个倭人海盗便会得意猖狂,很有可能袭击整个江南,烧杀抢掠,掠走大量的财物粮食。

然后他们退居海上回到老巢,秦元帝纵是想要剿灭他们,面对茫茫大海也无计可施。

“明珠这名起得真好,很衬你。”

萧氏越发显得慈爱,好似很喜欢顾明珠,“你甚是难得,看着就是惹人疼的,你爹娘不疼你,我都得说他们几句。”

顾夫人冷冷说道:“我的珠珠可不敢让你疼惜,我着实怕再来一次母子缠,我好不容易把珠珠养大,断是不能再让她遭罪了。”

萧氏大惊失色,眼里有几分担忧,“母子缠?这等毒物怎可再出现?莫非明珠身上有……哎,这话是怎么说的?顾远媳妇心里有气向我发泄,我可原谅你,可母子缠这样的毒物,我是断然不会沾染半分。”

“我本就是个母亲,又吃够了中毒的痛苦。”

萧氏抬起眸子,正好见到匆匆赶过来的镇国公,柔柔一笑:“我绝不会对孕妇用母子缠。”

镇国公眸子柔和几分,这些年她一直跟着自己,无论外人如何诽谤,她始终无怨无悔。

这份深情,他如何都要多疼她几分。

顾夫人道:“母子缠只能活一个,亡母或是去子,断然没有例外的。珠珠和我却都活了下来,而且珠珠还活得很好,我也没病没灾,反而功夫更胜一层,下毒之人现在肯定很后悔,当初怎么不用直接毙命的毒药。”

“原本是想让远哥痛苦艰难选择保子还是保我,无论谁活下来,我同远哥都不会似今日这么恩爱。”

顾夫人勾起嘴角,“别说报应了,老天若不开眼,放过下毒之人,我会替天行道,嗯,做替天行道的事,你们都不如我。”

顾明珠隐隐猜到自己身体毒素因何而来,原来是中了母子缠。

能在母子缠活下来的人,只有顾夫人母女了。

难怪顾明珠很胖,顾远还生怕她少吃一口。

难怪顾如意明明有着绝色的相貌却以面纱遮面。

难怪顾金玉心甘情愿被顾明珠当马骑。

家里的人都是顺着她,尽量宠着她。

因为他们谁也不知道顾明珠身上的毒何时爆发。

萧夫人正色道:“既然我知道了这事,也不会袖手旁观,我同国公爷一定捉到真凶,给你们报仇出气,我盼着早日找到他,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以证明我的清白。”

“我相信夫人不会做下这等恶毒的事。”

一道洪亮的男人声音传进来,镇国公挑开帘子进门。

他直直看向顾远,露出几分欣慰喜悦。

同萧夫人想得一般无二,镇国公从未怀疑过眼前的顾远是冒充的。

他就是自己的儿子!

顾明珠有几分恍惚,前世她还是闺阁少女时,只是远远见过位高权重的镇国公。

他如今虽两鬓斑白,身躯却依然挺直,自有一股慑人成熟的气质。

她亦记得被秦元帝高高挂起,疏远的镇国公。

她也见过被顾远整得狼狈不堪,头发花白的镇国公。

现在的镇国公意气风发,是秦元帝之下第一人,即便太子殿下都对镇国公行半礼。

镇国公嘴唇微颤,“顾远,我是……”

顾远起身,平平淡淡行礼,顾夫人和顾明珠等人同样站起行礼。

“父亲大人,儿子顾远回来了。”

他既是选择回到镇国公府,那这府邸的一切都会是他的。

既然选择挑明身世,顾远就不会矫情得不管镇国公叫父亲。

唯有证了身份,他才可能帮苦命的娘亲,帮饱受母子缠折磨的妻女讨回公道。

“不瞒父亲,珠珠前一阵子出过一个意外,起因就是因为她身上的母子缠,当日若我没在浣纱湖中救回珠珠,我定是不会回来,认您为父。”

顾远消瘦的身躯挺立,宛若一座高山为身后的妻女抵挡一切风雨,望进同自己相似的眸子,“既然您保证下毒绝不可能是萧夫人,我暂且相信你,不过若是被我找到证据,父亲和萧夫人就得承受我的报复了。”

“我绝不会因为您是父亲,就手下留情。”

顾远唇边依然噙着淡淡的微笑。

从血海尸山中闯过的镇国公隐隐心中涌起惧意。

“因为我是做父亲的,世上没谁比我儿女要紧。在我孤独飘零时,就曾对天发誓,以后一定会做个最好的父亲!”

第一百零六章 愉悦

镇国公闻言,眸子暗淡几分,嘴角微抽搐。

顾远离开他时,只有三岁。

而今年顾远多大了?!

三十六岁!

整整三十多年,他不知顾远过得好不好。

今日顾远若是不曾出现,他都以为顾远已经死了。

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个绝情的人,到底亏待了顾远。

“我在你面前的确没有资格再多说话。”

镇国公轻叹一声,看向顾远身后的人。

顾远妻儿环绕,有柔美的妻子,英俊出众的儿子,虽是薄纱遮面,却难掩绝色的女儿。

唯有幺女略微丰腴了一些,但镇国公却对顾明珠格外看中。

任何能有勇气有能力保住湛江城的人,他都无法忽视。

哪怕顾明珠是个女孩子。

在大义和忠心上头,顾明珠是他所有的儿孙中最为出色的。

也是最像他的一个。

“好,好,你们都很好。”

镇国公欣慰点头,“纵然没有我,远儿的日子也过得很好。”

顾远点头道:“不在你身边,我虽是吃了一些苦,但收获更多。若是当初我娘把我留下,现在我不过是京城一酒囊饭袋而已,更不会遇见我夫人,生养了珠珠他们三个。”

顾夫人腼腆一笑,眸子水润,“是我幸运才遇见远哥。”

“看到他们夫妻恩爱。”萧氏也是频频擦拭眼角,感叹连连,“我同姐姐也有了交代。”

她一双曼妙的眸子扫过镇国公,欲语还羞。

多年夫妻,镇国公立刻心领神会,她是想到了他们。

他们同样恩爱非常。

镇国公咳嗽一声,走到萧氏身边,问道:“他们的院落可都安排好了?”

顾明珠眯了眯眸子,提前道:“既然萧夫人提起我祖母,不妨先把名分定下来吧。”

“皇上以孝治国,最为推崇孝子,这些年朝廷上表彰过不少的孝子,三字经上也有对孝子的称赞,礼法之下,孝子已是最为被百姓推崇的人。”

顾明珠扬起肥嘟嘟的脸庞,黑白分明的眸子干净纯澈,揉不得一丝一毫的沙子。

镇国公同萧氏同时感到心头有愧。

“说句不怕祖父生气的话,若不是为孝顺的名儿,我爹根本不会回到镇国公府。”

顾明珠嫌弃般扫了一圈,“不单单是摆设布置,我不喜欢,便是府里的人,我也是看不上的。”

镇国公:“……”

萧氏眉稍隐隐刺痛,笑容依旧慈爱,不见任何的尴尬和愤怒等额外情绪。

“这孩子说话还真是直接,偏偏我就最爱直爽性子的孩子。我不怪你们对我有成见疑心,换做是我……怕心头也不会痛快。”

萧氏无怨无悔看了镇国公一眼,“当日闹出的风风雨雨这些年才渐渐散去,我和国公爷也刚过上几年太平日子,你们一家突然回来,我的确很高兴的,可外面又会再起波澜,想过几日平静的日子怎就这么难?!”

镇国公轻轻拍了拍萧氏的手,安慰道:“不要理会外面的闲言碎语,我知道你是个好的。”

顾明珠接口道:“萧夫人想过平静的日子?”

萧氏点头。

“外面都说你聪明绝伦,有咏絮之才,如此聪明的你竟然不知做出追随镇国公的决定,插足镇国公和祖母的婚事的后果?”

顾明珠摇着胖胖的脑袋,一脸不可置信,“真不明白你是真聪明,还是真蠢笨,也就是祖母,换做是我……”

少女笑容灿烂,露出淑女标准的八颗洁白牙齿。

因她皮肤白,显得她的牙齿更白。

“先收拾辜负我的夫婿,再收拾插足其中的没脸没皮的坏女人!”

前世她不就是把常妍和姜烨活活玩死了吗?

哪怕姜烨有苦衷。

但背叛就是背叛,没有道理可讲。

镇国公尴尬极了,甚至不敢看萧氏。

萧氏同样嘴角笑容扭曲。

顾明珠缓缓开口,“方才是你说喜欢直脾气的女孩儿,萧夫人想来不会怪我直言。”

萧氏:“……”

拿自己话打自己脸,疼不疼?!

不仅脸疼,心也疼。

不知为何,萧夫人心头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倦意。

哪怕在她最为艰难的时刻,她都相信自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都是斗志昂扬,精神抖擞的。

“萧夫人也曾说过,世上本就没有完美且不会犯错的人。”

顾明珠扯起嘴角,最近她是没有办法出门了,不如把旺盛的精力都用在萧夫人身上。

横竖顾远忙着外面的大事,大哥肯定会经常光顾京城赌场,二姐又是研究医术连吃饭睡觉都会忘记,而她娘……只要关键时刻往外撒钱就好。

“圣人也说过人无完人,谁能无过。”

顾明珠侃侃而谈,“每个人都会犯错,不会鄙视知错能改的人。但是明明犯了错,伤害了旁人,却又摆出一副自己逼不得已,自己才是受害者的姿态,甚至故意扭曲正确的观念,用尽手段让世人认可犯错的人没有错……”

萧氏呼吸急促。

“这么做的人是不是太无耻了?她自己犯错就算了,还要鼓动年轻的女子都学她?”

“往大了说,她这是要颠覆传承圣人的礼教,扭曲整个后辈人的是非观念。”

“兵戈可以灭国,思想扭曲被带上歧途,却是能磨灭中原百姓的信仰,把错误奉为经典,正确弃之不顾,长此以往,我们的道德便彻底断绝了。”

“没有灵魂和思想的人,活着不过是行尸走肉,同野兽有何区别?!”

少女眸子锋利,直刺人心。

饶是镇国公都听得冷汗直流,后背湿透了。

萧氏张了张嘴,干巴巴说道:“你说得有点太严重了,儒家经典尚在,礼乐尚未崩坏,只有些许的错误,无关大局。”

“萧夫人啊,我真怀疑您的名声是拿银子买回来的。”

顾明珠失望般摇头,“如今拿银子买咏絮之才的名声这么容易吗?”

萧氏:“……”

顾长乐眸子迷茫,原来祖母在顾明珠面前也会吃瘪?

“圣人都说过莫因善小而不为,莫因恶小而为之。”

顾明珠玩味一笑,“这句话如何解释,不用我再一个字一个字教萧夫人吧。”

“你又不给束脩,就是想学,我也没心情教你!”

第一百零七章炫技

顾明珠满脸的嫌弃,好似面对愚蠢不可教导的学生。

“来,珠珠喝点茶水。”

顾夫人把茶盏递给顾明珠,“可怜啊,同听不懂的人废话太多了,一会又嚷嚷着嗓子疼。”

萧氏:“……”

镇国公面色有几分尴尬。

他绝说不出顾明珠强词夺理,故意羞辱萧氏的话。

毕竟顾明珠所说的每一句都无可指摘。

别说在萧氏面前,就算是把她这番话拿到秦元帝面前,求贤若渴的秦元帝也得听着。

所有人第一眼只会去看绝色的顾如意,顾明珠毫不起眼,甚至还会有人嫌弃她过于丰腴。

然而只要让她开口,所有人都会情不自禁被她吸引。

顾明珠在娘亲面前就是个娇俏的小姑娘,乖巧捧着茶盏抿了一口,眉头皱起:“我不喜欢去年的龙井。”

萧氏忙道:“怎么回事?竟是用陈茶?”

“回夫人的话,茶叶是新送来的,真真是新茶。”

站在萧氏背后的婆子上前,轻声道:“您那么重视大爷,奴才岂敢用陈茶糊弄?奴才特意挑了皇上赏赐下来的茶叶。”

婆子年纪四十多,看着很是富态,头上倒是插了不少的金饰,显得颇是贵重。

“许是明珠妹妹不习惯吧。”

顾长乐优雅端起茶杯,翘起兰花指轻轻扣着茶杯盖,姿态优美抿了一口茶水,“毕竟贡品茶叶,堂妹怕是没喝过。”

“看来镇国公需要同皇上说一说了,整顿江南从贡品上下手能挖出不少的贪官污吏。”

顾明珠嫌弃般把茶杯扔到一旁,“连皇上都敢骗,这群人真是不怕死啊。”

“五叔,你去把我平时沏茶用的茶具和茶叶拿来。”

“是,小小姐。”

五叔欣然应喏,最是爱小小姐欺负人!

只要小小姐高兴,纵是欺负皇上,他也会帮着小小姐。

“今儿我高兴,就让你们这群土包子明白怎么品茶。”

一句土包子,生生让顾长乐变了脸色。

萧氏向她摇摇头,顾长乐尽量压制自己的火气,平静说道:

“堂妹这话怕是不妥,即便你不喜祖母和我,竟是把祖父也骂进去了,你方才才说孝顺,这回儿竟是忘记了孝道。”

顾明珠看着顾长乐,遗憾摇头,“有句话我不想说,说了很多遍了,脑子是个好东西,可偏偏有人没长脑子。”

“娘,今年我是不是命犯太岁?怎么总是遇见愚蠢不长脑子的人。”

顾长乐:“……”

她的心好疼,亦好累。

顾夫人怜爱般摸了摸顾明珠的脑袋,“娘明日去寺庙撒一波银子,菩萨自会保佑珠珠不会再碰见蠢货了。”

顾长乐猛然站起身,“我一心一意待你,你却几次三番羞辱于我,到底你是来拜见祖父,还是来搅得镇国公府不得安宁?”

顾明珠依然淡淡笑着,“我是来救你的啊,你当感激我呢。你嫌弃土包子这词不好?以为我用土包子侮辱你?”

顾长乐抿着嘴角,气得眼圈都红了。

镇国公略有心疼,毕竟他很疼这个孙女,甚至比对两个孙子更宠爱几分。

“明珠,快向长乐道歉。”

“……”

顾明珠幽幽的目光看向镇国公,好似在等镇国公承认错误。

镇国公觉得自己面前不是一位尚未及笄的少女,而是一位同他一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重臣。

“没想到您也忘记皇上的圣旨。”

顾明珠收敛方才的气势,面对顾远撒娇道:“爹,咱们真要住在镇国公府吗?他们触怒皇上,会不会连累我们啊。”

顾长乐被气笑了,“你又在装疯卖傻……”

“住嘴!”

镇国公突然严厉的喝止顾长乐,额头隐隐渗出冷汗,向顾明珠解释道:“长乐不是有意的,我们可不都是土包子嘛,”

萧氏眸子闪了闪,也想起秦元帝登基时下得第一道旨意。

因为太久,她竟是给忘了。

秦元帝在圣旨上自谦说他是领着土包子们进城,占了天下……也只是这一句玩笑而已,竟是被顾明珠抓到了!

现在再让秦元帝说自己是土包子,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如今朝廷的风向已转为秦元帝有天神血脉,别管以前如何贫困潦倒,终究是要做天子主政天下的。

顾长乐委屈得落泪,“祖父……”

被骂土包子的人没错,反而被骂的她要闭嘴。

还有没有天理了?!

“没事多读点书,许是你还能涨点脑子,不至于牵连镇国公府。”

顾明珠端着长辈的架子教训顾长乐!

五叔端着一套茶具走进来,摆在顾明珠面前,轻声道:“我拿了小小姐最喜欢的大红袍。”

“哦,我记得那两株产大红袍的茶树已被我娘买下来了吧。”

“整座茶山都是小姐的。”

五叔的声音不高,“小小姐若是喜爱,可以向你娘去讨。”

“不了,大红袍,我都喝腻了。”

顾明珠嘟着小嘴道:“下次去江南买块茶园,也可以换换口味。”

顾夫人在旁点头,“行,就去买下产碧螺春的茶园,远哥喜欢口味清淡一点的茶水。”

又被顾明珠炫了一脸!

顾长乐心头已经无力生气了。

镇国公眸子微沉,他很清楚皇上的霸道性子,极品大红袍只有两株,偏偏不在皇上手中。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能让秦元帝罢手的人少之又少。

镇国公看向长媳,她到底是何出身?!

中了母子缠愣是没事,好似有数之不尽的银子。

便是她身边的仆从,镇国公都看不出功夫深浅来。

“咦。”

萧氏刚一出声,立刻住嘴。

顾明珠沏茶煮茶的动作行云流水,手法和技艺都是顶尖的。

甚至点茶功夫都已失传了。

萧氏也只是在孤本中看到过,书上提了一句,并未列出具体的方法。

顾明珠浅浅笑道:“蒸茶只是小道,不过陶冶情操之物,萧夫人不必大惊小怪。”

“安阳郡君若是想学,看在我们同是堂姐妹,你没脸,我也丢脸的份上,我就不收你束脩了。”

顾长乐只能坐下来,继续生闷气。

第一百零八章打脸

顾明珠把自己亲手泡得茶递给爹娘。

又看了一眼顾金玉,“牛嚼牡丹。”

顾金玉:“……”

不过他还是喝到了小妹泡得茶水,砸吧砸嘴道:“好喝。”

顾如意眉眼弯弯,把小巧别致的茶杯放到面纱下,小口小口的品着,显得她越发的脱俗。

顾明珠横了一眼顾长乐,慢悠悠的说道:“你别不服气,技不如人就要认!何况我都没管你要束脩,你已经很幸运了。”

“毕竟我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更不是你只知道花钱,从不赚钱。”

不是大风刮来的银子?

顾长乐想到顾明珠说得顾夫人败家行径,她有何资格说这句话!

“不用了。”

顾长乐勉强收拾起被顾明珠扎得千疮百孔的心,淡淡说道:“博学不如专精,我在茶道上比不过明珠堂妹,其余的……”

“你敢同我比吗?”

顾明珠突然问道。

顾长乐着实有点犹豫迟疑,就怕顾明珠再炫耀似的让自己没脸。

何时她变得不自信了?

都怪顾明珠这个死胖子!

“骗你了啦。”

顾明珠俏皮一笑,“除了泡茶外,我也没什么再能拿得出手的,人无完人嘛,我若是太完美会遭老天爷嫉妒的。”

大方承认自己不足的少女格外有光彩。

“不过安阳郡君被我吓到了,着实是……辜负了皇上的厚望。”

“你不可以这么没自信,你是皇上亲自封的郡君啊。”

“被一个乡下来的丫头吓住了,皇上会怀疑你以前表现出来都是假的,你一不留神就担上一个欺君之罪。”

“你自己倒霉不打紧,我可不想被你连累了。”

“大好的日子才刚开始,我舍不得死。”

顾长乐直接起身,裣衽行礼,眼圈微红,哽咽道:“祖父,孙女不舒服,先回去歇息了。”

镇国公也很可怜从未受过挫折,今日被顾明珠踩在脚下的孙女,点头道:“去吧。”

孙女辈比较斗嘴,让他这个祖父的怎么说?

若是顾明珠胡说八道,他自然是可以出面教训。

偏偏她说的话,连他都挑出错误来。

他偏心惩罚顾明珠的话,顾远怕是会更伤心,把他推得更远。

顾长乐咬着下嘴唇,眼里闪过失望,本以为祖父会出面,结果就等来一句去吧。

这还是疼爱她的祖父吗?

顾长乐拂袖而去,走出门时,听到顾夫人的声音:

“敢问萧夫人花了多少银子才让顾长乐成为安阳郡君的?她献给皇上的长乐颂,你又花了多少银子买来的,可有渠道……”

“我也想给珠珠买个郡君的爵位。”

“娘。”

顾明珠道:“我才不要做郡君呢,要做就做……”她前世可是做国公爷的人啊。

别说郡君就是公主诰命,她都看不上!

顾长乐尝到了血腥味儿,他们欺人太甚!

萧夫人的声音传来,顾长乐站在门口听着,祖母一定会给自己做主,给死胖子一个教训。

“顾远媳妇初来京城,不知规矩,在家尚且可以说两句,在外千万不可提拿银子买郡君的话,没得惹人笑话,若是传进皇上耳中,国公爷还得进宫去向皇上解释请罪。”

萧夫人柔和慈爱的叮嘱,派头摆得十足,“长乐这孩子生辰八字实在是好,据说有旺夫旺子之相,她出生就被册为县主,蒙皇恩浩荡,她从小时常入宫,在宫里住的时间比国公府上还长,皇上把她当做亲近晚辈,因为她才学俱佳,皇上才在圣寿当日加封她为安阳郡君。”

“她还不如我家珠珠,她这样的都能被封为郡君,我家珠珠若是入宫,皇上怕是会封公主吧。”

萧氏:“……”

顾夫人眨了眨眼睛,“我方才听说顾长乐命格很好?”

“是有这么一说。”镇国公不想萧氏太难看,主动道:“她降生时,正好满园的花都开了,皇上大为惊讶,觉得她是个有福气的,便封了她县主。”

“这已经是很久的事了,我早已命令人不可再提。”

“可我看她的面向是给人做外室的啊。”

“噗嗤。”

顾明珠忍不住笑出声,“娘真是目光如炬。”

上辈子顾长乐可不就是给富商做了外室。

“那些花开啊,凤鸣啊,房顶着火的把戏,现在连江湖上的杂耍艺人都懒得玩了。”

顾夫人语重心长说道:“至于突然来个坡脚和尚,瘸腿的道士说什么天降贵女,五福俱全更是骗人的。皇上一旦琢磨过味儿来,必会以为公公您有意欺骗。”

镇国公:“……顾远媳妇……”

他面对千军万马都没面对长媳窘迫。

“公公别不信,我说这些可都有依据的,上次就有瘸腿和尚来我家门口说珠珠是天命之女,巴拉巴拉说了一通,结果公公猜怎么着?”

镇国公摇头表示不知。

顾夫人从容拿出一块金丝金鳞的命符,“我拿出这块命符后,那人跑得跟有狗追他似的。”

萧氏大吃一惊。

镇国公眸子闪亮,“这是……”

唯有皇子降生,珈蓝寺才会赐下命符,帮皇子祈福,并推演皇子命格。

而命符也分为金,玉,铜,铁四种,其中以金最为贵重。

如今皇子所持有的金制命符,唯有太子殿下和康乐王秦御。

其余皇子或是玉,或是铜,如今降生的皇子因为生母位份不高,也都是铁命符。

可就铁命符也足够让人羡慕了,秦元帝的公主们都没命符。

“这怕是假的……”萧夫人喃喃说道。

“自己没见识就不要乱说话。”

顾夫人把顾明珠叫来,仔细把金命符给她挂脖子上:

“如今你余毒已清,我也信了老和尚说你熬过生死劫便会凤舞九天。今日我便当着公公的面,把命符交给你,你愿意带就带两日,出去吓唬吓唬人,省得顾长乐太没见识影响了你。”

“若是不愿意带,扔一边便是,横竖老和尚那番云山雾罩的话,我也只记住几个字罢了。”

“珠珠的命即便是老天爷都做不了主,珠珠只管随心所欲,不必拘束自己性情。”

记得有一日她睡着了,清醒后手中就有这么一块金命符。

现在她才明白,那块命符是秦御的。

第一百零九章 再战

当时她很奇怪突然多出来的金命符,并没把这玩应当回事。

以为下属为她平安去哪家寺庙求来的平安符。

很快她忘记了此事,把金命符扔到一旁。

记得那段日子,秦御的脸特别的黑,总是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只要见面就对她吼。

她的脾气并不好,见秦御脾气暴躁,她也懒得伺候了,领着下属李明诚等人去西山别院住了两个月。

后来还是秦御主动向她低头,传圣旨诏她回京议政。

顾明珠感到金命符有点烫,他是把自己的性命都放在她手上了吗?

就因为她指着话本上的故事说,男人的心中性命第一,权势富贵第二,儿女父母排第三,最后运气好的女人才勉强排到第四位。

秦御……顾明珠眸子暗淡几分,她可不信一枚命符就能定人生的。

纵然上辈子她懂了,明白金命符是秦御的,他们之间的结局也不会改变。

“顾远媳妇认识珈蓝寺的高僧?”

镇国公同萧氏更关心此事,毕竟珈蓝寺在秦元帝心中宛若圣地。

“我不认识啊。”

顾夫人爽快的回道:“许是我家老头子认识,不过珠珠降生时,他们找上门来,非要把金命符留下,我不要都不成。”

“当时我正为珠珠身上的毒难受,冲着他们一顿吼,若不是他们暂且压住珠珠身上的毒素,我早把唧唧歪歪的老和尚打出门去了。”

正因为有珈蓝寺相助,顾明珠才能熬到顾如意帮自己配药。

镇国公郑重其事问道:“令尊是哪位隐士高人?我是否同亲家见上一面?”

“老头子乡村野鹤一只,并非名士高人,他撇下女儿女婿,外孙外孙女,一个人逍遥去了,我也正想找他呢,可惜到现在我只知道老头子还活着。”

镇国公:“……”

萧氏道:“先不忙,咱们总有机会同亲家见面的,虽然儿媳说亲家是乡村农夫,端看儿媳的相貌品行,亲家准保错不了。国公爷也不是说过隐士最是厌烦世俗,我们也不好太勉强亲家。”

镇国公点点头,“也罢。”

“我接到顾远夫妻回京的消息后,着手把劲松院收拾出来,专门留给他们。”

萧氏笑容和蔼,“劲松院是整个国公府风水最好的,一草一木都是国公爷亲自布置,按照五行风水,有趋吉避凶的妙处。本来是留作国公爷养老之地,如今正好给了顾远。”

“远儿去看过就知道夫人所言不虚,劲松院清静幽雅,是块福地。”

镇国公信誓旦旦保证,“虽然你对夫人有所误解,但这些年她……”

“我累了。”

顾远缓缓起身,淡淡的笑道:“不,是萧夫人累了,我怕再在此地坐下去,萧夫人会更加心累。”

萧氏:“……罢了,相处得久一点,你就会明白我是个怎样的人。”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总有一日顾远你们会理解我,认可我的。”

镇国公握住萧氏的手,眼里闪过怜爱。

“路遥知马力,那是因为马本身就是宝马良驹,纵然开始品相外表不好,但宝马的品质是不会因为外表而改变。”

顾明珠眨了眨眼睛,轻声说道:“一匹卖相不好,品质又糟糕的劣马,怎么掩饰都没用啊,被人一眼就能看穿,给劣马机会,不是浪费时间,坑自己吗?”

顾金玉拳头抵着嘴唇,拼命忍笑,小妹这书没有白读。

听小妹解释谚语,令他茅塞顿开。

原来还可以这么解释反唇相讥麽?

“至于日久见人心?黑了心肠的人日子过得再久只会让她冒更多的坏水,她是不会悔改的。”

顾明珠看向镇国公,“您说过对敌人绝不能留情,碰见了就要碾压过去,不能让她再爬不起来害人。给敌人机会,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镇国公:“……”

这话是他说的,可他没让顾明珠这么理解,指桑骂槐啊。

萧氏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抽搐。

顾明珠轻飘飘说道:“我早就是我脾气直,有什么说什么,萧夫人也曾说过自己不在意直脾气,反而愿意听大实话,我就想着总算是有机会说话了,以后我有什么想法,都会同萧夫人说说。”

“嗯,顺便也教导萧夫人如何做人!”

顾明珠一手挽住娘亲的手,“五叔记得去接厨子,我看镇国公府的菜色……怕是不合口味,还是自己的厨子用着方便。”

其实最好吃得还是顾远亲手烹制的菜色,顾明珠却不会当着镇国公面说出来。

毕竟现在很讲究君子远离厨房。

顾远摸了摸小女儿的发髻,“爹今日高兴,做给你吃。”

顾金玉和顾如意同时眼前一亮,簇拥着顾远,顾金玉甚至弯腰背起功臣顾明珠。

他们也眼馋父亲手艺许久了。

一家人欢欢喜喜离去,宁远堂却是气氛沉重,满满的尴尬。

镇国公眸子闪过羡慕,顾远一家和睦才是他希望看到的。

才是他在奔波的动力。

可惜萧氏虽是贤良美丽,对他也很温柔体贴,甚至把他照顾的无微不至,他始终觉得少了点什么。

见到顾远后,他才恍然明白了几分。

顾远家里的热闹,他根本插不进去。

萧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唇边重现笑容,语气里满是遗憾:

“我看顾远对咱们误会颇深,一句两句根本说不清楚,而顾明珠仿佛容不下人似的,根本不给我们解释的机会,每每故意曲解我的话。”

“到底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没尝过情债之苦,也没见过我同国公爷的艰难。她比我矮了两辈,我也不忍心狠心教导她。”

萧氏眼圈微微红,擦了擦眼角,“不冲着旁人,不冲着国公爷,就是看在死去姐姐的份上,看在顾远在外漂泊半生上头,我也得善待她。”

镇国公道:“别难过,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不该怪你,我知道今日让你委屈了,等顾远他们安定下来,我再寻个机会好好同他谈谈。”

“就怕误会太深,国公爷说也没用。”

萧氏身体一软依偎到镇国公怀里,“我看不如把大姑奶奶叫回来吧,她的话,顾远总不会不听。”

第一百一十章手段(求月票)

镇国公愣了片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萧氏口中的大姑奶奶是哪个?

“就是丽娘呀。”

萧氏柔柔说道:“她是姐姐养大的,在艰难的时,一直帮着姐姐带顾远来着……本来姐姐说让丽娘做儿媳的,只是后来顾远突然失踪没了音信,丽娘为姐姐守孝,一直没有嫁人,我见她可怜,便让人带她出去散心。”

“后来她在青城山的道观住下了,这一住就是五六年,每年我都打发人去给丽娘送银子吃食,她也时常来信,同我说起一些琐事。”

萧氏眸子闪过感伤,“她也算是同顾远一起长大的,感情非比寻常,这些年为替顾远祈福,没少吃斋念佛,只是……终究是同顾远有情无份。”

“把她叫回来,万一儿媳妇……”

“她也是个懂事的,只是回来看看顾远,纵然他们结不成夫妻,也是姐弟呀。”

萧氏继续劝说镇国公,“咱们的话,顾远是听不进去的,丽娘说的话,许是能听进去几句。何况顾远都平安回来了,再让她一个人冷清在道观里住着,我也于心不忍。”

镇国公沉默。

“连国公爷也怀疑我的用心?”

萧氏扭过身去,暗自垂泪,“你若嫌弃我,我走便是,让你们父子……相互敌视好了,我做这些还不是为你着想?成亲这些年,我可曾有过半分的私心?”

“好了,好了。”

镇国公莫名心生悔意,揽住萧氏的肩膀,“原是我错了,我说错了话,丽娘的确也该送个消息的。虽然我没立刻答应你,但也没怀疑过你的用心。”

“咱们这么多年的夫妻,见过了多少腥风血雨?多少艰难困境,不都是彼此相携着闯了过来?”

萧氏肩膀抖动好似挣开镇国公,虽有反抗,镇国公却能牢牢掌握住柔软的萧氏。

萧氏背对着镇国公,嘴角很快扬起弧度,心不甘情不愿靠近丈夫怀里,低声道:“我从未想过自己,只盼着你好,为此我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委屈,我都是心甘情愿的。”

“若是我这份心,你还不明白的话,我真真是宁可死了……”

“不要乱说话!”

镇国公的手捂住萧氏的嘴唇,手心处传来柔软细腻的触感,令镇国公不由得心中一荡。

他们成亲已经三十多年,然而每日同她在一起,他都觉得新鲜,她始终对他有特别的吸引力。

萧氏拉下堵住自己嘴上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好似让镇国公感受皮肤的细腻柔滑,向丈夫怀里缩去。

宛若一只小猫儿趴在镇国公怀里一般。

镇国公同样半合眸子,顾远媳妇同萧氏不一样,他们一家和睦,他同萧氏也不差。

“我始终记得你在金殿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拒绝皇上的赏赐,大声说只想做我的妻子,只爱慕我一人。”

镇国公吻了吻萧氏的鬓角,“他们一个个都看傻了,都羡慕于我,便是陛下也难掩羡慕嫉妒,我从没同你说过,我有多欢喜,暗暗发誓绝不会辜负你,我会让所有人看清楚,你选择我,是最正确的。”

“这世上没谁比我对你更好。”

萧氏脸颊酡红,瞬间化作少女,“现在我也敢说的,而且纵然你对我不好,我也不会后悔,谁让我只心悦你呢?”

“没了你,我根本活不下去,没了你,我就好似一株枯萎的花木。”

“富贵和世上的一切,对我没有任何的意义。”

萧氏的话语很轻,如同柔软的羽毛般轻轻挠在镇国公的心头。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镇国公一手扶着萧氏的依然钱柔软的腰肢,一手探入她膝盖处,打横抱起萧氏,快步走进里屋卧室。

幔帐缓缓垂落,却遮挡不住床榻上交缠的身躯,和一室的迤逦春光。

男人的喘息和女子的娇吟交相呼应,床榻微微颤抖了许久,才渐渐恢复平静。

直到傍晚,萧氏才拖着松软的身体去梅院看望顾长乐。

世子顾进,萧氏并不怎么担心。

毕竟顾进在朝廷上已有了根基,又得秦元帝所信任依重,手中握着上万的精兵,顾远一时很难动摇顾进。

只要顾进不出大错,有着萧氏的面子和情分在,秦元帝不可能会废了顾进世子的位置。

而且秦元帝对顾远并不怎喜爱,在江南不是顾远鼓动,康乐王未必会调精兵平叛。

皇后娘娘更是对顾远一家意见颇多。

康乐王秦御被皇上所不喜,被太子殿下猜忌,全是因顾远。

萧氏虽是不在皇宫,然皇宫的消息哪一样能瞒住她?

皇后娘娘做个决定都需要考虑她的意见。

萧氏披着鹅黄色滚毛斗篷,乌黑泛着花香的头发垂在脑后,在月华照耀下,更显她绝俗。

宛若月中嫦娥,天山冰清玉洁的仙子。

“长乐还在生闷气?”

萧氏看到紧闭的房门,以及院子里站满的丫鬟婆子,知晓顾长乐此时正在起头上。

她摇头叹息:“长乐,是我。”

哐当,茶杯重重砸在门上。

萧氏眸子闪过利光,再次轻轻敲门,“你再乱发脾气,我可就不管你了。”

屋子里没了动静。

顾长乐咬着嘴唇,听到外面同屋子里一样寂静,莫名心慌意乱,不敢再耽搁,快步走到门前,亲自拉开房门,“祖母,别走。”

见到萧氏唇边盈盈的笑容,顾长乐所有的委屈化作泪水,一头扎进祖母怀抱,“我……我好生气。”

萧氏眸子变了变,最终长叹轻抚顾长乐的后背,“进去说,我同你说过,无论何时不能让旁人看到你的软弱,看你的笑话。”

“你是皇上亲封的安阳郡君,以后封为郡主也不是不可能。”

萧氏揽着顾长乐进门,屋子里除了几块茶杯碎片外,到没见任何砸过的痕迹。

萧氏不动神色点头,若是顾长乐只晓得拿物什撒气,她会更为失望。

顾长乐依偎着萧氏坐下来,偌大的屋子只点着一根蜡烛,时明时暗的烛火显得萧氏格外深沉。

“长乐,我同你保证过,无论顾明珠如何张扬,她所有的一切都是给你做嫁衣!”

第一百一十一章教导(月票加更)

顾长乐紧绷烦躁的心安定不少。

“我才不要她的一切,她以为她是谁?”

话语甚是骄横,“我用得上她为我做嫁衣?!”

“糊涂!”

萧氏推开顾长乐,黑白分明的眸子泛着阴冷不悦的光芒。

顾长乐吓得对着手指,“祖母……”

“你跪下。”萧氏语气重了几分。

顾长乐只是犹豫一瞬,便立刻直挺挺跪在萧氏面前,恭听萧氏训斥。

萧氏见顾长乐乖巧听话,语气不由得柔软下来,依然没让她起身。

“我同你说过不要小看任何人,这些年你顺风顺水,出门在外有一众闺秀小姐们捧着,在府里有你祖父宠着,即便去了皇宫也是众星捧月,待遇堪比公主。”

顾长自然明白这一切是如何来的。

除了她自己努力外,更少不了祖母的安排。

“今日你表现得令我很失望,我虽然没有提前给你打招呼,但在顾明珠面前,你受挫一次,为何还要继续给她打你脸的机会?你是嫌丢一次人不够,非要多丢几次才高兴?”

“不是的,祖母。”

顾长乐脸颊流淌着两行清泪,委屈道:

“我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您,顾明珠指桑骂槐的本事太强,我实在是忍不了她说你不是。”

“你当我听到那些话心里就好受?”

萧氏眸子幽幽,“只是不方便罢了,同她拌嘴争吵只会让人看我笑话。萧家那些往事……今日纵然她不说,旁人也会提起。”

“那些事,我以为能隐瞒上许久,等萧家根深叶茂之时,纵是有人提起,也伤不到萧家根本。”

“可惜天不随人愿,到底被顾明珠戳穿了。”

萧氏揉了揉额头,“不过也好,正好彻底洗白萧家,如今萧家也没必要再隐瞒了,可进行下一步计划。”

“什么?祖母您有所准备?”

顾长乐眸子亮亮的,佩服般说道:“祖母果然是天下第一聪明之人。”

萧氏勾起嘴角,“自打他们劫走银子留下纸条,我就明白同顾远是不死不休的局面。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个知字可不单单是指敌人,还有自身。”

“萧家那些陈年旧事,我早就看在眼里,只是兄长他们觉得萧家已经稳了,不肯听我的建议,这次萧家的底子被顾明珠扒了个底朝天,再不求变,便沦为世人笑柄了。”

萧氏淡淡说道:“顾明珠这次也算是帮了我,这回该他们求到我跟前,萧家怎么变,如何变可得我说得算。”

“到时候您一手握着镇国公府,一手握着萧家,再加上宫里的姨母,定国公夫人小姨母,甚至萧家外嫁的女儿夫家,纵是顾远再有本事,也难以翻天。”

顾长乐心悦诚服趴在萧氏膝盖上,“祖母真是厉害。”

“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你当管着这些事容易?身上承担着这些责任……更是压得我喘不过气。我以前就说过,我只想过浅淡太平的日子,偏偏是个操劳命。”

“能者多劳,祖母发发慈悲救救萧家和姨母们吧,今生祖母活人无数,来世必有福报。”

顾长乐谄媚说道,这股力量足以令秦元帝动容。

这些年萧家通过联姻拉拢的方式,同很多勋贵朝臣有了关系。

萧家女成为最为贵重的女孩子,人人都以娶萧家女为荣。

萧氏也是颇为得意,轻声道:“虽然我有了法子,但是不敢小看顾远,今日不起眼的顾明珠都让我一时受挫,令你祖父对我起了疑心。虽然最后他依然相信我,可到底是在他心头留下一线阴影,我都不曾小看顾明珠,长乐也不要再把她当做寻常女孩。”

“那祖母说顾明珠给我做嫁衣的事情……”

顾长乐突然觉得也没什么不好的,眼看着顾明珠忙里忙外,可占得好处却是自己,顾明珠发现真相一定会气死的。

到时候她什么仇恨都报了,再没比这更解气了。

“我想要她的金命符!”

“祖母不是说我才是天命之所归的贵女吗?”

萧氏摇头道:“你何必在意一块命符?即便你命中有一场富贵,又能说明什么?难道你什么都不做,只等着富贵降临?!”

“我早就同你说过命格推演听听就好,脚底下的路,是富贵还是落魄,是靠你自己走出来的。”

萧氏继续教育顾长乐,“当初在萧家我上头还有一位嫡姐,可是如今我才是萧家大小姐,嫡长女。她儿时可风光了,我在她面前都得陪着小心。听说她的命格也是好的,结果现在不过是看我脸色过活,她连她娘的名分都没能保住,灵位根本无法放入萧家祠堂受后人香火。”

“您上头还有一位姐姐?”

顾长乐彻底迷糊了,“还是一位嫡出?”

“我娘本是个妾,同我父亲相恋多年,结果被她娘用家势打败,父亲只能娶她为妻,纳我娘为妾。后来我娘被我爹扶正,而她娘被族谱除名,因为她偷人,被人当场捉奸。”

“别小看捉奸……虽是简单,却很有效。多少人明知道有这招,却又倒在这上头,若是布置好了,往往能收到奇效。”

顾长乐眼前一亮,“我们可不可以……”

她的嘴被萧氏堵住,“我同你说这些话,一是让你正视顾明珠,不可瞧不起她。二也是怕你被顾明珠伤了自信。人若是没有信心,垂手可得的事都办不成。”

“祖母,孙女明白了。”

顾长乐点头道:“以后我会同她好好相处,看她说话行事,不会再似今日总是挑衅顾明珠。”

萧氏道:“你也不必事事都让着她,要知道机会就那么多,你不抓住了,错失机会,以后再想抓住可就难了。”

“祖母……”

“我不信一个小姑娘会是全才,你是我精心培养出来的,琴棋书画自是比只会追着漂亮小子跑的顾明珠要强。”

萧氏想到情报上所记录的消息,淡淡道:“若真如情报上所写,我倒是有个好点子,不过还要看看再说。”

她比往日更谨慎,也更慎重。

顾明珠抱着被子坐在窗口,仰望星空,又做梦了,都是因为金命符的原因。

秦御还要折磨她可怜的梦境多久?!

第一百一十二章成全

她以为忘记的记忆总是在梦中浮现。

秦御成了她无法摆脱的人。

莫名她会隐隐心疼他!

顾明珠并不喜欢心软,尤其是对秦御心软。

她总会梦到秦御上一世那双眸子,以前怎么不觉得他眼眸盛着什么?

听顾远提起秦御回后的遭遇后,她心头愣是涌起一分愧疚。

翌日一早,顾明珠自己一人钻进厨房,不一会厨房里飘出淡淡香味。

顾金玉问道:“四叔,小妹做了点心?”

四叔笑眯眯点头:“小小姐还说给大小姐和姑爷留几块呢。”

“我呢,我呢。”

“小小姐怕是生气金玉少爷昨天晚上抢了她的鱼肚腩吧。”

“……”

记仇的丫头,父亲下厨做得饭菜,谁忍得住?

顾金玉讪讪道:“鱼肚腩有点肥腻,我怕小妹吃不惯。”

顾明珠提着点心盒子从厨房出来,抬头就见到顾金玉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我留了一些点心,等娘收拾完屋子,哥端去给娘和爹用,还有二姐。”

听说点心有他的份,顾金玉眉开眼笑,连连点头:“知道了。”

顾明珠向外走,顾金玉突然反应过来,问道:“小妹打算出门?”

京城小妹不熟悉,迷路了怎么办?

被人欺负了……小妹欺负人没人捧场怎么办?

顾金玉最近新增了个爱好,就喜欢看小妹欺负人。

顾明珠说道:“我去看看康乐王,不管怎么说,他帮过我的忙。”

“我陪你一起去,正好我也有事同他说。”

“你有事同他说,可以明天再去。”

顾明珠紧了紧提在手上的食盒,“我只是去看他一眼,哥若是跟着我去,反而不好。”

顾金玉目送小妹离开,回头对笑眯眯的五叔道:“爹说女孩子到了一定年岁都会叛逆,越是不让她去做,她偏要做,小妹这是到年岁了?”

明明二妹还没叛逆。

“横竖小小姐在京城也没人敢欺负,小小姐去看康乐王也没什么,金玉少爷跟去的确不适合。”

“五叔就惯着小妹吧。”

“金玉少爷不也是嘛。”

五叔笑容颇有深意,“咱们谁不是惯着宠着小小姐?!”

******

“咦,明珠堂妹打算出门?”

顾明珠牵出娘亲给自己的宝马,正准备上马,旁边传来顾长乐的声音。

顾长乐一袭漂亮的宫装,肩上搭着一件雪裘斗篷,明艳大方,矜贵昳丽。

她一举一动都好似有万种风情,眉间的梅花印仿佛活过来一般,给她略显素雅的装扮平添一抹艳色。

顾明珠眯了眯眸子,坐在马背上,“你这是打算入宫去?”

只是一晚上而已,顾长乐好似成长了不少。

顾长乐对她的恨意隐瞒得更深,也更加沉着从容。

颇为有底气和依仗似的。

顾长乐道:“原想着让人去叫你,又怕你误会我的好意,可是赶巧了,正好碰上堂妹,你这身打扮……入宫也很合适,不如随我一起去宫中给萧妃娘娘请安吧,她总是听祖母提起你,萧妃娘娘对堂妹也挺好奇的。”

只要进了宫,顾长乐不信顾明珠不会丢人!

而且宫里同镇国公府不一样,顾长乐在宫里结交了不少的人,宫女内侍,侍卫都有,足够给顾明珠一个教训了。

顾明珠淡淡说道:“我爹说,我无需去讨好任何人,包括后宫的娘娘。”

顾长乐:“……”

“还有就是别乱攀亲戚,我可不认识萧夫人的妹子萧妃,正好碰到你了,回去给你祖母带一话,我祖母可没她这样的妹子!”

“……”

顾长乐哪怕调整好心态,还是被顾明珠噎得够呛。

“堂妹……去哪?我怕你在京城迷路,用不用我送让人送你一程?”

“你想送我?”

“是呀。”

顾长乐莫名心头一颤,总觉得自己好似掉进坑了一般。

“好啊,别人我也信不着,安阳郡君亲自给我指路正合适。”

顾明珠从马背上探出一只手,直接抓向顾长乐。

而顾长乐见状不好,想要躲闪……终究没能躲过顾明珠的魔爪。

顾长乐直接被顾明珠提到马上,狼狈坐在顾明珠身前。

她双手抓住鬃毛稳定身躯,然而胯下的马宝却很有灵性般长啸,高高扬起前蹄。

她不似顾明珠有马鞍马镫稳定身体,坐在光溜溜的马背上,顾长乐只能狼狈的死死趴在马上。

生怕宝马把她甩下去。

顾明珠可不会好心扶着她腰,反而一抖缰绳,纵马扬鞭而去。

跟随顾长乐的仆妇清醒时,眼前哪里还有她们的影子?

“来人,来人,快去追。”

“快去给镇国公夫人送信,顾明珠把大小姐给带走了。”

仆妇忙做一团,送信的送信,追人的追人。

骑马追上去的人依然找不到顾明珠的影子,从始至终顾明珠就没说过要去哪。

他们暗自埋怨顾长乐,何苦去招惹顾明珠?

有聪明机灵的人去劲松院探听口信,只得了顾夫人一句话:“珠珠骑术很好,不会摔了自己。”

他们是担心安阳郡君!

本来顾明珠可以抄近路去康乐王府,但有顾长乐在,她特意纵马穿梭在大街小巷。

顾长乐是个美人不假,打扮得也很好。

可再多的美好也架不住折腾。

顾明珠有意放纵骏马狂奔,刮起的强风吹花了顾长乐的妆面。

原本只插着一根发簪的发髻凌乱歪歪斜斜的,此时她如同一个疯女人一般狼狈。

顾长乐怕落马摔断脖子或是腿,已顾不上形象了,死死抓住马脖子。

骏马跑得快,但行人还是能看到马上的人。

一位丰腴的少女端坐马背,器宇轩昂,而一个狼狈疯女人趴在马脖子上,强烈对比,显得丰腴少女越发从容。

“她好似昨日在城门口……抽了勋贵子弟的小姐?!”

“在前面趴着的人……看着好似安阳郡君?!”

“奇怪了,不是说安阳郡君的骑射功夫很好?”

“勋贵人家的小姐有几个有真正的骑术?她们哪里吃得了马背上颠簸的苦?”

“还不是她们家里传出来的擅骑术?”

“这倒也是。”

“可是顾明珠骑射却很好,你看她坐得多稳?”

“听说她是在乡下长大的,肯定苦练过。”

隐隐听到这些风凉话,顾长乐更觉难堪,她不会最后反倒成全了顾明珠之名?!

第一百一十三章溜人

顾明珠狠狠的戏耍了顾长乐,京城行人哪里最多,她就骑马往那边去。

顾长乐几次想要趁着俊马减速时翻身跃下,但每次她只要移动身体,腰间就会被顾明珠的手指点一下。

她立刻腰肢松软,只能似没有骨头一般趴在马上。

行人越多,顾明珠的骑术越是显得精湛,也越发衬托出顾长乐的狼狈。

京城茶楼酒肆聚集不少的勋贵子弟,今日酒肆显得格外热闹。

昨儿镇国公府的消息震动了整个京城,各种消息只是一晚上就传遍大秦上流勋贵圈子。

比如萧家的黑历史。

比如顾远是镇国公的嫡长子!

再比如顾远夫人种种炫富的言行。

此时若不议论几句镇国公府上的八卦消息,都没人同你说话,都以为你不是京城人。

他们聚在一起热火朝天大谈特谈镇国公的八卦。

有人站在萧氏的立场,也有人嫌弃顾远没什么本事,更有人认为顾远夫人太过铜臭。

这些年萧氏煞费苦心经营出来的好名声一时半刻也不会轻易被摧毁。

“你们看,那不是昨日抽了我们的顾小姐?”

一声惊呼引得勋贵子弟一个个直接飞奔到茶楼酒肆窗口。

陈长生缓缓凑过去,顾明珠利落潇洒掌握着缰绳,而和她同乘一骑的顾长乐狼狈得如同没了骨头。

噗嗤。

笑声是会传染的,他这一笑,整个酒肆笑声阵阵。

不是没人想要英雄救美,为顾长乐出头。

一来顾明珠只是骑马快速路过,他们来不及阻止。

二来他们脸上的鞭伤还没痊愈,能救下顾长乐固然好,可万一……万一再被顾明珠抽了呢?

一群人一起挨抽,分摊了不少的窘迫感。

横竖大家一起丢脸。

若是只有他一个人挨揍,还打不过一个女孩子,这脸就丢得太大了!

以后别想再出门。

没有必胜的把握,这群勋贵子弟也不是白痴,自然不会凑上去让顾明珠打脸。

陈长生桃花眼频频闪烁,有趣,着实有趣。

顾明珠不喜欢顾长乐,这没什么值得怀疑的。

任谁都清楚双方根本对立。

可谁都想不到,顾明珠扒了萧家老底后,又用精湛的骑术直接令安阳郡君顾长乐没脸。

靠实力打得顾长乐没了还手余地!

这可比姐妹间虚伪,背后下绊子,吵架斗嘴直接得多,也更给力。

“她们这是要去哪?”

“……”

陈长生这句话一出,酒肆的人立刻回过味儿来,几个人对视一眼,飞也似去牵马。

热闹怎少了他们?!

于是,顾明珠在前骑马疾驰,跟在她马后的人越来越多。

京城,闲人还是比村镇多。

顾明珠回头看了一眼,不紧不慢操纵着骏马的速度,起码不能让这些人跟丢了啊。

“一会儿他们就知道安阳郡君有多善良了。”

“你快放我下去……”

顾长乐妆容已经彻底花了,再好的胭脂水粉也受不住这么折腾:

“我给你指路也说不上善良,顾明珠,算我求求你,放过我!”

她的语调已带了几分哀求。

顾明珠嘴角勾起,纵马直奔康乐王府,一个游戏玩多了,也会腻歪。

顾长乐感到骏马停了下来,稍稍松了口气,慢慢挺起身子,看到周围很熟悉的环境。

差一点哭出来。

镇国公府和康乐王府就隔一条街!

可是顾明珠却饶了整个京城!

“你是故意的……”

顾长乐咬着嘴唇,眼里不是仿佛冒火。

她双眸若是能化作火焰,早就把死胖子烧死了。

顾明珠眉梢挑起,“你真聪明,连我故意为之,故意折腾你都看出来了。”

“嗯,你祖母教导得真好,你的眼睛没白长啊。”

顾长乐:“……”

顾明珠慢悠悠说道:“怎么?不舍得下马?还想我牵着你再溜一圈京城?!”

牵着你!

她又不是狗!

顾长乐愤恨不平滑下骏马,抚了抚凌乱的头发,这幅样子,她今日也不用去皇宫了。

是不是去向宠爱自己的秦元帝告状?

不成,祖母说过,皇上喜欢坚强的女子。

她这些年一直塑造出来的性情决不能坏在顾明珠手上。

顾明珠慢悠悠下马,她裙摆都没一丝的褶皱,即便少女身子丰腴,牵着马时却给人洒脱的感觉。

追过来的勋贵子弟们目光大多落在了顾明珠身上。

“对了。”顾明珠回头向顾长乐再次露出标准淑女般八颗皓齿的笑容。

“方才我夸你善良,可不是因为你给我指路。毕竟我又不是路痴,无需你帮忙。”

“不过我的确认为你挺善良的,知道京城少不了八卦,少不了乐子,竟是牺牲小我,成全京城百姓,让大家开怀一笑。”

顾明珠认真点头,“的确是个善良人!”

噗嗤,噗嗤。

笑声再次散播开去。

顾长乐脸色黑了又白,白了又黑,被这口闷气堵得直翻白眼儿。

顾明珠提着食盒向康乐王府门走去。

顾长乐眼里闪过一抹兴奋,也许翻盘的机会到了。

康乐王从不曾让任何女孩子进入过王府!

连秦元帝昔日默认的儿媳妇谢氏都被康乐王拒之门外!

听祖母说过顾明珠追着漂亮少年跑,京城最为俊美的人莫过于康乐王。

顾明珠这样的人,康乐王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顾长乐缓缓握紧拳头,俊美无匹,气华高洁的康乐王绝对不会让她失望。

她只要看到秦御,一颗心便没着没落的。

也许这就是祖母说过的喜欢!

当初祖母能得到镇国公,她为何就不能嫁给康乐王?

让这个男人完全属于她?!

“您是……”

门房看到一堆人,先是一愣,再见到丰腴含笑的少女,头皮有点发麻,试探的问道:“不知小姐贵姓?”

“顾明珠。”

“……”

果然是上面交代下来的少女。

门房立刻单膝跪下请安,“小人见过顾小姐。”

另外有人快步去王府报信。

不仅顾长乐看傻了,跟过来看热闹的勋贵子弟们一个个面容僵硬。

康乐王有多难亲近,他们每家都碰过一鼻子灰。

王府的下人有多傲气,他们也深有体会。

如今傲气的下人如同见了主子似的,康乐王同顾明珠是旧识?

第一百一十四章桃花(月票加更)

俊美无匹的康乐王同丰腴的少女是旧识,他们站在一起……不仅顾长乐幽怨愤恨。

看热闹的勋贵子弟亦是无法接受。

康乐王的俊美便是同为男子也会欣赏的。

不过一会,王府府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位身形玉立,器宇轩昂的少年。

他不过刚刚及冠,眉目俊朗,点墨般的眸子黝黑深邃。

纵是无法同秦御相比,他也算是一位出色的少年。

他披着滚毛鹤裘,腰间缠着巴掌宽的明黄腰带,举手抬足自有纵横天下的自信。

顾明珠自是不会忘记他!

秦元帝的长孙,太子殿下的长子!

同时也是痴恋顾如意的人。

太子并非秦元帝长子,他秦桓却是实实在在的嫡长孙,太子登基后,他必会被册为太子。

前世太子病逝后,册皇长孙的呼声同样很高。

不是秦桓的志向不在皇位上,又有秦御同她一起杀出卷进夺嫡之争,秦元帝真有可能册他为皇太孙。

秦元帝不大喜欢太子,对皇长孙颇为疼爱。

“顾……安阳郡君。”

秦桓见到狼狈的顾长乐,关切又心疼的问道:“你,这是遭受了什么?谁欺负你了?”

顾长乐眼圈不由得一红,裣衽行礼:“见过皇长孙殿下。”

她的目光向顾明珠身上飘去,“没什么,只是同堂妹有些争执,不碍事的。皇长孙殿下不必介怀,我……回去梳洗一番也就是了。”

“你就是太识大体,太顾着面子,才总是自己委屈自己。”

秦桓眼里对顾长乐的欣赏不容错变:“我也听说镇国公府上的一些事,她就是从乡下来的顾明珠?”

顾明珠纵是衣裙未乱,到底是胖子,不是他欣赏的那类女孩子。

“我不管你是谁的女儿,有何怨气,你的不满不要加在顾长乐头上!”

皇长孙走到顾长乐身边,怜爱般说道:“长乐是无辜的,本殿下不会让你再欺负抹黑长乐,倘若再让本殿下知道……”

“嗯。”

一声清越的声音从王府飘出来,消瘦的秦御出现在王府门口。

若没有秦御,秦桓也算容貌出众。

只要秦御出现,所有人都会被他比得再无半分的光彩。

顾长乐咬着嘴唇,若是皇长孙方才对自己的怜惜爱慕,放到秦御身上该多好。

“秦桓是在威胁本王的贵客?”

“九叔说得贵客是……”

秦桓在秦御面前也不得不稍稍低头。

秦御唇边勾起愉悦的浅笑,望着顾明珠,除了她之外,世上再无其它值得他注意。

“自然是顾先生的掌上明珠。”

明珠两字说得很轻,顾明珠听出一丝的异样。

秦桓认真打量顾明珠,九叔竟是喜爱这样的货色?!

“她是本王的贵客,你若自持皇长孙身份对她不利,方才你同本王商量的事没必要再谈下去了。”

“……”

秦桓迟疑一瞬,笑道:“侄儿记下了,九叔放心,侄儿是不会对她如何的。”

皇长孙同顾明珠的记忆相差很大。

前世皇上孙无心功名利禄,无心朝廷纷争,只爱慕顾如意一人。

“不过我看顾小姐好似对侄儿颇为在意,只可惜侄儿对…丰腴的女孩子毫无好感,怕是要辜负你一番美意了。”

皇长孙飘然屹立,深情款款看向顾长乐,只有她才是他的意中人。

“你同安阳郡君相差太多了。”

顾长乐嘴角弯起,挑衅般看着顾明珠,总算是有长眼睛的。

唯一美中不足夸奖她的话不是从秦御口中说出的。

秦桓道:“方才我们商量的事,对九叔也有好处,您不会想一辈子不进宫,求不到皇祖父的谅解。”

他这是威胁秦御?

顾明珠愕然,皇长孙真的变了!

秦御的心眼同秦元帝一脉相承,最是小心眼不过,更是从不受人威胁。

“若不是念在皇祖母一直记挂着九叔,我今日可不会来康乐王府。”

秦桓微微扬起下颚,“九叔也该清楚如今的形势,多同父亲走动,于九叔好处更多。”

“你可以回去告诉太子殿下。”

秦御冷冷回道:“本王的事无需他操心,本王有一人足以。”

顾明珠避开秦御的目光。

“食盒中的吃食是送我的?”

秦御走到顾明珠身边,若无旁人接过她手中的食盒,满脸腻死人的笑容。

顾明珠一晃神,食盒已被秦御拿走了。

他还趁此机会轻轻挠了她的手心。

“以后粗重的事叫下人仆从去做,若是你身边人手不够,我可送你几个。”

秦御温柔说道:“你看百灵好?还是画眉好?”

他随即摇头否定,“都不好,我还是把秃鹰送你,若是嫌弃秃鹰不好听,你随意改一个就是了。”

百灵和画眉齐齐沉默。

主子为讨顾小姐欢喜,连他们都舍得?

呸,主子自是舍得。

主子巴不得顾小姐身边多几个他的人。

不仅能保护顾小姐,还可以向顾小姐多说主子几句好话。

甚至主子还可以……防止旁人亲近顾小姐。

主子的心机好深哦。

当初主子给他们赐名后,他们费了多少功夫求主子改名?

可主子始终无动于衷。

原来他们都想错了,想要改名其实很简单——讨好顾小姐足矣。

顾明珠摇头道:“我不需要秃鹰。”

压低声音道:“你还是顾好自己吧。”

皇长孙的变化令顾明珠本能感到危险。

而秦御好似没有察觉,对皇长孙丝毫不曾放在心上。

这也不是她所了解的秦御!

前世秦御纵然没有过多表现野心,行事也是外松内紧,从未见他得罪太子。

莫非今生他对皇位真没半分兴趣?!

“我先送你回去,顺便我也想拜见镇国公夫人,母亲听说昨日的事,甚是挂念萧夫人。”

皇长孙缓缓说道:“旁人人云亦云,我始终相信萧夫人,她的才学见识,远超旁人,也为我所敬佩推崇。”

顾长乐淡淡道:“皇长孙过奖了,祖母听到此话,一定很感激您仗义执言。”

秦桓虚扶一把顾长乐,侧身道:“安国公同我一起送安阳郡君,你不是也想拜见萧夫人吗?”

安国公快走几步,穿过顾明珠,笑道:“多谢皇长孙成全!“

第一百一十五章腹黑

安国公常诏!

顾明珠呆呆望着若无旁人穿过自己身边走到皇长孙面前的人,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还能再见到他!

前世她的亲哥哥。

原本对兄长模糊的记忆因为突然出现的常诏而重新清晰起来。

上一世,兄长常诏的故去一直是她心底的痛。

在她被伯父算计欺负时,曾经想过倘若兄长还活着,她绝不会落到人人喊打奚落的地步。

常诏活着,他就是安国公。

而她就是安国公最疼的妹妹。

常诏身体略显淡薄,好似大病初愈,不过脸庞已有健康的光泽。

单论相貌常诏不如皇长孙秦桓,他一身的和气倒是让人心生好感。

此时他一双明亮的眸子里盛满倾慕。

对顾长乐的倾慕!

顾明珠垂下眼睑,心头似扎上几根钢针。

秦御眸子暗淡,挡在顾明珠同常诏中间,轻笑道:“食盒里的点心是你亲自做的?”

“嗯。”

顾明珠鼻音很重,从来不觉得秦御话语像现在这般动听。

“不会又是甜食吧。”

“嗯。”

“这次就算了。”

秦御护着顾明珠向自己王府走,失魂落魄的少女格外令他心疼。

他真不该把常诏从火海中救出来。

就因为常诏活着,他再次品尝到失去挚爱的痛苦。

常婉死了!

此时常诏才会让顾明珠痛苦。

当顾明珠总比做常婉好。

秦御宁可承受再多的痛苦也不愿见她心痛。

可是秦御不是神仙,猜不到常诏倾慕顾长乐!

顾长乐同样心头不是滋味,并未因安国公常诏的示好就显得愉悦。

康乐王护着顾明珠时温柔令她暗自神伤。

哪怕有皇长孙在,终究还是无法同康乐王相比。

******

“很好吃。”

秦御大口大口吃着点心。

记忆中的味道再次涌上,甜腻的味道令他……他落泪。

她的手艺说不上好,点心卖相也不好看,又是他不喜的甜腻,偏偏他觉得世上在没有比面前的点心更好吃的食物。

他不顾形象大快朵颐,只为她做得并不怎么好吃的点心。

“下面……下面不都是甜的。”

自从姜烨之后,她已是许久不曾再关心男人了。

更不会去顾忌男子的喜好。

秦御眸子璀璨明亮,灼灼盯着顾明珠,“专门做给我的?”

顾明珠别开目光,轻轻嗯了一声:

“既是不喜欢,为何不说?”

“说了,就没有了!”

虽然只是一块他不喜欢吃的点心,到底是出自她的手。

倘若他说不喜欢,她连抢点心吃的机会都不会留给他。

吃着她做的点心,可以佯装是她专门做给他的。

她的心里是有他的!

顾明珠心头酸涩,“以后我再做给你吃。”

“好呀。”

秦御舔了舔嘴唇,满脸的笑容。

“方才皇长孙找你……”

她还是不习惯柔情,直率的问道:“安国公怎会同皇长孙一起?”

秦御擦了擦嘴角的点心碎末,沉思片刻道:“若是没有安国公,我未必会见皇长孙。”

“……”

“他尽管去别处摆皇长孙的派头,在康乐王府,他还没资格说三道四。”

顾明珠嘴角勾起,这才是她记忆中的秦御!

若是认识的人改变太大,她会怀疑眼前的一切都是一个梦!

那么的不真实!

“你同安国公有旧?”顾明珠试探问道。

“算不上有旧。”秦御淡淡说道,“去年救了他一命,这一年他一直在国公府养伤,今儿是专程来向我道谢。”

他随手指了指堆放在一旁的各色礼盒,继续说道:“都是他送来的谢礼。”

“常诏显然不愿继续依靠其父的遗泽过清闲富贵的日子,他同皇长孙……算是一拍即合。”

听不出秦御有任何的不满,他到底会不会争皇位?

顾明珠继续问道:“皇上还生你的气?”

“生气嘛,倒是有一些。”

秦御从容笑道:“但更多是……是不知该如何对待我吧,你不必替我操心,调兵在老头子眼里根本不算事儿。”

果然还是同秦御说话痛快,也很有默契。

顾明珠同样认为秦元帝让秦御闭门思过更多是生儿子涉险的气。

生气秦御瞒着他和太子。

秦御同太子都是皇后的嫡子,他在湛江闹了一出后,秦元帝需要再次平衡太子和康乐王的关系。

甚至秦元帝需要考虑其他皇子。

若不冷落秦御,岂不是纵容皇子们偷偷蓄养精兵?

“若是没有父皇默许,太医也不可能常驻王府。”

顾明珠点头认可秦御所言,“皇长孙同传闻中不大一样。”

“据说前两月曾大病一场,而后秦桓变得积极参与朝政。”

秦御似笑非笑说道:“他最近表现极好,帮了太子殿下不少的忙,父皇赞他不似太子死板仁爱,说他脑筋灵活,处事公允,而且他已是让三皇兄吃了几个暗亏。”

顾明珠暗暗记在心上皇长孙的变化,“王爷还需要修养多久?在湛江的伤……听我爹说,您为我除了余毒?”

秦御拳头抵着嘴唇咳嗽两声,生生在脸上逼出一丝的病弱来。

顾明珠即便知道他装出的,还是忍不住关心问道:“很严重?”

“在床上躺了个把月,浑身无力而已,算不得严重。”

“……”

他怎么这么诚实?

顾明珠盯着秦御看了良久,她心头曾经隐隐浮现出的念头更为强烈,“过两日我让我姐给王爷送几副补药。”

“你可不能恩将仇报,我的身体已经没大碍了。”

秦御清楚顾如意的手段。

她给的药方是很好,药到病除。

可若是得罪她的人,所用的汤药格外难喝。

换做平时也就罢了,顾如意不会亏待帮顾明珠清除余毒的自己。

然而秦御对顾明珠的野心昭然若揭,从未想过隐瞒。

顾如意岂能不往药方里加点额外的味道?

“我已经大好了,补药吃都吃不完。”

秦御斟酌着开口,道:“你姐的补药还是留给更需要的人吧。”

“比如?”

顾明珠好笑的问道。

两人目光相碰,彼此心知肚明。

秦御轻笑道:“镇国公夫人年轻时随着镇国公上过疆场,身子一直不怎好,令姐可以帮她补一补。”

第一百一十六章告白

一室静谧柔和。

窗户外残存的梅花瓣飘落,冰雪再融,春天已经很近了。

顾明珠眯起眼眸,她同秦御是有默契的。

在他面前,她无需隐藏本性。

哪怕是在顾远他们面前,她都多加几分的小心。

“当年她舍身救了镇国公,受了很严重的内伤,引得满天下人同情敬佩她,如今我爹回到镇国公府,我姐又是医道圣手,也当孝敬她一二。”

顾明珠嘴角微扬起:“就怕她不肯用药。”

“她的病每年初春都会犯一次,母后同父皇会派太医去镇国公府。”

秦御显然对萧氏犯病的规律了解颇深,“我府上的太医动不了,剩下的太医……”

向顾明珠露出恬淡无辜的笑容,“怕是治不了她的病,到时候镇国公也只能指望你姐了。”

顾明珠记下秦御这份援手之恩。

她没有矫情的问为何帮自己?

也没有问秦御是不是同她一样。

这一辈子,她格外想要珍惜。

哪怕再次遇见尚在人世的安国公常诏。

上辈子她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更没有对不起常诏。

今生她已是顾明珠,虽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常诏陷入顾长乐这个深坑中,却也不会冲过去拼命阻止常诏。

“还有一事。”顾明珠眸子微沉,“我不方面出面,也没太多人帮忙。”

秦御不等她说完,轻声道:“我对安国公有救命之恩,他纵然一时情迷顾长乐,本性不坏,为人谦和,我的话他应该能听进去一二。”

常诏最大的问题就是耳根子软,容易上头……当然这话秦御是不会同她说的。

毕竟常诏可是她的亲哥哥。

单看她对顾远一家,就该明白她是个极是护短的人。

她口中说自己无情无义,但凡对她好的人,她总容易心软。

当然她的性子也是有仇报仇,绝不会放过欺辱她的敌人。

秦御弄不明白得是她怎就没发现自己对她的好?

怎就不感动呢?

是他表现得还不够明显麽?!

“既是救了安国公一命,就不要让……让他再死于亲人的算计。”

顾明珠站起身背对着秦御,轻声说道:“他同常婉一样天真,到现在还把他大伯当做好人。”

“我明白。”

秦御郑重点头。

“等我爹进入仕途后,我会想办法让他们消失……”

顾明珠声音很轻很轻,低头看着自己肥嘟嘟的手掌,现在她的实力还是太弱了!

“不管怎么说我都记得你的好,以后王爷是想争大宝,还是做个富贵贤王,我都会帮您。”

顾明珠快步向外走。

“你这么聪明,怎就看不透我?”

秦御追到了门口,对着她的背影说道:“我心悦你,只心悦你一人!”

顾明珠脚下步伐更快了,好似身后有即将吞噬她的漩涡一般。

“我知道你听见了,顾明珠,别想再跑掉!”

他喃咛的告白如同在她耳边倾诉一般清晰。

该死的,他用了内劲传音!

她想装作听不到都不成!

今生的秦御越发难以对付了,脸皮变厚,也更‘无耻’。

顾明珠几乎是落荒而逃。

前世知道姜烨迎娶常妍的消息,她都没有如此心慌意乱。

当时她只觉得愤怒,被人背叛的羞愤!

她还能再相信一个男人的真心?

秦御……值得她信任?

前世她违背诺言,战死在外,他竟是不恨自己?

没有如同他所说的掐死她?

他救下安国公常诏,却死了常婉。

难怪初见时,他宛若大病一场,虽是俊美无匹,但好似没了灵魂。

那只簪子……顾明珠突然记起妙手空空偷来的簪子是常婉用过的。

他派遣百灵带人追杀妙手空空只为了保住最后的一丝念想?

顾明珠抬手的遮挡太阳光芒,她对他,是喜欢?

还是只因为他们之间的默契?

一时半刻她也想不明白,索性不去想了。

先看清楚秦御再说。

若是喜欢,她自然不会让秦御娶旁人。

秦御怕是不知,她也霸道得紧呢。

“明珠小姐回来了。”

“嗯。”

顾明珠对迎出来的镇国公府下人点点头,随手潇洒般将缰绳扔个刘管事,“去给我的马清洗一遍,喂点上好的草料。”

刘管事:“……”

“你亲自去,旁人笨手笨脚的我不放心。”

顾明珠记得他是萧氏身边得用之人,既然他主动送上门,别想着躲清闲。

“你不会连这点事都做不好吧?!”

“不是,奴才只是……”

自从跟了萧夫人,他在外都被人尊称一声刘爷的。

而且他在外面置办了一份不大不小的府邸产业,不在镇国公府上当值时,他就回自己的府上,同样使奴唤婢,关上门做老爷。

别说伺候马了,就是主子都很少让他伺候。

“不愿意伺候我的马?”

顾明珠唇边的笑容令管事心寒。

“你若是觉得我指使不动你,我可以去同萧夫人说,想来她的命令,你总不会无动于衷。”

“不敢,不敢,奴才这就去。”

胖胖的刘管事连声应道。

别看眼前这位其貌不扬,身材丰腴,可是萧夫人都挠头的狠角色。

方才大小姐哭哭啼啼回来了,又生了好一顿闷气。

不是有皇长孙陪着,顾长乐怕是会更丢人!

萧夫人也有暂且躲避顾远一家风头的意思。

在没摸清顾远所有底牌前,萧夫人宁可吃点亏,受点委屈也不会再同顾远一家硬碰硬了。

“五叔帮我看着他,我怕他亏待了我的好马。”

顾明珠扬起马鞭直指向刘管事,骄纵的说道:“我的马身上的一根毛都比你命精贵,你给我仔细点。”

刘管事:“……”

五叔笑呵呵答应,“小小姐放心,我一定看好他。”

让小小姐开心,已经是刘管事的荣幸了。

“皇长孙同安阳郡君在花厅。”

刘管事再不敢似方才得意,慎重说道:“夫人请明珠小姐也去坐一坐,省得失了礼数,以为镇国公府对长孙殿下无礼。过几日您也是要入宫拜见皇后娘娘的,不如先学一学如何同贵人相处。”

“呵。”

顾明珠嘲讽之意十足,瞥见镇国公的身影,朗声道:“我这是住进镇国公府,还是一时不慎踏入风月之地?来个男人都需要顾家小姐作陪?!”

第一百一十七章名节(月票加更)

听闻皇长孙殿下来镇国公府,镇国公立刻从五军都督府赶回。

总不能失礼于皇长孙。

镇国公听秦元帝感慨过,皇长孙秦桓最近的表现甚好,颇有明君之才。

虽然萧妃是萧氏的妹子,三皇子对镇国公一向姨夫长,姨夫短的,但镇国公从未偏向过三皇子。

他更是谨慎从不得罪任何的皇子,当然亦不同任何一位皇子交往过密。

听到顾明珠一番惊人的话语,镇国公老脸不由得微红,再次领教了孙女的‘率直’!

就这性子即便去皇宫中,顾明珠都不会收敛上几分。

秦元帝没准也得被她鯁得说不出话。

顾明珠转身直接面对呆愣的镇国公,“皇长孙固是尊贵,可我就不要脸面了?是不是每个来镇国公府的人,我都要去陪着坐一坐?”

镇国公:“……”

想躲都躲不开,镇国公后悔回来的太早了。

“从小我娘和我爹就教我自尊自爱,尤其是生为女子更要注重名节名声,倒不是不能同男子说话,而是不能一个出身高贵的男人都要凑过去讨好。”

顾明珠似笑非笑说道:“许是祖传吧,当初萧夫人就是对您一见钟情,她养出的孙女自然也随了她。”

“明珠,你休要胡说!”

镇国公干巴巴反驳,原本他就大擅长言辞,而且他觉得应付顾明珠比对心机深沉的政敌还累。

比他处理过的复杂朝政还要心累。

顾明珠裣衽福礼,“既然您认为顾长乐没错,认可萧夫人所做所为,我说再多您也听不进去,反而一会儿萧夫人又该说我误会了她,我怨恨她的话。”

“您听了三十几年没听腻,我只是听了两三日就受不了。其实我爹和她之间从来就没有过误会!”

镇国公背在后的手握紧拳头,有心替萧氏解释两句,干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过我娘作为宗妇不能不顾忌顾家门风,您不在意名声,我娘却是怕顾长乐连累了我和姐姐。”

“明珠……没你想得那么严重,只是去给皇长孙行个礼。长乐同皇长孙也是守礼的。”

镇国公轻声解释,“你不要太多心。”

顾明珠一本严肃,郎声道:“您真该去看看顾长乐是如何守着女孩子的本分。若她这般谄媚享受男子的追捧就是顾家的体统,顾家的门风,恕我不奉陪了!”

“我虽然不才,也不好看,在旁人眼里只是个胖子,但我却是我爹娘捧在手心的明珠!”

“他们一直富养于我,我从来没有缺过银子,也没少过旁人的尊敬羡慕。顾长乐讨好皇长子带来的富贵荣华……不怕说句您不爱听的实话,我还真没放在眼里。”

“皇长子可没我娘有钱!”

镇国公:“……”

顾明珠转身昂首阔步离去,裙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

镇国公望着她坚毅笔直的背影,再次感到一阵阵无力,脑袋也是空空的。

这个孙女……他总归是喜爱的。

然她有时是真气人!

站在花厅门口的顾长乐脸变了又变,好巧不巧,她也听到了顾明珠的话。

本来听说顾明珠回府,她想着让顾明珠看看皇长孙和安国公如何倾慕自己的。

同时她也想着询问顾明珠和康乐王的渊源。

方才哪怕同皇长孙交谈,她更多的心思也放在康乐王同顾明珠的关系上头。

她一遍遍默念,秦御不可能看上死胖子!

皇长孙眸子闪烁,打量顾明珠消失的方向,扯了扯嘴角:

“有那么点意思,不过长乐的堂妹有点迂腐,同男子说几句话就要死要活不成?呆板的女孩子不讨喜呀。”

安国公常诏眉头微皱,莫名熟悉感因何而来?

顾长乐勉强扯出一个笑,“她是在乡间长大的,不知京城贵女虽也守礼,却更注重自身自由,更开朗大方。”

“以后祖母会让她明白如做一位国公府的小姐。”

顾长乐越说底气越足,惋惜般叹息:“明珠堂妹张口闭口都是银子,她太过庸俗,银子买不来真情,买不来性命,亦买不来地位!”

“赚再多银子的商贾还是得恭恭敬敬跪拜皇长孙殿下,对安国公毕恭毕敬。”

安国公常诏微微点头,地位爵位的确是银子买不来的。

皇长孙唇边多了一抹玩味,“听她的意思,她娘很有银子?”

虽然他地位足够高,可手中的银子着实有限,太子殿下自己都不富裕,更别说给他大笔的银子用了。

“我倒是有几笔生意缺个合作伙伴。”

秦桓眸子闪烁,若是能从顾夫人手中坑出一笔银子来用,再好不过。

还可以替他颇为喜爱的顾长乐出口恶气!

没有银子,顾明珠还如何嚣张?

见了太多性情独立的女子,他反倒更爱柔顺懂得情趣的。

顾长乐身上也有一些棱角,却不会令他感到压抑,反而那些棱角很可爱。

毕竟顾长乐外表再强势,她骨子里还是以男人为天的性子!

秦桓道:“今儿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东宫去了,过几日我再来镇国公府,到时长乐为我引荐顾夫人。”

顾长乐点点头。

秦桓唇边噙着一抹认真,眸子蕴含一抹的深情,顾长乐心头一颤,羞涩般微微垂头。

她几缕发丝俏皮般拂过脸颊,更显得她容貌倾城。

安国公眸子微暗,下意识后退小半步。

秦桓轻声道:“本殿下做这一切都是为你,长乐,莫误会本殿下的一片痴心。”

镇国公拳头抵着嘴唇,咳嗽的声音打破暧昧。

秦桓毫不在意般笑笑,敞亮的说道:“镇国公养出顾长乐,是顾家的福气。”

纵然面对镇国公,秦桓也有自己的骄傲和自信。

唯一让他警觉的人只有祖父秦元帝。

以及方才落了他面子的九皇叔秦御!

其余人……他还真没瞧得上。

“您当善待她,本殿下可不想再见她落泪伤心,受尽委屈了。”

镇国公咬了咬牙,拱手道:“皇长孙殿下还请慎言,我的孙女自是没人敢欺负她。”

也许顾明珠说对了,同皇长孙太过亲近,影响顾长乐的名声!

第一百一十八章报复

皇长子秦桓完全没有看到镇国公面色变化。

他既是给顾家承诺,顾家还不欢天喜地?

见了好些个闺秀,顾长乐最是适合做他的正妃。

其实就算皇长孙秦桓见到了,也不会在意。

他冲着顾长乐笑道:“本殿下先走了,过两日再来看你。”

潇洒般转身,皇长孙同安国公一起离开。

顾长乐不敢学皇长孙‘无礼’且有恃无恐,在祖父面前,顾长乐乖巧低头,柔柔说道:“祖父。”

镇国公一顿子火气,别说皇长孙,就算是他爹,太子殿下都不敢在他面前这么无礼。

虽然最近皇长孙令人刮目相看,秦元帝对他也多有看中,但秦桓也比过去张扬。

镇国公性情沉稳,不是很欣赏皇长孙的做派。

给顾长乐许诺?

镇国公可没心思同皇家联姻!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秦元帝的子孙就没有专情的。

皇子皇孙都随了秦元帝的风流性情。

皇后娘娘虽是尊贵,母仪天下,可皇后的日子并不算太好过,其中的酸涩艰辛不可同任何人说。

顾长乐抬起一双水眸,这也是同祖母最为相似的地方。

“祖父,皇长孙一心送孙女回府,孙女不敢拒绝,他来府上,孙女也不好提前离开,就……就陪他说了几句话。”

镇国公看到令自己迷恋过的眸子,胸中的火气散去大半。

顾长乐双眸含泪,却不曾掉落一颗。

“我叫明珠堂妹是真真好意,寻思让她多见几个贵人,长些见识。何况在康乐王府门口,她仿佛同皇长孙有点误会,我担心皇长孙心里记恨她,便想开解他们之间的误会。”

“没想到……堂妹又误会了我的好意,还借此机会把孙女说得如此不堪。”

“孙女委屈啊,孙女还不够让着她?她还要孙女怎样?”

“说孙女不顾名声,可是她呢?”

顾长乐提着帕子擦拭眼角,借此掩饰眼底的妒恨,“她自己提着点心去康乐王府,和康乐王有说有笑,同进同出。”

“祖父,她有何资格说我玷污顾家门风?”

顾长乐不是顾忌往日给镇国公留下懂事大方的印象,不愿意破坏自己经营起来的良好形象,她说得更难听。

“她张口闭口都是她娘是顾家宗妇,眼里就没有我娘这位世子夫人,好似我们都丢人了,只有她娘是好的。”

“可是她娘拿银子炫富,动不动就摆出她很有银子的架子,旁人即便顾忌祖父您,可心里指不定怎么笑话她!”

“祖父不能再纵容她们母女了,再不管教申饬一番,以后孙女怕是没脸出门,更没脸去宫里了。”

最后这句却是隐隐透了一丝的威胁之意。

安阳郡君可是宫里的红人,秦元帝很欣赏喜爱的后辈。

若是少了她在宫中走动,镇国公少了不少后宫的消息。

后宫和前朝始终无法完全割舍,尤其是龙椅宝座上坐着帝王是个爱惜美人的风流天子!

镇国公叹了口气,“明珠亲自去康乐王府也是应有之礼,就算她不去,我也会催促她亲自去探望康乐王。”

“康乐王人品贵重,他同明珠是……患难之中结下的情分,绝非儿女私情。”

“长乐你没有经历过守城的艰难,不知在生死关头的兄弟格外珍贵。”

镇国公虽没有亲临湛江,却能想到当时的状况。

顾明珠和秦御同心协力共御外敌海寇,这份情谊不该被人诟病。

“她是你堂妹,你要相信她,若是外人说她闲话,你作为长姐也当为她申辩几句。”

镇国公期许般说道:“你一向懂事大方,别让我失望。”

顾长乐:“……”

凭什么她要替欺负侮辱自己的死胖子说话?

祖父,你偏心了!

镇国公继续说道:“你娘是世子夫人,顾远媳妇是宗妇,这就是顾家的规矩,也是你祖母自己说的,长乐以后对顾远媳妇多些尊重,别让你祖母难做,也别让顾进媳妇,你娘难堪。”

顾长乐脸颊气得鼓鼓的。

镇国公依然自顾自的说道:“你眼里别只盯着地位权势,眼界放开阔一点,即便你以后不经常到宫中走动,皇上也不会亏待我们镇国公府。”

“顾远媳妇的银子是她的嫁妆和多年的积累,都是她赚回来的,同镇国公府上下没一文钱的关系。”

“她是愿意炫富,还是愿意给谁花,都由她自己安排。虽然她的一些做法,我不大赞同,但也不好过多干涉。”

“我和你祖母都不是惦记儿媳妇嫁妆的人。你方才那番话,被你祖母听去,她会对你很失望。”

顾长乐再次无语,祖父的眼睛是不是瞎的?

祖母怎么可能不在意顾远夫人宗妇的名分?

祖母怎么可能不想着夺走顾远夫人的银子?!

镇国公自以为很公平慈爱,甚至偏向顾长乐,“今日的事,我不会同你祖母说,不过你这几日你先把劝解女子守礼的书读一读。”

顾长乐咬着嘴唇,偏心的祖父!就向着那个死胖子吧。

迟早一日,她要剥了死胖子那身肥肉!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少年爽朗的笑声,“跑?!死丫头,我看你如何得意?”

死丫头?!

顾长乐本能认为这是在骂自己。

一只五彩斑斓的鸟雀扑哧着翅膀飞过来。

很有灵性一般围着顾长乐飞,又好似在祈求救救它。

顾长乐下意识抬手,有着华丽漂亮尾羽的鸟雀乖巧落在顾长乐手臂上。

随即,一包黑漆漆的东西飞来,顾金玉高声叫道:“看暗器,我非拔了死丫头的毛,炖汤给小妹喝。”

一切都只是一瞬间而已,哪怕镇国公都没反应过来。

一包黑漆漆的东西是暗器?

停在顾长乐手臂上的鸟雀直接伸嘴啄向黑包。

黑包被啄碎,轰,嗡嗡嗡,从中飞出了不少恶心巴拉的虫子。

这群虫子突然出现,直接飞向最近的人,镇国公出手去拽顾长乐,已经迟了!

顾长乐的脸上黏上不少的臭烘烘虫子。

而方才乖巧的鸟雀一展翅膀,飞向顾金玉。

围着他鸣叫,好似在说它错了!

又好似在邀功!

第一百一十九章护妹

粘腻恶心的绿虫子沾了顾长乐一脸,仿佛她流了满脸的鼻涕。

自打有记忆起,顾长乐就没这么埋汰过,也没被人这么欺负。

顾远一家回京后,她总是受尽委屈且丢人想显眼。

镇国公同样很无语,相貌出众的孙女狼狈不堪,沾了一脸的‘鼻涕’确实很恶心。

真是不知顾金玉从哪里找来的虫子,他把虫子装进去时,不恶心麽?

“顾金玉,你这是作甚?!”

镇国公心疼顾长乐,高声斥责英俊洒脱的孙子。

其实顾金玉相貌随了他!

是他三个孙子中最像他的一个,尤其是眉毛和鼻子,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顾金玉骑射功夫出色,镇国公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很得意有这么个孙子!

镇国公隐隐羡慕顾金玉身上的洒脱,便是孙子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都格外绚烂。

顾金玉无辜耸了耸肩膀,一把揪住在自己面前飞来飞去的鸟雀:

“它不听话,不让它叫时,它偏要叽叽喳喳,惹人心烦,我就想给它个教训,让它明白什么时候该唱歌讨主人喜欢,什么时候该闭上嘴巴。”

顾长乐:“……”

这明显是在骂自己!

顾金玉毫无诚意向顾长乐说道:“其实我不是故意的。”

才怪!

敢算计小妹,甩她一脸虫子还是客气了呢。

“要怪就怪安阳郡君太好心,护着死丫头!我着急教训死丫头,就扔出了暗器,谁想到这死丫头嘴这么尖,一下子啄破装虫子的袋子。”

顾金玉很是无辜,“安阳郡君这么善良,想来也不会怪罪死丫头,毕竟你也不好同一只扁毛畜生计较。”

“死丫头?”顾长乐面容扭曲,“你叫谁死丫头?”

“京城真是奇怪啊,我见过有捡银子的,却从没见过捡骂的。”

顾金玉费解的反问:“安阳郡君很想做死丫头?可惜这个名已经被我给了这只畜生!”

“顾金玉!”

镇国公额头青筋直冒,脑子似要裂开一般,“你别当别人是傻子!少要装疯卖傻,快同长乐道歉。”

从见到顾远的儿女后,他特别容易发火,以前好涵养和冷静好似一瞬间都消失了。

明明他一直是个沉着内敛的人啊。

顾金玉继续表现出任何人都看得出很假的无辜。

“祖父知道孙儿在乡下长大,又不爱读书,偏偏爱给宠物起名字,孙儿想不到更有涵养,不让安阳郡君误会的名字。孙儿这只鸟雀一直都叫丫头的,它惹恼我,我会加上一个死丫头。”

镇国公:“……”

没读过几本书?

谁会相信?!

光顾远带回来的书卷孤本就好几大箱笼。

顾远文采斐然,见识广博,镇国公绝不信顾远没有督促顾金玉读书用功。

顾金玉明明谎话连篇,镇国公却挑不出一点毛病。

这项认知令镇国公格外憋屈和气闷。

顾金玉继续道:“若说给宠物起名字,我谁都不服,就服小妹,祖父也见过小妹身边的白猴吧。”

镇国公微微点头,那只灵猿已经被认定为神物祥瑞了。

“她给白猴取名小虎,老虎的虎,小妹说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镇国公:“……”

是他老了吗?

不了解年轻人喜好。

管猴子叫小虎……这种名字有何好敬佩的?

“今日安阳郡君的运气比较好,说了小妹不少的话却没被小虎听到。”

顾金玉爱抚丫头的七彩尾羽,眸子闪过一抹锋利。

顾长乐越发确定顾金玉是故意的。

“小虎比丫头更为通灵性,当初它受伤跑到小妹面前,小妹给它治伤,然后它就跟着小妹了。在我们家,除了小妹外,它很少搭理人,更没人能命令动它。”

“许是灵物都很敏锐,谁对小妹有恶意,哪怕它未必听得懂,却会伸出爪子教训对小妹怀有恶意的人。”

顾金玉缓缓笑道:“我可以给你们透个消息,小虎曾经进过山里,不知怎么沾染了一种不知名的毒物,经过二妹研究,毒物对小虎没有任何影响,但是若是谁倒霉的被小虎挠伤……”

剩下的话,顾金玉不用再说。

顾长乐和镇国公同时后背一紧。

“它身上带毒,就算它是灵物也不该再留在身边了。”镇国公为安全考虑,说道;“还是把它送走为好。”

“小妹舍不得啊,何况小虎那么乖,不惹小妹自然无事,惹了小妹……被小虎挠伤,中了毒素,那也是活该。”

“祖父不会同情伤害小妹的人吧。”

镇国公鯁了好一会,说道:“这倒不是,不过小虎毕竟是畜生,它万一判断错误呢?它同人始终是不同的。”

“要不,我把小虎叫来试一试?”

顾金玉笑呵呵对顾长乐说道,“安阳郡君再受点累,若是小虎放过你,我就信了祖父说小虎判断失误的话。”

镇国公:“……”

顾长乐双手抓住脑袋,撕心裂肺吼了一声,跋腿向自己闺房跑去。

在待下去,她得生生被顾明珠兄妹逼疯了。

“长乐,长乐。”

镇国公担心的喊道。

顾金玉摸了摸鼻子,“她是不敢啊,看来小虎不用送走了。”

“我先回劲松院了,就不打扰您歇息。”

顾金玉提着鸟雀往回走,“丫头啊,以后可要长点心,别再往安阳郡君身边凑了,我真怕哪天见不到你了,除了二妹和小妹外,越漂亮的女子越是会伪装。”

“我是不是求二妹也给你身上弄点毒?不求似小虎,起码也能保住你的鸟命。”

“上苍有好生之德,就算是一只鸟也有活下去的资格。”

顾金玉絮叨着走远。

镇国公呆愣愣站在原地,拍打着仿佛裂开的脑袋,从未有过的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

面对绝境时,他都没有如此的疲倦。

“国公爷,萧夫人已准备了饭菜……”

仆从小心翼翼说道,“等您一起用膳。”

镇国公叹了一口气,“让夫人先用,我去书房待一会,我手头有几桩事没处理完。”

他首次不想去见萧氏,因为他根本不知该怎么面对萧氏!

可是处置顾明珠和顾金玉,他又没有底气,索性去书房冷静冷静。

第一百二十章歹毒(月票加更)

萧氏得了下人回禀,眸子深幽,紧紧抿着嘴角。

过了好一会,她才重展笑容,吩咐身边的大丫鬟云溪,“取个食盒来。”

云溪相貌清秀,落落大方,素雅的装扮让她走出去都会被当做富贵人家的小姐。

她算是萧氏养大的,年幼时差一点被好赌的父亲卖去青楼。

当时萧氏马车正好路过,见她哭得可怜,萧氏心生怜悯,当着围观之人买下了她。

萧氏带她回府,手把手教导云溪读书认字。

云溪自是对萧氏感恩戴德,愿意替主子去死。

不大一会云溪提来食盒。

萧氏亲自动手把尚且有余温且往日镇国公喜爱的菜色一样一样挑拣出来,亲手放到食盒中。

“云溪亲自送去给国公爷,叮嘱他仔细身体,政务是忙不完的,身子却是自己的。”

萧氏的笑容温柔,“顺便提醒国公爷别忘记答应我的话。”

云溪乖巧的应了,见萧氏难得好心情,笑问道:“国公爷答应主子什么事?”

萧氏同镇国公的爱情谁人不羡慕?

他们成亲前彼此钟情,却因为礼数无法在一起,令全天下人同情。

成亲后,镇国公同萧氏举案齐眉,恩爱异常。

成亲多年,孙子孙女都有了,他们还似新婚一般,感情越发深厚。

萧氏抿了抿发鬓,水润的眸子盛满深情,宛若镇国公就在她眼前一般。

“他说过,陪我到老,不会先我而去!”

云溪等一众丫鬟齐齐露出羡慕之色。

“世上的真情唯有主子同国公爷了。”

云溪轻声感叹。

“这倒也不是,顾远……看着也是个情深意重的,随了国公爷。”

萧氏缓缓说道:“姐姐虽是不在,却养出个好儿子,反倒是进儿,旁得方面倒也没得挑,在政务上勤勉干练,偏偏在女色上头不似国公爷,我虽是说过他,可他偏偏听不进去,我又不好往深里说,只能眼看着进儿一房一房纳妾。”

“好在进儿虽是纳了妾室,对儿媳妇倒还算敬重,时常歇息在儿媳妇屋里,到底没冷落儿媳。”

萧氏摇头感叹,宛若同丫鬟们谈心一般,“其实咱们女人所求的并非荣华富贵,只是一个对咱们一心一意的人。”

云溪道:“世子爷孝顺明礼,对世子夫人也很好,主子您不必替世子夫人委屈,比旁人家,世子还算是专一的,只有区区几个妾室。”

“顾远却是一房都没有,若是将来他纳妾的话……怕也不比正房夫人差什么,毕竟第一个纳进门的妾总是同后面进门的不一样。”

萧氏道:“罢了,罢了,看谁有福气能让顾远心动,似顾远专情的人,心动便是一辈子,不会让旁人欺负了她。”

云溪提着食盒去给国公爷送饭菜。

萧氏眸子闪了闪,便让丫鬟张灯,她一个人拿着书卷翻看起来。

*****

“哥把虫子扔了顾长乐一脸?”

“是啊,就是上次二妹要的虫子。”

顾金玉得意洋洋笑道:“那种鼻涕虫老恶心了,而且我听二妹说,被鼻涕虫沾上的皮肤怕是会红肿个一两日。”

“这么说顾长乐最近几日都不会出现?”

虽然顾明珠一直占据上风,可顾长乐总是冒出来,就跟打不死的蟑螂似的。

次数多了,她也会厌烦。

她的时间可不想浪费在顾长乐身上。

已经习惯处理朝廷纷争的人让她突然退回到内宅争斗中……顾明珠不大适应。

何况安国公常诏也是她无法推开的责任,她得想办法让常诏看清楚大伯一家的真面目。

虽然秦御答应会帮忙,她也不是相信秦御,她更愿意自己去做。

在没想明白是否答应秦御前,她不想欠秦御太多的人情。

顾金玉继续显摆,“她脸上肯定抹了最细腻的胭脂水粉,过敏的日子会更长哦。”

拍了拍胸膛,顾金玉道:“以后小妹看谁不顺眼,尽管同我说!小妹身子金贵,我怕你累着了。”

“鼻涕虫是哥亲自捉得?”

顾明珠不信顾金玉不畏味道恶心去捉虫子,“说吧,谁帮你代劳?”

顾金玉笑容贼兮兮的,凑到顾明珠耳边,“小妹果然聪明,哈哈,我才来京城没几日,就有一些人想法设法同我结交。”

顾明珠眉头微皱,“是萧氏派来的?”

让一个尚未定性的少年堕落学坏太容易了。

萧氏用常规的手段却碰到了顾金玉。

在赌场混到大的顾金玉绝不会被酒色财气所腐蚀。

顾金玉轻声道:“从他们的背景家族看,当然同萧氏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甚至于其中有两三个人的家族被萧家狠狠落过面子,虽然不会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却也不该听萧氏命令。”

顾明珠接口道:“偏偏她就命令得动他们,不,该说操控他们亲近你,甚至连他们自己都没意识到已经做了萧氏的棋子。”

顾金玉敛去笑容,严肃说道:“她着实好手段,利用了一切能利用的人,达到目的却可置身事外,即便以后我们怀疑她,也找不到证据!”

“她手段固然高明,却忽略了哥哥!”

“也许她以前用这些把戏手段无往不利,她始终不明白,若是一个人行得正,再多的手段不过是自取其辱。”

顾明珠笑道:“那些虫子是不是同哥哥交好的人帮哥哥捉的?”

顾金玉向小妹竖起大拇指,坏笑道:“既然他们想交好我,自然要出些力气。我猜想,他们应该有半个月不会出现在我面前了,毕竟……”

“停,太恶心的话就别说了。”

顾明珠推远桌子上的点心,弄得她都没胃口了。

顾金玉揉了揉鼻子,“他们现在应该连苦胆酸水都吐出来了,下一次……我该找些什么事让他们做?”

同他交朋友,是要付出‘代价’的。

“若是他们能熬过几次,我就带他们去赌场转转。”

顾金玉无辜般眨了眨眼睛,“我还没去过京城的赌场,天子脚下的赌场应该同别的地方不同,输了银子也不会堵上门来,京城赌场老板都是有银子的,不会在乎我赢走的三瓜两枣。”

顾明珠无语,仨瓜两枣,他也好意思说?!

第一百二十一章赌场

顾金玉口中的仨瓜两枣,等同于赌场一年或是三年的收入!

倘若顾金玉放肆的赌,赢回来的银子等同于赌场七八年的收入!

即便是京城赌场家大业大也承受不起。

顾明珠从未想过阻止顾金玉,反而兴致勃勃说道:“哥去赌场可以带上我吗?”

“我还从未去过赌场嘞。”

这句也不是假话,两世她都没去过赌场。

顾金玉笑容顿时变得惊恐,磕磕巴巴道:“这个……这个……”

他得多想不开才带小妹去赌场?!

一旦他带着小妹踏入赌场,肯定会被娘亲打死,被二妹下毒,被父亲碎碎念死的。

他可不想整日不是待在书房抄写书卷,就是躺在床榻上不能动弹。

京城的世界这么大,他还有几个地方没去玩呢。

顾明珠撒娇道:“我保证不给哥哥惹事,只是去赌场看看,哥哥是赌场克星,我一次赌场都没去过,多丢大哥的脸面?”

顾金玉心说宁可丢脸了!

不过小妹对他撒娇了,原本坚定的心突然犹豫起来。

小妹很少撒娇,一旦撒娇别说他了,就是爹娘和二妹都扛不住!

顾明珠再接再厉道:“我最喜欢看大哥大杀四方,赢走所有的银子,同带我去嘛,我也可以给你加油助威呀。”

“你赢了银子,我给你鼓劲叫好,准保让所有人都跟着你下注,一个人赢有点寂寞,一群人赢,更爽快。爹不是常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那些因为大哥而赢了银子的人,一定会感激你,也会钦佩你。”

每个赌徒的心里都是一夜暴富,同时赢走赌场的银子。

甚至后者更胜前者!

顾金玉不得不承认小妹的话很有煽动性,他竟然有点心动。

在赌场,万人欢呼的画面太美,他都不由得飘飘然了。

“大哥,我们可以去散财赌场。”

“嗯?”

顾金玉从美好的幻想中惊醒,他何时答应过小妹带她去赌场了?

“为何是去散财赌场?”

这个赌坊规模并不大,在京城诸多的赌坊中也不过是中等规模。

赌场的名字取为散财,那名老板挺有良心的。

据顾金玉了解,这个老板的确挺散财的,也不似其他赌场还做高利贷的生意。

选择散财赌场,自然是因为这所赌场的幕后老板就是萧家!

甚至有可能是萧氏操控的。

她虽然没做高利贷的生意,但逼人卖儿卖妻的事也是屡见不鲜。

只不过一切都掩藏在脉脉温情之下,让欠了赌债的人为她所用,欠债的人去挖矿,不少人都没能走出矿山!

虽然赌博的人不值得同情,但萧氏面慈心狠也要收拾的。

先让顾金玉把发财赌场这个萧家最来钱的生意搅黄,萧家的收入会锐减一大半。

到时候萧夫人也没装清高的资本,更没银子施粥换得好名声!

萧氏的名声很大,可其中有多少是用银子买来的?

“我听康乐王提过一嘴,京城赌场背后都有勋贵做靠山,散财赌场背后的靠山……”

顾明珠没想过瞒着顾金玉,抬手指了指萧氏所在的院落,“很有可能是她!”

顾金玉睁大眸子:“果真?”

“我相信康乐王不会拿这样的事骗我。”

“那还等什么?今日我就去散财赌场,不把散财赌场赢得关门,我绝不罢手。”

横竖都要去祸害赌场,顾金玉肯定挑选一个既能赢钱又能让萧氏痛苦的赌场。

“我告诉大哥这样的消息,大哥就想撇下我一个人去快活?”

顾明珠拽住顾金玉,“别以为你可以先逃,你不带我去,我就去找娘,找爹,找姐姐说你欺负我。”

顾金玉:“……”

再没比这更‘恶毒’的告状了。

“好,好,我带你去,带你去还不成?”

横竖都是个死,还不如让小妹开心点。

也许小妹在他遭受爹娘惩罚时,能帮他求求情?

“我去换身衣服,你若先跑了,我自己也能找到散财赌场。”

顾金玉彻底掐灭甩下小妹的念头,让小妹单独去赌场,他会死得更惨。

顾明珠自然不能一副闺秀打扮去赌场。

她穿上剑袖衫,盘起男子的发髻,头上插了一根和田玉刻虎头的簪子,在腰间还挂了荷包等饰品。

她手中还拿着一把扇子,潇洒般甩了甩,向顾金玉浅笑:“如何?”

顾金玉看着翩翩洒脱的的少年,心头一阵紧张,女扮男装的小妹生生把他都比下去了。

不是没有闺秀着男装,但她们即便换了衣服,也总有一股脂粉气息。

很快就会被人发现端倪。

小妹比他这个男子更像是男人!

骨子里透出的潇洒大气,令他都心折。

甚至有种愿意追随小妹的冲动。

顾金玉挠了头,这个念头更恐怖!

若是被男儿妆容折服的男子怀疑自己是个断袖……

顾金玉感觉身后凉风阵阵,清了清喉咙,“小你怎样都好看,没谁比你更好看。”

他就是这么没有节操,夸奖自己的妹子是每个好哥哥的必备技能。

何况他有没说错,这世上有谁是男装女装都好看的?

只有他的小妹!

顾金玉心头涌起骄傲。

“那就走吧,天黑前咱们得赶回来,否则爹娘会发现的。”

顾明珠率先出门,顾金玉小心翼翼陪着,往日的顾少爷此时成了个跟班。

顾金玉心说,当他们跨出镇国公府时,爹娘就会得到消息。

没见五叔已经不见了?

还不是也换了便装躲在小妹周围?

不过这样的事,他不会同小妹说起。

京城繁华热闹,随着近几年秦元帝仁政的实行,百姓们得到不少的好处,税负减少,再加上海贸和丝绸之路的畅通,民间资产越来越多。

哪怕是平民百姓手中都有点余钱。

当然繁华也仅限在京城和江南等几处富庶之地。

在帝国还有许多地方的百姓生活很贫苦。

但比起前朝和战乱时,百姓已经知足了。

在建国时,秦元帝就把京城赌场专门设置在一处。

银子街上赌场林立,即便是白日,生意也很好。

顾明珠慢慢走着,很快发现了散财赌场的匾额,“哥千万别留手,狠狠赢她一笔,回去我给你做点心吃。”

第一百二十二章撒钱(二更求月票)

顾金玉摩拳擦掌,挽起袖子有心大干一场。

其实以前每次他去赌场都是很克制的。

毕竟他也不想家门总是被赌场老板给堵了。

然而赢散财赌场,他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何况还有小妹的点心奖励。

虽然小妹做的点心口味一般,小妹亲手做的就是香甜可口。

舒爽感不是银子能买来的。

顾明珠打开扇子浅笑,看向散财赌场匾额带着几分的冷冽。

萧氏同顾长乐不一样。

她可以瞧不起鄙视萧氏,却不能忽略萧氏的手段和心机。

顾长乐虽是萧氏一手养大的,也只继承萧氏几分真传,性情尚达不到收放自如的地步。

对付萧氏断然不能着急,徐徐图之方为上策。

顾明珠会一点点斩断萧氏的爪牙,逼着她不得不亲自下场。

现在萧氏一直隐在暗处,运用棋子来为难顾远一家。

等到她无子可用时,离着顾明珠揭穿她的面具就不远了。

顾明珠踏入赌场,一切就从现在开始!

断了萧氏财路,等同于断了她一个膀子。

顾明珠和顾金玉穿戴非富即贵,一看就是豪门公子。

一举一动派头十足,他们的眸子又很好奇打量周围的一切。

赌场的伙计都是专门受过训练得,知晓这两位年轻的小公子怕是第一次来赌场。

又是个有银子的人。

似他们这样的公子哥是赌场最欢迎的。

赌场伙计脸上挤出更加灿烂亲和的笑容,殷勤备至的迎上去:

“给两位公子请安,见您红光满面,是发财的征兆,今日定然能满载而归。不如小人先向您介绍赌场的玩法?”

顾明珠拿扇子玩了花活儿,伙计越发确定眼前的公子哥出身富贵了。

京城的公子哥若是不会玩扇子都不好意思出门!

无论冬天还是夏天,扇子是不会离手的。

顾金玉眉头蹙着几分苦涩,已有不少的赌客向小妹看过来了。

就小妹这通身的气派,傲然的眉眼也是极为吸引人的。

他只能做个跟班。

“我倒是第一次来赌坊,看着挺新奇,你给我介绍一二。”

顾明珠随手甩给伙计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好似她扔得不是银票,而是一张无足轻重的废纸!

伙计看到银票同德银楼的印记,笑容更是谄媚,“小人保准伺候好公子爷,您请上楼。”

他运气真好,今日摊上一只大肥羊,这个月的银子和分成会多上不少。

顾明珠抬起手臂挡住顾金玉,云淡风轻笑道:“既然是来赌场见世面的,先在楼下玩两把,皇上尚且总是说与民同乐,我倒是挺好奇一楼的玩法。等我过足瘾,再去二楼。”

顾金玉:“……你高兴就好。”

一楼龙蛇混杂,大多数都是手中有几个闲散银两的百姓,连商贾都很少。

他们大多是抱着一夜暴富的梦来赌场碰碰运气。

二楼巨商勋贵公子云集,他们一般都是一掷千金。

若是旁人说在一楼逛逛,伙计怕是会露出鄙夷来,然而此时伙计毫无怨言为他们引路。

这才是真正的有钱人!

伙计一样样介绍玩法,顾明珠不咸不淡的听着,既没显得过于冷漠,也没显得很有兴趣。

只要他出现在赌台前,所有赌客都下意识放低声音,自动让出最好的位置。

虽然她很年轻,也没有说什么,但所有人都下意识对她表示恭敬。

这股气势,便是顾金玉都没有,他甚至在小妹身上感觉到镇国公都不曾有的霸气强势。

哪怕小妹只是淡淡的。

多年养成的气势可不会因为换了躯壳就会改变。

镇国公仕途顶峰都没做到前世她所达到的权倾朝野!

唯一能同她相比就是顾首辅。

不过顾首辅气质文雅,不似她太过嚣张强势。

顾金玉现在还太稚嫩了。

顾明珠随心所欲投注,只为一个乐子,不在意输赢。

顾金玉直皱眉,那可都是银子啊。

他几次想要给小妹建议如何赢钱,见小妹舒展的眉头,小妹仿佛很享受一般。

享受输钱的感觉!

顾金玉闭嘴了,小妹开心就好,横竖小妹输出去的银子,他都会赚回来的。

顾明珠的确不在意输赢,银子她更是没怎么放在心上过,来赌场就是为了开心。

输了就输了呗,不是还有她哥嘛。

何况就是娘亲也不在意这万八千的银子!

她玩得尽兴,却让跟着她的伙计心惊胆战,太吓人了。

这才多久啊。

上万两银子就没了!

他也算见过世面,接待过不少的豪门公子,没有一个能如同眼前英俊潇洒的少年一般。

他就是来找乐子的,完全不在意输赢!

顾明珠在一楼的赌台转悠了一圈,看了看手中所剩无几的银票,“哎,运气不怎样啊。”

看来他们家的赌运都被顾金玉得去了。

顾金玉是怎么买都赢。

而她是怎么买都输。

顾明珠随意把银票塞给身边路过的人:

“给你翻本,输了算我的,赢了你拿走一半。本少爷今日就图个开心!”

接了银票的人面容有点扭曲,看着手中的银子,被胡须掩住的嘴角抽动个不停。

顾明珠撒了银票便没去看他,横竖不过是来赌场的平民,有何值得注意的?

“你陪着上楼,我还有几万的金票,你们赌场若是有本事,就都赢了去。”

顾明珠潇洒迈步上了二楼。

拿着银票的大胡子男子呆愣片刻,喃喃道:“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散在他四周的人凑上来问道:“主子……”

“没想到京城出现了这么有趣的年轻人。”

男子眸子闪烁,把几张银票往怀里一塞,满足的笑笑,“今日出门着实运气不错,碰到撒钱的人了。”

“不过少年看着……不似炫富打肿脸充胖子,他是真不在意银子啊,很想知道谁家能养出这等少年,把我的儿子们都比下去了。”

随从默然。

主子缺钱吗?

缺钱吗?!

整个帝国无人比主子有钱啊。

主子为区区几百两银票高兴成这样?

同时他们也不得不承认给主子银票的少年运气着实很好!

能被主子记在心上的人,绝对有着不错的前程。

几百两银子换一个辉煌的前程,这买卖赚大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嚣张(月票加更)

有道是有心栽花花不活,无心插柳柳成荫!

多少人费尽心思讨好主子,只被主子划到别有用心的范围。

那位少年给了银子后都没看一眼主子!

却被主子记住了。

“走,咱们也跟上瞧瞧去,他还能怎么花银子。”

男人快步迈上二楼,不是没有伙计阻挡,不过见男人身边的所从,悄悄退下了。

最近总有富豪打扮寻常,佯装一般的人,也不知道这股风气是怎么形成的。

面前五十岁左右的男子相貌一般,浓密的胡须遮挡住大半的脸庞,令人看不清具体的相貌。

不过男子不怒自威的眸子甚是恐怖。

赌场的伙计自是不敢再拦着。

开赌场的人大多本着少得罪人宗旨,就算男子家势寻常,单凭他那双眸子也足够去二楼了。

此时顾明珠已去了专门供给富豪勋贵子弟的屋子。

对比楼下装修,二楼更为精致,摆设铺陈金碧辉煌,却不是很俗气,在角落中还配有松树和珊瑚等摆件。

顾金玉微微点头,轻声说:“这间赌场单就装饰已远胜过其他,虽然不是京城最顶级的赌场,但是装饰别具一格。”

赌场伙计难掩骄傲,说道:“别看我们散财赌场在京城比不上四海赌场,但在装修上,老板是下了大工夫的,摆设布置都是老板亲自设计。”

“据说请了不少的高人推演,这里面每个摆设都不能随意移动,比如说那边的盆景,就是给客人聚财用的。”

“小人可以把赌场的风水说给您听,哪个方位能赢银子。”

“赌场开业时,老板专门请了高人辟邪聚财。”

顾明珠浅浅一笑,这倒是萧氏的风格,她总是把所有的恶毒都掩藏在善良无辜之下。

哪怕是开赌场赚银子也不例外。

难怪这些年她名声越来越好。

“我倒是第一次听到开赌场的老板盼着客人多赢钱,我很想见一见你们的老板。”

伙计更是满脸骄傲,“公子怕是来京城不久,您不妨去打听打听,我们散财赌场最是讲义气,从未有过逼迫客人还钱的事,若是客人赢了银子,怕遭遇不测,我们赌场还会派人专门送客人回家,或是直接帮客人兑换好携带的银票。”

“而且分文不取,更不会管客人多要银子,不少老客户只认散财赌场。”

伙计指了指里面的屋子,“若是客人累了,可以去里面歇息,同样不会管客人多要银子,不是小人替老板吹嘘,里面的装饰更为舒适,就是京城最好的客栈都未必有我们赌场好。”

顾明珠也不得不赞叹萧氏能把人心把握到极致。

这种体贴入微的服务,难怪占地不大的散财赌场客流量很大。

尤其是吸引不少讲究格调的富商和勋贵子弟。

真正赚银子的客人是这些人,平民散客的赌资有限。

一掷千金的豪客才是赌场在主要来源。

“每天一楼的客人都可以喝到暖茶,夏天更有冰镇酸梅汤和西瓜,同样不收取任何银子,随便客人享用。”

赌场伙计继续介绍,并端上最好的茶水和精致的糕点:“您先尝尝我们赌场厨子的手艺,不是小人吹嘘,不少勋贵子弟专门就为来赌场吃糕点,点心方子是老板不传之秘,在京城没有第二家。”

“有一些勋贵子弟想买点心方子,出过高价,可老板却不肯卖,只说欢迎他们来赌场免费品尝,即便不来赌场耍钱,他们也可以来赌场吃点心。”

顾金玉也算是走遍天南地北的各个大小赌场,还没见过这么大方的老板。

嗯,他若是把银子都赢走了,想来老板也不会上门去哭求了。

这个萧氏不简单啊。

做为长子,下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妹子,他肩膀上的的担子很重。

顾明珠不在意说道:“勋贵子弟会专门来吃点心?要下点银子,赌场也不是做慈善的,不过是羊毛出在羊身上,这点心银子怕是你们老板早就赚回去了。”

赌场伙计:“……”

只能尴尬的赔笑,从未见过客人如此直戳实质的。

老板若是不赚钱,何必费尽心思开赌场?

往日听到老板善举的人都会露出钦佩之色。

他们伙计也都卖力宣传老板的‘善举’。

紧随着顾明珠迈入二楼的男人神色微楞,显然他听到顾明珠的话,不由得寻思起来。

闻名已久的散财赌场的老板心机不小啊。

顾明珠掏出一叠金票,亮瞎人眼的金光令金碧辉煌的屋子都更闪亮几分。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少年手中的金票吸引。

不是假的吧。

即便阔绰的名门子弟或是同秦元帝打天下的功臣都未必能拿出这么多的金票。

这可是即刻就能兑换金子的金票!

谁家会平白放这么多银子?

一般人家有了银子都会买田置产,或是插手海贸赚取更多的利润。

只有土财主才会攒银子。

然而所有人都不会认为面前潇洒淡然的少年是土财主!

他就是有那么多的金票,随意花销的金票。

“你拿去眼看一下,是不是德胜银楼的金票。”

顾明珠随意把金票扔给伙计,自己坐在了赌台之前,侧头询问道:“这是推牌九?”

顾金玉越发确定小妹炫富比娘亲高杆,娘亲炫富完全遗传给了小妹。

不,小妹这不叫炫富。

该怎么说呢?

男人眼睛都看直了,都是银子金子,都是银子金子!

伙计不大一会捧着一张不少的金票小跑过来,更加热情谄媚,“全是真的,都是即可兑换的金子的金票。”

顾明珠勾起嘴角,抽出一张金票扔给伙计,“银票已经输光了,金票赏你也是一样的。”

伙计被突然降临的馅饼砸晕了,幸福来得太突然,他差一点脑充血一头栽倒,跪下来连连磕头,“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顾明珠看都没看他一眼,慢慢挑选出几张金票,扔到赌台上,清亮的眸子环顾四周,“你们谁同我赌?”

整个屋子里无一人敢于出声,赌客们呆呆看着少年。

他到底是哪家的?

他是哪来的?!

顾金玉默然哀伤,他赌一辈子,都没这一刻小妹高光!

第一百二十四章皇帝

顾金玉拖着下颚琢磨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明明该他大杀四方,万众欢呼呀。

偏偏被小妹抢走了所有的风光。

不过他是不会记恨小妹的。

父亲给小妹选的名字真好,明珠本该是璀璨明亮!

“想要往外撒金子都这么难?”

顾明珠一脸无奈,在众人的目光下坦然从容。

她前世享受到更热切的注视。

“把你们老板叫来,我坐庄,同他赌好了。”

顾明珠气场全开的原因就是想把名义上的老板引出来,要不然她也不会拿出那么多金票。

虽然娘亲时不时都问她银子够不够用,时常硬塞给她银子,但这些金票却是顾明珠历年来积攒下来的压岁钱。

毕竟顾夫人再骄纵宠爱女儿,也不会给她太多,倒不是没有银子,而是怕顾明珠被人骗了。

以前顾明珠的表现……还真有可能被英俊小子哄骗掏出全部身家银子。

赌场伙计面带为难,“不瞒公子,我们老板已是许久不曾主持赌局。”

顾明珠淡淡道:“我看他是有银子都不想赚,既然他不敢,我同旁人赌也挺没意思的,输赢都是小钱,还是……再找一家吧。”

言毕,她站起身来,“哥,咱们走吧。”

顾金玉点头,随着顾明珠出门。

赌场伙计眼看着金票好似长了翅膀从眼前飞走了一般,以少年那半吊子的赌术,和并不算太好的赌运。

少年到了哪家赌场都是个输。

既然是输银子,为何不能输给他们?

千万不能让这只肥羊跑了。

“您先等一等。”

赌场伙计出声阻止。

顾明珠嘴角微勾起,云淡风轻说道:“怎么?你们老板舍得下场?”

“小人先去同老板说一说,您先歇息片刻。”

赌场伙计殷勤笑道:“先长尝一尝点心,喝点茶水。”

顾明珠转身,冷淡说道:“我看你伺候周祥,就给你面子,不过我只等一刻钟,若是你们老板不到,我就会离开。”

“我这人脾气犟,不让我满意的地方,绝不会停留一刻。”

“没问题,没问题。”

赌场伙计连连点头,哈腰道:“您稍等,稍等。”

他小跑着出门,正好今日老板也在赌场。

顾明珠坐在一旁松软的椅子上,拿起一块点心放到口中,享受般眯了眯眼眸,“味道真不错。”

连他用点心时候的动作都格外优雅,看得出受过最好的教养。

满脸络腮胡的男人眸子闪烁,仔细琢磨这是哪家养出来的?

他怎么从未见过?

最近调进京城的官吏也不可能养出他来。

发自骨子里的潇洒从容,漠视金银富贵,他只在一人身上见过,可惜那位高人指点他几次,就飘然而去。

他纵是费劲心力寻找也没有找到过。

旁人不知,他其实最喜爱文雅骄傲的人。

总觉得同他们这群土鳖不一样!

许是他天生就少了这份优雅,他才更是向往。

在他的儿孙中,倒是有一个,可惜臭小子不听话,从来就不按他的安排行事。

甚至他让他做什么,他却总是反着来,最是惹他生气!

可每次他扬起俊美无匹的面容,自己又舍不得怪他。

“哥也尝尝看。”

顾金玉点头,往口中扔了一块点心,仔细品尝点心的味道,“不如你做得好吃。”

顾明珠:“……”

大哥您说这样一戳就破的假话,心真得不会痛?!

她的手艺自己还不清楚?

顾金玉摇头道:“你别以为我说得是假话,我能从你做得点心中品尝到……亲人的味道,你做的点心蕴含着幸福的味道。”

“这不是几块精美的点心能比的,这些点心不过是为取悦赌客,满是算计,没一点味道。”

顾金玉把整盘子点心直接扔到一旁装废物的桶中,“让赌客多花银子而已,说得再是冠冕堂皇,按照小妹的话说,不过是羊毛出在羊身上,赌场从来没有赔钱的。”

胡须男人眸子再次一亮,首次把目光投在顾金玉身上,这少年也不错啊。

一户人家养出两个出类拔萃的少年,他很想见见他们的父母。

他是不是可以取取经?

最近儿子孙子都不怎么听话,愁得他头发都白了不少。

也没兴趣宠爱美人了。

“小哥。”胡须男人上前,说道:“你这番话说得深得我心,我们又碰面了。”

顾明珠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莫名有股熟悉的感觉,“我们见过?”

胡须男子:“……”

鯁了半晌,见顾明珠是真没记得自己,怅然道:“方才在一楼,你塞了我几张银票,说是赢了算同我对半分,输了就输了?”

莫非他的气场已经吓不到如今的年轻人了?

顾金玉嘴角微抽,他认识这个幸运的男人,“你是来还银票的?”

胡须男人再次无语,眉稍隐隐跳动。

顾明珠盯着他看了半晌,心头越来越惊讶。

这人……她是认识的。

对研究了几年的人,即便他做了伪装,她也能看破他的伪装,还原本来的面容。

只是一国之主,鱼龙白服出入赌场真的好吗?

只要消息传出去,明日御史少不了弹劾和规劝。

而帝国皇帝又要老实的认错了。

可是他却死不悔改!

秦元帝看不上御史,对御史满宽容的,不是弹劾的事太过离谱,他都愿意听上一听。

许是因为秦元帝出身草根,没读过几本书,他对读书人颇为宽容善待。

“哥,算了,我既是把银票给了他,也不会朝他再要回来。”

顾明珠如何都想不到,随手给出的银子会落在秦元帝手上。

入了他的手,还想从他手中抠出银子?

别做梦了!

富有四海的秦元帝最大的特点就是抠门。

以后随着他年老,抠门的癖好越来越重。

每年过年给官员的赏赐从银子布匹换做秦元帝亲笔写的春联!

就秦元帝那手字,寻常乡间教书先生都比他写的好。

可帝王赏赐,就是字再难看,也得供起来,挂在祠堂。

别提官员的脸色有多精彩了。

正是因为秦元帝抠门,等秦御登基时,整个国库串着钱的绳子都烂掉了,而且皇帝私库的银子更是堆积如山。

第一百二十五章结交

顾明珠曾经总结过秦元帝,对别人抠门,对自己也很抠门的皇帝!

后宫的妃嫔虽是不少,但除了每月基本的月钱之外,无论得宠与否,秦元帝都没有多给过宠妃们一文钱!

摆设等赏赐更是每年按照品级发放,哪位娘娘生气砸碎的物什,除非这位娘娘自己掏出银子来补上物什,别想凭着枕头风让秦元帝出银子。

在他甚是喜爱的美女面前,他依然很抠门!

这就是秦元帝,大秦帝国的开国皇帝。

晚年几乎把跟随他打天下的兄弟屠戮殆尽,却对百姓颇为宽容的皇帝。

同时他的抠门怕也会名垂青史。

但他却给秦御留下数不尽的银钱。

顾明珠直到现在也想不明白,秦元帝抠门攒钱的原因何在。

只是一瞬间,顾明珠就想了许多,此时不好表现得认出满脸胡子的男人真实身份。

既然运气好同秦元帝碰见,顾明珠岂能不好好利用?

顾长乐不是秦元帝最喜欢的晚辈女孩儿?

她很想知道若是没了秦元帝的喜爱,安阳郡君还剩下什么。

不过见面就提起顾长乐和萧氏未免太刻意了。

秦元帝也不是个傻瓜。

“不用了,我既是给了你银票就没打算再拿回来。”

顾明珠唇边扯出淡的微笑,显得他略显丰腴的脸庞越发有光彩。

胡须男子丝毫没看出她是女扮男装,这风度气派便是行事颇为大气的顾长乐都没有。

怎么可能是个女孩子?!

他对他有着莫名的兴趣,许是因为他抠门,而少年那副把银票当纸张随意甩出打动了他吧。

他愣是觉得少年扔银票是格外的好看!

是他自己脑袋抽了?

换做是他儿子,这样败家的行为非要狠狠揍一顿不可。

没错,秦元帝另一个癖好就是狠揍犯错的儿子!

宫里放着皮鞭已经抽了不少儿子孙子了。

他主动坐到顾明珠身边,挤出自认为慈爱祥和的笑容,看得一旁顾金玉颇为紧张。

他们不是碰见了老变态吧。

“喂喂,离着他远点。”

顾金玉可不会惯着老变态,嫌弃之意十足,上前一步挡在顾明珠身前,“我见你就不似好人,你想对他作甚?”

秦元帝:“……”

自从登基后,还没人敢同他如此说话!

这么的不客气,这么的嫌弃。

额,莫名他还挺怀念的。

纵观他这在一辈子,三十岁前就是个乡下的土鳖,游手好闲,打架生事。

连家里的父亲和兄长都嫌弃他,邻里更是没人说他一句好话。

三十三岁后,他见到前朝王爷排场十足的出行,说出了当丈夫不为五鼎食,就为五鼎烹。

其实当时他就是被王爷排场震惊,分外羡慕。

此后他的人生如同被神仙眷顾,前朝为外蛮统治,末帝登基后倒行逆施,突然全线崩盘。

他集合了几个兄弟乘势而起,本来他们只是义军中实力最弱的一只,他也没有打江山的心思,只想凭此狠狠捞上一笔。

可他到底是天神佛祖都眷顾的人,短短八年他便从一个流氓成为帝国的皇帝!

当时哪怕他想过最好的结局都没想到他能当皇帝。

在征战天下时,他不是没遇见过困境,然而每次他的运气都无比的好。

被刘广围困时,突然刮风下去,弄得刘广所部人马睁不开眼睛,他终于等来了援军,顺利脱困。

每次他必死时,总是天降异象,因此他相信珈蓝寺和尚所言,他是上苍之子。

除了这个解释外,谁能想到他仅用八年,兵书都没读过的人荡平提天下,做了皇帝!

“小哥,我是个好人。”

“完全不像,你不笑时还似个人,一笑……”

顾金玉摸着鼻子,说道:“完全就是个收保护费的流氓。”

跟在秦元帝身边的侍卫已经把手放在兵器上头了,只等主子一身令下,他们会把敢于辱骂帝王的少年砍成肉泥。

咒骂帝王,岂有此理。

这可是能抄家灭族的大罪。

秦元帝面色有点僵硬。

顾明珠连忙说道:“收保护费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是他们也是出了力气的,哥千万别瞧不起收保护费的人,咱们英明神武的陛下就曾在生计艰难时做过此活计,镇国公……也曾做过。”

顾金玉楞了一瞬,“你说陛下?不是说陛下当年是个衙门小吏?当时陛下不忍百姓被前朝繁重的苛捐杂税逼迫,拿出自己全部身家帮助百姓,使得百姓爱戴拥护……”

秦元帝听得满脸通红。

顾明珠嘴角微抽,让皇帝拿自己的银子贴补百姓?

美化秦元帝的人是不了解皇上真实的性情!

“哥有些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顾明珠向望过来的顾金玉眨了眨眼睛。

顾金玉恍然大悟,“写出这些的人真是天才啊。”

秦元帝:“……”

谁家养出的这孩子没被打死吗?

“看在你同陛下同行的份上,我不揍你了,不过你再敢用猥琐的笑容对他,别怪我不客气。”

秦元帝摸了摸自己脸庞,猥琐?他骂自己猥琐?!

顾明珠着实弄不明白顾金玉紧张个什么劲?

非要得罪秦元帝?

轻轻拽了顾金玉的衣袖,顾明珠轻声道:“他不过来同咱们说几句话而已,哥,你太紧张了。”

顾金玉心里说,小妹啊,你是不知道自己的魅力。

整个屋子多少人都想同你说话?

他只是找了一个人敲山震虎罢了。

“对不住,我哥他有时候过于紧张,生怕旁人对我不利。”

顾明珠向秦元帝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

秦元帝眼前一亮,摸着胡须想着,难怪他哥要紧张,若是换做自己有这么个弟弟,也会戒心来示好的人。

这小子天生有股魅力。

但他好似完全一无所知似的。

不过这小子的笑容,他是不是在哪见过?

他肯定不认识这对兄弟,莫非他见过他们的长辈?

也不是没有可能。

秦元帝摆了摆手,“老夫不同年轻人计较,看在银票的份上,老夫也不会计较,不过京城贵人颇多,你们可要仔细,碰上个跋扈的,可没老夫这么好的性子。”

顾金玉嘴角自得勾起,“不怕,我爹娘绝对会让那些人张不了嘴说话!”

秦元帝问道:“不知令尊是哪位?”

顾金玉潇洒又很气人说道:“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秦元帝:“……”

他很后悔没把抽儿子孙子的鞭子带出来。

第一百二十六章算计(月票加更)

顾明珠头疼欲裂,已经彻底放弃结交秦元帝的心思。

此时她只是想着领着犯了倔脾气的顾金玉远离秦元帝。

顾金玉这是花样作死啊。

以前她怎么不知顾金玉还有这么一面?

他是不是同秦元帝天生犯克?

不会啊,前世秦元帝提拔了顾金玉,对他颇是喜爱的。

甚至不顾顾远的劝阻,力排众议把他看做未来帝国的将星使用。

以今生顾金玉花样得罪秦元帝,够呛能得到秦元帝的提拔和重用。

“老板就是那对兄弟!”

每个赌场都有暗门,尤其是来二楼的贵宾,更是赌场严密的监控对象。

赌场伙计通知了老板后,谨慎起见,老板进了暗门,拨开一个能窥见屋里动静的小孔,仔细观察。

赌场伙计给老板指出顾明珠所在位置,轻声说:“小人觉得他是一只肥羊,很有钱的那种,他拿出的金票也都是立刻就能兑换成金子。”

“闭嘴!”

富态的老板高声喝止,仔细观察,面容微变。

睁大眸子看清楚顾金玉后,他眸子闪过诧异之色,失声道:“怎么会是他们?”

赌场伙计一头雾水,听老板的意思是认识的人?

在屋子里的顾明珠敏锐感到有人窥视,不动声色环顾一圈,在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点有趣的东西。

“你看什么?”

秦元帝察觉出少年的异样,向少年目光所在看去,他眉头微皱起。

多年征战的经验也不是白给的,纵然不如顾明珠敏锐,他也本能感到了一丝被窥视的感觉。

秦元帝很讨厌旁人窥探。

顾明珠拿着扇子挡住嘴唇,轻声说:“要不咱们先打个赌?”

“嗯?”

厮混三十多年的秦元帝眸子亮了,“怎么赌?”

顾明珠浅笑:“就赌老板一定会出手教训我,把我当肥羊宰了,可我哥能赢走赌场所有的银子。”

“……”

秦元帝看了看挺着胸膛的顾金玉,英俊的少年神采飞扬,虽然说话挺噎人,“就他?”

顾金玉道:“你瞧不起我?认为我不行?”

秦元帝认真的点头,“看着你比你弟还像肥羊啊。”

顾金玉:“……”

总是扳回一城,秦元帝颇是高兴,“年轻人,别以为赢过几次就把自己当做高手了,你是不明白开赌场的计量,先让你赢点,把你的毒瘾勾起来,然后你就无休止的下注,最后你唯一的念头就是翻本。”

“再没有理智,压上所有的一切,只为翻本。”

秦元帝也是混过的,深有感触,轻声说道:“记得我这个过来人说的,小赌怡情,大赌伤身。”

顾金玉最为讨厌别人怀疑自己的赌术,“小爷从来不知输字如何写。”

秦元帝再次默然。

顾明珠笑问:“您敢赌吗?赌场幕后老板知道我们是谁,还会让我哥沉迷赌博。”

“你知道散财赌场的真正老板?”

秦元帝惊讶般问道,“老板不是姓汪?”

顾明珠神秘般眨了眨眼睛,“您被人骗了,这格局布置,体贴入微的安排,会是一个外来人能做到的?自从散财赌场开业,直到现在都没人来找茬,其中固然有散财赌场与人为善的原因,但是同行是冤家,若没有一个另人忌惮的靠山,想在银子街开赌场怕是也开不起来。”

秦元帝若有所思点头,又看了看屋子里的布置,眉头锁得更紧,莫名的相似从何而来?

“您说一个长辈会放纵晚辈赌博?”

“不会!”

秦元帝摇头,若是他的儿孙沉迷赌博,他非抽断儿孙的腿不可!

“可是有人不仅纵容,甚至有意让人把晚辈引入不可自拔的歧途,她却是装作无辜善良,干干净净的,好似一切都同她无关,纵然我哥哥堕落,外人也只会说他不争气,好赌成性,却不会说她一句不好。”

秦元帝倒吸一口凉气。

顾明珠缓缓说道:“世上最毒的刀并不是明刀明抢,而是淬毒的软刀子。”

哪怕征战多年,秦元帝也被惊出一身冷汗,擦了擦额头,“世上果然有如此狠心歹毒的人?”

“有句话您没听过?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

“女子可以为某些原因,比男人更狠!阴毒的手段频出,只为达到目的。”

顾明珠眼珠一转,记起秦封所说,秦元帝对萧氏颇有好感,“我见您很是投缘。”

顾金玉如同炸毛的刺猬,随时都准备冲上去狠狠扎秦元帝一把。

完了!

小妹这是怎样的眼光?

以前小妹追着俊小子跑,现在脾气改了,追着丑丑的老男人跑?

她是缺乏祖父疼爱吗?

面前这人同他们祖父年岁相当呀。

顾明珠没顾金玉那么多心思,“见您便觉得亲切,好似您是我长辈一般。”

秦元帝抚须浅笑,“你想说什么?”

“您也知道我年轻,从未涉及情事。”

顾明珠脸庞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羞得仿佛连耳根子都红了。

这一切足以证明他还是初哥,没任何的经验。

秦元帝脸上露出老爷爷般的慈爱的微笑,“是不是家里给你安排了通房侍寝?女人啊,其实挺好的,身段柔媚,性情温婉。不是我同你吹嘘,我享受过的女人很多,一个个都是绝色。”

好色也是秦元帝一大特点。

顾明珠问道:“既然如此,我算是问对人了,是不是对男子来说得不到的女子才是最好的?”

秦元帝立刻想到镇国公夫人萧氏。

突然觉得眼前的布置好似同萧氏的性情有几分相似。

她一直是温柔懂得情趣的女子。

“不瞒您说,我认识的一个长辈,他一生为情所困,弄得我都有一些害怕了。”

顾明珠眸子深邃,好似带出几分惊恐,“若是钟情女子会成为那样的人,我宁愿这辈子不知女人的滋味,永远的花心。”

顾金玉此时觉得小妹不对劲,不过接到小妹的眼神暗示,没有出声阻止。

“他年轻时遇见过一位美人,那人很完美,很漂亮,知书达理,柔情婉约,他很喜欢她,然而她却选择嫁给了旁人,只说做他的红颜知己。他们之间只有知己的情分,而无男女之爱。”

第一百二十七章冷淡

秦元帝目色凝重,眸子深邃望着顾明珠。

帝王是多疑的。

顾明珠暗道一声,还是小看了秦元帝。

她有点着急了。

不过话既是出口,她也没有后悔。

何况她本就没指望一次就能让秦元帝对萧氏有所反感。

只是在秦元帝心中中下一根刺罢了。

顾明珠迟早是要入宫拜见皇后和皇帝的。

自然无法彻底隐藏掩盖身份,秦元帝不至于她换回女装就认不出她。

顾明珠笑容变淡,直接说道:“交浅言深,是我的错,您就当我方才没有提过,我不打扰您用茶点了,方才我所说的赌局也作罢。”

她直接站起身,拽着愤愤不平的顾金玉去了另外一边,再不曾看秦元帝一眼。

好似秦元帝变成了洪水猛兽,不值得结交。

秦元帝生生把胡须扯下来两根,虽然胡子多是假的,但总有真的胡须。

他偏偏撤掉的就是真胡须。

真疼!

脸也有点疼。

他做什么了,不过是警惕的看了少年一会,少年就不理会他了。

这年头还有人的脾气比他还大?

若是少年继续说下去,秦元帝疑心会更重。

可少年留下一句交浅言深的话后,就走掉离开了,再也不同他说话,秦元帝反而有几分怀念同少年说话了。

少年的声音不疾不徐,好似没什么事能让他惊惧恐慌,如微风拂面,听起来很舒服。

没有他指点,少年被女人骗了怎么办?

他很想赌局继续下去,就少年哥哥那副傻小子的模样,能赢走赌场所有的钱?

弄不好最后他哥把他也给压上去翻本了。

这么容易赚钱的买卖,他怎就错过了?

只要一想起他私库一角还缺一箱子银子,秦元帝莫名觉得自己仿佛错过了许多银子!

“他又在看你?!”

顾金玉轻声说道,“他到底是什么人?”

以小妹的傲气很少同寻常人说家里的事,更不会在陌生人面前佯装羞涩。

顾明珠怕顾金玉再莫名得罪秦元帝,便用扇子在兄长肩头点了点,“秦封。”

声音很轻很轻,轻到顾金玉都怀疑自己没听到。

然而他听到了!

不就是秦封嘛。

又是个姓秦的,每一个姓秦的人都对小妹居心不良,前有秦御,后有秦……封?

“别慌,你一慌,他就看出来了。方才我做的安排也就没用了。哥,你就把他当做一个贪财好色的糟老头子就行。”

顾金玉面容有一瞬的扭曲,糟老头子?

还贪财好色?

莫名的紧张因小妹这几句话更加紧张了。

被秦元帝听去了还了得?

他绝对不能拖小妹后腿。

顾金玉面容平静下来,仿佛没听到秦封这个名字。

顾明珠满意点点头,“一会就看哥的,把赌场赢下来。”

“那他怎么办?就冷着?我见他还是很想同你说话的。”

“他有脾气,我也有!话不投机,即便他是……又如何?”

顾明珠清楚秦元帝的特点,越是冷着他,他反而会消除此前的疑虑。

何况她的脾气就没哄着什么人。

仔细回忆前世一直是秦御在退让,讨好她嘞。

也许老秦家的人都是这样?

“你笑起来好奸诈。”

顾金玉直戳实质,“又想算计谁了?”

顾明珠无辜眨了眨眸子,浓密的眼睫忽闪着,“明知道我奸诈,还不谨慎?大哥是不是很想我告状?被爹娘和姐收拾啊?”

“我错了……”

顾金玉乖巧的低头,认真的认错!

噗嗤,顾明珠笑了起来。

一瞬间,见过她笑容的人都能从心头感觉到甜蜜幸福的味道。

秦元帝更是瞪圆了眼睛,这样的小子……怎就不是他家的?

纵然她笑容明媚,也不会让人怀疑她是女孩子。

镇国公府,萧氏拿着小巧的剪刀修剪盆栽,她拿着剪子的手异常灵活,很快就把多余的花枝剪掉。

让盆栽看起来更完美。

“夫人,门口有人传话,说是……”

云溪眼里闪过鄙夷之色,“金玉少爷同明珠小姐去了赌场。”

萧氏依然很漂亮的眉头凝起,“这两孩子怎会去赌场那地方?”

“真真是不省心,去了赌场的人很难再戒赌了。”

“我说的话,偏偏他们不肯听,以为我有存了坏心似的。”

萧氏忧心忡忡放下剪子,“这事倒是让我为难,若不告诉国公爷,我怕两个孩子走上歧路,若是同国公爷说了,我反倒落个搬弄是非的名。”

云溪道:“夫人的难处连奴婢都看得到,要不您索性不要管了,只等他们的事被国公爷发现,自有国公爷处置他们。”

“不行,我到底是做他们祖母的。”

萧氏摇摇头,“姐姐当初把顾远托付给我,我没却让顾远失踪,这些年我一直不好受,愧对姐姐,如今我岂能眼睁睁见他们沉迷赌博?”

突然萧氏想到了一点,“来送消息的人是?”

“是散财赌场派人来的。”

云溪记得赌场的字号,“他们运气不错,散财赌场在京城的名声尚还算好,若是去了四海赌场等地方,不榨干他们的银子,这些老板是不会放手的,不少人家都因出了一个赌徒而家破人亡。”

当初她爹就是因为欠下赌债而把她卖到青楼去。

因此云溪格外讨厌赌博的人。

萧氏眸子闪过慎重,是意外吗?

应该不会有人知道她控制着散财赌场的。

他们才来京城多久?

连京城的门路都没摸熟,怎么可能知道这等隐秘的事。

萧氏自信连拥有厂卫的秦元帝都能瞒得住,何况两个不大的孩子。

这段日子,一直有人蛊惑顾金玉,想来是起了作用,顾金玉想着去赌场见见世面。

萧氏在心头盘算了一阵,对云溪道:“你拿一个封红给送消息的人,就说我已知晓。”

云溪点头应喏。

萧氏自然不会在此时就出手管教顾金玉,如何告诉镇国公也需要机会。

不久,云溪再次走进来,把一张纸条递给萧氏,这次云溪郑重许多,“宫里的消息!”

萧氏眼里闪过讶然,这些年时常有宫中的消息传过来,这个纸条……

萧氏接过纸条,又取出药瓶,沾着里面的汁液,空白的纸条显现出字迹。

皇上去了散财赌场!

第一百二十八章赌博(求月票)

顾金玉在散财赌场,秦元帝也去了散财赌场?

只是巧合?!

顾金玉绝无可能认出秦元帝。

萧氏有这份自信。

秦元帝相貌普通,就同一个老农夫似的。

远没镇国公风流倜傥,相貌英俊。

有时萧氏也曾想过当初为何做皇帝不是文采才干更胜一筹的顾煊?

偏偏是其貌不扬,大咧咧的秦封最后得了天下!

不过若是顾煊做了皇帝,她也没今日这般舒心的日子。

哪怕萧氏自持甚高也不敢想帝王只守着她一人。

皇后娘娘是同秦元帝一起熬出来的,可日子过得并幸福。

反倒是嫁给镇国公的萧氏,却让秦元帝惦记着。

其中除了萧氏的有意经营外,更多是萧氏永远不可能成为秦元帝的女人。

男人嘛,得不到的女子都是最好的,相反占有了,便没了新鲜感。

萧氏时常入宫,在秦元帝面前晃一晃,甚至关怀秦元帝几句,便能得到不少的好处。

有时单独同秦元帝谈几句朝政,显示一下自己的才学,秦元帝把她看做红颜知己。

有了秦元帝做靠山,萧氏在宫中如鱼得水。

借助一些列的便利,秦元帝不自觉提供给她的便利,萧氏已在宫中有了不少的眼线。

这次秦元帝鱼龙白服去赌场的消息,就是他身边的太监送出来的消息。

萧氏撕毁了纸条,起身在屋中踱步,这是个机会!

让秦元帝对她更加惦记和信任的机会!

换做平时,萧氏不会用上这样的方法。

但此时不同往日,顾远一家回到镇国公府。

即便镇国公嘴上不说,但萧氏能感觉到他对顾远一家的重视。

镇国公顾煊是个心软的人,否则当年也不会容许她一步步靠近了。

对多年不曾养育过的儿子,顾煊心中是有愧的,也是疼惜的,顾远偏偏是个成才懂事的人。

顾煊对顾远的才学极是满意,更喜爱同他相像的顾金玉。

甚至对顾明珠也很疼爱。

有这么一家人在,萧氏隐隐觉得若不采取一些非必要的措施,怕是就要败了!

秦元帝是萧氏的王牌,一个有皇帝支持的人,再如何也可立于不败之地。

萧氏不仅要得到秦元帝的好感,还要让他感激自己!

而且下一任皇帝也得是倾向她的。

她要把顾远一家死死踩在脚下。

什么镇国公的嫡长子?

听见这话,萧氏心头就冒火。

唯有她的儿子才是嫡长子!

当初她能同娘亲把长姐逼成庶女,这次她一样可以彻底抹去顾煊原配的存在。

让顾远成为庶子!

萧氏道:“你去准备一身衣服,我要出门。”

云溪很少见夫人这般郑重,问道:“您去哪?用不用奴婢跟着?”

“不用。”

萧氏利落换了一身男人的外褂,“若是有人寻我,就我已经睡下来了。”

“云溪,你是我最信任倚重的丫头,别让我失望,也别多问,毕竟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镇国公府好。”

萧氏握了握云溪的谁,看了一眼供在佛龛中的观音像。

观音慈悲望着世人。

若是有下辈子,她怕是要被打入畜生道。

不过今生她会一直赢下去。

为此不惜牺牲一些人。

*****

散财赌场中,顾明珠佯装等得不耐烦,拉着顾金玉道:“哥,咱们去别家,我就不信了有银子还花不出去?散财赌场老板看不上我,小爷还看不上他呢。”

秦元帝抿了抿嘴唇,也有心起身追上去,最近合他眼缘的人越来越少。

秦御果真闭门养病,连皇宫都不去了,他很寂寞啊。

虽然有长孙时常跑去同他聊天,长孙想法奇妙,往往能让他眼前一亮,处理政务也比太子更得他心意。

可是他觉得长孙言行过于轻飘,重说不重做。

虽然想法奇妙,但不是每一样都能落到实处。

而且长孙对他的讨好,他不是感觉不到,不似秦御……那小子眼里就没他这个皇帝!

长孙相貌也不如秦御好看!

当然秦元帝打死也不会承认自己以貌取人。

只是偏爱漂亮的人罢了,无论男女,相貌出众的人总能让他多看几眼。

“公子,公子慢走,慢走。”

赌场伙计跑过来,阻挡住顾明珠的去路,谄媚笑道:“老板也会就到,方才老板处理了一些事,耽搁了点时间。”

顾明珠脚步没停,“现在他有空了?”

“是呢。”赌场伙计继续笑道。

“真可惜,我现在没空了。”

赌场伙计:“……”

秦元帝拳头抵着嘴唇,原来他最喜欢见少年骄傲甚至于无理取闹的样子啊。

赌场老板快步走出暗影处,本想抻一抻这对兄弟,可他们比自己还要能装。

得了萧氏的暗示,他自然不敢就这么放他们离开。

见到顾明珠,汪老板含笑赔罪,“顿首,顿首,都是我的错,小公子莫怪莫怪。”

顾明珠这才停下脚步,扬起眉稍,扫了一眼腆着肚子,笑得如同弥勒佛般无害的人。

“你说错了,我就要原谅你?”

顾明珠扇子甩了甩,“我看你认错的诚意不足,不是你在忙,而是等着你幕后老板的消息吧。”

汪老板眸子一僵,“小公子说笑了,京城谁人不知我就是散财赌场的老板?若真有贵人,散财赌场也会扩大规模。”

顾明珠似笑非笑说道:“树大招风,你主子一向谨慎,而且以现在散财赌场的敛财能力也不比大赌场差多少,何必扩大规模让人怀疑呢?”

“他最爱躲在后面算计来算计去的,一股小家子味儿。”

汪老板脸色变了变,“小公子是来赌场说教的?”

“不,只是突然想到了,说几句罢了。”

顾明珠淡淡说道:“你不必怕我跑了。”

“不赢走所有的银子,我怎舍得离开呢?”

“总要给她一个教训,看她敢不敢再让人蛊惑我哥来赌场!”

顾明珠直接把顾金玉按到赌桌前,利落甩出所有的金票,“哥,全靠你了。”

通过一楼几次小赌,顾明珠明白自己赌运不怎样,她也就不用再浪费时间了。

顾金玉坐在赌桌前,容光焕发,好似找到了人生的真谛。

他俊美脸上都上了一层光,眸子明亮,“来吧,让本少爷教你如何做人!”

第一百二十九章赢

众人默然。

秦元帝嘴角抽搐,谁家养出的熊孩子?!

他父母得多倒霉摊上了这么个儿子!

顾明珠对顾金玉的表现颇是无奈,不过从她面上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别人不知,她能不知顾金玉的威名?

“小子,你哥成吗?”

秦元帝凑过去,轻声问道:“看着他不大靠谱。”

顾明珠淡淡回道:“你自己不会去看?我哥若是不成,这世上就没有人能赢赌场的银子了。”

这孩子还在生气!

秦元帝有点后悔得罪了他。

方才他说话多和气,现在冷冰冰的,对他似仇人。

他又控制不住往他身边凑。

哎,贱皮子!

汪老板自信笑笑,坐到顾金玉对面,双手放在赌桌上,“小公子用不用先检验一下赌具?虽是小店诚信,不过还是检验一下好。”

“不必了,直接开始!”

顾金玉扬起脸庞,“小爷从来就没检查过赌具,一样赢光所有的银子。”

汪老板摸了摸自己突出的肚子,“既然如此,我也不强求,只希望少爷您以后别后悔!”

“小爷怕你后悔!”

顾金玉很有把握,赌场的那些小伎俩对他来说没有一点用处。

多说无异,两人对赌起来。

第一局,顾金玉用了一半的金票,赢了!

汪老板还算是冷静,谁都有运气好的时候。

秦元帝眸子猛然亮了一分,“怎么可能?”

顾明珠淡淡说道:“这就吃惊了?”

“你哥运气真好。”

“运气也是实力。”

顾明珠继续说道:“我哥在赌上头,无人能同他比。”

秦元帝不大相信。

然而顾金玉迅速用事实打脸。

第二局,顾金玉同样用了一半的金票,他又赢了。

以前他还会试探着输两把,知道散财赌场是萧氏的,他只想着速战速决,回到镇国公府去看看萧氏僵硬想哭的脸色。

他岂会再客气留手?

汪老板额头已有了冷汗,看着笑容满面的顾金玉生了几分的警惕。

他向发牌九的人打了个眼色,还是有操作余地的。

然而一切的挣扎在顾金玉逆天的赌运下并没太多的多用!

他依然是赢!

除非汪老板彻底暴漏手段,可那样的手段白痴也能看出假来。

屋子里的公子们一个个呼吸粗重,看着顾金玉面前的金票越来越多。

他们好想化身顾金玉大杀四方!

“我也来。”

赌博之人最喜欢是赢钱,若说有什么在赢钱之上,就是赢赌场的银子!

这些人在赌场中也输了不少,今日见到一个赌博天才,他们愿意凑上一份子。

顾金玉打了手势,傲然道:“可以。”

有人忙甩出几张银票,“我压你赢。”

旁人却是显得略有犹豫,万一下一把他输了呢?

“您也可以压我哥赢,见您也挺爱银子的,不防小赚一笔。”

顾明珠轻声提醒秦元帝。

“咳咳,爱银子有错吗?”

秦元帝从来不觉得自己小气不好,“你是没尝过缺少银子的滋味,没银子就要挨饿,没银子谁瞧得起你?”

顾明珠道:“我娘有钱,所以我从不会被人看不起,只会因为我娘时常往外撒银子而被人羡慕嫉妒。”

“我只是顺便让你赚一笔,不想听您的感触。若想赚钱就去压我哥赢,若不是不愿意,就算了。”

“废话那么多作甚!我们很熟吗?”

“还是您其实是教书的,喜欢说教?”

顾明珠淡淡扫过秦元帝,微微摇头,好似再说教书也是误人子弟!

秦元帝继续沉默,今日他真不该偷偷溜出宫来。

在他犹豫之时,传来一阵阵的欢呼声,“赌神,赌神。”

顾金玉嚣张般摆了摆手,“不算什么,想赢钱就下注,小爷带你们把散财赌场赢关门。”

“嗯,不得不说,散财赌场的名字起得真好,散尽家财,造福小爷。”

一众人簇拥着顾金玉哈哈大笑。

顾明珠扯了扯嘴角,在赌场的顾金玉才是最放纵洒脱的。

秦元帝看着桌上厚厚一叠银票,“算我一个!”

不能再迟疑了,就算跟着顾金玉喝口汤也成啊。

顾金玉此时已经知晓他的身份,他可没小妹心大,把穿便装的皇帝当做寻常人看待。

又不好表现得太热切,点点头:“可以。”

秦元帝把方才顾明珠给自己的银票用上了,横竖都是别人的银子,万一输了,他也不会太过心疼。

不仅是顾金玉,便是簇拥他的勋贵子弟都露出嘲讽来。

区区几百两?

秦元帝却是用凌厉的目光一个个怨回去。

这里面的人大部分他都能点出出身,也都入宫拜见过他。

只是当时他带着九龙朝冠,穿着厚重的皇帝朝服,他们又离着远,看不清他的面容。

几百两银子怎么了?

当初他们的祖父还没有这么多银子呢。

这才得天下几年?

这群小子竟是不把几百两影子当回事了。

他是不是该狠狠杀一杀这股歪风邪气?

这人看似普通,却是个厉害的,被秦元帝吓到的人不敢再笑了。

顾金玉把秦元帝撇到一旁,似笑非笑看着汗水已是湿透衣衫的汪老板,“怎么了?怕了?换做旁人,我许是给你个台阶,不过今日,我不把你所有银子都赢走,绝不会罢手。”

“想让我怜悯你,你不配!”

汪老板:“……”

他额头的冷汗越来越多,已经输了一万两金子了,这已经是他能调动的全部金银。

“你也不必挣扎,再给你十年,你也赢不了我。”

顾金玉爽快一推所有的银票,“我不想同无能的人磨叽,就这最后一把。”

汪老板肚子的肥肉直颤,“这……这……”

他不敢接了。

全部加起来,对方下注超过两万,还都是金子!

他万一输了,得陪多少?

压上整个赌场都赔不起。

“兄弟们,他不接了,怎么办?”

顾金玉喊了一声。

勋贵子弟怒道:“开赌场的人害怕输?今儿若是他不接,我就去同父亲说一说,让他全家倒霉。”

秦元帝微微颔首,任何阻止他赚钱的人都得被投入监牢去。

眼见着群情激奋,汪老板不接的话,绝对走不出去。

他只能咬牙道:“好,就赌这最后一把。”

也不是没有人赢了许多,最后全输的案例。

他就不信顾金玉真是赌神!

顾明珠微微眯起眸子,站在窗口,向外看了一眼,总觉得不大对劲,莫名有股危险。

“哥,快些赌,咱们该走了。”

“好嘞,等赢了这把,我给你买糖吃。”

第一百三十章救驾

买糖吃?

秦元帝心想,少年这么好讨好吗?

他也愿意给少年买糖吃。

毕竟一盒糖块也值不了多少的银子。

甚至他可以让宫中的御膳房做一盒最好吃的糖块送给少年。

顾明珠面容肃静,目光一直落在赌场外,看得格外认真,甚至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变化。

天生敏锐令她本能感觉到危险,后脊背冒着阵阵寒气。

她的直觉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差错,肯定有危险临近。

是谁?

在哪?

顾明珠仔细观察,一道身影快速在散财赌场外闪过,顾明珠眼前一亮,好似是萧氏?

有些人即便化作灰烬,顾明珠也不会认错。

比如萧氏!

她变换妆容,以男装出现在散财赌场是为他们兄妹?

以萧氏的谨慎即便知道他们来赌场,怕也不会亲自过来。

不是为他们……顾明珠突然想到了秦元帝!

能让一个皇帝百般记挂的女人绝不会是简简单单就能做到的。

秦元帝又是出了名的好色。

但秦元帝对萧氏一直很推崇,笑言她是他的红颜知己。

听说萧氏时常入宫,同秦元帝若距若离,既不过分亲近,让人怀疑萧氏和秦元帝有私情,又不过于疏远,让秦元帝彻底把她抛到脑后。

正因为此,萧氏在命妇和后宫的地位格外超然。

有时候帝后闹矛盾,萧氏还会赶过去调节一二。

后宫宠妃不敬皇后,萧氏也会说上几句话。

顾明珠有时也忍不住佩服萧氏在这件事上拿捏的分寸。

真是超过一分都达不到这效果。

秦元帝还是更看重银子,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顾金玉最后这一局上头。

毕竟这一局关系着他几百两银子!

赢了就能翻倍。

不仅是秦元帝,围着顾金玉的勋贵子弟一个个面色胀红,呼吸粗重,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他们额头汗滴滴,仿佛连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

赌博能让人癫狂!

丧失所有的体面和理智。

莫怪那么多人会沉迷赌博不可自拔。

顾金玉却是他们中最为冷静的一个,脸上灿烂的笑容从来没有消失过,强大的自信足以压得对面的汪老板冷汗湿透衣服。

汪老板好似有擦不完的汗水。

汗珠一颗颗滚下来,落入眼中。

汪老板看着潇洒从容的顾金玉,暗暗给自己打气,自己不可能输,明明已经在发牌上做了手脚,他怎么可能输给一个毛都长齐的少年?

可是他的牌面……汪老板再次悄悄翻看自己的底牌,这么大的点数还能输了?

汪老板脸上肥肉轻颤,“开牌吧。”

顾金玉优雅抬手,“你先来。”

汪老板咬牙道:“公子爷这次是你输了,你的金票归我了!”

谁先谁后,也没什么关系,横竖他会赢下来。

汪老板直接亮开底牌,包括秦元帝在内,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更有勋贵子弟浑身无力,瘫软在地上。

输了!

秦元帝感觉那几百两银票似长了翅膀从他手中飞走了。

纵然他是皇帝,也不好直接亮明身份要回银票。

“哎,你哥输了。”

秦元帝对身边的顾明珠说道,“赢了一宿,输在天亮,哎,太可惜了。”

“不,我哥不可能输。”

顾明珠拨开众人走过去,“哥,我帮你翻牌可好?”

顾金玉楞了一下,欣然笑道:“自然好。”

顾明珠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汪老板,冷笑道:“你输了!”

随即她翻开顾金玉的底牌。

一瞬间屋子里似变成了冰窟,落针可闻。

冰冷之后,爆发出滔天巨浪,“赌神,赌神!”

所有人不管往日是否有仇怨,统统抱在一起,互相说着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的话。

汪老板直接瘫软在椅子上,输了!

怎么可能?

“你作弊。”汪老板歇斯底里说道,“你作弊。”

“赌具是你的,场地也是你的,发牌的人同样是你的人。”

顾金玉如同老佛爷一般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说道:“敢问我如何作弊?你输了就说我作弊,那在你赌场输了银子的人,是不是也可说你作弊,故意骗银子。”

顾明珠直接把桌子上的金票银票一扫而光。

速度之快,让所有人都很吃惊。

汪老板抬手想要阻止,却听到顾明珠高喊一声:“尽快离开散财赌场,你们投入的银子,等平安后,我会如数奉还。”

顾明珠对秦元帝道:“你若是相信我就尽快离开!”

她拽着还想装赌神的顾金玉,飞也似的冲出去。

刚刚到门口,发财赌场好似摇晃了一下,接着火苗急速窜起,顷刻间浓烟滚滚。

装饰的越是华丽,越是助长火焰。

顾金玉眸子闪过厉色,“你站在我身后,我背你出去。”

“不,哥,咱们得救人。”

顾明珠看着慌忙逃窜的众人,若是让他们这么胡乱乱跑,没有被火烧死,也会被浓烟呛死,甚至有可能在乱跑中被人踩死。

多少人在火灾中都不是直接烧死的,更多是死于惊慌失措。

在顾明珠能帮忙时,她绝不吝啬这份善心。

何况二楼多是勋贵子弟,一旦救了他们,同他们背后的家族就有了联系,对以后顾远很有帮助。

其实顾明珠最该救的人是秦元帝,然而她却不想去,因为她知道这把火若是萧氏放的……萧氏必然会让秦元帝平安。

“都不要慌,不要慌,趴下,都趴下来,靠近地面的浓烟少。”

顾明珠用上所有的力气,声嘶力竭喊道:“若是相信我,都听我的指挥。”

秦元帝在起火的一瞬间倒霉得被掉落下来的物什砸得头晕眼花。

虽然他身边有侍卫,但因为人太多,浓烟太重,他们无论如何也挤不到秦元帝身边。

此时所有人都逃命,谁还顾得上旁的?

听到顾明珠的声音后,有人趴下,也有人继续向外跑。

顾明珠说道:“哥,把所有拥挤的人都揍趴下。”

顾金玉点头,身子快如闪电,一拳一个,方才还乱跑的人少了一大半,每个人受伤都是脸庞,并不影响他们的行动。

这方面顾金玉颇有分寸。

秦元帝迷糊中感到靠在了一个人身上,努力睁开眸子,却只见到浓烟滚滚,看不清扶着他人的面容。

不过他好似同少年……有点像。

第一百三十一章恩情

为何秦元帝有这种错觉?

除了他对少年莫名的好感外,更多是在他昏迷时候听到了顾明珠的声音。

他在救人!

尽力让这些素未平生的人顺利逃脱火海。

少年虽然嘴巴有点毒,有点傲娇,却是个善良的人。

而且在起火前,就专门提醒过他,若是整个赌场有人能救他,也就是少年了。

换了一身男装,混进赌场,又顺利找到秦元帝的萧氏并不知道秦元帝此时的心思。

否则她也不会卖力拖着沉重的秦元帝往外跑了。

散财赌场本就是她的,对赌场的布置她也算尽了心,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从哪里逃跑更安全和容易。

顾明珠一直注意秦元帝,发觉有个男人靠近并背起秦元帝……她嘴角勾起,果然来了。

她等得就是萧氏!

第一次来赌场,哪怕进赌场时,她仔细观察过也不会有萧氏了解一切。

何况放火的人是萧氏的话,她冲进来救人必是做了安全的把握。

无疑萧氏是个聪明的人,如何都不会为救驾就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

“走,都跟着我走。”

顾明珠从袖口掏出方才逛街顺手给娘亲和姐姐买的胭脂水粉,正好派上了用场。

她把整盒的水粉洒在身上等显眼的地方。

鲜亮的颜色即便身处火海依然能看的一清二楚。

趴在地上的人抬头看着红红的人儿,这就是希望!

他们逃脱升天的希望。

少年不是很宽阔的身体撑起了所有人的希望。

顾明珠瞄着萧氏,领着一群人向另外的出口爬去。

秦元帝很沉,完全昏迷的秦元帝更沉。

萧氏很少做这样的体力活,背着秦元帝直喘粗气,为了以后的生活,为了能彻底踩下顾远一家,她只能拼了!

果然赌场后是有后门的,萧氏轻松推开后门。

不大一会,顾明珠也领着一众人爬了出来。

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不再饱受死亡的威胁,这群人哪怕狼狈不堪,脸上黑漆漆的,还有被顾金玉打出的红肿,但每一个人都很开心,亦很庆幸!

他们活下来了。

从那么大的火海中彻底逃脱出来。

这比赢钱还要珍贵!

经过这一次,他们应该不会再时常去赌场厮混。

银子再多也没性命重要。

他们目光纷纷看向已经起身的顾明珠,就是眼前的少年,身上沾满脂粉的少年救了他们!

若没有他当机立断,他们根本无法从拥挤的赌坊逃出来。

火势此时已经蔓延整个赌场,倒是有不少人来洒水,可是对比杯水车薪的洒水,火势没有变弱的趋势。

这条街上都是赌场,一家起火,一片人遭殃,虽然其余赌场不会有散财赌场损失惨重。

不过都或多或少受了一些影响。

为了成为秦元帝的‘救命恩人’,萧氏竟然不顾人命?

顾明珠带出来的人有一大半,但还有一部人葬身散财赌场。

“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她自诩心狠手辣,却从未害过无辜人的性命。

即便来赌场赌博的人都是败类,萧氏也没资格决定他们的生死!

萧氏也是凡人,她不是定人生死的判官!

“哥,你把银子分给他们。”

顾明珠掏出一叠金票,“但凡跟你下注的人都不要落下。”

许是方才在浓烟中说话太多,声音太大,顾明珠的嗓子犹如被砂砾摩擦过一般,沙哑低沉。

再也不见方才的清越。

然而却更给人以信服沉重的感觉。

英雄本就不需要多话的。

“银子,我不要了,是您救了我的命。”

“对,没有您,有银子也没用。”

顾金玉总算明白为何小妹会冲过来帮他翻牌,甚至把桌上的金票银票一扫而光。

咳咳咳咳,小妹这不浪费一点银子的性情同娘不怎么像啊。

顾明珠斜睨了顾金玉一眼,什么叫不像?

金票不是钱吗?

被火烧了就好?

能多赚一笔为何要少赚?

拿回去给娘继续炫富也好啊。

顾金玉低头接过银票,按照记忆中分给众人,几乎他都是多给的,毕竟他们可是结下了生死的友情。

何况小妹本就把银子拿得比较多,他本身只在意赌博赢钱后的快感,却没有想过赚多少的银子。

“改日,我再带你们大杀四方,我的目标是赢遍所有的京城赌场。”

众人:“……”

刚刚熄灭对赌博的兴趣,又被顾金玉的豪言壮语给打动了。

跟着顾金玉,不仅有肉吃,还能体会到赢赌场老板的快感。

同顾金玉一起,连赌博都变得很有艺术性,家里也不会再骂他们不务正业了。

顾明珠眼见安排好一切,悄悄向萧氏消失的方向追去。

顾金玉不放心她,撇下同他攀谈的众人,同样跟了过去。

今日他领着小妹出门,就闹出这么大的乱子,回去他如何同父母交代?

他还不得被二妹给怨死?

二妹一旦生气了,给他加点调料,五叔他们给他加重功课,他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此时他万万是不敢放小妹一个人离开了。

何况小妹出事,他也是心疼的。

萧氏背秦元帝走不了太远的路,寻到一个相对僻静的巷子,她把秦元帝放到地上。

她自己一人坐在一旁喘着粗气,看着秦元帝,还是没有镇国公顾煊英俊儒雅。

褪去他那身龙袍,他就是个普通至极的乡下老农。

当初她选择顾煊没有错。

顾煊直到现在看起来还是赏心悦目,而秦元帝却已有了老态,保养得再好,秦元帝相貌始终赶不上顾煊。

真难为萧妃是如何忍受的。

听说秦元帝在床榻上也是个只顾自己欢愉的,很少顾虑嫔妃的感受。

相比较顾煊的温柔,秦元帝差远了。

萧氏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她不可能留在原地等秦元帝苏醒,一下子就找到救命恩人,反而会引起他的怀疑。

她虽是瞧不上秦元帝,但也清楚能掌握一个帝国的皇帝不是顾煊那么好哄骗。

而且轻易找到的救命恩人,反而不觉得珍贵了。

皇帝总会把恩情看得很轻,以为旁人救驾是应该应分的。

更容易遗忘掉这份恩情。

萧氏付出了整个散财赌场,可不是仅让秦元帝感动一时,她期望能指着这份恩情做一番事。

第一百三十三章阴错

她不仅不能轻易现身,还要让秦元帝搜尽京城找上几个月,如此才能显示她救下秦元帝只是好意。

才能让秦元帝记住她一辈子。

以后对她言听计从。

她也可以借此阻止顾远迈入仕途。

一个没有任何功名且屡试不中的顾远,在镇国公眼里将会没有任何分量。

同时他将在镇国公府没有任何的地位。

嫡长子?

等到顾煊再也无法忍耐平庸的顾远后,自然会想尽办法亲手抹去顾远的存在。

没人比她更了解顾煊。

到时候她什么都不必做,只要静静看着就成了。

也许她会为顾远说几句话,但她越是说善待顾远,镇国公越会觉得顾远没用。

别看现在顾明珠他们蹦得很欢,顾远才是他们的根基。

顾远被彻底踩下去,谁会在意顾远的儿女?

顾明珠他们兄妹同镇国公隔着一层血脉呢。

顾煊的长孙是顾进所生的顾澈。

只是擦汗歇息的一瞬间,萧氏想到下一步的计划,唇边勾起弧度来,眸子也是明亮的,充满算计和得意。

寻了一个属于她的玉佩,萧氏想要放到秦元帝手上,却发觉这么做过于刻意了。

萧氏又把秦元帝往巷子里面拖了拖,盖上一些稻草等物做遮掩,即便外面有人路过,也不会发现秦元帝。

她可不想费尽心力给旁人做了嫁衣。

萧氏一直都是心细之人,仔细辨别许久,发现再没有任何异样,她把玉佩的绳子扯成猛然被撕扯下的样子。

如此才能更显得真实。

玉佩就落在离着秦元帝不远的地方。

这块玉佩,只要秦元帝苏醒就不会忽略,也不会怀疑有人故意留下来的,毕竟绳子是自然而然扯断的,不是刀割,也不是主动解下的。

萧氏低声对秦元帝说:“别让我失望,皇帝陛下。”

防止夜长梦多,萧氏离开巷子后,主动去寻同秦元帝失散的侍卫。

只要侍卫赶到,她的布局将是完美的,没有任何问题,也不会给任何人可趁之机。

“小妹,你找谁?”

“萧氏。”

顾明珠顾不上多说,一来说话嗓子疼,二来耽搁功夫。

萧氏不会留给她太多的机会!

可是萧氏把秦元帝带去何处?

这个女人!

比她所遇见的女人都狡猾,今生因为顾远回到顾家,萧氏反而露出所有的獠牙。

前世顾远隐瞒身份没同萧氏过多纠缠,其实走了一步妙棋。

“咦,小妹,那人是不是……萧氏。”

顾金玉比顾明珠高上一头,眼睛又尖,找到一闪而过的萧氏,顾明珠眼前一亮,就是她!

“快走。”

顾明珠拽着顾金玉飞奔过去,毕竟萧氏急冲冲的,肯定是去通知秦元帝的侍卫了。

她得赶在侍卫到来之前,查看清楚萧氏的布置。

“哥,你去阻挡她一下,一定不能让她顺利找到皇上的侍卫。”

“好……”

顾金玉首次感到小妹的慎重,虽然一时还弄不明白,但听小妹的话,是每个哥哥的必备技能之一。

“你一个人成吗?”

“嗯。”

顾明珠重重点头,嗓子已经成了破锣,再难发出声音,只是向顾金玉挥了挥手拳头。

示意她有自保能力,同时示意顾金玉快些去追上萧氏。

顾金玉点点头,一个纵身飞快追上萧氏。

萧氏不可能认不出他,顾金玉眼珠一转,直接掏出银子雇了几个乞丐冲向萧氏,围上萧氏索要银子。

萧氏被臭乞丐困在中间,一时很难脱身。

她从小锦衣玉食,很少同乞丐接触,更受不了乞丐身上的骚臭味。

这股味道令她作呕,可她又推不开乞丐们,出门时,她只为救下秦元帝,哪会想着带银子?

乞丐们不依不饶,萧氏却是又累又着急,双方僵持住了,萧氏跟本动弹不得。

顾金玉掂量着手中的银子,银子真是个好东西啊。

眼见计策奏效,顾金玉又雇佣了更多的乞丐冲向萧氏,没有半个时辰萧氏别想从乞丐中间脱身。

除非是去报官。

可是报官的话,萧氏有该如何解释呢?

顾金玉扔出一个银锭子正好砸中萧氏头上的发髻。

噗嗤,挽着发髻的簪子被银子砸落,萧氏的头发如同瀑布一般散开。

周围人惊呼,“原来他是女子?”

顾金玉嗤笑道:“不是所有女子都能不露痕迹的女扮男装,除了小妹外,我还没见到一个。”

萧氏这些年在京城名头很是响亮,有人隐约猜到了她的身份。

但是却是不敢认,毕竟镇国公夫人高高在上,怎会独自一人外出?

还被乞丐围上了?

怕是同镇国公夫人,有名的萧菩萨很像的人吧。

顾金玉悄悄离开,他可不能露了行踪,何况他更想知道小妹在做什么。

顾明珠找到秦元帝所在的巷子,看清楚躺在地上盖了一层层稻草破布的秦元帝。

在心里默念一句,真够可怜的。

秦元帝被萧氏当做了一个道具摆弄。

萧氏不知道秦元帝其实对恩情看的很淡吗?

就算救驾功臣,秦元帝都没少杀!

有古怪,顾明珠突然想到秦元帝还在昏迷,萧氏却匆匆离开,这意味着……意味着萧氏不想让秦元帝知道她?

那萧氏放火烧掉散财赌场,又费劲心力背出秦元帝的意义何在?

顾明珠仔细观察,自然没有忽略落在地上的玉佩。

她蹲下身来,看着玉佩的形状,眼里渐渐闪过了然之色。

原来萧氏玩得是欲擒故纵的把戏啊。

欲擒故纵,可是萧氏最为擅长的手段。

可惜碰到了她!

顾明珠直接把玉佩捡起来,稍稍用力,玉佩立刻化作一手的粉沫。

她张开手掌,玉粉随风飘散,没有留下一丁点的痕迹。

就如同萧氏不曾来过一般。

没有证据,顾明珠就不信秦元帝还能发现什么。

破坏了萧氏费尽心思的布置,顾明珠心情格外的好。

她眉眼弯弯,笑容得意。

秦元帝渐渐苏醒,一睁眼就见到让他觉得心安的笑容,一如他遇见的高人。

看清楚是那名少年,秦元帝了然道:“果然是你,是你救了我。”

他昏迷前见到的救命恩人就是少年,他的感觉没有错!

顾明珠:“……”

第一百三十四章脑补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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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明珠沉默。

从始至终,她就不需要秦元帝的感激,也不需要成为救驾功臣。

她只是想着破坏萧氏的计划。

不耻萧氏的纵火救人,顾明珠自然不会学她。

换做真正救了秦元帝的人,她会明说,可偏偏是萧氏。

秦元帝眼见少年迷茫又惊诧的目光,隐隐还有几分羞涩,嗯,这孩子定是个嘴硬心软的。

被他亲手抓到,反而不好意思了。

在赌场时,他就一直发现少年在暗中注视着他。

想他再掩饰也无法掩饰身上的帝王尊贵,少年一定是为之心折。

秦元帝越发确定就是少年救了自己。

“是你救了我,对吧。”

他向少年伸出手,就连他身上盖得干草等物也被他想做少年的细心,“若是我不苏醒,你是不是打算跑掉?不告诉任何人?”

“你知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小子,你好傻呀。”

“以后救人就要等着他醒过来再离开?懂吗?”

秦元帝不由得为心肠很好的少年担心起来。

他父母是怎么教导少年的?怎么能做好事不留姓名?

少年什么都不说,谁知道是他做得好事,若是报恩报错了,少年岂不是委屈?

亏着他体力一直不错,及时苏醒,否则就见不到少年了。

茫茫人海中,让他如何去寻找救命恩人?

秦元帝知道被少年所救,不知为何极是开心。

他这辈子南征北战,遇见的风险也不小,几次陷入死境都有贵人相助。

他并非不懂得感激的人,给予他们不小的封赏。

但是自从成为帝王后,他还从未有过方才那般危险的时候,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被火烧死了。

不是少年出手相救,他会被后世人笑死,这段历史在史官们笔下会成为皇帝死于赌场?!

而且他还没攒够银子,没享受够做皇帝至尊无上的感觉,没有安排好继承人,如何原意就此死去?

少年不仅挽救了他的性命,更挽救了他的名声,他的银子,他的继承人。

这比前几次的救驾功臣都重要。

“我要赏赐你!你想要什么?”

秦元帝自诩摆出慈爱柔和的目光,然而在赶过来的顾金玉眼里,这就个猥琐的老头子!

专门调戏少年,不,调戏小妹的猥琐老头子!

帝王又如何?

他的小妹谁都不能碰。

顾明珠此时内心正在挣扎,眸子迷离迷茫,好似被吓傻了一般。

顾金玉更是脑袋充血,直接扔出了板砖,“看招。”

碰,秦元帝躲闪极时,但手臂还是被重重砸了一下,疼得他直皱眉。

看清楚打自己的东西……板砖,秦元帝王默然,这东西莫非他随身携带不成?

这一砸,也让顾明珠彻底醒悟,拉住怒气冲冠的顾金玉,她真怕自己的哥哥下一板砖直接拍在秦元帝头上去。

眼前这位帝王可是一贯小心眼的,极是记仇。

“……哥。”

顾明珠费力吐出这个字后,嗓子彻底哑掉了。

只能连比划带手势向顾金玉说自己无事。

顾金玉方才在巷子口,此时离着进了,也发觉自己许是误会了秦元帝,毕竟一个刚刚苏醒的秦元帝不可能是小妹的对手。

顾金玉冷哼一声,把小妹严严实实护在身后,对着秦元帝呲牙道:“以后别让我再见你对她动手动脚的。”

秦元帝捂着被砸痛的胳膊,喃喃道:“今日真不该出来啊。”

这些年他都没这么狼狈过,还被人扔板砖!被当做好男色的色老头!

哎,秦元帝看着地上的板砖愣是勾起过去的记忆。

三十岁之前,板砖也是他吃饭的家伙来着。

不说旁的,少年他哥拍砖到有他当年几分神采,若是他调教一番,许是能完全继承他的衣钵。

这比他的儿孙们都要像他。

虽是受过伤,又挨过一板砖,倒也不算是白白出宫一次。

秦元帝坐直身子,看向顾金玉,问道:“你们兄弟是哪家的?父兄在朝廷上任何职?”

顾金玉:“……”

顾明珠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比划着什么,秦元帝眼里闪过迷茫,怎么?没有官职?!

在他做皇帝时,还会有遗珠吗?

肯定是少年不愿意说,不过没关系,他有厂卫在,无论是谁家的,他都能查得到。

今日他略显狼狈,不好以真实身份帝王之尊同少年相见,等到他回宫,查清楚少年的来历,他再下旨亲自把少年叫进宫来。

少年见到身穿龙袍的他,一定会很惊讶。

秦元帝笑容颇为慈爱,到时候少年的表情一定很精彩鲜活。

他已许久没碰到这么有趣的事了。

除了萧氏等有限几个人给他新奇感,旁人在他眼中都是千篇一律,毫无特色。

顾金玉突然一拍额头,从怀里掏出几张金票,走过去递给秦元帝,“这是你赢得的银子,我可分给你了,咱说话算数,只要跟我下注都有银子分。”

秦元帝嘴角微抽,他是为了几两银子的人?!

嗯,他就是为了银子的人。

他麻利收下金票,仿佛没有察觉到顾金玉给多了。

有钱不拿是傻瓜,金票给多了?

就当压惊费了!

秦元帝心满意足揣下银票,问道:“有多少人从火海中逃出来?”

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在他清醒时火势那么大,怕是整个散财赌场如今都已化作为灰烬。

这一次死伤绝对不小。

顾金玉在心头鄙夷皇帝陛下的贪财,真没想到秦元帝是这样的皇帝!

旁的勋贵子弟还知道给多了银子,还记得救命之恩,不要银子了。

秦元帝什么都没说!

“同我们一起出来了大半,几乎二楼上的勋贵子弟都跑出来了,不是……我弟弟怕是这些人都得葬身火海。”

顾金玉如实说道。

秦元帝越发欣赏少年了,不仅救了他,还能指挥若定,真是一个人才啊。

顾明珠笑容云淡风轻,好似不值得一提。

越是如此,秦元帝越是喜爱。

高人都是这幅模样!

明明做了很多,却是深藏功与名,从来不同他邀功,也不会要赏赐。

“好,好,好。”

秦元帝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

顾明珠蹲下来,在地上写道,救你的人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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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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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迹清晰,一笔一划即便写在地上,也能看出写字的人书法当是不错。

顾金玉稍稍一愣。

随即明白过来,暗道一声,好耿直的小妹啊。

既然秦元帝把小妹当做救命恩人,何苦还要明说?

抢旁人的功劳,也许顾金玉会有愧疚,但是抢萧氏的功劳一点问题都没有。

秦元帝一个字一个字看清楚后,道:“我不信!”

顾明珠:“……”

她翻了白眼,再次比划一下,的确不是她背出的秦元帝。

当时她虽然在火海中背出了一个人,旁人也见到她后背上有人,但那人不是秦元帝。

而且她不屑于去领什么救驾之功,之所以破坏萧氏的布局,就是不想萧氏得意罢了。

顾明珠再次蹲在地上,写道:“爱信不信!反正我说了不是我救的你。”

她也不再同秦元帝废话了,拽了顾金玉一把,转身离开。

秦元帝看着地上两行清晰的字迹,陷入了沉思。

不是少年?

那有是谁?

若是救他的人,不是少年,那少年为何会在此处出现?

秦元帝低头看地上的痕迹,好似还有一些凌乱的脚印。

莫名秦元帝心生恐惧。

这比在火海遇险还觉得可怕。

虽然如今国泰民安,但时常有余孽造反生事,前有湛江的案子差一点席卷整个江南。

今日他微服出宫,莫非走漏了消息?

这把火是反贼放的,借此机会截走他也不是不可能。

也许在火海中少年没有背出他,但是却在反贼手中救了他?

总之,秦元帝不信少年的推脱之词。

不过一会儿,秦元帝的侍卫赶到,一个个面容肃静跪在皇上面前请罪。

“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背朕出来的?”

侍卫脸上也都残留着黑灰,每一个都很狼狈,有人随着顾明珠一起出逃,有人寻了别的路线,也有几个倒霉的葬身火海。

“奴才仿佛见到同您攀谈的少年背出了一人。”

他们从赌场出来后便四散寻找秦元帝,根本没听到顾明珠的话。

秦元帝用脚底抹去地上的字迹,捂着受伤的胳膊,“继续说。”

“他不仅背出一人,还救下了大半的勋贵子弟,其余的事,奴才着急寻找圣驾,并不大清楚。”

侍卫们纷纷点头,在火海中已经失职了,再在寻找帝王上不尽力,他们绝对会被秦元帝拉出去砍头的。

秦元帝心思转了又转,看着那对兄弟离去的方向,道:“回宫,迅传锦衣卫都指挥使来见朕。”

“遵旨。”

侍卫们觉得皇上心情好似不错,这次许是能保住性命,不由得开心几分。

他们感到皇上好似很喜欢在意那对兄弟,陪着皇上回宫的路上,便夸大般说起少年的英勇果决!

说起少年在危难时刻还不忘救人,带领一众人逃脱火海。

秦元帝嘴角翘起,不管少年如何否认,他就认定少年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了。

而且少年的心性,他很是喜爱。

救人,人人都会说。

但在危机时,能不顾生死救人又有几个?

对比救驾之功,秦元帝反而更看重少年的本身。

他才不过十五六岁,还有大好的年华,多加培养历练,以后会是他继承人的首辅或是护国重臣!

跟随他打天下的人都老了,荣华富贵侵蚀了他们的勇敢韧性,他很难再指望这些人。

而年轻一代……他也仔细观察过,甚至着力培养过功臣之后,不过总是不那么让他满意。

如同他不满意孱弱仁爱的太子一般,功臣之后身上或多或少有这样那样的毛病。

即便如今风头最强劲的镇国公世子顾进,都有点骄纵狂傲的气质。

虽然他表现得很不明显。

秦元帝能在众多义军中杀出来,夺下江山,他看人极是精准,也敢于用人放权,给部下发挥。

顾进……还需要历练。

*****

“小妹,你为啥同皇上明说?萧氏那样的人怎配成为救驾功臣?”

回去的路上,顾金玉愤恨不平,一直念叨着。

顾明珠彻底烦了,抓住顾金玉的胳膊,狠狠咬了一口。

是不是欺负她此时不好说话?

有没有纸笔,让她怎么说?

顾金玉呲牙咧嘴,却没有抽回胳膊,反而对顾明珠继续道:“你咬我,我也要说,做人可不能这么诚实啊,诚实太吃亏了,对萧氏又怎能客气呢?她就是个毒妇。”

“哎,小妹啊,你咬我也挺疼的,可是我的皮肉都是用过二妹的药才泡过的,不说是钢筋铁骨,但比一般人结实,小心你的牙……牙别咬松动了,二妹现在还不大会接牙。”

“没有牙齿的女孩子太难看了。”

“当然我不是嫌弃你难看,我家小妹是最漂亮的。”

顾明珠放下顾金玉的胳膊,啐了一口,前世她怎就没发现顾金玉是个话唠?

他到底哪来得那么多废话?

顾明珠跳起给顾金玉脑袋来了一巴掌,不轻不重,却让顾金玉愣在当场。

“小妹的意思是脑袋是个好东西,我没脑子咯?”

“……”

顾明珠直接转身不再理会他。

顾金玉却是嬉皮笑脸继续追上去,“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一个谎话,会招致更多的谎话,不是自己做的,迟早有露馅的一日。”

“何况咱们陛下不是蠢人,今日被骗,明日醒悟过来,他会更加怨恨欺骗他的人。”

顾明珠眨了眨眼睛,知道了还同她装傻充楞?

真该再多咬一会的。

顾金玉伸手摸了摸小妹的脑袋,“人人都长脑袋,但就属你的脑袋最聪明!”

欺骗一国之君,纯粹活腻歪了。

他们家的立足根基也不是幸臣和救驾功臣。

即便这样上升会更快,但终究是根基不稳。

其实赌场起火,对他们来说最大的收获不仅是银子和断掉萧氏的一条财路,更是让顾明珠结交了不少的勋贵重臣子弟。

别小看这些人的影响力,有不少人都是家中的独子或是幺儿,颇为得宠的。

顾远踏足仕途,将会少了不少的麻烦。

“小妹,若是皇上继续误会下去呢?”

顾金玉想到方才秦元帝笃定的样子,好笑问道:“那该如何?”

顾明珠耸了耸肩膀,摊开双手,做无辜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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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用心(月票加更)

顾金玉拳头低着嘴唇,嘿嘿嘿的坏笑。

反正小妹实话实说,秦元帝误会了,同他们可没半文钱关系。

秦元帝误会也是他自己的问题,纵然以后发现真相,也怪不到他们头上去。

单看方才秦元帝对小妹那副样子,顾金玉认为秦元帝定是想了不少。

“哈哈,小妹,快看,快看。”

顾金玉指着从远处走过来的萧氏。

“我雇了不少的乞丐阻挡她,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顾金玉掩着口鼻,萧氏身上传来阵阵骚臭味,显然为摆脱乞丐们的纠缠,萧氏费了不少的功夫。

“萧夫人,您这是去……去捡垃圾了吗?”

顾金玉嘴欠欠的,皮笑肉不笑问道:“镇国公府这么缺银子使?”

萧氏被乞丐们折磨得精疲力竭,纵是她保养得很好,脾气涵养也很好,此时也难免心烦意乱,“这是你同你祖母说话的态度?”

“抱歉。”

顾金玉站直身体,认真说道:“我可从来没把你当做是祖母啊。”

顾明珠扯起嘴角,若说这次最大的收获,并非是秦元帝,而是破坏了萧氏的救驾计划。

她一点都不后悔捏碎萧氏特意留下来的证据。

萧氏长出一口气,努力忍下这股火气,轻声道:“我出门去资助乞丐们一些用不上的衣物,没想到乞丐们的日子过得那么艰难,见到咱们用不上的衣物跟见到宝贝似的,恍然觉得咱们平时里应该节俭一些。”

“银子是我娘的,我娘愿意怎么花就怎么花,总不能因为乞丐可怜就把银子拿捐献出去。”

顾金玉冷冷说道:“天下可怜人多了,萧夫人未必都能照顾到,何况有手有脚的乞丐为何不去做工,只以乞讨为生?还不是懒惰,利用旁人……尤其是萧夫人这样好人的同情心?”

“京城乞丐越来越多,我看不怪旁人,就怪萧夫人!”

顾金玉上下打量萧氏,“您半老徐娘,总是出入乞丐窝,怕是不大妥当。我是觉得您已经年老色衰,可乞丐们没准把你当做菩萨天仙看待,别说你已经上了年岁,就是歪瓜裂枣的女人,对他们也是新奇的。”

“这次您一身狼狈……啧啧,肯定没少被乞丐……”

顾金玉似笑非笑,弄得萧氏一脸的尴尬。

顾明珠扯起嘴角,她哥不单单会拍板砖和赌博,嘴皮子一样利索。

萧氏道:“随便你如何想,横竖你祖父会相信我。”

她不愿意以狼狈的样子同顾金玉过多纠缠,直接进了镇国公府。

顾金玉扬声道:“不知祖父会信任她多久?”

顾明珠笑容变得很淡,抓住顾金玉手掌,在他手心写了几个字,可以试试看。

回到家,顾金玉再无方才的嚣张,乖巧站在怒气冲冲的娘亲面前,双手捂着耳朵,可怜兮兮哀嚎:“娘,娘,我错了,错了。”

再不认错,耳朵都要被娘亲给拧下来了。

连一向只有医书的二妹都坐在娘身边,顾金玉觉得自己没活路了。

“珠珠,张嘴。”

顾如意仔细查看顾明珠的嗓子状况,对小妹无比温柔,然而回身却狠狠瞪了大哥一眼。

“爹,我看大哥是靠不住的,还要多多锤炼才好。这次让想小妹陷入火海,下一次去了更危险的地方,反过来还让小妹相救。”

“嗯。”

顾远认真点头,眸子慈爱温柔。

顾金玉后背却是冷得很。

“这事吧,绝对是意外,意外,谁会想到……想到突然起火?”

顾金玉把萧氏放火的事讲了出来,还说萧氏救出了秦元帝。

顾远眸子凝重,手指扣着桌上的海棠纹路,笑道:“我还真小看了这个女人!”

真狠!

真是果决!

顾夫人道:“岂有此理,还有没有天理?这不是贼喊捉贼吗?为了……她害死了多少人?我看她也想过顺带把珠珠他们一并除去了。”

“一把火能给她带来这么大的好处,真是个恶毒的女人。”

“娘。”

顾明珠吃了顾如意给的药丸嗓子好上不少,起码能说几句话,拽住顾夫人道:“您要去哪?”

“烧了她院子。”

“……”

果然,顾明珠就知道她娘做事一向直接。

“我们现在没有证据证明火是萧氏放的。”

顾明珠又喝了一口顾如意配得药茶,轻声道:“起码现在还不行,不过此事绝不会这么算了,那些枉死在赌场的人也不会白白死掉。”

“萧氏一定会为此付出代价。”

回来的路上,顾明珠就在想如何证明火是萧氏放的事。

她已经有些眉目,毕竟她的身份说出一切,没有人会相信。

顾远眸子闪了闪,“此事的确应当从长计议,萧氏是个谨慎的人,不会轻易留下把柄,不过只要是她做的,总有一些端倪。”

他安抚顾夫人,“此事暂且交给我。”

不是珠珠机灵,他是不是就要失去一双儿女?

任何一个做父亲都会恼火!

顾远越是愤怒也越是冷静。

“珠珠说,玉佩……”

“我拍碎了,化作粉末。”

顾远欣慰摸了摸珠珠的脑袋,“做得很好,咱们无需捷径,但也不能让萧氏阴谋得逞。”

顾明珠笑了笑,反手握住固远的手,“你是我爹。”

我们是一家人!

顾远疼她,护着她,她也竭尽所能帮助顾远。

*****

“郡君,这是……这是安国公派人送来的礼盒。”

“哦。”

顾长乐脸上的疙瘩已经完全散去,可她还是忘不了被鼻涕虫子沾了一脸的恶心。

哪怕她已经洗了千百遍的脸,还是觉得脸上有虫子在爬。

每日给顾长乐送礼物的青年才俊很多,安国公不是地位最高的一个,但他送的东西……

“扔了吧。”

顾长乐看都没看一眼,对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生怕留下一丁点的不好。

她握着镜子的手指泛白,“顾金玉,我饶不了你!”

婢女看着盒子里的发簪,该是安国公亲手做的,可惜不够华贵,安阳郡君怎会佩戴乌木簪子?

哪怕乌木有祈福安神的功效。

哪怕是安国公一刀一刀刻出来的。

若说对安阳郡君的用心,没人比安国公更深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簪子

顾长乐并非不知安国公常诏对自己的情深意切。

相比较其他倾慕自己的人,安国公算是资质优等的。

然而安国公常诏本事稀松寻常,靠着父亲的遗泽,没做过任何显眼的事,顾长乐有很多选择,未必会选看似最为忠厚老实且才干平庸的一个。

不是常诏身上挂着安国公三个字,他甚至没资格给顾长乐送礼物。

何况祖母说过,越是吊着他,安国公越是会痴迷于她。

对老实人,她可以尽情的玩弄,而事后对常诏说几句,表示一下无辜,常诏又会像哈巴狗一样跑过来。

安国公常诏丝毫不会计较以前的事。

明知道他所靠向的皇长孙对顾长乐志在必得,他仍然不愿意就此放弃。

顾长乐眼见着丫鬟捧着礼盒出去,微微勾起嘴角,安国公没准是个不错的棋子。

安国公和镇国公这些年很少往来,就是因为常诏的父亲战死时,有传言说镇国公见死不救!

传言说镇国公怕常诏父亲抢走自己的风头,而没有尽全力派兵救援。

毕竟当时常诏的父亲功勋显赫,又是秦元帝的义子,一旦他熬到秦元帝立国,封爵未必就不能越居顾煊之上。

安国公常诏竟是不相信流言,把杀父之仇放到一旁,追求顾长乐。

顾长乐都不知道他脑子是否正常了。

顾金玉被顾远留下特训,顾如意又给了顾明珠不少‘护身符’,而她娘顾夫人对着金票泛起了愁。

“珠珠啊,你说这些金子,娘该怎么花出去呀。”

顾夫人被突如其来的横财愁得头发都白了。

“这次也就是去散财赌场,萧氏经营的赌场,换做其他赌场,我是绝对饶不了你哥的。”

顾明珠:“……”

第一次碰见嫌银子多的人。

“每日我都想着如何把银子花出去,存在家里的银子同破铜烂铁没有区别啊,还占地方。”

“谁让您向银楼兑换几箱子的银子?光放银票的话……占地会小很多。”

顾明珠轻声说道。

“拿银子砸人爽快啊,拿银票轻飘飘的,没趣。”

顾夫人理直气壮回道:“突然又多出一笔银子,珠珠说我能用银子砸谁?”

“……许是能去砸陛下?”

今日后,顾明珠对秦元帝抠门爱银子的印象格外深刻。

“你把银子献给陛下,他一准高兴。”

“不。”

顾夫人坚决摇头,“我的银子凭啥给他?我就是拿出去扔着玩也是我的银子!”

顾明珠笑道:“您说得对。”

又喝了几口药茶,滋润干涩的喉咙,“我想办法帮您在萧氏面前炫富!”

“嗯。”

顾夫人摸了摸顾明珠的脸颊,肤若凝脂,白皙细腻,“珠珠又瘦了。”

顾明珠下意识去找镜子,左看看,右瞧瞧,还是没发现自己哪里瘦了。

只是比以前苗条了一些,抽长的身子显得高了几寸,双下巴小了,圆饼脸也小了一点。

她精致的眉眼渐渐显露出来。

比以前是漂亮了一点,但在顾夫人和二姐面前,她还是显得毫不起眼。

也许以后她能有二姐一半的风姿?

这已经让她很是满意了。

“娘,我出去转转。”

“去吧。”

顾夫人摆了摆手,她不习惯把儿女都拘在身边,总是让他们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

而且今日她新得了几本京城最有名,出自名家之手的春宫图。

顾夫人嘿嘿坏笑,如何也要先于远哥研究一番。

这些事自然不能同尚未出阁的珠珠说起。

顾明珠在镇国公府中四处溜达,好好欣赏了一番府中特有的江南园林风格。

不得不说,萧氏的眼光还是有的,府邸修缮得不错。

她走上长长的回廊,欣赏不远处的湖泊。

如今湖水已是冰融,只在湖面上有一层薄冰。

迎面走来几个俏丽的婢女,她们见到顾明珠稍稍一愣,连忙屈膝行礼,侧身站在一旁。

镇国公府仆从显然受过萧氏的吩咐,对顾远一家都是‘恭敬’的。

据说萧氏曾经当着镇国公的面下令全府上下,谁不敬顾远一家,就不用再在府呆了,直接全家赶出府去。

镇国公为此颇为感叹萧氏贤惠。

顾明珠听后嗤之以鼻,镇国公真是个没有脑子的,仆从的恭敬就是萧氏贤惠?

顾家的仆从恭敬大少爷不是理所应当的?

用得上镇国公巴巴的感激萧氏?!

这群人外表是恭敬了,但对顾远怕是还没放在心上过,甚至敬而远之。

连奴才仆从都看明白萧氏必然同顾远势不两立,镇国公愣是看不到,以为妻子贤惠,顾远的恨意很快就会消失。

顾明珠目光淡淡扫过,她也没空同一群下人计较,突然她的目光停留在一个婢女的头上。

“你等一等。”

顾明珠出言,“你头上的簪子是乌木的?从何处而来?”

婢女忙摸了摸发髻上朴实无华的簪子。

“说话!簪子从何处而来?”

顾明珠的语气不善,因为嗓子还没完全好转,嘶哑的声音更显得骇人。

婢女哪里承受得起,此时就算是朝廷大臣也未必能抗住。

她是真生气了,若是她想得不错,这块乌木是……父亲留下来的。

在她最为艰难时时常摆弄,想着父兄在自己身边的话,她不会承受这一切的遭遇。

乌木号称千年不化,纵是她时常待在身上,也不会有任何损伤。

以前秦御想要,她都没给过。

今生竟然以簪子出现在一个奴婢的头上!

婢女噗通跪倒,颤颤巍巍说道:“是,奴婢捡的。”

“捡的?”顾明珠冷笑道:“我竟是不知还能捡到乌木?别说这么一根簪子,就是小手指头那么大的乌木也足够买下你全家了。”

婢女低泣:“真是奴婢捡的,奴婢……奴婢见姐姐把簪子扔掉,觉得可惜,就捡来带了。”

顾明珠上前利落从奴婢头上抽走了乌木簪子,仔细辨认,眸子暗然,“你姐姐在哪当差?是伺候安阳郡君?”

“是,是。”

婢女身上的轻松许多,说话也顺溜了一些,“姐姐是郡君的贴身婢女,这簪子也是郡君让丢掉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虚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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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安国公常诏送给顾长乐的。

皇长孙倾慕顾长乐,常诏竟还是一头扎进去了。

前世她的哥哥脾气好,为人善良和蔼,却是个倔强的,认准一点撞得头破血流也不肯回头。

只要顾长乐继承到萧氏几分真传,要拿捏安国公常诏太容易了。

没用的秦御!

他明明答应过帮她的。

顾明珠直接掰断了乌木簪子,向湖中扔去,“一个奴才不配带乌木簪子,再让我见你坏了规矩,你们一家也必在府上了。”

扑通扑通两声,仿佛有重物落入湖水中。

“就算是安阳郡君不要的东西,你们也不许捡。”

“是,是,奴婢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几名婢女被骄横近乎无礼的顾明珠吓到了,连连磕头。

顾明珠冷哼一声,依然不疾不徐前行,仿佛方才不过是处置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明珠小姐,太吓人了。”

“是呢,是呢,安阳郡君有朝廷上的诰封,可对咱们一直和和气气的,用不上的簪子和衣物也总是送给咱们。”

“哪里像是她……一个簪子还当好东西了。”

“果是没见过世面。”

“就她那样子……按照折子戏中说的,穿上龙袍也不像是太子。”

几个小丫鬟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竭尽全力贬低顾明珠。

她们从来不认为顾明珠比得上顾长乐!

顾明珠哪怕知道她们的议论也不会在意,笼在袖口的手紧紧握着被她亲手掰断的乌木簪子。

方才她一瞬间想到府里布满萧氏的眼线,她太过在意常诏,许是常诏更会被萧氏利用。

她几次破坏萧氏的计划,却从未小看过萧氏。

顾明珠又在府里溜达了一刻钟才返回劲松院,回到自己屋子,把断成两截的簪子拿出来。

簪子摊平放在桌上,顾明珠看着看着,不由得苦笑起来。

前世她最大的遗憾就是哥哥葬身火海,今生秦御帮她救出了哥哥,弥补了遗憾。

而救一人,必会死一人。

常婉却死在火海中了。

她因为常诏感到了秦御当时的痛苦。

*****

萧氏一身骚臭,清洗了一遍又一遍,用了几箩筐的花瓣,又抹了不少的西域香水这才觉得好一些。

一番折腾,萧氏疲惫躺在床榻上,身体虽是困乏,但如何都睡不着。

她想着自己的安排有无疏漏之处。

秦元帝应该已经发现玉佩了,他自然会让锦衣卫查证,而她的玉佩是独一无二的,锦衣卫应该很快能查明真相。

萧氏唇边勾起得意的弧度,然而渐渐因为痛失散财赌场而笑容变淡。

在清洗身躯时,她已经给萧家传话了,彻底抹去萧家参与散财赌场的痕迹。

该灭口的人灭口,该处置就处置,提前一步的好处就是能赶在锦衣卫之前彻底毁去一切。

萧氏在心中衡量得失,这次还是值得的,唯一的遗憾就是顾金玉兄妹竟也是也没少胳膊没断腿!

他们竟是跑出来了。

运气真好!

萧氏把被乞丐纠缠的怒气都发泄到顾金玉头上,这也不算是冤枉了顾金玉。

“夫人,方才明珠小姐在回廊对着几个奴婢大发脾气,听说是为了一根簪子?”

“嗯?说说看?”

萧氏脑袋枕着胳膊,舒展身躯,玲珑有致的卧姿分外迷人。

她身上泛着香气,妩媚妖娆令男人沉迷。

“簪子是安国公送给安阳君君的,许是郡君不喜欢,便赏给丫鬟们了。”

“明珠小姐的意思是丫鬟不配带乌木簪子,还把簪子折断扔到湖水中去了。”

萧氏眸子闪了闪,“然后呢?她可是立刻回了劲松院?”

“听说又在府里转悠了好一会,才回去的。劲松院的人多是他们的人,奴婢们不敢进入。”

萧氏轻轻扣着床榻,“安国公倒也算是仪表堂堂,据说明珠以前不是总追着俊小子跑?也许她对安国公……”

“应该不会吧,奴才没看出明珠小姐的任何异样。”

“若是你们都看出来了,她还是顾明珠吗?”

萧氏扯了扯嘴角,“不过是一步闲棋罢了,能起作用固然是意外的惊喜,若是不成……也不费什么事。明珠这孩子嫉妒心重,又一向骄纵,怕就怕她……”

萧氏已经得到门口丫鬟的暗示,镇国公回来了。

不动声色转换语气,萧氏眸子闪烁着忧心忡忡,“我最怕她没有被富贵迷花了眼,反而过于钦慕权贵功勋子弟,她娘又是个……只知道撒银子的,对她的教养怕是不足,长乐本就是郡君,已是惹她羡慕了,再为安国公,两个孩子闹起来,岂不是让我这个做祖母的为难?!”

“哎,偏偏我能管得了长乐,管不了明珠。”

萧氏叹息:“明日我同长乐说一说,离着安国公远点,省得明珠为同长乐治气而去抢安国公。”

“安国公到底同国公爷有过猜忌,她们姐妹都不该同安国公接触太深,我希望长乐过得好,又岂会看着明珠因为一时义气而嫁对国公爷心存恨意的人?”

镇国公道:“你想得也不是不对,不过常诏不似为了报仇而接近长乐。”

小丫鬟忙撩起珍珠帘子,镇国公走进内室,一眼就见到萧氏那令人惹火的身躯。

屋子里温暖如春,即便萧氏身上只罩了一层薄纱,也不会觉得寒冷。

镇国公低头咳嗽掩饰一丝的尴尬。

他走上去把厚实一点的褙子盖在萧氏身上,离着近了,幽香扑鼻,香气袭人。

“怎么穿得这么少?”

镇国公在她身边坐下,萧氏顺势依偎到他怀里,媚眼如丝,“不是有国公爷嘛。”

为了分散注意力,镇国公道:“同安国公结亲未必是坏事,我对常诏父亲的战死问心无愧,也不怕旁人非议议论。其实长乐嫁给安国公比跟着皇长孙更好一点,我本无意同皇家宗室联姻。”

萧氏道:“国公爷问心无愧,可常诏是怎么想的?他是不是如同表现出来的那般忠厚?嫁人可是女孩子一辈子的事,事关终身幸福,万万不能马虎了。”

“我宁可长乐吃点亏,也不想明珠将来过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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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我说的(加更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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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自然很感动,再次同软软泛着香气的萧氏纠缠在一处。

丫鬟们红着脸庞退下去,这些年夫人同镇国公之间好似从来就没有过不和谐。

夫人的手段真不是一般的高啊。

*****

皇宫,秦元帝换上常服,被顾金玉一板砖砸出淤青的手臂也已上好了药。

他脸上的伤痕也处理过,毕竟从火海中逃脱的,不可能没一点擦伤。

锦衣卫都指挥使陆框跪在他面前,而东厂尚且不完善,秦元帝不希望在此时就放出宦官。

从心里上说,秦元帝不怎么喜欢太监!

“你再说一遍?”

“……”

陆框身体一颤,心凉了一半,“属下打听过逃出来的勋贵子弟,他们说什么都有,有人说他背出来的人是泌阳伯世子,也有人说是一个……老头。”

“奴才想当时火势太猛,大家怕是没看清楚。”

老头?!

是说他吗?

他还年轻着呢,一群眼瞎的混蛋!

陆框瞥见皇上神色尚算正常,继续道:“不过他们到是众口一词,他急着离开,甚至没同他们多说几句话,好似在追着什么人似的。”

正宽着茶水的秦元帝微微一怔,一个念头再次涌上脑海。

少年为何着急离开?

莫非她背出自己后,逆贼见没有烧死他,便偷偷劫持了他?

然后少年又追了上去?!

换个人,也该好好享受一番勋贵子弟的感激,甚至留下姓名让勋贵子弟们记住,毕竟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恩情。

他等于一个人救了二十几条人命!

可他舍弃一切追了上去,再一次救了他?!

他心里猛然热乎乎的,舒服极了。

有人不因为权势富贵而救他,这比旁人救驾十次八次更让他感动。

少年是真的善良,不屑功名利禄啊。

秦元帝凌厉的目光看着随侍在身边的太监。

若说能给逆贼通风报信的人也就是他们了。

秦元帝登基后所用的太监都是前朝留下来的,他曾经下令不许民间百姓自阉入宫。

他对太监一向比较严厉,许是有人怀恨在心,冒险通知逆贼。

“属下还有一事,散财赌场的老板因愧疚伤了多人的性命,自尽身亡。”

“……”

秦元帝一个茶盅砸在陆框身上,“这话你也信?他不可能因为愧疚而自尽,绝对是被幕后老板灭口的,少年说过……他说过……”

他眉头皱成疙瘩,少年在赌场时就说过散财赌场有幕后老板,他当时隐隐绰绰觉察到什么,却不愿意继续听了。

“镇国公夫人麽?”秦元帝喃喃自语。

陆框装作没有听到,吞咽了口水,鼓足勇气道:“陛下让臣查的兄弟……臣查到了。”

秦元帝撇开萧氏,如今让他感兴趣的人换做了少年,兴致勃勃问道:“你还算有点用,说吧,他是哪家的?听说他爹还没当官?可朕看他爹也该是个不凡有才干的,否则养不出这对兄弟。”

“他哥是个莽撞的,不过赌运真是好,好到另朕都嫉妒,以为他不是人,而是天上的财神下凡嘞。”

若是秦元帝有这运气,他内库的银子会更多吧。

“启禀陛下,康乐王殿下求见。”

在陆框开口前,守在御书房外的太监通传。

秦元帝眸子闪了闪,“他还知道来见朕?想来就来,不想来就在府上待着,朕养了一只白眼狼。”

守门的太监不敢抬头,换做任何皇子皇孙听到秦元帝这诛心的话语,想来都会心惊胆战,或是跪地请罪。

秦御淡淡回道:“您见还是不见儿子?给句痛快话,您若太忙,儿子直接去见母后了。”

轻轻的咳嗽声伴传进来,秦元帝不由得担心秦御那病弱的身子骨。

毕竟是皇后生秦御时年岁已不小,秦御从降生身子就不怎么好,身子骨很弱,不如他其余儿子,个顶个跟小牛犊子似的。

说来也怪,皇后只有两子,太子和秦御,结果他们的身体都不怎样。

太子是因为他征战时受过伤而导致身体孱弱。

这也是他虽不满太子,觉得太子不像自己,却没有废除太子的原因。

他不是顾忌皇后,也不顾忌朝臣,而是太子的伤有他的原因。

“滚进来。”

他不亲眼见见秦御,始终无法放心。

秦御不慌不忙走进御书房,行礼道:“父皇安。”

安你个头!

秦元帝在心里骂了一句,然而见秦御那卓然的风仪,淡漠矜贵的气质,声音都不由得放轻了几分,“还记得来见朕?”

秦御扇子敲打手心,扬脸笑道:“不是您不让儿子闭门养伤嘛。”

秦元帝:“……”

对俊美无匹的儿子,他真是又疼又是无奈。

甚至他隐隐发觉秦御克自己了,让他有火都发不出来。

今生不想皇位的秦御,当然无需考虑太多。

无欲则刚,他根本无需再顾忌秦元帝的看法。

秦元帝把点心盘子往秦御面前推了推,“算朕欠你的。”

随即对陆框道,“继续说。”

陆框看了眼挑了一块点心的康乐王,作为皇上的心腹密探,自是知道陛下到底有多疼九皇子。

而九皇子可未必似外表看起来的这般无为淡漠……横竖他说了,皇上也不信。

陆框道:“臣查证他们是顾远的孩子。”

秦御眉梢微挑,果然,消息没有错,顾明珠在赌场遇见了他父皇!

散财赌场这把火……他特意选在此时进宫来就是怕父皇因对萧氏的好感,而怀疑顾明珠。

“顾远,朕好像听过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

秦元帝突然一拍脑袋,“他不就是顾煊的儿子吗?!他们竟是顾煊的孙子,哎,顾煊的运气……真好。”

慢慢的,秦元帝声音小了,神色陡然严肃了几分。

再想起少年说得那番话,秦元帝渐渐起了疑心,莫非他看错了少年?

不会,秦元帝对自己的眼力和鉴别英才的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他是怎么知道朕对镇国公夫人……”

“儿子说得啊。”

秦御一句话,令秦元帝直接从暖炕上翻下来,抬手指着无辜的秦御,“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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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脑补帝再临

秦御说的?!

这几个字震得秦元帝头晕眼花!

震得他想亲自掐死不孝子!

跪在地上的陆框瑟缩身体,尽量降低存在感,额头碰触地面,恨不得把自己半身埋入地下去。

好胆子,康乐王果真是好胆子啊。

秦元帝高高扬起巴掌,秦御无辜抬头,说道:“您都做了,还不让儿子说?”

“朕做什么了?朕还不能欣赏一个女人?”

“只是单纯的欣赏?!”

秦御眸子泛起冷意,“母后不在意,儿子却是看不过去了。她整日打扮得花枝招展,明明是半老徐娘却做少妇的打扮,在宫里窜来窜去,在您面前晃来晃去,您真该去听听宫里的太监是怎么说的。”

秦元帝嘴唇嗡动,颓然坐下来,从来就没动过秦御一根指头,他这巴掌还真扇不下去。

“说什么?太监们说了什么?”

“说她比皇后还像皇后,虽然没有皇后的身份,但是处事公允,仁爱和蔼,他们遇见难处,萧氏总肯伸出援手。”

“够了!”

秦元帝拍着桌子阻止秦御继续说下去。

“您拍桌子,儿子还是要说,为太子殿下,母后一退再退,生怕惹您不快,我这辈子只是个闲散王爷,不怕您不痛快。”

秦御紧了紧手指,直言道:“萧氏在宫中有今日的地位,可以暗暗操纵萧妃和三皇兄,还不都是您纵出来的?我看一旦宫里有什么风吹草动,受过她恩惠的太监宫女肯定会先给她报信,东宫的太子哥哥都未必有她消息灵通。”

秦元帝还记得今日太监有可能往外传递消息,泄露自己情报的事。

此时他不由得怀疑萧氏是不是也会得到消息?

“一旦您在宫里有个意外,有人关上宫门,利用矫诏赐死太子殿下,您猜太子殿下会不会奉诏?”

“……秦御,朕不会蠢到被人打上门来,用矫诏赐死太子。”

这是不相信他这个当皇帝的能力。

秦御不信任的目光扫过父皇,摇头道:“连萧氏能骗您,儿子实在是看不出……”

“啪。”

秦元帝再也忍不住一巴掌狠狠打在秦御肩头,这臭小子不教训是不成了!

到底还没有用往日抽皇子的鞭子,就秦御这身子骨也挨不了几鞭子。

“萧氏是镇国公的夫人,朕虽是对她有些许的……欣赏,朕把顾煊当做兄弟的。”

秦御听到兄弟两个字,脸庞顿时白了。

他怎么忘记父皇的确把顾煊当兄弟?

哪怕以后怀疑顾煊,冷落顾煊,父皇到死也没动顾煊一根指头,让他太太平平当着镇国公。

顾明珠是顾煊的孙女!

天,上苍折磨他还不够?

当初顾远那句让顾明珠对他行晚辈礼已是在秦御心头扎了一根刺。

以后顾明珠会不会叫他叔叔?!

秦元帝再风流好色,也不会做出偷盗兄弟媳妇这事。

“反倒是你,为何要同他说朕同萧氏的私事……”

秦元帝同时脸色煞白,看着秦御的目光如同怪物,一把抓住儿子的手臂。

秦御如今正陷入同顾明珠差着辈分的‘痛苦’中,神色萧瑟落寞,好似为情所苦一般。

秦元帝脑子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你这些年没有娶亲,就是为了等他?”

秦御默不作声。

“你当初同朕怎么说的?不喜欢谢氏,想等着你喜爱的女孩子,朕弄不明白连谢氏你都看不上……你还能看上谁?谢氏就是做太子妃也足够了。”

“你给朕装病耍脾气,皇后也劝朕不要再逼你了,朕想着到底你还年轻,迟两年成亲也能让你定性,最终收回了赐婚的旨意。”

秦元帝手如同老虎钳子,死死握住儿子的手腕,“今日……今日你竟然告诉朕,你喜爱少年?”

秦御:“……”

他很茫然,很无辜,何时他有龙阳之好了,怎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陆框微微抬头,想说什么,可见皇上那副笃定的样子,想了想也许他猜错了。

“是,朕也承认顾远那儿子品貌出众,连朕也愿意同他说话。可是他再好,也是个少年!懂吗,你秦御有的他都有,而女子有的他同你一样没有!”

秦元帝脑子中晃过无数个荒诞的念头,少年以儿媳妇的身份向他见礼。

不,他绝对不能让秦御踏上歪门邪道。

他也绝不认同少年成为自己的儿媳妇!

“谢氏还没嫁人,朕这就拟旨给你赐婚,这一次你就算是病得起不来,也得给朕拜堂成亲。”

秦元帝甩开秦御,直奔御案,等不及太监帮忙研磨,他自己一边研磨,一边沾着墨汁准备写诏书。

“父皇,儿子不会娶谢氏,您若是下旨,儿子……儿子撞死在您面前!”

秦御站起身,冷静说道:“您若是想儿子死,您就继续写圣旨吧。”

秦元帝手中毛笔一顿,看着秦御,道:“你同谁学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朕宁可给你收尸,也不许你娶个少年回来!”

“儿子自然会娶王妃,不是少年,也不是谢氏。”

“嗯?”

秦元帝耳朵动了动,“不是少年?!”

秦御郑重的点头,“您不是不知道儿子厌恶龙阳之好,怎会娶个少年回来?”

秦元帝对秦御的期望一直不高,只要他肯乖乖娶王妃,留个后代,他也就知足了。

“你就那么看不上谢氏?她品貌才学都很好的,能同顾长乐齐名,京城中不少的勋贵子弟都以娶谢氏为荣。”

“不是看不上她,而是儿子心有所属,不愿意再耽搁她,儿子也不愿意凑合。”

正因为他上辈子凑合了,结果一辈子连她的一根毛都没摸到。

她也没有给过自己任何解释辩解的机会。

“朕怎么觉得是你剃头挑子一头热?”

秦元帝踱步到秦御面前,卓尔不群的儿子,那女子还看不上?

真不知她还能看上谁。

“儿子若是让她点头下嫁,您到时候亲自给儿子证婚呗。”

“起开。”

秦元帝嫌弃推了推凑上来的秦御,一脸嫌弃,嘴上却道:“连太子大婚,朕都没亲自去证婚,你小子……看朕到时候心情如何,你娶的王妃能否让朕满意。”

第一百四十一章再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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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御主动扶着秦元帝坐下,殷勤为他按着紧绷的肩膀:

“您一定满意她,到时候您记得给儿子一道赐婚的旨意,儿子不希望委屈了她。”

“除了她之外,儿子谁都不要!”

秦元帝第一次发觉老九也会任性。

即便是他的小皇子们都成熟得跟小大人似的,在他面前不敢有任何放肆。

把他当做君主更胜于父亲。

秦元帝说不出的失望,因为他能在年幼的儿子们眼里看到野心和权利的谄媚。

唯独没有对父亲的渴望!

以前秦御一直冷冰冰的,虽然是他宠着长大的,也没见秦御亲近他。

然而现在不知名的少女改变了秦御。

儿子身上有了温度,他那双辉月般淡漠的眸子更加明亮。

单冲这一点,秦元帝就觉得无论秦御看中谁家女孩,他都要赐婚的。

“成吧,只要你所选的人不太离谱,朕都答应。”

“您所言不太离谱是……”

“容貌歪瓜劣枣,断腿身体有残缺。”

秦元帝本身就不是高门大户出身,做了皇帝虽然仰慕高门,未必非要自己儿孙娶高门之女。

毕竟在帝国,还有人比他老秦家的门第高?

还有人比他贵重?

“不拘身份地位,容貌清秀也成。”

秦元帝突然停住了口,看着秦御眼里闪过的狡黠笑意,“你故意坑朕?”

“儿子哪敢坑您?儿子是想着按照父亲的标准,儿子所倾慕的人绝对够格了。”

“别给朕打马虎眼,朕可不是好糊弄的。”

秦元帝撇了秦御一眼,把腿伸出来,示意儿子继续。

让帅气英俊的儿子伺候着,如同让高人伺候一般。

秦元帝最是喜欢折腾秦御。

秦御果然蹲下为秦元帝捶腿。

“对了,朕还没问你,你为何同顾远的儿子提起朕……咳咳。”

到底在儿子面前,秦元帝冷声问道:“说那些私事?是不是还说了朕的身份?”

若是少年提前知道他的身份,那在赌场的一切未必就是巧合。

他不愿把干净的少年想成心机深沉的,可他却不能不这么想。

秦御低垂下眼睫,“您同镇国公夫人的事,儿子都没脸提起,您当儿子不觉得丢人?”

“什么?你是说朕给你丢人?连朕都羞于提起?”

“您被萧氏迷住,有何值得骄傲的?”

“……”

秦元帝不轻不重踹了秦御一脚,“滚。”

秦御直接起身,“儿子一直很困惑萧氏到底哪值得您另眼相看,儿子同她谈得好,想着她比儿子了解女子,顺便提起了,只说是宗族里的长辈,毕竟叔祖他们也都在的。”

“……”

秦元帝又抻掉两根胡须,他可比自己糊涂的叔叔强多了。

难怪少年含羞提起是家中长辈,秦元帝又给少年找到了十足的借口。

只要少年同秦御没有任何暧昧,秦元帝还是很喜欢少年的。

倘若少年勾引秦御,他为了儿子也不会再容少年继续活下去。

哪怕少年救过他。

秦元帝可以把少年救驾之功给顾远,给少年的家人。

“秦御,你方才同朕保证过的,不会喜欢男子。”

“是。”

秦御点头,轻声道:“不过父皇,您到底是什么眼神啊?”

“嗯?”秦元帝挑眉,“你什么意思?”

秦御扶额道,“您就没发觉他是女扮男装?她本身是个女孩子呀,就是她同儿子一起守下的湛江城。”

“又因为您受了萧氏的鼓动,隐瞒了她的功勋。”

“儿子觉得若是她知道您的真实身份,怕是一句话都不会同您多说!”

“顾明珠也是有脾气的!”

秦元帝茫然揪着胡子,一根又一根。

女孩子?!

怎么会?

对了,在赌场起火时,他靠近的怀抱倒是很柔软,比女子也不差什么。

他从哪方面都没看出她是女孩子!

“陆框?!”

“臣在。”

陆框看了一出父子的好戏,明显皇上被九皇子套路了,他之字都不敢提的。

他向前爬了两步,低声道:“臣方才正要回禀陛下,昨日去赌场是一对兄妹,顾远的长子和幺女,顾金玉和顾明珠。顾远还有一女,同顾金玉是双生,名唤如意,据臣查证,顾如意容貌倾城,但常以薄纱遮面,说是不医治好顾明珠,绝不会摘下面纱。”

秦元帝看着手中的胡须,“少年就是顾明珠?”

陆框点点头,“以前因为太过痴肥闹出了好大的动静,在余杭时,顾远同安蕙公主相遇,帮了安蕙公主不少,顾远借助安蕙公主府的温泉滋养幺女顾明珠。”

“余杭的事,朕已经接到了奏章。”

秦元帝唇边勾起了冷笑,秦臣?倒也识趣!

“顾明珠身体不好?”

秦元帝话语中有一丝自己都没能察觉出的关心,少年,不,少女若是因为身体不好而短命,世上又少了一个值得他侧目的人了。

“听说已经转好,臣听属下说,顾明珠小姐比在余杭时瘦了一圈,在余杭……她有个很响亮的外号。”

陆框看出秦元帝有兴趣,“是定国公府上的子弟传出来的——猪仙子,是家畜的猪,并非明珠的珠。”

“噗嗤。”

秦元帝大笑,“猪仙子?她当时是多胖呀,她肯定被气得不行,定国公……嗯,没想到定国公也认识她?”

“不是认识,是她得罪了定国公和姜世子。”

秦御显然不愿秦元帝误会,说道:“最近定国公损失惨重,其中大部分的银子家底都给了顾远。”

“为何?”秦元帝听到银子就两眼冒亮光,“他是不是有把柄落在顾远手上?”

“您可以把定国公夫人叫进来问一问,反正她也姓萧。”

“……”

秦元帝不吭声了,把定国公夫人叫进宫,再让秦御卖自己一次?

下次同顾明珠见面她问自己怎么总是同萧氏人妻纠缠不清,他该如何回答?!

“她为女子之身,更显是难得。”

秦元帝虽然觉得顾明珠骗了自己,可她从未说过自己就是少年。

一直是他错认了。

“赏,朕得重重赏她。”

秦元帝原本想着提拔少年入朝为官,现在她是女孩子,他不好再让她做御前侍卫,常伴君侧。

“不仅要赏她,朕还要把顾远他们都叫进宫来,嗯,在畅春园办一次迎春宴会。”

秦元帝说道:“朕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赏赐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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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威严(月票加更)

秦御默默拿出一叠银票,送上去道:“办宴会的银子,儿子帮您出了。”

“……算你小子还有孝心。”

秦元帝毫不客气收下儿子进贡的银票。

拿儿子孝敬的银子,有何丢人的?

想他把秦御养这么大,花了多少的银子?

好不容易见到回头钱了。

秦元帝这笔银票拿得理直气壮,好奇问道:“银票是往日你俸禄积攒下来的?”

给皇子亲王发俸禄走国库的银子,秦御有时候怀疑父皇是舍不得银子,才只封了他为亲王!

其余皇子没有爵位,自然无需领亲王俸禄。

不过皇子也不会穷就是了。

“上次在湛江剿灭匪患后,儿子特意派人去了他们老巢。”

秦御笑眯眯看着秦元帝,“收获还是有一些的,金银都是箱子装的,您也知道剿匪最是赚钱。”

“滚!”

秦元帝火冒三丈,将茶盏砸向秦御,“你给朕滚出去。”

秦御绝对是故意气他,谁让他当日说秦御多管闲事,还罚秦御闭门养病?

秦元帝根本没理由从秦御手中抠出银子。

“儿子去看母后了,您多保重。”

秦御施施然离去,一如进门时的潇洒从容。

秦元帝坐在原地生闷气,突然想到多召见顾明珠几次,秦御会不会继续出银子?

横竖花秦御的银子,他也不心疼。

他欣赏顾明珠,总比再传他欣赏镇国公夫人强。

“王安。”

“奴才在。”

胖墩墩的太监总管跪下来,等候皇上吩咐。

秦元帝眸子幽冷盯着王安,“方才康乐王说的话,你也听到了?”

王安胖胖的脸庞满是冷汗,锦衣卫监察百官,六宫是由王安监控的。

虽然东厂只是刚刚搭建,可这样的消息愣是让皇上从康乐王口中听到。

这代表王安失职了。

“奴才……奴才听到了。”

王安不敢擦额头的冷汗,肥肉乱颤,轻声道:“萧夫人在后宫的确很有牌面,皇后娘娘有时都不好过于苛责她,至于康乐王殿下的话,不过是笑谈罢了。”

砰,秦元帝对王安不会客气,重重的巴掌直接甩到王安头上:

“你还敢骗朕?笑谈?一个笑谈能被九皇子单独拿出来同朕说?”

“能让秦御不顾脸面同向外人求解?”

“朕未必了解每一个皇子,却清楚御儿!”

“朕更不会信任你们这群阉货儿,胜过信任老九!”

秦元帝单独指出秦御,显然对其余儿子是不那么信任的。

王安不敢躲,额头不过片刻就红肿出血,“奴才知错,奴才知错。”

“是朕以前对你们太宽容了,让你们一个个都瞒着朕!朕在后宫中成了聋子!”

秦元帝狠狠把王安踹了个跟头,全无对秦御时的宽容和蔼。

他身上至高无上的帝王威严尽显,肃杀之气十足。

王安像个球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爬起来继续跪在秦元帝腿边。

“朕给你三日,给朕查清楚了,那句比皇后还似皇后的话是从哪传出来的,还有萧妃……她一个堂堂皇妃竟被一个国公夫人所指使,朕……朕就比不上顾煊?!”

秦元帝面容潮红,气血翻滚,令他脑袋隐隐作痛。

征战多年,他身上的老伤也不少,最近也是时常犯病。

太医不敢给他用太猛的药,只能开一些温补的方子。

秦元帝眼前一黑,扶着桌子坐下来,缓了好一会,眼前的金星眩晕才渐渐散去。

他现在还真不能有事,一旦他龙体出现问题,太子……太子根本压不住那群功臣们。

不说太子,换任何一个皇子都压不住。

秦元帝抬头看着龙椅上的匾额——风雨同舟,眸子渐渐转冷。

他不想做卸磨杀驴诛杀功臣的帝王,毕竟这群老兄弟陪他夺得天下也不易。

可是他若是就这么……这群人可以先去地底下帮他探探路。

“今日朕微服出宫,是谁把消息泄露出去的?这些都给朕查清楚了。”

“遵旨。”

王安连连磕头。

******

“御儿,别生你二哥的气,他不是不信你,而是他手下还有一群谋臣在,这些人也是他的帮手,他不好不听他们的建议。”

皇后娘娘早已容颜不在,虽然比秦元帝小上几岁,却也显出苍老来,再多富贵都无法抹去岁月的痕迹。

别说同萧氏比,就是同萧妃等人相比,皇后也是最显老的。

不过皇后的眸子依然明亮深邃,看着如珠似玉的小儿子,心头欢喜,已有深深皱纹的脸庞也带出几分欢快来。

“前两日,太子还同我说,给你寻了几株人参,给你浆养身体。”

“娘。”

秦御放下茶盏,“人参您自己用,不必给儿子留了。”

“御儿……”

皇后有几分无奈,显然秦御猜对了,皇后是想着让他们兄弟之间少些猜忌。

“听说秦桓时常来看您?”

“嗯。”

提起长孙,皇后脸上笑容更浓了几分,长孙幼子,老人家的命根子。

皇后本就是个很传统的女子,格外偏疼长孙。

“他很争气,帮了太子不少忙,他几次提出的建议,都得到陛下的称赞,前两日陛下还同我说,太子养了个好儿子。”

“我特意让他去看你,御儿看长孙如何?是不是懂事稳重了?”

皇后询问秦御,“你看皇上有没有可能册他为皇太孙?若是他有了诰封,太子的位置就更稳了。”

秦御眸子闪了闪,“秦桓若是继续在父皇面前展现才干,册他为太孙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母后,秦桓对顾长乐颇有好感。”

皇后抿了抿嘴角,萧氏简直就是她的噩梦!

她明明心头恶心萧氏,却不能表现出来,有事没事还要召见萧氏入宫叙话。

更不能亏待了秦元帝非常喜爱的后辈安阳郡君顾长乐。

“顾长乐到底姓顾,桓儿得到镇国公的支持,娶了顾长乐也不是……”

“镇国公的嫡长子顾远回来了,以后镇国公府的一切会落在谁手上,尚未可知。”

秦御压低声音:“方才我去见父皇,听说顾远的女儿救了父皇,您也知晓父皇的性子,偏心一人时,自会爱屋及乌,看那人哪都好。”

皇后问道:“你是说顾明珠?皇上已喜爱她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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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眼前一亮,若有人能分一分顾长乐的风头也是好的。

秦御轻声提醒:“您最好不要想着利用顾明珠,儿子不准许,而顾夫人也不会答应。”

“……”

“她是儿子这辈子选定的王妃,唯一的王妃。”

皇后娘娘怔神片刻,“你竟是要娶镇国公的孙女?你父皇不会答应的。”

“他已经答应过儿子会赐婚了。”

秦御方才为秦元帝刨了坑。

顾明珠身体既没残缺,相貌也并非歪瓜劣枣,秦元帝根本没有理由反对。

皇后娘娘欲言又止,不忍让小儿子失望。

“至于秦桓,您提醒太子殿下一声,现在不是册皇太孙的好机会,也让秦桓稍微收敛几分。”

“御儿这是何意?”

“跳得越高,越容易被人抓住小辫子。”

秦御知晓娘亲最是看重太子殿下,把太子当做这辈子的依靠,可太子……秦御最后说道:

“与其和其他皇兄在朝廷上争锋,不如多在父皇身边尽孝,只要父皇认为太子孝心可嘉,不利太子的人或事,父皇自会为太子殿下清除掉,父皇本就是性情中人,最是看重孝道,也愿意为儿子承担诸多的非议。”

秦元帝今年会生一场极严重的病,即便病好后,他的身体也大不如从前。

上一世,太子就在秦元帝病重时,露出了几分喜色,父皇侍奉汤药时也不够尽心,更是在东宫说过,孤即将登基的话……

最终被三皇兄一状告到父皇面前。

父皇下旨训斥太子不孝,并让太子罚跪太庙,太子又隐隐听说父皇连废太子的诏书都写好了。

诏书说太子不孝不足以奉宗庙。

太子罚跪太庙时又惊又怕,毕竟历来被废除的太子没有一个有好结果的。

惊惧之下,太子旧疾发作,很快就撒手人寰。

反倒秦元帝挺了过来,为太子治丧后,他便开始大刀阔斧斩杀功臣勋贵了!

也就此拉开皇子们夺嫡的序幕。

倘若今生父皇不曾病重,或是太子在床榻前对父皇诚心孝顺,是不是就不会有太子死于旧疾惊恐的事了?

秦御自己不争帝位的话,还是期望太子能顺利登基。

皇后娘娘若有所思,“御儿的话,我会同太子说一说,你和他是嫡亲兄弟,彼此万万不要生了猜忌。”

“娘也提醒秦桓一句,别把心思用在顾远头上!别碰顾明珠!”

秦御果决说道:“若是他犯了这两样,儿子可不会把他再当做侄子!”

已经在宫门口的秦桓眸子闪过厉色,扯了扯嘴角,“若是顾远主动凑到本殿下跟前来,九叔可就不要怪我了。”

推开宫门,玉树临风的秦桓走进来,向皇后道:“祖母,孙儿来看您了。”

一边是幺儿,一边是长孙,两人同样都很英俊伟岸,皇后娘娘一时也无法偏向谁。

秦桓从怀里掏出一个琉璃瓶子,里面的液体泛着淡粉色,浓稠而不显得油腻,隐隐泛着香气。

“这是孙儿专门被祖母做的美肌水,您用后,定是能年轻十岁。”

果然,皇后娘娘脸上露出欢喜之色。

地位再高的女人也架不住甜言蜜语,也不会对渐老的容颜无动于衷。

皇长孙眉稍扬起,得意看了秦御一眼,凑到祖母身边,讲解瓶子里的‘仙露’用法。

他嘴很甜,说得又煞有介事,把皇后娘娘哄得眉开眼笑,好似不用仙露都显得年轻几分。

秦御起身离开,皇后身边的花妈妈连忙送送出来:

“唯有长孙和您来时,娘娘才会欢喜。”

“我是秦桓亲叔叔,还能同一个晚辈计较?花妈妈仔细伺候母后,若有事可打发人去康乐王府。”

“奴婢记下了。”

花妈妈送云淡风轻风看不出任何异样的九皇子康乐王出宫。

背后却对皇后提起此事,花妈妈判断:“奴婢看九殿下对长孙殿下是动了真火,九殿下也是奴婢看着长大的,越是无动于衷,越是生气。”

皇后娘娘摸着涂抹上仙露的脸庞,照着镜子,“本宫是不是比以前年轻些?”

花妈妈连忙点头,“长孙殿下送来的仙露还是很有用的,奴婢觉得您不止年轻十岁。”

“年轻一些好,年轻了才不会被皇上厌烦,才不至于一个人苦苦守着偌大的中宫。”

皇后娘娘每每见年轻貌美的宠妃,心头都戳了跟刺似的,说是秦元帝不忘她,也只是每月来中宫住上几晚。

一般她都会安排年轻的宫女侍寝,她早已和秦元帝不再同塌而眠了。

镇国公夫人萧氏凭什么得秦元帝另眼相看?

还不是因为她的颜色好?

萧氏姿容不弱于年轻的宠妃,反而更有女子的风韵。

同样是做祖母的人,皇后娘娘对萧氏不服气,得了长孙送上来的仙露,她年轻十岁,也可让秦元帝刮目相看。

“御儿的脾气,本宫知道。”

皇后娘娘掰着手中的木梳,轻声道:“如今长孙还是得陛下喜爱的,又是太子的强援,他既是能帮着太子稳固位置,又能帮太子赚取大量的银子……本宫总要多偏向长孙。”

“太子将来继承大宝,本宫才能保住御儿一世的荣华富贵,万一太子……长孙再没办法立起来,后宫和全天下真没我们母子的容身之地了。”

花妈妈抿了抿嘴角,轻声问道:“九殿下就没想过……”

“不会,御儿那目下无尘的性子,怎会想着帝位?如今他怕是更没心思去想了。”

皇后娘娘摇头,湛江时,秦御调兵也只是碰巧而已,更多是为讨得顾明珠喜欢。

顾明珠?!

她还是要见一见的。

若是她不满意,她不能放任秦御。

本以为不娶谢氏,秦御会娶个更出色的,没想到竟是顾明珠?!

“皇上对她……到底是喜爱?还是……面上的情分?”

皇后娘娘早已习惯以皇上的喜好为自己喜好了。

******

镇国公府,萧氏摆弄着面前的玻璃瓶子,展露笑容:“这是皇长孙派人送来的?”

“哪啊,皇长孙亲自送来的,听说比给皇后娘娘的仙露更早一步送到您面前。”

“这样的仙露,也只有您这样的神妃仙子能用,其余人都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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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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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氏容颜如花,嘴上道:“做了祖母的人,哪还敢说神妃仙子?没得让人笑话我不知轻重。”

“以后这话不许再提。”

今日正好赶上萧妈妈近身侍奉萧氏。

她原是萧氏的陪嫁,祖上不知怎么就同萧氏连宗了,又没落,依靠萧家过活。

她比萧氏年长几岁,如今看着如同两代人。

萧妈妈比萧氏显得苍老。

“神仙妃子可没说错您,外面都说您是月里嫦娥,神宫仙后。”

“……”

萧氏眉梢微挑起,“这神宫仙后又是打哪来的?”

“还不是因您在宫中甚是有面子,连皇后娘娘对您都退让一步。宫里都说您头上虽然没带着凤冠,却是比一国之母还有气派,胸襟还要开阔,更难得您爱民如子,对谁都是仁爱的。”

萧氏嘴角噙着一抹得意,这些年她的积累没有白费。

“以后这什么比皇后还要皇后的话,也不要再说了,皇后娘娘是个可怜可悲的女人,虽是坐在后位上,过得还不如普通大家主母。我同她多年的情份,不能再拿这样的话扎她的心。”

萧氏感伤般叹息,语气里带着几分怜悯和高高在上之姿。

“皇上对不住皇后,而皇后娘娘为了太子殿下,越来越没以前的杀伐果断的气度,越来越不似为皇上稳定后方的女主人了。”

“欲带凤冠,先承其重。”

萧氏继续感叹:“许是凤冠太重,她无法适应,而且母仪天下带给女人不仅仅是荣耀,还有一份不可推卸的责任,全天下的人都看着她呢。”

“若是夫人您,绝不会似她一般。”

萧妈妈诚心诚意的赞道:“当初也就是您只钟情于国公爷,否则……她的后位怕是要……”

“不要再说了。”

萧氏语气突然重了不少,“我同国公爷情比金坚,我们之间经历的生死劫难,拿再多的富贵也换不来。我也根本不屑去做皇后,只要陪着国公爷,我就满足了。”

她一下一下梳理柔顺依然如同染墨一般的青丝,即便偶尔冒出几个白发,也总会被灵巧的梳头婢拔去。

镜子中人儿肤若凝脂,妩媚的眸子濯而不妖。

萧氏唇边噙笑,镜子中的美人亦是浅浅笑着,如同缓缓绽放开去的富贵牡丹。

她求得可不是后位,不过倘若皇后娘娘无法为天下表率,太子妃又平庸无能,她到是可以领着众命妇帮衬皇后一把。

只要她救了救驾的事被秦元帝知道,秦元帝不会少了赏赐。

“主子,门口有几个锦衣卫的人转来转去的,好似还向咱们门房打听消息。”

“你可看清楚是锦衣卫?”

“是,奴婢没有看错,他们腰间都挂着绣春刀,整个京城也只有锦衣卫用此刀。”

萧氏闻言,笑容越发灿烂,手指沾着仙露又往自己脸上涂抹了薄薄一层:

“锦衣卫监察百官,最是忠于皇上,他们要打听消息,我和国公爷都不敢阻拦,何况国公爷也没任何隐瞒皇上的事……我亦没有,随锦衣卫打听好了。”

“身正不怕影子斜,平生不做亏心事,就算锦衣卫闯进国公府,我也不怕。”

萧氏已经吩咐门房的下人,当日她轻车简从去城外施舍乞丐米面等衣物。

这也正好同秦元帝微服出宫的时辰对得上。

她被乞丐所纠缠的事,也有不少人看到,就连顾金玉和顾明珠都是她的证人!

虽然直到现在她还恶心那群臭乞丐靠近自己,不过臭乞丐也给她提供了不错的借口。

做好事不留姓名才更显得真实,更符合她多年的坚持和品性。

“对了,这瓶仙露确实不错。”

萧氏摸着比往日更加细腻的脸颊,“你去同长乐说,到是可以同皇长孙一起经营此物,这瓶仙露,会让任何女子为之疯狂。”

没了赌场的银子进项,萧氏又找到了一条财路,若是仙露能铺开,她赚的银子未必就比赌场少。

皇长孙迷恋顾长乐,到是可以借用一二。

萧妈妈连连点头,主子得了好处,她做为心腹也能分润几分好处。

“去接大姑奶奶的人还没有消息?这都十几天了,别是路上出了意外。”

“应该不会有事,帝国太平,没见盗匪,就算有不轨之徒,也不敢动打着镇国公旗号的马车。许是大姑奶奶身子不是太好,在路上耽搁了。”

萧氏也觉得只有这个可能,每日见顾远夫妻和美恩爱,她刺眼得很。

顾远夫人那满脸的幸福率性,萧氏更觉心塞。

顾远把他夫人保护得很好,亦真心疼爱她。

不该有女子比她过得更好更幸福!

萧氏最是见不得别人夫妻关系比自己和镇国公还好。

她做了那么多才有今日镇国公对自己死心塌地,而顾远夫人做了什么?

只是炫富撒银子吗?

******

劲松院,灯火通明,一家人围在一起吃火锅。

切得比纸还薄的肉片,专门从南边藏冰运过来的海味,再加上各色配菜蘸料,份外美味。

尤其是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更觉得舒心。

“小妹啊,那块鱼肉是我下的。”

顾金玉的筷子被娘亲的筷子压住,顾明珠趁此机会夹走顾金玉早就惦记着的鱼肉。

“是我的……”

“让珠珠怎么了?你没见珠珠这两日又瘦了。”

“……”

顾金玉默念自己绝对不是亲生的,是捡回来的,然而他能自动使用筷子后,用公用筷子给小妹添了不少的羊肉。

“其实小妹瘦一点好看,不过……小妹还是要补一补。”

说了等于没说!

顾明珠懒得理会时不时犯傻的顾金玉,埋头专心吃鱼肉。

顾远品着清淡的美酒,“今日皇长孙提起的生意,你们看如何?”

顾明珠抬头道:“说得是香皂?!”

顾如意继续慢条斯理夹着自己喜爱的菜吃,对一切生意不感兴趣。

“我听着到是赚钱的营生,可是皇长孙……啧啧,我不信他!”

顾金玉声音不高不低,“我宁可相信康乐王也不信他!”

顾远眸子深邃,转动手中的酒杯。

顾夫人大咧咧道:“远哥不喜欢直接拒绝就是,他赚得那点银子,还没我扔出去的银子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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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小气

顾明珠浅笑,眼看着娘亲把一大片的羊肉放到父亲面前。

“咱们家从来就不缺银子使,我只发愁怎么花光银子。”

“若是着急用银子……还可以让金玉去赌场走一趟的。”

顾金玉突然来了精神,自从散财赌场火灾后,顾金玉就一直被四叔他们训练,别说去赌场了,就连门都很少出。

顾远笑道:“我也不在意皇长孙指出的财路,不过既是他算计到我头上,指望我拿出银子给他发财,甚至想坑夫人的银子……”

“什么?他敢坑我的银子?”

顾夫人水润眸子满是惊讶,“他敢这么做的话,我就去找他祖父秦元帝!”

“娘,您认识皇上?”

“不认识。”

顾夫人摇头道,“我从未见过皇上,更同他没任何的交情,我估摸老头子是见过皇上的,要不老头子也不会在我嫁给远哥时,特意送了几件物什回来。”

“岳父深谋远虑,他担心我会被仇恨迷失惹祸,特意送些东西回来。”

顾远再次抿了一口酒,怅然道:“若没有珠珠,我怕是……现在我把以前的经历当做磨砺,没有以前受得苦,我又怎会享受有夫人,有儿女的欢愉?”

“远哥说这些作甚?我同你说过,该报仇报仇,该揍人揍人,不必委屈自己。”

顾夫人拍着顾远的肩膀,“我最是不耐烦你们读书人什么报应啊,因果啊,思考啊。”

“他们不服敢于算计远哥你,揍他们不就得了?”

“我们陪着远哥,是你命中就有的,同萧氏给远哥的苦难有毛关系?”

“远哥若是因为我而忘记仇恨,不再给婆婆报仇,我反倒会看不起远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从不过夜。”

顾夫人桌子拍得啪啪响。

顾金玉同顾明珠同时出手按住蹦跳的桌子,生怕顾夫人一时激动把火锅给掀了。

顾明珠按着桌面,道:“爹,我觉得娘说得有道理,不能放过想要坑娘银子的皇长孙。”

尤其是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为讨好顾长乐,这更是顾明珠不能容忍的。

哪怕打击皇长孙会影响安国公常诏。

通过乌木的事后,她已经想得清清楚楚,无法割舍下常诏,但她今生只是顾明珠!

仅此而已。

前世的种种,都随着今生常婉逝去而消失了。

再难以影响到她。

顾远看着众志成城的妻儿,“夫人啊,我何时说过不报仇?说过不给皇长孙一个教训?”

“我只是在琢磨怎么做适合,毕竟皇长孙身后是太子殿下和皇上,以皇上护短的性子,我不仅要反击,还要让……让皇上感激我给皇长孙一个教训,促使皇长孙殿下成长。”

顾远眸子深邃,泛着幽幽的光亮。

这才是顾首辅!

果然同一般人不大一样。

打了皇长孙,还要皇上心存感激。

这比单纯报复皇长孙更难。

顾夫人道:“哎,所以我还是不喜欢远哥太过心细,不服直接干,有了皇帝感激又如何?”

顾远:“……”

“算了,我听远哥的,你不让我揍人,我绝不会出手。”

顾夫人信誓旦旦的表态一切听顾远的话。

顾金玉私下捅了小妹,小声问道:“你猜娘亲说得是真的?她忍得住?”

顾如意扯了扯嘴角,顾明珠直接嚷嚷:“娘,方才哥哥说您糊弄爹!”

顾金玉:“……”

面对娘亲的横眉冷对,顾金玉蔫蔫的,可怜兮兮的。

“爹,大哥还认为您管不住娘亲!”

“……”

顾金玉跳起来,双手合十向顾明珠作揖,“小祖宗,求您别说了成吗?”

顾明珠眨着葡萄一般圆溜溜清澈眸子,好似反问她哪里说错了?

“难道哥哥不是我说的意思?我明明就是觉得哥哥是这么想的。”

顾明珠继续道:“莫非是我笨?理解错了哥哥的意思?!”

顾金玉扶额长叹,这回不仅爹娘生气,二妹看过来的目光也带着‘不善良’。

“没错,没错,你说得都对。”

他不就是今儿下午得罪了小妹吗?不就是截留了一下康乐王给小妹送来的书简?

小妹这就打击报复他了。

都是康乐王把小妹带坏的。

等他寻个机会一定要让秦御好看。

顾明珠从来没有生顾金玉的气,别说他只是多问一句书简的事,就是他收拾秦御,顾明珠也是站在顾金玉这边的。

她之所以告状,主要还是怕顾金玉中了萧氏的算计。

阖家上下,唯有顾金玉时常出门,他也是顾明珠认为家里最容易被算计的人。

多多磨砺顾金玉,他会成长为她上辈子记忆中的战神名将。

*****

皇宫中,秦元帝摸着爱妃柔滑细腻的肌肤,享受着纵欲后的快感余韵。

宠妃宛若猫儿一般乖巧趴在他胸口,手指轻轻在他胸膛游走,声音婉转诱人,“陛下看今日臣妾梳得发髻如何?”

“挺好。”

秦元帝淡淡应了一声。

“陛下不觉得缺什么?臣妾是按照前朝的样式梳得发髻,总觉得同画上不大一样。”

秦元帝只是下意识嗯了一声,闭目养神。

宠妃贝齿咬着春花般朱唇,“臣妾听说南边进贡来一对步摇,正适合臣妾的发髻,有了步摇,臣妾愿意给您献上一舞。”

秦元帝猛然睁开眸子,看着宠妃娇嫩的脸庞,轻轻推开她道:“朕早就说过,任何赏赐都要按照规矩来,伺候朕是你入宫的原因,朕也没短少你吃用。”

“若想从朕手中再多拿一对步摇,你还不够资格。”

“来人,送她回去,停一个月牌子。”

“陛下……”

宠妃颤颤巍巍楚楚可怜,“臣妾知错,知错了。”

然而并没有任何作用,内侍上前拽走方才还被秦元帝称赞过的宠妃。

秦元帝披上外衫,恨恨道:“都只会同朕要银子!就没有人似少年……顾明珠一样给朕银子。”

“王安,去同皇后说一声,这次送上来的钗环步摇等首饰,朕先挑。剩下的,朕看宫妃们穿戴不错,她们也用不上,让皇后都存下来好了。”

秦元帝道:“如此也可免了江南明年的进贡,宫妃们娘家都有银子,她们不缺银子用,银子多了,赏赐多了,反而骄纵她们不像话!”

第一百四十六章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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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着宠爱得秦元帝格外的赏赐?

他怎舍得拿出银子?!

其实宠妃讨赏也不是在意那对步摇,只是想借此机会在后宫的姐妹们面前显示一把,让她们明白自己在秦元帝心中的地位。

她显然错看秦元帝的抠门属性,过于高估自己年轻柔软的娇躯。

秦元帝可从没觉得自己亏待过身边的女人!

皇后娘娘听说此事,连忙打发人把今年的贡品送过来。

秦元帝一样样看过,拿起步摇,想着插在少年,不是,少女顾明珠头上的样子……莫名他觉得不适合。

王安等内侍就见皇上来来回回拿着首饰折腾。

“哎,她怎就是个女孩子?!”

秦元帝着实选不出适合顾明珠的首饰,索性一闭眼睛,随意指了几件首饰。

“都装起来,王安,你亲自去镇国公府,颁布朕的旨意。”

“奴才遵旨。”

王安把皇上所指的首饰从贡品中挑选出来,放在裹着明黄色绸缎的礼盒中。

秦元帝看清楚那几样首饰,不由得心有点疼。

顾明珠的运气不错,他随意指得首饰都是最好的,最值钱的。

想到秦御送来的银票,秦元帝心疼之情少了许多。

而且顾明珠救过他,他的命比首饰值钱。

秦元帝道:“记得提醒她,带着朕赏赐的首饰参加迎春宴。”

“遵旨。”

王安看秦元帝再没别的吩咐,捧着礼盒出宫去了。

按说他应该提前给萧氏稍个口信,皇上重赏顾明珠的事不该瞒着镇国公夫人。

王安才被皇上狠狠教训过,他不敢再生出旁的心思。

宫中可有不少太监都等着拉他下马。

王安看了一眼沉默小心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太监,其中又有哪个是皇上或是旁人的眼线?

一个阉人失去帝王的信任,他过得比最底层的小太监还不如。

王安歇了提前通知萧氏的心思,奉命前往镇国公府。

*****

镇国公府,顾长乐正同萧氏一起说着仙露的事。

“这么说,皇长孙的确有法子做出更多的仙露?”

萧氏眸子闪了闪,悠然靠着迎枕,“他到是比太子殿下厉害。”

顾长乐得意之色一闪而逝,“皇长孙说是为我研究出的仙露,我用着还好……”

若是康乐王该多好。

偏偏是皇长孙对她倾慕,“昨儿我听说康乐王殿下给了顾明珠回礼?”

顾长乐皓齿咬着下嘴唇,愤恨道:“不知她怎么把康乐王给迷住的,祖父偏偏还不阻止她同康乐王私相授受!也不怕她连累了我!”

萧氏摸了摸顾长乐的头,轻叹:“长乐,别急,先让她半步,总有一日,她的一切都是你的。”

又是拿以后宽慰她,顾长乐听得都腻歪了,顾明珠依然在她面前晃悠,得到康乐王的重视。

“你先同皇长孙把这门生意经营起来,我使用后觉得仙露着实不凡。”

萧氏拉着顾长乐的胳膊,劝道:“别总是盯着康乐王殿下,上有太子殿下,还有颇得皇上喜爱的皇长孙,康乐王顶天就是个闲散王爷。男人的相貌是次要的,重要是他的地位和权势,有权有势的男人,带给你的不是英俊男人可比的。”

顾长乐抿着嘴唇。

萧氏暗暗叹了一口气,顾长乐怎就一头扎进康乐王秦御的身上?

对那位九皇子,萧氏都存着小心,完全看不透秦御。

也不知秦元帝还有多久才能发现真相?

锦衣卫这么没用吗?

萧氏安耐住焦急,秦元帝查证得越是详细,越能证明他对救命之恩的重视。

她如此安慰着自己,同时也怕萧家灭口不利索,七上八下的提着心,连教导顾长乐都没太大的耐心。

“不管你是愿意,还是不愿,皇长孙提出的这门生意不能落在旁人手上。长乐从未让我失望过,这一次也不会让我难做,是不是?”

顾长乐不甘心点头,“明日我会去见皇长孙殿下说定此事。”

萧氏抓住顾长乐的手,“男人就如同一把刀,我期望你能做拿着这把刀的人,能让皇长孙为你所用,让他把你看不顺眼的人……”

顾长乐眼前一亮,“比如顾明珠?”

“她是你堂妹,家丑不可外扬,受点委屈……也不要让他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顾长乐喃喃道:“那还有什么用?”

“男人啊都是喜欢贤惠善良的女子,你越是不在意,他心里越是记挂着你受委屈的事。而且你自己不说,身边的人都是哑巴?”

萧氏轻声道:“只要他有心,即便你什么都不说,他都会知道,我给配了好几个伶俐的丫头,你用好身边的人,你会省心省力许多。倘若见事不由得自己控制,你也可随时把自己摘干净。”

顾长乐若有所思点头。

“夫人,夫人,宫里来人了。”

云溪等丫鬟婆子一拥而上,连声向萧氏道谢,“是王安公公亲自来的,前面传话的奴才说,皇上亲自挑选的贡品赏赐给您。”

萧氏悬着的心落地大半,持重点头道:“虽是喜事,但也不至于你们这么欢喜,咱们府上接到宫里的赏赐还少?”

顾长乐欢快得如同一只麻雀,叽叽喳喳道:“自然是不少的,可能让皇上赏赐贵重物什的人,除了祖母您外,再没旁人了。”

“尤其是……”

顾长乐指了指劲松院方向,“也该让那群自以为是的土包子明白,皇上到底有多看重祖母,也让他们一家长长见识,省得以为自己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

“长乐,你不该这么刻薄。”

萧氏抬起手指点了顾长乐额头,“被人听去了,好似我要强压顾远一头似的,女孩子除了稳重外,更应该大度一点。”

“祖母一会再教训我,如今王公公正在府门口,您还是先接了赏赐吧。”

顾长乐连声吩咐云溪,“去给劲松院送个消息,天使来镇国公府,顾家人都得出门跪迎,这可是规矩,不能破例。”

“长乐……”

萧氏眼见着阻挡不了,只是摇头长叹,她梳洗佩戴诰命朝冠的动作却没有慢半上半分。

顾明珠聊起眼睑看了一眼云溪,淡淡说道:“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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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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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婢女干净清秀,行动做派没有于人为婢女的怯懦谦卑,道是有几分大家小姐的风采。

顾明珠知晓她就是萧氏培养出来的大丫鬟。

她进了劲松院后,眼睛频频转悠不停,显然在寻找什么人。

云溪皮笑肉不笑说道:“别怪奴婢多嘴,明珠小姐还是尽早准备好,一会天使到来,若见明珠小姐……怕是回去就要同陛下说您仪态不好。”

“不是说赏赐给镇国公夫人?”

顾明珠嘴角勾起,“我只是凑数的,传旨的太监未必会注意我。”

云溪笑容多了得意,眸光在顾明珠依然显得丰腴的身上转悠一圈,略带几分嫌弃。

顾明珠虽是生得白皙细腻,可单单一个胖便毁了所有一切的美。

真不知道绝色美人安阳郡君怎么就在其貌不扬的胖子顾明珠面前屡屡受挫。

安阳郡君怕是没认真对付顾明珠。

“话到是不错,以明珠小姐的相貌……不过到底都是镇国公的孙女,您一会同安阳郡君站在一起,多少能借助安阳郡君的光彩让天使多看明珠小姐一眼。”

云溪突然感到后背一股冷意,大半脸庞被面纱挡住的少女款款走来。

她仅仅露出下半张脸庞已是美得惊人。

惊为天人!

顾如意笑盈盈问道:“方才是你说我妹妹需要借顾长乐的光才能被一个太监见到?”

云溪:“……”

“萧夫人身边的丫鬟怎么都学了她,说出的话不敢认呢?”

顾如意纳闷般问道,“顾长乐脸上的红疹子好了?她是不是还想尝尝满脸爬满鼻涕虫的滋味?”

“珠珠,我早就说过大哥是个心软的,若是我啊。”

顾如意眸子清亮干净,“我会让她这辈子都没勇气站在珠珠身边!”

话语很轻,好似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明明是害人的事,在她口中却好似做了一桩好事。

她的声音宛若黄鹂般悦耳。

“姐看我身上的毒素已被除得差不多了,姐可以不用再遵守诺言。”

顾明珠挽住顾如意的胳膊,“也该让整个京城的人知道何为倾城绝色?省得他们把个抹了一层珠粉的顽石当做好东西。”

“等珠珠健康后,你自己去让顾长乐后悔吧。”

顾如意笑容更浓,“珠珠比姐漂亮呢。”

云溪嘲讽般一笑,若是顾如意到是有资格同安阳郡君相比,可顾明珠……就算是瘦下去了,也不过是中人之资。

“奴婢消息已经带到,就先回去了。”

云溪莫名想尽快逃离顾如意身边,迈步很快。

“嘲讽我妹妹,让你这么走了,岂不是人人都能踩我妹妹一脚?”

顾如意回头冷笑,“女孩子容貌对我妹妹来说并非最重要的,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毕竟珠珠本身的风华已是世上难见,但是你除了美貌外,一无所有。”

云溪心头一紧。

“我很想知道若是你有病,萧夫人还会不会把你当做心腹,失去你依仗的资本,会不会还敢对珠珠无礼!”

顾如意轻轻弹出一颗丸子,正好落在云溪脚下,丸子炸裂,浓烟翻滚。

云溪哀嚎一声,脸上火烧火燎般难受,皮肤好似都被火焰给融化了。

“疼,疼。”

“有了你的教训,想来镇国公府的奴才不敢再来劲松院了,也不会再冒犯我妹妹。”

顾如意眸子冰冷,对云溪的喊疼求饶无动于衷,反而她拿出几张纸,记录云溪脸上的一些变化。

顾明珠听到她喃喃自语说着一些医术专业上的东西,她听不懂。

若论心狠……其实全家中,顾如意最为绝情。

当她是医者时,尽力拯救病人的性命。

一旦惹恼了她,她可以毫无顾忌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而且顾如意眼中就没有下毒一说。

云溪不过是个实验品,如同顾如意去研究死人一般。

有了云溪的反应,她才有可能研究出更多有效的配方。

顾明珠自然也不会同情云溪,挽着顾如意想去看热闹。

“不过是传个圣旨而已,我就不去了。”

顾如意挣脱开顾明珠,“珠珠自己去看热闹吧,方才见了她的反应,我有个新奇的念头。”

她把顾明珠桌上的胭脂水粉一扫而空,重新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一块碧绿的牌子在门上摇晃。

一旦顾如意挂出碧绿牌子,就证明她研究的东西危险性很大,有剧毒……

提醒家里的人格外留心,没事千万别往她房间凑。

若是有不长眼的小贼闯进去,只能算是自己倒霉了。

顾明珠让人把云溪送回去,她自己一人溜达到前院。

云溪的惨样子吓了萧氏一跳,顾长乐也记起鼻涕虫满脸的惊恐。

“祖母。”

顾长乐拽住萧氏的胳膊,声音颤抖:“总要想个办法啊,顾如意……她就是个毒妇妖女。”

一言不合就用毒,这谁受得了?

她们又不可能眼看着顾远一家逍遥。

萧氏面色也有些白,顾如意的狠辣和不安常理同样令她很是棘手。

没想到顾远养出个顾明珠,还养出个更加深不可测的顾如意!

一般的手段统统对顾如意没有作用。

“你先别急,我会想到办法的。”

萧氏眸子闪过厉色,深深吸了一口气,“先把云溪送回房去,找大夫入府给她看诊,需要用药直接去库房领。”

“是,夫人。”

几个往日同云溪交好的丫鬟踌躇着上前,不敢过于靠近容颜尽毁的云溪。

谁知道她脸上的伤会不会传染?

她们会不会因为帮助云溪而被顾如意嫉恨?

萧氏也不敢再多看云溪一眼,“先去把旨意接了,不能让天使久等。”

顾长乐知趣扶着萧氏出门,向前院赶去。

当她们只见到顾明珠时,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该气恼顾远等人的无礼。

顾明珠笑盈盈说道:“我家只有我最闲,所以我就来接旨了。”

“皇上赏赐是我祖母,同你可没半分的干系。”

顾长乐鄙夷瞥了顾明珠一眼,“你怕是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吧,还想求得皇上的赏赐?”

萧氏安抚般拍了拍顾长乐的胳膊,向顾明珠和蔼笑道:“别怪长乐,她是高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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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为她做嫁衣(加更求月票)

顾明珠笑容多了几分诡异憨憨的味道,点头道:“萧夫人放心,我不会同少见多怪的安阳郡君计较,更不会嘲笑她为了皇上的赏赐就高兴坏了,完全没有名门贵女的淡然沉稳。”

她仰头望天,悠悠然长叹:“果然我娘的责任重大啊,安阳郡君这番表现若是落在外人眼中,怕是都以为镇国公已经失宠于皇上了。”

“寻常的赏赐竟也当做了天大的恩赐,这不是失宠于皇上,是什么?”

“萧夫人就没有教安阳郡君朝廷上的大势?”

顾明珠懊悔般说道:“怪我,都怪我,萧夫人都不懂得大势又怎能教导安阳郡君呢?她今日为个赏赐高兴坏了,怕也是因萧夫人的影响。”

顾长乐:“……”

萧氏笑容有点僵硬,“明珠这话是……是何用意?”

“萧夫人不也是盼着,一直盼着这一日?你何尝又不是高兴坏了?”

顾明珠慢悠悠说道:“也不知死于散财赌场的人过了头七没有,听说冤死的人总是不甘心投胎,他们多是聚集在害了他们性命的人身边,周身的鬼气也能影响正常人的气运。”

“萧夫人最近精神看着就不怎样好,你可得多多留意别被什么给缠上了,厉鬼报仇可是不好破。”

萧氏后背紧绷绷的,不过脸上的笑容却显得自在许多,“我只是最近忙了一些,这才显得没什么精神。”

死在她手中的人太多了,她根本就不怕任何的厉鬼。

人活着时都斗不过她,死了更是要做她脚下的泥土和砖瓦,永远被她踩踏。

顾明珠不过是小姑娘,以为用鬼怪就能让她进退失措?

萧氏带着几分的慈悲,“散财赌场的悲剧,我也听说了,哎,若是他们不去赌场也就不会死于火海,终究还是赌博害了他们的性命!”

“我怎么觉得萧夫人有为纵火烧毁赌场的人开脱?”

顾明珠眸子灼灼。

萧氏说道:“你这孩子总是强词夺理,误会我的意思,难道赌博是好事?说到赌博,我正好有几句话要说,往后对你哥顾金玉也要管教得严一点,沉迷赌博的人不仅毁了仕途,更有可能倾家荡产。”

“我哥从来就没输过银子,你不让他去赌场,我反倒怀疑你是不是同赌场老板关系匪浅了。”

顾明珠依然无法从萧氏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至于说你为纵火之人开脱,我不是你,说出的话经不得推敲。”

顾明珠再次狠狠还击,“去赌场的人固然有错,但赌场没要了他们性命,在散财赌场放火的人才是凶手!我方才听你意思是赌场害人性命,你肯定又忘了皇上说过的,小赌怡情这句话。”

萧氏:“……”

“前一阵子我还能见到你身上的玉佩,这几天怎么不见了?”

顾明珠眉眼笑弯弯的,“我娘总是告诉我,女子的玉佩什么的要放好,千万别丢了,万一落在哪处……比如同人私相授受,或是被哪个采花贼拿去了……”

“对不住,我又忘了。”

顾明珠的道歉听不出任何的诚意,“萧夫人年岁不小了,纵是再擅长打扮妆容,到底是个老太婆,采花贼的胃口没有那么重,拿着你的玉佩,还会觉得自己吃亏了。”

噗嗤。

王安着实忍不住了,虽然在萧夫人面前笑场会招人嫉恨,可他也很努力的强忍笑意了。

采花贼若是闯进萧夫人房中,谁吃亏还真不好说啊。

萧氏的脸庞白了白,死死掐着掌心,“我的玉佩在何处,无需明珠你担心,到底我是你祖父明媒正娶的妻子夫人……”

顾明珠接着道:“是继室续弦,我祖母才能被称为妻子夫人,萧夫人不会连天下公认的事实都要抹去吧。”

萧氏:“……”

再次被鲠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王安咳嗽两声,说道:“接旨吧。”

萧氏转向王安,缓缓跪了下来,玉佩就在秦元帝手中。

顾明珠折辱她的话若是被秦元帝知道……哼,没她好果子吃!

秦元帝可是很念旧情的人,对救过他的人都格外宽容。

顾长乐眸子璀璨明亮,骄傲得如同一只天鹅,万一皇上这次是赏赐自己呢?

反正她都能稳稳把顾明珠压下去。

也让那群人明白她安阳郡君才是皇上最为疼爱的女孩子。

王安看了看跪在前面的萧氏和顾长乐,咳嗽两声道:“明珠小姐……接旨。”

萧氏:“……”

顾长乐脸色通红,方才她才把顾明珠挤到一旁去,结果圣旨是给顾明珠的?

王安还特意加上了小姐,显然对顾明珠很是重视。

顾明珠扯了扯嘴角,“我着实是挤不过萧夫人和安阳郡君啊,还请王公公向皇上说明状况,我绝非对陛下不敬。”

这一刀补得足够狠!

即便是萧氏面上都挂不住笑容了。

怎么会?

皇上没有找到玉佩么?

为何会是赏赐顾明珠?

萧氏百思不得其解,猛然想到方才顾明珠特意提起玉佩,再联想到她突然遇见挡路的臭乞丐,一个念头再也按不下去了。

她目光犹如利刃刺向顾明珠,若是眼光能杀人,顾明珠此时早已被她彻底分尸了。

王安公公展开圣旨,诵读圣旨上的内容,其中把顾明珠是夸了又夸,赞了又赞。

顾明珠心说,自己当初随手扔给秦元帝的银子怕是管用了。

品行高洁,女子表率等赞誉,顾明珠听着都觉得脸热。

不过她的心思同样没有放在圣旨和王安公递过来的首饰匣子上。

她发现萧氏再也无法掩饰的滔天恨意,顾明珠宛若火上浇油般比划了一个玉佩的形状,然后对着玉佩吹了一口气。

犹如吹散了尘土一般。

萧氏捂着胸口,向上翻滚的气血令她喉咙腥咸,果然是顾明珠拿走了自己留下的玉佩。

而秦元帝对顾明珠的赏赐本该是她的。

顾明珠夺了她的救驾之功。

她一番辛苦忙碌却成全了顾明珠!

王安公公道:“皇上为明珠小姐特意在宫中设宴,以迎春之名,其实皇上就是想让明珠小姐在京城站稳脚跟!”

第一百四十八章嘲讽

顾长乐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胡说,皇上怎么可能单独为她,为她开设春宴?”

王安手中的圣旨也被顾长乐一把拽去。

顾长乐仔细看着圣旨,每一个字她都认识,字组合在一起,她同样能看明白。

秦元帝对顾明珠另眼相看,称赞顾明珠的话,顾明珠不觉得羞愧?

萧氏呆愣在原地,半晌没能回过神,自然无法阻止顾长乐!

顾明珠从容起身,“让王公公见笑了,我娘刚刚回镇国公府,还在安置一些杂事,尚未行宗妇之责,等她腾出手来,安阳郡君就不会这么……轻浮狂暴了。”

狂暴?

这句话被外人听去了,还以为顾长乐中邪了,性情格外的暴躁。

顾长乐面容扭曲,往日的优雅统统丢到一旁。

顾明珠不慌不忙接过王安公公递过来的绸缎盒子。

只是略略看了一眼,顾明珠还是觉得秦元帝太小气了。

然而顾长乐瞥见盒子里的首饰后,眼底都泛着红。

她没从秦元帝手中得到过这么珍贵漂亮的首饰。

顾明珠肥猪一样的人,牙尖嘴利又很令人讨厌,顾明珠根本不配带御赐的首饰。

顾明珠懂什么?

“皇上挑得是江南的贡品吧。”

顾明珠同王公公在一旁闲聊,“王公公回去时,不妨同皇上说一声,江南有人已不老实咯。”

王公公笑容一僵。

丰腴少女眸子明亮,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能一眼看出首饰是江南贡品的人不多,即便镇国公夫人都未必有少女的眼力。

“咱家回宫一定同皇上如实禀报,明珠小姐可还有话让咱家转达给陛下?”

王安对顾明珠多了几分的慎重,身子微微前倾,不敢再有任何的轻视。

顾长乐咯嘣咯嘣咬着银牙,都说她是最得秦元帝喜爱的后辈,获封安阳郡君,但她并没从衙门户部没领到过一文钱。

以前她也不在意这些,只当秦元帝不知女孩子心思。

今日她彻底明白不是秦元帝不懂,而是她不值得秦元帝赏赐贡品首饰。

“我要入宫求见陛下!”

顾长乐一甩衣袖,气势逼人望着平静的顾明珠,“不能让陛下被你蒙骗了,陛下定是不知你……你的真面目。”

“你的意思是陛下是好糊弄的人?随意一个从山野来的人都能把陛下骗了?”

顾明珠笑盈盈催促顾长乐,“快去,快去同陛下说,我这个平凡的女孩子都能把陛下玩弄于股掌之中,我的段数比镇国公夫人还要高呢。”

顾长乐:“……”

“你今日若是不进宫说我骗了陛下,我瞧不起你,顾长乐!”

“……”

顾长乐肺都快气炸了,顾明珠看似满身的缺点,轻易被人打倒,然而每次她碰上顾明珠,都有一种无处下手的感觉。

顾明珠好似总能找到顾长乐要害之处,反击既是出人意料,又令顾长乐最是难受。

换个人,知道她去宫中告状,总会紧张,或是百般阻挡,可顾明珠反而催促她尽快去见秦元帝!

“祖母。”

顾长乐想到无论何时都很冷静从容,亦很有办法的萧氏。

她却见到祖母脸上的茫然和愤恨,顾长乐去握祖母的手时,不似过去一般的柔软,而是黏糊糊的。

顾长乐低头一看,自己的手上沾染着粘稠的红色,而萧氏的手心已被其掐破。

顾长乐心头慌乱,从未见过祖母如此失态过。

“王公公不说,我还真忘了。”

顾明珠目光落在萧氏身上,却是对王安道:“劳烦公公回去代我回禀陛下,当日我在地上写的字,句句都是实情,以后陛下不必再给我赏赐了,让陛下赏赐该赏赐的人,我从不窃居别人的功劳,也从未想过让谁为我做嫁衣。”

“噗嗤。”

萧氏一口血喷出,身体摇摇欲坠。

竟是不知道世上还有顾明珠这样厚颜无耻的人。

说着不窃据功劳,偏偏拿走了她的玉佩。

萧氏老谋深算,一般的受挫根本影响不到她,可顾明珠这次……深深伤害了萧氏。

她不仅自断了一条财路,她所期望的救驾之功被顾明珠夺走。

她一番辛苦到底为谁忙?

从来都是她踩着别人向上爬,这次换做她委委屈屈做了顾明珠的踏脚石。

最让萧氏难堪得是,顾明珠那满不在乎的神色,萧氏甚至没有办法向秦元帝说明状况。

顾明珠离着萧氏不远,连着向后退了几步,几颗血珠飞溅到她裙摆上。

少女眼里闪过嫌弃,好似被腌臜至极的污秽碰到,抖了抖裙子,“萧夫人若是不舒服,就不用在此硬挺着了,省得王公公误会萧夫人因不满皇上重赏我而吐血。”

“一向温婉大方的萧夫人怎会有嫉妒的情绪?别被外人看了笑话!”

萧氏刚因吐血而舒服一丝的胸口再次沉闷起来,嘴唇泛白,“顾明珠。”

“我敢同皇上去说明一切,不知你敢吗?”

少女眸子闪烁,轻勾起嘴角,“你若敢的话,我们现在就入宫去!”

萧氏仿佛要喷火一般,强行压下再次翻滚的血气,“你怎么知皇上为何赏赐你?莫非当日你也是故意为之?”

这话顾长乐听不懂,王安公公却是心里门清。

他知道皇上为何罕见重赏顾明珠。

有心听顾明珠如何回答。

王安看似无动于衷,耳朵却是高高立起,不愿错过一分一毫。

顾明珠洒然一笑,“我是听康乐王殿下说得呀,皇上若是不信,可以去问康乐王殿下,没有王爷指点,我怕是会错过机缘呢,不过我最该感激的人还是萧夫人啊,没有你的牺牲,哪有皇上对我另眼相看?”

萧氏身体歪向顾长乐,“走,扶我回去。”

哪怕萧氏走出去五六步,依然能听到顾明珠宛若噩梦般的魔音。

“回去一定同陛下说,我不是,他认错人了。”

王安公公应承,“咱家一定转告陛下,不过陛下是否相信……咱家可不敢保证了。以咱家看,陛下认定的事,明珠小姐何必非要否认呢?明明是好事,陛下对明珠小姐非常欣赏。”

第一百四十九章效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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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阳光落在少女身上,从少女头上垂下来的丝绦顽皮般飞起,为少女在暖意纯澈之外更添一抹的灵动。

“因为啊,我不想说假话。”

顾明珠浅浅一笑,瞥见已是远去的萧氏脚步突然凌乱。

她把萧氏刺激的不轻,不过萧氏是不会就此服软的。

萧氏的反击会更加疯狂。

不过,她一点都不觉得害怕。

送走王公公,顾明珠捧着礼盒慢悠悠向回走,还没走到劲松院,听到身后有一长串急促的脚步声,“明珠小姐,明珠小姐。”

“何事?”

顾明珠停下回头一看,竟是一直侍奉镇国公的长随。

他已有四十多岁,被主人家赐姓顾,名唤顾兴。

据说他父亲曾跟着镇国公征战天下,后来受伤无法追随镇国公,他爹才叫儿子继续为镇国公效命。

他们一家算是镇国公顾家不多的世仆。

剩下的世仆多是萧氏从娘家带来的。

镇国公很少收世仆。

但凡他发现仆从后代中有本事的人,镇国公便还给他们卖身契,放他们出府,甚至资助他们科举或是参加武举。

顾兴毕恭毕敬行礼,说道:“镇国公在书房,有几件事想着询问明珠小姐,当然还有金玉少爷。”

“祖父今日在朝廷上是不是受了刺激?”

“……”

顾兴胡须一颤,干笑道:“国公爷是国之重臣,一向得陛下信任,这些年大风大浪不知经历了多少……”

“你就直接说他是不是同往日所受的待遇不一样吧,少扯没用的话耽搁功夫。”

顾明珠打断顾兴的长篇大论,“同往日一样的话,镇国公也想不起我和哥哥。我做了什么事,我自然清楚,可不像是萧夫人总是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顾兴:“……这话……”

“不信?你可以回去同祖父说说,让他仔细查一查萧夫人,肯定有一些额外的收获。将来万一萧夫人惹下滔天大祸,也不至于他没个准备,眼见着徐娘半老的萧夫人受苦。”

“……”

顾兴彻底无言以对。

“我哥正在练功,不方便打扰他。”

顾明珠随手把圣旨和礼盒交给身边的小丫头,“把圣旨送去祠堂,礼盒送去给我娘。”

小丫鬟不是顾远带过的,不过一直在劲松院洒扫,顾明珠见她还算聪明伶俐,也就把她留下了。

忠心尚在考察,一些不重要可以交给小丫鬟去办。

阿秀到是说过一直跟着顾明珠,不过顾明珠却不想阿秀沦为奴仆。

她把阿秀留在余杭,说是等她弟弟伤好再来京城。

顾远已经决定收下阿秀的弟弟为学生了,经历余杭一些列的磨难,阿秀的弟弟比往日成熟,心智也比以前更为坚定。

他们姐弟已经不适合再留在余杭,留在穆知府的辖区之下。

“走吧,不是祖父要见我吗?”

顾明珠走出好几步后,发觉顾兴还呆呆站在原地,回头问道:“我哥真没功夫去见祖父,祖父想要问的事,我都能回答,准保能让祖父满意。”

顾兴小跑跟上,悄悄打量顾明珠。

少女始终不紧不慢的走着,顾兴却有种跟着镇国公的感觉。

顾远敌视萧夫人,对国公爷也是平平,更是嫌少称镇国公父亲。

镇国公有时感叹不知该如何同失而复得的嫡长子相处。

然而顾远三个儿女,金玉少爷和明珠小姐到是见到国公爷便称祖父,在他们身上看不到任何对国公爷的怨恨。

莫非他们能体谅国公爷?

顾兴暗暗摇头,单看明珠小姐对国公爷称为祖父,他总有股国公爷,姓祖,名父的感觉。

祖父就如同人名一般。

明珠小姐对国公爷其实没有半分的尊重和敬仰。

外书房收拾得很文雅,亦很利索,书架上摆放着不少的书卷。

在南边的墙壁上挂着一副猛虎下山图,顾明珠多看了两眼,从笔法上看,应该是秦元帝所画。

镇国公坐在书桌后,喝一口茶,看一眼从进书房后,一直四处打量的少女。

都说顾明珠胖,镇国公发觉孙女比初见时廋了一圈,蕴藏在孙女身体里的力量却更强了。

“明珠。”

镇国公不开口,顾明珠绝不会多说一句话。

“祖父是不是想问今日朝廷上的大臣为何对您……颇为亲近?”

顾明珠唇边扯出一抹灿烂笑容。

镇国公沉默半晌,“往日同僚对我亦不曾太疏远,只是今日主动同我交谈的人颇多,多数人还煞有介事说着感激的话。”

“昨儿,萧夫人是不是同祖父说,我哥去赌场厮混了?”

顾明珠嘲讽一笑:“不对,她会忧心忡忡对祖父说,我哥再这么下去怕是要毁了,她因为我爹失踪的事已经对不住祖母了,此时她着实无法眼看着我哥再被赌博毁了。”

镇国公眸子一暗,“你……你,不可能,你不可能监视我。”

不仅顾明珠说得话语不差,她就连萧氏的神色也能拿捏得七八分相似。

顾远一家才回到镇国公府,就算手段再高,他们也不可能瞬间渗透到镇国公府方方面面,更不可能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她肯定说无法管家我哥,只能在旁看着干着急,便恳求国公爷对我哥严加管束,并还会暗暗表示……表示对我娘纵容我哥的忧虑。”

又说对了!

这丫头是真聪明。

“祖父,我是真不愿意猜对,宁可你说我猜错了,因为猜对了,岂不是说我同萧夫人一般无二的虚伪?”

镇国公:“……”

顾明珠摇头道:“这么多年了,你竟是没有听腻歪萧夫人的话,没有看腻歪萧夫人的虚伪做作,难怪有人说,糊涂男人总会养出做作的女子。”

莫名的镇国公再想起萧氏的做派,心头隐隐有一丝不舒服。

“我叫你过来,并非想听这些混账话。”

到底同萧氏几十年的夫妻,镇国公依然相信萧氏,“夫人担心金玉也是为他好。”

顾明珠耸肩,洒然道:“正因为我哥去赌场,才能赢了赌场的银子,救下不少的勋贵子弟,今日他们的父兄不都向祖父表示感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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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疑心

镇国公面色说不出的复杂,“果然同顾金玉有关。”

“不是我哥,祖父还以为谁能让您得到百官勋贵的感激?”

“……”

镇国公被顾明珠理直气壮的话彻底问住了。

这些年勋贵朝臣对他疏远居多,亲近较少,纵是多年征战的老兄弟,对他都很难亲近。

毕竟当初若不是他入宫坚辞封王的诏书,跟随秦元帝打天下的人爵位起码人人都能提升一级。

“我算算,嗯,定国公,徐阳侯,西宁伯等等,他们没少向您表示感激之情。”

顾明珠掰着指头说道,“当然还有一些勋贵朝臣,我就不一一点名了,这些人到是懂得知恩图报,这段日子他们都会对您很客气的,您若有吩咐他们做的事,他们断然不会推脱。”

“镇国公世子做世子多年,可没让你脸上添一分光彩,他还不如我哥。我听说以前因他,还让你同定国公交恶?”

此事说起来就是一笔糊涂账,镇国公不愿提起:

“两家是姻亲,从你祖母那边论,我同定国公还是连襟,进儿也是个争气的,因此才会在校场比武时伤了定国公世子……”

“他打伤了定国公世子?祖父怎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当我不知内情么?自欺欺人有何用?”

“……”

镇国公缕着胡须的手僵硬了。

“你也知道我在余杭见过定国公世子,也在桃源镇时见过定国公。”

顾明珠笑容格外真诚,“明明就是定国公夫人想给姜世子一个教训,特意让顾进出面。”

“他是你叔叔!”镇国公说道:“别没大没小直呼他姓名。”

顾明珠毫无动容接着说道:“结果是他打了定国公府的二爷姜尚武,校场是一次,在烟翠楼上又因为一个名妓而大打出手。”

“还是姜世子出面摆平了他们两个喝醉了的长辈,此事又正好赶上皇上查验勋贵子弟品行,你们都怕被皇上知道影响前程,便把一切推到定国公世子头上去。”

“……”

镇国公咳嗽起来,连连摆手道:“并非如此,并非如此。虽然事是这么个事,过程和结果同你说得不一样。”

顾明珠扯了扯嘴角:“怎么不一样?结果不是定国公世子被皇上罚跪两个时辰?镇国公世子荣升禁军统领?定国公的二爷……也得到领兵机会,去年他才能一举荡平蛮夷。”

“若说过程不同,嗯。”顾明珠郑重点头,“我还真忘了一点,萧夫人那几日没少入宫去,我还真把她给忘了,难怪都说她是皇上在最为欣赏的女子?”

莫名镇国公脸上臊得慌,有夺门而出的冲动。

往日没觉得有任何的不妥,从顾明珠口中说出来的话,特外令他难堪。

“您可千万别说我又误会了贞洁刚烈的萧夫人,误会了她同皇上有什么。”

顾明珠意味深长的说道:“皇上是怎样个脾气,想来同他最是亲近的祖父比我清楚吧。”

镇国公默然。

“您自己都不介意,我也不该多说,可是我娘不答应啊,毕竟这关系到顾家的脸面和尊严,关系我和我姐将来的名声。”

“就算以前顾家男人不顶用,只能依靠萧夫人入宫向皇上‘哭诉’‘承禀’皇上。我爹回来后,您还是少让她入宫为好,毕竟我爹可从来不依靠女人!”

镇国公脸庞更觉得热辣滚烫。

还有点廉耻之心!

不过有何用?

顾煊的脸耻经不住萧氏几颗眼泪,经不住她软语的辩白。

顾明珠起身,冷声道:“我提前知会您一声,省得我娘整治顾家门风时,伤了你的心肝宝贝。”

“明珠……”

“我还有功课没做完,先走了。”

顾明珠从容走出书房,回头看向镇国公,勾起嘴角:“以后您会慢慢发现,同勋贵朝臣们化干戈为玉帛,其实一点都不难,听从萧氏做个孤臣……未必就是保全荣华富贵不让陛下起疑心的唯一道路。”

“你也会慢慢因为我爹而明白何为以子为荣?”

“不过在享受我爹给你带来的荣耀时,您是不是想一想您替我爹做了什么?祖母埋在何处,你可曾关心过?”

“别动不动就是我爹误会了萧夫人,她若不做令人误会的事,我爹又岂会误会她?”

顾明珠离开了。

而镇国公呆愣愣坐在椅子上,直到夕阳夕垂,染红书房,他才缓缓移动僵直的身躯。

镇国公起身活动腿脚,洒落进来的夕阳余晖落入他双眸中,衬得他双眸金亮。

他自然而然见到书房中摆放的点心吃食等物。

无论何时,他总能体会到萧氏的细心和温柔。

纵然她不在他身边,他亦能在书房找到她的影子,就好似萧氏一直陪伴他。

镇国公冷硬的面色渐舒,然而顾明珠的话始终如同一根刺扎在他胸口。

秦元帝好美色,他自是比顾明珠清楚。

秦元帝酒醉后羡慕他的话,他也记得。

萧氏经常入宫,他也不是不知道。

顾明珠一搅和,镇国公对萧氏多了几分疑虑。

他只领着顾兴悄悄回正院,刚刚进门,就听到萧氏依然温柔的声音:“姐姐的祭日快到了,这次又赶上顾远回来,想来是姐姐在天之灵保佑顾远同国公爷相聚。”

“夫人准备的物什已是足够多了,任何人都挑不出错来。”

“我准备这些东西可不是给旁人看的。”

萧氏意味深长的眸子盯着房屋一角,眸光如同寒冰一般冰冷,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若说为顾远,我也是不甘心的,只是怕国公爷难过,毕竟我也是女人,也会吃醋生气,可谁让我只倾慕于国公爷?”

“有些事纵是难以忍受,为他,我也只能忍了。”

“夫人若是直接同国公爷说……”

“说了,只会让他为难。”

萧氏给了配合的萧妈妈一个眼神,轻轻咳嗽起来,“我只想着陪他一日,就要让他开心。”

“夫人的旧疾……”

“没事,千万别告诉国公爷。”

萧氏气息微弱,一边咳嗽一边喘息,“为我再闹得人仰马翻,不知顾明珠又会说出什么来,我……真真是怕了她。”

第一百五十一章醋意

萧妈妈的手被萧氏死死握住,显然知晓主子的心意。

“明珠小姐话语太过伤人,也就是夫人性子好,不愿同她计较,换个人家,便是嫡亲的祖母也受不了她的尖酸刻薄。”

“继母难做,我早就想到了。”

萧氏放软身躯靠在迎枕上,摊开上过药的手心,今日的仇恨屈辱,她不会忘记!

迟早她要让顾明珠尝到报应!

“为了国公爷,我只能往好的地方去想,顾明珠还是孝顺的,可惜孝顺的不是我而已。”

“她对长乐的恨意和嫉妒……令我为难,当然我也因此见到了长乐不如顾明珠的一面,可以让长乐改正。”

烛火照应着她唇边的笑容上,“这么想着,我也好受许多,有了明珠,长乐应该比往日更出色。”

镇国公眸子闪过柔情,直接从惊慌请安的婢女手中接过汤碗,迈步走进去。

背对着门口的萧氏好似闻到了汤药味,“这药就不喝了,我的身体我清楚,省得旁人又说我装病……”

“我不再,你是不是从不按时喝药?”

“……”

萧氏回头,眼里闪过一抹惊喜,“国公爷怎么来了?不是说您在书房。”

镇国公坐在萧氏身边,拿着汤勺盛了汤药放到萧氏唇边,“你的难处,我知道,明珠……明珠还小。”

“她可不小了,心气高着呢。”

萧氏张口喝药,此时反而比方才多了几分任性,抓住镇国公的衣袖,“我得同您好好说一说她,这次她得了皇上的赏赐……我和长乐也是高兴的,但国公爷也知晓长乐,从小就没哪个同龄人可以和她相比并论。”

“她也被我们娇养得傲气极了,眼见明珠受赏赐,再加上明珠又说了……说了一些话。”

萧氏只是稍稍点了点,便道:“长乐便闹起来了,让王安公公都跟着看了笑话,哎,其实见长乐闷闷不乐,我又如何不难过?虽然我惩了她,但我始终是心疼她。”

“今儿,我就算是被国公爷误会,我也会说上一句,明珠既是得了赏赐,也该多多顾虑旁人,这么张扬说不准哪日就摔下来了,圣心难测,往日皇上还很喜欢长乐,可现在明珠不一样得皇上喜爱?以后难免还有旁人。”

“都是一家的姐妹,该互相扶持才对。明珠谦让一点,长乐也不至于闹脾气,两姐妹以后也多个照顾。”

萧氏咳嗽声音大了一些,脸颊晕染开病态的苍白,“她们同时入宫,长乐也可多照顾她,毕竟在宫中长乐比她更为熟悉。”

“夫人说得有道理,我会同明珠说,不就是一匣子首饰?分给长乐几件,也可显出她大度。”

萧氏低垂的眼睫盖住得意,“您可千万别同明珠说这样的话,她又该误会是我在背后说了什么,国公爷,我着实不想明珠再误会了。”

“别总是提误会,误会的。”

镇国公出言道:“你们之间哪有那么多误会?你不要多想,明珠爽朗大方,有男儿风范,绝不会在意这点首饰。”

“她若是男儿,我完全可以从朝廷上全身而退,把顾家交给她……”

镇国公不无遗憾说道:“我也可以专心陪你,陪你去游山玩水,去你任何想去的地方。”

萧氏鲠了一瞬。

谁想去穷乡僻壤?

她可从来不想褪下镇国公夫人的光环,更不想陪一个老头子去乡下养老。

不过镇国公对顾明珠的评价如此之高,令萧氏更为气闷。

她再次想到下午时,被顾明珠气吐血的愤怒。

若不是顾及顾明珠在书房一番话,她也不至于说这些。

顾明珠果然是她的克星。

“国公爷。”

萧氏靠在顾煊怀中,轻声道:“等长乐的婚事定了,进儿也能有一份功业,我愿意陪您去任何地方,就咱们两人,静看花落花开,闲见云卷云舒。”

镇国公连连点头,还是萧氏更懂自己。

方才疑心萧氏,令镇国公更觉愧疚。

“我还有一些往年皇上赏赐的首饰,一会我拿给长乐,那些……比皇上给明珠的更好。”

“长乐不是在意这些首饰,在意得是明珠对她的态度。”

萧氏无奈笑道:“你们男人啊,永远也不知女孩子细腻的心思,长乐又是个敏感的,最是受不得旁人的施舍。”

镇国公道:“如何做才能让长乐高兴?”

“……这个。”

萧氏在镇国公耳边轻声道:“迎春宴上,不如让明珠配合长乐一次,如此她们姐妹的感情才会深厚。长乐毕竟是安阳郡君,明珠一来是妹妹,二来身上也没诰封,配合长乐也不算违礼数。”

镇国公沉思。

“我也想让两个丫头能和睦相处,若是国公爷误会我……就当我没说过。”

“好,我会安排的。”

镇国公揽住萧氏的腰肢,额头抵着她的肩膀,轻声道:“我都答应你。”

萧氏笑颜如花,温柔乖顺靠近镇国公怀里,手盖住镇国公环住自己腰的胳膊,轻声道:“我也永远都最倾慕你。”

******

皇宫,秦元帝斜眼看着王安,“她真这么说?”

“奴才没有半句假话。”

“这丫头真是倔强,承认救了朕,很丢人吗?”

秦元帝一脸的郁闷,“旁人救驾一次,恨不得满天下人都知道,可她偏偏瞒着,生怕朕牵连她似的。”

“朕都没嫌弃被一个女孩子所救丢人,她……”

秦元帝有抓狂的感觉,问道:“她是不是嫌弃朕丢人?!”

王安:“……”

“朕不就是爱银子了一点,小气了一点嘛。”

秦元帝喃喃说道:“这对帝王来说,不算大毛病啊,朕小气也没乱花银子,都积攒了下来,朕甚至连宫殿什么都没修过。”

王安:“……”

“肯定是秦御在她面前又没说朕的好话,让小姑娘误会了朕。”

秦元帝目光扫过奏折,眸子锋利了几分,“她说江南有人不老实?”

王安终于能说话了,点头道:“明珠小姐是这么说的,听起来好似大有深意。”

“她一向说话有谱,从不妄言,朕对江南太过放松,让他们有胆子蒙蔽朕。也许在贡品上,他们都敢糊弄朕。”

第一百五十二章皇长孙的野心

真诚坦荡的顾明珠给秦元帝留下的印象极好。

连救驾之功都不承认的顾明珠肯定是没有任何私心的。

现在秦元帝再看顾明珠同秦御去湛江抵抗倭人海寇,他们两个完全是忠心的,为百姓愿意牺牲性命。

而不是他听萧氏说的,他们为了名利和富贵。

秦元帝对萧氏的印象淡了许多,他可不是镇国公那个糊涂虫,被一个女子牵着鼻子走。

这世上还没人能掌握住帝王!

“去把太子叫来。”

秦元帝隔了片刻,又道:“还有皇长孙,朕也该听听他的意见。”

“遵旨。”

王安迅速派人去东宫传旨,太子接到命令后,稍稍显得意外,披着外衫,“父皇此时让孤入宫?”

天已经完全黑了,宫中也已落锁。

秦元帝从未在这时候叫过太子,莫非宫中出了意外?

太子有几分迟疑,不敢奉命,又不敢不奉命。

“祖父只是召见父亲,您不必太紧张。”

秦桓同样住在东宫,听说秦元帝召见立刻赶过来。

他放下了研究的东西,进门却见太子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由得有几分失望。

“有我陪您,没事的。”

再看不起孱弱平庸的太子,秦桓也不能不管名义上的父亲。

若是没有太子,他皇长孙的身份也算不得什么。

除非他能得到秦元帝的全部信任,他才有可能抛下太子。

太子道:“桓儿不知你祖父的脾气,这次突然召见咱们父子,肯定少不了教训。”

“儿子倒觉得祖父突然召见是好事。”

秦桓自信的分析,“既然只叫咱们父子,皇祖父肯定是有要事垂询父亲,只要您的表现附和祖父心意,纵然三皇叔蹦跶再欢,都无法动摇您的太子之位。”

“当然还有九皇叔,他不就是因为皇祖父对其另眼相看,而从不把您放在眼里?”

太子摇头道:“你九叔同老三他们不一样,唯一不曾对太子之位有野望的人也就是九皇弟了。”

“喝。”

秦桓嘲讽一笑:“他是不曾对太子之位有野心,那是他根本瞧不起东宫太子,他只想着登基做皇帝,太子只是储君而已。”

“休要胡说!”太子罕见训斥颇为倚重的长子,“孤不知你为何对九弟有所偏见,但九弟让母后转速给孤的话……”

“孝心?父亲,您不会只相信九叔吧。”

秦桓不屑说道:“自古以来,孝顺的太子多了,可有几个能最终能登上皇位?太子是最难做的,儿子反倒觉得您要表现得更似祖父,更有才干雄心,如此祖父才能放心把江山交给您。”

“九叔同祖母说得那番话,根本就是没按好心,故意让祖母影响误导父亲。”

“不可能,老九不是这样的人。”

“父亲不相信儿子的话,却相信九叔?他若是没有野心,对父亲忠心耿耿,为何在湛江调兵时没同您说一声?”

太子面容阴沉下来。

秦桓继续说道:“他把精兵都交给了皇祖父,可曾来东宫请罪?”

他上前一步,站在太子面前,郑重说道:“若说得宠,无人是九叔对手,可父亲您再是艰难,他也不曾在皇祖父面前为您说过一句好话。”

“最危险的人并非摆明了争位的三叔他们,而是默不作声,同父亲一样是皇祖母亲生的九皇叔!他早早就获封康乐王,若是父亲被皇祖父废了,九叔是最有机会的一个。”

太子颓然坐下来,额头满满都是冷汗,看着笃定自信的儿子,“他不至于吧,孤对他一直很信任。”

秦桓道:“为了皇位,父子相残都不新鲜,何况只是兄弟。您是对他很信任,他就甘心以后匍匐在您脚边?甘心做个闲王?父亲你也知道九皇叔本性是个骄傲的人,越是骄傲自信的人,越是不愿意屈从人下。”

“九皇叔在父亲面前尚且能表现得温顺,他在儿子面前……暴露了骄纵的本性。”

秦桓添油加醋把秦御对自己的无礼说了一遍,更加坚定太子对秦御善于伪装且野心勃勃的认知。

“您是太子,我是皇长孙,九皇叔总是警告我,他在我面前可是毫不顾忌我是太子的儿子。”

“史书斑斑,上面可是记载了不少同太子称兄道弟最后却捅了太子一刀的人。父亲,九皇叔其心可诛,他是拿你当做挡箭牌,暗自积蓄力量,若是您倒下了,作为您亲兄弟的九皇叔便可接收您全部的政治资源。”

“以前他还曾给过您建议,虽然那些建议让您得到了好处,可他得到的好处更多,您的谋士们以及东宫的属臣都知道了九皇叔。”

秦桓眸子闪了闪,“这不是又给他们指了一条出路?父亲,儿子一片肺腑之言,您就听一听吧。”

“可是你皇祖母……”

“皇祖母最疼父亲,也疼爱于我,我们才是皇祖母全部希望,她自然知道父亲好,她才能好。”

秦桓道:“何况儿子也没说要九皇叔的性命,只要他老实听话,父亲和儿子定能保证他一世富贵荣华,皇祖母也不会再多说什么。”

“让孤想一想。”

太子起身向长子欣慰点点头,“先去见你皇祖父,到时你好好表现。”

“儿子才是同父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秦桓小心翼翼搀扶着太子,嘴角悄悄勾起,对自己这个便宜老爹,他又有多深的感情?

太子殿下除了他之外,可是还有几个儿子的,他的生母并非太子妃!

他们都以为他不知道,其实他早就猜到了一切。

太子妃为了能早日生下皇长孙,不惜杀母留子!

秦桓可是读过不少书的人,太子登基后,他会面临诸多兄弟的相争。

别看太子妃对他现在很慈爱,将来,她能不为自己亲生儿子谋算?

皇长孙并不能让他安枕无忧,皇太孙就不一样了。

有了皇太孙的名头,即便太子有个万一,他也可以顺利继承皇位。

登到他登基时,自然会让叔叔们都去陪伴父亲!

他这也算是为父报仇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讨好岳母

在太子同秦桓赶到御书房时,正好碰上王安公公领着几名小太监捧着大包小包出来。

王安恭谨请安:“见过太子殿下,见过长孙殿下。”

秦桓自然不会小看阉人,相反太子对宦官太监总是显得冷淡。

太子受秦元帝影响太深,只把太监当做奴才而已。

太子不咸不淡点点头,这已经算是很难得了。

“老王。”秦桓仿佛同王安很熟悉,先甩了几张银票,“拿去喝杯茶,过两日我在东来阁设宴,若是你得空,也来坐一坐。”

王安笑容多了几分,“多谢长孙殿下的赏。”

他乖巧的收了银票,皇长孙有钱,也很能赚钱!

他们这些奴才很难从秦元帝手中得到额外的赏赐,长孙比太子和诸多皇子大方得多,对他们也多了客气尊重。

给长孙办事时,太监们跑得会勤快一点。

“你这是去做什么?”

秦桓佯装随意的问道,“这些个东西,老王你准备搬到何处去?看着有不少贡品,你可别……让皇祖父发现你贪了银子,皇祖父最是容不下你们弄钱。”

“奴才哪敢贪墨银子?”王安笑呵呵说道:“这些都是陛下赏给康乐王殿下的,特意让奴才带人给王爷送去。”

太子眸子微变。

秦桓不动声色道:“皇祖父怎会突然想起给九皇叔赏赐?”

秦元帝的小气抠门可不仅仅是对后宫嫔妃和朝臣,对儿孙们同样很少有赏赐。

“奴才也不知道,皇上从贡品中挑选了一些物什,吩咐奴才给王爷送过去。”

纵然王安猜到一些秦元帝的想法,他也不会同皇长孙提起,毕竟他还想继续在秦元帝跟前当差。

“还有一些药材,陛下担心康乐王殿下的身体,顺便让奴才把太医给王爷写的脉诊带回来,皇上要亲自看一看王爷的伤是否转好。”

秦桓煞有介事向太子挑了挑眉,“行了,我也不耽搁老王你办正事,我同父亲先去见皇祖父,对了,皇祖父心情如何?”

“皇上心情不错,召见太子殿下也是有一些政务同太子殿下和长孙殿下商量。”

起码在王安出门前,秦元帝还对着镜子兴致勃勃说,等迎春宴时,他要收拾得更显得年轻豪迈,省得被顾明珠小姐看不起!

他可不是秦御口中被镇国公夫人迷惑的老糊涂!

王安如何都想不到只是赌场一行,皇上对顾明珠印象如此之深,若只因为顾明珠随意塞给秦元帝一叠银票,那群想尽办法讨好秦元帝的人还不得气死?

秦元帝更在意顾明珠在不知自己身份时塞自己银子,这才是大度洒脱的人。

不似他的臣子们只为讨好他。

王安领人远去。

秦桓凑到太子身边,轻声道:“父亲可曾看明白了?皇祖父最是疼爱九皇叔,您若是学他只表现出孝心,您此时再耗费力气也比不上九皇叔。”

“他的建议,看似为您着想,其实不过是拿您做个陪衬,显得他孝顺皇祖父。”

“行了。”

太子厌倦般喝止秦桓继续说下去,“孤对九皇弟会多一份小心。”

“儿子一心为父亲,您心有分寸,儿子就放心了。”

秦桓陪着太子去见秦元帝。

御书房的灯亮了一夜,后宫前朝都知道秦元帝同太子和长孙彻谈了一整夜。

翌日上朝时,秦元帝精神旺盛,不见任何疲倦之意,显然他很满意太子或是皇长孙。

站在朝堂上的官员大多认为是长孙更得秦元帝的喜爱。

有几项关于调整江南官场的事,秦元帝都是越过太子而直接交给皇长孙。

而皇长孙在朝廷上侃侃而谈,言之有物,自信满满的样子也足以证明他对江南官场有着自己的政治主张。

他所说的一些政策,让朝臣们颇为惊奇,对皇长孙亦是刮目相看。

散朝后,有不少的官员围上皇长孙,使得秦桓好似主宰了朝廷一般。

太子抚蓄含笑,显然对长子是满意的。

而对太子之位势在必得的皇子们一个个看向秦桓的眸光多了审视凝重。

他们万万没想到养好病后的皇长孙突然关心起朝政来,更没想到秦桓得到了秦元帝的信任。

哪怕秦元帝对太子都没这么倚重信任。

有秦桓,太子的储君位置好似稳定了许多。

儿子争气,直接反应在后宫上头,因为长孙风光,皇后感到众多后宫妃嫔向自己请安时都老实乖顺了。

就连萧妃等人对皇后都多了几分恭敬,再不敢张口闭口提起自己的儿子如何得皇上重视。

她更坚定支持长孙的心思。

******

康乐王府,秦御早早起身,在庭院里打了一趟拳脚,然后慢悠悠用了早膳。

“这几种包子做得不错。”

秦御对身边人吩咐,“让厨子把做法记录下来,一会儿给珠珠儿送去,她的厨子若是做不好,学不会,你就亲自把厨子给她送去。”

百灵点点头。

自从王爷养伤后,他所需要忙碌的事多是吃食等俗物,再也不用操心王爷暗地里的势力营生。

王爷整日除了琢磨吃食就是好玩的,再无任何野心。

甚至连朝廷上的动向,王爷都不在意了。

王爷比以前精神更好,整个人充满了活力,不似过去死寂一般。

百灵见王爷性情愉悦,轻声道:“听说皇长孙几次拜访顾先生,好似同顾先生合伙做香皂的买卖。”

秦御擦了擦手,提起毛笔继续在宣纸上勾勾画画,入鬓的剑眉微凝,漫步尽心说道:“等秦桓受了教训,你再同我说一声,他到底是我侄子,总要登门去看看他。”

去看看?

是去看笑话吧。

“属下还打听到,皇长孙殿下同顾长乐做脂粉的生意,属下弄不明白是同样都是赚钱,为何皇长孙认为香皂生意就能让顾先生损失银子。”

“你想错了,他是想拿本王未来岳母的银子赚取更多的银子,同顾长乐的生意他想着讨好萧氏。”

秦御放下笔墨,皱着眉头好半晌,百灵以为主子犯愁如何帮助顾远。

却听到秦御不甘心的喃咛:“莫非在讨好岳家上,我比不过他?!顾先生防我跟防贼似的。”

百灵:“……”

第一百三十四章闹鬼

迎春宴会临近,萧氏把所有的注意力都用在了顾长乐身上。

萧士完全把顾远一家抛到脑后,眼不见为净似的。

而且她对镇国公也更加温柔婉柔,到是让镇国公重新找到以前的感觉,对萧氏也很体贴。

“祖母,我一定能一鸣惊人,把顾明珠彻底踩到脚底下去。”

顾长乐信誓旦旦发誓,“只要我重新得到皇上的喜爱和器重,祖母也会代替皇后娘娘主持农桑。”

萧氏微微点头,“成败在此一举,我已求得你祖父帮忙,再加上颇受皇上倚重的皇长孙,想来皇上看到吉兆的份上,也会多偏爱你几分。”

“只要顾明珠这次给你做配,以后她的任何光彩都会有你一份!”

顾长乐眉开眼笑,自得般说道:“祖母的招数很是管用,我从未说过委屈,皇长孙就嚷嚷着为我出气报仇了。”

“只不过是丫头几句为我不平的话,皇长孙对我越发怜惜,我越说无事,他越是认为我太宽容。”

顾长乐咬着嘴唇,“他竟是不知道我恨不得把顾明珠抽皮剥骨,把她挫骨扬灰!”

“长乐……”

“祖母,我再您面前还瞒着的话,会被生生憋死的。”

顾长乐靠在萧氏怀里,“您就让我痛快痛快吧,横竖院落外都是我的人,谁都进不来,谁也听不到这番话。”

萧氏轻轻摸着顾长乐的额头,“你到底还小,要知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以后这些话,还是要少说。”

“顾明珠背后可还站着一位会用毒的妖女,顾明珠听不到,万一被耳朵尖的顾如意听到了……我不想你入宫当日突然犯病。”

顾长乐闻言打了个冷颤,哪怕萧氏温软的怀抱都无法驱散彻骨的冷意,以及记忆中被鼻涕虫支配的恐惧。

“祖母就不能想想办法?让顾如意滚出去?”

“我也正在安排,所以才让你多加小心,少骂顾明珠几句,你现在就是大骂她,也改变不了什么,对她毫无影响,不如想办法彻底压下顾明珠。”

“是不是外人说的会咬人的狗不叫……”

顾长乐哑然,哀求道:“祖母,我错了。”

“你这口无遮拦的毛病怎就改不了?我自然会原谅你,可在外人面前,哎,都是我太娇惯你了,以为你这辈子能顺风顺水,谁知道碰上顾明珠这个魔星。”

萧氏推开顾长乐,起身道:“你自己仔细练武,我该帮你都安排了,能走到哪一步,还要看你自己。”

“祖母……”

顾长乐抓住萧氏的衣袖,萧氏坚决甩开她,“你不能靠我一辈子,似你这么大时,我已经帮娘亲谋划正室地位,已经成为萧家最出众的小姐,无论哪个姐妹没有说我不好的,她们唯我马首是瞻,而且我已经知道要什么。”

萧氏身姿迤逦,“甚至已经选好了将来的夫婿。长乐生来就得天独厚,我为你也煞费苦心铺路,可你现在的表现……令我很失望,果然是娇养长大的女孩子鲜少能有出息的。”

顾长乐咬着下嘴唇,呆呆站在原地。

“以后我不会再帮你了,剩下的路,你要自己走。”

萧氏狠心般转身离去。

顾长乐若是这次还无法翻身,她也不会再在她身上浪费心血。

夜晚十分,镇国公用了萧氏亲自端来的补汤,两人甜甜蜜蜜喝了甜汤,共同上床歇息。

镇国公揽着萧氏说起朝廷上的几件大事,萧氏认真的听着,“这么说皇长孙到是颇有才干和魄力,敢于下手整顿江南盐税。”

“同陛下有几分神似,皇长孙比太子殿下更似陛下。”

镇国公大有深意看了萧氏一眼,萧氏粉拳锤了镇国公胸膛,支起身子,乌黑头发垂在胸口,“国公爷是担心我向着三皇子?”

“不是,不是。”

镇国公连忙解释道:“我只是随意提一句,三皇子也是个能干出息的皇子,若是没有皇长孙,他倒也是个适合的人选,他张口闭口叫我姨夫,到底他是你妹妹的儿子。”

“我们萧家女闺训第一条就是出嫁从夫,以夫家利益为上,国公爷不愿意掺和到争位夺嫡去,别说三皇子是我外甥,就算是我娘家命令我支持他,为国公爷和顾家将来,我也不会答应。”

萧氏眸子明亮,“您见我何时帮三皇子说过话?哪次入宫去,我不都是先去看望皇后娘娘?几次三番劝萧妃尊重皇后……”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好的。”

镇国公眼里闪过愧疚,抱住萧氏一顿安慰,耳鬓厮磨之间,两人滚做一团。

幔帐上映出两道交缠的身影,等到月上中天,镇国公突然挥舞手臂从睡梦中惊醒,“走开,走开。”

“国公爷?”

萧氏宛若被突然惊醒一般,起身查看身边镇国公,“您是怎么……”

镇国公狠狠推开萧氏,大而无神的眸子盯着雪白的墙壁,“火,火球,好大的火球从墙上滚出来,来人,来人,拿我的兵器,我要斩杀这些魑魅魍魉。”

他宛若发疯一般,光着双脚,在地上转来转去。

萧氏悲悲戚戚,披着长衫围着镇国公,安抚着,哭求着,可镇国公仿佛中邪一般,对萧氏毫无反应。

一会指着天说,天降火球,一会指着墙壁说鬼气从墙里弥漫开来,一会让人牵马拿兵器,一会镇国公在地上跳来跳去躲避尸体火海。

除了镇国公外,旁人认为周围都是正常的。

萧氏自己一个人根本按不住镇国公,颓然坐在炕上,只能让顾兴等健仆先把镇国公捆绑起来,省得镇国公因为激动而伤了自己。

“这是怎么回事?”萧氏提着帕子,抹着眼泪,“见国公爷这样,我好心疼呀。”

“奴才看是不是镇国公杀伐之气太重,跟着皇上征战时杀戮过重,怕是被腌臜污秽给缠上了。”

“国公爷不信鬼怪之说……”

话没有说完,窗棂上出现一个女子身影,飞快的一闪而逝,惊得在屋子里的人一身冷汗。

萧氏呆呆喃道:“莫非真有命硬一说?国公爷同人犯冲?”

第一百四十五章你闹我也闹

已经被叫醒的镇国公世子顾进和顾长乐等人齐聚正院。

顾长乐被披头散发的镇国公吓得不轻,毕竟她从来没见过儒雅沉稳的祖父犹如疯子一般对天对地大喊大叫。

“祖母,肯定有人伤害祖父。”

顾长乐笃定说道。

萧氏摇头道:“国公爷最是不信鬼怪污秽一说,纵是我也不信这些,长乐是大家小姐,别听风就是雨,同萧妈妈一样无知!”

“圣贤书上说过,子不语怪力乱神,活人尚且斗不过镇国公,何况是被镇国公斩杀的人?”

萧氏冷静般说道:“镇国公一腔浩然正气,邪祟不侵,定然不会被鬼魅纠缠。”

“可是祖母……”

顾长乐略显焦急,频频暗示这么个好机会为何不引向顾如意?

即便不能把顾如意赶出去,也可让顾如意保证不再弄一些奇奇怪该的毒药丸子。

“一切等国公爷清醒后再说,我不好代替国公爷做主。”

萧氏坐在被五花大绑的镇国公身边,拿着帕子轻轻为镇国公擦拭冷汗,背对着顾进等人:“你们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就够了。”

顾进眸子转了转,低声道:”那就劳烦母亲守护父亲,儿子就在外安置,您有事一定叫儿子,儿子也想对父亲尽一份心力。”

“好。”

萧氏点点头,顾进示意世子夫人带走儿女。

顾进可比顾长乐了解父母,躺在外间的炕上,翘着二郎腿,思索着下一步该如何谋得好处。

他该如何阻止顾远参加科举?

嘿嘿,皇长孙到是给他提供了一个不错的暗示,虽是三皇子算是他亲表弟,可顾进未必就支持表弟。

皇长孙有能力,有圣宠,又对顾长乐深情一片,他做国丈总比做新君的表弟更为贵重。

****

卧室内,萧氏眸色复杂,烛火在她深沉的眸中跳跃,提着帕子的手不由控制的颤抖,往日粉嫩的嘴唇干裂,脸庞也好似没了往日健康的光泽。

最终她还是打开了那个盒子!

都怪顾如意,都怪顾明珠!

不是这对姐妹,她用得上打开盒子吗?

当初她不该手下留情,不该用母子缠,而是直接弄死怀孕的顾远媳妇!

本想折磨顾远,给他们夫妻儿女制造矛盾,没想到顾远媳妇竟然顺利生下顾明珠。

生下了她的克星!

他们不仅养大顾明珠,夫妻关系不曾因当时存子还是存母闹任何的矛盾,恩爱异常。

萧氏叹了一口气,轻轻抚摸镇国公的脸颊,低声道:“你会原谅我的,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你那么喜爱我,愿意为我付出性命。”

“我怎舍得要你的命?不过是让你受几分苦。”

萧氏估算好时辰,解开镇国公身上的绳索扑到他身上,“煊哥,别吓唬我,也别丢下我。”

镇国公骤然松绑后,双眸赤红,拿起身边的茶盏狠狠向萧氏头上砸去,“妖女!”

杯盏重重落在萧氏头上,顿时鲜血涌出,萧氏却是不顾头晕鲜血,再次毫无畏惧凑到镇国公身边,抱着他道:“我陪你一起死,你答应过我,生死与共,不离不弃!”

温柔的话语仿佛魔咒一般驱散镇国公脑子里的疯狂。

镇国公的眸子渐渐恢复往日的漆黑,当他看清楚身边的萧氏时,慌忙用手堵住她流血的额头,“你……你没事吧。”

“你终于清醒了,只要您清醒了,就好。”

萧氏柔柔一笑,放心般晕倒在顾煊怀里,唇边噙着一抹无悔的笑容。

镇国公闭上了眸子,虽然脑子疯狂,可他还记得他疯狂时,只有萧氏陪着自己。

她做到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他呢?

******

正院挠了一晚上,顾明珠自然听说了一些动静,不过他们一家谁都懒得起来询问状况。

只是在用早膳时,顾远说了一句:“听说昨日镇国公中邪了,是萧夫人陪着他,说是萧夫人的额头被镇国公一茶杯砸得流血不止。”

顾金玉好奇的问道:“会落疤吗?镇国公还是不成啊,换我的话,一茶杯准保叫萧夫人毁容,再不敢出门。”

顾明珠:“……”

顾夫人一拍桌子,怒视顾金玉,“我看你的功夫才没练到位,只是让她毁容就把你美得够呛?我若出手,能让她这辈子下来不来床,可惜……”

“可惜什么?”顾明珠问道。

顾夫人仰头望天,“可惜啊,我怎么不中邪呢?中邪以后怎么打人都会被原谅的,萧氏……萧氏也会原谅中邪的我,对吧。”

“哎,我可以让如意配一副药。”

顾夫人再一次拍打顾金玉的肩膀,顾金玉疼得直咧嘴,却是不敢躲的,“您老拍我做什么?”

“恍然大悟不都要拍腿吗?你爹身子骨金贵,经不住我一巴掌,拍珠珠,我又怕她疼,如意……我不敢拍啊。”

“所以您就拍我?”

“你皮糙肉厚,又是小子,拍你几下可以敦促你成才。”

顾夫人眸子灼灼,不在理会快哭了的儿子,小子就是要操练才能成才!

也只有顾金玉足够强大,才能保护两位如花似玉的妹子。

“珠珠说我方才的想法如何?”

“何必吃药呢?”

顾明珠勾起嘴角,“纵是姐姐给您配得药,不伤身体的,我也怕对您不好。您想要去揍萧氏,直接去就是了,反正府上不是已经传遍了镇国公中邪吗?”

“镇国公府既是被邪魅所侵扰,人人都可中邪,人人都可学镇国大闹上一场。”

“……”

顾远缕着胡须,摇头道:“珠珠的想法总是不同常人。”

顾明珠谦虚笑道:“娘要闹事尽管去,我会在您后面喊您中邪了,邪魅就在府上。”

“若是她找上一些高人,珠珠该如何?”顾远饶有兴趣的问道。

“爹只管专心备考或是给皇长子一个教训。”

顾明珠弹了弹手指,“我自会让高人们知道中邪可不是乱说的,纵是有邪魅污秽,也不是出自劲松院。”

顾金玉眼见着顾明珠同父亲相视而笑,摸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娘,听明白了?”

顾夫人给了儿子一个嫌弃的眼神,“你也太笨了,珠珠不就是让我中邪闹事吗?这有什么难以理解的?”

顾金玉:“……”

第一百四十六章医道

果然,顾金玉是家里最受欺负的一个,小妹养的小虎都比自己地位高?!

“珠珠认为娘何时中邪比较好?”

顾夫人显然认为中邪很好玩,可以随意打打人,亦可以随便骂人。

“等一等。”顾明珠眸子闪了闪,“先看看萧夫人下一步,其实中邪打人只是让娘开心一下罢了。”

顾明珠真正想给萧氏一个教训,让她明白装神弄鬼是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劲松院的院门被镇国公打发来的顾兴敲响。

不出意外,镇国公清醒后便让顾远一家去正院,他有要事吩咐。

顾明珠放下碗筷,收拾停当后,随着顾远夫妇去了正院。

一路上顾兴屡次抬头去看以面纱遮面的顾如意,眸子闪烁,欲言又止。

顾明珠心头跟明镜似的,萧氏虽然屡次在她面前吃亏,最让萧氏忌惮的人却是在国公府没露过几面一直专心研究医术的姐姐顾如意。

就顾如意一手救人,一手下毒的手段,同她为敌的人都得头皮发麻。

上一世,秦御就曾说过不要招惹万家生佛的顾如意。

她以为是秦御怕自己惹了顾神医,以后受伤病重顾如意不给自己医治。

今生眼见着顾如意随意甩出的药丸子,她才彻底明白神医也是很可怕的。

“顾兴,你眼睛不舒服?”

顾明珠笑呵呵问道:“你也算是祖父身边老人了,祖父把你也没当做外人,眼睛不舒服,我姐可以帮你看看,准保药到病除,我姐医术可厉害了。”

顾如意嘴角勾起,言简意赅的说道:“可以。”

顾兴脚下拌蒜,差一点摔倒,忙道:“不是,奴才的眼睛……只是昨日因为国公爷没有歇息好,今晚早点睡,明日眼睛就好了,不用劳烦如意小姐。”

“可惜了。”顾明珠遗憾说道,“我姐不轻易给人看病,本想彻底给你把把脉,治一治你的隐疾……”

顾兴愣了一瞬。

顾如意眸光淡淡扫过顾兴,他整个人似被定住了一般,不会动弹,被彻底看透了。

“嗯。”顾如意一样话很少,语速缓慢阴阳顿挫,“肾阴虚,不算太大毛病,不过找错大夫的话,以后怕是很难再行房了。”

顾明珠嘴角微抽,还真猜对了?!

可是姐你这么说出来?

好歹您也是女孩子呀。

她不懂医术,却在前世时听属下喝醉后说过,十个男人上了岁数有九个都是不中用的。

当时他们还凑在一起讨论过镇国公是否能满足萧夫人来着,毕竟当日萧夫人徐娘半老,正是最为欲望旺盛时,而镇国公征战多年,爬冰卧雪,常年骑马征战,难免有一些男人上的小问题。

顾兴狠狠夹着双腿,脸庞通红。

顾如意淡淡说道:“在我眼里,你同一根木头,一株药材没任何区别。你甚至不是男人,只是病患罢了。”

顾明珠若有所思,这也是顾如意最终能成为旷世神医的原因,她眼里只有生死,没有男女,所有人在她眼里都是一样的。

正院中,丫鬟井然有序忙里忙外,或是端着铜盆热水,或是端着汤药。

镇国公穿着土黄色褂子,神色凝重坐在椅子上,本来只是霜白的两鬓一夜间多了许多的白发,眼眶深陷,颧骨凸起,显出几分苍老。

“大哥来了。”

顾进也显得精神不是太好,见到顾远,忙带着他的儿子顾洲和顾江站起身恭迎。

这也是顾明珠第一见到顾进的两个儿子,大得比顾金玉年长一岁,相貌随了顾进。

顾洲肤若凝脂,齿白唇红,脸上仿佛涂抹了一层胭脂似的,少了男儿的阳刚,多了几分阴柔。

顾江则是顾进的幼子,比顾明珠还小上三四岁,今年不过只有八岁,虎头虎脑的,眸子明亮,看着很机灵。

他们两个前一阵随顾进的夫人回了一趟娘家,前两日才回来。

“你就是从乡下来的堂姐?”顾江漆黑的眸子闪过好奇,嘟着小嘴说道:“听说你们都是在土地刨食的?今年收成肯定不怎样,否则你们也不会跑回过来认亲。”

顾江天真眨了眨眼睛,掏出装着金豆子的荷包,递给顾远,“听说你是我大伯父,看你过得不好,没多少吃食,我把金豆子给你,你拿去给他们买吃的吧。”

镇国公眸子一直看着内室方向,关心萧氏被他砸伤的额头有没有止住血,有没有好转。

对幼孙顾江的话显然没放在心上。

顾进更不会阻止幼子了,天真的孩子,即便说错了话,顾远还能计较不成?

顾明珠上前一步从顾江手中拿过装了十几颗金豆子的荷包,倒在手中,圆滚滚的金豆子成色很好,换成银子也有个百八十两。

一串轻盈的笑声从少女口中飘出,因为萧氏被砸破脑袋而显得紧张的气氛立刻被冲淡了不少。

正院好似重现生机。

少女的笑声令镇国公转移了视线,镇国公看清楚少女后,再次微微一怔。

顾明珠瘦了一圈,已有绝色之兆,五官渐渐显露出得天独厚宛若神仙精雕细琢的精致,勾着红唇笑着,乌黑眸子闪烁着灵动。

镇国公吃惊不小,顾明珠几乎是一天一个样,等顾明珠再蜕变几日,别说顾长乐,就是比顾长乐更为明艳的谢氏在颜色都不如顾明珠!

顾明珠头上戴着一只丹凤最终叼着珍珠的簪子,莲子米大小的珍珠一般无二,圆润光滑。

就这只簪子也比周身首饰的顾长乐更显得贵重。

顾明珠低头看着‘天真’的顾江,“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木头比你身体硬?你若是用手怕打木头会不会手疼?”

“当然疼了,人的手怎能比木头更硬?果然是从乡下来的,你……比我还蠢呢。”

顾江自诩调皮坏笑,顾长乐抿嘴笑着,顾明珠能怎么办?

欺负顾江的话,祖父也不会再看重她了。

顾明珠捏着金豆子,“对你来说,木头很硬,对我来说,木头同豆腐区别不大。”

金豆子从顾明珠指尖飞出,深深没入正堂的原木上头,一颗一颗整整齐齐排成一列。

顾江把腿向顾长乐身后躲去,太吓人,这个堂姐太吓人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揍人

正院寂静无声,顾进笑容彻底僵硬在脸上,扭着僵硬的脖子看着排列整齐没入圆木中的金豆子。

金豆子只露出一点金色,如此才更令人觉得恐怖。

少女好似只是做了一件寻常的小事,手中还留有最后一颗金豆子,对着顾长乐方向,“你为长姐当教育幼弟,二十年前,皇上以及祖父同样都是在地里刨食,他这么不懂事,连皇上和祖父一并嘲笑了。”

嗖,金豆子挂着顾长乐的脸颊飞过,顾长乐感觉脸上凉风,下意识摸了摸,果然有点浅浅的红痕。

只是蹭到一点而已,若是顾明珠有意,她脸是不是会被金豆子彻底毁了?

“祖父……”

顾长乐牵着顾江的手,哽咽道:“小弟只是好奇而已,还惦记着给堂妹金豆子买东西吃,怎就是瞧不起他们了?怎就是连皇上也一起嘲笑了?”

镇国公脑子有点疼,他欣赏顾明珠露出这一手硬功夫,尤其是在少女轻描淡写弹金豆时,那么洒脱那么无畏,镇国公心头隐隐涌起一股莫名的骄傲。

这是顾进从未带给他的骄傲!

可是萧氏的伤口还在处理,又是为他而受伤,镇国公也疼爱小孙子,暗恼顾长乐没有眼色。

以前怎么不觉得顾长乐只会告状呢?

顾江豆大的眼泪滚落,黑漆漆的眸子盛满惊恐委屈,“祖父。”

“堂妹同小弟计较也太过分了。”

“是人都能听出他的嘲讽,顾长乐别同我说你听不出?”

顾明珠冷冷一笑,“明明犯了错,嘲笑长辈还一脸委屈,这就是萧夫人遵从的家教?顾长乐你又颠倒黑白,只会告状。”

“娘,看来您得出手了。”

“好嘞。”

不是方才顾远按着顾夫人,她早就动手了。

“以前金玉就是皮猴一样,上蹿下跳没个老实,是我一巴掌一巴掌教他上进,棍棒底下出孝子,这老话着实不错。”

顾夫人可不单单只砸银子炫富,巴掌比顾明珠更狠,别看她手掌细腻柔软,顾金玉深有体会她娘的厉害。

身材娇小玲珑的顾夫人只是一个闪身就从镇国公身边带走了顾江,连镇国公都没来得阻挡。

顾夫人如同抓小鸡子般轻松。

顾进眸子闪了闪,“嫂子……”

可见到嫂子娇媚的脸蛋儿,盈盈水眸,顾进竟有一刻失神。

把挣扎啼哭的顾江按在膝盖上,顾夫人很有节奏的击打顾江的屁股,一二三四,二二三四,左一巴掌,右一巴掌。

“还敢不敢嘲笑珠珠?给家里惹祸?”

“乡下来的怎么了?地里抛食怎么了?没学过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吗?”

“没有农夫种地,你吃什么?”

顾江嚎啕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屁股太疼了。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人敢动自己一根手指头。

顾明珠笑盈盈看着顾长乐,威胁顾长乐若是敢动,她会让顾长乐比顾江更惨!

顾长乐咬着嘴唇,顾洲秀眉紧皱,若有所思。

等到顾夫人打够了,才放顾江下来,顾江一瘸一拐走着,听到顾夫人一声冷哼,他连哭都不敢哭了。

顾长乐蹲下身抱着幼弟,拿着帕子细心为他擦拭眼泪,感同身受道:“别哭了,别哭了,小弟。”

“我们是从乡下来的,既然顾江你们关心收成,我就说一说吧。”

顾明珠扶着顾夫人落座,笑盈盈道:“省得你们总是担心我娘钱不够用,不长教训似的总是拿金银刺激我娘。”

“有些话我真是说腻了,可你们这群听不懂人话的人总是冒出来。”

镇国公清了清嗓子,听不懂人话?

那不就是畜生嘛。

顾明珠连他都骂进去了。

顾夫人抖了抖手腕上的玉镯,不用说也是千金难买的珍品。

“我家去年收成很好,珍珠,翡翠等宝石收了几车,定国公上次拜访我家,还送了不少的店铺田产。”

顾明珠掰着手指头说道:“就这屋里中的珊瑚,说实话,不是百年红珊瑚,我娘都懒得拿出来摆,嫌弃丢人。”

镇国公:“……”

顾夫人满意点头,果然炫富还要靠珠珠。

顾长乐道:“不是说种植粮食么?小弟是怕你们吃不饱……”

“原来安阳郡君这么关心田里的事啊,比我们还淳朴呢,田庄的事,我还真不知道,毕竟每年帮我娘收拾珍珠宝石,药材皮子什么都忙得够呛,许多好东西没来得急入库造册都被我娘送人了。”

顾明珠一派豪奢的做派,鄙夷的说道:“没见过珍珠如雪的安阳郡君永远也不知何为富可敌国。田产产出的粮食……都是下人管事在管,一会我把管事叫来,专门同你说一说。”

把顾长乐彻底贬低到同管事一样的地位。

“国公爷,大夫来向您回禀夫人的病情。”

门口的萧妈妈领着大夫进门,她眼睛是通红的,哽咽道:“好在夫人的伤口止住了血,大夫说夫人还需几日才能清醒。”

“真是造孽啊,夫人一向好好的,怎就突然……”

萧妈妈恶毒愤恨的目光扫过悠然品茶的顾远,“国公爷可要为夫人多想一想,万一……万一再发生这样的事,夫人病着,国公爷身边就少了人照顾,除了夫人外,谁能对国公爷如同夫人一般尽心尽力?”

镇国公道:“让大夫来回话。”

大夫上前,自然而然把萧夫人的伤说得很重。

顾如意在旁听着,“只是额头砸破出血,怎会转到体虚上去?这是哪本医书说的?我怎么没见过?”

“姐,我看祖父很是担心萧夫人,方才萧妈妈也说没了萧夫人,祖父身边便少了人伺候,两个儿子都赶不上萧夫人一个。”

顾进看了萧妈妈一眼。

萧妈妈:“……”

“既然萧夫人对祖父如此重要,姐不如帮萧夫人看看,也为祖父看一看,听说不是祖父染病了吗?昨日折腾一夜。”

顾明珠笑呵呵建议,顾长乐等人紧张得不行。

而顾如意此时已经把杏林高手问得哑口无言,说不出一句话,论医术,他根本就不是顾如意的对手!

第一百四十八章再次为人做嫁衣

年龄大,不意味着医术就高超。

他也算是杏林中颇有名望的高手,本是看不上顾如意,却因为顾如意背诵出来的医书,以及独到超前的见解而对顾如意佩服不已。

他不敢再把顾如意当做不懂事的女孩子。

“老夫老了,不如小姐甚多。”

杏林高手惭愧般说道:“既然国公爷府上有小姐,萧夫人和国公爷的病症也无需老夫,老夫就不献丑了。”

“大夫,大夫。”

萧妈妈阻止大夫向外走,“您等一等,我们夫人……夫人还需要您。”

“有小姐在,无需老夫。”

老大夫当着镇国公的面,把方才萧妈妈塞给自己的银票拿出去,递了回去:

“老夫本不该起一时贪念,今日被小姐几句话点醒,这些年老夫医术再无寸进,也是因太过在意贵人们的心思,牵扯到太多的后宅阴司中去,不得不违心说一些话,不得不把小病说成大病。”

镇国公暗暗握紧拳头,锐利宛若刀剑的眸光射向萧妈妈。

萧妈妈身体一颤,恨不得堵住大夫的嘴,刚才真不该阻止大夫离开。

“哎呦,老先生……”顾夫人捂着肚子,“你就怕被你戳破把戏人找你麻烦?”

“老夫……不怕。”

老大夫底气不足。

突然一块牌子飞过来,他接下牌子,向扔出牌子的少女看了一眼,“这是。”

“送给你的护身符,你收下吧。”

顾明珠轻描淡写说道,“横竖放在我手中也是落灰,没有太大的用处。不过这块牌子足够保证老先生平安,医治更多的人。我姐说过培养一个合格的大夫,比培养一个读书人还要耗费时间和银子。”

“毕竟农家子弟攻读可以鱼跃龙门,光宗耀祖,而学医的子弟只有投入,很难为官。只要是人都会生病,又怎能少了大夫?”

“老先生既是迷途知返,以往日的经验教出更多的子弟,造福染病的百姓。”

顾明珠颇为认真,顾如意嘴角扬起,她的小妹是有最善良的心肠,“你若是遇见疑难杂症,可来寻我,我们一起交流交流。”

“这是……免死金牌?!”

老先生看清楚金牌上的字后,直接跪下来了,颤抖着身躯,“老夫不敢,不敢要。”

镇国公还算是冷静,可他脸上也浮现出惊骇之色,免死金牌?!

他都没有!

顾进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父亲,她把……把金牌给了一个外人?”

“大哥,你就不管管吗?”

“若是金牌是真的,真的话,对我们顾家太重要了。”

顾进恨不得直接从大夫手中把金牌抢过来。

顾长乐眸子闪烁,恼恨顾明珠随手扔出的东西都是免死金牌这类的宝物。

她如何同顾明珠比?!

顾远放下茶杯,恬淡笑道:“这块金牌是我夫人的陪嫁,同顾家有何关系?二弟的意思让我抢占夫人陪嫁?”

“既然嫂子嫁给大哥,陪嫁也是顾家……金银就算了,这等重要的物什应该交给大哥才对。”

顾进看向嫂子的目光更是不同,能以免死金牌做陪嫁的人家又是简单的?

顾远的运气怎么这么好?!

随意选了妻子,竟也是隐士高人之女。

他听说在秦元帝征战天下时,送过免死金牌给高人隐士。

“我既没有反心,又没触怒圣上,免死金牌对我无用。”顾远道:“当时夫人拿给珠珠玩,金牌就是珠珠的,她愿意给谁就给谁。”

顾明珠骄傲一笑,“我的东西,还轮不到镇国公世子安排,你若是眼馋,不如去向皇上要一块免死金牌。”

“一块金牌而已,多大的事啊。”

“……说得你好似还能从陛下手中得到金牌一样。”

顾长乐着实受不了顾明珠,气急败坏说道:“堂妹一点不知金牌的贵重,这可是关键时刻能救你性命的。”

“别把我想得同你一样无能,竟是把自己性命寄托在一块牌子上。”

顾明珠扬起眉梢,“若我能向皇上求来一块免死金牌,你待如何?每次同我碰面,都磕头?”

顾长乐:“……”

她还真不敢赌,顾明珠邪气得很,连祖母都吃过她的亏。

镇国公从震惊中清醒了几分,说道:“远儿说得又几分道理,咱们顾家对皇上忠心耿耿,用不上免死金牌。倘若陛下……免死金牌也没多大用处。”

“不过把这块金牌给一个大夫,是不是对皇上略显不尊重?”

镇国公迟疑一瞬,对老大夫道:“本公在京城朝廷上尚有几分薄面,本公保证你的安全,只要你遇见难处,尽管来找本公……”

“祖父不过是换个名头想占了免死金牌。”

顾明珠弹了弹手指,“金牌放在我手中就是死物,他拿去就可医治更多的百姓,他亦可以凭金牌不受任何勋贵朝臣的欺负胁迫,做出他不愿意做的虚假诊断。”

萧妈妈嘴唇蠕动,脸上似被人打了一巴掌。

“造福更多的百姓,造福更多的普通家庭,这才是对皇上的尊重,如此才不辜负皇上赐下免死金牌。”

顾明珠向皇宫方向拱了拱手,“皇上雄才大略,定鼎天下,他为万民的父母,自然希望百姓不再受病灾战乱之苦,不再……百姓不再受饥荒瘟疫之苦。”

“说得好,说得大好。”

秦元帝的郎朗笑声传来,随即他大步走进宁安堂。

镇国公等人彻底愣住了,皇上怎么可能突然驾临?

内室中,萧氏差一点咬碎嘴唇,寻思着自己怎就养了这群蠢货?!

她精心搭好的戏台,再次成全了顾明珠!

顾进和顾长乐就不知动动脑子?

她让萧妈妈过去,就是让萧妈妈给顾长乐等人一个暗示,毕竟皇上出宫后,她才得到消息。

这次的消息传得比往日慢,但也足够萧氏有所安排。

偏偏萧妈妈等人的注意力都被顾明珠随手扔出的免死金牌吸引了去。

萧氏捂着额头,满是又给顾明珠做嫁衣的郁闷和愤恨!

“好,好,明珠啊,我们,哈哈哈。”

秦元帝今日微服出宫显然是认真收拾过的,显得精神极了,簇新的长袍衬得他自己都觉得年轻了几岁,“你还认识我吧。”

第一百四十九章 帝王

秦元帝缕着修剪得很齐整的胡须,挺直腰背展现着对着镜子训练过很久的慈爱祥和,又带有几分帝王威严的笑容。

一个笑而已!

用不用这么复杂?

秦元帝偏偏拿着镜子练了半个时辰,倒不是怕什么,而是觉得应该表现出来帝王的威仪,又不能太过高冷。

毕竟顾明珠是女孩子!

女孩子不都是亲近和蔼的长辈么?!

他养了不少的女儿和孙女,有不少他自己都记不住,偏偏他不希望顾明珠怕自己。

镇国公起身,跪下来,叩首道:“见过陛下,臣恭请圣安。”

秦元帝嘴角不自觉动了动,“顾喧啊,你还是这么客气,起来,起来,朕今日微服出宫,只是随意走一走。”

很明显顾明珠后退了半步,同顾煊一般敛衽行礼,灵动漂亮的眸子低垂着,盖住所有的异色。

秦元帝觉得自己的功夫白费了,沮丧甩了一下衣袖,寻了一个椅子坐下来,顺便让顾煊起身。

他对顾进他们并不陌生,顾进也算是秦元帝比较看好的后辈之一,觉得顾进磨炼捶打一二,应当能留给将来的新帝。

顾远上前拜见,顾明珠轻声道:“他是我父亲。”

小丫头的亲生父亲!

秦元帝既然颇为喜爱顾明珠,又感念顾明珠诚实坦荡,自然而然要多看顾远两眼。

别人家的丫头怎就养得这么好?

他女儿也不少,安慧公主她们没少同自己玩心眼,没一个似顾明珠这么……有趣的。

顾远文雅矜贵,相貌英俊,身上一股浓浓的书卷气息,一双眸子深邃……他恰恰是秦元帝最欣赏文人。

洒脱而不迂腐,风趣而不古板,坦荡又不会少了心机智谋。

“顾远……”

“草民见过陛下。”

顾远再次拜倒行礼。

秦元帝直接伸手扶住顾远,不让他再拜,“朕同明珠有过一面之缘,同顾煊是多年的老兄弟了,你虽然刚刚回来,但朕看你如同看待进儿一般,不必称草民,自称即可。”

“你这儿子比顾进像你。”秦元帝赞赏顾远的好相貌,“他们这一代,嗯,都比咱们当年出落得更好。”

“看到顾远,朕就想起当初你同朕在桃源镇外……”

“咳咳。”

镇国公轻咳嗽两声,却听到顾明珠慢悠悠的说道:“陛下时常扶助幼小孤寡之人,颇有侠义风范,如今桃源镇还流传着陛下不少的传说。”

秦元帝缕着胡子的手一顿,把揪掉的胡子悄悄扔掉,帮寡妇耕田挑水也算是扶助幼小?

顾明珠真会说话呀。

“哦,乡里乡亲还记得朕?”

“怎会忘记呢?您时常加恩乡里,他们的日子过得很好,他们最常说得就是陛下年轻时的丰功伟绩,用以教训后辈,不能丢了陛下的脸面。”

秦元帝眉开眼笑,顾明珠的乡音听起来分外悦耳,比京城官话还要舒心。

他是典型的爱屋及乌,既然欣赏喜爱顾明珠,顾远长得也不差,很和他眼缘,对顾远说道:

“前一阵子听说你顺利回来同顾煊认亲,朕本还担心顾煊被骗了,今日见到你……谁再叽叽歪歪说你不是顾煊的种,朕重重办他。”

“朕还记得顾煊年轻时的样子,说实话在镇子上,顾煊一直就比朕受小媳妇大姑娘的喜爱。”

“陛下……”

“朕又没说错?!”秦元帝看着顾煊,“就是现在你也比朕显得年轻,朕需要操心的事太多,帝国在朕的肩膀上呢,朕的日子反倒过得不如你呀。”

顾煊道:“陛下的威仪是臣万万赶不上的。”

“顾远的娘……朕记得是镇子上唯一的秀才女儿,当初就是看你长得好,又会读书,才把女儿嫁给你。”

顾煊眼里闪过迷茫,不是秦元帝提起,他都忘记了当初在贫寒时不要聘礼带着不少嫁妆嫁给自己的女子。

当时镇子上的人无人不羡慕顾煊的好运气,哪有养大姑娘不要聘礼的?

顾远的娘也是个温柔柔顺的女子,话不多却也洗洗涮涮照顾他,甚至为他奉养父母。

秦元帝扯了扯嘴角,都怪秦御那个臭小子,没少同顾明珠说他的丑事。

他还不了解秦御?

为了讨好顾明珠,秦御是什么都敢说的。

既然他无法洗白自己,不妨把顾煊一起拉黑,两兄弟半斤对八两,其实秦元帝觉得自己比顾煊还要强一点。

虽然他比顾煊好色,纳进宫的美人很多,但他对皇后还是有着尊重的。

美人,也不是他索要的,而是各家非要送女儿去侍奉他,连银子聘礼都不用他出,他不要还是男人吗?

“听说顾远你身上有举人功名?”

秦元帝问道,“在江南能考出举人功名证明你才学不错,朕当年……咳咳,考了几次连童生都没过,顾煊同朕一样,别看他现在似读书人,当年考童生时,他还抄了朕的答案呢。”

这到底有什么可得意的?

顾煊呆愣在原地。

说谎吧,明明就是他给秦封传的答案,被考官抓住了,他被罚不许再参加童生试。

若不是秦封,他绝对能中秀才。

“前朝科举胡乱,不如陛下开明,如今朝廷官员尽心为朝廷选拔人才,于科举而言,纵然江南才子居多,我从来不觉得自己会落榜,苦读十年,历练五年,我已非当日幼童。”

秦元帝眼里闪过赞赏,随意问了几个问题,顾远博古通今,回答颇为精妙。

“好,好。”秦元帝搓了搓手,“顾煊,朕看他比你强,比很多举人都强,他们只把圣贤书看做官场敲门砖,顾远……他是彻底读通了,有治国安邦之才。”

顾进抿了抿嘴角,“大哥才学很好,也是我所钦佩,往后我有不懂之处,还请大哥赐教,我们兄弟一起努力,振兴镇国公府,不负父亲和陛下的期望。”

秦元帝脸上笑容渐渐淡了,勋贵子弟要不从文,要不从武,很少有一家两个儿子在文武上齐头并进的。

他到是不是怀疑顾煊,而是顾煊两子若是文武全才,将来他的儿子能否压得住?

第一百五十章秦元帝的决断

远淡淡笑道:“世子爷是当多读一点书,皇上在马背上得到的天下,治理天下却不能在马背上,一力用重手治国。”

“如今四海升平,边境虽有小打小闹的纷争,但都影响不了大局。”

顾远侃侃而谈,自信说道:“为人臣子当劝陛下切勿穷兵黩武,让百姓安居乐业,于民休息才是帝国长治久安之道。”

“陛下当反思前朝覆灭原因,除了前朝是外族外,最重要是重武而轻文,不知爱惜民力,功臣勋贵骄奢淫逸,自持兵力随意蹂躏百姓,不懂治国而弄得天下大乱。”

“百姓所求不多,不过是温饱而已,有一口吃的,他们就不会冒险做株连九族犯忌讳的事。”

“我以为文治比征战更为重要。”

顾远向顾进赞赏点头,“二弟能有向学之心,着实难能可贵,若是二弟向我讨教,我定然细心指导,绝不藏私。”

顾进:“……”

尴尬得嘴角都抽搐了,他可没想过离开禁军去做个文官。

秦元帝眉头紧皱,问道:“你的意思是文治胜于韬略?你别忘了,草原大漠上还有诸多蛮夷,他们从未放弃过复国,亦没有放弃过对中原富饶之地的窥视。”

也就是最近两年,秦元帝旧伤复发做比较频繁,骑马征战相对费劲,否则他早就再次挥军北上,彻底荡平隐患。

“我并非放纵蛮夷,而是征讨蛮夷需要一个策略。”

顾远眸子闪了闪,“珠珠,你去书房把我画好的图纸拿过来,正好今日碰见皇上,亦有征战多年的父亲在,我可把考虑多日的平蛮策说给陛下和父亲听,也请他们斧正。”

“不是只有马背上的将军才能为陛下分忧,解决边境隐患。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兵法最高境界,兵法流传了许多的战法,但孙子等兵法大家从来就没有鼓励过硬碰硬。”

秦元帝眸子更是明亮,平蛮册?!

听着名字就霸气,他喜爱不用花很多银子就能把蛮族给灭了的方略。

征战的银子耗费,让秦元帝心疼啊。

他得攒多久的银子才能支撑一场国战?

他最是喜欢花小钱办大事的臣子。

顾明珠屁颠屁颠去书房拿平蛮册,对顾远那孝顺听话的劲头,秦元帝后槽牙都泛酸。

等到顾明珠拿着地图回来后,发觉气氛极是尴尬,问道:‘这是怎么了?”

顾金玉小声道:“娘,娘撒了一把银子……给陛下。”

“那陛下面色怎么这么难看?”

“娘说陛下小气啊。”

“……”

顾明珠把地图扑到桌子上,走到同样一脸委屈的顾夫人身边,“娘怎么突然想起给皇上银子?”

秦元帝坐直身体,却是尴尬的揪着胡须,双眸迷茫似在怀疑人生。

上一次顾明珠不知他帝王身份,随意塞给他银子,他还能想明白,毕竟顾明珠有钱任性。

可他今日虽是微服出巡,但显现帝王真身,怎么还有人塞他银子?!

“我就说皇长孙找你爹做生意,看他挺缺钱的,我就想啊,既然皇长孙都需要用我的银子做生意,想来皇上也不富裕。”

顾夫人声音婉转动人,身子娇俏玲珑,本是秦元帝颇为喜爱那类女子,然而秦元帝此时对顾夫人没有任何想法。

毕竟能搬动两箱子银子的女人,那股蛮力,他都得说一声佩服。

顾远那文弱的小身板怎受得了?

秦元帝对顾远多了几分同情。

“我很好心的拿出几箱子银子。”顾夫人双眸水盈盈的,“寻思着给皇长孙不如给皇上,横竖我的银子我爱给谁用就给谁用,皇长孙……你爹说皇长孙有点急躁,有心坑我银子。”

这眼药上的,特别给力而直接。

顾明珠觉得秦元帝一定会印象深刻的,点头道:“他提出赚钱的计划的确有点问题,爹一直没有答应,也是怕其中有变故。”

“什么生意?朕怎么没听秦桓提过?”

“些许小事,陛下不必介怀。”

顾远云淡风轻说道:“许是我误会了皇长孙的好意。”

秦元帝眸光深邃,看了一眼已经退到墙角处的老大夫和萧妈妈,突然想到了免死金牌。

“顾夫人的父亲是……”

秦元帝直接起身,双手垂放在身侧,好似拜见夫子的学生,“朕给过一人免死金牌,他现在何处?”

别人不知,他还能记不住自己到底给过谁免死金牌?

镇国公等人大有深意看向顾夫人,尤其是顾进的目光更显热切。

顾远的命也太好了。

岳父竟是被秦元帝当做老师?

顾夫人道:“老头子在哪,我真不知道,好久我没得到他的消息了。”

秦元帝眼里闪过失望之色,“朕当日就觉得他不是隐士,而是在红尘中修行的神仙,朕想着等得了天下,一定要找到他,恳求他教朕长生之法……”

做了皇帝,他是真不愿意死呀。

也理解为何历朝历代都有求长生不死秘方的帝王。

镇国公请罪道:“恳请皇上赎罪,这块免死金牌不该……”

“朕既是给了他,他愿意给谁就给谁,朕不会过问。老神仙生性洒脱,朕也不是拘泥于俗礼的人。”

秦元帝洒脱一笑,食指点着顾明珠,“方才她一番话说得甚是合朕意,免死金牌给了大夫就给了,朕不会怪罪任何人。”

“听说,你昨日中邪了?怎么朕还听说你夫人……病得很诡异?”

镇国公默然,说道:“她额头被臣砸坏了,如今正昏迷着,臣看着她病很重。”

“你又不是大夫。”秦元帝感到顾明珠的目光,即便此时他也有心关怀萧氏,也不敢表现出来。

“明珠说她姐姐……”秦元帝看向带着面纱的绝色少女,“是杏林高手?连老大夫都佩服不已?”

老大夫忙上前道:“小姐医术超绝,不是老夫能比。”

“这不正好嘛。”

秦元帝慢悠悠说道:“让明珠姐姐给顾煊你看看,治一治老伤,也查清楚你是不是中邪了。若是有鬼魅作祟,朕也要多加小心,毕竟朕杀得人不比你少。”

“顺便也让她给萧夫人诊脉。”

秦元帝道:“以后顾煊你家可省了请大夫的银子啦,有个懂得医术的孙女,让朕都羡慕。”

第一百五十一章向皇帝上眼药

秦元帝羡慕顾煊,有个懂医术的孙女的好处太大了。

起码能调理顾煊的身体,让顾煊多活几年,没准哪一天就遇见了顾远媳妇的仙人父亲。

得了一番长生指点……纵然做不到长生不老,起码能活过百岁。

最重要是省银子!

“不行。”

顾长乐的声音尖锐,引得秦元帝诧异的看过来,“为何?”

“……”

顾长乐被这句问话鲠住了。

为何?

这不明摆着顾远一家仇视祖母?

让顾如意给祖母看病,岂不是把祖母的性命交到顾如意手上?

“祖母的病……方才大夫也说不严重,她是疲劳所致。”

顾长乐勉强端出优雅,忧心忡忡说道:“头上的伤口也被处理过,她也是为照顾祖父才会疲倦损失了些许元气,将养几日就会好转。”

镇国公面带愧疚,向秦元帝解释道:“昨日晚上也不知怎会回事,臣突然……突然丧失了神志,多亏萧氏不离不弃陪伴,陪着臣共度难关,如同当年她所做的一样,臣对她既是感激,又是疼惜。”

“听说有不少的中邪都因吃错了东西,产生幻觉,并非是鬼魅作祟。”

秦元帝认真端详镇国公,“你的精神确实不怎好,有孙女不用,你是不是傻呀。”

他直接坐下来,把胳膊放到桌子上,“如意丫头,他们信不过你,朕相信你,来,你给朕先看看,朕最近几日也觉得不大舒服。”

“陛下……”

镇国公略显紧张不安,“如意到底还年轻,臣怕……怕她经验不足,陛下龙体关乎社稷安稳,还是请太医他们会诊吧。”

“太医们总是一套说辞,生怕朕听懂得了什么病似的,除了让朕修养,少生气,开些补药外,他们也没别的本事。”

秦元帝对太医们很是不满,“方才朕听懂顾如意说的病理,朕看如意起码比太医真诚,她不会把朕当做天子看待,开药看诊时少些顾忌,何况朕也不能总听太医的,高手一般隐藏在民间。”

“来,如意丫头,朕相信你!”

顾明珠有点喜爱坦荡磊落的秦元帝了。

顾如意福了一礼,“遵旨。”

“顾远,等如意给朕看完诊,再听你的平蛮策,还有……还有皇长孙的事,朕想他应该没故意坑你银子,不过是年轻,许是思量不足。”

“臣也觉得皇长孙尚显几分稚嫩,远赶不上陛下。”

顾远不清不淡拍了个马屁,“不提赚钱的营生,也不提长孙殿下是否对臣一家有歹意,单就长孙殿下看重银钱生意胜过处理朝政和辅佐太子……他还需陛下狠狠的磨砺才能成才。”

“臣并非瞧不起匠人,而是长孙殿下的营生多是皂角和胭脂水粉,赚银子虽是不少,可到底不大好听,容易被士林攻讦为沉迷女色,只能在内帷调弄胭脂。”

“……”

秦元帝脸微红,“咳咳,朕回宫就会教训他,其实朕没少给他银子,没想到他竟然……竟然这么着急赚钱。”

“银子可是好东西,人人都爱银子。”顾明珠感叹道:“有句话是有钱能使鬼推磨,钱财最动人心,多少的名仕贤臣在金银富贵面前改弦更张?”

秦元帝眯起眸子,手指一下下点着桌面。

“视金钱如粪土,坚持自守的人,只有两种情况,一是如同我爹一般家里有花不完的银子,根本不缺银子。”

“二嘛就是不懂银子的妙用,一心追求圣道。”

顾明珠笑道:”其余人怕是都抵不过银子的诱惑。”

秦元帝看了顾明珠一眼,哈哈笑道:“顾远啊,你家丫头这是在夸你呢,不过朕想知道你家有多少银子?怎么都花不完?!”

越是随和率性的秦元帝,越是危险。

镇国公了解秦元帝,顾明珠同样了解他!

皇长孙为何急于赚钱?

秦元帝已经对皇长孙有所怀疑了。

“我娘的银子比较多,而且不是还有我哥嘛。”

顾明珠潇洒般耸肩,“许是我们没有缺过银子使,金银在我们眼里不过是个数目,倒也不似安阳郡君和小堂弟,总是以银子衡量来衡量去,以为我爹回顾家是穷得揭不开锅,以为回来是占他们便宜的。”

“方才小堂弟还特意给我一袋子金豆子呢。”

秦元帝好奇的问道:“一袋子金豆子?”

“是啊,不过都被我扔了。”

“……”

秦元帝暗道一声可惜,“也只有你随意往外扔银子。”

本想教育顾明珠,他见到木头内的金豆子,嘴角抽了抽,“可惜你是个女孩子!”

这手功夫,若为男儿,帝国未来十年的征战无忧了。

顾如意声音依然不紧不慢,“我先给您把脉,您别动。”

秦元帝点点头,显得老实上许多。

还没那个大夫太医敢这么不客气。

顾长乐颇为紧张,若是顾如意治好了皇上的旧疾,以后她们更难对付妖女了。

明明是个歹毒随意下毒的妖女,偏偏还能给人看病。

若是这次无法把顾如意命硬的罪名扣实,以后更难对付妖女了。

顾长乐暗暗祈祷看诊失败,看诊失败。

顾如意手指轻轻搭在秦元帝脉搏上,一双水眸格外宁静,莫名给秦元帝不少的信心。

过了许久,顾如意收回手,认真端详秦元帝,被这么个绝色美人看着,秦元帝紧张了几分,莫非他的龙体真出了问题?

“张嘴。”

“……”

“我姐让您张嘴。”顾明珠对呆愣的秦元帝说道:“望闻问切是看诊的基础,听我姐的没错。”

秦元帝乖乖张开嘴,顾如意凑近,秦元帝闻到一股淡淡怡人的药香,浑身的毛孔都好似舒服般张开了。

顾如意却是心无旁年,仔细看了一会,眉头越皱越紧。

一脸凝重之色,不仅秦元帝,就是顾长乐等人都有点紧张了。

“你不会看不出吧。”顾长乐小声嘀咕,“若是看不出,拿不准,直接承认了也就是了,陛下看在祖父面子,也不会怪你。”

顾如意仿佛没听到一般,依然眉头紧皱。

顾明珠低声道:“你闭嘴,耽搁我姐给陛下看诊,祖父的面子都救不了你。”

“陛下……你的病很重。”顾如意叹道:“再过一月必会旧疾会发作,若无……若无妥当的药材,您很难熬过。”

第一百五十二章护

秦元帝虽然有所准备,但没想到顾如意直接说他病重,且命不久矣。

还没做够皇帝,攒够私房银子的秦封自然面上带出不悦。

宁远堂气氛顿时凝重。

秦元帝的不悦表现那么明显,便是跟随他多年的镇国公都不敢吭声。

最近几年,秦元帝的帝王之威严越来越重了。

顾长乐嘴角翘起,诚惶诚恐说道:“堂妹不可对皇上无礼,你怕是在医术上……”

“顾长乐,你闭嘴!”

顾明珠冷冷瞥了顾长乐一眼,多年养成的气势完全爆发,压得顾长乐喘不过气,倒退一步。

不仅是顾长乐,镇国公同时心头涌起滔天海浪,这股气势……能同帝王平分秋色。

此时再没人认为顾明珠身材臃肿痴肥。

顾远眉头微皱,同样心头涌起一丝的费解,想到珠珠曾经坚守湛江城,许是在那时凝练出来的气势。

岳父曾说过,有些人的气势是得天独厚的,稍有机会便会绽放出来。

秦元帝咦了一声,眸子闪烁,同样上前一步,“顾明珠,你有话说?”

到底是开国皇帝,顾明珠哪怕两世为人,在气势上还是弱了半分。

可这已是让秦元帝心头一喜了。

他喜爱出众的女孩子!

以前他觉得世间出众女子莫过于萧氏,见到顾明珠后,他对萧氏的好感兴趣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伪装出来,不,甚至每一步都是算计得来的,萧氏不如顾明珠坦荡磊落。

“我姐实话实说,为陛下着想,您摆着不悦之色,是给能救您命的神医看?”

顾明珠扬起眉稍,如同前世站在百官之首,同坐在龙椅上的秦御相抗衡:

“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说陛下龙体康健,万寿无疆,外面的小孩都会说,我姐直接点明陛下的隐疾,让陛下提早收集救命的药材,这才是神医该做的事。陛下一旧病复发且病重,现在对您歌功颂德的人素手无策,只能让陛下同天命抗衡,争取那一线生机。”

她记得清楚,前世秦元帝离死亡就差那么一点!

甚至他连遗诏都写好了,棺椁都准备妥当,只等秦元帝咽气!

不是三皇子把太子的狂喜后说出的话连夜告诉给秦元帝,生生把秦元帝气得吐血,秦元帝怕是撑不过。

秦元帝吐血后,一直不退的高热竟是奇迹般退热了。

他虽然以后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再也没有恢复完全健康,却活了下来。

随后太子被罚跪太庙,听到似是而非的废太子诏书,太子竟然是生生被吓死了。

顾明珠突然眯起眸子……现在想来太子被吓死在太庙,其中或许也有人为的因素。

太子发病的前后反应,同昨日镇国公有几分相似。

前世皇长孙可没迷恋顾长乐,也没同萧氏做生意,自然萧氏在心里支持的人选是自己的亲外甥三皇子。

这个女人!

着实不简单,手伸得足够长。

“你的意思是朕错了?”秦元帝板着面孔,气势直接压向顾明珠。

开国皇帝雷霆之怒,任谁都难以承受。

镇国公已经领着顾长乐等人跪下来,“陛下息怒。”

秦元帝面色越发冷峻,眸子堆满杀意。

守在门外的御前侍卫已经抽出腰上的钢刃,只等陛下一声命令,将冒犯圣颜的顾明珠斩于刀下!

顾远走到顾明珠身边,朗声道:“为人父,我不觉得我养出的女儿有错,为人臣,我亦不觉得如意为陛下诊脉坦诚陛下病情有错。”

“但陛下若是因此惩罚两个面君诚实的孩子,臣愿意代替她们。”

“陛下,我妹妹如花似玉的,我皮糙肉厚,您还是惩罚我吧,我爹……是个文人,让他治国安民没有问题,但他那身子骨挨不了廷杖。”

顾金玉嬉皮笑脸,好似没个正形,然而身躯笔直挡在顾明珠身前,摸了摸鼻子,轻声道:“陛下,忘了咱们在赌场的交情了?都这么熟了,何必为二妹说了几句就生气呢?下一次,我可以带您去赚大笔的银子。”

秦元帝:“……”

朕可不是被好处轻易收买的人!

不过跟着顾金玉去赌场赢钱的感觉,太爽了,有没有?!

“啊,啊。”

顾夫人突然拍了拍脑袋,“五叔,五叔把银子搬过来。”

不大一会,秦元帝面前摆放了整整十箱子的金银。

金灿灿,银光光。

简直晃花了秦元帝的眼儿。

他是皇帝啊,都没这么多银子,顾夫人娘家莫非是开金矿银矿不成?

不对,金矿银矿也是他的!

果然高人……都非同一般。

“你这是何意?”

秦元帝心跳有点快,肃杀威严气息有点坚持不住了。

“赎罪啊,我记得您说过,言论不当可以用银子赎罪,虽然我也不觉得如意和珠珠哪里说错了,横竖我银子多,就当孝敬您了。”

“珠珠别怕,你再多说几句,娘也有银子让你脱罪的。”

秦元帝:“……”

顾明珠:“……”

她很感激家人站在自己这边,可她了解秦元帝,知道秦元帝有意试探。

纵然秦元帝真得生气,她也有法子应对。

可是经过顾远,顾金玉,以及娘亲的搅和,直接打乱了顾明珠的计划!

“我……我是可以……”

门口传来悠扬顿挫的声音,“好热闹,好热闹,这是有什么喜事吗?”

秦御无视御前侍卫抽出的钢刀,迈步走了进来。

“啊呀,父皇又在吓唬珠珠儿了。”

秦御如同富贵闲人,俊美到极致的面容挂着休闲的微笑。

他几步走到秦元帝面前,躬身道:“父皇,别装了,儿臣知道您没生气,您若是吓坏了珠珠儿,儿臣可不陪您解闷了。”

秦元帝抬手对着秦御的脑袋重重打了一巴掌,“你是不是朕的儿子?胳膊肘往外拐,朕真是白养你了。”

秦御挨了一巴掌,“儿臣不是着急娶媳妇,以后同媳妇一起孝顺您嘛,一个人孝顺,哪有两个人一起孝顺您好?”

“而且儿臣粗心大意,不如珠珠儿细心。”

“当然儿臣也不如珠珠儿有银子。”

秦元帝嘴角抽搐,说得他在意儿媳妇有多少嫁妆似的。

他下意识缕着胡须,看着面前的金银,顾明珠的陪嫁绝对不会少了……真是好大一笔嫁妆呦。

第一百五十三章秦元帝的责难

以顾明珠在娘家受宠的程度,连免死金牌都随意玩儿,顾夫人在顾明珠出嫁时,不会亏待她。

与其便宜了旁人,还不如便宜……秦元帝看了一眼秦御。

对其余儿子,秦元帝觉得自己反对,儿子不会再坚持,多会顺了自己的意。

对秦御,他拿不准这个儿子会不会听自己的话。

秦元帝冷峻的面容突然和缓下来,“朕并非容不下说出病情的大夫,顾如意,你说朕撑不过去?”

秦御眸子闪了闪,说道:“不如让她帮父皇配几副汤药,既然她看出太医们看不出的危机,说出太医们不敢说的病情,想来她亦有解决之道。”

倘若父皇能躲过那场病,许是能多活几年!

镇国公缓缓起身,轻声道:“康乐王此话差异,如意的诊断并非精准,她的话……陛下不能全然相信。”

“不,朕相信她!”

秦元帝直接说道,眸光果决望着平静淡然的顾如意,转头对镇国公道:“你还是如此小心,顾煊你这性子,错过的机会不是一次两次了!”

不是顾煊这性子,说不准天下是不是秦元帝的。

当日起兵时,顾煊就是犹豫的,秦元帝做出的每个重要决定,顾煊都会慢上一步。

“十几年间,朕仿佛被老天爷关照了一般,没做过一次错误的决定,也没看错任何一人,只要朕信任提拔的人,每一个都给了朕惊喜,没有辜负朕的期望。”

秦元帝声洪亮自信,“朕相信顾如意这次也不会让朕失望,御儿的运气比朕还要好,高僧他们都说御儿……既然御儿也说让顾如意给朕配药,朕就听御儿的建议。”

以前秦元帝遇见难处迟迟无法做出决定时,他抱着秦御,让秦御随意摸了纸条,上面写一些人的名字,摸到谁的名字,他就派谁出征。

每一次都是一场大胜仗!

顾如意淡淡说道:“陛下,以我现在的医术,还给不出能医治陛下的药方。”

“医术一人一方,尤其是对陛下身上的隐患的药方,更不可能照搬前人的药方,其中几味药材的多少需要重新衡量,毕竟您的岁数在那摆着,有些药的分量太重或是太轻,不仅对治病无用,反而会让您身体有损。”

顾如意话语平和,依然是不紧不慢,不慌不忙。

秦元帝听后更觉得顾如意虽年轻,但给人以信心。

“你需要多久拟出适合朕的药方?”

“陛下……”

顾明珠说道:“您应该问一问镇国公的癔症还会不会发作?”

秦元帝扬起眉梢,“你的意思是你姐先要为镇国公治病?”

顾长乐等人面色有点难看。

“并非如此。”顾明珠不轻不重说道:“我担心有人打扰我姐,您也知道配药或是查证药方需要时间,也需要相对安静的环境。”

“今日我们一家被祖父叫来,若不是您突然驾到,现在镇国公府怕是要仔细彻查搜检一番了。”

镇国公面庞微红,下意识躲闪秦元帝的目光。

秦元帝摇头叹息,“让朕怎么说你?朕记得你不是愚昧的村妇,你同朕说过不信鬼魅。”

“天下太平了,顾煊你竟然怀疑……怀疑身边的亲人,不,是你的儿孙。”

顾煊低头沉默,对秦元帝无言以对。

秦元帝缓缓说道,“你让朕很失望,更让朕失望得是……你为人父竟怀疑儿子,朕这个皇帝都没怀疑朕的儿子们有不孝的心思,你只是镇国公而已。”

“家里可没有皇位惹得儿子们争夺!”

“臣该死!”

顾煊下次跪倒,面带惭愧之色。

“原本朕也不喜欢顾远,毕竟他很小就离开你,朕没见过他,不过朕记得……当日顾远降生时,朕是抱过他的,还曾戏言同你结个儿女亲家……”

“咳咳咳。”

秦御猛烈咳嗽,好似把肺都咳出来。

秦元帝看了一眼顾明珠,突然意识到辈分上有点问题。

虽然这两人的年岁差距不算太悬殊,偏偏从顾煊这边论是叔叔和侄女?!

秦元帝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好在他是皇帝,皇子选妃只看才学家势,不看辈分,否则他登基后才出生的儿子,这辈子都娶不到妻子了。

只要不是同姓就可以了。

不过三皇子是萧氏的外甥,顾明珠算是萧氏的孙女,即便不在萧氏名下……这才是最难解决的问题。

他总不能逼着三皇子管顾明珠叫弟妹吧。

“不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儿子自然比不上顾进。”

秦元帝对想不明白的纠结问题,从来不愿意多废心思。

横竖是秦御想娶顾明珠,有问题有矛盾,秦御自己解决。

他不替秦御操那份心。

想让他帮忙……给银子都不行呢。

秦御若是能解决,给天下人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他自然也不会反对。

若是秦御无法做到,秦元帝自然也不会以帝王之尊赐婚成全。

“但也不能偏颇太多,太过苛责顾远。”

“朕看顾远挺好嘛,文雅英俊,才学渊博。”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秦元帝指着秦御,“你小子一定知道。”

这让人怎么猜?

顾长乐不自觉替秦御担心,脸庞微微泛红,皇长子永远也比不上秦御!

秦御笑道:“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秦元帝满意拍了拍秦御的肩膀,笑道:“没错!”

除了秦御外,没人能这么合他心思!

无论是太子,还是最近大为长进令他刮目相看的皇长孙,都不如秦御。

“看他画得地图,朕就知道顾远的平蛮策是用了心思,对朕忠心耿耿,为朕和帝国着想。”

顾煊的头更低了几分。

“你不该向朕请罪,而是该同顾远说,同你不曾抚养长大的儿子说。”

秦元帝手指再次一点,“顾如意,你去给镇国公夫人看诊,还是那句话,朕相信你!”

“遵旨。”

“陛下,我给我姐提药箱。”

顾明珠麻利说道,“我也担心萧夫人的伤。”

顾如意若为医德不好动手,她可不介意给萧氏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让她再装病害人?!

秦元帝小声嘀咕:“朕可不一定相信你……看你就对萧氏意见颇大。”

第一百五十四章你,中邪了!(三更求月票)

“陛下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顾明珠笑盈盈望着秦元帝。

众人皆默。

明明顾明珠就是听到了!

不仅是她,屋中的人也都听清楚了。

顾长乐紧张得握紧拳头,方才教训太深刻,她不敢再出声。

秦元帝拳头抵着嘴唇,说道:“去吧,正好……顾长乐担心萧氏,你也跟着过去好了。”

“顾进和顾煊留下来,同朕一起听听顾远的平蛮策。”

秦御道:“儿子也有几日没见萧夫人了,不如……”

“你给朕留下来!”秦元帝一把拽住秦御:

“后宅的事,你管得过来吗?朕有没有同你说过,后宅是女人的天下……你只要把握大方向不出错就行了。”

顾明珠有手段报复萧氏,他不会拦着。

顾长乐若是能阻止顾明珠,他也不会为偏帮顾明珠。

哪怕秦元帝很欣赏顾明珠!

秦御被秦元帝死死按在当场,他一脸的忿恨不平。

却也知道父皇的脾气,他太过倔强,父皇拿他没有办法,会大大降低对顾明珠的好印象。

其实有前世的经历,她又怎可能斗不过萧氏?

秦御只是不想让顾明珠再受一点苦罢了。

顾明珠向秦元帝福了一礼,陪着顾如意向外走。

顾金玉看了看顾远,“爹。”

“你也留下。”顾远直接说道:“也听听我的平蛮策。”

顾夫人拖着下颚,坐在一旁,既不关心顾远如何向秦元帝展现才华,又好似不关心两个女儿去给萧氏看诊。

她如今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该怎么发癔症揍人呢?

顾夫人嫌弃瞄了一眼秦元帝,若不是皇上微服私访,横的插一杠子,她早就发疯揍人了!

珠珠最后也没暗示她发疯

……莫非她错过了揍人的要机会?

顾夫人今日撒银子已经撒得很过瘾了,如今揍人的心思占据上风。

珠珠那么孝顺,一定会找到让她揍人的机会。

不把镇国公砸一顿,她咽不下这口气!

而镇国公的心思开始并非放在平蛮策上头,毕竟他还是担心萧氏的。

随着顾远条理清楚的讲解,如何挑起蛮夷内部的纷争,如何用分化拉拢的手段让蛮夷臣服,镇国公的心思渐渐放在了平蛮策上头。

望着侃侃而谈,冷静睿智的顾远,镇国公眼里闪过骄傲!

顾远儒雅俊美,才华横溢,更为难得是治国辅政之才!

哪怕顾远手无缚鸡之力,没有继承到他骑射功夫,依然是让他骄傲的儿子!

顾远在讲述时,没看过镇国公一眼,心里从未有过父亲,镇国公同比陌生人还不如!

秦元帝眸子明亮,一会缕着胡须,一会搓手,熟悉他的人都清楚,他很兴奋!

顾远一举一动,抬手时的优雅,讲解平蛮策时的淡然,一切都令秦元帝异常赞赏叹服。

他可已看出按照顾远的平蛮策是可行的。

最是喜爱花小钱办大事的秦元帝此时恨不得立刻就简拔顾远入朝为官。

他需要顾及朝廷刚刚竖立起来的科举制度,以顾远之才,状元之位舍他其谁?

秦元帝不过是再多等几个月而已!

*****

“明珠堂妹。”

顾长乐犹豫半晌,在顾如意即将跨入萧氏歇息的内室时,轻声说道:“皇上还在外面看着,咱们是一家人,方才已经惹皇上不快了,咱们此时更应该团结。”

“别被皇上看出堂妹不善来,一旦惹皇上疑心,对堂妹也没好处。”

顾明珠轻轻推开顾长乐挡在身前的胳膊,似笑非笑说道:“我姐还没给萧夫人看病呢,你就看出我会对萧夫人不利?”

“我该说你看低了我?”顾明珠凑到顾长乐耳边道:“还是赞你聪明?!”

顾长乐身体猛然绷紧,后背泛着冷意。

“你……你就不怕皇上震怒?”

“不怕啊,方才皇上的话你没听到麽?”

顾明珠扯起嘴角,冷然道:“同于我为敌的人,对我心怀不轨的人,我从来都不会手下留情。”

“何况萧夫人做了那么多事,在皇上眼里都是个出色的女子,颇为让皇上欣赏。”

顾明珠浅浅一笑,“我自认比萧夫人善良得多,皇上不会介意我稍稍治一治萧夫人的……病!”

一个病字,意味深长。

却也把顾长乐僵在原地。

“顾如意,你可是……可是大夫,当有医德,救死扶伤才是大夫的本职。”

已经迈步进门的顾如意回头看了顾长乐一眼,眼睛弯起弧度,“我的医德不在萧夫人身上呀,珠珠别同她废话,我给你看个好玩的。”

顾长乐更是着急,快步就要跟进去。

顾如意随手在门口撒了一层药粉,顾长乐立刻停住脚步,并向后倒退了好几步,掩住口鼻,怕吸入有毒的粉末。

“我给人治病,需要绝对安静,你太吵了。”

顾如意瞥了顾长乐一眼,嘲讽道:“你对萧夫人孝心也不过如此。”

顾长乐:“……”

她差一点就崩溃了。

进了内室,顾明珠直接对侍奉的婆子丫鬟道:“我姐奉皇上口谕给萧夫人看诊,你们都退下去。”

婆子丫鬟都是萧夫人心腹,犹豫不决。

“你们敢抗旨不尊?”

“……不敢。”

婆子丫鬟请罪后,一步三回头慢慢退了出去。

但她们不敢彻底退出门去,只是都避到隔间。

顾如意靠近床榻,折腾一宿的萧夫人显得有点狼狈,不过更显得我见犹怜。

她头上还缠着染血的纱布,两道弯眉似蹙非蹙,好似将醒一般,又好似被噩梦困住。

若是换了镇国公,肯定会心肝肉似的搂萧氏入怀了。

便是外人也不舍得伤害柔弱的萧氏。

然而此时站在床榻前的人是顾明珠,纵然顾如意都不会对萧氏有任何的怜悯。

“啊,国公爷。”

睡梦中,萧氏突然抬手凌空挥舞了几下,睁开水蒙蒙的眸子,“国公爷……你快好了……”

她好似才看清面前站得人是谁,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羞涩,“是明珠和如意呀,怎么是你们?国公爷呢?”

“镇国公做什么,萧夫人还能不知?”

顾明珠似笑非笑,“您醒得正是时候,我还从未见过癔症中邪呢,镇国公府真是不怎么干净啊。”

顾如意道:“就听珠珠的,萧夫人中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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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发狂的萧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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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氏愣住了,“你们……你们要对我做什么?”

“让萧夫人您恢复本性,人活着千万不要太压抑自己的真性情。”

顾明珠慢吞吞说道:“你欺骗世人时间太久,连自己都分不清楚自己了,带了一辈子的面具,你活得多累啊。”

萧氏想要移动身体,顾明珠直接扔出珍珠,正好打在萧氏的穴道之上。

顿时,她身体酥麻松软,再没力气。

萧氏向暗格看了一眼,顾明珠仿佛没看出萧氏的恶毒。

“你不是想要令皇上对你‘刮目相看’吗?想皇上永远把你放在心上?”

顾明珠笑容灿烂,“我成全你呀。”

“你不是想让镇国公对你怜爱吗?我也可以成全你!”

“癔症中邪,不是只有祖父一个呦。”

顾明珠的尾音上扬,别提多气人了。

顾如意被小妹的狡诈弄笑了,从袖口拿出一个纸包,对着萧氏吹开粉末。

萧氏屏气凝神,依然能嗅到一股淡淡的花香味,令人沉迷其中。

她清醒的脑子又一瞬间的恍惚,“来人……来人,救命,救命!”

声音宛若蚊虫嘤咛,外间的婆子丫鬟一个都听不到。

顾明珠笑颜如花,“放飞吧,萧夫人!”

顾如意眉眼弯弯,摸了摸顾明珠的脸颊,“好玩吗?”

“姐也会记得同娘说,癔症中邪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揍萧夫人一顿,把污秽彻底揍出体外。”

顾明珠想着是不是再准备一盆狗血?

“我是大夫,不是神婆。”

“姐……”

顾明珠放软声音。

顾如意立刻意志不坚定改变主意,“我会多说几句的,纵然不是神婆,总能给娘找到理由。”

“我也是为萧夫人好,省得她以后再用中邪癔症的手段。”

顾明珠慢悠悠见萧氏眸子涣散,陷入癫狂之中,“只有拳头打到她身上,她才会记住痛!话语再锋利,她也只会挑选自己愿意记住的话听.”

“皇上会不会被她吓到?”顾如意轻声道:“皇上的旧病……许是有另外的解决之法。”

顾明珠眼珠转悠了一圈,“皇上也憋屈得太久了,许是发泄出来,能带出多年的邪火,即便最后龙体无法恢复完全康健时,总不至于……倒在旧病上头。”

若是姐实在找不到医治秦元帝的方法,她打算用上辈子的经历。

她对太子倒是……可以加在皇长孙头上去。

“我再琢磨琢磨,若让皇上动怒,发泄……毫无顾忌的发泄,怒发冲冠……”

顾如意摇头道:“太难了,火候控制不好,极有可能彻底让陛下的身子垮掉,纵然熬过这次,怕是也没几年……”

“为人医者,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用险招,因为你用险,会给患者更大的负担和隐患。”

“姐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您说这些我听不懂。”

顾明珠可不想去做大夫,家里有个顾如意足够了。

旁人想让她多说几句,她还懒得说呢。

偏偏小妹不愿意听。

萧氏已经陷入癔症恍惚之中,顾明珠眸子一亮,“皇上在宁安堂,当日在赌场是您背出来的陛下,是您救了陛下。”

“您要同陛下说啊,千万别让……顾明珠那个贱人窃据你的功劳。”

“从来都是别人给你做嫁衣,你踩着旁人的尸骨向上爬,顾明珠该死,分不清谁是救命恩人的皇上也该死!”

顾如意退到一旁,小妹玩得开心就好。

她才不管小妹说什么,蛊惑萧氏什么,此时秦元帝身上的旧病,才是顾如意所担心的。

“啊,贱人,贱人!我要杀死你!”

萧氏眼白缠着血丝,黑瞳隐隐泛着红光,同昨夜镇国公发疯中邪很是相似。

“皇上,皇上。”

萧氏翻身而起,连绣鞋都没有穿,光着脚丫子向外冲。

听到动静的婆子丫鬟连忙上前,夫人这副疯癫痴狂的样子,她们怎敢让她出门?

然而人一旦中邪,力气都比往日强,萧氏轻易推开了婆子阻挡,当然其中少不了顾明珠暗中帮忙。

萧氏直接冲向正堂,顾明珠不紧不慢跟了上去,虽然她走得不快,始终同萧氏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明珠小姐,夫人……夫人她……”

“哎,府上有脏东西啊,夫人怕是同镇国公接触太多,中邪了。”

顾明珠玩味般摇头,“我和姐已经尽了全力,可挡不住中邪发狂的萧夫人,我们可没她对祖父那份耐心,更不如她时时刻刻陪伴在祖父身边。”

顾长乐眼见着祖母如同疯子一般冲出去,碰到洒在门口的药粉而没任何问题。

她明白自己又被顾明珠和顾如意耍了!

“你们,你们对我祖母做了什么?”

顾明珠耸了耸肩膀,无辜般说道:“正因为什么都没做,萧夫人才发疯的。”

“你还有心思埋怨我?快去看看萧夫人,别让她伤到人,或是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顾长乐狠狠跺了,气得脸皮泛白,“你给我等着!”

“嗯。”

顾明珠认真点头,“只希望你下一次能长进一点!让我玩得更久一点。”

顾长乐:“……”

世上怎么会有顾明珠这种人?老天爷就不能降下一道雷劈死顾明珠?

顾长乐快跑几步追上萧氏,死死拖住萧氏的胳膊,“祖母,您清醒一点。”

“来人,把祖母……祖母绑上。”

一旦让祖母冲进正堂,一切都将无法挽回。

顾长乐不知顾明珠对祖母做了什么,坚决不能让祖母去到皇上跟前。

“贱人!贱人!都是你这个贱人!”

萧氏挣开顾长乐的手,眼前的女孩子就是顾明珠,窃据她救驾之功的顾明珠!

噼里啪啦,萧氏接连扇了顾长乐好几个嘴巴子。

顾长乐脸又红又肿,耳朵嗡嗡作响,“祖母……”

顾明珠摸了摸鼻子,互相伤害的两人看起来特别带劲。

庭院闹成这般,正堂中哪会听不到动静?

何况秦御是个耳朵尖的,已经率先出门。

好奇心同样很重的秦元帝随后走出正堂。

一眼就见到萧氏如同疯妇一般厮打着顾长乐,“贱人,都是你这个贱人害的我,害我……害我……呜呜,明明皇上是我……的。”

第一百五十六章 抽人辟邪

“皇上是……我……”

萧氏虽是中了癔症,到底是个性格隐忍坚毅的人,尚存一丝的理智。

若她没有这份坚毅,她也走不到今日。

顾明珠看了镇国公一眼,“娘,萧夫人中邪了,您听听都说胡话了,说什么皇上是她的,这还了得?”

顾夫人同女儿心有灵犀,撸起袖子道:“真是可怜,不过咱们桃源镇出来的人最擅长治中邪癔症。”

“把我的藤鞭拿来,五叔快去。”

顾夫人虽然没能自己‘中邪’揍人,但能揍中邪的萧夫人一顿,也是过瘾的。

“中邪用藤鞭吗?朕怎么不记得桃源镇有这规矩?”

“皇上的意思是萧夫人没有中邪?说得都是实情?”

顾明珠意有所指的问道。

“……不。”

秦元帝连连摆手,“看起来像是中邪,不过驱邪用得上藤鞭?”

他是风流好色,后宫美人也不少,甚至曾经倾慕过萧夫人,但秦元帝绝不会碰自己老兄弟的夫人!

更不会做出君夺臣妻的事。

哪怕萧夫人保养得再好,秦元帝也更喜欢嫩得能掐出水来的少女。

萧夫人胜在气质,胜在风韵犹存,更有种别于其余女子的见识和胸襟。

然而秦元帝是个更重美色的男人,气质胸襟在同女人上床后,远没有身段皮囊重要!

“大小姐,藤鞭。”

五叔递过去,顾夫人先是狠狠抽了一下,啪,藤鞭如同软鞭一般重重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I响声。

萧夫人眼前更加浑浊,耳边一直有人蛊惑着,救驾之功……她那丝理智一直在抗衡着。

“皇上,当初是我……是我救了您。”

啪,顾夫人的鞭子甩了起来。

顾长乐低头直接冲上去,上开双臂挡在萧氏面前。

她不是不知疼,顾夫人的力气比顾明珠更为恐怖,这泛着青紫色的藤鞭抽在身上,一定很疼。

甚至藤鞭可能加了特殊的药材,鞭痕未必很快就消肿。

顾长乐更明白,祖母才是他们一家能在镇国公府立足的关键。

而且她站出来保护祖母,也会给皇上留下一个孝顺的印象,许是能重新赢得皇上的喜爱。

顾长乐身躯颤抖,闭上了眼睛,不疼,不疼,忍一忍就过去了。

镇国公对萧氏那句话话耿耿于怀,眼见萧氏被抽了阻止时秦御正好站在他前行的路上。

“中邪太久不好,伤身体,既然顾夫人有办法驱邪,该相信顾夫人。”

本等着迎接巨疼的顾长乐听到鞭子落下的声音,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疼痛?!

果然不疼!

还是抽偏了?

都不是,萧氏嚎叫一声,顾夫人这鞭子仿佛长了眼睛,轻松绕过顾长乐,落在萧氏身上。

镇国公心疼得狠了,“顾远媳妇,你给我住手。”

顾夫人扬起藤鞭,给了秦御一个眼色,这小子这张俊脸可不能糟蹋了。

秦御心领神会往旁边侧了身子。

啪,藤鞭正好抽中镇国公。

嘶,镇国公暗道一声,好疼。

别说他了,连秦元帝看着都疼。

顾夫人道:“对不住,国公爷,我已经停手了,没想到会碰到您。”

镇国公:“……”

眼见顾夫人含泪的眸子,他明知道顾夫人是有意的,偏就狠不下心教训儿媳妇!

“我知晓您心疼萧夫人,可心疼她才要救她呀。”

顾夫人一派无辜,潸然欲泣。

顾明珠接口,“我娘可不是趁机机会报仇,毕竟萧夫人和祖父总是说,我们之间只有误会,没有仇恨!”

“您别小看这根藤鞭,上面的青紫色就是驱邪的颜色,被高僧啊,道士啊,尼姑啦诵经祈福过,任何鬼魅沾上青紫和符咒都会散去化作灰灰。”

顾明珠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祖父是不是觉得被藤鞭抽过的地方火辣辣的,又点凉飕飕?那就是鬼魅离开您身体的征兆。”

秦元帝差一点有揪掉了自己一把胡须。

这丫头成精了,被抽当会火辣辣的疼。

至于凉飕飕?

他们着急来出门一看究竟,都穿着单薄的衣衫,在冰雪尚未完全消融的早春,自然会觉得寒冷打冷颤。

“娘先别听祖父的吩咐,为萧夫人好就全力为萧夫人驱邪,万一邪魅渗入她骨髓,占据她整个灵魂,让她化作厉鬼,萧夫人就太可怜了。”

“好!”

顾夫人舔了舔嘴唇,再次扬起鞭子,这会儿,她可不会再听镇国公的。

而镇国公如同傻了一般,站在原地一声不吭。

“秦御,莫非顾煊真中邪了?”

“镇国公府的家务事,您看个热闹就好,谁对谁错,清官都分辨不出,您说谁不对都不好!”

“……”

秦元帝眼见着顾夫人一鞭子又一鞭子落下,萧氏同样被抽傻了,根本不知道躲。

原本有几分怀疑顾明珠借机报仇的心思淡了不少。

既然世上有隐士高人,又能同西天诸多佛祖意识相联的珈蓝寺高僧,秦元帝觉得有鬼魅作祟也不是那么荒诞。

以前他在乡间时,就曾经到举止异常的人被村人绑在树上活活烧死了。

好一点中邪的人会被暴晒三日,或是灌了一肚子香灰泡水。

相比较那些人,萧氏和顾煊只是挨了几鞭子,还算是轻的。

起码不会危及生命!

香灰泡水喝多了,能拉肚拉死。

暴晒三日,也能要人半条命去。

“顾夫人的父亲是高人,想来有家传的驱鬼驱散污秽的法子。”

秦御凑到父皇耳边,轻声说道:“镇国公也闹得太不像话了,若萧氏不是中邪,她对父皇的一番表白,被外人听了去,岂不是当成真事了?”

“世人已经对您……对您充斥后宫佳丽颇多议论,再碰上此事,儿子担心您一世英名……”

秦元帝似笑非笑反问:“御儿意思是,萧氏中邪是确定了?顾夫人抽她是驱邪?”

秦御点点头,“父皇英明。”

“英明你个大头鬼!”

秦元帝一巴掌避开秦御的俊脸,重重捶在他肩头,警告道:

“别同朕卖弄你的小聪明,你是朕养大的,你一撅屁股,朕就知道你是拉屎还是撒尿……”

“文雅,文雅。”

秦御轻声提醒,“您已是一国之君,万民主宰,代天守护九州,不再是乡间的地痞流氓。”

秦元帝:“……”

第一百五十七章放飞的萧氏

“放肆!”

秦元帝怒了!

自从他称帝之后,确切说自从他占据一半江山成为天下几个霸主之一,就再没人敢提起昔日他做的勾当。

为证明他是天命之子,合该得了天下,珈蓝寺的圣僧们都说他降生有异象,他不是凡胎。

秦御今生无需再讨好父皇,满不在乎说道:“儿子怎么放肆了?不是提醒您是帝王,当……”

还没说完,挨了十几鞭子的萧氏叫了起来,飞速冲向秦元帝,“陛下,陛下,我从来没有倾慕过你!”

秦元帝顾不上同秦御生气,被萧氏弄楞了!

顾明珠抬手悄悄示意娘亲停手。

方才纵容娘亲鞭抽萧氏,出了让娘亲出口恶气外,更是因为剧烈的疼痛,才能让萧氏尚存的理智崩溃。

让萧氏好好痛诉衷肠!

萧夫人手中的藤鞭可是被顾如意泡过药的。

顾明珠勾起嘴角,彻底放飞吧,萧氏!

“你只是运气好得了天下,同那些乡间的泥腿子有何区别?不懂情趣,不懂诗词,不懂礼仪,你这么粗鲁不堪,就算你得了天下,我也不可能倾慕你!”

顾长乐同顾进齐齐变了脸色,顾进刚要上前,顾夫人的藤鞭直接抽过去。

顾进到底是有真功夫,勉勉强强躲过藤鞭。

此时可不是欣赏大嫂美色的时候,顾进飞奔过去。

萧氏继续道:“顾煊,才是我选中的男人,虽然出身农家,但相貌英俊,身姿挺拔,文雅端方,比你强上许多。”

“老天不长眼睛,竟是让你得了天下……”

秦元帝方才被儿子秦御奚落一句,如今竟是听到萧氏这番表白,他被震得七荤八素。

儿子秦御,他可以原谅。

萧氏算个什么东西?!

“母亲……”

顾进冲过来堵住萧氏的嘴巴,萧氏挣扎最后喊道:“可我却希望你心里永远对我有好感……因为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依靠你……我是救过……”

顾进对着萧氏的脑袋重重来了一下,萧氏双眼一翻,晕在顾进怀里。

“陛下。”

顾进扶着萧氏跪了下来,哽咽道:“我娘她……她中邪了,被邪祟侵身,这些话都是邪祟所言,并非是娘亲本意。”

顾明珠抿了抿嘴角。

顾金玉差一点笑出来声来,“世子爷真是厉害啊,身手矫健,及时阻止了令堂,世子爷干得漂亮。”

若没有顾进,萧氏绝对会说出赌场救过秦元帝的事。

纵然秦元帝怀疑萧氏的用心,却可以冲淡几分对萧氏的恶感。

顾进打昏萧氏,这辈子秦元帝都不会再相信萧氏了。

“金玉侄子莫要乱说话,你祖母是中邪了。”

顾金玉向小妹方向挑了挑眉,慢吞吞道:“中邪啊,这么说世子爷承认萧夫人中邪,自然也承认方才我娘帮她驱邪喽?”

“大哥这不是说废话嘛。”

顾明珠勾起嘴角,眸子深邃明亮,“若没有娘亲那几鞭子,渗入萧夫人灵魂深处的邪祟怕是还出不来呢。”

“不过萧夫人到底是因邪魅影响,还是……”

此时无声胜有声!

说透了反而不好。

只怪顾进手脚麻利,顾明珠可从未想过继续做秦元帝的救命恩人。

她还想让萧氏再放飞一会呢。

方才她扔出的珠子慢了那么一点,没想到危急关头,顾进爆发出的速度不可小看。

秦元帝冷笑:“以前朕不信有人中邪,今日……朕相信了,整座国公府最不干净的地方就是正堂了。”

说完此话,秦元帝对着顾远道:“你是顾煊嫡长子,当担负起顾家重任,朕看你天庭饱满,一身浩然正气,忧国忧民,是个能镇得住邪魅鬼祟的人。”

“以后你们一家搬过来,让顾煊和萧氏寻个幽静干净之地,省得他们再中邪。”

“陛下,这不合规矩。”

顾远躬身推辞,“臣在劲松院挺好的。”

“朕是天子,金口玉言,言出法随!”

秦元帝声音洪亮,“朕的话就是规矩,你尽管搬过来!”

整个镇国公府都是秦元帝赐给顾煊的,正堂他就让顾远一家住了,谁敢说什么?

顾远不是镇国公世子!

可顾远却是顾煊的嫡长子。

听了顾远的平蛮策后,秦元帝一点都不希望顾远去做镇国公世子!

顾远的才华不能被镇国公世子耽搁了。

秦元帝道:“你跪下谢恩吧,等他们清醒,你就说这是朕的旨意。”

“若萧氏清醒,肯定会听从朕的安排,若是她反对,可以随时入宫,朕在皇宫,龙椅之上等着她!”

“御儿,走,陪朕回宫去。”

“儿子想……”秦御犹豫道:“还想留下来帮珠珠儿搬家嘞。”

秦元帝:“……”

没出息的臭小子!

迟早被顾明珠吃得死死的。

秦元帝直接拽住秦御的耳朵,扯着他耳朵向外走去:

“今晚你就住在宫里,朕得好好教导你一番了,再放纵你,朕怕将来被你气死!”

即便被秦元帝扯着耳朵,秦御还是潇洒的,向顾明珠眨了眨眼睛,“明天我再来看珠珠。”

顾远眯起眸子,“陛下是该好生教导康乐王殿下了,他天资聪颖,才干极佳,又是太子殿下胞弟,一母同胞,他是诸多皇子中辅佐太子殿下不二人选。”

“您不能再让康乐王殿下把才情浪费在儿女情长上头。”

秦元帝心头一动,扯着秦御耳朵的手略微松了。

倘若太子不堪重负,担不起江山之责,秦御倒是个适合的人选。

他的确不该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几个年长的皇子身上!

若是废了太子,也只有秦御登基会留废太子一命。

不过最近皇长孙……他又记起皇长孙同萧氏做脂粉生意,心头膈应了几分。

秦元帝的心思一闪而逝,离开镇国公府。

顾远看着回过味来的顾煊,“父亲,您看儿子是不是奉皇上旨意?”

顾煊眸子极是复杂,按着额头,喃喃道:“顾远……顾远。”

随即,镇国公顾煊竟然毫无预兆的倒地昏迷,身子直挺挺躺在地上。

“父亲。”

顾进扶着萧氏,喊道:“来人,搀扶父亲进去歇息,去……去请大夫。”

第一百五十八章失落

顾进宁可请乡村赤脚庸医,也不敢让顾如意给父母诊脉。

顾如意没去看萧氏之前,萧氏只是额头受伤而已。

经过顾如意诊断,萧氏就成了中邪,当着秦元帝什么话都敢说!

顾明珠也没提让顾如意过来给镇国公看病的话,反而打量起正院。

等萧氏苏醒,知道一切后,会不会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郁闷?

肯定会!

秦元帝心眼很小,今日放飞的萧氏给他留下足够深刻的印象。

萧氏再想讨好秦元帝,向秦元帝解释清楚……啧啧,顾明珠现在反而希望萧氏去向秦元帝解释了。

一定会很热闹。

顾远领着儿女和媳妇回劲松院。

“远哥,咱们真要搬去正院?”

“过几日再说。”

顾远知晓顾夫人心思,“虽是皇上旨意,但大咧咧搬进去,外面少不了议论,他们不敢非议皇上,会说咱们妖言惑众谋夺顾家一切。”

“陛下小看了读书人啊。”

“爹是嫡长子,只要祖母的名分在,外人就不会过多议论。”

顾明珠强调嫡出身份,眸子变了变,“何况宫宴时,我会为祖母争取死后的哀荣。”

“珠珠,这本是我该做的事。”

“您的心思就放在朝廷上头吧,些许小事交给我。”

顾明珠为自己争取道:“您和娘,以及大哥和二姐都挡在我前面,我很无聊的。”

顾远拽住自己的夫人,点头道:“别太勉强自己,珠珠若是觉得累了,一定要同我们说。”

“爹,我知道了。”

顾明珠乖巧点头,目光望向顾如意屋子方向,“也不知二姐能不能找到救治陛下的办法。”

顾远淡淡说道:“生死有命,如意尽力就好,别太勉强自己。”

“爹觉得陛下的病……除了咱们外,怕是连陛下都未必相信二姐的话。”

“等陛下病重,自然会让人接如意入宫去,珠珠,只有在生命最后时刻,陛下才会真正懂得性命是最珍贵的。”

“他纵然富有天下……”

“远哥,我可不觉得皇上比我有银子!”

顾夫人突然插嘴,“你看皇上拽康乐王回宫,他都没忘记让随行的侍卫搬走所有承装银子的箱子,他一点都没客气呢。”

“有银子的人哪个似他一样?”

顾明珠咽了咽唾沫,艰难开口:“您小看了陛下积攒银子的能耐,听秦御说过,陛下私库的银子堆积如山,抠门是陛下的特点,就同您炫富一样。”

前世她陪秦御去看秦元帝留下的遗产时,也被堆积如山的金银镇住了。

顾夫人摇头道:“攒银子哪有花银子有趣?陛下的性子还真是奇怪!”

“……”

顾明珠心说,娘您也好不到哪去。

“不过今日真是痛快啊,珠珠说,以后萧氏会不会继续中邪?我还可以帮她驱邪的。”

顾夫人眸子晶亮,挽着袖子,“这次没太多的经验,下一次我绝对能多抽她几鞭子。”

“我想她这辈子都不会再用中邪这招了。”

见过鬼,吃过亏,还不怕黑吗?!

萧氏这辈子都不会再用中邪了!

“我更担心镇国公,他昏厥前的反应太过奇怪。”

顾明珠说出自己的疑惑,“鞭子上即便有二姐涂抹的药粉,也不至于让他挨了鞭子后一动不动,而且萧氏对皇上坦露心声时,他依然毫无反应……”

这也正是顾远疑虑所在,若是镇国公清醒,在萧氏说话时,镇国公就会阻止。

顾进的功夫比镇国公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顾远抬手摸了摸顾明珠的脑袋,“你只管吃好玩好,这事无需你操心,珠珠,无论怎样,我和你娘都会护住你们。”

顾明珠笑道:“我和大哥二姐也想孝顺爹娘呀。”

“一家人,谁有本事谁上,客气什么。”

顾夫人拍了顾远一下,嫌弃他一般,顾金玉却觉得娘亲是‘爱护’父亲的。

拍父亲时,娘亲都没用力。

哪像是对他,不把他膀子拍碎不甘心似的。

顾远笑了笑,“夫人说得是,为夫受教了。”

话这么说,他还是希望能保护儿女无忧无虑的。

尤其是对珠珠,他见过珠珠吃得苦,更愿意把珠珠宠坏了。

萧氏慢悠悠转醒,头疼欲裂,她呻吟一声,“好疼啊。”

不仅头疼,身上被鞭子抽打的伤痕也传来阵阵刺痛。

“祖母,您醒了?”

顾长乐原本撑着下颚打瞌睡,听到床榻传来的动静,猛然起身,却站在原地。

她的脸庞上了外伤药,但是脸蛋儿还肿着。

萧氏对她又打又骂,她长这么大,都没人骂过她一句。

“……祖母,您还好吧。”

萧氏按着额头,痛苦呻吟:“顾如意,顾明珠,我同你们势不两立!”

这两个贱人给她下药!

萧氏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她自己都记得。

“你祖父呢?”

“祖父一个人坐在书房,父亲去看过他,祖父没有开门让父亲进去。”

萧氏撑起身子,随后又再次倒在床上,她现在很难起身,可不去看看顾煊,她总觉得不放心。

“长乐,你拿着……拿着这个簪子去书房,交给你祖父。”

萧氏将珍藏的簪子拿出来,样式普通,同现在精美的簪子相比,略显过时陈旧。

簪头镶嵌着只有指甲大小的火红宝石。

“这是我同你祖父新婚之夜,他亲自送我的,这枚簪子也是你祖父亲手做的。”

萧氏一直妥帖的珍藏,很少戴在头上。

顾长乐攥着簪子去了书房。

萧氏越想越是愤怒,几次深深吸气,都无法驱散胸口的郁闷和沉重。

萧氏把放在床头的物什,狠狠砸在地上,她总算明白了,明白为何生气会砸东西。

以前她很看不上砸东西的女人,现在她砸东西后,感觉舒服了许多。

过了许久,萧氏叫人把地上的对碎片收拾干净。

顾长乐一个人回来了,弱弱凑过来,轻声说:“祖父也不愿意见我,不过我把簪子的事说了,祖父只说把簪子放下。”

萧氏脸色一瞬间苍白,“怎么会?怎么会?”

她对顾煊一直很有把握,无论她说什么,顾煊都是相信她,都是心疼她的。

顾煊莫非还在生她的气?!

“来人,伺候我梳洗,我亲自去书房。”

第一百五十九章蓝颜知己

萧氏格外认真梳洗打扮,尽量把萧夫人抽出的鞭痕隐藏起来。

“祖母,为何不让祖父看到?今日……今日她们太嚣张了,不是她们,您也不会被皇上误会。”

顾长乐忿恨不平。

“傻丫头,现在不是把这些给你祖父看得好时候。”

萧氏用脂粉将脸涂抹得更苍白一点,配上她依然明亮的大师眼睛,显得格外楚楚可怜,柔弱中亦有一丝的倔强。

“可是皇上……”

“当年我能让皇上对我另眼相看,这次的挫折虽是大,但我依然有机会改变陛下。”

萧氏描了眉粉,“虽然这次对我打击很大,眼下最为要紧得是如何先让你祖父回转过来,皇上只是靠山……并非我的男人。”

“你一旦让你的男人对你彻底失望了,不再怜惜疼爱你,你所拥有的一切都会渐渐失去的。”

“国公爷对顾远那一家人本就有几分愧疚,男人的心,对自己不再怜爱的女人时总会很硬,但对儿女,哪怕儿女顶撞他,让他生气失望,他也不会记恨儿女,依然管着他们!”

萧氏一字一句教导顾长乐:

“国公爷就是对不再喜爱的女人心会很硬那种男人,为了长乐你们,我也不能让国公爷对我失去所有的感情。”

“只要他还疼爱相信我,他就不会把所有的一切都留给顾远!”

顾长乐认真记住萧氏的话,打算回去仔细琢磨一番,她对祖母的手段和见识仍然很佩服。

今日失败,只是祖母没有顾如意那神鬼莫测的医术罢了。

萧氏换了一件素色长裙,披上滚毛带着帽兜的斗篷,更显得年轻了几岁。

对镜子仔细查看良久,萧氏淡淡说道:“我也有错,不该小看了顾明珠,本以为一个尚未及笄的少女,再强终究有限,她本就难以对付了,偏偏……偏偏顾远他们把她捧在手心中。”

“其实动她一个,足以另顾远他们痛苦一辈子!”

镜子中的风韵犹存的美人明亮的眸子闪过一抹狠厉。

“我觉得顾如意才是最大的威胁,顾明珠……不过就是一身蛮力罢了。”

“你不懂。”

萧氏眯起眸子,“顾如意的心思都在医药上头,顾明珠才是顾远他们的心肝宝贝,总有一日,我会让他们亲眼见到顾明珠死在他们眼前,他们却没有办法再救下顾明珠!”

唯有如此,才能缓解萧氏淤积在胸口的愤怒。

萧氏向门外走去,顾长乐突然道:“祖母,皇上口谕,说让顾远一家住进宁远堂……您和祖父去别处居住,说只有顾远能镇住正堂的鬼魅。”

“这事我记得,你回去告诉进儿,不要慌乱,正堂不过就是几间屋舍,代表不了什么。”

萧氏轻声说道:“若是顾远搬进去,我反倒会很高兴,可惜顾远……他应该更注重名声,未必就遵循旨意。”

顾长乐帮她抚平衣领,“祖母,宫中的迎春宴会……”

“你明日就去见皇长孙殿下,旁得不要多说,直接说顾远因为你而记恨皇长孙,今日在皇上面前给皇长孙上眼药,还让皇上着重培养康乐王。”

顾长乐听到秦御的名字,咬着嘴唇,还是难以忘记秦御。

“长乐,康乐王不适合你,你同他根本就没有可能。即便皇家不注重皇子妃的辈分,若是你嫁给康乐王,你让你表哥三皇子如何自处?”

萧氏抚了抚顾长乐的脸颊,“皇长孙是个不错的选择,他倾慕你,也愿意为你着想出头,别错过机会。”

“可是我不甘心,顾明珠凭什么就可以?”

顾长乐同顾明珠是一个辈分的。

皇长孙不仅对她倾慕,身边从来就没少过美人!

康乐王就不同,洁身自好,温柔雅致,最重要是专一!

“她同康乐王未必顺利成亲,毕竟只要我还是镇国公夫人,他们永远都别想坏了辈分,皇上不会不考虑三皇子。”

萧氏心头闪过一丝异样,随即摇头否定一闪而逝的荒唐念头。

“好了,我得去见你祖父,不同你说了。”

萧氏最后说道:“我希望长乐你能明白,没有镇国公府孙小姐的身份,你美丽的容貌会成为你的负担,旁人窥探你的美貌,却未必会娶你。”

“好好同皇长孙或是你表哥相处下去,你慢慢便能发现他们身上的优点,他们不比康乐王差。”

萧氏突然又加上一句,“还有安国公常诏,也不要忽略了他,你还年轻,有身份有才艺,更有绝色容貌,可以慢慢挑选,明日我会教你如何同他们相处,让他们追求你,不会认为你脚踏几只船而恼怒。”

她倒是没告诉顾长乐,顾明珠许是对常诏有几分在意。

本来常诏就在她给顾长乐选定的名单上,纵然她看错了,顾明珠对常诏平平,她也不会让顾长乐忽略常诏的。

毕竟嫁给皇子风险太大,顾长乐需要几个痴情无悔的蓝颜知己为她婚后保驾护航。

在顾长乐有困难时,深情的安国公常诏就是最好的一颗棋子!

萧氏直到现在手中还握着不少肯听她话的蓝颜知己。

她几次三番挑逗秦元帝,不过也是为自己再找个靠山罢了。

在去书房的路上,萧氏心思百转千回,是不是给那人送个消息?

他当初可是很是痴情迷恋自己,这些年也没断了联系。

他曾说过,只要她递过去片纸,他就会按照纸张上的要求去做。

他甘心为她付出一切!

“夫人,书房到了。”

“好,你先这候着。”

萧氏声音依然柔美悦耳,仆从看不出萧氏才中过邪。

萧夫人仿佛比以前更温柔了。

“国公爷。”

萧氏轻轻敲门,温柔的声音含情带嗔怪:“连我,您也不肯见?”

“还是说,您在生我的气?”

书房内黑漆漆的,萧氏心底泛起一股莫名的凉意。

顾煊绝对同往日不大一样。

莫非因为她中邪后的话语?

该死的顾明珠!

不把顾明珠挫骨扬灰,难解萧氏滔天的恨意!

纵然她在顾长乐面前表现出很有信心,想要真正挽回镇国公,让镇国公似过去一样,对她言听计从,可不是轻易就能做到的。

第一百六十章顾煊的反常

萧氏哽咽再次敲门,“就算国公爷恼我,气我,也要让我把话说明白啊。”

“即便被判斩首的死囚,衙门也会给他一个诉说冤屈的机会,皇上勾决前,也会再三询问他是否被冤枉了。”

“煊哥不能不同我见一面,就判我的罪过。”

“若是有罪,只是因为我太在意你,太过倾慕你,怕煊哥你……你不再喜欢我。”

泪珠簇簇从萧氏脸颊滚落,“我做了那么多,都是为了咱们这个家,为了煊哥您呀。”

书房中依然一片死寂。

好似根本没人一般。

萧氏目光好似能透过紧闭的房门看到里面,见到顾煊一个人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

镇国公顾煊一动不动,双眼紧闭着,仿佛睡熟了。

萧氏心头的不安更浓,这绝不是她所掌握,所熟悉的顾煊。

换做以前,她根本不用说这么多,顾煊会在她开口前,就冲过来紧紧抱住她,怜惜般亲吻她的鬓角。

甚至在她送出簪子时,顾煊就该从书房去她屋中了。

“煊哥。”萧氏拿出撒手锏,“当初成亲时,煊哥同我对着天上的月亮发誓,以后我们彼此有何误会,都要当众说清楚,谁也不要瞒着谁。”

“难道那些誓言,只有我一个人记得,煊哥已经……”

萧氏提着帕子,身体靠着紧闭的房门,“已经彻底的忘记了?煊哥明明答应过我的。”

书房中,银白的月光洒落,顾煊缓缓张开眸子,月光并不能照亮书房,却让门口萧氏的影子落在门窗上头。

“你先回去,等我。”

镇国公顾煊声音极是沉重,带着一股悲痛,“你身上也不大好,回去好好歇息吧。”

被顾远媳妇抽了十几鞭子,萧氏受伤不轻。

萧氏渐渐沉入谷底的心重新活跃起来。

顾煊始终是记挂自己的。

“不,煊哥比我命都重要,我身体还支撑得住,若是不能解开我们之间的误会,回去我也无法歇息。”

“与其我自己想东想西,惦记煊哥,不如我在此陪你。”

萧氏声音很轻,足以传进书房中去,“我也不求煊哥开门了,让我在这陪你。”

说罢,萧氏甚至不顾形象坐在书房门口的台阶上。

春寒依然很凉,尤其在深夜时,寒风足以打透萧氏所穿的衣裳。

“夫人,奴婢再去帮您取一件鹤裘。”

“不用麻烦了,我只是陪着国公爷,有他在,我不觉得冷。”

萧氏赞许看了丫鬟一眼,淡淡说道:“你们都下去吧,不要打扰我同国公爷。”

“夫人……”

“下去。”

萧氏突然严厉几分,仆从互看一眼,悄悄退出书房的院落。

顾煊在书房把一切听得清清楚楚,眼里滑过不容错辩的疼惜怜爱。

他突然起身,几步来到书房门口,然而在打开房门时,他的手停住了。

一段又一段片段充斥着他的大脑,侵占着他所有的认知。

哪怕他一遍遍说一切都是假的,是他中邪了,是他的幻觉。

他不该怀疑温柔善良,坚韧深情的萧氏。

你不配做父亲!

当然我也不配!

我恨你。

永远不会原谅你!

顾煊抓着自己的头发,恨不得拿自己脑袋去撞墙,哪怕头破血流,也比现在脑袋爆炸强。

在一瞬间,他分不清哪是虚幻,哪是现实。

他曾经随着秦元帝拜访过珈蓝寺圣僧,看在秦元帝的面子上,圣僧也给他说过,有些人受了刺激会产生一定的异象。

如今他脑子里的片段许就是前世今生。

顾远,从未承认过他!

镇国公慢慢后退几步,重新跌坐回椅子上,还是等他想清楚再说吧。

清晨一缕阳光洒落,在外坐了一宿的萧氏扭转僵硬的脖子,呼出一口气,“煊哥……你还好吗?”

砰,萧氏身体一歪,重重摔倒,人事不知。

“夫人,夫人。”

听到动静的仆从连忙跑过来,惊恐叫道:“夫人昏倒了。”

“哎呀,夫人的头怎么这么烫?”

“你在外坐上一夜,你也会发热。”

仆从忙碌着,高声议论。

砰,顾煊打开紧闭的房门,一个迈步跨过门槛,见到脸色苍白中的萧氏,顾煊首先想到的还是心疼!

“你们闪开,闪开。”

“是,国公爷。”

仆从多是萧氏的人,眼见着国公爷紧张萧夫人,她们自是欢喜异常。

顾煊刚要从地上抱起萧氏,却见到顾远走过来。

顾远比他脑中的片段更年轻,更有活力。

顾远的眼里始终盛满愉悦,“珠珠,你慢点,慢点。”

镇国公直接站直身体,在顾远眼中没有他!

“咦,怎么这么热闹,又有好事发生了?咱们镇国公府可真是好事一桩接着一桩呀。”

顾明珠同秦御说的话很像,昨日秦御出现,第一句话也是有喜事!

萧夫人冻了一夜是喜事?!

顾明珠明显睁着眼睛说瞎话,不,对她来说,萧氏倒霉就是喜事。

顾远宠溺说道:“好,是喜事,慢点,你慢点。”

青石路面上尚有一层冰霜,顾远仿佛怕顾明珠摔倒,跟前跟后的护着。

顾明珠笑呵呵走了过来,果然,萧氏正晕着,一夜的寒霜够她受的!

拿自己的身体去赌一个男人的怜悯,顾明珠着实有点瞧不起萧氏的这些手段。

若是她……肯定是坐在书房那人,秦御才是等在外面的人。

顾明珠特意留心顾煊,发觉顾煊目光落在父亲顾远身上,欲言又止,又感伤,又难过,亦有几分愤怒。

“祖父,我同爹来是为了陛下昨日的那道口谕。”

顾明珠抬高声音,顾煊会过味来,“……顾远,皇上虽是有旨意,但我还是不希望你搬到正堂来。”

仿佛怕顾远误会,顾煊道:“并非是我不肯让出正堂,而是现在还不是……还不是把顾家交给你之时。”

他决不能再让顾远彻底毁了镇国公一脉。

他不仅有顾远一个儿子,还有顾进他们。

顾远儒雅中透着冷淡,虽然在笑,但不是对儿女时的温柔。

“好叫父亲知晓,我也不打算住进正堂。”

“……”

顾煊脸上有几分燥热。

“我来此,就是告诉您,我打算在劲松院再开一个角门,正好可以开在后街上,如此我们出府也方便。”

第一百六十一章 执迷不悟

再开一个角门?

同后街相连?

镇国公本能反对,那样还算是一家人?

“走正门不好?为何你想到再开一道门?”

“走正门必然路过前院正堂,绕远路不说,萧夫人他们见我进进出出也不自在。”

顾远笑容儒雅端方,挑不出一丝一毫的毛病,镇国公就是感到顾远的笑容带着疏远和嘲讽。

以前他感觉不到,有了片段的影响,他明白了顾远对他的恨意。

不是误会解开了,顾远就会把过去的一切放下。

不是他对顾远好,顾远就会真正把他当做父亲!

果真如顾明珠所言,他们之间只有仇恨,没有误会!

镇国公顾煊心头微凉,他还能继续‘放纵’顾远?

“我更不想每次出门身后都有人跟着!”

顾远继续说道:“而且我即将参加科举,亦有几个朋友在京城,于他们往来总是走正门也不方便。他们出身不高,走正门进入倒是显得我有意显摆,也会惊扰到萧夫人。”

一堆的理由,归根到底顾远虽住在公爵府,却不希望同萧氏和顾煊太过亲近。

镇国公沉默良久,说道:“当初重新翻修府邸时,夫人请了不少的风水师过来,他们专门看过,摆设布置,房梁和几道门都是按照风水开的,轻易最好不要移动,以免坏了风水,让顾氏一脉的富贵财富流失……”

“祖父真会说笑。”

顾明珠眸子明亮,嘴角含笑亦带着一丝的嘲讽。

顾煊竟是想到顾氏一族妻离子散。

他被顾远活活气死,萧氏声名狼藉,人人喊打,一杯毒酒结束了生命。

顾进死在被流放的路上,而顾进的两个儿子……最后也都死了。

他的孙女们沦落风尘,成为低贱的妓女。

一切都是顾远的报复。

顾明珠的确想到顾家人上辈子的结局,没见他们改动风水布局,可他们依然没个好结果。

“祖母昨日才中邪,祖父前日中邪,您觉得萧夫人请回来的风水师有用?”

“……明珠。”顾煊愣是不敢同顾明珠对视,轻声道:“能不动就不要动了。”

“不如把萧夫人当初请到的风水师找来,我同他们说道说道,或是让他们重新看看风水,省得萧夫人再中邪,当着皇上的面……好一通表白。”

“我想昨日她的话,不仅吓到了皇上,怕是已经传进后宫中去了,萧妃可是她的亲妹妹,皇后娘娘的心里没有疙瘩?”

顾煊按了按太阳穴,“这事情过两日再说,我先送夫人回去。”

他弯腰打横抱起萧氏,对顾远纵有几分歉意,也因为片段的影响,消散了不少。

顾远对他太过绝情!

他好歹是顾远的生父呀。

纵是他对不住顾远的母亲,至于被顾远弄得整个顾家落魄飘零?

“用不用让我姐给萧夫人看看?”

顾明珠热情的建议,“我姐的医术连皇上都称赞呢,还说有了我姐后,镇国公府不用再花请大夫的银子了。”

镇国公:“……”

他本能感到萧氏仿佛缩了缩身体,“不用了,她只是受了一些凉,回去喝两碗姜汤发发汗就好了。”

还敢让顾如意看?

别的大夫给人看病只是耗费银子,顾如意给萧氏看病,要萧氏的命!

让镇国公府名誉扫地。

他可不是抠门的秦元帝,哪怕多花几倍的银子,也不敢让顾如意看诊了。

“若是父亲不同意开角门,那我也只能奉圣旨住进正堂了,或是我同儿女们搬出去。”

顾远把明显看热闹的顾明珠护在身后,一字一句说道:“到底我希望儿女们住得方便,为珠珠他们,我没什么不能做的。”

镇国公身体一顿,回头望着顾远,“你这是在威胁我?”

顾远淡淡说道:“若是您这么觉得,我也不会多做解释。”

“你可明白搬到正堂或是搬出去,对你的名声不利?”

镇国公眉头紧锁,无论是记忆中,还是他亲眼所见,顾远都是极为聪明之人。

顾远道:“办法总比困难多,再苦再难的日子,我都活了下来,些许的名声受累,于我而言不值得一提。”

“就是皇上若是知晓我离开,不知您能不能承受得住皇上的责问?”

赤裸裸的威胁!

镇国公还真承受不起,在同秦元帝的误会没有解开前,他在秦元帝眼中已没有顾远重要。

就凭昨日顾远那道平蛮策,秦元帝就会重用顾远!

一切都是虚无,唯有握在受上的权柄和皇上的信任才是根基!

这也是顾煊从片段中总结出的教训。

若不是他站错队,顾远敢在新帝即位后,彻底抹去镇国公一脉?

谁能先到最后竟是秦御……镇国公道:“既是你坚持,就开个角门吧,这事,我同意了。”

说完,镇国公抱着萧氏快速离开。

“爹有没有觉得他不一样了?”

顾明珠眸子闪了闪,盯着镇国公离去的方向。

顾远笑呵呵抬手为顾明珠整理衣领,“热闹已经看了,目的也已经达到了,他是不是同往日一样,有区别?”

顾明珠挽住顾远的手,扬起自信灿烂的笑容,“没错,没任何区别!”

镇国公有何变化,对她都构不成威胁。

何况今生她还有一群可爱可信,亦可以依靠的亲人们。

顾远被女儿的撒娇弄得心花怒放,“珠珠啊,以后看再有萧氏的热闹,我还带你来看。”

“不过爹还是要小心一点。”

顾远点点头,他有一家子要维护,自然不会大意。

在朝廷上强压镇国公一头,他才能似今日这般说开角门就开角门!

*****

“祖父,祖母这是怎么了?”

顾长乐跑过来,着急得眼泪簇簇滚落,“祖母去书房寻您还好好的,说您只是一时想不通,祖母相信您,可……可现在祖母……祖父您怎舍得?”

“长乐先别哭,你祖母她没事。”

顾煊把萧氏轻轻放在床榻上,将锦被展开盖在萧氏身上,“长乐,好好照顾你祖母,我书房还有一些事。”

“等你祖母醒了,长乐打发人去给我送个消息。”

顾煊走到门口,稍稍停顿,“让她不要多想,我……是相信她的。”

第一百六十二章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镇国公走后,顾长乐靠着床榻坐了下来。

不过片刻,萧氏睁开眸子。

“祖母,您醒了?!”

“嗯。”

萧氏借着顾长乐的搀扶,靠在床头,后背垫着迎枕,眸子晦暗难明。

“一会我再去给祖父送信。”

“嗯。”

萧氏点头,继续想着心事。

顾长乐不敢再轻易说话了,过了还一会,萧氏声音沙哑说道:“方才你做得很好,长乐,你也长大了,戒骄戒躁,我们就不会输。”

“对了,把你祖父方才的神色变化讲给我听听。”

萧氏敏锐感到顾煊的不同,很少见顾煊会撇下‘昏迷’的自己再回书房。

若说顾煊对她没心,她听到顾煊同顾远的对话,顾煊还是很维护她的。

顾长乐仔细回忆,轻声道:“祖父看我时,有几分心疼之意,祖母,您不提,我还真想不起祖父具体有何变化,我说不出来。”

“你打发人去给南阳侯送个口信。”

萧氏深深吸了一口气,“就说我后日去佛寺烧香。”

南阳侯?!

顾长乐异常惊讶,“祖母认识南阳侯?”

萧氏眼里闪过一抹得色,“当初我帮过他一个小忙,总算有还留残留一点香火情分。”

秦元帝册封了四位世袭国公爷,在四位国公之下便是南阳侯了。

据说当时南阳侯也是有可能被册为国公爷的,只不过排名在最后而已。

南阳侯说出宁做鸡头不为凤尾。

秦元帝便封他为世袭南阳侯!

南阳侯夫人可是皇后娘娘嫡亲的妹子,据说这些年同南阳侯夫人恩爱不已,南阳侯洁身自好,从未纳妾。

没有当世袭国公,世人都觉得南阳侯犯蠢。

然而四位国公爷都被秦元帝留在中枢,唯有南阳侯,同秦元帝有连襟之谊的南阳侯缕缕被秦元帝派出京城,或是做钦差大臣,或是视察边军。

南阳侯在朝廷上的地位也只比镇国公顾煊差一线而已。

他已经远远超过定国公等三家了。

太子殿下对这位姨夫也颇为重视。

一瞬间,顾长乐脑子里就闪过南阳侯所有资料,“他会去?”

萧氏笃定般翘起嘴角,“自然会去,长乐,你只见到他对南阳侯夫人恩爱,其实他的心始终我有的一个位置,甚至我比他夫人更要紧。”

“这就是我要教你的。”

萧氏轻声说道:“原本我以为你用不上,我命中的克星竟是回到了镇国公府,我纵是能在随着皇上打天下的大臣中有几分影响力,但对年轻一代……就得依靠你了。”

顾长乐欢喜道:“我也能做到吗?”

“只要你听我的安排,自然会有很多人把你当做是仙子一般的人,即便他们娶妻生子,始终会记得你。”

“男人啊,总是贱皮子,越是得不到的女人,他们越是惦记着。”

萧氏不屑说道:“给他们点好处,在关键时,他们总会帮你。”

顾长乐倒没祖母那么大野心,只希望能学到几招,把秦御抢过来!

“万一走漏风声,被祖父知晓……”

“我选的南阳侯可不是大意的人,他不会做出影响我名声的事。”

萧氏缓缓说道:“选蓝颜知己,也要看他的本事和品行,不是所有人都成的。这些我以后再教你。”

“你扶我起来,先别告诉你祖父我醒了。”

“祖母打算做什么?让奴婢去做,不行的话,我也可以帮您。”

萧氏从床上下来,勉强站直,“现在是关键时刻,我……我得快点挽回你祖父才行。”

“可是您的身体?”

“没事,我还支撑得住。”

萧氏低声道:“扶我去厨房,是不是我亲自做的燕窝,镇国公入口既知。”

“您是打算给祖父做燕窝?”

“不,我要让你祖父怜惜我,勾起昔日的美好回忆。”

萧氏被顾长乐扶着向外走,声音沙哑,“以后长乐也该学一道拿手的饭菜,只做给你心仪的人用,用点特殊的材料,让他记住这个味道。”

在厨房中,萧氏忙碌了半个多时辰,一切都是亲手做的,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燕窝粥,这是她挽回顾煊的第一步。

顾长乐对祖母佩服不已,一直陪着萧氏。

然而等她们做好燕窝粥,送去给镇国公时,见到康乐王再次登门。

“你来做什么?”

顾明珠满是不耐烦,“你不是被你爹拽去皇宫去了?”

“父皇哪有珠珠重要啊。”

秦御俊美无匹的脸上挂着宠溺又讨好的笑容,显得他多了积分痞气。

却也更加生动,更另女子心动。

顾长乐咬着嘴唇,眼见着往日云淡风轻的康乐王放下身段架子,围着顾明珠讨好。

哪怕顾明珠一个在意的目光,都能另秦御欢喜上许久。

萧氏显然也没料到康乐王会为顾明珠做到这一步?

“这又是什么?”

“我借宫中御膳房亲手做的鱼片粥,特意去了腥味儿,还加了一点点枸杞。”

秦御递上了食盒,据说顾远有一手不错的厨艺,在宠珠珠儿上,他谁都不服。

虽然给珠珠儿煮粥,令皇宫御膳房惊掉了一地的下巴,被父皇知道,总少不了一顿教训。

这有什么?

他重生回来就是为了她。

皇帝?

他争过,也坐过,没什么稀奇的。

秦御远比上辈子洒脱,哪怕对父皇也是一样胆大。

“康乐王殿下。”

萧氏领着顾长乐屈膝。

其实顾明珠早就见到了萧氏了,不过她们没上前,她就当做不知道。

顾长乐看着康乐王手中的食盒,再看看祖母苍白的脸色,以及她帮着祖母端着的燕窝粥。

莫名有点可怜祖母了。

男人真正宠溺女子,该是康乐王这样的。

“殿下没有学过君子远离庖厨这句话?”

顾长乐落落大方,嗔怪道:“明珠堂妹太过了,该建议康乐王殿下把心思都用在政务上头。”

“噗嗤。”

顾明珠笑出声,“这就是京城第一才女?名门贵女?竟连孟子的意思都没弄明白,还敢说什么君子远离庖厨?”

“安阳郡主没事多读点书,省得旁人笑话你。你比不懂还要显得可笑。”

“……”

顾长乐咬着嘴唇,“明珠堂妹是何用意?”

第一百六十三章 教你做人

阳光异样刺眼,顾长乐预感自己好似闹了个很大的笑话。

康乐王秦御的目光片刻不曾离开过顾明珠。

哪怕此时顾明珠容貌尚且不如顾长乐。

“我干什么?”顾明珠笑盈盈说道:“这都看不出?安阳郡主不仅虚有其表,连察言观色都不会。”

“很明显嘛,我在嘲笑安阳郡主无知啊。”

“噗嗤。”

秦御适时笑出声。

“我有说错了?”顾明珠嗔怪瞥了秦御一眼。

“没错,没错,珠珠儿说得都对。”

秦御连忙狗腿子一般表态,倒是让顾明珠怔了片刻。

前世秦御绝对不会这幅样子。

秦御心说,还同前世一样端着,他这辈子都娶不到媳妇了。

她明显是吃软不吃硬,该软就要软,该耍无赖就瑶耍无赖。

对除了顾明珠以外的人,秦御依然是深不可测的康乐王。

纵然他做不成皇帝,太子登基,他有办法让新帝奈何不了自己。

“以前觉得我娘说安阳郡主的诰封是拿钱买回来的属于异想天开。”

顾明珠笑容越发灿烂,“我现在想问一句,萧夫人花了多少银子?”

萧氏:“……”

顾长乐最不愿意在秦御面前出丑丢人,偏偏每一次她都奈何不了顾明珠。

“你欺负人!”顾长乐抗辩道:“我不过是劝解你不该让康乐王殿下下厨,本是一片好意……”

“到现在你还不知道我在笑什么?”

顾明珠嘲讽道:“看来我错了,你就是蠢货!没有一点脑子,丢人啊,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顾家花了那么多银子培养你,竟然养出一个曲解圣人之意,教导你的师父此时怕是已经哭昏过去了,以后谁也不敢再请你师父教导闺秀了。”

顾长乐:“……”

“我告诉你君子远离庖厨,的确是孟子说的,他的本意并非是君子不下厨做饭。”

顾明珠神采飞扬,顾盼神曦,秦御发觉自己最爱见她气势汹汹的欺负人。

犹如前世,他坐在龙椅上,看着她把一众朝臣责问得哑口无言。

看着她领着近卫把不服气的武将们打得哭爹喊娘。

那么锋芒毕露,那般耀眼。

她是他在雨夜时捡到的,也是他亲手打磨出来的。

虽然她不知道,但他却是骄傲自豪无比,暗暗爽翻天!

“孟子说这句话之前,还说过,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

顾长乐脸色涨的通红,谁耐烦去记得这些孟子的话?!

顾明珠看出顾长乐是听懂了,不过落井下石的事,她一向很乐意做。

“怕安阳郡君听不懂,我就给你讲解一下这句话的意思,今日我心情好,毕竟昨日镇国公府上连出了好几桩喜事,这次我就不收你束脩了。”

萧氏也觉得脸上热辣辣的,喜事就是自己倒霉。

她恨不得撕碎顾明珠那张嘴!

顾明珠潇洒说道:“简单一句话,就是上苍有好生之德,君子心存仁爱宽容,不忍亲手杀死畜生,不忍杀生,并非是说君子都不进厨房。”

“安阳郡君听明白了?以后再断章取义,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话别再说了,你不嫌弃丢人,还要顾及到顾家的名声啊。”

顾长乐:“……”

顾明珠站在原地很是惬意欣赏顾长乐窘态。

气了人就走?

那有什么意思?

就是要欣赏萧氏和顾长乐窘态才过瘾。

“燕窝粥快凉了,我也该给国公爷送过去了。”

萧氏拽了顾长乐一把,“明珠同康乐王去玩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我正好有几个不懂的问题向顾先生请教。”

秦御眸子闪过锋芒,云淡风轻道:“顾先生一向为我所推崇,父皇昨日还说让我时常向他请教。”

萧氏莫名心头一凉,竟是看错了康乐王!

在顾明珠面前,康乐王好似没有任何脾气,可是对她,冷漠中透着迫人的气势。

王爷威仪尽显!

莫怪顾长乐一头栽进去,康乐王深不可测,萧氏避其锋芒般低头,“王爷请自便,我先走一步。”

萧氏拽着顾长乐离开。

“你吓到她了。”顾明珠淡淡说道:“不过她也注意到你,以后有机会的话,她肯定会提醒皇长孙或是三皇子对你多留心。”

秦御笑道:“不遭人嫉妒的人是庸才,秦桓是我侄子,他就算是做了皇太孙,也得管我叫皇叔!”

“至于三皇兄,即便萧氏不说,我为母后亲子,萧氏说不说,他都会把我当做提防的目标。”

秦御把一切看得很透,顾明珠点头,声音很轻:“你放弃了?”

“本来不打算争的,不过……”

秦御停顿片刻,顾明珠看过来,他眸子明亮,秦御笑道:“我发现想让你恣意愉悦的过日子,想欺负谁就欺负谁,我还真不能太过放松。”

顾明珠后退一步,他身上好似有股热浪,烫得她心跳加快几分。

“说得好似你没有野心一样,我才不信你……不信你能向新帝跪拜叩首。”

做过皇帝的人,怎会再轻易向任何低头?

虽然他们没有坦诚过,但彼此都明白各自都有机缘。

类似重生附身的事,无需说透。

“我约了安国公常诏。”秦御抬手摘掉顾明珠头上的梅花瓣,“他会不会听我的话,我没有把握,你不要再管他的事,他能听进去我的劝说,自然一切都好,若是不肯听……”

“你打算怎样?”

“直接丢到边军去,武安郡王当初带出来的精锐都在西北戍边,远离京城,没有顾长乐的影响,他在边军中自然会想明白的。”

“不过他会吃些苦头,你也明白在戍边精锐眼中,无能平庸的将军会害死他们。”

“但看在武安郡王的份上,他的安全是有保障的,他们不会太过分,危害常诏的性命。”

秦御对常诏的将来有所安排。

她比任何人都明白想要降服边军需要付出多少。

前世她就是武安郡王唯一的血脉,但因是女孩子,初掌边军时,她正经吃了不少的苦。

不过也正是因为后来边军对她的支持,她才能震慑朝臣,同已是帝王的秦御抗衡。

第一百六十四章萧氏真正的野心

“祖母……”

“长乐,以后没有把握的时候,再面对顾明珠时就暂退一步,别再同她硬碰硬。”

顾长乐委屈嘟着嘴唇,绞着帕子。

萧氏轻声说道:“你也别不服气,在某些方面你的确比不过顾明珠。”

“祖母……”

顾长乐明明觉得委屈,心头却也不得不认可,“她就是一只猪!”

“就算她如此,康乐王殿下依然把她当做宝贝,皇上也是……也是喜爱欣赏她的,这就是她的本事和能耐。”

萧氏一边走,一边教导顾长乐,毕竟她还指望着顾长乐能成为自己的帮手。

她比往日教导更为用心了。

“既然你把顾明珠当做对手,先要了解她,观察她,甚至你也可以学习她身上的长处。”

“一时的委屈算什么?谁笑到最后,谁笑得最好!”

萧氏轻声叹息:“前面十几年你日子过得太平顺,除了谢家大小姐外,无人同你争锋,谢家大小姐又比你大上四五岁,同你不算是一辈份的,你得意太久,这才见到顾明珠后,失去了谨慎的心思,才导致你一步错,步步错。”

“祖母不是说顾明珠就是我的踏脚石?她所用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她给我做嫁衣?”

“……”

萧氏没有来鯁了一下,“我是说过,长乐你切记得计划得再周全,也许会有意外发生,顾明珠并不是好对付的,你若以为轻轻松松就能解决了她,那你这辈子都会被她压得死死的。”

“宫中迎春宴会?”

“我不是让你去找皇长子吗?当然我会尽量安排。”

萧氏柔柔一笑,“我并没有放弃,只是让你正视顾明珠而已。”

“我记住了。”

“顾明珠现在就是一块铁,谁碰谁出血,而顾远……是一块天外星石,坚硬无比,锋芒内敛,可谁若碰他或是他的妻女,谁碰要谁命。”

萧氏眸子闪过慎重,“顾远比顾明珠更无情狠辣,他是专门掘你的根基,你见他同人废话过吗?可是定国公却把几十年积攒的家财拱手奉上。”

“安蕙公主为皇上长女,在余杭谁都给她三分薄面,安蕙公主从不放过任何俊美的男子,却把顾远当做先生,对他言听计从。”

“余杭知府在皇上面前都是挂过号的能臣干将,现在被顾远死死按在余杭,这辈子很难再进入中枢了。”

“他却不敢有任何怨言,并处决了自己的亲侄子,穆家唯一的独苗!”

萧氏越是分析,越是心寒,“当着皇上的面给皇长孙上眼药,长乐是不明白,皇上对皇子皇孙极是维护,他可以骂皇子皇孙,但臣子外人决不能说皇子皇孙的不是。换了旁人,皇上早就恼了,偏偏皇上信了顾远的话。”

“一篇平蛮策足以打动皇上,甚至顾远有可能被皇上当做辅政重臣,极有可能把他留给新帝!”

“啊,他这么厉害?”

顾长乐听傻了,这些事,她怎么都没听说过?

顾远温柔雅致,整日慢吞吞笑呵呵的,在妻女面前如同老好人一般,顺着妻子,宠着顾明珠。

她从未把顾远放在眼中,不过是运气好,娶到了个岳父是高人的妻子罢了。

萧氏不无遗憾的说道:“你父亲比他差远了,长乐,若是我有顾远为子……便是摄政天下,或是做个太后,也不是不可能。”

“祖母……”

“我虽然不愿意入宫同一群女人争风吃醋,但也不是没想过做……”

萧氏声音放得很轻,眸子深邃,“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不是皇后,而是有亲生儿子为帝的太后娘娘!”

她是既不想宫斗,却想享受最后的太后荣耀。

可惜顾远怎就不能对她孝顺?

当日她对顾远还是挺关心的,不仅是做给镇国公和外人看,她当时也有心培养继子为自己所用。

顾远以为自己会养歪了他,萧氏却觉得无论是捧杀,还是棒杀继子都有痕迹,不如让好好培养继子,让他难以摆脱自己的手掌心。

继子听她的话,她让他如何就如何。

萧氏自信自己有这份魅力!

然而她只是一日照顾不到,顾远就偷偷离开了,她和镇国公找遍京城都没能找到顾远!

倘若顾远在她身边长大,又哪会有今日的麻烦?

“一步错,步步错。这也是老天爷对我的考验。”

萧氏眼见着书房近在眼前,接过燕窝粥,抿了抿发鬓,“你们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去见国公爷。”

“长乐,你去一趟东宫。”

“嗯。”

顾长乐点点头,“皇长孙总是在意我的,他肯定会帮我!宫中到底是皇后娘娘的天下!”

萧氏勾起嘴角,“南阳侯夫人是皇后娘娘的妹妹,两姐妹的关系一直很亲近,我说的话,皇后娘娘未必肯听,不过若是她妹妹的话……总之,咱们把能安排都安排了,防止任何意外。”

“皇上会不会?”

“不会。”

萧氏摇头道:“皇上一直懒得管宫中的是非,把一切都交给皇后娘娘。”

****

“顾先生打算开个角门?同后街相连,再修个影壁墙,劲松院犹如同国公府彻底分开,可以隔绝大部分人窥视。”

秦御同顾远闲扯,顾远对他虽然不似防贼一般,但绝对没给过他任何的好脸色!

好似他是一只即将叼走顾远宝贝的狼崽子!

顾远以前对他只是冷淡疏远,现在除了观察外,更有几分怨恨情绪。

“王爷真是慧眼如炬啊,稍微懂点建筑的人都能看出来。”

顾远不咸不淡,眸子却盛满了恼怒,臭小子,竟然有来勾引珠珠了。

珠珠才多大?

你怎下得去手?!

“我后悔啊,昨日见到陛下不该只提皇长孙。”

“父皇已经教训我了,顾先生的话已经起了作用,父皇给我安排了一些差事,磨砺锤炼我。”

秦御一本正经说道:“不过差事于我而言消耗不了多少时间,已经安排妥当了,顾先生再建议父皇的话,您就把我放在火上烤咯。”

顾远眸子动了动。

“爹,鱼片粥可好吃了,您也来一碗吧。”

顾明珠递过来一个汤碗,顾远立刻笑着接过,“珠珠喜欢的话,明日爹也给你做,保准比王爷做得好吃。”

第一百六十五章拜师

顾远端着汤碗,用汤匙搅和着鱼片粥,嫌弃说道:“鱼片刀工不好,薄厚不均匀,米粒也没泡到时,软硬不均匀。”

一会功夫,顾远说出了很多毛病。

不就是一碗粥嘛,顾远甚至拿出她记忆中顾首辅审查帝国国政时的认真。

不知秦御会不会生气?

他面上虽然谦和,她却知道他是最骄傲也是最为自负的人!

秦御竟是老实的听着,连连点头,眼见着顾明珠诧异的目光,秦御嘴角勾起,向她眨了眨眸子。

“顾先生说得我都记下了,我一直想着给珠珠儿多做几顿美食,不过每次去厨房,厨子们都跟见了鬼似的,不肯教我,便是指点我,也都是胆战心惊不够尽心。”

顾明珠翻了个白眼,厨子如何不胆战心惊?

秦御可是王爷啊。

有权有势的男人从不踏入厨房,这才有君子远庖厨的误会。

秦御不仅亲自去厨房,还亲自做吃食,厨子不被吓死已经算是身体不错了。

想来御膳房掉了一地的下巴。

“我愿拜顾先生为师,向您请教。”

秦御直接半跪下来,郑重其事道:“恳请顾先生收下我!”

顾远:“……”

他能不能把这碗鱼片粥糊秦御一脸?

厚颜无耻!

及其可恶!

顾远一旦收下秦御,不管是教导他厨艺,还是什么,师徒名分确定,珠珠就成了秦御的小师妹!

而且秦御时常往来‘勾引’‘讨好’珠珠也方便了。

顾远还没吃过这亏,咬牙切齿道:“我低估了康乐王的厚脸皮!”

秦御早就不要脸了,“师父,您就收下我吧,别把我当王爷,我就是……就是想让珠珠儿吃一顿合口味的饭菜。”

“我还没答应呢。”顾远对秦御顺杆爬很是惊讶。

资料中的康乐王淡然内敛,清高孤冷,眼前的人不是冒充的吧。

“师父,我就认准您了,别人教不了我!”

秦御向前移动两步,依然保持着半跪的拜师礼,甚至拿出扇子为顾远扇风。

上辈子他没有讨好过任何人,更别说讨好岳父了。

今生他要顺利娶到媳妇,顾远这关怕是最难过的,他更不能放过任何的机会!

当他放下架子,不要脸面耍赖时,秦御在娶珠珠儿上,就是没有下限的。

顾远不错神看着秦御,好似要从他脸上看出破绽,秦御被易容的破绽。

是不是把如意叫来?

任何人易容都别想瞒过如意。

同样惊呆了还有顾明珠,秦御不是也中邪了吧。

即便他因为机缘不同于前世,也不至于性情活泼无赖至此?

深沉的帝王哪去了?

他的心机和自尊都喂了狗吗?

前世,哪怕是他们相处最为融洽和谐时,秦御都没有这么不要脸的‘无赖’。

“师父,您想啊。”

秦御谄媚笑着,因他俊美的容颜,即便谄媚,也不会给人油腻厌烦感。

“您亲手打磨培养出的弟子,您才能放心把珠珠儿交给他啊。”

“我是在培养弟子,还是在培养女婿?你拜师是想做我弟子,还是打算做我女婿?”

“……师父,大家都是聪明人,也不用我把话说得太透彻。”

秦御腆脸笑着,手中的扇子扇得更是殷勤,“我敬佩师父才干,更想当您女婿,听师娘说,当初您也是外祖父教导出来的。”

“我还没答应你收下你,更没答应把珠珠儿嫁给你,别张口闭口的外祖父……”

“珠珠儿是您掌上明珠,您肯定不忍心她被薄待了,我一定认真听您教导,宠爱珠珠儿一辈子。”

秦御脸上笑容渐渐消失,正色认真道:“您再也找不到比我更宠爱珠珠儿的人了!他比我性命还要……还要珍贵!”

他甚至不愿意回忆常婉死后的事。

“话容易说,情话讨好女孩子的话,旁人说得比你更动听,可是……可是他们却做不到。”

顾远眸子深沉,语气低沉沙哑:“康乐王该知道我们一家人的脾气,珠珠儿就是宝贝疙瘩,你现在还不够资格在我面前说这番话!”

“因为我不相信你!”

顾远想拽起秦御,发觉自己根本拽不动,不由得有几分怅然,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你先起来吧,等你考虑明白同太子殿下以及皇子们的关系后,再来提拜师的事。”

“师父不相信我?”

秦御有心把一些安排告诉顾远,他可不是表面上风光霁月无欲无求的康乐王。

不说上一世他最后成功继承帝位的经验,今生他的眼界要比任何都深远。

同珠珠儿再次联手,谁又是他们的对手?

有所改变长进的皇长孙?

顾远意味深长的说道:“不仅是你要考虑清楚,我此时只是个举人,收下你为弟子,旁人会如何说?我不怕名声有损,无法听外人说我卖女求荣!”

秦御道:“那我先报名可以吗?我一定要做您开山大弟子,最重要是您考察女婿时,千万第一考察我!其实您只要看我就够了,别人如何都不能同我相比。”

顾远:“……”

顾明珠直接起身,一把拽起秦御,“爹,我同他单独谈谈。”

“珠珠儿,慢点,慢点。”

秦御被顾明珠拖着出了房门。

顾远错愕后,唇边多了一抹欣慰又心酸的笑容。

他有点理解岳父当初看自己复杂酸涩的目光了。

以前他总认为岳父要求太高,可他自己做岳父选择女婿时,真是恨不得把女婿里里外外都看个明白!

把选择女婿的条件定得再高一点!

“秦御,你到底想要怎样……你还能怎么丢人?你的自尊呢?你的……”

秦御的手指挡住顾明珠的嘴唇。

他眸子深邃中隐含着痛楚,顾明珠说不下去了,心头也泛起一阵的涟漪。

“我只想珍惜好不容易得来的此生,不愿在后悔中渡过,不愿意每次醒来,只能见到……见到旧物,而物什的主人只留给我一口衣冠冢。”

秦御的手指沿着她嘴唇向下,手指在咽喉位置停顿片刻:

“再见你时,我最想做得就是掐死你!可我终究是在你面前一败涂地。”

顾明珠缓缓闭上眸子,怎么有种心虚的感觉?!

秦御有点似师父!

第一百六十六章 互相伤害

“师父。”

“……”

秦御差一点吓出病来。

顾明珠抬眼看着他,秦御尽量维持着平静,“什么?你叫我什么?”

千万不能被她发现端倪,否则他会被她怨死的。

秦御太了解她决然的性子,最是受不了欺骗,尤其是男人的欺骗!

就算将来顾明珠发现了,他也希望在成亲之后。

而不是现在顾明珠刚刚对他动心的时候。

“秦御,你认识我师父吗?”

“……”

秦御内心是崩溃的,他到底该怎么回答?

此时骗了她,以后他就更说不清楚了。

可是现在坦白,好不容易取得的进展又要退回原地了。

是现在死?

还是以后再死?

秦御快速衡量,刚想说话,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康乐王殿下。”

不管是谁,秦御都感激他八辈子祖宗!

秦御立刻回头,竟是镇国公顾煊!

他匆匆从一旁走过来,“臣见过康乐王。”

“不必多礼,镇国公。”

秦御同顾明珠对视一眼,两人都是心细如发之人,能在前世联手对敌,不管他们之间怎么提防暗斗,对外从来都是心灵相通。

镇国公不大对劲!

对秦御热情上许多。

镇国公说道:“听闻殿下来府上,我有失远迎,还请殿下赎罪。”

紧跟在镇国公身后的人是面容苍白的萧氏。

此时她如同最是贤惠的命妇,老实乖巧随着镇国公。

方才在书房时,她只是偶尔提一嘴康乐王到了,镇国公立刻起身扔下方才他还赞不绝口的燕窝粥,立刻赶了过来。

以前萧氏可没见顾煊对哪位皇子如此慎重。

顾煊也说过,不偏帮任何人。

哪怕萧氏暗暗鼓动顾煊的野心,顾煊也多是应付她。

秦御淡淡说道:“镇国公无需介怀,本王此番来贵府并不是来寻镇国公的。”

顾煊:“……”

颇有几分自作多情的尴尬之色。

“看来顾先生得尽快修出个侧门,省得本王每次来镇国公府,国公爷都要请罪。”

秦御洒脱说道:“造成彼此的不方便,还有可能让珠珠儿误会我。”

顾明珠瞪了没皮没脸的秦御一眼,“我误会你什么?”

“误会我为旁人而来啊。”

秦御站在顾明珠身边,同镇国公和萧氏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生疏又客套,“镇国公不必陪着本王。”

顾煊仿佛感觉不到秦御的厌烦,“王爷是请都请不来的贵客,不如先去书房坐坐,我正好有些事向王爷禀告。”

“镇国公太客气了,本王不过是个富贵闲王,对朝政大事意向不过问,父皇好不容易放我出王府,我可不敢再插手政务,惹恼父皇。”

秦御嘴角勾起,“镇国公而已知父皇的性子,最是倔强,很难哄的,父皇容许我犯错一次,不会再给我第二次悔过的机会,镇国公即便忠心于三皇兄,对太子殿下亦有偏颇,也不必为他们来试探本王。”

话语如同利刃一般刺穿镇国公的心。

顾煊眼前一阵眩晕,康乐王现在已经讨厌不信任他了?

难怪他登基后纵容顾远重重倒行逆施的行为,拿镇国公府杀鸡儆猴了。

当然片段中好似还有安国公一家,他有点记不清楚了。

“王爷,我……我。”镇国公着急解释。

秦御道:“珠珠儿,我们回去吧。”

顾明珠点头,陪着秦御返回劲松院。

“国公爷。”

萧氏眸子闪了闪,扬起温柔的笑容,“康乐王一向不理朝政,对臣子勋贵冷漠,不单单是针对您,您不必太过介怀,纵然他是陛下最为宠爱的皇子,但宠爱和倚重有很大的区别。”

“论名分他不如太子殿下,论陛下的信任他也赶不上三皇子等诸多皇子。”

萧氏暗暗观察顾煊的反应,虽然她谨慎对待秦御,但是她却没有说出对秦御的戒心,“前两日,我见皇上对秦御越发纵容,想来也只是当他为皇子王爷。”

“妇人之见!”

顾煊冷然说道,“你不懂就不要乱说,以后你对康乐王尊重几分,别再同我提起三皇子。”

萧氏愣住了,成亲这么多年,顾煊可从未把冷漠对自己。

顾煊心头正烦躁,时而觉得片段是上天给他的预警,时而又觉得片段荒唐至极。

到底涉及他一生奋斗得来的荣华富贵,涉及顾氏一族的将来,他不敢有任何的大意。

他可不想重复片段中辛苦一辈子奋斗得来的一切毁于一旦,竟是被亲生儿子抹去顾氏一族,被顾远活活气死!

“你先回去,我去一趟劲松院。”

他不能让顾远再在秦御面前说自己的坏话!

“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为了进儿他们,你……你以后也要多多亲近康乐王。”

镇国公迈开长腿,快步向劲松院走去,把萧氏扔到原地。

萧氏胸口闷得生疼,长呼一口气,“扶我回去,叫长乐……对了,她去东宫了,算了,我一个人静一静。”

顾煊的变化,瞒不住萧氏,她不能再用以前的手段笼络顾煊了。

是因为他中邪的原因?

萧氏暗自后悔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真不该动用盒子里的秘药!

此时的顾煊对她如同一个陌生的男人,她还要重新调整适应,偏偏一旁还有虎视眈眈的顾远一家。

萧氏首次感到倦怠。

“你说什么?”镇国公看着握着书卷的顾明珠,“顾远带着康乐王下厨?”

顾明珠悠然翻了书页,淡淡说道:“他们一起准备午膳,按照人头准备,祖父今日怕是没有口福品尝到了。”

“……”

镇国公脑袋好似要炸开一般,“胡闹,顾远他……他知不知道他是七尺男儿?”

“祖父不会同顾长乐一样无知,说君子远离庖厨?!”

“我自然不希望顾远去做菜,这有什么出息?”

“治大国如同烹小鲜,祖父对这话应该不陌生。”

顾明珠继续低头看着书卷,却没遗漏镇国公面色变化:

“我爹总能从厨房做菜体会到火候等变化,何况一家人凑在一起用膳,和和睦睦,亲热友爱,如此父亲也可心无旁念为皇上效力。”

“我记得皇上当年亲自给谋臣准备过米粥饭食。”

顾明珠说道:“皇上尚且能能入厨房,我爹去厨房为何就是胡闹?”

第一百六十七章 阴谋

镇国公再次无言以对,遇见顾明珠后,他就没赢过。

直到现在他无法完全相信脑子里闪过的片段,就是因为片段中,没有顾明珠!

而顾远最后说过,最恨他的地方便是顾明珠的夭折。

没有母子缠,顾明珠不会生下就有中毒,不是因为压制毒素,顾明珠也不会肥得似猪,更不会因为被人嘲笑投了浣纱湖。

镇国公眸子闪烁,“我听说你投过浣纱湖?”

“我不过是离开家去余杭散散心,祖父不可学三姑六婆,乱传是非。”

那件事是顾远夫妻永远的痛,她不想再提起。

“珠珠儿,趁热尝尝我的手艺。”

秦御心急火燎端着一盘点心走进,直接放到顾明珠面前,“我在顾先生指点下做的,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顾远负手站在门口,眼见着珠珠拿起点心,挑剔的目光柔和不少。

起码第一关,秦御过得比他当初顺利得多!

他当初还顾忌着读书人的脸面,或是对夫人的爱慕……没有秦御刻骨铭心?

岳父也说过,越是浓烈的感情,越是容易消散。

两人凑在一起吃着点心,康乐王形象全无,顾明珠一嗔一笑都能让他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镇国公哪怕几次三番把话题引到朝政上头,秦御都没任何兴趣。

见多皇子皇孙,顾煊又岂会看不出秦御并非是伪装对朝政毫无兴趣?

这样的皇子,纵然是皇后的嫡子,以皇上的性情怎么可能传位给康乐王?

他一直追随秦封,自然知晓秦元帝把江山看得有多重!

他取元字为封号,便是希望大秦永传万代!

昔日一统天下的始皇帝就因为选了胡亥,大秦帝国二世而亡!

秦元帝纵然知道会后代后有不肖子孙,却不会在他选的继承人身上出现昏君之主。

他甚至连守城的太子都百般挑剔,就是因为对继承人要求太高。

“尝尝这块,是咸的,好吃吗?”

秦御温柔的声音令顾煊眩晕,即便是他对萧氏,也没似秦御这般讨好。

“我不打扰王爷了。”

顾煊起身离开,神色中有几分怀疑。

“你吓到他了!”

顾明珠擦了擦嘴角,含笑的眸子闪过一抹厉色。

秦御漫不经心说道:“他自己看不清楚,还怪我喽?何况我又不是伪装。”

“珠珠儿,我很愿意为你做一辈子的糕点。”

秦御抓住顾明珠的手,声音低沉黯哑,“你个小骗子!唯一只给我做过一次……还骗了我!”

“秦御。”

顾明珠心头的痛处愧疚好似更重了,“你若是总抓着一些事情不放,你便不要再来找我了!觉得我亏欠了你,你尽管提出要求,能力范围内,我绝不推脱,还给你就是了。”

稍稍停顿,顾明珠抽回被他紧握的手,落落大方道:“虽然我不觉得我的选择有错!亦不觉得我欠了你。”

“……”

秦御委屈般撇嘴,又有些痴迷望着果决的顾明珠,这就是他倾尽所有爱慕的女人。

顾明珠说道:“他会试探你多久?”

“你该猜到父皇的性情。”

秦御恢复往日的冷静,扇子点着手心,“不曾插手夺嫡之争,一直刚正忠心于父皇的镇国公可以高高挂起,父皇会看在往日的交情上,不会动他。”

“但是他若是……父皇的耐心是有限的,而且父皇越来越是多疑,最怕是继承人无法弹压住开国功勋。”

“毕竟任何一个皇子都是要管镇国公称为一声世叔。”

秦元帝的江山,镇国公起码有四分的功劳!

“祖父又该头疼了,他是提前占据从龙之功?还是……”

顾明珠玩味说道:“如同往日对皇子皇孙疏远而谨慎,紧跟皇上的步伐。”

秦御嘴角勾起,顾明珠心头一冷,“你又打什么坏主意?”

前世秦御的损招可是一个接着一个,把朝臣们玩弄于股掌之中,有不少忠于三皇子的大臣,竟是被三皇子亲手推上的断头台。

有时候,她都惊叹秦御的阴谋!

外表君子仁君范儿,人后借刀杀人用得贼溜。

秦御自然要为娶到珠珠儿铺路,父皇在这上头即便欣赏珠珠儿,也不会帮他!

横亘在他们中间的人是萧氏!

回到康乐王府,秦御便听百灵回报,“南阳侯?”

百灵点头道:“是,跟着的人说是消息传进南阳侯府。”

果然!

秦御上辈子自然没有过多主意萧氏,到底只是个内宅妇人,萧氏还没资格让他动脑筋耍阴谋。

只是在夺位最关键时,有几个人冒出来支持三皇兄而已。

不过当时常婉早就猜到了,早就做好应对准备,倒也没有出过岔子。

唯一让他们惊讶南阳侯,皇后娘娘的妹夫,竟是支持三皇子!

原来那些勋贵重臣都是萧氏的裙下之臣!

“仔细跟着,别打草惊蛇。”

秦御眸子幽深,任何阻碍他娶珠珠儿的人都要搬开。

“万一南阳侯听了萧夫人的蛊惑对顾小姐不利……”

莫名百灵他们都觉得若说常小姐故去,主子如同死了一般。

万一顾明珠有个好歹,主子怕是得疯,毁灭一切!

“我看着珠珠儿,她出不出了意外,何况她……也不是谁都能算计的。”

秦御淡淡说道:“现在可不是捅破一切的好时机,顾煊不会相信她背着自己偷情!”

他可不敢小看萧氏迷惑男人的手段。

即便同南阳侯偷情,萧氏哭一哭,顾煊没准就会心软了。

他需要是确凿的证据,让萧氏再无翻身的可能。

*****

寺庙中,萧氏跪在佛前轻声祈祷。

镇国公夫人来寺庙上香,寺庙会封寺的,然而南阳侯却出现在佛堂外。

他透过窗棂望着跪在佛前虔诚的美妇人,心头涌起一股酸涩。

“我希望长乐能在迎春宴上一鸣惊人!”

萧氏仰头望着慈悲的菩萨,为难说道:“菩萨勿怪,信女也有私心,毕竟长乐是我嫡亲的孙女,我虽有心对明珠同长乐一般无二,可终究无法一碗水端平。”

“长乐最近因为明珠很不开心,我甚是担心长乐想歪了,唯有让长乐恢复往日自信,她才有可能同顾明珠和睦相处!”

第一百六十八章施展

诚心叩拜后,萧氏缓缓起身,月白色长裙显得她身姿如同少女般曼妙。

旁人绝看不出她已经是做祖母的人。

“南阳侯?”

萧氏略感惊讶,却也翘起嘴角,“没想到今日会在佛寺碰见您,是陪尊夫人来的?还是来给儿女们请平安符?”

“萧夫人。”

南阳侯比镇国公还小上五六岁,相貌俊朗,身材挺拔。

他的出身比顾煊好得多,为前朝士绅之后,近些年时常代替皇上出京视查天下,他的气势比低调内敛的顾煊更胜一头。

“萧夫人可是要去佛塔?”

“嗯。”

萧氏落落大方点头,“我每次来寺庙总会去佛塔点燃长明灯,这些年南阳侯还记得我的习惯?最近镇国公府……麻烦挺多,我也只有今日有空,再来寺庙,怕是瑶等到年底了。”

说到此处,萧氏眉头蹙着一抹忧愁,显得她有几分疲倦,“我想着给姐姐在佛塔的长明灯添些灯油,也告诉姐姐,顾远回来了。”

“告诉姐姐顾远有三个出色的儿女,想来她在天之灵也会欣慰。”

萧氏莲步轻移,略显苍白的脸庞绽放着柔和的笑容,“其中明珠尤其出色,把我精心教养的长乐都比下去了。”

南阳侯心被刺痛一下,“一个乡野来的丫头怎比得上萧夫人养大的安阳郡君?”

“话不能这么说,我们家明珠可不似乡野丫头,知书达理,口齿伶俐,更难得是还有不错的骑射功夫,她这样的女孩子,让亲人骄傲呢。”

萧氏柔柔的笑着,“南阳侯再说她是乡间来的丫头,我可是要恼的,这会让我……让我愧对姐姐,到底当初顾远是在我手上走失的。”

若是他不曾听到萧氏在佛前的祈祷,会相信眼前这个善良大度的女人。

虽然萧氏这样才是女子的典范,但是南阳侯却更愿意见到佛前坦露真心的萧氏。

更真实,也更似个人!

去佛塔的路上,萧氏没有再提起顾明珠的事,同南阳侯说起佛经。

每每都能切中南阳侯心头最是柔软的地方!

时而洒脱豁达,时而温柔可人,时而又有几分狡黠的女子,怎能不让人倾慕。

甚至她有时候的自私都是那么可爱。

“前一阵子我见过尊夫人,当时在皇后娘娘面前,我看她气色挺好,想来南阳侯也是个懂得疼人的。”

“她脸上洋溢着的幸福,看着她令人心头暖暖的。”

萧氏浅笑,好似为南阳侯夫人而欢喜。

南阳侯抿着嘴角,不敢去看萧氏的笑容。

她说过,希望他做个负责人的好男人,不要让她错看了他的胸襟和情怀!

所以他善待妻子,他希望自己能在她心里留下一个好印象。

“见你们夫妻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萧氏不会给南阳侯任何躲闪的机会,抬起清澈无垢的眸子,南阳侯低头同她对视。

“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她也是个好人,你们在一起会很幸福的。”

萧氏垂在耳边的几缕碎发随风浮动,好似一支羽挠在南阳侯心头最为柔软的地方。

“你……”

“国公爷对我也很好。”

萧氏突然转身,面向佛塔,双手合十,轻声道:“真好,我们每个人都很好。”

此后,萧氏再没同南阳侯说一句话,专心擦拭顾远娘亲灵位,并细心添上足够长明灯燃烧许久的灯油。

随后萧氏跪在灵位面前,欢喜向顾远母亲诉说着顾远和他的三个儿女。

在她口中,顾明珠出色而耀眼,顾如意漂亮而擅长医术,顾金玉英俊帅气。

一切一切都是那名完美。

南阳侯听了许久,顾煊,他真是令天下男人都嫉妒啊。

*****

等萧氏从佛塔出来,南阳侯已经离开了,其实在南阳侯离开第一时间,萧氏就想离开的。

谁耐烦见顾远娘亲的灵位?

一个乡下村姑,穷酸秀才的女儿竟是骑在她头上,每年她祭拜顾远的娘,都觉得受到侮辱。

偏偏她还要装作大度去做这一切!

上了马车,萧氏立刻命令车夫回府。

到镇国公府后,萧氏让丫鬟抬上了热水,她里里外外仔细清洗一遍,生怕自己身上沾上佛香。

她拿着帕子擦拭手指,碰触过顾远娘亲灵位的手指!

“夫人,我已经把话传出去了。”

萧妈妈唇边噙着一抹嘲讽,“过上两日,定会有人登门求顾如意出诊,若是她去,看不看得好另说,一个医女的名头,也足够让人轻视她几分。”

“哪家名门贵女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做,去当给人看病的医女?何况来求诊的人……还是得了脏病的人。”

萧妈妈佩服说道:“主子真真是厉害,一下子就抓到顾如意的命门!”

萧氏扯起嘴角,“先不要得意,等顾如意左右为难,治死了人,坏了名声,再高兴也不迟。”

“我还真怕顾如意……她再弄出点动静。”

萧氏虽然算计安排好了一切,但心头隐约不安。

“顾明珠,若是没有她该多好啊。”

萧氏感叹道。

萧妈妈凑上去说道:“安阳郡君回府时很是高兴,想来在皇长孙殿下那里得到了好消息。”

“安阳郡君是安国公送回来的。我见安国公在咱们府门口转悠了许久,他对安阳郡君情根深种,不可自拔。”

萧氏坐直身子,问道:“顾明珠可有异样?我不是说过,只要安国公来找长乐,都要让顾明珠知道。”

萧妈妈道:“我把消息传过去了,可没见她有任何动静,听说是同顾远商量如何开角门的事,好似她什么都懂,坏了劲松院的风水,以后有她倒霉的。”

萧氏眼里闪过失望,难道她猜错了?

不过安国公常诏倒是适合做长乐的知己!

劲松院,顾金玉呜哇呜哇乱叫,“小妹,轻点,轻点啊,”

顾明珠提着鞭子追着顾金玉,“同我打一场!”

虽然她面上无动于衷,但对安国公常诏还是忍不住失望。

不是不相信秦御,而是常诏在得了秦御的警告和劝解后,依然执迷不悟!

顾明珠着实不明白顾长乐到底哪里值得常诏钟情?

第一百六十九章谢氏

顾金玉并非打不过顾明珠,他却夸张在院子里上窜下跳,咋咋呼呼。

只为哄小妹开心!

顾夫人坐在庭院的回廊上,一边嗑瓜子,一边指点:“珠珠儿,左边,去左边堵你哥,他跑不了。”

“鞭子,鞭子还要挥得猛一点,不用留情,你哥皮糙肉厚的,挨了鞭子,他也不疼。”

“五叔啊,金玉这功夫不成呀,看看他被珠珠儿追得狼狈,我好心痛,这是我儿子吗?”

“不是谁顶着顾金玉的面皮冒充的?”

顾金玉一边躲闪,一边叫嚷:“娘,我才是你捡来的吧。”

五叔如管家一般站在顾夫人身边,恭敬道:“金玉少爷可以开启下一阶段训练计划了,老爷当初本来给姑爷设定的计划。”

“给爹的?”

顾明珠追着顾金玉只是为尽快训练他。

怕顾金玉吃了萧氏的亏。

同时也是为好玩。

真正因为常诏的郁闷也不会发泄在顾金玉身上!

她早已经想明白同常诏的关系,她无法眼看着常诏被玩弄,同样不会为常诏牵扯今生的亲人。

听到顾夫人的话,顾明珠感兴趣的问道:“我爹一定让外公失望了吧?”

五叔慈爱无比说道:“小小姐真是聪明,老爷说姑爷是朽木不可雕,这辈子只能去玩阴谋诡计,再好的功法给姑爷都是糟蹋。”

顾远:“……”

他已经同匠人商量好如何开角门,猛然听到岳父的评价,莫名想到当初那段痛苦不堪的日子。

他对秦御还是太宽容了!

同样都是考察女婿,他比岳父心软啊。

顾远唇边多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五叔把当初岳父的计划抄一份给我。”

“爹,您打算……”

“珠珠啊,我只是看一看,学习一下岳父如何选择栽培女婿。”

顾明珠心道难怪前世她死之前,没见顾如意嫁人。

不过折磨秦御,顾明珠当然不会反对心疼,“我听爹的,您尽管下手就是。”

让他厚脸皮,让他总是耍赖般勾起自己的愧疚之意?

是该有人收拾秦御了。

别以为上辈子做了皇帝就把尾巴翘到天上去!

“小小姐,这是门房送来的帖子。”

“嗯?”

顾明珠从六婶手中接过描着迎春花的帖子,一股清淡悠长的香气令人有花开的感觉。

素雅的请帖显出主人格调。

顾金玉凑过来,顾明珠突然甩出鞭子,顾金玉抬手挡住,“小妹,你这偷袭用得太……”

话没说完,顾金玉小腿一麻,一个踉跄坐在地上,一颗珠子从他眼前滚过,好似在嘲讽他一般。

“大哥怎么总是记不住?只看到我的鞭子,没想到我还有珠子吗?”

顾明珠拍了拍挂在腰间的荷包,里面装了莲子米大小的珍珠。

都是娘亲随意丢给顾明珠玩的。

按照顾夫人的话说,珠子太小了,做配饰都不合格,只能废物利用当做小石子用了。

顾明珠走过去拿着帖子敲了敲垂头丧气的顾金玉脑袋,“大哥被我偷袭成功,五叔对你的特训得翻倍!”

“好的,小小姐。”

五叔立刻答应下来。

顾金玉耷拉着脑袋,手指扣着地上石子,委屈得想哭啊,再翻倍的话,他可能连吃饭的力气都没了。

“珠珠,帖子是谁送来的?”

“谢……谢家大小姐。”

顾明珠只需看一眼帖子上的字就知道是谢大小姐亲笔所写。

她的字,她很熟悉。

曾经在秦御的书房中,她见过谢氏夹在书卷中的情诗。

哪怕当时她已绝情绝爱,再不信爱情,看那首情诗都有几分的触动。

当时她把情诗放回原处,甚至有意暗示秦御去看那卷书……只是当时她突然有要事处置提前离开书房,不知秦御有没有看到情诗。

事后,她也不好问。

见到谢大小姐送来的帖子,她想起了这事。

顾远问道:“邀你去谢府?”

“不是。”

顾明珠摇头道,“她只是跟我打个招呼,提醒我……去宫中迎春宴需要注意的地方。”

不愧是面面俱到的谢氏,即便指点旁人,也不会令人不舒服。

反而给人以亲近真诚的感觉。

前世今生,谢氏都是按照太子妃标准培养的名门淑媛,一举一动都有国母范。

“她以为我专心准备入宫事宜,并未邀请我去谢家。”

顾明珠微微眯起眸子,论对秦元帝的熟悉,她比谢氏强得多。

但对后宫娘娘了解比不上谢大小姐。

“上次陛下有意给康乐王赐婚。”

顾远意味深长说道:“虽然康乐王装病且坚决拒绝,把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但该知道的重臣勋贵也都听到消息。”

“据说谢大小姐没说什么,不过谢大人对此很是不满。”

“皇长孙对谢大小姐也颇有好感。”

顾金玉突然插嘴。

“大哥说得是皇长孙?他不是一直对顾长乐……”

顾明珠鯁了一下,“也是,男人嘛,见到出色的女人都会喜爱,谢氏虽比皇长孙大一岁,他倒也不会在乎年岁。”

顾金玉道:“我是听李明诚说的,他见到皇长孙堵过谢大小姐。”

“大哥何时同李明诚认识的?”

“他不是被二妹出手教训了嘛,爹说他品行不算坏,就让我给他送了解毒丸子。”

顾金玉看了一眼顾远,“上一次咱们在赌场还救过李明诚的兄弟,他们总是请我吃酒,慢慢得也就熟悉了。”

“李明诚就没提拜师?”

“……”

顾明珠看顾金玉一言难尽的表情,立刻明白肯定是提了。

前世李明诚最大心愿就是学会顾金玉赢遍赌场的高明赌术。

可顾金玉能赢钱,赌术不是最重要的,而是依靠无敌的赌运!

顾金玉就是想教也没办法教。

“还有陈长生,等哪日我带你出门,他们说要谢谢你嘞。”

“好。”

顾明珠点头,“我也正好想重新认识他们,城门口那顿鞭子,他们可记恨?”

“不会啊,他们最近都不敢在京城纵马狂奔了。”

顾金玉笑道:“我看小妹的鞭子比皇上的诏令管用。”

顾明珠指了指顾金玉的嘴,“说话仔细点,即便是实情也不要这么说,毕竟镇国公府好多人都在注意你的一言一行。”

第一百七十章反击

顾金玉感到父母以及五叔的等人‘慈爱’的目光,已经可以预料,未来一段日子,他会很悲惨的。

是不是趁此机会,先去偷偷拍皇长孙一个板砖?

谁让皇长孙有意算计母亲。

到底还是年轻稚嫩,顾明珠记忆中的顾金玉同今生的顾金玉的差距不仅在成熟上头。

前世顾金玉虽也开朗,但时而会露出阴郁之色。

他同顾远一样,背负着顾明珠夭折的遗憾,以及对镇国公和萧氏等人的恨意。

有恨意,很难真正快活。

喝醉后,顾金玉甚至落过泪。

她更喜爱今生的顾金玉!

虽然每次顾金玉被特训,都是因为她‘陷害’的。

“珠珠,娘已经好久没炫富撒钱了。”

顾夫人拍掉瓜子皮,遗憾说道:“你可得帮娘想个办法,最近他们都不说我有钱了。”

顾明珠:“……”

顾金玉捂嘴偷笑,心情瞬间好上许多,帮娘亲炫富,还要炫出格调来,小妹又该头疼了。

“娘先别着急,总有机会让别人记住您最有银子。”

顾明珠只能先安抚住娘亲。

顾远问道:“谢大小姐的帖子如何处置?”

“我去书房给她写一封回帖,再送上江南的小礼物。”

顾明珠也是懂得礼尚往来,虽然她同秦御今生会发生点什么,但是她不会对谢氏有所愧疚。

只当寻常人交往便是。

顾远笑道:“我有一卷孤本诗词,珠珠把它当做礼物送给谢大小姐。”

顾明珠点头去书房写回信了。

顾夫人问道:“远哥担心谢大小姐?”

到底是多年的夫妻,顾夫人是最为了解顾远的人。

顾远沉默良久,才道:“别小看了她,能同顾长乐,萧氏调教扶持下的顾长乐平分秋色的女孩子绝不是简单的人。甚至她在雏凤榜上比顾长乐名次还高,很多人遗憾她晚生十年,否则必是太子妃!”

“咱们珠珠排第几?”顾夫人兴致勃勃问道,“不会排在顾长乐之后吧。”

顾远抿了抿嘴角,挥手给了再次偷笑的顾金玉一巴掌,“还不去同五叔训练?再让我见你被珠珠教训,训练量直接翻三倍。”

“我是您唯一的儿子,若是我有个好歹,可没人给您养老送终啦,将来您入土下葬,也没人给你打幡摔盆。”

这次换做顾夫人霸气侧漏拍了顾金玉的肩膀,“我们可以找见上门女婿!我们都死了,上哪看你打幡甩盆?其实那些事都是给活人看的!”

她对生死看得很开,死了就死了,是否入土为安,她都不大在意。

顾金玉肩膀一动一动的,耷拉着脑袋,“我绝对不是亲生的!”

“除了你娘我,谁生得出你?!”

“……”

顾金玉见彻底惹恼了娘亲,哈哈笑着跑开了,“娘,别气啦,我去赌场给你赢银子,让您可着劲炫富。”

“不,不要去赌场。”顾夫人在后喊道,“我不想再被赌场老板堵住!”

一堆四五十岁的人跪在她面前又是哭,又是求的,顾夫人看着心里都不大舒服。

顾夫人跺脚道:“不孝子,他比珠珠差远了!珠珠能帮我想办法撒钱,他只会往家搬银子,银子太多了,怎么花啊。”

顾远揽住妻子肩头,嘴角抽动,“总有办法的。”

“给皇长孙的银票可准备妥当?”

“远哥不是说他坑咱们吗?不是在皇上面前狠狠上了皇长孙眼药?”

顾夫人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巴巴的问道:“还要同皇长孙做生意?”

顾远意味深长笑道:“总要让他记得痛,才不敢再胡乱伸手,其实我是为陛下尽忠,为陛下锤炼皇长孙。”

“太过沉迷于女色,做了顾长乐手中的刀,如何做得了皇太孙?”

“……”

顾夫人不同自己想不通的事较劲,“我去拿银票。”

“皇太孙?远哥是说……”

“也许吧。”

顾远眸子深邃幽暗,“有人站住位置,才能试验出更多人的倾向,比如镇国公等开国勋贵。”

秦御此时不适合浮出水面,不管秦御是否有当皇帝的野心,顾远都要为珠珠考虑。

至于当了皇帝广纳后宫,顾远扯起嘴角,秦御一旦娶了珠珠,不管是何身份都不用再想左拥右抱了。

倘若秦御在,一定会指天发誓,自己从未想过三妻四妾!

除了珠珠外,他谁都不要!

顾煊一个人坐在书房,脚下是一个个纸团。

到底片段是真是假?

秦御的表现令他迷惑,同时他也明白皇上此时没考虑过秦御。

“国公爷。”

萧氏柔柔的声音从书房外传来,“我带了佛寺的斋菜,您最是喜爱的斋菜。”

顾煊烦躁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不吃了。”

此时他还哪有心思吃斋菜?

萧氏顿了顿,“我把斋菜交给小厨房,给您热着,等国公爷处理完公务,您再用斋菜。”

“我……我就不打扰您了。”

萧氏带斋菜的目的就是提前给顾煊透个消息,她去寺庙是为了斋菜,给镇国公求斋菜。

即便顾明珠借此向顾煊透漏消息,顾煊也会把这些当做挑拨。

傍晚时分,镇国公接到了一张请他喝酒的帖子,镇国公看了帖子良久,上面只有一句话桃源酒肆恭候!

“南阳侯!”

镇国公起身披上外袍,领着随从出门。

萧氏立刻得到了消息,甚至还知道帖子上的内容,嘴角扯出得意的笑容。

有些话,她不方便说,说了只会让顾煊怀疑,若是换个人说,顾煊只会心疼她,也会觉得亏待了她。

*****

皇宫,秦元帝指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秦桓:

“你说你是朕的长孙,竟是同商人似经营胭脂水粉,你就这么缺银子?”

“朕是亏待了太子和你?!”

秦元帝自然不会完全相信顾远的话,派出去的锦衣卫把情报汇报上来。

皇长孙最近所做所为,秦元帝一清二楚。

太子也跪在秦桓身边,身躯颤抖,“儿臣知错,父皇息怒!”

每次面对秦元帝的怒火,太子总是格外紧张,甚至是惧怕惊恐的。

旁人只当他胆子小,太子知道眼前的父皇有多无情!

他见了外人没有见到过的秦元帝残暴的一面……他甚至想起来都会从梦中惊醒!

第一百七十二章 震怒

秦桓跪在地上,一脸的不服气,做生意怎么了?

没有银子,他拿什么来笼络朝臣?

天下间女人的银子和小孩子的银子是最好赚的。

何况他给心仪的女人送礼物不要银子?

“皇祖父……”

太子使劲拽了秦桓一把,甚至抬手把秦桓倔强不屈的脑袋向下按去,“快向皇上请罪!说你以后再也不敢了。”

秦桓鯁了半晌,想挣扎也不知便宜老爹哪来的力气,生生压得他动弹不了!

没用的便宜老爹,只会请罪!请罪!

太子虽然身体孱弱,当初也是同皇后娘娘为秦元帝守过家业底盘的人。

以前也曾经在疆场上拼杀过,也因激战受过伤,此后身体就不怎好了。

“父皇,桓儿知晓错了,他只是一时好玩,您也知道他总有许多新奇的点子。”

秦元帝失望般摇头,坐回龙椅上,“朕不反对秦桓赚银子,只是想让他把心思更多放在政务上头,他提出的盐税革新,最近也没了动静。”

“秦桓,你是朕的长孙,又是太子的长子,朕对你期望很高,期望你能帮太子弥补不足,让朕放心把江山交给太子。”

秦桓眸子一亮,“孙儿不敢让皇祖父失望,定然好好辅佐太子,为您分忧。”

“行了,你们起来吧。”

秦元帝让太子父子起身,拿起几份江南承上来的奏折。

“你们拿回去看看,给朕弄个章程出来,朕不希望秦桓提出的盐税革新只是雷声大,雨点小。”

太子虽是被册多年,也站在朝廷上,但是秦元帝只是让他观政。

极少让太子真正插手事关民生社稷的大事。

太子捧着奏折的手都在发抖,他终于不用再做个傀儡太子了。

秦桓相对太子更为冷静,不过就是看奏折嘛,便宜老爹也太激动了,真是够丢人的!

难怪皇祖父看不上便宜老爹。

“孙儿回去就给您拟定个章程,盐税革新必然会触犯一些贪官污吏的利益。”

秦桓侃侃而谈,“孙儿以为不可一力用强硬手段,毕竟江南是根基,不如打击一批,再拉拢一批,慢慢剪除他们实力,然后再……盐商之所以嚣张炫富,朝廷上不少官员都被银子收买了。”

“听说镇国公新找回来的儿子,叫顾远吧。”

皇长孙颇为不屑,一个外面回来的人竟敢欺负长乐?

顾长乐可是他认定的女人!

任何敢动他女人的人都该碎尸万段!

他走得可是霸道帝王的道路,对每个跟了他的女人都很维护深情。

秦元帝挑了挑眉稍,仿佛对秦桓的话很感兴趣,“哦?继续说下去。”

“这些年顾远一直在外漂泊,他哪来的银子?孙儿可是听说他有做生意,看他们家吃穿用度,他夫人随意撒银子的做派,怕是同盐商关系很深。”

“他若是入朝为官,孙儿怕他成了盐商在朝廷上的代言人,嗯,就是傀儡,他会为盐商争取好处,甚至利用士林的读书人,引起党争!”

秦桓器宇轩昂,刚正睿智,颇有诛杀奸佞的气概。

他上前一步,“父皇,顾远为一点小事过于计较,完全忘记镇国公的生养之恩,孙儿觉得这等不孝之人不配为官!”

秦元帝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握紧,“顾远的确家底丰厚,不过他的银子并非从盐商处得来的,应该是他夫人的陪嫁。”

“秦桓,顾远同镇国公府的家务,他同顾煊的恩怨,是他们父子的事,朕不希望你们插手。”

秦元帝抬手指了指门口,“秦御,这句话,你也给朕记得!”

太子和皇长孙同时回头,秦御不知已在门口站了多久。

“九皇弟。”

太子呐呐说道。

虽然秦御只有一个人,但太子感到莫大的压迫感,面对的人不是九皇弟而是父皇!

太子再仔细看过去,身上的重负突然消失了。

是他的错觉?

秦御轻轻弹了弹袖口,迈步走了进来。

太子和秦桓同时有后退一步的冲动,纵然秦桓同秦御站在一起,也没自信能比得过九皇叔。

“父皇说得儿臣听到了。”

秦御解开斗篷衣扣,随意洒脱说道:“儿子不愿欺瞒您,儿子不敢从命,也不能从命。”

“秦御!”

秦元帝啪啪啪的拍着桌子,高声道:“你说什么?别以为朕宠你,你就敢胡来,连朕的话都听不进去?朕要你何用?”

太子身体颤抖,再一次想起惹恼父皇,乱臣贼子的血淋淋下场。

父皇今日怕是动了真怒,九皇弟要完。

就算父皇饶过九皇弟,以后他怕是也要失宠了。

同父皇对着干的九皇弟如同儿子所言,对太子之位有野心?

秦御抬起深邃清澈的眸子,望着暴怒冷酷的秦元帝,身躯笔直,“您有十几个皇子,皇孙皇孙女更是很多,他们都很听您的话。”

“突然冒出不听话的儿子,您也不必太生气,谁家都有几个不听长辈吩咐的孩子!”

秦御嘴角扯出一抹淡笑,“何况儿子也没惹大事,影响太子和父皇,不过是帮帮未来王妃的忙罢了,儿子孝顺父皇,也当孝顺岳父。”

“……”

秦元帝咬牙道:“你是信不过顾明珠和顾远?”

“不,儿子相信他们在同镇国公夫妻交锋上占据上风,可儿子不能总在一旁看着,同时儿子也怕……怕太多人被萧氏牵扯进来。”

秦御意味深长说道:“当年拜倒在萧氏石榴裙下的人,可不仅仅只有镇国公,如今勋贵中可是有不少人依然对镇国公颇为羡慕。”

“倘若父皇不是去过镇国公府,亲眼见到顾远一家人,您也会偏向……”

“够了!”

秦元帝拿起桌上的砚台向秦御扔去,旁人不敢躲,秦御却是敢的。

上辈子秦元帝甚至把刀剑都架在他脖子上了。

问他为何要争?!

当时她就在大殿外,领着忠诚于他们的近卫,行逼宫之事!

他望着站在大殿外的她,口中却说,因为儿子是最适合的人选!

被他守护的人,心中有着开太平盛世的野心!

秦元帝看了他半晌,撤掉锋利的宝剑,把早已写好的遗照扔给秦御!

“九皇弟,父皇让你……滚出去。”

太子暗暗佩服秦御,这时候了他还能发呆?

秦元帝仿佛是气急了,背对着秦御,抬头望着匾额,颇是无奈。

第一百七十三章赐婚人选

秦御向提醒自己的滚出去的太子点点头。

又对着背对自己的秦元帝躬身道,“儿子告退。”

秦御转身看着光洁的地面,轻声道:“儿子这身衣衫是簇新的,着实不方便在地上滚……”

秦元帝差一点笑出声,“滚!”

他悄悄转过半边身子,秦御突然躺在地上,直接滚到了门口,然后起身,拍了拍外袍,依然潇洒无比,丝毫没有翻滚后的狼狈。

秦元帝嘴角抽了抽,秦御绝对是故意的。

都说娶了媳妇忘了爹娘,秦御媳妇还没娶呢,已经故意气他了!

对了,他还没问秦御来此是否有事。

秦元帝此时已经没有办法再把滚出去的秦御叫回来了。

“你们也回去,朕一个人静一静。”

“遵旨。”

太子带着秦桓倒退出御书房。

“桓儿?”

太子见秦桓神色恍惚,说道:“被你皇祖父吓到了?以后多听你皇祖父的话,别惹他生气。”

“儿子只是觉得……”秦桓轻声道:“九皇叔真滚了?他是故意气皇祖父吧。”

“九皇弟性情孤僻,有时行事出人意表,孤想桓儿怕是误会他了。”

“父亲。”秦桓说道:“不是误会,通过这次,儿子越发确定九皇叔有野心了,父亲和其余皇子都顺着皇祖父,唯有他不同,他以特立独行方式赢得皇祖父的重视。”

“您可千万不能大意了,儿子认为九皇叔最是阴险!”

“好了,先不提他,只要孤和你不犯错,他纵然有心太子之位,也拿我们父子无可奈何。”

太子有几分兴奋扬起秦元帝赐下的奏折,“盐税革新为父皇看中,桓儿一定做出成绩来,让父皇更加喜爱倚重你!”

“孤会命令整个东宫属臣幕僚辅佐你,这件事一定得办得漂亮。”

“是,父亲。”

给自己增加实力影响力的好事,秦桓肯定不会拒绝。

若是他能比便宜老爹更得东宫幕僚的忠心,皇太孙的位置垂手可得。

“你以后听你皇祖父的话,离着镇国公远一点,尤其是顾长乐,昨日她又去东宫见你?”

秦桓眸子闪了闪,看来他身边的人给太子送了消息!

“长乐只是偶尔路过东宫,进来看看儿子。”

“她到底同萧妃是亲戚。”太子说道:“虽然萧夫人一向不偏不倚,对三皇弟没有过多支持,孤总是不放心,何况孤也给你选了媳妇,镇国公是不会同意顾长乐做妾的。”

秦桓自然舍不得顾长乐,却也聪明没有顶嘴。

做皇长孙的妾,镇国公自然不愿意。

他也觉得委屈了顾长乐。

可若是皇太孙的侧妃呢?

他对顾长乐一片深情,即便她在名分上吃点亏,他的宠爱还不够弥补顾长乐?

这世上有几个男人懂得珍惜女子?

唯有他才是痴情人,不仅懂得爱护女子,更懂得女子需要尊重!

他也愿意给她们提供展现才华的机会!

“不知父亲看好哪家闺秀千金?若是不好,儿子看不上中,儿子绝不会娶她。”

太子笑道:“孤岂会随意给你选媳妇?若说她……便是国母也做得,孤也听过你颇为看中她,亏着父皇没有颁布赐婚的圣旨,九皇弟不识货,孤却不在意外面的流言蜚语。“

“谢家大小姐足以同桓儿相配。”

“……”

秦桓不再反对了,顾长乐若是红玫瑰,谢家大小姐就是富贵牡丹。

无论是玫瑰,还是牡丹,他都懂得欣赏,也都是喜爱的。

谢家底蕴要比镇国公深厚得多,也是秦桓的一大助力。

有着现代的灵魂,他可不会因为谢大小姐差一点被赐婚给秦御就嫌弃她。

毕竟赐婚不是谢氏的错,而被秦御拒绝同样不是她的错。

她只是一个太过出色而婚姻不得做主的女子罢了。

皇长孙点头道:“儿子一定好好待她,让那些嘲笑看她笑话的人明白不是谢氏不够完美,而是九皇叔有眼无珠!”

“以后她会感激九皇叔的。”

“嗯?”

太子被秦桓这句话给弄楞了,“为何感激九皇弟?”

秦桓潇洒说道:“自然感激他不娶之恩了。”

迟早一日,他会让秦御跪在谢氏面前!

太子笑着摇头:“你呀,鬼主意就是多,莫怪母后喜爱你陪伴。”

“父亲不说,我差一点忘了去给皇祖母请安。”

秦桓可是记得为顾长乐出气,“父亲先回东宫,我去看看皇祖母。”

太子点头道:“你多陪陪母后,让母后开心一些。”

秦桓辞别太子,去寻皇后娘娘,只要顾明珠入宫,自然要被皇后管制。

“王爷,皇长孙同皇后娘娘说了不少顾小姐的狂妄之举。”

“嗯。”

秦御依在罗汉床,身上盖着锦被,他手中拿着一本菜谱,仔细翻看着,“这是谭家菜?”

百灵示意回宫中消息的同僚暂且闭嘴,“谭家出过好几代的名厨,这卷菜谱是谭家不传之秘。”

他们可是费了好大力气,从谭家偷出来的菜谱。

秦御合上菜谱,“送回去吧。”

“……”

百灵接过凌空飞来的菜谱,“主子的意思是?”

秦御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很明显他已经完全背下来了。

再留着谭家菜也没用。

他只会做给珠珠儿吃,倒也不会外传谭家菜谱。

“母后向着秦桓,为他宁可放下对萧氏的芥蒂。”

秦御嘴角扯出一个弧度,“总要让他们明白,珠珠儿是他们碰不得的。”

“据说谢大小姐给顾小姐送了一张帖子。”

百灵轻声道:“顾小姐也在接到帖子后给了谢大小姐回礼,是一本孤本。”

“嗯。”

秦御浓密的眼睫盖住所有的情绪,“她不会对珠珠儿不利。”

“不必阻止她!”

“是,主子。”

秦御慢慢合上眸子,仿佛睡熟了一般,也许谢氏会是一个契机。

他上辈子没有机会说出的话,这辈子谢氏可以让她明白……

镇国公顾煊醉醺醺从外面回来,一身的酒气。

“去……去后宅。”

顾煊被仆从扶着,自从中邪后,他已经好几日没去萧氏屋中了。

同南阳侯喝了一顿酒,顾煊对萧氏多了几分愧疚。

第一百七十四章 女人的武器

这一夜,萧氏同镇国公双手交握,认真恳谈。

萧氏泪眼迷蒙,说出深藏在心底的委屈以及对顾煊多年无悔的情分。

镇国公自然是感动无比,萧氏如同南阳侯说得一样,真实而美好。

他不该亏待她。

更不该因为顾远的出现就误会她。

这些年一直是萧氏照料他的起居生活,关心他,爱护他,甚至为他牺牲了许多。

南阳侯一番话提醒镇国公顾煊,他不该把一切都归罪在萧氏头上,更不该因为不知真假的片段就冷落萧氏。

顾煊深深懊悔,对萧氏越发温柔,他不希望萧氏后悔嫁给自己!

毕竟当初萧氏为他付出得实在是太多了,而他们成亲,又有多少男人羡慕不已?

两人缠绵了大半夜,翌日清早,镇国公神清气爽离开。

萧氏双眸水润,整个人如同被滋润过的娇花一般鲜艳,一扫前两日的阴沉挫败。

顾长乐如同花蝴蝶一般围着萧氏忙前忙后,为萧氏梳洗上妆。

“祖母,您真是厉害。”顾长乐心悦诚服,轻声问道:“您是怎么做到让祖父不起疑心的?毕竟南阳侯……”

“坦诚。”

萧氏对着镜子浅笑,“你祖父很清楚我同南阳侯之间是清清白白的,当日我嫁给你祖父时,他就知道有不少人都钟情于我。”

“他只会为我在众多爱慕者中选择他而骄傲。”

萧氏既然着手培养顾长乐,不会再藏着掖着,“你选人时看好知己的性情为人,你祖父就不会相信我同南阳侯藕断丝连,他只会认为南阳侯是仗义执言。”

顾长乐认真揣摩,“我怕是不如祖母,以前对我颇为倾慕的几个人,都被顾明珠一顿鞭子抽走了。”

“我真不明白,他们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明明顾明珠拿鞭子抽了他们,伤了他们面子,他们反倒认同顾明珠。”

顾长乐心头难免涌起这一阵的无力,“我那么替他们着想,反倒不如顾明珠!李明诚他们如今都围着顾金玉,张口闭口询问顾明珠状况。‘

“祖母有没有发现顾明珠比刚到京城时瘦了?”

顾长乐忧心忡忡说道:“虽然我如今还能在雏凤榜上强压顾明珠一头,可是若是她瘦下来后,我怕是……”

顾长乐沮丧说道:“比不过她了。”

萧氏道:“谢家大小姐的容貌比不过你,也没有郡君的诰封,她不一样被认为有国母之资?不是皇上有意把她娶进皇家,登门的媒人都能把谢家门槛踏平了。”

“长乐,容貌虽然重要,但不是顶顶重要的,我们不能忽略容貌对夫婿的吸引力,但可以用一些气质辅助。”

萧氏拍了拍顾长乐的手,嘴角上扬:“纵然她瘦了又如何?中过母子缠的人……我自有办法对付她!”

“祖母……”

“你不要问了!”

萧氏打断顾长乐的疑惑,“你只需看热闹就好,以后顾明珠会怨恨顾远,其实让她死了,比活着更好。”

可惜顾远他们还没发现而已。

即便顾如意医术了得,不可能完全清除余毒,否则母子缠又怎会被称为天下第一奇毒?

留子或是留母都是痛苦,都是挣扎!

“最近你的剑舞练习得如何?”

萧氏问起顾长乐,“到时候皇后娘娘让你献技,你得拿出最好的状态来,如此才能彻底让安国公他们对你死心塌地!”

“孙女不会辜负祖母的安排。”

“这就好。”

萧氏推开窗户,望着天空,唇边噙着意味深长的笑容,“长乐,其实天象是可以预见的。”

顾长乐觉得萧氏身上多了几分神圣而神秘的光环,“祖母会观星术?”

萧氏笑而不语,是顾远他们逼出了最强的自己,本以为用不上的东西,她再次捡了起来。

“敌强我更强!就看谁将主宰整个天下!”

“我相信祖母一定能把他们踩在脚下,顾明珠只配做祖母的踏脚石。”

“原本我不屑同死人去争,毕竟国公爷现在心里只有我一个,我给顾远娘留了一份面子,每年我去祭拜她,旁人也会念着我一分好……她若有在天之灵,也该看到镇国公有多在意我。”

“然而顾远对我的恨意,让我不得不反击,若是将来她失了镇国公元妻的地位,灵位被顾家请出,她最该怨恨的人,不是我!而是顾远!”

萧氏从一旁拿出几封书信,交给萧妈妈,“按照人名送过去,这些年我萧家和我扶持读书人,也该有点回报了。”

“是,主子。”

萧妈妈连忙让人去投递书信。

“夫人,夫人,大姑奶奶回京了。”

“哦?”

萧氏抚掌而笑,“好,回来的好,丽娘回来的正是时候。”

“长乐,同我去迎接你姑姑……”

“姑姑?”顾长乐自然知道丽娘是谁,一个沉默内敛的女人,怎配做她姑姑?

以前她和祖母从未把丽娘放在心上,祖母不过把丽娘当做小猫小狗一般,随意养着,如此也彰显祖母本性纯良。

“先叫姑姑,往后……”萧氏眸子闪了闪,“你且记得,别把以前的傲慢摆出来,同人只说她是你姑姑!”

“可是她明明就是……顾远的童养媳啊,不说明的话,外人怎会知道?”

“有些话,不用我们说,谁会不知道丽娘的真正身份?”

萧氏嘴角翘起弧度,“我们说得太多,反而落了下成,眼见顾远一家狗咬狗,不是更好?没准我还能帮着顾远夫人……她可是个有银子的人!”

顾远夫人不仅有银子,她能随意扔出的免死金牌和秦元帝对她父亲的重视,让萧氏不想放弃任何的机会!

顾夫人若是怨恨上了顾远,以她娘家的实力和高人隐士的父亲,绝对能让顾远焦头烂额。

“走,长乐,我们去迎一下丽娘。”

“是,祖母。”

两人领着仆妇出门,与此同时,顾明珠也得到了丽娘的消息。

顾远今早拿着银票出门,说是同皇长孙谈合作。

顾夫人说亏了银票,她还有很多银票,让顾远不要有太大的负担。

顾远告诉她以后他们的银票如何都花不完,顾夫人为这句话,难受了一早晨。

第一百七十五章顾远的童养媳

她已经尽力败家炫富了,银子越来越多。

“人死了,银票没用完,该多么悲哀?!”

顾夫人怅然道:“你们一个个都很争气,无论是嫁妆还是你哥的聘礼,我都给你们留了不少,老头子说给儿女银子遗产,不如教他们自己赚银子。”

“可是外祖父给您留了不少的好东西啊,而娘亲您……劫富济贫当山大王时,赚来银子比撒出去的少。”

后来同顾远成亲后,顾夫人就没有为银子发愁过。

顾明珠记得上个月她娘又收到一笔银票,据说是外祖父送回来的。

“老头子知道我爱显摆,爱往外撒钱。”顾夫人说道:“下次我同老头子说说,也让他给珠珠儿送些银票。”

顾明珠:“……”

好似她向外祖父要银票!

“走吧。”

顾夫人起身,道:“不是说丽娘回来了?咱们也去看看婆婆带大的女儿!”

“我爹心里只有您一个!”

“我自然知道远哥,他当初提过丽娘。”

顾夫人领着顾明珠出门,“远哥离开顾家不过三四岁,根本不懂情,我若是连这样的醋都吃,会让远哥伤心的。”

“何况我比丽娘有钱,又有你们兄妹在,我怕啥?”

顾夫人拍了拍顾明珠的手,“你不用担心我同远哥闹矛盾,不提旁的,就是丽娘得萧夫人恩惠,远哥心里就不会再有丽娘了。”

“珠珠儿是不知远哥有多恨萧夫人,多恨萧家。”

任何同萧氏有关的人,都是顾远的敌人!

她如何不知顾远的绝情狠辣?

顾远上辈子让萧氏和萧家凄惨无比,萧家连带着同萧氏有关的亲人,每一个人都没逃过顾远的清算!

他比她还要狠!

偏偏她被世人当做逆女,而顾远做了那么多,依然被称为君子无双,品格贵重!

为这事,她还同秦御说过,不公平!

秦御喝着她带去的美酒,安慰她说,只是因为顾远心机深沉,手段比她多。

她不服气,亲手覆灭家族比顾远那些手段更痛快!

顾远报了仇,世人也不知顾远同镇国公和萧家的恩怨!

镇国公府,随着马车停在二门外,丫鬟仆妇站了许多。

虽然顾夫人有银子,但顾家的仆从还是更听萧夫人的吩咐。

只是他们不敢过多招惹顾远一家,毕竟教训太过惨痛了。

往日丽娘回镇国公府,也不过两三个仆妇迎接,哪有如今的阵仗?

丽娘刚下马车就被一群人给围住了,眼前是一张张真诚的笑脸,一声声大姑奶奶叫得很是亲热。

仿佛她成了镇国公府的主子一般。

“姑姑,大姑姑,长乐好想你。”

仆从散开,顾长乐扬起如花的笑脸,颠颠的跑过来,“您总算是回来了,祖母一直惦记您,担心您在外住不惯,怕你有个意外。”

“我……”

丽娘嗓子沙哑,脸上闪过一抹的胆怯,“让萧夫人费心了。”

“别听长乐的。”萧氏款款走过来,欣慰笑道:“这些年你一直为顾远祈福,如今总算是苦尽甘来,你得到我送去的消息了吧,顾远他平安回来了。”

丽娘眼圈通红,嘴唇微微颤抖,低声道:“我接到消息后,很是欣喜,撇下一切往京城赶,然而我的身体不大争气,大喜之下竟是病倒了,多亏萧夫人派去接我的仆从尽心伺候,我才能平安回来。”

“我听着就够凶险的,你这些年为顾远吃了太多的苦,姐姐再天之灵……”

“萧夫人怎就没有记性?!”

顾明珠的声音传过来,“我早就说过祖母没有你这样的妹子,别总是一副自家人的做派,没得让人恶心!”

萧夫人苦涩一笑,“你是说过,按照规矩,我总要称她一声姐姐的。”

顾明珠淡淡说道:“规矩是给人制定的,我帮祖母做主了,以后你无需守给人定的规矩!”

“……”

萧氏握紧拳头,笑容也淡了不少,“丽娘,她就是顾远的小女儿,明珠!”

少女身材微胖,肌肤白皙,吹弹可破,眉眼格外的精致,一双眸子璀璨明亮。

她只是站在那里,愣是压得方才还谄媚她的仆从大气都不敢出。

方才几句话更是把镇国公府的女主人狠狠嘲弄一番。

她到不像母亲的孙女!

“我是……我是你父亲的义姐。”

丽娘抻着朴素陈旧的衣裙,尚未完全褪去的病容显得她脸庞更多几分惨白。

顾明珠微微眯起眸子,笑着屈膝,“大姑姑安好。”

回头对顾夫人道:“娘,她就是大姑姑,爹曾经说起过她。”

“你爹提过他们儿时的艰难,镇国公在外造反,婆婆领着你爹艰难渡日,后来收养她,丽娘这个名字还是……还是你爹取的。”

柔媚的女子有一双水蒙蒙的眸子,声音宛若黄鹂,皮肤如同冰雪一般白皙。

同顾明珠依稀有几分相似,显然她的女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容貌上更加精致。

“弟妹。”

丽娘闭了一下眸子,嘴角勉强带出几分笑来,“没有义母和远哥儿,我怕是早就饿死了,今日见到弟妹,我替义母开心,这些年远哥儿多亏弟妹照顾伺候。”

顾夫人轻笑道:“不是我照顾伺候他,是他一直照顾我!”

丽娘:“……”

“都不是外人,我自然无需瞒着,远哥也不曾忘记你,当初你不愿离开镇国公府,远哥不曾计较过,你留下来也省得再受颠簸流离之苦。”

顾明珠没想到丽娘是主动留下的。

父亲离开时是孤单一个人,没人理解他的选择。

前一世她被常家驱逐时已成年,不是被秦御捡到,不是有师傅关心她,她怕是没那么容易想开。

可顾远离开时只有三岁!

顾远比她聪明得多,三岁已经能分出好与坏,善于恶。

甚至三岁的顾远比如今还把萧氏当做神妃仙子的男人更通透!

“……当时我不是不想同他离开,只是没等我想明白,他就失踪了。”

丽娘抹去眼泪,“这也是我一辈子最为后悔的事!不过吉人自有天相,远哥儿平安长大,娶妻生子,我也有脸去见义母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敌意

“幸亏你留在镇国公府,我爹一人在外吃了不少苦,再加上你,怕会吃苦更多。”

顾明珠不咸不淡的说道,完全把她当做包袱累赘:

“别总是说没脸见祖母什么的,我祖母本也没指望你照顾我爹!既是义女,又只比我爹大个一两岁,祖母过世的时都是孩子,即便舍弃我爹,也没人会责怪一个孩子!”

“没有同源血脉,自然不会真正站在祖母这边,算上祖母收养你也不过一两年,感情也不算太深,你还记得祖母,已经算是难得了。祖母当初收养你,不过是见你可怜,本心也没求你报答。”

话语虽是宽容,为丽娘着想,体谅丽娘的不易,然而却把丽娘划成外人,顾远一家的外人!

丽娘本就不擅长言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默默落泪。

顾长乐心说,真是没用!

萧氏劝说:“明珠还是小孩子,不知你同顾远昔日的情分,她也是孝顺父亲心切,才会对你多有误会,你别怪她,也别多想,你这些年为顾远做的事,我们都看在眼里,放在了心上,谁也挑不出丽娘的错。”

“请教萧夫人,她为我爹做什么了?”

顾明珠似笑非笑,玩味说道:“京城人真会玩,二十几年没有见面的两人,她竟然为我爹做了许多的事,还外人挑不出她的错?我娘陪伴我爹,给他生儿育女,反倒不如一个多年不曾见面的外人?除了您之外,还有谁认为丽娘劳苦功高,我可以一家家挨个上门去问一问,他们这道理是打哪来的?”

真让顾明珠去问,谁家能落得好?

被顾明珠教训的人家还不得恨死萧氏?

萧氏:“……”

再次被顾明珠鲠了好一会,萧氏淡淡说道:“大人的事,你不懂。”

“我也即将及笄,既是我不懂,萧夫人就不能讲给我听?想来她没同我爹见面,应该不会有不好言说的情事,不会污了谁的耳朵!”

顾明珠神态悠然,一句话再次生生压下萧氏的气焰。

顾长乐发现一件令自己绝望的事,无论祖母在背后说得再好,手段再高,祖母就没赢过顾明珠!

祖母的手段和心机在顾明珠面前好似一下子失去了效果。

丽娘苦涩哽咽道:“没,我没为远哥儿做什么,这些年我……我什么都没做,萧夫人别再为我辩解了,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哭着哭着,丽娘哭昏过去。

离着她最近的萧氏竟是生生被压了个踉跄,站立不稳,好悬摔倒。

萧氏道:“还不快来人送丽娘去歇息?再派人请个大夫……”

“要不先让如意帮她看看?如意的医术,皇上也是赞过的,丽娘到底是你父亲的义姐,若不是当初的误会,怕是现在更是亲厚了,方才丽娘说着急赶路,身上的病还没好利索,只为早日同顾远相见,这些年丽娘的身体也不大好,正好让如意仔细看看。”

顾如意治好丽娘,等于永远给顾远夫妻之间留下一根刺。

若是顾如意使坏治不好丽娘,她的医术医德都将备受质疑!

无论如何,萧氏都可以借着此时攻击顾如意一波,甚至牵连到顾远头上。

不得不说萧氏也算是心智灵活,擅长随机应变。

然而她遇上的人是顾明珠!

“娘。”顾明珠笑盈盈说道:“既是萧夫人没钱给她找大夫,看在祖母份上,找大夫的银子,您就出了吧,权当做行善积德了,反正每年您撒出去救济贫苦百姓的银子也不少。”

顾夫人正愁没地方撒钱,自然答应下来。

顾明珠又道:“要请就要请最好的大夫,给她用最好的药材,嗯,我觉得似她这样家里穷看不起大夫……还有本是家境富裕却因为当家夫人小气而不给病人请大夫的人肯定还有的不少。”

“四叔一会拿着娘的银子去京城最好的药铺,多选几家,把银子交给坐堂的大夫,就说是我娘心善,顺便为我爹科举顺利祈福,凡是没银子看病的人诊费都从这笔银子上出。”

顾夫人眼睛一亮,这也算是炫富吧,如此京城人又会议论她有银子了,大赞道:

“好,珠珠儿的办法好,四叔,去取两万两银子送去药铺,不够四叔再回来拿。”

“是,大小姐。”

四叔相对五叔更为严肃,脸上皱纹也更多,整个人略显阴沉。

他偏偏又有一双鹰眼,鼻子也是鹰钩鼻,看起来非常不好惹。

不过顾明珠却是知道四叔比五叔还要心软。

有一次她亲眼见到四叔捡到折断翅膀的小鸟,他亲手帮小鸟上药,还偷偷养了小鸟一个月,等小鸟翅膀好了,他再偷偷去树林放飞了小鸟。

以前在桃源镇,四叔私底下收养了不少流浪狗!

萧氏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更相信如意的医术,何必舍近求远?”

“我姐自然是医术无双,不过此时我可不敢去找我姐。”

顾明珠灿烂一笑,“不过萧夫人想得很美,又是处处为丽娘姑姑着想,不如您亲自去劲松院请我姐!”

就冲顾明珠的笑容,萧氏都不敢靠近顾如意一步!

顾明珠指定没安好心!

“既然明珠这么说,想来如意最近很忙,还是不要打扰她了。”

萧氏说道:“给丽娘请大夫的银子自然要国公府出,国公爷一直把她当做义女看待,为给丽娘治病,多少银子,我都拿得出。”

“顾远媳妇最好别听明珠的建议,施恩于京城百姓,只怕会给镇国公府招来祸事。”

萧氏神色也严肃起来,身上多了几分精明干练,“国公爷有今日不容易,为他着想,咱们也不该再给国公爷添麻烦了。”

顾长乐冷笑道:“祖父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世袭镇国公,开国功臣中排名第一,已是位极人臣,皇上赏无可赏,正该收敛锋芒,你却在京城施恩百姓,御史少不了弹劾祖父收买人心,更有可能认为祖父……图谋不轨!”

“明珠堂妹欠缺思量,京城尤其是天子脚下,可不是什么事都能做的。”

第一百七十七章 动口不如动手

顾长乐大有搬回一程的畅快。

顾明珠轻轻摇头,似看卖弄的傻瓜看着顾长乐。

顾长乐顿时感觉不妙。

“萧夫人。”

顾明珠给了一个不同傻瓜多话的眼神,转向萧氏,“她这么愚蠢的想法,萧夫人也认同?她给顾家招惹祸事,萧夫人就听之任之?”

萧氏眸子变了变,“明珠的意思是?勋贵之家多是如同长乐所想,即便施恩京城百姓也不会越过陛下去。”

她以勋贵人家为借口,等于没有表态。

顾明珠怅然道:“我几次三番提醒安阳郡主脑子是好东西,她还是照样犯蠢,聪明人总会吸取教训,进而举一反三,碰见笨人……还是鞭子有用。”

“娘,为顾家着想,为了祖父同皇上君臣相得,您就受点累,亲手教训她一顿吧,光是对她说教,已经没用了。”

“好嘞。”

顾夫人行动比萧夫人那句且慢要快得多,又能撒银子,又能揍人,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

鞭子?!

那是必须她随身携带的,何况她还有手掌和拳头。

顾长乐那点功夫,别说顾夫人了,就是顾明珠她都打不过。

顾夫人抓她就跟抓鸡一样轻松。

啪啪啪,两巴掌也只是一转眼的事,顾长乐的嘴已经肿得老高。

“你这是做什么?”萧氏怒了,“勋贵人家的小姐都是精贵的,纵然她有错,也不能直接打人,可以罚她,甚是可以关她,唯独不能打她!”

“你这么做,让长乐如何见人?”

离着宫廷宴会没几日了,萧氏为顾长乐煞费苦心,这次顾长乐被打,岂不是耽搁萧氏的正事。

“我娘也不想打她,前头几次三番的言语教训,顾长乐都没有长进,依然时不时的犯傻,我娘这才只能让她疼,让她深刻记住教训!”

顾明珠淡淡说道:“萧夫人当我娘愿意动手教训她?等我说明白了,即便我娘不动手,萧夫人自己也会教训她。”

“你……”

萧氏心疼揽住顾长乐,“若是你再讲一些歪理,我不会因为心疼你,再让长乐委曲求全,无论如何,我都会为长乐讨回一个公道,以前我总是退让,以为可以让你明白我的苦心,没想到却把你娇惯得更加无法无天。”

“祖母……”顾长乐委屈靠着萧氏,“她就会胡说,总是欺负我。”

顾明珠慢悠悠说道:“看来萧夫人同顾长乐一样,也不大懂事。祖父应该回来了,我们去祖父书房,省得萧夫人还要在祖父面前告状。”

“好,我们就去找国公爷。”

萧氏吩咐仆从好好照顾丽娘,便拥着顾长乐向书房走去。

顾明珠轻轻扯了扯嘴角,同顾夫人不紧不慢去书房。

“珠珠儿,我觉得丽娘是故意装昏,她好似有意砸萧夫人。”

“嗯。”

顾明珠微微点头,好似丽娘对顾远没有太大的企图心,可这些年丽娘的确为顾远在寺庙中待了很长日子,也因为顾远没有嫁人。

她先摆明敌对的态度,不是欺负丽娘,而是让丽娘明白她不好惹而已!

丽娘想要生事,得付出不小的代价。

“装昏更好,她定然看清楚了娘抽顾长乐的英姿。”

顾明珠玩味一笑,连顾长乐说打都打了,丽娘更是无足轻重。

顾夫人得意笑了笑,轻声说道:“我何时能揍镇国公一顿?”

“快了。”

“珠珠儿没骗我?”

“我何时骗过娘?”

顾明珠眸子深谙,“萧氏固然令人生厌,他又好到哪去?”

顾夫人道:“没错,他们都不是好东西,不是为了给你祖母出口气,把他们珍视的东西抢过来,我才不会同你爹住在镇国公府。”

前面的萧氏隐隐约约能听到一些声音,但她听得并不真切,有丽娘,还有镇国公……萧氏狐疑顾明珠又在算计人了。

她更要谨慎,不能再输给顾明珠!

镇国公听闻萧氏和顾明珠到来,不由得一阵头疼,“让她们进来吧。”

声音颇为无奈,他在心中未尝没有责怪萧氏的意思,总是同顾明珠相争,如今还闹到他跟前,萧氏的聪明劲哪去了?

萧氏进门便让镇国公看顾长乐的伤,“国公爷看看吧,一言不合就出手打人的孙女,妾身管不了,顾远媳妇气力太大,妾身方才若是为长乐多说一句,怕也得被她教训!”

顾长乐委屈哽咽,“祖父,孙女是一片好意,怕顾夫人害了您,结果在顾明珠口中成了没有脑子的蠢人,您要给孙女做主啊。”

哭哭啼啼的顾长乐异常可怜。

顾明珠唇边含笑,淡然从容,镇国公心中的怒火发不出,“你……你也说说为何打长乐?”

“方才我娘拿银子做善事,被顾长乐指责为收买人心,说御史会因此弹劾祖父有不臣之心。”

“我竟是不明白了,做善事怎么同不臣之心联系到一起?”

“她太过看低了皇上的心胸和气魄,皇上荡平天下,让百姓安居乐业,这是大善,自然得到天下百姓的拥护,天下归心,无人能同皇上相比。”

顾明珠缓缓说道:“我娘施舍看不起病的百姓银子,只是日行一善,做力所能及的好事,在顾长乐眼中竟是同皇上争夺民心,她愚蠢得以为只用小恩小惠就能收拢民心,这民心是不是也太不值钱,京城百姓是不是太好骗了?”

“臣不疑君,君不疑臣!顾长乐说皇上对您赏无可赏,让您收敛锋芒,不就是说您对皇上有了疑心?此话若被皇上知晓,皇上肯定会失望,进而怀疑祖父。”

镇国公失望的问道:“顾长乐可曾说过这话?”

顾长乐心头一紧,向萧氏方向靠了靠。

萧氏太了解镇国公了,知道他已有了怒气,对顾长乐的怒意!

萧氏推开顾长乐,低声道:“方才妾身只觉得长乐话语有几分不妥,被顾远媳妇打人吓到了,没有往深里琢磨,现在妾身想明白了,长乐是说了蠢话……”

“这么说,萧夫人也认为我娘教训顾长乐是正确的?赞同对蠢人说教是没用的,唯有切肤的疼痛才能让她记住教训!”

顾明珠意味深长笑道:“是不是这样,萧夫人?”

第一百七十八章顾长乐黑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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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氏沉默半晌,勉强点头道:“长乐只是一时犯蠢,一时没有想得更深……”

承认顾长乐犯蠢和顾夫人打顾长乐打得对,萧氏心都在滴血。

顾长乐同样一脸不可置信,首次怀疑祖母的用意,也许她不能再完全依靠祖母了。

这正是顾明珠要的结果。

她就不信顾长乐一次次吃瘪,萧氏不仅无法帮她报仇,萧氏责怪她,顾长乐还能坚持相信萧氏!

她甘心为萧氏所用!

“有句话是靠山山倒,靠水水断,唯有靠自己才是立身的根本。”

顾明珠似感慨似劝诫,“我爹就是这么过来的,如今照样不是在镇国公府过得好好的?”

顾长乐低头,谁也不知她在想什么。

萧氏明知道顾明珠没安好心,此时无法同顾长乐说什么。

镇国公在一旁看着,她只能责怪顾长乐没长脑子!

横竖她以后再给顾长乐一些好处,教导她如何掌握男人,顾长乐还会听她的话!

“虽然顾长乐说错了话,但是顾远媳妇也不该下狠手。”

镇国公对儿媳有几分不悦,“对明珠,没见你心狠,你当明白长乐也是顾家人,是你侄女,既然你为宗妇,当把顾家族人当做至亲,对他们多几分关爱,少些责罚。”

他始终无法释怀片段中顾远的无情,不管片段真伪,顾煊希望顾远能把族人和顾进他们当做家人。

单论能力来说,顾远的确比顾进强上一头。

顾远的儿女也更为出色!

尤其是秦御极为看重喜爱顾明珠。

顾夫人说道:“我对珠珠宽容慈爱,是因为她是我生的,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舍不得碰她一根指头,何况珠珠在娘胎时,我一时不慎中了母子缠,我格外疼惜在我肚里就受苦的珠珠,没有珠珠,我怕是也活不到今日。”

“我今日同您说句实话,谁都不能碰珠珠一根汗毛,珠珠比我性命还重要!”

顾夫人柔弱的外表下是倔强强硬的灵魂。

“至于镇国公口中的顾家族人,我自有一套调教手段,有时候责罚也是关爱啊,不是总有人说棍棒底下出孝子吗?他们父母也同我一样,不舍得教训他们,我很乐意代劳。”

“你的意思是不许别人碰顾明珠,你却可以用棍棒管教顾氏族人?”

镇国公被儿媳妇这套理论给气到了。

顾夫人点头道:“我就是这么想的,谁动珠珠,我就饶不了谁!”

萧氏担忧说道:“这不是乱套了吗?顾远媳妇这么做如何服众?对族人比对儿女更宽容一些,才能让族人归心。”

“顾家一切都是镇国公拼杀得来的,他们可曾为顾家做过一份贡献?当日祖父随着皇上在外造反,祖母艰难度日时,可没见他们帮忙。”

顾明珠嘲讽道:“反而几次官差搜捕祖母,还是因为他们为一点点赏钱通风报信,后来祖父功成名就,他们便凑上来说是顾氏族人,享受荣华富贵,又不听宗妇的教训,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真正有本事有志气的族人自然不会惹母亲动鞭子管教,而做混账事,仗着祖父耀武扬威的族人,我娘管教他都是抬举他了,若我说,他们根本就不配挨我娘的鞭子!应该把他们驱逐出宗族。”

顾明珠看了萧夫人一眼,“顾氏族人良莠不齐,懂得阿谀奉承的人总能得到萧夫人的关爱,就是因为萧夫人太过柔和又太过在意好名声,顾家想要真正成为名门士族,显然需要彻底整治清理无用指人,我娘不怕恶名,也不怕族人议论她偏心,祖父完全可以放心把族人交给我娘。”

顾夫人有大干一场的劲头!

镇国公默然,把顾家交给顾远媳妇,不知会死多少人?

“此事暂且放下,等我考虑清楚,顾远正式归宗再说。”

镇国公敷衍之意十足。

萧氏眸子一亮,悄悄勾起嘴角。

顾明珠淡淡说道:“希望祖父不要后悔,也不要怪我!”

“你威胁我?”镇国公不由得怒气上升,质问道:“你可曾把我当你祖父?是不是顾远教的?”

“这怎能威胁?”

顾明珠扬起眉梢,“祖父不了解我啊,您不妨去问问定国公,以及定国公世子,我是怎么威胁他们的,定国公同您也算是连襟,他娶得也是萧家女,在您面前也不怕丢脸,他一定会据实以告。”

镇国公说道:“定国公同我一向亲厚,在不知你爹身份时,我尚且容你们不敬他,以后你不得再狂妄,你们从定国公手中得到的银子和田产,尽快还回去,两家还要相处,而且同气连枝,不可为误会坏了两家的情分,不仅让萧氏难做,更让我无法面对定国公。”

顾明珠摸了摸鼻子,“我倒是想听祖父的话,把定国公拱手奉上的银子和田地还给他,可他敢接吗?”

镇国公:“……”

“我给他三年,只要在三年之内,他有本事上门来要回田产和银子,我一定悉数奉还。”

顾明珠自信浅笑,眸子明亮。

镇国公略有失神,连他都不敢说这话!

“看在我爹姓顾,又住在镇国公府上,我劝解祖父一句,再别说同定国公同气连枝的话了,我若是祖父,一定会让萧夫人说服萧家驱逐定国公夫人。”

顾明珠意味深长一笑,镇国公心头一凉,“你是说定国公……”

“官司已经打完了,娘,我们回家数银票去。”

顾明珠虚扶着顾夫人走出书房。

镇国公一下子失去了再说话的兴趣。

萧氏嘴唇微张,“应该不至于犯了死罪。”

“不是大事,他舍得把家产送上?顾明珠给他三年,并非是给他讨回田产的勇气,而是他三年也平息遮掩不了。”

镇国公长叹道:“你也是冰雪通透的聪明人,该明白定国公被顾明珠抓住把柄的事有多严重!萧家是你娘家,我不便多言,不过以后定国公夫人不要再登镇国公府了。”

他只是同定国公多年的兄弟情分,皇上未必会介意,倘若两家纠缠太深,镇国公怕皇上收拾定国公时,连他也得不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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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狗咬狗的预兆

最近镇国公顾煊很难再相信秦元帝可以同老兄弟们共富贵!

因为片段的影响,镇国公没有发现自己的性格也在慢慢变化。

萧氏明显不愿意放弃定国公夫人,再怎么说定国公夫人都是萧家女儿,对她一向顺从听话。

有定国公夫人操纵着定国公也是萧氏不小的助力。

“只听顾明珠一个人说……就做出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她毕竟还是个尚未及笄的孩子,能压定国公一时,未必就能彻底让定国公服软。”

萧氏轻言慢语的分析,以往镇国公总能听进去一二。

如今虽然镇国公因同南阳侯一番恳谈而重新相信疼爱信任萧氏。

到底镇国公的心思大多用在避免顾家覆灭上头,儿女情长终究不如顾氏一族兴衰重要。

顾煊不希望出现梦中片段的结局!

他拼死拼活得来的一切被顾远轻轻就抹去了,在大秦帝国的版图上,勋贵圈子中再没有顾家。

“顾明珠是没有及笄,可你和长乐何时在她面前讨得了好?你们加起来的年岁比顾明珠大上好几倍,不都被她整治得没了面子?”

这句话老扎心了!

萧氏顿时气血上涌,怒气冲头!

顾长乐死死咬着嘴唇,眸子时明时暗,始终没有等来祖母的反击。

她的一颗心彻底沉入谷底,方才活泛的心思再次转动,祖母怕是已经落伍了!

祖母的手段根本对付不了顾明珠。

而且祖母在关键时总是委屈她,苛责她,舍弃她。

她年轻漂亮,有皇长孙的爱慕,本不用再对祖母唯命是从!

镇国公吐口而这些话后,也有几分后悔,心疼频频被顾明珠打脸的萧氏和孙女。

“即便顾明珠没有让定国公不敢登门讨回田产的本事,顾远呢?”

镇国公颇为复杂的说道:“万万不可忽视顾远,他不是光凭儿媳妇嫁妆过活的人,所学所谋都是寻常人无法比拟的,甚至我怀疑……顾远精研过帝王心术。”

“别说你了,即便是我都不如顾远了解陛下的心思,我可是跟着陛下三四十年的老兄弟,同陛下交情比顾远年岁都大。”

若是他了解秦元帝,至于押错赌注?

秦御登基纵有谋逆的传闻,顾煊却记得清清楚楚秦御是凭着遗照登基的!

遗照是秦元帝亲笔所写。

只是因为秦御带去的人围住皇宫,以及秦御登基后只信任常家弃女,纵容她毁了常家,诛杀定国公世子等人,并且封一个女子为国公爷,这才引得士林中的不满。

编造出一出谋逆篡位的传闻。

在当世还有男人因宠爱女子而封国公,让她震慑朝廷?

镇国公都不由得佩服秦御。

本以为他对萧氏已经是痴心宠爱了,同秦御一比,他根本不算什么。

哪怕秦御纳她入宫为妃为后,朝臣也不会反应如此强烈。

新帝表现出强势,任何人的建议都不听,一心信任女国公。

御史们可是有不少都被新帝杖毙了。

宫门口的血气弥漫,长久不散。

本该是名垂青史的一代雄主为了她做到极致,甚至不惧后世人责骂他篡位登基,是暴君。

镇国公突然冷汗直冒,“常家的女孩中是不是有一个叫常婉?”

萧氏自然知道她,点头道:“那也是个难得的漂亮女孩子,同长乐年岁相当,是武安郡王的女儿,同安国公是嫡亲的兄妹,她随安国公外出时,遇见了火灾,当时他们兄妹都被困在火海,求助无门,正好康乐王路过,康乐王救出安国公,而常小姐没有那么幸运,死在火海之中。”

“……”

镇国公总觉得其中有几分不妥,偏偏又想不到哪里出了差错,只意识到一件事,常婉死了!

未来权倾朝野同顾远抗衡的女国公,令秦御身上多了诸多残暴骂名的人死了。

秦御没了常婉,没有娶谢氏为王妃,却是钦慕上顾明珠!

……

秦御喜爱倾慕顾明珠!

镇国公后背一阵阵发冷,一个为爱人痴狂的男人一旦掌握了天下,还有谁能动顾明珠一根汗毛?

即便顾远什么都不做,只要秦御登上皇位,他若是无法解开同顾远的误会,他……死定了!

也许顾家的结局比他见到的片段还要凄惨。

就算最后成功投靠秦御,以秦御情种的性情,他也得不到任何好处。

他为秦御做得再多,都比不上顾明珠简简单单轻飘飘一句话!

萧氏震惊的望着面容煞白的镇国公在书房里走来走去。

“国公爷……”

“你先别说话,让我考虑清楚了。”

镇国公不耐烦摆手,在书房转悠了许久,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是阻止秦御登基,这显然是比较难的一条路。

秦元帝坚信秦御是有大福气的,旺他,而且秦御虽然有不堪的表现,但绝非蠢人。

第二条路就是……同顾远彻底和解,不再招惹顾明珠。

他若是帮着顾远对付萧氏和萧家,为顾远生母报仇,顾远到底是他儿子,纵会怨恨他,到底还是顾念父子之情,不至于似片段中绝情。

毕竟顾明珠还活着,不是吗?

镇国公停下脚步,意味深长看着萧氏,风韵犹存的萧氏始终是他放不下的人。

“哎,罢了,罢了。”

镇国公牵起萧氏的手,轻声道:“不管如何我都会护你一辈子,我不会辜负卿卿的情义,当初许下照顾爱慕你一生一世的誓言,我亦会坚守,只希望卿卿如同当年。”

萧氏脸庞微红,含羞道:“都老夫老妻了,还说这些,不怕长乐笑话?”

虽是这么说,萧氏也勾起嘴角,轻声道:“您在我眼里永远是英雄,盖世英雄!是我倾慕仰望的人,也是我一生情之所钟的爱人。”

镇国公心头那丝疑虑遗憾尽去,为了萧氏,他只能选择对抗秦御了。

好在现在太子还活着,皇上对皇长孙也多是看重的,他未必就会输给秦御。

可惜片段只是一段一段的,所反映的朝政太少,只有模糊的几桩大事。

镇国公揽着萧氏肩膀,“同定国公的关系还是尽量疏远,最好把定国公夫人驱逐出萧家,若是最后定国公顺利解决,让她重回萧家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第一百八十章都黑化了

萧氏纵是不舍,此时不敢过于惹镇国公不快。

以前萧氏虽是满意顾煊对自己的温柔体贴,但最近几年,萧氏觉得顾煊老了,变得无欲无求,安享晚年一般不再似当年意气风发,指点江山。

镇国公依然尊贵,但在朝廷上沉默,意味着权力的流失。

男人没有权力,魅力会折损大半。

萧氏本就比顾煊年纪小很多,一旦顾煊失去权力加成的魅力,她觉得顾煊除了比寻常老头英俊外,也没当初令她心动了。

如今镇国公顾煊重新焕发出活力,萧氏也是乐见其成,对顾煊更加柔情似水。

顾长乐悄悄退出书房。

定国公夫人说牺牲就牺牲了。

祖母难道忘了定国公夫人帮过她?

顾长乐嗤笑一声,这年头唯有权势才是永恒的。

回到屋中,顾长乐看着镜子中俏丽绝俗的少女,微微勾起嘴角。

康乐王秦御……她终究不得不放下了。

等到以后她成了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可以效仿前朝天后把秦御弄成入幕之宾。

前朝最辉煌的时期,就是天后代替天子执政的那段日子。

即便是当下中原百姓提起蛮夷前朝的天后也不得不说女中豪杰!

而天后的入幕之宾多大五六人,而且一个个都是朝廷上的栋梁!

顾长乐突然觉得天后仿佛比自己的祖母更厉害!

“来人。”

“大小姐有何吩咐?”

“你们去搜寻有关记载天后的文章书籍,只要提起前朝天后的书册或是话本,我都要!”

“……”

婢女们着实想不通大小姐怎会有这样的要求。

“快去,我高价购买。”

顾长乐拿出以往积攒下的银子。

只有区区几张的银票,再想到顾明珠随意扔出的银子,顾远夫人种种炫富败家的行径,她绝不承认自己羡慕嫉妒了。

同样是人,差距有点大啊。

没有银子好处,下面奴才都不认真办事,自从顾夫人往外撒银子后,镇国公府下人不敢明着偏向劲松院,但对顾远等人也是殷勤备至的。

顾长乐深深感到银子的重要!

莫怪皇长孙要做生意,要赚银子!

顾长乐眸子闪了闪,“皇长孙殿下可送盒子过来?”

“有的,有的。”

奴婢连忙碰上了一个雕花的紫檀木盒子,顾长乐手指轻轻滑过盒子上的海棠花,道:“你们先出去。”

等到屋中只有顾长乐一人,她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沓子银票。

看来皇长孙顺利坑出了顾远的银子!

只要一想到这笔银子原本是属于顾夫人,顾长乐更觉得银票是好东西了。

皇长孙还是在意她的,拿一万两银子讨欢心!

虽然这笔银子该是祖母的……顾长乐眸子变了变,从中抽出了一小半银票,约有五千两,没有她,祖母也无法投资皇长孙。

她分润些许好处,并不过分。

顾长乐有了这笔银子,可以买更多更漂亮的首饰,可以在宫中收买更多的人。

也可以在顾明珠炫耀自家有钱时,拿出银票甩顾明珠一脸!

顾长乐笑声愉悦,好似顾明珠挫败的样子就在眼前。

“银子可是个好物什,没有银子万万不成。”

******

“大姑奶奶您好些了吧?”

丽娘悠悠转醒,见到不少人围着自己,仆从一个个都很紧张看着自己。

她狐疑道:“方才是怎么了?我怎就突然晕了过去?”

老大夫拨开簇拥的仆从,说道:“你身体本身底子就不大好,早些年伤了元气,这些年又不够爱惜自己的身体致使你元气不足,情绪稍有波动,便会头晕目眩。”

丽娘勉强支撑起身体,声音沙哑:“我的身份终究太过尴尬,多亏镇国公垂爱,我才能有今日,大夫不必多说了,能活命,我已是很知足了。”

“老夫给你开几个方子,好好补一补吧。”

老大夫也过多议论,“你的诊金和药材银子,方才已有人付过了,顾夫人菩萨心肠,不仅帮了你,还帮助不少的看不起病的百姓。而且……长春堂的坐诊大夫得了免死金牌,他最近广收徒弟,期望能培养出更多的弟子,这等为百姓造福的事,老夫也会助他一臂之力。”

所以他也只是象征受了几文钱的诊费。

丽娘喃喃道:“顾夫人吗?”

“是啊,如今京城百姓都说顾夫人的好。”

“……”

丽娘勉强笑了笑,“她是我义弟的媳妇,我真高兴远哥儿能娶这么个妻子,母亲也会……也会欢喜的。”

母亲会原谅她当日不肯离开镇国公!

丽娘拳头暗暗握紧,不是她不想遵从义母的遗命,颠簸流离的日子,她实在是过够了。

她更期望一个稳定富足的家。

*****

劲松院,顾明珠听着四叔的安排,点头道:“您办事,我放心。”

顾夫人把剥好的松子放在帕子中,捧到顾明珠面前,“珠珠儿今日辛苦了,以后每日都让我开心撒钱揍人就更好了。”

顾明珠:“……”

四叔严肃的嘴角微抽,大有深意看了一眼小小姐,悄声退了出去。

捻起一颗松子,顾明珠放到口中,点头道:“我尽量。”

顾夫人笑颜如花,“嗯,我就知道珠珠儿最是孝顺。”

“听说丽娘醒了?一会远哥回来,我同他一起去看看丽娘。”

“我也去。”

顾明珠被丽娘勾起一抹好奇,“您不吃醋?”

“从我手中抢走远哥的女人还没出生呢。”

顾夫人自信笑道:“你父亲是个小心眼的,他即便体谅丽娘,不会嫉恨她当日的选择,但也不会对她有任何的情分了,反倒是我,啧啧,我比你爹胸襟开阔。”

“珠珠儿这点像我,很好!”

“什么像夫人?”

顾远进门,看着笑做一团的妻女,心情格外的好,即便算计了皇长孙的喜悦都赶不上妻女的笑容。

珠珠还活着,真好!

有时候顾远都不敢想没有珠珠的日子该如何继续下去。

顾远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新出炉的窝丝糖。”

顾明珠想说,她不吃糖已经很久了。

顾夫人一把撕开纸包,给顾明珠口中塞了好几颗窝丝糖,顾明珠感觉丝丝的甜蜜从口中渗入心头,再也化不开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顾远娇养女儿的原因

顾远坐在一旁,悠闲而自在,眼见着妻子把糖块一颗颗塞进珠珠的口中,直到顾明珠着实吃不下了。

顾夫人才遗憾的作罢。

“丽娘姑姑回来了,她刚下马车,没说上几句话就昏了过去,大夫也请了,听说是伤了元气,身体本就虚弱。”

“进门时,我就听说了她回来的消息,门房先向我回禀过,我回劲松院的路上,丫鬟没少偷偷议论。”

“偷偷吗?”

顾明珠同顾远相视一笑。

顾远轻笑道:“这些年她这手段也没见长进,偏偏有人愿意一次次上套,莫非只有人后听到的话语才是实话真话?!”

噗嗤,顾明珠差一点把刚刚喝进去的茶水喷出来。

顾远云淡风轻道:“也是,只要一个简单至极的背后传话就有用,萧氏无需再费尽心思另外想招数。一个心甘情愿相信一群奴才和萧氏人后真心话的人,也活该被耍弄。”

“镇国公相信背后听到的话语胜过自己的判断,胜过自己的眼睛!”

顾远嘴角噙着一抹冷意,“我不是他,不会因为几个奴才说丽娘如何如何,就怀疑珠珠和夫人欺负丽娘!把丽娘气晕过去!”

顾明珠心头一暖。

“何况纵是珠珠和夫人真做了,我也不会认为你们心狠,欺负丽娘,我更不会同情丽娘。”

顾远轻轻弹了弹手指,“我自己的妻女欺负人本就不算过分,她们针对丽娘,也是担心我被丽娘抢跑了……”

“谁说的?”顾夫人拍了一下桌子。

顾明珠和顾远快速端起桌上的茶杯和窝丝糖。

哗啦一声,桌子再一次散架,一地的木头残渣。

顾夫人声音柔柔的,“谁不要命了敢同我抢远哥?!”

顾明珠看着地上的木头,轻声道:“果然是拿命抢人啊。”

这一巴掌若是打在丽娘身上,绝对能一巴掌怕死她。

而这还不是她娘用上全部的力气。

“夫人,消消气,消消气。”

顾远温柔笑道:“除了夫人外,没人能看上我。”

“谁说的?”顾夫人看着顾远,“你很抢手的,优秀而专一,远哥,我不喜欢听你太谦虚,这也太虚伪了点。”

顾远:“……”

顾明珠强忍笑,原来父亲也会被母亲鲠得没话可说。

“爹见过皇长孙了?”

“嗯。”

顾远早就习惯自己夫人语出惊人,完全不见尴尬,顺着珠珠的意思继续说道:“交给皇长孙两万银票,他说我只占领干股,不可插手香胰的运作。”

“他是没有银子使了,借着咱们的银子赚取更多的利润,账本这东西不是随意做?想着平账太容易了。”

她前世就是个做假账的高手,每次去抄家时,总能落得不少的好处。

秦御每次都是手拿账本,似笑非笑看着她。

有一次秦御竟是问她,要那么多银子作甚?

她说为了养老!

秦御半晌没说话,却在她走出御书房时,说了一句,银子终究是死物,还是生个儿子好。

她当时嗤之以鼻,拿有男人敢娶她?

她又如何看得上男人?!

其实秦御在说他自己吧。

“皇长孙眼高手低,自以为一份契约就是保证。”

顾远拿出今日签好的契约,轻笑道:“在皇帝面前,契约什么都不是!”

“爹……”

顾明珠仿佛把握到顾远的心思谋算,轻声问道:“娘的银子?”

“嗯,应该拿不回来了。”

“太好了!”

顾夫人对丈夫的阴谋诡计不感兴趣,“只要不是落在皇长孙手上,拿不回银票更好,不够,我还可以再给远哥一些。”

“那倒不用。”顾远摇头,轻笑道:“岳父说过,虽然咱们不缺银子,但也不能太过吃亏,对陛下来说,我吃亏一次,下一次陛下便会习惯占据好处了。”

分析得真对。

秦元帝就是占便宜没够的帝王!

“夫人心心念念给你买个郡主县主的诰封,这次许是可以如愿以偿。”

“……我并不想做郡主……”

“珠珠儿。”

顾远笑道:“旁人家女孩子有什么,我和你娘都会尽力也给你,不过也只是尽力而已,超过我们的能力范围,就不成了。到底我和你娘也只是凡人。”

“我一点都不觉得你们是凡人……”

顾明珠小声嘀咕。

“女儿就要娇养,如此长大才不会被轻易拥有权势金钱的男子所吸引!”

顾远抬手扶正顾明珠头上的珍珠步摇,“不被世俗的名利所迷惑,我们期望你更能看清你心仪男子的本质。”

“看清楚他是否值得你托付终生。”

“一桩不幸的感情,对女孩子伤害尤其大。”

“而若是嫁错了人……”

“爹,我若看错了人,定不会让他好过,更不会勉强自己同他过去下去。”

顾远望着决绝的女儿,突然间放心了,珠珠还没有完全开窍,很好,很好!

足够秦御忙乎几年了。

“这些话,远哥怎么从来没同我说?”顾夫人凑过去,问道:“是不是老头子教你的?”

“娘以前缺过银子用?”

“没有!”

顾夫人摇头道:“不过老头子可不似远哥,他对我总是摇头,说我没继承他半分的聪明,将来我不好嫁人。老头子说话还是挺有谱,懂事后,我就在想将来嫁不出怎么办啊。”

“然后……”

顾明珠瞥见顾远捏着茶杯的手指泛白。

顾夫人继续道:“后来我下山游玩时,听到茶楼中的说书人提起山大王抢亲,我突然灵光一闪,我可以下山抢一个回来嘛,男大王是压寨夫人,我是女大王,自然是压寨夫君了。”

“不过我的眼光可是很挑剔的,只抢俊美的少年。”

顾明珠异常同情顾远,轻声说道:“您想开点,娘抢得第一个就是您。”

顾远揉了揉女儿的额头,“走吧,咱们先去看看丽娘,我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她。”

就如同他当初毅然决然离开镇国公府一样,他本就没打算再同镇国公他们有任何的牵扯,更不愿见丽娘。

顾远慢悠悠说道:“当时我暗暗发誓若是不死,待我再回来时,定让镇国公后悔。”

第一百八十二章有苦衷的丽娘

计划总赶不上变化。

他当时只是想让镇国公后悔。

最后在她前一世顾远抹去了顾家和萧家的存在。

顾首辅痛恨他们到了极致。

顾夫人陪着顾远出劲松院,顾明珠在后看着夫妻两人。

男子英俊笔挺,女子娇小玲珑,他们之间有着浓浓的信任和情分,是令人羡慕的一对佳偶。

顾远首次觉得有个爱人挺好的,也愿意再相信……秦御一次?

不是任何人都是姜烨。

“大姑奶奶。”

仆从跑进来,道:“大少爷来看您了,您总算能同大少爷见上一面。”

丽娘顿时紧张的握紧拳头,面容惨白,“是啊,我……我该去收拾梳妆一番。”

“大少爷不会嫌弃您,听夫人说过大少爷最是心软不过,您这样正好。”

奴婢都是萧氏安排的,轻声道:“奴婢都替您委屈呢,明明您就是明珠小姐气昏的,如意小姐那么好的医术却不给您治病,她们都防着您,您这些年为大少爷吃了那么多苦,应该让大少爷清楚您的心始终是向着他的。”

丽娘垂下眼睑,“我会让远哥儿明白的,我一直惦记着他,记着义母。”

奴婢眼中的嘲讽一闪而逝,殷勤扶着丽娘起身。

丽娘越是病弱,越是容易勾起顾远的同情怜悯。

原本丽娘的屋舍在后院更偏僻的地方,因为顾远回来,丽娘如今所住的院落齐整明亮,伺候她的奴仆也更多了。

庭院设了小客厅,顾远夫妻和顾明珠就坐在小客厅中。

镇国公府的迎春花比皇宫更早盛开,一尊浮雕着梅花的花瓶中插着几只迎春花,显得小客厅多了鲜亮颜色。

“远哥儿。”

丽娘轻轻推开搀扶自己的婢女,双眼含泪望着英俊不凡的男子。

即便早听说顾远相貌俊秀,气质儒雅,丽娘还是为眼前男子而惊艳:

“远哥儿,是你吗?是你,对不对?!”

丽娘站在离顾远三尺远的地方,泪如雨下,“你同国公爷长得真像。”

“丽娘……姐姐。”

顾远看着泪水盈盈的女人,“我听说你回来了,特意领着夫人和珠珠来看看你,我还有一子一女,金玉还没回府,如意又在研究医术,本该让如意帮你诊脉,不过我管不了如意,也不敢去打扰她。”

“丽娘姐姐不必再哭了,这些年我过得很好,比你想到的最好结果还要好。”

顾远神色始终淡淡的,既没有同丽娘久别重逢的喜悦,也没有埋怨恨意。

宛若多年不见的老朋友,顾远介绍令自己骄傲的人。

丽娘提着帕子,“明珠很好,想来如意也会同明珠一样漂亮,还有远哥儿媳妇……也很好。”

在一旁的奴婢微微皱眉,怎么同镇国公夫人设想的不大一样?

“丽娘姐姐还病着,你也坐下来吧。”

顾远随意指了指椅子,好似他才是小客厅的主人。

丽娘折磨自己快被咬碎的嘴唇,屁股只是轻轻挨到了椅子,垂着眼哽咽道:“我是真为义母高兴的,远哥儿,我……我对不住义母的托付,每次想到义母,我的心都很痛,内疚让我无法安枕,我只能去寺庙,听尼姑们念经才能让我安定下来。”

“母亲不曾怪过你,她收养你,也是让你能有个活路。”

听丽娘提起早逝的母亲,顾远脑子里也闪过娘亲模糊身影。

当日他拼命要记住母亲的样子,可三十多年过去了,他也只记得母亲安静的躺在棺材里,记得……萧氏假惺惺登门拜祭。

他忘了母亲的样子,却始终无法忘记拜祭母亲的萧氏。

顾远眸子深邃幽暗,身后泛起冷气。

丽娘甚至不敢再继续抹眼泪,屋中的奴才一个个冷汗直冒。

“爹。”

在屋子仿佛凝结成冰前,一声清脆的声音犹如春风一般,令压抑的气氛重新活跃,令冰碴子融化。

“丽娘姑姑可不是娘亲,您别吓坏了她。”

顾明珠走到顾远身边,扬起笑脸,“天若不报,我便替天行道,这可是娘亲常挂在嘴边上的一句话呢。”

顾远唇边重现温润的笑容,老天爷不报复萧氏,不是还有他吗?

“见丽娘姐姐一切安好,将来再见母亲我也可以同她说,我们的选择都没错!”

丽娘莫名脸上臊得慌,“远哥儿不记恨我就好,总归是我对不住义母,将来见到她老人家,定要向她请罪。”

“那倒不必。”

顾明珠说道:“你和我爹本就不是并肩同行之人,祖母当时看不出来你的心性,本以为你们能互相扶持……其实性格不合的两人勉强一起也不有好结果,双方各自安好,才不枉祖母收留你一场。”

丽娘始终没有再抬头,唇边噙着一抹苦涩,“明珠说得也是,各自安好,彼此都会自在。”

顾远点头道:“丽娘姐姐安心静养吧,我同夫人就不打扰你了。”

由始至终,顾夫人没说丽娘说一句话,只是坐着喝茶而已。

顾远始终挡在她身前。

丽娘起身,道:“方才大夫说,银子和药材都是远哥儿媳妇出的,我……我得说一声谢谢,我的病不碍事的。”

“不必言谢,因我撒银子而活命的人不是只有你一个,何况我早说,我不缺银子,撒出去的银子只当为远哥祈福。”

顾夫人的眼里从来就没有丽娘这个威胁!

顾明珠在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丽娘也在那一瞬间抬头,她目色复杂看着顾远的背影,有欣喜,有惆怅,亦有几分愧疚。

她看不出丽娘有爱慕顾远的情愫。

不过丽娘好似藏着一个秘密。

萧氏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顾明珠扯起嘴角,横竖萧氏倒霉,她就欢喜。

“大姑奶奶怎么不同大少爷多说几句?哪怕说说先夫人也好啊。”

顾远一家走后,婢女不客气说道:“以往听说你如何如何惦记着大少爷,思念大少爷,也听说您同大少爷是从小的情分,和旁人不同,先夫人也把你当做儿媳妇看,现在看不过是有人给你脸上贴金罢了。”

“大少爷眼里根本就没有你!”

“……”

丽娘沉默着,任由婢女欺辱。

第一百八十三章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她越是沉默,婢女越是认为她没用,不停嘴的教训丽娘。

“混账,你们这是作甚?!”

一声怒吼从屋外传来,镇国公依然高大的影子出现在门口。

在他身边站着萧氏。

听闻顾远来见丽娘,这两人坐不住了。

镇国公期望顾远能通过丽娘,感到自己的善意,若是有一丝一毫的可能,镇国公都不希望同顾远彻底反目。

而萧氏自然乐见顾远夫妻因为丽娘起矛盾,在萧氏的鼓动下,两人来到丽娘的屋子。

没想到他们不仅没见到顾远,丽娘竟是被一群奴婢教训得抬不起头。

萧氏瞥见镇国公愤怒冷峻的面容,暗道一声,该死的!

“你们这群狗奴才,丽娘到底是国公府的姑奶奶,何时轮到你们教训?”

“国公爷赎罪。”

婢女们噗通跪倒一地,娇躯颤抖,惊恐害怕。

她们可不敢看向萧夫人。

丽娘眼泪汩汩流淌,哽咽道:“国公爷不要怪她们,是我不好,是我对不住义母……都是我的错,她们没有骂错,都是我的错,我没有留住远哥儿。”

哭着哭着,丽娘再次昏厥过去。

镇国公一个箭步上前扶了丽娘一把,随即便把昏厥过去的丽娘推给萧氏。

“后宅一直是你在管,我也相信你能约束好奴婢,丽娘虽不是我的亲生,但这些年她也算是国公府的主子,是顾远娘留下来的孩子,我只听你说她过得不易,又是你说照顾她才不负顾远娘所托付。”

丽娘身体消瘦,靠在萧氏怀里更显得她脆弱,苍白的脸庞挂着即便昏迷还不停流淌的眼泪。

镇国公莫名有几分心怜,“可是我见到一群奴才欺辱她,留不住顾远不是她的错,顾远看似随和温柔,其实最是坚强倔强,连我对顾远无可奈何,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同顾远多年不曾见面,她同顾远幼年的一些情分,只怕顾远在离开国公府就放下了。“

“而她还记得……”

声音低沉沙哑,镇国公道:“想来这些年在我们看不到的时候,她的日子不好过,以后她就是镇国公府的主子,萧氏,你传话下去,谁再对她不敬,就是对本国公不敬!”

“是,国公爷。”

萧氏哪怕心里想要掐死丽娘,此时也不得不轻轻抚摸丽娘消瘦苍白的脸庞:

“别说您心疼她,我方才见到她被欺负,都生气的要命!这孩子也是傻,竟是从未同我说过,每次问她,她总是说一切都好。”

“而我也相信了她的话,没有再做安排和调查。是我辜负了姐姐,让她受苦了。”

萧氏的一番辩解,镇国公稍稍露出几分满意,不过他的脸依然严峻,他越是如此,下人才不敢再犯。

倒也不是特意针对萧氏。

但萧氏和奴婢们却不这么想,萧氏用雷霆手段狠狠责罚了一众奴婢,并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甚至为丽娘,连她身边的管事婆子都受了责罚。

而国公府的奴才也认识一件事,大姑奶奶也是正经主子,不能招惹得罪。

*****

“噗嗤。”

顾明珠拍着桌子大笑:“有趣,有趣,这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擅长人后告状和吐露真言的萧氏竟是被丽娘算计了?”

“这个笑话,我能笑上半年。”

再想到萧氏养着丽娘,特意巴巴将丽娘叫回来的原因,顾明珠笑得更加畅快。

“她这还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顾金玉整个人也精神起来,在听到消息前,他是瘫软在椅子上的。

毕竟加重训练量后,他还能喘气活着就已经算他耐操练了。

不过看萧氏的笑话,是他同小妹共同的爱好。

顾金玉给小妹剥着果子,笑道:“没想到丽娘姑姑还有这本事?!应了那句话人不可貌相。”

顾明珠渐渐收敛笑意,“不管她有意还是无意,这次给了萧氏一记闷棍,萧氏以后对她也会注意了,她怕是不会再有机会……”

“小妹说丽娘姑姑是好的?还是坏的?”

“大哥口中的善恶又是以何评定的?”

顾明珠反问,顾金玉愕然。

“不是所有站在我们这边的人都是好人,也不是所有敌对我们的人都是坏人,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欲望和追求。”

顾明珠抬起手摸了摸顾金玉的脑袋,顾金玉有种被长辈教训的感觉。

他把手中的果子直接扔进口中,顾明珠转抚摸为拧顾金玉的脸颊,“果子不是剥给我的?”

“哎呦,哎呦,我错了,错了。”

顾金玉呲牙咧嘴,“我再给小妹剥果子,别拧了。”

顾明珠满意松手,“无论好坏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可以在关键时候助丽娘一臂之力!”

“我明白这个道理。”

顾金玉揉着自己有点红的脸庞,低笑道:“丽娘姑姑只要不肖想咱爹,她有遇见难处,我们自然得帮忙,何况看萧氏焦头烂额,被自己搬起的石头砸脚,比咱们亲自动手还畅快嘞。”

顾明珠点头,“方才我得到了个消息,有人给我递了个纸条。”

“嗯?”

顾金玉扬起眉梢,顾明珠轻声道:“上面写萧氏同几个出名的道士高僧往来密切,似有所谋,上面还写让我们小心。”

“只是小心?”

顾金玉似笑非笑说道:“给你传纸条的人也不想萧氏得意,而她却没有能力阻止,想让我们出手?!”

顾明珠笑容突然绽放,“大哥不是总是吹嘘被珈蓝寺的老和尚们看重?”

“什么是吹嘘,本来我就是他们内定的护法金刚,只是娘亲不愿意而已。”

顾金玉挺起胸膛,“原先我想着为小妹忍一忍,现在小妹没事了,谁耐烦去做和尚庙的护法金刚?我的志向可是赢遍天下赌场。”

“既然他对大哥颇为看重,请他们过来,也不需要太麻烦吧。”

顾明珠笑意盈盈,顾金玉一脸惆怅,他说得不是请不请,而是他被和尚们看重!

反过来想一想,被和尚们看重又有何骄傲的?

“我给他们写一封书信。”顾金玉摸了摸下颚的青色胡子茬,“京城有妖孽,他们当下山除妖。”

第一百八十四章又撒钱了

临近宫宴,顾长乐练习剑舞越发刻苦认真,几乎每日都要在练武室待上许久。

“大小姐,您歇歇吧。”

顾长乐的贴身婢女白芷心疼的劝说,“您的腿又受伤了,昨晚奴婢听到大小姐……”

“没事,扶我起来。”

顾长乐的双腿布满淤青,好似没一块完好的肌肤。

昨日白芷没有听错,她的确因为疼痛而哭泣。

“我不能输!”

顾长乐再次拿起宝剑,按照技师的要求挥舞跳跃,不过半个时辰,汗水再一次湿透她的衣衫。

白芷等人多是心疼不已,她们大小姐就是被顾明珠给逼的!

“大小姐已经很出色了,她还这么努力刻苦,真是难得。”

“听说明珠小姐今儿又睡到中午才起身,她……”

“不要说她的事!”

毕竟顾如意的影响力还在,万一被顾如意听到了,给她们下点药,她们根本承受不住。

中午时,顾长乐才停下,坐在椅子上歇息,白芷回禀:“方才镇国公夫人让人传话,请您过去一趟。”

“就同祖母说,我要练习剑舞,不想丢她的脸面。”

她已不再每日都围着萧氏,反而萧氏最近两日总是打发人来看她。

顾长乐扯了扯嘴角,祖母本也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想通过自己确定皇长孙的生意罢了。

她只是祖母牵制皇长孙的人。

倘若皇长孙不再喜爱她,怕是祖母会对自己更为冷漠。

顾长乐再次坚信权势的重要!

有钱有势,自然人人都当她是安阳郡主。

倘若一朝从高处跌落,便是亲人都会把她当做累赘,嫌弃她碍事。

“世子夫人也打发人说,若是您得空就去一趟,小少爷想您了。”

“我哥还在外面厮混?”

“……”

白芷尴尬低头,“听说他结交了几个江南来的名士。”

顾长乐眸子闪过不屑,“我看他就是居心不良,女子不好吗?非得整日同名士混在一起?以往倒是无妨,眼下顾远一家近在眼前,他就不怕被顾远抓到把柄?”

“应该不会,少爷是有分寸的。”白芷轻声安慰。

“最近劲松院到是平静了,那边有何消息?”

“自从开了角门后,那边的事已经很少能打听出来了,不过方才奴婢听说顾夫人大张旗鼓找了京城最好的裁缝,说是要给明珠小姐做几身衣服。”

“没见过世面!名门士族哪有从外面找裁缝的?”

顾长乐不屑撇嘴,“一股子小家子气,纵是有银子也洗不去她身上的土味儿。外面的裁缝手艺再好,他还能懂得宫中的式样?只能做给土包子和暴发户穿的。”

白芷点头道:“这不更好嘛,倘若明珠小姐穿着新作的衣服去皇宫……”

“她丢人,我也没脸!”顾长乐嗔怪看了白芷一眼,不过嘴角却是上扬的,“也不知她是不是又瘦了!”

“再瘦也不如大小姐您漂亮,何况她想要瘦下来也没那么容易。”

“这倒也是,不过她……发生在她身上的任何事,我都不意外。”

顾长乐把顾明珠看做自己最大的对手!她仔细想过,顾如意虽有卓越的医术,但顾如意并不经常出门,一心都在医术上头!

只要不让顾如意发现顾明珠被欺负了,顾如意不会出面。

“不过在宫中,可不是凭着小聪明就能立足的。”

顾长乐笑得意味深长。

******

“按照我说得样式做。”顾夫人高声说道:“皮子的事儿不用担心,我记得库房中……”

“大小姐,火狐的皮子库存不多。”

五婶躬身道:“今年关外收成不大好,他们都集中在给小小姐找寻山参等药材上头,没猎到几只火狐。”

顾明珠道:“火狐本就不常见,多还是机灵有灵性的,没等猎人靠近,它便跑远了,每年上供给陛下也就两三只。”

“可是珠珠儿穿火狐皮子一定很好看。”

顾夫人一心想要打扮女儿。

如意从来不屑于打扮自己,而珠珠以前太胖了,她的心思都在如何让珠珠活下去。

如今珠珠儿穿什么都好看,顾夫人捡起昔日打扮女儿的心思。

宫宴这么重要的场合,也是最佳的炫富之地!

“现在库房中的火狐皮子还有几张?总能做一件披风出来吧。”

“怕是不行,只能用火狐皮子镶嵌个毛领。”

五婶满是愧疚,明年若是关外那些人还不争气,她就亲自走一趟,一定给小小姐猎到足够做衣衫护手的火狐。

“皮子不够,但是我银子足够啊。”

顾夫人灵光一闪,“我就不信京城再也找不到火狐皮子,把皮子的价格提高三倍,实在不行就五倍!”

“娘……”

“珠珠儿,你听我的,咱有钱为何不花?我自己的银子愿意怎么花就怎么花,让那群眼热的人嫉妒去。”

顾明珠挫败般点头。

京城怕是都要轰动了。

顾长乐听说后,砸了手中的茶杯,简直太过分了!

一张上好的火狐皮子价值上千两,顾夫人直接提高三五倍,根本就是拿银子不当银子,当水一般往外泼。

皇宫中,秦元帝听着密探们的回报,噗嗤,一口茶喷出,“你是说五倍银子?”

“是,皮货商人都堵在镇国公府的角门,顾夫人到是童叟无欺,只要是火狐皮子,她都要了,价格就是五倍。”

“奴才听说有几家功勋贵胄仿佛也使人捧着火狐皮子去镇国公府,毕竟只是一小张皮子也做不了衣衫,不如换些银子。”

密探自己都心动了,可惜火狐皮子太难找了。

秦元帝擦拭胡须上的茶叶沫子,看了一眼王公公,“朕记得好似今年有一张火狐皮子献上?”

王公公点头,“是有一张皮子,陛下说过赏给皇长孙殿下。”

皇上隔三差五就清点一次私库,看着堆满的银子傻笑,他们可从不敢往外倒腾皇上的物什。

内库有多少银子,多少东西,皇上记得比他们都清楚!

秦元帝暗暗盘算了一下,“把皮子拿出来,往年的火狐,不,所有带红色的皮子都给康乐王送去,告诉他,朕要六倍的银子!”

第一百八十五章即时打脸

在巨大的利润银子面前,秦元帝折腰了。

几张红色皮子能换回几倍的利润,谁不换谁是傻瓜!

秦元帝得意眯着眸子,“准备笔墨,朕给皇长孙写一副字。”

被他斥责后的皇长孙表现不错,他答应赏赐给皇长孙的火狐皮子不是换银子了嘛。

虽然他不给皇长孙赏赐,皇长孙也不敢似秦御那个没皮没脸的直接管自己索要。

但总归不大好!

秦元帝自认自己可是说话算的人,皮子换银子了,他完全可以给长孙写一副字!

王公公低头掩饰微抽的嘴角,招呼小太监忙碌起来。

笔墨准备妥当,秦元帝深深吸了一口气,提起沾满墨汁的毛笔一挥而就。

“今日状态不错,朕多写几张。”

秦元帝让王公公再换宣纸,“也给镇国公他们几家送去,别忘了安国公。”

他眸子暗淡一瞬,自己的义子战死是他最大的遗憾。

“明日让皇长孙把安国公带来,朕好似已经很久没见常诏了。”

他是义子唯一的血脉,去年又经历丧妹之痛,不是秦御正好赶上救出常诏,他义子血脉怕是就断了。

秦元帝长叹一声,不是义子最后拼死护他突出重围,怕是也没有他今日。

义子救过他几次且一直忠心耿耿,最后没能享到任何的荣华富贵。

他有意对常诏兄妹冷淡,并非不记挂义子唯一的血脉,而是怕他太过在意恩宠他们,旁人会有意带歪他们。

有时不在意和忽视,反而能保证他们平安成才。

不过现在常诏已经成年,皇长孙说过他是个人才,秦元帝也该重用他了,如此将来也好同义子在另个世界见面。

“咳咳咳。”

“陛下。”

王公公很是紧张,昨日皇上突然咳血,今日又咳嗽起来,万一再咳出血……秦元帝用帕子捂住嘴,咳嗽好一会,展开帕子时,果然帕子上还有鲜血。

“奴才恳请陛下传召太医,陛下您的龙体最是要紧。”

王公公跪了下来,含泪恳求:“您身负社稷,不可大意。”

秦元帝疲倦靠在龙椅上,“能救朕的人不是太医,而是……”

他的状况都被顾如意料准,先是头疼,然后咳血……是不是他熬不过这次重病?

“等,朕在等她。”

秦元帝喃喃自语。

王公公知晓劝说没用,安排人把皇上写好的字给皇长孙送去,当然还有那些皮子都要给康乐王的。

内侍拿着轻飘飘的一副字和几箱子皮子去东宫。

秦桓正同太子拨给自己的幕僚侃侃而谈,幕僚们钦佩且信服般认真听着,这更让秦桓得意。

这群古人,他只要随意从以前看过的和历史上挑出一些措施都能让他们震惊!

毕竟他可不是见识浅薄的古人!

顾远不也乖乖签了契约,奉上大笔的银子?

秦桓嘴角多了嘲讽。

“殿下,皇上赏赐到了。”

秦桓淡淡道:“知道了,慌什么,以后皇祖父的赏赐会更多。”

他会是帝国的骄傲,皇祖父最疼爱倚重的孙子,不,他一定会超越九皇叔得到皇祖父的宠爱。

内侍把薄薄的宣纸递给秦桓,恭敬道:“此乃陛下亲笔所写,陛下只给了长孙殿下。”

皇长孙唇边噙着一抹笑,眼底快速闪过嘲讽的无奈。

便宜爹孱弱糊涂,便宜祖父只拿字当赏赐,从来不给值钱的物什。

最要命得是便宜祖父这手字比他还不如,挂在自己屋中都拉低格调档次。

可他偏偏不仅不能拒绝,还得欢欢喜喜且荣幸备至的收下‘赏赐’。

秦桓给内侍的封红都比这幅字值银子,便宜祖父赐字从来不加印玺。

也许便宜祖父知道自己字不好看,有损皇帝的脸面,才不用玉玺的。

就在此时,太子同秦御走出来,欣慰说道:“父皇真疼桓儿,隔三差五给他赏赐,桓儿也争气,帮孤甚多,孤对他寄往甚深。”

今日母后非要秦御来东宫,他不忍母后再为他们兄弟操心,便来东宫坐了坐。

太子同他大谈特谈秦桓如何争气,听到秦元帝给秦桓赏赐,便拽秦御来看看。

“如今朝野上下都知道秦桓得父皇喜爱,太子又重视一倚重他,臣弟即便在王府隐隐听到有圣孙的传闻。”

秦御神色淡淡的,太子哈哈笑道:“圣孙好啊,等孤登基,必册桓儿为太子。”

秦桓是圣孙,他不是是板上钉钉的皇帝?

父皇这是在为他培养接班人!

太子根本不在意是不是因子继位,只要能做皇帝就行。

秦御轻声说道:“太子殿下当仔细身体,最近时冷时热容易染病。”

太子眸子闪了闪,“九弟多虑了,孤最近新得了个方子,用过后甚好。”

“太子殿下安康,母后就放心了。”

秦御拱手道:“臣也可回去向母后复命,臣弟多说一句,药方还当慎重,是药三分毒,太子殿下当以保养为上……”

“九皇叔这话不妥。”

秦桓拿着赏赐走过来,听到秦御这句话,立刻道:“药方都是太医看过,且经过验证过的,对父亲只有好处,并无任何的坏处,若是有病不用药,才会危机性命。”

“药方就是我帮父亲寻杏林圣手开的,九皇叔看不出父亲精力比以前好了?我为父亲亲生儿子,还能害父亲不成?”

秦桓扬了扬手中的字,“皇祖父都赞我孝顺可嘉,用心辅佐父亲。用不用九皇叔亲眼看看这幅皇祖父赏赐给我的字?”

他显摆之意十足。

别说赏赐了,最近又惹恼皇祖父不快的秦御最近连面圣的机会都没有。

“康乐王殿下,您也在东宫?”

内侍面露欣喜,忙上前请安,“奴才见过王爷,真是巧了,您既是在东宫,奴才就不用再跑王府一趟了。”

秦元帝身边的内侍并不多,几乎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他们可不敢在外耽搁太久。

“箱笼里的物什都是陛下赏您的。”

内侍把箱笼交给秦御,“不用跪,不用跪,陛下说过不用您跪接。”

秦桓:“……”

他心疼自己方才跪下的膝盖!

打脸来得如此之快,他恨不得吃了手中的宣纸!

第一百八十六章 皇长孙的脸好疼

虽然不知箱笼里放得是何物什,这么几大箱子的东西肯定比他手中的宣纸贵重。

秦元帝还免了秦御跪拜。

便是太子殿下心中都有了一番计较。

秦御面容平静,内心却是一哆嗦。

他太清楚自家老爹的抠门爱银子属性了。

不用跪,又赏赐他几箱笼物什就是甜美的诱饵,父皇所求远超赏赐!

秦御云淡风轻接过赏赐,更是惹得秦桓不满,拽什么?!

内侍凑到秦御跟前,手挡住了嘴巴轻声嘀咕了几句。

皇长孙即便伸长耳朵也没听到具体的内容,只是隐隐听说了皇上如何如何……

太子注意到九皇弟面色凝重,仿佛接下了一个重要的任务。

莫非父皇对九皇弟委以重任?!

内侍说完之后不敢看康乐王,传这样的话,他都不忍心,也不敢高声说出来,毕竟皇上还是要脸面的。

总不能让外人知道皇上为赚银子已是不择手段了。

“九皇弟,不知父皇有何吩咐?”

太子好奇的问道,“看九皇弟面色颇为艰难,不如说出来,让孤帮你参详一二,你同孤是亲兄弟,情分同旁人自然不一样,无论有何难处都可来找孤。”

秦御依然沉默。

“母后只有孤同九皇弟两子,一直盼着咱们互相扶持,九皇弟无需同孤客气,以后孤若是登基,必会保九皇弟一世太平富贵。”

秦御尚未感激,秦桓先露出几分不满,便宜老爹真是胡乱许诺。

“微不足道的一些小事,臣弟可以解决。”

秦御推脱,他也是要脸的,自然不能同太子说出实情,若是太子误会,那就误会好了。

“九皇叔不介意侄儿看一看皇祖父的赏赐吧。”

皇长孙不等秦雨答应,直接掀开离他最近的一个箱笼,盖子打开,露出里面火红的皮子。

秦御到是不介意曝光皮子,并没有阻止秦桓。

“火狐皮子?”

秦桓失声道:“皇祖父不是答应赏给我……”

剩下半句被秦桓生生咽下去,秦御似笑非笑看过去,秦桓的脸庞比暴露在阳光下的火狐皮子还要红。

太子不是不嫉妒,不过他见父皇偏心九皇弟的事太多了。

其余兄弟加起来都没九皇弟一人得父皇宠爱。

也只有九皇弟是被父皇抱着长大的。

他们别说从父皇手中得到火狐皮子,就是寻常的皮子都少。

亏着皇后娘娘对皇子们还算大方,这才让皇子们每年都能从皇宫领到贡品赏赐。

秦御拍了拍秦桓的肩膀,“几块皮子而已,父皇许是忘了吧,大侄子也别多想,父皇赏赐给你的墨宝可以保存许久,比赏赐给本王的皮子价值更高。”

“若是可以,本王想拿这几箱笼换大侄子的墨宝,可惜……可惜啊。”

秦御摇摇头,负手走出东宫。

秦桓面色一变再变,死死握住轻飘飘的宣纸,“皇祖父也太偏心了!”

太子语重心长道:“父皇虽然总是在物什银子上偏疼九皇弟,在其他政务上从未倚重九皇弟,毕竟他身体不大好,无法为父皇分忧,他又是父皇和母后最小的嫡子,难免偏爱一点。”

秦桓深深吸一口气,“儿子还是觉得九皇叔深不可测,您得小心他。”

“孤知道了。”

太子点头,显然最近颇受父皇宠爱的儿子因为九皇弟受了点刺激。

“孤听你母亲念叨,你已经许久不曾去看过她了,怎么?同你母亲闹矛盾了?”

太子目光灼灼看着长子,“她一直惦记着你,吃穿用度也从不让旁人插手,都是她自己给你安排的,她只是不大喜欢安阳郡主,主要还是……当日她在镇国公夫人面前吃过亏。”

秦桓拱手道:“儿子没有忽略母亲,只是最近比较忙,少去陪伴母亲。”

应付一个便宜爹就够头疼了,还要他应对一个磨叽的便宜娘?

太子妃出身不高,见识更是没有,毕竟太子成亲时,秦元帝只是一支叛军的首领而已。

何况秦桓还记得为生母报仇,自然不会便宜娘有太子和皇后等人用心。

太子妃每次都念叨顾长乐伪善不是个好女孩,不让秦桓亲近顾长乐。

心悦顾长乐的秦桓自然不愿意听这些话,对太子妃更加冷漠。

“儿子虽然不能在母亲身边尽孝,好在几个弟弟能时常陪她,儿子为父亲分忧,他们在母亲身边尽孝,有他们陪着母亲,儿子也可全心投入到政事上头。”

秦桓同太子说起盐税改革,说起他又拉拢了多少朝臣,太子也就放下太子妃的抱怨和念叨,也觉得长子已经很忙了,去看太子妃少一些,倒也是情有可原。

“去书房谈。”

太子携着秦桓去书房,并叫来不少的幕僚,商量下一步该如何做。

秦桓出了不少的主意,甚至可以令步步紧逼三皇子中计。

太子异常兴奋,三皇子就是太子心中最深的一根刺!

他同三皇子的恩怨说都说不清,虽然在父皇面前他们兄友弟恭,但人后都恨不得坑死对方。

他们已是不死不休了!

*****

秦御登上马车时,看了一眼箱笼,盘算六倍的银子是多少?

这笔银子他自然不能让未来岳母掏。

岳母眼光不错,珠珠儿穿上红火披风一定很是惊艳。

“主子。”

“嗯?”

秦御唇边噙着淡淡的笑容,显然还没从珠珠一身红中清醒过来。

前世他就觉得她适合鲜艳又纯粹的红,甚至连她的嫁衣都是他亲自设计,叮嘱最好的绣娘一针一针绣出来。

百灵跪下来,低声道:“东宫的眼线传回来消息,皇长孙相信了自己非太子妃亲生。”

秦御点点头,“他薄凉且自私,就算是对太子都没太大孝心,又岂会对皇嫂孝顺?”

皇后娘娘生下秦御后就病倒了,他被太子妃养了好几个月,太子妃对秦御如同亲生,秦御从未忘记过这份恩情。

前世他就为皇嫂养老送终,且始终善待太子留下的儿子们。

秦桓前世更是自在悠闲,一门心思追求顾如意,他在暗中为秦桓创造了不少有利的条件。

不过今生秦御不会在对秦恒留情!

第一百八十七章 患者登门求诊

流言虽是三皇子放出的,但是没有秦御在后做推手,无法在东宫传播,更无法彻底避开太子和太子妃。

秦御心中的柔软只给了一个狠心的丫头!

对其余人,他一向心狠手辣。

*****

顾明珠眼见着娘亲每天往外撒银子,火狐等红色皮子成箱子搬进来。

“娘,其实用不了这些皮子。”

“的确用不上。”

顾夫人嫌弃看着不是火狐的皮子,拿起一块仔细看了看,“还不如咱家的皮子好,不过他们大老远来送皮子,也挺辛苦的,买了就买了吧。”

“皮子毛色虽不大好,但做个护手还是可以的。”

顾明珠无言以对,有着无数银子的娘亲买东西从来不问价格,上次逛街,买回来一堆没用的物什。

起码现在她买来的皮子还能做护手。

她一辈子也理解不了娘亲。

“大小姐,康乐王殿下到了。”

“他来作甚?”

顾夫人看了珠珠一眼,“不见,最近我很忙,没空见他。”

顾明珠低头喝茶,没有替秦御说话。

“不是娘狠心不让康乐王进门,而是你爹……千叮咛万交代非要我保证不给他行方便,你爹说你们还小,他还需要观察康乐王的表现。”

顾夫人直接把外出会友的顾远给卖了,顺便把自己摘干净,“其实我见康乐王很适合珠珠,不过谁让你爹是一家之主,我说他不过。”

“王爷说是来给小小姐送火狐皮子的。”四叔不动声色回禀。

顾夫人眉开眼笑,改口道;“快让他进来,他来得正好。”

顾明珠:“……”

很快秦御从角门走进劲松院,开了角门后,他不必每次都通过镇国公府的中庭,遇见萧氏和顾长乐,甚至可以不用理会镇国公,秦御顿时觉得轻松自在很多。

“顾夫人。”

秦御目不斜视,毕恭毕敬向未来岳母见礼。

哪怕顾明珠只坐在一旁,他抬眼就能看到。

顾夫人满意点头,“火狐狸皮子呢?”

秦御洒然一笑,示意随从把箱子抬上来,打开盖子,顾夫人眼前一亮,“你有心了,果真是火狐狸皮子。”

毛色鲜亮,是她收到的皮子中最好的。

“珠珠,你先陪王爷坐一会儿,我去把皮子交给裁缝。”

顾夫人风风火火领人出门,屋子里只剩下顾明珠和秦御。

秦御立刻走到顾明珠身边,半蹲在她面前,轻声道:“我想你了。”

越发不要脸!

顾明珠道:“我没想你……”

“我不信!”秦御摇头道,“不信你说的话,连发誓都可以不作数,你现在说的话,我一句都不信。”

顾明珠坏坏一笑,“那我说心悦你,你相信吗?”

秦御一下子愣住了,随后一把抓住顾明珠的手,得意洋洋说道:“自然相信的,毕竟我这么优秀痴情,你不喜欢我,才是谎话。”

“……”

顾明珠没想到秦御也有这么无赖的一面,并没把手从他手中抽出来,嘴角扬起:“我看明白了,凡是你喜欢听的话都是真话,不喜欢的都是假话。”

秦御慢慢起身,声音很是沙哑:“能同你说话,像现在一样,无论是真话假话,我都欢喜。”

“以前的事情就放下吧,我不可能后悔。”

“我知道。”

秦御点点头,“以后不会再说,我们都当珍惜眼前。”

既然知道她不愿意提起前世,他肯定不会再说。

“小小姐。”

“何事?”

顾明珠扬声问道,秦御的脸黑了一大半,他同顾明珠单独相处,容易吗?

“门口有人抬着染病的人来求如意小姐诊治,后面还跟了许多人,就跪在镇国公府门口。”

秦御脸更黑了。

顾明珠淡淡说道:“去衙门报官,就说有人在镇国公府门口滋事。”

“是,小小姐。”

脚步声音渐渐远去,秦御说道:“应该是萧氏找的人。”

“现在还只是普通百姓,过一会只怕勋贵就该登门求我姐出诊了。”

百姓可以用官差驱逐,勋贵也不好直接动用官府。

“我去宫里向父皇请一道旨意,不许任何人打扰你姐。”

“不用!”

顾明珠叫住秦御,冷笑道:“虽然请圣旨是最简单的,以后也少不了麻烦,不如一次解决了。”

“想让我姐看病也不是不成,就怕萧氏安排的人胆子太小。”

顾明珠同秦御相视一笑,“开膛破肚?开颅取血?”

秦御语气玩味,别说普通百姓,就是他当初也被吓得不轻。

果然他也记得,她相信任何见过顾如意施展绝妙医术的人都不会忘记。

*****

萧氏听到府门口有人求诊的消息后,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笑容,“病人也不容易,知会门房不可伤人。”

“听说明珠小姐打发人去报官了。”

“官府是不会管的。”

萧氏抿了抿发鬓,轻飘飘说道:“治病救人乃是行善之举,镇国公一向于人为善,怜惜孤苦伤患,他们登门来求,只因为相信如意的医术,又没有在国公府前闹事,京兆府尹若是驱逐病患,反而让镇国公落下苛责不善的名。”

“他是镇国公提拔上来的,算是镇国公的嫡系旧部,柳大人不会让镇国公陷入不仁不义的境地。”

萧氏勾起嘴角,一招不成,还有另外一招,只要顾如意让病患入府,不,只要顾如意出面接近病患,她就有办法把顾如意从国公府赶出去!

“我去劲松院……还是去府门口看看伤患。”

萧氏起身领着萧妈妈等仆从向外走。

丽娘同样得了消息,她只是微微一愣,随即继续低头绣着荷包。

“小小姐,官府虽然派人过来,但是却不肯驱逐他们。”

“我知道了。”

顾明珠说道:“果然不能指望京兆府尹,此人不可用。”

秦御回道:“毕竟是镇国公使出来的人,总会或多或少听命萧氏。”

“坏了,我娘。”顾明珠快步向外走,截下顾夫人,“娘先别动武,一切交给我。”

“这些人不教训不成,我就不信他们不怕死。”

顾夫人拿着鞭子,“珠珠不用怕,我就是抽死他们也出不了事。”

第一百八十八章顾明珠再出手

父亲和姐姐的名声怕是毁了!

这些人虽是可恶,甘心被萧氏利用,死不足惜。

他们死在顾夫人鞭子下,秦元帝也不会说什么,却衬了萧氏的心意。

顾明珠本不是爱惜羽毛在意名声的人,父亲顾远不一样,有个刻薄无情的名声,父亲如何还能做官?

“娘先等一等。”

顾明珠死死抓住顾夫人的手,轻声道:“姐姐本也有心治病救人,她精研医术除了喜爱外,也是想救助更多的病人。”

前世顾如意万家生佛可不是假的,顾如意救了许多的人。

今生顾如意的医术比顾明珠记忆更加精湛。

顾夫人凝重的面色渐渐缓和下来,“如意也不是什么人都救!来害你爹的人,就算只是被利用,再无辜,如意也不会救治,能治也不会给他们医治,别说什么医德,大夫也是有爱恨的。”

顾明珠深以为然点头,医德虽然重要,但大夫也是人,不能拿圣人的标准去要求大夫。

顾如意绝对不会医治仇人!

“我先去看看,娘在后面帮我看着点。”

“好吧。”

顾夫人不甘心点点头,问道:“康乐王同珠珠一起去?”

秦御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就站在顾明珠身边:

“有我在,没人能伤到珠珠儿,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一切后果本王自会承担,没人能勉强逼迫珠珠儿。”

“没有王爷,也没人可以勉强珠珠。”

顾夫人轻轻抻着鞭子,警告秦御别把自己当做珠珠的靠山。

珠珠可是他们夫妻的掌上明珠!

被他们一家人宠溺。

秦御默然一瞬,“您说得是。”

顾夫人口中的老头子对父皇有救命指点之恩,被父皇当做神仙看待,甚至比对珈蓝寺的圣僧还要重视。

顾明珠走到府门口时,碰见赶过来的萧氏,以及明显有几分幸灾乐祸的顾长乐。

当顾长乐见到秦御就陪在顾明珠身边时,面色僵硬几分。

每次见到秦御,她都仿佛中了魔怔一般,眼里只有秦御一人。

偏偏秦御看都不看她一眼。

秦御只关心一人——顾明珠。

萧氏面上带了几分忧郁担心,“这可怎么是好?如意会医术的事怎就传到了外面去的?弄得一群人来国公府堵门,官府为国公爷名声着想都不敢过来。”

“如意只有一个,治好了他们,以后还会有人会继续登门,国公府竟是被他们当成了医馆。”

“不如我先让家丁和侍卫出面,把他们赶走?”

萧氏试探的问道,“总不能让他们在国公府门前要死要活,干扰如意,以及国公爷和进儿他们。”

顾明珠似笑非笑说道:“他们既然是来赵我姐的,自然由劲松院解决,就不用萧夫人胡乱出主意了。”

萧氏:“……”

“怎么能是胡乱出主意?”萧妈妈眼见顾长乐不吭声,不悦说道:“夫人担心如意小姐有错吗?担心国公爷的名声有错?总是让他们在国公府门口成什么样子?”

“掌嘴!”

顾明珠轻轻吐出两个字,跟在她身后的六婶闪身出来,直接冲到萧妈妈面前,正反两个耳光落下。

萧妈妈被打了个跟头,趴在地上噗嗤噗嗤,吐出几颗带血的大牙,脸颊肿胀挤压了她的眼睛,显得她的脑袋似猪头。

“夫人……”

萧妈妈没有起身,拽住萧氏的一角,口齿不清大哭,“奴婢说……您给奴婢……做主。”

顾长乐后退一步,果然自己不出声不插手是正确的。

顾长乐没有帮萧氏说话让顾明珠多看了她两眼。

若是顾长乐开口,她反倒不好让六婶掌嘴了,要动手也只能她来。

“我打一个多嘴议论主子的奴才有错?若是在萧夫人眼中,我和我姐不是镇国公府的小姐,今儿我就同祖父说我们立刻搬走!”

顾明珠冷冷说道:“没回国公府之前,我灌了满耳朵萧夫人治家有方的传闻,见到萧夫人的面后,我才明白传闻始终只是虚无缥缈的传闻,若是当真可就太傻了。”

“算一算,这是第几次了?萧夫人倘若再无法掌管中馈,让奴才下人有应该有的样子,不如你自己退位让贤,省得我娘行宗妇的权力,把你压到祠堂去。”

萧氏手指甲扣进肉里,又拿宗妇压她?

顾远媳妇能不能成为宗妇还不一定呢。

萧氏现在就吃了顾明珠的亏,倘若让顾远媳妇真正成为宗妇,哪里还有她立足之地。

“萧夫人认为我教训奴婢有错?”

顾明珠步步紧逼。

萧氏踢开萧妈妈,勉强道:“她出言不慎,是当教训,不过我和国公爷对下人一向宽容,他们伺候多年,一向尽心尽力,忠心耿耿,虽是主仆,但我不愿过于苛责他们。”

“我可没萧夫人的好性子,既是奴才就该有奴才的样子,今日出言不谨慎议论非议主子,明日她会不会在外借着国公府的权势生事?”

顾明珠冷笑道:“有功赏,有过罚,这才能让他们时刻把本分记在心上,萧夫人宽容她,只是因为她姓萧,是你的陪嫁,对你是忠心了,可对国公府对顾氏族人未必就当做主子看待。”

萧氏:“……”

这个死丫头,嘴皮子越来越厉害了,而且这么直白说出事实,让她如何狡辩?!

萧妈妈很是瞧不起寻常顾氏族人,若是顾氏族人求她在萧氏面前说情,都要先送一些好处,或是在她面前低三下四才行。

顾明珠说道:“下次再让我发现她妄言,可不仅仅是两记耳光,萧夫人管好你的陪嫁,让他们分清楚除了你以外,还有人能要他们的性命,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撂下这句话,顾明珠同始终噙着微笑的秦御一起走向镇国公府大门。

“把大门都打开!”

顾明珠声音不高不低,却足以让下人们小心翼翼。

‘……”

门房下人彼此互看一眼,悄悄询问站在不远处的萧夫人。

方才萧妈妈被打的事,他们也看到了,明珠小姐果然惹不起。

“还用我再说第二遍?”顾明珠话语锋利几分,

“不敢,不敢。”

仆从不敢等萧夫人示意,按照明珠小姐命令行事。

第一百八十九章石碑上写字的震撼

大门敞开,门口求诊的人跪直了身体,满怀期望磕头求诊。

从镇国公府走出一位少女!

明艳端方,气势逼人。

在她明亮的眸光下,方才还哀求的人竟是说不出半句话。

和少女一起走出来还有一位矜贵的青年,身材瘦削,俊美无匹。

两人步伐一致,气势融合,宛若相生相伴的星月一般。

京城就没有不知青年身份的人。

当今皇上最宠爱的九皇子,唯一封王的康乐王殿下。

有人戏称康乐王殿下是天下第一俊美的男人。

康乐王不经常露面,每次出现在京城,总会引得大姑娘小媳妇围观追随。

然而任由女孩子再热情,康乐王始终冷漠淡然。

今日他们发现康乐王望向身边少女的目光盛满了温柔和宠溺。

除了少女外,康乐王殿下眼里装不下任何女孩子。

也只有她才能同康乐王走在一起。

他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神医救命,救命。”

病患从担架上趴下来,他浑身浮肿,裸露在外的皮肤全是疙瘩,有些疙瘩已经破了流出血和浓。

看起来极是令人反胃。

“我想活下去,求求您救救我。”

他可怜巴巴向少女脚边爬去,“救救我吧。”

顾明珠不是大夫却也知道男人患得是脏病!

萧氏真够恶毒的,找来的病患治病是次要的,主要拿脏病恶心顾如意。

顾明珠直接抬起一脚,把爬到自己身前的人踢飞。

方才还觉得少女漂亮的百姓一下子炸了,纷纷斥责顾明珠不善良,没有同情心。

萧氏眼里担忧不已,嘴角却是隐隐勾起。

果然顾明珠中计了。

顾长乐也露出看好戏的神色。

她已经学乖了。

没有完全把握,顾长乐绝不会多嘴,一切交给祖母嘛。

何况女孩子同得了脏病的男人接触,她的名声还要不要?

若她是顾明珠也会踢开得了脏病的男人,别说碰到自己,就是在她面前出现,她都恶心。

面对非议怒骂,顾明珠身躯笔直,眸子明亮,冷冽的目光扫过众人。

少女好似能看穿他们的心事。

渐渐的,怒骂声音小了,镇国公府门口渐渐鸦雀无声。

一人出现,万人沉默。

秦御勾起嘴角。

无论是何身份,她永远都是她。

他怎能不爱她?

当然秦御也知道为了今日,她付出了多少。

不停的训练和苦读,他看着都心疼,可是还要板着脸去教她,去磨砺她。

他想劝她放弃,他可以保护她,帮她报复一切仇敌。

他不想在夜深人静之时偷偷潜进她的屋子,帮她疏通经络,见到她身上的淤青,他更不是滋味。

可是第二天她依然出现在他面前,扬起倔强的眸子时,他彻底认输了。

劝说的话语一句都说不出。

同样他也把自己的一颗心丢给了她。

“我不是顾如意,你们找的人是我姐!”

顾明珠声音不高不低,抬起手指了指被自己踢远的男人,“即便是我都能看出他得了花柳病,一个成年男人为何会染上脏病?还用我说吗?”

“不自重的人,为一时欢愉而放荡的人,不值得救治!”

“他有今日也是为过去的好色放荡付出代价!”

顾明珠声音抬高几分,“以后似他这样的人就算是跪死在我姐面前,我姐也不会救。”

“可是……我知道错了……我会改正。”

男人哽咽哭诉,“只要能救我,我愿意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顾明珠冷冷说道:“有些错误无法挽回,更不是你说错了,我就该给你机会!”

站在人群不远处的镇国公默然,不愧是父女,顾明珠同顾远太像了。

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倘若发妻还活着,有卓尔不群的顾远,有耀眼绝俗的顾明珠,还有医术无双的顾如意,以及颇有自己当年风范的顾金玉,他是不是不用再操心能否善终?

不用再为顾家操心?!

以前镇国公认为顾进和两个孙子都不错,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顾远一家出现后,他才明白顾进差顾远太多。

可是顾进也是他的儿子!

他已记不得发妻的模样,只记得她有一双包容温柔的眼眸。

顾远为何不相信不是他逼死发妻的?

他明明都已经掩藏对萧氏的感情,决定同发妻度过余生。

发妻突然病逝了。

“你的忏悔不该对我说,同你的亲人说去。”

顾明珠缓缓说道:“你真正伤害的人也是你的妻儿!”

“神医不会像你一样冷血无情,她会救我的,神医都有医德……”

“医德是对穷人,我娘可以撒出大把的银子去给穷苦的人买药,但是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

顾明珠说道:“今日我代我姐立下规矩,为恶者不救,祸害女子者不救,不孝之人不救。纵然你们捧着千金万金上门求诊,我姐也不会给你们看病。”

“娘亲,府门的石碑材质挺好的,劳烦您把这三条刻上,深得求诊的人不知道。”

“好嘞。”

顾夫人快步走出来,腰间挂着同她柔软温柔的气质不相符的鞭子。

略显有几分不伦不类,但是给人不好惹的感觉。

顾夫人的食指按在石碑下方,上面刻着秦元帝的字,不过石碑下面还有不少留白,足以写完方才顾明珠说得三不救。

随着顾夫人手指移动,坚硬的石碑上掉落石头碎屑,一行亢进有力的字出现在石碑的留白处。

众人震惊!

顾长乐缩了缩脖子,后背一阵阵的寒冷。

一力降十会!

顾夫人的指力惊人,足以捏碎任何人的脑袋!

萧氏早知顾夫人有力气,没想到她的功夫竟是如此深厚。

她不由得暗自抱怨老天爷不公平!

为何顾远一家个个身怀绝技?!

唯一看起来不大争气的顾明珠,此时也如她的名字一般拂去尘土,成为耀眼的明珠。

顾如意竟然不嫉妒顾明珠,反而甘心把顾明珠捧得更高!

这是姐妹吗?!

萧氏从不知道姐妹还有真心一说。

她不是没想过挑拨顾如意和顾明珠的关系,可她们姐妹好得跟一个人似的,而且她们强得让萧氏束手无策。

第一百九十章顾明珠立下的规矩

一个人强,总有身边人拖累成为她的弱点。

然而顾远一家不仅心齐,每个人都很强。

他们能彼此呼应,彼此扶持,更难得是彼此信任,这让萧氏许多的常规手段都用不出。

萧氏眸子一变再变,她唯一的机会怕是要落在皇权上头。

唯有世间至高无上的皇权才能压制顾远一家。

秦元帝对萧氏的兴趣大降,反而几次赞赏顾明珠,萧氏本能感到危险。

“呼呼。”

顾夫人写完最后一个字,长出一口气,摇头道:“许久没有练过了,手有点生,写得不如以前好。”

石碑上部分是秦元帝的题字,下部分是顾夫人的字……任何稍稍懂得书法的人都看得顾夫人的字比秦元帝更好。

“娘,不如您用一笔银子买下这块石碑吧。”

顾明珠自然不会让秦元帝不高兴,向秦御道:“一会儿你把我娘的银票给陛下送去,就说我姐借用他刻字的石碑定了医治病人的规矩。”

秦御轻笑道:“珠珠儿看重我啊,把重担交给我?!父皇可不是几句话就能收买的。”

“做不到吗?”顾明珠扬起眉稍,“话语无法让陛下同意,不是还有我娘的银子?横竖石碑也是空的,等我姐医术名扬天下,陛下名声也会更上一层楼。”

秦御道:“为顾夫人没什么做不到的,此事交给我就是。”

讨好未来岳母的事,秦御从来不会拒绝,哪怕再荒唐,只要能让岳母认同自己这个女婿,他都愿意去做。

上辈子循规蹈矩登上帝位,今生秦御总觉得走老路没意思,不如来点新鲜的套路。

顾夫人立刻送上一叠银票,自豪说道:“我是向皇上买物什的第一人,是不是?”

看看,别人再有钱,敢向买皇上的东西?

顾夫人兴奋得脸庞微红,这才是炫富啊,连皇上都要她的银子呢。

还是珠珠厉害!

她炫富十几年都没今日爽,以后谁还敢同她比银子多?!

秦御想到了火狐皮子,以后顾夫人给父皇的银子足以让父皇的心更偏向顾远一家。

谁说皇帝不会为银子折腰?

秦御收下银票。

顾夫人更是高兴,“我会帮你在远哥面前多说几句好话。”

“多谢顾夫人。”

秦御嘴角微抽,道谢却显得很是真诚。

顾明珠又看向另外的担架,上面也是躺着一个病患。

他小腹缠着厚厚的纱布,依然血流不止,他已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我姐医术另辟蹊径,她掌握了华佗神医开膛破腹,开颅的绝技。”

众人齐齐后退一步,有胆小的人直接昏了过去。

“不过我姐到底年轻,开膛破腹尚不熟练,还在摸索阶段,你们来找我姐看病也是相信她的医术,无论她是否完全掌握绝技,都不会有怨言,是不是?”

“总之我姐不会拿你们性命玩笑,肯定会尽力救治你们,不过大夫尽量避免错误,但难免总会有失误,毕竟大夫也是人。”

“不……我不治了。”

方才还进气很少的男人从担架上跳起来,撕掉缠在腰间的染血纱布,抹去脸上的黄色,“我没事,只是来凑凑热闹。”

众人默然。

萧氏闭了一下眼睛,没用的萧家人竟然找了胆小如鼠的人,本打算他是要被顾如意治死的。

男子的手被顾明珠拽住,他使劲浑身的力气也挣脱不开,“我……我没病。”

“不,我看你有脑疾,正好让我姐打开你的头颅仔细检查一番。”

“我真没有病,更没有脑疾。”

劈开脑袋比开膛破腹更可怕!

就没听说开了脑袋还能活的。

男子见甩不开顾明珠,直接跪下来,“顾小姐,我该死,贪图一点点银子,受人指使装病求诊,一切都是雇佣我的人安排的,他说我只要躺在担架上就行。”

“我真傻,竟是相信了他的话。”

顾明珠放开跪地男子的手腕,眸子眯起,男子感到浑身的血都凝固了。

他噼里啪啦自打耳光,“我不是人,我该死,求求顾小姐大人大量,别抓我去治脑疾。”

从怀里掏出两定银子,他高举到顾明珠没面前,“这就是我收的好处。”

顾明珠越过男子,直接走到京兆府尹差役面前,“方才你们说病人上门求诊不好驱逐,如今他交代受人指使,闹到镇国公府门口,诬陷镇国公嫡长孙女,你们管是不管?”

差役面容尴尬,“这个……这个。”

“你们若是不管,我直接去见陛下,恳请陛下为镇国公做主。”

顾明珠这句话一出,旁人丝毫不怀疑她能见到秦元帝。

来求诊的百姓们一个个面面相觑,是啊,这可是在镇国公府门前?!

也就是镇国公脾气好,换个勋贵人家哪容许他们放肆?

“我姐同长春堂大夫有过交流,我娘也在长春堂等多处药铺放了不少银子,但凡看不起病和抓不起药的贫苦百姓都可去药铺,只要你们是真得掏不起治病的银子,长春堂等药铺就会免费给你们看病抓药。”

顾明珠道:“我娘心善为你们着想,今日你们却堵在镇国公府门口胡闹,真当镇国公府谁都能闯一闯,闹一闹?”

众人再次后退几步。

官差不敢再迟疑,“小人立刻捉拿闹事的人!并且驱散他们。”

顾明珠再次太高声音,“每月初一十五,我姐回去长春堂坐诊,你们若是真有疾病,可以在当日去长春堂!只要不在我姐三不治的范围,我姐都会尽力诊治病患。”

“在伤病面前,我姐一视同仁!不分身份高低,贫富差距。”

顾明珠目光扫过看热闹的勋贵府的下人

“回去给你们主子带个话,你们再有钱,也没我娘有钱,你们的主子再是贵重,也不如镇国公!”

“所以想请我姐看病,你们只能去长春堂,镇国公府不是药铺,镇国公的嫡长孙女也不是随意就被你们驱使的人。”

“找神医看病,首先得端正态度,你们无论身份如何,都是来求我姐治病病人。而且我姐不指着治病赚钱,她诊治病患,只为精研医术,治病救人!更无需讨好勋贵重臣。”

第一百九十一章 再次怨怼萧氏

顾明珠直接封死了勋贵重臣来找顾如意治病的门。

勋贵府邸的下人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异议,齐齐躬身:“我等必会把此话转呈给主子。”

官差驱散病患和看热闹的人。

不过片刻,镇国公府门口重新恢复了平静。

有不少感恩顾夫人施舍银子的百姓自动帮忙收拢一些担架等杂物。

他们对顾夫人露出感激之色。

毕竟对于寻常百姓人家,他们是生不起病的,不是病到严重的地步,他们不会去看大夫,更不会去抓药。

看病的银子够全家嚼用两个月了。

即便顾夫人撒出的银子无法恩泽所有病人,但不妨碍他们对顾夫人的感激。

何况还有顾小姐!

他们对顾夫人是感激和惧怕,对顾小姐就是心服口服的佩服了。

顾明珠的名气借着今日的事渐渐在京城传开,也渐渐取代萧氏故意让人散布的草包之名。

在顾远一家入京前,萧氏便命人悄悄在街头巷尾,市井之地说顾明珠肥得似猪。

并且顾明珠不学无术,整日追着漂亮少年跑,轻浮艳俗,就是一个草包!

京城百姓大多相信了,顾明珠多了一个外号——顾草包。

顾明珠今日的表现印证流言是多么的荒唐,倘若顾小姐是草包的话,他们的女儿岂不是比草包好不如?!

而且在顾明珠身边还有最是俊美的康乐王殿下!

从康乐王殿下的表现看,根本就不是顾明珠追着英俊少年跑,应该反过来才对。

京城第一美男只钟情顾小姐。

顾长乐明白在新一期的雏凤榜上,顾明珠一定会上榜,而且名次和评价都不会低。

雏风榜之所以令人信服,就是评选的人异常公正,不惧任何的勋贵,总能给出对名门千金最准确的评价。

评委是不会被任何人上收买的,哪怕秦元帝都别想让她屈从。

等众人散去,镇国公走过来,欣慰点头道:“明珠你做得很好。”

他也有些牙疼看着石碑上顾夫人的字迹,“顾远媳妇,你……你……”

“我知道我的字比陛下好一些。”顾夫人淡淡说道:“国公爷就不必夸我了。”

镇国公:“……”

他明明不是这么想的。

“我到是觉得我娘的字虽是更有风骨,但皇上行书间的豪迈,是我娘比不上的。”

顾明珠对秦御道:“祖父的话就不要说给陛下听了,省得陛下误会了祖父嫌弃陛下的字。”

镇国公:“……”

秦御为难说道:“若是父皇问起,我也不敢做欺君之事啊,不过父皇同镇国公多年的交情,不会介意镇国公这句话。”

他说什么了?

怎么就成了他嫌弃秦元帝的字不好看?

“康乐王……”

“哎呀,本王还要去宫里,先同父皇说一说今日的事。”

秦御突然拍了拍脑袋,“珠珠儿,我先走了。”

顾明珠点头道:“别忘了我娘给皇上的银票。”

“记得,记得。”

秦御罕见很是活泼,一扫过去的清冷,翻身上马,“镇国公回见。”

纵马扬鞭,秦御领人急匆匆赶去皇宫。

镇国公抬起的手臂僵硬在半空,呆愣了好一会,摇头道:“今日王爷……同以前不大一样。”

顾长乐深以为然点头,“我也觉得王爷的性情大变,怕是被谁影响了。”

她意有所指看了顾明珠一眼。

顾明珠唇边噙着一抹淡笑,“我倒是觉得他变得更讨喜了。”

谁耐烦看他摆着一张冷脸?!

整日对着一张冷傲的脸,她饭都吃不下去。

若是前世秦御就是这样,她未必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虽然她有时对秦御的无耻后厚脸皮也挺无奈的。

顾长乐倾慕秦御的俊美和冷傲,同样她也喜爱变得活泼的秦御。

都是那么迷人,那么令人迷醉。

皇长孙虽是对她体贴,也愿意听她意见,但顾长乐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差役已经把来镇国公府闹事的人抓走,应该用不上几日便能查明白指使他的人是谁,查到幕后主使,祖父当如何?”

“自然是严惩不贷!”

镇国公脑补出是不是有人借此机会生事?针对他而来?

萧氏低垂的眼睫微颤,“方才明珠虽是说求诊当一视同仁,但国公爷也有世交,他们若是求上门来,国公爷也不好拒绝,所以,还是要麻烦如意了。”

“既是世交就该体谅祖父的难处,更不该坏了我姐立下的规矩。”

顾明珠反唇相讥,“若是凭着交情就勉强我姐,这样的人也不值得深交。”

“可是国公爷在朝廷上少不了……他们。”

萧氏不软不硬,全心为镇国公着想。

顾明珠吃惊道:“祖父竟然只能凭着恩惠换得他们支持?祖父不是第一勋贵么?”

镇国公责怪看了萧氏一眼,“行了,他们上门求诊也按如意的规矩办,都遵守如意的规矩,也省得再闹出麻烦。”

萧氏:“……”

“祖父,我先同娘回劲松院了,以后萧夫人再解决不了府门口的纠纷,无法维护镇国公府的尊严,我不会再出面了。”

顾明珠诚心诚意建议:“您真该好好教导萧夫人了,她……”

煞有介事摇头,顾明珠轻轻吐出几个字:“太不争气,也贼没用了。”

顾明珠扶着娘亲离开。

萧氏眼泪差一点落下来,没人敢当面说她没用!

镇国公道:“明珠说的话虽是不中听,但也有些道理,最近你怎么总是做错事?身上不舒服就把中馈分顾进媳妇一些,总是被明珠……抓到把柄,我都觉得丢人。”

萧氏再次感到顾煊的失望,委屈道:

“我只是没明珠会说话罢了,府邸上下哪一件事,我不是处理的妥帖?自从顾远回来,府上突然多了许多的意外,我也是按下葫芦起了瓢,既要保护顾远他们,又不能让人非议国公爷。我一番苦心,只换来国公爷的指责?也罢,多做多错,不做不错,以后的事,我不管了。”

她也是有脾气的,直接甩帕子离开。

顾长乐屈膝悄无声息走掉。

镇国公长叹一声,按着发涨的额头,“一个两个都不省心!”

第一百九十二章 炫耀失败

镇国公遥想顾远一家没有回京的时候,整个国公府不说欢声笑语,也是一片和谐。

他有体贴温柔的妻子,有还算出息的儿子,有出色的孙女,亦有两个懂事孝顺的孙子,小孙子甚是可爱机灵。

人生异常完美!

现在他渐渐发觉一切的美好离自己越来越远。

往日他所骄傲的家庭和睦,妻子温柔能干好似水中月,镜中花。

他有看透过萧氏?

或是萧氏真正理解他么?

为何他在背负着顾家兴衰荣辱的时候,他步步谨慎,生怕片段重现时,萧氏一直不老实。

一直给他添乱不说,还同顾明珠屡次争锋,萧氏若是赢了,不让他烦心,也就算了。

偏偏每一次萧氏没落到好处。

他屡次在顾远一家丢人不说,还要帮萧氏善后!

镇国公眉头的愁容越来越深。

萧氏生气,他也不能不去哄,毕竟镇国公府的中馈,萧氏不能彻底撩开手。

更不能真的交给顾远媳妇。

就顾远媳妇撒银子的劲头,镇国公家底可不如亲家深厚,不够顾远媳妇挥霍。

今日朝廷上秦元帝大有深意的目光,以及对太子殿下的审视,镇国公本能感到危险。

朝廷上他都操心不过来,善变的秦元帝,他还需要仔细小心应对。

本想回府会轻松,可他还的去哄萧氏,家里家外,没一件事让他省心!

顾长乐听白芷回禀,再次确认:“祖父去见祖母?不久祖母房中就传来笑声?祖母命人传膳食?”

白芷不解顾长乐为何在意此事,以前国公爷不是同萧夫人一直琴瑟和鸣?

每次下朝回来,镇国公都会去寻萧夫人。

“奴婢是向萧夫人的婢女打听的,还给了她一朵珠花,她同奴婢一直要好,什么话都愿意同奴婢说。”

顾长乐喃喃道:“看来女子除了撒娇温柔外,也需要一点脾气,省得男人不把她当回事。”

既然顾长乐打算嫁给皇长孙,自然得多学几招女人特有的招数。

以前萧氏大道理说得多,真正落在实处的经验根本没有教给顾长乐。

对萧氏略有心结的顾长乐现在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判断。

她笑呵呵道:“方才我见祖母同祖父闹别扭,怕他们继续拌嘴,这才让你打听一二,倘若祖父不向祖母低头,我在祖母面前也不好开口了。”

打开首饰盒子,顾长乐一直以为自己的首饰很多很金贵,可见到顾明珠天天换首饰,换衣服,她发觉自己很穷!

这么多天,顾长乐就没见过一套衣服首饰,顾明珠会穿两日的。

她以为自己过得日子比公主都好,遇见顾明珠,她才认识到顾明珠的日子才是享尽荣华富贵,以及亲人们毫无原则的娇宠。

顾长乐挑出一支簪子,以及两对耳环递给白芷,“既然你同祖母身边的人相熟,就别同她生分了。”

白芷眼睛一亮,“奴婢为主子办事,本就是分内的事,可不敢要赏赐。”

“你拿着,但凡对我忠心的人,我是不会亏待她的。”

顾长乐把簪子和耳环塞给白芷,心中隐隐有些舍不得。

白芷自是千恩万谢般谢过,奉承顾长乐几句。

待到白芷离开,顾长乐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今日顾如意始终没有露面!

顾明珠又借着此事扬名京城,自从进京之后,除了顾如意出手为顾明珠报仇外,顾长乐竟是没有见过顾如意跨出过劲松院。

顾远夫妻又总是珠珠长,珠珠短,宠溺顾明珠,他们好似完全忘记了长女顾如意。

顾明珠代替顾如意答应每月去药铺诊治病患,顾如意会轻而易举的答应?

她们姐妹关系亲昵得同一个人似的。

顾如意就不曾抱怨过父母的无视和偏心?

一个模糊的念头在顾长乐脑中成型,纵然是同母同父姐妹,也会有矛盾。

何况她们姐妹相差的年岁并不算太大。

顾如意神鬼莫测的医术和毒术一直为顾长乐忌惮,若是把顾如意拉过来……顾长乐暗暗提醒自己不能急躁,不能急躁。

总要从长计议,慢慢布局。

白芷得了顾长乐的发簪,自是欢喜的,难免想在一众仆从和国公府显摆一二。

她梳洗一番,带上了发簪和耳环,涂脂抹粉好一通捯饬。

换了一身新衣服,白芷去二门见王管事。

他是镇国公身边最信任的常随孙子,年轻英俊,也颇有才干。

最重是他读过书,虽然是管事,但国公爷对他期望很深,并说要放他出去做官。

除了爬床之外,不过十七八岁的王管事可是一众丫鬟的头等目标。

不说白芷对他有意,即便萧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都会想尽办法接近他。

国公爷同萧夫人鹣鲽情深,早已发誓不纳二色。

世子爷虽有几个妾,但萧夫人管世子很严,世子爷纵是有意,年轻的婢女也不敢爬世子爷的床。

前两年爬世子爷床的女婢被萧夫人直接活活杖毙了。

至于孙少爷……也不是丫鬟们可以想的,而且孙少爷好似不大喜欢婢女靠近,对她们总是淡淡的。

萧夫人说孙少爷是用心读书的缘故。

不过白芷也没想过去伺候孙少爷。

“小王哥哥。”

白芷娇俏的出声,正同自己妹子说话的王管事回头,“白芷姑娘。”

温润有礼,绝不似一般奴才谦卑平庸。

”白芷姐姐今日真是漂亮。”

王管事的妹妹今年不过十二三岁,正是活泼的年岁。

又因为她父兄和祖父在府上的威望和底气,一般仆妇都会让她几分。

“王妹妹。”白芷自然不会放弃讨好她,从怀里掏出顾长乐赏的耳环,“正好妹妹也在,郡君恩典赏了我簪子和耳环……”

白芷摸了摸头上精致的发簪,“虽然不是新式样了,可也是珍贵的,寻常富贵人家都不多见呢,这对耳环正好适合妹妹,你拿去带吧。”

言谈间她显得很得意,并且很好展现她得顾长乐看重的一面。

她同讨好王哥哥的婢女不一样,身份地位和得宠程度都不一样。

王家小妹看了看耳环,直接撸起袖口,一个金灿灿样式复杂的镯子套在她的手腕上,“上次我只是给顾夫人指一次路,她说看我讨喜,就送了我一套纯金的首饰!”

第一百九十三章 背后吐真言?顾明珠也会

白芷面色僵硬。

看看王家小妹手腕上分量十足的金镯子,再看看自己手中珍珠只有米粒大小的耳环。

任谁都看得出顾夫人随意打赏路人的首饰都比顾长乐给贴身大丫鬟的赏赐贵重几倍。

而且王小妹说得是一套,显然不是单单只有一只镯子。

王管事拳头抵着嘴唇掩饰笑意,府邸有头面的婢女对他的情义,他不是不知道。

虽然他将来是要外放的,但也没骄傲到看不起婢女。

只是他将来娶妻,绝不会娶一个奴才婢女。

所以王管事对婢女们敬而远之,期望她们知难而退。

然而他越是冷淡,她们越是凑上来。

他又不能直接回绝,敢凑上来的婢女都是主子面前得脸的人。

白芷就是其中最有心计的一个。

“小妹,祖父交代过不让你显摆。”王管事直接把妹子的袖子放下来,盖住镯子。

王家小妹嘟囔:“我是女孩子本就爱美,为何不能带全套的首饰?那是顾夫人赏给我的,她还说我带会很好看呢。”

她扬起一张肥嘟嘟粉嫩嫩的脸庞,“顾夫人说我同明珠小姐有几分相似,她还说看到我好似看到明珠小姐在桃源镇的时候……我不求似明珠小姐,只要以后学得她一分就好了。”

“顾夫人赏我头面时,她捧着一盒子给明珠小姐的首饰,我只是看了一眼,一件件首饰巧夺天工,精致极了,那红宝石似火,祖母绿的指环晶莹剔透,我……我在国公府长大的,都没见过呢。”

王小妹机灵的眨了眨眼,“只见过一次,就是萧夫人生辰时,国公爷送了她一套祖母绿的头面,我觉得顾夫人给明珠小姐准备的首饰成色不比那套差。”

“你懂什么?不要乱说!”王管事申斥自家小妹,向尴尬至极的白芷笑道:“我们把她给惯坏了,不忍太过约束她,还请白芷姑娘不要见怪。”

白芷:“……”

“白芷姑娘忙着,我送小妹先回去了。”

王管事直接拽走了喋喋不休的小妹,白芷也没脸再追上去。

她狠狠拔掉了头上的簪子,死死咬着嘴唇,为郡君尽忠还比不上给顾夫人指路的王小妹。

白芷今日的脸面是丢尽了。

顾长乐怎么就不赏赐她贵重点的首饰?

王管事拽着妹子,轻声责怪:“祖父叮嘱过你不要乱说话,谁不知道劲松院同萧夫人那边势同水火?只有国公爷看不出来,在局势尚未明朗的时候……”

“我就是看不得她打扮的花枝招展勾引哥哥你!”

王小妹伶牙俐齿,“即便我未来的嫂子也是奴婢出身,也不能是白芷那样的。而且我记得祖父说过的话,我们家能有今日最感激的人不是镇国公和萧夫人,而是……”

“住嘴!”

王管事直接堵住小妹的嘴,警惕般向四周看了看,发觉没有旁人,稍稍松了一口气,压低声音在小妹耳边道:

“祖父酒醉的话不要乱说,当时祖父说这些也是因为……因为先夫人的长子下落不明,他们都当先夫人唯一的血脉去了。”

王小妹狠狠踩了兄长一脚,王管事吃痛只能松手,王小妹冷声道:“祖父不会忘记先夫人的恩情,我也不会忘,没有先夫人给祖父一碗饭吃,我们家能有今日?”

“我就是要亲近劲松院,就是喜欢崇拜爽朗磊落的明珠小姐,我还想去劲松院当差呢,你们尽管去攀附萧夫人!”

王小妹提着裙角,快步跑远。

王管事终究是不放心小妹,他追了上去。

他们兄妹离开后,从一旁的怪石后又闪出一对兄妹。

顾金玉一手抱胸,慵懒说道:“这丫头挺有趣,王家吗?没想到祖母对他们的恩情,他们还能记得。”

顾明珠拍了拍裙角,轻声说道:“现在国公爷身边得用的老人都是见过祖母的,有不少还是祖母救下来,送到镇国公身边的,当然也有不少人为镇国公挡了飞箭,以性命报答祖母。”

“当日祖母无法时时刻刻跟着镇国公,也不能撇下父亲和曾祖父他们不管,只能尽所能多寻一些有侠义之心的人跟着镇国公,不期望他们能为镇国公抵挡危险,她只希望镇国公身边有可信的人使用。”

顾明珠颇为感叹:

“当日萧氏独自一人去疆场,撇下家人等至亲,去救镇国公,她的壮举感动了无数人,可先不说她一个弱女子能帮镇国公什么,就是她……”

说到此处,顾明珠稍稍停顿了一瞬。

顾金玉耳朵也动了动,即便没有眼神交流,兄妹两人也是默契十足。

“她可不是小妹你有精湛的骑射,有着遗传自娘亲的力气,更做不到小妹你当机立断保卫死守湛江。”

顾金玉嘲讽说道:“她去疆场若没人保护,只有死路一条,不,有可能会被敌人抓去,以此要挟镇国公,不过以她当初还算不错的相貌,更有可能做了敌人的宠妾。”

“世人都说她救了祖父,其实我一直弄不明白,她是怎么做到的?”

顾明珠同样一脸嘲讽,“是祖父受伤了,她帮忙包扎?可军中不是有大夫吗?还是祖父陷入敌人的围困,她凭着自己三寸不烂之舌生生骂退了敌人?让祖父脱困?”

“若是话语这么好用,陛下也不至于耗费十多年才平定天下了,还死了那么多人。”

顾明珠轻笑,“当初就该让所有义军首领坐在一起,嗯,连前朝皇帝都算上,大家一起打嘴仗,谁赢了,谁就做皇帝!”

“噗嗤。”

顾金玉前仰后合放声大笑,“小妹真是个天才啊。”

小妹这脑袋是怎么长的?

难怪父亲总是说,他和如意都不如小妹聪明!

顾明珠继续说道:“我看了当时的交战记载,依然不清楚她为祖父做了什么,怎么突然间她好似就成了祖父的救星,没有她,祖父必死,她还是穿着女装,祖父就不怕她的出现令军心不稳?”

前世她入军营从来都是穿盔甲做男儿打扮。

顾明珠恍然道:“也不怪她穿衣裙,盔甲她根本传不动……也许她用自己的身体激励了祖父,嗯,她还真是大功臣呀。”

第一百九十四章 顾明珠再扎心

顾金玉吃惊道:“怎么可能用身体?当时祖母还活着,她不是冰清玉洁的吗?”

“不会,不会,祖父应该不会做这样糊涂事,成亲前就失了身子,她还怎好意思当众说不为妾?!”

“她的面皮应该没那么厚……”

顾明珠似笑非笑说道:“哥别小看了她,纵然她脸皮没那么厚,没有那么无耻,但是她的心思绝对不少,若是祖父能娶她固然好,若是不行,她也可以嫁给旁人。”

“我听秦御提过,不仅皇上对她颇有好感,追随皇上的勋贵大多把她看做最好的女子,秦御还说过至今有不少人对她念念不忘,只要她遇见难处,他们都会义无反顾的帮忙,也不管他们是否有妻子儿女。”

顾明珠说道:“你可以瞧不起她,但不能不服气她魅惑男人的手段,一个女人应付十几个男人,甚至更多,啧啧,怕是青楼名妓都没她道行深!”

说着佩服,但顾明珠嘲讽之意十足。

“相反祖母就是太善良,又不是出身只会拿女儿献给权贵的萧家,她在曾祖父身边尽孝,为二老养老送终,做了该是祖父做的事,又怕祖父分心,只派人去给祖父使……结果她在世人口中成了糟糠,配不上祖父的穷秀才女儿。”

“当日她嫁给一贫如洗的祖父,根本就是低嫁!”

顾明珠声音中透着冰碴子。

“萧家当初若没有萧氏嫁给祖父,怕是早就倒了。他们只看到功成名就的祖父,却不曾想过祖父当初穷得出不起聘礼,又被前朝取消科举资格,只能跟着一个混混,祖母依然把他当做是丈夫。”

“一丈之内的男人才称为夫君,等有空我可以问问秦御,我们可以算一算,萧氏一丈之内到底有多少的男人!”

真是狠啊。

顾金玉暗暗竖起拇指,若有似无向角落瞥了一眼。

“祖母最恨的人,也许是曾外祖,不是他看重祖父,祖母当时又岂会嫁给祖父?跟着他吃苦受累,忍受官兵的追杀,还要帮他尽孝,等他功成名就,随之而来是祖母成了糟糠,不配祖父了,我真想知道去同祖母说给萧氏让位的人姓名。”

顾明珠语气更加不善,“我得让秦御帮我查一查,嗯,也许我可以亲自去求皇上。”

秦元帝在龙体康健时,除了抠门外,更爱听各府的八卦。

“我亲自上门去问一问,若是有人告诉她们让位年轻漂亮的女子,她们会甘心吗?”

顾明珠神色一暗,“人不报,天报应,同祖母说得上话的女子,如今都在寺庙中清修,她们也都被各自丈夫嫌弃了。”

“小妹,爹绝对会擦亮眼睛,设下重重考验和关卡,给你和二妹选夫婿。”

顾金玉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你不会落到祖母的境地,还有我保护你,万一你夫婿对你不好,我拿板砖拍死他!”

他是不相信老狐狸一样的父亲会给两个如花似玉的妹妹选错夫婿。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绝对能拍死犯错的妹夫!

顾明珠轻笑:“我从不曾担心过如同祖母的命运,因为我不是她啊,我也不会选错人。”

历来只有秦御讨好她的份!

而且对不起自己的男人,她会让他活得好好的?会自己憋屈死自己?

前世的姜烨可是被她整得惨兮兮。

顾明珠发觉已经有一顿日子没听到姜烨的消息,按说他应该亲近示好太子殿下了。

顾金玉点头道:“这点你比祖母强。”

被小妹嫉恨的人,怕是比落在二妹手上还要凄惨。

二妹用毒多是吓人,甚至是把他们当做实验体。

小妹像极了父亲,不把他连带他整个家族都弄垮,绝不会消气解恨。

“我若是早生四十年就好了!”

顾明珠同顾金玉远去,而从头听到尾的镇国公因为这句话,莫名后背起了一身的冷汗。

四十年前,前妻还活着,他能对付了顾明珠?

镇国公使劲甩掉心头的寒意,早已经记不得发妻的模样好似清晰了不少。

都说萧氏为他付出良多,听了顾明珠的话,他的发妻才为自己付出了一切。

“你们看着点明珠,千万不能让她把方才的话说给外人听。”

若是让外人知晓,他同萧氏在疆场上有了苟且之事,不说萧氏会被人唾弃,就是他的一世英名怕是也不保了。

镇国公暗自恼恨自己当初因为受伤迷糊而意志不坚定。

可面对白玉无瑕的酮体,他如何忍得住?!

当时他虽然动不了,可是萧氏能动啊。

“……”

常随面露苦涩,“主子,这事奴才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奴才只能尽力而为,至于能不能办到奴才不好说……明珠小姐机灵聪慧,康乐王殿下都是明珠小姐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奴才即便敢阻止明珠小姐,还能阻挡康乐王?”

“不如国公爷亲自叮嘱明珠小姐,如此才能万无一失。”

镇国公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着随从们,可他们却自己装傻。

“若是本国公能做到,说动明珠,还需要吩咐你们?!”

镇国公一甩衣袖,“无论如何,你们都要完成本国公的命令,外面若有任何关于当年的风声,本国公摘了你们的脑袋。”

“主子其实,还有一个法子。”

随从见推脱不了,脑筋灵活的人想到一个点子,轻声建议:“先夫人为国公爷付出良多,国公爷想来也惦记着先夫人,她的忌日不是快到了?您何不大肆祭拜先夫人以证明您依然对先夫人情深义重,并未完全因为娶了萧夫人而忘记她。”

“您这么做,还有另外一个好处,顾远少爷也会对您改观的,便是皇上都会赞您一声,到时候皇上出面做证,一来康乐王不会同皇上对着干,二来也可堵住百姓们的口。”

镇国公捏着胡须,沉思良久,“这么做固然对本国公有利,可萧氏……”

随从上了年岁的眸子闪了闪,轻声道:“您若有难,萧夫人还能得好?您毕竟才是国公府的顶梁柱,何况萧夫人常说为了您,没有什么不能付出牺牲的,她绝不会计较个人的得失,一切以您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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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疑心了,镇国公!

随从把头深深的垂下,几乎贴进胸口,做恭顺听命状态。

其余人也都是垂头。

即便其中有人向着萧夫人,此时在镇国公没有表态前也是不敢多说一句话的。

镇国公面露犹豫,到底当初他们都有错,哪怕他认为萧氏的错误更大一点。

他对发妻表露怀念容易,眼见萧氏被人非议却是……

“方才明珠孙小姐提起萧夫人同许多勋贵都有所往来,奴才不知真伪,不过明珠孙小姐的性子随了国公爷,说一不二,从不张口诬陷旁人。”

随从蜷缩脑袋,轻声道:“以明珠孙小姐的能耐怕是也不屑诬陷萧夫人。”

镇国公:“……”

他狠狠腕了随从一眼。

随从后退一步,直接跪下来,额头碰触地面,谦卑恭谨道:

“奴才说这些话后,以后不能有好了,但奴才侍奉主子爷多年,一心为主子爷着想,不敢有任何私心,奴才拼死建议主子爷当彻查清楚了,省得……奴才到是不怀疑萧夫人不贞,只是怕主子被人议论成没用的男人。”

“这比挖了顾氏宗族,还要令您难堪。”

砰砰砰,他连着磕了好几个头,额头都咳磕出血了,鲜血沿着眉骨落在眼里,显得他双眸充血般赤红。

砰,镇国公一脚踹到随从,“本国公相信夫人,她冰清玉洁,善良仁爱,纵是有旁人爱慕于她,也不是她的错,她对本国公一片痴心!本国公绝不会怀疑他。”

“滚,你给我滚。”

镇国公显然气急了,竟用了我这个称谓,其余随从心头怜悯仗义执言的同僚。

镇国公已经中了萧夫人的毒,连顾远少爷当年失踪的事,镇国公都当做是意外。

先夫人突然病逝也被当做意外,还有什么事能让国公爷怀疑萧夫人?

已经靠向萧氏的人,心头更加坚定了几分。

纵然萧夫人一时在顾远少爷一家面前没有讨得好处,总会有翻身的一日。

萧夫人最是擅长在逆境中翻盘了。

说话的随从被踢了一个跟头,跪直了身体,再次向镇国公磕头,“奴才去了,主子爷保重。”

他站起身,摇摇晃晃的离开。

镇国公神色冷峻,坚硬的心却被顾明珠和随从的话生生撬开一道缝隙。

他不该会怀疑温婉善良,又磊落明快的萧氏,然而从缝隙中总会渗入一丝丝的疑虑。

他真的了解萧氏么?

萧氏同他成亲是否令有目的。

她果真断了同那群爱慕她的男人关系?

镇国公冷声吩咐:“今日的事,你们若是泄露半个字,本国公要了你们全家的脑袋!你们别忘了到底是谁的奴才!”

随从连连称是。

面上虽是恭谨,但心思活泛的人并不少。

这么重要的事,如何能不告诉萧夫人?

起码得让萧夫人有所准备。

*****

“小妹说镇国公会相信吗?”

顾金玉玩味的询问。

顾明珠淡淡说道:“既然萧氏已经把他培养成更相信背后吐真言的男人,丽娘姑姑都能让他相信,我同大哥说的话,即便他依然不会怀疑萧氏,心中也是有所异样的。”

“都说女儿心眼小。”

顾明珠想到秦御的小心眼,无奈说道:“我觉得男子在这上头才是小心眼,明明没什么,他都会琢磨脑补出一出出的事。”

前世她同哪个男子走得近了一些,秦御就会找各种理由惩罚那人,或是把他调离她身边一段日子!

更有甚者,秦御会说自己梦见先帝,怕得睡不着觉,让她入宫保护他。

往往她在宫中一住就是半个月。

梦见先帝会害怕?

她当时怎就天真的相信了。

秦御根本就不是篡位谋逆登上的皇位,只是当时她领人包围了皇宫罢了。

顾明珠突然想到有一个男子,即便再亲近她,秦御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那人就是她前世的师傅!

也许秦御觉得师傅上了年岁,她也不会同师傅有任何的感情牵扯?

顾明珠微微摇头。

顾金玉谨慎的问道:“怎么了?小妹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

“没事,不过是一点琐事而已。”

顾明珠笑道:“哥不必担心,今日的事情总会在镇国公心里埋上一根刺,指不定哪一日这个刺就会刺伤萧氏,而且他对祖母的忌日会更尽心一些。”

“祖母到底还是爱慕他,他能诚心祭拜祖母,记得祖母为他的牺牲和付出,想来祖母也会开心吧。”

她自己是个另类的女子,信奉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你不让我好过,我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任何对不起她的人,她都不会放过。

祖母受得传统教育,读书识字却也忠贞善良,认准镇国公一人,便是一辈子。

纵然镇国公伤害了她,她也不会嫉恨。

世上似她这样的女子少,大部分都是祖母那样的,对丈夫忍让温顺。

这也是让男人在外肆无忌惮的原因!

“大哥若是将来对不住嫂子,我叫娘亲和五叔他们拿棍子揍到你不能走路,只能躺在床榻上哼哼。”

“……”

顾金玉后背绷紧,冷汗顺着脊背流淌,“我可是你亲哥,你怎能完全向着你嫂子?而且你嫂子……还不知道在哪呢。”

“京城的闺秀都是一个样子,没特殊之处,我啊,等你和二妹都嫁了,再考虑婚事。”

顾明珠扯起嘴角,那顾金玉可有得等了,不说姐姐顾如意,就是她虽然对秦御有好感,也想着多折腾他几年!

“不管谁是我嫂子,你都不能辜负她。”

“知道,知道。”

顾金玉连连保证,“一会我同母亲说,小妹,我越想越觉得今日的事情办得漂亮!”

他骄傲,他自豪!

当然小妹是首功,他只起到辅佐之意。

“父亲都未必知道当年的事,小妹是从哪里听说的?”

“秦御告诉我的。”

顾明珠面不改色让秦御背锅,“剩下的加点推测和夸张,横竖镇国公同祖母聚少离多,足以让他相信了,不过萧氏的裙下之臣可是有实证的,前两日他还同南阳侯喝酒!正好被秦御看见了。”

顾金玉撇嘴:“康乐王看着一本正经,淡然雅致,没想到却是……爱八卦的人,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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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奇葩的父子相处模式

已经到皇宫的秦御连着打了几个喷嚏,秦元帝王忧心忡忡的询问是否需要请太医给他看看。

秦御连忙摇头,表示没事。

秦元帝是真疼秦御,对他有对其他皇子没有的耐心和信任。

不是因为秦御降生后给他带来的好运气,也不是因为秦御比其他儿子俊美。

他就是觉得这个嫡幼子怎么宠爱都不过分。

秦御也不似其他儿子一般,眼里藏着野心。

“还是叫太医来给你看看,这事你得听朕的。”

秦元帝示意王公公去喊太医,语重心长度秦御道:

“朕这辈子不指望你如何孝顺朕,千万别让朕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你好好的,比朕活得久,就是对朕最大的孝顺了。”

“太子是你嫡亲兄长,将来等朕……他也不会容不下你,还有你母后在,总能保你一世富贵太平。”

“不过你随意率性的性子也当改一改了,听秦桓说起,你有欺负他?他只你侄子,脑筋也没你转悠的快,别总是针对他,太子有秦桓,朕反倒放心了。”

秦元帝拉着秦御交代。

秦御略通一点医术,借着机会手指不动声色扫过父皇的手腕。

果然,父皇的脉象不稳……算算日子,这次父皇爆发的旧疾病症比前世记忆中更早。

莫非是因为父皇操心的缘故?

若不是父皇察觉出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也不会今日特意借此机会提点他。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父皇对他始终疼爱。

若是最后在父皇即将离世时,包围皇宫的人不是他,而是另外的皇子,父皇就是拖着病体,也会把闯入皇宫的皇子捏死。

可父皇却扔给他一份遗照!

“不是我欺负秦桓,而是上次您给我的赏赐让他看到了,我可没让他掀开箱笼,是他自己好奇手快掀开后瞧见了火狐皮子。”

秦御大有深意看了一眼有几分尴尬的父皇,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儿臣还觉得冤枉呢,被您指使去卖顾夫人火狐皮子,儿臣面子都丢光了。”

“哈哈。”

秦元帝尴尬一笑,却是麻利的接过银票,仔细数了三遍,嗯,果然是六倍。

当他看清楚银票上的字时,秦元帝一改方才的和蔼,狠狠踹了秦御一脚,“这银子……是朕给你的!你拿回来糊弄朕!”

“秦御,你该死。”秦元帝怒道:“你知道朕最恨你什么?不是你骗朕,而是你……你连骗朕都不用心,你就不能把银票兑换了再来给朕?”

秦御大腿挨了一脚,弯腰揉了揉,“不是儿臣懒得兑换,而是觉得没有必要啊,儿臣本就不想骗您,您能看破就看破呗,不都是银票嘛,横竖您也是赚了,把送出去的银子收回来了。”

秦元帝:“……”

“父皇也当为儿臣着想,真若是捧着火狐皮子去同顾夫人交易,您让儿子将来怎么见岳父岳母?”

“况且儿子的将来的王妃要做一身火狐皮子的衣服,儿子自当尽力,若是让顾夫人太操心,岂不是显得儿子太没用了,反倒丢了您的脸啊。”

秦御越说越是底气十足,越是理直气壮。

秦元帝揉着额头,竟然可耻的被秦御说服了,荒唐的觉得秦御说得有道理!

“陛下,太医到了。”

“宣。”

秦元帝警告般瞪了秦御一眼,等太医诊断完,确定没事后,再收拾秦御。

太医毕恭毕敬磕头后,秦元帝一指秦御,“给朕的九皇子把把脉。”

“遵旨。”

太医起身走到已经伸出胳膊的康乐王面前,先不动声色看了看他的气色,又轻轻嗅了嗅,心头不由得大定。

然而一把脉,太医眉头紧锁,一脸严肃。

秦元帝心头一哆嗦,莫非秦御的身体也出了问题?

过了好一会,秦元帝见太医还没说话,问道:“可是有不妥?”

太医道:“脉象有点怪,康乐王殿下的气色尚好,臣所知道的重病就没康乐王殿下这样的脉象。”

“臣回去翻一翻医书,等有明确的诊断,再来回禀陛下。”

“不用了。”

秦御阻止太医,扬起俊脸,说道:“儿子得是相思病,脉象才会奇怪,这病太医治不好,只要儿子能娶到心仪的人,自然就会痊愈。”

太医:“……”

秦元帝:“……”

迟早有一日,他得被秦御气死!

也许将来他不是死于旧病,染上不治之症,而是死于哭笑不得!

“你先下去吧,康乐王胡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臣遵旨。”

太医倒退出门,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不,是窘汗,也唯有康乐王才会对皇上随意。

御书房里已经传来皇上的怒吼了,隐隐还能听到康乐王不紧不慢的抗辩声音。

“还不是您不给儿子赐婚?旁人家儿子娶媳妇,做父亲都是忙前忙后,欢欢喜喜的,可您看看……您总是给儿子添乱!”

“上次还以赏赐的名义让儿子……”

“住口,你给我住口。”

连我都喷出来了,显然皇上是着急了。

太医不敢再继续听下去,快步离开是非之地,他可没有康乐王的胆量敢于同皇上申辩。

回到太医院,他只说了一句,康乐王殿下异常得皇上的宠溺。

这句话也很快从太医院传了出去,传进很多人的耳中。

“秦御,朕不想再听见火狐皮子的事。”

秦元帝又把银票往自己怀里塞了塞。

秦御有句话说对了,横竖银票不可能是假的,这些都是银子,银子!

明天他就把银票兑换成银子。

如此他就不用再看到银票本是自己给秦御的了。

秦元帝狠狠敲了秦御的脑袋,“没用的儿子才会让父亲忙抢忙后,你就别动让朕帮忙的心思了,只要你能让萧氏……不至于让你三哥难堪,顾远认你这个女婿,朕就赐婚。”

秦御扫过御案,发觉顾远献上的平蛮册纸张边缘已泛起了毛边,好似还有一丝的血红……他想离进看清楚,秦元帝一个箭步冲上去,拿别的奏章盖住平蛮册。

“朕也不瞒你,朕越看平蛮册越是喜欢,越是认为可行,顾远是大才,他足以辅佐太子和秦桓,朕不忍勉强了他,所以你的婚事,需要他的认可,朕才会赐婚!”

第一百九十七章朕就是抠门,不行?!

倘若顾远做了太子的股肱之臣,秦御又做了顾远的女婿,秦御又多了一层保障。

只是长孙对秦御略有几分的嫉恨,秦元帝觉得不过是岁数相当的年轻人互相较眉头。

不严重!

“你今日来皇宫,不是只为气朕吧。”

一番折腾,秦元帝有几分疲倦,更不能让秦御看出他龙体有恙,就是想咳嗽也忍着。

秦御从怀里再次掏出一叠银票,秦元帝眼睛亮了。

咳嗽不用吃药也好了。

更显容光焕发。

“父皇,儿臣其实不大明白,您攒那么多银子,也不见您往外花,您不觉得憋屈?儿臣觉得似顾夫人一般花钱也挺好的,起码享受到了。”

前世秦御看到了父皇存放在内库的银子,他被深深震撼了一把,也纳闷父皇为何积攒银子?

户部不给父皇修缮宫廷的银子,他也没见父皇动内库的银子。

京城夏天异常炎热,父皇是怕热的,从未修缮避暑山庄。

若说他没钱,私库的银子都是假的?!

“朕的享受可定比她好!”秦元帝说道:“朕可是皇帝,天下供养一人的帝王,户部虽然总是找理由,劝阻朕花钱,但是朕若是想用户部的银子,一道圣旨他们敢不从命?”

“自然是遵从您的命令,最近两年风调雨顺,又没有大的灾祸,国库应该积攒了不少的银子。”

“嗯。”

秦元帝也挺骄傲的,“人各有所爱,顾夫人喜欢炫富花银子,朕偏就喜欢攒银子,只要看到堆积如山的银子,摸到银子,朕的心情都会很好。”

他再次数了三遍银票,唇边噙着笑容,“这银子是哪里来的?”

“顾夫人给您的。”秦御顿了顿,“也不算是给您,只是拿银子买您留在镇国公府门口的一块石头罢了,其实这笔买卖,您绝对不亏。”

“石头?”

秦元帝终于记得镇国公门口的那块石碑,上面还有他亲笔所写的字,“她要石碑做甚?若是她毁了石碑,朕可不答应。”

话这么说,秦元帝把银票塞了起来,入了他手的银票,还能再交出来?

笑话!

“她只是在石碑的留白处写了几行字,没有非议父皇?也没辱骂您,儿臣觉得她的字龙行蛇走,很有根骨,不过她说自己的字不如父皇。”

秦元帝满意点头,“还算有些眼力,不是朕吹嘘,朕的字当年圣僧和高人都是赞过的,天下独一份!”

也只能用独一份称赞了。

秦御默默同情被秦元帝逼着评价自己字的珈蓝寺老和尚。

秦元帝问道:“她在留白处写了什么?”

秦御把今日的事情讲了一遍,重点提了提顾明珠所言的三不医治,以及对上门求诊的勋贵一视同仁。

“这样啊。”

秦元帝缕着胡须,眸子深邃幽暗,“也难为她了,被人如此算计,哎,顾煊啊,他的脑袋是不是都是稻草?朕以前怎么没发觉他这么容易被骗?跟了朕四五十年,连朕一分都没学到。”

“朕记得他同朕打天下时,没有这么……这么蠢!”

秦元帝失望摇头,对镇国公越发失望了。

不过到底是他老兄弟,又是情同手足之人,顾煊对他还是忠心的。

只是在家务上,犯了糊涂罢了。

“朕不会怪她在石碑上写字,顾明珠也不容易,她说得话句句在理,虽然有点刺耳。”

秦元帝毕竟是男人,总有点花花肠子,“顾如意在精研医术,的确不便打扰,每月去给病患看诊两次已经是不易了,御儿,你代替朕放出风声,朕赞同顾明珠定下的规矩,勋贵之家若是认为比朕还要尊贵,就去镇国公求顾如意看诊!”

“若是他们知晓轻重,就去药铺排队!”

“臣遵旨。”

秦御行了一礼,“父皇果然是圣明,您不仅是开国雄主,更是圣天子。”

秦元帝嘴角翘起,被如珠似玉的儿子称赞,总比听大臣和其余儿子的谄媚悦耳。

人出落得好,的确很有优势。

倘若他有秦御这般容貌,当年许是能轻易招揽到不少的贤者。

可惜他当日的流氓鲁莽,吓退了不少人。

“这些银票……”秦元帝恋恋不舍,把银票摸了又摸,仿佛割肉一般递给秦御,“你拿去……药铺,既然顾夫人把银子施舍给看不起病的百姓,朕也当为子民尽一份心力,有朕这笔银子,勋贵们也会多出一点银子。”

“是不是少了点?顾夫人给的银票比您多。”

“臭小子。”

秦元帝打了秦御一巴掌,“若不是这些银子是石碑换来的,朕还不会给这么多呢。”

这倒是大实话,横竖一块石碑换来的银子,他用出去……还是有点心疼的。

他琢磨自己也在京城内立了几块石碑,是不是拍卖石碑下的留白?

能同皇帝共用一块石碑,对好名的人是不小的诱惑和尊荣。

秦元帝默默为自己的主意点赞,自己怎就这么会赚钱,这么聪慧?!

秦御拿到银票,轻声道:“儿臣打算资助大夫招收学生,儿臣以为可修建一所专门教导大夫的学院,多几个好大夫,总比那些半吊子庸医强。”

“而且也可培养他们的医德,救死扶伤之心!”

秦元帝点头道:“只要不让朕出银子,朕都答应,等学院落成,朕给你赐一块匾额。”

拿帝王的墨宝顶替银子可是秦元帝的最爱。

“陛下,您该喝补药了。”

王公公端着汤碗走进来,献给秦元帝:“太子殿下说凉了药效会差很多。”

秦元帝接过汤碗刚想往口中倒,秦御出声问道:“药方是太子殿下献来的?”

“最近太子看起来精神很好,朕便随口问了一句,太子说多亏秦桓找来的方子,朕让太医看过,说是滋补元气的。”

秦元帝说道:“秦桓是太子的亲生儿子,他总不会害太子,朕用过后,也觉得轻快上不少,熬夜批奏折都不觉得疲惫。”

秦御道:“可以让儿子看一看药方么?儿臣不是不信太子,而是儿臣也想用一用。”

“成,让你抄一份。”

秦元帝大度说道,仰头把汤药喝了。

秦御总觉得有哪不妥。

第一百九十八章皇长孙的龌蹉心思

没有证据的话,秦御自然不会乱说。

出宫前,秦御又叮嘱秦元帝保重龙体,赖皮般说道:

“您方才说白发人送黑发人,是儿子最大的不孝,还有一句话是子欲养而亲不在。”

“您可别让儿子遗憾!”

“好不容易儿子能赚钱养您了,没见到儿子娶媳妇,您甘心吗?没见到儿子给您生大孙子,您放心吗?”

秦御英俊的面容堆满痞痞的笑容,秦元帝莫名觉得笑容很是熟悉。

年轻时,他也是这么肆无忌惮的痞笑。

只是没有秦御英俊罢了。

“儿子未来的岳母老有钱了,对儿女一向大方,只要儿子成为她女婿半子,她绝不会在银钱上亏待儿子。”

秦御道:“到时候儿子拿银子来孝顺您,而且您不觉得堆满银子的私库更有成就感?”

“臭小子!”秦元帝笑骂道:“你放心,不见把你养这么大的回头银子,朕绝不会死。”

秦元帝口中嫌弃秦御,心头却是泛着喜悦,毕竟孝顺儿女哪个做父亲会不喜欢?

秦御道:“那儿子就出宫了,过两日再来看您。”

“滚吧。”

秦元帝爽朗的说道,“这回你再给朕滚着出去,朕让你这辈子只能在地上滚动,顾明珠能看上你才怪!”

秦御摸了摸鼻子,“儿子不是听您的话嘛,您不让儿子滚,儿子坚决不滚。”

“哈哈。”

秦元帝再次笑得前仰后合,秦御退出了御书房。

即便离开御书房,还能听到秦元帝爽朗的笑声。

秦御眸子深谙,揣在怀里抄写的药方好似有毒一般。

他的父皇老了,可他希望父皇不在承受上辈子晚年被病痛折磨的痛苦。

若是秦桓心怀不鬼,哪怕秦桓没有想到太子会把自己用的药方献给父皇,秦御也不会放过秦桓。

他走下御书房外的台阶时,碰上了皇长孙秦桓。

两人目光相碰,秦桓方才笑容渐渐隐去。

秦桓很是不爽。

因为秦御站在台阶上,他站在地面只能仰头看秦御。

这让他本能觉得自己在气势上输了一头。

当然在辈分上他也输了。

秦桓心说但凡做大事的人都是能屈能伸,此时向九皇叔行礼,以后定要拔掉秦御的傲气,打碎秦御的傲骨,让他在自己脚下苟延残喘,祈求活命。

能不能活下来,还要看他的心情呢。

毕竟他听说顾长乐又受了秦御的无视。

敢动他心仪的女人,秦御简直是找死!

惹他,他尚且能宽容秦御,可碰他的女人,肖想他的女人,他绝对让秦御后悔出生在世上。

其中又牵扯到谢家大小姐。

他一定会让谢大小姐感叹当初秦御的不娶之恩。

秦桓最为看重的两个女人都或多或少同秦御有所关联。

让他如何能不嫉恨秦御?

何况秦御比他英俊,比他更得皇祖父的喜爱,甚至比他更气势。

他灵魂上的优势完全被秦御碾压了。

在秦御没出现时,他就是众人的焦点,凭着现代的积累,总能逗得女孩子开心,士大夫和勋贵子弟敬佩他的远见卓识。

然而秦御一出现,哪怕他不言不语,只是静静坐着,都能吸引众人的目光,衬得他黯淡无光。

他才是穿越者,被一个古人给比下去了,他丢不起这人!

哪个穿越者不是在古代混得风生水起?哪个不是妹子收了一大堆?

妹子还个顶个对他忠贞不二?

即便后来的不再流行推妹子,收妹子,可暧昧的,留下的女人绝对也不少,而且都是资质最好的。

他可不能给穿越者丢脸。

毕竟他身后可是站着亿万万的现代人,有着诸多的知识积累和经验。

他还玩不过一个老古董?!

“见过九皇叔。”

秦桓再不甘心,在没登上皇太孙的宝座前,在没完全掌握帝国江山时,他还得向秦御行礼。

他始终没弄不明白英俊无匹的秦御怎么忍心舍弃谢家大小姐,而看上顾明珠的。

横竖她是没看出张扬的顾明珠哪里好。

顾明珠的存在令他很有压力,好似面对他在现代的女上司。

不,顾明珠比女上司还要可怕。

他还是更喜欢柔媚贤惠的女孩子。

“父皇在御书房,你去吧。”

秦御云淡风轻,一派淡然,仿佛他只是碰见了一个寻常晚辈,而不是太子的长子,秦元帝最看重的孙子。

秦桓:“……”

漠视往往比敌视还令人恼怒。

他远远就听到秦元帝的笑声,焉能不知皇祖父就在书房?

他还知道是因为秦御,皇祖父才笑得如此开怀。

更知道皇祖父专门传太医就为给秦御把脉。

这份恩宠,他就算出了不少好主意都没得到过。

皇祖父对他总是严厉多过奖赏和称赞!

“九皇叔……”

秦桓才发觉方才还离着自己不远的秦御已经没了踪影,连忙回头去看,秦御已经走出很远了。

秦御眼里根本就没有他,无论他如何折腾,甚至在朝廷上渐渐站稳脚跟,秦御都不曾在意过他!

秦桓面色冷峻难看了几分,报复秦御的念头更强!

等进了御书房,秦桓又迎来一场伤害值超过一万倍的暴击。

方才还笑容灿烂的秦元帝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把他承上的折子摔到他脸上,命令他重写。

并说:“朕不想见异想天开的折子,秦桓少动一些小心思,牧民安邦最不可缺少脚踏实地!”

不仅被当头臭骂一顿,秦元帝还给他安排了好几个鸿儒教导他圣人之言。

“你何时沉稳下来,朕何时让你上朝听政。”

“……皇祖父。”

被骂,秦桓忍了,就当秦元帝有老年痴呆,可是不让他上朝听政,对他影响太大了。

秦桓跪下申辩道:“盐税改革正是在关键时候,孙儿提出的主张尚没有完全贯彻下去,孙儿实在是不放心。”

“不是还有太子吗?”

秦元帝阻止秦桓继续说下去,摆手道:“太子也不缺人辅佐,你三皇叔他们都是太子的好帮手,御儿也是个可用的,他同太子一母同胞,辅佐太子更加尽心尽力。”

“朕对顾远寄往很深,你若是因为某些原因针对顾远……别怪朕对你不留情面!”

第一百九十九章 再立石碑

秦桓很想跳起来大喊一声不公平!

就他便宜老爹绵软懦弱的性子,再加上优柔寡断,盐税改革的好处和功劳起码得被三皇子等人分去一大半。

他忙碌这么多日,日夜苦思冥想也不都是为了便宜老爹!

何况皇祖父还警告他不许针对一个布衣书生顾远。

他可是答应要为顾长乐出气的!

身体为男儿怎能说话不算数?

一般而言不是穿越者总能得到帝王另眼相看吗?

不是穿越者抛出一个政策,帝王都会惊为天人,立刻实行吗?

他做了那么多准备,怎就无法打动秦元帝?

说好赏赐给他的火狐皮子,给了九皇叔。

说好让他辅佐太子,结果他要跟着鸿儒读书。

说好对他委以重任,却警告他不能仗着皇长孙欺负顾远。

他到底是不是秦元帝的孙子?

秦桓心好疼。

“你仔细读书,不要再让朕失望了。”

秦元帝面容严肃,对秦御时却是笑声朗朗。

差距啊!

秦桓此时只能听命,“孙儿遵旨。”

“你下去吧。”秦元帝把两本纸张起毛边的书册递给秦桓,“看完后,写一篇体悟交给朕。”

“……”

他读书还要写观后感?

怎么一下子有回到学校的感觉?

“孙儿想问,方才九皇叔为何来见您?”

“他是给朕送银子来的。”

秦元帝眉头皱紧,“也算是送银子,到底朕没落到一分银子,都给了他。你提起此事,朕再多交代你一句,镇国公的家事你不要插手,顾长乐……”

本想让长孙远离顾长乐,秦元帝思量许久终究没有说出口。

一个女子影响不了大局,长孙若是喜欢顾长乐的颜色,纳进东宫就是了。

何况秦元帝自己以前也颇为看好顾长乐,长乐这个名还是他赐下的。

此时他说顾长乐不好,岂不是打自己脸?

“她不大适合做你正妃。”

秦元帝接上这么一句,秦桓道:“孙儿心里自有分寸,婚事……孙儿想要自专。”

“不行,你是太子长子,又是朕的长孙,你娶的正妻不仅是你一个人的事,更是事关朝廷的大事!”

秦元帝直接反对。

秦桓骨子里不认同封建婚姻,满脑子只想着秦元帝太霸道了。

说什么事关朝廷?

还不都是托词。

秦御说不娶谢氏,不就没有娶?

怎么轮到他,就得乖乖听秦元帝的安排?

“朕会考虑你正妻的人选,也会同太子妃和太子商量。”

“……”

让眼光和心智都不成的太子妃帮忙参详,秦桓真怕日日更年期的太子妃把自己一辈子的婚姻给耽搁了。

还是要从便宜老爹身上想办法。

太子妃同他有杀母之仇,为太子妃的亲生儿子,他那两个弟弟,太子妃也不会给他选个好人家的女孩子。

秦桓走出御书房,直接转去后宫,先要在皇祖母耳边吹吹风。

秦元帝按了按额头,精神顿时萎靡不振,“再端一碗汤药来。”

“遵旨。”

王公公伺候秦元帝用药,轻声说道:“皇上对皇长孙要求太严厉了一些,谁家若有他这么出息的大孙子,做长辈的做梦都会笑醒。”

显然皇长孙往日对太监为善起到了作用。

秦元帝突然睁开眸子,一道利芒闪过,王公公双腿一软,直接摊在地上。

随即,一个汤碗直接砸中王公公的额头,秦元帝尚未引用的汤药,撒了王公公一身。

“朕是不是最近太纵容你们这群阉人?连朕的长孙都敢议论?他是不是成才,是不是能帮朕,哪轮到你们多嘴?”

秦元帝重重拍着桌子,“来人,把这老阉人拉出打三十板子,给朕狠狠打,行杖若敢徇私袒护他,朕摘了他的脑袋。”

王公公身体哆嗦,冲进来的侍卫仿佛拖死狗一般拖走了王公公。

“所有当值的,没有当值的奴才都去看看,看看朕是怎么惩罚多嘴的阉人!”

“朕不是昏庸之主,就算朕有错,也无需听做不得男人的阉人摆布建议!”

阉人霍乱朝纲也是前朝灭亡的原因。

秦元帝一直引以为戒,甚至他本能不喜欢阉人。

都说阉人依附于皇帝,一切荣华富贵都是皇帝给的,他们比朝臣更为忠心。

但是秦元帝对此话却是嗤之以鼻,自古一来朝臣很少有篡位的,但是阉人为祸致使朝纲混乱,民不聊生的例子屡见不鲜。

秦元帝不得不用阉人,却是从未信任过他们,更不相信被割了男根的人性情。

阉人贪婪,也愚蠢。

他怎么可能让这群人在自己耳边燥舌?

“再在御书房门口立一个石碑,妄议朝政的阉人必死!”

“遵旨。”

王公公被打得很惨,行刑的人为自己脑袋着想自然不敢轻打。

而观刑的太监们眼见血肉横飞的场面,一个个吓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瑟瑟发抖。

御书房门外很快竖起石碑,几个鲜红的大字好似给太监们带上了紧箍咒,又好似在他们头顶上悬着一口随时都会落下的铡刀。

挨打之后的王公公再次被侍卫拖到秦元帝近前,王公公哭诉道:“奴才以后再也不敢妄言,求皇上容许奴才继续伺候。”

秦元帝随意看了他一眼,道:“朕看在你往日伺候还算尽心,这次暂且饶过你,不过你也不能再做总管太监了,就在朕身边做个小太监吧。”

“谢主隆恩。”

王公公心里发苦,可是能留在皇上身边就好,总有机会升上去。

一旦他被皇上彻底舍弃,他在宫中的对手们肯定会整死他的。

他真不该为几百两银子就为皇长孙说话,皇长孙真是害人不浅啊。

康乐王对他们从来都是淡淡的,同皇上到是很像。

王公公后悔极了。

可世上从来就没有后悔药卖。

他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远离皇长孙,他给出什么保证,他也不会听了。

哪怕皇长孙从未轻视过他们,割了男根的人哪还有尊严?

秦元帝挥手道:“都下去。”

太监们抬起王公公,小心翼翼出了房门。

秦元帝再次按着头疼欲裂的脑袋,可惜了那碗汤药啊。

他对秦御是宠溺的,那是因为他从未想过让秦御继承帝位。

第二百章左右为难的萧氏

秦元帝严厉教导皇长孙秦桓就是对他寄托很深的期望。

毕竟太子相对孱弱的性子,秦元帝如何放心把江山交给太子?

倘若秦桓能培养出来,由他辅佐太子,秦桓身上毛躁的性子也会被太子压制,如此他才能放心。

太子和长孙是嫡亲父子,两人相辅相成,定然能把帝国的基业传承下去。

然而今日秦桓的种种表现,令秦元帝有几分不满,亦有几分怀疑,秦桓真有可能安心辅佐太子么?

“儿女多了都是债啊,朕就不该让她们生这么多个儿子出来。”

若是只有两三个儿子,他现在会轻松很多。

虽然选择少了,但也不会为每个儿子操心费力。

******

想要证明药方是否有效,是否对父皇身体有所损害,再没有比顾如意更值得信任了。

秦御相信即便今生顾如意的医术还达到炉火纯青的大成境界,辨识一个药方难不倒顾如意。

“去镇国公府。”

坐上马车,秦御直接吩咐。

百灵却是钻进了马车,单膝跪下来,马车的空间很大,装饰也很舒服。

秦御毕竟是做过皇帝的人,又不似父皇一般爱攒银子舍不得花钱。

他更注重享受。

百灵道:“方才接到镇国公府消息,那人在镇国公面前说了一番不利于萧夫人的话。”

把接到的消息从头讲到尾,百灵对顾明珠佩服极了,真会找机会。

镇国公倘若连些许的怀疑都没有的话,也不叫男人了。

“顾远的娘亲还真是贤惠啊。”

百灵感叹一句,任谁娶她这样的妻子,都会珍惜的,偏偏嫁给了镇国公,生生被萧夫人和镇国公委屈死了。

许是镇国公发妻的死未必就是病逝。

以前百灵他们也见过萧夫人,觉得萧夫人善良大度,姿容绝佳。

自从顾明珠回到镇国公府后,听从主子的命令暗中保护顾明珠,他们渐渐发觉萧夫人面上慈善,却有着蛇蝎心肠。

又擅长表演,把镇国公玩弄于股掌之中,萧夫人同不少裙下之臣都没断了联系。

她还插手后宫,甚至对三皇子和皇长孙施加影响。

这样的一个女人,百灵想一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可是无往不利的萧夫人却屡屡败于顾明珠手中,还败得无话可说。

难道顾明珠比萧夫人更恐怖?!

“好人不长命,太贤惠的女人更是活不长,只能做人踏脚石。”

秦御眸子变了变,嘴角微扬,“珠珠儿才是最好的。”

“是,是,是。”

只要一提到顾明珠,主子就变得没有任何原则。

谢氏就是个贤惠的女人,可他对这样的女人一直喜欢不起来,而且谢氏的心也从未放在他身上过。

成亲时,他还感觉不到。

等他爱上她之后,才知道爱一个人是怎样的滋味。

从谢氏身上和眼里,他从未见过爱慕的情绪,她只是中规中矩,始终如一扮演着贤妻这个角色而已。

前世,秦御自然不能因谢氏不爱自己而废后,但他可以给她一个完美无缺的婚礼,可以只宠她一辈子。

他给她准备的惊喜,可不单单是皇贵妃!

秦御摇头晃掉脑子里的念头,不能再去想前世的事了。

“镇国公虽然警告仆从不可多嘴,但在他身边的奴仆不一定都会听他的,萧氏现在怕是已经得到了消息。”

“主子的意思?”

“我是不知道萧氏会不会动手,不过以她的谨慎,就算是气到极致,也不会在最近动手的,因为一旦她出手,镇国公首要怀疑的人就是她,更有可能导致珠珠儿和仆从的话都被镇国公当做实话!”

秦御手指轻轻扣着茶杯,“珠珠儿太聪明了,这番话也说得太好,若是苦劝自己的仆从死于非命,镇国公只会更相信这番话,萧氏应该也明白,她不会那么傻,肯定会等她重新取信镇国公,她才会动手除去他!”

“不过,本王又岂会让她如意?”

“……”

百灵后背绷劲,主子一般淡淡的微笑,总能做出一些安排。

“他也算是本王的人,本王又岂会见他阖家遭遇萧氏的报复,你亲自去,让他领着家人躲去江南,改头换面隐姓埋名,本王自然也不会亏待了他,江南那几处庄子,让他随意挑选一个,先做管事,以后若是他做得好,本王必会重用他。”

“倘若他在江南住不惯,过个一两年,他就可以回到京城。”

秦御不信一两年后,萧氏还能只手遮天。

“然后你安排一场火灾,不,先去义庄找几具刚死的人,最好同他和他家人身形相似,再挂在房梁上,然后再放火。”

“明白,属下明白。”

百灵领命去办事。

秦御勾起嘴角,“倒要看看萧氏你如何辩解。”

珠珠儿不方便做的事,他都会接下来。

*****

果然,萧氏很快听到了镇国公偷听顾明珠和顾金玉交谈的事。

她差一点喷出一口老血。

自己最擅长的把戏被顾明珠玩得更溜,顾明珠说得那些话,简直句句诛心,利如刀剑。

直奔萧氏的软肋。

任由她机灵百变,善于把握男人,也很难消除镇国公的疑虑。

毕竟她也记得当年如何同镇国公在疆场的帐篷里苟合的。

她本以为这事一辈子都不会有人知道!

偏偏被顾明珠一语道破。

虽然顾明珠没有证据,可足够让萧氏闹心了。

萧氏走来走去,越想越是气闷,强忍着掀翻桌子发泄的冲动。

她不能学那些个只会砸东西泄愤的女子,她可是兰陵萧家的大小姐!

她有着良好的教养,有着处变不惊的智谋,更有灵活的手腕……可是摔东西真是个发泄的好渠道。

随后仆从对镇国公的建议,对萧氏而言更是雪上加霜!

萧氏眸子闪过厉色,“该死,该死,他们都该死!”

不行,再没打消镇国公的怀疑之前,她不能动。

以后她一定要把他挫骨扬灰!

萧氏狠狠踹了一下桌脚,“万万没想到她竟是生出顾明珠这样的孙女!一个死人还要借着活人向我讨债,你就不能一直沉默?!”

第二百零一章 萧氏的耐性

一个死人偏偏还不甘心的冒出来同她争?

她当时真不该一时心软,以为顾远年纪小就……网开一面。

结果给她留了一个敌人。

其实她本以为凭着自己的才干和温柔足以打动幼小的顾远,让顾远为她所用,也可让顾远对她依恋。

顾远的存在就是萧氏向世人证明自己贤惠善良的招牌。

当日她嫁给镇国公时不过十六岁。

说是顾远的姐姐都有人相信。

然而顾远却跑了,差一点坏了她同镇国公的婚礼。

好在最后婚礼顺利进行,但到底因为顾远的失踪给她精心筹备的婚礼蒙上一层阴影。

她本以为一个几岁的孩子必然会死在外面,没想到顾远不仅平安长大,娶妻生子,他的才学更是令很多人望尘莫及。

而他的儿女个顶个出色。

即便萧氏也得承认自己精心培养的儿孙不如顾远的妻儿。

有这个认知更是令她难过。

倘若萧氏能回到过去,她一定先弄死顾远。

其实在顾远娘亲过世后,她也是没有太好的办法真实顾远。

毕竟她还没有嫁给镇国公,无法指使得动国公府的人,即便有人投向她,也有更多人暗中保护年幼的顾远。

何况镇国公说过要为发妻守孝一年,她当时也是认可的,她又无法经常跑镇国公府,毕竟她当时还是要名声的,更不能承受一丁点的污名。

虽然他们在暗中惊鸿传书,她时常给镇国公送一些情书或是贴身衣物,但在明面上她不能同镇国公牵连太深。

而且当时萧家刚刚恢复元气,远没有今日权势隆重,发动舆论支持萧氏,感叹萧氏和镇国公的苦恋,已是萧家能做到的极限了。

萧家当时无法针对顾远太多。

萧氏嫁进来后,也用了不少的手段才慢慢清除掉忠诚于顾远娘亲的人,慢慢抹去顾远娘亲的存在。

她还不能让镇国公有所察觉,用了不下五年才完全掌握了镇国公府。

可是到底还留下了余孽残余。

萧氏只能针对后院,顶天在镇国公面前上一些奴仆的眼药,或是陷害一些人不忠,让镇国公自己动手清除掉忠诚于先夫人的人。

镇国公身边的常随往日对她都很尊重且听话,没想到在关键时候狠狠的咬了她一口!

她还是大意了。

好在她往日收买的人也起到了作用,懂得她通风报信,否则她还不知道镇国公对自己起了疑心。

甚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她一旦在镇国公面前说错话,后果不堪设想。

以后还要拿出更多的银子给他们好处。

萧氏突然想到,最近她银子支出要比以前多,虽然她主持中馈能得到不少的银子,可顾家族人都是一群寄生虫,需要国公府供养。

她贪下的银子已经不足以支撑开支了。

顾远媳妇经常往外撒银子,生活奢华,同在国公府,她能继续克扣府里的用度?

她很明白这些仆从向着自己原因,不喂饱他们,给了他们十足的好处,他们肯定会靠向顾远一家。

谁给的银子多,墙头草们就忠诚于谁。

何况顾远也不是光有银子,他可是秦元帝认可的人才,将来的仕途绝对光明。

顾明珠又同康乐王交好。

惯是势力的仆从未必就没想过直接投靠过去。

萧氏为拉拢他们,每月都付出不少的银子。

她不是顾夫人,银子是越花越少。

昨儿,她还给了萧家一笔不小的银子,毕竟让萧家为她卖力办事,银子能少吗?

还有顾长乐和儿孙们的开销,她总不能让他们太过落后劲松院。

比银子……萧氏在顾夫人面前甘拜下风!

顾夫人的银子好似从天上掉下来的,从来不担心没有银子。

顾远一家才回来两三个月,萧氏的银子已经见底了!

每每萧氏看着账本上的入不敷出,就格外想要赚银子。

因此她才几次三番敦促顾长乐同皇长孙联系,也更在意同皇长孙一起操办的脂粉生意。

毕竟萧氏也是投入了不少的银子。

她就指望着脂粉铺子能多赚银子。

萧氏为筹措银子,已瞒着镇国公暗中卖掉了两处庄子!

等赚到银子,她自然会买两个更大的庄子。

萧氏脚指甲因为方才的碰撞翻了,鲜血染红她的鞋袜,萧氏感到疼痛,只能重新坐下来。

她脱掉鞋袜检查,两三个涂了凤仙花的指甲都已经脱落,“来人,来人,我受伤了。”

守在门口的婆子和婢女连忙上前,围着萧氏好一顿忙活。

“用不用给国公爷送个消息?”

“这点小伤还要让他知道?”萧氏摇头道:“最近国公爷为朝政烦心,我不能再让他分心了。对了,让厨房多准备一些国公爷喜爱的菜色,一会儿送去书房。”

不管镇国公是否对她起疑心,萧氏都明白镇国公最近几日肯定会疏远自己。

与其她凑上去,不如妥帖照顾好镇国公的衣食住行。

有时话说得再漂亮,也不如默默关怀镇国公好用。

她不能着急!

萧氏咬着牙根,强压下火气,一遍一遍提醒自己一定不能急躁。

何况她从一个弱小的庶女走到这一步,最不缺少也是最大的优点就是耐心。

她没有耐心,当年就不会被镇国公婉拒后,依然无怨无悔的‘付出’。

没有耐心,她又怎么会有众多的裙下之臣?

“我只是一时不慎踢到了桌子,你们可不要出去乱说,我丢不起人。”

“奴婢遵命。”

“把我没有做完的针线拿来。”

萧氏轻声吩咐。

一会奴婢捧来一个针线框子,里面装着几件尚未完成的物什,还有一双明显是男子的袜子。

“主子,您仔细眼睛。”

“没事,国公爷只愿意穿我做的袜子,何况我愿意给他做。”

萧氏柔柔笑着,手上的针线并没有停下来,“我总觉得他穿着我做的袜子,如同我在他身边时刻陪伴一般。”

婢女们露出羡慕之色,唯有萧夫人才配得上国公爷,这些年了他们一如既往的恩爱。

即便最近偶尔有过拌嘴,也总是镇国公率先向夫人服软。

就冲夫人对镇国公这份心,镇国公就该先同夫人道歉!

第二百零二章找寻一个替身

萧氏让丫鬟挑亮烛火,仔细做针线,眼见着针脚不平。

萧氏感叹道:“到底是手生了,如今府上的事太多,以前我的针线可是极好的。”

“再去取一些尚好的布料,这双袜子不能用了。”

镇国公极是挑剔,最不愿意让自己的脚丫子受苦。

倘若萧氏做得袜子不好,他是不会穿的。

在刚成亲那会儿,萧氏因为不熟悉镇国公双脚的大小,不知镇国公左脚的骨头凸出,她给他做的袜子不仅没能换来他的感激,反而勾起镇国公对发妻的感叹。

萧氏的针线也是不错,然而顾远娘亲的针线更好,据说顾远娘亲还会失传很多年的刺绣手法。

在镇国公同皇上四处游荡时,全靠顾远娘亲一手好针线赚来的银子支撑顾家。

没有多余的银子,顾远娘又怎么可能救了不少的人。

前朝的达官显贵最爱精美的刺绣。

萧氏送镇国公袜子只为讨好他,此时断然不能让镇国公再想起先夫人的好。

于是,萧氏费劲心思裁剪,忙活了好久,依然没有办法达到让她满意的地步。

萧氏索性撩开手,按着额头道:“你们先下去吧,我明日再做。”

婢女们屈膝离开。

任谁都能看出萧夫人心情不好,她们自然不敢似往日一般凑在萧夫人面前叽叽喳喳。

萧氏脑子快速转动,思索着一个又一个人名。

对了,她昔日那位嫡姐好似刺绣不错。

在贫困时,也是用刺绣支撑阖家的用度,好似也是得过天下第一针的指点。

……萧氏拿定了主意,现在她可不是昔日的嫡女大小姐了,只是个血统成疑,生母为荡妇的庶女。

全靠着她的怜悯,她才能活下去。

让她做几双袜子都算是抬举她了。

*****

劲松院,顾远一家谨慎对待康乐王从皇宫中抄写出来的药方。

顾远面容沉静,眉头紧锁,“按说此药方既是皇长孙给太子用的,应该不会有问题,倘若太子有了好歹,他此时羽翼未丰,就是争皇太孙的位置都勉强。”

秦御抛出药方后就坐在顾明珠身边,眼睛不错神的盯着顾明珠看,好似几年不见一般。

他痴汉一般的模样,令顾明珠频频瞪眼,可秦御丝毫不觉得丢人,反而赞道:“珠珠儿瞪眼也好看。”

顾金玉扶额,眼前的傻逼就是康乐王本尊吗?

不是旁人冒充的?

爱情的力量这么强大?

顾金玉不想追求女孩子了,他可不想智商退化,同傻逼一样。

顾夫人唇边噙着丈母娘看女婿的笑容,秦御越是对珠珠痴情,她越是开心。

她可不是远哥,还吃女婿的醋。

未来女婿对女儿越好,不是最好的事吗?

顾远本期望同秦御商量一二,毕竟秦御是皇子,对皇室人要比他这个外人更了解。

他虽然手中的情报不少,可到底才来京城没多久,哪里赶上在皇帝身边长大的秦御?

顾远也知秦御不似表现出来的淡定不争,秦御暗中隐藏的势力绝对不小。

然而他一抬头竟是见到秦御似个傻小子一般盯着珠珠流口水,不对,真正的口水没流出,秦御却是分分钟钟想直接拐走珠珠。

“康乐王!”

顾远哪还忍得住,直接起身道:“我同你一起去见如意,让如意亲自教你如何辨识药方。”

“……”

秦御也不是傻瓜,更清楚顾如意的性情,前世一旦顾如意陷入研究状态,简直就是六亲不认,谁打扰谁被整。

顾远是顾如意的父亲,顾如意起码不会动顾远,顶天表达不满,

秦御就成了顾如意的发泄目标。

顾明珠笑盈盈看着脸色一变再变的秦御,活该,让你不听我爹说话!

活该被我姐泄愤。

“珠珠儿,你爹欺负我。”

秦御任怂了,靠向顾明珠。

顾金玉把口中的茶水直接喷到了地上,“你……你……”

“怎么?不行吗?”

秦御越发理直气壮,洒脱极了。

他遇见顾明珠后,就不打算把上辈子的日子再过一遍了。

何况他本性就不是那样的,只是想同她的师傅区分开,以为受过挫折的她会更喜欢稳重沉默的男子。

最后他才发现,他努力的方向错了。

上辈子做过皇帝,掌握过大权,也享受过一切,好不容易得来的今生,他自然要活的更好。

顾远嘴角抽搐,“你比我……还不要脸。”

当初他怎么就没学会秦御这招呢?

他可是被岳父整得惨兮兮的。

顾明珠眸子闪烁,盯着秦御看了良久,不会,他怎么可能是师傅?

当初他可是同师傅见过面,说过话,还较量过的。

一定又是她太想念师傅而产生的错觉。

前世她答应过师傅,若是遇见意中人一定会提前告诉师傅,让师傅帮她考验意中人。

秦御拱手道:“不敢,不敢同顾先生相提并论。”

思考片刻,秦御说道:“以前皇长孙同现在的他几乎是两个人,以前他对太子妃极是孝顺,虽然才干有限,他接人待物很谦和,是个温润如玉性情很好的人。”

秦御的话就是上辈子的秦桓,他唯一的坚持就是追求顾如意。

哪怕顾如意从不给他好脸色,也狠狠整过他,用开膛破腹吓过他,让他做了很久的噩梦,可他仍然追求顾如意。

顾如意出诊,他帮着提着药箱,并且跑前跑后,为顾如意处理一些杂事,让顾如意更加安心的诊病。

从来不曾因为他皇长孙的身份而对病患冷漠嘲讽。

对比其他追求顾如意的人,秦桓从里到外都透着真诚,对顾如意的真诚和温柔。

愿意为顾如意而改变。

他并非因为顾首辅而追求顾如意。

“他大病痊愈后,性情大变,变得睚眦必报,变得多情,东宫伺候他的婢女有几个已经被他收房了,虽然没有明确的名分,但已是他的人。”

秦御也是有个重生经历的,隐隐约约有点明白秦桓改变的原因。

不过秦桓提出的一些主张,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

“而且他对太子和太子妃的孝顺也只是停留在表面上,他为人处世急功利近,自以为能掌控一切,以为太子全靠他……所以我才会怀疑药方有问题。”

第二百零三章谁欺负你了?珠珠儿

秦御停顿片刻,声音多了几分沙哑:

“若是个谨慎的人,自然不会在局势尚未完全明朗的状况下过于针对太子。”

“秦桓不一样,他骄傲,他自负,他已经无需太子这颗大树,想要完全掌握东宫的属臣。”

“父皇还是在意太子的,虽然有三皇兄他们对储位虎视眈眈,父皇也更多斥责太子,而偏帮三皇兄,但父皇始终禁止三皇兄等人招收门客。”

“他们只能偷偷避过父皇的眼线收拢一些人,数量绝对比不上东宫庞大的幕僚团。”

秦御在顾远面前异常坦诚,把对秦桓观察后的评价一一点出,甚至还说了不少只有皇族内部才知道的消息。

“父皇始终是期望太子能接下江山重担的,东宫的幕僚也有不少是受父皇之命而去辅佐太子。”

“毕竟才学越高的人,越是高傲,以太子有时候的表现……没有父皇的默许,他们未必会留在太子身边。”

前世秦元帝直到病重,还是相信太子,只是后来太子太过高兴,这才起了疑心。

他病好后也没想过废了太子,只可惜他和太子都被三皇兄给算计了。

秦御还记得以前在太子突然病故上的怀疑,已经派人时刻盯着萧氏。

太子到底是他亲哥哥,父皇可以因为不满太子废了他,但他绝不希望再见到上一世太子被人害死。

更不会容许萧氏毒害他。

前世太子过世后,母后的身体也垮掉了,哪怕他的陪伴都没能让母后好转。

“皇上对太子殿下的确是一片慈父之心。”

顾远感叹道:“自古以来太子就是最难当的,可皇上就好坐?如今的皇子只见到坐在皇位上的风光,至高无上,有几个知道做皇帝的难处?”

“皇上对太子,对皇长孙过于严厉,也是磨砺他们的性子,可惜磨砺能促进人成长,也有可能让他们产生恨意。”

顾远意味深长看了秦御一眼,重新坐下来说道:“珠珠陪着康乐王去寻如意。”

秦御嘴角翘起,“多谢顾先生。”

“不必谢我。”顾远摆手,“王爷也当考虑清楚前途,不仅仅是为你自己,还有追随你的人,以及你将来的妻子。”

秦御默然。

顾明珠起身道:“我们走吧。”

她同秦御离开。

“远哥最后让珠珠去,是不是也怕如意生气?怕被如意整治。”

顾远:“……”

顾金玉蹑手蹑脚离开,他可不想见父亲尴尬而被父亲报复。

横竖在家里,他是最没地位的一个。如今他每日的训练量已经很大了,他不想再承受翻倍的训练量。

“五叔说我能保护二妹和小妹吗?”

顾金玉眼里闪过一抹迷茫,忧郁扬起头,“以前我还能说保护小妹,可现在我觉得……小妹比我还强!”

他刻苦努力训练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

二妹就不说了,用毒的手段,令人不寒而栗。

五叔笑呵呵道:“金玉少爷不必难过,世上总有天才的,小小姐就是个天才呀,何况姑爷敦促我训练金玉少爷,并非完全为保护小小姐,而是想着你教训小小姐未来的夫婿。”

说到此处,五叔叹了一口气,望着顾明珠和秦御远去的方向,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总不好太打击金玉少爷。

顾金玉捂着脸,“求五叔不要说了。”

就算他把功夫练得炉火纯青,把拍板砖的技能练成天下第一,在康乐王秦御面前也不够看啊。

“我觉得自己还能做点什么,比如对付萧氏那群人?”

“可是小小姐说,要让镇国公同萧氏反目成仇啊,直接对付萧氏太抬举她了,小小姐如今只是日常操作,萧氏已经疲于应付了,她只把萧氏当做乐子。”

“……五叔,咱能不说实话吗?”

顾金玉苦着一张脸,“我也是五叔你抱着长大的,从小就同五叔练习武艺骑射,您不能太偏心小妹啊。”

“金玉少爷不也是更偏疼小小姐嘛。”

五叔理直气壮说道,“咱们都是一样的。”

顾金玉:“……”

******

“秦桓怕是已经换了芯子。”

“嗯。”

秦御微微点头认可顾明珠的判断,“前两日我去东宫,发觉秦桓对太子妃的嫉恨多于孝顺,对太子也多有敷衍嘲讽之色。”

捏着药方,秦御轻声说:“在听说父皇用的方子是从太子手中得来后,我更加不放心了,太子没有胆子谋害父皇,他献上方子只是为讨好父皇,万一秦桓居心不良,父皇怕是……”

停顿一会,秦御语调低沉,“我希望父皇多活几年,也少受一些病痛的折磨。”

顾明珠轻轻握住秦御的手,“我明白。”

秦元帝纵然有一些缺点,更有许多的优点。

秦御低头看着握在一起的手,轻笑道:“我同珠珠儿一起孝顺父皇!”

“你孝顺他就行了,我就算了。”

顾明珠后悔自己怎就一时心软想着安慰秦御?

对抠门的秦元帝,她着实好感不大多。

上辈子秦元帝还被萧氏这样的虚伪女人骗了一辈子呢。

“父皇其实挺看重你的,一直把你当做救命恩人,珠珠儿还是承认了吧,你越说不是你,父皇越是相信啊。”

秦御笑着调侃。

顾明珠道:“一会要不你先敲门?”

“……”

一句话就让秦御的笑容僵持在脸上,吞吞吐吐道:“还是算了,我怕被你姐整治了……珠珠儿会伤心。”

“不要脸。”

“在你面前,脸面算什么?”

“……”

顾明珠快走几步好似要远离无赖一般,然而她的嘴角弯弧度。

这辈子果然比前世有趣,活得也是有滋有味,不仅她有一群可爱的亲人,还有……秦御。

很快来到顾如意房门前,门口摆着用剩下的残羹剩饭,每日仆从都会把精美的食物用托盘装好放在门口。

顾如意会自己开门取用。

“姐,是我,是我。”

顾明珠停在安全的距离,高声道:“是我,姐。”

她多重复几句,只为让顾如意听清楚了。

过了一会,屋子里传来顾如意的声音,“谁欺负你了?”

第二百零四章给秦桓挖坑

门口的顾明珠:“……”

秦御向后退开三四步,尽量远离房门和顾明珠。

一是为了能不笑出声。

二是怕突然出现的顾如意误会就是他欺负了珠珠儿。

第一个原因才是最为主要的,其实秦御虽然也对顾如意用毒手段颇为敬畏,但不至于毫无应对之法。

除了顾如意前世做了很多善事,人品医德为他所钦佩外。

更为重要顾如意今生是她的亲姐姐,而且是她所爱的姐姐。

秦御纵是有手段也不敢反抗呀。

倘若他针对顾如意,珠珠儿一定会生气,再也不理会他的。

其实秦御更愿意见到珠珠儿被顾远一家人娇宠时,无奈的样子。

明明上辈子就是个站在所有人之前的女子,在今生总是被问有没有人欺负她。

秦御内心的小人笑得直打滚,顾如意着实问得太好了,她一定会懵逼半天的。

偏偏珠珠儿还不能发火,前世他可是比她郁闷了好久呢。

“珠珠儿,怎么不说话?”

哗啦,顾如意直接拉开房门,脸颊略显苍白,但任何苍白疲倦都难以遮掩她的绝色容颜。

顾明珠站在门口,顾如意上下打量一番,比前些日子又瘦了点,五官更为精致,有了少女独特的姿容。

看来珠珠儿着实过得不错。

顾如意放了一半的心,以爹娘和长兄的能耐足以保证珠珠儿在镇国公府横着走了,纵然狡诈的萧氏也奈何不了珠珠儿。

她又给珠珠儿留下十足的保命整人的手段,不过珠珠儿从小到大就不屑于用这些,哪怕被人欺负了,她也不会用!

否则桃源镇的人如何敢嘲笑珠珠儿。

顾如意目光看向秦御,是不是他欺负了珠珠儿?

英俊无匹的秦御到是珠珠儿最爱的那款。

秦御连忙拱手道:“我钟情于令妹,绝不敢伤害她。”

“……你很有眼光嘛。”

顾如意虽是不懂情,看得出真情还是假意。

许是因为她往日就更擅长观察,她能从表情率的细微神态和变化中察觉出真伪。

说谎和说真话是有本质的区别的,哪怕再擅长说谎的人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姐……”

“这有什么?”顾如意笑着摸了摸珠珠儿的脸颊,“本来你就值得最好的,我早说过看不上你的人都是蠢货。”

顾明珠道:“我是说姐以后能不能别总是一见面就问是不是有人欺负我?姐最近研究医术,不知道,我可威风了。已在镇国公和萧氏……”

顾如意做出认真倾听的样子,然而心思明显已经又飘回到研究之中。

她知道没人欺负宝贝妹妹就成了。

至于家人如何威风,碾压萧氏,她是真不感兴趣。

顾明珠识趣的停下,“姐要答应我,以后别再为研究而不好好用膳,不好好休息,姐是大夫,当知道身体的重要。而且姐的医术已经很厉害了,姐就是再努力也无法医治所有的病患。”

前世总是冒着风险提醒顾如意吃饭睡觉的人是秦桓。

今生秦桓已经不是秦桓了,顾明珠最怕顾如意累坏了身体。

顾如意点点头,“行,姐听你的。”

“姐可不能嘴上答应了,背后依然如故。”

“……不会的。”

顾如意有几分被顾明珠戳破的尴尬,不过还是爽朗的笑道:“我还要保护珠珠儿一辈子呢。”

秦御感觉自己肩帮上出现一坐大山。

“进来说话吧,我看你有一肚子话要说的样子。”

顾如意有所觉悟,今日的研究怕是要中断了,不过她并不厌烦同珠珠儿相处。

珠珠儿从来就是个小太阳,哪怕她听珠珠儿说些废话也很开心。

从余杭回来的珠珠儿很少讲述一些天真惹人笑的废话了。

珠珠儿长大了。

顾如意自然不能把珠珠儿领到研究的地方,她屋子是劲松院占地最大的,亦配有小客厅。

刚一落座,顾明珠简要把顾如意闭关这几日的事复述了一遍,最后轻声道:“我立下的规矩,姐有意见没?”

顾如意笑呵呵摇头,“只要珠珠儿说的,我都赞同,去给病患看诊也很好,总是闷头研究,见效甚微,我研究医术也是为救治更多该救的人,治病的过程也好印证我所学。”

早就料到顾如意会这么说,顾明珠还是面露几分喜色,“以后我不再轻易代替姐做承诺了。”

“珠珠同我是姐妹,我岂会怀疑你的用心?你不会害我。”

顾如意不在意说道,“我这辈子就喜欢研究医术和治病,其余事就要靠珠珠儿代替我操心了,珠珠儿不会嫌弃姐没用吧。”

“怎么会?”

“那不就是了,人情世故上头,我不是不懂,而是懒得分心,以后我就交给你了。”

“好,我一定不让任何人打扰姐姐。”

顾如意欣慰笑了笑,没有丈夫和儿女也不算遗憾,有珠珠儿就够了。

秦御突然想到了谢氏,顾如意不会也……不会,不会,顾如意对珠珠儿只有喜爱疼惜,并未再多莫名的感情。

“如意小姐,我有意设立一所专门教导大夫的书院,恳请您有空时去书院讲几堂课,我还会聘请一些杏林圣手,你们碰到一起也可互相交流印证,倘若你率先坦诚医术,想来杏林高手们也不再敝帚自珍。”

秦御侃侃而谈,“医术药方能否进步改进,总少不了大夫们互相印证所学。”

“这是好事,也是善举,我自然不会拒绝。”

顾如意眸子明亮,“能多和同行交流,也是我所希望的,至于率先坦诚所学,更是没有任何问题。”

“姐……”

“珠珠儿不懂医术的特殊,而且我说出的东西都是我掌握的,若是有人能找出漏洞,对我的进步更大,我一人始终力量有限,就是不眠不休的医治病患,一生有能医治多少人?大夫多了,病患才能切实减少。”

“他们不愿意拿出方子,倒也不是医德不够,而是怕旁人学去了,没了安身立命的资本,毕竟大夫也是要吃饭养家的。”

顾如意缓缓说道:“我不怕,咱娘是个有钱人啊,就是我一辈子不赚钱,娘也能养我衣食无忧。”

第二百零五章药方有问题

顾如意身上仿佛多了一层光环,那是她两世为人都无法得到的东西。

“姐,还有我!”

她也知自己永远做不成顾如意,但会支持顾如意,“以后我也养你。”

秦御同样为顾如意心折。

但钦佩和欣赏不是爱慕,他只倾慕小心眼睚眦必报的她。

其实她没有发觉自己和顾如意很像,否则前世就不会拼死一战,让蛮夷三十年不敢再敢扣边。

她的战功即便没有他的宣传运作,也会被当世百姓所铭记。

顾如意欣慰道:“我知道还有珠珠儿。”

她从衣袖中掏出一写满字的纸张,“即便你今日不过来,明日我也会把纸张交给父亲,我研究了皇长孙做得脂粉,其中固然有让女子肌肤细腻的效果,但是对有些人皮肤并不适用,有几个调配比例并不适合。”

顾明珠眸子闪了闪,“姐的意思是说脂粉会出问题?”

“嗯。”顾如意点头,“他的方子是好的,许是寻找不到方子上所写的东西,他勉强凑齐了药性,珠珠儿要明白,肌肤是最为娇弱的,而且每个人的状态都不一样,药性更大,更快让肌肤发光变白,随之而来自然会有副作用。”

停顿一会,顾如意道:“他应该只是按照方子制作,并没有真正掌握了药方,写出这配方的人怕是遭到不测……不尊重方子的调配比率,他自然会倒霉,会让很多人毁容,保养皮肤不能一蹴而就,更讲究温良。”

“这纸上,我通过皇长孙的研究写了一些配方,珠珠儿可以拿去做保养皮肤用。”

“能给外人用吗?”

“应该是无害的,我是专门针对珠珠儿配的,她们用后效果应该没有你的好,大夫最是讲究一人一方,每个人的状态都不一样。”

顾明珠接过纸张,再次问道:“这么说外人也可用?”

“可以!”

顾如意点头道:“即便达不到最好的效果,也比现在脂粉铺子卖的脂粉更好。”

“我知道了。”顾明珠点点头,这可是一笔很大的收入。

而且皇长孙的铺子出现问题,她就更能打捞一笔了。

安全有效的脂粉总是更受欢迎。

顾明珠可不会满世界嚷嚷顾如意的判断,她真没那么好心。

毕竟她可听说顾长乐同皇长孙一起开脂粉铺子,顾长乐哪有银子?还不是萧氏出的银子。

狠狠坑萧氏一笔,她更有可能借此机会让萧氏被人怨恨。

能买得起皇长孙高价脂粉的人非富即贵,这些人若是恨上萧氏……

顾明珠快速制定好了计划。

秦御看到顾明珠神色变化就知道她打得什么主意。

他同样没想过阻止皇长孙,所以他同珠珠儿一类人。

“还有这张药方,还请你帮忙看看。”

秦御掏出抄写来的药方递给顾如意。

然而顾如意并没有接下,也没看,扬起眉稍做出一副你是谁?我为何要帮你?

秦御:“……”

他提出医学院固然让顾如意欢喜,但是顾如意也是用自己医术同人交流,并不占秦御便宜,她为何要帮秦御的忙?

仅仅他是珠珠的追求者?

顾如意不整秦御一顿已经不错了。

珠珠才多大?

他就想把珠珠叼走吗?

顾明珠肩膀颤抖,偷偷笑了好久。

秦御虽是尴尬,但是面上一如既往,看不出任何异样。

“姐就帮帮他吧。”

倘若秦御露出一丝不满,顾明珠断然不会帮他说话。

顾如意看了珠珠一眼,无奈道:“好吧,我就看在珠珠儿面子看一看。”

她从秦御手中接过药方,一样样看着药方上记载的药材,平静的眸子渐渐染上几分骇然之色。

秦御的心顿时沉入谷底。

顾明珠也不由得多了几分紧张。

“姐,药方有问题?”

顾如意给了一个稍安勿躁眼神,她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滑动着,好似在写药材的名字。

顾明珠同秦御站在一起,不敢打扰顾如意的思路。

大约过了一刻钟,顾如意的手指不再继续写滑,抬起眸子,“给出这个方子的人,康乐王殿下可曾认识?”

秦御摇头道:“这张方子是太子献给父皇的,并没说是谁写出的方子。”

“写出这方子的人是天才,也是鬼才。”

顾如意肯定说道:“这张方子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无论是所用药材和调配比例都可称为上佳之作,对精力不济的人效果更好,能让人保持旺盛的精力,感觉自己身体状况恢复了年轻之时。”

“这么说……方子问题很大?”

“王爷看透了实质,大夫只能尽量延长病患的性命,无法做到让病患回到年轻之时,能做到的只有仙丹,可这世上哪有神仙?自然也就没有仙丹妙药。”

顾如意满意秦御的表现,也就多说了几句:“偶尔服用这张药方,的确对服用的人好处颇多,可若是……长期服用,伤害极大,它同虎狼之药唯一的区别,就是在药方上绝对看不出有任何的问题。”

“倘若皇上服用,更是危险。”

秦御面色冷硬,即便太子不知情,也是受害者,他也对太子有了几分的抱怨。

“最近我主要在看医书,皇上的病虽是无法彻底根治,毕竟多年旧疾,很难治愈的。”

“能否减缓父皇的病痛?延长父皇的寿命?”

“我无法保证能做到,只能保证尽力而为。”

顾如意轻声说道:“皇上的病……需要生气,但也最怕生气,你和你的兄弟们少惹皇上一些,他自然能多活几日。”

秦御无言以对。

顾如意没有再多说,转而看向珠珠:“你还有事吗?我给你的东西还有吗?”

“有,我没有用过。”

“药用完之后,你记得同我说。”

“好。”

顾明珠点头。

顾如意起身道:“有人欺负你,也记得同我说,我帮你收拾她!”

“敢欺负我妹妹,还真是不知死活呢。”

顾如意留下一句话,走出客厅,重新投入到研究中去。

秦御舔了舔嘴唇,“她还是一样有个性,无论对谁都是冷冰冰的,除了珠珠儿。”

第二百零六章疑心的镇国公很可怕

顾明珠瞪了秦御一眼,随后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置这张方子?”

秦御思量半晌,道:“我会同太子明说方子有问题,还是由太子提醒父皇最为适合。”

“我觉得太子更倾向皇长孙,他现在可是把皇长孙看做是他的希望,很难相信亲生儿子有意谋害他。”

“……”

秦御缓缓说道:“总要试一试,若是太子不相信我,我直接去同父皇说。”

毕竟是秦御的事,她不好过多参与,即便上辈子她都没有涉及太深。

******

萧氏既然想找个替身给镇国公做鞋袜,自然不会大张旗鼓把自己大姐叫进国公府来。

让大萧氏入府总会带来无端的猜测和麻烦。

萧氏本身就是个多疑的人,哪怕大萧氏表现得再温顺谦卑,她也很难完全相信大萧氏不嫉恨自己。

她自己就是靠着隐忍翻盘的。

长姐从嫡长女被贬为庶孽,如何能甘心?

萧氏即便很想让长姐看看自己在镇国公府过得神仙一般的日子,想显摆一二,却从未让她靠近镇国公府。

她只在回娘家时,敲打过大萧氏。

再次打着上香的名义,萧氏坐着马车出了国公府。

她前脚出门,后脚镇国公就得到了萧氏外出的消息。

回事的人也说萧夫人是回娘家,但镇国公却是心存疑虑,萧氏会不会借着回娘家而去做什么事?

有了疑心,镇国公发觉往日萧氏回娘家和去寺庙上香的次数不少。

他以前一直相信萧氏,并未感到不妥。

罢了,他就再相信萧氏一次。

萧氏总不会同昔日倾慕她的人相见。

不过南阳侯那番推心置腹的话语,令镇国公只剩下恶心了。

“你去查查前段日子,萧夫人是否见过谁,是否出过门?”

“是。”

随从退了出去。

为确保随从的忠诚,镇国公特意调了不曾同萧氏有过任何交集的人监视萧氏。

这些人都是他多年偷偷养的死士。

说是死士也不全冷血之人。

很大一部分是战死之人的遗孤。

镇国公没有忘记为他而死的人,对他们的家眷多有照顾。

他所不知道得是,这群人中大部分祖父辈都是受过先夫人的恩惠。

先夫人唯一的骨血不曾出现,他们的忠心自然完全向着镇国公。

顾远既然顺利回到镇国公府,他们也确定顾远就是先夫人唯一的儿子,对镇国公的忠心自然要降低一分。

能帮到顾远少爷的时候,他们绝不会含糊!

而且让镇国公早日看清楚萧夫人的真面目,自然也算他们对镇国公的忠心。

这并不矛盾啊。

萧氏自持身份高贵,从未真正认真了解过顾远的娘亲,只当她是穷酸秀才的女儿,她不会知道顾远娘亲为镇国公做的安排!

更加不清楚她在战乱时,究竟救了多少人?

她不求回报的救人,总能让人铭记恩情。

哪怕其中只有十分之一的人记得恩情,想要报恩,这也是一股不小的实力。

而这些人脉,顾远并不知道,她只告诉了当做儿媳妇的丽娘。

她以为丽娘会在自己死后,照顾帮助顾远,却没想到丽娘留在了国公府,而顾远却偷偷走掉了。

丽娘慎重而谦卑擦拭义母的灵位,低声道:“我一定会帮您报仇,您别怪我了,远哥儿没有我,过得更好。”

昨日她梦见义母眸光灼灼看着自己,今早起身,她便觉得心头不是滋味,在义母灵位前跪了一个多时辰,不停诵读经文。

顾远现在未必需要那些人,她却要用他们做一些事,这些年她能顺利,也少不了他们的掩护。

可前日她传出去的命令直到现在还没有回复,如同石沉大海一般。

丽娘渐渐明白,顾远顺利回来后,她怕是再难指使动他们。

何况顾远无论是前程还是能力,都比她强,跟着强者是必然选择。

丽娘心头不是没有怨气,但她一时也想不出如何再让他们听命的办法。

她只能盼着顾远和萧氏两败俱伤,或是顾远彻底对镇国公心灰意冷,破门而出,不再认镇国公为父!

丽娘咬着嘴唇,还是继续蛰伏下去,若是能推波助澜就好了。

她猛然想到顾明珠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璀璨明亮,好似能看透她的内心。

丽娘立刻打消任何的念头,继续诵读经文,今生的业障,她来世做牛做马偿还义母。

*****

坐在马车中的萧氏也在深思,此时她不能走错一步,更不能再出任何的纰漏了。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车夫回禀:“夫人,是南阳侯的常随,说是给您送礼的。”

能随萧氏出门的人都是她的陪嫁,忠诚可靠,无论如何都不敢出卖萧氏。

他们也都见过南阳侯同萧氏相处。

萧氏愣了片刻,“拿过来。”

马车车帘挑起,一个随从打扮的人奉上礼盒,轻声道:“侯爷特意寻了养容丸子,据说对保养身体有奇效。”

“代我向侯爷道谢。”

若是放在以前,萧氏一定同南阳侯见上一面,她深知南阳侯一定在老地方等候自己。

然而现在是非常时刻,萧氏断然不敢再胡来,更不敢同南阳侯碰面。

萧氏放下帘子时,轻声说道:“顾远处处针对于我,最近我过得分外艰难,生怕被他无中生有乱说一通,女子比男子承受更多的非议,还望南阳侯体谅我的难处。”

常随让路退到一旁,目送萧氏的马车远去。

自己主子又是白等了。

侯爷为了这盒子养容丸子废了许多的心思,连侯夫人都不没落到一颗。

常随默默叹息一声,侯爷这辈子怕是无法忘记萧夫人。

而被侯爷放在心头的萧夫人过得并不好,顾远……侯爷足以教训他。

一边想着,常随一边去寻主子。

他本也是谨慎的人,但此时心潮起伏自然没有发觉有人跟踪自己。

何况跟踪他的人,功夫要比他更高。

死士很快找到给萧夫人礼物且等候在清净无人茶楼的南阳侯。

他甚至看出南阳侯的失落,侯爷没有见到萧夫人的失落。

茶楼怕也是萧夫人经常光顾的。

在南阳侯走后,死士询问了掌柜,然后迅速回到国公府。

第二百零七章进击的丽娘

镇国公府书房,跟踪萧氏的死士单膝跪在镇国公面前汇报所见。

“属下怕人发觉,不敢靠夫人太近,听不到夫人同南阳侯仆从的话语,不过属下瞧见南阳侯送给萧夫人一个礼盒。”

“随后属下又追踪仆从到了一处茶楼,不过片刻南阳侯从茶楼中出来,属下特意去看过,南阳侯所用茶水是茉莉花茶……”

萧氏最爱茉莉花茶的淡雅清香。

镇国公面色阴沉,还需要再说吗?

萧氏肯定没有同南阳侯断了联系。

再想到他南阳侯劝解他的话,镇国公异常恶心,他们把自己当傻瓜糊弄。

萧氏有委屈有痛苦不同丈夫说,却告诉南阳侯,然后南阳侯便来‘开导’他该如何珍惜萧氏,善待萧氏这个好女人。

南阳侯是不是忘记了,他已经娶了皇后娘娘的妹子?

他同样有妻有女,却帮着萧氏,他简直是荒唐透顶。

“你没有听到萧氏同南阳侯随从说话,总能见到萧氏的神色吧。”

“属下见萧夫人很欢喜接过礼盒。”

欢喜一词用得极好的。

镇国公面色更加黑了。

“可有人继续盯着萧氏?”

“有。”

“好,你下去吧。”

“是。”

死士倒退着离开,他本来就有夸大其词的心思,只是萧夫人没给他机会而已。

镇国公气得摔了手中的茶杯,对萧氏愚弄自己的恼怒更甚于萧氏的背叛。

倘若萧氏把只属于夫妻之间的秘密告诉南阳侯,他哪还有面子?!

虽然他没有到老年,但年岁已经不容许他似年轻小伙儿一般的有力了。

在征战天下时,他身上同样积累不少的老伤,虽有萧氏和他淘换的秘药顶着,但在房事上应付萧氏,他已是觉得渐渐力不从心。

最近他对萧氏多几分冷淡,也有这方面原因。

毕竟他的年岁比萧氏大上许多。

难怪最近朝廷上的大臣看他的目光都带有几分诡异,莫非是他不行已经传扬出去了?

这些年他除了萧氏外再没有别的女人,同萧氏行房时,也不用旁人伺候,能传扬出去的人只有萧氏!

镇国公嘴唇几乎绷成一道线,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忙东忙西,甚至对顾远也诸多防备,不就是为了改变他们凄惨的结局?

他没有落到众叛亲离的结局,萧氏先给了他一记闷棍。

镇国公心头烦躁不已,书自是看不下去的,奏折也看不进去,后宅的事情更无法同幕僚商议。

镇国公同样不能同顾远和顾进说起,顾远会嘲讽他罪有应得,顾进肯定会帮萧氏解释。

屋中越来越燥热,镇国公独自一人去了后花园散散心中郁闷。

而正巧碰见了丽娘。

丽娘正在采摘迎春花瓣,见到镇国公连忙行礼,她虽然是称呼顾远娘亲为义母,但从未管镇国公叫过义父。

“你为何独自一人采花?”镇国公好奇问道,“是不是伺候你的奴才又疏忽了你?”

“不是的。”

丽娘垂着脑袋,手指卷着裙摆,轻声说道:“自从上次国公爷震怒之后,伺候我的下人都很尽心,我只是见后院的迎春花开得好,想到以前义母所说的话,迎春花代表着生机,义母以前也最爱迎春花。”

“她不爱梅花的傲骨,不爱白莲出淤泥而不染,就喜欢春天来临时漫山遍野的迎春花。”

镇国公的手背在身后,望着枝头一簇簇的迎春花,突然觉得最为常见的迎春花此时别有一番的风韵。

他没有了解过萧氏,更没有了解过发妻,娶了她没多久,他就同秦元帝一起出门打天下去了。

都是她一人支撑着顾家。

他还记得父母过世时,他都没能赶回去,丧事处理后,他接到父母留下的口讯,叮嘱他不要亏待了儿媳妇。

镇国公的心头难过愧疚。

他并非想要抛弃她的,可是她怎么就死了呢?!

丽娘陪着镇国公共同站在迎春花树下,感慨道:“我每年都会亲手摘几朵迎春花供奉在义母的灵位前,告诉她这一年的春天又到了,并且同义母说,今年镇国公一样健康平安。”

“她是个好女人,是我……本国公对她不住。”

镇国公此时也没脸说自己全然无辜,勾起了早已模糊的记忆。

岳父当年不要嫁妆便把爱女嫁给他,当时镇子里的人都是羡慕嫉妒的。

仔细比较,镇国公惊讶的发现娶发妻时,镇子里人的羡慕同他娶萧氏时完全不一样。

镇国公坐在石凳上,“陪我说些你义母的事。”

丽娘轻声道:“国公爷吩咐,丽娘本不敢拒绝,可是丽娘到底身份尴尬,不好同国公爷相处太久,丽娘怕……怕萧夫人误会了。提起义母也是丽娘心中一直有她,并非要帮她争什么,萧夫人纵然再大度,说得太多,总会有不悦。”

她缓缓跪下来,泪珠在眼圈打转,“国公爷就别为难丽娘了,丽娘卑微如尘,只期望能在国公府讨口饭吃,其余富贵还是什么的,从不敢奢求。”

镇国公心头涌起几分涟漪,“你起来。”

丽娘摇头,泪珠仿佛承受不住悲伤般簇簇滚落,丽娘本不够明艳的脸庞有几分多了清丽之色。

她不如萧氏,可也有一股小家碧玉的风韵。

她如同一株小花和藤蔓只能依附于男人生长。

镇国公道:“萧夫人不会知道的,你起来吧,这些年也是我疏忽了你,以后你就是镇国公府的主子,有难处尽管同我说,萧夫人若是……你也可以告诉我。”

“就让我代替先夫人好好照顾你吧,顾远如今有妻有子,对儿媳妇感情深厚,你怕是很难再插足其中,我会帮你寻一个可靠的人,不能让你为顾远空耗一生。”

“我……不要,我只想守着义母的灵位,吃斋念佛为义母祈福,为远哥儿祈福。”

丽娘低垂下脑袋,轻声道:“为国公爷祈福。”

语气里透着坚决和无怨无悔。

镇国公默然一瞬,“随你吧。”

他太过勉强丽娘也不大妥当。

丽娘起身站在一旁,说起义母当年的种种善举,镇国公认真倾听,自己的发妻也是个孝顺贤淑的女人。

第二百零八章顾远娘亲的安排

劲松院,顾明珠得到了下人回禀,不知从何时起,他们总会发现一些莫名出现的纸条。

纸条上有记载镇国公一些言行,也有萧氏的消息。

顾明珠看着纸条上丽娘同镇国公在后花园的字样,嘴角扯了扯。

“纸条到底是谁送来的?”顾金玉问道。

“不管是谁,总是没有恶意吧。”

顾明珠撕碎纸条,年轻时镇国公出落的伟岸不凡,据说时常抢走秦元帝的风头。

如今镇国公上年岁也是个帅气的老头子。

顾明珠淡淡道:“五叔。”

“小小姐吩咐。”

“去查一查丽娘姑姑,这些年她除了在寺庙里念经求佛,还做过什么。”

“好的。”

等到五叔离去,顾金玉才道:“小妹怀疑丽娘有意祖父?”

“不止。”

顾明珠缓缓说道:“我不会阻止她仰慕镇国公,但是她别想着踩着祖母上位。”

“……”

“倘若她存了心思,就会盼着我们同萧氏两败俱伤,一向只有我算计旁人的份,她想要借着我们除去萧氏,我可不答应。”

原本丽娘若是老实,顾明珠自然不会计较过去的事。

但是现在看丽娘显然有野心,也有手段,顾明珠怎能让丽娘躲在暗处放冷箭或是坐收渔翁之利?

既然丽娘有心思就要付出代价不是吗?

顾明珠道:“最近我时常在想一个问题,祖母能在祖父造反时,躲过前朝官差的追捕,躲过同是义军的搜寻,她应该不单单只是个贤惠的女人。”

“她该是很聪明,很有胸襟气魄的人。”

顾明珠指了指地上撕碎的纸条,“前些日的纸条,我当做是丽娘姑姑传进来,今日我发觉,许是我猜错了,镇国公身边有人是暗中支持父亲的。”

顾金玉也不是蠢货,点头道:“的确如小妹所推断的,最近我感觉出入公爵府方便很多,有几个人好似格外关照我,这可不是娘亲出手阔绰的原因。”

“父亲刚刚回到镇国公府,当日皇上驾临,我们在书房的谈话以及皇上对父亲的欣赏并没外泄。父亲如今只是个举人,而萧氏虽是屡次受挫,但她经营国公府多年,人脉和根基比初来乍到的父亲更深。”

顾明珠想着除非有先知才会在此时投靠顾远。

然而重生又有几个?

“只有一个原因能解释得通,就是传纸条提醒父亲的人,其实是祖母留下来的,王小妹不就说过他祖父受过祖母的恩惠,他们也一直记得报恩?”

“祖母……可惜了。”

顾金玉摇头叹息,怎么就被镇国公耽搁了?

顾明珠道:“可惜是可惜,祖母最后对镇国公所作所为未必就没有怨恨,我不信她如同传说一般无怨无悔,祖母怕是个外柔内刚,自成方圆的女子。以她的心思如何想不到自己故去后父亲孤立无援?”

“父亲可是她唯一的儿子!父亲能在三岁上独自一人顺利离开镇国公府,想来祖母对父亲的培养也是功不可没。”

顾明珠看了顾金玉一眼,“咱们三岁上时,还蹲在院子里玩泥巴呢,可父亲却已经分清局势,没有被萧氏困在国公府。”

而顾远将来的成就只会更高!

稚儿时全靠父母细心教导,镇国公当时痴迷于萧氏,挣扎于爱情,不会想着教育顾远。

顾远娘亲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也许祖母给父亲留下了保命的手段,可惜她最后看错了人。”

“小妹的意思是丽娘?”

顾明珠微微点头,若是她有儿女,也会在自己死前为儿女们安排一番,毕竟当时顾远的处境着实凶险。

“祖母看错了丽娘,也证明她……马有失蹄……祖母最后许是因为病痛而没了往日的精明。”

顾金玉的说法却让顾明珠摇头,“哥哥有没有怀疑过祖母的死因?也许祖母等发现有问题时已经迟了!她只能把一切交给丽娘,甚至她都来不及叫住父亲。”

“我记得父亲提过一句,那几日父亲被镇国公带出了门,并不在府上!”

没能见母亲最后一面,也是顾远这辈子的遗憾。

每次提起来,顾远都更加怨恨镇国公。

“镇国公前脚出门,后脚祖母就病了,没过两日便去了,难道不可疑?萧氏能用迷药对付镇国公,让他做噩梦,未必她就没有别的毒药。”

顾金玉听到小妹的分析后,不由得攥紧拳头。

顾明珠依然很冷静,不过眸子却是堆积着寒冰,“祖母也只能相信留在自己身边的丽娘,甚至为此不惜保证丽娘是父亲的媳妇,期望以此把丽娘同父亲绑在一起。”

以祖母的经历,过早确定丽娘是父亲的童养媳本就是有点不可想象的。

毕竟当时他们都还太小,性情不定。

“丽娘把祖母留给父亲的保命东西给私吞了?”

“哥,你做什么去?”

顾明珠拽住顾金玉。

“我去问清楚,问清楚祖母最后的遗言,当时只有她在祖母身边,她自然清楚。”

“我们无凭无据,全靠她一张嘴,她自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

顾明珠无奈摇头:“她随意说出一些话,你敢相信么?”

顾金玉气愤道:“那也不能让她太得意,咱们如今是不在意祖母留下的东西了,即便没人给我们通风报信,爹也吃不了亏。可是……可是祖母对父亲的期望啊,父亲最是在意这点了。”

“总会有办法让丽娘吐露实情的,咱们不能着急,逼迫之下,她胡说一通,反而有可能帮了她。”

“……太郁闷了。”

顾金玉甩开顾明珠的手,跺脚道:“我不去找丽娘,去院子里练一趟拳脚,再这么下去,我会被憋死的。”

宛若一阵风,顾金玉冲了出去。

顾明珠眯起眼眸,死去的人就真的无法开口么?!

“去给顾长乐送个消息,镇国公在后花园。”

“是。”

然而接到消息的顾长乐并未出现在后花园,她如今沉默低调了几分。

顾明珠听说后,长叹一声:“果然都是在成长的。”

有镇国公的常随在,即便顾长乐派去的丫鬟也发现不了丽娘。

第二百零九章萧氏开始弥补漏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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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已经慢慢在保护脆弱腼腆的丽娘了。

这项认知也足以让顾明珠欣慰,她转身再去找顾如意商量。

两姐妹在屋子里议论半晌,顾明珠怀揣一个药瓶被顾如意送出门。

*****

萧氏回到娘家,萧家一向对她很是慎重,每次都会让府上下人跪地迎接。

无论萧家的哪位主子都要赶过来。

萧氏在萧家的地位如同女皇。

她说一不二,即便是萧家现在的家主,萧氏的父亲在萧氏面前都带着几分恭谨。

毕竟没有萧氏,就没有萧家的今日。

即便已经是宫妃并生下养大三皇子的小萧氏都无法同只是镇国公夫人的萧氏比肩。

“女儿,你今日怎么突然就回来了?是不是又有事要办?你几个兄弟都肯为你出力,他们不成,还有你侄子。”

萧老爷子面带几分紧张,看着坐在主位上的女儿,“听说顾远最近风头正胜,用不用我让人……”

萧氏冷着一张脸道:“你不给我添乱,我就谢天谢地了,我可不敢再指望你们,让你们办得事,哪一件没有出过纰漏?我还得费尽心思帮你们擦屁股。”

把在镇国公府上淤积的火气,萧氏完全发泄出来:

“每次要银子,你们都想到我!这一次我可不会再出银子了,以后你们也不用再提银子的事。”

“可是……可是没有银子如何造势?”

萧氏的长兄生得仪表堂堂,容颜俊美,虽然身体微微发福,但气质儒雅,看起来很像是博学多才的君子。

他名林,他们这一辈都犯木字。

萧氏知道长兄就是典型的绣花枕头,表面光鲜,没有半分本事,不过凭着他不错的容貌到是能糊弄住一些人。

萧林又会装腔作势,在京城也位列四君子之一。

“上次顾远拿走放在余杭府衙的银子,致使江南书院连着来了几次信催讨银子,当初既是妹妹你许诺资助寒门学子,此时突然不再给寒门学子银子,怕是少不了议论。”

萧林眸子带了几分忧愁,没有银子,他君子的名声又如何维护?

最近他都不敢经常出入高档酒楼了。

“再加上散财赌场被火烧了,皇上不准散财赌场再营业,咱们又少了一个重要的进项。江南书院的事迫在眉睫,若是断了银子,江南虽远,但总有一日会有风声传入京城,到时对妹妹你也有几分影响。”

要钱,要钱,只要她回到萧家,娘家人就少不了管她要钱。

“你当我似顾远媳妇?银子怎么都花不完?”

萧氏出口后有几分后悔,原来她在心底也是羡慕顾远媳妇的。

有银子未必幸福,可没有银子一定是不幸的。

“江南书院的银子,我会尽力拨过去。”

萧氏知晓轻重,资助寒门学子对她将来在朝廷上的布局很重要。

即便学子们考不上进士,到时候也可让他们做苦工还钱。

只要其中有几个能科举顺利,在她的扶持下足以对付顾远了。

而且前些年她投入了大笔银子,得了好名声,在此时突然断供了,肯定会招惹不少的非议。

甚至以前投入的银子都打了水漂。

顾远媳妇拿来炫富的银子是不是也有她的银子?

萧氏胸口很痛,咬牙道:“这次不用你们送去江南书院,我会打发人专门跑一趟,顺便也看看我资助的寒门学子有几个能成才的,倘若实在是扶不上墙的人,也不配我再浪费银子了。”

以前她可以广撒网,现在她手头紧,自然要选好培养目标。

萧林失望说道:“妹妹不相信我?我自认才学不错,可以去帮妹妹看看江南书院的学子,我总比奴才可信。”

“错,我宁可相信身边奴才也不信你!”

萧氏对并非一母同胞的大哥本就没有多大的信任:

“你的君子名声是怎么来的?我不用我明说吧,以前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你分润好处,只因为你是我哥哥,往日为我办事还算尽心,眼下我出不得半分的差错,自然要选更忠诚我的人。”

“父亲,你看妹妹……”

萧林立刻委屈向萧老爷子告状,而萧老爷子装聋作哑,仿佛坐在椅子上熟睡了一般,完全无视自己儿女的争吵。

萧氏勾起嘴角,“我劝大哥最近还是少出门应酬,万一被顾远抓到把柄,你可别来找我哭诉委屈。顾远……他的才学就是你再苦学两辈子都赶不上,你最好对他敬而远之,千万别做了让顾远扬名立万的踏脚石。”

“……”

萧林更显得愤恨不平,“一个乡下来的酸儒,妹妹你着实高看了他。”

他也是听说顾远媳妇把银子不当钱往外撒,穷酸改成了酸儒。

“你若是想让我高看,想我后悔今日对你的轻视,你也可以参加科举,在科考上同顾远一较高下。”

萧氏看了一眼萧氏子弟,“你们都可以参加科举,谁能压住顾远一头,我就立他为萧家下一任宗主。”

除了以长子自居的萧林不满外,其余萧家子弟都兴奋了。

萧老爷子再睁开眸子,刚想反对,却被萧氏冷冽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

罢了,罢了,横竖他不过是萧家的傀儡族长而已。

只要萧家不倒,继任萧家的人还姓萧就成。

萧老爷子沉默,萧家子弟更是眸光火热。

他们被萧氏挑起了野心。

“大哥不必不服气,我等着大哥用高中的好消息让我难堪,只要大哥能在一甲之列,我愿意当着萧家众多子弟承认,我看错大哥!”

萧氏虽然鼓动起萧家子弟的野心,但萧家子弟中唯有萧林有高中的可能。

其余人连萧林都不如!

安逸富贵的日子过久了,萧家子弟已经堕落了,萧氏年轻时,还能见到族人认真读书,现在他们中不少人连四书五经都分不清楚!

萧氏已有心彻底整顿萧家,清除腐烂的枝叶,决不能让萧家再成为顾远攻讦她的漏洞。

萧林若是肯用功,加上三皇子的帮助,萧氏也能助他一臂之力,不过一切都在于萧林是否想得明白!

希望她今日的激将法有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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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有人相信报应了

以前她不介意养着萧家一群子弟。

顾远一家步步紧逼,萧氏从哪一方面都感觉自己人手不足。

遂她特别需要招揽帮自己的人。

萧林等萧氏子弟就是她天然的帮手。

萧氏在萧家正堂处理了最近萧家所堆积的事后,她转去后宅。

没有人对此不满,毕竟萧氏才是萧家掌权的人。

萧老爷子只是个傀儡罢了。

不仅萧家,萧氏那群出嫁的姐妹有事也会来求她。

萧氏如同手握丝线的蜘蛛一般牵扯不少人家,用一张浓密的网盖住京城大半的勋贵重臣。

来到后宅后,萧氏先见了自己的娘亲,如今萧家的族长夫人,萧老爷子的爱妻。

从她容貌上依稀看得出年轻时也是一个美人,同萧氏有几分相似。

到底不及萧氏明艳美丽。

萧老夫人如今脸庞已经堆满了皱纹,穿着松香色褂子,头戴抹额,双手微微颤抖,同寻常老人再无任何区别。

前些日子莫名其妙大病过一场,萧老夫人精力更是大不如前。

她见萧氏仍然年轻的脸庞,又是欣慰又是惆怅,声音沙哑,“你怎能今日过来?”

此时连她不敢轻易得罪萧氏了。

她这个女儿比自己更擅长谋划。

当年她尚且能指点女儿一二,现在她连几句心里话都无法同女儿说。

萧氏不会听她的建议。

“我见娘亲气色还好。”

萧氏亲昵向上拽了拽盖在萧老夫人身上的被子,“最近还在用我帮你寻到的汤药?您不比其她人,若是缺了物什,只管打发人同我说。”

“还有几幅药没吃完,等用完了,我再让人去寻你。”

萧老夫人神色恹恹的,拉着萧氏的手,示意身边的奴婢都退出去。

等屋子中只剩她们母女时,她犹豫道:“最近我总是梦见以前的人,女儿啊,我怕,怕遭到报应。”

萧氏挑起眉梢,“您胡说什么?什么报应?”

“报应不懂吗?就是当年我做的那些事啊,老天爷是长眼睛的,你看自从我们弄垮先头夫人之后,我就想给你爹生个儿子,给你生个弟弟好将来辅佐你。”

萧老夫人苍老的面容多了几分的无奈,“我用尽办法都怀不上,即便侥幸怀上了,也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而小产。”

她现在身体不大好,也是因为连着小产三次所致。

“我们当时查了许久,都只查出是意外,你姐当时根本就不在府上,早就嫁出去了。她若有神仙般的本事,也不至于从嫡长女贬低到庶女,还被我们嫁给了一个草包窝囊废。”

“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您还提它作甚?没有报应的,即便老天爷看到有如何?谁不想过得更好,上头有人阻碍,必然要搬开啊,这些年你和我做了不少的善事,足以抵消那些事了。”

萧氏不耐烦听以前的事,她不想光明正大做萧家嫡长女吗?

没有当年那些安排和算计,她们只能在后宅仰人鼻息过日子。

也许她会被嫡母嫁给虐妻的窝囊废。

不争,她能有今日吗?

不斗,她能得好吗?

不踩着人向上爬,踢开绊脚石,她现在只会是个平庸的妇人。

报应?!

老天只会报应愚蠢不知道争取的人。

“您就不要再多想有的没有的,萧林若是对您不孝顺,我会废了他宗子的位置。萧林生母早就去了,他又是在你身边养大的,同你亲生的儿子也没区别。”

萧老夫人动了动嘴唇,说道:“他和他媳妇都很孝顺,家里的姑娘们也时常来陪伴我,只是……女儿啊,我还是怕,当初萧林的娘亲……”

“娘,萧林的娘亲自己中了那贱人的诡计,同您有何关系?”

萧氏发觉自己母亲真是老了,竟然磨叽起当年的事,“她嫉妒萧林年轻得宠,怕萧林出生,这才用了毒药,打算弄个一尸两命,当初若不是你,萧林根本活不下来。”

当然萧林娘亲发生意外时,萧氏还没出生,不过她听说的内容就是这样的:

“当初为救萧林,你还割了一块肉做药引呢。”

“这都是写进萧家宗谱中的大事,警告后人不可娶妒妇,这也是娘亲能被父亲扶正的原因之一。”

“……”

萧老夫人苦笑摇头,按着额头道:“许是老了,总是觉得亏欠的人太多。同时我也放不下你,你……你得到已经够多了,女儿啊,少些算计,多做点善事吧,我不想你最后……最后落个凄惨结局。”

萧氏一听凄惨结局就一肚子火,“我算计来算计去都是为了谁?只是为我吗?没有我,萧家能有今日?他们能锦衣玉食?即便我做了什么错事,也是为了萧家!”

说到此处,萧氏听到外面有动静,她立刻警觉的起身,几步走到窗口,猛然敞开窗户。

凉风灌进来,萧老夫人受不得凉,咳嗽个不停。

然而萧氏如同听不到母亲咳嗽一般,仔细观察窗外,大约过了半刻钟,萧氏还是没能发现任何的破绽。

连一只猫都没出现!

难道是她听错了?

萧氏合上窗户,默默数了十个数,再次打开窗户,外面依然很平静。

如此两三次后,萧氏才稍稍觉得安心。

也许是风声吧。

不过回到萧老夫人跟前,萧氏道:“以后这些话,您就不要再提了,后院到底是非多,万一被谁听去,闹出误会,对您和我都不好。”

萧老夫人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方才不是没有催过萧氏关窗,但萧氏没有听她的。

“好……”

她只能点头,心头有几分难言的悲凉,算计得来的一切,总会感到心虚。

再好的汤药也治不了她整夜做噩梦!

女儿比她心硬,也比她心狠。

本想劝女儿同顾远好好相处的话,她是再也说不出口了。

“娘您好好歇息,我已经使人去叫大姐了,正巧我有点事需要她帮忙。”

“女儿,你放过她吧。”

“瞧娘说的,她现在只是依附于我过活的人,我若不见她,反倒让她心里难安了。我就是让她做点针线,都是姐妹,这算是为难她?”

“……”

萧老夫人目送萧氏离开。

大小姐练习针线只是为了兴趣,没想到却成了她谋生的手段,先夫人在地底下一定会痛惜不已。

第二百一十一章狠毒的萧氏

萧氏出门后,并没有直接去见长姐,而是把娘亲身边伺候的管事妈妈和大丫鬟都叫来。

她最是擅长装神弄鬼,擅长利用梦境达到目的,方才莫名其妙的风声到底还是让萧氏有所怀疑了。

萧氏绝不愿意被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仔细询问最近有谁靠近过母亲,询问后院有何异常。

管事妈妈都是萧氏用惯的,对她忠心耿耿,一起摇头道:“回大姑奶奶,一切安好。”

萧氏一个个看过去,她们面容坦诚谦卑也不似说谎,果真是她多心了?!

“我娘最近总是爱提起以前的事,我怕她一时糊涂说错了话,我娘爱把旁人的错误往自己身上揽,弄得旁人误会了她。你们以后伺候她再尽心些,遇见她身边人多时,尽量让她少说几句。”

“是,大姑奶奶。”

萧氏的话在萧家就是圣旨,自然没人提出异议。

萧氏道:“尤其是大姐,她前辈子孤苦,好不容易回到娘家,你们要多注意她多照顾她,我娘见到她会难受,以后大姐就不要再给我娘请安了。”

如今她们母女的仇人还健在的人也只剩下大萧氏了。

萧氏本不想留着她,然而踩着昔日嫡长姐的感觉太好,萧氏舍不得让她无声无息死了。

在接大萧氏回娘家前,萧氏使人仔细试探了她多次,发觉她已经被人生的残酷折磨得没了生机。

大萧氏对她一直很感激,甚至她不用多说,大萧氏就说自己的生母是**。

她以生母为耻,恨不得能从萧老夫人的肚子里爬出来。

萧氏也让人查过,她从未祭拜过自己生母。

如此,萧氏才饶了她一命!

交代完管事妈妈,萧氏淡淡说道:“让大姐进来吧。”

没有她吩咐,大萧氏只能站在院落门口。

一个身体瘦弱的妇人走了进来,她眼睛眯缝着,肩背也好似伸不直一般,这是常年做针线的后遗症。

她现在还好,起码能看到人。

再过几年,怕是连人都看不清楚了。

她容颜苍老,皮肤犹如枯树皮好毫无光泽,跟风韵犹存的萧氏根本没法比。

看起来她也只比萧老夫人小几岁。

她穿着藏青褂子,简朴至极。

萧氏眸子闪过得意,每次看到她,自己的心情总会特别的好。

“让姐姐在外久等了,方才我处理了一些事,耽搁了功夫。”

萧氏假惺惺的说道:“姐姐也是个死心眼,就不能去耳房坐一会?咱们姐妹不需要客套的。”

大萧氏怯懦又讨好笑道:“也没等多久,萧夫人事忙,我是个大闲人,多等一会也不打紧。”

可不仅仅是一会儿,她几乎在院门外站了半个多时辰。

“今日见姐姐比前些日轻减了,可是伺候姐姐的下人不尽心?”

“是最近我胃口不大好,用得少了一些。”

大萧氏眯缝着眸子,仿佛想看清楚萧氏的神色,小心翼翼问道:“您叫我来是……”

萧氏道:“再过一月就是姐姐生母的忌日,我想问问姐姐还似往年惯例?纵然是你生母做了错事,这些年姐姐不肯祭拜她,也有点过了。”

“不去,我是不会去祭拜她的。”

大萧氏咬着后槽牙,枯井般的心还是很疼,“那样的女子是萧家的耻辱,也不配享受祭拜贡品。”

萧氏一直暗暗观察她,缓缓点头:“既然姐姐这么说,我也不好勉强,今年就按照往年的惯例好了。”

大萧氏不咸不淡嗯了一声,好似对生母满是恨意。

萧氏又道:“有一事,我想求姐姐帮忙。”

大萧氏恭谨说道:“请吩咐。”

“听闻姐姐的针线不错,我打算让姐姐帮忙做点针线。”

“能帮到您,是我的荣幸,萧夫人吩咐就是了。”

萧氏本只想让她给镇国公做几双鞋袜,突然觉得这点针线太简单了。

不如让大萧氏忙碌起来,整日做针线也可杜绝大萧氏再动坏心思。

若是她的眼睛彻底瞎了,也不怪她。

萧氏说道:“皇后娘娘最喜欢精致绣品,姐姐若是得空,就帮我绣个双面的屏风吧,我有清明上河图的样本,姐姐可以按照样本绣,如此也好彰显帝国盛世太平,背面嘛,毕竟要献给娘娘,就绣百鸟朝凤。”

大萧氏咬着嘴唇。

“可是为难姐姐了?我知道刺绣很伤身体,可献给皇后娘娘,我也不敢马虎,其她人的手艺,我是信不过的。等得了赏赐好处,我自然不会忘了姐姐,到时候总能给姐姐讨个出身,也可洗脱姐姐身上的污名。”

“既然是您的吩咐,我定当尽力。”

“我再找两个绣娘帮帮姐姐,总不能让姐姐一个人劳累,我心头会过意不去的。”

萧氏深情款款说道,“除了给皇后娘娘绣屏风外,我还有个小事求姐姐帮忙,倘若我有姐姐这手针线就好了,也不用总是被国公爷调笑绣活不过关。”

“当初我不该一心都扑在读书和琴棋书画上头,应当分些心思在针线上的。”

大萧氏微微握紧拳头,劝说道:“针线微不足道,唯有琴棋书画才是女孩子应当学习的,萧家也不缺针线上的人,萧夫人无需为针线费心,您若是信不过针线上的人,我可以替您做一些绣活儿。”

“太好了,我正有此意,姐姐还真是知我的心思呢。”

萧氏勾起嘴角,“国公爷送了我许多的物什珠宝,我便想着给国公爷一个惊喜,毕竟国公爷什么都不缺,我亲手做的针线,总能让他觉察到我的心意。”

“我也不求似姐姐一样绣出精美的花样,不被他笑就好了。”

萧氏话语里浓情蜜意格外扎婚姻不幸的大萧氏的心。

她的夫婿不仅鲁莽无能,还时常打自己。

可萧氏的夫婿却是声名赫赫的镇国公!

大萧氏说道:“国公爷心疼您都来不及,哪会笑您?萧夫人画个样子给我,几日我就能做好。”

萧氏起身道:“劳烦姐姐了,我甚至过意不去。”

她指了指一旁,婢女捧着描金的盒子上前,“这些首饰虽是我带过的,但还算精致,姐姐拿去带吧。”

“多谢,多谢。”

大萧氏欢欢喜喜接过盒子,再次向萧氏道谢。

第二百一十二章 孽债需要还

萧氏安顿好一切,也就再没心思同大萧氏客套。

大萧氏收了礼物,知趣般退了出去。

她捧着描金的盒子回到自己的方寸之地。

她的眼泪在几十年中流干了,一会儿萧氏就会派人来‘监视’她了。

“娘,对不起,对不起。”

她喃喃说着,怕萧氏起疑心,怕萧家不容自己,在她屋中,她从不摆放关于娘亲的灵位和佛龛。

然而她并没有忘记自己娘亲是怎么屈辱的死去。

是怎么被萧家这群畜生随意葬在萧家祖坟之中。

是,萧家让娘亲进了祖坟墓,却是葬在了萧家世仆从的位置。

每到娘亲忌日,对娘亲都是更深一层的伤害。

贱人们说得好听,其实给娘亲的贡品连给下人都不如!

大萧氏恨不得拿把刀捅死这群忘恩负义的王八蛋,划破萧氏的脸颊。

可是……她不能!

一来她无法真正接近萧氏,毕竟萧氏对她的戒心从来就少过。

二来让他们这么死了,太便宜了她们了。

宁可她自己的仇不报,也不能让姓萧的畜生们得好。

当初娘亲真是瞎了眼才嫁入萧家,没有娘亲当初大笔银子的支持,萧家早就完了,根本等不到萧氏勾引镇国公。

“姑太太在吗?”

大萧氏在萧家地位尴尬,一般下人都看不起她,只用不可说之人代替。

萧氏派来的人倒是挺有礼貌。

这也是萧氏的作风,求人办事时候总是很礼貌。

“在的,在的。”

大萧氏起身开门,两位三十多岁做仆妇打扮的人端着绣线等物什站在门口。

她们的穿戴都比她富贵上一些。

堂堂昔日萧家大小姐连萧氏随意打发来的仆妇都比不过。

她们皮笑肉不笑说道:“这是我们夫人给你准备的针线,你先把夫人描绘的样子做出来,夫人的针线虽是不比你,坏了夫人的好事,我们也要同你遭殃的。”

“是,是,我今晚熬夜也把鞋袜做出来。”

仆妇捂着鼻子看了逼仄的屋子一眼,“成,你做好后,我们会来取。”

她们都住惯了阳光充足的屋舍,眼前的厢房条件太差了,府上三等仆从都比她住得好。

只是奉命监视大萧氏,即便住在别的院落也可以做到。

两人离去,轻声商量以大萧氏的性情和无能,闹不出大事。

大萧氏接过了样子和绣线,闭了一下眸子,机会!

终于是等到了。

即便萧老太婆此时后悔又如何?

对她们的伤害已经造成了,难道她掉几颗眼泪,她就原谅?

没错,萧氏的感觉并没有错,方才她的人在外偷听的。

那个丫头还记得她的些许恩情,一直帮她传递消息,甚至让萧老太婆睡不好觉!

不是她心狠,而是这些都是老太婆应该承受的!

大萧氏摸着图样子,微微勾起嘴角,萧氏的仇敌顾远回到镇国公府。

她在萧家是透明人,谁都不在意她,由此她更方便从仆从口中探听到外面的消息。

因为仆从不怕她,议论一些事根本不会避着她。

她知道了顾远的女儿顾明珠对萧氏的优势,因为萧家人最常辱骂就是顾明珠。

说她似猪一样肥!

倘若她的兄弟不死,她也不至于这么孤单。

当日娘亲被人诬陷时,她娘已有了六个月身孕,萧老太婆生生打掉了娘亲的孩子!

那是一个成型的男孩儿。

是母亲期盼了好久的男孩子!

她永远忘不掉躺在血盆子里,浑身青紫的男婴儿。

大萧氏握着针线的手激动的颤抖,不能乱,不能乱。

她好不容易等到了机会!

萧老太婆针对她娘,萧贱人针对顾远的娘亲,她和顾远都不会忘记这一切。

即便他们不曾碰面过,大萧氏也相信顾远也可以同她有默契。

大萧氏沉下心认真做针线,哪怕废了这双眸子,她也要剥了萧氏的伪善。

******

萧氏是带着满意离开萧家的,一扫多日被顾明珠等人郁闷出来的火气。

然而她刚进镇国公府,竟是见到镇国公在垂花门前站着。

“国公爷?”

萧氏脸上带着惊喜,上前道:“您怎么不进正堂去?”

镇国公望着依然温柔的容颜,往日会觉得欢喜,此时却有股说不出的烦躁。

听了丽娘对发妻的追忆,他记忆中妻子从未似萧氏这么作做。

镇国公默默叹息,“我是听说你不舒服,特意来看看你。”

他的目光扫过跟着萧氏的仆妇,“没从娘家带些物什?”

“他们倒是疼我,给我准备了一些燕窝。”

萧氏笑容温柔,“可我哪吃得完那些燕窝?正寻思着自己留一部分,剩余的分给劲松院。”

“你自己留着吃就好了,顾远媳妇的燕窝只会比你多,比你好。”

镇国公直接说道:“夫人啊,别再被她拿燕窝打脸了,咱们比不过她银子多,就承认好了。何必非要一次次凑上去被顾远媳妇踩?”

萧氏:“……”

好心情生生被镇国公破坏了。

就算是事实也不该明着说啊。

“我哥哥弄来的燕窝可都是上等的雪燕,同寻常商贾买来的不一样,便是贡品都未必有这成色。”

当世虽然会把最好都贡给皇上,然秦元帝比较抠门,舍不得多出银子。

每年给内务府的拨款都很有限,又不让内务府以皇上的命令祸害百姓,内务府虽然也采购燕窝,但成色不是最为顶级的。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内务府也怕皇上吃惯了顶级的口味,下一年还要顶级的。

到时候他们可未必能采购到了。

秦元帝崛起于草莽,比较好糊弄,差不多品级的贡品足以让他满意。

镇国公道:“旁人我不知道,可我相信顾远媳妇手中的燕窝绝对比你的更好。”

“你若是一直把顾远媳妇的银子当做是经商赚回来的,以后你还是要在她手上吃亏的。”

“这么同你说,我同皇上几十年的感情,都未必赶上得上顾远媳妇父亲同陛下一句话。”

那位高人被秦元帝当做明灯!神仙!

镇国公也分不清哪件礼盒是南阳侯送的,看了一会便索然无味,“我还有事,先去书房了。”

萧氏瞪着他的背影,他专程过来就是来气自己的?惹自己不快的?

第二百一十三章 顾进是亲生的吗

镇国公回到书房后,盯着奏折发呆,随从回禀说萧氏没有在萧家留下任何东西。

她只是敦促萧家子弟上进。

出了萧氏去后宅说得话,随从不好打听,萧氏在萧家的言行,随从一五一十都告诉给镇国公。

没有留下礼盒,证明萧氏把南阳侯的东西带回来了。

把一个外男送给她的东西带回镇国公府!

镇国公感到自己头上帽子都是绿的!

而且萧氏显然对萧家更加上心,他可从来没见萧氏为顾家子弟安排。

“国公爷,世子爷到了。”

“嗯。”

镇国公示意道:“进儿,你进来。”

顾进一身戎装,盔甲还没完全从身上褪下,大步走进书房,“父亲。”

对镇国公毕恭毕敬行礼。

好半晌,没听到父亲的声音。

顾进忍不住抬头,正好同镇国公深沉的眸子对上了。

莫名顾进心头一紧,“儿子见过父亲。”

镇国公淡淡说道:“最近你在皇上身边可曾听说了什么?”

“儿子只负责安排好部署的训练,谁在皇上跟前当值,儿子也没资格多说。”

顾进仔细说着公务,“不过儿子最近听说皇上让皇长孙殿下闭门读书,不知是皇长孙是不是……”

“无妨,皇上这是在磨砺皇长孙,该是他的功劳,皇上不会让三皇子等人抢走。”

镇国公还是比较了解皇上的心思的。

顾进点头道:“这儿子就放心了。”

“最近你有没有碰见南阳侯?”

“啊。”

顾进楞了一会儿,说道:“是有遇见过他,他还同儿子说过多注意东宫,他不愧是父亲的老友,在政务上颇为照顾儿子。”

镇国公面色微僵,放在桌子下的手慢慢握紧,平和的问道:“他为人热心,对故友子弟多会照顾,以后你倒是可同他多亲近亲近。”

“毕竟我虽是镇国公,但比不得他这个南阳侯自由,他又比我年轻,颇受皇上的看重。”

“他是皇后娘娘的妹夫,宫里消息比较灵通,上一次儿子无意得罪了娘娘,还是南阳侯帮说项的。”

顾进以前也不是没同镇国公提起过南阳侯,这次也当父亲关心自己。

其实从顾远回来后,他们父子已经很久没单独在一起交谈了。

每次见到父亲略微失望的眸光,顾进都不怎么舒服。

好似父亲责怪他比不过顾远一般。

今日父亲罕见有了谈话的兴趣,顾进直接坐在一旁,同镇国公聊天,“南阳侯还真是个关爱他提携后辈的好人,长乐也说起过他。”

“……”

镇国公点点头,“这么说我欠了他不少啊。”

“其实不仅是南阳侯,父亲,朝廷上有许多勋贵都念着您的好。”

顾进眼见父亲有所转变,轻声说道:“只是以前您不让他们登门,也不同他们交往太深。”

“哦,同你说过这话都有谁?”

镇国公露出几分兴趣。

顾进一一把名字点出来,“多是陪着陛下打天下的人。”

镇国公面容黑了一半,不仅是陪着秦元帝打天下,更多是当初爱慕萧氏的人。

“行了。”

镇国公冷声让顾进闭嘴,“你说得事情,我会考虑清楚,不过你谨记一点,为陛下当差千万不可疏忽,闹出事来,我可未必就能救下你。”

“是,父亲。”

顾进面上恭敬,心却是满不在乎。

镇国公挥手让顾进先去歇息,他一个人坐在书房,许久,轻声问道:“高升,你说世子是不是更像夫人?”

作为多年的长随,高升低声道:“是似夫人多些,不过奴才觉得世子眉眼也似国公爷。”

“顾远呢?”

“……同您年轻时候有九分相似,您还记得当年有个画师给您画了一副画?”

高升从一旁的书架上取出一个盒子,拿出保养得很好的卷轴,打开后平铺在镇国公面前。

“不仅奴才说像,连皇上都不曾怀疑过顾远少爷。”

“……”

镇国公手指轻轻摸着泛黄的纸张,上面年轻的书生同如今的顾远相似,只是顾远此时眉头凝聚着满足幸福。

而他还因为未卜的前途而烦躁着。

顾远是他的儿子!

可顾进呢?

他努力做得一切就是为了保证儿孙不似片段那样死掉。

万一顾进不是他的种……他做这一切,处处针对防范顾远岂不是傻逼嘛。

镇国公摇头,“不能因顾进同我不大像就怀疑她,只是寻常的礼物而已,不该怀疑她的。”

高升静静呆在一旁。

镇国公嘴上这么说,却想起萧氏同他的第一次来,能在疆场把自己交给他……以前他感动。

现在他又觉得萧氏是不是太随意了?

换个男人是不是也可以让她轻易就脱掉衣服?!

南阳侯对自家的后辈子弟都没对顾进用心。

镇国公眸子凝重,既然从萧氏口中听不到什么,那他不如试一试南阳侯。

“过两日皇上会出门狩猎,往日我都不去的,这次你告诉内务府,本国公随陛下出行。”

镇国公低声道:“还有女眷,夫人她们也一去。”

“是。”

******

顾远听到顾明珠的推测,眉头皱得很紧,“你是说丽娘姐姐……”

“咳咳。”

顾夫人在旁咳嗽了两声,“怎么?你还叫她姐姐?我看你过两日要改口叫她小姨娘了。”

吃醋也是夫妻间的情趣。

顾远道:“先不要管她,她有本事就去闹镇国公。”

“祖母留下来的人脉……”

“珠珠儿,三十多年了,母亲留下的东西不能保证我一辈子,何况不是有人已经靠近我了?毕竟我才是娘亲的骨血,她以前还能以母亲认可的儿媳妇发一些命令,现在……我以娶妻生子,夫人有钱有人,丽娘已经命令不动任何人了。”

顾远轻声说道:“我不恨她,也不恼她,不过她别想渔翁得利。”

顾明珠心说,原本她也打算在一旁看戏,让丽娘和萧氏对掐。

不过她却希望从丽娘口中听到祖母真正的遗言。

祖母是否想同镇国公合葬?

这关系到她下一步的计划。

******

皇长孙虽是跟着秦元帝请来的大儒读书,但他的心思很难用在礼仪仁义上头。

在他的认知中,利益才是至高无上的,仁义不过是成功后装点门面的东西。

第二百一十四章皇长孙看上顾明珠了

他有着现代的灵魂,跟没没心思去苦读没用且落后沉闷的古文和圣人经典。

既然暂时去不了朝廷,秦桓更关心起脂粉铺子和香皂铺子。

尤其是香皂的研究,随着他重赏匠人,香皂取得了突破的进展。

秦桓亲自去慰问匠人,同他们亲热交谈,并撒出大把的银子做匠人的酬劳。

横竖银子都是顾远提供的,到时候这些银子直接冲账用,料想顾远一个老古董也不会懂现代的记账法。

他有把上百万的利润做成亏损的经验。

还糊弄不了顾远?

等时机成熟,他就说香皂需要铺开,需要投入,毕竟把蛋糕做大,才能赚跟多的银子。

可顾远和他签订的契约中,有隐形条款,也就是顾远只能……只能分走前两年的分红。

秦桓想到将来顾远吃了个哑巴亏,没处说理,他就异常开心。

“你们都起来,起来。”

秦桓拽起匠人,不嫌弃他们手脚粗苯,“你们都是有功之臣。”

匠人们自然感激涕零,然而跟着皇长孙的人却是微微皱眉。

匠人是下九流!

别说勋贵重臣,就是普通百姓都很难看得起他们。

在秦元帝还做打手流氓时,也没少欺负匠人。

何况秦元帝为了名声着想,已经洗白自己了。

他并没改善过匠人的地位。

皇长孙同匠人相交,固然能得到匠人的好感……可是会招惹更多的非议。

秦桓并不知道想要改变根深蒂固的封建残余有多难。

他以为自己可以凭着人格魅力征服一切,既能让匠人对他忠心,又可结好士大夫。

然而阶层的圈子,不是他一个人能改变的。

陪着秦桓的幕僚和朝臣露出几分不屑,难怪皇上让皇长孙读书啊。

皇长孙在有些方面还是欠缺考虑。

慰问了匠人之后,皇长孙直奔镇国公府,脂粉铺子同样需要投入银子。

萧夫人既然想跟他一起赚钱,总不能不出银子。

有顾长乐的面子,他已经给萧夫人不少好处了。

虽然他倾慕顾长乐,却不会似秦御恨不得搬空王府讨好顾明珠。

这世上没人能轻易占他便宜!

哪怕徐娘半老,气韵婉约的萧夫人都不能光拿红利,不投入银子!

秦元帝并没禁止他出东宫,秦桓顺利来到镇国公府。

同顾长乐诉说了一顿相思之情,顾长乐陪着他去后花园,走在青石小路上,一只飞箭直冲秦桓的面门,秦桓吓了一跳。

他连忙躲闪,狼狈般坐在了地上。

顾长乐眸子闪过不悦,太丢人了。

秦御就不会似秦桓一般没用!

甚至秦桓的身手和胆量还不如顾长乐!

“谁,谁在射箭?”

“护驾,护驾,保护我。”

死过一次的秦桓更怕死,他好不容才夺了这具身体,把原本的灵魂给赶跑了。

他还没来及享受古代美好的人生,怎舍得死?

“殿下,殿下。”

侍卫冲过来保护秦桓,眼见周围站满了肉盾,秦桓这才安心了一点。

他从地上爬起来,看向飞箭飞来的方向。

“那是……”

顾明珠一袭火红的衣裙,外面罩着一件火狐皮子斗篷,眉宇间蹙着英气。

秦桓看呆了,“绝世美人,倾国倾城。”

她身材也是一级棒的,前凸后翘,简直堪称完美。

顾明珠浅浅一笑,妩媚妖娆,勾走了秦桓一半的魂魄。

“我不是有意的,只是拉弓力气太大,弓折了。”

顾明珠扔掉断了的硬弓,顾长乐眸子闪过惧意,见到秦桓痴迷的模样,她恨不得一脚踢开秦桓!

谁说永远觉得她最漂亮?

谁说顾明珠永远比不上她?

秦桓根本就是个色鬼!

“没事,没事。”

虽然秦桓仍然不喜欢顾明珠过于锋芒毕露的强势性情,但不妨碍他欣赏美色!

顾明珠道:“多谢皇长孙宽容大量,我不耽搁您同安阳郡君,再会。”

她转身毫无留恋走掉。

秦桓痴迷的目光令她恶心。

她特意来后院射箭倒不是故意碰见皇长孙,而是想亲眼看看秦桓身边有没有常诏的身影。

最近常诏还是会给顾长乐送一些礼物,但已经好几日没有出现在镇国公府了。

顾明珠感叹秦御的话还是有用的。

而且听秦御说,皇上召见了常诏,对常诏很是满意。

虽然没有义子武安郡王勇武,常诏的表现远在勋贵子弟之上。

秦元帝已经着手培养常诏了。

顾明珠思索安国公府的状况,对安国公爵位野心勃勃的长房怕是不会甘心的。

而常诏同前世没有被伤害的常婉一样天真,相信大伯父。

即便秦御说那场火灾不是意外,常诏也没听进去多少。

更不会相信是大伯使人放火的。

安国公同镇国公两家素有芥蒂,她去安国公府很是不方便。

顾明珠总不能眼看着好不容易改变早逝命运的常诏再重复前世自己的遭遇。

他未必就能有自己的毅力。

“备马。”

“是。”

顾明珠骑马离开镇国公府,五叔亲自跟了上去。

就小小姐这身打扮,万一被花花公子吓到了可就不好了。

顾夫人欣慰道:“好在我收得皮子足够多,还有一套给珠珠入宫时穿。”

秦桓同顾长乐说话时,神色有几分恍惚。

“长孙殿下想什么?”

“你们堂姐妹长得也……不大像。”

顾长乐比不上顾明珠啊。

顾长乐勉强笑了笑,轻声说:“我更似祖母。”

“正好生意上的事,我打算同你祖母说道说道。”

现在还不是他醉卧美人膝之时,唯有掌握天下权,才能享尽艳福。

他可以等顾明珠及笄成人,到时候在她最美艳时,得到这朵带刺的玫瑰!

更有一个好处就是让秦御灰头土脸!

对,他不会娶顾明珠,就让顾明珠嫁给秦御,但是他可以命令秦御不许碰顾明珠。

他的妻子是他秦桓的情人!

“还要投入多少银子?”萧氏原本颇为热情,听到还要银子后,看了顾长乐一眼。

顾长乐低头品茶,宛如看不出祖母的意思。

她又不是陪客的妓子?

为银子讨好皇长孙。

就冲皇长孙今日的表现,她留在此处,已经用了很大的耐性了。

秦桓道:“看在长乐的面子,萧夫人再拿出两万两吧,我打算再研究一些精品,把铺子完全铺陈开……甚至我还会开设赌马,萧夫人现在跟上我,以后你可数钱数到手抽筋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萧氏入局

秦桓自诩说了风趣幽默的话语,颇为得意。

顾长乐听到手抽筋时,不是涵养很好,她直接能笑出声来。

堂堂皇长孙竟说出鄙俗的话语?

谁会数银子数到手抽筋?

傻瓜嘛!

顾长乐提起帕子掩饰嘴角的嘲讽。

秦元帝出身草莽,,地位卑贱,没一点底蕴,连长孙都教不好。

萧氏也觉得秦桓行事跳脱,难怪皇上让秦桓多读书。

不过她现在手头拮据,处处需要银子,她极需要同皇长孙合作。

“不知殿下可否具体说说?”

“自然。”

秦桓也不是没有本事的,在顾长乐面前也不吝啬展现才华。

唯有如此他才能让顾长乐对自己死心塌地,即便做侧妃,顾长乐也会心甘情愿答应。

他可以给顾长乐一份这世上的女人享受不到的爱情。

这群老古董懂得什么是爱情?

秦桓却忘了千古传颂的爱情故事多是发生在古代!

他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部分,他无法完全相信萧氏,更不会因为顾长乐就和盘托出所有赚钱计划。

“也不瞒萧夫人,顾远也想同本殿下合作,本殿下更倾向于萧夫人。这样好的赚钱机会可不多啊,对萧夫人的境况,本殿下听长乐提起过,本殿下甚为同情萧夫人这些年对镇国公的付出,倘若国公府最后落在顾远手上……”

秦桓挑眸看了一眼萧氏,慢悠悠宽茶道:“萧夫人肯定也不会甘心,对吧。”

他倒是挺欣赏萧氏这样的女子!

即便看穿萧氏并非似外表看起来善良温婉,他也不会失望。

不过顾长乐成不了萧氏,而他也不是镇国公。

只要男人足够强大,女子的手段也不过都是争宠的小花招而已。

当初他为讨好女人看了不少宫斗剧呢。

萧氏陷入沉思,有舍才有得。

她听完秦桓的计划后,找不出任何问题,而且后续计划如同他所言,都能大赚一笔。

萧氏能开设赌场,逼人还钱,这些事做下来,她早没有任何善心。

她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发挥到极致。

只要她过得好,哪怕洪水滔天又同她何干?

“可是我一时凑不出这笔银子。”

萧氏再次向顾长乐使眼色。

顾长乐轻声说:“祖母也有难处,镇国公府看似富贵,但吃闲饭的人多,如今在京城摆一份席面就得二十两,世袭爵位对顾家是荣耀,也是负担。”

“本殿下说出的数目已经是最低了,既是萧夫人为难,本殿下只能对萧夫人说声抱歉,不过生意归生意,感情归感情。”

秦桓望着顾长乐,依然深情款款道:“本殿下对长乐的承诺依然有效。”

萧氏:“……”

顾长乐心里憋了一股火,秦御对顾明珠的好,秦桓是一点都比不上!

喜欢她,秦桓只会用嘴说吗?

顾长乐心情沉闷,看不上秦桓的无情!

萧氏道:“……我尽量凑出银子,还请皇长孙给我一点时间,毕竟这么大一笔银子,我也需要周转筹措。”

“好,本殿下给萧夫人三日。”

秦桓笑道:“毕竟生意不等人,萧夫人别误会本殿下不近人情啊。”

倘若秦桓犹豫,萧氏固然能少拿银子出来,但萧氏更怕投入的银子打了水漂。

秦桓的无情果决让萧氏对这门生意更有信心了。

甚至在诸皇子争夺皇位上,她也更看好秦桓。

瑕不掩瑜,纵然秦桓有时候说话行事轻浮,可唯有心狠手辣的人才有可能成功!

秦桓又同顾长乐谈笑一阵,才离开镇国公府。

既拿到了银子,又同美人相会,秦桓自然是高兴的。

萧氏在秦桓走后,便开始筹措银子。

“祖母,这么做会不会风险太大?皇长孙……”

“长乐虽然懂事长大了,但还不会看男人。”

萧氏眸子闪过一抹精明干练之色,“皇长孙是个人才,我相信他能赚到银子,何况风险越大,收获越多,本分老实,我也不可能有今日了。”

当初陷害嫡母不危险?

私奔去疆场同镇国公相会不危险?

萧氏自信说道:“我准备充足,又试验过皇长孙做出来的神仙水,运气会站在我这边的。”

“你也不想总是被顾远媳妇和顾明珠拿银子糊一脸吧。”

顾长乐点点头,“我自然不甘心。”

萧氏轻声说道,“这是一门长久的生意,我虽然不知皇长孙说得赛马具体的计划,听得出也是一门极赚钱的营生。”

“祖母,我觉得皇长孙有点……有点太……”

“傻丫头,人无完人,世上哪有完美没有一丝错的人?便是你祖父,也有你看不到的缺点。”

萧氏握住顾长乐的手,“身为女子要学会包容,包容男人的缺点,上善若水,明白吗?”

顾长乐动了动嘴唇,“秦御就是个完美的人。”

“他完美会看上顾明珠?”

萧氏面容微变,警告道:“长乐可以同时结交多个男子,但惟独秦御不成!皇长孙绝对忍不了秦御,而且他们是亲叔侄,秦元帝绝不容许有人在他们之间挑拨。”

“我若嫁给皇长孙,岂不是顾明珠就没法子嫁给秦御?”

顾长乐突然问道。

萧氏欣慰笑道:“你总算明白过来了,只要我们不犯错,依然坐稳镇国公府,秦御就永远不可能娶到顾明珠,除非他们舍弃一切私奔。”

“可一旦私奔,不说他们的荣华富贵没了,名声也会遗臭万年!”

萧氏反而期望他们私奔,可惜她知道顾明珠不会同意的。

顾明珠的心许是比任何人都来得坚硬。

“最近常诏没来见你?”

“听说他挺忙的。”

顾长乐轻声道:“礼物倒是没少送,我一点也不喜欢他。不过我还是听祖母的吩咐,不远不近同他相处,时常给他送封问候的书信。”

萧氏点头:“他已经得到皇上的栽培,这条线别断了,毕竟武安郡王的旧部也不在少数,武安郡王是唯一一个能同你祖父一争高下的人。”

*****

“顾小姐,顾小姐也来骑马?”

“嗯。”

顾明珠在马场跑了几圈后,听到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陈公子……”

随后她扯起嘴角,“久违了姜世子。”

第二百一十六章 再见姜烨

在她前世绝不可能出现姜烨同陈长生在一起的画面,竟然出现在她眼前。

此刻她突然很想秦御也在。

猛然她发觉有个同自己一样经历的人挺有趣且不再孤单。

“是啊,桃源镇一别,我们已经许久没见过了。”

姜烨身体前倾抚摸着俊马的鬃毛,眸子明亮深邃,坦诚道:“多日不见,顾小姐姿容绝俗,再无……”

“嗯?”

“当初在余杭时的可爱。”

“……”

顾明珠没想到姜烨会开这样的玩笑,不由得眯起眸子,“你好似也变得不大一样了。”

更成熟,也接近她记忆中深沉的定国公世子。

姜烨笑道:“被令尊教训过,哪能没一点改变?”

“定国公还好?”顾明珠问道,“我听说令叔最近好似也学乖了,想来是定国公教导有方了。”

“我回镇国公府这么久,却没见定国公夫人过来串门,不是说她同萧夫人宛若嫡亲姐妹?”

每一刀都扎在姜烨的心头,她永远明白怎么让他更难受。

“祖父大病一场,最近身体才有所好转,二叔他们也被祖父教训了一顿。”

姜烨笑容微泛苦,“连我也被祖父给训了,去了一趟西北。总算是……抹平了一切。”

“看了西北的古城和边军,我才发觉自己以前太过计较得失,终究不够敞亮。”

顾明珠万没想到姜烨还有这一番感悟。

提起西北,她同样感触颇深。

不过那也是上辈子的事了。

“世子爷,世子爷。”

熟悉的人,熟悉的声音,再次出现在她眼前。

一位同样穿着鲜艳衣裙的少女纵马而来。

鸭蛋脸,蛾眉入鬓,皓齿明眸,眉间点着一朵海棠花。

常妍!

她前世当做姐妹,却也最为痛恨的女子。

常妍纵马飞驰而来,一双眸子只落在姜烨身上,粉面微熏,含情脉脉。

眼瞎啊。

顾明珠心头涌起一丝的异样,以前她同常妍做姐妹时,怎就没发觉常妍对姜烨的爱慕?

每次常妍同她谈论姜烨时,常妍都会显得格外有精神,她当时竟是天真以为姐姐只是关心她和姜烨的进展!

顾明珠拨转马头,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就算现在重逢,她同常妍也没有任何话可说!

甚至根本不认识。

得亏她上辈子为自己报了仇,否则她绝无可能这般平静面对常妍。

“你是谁?”

常妍催马挡住顾明珠,她眼里闪过一抹惊艳,眼前的少女相貌比她更漂亮。

而且最让她惊恐是,这还不是少女的极致。

莫名她觉得眼前的少女还能更漂亮。

定国公世子很在意她。

自从常婉去后,姜烨从未再用那么认真的目光看过任何一个女孩子。

常妍警觉的问道:“你认识世子爷?”

顾明珠似笑非笑,“你这么好奇,不会去问姜世子?”

常妍:“……世子爷自然乐意告诉我,我是见你眼生,不似京城勋贵人家的小姐,才上前询问。”

“最近不少外地的官员进京,带来不少的家眷。前两日我就听说一个县令的女儿竟是向人告白。”

常妍意有所指,“还有不少官员把女儿送给勋贵子弟,只为了能高升或是享受京城的繁华富贵,期望留在京城。”

顾明珠笑了起来,“没错,我是从外面来到京城的。”

常妍闪过果然如此,又是一个贪恋定国公世子富贵的人。

“他是定国公世子,同安国公常家有婚约,我不想你在他身上浪费难得留在京城的日子。”

“可是定国公世子定亲的对象不是已经死了吗?”

顾明珠可以毫无波动提起常婉的死,“莫非常小姐一直想代替令妹嫁给姜世子?”

常妍:“……”

“我的确不会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因为啊。”

顾明珠灿烂一笑,“已经找到更好的人选了。”

“秦御,这有人说我倾慕姜世子呢。”

常妍:“……”

秦御?

康乐王殿下?!

果然,她回头时,秦御已经骑着通体没有任何杂色的白马靠近。

即便是常妍也不得不承认姜烨比不过康乐王。

号称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秦御永远是众人第一注目之人。

常妍糯糯开口:“堂哥。”

陪着秦御身边的人正是常诏。

今日也是赶巧,常诏再次被皇上叫进宫,而秦御正好也在宫中。

他命人换掉了秦元帝的药,而且每次秦元帝用太子献上药方的汤药,他的人都会偷偷换掉。

虽然在秦元帝眼皮子底下做这些事很难,但秦御是皇上和皇后最小的儿子。

一向得秦元帝宠爱,在宫中的人脉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何况他又是重生的,做过皇宫的主人,对如今伺候秦元帝的太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他有他们不少的致命把柄,当年他能包围皇宫,今生他只是换掉秦元帝的汤药而已。

秦御知道顾明珠关心常诏,索性带着常诏一起去镇国公府,结果又听说她来到马场。

他们骑马赶过来后,秦御就发现了定国公世子姜烨!

他眼中对顾明珠的爱慕,是骗不了秦御的!

好在珠珠儿坦诚更看重他,否则他不介意直接教训姜烨一顿。

毕竟这可是他上辈子一直想做却没有做的事。

上辈子常婉对姜烨越狠,他越是高兴。

可是他也明白正是因为姜烨,她才不会再钦慕上任何男人。

都是姜烨耽搁了他!

秦御骑马越过常妍,来到顾明珠面前,温柔抬手帮她理了理衣领,“咱们跑一圈?”

理都不曾理会常妍!

更不会去同姜烨做比较。

“你能赢我?”

“你是想我赢呢?还是输给你?”

“怎么说?”

顾明珠问道,“不是比过才知道输赢?”

秦御笑道:“你若是想我输,我定会输你,若是……我还是输给你吧,省得你生气。”

顾明珠嗔怪一笑,“说得好似我怕了你一样。”

一红一白,两匹难得一见的骏马疾驰,互相追逐,又互相吸引。

“她是镇国公的孙女,顾明珠。”

陈长生眼里闪过羡慕,自己还没出招呢,顾明珠已经归了康乐王。

他摸了摸鼻子的鼻子,自嘲的笑笑,“他们很相配,不是吗?”

第二百一十七章恩怨已了

安国公常诏点头,道:“的确相配。”

纵然他对顾长乐有着倾慕之意,却无法真正讨厌顾明珠。

他总感觉对顾明珠有几分熟悉。

姜烨一直低垂脑袋,手紧紧握紧缰绳。

“常小姐。”

“……世子爷。”

常妍惴惴不安。

“我同常婉青梅竹马,两家有意结亲,现在常婉因火灾而故去,我同常家的女孩子再无任何关系。”

姜烨缓缓抬头,虽然看着常妍,但常妍感觉他不是在看自己的。

“我……我……”

常妍低声道:“堂妹去了,我也可以履行婚约,世子爷,我能帮你!我听堂妹说过你许多事,我知晓你的艰难,我理解你……也比堂妹更……倾慕你。”

“堂哥,帮帮我!”

常妍向常诏求助,“我真的很喜欢他,堂妹也希望我能代替她嫁给世子爷。”

常诏眸子闪过一抹犹豫,同妹子玩得最好的常妍,他也当做亲妹妹一般。

甚至有时候常诏更疼爱懂事又体贴的常妍。

毕竟小妹的命格儿太硬了,父亲战死,母亲在拼尽最后一口气生下常婉后也死了。

“姜兄……”常诏嘴唇动了动,“婉妹已经去了,你将来也得娶妻生子,你同妍妹婉妹都是青梅竹马,她们姐妹一向要好……”

常诏话没说完,姜烨眸子冰冷看着他,“我真替常婉不值,她竟以自己的性命救了一个糊涂虫!”

常诏:“……”

姜烨自嘲道:“我本以为自己是最不幸的人,六亲无靠,以为她过得无忧无虑,家人疼爱,兄长呵护。”

“其实我是羡慕嫉妒她的。”

顾明珠同秦御已经跑了一圈,恰好听到了这边的谈话。

秦御一把抓住顾明珠的胳膊,担心她冲动。

顾明珠自嘲笑笑,原来兄长还活着的话,他最疼常妍!

常诏嘴上不说,一直认为她命硬害死了父母。

“我没事,已经过去了。”

“嗯。”

秦御从自己马上跃起,落在顾明珠的马背上,从后揽住她,轻声道:“珠珠儿。”

他此时反倒庆幸常婉死了!

她做顾明珠更好。

姜烨继续说道:“现在我才明白她不如我!死了也好,她可以保持着她的天真和对你们的信任,你们不会摧毁善良纯粹的常婉。”

“定国公府同常家是否约定联姻,我管不到,但是此生此世联姻的对象,姜家不会是我——姜烨。”

“常小姐爱嫁谁就嫁谁,反正不会是我!”

姜烨深深看了常诏一眼,有几分羡慕,亦有几分嘲讽,“你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常诏,看在她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擦亮你的眼睛,我可不想你将来被人赶出去……”

“只要康乐王保你一日,你就不会有那么一日。”

姜烨见到同乘一骑的秦御和顾明珠,微微点头,“过几日,我当亲自去王府拜见王爷。”

说完,姜烨纵马离开令自己心碎的地方。

同常婉青梅竹马的感情还是没有比得过对顾明珠那一瞬的心动。

他不是个好男人!

“他选了你?”顾明珠问道:“怎么可能?他不想保住世子爷的位置了?”

秦御紧了紧放在珠珠儿腰间的手臂,“他投靠过来,我就接纳?”

“他可是个人才啊。”

在太子死后,姜烨依然得到皇子的重用。

秦御眸子复杂,“你还恨他吗?”

“我是顾明珠!”

“嗯。”

秦御明白她的意思,轻笑道:“以后我可不敢再凭着记忆判断一个人了,如顾先生所言,人性是最为复杂,也是最善变的。”

顾长生同样向秦御拱手,“王爷,我也先告辞了,顾小姐,回见。”

他追上了姜烨。

原地只剩下眼圈泛红的常妍以及茫然无措的常诏!

到底常诏是同秦御一起来的,骑马再次靠近秦御,“王爷。”

“本王是不是也该安排你去一趟西北?”

“……”

常诏莫名不敢同秦御对视。

“不过你现在还不配掌握武安郡王留下的旧部,本王不想你毁掉帝国唯一一位封王的功臣的英名!”

秦御冷冷说道。

“堂哥向着我有错吗?我是他妹子,王爷此话太偏颇了,难道王爷让我哥向着外人?”

常妍狠狠擦了一下眼角,“王爷对我哥有救命之恩,安国公府上下都会报答王爷,但您也不能说训就训他一顿。”

“你可以问问常诏,本王有没有资格!”

“妍妹不要顶撞王爷。”

常诏从马上跳下来,低头听训。

他的目光却是悄悄扬起落在顾明珠身上。

顾明珠不曾看过他,他心头又有几分失落,总觉得他弄丢了很宝贵的东西。

“走吧。”

顾明珠一抖缰绳,红马越过常诏,疾驰远去。

常妍跳下马背,拉着失魂落魄的常诏,“堂哥,别相信他们的话,即便是康乐王也被顾小姐迷得神魂颠倒了。”

“她就是勾人的妖精!明明有了……最好的,还要勾引定国公世子。”

常妍抱怨愤恨难平,“我看陈公子对她也是另眼相看的,原来她就是最近京城风头正盛的顾明珠啊。”

本来以为是一个乡下草包。

常妍道:“不是说她痴肥如猪吗?”

常诏下意识反对:“她不是猪,只是以前比寻常女孩子丰腴几分。”

“堂哥也倾慕她?”

“不。”

常诏连连摇头,“怎么可能?我始终只……妍妹,不要再说了,你可以放心,她不会勾引任何人。”

因为她根本不需要勾引!

常诏道:“我们也回去吧。”

一路上常诏带着满腹的心事,常妍眸子却是转动个不停,姜烨太过决绝,他真不肯娶她吗?

*****

镇国公府,顾明珠再次不停的换衣服,换首饰,她没有任何的不耐烦,听话得如同一尊木偶。

顾夫人在旁欣赏着,“我的珠珠儿就是漂亮!”

顾远从书本上移开目光,欣慰看着俏丽绝俗的小女儿,唇边始终含着宠溺,附和顾夫人每一句称赞。

好不容易留下来蹭饭的秦御嘴角扬起。

顾明珠心头甜甜的,其实她没有秦御想得难过,常诏伤不到她。

她只想着该怎么把常诏的大伯父一家算计进去,这已是刻不容缓的事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爆发

用过晚膳,秦御在顾远再三示意下,才起身告辞。

顾明珠主动送他出门。

“你若是再不走,我爹会拿扫帚直接轰人了。”

她唇边噙着笑容,“我还真想见见你被他拿着扫帚赶出去。”

“那我再待会儿?”

秦御轻声说道,能哄她开心,忘记今日犯蠢的常诏,他被顾远拿扫帚打也是心甘情愿的。

“就会说好话!”

顾明珠嗔怪瞥了秦御一眼,妩媚的小眼神,似嗔似喜,令秦御小心肝砰砰跳个不停。

原来两情相悦是这么甜美。

秦御道:“方才最后那身衣衫……”

“怎么?不好看?”

“不。”

秦御摇头,往日冷静的眸子还残留着惊艳,“是太漂亮了。”

他握住顾明珠的手,有几分挣扎,亦有几分犹豫。

“我变得不似自己,以前我不在意的,可我却不想让他们见到。”

“你……”

秦御摇摇头,抬起的手指轻轻滑过顾明珠的额头,“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你就当没有听到,宫宴时……就穿那一身。”

他想珍藏她最美之时。

可顾明珠不该只能他一人看到。

“我的心胸没自己想得宽阔。”

秦御自嘲笑道:“最是见不得旁人同你亲近。”

顾明珠额头轻轻靠在他的胸口,低声问道:“师父呢?”

“……”

秦御差一点咬掉自己舌头。

好在他没有完全被顾明珠迷惑住全部神智。

“你师父就是个老头子,没什么可说的。”

自己造得孽,跪着也要走完。

秦御慢慢发现自己的破绽越来越多,可因为说了太多的谎话,更怕被顾明珠看穿真相。

顾明珠说道:“师父并不老,我见过他的臂膀,摸起来肌肤很有弹性,应该不是个老头子。”

“那是他保养得好!”

秦御心头默默流泪,“我会帮你留意他的消息,不过你也知道,有些事已经变了,会发生的事未必还会发生,而不曾出现的意外,也不会因为我们而消失。”

“毕竟这世上除了我们外,还有秦桓!以及活着的常诏。”

“嗯。”

顾明珠点点头,无论同记忆中如何不同,他们总不会吃亏就是了。

失去了一些先知判断,她和秦御并没有失去上辈子的警觉和智慧。

同顾明珠依依惜别,秦御上了马车。

百灵再一次跪下,轻声说:“属下发觉皇长孙对顾小姐动了心思。”

啪,秦御捏碎了茶杯。

百灵道:“而且属下听他吩咐下人说,要让主子您……您娶到顾小姐而无法圆房。”

秦御被气笑了,“好,很好啊,他倒是给我提供了一个思路,既然他很想做不成男人,我就成全他好了!”

秦桓也是倒霉,他同亲近长随说的话,恰好被秦御派去监视他的人听到了。

他的随从不会背叛他,也正因此秦桓得意时便会口无遮拦同长随多说几句。

秦御惦记顾明珠两辈子了,一心盼着把她娶回家,哪会容忍秦桓算计他?

把这消息告诉顾如意,秦桓一定会被顾如意整死的!

不过秦御更希望是自己亲自动手!

*****

翌日,镇国公派出去的人匆忙跑进书房。

镇国公正同顾远怒目相对。

“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好意?”

“我着实看不出您的好意在哪?”

顾远冷笑道:“让我藏拙?就是为我好?!”

镇国公道:“你同寻常的举人不同,你是我儿子!”

“你儿子就要得似世子爷才干平庸?平庸的世子才能保住顾家满门荣华?”

顾远满满是嘲讽,“父亲见谅,我还真做不到。”

镇国公:“……”

他见到随从,心头一颤,问道:“怎么回事?”

“国公爷。”随从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看了一眼顾远,凑到镇国公耳边,低声道:“方才京城发生了一桩灭门惨案,一家人被歹人吊到房梁上,然后又放火焚尸……”

顾远低垂下眼睑,他有说过自己动唇语?!

镇国公见惯了血腥,也不由得后背发凉,这得多大的恨意才能做出灭门的事?

“你特意提起……是不是……”

镇国公额头的冷汗更多,“是不是他?”

“是。”随从点头道:“就因为他曾是国公府的人,京兆府尹才派人来打听他是否同人结怨。”

“听说这桩案子,还惊动了陛下。”

“陛下责令京兆府尹尽快破案,以平息京城百姓的慌乱。”

不是因为秦元帝逼得紧,京兆府尹也不敢贸然来镇国公府打听消息。

镇国公倒吸一口凉气,“皇上怎会知道?”

“奴才也不知。”

长随轻声说:“奴才已经让人给府尹大人回话了,他往日倒是没太大的仇怨……您把他赶出国公府是因为他说错了话……”

镇国公闭上了眸子,果然他是死在萧氏手上?

萧氏也太狠了!

镇国公立刻弯腰,脱掉了鞋子,除掉刚刚换上的新袜子。

本是柔软的袜子,此时却犹如烙铁一般令他很不舒服,

顾远抬头扫过鞋袜,“这是萧夫人亲手给您做的?”

“嗯。”

镇国公随意应了一声。

顾远嗤笑道:“您最好仔细看看绣纹,难怪你让我藏拙,原来您已经心甘情愿被女人耍,您无需藏拙,就已经让陛下对您……失望透顶了。”

“顾远,你这是什么意思?”

“您自己想去!省得说多了,您又要抱怨我记恨萧氏。”

顾远起身缓步走出书房。

镇国公低头看着袜子,翻来覆去的看,哪里有不妥?

原本只是一件小事,却发在此时,萧氏若是灭门的真凶,这么心狠手辣的女人,怕也会算计他的。

“你去把绣娘……不……”

镇国公不想走漏消息,也不想再有人被萧氏害死。

“把丽娘叫来。”

“是。”

镇国公把袜子扔到一旁。

他记得早晨萧氏是如何温柔伺候自己穿戴,她甚至亲自给自己穿上袜子。

他此时通体生寒,自己的枕边人,以为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子,却有着一副蛇蝎心肠。

他怎么这么蠢?!

镇国公拍打自己的脑袋,又想起顾远说顾进平庸的话。

越是了解顾远,镇国公越是怀疑顾进不是自己骨血。

第二百一十九章病发

镇国公只叫丽娘,是记得发妻曾也是刺绣的高手。

丽娘总能从发妻身上学点什么。

来到书房,丽娘本能感到气氛沉闷压抑。

“国公爷有何吩咐?”

她低垂着头轻声问道,规规矩矩,老实又孱弱。

镇国公没空猜测丽娘的心思,“让你来,是看看这双鞋袜,其中的绣活有无特殊?”

丽娘乖巧般应了一声,上前拿起袜子,仔细看了看,面楼几分惊讶,“这是……”

“嗯?”镇国公紧张问道,“怎么?”

“这是失传许久的针法,没听说第一针再收弟子呀。”

丽娘说出自己的疑惑,“这双袜子用了这么复杂的针法……我能感到刺绣人的用心。”

“萧夫人她绣不出?”

“……这个我也不好说。”

丽娘呆了呆,改口道:“许是我看错了!针法变化莫测,我只是听义母说过几句,对针法的了解也不大清楚的。”

“行了。”

镇国公摆手,制止丽娘再替萧氏辩解。

他记得清清楚楚萧氏说袜子是她亲自绣的,穿上她做的袜子,好似她一直在他身边。

其实镇国公虽然挑剔一点,但不在意鞋袜到底是谁做的。

他恼恨于萧氏的欺骗!

在鞋袜这点小事上头,萧氏都在骗他,耍他,还有何事是萧氏不敢做的?

同萧氏待在一起,他感到害怕,有一脚踏空的不真实感。

镇国公头疼得很,脑子一阵眩晕,身体向后倒去,还有那一家子被灭口的随从……

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萧氏竟然就下这么狠得手?!

以后他若是有对不住萧氏的地方,她会不会也在他身上用毒?

“国公爷。”丽娘眼见镇国公身体向后倒,下意识去搀扶。

当她的手握住镇国公的手臂时,丽娘方记起这么做不合规矩,手似被烫到一般,很快松开。

镇国公跌坐在椅子上,丽娘在一旁咬着嘴唇。

然而镇国公却没有多看她一眼。

其实镇国公从来就不是好色风流的男人,而丽娘的相貌也着实寻常了一点。

“冤孽,冤孽。”

镇国公唉声叹息,“丽娘啊,你先回去,回去多给你义母上一株香,就说我……同她说我对不住她。”

丽娘懦弱道:“国公爷仔细身体,我见您好似不大妥当,不如请个大夫来摸摸脉?”

“不用了,我若是倒下,顾家怕是就全完了。”

镇国公的手掌盖着眼眸,“顾远是我的儿子,可他不听话,他嘴上不说,心里却是一直记恨着我。”

倘若顾进不是他的儿子,他辛劳一辈子连个真心孝顺自己的子嗣都没留下。

镇国公眼圈湿润,作为读过书的人,他格外重视子嗣和家族传承。

“当日我真该……再添几个儿子的,不是萧氏生产太过凶险,我又心疼她,又岂会到今日连个陪我说话的儿子都没有?”

丽娘眸子一亮,刚要张嘴说话。

门口的随从道:“国公爷,夫人……夫人昏过去了,大夫说是旧病复发,危在旦夕。”

丽娘闭上了嘴巴,压下想说的话。

镇国公下意识站起身,“她的旧病怎么又发作了?”

关心萧氏已经成了他的本能!

“是了,又是一年,每年她的旧病都会发作一次。”

镇国公颓然道:“按照过去的方子抓药。”

萧氏这一病病得真好,一堆烂摊子,镇国公得帮忙收拾,还不能露出任何不情愿。

毕竟世人都知道萧氏每年犯病的原因是为救自己!

镇国公喉咙发苦,现在他再说萧氏旧伤同他无关也不成了。

丽娘怀着心事,离开了书房。

镇国公帮忙萧氏善后,总不能被京兆府尹查出来是萧氏做下的灭门之事。

他隐隐觉得对不住忠诚于自己的随从,可他有没有办法帮随从报仇,萧氏是他的妻子!

只要萧氏名声有损,他也得不到好处。

*****

正堂,顾长乐见萧氏总算睁开眸子,扑过去问道:“祖母,您总算是醒了。”

萧氏看清楚围绕自己的人只有儿孙,并无镇国公。

“你祖父呢?”

“还在书房忙碌。”

顾长乐轻声道:“不过祖父还是关心祖母您的……”

萧氏再次闭上眼眸,“我中计了,有人陷害我。”

镇国公不会听她任何的解释。

她一时气火攻心,旧病就犯了,倒不是故意在此时装病,毕竟此时旧病复发,给她的好处并不大。

反而更容易引起镇国公的怀疑。

萧氏从未吃过这么大的亏,一时刺激,再加上每年都在顾远娘亲忌日前后旧病复发。

她再厉害也控制不了自己不发病,随着灭门惨案的发生,萧氏也就病倒了。

如今她想做什么,想向镇国公解释,统统做不了。

只能浑身无力躺在床榻上。

“我已经派人去太医院给祖母请太医了,每年都是他为祖母治疗旧病。”

顾长乐轻声说道。

萧氏只能点头,一切等病情好转再说。

她得尽快养好病,如此才能扳回一城!

可是太医并没有请来。

据说康乐王突然身体不适,秦元帝把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派去王府。

除了太子外,谁也叫不动太医。

顾长乐气呼呼说道:“病了?我看他是故意同祖母作对!昨日还好好的,今儿就病了?”

顾进面色凝重,“只有那位太医能治母亲的病?”

“是啊,他是最适合的。”

顾长乐道:“要不我去康乐王府?求一求王爷?祖母若是用一般的药,不仅好得慢,而且她……她会遭受更多的病痛折磨。”

萧氏的旧病发作起来,每时每刻都在折磨着她。

今年又同往年不一样,往年都有镇国公陪着她,萧氏虽然痛苦,但心头是甜的。

这次犯病,镇国公连面都没露过。

萧氏心头又堆积着无法发泄的郁闷委屈,她的病格外的重。

没几日,萧氏瘦了整整一圈,整个人也昏昏沉沉的,好似活不过去了一般。

顾长乐没有办法只有去求皇长孙。

秦桓倒是肯帮忙,然而他带着顾长乐去康乐王府,却发觉连秦桓都进不去王府!

秦御根本就不见任何人。

顾长乐一脸失望。

秦桓自觉没了面子,安慰道:“一会儿我去皇宫亲自向皇祖父陈情,一定把给萧夫人治病的太医从王府叫出来。”

第二百二十章 秦桓的诬告

顾长乐向秦桓屈膝道谢,“一会儿,我同殿下一起入宫,我也去求求陛下,他总不能对祖母见死不救。”

“皇祖父的心太过偏向九皇叔了,不过是个太医,就算离开王府,九皇叔还能出现意外?”

秦桓愤恨不平,“皇祖母也是一天三问九皇叔的病情,他们都被九皇叔骗了!”

一辆挂着珍珠等宝石饰品的马车由远及近,一路上传来清脆的宝石碰撞声音。

顾长乐回头看去,“是明珠堂妹?!”

整个京城也只有顾夫人的马车才会如此奢华!

不,已经不能说奢华,而是奢侈了。

顾金玉仪表堂堂端坐在马背上,护着华丽丽的马车。

顾长乐和秦桓进不去王府,结果这辆马车还没到门口,康乐王府的大门立刻大开,一众随从出门迎接。

马车直接行驶进王府,期间顾明珠甚至都没露面。

秦桓眸子一变再变,“走,我们立刻去皇宫。”

*****

顾金玉进了王府,就被顾明珠打发去书房读书了。

秦御的书房中藏有不少顾远都没有的兵书。

她一个人来到后院的落雪阁。

摆设同记忆中一模一样,当年她辅佐秦御时,就是住在落雪阁中。

秦御披着外杉,站在落雪阁前。

见到顾明珠,秦御先是笑道:“景色依旧,人已经不同了,可惜,今日没有下雪,否则我可以让你陪我看看落雪。”

“……你的病……”

“我没事。”

秦御轻声道:“不过都是装得而已,应付父皇罢了。”

“不,你骗我!”

顾明珠直接拽住他的手腕,仔细摸了脉搏,“我身体的余毒是你帮忙驱除干净的,当时你病了半个月,这次你病了,也是因为耗费元气太多。”

秦御笑道:“真不是为你给驱毒。”

逆天改命是要承受代价的,他怎舍得让顾明珠承担报应。

“萧氏的病,这次只能劳烦你姐了。”

秦御看着顾明珠,“你不高兴?”

“……”

顾明珠松开秦御的手腕,问道:“灭门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你认为我做错了?”

“没有!”

顾明珠认真说道:“我爹说你行事太过心狠,我知道他一家一定还活着!”

“既然相信我,为何要开口?”

“因为我想听你亲口说。”

顾明珠抬头,一字一句说道:“我不想你我之间再多一些无谓的猜疑。”

上一世很多人都死在她手上,她的心本就很硬了:

“其实即便你真做了,我也不会责怪你,毕竟比起我们做过的事,灭门惨案都不算什么。”

只是今生顾明珠被顾远他们宠坏了,她不想再伤害到无辜的人。

“对该死的人,无需留情!”

秦御听后笑道,“他们一家在江南,我还不至于为陷害萧氏真把他们给宰了。”

他拽着顾明珠坐在石凳上,“不提萧氏了,你陪我坐一会儿。”

顾明珠靠着他坐下来,哪怕彼此不在说话,只是看着庭院中的景色,她都能感到心头有股淡淡的甜蜜。

好似每次她同秦御相处,总是会提起萧氏,提起镇国公。

完全不似两个互相有好感的男女谈情说爱。

不过若是说情话太多,也会腻歪。

顾明珠侧头看秦御,有他在身边还是好的。

只是不知师父会不会满意他?

今生她怕是难见到师父了吧。

皇宫。

秦元帝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秦桓,问道:“你再说一遍?你求朕做什么?”

顾长乐缩了缩身体,“陛下……皇长孙殿下是为我……才来求您的。”

“长乐,你先去后宫,皇后和贤妃她们都挺惦记你的。”

“……”

“去吧。”

秦元帝面带慈爱,示意小太监带顾长乐离开。

顾长乐担心般看了一眼皇长孙秦桓。

“臣女告退。”

她离开后,秦元帝又道:“你们也都下去!退开书房百步。”

“遵旨。”

处置过王公公后,所有伺候秦元帝的太监老实了许多,再不敢多嘴。

毕竟石碑就在门口立着呢。

“秦桓,方才顾长乐说的话,可是真的?你是为她才来求朕?”

被皇祖父盯着,秦桓莫名很心虚。

到底不能小看一位开国皇帝。

“孙儿不敢欺瞒皇祖父,今日来求您,除了安阳郡君之外,孙儿觉得派两个太医去看看萧夫人,也可彰显您的恩典!”

“您以前赞过萧夫人是女中豪杰,当代女子的表率。”

“而且萧夫人还是镇国公的夫人,您同镇国公一辈子的交情,他有难处,您能眼看着?”

秦桓底气足了几分,“有太医院的其他太医足以医治九皇叔。”

他偷偷向上瞄了一眼,继续道:“而且孙儿觉得九皇叔的病怕是有蹊跷,怎就突然间就病了?昨儿,孙儿听说九皇叔同父亲在东宫闹到不欢而散。”

“父亲昨日气得一整夜没有睡,他虽然没说什么,但孙儿能看出他很伤心。”

秦桓也打听不出秦御到底同太子说了什么,只记得太子昨日看他的目光带了几分的审视。

“父亲的身体本就需要汤药调养,昨日又闹这么一出,孙儿也怕他病倒了。”

秦元帝道:“你的意思是秦御怕承担气病太子的名儿,提前同朕装病?!”

“孙儿不敢说九皇叔是非!”

“你没少说!”

砰,秦元帝直接把手中的茶杯直接砸向秦桓。

“你知不知道太医在王府是为救你亲叔叔的命?!顾长乐和萧氏,是你什么人?”

秦元帝走到秦桓面前,扬起手臂狠狠抽了他一记耳光,“秦御是你什么人?远近亲疏你都分不清吗?还用朕教你?”

“御儿身体本就不好,他在江南死守湛江,他的病就更重了,他为何要死守湛江?还不是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太子和你不被老三他们算计?”

“他做了这么多,你今日竟说他装病?”

秦桓捂着脸庞,从来没有人打过他的,“皇祖父……”

秦御的确是装病,为何糊涂的皇祖父就不相信?

秦桓更是恼恨秦御。

“若是顾煊病了,朕自然会派太医过去,可萧氏算个什么东西?你知道她为何会病?”

秦元帝失望摇头,“是朕太过强求了,秦桓,你去太庙反省三日。”

第二百二十一章三皇子的决断

秦元帝给了秦桓最后的机会!

秦桓磕头后,直接退了出去,再迈出脚步时,秦桓彻底斩断对秦元帝的情分。

以后他绝不会再让任何人操纵他的命运。

便宜祖父和便宜爹一样,都不向着他啊。

既然如此,他也无需再顾忌那一点点的亲情了。

秦元帝在秦桓离开后,也病倒了,不过却没有召任何的太医回宫诊脉。

他旧病复发的消息被死死的隐瞒下来。

秦桓对亲叔叔尚且不如一个女人,他除了秦御外,可是有不少个皇子。

秦御从未同太子争过什么,三皇子他们却不一样。

秦元帝鼓励儿子们竞争,甚至用三皇子磨砺太子,可从未想过将来儿子们骨血相残。

他尽量让把争执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也有自信在他闭上眼前,解开他们之间的心结。

不求登基的太子能对三皇子他们有多好,他只求儿子们都能平安的活着。

在后宫中,顾长乐感到不如往日受皇后娘娘重视,便是祖母的亲妹妹萧妃对她都有几分疏忽。

顾长乐面上不显,但心里已经明白正是因为顾明珠的出现,她才受到冷遇。

因为存着心事,顾长乐也没在后宫待太久,陪着皇后娘娘说了几句话后,又拜见了萧妃,她匆忙出宫。

萧妃给顾长乐准备了不少的补品燕窝,说是让她捎回去给萧氏调养身子。

等到顾长乐离开,萧妃眸子缓缓眯起,“这次姐姐怕是踢到铁板上头了,本以为姐姐会支持皇而,岂料姐姐放任顾长乐和皇长孙亲近。”

以前她是很听萧氏的话,顾远出现后,萧妃发觉自己的姐姐也没那么厉害。

她也就存了脱离萧氏掌控的心思。

萧氏同皇长孙一起合伙做脂粉铺子的事,萧妃也听说了。

“母妃。”

从屏风后,三皇子闪出来,他相貌同秦元帝年轻很像,粗矿豪迈。

“我见父皇对萧夫人完全冷了下来,听说反倒是很欣赏顾远。”

三皇子自嘲道:“这些年我对姨母一直恭敬有加,没想到她的心还是偏向了太子,儿子和您都被她给耍了。”

萧妃抿了抿嘴角,“没有她当日的指点,我也没办法顺利生下你,咱们总要记住她的一份恩情。”

“母妃,当日儿子以嫡长子求娶顾长乐,镇国公说她还小,不易早嫁,可儿子最近没少见顾长乐同皇长孙在一起,嫁给皇长孙,她就不小了?”

“镇国公怕是也不看好儿子能取得帝位!”

三皇子唇边噙着冷意,“她不仁,休怪我不易。母妃,你道为何太子和九皇弟争吵?九皇帝被太子生生气病了?”

“嗯?”萧妃认真了许多,“你在东宫的人可有传来消息?”

三皇子压低声音:“太子给父皇的药方许是有点问题,九皇弟念着同胞之情,让太子主动向父皇坦诚……太子却责怪九皇弟妖言惑众,药方绝无任何问题。”

“那药方到底是有问题,还是……”

萧妃一把抓住儿子的胳膊,“你有没有查清楚?”

三皇子摇头道:“药方到底用了什么药材,儿子现在还不清楚,不过儿子已经让人留意父皇用过汤药的药渣了。”

“等儿子掌握确实的证据,自然会同父皇说一说,秦御把太子当兄长,而无视父皇,儿子可不会学他。”

萧妃不放心的叮嘱,“你一定得小心,这样的事一个弄不好,不仅无法取信陛下,更有可能招来太子的报复。”

“儿子即便什么都不做,太子能饶了我?还不如拼一拼,而且太子的身体……母妃,儿子不会让您再屈居于皇后之下!”

一个乡绅的女儿,怎比得上萧家尊贵?

“以后姨母也会在您面前行礼叩拜,您也无需再听她的吩咐了。”

三皇子信誓旦旦说道。

萧妃轻叹一声,“若是能压她一头,倒也是一桩好事,不过你舅舅们,还是更听她的话,萧家还在她手中攥着!没有萧家支持,皇儿也少了一份助力。”

“其实儿子从未真正看中过萧家,舅舅们平庸至极,帮不上我的忙。我对姨母恭谨,更多是因为镇国公,以及萧家女所嫁的勋贵!”

“母妃本是萧家出嫁女中地位最高的一个,如今镇国公夫人旧病复发,您该为她分忧,让她安心调养身体。”

三皇子轻声道:“除了皇后之外,后宫中以您地位最是尊贵,您召见娘家姐妹入宫叙话,即便皇后娘娘也阻止不得。”

“母妃,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可是你姨母的性子……我怕万一不成,她病好后,肯定会报复我的。”

她对萧氏的恐惧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克服的。

“就算她病好了,怕是也没心思针对报复母亲。每年她旧病复发,镇国公都会亲自入宫求陛下派遣太医。”

“可是今年,镇国公没有入宫,方才顾长乐也无意透露出镇国公很忙……母妃,这不是明摆着嘛,镇国公因为嫡长子回来,对姨母已有所戒心了。”

“以往她每隔十日半月都会入宫,或是被父皇召见,可是这几个月,父皇一次都没有提过她。方才带顾长乐入宫的秦桓被罚去太庙……”

三皇子分析:“儿子也是男人,说句母妃不爱听的话,在男子心里,子嗣传承最重。镇国公同父皇多年的兄弟,脾气起码是合拍的。顾远没有回来,镇国公自然最为重视顾进,然而更出色的顾远回京,镇国公不可能不顾忌顾远。”

“儿子可是很清楚,顾远和他的子女可是没少针对姨母。”

“你说得是顾明珠?一会儿说她蠢若肥猪,呆笨花痴,一会儿,她有是才貌双全的绝色美人!”

萧妃按了按额头,“我倒是盼着迎春宴早日进行,也可以亲眼见见传言颇多的顾明珠。”

“儿子更看重的人是顾如意!”

三皇子眸子闪了闪,低声道:“若是有机会,母妃不妨同顾夫人提一句,能不能让顾如意嫁给您的长孙?”

“什么?你让他娶个医女?”

“医女怎么了?起码她能救父皇的命儿!父皇万一此时有个万一,儿子同您都得为父皇殉葬!”

第二百二十二章 顾远遇险

殉葬两个字令萧妃打了个寒颤。

“应该不至于吧,往日见皇后娘娘也没太过为难我们。”

“倘若儿子做了皇帝,您为太后,您会饶了皇后娘娘?”

“……”

萧妃不吭声了。

“将心比心,您都不愿意饶了皇后,陪着父皇一路吃苦得到天下的皇后娘娘又岂会善待宫妃?皇后娘娘的心即便没有当年吕皇后硬,把人弄成人彘,可让后妃为父皇殉葬,并不会招惹他太多的非议。”

三皇子叹道:“父皇的心思未必就眼看着儿子和宫妃互相残杀,他以为自己可以做到保全所有人,其实……自古以来,最是无情帝王家!”

“在儿子踏入夺帝之路时,只有两个结果,要不万劫不复,要不君临天下,没有第三种可能。”

萧妃心头咯噔一声,“皇儿。”

“如今父皇的性命最是要紧,此时太子和皇后占有绝对优势。”

“唯有父皇的性命延续下去,儿子才有可能对抗太子,进而让太子……落入死局。”

“因此顾如意至关重要,娘,抛开萧姨母同顾远的恩怨,那是他们之间的私人恩怨,同我们关系不大。”

萧妃面上带有几分异动,也不再排斥给长孙秦林选个医女了。

“我试试你父皇的口风,不管怎么说,我同你姨母都姓萧,顾远未必就愿意,你是不晓得你父皇的性子,他越是重视的人,越不会勉强他。”

“总要试试看。”

三皇子轻声说道:“我再想想别的法子。”

******

顾明珠陪了秦御大半个天,虽然他们没有一直交谈,只是一个窝在一旁看书,一个拿着棋在棋盘上随意落子。

但他们彼此都很满意,偶尔目光相碰时,总会露出愉悦会心的笑容。

来叫小妹回家的顾金玉看得直皱眉,他非要跟过来就是怕两人太过年轻,做出什么事……

可他们各自看书下棋的相处模式,顾金玉还真没见过。

“小妹,不觉得无聊?”

“不会啊。”

顾明珠坐上马车,同钻进来的顾金玉说道:“黏在一起的相处,不适合我,也不适合他。”

顾金玉摸着下颚的胡子茬,摇头道:“未必,我看康乐王想把你直接吞了。”

只要是正常男人,哪会面对绝色小妹没有冲动的?

秦御也不过比顾金玉大个两三岁罢了,再成熟稳重,还是有着少年冲动。

顾明珠笑着摇头,随意撩开帘子,正好见到顾远在茶楼门口同人道别。

“是爹,看来他又在文会上大出风头了。”

顾明珠突然高声叫道:“爹,爹。”

几乎同时,顾明珠撩起帘子使劲向顾远挥手。

顾远听到女儿的声音,回头看过去,果然是珠珠儿,他向马车方向走了一步。

就是这最关键的一步,从楼上落下的盆景重重摔在地上。

顾金玉震惊之后,一个健步跃下马车,一阵风一般跑到顾远身边。

“爹,您没事吧。”

“没事。”

顾远低头看着花盆,然后仰头再次看上三楼。

无缘无故的,花盆不可能会掉落下来。

若不是珠珠儿突然出现,顾远此时怕是会被花盆砸得脑袋开花。

“爹。”

顾明珠脚程同样不慢,“五叔看住门口,我上去瞧瞧。”

“顺便报官,有人谋害镇国公的长子!”

顾明珠目光扫过吓坏了读书人,“你们都是目击证人,都要留下来接受官府的询问。”

“小妹,还是我上去吧。”

“大哥留下来保护父亲,我怕有人躲在暗处放冷箭。”

顾明珠阻止顾金玉,快步进了茶楼,直奔掉落花盆的屋子。

雅间中还摆着笔墨纸砚等物,墨汁尚未干涸,还有尚未收拾的茶点。

茶楼的老板显然还没让伙计整理。

屋子显得很是凌乱。

顾明珠走到窗口,向下看去。

顾远抬头,顾明珠微微摇头,顾远眸子深邃,“珠珠儿先回来。”

扔下花盆后,凶手就消失了?

顾明珠离开窗口,在屋子里四处查看。

比细心,没人比得过她。

顾明珠走到另外一边,在白白的墙壁上四处摩挲,敲敲打打。

咚咚咚,一处墙壁的声音隐隐有空空的感觉。

顾明珠推开一步,运足了力气,一拳砸向墙壁。

“珠珠儿。”

顾远被顾金玉和五叔护着站在门口。

还有几个赶过来的官差。

砰,顾明珠的拳头直接砸碎了墙壁。

官差缩了缩脖子,好大的力气。

墙壁破裂后,出现一个窗户大小的木门,能容许一个人通过,当然木门也被顾明珠砸歪了。

顾明珠推开木门,才发现此处连着后街,从木门钻出去的人轻易就能从后巷溜走。

“珠珠儿。”顾远冲上前抓住女儿,“不许再追下去了。”

“可是……爹……”

顾明珠不甘心,“他们预谋已久,想要您的命!”

“把此事交给官府,珠珠儿,别让我担心你。”

顾远死也不会松手,轻声说:“萧氏正病着,而且镇国公已对她起了疑心,此事不会是萧氏做的。”

证明他已经妨碍了一些人,此事很可能牵扯到朝局。

顾远怎么会让顾明珠牵扯进去?

“听我的话,珠珠儿!”

“好。”

顾明珠眸子闪了闪,淡淡说道:“我听您的。”

顾远同官差交代了几句,官差又询问了不少人的证词,并顺着木门去后巷追查。

顾明珠明白官差根本查不出什么,即便最后能抓住凶徒,也不过是背锅的。

回到镇国公府,镇国公直接迎出来,见顾远安然无恙,镇国公松了一口气。

在他怀疑顾进血统时,顾远就是他唯一的子嗣。

“你以后出门多带一些侍卫,我派几个人去保护你。”

镇国公直接说道:“你最近多在府中,少往外跑。”

“父亲的意思我只能躲在府里?还是您认为镇国公府比外面更安全?”

顾远淡淡说道:“我不是您,该做什么,我自有打算,侍卫还是您自己留着,省得您人手不够用!”

镇国公:“……”

“萧夫人的病可有好转?听皇上的意思是太医怕是过不来了,不如让我姐帮她看看?”

顾明珠笑呵呵道:“我姐的医术连皇上都信任有加,萧夫人敞亮且问心无愧,自然不会怕我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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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向萧氏收利息

镇国公找不到反驳的话。

不让顾如意医治,岂不是说萧氏在发妻之死和顾远年幼失踪上是动过手脚的?

于是萧氏病重都不敢让顾如意诊脉。

可让顾如意去……镇国公真怕萧氏落下个残疾或是遭受更多的罪。

“祖父很为难吗?我姐昨日可是去做义诊,解除了不少患者的痛苦,在外名声极好。”

顾明珠皮笑肉不笑,“方才安阳郡君去皇宫请太医受挫的事隐瞒不了多久,祖父最好尽快做出决定,否则您所在意的顾家名声可就……”

“而且我也不想让外人议论我姐医德有缺,见死不救。”

“……”

顾长乐鼻子差一点气歪了,说得比唱得都好听!

顾如意就是见死不救!

上门来求诊的勋贵子弟,就没见顾如意相救。

即便拿出祖父那辈交情也没用。

现在说见死不救了?

根本就是顾如意想趁此机会报复祖母!

顾长乐道:“我面子不够,祖父若是亲自入宫去求陛下,许是能让陛下调太医……”

“去请如意。”

镇国公此时可不想面对秦元帝,怕被自己的老兄弟嘲笑,更怕秦元帝也钟情于萧氏!

“我相信如意的医术,更相信她的医德。”

镇国公拍了拍顾长乐的手臂,“你也应该相信你祖母,如她所言,她从未起过害人之心,也没伤害过顾远。”

“他们之间都是误会。”

顾明珠听到误会再次从镇国公口中说出,眉头稍稍拧紧,好似有一股嘲讽的意味。

是她听错了?

顾远道:“珠珠儿去叫如意。”

没有听错,顾远也感到镇国公对萧氏已同过去有了一丝的异样。

换做以前,镇国公早就入宫求秦元帝了。

且镇国公如何都不会让顾如意为萧氏诊脉。

“姐。”顾明珠陪着顾如意,轻声道:“对萧氏不需要留情。”

顾如意轻笑道:“嗯。”

“姐?”

“医德是对慈善之人,对恶人也可稍加整治,对仇人……我更无需医德。”

顾如意挽着顾明珠的手,“你姐可不是善良的好人他,父亲年幼受得颠沛流离之苦,以及祖母意外病逝,这些我都记得。”

“珠珠儿,身为医者最重要就是一颗无情的心肠!”

“父亲常说一句话,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顾如意若是心软,她又再会对欺负珠珠的婢女用毒?

又怎会明知秦桓卖的脂粉有问题,而不去阻止?

她又如何能狠下心研究死去人的尸体?

“相反珠珠儿,你看似心硬如铁,其实啊,却有一颗善良的心。”

顾如意叹道:“所以我和父母大哥才会格外担心你,你别看大哥开朗重义气,真若狠辣起来,比你更狠。”

“……”

顾明珠没想到自己这辈子会被亲人当做好人?!

她真是嘴硬心软的好人?

前世那些倒在她手上的人肯定不会这么想。

“如意。”顾长乐已改方才对不信任,面上带着亲近,“你总算是来了。”

她甚至上前同顾如意见礼,感激般说道:“有你在,祖母有救了。”

“我带如意你进去。”

顾长乐挤开顾明珠,亲热挽着顾如意。

“我劝你不要靠得太近,毕竟你脸上的疹子才好,不是吗?”

顾如意弹了弹手指。

顾长乐身体本能后退一步,笑道:“如意你又吓唬我,我对你一直很佩服的,不单单因你的医术……我从小就没姐妹,每次见旁人家姐妹一起玩闹,总是很羡慕。”

“如意随着大伯回来后,我特别开心,又听说如意是个出色的闺秀,更想同如意一起玩。”

顾长乐看了一眼顾明珠,“只可惜我的示好……被人故意曲解,本该是如意出面的事,也都落在了明珠堂妹身上。”

“她是我妹妹,亲妹妹!”

顾如意眸子冰冷,如同最是无情的冰块,“我愿意让她代我做出决定,你若再多说一句,我让你失音一段日子,如何?省得你太过吵闹,打扰萧夫人养病。”

顾长乐立刻闭上嘴巴。

顾如意随意挥了挥手,走过顾长乐和她婢女身边。

顾明珠笑道:“想挑拨我和姐的关系?你还真不怕死啊。”

“……”

顾长乐身边的婢女突然慌张按着嗓子,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顾如意回头看了一眼,扯了一下嘴角,珠珠儿太顽皮了。

纵然她研究过一些毒素,做不到随便挥了挥手就把丫鬟毒哑了。

真正无色透明的毒药不是没有,而是研究制作很复杂。

她更多是救人,并不喜欢毒药。

婢女之所以嗓子发不出声音,自然是顾明珠用了点穴的手段。

顾明珠啧啧两声:“姐,你别吓唬安阳郡君啊。”

顾长乐看着哑掉的婢女,后背冒出一阵阵的冷汗。

挑拨她们姐妹的关系……还要再慎重小心。

顾长乐亦有几分羡慕,这才是嫡亲姐妹啊。

她若是有顾如意这样的姐姐,还怕顾明珠?

萧氏的旧病发作时,精神是清醒的,就是躺在床榻上动弹不了。

疼痛折磨着她。

她想疼晕过去都做不到。

任何止痛的汤药对她都不管用。

萧氏见到顾如意和顾明珠,使劲转悠眼珠儿,不要,不要。

然而她说不出话来。

“祖父让我姐过来给你看看,萧夫人,别怕,我姐不吃人。”

“……”

顾明珠抢先推开萧妈妈等人,“祖父的命令,你们敢不听?”

萧妈妈等人只能退到一旁,顾明珠直接抓起萧氏的胳膊,放在垫子上,“姐,把脉吧。”

萧氏感到手腕处传来挫骨一般的剧痛,比旧病的疼痛更疼。

顾明珠报复她!

“母子缠的账,我们一点一点清算。”

顾明珠好心般轻轻把萧氏垂下的头发拢在她而后,声音很轻:“还有祖母……她若是病逝的话,那算你倒霉,被我冤枉记恨着。”

“若是祖母的死另有原因,老天不报应你,我来!”

萧氏身体里的血脉仿佛凝固了,母亲也说过会有报应的。

不是因为母子缠,顾明珠不会那么胖,更不会因为嘲笑就寻了短。

她虽然借助顾明珠得到了亲情和爱情,但她还是会为顾明珠讨回这笔血债!

第二百二十四章 复杂的局面

祖母过世三十多年,顾明珠很难再找到祖母病逝的原因。

可她会把这笔账算到萧氏头上。

即便萧氏没有动手脚,祖母也会因为萧氏勾引镇国公而郁闷伤心。

报复镇国公另说,萧氏总不能放过!

顾明珠可从不认为女人不为难女人!

顾如意坐在萧氏身边,手指轻轻搭在她的脉搏上,萧氏身体颤抖,疼得厉害。

汗水湿透了她的衣服,旧病每年都复发,前十几年加起来都没今年疼。

她知道是面前这对姐妹花捣鬼,真是狠心的贱人!

怎就没有一点善良的影子?!

萧氏在心头把顾明珠咒骂了一千遍一万遍,然而没有任何作用。

她还是依然疼痛难忍,顾明珠没有半分的慈悲。

萧妈妈不忍心主子备受折磨,轻声问道:“如意小姐应该把完脉了吧。”

顾如意弯起嘴角,“珠珠儿觉得呢?”

“姐还是仔细一点为好,萧夫人可是祖父的心尖子,若是有个大意,姐没诊断清楚,祖父他们会埋怨姐的。”

“细致的看病,仔细推敲,如此姐才好同祖父交代。”

顾明珠不介意在萧氏心头扎上一刀,“姐可是得祖父所请来给萧夫人诊脉的,姐不能辜负祖父的信任。”

镇国公让顾如意来折磨她?

萧氏的心似被钢针扎过一般。

有种被镇国公背叛的感觉。

他已经不爱她,不信任她了?

萧氏闭上了眼眸。

她默默承受着病痛和顾明珠姐妹加在自己身上的双重折磨。

“既然妹妹这么说,我就再仔细看看好了。”

顾如意慢悠悠的诊脉,耗费了大半个时辰。

顾明珠内劲已经耗尽,无法再给萧氏施加痛苦了。

“姐。”

“嗯。”

顾如意眼见小妹玩得尽兴了,起身道:“准备笔墨,我给萧夫人开个方子。”

“夫人的病,如意小姐能治好?”

萧妈妈的激动问道,每年看夫人遭罪,她也很心疼的。

“先用一副药材看看,纵是神医也无法保证能医治百病,明日我再来给萧夫人诊脉,根据她的状况修改药方。”

顾如意提笔写了满满在一张纸,递给萧妈妈:“一人一方,按照此方抓药。”

“……是。”

萧妈妈答应下来。

“这上面有我姐多年对医术的研究,你最好保管好方子,若是泄露出去,让旁人学到了我姐的研究成果……我直接同祖父说说你不忠不义,吃里扒外。”

“不敢,不敢。”

萧妈妈彻底打消把药方给别的大夫看看的心思。

顾明珠起身前,还为萧氏擦了额头的汗水,“萧夫人身体真是虚弱,出了这么多冷汗,一会儿让萧妈妈伺候梳洗一番,我姐最爱干净了,受不了酸臭味。”

“汗渍可以洗掉,萧夫人身体里的污秽就是穷尽天下之水也洗不干净呀。”

顾长乐就站在门口,然而有了婢女的教训后,她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这对漂亮的姐妹花就是最毒的贱人!

沾上绝没好果子吃。

回劲松院的路上,顾明珠问道:“姐,她的病……”

“病发作突然,不是她有意犯病。”

“我猜也是,她不会这么蠢。”

“方才听说父亲差点被花盆砸到?”

顾如意带出几分关切,“以后父亲出门时,让五叔他们跟着吧。”

“好。”

顾明珠点头,萧氏的病可以慢慢治,甚至也可慢慢查清楚丽娘真正的心思。

但父亲这次差一点被花盆砸到的事,决不能慢慢来。

*****

翌日,顾明珠没有再陪顾如意去给萧氏看诊。

她一个人偷偷溜了出去,再次来到茶馆的后巷。

官府虽然迫于镇国公的压力尽量搜寻,如同顾明珠所预料一般,毫无收获!

顾明珠仔细查看后巷,神色越发凝重。

“顾小姐。”

“嗯?”

顾明珠回头,巷子口站着一位少年。

她眯起眸子,“秦……秦臣?”

少年正是在余杭有过交集的人。

“你和安蕙公主入京了?”

“嗯。”秦臣说道:“前两日刚刚回京,江月曦同公主被陛下接入皇宫,我留在了京城公主府。”

“看来皇上对你还不错。”

“没有你和顾伯父帮忙,我现在已是亡命天涯了。”

“其实我们没做什么,是你自己想通的。”

顾明珠走过去,秦臣眉头的阴郁少了许多,“你能留在京城,安蕙公主会很高兴的。”

“她在宫中依然很惦记在宫外的你。”

“是,她每日都给我传口信。”

秦臣道:“叙旧先不提了,我知道你在调查谁砸下的花盆。”

“你知道?”顾明珠颇为意外。

秦臣说道:“我毕竟恨了皇上十几年,也做了十几年的叛军……你不会以为我只能假扮无所事事的女孩子吧。”

“是谁?”

“定国公夫人。”

“……”

顾明珠彻底愣住了,“是她?”

“令尊让定国公损失惨重,虽然定国公尽力平息杀良冒公的事,可到底她不放心,而且她也想出口恶气。”

秦臣稍稍停顿,继续说道:“动手的人是那批人,我也是到了京城后,才发现熟悉的暗号。”

“定国公夫人不如萧氏冷静,她竟然敢同叛军余孽勾连?”

顾明珠道:“难怪她儿子能做出杀良冒功的蠢事!”

“他们隐藏在西城民宅。”

秦臣拦住顾明珠,“我陪你一起去。”

顾明珠道:“我得先回去叫人。”

“好。”

秦臣同顾明珠一前一后骑马回镇国公府。

听顾明珠说了经过后,顾夫人直接抄起了鞭子,“走。”

顾夫人领人去捉人,顾明珠却落后了,她同顾远凑在一起。

“秦臣的证词不足以定死定国公的罪。”

顾明珠轻声说道:“单凭定国公夫人很难让皇上相信,毕竟涉案的人是叛军余孽。”

“珠珠的意思是?”

“爹。”

顾明珠眸子闪过复杂之色,“秦臣的话也不能完全相信,他……他即便对我们有感激,但是他是否真的忘记了仇恨?”

秦臣出现得太巧了。

顾明珠不能不怀疑秦臣的用心!

顾远道:“不管他是否想彻底隔断同叛军的联系,他总是帮了我!我助安蕙公主一臂之力,也是应尽之意。”

第二百二十五章自信的丽娘和顾长乐

顾远的成功没有他一分的关系。

而他精心培养的顾进同顾远相比又显得很才干平庸。

镇国公也知道街头巷尾这么多人议论,其中少不了顾远有意为自己造势。

毕竟他才劝过顾远低调一点。

顾远根本就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也没把他这个父亲放在心上。

镇国公感到自己委屈,回府也不去瞧萧氏了,只一个人在书房坐着。

期间他偶尔会碰见丽娘,每一次两人都会说上一两句话,大多是镇国公在说,而丽娘多是安静在一旁听着。

丽娘不是聪明的萧氏,无法帮镇国公排忧解难,或是提出意见。

可是沉默听话到了丽娘却让镇国公很安心,也很放松。

镇国公并不需要女人的指点帮忙。

听丽娘说起以前同发妻在想乡下的生活,勾起镇国公不少对年轻时候的追忆。

毕竟镇国公也不是生来就是富贵的,他同样过过苦日子。

*****

这一日子,刚从京兆府尹衙门回来的镇国公心头再次烦躁的不行。

因为他又同顾远争吵起来了。

他见余孽身上的伤痕累累,只说了一句儿媳妇下手有点重了。

被顾远听到这话,顾远当着京兆府尹的面说他竟是个慈悲之人,而余孽差一点用花盆要了他的命!

镇国公爱惜余孽,更胜亲子!

天地良心,他哪会有这样的心思?

顾远不顾念父子之情,好似他对余孽没有砸死顾远有点遗憾似的。

差役们看自己的目光都不对了。

当时镇国公很是尴尬,他直接回到府邸,还是难受,便不由自主又去小花园溜达。

自然而然碰见了丽娘。

这次丽娘不是来采花的,而是丽娘刚去看过萧氏。

本想离开的镇国公停住脚步,仔细看了一眼低头乖巧的丽娘,“你去看过夫人?”

丽娘柔声道:“是。”

如同仆从般听话,她身上的柔顺同萧氏的柔顺不大一样。

镇国公叹息:“倘若顾远有你这么听话就好了。顾远一直怀疑他生母的死同萧氏有关系,甚至他怀疑我他……”

“远哥儿怎能这么想国公爷?”

丽娘露出一抹不敢置信的目光,“是远哥儿误会了您,当日只有我在义母身边,最是清楚义母是突然旧病复发,同出门的国公爷没有半分干系。”

“要不我同远哥儿替您解释几句?”

丽娘有几分苦涩摇头:“还是算了,我怕我说的话,远哥儿也不相信,反倒害了国公爷同他的父子情分。我一直都在国公府,看得出您对远哥儿是担心疼爱的。”

“父子情分?我同顾远不是父子,是冤家!”

镇国公生气道:“顾远虽是我儿子,但同仇人也不差什么,偏偏我还……还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颓然般镇国公坐在石凳上头,眸色苍凉,“倘若本国公能再有一子,何至于……何至于每每都被顾远气得心肝疼?”

丽娘迈步上前,皓齿咬着下嘴唇,“国公爷真想……”

她的声音很轻,镇国公摆手道:“本国公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已不可能再有儿女。”

他如今连行房都有些费力,怀疑自己无法满足萧氏,又怎可能再让女子有孕?

镇国公羡慕起六十多岁还能再添个老来子的人。

年轻时征战天下,几次血战熬下来,镇国公的身体不算好。

也就是这些年萧氏时常给他熬补药,否则他的身体状况会更糟糕。

以前镇国公觉得萧氏是为自己好。

眼下他怀疑萧氏后,越发觉得萧氏给他喝的补药都是强壮精血的,还不是萧氏水性,受不得独守空房?

镇国公按着额头,不能再怀疑萧氏,可思路却总是不由他控制一般。

“如意没日都去给夫人诊脉?也都有调整药方?”

“是。”

丽娘再次咽下秘密,低声道:“如意对萧夫人的病甚是尽心。方才我去看过萧夫人,发现她的病比前两日有所好转,不过人却是更瘦了。”

“安阳郡君小心翼翼同如意说话,生怕让如意不高兴。我还没见过她对人那般客气。”

“每日换药方也是为萧夫人的病情好,用一张方子,别说国公爷,就是我也不大放心呢。”

“毕竟药量的增减还得根据病情适当调整。”

丽娘低头看着鞋尖,“不过萧夫人好像有许多话想说,只是现在说不出。”

镇国公道:“只要如意能治好她,受几分苦也不算大事。”

顾如意肯定动了一些手脚,不用丽娘提醒,镇国公也能明白。

就顾远那家人的性子,如何都不会让萧氏好过。

顾如意倒不会特意害死萧氏!

萧氏受点苦,镇国公也不好向顾如意为萧氏讨回公道。

毕竟药方什么的,他完全不懂得。

而且他也许将来还要依靠顾如意医治,萧氏受点罪,镇国公心头也能好过点。

丽娘眼睫轻轻一颤,心中另有一番计较。

镇国公同萧氏之间已有裂痕,换做以往,镇国公哪里舍得让萧氏受罪?

“国公爷没有旁的吩咐,我先退下了。”

“嗯。”

镇国公毫无留恋让她退下,丽娘有几分酸涩,转身离开。

她刚刚出了小花园的垂花门,顾长乐一个人站在回廊的阶梯上,望着丽娘。

“……安阳郡君。”

丽娘屈膝行礼,如同往日般低头,恭谨温顺。

顾长乐眸子闪烁,“丽娘姑姑方才碰见了祖父?”

丽娘知道瞒不过,低声道:“国公爷叫住我,问起萧夫人的病情。”

“你们就没谈些旁的?”

顾长乐漫不经心摆弄手腕的珠子,“丽娘姑姑最近来小花园次数比往年多了不少,今儿去采花,明儿去弄泉水的,你可不要把人都当做傻子!”

“……”

丽娘后退一步,“郡君误会了。”

“呵呵。”

顾长乐提起裙摆走下阶梯,嘲讽般上下打量丽娘,“祖父是不可能来救你的,你这幅柔弱的表现……白费了。”

“我今日也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毕竟你口中的国公爷是我祖父,他喜欢同什么人聊天,只要能哄他开心,我不会计较太多。”

顾长乐扯起嘴角,“我可以给你面子,把你瞒着祖母,不过祖母病好后,你怕是……就没机会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顾明珠来了

顾长乐说完这句话后,大有深意看了丽娘一眼,没有去小花园,而是走入另外一条石头小路。

过了好一会,丽娘才缓缓抬起头,顾长乐又去练习剑舞了。

她还真是努力刻苦呢。

然而她再努力又有何用?

一旦证实顾进并非镇国公亲生儿子,顾长乐今日的风光就会损失一大半。

没了镇国公孙女这个身份,顾长乐的美丽和多才多艺反而引人争抢。

谁都想把她抢回家!

而不是娶回去。

丽娘嘴角微微弯起,轻松般拍了拍裙子,喃喃说道:“你们的招数,我都看清了,而我的秘密,你们谁也不知道。”

“顾远……你何不再成全我一次?”

横竖顾远无需镇国公的庇护也可站在朝廷上,甚至没有镇国公的牵绊,顾远仕途会更加得意!

而丽娘只是个弱女子,她离开镇国公府会枯萎的。

******

顾长乐没有把发现丽娘同镇国公在一起的事情,告诉任何人,甚至包括她的母亲。

因为她觉得没有必要。

就丽娘那样寻常的容貌,纵是比祖母年轻十多岁,丽娘也不如祖母甚多。

祖父不过是图个新鲜罢了。

等祖母病好后,丽娘也蹦哒不了多久。

她有意纵容丽娘,也是有着自己的计划。

丽娘到底曾是顾远的童养媳,顾明珠都要管她叫丽娘姑姑的。

一旦丽娘同祖父……顾远的面子自会被狠狠践踏,以顾明珠的决然,绝不会放过丽娘。

如此丽娘就可以轻易被顾明珠和顾如意联手除掉。

而祖父怕是会更痛恨她们。

顾长乐擦了擦额头的汗,在练舞歇息时,她也不曾闲着,思考如何利用丽娘坑顾明珠一把。

越来越漂亮的顾明珠令顾长乐格外忌惮。

她几次讨好顾如意都没能落得好,顾如意完全相信顾明珠,她若是说顾明珠的不是,顾如意能直接弄哑了自己。

而且顾如意对人非常冷漠,上次她亲眼见顾如意割开病患的小腹……顾长乐因此做了好个晚上的噩梦。

顾如意所有的暖意温柔都给了顾明珠!

顾长乐已经歇了挑拨她们姐妹关系的心思。

不过顾如意这么在意顾明珠,她倒是可以利用一二!

******

定国公府,定国公指着自己的夫人,“你,你气死我了!”

“上次的事刚刚平息,你竟然又同余孽牵扯上?你是不是想把我们姜家彻底害死才甘心?”

定国公夫人哭泣委屈:“我是心疼国公爷,心疼您被顾远威欺负,心疼我们半辈子的积累的银子白白便宜了外人。”

“我知道自从被顾远威胁后,您一直睡不安稳,每夜都会惊醒。”

“看您迅速的衰老下去,看着武儿整日提心吊胆,我很是心疼的。本想着找几个人给顾远一个教训,让他明白我们定国公府也不是好欺负的。”

定国公夫人哽咽般抹着眼泪,“可我没想到找到的人竟是余孽,我也会是被骗了。若是知晓他们真正的身份,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同他们搭上话。”

“国公爷,您相信我,我只是为报复顾远,给您出口恶气。”

她直接跪在了定国公面前抬起水眸仰望定国公。

定国公更是心疼她了。

他双手握住她的脸颊,拇指抹去她的眼泪,眸色复杂说道:“以后外面的事,你不要再管了。”

“这次……”

“我已经帮你善后,顾远应该不知道你同余孽有所牵扯。”

定国公岂会再让顾远轻易抓到把柄?

上一次只是因他不够谨而已。

“国公爷,国公爷。”

仆从慌忙跑进来,“顾小姐,顾明珠小姐到了,她她指明见您。”

定国公夫人小萧氏身体一颤,“听姐姐提起过顾明珠,是个厉害的,我倒是不怕她,一人做事一人当,她有怨气尽管找我,可我担心她……对尚武他们不利。”

“国公爷,还是让我去见见她。”

“不,你不能去。”

定国公拽住她,低声吩咐:“让姜烨去迎迎顾明珠,他们在余杭见过,而且前几日还在马场也是碰见过的。”

“我不是怀疑世子,只是怕他不尽心。”

“不会,姜烨知晓轻重,何况顾明珠也没有任何只证据,她上门只是为出口气,姜烨既然是世子,就该承担起责任来。”

定国公搂着自己的夫人,轻声道:“最近他,我都有几分看不透了,对安国公府的常妍突然冷淡下来,而且对东宫太子殿下也不再热络,上次还称病推脱皇长孙的召见。”

小萧氏惊讶道:“他是不是没能从常婉死去走出来?最近我看到他时……心头中也是担心的的。”

定国公说道:“我还是更加认同三皇子,不仅是因为他是萧妃所生,而是他比太子殿下更似陛下。”

“皇长孙被皇上罚去太庙,这已经有好几日了,也没见皇上把他叫回来,太子殿下又被皇上斥责了一通。”

定国公只能继续支持三皇子。

定国公夫人点头道:“没了皇长孙,三皇子足以应付太子殿下。”

这也是定国公的想法。

他到底不如镇国公更了解秦元帝。

“顾小姐,哈哈,顾小姐。”

顾明珠走进定国公府客厅,几个在余杭碰见的姜家子弟尴尬站在原地。

他们都曾被顾明珠踹进西湖中去的。

今日听到顾明珠来府上,特意跑过来看看,毕竟在新一期的雏凤榜上,顾明珠仅仅落后于顾长乐,位于第三位!

这同他们记忆中痴肥的少女不相符。

雏凤榜可不仅仅是凭才艺就能位列前茅,容貌必不可少。

虽然京城都说顾明珠是绝色,他们不大相信痴肥的少女能一下子成了美人。

不过顾明珠进门后,他们眼里只剩下惊艳了。

真是绝色啊。

不过两个多月,顾明珠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

顾明珠道:“你们没有出去玩?”

“没,没,最近同世子爷读书来着。”

姜家子弟悄悄退后几步,“世子爷一会就到,您请稍后。”

顾明珠直接坐下来,轻笑道:“定国公不在?”

姜烨已经来到正堂门前,“祖父身体不适,特意打发我来见顾小姐。”

第二百二十七章 顾明珠责问常妍

迈步进门,姜烨走过去,并坐在顾明珠对面。

他扫了一眼堂兄弟们,“说起来我还得多谢顾小姐当初的一脚之恩。”

“他们跌进西湖后,也不再浑浑噩噩空耗岁月,长进不少,不仅知道读书,骑射上也有所进步。”

姜家子弟一个个尴尬揉着自己的脑袋。

着实不想再被女孩子一脚踹下去了。

原本他们也并非无可救药的人,经过顾明珠的刺激后,有心向上不难理解。

顾明珠轻轻宽了宽茶水,“看来我这一脚到是给姜世子送了几个可用的帮手。”

姜烨扯起嘴角,刚想说什么,听到杯盖同茶杯撞击的清脆声。

刺耳的声音令人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姜烨把话重新咽回去。

顾明珠眸光灼灼,“你们就是这么报答我的?用一个花盆茶点要了我爹的命?!”

“……”

姜家子弟愕然,其中一人道:“不是说是余孽记恨顾先生?而且他们已经被衙门抓住了,还被顾夫人和顾公子狠狠收拾了一顿。”

“怎么会同定国公府有关?”

“是啊,是啊,顾小姐可别冤枉我们。”

“我们绝不敢再对令尊不利。”

他们连顾明珠都惹不起,又怎敢招惹连定国公都能威胁的顾先生?

顾先生可是顾小姐的父亲!

外人不知,他们可是记得清楚定国公亲自去了一趟江南同顾先生见面。

此后他们的月钱就少了很多。

日子过得拮据不少。

其实他们也不是不想出去玩,可是没银子,又怎能出去潇洒?

姜烨犹豫一会,低声道:“此事同我无关,我再不好也不会勾结余孽谋害顾先生。”

“所以我根本不想见你!”

顾明珠不冷不热的嘲讽:“没想到你在京城一样被定国公抛出来做挡箭牌!他们都有所进步,姜世子几年如一日,总是最先被定国公舍下的人。”

“我本以为不会见到你!”

“……”

姜烨感觉老扎心了。

顾明珠道:“定国公是不是觉得平了姜尚武的事后,便无需担心了?以为我爹拿他再没办法?”

姜烨眸子微沉,“顾小姐息怒,祖父绝不是不懂规矩的人。”

“姜世子,去把定国公请出来吧。”

顾明珠淡淡说道:“我知道你去西北掩藏了证据,可只要将姜尚武还在,证据就不可能完全销毁!”

“顾小姐……”

姜烨自嘲道:“好,您稍等,我去请祖父。”

他知晓自己应付不了一肚子怒气的顾明珠。

当初在余杭西湖,顾明珠还没今日地位,就敢用朝廷上的事威胁他!

现在顾明珠不仅得秦元帝喜爱,更是镇国公名正言顺的嫡孙女。

不说姜烨,就是定国公都不能再把她看做是寻常民女。

姜烨起身走出去,总有一日他要彻底掌握定国公府,再也不想她眼里没有自己了。

更不想每次同她碰见,她都为亲人向他报复。

姜家子弟眼见姜烨离开,他们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最后他们大多数人还是选择留了下来,却也不敢同顾明珠交谈。

顾明珠坐着,他们站着,而且不由自主挺起胸膛。

常妍一步迈进来时,见到就是肃杀的画面。

她仿佛一下子踏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顾明珠犹如主人,而她身后站在一排姜家子弟

“你……你怎么在定国公府?”

倘若不是家居摆设都是熟悉的,常妍以为自己走错了门,以为不是来的定国公府。

“顾小姐。”

常诏是陪着常妍一起来的,把提在手中的礼盒放到一旁,“没想到竟是能在定国公府上再次碰见顾小姐。”

顾明珠冷淡又疏离般嗯了一声,并不想同常诏说话。

“姜世子呢?”

常妍仿佛对一切很熟悉,询问姜家子弟,“世子爷怎么不在正堂?”

虽然姜烨说过不会娶常家女孩子,常妍并不死心,毕竟没了堂妹后,她才是同姜烨最相配的女子。

姜家子弟道:“世子去请国公爷了。”

谁都看明白常妍对姜烨的感情,他们即便害怕顾明珠,却更期望世子爷能有机会娶到顾小姐!

好似有了顾小姐,他们的腰杆子都直了。

而且顾小姐娘亲可是把银子当水往外撒。

安国公堂妹常妍虽也是名门闺秀,论地位和权势比不上镇国公。

常妍父亲也赶不上顾先生。

容貌上,也是顾小姐占优。

“堂妹。”常诏轻声道:“你答应过我不再惹事,我才陪你来看姜世子。”

“顾小姐。”常妍深深吸了一口气,“今日正好碰见了,我先为上次同您闹出的不快,向你赔礼。”

常妍起身屈膝。

顾明珠不仅没有说不计较,而且生生受了她的礼。

常妍强压住火气,“当日在马场,是我太莽撞,其实我只是在意姜世子。”

她眼底逼出几分泪水,动情般说道:“顾小姐不知姜世子和我堂妹的感情,我是看着他们相知相许的。”

常诏想要阻止,喉咙干涩说不出话。

顾明珠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是麽?”

“我同堂妹一起长大,亲若姐妹,堂妹生母早逝,是我娘亲自喂养的堂妹。”

“我们只是堂姐妹,但比寻常人家的亲姐妹还要亲。她不曾瞒我任何事,姜世子的事,她也都会告诉我。”

常妍擦拭眼角,显得很是悲伤,“堂妹出事前,好似有所预感一般,曾拉着我的手叮嘱过,若是她回不来,就让我照顾好将姜世子。”

“她说……说姜世子心里除了她之外,还有我!”

常妍哽咽道:“她和我都不曾怪过姜世子,因为我们姐妹本就是最亲近的。”

“我对顾小姐无礼,不仅是为我自己,我身上还担着堂妹的遗愿,我可以不嫁给姜烨哥哥,却不能让堂妹在天之灵失望。”

顾明珠抬起漆黑的眸子,常妍鯁了住了。

她的目光太吓人!

常妍后背一阵阵泛起寒冷。

“安国公被康乐王殿下救下,令妹葬身火海。”

顾明珠越过常妍,问道:“你就不曾调查过起火的原因?安国公,你就让你的亲妹妹白死了?!”

这不是她哥哥!

第二百二十八章 彻底失望

起码眼前的安国公常诏,不是前世她惦记了一辈子,内疚了一辈子的兄长!

记忆中,明明她的哥哥常诏很疼爱自己的。

没有重生,她一直都这么认为。

成为顾明珠后,同顾金玉和顾如意相处下来,她才明白真正的兄妹该是怎样的。

前世常诏对她的疼爱,并非是把她看做唯一的妹妹。

常妍说对了,她得到常诏的疼爱维护并不比她少。

甚至常诏更喜爱常妍!

“你是何用意?难不成你怀疑堂妹死于火海不是意外?”

常妍眸底闪过紧张,色厉内荏辩驳,“你不要再胡说了,堂妹只是运气不好,才没能从火海中出来。”

顾明珠盯着常诏,“安国公可有查证过此事?听康乐王说起,是另妹把生的机会给了你,你才能被康乐王救出去。”

“倘若在门边上的人是令妹,而安国公不幸死在火海,令妹一定会查明真相,为兄长报仇。”

前一世,她就是这么做的,费劲心血查明真相,她不肯听大伯父的摆布,这也是她被赶出去常家的主因。

常诏不敢去看顾明珠,“我也查过,那次着火就是意外。”

常妍悄悄松了一口气,“顾小姐,当我求求您,别再折磨我堂兄了,从堂妹去后,他从来就没开心过,最近才养好了身体,也不再惦记着堂妹和每日做噩梦了,堂兄从逝妹的痛苦中走出来,您能不能别再提那件惨事。”

“我不是顾小姐,把别人的凄惨当做谈资。”

常妍满满都是对常诏的心疼,“堂妹在天之灵也会想见堂兄快乐的过日子。”

“她的在天之灵还挺忙的,不仅要让安国公过得好,还要操心姜世子的婚事。”

“……”

常妍嘴唇动了动,“顾小姐不该对死者不敬,拿堂妹的灵魂开玩笑。你没有经历过逝去亲人,自然无法体会到我们的痛苦。”

“妍妹不要再哭了。”

安国公常诏轻声安慰:“小妹的心愿,我会帮她完成。”

“安国公想让姜世子迎娶常妍?这就是令妹的心愿?”

“是。”

常诏认真点头,“我不想同顾小姐为敌,也看得出顾小姐同康乐王殿下的情分更深,既然顾小姐同姜世子无缘无情,请顾小姐自重,别再干扰姜家和常家的姻缘。”

“你说这番话,可想过你妹妹其实是个女孩子?就算姐妹之间相处无间,也不会想着自己的未婚夫心中还有另外一个女人。”

“……小妹善良大度,和顾小姐的性情截然不同,她没顾小姐对堂姐妹的锋利,也没顾小姐的手段。”

常诏记起顾长乐往日在自己耳边说过的委屈,“她更不会因为嫉妒而报复伤害安阳郡君!”

顾明珠自嘲般说道:“看来你并不了解她,甚至连姜世子都不如。”

如同秦御所说,把这样的常诏放到西北,只会让武安郡王名声扫地。

万一常诏因为父亲的遗泽掌握精兵,以他如今对顾长乐的痴情,以及对常妍等人信任。

一定会被他们利用个彻底。

这些年,武安郡王那些旧部过得也不容易,战战兢兢生怕被秦元帝收拾了。

前世她得到他们的支持,她选择秦御,就是武安郡王选择九皇子。

当然她让这些旧部和跟随她的子弟熬过了秦元帝晚年对勋贵朝臣以及掌兵大将的清洗。

保了他们一世富贵。

今生常婉已死,活下来的常诏代表了武安郡王的遗志,常诏会把他们带到歧路上去。

那些叔伯兄弟不该被常诏害死!

常妍嗤笑道:“你才见过我堂哥几次?听你的语气很是看不起堂哥,皇上可都是赞堂哥是年少英才,皇长孙也把堂哥当做心腹。”

“顾小姐别以为在雏凤榜上名列前茅,就可以随意点评堂哥和姜世子。”

“即便是谢大小姐都不敢随意说京城有名的年轻子弟。”

常妍唇边噙着冷意嘲讽,“你比谢小姐还差了不少呢。而且你竟说我们不了解堂妹?”

“难道和堂妹一起长大的人不了解她,你个外人知道堂妹的性情?”

“顾小姐连堂妹的面都见过。”

常妍抓住顾明珠的把柄,穷追猛打。

顾明珠刚想回话,门口传来秦御的声音,“本王可有资格评价安国公?”

康乐王秦御站在正堂门口,负手而立。

常诏有几分紧张,常妍抿着嘴唇,只要针对顾明珠,康乐王总会出现。

康乐王的确是有名的闲王啊,他不干正事,整日追着顾明珠,生怕有人欺负了她似的。

“王爷。”

常诏向秦御行礼,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秦御,常诏还是很感激的,“您自然有资格点评我,亦有资格申饬我。”

秦御道:“可本王说过的话,你一句都没往心中去,更没有仔细思考过本王的建议。”

“珠珠儿没见过令妹,但本王见过她。”

秦御眸子很是复杂,对常诏极度失望。

这世上唯一能让珠珠儿不开心,又无法下手整治的人就是常诏!

“实话说,本王救了你以后,一直在后悔。”

秦御苦笑摇头,走进正堂,来到顾明珠身边,轻声道:“生气了?”

顾明珠目光在常诏身上快速扫过,“他已经不值得我生气了。”

秦御笑道:“你来定国公府怎不同我说一声?”

“即便我不说,你不是也到了?”

顾明珠的眼白朝上,“你跟得倒是挺紧的,我不希望你再帮忙,我来定国公府,只为我爹。”

“为顾先生出口气,也是我应尽……”

秦御觉察到珠珠儿不高兴了,改口道:“我不插嘴,保证不打扰你。”

常妍又被他们无视了,常诏拽了她一把,低声道:“康乐王于我有恩,堂妹不可招惹王爷。”

“……”

常妍暗骂顾明珠就会勾引男人,把康乐王迷得神魂颠倒。

亏着她的堂哥常诏还算有脑子,没有被顾明珠迷惑了。

……常妍发觉自己该同顾长乐多多走动。

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哪怕常妍有几分恼恨顾长乐抢风头,但此时针对顾明珠显然占据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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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渣滓定国公

定国公府邸后院,定国公失望的问道:“你无法打发走顾明珠?”

定国公夫人眸子水润,坐在一旁,劝道:“世子爷也尽力了,许是她格外难缠,毕竟她是外面来的,没有京城贵女的风度。”

“世子还记得她吧,听说她变漂亮了。”

她就差明着说,姜烨贪恋顾明珠的美色了。

定国公神色不悦,“以前我的确动过让你娶她的心思,当时你已经明确回绝,现在你又被她迷住了?”

姜烨平静的说道:“她不愿意同我谈,而且我也做不了主。”

“萧夫人倘若不信我,您不妨亲自去同顾小姐谈谈?”

“我是男子难免对漂亮女孩子动心,您总不会被顾小姐迷惑。”

“何况当初您既然想着报仇,对今日找上门来的顾明珠,当有一定的准备。”

定国公夫人脸颊气鼓鼓的,姜烨的言谈毫不客气。

“国公爷。”

定国公夫人无限委屈,“您看世子爷,我只是多说几句话而已。”

“祖父见谅,我也不过是学着萧夫人多说了几句实话。”

“够了!”

定国公拍了桌子,胡须气得翘起,“你眼里还有没有长辈?她好歹是你祖母!”

姜烨低头,轻声说道:“我从来没认为她是我祖母!”

“混账!”定国公气得再次拍了桌子,“滚,你给我滚回你自己的屋子去。”

“国公爷,不气,不气了。”

定国公夫人又是抚摸他前胸,又是拍后背的,“您千万别同世子生气,气坏了身子,我该怎么办?既是世子没办法应对顾明珠,不如把尚武叫来。”

“尚武成熟稳重,性情比世子爷更沉稳,应当能帮得上国公爷,守得住姜家。”

姜烨闻言抬起眸子,“我很想看看二叔是怎么守护姜家的,又是怎么被顾小姐抓住把柄狠狠教训。”

“你还敢顶嘴?!”定国公抬高声音,“尚武是你二叔!你祖母说你几句怎么了?不知敬重长辈,我绝不放心把姜家交给你!”

姜烨脑袋被飞起的茶杯砸中,虽然伤口没有出血,但是额头已是红肿一片了。

“没有我,你也不会成为世子,别以为你有皇上撑腰,本国公就不敢废了你!”

“你若不肯向夫人认错,本国公直接去衙门告你忤逆不孝,你该知道皇上最是恼恨不孝之人,我同皇上多年的兄弟,比起你,皇上更相信我!”

小萧氏嘴角微扬起,开解定国公越发尽心,“我不用世子道歉的,只要国公爷平安。”

姜烨拳头握紧,浑身僵硬,“您可以去告我忤逆,向她道歉?这辈子,都不会了。”

说完,姜烨直接转身离开。

“逆子,岂有此理!这个畜生,真当我拿他没有办法?”

“国公爷。”随从跑过来,“康乐王殿下直接进了府邸,因有皇上的令牌,奴才不敢阻挡康乐王。”

姜烨尚且没走出多远,脚步稍稍停顿,秦御是为顾明珠而来。

此时他自身难保,有何资格同秦御争?

姜烨没有再去客厅,独自一人回到自己的院落。

他若是一直把心思集中在爵位上头,这辈子无法堂堂正正让顾明珠刮目相看了。

定国公听闻康乐王到了,先是一愣,定国公夫人道:“他怎么会到?虽然九皇子不似太子时常针对三皇子,但对我……一向是看不上眼。”

“上次我进宫拜见皇后娘娘,吃了九皇子不大不小的亏。”

定国公关切的问道:“你受委屈了?”

“我受点委屈,不算什么,只是我觉得九皇子眼里没有国公爷,您也知道的,皇后娘娘看我们这些后来才嫁给勋贵的命妇不大顺眼。”

“尤其是对我,其中有三皇子的原因,更多是皇后娘娘认为我不该嫁给国公爷。”

定国公夫人哽咽,“难道皇后娘娘以为我是为富贵才嫁给国公爷的?她对我们这些续弦误会很深。”

“好了,不哭了,你哭得我心都碎了。”

定国公显然比镇国公更爱自己的夫人。

“娘娘倒也不是不满续弦,她见皇上后宫妃嫔气不顺,而且勋贵的下堂妻没少在她面前哭诉。”

定国公仔细为夫人擦拭眼泪,“那群没有学识,没有胸襟,没有内涵的女子早就该下堂了,勋贵续娶只是因为找到了更好的女子,更懂我们的贵女。”

“母亲优秀,生下来的儿女才会更加聪明能干,支撑起家族门户。”

定国公理所当然说道:“一个家族的底蕴需要三代人共同努力,以前勋贵们娶的妻子多是乡间村妇,她们什么都不懂,永远也不会明白贵族的气度。”

“倘若世人都似定国公一般,我和姐妹们也不会处处被皇后娘娘刁难了,也亏着国公爷和勋贵们的疼惜,皇后才没有太过刁难我。”

“国公爷,我最是担心,万一太子殿下……皇后做了太后娘娘以后,会不会就没我活路了?”

定国公夫人躲进丈夫的怀抱,声音颤抖:“倒不是我让国公爷帮着三皇子,只是萧妃娘娘对我们更亲切一点,也更让我信任。”

“父亲,我也认为三皇子可成大事。”

姜尚武走进,定国公夫人立刻如同小兔子一般从丈夫怀里退出来。

母子两人交换了一个彼此都明白的目光。

定国公欣慰望着自己的爱子,“三皇子同咱们关系密切,也帮过我的忙,即便我们疏远三皇子,旁人也不会相信我。”

“儿子自然支持父亲的决策,侄儿姜烨以前就对太子殿下颇为恭谨,最近几日儿子又发觉他又亲近九皇子。”

姜尚武面色凝重,“若没有九皇子,儿子猜顾远也不敢那么对待父亲。什么杀良冒功?不过是他故意放大儿子的错处,把儿子不小心杀掉的通敌百姓当做帝国子民。”

“不过是几个无足轻重的百姓,即便冤枉了他们,他们的命也不值什么。”

姜尚武对普通百姓的性命很漠视,好似百姓死在他刀下,是百姓的荣幸。

定国公点点头:“一会儿,尚武同我一起去正堂。”

姜尚武道:“儿子自然想同人当面对质,只是今日来得是顾明珠,若是顾远……儿子绝对把父亲在江南受得委屈给找回来。”

第二百三十章 动手了

定国公欣慰般点头,儿子果然比孙子听话,也懂他的心意。

姜烨好似同他有仇,远没有姜尚武孝顺懂事。

他早已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三皇子身上。

只要三皇子顺利登基,凭着姜尚武同三皇子表兄弟的关系,姜尚武承爵将没有任何的阻碍。

定国公说道:“虽然烨儿不懂事,以后你做了族长,不要亏待了他,毕竟他是你大哥唯一留下的子嗣,总要给你大哥留下一条血脉。”

“儿子怎么可能亏待侄儿?父亲放心就是,以后烨儿就是儿子的亲儿子!”

“烨儿若是有你的胸襟和仁爱就好了。”

定国公向外走,姜尚武跟在他身后,随时准备搀扶定国公。

儿子孝顺,每个父亲都会欢喜。

定国公一直认为萧夫人生养和培养出来的姜尚武才有名门的气度,才配继承姜家。

“我是让你照顾烨儿,给你长兄留个后,可没让你把他当做亲生。”

定国公慈爱说道:“每个人都有野心,你给姜烨太多反而会让他忘记本分,奢望不该奢望的。对你亲生儿子并不公平,也会扰乱姜家的传承。”

“儿子听父亲的安排,保证让姜烨衣食无忧。”

“这就很好了。”

定国公点头继续前行,“姜烨有他自己的盘算,我再让他继续折腾下去,无论是太子还是……九皇子,对姜家都极是不利。”

“在这上头,断然不能左右逢源,何况咱们家的身份也无法取信旁人。一旦犹豫,便会被当做墙头草,太子也好,三皇子也罢会率先针对姜家。”

定国公进入正堂,先向九皇子秦御行礼,谦逊道:“劳烦王爷久等了。”

秦御扯了扯嘴角,宛若泰山。

姜尚武本能不喜,不过父亲在场,他也不敢表露太多的额外情绪。

当他见到坐在一旁的顾明珠时,吃惊不小,惊艳同样不小。

定国公以前是见过顾明珠的,今日再见,他没想到昔日的痴肥少女也能出落得明艳绝俗。

“顾小姐,令尊可好?”

“不好。”

“……”

定国公身体一僵,本是一句客套的话,顾明珠回起来却是硬邦邦的。

顾明珠说道:“我爹前几日差一点被花盆砸到,虽然我娘已经协同官差把行凶之人抓到,可是我却听说,意图要我爹命的人逃掉了。”

定国公缓缓说道:“哦?还有这事?京兆府尹办事不利,捉拿不到真凶,本国公可帮着令尊上朝弹劾他。”

“令尊虽是才学绝佳,如今只是个白身,并非是镇国公世子,去不了朝廷,本国公同令尊有着一面之缘,也不忍心见伤害令尊的人逍遥法外。”

京兆府尹虽是个受气的官员,京城满街都是勋贵重臣,他不敢太过惩罚勋贵子弟。

然而他毕竟是京城的父母官,掌握着京城一部分权柄。

三皇子和定国公早就想过争夺京兆府尹的位置。

京兆府尹本身也没明显的过错,又是镇国公的旧部,让他们觉得有点辣手。

这一次顾远的案子,定国公倘若运作得好,完全可以把京兆府尹的官职抓到手上。

定国公笑容多了几分,顾明珠还是太莽撞了,顾远……也好不到哪去:

“不提同你祖父的交情,就是本国公对顾远格外欣赏。”

顾明珠眸子明亮,看过来的目光带有几分戏谑,好似看透了定国公所有的伪装。

这丫头的目光太渗人!

定国公身体后仰,“不过本国公还是要劝令尊一句,行事不可太张扬,处处同人为敌,太不把我们这些叔伯放在眼里,对他并没任何好处。”

“镇国公即便是一等一的勋贵,但是他也无法护着令尊一辈子。”

“令尊并非镇国公世子,他身边没太多的人保护,这次是他运气好,下一次可就……”

“我爹不用镇国公保护。”

顾明珠直率说道:“从他三岁起,就没想过再依靠旁人,包括祖父镇国公!至于定国公说帮忙弹劾之事。”

她特意拉长语调。

即便是坐在一旁的常妍和常诏都有几分紧张。

常家同姜家是世交,关系极是亲厚,两家往来频繁,有通家之好。

本来又有婚约在,定国公无需同安国公常诏客套。

遂进门后定国公只是向常诏点点头,并没打招呼。

“定国公会很忙,忙着上折子辩解罪过,忙着处理定国公夫人留下来的破绽。”

顾明珠扬起俏脸,云淡风轻说道:“我爹可以随时入宫面见陛下,定国公还不知道?您是孤陋寡闻呢?还是太小看我爹?”

定国公沉默。

姜尚武道:“胡说,没有皇上的令牌,顾远怎么可能入宫叩见陛下?皇上只给了康乐王殿下一块令牌。”

姜尚武有几分嫉妒看了秦御一眼,“倘若王爷把令牌借给顾远,王爷也要承担陛下的怒火责罚。”

秦御回道:“我这块牌子可不如父皇赐给顾先生的令牌。”

他手中把玩着令牌,证明他令牌还在手上。

“京兆府尹办案讲究证据,的确不敢轻易登定国公的门捉拿真凶……”

顾明珠站起身,“不过,我敢!而且我知道该如何找到证据!”

姜尚武生生被顾明珠的气势逼得后退几步。

一个闺阁女孩子怎有嗜血的气势?

明艳精致的眉眼此时锋利无比。

常诏被顾明珠惊出一身冷汗,常妍更是躲在常诏身后,“堂哥,她……”

她还是女孩子?

“顾明珠,你要做什么?”

定国公中气十足,“这里是定国公府,不是你撒野的地方,看在你年少无知和你祖父的面子,我……”

“倘若这里不是定国公府,找不到姜尚武,我还不会来呢。”

“方才姜世子没有同你说过,姜尚武就是证据吗?定国公不会以为清除后患,抹平证据,就可以安枕无忧了。”

顾明珠迎上姜尚武,“听说你是定国公夫人的心头肉?那打了你,她一准难受,也可让定国公夫人明白我的痛苦!”

“住手。”

定国公抬高声音,却阻止不了对姜尚武拳脚相加的顾明珠。

能动手,绝不说废话。

如今她的灵魂已同身体完全融合,再也不是在余杭时,明明有实力却使不出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撕裂衣服

既然地安国公夫人报复顾远,顾明珠就会让她心疼。

姜尚武虽是男子,骑射也是从小练过,然而他还是比不过顾明珠。

秦御目不转睛看着定国公,他从不担心顾明珠打不过姜尚武额,而是担心恼羞成怒的定国公围攻。

撕拉,撕拉,顾明珠两把直接把姜尚武的衣服扯碎。

常妍低声道:“堂哥,她还是女人吗?哪有当面撕男子衣服?”

“你先不要说话。”常诏阻止常妍,他也不由坐直了身体。

一旦惹恼了顾明珠,常诏可没信心能阻拦她。

“尚武。”

定国公气极了,“顾明珠助手,你再不住手,别怪我不客气。”

顾明珠冷笑一声,好似反问不客气又能如何?

她撕扯姜尚武衣服后,并没有再步步紧逼,而是退了一步。

“尚武,给我看看。”

定国公冲过去查看儿子身上的伤口,多是被顾明珠抓出来的血痕。

他看起来鲜血淋淋,然而受得都是皮外伤。

不过姜尚武后背处还有几块箭伤,而且伤口还没完全愈合。

方才他用力,箭伤崩裂。

顾明珠眯起眸子,“你的伤是怎么得来的?”

定国公怒道:“自是因为疆场拼杀,你以为尚武不曾上过疆场?尚武不是打不过你,而是没有必要。”

“这些新伤都是我同蛮夷交手的证据。”

姜尚武挺起胸口,有意把伤疤亮给康乐王等人看,“说起来,我还要感激顾小姐撕碎外杉,若不是你,我根本不会把伤口亮给旁人看。”

“毕竟为国尽忠,保国安民是每个将军的使命。”

“我最为向往的结局是马革裹尸,荣华富贵的安逸日子可以消磨英雄胆,唯有死在疆场才是将军的最终归宿。”

虽然正堂人不多,姜尚武依然表现出将军百战死的气概,指着自己身上的伤口,“这些伤口不是耻辱,不会让我显得凶残,而是对我拼死效力最好的徽章。”

常诏起身,敬佩般说道:“我受教了,姜叔叔真乃英雄,我愿效仿姜叔叔,为国征战……”

“还是别了学姜尚武了,我怕武安郡王的棺材盖都压不住,你若是还当自己是常家子弟,武安郡王的嫡子,就不该效仿将尚武。”

顾明珠拿着帕子擦拭指甲中皮屑同血污。

她一脸嫌弃,好似自己沾了极腌臜的东西一般。

嫌弃皮屑,就是嫌弃姜尚武。

“顾小姐这话太过了,若没有将士拼杀,又怎有今日的太平?”

常妍面容圣洁,“英雄不该被薄待,我们当感激他们。姜叔叔是个英勇的猛将,但凡交锋必是冲锋在前。”

“呵呵。”

顾明珠笑声中满是辛辣的嘲讽,“冲锋在前,我是没见到,不过我知道他是逃跑在前,他根本就没有同蛮夷交过手!”

“你说什么?”定国公大怒道:“你再胡说,即便闹到陛下面前,本国公也要参你一本!恳请陛下还尚武一个公道。”

“好啊,正好我也想入宫说明状况,不如现在我们就进宫。”

“……”

姜尚武依然一派大义凌然,只是心头莫名的一紧,“父亲,她到底是镇国公孙女,不好同镇国公交恶。”

他示意仆从拿过长衫,准备盖住身上的伤口。

“伤疤的确是将军最好的徽章,也是证明其奋勇杀敌的证据,真正的勇士,自然会得到百姓的称赞。”

顾明珠挥出鞭子,正准备穿上外杉的姜尚武挨了一鞭子,剧烈的疼痛让他拿不住外杉。

“你这是……”

没有说完,姜尚武再一次挨了几鞭子。

“我这是为枉死在你手上的人报仇!”

“贱人,别以为我不敢拿你……”

啪啪啪,姜尚武每骂一句,回应他的都是两鞭子。

顾明珠不同姜尚武对骂,她手中的鞭子如同灵蛇一般,快,准,狠抽在姜尚武身上。

她一点都不介意姜尚武继续骂下去,反正骂她,她又不疼又不痒,更不会少块肉。

秦御摸了摸鼻子,前一世她的鞭子可没今生耍都利落。

她挥舞鞭子如同跳舞一般优雅,腰肢微微摆动,显出几分风姿。

“来人,抓住顾明珠。”

定国公忍无可忍,直接叫侍卫进来,“今日拼着镇国公老哥怨恨我,我也要代他好好教训你!”

“够了,够了。”常诏先于定国公一步伸手抓向顾明珠挥舞鞭子的手腕,“别再闹下了。”

顾明珠一个转身躲开常诏,冷冷回道:“你没资格碰我,更没资格管我!”

同时给了常诏你算老几的目光。

常诏心好似被重重捶打了一下,很疼,很疼。

“你以为她会一直对你另眼相看?即便你伤到他,她也不会过多计较?”

秦御的话很轻,几乎只有常诏能听清。

“你在肆意挥霍着她给你的优待,虽然你根本不知道为何她偏偏对你特殊,你清楚的明白……你可以约束她。”

“我……我……”

常诏瞠目结舌,说不出反驳的话语。

秦御眸子闪过嘲讽,“从今日后,倘若你还继续执迷不悟,她不会再多看你一眼。”

“你好自为之,本王也不会再惯着纵容你了。以后你不必再想着报答本王的救命之恩,本王只是怕故人伤心,才去救你。”

倘若不是她在顾明珠身上复活,得到她前世最想要的亲情。

秦御会非常后悔当日救出常诏。

“定国公是否还想试试被困在阵法的滋味?”

“慢着。”

定国公的身体仿佛被当初的恐惧所支配,连忙拦住侍卫,“这不是桃源镇,你不可能……”

“你可以试试看,我能不能做到。”

“……”

定国公不敢试。

顾明珠拿着鞭子沾着姜尚武的血画了简单的地形图,“我若没记错,姜尚武只领兵出征过一次。”

“这张地图,你该认识。”

“自然,这就是当初我同蛮夷交锋的地方。”

姜尚武强忍着身体的疼痛,“你到底想说什么?今日若是你不给我个交代,我……我不会轻易罢手。”

“我早就说过,你就是证据,贪生怕死,杀良冒功的证据。”

顾明珠指了指他身上的箭伤,“冲锋在前的人,竟然背后中箭!”

第二百三十二章休妻吧,定国公

正堂一下子寂静下来。

便是常妍都能感觉其中有解释不清的猫腻。

姜尚武脸庞似猪肝一般红,一会又变得惨白。

“你是倒着骑马?”

顾明珠笑盈盈问道,“还是你带领的将士实在无法忍受你的平庸无能,怕你害死他们,便向你射出了飞箭?”

噗嗤,秦御嗤笑:

“倒着骑马?没想到姜尚武还有独门绝技,回宫我定要同父皇说说,定国公家传渊源,父皇都不知姜家还有倒骑马的绝技。”

谁会倒着骑马?!

还不是嘲笑姜尚武贪生怕死他?!

常诏认真看着地上地图,想要为姜尚武找出背部受箭伤的原因。

他又觉得无法面对顾明珠。

姜尚武鯁了好一会,“我…我是引敌入包围圈时,被蛮夷射中了。”

“对,我以自身做诱饵,引蛮夷入局,这才中箭。”

“这不可能!”

常诏抢在在顾明珠之前,说道:“此地不可能设局,更不可能出现吸引蛮夷的状况。”

“……你……”

姜尚武食指指着常诏,“你何时也同她一个鼻孔出气?又从哪知晓不能设陷阱?”

“因为地形一片平川,姜尚武说谎都不看清楚地图?难怪没有交手,你就跑了!”

顾明珠继续冷笑,“你连领兵最基本的资格都没有!兵法都没读懂。”

“定国公不是打算入宫去?不是想求皇上主持公道?”

顾明珠每上前一步,姜尚武就不由得后退一步。

他额头密密麻麻的冷汗拧成股滴落。

秦元帝重视军功,同样也最恨武将虚报军功。

“爹,不要。”

姜尚武怂了,定国公也好不到哪去。

一旦顾明珠进宫,等着姜家就是夺爵灭门,可上次在桃源镇,定国公已经把能给的,不能给的东西都交给了顾远。

现在他还能拿出何物让顾明珠不再提起此事?

杀良冒功让定国公付出几十年积累,姜尚武又来个临阵脱逃……定国公恨不得一脚踢死姜尚武。

“皇上也是在马背上打下来的江山,虽然兵法不见得精通,但皇上能从地图上看出一二。”

顾明珠真诚建议,“就让皇上判断此处是不是能设伏。”

“顾小姐。”定国公声音暗哑,“你说,这次有何要求?”

倘若顾明珠真想毁了定国公一脉,她直接就去皇宫了。

顾明珠不曾直接入宫,除了顾远现在实力还不足之外,更多担心定国公来个鱼死网破。

以定国公这些年结交下的人脉,以及三皇子的势力,起码现在顾远不能硬碰。

“我不缺吃用和银子,现在定国公可没我有银子了,毕竟姜家除了祖产之外,所有赚钱的营生都在我娘手上。”

常诏:“……”

常妍:“……这不可能。”

虽然京城有传闻,定国公在庶务和经营上遭受重创,但常妍万万没想到顾远得到姜家几十年的积累。

“我现在只想为父亲出一口气,让害我爹的人受到惩罚报应。”

顾明珠嘴角扬起,“不如定国公说一说,如何能让我消气?”

“爹……”姜尚武哀求道,“帮我,帮我。”

定国公紧紧抿着嘴唇,到底是自己寄托全部希望的儿子。

“本国公也想不到如何让顾小姐消气,不如我去同令祖父说一说?”

定国公走到顾明珠身边,轻声道:“我可保证令尊今科定然高中,令尊和镇国公夫人的旧怨已深,镇国公夫人定会在仕途上阻击令尊。”

“我记得尊夫人是萧夫人的堂妹?一向以她唯命是从。萧夫人针对我爹,尊夫人会不帮忙?她怕是得吹不少的枕头风。”

“本国公可以保证令尊在科举上不会受镇国公夫人影响。操作好的话,令尊高中状元也不是没有机会。”

“哈哈。”

顾明珠好似听到了很有趣的话,侧头天真眨了眨眸子,“秦御,他的保证你听到了?”

秦御点头。

“他是不是认为没了他的帮忙,我爹就会被萧夫人算计?他可没有把堂堂康乐王放在眼里啊。”

“王爷听我说……”

定国公见秦御摆手制止自己的解释。

秦御道:“我知道父皇定了定国公的旧友李大人为恩科主考,当初你对李大人有救命之恩,李大人又是三皇兄侧妃的父亲。”

“嗯,他也曾给萧夫人写过情书。”

“……”

顾明珠瞪了秦御一眼。

秦御笑道:“我听父皇说起过,父皇还曾经很遗憾说过,倘若他也有文采的话,不至于让镇国公抢了先。”

“她入宫,皇后娘娘可就倒霉了,也许你未必能出生。”

“哈哈。”

秦御笑容更深,“珠珠儿还是不了解父皇,他喜爱美人,也愿意让美人伺候,但是他不会撇下母后,甚至他不会被女子耍弄太久。”

“萧氏相当果断,没有同父皇纠缠太多,若是她选择父皇,现在冷宫就是她的归宿。”

“父皇可比镇国公理智。”秦御目光扫过,“当然也比定国公更有脑子!”

定国公:“……”

“她是想做皇上心中的得不到且最特别的女子。对你们男人而言,得不到才会一直惦记着,轻易被你们拥有的女子,你们从不曾珍惜过。”

顾明珠眸子深沉,秦御是不是……上辈子,秦御同谢皇后在一起时,是不是也曾恩爱缠绵?

“我不是。”秦御一把抓住顾明珠的手,罕见紧张又显得焦虑,“你若这么想我,比不理我,还伤我的心。”

秦御声音很轻,如同羽毛划过,她的心好似突然安定了下来。

她不让他提上辈子的事,又何必纠结秦御同谢氏如何过得日子?

“我希望谢大小姐能幸福。”

“……”

秦御抬手挠了挠鬓角,“我尽量。”

能解开她的心结,再难的事,他都愿意做。

可是让谢氏幸福,人生美满,比他当日寻找她容易不了多少啊。

顾明珠面对定国公,说道:“方才我突然想到了如何让我消息的法子。”

“你说。”定国公问道,“只要我能做到的事,我断然不会推脱。”

“休了你夫人,萧氏!”

第二百三十三章 不是贬妻为妾

定国公目瞪口呆。

常诏等人也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产生幻听。

顾明珠郑重点头,“你们没有听错,唯一让我消气的办法就是休了定国公夫人萧氏。”

定国公胸口起伏,显得极是愤怒,“顾明珠,你不要得寸进尺,也别开玩笑。”

“即便是陛下,也没明令臣子休妻的。”

定国公声音冷冽,寸步不让直视顾明珠。

他多年历练的气势能吓到不少人,常诏和常妍摄于定国公的气势,他们微微蜷首。

“就是,就是,我看她不知天高地厚,连姜家的家事也要过问。”

姜尚武顺着父亲的话说。

顾明珠冷静从容,定国公的气势完全无法压制住她。

“既然定国公不乐意休妻,我也只能去皇宫去向皇上说明原委。”

顾明珠绕过定国公,走到了门口。

一步两步,顾明珠在等,等定国公阻止自己的声音。

“且慢。”

定国公终于不负众望开口。

顾明珠站在正堂门口,望着即将下山的斜阳,“是儿子重要,还是妻子重要?定国公给句话!”

在庭院一角,定国公夫人神色焦急,她手中的帕子拧成了麻花。

每拧一下,她都会在心里骂顾明珠一句。

显然她已经在外待了许久,听到了顾明珠的要求。

不仅定国公,她也是左右为难,可她绝不想失去定国公夫人的位置!

哪怕为了儿子!

定国公看了看身边的姜尚武,沙哑说道:“能不能换个条件?顾明珠,我同你祖父是……”

“定国公难道以为我同祖父关系很好?以为我会给祖父面子?”

顾明珠转过身,她身上被夕阳染上一层淡淡昏黄的光晕。

看不清她精致的眉眼,一双残血般眸子格外明亮。

常诏心头一动,便是对顾明珠满是恨意的常妍都不得不承认,她很漂亮!

不是寻常的女孩子。

更不是京城最早传言的花痴肥猪!

“定国公再提起祖父,我会更生气,而且我可以告诉定国公,能让我开恩宽容的人不多,定国公府全算上,再加上安国公常诏,你们都不在此列。”

“祖父亦然。”

“……”

定国公差一点喷出一口老血,“镇国公怎么养出你?你同他一点都不像。”

“我没吃过地镇国公府上一颗米,没用过他们家一口水,养我长大的人是双亲父母,始终疼爱维护我的人是兄长和姐姐。”

顾明珠淡淡说道:“我若是像祖父,或是像他一样被女人欺骗,我宁可死了干净。”

“不像祖父,是对我最好褒奖。”

“嗯,我更像我爹娘嘞,不过我爹却说,我似外公!”

顾明珠神采飞扬,分外得意。

定国公在此被鯁得难受,手臂不由控制颤抖,“真不能再通融一二?”

顾明珠摇头道:“我不会改变主意。”

姜尚武眼巴巴看着定国公,“父亲。”

定国公知晓顾明珠说一不二的性格,犹豫良久,沙哑道:“我……我选儿子,我答应……答应你休妻!”

噗通,噗通,屋内屋外两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屋中是姜尚武解脱般跌坐在地上,总算,总算能活下来了。

而庭院中,定国公夫人直接昏厥,跟着她的丫鬟震惊定国公的选择,来不及搀扶。

定国公夫人摔到在地。

“夫人,夫人。”

丫头扑上去,惊恐般呼唤。

顾明珠慢条斯理说道:“以后她不是你们的夫人了,也不再是定国公府的女主人。”

“定国公休妻?啧啧,我觉得要办个仪式,让京城勋贵都知道这件事。”

她不吝啬火上浇油,“明日就是个好日子,定国公可以对外公布休妻这事,罪名嘛……恶毒,善妒,逼死定国公原配夫人……定国公看如何?”

定国公胸口又闷又热,年过半百的年纪,他竟然被个尚未及笄的女孩子逼得不得休妻。

他从未受过这么大的屈辱。

顾明珠仿佛感觉不到定国公的愤怒,“倘若定国公不肯对外公布消息,我会当你没诚意,只是故意糊弄我。”

秦御说道:“本王可以帮忙,嗯,今晚入宫,本王可以同父皇和母后说,定国公休妻的事,宫宴也不用再给她准备帖子了。”

“慢……”定国公拦住康乐王,“让我再想一想,休妻当慎重,她一向很好,方才顾明珠说得那些罪名……我不认同。”

“尤其是逼死原配上,这更是胡扯,谁都知道,我的原配早逝,后来我才下聘娶得她。”

“你是在原配病逝后娶得她,可您打进金陵时,就去过萧家,也见过她,当时,你的原配夫人尚未病故。”

顾明珠嘲讽般轻笑,“你唯一比富贵易妻的勋贵运气好得一点就是原配适时病逝,萧家为了保住家族,当时可是牺牲了不少的萧家女!”

定国公道:“反正原配的病逝同她无关,恶毒罪名太重,不该让她承受。”

“你还是懂得怜香惜玉啊,你原配在乡间吃苦受罪,可没见你任何怜惜。我说她恶毒并没有错,定国公应该知道我为何而来,袭击我爹还不恶毒?!”

她就是来报仇的!

就让要让定国公夫人自食恶果。

让萧家出嫁女名声扫地,以后再不会有勋贵认为娶萧家女是福气了。

当然她这么做会牵连无辜的萧家女,可投身在萧家,被连累了,算她们不会投胎。

“定国公不认同珠珠儿说得罪名,那么萧氏同乱国余孽勾连,如何?”

秦御轻轻弹了弹食指,定国公额头冒出冷汗,嘴唇颤抖道:“就用恶毒善妒,明日我会对外公布休妻,不,贬妻为妾。”

“错了,我说得是休妻,并不是让她成为定国公的妾室,她不能继续留在定国公府。”

顾明珠寸步不让,以定国公对小萧氏的深情在意,他休妻后肯定不会再娶。

除了名分上的损失外,小萧氏依然还是定国公府的女主人。

万一姜尚武从姜烨手中夺得爵位,以后小萧氏少不了一个太夫人的诰命。

毕竟帝国以孝治国,儿子为娘亲挣诰命是天经地义,被世人所推崇的。

第二百三十四章 常妍的威胁

顾明珠和秦御联手又岂能让定国公玩花样?

“定国公看我是傻子吗?”

“……顾小姐的聪明,我已经很了解了。”

定国公咬牙切齿说道。

顾明珠淡淡回道:“定国公虽是上了年岁,也不是糊涂人,听不懂人话,我再次说一遍,休妻!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好,好,好!”

定国公连说了三个好字。

他充满了苦涩和羞愤,“我答应休妻,休掉萧氏。”

“把她休回娘家!而且不准后悔,倘若过了几个月,定国公又重新迎娶她,我会当定国公故意耍我。”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定国公冷声道,狠下心之后,做出休妻的决定也没那么难以承受了。

“本国公希望顾明珠也能信守承诺,不要再提起姜尚武的箭伤。”

“我是不会主动说的,不过倘若有人……”

顾明珠看了一眼常诏常妍兄妹,“有风声传出去,可不关我的事。”

“本国公如何相信你所说的话?”

“没有任何的办法!”

顾明珠无辜般耸肩,“我总不能把脑子里这段记忆给彻底抹去,现在的状况,定国公也只能相信我了,您没有第二个选择。”

定国公生生把下颚的胡须拽下来一缕,无耻,顾明珠太无耻了。

偏偏他拿无耻的女孩子没一点办法。

而且顾明珠身边有秦御,康乐王是秦元帝最宠爱的皇子,他随时都可入宫。

定国公道:“没错,本国公也只能相信你了。”

“给你个真诚的建议,休掉萧氏后,记得提醒她一句话,别再招惹我和我的家人,下一次……我的怒气更难以平息,我这个人疯起来,连我自己都怕!”

秦御深有感触般点头。

定国公:“……”

目送顾明珠和秦御离去,定国公看了一眼还在地上呆愣的姜尚武,忍不住一脚踹过去。

“混账,你害死了你娘!”

“父亲,儿子,儿子是被逼的,不是有意欺瞒您。”

姜尚武胸口被踹得很疼,他不敢躲,也不敢喊疼,磕头道:“儿子错了,没想到顾明珠会提出那样的要求。”

“娘亲和父亲为儿子的牺牲,儿子这辈子都无法忘记。”

定国公又狠狠扇姜尚武两巴掌,“滚,你给我滚去祠堂,好好反省你的错误!”

“父亲,儿子听您的。”

姜尚武身体摇晃走出了正堂,去祠堂反省虽然辛苦,姜尚武无需面对母亲的眼泪!

以及还在正堂中的常诏和常妍。

一切都由定国公扫尾。

姜尚武对随从说道:“你去给我娘送个口信,今日的仇,改日我必会血洗顾家,折磨顾明珠!请娘亲忍耐两三年,待到三皇子大事定了,我和父亲定会接母亲回府。”

随从点点头去向定国公夫人报信。

同时,也有奴才把正堂发生的事禀告给定国公世子姜烨。

“是吗?她真那么说?”

“……”

随从不知世子爷说得是顾小姐哪一句话,轻声道:“倘若后宅没了夫人,世子爷的日子会轻松许多。而且今日发生的事,国公爷定会对二爷很失望,国公爷慢慢发现世子爷才是……”

“不会。”

姜烨苦涩一笑,摇头道:“此事若是发生在我身上,定国公能亲自把我绑起来提到皇上身边,皇上要杀要剐,他不会多说一句。”

“杀良冒功是姜尚武,定国公为堵住顾先生的嘴,耗费了平生几乎所有的财务,今日为了贪生怕死的儿子,他舍弃了自己深爱的女子!”

姜烨拍着桌子大笑。

可随从却听出笑声中的苦涩和悲凉,以及对定国公的失望。

世子爷已经只称呼定国公而不叫祖父了。

今日后,世子爷再不会对定国公有任何的亲情。

笑声渐渐低沉,姜烨盖住了眸子。

他没用,还是落泪了。

“他们都盼着借助三皇子翻盘,我岂会让他们如意?祖母的死,我无法当做是意外,这笔账总是要算的。”

“世子爷的意思是继续支持太子殿下?”

“不。”

姜烨摇头,随即又稍做迟疑,说道:“同东宫当不远不近,虽然她说过皇上无意废储,但她当时的话,我也只能信一半,便是现在,我也无法全然相信。”

“顾明珠对我……总有一分恨意。”

让他头疼是,这份恨意,他根本不知从何处而来。

因为在西湖落水?

姜烨本能否定了这个答案,“年节给康乐王的礼物不能少,过几日,等风波平静几分,我亲自登门拜见康乐王殿下。”

他反而更看好今日不显山不露水的秦御!

不过东宫那边也不能就此断了。

皇长孙秦桓是太子殿下的臂膀,姜烨不能忽视皇长孙。

倘若秦桓聪明,此时就该听皇上的话,认真读书,跟着鸿儒学习圣人教诲。

一旦太子有变,姜烨认为陛下有五成可能册皇太孙。

若不册秦桓,秦元帝担心自己儿子登基容不下太子一脉。

相反秦桓有可能保全叔叔们性命。

国家依赖长君,可秦桓已经成年,并不是不懂事的奶娃娃。

姜烨眸子深沉,就看皇长孙能不能立住了。

“安国公,今日的事,你也都看到了,尚武固然有错,但顾明珠她咄咄逼人,本国公不得不暂时躲避锋芒,屈从顾明珠的要求。”

“其实在疆场上,总有许多意外,几处箭伤说明不了什么,当时也许尚武只是制定了一个错误的战略,也许他是为了同自己一起出征的兄弟性命。”

常诏抿着嘴唇,盯着地上的地图。

常妍轻声说道:“顾明珠的话,虽然有几分臆测,但我觉得姜二爷行事上不如世子爷,起码世子爷不会让您为难。”

“……”

定国公看了常妍一眼,心头不大舒服,“同常家的婚事,本国公还做得了主,无论姜烨,还是尚武的儿子,都可履行这门婚事。”

“我早说过,除了我同世子烨青梅竹马的原因之外,更多是为早逝的堂妹。”

常妍拢了一下耳边的碎发,“即便他不再是定国公世子,我一样会坚持完成堂妹遗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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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亲吻

“不仅为我一份情,更为堂妹!”

常妍屈膝道,“倘若世子爷亲自登门同我说情,我自然会对今日的事情守口如瓶,毕竟我不想眼见世子爷出事,更不愿意见姜家被抄家夺爵。”

“姜家有今日不容易,耗费了定国公一辈子的努力,您出生入死打下的基业,也不想晚年时见姜家没落。”

常妍声音清脆,“对不起,定国公,我只相信姜烨哥哥。”

“走吧,堂哥。”

常妍拽住常诏,让常诏护着自己走出定国公府。

眼见定国公没有派人追上,常妍稍稍放下悬着的心。

她真怕定国公来个鱼死网破,针对知道内情的自己。

“妍妹方才是威胁定国公?这么做不妥,毕竟是顾小姐发现的端倪。”

“我是在帮姜烨。”

常妍俏脸微红,“我知道姜烨哥哥过得怎样的日子,不仅是我心疼他,常婉也是心疼他的,以前婉妹还常常送茶叶等物什给姜烨哥哥,婉妹常说,若是他能坐稳世子位置就好了。”

常诏问道:“这真是婉妹的遗愿?”

“哥不相信我?”常妍露出很受伤的神色,抽动鼻翼,“果然哥哥相信了顾小姐的话,我承认她很漂亮,也很厉害,一般闺秀赶不上她,可是她也不是都对的。”

“起码她看错了我,看错了我爹和娘亲。”

“哥也知道的,当年我娘宁可让我和妹妹饿着,也不曾亏待过婉妹。”

“您小时候,有一次被狗咬伤了,是我爹冒着大雨背着您去山上找道长求丹药。”

“当时我爹倘若有一点点的私心,惦记着安国公的爵位,他只需要脚程稍慢,堂哥即便保住了性命,也脱不了呆傻。”

常诏面带几分羞愧,这些事都是真切发生的。

伯父一家对他们兄妹比亲生的还要好。

“我们不懂事,年少时总是抱怨父母对堂哥堂妹更好,每次我都会被父母教训,后来我才明白,没有堂哥就没有常家的富贵。”

常妍提着帕子擦拭眼泪,“我们存在的原因就是为了代替二叔照顾堂哥和婉妹。”

“好了,不说这些,什么照顾我们?!你就是我的亲妹妹,对大伯父,我只有感激。”

常诏抛下心中的疑惑,安抚常妍,“我会帮你达成心愿,姜烨他也是有个有野心的人,他在马场说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能坐稳定国公世子的位置,姜烨愿意付出一切的代价。”

常妍嘴角弯起,水盈盈的眸光满是对常诏的信任,“我们是一家人,始终都是一家人。”

“我唯一担心是他若为了继承爵位而娶你,妍妹将来未必就会幸福,你得明白一个道理,老人常说强扭的瓜不甜,勉强得来的婚姻不会幸福一辈子。”

常诏着实替常妍捏了一把汗,“婉妹已经去了,我再难过伤心,也换不会她。以前我就把你当做同婉妹一般,如今婉妹不在了,我得加倍疼爱你。”

“常妍,你是我一辈子的好妹妹,也是我一辈子的责任!以我如今的地位,你可以随意选择倾慕你的男子。”

常诏深思了片刻,说道:“他心里有婉妹,亦有顾明珠,同死人和一个……比你更出彩的女子抢夺姜烨的心,你会很累的。”

“纵然婉妹有缺点,有不如你之处,在姜烨看来婉妹是个完美的人。”

“至于顾明珠……”

“她不是同康乐王在一起?”

常妍语气中带有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羡慕嫉妒。

“她还要迷惑姜烨哥哥?”

常诏摇头道:“顾明珠那样的女子是不可能藏拙的,她所做所为总能牢牢吸引旁人的目光,康乐王殿下是真疼她,也不怕顾明珠风头太盛,你纵然嫁给了姜烨,还能阻止他的目光落在时常搞事情的顾明珠身上?”

“妍妹你仔细想一想,男子对不喜爱的婚姻抵触时,最难受得就是妻子。”

常妍沉默下来,常诏扶着她上了马车。

“堂哥可也对顾明珠动心?”

“没有。”

常诏沉默片刻,说道:“不过我不希望同她为敌,让她眼里再露出失望或是无动于衷的冷漠。”

好似他是个陌生人一般。

常妍靠在软垫上,转动着手串。

顾明珠对堂哥还是在意的,她感觉得到,但这份在意又不似爱慕。

倘若顾明珠蠢一点,她不介意多这么个堂嫂,可顾明珠要力气有力气,嘴皮子也利索,更难得是聪慧过人。

顾明珠的判断力连她都佩服。

更重要是顾明珠心狠,她为报仇什么都敢做!

一旦常妍设计顾明珠嫁给常诏,岂不是给常诏寻了个帮手?

常妍再次坚定去同顾长乐见一面的心思。

记得顾长乐最是钦慕九皇子秦御。

*****

定国公安排好方才在正堂的姜氏子弟,他们是最容易遵从他命令的人。

毕竟没了定国公的爵位,姜氏子弟难以再京城立足了,他们又得滚回去田地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苦耕作。

“国公爷,夫人醒了。”

婢女回话,“夫人什么话都不说,只是默默流泪,从清醒到现在,夫人滴水未沾,奴婢怕夫人身子受损,更怕夫人寻了短……”

定国公起身奔向后院,然而在跨进夫人远门时,他突然停下了。

见到她,他该怎么说?

说他为了他们的儿子,舍弃了她?

定国公着实张不开嘴!

他更不敢不守承诺。

“你们看着点夫人,别让她做傻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迟早接她回来。”

定国公说到最后这句,底气略有不足。

顾明珠给他再次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定国公问长随,“姜烨在何处?”

“您让世子爷去后院反省,听说世子爷不曾来离开过。”

“他还算是听话懂事,若不是常妍,我必让他仔细反省过错。”

定国公道:“你去把姜烨叫过来。”

随从领命而去。

*****

秦御送顾明珠安全回到镇国公府。

顾明珠向他勾起手指,秦御凑过去,问道:“又是常诏……”

他脸上突然间碰触到两片柔软,秦御呆愣在当场,顾明珠轻笑道:“秦御,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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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秦御弥补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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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明珠亲了他?!

秦御的心飞扬,伸手去抓顾明珠,然而他依然只碰到她的衣衫。

如同他做得每一个梦一般。

倘若不是脸上的碰触那么柔软,秦御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中。

“你怎么了?”

顾明珠的手在秦御眼前晃来晃去,秦御的状态不对,怎么他眼角有点潮湿呢?

她只是亲了他一下。

今生秦御是没成亲也没女人,可前世秦御有过夫妻经历,怎么比她还要纯情?!

“再亲一下,我告诉你。”

秦御把俊脸凑过去,有几分祈求,又有几分的无赖。

顾明珠自然而然‘凌虐’‘揉捏’秦御的俊脸,“你想得不要太美了。”

为何会亲他?

其实顾明珠也没想明白,只是突然间闪过这个念头,然后她还就做了。

“痛,痛,痛。”

秦御口中喊疼,眸子越发温柔,不是梦,不是折磨他的梦。

也不是前世无论他怎么做,她都拒绝自己的靠近!

虽然已经找到她很久,她也愿意在他身边,甚是已经爱慕上他,可秦御还是怕……怕一切都是他自己的一个梦。

既然是梦,总有清醒的一日。

品尝过美好的梦,清醒后会更加痛苦!

“若是一个梦,我期望永远不要让我清醒。”

秦御伸手揽住顾明珠的腰肢,低头同她明亮眸子对视:

“我宁可永远生活在梦中。”

顾明珠莫名心头隐隐抽痛,抬手轻轻抚摸棱角分明的俊脸,轻笑道:“我可不想陪你在梦中,现实才好玩。”

“珠珠儿。”

顾远的声音从后传来,顾明珠连忙挣开秦御的手臂。

“爹。”

“回来了?”

顾远慈爱的笑着,“你娘又准备了不少的吃食,你快去尝尝,凉了就不好吃了。”

顾明珠看了一眼秦御,“方才是我……爹,别怪他了。”

“我知道。”顾远笑容越发慈爱,“快去吧。”

顾明珠给了秦御自己已经尽力的眼色,快步离开。

顾远走过去,他同秦御的高度相差无几,倒也不用抬头。

“康乐王答应过我什么?”

“等珠珠儿及笄。”

“你做到了吗?”

顾远声音多了几分严厉,他同秦御私下聊过几次,都是背着珠珠儿的。

“……当你喜爱的人尽在眼前,你能忍得住?”

秦御声音低沉,手指微微屈起,“顾先生,你不会明白我等这一日等了多久?”

他每一个神经都在期盼她。

顾远楞了片刻,“你早就认识珠珠儿?”

“你同尊夫人不也是相逢于稚龄?”

“……”

顾远沉默。

秦御继续道:“等你找到她时,可给过她选择的机会?”

顾远继续沉默。

“也许只有养大女儿的父亲,才会明白岳父的复杂心思。”

秦御叹息:“你自信给尊夫人一辈子幸福,没人对她比你对她更好。”

顾远眼底闪过诧异,没想到秦御这么了解自己。

他如何不了解顾远?

毕竟他看了顾远一辈子,当她离开后,也只有同顾远说话时,他才能稍稍降低几分痛苦。

然而同顾首辅说过之后,他都会更加痛苦。

毕竟顾远是幸福的,也是幸运的。

他很嫉妒顾远。

“我也能做到。”秦御说道:“说再多的话也不住做到,但是我不说出来,珠珠儿不会明白,我不表现出在意她,我怕她误会。”

“以后有机会,我依然会亲近她。”

秦御拱手道:“请您相信我,也请您不要阻止我。”

“……”

顾远莫名心头一阵沉闷,眼前的少年就是为珠珠儿存在。

“你同我说,何时见过珠珠儿?”

“我说上辈子,我们就认识了,您信吗?”

秦御扯起嘴角,顾远一脸的纠结,轻笑道:“她三岁上时,我就见过她的。”

“当时珠珠儿是个胖妞,很可爱,也很机灵。”

顾远听闻,唇边展露笑容,“珠珠儿小时候是很可爱,胖乎乎得如同人参娃娃,最爱就是扎着两个丸子头,穿着鲜红的衣服,在镇子里跑来跑去。”

秦御连连点头,“我当时随着父皇去祭祖,偶然去了桃源镇,见到了她……欺负人,便多看了两眼。”

“我相信珈蓝寺老和尚说的,前生在佛前叩首百次,换来今生的对视。”

前世他岂止叩首百次啊。

顾远问道:“只是两眼?不该是她救了你?”

“不,就她当时的性子,不欺负我已经不错了。”

秦御儿时更漂亮,却因为身体孱弱,有几分弱不禁风好欺负的感觉。

背地里,皇子和皇孙们没少欺负他。

秦御后来才明白,自己天真精致的模样让他们肆无忌惮欺负自己,他才渐渐变得沉默冷傲。

顾远不再怀疑,珠珠儿虽然善良,但爱欺负比她还漂亮的人。

儿时的明珠就是个小魔女,仗着自己力气比寻常小孩子大,总是惹祸,领着一群小孩子在镇子里横行霸道。

只因为他们都是小孩子,一个个有时似泥猴,有时候有似很懂事,镇子里的人多是一笑而过。

谁也不会同几个三四岁的孩子计较太多。

即便有孩子被顾明珠打了,他们的父母也不会直接找上门去,而是教导儿女们自己打回来!

乡间的百姓就是如此淳朴!

“然后你就记住珠珠?仅凭着她多看你两眼?”

“嗯。”

秦御缓缓说道,“有时候我也不相信一见钟情,可事实就是如此,我也许会忘记所有,但无法忘记她的眸子。”

在那个夜晚,她瑟缩在墙角,她的眸子,他永远不会忘掉。

秦御曾经让人查了顾明珠从稚龄到现在的经历。

虽然顾远那时候还不出名,打听到的消息有限。

但是秦御前世可是听顾远说起过小儿女的往事。

那次顾远喝得比他这个失去挚爱的皇帝还要多。

最后顾首辅,一向沉稳老练的顾首辅痛哭失声。

那是他第一次听说顾明珠,也是唯一一次见过顾远失态。

顾远想要从秦御脸上找出破绽,却只找到他的深情和真诚。

“长在陛下身边,你能有此心,我都不得不说声佩服。”

秦元帝也是出名了的好色。

而秦元帝最疼爱的儿子,却矜持自守,钟情一人。

第二百三十七章萧氏成了骚狐狸

顾远拦住秦御,“先去书房,我同你谈一下皇长孙的生意。”

“我也需要你配合一二,毕竟我现在还没有官职,就算得陛下看重,做一些安排终究不大方便。”

“顾先生,我对……”

秦御的话没说完,就被顾远堵在口中,“别同我说你不想争夺帝位,你有不争的心思,旁人未必不把你当做对手。”

“无论是三皇子,还是皇长孙,他们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毕竟你头上扣着皇上最宠爱的皇子名声,还是皇后娘娘最小的嫡子!”

秦御默然。

顾远道:“我也不想让你去争那个位置,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只是皇长孙……我得给他一个教训,让他明白纵然我是白身,珠珠儿也不是他能碰的。”

秦御本是漫不经心的神色严肃几分,“秦桓对珠珠儿无礼?”

“前两日,他见过珠珠儿,你也知道他喜欢美人,而如今比珠珠儿漂亮的女孩子不多,你又表现出对珠珠儿倾慕。”

顾远意味深长说道:“我们都是男人,有些话,我就直说了,从哪方面看,皇长孙都不会放过珠珠儿。”

“珠珠儿的容貌只有五成的话,秦御,你的原因就是另外三成,自然还有我是珠珠儿的父亲。”

“皇长孙为人薄凉而自私,既心高气傲看不起当世之人,然而他身上亦有几分的自卑,想着把一切都抓在手中,摆布掌控你,我的命运!”

“我同顾先生去书房,有吩咐尽管同我说。”

秦御大步流行跟上了顾远,秦桓已碰触到他的逆鳞。

即便秦桓是太子的长子,此时也救不了他。

倘若太子殿下再执迷不悟,一心维护秦桓,秦御不会再给太子殿下机会,哪怕母后如同上辈子一般,为太子逝去而伤心!

顾明珠发觉秦御和顾远在书房里谈了很久,有时候她还能隐隐听到争吵声。

“珠珠笑什么?”

顾夫人好奇的问道,看了一眼书房方向,“康乐王真是厉害,远哥的脾气温和,从来不会高声说话,只要远哥制定的计划,总是让人挑不出毛病,偏偏康乐王做到了。”

顾明珠心说,上辈子她也不是没见过秦御和顾首辅争吵,最严重的一次,秦御直接砸了御书房。

她当时看得很过瘾。

“我去偷听,回来告诉娘,如何?”

“珠珠啊,你还要同娘多学学奴夫手段。”

顾夫人颇为自豪,“根本不用偷听,我只要问起,远哥一定会说。”

顾明珠问道:“娘怎么做到的?”

“就是……就是……”顾夫人脸颊微红,轻声道:“你也不小了,反正迟早要教你的,现在教也不算太早。”

“你骑在他身上,不让他得逞,狠狠折磨挑逗他……一般而言,你问什么,他都说了。”

顾明珠:“……”

“真的,珠珠儿,这招别人我还不教呢。”

顾夫人不满女儿的沉默,“我告诉你,男人和女子都是一样的,别以为只能男人压女子,其实有时候换一换,也挺有趣的。”

“你爹有时候不让我上床,我也着急呀。”

“咳咳。”

顾金玉咳嗽起来,他是进去呢,还是麻利的滚远一点?

顾夫人向门口看了一眼,“你听到了?”

顾金玉连忙解释:“只听到一点点,娘,儿子不想再起不来。”

“这次就算了,毕竟明日是重要的日子。”

顾夫人期盼已久的迎春宴的日子终于定下了。

本来应该早几日的,偏偏皇后娘娘改了日子,说是宫中的筹备出了点差错,为此她重重处罚了一批奴才。

身为臣子还能责怪皇后娘娘更改迎春宴日期?

“你明日给我仔细照顾珠珠儿,她掉了一根头发,仔细你的皮。”

“娘,我也是您儿子啊。”

“我没说你不是我亲生的,保护妹妹,是你的使命,这点你不早就有过清楚的认识?”

顾夫人抬手摸了摸顾金玉的脑袋,轻笑道:“金玉啊,你知道什么是最尴尬的?”

顾金玉感觉母亲不似抚摸儿子,而是爱抚狗头!

“不知道。”

“本该保护的妹妹,反过来保护你!”

“……娘,别再说了,我一定跟紧小妹。”

顾金玉也怕啊。

顾夫人笑容异常温柔,“可别让我说对了,金玉可是长兄呢。”

她无比期盼看向小女儿,“珠珠儿有没有办法让娘再宫中也炫富一把?”

“那群伤害远哥的人太不经打了,我还没尽性呢。”

顾夫人慈爱拽过面容略显僵硬的幺女,“娘就指望你了,如意是不会去宫宴的,金玉是指望不上,珠珠儿是个孝顺的,我这口气出不来,无法撒银子,我会把气出在你爹身上。”

正在此时,顾远同秦御走到门口,秦御使劲掐着自己的大腿,面容平静,不能笑,绝对不能笑。

顾远轻轻拍了拍秦御的肩膀,“你比我好不到哪去,现在你可以尽情笑,以后有你哭笑不得时候。”

“毕竟珠珠儿是我女儿,同夫人也有几分相似。”

秦御心说,很想让珠珠儿‘折磨’自己。

顾明珠僵硬般点头,“我尽力让娘满意,不过也得有人招惹才好。”

“放心吧,珠珠儿,萧夫人不会消停的,如意把她的旧病治得差不多了,就算她还病着,也不会错过这次机会!”

顾夫人轻声道:“我甚至怀疑,迎春宴比往年推迟也是她搞得鬼,皇后娘娘还真是个好脾气,竟是一再更改日期。”

顾明珠说道:“皇后娘娘未必看中萧夫人,但是她身边的人有意无意为萧氏办事的不在少数。”

同时,秦御皱起眉头。

顾远淡淡说道:“南阳侯夫人最近时常入宫,你这位姨母可怜又可恨。”

南阳侯把萧氏的话放在心上,为此不惜利用自己的妻子。

而南阳侯夫人竟然毫无察觉。

*****

萧氏清洗身体,还是能隐隐嗅到一股骚味儿。

顾如意说这是因为汤药的副作用,过几日就会慢慢消退。

可是一股狐狸般的骚味儿,对萧氏的影响太大了。

“去把皇长孙送来的香水拿来。”

萧氏期望香水能有用,“顾如意,我饶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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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关于休妻那些反应

严格上说,萧氏的病症并没有痊愈,她还是显得极是虚弱。

可是皇后娘娘不会再给机会,南阳侯已经尽力了。

萧氏也不能把皇后姐妹当做傻瓜。

她把香水涂抹上厚厚一层,身边的萧妈妈等一众奴婢纷纷皱眉。

她们强忍着掩鼻子的冲动,方才只是狐狸般的骚味儿,涂抹香水之后,萧氏身上的味道更是难闻。

甚至比臭气熏天还令人恶心。

萧氏直接把手中琉璃瓶承装的香水重重摔在地上。

琉璃瓶破碎,价比黄金的香水在地上流淌。

有婢女露出几分惋惜。

顾如意!

萧氏恨不得生生撕了顾如意,她甚至不知顾如意用了什么法子。

无论什么东西涂抹在身上,不仅盖不住自己的身上骚味儿,反而会让她的味道更重,更恶心。

“要不,主子这次就让安阳郡君去得了。”

“不行。”

萧氏摇头,她布置了这么长时间,用了很多人情,可不全都是为了顾长乐。

她更多是为自己,可如今她一身的骚味儿,还如何代替皇后娘娘鼓励农桑?

她又如何不恨顾如意。

然而顾如意很少出门,又有一手神鬼莫测的医术,就算是萧氏的人都不敢轻易针对顾如意。

本想着挑拨顾如意姐妹关系,萧氏在病中备受折磨,每天除了疼,就是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难受。

人一旦难受痛苦,什么话都不想说了,便是脑子都很迟钝。

萧氏看着早就准备好很显腰身的衣服,沮丧道:“换了,这次入宫,我穿厚实一点的衣裙。”

显得臃肿也好过让身边的人闻到骚味儿。

顾如意肯定想不到,一切都是顾明珠特意安排的。

骚气熏天,对女子来说是最大的伤害了。

萧氏想一口一口把顾明珠的骨头嚼碎。

然而她奈何不了顾明珠。

“夫人,萧家来人送了一封急信。”

萧妈妈听到门口的回报,快速走过去,接过书信回到递给萧氏。

“又是缺银子?还是又有萧家子弟闯祸让我……”

萧氏看清楚书信上的字后,瞪大了眸子,黑瞳占据了整个眼白。

“胡闹!真真是胡闹!她怎么敢?怎么敢这么做?!”

萧氏猛然起身,突然眼前一暗,萧妈妈连忙伸手扶住萧氏,“夫人。”

“……萧妹妹被定国公休了!”

“什么?”

萧妈妈太过震惊,一个没站稳,双腿一软,踉跄倒地,顺带萧氏。

砰,萧氏倒霉的额头磕到了桌子一角儿,额头迅速肿了包。

“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行了。”

萧氏捂着红肿的额头,被奴婢们搀扶起身,狠狠踹了萧妈妈一脚,“住嘴,我还没死呢,用不上你嚎丧。”

萧妈妈立刻止住眼泪和请罪。

萧氏仔细又是看了书信,随后重重拍在桌子上,“顾明珠,怎么哪都有你?!你是不是非要同我作对不可?”

“主子是说,定国公听信顾明珠的话……不对啊,定国公对夫人真爱,言听计从,定国公夫人一直都说,她可以让定国公改立姜尚武为世子。”

“萧妹妹也是大胆狂妄,不跟我商量就敢随意谋害顾远。”

“……”

萧妈妈闻言打了个冷颤,难怪顾明珠去定国公府了,顾明珠绝不会放过任何谋害顾远的人。

定国公夫人是没经历过挫折,不知顾远家孩子的恐怖。

“老奴也听说了,昨儿顾夫人协助官府拿下刘贼余孽,听说顾夫人大展雌威,把一众膀大要腰圆的汉子抽得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

“官差抬着鲜血淋淋的余孽绕了京城大半圆。”

“京城百姓一个个都吓住了,以后他们断然不敢轻易再招惹顾夫人,也不敢招惹顾远。”

只是听说,没亲眼所见,萧妈妈都觉得恐怖。

“她若是能成功砸死顾远,我还至于落到如今的地步?不过她的胆子也太大了,竟是敢勾结余孽,她难道不知皇上最恼恨这些叛军的残余?”

萧氏咬着牙根,对于她的计划,定国公是比较关键的一环,如今小萧氏被休,她以后很难再探听到定国公的消息。

“老奴想定国公还是喜爱她的,又有姜尚武少爷在,过一段日子,许是……”

“你当顾明珠记性不好?她会轻易忘记仇恨?”

萧氏无奈说道:“她明日就公布消息,萧家现在乱作一团,指望着我给他们拿个主意,事情都出了,定国公为了姜尚武也答应了顾明珠休妻,我还能有什么法子?”

萧妈妈垂头肃立,不敢打扰萧氏的思绪。

“先让她回娘家,住上一段日子,然后在慢慢想办法……不是指望定国公,而是指望皇上!只要皇上一道旨意,小堂妹就可以重新回到定国公府。”

顾明珠再强也不敢违抗圣命。

“可是皇上……皇上会下圣旨?”

“以前我可以去求求皇上,可如今皇上不相信我,不相信我救了他,我天大的功劳生生被顾明珠给占了去。”

萧氏一想起救驾之功归了顾明珠,她的胸口如同撕裂般疼痛。

“迎春宴会之后,皇上会去围场,给姜尚武递个话,围场是他最后的机会了,倘若他有孝心,就应该赢得皇上的注意,以此恳请皇上让他母亲回到国公府。”

萧氏轻声道:“再加上定国公的痴情,皇上有八成的可能会答应,不过其中决不能让顾明珠再插手,也不能让皇后娘娘……她对勋贵们下堂的老妻始终都有几分的同情。”

“去准备笔墨,我给他们写一封书信。”

萧氏沾上了特殊的药水,在宣纸上写了一些安排。

“萧妈妈你亲自送去萧家,我不希望除了大哥外,还有第二个人知道这封信的存在。”

萧妈妈郑重点头,慎重般把书信贴身藏好。

打发走了萧妈妈,萧氏精疲力竭躺在炕上,眼见着婢女翻出来的厚实衣服,一股烦躁涌上心头。

自从她及笄后,就没穿过这么难看无法凸显她身段气质的衣服。

萧氏始终相信,人靠衣装,一套适合自己的衣服,不仅让她显得年轻,还可让她本就不俗的容貌更显倾城绝色。

可惜……她的安排又被顾明珠给破坏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镇国公疑心加重

顾长乐也在做着最后的安排,入宫是不能带任何药物和兵器的。

她却拿着一根珍珠流苏凤钗发呆。

白芷道:“该歇息了,明日您还要早起呢。”

连着唤了几声,顾长乐才回过神来,把钗环贴着枕边放好。

白芷笑道:“皇长孙殿下真是细心,连首饰都替您准备了,奴婢觉得这枚钗环最配您,流苏珠子颗颗圆润,一看便知非等闲凡品。”

“行了,你也下去歇息吧,我再看会儿书也就睡了。”

“是。”

白芷挑亮烛火,屈膝悄悄退了下去。

安阳郡君越来越不好伺候了,每次她说起皇长孙,顾长乐都要生气。

相反,白芷听说已被顾明珠留下的王小妹日子过得却很舒服。

她时常同后院各处的奴婢显摆顾夫人的赏赐。

别说年岁不大又爱美的奴婢丫头,就是在萧氏手中当差多年的管事妈妈一个个看得都眼热。

钱财最是动人心!

何况顾远一家从回来后就没吃过亏,反倒是萧夫人一退再退,屡败屡战。

镇国公府的管事下人们趁着萧夫人旧病复发,往劲松园跑得更勤快了。

顾夫人倒是不吝啬银子,只要帮她办事,讨得她喜欢的奴才,总能得到几两银子的赏钱。

最近镇国公府的月钱比以前少了一成,下人们是最精明的,他们发觉往日得额外赏赐也少了。

因此下人都在议论是不是萧夫人管理庶务出了问题?

往日对她忠心耿耿的人心中也多了几分犹豫,不敢随意针对劲松园了。

白芷不是不羡慕亲近劲松园的奴才,可她身上打着顾长乐的奴才烙印,只能陪着顾长乐一条道跑到黑了。

她不曾放弃王家小哥,只是不再跑他身边勤快而已。

*****

夜深人静,镇国公一如既往歇息在书房。

本来应该休息的镇国公翻来覆去睡不着,下午传回来的消息太过震撼!

定国公休掉了萧氏!

镇国公使人去打听,因为他知道顾明珠去了定国公府。

休妻之事定然和顾明珠有关。

然而派出去的仆从却带回定国公一句话,休妻是他自愿的,是小萧氏善妒恶毒,同旁人无关。

定国公说自己看破了她的真面目,再也容不下她了。

镇国公一肚子疑问,很想去追问顾明珠,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没有自取其辱,顾明珠绝不会告诉他真相。

小萧氏暴漏了真面目,萧氏又能比她的堂姐妹们好多少?

被休回娘家的小萧氏定会影响萧家女在夫家的地位,萧家的门风怕是……换做以前,镇国公自然会帮忙,现在他慢慢怀疑萧氏的品行。

发妻的死到底是病故,还是有人下黑手?

因为顾明珠几番同萧氏,同萧家等人作对,以前不曾出现的年头频频在镇国公脑子里闪现。

甚至对萧氏的怀疑彻底压住了他脑子中的那些片段。

“回国公爷的话,世子爷回府了。”

长随轻声道:“奴才听说是南阳侯派人送世子爷的,他喝醉了,南阳侯不放心,专门送了世子爷一程。”

“……”

镇国公翻身而起,漆黑的屋子,月光隐隐洒落,他染着怒气的眸子很是明亮。

“他为何去同南阳侯喝酒?”

“听说世子爷他在兵营的比武中,被姜世子给比下去了,甚至不如安国公常诏,接连输给几个后辈,世子爷心情很是烦闷,南阳侯……听说后,主动开导世子爷。”

“听说南阳侯还出手压制了姜世子。在校场上,南阳侯射出的箭不仅命中红心,还出现三只箭同时中红心的奇景。”

长随头深深低下,放轻声音道:“上次国公爷随从灭门案子,听说也是南阳侯说了话的。”

“好,倒是哪里都有他啊,三箭连中靶子,的确是他独门绝技,若是没有这手功夫,他未必能得皇上的看重。”

“南阳侯在指点了世子爷骑射,说了许多射箭的经验,还帮着世子爷校正了射箭的姿势。”

“够了!”

镇国公声音抬高几分,“不要再提此事,派人仔细照顾进儿。”

“是。”

长随从门口的地上爬起来,悄悄退下。

屋子里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镇国公一挥手就把放在床头的盒子甩掉了。

从盒子中滚出好几只飞箭。

南阳侯的独门绝技?

他会不如南阳侯?!

在随秦元帝征战后期,镇国公已经很少亲临疆场,多是为主帅指挥将军们。

如此骁勇善战的武安郡王常德才崛起了,南阳侯也慢慢崭露头角。

他不是怕了,而是秦元帝只相信他而已。

在早期他做将军时,全军上下都算上,没一个人的射术有他精湛!

镇国公借着月光看着地上的利箭,唇边多了几分苦笑。

顾进不稀罕他的箭法,输了姜世子无妨,可顾进竟然舍弃他所教导的箭术而去同南阳侯学骑射?!

镇国公捡起飞箭,低声道:“顾远是不会学了,顾金玉,你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

翌日一早,顾明珠穿着顾夫人准备好的衣衫,先于众人去了皇宫。

萧氏同顾长乐上马车却没见到顾明珠。

“顾远媳妇,明珠呢?可是病了?”

顾长乐心头一动,摸了摸头上的珍珠流苏。

顾夫人柔柔弱弱的,有着江南女子的特征,“让萧夫人失望了,明珠好着呢,她若是有点头疼脑热,如意很快就能治好她,而且我也有不少的人参等珍贵药材,所以珠珠儿身体棒棒的。”

“皇上今早特意让王公公接珠珠儿提前入宫,说是同顾长乐一起的话,显不出珠珠儿了。”

顾长乐:“……”

顾夫人继续道:“王小妹,把我给珠珠儿准备的首饰都带上。我从未去过皇宫,也不知规矩是怎样的,敢问萧夫人,我半个时辰给珠珠儿换一套首饰,会不会隔着时间太短了?”

萧氏:“……”

她嘴角是抽搐的,直接放下马车帘子,“我只有一句话,别太炫富,同暴发户似的,惹人笑话。”

顾长乐紧紧握住拳头,没有这么羞辱人的。

顾夫人站在马车外说道:“萧夫人过虑了,暴发户可拿不出我给珠珠儿准备的首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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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再次炫耀

顾夫人直接说道:“我记得其中有一套还是哪家名门世家的传家宝来着。”

“萧夫人见多识广,帮我看看是不是珍品首饰,我可花了不少的银子,若是被骗了,我一定会打上门去。”

“娘,您不是整天往外撒银子?还在意被骗吗?”

顾金玉声音干脆清爽,听起来犹如朝阳一般充满活力。

走出来的镇国公正好在此时停住。

朝阳的光辉令顾金玉俊脸都在发光,同镇国公年轻时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是往外撒银子,银子多少无所谓,唯一不能容忍有人骗我!”

顾夫人教训顾金玉的话,“被人轻易给耍了,多丢人啊,显得我很愚蠢。”

“你想让我成为蠢货?”

“娘,我错了。”

顾金玉服气般认错,剑眉飞扬。

镇国公眯起眸子,“金玉,你同我一起走。”

顾进:“……”

他特意打扮得精神利索,穿着父亲最是喜爱的戎装,偏偏得不到父亲一丝的关爱。

父亲欣慰的目光一直关爱着顾金玉小崽子!

萧氏也不由得撩起马车车帘,向外看去。

顾金玉笑道:“祖父,我还是同母亲一起坐马车的好,父亲和小妹入宫前,曾经叮嘱过我保护娘亲,最近京城闹得挺欢,我也怕娘亲出事。”

“……”

镇国公喉咙似塞了一块东西,“你娘的身手,旁人都不是对手,你一个男孩子做什么马车?”

“那换个说法,我娘怕我出事,总成了吧。”

顾金玉好似很是嫌弃镇国公不识时务。

“夫人,东西取来了。”

王小妹颠颠跑过来,尚有几分婴儿肥的脸庞显得她青春又活泼。

她穿戴也比寻常奴才高出几个档次,顾长乐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串上还没王小妹耳朵上耳环的珠子大,银子的确是个好东西。

“萧夫人帮我看看,当时我买时就嫌弃祖母绿成色不足,样式也不大好看。”

“你为何还要买?”顾长乐问道,咄咄逼人:“故意来羞辱祖母?”

这套首饰,顾长乐听祖母说起过。

萧家祖传的一套首饰。

当年萧家为了活命,变卖祖产时,就把这套首饰给卖了。

后来萧家有钱了多方打听这套首饰,如同大海捞针,始终不知首饰被谁买去了。

萧氏惋惜失去萧家祖传首饰,毕竟这套首饰是萧家老祖宗,唯一做过皇后的人传下来的。

据说用的祖母绿都是帝王赏赐的。

顾夫人愕然道:“怎会是羞辱萧夫人?一会儿说我是爆发户,一会儿说我羞辱人,真真是冤枉。”

“我买下这套首饰时,那人说得天花乱坠的,买物什,我一向随眼缘,虽然首饰丑了点,成色差了点,也不是新样式,可这么多缺点集于一身的首饰也挺难得的,买了就买了。”

顾夫人扬起脸庞,盯着萧氏,“一套陈旧的首饰而已,能值几个钱?”

“萧夫人眼睛毒辣,您看出是哪家名门望族传承下来的?”

萧氏又被顾夫人炫富炫了一脸,而且她此时决不能提这是萧家的传家宝。

她的脸庞白了一分,求助般看向镇国公,然而她见到更为扎心的一幕。

镇国公拉着顾金玉正说着什么,完全撇下顾进父子!

“萧夫人……”

顾夫人失望摇头,“原来你也不知道啊,不是你眼力不好,就是学识上差了点,也罢,也罢,珠珠儿带这套首饰也不大妥当,不如……”

顾长乐很是喜欢祖母绿的首饰,戒面大小的祖母绿值不少的银子。

她眸光灼灼看着顾夫人。

“王小妹,赏你了!”

顾夫人随手塞给王小妹,“你拿去带吧,你陪我入宫就带这套首饰。”

萧家祖传的首饰之所以被当做宝贝,除了价值很高外,即便是年轻女孩子带这套首饰,也会显得高贵稳重。

好东西就是过几十年拿出来依然符合当下的潮流。

萧氏:“……”

“你……你这么好的首饰,竟给了个奴才?”

顾长乐不可置信。

“我的东西爱给谁就给谁,王小妹伺候的好,我现在又不喜欢这套头面,就拿去赏人了。”

顾夫人大有深意道:“安阳郡君也喜欢?哎,你倒是早说啊,不过我不赏你倒不是因为你是郡君,而她是丫鬟,你祖母方才说过提醒我别当暴发户,一套连暴发户都看不上的头面,你也看不上。”

顾长乐:“……”

“顾……”萧氏刚开头,顾夫人已经被王小妹搀扶着上了马车。

她如同打了胜仗的将军一般,柔弱的身躯都拔高了几分。

王小妹同样钻进马车。

萧氏想发泄怒气,可身边除了她的仆从外,再也见不到顾夫人等人影子。

“祖母,王小妹若是入宫……”

顾长乐面容微变,“她若是带那套头面伺候顾夫人,去宫里的勋贵夫人们肯定有人会认出首饰就是您苦寻不到的萧家传家宝。”

萧氏闭了一下眸子,“我拿什么阻止她?长乐,咱们得从长计议,顾远媳妇是一时痛快了,可那套首饰牵扯了许多,萧家女不仅只有我一个有资格入宫。”

“何况,宫里还有萧妃!”

“她这是打我们萧家人的脸面,只要是萧家女,以及同萧家有姻亲关系的人家,都不会轻易放过她。”

萧氏咳嗽了好一会,气喘吁吁说道:“她这是犯了众怒。”

“祖母,您的身体……”顾长乐知道祖母身上有骚味儿。

许是闻习惯了,又因为萧氏穿了厚厚衣裙,萧氏又贴身缠了一层厚厚的白布。

顾长乐只是隐隐约约能嗅到一些气味,比擦脂粉遮掩味道轻很多。

“您别太勉强了。”

萧氏苦笑:“她们越是不想我入宫,我越是要去,决不能让顾如意顾明珠奸计得逞。”

顾长乐深思片刻,把那句也许他们根本就是盼着您入宫这句话重新咽回去。

“入宫后,我会去寻皇长孙,按照您吩咐的……然后我会去同闺秀们小姐们详谈。”

顾长乐也有自己的盘算,虽然她同祖母都盼着顾明珠倒霉,但她觉得自己还是远离祖母一些为好。

顾金玉钻上马车,坐在顾夫人身边,嘲讽般说道:“现在记起我是他孙子了?早干嘛去了?”

顾夫人悠悠然说道:“以前他沉醉在萧氏的怀里自然谁都想不起,珠珠儿说得对,萧氏可恨,镇国公同样不值得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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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到来

镇国公重重的叹息一声,望着顾金玉的背影,心中颇为无奈,孙子倒是不似顾远一样见面就同自己争吵。

顾金玉始终笑嘻嘻的,祖父祖父叫得也算是亲热,但是敷衍之意,镇国公又不是眼瞎如何看不出来?

顾进说道:“父亲,咱们也可以走了。”

“金玉那孩子性情不定,父亲不必同他治气。”

“我没生气,只是有点失望,也罢,到底他长这么大,我也没做过什么。”

镇国公看了一眼顾进身边另外两个孙子,

长孙穿着暗红直裰,面容白皙,齿白唇红,眉眼清秀,莫名有种阴柔的感觉。

他根本不能同潇洒英朗的顾金玉相比,更加不像镇国公。

甚至他还不如顾进!

镇国公也听说过他在外的一些消息,再见他拿出熏了香料的帕子后,镇国公的眉头皱得更紧。

也就是他现在事情多,也怀疑顾进不是自己的儿子,否则他一定把他扔去军营,消除他身上的阴柔气息。

小孙子倒是天真可爱,嘴巴也很甜,但是他也像极了萧家人。

不知是不是错觉,镇国公猛然发觉小孙子的双眸同南阳侯很像。

“祖父,祖父,我要红马,小红马,将来我要像祖父,还有南阳侯爷爷一样做大将军。”

镇国公本来还慈爱摸着小孙子脑袋的手顿了顿,“你认识南阳侯?”

顾进很喜欢小儿子,笑道:“我带他出去玩时碰见过南阳侯,承蒙南阳侯看重,送了他一对金锁片,还有一些男孩子都很喜欢的小玩意儿。

“你很喜欢南阳侯?”

小孩子是天真的,也是真诚的,镇国公希望能听到真话。

“嗯,嗯,南阳侯爷爷对我很好,还带我骑马呢,让我坐在他身前,其他家的同伴都都很羡慕我呢。”

镇国公眉头皱得更紧,是恰好碰见顾进父子,还是他们特意约定的?

这么想着,镇国公觉得小孙子的眼睛更像南阳侯了。

顾进本能感到镇国公生气了,“南阳侯很喜欢小孩子,他又爱提拔后辈,同您是多年的老友,看到他就如同见到自己的孙子一般。”

镇国公黝黑深邃的目光看得顾进心头七上八下的。

“我明白南阳侯,他是自己没有孙子,便更看重了他一点,都是多年老兄弟了,我巴不得他多多照顾你,毕竟有些事,我做起来不大方便,他却可以向皇上建议。“

“南阳侯即便得到重用,也不如父亲和皇上亲近。”

顾进以为父亲只是羡慕南阳侯得到重用,主动说道:“镇国公府才是朝中第一勋贵。”

“嗯。”

镇国公不轻不淡嗯了一声。

第一勋贵是他拼死拼活赢来得,只能传给他真正的子嗣和骨血。

他甚至比秦元帝更小心眼。

顾进抱着小儿子上了马车,镇国公看到长孙竟然踩着凳子上马车,他的脸更加黑了。

没再理会顾进,他直接翻身上马,纵马扬鞭而去。

顾进:“......”

父亲怎么了?

“祖父好似不大对劲,祖母?”

马车中,顾长乐纳闷费解,主动求助萧氏。

以前萧氏总能发现端倪,毕竟他们是多年的夫妻,萧氏对镇国非常了解。

然而此一时彼一时,太多的事情分散萧氏的注意力,她的身体和精神都是近些年来最为疲倦的。

萧氏摇头道:“可能顾金玉方才同你祖父说了什么,最近顾金玉在外闯出不小的名声,相反你哥哥......哎,是我疏忽了他。”

这个长孙越来越阴柔了,不说镇国公不喜,就是萧氏自己都有点看不过去了。

“长乐得空同他说说,她是顾家子孙,即便骑射不大好也可以效仿顾远走文官路线,以后国公府的重任还是要交到他手上。”

“就怕我的话,兄长不肯听。”

顾长乐道:“要不然我让皇长孙同他说?或者安国公常诏也可以。”

萧氏点点头,“也好,让你哥同皇长孙多碰面也好。”

皇长孙和安国公常诏能带一带长孙,对他和世子都有好处。

另外一辆马车中,香气袭人,装饰极为高雅华丽。

“哥哥,你在看谁。”

“没什么。”

他放下了马车帘子,捧起一旁精致的手炉。

“我知道了,哥哥在看顾金玉,是不是他也伤过哥哥你想报仇?”

“嗯。”

他显然不想同小弟多说什么,而且他的心思不能同任何人说。

“哥哥报仇时候叫上我,我也想帮父亲和祖母,上次我都没能骗过他,反而被他用鞭子吊起,不是我又哭又闹,唤来了祖父,还不知道要被他吊多久,我恨顾金玉,他给顾明珠买好玩的玩具,却从来不管我。”

上次顾金玉大包小包带回劲松园,可是却不给他一个玩具。

“如果有机会,我帮你要礼物。”

******

迎春宴是每年皇宫中最为重要的几次宴会之一。

而且今年的迎春宴非常特别,不是因为皇后娘娘推迟了日期,而是京城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往年可没今年热闹。

喜欢八卦消息的人过足了瘾。

其中顾明珠的名字时常被人提起。

从最开始的草包肥猪,到现在她位列凤雏榜前列。

大部分的闺秀和夫人们都没见过顾明珠。

她们对顾明珠非常好奇,等候在宫门口的命妇凑在一起小声议论,毕竟轮到她们入宫还要一段时间,不如小声议论交换一些消息。

“听说了吗?昨儿定国公休掉了自己的夫人,好似同顾明珠有关,”

“是不是姓萧的夫人都要被她记恨了。”

种种消息不足为奇。

“顾家马车到了。”

不仅命妇同小姐,一旁等候入宫的勋贵和重臣也都看过去。

可惜他们没见到最想见的人——顾明珠。

被顾长乐扶着下了马车的萧氏被生生的忽略了。

以前她一旦出现,每次都被人众星捧月一般。

萧氏心头隐隐有几分失落。

顾明珠不在,还有顾夫人。

任谁都不大相信,在京城打出一定名声,和炫富最为有名的顾夫人竟是一个柔弱的女子!

怎么可能?

不是说顾夫人的力气比男人都大?

面前的女子眸光若水,身段娇小,怎么看都不像力大无穷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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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再扎心

以顾远现在的身份,既不是镇国公的世子,又不会朝廷高官,他的家人很难在勋贵重臣的亲眷面前显出来。

萧氏和顾长乐本以为自己能压住顾夫人一头。

毕竟顾夫人单凭身份只是个举人的妻子。

只有在京城外的村镇,举人才算是了不得的人。

在高官满地走,勋贵多如狗的京城,举人的功名根本不算什么。

尤其是在皇宫门前,哪个人的身份不比顾夫人高?

然而,很多一品外命妇同顾远夫人相谈甚欢。

对顾远的媳妇极为热情。

不动用武力,显示力量的顾夫人就是一位江南的温婉知性的夫人。

她话不多,谦和腼腆,话不多,声音宛若莺啼悦耳动听,很容易赢得旁人命妇的好感。

但因为她有诸多力大无穷的传说,她软弱可欺的外表,已经很难取信命妇了。

顾金玉老实站在顾夫人身边,气宇轩昂,玉树临风。

他听着很多命妇向娘亲称赞自己,本来这些话,他很不爱听。

然而他不敢离开!

因为他娘喜欢!

顾金玉本就是个漂亮的男孩子,很给顾夫人争脸的。

一众夫人大多看上了英俊的顾金玉,对顾夫人更增添几分的热情。

这边热火朝天,一向是众人焦点的萧氏却备受冷落。

即便有一些命妇依然围绕着萧氏,但人数绝对比以前少很多,同她交谈的命妇略显心不在焉。

她们的目光大多或多说少瞥向顾远夫人。

这比直接围着顾远夫人还让萧氏恼火。

更何况她身体的骚味,就是萧氏的心病。

只要周围夫人露出几分异色,萧氏就会怀疑是不是自己身上的骚味被人闻到了。

萧氏一会为顾夫人受欢迎而生气,又一直担心自己身上的味道,心事重重又患得患失,萧氏的表现比往日差很多。

簇拥着萧氏的命妇们彼此用眼神交流了一番,萧氏备受折磨啊。

顾远一家真是厉害!

不管是顾远,还是顾夫人,这对夫妻都得罪不起。

一个女人之所以年轻漂亮,除了男人宠爱之外,更多是省心。

以前萧氏站在年过三旬的夫人面前都不显得老迈。

她几乎比同龄人年轻了一辈子。

然而这次,所有人都看出萧氏的疲倦,精神不好。

几个人凑在一起小声议论,颇为幸灾乐祸。

以前见萧氏风光,她们是敢怒不敢言,现在眼见萧氏被顾远一家折磨,她们自然是乐见其成。

顾长乐面上有几分的尴尬,同行的闺秀们大多询问的她关于顾明珠的状况。

“顾明珠到底有多漂亮?”

“啊,不是说她很丰腴吗?肯定不漂亮。”

“不,我远远见过的,顾小姐可好看了,气质也好。”

一众年岁小的名门贵女吵吵闹闹,没一刻安静。

和顾长乐同龄的少女可不会阻止妹妹们的争吵,她们笑盈盈望着顾长乐。

以前她们很喜欢也很佩服顾长乐的,现在她们觉得顾长乐也没什么了不起。

顾长乐安慰她们那些话远比不上顾明珠所作所为。

小姑娘们吵不过出结果,全部跑过来问顾长乐。

“安阳郡君是顾小姐堂姐,一定见过顾小姐,您又一向很真诚,从来不骗我们。“

一对双胞胎的小姑娘手拉手跑到顾长乐面前,身后还跟着几个方才吵闹不休的小伙伴。

这对穿着襦裙,扎着宝宝头的小姑娘就是南阳侯的孙女。

因为她们粉雕玉琢,可爱机灵,又因为南阳侯权势煊赫,在十岁以下的闺秀们中间,这对双胞胎很是有地位。

顾长乐受过南阳侯的照顾,以前对这对小姑娘颇是友善和照顾。

也认为她们的活泼话语很讨喜。

然而今日,她们这番话令顾长乐的心头无比痛苦。

第一次反感活泼多话的小孩子。

她知道很多人都在看着自己,等待自己的回答!

“长乐姐姐,告诉我嘛,告诉我嘛。“

“我听说顾小姐可厉害了,是不是长乐姐姐嫉妒顾小姐才不说话。”

其中一个小姑娘看着母亲的方向,狐疑问道:“娘眼睛不舒服吗?”

“笨蛋,娘是不让你说实话啊。”

当姐姐的自觉教训妹妹,童言童语倒是让命妇们会心一笑。

顾长乐:“……”

她的内心是崩溃的。

南阳侯的儿媳妇娘家姓刘,她面容敦厚,看起来极是老实。

她向萧夫人露出歉意的笑容,上前一手一个牵着自家的闺女,“你们不要再闹安阳郡君了。”

“可是我们想知道顾小姐是不是漂亮啊。“

两个小姑娘异口同声道,“也想知道长乐姐姐是不是也同我们一样会羡慕……姐妹有漂亮衣服和首饰,还有哦,她们夸姐姐(妹妹)我都会不开心。”

顾长乐:“……”

“安阳郡君不是不懂事的你们。”

小姐妹的母亲教导道:“她可不会因为一件衣服就嫉妒顾小姐,能让她嫉妒的东西,嗯,比如顾小姐提前入宫,得皇上的喜欢。”

仿佛发觉说得太多了,憨厚的夫人尴尬低头,往日她就是个憨厚老实的,旁人也不会认为她故意打顾长乐的脸。

“安阳郡君羡慕嫉妒顾小姐都是善意的,她会努力追上顾小姐,不是所有的嫉妒情绪都不好。你们比衣服和首饰是不对的,要比较才学和读书,正确对待嫉妒,姐妹比你强了,你要奋起努力,争取早日追上姐妹们,而不能只想着嫉妒和伤害姐妹,”

顾长乐:“……”

何时她需要仰视追上顾明珠了?

不是所有的闺秀都在追着自己,仰视自己吗?

刘夫人真不是故意的?

面容憨厚老实的刘夫人掌管着南阳侯府,颇为受婆母的倚重,听说他们夫妻感情很好,她的儿女同样是出色的,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她还没有儿子。

小姑娘委屈撇嘴,“可是我还是很想知道顾小姐到底漂亮不漂亮?她是京城明珠,还是肥得似猪,这不是我说的,而是我听来的。”

“一会儿不就见到了?”刘夫人轻言细语:“不可以说任何人肥得似猪,听来的,也不许说,你想想旁人这么说你,你也会难过。”

刘夫人摸了女儿的脑袋,声音不高不低:“你们都见过康乐王殿下,同康乐王殿下站在一起的女孩子,只能是京城明珠!”

第二百四十三章再打脸

俊美的康乐王殿下能吸引各阶层的女子。

即便是这对双胞胎也都是很有吸引力的,这对小姑娘互相看了一眼,康乐王殿下冷漠,但是长得帅气,她们都很喜欢。

她们也悄悄议论过,怎样漂亮的女孩子能嫁给康乐王殿下。

既然娘亲说顾明珠和康乐王站在一起很相配,顾明珠一定是个美人!

“顾小姐肯定比安阳郡君漂亮!”

“没错。”

一对小姑娘认真点点头,非常赞同自己的判断。

这几句话又在顾长乐心头撒了一把盐,让她的心头更加沉重。

因为顾金玉始终跟在顾夫人身边,一众命妇更喜爱他的孝顺,若她们家的小子,早就不耐烦跟在母亲身边了。

有女儿的母亲对顾金玉露出慈爱的笑容,恨不得把他抢回去直接做女婿。

可惜顾金玉的娘……顾夫人很难对付。

她们也不敢,也打不过。

“听说令爱提前入宫了?”

“今儿早珠珠儿被皇上传旨意叫去了。”

顾夫人一脸的不高兴,好似皇上在同她抢女儿似的,“珠珠儿比眼前这个臭小子好多了。”

“您不是还有一个女儿?”

“你说如意?!”

顾夫人的面色更显无奈,命妇们纷纷关切问道:“怎么了?”

“我倒是没事,可是如意……哎,亏着我又生了珠珠儿,否则我完全不知道养女儿和打扮女儿的幸福啊,我家如意……说实话我都不敢招惹的,她一颗心都扑在了医术上头。”

顾夫人看了萧氏一眼,“最近她为了萧夫人的病,煞费苦心啊,可偏偏治好了萧夫人,她差一点落埋怨,我就说家里有钱,不缺看病的银子!”

她的意思是萧氏缺看病请大夫的银子?

所以逼得顾如意给她看病?

萧氏更觉难堪。

从出门到现在顾夫人一直按照顾明珠的计划行动。

欺负萧夫人真是开心啊。

命妇们齐齐夸奖顾夫人生养的孩子各个都很优秀,毕竟她们可不敢过于得罪顾如意。

她们以前可以看不起医女,然而她们绝不敢把顾如意当作寻常的医女看待。

以后她们有个头疼脑热还指望着顾如意救命呢。

何况萧氏的教训还不够警觉嘛。

没见萧氏都被顾如意'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顾如意早就放出风去,自己绝不会给欺负自己家人的人治病。

她的家人只有顾远夫妻,顾金玉,以及被顾如意特意提起的顾明珠!

宫门依次打开,从宫廷中走出女官等人。

有入宫经验等贵妇们明白,这是皇后娘娘宣召她们入宫了。

入宫的顺序高低不同,大多是按照各自的诰命品级,以及夫家的地位。

萧氏的丈夫镇国公是秦元帝下面的第一人,每次入宫,都是她走在命妇之前,带领命妇入宫叩见皇后娘娘。

即便不按照品级,萧氏以圣宠来说也是命妇们中最高的。

萧氏理直气壮站在最前面,等候女官们的宣召。

顾夫人得意不了多久的。

她还是最贵重的女子。

镇国公府的女主人。

顾夫人身上没有任何品级,她低调般站在队伍最后。

“娘,别生气,等儿子给你挣个诰命回来。”

“去。”

顾夫人低头,声音越来越轻,“珠珠儿都安排好了,没你给我挣诰命,我也可以打萧氏的脸!她现在越是高兴,一会儿越是尴尬。”

顾金玉:“……娘能不能考虑一下儿子?”

“我已经很顾及你的自尊心了!”

“……”

顾金玉可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有两个优秀的妹妹,他这个做哥哥的压力很大啊。

萧氏自然不知道顾明珠有所安排,眼见着女官走进,上前一步问道:“可是皇后娘娘召见?“

女官笑盈盈点头:“娘娘让萧夫人领命妇入宫!”

萧氏腰肢挺直,脸上得意如何都掩饰不住。

命妇们默默叹息一声,顾远一家虽是厉害,但还是不如镇国公底蕴深厚,萧氏毕竟在京城经营多年了,在皇后面前甚为得脸。

刘夫人眸子暗淡了一瞬,牵着两个女儿的手紧了紧。

顾金玉眯起眸子,手腕被顾夫人按住,“金玉,你要相信珠珠儿和你爹,他们都在皇上身边,你要明白这个天下还是皇上的!”

顾金玉也觉得自己有点着急了。

宫中突然传来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秦元帝身边的太监跑到女官跟前,“稍等,稍等。”

萧氏迈出的脚步无法再收回,她心头咯噔一声,隐隐有不妙的预感。

顾长乐后退几步,拉开祖母的距离。

她总不能同祖母一起丢人。

太监在女官耳边耳语几句,女官脸上的惊讶一闪而逝,“这……”

“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意思,你也敢违抗?“

“不敢,不敢。”

女官连连摇头,轻声道:“既然是娘娘的意思,那就请……请顾夫人入宫!”

一众命妇同时回头,是顾夫人?

这可比直接宣召顾夫人更加轰动。

毕竟此时命妇们都已经排好队伍了。

刘夫人嘴角上扬,轻声对两个似懂非懂的女儿道:“养女儿未必就不如养儿子,女儿也可给母亲带来荣耀,你们多同顾小姐学。”

“不是安阳郡君?”

“自然不是!”

刘夫人看了一眼远离萧夫人的顾长乐,有些话总算可以同婆母说一说了,甚至她也可以向皇后娘娘进言。

以前她隐隐察觉南阳侯对萧氏特别关注。

事关公婆隐私,她不敢多说。

萧氏是最为难受的一个。

“什么味道?”

“怎么有股骚臭……”

萧氏隐隐听到这样的议论,差一点晕过去,莫非情绪的波动竟然可以影响气味?

顾如意不是人!

“皇后娘娘召见我?”顾夫人指了指自己,面容显得很惊讶,“你们没有弄错,我可是没有品级啊。”

太监默然。

女官很是尴尬。

而一众命妇提着帕子偷笑,顾夫人太有趣了。

论装逼,顾夫人觉得自己比珠珠儿差一点。

“娘娘先召见您,方才是奴婢弄错了。”

女官屈膝道歉。

“可是我现在不大想入宫了!”

“……”

太监默默叹息,“皇上有旨,宣召故人上师之女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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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前奏

故人上师之女?

传旨意太监这个说法令所有人震惊!

能被秦元帝冠以上师之名的人都有经天纬地之才华,并且在秦元帝争夺天下时给过他许多的帮助。

顾夫人的父亲地位只怕还隐隐高过迦蓝寺的和尚!

只要被册封的命妇都知晓迦蓝寺的高僧在国朝的地位。

每年迦蓝寺都会为秦元帝祈福和推演国运。

秦元帝所有福气和运气加身,他在短短十几年从小混混到天下帝王,他登基后格外迷信,也格外推崇运势。

“顾夫人不是乡下人?”

“我不是早就同你说过,顾夫人手中可是有着金牌,不过金牌好似让她赏给人了。”

……

她何时说过?

一众命妇再次打起了算盘。

顾夫人不仅有银子,还有深厚的根基,这样的亲家可是很难找到的。

太监笑容堆满脸庞,“顾夫人,请。”

“哎。”

顾夫人轻生感叹:“我不是不想入宫,而是不想被特殊优待。”

她面上带着为难,领着顾金玉向前走。

顾金玉记得娘亲这副表情,曾私下里练习了很久,小妹还专门指点过娘亲在火候上的拿捏。

一众命妇在宫门口按照品级高低排成一队,眼见着顾夫人闲庭信步般从队尾一步步走到最前面。

她们的目光始终落在娇小玲珑的顾夫人身上。

好似她们排队只为迎接她一般。

就算在萧氏风光的时候,她也没有今日顾夫人的待遇!

“老头子只为皇上做了一点点事,没想到皇上到现在还记得。皇上是个好人啊,也是个能记住恩情的明君。”

顾夫人拿出几个梅花形状的银锭子,塞给太监道:“让你多跑了一趟,拿去喝杯茶水。”

“不要,奴才不要。”

太监连连推辞,宫门口这么多人,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收下顾夫人的银子太烫手了。

“拿着!”

顾夫人强硬道:“我撒出的银子,皇上都收过的。皇上不会介意这等小事,京城的人很奇怪,给封红,不直接给银子。”

“接到封红很难判断里面装了多少的银票,回去查看后,银子给得多自然很高兴,倘若似镇国公夫人这般小气,看着封红厚实,其实里面只装了十两银子,回去肯定是要抱怨的。”

镇国公夫人萧氏:“……”

她感觉脸上又挨了一巴掌。

一众命妇提着帕子掩藏起笑容。

顾夫人无奈看着萧氏:“以后你若缺银子,拿不出打赏的银子,可以直接同我说,我住在镇国公府,可不想因为你抠门而被人抱怨,我这人……这段日子相处下来,以你的聪明也能了解一二,说我什么都可以,就不能说我小气抠门!”

“银子,我啥时都不缺的。”

萧氏的指甲快把自己的手心抓破了。

炫富,炫富!

一日顾夫人不炫富,是不是过不去?!

“看你也挺想入宫的,哎,我心软啊,这样吧。”

顾夫人指了指跟在自己身后的王小妹,“你搀扶萧夫人同我一起入宫吧,她都迈出去好几步了,再退回队伍中,不晓得会被旁人如何嘲笑呢,她年岁也不小了,就算她不在意自己那张老脸,我也要顾及几分镇国公府的名声!”

“遵命。”

带着全套祖母绿首饰的王小妹颠颠跑到萧氏面前,含笑屈膝,“我扶着您,紧跟着夫人……哎呀,萧夫人今日抹得香水好特别。”

她往后倒退了一小步,歉意道:“奴婢有点不习惯这股味道,绝没有嫌弃您的意思,不过我们夫人对气味特别敏感,您还是远着夫人一点为好,省得夫人一时不小心因为这股怪异的味道无意间把您打了。”

萧氏一点都不想跟在顾远媳妇后面。

她低声说道:“你们家可是顾家的奴才!”

王小妹笑容依然谦卑,“您还不知道?镇国公已经把我们全家给劲松院使了。”

“这是何时的事情?”

萧氏顾不上王小妹无理,紧张的问道:“我怎么不知道?”

“这……”王小妹为难了一瞬,“据奴婢的祖父和父亲说,镇国公在意自己的长子,怕长子无人可用,也怕长子在镇国公府被亏待了,这才调了几家世仆去劲松院,国公爷说不能光指望着顾夫人,大爷身边也要人伺候,还是顾家的世仆用起来称心。”

“之所以没有知会你。”顾夫人回头,似笑非笑看着萧氏,“许是他觉得没有必要或是觉得你不重要吧。”

“……”

萧氏胸口闷得生疼,再次受到了重击。

虽然每次她在顾远一家面前都讨不了好处,这次不一样,镇国公没有通知她就把顾家仆从交给顾远,其中的深意令萧氏心惊肉跳。

镇国公已经不相信她了!

毕竟世仆的调动如何都不该瞒着主持镇国公府中馈的萧氏。

而且只有世子,镇国公府的继承人才可以用世仆!

如今镇国公把几家世仆交给顾远,是不是证明他对世子已有不满?

是不是他打算更改继承人?

他怎么敢这么做?!

萧氏心头似燃起了一把火,火焰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

就算前一阵她在养病,镇国公也不能连知会都不打,就做出这样的错事!

顾进也是傻瓜!

他就没察觉出异样?

不,还有顾长乐,看着是个聪明的,在关键时候一点都靠不住!

等萧氏迈入宫门时,才发觉自己已经跟在顾远媳妇身后了!

她之前想着心事,一时没留意又中了顾远媳妇的奸计。

不用回头去看一众命妇,萧氏就能明白命妇们一定都在嘲笑自己!

可恶!

萧氏也已经不顾上丢脸的小事了,她迫切希望同镇国公谈一谈。

倘若镇国公更换继承人,她一辈子耗在镇国公身上,最后什么都没得到,岂不是冤枉?

以前她对镇国公很有把握,现在她发觉镇国公如同皇上一般,隐隐脱离了她的掌握。

“娘,她好像很受打击啊。”顾金玉小声说道,“小妹真是聪明,就让她和镇国公狗咬狗去。”

“珠珠儿说了,还有好戏呢。”

顾夫人骄傲啊,养了珠珠儿后,她是想炫富就炫富,想怎样就怎样,“女儿比儿子有用!”

第二百四十五章顾远的手段

顾金玉同样感觉自己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不过,他已经习惯了自己在家里的地位,同时也很认同这句话。

将来他也要养女儿!

秦元帝传旨意让顾夫人入宫,召见顾夫人的人依然是皇后娘娘。

除了萧氏有过单独面对秦元帝的情况外,外命妇几乎没有被秦元帝单独召见过。

如今连萧氏面见秦元帝的特权也被取消了。

秦元帝虽然是喜爱美人,在操守上还是值得信任的,他不会对臣子的夫人有任何念头。

******

御书房,秦元帝盯着棋盘,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这就输了?!

还输得这么惨?!

完全没有任何反抗挣扎的机会!

“顾明珠,你知不知道朕是皇帝?”

他不要面子啊。

就算他没做皇帝也没输得这么惨。

昔日他还自得自己是围棋天才,无师自通。

“笑什么?!秦御再让朕发现你在笑,别怪朕收拾你。”

“……”

秦御依然笑容灿烂。

秦元帝胡须气得乱颤,却是没有下决心收拾秦御,多是吓唬他而已。

顾明珠慢条斯理说道:“棋上无父子,亦无君臣。这句话不是您亲口所说?”

“朕何时说过……”

秦元帝哑然,突然记起这句话的出处和原因,冷峻的面容多了自得笑容,食指点了点顾明珠,“朕自从当上皇帝后,不,该说朕成为义军领袖之后,很多人都跑过来拍朕的马屁。”

秦元帝有几分怀念,感叹道:“好听的话不知听了多少,称赞朕的话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唯有你一个说得话最合朕心意,当年朕同前朝的王爷对局,谁都没想到朕一个小混混能赢王爷,可朕偏偏赢了,然后……”

此事可是秦元帝值得吹嘘的事情。

也就是赢了前朝王爷之后,秦元帝才渐渐有了名声,凭此招揽到不少的人手,最终壮大了自己的实力,成为反抗前朝的义军中最出名的将领之一。

“然后前朝王爷恼羞成怒想杀您泄愤,您就说出这番话来。”

顾明珠把手中的棋子扔到了棋盒中,扬起笑脸:'同皇上下棋之前,我亦是纠结过,是故意输给陛下?还是……最后我记起您这句话,当年前朝王爷因为陛下的表现而饶了陛下,您的心胸不会比前朝王爷还差,所以我就没有在棋盘上留手,证明我对您得忠诚不在棋盘上。”

“你这丫头倒是处处同人不一样。”

秦元帝连连摇头,眼里的薄怒退去许多,“直到现在你还不肯承认是你救了朕,哎,让朕怎么说你好?难道救了朕很丢人?换了旁人,只怕早就跑到朕面前来请功了。”

顾明珠再次强调:“我没有把您从火场背出来,陛下不要误会了。”

“不是你?是谁?!”秦元帝饶有兴趣的反问:“你说出是谁,朕重重奖赏救命恩人。”

顾明珠沉默了,“横竖不是我,我已经同您说得很清楚了。”

“好,好,好。”

秦元帝露出宠溺来,把顾明珠当作小孩子同长辈闹别扭。

她越说不是,秦元帝越是确定是她。

秦御摸了摸鼻子,让珠珠儿说出是萧氏?

她可没那么好心。

“陛下,陛下。”

王公公神色慌张,“大事不好,皇长孙他……”

秦元帝听闻是秦桓,立刻起身道:“怎么了?他怎么了?”

他脑子一阵阵的眩晕。

“父皇。”

秦御忙扶住秦元帝,“您先不要着急,秦桓已经从太庙回到东宫,就在您眼皮底下,他不会有太大的意外,方才顾先生奉您的命令去给他讲书……”

秦元帝再次同顾远深谈之后,对顾远的才学见识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他更坚定把顾远留给自己的继承人使用。

因此他特意让顾远去给花皇长孙讲书,期望皇长孙能亲近顾远,如同他一般真正欣赏顾远的才干,以此消除皇长孙对顾远误解。

秦元帝一直认为顾长乐对秦桓帝影响不会太大,秦桓倘若聪明就该明白顾远这样的人才是他该倚重的。

“回陛下,是皇长孙气坏了,提着宝剑追杀顾先生,正好太子殿下也在,然后太子殿下阻拦皇长孙……结果被皇长孙的宝剑划伤,出了很多的血。”

秦元帝一个踉跄,亏着秦御在自己身边,扶住秦御的胳膊,恼怒道:“混账!”

“我爹有没有受伤?”顾明珠紧接着问道,同样一改方才的悠然。

王公公继续说道:“顾先生倒是没有受伤,据说亏着顾先生冷静安排,太子殿下才得到及时的救治。”

停顿片刻,王公公压低声音道:“听说,奴才听说顾先生拦住了暴怒的皇长孙,并打了皇张孙耳光,说是让皇长孙清醒清醒。”

御书房外的石碑还立着,王公公只是复述经过同听来的消息,根本不敢多加自己的判断。

又因为顾小姐和康乐王在场,王公公说话的顺序自然而然会偏向顾远。

他可不想被康乐王记恨了。

当日他挨了廷杖就是因为帮皇长孙说话。

秦元帝问道:“太子,太子的伤势如何?去把给太子治病的太医给朕叫来,朕亲自问一问太医。”

王公公答应一声,再次跑了出去。

“再派个人去,给朕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遵旨。”

可信的侍卫神色冷漠且显得从容不迫。

顾明珠同秦御对视一眼,很快恢复了常态。

今生总算又见到了直听命秦元帝的密探和死侍。

秦元帝最为信任的一群人。

秦御扶着秦元帝重新落座后,拿起垫子放在他背后,让秦元帝更舒服一些。

而顾明珠递上了温热的茶水。

一对金童玉女般的人围着他忙来忙去,秦元帝心头微暖。

事关顾远,他们却是一句话都没说。

既然没有为顾远解释,也没进皇长孙的谗言。

秦元帝格外满意。

太医匆匆赶到,请安后回禀:“太子殿下手臂受伤,伤势并不严重……只是伤口的血止不住。”

“这是为何?”秦元帝眉头紧皱,“怎会止不住血?”

太医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臣为太子殿下把脉,应该是太子殿下服用大补汤药的原因……”

第二百四十六章帝王的疑心

用了大补的汤药后血便止不住了?!

秦元帝好悬一头栽倒,太子曾经乐颠颠把补药的方子献给了自己。

岂不是他以后也不能受伤出血?!

秦元帝更是怀疑药方所用的药材了。

不过此事尚未定论之前,涉及到太子和长孙,他不得不慎重处置。

一个不好,便是席卷整个前朝后宫的大事,甚至有可能涉及到江山稳定。

“秦御先送顾明珠去见你母后,朕再交代太医几句话。”

秦元帝按着一跳一跳的额头,勉强打起精神,“同你母后说,这次宫廷宴会一定得办好。”

“父皇多注意保重龙体,儿臣觉得太子兄长的伤口应当无妨。”

“嗯,去吧。”

秦元帝挥手,顾明珠起身屈膝别过,随秦御出门。

“你同朕说实话,太子的身体到底如何?”

“……”

太医顾上额头的冷汗,沉吟半晌,轻声道:“臣不知太子殿下往日服用的补药成分,单从殿下的身体上看,怕是……虚不受补,一时身体精神好转,必是依靠药力支撑,一旦药力失效,怕是……不好。”

最后两个不好,太医已经说得很轻很轻了。

秦元帝眸子一瞬间明亮,随即暗淡下去,“今日的事,你不得同第二个人提起,否则朕诛杀你九族。”

“臣遵旨。”

太医连连磕头,只听到居高临下的命令,“仔细为太子诊脉,朕不希望太子有事。”

“……臣尽力而为。”

太医倒退出门。

同太医擦肩而过是秦元帝派去东宫调查的侍卫。

“陛下。”

“说,朕想知道顾远说了什么话,竟让秦桓提宝剑追杀顾远,连太子都拦不住。”

秦元帝面色阴沉,声音更是宛若天山的寒冰,“莫非秦桓不知顾远是朕派去的?他是不是脑子都被顾长乐给塞满了?不明白朕的深意?看来他在太庙并没有认真反省,皇后竟是还骗朕说他已经醒悟长进了。”

儿孙多虽是闹心,但也有好处就是秦元帝有很多选择。

不用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一人身上。

秦元帝看了一眼还冒着几缕热气的茶盏,不由得想到俊美无匹,不争不抢却气势凌然是秦御。

他这个儿子太过高冷,高僧曾说他身上有情劫,一个不好,他会为情所困,甚至不惜为情逆天。

珈蓝寺高僧的话,秦元帝还是信任的。

所以秦元帝一个劲催促秦御成亲,把最好的谢小姐指给他。

然而秦御却是倾慕上顾明珠,他嘴上说不帮忙,在暗地里却也屡次给秦御行方便。

否则秦御早就被古板迂腐的御史们喷化了。

毕竟秦御隐藏得再好,时常去找顾明珠,也足够让人诟病。

倘若困扰秦御的情劫是顾明珠,秦御是不是能顺利渡过情劫?

这个念头只是在秦元帝脑海中一闪而逝,此时他还是更看好培养磨砺多年的太子和秦桓。

“回陛下,皇长孙殿下对顾远误会颇深,从顾远拿起书本后,长孙殿下便一直挑顾远的不是,出难题刁难顾远。”

侍卫只忠诚于秦元帝,“属下听说长孙殿下还给顾远出了个什么急转弯的难题,结果不仅没能难住顾远,还被顾远说教他不务正业,出的难题太过庸俗。”

“最后长孙殿下同顾远争执起来,顾远脾气耿直,说一就是一,多以圣人教训应对,长孙殿下的学问……到底比顾远年轻……”

“不用帮秦桓找借口,他的学问在学二十年也赶不上顾远!”

秦元帝冷哼,“同朕一样不爱读书,不爱圣人教训,却没有学到朕对有本事能人的尊重和信任,顾远的脾气,朕也了解一二,一旦涉及他的底线,别说秦桓,即便朕都勉强不了他!”

“有大本事的人都有性格啊,顾远又是上师高人的女婿,肯定随了高人。”

秦元帝提起高人上师便一脸敬佩感叹。

“后来长孙殿下又给顾远出了一个算数题,顾远计算出来后,反给长孙殿下出了题目,长孙殿下解不出来,顾远说长孙殿下只知其一不懂变通,不算真正明白……属下也记不住顾远说得什么定律。”

秦元帝道:“秦桓恼羞成怒追杀顾远?”

他忽略过算数啊,法则等等搞不明白的东西。

秦桓的性子不仅骄纵,还受不得刺激,不够沉稳,不够冷静,这都是制约秦桓成为帝王的限制。

秦元帝甄选继承人是指望大秦能传承下去,可不想他打下来的江山没多久便分崩离析。

侍卫重重点头,“仿佛顾远还说了什么,属下不好去问皇长孙。”

“陛下,长孙殿下向您负荆请罪来了。”

“皇爷爷,孙儿知错,知错了。”

赤裸着上身的秦桓重重跪在门前,荆条的利刺深深扎进他皮肉中,坦露的身躯鲜血淋淋。

秦桓一阵阵后悔,怎就被顾远撩拨得失去理智?

他怎能不知秦元帝的用心?

可身为一个现代人被顾远完爆,脑筋急转弯难不住顾远,辩论说不过顾远,数学上的难题同样难不住他。

顾远看他目光如同看傻瓜一般,顾远一个人就把秦桓所有的骄傲和穿越者的优越感打得粉粹。

他一时上头便想着用宝剑吓唬吓唬顾远。

可顾远却是直接去寻太子评理,好似不愿意同小孩子一般计较,这让秦桓已经习惯皇长孙地位的秦桓更加难受。

秦桓气急才误伤了太子。

现在他仔细回想,顾远当时未必就没有故意躲到太子身后去。

秦元帝走到门前,借着窗户看着跪地请罪的秦桓,眸子闪过几分失望。

“顾远在何处?”

“回陛下,他还在东宫,陪在太子殿下身边。”

“你去把朕常喝得补药药渣拿给太医,再让他仔细辨识,补药是否……是否是虎狼猛药。”

“遵旨。”

侍卫领命办事。

秦元帝深深吸了一口气,“秦桓,你先收拾干净整齐了,今日是宫宴,朕款待群臣重臣,不希望闹出事让朝臣嘲笑朕。”

“你的事,过了今日再说。”

“皇爷爷……”

“下去。”

秦元帝声音冰冷,秦桓心头一颤,“孙儿遵命。”

门内再次传来秦元帝的吩咐,“去把三皇子叫来。”

第二百四十七章 顾长乐和常妍的合谋

秦桓离去的脚步一顿,皮肉中渗入的利刺扎心。

三皇叔?!

他竟然是忘了此时对太子殿下和自己威胁最大的人是三皇子为代表的皇子们。

九皇叔反倒似最为老实的一个。

不过秦桓从未放弃过对九皇叔的戒心。

秦桓方才来请罪时远远瞥见秦御同顾明珠。

虽然只是背影,然顾明珠婀娜多姿的背影撩拨跳动了秦桓的心弦。

他们两人仿佛主人一般在皇宫中穿行。

不知是不是秦桓的错觉,他甚至觉得即便是便宜老爹太子殿下在皇宫中都没九皇叔和顾明珠自在。

便宜老爹总显得过于紧张,完全不似未来皇宫的主人。

“长孙殿下……”

“什么都不必说,皇爷爷是给我教训呢。”

秦桓一把扯掉身上的荆棘,“你来给我上药,这次的事,我也记住了,等我……新帐旧账一起算。”

他一个穿越者竟然被顾远算计了?

顾远绝对是特意挖坑坑自己。

东宫中,顾远坐在太子床榻前,“殿下可觉得好些了?”

伺候太子的太子妃感激说道:“多亏了顾先生,不是你叫来太医,太子还不知道……不是你无私把外伤药给了太子,现在太子的血都未必止住。”

“不可,不可,太子妃殿下不可向臣下行礼。”

顾远避让开太子妃向自己屈膝行礼,“我只是尽了臣子的本分。”

太子因为失血过多面容苍白,对顾远同样露出几分感激,气息略显微弱,有气无力道:“桓儿太冲动了,顾先生不要怪他。”

“太子殿下严重了,臣不敢责怪皇长孙。”

顾远义正言辞,有着文人身上少见铮铮铁骨的气势。

太子殿下暗暗点头,顾远其实同镇国公很像的,纵然没长在勋贵之家,本身的气质也比一般人强出不止一头。

“承蒙皇上厚爱,太子殿下信任,臣在殿下面前多说几句,长孙殿下聪慧过人,精明干练,然性情稍显急躁。”

顾远瞥了一眼手捧汤药的皇孙。

他是太子和太子妃的二儿子,也只比秦桓小两岁而已。

“长孙殿下既然为太子所倚重,继承您全部的希望,您就更该严厉教导他。臣也有儿子,对臣子,臣从来都是严父,对儿子不会有任何的松懈,毕竟儿子是继承家业之人,帮着他改正身上的毛病,是为父的责任。”

“孤明白顾先生的好意,桓儿是好的,只是脾气……哎,以后孤会教训他。”

“太子殿下歇息吧,臣得去同皇上复命,皇上很担心殿下,您好好修养,别让皇上伤心。”

顾远拱手后,潇洒悠然向外走去。

太子道:“你去送送顾先生。“

二子秦桥点头应诺,送顾远出门。

秦桥相比秦桓蠢笨了一些,然而他对顾远的敬重却是秦桓不能比的。

顾远陷害了秦桓,让太子代替自己受伤,还能让太子殿下感激他。

秦御听到下人的回报,笑道:“不出所料,是顾远会做的事。”

“你对我爹的安排有意见?”

顾明珠扬起眉梢,浅笑嫣然,明艳无双。

秦御喉结滚动,愣是被似妖似魅的美人惊到了。

倾国倾城原来不是骗人的。

上辈子的她可没顾明珠这么精致的容貌。

秦御耳朵再次红了。

“你爹常规操作,他从来不会针对秦桓,却能挖了秦桓的根基,我怎敢对他有意见?不怕他直接去找父皇?!”

秦御尽估算着顾明珠的年岁,他到底何时才能大婚?

镇国公也是够没用的,直到现在还不肯下狠心针对萧氏。

秦御抬手把准备好的首饰插在顾明珠头上。

“别动。”

他抓住了顾明珠的手腕,眸子盛满柔情。

“娘给我准备的首饰更好。”

话虽是这么说,顾明珠任由秦御撤掉了原本佩戴的首饰。

“去见皇后娘娘?”

“不。”

秦御并未撒手,拉着顾明珠向前走,“跟我走。”

他披着一件白狐狸领外袍,儒雅出尘,单薄却不显得过分文弱的身躯挺拔,辉如洁白的皓月。

前世今生秦御都很不接地气。

这也是她唯一诟病秦御的地方。

生来就是秦元帝最宠爱的皇子,后来有做过皇帝,同她这样从高处跌落到泥土中的人差距颇大。

前世她很难靠近这样的秦御。

换了身份,她心头被戳出的空洞因顾远等人的宠溺被填满。

她看到秦御冷傲的外表下隐藏得深情。

愿意同他手牵手走下去。

“安阳郡君?”

顾长乐从并肩前行的两人身上收回目光,回头看到来人,微微一愣,“是常小姐?!你寻我有事?”

这次入宫的贵女,包括顾长乐,没有一个选择穿红火狐狸皮子做得披风。

除了顾夫人‘丧心病狂’收集了京城绝大多数的火红狐狸皮子外,贵女们都自觉避开艳红。

常妍罕见一身月白色衣裙,外面只罩着一件淡薄的斗篷,清雅绝俗,冷艳贵气。

她们两人因为常家和顾家的旧怨从不深交。

即便意外碰到一起,也只是互相点头便各自离开。

“令堂妹那身火红狐狸皮甚是惹眼,抢走了几乎所有人的风头,方才在宫门口,我来得稍迟,听说萧夫人还受了顾夫人的一顿编排?!”

常妍语气比以前真诚许多,“顾小姐虽然容貌倾城,但性子……不是我说,并不怎么友善,我可是亲眼见她是如何嚣张跋扈,不讲任何情面的。”

“想来安阳郡君在她手上也没少吃亏。”

顾长乐淡淡回道:“当初常婉还在时,你不是一样躲避她的锋芒?不敢同她相争?你比我运气好,常婉死了。”

“倘若你是来同我说风凉话的,大可不必特意跑过来,我纵然现在不如她,以后也不会输给她!”

“安阳郡君就舍得康乐王殿下?”

顾长乐强硬回击并不让常妍意外。

“你舍得定国公世子麽?”

顾长乐同常妍对视,似笑非笑说道:“常小姐有话不如直说,我一会儿还有安排,没有太多的时间……”

常妍道:“既然如此,我就挑明了,我很不喜欢顾明珠,单靠我一个很难对付她,我也知道你同样不喜欢她,不如我们联合起来面对共同讨厌的顾明珠!”

“我能使用皇后娘娘的配殿,不如去配殿聊了聊?”

顾长乐扶正珍珠头钗,手指划过颗颗圆润的珍珠,“我们可以详细谈一谈。”

第二百四十八章 迷人的情话

对顾长乐可以使用皇后娘娘的配殿,常妍是羡慕的。

但为解决迷惑姜世子的妖孽顾明珠,常妍暂且放下对顾长乐的成见,同顾长乐一起去配殿商量计策。

秦御牵着顾明珠的手,两人穿过宫廷甬道等地方。

顾明珠始终没有询问秦御到底去哪里。

她只是陪着他,跟着他而已。

再次信赖一个男人的感觉对她来说并没想得恐怖。

此时身边的秦御同姜烨是不一样的。

即便他们都有野心,秦御也不会为了野心和帝位而再次牺牲她,迫于种种利益而迎娶旁人。

她若有这份自信。

否则她会有对不住秦御的感觉。

秦御把顾明珠扯到身前,抬手蒙住她的眸子,微微低头靠近她的耳畔。

他亦是深深呼吸她身上的幽香味道。

令他魂牵梦绕许多年的幽香。

“婉婉,这是我两辈子第一次叫你,也是今生最后一次叫你。”

前世他哪怕在心头默默多年,从不敢说出口。

顾明珠身体一僵,手足都不知该放哪好了。

“我心悦你,想同你永远在一起。”

秦御鼻尖轻轻蹭过她的脸颊,“在捡到你的那天,我就知道,我遇见了情劫难逃。”

“我挣扎过,反抗过,因为我知道心悦上一个人,一个断情冷心的人有多痛苦。”

“不怕艰难,我怕用尽办法始终无法走进你!”

秦御声音低沉暗哑,有着无尽的苦涩,听起来令人心疼。

她心头酸涩,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可让她再选择一遍,依然不会改变主意。

谁让秦御娶了妻子,而她也不想去做宠妃,同皇后等一众妃嫔在后宫挣来斗去。

“我早就知道东西六宫关不住你,其实你那么选择也好。固然是我痛苦后悔了一辈子,想了你一辈子,但我对你的爱慕却持续了一生一世。”

秦御眉间多了几分释然,轻声道:“倘若你如同我所想接下了皇贵妃的旨意,我纵然能宠爱信任你一时,我而怕你被六宫磨灭了所有的灵气。”

“虽然后宫的妃嫔不多,然而她们不是谢氏,她们会争,会斗,我纵然能护着你……”

秦御叹息道:“更怕后宫磨灭我们彼此的新信任和默契,我宁可顶着朝臣的压力死谏,把你放在前朝。”

“为何说这些?”

“我不求你心软心疼我,也不让你后悔,只是想告诉你,婉婉,我想给你看的,这辈子会一一呈现在你面前,我想带你去的地方,我会带去。”

秦御的嘴唇轻轻划过顾明珠的脸颊,“你是我的命!婉婉,这辈子我是干净的,不会再有另外的女子,别再离开我了。”

顾明珠突然转过身,双手勾住秦御的脖子,面前的男人俊美得令女子窒息。

他深邃的眸子盛满深情。

她明白自己已经沦陷了,“秦御,我喜欢你!你在地方就是我的归宿,我哪也不会去,只会留在你身边。”

秦御:“……”

他竟然眼圈泛红,喉咙哽咽。

按说不是该自己撩拨她?

怎么反过来了?!

顾明珠什么都想看了,只想着眼前的男人。

前世就算是同姜烨最好的时候,都没有此刻开心。

秦御果然擅长哄女孩子。

她踮起脚尖,轻轻吻上他的嘴唇。

秦御再次呆愣了。

有众多女子经历的男人竟然比她没成亲过的人还纯情?

她此时格外的开心。

哪怕知道秦御只是被她的主动吓到了才没有纯情的。

顾明珠把他的脖子拉得更低,同他额头相碰,“你不是说要掐死我吗?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你掐我脖子吗?”

“……”

秦御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唇,很肆意品尝柔软的唇瓣,将她整个人都给嚼碎了吞掉了最好。

“我还以为你真会掐死我呢,抓到我后,即便不亲手掐死我,也会想尽办法折磨我。”

顾明珠眸子璀璨明亮,“我不信你没有想过,秦御,你了解我,我同样知道你的小心眼儿。”

所以当时她很怕被秦御认出来的。

更加没想过去找秦御。

“舍不得。”

秦御凑过去,狠狠吻上顾明珠的嘴唇,终于他可以碰触朝思暮想的人儿了。

吻了许久,秦御才恋恋不舍离开,拇指抚摸她略显红肿的嘴唇,“找到你,我只有庆幸了,珠珠儿,碰见你,我就没有赢过,从来就没有!”

不说一败涂地,也差不多了。

“既然是你群下臣,手中败将,我认了。”

秦御的手轻抚她的面容,委屈道:“任你欺负好了。”

顾明珠嘴角扬起,“说得这么可怜?是不是另有企图?”

“以后你就知道了,等到了成亲洞房之时,看我会不会饶了你。”

“秦御,我反悔了。”

“已经迟了。”

秦御强先一步,揽腰抱住顾明珠,坏笑道:“落入我怀里,还想跑?你会用一辈子来体会……”

顾明珠感到脖颈处温热的气息,挣扎渐渐停下来,耳边的话语温柔,“体会我有多宠你!”

她抬起头,慢慢睁大眸子。

从地上飘起一盏盏孔明灯,上面的图案只有他们明白!

“晚上放会更漂亮。”

“再等等。”

孔明灯飘到天空后,突然炸开,一串串黑色烟雾一瞬间在天空晕染开来。

整个宫廷好似都被黑云席卷,天地间顿时暗淡下来。

秦元帝感到周围一黑,莫非天狗吞日?

在今天天相异变?

这可不是个好事。

“陛下。”

“父皇。”

被传唤过来的三皇子同样也很震惊,他扶着秦元帝出门。

皇后同样领着一众命妇因为异变而走出宫殿。

几乎京城所有人都看着天上弥漫的黑雾。

然后黑雾上缓缓出现一道道灿若烟火的明亮颜色。

一个个独特的图案浮现在黑幕上。

珠珠儿,一生挚爱。

别人看不出,她还能不知道?

图案就是他们前世研究出来的密码。

顾明珠靠在秦御怀里,仰起头望着天空,有感动,有欢喜,更多是满足。

每个女人都盼着有这么个人,无论她是否坚强。

侍卫低声回禀,“是康乐王殿下。”

“为讨好顾明珠?”

“是。”

“混球!”

秦元帝甩了甩胳膊,暴怒道:“混账东西,他怎敢,怎敢……”

三皇子道:“恳请父皇饶恕九皇弟无心之过。”

第二百四十九章 同谢氏肩并肩

秦元帝满脸怒容,“朕容不得他!”

三皇子立刻拜倒,双手垂在地上,磕头道:“九皇弟不是有心的,他一贯随性,不顾父皇……”

“这得花多少的银子啊,败家子啊,败家子!”

秦元帝恼怒般踱步,“他不舍得孝顺朕银子,却满天下撒钱?”

“他还是朕儿子吗?”

“哪有一点像朕?!”

“为了个女孩子,女孩子啊,把朕这么多年的教导都忘了。”

“混账,混账!”

三皇子:“……”

此时有一万头马从他心头狂奔而去。

“朕撸了他的王位!”

三皇子听到这句,立刻抬头,心说快点办啊。

哪个皇子不羡慕九皇弟?

秦元帝说出此话就有点后悔了,“哼,朕饶不了他,再这么乱撒银子,朕再也不给他俸禄了。”

三皇子顿时无语了,不是说废了秦御的王位?

哪个皇子指着俸禄过日子?

九皇弟本身就有皇后娘娘的支持,早些年秦元帝给了九皇子好几处田产和矿山。

每次封赏皇子,秦元帝都格外偏向秦御,总说秦御身体不好,用银子的地方多,便一个劲多给银子矿山。

太子每年都会加封,作为太子胞弟的九皇子也会有所封赏。

其余皇子就没这待遇了。

毕竟太子和秦御是一母同胞,又是中宫嫡子,他们和其他皇子不一样。

纵然三皇子一直威胁太子的地位,得秦元帝看重,他也没有秦御的待遇。

十几年的积累下来,秦御的银子怕是比太子都多。

堪称皇子中第一富豪。

太子他们需要用银子招揽属臣,秦御无心帝位,也没听说他招揽能人干将,自然比较有银子了。

已经商量好计策的顾长乐先于常妍出来,抬头就见到天空的异样。

虽然她不知那些弯弯曲曲的图案代表什么,但感觉到这怕是秦御对顾明珠的告白。

顾长乐咬着舌尖,总有顾明珠哭得时候!

她见时辰差不多了,便去见皇后娘娘。

穿过回廊时,听到秦桓的声音,顾长乐下意识停住脚步。

借着回廊的柱子掩藏身体,她悄悄看过去。

秦桓一身明黄色龙袍,儒雅俊美,他正深情款款望着一位容貌清丽,气质端庄沉稳的少女。

咯噔一声,顾长乐心头更是泛起酸水来。

秦桓对少女百般示好,“美人当如谢小姐,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如此才可称为绝色。”

少女唇边含笑,不清不淡说道:“长孙殿下过誉了,按照您的标准,我亦算不上绝色美人,亦有许多不周之处。”

“不,在我眼里,雅儿就是完美无瑕的美人。”

秦桓专注望着谢氏。

若说勋贵中以镇国公为首,谢家就是文臣中第一家。

以后治国离不开文臣辅佐,秦桓熟读史书,任何一个开国皇帝都会诛杀功臣。

他便宜的祖父未必会容忍随着自己征战的老兄弟。

就算以后开国勋贵侥幸活下来,治理江山也不能再依靠勋贵。

谢家尤其重要!

秦桓喜欢顾长乐的明艳,同样喜欢谢氏的典雅贤淑。

谢氏一举一动显得优雅大方。

有大家主母的风范。

秦桓准备把正妃位置留给谢氏,侧妃才是顾长乐。

只要顾长乐钟情于他,自然不会计较名分的。

毕竟秦桓给予顾长乐的宠爱不会少于谢氏。

谢氏笑容渐渐收敛,“长孙殿下请慎言,不可轻易唤出女孩子的闺名。”

秦桓:“……”

“您尊重我,同样也当自重。”

谢氏屈膝后,冷着一张脸转身离开。

秦桓被凉到在原地,摇头道:“明明是个美人却是过于迂腐了,少了几分可爱,莫非她感觉不到我对她的尊重?”

叫名字示意亲近,表示他钟情于谢雅。

“当世的男人还有人比我更懂爱情?更尊重女孩子?”

“还有人比我更能给女孩子展现才华的机会?”

秦桓的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被赶去坤宁宫同母亲回合的顾明珠听到了。

她脸上还残留着红晕,宛若上了最好的胭脂,更平添几分清魅之色。

秦御!

前世秦御就给了她所有的信任,纵容她在前朝呼风唤雨。

秦御给她的尊重远不是秦桓能比的。

秦桓更无法理解。

现在想到秦御,她的心头烦甜。

顾明珠不由得展露笑容,秦桓眼睛都看直了,真正的绝色美人出现了。

秦桓道:“顾小姐……”

顾明珠看都没看追上来的秦桓,转身离开。

躲在暗处看到一切的顾长乐面容多了几分狰狞,秦桓那副痴迷于顾明珠的神色如同刀子把她的心都绞碎了。

看上谢氏,痴迷顾明珠的男人配不上她。

顾长乐握紧拳头,恨意充斥着她的眸子,既然秦桓无情无耻,她也无需对他投入太多的感情。

当以利用玩弄他为主!

毕竟皇长孙现在还是有机会登上皇位的。

******

“顾小姐。”

谢氏在坤宁宫前停住脚步,顾明珠正好从另外一边走过来。

两位少女,一庄重高雅,一明艳娇媚。

她们都堪称绝色佳人,在皇后所居的坤宁宫前面对面。

顾明珠还记得身穿皇后凤袍的女人。

记得她同自己说得每一句话。

顾明珠颔首,落落大方笑道:“前几日谢小姐来信的提醒,对我甚是有用,多谢您了。”

“即便我不说,顾小姐也不会失了分寸,言行无端,倒是我过于自负,您不怪我多事就好。”

谢氏温婉一笑,虽若蒲柳,却另有风骨。

“我怎会怪谢小姐一番好意?谢小姐真诚待我,我必还以真心。”

顾明珠很难讨厌谢氏,哪怕心头隐隐反酸。

认真算起来,还是秦御耽搁了谢氏,要不稳坐雏凤榜首多年的谢氏怎会到现在还没出阁?

秦御抗拒秦元帝的赐婚,对谢氏总会有影响。

没有哪家勋贵重臣轻易向谢家提亲。

顾明珠说过,让秦御确保谢氏今生幸福,嫁给她所倾慕之人,并非玩笑胡说。

只是秦御欲言又止,顾明珠有了几分疑虑,倒不是怀疑秦御依然对谢氏的好感。

秦御为她做了那么多,再怀疑秦御的真心,她有点不地道。

“顾小姐若是不嫌弃,我们一起拜见皇后娘娘,如何?”

“好。”

顾明珠点头,同谢氏并肩迈入坤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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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感官复杂的皇后

康乐王秦御方才闹出那么大动静,又岂能隐瞒过皇后娘娘和一众外命妇?

挨着皇后的面子,众人只会曾赞康乐王用心。

本就备受期待的顾明珠出现后,众人便很难从她身上移开目光了。

这是何等的倾城佳人啊。

有的美人柔美,有的美人大方,有的明艳,有的娇俏。

顾明珠不同于以往见过的美人。

她尤其特别!

即便旁人说不出她到底哪里特别,就是和人不一样。

谢氏坦荡般停顿片刻,让顾明珠领先自己小半步。

她甘心把所有的风头都让给身边的少女!

“拜见皇后娘娘。”

顾明珠行礼很到位,亦不曾马虎敷衍。

纵是最苛责的教养妈妈也挑不出任何的错处。

皇后娘娘一身明黄凤袍,头戴凤冠,尊贵非常。

“起身吧。”

她早就听说小儿子秦御对顾明珠倾心,秦御直接同她说过,非顾明珠不娶。

今日第一见到顾明珠,她有几分不喜。

顾明珠太漂亮了,礼数虽是没得挑,但是作为秦御的母亲,她本能不喜欢能操控儿子,又能让儿子失控的女孩子。

何况顾明珠的辈分对皇后也是不小的冲击。

虽然秦元帝不在意辈分,她不能不去想。

尤其是妹妹南阳侯夫人总是在她耳边念叨顾明珠太过锋芒毕露,不似个贤妻良母,比萧氏还不安分的话。

再加上皇长孙秦桓在一旁暗示顾明珠不把他放在眼里,皇后对顾明珠的印象极差。

皇后不咸不淡让叫起后,撇下顾明珠,对谢氏笑道:“有一阵子没见你来宫里了?最近可是在忙什么?”

“往后没事就多进宫来,本宫见到你就觉得欢喜。”

“这孩子声音好听,读书更显有韵味,听起来很是书舒心放松。”

皇后对谢氏的母亲,谢夫人夸奖道:“她周身文静气质,本宫尤其是喜爱,最近也不知怎么了,京城出了几个飞扬跋扈的女孩子,女子还是内敛温柔为好。”

“似她贤惠善良,大方又失内敛才能让长辈们放心啊。”

谢夫人连忙起身,“娘娘过奖了,她性情太过沉闷,我时常劝她多出去走动,可她还是捧着书本便不撒手,我拿她也没办法了。”

话虽这么说,谢夫人眉头却是蹙着骄傲。

谢氏歉意目光扫过顾明珠,然而她发觉顾明珠一如既往的冷静,并没受任何皇后娘娘不喜的影响。

她不由得心中暗暗称奇。

康乐王当初拒绝赐婚时,曾同她见过一面,她犹记得俊美无匹的康乐王落寞的样子。

他说,自己在找一个人。

找不到她,他一辈子也不会成亲。

秦御专注而执着中隐隐有股旁人很难察觉到的疯狂。

她悄悄松了一口气,猜测什么样的女孩子能被康乐王看上了。

后来,顾明珠就出现了。

她忍不住打听顾明珠的消息,听到顾明珠的种种传闻,最后她主动给顾明珠送了一封书信。

提醒一些京城需要注意的礼节,顾明珠接受了她的善意,也给了她回礼。

礼盒中装得礼物恰好是她最为喜爱之物。

从细节上,谢氏看的出顾明珠不单只有锋芒,也不是寻常京城之外来得女孩子。

顾明珠对京城很熟悉。

“你过来。”皇后娘娘抬手慈爱般叫谢氏,“本宫生了两个儿子,最想要个似你这样的女儿,可惜本宫没福气,不仅没得到女儿,连把你娶进门的机会都错过了。”

谢氏微低头,“是臣女没福气,同殿下无缘。”

“不,是他没福气。”

皇后娘娘无奈般摇头,秦御决定的事,纵然是她也很难让他改变。

不过秦桓对谢氏颇有好感。

儿媳妇不成,做孙媳……皇后娘娘心头同样有点不对劲。

顾明珠扯起嘴角,向顾夫人身边走去。

顾夫人在皇后娘娘面前有了座位,毕竟是皇上特意关照的,意向以皇上命令为上的皇后自然不敢亏待顾夫人。

萧氏陪坐在皇后娘娘身边,她笑意盈盈同南阳侯夫人,皇后的嫡亲妹子轻声交谈。

进入坤宁宫后,缕缕受挫的萧氏得到了不少的宽慰。

南阳侯夫人对她一如既往的信任亲近,连带着皇后娘娘对萧氏也多了几分垂爱。

顾明珠听秦御说过,南阳侯直到现在还无法忘情萧氏。

眼见着南阳侯夫人犯蠢亲近占据自己丈夫全部真心的萧氏,顾明珠又好气,又好笑。

却没想过上前戳破一切。

先不说南阳侯夫人是否相信她,这么残忍的真相,能令任何女子心灰意冷,以至于悲愤般死去。

若是南阳侯聪明就骗妻子一辈子!

萧氏凑趣道:“不说娘娘,连我也很是喜爱萧小姐的性情,可惜我也只有一个儿子,又娶妻生子了,否则我也想向谢夫人提亲。”

“我当初生进儿时,也受了伤的,这些年也只有进儿一个。”

萧氏感慨颇深,“亏着老天慈爱,顾远顺利回京,否则我无脸面对顾家列祖列宗。”

“就算萧夫人生了顾进,怕是也没资格面对顾家列祖列宗吧。”

顾夫人水眸莹莹,看似很好欺负的柔弱。

“我记得继室在发妻面前是行半礼的。”

萧氏道:“此事回去再说,不好在娘娘面前说臣子家的私事。”

她落落大方,不同顾夫人一般计较。

“说起这事,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典故。”

顾明珠按住顾夫人的手臂,声音朗朗,“祖父同娘娘也认识,一直把您当做嫂子看待,娘娘的话,祖父也会记在心上的。”

“我作为晚辈不好在长辈事上多言,说多了,萧夫人又要犯病或是说误会她。”

此时秦元帝领着皇子和朝臣到来。

他听到顾明珠的声音后,制止太监喊出皇上驾到。

镇国公站在秦元帝身后,面色颇是凝重,对顾明珠的话着实没有任何把握。

“其实规矩上发妻比继妻身份地位高上半截对丈夫来说是很有好处,尤其是对祖父世袭勋贵来说,好处更大。”

顾明珠泛着光泽嘴唇扬起,“早早定下高低,让萧夫人对祖母灵位行叩拜礼,也省得祖父故去后……被后辈挖坟!”

第二百五十一章 愿效仿顾明珠

秦元帝回头看了一眼镇国公。

他捂嘴轻笑,“顾煊啊,你孙女这话令朕都觉得毛骨悚然。”

陪伴在秦元帝的三皇子比一众皇子更靠近父皇.

他比旁人更清楚父皇对顾明珠的喜爱和重视。

镇国公一时找不到说辞,尴尬不已。

“你先不要说话,听明珠怎么说。”

秦元帝很久没碰见这么开心的事了。

听顾明珠说话能让他忘记不少的烦恼。

“顾煊你放宽心,只要朕还在,绝不会让你死后不得安宁,不过,朕给你建议,多听听顾远的意见。”

秦元帝最在意的老兄弟莫过顾煊,但顾煊的家事,看得他都深感头疼。

秦御做出的安排,秦元帝也有所察觉。

换做以前他对萧氏有几分怜惜时,自然向着萧氏。

自从秦御把秦元帝卖了之后,秦元帝现在只想证明,向顾明珠证明一件事,他对萧氏再没有任何的偏心和绮念。

被顾明珠鄙视的看着,秦元帝浑身不自在。

顾明珠是他救命恩人。

他即便站立场,也得帮着救命恩人!

秦元帝一直认为自己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镇国公苦笑道:“不是臣不想同顾远和好,而是顾远对臣的误会太深了,臣说什么,他都能挑出毛病。”

唯一的儿子恨着自己,不听自己的话,镇国公心似挨了好多刀。

而他的孙女在皇后娘娘和一众命妇面前大谈他死后会被挖坟,他无法入土为安,镇国公脸上宛若火烧一般。

“臣已经把希望放在金玉身上,孙子总不会似顾远一般倔强。”

“嗯,这也是个法子。”

秦元帝点头认可顾煊迂回路线,“不过朕以为你还是要在对萧氏上想想办法,朕同你这么多年的兄弟,自然不愿意看到你们父子敌视,你晚年过得不幸。”

顾煊抿着嘴唇,旁人不知,秦元帝却隐隐看出顾煊同萧氏已有了芥蒂。

如同顾煊了解他,秦封也是了解顾煊的。

他们两个相交五十多年了。

是光着屁股长大的好兄弟。

秦元帝可以对任何臣子狠心,但对顾煊,始终是当做兄弟的。

毕竟秦元帝对本家兄弟的感情不深,为节省不必要的开支,秦元帝登基连亲戚都没有封。

殿内,萧氏问道:“明珠这话是何意思?你对镇国公当有孝心,难道你想着等镇国公百年后,去打扰国公爷的清净?”

“珠珠儿若是不孝,就不会现在说了。”

顾夫人鄙夷般弹了弹手指,她手腕上的三指宽的纯金镶嵌红宝的镯子足以闪花人眼儿。

赤足的黄金镯子,红艳似火的宝石。

顾夫人好似怕人看不到,特意有抬了抬手腕。

在殿内的人都是命妇,本该鄙视顾夫人炫富的,然而此时她们都盯着顾夫人的镯子。

镶嵌的红宝石,不是天下第一红宝吧?

若是那块宝石,就不叫炫富了。

顾夫人抿了抿发鬓,“珠珠儿说话总是被萧夫人曲解,萧夫人是想证明什么?”

萧氏:“……”

南阳侯夫人冷哼:“伶牙俐齿,萧夫人还教训不了孙女了?”

她的儿媳妇面露几分尴尬,放开牵着女儿的手,一对双胞胎小跑过去,“祖母,祖母,不要欺负明珠姐姐嘛。”

娇俏可爱的孙女是南阳侯夫人的心尖尖。

这对双胞胎小姐妹也很得皇后娘娘喜爱。

一模一样的小姐妹一左一右依偎着南阳侯夫人,小小软软的身子令她心都化了。

南阳侯夫人虽然也盼着儿媳妇生孙子,好延续侯府香火,却从未强求过儿媳妇。

依然很是疼爱小孙女。

倘若顾明珠不是一直观察萧氏,很难看出萧氏含笑的眼底闪过的一瞬阴沉。

记得前世,南阳侯这对双胞胎小孙女是被疯马踩死的,血肉模糊,尸身不全。

当时南阳侯夫人吐血昏迷,而她们的母亲不仅小产了,被救醒后,她整个人便是疯疯癫癫的。

南阳侯府乱作一团,最后还是萧氏登门帮衬一二,才让南阳侯府邸稳定下来。

而南阳侯对萧氏用心更深,对萧氏更是言听计从。

顾明珠本以为是意外,今生见识了萧氏的手段狠辣,这对双胞胎的死怕也是……

她已习惯怀疑任何人,以最大的恶意去推测萧氏了。

至于是否萧氏做得手脚?

前世时,她所有的精力都在给自己报仇和帮秦御夺皇位上头。

她还捧着瓜子围观热闹一般看着顾首辅和镇国公互相攻讦。

南阳侯夫人因为两个孙女而眉开眼笑,皇后笑盈盈问道:“你们今日也是第一次见顾明珠,怎么?很喜欢她?”

“我记得你们不是一直对安阳郡君很崇拜吗?”

小姑娘齐声说道:“明珠姐姐比长乐姐姐好看啊,而且她都不理会我们的。”

“……”

皇后娘娘纳闷看了平静如水的顾明珠一眼,“不理会你们,怎么反而喜欢她?”

“因为祖父说过,不阿谀奉承的人才是真诚得啊,明珠姐姐有本事,能制住很多人,根本无需喜欢我们,相反很多人都会喜欢明珠姐姐。”

“长乐姐姐虽然对我们很好,她……没有明珠姐姐厉害。”

“我们只喜欢最漂亮,最有本事的大姐姐。”

“将来我要像明珠姐姐……”

“不对,我才像明珠姐姐。”

“是我啦。”

“你不行。”

两个小姑娘突然面对面,犹如照镜子一般,互相争执起来。

她们的母亲再次上前,屈膝道:“娘娘勿怪,她们还小,不懂事。”

“娘一直交代我们说实话,长乐姐姐本就没明珠姐姐漂亮呀,谁都看得出来的,她也没明珠姐姐厉害,方才我们听说定国公都对明珠姐姐退让几分。”

小姑娘眨着纯真的眸子,“我还听到定国公休掉妻子的消息也是明珠姐姐为父亲出气做的,明珠姐姐是个孝顺的,将来谁欺负爹娘和祖母,我们也会帮你们报仇的。”

“娘,我们也想孝顺您。”

“即便我们没有哥哥和弟弟,我们一样可以学明珠姐姐,撑起门庭,让您骄傲。”

“您看您看,顾夫人因为明珠姐姐笑得多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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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谁为顾家宗子

顾夫人当然笑得开心了。

有人称赞珠珠儿,比称赞她自己还要高兴。

“两个小姑娘不仅长得好,也很聪明,眼光更是好。”

顾夫人对身后的王小妹道:“把我带来的锁片取来。”

王小妹随身带着小盒子,笑盈盈说了声是,递给顾夫人。

她身上的头面首饰令宫中的命妇齐齐一愣。

没人会留意一个奴才的穿戴。

可王小妹突然站出来,又捧着一对金镶玉的锁片,命妇们便多注意了几眼。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有人还使劲揉着眼睛,失声道:“我是我看错了吧,这不是萧家……传家宝?”

顾夫人招手让双胞胎过来,一个人一个锁片:

“你们带去玩儿,锁片被老和尚开过光,说是能保佑佩戴的人一生平安。”

“上面有字啊。”

小姑娘来回翻动看着挂在脖子上的锁片,在当世能把金玉镶嵌在一起的技术已是绝技。

尤其是顾夫人给双胞胎姐妹的锁片很薄,镶嵌宝石更为艰难。

“珈蓝寺?!”

小姑娘纳闷的问道:“祖母,珈蓝寺是什么?”

皇后娘娘立刻坐直了身体,眸光灼灼看着顾夫人。

南阳侯夫人叫回孙女,看清楚锁片背后的字,向皇后点头,对顾夫人多了几分敬意,“这份礼物太贵重了。”

“无妨,老和尚给了我不少小孩子饰物,当做他们对珠珠儿的病情无能为力的补偿,其实啊,那些老和尚最怕我家老头子了。”

顾夫人说得越是云淡风轻,满不在乎,越是让上至皇后下到命妇们震惊。

“萧夫人不是说过这套头面只能爆发户佩戴?”

顾夫人诧异道,“你怎就没提这是你们的传家宝?早知道……当然我也会赏人的,这样的头面首饰若被萧家当做传家宝,后世子孙都得跟着祖宗丢脸。”

“娘说错了。”顾明珠浅浅一笑,“萧家本就不是有底蕴的世家,能找到这么一套头面已经很不错了。”

“一个指望嫁女攀附权贵的人家,还能有多大的指望?”

“噗嗤。”

萧氏听见笑声面色苍白若纸。

皇后娘娘轻轻咳嗽道,“顾明珠,你方才说得话还没说完,同本宫讲讲为何挖镇国公的坟?”

她心头也是开心的,毕竟顾明珠羞辱了萧家,不仅萧氏,连坐在一旁的萧妃都很丢脸。

萧妃可是以名门贵女自居,总是说祖上如何如何显贵!

“前朝有一位官员,他的嫡妻同他生有一子两女,后因为战乱,他同嫡妻失去联系,很多人都说他的嫡妻死了。”

顾明珠不紧不慢讲着故事。

“后来他为皇上立下大功,皇上便赐婚给他,成亲后,他同继室妻子同样生下了女儿,没过上三年,他的嫡妻平安回来了。”

“皇上纵然是万民主宰也无法否定嫡妻的存在,只能特许这位官员娶两位夫人,分为左右夫人。”

“日子就这么过了下去,等到两位夫人先后离世,这名官员也去世了,而他同两位夫人生的儿女却还在世。”

“嫡妻的女儿高嫁首辅,在父亲去世后,便做主把父亲同生母合葬。”

“五年后,继室的女儿所嫁的皇子登基为帝,她便把父亲的棺椁从地底重新挖出来,然后把父亲同自己的生母埋在一起。”

“然而她的丈夫只做了三年的帝王,便暴毙而亡,她的儿子太小,群臣立了长君,嫡妻的儿子是新帝的宠臣,他官运亨通之后,再次挖出父亲的棺椁,葬在生母身边。”

皇后等人都听傻了,而大殿外的秦元帝生生揪掉了几根胡须,叹息道:“真是可怜啊。”

镇国公后背阴风阵阵,他预感到自己将来的悲惨命运了。

“一切还不算完,继室的女儿最后辅佐自己的儿子夺回了皇帝位,她成了辅政的太后,然后她下达的第一道圣旨就是再次把自己父亲的棺木从地底下挖出来,重新安葬。”

顾明珠眸子闪过笑容,“其实父亲葬在哪,根本不重要,他们只是不服气互相斗气罢了。”

“最重要是他也养了几个各有本事的儿女。”

顾长乐握紧了拳头。

“不管祖母是否愿意和祖父合葬,身为她的后辈,总要尽一份心力。我不好过于看低安阳郡君,她得势后,也会想让祖父同萧夫人合葬。”

顾明珠淡淡说道:“虽然萧夫人说过是代替祖母照顾祖父,但她在祖母灵位前却从未行过礼,对同祖父合葬,萧夫人怕也是有过考量安排。”

她突然起身,走到大殿门口,撩起裙摆,跪下来,“恭迎圣驾,恳请陛下独断,谁为顾家宗子。”

“虽然顾家宗子是臣子的家事,但陛下是天下人之父母,顾家上下皆听从陛下命令。”

“也请陛下为祖父后世考虑,您的圣旨,只要是您的子孙都不敢违背。”

秦元帝背着手,盯着顾明珠的头皮,“你这丫头倒是聪明,讲故事故意吓唬镇国公,真实目的是为顾家宗子。”

萧氏等人纷纷起身,莺莺燕燕们娇声道:“陛下万福。”

秦元帝随意道:“都起来吧。”

他回头问镇国公,“你也同意由朕决定宗子人选?”

萧氏悄悄看了镇国公一眼,期望着镇国公说出反对的话。

顾进不是宗子,证明顾进的世子爵位不稳。

换做以前,镇国公自然会向着顾进,然而此时镇国公被顾明珠的故事吓到了。

又怀疑顾进的血统。

他直接跪下来,“臣凭陛下做主。”

秦元帝问道:“皇后觉得朕该任命顾进为宗子?”

皇后打了个激灵,轻声说道:“臣妾见顾进孝顺能干,又忠诚于陛下……他是世子,若不是宗子,顾家有可能会内斗不休。”

皇长孙对皇后的影响不可谓不大。

皇后既然接受秦桓娶顾长乐,自然希望秦桓能占据所有顾家的资源,顾家不被萧妃和三皇子拽过去。

秦元帝暗自摇头。

“父皇,儿臣有话说。”三皇子上前一步,躬身道:“儿臣反倒认为长幼有序,顾远当为顾家宗子。”

第二百五十三章 暗潮汹涌的争斗

跪在皇后身后的萧妃眉头一皱,显然很不满儿子为顾远说话。

到底三皇子是她唯一的儿子。

儿子的选择就是她再不高兴也要赞同。

萧妃感到萧氏锋利的眸光,心头莫名有几分恐惧。

以前她对萧氏言听计从,从不敢违背萧氏。

萧妃下意识低下头,躲避萧氏的目光,姐姐同儿子相比,自然儿子重要!

她可是皇妃!

皇后惊讶之色一闪而逝,回头却瞪了顾明珠一眼。

三皇子无利不起早,对太子的位置虎视眈眈,他这是舍弃萧氏而看好顾远一家?

没准他已经在计划让自己的儿子娶顾明珠了。

长得漂亮的女子就是不安分。

秦元帝同样也是一愣,随即笑呵呵问道:“老三的话从何说起?朕没记错的话,萧氏还是你姨母。”

“父皇没有记错,可儿臣也谨记父皇教诲不可因私而废公,顾远的才学是儿臣所敬佩,倘若父皇准许,儿臣想请顾远教导皇孙.”

秦桓匆匆赶过来,就听到三皇叔这句话,顿时他感到一巴掌狠狠打在自己脸上!

秦元帝道:“老三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三皇子暗道一声坏了,面色严肃,“在顾远尚未回京前,儿臣就听过他的名声,当时儿臣也曾派人去请过他。”

“后来儿臣才知道他是镇国公长子,因为儿臣的姨母是萧夫人,儿臣只能放弃让皇孙拜师的念头,不过儿臣一直注意着顾远。”

“不敢隐瞒父皇,儿臣听说顾远去东宫给秦桓讲书,儿臣是羡慕的,但儿臣更好清楚顾远在学问上的倔强,秦桓也是个倔强的,儿臣怕两人……便让人打听一二,儿臣担心只是书生的顾远惹恼秦桓。”

果然是个会说话的!

秦桓咬牙切齿,明明就是三皇子窥伺东宫,他一番说辞,却显得三皇子礼贤下士,只是关心顾远。

甚至还隐隐指责秦桓不懂尊师重道。

秦元帝点头道:“老三还真是像朕啊,当年朕就对高人敬佩不已,当日朕没留住高人教导你们,今日朕希望皇孙们有幸得到高人弟子兼女婿的教导。”

“可惜……让朕很是失望。”

朝臣纷纷偷偷瞄着皇长孙,秦桓又有被打了一巴掌的感觉。

“父皇,那皇孙拜师……”

“皇祖父。”

秦桥小跑过来,直接跪倒在秦元帝面前,“孙儿倾慕顾先生才华,恳请拜师顾先生。”

秦桓瞪大了眸子,便宜弟弟也不是个老实的,肯定是太子妃受益的!

太子妃害死了他生母还不够厚,还要帮自己的儿子夺走他的地位。

他果然不能对杀母仇人太子妃太过信任。

秦元帝失笑道:“好,朕的儿子和孙子还是有识货的,顾煊啊,你养了个好儿子呀。”

“你说顾远该收太子的儿子?还是收老三的儿子?”

镇国公为难低头,道:“顾远的才学尚不足以教导皇孙。”

“朕听御儿说,你阻止顾远出风头,展现倾世治国之才,朕原本还不相信,今日听你这话,顾煊啊,你不该怀疑朕。”

“臣不敢。”镇国公诚惶诚恐请罪。

他暗恨多嘴的康乐王,没秦御告密,皇上哪会知道自己同顾远的谈话?

康乐王处处为顾远造势!

若是秦御登上皇位,还有他的活路吗?

“你不是怀疑朕,就是小看了顾远的才华,无论哪一点,无论是为臣为父都有所欠缺。”

秦元帝摇头道:“朕还记得顾远的娘亲……”

说到此处,秦元帝面露感怀,“她蒸得包子很好吃,当年朕穷啊,每次去你家,弟妹总是默默给朕蒸肉包子吃。”

很少有人在秦元帝贫穷时对他好。

那时候很多人都看不起流氓一般的秦封。

顾远出现后,秦元帝记起早已模糊的记忆。

镇国公沉默低头。

尤其是在看清楚萧氏的真面目后,秦元帝更加珍惜在自己落魄时给自己蒸包子吃的女子。

以前这些事,秦元帝是想不起来的。

都怪秦御!

秦元帝心头有几分酸涩,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他都觉得自己老了。

而做皇帝的人最是不服老的。

长命百岁最好!

不是秦御总是在他耳边念叨当年的事,他未必就能记起那段艰难落魄的日子。

此时他再看皇后时,也多了几分感慨。

皇后心里未必就没有抱怨,为了太子,她的脾气收敛了许多,以他的喜好为喜好。

母为子强!

有的母亲为儿子变得坚强强悍。

母亲也可以为儿子隐忍改变。

皇后不仅顾忌着太子,更受长孙秦桓的影响。

所以皇后才会转而支持顾进。

顾远的才华……被秦桓给掩盖了。

而皇后太相信长孙的判断。

秦元帝目光扫过顾明珠,摇头道:“你倒是给朕出了个难题。”

顾明珠浅笑回道:“陛下英明神武,这道题对您来说不算难题。其实这件事本就很简单,无论是法理和人情都是我祖母占上风。”

“糟糠之妻不下堂,也是世俗所公认的道理。”

在场的勋贵们一个个涨红了脸,说得再冠冕堂皇,说为了改变家风而迎娶名门贵女,说到底还不是得势后嫌弃糟糠老妻?

顾长乐上前道:“皇上,先夫人固然同祖父成年多年,是祖父原配,但祖母同祖父之间的情分,生死与共的患难真情,难道还不足以让祖母和祖父合葬?”

“她只是祖父的少年夫妻,当时聚少离多,祖父对她并无太深的感情,我祖母这些年的陪伴,操持家务,辅佐祖父,难道不比她对顾家和祖父更尽心?”

“祖母从不愿同先夫人相争,明珠堂妹既然说到了人情……我多说两句,这些年镇国公府有今日,顾氏家族欣欣向荣,全是我祖母和父亲在操持。”

“大伯父顾远从未替顾家做过什么,甚至他连顾氏族人都没见过几个,连亲朋都没认全,如何能做宗子?”

顾长乐款款下拜,“窃据总子之位,占据旁人的成果,对品行高洁的大伯父影响不好,而且他说过,不依靠镇国公府的。”

秦元帝似笑非笑调侃,“顾煊,你的孙女也不简单呢。”

第二百五十四章 废掉世子的爵位

镇国公面色微红,低声道:“长乐,住嘴。”

顾长乐:“……”

她本以为会得到祖父的认可。

秦元帝笑呵呵问道:“明珠丫头不说两句反驳?”

“陛下!”

镇国公着实不想把自己家的事当着前朝后宫的人面前摊开。

此时他对顾明珠有埋怨,对顾长乐更多是怨恨,怪她多嘴挑事。

秦元帝不厚道说道:“横竖也没有要紧的事,朕很好奇明珠丫头的回答,顾煊就不好奇?”

爱八卦可是秦元帝的属性。

“我只有一句话,雪中送炭比锦上添花更可贵。”

顾明珠淡淡说道:“祖父在迎娶祖母时,茅屋三间,田产皆无,又丧失科举资格,上有曾祖身体不好,需要照顾。当时祖母不要嫁妆嫁过来,操持家务,奉养老人,几年间,顾家换了瓦房,有了田产。”

“而萧夫人认识祖父时,是在祖父已经在陛下崛起反抗前朝暴政之后,当时祖父率兵攻陷金陵,已是天下数得上的风流英伟的将军。”

“当时比祖父出名的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再说她同祖父相识于危难之时,你是指着她去疆场上……”

镇国公抢先道:“臣愿意立长子顾远为宗子!”

他也是要面子的。

万一被朝臣和皇上知道当初在帐篷中同萧氏苟且的事,镇国公以后就不用再出门了。

别说镇国公怀疑顾进是不是自己的种,就算是依然相信萧氏,此时他也会先满足顾明珠。

萧夫人:“……”

“祖父不怕顾家内斗不休?”顾明珠似笑非笑说道:“我看安阳郡君不大高兴呢。”

顾长乐果然开口:“祖母同您情深意重,这么多年的感情莫非比不上先夫人?”

“我祖母同祖父是结发夫妻,她陪着祖父走过最为艰难的的日子。”

顾明珠只说了一句话。

顾长乐继续说道:“祖父就不心疼祖母这些年的付出?”

顾明珠又把方才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无论顾长乐说什么,顾明珠只有这句话。

顾长乐恼道:“你能不能换句话说?我祖母也是祖父明媒正娶的妻子!”

“祖母是曾祖父上门求娶的发妻!”

顾明珠不紧不慢,“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似萧夫这般倾慕上祖父便不顾身份,不顾父母意愿的女子,追着男人跑去疆场,在我们家乡好一点为贱妾,差一点直接冠以淫荡的名直接打死或是塞进猪笼中沉塘!”

“闭塞愚昧的地方陋习也敢……”

“我家住在桃源镇,同龙兴之地风俗相同,也只是一河之隔。”

顾明珠看了一眼秦元帝,“我记得外祖父说,皇上生于圣地,地下有龙脉,出生之地风水极好,如此您才能在短短十年间鼎定天下。”

秦元帝连连点头,“他是说过,朕同顾煊的家乡都是得天独厚的福地,民风淳朴。”

他得天下经历太梦幻,从流氓地痞到帝王的时间太短,秦元帝在欣喜自己的运气之好同时,也会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会不会有人效仿他?

百姓见秦元帝成功,便觉得自己也成。

秦元帝登基后推崇珈蓝寺和尚,宣扬他是天命所归的天子,他祖坟和家乡是琅嬛福地。

以此让百姓们明白,他的成功是天命所归的神迹。

普通人无法效仿!

甚至民间有传说,秦元帝的亲生父亲是天帝,他是天上真龙转世。

他的母亲因见天空腾龙而有孕,他根本就不是凡夫俗子的骨血。

“长乐,朕看你该去桃源镇住一段日子,认清祖宗和乡亲,眼里没有祖宗的人不配朕封你的郡君爵位。”

顾长乐唯一比顾明珠强的地方就是有郡君的头衔了。

“陛下恕罪。”顾长乐跪地请罪,“臣女不敢无视顾家祖宗,恳请陛下明鉴。”

秦元帝无可无不可道:“明日你就回桃园镇去住上两年。”

少了顾长乐的影响,秦桓也不再犯糊涂了吧。

萧氏额头汗水淋淋,身边的人纷纷退后一步,小声嘀咕怎么有奇怪的味道?

在朝臣中的南阳侯眼里闪过几分怜惜,“安阳郡君长在京城,顾家宗祠也早就迁到京城多年,她没有对家乡的印象,一时说错了话,皇上对她的惩罚过重了。”

秦元帝目光直直落在南阳侯身上许久,突然扯起嘴角,“很好,很好。”

南阳侯后背一阵阵冷汗,还想解释时,秦元帝已不看他了。

御儿说过南阳侯是萧氏的裙下之臣,他原本不信的。

如今是他小看了萧氏的魅力。

秦御的提醒令秦元帝有了警觉。

镇国公沉默一会儿,抬头望着秦元帝的眸子,一字一句说道:“嫡长子本该继承爵位,当年臣以为顾远失踪,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才为顾进请封。”

“如今顾远回到京城,才学为臣所倚重,对陛下忠诚,臣恳请陛下撤掉顾进的世子爵位,改封顾远……”

萧氏失声道:“不可。”

镇国公置若罔闻,南阳侯为顾长乐求情,让他的疑心更重。

即便无法确定顾进是不是野种,他能确定顾远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而且顾远同秦御的关系更亲近。

“恳求陛下改封顾远为世子,他既是宗子,又为世子,他媳妇也是个能干的,以后顾家交给他们夫妻,臣也能安心。”

镇国公语气多了几分伤感,“臣最近也总是记起发妻,是臣对不住她,明珠没见过她祖母,不知她外柔内刚的性情。”

“……臣这些年亏待了顾远,已无言见她了,她也不会希望臣死后还打扰她。”

“臣恳请陛下下旨,准许臣既不同发妻合葬,也不同萧氏合葬,臣将来逝去后,只想葬在家乡,葬在父母身边,臣在他们生前无法尽孝,死后想着陪伴他们。”

镇国公磕头道:“恳请陛下准许。”

一直沉默的文臣颇为意外,镇国公不愧是这群泥腿子勋贵中读过书的人。

比勋贵们懂得维护发妻,也懂得孝心。

“顾煊考虑清楚了?朕一旦下旨,可再难更改了,毕竟君无戏言。”

“臣恳请陛下下旨。”

“好,朕今日撤去顾进世子爵位,至于顾远是否继世子位置……朕还要再想一想。”

第二百五十五章 萧氏和裙下之臣

此时册封顾远为镇国公世子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秦元帝不希望顾煊的旧部影响顾远!

他把顾远当做留给新帝的辅政首辅,自然不愿顾远身上还带着世袭公爵爵位。

除了顾煊外,最近颇为飞扬跋扈的勋贵已让龙体不是太好的秦元帝心生芥蒂和警觉。

他不知顾如意能不能治好自己的旧病,太子献上的汤药方子对他显然也有不利的影响。

秦元帝能压住勋贵们,他的儿子呢?

无论是孱弱的太子还是秦桓都不让秦元帝放心。

三皇子等几个同样有野心的儿子看似精明干练,但同勋贵功臣们一比……秦元帝宁可自己狠下心,也不能让儿孙们将来成为臣子的傀儡。

甚至被臣子们篡位。

同他征战的泥腿子们虽然摇身一变成为勋贵重臣,一层华丽的外皮无法掩饰他们骨子里的旷野。

一旦有机会,谁不想登上至高的皇位?

秦元帝即便是对顾煊都没太大的信任。

就因为当年顾煊放弃了,如今顾煊只能跪在他面前!

只是一瞬间,秦元帝便想到许多。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秦桓面部肌肉跳动,在强行隐忍压制着。

这个孙子……单单磨砺怕是很难承接起帝位。

御儿呢?

秦元帝记起康乐王来,不出意料这小子又跑到顾明珠身边去了。

才华本事再高,就冲他在顾明珠面前傻兮兮的样子,他也是不适合的。

钟情顾明珠……秦元帝莫名有几分羡慕,亦有几分心安。

儿孙们再怎么折腾,秦元帝再如何下狠手诛杀功臣,只要秦御还活着,他的江山垮不了。

秦元帝振奋了精神,龙袍轻轻一甩,“镇国公世子暂且搁置,不过顾家宗子当为嫡长子!”

“朕对顾远另有安排,以顾远的骄傲,他未必把镇国公世子看在眼里。”

一句话便堵住萧氏的嘴!

皇后娘娘眼见秦元帝不再关注萧氏,对萧氏少了几分善意。

南阳侯夫人被双胞胎小孙女绊住,自然不会再为萧氏说什么。

“陛下。”萧氏只能自己站出来,秦元帝淡淡说道:“朕知晓你是个贤惠大方的,不在意这些俗事,以前你也同朕说过,对顾远失踪之事甚是惋惜,如今朕陈全了你的愧疚。”

“顾家终于是嫡长子继承了,嗯,你身上的罪责和愧疚少了,你再也不必夜不能寐,顾远的娘亲懒得再理会你。”

秦元帝一旦心偏,嘴一惯的损。

“皇后同朕一起去保和殿。”

秦元帝再没看萧氏一眼,直接说道:“御儿总是在朕耳边念叨皇后,朕本想领着群臣接皇后去太和殿,没想到碰见这事。”

“往后你对命妇们无需客气,该管教就要管教。既然她们都自称是名门贵女,德行贤淑,更该明白规矩!”

“你是后宫之主,也是天下人的皇后,拿出你当年的手段,朕始终是支持你,相信你的。”

皇后眼圈潮湿,这些年为太子隐忍了太久。

她每次照镜子都不认识自己了。

该说的话,她顾忌秦元帝的喜好无法说。

该管教的妃嫔,她又怕落个善妒的名牵连太子名声有损,她只能忍着。

皇后挽住秦元帝的手臂,帝后两人向外走。

刚刚迈出大殿,等候在外的宫女和太监,侍卫等等齐齐跪倒,山呼万岁,高呼皇后娘娘千岁。

呼喊声地动山摇,响彻云霄。

只能默默跟在帝后身后的妃嫔一个个低垂脑袋,她们的眸子是火热的。

一如男子有野心,女子同样野心勃勃。

萧妃搅动帕子,深深吸了一口气驱散胸口的郁闷。

皇后许是没听到或是把秦御对自己的孝顺不曾放在心上。

萧妃隐隐觉得皇上今日给皇后的脸面,更多是因为九皇子秦御!

萧氏是最有一个出门的人,毕竟所有人只有她受了最严重的刺激和打击。

顾长乐已经先走了,她还需要去为留在京城而努力!

等萧氏拖着沉重的身躯出门,她已经看不到任何人了。

只有她孤零零一个人。

萧氏咬牙想着不能让旁人看自己的笑话!

越是旁人嘲笑她,她越是坚强。

对宫中的道路,萧氏比较熟悉。

萧氏没有走去保和殿的大路,以此时她的状态无论如何也追不上陪伴簇拥着帝后的命妇和朝臣。

她穿过狭长的甬道,以最快速度向保和殿赶去。

因为着急和气息不稳,再加上萧氏大病初愈,她身体摇晃着,脚下亦有几分虚悬,眼前一阵阵发黑。

“你没事吧。”

一只有力的胳膊扶住了好似摇摇欲坠的萧氏,关切温柔的话语宛若微风一般滋润了萧氏的心。

萧氏强忍着泪水,望着眼前的南阳侯,哽咽道:“你怎会在这里?”

南阳侯感到萧氏的脆弱,越发心疼她了,“你的性子一向要强,即便再痛苦也会撑着面子,不愿落后旁人太多。”

“你这性子会吃亏的。”

萧氏动了动被南阳侯拽住的手臂,倔强道:“我说了没事,而且你不该等我的。”

她的挣扎令南阳侯眸子暗淡几分,却不好再碰触她。

南阳侯向后退了半步,“长乐的事,我会帮她向皇上求情,至于世子的位置……只要顾远一天没得到册封,进儿依然有机会。”

“我不用你帮忙的,南阳侯的好意,我心领了。皇上说得也有几分道理,该还给姐姐的东西,我都给了。”

萧氏挺起柔软的腰肢,面容苍白,她再次拉开同南阳侯的距离,如何都不能让他嗅到自己身上的骚狐狸味儿。

“以后我不再欠她,也不亏欠顾远!当日我同镇国公成亲,本就没有指望着他的荣华富贵,生了进儿后,我也一直教他自强自立。”

萧氏声音有几分沙哑,“以后进儿的前途都靠他自己了,自己拼来的富贵才能长久!”

南阳侯道:“我会帮他,过一阵子皇上用兵,就让他随我出征,他在我身边,该他的战功不会少半分,你也不必怕他在疆场上出了意外。”

萧氏沉默半晌,咬着泛白的嘴唇,“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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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撞破奸情的人

萧氏淡到极致的道谢,令南阳侯满足而愉悦道:“能帮到你,我已知足了。”

由始至终他都无法忘记当初见到萧氏时的心动。

他暗恋萧氏,也曾经向萧氏表白。

同被萧氏拒绝的男人不一样,他同样感动于萧氏对镇国公的深情,羡慕镇国公的艳福,能得到最好的女人。

然而萧氏幸福了二三十年后,突然间萧氏的幸福变得脆弱,镇国公更加重视顾远。

南阳侯在萧氏幸福时候,退隐在一旁,在萧氏有难时,他果断站出来帮助她。

“以后顾进需要侯爷关照了,您的恩情,我永远记得。”

萧氏眸子水润,波光粼粼,犹如一汪泉水,南阳侯目光专注,萧氏心头满足。

自从顾远一家回京后,已经很久没得到男人如此专注深情的目光。

以前很多人男人都爱慕她时,她不觉得怎样。

在她最艰难时,南阳侯依然痴迷爱慕于她:

“我已经不年轻了,比不上嫩若娇蕊的少女,色衰而爱弛,我早该明白男人最看重美色。”

“你不可自暴自弃,以前你青春年少时,容颜绝俗,才华横溢,现在你纵然上了年岁,仍然有人爱慕你的成熟和忠贞,美人在气质,而不在外表,萧夫人犹如陈年老酒,岁月纵然让你不负年轻时娇媚,却也让你更有魅力。”

萧氏笑颜如花,透着南阳侯最是喜爱的知性魅力。

只对他一人绽放笑容。

南阳侯感觉自己的美梦实现了。

他提起手臂,莽撞由不失小心的轻轻抚摸过萧氏的脸颊。

她的肌肤依然细腻柔滑,萧氏没有拒绝躲避,微微低下头,“今生无缘,倘若有来世,我定当报答侯爷的一片深情。”

南阳侯心头一颤,颓然放下手臂,“……来世等我,可好?”

微风拂过,吹起一片涟漪。

“祖父,祖父。”

那对双胞胎手挽手跑过来,看到站在一起的萧氏和南阳侯,纳闷问道:“萧夫人是不舒服吗?她的脸好红啊,方才祖父是想抱着萧夫人叫大夫?”

萧氏很好掩藏起眼底的惊慌和狠辣,慈爱般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方才我眼睛迷了,看不到路,多亏南阳侯为我指路,此事是我的糗事,你们不要告诉旁人,为我保守秘密,可好?”

南阳侯连连点头,“这件事也是祖父同你们的秘密,你们若是守密,祖父给你们买玩具和吃食。”

双胞胎小姑娘认真看了看两人,祖父一向疼爱她们,要不她们也不会撇下母亲和祖母跑过来寻祖父。

“我们能同祖父一起骑马嘛?“

“我可以给你们当马骑。”

南阳侯慈爱的保证,“而且我可以送你们一人一匹温顺的小马,亲自教导你们骑术。”

“我们一定保守秘密,萧夫人迷了眼睛的事情,绝对不告诉任何人。”

萧氏满意点头,同南阳侯作别,转身后她慈爱的笑容渐渐被阴狠所掩盖。

双胞胎还小,尚且不到情窦初开的年纪,他们还能用谎话糊弄过去。

一旦她们懂得感情自然会明白她同南阳侯之间的暧昧缠绵。

她们即便不告诉外人,也会说给南阳侯夫人听。

一旦南阳侯夫人闹到镇国公府,或是她联合皇后娘娘暗算她,萧氏的处境会更为艰难。

这些年经营下来的名声绝不能被轻易毁掉。

她同南阳侯的私情更不能让镇国公发现。

虽然萧氏不认为自己背叛了镇国公,是不贞洁的女人。

她今生唯一的男人就是镇国公。

从未同任何爱慕她的男人做过越线的事。

她裙下之臣虽然众多,却只是暧昧而已。

男人爱慕她,愿意帮她且为她付出,难道她应当拒绝?

一切都是南阳侯自愿的。

南阳侯留恋又不舍望着萧氏的背影,双胞胎互相看了一眼,吵着要祖父快去保和殿。

*****

等所有人离开,顾明珠问靠着树干的秦御,“你还记得南阳侯孙女的惨死,南阳侯儿媳小产疯癫……南阳侯夫人因为没有照顾好孙女一病不起。今日撞破南阳侯和萧氏的奸情才是导致她们惨死的主因。”

秦御点头道:“萧氏的心肠狠辣,她为了名声除掉双胞胎,我并不意外,唯一好奇是南阳侯是否知道孙女的惨死是萧氏害的?甚至他为了萧氏,掩盖真相,在孙女惨死上也动过手脚?”

“你还记得南阳侯是否悲伤?”顾明珠好奇的问道。

秦御思索良久,摇头道:“不记得了,只是父皇还曾经惋惜般说过南阳侯很可怜,不仅死了一对可爱的孙女,连在娘胎中的孙子都没保住。”

当时他正扮演着她的师傅,纠结于怎么对徒弟坦白兼表白,自然不会再关心旁人的事。

“萧氏帮着南阳侯夫人掌管南阳侯府后,南阳侯倒是对萧氏更加痴心了,为萧氏做了不少的事。”

秦御的脸色猛然一变,“我恍惚记得顾远差一点死在南阳侯手上,当时萧氏不知道顾远就是镇国公失踪的嫡长子,虽然感觉到顾远的敌意,但她只是将顾远当作一般的政敌,如今……顾远成了宗子,顾进被废了世子爵位,萧氏恨死了你爹,同样她也恨死了你!”

顾明珠说道:“光恨有什么用?她照样被我和我姐收拾得惨兮兮。南阳侯的孙女,我保定了,她们不该死在萧氏手上!”

“我会派人注意双胞胎。”秦御思量片刻,说道:“萧氏最有可能动手的地方就是两个月后的围场,双胞胎肯定会随着南阳侯去的,今生毕竟不同了,双胞胎遇害的日子肯定会有所改变。”

顾明珠道:“倘若南阳侯也有杀心,我让他身败名裂!虽然无法改变前世的悲剧,我看他很不爽,他必须死!“

“好,好,听你的。”

秦御好脾气安慰顾明珠。

“他纵然没有下黑手,我也饶不了他。他不配为人夫,欺骗夫人,不配为人父,帮助教导顾进比对亲生儿子还尽心,若是顾进和他儿子同时遇险,你说,他会救谁?”

秦御眼里闪过诡异的笑容,“珠珠儿,镇国公已经有所怀疑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顾长乐大跳艳舞

顾明珠仔细想了想,镇国公最近不正常的表现似在怀疑萧氏。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毕竟秦御的表情太不正常了。

秦御轻笑:“这锅我可不背,不是你,镇国公永远不会怀疑萧氏。”

交谈着,两人走去保和殿。

而早早陪秦元帝来到保和殿的镇国公频频出神,好在秦元帝同勋贵们谈笑,把年轻一代的优秀子弟叫到面前。

倒也没人注意到镇国公心不在焉。

他注意到萧氏不在命妇之中,同时本该陪在皇上身边的南阳侯不见踪影。

明明从皇后宫中出来时,南阳侯还在,一不留神南阳侯竟然不见了。

镇国公心中的疑虑更重,两人同时迟到,有八成可能两人碰到了一起。

虽然最后萧氏没有同南阳侯一起出现,他们一前一后,南阳侯还带着一对外孙女,这一切都没能打消镇国公的疑虑。

“下一个献舞得是长乐。”

皇后娘娘对秦元帝说道,“这段日子长乐很少出门,听说要给皇上一个惊喜。桓儿也说起过,他看着长乐刻苦练舞都觉得心疼,几次三番劝她休息,都被长乐拒绝了。”

大殿突然暗下了下来,从上飘落下厚实的黑布,几乎挡住从外透出的光线。

秦元帝坐直身体,颇有兴致。

他一向喜欢美色,就冲顾长乐弄得如此神秘,就足以让他欣赏了。

顾明珠同秦御在关上大殿门前赶到了。

“御儿,顾明珠,你们两个到朕身边来。”

秦元帝眼睛很贼,虽然光线暗淡,但是他一眼就能看到秦御。

两人对视一眼后走了过去,自有太监安排,顾明珠坐在皇后娘娘身边,秦御坐在秦元帝下手,一左一右陪伴帝后。

比皇子和闺秀命妇都高上一头。

秦桓面色一僵。

三皇子等端着酒杯的手稍稍顿了顿,他们看了很多次父皇偏心秦御。

虽然还有嫉妒的心思,但是表现比秦桓正常许多,起码不会让人看出端倪。

秦元帝眯起眸子,轻叹:“秦御觉得秦桓如何?”

皇后娘娘期盼的目光一闪而逝,秦御一定会帮秦桓说几句好话的,让皇上早日册立秦桓为皇太孙。

“儿臣不好说。”

秦御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不咸不淡说道:“以儿臣自己看法,秦桓不适合。”

“御儿。”

皇后娘娘忍不住提醒:“同你父皇好好说话,什么不适合?”

她盼着秦御改口赞同秦桓。

秦御淡淡道:“儿臣不敢欺骗君父。”

“御儿……”

“皇后。”秦元帝说道:“御儿是难得几个同朕说实话的人了,朕不想满耳朵都是阿谀奉承,都是顺从朕心意的话语,更不想总是听到称赞秦桓。”

“他虽然也不错,但是他还没好到众口一词的地步。”

“朕知道你看重太子,可太子并非只有秦桓一个儿子,朕见秦桥也很孝顺贤良,性情也沉稳,即便没有秦桓的机智和点子多,朕更看重孙子们的心性。”

都是自己孙子,皇后到底还是更偏爱嘴甜会讨好自己的秦桓,此时不适合多说。

她决定找个机会同秦御好好说说,早日册封皇太孙不仅对太子有好处,对秦御将来也是保障。

顾明珠瞄了皇后一眼,前世她做常婉时很少入宫,只觉得皇后娘娘端庄慈爱,忍耐皇上的花心宠爱妃嫔。

皇后娘娘为太子地位稳固,付出了许多,她只能尽可能照顾勋贵的下堂妻。

她能体谅皇后娘娘的难处,毕竟同外人相比,太子殿下更重要。

后来她辅佐秦御时,太子已经病逝,她同皇后娘娘因为秦御接触多了一些,她精力更多放在前朝,很少去后宫陪伴皇后娘娘。

谢氏才是皇后娘娘的解语花。

几次的事情,让她觉得皇后娘娘冷静而干练,在秦御逼宫时,同样少不了内应皇后娘娘。

今生太子殿下还活着,皇后娘娘一心都扑在太子身上,倒是显不出前世的干练了。

皇后娘娘过于偏心太子了,太过在意东宫储君的宝座,反而失去了敏锐和冷静。

“咦,不错嘛。”

秦元帝的经历集中在若隐若现的人儿身上。

他喜欢黑和红两种最为纯粹的颜色。

黑色厚重肃穆,红色艳丽张扬。

从上而降的黑布中,有一道曼妙的红色身影。

秦元帝身体前倾,目不转睛看着舞动着少女。

她不可盈握的腰肢,修长有力的双腿,丰满的酥胸,一切都能勾动男子的欲望。

不知从哪里来的金光聚焦在少女身上,她每次抬腿都很有力度,让人想去抚摸那双长腿。

男人多是喜欢腰细腿长的女子。

顾长乐的身材完美无缺。

比顾明珠更吸引男人。

镇国公面色犹铁青,暗骂顾长乐轻浮,不知羞耻!

虽然名门贵女们在迎春宴上献舞是荣耀,不是所有贵女都有机会献舞。

往年献舞的闺秀大多凸显少女的柔和之美。

春季犹如少女,柔软而生机勃勃,万物复苏,麦种发芽。

柔和清纯的少女最适合在迎春宴上献上祈春舞,以纯真祈祷上苍对人间的眷顾,祈祷今年是个丰收年。

而顾长乐这曲舞蹈完全摒弃了往日的清纯,反而凸显她的身段,频频勾动男人的欲望!

镇国公脸若火烧,朝臣中他的兄弟和麾下都痴迷望着舞动利剑的顾长乐。

她频频抬腿,伸展胳膊,不仅让宝剑虎虎生风,更加凸显她妖娆的身段。

再配上奢靡的乐曲,同青楼有何区别?

镇国公强忍着自己把顾长乐抓下来的冲动。

以后他如何面对这些朝臣对着自己孙女流口水的朝臣?

果然,顾长乐的血统随了萧氏!

能在帐篷同他苟合的女人,他不该相信她的贞洁!

镇国公再看眸子泛着冷意的顾明珠格外的顺眼。

顾明珠的容貌绝色,媚而不俗,有着天上雪莲般的纯净,不会让任何人轻易攀折靠近。

这才是他的孙女该有的气质!

秦桓吞了吞口水,抬手松了衣领,双腿并紧以掩饰下身的肿胀。

顾长乐让他安排的这一切,会有这么好的效果,以后他是不是可以解锁更多的姿势?

第二百五十八章踩着你们扬名立万

舞台上的少女卖力扭动傲人的身躯,红同黑相间,再加上她挥舞的宝剑,令人血脉膨胀。

顾长乐嘴角微扬起,周围人专注的目光同样令她兴奋。

这段日子吃得苦没有白费!

她站在高台上,扫视全场,朝臣的目光都很痴迷,她期盼般看向秦御……他没有看她。

一瞬间,她挥舞宝剑稍稍一顿,脚下亦踩错了鼓点。

好在她这套剑舞练得足够久,很快调整过来,重新跟上鼓点,宝剑刺杀,似带起阵阵杀气。

宝剑的尖端直接指向顾明珠!

也是秦御一直望着的人。

唯有他不曾看顾长乐。

秦御的痴情和专注不属于她。

顾长乐踩着鼓点,提着宝剑走下临时搭建的高台。

她扭动腰肢,抬起宝剑轻盈挑起放在桌子上的酒杯。

旋转手腕,顾长乐让酒杯安安静静待在宝剑上,她腰背后仰,几乎成了一个拱型,躲过旋转到身前的宝剑。

旁边的男人呼吸声音更是粗重。

顾长乐那柔软纤细的腰肢令人疯狂。

很多人恨不得他们就是在顾长乐面前的……皇长孙秦桓!

美人如玉,宝剑藏锋。

顾长乐唇边噙着妩媚笑容,托着宝剑将美酒送到秦桓面前,“殿下,请用。”

在秦御忽视她时,顾长乐改变了把美酒献给秦御的打算。

痴迷她的秦桓显然更容易被她俘获。

秦桓从宝剑上取下酒杯,仰头一饮而尽,“酒很好,人更美。”

“本殿下同安阳郡君共舞一曲。”

原本的秦桓也练过几日的功夫,他完全继承下原主的身手。

被顾长乐带动浴火,他直接从顾长乐手中抽走宝剑,霸气外露搂住顾长乐的腰肢。

秦桓一手握剑,一手怀抱美人,颇有一种天下在手的豪迈。

所有人都会羡慕嫉妒他!

秦桓迷之自信。

皇后娘娘偷偷观察秦元帝,心头不由得咯噔一声。

夫妻多年,皇后娘娘还是很清楚秦元帝的习性。

秦元帝越是生气,笑容越浓。

显然秦桓此时的表现不仅没有让秦元帝满意,觉得秦桓霸气有皇者之风,反而加重了秦元帝对他的失望!

秦元帝的手指划过酒杯,似笑非笑说道:“桓儿好艳福啊。”

秦桓贴紧顾长乐惹火的身躯,暧昧缠绵道:“听见没?皇爷爷夸本殿下呢。”

顾长乐心头着急,从没想过秦桓如此大胆,她被秦桓揽在怀里就后悔了。

这么多人在场,顾长乐的名声算是被自我感觉颇好的秦桓毁了个彻底。

朝臣们会把她看做陪酒的舞姬!

这并非她所愿。

“殿下先放开我。”顾长乐含着哭腔,泪水盈盈,焦急而可怜。

秦桓自信笑道:“怎么害羞了?方才看你跳舞,本殿下只有一个念头,占了你,你就是本殿下的女人。”

霸气的男人总会得到女孩子的喜爱!

秦桓自信从今日起,顾长乐会彻底被自己迷住的……

“放开她!”

顾明珠直接起身,从戍卫在秦元帝身边的侍卫腰间利落抽出宝剑,一个箭步上前,轻而易举挑落秦桓手中的剑!

‘你不配用剑。”顾明珠剑尖指向呆愣住的秦桓。

同顾明珠冷漠目光相碰,秦桓才明白同样是舞剑,顾明珠和顾长乐本质的区别。

就算顾明珠在朝臣面前大跳剑舞,也不会给任何男人留下暧昧的感觉。

唯有锋利,唯有心惊肉跳。

秦桓双腿一软,差一点直接跪下来。

他手掐着大腿,不能怂。

可是顾明珠太可怕了。

这还是女孩子嘛。

秦桓好似被一只大手死死捏着脖子,又好似头上被厚重的云层覆盖,压抑且濒临死地。

顾明珠敢杀了他。

秦桓额头滴下冷汗,一颗颗,一滴滴顺着他脸颊流淌。

别说秦桓,就是被顾明珠气势带到的朝臣们脸上露出我在何处的疑惑。

不是迎春宴会吗?

怎么感觉比寒冬腊月还冷?!

顾长乐借势挣脱开秦桓的怀抱,嘴唇动了动,她不想领顾明珠这份情。

“顾明珠!”

皇后娘娘紧张的站起来,“不可伤了皇长孙。”

“镇国公快下令让你孙女停下!”

谁都看得出,顾明珠敢一剑宰了皇长孙!

镇国公起身,秦元帝冷冷道:“顾煊,你别动。”

“皇上,桓儿是您长孙。”

皇后娘娘记得秦桓对自己的孝心,自从有秦桓陪伴之后,她郁闷的心情好了很多,秦桓也被她看做是太子的根基。

秦元帝捏着酒杯,顾明珠拔剑而出令秦元帝颇为意外,又有几分了理所当然。

他知道顾明珠对萧氏和顾长乐的恨意。

可她还是出手了!

顾明珠被顾远养得很好,有大局观,更是善良的女孩子。

同时她也很别扭!

她总是把善意藏得很深,生怕旁人认为她善良似的。

当时救他就是如此。

如今她又再次站出来解救顾长乐,维护顾家的脸。

秦御的眼光着实不凡。

谢氏也很好,但比顾明珠总是差了那么一点说不出的东西。

谢氏的上限会是一位贤妻良母,倘若秦御最后被他选中,谢氏足以母仪天下,成为一代贤后。

可顾明珠的上限?

秦元帝都不敢想象。

也许帝国会更强盛,也有可能秦御被……不会,顾明珠能力很强,却是个野心不大的女孩子。

她巾帼不让须眉,甚至比很多男儿更看重大局。

顾明珠用宝剑教训秦桓,做了秦元帝想做而没法做的事。

顾煊不愿意承认跳艳舞的顾长乐是自己孙女,难道他就愿意承认傻逼一般的秦桓是自己的孙子?

而且他还动过培养秦桓的心思。

“放下宝剑,明珠丫头。”

秦元帝狠狠灌了一口酒,声音很轻,“放开他。”

秦桓不配死在顾明珠的剑下!

这是秦元帝内心真切的念头。

顾明珠一跃而上了高台,刷刷几剑下去,黑布从上飘落,遮挡住的阳光重新照射进保和殿。

驱散了黑暗和一切的暧昧奢靡。

“我爹是顾家宗子,顾长乐只要还姓顾,我就不能眼看着她毁了顾家的名声!”

顾明珠完全不介意踩着顾长乐扬名立万,她太清楚秦元帝性格了。

善良?

她早已抛弃。

大局观和家族尊严?

她只认爹娘和兄姐!

第二百五十九章顾夫人贿赂秦元帝

顾家的名声臭了影响不到顾明珠。

顾远一家大不了破门而出,自立门户。

萧氏她们以为顾远为镇国公爵位和家财回来的,其实按照顾夫人的原话就是宁可爵位被削去,顾家银子扔到水中,也好过留给萧氏。

顾夫人和顾远恨透了镇国公萧氏。

顾明珠几次针对顾长乐和萧氏只是因为无聊而已。

同时也给原来的身体报仇。

毕竟不是萧氏对怀着顾明珠的顾夫人用了母子缠,顾明珠也会被人说痴肥就跳了浣纱湖。

以顾明珠的资质,只要熬过那段日子,她不会比现在更差。

她倘若不报仇,感觉对不住顾远夫妻的疼爱,对不住兄姐的维护爱惜。

同样她也想为死去的祖母讨回复仇!

争夺秦元帝的信任和宠爱就是打击萧氏和顾长乐!

踩着顾长乐和萧氏的事,顾明珠很愿意做。

大出风头什么的,前世她也不是没做过。

位列朝臣勋贵之首,即便顾首辅都要落后她半步呢。

顾明珠站在高台上,同样是环顾四周,方才顾长乐给人的感觉是魅惑得意。

她显得理所当然。

好似顾明珠本该就得仰望。

秦元帝从龙椅上站起来,如此才能平时顾明珠。

“父皇。”

秦御强忍着笑容,做过皇帝,又感受过她带给自己的冲击和压力,唯有秦御明白,坐在龙椅上的帝王根本压不住站在高台上的顾明珠。

秦元帝一巴掌挥过去,打掉了秦御眼底的促狭。

什么儿子啊。

媳妇还没娶进门的,就敢调侃老子了。

秦元帝在站起来后就觉得不对劲,当然坐在龙椅上更不对劲。

秦御这么一打岔,反倒让他的气息平定不少。

而且秦御揉着自己的肩膀,抱怨道:“疼啊,父皇太激动了,不就是珠珠儿很漂亮嘛。”

秦元帝:“……”

他根本就不是因顾明珠漂亮而站起来,为何而起?

有点记不起来那一瞬的冲动了。

不会是秦御故意分散他的注意力?!

有可能!

秦元帝再次感叹白宠了秦御这些年。

顾明珠从高台上跳下来,双手捧着宝剑,缓缓走到秦元帝身边,跪下来举高宝剑,“臣女奉还名剑,恳请陛下赎罪。”

声音郎朗,语调不紧不慢,沉稳冷静。

秦元帝不由得气场全开,“你这是请罪的态度?”

镇国公有几分紧张。

顾夫人站起来说道:“皇上,我女儿本来只是用了您赐给侍卫的宝剑斩断几块破布而已,说不上罪过吧。”

秦元帝:“……”

“您若心疼伤了宝剑,臣妇愿意献上两把名剑,当做补偿。”

众多朝臣齐齐一愣,这是臣子该说的话?

已有勋贵们摩拳擦掌出面弹劾顾夫人了。

毕竟顾明珠方才收拾萧氏时,把他们这群让老妻下堂的勋贵们都给骂了。

而且萧氏的裙下之臣,可不单单是南阳侯。

还有许多人偏心萧氏。

只是他们表现得没有南阳侯主动罢了。

“陛下,顾夫人言辞失当,臣恳请陛下降罪于她。”

秦元帝咽下了说出口的话,扫过一众勋贵,“你们也认为朕该降罪她?”

“是,臣附议。”

一众勋贵齐齐向秦元帝谏言。

萧氏手心都是汗水,盼着秦元帝好好收拾狂妄炫富的顾夫人!

她竟然说顾明珠斩断破布。

破布同破鞋只是一字之差。

岂不是在侮辱顾长乐?

萧氏虽然也觉得顾长乐跳得舞蹈有点出格,但所有的过错都在秦桓和那些想差了好色男人们。

顾长乐只是表现出女孩子的柔媚而已。

秦元帝眼角余光扫过面色凝重的镇国公,“顾煊你怎么说?”

“臣……臣恳请陛下高抬贵手。”

“你的意思是顾明珠有错?顾远媳妇亦有错?”

秦元帝察觉到顾夫人对镇国公的嘲讽,很好,他既然重视顾远,已经默认秦御迎娶顾明珠,身为帝王就得打压镇国公。

虽然兄弟这么做不大厚道。

但是他现在是皇帝!

需要考虑得更多,不能再意气用事了。

他可以保住顾煊一世富贵,却不能让顾煊权势再次大涨。

毕竟野心都是纵容出来的。

顾煊性子上有缺陷,可一旦他野心膨胀,对他,对帝国都不是好事。

秦元帝一点都不介意顾远漠视顾煊!

镇国公低沉说道:“臣愿意代替她们受陛下责罚。”

顾夫人跪到顾明珠身边,秦元帝问道:“名剑?是令尊炼制的名剑?”

弹劾顾夫人朝臣心头一万头草泥马飞驰而过。

他们脸上臊得慌。

“退回去,退回去,等着向朕讨赏呢?”

“……”

众人耷拉着脑袋,尴尬无比的退了回去。

秦元帝笑呵呵问道:“朕最是喜爱宝剑了。”

顾夫人连说了几个名剑的名字,秦元帝眸子璀璨明亮,蕴含着贪婪之色,“朕收下你的礼物,是不是不大好啊。”

话虽是这么说,秦元帝恨不得直接从顾夫人手中接过宝剑。

“我还很多把宝剑,献给陛下几柄神兵,也给库房腾出了地方!”

众人再次被漫不经心的顾夫人炫了一脸。

勋贵们多是勋贵武将,哪有人会不喜欢名剑?

收藏名剑也可抬高他们的身份。

可是他们费尽心思也没顾夫人随意献出来的宝剑名贵!

顾夫人赞赏看了一眼宝贝女儿,炫富啊,太爽了,有没有!

“那些宝剑又沉又重,还要放到剑盒中,太占地方了。”

顾夫人道:“陛下可以去我的库房随意挑选。”

秦元帝眸子更是明亮,“这不好吧。”神态却是跃跃欲试。

“没事,您是帮我腾出地方,好放更多的金银……要不我还要在修一个库房。”

镇国公扶额长叹,能把炫富和贿赂皇上用得炉火纯青之人,除了顾夫人再没第二个了。

秦元帝笑呵呵道:“既然顾夫人如此诚恳,朕明日就去看看你收藏的名剑。”

“朕既然没有怪罪令爱,顾夫人献上名剑……朕不好不赏。”

秦元帝沉思片刻,道:“朕封顾长乐为安阳郡君,朕也不偏心,册封顾明珠为嘉阳郡主。”

郡主?!

这还不算偏心?!

第二百六十章 大巴掌甩起来

顾长乐努力多年,好不容易让小气的秦元帝破格加封她为郡君。

其中少不了萧氏几次同秦元帝‘谈心’和‘开解’。

若是没有萧氏帮忙,秦元帝就算再喜爱顾长乐也不会封她爵位的。

如今顾夫人凭着几口宝剑就做到了。

萧氏心头同样恼火,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不说,前有顾进的世子爵位被夺,如今秦元帝又偏爱加封顾明珠。

她宛若一个笑话!

“你还嫌不够丢人?”

镇国公抢先一步拽住萧氏,“你给我老实点,萧氏,顾明珠是我的孙女,你一向最是明白本国公的心意,也最是慈爱,顾明珠封郡主是整个镇国公府的荣耀,往日你会很开心,比明珠还要开心!”

他不是不失望,“我仿佛不认识你了。”

萧氏哽咽,“我……”

“算了,不要再说下去了。”

镇国公失望走到一旁。

“珠珠儿快谢恩啊。”顾夫人拽了一把沉默的女儿。

同远哥一样的性情,就是能装模作样。

偏偏她就吃远哥那一套,哪一次她骑在远哥身上,远哥总是面上不高兴,但动作可是一点都不慢呢。

不仅是她,显然秦元帝也是‘贱皮子’,眼见顾明珠不情不愿,秦元帝更觉得自己该封顾明珠。

倘若顾明珠高高兴兴接受郡主的册封,秦元帝反而会认为自己亏了。

“叩谢陛下隆恩。”

顾明珠磕头后,站起身把宝剑还给侍卫,展颜轻笑:“多谢方才手下留情。”

侍卫眼见着貌美如花的少女向自己道谢,古铜色脸庞顿时红了。

少女还说他手下留情了。

其实他根本就没办法阻止少女抽出自己的腰间的宝剑。

顾明珠这番话帮了侍卫很多。

否则过后,他绝对要被皇上责骂,甚至丢掉做侍卫的资格。

群臣中的西宁伯长出一口气,好在儿子碰见了一个善良的好姑娘!

西宁伯在勋贵中不显眼,在追随秦元帝的功臣中并不显眼,只负责粮饷等俗物,可他竟然最后封了世袭的伯爵,让很多人意外。

秦元帝不是大方的皇帝。

可西宁伯一直能稳住爵位,在朝上有一席之地,不过他也是费了不少心力才把最为出息的儿子送到了秦元帝身边。

这个儿子是他全部的希望。

最怕就是继承家业的儿子出了差错。

有顾明珠这句话解释,他在运作一番,儿子就不会被赶出皇宫去。

在秦元帝身边做侍卫的差事对勋贵子弟来说是最好的安排。

每一次侍卫出缺各家勋贵总会打破头。

顾明珠只是不愿意牵连倒霉的侍卫,她并不知道自己得到西宁伯的感谢。

秦元帝嘴角扬起,“朕今日也大方一点,嘉阳郡主领朝廷俸禄,同时朕……朕把桃源阵划归嘉阳郡主的封地。”

哪里是大方一点?

根本就是秦元帝脑子抽了。

同桃源镇隔河相望的地方就是秦元帝的家乡。

秦元帝登基第一个月就带着功臣出巡回了家乡祭祖。

富贵不回乡,如锦衣夜行!

秦元帝狠狠显摆了一把,当然他对家乡百姓也给了种种的优待。

今日他竟然把桃源镇给了顾明珠?!

镇国公心头一颤,寻思着是不是找个理由把父母的坟墓迁移到京城这边?

将来他安葬在顾明珠的封地上……是不是依然难逃被挖坟的命运?!

他还是要对顾远好一点啊。

为了将来不被挖来挖去的,他也不能再让顾远加深对自己的误解。

镇国公只是一瞬间就坚定了教导顾金玉的心思。

顾明珠明显愣住了,“陛下的赏赐太重了,我不敢领。”

皇后娘娘也在旁劝说:“她是个本分的孩子,福分太重,对她也没太大好处,反而让她不自在,而且桃源镇不是一般的地方。”

“朕也以为桃源镇不是寻常之地。”

秦元帝深情又得意的说道,“虽然没有朕的家乡人杰地灵,桃源镇也养出了顾远,养出了嘉阳郡主,除了她之外,朕不舍得把桃源镇封赏给任何人。”

“顾煊,当年你为寻找顾远找了许多地方,没有想过去你的家乡?”

“臣去过的。”镇国公遗憾说道:“只是没有找到顾远的踪迹。”

秦元帝默默点头,“你也算是有心了。”

虽然他不喜欢镇国公权势因顾远而大涨,却也不想见他们父子互相仇视。

“珠珠儿,这名不错,听着好似掌上明珠。”

秦元帝狭簇看了秦御一眼,他这么大方,也是相信秦御能把顾明珠娶回来!

横竖都是留给自己的孙子!

秦元帝觉得自己可精明了,他给了封地,等到明日去选择宝剑,顾夫人能不多表示一番?

顾夫人出了名的爱撒钱和不差钱!

不过话不能这么说,秦元帝眼底多了几分感慨,“为了你祖母当时给朕蒸得包子,对朕的善意,桃源镇也该封给珠珠儿。”

顾明珠再次跪下来,“臣女叩谢陛下。”这一次她实实在在向秦元帝叩首。

为了早逝的祖母!

以锅肉包子抵得上萧氏这些年的经营?

萧氏嘴角微抽。

顾夫人洋洋得意说道:“我早就说过,能为珠珠讨一个爵位,萧夫人当时没少笑话我,说爵位不是容易得的,说顾长乐用努力才换得皇上的爵位!然而我今日见到顾长乐犹如家风,虽然珠珠出面帮她解围,但是顾长乐今日的轻浮放荡,我不能视而不见!”

“她该受的惩罚,不会因为她还是郡君而免去,反而得加倍惩罚顾长乐!”

顾夫人完全不介意落井下石,直接扯过还没反应过来的顾长乐,一个耳光就扇到她脸上,“我这人一向是说一是一,说罚你,也不会装作慈悲,更不屑于奴才动手!”

顾长乐脸庞一下子就肿了,白皙的脸庞上留下一个清楚的巴掌印子。

顾夫人的手劲,没有十天半月顾长乐脸上的掌印退不了,她也无法出门见人!

此时此刻,顾长乐纵然没有挨巴掌也没心思出门。

“顾远媳妇太过分了,这是宫宴,在众人面前你竟然敢打长乐?”

萧氏道:“别以为你是宗妇就……”

顾夫人毫不犹豫再次挥起手臂,这一次巴掌越过顾长乐,落在了萧氏的脸上!

啪啪两巴掌,打楞了萧氏,打愣了所有人!

第二百六十一章 扎心,扎心再扎心

即便深知顾夫人性情的顾明珠也愣住了。

不过她反应很快,几乎一瞬间飞快冲到顾夫人身边。

同她一起赶到的人还有顾金玉。

镇国公面露左右为难之色,踌躇不好上前,毕竟他虽然疑心萧氏,但是萧氏陪伴他这些年,同他感情深厚,镇国公下意识很很心疼萧氏。

阻止镇国公为萧氏出面的人是南阳侯。

在众目睽睽之下,南阳侯差一点对顾夫人出手了。

唯有镇国公看出南阳侯努力克制。

镇国公对萧氏的怜惜之意淡了不少。

皇后娘娘眼见着萧氏被扇耳光,心头莫名很痛快,昔日,她也是如同顾夫人说动手就动手。

在丈夫还没有成为皇上时,她不仅掌掴丈夫的宠妾,还曾打过忘恩负义的人。

册立太子后,皇后娘娘才安分沉稳,为保住太子殿下的地位,她倾注所有。

秦桓讨得她的欢喜,也是因为秦桓保证让她过锁心所欲的日子,不用担惊受怕儿子地位不保,不用再吃醋嫉妒年轻的宠妃们。

甚至秦桓说女子也可以摄政。

皇后娘娘在秦桓身上看到了对自己的尊重!

“我这人一向能动手绝不多废话!”

顾夫人冷然说道:“今日我打顾长乐耳光是因为她放荡,如同珠珠所言,顾长乐是顾家女,珠珠因此为她出面,我也因此而教训她。”

“倘若顾长乐忍不了,觉得委屈,她可以不姓顾!我绝不会多事到管教别人家的女孩子。”

萧氏眸子仿佛喷火,说得再好听,顾夫人不过是为了报复而已。

“勋贵之家的女孩子是贵重的,即便犯错也多是抄书幽禁等惩罚,绝不会碰女孩子一根指头。”

萧氏咬牙切齿,“你这么做宗妇,谁会服气?对长乐如此狠心,对顾家族人也少不了责骂,而且你连我都敢打?”

“顾远媳妇,我还是镇国公夫人,是你的长辈,难道你高人的父亲就没教过你孝顺婆母?”

顾夫人漫步尽心回道:“老头子教过我一句话,棍棒底下出孝子,你看我养出的金玉如意,谁不说他们好?”

“金玉,我可曾打过你?”

“娘,我可打不过您,您每次提着鞭子教训我时,都没有手下留情啊。”

顾金玉俊美的脸庞一派坦诚,仿佛他时常被亲娘提着鞭子教训。

的确顾金玉儿时没少被教训,可当时是娘亲提着鞭子在他身后追,他上蹿下跳的躲闪,或是娘亲直接把他扔给五叔对练。

那可比娘亲揍自己一顿还要辛苦呢。

“我一向赏罚分明,犯错的轻重也同样决定着惩罚的轻重,倘若女孩子犯错只是抄书,又如何让她们明白什么错能被原谅?什么错决不能犯!”

“顾长乐方才的举动就是女孩子决不能犯的错误,所以她必须得挨耳光,而且得当着众人的面,以此正顾家的门风,告诉众人顾家的规矩!”

“至于打萧夫人耳光,我承认我有私心也有意报复。”

顾夫人眸子闪过清晰的恨意,娇小玲珑的身躯蕴含着莫大的力量,旁人不敢忽视她。

“我从来就没有把你当做长辈看待,你是镇国夫人,可我不是你儿媳妇,当长辈岂会把母子缠下到儿媳妇身上?”

“既然你当年敢那么做,就别怪我如今不留情面!”

“你害我,我还有可能饶过你,但是你让珠珠痛苦十多年,珠珠差一点死掉,为人母,我绝不会放过任何伤害我儿女的人。”

“别说是你,就算是镇国公,远哥的亲爹动我儿女一根汗毛,我也照打不误。”

“我也给你还手的机会,只要你敢或是你能打到我!”

顾夫人自信扬起眉梢,眼底满是嫌弃鄙夷。

萧氏还真不敢同力大无穷的顾夫人动手。

她不想被揍成猪头!

“娘,萧夫人只会疆场安慰镇国公,安抚将士们,让她领兵拼杀,您太过为难她了。”

萧氏嘴角渗出一股鲜血。

顾明珠这话才叫扎心!

镇国公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顾夫人点头道:“我是有私心,但是我打她的原因就是怕她影响顾长乐,也生气她把好好的顾长乐教得同她如出一辙,现在不管教,将来顾长乐也得撇下顾家一切,私奔而去。顾长乐未必有她的运气,能让同她私奔的男人娶她,也未必有她的手段,明明犯了淫荡的罪,让世人认同她对镇国公的爱情。”

“哎,她的运气逆天啊,刚好又碰上了个不嫌弃她不自爱的真性情男人。”

顾夫人在真性情上加重语气,镇国公老脸通红,羞愧难当。

秦元帝完全没有为镇国公解围的意思,甚至拽住皇后,摇头示意她不可插手。

以公事上说,镇国公名声有损,可以让秦元帝更放心。

以私事上说,秦元帝很想说一声顾煊活该!

想当初顾煊娶到萧氏,可是没少得意显摆。

秦元帝绝不承认自己羡慕过顾煊。

“母亲。”

顾进夫妻赶忙跑过来扶住摇摇欲坠的萧氏。

顾进媳妇在顾家一向透明,此时更显得急促不安,更别说为萧氏出头了。

她无论从哪方面都比不过顾远媳妇。

顾进眸底闪过厌弃,有顾夫人比着,他更嫌弃自己的妻子,不明白为何母亲选她?

她哪里都配不上顾进!

“我记得……记得你曾经是山大王,你同顾远的婚事,是你亲自抢回来的。”

顾进拆穿顾夫人的旧业,冷笑道:“既然是你抢回来的,你有何资格指责我娘?”

“我同远哥青梅竹马,虽然分别多年,但依然彼此有好感,按说我该叫他一声师弟呢,我是老头子顶门大师姐,不提我同他的情分,就是师姐开个师弟玩笑了,抢了不曾成亲的师弟,不过分吧,倘若他不愿意,我也不会同他成亲。”

顾夫人脸颊微红,其实她早就记起了顾远,只是气他跟老头子一走就是多年,故意装作认不出他罢了。

其实在后追着远哥还是挺有情趣的。

她就当哄一哄小师弟了。

“至于山大王,我不是已经金盆洗手了吗,皇上登基后,政治清明,爱民如子,我这替天行道的山大王也当不下去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顾远完美避过陷阱

指责她是山大王?

看玩笑!

秦元帝在没起义反抗之前还不如她呢。

“元宝山银子洞从来就没赚过钱,反而每年我都要洒出大把的银子去。”

顾夫人如实说道:“听说我金盆洗手后,山下的百姓和过路的穷人哭得可惨了,都说舍不得我!”

元宝山?银子洞?!

一群人被这名字雷得神色恍惚。

他们再看风度翩翩的顾远,莫名很是同情,摊上这么个大师姐已经很倒霉了,更倒霉得是顾远还被大师姐抢回去,结成了夫妻。

顾金玉和顾明珠依然一左一右护着娇小玲珑的母亲,从他们脸上看不到任何异样。

一人俊美无匹,一人绝色倾城。

有这么一对容貌才干都不缺的儿女,做父母绝不会有遗憾。

“好名字啊,好名字。”

秦元帝缕着胡须赞道:“着实是好名字!”

朝臣:“……”

他们怎么忘了秦元帝的爱银子属性?

“陛下圣明。”顾夫人得意洋洋,“当初我改名字时,许多人反对,不过我没听他们的,果然世上只有皇上理解我。”

秦元帝矜持的颔首,“你能在朕下达圣令之前金盆洗手,下山为良民,算得上忠心赤诚,以后谁都不许再提此事。朕没功成名就前,也是个山大王。”

言下之意,说顾夫人就是说秦元帝!

没有人敢再拿顾夫人当做山大王说事,更不会有人敢挑她毛病。

包括皇后娘娘在内,对做过女大王的顾夫人都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此人不仅力大无穷,没准还杀过人!

别看她说得劫富济贫,替天行道,肯定做过不少杀人越祸的勾当。

在这群命妇的认知中,山大王都是很凶残的,说得再好听都改不了他们残忍本质。

尤其是在乱世时做过山大王的人,没准还吃过人肉呢。

众命妇脑补出一出出残忍的画面。

顾明珠暗暗好笑,明显感到她们对母亲的小心翼翼,好似母亲成了一只误入鸡群的苍鹰一般!

自古以来都是欺软怕硬。

顾夫人不招惹旁人就算好了!

不仅命妇如此,即便是朝臣也都对顾远礼让三分!

有个山大王的妻子,谁还敢把顾远当做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看待?

秦御摸了摸鼻子,上辈子顾夫人的山大王身份可没暴露过,而顾远做到首辅的位置也付出很多的心血。

今生就算没有他帮忙,顾远的仕途也会走得更顺畅。

哪怕顾远没有想过借用镇国公的人脉,他是镇国公的嫡长子,单凭这一个身份就足以令朝臣不敢过于为难他。

如今他又有一个惹不得的夫人,三位出色的儿女,朝臣勋贵也不都是傻瓜,非要同顾远一家硬碰硬。

“老三,你现在还敢让你儿子拜师顾远?”

“儿臣愿意,愿意的。”

三皇子眸子闪烁,越发想要结交顾远了,“恳请父皇答应儿臣所请。”

萧妃的地位仅在皇后娘娘之下,离着秦元帝也很近便,她跨步出列,聘聘婷婷行礼,“臣妾本不该多说,毕竟臣妾的身份着实尴尬,有句话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臣妾伺候陛下后,便是皇上的人了。”

“皇儿既是决定让皇孙拜师,臣妾顺从。”

萧妃对顾远夫妻说动:“还请你们不要介意我出身萧家,我始终信任顾先生。”

萧氏好似有挨了一巴掌。

萧妃明显同她有决裂的心思。

不过萧妃到底还是忌惮自己的姐姐萧氏,不敢同她目光相碰。

秦元帝看了一眼一声不吭的皇后,又扫过秦桓,说道:“学生选择老师,朕觉得也得给顾远选择学生的机会,朕不能把你当做寻常有本事的文人!从你岳父还是从顾煊的面子,朕都……反正朕该给你个机会,不会勉强你!”

他幽怨盯着秦御,不是为这个臭小子,他至于这么为难吗?

秦元帝不想把顾远当做晚辈而最后被秦御打脸。

他已经在渐渐调整同顾远做亲家的心态了。

“臣……臣其实更愿意教导皇长孙。”

顾远的回答令三皇子等人大吃一惊!

秦元帝同时睁大眸子,“你说是秦桓?”

“是。”顾远点头道。

秦桓既诧异又骄傲,他到底有着穿越特殊苏灵魂,即便伤了顾远,看不上顾远,顾远还不是对他纳头便拜?

秦御拳头抵着嘴唇咳嗽了一声,好似被口水噎到了一般。

顾远就是个能人!

他轻而易举必过所有的陷阱和危机,而且也不会得罪秦元帝!

顾明珠了然一笑。

“孙儿不愿意!”秦桓朗声道:“孙儿同顾远性情不和,孙儿也已成年,无需顾远在一旁指手画脚!”

他还记得方才被顾明珠拿宝剑威胁的恐惧,他更不想被顾明珠支配!

穿越过来,他是要做出一番大事的,江山美人不可或缺。

他自认为尊重古代女人,从未想过让女人爬到他头上去。

顾明珠就是他无法掌握的女人。

起码现在他不愿意同顾明珠接触太多。

而且他一旦拜师顾远,顾明珠就是他的师妹了,他登基后,又怎么勉强威胁顾明珠?

他为帝王,顾远就是帝师。

他再想除掉顾远将会很麻烦的。

只是一瞬间而已,秦桓想到很多,再次说道:“孙儿现在只想为皇爷爷效力,帮着父亲处理朝政,不愿意再跟着顾远读书,而且孙儿身边的大儒已经足够了,无需尚未高中的顾远。”

顾远低垂下脑袋,好似掩饰被秦桓拒绝的窘态无奈。

秦元帝叹道:“看来秦桓你同顾远没有师徒缘分,朕不想不勉强任何人。”

秦桓同帝位也没有缘分了。

秦元帝道:“错失拜师顾远的机会,是你一生的遗憾。”

莫名的秦桓感觉失去了什么。

顾远起身低落又失望走到一旁,秦元帝此时再逼着他收徒就显得不近人情了,而且会让皇孙觉得自己只是备选而已。

秦元帝心疼顾远的遭遇,秦御聪明的跑过去,轻声同顾远说着什么。

顾远时而点头,时而摇头,好似没从失落中恢复一般。

秦元帝道:“顾远你过来同朕喝一杯,一会看明珠丫头大显身手。”

第二百六十三章 神迹降临

能同皇上喝一杯人不多。

除了秦元帝信任的人之外,即便是开国勋贵都很少能同他坐在一起。

顾远感动道:“臣叩谢陛下隆恩。”

他的眼眶湿润了。

秦元帝越发觉得顾远受了委屈,正因为顾远对太子忠诚,他才愿意抛下一切芥蒂教导秦桓。

“去搬好酒过来。”

秦元帝直接吩咐并让太监正式搬了一把椅子放在自己下面,按着顾远坐下来,秦元帝亲自给顾远倒酒。

“陛下不可。”

“你就是太多礼了。”

秦元帝按着起身谢恩的顾远,“朕把你叫过来,不是让你继续同朕客套。”

顾远轻声道:“陛下对臣的厚恩,臣铭记于心。臣才学不足教导长孙殿下,陛下,臣从未怨过长孙殿下。”

秦元帝拍了拍顾远的胳膊,“你不如你媳妇坦诚,不必说这些场面话,朕知道是长孙殿下错过了你。”

“好了,现在不说这些了。”

秦元帝打住了话题,三皇子和萧妃也不能再勉强顾远。

迂腐的顾远啊,让三皇子怨恨不起来。

只会认为秦桓不知好歹!

不过三皇子也不是没有任何收获!

顾远只忠诚于帝王!

谁是太子忠诚于谁!

同时所有人都看得出,秦桓拒绝拜师顾远,让他在秦元帝心中分量降低了许多。

而一直默默无名的太子二子秦桥也并非是平庸认命的人。

秦桥稍稍展露头角。

秦元帝笑道:“方才有许多的闺秀都献技,每次迎春宴都要有一个艳压群芳的闺秀,朕这次就看顾明珠,看你能不能给朕惊喜了。”

“你说顾长乐跳舞有损顾家门风,那就让朕看看你如何展现顾家闺秀的风采,朕既然封你为郡主,可别让朕失望。”

秦元帝把压力都甩给顾明珠。

他丝毫不怕顾明珠顶不住压力而发挥失常。

顾长乐的舞蹈对于男人来说太有吸引力了,只要不在站在顾家的立场上,顾明珠很难再让所有人都震惊和痴迷了。

有人好奇,有人无动于衷,亦有不少人看好戏。

当然也好不了支持顾明珠的人。

他们为顾明珠担心,毕竟顾明珠只是展现寻常的才艺,会让很多人失望。

陈长生等人目不转睛望着顾明珠,他们自然希望她能再次一鸣惊人。

安国公常诏不知自己是担心多些,还是该盼着顾明珠失败,毕竟顾夫人刚刚打了顾长乐巴掌。

见到顾长乐委屈落泪,常诏忍不住会心疼她。

顾明珠道:“臣女献上一副画作,以应迎春之意。”

只是一幅画?!

有人忍不住失望,画作再好,惊喜有限!

顾明珠走到摆放着笔墨纸砚的条案前,她挑选了一只不软不硬的毛笔,展开三尺长,一尺宽的宣纸。

沾满墨汁后,顾明珠站着作画。

笔墨纸砚都没有任何特殊,都是寻常之物,方才的闺秀也都用过。

秦元帝轻声询问顾远,“她应该有后手?”

顾远眸子深邃,喝了一口美酒,“臣不知她能不能让陛下满意,不过珠珠能站在此处,愿意再作画,臣已经很满足了。皇上不知晓她受过的苦,臣只愿她平安喜乐。”

母子缠始终是顾远的心结,秦元帝想到此处,安抚般拍了顾远的肩膀,“你说得对,朕不该再架她了。”

能绕过母子缠的女孩子,自古以来只有顾明珠一人。

顾明珠画得很快,很快已经可以看出画作的雏形。

一个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再原处是刚刚发芽的麦种,画作色泽明亮,透着春天的暖意。

顾明珠所用笔法也很细腻。

虽然这幅画作也算是上乘,但是众人对顾明珠的期望可不仅仅如此。

她可是敢于拔剑威胁皇长孙的女孩子。

秦御眼见着顾明珠即将完成画作,他捧着一个青瓷汤碗走了过去。

汤碗中盛满了清水。

顾明珠勾勒最后一笔,等到画作笔墨干涸后,招手让太监左右撑起画作,向众人展示。

“不过如此。”

萧氏冷然道:“虽然画作还算不错,比之大师差远了,长乐的技法比你更纯熟,此画花朵不够饱满,意境不足,三年前长乐在迎春宴上的画作比你这幅出色多了。”

萧氏中肯的挑出画作上很多的毛病,书画上她还是很有发言权的。

毕竟昔日她就以书画闻名,是顶顶有名望的才女。

她打头,自然而然有一些朝臣对着顾明珠的画品头论足。

秦元帝皱了皱眉,刚想开口称赞顾明珠……顾远轻声道:“皇上再看看,珠珠的画作另有玄机。”

“什么?”

“臣也不知道有何玄机,但是臣看出这幅画不大对劲,好似没有完全画完。”

秦元帝仔细看了看画作,费解道:“没有画完?”

这明明就是一副完整的画作嘛。

顾明珠含笑听着众人的评价,多是贬低和挑毛病的。

也有几人说她画得不错。

只是称赞她的人都没说到点子上。

多是给顾远和顾夫人的面子。

正因为她是他们的女儿,即便贬低她画作的人说得都很委婉,用词也很克制。

没有似萧氏想得言辞刻薄尖酸。

“我的画作并没有画完,少了最后一步,看来你们都不是我的知己。”

顾明珠身手去接秦御手中的汤碗,秦御身体一歪向旁边闪躲。

“我是你的知己,这事还是我来做。”

“……”

秦御直接把汤碗中水含在口中,走到画作之前,向顾明珠看了一眼,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春天到来,万物复苏。春天辛勤耕种,换来秋天的果实。”

随着顾明珠这句话出口,秦御喷出了水雾,点点滴滴的水雾落在画作上,犹如春雨一般落在含苞待放的花朵上,落在发芽的麦种上……

秦御移动身体,画作出现了惊人的变化,所有的花骨朵缓缓绽放,在众人面前绽开花朵!

“……”

秦元帝失态般站起身,揉了揉眸子,“朕没有看错?花竟然开了?”

“怎么可能?”

“天,神迹神迹。”

画作上的花开了,麦芽缓缓生长,慢慢结成稻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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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夺得魁首

一朵朵灿烂盛开的花朵。

一束束饱满的麦谷。

就那么突兀不可思议的出现在画作上,所有人都怀疑自己的眼睛是否了问题!

众目睽睽之下,顾明珠和康乐王不可能调换画作!

难道真是上苍降下神迹?

顾远随着秦元帝起身,所有人几乎都离开了椅子,伸长脖子推开身边有可能挡住视线的人,如同一群嗷嗷待哺的鸟雀。

能让他们满足得只有那副画作!

萧氏绝望闭了一下眼睛,喃喃道:“没想到,没想到绝技现世竟落在了顾明珠身上,这手晕染画作的最高境界不是已经失传了吗?不是只在传说中出现过?”

为何偏偏让她摊上?

她方才挑出的那些毛病,证明一件事,她的眼界太低太差了。

这比顾夫人当众扇她一巴掌还疼!

更伤她的名声!

以后她哪里再敢说自己书画双绝?

倘若时间能够倒流,萧氏愿意把方才的指责一口口吞回去。

顾长乐眼见着众人崇拜敬佩望着顾明珠,涌起一股无能为力的沮丧和任命。

不提本就对顾明珠情深深中的秦御,就算是拒绝拜师的秦桓一直盯着顾明珠。

安国公常诏眸子深邃,嘴唇轻轻蠕动,“小妹……可惜小妹没见到啊。”

从古书上看过晕染画法绝学的常婉,一直偷偷练习这种画法,她翻遍了所有关于这种画法的记载。

常诏曾经笑过小妹异想天开,把传说神迹当真了。

小妹一直没有放弃。

直到小妹死在火海中,他该去小妹的坟前说一声,神迹是存在的。

不是只有神仙能做到。

常诏从顾明珠身上移开目光,恰好同姜烨的目光撞到一起。

他们彼此同时露出苦笑。

顾明珠嘴角扬起,“皇上,我将这幅画作献给您,期望今年国泰民安,谷物丰登,帝国花团锦簇,万事顺遂。”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明珠提起裙摆下跪,秦御放下了汤碗,同顾明珠并肩跪在一处。

所有人反应过来,神迹降临自然而然一切荣耀属于帝王!

虽然顾明珠也很风光,她在迎春宴上大出风头,无可争议的艳压群芳。

但是不可忽视的人是秦元帝!

他才是帝国的主宰。

顾明珠太会办事了。

她不曾因为众人的敬佩和赞叹就张狂,失去了往日的冷静。

紧跟着她跪下来的朝臣和命妇,以及皇后宫妃们都不得不佩服顾远夫妻教出的好女儿!

镇国公面上极有光彩。

顾明珠彻底洗清顾长乐带来的负面影响,顾家小姐以后在外行走,都会被高看一头。

镇国公再次感到顾明珠才是自己的亲孙女!

把顾家交给顾远夫妻是最好的选择,比交给顾进更稳妥。

秦元帝嘴角都快扯到耳根子了,扯着顾远的胳膊,他穿过跪拜的众人,走到画作前,秦元帝手指轻颤,抬起轻轻抚摸尚干涸的墨迹。

“明珠是怎么做到的?”

秦元帝好奇的问道,低头轻声问道:“若是你画了铜钱,是不是一会儿变成金元宝?”

顾明珠:“……”

“哈哈。”秦元帝见尴尬的顾明珠,大笑道:“朕就是开个玩笑。”

“也不是做不到。”

顾明珠轻轻蠕动嘴唇,只有顾远和秦御能听到,当然少不了秦元帝。

秦元帝大笑戛然而止,认真问道:“果真?”

顾明珠点点头,她可不想让朝臣知道秦元帝没出息的一面,“我无法点石成金,只是一瞬间的满足罢了。”

秦元帝揪着胡子琢磨了半晌,特意弯下腰,凑到顾明珠近前,压低声音道:“等你有空给朕画一幅,哪怕只是假的,不是金子,但朕也想见到铜钱变金子。”

“好。”

顾明珠再次不动声色点头,秦御低垂着眼睑,承认贪财的皇帝是他亲爹,也是一桩困难的事!

而且明知道是假的。

秦元帝再次问道:“你还没回答朕,你是怎么做到的?”

“古集上记载过,其实就是晕染而已。”她上辈子一直努力让这门绝技重现。

直到遇见师傅后,经过师傅的指点,她才找到了突破口,除了在画作上提前埋下线条外,喷出的水也是有讲究的。

秦御端来得看似是清水,其实里面加了一些独特的材料。

无色但味道却有几分苦的。

她自从学会之后,只在秦御寿日时展现过一次,不过当时只有他们两人。

秦御起身道:“其实儿臣也会,还是儿臣教她的。”

顾远看着画作上的画法,顾明珠顿时心头微沉,却也暗示秦御放弃所有动作。

她已经放弃挣扎!

倘若顾远认出来,付出再多的代价,哪怕一切宠爱成了镜花水月,她也愿意承担!

顾远淡淡笑道:“康乐王果然厉害,能让绝技重现,还把秘密告诉给了珠珠儿。”

“爹……”

“没事,你不愿意同我学画,同康乐王学也是一样的。”

从顾远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异样,眼里依然盛满对顾明珠的疼爱,以及隐隐的骄傲。

秦元帝一巴掌拍在秦御肩膀上,“那你告诉朕,秘密在何处?”

“水和墨汁缺一不可,同样对画法也有所要求,珠珠儿显然更适合晕染的画法,在画笔上也要讲天分,不是有水有墨就能达到这么完美的效果。”

秦御耐心的解释:“虽然是儿臣找到秘密所在,不过能让花开,结麦穗的人只有珠珠儿一个,她未经过精雕细琢的画法最是适合,儿臣偷偷练习几年依然做不好,她学了半个月就能做到,她在这方面的天分比儿臣高得多。”

这也是实话!

他的确在这上面落后她。

顾远唇边得意更浓。

秦元帝把这幅画作占为己有,朗盛宣读:“今日迎春宴的魁首为顾明珠!嘉阳郡主。”

没一人反对,也没有一日提出异议。

尚未献艺的闺秀暗暗庆幸。

在神迹之后献上书画等技艺,简直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差距很小,让人有努力追赶的心思。

然而她们同顾明珠在书画上的差距,已经令闺秀们绝望,即便她们的画法更精湛精妙,就顾明珠这首绝活,足以让她们服气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阴云密布

秦元帝收下画作,却也把这幅画展示出来,满足群臣的好奇。

每当听到朝臣的赞叹,秦元帝面上都有光彩,好似夸奖他一般。

优秀的儿媳妇确实不错。

秦元帝拉着镇国公一起饮酒,多年的老兄弟了,他们对彼此的性情都很了解。

此时一个为孙女骄傲,一个觉得未来儿媳妇出众,他们之间因为君臣地位差距而产生的隔阂淡了不少。

彼此更有话说。

镇国公心头妥帖,秦元帝对他的善意是萧氏和顾长乐永远无法给他的。

而众人欣羡赞叹的目光也同他迎娶萧氏时不一样。

唯有比较,他才能感觉到差距。

有不少朝臣向顾远敬酒,其中少不了三皇子等人,他们并未因为顾远只想收秦桓而埋怨顾远。

反而他们很同情被秦桓拒绝的顾远。

秦桓背了所有的黑锅。

顾远风度翩翩,学富五车,谦和又不谦卑,前面俱到让同他交谈的人都有如沐春风的舒心感觉。

三皇子眸子闪过遗憾,心头把傻瓜秦桓骂了一遍又一遍。

不过顾远的忠心只对陛下的话,三皇子想着把太子拽下来,顾远也会忠诚于自己。

秦桓被几个叔叔和亲弟弟秦桥所轻视。

顾夫人身边同样少不了命妇恭维,她们比以前更加亲切真诚。

谁都看得出秦元帝对顾远夫妻的看重。

虽然命妇们对做过山大王的顾夫人还是有着难以控制的恐惧。

但是顾夫人养出出众的儿女,她们也想打听打听培养儿女的经验,顺带拉近关系。

镇国公世子的位置可是空出来了。

秦元帝总不可能刚刚夺走顾进的世子位置,转身就再次册顾进为世子。

顾远没能被封世子,朝臣们当做对顾远的考验。

镇国公就两个儿子,不是顾进,就是顾远。

夺得魁首的顾明珠并没显得很开心,也没在顾长乐面前显摆,嘲讽顾长乐。

然而她的无视平静,更令顾长乐难受,好似她做顾明珠对手都不够够资格。

同闺秀们轻声交谈几句,顾明珠便借着如厕的借口走出保和殿。

秦御同样溜了出去。

顾远眸子闪了闪,轻轻扯起嘴角。

只是迟了一步,秦御找不到顾明珠了,他没有到处去搜寻,直奔保和殿一旁的配殿。

果然,顾明珠站在同配殿相临的塔楼最顶层。

“珠珠儿。”

“你说我是不是很坏?”

顾明珠没有回头,她知道现在唯一能找到她的人就是秦御了。

“占据了旁人的一切,享受了她应该拥有的亲情和疼爱,唯一能为她做得事却又那么微不足道。”

顾明珠声音低沉了不少,“倘若顾远他们将来有难,或是过得不好,我还可以想着借助先机帮助他们,排解他们的危机,保他们一辈子荣华富贵。”

“然而我和你都知道,顾远有多出色,顾金玉和顾如意有多优秀,他们本就是幸福富贵的一家人。”

顾明珠望着六宫层层叠叠的宫廷楼阁,轻声说道:“原本这些我是不会想的,总是觉得被拆穿了,我就离开,毕竟现在这辈子是我的。然而他们对我太好,好到我已经……已经把他们看做亲人,想着永远留在他们身边。”

“不是代替她孝顺父母,而是我真心孝顺他们。”

“珠珠儿。”

秦御抬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眼里满是心疼,“不怪你,我当日应该扔下常诏,救出常婉的。”

“可是我现在不想做常婉,更不想重复一遍上辈子走过的路,我只想做顾明珠!”

“你就是顾明珠啊。”

秦御轻声说道:“谁说你不是珠珠儿?你对顾远的孝顺维护,你不会因为顾远感觉不到?”

“你娘都说了,没有你,她炫富的机会少很多。”

“你姐和你哥也都宠溺疼你,顾金玉甚至对你有过佩服之意。”

秦御道:“珠珠儿,我们没有做错任何事,你没有强行霸占旁人的一切,老天的机缘就是如此,我们只能遵循天意。你有没有想过,倘若没有珠珠儿,顾远他们真得幸福吗?”

“你还记得顾首辅和顾夫人可曾像今生一般恩爱,顾夫人何时炫过富?顾如意为何走遍天下追求医术?宁可待在医馆也不愿意回首辅府?”

“顾金玉喝醉后的痛苦孤寂又是因何而来?”

秦御手臂稍稍用力,把顾明珠的身体转动过来,他们面对面。

“有珠珠儿,才有这一切!”

顾明珠愣了片刻,额头抵着秦御的胸口,难得脆弱哽咽:“我从来没欠过别人的恩情,也没报不了的仇恨,我就是心里觉得亏欠了她。”

秦御拍着她的后背,声音越发温柔,“我在珈蓝寺给她设了牌位,也请高僧为她做了法事,珠珠儿,当年我耗费许多代价才有了重生的机缘,当日高僧说过,我即便能达到目的,也改变不了当世已经发生的事。”

“佛家说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小世界,我们也许就在其中的一个小世界上。”

“你的意识是……”

“她也在另外的小世界上!”

秦御低头轻吻顾明珠的头顶,“你不用觉得亏欠了她,我已经有过安排,起码她不会魂飞魄散,她有她自己的机缘,我想善良的她会在幸福的同时,感激你在这个世界代替自己孝顺亲人们。”

顾明珠轻轻抹去眼角的潮湿,听着秦御的心跳,嘴角高高扬起。

她越来越喜欢秦御了。

秦御感到顾明珠的柔软顺从,顺势把她搂得更紧,满足闭上了眼眸,享受这一刻的温馨和舒适。

******

“顾明珠一定会来?”

常妍推开一间宫室的门,对身后的顾长乐道:“我怎么觉得……”

顾长乐拔下珍珠钗环,直接插进毫无防备的常妍脖子上。

“你……”

常妍只来得及说了一个字,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顾长乐面白如雪,拿着珍珠钗环的手颤抖着,毕竟是第一次害人,她还是很害怕的。

“不怪我,一切都是顾明珠的错。”

“她就不该活着,为何没有被湖水淹死?”

顾长乐咬着没有血色的嘴唇,把常妍拖进了配殿中。

第二百六十六章

顾长乐把常妍安顿好,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紧张等情绪,按照原先的计划,将珍珠头钗捏开,拿出里面黑漆漆的丸子,扔到香炉中,随即用手掩住鼻子,封闭门窗后,她宛若一条小鱼溜了出去。

她亲自给安国公常诏送了个口信。

随后,她又特意让人见到自己转去配殿。

顾明珠刚刚同秦御分开。

皇后娘娘特意使人来叫秦御,她让秦御先走一步。

她又再阁楼上站了一会,有了秦御,她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都是一样的景色,此时她再看有暖暖的感觉。

秦御为她做了很多。

她很是感动,同样也很满足。

今生,她不仅得到了亲近的家人,珍贵的亲情,还有清白干净的秦御。

她庆幸秦御回来的时间比自己早,倘若他重生在娶了谢氏之后,她同他的结局将会没有任何不一样。

无论身份怎么变化,她始终坚持不同有妻子的男人有任何的交集。

顾明珠下阁楼时都是轻松愉快的,甚至有种从未有过的满足。

哪怕最后被顾远嫌弃赶走,她也不再是独自一个人了。

无论如何秦御都会陪在她身边,能为她付出性命的男人,她未必会放在心上,可秦御给了她比性命更重的东西。

他竟然能想到帮助原来的顾明珠。

这比他费尽心思重生还令她感动!

如今谁要再同她抢秦御,她绝对敢于亮剑!

谁抢秦御,谁就是她敌人!

心情正好的顾明珠见到了安国公常诏急匆匆走过。

他俊美的脸庞浮现着兴奋之色,看起来同秦御一般无二,显然也是去见心爱的女孩子。

顾明珠脚步稍顿,眉头微拧,除了顾长乐外,再没人能让常诏露出这幅春心荡漾的表情了。

“……”

顾明珠认真看着安国公的背影,迈出一步后,又停了下来。

“珠珠。”

“爹。”

顾明珠立刻转身,如同乳燕一般快步跑到顾远跟前,抓起父亲的手臂,“要回去了?”

顾远抬手碰了碰爱女的额头,“你娘还在同命妇们大谈特谈教育儿女的经验,你此时去打断你娘的兴致,她一准同你急眼,除了爱炫富外,其实你娘最喜欢炫耀你啊。”

顾明珠心里暖暖的。

“爹,那我去陪母亲啦。”顾明珠提起裙摆,快步跑远。

顾远唇边始终都带着慈爱的笑,直到再也见不到顾明珠的影子,顾远眸子突然锋利了几分,不过不是针对顾明珠,而是望着常诏消失的方向。

“九皇子,这次你不要出手,这是我们顾家的事!”

“……”

秦御从一旁闪出来,“珠珠儿的事就是我的事,顾先生,我是不可能漠视有人算计她的,而且在宫里有人敢动珠珠儿,把我当作窝囊废?”

在顾长乐同常妍踏入配殿时,秦御就得到情报。

在皇宫中,秦御都能不动声色换掉秦元帝的汤药,直到现在秦元帝还没察觉到,秦御在宫中已是非比寻常。

不仅在皇宫,就是在东宫,他都可以散步秦桓不是太子妃亲子的消息。

顾远摇头道:“珠珠儿不在,你不必表现得这么……大的气魄,没有九皇子,珠珠儿也不会中计。”

“你是不是怕珠珠被安国公拐走?”

“……”

秦御尴尬扯起嘴角,“珠珠的眼光没那么差,只是同情常诏,一个被亲人欺骗蒙蔽的傻子,如今他又落在顾长乐手中,我劝过他几次,但效果都不是很大,便不在理会常诏了,只要他能活下来就足够了。”

顾远盯着秦御,一本正经的问道:“你是不是爱慕过常婉?”

“……”

“你把珠珠儿放在何处?”

“……”

秦御就是浑身是嘴,能言善辩也解释不清楚了。

顾远继续说道:“倘若让我发觉你只把珠珠儿当作替身,我饶不了你!珠珠儿是不会同死人争,但是我做为珠珠儿的父亲,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我宁可把珠珠留在家里,或是嫁给不如九皇子地位高的人,我也不会把她交到你手上!”

“我……我……”

秦御两辈子最尴尬为难的时刻就是在此时,他精明的脑袋好似塞满了木头稻草。

让他如何说?

说他没有爱过常婉,他说不出。

而且顾远也不会相信,因为顾远也是深深爱慕着自己的妻子!

“我现在最喜欢珠珠儿,也永远最爱她,任何人都无法同她相比。”

秦御面容苦涩,又几分沮丧说道:“我都没把这句话说给珠珠儿听,第一次说出口竟是面对顾先生。”

顾远同样尴尬,听一个男人表白,着实令他又几分毛骨悚然的荒诞感觉:

“我记住你这句话了,你以后少同珠珠说起常婉的事!她会什么,不会什么都是我的掌珠!即便没有今日的神迹,做不成魁首,我也不会在意,唯一期望得就是珠珠随心所欲,开心而已。”

他抬手拍了拍秦御的肩膀,“我无需珠珠儿为我争光,你知道我今日最喜欢是什么?”

秦御摇头,他永远猜不透顾远的念头。

“珠珠拿剑的时候,同夫人年轻时候很像。”

“……”

秦御再次语凝,每次都说不出话都感觉很不好。

“我已经让人给皇长孙送了消息,他应该也会……赶过去。”

顾远的老辣已经显现了,每次都能让秦御眼前一亮。

秦御道:”倘若秦桓出现在配殿,常诏就是再相信秦桓,也不会再跟着他了。毕竟常诏把常妍当作亲妹一般。”

“啊,啊,啊。”

女子惊叫声音传遍半个宫廷。

“陛下,不好了,不好了。”

太监跌跌撞撞跑进来,秦元帝醉眼迷蒙,放下酒杯,问道:“何事?”

他正同镇国公喝得很尽兴,酒宴已经到最后了,保和殿中泛着不少的酒气,不止秦元帝喝得有点多,很多朝臣勋贵也都满脸通红。

”长孙殿下……殿下出事了。”

太监跑到皇上跟前,轻声耳语了几句。

皇后娘娘很是紧张,望着秦元帝,“陛下,桓儿怎么了?”

秦元帝扔了酒杯,“畜生!”

第二百六十七章 秦御的策略

畜生的声音很轻,除了在秦元帝近前的人之外,旁人都没听到。

不过秦元帝的怒气却被所有人看在眼里,朝臣们立刻闭紧嘴巴。

秦元帝气势汹汹起身,皇后娘娘紧跟而起,轻声道:“是不是有误会?”

“你先闭嘴!”

秦元帝冷哼,声音依然放得很轻,这一次只有皇后娘娘能听到,“你立刻把知道的奴才都关起来,或是杀,或是……都杀了吧,留着˙只会是祸害!”

到底是多年的老夫老妻,皇后自然明白此事太过重要,不可泄露任何的风声。

无论此事是不是有猫腻,总归是闺秀死在了宫里。

不仅疑凶秦桓怕人议论,皇室中任何都怕走露消息,连秦元帝都不想摊上龌蹉的事。

皇后娘娘雷厉风行,带着一众尚宫走了出去,很快有可能知道此事的宫女内侍都被抓了起来。

秦元帝道:“你们先喝着,朕有点事处置,一会儿再来同你们痛饮。”

“……”

朝臣纷纷点头遵命。

这意味着,除了秦元帝放他们离开,否则他们不得出保和殿一步,更别说出宫了。

秦元帝很少下过这样的命令,皇后娘娘匆匆而去,显然宫里出现了变故。

甚至让帝后都觉得辣手!

“御儿,你陪着朕。”

秦元帝走到门口时,身体微微摇晃,面色蜡黄,额头满是冷汗。

“老三你们多陪陪朝臣,你们都给朕老实点。”

秦元帝严厉吩咐了一通,众多皇子同时打了个机灵,点头道:“儿臣遵旨。”

唯有秦御走到秦元帝身边,扶着秦元帝离开保和殿。

走出去后,秦元帝浑身已被冷汗湿,脚步越发虚悬,疲倦般靠在秦御身上,嘴唇泛着紫色,“秦桓,他是蠢猪吗?”

“父皇……”

“御儿,朕真得失望了,太失望了。”

秦元帝眼角潮湿,强忍着落泪,已经有很多年,秦元帝没有落泪了。

这已经不是打天下的时候,需要他收揽谋士的心,也无需他安抚跟随自己的将士。

有人说他是哭出来一半的江山。

他本身不爱读书,再不礼贤下士,不关切谋士的生活,他根本打不下来江山。

自从登基后,秦元帝虽然没有对功臣翻脸,但是也拉开了同功臣勋贵的距离。

他成了果敢独断且强硬的皇帝。

别说再落泪,很少有人能再让他心软。

秦御明知道真相,装糊涂说道:“父皇,除了让您失望的人外,有更多忠诚您的人陪着您,三皇兄他们都很孝顺您,听从您的安排。”

“一堆各怀鬼胎跟屁虫!”

秦元帝摇头道:“都惦记着你哥的太子之位,想着朕扶他们做太子。”

说到此处,秦元帝拽住秦御,认真道:“朕让你做太子,如何?”

“儿臣不想做太子,您知道儿臣最近挺忙的,着实没有功夫帮父皇处理朝政。”

“忙?你忙什么?”秦元帝狐疑的问道,“朕记得你最近没什么事。”

秦御道:“儿臣忙着追求珠珠儿,您也看到了珠珠儿的出色,儿臣若不是在她身边陪着,万一她被旁人抢走了怎么办?”

“……”

“您就没出色的儿媳妇了!”

秦御理直气壮,“您想想,没有儿媳妇就没有孙子,有了出色的儿媳妇,优秀的孙子还会远吗?老话都说,娶个好媳妇,兴盛家族三代人。”

“儿臣说句话,您别不高兴,太子妃虽是贤惠老实,对太子也很顺从,她的见识太浅了,以她的才干很难驾驭太子妃的地位。”

“太子妃的头衔是荣耀,同样也是个负担,需要承担辅佐太子,教养皇孙的责任。秦桓之所以屡次犯蠢,也是因为太子妃对他的管教太少,太过纵容他了。”

秦元帝本来很生气秦御不务正业,这番话一出,秦元帝火气渐渐平息了,烦躁的胸口也涌进了几缕清凉。

他脑袋冷静了不少,“你的意思是顾明珠能养出优秀的儿子?兴盛皇族三代?”

“……”

秦御摸了摸鼻子,说道:“儿子对她有信心的,但是能不能生出孙子的前提,是儿子能顺利把她娶回去啊,没有儿子娘,哪来的儿子?父皇也见不到出色的孙子。”

“你小子想法设法套路朕。”

秦元帝踹了秦御一脚,气势比方才足了许多,这一番打岔,秦元帝心情轻松许多,也不再失望悲凉。

没了秦桓,他还有秦御。

秦御的儿子就算不是顾明珠生的,也会是聪明出色的。

当然顾明珠生的孙子更好。

只要他能活到秦御有子,他就不会再被蠢猪一般的秦桓伤心。

“朕早说过不会帮你!”秦元帝推开秦御,大步向前走。

他的双腿比方才有力,秦御欣慰浅笑,“父皇,您就不能帮帮儿子?”

秦御屁颠屁颠跟着秦元帝。

秦元帝嘴角缓缓勾起,对秦御越发不客气,冷着一张脸,被俊美无匹的儿子献殷勤讨好,秦元帝心头还是舒服的。

****

“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应该……”

顾长乐惊讶般望着顾明珠,“谁在偏殿?”

顾明珠堵住顾长乐的道路,似笑非笑说道:“你可一猜一猜?”

“你闪开。”

顾长乐色厉内荏说道:“我方才不舒服在皇后娘娘的配殿中歇息片刻,南阳侯亲自安排的。”

“你这是在找证人吗?”

顾明珠玩味说道:“南阳侯的话,我记得他同你祖母最近已经见过好几面了吧。不知道祖父听到你的话后,会不会相信再相信你祖母。”

“祖母同侯爷清清白白,侯爷爱慕祖母,祖父也是知道的。”

顾长乐咬着嘴唇稳住跳动的心,扬起眉梢:“安国公常诏也见过我在歇息,他说帮我端鸡汤……”

“常诏啊。”顾明珠冷漠平静,“安国公现在麻烦缠身,以后怕是没空再陪你了。”

“你不是对他……对他很在意?”

“我在意的男子只有一个。”顾明珠坦诚真诚,“康乐王秦御!”

“你会不会做噩梦?常妍的冤魂不会找你吗?”

顾长乐脸色聚变。

“后宫冤魂多,阴气重。”

顾明珠阴森森说道:“冤魂很难消散。”

第二百六十八章 狼狈不堪的秦桓

顾长乐后退几步,稳住身体,“你说的话,我听不明白,皇宫冤死的人同我何干?”

“顾明珠别以为皇上宠爱你,你就可以到处说皇宫中有冤魂。”

“皇后娘娘执掌宫闱,最是容不得阴私丑事。”

顾明珠冷笑一声,转身离去时说了一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最好祈祷千万别被我看出破绽,虽然我不喜欢常妍,但是我不希望她就这么冤死。”

她的确不希望常妍死得冤枉,这同上辈子是否有仇无关!

多亏上辈子她报仇了。

否则今生常妍枉死,纵然有无数个小世界,她不得报仇也会难受的。

世界可以是无数的,但她的灵魂只有一个。

配殿中,秦桓呆愣愣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女尸。

方才宫女的惊叫声惊醒了秦桓。

他听到顾长乐同常诏私会,便偷偷溜出保和殿。

秦桓想过给别的男人带绿帽子,不甘心自己头上顶着一片青青草原。

他踏入配殿后,闻到一股清香,然后就昏了过去。

直到尖叫声吵醒了秦桓。

“妍妹,妍妹。”

常诏听到尖叫,连忙赶过来,结果见到堂妹死在皇长孙身边。

他扔掉了手中的汤碗。

常婉死后,他把对妹妹的疼爱都放在了常妍身上,没想到堂妹竟会死在秦桓手上。

常诏一直对秦桓很忠诚,也很看好秦桓的将来的。

此时他脑子充血,挥出了拳头。

噗。

秦桓鼻子出血,重新倒在了床上。

这一拳也让秦桓彻底清醒过来。

他正好面对死不瞑目的常妍,她泛青的脸庞令秦桓惊恐,她那双死于一般的眸子让秦桓再也控制不住恶心。

秦桓从为见过死人!

原来同死人面对面是这么的恶心!

他虽然下令处死过很多人,多是动动嘴皮子,根本没有亲眼见人被处死。

这同在电视上看到的画面根本不一样。

秦桓跌跌撞撞跑下床榻,狼狈推开愤怒的常诏,他弯腰呕吐,污秽之物吐了一地,吐得脸都黄了。

在秦桓吐得连苦胆都出来时,秦元帝在秦御的陪伴下赶到配殿。

此时配殿的太监宫女都被皇后娘娘关了起来,几乎没有外人。

“……皇爷爷……”

秦桓衣服上沾着自己吐出来的污秽,整个人鼻涕一把泪一把,异常的狼狈,而且秦桓眼睛还是红红的,“我……我没有杀人……”

他又闻到了一股尸体的味道,再次弯腰大吐特吐。

秦御如同富贵公子,而秦桓吐得双脚发软,倒在了地上,抬头却见到衣衫齐整,气质高雅的秦御。

犹如天上的云朵同地上淤泥的区别。

此时秦桓已经顾不上嫉妒痛恨了,他只有一个字,吐。

秦元帝抬脚直接踹飞秦桓,“没用的废物!”

只不过一个死人而已,就算是秦桓杀了常妍又如何?

只是个女人而已。

在乱世中,秦元帝见过不少的尸体,他也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

秦元帝一脚把秦桓踢得在地上打了无数个滚儿,“皇爷爷。”

“你给朕闭嘴!”

秦桓无能废物的表现,秦元帝顿时上头了,方才因为秦御插科打诨降下来的怒气再次冲上头顶,“朕怎么养出你这个废物?!不仅笨得跟蠢猪似的,连个尸体都把你吓成这样?”

以前他觉得秦桓很出众,精明干练,有承担重任的资质。

今日秦元帝只觉得自己眼睛瞎了,看了一辈人,竟然看错了秦桓。

“皇爷爷,我没有杀人,不是我。”

秦桓从未想过古代会是这么的凶险,死人这么恐怖。

“朕让你闭嘴!”

秦元帝甩了龙袍,“来人把秦桓的嘴给朕封上。”

无一人应喏。

秦元帝怒气冲冲回头,除了秦御外,再无任何一人,即便死士近卫都在他的暗示下没有跟过来。

封锁消息比谁杀的常婉更重要。

“遵旨。”

一道清楚的女子声音,顾明珠快步走进配殿,三下五除二直接把秦桓的嘴堵上了。

秦桓在她面前没有任何的反抗力气。

秦元帝失望更甚。

“你怎么跑过来的?”秦元帝怒气直冲顾明珠,“当时朕命令所有人都留在保和殿……”

“回陛下,我完全不知道您的命令,半个时辰前,我离开保和殿,后来我是听见尖叫声,又没有见到侍卫太监,担心出现变故,我才赶过来的。”

顾明珠简简单单几句话就把自己出现在此地解释清楚。

秦元帝一肚子气没出发,食指点了顾明珠半晌,颓然放下来,“看来有人不仅设计了秦桓,也想着陷害你!”

“对的,皇爷爷,是的,常妍同顾明珠有旧怨,常妍曾经说过要给顾明珠好看,她们几次争吵都是在众人面前,很多勋贵和朝臣都知道此事。”

秦桓好似找到了救星一般,此时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是皇长孙,他不再是一个普通的百姓。

对普通人,杀人是重罪。

但对于皇长孙来说,即便被人当场抓住他就是凶手,都是无足轻重的事。

常妍是臣,皇长孙是君!

“真凶想对付顾明珠,不是我杀了常婉,绝对不是我……皇爷爷,相信我。”

秦桓连滚带爬抱住秦元帝的大腿,哭诉道:“我是冤枉的,您要相信我。”

“既然这么多人都知道她们有仇,这个局许是为顾明珠设计的。”

秦元帝嗓音沙哑,不紧不慢,他抬手捏住秦桓的下颚,一字一句说道:“朕只问你一句话,既然是给顾明珠安排的,为何中计的人是你?”

秦桓:“……”

“她同样被人叫出了保和殿,可直到命案发生,朕听到风声赶过来后,她才出现在此处,甚至还听从朕的命令堵住你的嘴……”

他回头瞪了明显留情的顾明珠一眼,顾明珠一脸无辜,秦元帝反倒不忍心责备她了。

秦元帝的责问如同冷水浇头,秦桓道:“是不是顾明珠故意陷害我?凶手就是……她。”

秦御轻声道:“愚蠢!”

秦元帝深深吐出一口气,“去把宫中的仵作叫来,朕想知道常妍毙命的伤口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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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 仵作的作用

原本秦元帝是不准备叫仵作的,他打算强硬压下此事。

至于真相如何,对他根本不重要。

他通过此事看出秦桓只有小聪明,不堪大用!

这已经足够了。

然而顾明珠也被牵连其中。

这让秦元帝不得不留了个心眼儿,顾明珠是聪明没有中计,下一次呢?

算计顾明珠极有可能会牵连到秦御!

秦元帝一瞬间想到很多,对秦御越是重视,他就不能让人轻易算计秦御。

常诏握紧拳头,悲伤愤怒跪下来,“臣恳请陛下为臣妹做主!严惩杀害臣妹的凶手。”

“常诏啊。”

秦元帝收了很多个义子,最让他感动自豪的义子就是武安郡王。

因此他不顾朝臣反对直接追封战死的义子为武安郡王,位列功臣第三位,仅此于镇国公顾煊。

武安郡王的画像安置在太庙之中,永受香火供奉。

他对常家的照顾多是润物细无声,提拔义子的兄长,确保常诏继承安国公。

毕竟他知道义子虽然旧部还活着,在军中有影响力,但是义子活着的时候为争战功得罪的人更多。

秦元帝有意无意冷落年幼的常诏,也是怕常诏招惹嫉恨,被人算计。

“朕记得你妹妹死于火海,死在宫中的人并非是你亲妹。”

“……臣一直把她当做嫡亲的妹子。”

常诏无论如何也要帮常妍讨回公道,“臣不能让他白白死了,臣是伯父带大的,一直把伯父当做父亲看待,妍妹是臣带进皇宫的,臣着实没脸再见伯父伯母。”

顾明珠一如既往平静,从她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秦元帝道:“朕自然给你个交代,让你有面子去见抚养你长大的伯父!”

秦桓招揽到的人同他一个样子,倔强而愚蠢!

秦元帝又发现秦桓不如意的地方,眼光太差!

他的义子完全不似常诏!

武安郡王的果敢勇猛,冷静无情一点都没遗传给常诏!

不是秦元帝亲眼见常诏降生,他都怀疑常诏到底是不是武安郡王的亲子。

“父皇,故去的常婉虽是女孩子,性情颇似武安郡王。”

“是吗?”

“当初武安郡王战死,郡王妃悲伤过度早产生下常婉,她便随着武安郡王去了,只留下常婉。”

秦御声音多了几分悲凉,“郡王妃拼死生下的女儿被当做了克父克母的克星,儿臣不知一直期盼着女儿降生的武安郡王夫妻知道在襁褓中的女儿被如此薄待,会不会伤心,后悔不该留女儿一个人在冷漠的俗世。”

“朕记得当时常诏已懂事了,他也已经继承了安国公爵位,他就不曾照拂自己唯一的亲妹妹?”

常诏感觉脸上好似挨了一巴掌,脑袋缓缓低垂下来,“臣也疼爱婉妹的。”

“本王早就提醒过你,让你查清楚当初或火灾的真相,难道你不知道,你是本王就出来的,可当时不是常婉把唯一的通风口让给你,你根本撑不到本王救你出来!”

“你的命不是本王救的,是拿你妹妹的性命换回来的。”

秦御怕自己动手抽常诏,控制着自己双手背在身后。

“在你为常妍求父皇做主时,怎么就没想到常婉?”

“本王并非是为侄子说话,常妍为何会出现在配殿?难道你没有动动脑子?”

常诏:“……”

”陛下,仵作到了。”

唯一跟过来的王太监站在配殿门口,轻声说道。

“进来。”秦元帝发话了。

一个干瘦的老头背着一个木箱子蹑手蹑脚走进配殿。

顾明珠眸子一亮,此人,她不仅认识,还有过交际,甚至还曾得到过他的遗作。

那本耗费他所有心血的著作,改进丰富了洗冤录。

让验尸的仵作成为破案的关键。

前世她按照他的遗憾,把这本他写了一辈子的洗冤录公布与众,并向秦御谏言提升仵作的地位和月俸。

当时很多朝臣都反对她。

唯有顾远支持她的决定。

正因为他无私公布洗冤录,她也无法达到提升仵作地位的目的。

虽然不是每桩杀人案都能找到真凶,严惩真凶,毕竟律法是皇上定的。

但在秦御做皇帝时期,冤案因为仵作而少了很多。

前世她和顾如意唯一的交往就是因为这本洗冤录,据说这本书对顾如意也有很大的帮助。

经过顾如意解说,她才明白,仵作做得好,医术也要懂一些,仵作比大夫更懂得人体的构成。

老头感到顾明珠的注视,抬头看了一眼,莫名有几分触动,向她点点头,躬身道:“陛下。”

“你去看看她的致命伤在何处,是怎么死的。”

秦元帝淡淡吩咐了一句,老头领命走到常妍尸体旁边,仔细观察常妍的头部。

他打开常妍的头发,干枯的手在她的脖子等地方来回抚摸。

“你住手!不得对尸骸不敬。”常诏看不得老头猥琐的样子,起身道:“检查伤口就检查伤口,谁准你乱摸的?”

“皇上,臣都看不明白妍妹的伤口在哪,他老眼昏花竟是看不到。”

“安国公稍安勿躁。”

老仵作声音很是沙哑,有股阴森森的感觉,令人心头发冷,而他一身黑色衣衫,更显得他多了几分阴暗。

“死者的遗骸是每个仵作都尊敬的,遗骸也是仵作为她们找出死因最重要的依据。”

“我对每位死者都很尊重,从未有过亵渎之心。”

“……”

常诏鲠了好半晌,说道:“可是你在她脸上乱摸什么?难道她致命的伤口在脸上?”

老仵作冷静说道:“不是在脸上,是在她的发髻上。”

“什么意思?”常诏问道,“你说致命伤在头上?”

顾明珠淡淡说道:“你能不能歇一会儿,什么都不懂就闭嘴。”

常诏:“……”

他看向顾明珠时候带了几分的不解,心头不安的预感越来浓。

这回他确定自己丢掉了什么。

而不是像以前一样隐隐失去重要东西的感觉了。

顾明珠冷漠的眸子不再有任何的温度,甚至连怨恨都没有了。

常诏胸口似被人狠狠挖去了一块。

老仵作又看了一眼顾明珠,“回皇上,她的死因是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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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 偏心的皇后娘娘

顾明珠没有再看常诏,说她冷酷也好,说她无情也罢。

她没有办法再把常诏当做前世思念一辈子,愧疚了一辈子的兄长。

她不是嫌弃常诏不如顾金玉精明干练,不如顾金玉疼爱宠溺她。

几次三番提醒常诏,而常诏总是不曾留心,即便怀疑了,凭着常妍几句话就给哄了回去。

也就是他是常诏,换个人,以她的脾气根本理都不会搭理。

不过她的耐性终究有限。

方才同秦御的恳谈,让她彻底成为顾明珠!

做了顾明珠该有的选择。

今日顾长乐就用她对常诏的特殊而引自己出现,自以为隐瞒得很好,可她在情绪上的波动和对常诏的在意,已经被眼明心亮的人看个一清二楚。

光是利用常诏针对她倒也无妨。

她最怕就是顾远一家被常诏牵连进去。

安国公府外表平静和谐,勾心斗角到不顾骨血亲情,大伯父绝不会放过投靠皇子的念头。

常诏对大伯父又毫无怀疑,也少不了参与到夺嫡之争中去!

秦元帝对儿子孙子们手下留情,可他对开国勋贵可从来没有心软过!

上一世到秦御登基,开国勋贵十不存一。

秦元帝喜欢得是常诏的父亲武安郡王,这份喜爱和信任并没有转移到常诏身上。

顾远明确表示不愿意投靠任何皇子,她又怎么忍心见顾远为常诏好费心血?

在上一世,她的哥哥常诏死了,为常诏报仇是支撑自己落魄时没有倒下的原因之一。

她依然怀念叫常诏的兄长,只不过不再是今生的常诏而已。

他只是同哥哥一个名字罢了。

“能看出中得什么毒么?”

顾明珠轻声问道,对老仵作有几分恭敬。

秦御弯着嘴角,撇下秦元帝,屁颠屁颠跑到顾明珠身边,伸长脖子看着老仵作验尸。

秦元帝很想给不争气的儿子来上那么一脚,都说娶了媳妇忘了爹娘。

明明秦御是媳妇还没娶进门,就已经忘了自己的老父亲!

他不仅是秦御的爹,更是主宰江山的帝王!

习惯被儿子孙子们簇拥的秦元帝心头不舒服了,哪个儿子敢忽视他?

秦御就敢!

这小子是根本就没想过要继承帝位。

秦元帝再次揪掉了几根胡须,烦躁郁闷的心情再次好转,总算有一个只把他当做父亲,而不是皇上的儿子。

一个有能力却没有野心的……保底人选!

只要秦元帝不玩得太过分,哪怕朝野混乱,他也可以把乱摊子甩给秦御。

他不至于像一统六国的大秦二世而亡。

老仵作对顾明珠颇有好感,从事仵作的活儿,观察力比寻常人更好。

少女纯净的眸子有好奇,有期待,唯独没有对仵作这行当的鄙夷和恐惧。

“恐怕我检验不出她是中了哪种毒,但是我可以证明,她生前就中过毒,胸口的伤口不是致命伤。”

老仵作从箱子里拿出一些东西,又在常妍尸体上取血……常诏很想阻止,然而顾明珠一个冷淡的目光扫过,常诏只能动了动嘴唇。

“取出来的血若是变了颜色,证明她早就中毒了。”

老仵作又放了一种白色的药粉,秦桓见他的造作,惊讶得长大了嘴巴。

他在现代看过一些法证电视剧,没想到古代的人竟然也懂得法证?

“皇爷爷,他能证明孙儿是清白的。”

秦桓恐惧的心思淡了不少,可他依然不敢去看常妍的尸体。

“他用得是取证的手段,血液变色就能……”

“闭嘴!”

秦元帝抬手就给了秦桓一个大耳刮子,秦桓再次被打了个趔趄,无辜又茫然的望着秦元帝。

他根本就不明白秦元帝到底在意什么?

愚蠢!

秦御同顾明珠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表情。

顾明珠觉得秦桓这人的改变,其灵魂怕也是个没有长大没有十足阅历的人。

正因为有占据秦桓驱壳的灵魂出现,顾明珠才更相信佛家说得千万个小世界是存在的。

秦桓不似这个世界的灵魂。

她相信顾明珠会在另个一世界中过得很好,也许在那个世界中,她还是顾明珠。

秦元帝懒得再理会秦桓,他对仵作的检验手法很好奇,不过心思却是转移到如何不动声色了结此事。

留在保和殿的朝臣总要放出宫去。

即便秦元帝处理了知情的奴才,总会有风声泄露一二。

几个皇子早就对太子野心勃勃。

秦元帝不仅担心太子,更怕前朝后宫引起滔天巨浪,以他此时的身体状况,未必能压住得住这股风浪。

顾如意提醒过他,生气能让他病情好转,却更伤身体元气,有可能活不长久。

坐上皇帝宝座的人就没有一个想死的。

他不至于似前朝的皇帝为长生花出很多银子,丢很多的人。

秦元帝还是想多活几年。

所以他不能用太强硬的手段处理此事。

“陛下。”

皇后娘娘独自一人走进配殿,“臣妾已经处置妥当,该杀的人都杀了。”

顾明珠眯起眸子,皇后娘娘同方才在大殿中的低调顺从已有很大的不同,气势十足,她身上有一国之母的气度。

“桓儿,你的脸是……”

在面对秦桓时,皇后娘娘立刻锋芒全消,化作慈爱长辈,秦桓立刻跑过去,哽咽道:“祖母。”

长孙幼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皇后娘娘心疼极了,抬手抚摸秦桓肿胀的脸庞,“谁打得你?还有没有伤到旁的地方?”

“朕打的他。”秦元帝冷哼道:“除了打他耳光外,朕还踹了他几脚,皇后想同朕算账?”

皇后身躯一颤,微微垂头:“臣妾不敢。”

她看了一眼秦御,似有责怪之意。

秦元帝眉梢微挑起,“朕不该打他?你看御儿作甚?”

“臣妾只是觉得他是做叔叔的,当规劝陛下几句,帮衬亲侄子一二,毕竟桓儿是他长兄的长子。”

皇后娘娘说道:“臣妾只是说一说,御儿有自己的难处,皇上,臣妾相信这桩案子同桓儿无关,他是被冤枉的。”

“虽然桓儿中计,但是臣妾觉得不该完全责怪秦桓,他还不成熟,还是个孩子。”

皇后娘娘握住秦桓的手,“只要仔细教导秦桓,让他多跟在陛下身边,他必会有所长进,不会在让您失望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臣有罪

皇后娘娘的心还是更偏向秦桓。

秦御只是一人。

太子却是一家子!

秦桓一旦倒了,对长子一家的影响太大了。

为此皇后娘娘宁可让幼子委屈一段日子。

她相信太子和秦桓将来登基不会亏待秦御。

秦桓也说过,保九皇叔一世富贵。

“皇上方才有意让桓儿拜顾远,臣妾认为陛下才是最好的老师。”

皇后娘娘牵着秦桓的手,“他是太子的长子,陛下为江山社稷考虑,当亲自教导桓儿,他有错处,您只管打骂,嫡亲的祖孙彼此之间就是拌嘴也不会生气。”

她一心为秦桓谋划。

秦御自嘲扯起嘴角,他的手却被一只更柔软细腻的小手握住。

他们还挺像的。

倘若没有重生,她不知常诏的性情。

秦御不会明白皇后娘娘的偏心。

难怪前世秦御登基后,她也没见尊为太后的皇后娘娘有多开心。

不过顾明珠也得承认秦桓哄皇后娘娘上头有独到之处。

秦元帝没吃秦桓那套,此时他心疼起自己的幼子秦御了。

刚刚打算把秦御叫到近前,他却发现了秦御乐颠颠握着顾明珠的手……这小子眉梢飞扬,俊美异常,哪里有伤心难过的迹象?

秦御后面长尾巴的话,一定是晃动个不停。

秦御没顾明珠那么细腻的心思,对母后有过孝顺,而且他做了一个儿子对母亲能做的一切。

不似她总觉得上辈子亏欠了常诏。

皇后娘娘不是不疼他。

只是更疼长兄长孙而已。

偏心的父母不分身份高低,哪里都有。

父皇还不是偏心他么?

秦元帝摇头道:“朕朝政都处理不完,没空教导秦桓,他能同朕安排的大儒学明白经史子集,朕已经很满足了。”

“皇上……”

皇后娘娘还想再劝,秦元帝声音多了几分冷冽,“朕想做什么,皇后就不要过问了,好不容易有点空闲时间,朕还不想浪费到秦桓身上。”

秦桓脸上热辣辣的。

“王公公你去把常研的生父叫来。”

“遵旨。”

王太监快速离去,看来皇上还是有意压下此事,做皇上的孙子真好!

有皇上帮忙善后。

“常诏,你也不必一个劲求朕为常妍找出真凶,仵作既然证明她中过毒,秦桓就是再不争气,也不至于下毒害她。”

常诏抿着嘴角。

秦桓道:“皇爷爷圣明。”

老仵作习以为常沉默,每次都是这样的,只要是宫中发生命案,一向是以掩盖封锁消息为主。

他总有一身的本事也无法帮死者严惩真凶。

难得糊涂!

他默默把东西收拾进木箱子,退到一旁,顾明珠问道:“她中毒是因为伤口,还是因为……香料?”

老仵作昏沉眸子亮了一瞬,目光落在一旁香炉上。

“皇上。”顾明珠说道:“总要知道中毒的原因,以后您和皇后娘娘也可多防备一些。”

秦元帝心头一动,能轻易让秦桓中计的因素很多,能在宫中用毒的人是应该查一查。

这次倒霉得是秦桓和常妍,下一次万一歹人把主意打到秦元帝身上?

犹豫片刻,秦元帝摆手,老仵作心领神会继续在配殿中搜寻。

顾明珠眼见着干劲十足的老仵作忙碌,更多几分敬佩,他在尽力找到真凶,哪怕他知道皇上根本不在意真凶是谁。

就如同他最后把多年的心血公布与众一般,只求世上少一些冤案。

似老仵作这样的人是值得尊重。

“回陛下,香炉中有迷药。”

老仵作回禀,“至于迷药种类,奴才不敢妄言。”

顾明珠走过去,把香炉的灰烬用手帕包起来,“让我姐帮忙看看,许是能看出是哪种香料,这种用在此处的香料都是特殊而稀少的,能弄到香料的人更少了。”

秦元帝道:“不用太麻烦如意,让她专心研究医术。”

“是。”

顾明珠点头,“我姐说过已有所眉目,还望陛下按照我姐的建议保重龙体。”

秦桓闻言眸子一动,有皇后娘娘在靠山在,他有底气很多,只要不去看死去的常妍,他就不会再感到恶心恐惧了。

顾如意能挽救秦元帝的性命?

秦桓揉了揉脸庞,不知该欢喜还是郁闷。

“陛下,臣奉诏前来。”

常德跪在配殿之外,他身上带着官职,相貌端方,身躯高大健硕,身材没有任何中年男人的富态。

顾明珠看了一眼很快垂下眼睑,这是今生第一次见他!

总归还是有恨意的。

今生她同样不会让他好过!

知道仇人过得不好,她才开心,哪怕是上辈子的仇人!

她从来就不是大度的人,小心眼得狠。

秦元帝眯起眼眸,对常德,他还是颇是欣赏的,虽然没有自己义子武安郡王的勇猛,但也有义子五成的气魄。

在他身上,秦元帝仿佛看到了义子复生。

他们兄弟其实很像的。

起码他比常诏更像义子。

常诏和秦桓他们都生长在建国后,一直锦衣玉食,他们体会不到战乱的艰辛。

常德却也是随着他走过来的。

功勋不如武安郡王,他也立过不少的战功,只是他弟弟太过耀眼,很少有人注意他而已。

提起常德总是会说,他是武安郡王的兄长,安国公的大伯父。

“你进来看你女儿最后一面。”

“……是。”

常德心头一颤,迈步走进配殿,无视狼狈脸颊红肿的秦桓,也无视秦御等人,更无视仵作。

他走到床榻前,常妍的尸体已经僵硬,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血,常德一时没有绷住,气息微乱。

不过很快,常德冷静下来,揉了揉眼睛,轻声道:“妍儿。”

秦桓向皇后娘娘身边闪了闪。

秦元帝有踹了秦桓一脚,没用的东西!

“陛下,臣有错。”

常德仿佛没见到被秦元帝踹倒的秦桓,哽咽道:“臣女身体病弱,大夫说平时看不起出来,但她的性命是不长久的,臣这些年一直为她寻找药材,可效果不大,便想着让她过得更好一点,一旦她夭折,臣也不会有太大的遗憾。”

“只是臣万万没想到妍儿竟然病逝在宫中,臣不该让她惊扰到陛下,破坏陛下的兴致。”

“臣有罪!”

第二百七十二章厉害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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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臣有罪,足以表明常德为君分忧之心。

再没有比死者的父亲说死者死于意外更直接有效的证据了。

常德甚至可以找出很多个大夫证明常妍身体不好,随时有可能犯病夭折。

秦元帝勾起嘴角,平缓的问道:“朕看常妍平时显不出身体有恙。”

常德声音低沉,“臣不想让外人知晓常妍的病情,到底臣还是隐隐期望着常妍能有出嫁的一日。倘若她体弱多病被外人知晓,臣也是做父母的,将心比心,臣也不愿意儿子娶个病秧子回来。”

说到此处,常德还摸了摸潮湿的眼角。

可怕!

秦桓身上的汗毛竖起,古人忠君思想这么严重?

为君分忧宁可不顾儿女?

秦元帝点头道:“的确健康是选择儿媳妇的首要条件,毕竟娶儿媳妇指望着她传宗接代,这才是娶妇的根本!”

顾明珠挑了挑眉梢,到底没挑衅秦元帝。

常德这番话并不让顾明珠惊讶。

前世她就经历过一次,倘若常德不是这么会演戏,她又岂会被骗?

把对手过于贬低,只会显得上辈子被常德欺骗的自己也是个庸才。

她从未小看过常德,甚至在最后时,常德被她折磨得求生不能,求死无门时,喃喃说过一句话,她该是他的女儿!

倘若登基的人不是秦御,而是常德支持的皇子,她很难搬倒常德,相反一旦常德有拥立之功……据说那人保证登基后封常德为王!

活着的王爷。

比追封为王的弟弟还要荣耀。

当日她领兵围了皇宫,不提秦元帝最后如何选择,当日唯有常德用自己不多的兵力阻止过她。

据说常德死谏辅佐的皇子尽快调兵入宫。

可那位一时的犹豫错过了最后的机会。

常德最后的失败全因他辅佐错了人。

他辅佐的明主可不似秦御那么相信她,敢把所有的势力和兵权交给她,准许她便宜行事。

当日秦御在皇宫,一旦秦元帝发疯,极有可能剑斩秦御,而她就算围了皇宫,也无法在第一时间救下秦御。

常德颔首道:“正因为臣对妍儿自私爱护的心思才导致今日之事,恳请陛下降罪。吓到皇长孙殿下,臣罪该万死。”

秦桓认真望着常德,说道:“无妨,无妨,我也很惋惜令爱这么年轻就……去了,好在常将军还有儿女,将来总有依靠。”

暗示之意很明显,秦桓认为常德的忠诚可用。

秦元帝道:“秦桓这句话说得很是在理,你失去爱女,已是悲伤不已,朕怎好再责怪你?常诏扶你大伯父起身,朕把你叫来,也不为了降罪。”

“臣叩谢陛下。”

常德认真磕头后,自己从地上爬起,挽着袖口看了一眼木讷的常诏,再次向秦元帝请罪:“安国公同臣女一起长大,比亲兄妹不差什么,他们兄妹感情深厚,臣也没告诉安国公实情,臣怕他接受不了。”

他拽了一把常诏。

可常诏如同木头疙瘩一般毫无反应。

显然常诏被吓住了。

秦元帝叹道:“到底还会年轻,没有经历过战火的磨砺,现在这些勋贵子弟比你们当年平庸多了。”

“臣以为磨砺一二定然有所增进,毕竟安国公是武安郡王唯一的骨血,臣虽然教导于他,但是想到弟弟……到底有几分狠不下心。安国公让陛下失望,还是因为臣未尽到教导之责。”

“臣愧对陛下托付,愧对弟弟和弟妹。”

常德虎目中隐含着泪水,自责内疚,悲伤不已。

好似常诏没有培养成才比常妍故去还令他难受。

秦元帝听到武安郡王,“常诏的确不似其父,不过他也不算太让朕失望。”

常德此时的分量已经重过常诏!

顾明珠既没有为懵懵懂懂的常诏在秦元帝面前解释,也没有针对已占据上风的忠臣常德!

秦御知道她这次是彻底放下了,再也不会对武安郡王一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即便是她前世的仇人,她都能坦然面对。

以后萧氏等人不会再怀疑她同安国公一脉有特殊的关系。

“朕记得你还有一个年岁同常妍相仿的女儿?”

“回陛下……”

常德眼角一跳,声音依然更显得悲伤,“若说同常妍年岁相仿,臣的侄女同她……臣不是夸侄女常婉,她比臣女出色很多,不在谢大小姐之下,可惜因为一些传言,常婉被耽搁了,臣要说……常婉不是克星!”

再一次跪下来,常德哽咽道:“武安郡王最惦记就是她了,知晓弟妹怀得是女孩子,他高兴坏了,直说他最喜爱女儿。武安郡王战死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弟妹拼死生下她也是因为疼爱她。”

秦元帝心头酸涩,“是朕不好,朕忽略了常婉。”

顾明珠眸光平静,望着常德眼角沦落的泪水,如同他在临死前,看着她一般。

也许他在后悔不该当时一时心软,只是把她赶出去,没有多派几个一些人手追杀她。

“朕该封赏常婉!”秦元帝道:“追封常婉为福宁郡主,陪葬在武安郡王身侧,朕期望他们父女在极乐世界相见永伴。”

“臣叩谢圣上隆恩。”

这一次常德足足磕了九个响头。

他的心稍稍安定了几分,秦元帝显然已经再没追问他女儿的心思。

常德可不是常诏,虽然皇长子风光无限,但是常德不曾有过投靠秦桓的心思。

他还在观察……观察皇子知否值得辅佐,同时他也在观察秦元帝的喜好。

更多是他在等待机会!

他的战功不显眼,没有封爵反而在秦元帝诛杀功臣时是巨大的优势!

毕竟他头上顶着武安郡王长兄的名。

秦元帝对他总过了几分特殊。

秦桓今日的表现,常德更不愿意同秦桓绑在一起。

“父皇,臣到是听说常将军家里还有一女,只比常妍小两岁,她温柔娴静,品貌出众,是一位知书达理的才女。”

秦御缓缓开口,“最重要是她身体健康,是个会生养的。”

常德:“……”

“你怎么总是关心常家事?”秦元帝纳闷问道,“人家有几个闺女,你都知道?不怕……”

他多心了,顾明珠哪有一点吃醋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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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三章削去郡君的封号

秦元帝念头一闪而逝,顾明珠是大气呢?还是对秦御……她喜欢秦御!

否则顾明珠不会让秦御靠近。

“珠珠儿不同其她女孩子,儿子帮常婉,称赞常将军的女儿,她不会介意。”

秦御低笑道:“她相信儿子。”

又被秦御炫了一脸。

秦元帝面色微沉,这儿子不能要了!

皇后娘娘看了顾明珠一眼,“御儿还是太年轻,性情不定。”

“他年轻?秦桓不是更年轻不成熟?”

秦元帝不耐烦说道:“常德对朕忠心耿耿,朕不能让忠心的臣子寒心,既然秦桓碰到了常妍病逝,同常德的女儿也有几分缘分。”

“陛下……”

皇后娘娘一脸震惊,常德虽是干练,官职也不低,但他没有爵位,只是武安郡王的弟弟,安国公的伯父,朝中势力浅薄。

秦桓将来的正妃绝不能是常德的女儿!

当日她给太子娶得太子妃娘家地位就太低了,这让太子少了妻族的扶持。

太子妃的父兄多是战死了,家族人才凋零。

比三皇子等几个有野心的皇子正妃差了许多。

因此皇后才会格外重视秦桓妻子人选。

为了镇国公顾家的人脉和权力,她忍了萧氏,答应秦桓娶顾长乐为侧妃。

一切的隐忍只为替太子加重实力。

此时皇上竟然透露出让秦桓同常德之女联姻,皇后如何能答应,赶忙说道:

“臣妾和儿媳帮着桓儿纳了几个良人伺候,不过良人多是小家碧玉,上不得台面。”

“长孙的婚事当慎重,秦桓是皇室承重孙,他的正妃人选更不得马虎。臣妾左挑右选一时还没确定下来。”

“不如陛下先给桓儿选两个侧妃?也好帮衬长孙,管束长孙身边的侍妾良人。”

“纳了侧妃后,秦桓也能更成熟,臣妾一直盼着抱重孙呢。”

皇后殷勤柔情中带着几分恳求。

秦元帝眸子微暗,倔强坚强的妻子很少恳求自己,能让皇后有所软化的人只有太子和秦桓。

秦御都不成!

秦元帝狠下心,无视皇后的哀求,道:“秦桓的正妃才有资格管束侧妃和良人,正妃册立也可让秦桓早早懂得人情世故,早早立业,御儿称赞常卿之女,朕相信御儿的眼光。”

“今日朕册秦桓为宁郡王,选常卿家爱女为宁郡正妃。”

“……皇上。”

皇后身体晃了晃,差一点摔倒,“您封桓儿为郡王?!”

常德同样大为意外,他是不愿意同秦桓联姻,但是今日他能舍弃精心培养的常妍。

同样可以舍弃其她的女儿。

不过稍稍麻烦一点罢了。

皇长孙册封为宁郡王,拥立秦桓为皇太孙的人可以散去了。

这也表明皇上无意立皇太孙。

再敢违背皇上的意图直言上谏,皇上不会留任何情面。

哐当,秦桓直接倒在地上,趴着哽咽道:“孙儿……孙儿……”

“你别忘了今日的事,别让朕对你失去最后的耐心和维护。”

秦元帝加重语气。

秦桓第一次有面对皇权的胆怯,古人同他想得不一样,也同他见过的电视剧演得不同。

“孙儿遵旨,叩谢皇爷爷。”

秦桓死死咬着嘴唇,尽力不让自己哭出声。

今日他已经够丢脸了!

秦元帝有几分失望,亦有几分怜悯,到底是他寄托希望的长孙。

“臣奉诏。”

常德脸上多了几分喜色,好似做了皇长孙的岳父很荣幸,“臣拜谢陛下。”

顾明珠突然问道:“常将军的爱女为宁郡王正妃,安阳郡君顾长乐怎么办?您不能太偏心常将军了,顾长乐她……她钟情宁郡王的事,京城百姓都知道了,顾长乐以后如何嫁人?”

“以我祖父的脾气,宁可把她送去寺庙里,也不会让顾长乐再露面了。”

“顾长乐正值妙龄就常伴青灯古佛,她太可怜了。”

顾长乐绝对想不到害死常妍会让自己落入更加不堪的境地。

“方才在保和殿上,您不是没见到宁郡王同顾长乐一起舞剑,她若是回府,知道您给宁郡王赐婚,万一她大闹起来,我娘的脾气不大好,为顾家门风,她许是会去东宫讨个说法,责问宁郡王是不是看不起镇国公顾家。”

秦元帝揉了揉额头,顾夫人还真做得出大闹东宫的事。

偏偏秦元帝此事不占道理。

没养好孙子调戏了顾长乐,还不肯让孙子负责,在他们老家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

他做了皇帝,更要做万民的表率。

即便有顾长乐不自爱的原因,秦桓当众搂着顾长乐也足以毁了她的名声。

秦元帝对顾长乐再没任何喜爱,跳艳舞的女孩子也不配为正妃。

“今日顾长乐言行失当,甚是让朕失望,削去她郡君的封号。”

顾明珠听闻翘起嘴角,恶有恶报,顾长乐终于把自己作进去了。

“朕念在她同秦桓有情,恩准秦桓纳她为侧妃。”

“皇上这不妥,镇国公到底是顾长乐的祖父。”

“朕相信顾煊不会对此有任何异议。”

秦元帝阻止皇后继续说下去,“常卿家女儿为正妃,朕已削去顾长乐的郡君诰命,顾长乐又是侧妃,倘若宁郡王妃还是被顾长乐反制,朕不会心疼她!”

“皇后不必再多说了,朕意已决,传旨昭告天下。正好保和殿的朝臣还没出宫,顾煊和萧氏他们也在,直接让他们谢恩,省得再跑一趟皇宫。”

别说他只是给封秦桓为郡王,给秦桓赐婚,就是废了太子也只是一句话而已。

谁敢反对?

秦御手疾眼快扶住皇后,眼见着皇后眼角泪水滚落,也不大好过,“您想开些,父皇对母后您还是信任的,他这么做也是为太子着想。”

“不是你……你父皇会给秦桓赐婚?”

皇后流着眼泪推开秦御,“我早就说过让你同太子和和睦睦的,你帮上不上太子无所谓,可也不能害了太子和秦桓啊。”

“秦桓说过你对东宫之位有野心,原先我不相信,今日我才看透你……秦御,你对得起我吗?对得起疼你信任你的太子?”

秦桓站起扶住皇后,低沉道:“以后您只是九皇叔。”

第二百七十四章 好消息

皇后娘娘扭过头去,避开秦御的目光。

也该让秦御明白兄弟同心的道理了。

总不能让秦御在伤害太子和长孙。

毕竟她以后总有死的一日,秦御还是得依靠着太子和秦桓过活!

秦御无嗔无怒平静望着秦桓。

秦桓心头一阵阵狂跳,好似再次秦元帝再次回返。

一个人的气势养成需要一辈子。

秦御毕竟是上辈子做过皇帝的人。

除了在常婉上头一意孤行外,他在百姓和官员心中是一位有德行,有仁政,有功绩的明主。

大秦帝国在他手上正式走入繁盛。

秦桓的经历怎能比得上秦御?

他就是个普通人,同一个做皇帝的人比气势,只能被秦御直接碾压成粉末。

“你被父皇册为宁郡王,也算是一桩喜事,应该大肆操办,以应父皇昭告天下的深意。”

秦御道:“在操持庆祝封爵上有难处,你有不懂的规矩,尽管来询问我,既然你喊了我一声皇叔,本王总不能不管你!”

抬手拍了拍秦桓的肩膀,秦御眸子幽冷深邃,好似能吞噬秦桓的灵魂一般。

秦桓下意识垂头。

“以后你也只是本王的皇侄。”

秦御大有深意看了秦桓一眼,“多陪陪母后,本王先走了。”

他的用处只在于陪伴皇后娘娘,讨得皇后娘娘的欢心。

秦桓明明被秦御反制,被秦御看不起了,他除了恼火之外,心头又有几分理所应当的感觉。

秦御不仅辈分高,也是皇子中唯一封王的人,康乐王是亲王爵位!

比他宁郡王不知高上多少。

别说威胁秦御,想要得到秦御另眼相看,秦桓也得同秦御站在同一个高度才行。

现在他的威胁如同笑话!

秦御向皇后娘娘行礼后,又淡淡扫过常德,以及常诏,走到顾明珠身边,笑容灿烂,“我送你去见顾夫人,把顾长乐做宁郡王侧妃的好消息告诉她。”

顾明珠扯了扯嘴角,秦御比她自己还要小心眼,也更坏!

这哪来算是好消息?

不过顾明珠喜欢坏坏的秦御。

两人离开后,配殿中如同死寂。

安国公常诏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一心辅佐的皇长孙,如今宁郡王。

该继续怨恨他杀了常妍,还是相信杀害常妍的真凶另有其人?

因为秦元帝的圣旨,他的另外一位堂妹即成为宁郡王妃。

常诏嘴唇蠕动半晌,快步走出配殿。

“安国公……”

常德阻止时,常诏已经跑得没了踪影,“哎,还是个孩子啊。”

他转身毕恭毕敬向秦桓行礼,“恳请长孙殿下不要介意,他会想明白的。”

这次对秦桓是个打击,但同样也让秦桓有所蜕变。

以前他颇为看不上低调的常德,现在……他对常德忠心有了更深的认识。

常德虽然是迂腐,却是忠心的。

皇后娘娘恼怒道:“事都坏在了常诏身上,本宫记得武安郡王从未似他一般莽撞无知。”

既然已经同常德结为亲家了,皇后自然而然会拉拢常德,“反倒是你对陛下的忠心,同你弟弟很是相似,这些年你抚养常诏兄妹着实辛苦了,开国议功时,你就是吃了过于老实的亏,否则你不会没能封爵。”

“有武安郡王在,常家已足够尊荣,论战功,我比他远远不如。”

常德谦虚内敛,陪着皇后娘娘前行。

虽然做好了再次抛弃一个女儿的心思,倘若秦桓值得辅佐,他自然不会介意秦桓性子上的弱点。

相比不好欺骗的秦御,有弱点的秦桓更好掌握。

一旦他辅佐秦桓登上皇位,以后权倾朝野是板上定钉的,更进一步废立皇帝也不是不可能!

常德从未先过只为忠臣!

通过试探和一番交谈,皇后娘娘转变了对常德的态度,稳重内敛的常德未必就不能助秦桓一臂之力,成为太子有力的支撑。

能代表武安郡王遗志的人,除了常诏只剩下武安郡王的长兄常德。

常诏年少冲动,固执天真,不堪大用。

皇后娘娘把希望放在了常德身上,暗示道:“你既然做了桓儿的岳父,以后就是自己人了,有难处尽管同本宫说,只要能办到本宫和太子一定会帮你,你现在的官职有些低了,不配你的才干。”

武安郡王虽然死了,他的部属还活着。

在功勋武将眼中,武安郡王就是无敌战神!

比镇国公顾煊更勇猛。

常德适时又表了一番忠心,“臣定当唯太子殿下命令是从。”

他暗示秦桓不要多说。

秦桓看明白了,念头飞转,“孙儿虽然让皇爷爷失望了,可孙儿也封了郡王,皇爷爷没有完全放弃孙儿,孙儿还有机会!”

皇后娘娘眸子暗淡了一瞬,不忍再伤秦桓,勉强点头:“自然还有机会!只要太子能顺利登基,从宁郡王进位为太子也是你爹一道圣旨而已。”

秦桓眸子闪过一抹兴奋,既然皇太孙无望了,便宜老爹不能太快死了!

*****

“把他们凑到一起,一起收拾了,省得常德似一条毒蛇藏在暗处。”

秦御轻声说道:“上一世差一点毁在常德手上!”

“我最高兴还是顾长乐恶有恶报,我找不出她的罪证,却可以让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顾明珠眉梢飞扬,显得对常家不再有任何的兴趣,挽住秦御的手臂,笑道:“快些走,把好消息告诉顾长乐!”

倘若顾长乐谋害的人不是常妍,也许顾明珠会帮忙提供一些线索。

秦元帝已经表态常妍死于旧疾,常德也得到了‘嘉奖’‘好处’,顾明珠又没有确实的证据,自然不会去触怒秦元帝彻查真相。

秦御宠溺般点头,随着顾明珠加快脚步。

“她给秦桓做了侧妃,以后我们成亲……”

顾明珠犯愁道:“到底我同她是堂姐妹,即便皇子不顾辈分,同族姐妹间很难一个嫁给叔叔,一个嫁给侄子。”

秦御道:“这事不用你操心,只管等着我上门求亲,风风光光迎娶你。”

“珠珠儿,我同你爹一样的,今生惟愿你快乐安康,不被任何俗事打扰。”

顾明珠浅浅一笑,“好。”

她做个小女人又何妨?

有人心甘情愿宠着她嘛。

秦桓娶了正妃,不会再纠缠谢大小姐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雪上加霜

顾明珠显然高估了秦桓。

自诩是个尊重女人就能得到古代女子喜爱的秦桓又岂会放过任何的绝色美人?

他此时固然有挫败的失落,重新振奋起来的秦桓当做是命运对自己的磨砺。

总有一日他能跨越一切障碍,打到反派秦御等人,走上人生巅峰。

安抚好皇后,秦桓最先想到就是谢大小姐。

他自信可以凭着自己的魅力征服谢大小姐,让谢大小姐心甘情愿做自己的侧妃!

顾长乐都能答应做侧妃,谢大小姐若是钟情自己的话,也不会介意这点小委屈。

他对所有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女子一视同仁,都给了她们全部的喜爱。

保和殿中,被秦元帝留下的百官和命妇几乎没人饮酒,或是神色诡异,或是和同伴小声的交流,或是焦急望着关闭的保和殿大门。

从皇上急匆匆离去的情况推断,宫中绝对是除了大事了。

秦元帝离开后直接去了御书房,王太监轻声回禀了关于太子所献药方的消息。

他没有叫上秦御。

因为此事仿佛同秦御有几分干系。

在朝臣们濒临崩溃前,保和殿大门大开了。

“康乐王?”

“顾明珠,不是,该称呼她为郡主了。”

秦御和顾明珠并肩出现。

萧氏感到顾明珠戏谑的目光,心头一颤,又有坏事发生?

顾长乐紧张的双手握着拳头,方才她悄悄从侧门溜进保和殿,一直心神不宁,整个人蔫蔫的。

不似往常一般左右逢源,气度高华。

旁人只当她因为方才被顾夫人打耳光的事而丢了面子,纵然有看她热闹的人,也不好再去踩顾长乐一脚。

毕竟看不上顾长乐的闺秀不介意落井下石,也要顾及着自己的脸面。

此时可是闺秀们展现底蕴和气度的好机会。

对顾长乐友爱,证明她们是个善良的好女孩子。

谢大小姐身边永远不会少了女孩子。

方才她已经出言安抚到了很多慌乱的同伴,大气婉约,性情豁达。

她得到不少命妇的推崇,在雏凤榜上排名第一并非是虚名。

以前顾长乐还能分了分她风头,现在闺秀们都以她为尊了。

顾明珠一进门便见到被闺秀簇拥的谢大小姐,向她微微颔首。

虽然她松开了秦御的胳膊,但是她和秦御一起来,已经说明他们之间有了默契,任何人无法插足其中。

谢大小姐同样回以善意,低垂下眸子闪过一抹羡慕和失落。

旁人问起,她都是含笑以对。

谁知晓她心里的苦楚?

爱而不能。

求而不得。

她从未有似现在一般失落。

“顾长乐,我要恭喜你了。”

少女轻松愉悦的声音打碎保和殿内的紧张焦躁。

她笑盈盈的眸子深邃明亮,驱散了朝臣心头疑虑。

所有人都看向顾明珠。

顾长乐站起身,尽量平静说道:“我喜从何来?”

“皇上已经下旨将你赐给宁郡王为……”

顾明珠故意神秘一笑,也没有放过萧氏,“以后萧夫人抢男人的本事有了发挥余地,萧夫人一身绝学有了用武之地,为让顾长乐过得好,您可一定要努力了。”

“毕竟她是您最爱最疼惜的孙女啊。”

萧氏一脸懵逼,仔细回想宁郡王是谁,宗室王爷几乎没有。

秦元帝很是吝啬,连皇子都没封王,他的兄弟和堂兄弟也没几个封王的。

在秦元帝很落魄时,族人没瞧得起他。

秦元帝功成名就对乡亲还不错,对族人很不待见。

以前你们对他爱理不理,今日秦元帝也让族人高攀不起。

“你说得宁郡王是……”

萧氏看了顾长乐一眼,“我怎不知朝廷突然多出个宁郡王?”

顾长乐莫名感到大事不好,脸色又白了不少。

“皇上册封皇长孙为宁郡王。”

“……”

萧氏脸色大变,失声道:“你不是说笑?怎么可能?是皇长孙……怎么可能?”

本以为秦桓有机会登上皇太孙的宝座,萧氏才纵容顾长乐同秦桓相处。

三皇子等人眸子一亮,嘴角忍不住扬起。

“萧夫人怀疑皇上的决定?”顾明珠轻笑:“皇上去了御书房,趁着圣旨还没颁布,萧夫人去御书房劝劝皇上?”

镇国公面色凝重,现在再听这话,再没有任何骄傲,反而很难堪。

顾夫人笑盈盈道:“这么说该给顾长乐准备嫁妆了?她既是皇上赐婚,萧夫人应该不会亏待了她,不过想从公中拿太多的银子……我是不同意的。”

她才是秦元帝承认的顾家宗妇。

“您不缺银子。”顾金玉淡淡提了一句。

“我是不缺银子,可不愿意把银子给顾长乐,不行吗?”

“行,行,当然行。”

顾金玉点头,能把不给钱的理由说得这么光明正大,也唯有顾夫人一个人了。

“娘,最精彩的地方,我还没说到,顾长乐并非是宁郡王妃,常德将军的爱女品貌出众,已经被封为正妃。”

“……”

镇国公失控站起来,现在顾长乐是他的孙女,秦元帝竟然打他的脸?

难道秦元帝已不信任他了?

萧夫人嘴唇颤抖,“……你说什么?正妃是谁?常妍吗?”

“您可以当做是常妍的报复。”

顾明珠看着脆弱顾长乐,继续说道:“她病逝在配殿,皇上怜惜常德将军不易,听说他另有女儿尚未配婚,就把他女儿册为宁郡王正妃了。”

“皇上怕常小姐受苦,以不受规矩,不成体统的罪名剥了顾长乐郡君的封号。”

哐当一声,顾长乐眼前一黑,生生被顾明珠带来的消息刺激得晕了过去。

萧夫人跪在地上抱住顾长乐,狠狠掐了她的人宗,“长乐,长乐,你不要听顾明珠胡说,不要相信她的话。”

“国公爷,您快过来看看长乐啊。”

萧夫人呼喊镇国公。

顾长乐没有昏透,毕竟此事太过匪夷所思,不仅萧氏不信,听到顾明珠这话的朝臣和命妇也没几个相信的。

常德哪里配同镇国公顾煊相提并论?

就算顾长乐不得秦元帝喜爱了,秦元帝也不会这么打顾煊的脸面。

而且让常家女为正妃!

王太出现在保和殿,高声道:“圣旨下,顾长乐接旨。”

圣旨的内容同顾明珠说得一般无二,顾长乐就是宁郡王侧妃!

众人把顾明珠更加高看一眼,秦元帝定是受了顾明珠的影响才颁布有几分荒唐的圣旨。

第二百七十六章 秦御再上眼药

当时在保和殿外的贵女只有顾明珠一人。

顾明珠从头到尾都表现出对顾长乐的不喜。

她不算背后捅刀子。

不是同一个祖母的堂姐妹,再加上顾远当年走失,这些年受得磨砺,任何正常的人都知道顾远一脉同萧氏子女的矛盾不可调和。

顾明珠所作所为都是光明磊落,即便厌恶和仇恨也都是放在明面上。

这样的人更可怕。

有不少人看失魂落魄的萧氏热闹,也有人同情萧氏的遭遇。

“人在做,天在看,看看老天能饶过谁。”

顾明珠冷声说道:“等顾长乐清醒后,你们可以自己问她,成为宁郡王的侧妃是不是她自己作的?皇上剥掉她郡君的诰命也是因为她言行轻浮。”

“虽然我很想说同我有关,但是诚实说一句,同我真的一点关系也没有。”

传旨的太监点头道:“封王赐婚都是陛下的决定,朝臣不得再议论此事。另外陛下准许大臣出宫,陛下不希望朝臣再议论宁郡王的婚事。”

更深一层是不准议论皇长孙被封为宁郡王。

以前秦桓被立为皇太孙的呼声可是很高的。

“娘,我扶您出宫。”

顾明珠笑呵呵扶着顾夫人手臂,顾夫人眉开眼笑,“这么大的喜事,回去我亲自下厨,咱们一家乐呵乐呵。”

“……”

顾明珠同顾金玉齐齐打了个寒颤,顾夫人下厨?

她做出的菜色并非难以入口,离好吃有不少的差距。

尤其是吃过顾远做得饭菜很难不嫌弃顾夫人手艺。

“还是我来下厨。”

顾远踱步过来,儒雅端方,眸子盛满温柔。

顾夫人扬起笑脸,“好呀。”

顾明珠向后退了半步,顾远自而然走在自己夫人身边,一对宛若金童玉女般的儿女跟在他们身后。

一家人闲庭信步向宫走。

很多朝臣和命妇都露出几分向往,心头隐隐泛着甜,这才是一家人。

“顾远下厨做菜?”

“看起来不是假的,而且厨艺仿佛不错?”

“真没想到君子……”

“你可别说君子远庖厨的话,我听说上次顾长乐就被郡主教育了。”

“这个我好像也听过,可见咱们读书还是不够认真,远不如郡主啊。”

萧氏听着旁人的议论,对顾远和顾明珠的称赞如同一根根针刺入自己的心头。

她期望有人能帮自己一把。

本能期望镇国公能出现在自己身边,维护自己,保护自己。

然而镇国公却是站在原地,他的目光更是令萧氏绝望。

镇国公在看顾远!

南阳侯眸子闪过心疼,想要上前,胳膊却被一对孙女抱住,“祖父,明珠姐姐好厉害。”

“祖父,我以后也能似明珠姐姐吗?”

南阳侯再也迈不动脚步,小孙女天真明亮的眸子让他说不出一句话。

“我也希望你们都能像顾明珠出众漂亮。”

南阳侯把小孙女领到自己夫人身边,说道:“咱们也回去吧。”

“我还想去看看皇后娘娘,侯爷先送她们回府?”

南阳侯夫人眼里闪过喜悦,这么多年,丈夫依然是温柔体贴的,她比做皇后的姐姐幸福。

“姐姐对皇长孙寄托很大的希望,这次对她是个不小的打击。真没想到皇上会把常将军的女儿指给皇长孙为正妃,姐姐一直看好……谢大小姐的。”

南阳侯夫人对自己丈夫很坦诚,也相信丈夫是站在她们这边。

“母亲,现在皇后娘娘身边有皇长孙殿下陪着。”

儿媳妇恭顺上前,轻声劝说:“您不如让他们多些相处,有长孙殿下在比您劝解上百句千句还要有用。”

南阳侯夫人沉思一会,双胞胎得到母亲的暗示,抓住祖母的手,“回去嘛,孙女想同祖母祖父一起用膳,似明珠姐姐一样。”

“……”

南阳侯夫人心头一热,到底还是自家团圆更要紧,皇后娘娘可以明日再去看望。

“好,祖母让厨娘做你们和侯爷最喜爱的饭菜。”

“太好了。”

一模一样的小姑娘齐齐拍手,围着祖父祖母来回转圈子。

南阳侯儿媳妇沉默温顺跟南阳侯夫妻身后,她的余光扫过镇国公夫人,总不能再让公公继续同萧氏藕断丝连。

她不是没想过在婆婆面前揭穿此事。

不是怕萧氏报复,而是怕毁了婆婆。

哪怕眼下的幸福是虚假的,总好过残忍的真相!

既然南阳侯骗了婆婆,她希望能欺骗婆婆一辈子。

何况萧氏同顾远一家的矛盾已是不可调和,南阳侯再帮助萧氏,只会引来顾明珠的报复!

她从未把顾明珠当做稚嫩的少女。

顾明珠给她的感觉,比顾金玉和顾夫人更加危险。

南阳侯涉及太深,他们都会被顾明珠当做帮凶。

顾明珠未必会手下留情!

同南阳侯一样是萧氏裙下之臣的人不少,敢于在此时站出来帮她的人却是一个都没有!

他们不敢去帮萧氏,或是沉默离开,或是带着妻女一起出宫。

镇国公默默数着有多少同僚勋贵看过萧氏,他的脸庞因为数字增长而越发黑了。

到底有多少男人还惦记着萧氏?

镇国公感觉自己头上不是带着绿帽子,而是头顶一片绿葱葱的草原!

“镇国公。”

“康乐王殿下有事?”

“可否请你进一步说话?”

秦御儒雅沉稳,虽然他很想跟着顾明珠去蹭饭,眼下有更重要的事做。

顾长乐做了秦桓的侧妃逼得秦御不得不加快谋算的进程。

镇国公一直很想结好秦御,自然不会拒绝,随着秦御的脚步走到一旁,“康乐王尽管直说,能帮您的地方,我定然尽力。”

这位在片段中可是登上皇帝宝座的人。

原本镇国公对秦桓还有几分希望,也想着尽量保护萧氏母子等人。

如今他疑心越来越盛,唯一笃定得是顾远是他的亲生骨肉!

“本王倒也求不到镇国公头上,只是本王有句话犹豫半晌,觉得还是告诉您一声为好,父皇把常德女儿赐婚给秦桓,只因为常妍病逝。”

他在病逝上加重语气,“你随着父皇时间最久,该知道父皇的脾气,最后一个见过常妍的人就是顾长乐。”

第二百七十七章 秦御被重罚

镇国公后背一阵阵冒着彻骨的寒意。

正因为了解秦元帝的性情,镇国公才更觉得紧张。

顾长乐在宫中所作所为彻底惹恼了秦元帝!

否则秦元帝不会用削去顾长乐诰命且把她赐给宁郡王为侧妃来羞辱顾长乐。

秦御淡淡说道:“往后顾长乐的事,镇国公最好考虑清楚,什么事,您能管,什么事,您不该管。”

顾长乐已被打入尘埃,偏偏一无所有的顾长乐才最危险。

有句话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秦御担心如今贵重的顾明珠被落魄的顾长乐算计害了。

虽然可能不大,但是顾明珠还是有可能吃亏的。

这次顾长乐原本打算不就是在宫中算计顾明珠吗?

秦御意味深长说道:“镇国公的家事,本王不好说,前些日子本王见到南阳侯……同萧夫人一起喝茶,方才在宫宴时,本王见到他们一起走到了保和殿。”

“镇国公最近有事求南阳侯帮忙?”

“……”

镇国公脸庞涨得通红。

没用的男人才让自己的妻子出面去求助外男!

“其实你若有难处,本王看在珠珠儿面子也会帮忙,这也是本王见到了,倘若被南阳侯夫人察觉或是被母后见到……”

镇国公尴尬极了,低垂着脑袋:“多谢王爷提醒。”

“南阳侯夫人也是本王的姨母,本王不会放过任何让母后不开心的人。”

“王爷。”

王太监小跑过来,顾不上擦拭额头的冷汗,“皇上叫您去御书房。”

秦御向镇国公拱手,“本王先去见父皇了。”

“王爷慢走。”

镇国公恭送秦御,他眸子闪过深思,秦御已经察觉出王公公的慌乱。

莫非宫中又出大事了?

还牵连到康乐王?

不仅镇国公这么想,见到王公公慌忙叫走康乐王的朝臣和皇子都是这么想的。

三皇子等人眉头能夹死苍蝇,父皇对秦御着实太好了一点,最近秦御时常陪伴在秦元帝身边,引得有野心的皇子对他多了许多的戒心。

以前秦御一直低调沉默,虽然得到秦元帝疼爱,谁都看得出秦元帝只把他当作小儿子宠溺。

“父皇。”

秦御单膝跪在地上,秦元帝幽深的目光盯着了他许久,“你先起来。”

秦元帝端着茶盏,想了想还是不甘心,重重把茶杯扔到地上,“跪着,你给朕跪着。”

“……”

秦御果断继续跪着,看着地上的茶杯碎片,“父皇生气也要告诉儿子原因啊,儿子膝盖跪肿了,一会儿你又得心疼了。”

“谁心疼你这个不孝子?!”

秦元帝怒气十足起身,围着秦御转了好几圈,“你的胆子怎么这么大?竟然……竟然敢换了朕的汤药?!”

不解恨般,秦元帝重重踢了秦御的后腰,秦御脊背挺直,纹丝不动,秦元帝如同踹在墙上一般。

还跟他倔?!

“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朕?便是你嫡亲的哥哥太子在宫中都没你这么大的能耐。”

“今日你换了朕的药,明日你是不是就敢给朕下药?”

“朕疼你宠你,莫非都喂了狗?”

秦元帝抬起的腿迟迟无法落下,秦御脊背笔挺,显得他本来瘦削的身体单薄。

到底是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嫡幼子,他始终无法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留给秦御。

秦元帝重新坐下,双手撑着桌面,“说吧,为何换掉朕的汤药?还有谁帮过你?”

秦御面容冷峻而严肃,嘴唇抿诚一道线,过了好半晌,俯首认罪:“儿臣没有可解释的,窥伺皇父,儿臣罪该万死!”

“……你说什么?”

“儿臣使人换掉您的汤药是事实,没什么可辩解的,儿臣愿领父皇任何的责罚。”

秦御低头认罚反倒令秦元帝冷静了下来。

秦元帝也不是昏君,当得知往日服用的汤药药渣只是寻常的补药时,他除了生气就是震惊。

出动所有密探死侍调查,秦元帝下严令查出真相。

他知道幕后黑手是秦御时除了伤心就是心痛,在所有儿子中,他最疼秦御。

也把秦御当做是最后的保底托付江山的人,他一直以为秦御对皇位没有野心,实力也不足。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在不知道的时候,秦御已经有能耐悄无声息换掉自己的汤药了。

万一秦御一时有了谋逆的心思……

他一声令下自然能查清楚所有的事,哪怕秦御两世为人,掌握一部分太监宫女,此时想要彻底蒙蔽住秦元帝还是很困难的。

“你真不同朕解释?”

“儿臣知罪!”

“好。”

秦元帝冷冷说道:“既然你请罪,又不肯求朕,朕不多说了,来人,把康乐王关进宗人府,何时他想到明白了,何时放他出来。”

“儿臣遵旨。”

秦御磕头后,直接从地上爬起来,随着侍卫向御书房外走。

“老九,朕再多问你一句,为何?”

“儿臣惟愿父皇万寿,母后开怀。”

秦御深深吸了一口气,“除了珠珠儿外,你们是儿子最珍惜最想孝顺的人,不过儿子的确犯了重罪,父皇惩罚儿臣没有错。”

上辈子秦元帝年老病重承受得痛苦,秦御看在眼里。

皇后娘娘的心一直在太子身上,即便她因为秦御成为太后也不开心。

秦元帝揉着额头,只顾着发脾气了,竟然忘记太子是怎么病倒的且流血不止。

太医也说汤药不妥,虽然提神的功效,身体的伤害更大。

秦御为秦元帝好,为何不同他直说?

他是怎么知道汤药不妥?

又怀着怎样的目的换走秦元帝汤药?

不是为秦元帝好,他就要宽恕秦御!

现在秦御为太子背锅,秦元帝再次怀疑起秦御的用心。

算了,秦元帝抛除对秦御的心疼怜惜,让秦御在宗人府关一段日子,他也能看明白儿子们的用心。

早日看清楚太子还值不值得他扶持。

******

康乐王被关进宗人府的消息顷刻传遍京城,罪名是给秦元帝下药!

顾明珠听到外人的议论,以前秦御被称为君子,现在在众人口中成了不孝的畜生!

太子殿下沉默,皇后娘娘沉默。

顾明珠心头很不是滋味,纵马出了镇国公府。(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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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狠狠落镇国公的面子

顾明珠心疼秦御。

秦元帝对秦御对怀疑和戒心,顾明珠也是理解的,秦元帝的想法是琢磨不透的。

即便秦御做得一切对秦元帝有好处,秦元帝也会多想。

秦元帝生气是秦御隐瞒换药,吃惊秦御在宫中的实力。

每个做皇帝的人最能容忍皇宫失去控制。

皇宫就是秦元帝的家。

他怎能容忍家里的奴才另外有主子?

哪怕这个主子是他最为宠爱的儿子也不成。

让顾明珠心寒得是皇后娘娘的沉默,为了长子太子就可以牺牲幼子吗?

皇后娘娘只想着太子登基给秦御一辈子荣华富贵,可秦御现在已经成了有可能谋害秦元帝的逆子。

太子登基即便封赏秦御,朝臣也不会同意,而太子能保住秦御性命已经不错了。

皇后娘娘不可能这么简单的事都看不出,可她依然没有为秦御说一句话。

太子的病情已经证明秦桓的药方有问题,皇后娘娘继续疼爱信任最魁祸秦桓。

顾明珠不知道秦桓到底给皇后娘娘灌了怎样迷魂汤,让皇后娘娘执迷不悟,无视秦御。

今生秦御比上辈子过得还艰辛。

前世秦御可没被皇后娘娘忽略太多,虽然她做了太后也不见开心,但对秦御也是关心疼爱的。

多了个不知从来的灵魂,竟然让皇后娘娘偏心太过。

“远哥。”顾夫人忧心忡忡问道:“让珠珠一人出门适合吗?”

顾远坐在窗前的书桌后,手中握着半卷书卷,“夫人担心珠珠在京城被人欺负?她如今不欺负旁人,旁人就得偷笑了,谁还敢碰她一根汗毛?”

顾夫人骄傲笑道:“也是,她如今可是君主,还是个有桃园镇封地的郡主,皇上难得大方一次。”

“我担心珠珠听到外面对康乐王的非议而动手教训那群多嘴的人。还是应该让金玉跟着珠珠,打架也该是金玉的活,女孩子在一旁看着就好。”

顾夫人探出头到窗外,嘴却被一只大手盖住,不是熟悉的顾远气息,她早就把身后的人甩开了。

“让珠珠出口气也挺好,总是憋着,珠珠心里的火没处发泄。”

顾远放下盖住妻子嘴的手,顺势拦住她的腰肢,生了三个儿女,妻子的腰肢依然纤细柔软。

“不长眼睛的人就得教训,咱们女儿动手揍人也不怕没人敢娶她,京城的闺秀最近这些年都被萧氏带坏了,连皇后娘娘都难免受了影响,世家千金不是只有娇媚温顺,更有杀伐果断。”

顾远眸子深邃,轻声说道:“你也看明白了,珠珠儿选了康乐王秦御,只要她认准一人,很难再改变了。”

“以前我总是担心珠珠博爱,今日追着这个跑,明日喜欢那个俊美的少年,曾想着把她喜欢的少年都抢回来……”

顾夫人感到丈夫掐了自己的腰,向后靠进顾远的怀里,嘴角上扬道:“珠珠同我很像,虽然爱看俊美的人,但是选中最为漂亮的人就不会再改变主意了。”

顾远低头轻吻妻子的耳垂,低沉笑道:“是啊,她是我们最宝贵的女儿嘛。”

她身体柔软,远哥最坏了,总是碰触她最为敏感的地方。

顾远力气没有妻子大,功夫没有妻子好,唯一能拿住妻子的地方就是——顾夫人身上敏感的地方更多。

只要稍加吸允,顾夫人再好的功夫也用不出,她身体软成一潭池水,任由他摆布。

女人再强也是水做的。

顾远也凭此时常把妻子撩拨得神魂颠倒。

他自己是得意的,也享受难得闺房之乐,但是他却担心珠珠儿将来被秦御给拿住了。

不得不说珠珠青出于蓝,珠珠比妻子还漂亮,身体也更柔软。

顾远眸子闪烁,“以后夫人该同珠珠多说一些女孩子应该知道的事了。”

“嗯?”顾夫人眸子迷蒙,显然是动情了,“远哥的意思是……”

顾远此时也没心思再顾及珠珠,直接把妻子抱起来,快速走到内室去。

他可从来不觉得白日荒淫有什么错,顾远甚至还再床榻上给爱妻画像,当然那副画作只有他们夫妻能欣赏。

顾夫人不在意金银,把那副画作当作宝贝一般珍藏。

在院落外随着五叔训练的顾金玉抽空看了一眼书房方向,方才还见到娘亲伸头,怎么议会儿娘亲和父亲都不见了?

“金玉少爷,手臂伸直。”

“哦。”

顾金玉不敢再溜号,拿着弓箭都手臂尽量伸展,“五叔,我还要练习多久?今儿有人约我去吃酒呢。”

“练到金玉少爷闭着眼睛都能射中把心,射箭的动作标准了才有稳定性,金玉少爷别去学花样,只有让自己的胳膊肌肉有了射箭的记忆,少爷即便不看也能射中敌人的要害。”

“肌肉还有记忆?”

“这是老爷说过的,长年累月用一个姿势练习,随意射箭都能命中把心。至于用心射箭都是骗人……”

“你就是这么教导本国公的孙子?”

镇国公走进劲松院,见到顾金玉练习射箭,他还是很满意欣慰的。

顾进父子从来就没认真练习过骑射,尤其是顾进的儿子更是少了几分阳刚气息,显得过于阴柔。

“我的骑射功夫都是五叔教的,我很庆幸有五叔。”

顾金玉并没有把弓箭放下,射箭的动作依然标准,冷漠说道:“名师出高徒,祖父若是承认我骑射不错,就该尊重我的师傅——五叔。”

镇国公:“……”

五叔只是儿媳妇的陪嫁奴才,这么就成了顾金玉的师傅?

顾远就不管管吗?

镇国公从一旁架子上拿起弓箭,连珠炮射出几箭,每一只箭都正中把心,“以后我亲自教你,听一些人胡乱教你,耽搁了你的天分。”

五叔含笑的眸子闪过一抹厉色,镇国公微微皱眉,“你不服气?”

“金玉少爷把弓箭给我。”

“好。”

顾金玉直接把手中的弓箭递给五叔

五叔用黑不将眼睛矇着,“我不想占镇国公便宜,劲松院是我亲自布置的,靶子我比镇国公熟悉。”

他原地转悠了好几圈,突然停下旋转,抬手张弓射箭。

刷刷刷,镇国公射在靶子上的箭被五叔的箭劈裂,从靶子上掉落在地上。

镇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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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失落的镇国公

镇国公感觉五叔那几只箭不是射在靶子上,而是射在他的心头。

射箭本就是镇国公引以为傲的,他曾经鄙视过南阳侯。

今日他引以为傲的射术被儿媳妇的陪嫁奴才击打得粉碎!

哪怕他早就知晓顾夫人这几个陪房各有本事,都是奇人,但是镇国公并没太把他们当回事。

总想着他们只是卖身为奴的人。

如今看来,他比奴才还不如!

“五叔好厉害,快教教我。”

顾金玉围着五叔转悠,练习骑射态度明显积极许多,其中有一半的原因是做给镇国公看的。

镇国公尴尬般摸了摸鼻子,“骑射对将军而言只是小技,金玉,你是想做冲锋的将军?还是统帅千军万马的元帅?”

一般人都会选择元帅!

“将军!”

“……”

镇国公再次被堵得哑口无言。

顾金玉说道:“我愿意做冲锋的将军,亲手斩杀仇敌才带劲,总是待在中军的元帅,我反倒看不上。”

言下之意就是看不上镇国公。

在随着秦元帝征战天下时,大仗时,镇国公都是稳坐帅位,很少亲临疆场。

“祖父自从在疆场上给萧夫人救了后,您的战功风头完全被武安郡王抢去了。”

顾金玉一脸遗憾,“无法见到武安郡王的风姿,是我毕生的遗憾,倘若武安郡王还健在,我立刻跑过拜他为师。”

“不过我现在有五叔和四叔他们教导,比随着武安郡主学习倒也不差什么。听娘说,武安郡王同五叔……”

“咳咳。”

五叔低声咳嗽,“金玉少爷,老奴可不敢同武安郡王相比。”

镇国公脸上满是不自在,五叔的话让他稍稍好过一点。

“老奴只是奉老爷的命令指点过武安郡王几招,武安郡王天生将才,刚勇无双,倘若他还在的话,在武道射术上比老奴走得更远。老奴当时尚且能同武安郡王抗衡,但终究天赋不如他,武道上越往后,天赋越是重要关键。”

“金玉少爷,无论习文还是练武都要讲天分,在小姐所出的子女中,论武道天赋还是小小姐最高。”

镇国公发觉今日就不该来劲松院,他只是想亲自教导孙子顾金玉,让顾金玉继承他的衣钵。

他完全是一片好意,却被一个奴才打脸了。

“小妹天分是高,可她太懒了,爹娘都舍不得她辛苦。”

顾金玉嬉皮笑脸凑到五叔身边,“我的天分比小妹差,可比寻常人要好,我又不想成为外祖父那样的高人,只要能练出在万人中取上将首级的骑射,我就知足了。”

镇国公陷入为难,他该如何把走上歪路的顾金玉拽到正道上?!

武安郡王再勇猛不也是战死了?

除了追封的王爷外,他还剩下什么?

女儿死了,儿子安国公性情偏执且单纯。

如今常德的女儿嫁给秦桓为正妃,同东宫太子有了姻亲关系,往后安国公的爵位是否还是常诏承袭都不一定。

“金玉少爷肯努力练习?不偷懒耍滑了?”

“……不努力不成啊。”

顾金玉一脸沮丧,忧心忡忡说道:“只要一想到将来有一日,我要在小妹麾下征战,听小妹命令,跟在小妹身后拼杀……我难过也心疼小妹。”

“仔细想想,还是难过居多。不是耻辱难堪,而是身为男子汉的尊……对,男子的尊严只能靠我来维护了。”

顾金玉挺起腰杆,仿佛他承担了天下的重任一般。

镇国公额头隐隐作痛,唯一的孙子如此天真,他该如何是好?

“金玉少爷不必妄自菲薄,您也是天才,不同小小姐比的话,没几个人能比得上您。”

“是吗?我这么好?”

顾金玉又骄傲起来,“好不今日去赌场赢点银子庆祝一下?小妹已经是郡主了,我作为长兄也不能不给小妹贺礼?买小妹喜欢的物什是要银子的,我那点月钱也买不到太好的物什,赌场老板肯定愿意慷慨解囊。”

镇国公胸口犹如风箱一般上下起伏,心头犹如撒了一层辣椒面,又辣又呛。

五叔笑道:“若论赌术和命格,金玉少爷天生带着聚财的,无论何时您都不会缺银子用。”

“这是自然。”顾金玉骄傲昂起脑袋,“总要有一点比小妹强,小妹的赌运很是糟糕,就没赢过。”

这有什么可得意的?

镇国公刚想教训顾金玉。

五叔又道:“小姐的儿女都是天赋极佳的人,老爷也说过其中的原因,老爷本就是能人,才华高绝,小姐本就是天赋过人,又遇见了才华出色的姑爷,有句话不是说龙生龙,凤生凤?聪明干练的夫妻生出的孩子是天才的几率比寻常夫妻高。”

“金玉少爷不能否认镇国公同样也是一位英豪。”

“嗯,只是他眼光差了一点,被一个女人耍了半辈子。”

“……”

镇国公深深吸了一口气,“顾远呢?”

“我爹啊,方才还在书房,现在应该同我娘一起吧。”

顾金玉挡住镇国公,“您是不会了解父亲和娘亲的感情,说句不怕扎您心的话,因为您从未有过真挚的夫妻之情,祖母在萧氏追您时,她就已经伤心了。”

“而您宝贝疼爱的萧夫人……您能确定她是爱慕你这个人,还是爱慕你镇国公的身份?”

镇国公鲠了一瞬。

顾金玉摇头道:“您现在有所觉悟和察觉萧夫人的品行,已经迟了,伤害的人永远不会原谅您,而不在意您的人也不会因此而改变态度。”

“祖父您还是回去吧,我还要继续随五叔练习骑射,您若不想再被五叔比下去,最好离开。”

“……”

镇国公神色恍惚,转身脚步虚悬走出劲松院。

没走出多远,镇国公自己双腿已经支撑不住身躯的重量,靠在柳树树干上。

“国公爷?您是怎么了?”

丽娘惊讶的说道,“您脸色不大好看,我……我扶您去石凳上歇息一会?”

镇国公木然转动眼珠,摇头道:“不用了,我只想静一静。”

丽娘微微低头,“那我先走了,国公爷保重身体。”

“你再同我说说……你义母,说说顾远……我想听听我到底错过了多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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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再次耍手段的丽娘

镇国公身心俱疲,脑袋疼得仿佛要炸开一般,他已经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是外表温柔贞烈,却同南阳侯等人藕断丝连的萧氏?

还是对自己恨意满满,外表云淡风轻儒雅沉稳的顾远?

顾远没有针对镇国公。

可是顾远的三个儿女哪一个不找机会刺激他?

让他骄傲自豪的孙子孙女还都是顾远夫妻生养的。

方才顾金玉伤他不轻,镇国公依然想欣赏顾金玉的骑射功夫。

镇国公相信五叔露出的绝活,顾金玉也能做到!

顾远的儿女是怎么让自己痛苦怎么做!

这就是他亲孙子亲孙女!

“义母过世这么多年,国公爷还惦记着她,义母在天之灵也会开心的。”

丽娘的温柔同萧氏有所区别,萧氏似百合,高贵而白洁。

丽娘如同漫山遍野的小白花,无足轻重却有着独特的韧性。

她比萧氏更似蔓藤蒲柳,只能依附于强势的男人过日子。

给镇国公的感觉对男子更为依赖。

镇国公睁开眸子看了一眼羞怯的丽娘,“看来,你也不了解你义母,也是,当时你才多大?有些事情你还看透!”

丽娘:“……”

镇国公撑起身子,步履蹒跚走向石凳,坐下后又道:“不是本国公不想同你义母葬在一起,而是害怕……她还嫉恨着我,更担心萧氏和顾长乐她们会在死后让我不得安宁!”

“国公爷是不是对萧夫人有所误解?”丽娘不敢靠得镇国公太近,隔着十几步远。

等了这么多年,忍了这么多年,在她看到曙光时,决不能太着急。

论耐性和隐忍,丽娘觉得自己比萧氏都更胜一头。

镇国公苦笑道:“是不是误会,本国公还不清楚?本国公不是旁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的傻瓜。”

“下一个月总能看到真相。”

“若是您误会了她呢?”

“本国公会如她所愿,补偿她疼爱她。”

镇国公发现如今能同自己说说话的人,只有丽娘一人了,“倘若她真是……本国公也无需再留情。”

“只是顾远……”

镇国公被顾远一家嘲讽,他的心也会疼,也会有失望,“倘若当初让侍妾生一个儿子,本国公现在的日子会有奔头许多,不必再去看顾远他们的脸色。”

丽娘眸子明亮,“国公爷不满意他们?”

“对顾进是不满意,他把南阳侯当做父亲看待。”

镇国公对丽娘没有太大的戒心,毕竟丽娘就是指望着他怜悯才有富庶的日子。

而且丽娘的性情怯懦也没太大的野心。

镇国公放心她。

“我很满意顾远,偏偏顾远恨我,引得顾金玉也听不进我的话。不过金玉总是承重的孙子,本国公不能放弃他。”

哪怕顾金玉嘲讽他,他也要把孙子拉倒自己这边来。

“以后你同顾远亲近几分,你们不仅有昔日的情分,往后你的日子也要看顾远了,皇上确定顾远媳妇是宗妇,我猜测……以后镇国公世子的位置不是顾远的,就是顾金玉的。”

丽娘咬着嘴唇,“他对国公爷误会太深,皇上放心他为您养老送终?”

顾远已经得到许多了,难道连一点点的东西都不舍得留给她吗?

“不给顾远,还能给谁?本国公统共就两个儿子!”

镇国公按着几乎炸裂开的太阳穴,丽娘缓缓上前,伸出手指轻轻按在镇国公的头上,“我同义母学过几手按摩的技巧,国公爷试试看同义母有何区别?”

本想甩开丽娘的镇国公愣了一会,重新闭上眼眸,低沉道:“好。”

发妻的确为他按摩过脑袋,他隐隐记得当时很舒服。

丽娘认真为镇国公按摩着,其实这些手法根本就不是同义母学的。

只要能让镇国公相信她,离不开她……她翻身的机会就到了。

一股清新的香气从丽娘的袖口飘出,被镇国公吸鼻子中,他烦躁痛苦的心仿佛找到了一片宁静之地,头疼也因为丽娘温热柔软的手指而轻松不少。

镇国公彻底放下心,享受起难得的舒服和宁静。

他吸入的香气也越来越多。

丽娘勾起嘴角。

*****

宗人府,顾明珠把一盘盘点心端出来,放在秦御面前,“看起来你没吃苦。”

秦御拿起点心就往嘴里塞,咀嚼道:“怎么没吃苦?见不到你对我来说度日如年,痛苦极了。”

“……”

顾明珠瞪了无赖的秦御一眼,主动又倒了一杯暖茶,亲自捧到秦御嘴边,“慢点吃,都是你的,没人喜欢咸味的点心。”

秦御搂住顾明珠的腰肢,往自己怀里一带,顺势低头喝了一口茶水,“真甜。”

顾明珠推了推没能推动秦御,虽然他同自己调笑,她亦能感到隐藏在他笑容下的苦涩和心酸。

她顺了他的心意安静待在他怀里,脸颊贴着他的胸口,“委屈么?”

“呵呵。”

秦御胸膛因为笑声而上下起伏,“珠珠儿,我没你细腻的心思,换掉父皇的汤药即便我是好意,父皇心里怎么可能不疑心我?!”

“唯一能让消除父皇戒心的方法就是——”

秦御抱着软软乖顺的人儿,他无比满足。

亦更珍惜得之不易的幸福。

谁都不能破坏这一切!

以秦桓的好色绝不可能放过绝色的珠珠儿。

“什么都不说,父皇反而心疼我,那一丝丝的忌讳也就不存在了。母后和太子的沉默在我意料之中,对早有预料的事,我又岂会伤心?”

秦御低沉的声音在顾明珠耳边拂过,“除了在你面前,我一败涂地之外,你见过我输给过谁?”

即便是秦元帝,他也敢一决高下!

只是今生他更想孝顺秦元帝!

有这份孝心,他明知道无法完全隐瞒秦元帝还换掉了汤药。

“他们的沉默反而帮了我,让父皇在愤怒之后看得明白。”

“可是你的名声……”

顾明珠咽下后半句话,“你还是想坐在那个位置了?”

“本来不想的,今生有你足矣。”

秦御沉默一瞬,眸子闪过隐晦深沉,“秦桓不是原本的秦桓了,太子他们不足以让父皇托付江山,我总不能看着父皇一辈子的心血付诸东流……对父皇最大的孝顺,就是让他放心的离去。”

第二百八十一章 甜蜜一下

秦御的话让顾明珠心头一沉,“陛下的龙体……”

对秦元帝,顾明珠的感情比上辈子深。

许是上辈子用多了算计。

今生顾明珠发觉秦元帝有不少的优点,同秦御一样,她对上辈子病逝于逼宫中的秦元帝多了几分孝心。

“不过他把你关进宗人府,任由外人诋毁你不孝,我还是他的气。”

顾明珠勾起嘴角,“你说我一会入宫去同皇上说,用多少银子能把你买走?或是下一次不让我哥带他去赌场?”

她唇瓣一张一合,时而嘟起,时而抿着。

秦御心头痒痒的,低头直接吻上朝思暮想的樱唇。

“呜呜。”

顾明珠先是一愣,随即双手环住他的脖颈,拉低秦御的脑袋,加重这一个吻。

都是重生过的人也都彼此钟情,何必再矫情磨叽?

珍惜眼前人!

及时行乐!

秦御好似把顾明珠揉进自己身体中,“珠珠儿。”

唇分,两人喘息着。

秦御在她耳边喃咛,“珠珠儿。”

一遍一遍好似唤到了顾明珠的心头。

原来爱上男人也能这么开心。

原来有个能让她担心的男人,也很好。

“我姐对皇上病情的研究有了突破,今早我给你做点心时,我姐特意同我说,她起码能保证皇上多活五年,而且犯病时不再那么痛苦。”

顾明珠把顾如意的话复述了一遍,秦御牵起她的手指放在自己唇边,一根根吻过,“你来看我就好了,点心……随便在外买点,不用亲手做。”

“口是心非!”顾明珠好笑捏着秦御挺直的鼻梁,“我就不信你不高兴?以前为吃到我做的点心,你……”

顾明珠释然一笑,凑到秦御耳边,“以后我只做给你吃,如何?”

“倘若你爹要吃呢?”

“……”

顾明珠鲠住了,秦御低沉笑道:“我不吃岳父的醋!同珠珠儿一起孝顺他们,我猜今生岳父大人不会再时常堵宫门了!”

前世他经常封了宫门,对顾首辅避而不见。

他庆幸在最恼火时,依然没有对顾首辅下狠手,不似对待那群御史,想杀就杀了,想贬就贬了!

顾明珠坏笑:“未必,谁能保证你将来不会惹恼我爹?万一你……”

“不可能!”

秦御面色冷峻,“你到现在还认为我会再纳二色?”

顾明珠抬手轻抚秦御的后背,“我又没说。”

“想都不成!”秦御扭头就坐在一旁,背对着顾明珠,“我冷……”

他感到自己后背贴上温热柔软的人,下面的话说不出了。

“我错了!”

顾明珠轻笑着抱紧秦御,“现在还冷么?”

秦御也只是又坚持了三个数而已,回身就把顾明珠抱在怀里,“别说那些戳我心的话了,该享受的,该承受的,上辈子我都经历了,珠珠儿,不是所有男人都认为三妻四妾好。”

“别人我不管,我只知道有你便知足了。”

顾明珠咯咯笑出声,“你是不愿意呢,还是不敢?”

秦御:“……”

顾明珠笑得更开心了,不管是什么原因,她始终相信秦御,只是不会告诉他,起码不是现在,她同秦御有辈子的时间,以后的日子有惊喜才有趣。

如同爹娘一样……以后是她不让秦御上床呢?还是反过来?

其实娘亲说出那样的话,也是炫耀!

宗人府一片静谧,时而传来清脆的少女笑声。

守在外的人摸了摸鼻子,羡慕康乐王的艳福!

果然康乐王殿下只是来宗人府随便住住,秦元帝前脚把康乐王关进来,随后就派心腹太监来宗人府传话,康乐王的住处要重新修整,干净舒适!

康乐王的伙食都是宫中派人来送的。

他们也在宗人府当差多年,见过不少落难的皇子龙孙,没一个有康乐王的待遇。

他们都能跟着康乐王吃点御厨做的饭菜,糖醋鱼真是好吃。

秦元帝还特意吩咐了,除了顾明珠外的人不许探望康乐王。

唯有顾明珠放行。

宗人府的差役还以为会有很多人来看望康乐王,结果除了顾明珠外,再无一人。

世态炎凉啊。

以前康乐王殿下风光时,可有不少的闺秀都爱慕他的,有不少的文人和朝臣推崇康乐王的人品才学,赞他龙章凤姿,当世君子。

外面盛传康乐王疑似谋害陛下,许是要被贬为庶民的。

这节骨眼儿,所有人都恨不得离康乐王远远的。

差役们相对单纯,横竖他们讨好康乐王也没用,虐待刁难康乐王,他们更是不敢。

自然而然佩服敢来看望康乐王的顾明珠。

顾明珠怕是爱煞了康乐王殿下。

******

皇宫中,秦元帝擦去嘴角残留的血迹,脸色比方才更显得苍白,不过秦元帝呕血后身体轻松不少,胸口也不再沉闷。

“陛下……”

“朕还死不了!”

“叫太医来给您看看吧。”

被狠狠教训过的王公公再次成了秦元帝所倚重的奴才,虽然王公公不是太监总管,但是他已经重新赢得秦元帝的信任。

王公公再不敢多嘴,为皇长孙进言。

“太医?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只会让朕静养,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朕一句都听不懂!”

秦元帝靠在软枕上,望着放在桌上的汤药,“秦御……可安排好了?”

“奴才亲自领人布置的屋舍,虽然奴才尽力让王爷过得舒坦,不过宗人府……到底比不得外面。”

“朕是让他去宗人府反省,不是让他去享受!”

秦元帝抬手给了王公公肩膀一巴掌,王公公识趣的跪倒,“朕只是让你去看看秦御是否有悔悟,谁让你去帮他布置住处?”

嘴硬心软的皇上!

王公公磕头道:“奴才领会错圣意,奴才该死,奴才总想着王爷身体不好,怕没等王爷认错,王爷旧病复发……”

“胡说,他身子好得很,往日他故意同朕装病!”

秦元帝眸子闪过担忧,“上次在解围湛江,他可是勇武得很,一群匪追了他许久却被他打得七零八落。前两日朕用力踹他,他纹丝不动,朕看珈蓝寺的高僧除了给他念经外,没少教他养生之道。”

“否则他也不敢用……”秦元帝端起汤碗,把剩下的汤药一饮而尽,“给朕换了补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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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放飞自我的秦元帝

秦元帝方才喝下的汤药就是按照秦御换过的药方配的。

太医专门看过秦元帝真正服用的补药,的确有安神静气,滋补身体元气的功效。

难得是药方温和温补,对养生延寿有极大的益处。

秦元帝又专门把补药所用的药材抄录下来,派专人去珈蓝寺,请寺庙中的高僧查看秦御和太子献上来的药方。

珈蓝寺的高僧带来回音,太子献上的药方太过猛烈,有副作用,倒也不是有毒害人的方子。

不过其中一味药材会影响人心智,有幻觉之感,长期服用会对药材有依赖性。

最重要是药方是否服用要各人身体的状况,不是所有人服用汤药都能起到药效。

别看珈蓝寺高僧治不好秦元帝的旧疾,分析药方到是头头是道,比太医看得还仔细。

秦元帝相信高僧肯定抄录下一份药方,放到珈蓝寺医经中去了。

他吃亏了!

寻思等明年珈蓝寺高僧入京,他如何从抠门的珈蓝寺中讨些好处。

至于秦御那张药方,珈蓝寺明确表示就是他们医经中的补身体方子。

当日他们只给过有可能是圣子佛子转世的九皇子秦御。

珈蓝寺还追问秦元帝药方从何得来。

毕竟他们珈蓝寺的医经有许多不传之秘,其中这张方子就是!

秦元帝把药方送去珈蓝寺等同于害得秦御违背珈蓝寺寺规,秦御许是会遭受珈蓝寺的惩治。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珈蓝寺的规矩更多更严苛。

然而秦元帝一点不为秦御担心,到时候珈蓝寺的高僧见到顾明珠后,见到顾夫人一准什么屁话都没了!

秦元帝抚摸胡须想着珈蓝寺高僧们失态尴尬的一面,这么热闹的事,他如何舍得不去亲自看一看?

遂他不能被旧疾打倒,也不能被太子和秦桓等不孝子气死。

他得活着支撑到秦御……秦御能接下他肩上的担子。

怎么也要看到顾明珠生下秦御的儿女。

秦元帝浮想连连,他们的儿女一准是最漂亮最聪明的。

他们生出的皇孙足以确保帝国四世安稳,许是帝国能传上数十代。

王太监不敢打扰秦元帝的思绪,明显看出秦元帝此时心情很好。

皇上根本就不是恼恨康乐王……朝廷上说康乐王是逆子的臣子怕是要倒霉了。

最近秦元帝本就对骄横跋扈的功臣勋贵看不大顺眼。

“就没人去宗人府看过秦御?”

“回皇上。”

王太监恭顺回道:“具方才厂卫的回报,除了顾明珠外,没人去过宗人府。”

秦元帝眸色凝重,“皇后呢?太子呢?”

旁人不知秦御为他们顶罪掩饰,太子和秦桓能不知道?

何况在他关了秦御后,派人去东宫训斥太子,以后拒绝太子献上的任何物什和吃食。

同时他大肆整顿皇宫,太监宫女杀了一批也放出宫去一批,掌握后宫的皇后娘娘能不知他这么做的原因?

“皇后娘娘本是准备亲自去看望九皇子的,吃食用品都准备了一些,宁郡王突然病了,拖住了皇后娘娘。”

“……他病得真是时候!”

秦元帝失望般闭上了眸子,好得很,去看秦御的只有顾明珠!

亲妈亲哥一点表示都没有!

他们是笃定秦御将来只能依靠他们保住荣华富贵?

秦御可是珈蓝寺认定的圣子佛子,珈蓝寺虽然很少插手俗世红尘,秦元帝也防范着高僧入红尘行走。

但是连他都没把握珈蓝寺做不到代天泽主?!

秦元帝摇摇头,想远了,高僧现在还不敢越过他选择的皇位继承人。

只要他还活着,珈蓝寺只能隐藏山门。

王公公把早朝后收上来的奏折呈交给秦元帝,他动手为秦元帝研磨,似往日一般等待秦元帝批阅奏折。

“胡闹?!”

秦元帝把手中的折子直接扔到地上,不解气般狠狠踩了一脚,“都是一群趋炎附势之徒,朕的儿子容得他们诋毁弹劾?!他妈的,老子不发威,真把老子当做牛马了?!”

“这些年,老子宽容礼让他们,让他们忘记老子进京时,就是这群御史文人跪在老子马前瑟瑟发抖,当初把老子骂成狗,在老子的屠刀面前立刻就把老子捧成旷世明主。”

“一群没骨气的软蛋!”

“老子对他们是太好了。”

秦元帝面色狰狞,“传锦衣卫,按照往日他们查来的情报,分别去京城拿人,朕起码得砍掉御史台一半官员的脑袋!”

“说老子的儿子是畜生?!岂不是骂老子是老畜生!”

王公公早就瘫软在地上,身体瑟瑟发抖,他是经历过秦元帝攻入京城,领人进入皇宫的。

当时真是血色漫天,京城的血腥气三日不散。

登基后秦元帝收敛脾气,稳重慈爱,宽和臣子,让很多从前朝活下来的人忘记了秦元帝的残暴本性!

秦元帝本就是个土匪地痞出身,身上的匪气残暴只是隐藏得更深,并没有消失。

王公公觉得皇上变得更随性,随心所欲,看谁不顺眼直接就砍了,完全不担心江山是否会不稳。

狠狠发了一顿脾气,秦元帝坐在来喘着粗气。

他踢掉鞋袜,直接把毛茸茸的大脚丫子搭放在御案上,“这些年老子忍了太多人,总想着留下圣主的名,洗一洗老子身上的土老巴子味儿!”

“现在老子想开了,谁再教导朕怎么做皇帝,让朕不痛快,朕就让他全家死光光!”

“文人不仅没有骨气,还见利忘义,翻脸无情,果然话本说得没错,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不忠多是读书人!”

王公公:“……”

是负心薄幸,不是忠心。

不过他可不敢纠正秦元帝。

横竖读书人只会管太监叫阉狗!

秦元帝最恼恨就是御史们前一刻把秦御捧成谦谦君子,下一刻就把秦御当做畜生!

他还没下决心针对对秦御冷漠的太子,还不能收拾御史出一口恶气了?

“当老子不知他们收了没良心的黑心银子?!”

秦元帝抠了抠脚指头:“屁得清高,还说老子爱钱庸俗,他们也不比朕强多少,起码朕攒下了银子,他们得来的银子不是去青楼就是买一堆圣人名画!”

第二百八十三章 进击的秦桓

秦元帝继续又抠了脚丫子,以前贫苦的日子让他的双脚都生有脚气。

登基为帝后,他用了太医给开的药方,可脚气无法完全根治,每年春夏都会复发。

为了明主做派,每次他都忍得很辛苦。

现在他不想忍了!

当皇帝还不得自由,他还不如继续在赌场当打手自在呢。

秦元帝想通了,即便他很想向世家名门靠近,想得到读书人的认同,他们依然把他当做莽夫,运气极好的莽夫。

他身上的龙袍吓不住朝臣和读书人,唯一能让他们胆寒得只有屠刀!

秦元帝光脚站起,眸子深沉,好似弥漫了一层血雾:

“他们不是用这群傻逼御史的命试探老子吗?行,朕就让他们明白,在老子面前,他们啥也不是!”

“朕让他们死,他们活不到明日!”

“老子的儿子,自然有老子自己管教,秦御是孝顺还是不孝,由朕判定,他们只需要遵从就是了。”

他永远无法成为读书人口中的道德圣天子。

*****

秦元帝打算砍掉御史台一半御史的脑袋,他出动了所有厂卫。

雷厉风行的近卫们挨家挨户拿人,公布罪状后直接押送断头台。

根本不给御史们任何喊冤的机会!

秦元帝雷厉风行的狠手令京城风声鹤唳,京城百姓关闭门户,再不敢议论皇家的秘密。

本该铮铮铁骨的御史们一个个身体瘫软,只求屠刀不落到自己头上!

断头台下的鲜血提醒所有人,秦元帝曾经刀不锋刃屠城三日!

这些年秦元帝厚待读书人让他们忽视了帝王的血腥残暴。

他才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

他决定天下人的性命!

东宫中,太子听说后,再次呕出一口血,体虚气弱,“父皇怨恨孤啊。”

太子是帝后嫡子,一直很受读书人的支持。

太子也有意无意亲近读书人,礼贤下士赢得贤良的好名声。

如今父皇突然对读书人最多的御史,最是代表读书人志向的御史下手,等同于动摇太子的根基。

“父亲别急,儿子早就想到皇爷爷会对御史动手。”

秦桓冷静扶着病弱的便宜老爹,轻声说道:“皇爷爷处决的御史都是墙头草,经过这次之后,御史们对父亲更忠心。在皇爷爷身上,他们看好不到仁政人权的希望,唯有父亲……才能给予他们十足的尊重。”

“人权?!”太子被秦桓说出的新名词,一时脑子有点懵。

秦桓说道:“每个人都该有生存权,有自由权,生老病死只能由老天爷决定,皇爷爷轻易剥夺了生存权,掌握旁人的性命,这……”

“好了。”

太子摆手制止秦桓再说下去,“孤明白你的意思了,以后这话不可再说,自古以来都是皇帝掌握一切,倘若皇帝成为傀儡,想做什么而做不到,你还会想做皇帝么?”

“孤这太子做起来还有何意思?你可以同读书人说一些仁政德政,但是在你心里不能被读书人完全左右。”

太子语重心长教导秦桓,虽然秦桓没能做成皇太孙,被父皇封为宁郡王,但是太子对秦桓还是抱有希望的。

他栽培秦桓多年,总不能因为秦桓封了郡王就偏向另外的儿子。

他怕自己的身体撑不住再培养栽培秦桥等儿子了。

“孤只知道君权和臣权!你记得君权至上,务必不可让臣子掌握能威胁你的权力和兵力。”

秦桓满不在乎说道:“父亲小看儿子了,儿子岂会让朝廷上出现权臣?!儿子提起人权只是……只是想有朝一日改革弊政,促进文明的进步!如此帝国才能长治久安,秦家天下才能传百代。”

站在门口的常德扯起嘴角,宁郡王到是个天真好掌握的。

自作聪明的人最好辅佐。

只要投了秦桓的脾气,秦桓自然而然会受常德摆布。

这几天常德一直观察秦桓,同样秦桓也渐渐对常德信任起来。

常德恭顺睿智,总能说中他心里的念头,对朝廷上的分析也很到位,对朝臣的性情信手拈来,告诉了秦桓许多的朝臣密辛。

秦桓对常德更为倚重。

辞别便宜老爹,秦桓同常德自然走在一起。

常德另外的女儿,秦桓也见了,不如常研明艳,只是眉目清秀而已。

秦桓本不是太满意的,毕竟他见了太多的美女,想拥有很多的美人。

他正妃的姿色太过平庸。

不过她身上有着难得一见的柔顺,极是听话,她甚至说不会嫉妒,愿意接纳秦桓纳回来的侧妃侍妾。

秦桓自然而然对她多了几分满意。

同时常德也表示自己的女儿姿色平庸本是不配秦桓的,他作为泰山绝不会干涉秦桓纳侧妃。

秦桓从未放弃过美人的追求,这么多性格各异,姿色各异的美人,他岂能因为娶了妻子就错过?

何况来到合理合法三妻四妾的时代,他只拥有一个女子太傻逼了。

也会被古人嘲笑!

古代女孩子从未经历过爱情,正需要他这样有着正确爱情观的人拯救,让她们明白被爱的滋味。

“一会儿,我去谢家。”

秦桓对常德说道:“你就不必跟着我了,我让常诏找寻的作物……你帮着他找一找,皇爷爷登基后每年都风调雨顺,可老天爷不会一直好脾气,今年在迎春宴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我忧心今年怕是多事之秋。”

“一旦庄稼欠收,百姓的日子可就艰难了。”

秦桓忧心忡忡说道:“若是能找到高产的作物能解决百姓的口粮,让他们顺利渡过难关,退一步说即便今年依然是丰收,万一发生兵祸呢?”

“长孙殿下忧国忧民,臣佩服不已,安国公病了,无法为您效力,臣愿意代替安国公为您寻找您说的高产粮食。”

常德眸子闪了闪,心头迫切,但面上依然恭敬顺从。

“病了?”

秦桓很满意常德称呼自己为长孙殿下,而不是宁郡王!

“我看他是不愿再为我效力,得了心病,以染病推脱敷衍我。”

秦桓愤恨说道:“可惜我对他的栽培,常诏太让我失望了,到现在还看不出我也是受害者,被顾明珠和九皇叔给算计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 再遇见顾明珠

秦桓对不分轻重的常诏彻底失望了。

“原本我把常诏当兄弟。”秦桓叹道:“他对我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把我当做真凶,看不到我的难处困境,看不到九皇叔对我步步相逼。”

常德为常诏辩解,“安国公只是一时没有想通,他对长孙殿下依然忠心耿耿。”

“不提他了!”

秦桓欣慰望着常德,“好在还有常将军,你比常诏强出太多,等我坐在那个位置,我不会亏待忠心耿耿追随我的人。”

“封公封王全看常将军了。”

“臣定然尽力。”

常德低头恭顺道:“臣并非是看重长孙殿下许诺的荣华富贵,臣愿意为长孙殿下效力,是敬佩长孙殿下品行,佩服您忧心忧国之心,更佩服您心中装着百姓……臣誓死追随您,愿意同您一起为您理想帝国而尽臣所能所学。”

秦桓眸子隐隐有几分湿润,大有找到知己的感觉。

他穿越附身这么久,只有常德看出了他的志向,他的与众不同!

也只有常德看到认同秦桓构建的帝国。

“好,好。”

秦桓拽住常德胳膊,不让他下拜,“以后常将军就是我的子房张良。”

常德同样热泪盈眶,“臣定不负殿下所托。”

相处得越来越和谐的两人一起去书房,秦桓把自己的一些计划告诉给常德。

常德静静听着,时而脸上露出震惊之色,佩服般连连点头,“殿下高见。”

一句句称赞令秦桓兴奋不已,他不仅找到了知己和股肱之臣,更找到了真正赞同自己的人。

常德面上的惊讶佩服也不全是装出来的,秦桓拿出的图纸和一些想法,的确能做到富国强民。

然而再好的仁政,到底需要推行的官员认可。

秦桓过于着眼于小事,大局不够。

他甚至无法平衡朝臣!

这些东西倒是可以……常德转过念头,可以拿来给自己用。

他完全可以借此巩固自己的名声和地位,得到朝廷官员支持,以及民间百姓的感激。

到时候无论龙椅上坐得是谁,他都可以成为权臣!

对抗皇帝的臣子。

倘若龙椅上是秦桓的话,他未必不能行废立天子之举。

“我对九皇叔一直很忌惮,这一次总算能让父亲和祖母完全相信了九皇叔的野心。”

秦桓收起纺纱机等图纸,得意说道:“以前九皇叔一直躲在暗处,让父亲顶在前面,趁此机会收揽父亲的幕僚,得到皇爷爷的信任喜爱,如今他的野心暴露,竟然敢谋夺皇爷爷的性命,皇爷爷纵然最后放他出宗人府,以后皇爷爷也不会再完全相信宠爱他了。”

常德点头道:“皇上这次对御史大开杀戒,并非是不满御史对九皇子的弹劾,而是他们言辞激烈,直指陛下得失,触怒陛下的底线逆鳞。”

“哎,皇爷爷的性子太过暴烈,杀人也太多了。”

秦桓满脸无奈,“皇爷爷听不得劝说,最近对我也有几分误会,我纵然有心,也无法为他们求情。”

“长孙殿下。”常德说道:“陛下处置了御史,臣看陛下这股火还无法完全散去,除了御史弹劾外,开国勋贵……殿下,这是您收拢勋贵的好机会。”

秦桓眼睛一亮,“我需要仔细想一想,为勋贵得罪皇爷爷是否值得。”

常德明白秦桓已经听进去了,也就不再多说了。

陪着秦桓给谢家挑选礼物,秦桓悄悄观察常德,发觉常德对谢家没有任何的嫉妒。

常德的确完全为自己着想。

秦桓挑选了几件首饰递给常德,“这些你带回去送给令爱,她既是我正妃,只要贤惠大度,我不会亏待了她,也不会让侧妃欺负她。我选得侧妃也都是善良聪慧的人,以后她们相处定然能亲若姐妹。”

“争宠互相陷害是不存在的!”

只要秦桓真心爱她们,她们也会回报自己真心。

中妻妾和谐互相扶住,他也能做得到。

常德欣然收下礼物,“她幼承庭训,熟背三从四德,通读女戒女则,以贤妻标准要求自己,长孙殿下请放心,臣女许不是最漂亮的人,却是最贤惠的。”

秦桓欣慰点头,又精挑细选了一份重礼,让人研磨写了一首不曾出现在当世的诗词。

“殿下好文采!”

常德连声赞叹,这次他诚心不少。

“此诗文采盖世,是传世名诗,比之唐宋诗词大家也不差了。”

“常将军过奖了,我不过是心有所感,随笔写了这么一首。”

秦桓口中谦虚,显得很是得意骄傲,虽然诗词是他抄来的,可没有他,后事那些优秀的诗词也无法面世!

他是优秀卓越的搬运工。

被常德狠狠称赞一顿,秦桓身子飘飘然,哪怕他还记得这首诗词不是自己写的,也完全不妨碍他享受常德的称赞。

甚至给秦桓一个错觉,这首诗词就是他写的,他不是搬运工。

秦桓捧着精心挑选的礼盒,骑马去谢家。

顾长乐已是他的侧妃,镇国公只要脑子没毛病自然不敢违背秦元帝的圣旨。

而且顾长乐已经不是郡主了。

他无需顾及顾长乐太多。

相比雏凤榜上的魁首谢大小姐,顾长乐已是拔了毛的凤凰,秦桓只需要几句安慰的话,就能得到顾长乐的感激。

他不会似外人一般小看鄙视她。

他依然会给她尊重,会爱抚疼爱她。

秦桓觉得自己比当世任何男人都好,已经给了顾长乐一切。

“你们再说一遍?”

少女声音清脆:“皇上尚未给康乐王定罪,你们竟敢给把逆子畜生的帽子扣在康乐王头上?”

秦桓催马穿过人群,见到顾明珠坐在茶楼中,而不少的人趴在茶楼外的地上。

从垂下的帘子中,绝色少女时隐时现。

秦桓虽然很不喜欢顾明珠跋扈的性子,但始终无法否认顾明珠是绝色美人。

还在地上爬不起来的人应该都受了顾明珠的教训。

男人啊,就不能被女人骑在头上!

他可是受够了女强人的苦楚!

太强的女子就该……秦桓眸子闪过兴趣,该好好调教!

倘若顾明珠在他身下悲鸣那又是怎样的风情?https://./13_13876/

第二百八十五章 站立场

顾明珠宛若一株长满刺的红玫瑰,艳若火,灿若阳。

她只需要冷冷一瞥都能令男子心悸半晌。

秦桓哪怕在自己的那个开放文明,女权高涨的年代都很少见完全绽放光华的顾明珠这样的女子!

顾明珠瘦下来后,不仅容貌倾城,气势更是令男子有下拜的冲动。

谢大小姐典雅高贵的美都无法同气场全开的顾明珠相比。

秦桓莫名兴奋,想象拔掉顾明珠身上的刺,让她无助低吟。

“即便他们说错话,顾小姐也不该对他们动手啊。”

秦桓从马背上跳下来,目光灼灼盯着帘子背后那道倩影,“女孩子还是柔媚温柔惹人疼惜。”

“宁郡王殿下果然是不长记性,被皇上封了郡王依然没一丝长进。听风就是雨,见到地上狗屎都要去踩一踩。”

秦桓:“……顾明珠,你太过分了!既然知晓本王是皇爷爷亲封的,还敢侮辱本王?你眼中还有没皇爷爷?有没有本王?”

“哈哈。”顾明珠笑声清脆张扬,穿透人心,“我敬重陛下,的确没把宁郡王放在眼里。”

茶楼门帘晃动,坠在帘子上一对五色蝙蝠轻轻摇晃,顾明珠头戴挡住半张脸的惟帽。

秦御虽然没说,她还能不清楚秦御的小心眼?

自从同秦御定情交心后,顾明珠总是尽可能遮掩自己的花容月貌。

她不是指着美貌立足京城!

秦桓有几分可惜没见到顾明珠真容,她明明可以靠脸蛋儿魅惑天下,偏偏要靠才华。

以前他对这话嗤之以鼻,见到顾明珠后,他认可这句话。

“你是宁郡王,我是位比郡王的郡主。”

顾明珠翻身上马,居高临下看着秦桓,缓缓勾起嘴角,“而且我有封地,你没有!我现在可以入宫去见皇上,你只能在东宫闭门思过……宁郡王但凡做过一件令我看得起的事也不至于同皇太孙擦肩而过了。”

“……”

秦桓鲠得说不出一句话。

顾明珠再他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仿佛用沾了盐水的皮鞭狠狠抽打他的心。

错失皇太孙是秦桓最深的痛!

也是他所遭遇的最大挫折。

每个人都不愿意听旁人屡次提起自己不如意的事。

秦桓手按在了腰间挂着的佩剑上头,目露凶光,只要他轻轻拨动拇指,就可拔剑出鞘。

顾明珠弹了弹手指,淡淡道:“宁郡王就不考虑清楚么?”

她踢了踢脚蹬,胯下骏马迈着优雅迈步上前,大大的马眼中如同它的主人一般露出嘲讽轻视。

他竟被一匹畜生鄙视了!

“到底谁给你的自信向我拔剑?当日在迎春宴上,我已是手下留情,如今我是郡主,再同你打起来,也无需再让着你了!”

“皇爷爷不会放过你!”

秦桓后退一步,后背隐隐泛着寒气,顾明珠好似再一次捏住了他的脖颈,令他窒息喘不过气。

“拿皇上威胁我?说你没长进,还真没说错。”

顾明珠扬起马鞭,“你不配我动手!”

骏马疾驰而去,马蹄溅起的尘土甩了秦桓一脸。

“咳咳,咳咳咳咳。”

秦桓被尘土呛得咳嗽,整个人灰头土脸,他今日再次在顾明珠手上丢人现眼了。

每次碰到顾明珠,他都没有好结果,偏偏每次他都不长记性非要凑上去找不自在。

秦桓也分不清自己怎么就不能冷静一点,往常他不是这么失控的。

莫非他真心喜爱上顾明珠?

秦桓吓了个哆嗦,不会,他不会爱上顾明珠的!

他只想霸占她令她臣服,狠狠羞辱她和九皇叔而已。

“让宁郡王误会了,这群污蔑康乐王殿下的人是在下扔出茶楼的。”

秦臣缓步走了出来,彬彬有礼,悠然散漫,“我邀请几位友人在品茶,听见他们议论康乐王,我着实气不过,便出手教训了他们。”

他一脚踩在爬不起的人身上,“这群小人根本不配郡主动手!宁郡王倘若为他们打抱不平,尽管找我。”

“还有我。”

李明宇和陈长生等勋贵子弟一起从茶楼出来,面对秦桓,“您尽管去皇上面前告状,臣等静候皇上惩罚。”

“宁郡王,告辞!”

京城中颇有名气的几个世家勋贵子弟整齐翻身上马,骑马远去。

他们没有顾明珠嚣张,但是他们同样没有把宁郡王当回事。

甚是连被他们从茶楼扔出来,还在地上爬起不的人都没有向秦桓喊冤,求秦桓做主。

他们或是互相搀扶,或是招呼随从,宛若见不得光似的悄悄溜走。

断头台下的血迹尚未干涸,他们只是被扔出茶楼,总比掉了脑袋好。

“还得多谢郡主手下留情啊。”

秦桓面色甚为难堪,他也不是白痴,他们这群勋贵子弟对自己的态度同往日大不一样。

他切身体会到被封宁郡王后同往日的落差,倘若他成为皇太孙,顾明珠不好说,陈长生他们绝不敢对他不敬。

秦桓对秦元帝多了几分的恨意,孙子多了……秦元帝都不珍惜看重他了。

*****

秦臣同陈长生他们不同路,他们彼此也只是混个脸熟而已。

秦元帝把秦臣当做公主义子,对他一直不冷不热,不过秦臣能感到来自锦衣卫的监视。

安惠公主在京城也老实低调不少,时常入宫,皇后娘娘对她冷淡不少。

“有皇长孙陪着,母后已是看不上我了。”

安惠公主对秦臣交代,“你……你也小心点,哪怕父皇没说什么,但是父皇最近的脾气大变,你最好还是在公主府待着,别出门了。”

秦臣抿着嘴角,神色倔强。

多年男扮女装对他还是有些许影响的,俊脸略显阴柔,安惠公主心头一痛,“我知道你不甘心,愿意同顾明珠……她招惹的人,已不是我们母子能帮忙的。”

“你不知道,皇长孙有多得皇后娘娘的宠爱。”

“皇后娘娘为了长孙,连幼子都不顾了。”

秦臣露出几分讥讽,“您也不必再入宫讨好皇后娘娘,她迟早有后悔的一日。”

“你这是……”

秦臣看了一眼门口,暗暗做了个下压的手势,叹道:“宁郡王最近被皇上磨砺,咱们看看结果再说,倘若宁郡王能熬过皇上的考验,皇太孙指日可待。”

门口影子消失了,秦臣轻声说:“娘,别阻止将江月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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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代替皇后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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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慧公主眼里闪过一丝不忍,望着背影消失的方向。

到底她养了江月曦多年,有几分真情在,即便知晓江月曦的性子,还是不忍见她一头撞上去。

“她不会听您的话,江月曦主意正得很,就算我不提宁郡王,她也不会老实的。”

秦臣眸子闪过嘲讽,“她一直没有忘记报仇,认为您亏待算计了她!她从来不去想没有您,她只不过是个奴才。”

安慧公主默默叹息,握着儿子的手,“算了,随她吧。”

如今她连找美男都没心思了,以后就指望着儿子了。

“你和陈长生他们相处得如何?”

“尚可。”

“你们……”

“娘不用担心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秦臣向公主笑了笑,“皇上一怒之下砍掉御史的脑袋后,京城平静很多,没人再敢多嘴,不过表面的平静,未必就是真正的平静。”

“只要康乐王殿下还在宗人府,就永远不可能太平。”

“你们是不是计划着……”

“娘别再问了,儿子保证不会有事。”

安慧公主劝不住秦臣,默默寻思着是不是要去拜访顾夫人?

她一直没去镇国公府,就是不想见顾远的夫人!

对顾远,她是又爱又无奈。

回京后,安慧公主本以为会对顾远少些惦记,然而每次听到顾远的消息,她总是想起在江南初遇顾远时,顾远文质彬彬,潇洒儒雅。

当时她以为顾远只是个俊雅的穷书生,纵有才华,却被寒门所束缚。

谁能想到顾远竟是镇国公的嫡长子!

顾夫人不仅得到顾远毫无保留的倾慕外,安慧公主都自认惹不起她。

倘若当初顾远不曾在镇国公府上走丢,她是不是有可能同顾远青梅竹马长大?

不,当时她已经出嫁了。

终究是同顾远没有缘分!

皇宫,秦元帝看着放在盒子中的名剑,问道:“顾明珠呢?”

王公公最近对完全放开的秦元帝越发小心,悄悄看了看秦元帝的神色,斟酌回道:“郡主放下名剑就走了。”

“她比朕都忙?连同朕见个面的机会都没有?”

秦元帝大早晨特意重新梳洗了一番,早早散朝,撇下御书房堆积如山的奏折,专门等着顾明珠。

旁人理解不了秦元帝土匪流氓作风,一群人暗说他喜怒无常,匪气老土。

秦元帝本能觉得顾明珠会认同自己,毕竟顾明珠是山大王的女儿!

以前她在秦元帝面前礼数不缺,秦元帝却从未看出她是个淑女。

“奴才问了一句,郡主说她回去给康乐王送饭。”

“朕……朕不是让你派御厨了?”

“陛下。”

王公公苦笑道:“郡主每次都陪着王爷一起用膳,听御厨说,郡主可喜欢他做得饭菜了,上次还赏了几个封红。”

秦元帝哭笑不得说道:“她不是去看望御,而是去蹭饭的?”

“有郡主陪着,王爷胃口大增。”

王公公不敢抬头,轻声道:“王爷还专门拉个菜单,让御厨每日换着做。”

“食材都是宫中出的?”

“……是。”王公公纳闷,“您不是吩咐过可着王爷用?”

秦元帝大手拍着桌子,声音洪亮,“去拉个食材单子,加上两倍,不,三倍的银子,给顾远媳妇送去。”

“陛下……”

“朕帮她养女儿,她自然得出银子。朕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世家名门,朕在江湖上混了多年,最是清楚山大王有多少的银子!”

秦元帝眸子闪过感慨,亦有几分羡慕,“当时朕最大的愿望就是占个山头,杀富济贫!可惜十几年后,老子成了皇帝。”

“这上哪说理去?老子就是皇帝命!”

叽叽歪歪的朝臣们最近安分不少,秦元帝把玩着顾明珠送来的名剑:

“即便看不惯朕,他们也得忍着,谁让他们当年没有像朕一样逐鹿天下?当年他们没勇气反抗蛮夷,如今他们也不会有勇气对抗朕!”

前朝末年,世家因为蛮夷统治而凋零,尚存的家族顾虑太多,反而成全秦封这样的亡命之徒。

“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让她进来。”

秦元帝眸子幽深,握紧手中的名剑,龙袍衣襟略略敞开,不似以往总是扣子扣紧。

最近几日,秦元帝确实随性许多。

皇后娘娘请安后,先看了秦元帝的神色,“臣妾见陛下气色很好,今儿是碰见高兴的事了?”

秦元帝轻轻抚摸宝剑剑鞘,“朕收到了两口宝剑,当日册顾明珠为郡主不亏,过两日,朕还能再收到一笔伙食费,御儿关进宗人府,还能帮朕挣得好处,皇后为朕生了个好儿子。”

这两口宝剑品质非常好,刀锋锋利,切金断玉。

秦元帝明白顾夫人选了最好的宝剑献上,原因除了他册顾明珠为郡主外,也有替秦御收买秦元帝的心思。

皇后无法看出秦元帝是说笑,还是赞赏秦御。

“你最近身体的病情可见好转?”秦元帝淡淡说道,“听说你病了才没去过问御儿的事?”

皇后帕子掩嘴轻咳,“臣妾病情并无大碍,不过是陈年的旧疾,听到秦御做下换了皇上汤药的事,臣妾又气又急,这才病倒了。”

“你的病原来是朕关了秦御引起的?”

秦元帝眼睑低垂盯着某处出神,当日秦御就是跪在那块地砖上,一声不吭,没为自己辩解一句。

如今皇后也站在那块地砖上,“倒是朕误会了。”

“对御儿,臣妾也是担心的。”皇后记得来此的目的,屈膝道:“臣妾不仅是御儿的生母,更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总不能为了御儿一人而荒废皇后的职责。”

“嗯。”

秦元帝点点头,“皇后今日来既然不是御儿,你寻朕有事?”

“按照往年惯例,迎春宴后就该是臣妾领命妇做农妇打扮采桑织布,臣妾今年身体着实撑不住去田地里采桑……臣妾怕若是昏厥,反而不美,便想着让人代替臣妾主持桑种大典。”

“皇后可有人选?”

“按说太子妃是最适合。”皇后娘娘遗憾的叹息,“不过她照顾太子很难分出精力来处置桑种事宜。秦桓是咱们长孙,当承社稷之重,他如今有了王妃,臣妾推荐长孙妃接替臣妾主持桑农庆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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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章 狠心又偏心的皇帝

王公公听到皇后娘娘的建议后,立刻意识到不妙,暗示一旁的太监宫女退下。

倘若有可能,他也想离开。

皇上不能没人伺候!

没有帝王的命令,王公公也不敢离开。

秦元帝拇指拨开剑鞘,银白的剑芒从剑鞘中射出,映衬在他唇边的冷狞笑容。

罕见的皇后娘娘后退几步。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般凶残的丈夫了。

自从登基后,秦元帝穿上龙袍多了稳重儒雅,很少再坦露暴虐,也无乡间时的无赖痞气。

“是秦桓同你说的?”

秦元帝有着厚厚茧子的拇指轻刮宝剑锋刃,茧子摩擦刀刃的声音格外刺耳,皇后娘娘感到头上的凤冠沉重,压得她脖颈很痛。

“倒也不是长孙说的,臣妾的身体着实撑不住这么大的盛典,便想到了秦桓,现在外面都对他封宁郡王颇多的非议,太子和太子妃也是忧心忡忡,提心吊胆唯恐惹恼了陛下。”

皇后娘娘手心满是黏腻的冷汗,按住心头的狂跳,“臣妾便想着让宁郡主妃主持大典,以安太子的心,同样也可让朝臣们少些争议,他们可以把心思都用在朝政上头。”

“朕在前朝都没见到朝臣不安躁动,皇后在后宫比朕还清楚?”

秦元帝冷冷说道:“你身体不好主持不利桑农大典,承担不了皇后之责,不如退位让贤,朕寻个风景最好的地方,让你调养身体。”

皇后娘娘的脸苍白若雪,没想到秦元帝说出这么无情的话来。

她哪里对不住秦元帝了?

陪着他风里来,雨里去,冒着被前朝追杀的风险,一直陪着他。

等到他功成名就登上皇位后,她还要忍受丈夫纳回来的妃子,忍受她们生出来的儿子威胁太子的位置。

当年他在前面征战,她在后面操持庶务,收集粮饷。

甚至有一次,不是她和太子拼死一战,秦元帝的老巢差一点被同为义军的死敌攻破。

一旦失去江淮的地盘,秦元帝别说当面北朝南做皇帝,就是他的性命都未必保得住。

只能做个丧家之犬四处逃难。

当时秦元帝返回江淮大营,握着她的手说,一辈子不会辜负她!

那段日子,秦元帝对她体贴温柔,也是他们夫妻难得和谐的日子。

秦御就是在那段日子怀上的。

知晓她再有身孕,秦元帝高兴得什么似的,抱着她直转圈圈的。

当时太子妃也有了身孕,秦元帝的宠妾也生了几个儿子,却没见他这么欢喜。

她怀着秦御时反应很重,脾气也很大,秦元帝的都忍了下来,并吩咐萧妃等人不得招惹她,对她礼让几分。

皇后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何秦元帝这么重视秦御?!

若说小儿子?

紧跟着秦御出生的十皇子也只差了一年而已。

他登基后每年都有皇子皇女降生,秦御算不上他最下的儿子。

秦御从出生就一直是他最宠爱疼惜的儿子,换了秦元帝汤药的事落在其他皇子身上,绝不是仅仅是被关进宗人府。

皇后有时候自私的想过,倘若太子有秦御得秦元帝喜爱,如今她是不是就不用再为太子操心了?

她也可以安静的做一个大度贤惠的皇后,不再总是战战兢兢面对秦元帝,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而让太子被秦元帝嫌弃。

开国勋贵们公休老妻的事情,她看在眼里,为太子不敢多说一句。

后宫妃子争宠,她明明可以把年轻的妖娆们杖毙,却顾忌是秦元帝的爱宠,她只能忍下她们对自己的不敬。

秦元帝眯起眸子,“朕知晓你离不开秦桓,疼爱信任他,朕念在夫妻多年,特许他陪伴你,宁郡王妃也可陪着你,有他们孝顺你,你也不会再有遗憾伤心。”

皇后听到这句话,脑袋隐隐发昏,眼前一片漆黑。

“至于你另外的小儿子,秦御,他永远是朕的嫡幼子,朕会为他娶妻,选一个最适合他,也是他最喜爱的王妃,倘若朕身体好还想着帮他带孩子!”

秦元帝冷酷的脸庞多了几分暖意,漂亮聪明的孙子,他真是太喜欢了!

软软娇娇的,许是比秦御小时候还要可爱!

也不怪皇后对秦御感情不深,秦御为皇后做再多,皇后始终记得长子和长孙。

秦御算是秦元帝养大的。

小时候,秦御跟在他身边的日子比跟在皇后身边长。

皇后喜欢长子,他却是偏爱幼子。

“说来说去还是秦御。”

皇后绝望说道:“为何你就不肯把对秦御的信任宠爱分给太子一点?太子陪着我们吃了太多的苦,受了太多的罪,他才是我们的长子,莫非皇上就不心疼太子?”

“因为他是朕同你的长子,朕即便不惜他的性情,依然封了他做太子,他自己坐不稳东宫位置,还要让朕教他怎么做个太子?照你的说辞太子对朕帮助甚大,当日老三,老四都随着朕出征过,也都立过战功,朕是不是也要嘉奖他们?”

秦元帝率性说道,“皇后别逼着朕准许老三他们封王开府!”

秦桓封为宁郡王对他不是好事,他同皇太孙位置擦肩而过,对他终究是个不小的打击。

但是秦元帝倘若封成年的皇子为王,皇子王爷的分量比光头皇子重得多。

他们完全可以名正言顺招揽幕僚属臣,在朝廷上参政议政也更有底气。

秦元帝一直没有封儿子为王,就是为了太子,甚至他刻意忽略抹去三皇子等人在建国前的功劳。

萧妃等人算是跟着秦元帝比较早的女子。

从这方面看,萧家或是说镇国公夫人萧氏的眼光倒是很精准。

天下大乱,义军就有数十支,秦封不是最出名的,也不是势力最为庞大的,因为他出身最低,当日没几个人能看得起他。

甚至当时顾煊都比秦封名头响亮。

毕竟顾煊从外表和气质上完胜土匪地痞气息的秦封。

皇后哽咽道:“皇上是要逼死臣妾,逼死太子么?”

泪流雨下的皇后令秦元帝只是心头一丝不舒服,“你到是提醒了朕,不仅太子是陪着朕一路苦过来的儿子,老三他们也该嘉奖,还有老大,他才是朕的长子,生母纵然卑微,可朕……当日也不过是个莽夫而已,比他生母高不到哪去!”

第二百八十八章 一团乱麻

太子在秦元帝的子嗣中排行第二,上头还有一位长子。

当初秦封在赌场做打手时,同青楼女子厮混而生下了长子。

长子降生后,他才娶了如今的皇后为妻。

不过长子却一直放在老家,跟随从良的生母长大。

等到秦封登基后,长子才被寻回来,一个乡下长大的孩子,自然没见过世面。

长子的憨厚和平庸不得秦元帝喜爱,虽然挂着皇长子的名,比不得弟弟们。

皇后对突然冒出的皇长子也是颇为不满的,秦元帝索性把长子打发回乡,让他帮忙修建皇陵。

“陛下……您打算把他叫回来?还是打算册封他生母为妃?”

皇后娘娘心头堆砌寒冰,“您就不怕天下人议论?”

“朕叫回长子,封给朕生过儿子的女子为妃,他们能议论朕什么?”

“您的名声……”

“皇后多虑了,朕以前是很在意史书上留下的名声,在意读书人是否认同朕。”

秦元帝放下宝剑,声音洪亮,“如今老子不怕了,他们若不按照老子的心意纂写史书,被朕砍掉脑袋的御史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御儿同朕说过一句话,朕以前没当回事儿,只觉得他太天真。现在回想御的话,朕发觉自己才天真,傻愣愣被一群满口仁义道德,说着圣君明主的读书给忽悠了。”

皇后娘娘抿紧嘴唇,怎么哪里都有秦御,“他说了什么?”

“那些圣主也不都是圣明的,即便被读书人推崇的尧舜几位圣主,他们也做过自私自利的事。”

秦元帝说道:“其余的话,朕不想同皇后说,而且朕说了,你也听不懂,反而误会秦御又在朕面前争宠。”

“朕再告诉你一次,太子是朕的儿子,老三他们同样是朕的儿子,都是朕的骨血,朕既然给太子机会就不会为一个儿子而一味打压其余儿子。”

“朕该给嫡长子的权力地位都给了,该给他的宽容也给了,甚至为了给秦桓面子,朕委屈了最疼的儿子御儿。”

秦元帝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扫落茶杯,“今日本该来见朕的明珠丫头不肯入宫!想见的人见不到,不想见的一个劲惹朕烦心,朕还是皇帝吗?”

皇后被生生喝退一步,额头的冷汗更多,已经太多年没见秦封似暴怒的黑熊了,秦元帝好似喷火,砸烂御书房。

“陛下,您消消气,臣妾知错。”

皇后担心望着秦元帝,轻声道:“您的龙体要紧。”

秦元帝楞了一瞬,颓然拍了拍脑袋,重新坐在龙椅上,声音沙哑:“你先回去,朕……朕会找个适当的人代替你主持桑农大典。”

到底还是多年夫妻,秦元帝感觉到皇后对自己的关心。

此时若是皇后还同他倔强,他就要怀疑皇后是不是有意气死自己,好顺利让太子登基。

毕竟他若是突然驾崩,对太子是最有利的。

“臣妾……臣妾恳请陛下考虑宁郡王妃。”

皇后跪了下来,“臣妾纵然有私心,宁郡王妃的确是最好的人选。”

秦元帝刚刚对皇后的怜惜信任再次散去,“朕不用你教导朕怎么做!”

“你若是再同朕叽叽歪歪,朕立刻然礼部写废后……”

“陛下,陛下。”

锦衣卫没经过通报,慌忙撞开御书房的门,跌跌撞撞跑进来,“陛下,不好了,康乐王中毒,性命危在旦夕。”

“什么?”

秦元帝一下子从龙椅上跳起来,随后眼前一黑,一口血喷出,王公公连忙扶住他,“陛下……”

“他说谁中毒?谁性命危在旦夕?”

“是御儿中毒了。”

皇后从地上爬起来,“你再仔细说说,御儿是怎么……”

“皇上!”

王公公惊呼,秦元帝身体松软,整个人昏厥过去,“太医,快去叫太医。”

皇后同王公公一起扶着秦元帝躺到床榻上,皇后含着眼泪,为秦元帝擦拭嘴角的血迹,额头上的冷汗。

秦元帝脸色暗黄,气虚微弱,时断时续,皇后急得不行,“太医怎么还不到?再派人去催催。”

回事的锦衣卫问道:“娘娘,康乐王殿下该如何处置?”

皇后宛若没有听到一般,一个劲吩咐:“给东宫送消息,命令近卫护着太子和长孙入宫,传令……南阳侯入宫。”

“严令任何后妃向宫外传递消息。”

秦元帝昏厥,皇后娘娘自然可以代替秦元帝行事,她第一想到得便是保护太子和秦桓。

在功臣勋贵中,皇后最是相信自己的妹夫南阳侯。

即便南阳侯镇不住所有的勋贵重臣,也可帮她稳定局面。

锦衣卫眼见没人理会康乐王,连皇后娘娘都把王爷抛到脑后,他默默向旁边移动。

万一皇上有个好歹,康乐王纵然能被救回来,也无法彻底摆脱气死秦元帝的罪名了。

王公公几次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任由皇后掌握全局。

******

镇国公府,顾明珠突然心绪不宁,突然一身的冷汗。

“珠珠儿。”顾夫人正帮着女儿看新做好的骑马装,“你怎么一脑门冷汗?身上不舒服?”

余毒不是都清除了吗?

“我去叫如意!”

顾夫人扔下顾明珠向外跑。

顾明珠擦了擦额头,心跳越来越快,不是顾远他们。

顾远在书房读书,顾金玉有五叔陪着练习骑射。

那有可能出事的人……牵动她心神的人只能是秦御!

顾明珠披上外罩,快步向镇国公府外走,“我先去宗人府,一会儿让娘亲护着我姐去宗人府。”

她已经没心思等顾如意!

她就是要在第一时间见到秦御,确认他是否出了意外。

“顾明珠,你这是要去何处?”

萧氏面容苍白,扶着萧妈妈的手在府门口挡住了顾明珠,唇边噙着一抹嘲讽,“天色不早了,你还往外跑?”

顾明珠见到镇国公府门前站着近卫,果然,还是出事了。

显然这些近卫不可能是秦元帝派的。

他们不是阻止镇国公,而是阻止顾明珠出府!

顾明珠直视萧氏,勾起嘴角:“谁给你的胆子阻止我?”

第二百八十一章 一箭的威势

不仅秦御有可能出了意外,只怕皇宫也出现变故。

她上辈子就曾带兵逼宫,对近卫出动的原则了若指掌。

上一世几乎差不多这个时期,秦元帝突然病重,本以为今生有她和秦御,秦元帝的病情有所改变,没想到他还是犯病了。

萧氏抿了抿嘴角,说道:“只要我还是镇国公夫人,是你的长辈就可以不让你出府。”

“长辈?”顾明珠嘲讽道:“我以萧夫人称呼你,是不是让你产生了错觉?!”

萧氏:“……”

“我从来就没有把你当过长辈,你也别再侮辱长辈这个词!”

顾明珠向前走,萧氏仿佛被吓住了一般后退了几步,她依然挡在顾明珠前行的路上。

“你别逼我动用近卫,招呼国公府的侍卫阻止你。”

“萧氏!”

镇国公在顾明珠拔剑前赶到了府门口。

“你也是来阻止我的?”顾明珠回头,认真望着镇国公,朱唇噙着嘲讽,“你们夫妻倒是齐心合力。”

萧氏见到镇国公后立刻松了一口气,“国公爷快些说说明珠,她非要在此时出府去,妾身担心她卷进是非中去连累了整个顾家。”

镇国公双鬓微白,身躯笔挺,左手放在剑柄上,沉稳问道:“去何处?”

顾明珠简单扼要说道:“宗人府。”

萧氏心头一慌,很少见镇国公一身戎装,也少见他如此严肃认真。

“此时咱们最好不要出门,外面的事,宫中的事,我一会再同您详细说说,眼下您得阻止顾明珠……”

“阻止她?”镇国公眸子泛着冷意,“为何阻止她去看望康乐王?”

“……国公爷……”

萧氏身体一颤,完全不知顾煊针对自己的怒气从何而来。

甚至不明白镇国公为何不给自己留面子。

莫名萧氏在镇国公眸光下感到一阵阵心虚,毕竟给她送消息的人是南阳侯派来的,同时也是南阳侯特意派近卫来保护她。

倘若没有南阳侯及时的情报,萧氏接到宫中传来的消息,很难适时阻止顾明珠。

南阳侯派来的人特意说过,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顾明珠出镇国公府门。

萧氏虽是有所不满,觉得南阳侯高估了顾明珠,但是她也不想让宫中的事再生变故。

如今她已经失去了太多,面子被顾明珠狠狠踩在脚下,想要最好的翻盘机会就是换一个更亲近她,信任她的皇帝。

太子殿下是最好的选择!

以如今的形势看,顾长乐做秦桓的侧妃也不算坏事。

镇国公不再理会萧氏,直接对顾明珠道:“我送你去宗人府。”

他走到顾明珠身边,望着府门口的近卫,“闪开!”

近卫齐齐一愣,镇国公加重语气,“本国公命令你们退下!”

“吴昊,柳翼,钱州,你们是不是忘了本国公是谁?”

他挨个点出近卫的名字。

每个被叫到名字的人慢慢低下头。

顾明珠静静看着,没阻止镇国公。

到底是随着秦元帝打江山的功臣,即便如今不如南阳侯掌兵,镇国公的威风权势尚在。

“走,他们不敢阻拦你。”

“不用你……”

“明珠你现在还不够资格同我说这句话,我始终是你祖父!”

镇国公眸子深沉,“你可以怨我对不住你爹和你祖母,但你不能否认,在京城或是在皇宫,我比你资历深,也比你面子大。”

知道南阳侯第一时间给萧氏送消息,镇国公的心立刻冷了,不再执迷萧氏,反而让他头脑更清醒,局势看得更透彻。

秦元帝肯定是出事了,但是他更相信秦元帝能挺过来。

最好的结果还是秦元帝继续坐在龙椅上,镇国公除了顾念多年的兄弟之情外,也不想萧氏太得意。

他无法在萧氏面前低头!

一旦太子或是三皇子趁乱登基,无论是谁都不会轻易饶过顾远。

太子登基比三皇子还要危险,秦桓对顾远的恨意非常之大。

顾远是镇国公唯一的儿子!

在他心里对顾进的血统疑惑更深。

何况一旦萧氏得意,她同诸多的裙下之臣,例如南阳侯联系更为紧密,关系更为密切,他这个萧氏的丈夫又算是什么?!

镇国公护着顾明珠出府,穿过近卫时,无人同他目光相碰,几乎人人低下了头。

毕竟镇国公做过秦元帝几十万大军的统帅,掌握过元帅印!

他也是唯一一个得秦元帝登台拜帅的人。

在争夺天下时,手握帅印的顾煊甚是可以命令动主公秦封!

唯一能威胁顾煊在军中地位的武安郡王战死,对顾煊极有好处。

称帝后的秦元帝不会轻易处置顾煊,他可以清洗其他功臣,可以冷着顾煊,却不会自掘坟墓杀了顾煊。

其一同顾煊几十年的兄弟情分。

同时秦元帝要给自己留下一个能统兵能征战的人。

帝国是稳定了,可边境并不太平。

万一蛮夷扣边,指望尚未成长起来,没有磨砺过的年青一代将领,秦元帝总是不放心。

镇国公顾煊是他唯一的选择!

顾明珠看着地上拉长的镇国公身影,想明白前世镇国公为何能熬过秦元帝晚年的猜忌和对功臣的清洗。

而在秦御登基后,顾远也是废了几年的功夫才从萧氏身上攻破了镇国公在民间和军中的地位。

当时顾金玉已有名将之资。

而她因为是武安郡王唯一的骨血,以及强横的实力得到军中的认可。

镇国公的影响力渐渐在年轻一代的将士心目中消退。

“明珠你去宗人府,尽力救下康乐王。”

镇国公抬头望着坐在马背上的少女,欣慰笑道:“不用担心如意,我护着她尽快赶到宗人府。”

顾明珠握着缰绳,毫无感情般拨转马头,“我是不会说谢的,该说谢谢的人,是他们,挡在我面前的人!”

顾明珠在疾驰的马背上回头射箭,嗖嗖嗖,几只利箭飞出,带着强硬尾劲的飞箭没入镇国公大门口的狮子上。

近卫头皮发麻,然而更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石狮子突然传出崩裂的声音,完好的石狮子身体渐渐布满裂痕……他们后退,再后退,嘭得一声,石狮子坍塌,碎成石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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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 二章 跟进补刀的顾夫人

一地的石头碎块,众人心惊肉跳。

近卫们都是血肉之躯,这一箭倘若射在他们身上,骨头都得炸裂了。

的确,他们才是对镇国公道谢的人。

镇国公眸子中的遗憾更浓,孙女比孙子还要出众。

他自然看得出顾明珠用了手段才让石头狮子碎裂。

但是顾明珠射出的飞箭没入石狮是凭着真正的本事,即便精通骑射之男人都做不到!

顾明珠露出这一手就是阐明一个道理,自己拳头硬才是硬道理。

她不似萧氏和顾长乐,无需依靠男人,更不屑去讨好镇国公!

就算此时顾明珠没有镇国公的牌面和影响力命令近卫。

但是顾明珠无需求助镇国公,她足以吓唬住近卫。

没人不怕死!

镇国公心头似打翻五味瓶酸甜苦辣一起用上,顾明珠令他骄傲,同时他也很难过。

顾明珠不曾信任过他。

“国公爷为何不阻止明珠?她毛毛躁躁跑出去会闯祸的。”

萧氏也因为碎裂的石狮子吞咽了口水,心头一阵阵的狂跳。

哪一天顾明珠射她一箭,她的命就没了。

单以她是无法抗衡顾明珠。

她只能依靠人多的力量,依靠新帝的保护维护。

“不让她出去,我的脑袋怕是就保不住了。”

“……国公爷。”

萧氏万万没没想到镇国公说出这么一句话,“谁会要您的性命?”

镇国公唇边噙着冷笑,南阳侯倘若得势,还有他的性命在?

别看南阳侯风度儒雅,气韵高雅,镇国公同为男人,自然猜得到南阳侯的几分心机。

男人的欲望越是得不到的女人越是惦记着。

在打江山时,南阳侯被镇国公和武安郡王狠狠压制,当时他还年轻的南阳侯只能忍耐。

其实从开国册封功臣时,南阳侯拒绝排在最后的世袭国公就能看出他的野心。

宁做鸡头,不做凤尾!

一番话让南阳侯得到不少人的认同,甚至勾起秦元帝的信任和好感。

秦元帝最是喜欢特立独行的人。

总是认为有个性的人才是有真本事。

镇国公越想越深,心头掀起滔天惊意,看向皇宫方向,南阳侯怕是所求不小。

他们都被不声不响的南阳侯给耍了?!

萧氏拽住镇国公的胳膊,苦涩道:“您直到现在还不相我?儿子都生孙子了,我从始至终只爱你一人。”

顾进是有孙子了。

可顾进是他的骨血吗?

“如意,快点快点,别让珠珠儿等着急了。”

顾夫人拽着顾如意直奔府门口,“都怪你,珠珠儿已经先跑了。”

“怪我,怪我,都怪我。”

顾如意脾气很好,唇边噙着柔顺的笑容,“珠珠的身体没事的,前两日我还特意为她摸过脉,她健康得很,至于旁……”

“康乐王不是旁人,珠珠惦记他。”

“好,他不是旁人。”

顾如意眸子闪烁,“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我就能让他活蹦乱跳陪着珠珠。”

镇国公:“……”

每次见到顾如意,镇国公都感觉有面对阎罗的感觉。

好似顾如意一指定人生死。

杏林高手都没顾如意给镇国公威胁大。

康乐王还真好福气,因为顾明珠而得到顾如意尽心的医治。

“咦,谁把石狮子弄碎了?”

顾夫人平淡无奇看了一眼地上的石头,“还有人同我眼光一致,我早就觉得石狮子不好看,雕刻得太粗糙了,还没有用汉白玉雕刻,牌面不足。”

“娘,可以上马了。”

顾金玉一头是汗牵出几匹骏马,“小妹同娘同乘?”

顾如意点点头。

顾夫人说着话,上马却没有耽搁,完全无视镇国公和萧氏,那群侍卫更是当做不存在,“过两日我让五叔把汉白玉的石狮子送到京城,毕竟以后在顾家,我说得算。”

萧氏:“……”

她到底多大脸?顾家何时顾远媳妇说得算?

“你们拦不住顾明珠,难道还拦不住……”萧氏感到顾如意温柔的目光,“给我挡住她们。”

顾明珠即便去了宗人府也救不了秦御。

顾金玉兴致极高摩拳擦掌,他是顾远的章子,妹妹们的长兄,总算捞到表现机会了。

说来惭愧啊,每次都是珠珠冲到最前面。

他刻苦练武为啥?

还不是为了保护如花似玉的妹妹们?

倘若用不上骑射功夫,他还不如用练功夫的时间去赌场逛逛发笔横财呢。

顾夫人抽出一对链锤,每个锤头都有长线男子四个脑袋大。

她纤细的手腕把一对锤头舞得虎虎生风,侍卫们感到后背都是冷汗,扬起的强风好似能吹掉他们的头盔。

镇国公府上都是些什么怪物?

怎么女子都比男人更厉害?!

这对链锤,别说挥舞了,他们拿起来都费劲。

近卫再次有了退意。

顾夫人坐在马上直接对着散落的石狮子碎块扔出左手锤。

轰隆一声,地上生生被砸出一个锤头大小的深坑。

“谁敢阻挡我?尽管来!”

众人再次艰难吞咽口水,方才已经被顾金明洙吓了一次,可面对霸道刚猛无比的顾夫人,他们依然感到恐惧。

毕竟从娇小的顾夫人身上很难看出她有这么大的力气。

虽然近卫们隐隐听说过,但是闻名不如见面,只有见过,直接面对娇小柔弱的顾夫人才能明白这股反差有多恐怖!

“不敢来的,都给我滚!”

顾夫人终于找到了完全放开自己性情的机会。

这段时间在京城,同命妇们相处,可把她给憋坏了。

亏着有时不时炫富顶着。

顾夫人再次感叹还是珠珠孝顺,总能让她发光发热,知道她被憋屈了,立刻找机会让她出气。

镇国公望着地上石头碎末,这对母女,谁能驾弩?

谁人敢惹?!

“我告诉你们,以前我就是做山大王的,同皇上是同行,你们哪个不服气,尽管挡在我马前,是我认识你,还是我的锤头认识你!”

顾夫人豪气冲天。

近卫们再次后退,让开了道路。

皇上的同行,谁惹得起?

顾金玉都快哭了,珠珠走了,又来个抢他画面的娘亲?!

萧氏无奈见着顾夫人带着儿女冲出镇国公府,她已经尽力了,奈何对手太强大!

第二百九十一章 顾明珠的血很珍贵

宗人府门前,顾明珠直接从马背上跳下来,望着围着宗人府的侍卫,眸子微沉,从怀里掏出秦元帝的令牌。

她高高举起令牌,“你们退开,让我进去。”

近卫们沉默,目光挣扎犹豫。

“身为近卫连皇上的令牌都看不出?皇上才是你们的主子。”

顾明珠敢在镇国公府门前动手,主要是做给镇国公看的。

逼着他不得不作出选择!

倘若镇国公偏帮萧氏,如今的局面只会更加复杂凶险。

好在最后镇国公还算聪明,并未站在萧氏一边,开国勋贵的底蕴和见识依然存在。

在宗人府前,顾明珠不愿过于强势。

“近卫的要责还用我一一说明?”顾明珠加重语气,“退开!”

她步伐沉稳向前。

近卫望着她手中的令牌,默默收回弓箭等武器,给郡主让开了一条通路。

宗人府管事和差役见到顾明珠如同见到了救星。

“郡主,小人发誓,康乐王中毒同小人没有半分的关系。”

“小人也不知道康乐王为何中毒了。”

“方才康乐王还好好的,吩咐御厨给郡主准备您喜爱的饭菜。”

“莫名他突然昏厥,小人让略同医术的人看过,他说王爷是中毒了。”

“小人连忙让人往宫中送信,后来宗人府牢房就被围住了,他们不让小人出去,也不让小人给郡主送信。”

管事和差役等人跟随顾明珠,一边走,一边向顾明珠回禀。

他们倒也不敢耽搁顾明珠的时间。

很快来到关押秦御的院落。

宗人府关押多是宗室勋贵,他们自然不会住在牢房中,多是一个个简陋的房间。

唯有秦御住得是宽敞明亮的四合院。

不仅配有厢房耳房,还有供秦御读书写字的书房。

除了略微简陋外,院落收拾得齐整干净,舒适自在。

顾明珠曾经感叹过,秦元帝不是惩罚秦御,而是让他在宗人府沐休的。

倘若在康乐王府,秦御少不了朝臣拜访以及其余皇子们的算计或是拉拢。

宗人府隔绝了外面的一切风波。

顾明珠走到秦御身边,往日白皙的俊脸此时白得似纸,衬托得他的嘴唇红得似火。

仔细观察,嘴角隐隐泛着暗红。

果然是中毒了。

秦御倘若不是为她拔出母子缠的余毒,他的身体是百毒不侵的。

毕竟他得到过珈蓝寺的加持福泽。

因为她,他此时只能生死不知的躺在床是上,往日深邃的眸子紧紧的闭着。

顾明珠心似挖掉了一块肉,抬手轻轻抚摸秦御紧闭的眼,挺直的鼻。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男人能为心爱的女人做这么多,也不愿意去相信!

“郡主,这是小人熬得汤药……王爷昏厥,小人用过尽办法都无法把汤药送进王爷口中。”

懂得医术的管事额头都是汗水,“王爷的身体状况……”

“你们退出去,一会我娘和我姐到了,立刻把她们带过来。”

“郡主……”

“出去!”

顾明珠高声喝道,目光一直落在秦御身上。

“是。”

管事放下汤药,赶忙退到了门外。

顾明珠坐下来,一手扶秦御,把他的脑袋安置在自己的腿上,手指揉着他的嘴唇,“你救了我,帮我除掉了余毒,今日我也能救你!一饮一啄,我们许是天生一对,永远分不开了。”

她拿出匕首直接划开自己的手腕,鲜血一瞬涌出,滴落在秦御的嘴唇上,更显妖异。

顾如意虽然没说过,但顾明珠也对密辛有过了解。

能熬过母子缠的人,她的血是解毒圣品,甚至可以拿她的血配药。

当然这样的密辛很少有人知道,偏偏顾明珠就是知情者。

她动作温柔却使劲捏开秦御的嘴,把自己的血喂进秦御的口中。

这还真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不会分离。

管事喂药喂不进去,顾明珠抵住秦御的穴道,他虽然无法吞咽,却可以打开嗓子让血液流淌进肠胃中。

她不知多少能解秦御身上的毒,只能不停加深手腕的伤口深度,“秦御,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顾明珠喃喃说着,“你说过这辈子一心一意陪我……”

今生有了顾远一家人,有了秦御,她才明白其实她本身就是一个很怕孤独的女人。

所以她前世喜欢热闹,喜欢一群属下围着自己。

她宁可去近卫,也不愿意一个人住在富丽堂皇的国公府。

秦御看出一二,经常以种种借口和理由把她强留在皇宫。

他哪怕看不过自己的部属们也从未真正把他们从自己身边赶走!

正因为有了今生,她才发觉秦御为自己做了许多的事。

“顾明珠,你这个傻瓜!”

顾夫人风风火火进来,见到女儿割伤手腕,鲜血从女儿伤口流入秦御的口中。

几步走到顾明珠身边,顾夫人抬起手似乎想要教训自残的女儿,手臂轻轻落在女儿肩膀上,“我怎么养出你这个傻丫头?!为了个男人,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

顾夫人抓住女儿出血的手腕,一边止血上药,一边抱怨:“以后再让我见到你为秦御不顾及自己,我就让你一辈子见不到秦御!”

自己的女儿,她是舍不得的。

对秦元帝的儿子就无需客气了。

顾明珠流了不少的血,脑袋有点晕眩。

毕竟她也是正常人,流血太多谁都受不了,软软的唤道:“娘,别生我的气。”

母亲的气息令顾明珠很放松,靠在顾夫人身上,睁开望着顾如意,“姐,帮我救醒他。”

顾如意轻轻点头,“好。”

她自然会救醒秦御。

她的妹妹为秦御连命都搭进去了一半,秦御不用一生一世回报珠珠儿,她就用针扎死秦御!

不管秦御将来地位有多贵重!

顾金玉站在门口,明亮眸子闪烁,疯了,小妹疯了,二妹好似也疯了!

倘若父亲知道小妹为给康乐王解毒而自残,父亲怕是也会疯。

哎,毒害康乐王的人到底多想不开啊。

顾金玉眸底闪过狠意,自己得抢先拍幕后真凶一顿板砖,否则他心头这股火气如何能消散?

既然都疯了,他也就配合家人把京城折腾个天翻地覆!

第二百九十二章 神秘的凶手

“如意,你先看看珠珠儿,别管秦御了。”

顾夫人虽然对秦御印象不错,纵然秦御是自己女婿也比不得女儿重要。

“女婿没了,我可以再帮珠珠找一个更好的。珠珠若是有长短,让我可怎么活啊。”

泪水从顾夫人眼角滚落,抱着顾明珠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珠珠儿比她还傻。

如同小时候单纯,别人对她后,她就要对那人好。

还没嫁给秦御,半条命都给了出去。

顾夫人内疚说道:“是我没教好珠珠儿啊,就算她嫁了秦御,也不该不顾自己的性命。”

纵然她对情根深种的顾远也没有顾明珠这般豁出去一切。

“娘,我没有豁出去性命。”

顾明珠声音低沉反驳,她不过是流了点血,显得虚弱点罢了。

这点伤比前世来说根本就不算是伤!

“你这还不叫豁出去?什么才是?难道你满身伤口,缺胳膊断腿才叫为秦御付出?”

顾夫人小心翼翼包扎伤口,严厉道:“倘若你不爱惜自己,我宁愿你一辈子不嫁人,我宁可远哥出难题彻底难处秦御。”

顾明珠:“……”

她目光瞥到秦御,上一世,她还真为秦御的江山呕心沥血,为边境稳定,她也受过断臂之痛。

当然她做那一切也不都是为秦御。

先是为复仇,最后的拼死一战更多是她为自己心中的执念,武安郡王的女儿不弱儿子。

她代替哥哥常诏做到了戍卫帝国。

以前她总以为常诏活着会继承父亲的遗志,会成为守护帝国的常胜将军。

前世她以父亲为目标,即便随着师傅训练在辛苦,她都努力完成,。

因为她不仅是自己一个人,还承担着早逝兄长的责任。

今生她对常诏格外失望,同时也可怜前世天真的自己,有时候宁可常诏故去,也比他现在活得浑浑噩噩强。

前两日顾明珠听说,安国公常诏因为顾长乐为秦桓侧妃而酗酒,因为安葬常妍而哭到昏厥过去。

亲妹常婉安葬都没见他哭得伤心。

以前她会难受,可放下一切后,她再没一丝一毫的感觉,只会觉得常诏太愚蠢。

顾如意在秦御身上扎了几针,又往他口中塞了味道特别难闻的药丸子。

顾明珠嗅到那股令人恶心的味道,“姐,这药……”

“良药苦口啊,珠珠儿听过这句话吧。”

顾如意笑容温柔,又掏出几颗补血的药丸温柔送到顾明珠嘴边,“我知道你不爱用苦药,特意改了味道,加了花蜜,不苦的。”

一个春天,一个严冬。

同样是病人,秦御中毒更深,相反被顾如意冷落到一旁。

顾明珠闻着就觉得很可口的药丸,看了一眼秦御,张嘴吞了药丸,果然很甜,很好吃,跟糖块似的。

“珠珠以后不要再轻易让自己受伤流血。”顾如意眸子闪过担忧,“看来你也翻看外祖父留下的孤本,当世知道这事的人不会超过五人。”

顾如意道:“以后我多给你配点防身的毒药,谁敢找你麻烦,你就用毒药对付他们!”

“大哥,霹雳火弹也多给小妹几颗,别在吝啬你压箱底的宝贝,都给了小妹吧。”

顾金玉点头,“不是舍不得,而是我怕小妹乱扔,既然二妹说了,我再研究研究加强点爆炸强度。”

在研究霹雳弹上头,他的天赋是三兄妹中最为出色的。

顾夫人纳闷问道:“怎么回事?莫非有人敢找珠珠儿麻烦?”

顾明珠撑起自己的身子,“等解决眼前的事我再同娘详细说说。”

她既然敢放血救秦御就不怕这事传出去。

想要她的血?

那要看有没有本事了。

秦御慢慢睁开眸子,“珠珠儿。”

“你醒了?”顾明珠离开娘亲的怀抱,追问道:“你哪里不是舒服?身上哪里疼?”

顾夫人冷哼一声,还没出嫁呢,女儿的心都偏到秦御身上去了。

“他能有什么事?我看他脑子是缺根筋,笨到中了旁人的暗算!难怪远哥总是说他不够粗成熟,需要磨砺试炼。”

“娘。”

顾明珠面对顾夫人冷然目光,糯糯道:“您现在少说两句,等他身体好转后,您怎么骂他,我都不会为他辩解一句的。”

“我清楚秦御的谨慎,能让他中毒肯定不是用了寻常的手段。”

顾明珠眸子深沉黝黑,泛着冷意,“我现在更想知道是谁下得毒。”

顾如意坐在一旁,从药箱中拿出一卷书,心无旁念继续翻看,不咸不淡说道:

“他中得是长在塞外的奇花之毒,这种毒无色无味,在毒经中都排在前面,无色之毒只能用莹虫做载体,否则下毒的人也会同中毒的人一样。”

翻了一页书,顾如意继续说道:“奇花本就难寻,制作成毒药更是困难,承载毒药的莹虫需要训练,下毒的人对康乐王恨意很深。”

“宁可把毒药用在你身上……倘若用在陛下身上,怕是我都救不回来陛下的性命。何况小妹即便知道陛下中毒,也不会毫无顾忌割伤伤自己输血给陛下。”

顾明珠和秦御同时沉思。

顾金玉守着房门,严禁任何人窥视偷听。

“姐的意思是此人很不简单?有可能来自塞外?”

“不知道。”

顾如意扯起嘴角,从书上移开目光,温柔道:“我只是说出我所知道的事。”

然后顾如意又继续低头看书了,小妹平安就好。

她从不关心除了家人以外的任何事。

谁做皇帝,谁谋反,同她没有任何关系。

秦御撑起身子,虚弱说道:“方才常诏来看过我,除了他之外,没有人接近我半步,当然也有可能是宗人府的奴才带着莹虫……但我……我想常诏被人利用了。”

“你为何要见常诏?”

顾明珠很想揍秦御一巴掌,她明明都说过,自己是顾明珠了。

秦御抿了抿嘴角,“我中毒的消息已经传进宫去了,父皇怕是已经昏厥,母后……母后会让太子和秦桓入宫,大约她会命令南阳侯拱卫皇宫,封锁京城九门,不让驻扎在西山的精兵入城。”

“珠珠儿,我们现在先去皇宫,我怕秦桓铤而走险,听了常德的建议……”

第二百九十三章密道入宫

秦御的话提醒了顾明珠。

两人眼里同时闪过忧虑,常德不同于常人,顾明珠对他一直很有戒心。

一旦常德帮助秦桓出谋划策,对秦元帝是极为不利的。

“好在,好在秦桓未必全然相信秦桓,母后更不会毫无顾及就相信刚刚投靠过来的常德。”

秦御虽然眼前还有迷蒙看不太清楚,身体虚弱,他还是尽力支撑着身躯坐起来。

顾明珠顺势扶住他,“要不你在此处歇息?我同我娘她们进宫?”

“我不想宫中血流成河,最后你们冲进宫中去,父皇许是……我担心有人会狗急跳墙!”

顾明珠墩身为秦御穿好鞋袜,从来没有伺候过任何男人,此时她做一切心头有甜蜜的感觉。

太好了,秦御还活着!

秦御紧紧皱眉冥思苦想对策。

顾夫人诧异之色一闪而逝,颇为不是滋味。

顾如意再次从书卷中抬起幽深,眼见小妹唇边的满足幸福,她微微摇头继续埋头的读书。

伺候秦御是珠珠儿的选择。

她不懂爱情,自然也不会阻止小妹。

顾明珠突然抬头看了一眼秦御,随后低垂下眼睑,若无旁事起身,“走吧。”

她的语气有些许的冷淡啊。

秦御一时想不通方才还温柔的人儿怎么突然间就变了?

不过眼下他没空仔细思索。

“事情紧急,我们立刻入宫。”

刚刚站起来,秦御再次脑袋一昏,费力睁开眸子,总感觉眼前有很多的黑点,如同蚊子一般。

顾明珠再次扶了他一把,帮他稳住身体,向顾如意求助:“姐……他能去皇宫吗?”

“他现在看不清眼前的人或物品,最好不要立刻坐下或是站起,这种状态会持续一段日子,至于多久就看他身体本身的元气了,我能救回他的性命,算是他命大,也有珠珠给你输血的原因。”

“每一种奇毒即便解毒都会存在一定的隐患,否则也不会称为奇毒。”

顾金玉只关心顾明珠,问道:“小妹身上毒也有隐患?”

“她的血就是最大的隐患啊。”

顾如意眸子闪过隐忧,“原本我也是不相信的,认为孤本上的记载太过荒唐,没有任何的医术理论支撑。”

“可是康乐王就是小妹救回的,我纵然找不到可证的医术,也不得承认古籍上的记载是正确的。”

“世界之大,总有人力无法探究的神奇。”

顾如意眸子自信满满,“不过正因此才促使我一样样探索研究。”

顾明珠道:“回去我给姐放点血,姐,我支持你。”

“不用。”

顾如意摇摇头,认真说道:“我只是说这个道理,并不想耗费日子去研究你的血,毕竟能熬过母子缠的人只有你一个,多数人备受折磨死在母子缠之下。”

“我更愿意研究如何简化药方,用最少的药材治疗伤寒,痢疾等等常见的病症。”

顾明珠和秦御同时对顾如意肃然起敬,顾如意才叫造福百姓。

用药少,花费也就少了。

贫苦百姓也能治得起病。

而伤寒痢疾是常见病,百姓几乎人人都有可能染病。

上一世,百姓对顾如意的推崇,万家生佛是值得的。

顾如意配得到这样的待遇。

秦御扶着顾明珠的手出门,果然看东西很模糊,顾金玉挤开了顾明珠,“我背着你,还能快一点。”

“去东街的乐古巷。”

“……”

顾金玉道:“去哪作甚?”

“入宫啊。”秦御不客气趴在顾金玉身上,轻声道:“进入皇宫不是只有午门,今日之后……父皇又该修改密道了。”

期望那条他所知道的密道已经修成,他们能顺利潜入皇宫。

出了宗人府,百灵和画眉迎了上来:“属下已经软禁所有的近卫,消息不曾泄露,镇国公已保证不会有任何风声传入皇宫。”

见到主子虚弱趴在顾金玉身上,他们也很担心,当时他们帮不了中毒的主子,只能按照主子昏厥前的吩咐行事。

把给主子解毒的事交给顾明珠。

“京城九门已经封锁,全城宵禁,不许任何人出门,勋贵重臣府邸多是有近卫看管。南阳侯勉强掌握住了京城。”

“秦桓和太子可入宫?”秦御让顾金玉赶路,询问道:“常德在何处?”

百灵脚下不慢紧跟着顾金玉,看了一眼领着两个女儿健步如飞,一脸兴奋的顾夫人,艰难吞了吞口水。

他可是亲眼见了顾夫人用链锤把石头砸成粉末。

主子虽然人少,可一个个都是抵百抵千的狠人。

“常德被秦桓留在东宫。”

百灵轻声道:“听说太子殿下起不来床,无法去皇宫,太子妃带着几个儿子留在东宫照顾太子殿下。只有秦桓进了皇宫,据东宫传出去来的消息,太子妃他们受常德的保护……”

“是监视软禁,不用说得那么隐晦。”

顾明珠直率问道:“我到是很想知道,除了南阳侯和秦桓外,还有谁进入皇宫?”

“回郡主,属下还没发觉有人进入皇宫。”

“嗯。”

顾明珠同秦御对视一眼,彼此心意相通,秦桓只是借势罢了,操纵这个局的人绝不是秦桓。

一切的真相怕是只有去皇宫亲自看过了。

来到秦御指定的位置,秦御说道:“放我下来。”

顾金玉转而扶着秦御,“咦,进来才发现这里离着皇宫并不远啊。”

不进入偏僻的小巷子永远不知其中的奥妙。

本能认为此处在东城离着皇宫很远。

秦御轻声说道:“选这个位置就为了欺骗世人的眼睛,他们本能认为此处不是密道的入口。”

“珠珠,去把第九快和第九九块石头按进去,同时按进去。”

“我来。”顾夫人跃跃欲试,“珠珠没有力气了。”

谁知道按进去会发生什么?

万一有危险呢?

顾夫人无法完全相信秦御,纵然秦御没有骗她,秦元帝既然设置密道,肯定也会防备有人从密道进入皇宫。

没准秦元帝会欺骗秦御。

“娘,交给我。”

顾明珠同样不会让顾夫人涉险,抢先按下墙壁上的砖头,随后她身子向后跳开,墙壁出现一个暗门,强劲的风从地底席卷而上。

第二百九十四章 顺利潜入

密道七拐八转,道路凹凸不平,坑坑洼洼。

顾明珠在前面举着一颗夜明珠,随后跟着顾如意和背着秦御的顾金玉,殿后得人是顾夫人。

毕竟秦御身体虚弱,眼睛有看不清道路,为节约时间,他只能让顾金玉背着。

进入密道前,顾如意就闻到不同寻常的气味,秦御开口解释过,密道中是禁止任何烛火的。

秦元帝同镇国公顾煊都是玩炸药的高手,这也是他们兄弟能在乱世义军中崛起的底牌。

几次攻坚战役,秦元帝靠得就是被旁人更锋利的炮火和能炸裂城墙的霹雳弹。

对手也有火药等利器,始终不如顾煊用得精通,对手火炮能打十丈,秦元帝的火炮就能打出十五丈,而且破坏力更大。

这在他起兵的早期,兵少将寡时显得格外重要。

当时他号称雷神,正经忽悠了不少人。

他们进入密道后便只能用夜明珠照明,为此顾夫人颇为得意,毕竟所有人只有顾夫人随身携带着夜明珠。

秦御好奇的问道:“您带夜明珠是……”

“砸人,赏人啊。”顾夫人通身上下找不到任何紧张的气氛。

仿佛他们不是通过密道入宫救驾,而是随意出门郊游。

“你以为我会似金玉随身带着板砖?夜明珠砸人多带劲?!”

“……”

秦御暗恼自己怎么忘记顾夫人炫富性子,看来奇花之毒对自己的影响出了眼前飞蚊乱飞外,也会让脑子时不时的犯傻。

顾明珠他们就没有问出愚蠢的问题。

秦御按着记忆指点他们前行的道路,密道并非是直通的,顾明珠记得走过不下物流处岔路。

倘若走错岔路,想来等待他们怕就是死亡了。

“皇上登基不过十几年,这些年他在地上做皇帝,在地下修建迷宫。”

顾明珠摸到尽头墙壁,回想一路走来的道路,“这座迷宫也是一座浩大的工程,我按哪块石头能出去?”

顾夫人接口:“早先我没金盆洗手时,我们山上也是有不少的密道,都是老头子带着五叔他们开凿出来的,我们做过山大王都有修建密道的癖好,皇上也是同道中人啊。”

那一副感叹认同的语气,秦御有几分哭笑不得的荒诞感。

难怪父皇对顾夫人总是令眼相看呢。

“即便咱们搬去桃源镇,远哥也在屋舍外的空地上摆了阵法,若我说,阵法可没密道有趣,不是远哥拦着我,咱家地下也不会埋着金银,而是密道了。”

秦御:“……”

顾明珠再次问道:“到底哪一块石头?”

“从左面数横九竖五。”

“九五至尊?!”

顾明珠记起进来时按下的石头,笑道:“还真是陛下做出的决定。”

秦元帝本就是草莽之人,选择的数字都很彰显皇帝的身份。

其实秦元帝也是个爱显摆的人吧。

有几分可爱呢。

顾明珠信任般按下了石头,墙壁剥落出现一道暗门。

秦御道:“你先不要动,顾金玉扶我过去。”

顾明珠谨慎退开,眼见秦御扶着顾金玉的手走到门前,眯起眸子仔细寻找,在暗门不起眼的位置有一道凹槽。

秦御抽出匕首,顾明珠曾经这把匕首放血救了自己,他划开自己的手指头,把鲜血滴再凹槽上。

“唯有父皇的血脉才可以开启这扇门。”

“……”

顾如意眸子一亮,随后平静了,“又是个没有理论依据的特例。”

“我怎么觉得这道门的设计有点老头子的味道?”

顾夫人喃喃自语:“他最是擅长装神弄鬼了。”

顾明珠同秦御互看一眼,几乎同时点点头。

鲜血顺着凹槽花落到地面上,渗入泥土中去。

哗啦啦,紧逼的大门打开。

秦御点头道:“出口就在父皇的寝宫,不知现在外面是否有奴才。”

顾如意直接顺着门缝扔了几颗药丸进去,她收好瓶子,漫不经心说道:“我休息时弄出的小玩应。”

“我就喜欢如意不废话的性子,不管外面是谁迷倒了再说。”

顾夫人抚掌赞道,突然意识到人迷倒了,岂不是她没有展现身手的机会?

不过片刻,哐当哐当传来倒地的声音。

顾如意又拿出几颗药丸分发给秦御等人,“吃了就不会被迷药影响。”

秦御面色微僵,方才吃的药让他到现在肠胃还在翻滚,恶心得难受。

再吃一颗?

他有点怕。

“算你运气好,这药的口味是按照珠珠喜好做的。”

顾如意白了秦御一眼,“我研究出来的迷药一般也只有珠珠用得上,就是给她弄扔着玩的。”

秦御:“……”

他一点都不觉得吃进去的药丸是甜的。

“姐对我真好。”

顾明珠挽住顾如意的胳膊摇晃了几下,顾如意眸子温柔,笑容更多了几分暖意:

“下次我再给你做更好的迷药,只是最近我休息的时间少……等治好皇上的病,我空闲会多一些。”

不过顾如意还是不会休息太久的。

时不我待!

她还有许多的难关没有攻克。

不是因为珠珠,她未必会耗费时间亲自来皇宫救秦元帝。

顶天就是等秦元帝顺利平息叛乱,她再去给秦元帝看病。

一路上的时间足够她再阅读几卷书册了。

顾明珠心头暖洋洋的,有兄长和姐姐护着宠溺,真好。

推开暗门,顾明珠率先走出密道,入目是几个宫女太监横七竖八躺在地上。

没有埋伏!

也没有危险!

顾明珠道:“可以出来了。”

秦御被顾金玉架出来,仔细看清楚后,轻声道:“父皇没有在寝宫养病,看来应该是在御书房犯了病,此处离于御书房还有一段距离,我们只能……”

顾明珠踢了踢地上的太监,“你来装扮太监吧。”

秦御再次感到顾明珠对自己莫名的‘恶意’,从在宗人府就存在了。

他仔细思索自己有哪里得罪了她?

几个人乔装改扮,从寝宫悄悄溜出来,皇宫同样是风声鹤唳,侍卫虽是不多,但是越是靠近御书房,盘查越是严格。

秦御穿着太监的服饰,含胸低头:“奴才是给皇后娘娘送消息的,她们都是皇后娘娘要见的人。”

“口令!”侍卫没有二话,秦御身后的顾明珠悄悄拔出宝剑。

秦御闭了一下眸子:“庆更。”

“你们可以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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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权力使人疯狂

顺利通过几道关卡,侍卫们虽是差异做太监打扮的秦御等人,却没人阻止。

顾夫人好奇秦御为何知道皇后娘娘设下的口令,顾明珠用目光阻止她问出口。

顾金玉同样沉默随着秦御前行,他面容冷峻,显然还没从变装太监上缓过劲儿。

他可没秦御‘能屈能伸’,明明他可以假扮侍卫的。

他又没得罪小妹,为啥同秦御一起做太监?

他一世的英明都毁了,幽怨般看了秦御一眼,都是为了帮秦御,等解决了此事后,他一定要去赌场散散心。

把丢掉的节操和尊严在赌场中找回来!

顾金玉心思活泛,从未受过苦楚,唯一的遗憾小妹现在本事比他还大,顾金玉更是率性单纯,随心所欲。

父母和睦,兄妹有爱,顾金玉自然不似两世为人的秦御。

即便皇后娘娘不是谋害秦元帝的真凶,此时皇后一心扶持太子和长孙,也足以让秦元帝心寒。

夫妻不和,最遭罪得就是儿女。

帝后不和,秦御比寻常父母闹矛盾的儿女更为艰难。

顾如意最是轻松,权当做读医书或是做研究疲倦了而入宫散心。

她的心里除了医术和家人外,再无其他。

就算秦元帝病逝,秦桓或是太子登基,她也不怕他们敢报复珠珠儿。

大不了他们一家重新杀回元宝山银子洞去,那里比京城还逍遥自在。

她可以研究的植物药材比京城丰富。

不过,顾如意看了秦御一眼,还是他做皇帝好,起码她可以放心外出寻找药材,给百姓治病而不用担心珠珠的安全。

同时也可以得到秦御的资助。

秦御比总是色眯眯看她的秦桓好很多。

她不动心,不意味着看不出旁人龌龊的心思。

御书房中,皇后娘娘疲倦般按了按额头。

秦桓站在她身后,殷勤为她捶打按摩肩膀,“祖母,该做得准备都已经做了,您先歇一歇,若是有变化,孙儿再叫醒您。”

他早就跃跃欲试了,这样的大事怎少了自己?

不趁着此时在拥立功臣面前展现才干,以后登基岂不是震慑不住居功自傲的臣子们?

开国功臣可都是随着祖父打天下的人。

史书上不少孱弱的新帝被父兄辈的开国功臣压制。

秦桓自诩不是孱弱的皇帝,他可是有着广阔的胸襟,盖世的气魄。

他喜欢美人,更喜爱万里江山。

“孙儿一定不会辜负祖母厚望,辜负祖父打下来的锦绣江山,孙儿会守护好江山,让帝国成为上邦乐土,万国来朝。”

“没有人比孙儿看得更明白世界的发展趋势,也没人比孙儿更适合带领中原成为世界的中心和霸主!”

“孙儿早就立下志向,愿为民族崛起而付出一切,惟愿帝国永昌。”

秦桓的话语铿锵有力,极为有气势。

他可是穿越者!

比古人占据先知的优势。

世界很大的,只有他能带领中土屹立在世界之巅,他不仅有做中土皇帝的决心,同时也有做世界霸主的念头!

整个星球,他说得算。

顾明珠在外轻声说道:“他是不是疯了?”

秦御扯出淡淡的嘲讽,“自从他病好后就没见正常过,让你们见笑了。”

“桓儿的想法是很好,志气也比太子高,听祖母一句劝,步调不要迈得太大,你先辅佐太子治理好帝国,解决边境蠢蠢欲动的蛮夷,再说什么霸主。”

皇后娘娘暗暗摇头,秦桓还是太年轻了,太子顺利登基,以太子的身体只怕会把朝政交给秦桓,还需要她帮忙辅政。

秦桓眸子闪过不满,温顺笑道:“孙儿听祖母的,时刻不忘祖母为孙儿做得一切,您的命令就是孙儿前行的动力。”

“好了,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

皇后累了大半天,同南阳侯商量如何控制京城,如何防范皇子们在秦元帝病逝后的反扑。

她此时没有经历再教导秦桓如何做一个皇帝,“我去躺一会儿,有事你再叫我,南阳侯入宫一定要叫醒我。”

“好。”

秦桓眼巴巴看着放在桌上的传国玉玺,期望能早日把玉玺握在自己的手上。

然而皇后郑重收好玉玺,捧着玉玺起身,又道:“派几个太医去宗人府给御儿诊脉,他也是本宫的儿子,你的亲叔叔,他到底同其他皇子不一样,本宫不希望他同陛下……一起去了。”

秦桓点头道:“孙儿方才已经抽调了几个太医过去了,祖母放心,孙儿叮嘱太医全力以赴医治九皇叔。”

皇后欣慰扯了扯嘴角,“我总要保御儿一世太平富贵。”

她带着玉玺回了偏殿,住在秦元帝隔壁。

此时她把玉玺放捧在手中,完全没有去看丈夫的心思。

这些年秦元帝左一个美人,又一个宠妃,她已经彻底对他失望了。

秦元帝对太子的不满让她在后宫的日子过得战战兢兢,步履艰难。

在丈夫昏厥时,她觉得天都塌了。

然而在南阳侯奉命顺利入宫,且顺利接管京城后,皇后又觉得轻松自在,她可以随意指使朝臣,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

没有丈夫对她来说更好。

既然如此,她有何必在意秦元帝的死活?

只等他咽气已经算是她对负心汉的仁慈了。

权力的滋味品尝过一次足以令人沉迷。

辅佐儿孙的太后……她慢慢合上眸子。

御书房内,秦桓坐在了龙椅上,双手撑着御案,气势十足。

不过他很快冷静下来,没有被即将到手的帝位影响。

常德在他进宫前交代过,秦御的性命一定要保住。

等太子登基后,秦御就是气死秦元帝的不孝子,可以抹除一切不利太子和秦桓不利的传闻。

同时常德也警告秦桓速战速决,决不可拖延太久,迟则生变。

秦桓听懂常德的暗示——尽快解决秦元帝,让他早早病逝!

他几次被秦元帝叱责,对便宜祖父那份小心早就消磨殆尽了。

自古以来成大事的人没有善良之辈,谋国更不可能顾及亲情。

横竖他又不是秦元帝真正孙子,等他登基后,折磨秦御为秦元帝报仇就是。

秦桓派太医去宗人府,他独自一人转出门,突然秦桓警觉回头,“九皇叔?”

第二百九十六章 苏醒

顾金玉尴尬的低头,都是因为他闹出动静才让秦桓回头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九皇叔……你怎么……”

秦桓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后退几步想逃避开叫人。

顾明珠上前几步抓住秦桓的胳膊,他根本跑不掉,直接被顾明珠拧着胳膊压到秦御面前。

秦桓使出吃奶的力气依然无法动弹,只能半跪着,低了秦御不只一头。

九皇叔怎么从宗人府混进的皇宫?

祖母不是说已经封锁了宫门?

本该昏厥的九皇叔除了脸庞白了一点外,看不出中毒。

秦御盯着秦桓,突然抬起腿狠狠踢在秦桓的胸口,“畜生!你去父皇寝宫做什么?!”

在秦御踢出的脚时,顾明珠默契的松开对秦桓的钳制,秦桓被愤怒的秦御踹了好几个跟头,脑袋磕在汉白玉台阶上,血流一地。

秦桓撑起勉强撑起身子,喉咙腥咸,一口血喷出,牙齿染血,“来人……”

御前侍卫听到动静匆忙赶过来,见到宁郡王吐血,又见到本来不可能出现的人——康乐王秦御。

他们立刻拔出刀剑,宁郡王是皇后娘娘的命根子,在南阳侯离开皇宫前,特意吩咐过保护好宁郡王。

而九皇子虽然也是皇后的儿子,但九皇子本是被罚在宗人府,秦御身上的罪还没完全洗清。

此时侍卫们只会帮着宁郡王。

只是一瞬间,侍卫便挥舞刀剑向秦御冲过来,在发出哨声前,他们闻到了一股特别清香的味道,眼前昏花,身体松软。

顾明珠道:“速战速决。”

话还没说完,顾夫人已经一脚一个把抵抗力很弱的侍卫踹倒了,顾金玉本着将功赎罪的心思极为卖力清剿侍卫。

秦御道:“辛苦你们了。”

“顾如意跟我走。”秦御示意顾明珠提起秦桓,快步走进秦元帝歇息的屋子。

刚刚躺下的皇后娘娘被外面隐隐的打斗声惊醒,她连忙藏起把玉玺藏在身上,披上外衫走出去。

皇后下意识直奔秦元帝。

她自然而然同秦御在房门口不期而遇。

“御儿?”

她苍白的脸庞满是震惊之色,“你怎么会来宫里?你的毒……”

秦御眸子深沉,“先救父皇要紧。”

他拽住皇后娘娘进门去,“儿子等父皇清醒后,儿子再一样样解释给母后听。”

“御儿放开我,我是你娘,我命令你放开我。”

皇后几乎是被秦御拖进门的,“秦御,你个不孝子!不孝子!”

皇后满腹委屈责骂秦御不孝,顾明珠望着秦御比往日萧瑟单薄的背影,泛起几分怜惜。

没人比秦御更痛苦了。

她对皇后也多了几分怨恨,手上的劲越来越大,秦桓感觉自己的胳膊都快被顾明珠拧下来了。

他怎么这么倒霉啊。

“王爷?!是康乐王?”

王公公立刻看清楚来人,立刻扔掉了手中的棍子,哭着说道:“皇上听说王爷在宗人府中毒就……你不要动皇上。”

他阻止顾如意靠近秦元帝,虽然她同康乐王一起来的。

顾如意淡淡扫了一眼,“闪开。”

王公公:“……”

这气势比九皇子不差啊,冷漠无情至极。

王公公仔细打量少女,觉得有几分眼熟,最后一拍脑子,“是您啊,快给陛下看看。”

“一直都是你耽搁功夫!”

顾如意依然冷冷淡淡,绝色的脸庞好似天生就不会笑一般,冷漠严谨。

顾明珠记起秦御上一世说过的,大夫天生就要有一颗无情的心。

前世顾明珠投湖自尽,让顾如意满是内疚,性情更加冷漠。

王公公让开位置,顾如意仔细检查秦元帝的身体状态,眉头慢慢的皱起。

“御儿,她是谁?”

皇后娘娘挣脱开儿子的手,焦急道:“你不要乱碰陛下。”

“她是儿子请回来给父皇治病的大夫。”

秦御冷着一张脸挡在皇后身前,“儿子身上的奇毒就是她解的,性命也是她救下的,儿子特意请她来给父皇看诊。”

说到此处,秦御嘴角勾起自嘲:“唯有父皇安泰,儿子才有洗脱气死父皇罪名的机会,一旦父皇有个三长两短,母后纵然心疼儿子,为儿子求情,您怕是也保不住儿子的性命。”

皇后娘娘嘴唇动了动,眸色复杂隐含一抹愧疚,不敢同幼子了然的目光对视。

“母后站在一旁就好,父皇清醒后定然第一眼就能见到您,父皇后宫的妃嫔没一个能在父皇面前卖乖……咳咳……”

秦御喉咙不舒服咳嗽起来,感到后背一只柔软的手掌轻轻拍着,沙哑道:“您还是想一想该如何同清醒的父皇解释吧。”

她在他身边,这一世她始终是相信他,愿意留在他身边的!

皇后娘娘闻言脸色聚变,身躯猛然一颤。

“姐,皇上的病?”

顾明珠见秦御已经缓过伤心劲了,问道:“病情很麻烦?无论如何也要让皇上清醒,哪怕只有半个时辰也足够用了。”

王公公心说冷面玉罗能回答郡主?

顾如意唇边勾起笑容,好似冰山融化了一般,轻轻戳了戳顾明珠的额头,“你太小看你姐我了,我早就说过皇上的旧疾迟早会发作,需要得便是刺激。”

“只是我没有想到皇上受得刺激太大,五脏六腑都因为刺激而有一些移位,本来在原乡位置上的脏器会压制一些……”

“姐,我听不懂,您就直接为皇上诊治吧,以后我再同您请教医术。”

顾明珠一脑门黑线,她姐这么爱当老师么?

顾如意脾气极好的点头,把银针一根根扎在秦元帝的穴位上。

她从手腕的镯子上抽出最后一根软针,大约有七寸长短,捏着银针的手指一抖,软软的银针立刻笔直,针尖轻颤。

顾明珠在此一次见识到顾如意的针灸绝学,前世,她就见过的。

秦桓抬头正看到顾如意把银针在秦元帝的胸口插进去,鲜血顺着银针流出,“你……好大的胆子。”

“秦御,她这是要谋害你父皇的命。”

皇后被秦御一把抓住,愤怒道:“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怎可能是杏林高手?”

“秦御,你这是谋逆重罪!“皇后怒不可遏低吼。

床榻上传来一声呻吟,“御儿,御儿,老子……老子好舒服啊。”

第二百九十七章 另类的父子之情

顾明珠原本没有多想,只觉得欣喜,秦元帝醒了,他们的麻烦少很多。

毕竟如今唯一能掌握全局的人就是秦元帝了,即便秦元的最近自我放飞的比较厉害,一旦他出现在近卫面前,近卫只会听从秦元帝的命令。

兵权始终没有脱离秦元帝的掌握。

这也是上一世,纵然秦御同她带兵围了皇宫,秦御拿到传位诏书后依然能稳坐龙椅。

不少非议秦御得位不正的皇子鼓动近卫反叛,响应的人寥寥无几。

秦元帝的选择就是近卫们的选择!

哪怕皇子收买统领近卫的官员,依然无法改变近卫对秦元帝的忠诚。

“皇上还挺有意思的,亏着是感激九皇子,否则若是从他口中说出如意的名字,我绝不会再让如意救他!”

顾夫人轻声嘟囔一句:“老不休。”

顾明珠:“……”

没有经历过情事,可她昔日部属都是男人,听到不少的荤段子。

秦御紧绷冷硬的面孔闪过尴尬,刚刚指着秦御大叫谋逆逆子的皇后娘娘飞也似飞扑到秦元帝身旁。

不用过多的伪装落泪担心,此时皇后娘娘脸庞苍白,泪流不止。

“皇上,您总算是醒了,臣妾担心死了。”

“……”

秦元帝睁开眸子,只见到皇后放大的脸庞。

此时皇后狼狈又难看,头发散乱,脸白如纸,脸上的褶子皱纹更外明显,松弛的肌肤和眼袋,像是女鬼。

皇后生生下了秦元帝一个激灵,毕竟往常皇后可今日这么不注重仪态和妆容。

皇后老了,不如年轻的宠妃好看。

底是陪着他多年的发妻,算是他心中位置最重要的女人。

他从不觉得喜爱宠爱美人有何错处。

不说他是一国之君,万民主宰,即便他还只个混混,仍然可以左拥右抱。

只是他若是混混,美人的质量显然不如皇帝。

终归一句话,还是当皇帝好。

秦元帝费力抬起手拍了拍皇后的肩膀,“朕没事。”

偶尔他会纵容侍寝伺候自己舒服的宠妃不去同皇后请安,偶尔也会宠爱年轻的美人忽略皇后。

由始至终秦元帝承认的发妻始终只有皇后一人,也相信皇后将后宫的事情托付给她。

甚至在他出现意外时,他只准许皇后处置宫闱诸事。

宠妃不去给皇后请安或是恃宠而骄显摆几句盛宠,在秦元帝看来不过是小事而已。

皇后倘若忍不了又如何做母仪天下的女人?!

她既然占据凤位就当做到公平对待宫妃。

哪家大户人家没有小妾了?

他不过是宠妾多了一点罢了。

何况宫妃可没用他花银子,他往日给宫妃的赏赐都很少的。

秦元帝后宫的妃嫔有时候还需要娘家贴补自己银子。

谁让他天性抠门爱攒钱呢。

钱,对了,他还有没交代给御儿内库有多少的银子……

秦元帝挣扎起身,“御儿,御儿如何了?你可曾让顾如意给御儿……顾明珠呢?让她带着如意给御儿解毒。”

他握住最近的皇后手臂,“快去啊,御儿的性命要紧,朕没事……让顾如意先救下御儿。”

秦御慢慢合眼,闭上眸子许是就不会落泪了。

前世他就是站在皇后的位置,‘逼迫’病入膏肓的秦元帝传位自己。

当日他见到秦元帝眼里的失望,以及逐渐冰冷的眼眸,他心中虽有异样可已经走到兵戎相见的地步,他不能退,也不能败。

追随他的人很多,常婉更是不能被当做逆臣处决。

所以他只能赢!

他以自己是最佳的继承人为借口,为自己逼宫掩饰,当时秦元帝是沉默的,最后撕碎了他送上去用印的遗诏。

却在撒出去的纸张中,一份原本写好的诏书砸在他头上。

秦御直到现在还记得父亲最后的话语,“既然你觉得是最适合的,那就别让朕失望,别让朕的祖坟被乱臣贼子刨了。”

“拿着你想要的东西,给老子滚出去!滚得远远的,老子就当没生养过你。”

秦御当时还有许多事需要布置,不忍再惹老父生气,他磕头后退了出去。

他也没见到老父亲最后一面,直到秦元帝咽气,他都没有再见到父皇。

在常婉战死后,他悲伤欲绝,痛不欲生,珈蓝寺的高僧为他讲解经文排解他的痛苦。

高僧曾经问过,他最为遗憾的事。

他说是心爱女人战死,一生求而不得。

高僧曾道,还有一事也是你的遗憾。

后来他重生了,现在他再一次站在父皇面前,他明白重生回来不仅是为了心爱的人,还有他的父皇!

当日他逼宫到底还是伤了父皇的心,父皇是带着遗憾和怨恨闭上眼睛的。

“爹。”秦御缓缓跪下来,“爹,儿子错了。”

他不是错在逼宫,而是错在不相信秦元帝,不相信一直宠爱信任他的父亲会在最后选择他来继承皇位!

既然他自认自己是最适合的人选,秦元帝也能看出来。

逼宫是帝王之举,但不是儿子该做的事。

父皇最后只把自己当做继承人,再没有半分的父子之情了。

正想表现的皇后被秦元帝推开了,身体向旁边一歪,皇后舌尖抵着门牙,她始终被丈夫弃若草芥。

秦元帝惊讶转为狂喜,“好,好,老子就知道你小子命硬!”

“错?什么错?你做得再正确不过,没让朕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就是对朕最大的孝顺。”

秦元帝猛烈咳嗽起来,胸口再次感到窒息般的沉闷,躺着很难受,秦元帝撑起身子,坐起来能舒服一点:

“方才谁扎了朕?再给朕扎一扎……”

“你不能大喜大怒,尽量平缓心绪。”

顾如意话语冷淡,透着丝丝的冷意。

秦元帝才发觉床前站着的绝色少女,“啊,是你啊,朕早就说过你能救朕。”

“人的血是有数的,再扎几针放血,你是舒服了,过一会你的命就没了。”

顾如意冰冷的眸子闪过一抹温度,多说几句话证明欣赏他。

秦元帝醒来后还记得儿子,而不是求她救命长寿,只有在濒临死地时,人才会遵从本心,不再多加掩饰。

第二百九十八章 暴君之名

虽然顾如意交代秦元帝不可大喜大悲,情绪波动太大,秦元帝也想着多活几年,多当几年的皇帝,然而见到平安无事的小儿子,他如何不开心?

如何不兴奋?

秦御此时在他心里不仅是自己血脉的延续,更有可能是他帝国的继承人。

是他最后保底的选择。

刨除这一切,秦御是他最疼的儿子!秦元帝十几个儿子中最在意的就是秦御。

他从不否认自己是个偏心的父亲。

哪怕秦御的一些做法很让他没面子,比如他把自己的丑事习性私下里告诉顾明珠……可他就是喜欢秦御。

文臣常常劝解他,明主圣君不可偏心,圣人教诲不患寡,而患不均。

秦元帝以前还会听一听。

最近想通了,他再努力也成不了圣天子,索性放纵自己,何况他给予秦御的富贵权力并不多。

其余皇子不会稀罕他给秦御的嬉笑打骂。

秦御也是他登基称帝后被他骂得最多的一个儿子!

他倘若随性对待其余儿子,他们只怕早就胡思乱想。

他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眼神都要被儿子们反复剖析,他觉得养得不是儿子,同朝臣一样了。

“臭小子,活着,你得活着比老子时间长。”

“……父皇。”

秦御低头,闭上眸子依然有眼泪落下,听到秦元帝的话,更是肩膀轻轻耸动。

秦元帝眼圈也有些红,仔细端详秦御,眉头慢慢皱起,先看到秦御平安,此时才有心思看清楚周围的人。

面容苍白悲苦的皇后娘娘,她眼里隐隐有几分慌乱和惊恐。

还有堆缩在地上的长孙秦桓。

他已经懒得再注意秦桓。

“你怎么穿着太监的衣服?是混进宫来的?”

即便穿着太监的服饰,秦御也是俊美的,低贱的服饰根本无法掩饰秦御的气势。

不仅是秦御,顾明珠也穿着宫女的宫衣,顾夫人更是打扮成尚宫。

秦元帝眸子微沉,努力支撑身体的胳膊已经撑不住了。

顾明珠手疾眼快扶住秦元帝,顺手拿起迎枕放在他身后,帮着秦元帝完全坐起,顺便还把薄被拉到他胸前。

他享受着少女细心的服侍,她垂下的发丝浮过他的脸,烦躁的心突然淡了不少。

女儿孙女,他也不缺。

顾明珠一向不肯正看他,性情刚强倔强,没想到她还挺会照顾人的。

儿媳妇没过门,他先享受儿媳妇的侍奉,许是秦御都没这份待遇。

秦元帝眸子柔和了几许,“朕渴了,你去给朕端杯子茶水。”

顾明珠微微一愣,得寸进尺的秦元帝同秦御挺像的。

顾如意冷冷说道:“喝一口茶,减寿一年。”

“……”

秦元帝立刻道:“朕不渴了,水也不喝。”

顾明珠轻声说道:“姐。”

声音不自觉的拉长语调,顾如意这才上前再次搭在秦元帝的脉搏上,“到底你还是吐血了,不过结果不算太坏,比我预想得好些。”

“你是因为着急而吐血,而不是怒气攻心,虽然五脏六腑所有偏移,以后记得每日练习五禽戏。”

“怒火攻心会如何?”

“元气大伤,活不过五年。”

顾明珠和秦御同时赞叹顾如意的医术,可不就是五年嘛。

前世秦元帝就是被太子生生气吐血,这次是被秦御昏厥刺激吐血,又得到顾如意提前医治,应该能比上辈子活得更久。

顾明珠知晓秦御的性子,此事过后,秦御会正式辅佐秦元帝,让这位皇帝少操心,可以随心所欲的施政。

其实上辈子,秦元帝在史书上的评价不高,追随他多年的功臣勋贵大多惨死。

在他晚年,因为皇子明争暗斗,废太子之后又没能册立储君致使朝政动荡,他性情暴躁,动则对官员行酷刑诛连亲族,没人不怕他。

亦有不少官员和百姓在他身后骂他。

秦御登基后,只是几次施恩就在名声上完全盖过秦元帝。

只有她知道秦元帝在自己命不久矣时几乎诛杀了所有能威胁新帝地位的臣子。

圈禁了野心勃勃的皇子。

秦御可以极快的在朝廷上安排自己的亲信,因为朝廷上的官员被秦元帝杀掉了一半,侥幸活下来的官员熬过了随时被砍头的日子,对秦御自然百般拥护,听命温顺。

诋毁多过赞许开国皇帝秦元帝其实比只在史书上的那篇生平更生动。

对秦元帝有了愧意的秦御不肯能再让父黄在史书上留下暴君的名声。

秦元帝小心翼翼问道:“朕的病,你能治吧,朕怎么也可活得比五年更久。”

顾如意依然平淡无波,不咸不淡回道:“我只能尽量治疗你的旧疾,能活多久还要看你,只要你不死在意外之下,我想十年应该没什么问题,若是开心事多些,放松心绪,十五二十年也不是不可能。”

秦元帝先是欢喜,谁不希望听到自己的病有救?

随后秦元帝品出一丝异样,“你说得意外是?”

沉思片刻,秦元帝见顾如意已经去写药方了,说道:“你帮朕看着熬药,如今朕只相信你能救命。”

“顾夫人。”秦元帝摸出一块令牌,递过去,“在宫中没人敢阻止你,如意有何要求,你尽管吩咐宫人,哪个没眼色阳奉阴违,朕准许你先斩后奏。”

“遵旨。”

顾夫人跪地接过令牌。

“顾金玉,你也随着顾夫人一起保护如意。”

秦元帝又追加吩咐,顾金玉点点头,顾夫人道:“珠珠……”

“顾明珠留下。”

秦元帝面色凝重,“朕保证不会生她的气,朕是把她当做自家人,而非外人臣子。”

顾夫人眉梢微挑,“我可没答应她的婚事。”

“……倘若她做不成朕的儿媳妇,御儿没用无法让她点头嫁人,朕就认她为义女,册她为公主,把她当做最亲近的女儿看待。”

秦御说道:“父皇不相信儿子?”

秦元帝回道:“这不是假设嘛。”

“其实做您义子义女命都不好,您几个义子大多都战死了。我和远哥养大的女儿,为何要分你一半?”

“……”

秦元帝拍了拍脑袋,“朕留下她是有重要的事情托付,这总成了吧。”(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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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九章 老子不信

“当然不成,我和远哥辛苦养大的女儿,纵然珠珠儿出色,也不愿意她为陛下受累。”

顾夫人毫不客气,“远哥为您效力,如意为您治病,我还要帮如意,金玉怕也被您惦记了,现在我还没得到一两银子的俸禄,您还把主意动到珠珠儿头上了,这不成的。”

秦元帝:“……”

他竟然无言以对,憋屈了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你不是不在意银子?”

“是不在意啊,可付出总要有回报才是正理。”

顾夫人诧异望着秦元帝,如同看脑子出现问题的病人:

“您不会相信他们那些只为您慷慨赴死的话吧,没有您给的权力和地位,没有俸禄粮饷,即便再忠诚都坚持不下去。”

“其实吃喝才是根本,没吃没喝,谁都受不了。”

秦元帝:“……”

这次是彻底沉默下来。

他深幽的目光扫过皇后和秦桓,扫过垂头的秦御。

“娘,我想留下来。”

顾明珠主动做出选择,顾夫人立刻带着顾如意和顾金玉出门,“陛下,您可欠了我三次,不,是五次,远哥在外面也在帮您稳定士林的反弹。”

“朕记下了。”

秦元帝猛然听到顾夫人的话,先是一愣,毕竟做皇帝后从未有人这么说过,所有人包括他的儿女和妻妾都是满口的为他甘愿如何如何。

不求好处,不求回报,不求一切只为忠诚。

仔细回味,秦元帝反而觉得顾夫人够真诚,似她说真话的人太少了。

他只做了十余年的皇帝,在底层混了三十多年,看过许多达官显贵的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争权夺利,为银子逼死人命。

即便是他做混混,没有好处他也不会帮人效力。

秦元帝看着顾明珠,道:“为何留下来?为何帮朕?”

“一为秦御,二为帝国。”顾明珠坦诚道。

秦元帝微微皱眉,“你没听到你母亲方才的话?”

还敢同他说为帝国?!

还敢同他说无怨无悔的忠心。

顾明珠从容应对:“为帝国也是为自己,动荡的日子,我和家人也无法独善其身,纵然能退回山寨,桃花源终究不够大,何况世上本就没有完全隔绝外界的桃花源,总要同山下联系,拿银子购买吃食和衣物,光吃一种粮食,一种肉,我会腻歪的。”

“世上美食这么多,华服那么漂亮,我不忍辜负。”

顾明珠唇边轻笑,“我很期望国泰民安,您不必自我怀疑,您就是时代选中的帝王,纵然有缺点,但您是最适合统治天下的人!”

这对母女,秦元帝他服气了。

不可否认,顾明珠最后几句话打消秦元帝自我怀疑,他是不是不适合做一个皇帝!

为何他只是昏厥过去,这么多人都在盼着他死?

秦元帝握紧拳头,不死,他偏偏不死,看看到底他能不能熬过臣子,熬过野心勃勃的儿子们。

“现在也没有外人,同朕说说,你们做了什么?为何阻止御儿入宫。”

秦元帝把令牌交给顾夫人,皇后就明白已经大势已去,甚至秦元帝苏醒,她就有所觉悟,只要秦元帝活着,她永远不可能掌握整座皇宫。

哪怕她有南阳侯等人的支持。

皇后直接跪在地上,抹去眼泪说道:“臣妾在陛下昏厥后,立刻召见近卫指挥使入宫,怕您昏厥的消息散布出去,引得朝廷动荡,便做主封锁了皇宫,又命令南阳侯掌握京城。”

“臣妾做这些安排,只是想守住陛下的江山社稷。”

秦元帝幽幽的问道:“朕只问你一句话,在朕昏厥后,你可曾派人把中毒的秦御接进皇宫?”

“……”

皇后早就打好了腹稿,万万没想到秦元帝会直接跳过大事,问出这个问题。

“臣妾……臣妾派了太医,寻思着等臣妾安排好大事……再亲自去看望御儿。”

皇后的话语断断续续,一边说着,一边抬眼观察秦元帝。

“朕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可曾派人接太子入宫?”

“……”

皇后明知道前面是个坑也只能咬牙跳进去,“太子是一国储君,在陛下病重时,他可为陛下分忧,替您处置政务,主持大局,何况陛下病重的消息一旦泄露,太子不能在第一时间入宫,太子就危险了,储君有难,国之不稳啊,陛下,臣妾做得安排都是为陛下,为帝国考虑。”

“陛下既然相信顾明珠为帝国,也当相信臣妾是一片忠心。”

皇后娘娘面露祈求,眼角的皱纹越深,她期望有人能帮自己说几句话。

秦御低头沉默,秦桓……还在地上萎缩着,完全指望不上。

王公公只是个奴才,只是看着房门不让外人闯进来。

唯一有可能帮她的人只有站在秦元帝身边,陪着秦元帝居高临下看着狼狈自己的顾明珠。

她到底是秦御的生母,顾明珠既然爱慕秦御,于情于理都要孝顺她这个婆婆。

顾明珠自然看得出皇后的心思,然而她却没有任何为皇后出头的心思。

重生后,她发觉了许多不同前世的变化。

换个身份,换一个角度,她认识的人也有了不少的变化。

正因为有孤魂野鬼占据秦桓的躯体,前世一直低调内敛的皇后娘娘心性大变,不,也许这才是皇后的本性。

前世只是没有给她表现的机会。

太子病逝得太快,让皇后根本没有任何挽救帮扶太子的机会。

而在太子病逝后,秦元帝多疑暴躁,对朝臣对后宫妃嫔皆高压残暴。

皇后没了嫡长子,幼子秦御又好似无欲无求,皇后比以前更内敛,甚至连宫务都交出去一半,只是缩在中宫,不问世事。

直到秦御登基,她居于太后之位,借着高位狠狠处置了失败者萧妃等妃嫔。

顾明珠以前认为是因为萧妃同她争宠,其实皇后在为太子报仇。

皇后最疼爱的儿子始终是太子,而非秦御。

秦元帝冷冷盯着皇后,“朕相信顾明珠为帝国,而你说的话……老子一句都不信!”

他抄起床榻上放置的摆件砸向皇后:

“你记得太子,老子不过怪你,可你把秦御留在宗人府,你知不知道他比太子危险一万倍?倘若老子再也睁不开,他将死无葬身之地。”

“你能安排封禁宫门和京城,就不能抽出功夫传个话,让人把秦御送进宫?”

第三百章帝王心术

这是秦元帝最不能容忍皇后所做的一点。

封锁宫门和京城,调动南阳侯掌握兵权,甚至在他没死的情况下,就拥立太子,这一切秦元帝都能想明白。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纵然皇后没有抱怨过,秦元帝也知道自己比话本戏曲中的痴情男人差了很多,他也不指望皇后满心满眼都是他。

南阳侯是皇后的妹夫,一向支持太子,秦元帝又怎会忘记这层姐夫和妹夫的关系?

他仍然重用南阳侯,除了他本身的才干外,也有为太子考虑的因素。

有个亲近太子和皇后的臣子,总好过他重用其他人。

因为姻亲的立场,南阳侯只能立场鲜明站在太子这一边,他很难被其他皇子拉拢。

而且南阳侯本身也是聪明的,他该明白顶着太子姨夫的头衔,其余皇子很难信任他。

多是利用他而已。

南阳侯又没有孙女孙子同其余皇子联姻,唯一的儿子娶的儿媳妇也是寻常人家的女儿,同其余皇子更是搭不上半分的关系。

即便南阳侯有心背叛太子投靠旁人,他也该想到事成之后,他就是最好的替罪羊,一样会被灭口。

秦元帝能在短短几年从混混一统天下,疆场谋略,他比不上顾煊。

骑射勇气,他比不上义子武安郡王。

出谋划策,他也赶不上追随自己的多年的幕僚部属。

但论掌握人心,让部属誓死效忠,他却是出类拔萃的。

更别说秦元帝敢于决断,豁出一切去的狠劲,只要有一半的机会,他就敢于下注压上自己全部的身家性命。

成,自然君临天下。

败,五马分尸也无遗憾。

他曾经说过,不能五鼎食,宁愿五鼎烹。

秦元帝对南阳侯忠诚太子有五分的把握,他就敢重用南阳侯!

“你做得一切,朕都可以接受,甚至你的野心,朕也可以容忍,毕竟太子身子孱弱,性情不似朕,优柔寡断。若是有个坚强的母亲辅佐,朕骤然故去,也能放心一些。”

秦元帝不解恨一般再次把摆件砸向皇后,这是一尊猛虎下山的玉雕,寻常时秦元帝最是喜爱。

整块的墨玉甚是难得。

扔出去玉雕后,秦元帝就有点后悔了。

这得值多少的银子啊。

纵然他有钱也不能这么败家。

平时他都仔细吩咐擦拭摆件的宫女小心在小心的,就怕她们一时大意把摆件给砸了。

到时候即便他动怒砍了她们的脑袋,摆件也恢复不了原样了,银子也丢了。

秦元帝眸子变了变,他立刻想到补救的办法。

一会找顾夫人要一半的银子,毕竟他可是为顾夫人的女婿教训皇后。

就冲御儿的相貌人品,这样的女婿哪找去?

顾夫人出一半银子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况且顾夫人肯定对皇后偏心太子无视御儿的生死成见指定不小。

为臣妇哪能教训皇后?

他帮了顾夫人,管她要点银子,应该没太大的问题。

秦元帝一点都不怕逆臣谋反,只要他活着,纵然逆贼领人冲进皇宫,他仍然自信可以坐稳天下。

因此他很有闲心考虑如何减少自己的银子损失,让顾夫人同他分担一半。

秦御起身在玉雕砸中皇后娘娘前,徒手接下玉雕。

皇后感伤道:“御儿。”

秦御冷静如常,没有抬眼看自己的母后,他大病初愈,身体虚弱,视线依然模糊,接下玉雕耗费他本就不多气力。

顾明珠扶了他一把,同他一起抓住玉雕,两人齐心把玉雕重新放好。

“父皇,儿子知道您舍不得,砸东西多浪费银子……儿子……”

哐当,秦御支持不住一头栽在秦元帝身上,顾明珠惊讶失声道:“秦御。”

秦元帝一把就扶住自己的儿子,手掌碰触他滚烫的身躯,慌忙道:“他这是怎么了?”

“儿子好累,眼睛怕是看不到了,让儿子歇息一会,头疼呢。”

秦御喃喃说道,“父皇别想让儿子再去管顾夫人要银子……儿子府库中有几箱子金子,都给您了。”

顾明珠闻言后退一步,秦元帝抱着秦御,老泪纵横,“老子的命根子啊。”

皇后娘娘不是不担心秦御,听到这句话后,神色异常精彩。

此时父母必然碰撞,矛盾爆发,再加上太子是秦御嫡亲兄长,他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妥当。

为母后和太子求情?

秦御自认没那么好脾气,哪怕他中毒不是太子的手笔,但对母亲到底寒心了。

他落井下石完全赞成惩罚皇后?

此时秦元帝是想不到什么,事后秦元帝会不会想他不孝?

这样的锅,他是绝对不背的。

再没有比他昏过去更好处置方法了。

反正以秦元帝的性子顶天就是软禁皇后,申斥太子,一时半刻,秦元帝不会废除太子。

当皇帝的废立储君都要慎重的。

哪怕是放飞随性的秦元帝都不能仔细考虑斟酌。

“明珠丫头,御儿是怎么回事?”

“我姐说他这是中毒后的后遗症,至于持续多久,还需要他自身的元气。”

顾明珠可没秦御需要顾及皇后和太子,更不吝火上浇油,在她心里,秦御只能自己欺负,旁人让秦御不痛快,她就敢要那人的命!

她便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从她如何从近卫包围下的镇国公府说起。

皇后娘娘听到萧氏阻止顾明珠外出,脸庞骤然白了几分,南阳侯莫非……莫非同萧氏还有旧情?

不会的,妹妹曾柔情蜜意的说起过南阳侯对她的体贴温柔。

她也亲眼见过南阳侯接妹妹出宫时的珍惜。

“你是说下毒之人恨御儿?”

“是。”

顾明珠没有提起自己的血液可解百毒的事,“入宫后,就见到宁郡王匆匆忙忙从御书房来到陛下寝宫,他怀里仿佛揣着凶器。”

她看了一眼王公公,轻声道:“您身边真该留几个死士。”

被郡主小看了,王公公头更低了。

他如何都阻挡不了宁郡王。

秦元帝颤抖的手指划过昏厥的秦御眉眼,“你知不知道,朕为何要把他关进宗人府?御儿再为太子和秦桓背锅,若是没有秦御,朕同太子一个样儿,甚至比太子还要危险!”

“他明明做了好事,却替太子承担起所有的罪名,朕愧对御儿。”

第三百零一章 废后的心思初现

皇后娘娘顿时面色比方才更为苍白,震惊道:“皇上……这是不是有误会?”

正抱着秦御伤心的秦元帝同样睁大了眼眸,一脸懵逼问道:“误会?什么误会?”

秦御是皇后身上掉下来的肉,最小的儿子。

虽然他性情冷淡了一点,但漂亮又聪明,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在关键时刻,他往往可以力挽狂澜。

他的才干应该在诸子之上。

只是他平时懒得同皇子皇孙们抢风头而已。

秦御还是珈蓝寺高僧口中的佛子转世。

秦元帝别看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其实他对神佛有着敬畏。

毕竟他崛起的速度和经历,以及几次濒临死地的脱险都让他觉得神佛是存在的,一直在天上保护看着他。

秦元帝相信命运!

在皇后怀着秦御时,他就隐隐觉得自己的儿子不凡,秦御降生时虽然没有天降异象和吉兆什么的,秦元帝只看他第一眼就是喜爱。

别人家的婴孩都是皱巴巴的,秦御刚出生就白净可爱,人参娃娃似的。

被他小手攥住手指,秦元帝好似吃了人参仙丹般快活。

皇后娘娘道:“您是不是误会秦桓了?他对太子,对陛下怎么可能有谋逆的心思?!臣妾不相信顾明珠的话。”

这一次秦元帝不再心疼银子了,方才被秦御‘救下’的摆件重重砸在皇后身上,玉雕落地破碎,碎成了渣子。

一如秦元帝对皇后尚存的那一丝的怜悯。

皇后被砸得吐了一口血,依然固执说道:“臣妾恳请陛下还秦桓一个清白!他只是来看望陛下,却被污蔑弑君,咱们不能寒了儿孙的心啊。”

顾明珠看了一眼秦桓,这人是不是给皇后下了什么迷药?

直到现在皇后还完全偏向秦桓?

以前皇后的偏心维护秦桓,顾明珠还觉得是为太子。

此时皇后再为秦桓辩解,根本就完全为秦桓了。

太子除了秦桓外,还有秦桥诸子。

同样都是皇后的孙子!

她可没见皇后对秦桥有秦桓一半慈爱。

顾远夫妻也很偏心顾明珠,可他们并没因偏爱顾明珠而少给长子长女疼爱和维护。

甚至在顾金玉和顾如意刚刚懂事时,就把顾明珠身中母子缠的事告诉他们。

并且告诉他们不是顾夫人把自己身体里的毒素引到顾明珠身上,顾夫人熬不过生产那道关口。

两个孩子在小时候也会对小妹有过嫉妒的,不过他们同样享受到了父母的疼爱,随着年龄增长,眼见着小妹为压制自己身上毒遭遇的痛苦。

他们也对小妹更好,更心疼小妹。

顾远夫妻从未想过为顾明珠牺牲两个孩子。

否则顾金玉早就被珈蓝寺的和尚收走做佛门护法了。

顾明珠不敢说父母在教养子女上做得最好,却可以说是正确的。

顾金玉和顾如意即便在前世都是顶尖的俊杰。

今生他们三兄妹都比前世更为出众。

当然顾金玉和顾如意的性子……好似也比前世更特别。

到底还是因为小妹活了下来。

他们无用再悲伤,也不用再内疚了。

“陛下,我姐说过您切勿大喜大怒,您的龙体要紧。康乐王也不愿意再见您……您毫无生气的躺在床榻上,他还想继续孝顺您,帮您……攒银子。”

“朕不是为自己伤心啊。”

秦元帝一手抱着秦御,眼泪止不住似的滚落。

当初他曾经哭回来谋臣,哭回来顾明珠外公的垂青和建议。

登基后,他再不需要哭了,也不想让臣子见到流泪的帝王。

此时他觉得苦闷随着眼泪一起流出身体之外,心头轻松舒服了许多,好似卸掉了枷锁。

顾明珠这丫头还是孝顺的,怕他伤心最后都提起攒银子了。

顾夫人时常往外甩银子,一贯大手大脚,顾明珠肯定会受亲娘的影响。

以后顾明珠同秦御成亲,他们两个完全不知金银可贵的人过日子,他就算留给秦御再多的银子,大手大脚的王爷和王妃都不够花。

万一他将来的孙子在性情上随了他们……秦元帝低头看着秦御,突然间身体仿佛充满力量。

他还能再战几年。

起码他把自己攒银子的传统交到孙子手上。

对秦御,他已经放弃了。

秦御就是个能花钱的主儿。

秦元帝抬起眸子,“朕一直都偏疼秦御,但自认对其他儿孙也是尽心的。哪怕他们惹恼朕,他们包藏祸心,争权夺利,肖想皇位,朕也看在他们是老子种的份上多有宽容。自己生养的儿子,再不孝,老子也不能把他们都塞回他们生母的肚子里去!”

说到最后,秦元帝已经是咬牙切齿了。

宫外的皇子们虽然没有入宫,但多是也没闲着!

有的儿子盼他驾崩,有的儿子怕他早死。

只有秦御拖着中毒的身体入宫来救他。

他偏心有错吗?

没有!

秦元帝道:“朕混迹市井比当皇帝久,看了太多的是非,见过太多偏心的父母,见过老太太偏心长孙幼子,但是朕没有见过似皇后完全无视幼子的母亲!”

“秦御是你生的,秦桓不是!血脉上同你远了一层,你偏心太子,朕还能明白,但是宁可牺牲秦御也要护着秦桓……”

停顿了片刻,秦元帝又道:“朕想不通,但也不想再听你解释废话了,朕已经在你身上耽搁了太多的功夫,是谁给秦御下毒,朕还没查清楚!你不值得朕再费心。”

他本以为说出一切能让皇后改变,反而皇后为秦桓辩解的话更扎秦御的心。

秦元帝庆幸秦御此时是昏厥的。

既然皇后这么偏心,他就多多疼爱秦御,以此补偿吧。

其他皇子的生母都活着,萧妃她们更是把儿子看做命根子一般。

算来算去只有秦御最可怜。

“来人,送皇后回中宫,朕最近不想再见她。”

“皇上……”

皇后捂着胸口,有这句话同皇上软禁自己有何区别?

她被皇上舍弃了。

太子怎么办?

秦桓怎么洗脱谋逆的嫌疑?!

秦元帝叹息道:“朕无法再相信你,对亲生的御儿都是如此,以后你做了太后……朕剩下的儿子岂不是都要遭殃?”

“他们再不好,也是朕的骨血,朕可以贬谪他们,却希望他们活着!”

第三百零二章 耍无赖的皇帝

秦元帝再生不孝子们的气,圈禁了皇子,贬谪过儿子,把儿子赶出京城去。

他在世的时候,这些儿子都活得好好的。

秦御登基后也没有对还活着的兄弟举起屠刀,只要他们老实不添乱,他也就养着兄弟们了。

他不在意养兄弟们的银钱粮食。

“太子唯一让朕满意之处不是他的才华和胸襟,而是他尚存的善良,朕相信即便是对老三他们,太子登基后也能网开一面。”

“朕也有打算在闭眼之前,为他们兄弟解开误会,给老三他们一道免死的护身符。”

秦元帝向顾明珠眨了眨眼睛。

顾明珠一脸糊涂,纹丝不动。

哎,秦元帝觉得将来的儿媳妇怕是就算生了儿子,也是个心大的。

他不帮着秦御照看孩子,只怕孙子都得被这对心大总是黏在一起的父母忽略个彻底。

“你把秦御扶到一旁去。”秦元帝直接挑明,满嘴的抱怨,然而眸子分外温柔:“你也不想想秦御多重?”

他被亲生儿子压死可就搞笑了。

本来秦元帝身体状况就不怎么好,而且秦御这么趴在他身上,秦御不舒服,好似他多在意秦御似的。

顾明珠反应过来,直接抱起秦御。

秦元帝沉默,可怜的臭小子,被明珠丫头打横抱起了。

丢人啊。

偏偏还是他让顾明珠做的。

以秦御骄傲的性子,秦元帝目光环视,思索如何封口的问题。

“不沉啊,您可真是娇贵,而且都这时候您还能想东想西的,说了一半必然偏离,我怎么不知您思绪天马行空?”

秦元帝:“……”

敢于怨怼皇帝的人,顾明珠还是第一个,不,应该说是第二个。

毕竟前面还有顾明珠外公也做过。

那位高人还揍过秦元帝呢。

偏偏秦元帝一点都不生气。

他敬佩高人,认为高人揍得对。

而对顾明珠,他更多是对晚辈的疼爱。

顾明珠的怨怼也没恶意,听起来有些娇蛮,倒似晚辈的撒娇。

当他听不出顾明珠想让自己开心?

当他不知道顾明珠提醒自己尽快处置此事,以防节外生枝?

秦御很倒霉,爱慕上一个别扭的女孩子。

倘若顾明珠听到秦元帝的脑补,非大笑不可,她就是嫌弃秦元帝磨叽呀。

秦元帝再次把目光放在皇后身上,冰冷又无情,对不值得的人,他不会再浪费任何的心思:

“他被册为太子是因为你,等农桑大典结束之后,朕废了你亲生儿子太子之位,也是因为你!”

“不是朕不容太子,而是朕无法相信你,你亲手毁去他太子的位置。”

原本秦元帝很难下定决心废太子,毕竟太子是他登基后就册立的,是他亲眼看着降生的第一个孩子。

皇长子降生时,他不在。

只有在他登基时才算真正见到了皇长子。

他对长子的父子之情最淡,也不愿意让过于憨厚朴实的皇长子卷进风波诡谲争斗去。

他不愿意皇长子被人利用,索性当做不喜欢这个儿子让他远离朝廷中枢,把看守祖坟的事情交给皇长子。

这么一来,即便是最迂腐的人都挑不出毛病,也不会利用皇长子的名头。

大家族中唯有长子才能看守祖坟和祭田。

噗。

皇后再次喷血,鲜红的血落在地上化作一朵朵暗红的血花,“你……你……真狠……无情啊。”

若是让太子知道自己被废的原因,还不得恨她一辈子?

秦元帝勾起嘴角,“你才明白老子心狠?不该啊,你跟着我三十多年,难道还看不透老子自私狠辣的性子?!”

“让老子不痛快的人,也别想痛快了,老子吃过的亏,不十倍百倍还回去,老子如何能解气?!”

从年轻还是混混时,他就没吃过亏,即便当时地位低下不如富贵大户,他也会在背后拍板砖。

因此秦元帝十分欣赏顾金玉时刻藏着板砖,还有心同顾金玉一起研究板砖的藏匿和用法。

同时秦元帝也很想知道顾金玉逢赌必赢的诀窍。

他也想赢遍赌场的银子,没有银子直接去赌场捞。

他攒点银子容易吗?

顾金玉来钱太快了。

都说外甥像舅舅,以后秦御和顾明珠的儿子,他的孙子是不是也能继承顾金玉无敌的赌术?

他也许真会有一个金童一般的孙子嘞。

秦元帝这么想着对皇后就更多了几分冷意,寻思着不能给秦御和金童圣孙留后患。

横竖他身上的非议也不少,再篡改史书也抹不去他曾经的经历。

秦元帝已经决定不再掩饰了。

后事人就算把他骂出屎来,也无法否认是他结束前朝的蛮夷统治,恢复汉统,是大秦帝国的开国皇帝。

那些把他贬得一无是处的人也只不过是嘴巴厉害。

权掌天下,美人陪伴。

谁人不羡慕他?!

“秦封,我是你发妻,为你生儿育女,为你苦守多年,难道你心里就没有我一分的重量?”

皇后挣扎甩开宫女的钳制,“给我个解释,你让亲生儿子恨我,你对得起我这些年的付出和隐忍吗?”

“可你也让老子最疼的儿子伤心!”

秦元帝无赖般狞笑,轻蔑般弹了弹手指,“你是不是忘了老子说过的一句话,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老子混混出身,兄弟是拿来出卖的,但是儿子……却是老子的根!”

“你混账!”

皇后脱口而出,愤怒以及。

顾明珠瞥了痞子秦元帝一眼,站在女子的立场上,秦元帝着实可恨。

然而她喜欢秦御,自然而然盼着秦元帝再虐一虐皇后娘娘!

秦元帝掏了掏耳朵,“这话朕听过无数遍,在老子混迹市井时,旁人骂得比这句恶毒难听多了。”

“还真怀念当年人人喊打,躲着老子走的时候,好似老子就是地上的狗屎,贵人们见到都觉得受辱了。”

“可是当朕领人攻破京城时,昔日把老子当做狗屎的人,恨不得跪在地上舔舐老子的脚丫子。”

秦元帝得意洋洋,慵懒说道:“所以当皇帝是很好的,可以耍无赖,可以捉弄任何人。”

“回陛下,东宫起火,侍卫护着太子入宫了。”门口侍卫回报。

“……”

秦元帝眸子闪过锋芒,“看来太子身边还是有能人的啊。”

第三百零三章宫门口的冲突

秦桓把太子留在东宫是怕太子占据先机,然而太子以东宫起火的名义入宫,即便是秦元帝也不好把太子拒之宫门之外。

宫门口,太子病怏怏坐在轿辇上头,面色苍白,额头大颗大颗冷汗滚落,勉强打起精神。

他不能晕过去!

唯有入宫才有翻盘的希望。

本以为秦桓会很快送出消息来,然而他却只等到常德的建议,火烧东宫,即可入宫。

东宫是随便谁都能烧的?

他以为常德疯了!

正准备怒斥常德,然而常德推心置腹说了,皇上怕是已经醒了。

只是有可能行动不便,此时太子若是落后于其他皇子,地位不稳。

太子犹豫了许久,他真能正面抗衡父皇?!

常德又说皇长孙有可能已经陷入皇宫,太子即便为保住自己的地位都得入宫帮秦桓。

终究是太子寄托希望的长子。

始终是放不下的。

太子咬牙命人放火,赶到皇宫。

然而御前侍卫举着火把同他对抗。

“没有陛下的旨意,太子殿下不得入宫。”

“……”

太子听到陌生的女子声音,心头暗道一声坏了,莫非后妃中有人掌握了皇宫?

父皇危矣,母后危矣。

没准他野心勃勃的兄弟已有人进入皇宫了。

太子好奇是哪个后妃阻止自己,胆子挺大,声音很陌生。

如今的后妃都这么大胆吗?

他撩起帘子想外看去,烛火照耀下,顾夫人在一众膀大腰圆的侍卫中分外显眼。

“她是……顾远的夫人?”

太子记得娇小玲珑的女子,可没有官职的顾远却可以让自己的夫人守在皇宫门口?

且阻挡太子入宫?

即便是镇国公都未必敢这么做。

“情况紧急,还望顾夫人通融一二,东宫起火,太子怕还要贼子隐藏在暗处,又担心皇上,这次……这才赶到皇宫。”

“陛下吩咐过,不许任何人入宫。”

顾夫人眸子水润水润的,语调有着南方女子的软绵颤音,偏偏语气十分坚决:“既然陛下把令牌交给我,我就当听从圣上的号令。”

“常将军莫要为难我。”

“……”

常德眸子阴郁,想不到他连宫门都进去不去。

他转身走到轿子旁边,轻声道:“看样子皇上是醒了,皇后娘娘和长孙殿下怕是出了茬子,否则皇上不会让顾夫人守宫门。”

太子呼吸急促。

常德等太子完全消化震惊的消息后,缓缓说道:“顾远夫妻同康乐王私交甚好,我怀疑九皇子已经入宫了。”

“什么?”

太子身子一软,差一点从轿子上滚下去,“你是说九弟宫变谋逆?他真疯了不成?眼下他还会戴罪之身,等待父皇宽恕,难道他这是铤而走险?孤注一掷?”

“顾远忠诚干练,听从父皇命令,怎么可能帮助九皇弟谋逆?”

太子嘴唇颤抖,“疯了,都疯了。”

他对顾远印象太好,毕竟顾远曾经在东宫算是救过他。

几次他对顾远的笼络,顾远也没有完全拒绝。

顾远完全忠诚于父皇,这样的人纵然固执,可太子却很喜欢,现在忠父皇,以后就会忠诚他!

何况顾远的才干为他所钦佩。

太子想过自己登基后大用顾远。

“还请太子殿下早做决断,康乐王一旦掌握宫廷,太子殿下和皇上……”

常德点到即止,太子眸子闪过慌乱,“秦御是孤的亲弟弟,一向……孤不信他会谋逆逼宫。”

“殿下忘了长孙的谏言?康乐王所求不小,既然他也是皇后嫡子,其余妃嫔的皇子都可争,他为何不行?”

常德轻声道:“同您争夺皇位的人,哪一个不是您的亲兄弟。农家尚可因为几亩耕田,兄弟相争,为几两银子,姐妹反目,现在摆在皇子们面前是帝位。”

“都是皇子,谁甘心叩拜于兄弟脚下?太子殿下,九皇子一旦持矫诏赐死您,您是奉命还是抗拒?”

“不会,九皇弟不会的。”

太子的脸庞更显得雪白无色。

“殿下对他仁慈,未必他对殿下存了善心。”

常德轻声感叹,“史书血迹斑斑,其余皇子皆有可能在新帝手中活命,唯有太子殿下……您的身份为新帝所忌惮不容。天大地大,这世上难有您容身之处。趁着京城还掌握在南阳侯手中,他还是殿下的姨夫,殿下又有储君的身份,未必不能撬开宫门救了陛下,平定谋逆。”

“让孤再想想。”

“遵命。”

常德退到一旁,火光照耀着他漆黑深邃的眸子。

太子太过优柔寡断了。

莫非他得舍弃太子和秦桓,靠向送来口信的人?

他不在意再放弃牺牲一个个女儿。

秦桓好控制,而且常德同样有治理天下的野心,秦桓给他描绘的未来更令他动心。

倘若一切如同秦桓所言,他所在的中土将会真正成为天邦上国。

哪怕只有秦桓描绘的一半,中原也会比现在富饶而强盛。

这可是青史留名的伟业。

常德一心想要证明自己不比弟弟武安郡王差,他希望后人能永远铭记自己才是常家最出色的人!

太子望着巍峨的宫廷,轻叹一声,“秦御……孤只能入宫护驾了。”

“不用南阳侯,让他们做准备。”

“殿下。”

“去吧,也让天下人看看,孤不会白当了十几年的太子!”

“是。”

太子孱弱的身体迸发出极强的气势,他也曾帮着父皇守住过老巢,也曾拼杀过。

不久,在太子一行人身后出现数千人的战队,他们高喊勤王护驾,勤王护驾。

铺天盖地的吼声,好似能冲垮守在宫门城墙。

哪怕是宫中的秦元帝都听得一清二楚。

秦元帝拽住顾明珠,“你去哪?”

“帮我娘!”

“你陪着朕。”

秦元帝撑起身子,自信说道:“只要朕活着,没人敢真正冲进来。”

秦元帝带着顾明珠来到喊杀一片的宫门,太子正借着后来的这群人的‘逼迫’向宫门拥挤。

“让太子殿下入宫。”

太子的侍卫们高喊,“逆贼来袭,护太子殿下入宫。”

秦元帝临近宫门的楼阁,本想着他一出现,即可平定乱局。

然而他却见到了让他终生难以忘记的一幕。

第三百零四章娘亲威武霸气

一个人可以用一把刀生生把人从头到脚劈开吗?

一个人可以用弓箭把多人窜成糖葫芦吗?

秦元帝今日见到了。

他不是长在深宫的皇子而登基称帝的。

他是开国皇帝。

也曾经在疆场鏖战过,更是见过昔日勇猛无双的武安郡王。

他见过的武将很多,却被今日这一幕给彻底震撼。

一个人可以强大到令对方的千军万马失神停滞不前。

“老子……朕……朕还在做梦吧。”

秦元帝舍不得从宫门口的顾夫人身上移开目光,“她一个人能让全天下的男人汗颜。”

是的,一切都是顾夫人做的。

一个女子完全让几千人失去前进的勇气,令方才还争吵的宫门口寂静无声。

在她面前倒着被彻底从中间劈开的几人尸体,而她方才射出的飞箭同样穿过四人。

那支箭好似能拐弯一般,怎么就那么快速穿过四人?

好似只似一眨眼的功夫。

顾明珠同样震惊不已,前世她经过师傅训练也做不到顾夫人这种程度。

这已经不是说顾夫人是不是女人的问题。

而是她本身就不是人吧。

顾明珠嘴角扯动,“我也希望是做梦。”

似顾夫人射术无双,力大无穷的人,即便是她亲生女儿,顾明珠都有几分怕怕怕的。

“以后没人再敢欺负我们三兄妹了。”

“……”

秦元帝鲠了半晌,点头道:“性命要紧,谁敢得罪你娘啊。”

顾夫人擦了擦脸上的血,把染血的帕子扔到地上,站在侍卫前方,顾夫人同样扔掉弓箭和宝刀。

劈开人的宝刀只是她随意从宫廷侍卫中拿来用的,如今连着劈了几个人,宝刀卷刃了。

倘若宝刀能用,顾夫人也不会改成射箭。

对她来说刀劈活人更拉风!

也更有气势!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这么痛快了。

她明亮水润的眸子中依旧平静,好似她劈开的不是活人。

秦元帝默默同情顾远,娶了这么一位妻子,顾远是幸运还是不幸?

“陛下,我扶您回去歇息?”

“……混球。”

秦元帝迎上得是顾明珠含笑的眸子,来拱门口的路上,秦元帝吹嘘过自己能掌握全局,即便太子他们领人冲过来,他也能让冲进来的人纳头便拜。

他特意拖了半刻钟就是为了隆重出现在太子等人面前,展现帝王的威仪和权势。

然而他现在……现在风头都被顾夫人抢光了。

尤其是宫外缓缓下跪的人更是让秦元帝脸疼!

顾明珠笑盈盈道:“您此时出现反而不大好,不如端坐龙椅上召见群臣,如此才更有气势一点。”

“你的意思是朕不如你娘?”

“请陛下恕罪,我是为您着想!”

顾明珠嘴上说着恕罪,脸上神色轻快,还骄傲般挺起胸口,颇有为母骄傲之意。

秦元帝想打人!

好歹你们谋逆闯宫门也该挣点气吧,竟然跪在顾夫人面前?!

他根本就没有出现的必要。

就算他现身,旁人也更多忌惮顾夫人。

彼时顾夫人带起近卫侍卫们的气势。

两军交战,勇者胜!

虽然侍卫们在人数上有差距,可他们是跟着狮子老虎作战的一方,但就杀痛快的顾夫人足以抵消差距了。

昔日武安郡王经典的战例都是以弱胜强,以寡胜多。

很快压垮勤王之师的最后一根稻草出现了。

镇国公领着五军都督府的府兵赶到了。

他虽然弄不明白宫门口为何处于僵局,但镇国公完全站在顾夫人这边,骑在马上道:“儿媳妇,本国公助你一臂之力,拱卫皇宫。”

秦元帝眸子闪过欣慰,“他倒会取巧。”

顾明珠抿了抿嘴角,前世镇国公熬过秦元帝晚年对功臣武将的清洗,除了秦元帝对他特别的感情外,更有顾煊始终坚定如一站在秦元帝身边。

镇国公没有今生怀疑萧氏,前世他同萧氏始终情投意合,看萧氏无论如何鼓动,镇国公在政治立场上从来没有任何偏移。

她隐隐记得几次顾远设套考验镇国公的忠诚,镇国公都躲过去了,并未引起秦元帝的杀意。

甚至镇国公昔日麾下都被秦元帝诛杀,全家抄斩,有人哭求到镇国公面前,他完全无视部属的哀求。

其中有几个人是他铁杆心腹!

顾夫人只在镇国公身上停了片刻,着急般寻找谁似的,顾金玉轻声道:“娘,爹好像在那里……”

顾金玉抬手指了指,顾夫人平静的眸子闪过慌乱,面对顾金玉,“你帮我看看,身上有没有血?尤其是脸上有没有鲜血?”

“远哥最是受不了鲜血的味道。”

因为四周寂静,顾夫人的声音又不小,很多人都听到了。

能让女罗刹惊恐的男人是谁?

顾金玉挠头道:“您知道父亲不喜欢您染血,您还去劈人?”

“怪我吗?他们突然冲过来,我害怕啊。”

顾夫人没好气瞪了顾金玉一眼,“但凡你争气一点,冲到我前面,我何至于亲自动手?我是为了保护你,坚守圣命才不得去砍人的。”

“……”

顾金玉感觉胸口被重重击打了一拳,方才嗷嗷叫着向前冲得是谁?

当时娘亲根本就不是他能阻拦的。

当他不想大展身手?!

结果竟然是他背锅!

“远哥,远哥。”

顾夫人撇下侍卫,飞奔到顾远身边,哽咽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远哥了。”

雾水萌萌的眸子,娇软的身躯同方才独守宫门的女人是一个人?

顾远翻身下马,望着面前的人,抬手为她拢了略显散乱的发髻,眸子温柔无奈:“以后动手的事还是让金玉去做。”

顾夫人暗暗撇嘴,还是明珠好,给她找了可以动手的机会,面上却是乖巧的点头。

秦元帝:“……”

众人:“……”

镇国公扶额长叹。

除了顾远外,怕是也没人敢娶她吧。

“救孤,救孤!”

太子面色苍白从轿子上滑下来,跌跌撞撞般向顾夫人身边跑去,“他们就是火烧东宫的凶徒,孤要见父皇,见父皇。”

顾远把顾夫人拽到身后,沉稳儒雅:“殿下请勿惊慌,没人能在陛下的领土上伤害您,伤害储君!”

秦元帝一拳在栏杆上,“丢人!”

第三百零五章 顾夫人的恶作剧

“您不能否认,对太子殿下而言,这是最好的选择了。”

顾明珠无视秦元帝冷硬面色,继续说道:“而且您也说过,脸面什么的根本不重要,该丢就要丢啊。”

“老子同他一样?”

秦元帝很是恼怒,方才还骂过太子丢人,他也知道顾明珠说得是自己,怒目圆睁瞪着她,务必给他个说法。

他可不是丢人的太子!

顾明珠依然不紧不慢,不疾不徐说道:“是不一样,不过太子殿下哪能同您相比?您的退让和备受奚落嘲讽只是为蛰伏,为彻底夺取江南重地。”

他可没听出顾明珠语调上有何区别。

同样都是不得已蛰伏,不得已的装疯卖傻。

他甚至把长女嫁上杆子嫁给了羞辱自己最甚的敌人!

还说什么他的女儿随便挑,做妾也成,甚至不让他管自己叫岳父,只是平辈论交。

一切只为最后决战腾出时间,他也好有时间做更多的准备。

最后他赢了,君临天下!

他以前的憋屈退让甚至谄媚被说成隐忍,大丈夫能屈能伸。

秦元帝望着奔过来的太子,眉头越皱越紧,掀起嘴角道:“他没摔个头破血流见朕……”

话音刚落,太子殿下脚底下拌蒜,直接扑倒,镇国公等人连忙避让开去。

顾远连忙跪下来,“殿下,殿下不要急。”

顾明珠轻笑:“陛下真了解太子殿下,这一跤摔得挺重,也挺疼的,不知能否得到陛下的疼惜,进而原谅无辜孱弱的太子殿下呢?”

她的眸子深邃闪过一丝冷冽。

既然秦御想争,今生她会毫无保留帮秦御,而不会似前世总是防备秦御卸磨杀驴。

太子亦有可能是毒害秦御的真凶!

顾明珠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抹黑太子!

得罪她,她心情好便不计较了。

伤害秦御,她不百倍讨回来,如何能出气呢?

她始终记得秦御毫无生气的躺在宗人府,那一刻她感到失去秦御的恐惧。

“朕一点都不想了解太子的念头。”

秦元帝被深深刺激了,莫非他已经退化到同太子一个层面?

这不是磕碜埋汰他吗?

他怎么可能因为太子摔得很惨就忘了方才太子所作所为?

早已经存了废太子的心思更是坚定了几分。

太子这样的性子根本不适合做一国储君。

尤其是又有更好更孝顺的秦御对比,秦元帝早就偏了的心更是完全倒向秦御。

宫门口,顾远已经搀扶起太子,又亲手仔细为太子包扎额头的伤口,“殿下的身体……您还是要仔细些,有臣等在,无人敢伤殿下。”

无需太子吩咐暗示,顾远很知趣把太子的头用纱布裹了好几层,太子好似受了很严重的伤一般。

太子不用照镜子,单看纱布的用量就知道顾远是向着自己的,慌乱的心绪在沉稳冷静的顾远面前平稳许多。

顾远真乃贤臣忠臣啊。

常德眉头微皱,总觉得顾远在给太子挖坑,可又一时想不通关节,一丝怀疑在心头闪过便消失了。

他不是重生的人,虽然在朝廷为官,当并未得到秦元帝足够的重视。

常德更多心思用在辅佐哪位皇子上头,对秦元帝也只是大致上有所了解。

毕竟登基后秦元帝一直以圣天子要求自己,其实他以前在朝臣面前装得好挺像的。

正经迷惑了不少人。

这也是秦元帝突然不想装了,举起屠刀后杀得勋贵朝臣措手不及,毫无反抗之力的原因之一。

顾远笑容儒雅温润,在染血的宫门口,宛若一道纯粹明亮的光团。

他恭谨谦和扶着太子,声音沉稳既不让太子觉得谄媚谦卑,又能感觉顾远发自内心的关怀。

太子拍着顾远手臂,给出承诺:“孤若是熬过这一关,定把顾先生召到东宫。”

顾远淡淡道:“臣多谢殿下。”

此时他到是没有拒绝太子。

这一关,他有怎么可能让太子轻易熬过去呢?

没见他的妻子都被吓坏了么?

没见他的珠珠儿还在宫中陪着喜怒无偿,异常危险的秦元帝?

还有醉心医术的如意,她本该研究自己喜欢的医术,偏偏被卷进皇权争斗中了。

不能让儿女率性而为,做自己喜欢的事,是做父亲的耻辱!

当然还有秦御……他的女婿只能自己欺负。

被别人下毒,是秦御欠他调教,可下毒这笔账,他同样要替女婿算一算的。

“殿下,快些入宫吧。”

“……”

太子心头一凛,当他不想入宫吗?

宫门口有个母夜叉,他不敢呀。

那可真是刀劈活人的狠人。

太子纵然经过疆场杀戮,十几年的养尊处优早已忘记血腥了,而且就算是当年,他也没见过顾夫人这样的狠人!

还是个女子!

杀人无数从不留俘虏活口的武安郡王都没顾夫人‘残暴’。

太子悄悄向顾远身后娇小玲珑的顾夫人看去,“孤……孤王……咳咳,不是不想入宫,而是没有……父皇的旨意。”

他不好意思说被顾夫人给吓住了。

“夫人派个人给陛下传旨,太子殿下忧心皇上,恳请入宫陛见。”

顾远不提太子‘受伤’的事,太子先是一愣,随后感激向顾远一瞥。

这是顾远在帮他!

顾夫人眨了眨迷蒙的眸子,“不用去通报陛下了,远哥同太子殿下直接入宫就是。”

她把令牌塞给顾远,“哎呀呀,方才吓死我了,我得去管如意要杯安神的汤药,远哥见完皇上,一定要接我回镇国公啊。”

“天太黑了,我不敢走夜路呢。”

太子:“……”

常德:“……”

跪地的叛军们:“……”

已经劈成两片的死尸死得太惨了。

“你娘,她是不是……”秦元帝扶着栏杆,轻声道:“脑子有病?”

顾明珠哼了一声.

秦元帝尴尬解释:“朕还是更爱看她方才飒爽英姿。”

“我娘怕我爹生气啊,我爹是文人,最喜爱柔弱的女子,何况我娘本性就很柔弱。”

顾明珠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一切根本就是顾夫人恶作剧罢了。

她最是喜欢看旁人瞠目结舌的样子。

“夫妻爱侣之间的情趣和信任,生死与共,始终如一。”

顾明珠淡淡说道:“坐拥三宫六院的陛下是永远不会懂的。”

第三百零六章真正的脑补帝

秦元帝再次被鲠得说不出一句话。

方才秦元帝眼见顾明珠怨怼皇后,一转身顾明珠就为皇后抱不平?

嫌弃他三宫六院!

要不说怎么女人最难以捉摸?

就不能去猜女子的心思。

有女人就上,然后……妻子帮他管家,美妾为他侍寝是最好的。

他一辈子都不想去了解女子,也不想好奇去谈情。

可偏偏皇帝家的傻儿子扛上了最难以捉摸的女子——顾明珠。

秦元帝都能想到傻儿子会被顾明珠‘折腾’了。

他更清楚秦御甘之若饴。

倘若顾明珠不折腾了,秦御反而难受。

好在秦御将来有个有钱的岳母,有个护短且连太子都敢坑的顾远。

虽然他心头不怎么舒服,对太子已然是失望……他只能保证每个儿子都活着,至于活成什么样子,他已经无力去操心了。

毕竟儿子们不能指望他一辈子!

太子的儿子都可以娶妻了。

秦元帝居高临下看着顾远,仿佛顾远心有所感,抬起头后只见到一抹衣服一角。

显然楼阁上一直有人。

“皇上,您生气了?”

顾明珠不紧不慢跟着秦元帝去御书房,宫门口方才闹得很厉害,宫里却是很平静。

只是当值的宫女和内侍少了很多。

皇宫显得更加寂静空旷。

秦元帝披着斗篷在前走着,“你说朕不该生气么?”

语气已经颇为严厉,“你爹在算计朕的太子!在坑他,别同朕说,你没看出来。”

少女轻盈的笑声好似驱散秦元帝的愤怒,令他再也装不下去了。

“我觉得我爹是让皇上见到了更真实的太子殿下。”

顾明珠上前几步,低头为秦元帝抚平斗篷上的褶皱,轻声道:“隐忍斌不是所有人都能做的,太子只学到了形而没有……完全没有后发制人的打算。”

“即便您只求一个守成之君,太子也不怎么合格。”

“何况帝国真得已经无忧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以及被赶出关外的蛮夷可是时刻准备着东山再起。”

“他们知道中原的富饶,有岂会甘心待在苦寒之地?”

“南边亦不太平,为刘将军等人不平的义士大有人在。”

“您征战得天下太顺了,许多人都以您为楷模呢。”

从草莽混混到帝王,天知道有多少混混都想学秦元帝。

哪怕秦元帝把自己的身世神话了,仍然阻止不了男人们对江山的野心。

秦元帝道:“他不适合做朕继承人,谁适合,秦御么?”

顾明珠抬起清澈的眸子,微微上扬的眼角勾起妩媚风情。

“你对秦御到是不予余力。”

“陛下,我不向着秦御,向着旁人就显得太虚伪了,为太子说话更显得没安好心。”

秦元帝:“……”

顾明珠浅浅笑道:“我为太子说好话,您也不信不是?”

“说来说去,你向朕尽太子的谗言还是朕的错?”

“我可没说啊,您怎么想哪里是臣女能管的?”

少女无辜眨了眨眸子,浓密的眼睫蒲扇似的,秦元帝摇头苦笑,“你不必用担心朕对顾远起疑心,不重用顾远,他的才华的确不是太子和秦桓可以驾驭的。”

“……明珠丫头,等到将来御儿和顾远起冲突了,你夹在中间不觉痛苦么?”

“不会啊,我自然是帮我爹的,怎么会夹在中间呢?”

“你……你不帮御儿?”

“他倘若喜爱我,就不会让我为难。”

顾明珠眸子明亮,轻笑道:“陛下您得担心是多余的。”

“你就相信御儿一辈子不会纳二色,再弄出儿子?”

秦元帝自己不就是因为儿子多了,皇子心思大了,才落到今日左右为难的境地?

有皇子的宫妃也都存着为儿子掌权多利的心思。

他自认自己不是专情的男人,也不大相信秦御能一辈子只钟情顾明珠。

年轻时爱得火热,年老而色衰,色衰而爱驰的例子太多了。

“他不敢的!”

顾明珠自信一笑。

前世她留给秦御那么惨烈的教训,他难道还不明白自己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绝?

她在为丈夫纳妾上是绝对不会屈服的。

倘若秦御变心,她绝不会委屈求全,更不会顾念秦御昔日的爱情,而原谅他。

只要他脏了沾染了别的女子气息,就不再是她所喜欢的秦御了。

秦元帝指着顾明珠半晌,颓然放下手臂,不知他把秦御定为继承人是否正确了。

这两个会不会因为后妃就把帝国折腾得四分五裂?

可是秦御的才干太过出类拔萃,而且顾明珠也……除了善妒外,最为适合母仪天下。

她许是会走到历代皇后都难以企及的高度。

何况她背后还有顾远等人支持。

秦元帝步履有几分沉重,神色挣扎,王公公道:“陛下,那边是去后宫的路。”

“嗯?”

现在他又哪来得心思去后宫宠爱妃嫔?女人多了也挺烦的,生出来的儿子更烦。

秦元帝放慢脚步的愿意也是在考量如何处置太子和诸多皇子们。

其实秦御身边清清淡淡的,只有顾明珠也不错。

顾明珠有个擅长医术的神医姐姐,她如何都不会生不出儿子来。

既然秦御女人少了,他的儿子可以都归顾明珠生嘛。

横竖他们现在黏糊糊的,婚后怕是秦御白日荒淫都做得出。

秦元帝隐隐能觉得秦御就是披着神仙君子皮的饿狼,恨不得黏在顾明珠身上。

许是上辈子饿得太狠了吧。

佛子转世嘛,佛子不都是不近女色的?

秦元帝突然又有了力气,一下子就想开了,他得多活几年,看着点秦御。

等到孙子长大了,秦御即便纳妃,他可以扶持孙子上位,让秦御和顾明珠去行宫斗个你死我活!

起码他还能活二十年,足够他教养好金孙了。

回到御书房后,秦元帝第一件是就是把顾如意熬出的药喝了。

他又仔细询问顾如意自己的病情,注意事项,就差拿个小本本记下来哪些事不能碰了。

“如意啊,朕也不求长生不死,只希望能再活二十年。”

“我尽力。”

顾如意一如既往冷淡。

秦元帝道:“让太子进来,朕已经不生他的气了。”

生气会减寿的!

顾明珠好似碰见了假的秦元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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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七章 甩锅的秦元帝

顾明珠想不通方才还对太子暴怒失望的秦元帝怎么会突然笑呵呵的,并且当众说出不生太子的气?

重生真是好啊,她见到了许多人的另外一面。

见到假顾远,假顾金玉等人,连皇帝陛下都可能是假的。

顾如意直接坐在一旁,视若无人般翻看自己随身携带的书籍。

顾明珠凑过去看了一眼,轻声问道:“姐,你又换书了?”

看起来不似方才顾如意看得那一本。

顾如意对珠珠总是很有耐心,笑容温柔道:“方才给皇上熬药时上本医书就看完了,皇上不是同你出去了吗?我就看了看御书房的书架……皇上太败家了。”

秦元帝手指敲着桌面,他败家?那顾夫人就是败家的祖宗!

多少银子都不够她往外撒的。

不过顾夫人往外撒了那么多银子,顾远一家还是好好的。

秦元帝觉得未来亲家真有钱!

此时包扎得严实的太子滚了御书房,没等开口哭诉,先听到顾如意指责皇上败家的话。

已经酝酿好全部情绪的太子愣住了。

最让他奇怪的是父皇并没有生气动怒,父皇不是最容不得旁人说他败家的?

“皇上把医书都放在最底下,其中有不少本能看且有用的。”

顾如意说道:“以后医学院也要一座大大的书房,每一个医学生都能去书房看书。”

“这笔银子……”秦元帝听得可仔细了,心头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御儿可以负担,朕早就说过把此事交给他了。”

顾如意摇头道:“我给陛下治病,还没收诊费呢,要您一座装满医书的书房不过分吧。”

秦元帝:“……”

从当皇帝后还没人敢追着自己要钱。

不过分?!

当然过分!

秦元帝又想到自己不能生气,扯了扯嘴角:“一间书房而已,朕还给得起。”

“皇上的性命最值钱,而且性命本就是最宝贵的,哪怕穷凶极恶的人都不愿意死,我听我爹说过,历朝历代求长生的帝王为仙丹灵药耗费国库,结果还是该死死。”

秦元帝嘴角抽,“顾远话真多。”

他有种自己将要付出大笔银子的预感,书房应该用不了太多钱的。

顾如意语调依然平和,“书房倒是不用太大,医书多就可以了。”

没等秦元帝松了一口气,只听顾如意道:“先弄个三万册,等我彻底根治陛下的旧疾再仔细算算诊金值多少本医书。”

秦元帝:“……”

不给他活路了,张口就要三万本,还是医书!

他宁可给顾如意三万两银子。

“陛下莫非认为医书比您性命值钱?还是赖账不想出诊金?”

顾如意话语温柔,秦元帝却后背有些凉飕飕的,她这是威胁自己?!

好大的胆子……秦元帝挑起眉梢:“朕记得你也给御儿除过奇毒,也管他要诊金了?”

“做大夫给病人看病收取诊金天经地义,我可以给百姓义诊,心情不错的话可以不收钱,但是我不要诊金是情义,收取诊金才是本分,病患若是让我总把情义放在前头,这样的病人,心不好,我不治的。”

“……”

秦元帝动了动嘴唇,把医德这句话生生咽回去。

“康乐王的诊金自然是一辈子照顾……”顾如意宠爱看了一眼顾明珠,“倘若做不好,我可以救他,也可以让他比中奇毒更惨,同他交好珈蓝寺的老和尚也帮不了他。虽然我现在还不如老和尚,不过老和尚的病也是我治好的。”

“……”

秦元帝突然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当得憋屈,怎么还没顾如意厉害呢?

大夫什么时候可以威胁病人?

还是一国之君!

同顾如意大谈忠义忠心肯定被她无视的。

“顾小姐,孤愿意,愿意代替父皇给你修建书房,纵然搜尽天下医书,孤也给您把医书凑出来。”

太子越过秦元帝表态,这么个好机会,他还不大表孝心?

不过是收集医书,很容易做到,只要撒下人手去找……何况顾如意还会计较医书多少?

给她几百本,她就该满足了。

太子正犯愁如何讨好父皇,结果顾如意就给他递了梯子,顾远是他福星呀。

“太子殿下还需辅佐陛下处理政务,找寻医书很耗费时间的,我担心太子殿下为我姐的事而耽搁朝政。”

顾明珠不咸不淡说道。

顾远养女儿也不都好!

受秦桓影响,太子对顾明珠就没任何的好印象。

秦元帝默默摇头,太子啊,只看得到眼前,却看不到再过十步的坑。

什么都敢答应?!

倘若找寻医书很容易,秦元帝又何必同顾如意耗费口舌讨个情义价?

太子本也不是中长在深宫的,怎么轻易忘记儿时在外面的经历?

动不动就搜尽天下?

好似他所有的精力都用在这上头了。

秦元帝道:“太子孝心可嘉,朕就把给付给诊金的事情交给太子,以后如意可以直接去找太子要诊金。”

“今日太子说的话,朕可都记住了,如意对朕帮助甚大,太子可一定让如意满意,她满意了,朕的病才有指望,朕也会满意。”

“……儿臣遵旨,儿臣愿意孝顺父皇。”

太子滔滔不绝说了一堆奉承的话语。

他偷偷去看坐在龙椅上的父皇,发觉今日父皇笑容比以前多了,也不在板着脸,气色也比往日开朗,不似过去一般阴沉冷硬。

父皇比以前更悠闲。

难道父皇说不生气是真的?

秦元帝慢悠悠说道:“你既然一心孝顺朕,朕也不好勉强你,找寻医书还是很费工夫的,朝廷上的事,朕无法全然再托付给太子,还需要几个帮手。”

太子心头咯噔一声。

“经过今日朕也看明白了,关键时刻还是自己的儿子可靠啊。”

太子脸庞微红,兄弟们可是忙坏了!

秦元帝淡淡说道:“朕也该给皇子们一个机会了。”

封王!

太子总算明白不安是哪里来的,他下意识寻找皇后和秦桓。

“你母后身体不舒服,朕已经让她回去静养了,这段日子你不要去打扰她,朕不忍她在为你操劳,秦桓……他对皇后孝心一片,苦求朕留在皇后身边尽孝,朕也答应他了。”

秦元帝笑呵呵道:“你们都是个孝顺的,朕高兴啊。”

第三百零八章 辅政亲王诞生

太子见到秦元帝老脸上灿烂的微笑,在心头骂娘了无数遍。

父皇还不如严肃冷峻呢。

这般假慈悲的笑容,真狠决的手段,令太子更觉恐怖。

太子根本分不出秦元帝是否震怒。

“儿臣也不能去看望母后?”

太子小心翼翼的问道,“儿臣担心母后……”

秦元帝继续笑道:“你以后会很忙,你母后有秦桓照顾,日子过得更好,你就不要去叨扰他们祖孙之乐了。”

“太子总是对朕说秦桓是个孝顺的,有他在你母后身边尽孝,你还不放心?”

“儿臣不敢。”

太子不再坚持去见皇后,秦元帝盯着太子,心头的念头更足了。

只不过是几句话而已,太子竟是放弃了一直维护他的生母,这儿子太过薄凉。

虽然太子苦求,秦元帝也不会改变软禁皇后和秦桓的决定,然而太子轻易放弃皇后依然令他很是不满。

不快只是在脑里转了一圈,秦元帝便放下了,横竖他是不会为太子伤心的,皇后痛不欲生伤心绝望同他没半分的关系。

秦元帝下决心以后笑对一切。

如此他才能长寿!

随心所欲才能帮助顾如意早日治好自己的病症!

帝国的确如同顾明珠所言隐患颇多,秦元帝也想着腾出手来解决隐患,不过这次秦御突然中毒,以及他旧病复发,让秦元帝明白一个道理!

只有人活着才有希望。

他对长寿的渴望已经超过解决帝国隐患,毕竟他还有儿孙,把他们养大,还不能帮他收拾隐患,让帝国长存么?

秦元帝尽量保持着和缓的心绪,“皇长子封安王,三子封赵王,四子封楚王,五子封齐王,六子封周王,七子封燕王,八子封汉王,具是世袭罔替的王爵,御儿之后的皇子按生母品级具有册封。”

该大方都要大方点,既然儿子们已经跃跃欲试了,他不如把野心勃勃的儿子都放到朝廷上来,让他们帮忙自己处理一些弊政。

为求表现,在太子储位不稳的状况下,每个皇子都会向秦元帝展现治国理政之才。

他们不敢再把所有的注意力都用在小道算计上去。

太子听到一个个兄弟封王,强颜欢笑道:“儿臣代替兄弟们叩谢父皇恩封,九皇弟是孤同母亲兄弟,他的王爵封号为康乐王,按照规矩,太子的同母所生的兄弟加封超过其余皇子。”

“何况孤同九皇弟都是中宫嫡子,儿臣恳请父皇宽恕九皇弟,也请父皇再次恩封秦御。”

太子郑重向秦元帝提出封赏的要求,完全是一副长兄替幼弟讨赏的样子。

到底是做了多年的太子,眼见比秦桓更高,挖坑坑人也比秦桓隐晦。

康乐王本就是亲王爵,再加封便是太子之下第一人,太子这次必然元气大伤,其余兄弟的注意力肯定会被突然崛起备受重用的秦御身上。

谁都不愿拉下太子反而让秦御捡个便宜。

秦元帝笑道:“说得也是,朕也觉得该给御儿一些补偿,毕竟没有他,朕今日怕是凶多吉少,朕让他去宗人府,不过是一时气愤……”

太子深深低下头颅,他也算计了秦御,秦元帝砍了头的御史有一大半都是他的人。

“他竟敢管朕要银子!”秦元帝避重就轻,“现在他已经把朕的银子加倍还回来,误会也已经解开,他也不用再去宗人府。”

秦元帝笑容突然多了一份玩味,说道:“朕记得御儿封王时虽是两个字的康乐,是朕希望他能一生康宁快乐,当时朕就说过他亲王爵,同单字王爵一般。既然太子提出了建议,太子觉得朕……朕加封秦御辅政康乐王如何?”

你还不如直接让他当太子!

不,让秦御直接做皇帝吧。

太子即便早对父皇偏心秦御有所准备,封辅政王太过分了。

饶是太子尽量让自己冷静,面容略带几分抽搐,“父皇,儿子觉得此事不妥,九皇弟从未处理过政务,贸然封辅政王爷……怕是难以服众,更会影响兄弟们的感情,儿臣恳请父皇三思。”

“朕相信御儿,你是太子,他为辅政王,都是朕的嫡子,朕这是不偏不倚。何况御儿这次遭受大难,还记得进宫来救朕。”

“太子只是逃进皇宫求朕保护,连东宫都没保住,朕是既失望又担心你,朕看太子头上的伤口挺重的,桑农大典……就让御儿操办,也让他练练手,让天下人看到辅政王的才干!”

秦元帝挺起胸膛,自信得意道:“朕还是有出色能干的儿子。”

“……”

太子感觉头比摔时还痛,他是不是做错了?

“不是说九皇弟中毒,他身子怕是吃不住重任。”

“让太子哥哥担心了,我还撑得住。”

秦御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太子看过去,“九弟,大胆!你竟敢穿……”

秦御披着明黄色的披风上绣着九龙,世间唯有帝王才能穿腾云九龙。

消瘦冷峻的秦御此时显出帝王之姿,完全没后紧张和兴奋,好似他天生就该穿龙袍一般。

太子幻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穿上龙袍,秦御走在他的前面!

“他的衣服脏了,朕便让他披上披风,毕竟他中毒,身子还未复原,受不得凉。”

“父皇……”太子嘴唇蠕动,喃喃道:“儿子也冷,也受了伤。”

秦元帝赞赏般点头,“看你气色比方才好很多,穿上龙袍也似皇帝。”

他抚掌大笑,“比他们说穿上龙袍不似太子强多了。”

秦御把披风解开,轻声道:“儿子多谢父皇。”

“没事,老子给儿子一件披风穿,谁敢说什么?”

太子很想说,为何不给自己一件?!

不都是父亲的儿子嘛。

“朕把桑农大典的筹备交给你,御儿,辅政王的封爵给了你,别让朕愧对百姓。”

在秦元帝期许的目光下,秦御磕头道:“儿臣领命。”

王公公小跑进门,在秦元帝耳边轻声嘀咕,即便太子努力倾听都无法听到详情。

秦元帝一边听一边点头,笑容始终没有散去,“很好,很好,让秦臣进来吧。”

第三百零九章 皇帝的心思你别猜

秦臣?!

秦御等人同时一愣,顾明珠也注意着门口,莫非又同秦臣有关?

他怎么这么能惹事?!

哪都少不了他。

倘若这次秦臣知道秦御会中毒而没有通知她,或是阻止的话,顾明珠永远也不可能原谅他。

当然秦臣也不会在意她的原谅。

只是她同秦臣再不是朋友而是对手。

哪怕秦臣没有害她之心。

秦臣本就敏感,跨进门来便觉察到顾明珠的变化,心思稍转有几分明悟。

他跪下来,“拜见陛下。”

这不是他第一面见秦元帝,在随公主入京后,秦元帝便召见了公主,江月曦,随后秦元帝如同他们预料的一般默认换女一事。

他成了秦臣,江月曦没有改秦姓,只是头上多了个县主的诰封。

直到公主被秦元帝和皇后冷落好几日,公主跪在皇后娘娘面前大半日,秦臣才被太监领到了秦元帝面前。

当时秦元帝同宠妃调笑,他揽着年轻貌美宠妃,饶有深意看着只能跪在他脚边的秦臣,问他的话……秦臣一直不愿意再提起。

即便有顾明珠一番劝说,他骨子里还是刘广的儿子!

十几年的坚持很难一时完全放弃。

可他也不想再让母亲伤心。

秦元帝当时的表现,在他看来不似一个开国皇帝,心眼也太小了,完全就是在炫耀,向昔日的仇敌之子炫耀做皇帝的种种好处。

全然忘了秦臣是他的外孙!

秦臣觉得也许秦元帝当年在刘广面前压抑得太狠了。

见过秦元帝后,秦臣虽然没有被他圈禁,秦元帝也没过多关注他,只是冷落安慧公主,京城圈子完全躲避他们如蛇蝎。

“陛下。”

秦元帝听到王公公小声的提醒,从秦臣身上收回目光,一手撑着桌面,“抬头,让朕看看你。”

好似没见过秦臣一般。

秦臣沉了沉心,缓缓抬头,同含笑的秦元帝对视,皇上变得不一样了。

秦元帝此时的笑意不是冷嘲热讽,不是炫耀轻视,他宛若一位长者看着自己的后辈。

莫非秦元帝有何阴谋?

“朕听过一句话,谁养大的孩子像谁。”秦元帝嘴角上扬,“御儿是朕一手带大的,他比其他皇子更像朕,朕年轻时,同御儿可像了。”

顾明珠:“……”

相信你就有鬼了。

秦元帝这个老头子坏心得很。

一个混迹市井的黑子混混能同秦御一样?

这已经不是秦元帝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把全天下的金箔都贴在脸上秦元帝年轻时也不可能像秦御!

不仅是搞笑,而且是拉低多有人的智商,戳瞎一群人的眼眸。

太子在旁说道:“儿臣也觉得相似,同九皇弟是亲兄弟,儿臣也同父皇相似。”

“不大像,你不是朕养大的。”

“……”

太子再次压下脱口而出的脏话,他怎么觉得父皇越来越难伺候了?

以前他还能猜中秦元帝几分心思,今日父皇的话句句都方才暗示什么,他好似成了傻瓜!

完全弄不明白父皇下一步要做什么。

秦元帝放飞自我后,心情好得不止一点点,有点理解顾夫人往外撒钱炫富的感觉,当然他一辈子也不会认同撒钱的。

金银就该积攒起来,藏起来。

他此时的心情就如同看着内库堆满金灿灿的银子,满足,愉悦,幸福。

比他让后妃侍寝还爽。

秦臣眼底闪过迷茫,他预想了很多同秦元帝见面的情形,想过秦元帝暴怒,嘲讽他,想过秦元帝假意信任自己,其实一直没把他当人看。

可设想的情况统统没有出现。

秦元帝是怎么回事?

莫非也中毒不成?

“你是安慧公主养大的,同她挺像的,像秦家人。”

“……”

秦臣脑子彻底呆愣住,什么都想不起,嘴唇哆嗦亦是说不出一句话。

秦元帝笑道:“到底是朕亏欠了你,让你……男扮女装十几年,好在你没有彻底把自己弄成个半男半女的性子。”

不知为何,秦臣眼圈微红。

这不是他在秦元帝面前装出来的。

他所说的消息还没告诉秦元帝,即便秦元帝不这么说,他为了安慧公主也会把自己所知的一切‘出卖’给秦元帝。

他就是叛徒,就是昔日父亲余部说的不孝的畜生!

忘记父亲的仇恨,谄媚敌人的畜生。

秦元帝本就无需说这些暖心话,秦臣低头道:“臣有话说……”

“你先等一等。”秦元帝声音平缓,“刘广除了是夺天下时朕的对手外,还是朕的女婿。”

顾明珠悄悄问秦御:“你爹是不是脑袋受了刺激?”

这样的话,竟然是秦元帝说出来的?

秦御压低声音回道:“他开心就好。”语气泛着浓浓的宠溺。

只好父皇开心,做什么他都支持。

惹了麻烦,不是还有他这位辅政王善后嘛。

重生后,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爱情,也该为前世亏欠的父皇尽孝了。

顾明珠没好气掐了秦御一把,不过看着秦元帝时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柔软。

“陛下。”秦臣喃喃说道,太子觉得自己才是中毒的那个,“父皇,您是不是累了?儿臣扶您去歇息吧。”

秦元帝登基后几次让史官诋毁刘广,把他说成忘恩负义,卑污无耻的人。

从不承认刘广是他的女婿!

“安慧不相信朕,其实也没有错,毕竟朕当时的确不准备留下刘广的儿子!”

“……”

众人已经麻木了,再是心思灵巧的人都猜不到秦元帝下一句说什么。

秦元帝是出真心?

还是用了帝王心术?

顾明珠见到秦元帝斑白的头发,消瘦的脸庞,认命同秦御一起挑起担子。

他们肯定比前世更累!

秦元帝以后怕是少不了折腾。

“不过既然你出生了,也长大了,朕原本打算让女婿绝中的,毕竟他当年从疆场上跑掉的儿子,也都被朕给杀了。”

“你是他唯一的血脉,你是姓刘,还是继续姓秦?”

秦元帝眸子盯着秦臣,“朕给你个机会,无论怎么选,朕都保证你和安慧一辈子荣华富贵。”

秦臣沉默好一会,磕头道:“我愿随母姓,母亲养大我,在我心里她才是最重要的。”

“可惜了。”

秦元帝叹了一口气,仿佛下一句话就会显露天子狠辣的一面。

第三百十一章 猜测君心

秦元帝沉默。

所有人都沉默着。

秦臣同样等待,直到此刻他才仿佛完全方放下了一切。

秦元帝突然侧头问道:“御儿可猜到朕为何说他可惜?”

太子有几分幸灾乐祸瞥了秦御一眼,以父皇现在的状态,神仙都猜不出。

转瞬仔细思索,太子又觉得答案很简单,父皇怕是对秦臣的回答不满意。

“父皇,儿臣认为还是想替秦臣求情。”太子突然插嘴,“他已经失去所有,对父皇还算是忠心。”

太子先把秦御有可能说出的答案提前说出来,“倘若父皇还在介意秦臣的出身,儿臣恳请父皇把他放逐或是看管起来,还是圈禁为好,给他一个安稳的宅邸,如此也可彰显父皇的仁义,以及方才给秦臣的承诺。”

“毕竟君无戏言!”

正方两面都被太子说了,秦御还能超过自己?

太子面带几分微笑,很是为自己的机智自得。

秦元帝缕着胡须,“君无戏言啊,倘若老子被这句话困住了,如今坐在龙椅上的人就是刘广,而你们都会是他的阶下囚,没准你们也同老子杀掉的刘广子嗣一般,尸骨无存。”

秦臣身躯一颤。

太子:“……”

“老子说话就没算数过,曾指天发誓说同刘广共享富贵,平分天下,如今老子是皇帝,独霸江山,做皇帝的人都不喜欢只得一半的江山。”

太子面色僵硬,太扎心了。

“不过你小子怕是也活不了。”秦元帝指着秦臣,“别以为老子说你爹的坏话,最了解他的人是朕,他是绝不会让你和你娘活着的,以你娘那点小心思怕是连刘广身边的女人都斗不过,你还记得刘广为联姻,贬妻为妾的那个女子么?”

秦臣瞪大眸子,秦元帝眸子闪过一分明悟,“原来她还活着呀,当年老子就看出她不是个简单的女人!”

“所以说御儿啊,千万别小看聪明的女人,你母后是被太子和秦桓耽搁了,倘若她不是一心都扑在太子身上,没准能同萧氏,刘广的女人斗个旗鼓相当。”

“女人就不能有顾忌,一旦有弱点便很难维持理智冷静,毫无顾忌的女人最是可怕。”

秦元帝又扫过顾如意,嗯,这就是个可怕的女人。

“皇上看我姐作甚?”

顾明珠挡在顾如意身前,秦元帝还了解女人?

“如意有弱点,但有操纵生死的手段,而且她的弱点一个个都很强,不比她弱,她是特例。”

顾远一家每一个人都跟被神仙赐福了一般,他是天子却只生出一个天才儿子秦御!

都说他夺天下如同开了光,他的运气是不是用完了?

秦元帝本身是很相信神仙的。

同被神仙赐福的人经常在一起,总有些好处。

“那我呢?陛下看我如何?”

顾明珠感兴趣问道,明亮的眸子好奇般眨动。

秦元帝咧嘴一笑:“你不是女人!”

顾明珠:“……”

他们的窘态惹得秦元帝笑声更是爽朗愉悦,笑过之后,再看低头的秦臣:

“你娘玩不了忍辱负重为老子报仇,她连你都舍不得落掉,不惜背着朕玩一出偷龙转凤的把戏。”

“不过她若是在老子兵败后委身刘广,甚至倾慕上她,老子宁愿没她这个女儿!”

“父皇您想得太多了,刘广在答应这门婚事,拒绝何军师的计谋,他就注定失败,您送女出嫁,平安离开刘广的势力范围,已经成功了,那时候江山注定就是您的。”

秦御眸子扫过秦元帝经常使用的书架,御案的抽屉……秦元帝脸庞微热,下意识盖住抽屉。

果然,他父皇除了爱听家长里短,八卦消息外,也爱看一些俗不可耐的话本。

尤其是亡国公主同霸道帝王,或是有杀父之仇的男女的互相折磨,欲爱不能。

前世,当他看到成年人都不屑一顾的话本时,他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当然丢人的事,他是不会告诉顾明珠的。

不过前世他登基后,到是专门秘密收集了一批话本烧给父皇,原来他以此减轻心中的愧疚。

秦元帝耳朵微红,拳头抵着嘴唇道:“朕方才问你的问题,你还没说呢。”

太子长出一口气,总算绕回来了。

最近父皇说话时总是随性的,如同脱缰的野马。

“儿臣以为父皇可惜……可惜刘广将军的封号爵位无人继承!”

秦臣瞬间抬起头,目光在秦御和秦元帝身上来回游移,秦元帝唇边的笑容越来越浓,莫非秦御猜对了?

太子差一点被自己的唾沫噎死,“父皇……九皇弟说笑吧。”

当年秦元帝恨不得把刘广鞭尸,诛杀刘广九族,现在却要封刘广爵位?

这……这不是说刘广有功?

秦元帝本就不是一个大方的帝王,对自己功臣的封赏都很苛刻。

“为何?说说你的理由。”

“儿子若是让父皇满意,您可否能满足儿子一个要求?”

“得寸进尺。”

秦元帝最是爱秦御自信的模样,秦御道:“那父皇是否答应?”

“行,朕答应你了。”

秦元帝心说,反正老子可以反悔。

秦御也没说君无戏言的话,解释原因:“刘将军同样是义军领袖之一,没有他奋起反抗,前朝不会倒塌那么快,没有他和他谋士属下的祁阳之战,前朝依然会占据主动,祁阳之战,刘将军破釜沉舟以弱胜强,歼灭前朝数十万精锐,这才使得前朝蛮夷再无力平定义军。”

在祁阳之战时,秦元帝还只个万人的头头,同刘广根本没法相提并论。

这些事实都在秦元帝登基后抹去了。

可是还活着的百姓是不会忘记的。

也是刘广率先打破蛮夷不可战胜,彪悍无敌的神话。

让中原百姓明白蛮夷已经腐化了。

秦元帝立国十余年,依然有为刘广不平的义士冒出来,刘广余孽怎么都绞杀不尽。

更是百姓总是暗暗同情刘广。

秦元帝眸子闪过欣慰,“说,你要什么?”

太子:“……”

这意味着秦御说对了!

秦臣呼吸沉重而急促,他不求继承刘广的爵位,倘若刘广能得到真实的评价,他永远效忠秦元帝!

秦御笑道:“儿臣要求很简单——陪您每日练习五禽戏。”

第三百一十一章 皇帝的新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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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元帝很懒,又爱宠幸美人,偶尔起不来连三日一次的大朝都会错过。

他练习五禽戏能坚持一日两日,一旦他龙体改善,觉得自己身体已好转,他绝对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秦御在医术上比顾如意差十八条街。

可他了解自己的父亲好逸恶劳的性子,以前秦元帝苦怕了,能享受就享受。

秦御两世为人,从珈蓝寺的高僧学到过完整的养生诀。

虽然不能做到像顾如意治好父皇的旧疾,但是他可以帮助父皇延续健康。

太子狠得直咬牙,小人!

秦元帝心头是暖暖的,“你小子同朕一起练五禽戏,不会打什么歪主意吧。”

“父皇,儿臣哪敢啊。”

“哼。”

秦元帝显得不是很信任秦御,嘴角又向上勾出弧度。

“传旨,封刘广为驸马都尉,在刘广老家为其立碑。”

秦臣额头触地,泪水滚落。

秦御突然建议:“儿臣文采尚可,愿意为刘将军撰写碑文。”

虽然给刘广表功,却不能表得太过,否则容易引起百姓思想的混乱。

秦元帝封刘广为驸马都尉就很好划定了界限,刘广是秦元帝的女婿!

不管刘广以前娶何人为妻,刘广的妻子始终只有一个安慧公主。

而女婿的战功和功绩,秦元帝完全可以分一半。

秦元帝瞥见太子难以掩饰的嫉妒,太子只想着秦御得宠,他失去冷静完全没看出册封刘广在百姓和读书人中间引起的风波。

太子见识和心智比秦御差远了。

“朕还会加封刘广为威将军,封承恩公,世袭一等公,用以表彰他的战功。”

秦元帝看着秦臣,“朕给你反悔的机会。”

“多谢陛下隆恩,臣对驸马都尉已无任何亏欠,如今臣只想奉养公主,为陛下尽忠,以报生养之恩。”

“……好。”

秦元帝眸子闪过满意,“刘广的族人大多死于战乱,怕是很难寻到有他血统的后辈了。”

能当皇帝都得无耻!

顾明珠眼前这位堪称厚脸皮甩锅皇帝之最!

什么叫死在战乱?

刘广的九族都是被秦元帝下令处决的,同刘广有仇的秦元帝功臣们下手可狠了,秦元帝适时装作不知道,保持沉默。

倘若顾明珠是秦元帝,也会那么做。

站到高处的人没有心慈手软的,善良和正义远不如利益重要!

太子道:“儿臣派人去找一找?总能找到几个同承恩公的远亲,或是干脆陛下给秦臣赐婚,等到他生下儿子,把长子过继到承恩公名下……”

秦元帝皮笑肉不笑说道:“太子真是好见识啊,没白费朕这么多年的栽培。”

“父皇。”

太子心惊胆颤,好似自己又说错了话,“儿子只是想帮父皇分忧。”

“你这不是帮朕分忧,是为朕添愁。”

秦元帝强压火气,不生气,不能同脑子有坑的儿子生气。

起码他养大的儿子秦御是天才。

他还不算养儿失败。

同太子生气不值得,更不值得为蠢儿子减寿。

他还有大好的人生呢。

他养出了天才秦御,自然可以养出更天才的孙子。

秦御像他,太子自然像皇后。

秦元帝想通一切后,看太子时不时的犯蠢也觉得挺有意思的,甚至他坏心想逗弄太子,以及那群野心勃勃的儿子。

只许他们气自己这个老父亲?

他现在是既打不了长大的儿子,也不能要了他们的性命。

不如逗他们出口恶气。

“朕方才说他是驸马都尉,太子没听到么?”

“……”

太子一慌乱,脑子更成了浆糊。

平时他也不会这么蠢,可自从入宫后,他一直不顺,越想揣测父皇的心意,越是失态。

“儿臣请父皇明示。”

“都用朕明示了,朕要你何用?太子不是口口声声愿意为朕分忧么?”

“……”

“连这点小事还用朕教你,你不是一岁两岁的幼童,而是年近四十的男人,做太子都做了十余年了!”

秦元帝不徐不疾的教训太子,现在他连骂人都很少着急了,完全随心情,“御儿,你来说,教教太子。”

太子不仅头疼,脸更疼。

父皇偏心已经没边了。

“让太子明白,朕可不是因为偏爱你,才封你辅政王的。”

太子的心口再被狠狠捅了一刀。

而此时御书房外,诸位皇子已经来叩谢父皇的恩典了。

他们正在密谋时,天降圣旨,秦元帝封诸皇子为王,准许他们入朝听政,有了王府后,他们无需再偷偷摸摸招揽幕僚了。

既然秦元帝还能颁布圣旨,意味着京城还在父皇掌握之下,皇子们放下所有的异心,领着侍卫冲出府门,进宫谢恩。

当然他们在宫门口见到了尚未收拾的尸体,以及请罪的叛军。

每个叛军的脸色都是苍白的,他们跪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而让叛军变得比小猫还乖顺的人只是坐在马车上,她如同最温顺的女子靠在顾远的肩头,喃喃说着,可吓死我了的话。

皇子王爷们下巴掉了一地。

打听到实情后,皇子王爷们大多绕着马车走,生怕惊扰到顾夫人。

在御书房门口,他们听到太子被秦元帝嫌弃,还没来得及暗暗高兴,又听到秦御成了辅政王……即便是最擅长伪装的三皇子都不由得露出嫉妒之色。

此时他们倒是同情太子了。

往日秦御会给太子面子,此时此刻他只顾父皇,不会再把太子当做嫡亲的兄长,各凭本事罢了。

“儿臣认为生恩虽重,养恩更重,江月曦也是个可怜的,被安慧公主改变了一生,她一直在公主身边长大,以前在余杭时也是颇为有名的才女,知书达理,品行极好。”

秦元帝微微颔首。

秦御继续道:“既然她现在是给安慧公主之女,也就是承恩公之女。好不容易偷龙转凤的流言渐渐散去,秦臣也选了秦姓,就不要再横生枝节,将错就错也没什么不好,以此也可全了安慧公主的疼爱女儿的名声。”

“秦臣,你觉得呢?”

“臣赞同殿下多说。”

秦臣这次倒是诚心诚意的,秦御继续说道:“以后江月曦嫁人所生的儿子可承袭承恩公爵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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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二章蒙面女人

承恩公,承谁得恩?

自然是秦元帝了。

就这个封号,若是刘广地下有知,怕是会被秦元帝生生气活过来。

这比他成为秦元帝的女婿还令他难堪。

如今秦御又冷血的补上了最后一刀,彻底把刘广的棺材牢牢压到了地底下。

只要大秦帝国长存,刘广就是承恩秦家的臣子。

连他真正的血脉都会彻底断绝!

江月曦的儿子承接承恩公爵位?

她的生身父母就是个奴才!血统低贱卑微。

秦御这是在为秦元帝报复……顾明珠隐隐记得刘广曾当众说过秦封是草寇流氓,血统鄙贱,安慧公主为流氓之女,配不上他。

秦御可是个记仇的小心眼!

唯一能有资格为刘广说两句的秦臣一直沉默,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

顾明珠觉得秦臣要不是真正想通了只想孝顺安慧公主,就是连两世为人的她都看走眼的心机深不可测的人。

秦御向顾明珠微微点头,也就是秦御也没看出秦臣有问题。

以后……大不了仔细看秦臣就是,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

顾明珠到是不担心秦臣把自己和秦御都耍了。

倒不是她自负重生的经历,而是重生前她就在朝廷上同宦海老油条们斗得旗鼓相当。

秦御更是一位注定青史留名的帝王。

给她自信始终是两世不曾改变的经验和实力。

而且两人齐心合力斗不过秦臣一人的话,他们失败不值得同情。

今生顾明珠还有实力强大的亲人们。

太子惊愕看着秦御,矜贵孤傲,偏偏君子的秦御竟然想出这么一条绝户计?!

秦御太狠了。

令太子整个人似被冻僵了一般,“是不是太狠了?父皇册封刘广不是为他的功绩,为让百姓明白父皇胸襟宽广么?”

秦元帝缕着胡须没有表态。

太子便装着胆子继续以储君的口吻教训秦御,“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秦臣纵然姓秦,安慧做得事总会传出一些风声去,而且世上不是只有秦御是个聪明人,结合流言,父皇一片苦心可就白费了。”

“老子何时说自己心胸宽广了?”

秦元帝瞪着太子,好似追问他怎能‘诬赖’自己,“小肚鸡肠才是老子的本性,刘广做得侮辱老子那些事,每一件老子都记着!送安慧出嫁,老子差一点被他给吓尿了。”

“……父皇。”

秦御尴尬的提醒一句,“那些事情就别说了吧。”

“怕什么,又没有外人?你和太子是老子的儿子,秦臣他是朕的外孙。”

秦臣猛然抬头,秦元帝却仿佛没看他,重重拍了秦御一巴掌,“老子纵使丢人也是你爹,你敢嫌弃?”

“嫌弃是不可能的,只会……心疼您。”

秦御故意呲牙咧嘴好似被打得很疼,“大丈夫能屈能伸,您就是当代勾践,受一时委屈却可坐拥天下。”

这词爱俗了。

不仅太子这么想,在门外的皇子王爷也都是这么想的。

这马屁拍得太直白!太庸俗!太没有档次!

完全不该出自文采斐然的秦御之口。

注定今日,太子和皇子们的下巴掉落一地。

秦元帝显得欢喜,“来是御儿马屁动听,老子爱听,很爱听,以后你每日来一段,老子可以让你……你找赚点银子给老子花。”

文人说称赞他的那些话,他不至于听不懂,但总觉得文绉绉的不够爽。

以前他不好意思明说。

现在他无需再装模作样了。

秦御寻思什么时候自己要给父皇赚银子花了?

想到父皇爱攒银子的性子,横竖将来都是给他攒的,他就搬几箱子银子入宫先讨好父皇。

合着他还没能入主皇宫,自家的银子先进宫了。

太子:“……”

秦元帝道:“关于承恩公的事就交给秦御处置,江月曦之子承袭承恩公爵位。”

“儿臣领旨。”

秦御躬身道,“儿臣不负父皇所望,百姓会明白刘广的功绩,同时更清楚是谁给了他们站起来做人的日子!让他们不再是蛮夷的狗奴才。”

诚然刘广有功,秦封的功劳同样不小。

不管是运气还是实力,秦元帝才是真正捣毁前朝的人,并追杀前朝蛮夷几千里,把他们彻底赶去关外。

秦元帝得意大笑,有个能干的儿子就是好啊。

不仅不用他操心,还能孝顺他。

“秦臣,你现在可以告诉朕,你所知道的一切。”

“是。”

秦臣揉了揉眼睛,并非是矫情而是他真落泪了。

“康乐王殿下中得应该是奇花之毒,我打听到消息后,就想给他送信,但是到底迟了一步。”

秦臣语气中有几分歉意,“我虽然背叛了他们,但是这些年到底是他们的旗帜,也有几个人没有被他们清洗掉,还在他们的内部,只是受制于地位不高,探听的消息有限,而且纵然听到消息,费力传出来也多是迟了。”

“你不在掺和其中,现在叛军中谁说得算?朕本以为他们会乱一阵子,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敢出招?”

“为何毒害秦御?甚至没对朕下毒?”

“……”

秦臣犹豫片刻,低声道:“如今掌握局面的人是一个蒙面女人,因为湛江以及在江南的失败,我离开后,他们中间的确过明争暗斗,可是在斗得最惨烈之时,蒙面女子出现了,她身边还跟着……听说是刘广的谋士,她拿出刘广的遗书后,直接掌毙了反对她最为激烈的人,震慑了他们,顺利接掌大权。”

“女人!”秦元帝看了顾明珠一眼,继续道:“她是何身份?”

“我……推测许是刘广的姬妾。”

秦臣郑重道:“她是谁不重要,我的人冒死送出来一个口信,她同关外蛮族关系密切,她身边的侍女不似中原人,曾说过异族话语。”

这也是秦臣彻底倒向秦元帝的原因!

一旦让异族死灰复燃,再入中原,他就是罪人!

秦元帝点头道:“很好,很好,你以前虽然男扮女装,但是没养成娘们唧唧的性子,也没被仇恨蒙住了眼儿,是安慧的儿子。”

秦臣道:“他们谋害康乐王的原因是蒙面女子认为康乐王才是陛下的……左膀右臂,他们的大敌,也有康乐王稳定江南的原因。”

第三百一十三章 为秦御做嫁衣裳

秦臣这句左膀右臂等同于说秦御比太子殿下都重要!

当然是在为刘广复仇人的眼中。

可还是令太子很是不舒服,他们都是瞎子吗?

他才是太子,将来成为帝王的男人!

太子在江南的实力也不小,怎就被误会对秦元帝无用?

连下毒都不找他!

太子原本还幸灾乐祸秦御差一点被毒死,听秦臣的话,原来太子和其余皇子没有中毒,只是因为他们才干平庸。

是谁也忍不了。

不仅太子,就是隐隐绰绰在外听到一些的皇子王爷都在摩拳擦掌,一定做出大事来证明自己才是最优秀的帝国皇子。

秦元帝问道:“这么说,他们不仅勾结关外的蛮夷,同倭人海盗也有牵扯?”

秦臣点点头,眸子闪过羞愧之色。

“哎,朕差一点就让这些人得逞了。不是御儿和明珠丫头,朕怕是都护不住湛江子民,进而江南怕是都得动荡不安,朕也会被太子,你们也给朕滚进来。”

他冲着门口喊了一嗓子,“不用在外伸长耳朵偷听了。”

皇子王爷们互看一眼,乖顺进门,同太子站在一处,听着秦元帝中气十足的骂人,声音可洪亮了。

秦元帝发现自己怒骂儿子,心情更好,原来骂人的感觉也不错。

他不用再憋着忍着儿子们为争权夺利而不顾百姓和社稷。

倘若不是顾明珠和秦御拼死抗敌,不顾个人得失,甚是不顾性命捍卫湛江,今年农桑大殿怕是会成为往年最差的一次。

江南不仅是生产粮食,更是桑蝉茶叶的主要产地!

倘若百姓对皇上失去信心,他们还能安心种桑养蚕?

秦元帝狠狠教训诸多皇子王爷,突然感叹道:“秦桓在江南的盐税等革新做得不错。”

提起这事,没有皇子不恨秦桓的。

他们在江南因为秦桓特立独行的盐税革新而损失惨重,不少靠向他们的官员不敢再明确立场,不受皇子的命令。

而死忠于皇子的官员都被秦桓借此机会除掉,在秦桓想着安排投靠自己的官员进入有油水的职位时,他突然被秦元帝命令闭门读书。

秦桓失去了盐税革新的指挥权。

而后一连串的事,秦桓彻底失宠秦元帝,不仅皇太孙的希望破灭,他还失去了继续参与朝政的机会。

太子建议道:“桓儿有时惹父皇生气,但在财税上往往有令人眼前一亮的建议,儿臣以前就听过桓儿对织布等有一定的规划,可以富民强国。”

“父皇,儿臣恳请您再给秦桓一个机会,他把自己的才华贡献给帝国!”

太子跪了下来,满含热泪向秦元帝叩首。

秦元帝点头道:“秦桓的才华浪费是可惜了,不过朕对才华并不是最为看重的。”

皇子和太子都立起耳朵,秦御感到秦元帝大有深意注视自己,同样摈弃凝神,即便他知道父皇下一句话说得是什么。

毕竟他也是做过皇帝的人。

他的眼界和胸襟,以及帝王用人之道甚至不比秦元帝差。

还更上一层楼。

他在史书上的评价比秦元帝高太多,唯一令人诟病的重用女国公,也因为常婉为国战死,还百姓一片安宁,他不拘一格用人之道备受推崇,许多女子都很拥护他。

不要小看女子的力量,她们也许一辈子没有办法走出家门,可是她们却可以潜移默化的影响丈夫,尤其是孩子的观念。

而且她战死后,史官们没有再说他一句不好。

哪怕他为她疯狂过颓废过一阵子。

“朕更看重脑子,有才华的人没有脑子,比无才有脑子的人破坏更大。”

秦元帝爱教人,尤其喜欢天才秦御受教的模样。

秦御微微点头,秦元帝在这一刻觉得自己比秦御还要天才。

天才算什么?

他可是养育教导出天才的人!

“朕宁可稳当一点,少用一些有才华无脑子的人,治国如烹小鲜,不能急也不能乱,一动不如一静,革新弊政更不能着急,先从小处入手,即便做错了选择还有可能补救,一旦完全排开,一旦有错,很难再补救了。”

“到时候只能快刀斩乱麻,不是杀掉主持更革新的人就是……就是杀掉所有阻止革新的人!”

秦元帝意味深长说道:“不要以为做皇帝轻松,只有享乐,关系到国家和百姓的大事,只能有皇帝做决定,你的选择……决定很多人的性命,更有可能决定帝国是繁荣还是破灭。”

太子愣住了。

皇子们愣住了。

即便他们没有机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却感到很沉重。

秦御勾起嘴角,“您该相信自己的选择!”

语带双关!

秦元帝捋须而笑。

“……桓儿既有才又有脑子,只是以前他还略显稚嫩,偶尔犯错,父皇您就不要怪他了。”

太子继续为秦桓求情。

秦元帝默默摇头,轻吐一个字:“蠢。”

“父皇?”

太子好像听到了,又好似听错了。

秦元帝说道:“朕还有你们这些儿子在,难道你们就不能辅佐朕了?”

“儿臣愿意报效父皇。”

“朕身边有你们辅佐,皇后身边只剩下秦桓了,自古忠孝不得两全,朕取你们的忠心,孝顺皇后就交给秦桓吧。”

“……”

太子一脸懵逼。

顾明珠赞叹秦元帝是‘玩弄’儿子们的高手。

“不过秦桓既然对纺织有独特的见解,朕也该听一听。”

太子和诸多皇子的心再次被秦元帝轻飘飘飘一句话提起。

秦元帝目光在皇子们身上挨个扫过,好似在寻找可以托付重任的人。

“秦御,你去问问秦桓,他做事差一点,出主意还有可取之处。”

太子喃喃说道:“这不是让秦桓给九弟做嫁衣?好处都被九弟得去了。”

“屁话!”

秦元帝高声道:“太子怎能狭隘只看到好处?平时你不是总是说为朕尽忠,为百姓谋福么?太子大义凌然的说辞,令朕很感动欣慰,今日你说出这番话来……”

“这是你的本心,还是以前你故意蒙骗朕?”

太子额头冷汗淋淋,喉咙干涩,“儿臣……儿臣失言,只是为秦桓着急罢了,并非是只为好处。”

秦元帝道:“你能听命最好,有意见的话朕就送你同秦桓一起在皇后身边尽孝!”

第三百一十四章 安排了

“朕用秦御的才干,用你对皇后的孝顺,毕竟你们是亲兄弟,朕也不好让皇后身边没人照顾。”

“……儿臣愿意留在您身边。”

太子连声恳求,暗暗决定今日不再多说一句话了。

此时多说多错,太子头部受了伤,思绪远没有平时灵活。

“御儿别忘了去问秦桓。”

“嗯。”

秦御点点头。

秦元帝更觉得秦御可靠,秦御愿意问秦桓的意见,只要秦桓的意见适合,秦御也会采纳。

皇帝乾纲独断,但不可刚愎自用,过于无视旁人的建议。

秦元帝自认自己就是个关键时刻能决断,又肯听从属下意见的人。

这也是他成功的原因之一。

“给秦御下毒的人找到了,朕还想知道他们是怎么下毒的?”

秦元帝深知秦御的谨慎,给太子下毒都比让秦御中毒难。

太子太过愚蠢!

秦御是个精明的。

秦臣摇头道:“我打听不出来。”

秦元帝略有遗憾,“朕也不能要求太多,起码你入宫告诉朕这些事,朕对叛军也多了几分警惕。”

顾明珠认真回想前世的经历。

湛江没有保住,江南差一点乱成一锅粥,前世此时是秦元帝最难,也是最好费心血的时候。

皇子们在江南的内斗其实才是一切的根源,太子也是因为处于下风,暴露他自身许多不足,才让秦元帝很不满。

随后秦元帝旧疾复发,差一点病逝,被太子狠狠气活了过来,然后就是太子病逝,以及一些列斩杀功臣大臣……

顾明珠看着秦元帝兴致勃勃耍弄儿子们,今生他过得比前世自在很多。

前世他一辈子都没有显露真是性情。

“你随时注意叛军的动向,有消息立刻回报朕,虽然朕不怕蒙面女人做什么,万一她同关外的蛮夷勾结,朕也得早做安排。”

“遵旨。”

秦臣叩首道:“我一定尽全力打听消息。”

“安慧怕是一直惦记你,你先回去吧,告诉安慧,没事多进宫溜达溜达。”

秦元帝让安慧公主入宫,证明安慧公主重新得到帝王的宠爱和信任。

这也是秦元帝的一个态度。

不少针对安慧公主的人不会再动手了。

“虽然你送消息送迟了,没帮到朕和秦御,冲你方才那份心,朕赏你个出身,安慧公主只有江月曦不够,儿子才是她立足的根本。你去近卫做副统领,也让朕看看你的才干。”

太子张了张嘴,秦臣身份特殊,大忠似奸,一旦秦臣心怀不轨,让秦臣统领近卫岂不是陷秦元帝为危险中去?

秦元帝仿佛没察觉太子的担心,“顾金玉是顾夫人的亲子,虎母无犬子,传朕口谕,让他去近卫军,同秦臣一样同为副统领,你们两个谁做得好,朕就提升谁为统领。”

“陛下,我哥哥一下子被提拔成副统领,怕是很多人不服。”

顾明珠反对,秦元帝冷冷一笑,手指敲着桌面,“你是怕顾金玉没空去赌场捞钱吧。”

“……”

“朕相信顾远和顾夫人不会养出个窝囊废,有人不服顾金玉,你只管让顾金玉动手教训,朕的近卫都是严格训练出来的战士,以拳头论高下!”

“可旁人会说您徇私。”

“朕都不怕,你怕什么?”

秦元帝翻了翻眼睑,顾明珠被鲠了一下,笑道:

“有人嫉妒顾金玉从白身到近卫副统领?可谁让他们不是顾夫人的儿子?嫉妒也没用,倘若他们不服气的话,可以去找顾夫人,朕绝对不拦着他们。”

太子心头打了个寒颤,向后倒退了几步。

反驳的话统统吞回肚子里去。

秦元帝叹道:“就怕今日的事情传开了,没人去找顾夫人,朕少看了不少的好戏呀。”

顾明珠:“……”

这就是你爹?!

秦御感到她不善的目光,摸了摸鼻子,他对父皇也没任何办法。

秦元帝把顾金玉放在近卫中,以后他去赌场也可带着顾金玉,这才是爽快赚钱的有效途径之一。

他从来没有过赢哭赌场老板呢。

“陛下,南阳侯觐见。”

“让他交出令牌回侯府去,朕最近不想见他。”

“陛下……”

跪在门口的南阳侯想为自己解释一二,他听命于皇后,可在皇上昏迷之际,皇后的命令就是最高的命令。

他有效的稳定了京城。

严格说起来,南阳侯不仅无过,还有几分的功劳。

唯一让秦元帝失望就是……他提前给萧氏送了消息,让萧氏动心阻止顾明珠救秦御。

顾煊的家务事,秦元帝好奇却不会插手,收缴南阳侯调动京城近卫的权力也是秦元帝很难再信任他了。

现在还对萧氏念念不忘的男人,秦元帝是不会再重用了。

他可不想听顾明珠嘲讽自己是萧氏的裙下之臣。

“别让朕把你头上的乌纱帽摘去。”

不过片刻,王公公捧着令牌送还秦元帝,轻声道:“南阳侯已经出宫了。”

秦元帝把玩着令牌,他能把令牌给出去,自然能轻易收回,“他还算忠心。”

一旦南阳侯方才多说一句,秦元帝没准会夺了他的爵位。

“过几日,你们随朕视差几支近卫。”

“遵旨。”

皇子们暗暗高兴,太子失落不已,以前视差近卫的差事都是他的。

*****

宫门之外,镇国公眼见南阳侯入宫,又见他神色恍惚出宫,显然他没有见到秦元帝。

活该!

以前镇国公欣赏南阳侯,现在他对南阳侯只有仇恨!

他拿南阳侯当知己朋友,南阳侯却惦记萧氏,还让他养大野种!

南阳侯本想同镇国公解释一二。

此时一来他心情不好,二来他也知镇国公在气头上,他说的解释多是听不进去的。

他苦笑爬上马背,“我派兵去国公府,只是遵从皇后娘娘的命令保全镇国公,给萧夫人送信,只是让她劝说您明哲保身……本以为萧夫人的劝说,您能听进去。”

“我也没想到镇国公的孙女支持康乐王,他们倒是赌对了,反倒是我过于小心谨慎。”

自嘲几句,南阳侯骑马离开皇宫。

镇国公啐了一口,对着顾远道:“你要看好你妻子……”

顾夫人抬头,“国公爷莫非以为有人惦记我?”

“不……”镇国公摇头道,“是我多心了。”

惦记她,不怕死吗?

顾远连太子都敢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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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五章 迷雾重重

秦元帝了解镇国公顾煊。

他同样能猜出秦元帝几分心思。

这次损失最大的人莫过于太子殿下。

不仅诸多皇子封王,太子怕是已经被皇上放弃了,否则皇上不会加封秦御。

秦元帝最擅长玩弄均衡,镇国公和武安郡王就被秦元帝弄得欲仙欲死。

镇国公仔细回忆,他同武安郡王明明没有任何矛盾,偏偏就是不对付。

每个人都认为他们之间有我无他。

顾煊想同武安郡王解开误会根本没可能,每次碰面都会让他们彼此之间矛盾更大。

武安郡王怕是也觉察到了,他们彼此很有默契能不见就不见了。

镇国公眸子好似能穿过宫门看到善于玩弄群臣的秦元帝,他高坐在龙椅上,偶尔唇边勾起意味深长的笑容。

当秦元帝决定打破均衡时,意味着有人该出局了。

上次武安郡王战死的意外,秦元帝不会再让它发生。

镇国公不觉得轻松,反而心情很是沉重,顾远是必然会受到重用的,除了太子出局之外,他怕是也躲不过。

“爹,娘。”

顾明珠小跑到马车旁,顾远也下了马车,“别跑,别跑,仔细脚下。”

家人碰到一起自然有说完的话。

“姐被皇上留在宫里了,就近医治陛下的旧疾,大哥明日也要去近卫。”

“嗯。”

顾远点点头,一点不为顾如意单独一人在宫中担心。

不长眼睛的人才会招惹顾如意。

何况顾远对此早有准备,并不觉得意外。

太子的随从走过来,送上的话,明日邀请顾远去东宫。

顾远答应下来,顾明珠皱了皱眉头,“爹……”

“他现在还是太子。”

顾远即便看出太子储位不稳,也会给予太子足够的尊重,这也能显示他对皇帝的敬畏和忠心。

只是去东宫一趟得到不少的好处,还能再趁机坑太子和秦桓一把。

“上马车,咱们回家。”

顾远扶着顾明珠上车,对同侍卫们谈笑的顾金玉喊道:“走了。”

顾金玉屁颠颠跑过来,跳上马车顺便拽上了父亲,除了顾如意外,一家人挤在同一辆马车中。

镇国公:“……”

所以他是多余的吗?

本以为他支持顾远,能得到顾远一丝好感,现实依然残酷,顾远眼里没有他,把镇国公隔绝之外。

任由镇国公如何努力靠近,都亲近不起来了。

远去的马车隐隐传来欢笑声,更显镇国公独自一人的悲凉。

这就是他的儿子!

也许是唯一的儿子!

镇国公有几分后悔,当年就不该……不该一时情迷萧氏。

倘若顾远的娘还活着,顾远一家的热闹,一定有他一份。

以前还不觉得,上了年岁后,镇国公格外

想要儿女陪伴,越是得不到,他越觉得自己可怜。

越是想让顾远认可他。

即便他对不住顾远的娘亲,可他是顾远的生父,顾远怎能因为自己娘就怨恨父亲?

这是不对的!

当初他也努力寻找过顾远,而且这些年也不曾放过寻找顾远。

镇国公给自己找了个十足的理由,父子闹到这一步,他纵然有错,也不算大错。

“还没去近卫,哥就同侍卫相处得很好了?”

“小妹是不知你哥现在的名声有多响亮,不是我吹,哪个都愿意同我玩。”

“是啊,你能带着他们去赌场赢银子嘛。”

“……这不也是本事么?!”

顾金玉不以为耻,反而大觉得光荣,“我看皇上让我去近卫,不是赏我官职,而是方便他微服出行去赌场捞钱。”

果然真相了。

顾远握着妻子的手,眼见兄妹你一句我一句,他脸上堆满了笑容。

“夫人,谢谢。”

“……”

顾夫人靠在顾远的肩上,轻笑道:“你当我自己养得出他们几个?横竖我是在他们三兄妹身上找不出像我的地方。”

嗔怪瞥了笑容傻兮兮的顾远,至于他们独特的特性像谁?

还用问嘛。

顾远本身的性子就很别扭又深沉的。

当年老头子曾经问过她,是否愿意接受顾远这样的丈夫。

她直到现在不曾后悔过。

因为她怀孕时中毒,顾明珠生来就是带毒的,他们为顾明珠操碎了心,也就是从珠珠儿出生,顾夫人才渐渐觉得顾远有了几分的人情。

以前他很完美,但内心很阴郁。

即便是她都只是偶尔能看透他,突破他的心防。

现在顾远已是这世上最完美的丈夫了。

镇国公府,丽娘轻轻关上窗户,仔细看了传进来的消息后,她的脸庞一瞬间煞白,连滚带爬钻进被窝,在自己身上盖了一层又一层的棉被。

可即便如此她身体还是忍不住打哆嗦,颤抖个不停。

太可怕!

他们太可怕了。

丽娘眼泪簌簌滚落,后悔不该一时贪心,把义母留给顾远的东西握在手上……虽然那些人帮过她,可现在他们竟然反过来威胁她。

强迫她必须听命行事。

她只是想一份长久荣华富贵,没有心思去关心天下大事。

她不愿再颠沛流离,只求待在镇国公府。

一旦谋逆失败,她还有命吗?

即便成功,她又能得到什么?

顾远现在已经得秦元帝信任看重,这次功劳不小,即便换了一个皇帝,顾远依然能享受富贵荣华!

他们成功后也不会针对顾远,反而会把顾远当做半个主子。

丽娘握紧拳头,义母就是她的榜样!

她不能就这么……这么沦为傀儡,即便是听命,她也要得到安稳富贵的生活。

“您不希望顾远继承镇国公的爵位,您嫌弃脏,顾远进可攻退可守,他离开镇国公府只会更好。”

“我没有错,我是为您报仇。”

丽娘喃喃自语,给自己鼓劲。

萧氏一脸挫败,看着同样落寞的顾进,轻声说道:“我们还有机会,农桑大典上,我会把失去的一切都找回来。”

“南阳侯……”

“不要在你父亲面前提起南阳侯。”

萧氏示意顾进禁声,“我高估了你父亲对我的信任,也许当日在帐篷里,我把清白的身子给了他,他以为我是个轻浮的女人。”

胸口似插了一把刀,萧氏哽咽:“我纵然有很多人喜爱,只倾慕你爹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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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六章失意和自私

在许多爱慕她的男人中,她选择顾煊,成亲后也是一心一意跟着顾煊。

萧氏不觉得自己有对不住顾煊的地方。

她同南阳侯谈心,只是正常交往,南阳侯关心她,这才使人送了消息过来。

这有什么?

她同南阳侯之间始终是清清白白的。

顾煊凭什么怪她?

不给她好脸色?

顾进问道:“娘亲,南阳侯是不是失宠于陛下?”

“听外面的消息,皇后娘娘病了,宁郡王在皇后娘娘跟前侍疾。”

顾长乐更关心秦桓,外面的消息很多,她急需祖母帮忙拿个主意,“宁郡王是皇后娘娘的孙子,他一个男人怎能留在中宫?闹出点是非来,岂不是毁了名声?”

“祖母……”顾长乐咬着嘴唇,“孙女不想去做宁郡王的侧妃,不想嫁一个品行不良的人。”

最重要是她竟然只能去做侧妃!

她不是不能做妾,只是那个男人不能是秦桓!

常妍的死一直折磨她,让她有苦难言,同秦桓的关系也不如以前亲厚。

顾长乐觉察到秦桓隐隐对自己的轻视和排斥。

一旦顾明珠把她的事情告诉秦桓,她再嫁给秦桓岂不是羊入虎口?

“祖母。”“母亲。”

顾长乐和顾进急需要萧氏帮忙。

“够了。”

萧氏烦躁道:“你们一个个都不要说了,我为你们操心了一辈子,把一切都帮你们安排得好了,你们却不肯老实,被人抓住小辫子,一个失去世子的位置,一个被皇上许给宁郡王为侧妃,你们是不是认为我一定有办法?”

顾进和顾长乐面露尴尬,萧氏的话语很刺耳,也很伤人。

“你们不是想不受我摆布?认为我太要强,总是要求你们做这做那。”

“如今证明你们自身能力的时候到了,我帮不了你们,南阳侯他们此时此刻也不会帮你们。”

“想重新被册为世子,还是顾长乐不想嫁给秦桓,都要你们自己去努力了想办法达到目的。”

萧氏声音沙哑,失落道:“我自顾无暇,帮不了你们。”

“顾远三四岁上就从镇国公府离开了,回来后处处压制我精心栽培的你们。喝,你们可真对得起我,原本我本就没指望你们孝顺,但是你们竟然被顾远一家欺负到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太失望了,你们太让我失望了。”

萧氏对顾进嘲讽,同样也是自嘲,“养儿防老,培养孙女本想她能争气,关键时候帮衬我一把,我对你们费尽心思,最后竟然……没有同我一起商量的人都找不到!”

“你们都回去吧,我不想见你们。”

顾长乐迟疑一瞬,屈膝走出房门,“祖母,我去看看祖父,他也应该回来了。”

顾进动了动嘴唇,“我也去父亲书房等着,今日这么发生了这么多事,父亲总要吩咐儿子该注意的事。”

“母亲您好生养病吧,儿子一定重新赢回父亲的信任,做出点成绩给您看看,儿子不是没用的,也不是比不上顾远。”

顾进离开了。

萧氏耳边清净了,再没人说话,她又觉得寂寞。

原本她就是个不甘心寂寞的女人。

“养他们有什么用?有什么用?倘若是以前,就算我赶着,骂着让他们离开,他们如癞皮狗一般不肯走,围着我讨好我。”

萧氏心灰意冷,“现在几句话都承受不了?一个个都跑去讨好镇国公?也不想想,我是他们的母亲和祖母,连我如今都被镇国公怀疑冷遇,镇国公能相信他们?”

“糊涂!糊涂!”

“主子您消消气,消息气。”

萧妈妈眼见着萧氏有把茶杯等物什扫落,聪明如主子,生气也同别的女子没两样。

这已经是萧氏砸得第几次了?

萧妈妈等萧氏发泄够了,缓缓劝道:“他们也不是不孝顺您,去讨教国公爷对您也有好处。”

“你不用替他们说话,我知晓他们是看我没用了,这才……”

萧氏眸子闪过阴郁,“你去给我娘送个消息,让她尽快……尽快催促大姐把双面绣做出来,就用我送去的丝线。”

“怕是不容易……”

“她即便眼睛瞎了,也要给我绣完再瞎!你只需要同我娘和萧家人说,我若是倒了,他们比当初还不如!他们自然会按照我的吩咐行事。”

萧妈妈点点头,轻声问道:“用那种丝线太伤绣娘的身体,老奴怕她不肯。”

“她吃着萧家米面,还能有个容身之地已是我网开一面了,她还想要怎样?纵然最后她眼瞎了,也是她当年对她娘的报应!”

“告诉看着她的奴才,我不许绣品有任何差错,我也不管她们用什么方法,一定要让她在桑农大典前完成双面绣。”

萧妈妈领命而去。

萧氏合眼歇息,“顾远他们逼我的,要怪就怪他们太过分了。”

“二爷先回去吧,国公爷已经歇下了。”

常随挡住顾进和顾长乐,不失礼数说道:“您有话不妨明日再同国公爷说。”

书房中的烛光从窗户透出来,顾进面色阴沉,明明还点着蜡烛,父亲只是不想见自己而已,并非歇息了。

顾进脖子僵硬微微颔首,刚刚转身,却见到顾远由远及近。

“给大爷请安。”

常随异常热情恭谨,顾远随意摆了摆手,脚步没停直奔书房。

顾进道:“大哥,父亲歇息了。”

顾远眸光淡淡扫过顾进,如同看个傻瓜一般,书房中传来镇国公洪亮清醒的声音,“远儿,快进来,我等你很久了。”

顾进:“……”

顾长乐低头看着自己脚尖,太丢人了。

祖父怕是已把顾远看做继承人,彻底不在意他们了。

顾远提高声音:“顾进也在,看样子想见您。”

“你不用管他!”镇国公不耐烦回道:“不是让你先回去了?顾进,你最近不要乱跑,安分在府里待着。”

无视顾进能让顾远亲近信任他的话,他绝不会再多看顾进一眼。

不提顾进是否是他的儿子。

就是眼下的局面,顾远得秦元帝信任,镇国公就得多指望依靠他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有出事了

以前顾进做镇国公世子时,镇国公要他低调内敛,要他成熟,甚至不许他掺和太多的事。

即便三皇子是他嫡亲表哥,镇国公严厉命令他不许太亲近三皇子。

可是顾远回来后,一切都变了。

虽然刚开始镇国公的确也要求顾远中立,不偏不倚,也让顾远老实内敛,最近镇国公好似换了个人一般。

不仅不反对顾远去东宫,也不阻止顾明珠同康乐王来往。

昨日镇国公更是在重兵包围府门的情况下,毅然决然支持顾明珠突出重围支援康乐王,几乎是挑明态度。

当然顾远走对了,康乐王成了辅政王爷,地位不亚于太子。

甚至隐隐高过太子了。

倘若当初父亲支持他,他也能站对立场,怕是早就不用再看父亲和顾远的脸色。

顾进觉得自己更不会丢掉世子位置。

顾远嘲讽目光扫过顾进,“没听到父亲的话?他让你回去呢,我同你不一样,我是被他硬喊来的。”

“……”

顾进胸口好似要爆炸,“你得意不了多久,等父亲看清你的真面目,他不会再宠你支持你了。”

“可悲可怜。”顾远大有深意说道:“你现在还不明白?他只看重有本事能带让他骄傲的儿子!你拿什么同我比?”

“在他身边长大的情义?”

“还是你尚且在人世的母亲?”

顾进抿着嘴角,眸子幽深。

顾远抬手拍了拍顾进的肩膀,“倘若我是你,就该明白指望父母不如靠自己,因为你对他们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尤其是你娘……她好似更在意自己!”

“不是每个有儿女的人都配做父母!”

顾远的话仿佛重锤砸在顾进心口,有什么东西破裂了。

顾进在书房外站了很久,书房中时而传来镇国公的怒吼,时而又有镇国公的笑声。

父亲一直对他很严厉,在他面前很少笑。

顾进缓缓攥紧拳头,亲眼见镇国公送顾远出书房后,他立刻转身跑开了。

顾远看了一眼顾进离开的方向,回转劲松院,今日收获不小呢。

******

一连几日,朝廷和民间都很热闹,只是一夕之间,多出了几位皇子王爷。

封王的皇子自然要上门贺喜,除了辅政康乐王之外,朝廷上官员多是把皇子王爷拜访个遍。

不是官员不肯去康乐王府,而是秦御根本就不见客,直说没什么可贺喜的,拒所有人于千里之外。

同拉拢朝臣的兄长们不一样,秦御仿佛高不可攀一般,无视朝臣。

听到这个消息,皇子们暗暗高兴,就算秦御比他们高半格,没官员支持,他这个辅政王爷将会寸步难行。

他们没有商量却彼此有了默契,先把桑弄大典搞黄了,给秦御一个当头棒喝,也让父皇看清楚,秦御不堪重任。

十皇子和十一皇子比秦御小不了两岁,眼见着封王卡在自己身前,十皇子异常郁闷,同样看秦御不顺眼。

“你现在成了众矢之的了,谁都想把你拉下来,仿佛比太子殿下还招人恨。”

顾明珠把折子一份份放在秦御面前,秦御没有抬头,提笔快速批改,只有她能跟上自己的节奏。

而且她还能帮自己把折子按照轻重缓急区分开,往往能令他批折子的速度更快。

前世,他们就有过默契的配合,今生好似更加心灵相通。

秦御毛笔没停,随口说道:“不招人嫉恨是庸才,他们都针对我,才没空去烦父皇,你姐不是说,父皇不能再大喜大怒了。”

顾明珠把最后一份递过去,秦御下意识落笔,看清楚上面的字,后背涌出一身的冷汗,手中的毛笔掉落,字迹被墨汁染黑,再也分辨不出。

“珠珠儿。”

秦御额头冷汗淋淋,“这不是玩笑?”

“师傅。”顾明珠走到秦御身后,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吐气如兰:“我想你,很想很想师傅。”

秦御:“……”

“师傅不要我了吗?其实我知道师傅瞒着我的原因,师傅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又岂会因为你的苦衷而……”

顾明珠张口含住秦御的耳垂,“你不喜欢么?”

秦御闭上眸子,所有的热情都向下身集中,惦记了太多年,他承受不住她的撩拨。

“珠珠儿。”他声音沙哑低沉,“我……我知道你在逼我,也知道你不会轻易原谅我的。”

秦御拉住顾明珠搂在自己脖子上的手,“你怎么挑拨我都成,我忍着,只要你不生气就好。”

倘若她知道真相还能同他和和气气的,秦御才要怀疑她是不是傻了。

她最恨人欺骗!

秦御默默念经,清心戒欲咒,指望佛门秘法能熬过香艳的折磨。

等顾明珠出过气,他在解释吧。

顾明珠果然没有心疼他,不仅狠狠撩拨秦御,还点燃珍贵的香料,秦御感觉自己要完,可不能动,只能忍着。

“看来是我误会了,师傅不喜欢我。”

顾明珠站直身子,不是不能用别的方法报仇。

一来她担心秦御的身体,二来秦御的心机手段都不缺,她就算设套报仇,浪费自己精力不说,还让本就四面楚歌的秦御更难。

她现在明白为何师傅眸子总是晦涩不明,今生她提起师傅时,秦御又总是说找不到师傅了。

混蛋!

男人的话都不能相信。

前世她唯一放在心上的男人就是师傅。

“我错了,我真错了。”

秦御抓住顾明珠,诚恳道:“我发誓不是有意骗你,我一日比一日陷得更深,越是如此,我越是不敢告诉你真相。”

“没人比我更了解你的性子,也没想过能骗你一辈子,我就如同等候判决的囚徒,能熬一日是一日。”

突然,外面传来轰隆隆的爆炸声,顾明珠同秦御对视一眼,秦御立刻吩咐百灵他们进来,“怎么回事?”

“主子,看方向是存放火药霹雳弹的地方。”

“去查,查清楚是怎么一会事!”

秦御接过顾明珠递过来的外袍,“珠珠儿同我一起入宫,这事瞒不住父皇的。”

“是不是他们?”

“不清楚!”

秦御眉头紧锁,“看来我同你改变了很多事,以后意外会越来越多。”

第三百一十八章 出宫看热闹去

仗着重生便以为自己胜过很多人,显然行不通。

秦御自认没有改变太多的事,很多事都似海浪一层接一层的推进,他不由自主做了前世没有做过的事。

“哪怕是一件小事,都可能改变很多人或是事。”

秦御如是说道。

顾明珠轻笑道:“不是小事吧,以前我没见你对皇上……拦着皇上杀人,如今你不想皇上再担负不必要的杀戮。”

“有句话是说站得高,看得远,你站在离着至高权柄最近的地方,又影响了皇上不再掩饰真实性情,只是一句话的改变,就有可能引起更多的风暴。”

顾明珠同样眉头紧锁,不过比秦御少几分担心,“你别忘了我爹是谁?我娘是谁!”

顾远夫妻的改变同样让未来变得更无法掌握和预知。

他们骑在马上快速前行,顾明珠突然说道:“我反倒觉得给刘广复仇的人幕后操纵一切的话,我爹许是比秦臣更为重要的关键人。”

话音很轻,如同划过耳边的风。

秦御看了身侧的顾明珠一眼,沉默好一会,到了皇宫们前,秦御扶顾明珠下马时,才说道:“我让人多查查你爹身边的人。”

“我爹可不同情刘广。”

“当然。”

秦御轻声道:“你不觉得前世顾先生崛起太快了么?!他前世没有表露真实身份,一直顺风顺水。”

就算他查出什么来,也同顾远没有关系,他只会帮顾远掩饰。

“王爷,郡主。”

王公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见到秦御和顾明珠,好似找到主心骨,颠颠的跑过去,“您快去劝劝皇上……”

“父皇震怒?他的龙体如何?”

秦御加快脚步,果然是生气了!“如意不是说不让他生气吗?有什么事情不能平心静气的处理?他发火有用?该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王爷……”王公公小跑追着秦御,心说皇上生气到好了,呸呸呸,啐了自己一口,“皇上非要出去看个究竟,奴才们怕是拦不住他了。”

已接近御书房,秦元帝操着洪亮的嗓音:“老子怕过谁?这么热闹的事怎少得了朕?”

“刺客?!老子的功夫都没放下,还有侍卫们保护,有顾金玉和秦臣他们,朕正好试试他们的武艺。”

“在大秦的领土上,京城重地倘若朕遇见意外,那也是朕活该!朕治理这么多年,京城依然还有乱党叛贼!”

秦御放缓脚步,王公公小跑着冲到他身前,不敢看秦御抽搐的嘴角。

顾明珠说道:“应该不会火药或是霹雳弹爆炸。”

他们听到爆炸的声音就冲到了皇宫,只凭着方向判断出事地点,不过秦元帝此时嚷嚷着出宫,显然不是动了他的命根子——火药。

否则即便秦元帝再放飞自己,也不可能执意出宫。

王公公暗赞郡主着实聪明,“皇上最快得到了消息……是宁郡王开设的香水作坊炸了,而且有不少买了脂粉的人找上去,听说他们脸上颜色可奇怪了,红红紫紫的,似被妖精附身了一般。”

“回报给陛下的人说起这事,才让陛下很是好奇。”

王公公声音越来越小,凑到顾明珠身边轻声道:“郡主尽快让顾先生脱手同宁郡王的生意,皇上对宁郡王……已是连骂都懒得骂了。”

“多谢。”

顾明珠微微颔首。

记得顾远曾说过给秦桓一个教训,当时很多人都以为顾远做不到,只是故作硬气罢了。

秦桓当日可是有可能被册为皇太孙的。

他以拉着顾远做生意的借口,有意坑掉顾远的银子。

顾远的布局已经完成,而秦桓自己玩死了自己,反而显不出顾远布局的威力。

用秦桓的脂粉让人的皮肤变色……顾如意当得知秦桓的神仙水等脂粉时,就曾说过,这东西不适合所有人。

现在买脂粉的人找上门来,顾明珠倒也不觉得意外。

“呀,御儿。”

秦元帝穿着便服匆匆忙忙走出来,迎头正好撞上秦御。

“你来这么快作甚?”

秦元帝面露一丝的尴尬,拳头抵着嘴唇不自在咳嗽,“不如你同朕一起去?”

一起出宫看热闹,总不会再被秦御念叨。

秦元帝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走,走,走。”

秦元帝拉住秦御的胳膊,“御儿不要摆个严肃的脸,笑一笑嘛,又不是大事,秦桓有一点做对了,他怕旁人偷自己的方子,有意把作坊开设到人少来往的地方。方才朕听了密报,只有几个作坊的匠人受伤,并没有牵连到旁人。”

“您不是对涂抹脂粉却变了肤色的人感兴趣?”

秦元帝尴尬笑笑,实在是给自己找不到借口,索性瞪着圆溜溜的眸子,反问:“朕好奇不行?莫非你就不好奇?一瓶脂粉怎会有这么奇怪的事?听说有人脸好几个颜色。”

“对了,如意也很好奇,她先于朕赶过去了。”

秦元帝语气有几分幽怨,“都不肯等朕!”

“您是去看热闹,我姐是去救人。”

“……”

秦元帝摇头道:“明珠丫头别把你姐看得太高尚了,她就算救人也会先看他们的……也不对,如意还是有医者仁心的,她比朕高明,朕只会看热闹,她会先研究病因。”

眼见着已经快到宫门口了,秦元帝继续道:“现在赶过去,许是还能帮忙如意检查病因,朕最近一直把如意带在身边,她突然不在了,朕仿佛缺了点什么似的,万一要是犯病了,怎么办?”

“您不必装了,已经出宫了,儿臣还能硬押着您回去?”

秦御愤恨说道,“儿臣有不少的折子恳请父皇拿主意,还有桑农大典的筹备……”

秦元帝翻身上马,就冲他利落干脆的动作,看得出他身体复原很好。

顾如意对他诊治很有效果。

秦御每日都会入宫督促和陪秦元帝练习五禽戏,有几次甚至是把秦元帝从宠妃的床上挖出起来的。

每次练完,秦元帝都很疲倦,秦御只能任命把奏折带回去帮秦元帝批改。

秦元帝只需要掌握大方向,他最近日子过得悠闲自在。

他体会了一把有儿子,真好!

秦元帝潇洒挥手,“小事你拿主意就好,朕相信你!”

第三百一十九章祸水东引

他可是病人!

旧病还没好的病人!

最该做得就是养养病,看看热闹,享受美人伺候。

琐碎且劳心劳力的政事交给秦御,也当锻炼秦御了。

秦元帝不怕助长秦御的野心,进而秦御架空自己。

毕竟大权始终在他手中,朝廷上还有七八个力求表现的儿子给秦御练手,随着他打江山的骄横勋贵给秦御添堵。

等这些人都被秦御一个个搬走,秦御治理好大秦帝国时,秦元帝觉得自己就是做太上皇也没什么遗憾了。

秦御是个孝顺的孩子,不会连太上皇都不给自己做。

这几日悠闲享乐的日子太舒服了,秦元帝回忆起自己争天下的目的。

“御儿啊,以后别相信御史和史官们对你的赞美之词,别被他们骗了。”

秦元帝骑在马上,不快不慢向前,他只是看热闹去的,自然不在意时间。

秦御和顾明珠同样骑马一左一右护着秦元帝。

“为何这么说?”

秦御心头隐隐觉得不妙,父皇给出的答案绝对能让他哭笑不得。

秦元帝看秦御的目光犹如看一个即将落入深坑的‘傻子’。

他用了十几年时间才从坑里爬出来,还是在得病之后才想通的。

即便有他提醒,秦御不知会在深坑待多久,其实秦元帝希望秦御一辈子爬不上来。

如此才能显出他的伟大睿智。

如此大秦帝国才能富庶强盛。

“史官怎么说朕?带领义军反抗蛮夷,驱除鞑虏,恢复汉统,他们还说老子怜惜在前朝被奴役的百姓,心怀天下,有志为恢复汉统而舍身忘死。”

“……”

秦御脸庞温热,史官们真够没节操的。

秦元帝唉声叹气:“说得很好听吧,朕当时也觉得朕就是这么想的,就是为了天下百姓,为了让汉人不再当奴才!登基后,朕时刻以明君圣主要求自己,生怕被史官们贴在身上的金漆掉落,总想着既然朕以天下为己任,就该有做一个圣主。”

“然而这几天,老子想起来了当初……当初老子就是穷得吃不起饭才造反的啊。”

“什么为汉统?老子当时连汉统是啥都不知道,怜惜百姓受压榨更是扯淡,不是见到前朝王爷出行的排场,老子也不会期望有朝一日有那位王爷的威风!”

秦御:“……”

顾明珠:“……”

秦元帝自顾自说道:“做了皇帝后,老子是吃饱了,也有了排场,烦心事比以前还多,身上的担子太重,压得朕很不舒服,享乐都有了负担。”

“现在把担子交给你,朕终于可以实现造反的目的了。”

秦元帝大笑起来,“史官们休想再用圣天子来糊弄朕,他们给朕身上涂抹的金漆掉了就掉了,朕已经是天子了,还怕什么。”

“做不成圣天子,可以做圣天子他爹!”

“……”

秦御嘴角抽搐,“您真圣明!”

顾明珠拳头抵着嘴唇,又微微低头掩饰笑意,从不知道秦元帝可以如此可爱……也可敬!

多少帝王爱惜羽毛,独占帝王的权柄不肯放权。

史书上的皇帝求长生还不是希望一直把持着世间最尊贵的权力。

为后世名声,杀戮史官的皇帝不在少数。

秦元帝已经完全想通了。

“您得到江山并非是幸运。”顾明珠心悦臣服说道:“您就是天选之子!就算当日您没能起兵反抗前朝,您也会有一番成就。”

“老子去赌场就没赢过!混了三十多年,没人瞧得起老子。”

秦元帝觉得顾明珠不诚实,“你说谎话糊弄朕?”

顾明珠摇头道:“您的前半生即便混,也是有收获的,是您的积累,以及生活给您的磨砺,没有前半生,您也没有眼界和实力夺得天下!”

秦元帝嘴角勾起,这话自己爱听。

“夺得天下的皇帝,尤其是开国皇帝,有个最大的特点——无耻,脸皮厚,心够黑。自持骄傲和身份的人永远无法亲近百姓,抛下自尊自傲信任属下。”

倘若不是她眼中对自己的佩服,秦元帝都以为顾明珠在骂自己。

秦元帝扫了一眼秦御,“看在你面子,朕就不计较了,以后你得教她,别说大实话!”

他催马快行,腰板挺得直直的。

秦御和顾明珠相视一笑。

孝顺秦元帝的心更浓。

甚至压过了去治理大秦帝国。

作坊爆炸,自然有官员处置,虽然炸毁几间屋舍,受伤人不多。

秦元帝来到经营贩卖神仙水等脂粉的店铺。

店铺并没有爆炸。

“看来不是成品会炸,可惜了。”

秦元帝同秦御说道:“倘若她们把脂粉抹在脸上然后突然爆炸……还是算了,爆炸的话,美人的脸就没法看了。”

“不过现在也没眼看了啊。”

说是没眼看,他目不转睛盯着脸上红红绿绿的人。

“啊呀,真有七彩的,还以为是他们骗我。”

同秦元帝一样来看热闹的人不少,神仙水等脂粉卖得很贵。

秦桓当初设定就是走高端路线,脂粉寻常百姓买不起。

有钱人的银子才好赚。

而且秦桓野心很大,打算经营出一个流传千古的品牌。

如同奢侈品一般,秦桓根本不屑赚贫苦百姓的银子!

因此中招的人都是勋贵和有钱人。

他们自持身份胆子更大,根本不惧阻拦,不怕宁郡王秦桓。

他们找上门让宁郡王给个交代。

被脂粉毁掉的人都是千金小姐,以及当家夫人们。

女人们爱美,为了美愿意付出银子,正因为爱美,她们更无法忍受自己毁容。

没了美貌,小姐不能嫁入高门。

容貌被毁,夫人们很难压制家里的侍妾,笼络丈夫。

被毁容的女子们把脂粉铺子砸了个稀巴烂,她们也不怕丢人了,只想找到秦桓,让自己肤色恢复正常。

她们宁愿丑一点,也不想脸色跟调色板似的。

“砸得好。”

看热闹的人都是百姓,他们曾经因为买不起昂贵的神仙水而难过,今日见用了神仙水的命妇小姐凄凄惨惨的,他们瞬间平衡了。

生怕事情闹得不够大。

秦元帝突然喊了一嗓子:“镇国公夫人手中握着神仙水的方子,她许是能有办法帮你们呢。”

第三百二十章 杀上镇国公府

秦元帝喜欢看热闹,却不希望自己成为热闹的一部分。

这群毁容的命妇小姐惹不起。

秦桓若是还在东宫,倒也罢了。

横竖她们不会闹去皇宫。

偏偏秦桓如今正在皇宫侍奉皇后娘娘,这群女人倘若堵着宫门,秦元帝也得头疼。

而且他不打算放秦桓出面!

“镇国公夫人的确是水粉铺子的老板之一。”

几个领头闹事的命妇凑在一起商量对策。

“不是听她说神仙水好用,她一直用神仙水才显得年轻,我也不会用二十两银子买一瓶神仙水!”

“对,对,她当时可是没少说神仙水的神奇之处,推荐很多人买胭脂水粉。”

“我们相信她,她却骗了我们。”

“我最想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我们的脸坏了,更显出她美艳。”

“都是做祖母的人打扮得花枝招展,也不觉得羞愧,以为自己还是小姑娘?”

以前这些话,她们绝不敢说。

毕竟当时镇国公夫人萧氏可是京城第一命妇,深的皇上看重,是不少朝臣心中贤妇的表率。

她们总是听丈夫不无钦慕说起镇国公夫人,即便她们心里嫉妒,也不敢当着丈夫面反驳。

何况萧氏为人处事倒是公允,明明感觉她很假,却很难挑出她的破绽。

同镇国公夫人不对付的命妇很快会被丈夫嫌弃,暴露出不良恶行。

因此再没谁敢对萧氏不敬。

所有命妇都在萧氏之下,暂避她的锋芒。

然而萧氏无敌的日子一去不复返,自从顾远回到镇国公府,萧氏从完美善良的贤妇成了恶毒卑鄙的女人。

丈夫们再提起萧氏时也不都是倾慕的口吻了。

“可是闹去镇国公府,我有点……”

“你害怕?”

几个女人声音突然高了几分。

秦元帝凑过去偷听,方才看她们的样子连皇宫都敢闯,怎么反倒不敢去镇国公府?

莫非萧氏比朕还可怕?!

秦元帝说道:“镇国公夫人以神仙水配方入股胭脂铺子,宁郡王根本不知道神仙水配方。”

出宫前,秦元帝做过简单的伪装。

这群命妇也是远远拜见过皇帝而已。

只觉得面前的老男人有点眼熟,倒也没往他就是秦元上想。

“你多什么嘴?!一脸褶子的老头子,莫非你也用过神仙水?”

“我到是听说不少男人也偷偷用无色透明的神仙水,明日早朝得缺不少的官员。”

秦元帝被女人们骂了回来,拉着秦御道:“老子年轻时,比这小子还要英俊!”

秦御以前很少出面,只是最近才被朝臣所瞩目,不过有闺秀们认出康乐王。

秦御抢在闺秀们出声前,说道:“我知晓你们担心顾夫人的勇猛,她同萧氏形同陌路,而且她心地善良,很同情你们的遭遇,不会阻止你们去找萧夫人讨回公道。”

“既然王爷这么说,我等相信王爷不会让我们白跑一趟,顾夫人是女中豪杰,明理处事公允,她应该不会为难我们。”

命妇们在秦御面前一改方才的暴躁,向秦御行礼后,向镇国公府冲去。

秦元帝:“……”

“皇上想开点,她们认不出您,足以证明您对臣妻没任何龌蹉念头,证明您是正人君子。”

顾明珠忍着笑安稳秦元帝,“朝臣都知道您忧心国政,她们万万没想到您会出来看热闹。”

“朕一点没被你安慰到,以后御儿若是犯了难处,你还是不要说话为好,朕怕你们因为你的安慰而打起来!”

秦元帝斜睨着顾明珠,别以为朕听不出你的奚落。

“朕虽然喜欢看热闹,不希望见到御儿同你从宫外打到朕面前。再亲厚的情分也会被误会和争吵消磨干净。”

他同皇后不就是吗?

曾经他们相濡以沫,因为儿子和权力,他们形同陌路。

秦元帝从不认为自己纳妃有错,是他和皇后之间矛盾的主因。

顾明珠自信笑道:“一直都是您儿子安慰我,不信您问他去。”

秦御点点头。

秦元帝一巴掌拍在秦御头上,“懦弱!惧内的懦夫!”

“您养的。”

秦御简短回了三个字。

秦元帝呆愣住。

“您不去镇国公府?周围的百姓差不多都走光了,一会儿镇国公府外人山人海的,您站不到有利的地方。”

“顾煊不敢拦着朕,朕可以进府去看热闹。”

话虽这么说,秦元帝还是匆忙向镇国公赶去。

顾明珠轻笑:“你方才这招用得不错。”

“他本来也没生我的气。”秦御轻声道:“珠珠儿,来师傅怀里,师傅好好安慰你……”

啪,顾明珠的马鞭子抽在秦御身上,不轻不重的,稍微的痛处更使得秦御心痒痒的。

突然觉得师徒之间的暧昧更有感觉。

前世,她唯一接受的男人就是师傅!

她在他怀里哭成泪人,展现她隐藏起来的脆弱。

顾明珠脸庞微红,又气又恼,同样想到对师傅的依恋,虽然不是爱慕,比爱慕更深厚的信任依赖。

“你想继续做我师傅?”

“不。”

秦御发誓道:“以后我再也不拿此事说笑了。”

开玩笑,做她师傅,这辈子她都不会再让自己碰一根汗毛!

镇国公府门外空荡荡的,地上两尊石狮子的印记证明此处摆放过镇宅狮子。

来讨回公道的夫人绕着印记走。

当日她们听说后,都不大相信的,但都对顾夫人敬畏三分。

她们敢砸胭脂铺子,不敢招惹顾夫人。

顾夫人是顾家宗妇!

在镇国公府门前,她们商量对顾夫人以礼相待,先去说明状况,见到萧氏后再说。

一堆人围上镇国公府,门房的下人看傻了眼儿,这比当日侍卫包围镇国公府还可怕。

不过百姓们同样很谨慎,有人眉飞色舞指着地上的印记说着当夜顾夫人的威风。

当然少不了宫门口手撕活人的事迹。

秦元帝不满嘟囔:“怎么没提朕?”

“因为您根本没出面呀,您不是被太子殿下气病了?”

“……”

秦元帝离着顾明珠远了一点。

门房得到里面的命令,打开大门,“顾夫人请您进去,顾夫人还说让好奇的百姓也进国公府,不过百姓不许乱闯。”

第三百二十一章吃瓜群众真相了

寻常百姓为能亲眼见识到镇国公而欢喜,有顾夫人的命令,他们自然不敢乱闯乱动。

不怕被顾夫人活撕了吗?

秦元帝自然不会同百姓凑热闹,他又不想顾明珠领他进去。

反倒是秦元帝神秘兮兮带着顾明珠和秦御走了后门。

“这道门不会是专门为您开的吧。”

顾明珠觉得不可思议,连她都不知还有这道门。

秦元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解释道:“朕同顾煊相交多年,以前朕经常出宫找顾煊喝酒,在老兄弟当中,顾煊跟朕时间最久,也最懂朕的心思。”

“哦。”

顾明珠点点头,突然说道:“穿过这道门就是萧夫人的院落了,我听说,有时她会再此单独住一段日子。”

“……”

秦元帝连忙道:“朕同萧氏没有半分的关系,她不是朕所喜爱的女子!”

顾明珠静静看着他辩白,秦元帝隐隐有底气不足的感觉,狠狠踹了一脚秦御,“都是你这个混小子乱说话,朕是你亲爹吗?哪有亲生儿子为讨好女子就出卖亲爹的?”

“爹,您别气,以后儿子保证不说了。”

“……”

“你还是继续说吧,因为老子就再没有任何值得你非议的事了。”

突然秦御什么都不说,秦元帝反而不舒服了。

“您可真难伺候!”

秦御小声抱怨,虚扶着秦元帝,顾明珠稍稍落后半步,听着他们父子之间的抱怨和斗嘴。

秦御本是清冷的性子,此时有意同秦元帝亲近,她很少见秦御会‘讨好’谁。

萧氏被堵上门的命妇说得头疼欲裂,门外还有一堆看热闹的。

碰见顾远后,萧氏感觉自己就是在不停的倒霉和丢脸,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

萧氏本以为自己在镇国公府,就算那群夫人找上门来,她也可以推说不舒服不见客。

更不会放看她笑话的百姓进入。

然而她低估了顾夫人的‘大方’。

顾夫人以宗妇的身份命令大开镇国公大门,她关闭府们的命令成了一纸空文。

接连被顾明珠打脸,萧氏感觉自己很难完全掌握镇国公府。

她在秦元帝面前失去独特的地位,再加上镇国公一直住在书房,这一切都让本对她马首是瞻的奴才成了墙头草,甚至更愿意靠近顾远。

毕竟奴才们都长眼睛,顾远不仅得皇上器重,镇国公对顾远也是很亲昵,急于补偿顾远。

顾家将来的主子已从顾进转为顾远了。

萧氏揉着额头,面色苍白,对着咄咄逼人的众人道:

“我已经解释过,当日我只是出了一笔银子同宁郡王一起经营胭脂铺子,并不知道神仙水会出现问题,你们……你们的心情,我理解,对你们的遭遇,我也很同情。”

“可是我不知神仙水的配方,也不懂如何帮你们。”

“你们在我面前吵闹不休,除了跌身份外,没有任何的意义。”

萧氏力求讲道理,耐心诉说自己的无辜。

这群命妇小姐,以前她得罪就得罪了,可现在她不能不考虑她们的影响力。

“不是你一个劲说神仙水好,让你皮肤光亮水滑,我也不会用大笔银子去买脂粉。”

有眼尖的人看清楚萧氏梳妆台上的脂粉后,“你根本就没用神仙水,却说这害人的玩应好用,你根本就是有意……有意害我们。”

“你是不是穷疯了?用假话骗我们的银子?”

“倘若你早说缺银子,你手中没有了银子使,看在多年的情分上,我们许是会借钱给你,你不能用有毒的脂粉坑我们呀。”

“状似善人,心若蛇蝎!”

“虚伪无耻,卑鄙恶劣。”

萧氏的面色比眼前中了神仙水毒的女人还要难看。

她从来没有被一群人指着鼻子咒骂过,门口围观的百姓还频频叫好。

今日之后,她努力经营的名声怕是彻底毁了!

她还怎么装高贵娴雅?

还怎有脸说自己是士族贵女?

不仅是她,即便是萧家也得不了好。

这些夫人们不会放过萧家。

“你……你们先听我说,不是我不用神仙水。”

萧氏为了自己摇摇欲坠的名声,即便再恨,再痛苦也得为自己辩解,“我用过宁郡王给的神仙水,的确有护肤美白的功效,正因为效果好,才推荐给你们。”

“只是前一阵子,我的旧疾突然犯了,大夫建议我不要用任何的脂粉,我就……”

“既然大夫都说不让你用脂粉,你为何不告诉我们脂粉有毒?”

“不是!”

萧氏有种解释不清的感觉。

秦元帝偷笑道,“女人最是擅长胡搅蛮缠,且蛮不讲理……”

“爹!”

秦御轻声提醒,眸子满是担心看着笑盈盈的顾明珠。

“您想试试么?”

“不想!”

秦元帝果断推出秦御,猛然被推出来,秦御似有意,似无意撞上顾明珠。

他顺势揽住顾明珠的腰,两人四目相对,秦元帝道:‘朕看秦御想领教一二,他做梦都想你对他胡搅蛮缠!”

他是秦元帝捡来的。

有这么坑儿子的?

顾明珠心跳的厉害,推开秦御,秦元帝又抢在她之前,“听着,到关键时候了。”

秦元帝趴在窗户边上,高大的身躯蜷缩在窗根儿旁,为了第一时间看热闹,他也是蛮拼的。

“我的旧疾是为了镇国公,当年我同他一起上过疆场,这也你们也都清楚,每年我都因此受旧疾的折磨。”

萧氏沙哑说道:“并不是脂粉让我疾病复发。”

“你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没人会心疼你!我们也不会再被你骗了,就你这样柔弱的女子去疆场能做什么?”

“你是能射箭?还是能助战镇国公?”

“我看你只会添乱!”

“顾夫人那样的奇女子才有可能随着夫君在疆场上拼杀。”

有百姓笑着喊道:“她能宽慰战败的镇国公!”

众人轰然大笑,萧氏差一点昏过去,目光在人群中扫过,想要找出侮辱自己的人。

“难怪你去了疆场后,从未打过败仗的镇国公屡屡受挫,无法支援武安郡王……致使他英年早丧,皇上痛失义子。”

“不是敌人防住了镇国公,能防住镇国公的人只有你!是你引得军心动荡,你就是灾星祸水!”

第三百二十二章毁容了?!

一个帽子接着一个帽子往萧氏头上扣!

萧氏冤不冤?!

显然是冤的。

镇国公在疆场上受伤时,她正去疆场的路上!

而且武安郡王战死的那场战役在后,比她去疆场救镇国公要迟上两三年。

萧氏张口解释,然而她的声音去压不住一众命妇们和外面看她笑话热闹的百姓。

她一张嘴如何说过得这许多张口?

顾夫人放她们进来就是为了让她难堪,毁了她苦心经营多年的好名声。

萧氏索性闭嘴,思索解决问题的法子。

她不吭声,命妇们更觉得抓住了道理,使劲埋汰萧氏。

不管是不是她做过的事,但凡是不好的都往她头上扣。

什么勾引镇国公啦。

什么毒害顾远的娘啦。

什么为捞钱不择手段啦。

甚至说她同很多男人都有一腿,更荒唐是萧氏勾引宁郡王秦桓。

秦元帝震惊得下巴差一点掉下来,“怎么会?她们是不是疯了?”

屋子里的命妇同样齐齐一楞,方才是外面百姓说的吧。

她们敢去皇宫找秦桓讨个公道,却不好说秦桓同萧氏私通!

毕竟这样的话,没人相信。

萧氏就是显得再年轻,也比秦桓大了二十多岁!

顾明珠悄悄拽了秦御一把,低声耳语:“你不觉得奇怪?这些罪名看似荒唐,但多是同我爹有关。”

好似有人故意煽动百姓剥萧氏的皮一般。

“你确定不是你爹娘使得手段?”

秦御见顾明珠摇头,面色慎重了几分。

顾远不可能瞒着顾明珠!

萧氏也发觉事情好似有点不对劲,就在此时,百姓中有个一脸麻子的女人冲出来,“你毁了我容貌,我也让你尝尝毁容的滋味。”

她掏出一个琉璃瓶子,打开盖子后,向萧氏脸上泼去。

琉璃瓶子是神仙水的样式,其余命妇也没多注意,心中暗暗叫好。

她们使用的神仙水有毒,自然盼着萧氏同她们一样。

而萧氏的确是用过神仙水,对她的皮肤来说,神仙水很有效果。

萧氏也想证明神仙水没有太大的问题,命妇皮肤变得五颜六色同神仙水的关系不大。

她见女子向自己泼神仙水,并没当回事,然而她嗅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萧氏难叫不好,太大意了!

她再躲避泼来的液体,已经迟了,只来得急抬起胳膊。

大半的液体落在她的胳膊上,她的脸上也贱上不少的液体。

萧氏感觉脸庞刺痛,胳膊更是火烧般疼痛,“来人,来人,抓住她,她是刺客。”

众人再次愣住了。

满脸麻子的女子高呼一声:“神仙水是有毒的,萧氏,这是你的报应!”

抢在侍卫冲进来前,女子快速出门钻进人群,“镇国公杀人啦,抓人啦,快走呀。”

不知谁高喊了一声,“顾夫人来了!”

方才还兴致勃勃看热闹的百姓似后面有疯狗追一般,直奔镇国公府大门。

一群百姓如同黄蜂,成群结队冲出镇国公府,然而迅速散去,回家再向邻居说起今日的事。

萧氏忍者皮肤被灼伤的痛处,找到铜盆,用干净的水清洗脸颊,波纹荡漾的水面渐渐浮现出她的影子。

“啊。”

萧氏推开铜盆,“这不是我,不是我!”

她的皮肤凹凸不平,犹如烧伤一般,虽然没有整张脸都被毁了,但左边脸上红肿严重。

“这不是我!”

萧氏高声嘶吼,“去把那个贱人抓回来,我要把她碎尸万段!”

美貌是萧氏最大的依仗,如今她不知自己的脸能不能治好,万一毁容了,她还怎么过下半辈子?!

来讨回公道的命妇们也被萧氏的脸吓了一跳,虽然她们脸上也有各种颜色,但比起萧氏好太多了。

始作俑者比她们倒霉,她们突然好受了一些。

她们自然不会上前去帮萧氏。

“人不报,天报,老天爷是长眼睛的。”

顾夫人站在门口,冷冷看着捂着脸颊的萧氏,“五叔,明日不管是寺庙还是道观,或是尼姑庵,总之供奉神佛的地方都给捐出一百两金子!”

“算是为我婆婆还愿了!”

“是,大小姐。”

五叔答应得很快。

秦元帝的拳头捶了捶僵硬酸胀的腰,毕竟他蹲在窗根下已经很久了。

“明珠丫头,能不能同你娘商量一下……让把供奉给神佛的金子留给朕,朕也可以帮你亲祖母报仇!”

京城这么多寺庙道观的,光尼姑庵就十几座,这得多少的银子?

不,是金子!

顾夫人还愿都是用金子的!

顾明珠淡淡道:“我娘不会同意的,倘若我爹不曾表露身份,您不曾看透萧氏的虚伪,您依然还把她当做善良贤惠的女人!”

秦元帝:“……”

他对萧氏有好感的事情被顾明珠彻底牢记,哪怕他已经不喜欢萧氏了!

“不是老天报应吧,普通百姓弄不到伤到萧氏的液体。”

秦元帝眉头紧皱,“朕得查一查。”

秦御道:“儿子也觉得有点蹊跷,不如交给儿子,如何?”

“御儿!”

“父皇,此事只牵连萧氏的话,您不方便出面。”

秦元帝认真看了秦御半晌,“倘若不止是针对萧氏,你一定要告诉朕!”

秦御郑重点头。

秦元帝又向屋子里看去,“继续看戏!朕想知道顾夫人怎么打发走这群人?”

萧氏此时已经疯了,不可能再有精力应付打上门的命妇。

“我家如意明日会从宫里回来。”顾夫人轻声说道:“可以让如意帮你们看看,她对中毒还是很了解的,而且如意得到不少的杏林高手的认同,她看诊不过来,也可请杏林高手帮忙。”

“多谢顾夫人。”

“您可真是慈悲心肠。”

她们连声称赞顾夫人,都听说过顾如意的医术高超,轻易她们请不到顾如意。

如今顾夫人主动提起顾如意,她们复原的机会很大。

“对,顾如意,快让她出来,帮我治一治脸!”

萧氏焦急追着顾夫人,“我宁愿……宁愿再受她的折磨,医者仁心,我是病患,她不能不救我!”

顾夫人笑道:“我是可以让如意医治萧夫人,就怕你出不起诊金!”

“多少银子?我有银子的。”

“诊金就是你向我婆婆磕头认错,为她守灵三年!”

第三百二十三章奉旨讨债

萧氏失口道:“这不可能!”

倘若她那么做了,岂不是一辈子再难以抬头?

岂不是向全天下人承认自己是贱人!承认顾远娘亲的病逝同她有关?

她又没有错,为何要认错!

那个穷酸秀才的女儿早就同顾煊没有感情了,顾煊也不再倾慕她,勉强凑在一起只会让三个人都痛苦。

萧氏只是坚持本心,同镇国公顾煊在一起,是她气量太小,生生把自己郁闷死了。

顾夫人眸子泛起冷意,“我说错了,小看了你的无耻下贱。”

萧氏:“……”

“你不用去给婆婆磕头了,也不用在她坟墓前守灵祭扫三年。因为我怕婆婆怪我,你脏了她的地方!你连给她赔罪都不配!”

顾夫人轻轻移动脚步,她走过的路面以惊人的速度裂开。

一众命妇小姐纷纷后退,躲在屋中角落,瑟瑟发抖般看着她一步步走近萧氏。

活该!

萧氏真是活该!

顾远那么小离开镇国公府,他不仅没死在外面,还娶妻生子,顺利回到镇国公府。

而且他的妻子力气无双。

儿女也都是人中龙凤。

所以说老天爷还是长眼睛的。

萧氏身体仿佛不会动弹,“你做什么?”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轻易死的。”顾夫人手指挑起萧氏的下颚,“你就用这张脸继续活下去,看看镇国公会不会被你吓到,你的裙下臣会不会帮你!”

萧氏紧紧抿着嘴角,她不信除了顾如意外没人能救她!

她当年也曾学过一些巫术。

只是她略通皮毛,养一些蛊虫需要自己的精血,也要承受反噬。

她不愿意那么付出太大的代价。

传给她巫术的人,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萧氏见她活得很痛苦。

何况萧氏凭着自己聪明才智就可得到一切,她根本不用走上极端。

顾夫人扯起嘴角,很仔细用帕子擦拭碰触萧氏的手指,含笑对命妇们说道:“你们因为神仙水而毁了脸,萧夫人该赔偿你们的损失。”

“我家如意看病,尤其是对勋贵重臣都会收取诊金。”

“我提前同你们说一声,多准备银子,如意给皇上看病,给康乐王看病,也都要了诊金。皇上特意耗费十几万银子修建一座医学院,这只是诊金的一部分。”

顾夫人扬起眉稍,“银子是个好东西,如意即便不缺银子,我给她的银子足够使了,她可以用得来的诊金做很多事,而且我给她银子是对子女的疼爱,她给我银子,是她的孝心。”

“哪怕我不缺银子,也愿意用儿女孝顺我的银子。”

萧氏身体后退几步,慌乱喊道:“你们该去找宁郡王要银子。”

听了顾夫人话的命妇们向萧氏逼近。

顾如意诊费高同她的医术一样有名。

尤其是对勋贵重臣更是不客气。

她也不都要银子,可帮她寻找孤本和药材比直接给银子还贵。

命妇们虽然家底殷实,可她们受了这么大罪,还要出大笔的银子治脸,始作俑者不给赔偿,说得过去么?

即便是闹到秦元帝跟前,她们也占着道理。

秦元帝对秦御道:“你立刻进去传朕口谕,朕支持她们向萧氏讨要赔偿,所有因用了脂粉而皮肤出现异样的人都可以向萧氏索取赔偿。”

“萧氏不得拒绝赔偿伤者银子!”

“父皇圣明。”

“快去,快去,一会再拍朕马屁,万一迟了,她们闹去皇宫,岂不是朕要拿出银子帮秦桓?”

银子是他的命!

他绝不会为秦桓出一分银子!

顾明珠笑盈盈说道:“陛下想不想发一笔横财?”

秦元帝眸子亮亮的:“朕说过不加重赋税,不同商贾争利,朕虽然也做过出尔反尔的事,但这两项承诺,不仅朕不会违背,更希望朕的继任者坚持下去。”

因为曾对萧氏的倾慕,他在顾明珠的眼里不是好人,趁此机会,秦元帝总要洗一洗名声。

他只是一时看错了人,本质上他还会一个有作为且爱护百姓的帝王!

虽然当时做出承诺也是被文臣们架上去的,他为了展现同前朝不同和不同于刘广等义军领袖,在尚未坐稳天下时喊出了永不加赋的口号。

果然他迅速收揽了民心。

只有他知道自己心中流了多少的血。

顾明珠道:“皇上的仁政,我佩服不已。”

不管秦元帝是有怎样的私心,他有生之年的确没有违背这两项给予百姓的承诺。

秦御登基后同样没有改变仁政,只是在顾远的计划下,赋税没有增加,国库却比秦元帝时更多了。

“你说说是什么赚钱的买卖?”

“宁郡王在胭脂铺子上投入不少,既然您说是萧氏提供的神仙水方子,萧氏不该赔偿宁郡王么?”

“而且宁郡王不仅有胭脂铺子,还有同我爹合作的香皂等作坊,现在宁郡王在皇后娘娘跟前尽孝,没法子坚固这些营生,陛下应当为宁郡王向萧氏讨回损失,并且监管宁郡王的生意。”

屋子里此时传来,“谢主隆恩。”

显然秦御已经传了秦元帝的口谕。

顾明珠指了指萧氏,“她的银子不知道够不够赔的,您若是去完了,宁郡王的损失只怕……”

“谁敢同朕抢银子?”

秦元帝抓住刚迈出门的秦御,“你是不是傻?秦桓投入的银子也该管萧氏要的,你去……”

“陛下,我愿意帮您讨债。”

顾明珠看着一头雾水的秦御,轻笑道:“他帮您处理奏折已经很忙了,我就住在镇国公府,对萧夫人的家底一清二楚,我是奉旨讨债最适合的人选。”

“恳请陛下答应我!”

“……成吧。”

秦元帝心头有点同情萧氏了。

顾明珠去讨债还不得把萧氏的骨头都炸成渣卖钱?

昔日他在赌场做打手讨债时,都没顾明珠’心狠手辣‘。

“我可是帮您要讨债的,您若是嫌弃我要得回来的银子多,您大可找旁人。”

顾明珠小声嘀咕,“果然还在意萧氏。”

秦元帝立刻道:“就你了,朕把此事交给你,朕不计较你的手段,只要能讨回让朕满意的银子就成。”

第三百二十四章 冤有头债有主

顾明珠无需询问令秦元帝满意的数额。

对秦元帝来说自然是越多越好!

顾明珠迈进屋子,安坐的顾夫人招手道:“珠珠儿过来看好戏。”

秦御传旨后,顾夫人便知晓女儿也已经回了镇国公府。

甚至猜到秦元帝许是就在附近。

她这边刚刚提出让萧氏赔偿,秦御就来传皇上口谕了。

顾明珠对焦头烂额的萧氏似笑非笑,萧氏心中隐隐有不妙的感觉。

“我今日不舒服,你们也看到了,有人伤了我的脸,我要去歇息,改日再同你们说赔偿事宜。”

萧氏刚开始隐隐感到脸上灼烧般疼痛,过了半刻钟,她已经感觉不到痛苦,“大夫已经到了,我先去治脸伤。”

“都在京城,我还能跑了?往日你们同我也都是认识熟悉的,堂堂镇国公夫人还能欠你们银子?”

萧氏毁了的面容显出几分狰狞,“做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镇国公还是我丈夫,我也并非任人欺负的牛马。”

讨债的命妇们迟疑片刻。

“康乐王不是传圣旨了么?皇上都支持你们索取赔偿,你们怕什么?”

顾明珠不紧不慢的开口,语气能气死萧氏,“镇国公也不敢违背皇上的圣旨呀,她脸庞受伤是报应!诸位夫人用了脂粉和神仙水才坏了皮肤,你们被不良的萧夫人给害了。”

“怎么反过来去同情害你们的人?”

“只因为她脸受伤了就可以推卸责任?就能找大夫医治?你们带着伤痛折磨来找她求个公道,哪里错了?!”

顾明珠嘴角扬起,“萧夫人的银子是有数的,可皇上方才的口谕却是对所有受害者一视同仁,只要是用脂粉坏了皮肤的人都可向萧夫人索赔,不知你们给她留一线脸面,她会不会还有银子赔偿你们!”

众人一听纷纷点头,打消退却的心思。

“顾明珠,你到底是向着谁?即便你眼里没有我,也该有镇国公!你生怕她们扯不干净镇国公的家底?”

萧氏扶着身边的妈妈,指着顾明珠道:“难道你盼着镇国公的家底被掏空?只留下一个空架子?”

“你到现在还看不明白我到底向着谁?我没见过祖母,可我永远不会把一个无耻给我祖母委屈的你当人看!”

外面有秦元帝又怎么了?

她就是不喜欢萧氏,就是恨着她。

也不怕世人说她心狠无情!

前世她无情无义的事做得多了,怕人说的话,安国公一脉也不会毁在她手上!

顾明珠玩味笑道:“至于镇国公府的银子,顾家宗族的银子,你一纹都不能动。我和受害的夫人只向你索赔,合情合理,同镇国公府没有任何的关系。”

“……你什么意思?你的脸又没有坏,你有何资格向我要银子?”

顾明珠的脸若是被毁了该多好?

萧氏愤恨不平看着一日比一日漂亮的顾明珠,可惜啊,她再多的诅咒都没伤到顾明珠分毫。

比刚回京城时,顾明珠已是两个人了!

现在已有绝色之容的顾明珠最令人羡慕是,还在变得更漂亮!

眼下京城已经有人说顾明珠是天下第一美人!

倾国倾城的佳人。

“我是奉旨讨债,因为你提供的脂粉方子有毒,损害宁郡王的利益,致使宁郡王投入的银子打了水漂,也影响他的名声,这一笔笔债,你是赖不掉的。”

顾明珠笑容灿烂,向皇宫方向拱了拱手:“宁郡王现在不方便出宫,便让我来讨债了,皇上说缺一文银子就摘我的脑袋,为了保住性命脑袋,萧夫人,我们一笔一笔算欠债吧。”

“娘,让萧夫人坐好了。”

“好嘞。”

顾夫人上前一手一个把萧氏身边的仆从扔出客厅。

没错,仿佛扔石块一样扔了出去。

站在窗户旁的秦元帝脖子后面冒凉气,都知道顾夫人力气大,然而每见一次她用暴力,都会再次被顾夫人震撼。

“当初老子若是有这力气,讨债也不怕了,早就发家致富根本不用提着脑袋造反。”

“……亏着您没她的力气,否则世上就少了一位开国帝王。”

秦御轻声道:“儿子更想做康乐王,而不是赌场老板的儿子。”

“只有御儿敢同朕说心里话呀。”

秦元帝感慨一句,继续竖着耳朵偷听屋里的动向。

“你……你……”

“太放肆了。”顾明珠接口道,“我帮你说了,你留着点力气同我一起清点赔偿数额。”

她还掏了掏耳朵,“如今在客厅的人都是你的债主,再没有多余的人打扰我奉旨意讨债。”

“你总要让我把账本拿过来。”

“我说过镇国公府的银子不能动。”

“我是镇国公夫人,掌管中馈,当初同宁郡王做生意,也是为镇国公府多寻一门营生。”

萧氏快速转动心思,只要牵扯到镇国公的账本,顾明珠就不会再管她要银子了。

顾明珠虽然不差钱,但她也不是把银子给外人的傻瓜!

顾明珠道:“因为当日萧夫人同宁郡王合伙做生意并不是以镇国公的名义,而是以你萧夫人的名义,镇国公根本不知道这门生意,我娘作为宗妇也不知此事。”

“倘若我知道了,绝不会让她这么干的。”顾夫人忧伤的叹息:“卖脂粉能赚几个钱?还不够我一次往外撒的银子多!”

萧氏:“……”

又被顾夫人炫富了一把!

秦元帝抽了抽鼻子,“这话,朕记住了,以后她往外撒银子时,你给朕接好了!”

秦御:“……”

他的心好累!

一个爱攒钱的父亲,一个爱撒钱的岳母。

两个极端,他谁也不能得罪。

顾明珠又道:“当初既然你以自己的银子和药方投入脂粉铺子,想来也没打算把赚到的银子归入镇国公府的公账上头,现在银子没赚到,需要赔钱时候你想起镇国公的银子了?”

“早知道你不要脸,可我还是低估了你的不要脸程度!”

萧氏:“……”

她的确没想过把赚回来的银子留给顾远,可没想过她不仅没赚到银子,还要自己赔钱!?

第三百二十五章 继续剥萧氏的皮

别说这笔银子,萧氏不想拿。

就算是她愿意赔偿,她倾家荡产也赔不出那么的银子。

萧氏算是看明白了,顾明珠以索赔银子为借口,故意折腾她,甚至想要活活逼疯她。

“当日同宁郡王合伙做生意,虽然我没同顾远媳妇提过,但是我本就是为镇国公府寻一门营生,赚了银子都归到账上头。”

不是牵挂着赔银子,萧氏早就让大夫帮自己仔细处理脸上的伤势了,“我一个做祖母的人,能花几个钱?赚来的银子不都是给国公爷使?”

“你花销一向不少,别以为你是老太太就少花费银子!”

顾明珠弹了弹手指,“五叔,帮我把账册拿来。”

不大一会功夫,五叔笑呵呵端了好几十本账本。

萧氏眸子一变,“这是……镇国公府……”

顾明珠淡淡回道:“既然查你的花销,当然得用真实的账本了,难道我还会被你做得假账给骗了?!”

前世,她同顾远在户部一起查过国库收入。

而且在她还是世家贵女时,查账管家也都是擅长的。

当日她天真是天真,但为了姜烨,想着嫁给姜烨能帮上他的忙,她从七八岁起就开始学习庶务的打理和经营之道。

那时候兄长还活着,她的要求即便常诏死了,大伯父常德都会满足她。

在大伯父翻脸之前,她就是名副其实的安国公府最贵重的小姐。

不是自己过于早慧,又早早倾慕上青梅竹马的姜烨,她怕是会被常德养成废物。

姜烨很优秀!

前世她为了追上姜烨,学了很多东西。

虽然事实证明,她的初恋就是笑话,可她刻苦学过的本事却在绝境中帮了她一把。

后来她又被‘师傅’仔细教导过,她所有的本事……有大一半都是师傅教的。

顾明珠从账本上抬眼,隔着一堵墙,她也能看到秦御。

她也算是他一手造就捧起来的!

他到底怀着怎样的心喜欢上自己的?

“夫人,不好了,有人抢账本!”

账房匆匆忙跌跌撞撞跑到客厅门口,高声道:“我喊了人了,可是我们十几个人没有打过一个老头……”

“就是他,他抢走了账本!”

账房满是淤青红肿的脸庞证明他的确同五叔搏斗过。

“他是我五叔,我娘要看账册,你拦着就是居心叵测,五叔还是手下留情了,换了我娘……”

“直接拿银子砸死!”

顾夫人直率说道。

账房:“……”

他能说自己更想被银子砸死么?

做镇国公夫人心腹,他每年得到的好处,不如顾夫人随手撒出去的银子。

现在镇国公府上的奴才谁不知道去劲松院当差是最赚银子的?

以前他们都暗暗嘲笑王小妹傻,王家也是傻瓜,舍了镇国公,全家去劲松院做奴才!

事实证明,王家都是人精。

真正愚蠢是嘲讽王家的奴才们。

现在再想去顾夫人身边?

人家根本不要!

不过据说从顾夫人随手打赏的银子就比月钱多,不少奴才都盼着宗妇顾夫人正式管家!

账房同萧夫人纠缠太深,他根本下不来萧氏的船,只能眼见着本是坚固豪华的船,被顾远一家凿得四处漏水,渐渐沉入海底。

“有钱能使鬼推磨不算什么。”顾明珠快速翻看账本,眼皮都没抬,“我娘的银子多到能使磨推鬼!”

秦元帝捂嘴,着实忍不住了,大笑道:“朕想看看磨推鬼呀。”

索性他不再掩藏,秦元帝再蹲着身体也受不。

偷听的意义已经不大,他还不如光明正大去客厅坐着看萧氏热闹。

顺便他还能蹭镇国公的茶点,天色不早了,顾煊怎么也得好酒好菜招待他。

镇国公府上的家宴很丰富,秦元帝用膳不带讲究,对御厨们只有一个要求,只要有肉就成。

每年他在吃用上支出的银子并不多。

前朝皇帝一餐好几十道菜色的事,根本不可能发生在秦元帝身上。

四个肉菜足以让他吃饱吃好。

皇帝只有四个菜色,后妃们不敢越过皇帝,按照品级排下去,到贵人一级也只剩下一菜一汤了。

主位后妃都有自己的小厨房,基本上很少用御膳房送饭菜过来。

分位低的妃嫔想要御膳房加菜,也不是不行,只要给银子,就算一个小小的美人用一百道菜也没有任何问题。

皇后曾经劝过秦元帝,然而秦元帝看着入库的银子,理直气壮说道,朕是个勤勉简朴的圣主。

谁敢拦着秦元帝做圣主?!

即便为了一口吃的耗费娘家银子的妃嫔也不敢再多抱怨了。

有时候小美人们向家里写信哭诉,她们宁可出宫去!

当然她们娘家是不相信的。

一位皇帝,还是个比较好色风流的帝王,怎么可能抠门?

对伺候自己的女人抠成这样?

事实证明,秦元帝最大的爱好不是美人,而是攒钱!

当最大爱好压倒一切时,秦元帝做出什么决定都不奇怪。

秦御低头跟着秦元帝进门,他太清楚父皇的脾性,他爹是打算在公爵府蹭吃蹭喝了。

“陛下。”

萧氏立刻挡住脸庞,奴才都被五叔人扔出了,她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也不会有人拿个面纱给她。

萧氏不愿意让秦元帝见到受伤毁去脸庞,她只能用袖子掩饰,“臣妇拜见陛下。”

一众命妇也都起身叩拜,但姿势和声音都赶不上萧氏。

顾明珠起身见礼后,说道:“难怪陛下最是欣赏镇国公夫人。”

朕没有!

朕冤枉!

秦元帝本因为萧氏柔和好听的声音有一丝松动的心立刻坚硬如磐石:“听说有人在镇国公府行凶,朕恰好过来看看,萧氏,让朕看看你的脸伤。”

萧氏:“……”

她的伤口若是在别处,自然愿意让秦元帝心疼,但伤在脸上,她如何敢把毁容的脸亮给秦元帝?

”臣妇只希望陛下恩准顾如意为臣妇治伤。”

有这道圣旨,顾如意不敢抗旨不遵。

上次她有病,顾如意虽是没少折腾她,可也治好了她的病。

秦元帝道:“她是可以给你治伤,但需要你支付诊金,连朕都要给顾如意诊费,你又算得了什么?让朕为你破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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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 神秘而贤惠的顾远娘

秦元帝如今放飞自我,摆脱圣主的枷锁,更是一切想钱看!

没有银子,美人也给朕滚远。

让朕多出银子?

不仅没门,连窗户都上了锁!

“臣顾煊接驾来迟,还请陛下赎罪。”

镇国公总算等到秦元帝显露真身,他清楚秦元帝的‘偷听’癖好,只能假装不知道。

为满足秦元帝特殊的喜好,镇国公明明不愿意被人堵门讨债,还得装作不知道!

任由百姓进入镇国公府,他甚至没有办法阻止一切的发生。

当得知萧氏受伤时,镇国公不是不担心,毕竟他一直很关心萧氏,习惯使然他想找到伤害萧氏的凶手。

有秦元帝在,他不能动。

在他内心深处找到自己不用去理会萧氏的理由!

皇上想看热闹!

“顾煊,起来,起来。”

秦元帝扶起镇国公,大为意外说道:“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臣只是最近没有歇息好。”

镇国公心头发苦,顾远不肯原谅他,萧氏是否背叛他如同一根刺扎在心头,整日都折磨得他睡不好。

最近只有丽娘在他身边时,他的精神才会好上一些。

即便他睡熟了也总是梦见发妻,她的面容已经模糊了,可他就是能看到她是如何在乡下奉养他的父母。

看着她辛苦耕种,看着她纺纱织布。

本是个娇气的小姐,嫁人后却成了一家顶梁柱。

她机智从容化解官差的追捕,如何赚了更多的银子。

纵然没有他在身边,她也渐渐使得顾家繁盛富庶。

在战乱年代,顾家不仅没有落魄吃不上饭,反而成了有名的慈善人家,时常接济逃难的百姓。

这些都不是他带来的。

当时他还同秦元帝南征北战,根本想不到老家的妻儿父母。

后来他功成名就,可在桃源镇最出名的人仍然是顾家娘子!顾煊的媳妇。

“你可得注意身体。”镇国公拍了拍顾煊的胳膊,“朕让顾明珠帮着秦桓索要赔偿,顾煊,你不介意吧。”

镇国公:“……陛下您高兴就好,臣的一切都是陛下给的,银子也是您的。”

“听语气还是介意了,对朕有意见。”

秦元帝笑呵呵拉着顾煊,“都是老兄弟了,同朕说实话,不成么?”

“朕虽然爱银子,但对兄弟怎样?顾煊你也清楚,银子可贵,兄弟是手足。倘若今日脂粉生意是你顾煊做的,朕绝不会让任何人管你要一文钱。”

秦元帝在心头嘀咕了一句,才怪!

他顶天会少要一些银子!

兄弟是手足,银子却是他的命!

“顾远媳妇不知这门生意,想来你也不清楚,都是萧氏出面,朕可不会惯着萧氏,毕竟受害者太多了,朕心疼她们。”

萧氏胸口再次被狠狠扎了一刀,以前秦元帝可不是这么对待自己的。

秦元帝翻脸无情也太快了点。

镇国公神色凝重。

秦元帝的笑容渐渐淡去,“顾煊也插手了脂粉生意?朕竟不知你同秦桓牵绊很深,秦桓如今为皇后侍疾,出不得宫,朕送顾煊去看望他?”

“陛下。”

顾煊打了个冷颤,现在谁都看明白了,秦桓失宠于秦元帝,进而连累了太子。

说是侍奉皇后,其实就是变相软禁皇后和秦桓,彻底斩断太子在后宫的支援。

不是桑农大典迫在眉睫,在大典前废太子会影响帝国气运,秦元帝怕是早就下诏书废太子了。

毕竟秦元帝是个相信神佛气运的帝王。

镇国公就算是活够了也不敢同秦桓有任何的关系。

“臣对萧氏使银子开脂粉铺子一无所知,更不知她同宁郡王合伙做买卖。陛下也知臣,臣对庶务中馈一向是不理会的,对后宅家事也管得不多。”

“所以你被骗了嘛,对女人就是不能太好!”

秦元帝摇头道:“顾煊呀,你好糊涂!竟然把敢把后院完全交给萧氏,你是真不怕子孙断绝,不怕你被你后院的女人给害了!”

他眼角余光瞥见顾明珠认真翻看账本,显然她要把萧氏善于打理中馈的皮剥下来:

“你当萧氏是你的嫡妻元配?她可是个好女人,孝顺贤惠,处处替你着想,萧氏徒有其表,不及顾远生母万分之一。”

秦元帝心头自得,洗得漂亮!

他以后会多说顾明珠亲祖母的好话,反正人已经死了,她是好,是坏,还不都由他评说。

唯一知道详情的顾煊……看他发楞的样子,没准也是认同他的话。

不认同,又能怎样?

谁敢说当今帝王说谎?

秦元帝在乎顾明珠对自己看法,不愿意让顾明珠把当成自己痴迷萧氏的人。

其实萧氏本性善恶,他并不是太过看重。

他本身也不是光明伟岸的好人。

萧氏心狠手辣,敢为自己争取,只要不触犯秦元帝的底线,她伤害旁人,秦元帝是不会过多计较的。

然而萧氏倒霉在她得罪了顾远,而秦御喜欢上顾明珠,这就踩在了秦元帝的底线上,他自然不会再欣赏萧氏。

秦元帝很喜欢顾明珠的性子,同时他还指望顾如意治病。

他又不是傻子,哪会惹大夫顾如意不高兴?

就算他能以皇帝的身份命令顾如意给自己治病,可大夫是不是尽心尽力医治,只有顾如意最清楚!

顾如意不在乎名声和银子,最是看重亲人,疼爱幼妹顾明珠,秦元帝还不知怎么站立场么?

萧氏带给他的好处太少了。

顾夫人随便洒出的银子都够秦元帝转变态度。

秦元帝道:“朕记得她纺纱织布也是好的,朕有意在桑农大典上表彰她,顾煊你意下如何?”

萧氏很想反对,可一旦她插嘴,在一旁虎视眈眈的顾明珠能敲碎她的骨头!

她把期望都放在镇国公身上,毕竟她清楚镇国公连发妻的容貌性情都记不住。

表彰发妻,岂不是会让镇国公和萧氏的爱情成为笑话?

镇国公就算不是为了她,为了自己也会劝说秦元帝的。

“臣对陛下的决定毫无意义。”镇国公再次跪倒,“臣代她叩谢陛下的恩典,臣愿意亲笔为她写祭文。”

“陛下恩赏我代祖母领了。”顾明珠冷冷说道,“陛下恩赏本是好意,镇国公所写祭文,没得来让祖母在天之灵……恶心,看都不想看呢。”

第三百二十七章 萧氏人设彻底崩塌

镇国公:“……”

一张老脸羞得通红,神色尴尬到极致。

顾明珠没少怨怼过他,却很少当着外人的面。

客厅中此时除了秦元帝外,更有等待萧氏赔银子的命妇和贵女小姐们。

明日之后,京城又会少不了镇国公的消息。

秦元帝缕着胡须,兴致盎然,丝毫不同情顾煊!

当日顾煊娶到萧氏可没少显摆过,当他看不出呢。

活该!

顾煊就是自作自受!

秦元帝一点都不同情顾煊。

有顾煊也可以集中顾明珠最多的怨气,秦元帝从不认为祖母‘报仇’顾煊的顾明珠不孝。

他本身就不是迂腐的人。

顾明珠倘若对顾煊尽孝,言听计从,她又怎么对得起自己早逝的祖母,以及顾远这些年受得磨难?

光有顾煊一个人能生出顾远么?

虽然父为尊,但没有母亲也不成。

何况顾明珠只是让顾煊不痛快,也没对他喊打喊杀的。

镇国公还不是活得好好的,既然爱慕上萧氏就得承受犯错的代价。

虽然秦元帝除了觉得顾煊以前太过在意萧氏,炫耀爱情外,娶了萧氏也没……

他察觉到顾明珠意味深长的目光,心头一阵的狂跳,她好似能察觉到内心的念头。

秦元帝立刻转了念头——顾煊就是不对,就是错了,辜负了顾远娘亲!

顾明珠嘴角微扬起,秦元帝很有趣,也很可爱。

比上辈子更让她亲近。

她翻看账本,随意在上面勾勾画画,“方才萧夫人说她一个老太太花不了多少的银子,她赚回来的银子都给祖父用了。”

“我粗略算了一下,每年镇国公府的支出有两万多两白银。”

“祖父,你在外是欠了赌债么?就算您整日吃山珍海味怕也用不了这么多银子呀。”

镇国公愕然,“你说多少?”

“两万到三万!”

“不可能!我怎么会用这么多银子?”

镇国公虽然没有秦元帝抠门爱攒钱,但是跟什么人,学什么人,能凑在一起玩了几十年,并且一起造反的两兄弟在本性上都有几分相似。

他在吃穿住用上并不算太讲究,后来也是心疼萧氏是大小姐嫁给自己,才在吃用上精致了一些,但萧氏以前给他的感觉也不是穷奢极欲的。

他们每年的支出怎么会用那么多银子?

镇国公接过顾明珠递过来的账本,在重点标记的地方仔细核算,“你把银子都用哪了?”

是不是养了小白脸面首?

或是萧氏暗暗资助南阳侯?

秦元帝说了一句,“败家娘们,倘若是朕的女人,早揍她了。那可都是银子啊,朕每年都用不上两三万银子。”

萧氏道:“给了顾家族人,他们耗费不少的……”

她眸光闪烁,躲避镇国公的质问。

该死的账房,她不是早就让账房把真实账本藏好?

怎么被顾明珠派去的人发现了?

“用我把顾家人叫来对峙?”

顾明珠好笑说道:“你怕是不知道我爹已同顾氏族人交谈过,他们每年很少能从你手中拿到银子!”

秦元帝唇边泛着冷意,“顾煊,朕也想知道这几万两的支出你用在何处?”

“……陛下,除了随臣征战过近身侍卫外,臣没有养过任何人。他们也都是跟着臣的老人,并未收留过旁人。”

镇国公坦诚道:“臣不敢骗您。”

“萧氏,你同陛下说,你把银子都用在了哪?!”

他的语气极是严厉,对萧氏失望又痛恨,其实他也是养了一些死士的,不过他都用自己征战缴获来的银子。

并不会用俸禄和产业的收入。

“萧夫人若说拿银子资助贫困学子?”顾明珠道:“正好,我收集了不少您资助过书院的证据!”

“请陛下御览。”

顾明珠直接把证据和供词呈给秦元帝,“以前我就奇怪,每年萧夫人都会投入大笔的银子,可我依然见到很多寒门学子上不起书院,或是在外给人抄书。”

“原来,萧夫人支出的银子只有极少数落在寒门学子手上,大多数银子转了一圈都入了萧家的腰包!”

“她得了好名声,萧家又得了实惠,还得到不少寒门学子的感激,这些人一旦进入官场,倘若做出违背萧家或是萧夫人心意的事,一个忘恩负义的帽子是跑不掉的。”

“至于没有考出来的寒门学子,终生无法为官的人,以萧夫人的精明,也会从他们身上得到足够多的好处,可以帮她赚钱,年轻英俊的书生能得到不少深闺怨妇的心。”

“萧夫人只需要传授当初勾引祖父的手段,这些人能打听到的消息和得到的银子,只怕不是个小数目!”

前世,顾远在十年后才把这些大白于天下。

可今生顾明珠在江南就拆穿过萧氏资助寒门学子的把戏,但是苦无证据,毕竟有些事得需要时间证明。

顾明珠不想等,索性借着秦御在江南的人手‘伪造’证据,萧家人都是贪婪的,只要稍加鼓动,他们就敢瞒着萧氏把银子拿走!

她能查账自然也能做天衣无缝的假账!

书院的支出账本……就是秦元帝拿在手中的证据,都是她做出来的。

“顾煊,你给朕好好看看,看看你女人做得事!拿住官员的小辫子,帝国未来十年内的朝廷命官是不是都得听她的。”

秦元帝佯装震怒,把手中的证据甩给镇国公,“她要做什么?想着颠覆朕的江山,还是先架空朕?!”

证据暗示萧氏的野心。

秦元帝知晓萧氏总有私心,以她那点小聪明根本颠覆不了皇位。

他先表明态度,一来为恐吓顾煊,二来也是取悦顾明珠,以此让顾如意给他汤药中少点奇怪的味道。

汤药已经不是苦不苦的问题了。

每次他都饱受怪异味道的折磨。

不喝?

顾如意从不勉强他,可想着抱孙子养孙子的秦元帝敢不喝么?

“陛下,臣妇没有!”

萧氏吓得跪下来,“臣妇只是想做一些善事,是下面的人贪婪,骗了臣妇,臣妇并不知情。”

泪水渗入伤口,萧氏感到钻心的疼。

“毒妇!”镇国公看着证据,忍无可忍抬手给了萧氏一记耳光,“还敢狡辩?你收了从江南书院转回来的银子!”

他把证据甩在被打了个跟头的萧氏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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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八章 权势地位和男人的选择

镇国公原本只是怀疑萧氏的贞洁,怀疑她同南阳侯私相授受,他帮南阳侯养大的杂种。

他始终不曾怀疑过萧氏本性善良贤惠,怜惜幼苦,照顾孤寡幼儿。

如今萧氏所营造一切都在镇国公面前崩塌了。

相反他记不住的发妻,实实在在帮了很多人,做了不少的善事。

顾远能在桃源镇顺利站稳脚跟,甚至他不想镇国公知道自己的踪迹,镇国公耗费十几年都没找到任何消息,其中就有桃源镇的人受过顾远娘亲恩惠的原因。

若说镇国公没有用心找顾远不算过分,但若说他派人去过桃源镇,那也冤枉了他。

只是桃源镇的乡亲不说而已。

“国公爷,我……我……”

“你不要再说了,你让我觉得这些年我就是个傻子,被你耍得团团转。”

镇国公低头望着抱着自己大腿面容吓人的萧氏。

秦元帝有几分心理阴影,这也太可怕了!

萧氏的脸还能看吗?

他同顾煊不一样,顾煊侧重文人情怀,美貌固然好,但性情才是他最看重的。

秦元帝更看重外表,从来不在女人身上找寻内在魅力。

他后退半步,同秦御小声道:“追去去的侍卫还没回报?朕觉得萧氏得罪了个……女人!”

“父皇为何这么说?”

“男人想不到这么恶毒的报复方法,恨到极致会结果了萧氏的性命。”

秦元帝看了一眼顾明珠,“御儿记住朕的一句话,千万别得罪出色有本事的女子,而且这个女子背后还有一群能拿住你短处的亲人。”

他有点怕秦御将来被顾明珠整得惨兮兮的。

“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御儿,你现在脱身来来得及,朕还能帮你挡一挡。”

“儿臣愿意被她蛰得满头包,她已经把最致命的针刺入儿子心口了。”

“……”

秦元帝后悔让秦御读了太多的书,他可真受不了‘文人’情怀!

永远也学不会的浪漫。

镇国公推开萧氏,“我分不出哪个是真实的你,这些年你在我面前……表现出来的性情好恶,全是假的。”

“顾煊。”

“陛下容臣反思几日,臣现在……没法再陪伴陛下了。”

镇国公擦拭了湿润的眼角,低头道:“臣没脸见您,大哥,让臣静一静吧。”

“好,好。”

秦元帝抬手拍了拍顾煊的肩膀,有许多年顾煊不曾叫过他大哥,萧氏伤透了顾煊的。

“你想开点,横竖不过是个女人,喜欢就留着,不喜欢就休掉,你是朕兄弟,无论做什么决定,朕都支持你。”

“嗯。”

镇国公脑袋更低,好似成了一个失魂落魄的老头,再不难见以前的儒雅。

顾明珠微微眯起眸子,镇国公……其实是个心机很深的男人。

纵然这些证据让他震惊,痛恨被萧氏欺骗,但应该不至于让他失态不顾一切。

“顾煊,我对你的感情是真实的,没有欺骗过你,我倾慕于你。”

萧氏拼劲所有的力气,再次抱住镇国公的大腿,“求求你,听我解释,我是……我是……”

镇国公宛若木头,对萧氏的哭诉无动于衷。

从客厅门口滚进几颗圆珠子。

“不好。”

秦御反应很快,直接用身体掩护住秦元帝,而顾夫人和五叔同时扑向顾明珠。

“珠珠儿,仔细霹雳弹。”

顾明珠反应再快也没护女心切的顾夫人快,她被顾夫人和五叔联合起来架住,迅速向外冲。

顾夫人空着的手抽出鞭子,快速挥动,将在地上滚动的霹雳弹抽向角落。

“快跑!快跑,逃命。”

命妇们大多都靠近门口,毕竟镇国公和秦元帝是男人,她们不好太过亲近。

因此她们反而是率先冲出去的人。

镇国公下意识抓住萧氏的胳膊,萧氏抱住他的腿会阻挡自己逃命,然而萧氏在霹雳弹即将爆炸前,飞快的起身,向秦元帝冲过去。

顾煊的手抓空了,“……”

轰隆几声,客厅的房梁和墙壁倒塌,霹雳弹的威力自然不小。

因为顾夫人在匆忙时候的几鞭子,客厅的人几乎都从倒塌的客厅中逃了出来。

不过镇国公和秦御头上和身上都受了轻伤。

镇国公是震惊萧氏的选择而犹豫了一瞬,秦御是因为背着秦元帝,又只能抓着萧氏……他额头被落下的瓦片砸伤。

冲出客厅外,秦御把萧氏扔到一旁,顾不上伤口,继续护着秦元帝,“侍卫,护驾。”

镇国公府墙壁上,突然出现几道人影,他们站在高处,拉开弓箭瞄准秦元帝……“不行,有人挡着!”

“顾不得了,射杀狗皇帝!”

拉弓箭的人点点头,拉满弓弦,振臂射出三箭,以他臂力不仅能穿透护着秦元帝的人,还会伤到秦元帝。

三只飞箭都是涂抹了剧毒,破皮既死。

只要能射中秦元帝,帝王驾崩,大秦必乱。

“当当当。”

金属相碰,三支射向秦御的飞箭生生被砸偏,秦元帝看到地上落了几锭慢慢变黑的梅花形状的银锭子。

“秦御,你是不是傻?不知趴下吗?”

顾明珠冲过来,两巴掌把秦御和秦元帝撂倒了。

秦元帝:“……”

好凶悍的女孩子。

不愧是顾夫人的女儿。

“你教过我什么?你都忘了?!”

顾明珠不解气般狠狠踹了一脚秦御,若是她没有砸中飞箭,秦御不就……他们不可能再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了。

“珠珠儿,我方才……”秦御躺在地上,“我动不了。”

要护着秦元帝,他若是趴下,父皇怎么办?

时间上完全来不及让他把秦元帝按在地上,更来不及他用自己身体盖住倒在地上的父皇。

他只能站着,凭着功夫硬挺,也许运气好,他能挺过去。

秦御唇边勾笑,“我知道不会有事,毕竟我还有你!”

他直接拽着顾明珠,无赖说道:“你不舍得我出事的。”

刺客一击不中,便没有再次攻击的机会,侍卫已经团团围住秦元帝等人,刺客迅速离去。

“追,给老子把他们抓回来!”

秦元帝坐在地上,拍着地面,高声道:“朕要活口!”

第三百二十九章 善后

最近秦元帝感动整个世界对自己深深的恶意。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登基这些年,就数这两年遇见的意外多。

是他老了,让世人认为自己软弱可欺?让他们忘记自己杀过的人?!

他不过是出宫来看个热闹,竟然又遇上了刺客,霹雳弹再次出现……还是在镇国公府!

“父皇,仔细气坏了龙体。”

秦御最担心秦元帝大喜大怒,“儿子已经挺忙了,方才珠珠儿生了那么大的气,还骂儿子蠢,儿子得想办法哄哄她,没力气再为您操心。”

秦元帝挑起眉梢,最近他自己这个宝贝儿子好似也不大正常。

碰到同顾明珠有关的事,儿子意外的‘蠢呼呼’‘傻兮兮’,再也不似往日云淡风轻,悠然孤傲。

“儿子还得想办法哄珠珠儿消气,您就别再给儿子添麻烦了。”

“……”

秦元帝本来涌上来的怒火奇迹般散去大半,“老子就是给你添麻烦!你能去哄明珠丫头,没空哄老子!”

“秦御,你个不孝子,别忘了你是老子带大的,当时老子那么忙,忙着建国,忙着恢复民生,忙着同文臣抗衡,都还能照顾你!把你养得流光水滑的。”

“父皇,不能那么说……流光水滑不是养儿子呀。”

“反正老子比你有心!”

秦元帝扯了秦御的胳膊,发脾气逼秦御承认,他比秦御忙,而且秦御不得嫌弃他。

众多侍卫:“……”

世间最尊贵的父子相处画风有点怪,他们这群凡夫俗子理解不了。

不都是说帝王深不可测?

皇子该把君放在前面,父放在君之后?

可秦御此时同秦元帝相处同他们在家和父母拌嘴……好似区别不大。

他们的亲爹只是没秦元帝难缠而已。

“行行行,只要您不生气,您说什么都成,在儿臣心里您最重要,儿子一辈子孝顺您!”

秦御见秦元帝火卸下得差不多了,转过身屁颠屁颠凑到顾明珠耳边,围着她,粘着她,磨着她。

把厚脸皮演绎到极致!

在众目睽睽之下,康乐王上演一出如何不要脸的哄女孩子。

在秦元帝遇刺之后,本该是残酷血腥的,因多了秦御好似整个气氛都温情了不少。

秦御救下了自己的父亲!

而不求任何皇上的赏赐。

他一如既往只在意顾明珠一个女人。

一旁的命妇和小姐们看得眼睛潮湿,嘴角却不由得微微扬起。

世上还有真挚的爱情。

只是她们没有遇见而已。

即便深处黑暗,向往光明美好是人之常情,命妇们并非被丈夫虐待的女人。

同丈夫也是有感情的,但同康乐王一比,差距挺大的。

不过羡慕是羡慕,她们也有自知之明。

没有顾明珠好看,没有她本事大,顾明珠的优秀出色让她们嫉妒不起来。

毕竟嫉妒只存在同自己差距不大或是身边的人。

顾明珠离着她们太过遥远。

能掌握勋贵重臣中馈的夫人都颇有心机,调节适应能力很强,同样她们也会如此教育自己的女儿。

小姐们心思更活泛,皓月般的康乐王让人生畏,有高不可攀之感,可她们见到康乐王莫不是旁人伪装的?

怎么有点可爱呢。

很快她们便打消了可爱的念头,康乐王比女人还善变。

侍卫们回报,没找到刺客的踪迹。

康乐王只是淡淡的看着侍卫们,每一个彪悍的侍卫都低下了头,不敢为自己喊冤。

所有人都能感到他身上透出的无尽威压,令人喘不过气。

“镇国公,看来你得同本王说说了,刺客为何在镇国公府来去自由?竟然本王找不到刺客一丝的踪迹?”

“殿下,臣……”

顾煊后背一阵阵的冷汗,秦御渐渐同片段中高冷深沉的帝王重合。

“臣不知道啊。”

镇国公苦涩道:“皇上,王爷,臣不给自己找借口,臣也不知怎么才能让您相信臣同刺客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臣不怕陛下笑话,臣虽然是镇国公,府邸的主子,可臣真正能完全掌握的地方也就是臣所在的外书房了。”

“这些年,臣一直很相信萧氏,一切府事都交给她。”

“而顾远回来后住在劲松院,他带来的奴才仆从是不会听萧氏吩咐的,也不肯听臣的。”

镇国公眼圈泛红,“臣知晓王爷询问霹雳弹的事……臣当初只给萧氏几颗防身,配方并没有外传过,臣虽然家事上糊涂,对陛下却是忠心一片,也知轻重,不敢把配方张扬出去。”

秦元帝看着镇国公颤抖的肩膀,心头也不怎么好受,却也认为顾煊是活该!

萧氏在危机关头冲向秦元帝……他对顾煊既是同情,又觉得解气!

“朕说过此事交给御儿,顾煊你能不能脱开干系,朕要听御儿的承禀。”

秦元帝深深吸了口气,“朕不可能不信自己的儿子,而完全相信你。”

“今日,朕也乏了。”他向秦御吩咐,“你务必把此事查清楚,将刺客给朕抓到!”

秦御点头领命。

秦元帝看了一眼地上变了颜色的银子,秦御有个厉害的岳母也挺好的。

不过其中一个应该是顾明珠砸过来。

就顾远那文人的身板,整日生活在一群孔武有力的亲人中间,顾远太可怜了。

别人家都是男人生气打婆娘,顾远倘若有动手的念头,怕是都得被顾夫人把骨头捏碎。

秦元帝在侍卫的簇拥下返回皇宫,完全没了蹭饭的心思。

秦元帝喝着难喝的汤药,“如意呀,今日朕受了惊吓,这几日精神怕是缓不过来,明日的汤药能不能稍稍该一点味道?”

“朕听明珠说过,如意也会配可口的汤药。”

秦元帝可怜巴巴说道。

顾如意眼皮都没抬,继续看着手中医书,不咸不淡说道:

“我没时间再研究适合陛下的口感,珠珠儿是我妹妹,我见不得她吃太苦的药,陛下您只是病人,我只用考虑把您病治好,您的口味不在我思考的范围内,有那时间,我还可以多看几页书,许是能把您的旧疾彻底治好,延续您的寿命。”

“朕懂了。”

秦元帝认命了。

皇帝怎么了?也比不过顾明珠啊。

第三百三十章 来自男人的直觉

想汤药口味好?

那是耽搁顾如意看书治病的时间。

秦元帝强忍着喝了汤药,每次喝完后,两个时辰之内,他都不想再吃任何东西。

即便是糖块也是一股怪味道。

反而不如硬挺过去好。

“同味道相比,朕更怕死呀,所以朕忍了。”

秦元帝对身边王公公念叨,顾如意已经不在了,他自怨自怜,“有本事的人在哪都能吃得开,没本事的人,坐在龙椅上还是被欺负了。”

“陛下,您可不能这么说。”

“朕受了欺负,还不能抱怨?”

秦元帝也只是在嘴上开几句玩笑,毕竟他总不能把一切都扔给秦御。

倒不是不信秦御,而是秦元帝怕秦御缺少经验,万一意气用事做了错误的决定,影响整个帝国。

秦元帝期望秦御得到磨砺。

“陛下,今晚您在何处安置?”

“不了。”

秦元帝挥手让太监把绿头牌子撤去,“今日见了萧氏,朕看女人有点恶心了,缓两日吧。”

顾如意并未要求秦元帝禁欲。

只说适当的行房。

秦元帝虽然不是每夜都召见妃嫔侍寝,但是频率还是挺高的。

只是今夜秦元帝对女子的兴致不大。

萧氏做出了让秦元帝既意外有在情理之中的选择。

救驾!

秦元帝觉得自己在危险时候,就会一块代表着荣华富贵和权势地位的唐僧肉!

每个人都想着‘救他’。

秦元帝仔细回响,喃喃道:“朕对救命恩人很好?”

王公公缩了缩脖子,轻声说:“对顾郡主挺好的。”

正因为顾明珠救过秦元帝,他才对顾明珠颇为纵容和欣赏。

在秦元帝曲折的生命中,牺牲过不少人,也陷害过更多的人。

倘若他对每一个于自己有恩的人都给予厚报,他根本坐不稳皇位。

“她从来没承认过救朕!”

秦元帝有几分抱怨,“虽然当日朕挺丢人的,可也不至于让她急于否定吧,生怕朕赏赐她似的,而萧氏却是另外一幅让朕恶心的面孔。”

“……”

王公公不知该怎么说,多少人想让秦元帝记住,秦元帝偏偏宠着一个不肯承认的人。

“今日,镇国公顾煊,他又该纠结了,这么多年,顾煊无论做什么事都是犹犹豫豫的,害了身边的人,也伤了他自己。”

王公公见秦元帝高高扬起的嘴角,皇上是高兴的?轻声说:“陛下认为萧夫人还……”

“顾煊心软得很,耳根子又软,性子犹豫不够果决,他应该不会再宠爱信任萧氏,但他也不会休妻!”

秦元帝想到在中宫软禁的皇后,好似给自己找借口,又说服自己似的,“朕不想御儿伤心,也不想御儿将来……算了,她最好在中宫老实点,朕只会看在御儿面子一次,再有下次……”

皇后同她疼爱的太子一起完蛋!

今日御儿的表现,秦元帝心中暖暖的,是否真心,他还是感觉得到的。

毕竟以秦御如今的特殊地位,一旦他突然驾崩,秦御最差也能做到平分天下。

秦御不要命救了他!

秦元帝带着王公公去了内库,他在里面找了一个多时辰,两手空空走出堆满金银珠宝,各色珍奇古玩的内库。

这些年秦元帝的积累超乎想象。

“哎,御儿什么都不缺呀。”

“……”

王公公嘴角微抽,是您舍不得吧。

“横竖顾夫人有银子,御儿也能赚银子,朕就给他几个差事当做奖励吧。

“……”

您是怕辅政康乐王不忙,是吧。

虽然很多王爷都想得到差事,可康乐王已经忙得脚不离地了,“陛下,王爷的身子也才刚刚痊愈,太辛苦了,万一王爷倒下,您又该心疼了。”

“若带王冠,必承其重!秦御倘若连这点重量都觉得沉重,朕宁可养了他一辈子做个逍遥的康乐王!”

秦元帝也就不会把重任交给秦御了。

“陛下。”

几名做特殊打扮的人从宫外赶来,仿佛突然就出现在秦元帝面前,双膝跪倒:“主子。”

王公公后退几步,本就只有他同秦元帝两人,因此显得更加寂静。

“查清楚了么?”

“回主子的话,一无所获。”

“御儿呢?他没让白灵,还是巴哥的,那几只飞禽鸟儿追查?”

秦元帝曾经嘲讽过秦御起名字的品味,到现在还是觉得秦御的书白读了,起名就是废柴。

所以他一定得把孙儿的名字提前决定下来,决不能让秦御祸害下一代。

“也都没有消息。”

“喝,他也不怎么样嘛。”

秦元帝笑容渐渐收敛,“去个人把秦臣叫来。”

“是。”

“不要让任何人察觉!”

“遵命。”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秦臣便被人抓到秦元帝面前。

秦臣一脸懵懂,见到秦元帝后,嘴唇动了动,“陛下……”

“别怕,朕叫你来,只是想多了解了解你口中突然出现的那个蒙面女人!”

秦元帝喝了一口茶,眸子锐利锋芒,“朕始终认为,做这一切会是她呢。”

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在他一生中出现的次数并不多,但每一次都能救他的命或是影响秦封的决断。

这一次也不例外,秦元帝强烈感到幕后的人是突然出现轻而易举就能取代秦臣在叛军地位的蒙面女人!

而且她在报复秦元帝,或是为了刘广……他封刘广承恩公只能忽悠同情刘广的人。

真正想为刘广报仇或是意图颠覆他江山的刁民反贼,是不会因为这点恩惠就放弃的。

秦臣道:“我知道得不多,上次已同陛下说过所知的一切,陛下,她不是个简单的女子,好似是傀儡,听从身边谋士的安排,但臣怀疑谋士才是……”

“傀儡!”

“是。”

秦臣郑重点头,犹豫片刻,轻声道:“恕臣妄言,臣怀疑京城有勋贵暗中支持她,或是说她在……开国勋贵府上有内应!”

“你是说镇国公顾煊吧。”

“……臣没有证据自然不敢胡乱猜测,镇国公对陛下您忠心耿耿,臣只是推测,除了镇国公外,很难有勋贵帮她遮掩。”

秦元帝勾起嘴角,“是啊,朕也是朕推测的,毕竟朕对顾煊也是最为信任的。”

第三百三十一章 一饮一啄的报应

镇国公府,丽娘心惊胆战望着眼前的人,“你们怎么还不走?”

“狗皇帝查得严,现在走不了。”

从男人变成女子只需要一瞬间,他们轻而易举变成原先跟在丽娘身边的样子。

前几日丽娘接到消息,就开始安排了,很快他们取代了原本伺候丽娘的婆子。

“我说你也不用害怕,这段日子我们可没被看出一点点的破绽。”

其中化妆成圆脸身材丰腴的婆子淡淡笑道:“主子计算无双,这次虽然没能杀死狗皇帝,足以狠狠的吓唬了他,他本身就有旧疾……下一次他可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哼,不是康乐王挡在他前身,不是顾明珠砸出了银子挡住飞箭,这次就能要了他的狗命。”

另外一个长脸消瘦的婆子说道,“可惜了。”

两个‘女子’惟妙惟肖,连声音都分毫不差,他们说着方才行刺的经过,丽娘听得后背一阵阵泛着冷意。

她怕了!

自从他们来到她身边后,她经常做噩梦,一会是镇国公怒斥她,一会是顾远带人捉拿反贼,更有义母……义母似笑非笑看着她。

她恼恨自己不该因为一时贪念,自私藏下义母叮嘱交给顾远使的人脉和东西。

即便丽娘她不同顾远一起离开镇国公府,这些年她使用义母留下的人脉已经足够了,为何在顾远回来后,她依然隐瞒和更改义母的遗言?

“不得不说顾明珠的功夫真是厉害,本以为主子已是世间难得的奇女子了。”

“我更怕顾明珠她娘,顾夫人的力气怕是主子都……”

“好了,你们不要再说了。”

丽娘鼓足勇气打断他们的话语,向着关严实的门窗看了看,轻声道:“别再节外生枝了,我怕你们走不掉,皇上对镇国公也不是全然信任的。”

丽娘在镇国公府也有一定的人脉,否则她也能总是在镇国公单独一个人时出现了。

这些年在萧氏眼皮子底下,丽娘以懦弱谦卑老实的性子得到一些仆从的同情。

虽然在顾远回来后,很多镇国公身边侍从已明确表示不再遵从她的命令,但是总有几分香火的情分。

顾远始终承认她是丽娘姐姐。

以至于很多仆从都会给丽娘几分面子,尤其如今顾远强势,萧氏不如以往,丽娘在镇国公府地位比以前稳固许多。

“康乐王现在还没离开镇国公府!”

丽娘的话令方才还讨论热火朝天的人安静下来。

“你们……你们为何不去找顾远?”

丽娘感到他们的目光不善,解释道:“我怕自己护不住你们周全,既然你们也是帮过顾远的,他,他总不会出卖你们,康乐王对顾明珠极好的。”

“主人针对是萧氏,据说你义母对主人有恩。主人在尚未成功前,绝不会同顾远有任何牵连。”

“你以前想着占你义母的好处,现在想摆脱主人的控制?想得不要太美了!”

两人一左一右,威胁丽娘,“倘若你不老实,别说你的心肝宝贝性命难保,就是你……除掉你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

“不会,不会,我怎会不听你们主子的命令?只是我没想到义母会是……”

丽娘整颗心如同泡在黄连水中,苦涩极了。

义母竟同反贼有关系?!

倘若早就知道这一点,她肯定不会瞒着顾远的。

不过若没有这支力量的支持,丽娘早就被萧氏整死了。

一饮一啄,丽娘分不清该怪义母,还是怪自己贪心。

她很羡慕顾远,既能得到好处,又不会被反贼牵连。

****

大夫来给萧氏看过脸伤后,摇头表示自己对伤口无能为力。

萧氏打发人送走大夫,只用了自己以前常用的外伤药敷脸,她已经决定用那人留下的秘法了。

镜子里的女子脸庞完全被白布缠住,只露出一对落寞的眸子。

她明白为何那人受尽反噬的痛苦也要用秘法了。

不用秘法,活着还不如死了。

用了秘法还有一线生机!

“祖母。”

“扶我去见你祖父吧。”

“可是……”

顾长乐不敢靠近萧氏,不是怕她毁掉大半的脸,莫名恐惧祖母好似变了。

“祖父怕是不会见您,他恨着您。”

“你也不懂我的选择么?”

顾长乐摇摇头,随即点点头,“孙女是否明白不打紧,祖父未必……”

“所以我才要亲自去同他说。”萧氏起身,顾长乐连忙扶着,萧氏轻声说:“长乐,我知道你不愿意去伺候秦桓,现在看来秦桓怕是很难有出头之日了。”

“我现在自保都难,顾不上你,原本想着拼死一搏,只要皇上感激我,相信我,顾远和顾明珠他们又有何惧?”

“可惜我最想掌握借助的男人反过来伤我最重,而我全心信任爱慕的男人打了我耳光。”

萧氏冷然说道:“不过他休想甩掉我,我宁可和他同归于尽!”

“祖母。”

“你以后的路,我帮不上你,你考虑清楚了,我不想你将来后悔。”

萧氏点了点顾长乐的心,“若是求一份安稳的日子,你跟着秦桓,倒也不会太艰难,不过秦桓未必就肯过安稳的日子。”

“若是您,您会怎么选?”

“我选的人证明也不是那么可靠,长乐,我这辈子对不起很多人,算计了很多人,唯一没有针对你祖父。”

萧氏声音沙哑,轻声道:“顾远死在外面该多好啊。”

他为何要回来?!

外书房,萧氏被顾煊拒之门外,仆从为难道:“国公爷不想见您,方才国公爷被康乐王殿下好一顿盘问,康乐王殿下没给国公爷留任何的情面,国公爷几次差一点被逼问得昏厥过去。”

“我知晓国公爷心情不好,你去回他一句话,我今日无论如何也要见他一面,只同他说几句话而已,耽搁不了他多久。”

仆从没有办法只能再去传话。

萧氏按住顾长乐的手速比,压低声音缓缓道,“康乐王不该是你的选择,他太精明,也太痴情,而痴情的对象偏偏是顾明珠,你比不了顾明珠。”

顾长乐:“……”

第三百三十二章 反目成仇的镇国公夫妻

话语扎心,也是句句实话。

顾长乐面色苍白,缓缓底下头,垂下的刘海盖住她大半的眸子,“祖母,我知道了。”

她的身躯好似比以往更显得单薄。

萧氏抬手为顾长乐紧了紧披风扣子,怜爱说道:“我也没想到会走到今日这一步,长乐,都是顾远害得我们,你要记住,我们同顾远之间,不死不休!”

“只要顾远还在高位,我们永远只能被他踩在脚下,踩在泥土中。”

“成为世人的笑柄!”

萧氏眸子闪烁,“其实我借助皇帝的权势,这条路并没有走错……只是顾明珠太恶毒,当初明明是我救了陛下,她窃据我的功劳,逼得我又不能同陛下说明状况,一步错,步步错,当日我再细心一点就好了。”

“女人想要改变命运,靠机遇,靠计谋,最不可少的依靠女子的本钱。”

萧氏在顾长乐耳边轻声说道:“别辜负了上天给你的天赋。”

侍从从书房再次返回,“国公爷请夫人进去。”

萧氏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绷带,虽然有披风的帽兜遮盖,一路来的随从和奴才都不敢看自己。

从来没有漂亮过的女子许是不会在意旁人的目光,萧氏不一样,虽然她鼓吹自己的才华和善良,但始终把美貌当做最大的底牌。

往日痴迷她的人现在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了,这一切都在她流血不止的心上再撒了一层辣椒面,很疼,很难受。

书房之中,烛火昏暗。

桌角放着一根拇指粗细的蜡烛,跳跃的火光时暗时明,镇国公整个人蜷缩在宽大的椅子上,身影苍老而落寞。

男人一旦被没了权势,昔日儒雅的镇国公成了软弱平庸的老男人。

萧氏暗暗苦笑,“顾煊,看来康乐王殿下没有顾忌你是顾明珠的祖父,审讯你时,没有留任何情面。”

镇国公抬起沉重的眼睑,萧氏脱掉斗篷,面上被绷带所包裹,单薄的衣衫凸显她不曾改变的好身材。

“也是,顾明珠本就没把你当做祖父看待,她恨我,也恨你。”

萧氏没有再靠近镇国公,相反坐在离着他相对远一些的椅子上。

她怕在被镇国公扇耳光。

今日那记耳光,已让萧氏的耳朵失聪小半个时辰,大夫说耳朵再受重创,怕是会彻底失聪。

由此可见,镇国公当时有多愤怒,下手时完全没想过萧氏是自己爱过的女人!

“我知道你后悔了,可惜死人是不能复活的,而你只能同我绑在一起。”

来之前,萧氏已有了最坏的打算,已对顾煊死心,顾煊毫不在意她的态度,令萧氏更感到绝望。

“当时的状况,我知道顾煊你能逃出去,皇上若是在国公府里出现意外,你我都承担不起。”

萧氏为自己解释:“皇上离着门口比你远,这些年,皇上也不似你没落下练武,在当时我怕……”

“你怕你的地位不保!你怕我休掉你!”

镇国公眸子冷然,漆黑的瞳孔微缩,“你想用皇上来压我!甚至希望皇上感激你,护着你。”

啪,镇国公把桌子放的笔墨纸砚统统摔到地上:“用另一个男人来压你的丈夫,弹压顾远。”

“最让我伤心不是你舍了我去救驾……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真正在意过我,你往日的善良大度,对顾远的愧疚……都是假的。”

“我竟然同骗了我的女人过了许多年,还洋洋得意,自以为娶到了世上最好的女人。”

“你让我如何去面对同僚?”

“让我成为他们口中的笑话。”

镇国公很想掐死昔日炫耀萧氏的自己,同僚们露出的羡慕嫉妒也都是假的,他们都在私底下嘲笑自己把一个不守妇道的女子捧在手心里。

萧氏看着地上的碎片,终究是覆水难收,“顾煊,我说我想同你过一辈子,一辈子恩爱,你相信我吗?”

“不信。”

“……”

萧氏一颗心彻底沉入谷底,摸了摸眼角的泪珠,“我从生下来就要争,去斗,否则我会被嫡母毁掉,被嫡姐压制一辈子,我不甘心!”

“我步步算计,不敢走错一步,不敢停下歇息。直到遇见你,我以为你会是保护我那个人,以为你一辈子都能如同相遇时,帮我护我,相信我!”

萧氏苦涩摇头:“原来我们之间的感情是那么脆弱,经不住顾远和顾明珠的挑拨,我为你生了儿子,抚养孙子孙女,从没做过对不住你的事。”

顾煊嘲讽哼了一声。

“不管你信不信,到底有多少男子心仪我,我都只爱慕过你!”

萧氏期望得到顾煊的回应,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然而顾煊冷若冰霜,“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顾煊,你有妻儿,我以清白之身侍奉你,从不曾嫌弃你,你别做出一副备受委屈的样子!”

“你到底哪里委屈了?这些年我照顾你,还不够仔细?”

“为了你的名声和地位,我努力经营顾家,让镇国公府成为勋贵第一名门,你很少管府上的事,却心安理得享受我的付出。”

萧氏声音渐渐转冷,“你觉得我骗了你,可善良的人能活下去么?能维持住镇国公府么?能让镇国公顾家名声显赫么?”

“你不是也在努力讨好陛下?!”

“顾煊,你没资格嘲笑我!”

镇国公看着萧氏,嘲讽般勾起嘴角,手中轻轻敲着扶手,“我是老了,也不中用了,在康乐王眼里,我没有任何的价值!可是萧氏,你是不是忘了一点,谁给你的胆子威胁我?”

“别说你没有救下陛下,就算你救陛下。”

镇国公停顿片刻,“我若是休妻,陛下也不会多为你说一个字!”

“我同陛下四十多年的情分,我们之间的情分,你不会懂,就如同他即便怀疑我,搁置我,他却不会杀了我。”

这一切还是顾远提醒他才想到的。

同萧氏成亲后,他觉得自己的思路被萧氏带偏了,同秦元帝越发疏远。

怕秦元帝诛杀功臣!

可是除了他是立国的功臣外,更是从小同秦封光着屁股玩大的好兄弟!

第三百三十三章 还有重生者?!

兄弟情分是很难割舍下的。

秦元帝可以给顾煊难堪,甚至责怪他,但只要顾煊没有被秦元帝确定为谋反,他的老大哥秦封根本不会要他的性命。

片段中,秦元帝杀了很多人,几乎所有的功臣都没逃过,只有他,即便被证明靠向了三皇子,在三皇子被秦元帝圈禁后,他被叫进皇宫去……

秦元帝撑着消瘦病弱的身体,拿着当初鞭子狠狠抽了他一顿。

抽得他遍体鳞伤。

抽得他满地打滚。

然而秦元帝踩着他的肩膀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他是不多几个活过秦元帝清洗的开国功臣。

以前顾煊想不到,同顾远谈过后,他明白自己能活着的原因是什么。

不是萧氏。

不是名声。

甚至不是他为秦元帝立下的战功。

不是他曾经在疆场上救过秦封的命。

而是他们从小到老的情分!

秦元帝亲戚缘很浅,他做混混时,亲戚没几个能瞧得起他。

他造反时,不多的亲戚怕被牵连,都同他恩断义绝。

当秦封登基后,对攀附上来的亲戚,秦元帝只回了一个字,滚!

唯一被秦元帝当做兄弟的人就是顾煊!

“当日皇上提出封为王……”镇国公怅然道:“就是因为你的劝说,我推辞了,也伤了皇上的心。”

镇国公手盖在双眼,仿佛怕旁人看到自己的失落和后悔,“他是真心想封我为王!”

正是他听信萧氏的劝说,婉拒秦元帝的好意。

顾煊记得昔日他们年轻一事无成时,酒醉后,秦封指着他的脑袋道,以后必封你为王!

他当时答应下来,可秦封记得,他却忘记了。

萧氏抿着嘴角,等到顾煊发泄后,说道:“以前的事,纵然我有错,现在也无法使得重来一次,岁月倒转。”

“你今日来就想说,其实是我辜负了你?对不住你?”

顾煊的声音很轻,满是嘲讽,“倘若岁月倒转,我绝不会在天下人面前公布同你的事,让顾远的娘委屈伤心……她是个好女人,是我对不住她。”

萧氏尖锐道:“好女人?!你的意思是我坏,我恶毒?!顾煊,你没有心!”

她无法容忍在顾煊心里不如顾远的娘,那只是一个乡下村妇!

拿什么同她比!

“够了,我不想听你继续说下去,倘若你只是来同我说这些话的,你走吧,以后不要再到书房来。”

镇国公绝情驱赶萧氏,大有同她再也不见的意思。

萧氏说道:“我今日来只是同你算这些年的账!你别以为你吃亏了,顾煊,你是男人话,就该帮我还上赔偿银子,或是你让顾明珠不要再帮着他们管我要银子!”

镇国公好似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指着萧氏道:“你不是很能耐吗?竟然来求我?我命令不了顾明珠,她是奉旨讨债,皇上既然已经开口,一向最听皇上命令的我怎敢抗令?”

萧氏:“……”

“你不是一向劝我顺着陛下?”

镇国公冷笑道:“我不是傻瓜,这些年你搬去养萧家的银子,顾明珠会帮我索要回来。”

“就算要回来,你也得不到。”萧氏反击道:“你以为顾明珠会把索要回来的银子还给你?”

“给我儿子孙子用,给我孙女用,我高兴!”

镇国公狠狠刺激萧氏,“总好过给不相干的人用,萧氏别让我再发现你的错处,否则即便被天下耻笑,我也会休了你!”

萧氏:“……”

当妆点一切美好的爱情消失后,她和顾煊之间的撕逼竟是如此不堪。

******

“还是没有追查到?”

顾明珠轻声问道:“你也别太累了,总会有办法的。”

秦御挥手打发走百灵等人,率性躺在顾明珠的腿上,头枕着她柔软的大腿,“好累。”

“哪里累?”

“头疼!”

秦御闭上眸子,中毒的原因使得他的双眼隐隐还有几处黑点,顾如意说过需要慢慢调整。

顾明珠为他脱去外衣,打算把他移动到融松软的枕头上,秦御却双手紧紧抱着环住她的腰,俊脸碰触到小腹。

他呼出的热气穿透衣裙落在皮肤上,顾明珠隐隐有发烫的感觉。

他们都有上辈子的记忆,自然不会似十几岁的少年少女青涩懵懂。

“我只是想震慑镇国公出口恶气,已经不打算在去找刺客了。”

“那你怎么同皇上交代?”

顾明珠轻轻按着秦御的额头,一连几日追查刺客,他已是精疲力竭,“刺客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跑得无用无踪,我们是不是小看当世之人?高估了自己?”

“不是!”

秦御睁开眸子,从太阳穴上抓下顾明珠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她的指尖,轻声道:“我怀疑……不仅是我们重生。”

顾明珠愣了片刻,失笑道:“有了我们,还有不知从哪里来的秦桓,再加上一个?老天爷是嫌当世不够乱么?”

“呵呵。”

秦御笑声低沉,“我猜是老天爷怕我们太安分了,怕我们欺负当世之人,只有同有机缘的人交手,才公平嘛。”

“你同我说说,在我死后,你是不是做过什么?”

顾明珠好奇的问道。

秦御沉默好一会,轻声道:“高僧说过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逆转时空,而一旦逆转,也许会有人同我们一样。”

“我是问你做过什么,没问高僧说的话。”

“……没什么。”

秦御闭上了嘴巴,顺带合上眸子,“其实皇上最在意不是刺客的去向,而是霹雳弹外泄,明日让顾金玉同我一起入宫去,皇上得到威力更大,效果更显著的霹雳火药,他就不会再逼着我满世界找刺客了。”

“而且册刘广为承恩公的旨意最迟明日就可昭告天下,对谋逆之人没用,却可淡化百姓对刘广的同情!”

秦御道:“明日我会请安慧皇姐同江月曦出面。”

顾明珠低头在秦御额头落下一吻,轻声道:“睡吧,我在呢。”

既然他不说付出的重生代价,她索性不再提起。

逆天而为的事怕是代价不小。

只是借助秦御的付出而重生的人到底是谁?

突然出现的蒙面女子就是变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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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四章 初提成亲

到底他们还没成亲,不过在一起腻歪了小半个时辰,顾远出现在顾明珠的屋中。

秦御不甘心的起身,将散乱的乌发重新梳好,“顾先生勿催,我明日再过来。”

“……王爷政务繁忙,您不必每日都过来。”

“还是要过来看看珠珠儿,一天见不到她,我处事都不安稳。”

秦御让人收拾散乱的折子等物,他已经把劲松院当做办公之地了。

顾远的脸色有点僵亦有点黑。

遇见一个放飞自我的秦元帝,他又碰上了一个不再‘讨好’自己的女婿。

秦御仿佛一瞬间也放开了。

“顾先生,明日见。”秦御慢吞吞出门,好似等着主人家留他用膳。

“明日让顾金玉随我入宫去一趟,把他那些宝贝都带上。”

秦御离开后,顾明珠蹭到顾远身边,微微低头,“爹,我想嫁人了。”

不止秦御想她,她也想同秦御在一起。

尤其是还有未知敌人的情况下,顾明珠很怕秦御再次中毒。

上次运气好,下一次呢?

两人一起总好过一个人。

顾远眸子暗了几分,“珠珠儿,我不是阻止你嫁人,也不是非要似岳父一样把他锤炼一番。”

而且顾远也看出来,秦御的性情坚韧,也不是当日过于偏激的自己。

秦御本身的才学也比当初的自己更优秀。

“可是现在我是镇国公儿子,你是他孙女。”

顾远道:“我们都在当世之中,即便不畏惧流言蜚语,但辈分差了太多,打得不仅是我们的脸,还有皇上!我不在意,皇上能不在意么?”

“皇上现在默许康乐王同你亲近,已经是难得的破例了。”

顾远知晓顾明珠是个懂事的,同妻子和金玉跳脱的性子不一样。

示意顾明珠坐下来,顾远说道:“方才听书房那边传来的消息,萧氏去找了镇国公,书房中隐约听到争吵声,他们即便撕破脸,镇国公也不会轻易休妻!”

“因为他们彼此之间已经没有退路,哪怕镇国公已经后悔了。”

顾明珠接着顾远的话说。

顾远嘲讽般说道:“当初他们的爱情感天动地,举世皆知。今日一旦闹得太厉害,镇国公的面子挂不住。不过我想康乐王的计划也在进行之中,早晚镇国公宁可被人嘲笑也会豁出去休掉萧氏。”

虽然秦元帝拿顾煊当做兄弟,但到底不是嫡亲的兄弟,而且嫁入皇家的女子从臣变为主子。

皇亲国戚也只是吓唬百姓而已。

谁又敢真把秦元帝当做亲家。

“倘若皇上介意辈分,康乐王以后的皇子人人都娶不到夫人!”

顾远勾起嘴角,“想一想皇上都得头疼呢。”

“爹,您对陛下……”

“是一位有性格,有趣的帝王,好色小气都不是大毛病,反而让我感到他是一个人,而不是高高在上深不可测,且把天下人当做工具的帝王!”

顾远抿了一口茶,轻声道:“他值得我付出一切辅佐,珠珠儿,以前我纵有治国之志,也总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我同其他人不一样,始终认为有家才有国!倘若我护住你们,谈何安邦兴邦?!”

“有些舍身忘死,不顾妻儿的忠臣,我很敬佩,却永远成不了那样的人。可我也不会去嘲讽他们的赤胆忠心。”

“每个人对圣人言论的理解都不一样,否则也不会有各中各样的论语等四书五经的解析。”

顾远放下茶杯,揉了揉睁着亮晶晶眸子的小女儿,“把你嫁给你所喜爱的人,不过是多几个人疼你,你始终是我女儿!”

万一秦御不喜欢珠珠儿了,他领回女儿就是,不过秦御别别想好过!

人生最美好的岁月就是年少之时,顾远不希望给女儿留下遗憾。

*******

安慧公主得到了秦御派人送来的消息,立刻把早就准备好的守孝衣服拿出来。

她抚摸黑白两色的素衣,又看了看新制好的牌位,苦笑道:”刘广,我也算对得起你了。”

驸马都尉,承恩公,大将军刘广!

安慧公主这辈子别想再改嫁了。

得给刘广守一辈子。

当然安慧公主本身也没想再嫁人,自从秦臣被秦元帝承认后,安慧公主身边的俊美男人多了好几个。

她放下心中的大石头,又有兴趣同美男调情。

虽然这些人拧在一块也敢不上顾远一个,但是有他们的讨好也不是顾远能比的。

安慧公主暗暗比较了一番,若是顾远……她还得去讨好顾远,哪里比得上别人伺候舒服?

何况她可没勇气同顾夫人抢男人!

又不是活腻歪了?!

不仅是她,安慧公主觉得全天下的女人都不敢对顾远露出倾慕之情。

“公主,县主到了。”

“嗯。”

安慧公主点头,江月曦一身白色孝服走进来,纤细单薄的身躯,水灵灵的双眸,白净的脸庞,比往日多更显清纯。

若想俏,一身孝,倒也适合江月曦。

“明日你捧着刘广的牌位,我说哭时,弄就哭,记得还要去叩谢陛下的隆恩。”

“外祖父……”

“你不可这么称呼陛下!”

安慧公主皱了皱眉,“以前你挺懂事的,教你的老师也说你是个安分聪明的,你最近的表现让我很失望,陛下对你已经足够宽容,对你爹也足够尊重,你记住这份恩情,安静老实都嫁人,为你爹延续香火。”

“……”

江月曦的指甲掐着手心,淡淡说道:“女儿记下了。”

一切都是假的!

可笑得是她还要努力维护这场欺骗天下的谎言。

“公主,臣少爷回来了。”

“他……”安慧公主顾不上江月曦,快走出门,眼见着秦臣太太平平的,一把揽住儿子的肩膀,“我真怕……真怕你回不来。”

“皇上挺客气的,娘您不必担心。”

秦臣眼角余光扫过江月曦,同安慧公主转到前院。

屋子里的奴婢纷纷追着公主和少爷。

所有人都明白安慧公主对养在身边的‘冒牌货’更好,秦臣少爷也更得皇上的信任喜爱。

江月曦纵然是县主,刘广的女儿,可皇上和公主都没让她改姓,说是不好对不住养她六七年的养父母。

她继承承恩公的儿子才会姓刘,横竖她出嫁后也要冠夫姓。

江月曦面色微白,盯着刘广的牌位缓缓露出一抹淡笑,“我给你报仇,好不好?”

第三百三十五章 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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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马都尉,承恩公刘广的葬礼早就传出风声,百姓将信将疑,毕竟他们可都记得秦元帝早在上个月还怒斥刘广为逆贼!

抄捡了许多为刘广不平的文人的家。

只要同刘广有所牵连的人就没有好的。

如今,秦元帝竟然承认刘广的功绩?

甚至由辅政康乐王亲笔为刘广写了祭文?

世界变化太快,百姓们有点懵。

随后百姓们大多佩服秦元帝广博的心胸,给予昔日的对手足够的尊重,意味着秦元的境界已在刘广之上了。

秦御把公布祭文的地方放到太庙,除了供奉秦家祖宗外,太庙也有功臣祠。

武安郡王等为国牺牲的功臣位列功臣祠之中。

围观的百姓大多跪在太庙大门口。

因为太庙神圣的地位,纵然人多也没人敢喧哗。

只要有良知的人都不会在谁家祖宗面前大嚷大叫。

秦御同样穿着厚重的玄色衣衫,头墨玉头冠,矜持贵重,肃穆沉稳。

偷偷看他的人不少。

满朝文武都来到太庙,跪伏下来恭听康乐王的祭文。

太子和皇子王爷离着秦御更近。

面色堪比砂锅底的太子殿下狠狠瞪着秦御,他的目光若是刀剑,秦御早被他碎尸万段了。

他唯一同父同母的亲兄弟竟然是自己最大的威胁!

以前秦桓几次提醒他,他都没当回事,现在他发觉自己比猪还要愚蠢!

既然有太子了,何必还要多出个辅政康乐王?

太子感到自己的权柄生生被秦御夺去一大半。

哪一朝的太子有自己委屈?

不仅有虎视眈眈的兄弟,上头还有一位老而不死的父皇,身边有一个足以左右朝廷的辅政康乐王!

不是这几天常德等幕僚开导太子,他此时绝不会跪在太庙!

祭文,本来该是他写。

也该是他站在焚烧的香料前念诵祭文。

太子手指扣着太庙的地砖缝隙,祭文谁不会写?

秦御的祭文也不怎样,对刘广的功绩多是一笔带过,平平淡淡的表功,反而对刘广同秦元帝争天下时的事表述更多。

什么刘广兵围秦元帝。

什么秦元帝如何得老天爷眷顾,借着天降神风暴雨突围。

还说刘广当日拜秦元帝为岳父,心甘情愿迎娶安慧公主,并说永不背叛岳父。

这不是明摆着扯淡吗?!

谁不知道当时刘广娶安慧公主是权宜之计?还是秦元帝死乞白赖提出嫁女。

论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本事,太子觉得还不真比不过秦御。

虽然常德和幕僚也帮太子分析秦元帝恩封刘广的意图,太子也明白自己当时理解错了父皇的意图。

但他始终认为是秦御太狡猾,心机太深。

竟然是嫡亲兄弟,秦御当时也在场,也明白秦元帝的意图,为何不提醒他?

秦御就没把自己当亲兄弟,还是想着自己的太子之位!

何况他当时因为脑子受伤一时没想明白,过后还能不明白了?

秦御依然不肯推辞给刘广写祭文的差事。

如今辅政康乐王站在太庙之前,仿佛太子一般率领朝臣文武,堂而皇之出现在太庙,出现在百姓面前!

而他堂堂的帝国太子却只能跪在秦御满前。

父皇太偏心了!

太子心头的火气和嫉妒越烧越旺,远比其他皇子王爷难受。

秦元帝虽然没有出面,可有热闹不看,也不是他的作风。

虽然他才遇刺没几日,他还是穿了便装偷偷溜了出来。

既然微服私访,自然不能公开身份,秦元帝只叫了顾远和顾明珠陪着他。

他没太子那么大的火气,欢欢喜喜跪在百姓中间,听着秦御诵读出的祭文,暗暗点头,“你觉得我儿子文采如何?”

得意呀,骄傲呀。

站在太庙面前有俯视天下之姿的人是他儿子!

秦御哪怕不是穿着龙袍都有君临天下的气势!

秦元帝想着自己也曾站在秦御那个位置,可就是少了一点什么。

他生于草莽乡间,长于市井,就算穿上龙袍也只会显得杀气腾腾,全凭着龙袍撑着。

他也想似秦御一般,可惜他做不到。

不过好在他还有可以炫耀的儿子。

除了秦御外,秦元帝挨个儿子想过,其余人怕是比他也好不到哪去。

最近秦元帝特别爱炫耀秦御。

顾远轻声回道:“上体圣意,下安民心,没人比康乐王殿下做得更好。”

原本顾远也担心秦御把握不好对刘广的评价,不说是否公允的问题,他怕若是太过偏向秦元帝,反而达不到安抚民心的目的。

会显得秦元帝很虚伪,落人笑话。

若是夸奖刘广的功劳太过,文坛必然会多出不少为刘广鸣冤的文章,到时候百姓认为刘广才是从前朝拯救他们的恩人。

秦御抛开大义,以情理为祭文的骨干,只强调刘广始终是秦元帝的女婿。

以女婿的身份攻打岳父,便是不孝,所以老天爷将下异象,因此才导致刘广的败局。

顾远抬眼望向秦御,年轻的康乐王沉稳老辣得不似年轻人。

不仅目光精准,更能站在高处全面布局,“陛下有子,帝国无忧。”

“你不是因为他喜爱你姑娘,故意这么说吧。”

“不是,臣所言若有半句私心,臣愿意承受天罚。”

秦御把祭文引燃,向天上扔出。

燃烧的祭文在空中飞舞翻飞,好似直冲云霄。

“哭,快哭。”

安慧公主是哭不出来的,不过她提前在袖口涂了辣椒水,衣袖稍碰双眼,立刻泪如雨下,“本宫代替驸马谢过父皇隆恩,驸马在天之灵,他知错了。”

江月曦跪在安慧公主身边,手中捧着牌位,哭哭啼啼哽咽:“臣女代父亲谢恩。”

她出现的目的就是为了给秦元帝脸上贴金,白嫩的手紧紧握着灵牌,这份屈辱本该秦臣承担。

他才是刘广的骨血!

突然晴空中天雷滚滚,好似刘广在天之灵诉说委屈不满。

秦元帝皱着眉头,百姓们议论纷纷。

秦御抬头看着晴天,眸子凝重了几分。

伴随晴空雷鸣,狂风大作,好似席卷一切一般,跪地百姓朝臣身体被吹得动摇西晃。

秦御如同钉子一般站在原地,狂风卷动他袍袖,却无法让他移动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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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六章迎战

天生异像,唯有秦御在狂风滚雷中独立。

秦元帝是相信天命的人。

他一直认为在十几年内从混混到坐拥天下的帝王靠了八分的天命机缘。

原本册封刘广就是目的不纯。

秦元帝面色煞白,“御儿不会被滚雷给劈死吧。”

秦元帝此时已经很没用的躲到了顾远身后,口中念念有词。

顾远嘴角隐约一抽一抽的。

本来对秦元帝印象挺好的,现在他觉得秦元帝就是一位信命的老皇帝,相当的接地气。

“陛下,无论是时势造英雄,还是英雄造时势,总少不了英雄,在十几支义军领袖中,唯有您坐在龙椅上,您就是上天选中的天子!”

拽着顾远袍袖的秦元帝眨了眨眼睛,再眨了眨眼睛!

显然顾远的话语安抚了秦元帝!

“老子不怕人,更不怕死人,怕老天!信命!”

秦元帝自己都解释不清,几次濒临死地都能逃脱的原因。

好似没到他要死了,不是打雷就是狂风。

“天命在陛下,永远都在您身上!您就是老天爷的亲儿子!”

顾远眸子郑重,完全不似玩笑,“陛下,您自信一点,除了您以外,谁都不配拥有天下。英雄莫问出身,在前朝蛮夷的高压下,真正秉持着世族的家族都没灭杀了。”

“只留下徒有其表,在蛮夷面前屈膝称奴才的软骨头,例如萧家……”

秦元帝眉稍一挑,顾远时刻不忘抹黑萧家。

旁人会觉得顾远小气,可秦元帝认同顾远,觉得顾远活得真实!

虽然秦元帝自己父母缘淡薄,母亲早逝,但是他一直很喜欢孝顺的人。

倘若顾远忘记生母,同萧氏和和睦睦的……秦元帝也看不上他!

“不是臣诋毁萧家,而是萧家在前朝同样没少送女子入宫,可惜不大得宠,死于后宫中的萧家女子不少。”

顾远冷笑嘲讽道:“柔弱的萧家女显然无法得到蛮夷的喜爱,唯有怜香惜玉的男人才会被她们缠上。”

秦元帝突然对前朝后宫的八卦挺感兴趣,拉着顾远问道:“给朕讲一讲前朝的事,有多少世族被前朝灭了,有多少软骨头的家族送女去给蛮夷糟蹋。”

打雷啊,刮风啊,不是还有秦御顶着嘛。

秦元帝这是在磨砺秦御!

只要皇帝不慌不怕就好,顾远同秦元帝小声交谈。

同样他对秦御很有信心!

这点异兆就把秦御吓到的话,顾远又岂会放心把珠珠儿交给秦御?

准岳父不是磨砺秦御,而是考验秦御的能力!

反正秦元帝和顾远把面前的乱摊子扔给秦御了。

两人说得热火朝天,秦元帝从未不知道还有这么多的八卦消息。

他大饱耳福!对萧家等往日当做世族的家族彻底鄙视几分。

还赶不上他嘞!

软骨头的奴才还敢说是世族名门?!

秦元帝在心里默默记了几笔,他们拿着家族历史糊弄自己!

他给予萧家等家族的优待和尊重,只怕他们在背后反而嘲笑自己愚蠢好骗。

天空中伴随着雷声飞来两只奇怪的飞禽,围着秦御鸣叫。

太子等人已有慌乱之色,百官也在窃窃私语。

百姓们更是议论纷纷,有人喊天降神罚,也有人说是刘广显灵!

这对从未见过的飞鸟就是刘广的冤魂所化,来寻秦元帝报仇。

江月曦扶着惊慌失措的安蕙公主,嘴角扬得高高的。

从她衣袖中隐隐有几缕淡淡的麝香气息飘出。

她是刘广的女儿,自然手捧灵位,离着秦御也是最近的。

“爹啊,您有何委屈就说吧,女儿知晓您过得不好,不放心女儿!”

既然她顶着刘广女儿的名,她就得为自己谋得最大的好处!

单凭江月曦自己一人做不到,可是还有许多支持刘广的人。

在秦臣背叛他们之后,他们便偷偷摸摸找上了江月曦。

倒也没命令江月曦做什么,反而给了她一大笔银子,倘若有事,可以传暗号。

正因为有了银子,江月曦才在公主府中收揽心腹,安蕙公主的心思都在秦臣身上,很少主意江月曦。

“你疯了!”安蕙公主拽住江月曦,低声警告:“闭嘴,你乱嚷嚷什么?纵是你不怕死,也别连累我……”

“爹啊,女儿知晓您委屈,女儿同样……同样也难受。”

江月曦甩开安蕙公主,捧着刘广的灵位扑向秦御,“王爷的祭文写得着实好,竟引动天地灵气,唤醒我爹的在天之灵。”

“恳请王爷再说一次,我爹对天下苍生的功绩,否则这对神鸟是不会离开的。”

“我也恳请王爷让外祖父承认,承认我,我爹最挂念得就是我了。”

秦御双手负在背后,眸子闪过冷意,却也没阻止江月曦的‘表演’。

倘若不是秦御的冷静沉稳,以气势压住异相,太庙早就乱套了。

“珠珠儿,把这对畜生给我射下来!”

秦御着实被这对怪鸟叫得头疼。

他话音刚落,噗噗两声,两只飞箭精刺穿飞鸟的头颅。

两只飞鸟扑腾两下翅膀,掉落在地上。

飞鸟的头骨碎裂,死得不能再死。

顾明珠收了弓箭,看了一眼谈八卦正浓的秦元帝和顾远,迈步穿过跪在地上的百姓。

“她是谁?”

“好大的胆子,连天上神鸟也敢射死?”

“你这话说得不对,既是神鸟还能死?”

有冷静的人说道:“看着吧,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她就是顾夫人的女儿呀,顾明珠!”

“……”

果然是虎母无犬女。

即便顾明珠早已在京城杨明,但是这一次才算是真正奠定了她同谢家大小姐并立的局面。

朝臣们面色各异,有人悄悄打量镇国公。

而太子对顾明珠的恨意有多了一层。

为何她从不给自己解围?

秦御说一句,她就敢冒着天罚的危险射杀神鸟!

三皇子等王爷同样各有心思,其中的王爷也不都是奔着皇位去的。

毕竟皇位只有一个,有人自认自己得不到皇位,再见顾明珠后,有几个爱美人的王爷露出积分痴迷。

他们府邸也有美人,但比起顾明珠总觉得差了点意思。

顾明珠走到秦御跟前,从背在身后的捡篓中抽出一只银亮的弓箭,缓缓跪下,呈上这只特殊的飞箭:

“恳请辅政康乐王一箭定异像,还乾坤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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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七章 愚蠢的太子

秦御低头看着白嫩小手递上来的飞箭。

顾明珠抬起眸子,四目相对,两人的眼底同时闪过笑意。

论装神弄鬼,他们在前世也玩得很溜的。

顾明珠知晓秦元帝信天命胜过人言,为给秦御增加分量,她前世帮秦御夺嫡的日子没少策划异像和吉兆。

甚至她好找了许多不常见的祥瑞。

有些物种多是藏在深山,世人难见,猛然出现,再特意妆点几分,便被人当做祥瑞了。

比如这对被顾明珠射杀的怪鸟。

看起来很奇特,但顾明珠看得出怪鸟的毛发是晕染过的。

既然有人借助此事生事,顾明珠自然也要利用。

示意秦御赶紧接下飞箭,只要射向天空,飞箭引起的异像可比眼前这点厉害绚烂多了。

也可证明秦御福泽深厚!

秦御一把拽住顾明珠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拽起来,一手揽住她的腰肢,嘴唇擦过耳边:“别动。”

顾明珠停下挣扎,安静靠在秦御怀里。

“同我一起射箭!”

“……你是认真的?”

“嗯。”

秦御握住顾明珠的手,然后两人同时拉动弓弦,“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珠珠儿,今生今世我没什么不能同你分享。”

财富,地位,权利,以及民心和天命!

这也是她应得的。

前世她战死后,就算他竭尽全力给她死后的哀荣,也没她亲自享受一切好。

飞箭射向空中,仿佛没入云层一般,箭尖炸裂开去,在天空中留下长长的烟雾。

滚雷及奇迹般消失,随后天空仿佛出现了万道光芒,隐隐有仙境的幻影。

几乎所有人都忍不住揉了揉眸子,天空的颜色有点不同。

太子张大了嘴巴,望着重新宁静的天空发呆。

皇子王爷们无论是否有野心,他们唇边都露出几分苦笑。

争不过秦御?!

秦元帝同样抬头,“顾远,秦御和明珠是老天爷的私生子吧,咱们两个只是他们人间的父亲!”

“陛下,珠珠儿的箭中有猫腻的。”

“……”

秦元帝撇了顾远一眼,埋怨道:“说什么大实话,你就不能让朕有所期待?能生出神仙转世的儿女多好呀。”

“咱们同神佛还能攀上亲戚呢,何况不是有一句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们两人若是神仙下凡历练,等历练后,还能亏待人间的生父?”

秦元帝揪着胡须,“朕也不求长生不死,再多活个二三十年总没问题吧,许是等朕老了,还能同秦御上仙界溜达溜达呢。”

“陛下您神仙话本看多了。”

顾远额头的青筋鼓了起来,“您不是更该计较是谁设得局?”

“朕是想计较,不是得等秦御调查清楚嘛。”

秦元帝拍了拍袖口,“这些小事,朕是不打算理会的,还不如听顾远你讲前朝的事有趣。”

“可是百姓现在叩拜……叩拜康乐王。”

顾远和秦元帝也是跪在原地的,秦元帝仿佛就没有跪地有失皇帝尊严的念头。

因为异相,亲眼见证一切的百姓膜拜康乐王。

此事传出去后,康乐王在声望上压过太子,甚至直逼秦元帝。

任何一个皇帝都不会准许出现这种状况,哪怕那人是他的儿子。

秦元帝笑道:“儿子比老子强,老子脸上也有光彩,御儿最是擅长神神叨叨的事,有此声望,朕也可以安心。”

“朕养大了御儿,知晓他不会做出让朕伤心的事。”

万一养大了秦御的野心,秦元帝觉得自己退位也没啥遗憾的。

顶多就当做只养了个皇位继承人,不再把秦御当做儿子。

见多了悲欢离合,秦元帝看得很开,伤心是难免的,可也不会过多的难过。

望着并立站在一处的秦御和顾明珠,秦元帝轻声道:“万一有那么一日,顾远,记得来看看朕,陪朕说说话。”

“不会的。”

顾远本是坚硬的心有一瞬的柔软。

秦元帝同顾煊都是做父亲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皇上放心,臣保证不会有那么一日。”

“他可是你女婿!”

“您是臣效命的帝王。”

“哈哈。”

秦元帝低声笑起来,“顾远呀,你也性情了,难怪老子看中你!你比顾煊老小子,更得老子的心意。”

他听说秦御为讨顾远欢喜费了不少的力气,秦元帝轻而易举就做到了。

“九弟。”

太子忍不住站起身,迈步走到秦御身边,满意般点头:“你做得不错。”

他直接站在秦御身前,庄重般接受百姓的朝拜,他的身上穿着只有太子能穿的袍服。

“以后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当提前向孤回禀,这次孤看在母后的份上,孤先帮你向父皇解释,你并非有意借此招揽民心,不过父皇会不会相信……”

“既然太子殿下有意主持大局,彻查反贼如何引起的异相,臣弟就不在插手。”

秦御后退半步,嘴角勾起完美的弧度,“正好臣弟一时难以找到不死心的刘广余孽,也不知不该如何同父皇解释,您肯出来挑大梁,再好不过。”

“臣弟先送明珠回国公府了。”

“九弟……”

太子眸光不对,这同自己想得不一样,秦御怎么可能走得这么干脆?

莫非又挖了坑给自己跳?

“臣弟给您一个不成熟的建议,看在母后的份上,省得她知道今日的事,又误会臣弟不肯对太子殿下尽心尽力。”

秦御淡淡说道:“您最好调查一下江月曦。”

太子看了一眼柔弱可怜的少女,“她?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罢了。”

江月曦睁着含泪的眸子,脆弱又无助,让太子涌起一股保护她的欲望。

不过是在异相时说了几句话,江月曦本身是个可怜的女孩子。

她的命运生生被安惠公主改变了。

她除了哭几声委屈外,还能做什么?

太子并未把秦御的话放在心上,等他从江月曦身上回神时,秦御已经走远了。

而朝拜磕头的百姓和朝臣并没有起身,太子觉得秦御走了更好。

他可以揽下所有的好名声。

“你说,上辈子父皇是怎么忍了他那么久?”

秦御很心疼忍耐太子不停犯蠢的父皇。

顾明珠笑道:“因为有秦桓,有你给他太大的压迫感,他今生做得事比前世多,犯错也多,也就显出他愚蠢的一面了。”(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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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八章 谢氏的爱情

前世,秦桓只是太子长子,无欲无求,对太子很有孝心,不会给太子争太多的差事。

自然太子就很少犯错。

也不至于被秦元帝迁怒,让秦元帝看出太子不可改造的愚蠢。

何况前世还有皇后娘娘在,太子在宫中和秦元帝身边有皇后娘娘的支持和维护。

“你当日在太子健在时,也没过多表现出野心。”

顾明珠记得也是在太子病逝后,秦御才下定决心争夺帝位,其中也有为皇后娘娘争一口气的心思。

倘若最后坐在龙椅上的人不是秦御,比秦元帝活得皇后娘娘处境就很可怜了。

几个有野心有能力的皇子都有生母,而且他们的生母同皇后相处并不融洽。

一旦儿子登基,这些年积攒下的仇恨足以让皇后娘娘苦不堪言。

顾明珠侧头望着秦御,笑道:“以后你别再说为我参合到夺嫡之争了,你本来就是个有野心,亦有抱负,还对皇后娘娘有孝心的人。”

她只不过占了一小部分而已。

秦御诧异回道:“我何时说过争夺皇位是为你?”

“你嘴上没说,说话行事都带出来了。”

“……那是你的错觉。”

秦御厚脸皮,自然不会为这点事脸红,“就算我表现出来,也没打动你。”

拽住顾明珠的手腕,秦御把自己的五根手指插入她的手指中,十指交缠,轻声道:“从那以后我就明白了,想娶到你是很难的,你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无论我做什么,付出再多都没用!”

“其实也挺简单的,你看我们相逢不过一年,你就让我点头嫁人了。”

顾明珠巧笑嫣然,“前世你有妻子,今生你若娶妻,你纵然比前世做得还多,我一样不会对你有所回应。”

尤其是今生她成了顾明珠,有了祖母的教训,她有岂会去做另外一个‘萧氏’。

“你同我来。”

秦御没有送顾明珠回府,而是带她来到一间书店,掌柜伙计向秦御行礼,“给主子请安。”

直接领着顾明珠走到书店里面的屋子,秦御换下厚重的袍服,“本来我想让你自己看,说多了反而不好。可我发现你根本……对谢氏根本就没放在心上,狠心的丫头,你的心比男儿还硬!”

顾明珠扬起眉梢:“过奖,过奖,我当你是称赞我了。谁规定女孩子的心就是柔软的,感情用事?”

没有一刻坚硬的心,她如何立足朝廷?

又如何能统领千军万马?

不是顾明珠自吹自擂,顾夫人再有神力,她也不适合做女将军!

她只能用一时之勇,却不适合去疆场拼杀征战。

当然顾明珠和顾远也舍不得顾夫人受那份苦。

做女将说来容易,唯有体会过的女人才明白其中的艰辛,本事,意志力,决心,狠辣等等都不可缺少。

甚至比优秀男人还要出色才能镇住手底下的将士。

单凭嘴皮子和力气永远无法成为女将军。

毕竟带出来的将士可是把性命和荣耀交到了将军手中,身为主将当然要对他们负责!

秦御有几分心疼她,听到脚步声,“他们到了。”

顾明珠抬起眸子,秦御亲手移动墙壁上挂着画作,墙壁上有个小孔,示意顾明珠顺着小孔向外看。

做什么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顾明珠嗔怪瞥了秦御一眼,随即顺着小孔看过去,突然她睁大了眸子,黑瞳占据了大半的眼白,“怎么会?”

秦御揽住她的腰肢,轻声道:“很意外么?”

“难道前世……她就是……”

“在嫁给我之前,她已是心有所属了,她只求我一件事,给她留下正妃的体面尊荣,她会为打理好后院,不嫉妒,不吃醋,做最为贤良的妻子。”

秦御有几分自嘲:“我曾经自持甚高,碰见她之后,我才明白不是所有的女子都会被我打动,遇见你倾心你之后,你更是摧毁了我所有的自信。你和她生来就是为了打击我的。”

“她是不是同你说过一些话?”

“嗯。”

顾明珠抿了抿嘴角,“难怪她从不嫉妒你的女人,甚至……我感到她嘴上劝我接受你,却又好似不愿意我入宫,我以为是她做妻子的原因,原来她是不想……不想毁了我?以为你得到我之后,便不会再珍惜我了。”

“她竟然这么同你说?!”秦御眼里喷火,“我给了她一世尊荣,她就这么报答我?当日我说过不会让你屈居任何女子之下,包括皇后!并不是违背同她的承诺,而是我们搬出皇宫去,当时我也找到了些许谢大公子的消息。”

“他不是死了么?”

“谢家不准许堂兄妹相恋的丑闻,谢氏已注定是皇家儿媳妇,在父皇的强压下,谢家衡量再三,只能让长子病逝。”

“……”

顾明珠默然,“谢家够舍得的,谢大公子的才学不比我爹差太多,加以时日定是一位名臣。而你当时只是个安逸的王爷,除了是皇后亲生外,没有任何优势……”

“你说错了,谢家早就看出父皇对我的偏爱,他们的族老认为谢氏嫁给我比谢大公子做名臣对谢家更有益处,事实也如同他们所预料的一样,谢家在前世……成了帝国第一士族,顾远辞官后,谢氏的兄弟做了首辅。”

倘若谢大公子不是‘病逝’,谢氏根本不可能心若死灰嫁给秦御。

秦御本想让顾明珠自己查,可他渐渐发觉顾明珠根本就没在意过谢氏,轻轻咬住她的耳朵,“我在你出征前说过,等你回来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谢大公子的踪迹我已经有了眉目,谢氏会……”

“她肯假死脱身么?”

顾明珠靠在秦御怀里,“女子的心看似柔软,但该硬得时候从来就不比男人差,皇后娘娘也是心硬的,她选择太子,而忽视了你。”

“就算你把谢公子的消息告诉她,她也不会离开皇宫,因为她说过,有些人得到了反而不如想得美好。”

“这句话,她不仅是对我说,同样也是对她自己说的。”

屋外,谢氏同谢公子共看一本书,寻常人只会觉得他们兄妹感情亲厚,可尝到爱情滋味的顾明珠自然看得出,谢氏真心爱慕着自己的堂兄!

第三百三十九章 萧氏准备就绪

谢家才是真正硕果仅存的世族。

几乎每一代的谢家都会冒出杰出的人才,尤其事关谢家生死荣辱之的时候,当年谢家现在的家主,谢氏的祖父便选了最为不起眼的秦封。

谢家没有陪着秦元帝征战沙场,可是在后方和陈家一样操持着军需粮饷,只是谢家一向低调,从不争功。

又因为他们家族底蕴深厚,反倒是在秦元帝称帝后,谢家子弟为官的人数比随着秦元帝争夺天下的家族多。

谢家已经渐渐赶超过许多的功臣勋贵。

谢大公子就是年轻一代的杰出俊杰之一。

谢氏望着自己堂兄的目光满是柔情,再没有往日的沉着从容。

“今生秦桓也有了正妃,你又不可能娶她,倘若……怕也不是不成。”

顾明珠轻声道:“我隐隐绰绰听说,谢大公子并非谢家血脉?”

“……你听谁说的?”秦御一脸震惊,“我怎么不知道?”

顾明珠仔细回想后,摇头道:“记不得了,好似听谁提过一嘴。”

“不管是不是谢家人,今生我都……”秦御咬牙道:“本想成全他们,可谢氏竟然在前世……”

“就算她不说,我也不会去做皇贵妃!”

顾明珠扯出笑容,“我和你之间的问题,从来都不在于谢氏到底说了什么,今生我们算是凑成一对,他们……不管是不是堂兄妹,若是彼此钦慕,也成全他们吧。”

“毕竟重来一次的机会,老天只给我们,让更多的人幸福,也不辜负上苍的恩惠。”

“……”

秦御低头吻了吻顾明珠的鬓角,过了好一会,才不甘心道:“便宜他们了,哼。”

顾明珠转过身,双手揽住他的脖子,轻轻吻了吻他的嘴角,“不气啦,你不是有我了吗?你不肯成全谢氏,我会以为你对她念念不忘。”

顺带顾明珠俏皮的咬住秦御的鼻尖。

秦御身体一震,恨不得把眼前的小妖精柔进自己的身体里去,“我发誓,只对一个没良心的狠心的小徒弟念念不忘。”

以前秦御最怕自己身份暴露,可揭穿此事后,顾明珠原谅也接受了他师傅的身份,师徒的梗成了他们之间的情趣。

难怪谢氏会爱慕上堂兄,也有不少人都有不伦之恋,秦御也觉得偶尔调情也挺好的。

******

“又失败了?”

“是,主人。”

蒙面女子站在窗旁,她手中拿着剪刀剪掉插花多余的枝叶。

“又是败在顾远手上?”

“这次是顾明珠给康乐王一只箭,驱散了阴云滚雷。”

“……还不是顾远生的顾明珠?!”

女子仅仅露出的眸子弯出弧度,“算了,这次也不算是完全失败,本也只是吓唬吓唬秦元帝而已。”

“可是祭文之后,刘将军成了驸马都尉,秦元帝下手够狠的。”

蒙面女子无动于衷,手腕平稳修剪着枝叶,问道:“你把秦御所写的祭文复述一遍。”

“是。”随从毕恭毕敬,一五一十复述出来。

蒙面女子听完后说了一句,“好歹毒的心思,很出众的文采,秦元帝……他竟是能养出秦御?!”

“以后咱们怕是很难再在民间活动了。”

“刘广只是个名头而已,这些年其实他的影响力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蒙面女子手指轻轻点了点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一瞬间,花骨朵缓缓绽开花瓣,“尊圣女,应弥勒佛转世才是根本。”

“以后几年,天下可不会似这几年一般风调雨顺,秦元帝也该品尝到治国的艰难,他别以坐在皇帝宝座上就可以享受荣华富贵了。”

“江月曦会是圣女?”

蒙面女子回头看了问出愚蠢问题的属下,“小白,该让军师好生调教你了。”

“就算选顾明珠,我也不会选江月曦!”

“……”

几名属下面色一僵,“主子这玩笑开不得的,顾明珠同康乐王一起离开的,他们怕是已经有了奸情……彼此钟情,只等着萧氏被镇国公彻底休掉,丽娘也一直促成此事,据潜伏在她身边的人说,她怕是等不及了,言谈间期望我们能助她一臂之力?”

“谋害顾远?!”蒙面女子笑盈盈问道:“她是打算用毒?还是用刺杀的手段?我倒是很想问清楚,顾远的弱点在哪?!”

小白等人同时摇头,面带几分的苦恼。

顾远足够强,最要命是顾远在意的人同样无比强大,没有任何的破绽。

下毒,有顾如意解毒。

用火药,他们拍马不及顾金玉。

顾金玉才是玩炸药的祖宗!

看似最娇弱的顾明珠不如兄长和姐姐特点突出,也不如顾夫人力大无穷,顾远心机深沉,可顾明珠却是最难对付的一个。

没有特点等同于她是全才!

蒙面女子嘴角弯起,“倘若丽娘不肯死心的话,我到是很想知道她要怎么针对顾远!能成功……本座给她记下大功。”

“属下定然把这话转告丽娘。”

“养在总坛的小子也该现身了,镇国公还真是个有福之人,那小子虽然体弱多病,也算个聪明伶俐的。不枉丽娘为他拼劲一切,连义母都抛到一旁去。”

蒙面女子再次拿起剪刀收拾盆景,一众随从知晓主子心意,蹑手蹑脚退出门外。

*****

镇国公府,萧妈妈指挥着随从小心翼翼把一扇屏风抬进来,“夫人,萧家使送来的。”

萧氏突然眼前一亮,“好,好,有了这扇屏风,我也能喘一口气了。”

“萧大爷他们说最近手头紧……”

“我没有银子了。”

萧氏愤恨说道:“难道他们不知道我赔了多少的银子出去?这几年,不,几十年的银子都赔给了贪得无厌的顾明珠!她恨不得把我的皮都扒了。”

顾明珠狠狠敲了萧氏一笔,把她的贴己银子全部拿干净了。

萧氏现在比没嫁给顾煊时还要穷。

她又同顾煊分房而眠,萧氏感觉自己跟了顾煊这几十年,一无所获,一无所有。

她什么都没得到,却白白在顾煊身上耗费了青春岁月。

现在顾煊休想轻易甩掉她。

与此同时,萧家昔日的大小姐对着一块块空白牌位重重磕头,“保佑女儿为您报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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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章 小人物的作用

皇宫中,太子殿下脑袋被秦元帝扔出的茶杯砸出一个红包。

太子从御书房狼狈退出后,还能听到秦元帝的吼声:“滚!老子可以养出废物蠢货,但是养不出为争功不顾兄弟情义的儿子!”

还在御书房外的皇子王爷同时缩了缩脖子,御书房中传来器皿落地的响动。

父皇是气极了。

太子一脸委屈,揉了揉额头的红肿,他说错了什么?

方才在太庙,秦御很快就离开了,最后的收尾还不是他?

他不过是帮着江月曦求了几句情,说了几句话实话而已。

一个软弱的小姑娘,刚到京城没多久,哪有能力做出异象来?

太子殿下怀疑的目光落在守在御书房外的秦臣身上。

秦臣和顾金玉两人已经在秦元帝身边当差了,虽然他们都有副统领的官职,可也要按时排班守护秦元帝。

今日顾金玉沐休,同李明宇等人偷偷溜去赌场。

秦臣穿着盔甲,犹如一杆钢枪一般,给人锐利锋芒的感觉。

几次教训太子已知父皇并不是真心册刘广的,可父皇偏偏对秦臣委以重任。

秦臣才是刘广唯一的血脉!

太子瞪了秦臣一眼,“你给孤小心一点,倘若让孤知晓你对父皇居心不轨,就算九皇弟信任你,孤也要入你的罪!”

秦臣微微躬身,对太子殿下顺从。

在御书房外,太子也不好再多责骂秦臣,一甩袍袖,太子直接回了东宫。

方才他向父皇回奏太庙的异象调查结果,没来得急同常德等人商量,父皇问得太着急了,太子也就可着仔细的心意说了。

秦臣不仅对太子恭谨,对皇子王爷同样很谦卑,不过王爷们可不是太子,对秦臣客气居多。

很少在秦臣面前摆谱。

还有邀请秦臣沐休一起喝酒的。

秦臣一一应对。

其实早在秦御给他臣这个名字,他就没打算背叛秦御。

不仅因为顾明珠的原因,秦御是最有希望的一个。

也是最有可能彻底接受不计较他身世血脉的人。

太子对他的厌恶防备才是正确的。

只是太子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平庸的才干限制了太子。

“陛下,您别生气。”王公公求助般看了一眼捧着医书看的顾如意,“顾小姐也劝劝陛下吧。”

难怪顾小姐医术高超,入宫这么多天,王公公就没见顾小姐闲下来过。

不是看医书就是写药方,或是……王公公后背隐隐有寒意,前几日在宫门口死掉的逆贼尸身都归了顾如意。

虽然不知顾如意在‘尸体’上忙什么,但只是想一想王公公都觉得可怕。

顾如意还让皇上把老仵作叫去,听说她是听顾明珠提过老仵作,本就阴沉的老仵作见到尸体如同……总之,王公公去叫顾小姐给皇上看病时,都不敢靠近屋子的,远远扯着脖子喊一声。

“皇上没有生气。”顾如意翻看着书卷上的记载,“同蠢货不值得生气,皇上是摔着玩呢。”

秦元帝琢磨着手中的茶杯是扔地上,还是砸顾如意脸上?

算了,还是扔地下吧。

把顾如意砸坏了,谁给他治病?

何况惹了顾如意一个,牵扯出顾远一家子,甚至高人也有可能现身!

顾远今日说起过,接到了岳父的书信。

秦元帝能顺利接受顾明珠同秦御相恋的事实,除了本身顾明珠足够优秀外,他把顾明珠的岳父当做神仙高人。

也尊为师长。

从顾远这边论,秦御比顾明珠高了一辈,可从顾夫人那边,他们正好是平辈的。

当世以父血为尊,秦元帝却是以能力为尊。

顾煊被萧氏耍了半辈子,比他还不如,更比不上高人神仙了。

秦元帝把茶盏放到桌上,看着满地的碎片,“下个月给东宫的开支把今日朕砸坏的东西记上。”

“……”

“太子要为他的愚蠢付钱!”

秦元帝理直气壮道:“朕可不会自掏腰包,这笔银子都记在太子账上。”

王公公道:“奴才记住了。”

*****

“殿下呀,您怎么……”常德长吁短叹,看着面带正义无辜的太子,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莫非愚蠢也是能传染的?

秦桓已经废了,怎么太子也比以前显得愚蠢?!

常德怀疑太子是不是在宫变中自己打破头时用了太狠,敲坏了脑子?

“江月曦是否无辜可怜同您有何关系?她就算无辜的,就凭她在异象时那番说辞,也……也是可以定罪的。”

常德耐着性子解释:“倘若没人操纵异象,岂不是异象是真的?皇上知晓主谋难找,本就是先找个替罪羊证明异象是假的,等桑农大典过去后,再全力以赴追查。”

“毕竟现在朝廷的重心都在桑农大典上头。”

“这也是康乐王让太子殿下处理后续的原因,桑农大典,他可没让殿下您有任何机会插手。”

“……”

太子尴尬极了,“孤,一时没有想到而已,要不孤再去一趟皇宫?”

这回换常德无语了。

他不希望辅佐能力太强的皇子,可也不愿意辅佐蠢货!

阿斗是扶不起来的。

本以为皇后还在,秦桓和太子齐心合力未必就不能东山再起,可现在……常德府上可还留着几个王爷的请帖。

“已经迟了。”常德有几分心灰意冷,“您还是……”

“殿下,殿下。”

随从悄悄走进来,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这是福安县主悄悄打发人送过来的。”

太子此时对江月曦无好感,并不想看书信,常德皱着眉,“臣代殿下……”

太子摆手示意常德看书信,常德把书信撕开,信中还有一封书信,失声道:“长孙殿下的字?!”

被秦元帝软禁的皇后和秦桓从不让接近,太子费劲力气都打听不到任何消息。

常德此时也不敢再说帮江月曦无用了,起码江月曦把秦桓的书信顺顺利利送到了太子手上。

莫非这是傻人有傻福?

方才还蔫巴巴的太子立刻来了精神,抖了抖袍袖,“把桓儿的书信拿过来,孤要亲自看看桓儿写的书信。”

“殿下英明。”常德恭敬送上书信,“是臣不知殿下良苦用心。”

太子道:“孤不会怪你,以后常将军可不要再轻视任何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了。”(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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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一章 全部都瞄上的肥肉

秦元帝只阻止太子有关的人去看望皇后和秦桓,也不会让后妃去欺辱软禁在中宫的皇后。

但是他没有禁止安慧公主去探望皇后。

毕竟安慧公主也算是皇后养大的女儿,皇后在秦元帝诸多子女中,对安慧公主的感情无疑是最深的。

皇后曾经戏言要把安慧公主记在自己名下,秦元帝到底顾念多年的夫妻情分,寻思着有安慧在皇后身边,总能有个人宽慰皇后。

随着安慧公主入宫的江月曦本就听秦臣提起过秦桓。

秦臣都说过秦桓有希望,对比其余宫中贵人对江月曦的轻视,秦桓对她的温柔更显得难能可贵。

毕竟秦桓可是差一点就成为皇太孙的人。

秦桓在讨好女孩子上头还是很有两把刷子的。

尤其是对江月曦这么敏感自卑又有几分愤恨不平的女孩子,秦桓宛若知心温柔的大哥哥,安抚江月曦的所有委屈不满。

其实在宫中,江月曦也只在秦桓身上得到了尊重。

其余皇子王爷完全把她当做奴才!贵女们也多是不爱同她玩。

江月曦更是盼着自己有朝一日能让轻视自己的女孩子跪在自己面前。

攀附上未来皇帝是江月曦的出路。

她不曾想过做出什么事让世人真正敬佩自己,只盼着做成功男人身边的女人。

夫荣妻贵,依靠自己男人的权势地位令其余人臣服。

江月曦答应帮秦桓给太子送信。

今日在太庙,太子对她的维护,让她对将来嫁给秦桓更有信心了一点。

太子面露得意,一瞬间仿佛找到了自信,这段日子他总是被幕僚和常德规劝,太子觉得自己好似就是个傻瓜。

今日他总算能反过来教训常德了。

“希望桓儿给孤带来得是好消息……”

他撕开书信,看清楚信纸上的字后,眸子不得越睁越大,拿着书信的手微微颤抖,另外一只手狠狠揉了揉眸子,好似书信上的内容太过惊悚。

“殿下。”

“常德,你说真有亩产丰富的农作物么?倘若能让粮食翻一倍,桓儿的功劳就太大了。”

太子面色兴奋,脸颊隐隐泛着潮红,眸子明亮,他拿着书信来回踱步,“天降奇才,孤竟是生养出一个天才?!”

“倘若如秦桓所言,天下民心尽归在孤手。”

“九皇弟他们根本无法同孤争!”

常德看着太子,轻声道:“能否请殿下明示?”

任何朝代都在意农桑之事,农桑才是一切的根本!

秦元帝本就是草莽出身,更是看重粮食。

所以他才会最为在意农桑大典。

太子犹豫片刻,眸子灼灼,问道:“孤能相信爱卿么?”

常德乖觉单膝跪地,发誓效忠,“臣同殿下已是一条船上的人,唯殿下之命是从,不敢生出背叛殿下的心。”

太子想了想还是没有把书信交给常德,秦桓在书信末尾提醒他,这是他们父子翻身的全部希望,务必不可外传机密。

“桓儿告诉孤一个增产的农作物,可以借着桑农大典献给父皇。”

“增产?”常德眼角余光扫过书信,“又能增产多少?”

“最少翻上两倍。”

“……”

常德这才显得慎重几分,“恭喜殿下,倘若寻到神物,必能取悦陛下,令陛下龙心大悦,殿下也可借此机会证明您是最为百姓生计考虑的皇子,当之无愧的继承人。”

有口吃的,百姓就能安分下来,秦元帝心心念念的收复草原和关外也能进行下去。

每次牵制秦元帝的障碍就是粮饷!

太子哈哈大笑,笑声得意极了,“孤养了个好儿子!来人,按照桓儿的形容立刻去搜寻神物!”

常德听说秦桓说过一些宏伟蓝图,更加确信秦桓虽然在政治上略显幼稚,志大才疏,但秦桓的确知道一些世人所不知的事。

他从东宫出来后,掩藏好皇子王爷的请柬,眼下还不能抛下太子和秦桓。

没准他们能在桑农大典上翻身呢?

*******

“陛下,萧夫人求见。”

“她脸上的伤好了?”

秦元帝托着下颚,看着已经被将死的棋盘,他只有投子认输一条路。

秦御轻轻宽茶,云淡风轻,同父皇下棋太容易了。

“父皇,你的兵怎么能回来?”

秦元帝拿起孤零零的过河兵直接来个回马枪杀了秦御的炮。

“哦,因为他是朕的神兵。”

“……”

这不是玩赖么?

秦御嘴角微抽,“好,您得是神兵。”

秦元帝笑弯了眼,此后走起来越发不讲规矩了。

“陛下,萧夫人好似有要事禀告。”

王公公再次提醒秦元帝,眼见秦元帝下棋心思正浓,“奴才让她先回去?”

“朕不是问你,她脸上伤可好了?”秦元帝随口说道:“朕不是顾煊,看毁容女子会做噩梦,再没兴趣召美人侍寝。”

“……听说带着帽子,看不出是否痊愈。”

横竖顾如意没回去给萧氏看病,皇上连提都没提。

虽然秦元帝下棋不讲道理,但是秦御依然占据优势。

秦元帝一拍棋盘,棋子颤动,他的胡须也是一颤一颤的:“不玩了,臭小子就不能让让你的老父亲?”

“……儿子已经尽力让您了。”秦御嬉皮笑脸,“您的神兵,天将,飞炮还不够么?”

秦元帝负起起身,松了松胳膊,道:“让她进来吧,秦御,你给朕留下来,看清楚了朕是怎么对她的,以后再让朕知晓你胡乱编排朕,朕就把你三岁还尿炕还硬说是朕尿的事告诉明珠丫头。”

“……”

秦御脸庞一下子通红。

秦元帝笑声朗朗,气势十足道:“朕可是记得你不少的丑事,别看你现在人模狗样的,小时候可是做了不少的糗事。”

毕竟是他一手养大的儿子,他对其他儿子的成长经历未必记得。

可秦御的事,他很难忘记。

许是天才总有个特别的童年?

秦元帝总算找到能‘牵制’秦御的把柄了。

萧氏安安分分跪下请安,“拜见陛下。”

垂下的面纱恰到好处遮挡住她脸上的伤口,而露出的部分都是完美无瑕的。

秦元帝语气随意,“你不想着让顾煊消气,来见朕做什么?”

萧氏抬头,眸子明亮,自信笑道:“臣妇为桑农大典而来。”

第三百四十二章 贿赂皇帝

秦元帝冷笑一声,又是一个打桑农大典主意的人。

“朕本以为你已经放弃了!”

秦元帝玩味问道:“你有何资格打桑农大典的主意?”

“臣妇可愿为陛下分忧。”萧氏眸子闪过自信之色,下颚扬起完美的弧度,“没有人比我更适合了。”

秦元帝突然笑了起来,眸子闪过一抹欣赏,“今日,朕看你好似更顺眼了。”

因为真实!

萧氏现在已经可以坦露她真实的一面,贪婪,狠毒,好名利。

无需再伪装出圣洁善良的模样。

萧氏说道:“我知陛下重视农桑,也知您想用精美的绣品换取更多的宝马良驹。”

“这件事,只要不瞎不聋都是知道的。”

秦元帝声音微冷,反问道:“你以为凭此能让朕动容答应你荒唐到极致的要求?就算朕让女宾空置,也不会让你玷污桑农大典,让老天爷怪朕。”

“……”

萧氏虽然对秦元帝刻薄有所准备,还是无法忽略心中的痛苦和伤感。

“陛下,您不能听我说一句话?纵然我是想讨好您,想要借此获得地位权势,可我对您的好,难道也是虚假的?”

“你目的不纯,无需再多辩解了,皇帝的确是老子的身份,但是朕也不是贱皮子,完全吃下你别有用心的好。”

“难道秦御他们就是真心的?你若不是皇帝,他们会在意您吗?”

萧氏眸子深沉,“所有人都同我一般对陛下的忠诚都是有目的,为何您单单苛责我?这不公平。”

秦元帝笑声郎朗,“朕能容你在此大放厥词,已经很仁慈了,不是顾及顾煊,你以为朕会见你?”

他抬眼看了一眼秦御,笑容中有了几分自信,“即便朕没有皇帝的身份,还是御儿的亲爹,他未必会似今日对朕顺从恭敬,但朕相信他会是个孝顺的儿子。”

“他许是同朕拌嘴,许是说朕没用,但是他不会不管他老子!”

秦御翘起嘴角,仿佛很认同秦元帝的话,在秦元帝面前就是个孝顺的好儿子。

然而在秦御心头却是暗暗庆幸,秦元帝不知道上辈子发生的事。

他还是很想做个好儿子的。

“朕告诉你,你同御儿的区别。”秦元帝冷笑道:“他是朕的儿子,所以他做什么,哪怕做错了事,朕都会原谅他,他是老子的种!”

萧氏:“……”

“你不明血脉子嗣对男人的重要,顾煊现在重视顾远,就是因为顾远是他的儿子。这是是你用再多的心血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秦元帝停顿片刻,继续说道:“若你聪明就该管好顾进和顾长乐她们,而不是自私得只想让他们为你付出,当你的踏脚石。你现在还没明白,一个出色的儿子对父亲来说有多重要。”

“不仅是血脉的延续,更是他未完成志向的延续。”

他的手搭在秦御的肩膀,轻轻按了按,“优秀出众的儿子在老父亲心里比任何美人都重要,为了儿子,没什么不能做的事。”

“顾煊比朕还固执,也因为他儿子太少的缘故,你信不信只要现在顾远说不想见到你,顾煊绝对能把扔到庄子上自生自灭?!”

“……”

萧氏鲠住了。

她本能想摇头否定,顾煊不会那么无情,可在书房中顾煊对她的冷漠,让她没有自信反驳秦元帝。

或是再说她同顾煊情比金坚。

“陛下。”萧氏不认为自己有错,顾进虽也是她的儿子,但她从未想过完全依靠儿子。

靠人不如靠自己,哪怕是儿子都是不可靠的。

她教导顾进他们,为他们铺路,做得好不够多?

可是顾进却无法回报她。

顾进这段日子从未看望过她,还不如顾长乐时不时来给她请安。

顾进是为顾煊而冷落她。

在顾进眼里父亲顾煊比她重要。

秦元帝默默摇头,“同你说这些不过是白费力气,你有什么底牌尽管拿出来,看看朕会不会改变主意。”

一直低垂眼睑的秦御突然抬眼,眸子闪过一抹快到极致的亮光。

萧氏沉沉了心,说道:“我能绣出精美的绣品,还可以让绣品防火,这样的绣品能换回多少的宝马,陛下应该明白的,我还可以让桑蚕多吐出优质的蚕丝。”

“……”秦元帝缕着胡须,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萧氏,“只有你知道?”

萧氏点头道:“没错,天底下只有我一人知晓,皇上兴桑重农,我可助陛下一臂之力。而且桑农大典上主持仪式的女子本该是擅长刺绣织锦之人。”

没人比她更适合了。

“你是拿你所拥有的东西威胁朕?”秦元帝抿了抿嘴角,问旁边的秦御,“朕看起来似傻瓜么?上一个威胁朕的人,朕好似把他碎尸万段了。”

萧氏身躯一颤,“难道陛下不想……不想要养蚕的秘密?不想让绣品更精美,成为神赐之物?”

“没有你,桑蚕一样会吐丝,绣娘一样会刺绣,神赐之物既然难得,想来要求会很高,不方便普及,不要也罢。”

秦元帝缓缓说道:“朕宁可让桑农平缓发展也不会受你的威胁!”

“何况……”

“父皇。”

秦御突然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在秦元帝耳边耳语几句。

萧氏纵是伸长脖子,依然听不清秦御说了什么,善于观察的萧氏便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表情丰富的秦元帝身上。

秦元帝嘴角微抽搐,显然对秦御的建议很是不满,以及惊讶。

秦御轻轻吐出两个字:“银子!”

“多少?顾夫人愿意出多少的银子?”秦元帝嘴角不抽了,眸子比金子还亮,“其实也不是不能商量,朕可是通情达理的人。”

在银子面前,他不是不能忍耐退让。

秦御用手盖住自己的嘴唇,说了一个数目,秦元帝摇头,同样盖住嘴唇,“太少了,御儿不必为顾夫人省银子。”

“那翻倍?”

“三倍。”

秦元帝眸子闪过狡黠,“太少了,朕不划算,而且朕也怕老天怪罪。”

秦御生无可恋点头,“成交。”

秦元帝一拍桌子,笑道:“萧氏,只要你献上养蚕秘法和绣品,朕就答应你的要求。”

都说女人善变,萧氏不明白秦元帝怎么突然就改了口风?

第三百四十四章神秘礼物

在萧氏派去灭口之前,顾明珠就把大萧氏给劫走了。

并在现场放了一把火,留下一具尸。

大萧氏以为自己的恨意藏得很深,以为用自己的顺从谦卑能换来一线生机,可在心狠的人眼中——死了的大萧氏,才是好人。

唯有死人才能永远闭上嘴巴。

萧氏以前可以留下大萧氏的性命,时不时凌辱一番,到关键时刻,萧氏绝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的后患。

顾明珠太清楚萧氏了,毕竟前世她虽然没同萧氏交锋过,但顾远同镇国公的针锋相对,几次萧氏出手都异常狠辣,有几次‘无依无靠’的顾远差一点死在萧氏算计中。

她看热闹看得过瘾,还曾认可萧氏的手段。

今生成为顾明珠,她对萧氏只有恨意,一点欣赏都没有了。

都说最了解自己的人是敌人,还有可能是欣赏过萧氏手段的旁观者。

顾明珠比顾远更了解萧氏!

而顾夫人和顾如意两个根本不会想到萧氏的手段。

顾夫人一力降十会,完全力量碾压,不屑于使用手段。

而顾如意对萧氏漠不关心。

她们母女都是凭自身本事立足的人,萧氏再多的手段也威胁不到她们。

拆萧氏台,拆穿萧氏的虚伪,让萧氏作茧自缚的人只能是顾明珠。

当然顾明珠也很乐意为父分忧,为祖母报仇。

“你好生歇息,养好精神等待桑浓大典,明日我会让人给你量体裁衣,身为神绣传人,穿得太寒酸了……”

顾明珠看着大萧氏眯缝到一起的眼眸,苍老的容貌,萧氏母女着实太可恨了。

她走出门去,对王小妹吩咐:“你去给宫门口给我哥送个口信,请我姐出宫一趟。”

“是,郡主。”

王小妹一家已经奉顾远为主人,她对顾明珠的崇拜更胜当日。

消息很快传进宫去,传入顾如意耳中,小妹又事,就算是秦元帝也得靠后。

顾如意顺利出宫,悄悄避开众人的耳目来到小跨院。

萧氏只怕是做梦也想不到,顾明珠敢把她下令除掉的人带进镇国公府,安置在距离萧氏最近的院落!

灯下黑就是这个道理。

即便萧氏怀疑大萧氏没死,她也不会想到人就藏在镇国公府。

劲松院有单独的角门,顾如意回府根本不会惊动萧氏。

何况顾如意隔三差五都要回家一趟,听听大哥的抱怨,小妹的唠叨,以及母亲又往外撒了多少的银子……

“姐,她的眼睛有救吗?”

大萧氏握紧拳头,眼前的大夫年轻的过分,漂亮得过分,不知为何她却相信她的医术的。

顾如意缓缓说道:“不至于完全眼盲,但想要再刺绣怕是很难。”

顾明珠道:“以后她不需要自己刺绣了,不过她的手艺针法却可以传下去。”

大萧氏此时相信她们是好人,从床上滑跪下来,“我只求……求一日的光明,我要亲眼见萧氏倒霉!代替我……无法出世的兄弟,代替我娘好好看看她凄惨的样子!”

砰砰砰,苍老头发斑白的老妇使劲磕头,泪水一颗颗滴落在地面上。

饶是顾明珠自认心硬如铁的人心头也有点酸涩,顾如意依然平静,看了一眼别开目光的小妹,抬手揉了揉小妹的额头,“放心吧,小妹的愿望,姐一定帮你达成。”

顾明珠:“……”

又被顾如意宠溺了。

她可是……顾明珠不自由自主蹭了蹭顾如意的掌心,“姐,我是气不过。”

“好,我知道了。”

顾如意就爱小妹这股别扭劲,明明是嘴硬心软的珠珠儿,非要旁人认为她是心狠手辣的。

哪怕吃了再多的苦,珠珠儿的本性有过改变。

顾如意对大萧氏宛若寻常的病人,语气淡然冷漠,“你先起来,按照我的药方用药,你的眼睛同正常人无异,只是不能常时间做绣活了。”

“多谢,多谢神医。”

“不,你不用谢我。”

顾如意揽住小妹的肩膀,“不是小妹,你活不到今日,我也不会帮你治疗眼睛。”

“姐……”顾明珠说道:“还是姐的功劳大一点。”

身为医者自然有颗仁慈的心,但更需要冷静冷漠,隔绝七情六欲,如此才不会因为感情用事影响判断。

除了对亲人外,顾如意都做得很好。

每次碰上同小妹有关的事,总能让她心乱一下下。

趁着给大萧氏治病,顾如意又仔细为顾明珠诊脉。

“姐,我身体好着呢。”

“是不是好,不是你说得算。”

顾如意笑呵呵说道:“得我说好,你身体里的毒才真正驱除干净。”

顾明珠只能任由顾如意检查,见她露出满意之色,弱弱的开口:“秦御的身体……”

“恢复得还不错,他的眼睛偶有斑点但影响不大,皇上有不少的好药材紧着康乐王使用,有我看着,他的身体不会落下隐患。”

顾如意的确对小妹的健康很是满意,“娘也不怕你将来再换夫婿了。”

“……”

顾明珠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嘴角微微抽搐。

“夫人有请郡主。”

“珠珠先去看娘,我还要给她再确诊一下眸子,最好用药水清洗她的眼珠。”

大萧氏身体瑟缩了一下,眼珠子用清洗这个词,听起来满渗人的。

顾明珠放心把大萧氏交给姐姐,转身去了顾夫人屋子,她已经猜到娘亲找自己做什么。

除了试衣服,就是佩戴首饰!

顾夫人爱撒钱,也舍得花钱打扮女儿。

尤其是顾明珠几乎把萧氏的私房都坑回来了,顾夫人每次用萧氏的银子买东西都异常豪爽,而且还要去通知萧氏一声。

萧氏多日已经吃不下饭了!

她气都气饱了。

“珠珠儿,快来看看,这身裙子可漂亮了。花色和面料,我都没见过呀。”

顾明珠刚刚进门就被顾夫人手中的长裙晃花了眼儿,

“不是娘让人做的?”

“我虽有绣娘,有最好的布料,可比这条裙子的布料还差点。”

顾夫人指了指盒子上的纸条,“说是专门送给你的,我看了尺寸,只适合你穿,纸条上还说希望你穿着去桑农大典,一鸣惊人,艳压群芳。”

顾明珠仔细看了看纸条上的字,不会是秦御的惊喜,到底是谁送的礼物?

第三百四十四章神秘礼物

在萧氏派去灭口之前,顾明珠就把大萧氏给劫走了。

并在现场放了一把火,留下一具尸。

大萧氏以为自己的恨意藏得很深,以为用自己的顺从谦卑能换来一线生机,可在心狠的人眼中——死了的大萧氏,才是好人。

唯有死人才能永远闭上嘴巴。

萧氏以前可以留下大萧氏的性命,时不时凌辱一番,到关键时刻,萧氏绝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的后患。

顾明珠太清楚萧氏了,毕竟前世她虽然没同萧氏交锋过,但顾远同镇国公的针锋相对,几次萧氏出手都异常狠辣,有几次‘无依无靠’的顾远差一点死在萧氏算计中。

她看热闹看得过瘾,还曾认可萧氏的手段。

今生成为顾明珠,她对萧氏只有恨意,一点欣赏都没有了。

都说最了解自己的人是敌人,还有可能是欣赏过萧氏手段的旁观者。

顾明珠比顾远更了解萧氏!

而顾夫人和顾如意两个根本不会想到萧氏的手段。

顾夫人一力降十会,完全力量碾压,不屑于使用手段。

而顾如意对萧氏漠不关心。

她们母女都是凭自身本事立足的人,萧氏再多的手段也威胁不到她们。

拆萧氏台,拆穿萧氏的虚伪,让萧氏作茧自缚的人只能是顾明珠。

当然顾明珠也很乐意为父分忧,为祖母报仇。

“你好生歇息,养好精神等待桑浓大典,明日我会让人给你量体裁衣,身为神绣传人,穿得太寒酸了……”

顾明珠看着大萧氏眯缝到一起的眼眸,苍老的容貌,萧氏母女着实太可恨了。

她走出门去,对王小妹吩咐:“你去给宫门口给我哥送个口信,请我姐出宫一趟。”

“是,郡主。”

王小妹一家已经奉顾远为主人,她对顾明珠的崇拜更胜当日。

消息很快传进宫去,传入顾如意耳中,小妹又事,就算是秦元帝也得靠后。

顾如意顺利出宫,悄悄避开众人的耳目来到小跨院。

萧氏只怕是做梦也想不到,顾明珠敢把她下令除掉的人带进镇国公府,安置在距离萧氏最近的院落!

灯下黑就是这个道理。

即便萧氏怀疑大萧氏没死,她也不会想到人就藏在镇国公府。

劲松院有单独的角门,顾如意回府根本不会惊动萧氏。

何况顾如意隔三差五都要回家一趟,听听大哥的抱怨,小妹的唠叨,以及母亲又往外撒了多少的银子……

“姐,她的眼睛有救吗?”

大萧氏握紧拳头,眼前的大夫年轻的过分,漂亮得过分,不知为何她却相信她的医术的。

顾如意缓缓说道:“不至于完全眼盲,但想要再刺绣怕是很难。”

顾明珠道:“以后她不需要自己刺绣了,不过她的手艺针法却可以传下去。”

大萧氏此时相信她们是好人,从床上滑跪下来,“我只求……求一日的光明,我要亲眼见萧氏倒霉!代替我……无法出世的兄弟,代替我娘好好看看她凄惨的样子!”

砰砰砰,苍老头发斑白的老妇使劲磕头,泪水一颗颗滴落在地面上。

饶是顾明珠自认心硬如铁的人心头也有点酸涩,顾如意依然平静,看了一眼别开目光的小妹,抬手揉了揉小妹的额头,“放心吧,小妹的愿望,姐一定帮你达成。”

顾明珠:“……”

又被顾如意宠溺了。

她可是……顾明珠不自由自主蹭了蹭顾如意的掌心,“姐,我是气不过。”

“好,我知道了。”

顾如意就爱小妹这股别扭劲,明明是嘴硬心软的珠珠儿,非要旁人认为她是心狠手辣的。

哪怕吃了再多的苦,珠珠儿的本性有过改变。

顾如意对大萧氏宛若寻常的病人,语气淡然冷漠,“你先起来,按照我的药方用药,你的眼睛同正常人无异,只是不能常时间做绣活了。”

“多谢,多谢神医。”

“不,你不用谢我。”

顾如意揽住小妹的肩膀,“不是小妹,你活不到今日,我也不会帮你治疗眼睛。”

“姐……”顾明珠说道:“还是姐的功劳大一点。”

身为医者自然有颗仁慈的心,但更需要冷静冷漠,隔绝七情六欲,如此才不会因为感情用事影响判断。

除了对亲人外,顾如意都做得很好。

每次碰上同小妹有关的事,总能让她心乱一下下。

趁着给大萧氏治病,顾如意又仔细为顾明珠诊脉。

“姐,我身体好着呢。”

“是不是好,不是你说得算。”

顾如意笑呵呵说道:“得我说好,你身体里的毒才真正驱除干净。”

顾明珠只能任由顾如意检查,见她露出满意之色,弱弱的开口:“秦御的身体……”

“恢复得还不错,他的眼睛偶有斑点但影响不大,皇上有不少的好药材紧着康乐王使用,有我看着,他的身体不会落下隐患。”

顾如意的确对小妹的健康很是满意,“娘也不怕你将来再换夫婿了。”

“……”

顾明珠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嘴角微微抽搐。

“夫人有请郡主。”

“珠珠先去看娘,我还要给她再确诊一下眸子,最好用药水清洗她的眼珠。”

大萧氏身体瑟缩了一下,眼珠子用清洗这个词,听起来满渗人的。

顾明珠放心把大萧氏交给姐姐,转身去了顾夫人屋子,她已经猜到娘亲找自己做什么。

除了试衣服,就是佩戴首饰!

顾夫人爱撒钱,也舍得花钱打扮女儿。

尤其是顾明珠几乎把萧氏的私房都坑回来了,顾夫人每次用萧氏的银子买东西都异常豪爽,而且还要去通知萧氏一声。

萧氏多日已经吃不下饭了!

她气都气饱了。

“珠珠儿,快来看看,这身裙子可漂亮了。花色和面料,我都没见过呀。”

顾明珠刚刚进门就被顾夫人手中的长裙晃花了眼儿,

“不是娘让人做的?”

“我虽有绣娘,有最好的布料,可比这条裙子的布料还差点。”

顾夫人指了指盒子上的纸条,“说是专门送给你的,我看了尺寸,只适合你穿,纸条上还说希望你穿着去桑农大典,一鸣惊人,艳压群芳。”

顾明珠仔细看了看纸条上的字,不会是秦御的惊喜,到底是谁送的礼物?

第三百四十五章 内情和决定

顾夫人催促顾明珠穿上裙子,顾明珠只能顺从母亲的心意。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顾夫人直接拍板让顾明珠在大典上穿上神秘人送来的裙子。

“这人比我眼光好,珠珠儿,以前是娘耽搁了你呀。”

顾夫人咬着帕子,自己真不会养女儿,明明珠珠儿那么漂亮,被她给珠珠儿准备的衣服拉低了颜值。

折损了女儿的容颜令顾夫人无比难过。

顾远进门时,顾夫人正咬着帕子哽咽,顾明珠一脸……生无可恋。

能让精明的珠珠儿露出这幅样子的人也就只有他的娇妻了。

本来烦躁的心思一下子平静下来,顾远心头被两团温暖的气息包裹,整个人也都轻松温暖下来。

“远哥……”顾夫人哽咽着,双眸含着眼泪,向顾远招手。

明明已经三个孩子的母亲,她幼稚的动作并未引人反感,顾远一直把娇妻当做孩子宠爱疼惜。

只是顾夫人有时候力气太大,他也扛不住。

顾夫人额头抵着顾远的胸口,继续咬着帕子哽咽:“我不会打扮珠珠儿,不如一个外人!好伤心呀,我胸口很疼。”

顾明珠扶额,目光茫然又飘忽。

她在哪里?

她是谁?

眼前的‘撒娇’女人是她娘?

有气力撕碎男人身体的女人。

顾远不觉得顾夫人矫情,她是真的难过,一直以来,顾夫人都不觉得自己是个合格的母亲。

总觉得她自己亏待了三个儿女。

顾金玉和顾如意是一对双胞胎,两个孩子又早慧懂事,两三岁上就会抱着自己喜欢的东西,根本无需父母操心。

好不容易顾夫人又怀上一个,寻思着生出个正常点的孩子,却没想到因为他们夫妻一时疏忽,顾夫人中毒了。

当时她只能把毒素用内力压进顾明珠身上,以求找到解毒的方法。

顾夫人的母亲是为生她而亡,她是父亲一手养大的。

她格外希望做个合格的母亲。

当日她母亲为了女儿选择牺牲自己的性命,而顾夫人却为了能继续活下去求那一丝丝的希望而把毒素留给女儿。

在整个有孕期间,顾夫人都是备受折磨的。

她以为顾远不知道,故意表现出轻松来,顾远深爱自己的妻子,也听岳父提过当年的事,他只能把所有的担心都藏在心底,装作不知道一切轻松陪着她。

可他们一直没有等到解毒的法子。

临产前,顾夫人在疼晕过去前,逼迫顾远发誓,保孩子,并照顾疼爱三个儿女!

顾远发誓了,然而在最后关头,他还是选择了妻子,放弃顾明珠。

他当时不敢想象妻子清醒后的样子,不是欣慰,而是痛揍他一顿。

他已经做好了妻子同自己和离的准备,他宁可独自离开,被她恨一辈子,也想着她活着。

也许老天爷不忍心收走顾明珠,母女两人奇迹般都活了下来。

虽然顾明珠身体有母子缠的毒,却也慢慢长大。

顾远因为曾经舍弃过幼女一次,对顾明珠格外的疼爱。

顾夫人亦是如此。

他们夫妻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捧到女儿面前,他们虽然没说过,但都明白一个真理,没有顾明珠,就没有他们如今这个和谐温暖的家。

顾远扯起嘴角,在妻子耳边轻声说道:“我把送珠珠儿礼物的人找出来,让她教你如何打扮珠珠儿,可好?”

“你知道是谁?”

顾夫人睁着迷蒙的眸子,为了女儿的美貌,她不介意从头去学如何打扮女孩子。

顾明珠同样立起耳朵,眉头微拧紧,顾远轻轻拍着顾夫人的后背,不清不淡说道:“现在还不大清楚,总有一日能找到送礼的人。”

“我已经让五叔他们去查了,总能查到点什么。”

顾远眸子闪过疑惑,连他也弄不懂送礼的人的目的。

“我看送礼的人一定也是疼爱珠珠儿的人。”

顾夫人心思相对单纯,不似顾远和顾明珠总是想得很复杂,“不喜欢疼爱珠珠儿绝不会做出这般适合珠珠儿衣裙,连尺寸都分毫不差呢。”

她再次指着盒子上的纸条,“我相信他写的字条,只为让珠珠儿艳压群芳!”

“既然不是康乐王,怕是另外心仪珠珠儿的人。”

顾夫人语气欢快了几分,“我就说嘛,珠珠儿哪里都好,即便迷不住全天下的男人,也不能只迷住康乐王呀。”

顾远问道:“你怎么知道珠珠儿只迷住康乐王?”

“除了康王王外,谁也没给珠珠儿送过礼物,也没人讨好我!”

不会讨好岳母的女婿绝对不能要!

顾远:“……那啥,不是他们不想讨好你,而是不敢吧。”

京城勋贵重臣子弟大多手眼通天,早就知道顾夫人闯出的赫赫威名,他们没事哪敢同顾夫人多说一句话?

何况康乐王对顾明珠太过明显的倾慕,已经斩断不少年轻人的念头。

顾明珠又总是同康乐王在一起,也没几个人愿意破坏这份难得的感情。

对有志气有抱负的勋贵子弟来说,为了一份爱情得罪康乐王得不偿失。

生在富贵名门的人很懂得取舍。

“不管送礼的人是谁,珠珠儿明日就穿这身去吧。”

顾远笑道:“我和你娘护着住你。”

在顾明珠出现后,不知那群懂得取舍的勋贵子弟是否还能坚持本心?

“大少爷,国公爷请您去书房。”

“我没空。”

顾远直接回绝镇国公派来的随从,“如意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今日给你们做点好吃的。”

“呀,爹要下厨么?”

顾金玉快步跑进来,把银票往顾夫人手上一塞,开始点自己喜欢的菜色。

顾夫人皱眉看着银票,好似烫手一般,“我说过不要给我银子!把银子花出去有多难,你不知道么?”

顾金玉满不在乎说道,“去了一趟赌场,这是从皇上手中抠出来的,娘是不知道,从皇上手中抠银子比你往外花钱难上好几倍。”

不是皇上以后指着他赢钱,他根本拿不到任何一张银票。

镇国公摆手让随从离开,一脸的落寞苦涩,将给顾远准备好的衣物配饰重新放好,“明日,你得跟着我一起去,你是我的儿子!”(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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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六章 顾进的挣扎

朝廷上,纵然有皇子王爷们明争暗斗,可秦元帝身边就没少过儿子。

男人重视血脉子嗣有时甚过女子。

顾煊就是这么个迂腐守旧的男人,在他怀疑顾进的血统之后,整个人的心态迅速变老。

宁可被顾远嘲讽,也不能再失去顾远这个儿子!

甚至自虐想着,他倒霉点,顾远也能早日消气。

因此镇国公明显知晓每次同顾远见面,他都会很难受,依然不停靠近顾远。

他怕自己一时不慎,把唯一的儿子再弄没了。

桑农大典上云集不少的勋贵重臣,以及市井百姓,他希望顾远能同自己走在一起。

他也是有儿子的人!

而且是一个出色优秀的儿子。

倘若顾远才干平庸,纵然是镇国公的亲生儿子,他也未必会这么上心。

恰恰顾远太过出众,是让每个做父亲骄傲的儿子,镇国公才更加盼着顾远陪在自己身边。

他也想着炫耀儿子,向秦元帝表明,纵然他儿子少,也能撑起顾家的门户。

秦元帝最信任疼爱的儿子秦御还钟情于他孙女呢。

“国公爷,二少爷求见。”

“不见。”

镇国公不耐烦说道,“我说过,他倘若有事直接去找他娘。”

听说萧氏入宫后求见秦元帝后,镇国公连萧氏的名字都不想再提起了。

萧氏根本就没信任过他,才会入宫求援。

他最是恼恨萧氏为了地位向另外的男人求助。

顾煊才是萧氏的丈夫!

萧氏这么做根本就是看不起他!

既然如此,镇国公索性全然放手,连对顾进的一丝怜悯都没有了。

“父亲。”

在书房外,顾进推搡挡着自己道路的仆从,“儿子有重要的事同您说,关系到国公府的前程,父亲,儿子只希望……”

砰,书房内一个重物砸向临近顾进的窗户,随之而来是镇国公愤怒的低吼:“没听到我说的话?我还没死呢,国公府的前程轮不到你多嘴!”

镇国公认为顾进这是在抢班夺权!

顾进满脸的委屈,“父亲,我是真有事说……”

“滚!”

“……”

顾进脸色一变再变,狠狠一跺脚,转身离去,狠厉的眸子多了几分潮意。

他父亲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在顾远没回来之前,他是父亲最宠爱的儿子。

父亲虽然对他很严厉,但是顾进能感到父亲对自己的关心和维护。

可现在父亲连同他多说一句话都难。

他的世子爵也没了,母亲和父亲形同陌路,他在镇国公府成了多余的人。

他的儿女也都见不到祖父了。

顾进一路顺风顺水,从未受过这样的冷遇。

偏偏他的母亲萧氏不曾为自己谋划,甚至不肯去伏低做小取悦父亲。

顾进一肚子里的委屈冲出镇国公府,骑马走在街道上,他依然是孤零零一个人。

往日跟他玩得好的朋友大多疏远自己,表哥三皇子对他同样不冷不热,倘若他能掌握顾家,继承镇国公在军中的实力,顾进还有可能得到三皇子的信任。

三皇子这么对他,不仅是因为他没了世子的爵位,也有顾长乐成了秦桓侧妃的原因。

左右逢源可不是容易做的。

“进儿?”

“南阳侯?!”

顾进见到一身儒生打扮的南阳侯,连忙翻身下马,“您……您还好吗?”

南阳侯比前些日子消瘦几分,不过他眸子依然深邃平和,给人以沉稳练达的感觉。

“还不错,最近我闭门思过想了许多。”南阳侯拍了拍自己的袖口,笑容温和:“当日的确是我做错了,辜负陛下的信任,陛下责怪我,也是为保护我。”

顾进眼里闪过敬佩之意,“正好碰上了,小侄请您喝酒,正好小侄也想找个人……说说话。”

“这……”南阳侯面露一丝为难。

“您也不想理会我?也躲着我?父亲是这样,外面的人也是这样……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顾进捂着脸庞,不想让人看到自己流泪,同以前强烈的反差,他有点支撑不住了。

南阳侯眼里闪过一抹怜惜,“我怎能让一个晚辈付钱?!进儿,你同我来吧。”

他拽着顾进去了常去的酒肆,叫了几壶美酒,几份小菜,听顾进诉说自己的委屈。

“你娘脸上的伤口可有好转?我寻了几盒治疗外伤的药,一会儿你给她带过去。”

“进儿也别怪萧夫人,她也很难的,没想到顾夫人难以对付,她只有稳住自己的地位,才能帮你夺回世子的位置。”

“你想想倘若镇国公厌弃你娘,世子的位置怕是同你再没关系了。”

南阳侯从顾进口中打听到萧氏的消息,他既是心疼,又是无奈。

心疼萧氏的遭遇,无奈于他根本无法帮萧氏。

他也明白镇国公对自己有了心结,此时他再为萧氏说话,镇国公不仅不会相信,反而更加怀疑萧氏。

顾进一杯接一杯的喝酒,“我只想同父亲说,太子殿下有神物,胜负还未定,父亲不该因为顾远那个杂种就完全靠向康乐王……可父亲根本不见我。”

“明日就是大典了,同殿为官的父子都会走在一起,他难道还让我孤零零一个人?”

顾进捏碎了酒杯,“我受不了旁人的嘲笑奚落!”

南阳侯叹道:“你先别急,镇国公只是一时想不通,等到他明白了,自然会补偿你。”

“明日他是想不通的,以后纵然补偿我,能让我把面子丢掉的脸面补回来?我不想一个人去叩拜陛下,祭拜神灵。”

“我……我帮你想想办法应付过去眼下的难关。”

南阳侯总不能看着萧氏的骨肉丢脸。

南阳侯府,双胞胎小姐妹跑到世子夫人身边,“娘,今日祖父突然丢下我们,同以前的镇国公世子走了。”

“祖父是不是不爱我们?”

世子夫人听后眉头越皱越紧,安抚女儿道:“你祖父一时没顾上你们,并非不疼你们。”

“他对萧夫人的儿女孙女比对我好。”

“我还见到萧夫人同祖父一起……”

世子夫人一手一个堵住女儿的嘴,轻声道:“这件事不要同任何人说。”

双胞胎可怜巴巴点头。

世子夫人摸着她们的脑袋说道:“今时不同往日了,南阳侯府也不如当初,侯爷若同镇国公彻底闹翻了,咱们承受不住镇国公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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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七章 省钱的秦元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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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皇后娘娘退居中宫养病,南阳侯夫人无法再进宫了。

而南阳侯仿佛突然遭到皇后娘娘的牵连,几乎被秦元帝闲置起来,很多该他办的差事给了旁人。

同样是被闲置的,南阳侯没了差事后体现出同镇国公的差距来。

秦元帝连南阳侯的面都不见,可皇上对镇国公一如既往的关照。

何况还有顾远一家在,秦元帝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镇国公。

“不是还有康乐王在,咱们的日子怕是更加艰难。”

世子夫人同世子变得谨慎小心,同时她也同婆婆南阳侯夫人谈过当前的局势。

南阳侯夫人道:“皇后是我姐姐,可你们是我的儿子和儿媳妇,我受了姐姐恩惠,却也不会把你们牵扯进来。”

“侯爷今日去了何处?不是说带孙女出门玩?”

双胞胎看了看娘亲,低头对着自己的手指,可怜兮兮的欲言又止。

世子夫人知晓婆婆已对丈夫有了疑心,轻声道:“碰见顾进顾公子,听说侯爷同他多说了几句。儿媳不怕旁的,只担心侯爷再片帮顾进公子,而惹恼了顾远等人。”

“康乐王殿下和太子殿下如今都对顾远甚是拉拢。”

南阳侯夫人点头道:“我会看住他,少同顾家牵扯!”

世子夫人默然,婆婆还是对南阳侯有幻想的,舍不得他呀。

虽然婆婆没有萧氏年轻漂亮,可对南阳侯这份心,南阳侯怎就不懂得珍惜?

非要同萧氏纠缠不休,宁可拼着惹恼镇国公,也要护着萧氏和顾进他们。

世子夫人不明白南阳侯的亲子难道还比不上顾进?

既然她听双胞胎说过南阳侯同萧氏的事,她把更多心思用在丈夫同女儿身上。

决不能让执迷不悟的南阳侯毁了侯府!

*****

帝国重视农桑,农桑被认为是国本。

每年大典都格外慎重。

秦元帝当初为追求神圣天子的名头,还曾做农夫亲自去田间耕种土地。

妇唱夫随的皇后娘娘同样做农妇打扮去喂蚕纺线。

只是近几年,帝后很少再亲力亲为了。

桑农大典仪式越来越多,读书人和官员们认为帝后去耕田折损形象。

大典大多时候都是帝后领着祭奠上苍,祈求神明来年风调雨顺,六畜兴旺,国泰民安。

原本秦元帝是反对的,他觉得耕田挺有趣的,他只需要装模作样推一推耕田工具,陪同他的官员就哭着喊着叫他圣天子。

然后官员们异常认真耕田。

而百姓们更是把皇上看做神明一般的人。

被世人膜拜的感觉太爽了。

秦元帝能为五鼎食抛头颅,洒热血,自然更喜欢世人对自己的崇拜。

然而后来他采纳官员的意见,把耕种同祭天合在一起,重点侧重祭天。

皇宫中,秦元帝穿着洗得干干净净的龙袍,去年做的龙袍更新的没什么区别。

他对着镜子看来看去,龙袍依然合身,轻笑道:“朕没见老,身材也没变化。”

太子殿下在一旁站着,嘴角微抽,“父皇看着比去年精神。”

他早早穿上崭新的太子服饰,每一根绣线都很精致,衣服上的腾龙更是有十几个绣娘一同完成的。

秦元帝的龙袍哪怕保养得再好,也不如太子新作的衣服光鲜。

倘若都穿旧衣服,自然显不出秦元帝龙袍有点陈旧。

偏偏只有太子殿下一个人光鲜亮丽。

出风头出到秦元帝前,太子殿下果然胆子很大。

太子很委屈!

谁能想到今年秦元帝没有做崭新的龙袍?

往年父皇都会做一身的龙袍的。

秦元帝之所以省下做龙袍的银子,倒也不是全然是抠门。

而是他有意让秦御代替自己主持大殿。

秦御被秦元帝认为是吉祥之子,他去祭奠神灵,最是恰当不过。

既然他不用按照礼官们的要求又跪又拜的,自然无需重新裁剪龙袍。

秦元帝觉得完全可以省下一笔银子,或是留给孙子,或是给顾如意去修建书院。

他已经有了医学院耗费银子,可他见到顾如意,不,是顾明珠列出的计划书时,只觉得医学院是为国为民的大好事。

如果最后顾明珠不向他要银子,他会更高兴一点。

计划书最后的银子数目,差一点戳瞎秦元帝的眼睛!

数目着实有点惊人。

秦元帝都有心赖诊费了,他的旧疾还没完全好,可已经很久没有犯过。

横竖赖账的事情,他从小做到老,从未间断过。

最后秦御阻止了他,对顾明珠保证这笔银子他来想办法。

顾如意一心只有医术,自然不会同秦元帝讨论诊费。

可秦元帝被顾明珠列出的银子吓到,他想着还不如同顾如意谈呢。

起码顾如意在银子上好糊弄点。

秦元帝抿了抿嘴角,镜子里的老人做出同样的动作,他还从镜子里见到昳丽贵重的秦御。

虽然儿子孝顺帮他筹措‘诊费’,但秦元帝自觉为儿子省点银子。

并且他继续敦促顾明珠管萧氏索赔。

医学院的银子其实萧氏出了一半还多嘞。

虽然这笔赔偿是以秦桓名义向萧氏索要的,但如今秦桓被他关着,要银子也没用,还不如用在正途上去,多培养一些大夫,造福百姓。

太子看了一眼身边秦御半新不旧的王爷袍服,对秦御更多几分怨恨。

秦御既然知晓为何不提醒他穿去年的衣服?

还不是要在父皇面前争宠。

“父皇,时辰不早了。”

秦御打断对着镜子臭美且又是满脑子想银子的秦元帝。

每当父皇露出贪婪笑容总会想到银子!

秦元帝清了清嗓子,转身望着太子等一众儿子,对太子失望后,他也懒得关注太子,哪怕太子光鲜亮丽。

“朕问你们,为何朕把祭天同桑弄放在一起?”

这是考试吗?

题目是不是出得有点偏?

太子等人苦苦思索,秦御也是低头苦思,突然抬头看着父皇,若是答案是……秦御嘴抽搐,真是超级搞笑的。

三皇子等人各有见解,从国家大事说到百姓民生,从满天神佛,说到秦元帝体察百姓。

秦元帝不置可否笑笑,“你们呀想得太多,不够了解朕。”

即便是太子都在不够了解秦元帝范畴内。

“御儿,你说说。”

“……”

秦御低垂眼睑,嘴唇颤抖半晌,轻声道:“父皇是为了省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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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八章 挖国库的墙角

太子左眼眉高高挑起,对秦御异常鄙夷。

父皇的确爱银子了一点,平时也比较抠门,很少给朝臣和皇子或是妃嫔们赏赐。

然而父皇从未挪用过国库的银子。

“父皇坐拥天下,岂会在意几万两银子?!”

秦御听到太子的话,干脆闭上了眼眸,若不是有前世的经历,和今生亲近父皇的见闻,他也不会相信一个帝王竟是个抠门的。

“几万两银子?哈哈,说得好听呀。”

秦元帝嘲讽道:“太子上嘴皮一嘴皮就是几万两松松松松说出口,刨除你太子的身份,你给朕赚几万两回来?!四十岁的人说话不经过脑袋,别说几万两,你赚过一百两银子没有?”

太子:“……”

他为一国储君,怎会在意金银,虽然太子年幼时,生活相对艰难,却也很少赚取银子。

秦元帝起兵后,太子更是没有自己赚钱的心思了。

得了天下,成为太子,经他手的银子都是几十万几百万的,拥有权势后,太子何曾缺少过银子?

现在再让太子去赚钱……一时他还真想不到。

曾经他也对秦桓做脂粉生意很是鄙夷,不过没了皇后的补贴后,太子也渐渐发觉没有银子的艰难。

秦元帝的目光只是扫过太子,很快移动到别的儿子身上,“你们啊,只想着百姓如何,朝廷如何,却忘记了从小事上着眼,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这句话想来你们的老师也教过的,可你们谁都没放在心上过。”

“朕把祭天和桑农大典放在一起,不是因为礼官的建议,只是为了节省一笔祭天的银子。虽然只有几万两,可那都是银子!能买很多粮食,为此朕甚至……甚至舍弃了接受百姓朝拜的爱好,不再亲自耕田。”

秦元帝走到门前,外面的晨曦显得他身影异常高大,“身为帝王可以接受臣下的意见,但不能被他们忽悠了,要有自己的坚持,你们懂吗?”

太子等人垂头听训,说不出不狡辩的话来。

然而秦御却是明白一个道理,他老子这是为节省抠门找几借口。

“御儿,你同朕一起乘坐御辇,当做你回答正确的奖励。”

“……儿臣还是……”

秦御着实不想同父皇一起,不是怕兄弟们嫉妒,而是不想总听父皇说起银子的事。

他每次同父皇在一起,只要不谈论国家大事,他总会被父皇狠狠坑一笔银子!

当秦元帝认为秦御孝顺且有银子时,他不容秦御拒绝,“你给朕过来。”

秦御苦着一张脸,走过去虚扶秦元帝向宫外走去,他感到身后太子等兄长好似能穿透他身体的目光:

“父皇,儿子最近手头也比较紧张,操持大典时,儿子即便没往外掏银子,也么贪墨一两银子。”

秦元帝就像是无底洞,秦御深知多少银子都填不满秦元帝的欲望。

“不是让你同户部他们商量用银子么?户部不至于把国库的银子借出去!”

历朝历代都少不了的国库亏空,在秦元帝当政时是不存在的。

连他都不从国库挪用银子满足奢靡的欲望,官员和勋贵只要不嫌弃自己命长,不敢拿国库一文钱!

“儿臣是用了一些银子,但都是按照计划……”

“御儿呀,你平时挺聪明的,在银子上面就变蠢了,你就不能同顾明珠学学?她给朕的的计划书。”

秦元帝还是心痛计划书上的银子,“朕就不信她不会多管朕要银子!朕认真看过她写的条目,删减不了任何一项支出,好似减少一条,医学院就办不下去了。”

“她真是厉害呀,一点不似十几岁少女,比官场上老油条还要老练。”

“……你说对了。”

秦御想到上辈子,她写条陈管他要银子时,他也有秦元帝这种感觉。

不过他不似父皇太过在意银子,甚至纵容她贪墨一些银子。

有银子,才能买她喜欢的摆设和衣物。

她很少愿意接下他的赏赐!

“你以后再做事从国库支出银子就让明珠丫头帮你写条目,让她去户部协商,朕看她要银子,藏私房钱是把好手。”

“父皇的意思是让儿子挖国库的墙角?攒私房钱?”

“你没私房钱,怎么娶媳妇?怎么孝顺朕?指着你王爷的那点俸禄么?”

秦元帝抬手按了按秦御的额头,“傻小子,你既然处理朝廷上的事,还哪来得心思做生意?倘若你以后让顾明珠和顾夫人养你……也不是不成,朕是不怕丢脸的,就怕你接受不了呀。”

秦御艰难吞咽口水,就算他有前世的经验此时也架不住完全放飞的父皇。

******

镇国公府,镇国公一大早就等在马车旁,生怕顾远找借口先走一步。

而打扮妥当的顾进被他先赶走了。

昨日顾进又同南阳侯喝酒,令镇国公对顾进彻底失去耐心。

本来顾进苦苦哀求的话,镇国公也不会真把他赶走,可他哀求的对象是南阳侯,为让顾远明白自己的心意,镇国公自然先把顾进打发走了。

“国公爷,您看……”

随从眼珠子快瞪出来了,“夫人的脸好了?!”

镇国公看过去,同样一愣,喉结滚动说不出话来,眸子闪过几分痴迷。

然而听到顾远轻轻的咳嗽声音后,镇国公立刻清醒过来。

萧氏固然美艳动人,可儿子更重要。

“远儿。”

镇国公立刻仿佛没了呼吸一般,怔怔看着跟在顾远身后的顾明珠!

随从们同样不可置信,早知明珠小姐出色,可没想过明珠小姐有令人窒息的美貌。

顾明珠扬起下颚,“萧夫人今日着实与众不同,你脸上的牡丹花正好遮住了伤疤,这份心思倒也精巧。”

萧氏本以为能成为最受瞩目一个,同顾明珠一起出现,旁人只会看倾国倾城的顾明珠。

到底她就算风韵犹存也比不过真正的少女。

“女子不单单以容貌取胜!”

萧氏很有自信,扶着顾长乐的手,上了马车,轻声道:“国公爷陪我,可好?”

镇国公犹豫片刻,萧氏扯出笑容,“妾身有事同您说,关乎您前程的大事,您也不想听么?”

第三百四十九章 家庭的温暖

镇国公站在原地。

他仿佛不知该不该听萧氏的话。

此时他耳边传来一长串少女的轻笑,“何时镇国公的前程需要看女人的脸色?”

“祖父把她看得太重要,还是把自己看得太无能?”

“爹,我可不想认一个只能跪在萧夫人腿边的人做祖父。”

“被萧夫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同他丢不起人。”

少女美艳动人,即便说着轻蔑的话语也不显得刻薄。

顾明珠好似只同顾远闲聊一般,看都没看镇国公一眼。

萧氏握着马车帘子的手指泛白,“国公爷会被一个晚辈所影响?”

她期望再次破灭。

镇国公离开她所乘坐的华丽马车,翻身骑在马上,“金玉,你同我一起走。”

顾金玉本也打算骑马的,毕竟已经在皇上跟前当侍卫了,不好再同妹妹和娘亲挤在马车里。

听到镇国公这句话,顾金玉立刻就要下马,镇国公眸子一暗,催马上前,一把拽住顾金玉的胳膊,低声道:“别耍小孩子脾气,今日很多人都看着,为同我治气,你乘坐马车像什么样?”

顾金玉似笑非笑,“我不怕丢脸,也不在意官职高低。”

“……”

镇国公薄唇轻轻抿了抿,再次说道:“你是不怕,可你父母呢?明珠丫头呢?你总要做你两个妹妹的靠山,以后她们在夫家的地位……”

顾金玉轻而易举甩开镇国公的胳膊,利落下马,头也不回钻进马车。

“你说这番话,证明你不了解我,也不了解二妹和小妹!”

镇国公细细品味顾金玉说得这句话,对伸手利落的孙子有欣赏有无奈。

虽然他老了,但年轻一代中鲜少有人从他手中挣脱开去。

顾进做不到。

顾进的两个儿子更做不到。

尤其是顾进的长子,那小子今日一身绣团花的袍子,越发阴柔,没有男儿雄壮气息。

镇国公心头膈应得不成。

以前他还会教训一二,现在他连顾进都不管了,又岂会在意顾进的儿子?

有了他和萧氏的漠视后,顾进长子如同脱了缰绳的野马,穿衣打扮越发随意。

反倒他才是镇国公府中过得最随意洒脱的一位。

镇国公发现他唯一的优点就是不似顾进一般针对顾远一家,听仆从说他时常同顾金玉碰面,有时顾金玉还会同他说笑几句。

他却一点不希望他们走得太近,怕顾金玉收影响,变得阴柔起来。

最近京城的开国勋贵也不知怎么了,一个个都遵从世家礼数,家族子弟多是涂脂抹粉,还说这是士族风流!

镇国公暗骂一声狗屁,士族风流就他们这幅鬼样子?

而且士族哪里好?

当年被蛮夷欺负成什么样了?

没见士族的男子拿起刀剑反抗,百姓都被蛮夷当做肉给炖了!

镇国公握紧缰绳,还不都是这群开国勋贵娶了年轻漂亮的名门小姐所致?

这世上又有几个能熬过战火的名门?

他曾以为萧家有士族名门底蕴,结果被顾明珠狠狠打脸,萧家历来是软骨头,从未对当权者硬气过。

镇国公默默叹了一口气,好在皇上对康乐王委以重任,有康乐王看着,开国勋贵子弟也不敢太过分。

马车中,顾金玉冷笑道:“我真不知他脑子怎么长大的,缺席了这么多年,以为露出几分讨厌萧氏他们的样子,就能让我重新近亲他?”

“哼,做梦去吧,还拿前途官职诱惑我?吃喝玩乐一辈子,赢遍天下赌场才是的追求!”

“爹……”

顾金玉揉着被顾远敲红的脑袋,撇嘴道:“还不让儿子说实话了?”

顾明珠嘴角上扬,一家人挤在同一辆马车里,纵然空间狭小,她只能靠着母亲,心情也是格外的好。

顾如意一如既往拿着书卷慢慢翻看着,时而嘴角弯出一个弧度,眸子晕开愉悦之色。

顾夫人可不敢碰顾明珠,就怕把珠珠儿的衣服弄出褶皱,影响珠珠儿的魅力。

同时她还要杜绝顾金玉靠过来,顾远慢条斯理纠正顾金玉该积极向上,怎能总是去赌场呢?

“皇上也去了!”

“……你是皇上么?”顾远反问道:“既然不是,你就给我老实听话。”

他劝不了秦元帝还管不住自己的儿子?

顾金玉耷拉下脑袋,耳朵仿佛也垂了一分,如同小狗一般可怜。

三兄妹,只有他时常挨训。

他不满,他不高兴,可是父亲倘若训二妹和小妹,他都舍不得!

顾金玉悄悄抬眼见两个如花似玉的妹妹眉眼含笑,心头也多几分暖意。

这才是一个完成的家!

为此他愿意付出一切……甚至戒赌也不是不可能的。

朝臣多是等候在皇宫之外,大多数勋贵都有儿孙簇拥,唯有镇国公孤零零一人骑马。

若是没有儿孙,镇国公也不会这么显眼。

偏偏顾进和顾远都算是中生代中的俊杰,顾远更是被太子几次提起推崇,又得康乐王的尊敬,顾远虽然还是白身,却比许多一品大员更得秦元帝信任。

镇国公老脸微红,向马车方向看了看,顾远和顾金玉都没有下车,他显得越发孤寂。

顾进早到一步,正同南阳侯说着什么,难阳侯撇下自己的儿子世子爷,温柔交代顾进一会的注意事项。

同样坐在马车中的南阳侯夫人眸子变了又变,双胞胎蹦蹦跳跳下了马车,两姐妹首去手牵手,向南阳侯跑去。

萧氏从缝隙中见到双胞胎,眸子闪过一抹厉色。

“祖母……”

顾长乐感到一阵的寒意,仿佛身边盘着一条毒蛇一般。

萧氏道:“你看着,这就是得罪我的下场,以前我太在意你祖父了,都忘记该用的手段!”

“如今再没谁能阻止我,男人是把你看做温柔的女子,还是狠厉的女子都无所谓,他不会因为你温柔而亲近你,也不会因为狠辣而疏远你。”

萧氏抚平裙摆,慢条斯理道:“此时我不能让一对不懂事的小姑娘毁了我的名声!”

倘若她同南阳侯的事情传出去,对她的名声是个沉重的打击,“要怪就怪她们母亲没有看好她们,让她们看到不该看的人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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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逆转悲剧

天真无知的小姑娘分不出轻重,自然什么话都敢说。

萧氏就算在意嫉恨这对双胞胎也不会急于下手。

然而现在她的名声岌岌可危,正需要南阳侯等裙下臣的帮助。

萧氏隐隐觉察到南阳侯夫人好似发觉了什么,更担心南阳侯世子夫人直接挑明真相。

既然世子夫人如此疼爱双胞胎女儿,眼见着女儿丧命,世子夫人怕是会痛苦至死。

越是不可能出现意外的地方,制造意外成功的概率越高。

萧氏眯起眸子,见到南阳侯腰间挂着的香囊,嘴角缓缓扬起。

双胞胎小姐妹手拉手向祖父跑过去。

她们单纯不希望祖父更看重不是爹爹的男人顾进。

顾进是外人,而父亲才是祖父的亲儿子。

她们即将跑到南阳侯身边时,停在宫门口的骏马不知为何突然发了狂。

勋贵们大多骑马,几十匹明马拴在一起,一匹马发疯,下人还能应付。

十几匹骏马一起发疯,互相碰撞嘶鸣,引得马群暴躁不安,下人随从根本应付不了。

“不好了,惊马了!”

几乎所有的骏马在领头的疯马带领下加速向南阳侯冲过去。

宫门口本就是一片平坦之地,没任何躲闪的掩体,谁也不会想到宫门口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犹如千军万马直冲南阳侯,看守宫门的侍卫不知不觉有几分愣神。

毕竟南阳侯不是站在宫门正前方,他的位置比较偏僻,即便马队踩踏过去,只会制造乱象,对皇宫形成不了伤害。

南阳侯自然也见到飞驰过来的骏马,他身边正好站着顾进,“快走。”

他想着倘若顾进有个好歹,萧氏唯一的儿子就……他不能让萧氏再承受丧子的痛苦,萧氏如今已经够艰难了。

再失去儿子顾进,她在镇国公府再无容身之地。

南阳侯立刻拽住顾进的胳膊,“跟我走!”

顾进本来腿脚有点软,任谁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意外。

有南阳侯扶持,顾进踉踉跄跄随他向旁边跑去。

“侯爷,我的女儿。”

南阳侯世子夫人眼前一黑,生生被惊变刺激得昏了过去。

她身体一软倒在地上。

周围的命妇们也多是下意识闭上眼眸,双胞胎已经吓得不会动弹了,这十几匹骏马飞驰而过,两个小姑娘怕是会践踏成肉泥。

南阳侯府这对双胞胎,在京城非常有名。

毕竟小姑娘长得一模一样,机灵可爱,甚是讨喜欢。

这些年中,京城勋贵人家也只有这么一对双胞胎。

很多命妇都挺喜爱这对小姑娘。

镇国公眸子眯成一道缝隙,在危机关头,南阳侯撇下孙女,却拽走顾进?!

他还需要怀疑么?

根本就是确定了顾进就是南阳侯的儿子!

虽然孙女不如孙子要紧,正因为顾进是亲生儿子,才能证明儿子比孙女重要!

南阳侯就这么一个野种儿子!

而他竟然帮别的男人养了三十多年的儿子,为此甚至放弃寻找顾远,让顾远在外漂泊吃苦。

让顾远怨恨他!

镇国公摸着藏在袖口的霹雳弹,他很想扔出去炸死那对父子,以此洗刷自己的耻辱。

南阳侯抛下孙女去救顾进,而且是众目睽睽之下,此事会被人议论很久,再加上以前南阳侯同萧氏的隐隐绰绰知己传言,镇国公必然受尽世人的嘲笑。

轰隆隆,轰隆隆。

镇国公愣住了,他手中的霹雳弹没有扔出去,可哪里来的霹雳弹……不,比他的霹雳弹高级很多,并没有似火药一般炸开。

而是炸出一层层白雾,方才疯狂的骏马扑通扑通倒地不起。

那对双胞胎小姐妹闭着眼睛抱在一起,在她们面前倒了不少的骏马。

顾明珠跳下马车,直接从一旁的侍卫腰间抽出宝刀,“大哥,救人!”

她快步向双胞胎跑去,在马匹飞奔前,顾明珠就做好了救人的准备。

萧氏昨日送了南阳侯礼物,她是知道的。

又有上辈子的记忆,顾明珠宁可多几分谨慎也不会大意到这对双胞胎的悲剧重现。

被疯马践踏得血肉模糊的小尸体,即便是她只是听过,都觉得心头沉甸甸的。

在疯马即将踏过双胞胎前,顾明珠用弹弓射出兄长和姐姐送自己的防身利器。

她也是最为冷静的一个。

虽然顾如意配得迷药足以迷昏老虎狮子等野兽,但是顾明珠为确保万无一失,提着宝剑冲过去,对着倒地的骏马补上一剑。

顾金玉脚步比顾明珠快,毕竟顾明珠身上的复杂裙子和裙摆有几分碍事。

顾夫人轻声道:“可惜了,珠珠儿的裙子脏了,我还指望珠珠儿能在大典上一鸣惊人,艳压群芳呢。”

“夫人不觉得珠珠儿此时最美么?衣裙不过是陪衬,唯有人品才是最为尊贵的。”

顾远满足而欣慰笑道:“纵然受过那么多的磨难,咱们珠珠儿始终有一颗柔软善良的心,这更显得她难能可贵。”

“善良而不盲目,做超乎自己能力之外的事。”

顾远最怕瘦下来变美后的珠珠儿偏激执着于过去世人对她‘明猪’的嘲讽。

失去一颗善良的本性。

虽然顾远也会帮女儿报仇,却不希望女儿总是陷入过去的仇怨中去。

顾明珠把宝剑扎在地上,一手一个抱起双胞胎,“不哭了,没事了。”

她笑容温柔,令人心旷神怡,有安抚人心的力量。

“明珠姐姐,呜呜。”

双胞胎此时放声大哭,“害怕,我好害怕。”

顾明珠本想把双胞胎交给顾金玉,毕竟她受不了小姑娘的哭嚎。

顾金玉到底是少年,虽然同双胞胎相差十岁,可也不好抱着她们。

顾明珠只能把她们送去给南阳侯夫人,世子夫人正在丈夫的怀里昏着。

“多谢……”

南阳侯夫人接过孙女,对顾明珠跪下来,“多谢你了。”

顾明珠避开,转身正好碰见南阳侯,“侯爷就不想说点什么?”

南阳侯目色复杂,“本侯记住这次你的援手,以后……”

“侯爷是萧夫人的知己,我可不敢求侯爷,也不用侯爷报答。”

顾明珠直接伸手去摘南阳侯的香囊,南阳侯下意识躲闪,两人打到了一处。

秦元帝站在宫门口,兴致勃勃道:“明珠丫头,朕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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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一章 挖坑我们是专业的

秦御叹息:“父皇……”

“朕早就看南阳侯不地道了,自己孙女差一点尸骨无存死在疯马马蹄之下,他只带顾进一个大男人离开!”

秦元帝被太子和儿子们气得要死,可他不管小崽子们了吗?

虽然他是偏心秦御,但是其余崽子哪一个不是护着的。

“以前朕混迹市井时听过一句话,女人是别人的好,儿子是自己的好!”

秦元帝眼见着顾明珠同南阳侯激战,不屑说道:“怎么落在南阳侯身上就同人不一样?!哪有认为旁人家的儿子比自己孙女更好?”

太子是管南阳侯叫姨夫的,以前南阳侯也一直很支持他。

萧氏很会做事做人。

即便是萧妃的姐姐,三皇子的姨母,平日萧氏对太子依然恭敬中透着关爱。

皇后都难以明着挑出萧氏的错处。

何况顾长乐是顾进的女儿,又是秦桓的侧妃,倘若顾进有个好歹,秦桓娶顾长乐就只为美色了。

“儿臣以为南阳侯有爱怜救人的心思,顾进离着他更近,更方便救人……”

太子话没说完,秦元帝玩味的目光令他后背如有芒刺。

“倘若依照太子这么说,朕在你有危险时也不用管你了。”

“……”

太子很想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可是秦元帝已经不搭理他了。

维护儿子的父亲虽然不求回报,但被儿子当做应该应分的,秦元帝对太子的嫌弃已到了顶峰。

这得多看不清状况的儿子才能为南阳侯申辩?

“不是顾念父子之情……朕早砍了你的脑袋!”

秦元帝不愿意承认太子是自己的儿子,绝对是被皇后宠成了蠢货!

看看他自己养大的秦御多出息啊。

其余皇子后退半步,拉开同太子的距离,三皇子暗暗庆幸,自己方才没有多嘴。

“虎毒不食子,父皇怎知南阳侯违背人伦觉得儿子是旁人的好?”

秦御似笑非笑,轻柔的声音传入秦元帝的耳中,“您看镇国公一脸的愤慨,他身上可没有儿子顾进逃脱大难的欣慰之色,他也没安抚顾进,倘若不是在宫门口,镇国公好似同南阳侯打一仗。”

“嘶。”

秦元帝眸子一亮,拉住秦御小声且兴奋说道:“你的意思是顾煊那老小子替旁人养儿子?”

“您别忘了把镇国公当做兄弟,这么看镇国公热闹,真的好吗?”

“正因为朕把他的当兄弟才多多注意他的家事,朕怕他被人骗了。”

秦元帝心头八卦的火焰高涨,无论顾进是谁的种,他都有热闹可看呀。

突然秦元帝想到什么,轻声问道:“御儿,此事同你无关?”

秦御心头一颤,面容平静道:“父皇,儿子针对的人只有萧氏一人,不管顾进身世如何,萧氏同南阳侯是知己,朝廷上亦有不少人是她裙下之臣,她就没资格做镇国公夫人。”

秦元帝庆幸儿子把他同萧氏的暧昧隐藏起来。

“儿子不仅是为娶到珠珠儿,同时也为母后和姨母出一口恶气。”

“……”

秦元帝小声申辩:“朕只同她说过几次话而已。”

哪怕皇后更偏爱太子,这傻孩子还想孝顺皇后,为皇后和南阳侯夫人不平。

男人好色喜欢美人并非毛病,秦元帝此时却隐隐觉得南阳侯不地道,往日南阳侯一直对其夫人温柔专一。

别人易妻纳妾,南阳侯始终只守着南阳侯夫人。

他是痴情。

不过痴情的对象不是自己的妻子而是镇国公夫人!

“儿子认为南阳侯太过虚伪,不可交,亦不可信。纵然他再有本事,始终无法摆脱萧夫人,父皇的命令许是都没萧氏重要。”

秦御轻声道:“上一次他把宫中的消息透露给萧氏,并且派人保护萧氏,绝非偶然,儿子不敢想下一次父皇对他委以重任,他会不会把兵马都派去保护父皇捉拿的人。”

“御儿,他毕竟是你姨夫,朕本想着都是亲戚,对太子和你比其他人可信。”

这也是秦元帝没有彻底废除南阳侯的原因。

“儿子足够强大,无需姻亲辅佐,何况今日他是儿子姨夫,明日未必就是了。”

秦御悄悄指了指南阳侯夫人方向,“镇国公怕是要验明顾进的身份,真相无论几何,姨母还能继续同南阳侯过下去?”

“以前姨母没少因为南阳侯而偏帮萧氏。”

秦元帝轻叹:“可怜又可悲的女人。”

南阳侯自身功夫很厉害,顾明珠穿着复杂的裙子,带着沉重的首饰,纵然她有不弱于南阳侯的功夫,一时之间也难以拿下南阳侯。

跟在南阳侯身边的侍卫没等上前帮忙,都被顾金玉拿板砖拍昏过去。

重臣和贵女们眼见着顾金玉把板砖用得炉火纯青,人长得俊美,哪怕拿着最低俗的板砖拍人都别具美感。

顾金玉用镇国公府的脸面诠释着拍砖,他是专业的。

以后没人能在这上面同他一较高下。

“小妹,用不用我帮你?”

顾金玉解决了侍卫,笑呵呵询问。

顾明珠点头道:“好。”

她总算等到大哥来帮忙了,这身衣裙是漂亮,可不适合打架。

南阳侯突然感到后脑勺一阵凉风,前后夹击之下,他惊险躲过顾金玉手中的板砖,却没顾得上顾明珠。

然而顾明珠并没有袭击他的要害,而是从他腰间拽下香囊,随即向后连跳数步。

南阳侯惊慌道:“快还给我。”

顾明珠手指绕着香囊的绳子,香囊在她之间旋转,“这花色很眼熟,似萧夫人的手艺。”

萧氏紧紧抿着嘴唇,顾明珠又坏了她好事!

好在香囊上没有她的标记,顾明珠空口无凭很难把她揪出来。

顾明珠拆开香囊,将里面的香料倒出来,气息比方才更浓郁,方才没有发狂的骏马一个个有扬起了马蹄,几欲疯狂。

马匹嘶鸣狂啸,温顺的名驹不正常的反应,足以证明南阳侯身上的香囊才是导致骏马发狂的主因。

南阳侯面色一变在变。

“这个香囊到底是谁送你的?”顾明珠把香囊扔到南阳侯脸上,“你现在还不想说么?”

第三百五十二章 作茧自缚

因有前车之鉴,眼下疯狂的骏马比方才的马匹更凶,去因为有更多人看守,骏马只能使劲的刨地或是扬起脖颈努力挣脱束缚。

骏马明驹到是无法冲过来。

南阳侯低头看着地上的‘香料’,白皙的脸庞越发苍白,渐渐好似透明了一般。

一双温柔深沉的眸子闪过挣扎,亦有隐隐的恳求。

求顾明珠不要再继续说下去。

他好似一碰就破碎一般,再承受不住一丝一毫的压迫。

南阳侯世子紧紧咬着牙根儿,一手揽住昏迷中不停落泪的妻子,听着一对女儿的哽咽哭泣。

他不敢想象女儿尸骨无存的画面,即便这次一对女儿侥幸活下来,此后一段日子这对活泼的女儿只怕一点惊吓都承受不住。

她们不会再似以前露出天真灿烂的笑容。

“为何?父亲,这是为何?”

“……”

南阳侯喉咙又苦又涩,不敢同儿子愤怒的目光碰触,微垂眼睑,“事情不是你所想得那样,香囊中的香料……我并不知情。”

顾明珠笑道:“南阳侯可以说说香囊是谁送的吗?看款式推测应该是个女子。”

“顾小姐,这是本侯的家事,无需同你解释。”

“你错了。”

顾明珠勾起嘴角,“我是她们的救命恩人,自然可以帮她们问一句,南阳侯怎么这么狠心!何况我扔出的保命东西,是我哥和我姐精心配置的,别小看只是一颗丸子,价格不菲,我总要去管送南阳侯香囊的女人加倍讨回银子。”

南阳侯:“……”

他向秦元帝看去,“陛下,桑农大典在即,臣不敢因私事耽误大典。”

“无妨,无妨。”秦元帝皮笑肉不笑,眸子却是无比的兴奋,“这般歹毒的妇人,朕也想抓到她,漫天诸佛神仙有好生之德,不会计较朕找出真凶,毕竟不把真凶绳之以法,明日还会有人遭殃。”

“那时候,危在旦夕的人未必有运气碰见明珠丫头!”

秦元帝完全站在顾明珠这边不单单是看热闹,瞧南阳侯笑话。

有这么个擅长用药的人潜伏着对谁都不好。

方才有心大事化小的人不敢向秦元帝提出先进行桑农大典了。

南阳侯嘴唇抿成一道线,漆黑的眸子盛满挣扎。

他无需去看萧氏,缓缓张开口:“此香囊并非是友人相送,是本侯在铺子买回来的。”

“不知侯爷说得是哪间铺子?这等害人的铺子早早查清楚比较妥当。”

顾明珠慢悠悠看口。

南阳侯沉默一瞬,“香囊里的香料,本侯看……是不是误会?”

“误会?!”

顾明珠挑起眉梢,南阳侯点头道:“也许是巧合。”

“还真有可能是巧合呀,否则一个香囊怎会引起这么大的波动呢?”

南阳侯点头,总算说动顾明珠,突然他而后有风,眼前一黑,一个黑布袋子正好套在他头上。

顾金玉不仅拍板砖专业,套人麻袋同样很是熟练。

南阳侯一心都在同顾明珠交涉上,自然忽视了身后的顾金玉。

而得到小妹暗示的顾金玉套南阳侯麻袋,捆绑南阳侯一气呵成,动作行云流水,又帅气又迅速。

“你们要做什么,放开本侯!”南阳侯手脚被捆住,又被顾金玉踹到在地上,只能如同虫子在地上蠕动。

“皇上,救救臣!来人,拿下这对行凶的兄妹。”

“顾远,你不管管你的儿女?!”

“镇国公……”

突然,套在他头上的黑布套子被除掉,强烈的阳光令他眯起眸子。

等他适应光鲜,看清楚顾明珠就站在他身边,少女正居高临下看着他。

清冷漆黑的眸子宛若看地上的蝼蚁。

“一次是误会意外,再发生一样的事,不知能不能向南阳侯证明,香囊中的香料有问题?”

顾明珠蹲下身,耐心般把香料从地上收集到掌心,她双手捧着,轻轻吹拂去灰尘。

香料很特殊,犹如草根,每一个有一节手指大小,并不是粉末。

南阳侯身体颤抖,“你要做什么?”

“横竖这个香囊,南阳侯也是随身带着的,既然如此你也不怕疯马冲过来。”

顾明珠灿烂一笑,“哥,封住南阳侯的穴道,他乱动很印象测试效果呢。”

顾金玉听命般在南阳侯身上点了几下,南阳侯如同木头桩子一般躺着,除了眼睛外,身体好似被钉子订死在地上,移动不了。

一根两个的香料从天而降,顾明珠把草根揉碎了洒在南阳侯身上。

南阳侯瞳孔扩大,从少女明亮的眸子能看到自己的恐惧。

“南阳侯甘心为恶人掩盖,只有你认为是意外,自然测试的事情,也只能交给你。”

顾明珠掏出手帕擦拭手指,仿佛她方才碰到了腌臜的东西。

“不知南阳侯在马蹄面前,能否体会到双胞胎姐妹的绝望!她们虽然被吓到禁声,可她们心里一定喊着祖父救我!”

“……”

“她们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想同祖父一起入宫,却差一点死在疯马的马蹄之下。”

顾明珠轻声道:“不对,她们错了,错在对祖父的信任,错在看到了你同萧氏搂抱在一起!更错在投身做了你的孙女!”

众人目光各异,双胞胎姐妹突然间说道:“明珠姐姐说得对,前几个月在宫中宴会时,我们见到祖父同萧夫人……好似亲吻萧夫人!”

“当时萧夫人说是自己眼睛迷了。”

两个小姑娘好似唤起了那段早已遗忘的记忆,争先恐后说着往事。

萧氏的心沉入谷底,倘若没有方才的事,小姑娘的话未必会被人当真。

偏偏她们没有死在疯马之下,谁会无缘无故想要一对不懂事小姑娘性命?!

顾明珠缓缓说道:“南阳侯和萧夫人怕节外生枝,以为除掉她们就能做到神不知知,鬼不觉……宫中人多眼杂,我能找到好几个证人,何况当日,我也在场。”

“本王也可证明!”

康乐王秦御站出来证明。

顾明珠一步步后退,“别再约束疯马了,是该让它们踩踏该死有罪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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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三章为爱背锅

即便早有预料顾明珠要做什么。

可她真这么做后,所有人都露出惊讶之色。

随从们还努力拉着发狂的疯马,香料直接暴露且扔到南阳侯身上,足以让骏马更加疯狂。

虽然现在的疯马不到十匹,但杀伤力不比方才弱。

“我说了,放手!松开缰绳!”

顾明珠冷冷的话语仿佛在仆从的耳边响起,每个仆从遵从心底的恐惧缓缓松开抓住缰绳的手。

疯马摆脱束缚,急速向倒地的南阳侯冲去。

倘若正常时,以南阳侯的身手再来十几匹疯马也能躲得开,然而此时他不仅双手双脚被绑住,穴位也被封上了。

南阳侯眼见着疯马呼啸而至。

他没有听到秦元帝喊停的声音,没有听到任何人为他求情。

连他的儿子南阳侯世子都是一派沉默。

儿子怨恨他。

怨恨他没有护住孙女。

可他并非有意不救孙女,只是当时顾进离着他最近,他本能不希萧氏更加难过伤心。

南阳侯世子以后还能有儿女,可萧氏已经无法再有亲生骨肉了。

何况听顾进说过,最近萧氏的日子不好过,顾进再有个好歹,萧氏还不得被镇国公仅剩的儿子欺负死?

南阳侯爷觉得自己没错。

“不,侯爷。”

南阳侯夫人纵然怨恨丈夫,她无法眼见着丈夫被踩成肉泥,然而她没有救人的身手,“皇上姐夫,求求您,帮帮他吧。”

顾明珠眸子闪过一抹黯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倘若她摊上南阳侯这样的男人也绝不会让被疯马踩死!

因为那样的死法太便宜南阳侯了!

求生不得,求死无门才是南阳侯的下场。

顾明珠伸手挡住南阳侯夫人,南阳侯世子沉默着拽回自己的母亲,“娘,此事您别管了。”

“可是他是你爹呀。”

“……”

南阳侯世子面容闪过苦涩,“正因此,儿子和您才不该管!更不能恩将仇报!”

此时他希望自己的妻子能醒过来,帮他劝住母亲。

妻子虽然容貌只是中等,可性情宽厚沉稳,比母亲好很多。

刚成亲那会儿,他不是没有嫌弃过妻子不够漂亮,日子过久了,他渐渐明白女人不能看外表。

似顾明珠有漂亮又有才华的女孩子,也不是他这个凡夫俗子能娶到的。

秦元帝眯着眸子,眼角余光扫过诸位皇子王爷,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默默摇头,倘若没有秦御,他这个做爹的还真是失败呀。

“侯爷,南阳侯!”

顾进突然跑过去,抓住捆绑南阳侯爷的绳子,拽着南阳侯躲避疾驰而来的疯马。

他气喘吁吁,面容煞白,明明显得很害怕很紧张,却是死活都要拖着南阳侯。

秦御瞥了一眼镇国公,嘴角轻轻扬起。

“方才南阳侯救顾进,这次换顾进冒着危险救下南阳侯,他们还真是……”

秦元帝慢悠悠的说道:“情同父子,互相关爱保护着对方。”

“不过倘若朕是顾进的父亲,得被蠢货儿子气死。”

顾明珠弹了弹手指,一颗珠子飞出,整体好打在顾进的腿上,啪,顾进感到剧痛,再也站不起来,而奔跑过去的疯马再次回转,毕竟南阳侯身上有令它们沉醉的味道。

“没想到,我们会死在一起?”

顾进闭上了眸子,总算做了一件自己该做,却后悔的事情了。

南阳侯眸子动了动,高声道:“顾明珠,我说,引用疯马的香料是……是真的,不是意外,不是意外误会。”

咔吧,咔吧,南阳侯和顾进的双腿齐齐冯疯马踩断,骨头外翻,顾进眼前一黑,差一点疼昏过去。

“哥,动手!”

“好嘞。”

顾金玉挽起袖口,在疯马中穿行,身若游龙,灵敏矫健,他很快跑过去,一手一个提起顾进和南阳侯。

躲闪过疯马,顾金玉提着两人冲了过来。

随后顾明珠射出飞箭,连珠的飞箭落在奔驰的疯马身上,十匹疯马中箭倒地。

“明珠丫头箭法不错,朕看她连射箭都追求整齐美感,御儿将来同她一起……”

秦元帝有几分担心,“朕怕你太累了。”

秦御道:“其实儿子才是要求事事完美,见不得一丝不好的那个。”

秦元帝:“……”

秦御点头道:“她是受我影响的。”

可以说她的性情有大半都是秦御培养出来的,比如射箭只射脖颈,要求整整齐齐。

“你父亲这个蠢货!”萧氏咬牙切齿,“他为何去救南阳侯?就该……没有他,顾明珠还真敢杀了当朝世袭侯爷?”

顾长乐也觉得父亲此举欠妥当,顾进跑过去救人,不是更显得他同南阳侯关系匪浅?

祖母更会被有心人诽谤。

而祖父很难在相信祖母了。

顾长乐虽然得到过南阳侯的关爱,此时一点不想同南阳侯扯上关系。

往日她以为祖父被秦元帝猜忌,现在她才明白祖父始终是皇上最为信任的兄弟。

南阳侯以前差事多权力大,并非就比祖父强。

“祖母,顾明珠真敢杀了南阳侯而不被惩罚的,父亲只是侠义心肠,不忍眼见南阳侯丧命。”

顾长乐对祖母的薄凉存有些许的幽怨。

“顾进这么做会害了我,害了你!”萧氏气冲冲说道:“他太过不知分寸,你祖父肯定不会认同他的侠义心肠。”

她也舍不得这么好用的南阳侯死,可顾明珠也见到她同南阳侯私下在一起,南阳侯又说香料不是意外。

萧氏岂不是就是杀人灭口的真凶?

她同南阳侯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发于情止于礼,并未勾搭成奸。

顾金玉把南阳侯扔到小妹面前,对顾进嘲讽道:“方才让你救小姑娘,你没胆子,整个人都吓呆了,还是南阳侯救得你。”

“你竟有勇气从安全的地方冲出来救下南阳侯?”

“我是该佩服你?还是该说你救下你娘的老相好,是打算给祖父头上扣绿帽子么?”

顾金玉可是混过赌场的人,市井中粗俗的话,他不仅知道还会说,又因为他俊美的脸庞,即便说着粗俗的话语,也只会给人爽朗的印象。

南阳侯道:“同他们都没关系,香料是我……是我放在香囊中的。”

第三百五十四章 南阳侯夫人要休夫

南阳侯很是狼狈,双腿被疯马踩断,白骨外翻,伤势严重。

为保护萧氏,他宁可承担下所有的罪名。

南阳侯低垂下眼睑,嘴唇干裂,声音沙哑,“我把香料放到香囊中,并非针对双胞胎,而是……而是另有安排,此事不方便当着外人说出来。”

“顾小姐,本侯不是你的犯人,无需向你交代。”

“你方才让本侯受伤,本侯会记记下来。”

南阳侯双腿很疼,怨恨顾明珠的心更甚,不是顾明珠多事,谁会发现香囊有异样。

顾明珠抿了抿嘴角,淡淡回了一句:“既然你在香囊中放了能让骏马疯狂的香料,又是在桑农大典上,便是有意破坏大典,谋害皇上。”

“南阳侯是不用同我交代,不过皇上不会轻易放过你!”

“何况你的夫人怕也有话同你说。”

南阳侯夫人泪如雨下,顾明珠望过去,“虚假的幸福再美好始终是虚假的,留一个有外心的男人在身边,睡觉都不觉安稳。”

“娘。”

南阳侯世子夫人虽然刚刚清醒,但以她的聪明已知晓一切。

南阳侯承认香料是自己放的!

不管皇上是不是追究此事,世子夫人都无法再忍耐下去。

这一次有顾明珠及时出手,下一次女儿们可未必再有人相救。

让人惊恐是南阳侯死不悔改。

他怎么这么自信儿子不会离开自己?

“儿媳恳请娘想清楚,他是否再值得您的信任,倘若您选了夫婿,儿媳……儿媳带着女儿们离开京城,脱离南阳侯府。”

世子夫人咬着嘴唇,缓缓跪下来一字一句的说道:“以后的日子虽是艰辛,儿媳起码能让女儿活着,而不是死在南阳侯的算计之下。”

南阳侯夫人眸子闪过挣扎,南阳侯世子同样跪下来,“娘,儿子没用,无法让他放心,既然他对儿子并未有父子之情,儿子也不敢的耽搁他宠爱顾进。”

“儿子不想再有这么个父亲,自请脱离南阳侯府!脱离宗族!”

南阳侯世子平时文雅老实,低调内敛,好似优柔寡断的一个人,此时却果决得令所有人震惊。

为了妻女,宁可舍弃父亲南阳侯。

换在其他时候,南阳侯世子这么做,肯定会被人喷死。

然而在南阳侯亲手下毒谋害孙女们性命的前提下,南阳侯世子这么做,世人也说不出一个不好。

“儿子……”

“娘别再劝说儿子了,儿子不想痛失骨肉,儿子现在才明白为何他总是不满意儿子,总是说顾进的优点,撇下儿子去安抚顾进。”

南阳侯世子是老实,但老实就任人欺负么?老实就不会给南阳侯泼脏水?

他说了很多南阳侯为了顾进而忽视他的事实。

半真半假的话语再配上他羞愤无奈的痛楚,着实令人同情。

秦元帝的心已经完全偏向世子了。

“求娘给儿子和孙女一条生路,也求您别人让他再侮辱儿子了!”

南阳侯世子重重磕头,将世子朝冠放在一旁,扶着妻子起身,深沉哀伤的眸子看向摊在地上的顾进,“你没了镇国公世子的爵位,我把南阳侯世子的爵位还给你!”

“只求你,和你娘,以及南阳侯放过我们。”

他护住妻女,神色萧瑟,身形落寞。

“不要走!”南阳侯夫人拽着儿子的袖口,“你不肯改变主意么?凭什么把侯府让给一个外人?”

“在侯爷心里,我们才是外人!侯府是他打下来的,早点离开,还能留下性命,再同顾进纠缠下去,儿子怕……怕妻离子散,叫破人亡!”

南阳侯夫人道:“你等等吧。”

世子夫妻同时停下脚步,他们这么做也是逼迫南阳侯夫人做出决定,要有异心的丈夫,还是要儿子!

他们决不能错过顾明珠给自己留下的机会!

他们夫妻离开南阳侯府,不仅女儿们安全了,同时还能得到康乐王的支持。

日子过得未必就比南阳侯差。

南阳侯为萧氏犯蠢,只会让镇国公报复他,秦元帝也未必会再次信任南阳侯。

在开国勋贵中,南阳侯是世袭侯爵中顶尖的,可他始终无法摆脱一个身份,皇后娘娘的妹夫!

谁也不知秦元帝对南阳侯的重用,是不是有为太子或是康乐王秦御保驾护航的原因。

南阳侯夫人冲到南阳侯面前,犹如撒泼的村妇一般,对毫无反抗之力的南阳侯拳打脚踢,耳光啪啪啪的。

“你对得住我吗?我为你做得还不够多?为你一句话,我向姐姐说萧氏那个贱人的好话,不是我帮衬,她能在后宫中混得风生水起?”

“萧贱人够贱,够无耻,她在我面前装得是个好女人,背地里却是勾引有妇之夫!把你迷得连亲生儿子都不要了。”

“她比狐狸精还无耻,比妓女还要下贱。”

南阳侯夫人的拳头越来越重,悲愤交加,打得南阳侯嘴角渗出鲜血,脸庞肿得似猪头。

“她同我说起你对我的痴情,面上为我们夫妻好,其实她在心里嘲笑我,嘲笑我的愚蠢!”

“你让我在另一个女人面前没了尊严,没了体面,我恨你,恨死你了!”

南阳侯夫人虽然没有顾夫人的力气,但同皇后娘娘也是出自乡绅之家,力气比名门淑女大得多。

几番拳脚,南阳侯被捶得够呛。

“呸。”她把浓痰吐到南阳侯脸上,“我不同你过了,你就抱着对萧氏的渴望自己过去吧,以后我们再无关系!你别想再结着我姐姐和外甥在朝廷上呼风唤雨!”

南阳侯夫人快走几步,噗通跪倒在秦元帝面前,眼前闪过成亲这些年同丈夫的柔情蜜意……她越是满意丈夫,此时她的心越痛。

“姨母。”

秦御主动开口,“您快起来。”

这是秦御第一次叫她姨母,她感到秦御鼓励支持的目光,心头更有了几分底气。

她同皇后姐姐不一样,太子和秦御都是她的外甥!

即便更看好太子,也不会忽略康乐王。

何况她隐隐觉得康乐王更得皇帝姐夫的看重,“我……姐夫,我要和离。”

秦御半跪下来:“父皇,儿臣恳请您答应姨母休夫!”(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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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五章 一无所有,众叛亲离

休夫?!

秦元帝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秦御单膝跪地恳求,扬起好看英俊的面容,一般情况下秦御露出恳求之姿态,秦元帝难以拒绝秦御的要求。

谁让秦御不仅是自己最宠爱的儿子,他还是无可救药的颜值狗?

长得俊美的男人,漂亮的女子在秦元帝这里总能或多说少在他这里得到些许的优待。

“这个休夫……朕听南阳侯夫人说是……”

“父皇,儿臣恳请您成全姨母!”

秦元帝也是男人,南阳侯不值得同情可怜,然而休夫太过惊悚,伤害得不仅是南阳侯,更是让全天下的男人没有面子!

他这个儿子有时为讨女孩子……顾明珠欢心便不管不顾了。

有因为美色误国做昏君的潜质。

好在顾明珠是个正直向上的姑娘,否则秦元帝担心秦御为美人一笑祸害整个帝国。

“朕还是认为和离正好。”

“父皇还是向着南阳侯和萧氏么?”

秦御同顾明珠明亮的眸子同时闪过失望,秦元帝隐隐觉得自己好似十恶不赦一般。

这里两个孩子彻底捏住他的短处,总能让他心疼。

罢了,罢了。

横竖天下男人似南阳侯这般执迷不悟的’情痴’少之又少。

南阳侯夫人感到腰间一痛,有人提醒她,“母亲休夫!”

“皇帝姐夫求求您成全我……”南阳侯夫人哽咽道:“休夫之意。”

她已经没了丈夫,不能不为唯一的儿子着想!

和离对南阳侯的打击肯定没有休夫大。

不管南阳侯将来是富贵还是落魄,她凭什么没了男人,还要把满府的富贵让给贱人?!

彻底让南阳侯身败名裂才好!

女人一旦狠心起来比男人心更硬。

以前南阳侯夫人有多爱慕南阳侯,此时就有多恨他。

说出休夫后,她感到一阵的轻松,好似压在心头的枷锁不甘彻底散去了。

她再看南阳侯时,才发觉南阳侯并未似自己想得那么完美无缺,那么的儒雅俊美。

他就是断了腿的男人而言!

她到底是多眼瞎竟然一心一意对他?

甘心情愿被他欺骗利用。

在他暴露无耻之后,她还想着原谅他,不是儿子执意离开,她怕是连和离都不敢提起。

许是轻而易举被南阳侯几句话给哄回去。

继续把萧氏当做好女人,让这对奸夫**继续在背后嘲笑她!

“祖母,不哭,不哭。”

双胞胎一左一右依偎在南阳侯夫人身边,“您还有孙女,还有爹娘,没有祖父,咱们过得更好,孙女长大会像明珠姐姐一般孝顺漂亮!”

顾明珠再她们眼里就是最为漂亮的女孩子。

是她们崇拜的人。

“我……”

南阳侯夫人搂住这对孙女,她到底做了什么呀!

她甚至想到万一这对孙女救不回来,儿媳儿子得多痛苦?

“皇帝姐夫曾经许诺我一个要求。”

“……朕记得。”秦元帝点头道:“当年你协助皇后守住了城池,朕领兵回城后曾说过可以满足你一个要求。”

他自然记得许诺。

当时他的老巢差一点被人抄了,正因为皇后她们姐妹冷静坚持才能守住老巢。

“你是打算把这个承诺用在……休夫上头?”

秦元帝说道:“你可考虑清楚了?要知道这个承诺可是很宝贵的,就算你不用这个承诺,朕未必不会答应御儿所请。”

“这是我的事,不该再麻烦康乐王。”南阳侯夫人抹去眼泪,仰头望着秦元帝,“我要休夫!”

每个女子的身上都有闪光之处。

秦元帝以为自己再也看不到她身上昔日优点了,以为富贵磨平了她的棱角,南阳侯虚伪的温柔蒙蔽了她的智商。

可现在看起来她还是过去那个有几分任性的小姨子!

她姐姐……他的皇后何时能不再过分偏心太子和秦桓?

南阳侯夫人觉醒无算太晚,可皇后已经彻底伤秦御的心。

南阳侯夫人目不转睛看着秦元帝,秦御和顾明珠已经帮了自己很多,她不能再拖累秦御。

皇帝姐夫的心思,她也明白几分,不就是男人的尊严么?

她用许诺达到休夫的目的,以后很难有女子模仿她,也给了皇帝姐夫台阶下。

秦元帝点头道:“好,既然你用了朕给你的许诺,朕准许你休掉南阳侯。”

“陛下……”

南阳侯彻底愣住了,他怔怔望着恳求休夫的女人。

好似不认识她就是同自己生活多年的女子。

在他的印象里,她很平淡,容貌平淡,性情也平淡,一切都是淡淡的。

给不了他心动的感觉,也给不了他惊喜激情。

每次同她相处,他都忍不住想起萧氏,若是同萧氏一起生活,他的日子绝不似平淡无奇。

他心底有几分为自己委屈,妻子只是他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勾不起他所有的爱慕。

然而今日说出休夫的女人,他隐隐记得在守城时,她同他一起站在城头上,帮他包扎伤口,喂食他饭菜热水。

她甚至说过,城破后,同他一起赴死。

南阳侯当时还只是秦封留在老巢的一个小兵,只有她重视他,看到他的才华,去求了皇后娘娘,把看守北门的责任交给他。

也是在那场生死搏斗中,南阳侯一战成名,在秦封领兵回转后,进入秦封的眼中,此后接连得到提拔和领兵的机会。

在开国大封功臣时,正因为萧氏的劝说,他才说出宁做鸡头,不为凤尾的话。

凤尾也是凤凰。

他怎么舍了凤凰去做寻常的鸡头?

被他遗忘的往事一幕幕闪过,他以为自己这一生记得最深的女人是萧氏。

然而他此时想得更多是妻子以及天真可爱的孙女。

“南阳侯品行甚是让朕失望,谋害自己嫡亲孙女,畜生都不如,朕看重品行更重才华。”

秦元帝本就是护短的性子,他不得已皇后,可皇后是他的妻子,南阳侯夫人就是他的小姨子!

都是自家人。

南阳侯把小姨子耍得团团转,简直没把他这个姐夫放在眼里。

“朕册封的世袭侯爵不能让无良之人承袭。”

秦元帝说道:“世子性情稳重,侍母极孝,朕命你承袭南阳侯之位,至于你……给朕多远滚多远,别让朕再见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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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六章秦元帝脑补出的新技能

秦元帝赏赐的爵位不能白白便宜了外人,即便小姨子休夫,儿子照样可以继承爵位。

南阳侯犹如五雷轰顶,被皇上一句有多远滚多远给彻底震住了。

他家祖上也曾经显赫过,可以归到士族名门之列,当初投靠秦封时,祖上已是没落,他只能先为兵勇。

但是他没有忘记自己显赫的出身,也如同他所预料,他成为秦元帝麾下大将之一,允文允武,儒雅端方是当世之人对他的评价。

这也是他更倾慕萧氏而轻视妻子的原因。

比起只是乡绅出身的妻子,同为名门士族出身的萧大小姐显然同他更相合。

然而如今他不仅双腿被疯马踩折,爵位没了,儿子没了,孙女也没了,除了头上顶着被休的丈夫头衔,他一无所有。

甚至连秦元帝都喊出有多远滚多远。

他的仕途也走向尽头终点。

他从未惧怕过,此时却是真切感到恐惧,发自心底的惊慌恐惧。

顾不上折断的双腿,甚至不怕旁人的嘲笑,他在地上艰难爬行,“陛下,陛下请听臣一言……臣同夫人只是家务事,同臣对陛下的忠心无关!”

秦元帝轻蔑说道:“怎么同对朕的忠心没有关系?连朕的小姨子都敢耍弄欺骗,朕不仅怀疑你的人品,更怀疑你的智商!”

“朕虽然也对她诸多不满。”

秦元帝食指点了点南阳侯夫人,“但是她到底叫朕一声姐夫,曾为朕和皇后尽心尽力过,也是太子和御儿的姨母,朕更愿意为她讨个公道,何况朕本就欠着她一个要求,于情于理,朕都不会再姑息你了。”

“朕要让你明白,天下多得是对朕忠心的英才,不是缺少了你,朕就无人可用!昔日你备受朕的重用,朕也可以告诉你,你的才干只有占两成,其余是朕给皇后太子他们面子!”

“你就是一个靠朕的小姨子出头的男人,连这一点都没搞清楚,难怪……难怪你会一头扎到萧氏身上。”

“你自诩的能力才干,在朕眼里屁都不是!”

“朕也不怕天下人非议,朕就是任人唯亲,被朕信任的人哪怕才干差点,这也会重用。”

众多朝臣:“……”

他们是不是想办法让自己的儿子娶公主?或是把女儿嫁给皇子皇孙?

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在他们脑海中一闪而过。

谁把秦元帝当做任人唯亲的昏君,谁才是大傻瓜!

秦元帝只是故意气人罢了。

当然秦元帝所信任的朝臣比旁人机会更多一点,但绝达不到只任命亲戚的地步。

同秦元帝沾亲带故的人若是没有能力,甚至连荣养的闲职都拿不到。

毕竟秦元帝对朝臣的俸禄可也是很会精打细算的,绝不养闲人!

国库的银子不是银子么?

秦元帝怎么可能眼见着蛀虫们蚕食国库的银子?

没用的人就算是他亲戚也得自食其力,他的银子绝不会浪费在养他们身上!

“父皇圣明。”

秦御好听的话不要钱似的说出来,“儿子早就相信您永远不会似南阳侯受女子摆布。”

秦元帝嘴角高高扬起,得意般瞥了顾明珠一眼,抖了抖龙袍袍袖,昂首阔步,他这也算是证明自己了。

“陛下,我射死的宝马名驹……这赔偿该怎么算?”

“嗯?”

秦元帝下意识捂着荷包,眸子闪烁,“明珠呀,你想怎么算?”

横竖他是不会掏银子的。

秦元帝目光扫过南阳侯夫人及其儿子媳妇,他们面容凄苦,毕竟虽然成功休夫,但摊上这么个丈夫和父亲,也够他们难受的。

倘若再让他们负担赔偿,是不是有点雪上加霜的意思?

在秦元帝看来,银子可比感情什么的重要多了。

秦御拳头抵着嘴唇,他奇迹般察觉到父皇的思绪。

他该拿父皇怎么办?

他的父皇怎么可以这么的……贪财又有趣呢。

越是完全放飞自我的父皇,秦御越是不忍再让他伤心失望。

“儿臣听过冤有头,债有主这句话,名驹虽是珠珠儿射死的,可没有南阳侯,不,这个庶人罪人私藏香料,本可以不必发生的。”

秦元帝连连点头,拍了拍秦御的肩膀,干得漂亮,“当皇帝就要善于推卸责任,御儿,你做得很好。”

秦御:“……”

“明珠去找他沟通索要银子,朕看他同小姨子离心离德,他在外肯定存了不少的银子,上次你追讨萧氏就做得不错,这次朕也把讨债的差事交给你。”

秦元帝唇边噙着祥和鼓励的笑容,“朕在背后支持你,明珠丫头放心大胆去讨债吧。”

他是不是以后也可把讨债的差事交给顾明珠,善于算账,又能查到犯官们真实家底的顾明珠的确是讨债最佳人选。

她够聪明,心也够硬。

而且秦元帝不怕贪官污吏们给顾明珠送礼,因为顾明珠不在意银子,不对,顾夫人太有银子了。

顾明珠自然不在意贪官为脱罪送得三瓜两枣的,反而能追查出更多的银子。

至于送美人?!

秦元帝看着俊美无匹的秦御更是信心十足,这世上还有男子比御儿更英俊么?

有了御儿,哪个男子面首都入不了顾明珠的眼,何况顾明珠讨回来的银子……不也是给她和御儿的儿子么?

秦元帝只喜欢攒钱,银子多是留给儿孙们的,他一个老头子能用多少的银子?

只是一瞬间,秦元帝给顾明珠想到了好差事。

“可惜你这套漂亮的裙子了,哎。”

秦元帝感叹道:“本该倾国倾城宛若仙子一般出现在百姓和朝臣面前的。”

突然秦元帝面色有点阴沉,小声道:“你记得把裙子的银子加进去,你娘就算有银子,你也不可太过败家。”

顾明珠:“……”

她对秦元帝心服口服,轻声道:“仙子太过缥缈,臣女更喜欢做一个有喜有怒,能感受幸福的女孩子。”

“衣服首饰不过是寻常之色,若是能用这些换回两条无辜女孩子的性命,臣女认为这笔买卖不亏。”

秦元帝满意大笑,“仙子什么的,朕也不稀罕,冰冷没有人气,还是有七情六欲的女孩子可爱可亲。”

第三百五十七章 恶果

秦元帝不喜欢太过高冷没有烟火气息的仙子。

顾明珠果决爽利,爱憎分明,比无视百姓疾苦的高冷仙子好上许多。

虽然顾明珠有时私心挺重,他相信她不会做出祸国殃民的举动。

“一会还是去换一身衣裙,裙摆都脏了。”

秦元帝暗暗咬牙,“别怕花银子,朕……这笔银子朕给你出。”

秦御同顾明珠齐齐惊讶般望着秦元帝,没有听错?

皇上出银子?!

顾明珠连忙点头答应下来:“多谢陛下。”

即便她不缺买衣裙的银子,能从秦元帝手中扣出银子,她异常开心。

秦元帝笑得意味深长,没关系,他总能从顾夫人手中得到更大的‘回报’。

一老一小笑得如同得逞的狐狸。

秦御拳头抵着嘴唇,父皇比前世更开心开怀,顾明珠比前世幸福愉悦,这就是他逆天转命的全部意义。

被贬低为庶人的南阳侯眼见着皇上领着朝臣离去,他的妻儿甚至都没有多看自己一眼。

“夫人……”

“你叫谁夫人?!”

南阳侯夫人再次啐了他一脸唾沫,“你就等着顾郡主向你追讨银子吧,侯府的一切都已经是我儿子的,你别想拿走一文银子。”

“得亏你往日为放松我的猜忌,大部分银子都给了我,拿银子堵住我的嘴。我推测你其实在外没有多少的银子。”

“你以后乞讨的时候,我许是会看在过去的份上,给你一个馒头!”

南阳侯夫人原本的性情就很是泼辣。

因南阳侯喜欢名名门贵女般的高雅,又因为皇后姐姐,她生生把自己原本的性子磨没了。

成为萧氏口中该有的贤妻样子。

如今看破情债,她再回过头去看以前的自己,只觉得自从嫁人后,她如同木偶一般被人牵着线,这些年白活了。

噩梦总有醒来的一日,她恨极了萧氏。

毕竟她以前真得把萧氏当做可心可敬的好闺蜜。

总在皇后姐姐面前为萧氏美言,同勋贵夫人们在一起时,她也多是学着萧氏的做派。

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后嘲笑自己的愚蠢!

“母亲。”

“好孩子,我没事。”

南阳侯夫人拍了拍儿媳的胳膊,“我不会再为他生气,但我也不会放弃报复他们!倘若不是你……我未必能想察觉萧贱人的虚伪和用心险恶,不是你执意亲近顾明珠,她未必肯在关键时救下孙女。”

顾明珠针对萧氏却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儿媳妇自从顾远回后,从未少过给顾远送礼,还曾劝说她多在皇后娘娘称赞顾明珠。

可惜当日她只认可萧氏,觉得萧氏同镇国公的爱情才是真爱,萧氏并没有拆散镇国公同原配夫人,一切都是命运使然。

她不仅没在姐姐面前替顾明珠说话,甚至还为难顾明珠,不是秦御暗中阻止,让她得逞,必然同顾明珠交恶。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母亲只是一时被人蒙住了而已。”

“并非一时,是糊涂了几十年。”

南阳侯夫人无法宽慰自己,犯过的错她都会记得,“好在我还有机会弥补,以后顾明珠就是我们一家的恩人。”

“把这句话传给子孙后代,但凡还有我的子孙都要记得顾明珠,对她的后人给予……”

南阳侯夫人微微摇头,“反倒是我们占便宜了。”

……皇帝姐夫对秦御宠爱信任,帝国不倒,顾明珠的儿女又岂会落魄?!

她唯一能做得就是同皇后姐姐说一说,秦御也是亲生儿子,不要再过于偏心太子和秦桓了。

*****

“国公爷让奴才扶您先回府。”

镇国公府邸的奴才上前搀扶起顾进,“国公爷特意吩咐了这段日子不让您外出,只在府上养病。”

顾进双腿也受了重创,疼得满头是汗水,又在地上躺了好一会,泥土混合汗水,狼狈不堪。

“父亲该让顾如意帮我治疗腿伤的,除了她之外,我不信旁人。”

“……奴才只奉命送您回去,其余的事,国公爷没吩咐奴才。”

顾进被奴仆背了起来,他低垂眸子正好看到无人理会的昔日的南阳侯,心头有几分不忍,“来几个人把他送去我在外置办的宅邸。”

这也是他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情了。

总不能眼看躺在地上无人理会。

“奴才没得到国公爷的吩咐,不敢接近庶人。”

“您别为国公爷惹事了,皇上不喜欢他,大少爷也不喜欢他,国公爷不高兴你再同他亲近。”

仆从背起顾进仿佛躲闪瘟疫一般快步离去。

顾进鲠了半晌,最终没有再吭声,此时他可不敢再忤逆镇国公了。

靠山南阳侯又被顾明珠斗倒了。

再加上休妻的定国公失宠于皇上,同萧家或是说同萧氏亲近的人最近都被顾明珠打击得很惨。

本来围绕在母亲萧氏身边的势力隐隐有崩塌的迹象。

倾慕萧氏的男人从南阳侯变成庶人,妻离子散,双腿残疾,他用血一般的残酷事实告诫萧氏的裙下之臣,这使得对萧氏有好感的男人们都在心里掂量一二。

萧氏就是美人也做了祖母的人,远比不上美艳的爱妾。

好好的荣华富贵若因萧氏而折腾没了,他们得后悔死。

何况顾明珠如日中天,取代顾长乐成为秦元帝最喜爱的后辈,甚至比当初得宠的顾长乐更得皇上信任,朝臣此时都不敢轻易招惹顾明珠。

他们也怕能文能武的顾明珠找上自己的家门!

更害怕如同南阳侯身败名裂。

陪同秦元帝去大典的路上,朝臣们几乎都是躲着萧氏,甚至连目光都不敢同她碰触。

而命妇们小声议论,大多贬低嘲讽萧氏。

她们总算一吐心头的恶气,南阳侯夫人的教训让她们把自己的丈夫看得更紧。

在妻子们眼中,丈夫之所以犯错都是萧贱人勾引的。

敌视萧氏远比敌视丈夫的女人多。

对犯错的丈夫,妻子也多是选择原谅,不是每个人都有南阳侯夫人的决心。

当然她们的丈夫也不似南阳侯那么渣!

萧氏紧紧抿着嘴唇,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记下每个嘲讽侮辱自己的人。

第三百五十八章 开端

她还有机会,不会如敌视自己的人所愿就此倒下认输!

萧氏默默给自己鼓劲儿。

镇国公府,顾进被仆从背回来,丽娘立刻得到了音信。

“你说……能不能让顾进的腿就此瘸了?”

丽娘同身边的人商议,这几个人都是那边派来的,“他腿脚不好,对我是有好处的,对你们也有好处。”

变装成婆子的人冷笑:“别把我们扯上,主子从未在意过顾进!他根本不值得主子特意针对。”

“……我是想替义母报仇。”

“你若是想得到荣华富贵,最好别让我们听到你为义母话。”

“倘若你心里感激过收养你,给你一碗饭吃的义母,绝对做不出爬床镇国公的事!”

婆子冷笑连连,“更不会藏下你义母给顾远的遗产,我同你明说,顾远娘亲同主子有几分渊源,你最好少拿你义母做借口。”

“……我……”丽娘很是委屈垂头,双手手指缠绕在一起,“那我想报复萧氏行不行?”

顾进是她的障碍,不趁此机会让顾进彻底变成残废,将来也是个麻烦。

毕竟顾进被镇国公养了这么多年,父子总是有感情的。

丽娘不知镇国公的心狠,他早就对顾进失望,否则又岂会只是让几个奴才送受伤的顾进回来?

甚至没有安排大夫给顾进治疗伤腿。

镇国公疼爱顾进的话,早就让去恳求秦元帝指派太医了。

“不必了,顾进伤腿治不好,萧氏他们只会更加仇视顾远,更符合主子的利益。”

丽娘有几分意外,本以为他们因为义母而向着顾远。

“主子的心思启示你能猜到的?你只管听命令就是了。过两日,你的小崽子就能送到京城,你与其关心这些事,还不如想想怎么同镇国公坦白!”

“……”

丽娘指甲深深扣入掌心,怯懦问道:“你们不是答应我再宽容我一段时日?”

“主子何时答应过你?少自作多情了,你以为你说出要求,主子就会满足你?”

婆子嘲讽之意更重几分,“你只是我们主子随意布置下的一颗棋子罢了,没资格让主子为你更改计划。”

“可是我掌握镇国公府对你们主子也是有好处的?”

“笑死人了,你怎么这么愚蠢?镇国公府一切只会由顾远掌握,萧氏都做不到的事,你别再妄想了。”

“你还是想想如何同镇国公解释吧。”

婆子端着饭菜去一旁大快朵颐,两人高声谈笑,议论桑农大典上还会发生怎样的意外。

今年大典格外精彩,还没开始已经出现了一桩千古难得一见的休夫,也倒下了一位世袭侯爷。

“瞧着萧氏信心十足的出门,她应该有所准备的。”

“不是有顾远一家在吗?我一直相信萧氏只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儿。”

两人同时大笑起来,虽然他们同顾明珠是对立的,顾明珠几次破坏了他们的计划,他们对顾明珠多了几分敬意。

毕竟通过主子的整合,当年刘广残余势力也不再是乌合之众。

顾进躺在床榻上,“去叫顾如意,爷要她为爷治伤腿。”

任他喊破喉咙,仆妇奴才只是站着不肯动弹。

这时候谁敢去请顾如意?

没见连皇上找顾如意都得客气一点?

外面不少勋贵都排队等着治病。

顾进狠狠发泄一通,只能接受亲近仆从找回来的大夫给自己接断掉的骨头。

接骨的痛苦令顾进疼出一身的冷汗,好不容易结好骨头,大夫却说,自己无法保证顾进以后会同常人一般。

顾进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会成为瘸子?或是在也走不了路,“去,去把父亲请来,快去找父亲!”

此时他怨恨自己怎么就冲过去救下南阳侯?

“国公爷陪皇上去桑农大典,没空来见您。”

顾进这才有所觉悟自己被父亲给舍弃了。

以往他但凡有个头疼脑热的,父亲总是着急得不行,可现在……顾进咬着嘴唇,“他眼里只有顾远!”

他该怎么办?

*****

“把这套衣裙给顾远媳妇送去。”

蒙面女子把一套漂亮衣裙和配套的首饰亲手放进礼盒中,嘴角浅浅翘起,“庆幸我早有准备,否则她还真有可能穿着一身沾染灰尘的裙子去大典上。”

“主子……”

“这是我亏欠她的。”

蒙面女子把礼盒推过去,“以后便是仇敌了,这一点我是有分寸的。”

仆从不敢再多言,捧着盒子离去。

“等到顾进的双腿瘸了,你们再去给他一个康复的希望。”

蒙面女子对着另外一位属下吩咐,“然后你们跟着顾进,我不求顾进能做什么,只求能分一分顾远他们的精力,丽娘那里也多派几个机灵的人。”

她端起茶盏,玩味道:“我希望镇国公没有一刻安宁,他既然不想过舒心的好日子,那就让他永远深陷痛苦绝望之中,此生同萧氏互相折磨,互相伤害,这就是他所谓的爱情!”

深深吸了一口气,蒙面女子抿了一口茶水,“同蛮夷的谈判按照军师所言,寸步不让。”

“遵命。”

又有几人依照命令办事,蒙面女子幽幽叹息一声,“哪怕我死之后洪水滔天,我骂名无数,这仇,这恨,我也要报复秦封!”

*****

“这……”顾明珠被母亲叫到一旁,看着母亲打开的礼盒,“又是无名之人送来的?”

顾夫人点头,道:“我看过,同样没有任何的问题,你去马车上更换衣裙,一会大典就开始了。”

送礼的人到底是谁?

饶是顾明珠两世为人也猜不透此人的用心。

“我方才同皇上说过,不用更换……”

顾明珠话没说完,她直接被顾夫人推进一旁的马车,“女孩子就要漂亮干净,你少说几句废话,赶紧换衣服。”

大萧氏已被安顿在萧氏看不到的地方,她的眼疾还没痊愈,但已经能看清楚人脸。

她见到萧氏站在一众命妇之前,只要萧氏还是镇国公夫人,她便是命妇中地位最高的一个。

不过同以往不一样,萧氏身后五六步空无一人。

与其说萧氏率领命妇,不如说命妇们把她彻底孤立抛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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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九章登台

钟鼓鸣响,古乐齐鸣。

厚重沉稳的音节犹如从天上落下。

晴空万里的碧蓝天空偶尔飘过几朵白云,京城以及京郊或是从外赶过来的百姓跪在特定的地方。

每个人脸上都很严谨,带着敬重之色,即便是孩童也不会嬉皮笑脸,吵闹不休。

毕竟对帝国百姓而言每年做重要的大典不是过年,而是关乎一整年收入的桑农大典。

以农为本,粮食桑蝉是根基的情况下,百姓和朝臣不敢在大典上有任何的疏忽。

尤其是秦元帝把祭天也放在大典上后,每一个人都怀着对上苍神佛的虔诚,祈祷在今年有个好的收成,六畜兴旺,稻谷丰收。

正因桑农大典的特殊,萧氏才不惜‘威胁’秦元帝也要在桑农大典上挽回自己摇摇欲坠的名声。

朝臣和勋贵们陪着秦元帝一起走过来,他们如同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位于中央的秦元帝。

在正式场合,秦元帝一向沉稳肃穆,颇有帝王威仪。

厚重华丽的龙袍,腰间挂着的长剑,显得秦元帝英伟不凡。

他的手隐隐搭在宝剑剑病柄上,宽大的玄色袍袖翻滚,好似掌握住天下一般。

顾明珠远远看过去就能感到秦元帝身上的帝王威严,不愧是开创帝国的帝王。

谁能想到再方才秦元帝还抠门得紧?

来到官员既定的区域,官员勋贵们依次跪倒,镇国公为当朝第一国公爷自然而然跪在最前面。

此时首辅等文官尚且无法同开国勋贵们争锋,文武勋贵泾渭分明,只是文臣稍稍落后勋贵一步。

顾明珠明白这种格局将会在未来十年内发生逆转,即便这一世秦元帝许是不会大手笔屠戮功臣勋贵,也不会让文臣被骄横的勋贵压制太久。

等到顾远进入仕途后,很快就会出现文武齐头并进的态势,首辅大人将会狠压下镇国公。

今生他们是明面上的父子关系,顾明珠现在都猜不到以后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未知的命运才更有趣。

前世她创造了一个奇迹,这一世不在重复一样的奇迹,会是一堆人一起创造一个更大的奇迹!

她不没有独战天下的爱好,一群人的力量远比一个人力量更大。

太子领着一众皇子王爷在离着高台最近的地方跪伏下来。

秦元帝的皇子容貌都属上乘,多是遗传了秦元帝的浓眉大眼,容貌端正。

唯一的例外就是秦御,不是确定秦御的出生没有任何的意外状况,秦元帝很难相信自己和皇后会养出这么俊美的儿子!

若说秦御同他五官不像?

单独拿出一处做比较,还是挺像的。

可五官组合在一起,秦元帝就只能依靠帝王的气势,而秦御脱去皇子的外袍,仍然是一位英俊的青年。

“御儿,你同朕一起登台,代替朕祭奠上苍,祈求国泰民安。”

“遵旨。”

秦御当仁不让,既然没有顾忌太子而谦虚推辞,也没露出狂喜之色。

他一如既往的冷静从容,好似一切是那么理所当然。

天生他就该跟着秦元帝主持大典一般。

秦元帝满意点头,养大的小儿子已经长大了,不仅能孝顺他,还可帮他撑起治理山河的重任。

太子手指扣进地缝中,恨不得把地缝挖开,他好钻进去。

没有这么被打脸的。

这比直接废太子还令他难堪。

顶着太子储君的名却远远落后秦御,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父皇也太偏心了。

三皇子等人同样嫉妒秦御,但有最惨的太子垫底,他们反倒更热衷见太子和秦御这对嫡亲兄弟互掐。

没准他们可以趁此机会同时搬到太子和秦御。

太子面容冷峻,对秦桓的建议更是认同。

今日,就让全天下人知道秦御只有一张俊脸而已,太子才肯为百姓谋取福利,才是上苍选定的皇位继承人。

谁解决了温饱问题,谁就能得到民心。

太子从不认为自己比秦御差。

“御儿。”

秦元帝淡淡说道:“朕有些累了,承受不住复杂的祭天仪式,为表对上苍神佛的敬意虔诚,你代替朕祭拜操持大典。”

“儿臣愿意辅佐父皇。”

秦御跪下来,“所有祭奠叩拜的事,儿臣愿意代替父皇,可主持大典的人只能是父皇一人。”

从一旁接过托盘,秦御高高举过头顶,冷峻严肃道:“父皇受命于天,心系万民,为仁德圣天子,当主天下。”

秦元帝勾起嘴角,方才他倒不是故意试探秦御的野心,的确有意推秦御主持大典。

然秦御的选择令他心头烫贴,没白疼自己这个儿子!

换做是太子或是其他儿子,怕是早就把他扔到一旁。

即便推辞也是假意推辞,虚伪至极。

秦御不一样,这次大典本就是他一手策划的,秦元帝明显感到比前几次大典更有气势。

当然秦御也舍得花银子!

眼前这些富贵太平的场景没有银子绝对做不到。

秦元帝自己往外花银子会心疼,可银子已经花出去了,再也收不回来,他反而觉得这银子花得值得。

开国十余年,也该让满天神佛看到红尘人世的繁华太平景象。

他没有辜负征战十余年的好运人生。

“宣萧氏。”

秦元帝从托盘中拿起麦穗,冷冷说道:“萧氏有奇物献上,朕特许她暂代皇后之位,率领众多命妇祭拜上苍。”

朝臣百姓们齐齐一愣,一没想到皇后娘娘病得如此之重,连大典都无法主持。

二是没想到萧氏竟然可以暂代皇后。

三是……萧氏所献上的奇物定然不凡,否则隆庆帝断然不会如此慎重。

勋贵朝臣们想得更多,莫非萧氏还能翻身么?

萧氏抚平衣袖,甩了甩坠地的裙尾,高高扬起头,白皙的脖颈犹如天鹅,她冷艳,高傲。

点缀在她脸上的牡丹好似完全盛开一般,艳丽异常。

她一步步沿着正中的道路走向最为接近秦元帝,接近神明的高台。

为这一刻,她付出很多。

但她收获了众人的羡慕嫉妒,这一切是值得的。

“她的脸伤好得真快,即便是顾如意也未必能做到。”

秦御小声嘀咕:“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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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章 比美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秦元帝可以亲眼见到过萧氏脸上的伤势有多严重,即便萧氏用牡丹遮掩尚未完全养好的伤口,但是其余部分好得是不是快了点?

完全不符合养病的常理。

秦元帝可不信神迹会降临在萧氏的身上,以前不知她品性,他把萧氏看做是知书达理世家贵女,辅佐丈夫教导儿女的贤妻。

窥见萧氏的真面目之后,秦元帝觉得老天不降下雷电劈死萧氏已是格外开恩。

秦元帝随之摇头,老天爷应该是想让萧氏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死亡是解脱。

顾明珠岂会让萧氏轻易就死了!

思绪活跃的秦元帝琢磨许多,萧氏肯定还有隐秘之术!

秦御方才那番话也是为提醒萧氏的反常之处,担心秦元帝被妖孽一般的萧氏给糊弄了去。

秦元帝心说,有顾明珠时刻在自己身边提醒,他又不是脑子进水的镇国公,怎可能还欣赏萧氏?

不得不说,萧氏精心装扮还是很漂亮的。

在她身上绝对看不出是做祖母的人。

萧氏脸上皮肉紧绷,不似做祖母的松垮,肌肤白皙吹弹可破,有着稚嫩少女没有的成熟风韵。

她垂在地上的裙摆显得身材高挑,身段分外迷人,画在脸上的牡丹更为萧氏平添一抹妖艳。

没有男人会成为自己好色,但是男人对美人的追求印刻进他们的本性中。

即便知晓萧氏没有表现出来的完美,然而大部分人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落在萧氏身上。

命妇是按照爵位高低排成一行。

萧氏自是领头的一个,同萧氏同为一品诰命的女人都是做祖母的人,精心打扮善于保养也始终比不过萧氏。

本来有八分漂亮的萧氏在一众命妇衬托下更美艳几分。

而能以年轻同萧氏抗衡的美人都是孙子辈的媳妇,他们的丈夫就算是世子爵也比不过镇国公。

年轻的小媳妇离萧氏很远。

这也是萧氏能艳压群芳的原因之一。

萧氏嘴角弯出愉悦的弧度,被摧毁的自信正一点点重新积累起来。

她还是那位让男人们沉迷,让女人嫉妒的镇国公夫人!

兰陵萧家的大小姐!

“天哪。”

惊呼声音从一个个口中发出,萧氏得意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站在高台上的秦元帝失态般向前走了几步,“仙子?妖精?哦,都不对。”

“她当得上倾国倾城,盛世明珠!”

而即将拥有这颗明珠的人是他儿子。

哪怕不是他摘得这颗明珠,他也觉得高兴得意。

“原来她还有一套更好看的衣裙。”

秦元帝目不转睛盯着缓缓走来的世间唯一的亮色。

美艳的萧氏如同为绝色少女铺路一般。

正因有萧氏比着,才让人们惊叹还有比萧氏更漂亮的女孩子。

最让人憧憬得是,待到顾明珠身披嫁衣,她怕是仙子还要漂亮。

同方才顾明珠那套复杂有好几层裙摆的衣裙不一样,此时穿在她身上的裙子简单明快,裙摆活灵活现绣着一片片树叶。

她好似踏着树叶前行,象征已经来到的玩物复苏的春季。

她头上的配饰也以通透的碧绿宝石为主,精亮纯澈,衬得少女春光般温柔的水眸越发明亮。

顾明珠冷静自持,悠然漫步前行,发梢微翘起显出少女独有的顽皮。

她就是来抢走萧氏风头的。

就是让萧氏不如意!

自然她不吝啬彰显自己所拥有的美貌。

这也是前身的希望,让所有人都知道顾明珠不是蠢笨痴肥如猪,而是真正的一位美人。

在这一刻,她的心底涌起一股陌生且不属于自己的愉悦。

顾明珠的脚步越发坚定。

萧氏停在距离高台仅仅一步之遥的地方,眼见顾明珠抢走所有的光彩。

“皇上宣召的人是我,他让我代替皇后娘娘主持大典。”

萧氏同自己擦身而过的顾明珠说道,“你没资格登台。”

“我是皇上的救命恩人哪。”

顾明珠扬起笑脸,玩味道:“能登台还得感激萧夫人您呢,可惜我虽然不承认,皇上就是认定我了。”

萧氏心头再次被郁闷得几乎吐血。

“我提醒你一句,你永远无法代替皇后娘娘。”

顾明珠迈步伐走上高台,向秦元帝屈膝行礼,“拜见陛下。”

秦元帝捅了一下愣神的秦御,这个傻儿子竟然被顾明珠彻底迷住了,“帮朕扶起明珠丫头。”

秦御手脚有一瞬僵硬,死死握着顾明珠的手腕,好似抓住仙子的凡人一般,哪怕遭受天谴他也不会松手。

两世都算上,他没见过如此盛装打扮的心上人。

“这身衣服是……”

这人对顾明珠身上的特性很是了解,擅长打扮顾明珠。

这让秦御心头有几分不舒服,醋意翻滚。

顾明珠道:“回去再说。”

萧氏快步登上高台,“陛下,您答应过臣妇代替皇后娘娘主持农桑大典,向上苍祈福。”

秦元帝笑道:“朕只是人间的天子,面对天上仙子,朕也做不了主呀,萧夫人终究比不过明珠丫头,朕若是神佛也会选择干净纯澈的转世投胎的仙子,而非你萧氏!”

“你的外表有瑕疵,内在品行更是一言难尽,终究沾满了尘世的功名利禄。”

秦元帝缓缓说道:“明珠丫头却不同,对名利没你不择手段,她当年为江南百姓舍身忘死,朕也该就此机会向天下人坦诚她的功绩。”

“湛江城是她守下来的,匪患是她同秦御联手清剿的。”

“可是她不懂农桑,臣妇却可以献上令国库增收的丝绸,教导农妇们养蝉。”

“没有安稳的江南,农夫没心思耕种,农妇无法养蝉。”

“……”

萧氏抿着嘴角,“现在江南稳定,桑农才是重点,湛江那样的兵祸不会再轻易发生了,陛下当相信江南官员。”

眼见秦元帝有几分犹豫,萧氏道:“您先看看臣妇献上的绣品,以神赐绣品祭奠天,才能彰显神佛对百姓的恩赐和垂爱。”

萧氏让人把准备好的绣品抬过来。

绣品上的刺绣异常复杂华丽,最独特是这块丝绸,当绣品完全展开时,隐隐有几缕光亮,犹如沐浴在神光之下,非常完美漂亮。

顾明珠淡淡说道:“这块绣品是你绣的?”

萧氏心头一紧,冷然道:“自然是我绣的。”

“那你看看她又是谁?”

“……”

萧氏的眸子几乎要凸出来,“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第三百六十一章 自作自受的萧氏

来人正是在萧氏认为早已死去的大萧氏。

她穿着质朴暗灰的长裙,如同老妇孺,相貌远不如萧氏,本来浑浊悲切的眸子此时清澈明亮。

饱受折磨之后,大萧氏此时身上多了几分自信神采。

毕竟她昔日也是萧家的大小姐。

受过十几年最为正规的培养,不是后来萧氏母女的暗害,她才是萧家最为贵重的嫡女大i小姐。

她没有冲上去如同泼妇一般对萧氏大吼大叫,也没高声证明萧氏拿出来的绣品是她的。

大萧氏一步步走近,萧氏的手握成拳头,知晓自己又被顾明珠算计了。

“民妇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是何人?”

秦元帝想不到一个普通至极的老妇出现,能让萧氏变了脸色。

“民妇姓萧!是镇国公夫人的姐姐。”

等到大萧氏表明身份后,顾明珠再次开口:“我能证明她的身份,本是萧家嫡女大小姐,后来因为她娘的意外,被萧夫人弄抹去身份。”

“其实就算她娘有错,在生下她时,她生母还是萧家夫人,她本该就是大小姐的,可镇国公夫人不愿意被她永远压着,便……”

顾明珠眼见着秦元帝兴致勃勃的样子,止住继续往下诉说萧家的丑事,“今日在大典上不好耽搁太长时间辨明萧家是非。”

“萧家或是镇国公夫人还没那么大牌面让全天下人在祭奠神佛时,听她是怎么用尽手段窃居嫡女地位,同时折磨无辜的姐姐的。”

秦元帝微微颔首,眼里快速闪过一抹遗憾。

他还是更想听劲爆的八卦。

“待到大殿结束,她自然会把自己的经历讲出来,到时候再请皇上为她讨回公道。”

“好。”

秦元帝赞许般看了顾明珠一眼,既不耽搁神圣的大典,他又可以听八卦。

大萧氏磕头道:“民妇遵命。”

萧氏刚想开口,顾明珠抢先道:“在大典上,皇上只需要明白献上锦缎绣品的人是谁,无需听你的狡辩。”

“你怎知她说得就是实话?”

萧氏被气笑了,轻轻摆动袍袖,垂地的裙摆划出漂亮的弧度,一举一动间,萧氏都显得那么高贵优雅,气质卓然。

“因为她能说出绣品上用了多少种针法,说出她是如何完成的绣品。”

若是大萧氏未必能扛住萧氏的魅力,然而萧氏在比自己还漂亮的顾明珠面前没有半点的优势。

萧氏睁大的眸子一瞬间微缩起,好似突然意识到了顾明珠的真实意图,上前道:“陛下,绣品是……”

“是我绣的。”

大萧氏得到顾明珠的暗示,同样上前指着绣品的图案,诉说她用了什么针法,讲解很是详尽。

朝臣将信将疑,对大萧氏有了几分同情。

命妇们恨不得把萧氏彻底踩在脚底下,已经相信萧氏抢了姐姐的功劳!

“除了针法外,你可还有决定性的证据?”

顾明珠挡在萧氏身前,决不让萧氏开口申辩。

“有的。”

大萧氏起身开始慢慢转动绣品照射阳光的角度,“满天神佛都可为民妇作证,这块绣品是民妇耗费半月没日没夜绣出来的,每一个丝线都经过民妇的手抚摸过,可萧夫人却强横夺走民妇献给陛下和神佛的绣品。”

“民妇恳请神佛降下神光,以证明绣品到底是谁的。”

大萧氏话语虔诚,好似她果真祈求神佛一般。

可神佛会证明么?

朝臣和命妇们,以及更远一点的百姓们都暗暗摇头,大萧氏还是有点天真呀。

神佛虽是仁慈垂爱世人,然而漫天神佛是人都怜爱的话,世上又岂会发生那么多的悲剧?!

大萧氏继续转动绣品,专心致志,仿佛感受不到旁人的担心和怀疑。

她同顾明珠私下说过,只要在特定的时间上,她就能证明绣品是自己绣的。

两人私下里商量好时辰,顾明珠为拖到那个时间点上,特意率先登台。

原本的顾明珠不大愿意以美貌取胜的。

可一来艳压群芳是原主的心愿,二来她不忍心违背顾夫人,三来她也看不得萧氏风光。

她本就不是心胸宽广的人。

正因她出现,且控制步伐,拖足了时辰,大萧氏才得以在秦元帝和勋贵朝臣,以及百姓面前上演一出‘神迹’。

在艳丽复杂的百鸟朝凤的图案上,清晰出现一个名字,卿柔。

秦元帝快走几步,奇怪道:“怎么又没了?”

大萧氏再次调整绣品角度,秦御在旁轻声道:“神佛为她证明,自然有着不同之处。”

很快卿柔两个字再次出现在图案上,即便色彩复杂的图案也无法压住红艳艳的宛若泣血的两个字。

莫名秦元帝感到有几分悲伤,是为大萧氏坎坷的身世?还是为上苍降下的奇迹?

“朕不是个皇帝,竟然被萧氏所欺骗,差一点让绣品真正的主人含冤莫白。”

秦元帝话语悲怆,仰头望着天空,双手合十喃喃祈祷。

“也让天下人看清楚,真正绣出令神佛动容降下神迹的绣娘是谁。”

不用顾明珠提醒,大萧氏已把浮动她名字的绣品亮给百官看了。

每个人都感到震撼,刺绣还能这么做么?

把自己的名字镶嵌在图案上?

萧氏不可谓不谨慎,她也查看了绣品,可是依然没有找到任何的破绽。

是萧氏把这快绣品献给秦元帝,也是她亲手毁掉自己经营多年的名声,为自己掘了坟墓。

此时萧氏就算说出花来,也不会有人相信了。

“陛下,纵然绣品是她绣的,可这块丝绸却是我的呀,只有我知晓养蝉之法。”

“这么说你承认绣品是她的?”

“……”

萧氏高声申辩,然而秦元帝却轻飘飘道:“你把朕,把天下人当做傻子糊弄?朕不会再相信你说得任何话了。”

“把镇国公夫人关押起来,待到大典结束,朕在亲自审问于她。”

秦元帝当机立断,俯视顾煊,再次问道:“镇国公可要为她求情?”

“臣遵从陛下旨意。”

镇国公磕头道,“待陛下审讯她之后,臣也有几句话要问她的。”

第三百六十二章 接地气很重要的

镇国公这句话令秦元的升起无限的好奇。

到底是多年的老兄弟。

秦元帝看得出镇国公憋了大招了。

当然他又有热闹可看。

秦元帝恨不得大典立刻结束。

镇国公对萧氏被关押起来无动于衷,萧氏的嘴巴被顾明珠封上了,理由很简单,萧氏口吐污言秽语,令大殿沾染上污秽,使得老天降下雷霆之怒。

一顶顶的大帽子扣下来,即便有意为萧氏求情的人也不敢出声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今谁同萧氏牵连谁就有种抬不起头的感觉。

尤其是往日对萧氏推崇备至的男人们。

以前他们竟是不知萧氏并非萧家大小姐,而是庶女。

甚至不知萧家原本还有个嫡女。

从大萧氏表现出来的言行看得出,萧家在后院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每个人都有几分好奇,尤其是把贤淑典雅萧氏这层外皮剥下来更让命妇们兴奋。

她们以前只觉得萧氏高不可攀,高贵贤淑,可实际萧氏卑劣狠毒,不择手段。

以前她们多追捧模仿萧氏,如今就有多想践踏萧氏。

“朕相信你!”秦元帝对大萧氏道:“你可愿意把你绣法公布与众?教导出更多擅长刺绣的绣娘?”

“你放心,朕从不勉强人,你可以慢慢想清楚了再告诉朕。”

秦元帝虽然爱银子,但这点肚量还是有的。

大萧氏练出的绣法显然用了一辈子的时间,熬坏了眼睛,熬坏了身体,他总不能凭着轻飘飘一句话就让大萧氏贡献一切。

那不是考验人的忠诚,是逼迫人心生怨言。

大萧氏抹了眼泪,“民妇愿意,自然是愿意的。”

没有顾明珠,她早就被萧氏灭口了,更别说向萧氏复仇。

何况她所拥有得只是刺绣的手法,并不清楚怎么才能纺出宛若月光般光华的丝线。

可顾明珠却把此事加在她的头上。

倘若窃据旁人的功劳,大萧氏会不安,甚至会说明白真相。

她窃据萧氏费尽苦心弄出来的功劳,大萧氏觉得从未有过这一刻的畅快。

见到萧氏有苦难言且无从申辩的样子,她只会说一声报应。

当初她娘不也是被萧氏母女栽赃陷害活活逼死的?

“民妇愿意把一切都献给神圣天子。”

大萧氏再次跪拜秦元帝,虔诚说道:“您百姓的父母,天下人共主。”

秦元帝扯起嘴角,“既然你有此心,朕也不能不赏你,桑蚕本就是大典重中之重,你有资格暂代皇后,率领命妇祭天,且养蚕纺纱。”

“民妇不敢尊陛下之命,粗俗简陋之人怎能代替白鸟之王的凤凰?”

大萧氏扬起头,真诚说道:“当世唯有顾郡主能代替皇后娘娘,民妇这条命是她救下来的,没有郡主,命妇根本没机会说出一切。”

“顾郡主出身尊贵,仁爱正直,兼爱世人百姓,她才是最佳人选。”

“郡主支持大典,无人不服。”

大萧氏话音刚落,命妇们也是齐齐发声声援,一时之间顾明珠好似众望所归。

太子妃也是赞同的。

而秦元帝的妃嫔即便不乐意,但张眼睛都看得出秦元帝唇边噙着的满意。

横竖顾明珠就算主持大典,也无法入宫做皇后。

相反若是后妃有人暂代皇后……以后怕是有很大几率登上后位。

自己得不到的荣耀,谁也别想得到!

干脆让给最没有威胁的人。

顾明珠张嘴想反驳,她做一切可不是为了暂代皇后养蚕纺线呀。

这些事她完全就不会干。

“朕准你所请。”秦元帝笑呵呵道:“明珠丫头就同御儿一起先祭天,再耕种养蚕。”

他们两个宛若高岭之花,所着眼都是大的格局什么的,秦元帝不认为不好,却让他们少了一些烟火气息。

不够贴合普通市井百姓。

秦元帝从市井草莽走出来的人,不希望自己的继承人满脑子只想着大格局,整日端着君子的派头。

对百姓没有心,又岂能治理好天下?

何况秦元帝还有自己的小小坏心,亲眼看看容貌最为出众的一对男女下地耕种,养蚕织布。

一定很有趣。

秦御上前道:“儿臣遵旨。”

随即他低声对顾明珠说,“我们就做一天农夫农妇,一对普通的夫妻。”

“下辈子咱们可未必生在富贵之家,许是会生在乡间,你住在河东村,我住河西村……”

“谁同你还有下辈子?”

顾明珠脸庞微烫,被秦御几句话撩拨得心跳都快了几分。

“即便生在乡间,我们也不会耕种养蚕太久。”

秦御握住顾明珠的胳膊,漆黑的眸子盛满自信,“我舍不得媳妇吃苦。”

“你这话说得就过分了,我只能靠你么?”

顾明珠不服气顶了秦御一句,即便投身做了农妇,她也会把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带着秦御富贵起来。

秦元帝含笑看着,既然不催促也不显得恼怒。

按照既定的规矩,秦御同顾明珠祭奠上苍,祈求五谷丰登,国泰民安。

一会跪,一会站,一套程序折腾下来,顾明珠额头已有汗水了,还不如直接跪着舒服。

“难怪皇上故意偷懒!”

“你怎么说有没有看看太子他们?”

秦御同样也觉得疲倦,不过同顾明珠跪在一起,站在一起,即便再累一些,他都是甘之若饴。

祭奠之后,便是下地耕种了。

他们显然不能再穿着复杂厚重的华服,为表真诚,顾明珠换上粗布衣裙。

华丽的顾明珠是令人窒息的美丽。

荆钗布裙的她有洗去繁华的干净通透。

秦元帝感叹一声,“美人穿啥都好看。”

命妇也都换上了质朴的衣服,簇拥顾明珠去桑田采摘桑叶。

而秦御也领着太子等皇子和朝臣下田赶牛耕田。

秦元帝却是站在田埂之上,负着双手,面容严肃而深沉。

其实秦元帝内心的小人已经快乐疯了!

他终于把自己的儿子按到了农田里,是该让秦御体会耕种的不易,以及银子的可贵。

看秦御和顾明珠还敢不敢动不动就几百两银子甩出去,不把银子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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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三章 坑儿子的皇帝

秦元帝心里美滋滋的,仿佛折腾秦御和未来儿媳妇是一件多光荣的事。

“你去告诉御儿,为表示对神佛的虔诚,对百姓的安抚,他们必须耕种两个时辰。”

“不仅是御儿,太子他们也要多干活,谁干得好,朕重重有赏。”

“你同他们明说,朕就在田埂上看着,谁敢偷奸耍滑,不肯努力干活,朕就剥去他的王位!以后再不要说是朕的儿子。”

王公公连忙点头,发现皇上再无其他吩咐,这才去皇子朝臣们前传旨。

秦元帝就是故意折腾儿子们的,让他们付出艰辛的体力,体会到倘若他们不是皇帝的儿子,每日都要辛苦下地耕种!

不是他犹如神恩降临的征战岁月,秦元帝现在也只能领着儿子种田了。

身处富贵之中,决不能忘本啊。

而且力气耗尽也能让儿子们少做点事。

秦元帝指望儿子们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当然其中少不了他对儿子们骨肉相残,为了太子之位不顾兄弟之情的报复。

更多他还是希望能让儿子们有所觉悟。

做不做太子,他们的日子已经过得跟神仙似的。

不愁吃喝,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王公公把秦元帝的意思一样样传下去,早就盼着离开田地的皇子们内心是崩溃的。

本以为只是做做样子的。

父皇竟然他们耕田两个时辰?

这不是父皇故意借此机会要他们的命吧。

虽然太子等几个年长的皇子经历过秦元帝夺天下的日子,比秦御等后来出生的皇子更知生活的艰辛。

可即便是太子在年幼时也没做过耕田的活。

一来他当时年岁小,即便种田也轮不到他。

二来……秦元帝当初就是个混子,家里一清二白,哪里会有农田?

没过几年秦元帝就起兵了,自然也不用妻儿种田。

所以太子等年长的皇子同年幼的兄弟一般,也受不了脚下踩着烂泥,更受不了田亩里的农家粪便。

本以为只是做做样子,可秦元帝的旨意打破他们的美梦。

有几个皇子受不了泥土的臭味,跑到一旁狂吐起来。

“桑农大典是你安排的,你就没提前让人清理田亩?特意把粪便留下恶心我们是不是?”

有人提出异议,自然有人响应。

秦御是秦元帝的第九子,上头有人到中年的兄长,下头有十岁左右的弟弟。

若不是秦元帝一向偏心他,他在兄弟们中间处境最为尴尬。

既无法教训兄长也没资格管教弟弟们。

毕竟他非是长子,就算是皇后娘娘所生,还有太子这位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在。

秦御沉默继续扶着农具耕种,白玉般的双脚直接陷入泥土中,丝毫不在意农家肥料。

其实这些田亩都是经过专人打理修缮过,是比较好耕种的沃土。

既然帝王领着朝臣亲自为百姓示范农耕,这几块田亩的收成多少也能预示着帝王的与众不同。

秦御没想过自己会代替父皇,更不会故意让父皇为难,他加这些肥料只是想让收成更好看。

让父皇觉得自己就算是种地都是天才。

父皇已老,心态最近却是放纵起来,秦御听人说过,人也是老,越有年轻时的幼稚。

他不过是想让老父亲开心一点罢了。

何况他本以为父皇只会似往年一般做做样子,下去踩两脚就完事了,所以才会让属下放了许多材料下去。

结果父皇把一切扔给了他,又让儿子们耕种两个时辰。

秦御内心同样是崩溃的,毕竟他两辈子就没这么脏过。

可是他能表现出来么?

显然不能!

这次他是被父皇给坑了。

秦御是做过帝王的人,别说太子他们,就是掩藏心事上头,秦御甚至比父皇更为擅长。

他埋头苦干,不曾理会众多兄弟的异议嘲讽,只是在走出几步时说了一句,“你们若是不嫌丢人,就继续在此叫嚷吧。”

太子等人脸色齐齐一变,咬着牙道:“等过后再找你算账!”

继续出力耕田的皇子多是想在秦元帝面前有所表现,且对皇位有野心的。

只想混吃等死的皇子出工不出力,时不时去田埂处喝点水,歇息一会儿。

而有野心的皇子们却是越发认真了,因为他们记得父皇说得赏赐!

秦御不就是因为讨得父皇的欢喜成为代替父皇祭天的人?

秦元帝已经放松对儿子们的管制,不再禁止他们插手朝政,所以每个人都有机会的。

太子身体本就不好,陪着兄弟们大干苦干,他感觉自己身上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他脑子里的念头更是强烈,秦御绝对是顾以折腾自己。

他献上秦桓的神物,绝对能让如今得意的秦御苦不堪言。

他们都是皇子,一辈子无需种地的。

秦御就是种地再好……等他登上皇位,也不要秦御的命,只让他每日去种田耕地,用他种出粮食养活自己。

如此几年,秦御再不会似今日这般俊美了,即便秦御才在泥土中也同他们不大一样。

秦御的气势是旁人比不上的。

秦元帝微微摇头,眸子凝重深邃,这群儿子无人能理解他的苦心,包括秦御!

当然他是有意折腾秦御的。

“看来朕不是个好父亲,折腾他们折腾的太少了。”

王公公隐隐听到这句话,后背冒出一层的冷汗,悄悄抬眼向众多皇子王爷看过去。

皇上的新爱好已经变成折腾皇子王爷?

相比较皇子们的暗潮涌动,顾明珠等命妇一处采桑叶,到是一派和谐。

有顾夫人这尊大佛护着,谁敢对顾明珠不敬?

不怕被顾夫人捏死么?

何况顾明珠本身实力也足够强悍,骑射功夫绝非她们可比,又帮不少命妇向萧氏讨回了赔偿银子。

用了顾如意配的药膏后,曾经皮肤过敏的夫人们不仅红疹子消失了,皮肤也比往日更光润水滑。

谁人不想青春永驻?

顾如意只对顾明珠有求必应。

命妇们簇拥着顾明珠,同她谈笑。

顾明珠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虽然话不多,但每次都能说到命妇心坎上去。

秦元帝听到命妇那边传来阵阵笑声,点头道:“是个好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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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四章 唱歌要命的人

有命妇小姐模仿江南的采桑女哼着悠扬的小调。

引来同伴阵阵欢笑。

几个少女凑在一起起哄,让顾明珠也哼唱小调。

毕竟顾明珠在乡间长大,总比她们京城中的小姐知晓不少小调儿。

顾夫人欲言又止,向后退了几步。

顾明珠倒也落落大方,既然她们想听小调,那就唱呗。

横竖哼唱也可让采桑更轻松。

她也觉得采桑女唱歌挺有韵味,前世她曾经听过,也记得几个歌曲。

何况她本性好似挺爱哼唱小调的。

顾明珠笑着点头,随即张口清唱起来。

众人立刻停下手里的动作,命妇小姐们微微长大朱唇,顾郡主是真心的?

不是故意拿小调折磨她们?

不是不满她们?

小姐们或多或少都通些音律,顾明珠每个音节好似都在调上,可组合在一处只会让人觉得魔音灌耳!

调儿如同脱缰的野马不可捉摸,跑得连影子都看不到。

顾夫人心说,女儿跑调儿的功力随着年龄增长更上一层楼。

根本不似远哥说的,女儿长大后唱歌就能入耳。

顾夫人埋怨看了一眼震惊不小的众夫人和小姐,都是她们鼓动的。

而奇怪得是顾明珠对自己跑调儿一点都听不出来。

她依然认真演唱着。

秦元帝嘴角抽动,控制住自己捂着耳朵的冲动,“朕让她立刻停下会不会被顾远他们嫉恨?”

王公公垫着脚尖向桑树那边看去,“郡主唱得可认真了,您打断的话,郡主怕是失望吧,奴才见郡主好似不知自己……”

“这顾远也是,没这么宠女儿的,该告诉明珠真相的。”

秦元帝小声嘀咕,好似怕传出去一般,“倘若是朕,绝不会让明珠折磨旁人。”

一曲作罢,顾明珠心情非常好。

莫非她其实喜欢唱歌的?

“你们怎么了?”

察觉到身边人的怪异,顾明珠睁着好看的眸子,“是不是我唱得不好?”

被那么一双明亮的眸子看着,命妇和小姐们违心摇头,“可好听了。”

顾明珠随即笑弯了眼儿,“我爹娘也这么说,我姐说我唱歌能让人欲仙欲死,能让人多活几年。”

“为何这么说?”

“我姐说,多活才能明白歌声是很美好的,能平复我唱歌引起的……震撼。”

小姐们尴尬一笑,“你姐说得是。”

可不得平复几年,总不能带着魔音离世。

顾夫人背着顾明珠向命妇们连连拱手致歉,命妇们大多会心一笑,突然觉得顾明珠唱歌时挺可爱的。

完全想不到一向强势霸道的顾明珠有这么个弱点。

秦元帝走了过去,顾明珠回头笑道:“皇上觉得如何?歌声可能入耳?”

王公公连忙低头,完了,皇上怕是要拆穿真相了,皇上说过不该惯着郡主的。

秦元帝下颚紧绷,明显感到后背一道祈求的目光,那是他的宝贝儿子秦御的。

“还不错。”

“只是不错啊,陛下是听惯乐曲见惯歌舞的,尤其是萧夫人弹唱俱佳。”

说这话时,顾明珠到是诚心实意,并非嘲讽秦元帝。

萧氏的文采和在乐曲上的造诣天赋,连顾明珠也说不出一句不好。

她改良续写过不少残缺的古曲。

曾经一曲红颜泪倾倒很多的人。

当世勋贵小姐也会练习唱歌陶冶情操,不是只有歌姬才会用唱歌谋生。

秦元帝感到顾夫人等人目光,连忙改口道:“朕觉得你嗓音比萧氏更出色,她不如你,你唱歌特别特别动听。”

“多谢皇上。”

顾明珠乐谢过秦元帝,好似得到最好的奖励一般,她获封郡主时都未必有此时开心。

王公公脑袋更低了,方才说挑明真相的皇上哪去了?

皇上也是宠溺顾郡主的。

秦元帝扭过头,同王公公嘀咕,“朕是见她采桑累了一日,不好说出实情,等下次……朕可不会再可怜她了。”

“陛下高兴就好。”

呵呵,王公公会信才有鬼了。

有顾明珠歌声的摧残,采桑好似轻松不少,毕竟采桑比听顾明珠唱歌更舒服。

连在田间耕种的皇子王爷都觉得既然熬过顾明珠唱歌,眼前的耕田又算什么?

两个时辰一晃而过,皇子王爷扔下农具,逃也似的离开农田。

秦御自己把剩下的活儿做完,他一个人把扔得乱七八糟的农具收拾停当。

已经歇息更换上华服的皇子志同道合哼道:“惺惺作态,虚伪!”

秦元帝已经同顾明珠等命妇拿采来桑叶喂食桑蚕去了,秦御做得再多,秦元帝都无法亲眼看到。

即便父皇随后听说,也只会一笑了之。

秦御这么做,没有一点的好处,反而更招人恨了。

其余兄弟都一个样儿,秦御非要搞特殊,不肯‘同流合污’的人就是异端,是皇子们的公敌。

秦御不是不知其中的道理,今生他并不想违背心意,顾及兄弟们的看法。

他就是想让一切整整齐齐的,有始有终。

即便招人恨,他也不在意。

秦元帝听到农田这边的消息,果然如同皇子王爷所想,只是笑骂了一句,“兔崽子!”

旁人没听出来,顾明珠却是明白秦元帝挺开心的。

百官命妇们恭送秦元帝回宫。

“镇国公,顾长乐你们同朕一起回宫,事关萧氏的罪责,你们也该在场。”

有大臣频频看过来,秦元帝索性道:“所有不觉得劳累的官员都可听审萧氏冒功一案。”

几乎所有的大臣命妇都随着秦元帝回到皇宫。

秦元帝清点了人数,脸色渐渐阴沉下来,直接把秦御叫来,“他们做了一天的活儿,总不能朕小气的连顿晚膳都不给吃,可你看看这么多的人吃喝一顿,朕得支出多少的银子?”

“儿臣觉得顾夫人肯定愿意帮您分忧。”

秦御手里还有银子,可父皇总是坑自己的银子,他着实有点担心自己赚钱的速度赶不上父皇坑钱快。

正好顾夫人又得一笔银子,“不过您对萧氏……有道是拿人手短,吃人嘴短,父皇总不能用了顾夫人银子,还偏袒萧氏。”

秦元帝大义凛然道:“朕只相信正义公道,绝不会偏袒任何人。”

第三百六十五章审问萧氏

在银子面前,秦元帝的底线往往比较低。

他不偏袒萧氏已经是帮顾明珠了。

不过一会功夫,秦御就给了秦元帝一叠银票。

秦元帝快速塞进自己袖口中,秦御轻声说道:“儿臣觉得顾夫人既是出了饭钱,是不是也让在皇宫用饭的朝臣明白谁出的银子?”

秦元帝面色阴郁,他还要不要面子了?

秦御飞快道:“顾夫人多给了不少银子,足够再宴请朝臣几次了,何况有顾夫人向父皇献银子的前例在,以后朝臣也会效仿的。除了父皇大设宫宴之外,以后朝臣进宫用膳也可从他们俸禄扣除。”

这个法子不错。

每年秦元帝都为朝臣用膳而挠头,谁吃饭谁付钱,皇帝家里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过来的。

“就照你说得办。”

“父皇英明。”

秦御也是做过皇帝的人,对官场上应酬了若指掌,不少官员请客都是用衙门里的银子。

毕竟六部等部门需要协商的事不少,不可能都在衙门协商解决,几乎每个有油水的衙门都少不了宴请的银子。

这笔银子看似不多,但秦御做皇帝时计算过,全部累积起来,绝不是个小数目。

秦元帝以身作则让官员自己掏腰包吃饭后,秦御也可动手改革这项衙门的支出了。

皇宫之中,朝臣们觉得今日的晚宴丰盛不少,不似皇上的风格。

毕竟每次皇上设宴虽然菜色和美酒不缺,绝不似今日丰盛。

也许皇上认为他们劳累了整整一日,需要犒劳一二?

朝臣们对秦元帝多了几分感激。

皇上还是爱护关心臣子的。

然而秦元帝端起酒杯说,“这杯酒先敬顾夫人,没有她出银子,朕也无法宴请朝臣!你们当思这一餐来之不易,以后陪朕用膳,诸臣子也当出些银子。”

“朕准许诸臣子请朕用膳,以彰显你们对朕的忠心。”

朝臣:“……”

命妇:“……”

此时每一个人内心都是崩溃的,帝国是要灭亡了么?

当皇上的已经开不起宴会,需要臣子献上银子了?

不对啊。

自从秦元帝登基后,大秦一直是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六畜兴旺。

连前朝几乎每年都会发生的灾害都没出现过,因为秦元帝过于看重国库税赋,官员勋贵不大敢在库银上动心思。

秦元帝杀人从不手软,开国之初有文官觉得秦元帝不会算账,偷偷挪用了一笔银子……秦元帝把数十个贪官剥皮挖骨,诛了贪官的九族。

虽然那桩案子已有十年了,可旁观行刑经过的官员还在朝堂上,他们想起血淋淋的画面就觉不寒而栗。

秦元帝又有锦衣卫等监察百官的暗探,即便是随秦元帝打天下的勋贵们都不敢轻易贪墨银子。

他们也都隐隐绰绰明白,在皇帝心里银子分外重要。

如今秦元帝再次暴露为省钱的无赖手段,让朝臣请皇上吃饭以表示忠心。

倘若朝臣犯错后,能用请皇上用膳而免罪么?

不仅一个人这么想,然而眼见秦元帝高大的身躯,贪便宜的得意,朝臣们歇了这个念头。

为脱罪请皇上吃饭,皇上抄家时会更狠吧。

顾夫人嘴角得意勾起,对身边低垂着脑袋的顾明珠赞道:“我把银子给康乐王时,没想到皇上能说明真相,请满朝文武用膳,以前我想都不敢想。”

这波炫富太好了。

“去把萧氏带过来,还有大萧氏,朕听听她们怎么说。”

不过片刻,萧氏同大萧氏一起被领到秦元帝面前。

萧氏显得很沉默,秦元帝能从她眼眸深处感到刻骨的恨意。

大萧氏多了几分神采,到是显得年轻了几分,但苍老的容颜始终不如萧氏美貌。

秦元帝的手搭在扶手上,叹息道:“你若是肯安心只做镇国公夫人,承认顾远是顾煊嫡长子,朕也不会似今日这般为难。”

“不过。”秦元帝自嘲笑笑,“你什么都不做,朕也不会看清楚你的真面目!”

萧氏跪下来,说道:“刺绣的人确不是臣妇绣,但是那块丝绸却是臣妇亲手纺织出来的,陛下当明白刺绣固然重要,丝绸的好坏才决定绣品的高低!”

“臣妇可以让皇上有更多的丝绸,以此换取战马和陛下您所喜爱的银子。”

秦元帝是爱银子,也不在意亲近的人知晓他爱银子的癖好。

朝臣们心知肚明是一回事,把此事摆在明面上却非秦元帝所愿。

以前他觉得萧氏挺聪明的,最近好似中了邪一般总是办蠢事。

“她用了秘法治疗脸伤。”顾如意为顾明珠解答疑惑,“我虽然不知她用得秘法,显然不是医术正途,即便是医术为治一种病会忽略一些身体的异样反应,但为了保命,难受腹泻等等异常反应便不那么重要。”

“毕竟性命是最为重要的。”

“姐得意思是两者之间取其重。”

顾如意点头道:“我现在想做得就是在救命之余尽量少引起病人的异常反应,改良药方,使之更适合病患。然而秘法之所以有被称为邪门歪道,效果很好,但恶果同样不少。”

“姐是怀疑……”

顾明珠一点都不同情萧氏,勾起嘴角:“想要得到回报,不付出代价怎么成?”

顾如意说道:“她的脑子怕是受到一些影响,情绪变得焦躁,不如以前冷静。”

“没准萧氏觉得自己能重新说动皇上呢,她说什么,皇上就听什么。”

“也有可能!”

顾如意突然眸子一亮,轻声道:“萧氏到是一个很好的实验体。”

她是不会轻易在活人身上做一些测试的。

可萧氏自己一头扎进秘法的坑中,她自己做出了决定,顾如意秉承着废物利用的原则,许是可以借着萧氏的秘法改良一些药方。

这也算是萧氏真正造福了百姓。

“朕不相信你说得任何话语,绣出绣品的人是大萧氏,那块丝绸也是她献给朕的,你不过是冒她人之功,甚至不惜杀人灭口的小人。”

秦元帝冷笑道:“你从大萧氏口中探听道织锦的法子,朕一样能从你口中得到想知道的一切。”

他的身躯向后靠去,“如今朕更想知道,你是怎么陷害你的嫡母,让她含冤莫白而死的,萧家这事,看在大萧氏献上的绣品上,朕管定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 你若战,那便战

萧氏面色阴沉下来。

秦元帝直接说她陷害嫡母,岂不是直接给她定了罪!

倘若不争不斗,她得被心甘情愿被嫡姐压制一辈子。

萧氏从懂事起脑子里就有一份执念,她不比嫡姐差,绝不会成为萧家的牺牲品。

她是要名扬天下,成为被世人推崇的女人。

在顾远回归之前,她也一直是顺风顺水,所有她幼年立下的愿望,她都实现了。

幼年时一直压制她的嫡母声名狼藉,惨死。

嫡姐在她面前伏低做小了大半辈子,任由她欺辱践踏。

她夫妻和美,儿孙孝顺,又有众多蓝颜知己,得帝王倾心,她得到了所能想到的最好结果。

可是在她终于不用再算计,安享幸福时,顾远一家如同她命中的魔障一般出现了。

一拳一脚打碎了她所经营一切。

萧氏不得已只能继续战斗下去。

如今连她的往事都要被挖出来鞭尸么?

没这么欺负人的!

萧氏抬起双眸,静静望着慵懒的帝王,眼角余光扫过一众朝臣和命妇,每个人都认为她输了,每个人认为自己罪不可赦。

可谁又知晓她昔日的痛苦?

她想过得更好,想得到荣华富贵有错么?

所有鄙夷嘲讽她的人,全都是生来就有一切的嫡出。

秦元帝慢慢坐直了身体,萧氏又恢复了往日些许锋芒。

同顾煊喜爱萧氏不一样,秦元帝始终认为萧氏身上有股野性。

她可以善解人意,可以温柔贤淑,可以落落大方。

但是掠夺争抢深深印刻在她骨子里。

以前她还会粉饰太平般掩藏一二。

现在萧氏完全放开藏在心底的野心。

“陛下没有问过就给我定罪,认为我谋害嫡母,这么做怕是处置不公吧。”

萧氏脸上的牡丹越发明艳,红唇轻轻勾起,“即便十恶不赦之人身上也有闪光之处,何况我对嫡母一直很敬重,谋害她之说,总不能只听大姐一面之词。”

萧氏转身对着大萧氏道:“大姐绣了绣品,你是用足了心思呀,看得出这些年我对大姐的接济和维护反而让大姐嫉恨着,当日我就不该心软呀,以前你在夫家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我特意派人把你从户火坑救出来……”

大萧氏身子颤抖,因为萧氏这番话,她想到了过去二十多年噩梦搬的日子。

颤抖恐惧成了她本能。

如此一来到是显得大萧氏愧对萧氏的维护。

顾明珠眸子眯起,主动权被萧氏重新握在手上了。

秦元帝搭在扶手上的胳膊撑着下颚,饶有兴致般望着眼前的一切,萧氏还是厉害的。

可惜她的眼界还是太浅了……也不该说她不懂帝王愿意相信什么,什么就是事实。

否则萧氏也不会这些年一直讨好秦元帝,在秦元帝面前展现女子最好的一面。

怕是对顾煊,萧氏都没似对秦元帝用心。

对顾煊时,萧氏还会发点脾气,让顾煊去哄她。

从来都是萧氏哄着秦元帝的。

萧氏只是没想到秦元帝已经‘偏听偏信’到不顾一切的地步。

比起帝王的任性,秦元帝觉得自己不比任何历代帝王差。

顾夫人可以给他银子,顾金玉带他去赌场大杀四方,顾如意可以延续他的性命。

顾远又是他认定的股肱之臣,辅佐他和御儿治理江山的栋梁。

不过顾远他们都可以找到替代的人。

即便代替品不如顾远他们,但是秦元帝也不会因为没有顾远一家人就直接活不下去。

唯有顾明珠……秦元帝配件秦御紧挨着顾明珠坐,他们是拆不开的一对。

秦御是不可能再爱上谁了。

以御儿那样宁缺毋滥的性子,秦元帝现在最怕就是顾明珠突然不跟御儿好了。

他怕固执的秦御发疯,不仅伤了秦御自己家,更有可能整个江山都被秦御砸个稀巴烂。

当日他起兵的原因自然是为荣华富贵,当了这么多年帝王,总是对百姓有几分在意的。

只要顾明珠存在,御儿就是最好的皇帝。

所以萧氏……牺牲也没什么,她还能比天下百姓重要?

谁让萧氏倒霉得罪了顾明珠呢。

萧氏气势正盛,针对大萧氏,自然没发觉秦元帝的转变和戏谑的目光。

她会证明大萧氏即便有顾明珠支持,也斗不过自己。

大萧氏就是要被她踩在脚底下的!

“我竟是不知大姐宁愿做狗也不愿意当人,我对大姐的好,反倒让你嫉恨着,若不是当日我帮你,大姐的骨头怕是早化了。”

“我……”

萧氏抬了一下手,大萧氏下意识闭嘴,多年养成的习惯让的大萧氏更觉难堪。

“大姐已经在绣品上得了不少好处,你敢当着我的面说,丝绸是你织出来的?”

大萧氏眸光闪躲。

秦元帝暗暗摇头,有些人的遭遇值得同情,可她真是扶不起来。

“你能当着全天下人面说绣品是你绣的,派人杀长姐灭口。”

顾明珠眉梢微扬,冷声道:“你以为旁人会像你一样无耻?!已经被陛下定案的事,你总是提起来,是不是看着她好欺负?还是怨恨皇上没有向着你?”

“但凡对你有利的地方,就是真实的,不利就是旁人陷害你。”

局面立刻反转。

萧氏说道:“我知晓你恨我,当年同你祖母的事,已经很难说清楚了,可我到底还是你祖父的妻子,我不求你孝顺,总不能帮着一个外人。”

“道不平,有人踩。”

顾明珠说道:“我爹是祖父的儿子,可从来不是你生的,想让我们孝顺你,呵呵。”

嘲讽的意味十足。

“你不要想得太美了!”

萧氏:“……”

顾明珠缓缓说道:“她婚事不幸是谁害的?你们萧家即便是庶女也是珍贵的,毕竟要拿来送给勋贵功臣,以此为萧家得力,可只有她是个意外,你娘竟然把她嫁给了禽兽,别说婚前你们不知道,那人的名声几乎所有人都清楚的。”

“萧家就是送庶女也会打听清楚收礼物的勋贵能办多大的事!就那么轻易把她嫁出去?”

萧氏淡淡说道:“他家同萧家有婚约,我们萧家只是信守承诺而已。”

顾明珠笑道:“难怪你宁丧尽天良也要做嫡女,不就是逃避这门婚事么?”

第三百五十六章 比祖宗

萧氏同顾明珠一番唇枪舌剑,又一次以萧氏被套路而暂且告一段落。

顾明珠顺带狠狠黑了萧家一把。

萧氏一时气节语凝,若是这门婚事真是以前定下来的,那样的人家,萧家就算是再不要面皮也不可能把嫡女嫁出去。

只能是庶女!

如此一来,萧氏以庶女的身份谋害嫡母也就有了十足的理由。

倘若没有这幢婚约,萧氏方才岂不是撒谎?

萧家又怎么甘心把女儿嫁过去?

那家人面上风光,可的确是名声很坏了。

顾明珠对大萧氏道:“在陛下面前,你无需害怕,她们不敢伤你,我看得出你已经被萧氏吓坏了,想来你不仅被婆家折磨,不当人看,被萧氏接回娘家,也没少受摧残。”

“萧氏就是你落入火坑中,死命往火坑里家柴火的,她不记得你对她的好,只会记得你挡着她的路,你被她踩在脚下,是因你没用,算计不过她!”

大萧氏哽咽,鼻翼抽动,“郡主说得对,我若是有郡主的聪明和口才,也不会让我娘被人生生冤死,更不会把日子过成猪狗不如。”

萧氏暗暗磨牙,显得很是愤怒。

“此时让你一时改掉被她欺负控制的习惯,只怕不容易。”

“不妨你不去看她!”

顾明珠转向秦元帝,“还请陛下下旨让萧氏在她陈诉案情往事的时候不得插嘴,无论萧氏有多愤怒不平,都不许打断。”

“陛下,这公平。”

萧氏目光复杂,顾明珠眸子黑亮有神。

“很公平,等到她诉说完冤情后,萧氏再为自己申辩也来得及。”

秦元帝道:“朕准了。”

萧氏:“……”

顾明珠完全可以用暴力手段封住萧氏的穴道,让她说不出话来。

让皇上下旨封萧氏的嘴可比直接点穴更让萧氏难受。

萧氏不痛快,顾明珠就开心了。

“你别急,慢慢说,可以把萧家事无巨细的事都讲出来,陛下和朝臣都……吃饱了,也不着急歇息,有耐心听完你的冤情。”

大萧氏彻底放松下来,即便她习惯般畏惧萧氏,她身后站着郡主。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纵然她说得不妥,郡主也会帮忙的。

秦元帝同样很满意,给了明珠丫头一个赞赏的目光。

大萧氏再次开口,语调平缓许多,“我娘是江南文家之后,家祖可追溯到蛮夷立朝之前,高外祖父同蛮夷激战半年,最终襄阳城只剩下八百百姓,依然没等到朝廷的支援,高外祖父留下文家后辈弃武从文的遗训,自杀殉国。”

秦元帝等朝臣肃然起敬,在蛮夷攻占整个中原时,唯有在襄阳遭受重挫,激战半年也无法攻破襄阳。

后来不是蛮夷收买当时的南朝奸臣,没有给襄阳送一颗粮食也没有派兵支援,蛮夷未必能席卷天下,结束南朝的统治,从统治中原。

“没想到你竟然是文将军的后人!朕是听文将军的传说长大的,当日路过襄阳时,还曾吊唁过文将军。”

顾明珠同样很是意外,萧家可以呀,竟然虐待文将军的后人。

只要是受过文将军大恩的人,都不会忘记文将军。

文将军不仅是汉人的骄傲,被称为武将的脊梁勇气。

更是让蛮夷崇拜他的悍勇。

在城破殉国之前,文将军逼得当日蛮夷的摄政王发誓不会因为他抵抗而屠戮江南任何一座城池的百姓。

蛮夷能统治中原二十年,其中他们的摄政王比皇帝更为重要。

倘若不是蛮夷摄政王突然暴毙,蛮夷皇族内部内乱,未必不能镇压住当时的义军。

正因为有文将军同摄政王的约定,在长江以北动则屠城的蛮夷没有动江南的百姓。

这使得许多百姓得意苟活下来。

“不敢提我是他的后人。”大萧氏苦涩道:“当日他已知南朝不会派遣援军,只能拖住敌军,让妇儿偷偷离开。”

“他说过,以后文家只习文,不从武。”

秦元帝叹息,“可惜一世悍将,就这么……南朝被外族剿灭,败亡得不冤。”

文将军为南朝尽忠,却不希望后辈再为武将,可见他对南朝有多失望。

顾明珠说道:“文将军怕是看到大事不可违背,才让文家蛰伏起来,没想到文家后人只记得他这句遗言,却忘记文将军的气节。”

大萧氏愣了片刻,恍然道:“是我们错了,不配做他的子孙。”

“好了,朕已知晓你娘家学渊源,嫁给萧家是低嫁了。”

萧氏:“……”

她刚想说话,秦元帝一道目光扫过,萧氏只能抿紧嘴唇。

文将军虽然过世已经四五十年,可在天下百姓心中,依然有崇高的地位。

萧家倘若被证实欺负冤枉了文家后人,萧家的祖坟都得被愤怒的百姓刨了。

“外祖既以决定弃武从文,便不敢再以文将军后人自居,不在提起文将军,传至外祖父一时,文家已是文化鼎盛,而且外祖父不仅写得好文章,也善于经营,置办了很大一笔产业。”

“外祖父只有我娘一女,自然是娇宠备至,萧家几次上门求娶,我爹对我娘一见钟情……”

大萧氏觉得提起父亲就很恶心,“他要死要活,外祖父被萧家诚意打动,十里红妆把我娘嫁入萧家。”

“开始他们很恩爱,我娘对他的侍妾也多是按照规矩办,并未过多的迫害。毕竟我娘是随着外祖父读女戒妇德长大的,不会做出不许丈夫纳妾,苛责庶出的事来。”

大萧氏眸子渐渐泛起红光,“她对侍妾有善心,疼爱庶女,可萧氏未必就会有所回报,父亲嫌弃我娘没趣儿,对萧氏生母很是看重,可因为萧家比不过文家有钱,需要我娘的嫁妆银子,以及外祖父的接济,他们也不敢对我娘太过冷淡。”

秦元帝缕着胡须总结,“原来萧家是吃软饭的,靠着夫人的娘家维持生计,江南的名门望族,累宦世家都同萧家一个德行?”

“朕记得当时兰陵萧家可是备受士族的推崇。”

还在朝廷为官的士族子弟面色漆黑,他们可同萧家不一样!

同时在他们在心里恨死了带给名门士族耻辱的萧家一众人。

第三百五十七章残忍的真相

秦元帝出身草莽,对名门士族多有优待,开国功臣勋贵们得势后休掉老妻,迎娶年轻漂亮的小姐,也是因为这些女子出身很高。

虽然秦元帝主政的朝堂不至于受士族把控,但是士族得到不少的话语权。

传承已久的士族子弟总是高傲指点秦元帝该如何治国安民,如何提高修养。

随着最近几年皇子王爷联姻大家族的小姐越来越多,士族隐隐有抬头的趋势。

秦元帝意识到苗头不对,顾明珠刚刚回京就拔了兰陵萧氏卖女求荣的皮,使得尊重萧家名声大跌,进而影响自诩名门士族的家族。

今日顾明珠又推出了大萧氏,彻底把萧家踩在地上反复摩擦。

秦元帝若是不知借此机会狠狠打击士族,他也坐不到皇位上。

忠烈悍勇的文将军不仅百姓们敬佩感激,秦元帝也是佩服他的。

以自己一人的性命保全江南数座城池的百姓免受屠杀,虽然其中有蛮夷为尽快稳定江山的原因,但文将军是促使不屠城的始因。

当然百姓是淳朴的,他们未必理解蛮夷不在屠城的主要原因,只见到文将军以自己性命换得一切。

“老三,过几日你代替朕去祭奠文将军。”

“遵旨。”

三皇子连忙起身,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秦元帝继续道:“你继续说,朕想听听萧家还能怎么无耻下去。”

大萧氏道:“原本一切都还好,娘亲因为成亲多年只生我一个,对庶子庶女都很疼爱,可身为女子谁不希望有自己的亲生骨血,娘亲便四处讨生子的方子。”

“这时候,萧氏的生母拐弯抹角给娘亲建议,得到娘亲的好感和信任,她不仅得到父亲的宠爱,还……还破坏了几次外祖的生意。”

“后来,外祖因为私藏反诗,不满前朝皇帝而被关进监牢。”

“我娘着急得不行,散尽家财营救父兄,那个时候,我娘一心都扑在如何洗脱父兄冤枉上头,根本顾不上父亲,萧氏的娘越发得宠。”

“后来才我打听到,诬告我外祖写下反叛诗词的人就是萧氏的娘亲!张口闭口敬重我娘的好姐妹!”

大萧氏狠狠啐了萧氏一口,“你们以为湮灭了证据,我就不知道么?外祖父斩首之中,舅舅们也都死了,这笔血债,我怎么可能不去查?”

“不仅是我怀疑你们,因没有救下外祖父的娘亲虽然大病一场,但是也怀疑你了。”

“可是她迟了一步,也没想到萧家忘恩负义,如此无耻,换了她的汤药……让她的病越来越重,萧家为脸面不敢因为外祖父落难而休妻,想着慢慢傲死我娘。”

顾明珠再次领教了人性的丑陋一面,大萧氏的娘才该重生报复萧家这群人!

不管是否得意萧氏或是萧家,听到大萧氏哭诉真相的人都露出不忍之色。

不少当家夫人提着帕子擦拭眼角,虽然勋贵的妻子大多数都是挤掉原来的老妻后进门的,但是她们也是女人,也会同情大萧氏母女的遭遇。

毕竟家里可都有小妾的。

开国勋贵既然能抛弃老妻而娶她们,自然都是风流好色的,府上后院被她们更年轻鲜的小妾可是不少。

镇国公夫人萧氏备受夫人们羡慕,就是因为镇国公不曾纳妾,身边一直干干净净的。

“我娘养病时,满府上下渐渐流传着萧氏的娘才是父亲原本定下的妻子,我娘是凭着娘家背影,硬是赖上萧家的无耻女子。”

“不是当初萧家人要死要活的,我娘又岂会嫁过来?”

大萧氏捂脸哽咽,“我始终记得那一晚,我同我娘在一起,突然闯进来一个男人,不说二话就往我娘的床上钻,我娘和我急忙呼喊救命,可他却是有恃无恐说,就算我们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过来救我们。”

“他拿着我威胁我娘,我娘只能遵从他的命令,解开自己的衣服……”

嘎巴,顾夫人把酒杯捏碎,顺带掀了桌案,她目光在所有姓萧的男人身上转悠。

萧家也有几个入朝的官员,他们满脸通红,羞得太不起头来。

萧氏眸子闪烁,张口时,她脑袋被砸了一物,耳边传来顾夫人的呵斥:“闭嘴!”

不是顾远尽力拉着她,顾夫人直接跳出来把萧氏撕了。

秦元帝同样没想到萧氏母女会如此无耻,简直突破了为人所有底线。

“去把萧家所有人都带过来,一个也不漏下。”

“遵旨。”

王公公快步去传话,即便是被称为歹毒的太监也都没这么无耻狠绝。

“那个男人直接扑向我娘,而我却失声了,我恼恨自己不争气,救不了娘亲,眼见着……她被个低贱的马夫侮辱。”

“在最关键时,萧家人赶到了。”

“他们没有听我娘解释,直接把**扣在我娘头上,甚至说我娘早就同他勾搭成奸,马夫供认不讳,说我娘已有他的骨肉。”

“我不能发声,把我娘紧紧搂在怀里,我娘轻声说,让我活着,活着给她报仇!”

“我娘让我看清楚在场人的嘴脸,让我牢牢记住。”

“她说,正义也许会迟到,但总不会缺席,因为野心勃勃的萧氏母女是不会就此罢手的,她们的欲望永远都填不满,永远都不知珍惜和满足,恨不得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让人仰望她们。”

“我们输了,一败涂地,可是萧氏再对上旁人时,她们不会再这么顺利了。”

“是我们无能把一手好牌打烂了。”

大萧氏崩溃般大哭,“我娘好不容易怀上的弟弟被落了下来,她受不了侮辱,一把火烧死了自己。”

“她成了淫荡偷情的女人,自然没资格再做正室,萧家假惺惺贬妻为妾,我只能忍着所有的屈辱,向仇敌俯首帖耳,同她们一起贬低我娘。”

即便没有经历过,但所有人都能感到其中大萧氏的委屈和痛苦。

忍辱负重不为过。

勾践卧薪尝胆怕是都赶不上的大萧氏承受的痛苦。

“我已经把所有的证据都收集齐了,还请皇上御览。”

大萧氏颤抖着双手捧出暗黄的纸张,“其中有关键人的证词,以及那名陷害我娘马夫临死的忏悔……和萧氏母女给他的奖赏。“

第三百五十八章 变色龙萧氏

萧家弄死了大萧氏的娘亲,竟然会留下和主母通奸的奸夫?

怎么想都觉得其中有猫腻。

秦元帝深知以萧氏母女的狠心绝不会留下这么重要的把柄。

“你怎么可能让奸夫还活着?”

萧氏眨着迷糊费解的眸子,问道:“陛下说得是谁?”

大萧氏接着说道:“她们不是没想着灭口,只是那人很是狡猾,身体也有异于常人之处,他早些年在山林被独虫咬过,谁都以为他活不了,他发热整整七天,竟是奇迹般的痊愈。”

“从此以后,他身上就有很多肉瘤一般的疙瘩,平时穿上衣服是看不出的。”

“萧氏为折辱我娘,说我娘偷人是为报复父亲,特意找个全萧家最为卑贱和相貌丑陋得令人恶心的男人偷情。”

大萧氏泪如雨下,哽咽难以自持:

“在陷害我娘之后,他被萧氏灌了毒药,随后他闭过气去,被萧家仆从扔到乱葬岗去。”

“谁都以为他死透了,但是他却活了下来,就是因为早些年中过毒,才让他侥幸逃脱。”

“他不敢露面,更不敢去找雇佣他的萧氏母女,他偷偷拿着当初萧氏母女给自己的银子和信物离开京城。”

“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他的面容,也恨死了逼死我娘的帮凶。在夫家饱受折磨摧残时,我以为自己坚持不下去了,不愿意再苟延残喘且没有希望的活着,想着找个地方寻死。”

“天理昭昭,我竟然碰见了他!”

“我知道是娘在天之灵不让我死的,他做了那样的坏事,日子过得并不好,虽然侥幸熬过毒药活了下来,但身体很差,每日都要承受疼痛的折磨。”

“我趁着他旧病复发,让他以为是我娘的灵魂来找他索命,他惊恐把事情真相说出来,并且送上证据。”

“这块玉佩是萧氏生母贴身之物,据她说是祖传的,只有这么一块,他早就同萧氏母女约定必须有一块信物,他也怕事成后被灭口。”

“萧氏给了他信物,却也在事成之后灌他喝了毒药。”

“她们没有在他身上和家里找到这块玉佩,只当他拿玉佩换酒了。”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好在最后大萧氏遇见了帮凶,取得证词,否则这幢冤案怕是难以重见天日。

顾明珠记得,前世是没有此事的,大萧氏死得无声无息。

大萧氏母亲说过正义会迟到却不会缺席,也不尽然,虽然萧氏和萧家没能落得好,这幢往事却一直没能大白天下。

萧氏只是运气不好撞到顾远手上。

顾远对萧氏的报复也不是为大萧氏母女,甚至没人知晓在萧家发生的悲剧。

她重生改变了一些事,救下大萧氏的性命,最终让她有机会陈诉冤枉,亲自报仇!

“皇上,这些就是证据和证词,我又找到一些人,他们也都愿意帮我作证。”

“陛下?”

王公公正打算把大萧氏手中的证据转交给秦元帝,然而被秦元帝抬手挡住。

秦元帝望着泛黄的纸张,面色凝重且严肃。

他直接起身,整了整衣领,“到底是民族英雄,文将军的后人,朕当谨慎待之。”

民族英雄?

即便大秦同文将军效忠的皇室不一样,但只要还是中原汉人,身上有着汉家血统的人都得尊重文将军。

萧氏身体一晃,面白如雪。

即便大萧氏的证据不足以成为铁证,只要大萧氏是文将军的后人,她将会得到优待。

不会有人怀疑大萧氏说谎,当然萧氏明白大萧氏并没有说谎。

当日大萧氏十二岁,而萧氏已有十岁了。

不过谁能想到这一切都是十岁的萧氏安排的?

哪怕是大萧氏也只会认为她是帮凶,并非主谋!

这是萧氏唯一的机会!

萧氏飞快转动脑子,慢慢一抹淡笑在眼底划过。

秦元帝亲自走到大萧氏面前,郑重其事拿过证据,有证词,亦有那块玉佩。

恰好此时,萧家一众人都被带进皇宫,甚至就连病入膏肓萧氏母亲也被软椅抬了上来。

萧家夫人浑浊的眸子看到大萧氏时明亮一分,她勉强支撑起半边身子,看清楚秦元帝手中拿得玉佩后,喷出一口鲜血。

那块玉佩的确是她祖传的,也是她最为重视的物什,否则马夫也不会索要玉佩做信物。

马夫死后,她也费劲一切力气寻找玉佩,然而一直没能找到。

萧家男男女女跪下来,萧氏生母喃喃道:“完了,全完了。”

秦元帝看完证词后,震怒道:“萧氏还有何可说的?你和你娘竟然做出禽兽不如的事,简直……简直不配为人!”

“陛下。”

萧氏泪水盈盈,哽咽道:”“我承认一直嫉妒姐姐,在姐姐的婚事上,我是用了心机的,若不是姐姐,只能是我嫁过去,人都是自私的,我只是过不了那样的日子,对父母安排给大姐的婚事,我保持了沉默。”

秦元帝道:“你这话是何用意?朕问得是你谋害你姐姐的母亲案子!”

“陛下,我当年不过是十岁,根本不知我娘做过的事,她谋害嫡母的事也不会同一个幼童说起。”

萧氏任由泪水滚落,无辜说道:“倘若我知晓……这件事,绝对会阻止她的。姐姐可以怨恨我,毕竟做错事是我娘,我也愿意补偿姐姐。”

“而且她到底是我娘,我做不出不认娘亲的事来,皇上怪罪我娘,我愿意为她承担一部分罪责。”

萧氏直接扑向生母,握着她的手,爱恨难明,语气复杂,“娘,那些事,真是你做的?”

萧老夫人怔怔望着萧氏,感受到萧氏握着自己手的手劲。

报应来了,不是么?

那人的女儿拼尽一切只为生母复仇。

而她的孝顺懂事的好女儿把所有的罪过都推到自己身上。

“我娘身体不好,大夫说命不久矣,我不敢恳请皇上赦免她,只求让我代替我娘受罚。”

萧氏义正言辞说道:“至于大姐说父亲谋害文将军后人的事,我……我着实不齿同萧家为伍,自请脱离萧家,横竖我是出嫁女,已冠上夫姓氏,将来也会埋入顾家祖坟,为正义我恳请陛下重重处罚他们!”

第三百五十九章 选择和偿命

萧氏有了脱离萧家的打算。

出嫁女一般状况下,娘家不犯诛杀九族的大罪,是不会被娘家牵连的。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出嫁后就不再是娘家人。

外人不是称萧氏为镇国公夫人,就是称她为萧夫人,主要是认可萧家的地位。

然而萧家如今的名声臭不可闻,不说妻妾相争弄到极是惨烈的地步,就是萧家谋害文将军后人,世人多是不会再同萧家相交。

“你是打算不认萧家?不认宗族?”

顾明珠虽然有点意外,但不似旁人这般震惊萧氏的无耻。

“你可得想明白了,倘若将来你无法埋入顾家祖坟,又不溶于萧家,以后你的尸骨和你儿女的尸骨只能葬在……风水很差的荒郊野岭,也没有后辈年年上香祭祀。”

在当下,享受后人供奉是很重要的。

每个家族的子弟宁可被家族利用牺牲也不愿意失去家族,就是怕死后没有供奉到另外的世界过得凄凄惨惨的。

位列族谱,才有可能被后人铭记。

在尘世上留下一道痕迹。

萧氏眸子闪烁,她不是不怕无法埋入祖坟,今生造孽太多,萧氏不觉得自己有错。

有祖坟庇佑,她总能逃过一些阴间的惩罚。

“你难道不替你的儿女考虑?”

顾明珠指了指顾长乐,优哉游哉说道:“此时你为求生抛弃萧家,将来镇国公未必不会因为什么事而抛弃你!萧家是无耻下贱,他们对大萧氏狠辣歹毒,但是对你,可是不错的。”

“谋害文将军后人,萧家即便对我再好,我也不屑同流合污。”

萧氏冷然道:“当时我全然不知萧家和父母的歹毒,现在一切真相大白,我的学识和教养也不许我再认同阴损小人的所作所为。”

“倘若父母怪我无情不孝,不肯颠倒黑白帮扶萧家,只能怪他们从小教养我大义,教导我德行。”

萧氏面容痛苦,仿佛割舍下萧家似的,做足了舍弃骨血的难受样,哽咽道:“我是不会再把自己当做萧家女儿了。”

她后退开,郑重向父母叩首。

萧老爷子面若猪肝色,瘦弱的身躯颤抖,食指点着萧氏。

这些年萧家都是萧氏做主的,现在萧家落难,她到是撇得干干净净。

没那么容易!

大萧氏道:“你敢说你不知道?别以为当时我们年岁还小,你就能脱罪!你四五岁就知晓围着我娘转悠,在一众庶女中,我娘最是疼你。她还带你去过外祖家……我们都是早早识字的,说来可笑,我娘亲手教出了个白眼狼!”

“我娘曾说过,你比我聪慧,心性也比我更好,当日我有娘亲宠着,天真烂漫,不曾把我娘的话放在心上!”

“这些年我恨着所有伤害诬陷我娘的人,同时我也恨着我自己!”

大萧氏挽起袖子,露出伤痕累累的胳膊,上面是用刀子画出来的伤口,从手腕一直蔓延到臂膀。

“这些刀伤都是我一年一年的划出来的,当年在萧家艰难求生,为此不惜侮辱我娘,每次在你们面前,我都是带着谦卑的笑,回到我自己的屋中,唯有疼痛和鲜血才能让我对娘亲的愧疚减少,唯有这么做,我才有勇气继续活下去。”

朝臣吃惊大萧氏的隐忍。

秦元帝默然一瞬,摇头道:“有点过了,你娘让你活下去,未必是为她报仇,而是……”

“你该效仿的人是顾远!别同朕说你是女孩子,独自在外太过危险,只要你有本事,天下都可去得,归根到底你有报仇之心,却无报仇之能!”

秦元帝指着顾远,“他在生母过世后,果断离开顾家,当时他几岁?即便天上聪慧,他也是……”

突然他话语顿了顿,秦元帝愣神片刻,“明知道他们没按好心,你为一刻的安稳留下来,你割伤了手臂以为就能减轻愧疚?!除了你娘会心疼你之外,萧家上下谁会在意你?”

“明珠丫头。”

“嗯?”

“你若是她,会留下萧家么?”

“不会!”

顾明珠突然想到自己前世,她是先离开常家,常德才把自己驱逐出家门的。

当时离开常家的年岁比当年的大萧氏大不了几岁。

仿佛对照组一般,顾明珠庆幸自己离开了。

“我宁可死在外面,无法为自己报仇,也不会留下来给他们再次凌辱侮辱自己的机会!”

顾明珠仍然铭记上辈子离开安国公府的决心,“留下来只有一种可能,一切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离开有很多的可能,更有机会查明真相。”

大萧氏喃喃道:“我错了。”

“其实也没错。”秦御自然也想到自己是如何在捡到常婉的,“只是选择不同罢了,以结果推断,对你不公平。”

“你不是怕死,也不是不想着报仇,而是对萧家还抱有一丝的幻想罢了。”

想着萧家不会太残忍,可结果是萧家完全落入萧氏母女的手之后,再没给大萧氏任何机会。

“姐姐误会了,当时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

萧氏再次强调,“我可没顾明珠和顾远天资聪慧,尚在稚龄就可作出决断。”

顾远的娘看来也不是白给的,否则顾远那么小,随意碰见谁都能把顾远拐走。

萧氏感到自己好似忽略了那个病怏怏又很寻常的女人。

相反那位文将军的后人萧氏斗败的嫡母却是一点后手都没给女儿留下来。

大萧氏:“……”

她的确没有证据证明萧氏参与了那些腌臜的事!

“我早就该死了,这条命也早该偿还给她。”

萧老夫人从躺椅上滚下来,爬在地上望着大萧氏,“我早就想到有这么一日,一切都是我做的,同任何人没有关系,陷害文将军后人是我,陷害你娘的人也是我,让你婚姻不幸的人还是我……”

“我,我把这条命还给你!”

萧老夫人浑浊的泪水滚落,目光扫过唯一的女儿萧氏,这也是她唯一能替萧氏做的事了。

她拔下簪子,抵着自己的咽喉,“从我屡屡梦见你娘,就该想到……罪孽只能用性命来还!”

第三百六十章 全面爆发

只要她一死,一切的罪孽都将随之消散。

萧老夫人闭上眸子狠心向咽喉扎去。

萧氏哽咽落泪,状似不忍心,亦有几分不舍。

她已为娘亲争取三十多年的好日子,算是孝顺的女儿了。

若是没有她,娘亲还是在嫡母面前立规矩的小妾,早就因为容颜不再而被父亲厌弃冷落了。

萧氏让她过了大半辈子的好日子。

此时她承担所有的罪责给大萧氏母女偿命也是应当的。

以后若有机会,萧氏定会帮娘亲报仇。

“啪。”

萧老夫人拿在手中的簪子,被一颗珠子击落。

顾明珠冷哼道:“她生母含冤莫白,只能以死解脱,可你做了这么多孽,还想一死了之?”

“不要把死看做是对受苦人的赔偿!”

簪子落地,萧老夫人寻短不成,她很难再鼓起勇气自尽了。

大萧氏说道:“是不能让她这么便宜的死了,我娘受过得屈辱和痛苦,她休想以死偿还。”

只要萧老夫人还活着,大萧氏就有可能从她口中审讯出萧氏是否参与其中。

秦元帝沉默。

朝臣中传来说话声音,“得饶人处且饶人,她都一心寻死,也是有悔过的意思,如今她已经病入膏肓,何苦再为难她?不如让她去佛前忏悔……”

顾明珠直接走过了过去,犹如人群中突然窜进猛兽,朝臣向四周逃散。

说逃散略显夸张,不过是朝臣避让开的动作狼狈了一点。

他们被猛兽威胁了。

顾明珠绝色容颜也可变得冰冷,令人心底涌起一阵阵的恐惧。

很快,顾明珠来到一位文官面前。

他面容白净,五官端正,给人以严谨方正感觉。

“你以为躲在人群后面说话,我就找不到你?”

“我没有躲!”

他面容微僵,也怀疑顾明珠的耳朵是怎么长的,这么多陌生人中竟然一下子就能找出自己来。

事到临头,他自知躲闪抵赖只会令人看不起。

“我见她可怜才会多说了几句。”

“你娘若是摊上她这样的小妾,你若是经历过受害人的遭遇,你是不是也会因为她有意寻死抵罪,就认为她可怜?是不是也会送害死你娘和毁了你人生的凶手去寺庙忏悔?”

顾明珠咄咄逼人。

官员哑口无言,面红耳赤。

“既然你做不到,你有何资格建议受害者放弃讨回公道?你又有有何资格为害人者求情?敢情不痛在你身,你便可以仁慈大度的原谅凶手。”

顾明珠扯着他的衣服领子,问道:“还有哪个同他有一样的想法,直接站出来!”

“萧氏的魅力可真够大的,事情真相已经摆在眼前,偏偏有人同情萧氏这个歹毒的女人!”

顾明珠此话一出口,再也没人敢对萧老夫人持有半分的同情。

如今是谁帮萧氏,谁就有可能成为南阳侯第二!

顾明珠恨萧氏到极致。

谁也不敢在此时招惹顾明珠。

“陛下。”

顾明珠稍稍用力,把方正的官员推了个踉跄,“我看您该整顿朝廷要员了,扭转他们抱着一颗仁爱之心却去同情罪犯的思想!我听说官场隐隐有股风声,用牺牲中原百姓的利益换得关外蛮族归化,原本我不信官员中有如此天真卖国的人。”

“今日我听到他说出饶恕萧老夫人,我相信了!相信他们曲解了圣人的教训,他们怎会认为能驯服吃人的狼?!”

秦元帝原本散漫的神色凝重,“顾明珠,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从东宫传出来的风声,据说已经扩散到朝廷上了。”

顾明珠不去看太子的僵硬脸色,“康乐王已动手处置,可是没想到这么幼稚天真的言论竟然得到不少官员的赞同,尤其是文官们更是认为不用动用武力,只需给蛮夷一点好处就可让他们自动的尊陛下为圣天子,这笔买卖很划算。”

“混账!”

秦元帝勃然大怒,顾如意快步上前,一把就按住秦元帝的手腕,仔细摸了摸脉搏,塞了一颗药丸入秦元帝口中。

秦元帝:“……”

他是皇帝,有点没面子呀。

顾如意后退一步,淡淡道:“还能发怒半个时辰!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内,您可以随意喷人。”

不知为何,秦元帝的怒气一下子散了大半。

“父皇,冤枉。”

太子跪下承禀:“儿臣完全不知顾明珠所言,更没听过这些流言。”

“回父皇,此事的确是从东宫传出的风声,顾明珠所言句句属实,儿臣愿意证明。”

三皇子站了出来,眼圈微红,“儿臣外祖家竟然闹出这样的丑事,儿臣深深为此痛心,倘若儿臣早知晓萧家卑劣无耻,儿臣早就……让母妃斩断同萧家的联系了。”

“儿臣崇拜文将军,又为身上流淌的萧氏血脉倍感耻辱,儿臣恳请父皇准许儿臣奔赴上海关,以斩杀蛮夷来洗脱自身的耻辱,以杀戮蛮夷告慰文将军在天英灵。”

萧家爆出几乎可以说是灭族的丑事,对三皇子影响甚大。

他指征太子对蛮夷有求和之心,以此表明他同太子截然不同的立场。

倘若秦元帝答应他的要求,他可以去山海关,那里可是屯兵数十万的精锐,即便他能掌握一半精兵,也比在京城受人嘲笑好。

若是父皇不放心他,他这番当众表态也可证明他同萧家人是截然不同的。

萧妃跪下来,哽咽道:“臣妾愿意脱离萧家,恳请陛下应允。”

所有同萧家有关的女子纷纷跪下来,自请脱离娘家,归从夫家。

萧家一众男人傻了,原本他们还幻想着能得到嫁给勋贵的萧家女帮助。

现实是萧家女纷纷痛斥在萧家受到的迫害,痛斥萧老夫人面慈心狠,从不拿庶女和偏方侄女当人看。

教导她们诗词歌赋,最重要是教导她们如何取悦男人。

听得众人连连咋舌,这是养女儿还是养江南瘦马?!

曾经声名赫赫的萧家变得丑不可闻。

萧家男人眼见局势不可扭转,萧氏等人脱离舍弃萧家,他们一边求饶,一边诉说萧氏命令他们做过的腌臜事。

其中有一件便牵扯到了顾远娘亲身上!

第三百六十一章故技重施

互相检举和揭发果然是最好查清楚萧家做过错事的好办法。

萧氏没有分身之术,何况她还需要保持她的慈爱大度,善良美好。

上不得台面的事她只能依靠旁人完成。

萧家子弟本就没几个有骨气的,此时恨不得把过错都推到旁人身上,如此才能让自己好过一点。

秦元帝等朝臣听得是叹为观止,再次刷新对萧氏的印象!

这女人真真是面若仙子,心如蛇蝎!

镇国公面容更是时而通红,时而煞白。

他一直以儒将正人君子自居,可萧氏打着他的名号做了那么多的丧尽天良的事!

以前他一直以为顾远同萧氏有误会,即便他发现萧氏不如表现出来的善良,他也为萧氏找了一些借口。

毕竟顾远不是她亲生的儿子。

可是镇国公万万没想到萧氏竟然对嫡妻做了那样的事。

“是她吩咐我半路截杀镇国公原配的,可是当时……当时我们却扑了个空,并未碰到顾远母子。”

顾明珠不是不生气的,听到截杀祖母扑空,她反倒冷静了。

一切是巧合么?

父亲顾远幼时一直跟着她祖母的,顾远能坚决舍弃镇国公府的荣华富贵,且没被假情假意的萧氏欺骗,除了天分外,顾远远比同龄人聪明得多,也懂事得多。

要知道当时萧氏可是举世公认的女子典范,所有美好的词汇加在她身上都不为过。

拜倒在萧氏裙下的人数不胜数。

而她只忠贞专一爱慕着镇国公!

这样一个任谁都说好的女人,竟然没能哄骗住四五岁的孩子?!

顾远对萧氏的戒心甚至不受旁人的影响。

祖母,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

祖母突然病故,父亲是不在她身边的,父亲离开顾家并非是听从祖母的遗命,而是他自己认为该离开。

顾明珠唯一能确定就是祖母对父亲的言传身教,甚至祖母已经没有把父亲当做孩童般看待。

“后来也是她让我们安排一些人去镇国公府,在顾远娘亲耳边说她同镇国公彼此钦慕,生死相知。”

“也是她暗示我们四处说顾远娘是乡下的蠢妇,不配做镇国公夫人。”

“还说她不识字,没有规矩,好吃懒做,全指望着镇国公才能活下去。”

“当年她逼迫镇国公成亲,说她成亲前就不守妇道……”

萧氏面容苍白,向暴怒的镇国公解释:“我没有。”

“顾远娘也就是去得早,或是早有准备,她已经派人我去镇国公家乡造谣生事。”

萧家男人中有人说道:“我去了桃源镇,可没等我散步消息,先被桃源镇的村民给狠狠揍了一顿,打得我半个月没起来。”

“桃源镇的人都说……说镇国公不孝,父母是媳妇伺候养老送终的,顾家里里外外都是她操持的,谁家得这样的媳妇,家里人做梦都会笑醒。”

镇国公身体晃了晃,手盖住脸庞,他到底做了什么啊?

“我没有机会败坏她的名声,为了能同萧氏交差,便想着伪造证据,找了个好吃懒做的汉子,恐吓他一番,让他冒充顾远娘的奸夫,我是打算把他带到京城的……”

男人苦涩说道:“上京的路上,就跟中了邪似的,不是马车坏了,就是碰到劫匪,要不就是丢了通关谍文,也许就是老天不忍心好人被陷害,我回京前大病一场,被为收买的人拿了我所有的银子,并且逼我写了认罪书,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没办成萧氏交代的事,又有把柄落在外面,我根本不敢回萧家,就借着养病的借口,拖延回京。”

“后来我听说顾远娘病逝,琢磨着我所做的事情已经不重要了,才偷偷回到萧家。”

“萧氏如愿以偿嫁给镇国公,可是……所有人都不知道,在婚礼当日……有人拿着我去桃源镇陷害镇国公原配偷情养汉子的证据出现过。”

“我见到那个手握我把柄的男人,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是我不可能忘记他!眼见他去了后院,我本来是想跑的,怕萧氏要了我的命。”

“可是我架不住好奇,偷偷跟了上去。结果我见到……见到男人的证据被一个小姑娘夺走了,他在询问那个小姑娘顾远娘怎么死时,被小姑娘用簪子捅死了。”

顾远缓缓合上眼眸,顾夫人一把抓住顾远的手臂,“没事,没事的。”

倘若成亲当日,萧氏收买人诬陷原配的证据宣扬开去,镇国公和萧氏的婚礼只会落得满地鸡毛,沦为笑柄。

在成亲前,萧氏有多美好,在证据大白后,她就有多被人鄙视。

就算镇国公依然爱慕萧氏,世人也不会再把萧氏当做善良的女人。

她别想在镇国公和世人面前抬起头!

“我见到小姑娘利落掩藏尸体,不敢再多看,悄悄离开了婚宴,我又在外躲了大半年,没听到任何有关萧氏不利的消息,只听说镇国公走失了嫡长子,萧氏精心策划的婚礼虽然没用因为陷害原配而办不成,也因顾远离开而草草结束。”

“萧氏明面上让我们萧家人帮镇国公寻找顾远,可实际上暗示找不到最好,找到了也不要让顾远得好,毕竟他破坏了萧氏的婚礼。”

“这些年我们听命萧氏的吩咐,不是因为我们信服她,而是她能给我们银子,让我们借着镇国公的名义在外横行。”

“上次我还帮萧氏卖了镇国公顾家的祭田,萧氏说要把那笔银子用在同皇长孙合伙经营的铺子上。”

“顾家的祭田都是祖产,又是桃源镇附近,所以卖了很高的价钱。”

萧氏紧紧抿着嘴唇,一个两个人出来指征她,还能辩解一二。

萧家几乎所有人都说受她指使做尽坏事,她说得再多都没人相信了。

“她意图冤枉我祖母的手法同冤枉她嫡母的手法极是相似。”

顾明珠眸子闪烁,“皇上,我推断她想故技重施,没毛病吧。”

秦元帝点头道:“朕支持你的论断。”

“由此可见,萧氏在陷害嫡母上头不是自己所言的无辜!否则她怎能突然想到这么恶毒的方法?她是老手了,只是这次撞到了祖母手上没有成功罢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另有一子

手法同当年一模一样,萧氏再推脱陷害嫡母时年幼不知情,很难再取信旁人。

萧老夫人以妾室谋夺正妻之位的手段太过阴损,任何母亲做出这样的事都羞于同儿女们提起。

甚至不愿意再想起来。

萧氏用大同小异的手段纯熟的陷害镇国公夫人原配,就算她没能施展成功,也有害人的心思!

即便她同陷害嫡母无关,也证明她本性歹毒阴损。

秦元帝听着萧家众人坦白一件件事,抄起手边的盘子,狠狠向神魂落魄的镇国公砸去,“顾狗子,你他娘的给老子说句话!”

话语又快又急,带着有别于官话的腔调。

除了出生在桃源镇附近的朝臣之外,旁人很难听懂的。

不过顾狗子这三个字,朝臣都能推断出是镇国公的小名。

狗子的小名还真是土呀。

镇国公被砸了一身的菜汤,脸上沾着菜叶,狼狈不堪。

秦元帝随后劈头盖脸用家乡话把镇国公痛骂了一顿。

“老子怎么有你这么个糊涂兄弟?顾家没受过你多少恩惠,顾家族人没见几个出息的,你竟然让萧氏这个贱人扶持起萧家!”

“呸,恶心死老子了!”

镇国公深深低下脑袋,朝臣嘲笑的目光如芒在背,令他恨不得在地上刨个坑把自己埋了,永远不见任何人。

他甚至找不到为自己辩解的借口。

一个男人能蠢成他这样的,世上再没谁了。

他甚至比南阳侯还不如!

朝臣可都看到他对萧氏百般宠爱。

“祭田,那是能动的?老子怎么同你说的,那片祭田,不仅有朕赏给你的,还有顾远娘购置下来的,是风水宝地啊,结果你个败家子,竟然让萧毒妇给偷偷卖了。”

“你说你还能干啥?!你当年怎么同老子说的,这辈子若是造反成功,你不求别的,只想做个有很多祭田的大地主,给儿孙留下千顷良田,万贯家财,还要扶持你的族人,人人有书读,享受荣华富贵。”

“朕满足你的愿望,你用朕给你的恩赏养活了一群白眼狼!养活了一群外人!萧家子弟依仗着你,无恶不作,横行霸道!”

“他们欺压百姓,同我们当初奋起反抗的前朝权贵有何不同?”

秦元帝扶着龙椅扶手,“你同朕不一样,朕亲戚缘淡薄,他们在朕贫穷时,没帮过朕,没给过朕一颗粮食,朕做了皇帝,他们也别想得到一丁点的好处。”

“你当日能读书,能识字是你们顾家全族凑出的银子,你爹娘没吃没喝,也是族人匀出不多的粮食给你爹娘送去。”

“朕记得你娶亲时,虽然岳父不要聘礼,可办婚事的银子也是你族里凑出来的。”

“你随朕南征北战,在你麾下有多少是姓顾的人?有多少你妻子安排过来的义士?他们有为你挡箭的,有因你决策失误而枉死的。”

镇国公哽咽道:“哥,别再说了。”

他的身体伏在地上,头恨不得扎进地里去。

“一个将领即便是天生帅才,初临疆场时难免手忙脚乱,拿麾下的命去积累临阵的经验,当时没人相信你,不是咱们家乡的乡亲和顾家族人,你……你还是个只会纸上谈兵的书生。”

“现在昔日追随你的人,还剩下几个?”

“朕从未阻止够你给顾家好处,毕竟这是我们欠他们的。”

“如今这些好处顾氏一族没能得到分毫,都便宜了萧家!”

秦元帝站起冲向镇国公,冲着他一顿拳打脚踢,“你媳妇和顾远差一点就被人半路杀死,你在京城做什么?哈哈,同萧氏隔空寄情,因为无法同她在一起,意志消沉!”

“你活该被顾远嫉恨,活该顾远一辈子无法认同你!”

“……”

镇国公不敢还手,反而觉得秦元帝痛揍自己一顿减轻了不少的罪孽。

他心里和身体反倒是轻松了。

“少给朕装死!”秦元帝重重踹了顾煊一脚,“说吧,你打算怎么办?还继续留着萧氏?”

镇国公缓缓抬起头,双眸染血般赤红,摇头道:“不,我……我是不会再姑息她了。”

萧氏绝望说道:“顾煊,我做那么多事只是想同你在一起,想让我们的名声更好,我娘家仗势欺人,我并不知情,帮扶娘家也并非十恶不赦的大错呀,他们欺压百姓,我不会为他们求情,随你处置,要杀要剐,我不会多说半句。”

“对顾氏族人,我也没太过亏待的,真的,我每月都给他们银两粮食,兴办族学……”

“镇国公怕是不知每个顾家人为得到银子如何讨好萧氏,甚至连她身边的奴才都得送礼,否则根本见不到萧氏!”

顾明珠缓缓的开口,“这些年顾家就没出现得用的子弟,她拿着本该繁盛顾家的银子养肥了娘家的一众子弟。”

萧氏愤恨盯着顾明珠。

“如果卖出祭田,你还能原谅她的话,我无话可说,明日就从镇国公搬出去!”

顾远声音不高不低,甚至没提同萧氏的恩怨,只说族中事,给人留下刚正的印象。

秦元帝眯起眸子,越发欣赏顾远这份心性!

倘若顾煊有顾远的心性,这皇位还指不定谁坐呢。

顾远心性过人,却是个文弱书生。

秦元帝使用顾远不用太担心顾远会造反,何况顾远疼惜顾明珠,秦元帝把最优秀的儿子送给顾远为半子,他不至于抢外孙的皇位。

顾远比秦元帝更重视儿女和亲人。

许是从小就缺失了亲情,比起荣华富贵,顾远更在意做个好父亲。

“我纵有千错万错,同国公爷生有顾进,还有孙子和孙女,看在他们的面上,国公爷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会把祭田都买回来的,卖出去只为银子周转不开,我也想多赚些银子,谁能想到……脂粉铺子接二连三出现意外。”

萧氏放下身段,苦苦哀求镇国公。

于此同时,宫门口出现一个七八岁的瘦弱男孩。

“我来找我爹,听说他在里面。”

侍卫们齐齐一愣,来皇宫找爹?莫非面前不起眼的男童是皇上的沧海遗珠?

“你爹是谁?”

“我爹叫顾煊,为当朝镇国公!”

第三百六十三章 入宫

侍卫们被震得不轻,孩童的父亲竟然是镇国公?

虽然他们不清楚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方才他们见到萧家所有人都被厂卫带进皇宫。

据说一个都没落下。

绝不是秦元帝请去吃酒的。

无论男孩子说得是否实情,镇国公突然冒出这么个儿子来,对水深火热之中的镇国公绝不是惊喜!

毕竟谁都看得出,万一萧家犯事,镇国公也落不下好处。

镇国公以前恨不得把萧夫人捧在手心里疼宠着,虽然后来随着顾远回来,镇国公对萧夫人热情转淡,可是萧夫人仍然是镇国公唯一的女人。

孩童突然冒出来,镇国公专一痴情的名声彻底毁了。

“你是谁领来的?你娘是谁?怎知你爹就是镇国公?”

侍卫们也有八卦之心,对频频出状况,时不时震动京城的镇国公府消息格外关注。

自打去年起,镇国公府就没消停过。

顾家承担了帝都九成九的八卦消息,也成为京城百姓们热议的对象。

孩童眸子闪过一抹犹豫,挺着瘦弱的小身板,“他们说我爹就在里面,告诉我……我爹就是镇国公,名字是顾煊。”

“你娘是谁?以前住在哪里?”

“我娘就是我娘!我以前住在……住在寺庙里的,有很多念经的和尚。”

孩童倒也坦诚,把他知道知道的事情都说了。

听起来没太大的毛病!

孩童也似个识字的,不过同养在镇国公府的少爷没法比。

瘦小的身体,发黄的头发,脸颊没有二两肉,孩童好似有不足之症,怕是在娘胎里就没好好保养,出生后一直又在寺庙中吃斋,油水跟不上。

不过他有一双同镇国公相似的眸子,只是他脸庞没肉,显得他的眸子很大,且没任何的神采。

“我娘说顾煊就是我爹,你们拦着我认爹,等我见到我爹,我让我爹把你们都杀了!我娘说,我爹是最厉害的。”

等得厌烦了,孩童撒起泼来,吵吵嚷嚷的威胁禁军侍卫。

本想去里面送消息的近卫此时到是迟疑了,这个孩子真是镇国公的骨肉?

不会是有人故意利用孩童败坏镇国公的名声吧。

据说镇国公的眼光很高的,轻易不会让女子进身,而孩童的教养……方才看还成,可此时就差撒泼打滚的,他娘也不是个明事理的。

“怎么回事?”

“秦统领。”

侍卫们纷纷抱拳行礼,秦臣听到动静走了过来,沉着一张俊脸,“不知皇宫门口不得有人喧哗吵闹么?”

皇宫里面的动静也是秦臣所关心的,不过他正当值,自然无法亲眼看明白状况。

横竖顾明珠应该吃不了亏。

他看到吵闹的男孩子时眉头皱了皱,面容有几分熟悉,“他是哪来的?”

侍卫眼见瞒不过去,心知秦统领和顾金玉交情不错,而秦统领同顾明珠之间好似有过交情。

“他说他是镇国公的儿子,属下不大相信,正盘问他,可他突然哭闹起来,惊动了秦大人。”

秦臣又仔细端详孩童,问道:“你几岁了?”

方才的熟悉感觉莫非是孩童同镇国公有几分相似?

倘若孩童是镇国公的骨血,岂不是顾金玉兄妹的小叔叔?!

孩童方才撒泼,却不敢在秦臣面前在哭闹,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鼻涕拉到嘴边:“好像是八岁,还是七岁?!”

“属下看他许是个骗子。”

“不见得。”

秦臣眸子闪了闪,隐隐摸到事情的脉络,倘若真如他猜测的那样,镇国公可真就没脸了!

孩童能降生且隐瞒这些年,想来他娘也是用了心力的。

偏偏在此时让此事爆发出来,他娘未必会觉得高兴。

毕竟给镇国公生下儿子,冒着被天下人耻笑的危险偷偷养大他,怕是惦记着镇国公府的富贵。

此时镇国公正同萧氏以及萧家当着皇上和朝臣的面掰扯,秦臣不知具体的情况,隐隐透出的风声,皇上对镇国公极是不满,萧家更没落得好处。

萧氏的名声……总之,怨恨镇国公的人才会把这孩子推出来。

孩子的娘肯定不会做这样的打算。

秦臣道:“我领着他入宫,总要给镇国公见一见才好确定他是否说谎,事关顾家血脉,咱们得谨慎对待,毕竟镇国公同寻常勋贵不一样。”

前有走失的嫡子顾远,后有流落在外的沧海遗珠,镇国公府真是热闹呀。

秦臣抓住孩童的手臂,“我带你去找你爹。”

侍卫们自然不会阻拦秦臣。

秦臣有向四处看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等着害镇国公身败名裂的人怎么就这么确定男孩子能顺利入宫见到镇国公?

就没留个人照看男孩一二?

也对,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谁会在意棋子的死活,男孩子即便入不了宫,或是出现意外,只要他娘还活着,镇国公就永远无法掩藏这个秘密。

不过镇国公应该不知道有女人无怨无悔偷偷给自己生了个儿子!

否则那么好面子的镇国公宁可绝嗣也不会留下这样的把柄。

秦臣勾起嘴角,越来越有趣了。

“一会儿你见到你爹就扑上去,抱着他的大腿哭,你爹会给你买很多玩具和零嘴。”

“嗯,嗯。”

男孩子抽了抽鼻涕,“我爹是镇国公,我娘说是最厉害的人,你对我好,我让我爹给你大官做。”

“好啊。”

秦臣摸了摸男孩子发黄的头发,也是个可怜的,但是他怪不到旁人。

要怪就只能怪他的生母。

从他降生那日,他身上就背着罪孽。

*****

“主子,孩子已经送进宫了。”

“嗯。”

蒙面女子露在外的眸子弯出好看的弧度,眼角的皱纹深了几分,“宫里可有旁的消息?”

“暂且还没有,不过听说萧家怕是不好。”

“多行不义必自毙,萧家早就该暴露出他们的无耻和卑鄙。”

蒙面女子淡淡说道:“看好丽娘,别让她寻了短见。”

“丽娘年幼杀人的事……”

“交给狗皇帝去烦,我的重心不会在放在这上头了,顾明珠……顾远若是还无法抓住机会,让萧氏继续蹦跶,顾远不配做他娘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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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四章 原来是她?!

她已经在萧氏和萧家花费不少的心思,该做的事情,已经都做了。

再让她做什么已是难上加难。

“去把丽娘身边的人撤回来,以后镇国公府上不用再派人了。”

“可是军师交代需要防备顾远,闹出这么多事后,镇国公已是不足为据,顾远有九成可能掌握住镇国公府,皇上有可能直接命顾远承袭爵位。”

身穿劲装的属下轻声说道:“再加上顾远出众的儿女,顾明珠同秦臣的关系,他们有可能会是主人大业的最大障碍。”

蒙面女子玩味般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属下以为丽娘还不能放弃,起码能让她镇国公府上搅和一阵子,起码能给顾远添乱,让他过得不顺心。而且她胆小怕事,稍稍一威胁就肯乖乖听话,我们的人也可潜伏在镇国公府,等待时机。”

“我说把人给我弄回来!你是不是忘记我才是你们的主子!”

“属下不敢!”

蒙面女子冷笑着,露在衣袖外的指甲呈现黑紫色,衬得双手渗人一般的白。

属下随从纷纷跪地,“唯主人之命侍从。”

他们疯了才敢抗拒主人的吩咐,不说主人的智谋和靠山,就是主人轻轻弹手指都能把他们灭杀。

主人高瞻远瞩,又有谋主军师辅佐,看得比他们通透,还需要他们建议?

听命就得了。

在属下诚惶诚恐退下后,蒙面女子怅然般抬手轻轻碰了碰面上的黑纱,缓缓合上眸子。

于此同时,秦元帝正逼问镇国公如何处置萧氏,而萧氏泪眼迷蒙说着所做一切都是为了顾煊。

萧家做得事,她不知情的居多。

顾明珠揪着萧氏卖祭田和亏待萧家族人的把柄。

造孽做错事的萧氏都不怕在人前吵架,顾明珠怕什么?

横竖在朝臣面前爆出萧氏的丑事,丢脸得也不是她。

即便朝臣命妇认为她咄咄逼人,没有风度,涉及也只有顾明珠一人。

她爹顾远可有风度了,连眼角都没看闹做一团的萧氏和镇国公。

大萧氏抓着萧老夫人为自己娘亲讨回公道。

爱热闹的秦元帝异常满足,朝臣和命妇也看了一场撕逼大战。

同样命妇们也心存警惕,决不能让顾远娘亲和大萧氏的悲剧降临在自己头上。

镇国公顾煊从未有似今日这般狼狈,他既然想着发妻,又惦记着顾远……对萧氏反倒想得少了。

因为此时他已经决定舍弃萧氏!

“爹,你就是我爹,对吧。”

从大殿外跑进来一个瘦弱的男孩子,他直接扑到镇国公身边,竹竿儿般的小胳膊抱住镇镇国公的大腿,“爹,我终于见到您了。”

镇国公;“……”

正看热闹看得爽的秦元帝扭头看向大殿之外。

秦臣快走几步,在门口跪下来,“回禀陛下,臣在宫外见到这个孩子,他吵吵闹闹说来认爹,说是镇国公就是他爹,臣恐节外生枝,败坏镇国公声誉。”

秦元帝嘴角微扬,当他看不出秦臣是故意?

这小子已经完全站在顾明珠一边去了。

顾煊哪好还来得声誉?!

秦臣惶恐道:“本来臣想暂时安置他,看准时机再向皇上禀告,可这孩子认爹之心甚至坚决,臣一个错神,他就跑了进去,臣该死,恳请陛下降罪。”

“朕罚你二十军棍,暂且记下,下次再让不相干的闯进宫里,朕将数罪并罚,仔细你的脑袋!”

“臣遵旨。”

秦臣磕头后起身,悄悄退到大殿的角落中去,终于不用在外干着急了。

顾明珠暗叹一声,是不是姓秦的骨子里都有爱八卦的心思?

当她看不出秦臣费尽心思混进大殿吗?

可是这个孩子……顾明珠眸子微沉,是镇国公骨血的话,是他同哪个女人生的?

萧氏面色阴沉,“怎么回事?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顾煊你答应过我的,只有我一个。”

这个孩子的存在犹如向更萧氏扇出最痛的一巴掌,正好拍散了她最引以为傲的地方____镇国公的专情。

萧氏苦心经营的一切此时才算是彻底崩塌。

“你说,他是哪来的,你竟然瞒着我偷偷置办外室?还弄出个……孽种来,顾煊,你对得起我么?”

顾夫人小声道:“即便是最善于伪装的萧氏面对丈夫突然出现的儿子,也同寻常女子的反应差不多。”

“她是生气,不过更多得是借此机会大吵大闹,以转移她身上的罪孽。可惜得是,既然这个孩子出现了,不管是不是镇国公的儿子,萧氏和镇国公都别想轻松。”

顾明珠看得也很过瘾,不过心头却涌起一股异样。

今日看似她占据主动,她偏偏有一种被人推着向前的感觉!

从她两次接到贵重的衣服首饰起,她就有种沦为棋盘上棋子的感觉。

即便当下的局面是她愿意看到的。

然而她还是有股说不出的不是滋味。

镇国公扯开抱着自己大腿的孩童,向顾远和秦元帝解释道:“不是我的,他认错人了!”

秦元帝似笑非笑道:“这么多人,他为何只抱着你的腿叫爹?顾煊啊,你只有顾远和顾进两个儿子,虽然顾远挺争气的,到底子嗣上单薄了一些,多个小儿子不是挺好嘛,你仔细想一想,同哪个女人春风一度,以致她珠胎暗结,给你生下幼子。”

“只要是家世清白,人品过得去,看在给你添子的份上,你也不能亏待了她。”

镇国公连连摇头,想到自己几十年如一日只有萧氏一个女人,果决道:“臣从未同任何女子有过云雨之事,恐怕有人故意陷害臣。”

“你就是我爹,我娘说过,我爹是镇国公顾煊,我还在看过爹的画相。”

男孩子声音尖细,高声道:“我没有认错爹。”

秦元帝示意萧氏和镇国公闭嘴,放缓声音问道:“你娘是谁?”

孩童摇头,“我娘不在这里,不过我娘说过,她时常回镇国公府的。”

萧氏闻言面色大变。

秦元帝问道:“看来你是猜他娘是谁了?”

萧氏抿着嘴角,不肯抬头。

顾明珠道:“既然能回镇国公府,又能在外养儿子,肯定是府上的人,身份略略有尴尬,否则她也不会忍了这么多年,不曝光镇国公另有一子。”

“你直接说她是哪个?”

“若让我说,不如陛下把一人叫进宫来,问一问丽娘不就真相大白了么。”

第三百六十五章 操守很高的镇国公

镇国公喜当爹后肿胀的脑子一瞬清醒了几分,怒道:“顾明珠,此事同丽娘有何关系?”

“就算你认为我亏待你祖母,让你亲爹受苦受难,眼睛瞎了看上一个毒妇!”

萧氏脸色一瞬间变得很是难看。

镇国公气坏了,“我有种种不是,也不会同你祖母的养女生下儿子!你这不是侮辱我,连你祖母都一并辱没了。”

秦元帝这回是站在镇国公的立场上的,“明珠啊,你不了解他,他是脑子糊涂了点,但因为从小就读书,有些道理是印刻在他脑子里的,你说他沽名钓誉也好,说他不懂变通也罢,朕估摸着他不至于做下这么大的丑事。”

镇国公:“……”

皇上这是在替他辩解?

顾明珠扬眉浅笑,对幕后之人把孩子直接推出来简直不能再满意了。

机会把握得太好。

萧氏同南阳侯爷藕断丝连,方才顾进又拼命救下南阳侯,说是‘父子情深’也不为过。

镇国公即便依然相信顾进是自己的儿子,以后同顾进相处肯定少不了隔阂。

而顾远同镇国公只是纸面上的父子,无论镇国公做什么,甚至以死向祖母赔罪,顾远都不会看他一眼!

前世顾远亲自气死镇国公,就能看出顾远对他的恨意。

虽然今生顾明珠还活着,顾远对镇国公的恨意依然不小。

绝不会被镇国公忏悔和悔过就哄回去。

镇国公有是一个注重血脉传承的人,说句不好听最是看重儿子子嗣。

在顾进和顾远都有隔阂时,突然出现了一个有他血脉的儿子,听话乖巧,崇拜他,信任他,孝顺他,镇国公欣喜若狂之下,自会模糊掉他生母是谁。

甚至镇国公可能给他生母另外一个身份。

丽娘一直深居简出,很少在京城勋贵们面前露面,别说外人,就是国公府的下人也是这段日子才记起丽娘。

她的小心谨慎给镇国公最方便的操作机会。

本身丽娘身子不好,病逝了也不会惹任何的在意。

只要抛弃顾远娘亲养女,顾远的童养媳的身份,孩子的生母哪怕是个妓女,镇国公为血脉考虑,把儿子和生母接回国公府,外人也只当茶余饭后八卦消息热议几句。

顾明珠相信丽娘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

然而她倒霉得被人抓到了给镇国公生的孩子。

儿子认爹天经地义,可这娘的身份决不能是丽娘。

顾明珠噗嗤笑出声,“皇上是帮着镇国公呢,还是有意拆穿他糊涂的真相?”

秦元帝道:“朕相信顾煊的。”

他话语郑重很多。

百官和命妇也觉得镇国公同丽娘私通生子太过荒唐。

“陛下可别把话说得太满了,诚然镇国公读了很多书,平常的操守也过得去,我祖母未必会眼瞎到看上一个品德恶劣的败类,但自从他爱慕上萧氏后……降低得可不仅仅是智商,就怕操守底线也是一降再降。”

秦元帝无言以对,狠狠瞪了顾煊一眼,训斥道:“看看你同萧氏相识后办得事,朕都没脸替你做保证了。”

镇国公一张脸涨得通红,“以前的错,我认,但是同丽娘,绝无可能!”

“您别忘了当年萧氏不远千里去疆场上,你是怎么同她在营帐中苟合的。”

顾明珠皮笑肉不笑说道:“记得你承认是萧氏主动把自己的身子给了你,你只是面对美人的诱惑一时没把持住,男人嘛犯过一次错误,操守和底下都会降低许多,再面对美人时难免再次没把持住。”

“其实我挺理解镇国公在美人满前的无能无力的,真的,我相信国公爷不是主动的,所有过错都在身娇体弱的女人身上。”

“也不知镇国公频频被弱女子强推,是故意好这口呢?还是外强中干,强劲的身躯只是吓唬人的。”

镇国公:“……”

这八卦太精彩了。

朝臣轰然大笑,命妇们提着帕子掩饰嘴的笑容,戏谑的目光落在镇国公身上。

“你……我是你……”镇国公气得浑身颤抖,嘴唇发紫。

“您的确是我祖父,我可从来没否认过这一点呀。”

顾明珠慢条斯理说道:“萧氏伤害的人是我亲祖母,为她报仇,我又有何错?何况真相就算是一时不明,总不能掩藏一辈子!萧氏做得缺德事都不怕报应,我揭露真相反而需要顾虑这,顾虑那的,以后谁还敢说出真相?”

“您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做错事就得承担相应的后果,同萧氏苟合一时爽,却忘了惩罚?这不该是正人君子的做派。”

“您有顾进一家孝顺,如今又添了一个幺子,不缺孝子贤孙为您诡辩,可我祖母只有我们几个孙子,总不能让她死后还被世人误解,让真正的贱人掩盖真相!”

这是要气死顾煊的节奏啊,秦元帝道:“明珠丫头少说几句,先查清楚孩子的生母是谁。”

“秦臣。”

“臣在。”

秦臣跪下来,听到秦元帝的吩咐:“孩子h是你领进宫的,朕命你把丽娘叫来,朕要问明白,她到底是不是孩子的生母。”

“臣遵旨。”

秦臣利落起身直奔镇国公府。

顾明珠看了一眼顾远,有几分担忧,怕父亲面上不好看。

毕竟顾远对丽娘还是有一分香火情分的。

丽娘同镇国公生子,伤害最大便是顾远和祖母了。

顾远苦笑道:“我没同你说过,丽娘曾有意挑拨我同镇国公之间的关系。”

“原本以为她是不想让我忘记仇恨,其实是为这孩子准备的,逼得我们父子反目,为了镇国公府……值得么?!”

顾夫人没有问他们为何私下碰面,淡淡回了一句,“她穷怕了呗,只爱荣华富贵,她去不知道,咱家的银子都是远哥赚回来的。”

宁可去算计老头镇国公,却无视顾远。

丽娘不是眼皮子浅是什么?

就算她当年不曾同顾远一起离开,顾远也一直让儿女叫她一声丽娘姑姑。

看在幼年的情分,又是母亲唯一收养的女儿,丽娘以后的日子也不会难过。

她偏偏选择让自己身败名裂的一条路走,真当她能玩弄世人?

不是萧氏被顾远等人缠上,无暇顾及丽娘,就丽娘的手段,未必能长久瞒过萧氏。

第三百六十六章 滚床单在发妻祭日

秦臣一路畅通无阻进入镇国公府,顺利找到丽娘。

听到秦臣说明来意,丽娘眼前一黑,差一点昏过去。

秦臣眼见着丽娘一个踉跄,完全没有搀扶一把的意思。

“圣上命令带你入宫,就算你昏过去了,我也会把你扛去皇宫,太医就在宫中伺候着,在皇上跟前,你就是只剩下一口气,太医能保你说完该说的话,认完该人的人再咽气。”

丽娘:“……”

若论嘴损扎心,当初男扮女装的秦臣也只输给过顾明珠一人而已。

“秦大人,就不能通融一二么?我……我身份卑贱,不能入宫。”

“你当你是谁,以为我似镇国公被你轻易就糊弄过去?”

秦臣抬起食指在空中挥动一下,几名侍卫上前直接架起丽娘。

“你们做什么,放开我,放开我啊。”

丽娘奈何不了侍卫,被他们拖着出门。

这同她所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她不是蠢人,自然知晓此时暴露她给镇国公生儿子的后果。

不仅儿子很难继承镇国公一切,她的性命怕是也很难保住了。

镇国公绝对会亲手抹去她这个耻辱。

秦臣慢悠悠说道:“挣扎是没有用的,你若聪明就该明白谁能救你!”

丽娘放弃挣扎,任由侍卫把她拖进皇宫,推搡到秦元帝面前。

秦臣跪下道:“丽娘带到,臣特来复命。”

秦元帝随意挥手,随口道:“你先站到一旁去。”

秦臣这回可以不用去角落猫着了,光明正大的看戏。

“你就是丽娘?顾远娘亲的养女?”

一个面容普通的女子,五官没有特殊之处,也说不上艳丽,唯有一双眸子能看,使得寡淡的面孔多了几分神采。

秦元帝再去看顾夫人,心说亏着顾远没有娶童养媳。

顾明珠和顾如意这等绝色美人,可不是丽娘能生出来的。

哪怕顾远相貌再英俊,丽娘资质不好,女儿也不会太漂亮。

还是顾明珠看着舒服!

丽娘缓缓跪下来,哽咽道:“民女见过陛下,五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水灵的眸子落下眼泪,似悲似喜,亦有许多的难言之隐和委屈。

顾煊怎么总是吸引极品女人呢?

顾远娘就不说了,秦元帝对她的记忆只剩朦胧的美好。

萧氏在狠毒方面也算是出类拔萃的极品,再加上丽娘,啧啧,围绕顾煊身上的烂桃花,他是一点不羡慕。

哪怕偏心的皇后也好过萧氏和丽娘这对极品女人。

“娘,娘。”

男孩子扑向丽娘,大哭道:“念儿好想您,念儿终于找到爹了,咱们一家总算能团聚了,以后咱也不要分开,念儿也是有爹的人,不会再被人嘲笑。”

丽娘泪水流得更凶,抱着儿子哭成一团。

念儿?

是想念着镇国公?

萧氏突然暴起,给了镇国公一记耳光,“没有女人了么?连你儿子的童养媳都要?还留下个孽种,你就不怕恶心,不怕遭报应?”

镇国公一时失神,没能躲开萧氏的耳光,用尽力气的萧氏扇肿了镇国公的半边脸颊。

她特意在顾远童养媳上加重语气,占据道德制高点,起码也要把顾远拉下水。

“丽娘当日是我祖母的义女,童养媳是后来从萧氏你的口中传出去的,祖母可没留下任何的凭证说她是童养媳。”

顾明珠反驳道:“在我爹回京后,早就同丽娘达成共识,我们一直称她为姑姑的,这也是萧氏你认同的,今日突然又提起童养媳了?你是想让我爹跟着没脸么?”

“丽娘在你眼皮子底下怀孕生子,这么多年了,你竟然毫无察觉,我还以为你多厉害呢,还不是被丽娘玩弄了几年!”

“而且我记得丽娘是你亲自派人接回镇国公府的,今日之后你再想向外送可就……毕竟丽娘也有儿子傍身。”

萧氏计划再次落空,依然怒斥镇国公,不敢攀扯顾远,谁让顾明珠不好惹呢。

“就算不是童养媳,可她也是姐姐的养女,同你差着辈分,你怎能……怎能做出这样的事?你让我以后如何有脸去见姐姐呀。”

镇国公浑身的肌肉硬成石头,看着抱头痛哭的母子,求助般四下看去,

顾远眼里只有浓浓的嘲讽,朝臣同僚们也多是戏谑和鄙夷。

“皇上,我不知是怎么一回事,他不可能是我的儿子!”

“这事……”秦元帝道:“丽娘,你是怎么同顾煊一起的?朕一旦发觉你构陷顾煊,朕会让你五马分尸,不得好死。”

丽娘搂着儿子,抹去眼泪,轻声道:“这一切都是一桩意外,不是镇国公的错,我也没错的,只能说是意外和命运让我们在一起了。”

萧氏啐了一口,“不要脸!”

“这句话听着耳熟,好似萧氏你在初次见到顾煊时也说过类似的话,当然你说得比丽娘动听,朕还被你感动过呢。”

秦元帝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朕的记忆一直很不错,尤其是对……私事都很难忘记。”

萧氏能说皇上记错了么?

不能!

何况她也想起来了,自己还真说过的。

丽娘哽咽道:“当日是顾远娘亲的祭日,整座镇国公没人记得,只有我为其烧香祭奠,当日我买来的香料受潮,无法用了。”

“然后我就去求萧夫人身边的萧妈妈,不敢说明用途,我骗她说是想焚香祭神,萧妈妈随意给了一盒子香料。”

“我用了香料,谁知香里掺和了迷药,我挣扎着去找大夫,正好碰上了镇国公,他见我难受得紧,送我回屋,然后……他也闻到了香料。”

“当时我挣扎了,他也不愿意的,可药效太强了,我们根本抵抗不了对彼此的吸引……大错铸成,我本打算一死了之的,可终究是贪生怕死,不舍得死。”

丽娘看着镇国公,轻声道:“我知晓自己的身份,也知国公爷的品行,发生这样的事情,不是我们愿意的,怕给国公爷平添负担烦恼,我用了以前学到的一些针法,给还在昏睡的国公爷头上扎了几针,让您忘记曾经送我回来。”

“我本想自己承担一切的罪孽,至死不说出这个秘密的,可我偏偏有了身子,我一直孤单一人,渴望有子女陪伴,就私心生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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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七章 自私无耻的丽娘

丽娘说完伏地痛哭,令人心生几许同情。

孤苦伶仃的女子最是渴望子嗣家人,她意外有孕,进而生下孩子,倒也不是大错。

丽娘哭得伤心绝望,连带着儿子也啼哭不休,处于弱势地位的女子孩童总会得人同情。

香料是萧氏身边得意的婆子给的。

丽娘也挣扎了,反抗了,甚至为了掩盖这件事用了针法令镇国公忘记这件事,以保全镇国公的名声。

可怜的孤女为所有人都考虑到了,只是在生孩子上稍稍自私了一点。

不过每个母亲的母爱都说不上大错。

只能说命运对可怜的丽娘太过残忍。

一切都是意外。

事情没落在自己身上,围观党们更愿意彰显自己的善良。

不过有前面那位被顾明珠教训的大人前例在,围观党们即便同情丽娘也多是瞄着顾明珠,而不敢说和此事。

当然也有一些迂腐的人坚持认为丽娘同养父生下孽种,是罪无可赦的,就该沉塘一正视听。

他们虽是坚持正义礼教,却也不是硬碰硬的傻瓜,在秦元帝没有表态前,在顾远没发话之前,他们暂且静观其变。

秦元帝对镇国公的瓜吃得意外香甜,严谨的顾煊可是被前前后后的女人坑苦了。

顾煊的里子面子丢了个干干净净。

他一点都不同情顾煊!

“活该!”

“……”

顾煊心知肚明帝王的脾气,脑袋完全耷拉下来。

他同样有说不出的无辜和委屈!

他就没祭奠过发妻,每次都是交代萧氏按照规矩去祭奠。

可他却同祭奠亡妻的养女在当日……顾煊面红得似要滴出血来,这比当日在疆场同萧氏苟合还令他难堪痛苦。

而且事后他完全不知道!

即便丽娘把锅都甩给了萧氏,尽量维护镇国公,他一点都不感激丽娘。

“倘若同你苟合让你有孕的人不是帝王之下第一人镇国公,你还会留下这个孩子么?”

顾明珠天真般反问,“若是你因香料意乱情迷而同街头的乞丐,市井的混子,妓寨的龟公或是发配的恶徒囚犯春风一度有了身孕,你会为多个人陪伴就生下他?”

丽娘:“……”

方才同情丽娘的人脸色猛然一变,自家有女儿被这些下九流奸侮了,他们怎么也要给女儿一碗无子汤的。

顾明珠继续说道:“你可得考虑好了,最好说真话,否则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丽娘死死咬着嘴唇,颤颤巍巍开口:“我……我会留下孩子,毕竟他也是一条生命,即便我无法影响孩子的父亲,总能教导好我的儿子的。”

“姐去看看丽娘还能不能生。”

顾如意没有多问,直接走过去,按住丽娘的脉搏。

丽娘很是慌张,恐惧一点点从心头蔓延到全身,“你们要作甚?”

“身体虽是虚弱了一些,但不影响生育,若想让她有身孕,我也可以开几贴补药,可促使她早日怀上。”

此话一出,命妇们看顾如意的目光顿时炙热不少。

有些嫡子少甚至没能生下嫡子的命妇恨不得直接拉着顾如意给自己诊脉。

顾明珠相信顾如意的医术,在上一世顾如意就解决不少命妇无法怀孕的杂症。

不少生不出嫡子的人都顺利诞下嫡子。

也有不少求子的百姓找来,顾如意不至于每个人都亲自诊治,却也给她们出了药方。

因此有不少人都说顾如意是送子娘娘转世,专门下凡来造福百姓的。

在当世,无论男女,无论贫富贵贱,每个人对子嗣格外的重视。

顾明珠笑道:“你是孤女,一个人太孤单了,你忍心让你儿子也孤零零一个人么?不想着再给他生两个兄弟?万一你有个好歹,你让你儿子一个人怎么活?”

丽娘面色惨白,嘴唇颤抖,“你……”

“皇上,我有个不情之请,可否请您满足丽娘疼爱孩子的愿望?帮她找个尚未砍头的犯人,让丽娘取种留个后,以后同儿子作伴。”

“荒唐,太荒唐了,我宁可死了也不会这么做!”

丽娘高声尖叫,好似受了极大的侮辱。

顾明珠俯视跪在地上的丽娘,似笑非笑的说道:“别拿死来威胁人,谁也不会心疼你!你若是早刚烈之心,也不会给你养父生儿子!”

“怎么就镇国公成,判定死刑的犯人满足不了你么?”

“我可以给你选个年轻力壮的汉子,绝对比镇国年岁轻,身体棒,毕竟按照你儿子当年年龄推断,镇国公当日也有五十了吧。一个老头子,你都能忍不住,年轻的小伙子你反倒是嫌弃了?”

“……”

丽娘泪水如同决堤一般滚滚涌出,神色悲痛凄苦,“顾明珠,你饶我成不成?没有这么侮辱人欺负人的。”

“你现在觉得耻辱了?爬上镇国公床时,怎么就没想到这是对我祖母的侮辱践踏?怎么就没想到我父亲会被你毁了!”

“啊,你是想不到的,因为你只看到了镇国公府荣华富贵,你以为我爹早就死在了外面!”

“在我祖母的祭日同我祖父苟合,你说你贱不贱!萧氏已经够贱了,你比她不逞多让,更是下贱。”

顾明珠着实忍不住自己的火气了,抬手就给丽娘一记耳光,“你不仅下贱无耻,还很腌臜!你把我祖母对你养育之恩当做什么?你以为你只想给自己生个伴儿能骗得了谁?”

“你当人人都似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秦御拽住顾明珠,轻声道:“仔细气坏了身子,她不值得你生气。”

“这世上怎么有这么令人作呕的女人?她们真给女子丢脸!她若是承认就是想过好日子,想爬养父的床,就是不要脸了,我还能正视她一眼。”

顾明珠回头望着镇国公,“你是不是天生就招惹这样无耻令人恶心的女人,还是你愚蠢到是个女人都能同你苟合,每个女人都能借着同你苟合得到她们想要的。”

镇国公喉咙似被一只大手捏住一般,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顾明珠深深吸了一口气,“你若是爱你儿子,就不会把他养成这副样子,你连做个母亲都不配!”

第三百六十八章 滴血认亲

生下儿子为得是什么?

只是让他承受罪孽?

丽娘同样喉咙干涩,找不到为自己辩解的理由。

成为镇国公和丽娘的儿子,他是带着原罪降生的,除非他上而有大才华,旁人才能模糊他的出身。

眼前瘦弱的男孩显然不仅在娘胎中没有得到营养,降生后同样也没得到更好的照顾,反而被他亲娘扔到寺庙中去了。

不仅是吃穿住用,他不懂礼数,怕也不认识几个字。

顾明珠看着怯懦的男孩子,玩味说道:“你以为凭着血统,镇国公就会认下他?我爹能顺利回到镇国公府,成为宗子,除了他同镇国公极为相似外,更多是因为他争气,才学盖世!”

“这样的儿子,哪个做父亲的不骄傲?谁不想他做自己的儿子。”

萧氏眸子一亮,她已经容下一个顾远,再多一个顾煊的儿子,虽然这个孩子没太大出息但是在她眼前晃悠也满令人厌烦的。

“这孩子长得不像镇国公,就算镇国公被你用了针法忘记了,总不会你们一次就能令你怀孕。”

萧氏看向顾明珠,说道:“你说呢?”

顾明珠漫不经心弹了弹手指,“我不喜欢丽娘,也不喜欢你!你们都是自私自利的贱人,我不会站你们中任何人的立场,剩下的事,就看你们了。”

顾明珠同秦御坐了回去,端着茶杯看起了热闹。

萧氏:“……”

丽娘:“……”

她们宛若争抢一块肉骨头的疯狗一般,倒是让顾远一家置身事外了。

丽娘强打起精神,“念儿就是镇国公的骨血,五官上同镇国公不大相似,是因为他还小,五官没有完全张开,又因为身体孱弱,才不似镇国公。”

“我一直记得顾远娘是被你郁闷死的,为了她,我忍辱负重……”

“丽娘别逼我把你皮剥了!”

顾明珠适时的插嘴,“忍辱负重忍到镇国公床上去么?别侮辱这个词!”

丽娘缓了好几口气,不敢去同顾明珠争辩,顾明珠不仅嘴皮子厉害,说到做到的,惹毛了顾明珠,丽娘不仅无法让儿子归宗,还有可能被直接扼杀了。

倘若她无法得到想要的,这些年她岂不是白白受苦了。

虽然时机不对,但丽娘也只能硬着头皮帮儿子,帮自己争取该得到的财富和权势。

“我虽然留在镇国公府,可没人把我当做府上的主子,我只是萧氏彰显自己善良的工具而已,吃用上比之仆从都不如。顾远离开后,镇国公心情不好,萧氏安慰他,却把所有的火气倾泻在我身上。”

秦元帝眸子再次闪烁,兴致极高道:“你慢慢说。”

秦御扶额,父皇是没救了!

只顾着听围观听八卦。

父皇怎就没想到为何丽娘的儿子突然出现在皇宫,也不去查清楚是谁在背后操作一切。

甚至就让萧家一众人在大殿上停留,也不说治他们的罪。

秦御不由得暗自计划如何平息这些事,不是他多想,而是父皇听完后拍拍屁股走人,肯定把收尾定罪的事都甩给自己。

“我一直默默忍耐,不敢让萧氏找到借口把我赶出去。直到我同镇国公……我知晓在留在府上,难免被萧氏看出端倪,害我性命,那时我已经发现有了身子,只能以为顾远祈福的名义去寺庙修行。”

“开始萧氏也派人监视我,好似怕我同顾远联系一般,可我是不知顾远去了哪的,若是顾远还在,我未必就会留下他!”

“你再拿顾远做筏子,信不信顾明珠亲手撕烂你的嘴?”

秦元帝摇头道:“果然是分不清楚状况的蠢货,算了,朕也没兴趣听你如何在寺庙里产子的,不仅侮辱了你养母,让世人嘲笑顾煊,连神佛之地都敢生下带着罪孽的儿子,你……你不下贱,谁下贱?!”

方才顾明珠说她是贱人,丽娘只是气一时,秦元帝也这么说,下贱两个字如同烙铁烙印在她额头上。

是她永远也清洗不掉的烙印。

她也无法成为镇国公夫人,秦元帝是不会册封一个贱人做国公夫人的。

丽娘身体晃了晃,痴呆般望着秦元帝,“怎么会?我也是无辜的,念儿是镇国公的儿子……”

“顾远,你认为朕该如何处置?”

秦元帝直接点到顾远头上,顾远起身道:“臣以为很难判定这个孩子就是镇国公的儿子,不是以长相是否随镇国公而判定,顾进同镇国公也不似,却做了多年的镇国公世子,在我回来前,他是镇国公唯一的儿子,也一直由镇国公养大。”

镇国公木讷的眸子有了一丝气息,顾远这么说,还是承认他的?

“倘若今日因为丽娘的话就认下他是顾氏血脉,等到此事传扬开来,镇国公往后也不用干别的事了,每日接待领着儿女上门认亲的女人都忙不完。”

“反正镇国公不记得是否同她们苟合不重要,只要她们懂得让镇国公失意一段就可以了。”

“噗嗤。”

秦元帝忍不住喷笑,威风凛凛镇国公总是记不住行房的女人?

到底是镇国公享受女子,还是女子借他取种留子?

顾远也不是个让人的,嘴巴够狠,不过,秦元帝喜欢!

一看顾远就是个不肯吃亏的人。

秦元帝最不喜欢读书人口中的以德报怨,以德服人。

顾远反而令秦元帝觉得真实,不许任何人欺负到自己头上,也有能力反击,这才是当爹的。

女婿也是顾远的半个儿子嘛。

秦元帝给秦御找了个有能力保护他的岳父。

满殿的人齐齐哄笑起来,只要一想到各色女子领着儿子认爹,镇国公还一脸懵逼,足以让他们笑很久了。

不过每个人笑过之后,也赞同顾远的忧虑。

“你有何建议?”

秦元帝问道。

顾远朗声道:“自然是进行滴血认亲了,正好,我可以当众同镇国公验证血缘关系。”

“不用了,你就是我的儿子。”

镇国公慌忙说道,“我和你之间不用滴血认亲的,我相信你娘。”

“可我真不想身上流着镇国公的血脉,你能给我什么?”

顾远直视镇国公,“论财富,镇国公府被萧氏掏空了,名声也被萧氏毁得差不多了,论地位,你当我稀罕镇国公爵位?”

第三百六十九章 所有儿子都要验血

旁人说不屑镇国公的封爵,没人相信,毕竟镇国公是秦元帝和众皇子之下第一爵。

秦元帝对顾煊种种优待,朝臣们看得清楚。

就顾煊闹出这些乱子,后院这些八卦,换个人早被秦元帝砍头了。

顾煊虽然被秦元帝拳打脚踢了一顿,又被帝王很骂一通,可不是谁都有资格让秦元帝亲自教训的。

一般犯错的官员,秦元帝都直接扔到天牢中去,然后定罪受罚。

秦元帝亲自教训顾煊意味着所有的事到此为止。

凡是顾煊该领的责罚,秦元帝揍顾煊一顿算是交代了。

这哪里是帝王对臣子?

分明就是兄长对自己不安分总是犯蠢的兄弟!

顾煊当初推辞王位,朝廷上议论顾煊聪明懂得进退的人不在少数。

他们都认为秦元帝愿意看到顾煊识趣。

现在再看顾煊吃亏了,陛下封顾煊为王是诚心实意的。

顾煊推辞王位的借口再冠冕堂皇,也掩盖不了怕被秦元帝卸磨杀驴的真相!

当日秦元帝怕是很失望顾煊的选择。

好好的王爷不当,一个劲贬低自己做国公爷,顾煊被萧氏坑苦了,这还不算,顺带还伤了帝王一片拳拳爱护顾煊的心。

丽娘冒着颠覆伦理道德,被千夫所指,万人唾弃的风险,未婚先孕执意上下儿子,不就是看上了镇国公顾煊所代表的权势地位?

说什么不舍腹中胎儿,想给自己生个伴儿,纯粹就是说胡编个理由。

按照顾明珠所言,她若是怀了贫贱百姓的儿子,丽娘早就落胎了!

这世上不是没有舍不得孩子的母亲,只是那人绝不是丽娘。

镇国公顾煊意图把所有一切留给顾远,然而顾远不稀罕!

秦元帝道:“还真是,最起码顾煊你现在没顾远有钱啊,祭田都被卖了大半,卖出去容易,再想买回来可就难了。”

顾煊:“……”

“而且朕现在更为看重顾远,他是朕需要的人才,顾煊你运气都用在征战岁月了,朕怀疑你身上是不是沾了不干净的东西?怎么总是被骚狐狸缠上呢。”

顾煊:“……”

朝臣一脸严谨,内心都快笑疯了。

命妇们也都拿帕子掩嘴偷笑。

“陛下您别再添乱了。”

顾煊无奈说道:“待臣处理完家务事再向陛下请罪,您是给臣请人驱脏东西,还是让臣听老和尚念经,臣都听您的。”

言下之意此事后,顾煊可以随秦元帝折腾。

秦元帝掐着胡须,“朕说实话都不成了?你现在哪一点比得上顾远?顾远媳妇敢往外随意撒银子,朕不让户部给你俸禄,下个月你就得喝西北风去!”

同皇上提银子,顾煊永远说不过他。

顾煊固执道:“顾远是我儿子,不用滴血认亲!我不能再让发妻受辱。”

顾远扬起眉稍,丽娘抿了抿嘴角,眸子闪烁,好似欲言又止,“爹,我见她好似有话说的样子。”

顾明珠挑明,丽娘看了一眼镇国公,极快垂下头,摇头道:“没有,我没什么可说的。”

“言不由衷啊,你是怕什么呢?”

顾明珠笑道:“父亲还是同镇国公确定血缘关系吧,能被丽娘和萧氏缠上的人,我遵他为祖父,总觉得自己也成了蠢货!”

她低头看着手腕,“这不想这里面流淌着镇国公的血!”

顾夫人理解般拍了拍女儿,“没事,不是还有一部分是我给珠珠儿的么?你祖母可是个好人呢,老头子都说……好似说她不简单嘞,要不他也不会亲自教导远哥。”

顾明珠发觉自己应该从外祖父身上寻找祖母曾做过什么。

只是她没想到外祖父同祖母是旧识?

外祖父教导顾远,不仅有顾夫人同顾远的情分,莫非还有祖母……安排?

否则神仙似外祖父怎会收下一个离家出走的小孩子?

外祖父若是个心软的人,只怕早就学生遍布天下了。

顾明珠把此事记在心上,当下最要紧不是去考虑祖母的事,而是看热闹啊。

自古以来,名门世家很少有家族子弟流落在外的,但也不是没有意外。

市井百姓有时也会怀疑自己而不是自己的。

滴血认亲的工具都有一定的标准。

就为防止有人借助滴血认亲再生事端,所以每一次都会很慎重。

顾煊是镇国公,更不敢有任何纰漏。

所有的工具都准备妥当,无论是取血的针,还是承装鲜血的汤碗都检查了无数遍,绝无作假的可能。

丽娘静静望着眼前的一切,她是信心十足的,遗憾她怎么没想到在顾远身上动手脚呢?

她也没料到顾远会主动提出滴血认亲。

若是顾远不是……横竖顾远也不愿意认镇国公为父,义母早就有意同镇国公和离,只是一时没能走开罢了。

养母去前心心念念就是永远离开顾家!

她若是能让顾远不做顾煊的儿子,其实养母是高兴的。

丽娘眸子闪了闪,盯着取血的针儿出神。

顾明珠痛恨自己的观察力,不用丽娘说出口,她就能感到丽娘想些什么!

丽娘的想法可把顾明珠恶心够呛!

“咱们可以不要镇国公的任何东西,却不容旁人以为我们不稀罕镇国公权势地位就侮辱祖母!在战乱的岁月,祖母孝顺公婆,抚育父亲,已是不易,她的品行不该被无耻之徒玷污。”

顾明珠直接把茶杯砸到丽娘身上,众人大吃一惊,只见丽娘嘴唇动了动,耷拉下脑袋。

“我就是在警告你,自己下贱无耻,别把旁人想得同你一样!”

丽娘搂紧儿子,“明珠你误会我了,我不是怀疑顾远什么,他们父子相似,谁都可能背叛国公爷,唯有顾远娘亲不会。”

好在她没有再喊出义母来,否则顾明珠不确定自己会不会一箭射死臭不要脸的丽娘。

丽娘悄悄抬起眼睑看了萧氏一眼,随后又低下头,咬着嘴唇沉吟好一会,才道:“萧氏同南阳侯爷纠缠不清,既然今日当众滴血认亲,顾远都要验证血脉,同国公爷不甚相似的顾进是不是也该一证身份?”

顾远惹不起,她还不能针对顾进?

何况她最近听镇国公的话语中带出对顾进的怀疑。

抢在镇国公和萧氏开口前,秦元帝:“朕准了,去把顾进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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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章相融和不融

秦元帝金口玉言,自然没人敢反对。

何况有热闹可看,朝臣们也不会自讨没趣站出来打扰明显很是兴奋的秦元帝。

齐齐说了一声陛下圣明。

镇国公倒是不想当众同顾进滴血认亲,他不想承认给别人养了三十多年的儿子,以前他请封的世子是野种。

他刚刚因为萧氏和丽娘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全靠皇上不计较,他此时打扰秦元帝看好戏,皇上是不会杀了他,却也不会让他好过。

镇国公苦笑道:“也罢,臣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只期望顾远看在臣孤苦伶仃,能照料臣一二。”

他显得可怜一些,顾远对自己的气性才没那么强,总归是父子,他不会眼看着自己死的。

顾明珠知晓顾远不仅同镇国公作对,还真得眼看着镇国公被气死了。

萧氏总感觉不打妥当,然而此时已没她说话的余地,横竖既然顾远也滴血认亲,想来没人会在工具上耍手段。

她虽然裙下之臣无数,但是只有镇国公一个男人,顾进就是镇国公的儿子。

等到断腿的顾进被担架抬进来时,萧氏心头的不安更为严重,开口道:“既然三个孩子都要同国公爷滴血认亲,不如从顾远开始,长幼有序,顾远也该做出样子给弟弟们看看。”

“陛下,您说呢?”

萧氏护住什么都不知道,疼得满脸是汗的顾进,“我不是信不过您,而是自古以来在滴血认亲上耍手段的人太多了,明明是至亲骨肉,偏偏因为意外而成为不相干的人。”

“世人都承认顾远是国公爷的嫡长子,他同国公爷的血该融合在一起的,若是不容……臣妇可不是怀疑姐姐,怕是有人借助认亲而搞事情。”

萧氏俯身磕头,额头碰触地面,“事到如今,臣妇再说什么都没几个相信,既然顾明珠力证我爱用阴谋诡计,倘若没人帮丽娘,以她那点手段能瞒我这么多年?”

“自从姐姐故去后,顾远失踪,我的确没把一个孤女当回事,养着就养着吧,还能得个好名声,何况当日她自己都承认是顾远的童养媳,这么个精贵人儿,我也不好打发了。”

镇国公脸庞再次胀得通红,偏偏他自己做得孽,即便是被人千夫所指也得听着。

“我是不知她怎么同国公爷滚到一起的,说是香料的原因,这我信,毕竟国公爷再怎么也不会在清醒时碰丽娘一根汗毛,这点道义和体统规矩,他还是明白的。”

“即便不为顾远考虑,不替发妻考量,他那么爱惜羽毛的人,又不是没女人了?”

萧氏浅浅勾起嘴角,“丽娘这等姿色的,国公爷还真看不上。这些年,她也不是没回过镇国公府,若没外人帮忙照看孩子,她能放心?”

“陛下,我虽然败屡次败在顾明珠手中,那是因为她比我强,比我狠,当然也比我运气好。”

说到此处,萧氏抬起头,眸子重现明亮的光芒,佝偻的腰背好似也拔高了几分。

画在脸上的牡丹宛若徐徐绽放,国色天香,芳华绝代。

“她身边还有很多人帮她,维护她,即便她做得不够仔细,也有人帮她弥补漏洞。可是我呢?身边就没一个可用管用的,他们不拖我后腿就不错了。”

顾长乐讪讪垂下头,有几分羞耻的感觉涌上心头,颇为不是滋味。

萧氏继续说道:“我不是随意哪个阿猫阿狗都能骑在我头上的,陛下,单凭丽娘绝无法瞒住我,您最好还是查清楚为好。”

秦元帝微微颔首,萧氏这才有点样子么,可惜她卸去伪装太迟了。

“顾远。”

“臣愿意第一同镇国公确定父子关系。”

顾远直接上前取过细针,问明旁边的人后,刺破手指,将几滴血滴入承特殊液体的碗中,血珠在犹透明液体中聚而不散,随着水波而起起伏伏。

萧氏自从顾远靠近后,一直瞪大眼睛,好似生怕错过一丝一毫。

“镇国公该你了。”

顾远后退一步,顾夫人抓起他还流血的手指,轻轻允了允,顾远心头窜起几分暖意,握紧妻子的手。

镇国公明白若不是顾远为自己母亲名节着想,怕是早就在滴血认亲上做手脚了。

他能留下顾远,竟是靠着发妻,这是做父亲的悲哀。

可他能怪谁?!

此时他更不会放顾远一家离开。

镇国公没用取血的针,直接咬破手指,将血珠儿滴进瓷碗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瓷碗上。

秦元帝毫无帝王形象抻着脖子,瓷碗中的几颗血珠儿已经分不清谁是谁的。

相互碰撞,好似不肯融合。

镇国公看得额头都冒汗了,最终血珠儿好似吊够了众人的胃口,心不甘情不愿融合在一处。

顾远望着瓷碗相容的两滴血时的目光颇为复杂。

精明干练的顾远在一瞬间失神了,脑子空空的,什么都没有想。

镇国公擦拭额头的冷汗,长出一口气,他真怕顾远为了不认他……

“你是我的儿子!”

顾远回以嘲讽的话语,“我娘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嫁给你和收养了丽娘。”

镇国公:“……”

顾远牵起顾夫人的手,“陛下,臣身体不适,先去一旁歇息一会儿。”

“去吧,去吧。”

秦元帝不计较顾远,换谁,谁心里也不舒服。

不是一会儿还有事要办,顾远不忍心全推给珠珠儿,他早就带着妻儿离开了。

萧氏从头到尾都就没发现任何的不同寻常,制止住准备重新换汤碗的奴婢,“就用这个瓷碗。”

“可是这里面已有相融的血了。”

“无妨,无妨,都是兄弟,不必计较那么清楚。”

萧氏轻声解释,顾明珠刺耳的嘲笑声全当没听到。

她亲自抓起顾进的手,刺破滴血,回头对镇国公道:“趁着还没伤口没封口,国公爷快些滴血,进儿腿上的伤不能再拖了。”

镇国公深深看了萧氏一眼,方才融合在一起的血已经成了较大的血珠,同顾进再滴进去的血并不相融,一大一小泾渭分明。

他滴血进入汤碗,萧氏不由得攥紧拳头,过了好一会,后滴入进去的血珠融入较大的血珠儿中,而顾进的血依然无法相融其中。

萧氏喃喃道:“这不可能!”

第三百七十一章 对萧氏最残忍的报复

这不可能!

萧氏舍弃顾进,直接扑向承装血和液体的白瓷碗。

一大一小两团鲜血如同嘲笑她一般,就是不肯相融。

“顾进怎么可能不是国公爷的骨血?”

不仅萧氏意外,秦元帝等看热闹的人同样很诧异。

以为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偏偏顾进真不是镇国公的儿子。

秦元帝猛然想到了什么,向秦御看去。

秦御同样表现出很惊讶来,皱着眉头冥思苦想,好似也弄不明白为何会有这个结果。

应该不会是御儿动得手脚!

他都没接近汤碗,端上滴血认亲工具来的仆从也都是秦元帝信得过,不会被收买的。

秦元帝记得秦御娶到顾明珠最重要的前提,不能让萧妃所出的三皇子难堪。

如今萧家已是臭名远扬,即便萧妃是皇妃,娘家到底还会牵连她的。

只要审问萧家一众人,秦御一定能拿出厚厚一沓子萧妃指使娘家做事的证据。

萧妃纵是不死,也得被关进冷宫去。

为三皇子有个更好的前途名声,秦元帝有极大的可能将三皇子记在其余宫妃的名下。

只要三皇子同萧妃或是萧家没了关系。

秦元帝自然而然不会再阻止秦御迎娶顾明珠。

然而若说滴血认亲没人动手脚,秦元帝还真有点不相信。

即便是有人做手脚了,为何顾远的血同镇国公相融?

一样的工具,顾进就不成?

萧氏再次被自己的聪明坑了一把。

倘若她方才让人更换工具,而不是同顾远用一个,还能说有人陷害顾进,还可以重新再验过。

萧氏抓住顾进的手,这次取血更多,滴入瓷碗中,可是鲜血依然没有办法同镇国公和顾远的血相融。

“不,不是的,我没有背叛国公爷,有人陷害我……一定是有人陷害我。”

萧氏抱住镇国公的大腿,仰头哀求道:“国公爷得相信我,给我个机会,让我找出幕后黑手。”

“进儿一直在我们身边养大,他就是我们的儿子,国公爷看着他降生,陪着他长大,为娶妻生子,这份感情怎可能是假的?”

愚蠢!

萧氏明显因为不可思议的意外而失了分寸,这时候提顾煊多在意顾进不是火烧浇油么?

镇国公关爱顾进宠着顾进时,他的嫡亲儿子在哪?

顾远哪怕是跟着高人学本事,顾煊也会想成顾远在挨饿受冻,苦不堪言。

顾进一直锦衣玉食,金尊玉贵般被顾煊养大,也不是没有感情的。

同旁人说养在身边的儿子感情深厚,完全可以当做亲子看待,那个男人也许还会接受。

然而顾煊是个读书人,又是个认死理的。

他既然相信萧氏不贞同南阳侯不清不楚,只会认定萧氏故意拿顾进恶心自己。

让他为野种而放弃亲生骨肉!

因为萧氏,即便顾煊对顾进还存在半分的父子之情,也消失得差不多了。

“放开我。”

顾煊眼见着撕扯不开赖皮糖一般抱着自己的萧氏,用了全力踢开萧氏。

噗嗤,萧氏被踢出去很远,口中喷出鲜血,再也没力气爬起来。

可是她依然坚决向顾煊方向爬动,“煊哥相信我,进儿真是你的骨肉……咳咳咳……”

每咳嗽一声,都从萧氏口中咳落鲜血。

顾煊站在原地,“你没资格再碰我。”

哪怕看萧氏笑话的人心头都有一丝不舒服。

可是这能怪谁?

抢别人的丈夫,总归是别人的。

萧氏用了那么多手段,甚是不惜用舆论逼死顾远的娘,逼得顾远颠簸流离这些年,旁人若是同情可怜如今的萧氏。

顾远母子何辜?

而且顾明珠从娘胎就带着母子缠,侥幸活下来,谁又知晓顾明珠从小到大所承受的痛苦?

既然萧氏能给有孕的顾夫人下毒,想来她早就知道顾远还活着,甚至知晓顾远在何处。

可是她偏偏一句都没同镇国公讲过。

她为何做这些事?

还不都是为了野种顾进!

她怕顾远回来同顾进争镇国公府的一切,不是这次丽娘母子冒出来,顾进并非镇国公亲子的事,只怕一辈子都不会被拆穿。

“呸。”

“不要脸!”

一个唾弃萧氏,更多人跟上,不啐萧氏一口好似就是同情萧氏的蠢人一般。

“娘,娘。”

大萧氏哽咽哭诉,“报应,老天爷给她的报应啊,原来她才是该死的无耻荡妇!”

其实大萧氏才是最了解萧氏的人,纵然萧氏背着镇国公偷男人,也不会留下顾进这个明晃晃的证据!

再没有比萧氏更自私的人了。

大萧氏也不知谁用了手段,愣是让顾进同镇国公没了血缘关系。

该,这才是对萧氏最好的报应!

大萧氏一时口快差一点说破此事,萧氏也该尝一尝百口莫辩的滋味了。

这比折磨萧氏,更让她痛苦。

“陛下,臣要休妻!她不贞不洁,不善好妒,私下卖了顾氏祭田,臣再无法同她生活一个屋檐下了。”

镇国公眼里划过一抹痛苦,萧氏给他的耻辱,单就休妻无法完全让他消气。

不过眼下最重要就是撇清同萧氏的关系。

秦元帝说道:“等丽娘的儿子验完血,再说。”

被人忽视的丽娘连忙拉着自己的儿子跑到瓷碗旁边,遗憾看着瓷碗中已无法成型的血,“再换一个瓷碗吧,我原本也想着用同一个,如此也能更好证明念儿同他顾远哥哥一样是镇国公的骨血。”

啪,丽娘身上挨了一鞭子。

顾夫人因为当日救驾有功,已被特许可以带鞭子拜见秦元帝。

其实这个特许对旁人来说是荣耀,代表着帝王对她的信任。

可对能手撕活人的顾夫人而言,带不带鞭子上金銮殿都是一样的。

不过方才顾夫人找到带鞭子的好处,可以用鞭子抽无耻之人。

“你的孽种儿子不配叫远哥为兄长。”

顾夫人再次挥舞鞭子,鞭稍宛若灵蛇一般卷起瓷碗,随着鞭子飞到高空后急速下落,落在大殿的地砖上,摔得粉粹。

殷红的液体蔓延开,顾夫人抻了抻鞭子,缓缓说道:“这是刚开始,既然你生下孽种,就等着世人对他的嘲笑和鄙夷吧,期望你有办法能让他不受影响,长成你所希望的人才,得到荣华富贵!”

第三百七十二章 杀子

丽娘抱紧儿子,恨不得遮住儿子的双耳和眼眸。

如此他不用听到孽种的话语。

如此他不用再见到世人嘲弄轻视的目光。

直到此时丽娘才渐渐明白自己的儿子根本无法承受世人给他的非议和嘲讽。

莫非她不该把他生下来?

现实已经走到这一步,已不容她再后悔犹豫了。

“遵从陛下旨意,念儿同国公爷滴血认亲。”

丽娘仰头望着镇国公,轻声道:“他到底是您的骨血。”

镇国公沉默已对,并不配合挤出自己的鲜血。

直到秦元帝催促:“事已至此,总要给你自己一个交代,是你的骨肉自然要养在身边,不是你的种,随意你处置他们母子。”

镇国公再次咬破手指将血滴瓷碗中,丽娘连忙刺破儿子的手指,默念着一定要相融,一定得相融啊。

镇国公闭上眼眸,不去看滴血认亲的结果。

无论是不是他的儿子,他身上的污名还能少了?

先被萧氏耍弄,帮别人养了三十多年的儿子,而后又被丽娘设计,同原配的养女滚在一起,还要留下一个永远洗不脱干系的孽种。

倘若镇国公急需要儿子继承香火,他许是还能善待他几分。

正是因为丽娘母子的存在,又在镇国公同顾远脆弱无比的父子关系上狠狠划上一刀。

这让他如何能正眼看念儿。

世人又该怎么说他?

史书上后人还不得说他荒淫好色,荤腥不忌,乱伦……可镇国公这辈子的女人,五根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在顾远娘亲健在时,镇国公从未找过旁的女子,他不是秦元帝以及开国勋贵们每次都会瓜分各色女子。

偏偏好女色的秦元帝没事,真正妻妾成群的勋贵没有污名。

镇国公洁身自好,一心一意对待萧氏,结果却是他最是被人诟病。

“融了,融了。”

丽娘喜极而泣,搂着儿子道:“他是你爹,快去拜见你爹。”

好在她不似萧氏那么倒霉。

儿子认下镇国公,外人看在镇国公的份上,也不会太过为难他们。

万一顾远因为念儿的存在而恼了镇国公,负气而走,念儿就是镇国公唯一的儿子了。

丽娘已是不敢再算计顾远,只盼着顾远还似过于一般自尊自强,不屑镇国公府的一切。

“爹,念儿拜见爹爹。”

在丽娘再三推搡之下,念儿怯生生跪在镇国公面前。

他被动承受一切。

镇国公深深吸了一口气,上苍不眷顾他,若是血脉不融,他还能说一切都是丽娘的胡编乱造。

他真该让人在念儿验血时动些手脚的。

“啊,国公爷。”

丽娘失声惊呼,镇国公张开眸子的同时,不仅没有扶起给自己磕头的念儿,他伸手掐住念儿的脖子。

瘦弱的孩子直接被镇国公提了起来,他穿喘不过气来,胳膊小腿不停挣扎。

丽娘眼见念儿状态不对,起身扑向镇国公捏着儿子脖子的手臂,捶打抓挠着:“放手啊,快放开念儿,他是你儿子啊。”

顾明珠眸子不见任何的波动,完全没有上前阻止的意思。

这世上总有该死和不该死的人,她救不了所有不该死的人。

何况念儿又不是死在她手上,顾明珠根本就不会有任何的内疚之情。

顾如意是大夫,可大夫往往在面对旁人的死亡时是最冷酷的一人。

除了亲近之人外,顾如意不会把任何人的生死放在心上,她见珠珠儿无动于衷,不由得勾起嘴角。

其实顾如意最担心珠珠儿太过善良!

念儿挣扎越来越细微,眼白上翻,随时都会气绝。

丽娘哭着求着,“松手啊。”

她捶打镇国公的力度根本不足以解救下念儿。

“顾煊,松手!”

秦元帝发话了,锐利警告的目光落在顾煊身上,“你想当着朝臣的面杀子么?既然他确定是你的儿子,他死在你手上也无法洗脱你的污名,反而会给再加一项杀子的罪名。”

“顾远看到你掐死他,会怎么想?”

“……”

镇国公缓缓松开手,念儿如同玩偶一般从半空摔在地上。

“念儿。”丽娘抱住了儿子,他已经没了呼吸,“救救他啊,求求你们救救我儿子吧。”

秦元帝低头,念儿白净的脖子上留着清楚的拇指印,足以证明镇国公有多恨他!

“传太医。”

秦元帝知晓顾如意是不肯为他诊治的,索性不让如意为难。

镇国公冷声道:“不用,丽娘不是会针灸之法么?她能让本国公失去某段的记忆,这么厉害的手法,她都懂得,自然能救下她儿子。”

这段日子,镇国公对丽娘升起的几分好感完全散去。

他连亲生儿子都想捏死,对丽娘也剩下刻骨铭心的恨了。

这比对萧氏更甚。

毕竟他是爱慕过萧氏的,也对顾进非自己的血脉有所准备。

“不,我不会,不会救人啊。”

丽娘砰砰砰给秦元帝磕头,额头流血,血肉模糊。

秦元帝道:“去把太医叫来,王公公你亲自去。”

“顾煊,现在不是治气的时候。”

秦元帝拍了一下镇国公的肩头,轻声道:“他现在死了对你更为不利,你总是该较劲的时候犹豫,而该放下时,偏又同自己较劲了。”

念儿是顾煊的耻辱,秦元帝自然也不在意这个孩子的性命。

毕竟秦元帝更在意得人是顾煊和顾远一家。

“众目睽睽之下处死亲子,顾煊你的本事不小啊。”

秦元帝给顾煊递了一个眼色,“朕看这孩子就是被你们这对无知的父母养坏的,身体虚弱,精神也不好,看着揪心啊,那日风刮大了,他还不得被风吹跑了。”

“以后你对他上点心,你可是他的生母,仔细照顾他才好。”

丽娘流着眼泪再次向秦元磕头,“谢陛下恩典,谢陛下,我一定好好照顾念儿,好生教导他长材,为陛下您尽忠。”

“好了,好了,朕还指望不上他。”

秦元帝摆手,“你先带着他去偏殿等候太医,有需要直接同王公公说。朕总要让顾煊认下他的。”

丽娘悬着的心放下一大半,方才一番折腾,她感到儿子竟然有了微弱的呼吸,只要儿子还活着,她就有了指望。

第三百七十三章 干错利落

丽娘只惦记着儿子的性命,并未仔细琢磨秦元帝的话语。

她以为镇国公只会一时生气,等同念儿相处久了,就会被念儿勾起父子之情。

念儿该是镇国公的老来子。

在男人心中对最小的儿子总有几分格外的疼惜,如今镇国公也只有念儿还能承欢膝下。

顾进一家就不说了,顾远对镇国公一贯疏远,从不放在心上。

男人越老迈越是希望有儿女陪在身边。

她和念儿只需要安安静静陪着镇国公即可,一旦镇国公喜欢上天真年幼,又很崇拜他的念儿后,镇国公会亲自动手‘放走’顾远的。

顾明珠嘲弄轻声说道:“能让这么天真愚蠢的女人生下儿子,我这不知该说他什么才好!”

无需透视眼,顾明珠或是绝大多数人都能看穿丽娘的心思。

对寻常男人来说,有可能会如丽娘所愿,但是对把名声看得很重的镇国公来说,念儿的存在就是他的耻辱。

不是秦元帝阻止和暗示,镇国公绝不会让这个耻辱继续活下去。

丽娘听太医说,儿子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又惦记外面的状况,毕竟镇国公可是说了休妻的话。

万一她能母以子贵呢?

丽娘叮嘱太医等人好好伺候念儿,向正殿方向张望,手指不自觉缠在一起。

可是她没听到镇国公重提休妻,而先听到镇国公掷地有声的话语,“皇上,臣无法认同他,也不愿认同他娘,以后他继续随着丽娘的姓氏,臣不会让他冠上顾姓的。”

秦元帝盯着顾煊,“你确定?”

“是,臣宁可最后无人送终,也不会让他玷污顾姓。”

“罢了。”

秦元帝有时候真想挖开顾煊的脑子看清楚,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说他愚蠢吧,不是顾煊是掀翻前朝的大功臣,能领兵征战,杀敌无数的帅才能是个傻子么?

在疆场上,顾煊运筹帷幄,绝对是个合格的将才。

可在私事上,秦元帝深深感觉顾煊就是个废物。

难怪被萧氏和丽娘这样极品的女子缠上且屡屡算计了。

此时最该做得不是平息外人的议论?

你不让他姓顾,他就不是你儿子了?

即便你打算抹去他的存在,也该用柔和一点的法子。

难怪同顾远的关系越来越恶劣。

“随你吧,不过丽娘母子你总是要领回去的,顾煊啊,别再给外人继续多嘴的机会。”

镇国公沉默半晌,不甘心点头,“臣明白了。”

秦元帝的意思,他不是不明白,可是他就是做不到认下这个儿子。

一想到他列入族谱,他就没有来得恶心。

丽娘身体晃了晃,不姓顾?怎么会?明明他就是镇国公的亲生儿子。

两行不知是不是后悔的眼泪静静在丽娘脸上流淌。

她抛弃一切,算计一切,积极以求的东西好似离着自己越来越远了。

背叛仰慕爬上镇国公的床对丽娘来说不是没有任何的负担的。

怀孕那段日子,丽娘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总能梦见养母临死前的看着自己时的眸子。

她一遍遍劝自己,一切都是为过好日子,得到世人的尊重,也是为养母报仇……让萧氏尝到丈夫背叛的痛苦。

当她打破镇国公对萧氏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后,萧氏怎能不伤心?

养母得知萧氏和镇国公的情分后,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一日。

丽娘觉得养母一定是在哭,只是不想让她和顾远看到而已。

没有女人会不恨丈夫的背叛!

秦元帝坐回龙椅上,拍着扶手道:“好好第一次宫宴,竟被顾煊你的私事弄得乌烟瘴气的,这一出又一出,都快赶上唱大戏了!”

镇国公低头道:“臣有罪。”

“朕若是治你的罪,你以为你还能站在朕面前?!朕拿你当兄弟,所以今儿也算是朕把你解决了私事,往后再冒出事来,朕可没心思再管你了。”

秦元帝的目光落在萧氏身上,太阳穴一阵阵的刺痛,若是让顾煊那犹豫的性子,还不知得同萧氏闹到什么时候去。

休妻?

萧氏就是那么好休的!

这些年秦元帝就不信萧氏手中没有顾煊半分的把柄。

一旦让萧氏在朝廷上嚷嚷开去,不仅镇国公没脸,再让她爆出劲爆的消息,秦元帝和他的勋贵们,还不得被天下人笑死?

秦元帝已经放飞不大顾忌自己的名声,可总不能把整个勋贵集团的名声陪进去。

若为了涉及江山的大事,名声又不能当饭吃,没了也就没了。

谁敢再议论多嘴,直接杀了就是。

可为萧氏一个女人搭进名声,这笔买卖怎么想都亏。

秦元帝快刀斩乱麻,道:“萧氏不守妇道于人私通,又住其母谋害嫡母,算计文将军后人,朕甚厌之,以国法刑律,朕削去她镇国公夫人的诰命。顾煊,你领她回去,仔细算清楚了,你的女人,你自己教训。”

萧氏正想开口辩驳,顾煊这回比较聪明拽起萧氏,轻声道:“你若是想活命,不想似你娘一样被皇上重处,就立刻闭嘴。”

镇国公手臂用力,好似生生折断萧氏的细腰。

大萧氏嘴唇蠕动,显然对这个结果不满意。

可是秦元帝根本不给任何人多嘴的机会,“萧家子弟无视国法,欺压百姓,收受贿赂,贪婪成性,把他们关进天牢,三司会审后,按照律法条例,加倍惩治,该砍头的车裂,该发配的砍头,总之给朕重重的处罚他们,以此来告慰文将军在天之灵。”

“陛下圣明。”

朝臣无不佩服秦元帝。

在对待萧氏上,萧氏犯了错,他削去其夫人爵位,然后把她交给顾煊,以证以夫为纲,顾煊如何收拾萧氏,是做丈夫可以决定的。

而审问萧家子弟都放在律法之下,定罪全靠律法,加重治罪是秦元帝对文将军一脉的补偿。

顾明珠也是佩服的,“难怪你爹能当皇帝。”

秦御心有荣焉。

秦元帝指着已经晕死过去的萧老夫人,说道:“朕把她交给你了。”

大萧氏叩首道:“多谢陛下。”

她是不会让这个女人就这么死的!(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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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四章扫平最后的障碍

对她千刀万剐都无法消除大萧氏的恨意。

虽然她知晓萧氏也是主谋之一。

但是秦元帝明显不希望萧氏落到她手上,起码现在不成。

祭天的那块布匹的秘密,秦元帝和顾明珠一定会想办法从萧氏口中打听出来。

何况萧氏的儿子竟然检验出不是镇国公的种,眼见萧氏百口莫辩的样子,大萧氏痛快极了,暂解心头的怨恨。

即便萧氏现在就交到大萧氏手上,她又能怎么折磨萧氏?

让一群男人轮奸萧氏?

别人想不说,镇国公未必就答应!

毕竟萧氏曾是他的女人!

她除了一刀解决掉萧氏,让萧氏死得痛快之外,好似也没别得办法了。

大萧氏可以对萧老夫人做任何过分的事,甚至虐待她也没人会为她说一句话。

何况大萧氏未必能保证萧氏不从自己手中溜走。

单凭大萧氏自己是无法制得住精明的萧氏。

还不如交给能重伤又能让萧氏无法逃离的镇国公!

想通这点,大萧氏对秦元帝真诚的拜谢。

秦元帝又看了看命妇中出身萧家的女子。

她们未必人人都是坏人,可到底也不无辜,这些年她们没少听萧氏的吩咐,为萧家谋得福利。

“朕不主张你们如同镇国公休掉萧家女,不过朕也不会阻拦。”

萧氏女们哽咽落泪,恨死了萧氏。

有秦元帝这句话,也许她们还有半分的可能留在夫家。

不过再想似过去一般风光,人人以娶到萧家女为荣是不可能了。

她们还好,到底有自己的儿女依靠。

最惨莫过于尚未出嫁的萧家小姐们,萧家被秦元帝连根拔起,萧氏女名声已毁,她们不被发配就不错了。

秦元帝吩咐把萧家人带下去。

顾明珠眼见着萧氏女被赶走,她们的命运不比前世更好,反而更差了。

虽然顾远也毁了萧家,可当时萧氏女的名声绝没有似现在这么臭。

她们就是沦落风尘也做不了名妓,更不会有男人帮她们赎身。

“生在萧家就是罪过,她们既然享受到萧家的福泽,在萧家倒霉时,也得分担萧家的罪孽,因为她们所享受得富贵安稳,萧家得而不正,建立在许多人的痛苦之上。”

顾明珠向担心自己的顾远笑了笑,“爹放心吧,女儿才不会同情她们嘞。”

顾远眼底闪过欣慰之色,拍了拍顾明珠的头。

顾明珠心头苦笑,顾远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她可不比任何人心软呀。

没了哭哭啼啼的萧家人,大殿上立刻清净不少。

秦元帝目光落在三皇子脸上,此时三皇子再无代替父皇去祭奠文将军的兴奋之情。

他哪里是去代替父皇祭奠文将军?

根本就是去向文将军谢罪的。

毕竟他身上流着萧家的血。

“父皇。”

三皇子眼圈泛红,哽咽道:“儿臣不敢替母妃说情,只求您看在母妃这些年兢兢业业伺候的份上,对她网开一面,她身在宫中,对萧家的事多是不知情。”

“而且父皇也知晓,母妃很听萧氏的话。”

太子突然插话道:“萧妃虽是伺候父皇还算尽心,若说她对萧家的事情不知情,儿臣断然不会相信,这些年萧妃没少从宫外拿银子,这些银子都是萧家盘剥百姓的脏银!”

“堂堂宠妃听一个国公夫人的话,三皇弟说出口不觉得好笑?”

三皇子也已封王,在朝廷上也同太子争吵过,倒也不怕太子。

“倘若臣弟没记错的话,太子殿下当日也说萧氏是个难得的女子,对她称赞颇多,母妃性情柔软,没太大的野心和心机,只能听从娘家的安排,对萧氏很信任,可他们却辜负了母妃的信任!”

“三皇弟真真是好口才,把萧妃说得宛若白莲花一般无辜!”

“在父皇没有给母妃定罪之前,她还是父皇正一品妃子,仅在皇后娘娘之下,太子殿下还得称她一声庶母!”

萧妃的确是秦元帝比较宠爱的妃子。

当时想着得不到萧氏,他还有个替代品,而且萧妃长得漂亮,会打扮,在外温柔顺从,在床榻上会伺候男人,秦元帝正经宠过萧妃一阵子。

后来秦元帝转移目标喜欢上更鲜嫩的新进宫妃,萧妃依然没有完全失宠,每个月总能摊到上四五天的侍寝机会。

平时没事时,秦元帝也愿意去萧妃宫里坐一坐。

“三哥说得没错,不过以前她是正一品宫妃,是皇子们庶母,等父皇做出处置决定,她还能位居妃位?”

秦御跪下说道:“儿臣恳请父皇惩治同前朝勾连庇护萧家的罪魁祸首之一的萧妃。”

“父皇所纳妃嫔,可以不漂亮,但决不能是无德之人,更不能出身门风败坏的人家!您当为天下表率,恳请父皇早下决定。”

三皇子身体晃悠了几下,面色灰白:“你,九皇弟是为皇后娘娘出气!根本就不是你所说的一心为父皇着想。”

“我的确是为父皇的名声着想,镇国公的教训历历在目,父皇总不希望身边的宫妃是个会用药懂针法的。”

“谁也不能保证,萧氏没有把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和手法交给萧妃。”

“儿臣更怕三哥……”

秦御扬起笑脸,悄悄指了指尚未撤去验血工具,“萧家的教养不值得信任,萧妃生三哥也很艰难,据说还早产了一月?多亏萧妃帮三哥日日进补,三哥的身体比太子哥哥更健康。”

秦元帝拍了龙椅,“御儿你给朕闭嘴!”

他可不是顾煊,更不会当众做什么滴血认亲的事,无论三皇子是不是他的儿子,对秦元帝都是一个伤害。

横竖他儿子多,既然怀疑三皇子,换个儿子就是。

“萧妃罢妃位,去秋凉殿静养,把她的名字从宗族玉碟中抹去,以后再不许提起她,全当朕没有纳过萧氏女为妃。”

“父皇……”

三皇子扑通跪倒,“您让儿子怎么办?”

秦元帝道:“三皇子乃姜氏所出,追封姜氏为荣妃。”

姜氏这个人是谁无重要,反正三皇子已同萧家没有任何的关系。

秦元帝给了秦御一个适可而止的目光,“就这么定了,任何人不得再多言!”

第三百七十五章 事后余波

秦元帝是开国皇帝,虽然被文官忽悠过做圣天子,也曾纵容过随他一起打江山的勋贵们。

然而朝廷上文武勋贵都清楚一点,但凡是秦元帝做出决定,从来没人可以让他更改。

何况秦元帝对后宫管得很严,更不会让臣子对自己的女人品头论足,说三道四。

当他宠爱年轻的女子而冷落皇后时,朝臣也曾谏言过,可秦元帝全当耳边风,依然我行我素。

当他听说皇后杖毙恃宠而骄的年轻宠妃后,也只是挑眉说了一声,朕知道了。

生生将被杖毙宠妃的父母给气昏过去。

本来他们打算借此机会鼓动投靠秦元帝的旧日贵族们联合起来拉下皇后娘娘的。

秦元帝没理会他们,还特意带着九皇子和太子去找皇后娘娘吃了一顿丰盛的晚膳。

在所有人都认为秦元帝会歇息在中宫时,他又撇妻儿去了承恩殿,继续召幸年轻的美人。

总之秦元帝用自己的一些列作为昭告世人,别想左右他的任何决定。

尤其是在女人上头。

谁也不能指挥他去宠哪个女人或是冷落谁,他召幸的女子是为开心,可不是冲着她们的出身。

她们娘家有多厉害!

再厉害也没他厉害。

娘家人再是能干,他也可以不用!

毕竟天下人才都在他手中握着,没谁是不可替代的。

唯一不可替代的人只有一个——就是秦元帝自己。

因此秦元帝登基十余年,用事实告诫朝臣和后宫妃嫔,他就是这么个流氓中有霸道任性的人。

世上不是没有让他改变主意的人,绝不是朝臣和女人。

此时他把萧妃关进冷宫中去,同时也摘出三皇子。

秦元帝只是例行般通知朝臣一声,并不需要任何的反对意见。

太子有几分得意,萧妃竟是就这么倒了,同时对老对手三皇子更多忌惮。

父皇给三皇子换了一个娘,使得三皇子并未收到萧家和萧妃太大的影响,依然是太子最大的竞争对手!

三皇子也是明白秦元帝良苦用心,犹豫半晌后,跪下来道:“儿臣遵旨。”

咚得一声,萧妃昏厥摔倒在地上。

宫妃们避让开,仿佛怕被脏东西玷污一般,任由萧妃孤零零躺在地上。

皇室宗谱除名,皇上当没有纳她为妃,萧妃再难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三皇子对生母萧妃感情很深,可此时却是不敢上前一步,哪怕去关心萧妃也不敢做。

秦元帝眸子闪过一抹失望。

秦御道:“来几个人,送她去该去的地方,仔细关照着,到底是伺候父皇一场的女子。”

三皇子飞快抬眼看了秦御一眼,见到秦元帝微微颔首,三皇子胸口似被狠狠捅了一刀。

九皇弟看似平和,说是为萧妃好,可那句仔细关照怎么都不似好话!

他是不会轻易放过给皇后娘娘下绊子的女人,哪怕皇后娘娘最疼的儿子从来就不是秦御!

宫女背起萧妃离去。

终于彻底清静了,秦元帝揉了揉太阳穴,热闹八卦看得有趣,但是也很闹腾,一出接一出的,令他有点疲倦的感觉。

顾如意摸出个瓷瓶塞给顾明珠。

“姐?”

顾明珠有几分明白,可她不是占顾如意便宜邀宠的人。

顾如意向秦元帝方向努嘴,看出小妹的不情不愿,轻笑揉了揉她的脑袋,“听话,我用不上的,你却不一样,将来是要做他儿媳妇。”

有她的医术在,纵然秦元帝也不敢轻易针对她,多一分帝王宠爱,少一分帝王感激,于她本无大用。

珠珠儿同秦御明显是拆不开了,她何不加重珠珠儿在秦元帝心中的分量?

现在瞧着秦元帝很器重喜爱秦御,帝王可是最善变的,难免以后又会冒出一人同秦御争宠。

做帝王的儿媳妇,帝王的喜爱是最大的护身符。

珠珠儿被秦元帝另眼相看,即便秦御也得掂量一二,不敢轻易背叛或是惹恼妻子。

“皇上也是时候该用药了,就算今日他公平公正处理萧氏,也不能看着他痛苦。”

顾如意又加了一句。

顾明珠手捧瓷瓶走过去,“陛下,这药是我姐配的,于您龙体有益处。”

顾如意摇头失笑,还真是珠珠儿的风格,倔强又真诚。

“父皇,这药……”太子眼见着秦元帝拿过药瓶倒出药丸往自己口中塞,贴心道:“还是让奴才先试试吧。”

秦元帝塞药都没带停顿的,生吞了药丸后,长出一口气,好似吃了人参果。

“顾如意倘若心怀异心,朕早就起不来了,她配得药丸很珍贵,用了不少的好药材,你知道多少银子一颗么?”

秦元帝心头都在滴血。

顾如意不求地位和爵位,只要银子!

而且因为他是帝王,顾明珠帮顾如意讨诊费,帝王就要用好药材,药丸比给普通人吃的效果好,价格自然也要贵出十倍去。

让奴才试药,岂不是他还要再多买一颗药丸?

以顾如意的手段,存心害他性命的话,每颗药丸都会做出不同的效果来。

“朕知晓太子是好意,今日朕再说一次,朕相信顾如意的医术,更相信她的医德,只要她肯出手救人,就不会把病人往坏了医治,或是在治病上做害人的勾当。”

言下之意,就是顾如意不肯医治的病人,也不该怪顾如意没有医德。

毕竟神医也是人。

不喜欢你就不治呗。

秦元帝觉得一点毛病都没有!

在他印象中越是有本事的人,性子越是不拘世俗,脾气当然也足够古怪。

比如顾明珠的外公!

秦元帝看了一眼顾明珠,轻声问道:“你同朕说实话,朕谁都不说,顾进是怎么回事?”

顾明珠笑呵呵回道:“我说天意,您相信么?”

秦元帝倒吸一口凉气,莫非真是老天爷的意志惩罚萧氏!

这萧氏也太倒霉了!

顾明珠屈膝行礼,退了回去,低垂下眼底闪过一抹暗芒,不是秦御。

因为出现大萧氏状告萧氏后,秦御已经不需要再针对顾进。

当然也不会是她和顾远。

她父亲就没把顾进当做对手。

秦元帝突然说道:“顾煊,朕封顾远为镇国公世子,你看如何?”

第三百七十六章 提亲了

镇国公略显颓败的脸庞突然有了精神,微沉的眸子隐隐发亮:

“臣自是赞成的,把顾家和爵位交给顾远,是臣如今唯一的心愿。”

“何况陛下知晓臣眼下的状况,唯有顾远一子,臣所有一切当由顾远承袭。”

顾煊再次拜倒,扬起头祈求秦元帝。

原先只是两鬓斑白,这段日子几番折腾,顾煊已见老态。

秦元帝心中一软,这辈子对儿子的疼爱给了御儿,对兄弟的维护却给了顾煊。

这个让他痛恨又无奈的兄弟。

秦元帝一点都不想承认顾明珠是顾煊的孙女,等御儿娶了明珠丫头,他平白矮了眼前这个蠢货一头。

虽然顾煊是不敢在他面摆谱的。

到底让秦元帝心中不大舒服。

可顾煊这么蠢,没顾远坐镇国公府还不知顾煊被丽娘和萧氏折腾成什么样子。

顾煊虽是人品不行,秦元帝始终不忍见他晚景凄凉。

“顾远。”

“臣在。”

“朕知晓你是个有志气的,不在意镇国公世子的爵位。”

秦元帝眸光灼灼,漆黑的瞳孔好似有隐隐的金光,“而且你也有银子,非常有银子。”

顾远;“……”

“顾煊是对不住你娘,其实吧,不是朕为顾煊辩解,你也是男人,这世上有对妻子一心一意的男子,比如你对你媳妇。”

秦元帝缕着胡须,眼角余光扫过秦御,还有自己的傻儿子!

也不知秦御的痴情随了谁!

秦御性子是宁缺毋滥,他相中的顾明珠的确好过不少女孩子。

然而秦元帝还是理解不了,顾明珠再好,几百个姿容各异的女孩子也能比过吧。

他自己是花心,也理解不了秦御的专情,倒也不会有意破坏秦御对顾明珠的专一。

秦御觉得自己过得幸福就好。

他以为好的东西,儿子未必喜欢。

总要有个同他个性不同的儿子,要是儿子性格都似他一般,又有什么意思?

三皇子他们就总爱揣测他的性情,然后加以模仿。

秦元帝觉得自己生出来一堆赝品。

“大多的男人都喜爱女子,三妻四妾,男人都很喜欢。”

秦元帝弯起嘴角,“你父亲顾煊呢,若朕说也是倒霉,痴情不痴情,好色不好色,被两个女人耍得团团转!但是朕相信他的确没有害过你娘的心思,许是动过纳萧氏为妾的念头,只是萧氏野心甚大,非要他明媒正娶。”

“皇上您是想说镇国公是无辜的?把一切都推给萧氏?”

顾远抬起眸子,“请恕臣不敢苟同,为人夫者纵容流言伤害妻子,在妻子面前称赞自己的情人,他是想让妻子主动提出纳妾,又可以装无辜说一切都是妻子的意思。”

这回换秦元帝无言以对了。

顾远轻声道:“臣不可能把镇国公当父亲看,臣怕晚上做噩梦,被母亲斥责不孝。”

“可是勋贵们也都是妻妾成群,也有不少人让老妻下堂,迎娶更年轻的女子,他们的儿子也不似顾远你这样决绝。”

秦元帝越说声音越小,着实怕了顾夫人的目光。

“他们不是不孝生母,而是没勇气离开而已。”

顾远声音干脆利落,“世上有他们,亦有臣,谁也说服不了谁,自己承受的痛苦,自己清楚!陛下,臣要说一句,士大夫并非必须三妻四妾!”

“臣查过一些史册,有不少名臣都是同妻子白头到老的。”

“……”

秦元帝后悔同顾远讨论女子的问题,“朕今日就册你为……算了,你就直接承袭镇国公,顾煊纵容萧氏和萧家为祸百姓,蠢到被丽娘算计,朕脸上无光,看在多年他忠心耿耿的份上,朕暂且放过他,不过他也不要再做镇国公了。”

“当日朕大封功臣时就说过,王爵和国公爵世袭罔替。”

“顾煊有错,顾远你是朕所看重的人才,当承袭爵位!”

顾煊眨了眨眼眸。

“怎么?你有不同意见?”秦元帝腕了顾煊一眼。

顾煊垂头丧气道:“臣不敢。”

没了爵位就没有吧,好在他的爵位到底是给了自己的亲子。

没有落在外人头上。

爵位交给顾远承袭,他仍然还是秦元帝的近臣,也许他还能去疆场上拼杀一阵。

他渐渐发觉自己摸不透人心,还是指挥千军万马舒服。

在大营里他只需要考虑怎么消灭敌人,将士们无条件服从他的命令。

秦元帝冷哼:“还不算糊涂透顶,来人,传旨,顾远人品贵重,才华无双,承袭镇国公爵位,明日入内阁,辅佐朕处理政务。”

“臣叩谢陛下。”

顾远有几分不甘心,但还是磕头谢恩了。

自从回到镇国公府,暴露他是镇国公亲子的身份后,顾远就放弃走正常科举晋升的道路。

他们一家同帝王纠缠太深,这辈子他脑门上少不了秦元帝宠臣的标签。

权力,谁人不爱?

顾远想过站在人臣巅峰,能同皇权掰一掰手腕子。

可这一切都离不开干净的仕途。

不过若是为了家人?

顾远唇边多了几分真挚的欢喜之色,郑重磕头道:“臣叩谢陛下隆恩,不敢辜负陛下厚望。”

秦元帝满意点头,“把内阁给朕支撑起来,朕准许你便宜行事!谁敢对你有异议,朕……”

秦元帝从腰间抽出宝剑,重重削去桌子一角,冰冷目光环视一众大臣和勋贵,“你们可不要惹朕不开心。”

朝臣们纷纷撩起衣摆跪倒,“臣等不敢。”

秦元帝把归鞘的宝剑递给王公公,“拿去给顾远。”

顾远双手接过宝剑,眸子闪过热诚,士为知己者死的热血一下子冲到头顶。

顾煊暗叹一声,秦元帝的功力更深了。

顾明珠同时向秦御竖起拇指,难怪你爹能在短短十几年从流氓到皇帝!

许多比秦元帝出身高很多的人都没能一统江山。

秦元帝在用上,以及鼓舞人心上,有着独特的见解。

“朕还有一事同顾远你商量。”秦元帝招手让秦御近前,“他是朕的嫡幼子,相貌英俊,举止高贵,同朕的鄙俗不一样,也不似朕喜好美人,他对明珠丫头情根深种,朕也喜欢明珠,不如咱们就成全这对有情人。”

“朕给御儿向顾明珠提亲,顾远,你看如何?”

第三百七十七章 顾明珠不能有孩子!?

秦元帝为儿子相中哪户人家,他直接下旨赐婚。

能得到秦元帝赐婚的皇子是秦元帝比较宠爱和看重的皇子。

也不是所有皇子都能在成亲时得到圣旨赐婚的体面。

七皇子,八皇子都是自己的母妃使人向皇子妃娘家提亲,秦元帝只是表示知晓此事,随口吩咐礼部按照议程办理婚事。

因此这两位皇子妃在妯娌面前都觉得抬不起头来。

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今日秦元帝不仅亲自提亲,好似怕顾远不满意康乐王九皇子,一个劲说秦御的好话。

秦御眸子是炙热的,心头是火烫的。

等了两辈子总算等到了今日。

前世一遍一遍从噩梦中惊醒,身边始终是空空的,纵是坐拥万里江山,百姓称颂的圣天子,他依然不开心。

今生他苏醒之后,坚决推辞同谢氏的婚事,执念太深,不得解脱。

朝臣们面容各异,听着秦元帝称赞九皇子,说九皇子的好话,怎么有股听卖肉的说自家猪肉好,卖菜的说白菜水灵的感觉?

秦元帝是怕九皇子娶不到妻子么?

秦御同顾明珠的婚事不让人意外,可秦元帝对顾远的重视令人意外。

他没把顾远当做臣子,好似民间百姓领着自家傻儿子亲自登门求娶顾远家的小姐。

顾远一直沉默着,时不时抬眼看秦御一眼。

秦元帝没底了,继续道:“就容貌来说,顾远你还能找到比他们两个更般配更出众的人么?他们天生就是一对。”

“你不该拆散他们啊,仔细老天爷劈你!”

顾远:“……”

“行不行的,你到是说句话啊。”

秦元帝多了几分恼怒,面对越发沉默的顾远,拍着龙椅扶手,“这么说吧,你把明珠丫头嫁给谁,朕就给不是御儿的男人另外赐婚!老子舍不得对付你,还舍不得旁人了?”

“他们可不像你似的,敢违抗圣命。”

朝臣:“……”

太子等人嫉妒得眼都红了。

顾远默默叹了一口气,跪下说道:“臣拜谢陛下厚爱,臣对珠珠儿最是愧疚,她从小又被臣娇惯坏了,脾气和性子不适合为皇家媳妇。”

秦元帝点头道:“她的确不似其余皇子妃,可谁让御儿心仪她?朕对御儿一向疼爱,朕夺了江山,富有四海,除了朕的享受外,不希望儿子们似朕年轻时求而不得。”

“而且顾远别小看了明珠丫头,这小丫头可不是寻常的女孩子。”

秦元帝的目光落在冷静自持的顾明珠身上,不难看出她对秦御的爱慕,否则也不会知晓秦御有危险,屡屡去拼死相救。

但是比起他的傻儿子,顾明珠略显平静。

秦御怎么都快落泪了似的。

丢人啊。

秦元帝很想踹死丢人的傻儿子。

不过当同秦御悲喜交加的眼神……秦元帝再次揪掉自己的胡须,为何他感到秦御的悲伤?

不管秦御为何悲伤,秦元帝的心揪得生疼,横竖年轻时,他没少做丢脸的事。

在成为皇帝的路上,他是坑蒙拐骗偷啥事没做过?

秦元帝已深得无耻精髓,“顾远若是不同意这门婚事,朕就天天去你家,坐着不走了。”

“皇上还需以国事为重,朝廷大事离不开您的决断。”

去他家是怎么回事?

是看他夫人炫富么?

他不是还得管秦元帝吃喝?!

朝臣们额头冷汗淋淋,史官们琢磨该如何在史书上隐晦书写这一段。

自从秦元帝放飞自我后,展现任性随心的一面,书写本朝史书的史官们头发都快掉没了。

可皇子成亲,又不是不得宠的皇子,秦御可是辅政康乐王,比太子殿下更风光。

提亲的对象又是镇国公顾远。

史官们如何都避不开,必须得写在史书上。

“朕的子孙是大事,朕盼着抱孙子呢。”

秦元帝也觉得没事去镇国公府挺好的,一来可以从顾夫人手中抠出点银子。

二来顾金玉去赌场时,他也可以跟去凑凑热闹。

三来没事还可以看看顾煊同那两个女人的八卦消息。

再不济他还能同顾煊喝酒吃肉。

顾远沉默一会,说道:“您已经几十个皇孙了。”

“……秦御不是没儿子么?不见他成亲生子,朕无心处理朝政呀。”

众多皇子心头再次被扎了一刀。

秦御单膝跪下,“恳请镇国公成全。”

他一刻都等不下去了。

顾远怅然道:“王爷快快请起,不是我故意为难王爷,也不是我不分好歹无视皇恩,有些事,我本该同王爷说清楚。”

“明珠有可能无法为王爷延续血脉,而她的性子,王爷也知晓,她最是无法忍受王爷纳侧妃。”

顾明珠愕然,顾如意眸子闪了闪,拉起顾明珠的手,轻轻捏了捏,好似在安抚她一般。

秦元帝:“你说得可是实情?”

顾远郑重点头,“臣也是在最近才从岳父的书信中得知这件事,臣的岳父正在想办法寻找药材……可若用药材一来太过伤身,二来找到奇药,也许两年,也许十年,也许一辈子都找不到。”

“臣不敢耽搁王爷血脉子嗣传承,毕竟陛下对王爷寄于厚望。”

太子眸子闪了闪,若是秦御娶了不能生育的顾明珠,几乎同皇位无缘了。

顾明珠缓缓低垂下眼睑,其实她还是挺想生个儿女的,不拘男女,同秦御的儿女。

顾煊心头把萧氏骂个狗血淋头,母子缠的毒谁都没解过,顾明珠能活下来已是奇迹了。

到底让她在子嗣上艰难。

“御儿。”秦元帝有几分犹豫,他一直盼着有金孙出生,“要不,朕再给你选个比顾明珠稍稍差一点的?多选几个也成?”

秦御抬头道:“儿臣只要她一人,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您有诸多的皇孙,儿子就是无子,也不至于让血脉断绝。”

“傻瓜!”

秦元帝指着秦御半晌,颓然道:“好吧,朕随你,你兄弟多,过继一个也成,只可惜……”

他心心念念的金孙没有了!

萧氏这个女人毁了他的金孙!

“我秦御发誓,终生只有顾明珠一人,无论地位如何,绝不纳二色,绝不休妻!如有违背誓言,万劫不复,永世不得超生。”

秦御声音沉稳,“请神佛苍生共同鉴证。”

第三百七十八章 朕养得大白菜归你了!

众人皆惊。

然而更吃惊得是安坐的秦元帝飞也似从龙椅上起身,直接扑向秦御。

速度之快,如同一片残影。

顾煊觉得当年秦封领着自己逃跑时的速度也就这样吧。

二十多年过去了,秦封同他已经老了,可秦封的速度依然不慢。

“父……”

秦御的嘴被秦元帝用手堵住,秦元帝一手捂着秦御的嘴,抬起空着的手握着拳头狠狠捶打秦御的后背,“谁让你胡乱发誓的?啊,你不知道你还有老父亲么?!”

他又没拿老父亲发誓?

横竖誓言已经说出去了,秦元帝就是堵着他的嘴,也改变不了。

亦不曾后悔,只是隐隐有点愧疚而已。

愧对父皇的疼爱。

秦御坚定的拉下父皇堵在自己嘴边的手,父皇的手心全是茧子,同他被保养得很好的手完全不同。

“儿臣只娶顾明珠一个,没事的,您还不相信儿臣能做到么?”

若是不娶顾明珠,他何必要付出那多代价重生?

虽然重生后,他除了爱情之外,也在意父皇的,他心底最看重还是执念了两辈子的人。

这没什么可丢人的。

也没什么可掩饰的。

他有自信能处理好孝顺父皇同顾明珠的关系。

“老子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傻儿子!为了个女人……”

“咳咳。”

顾明珠扬起眉梢,秦元帝感到顾如意的目光投过来,寻思到自己吃得苦药,再说下去,以后几日的汤药会不会更是难以下咽?

他不想嘴里总有奇怪的味道。

秦元帝紧紧抿着嘴唇,面沉如水,朝臣勋贵,皇子妃嫔一个个鸦雀无声。

谁都看出秦元帝的纠结,亦看出他是生起了。

顾远低头沉默,并没退让。

太子在心中暗暗发笑,可笑过之后呢?

同兄弟们一样,都在心里疯狂吐槽父皇偏心!

都是儿子,差距咋就这么大?

秦御从小就受宠,秦元帝儿孙一堆,可就宠秦御一人!

以前还能因为秦御年岁小,现在秦御都快娶媳妇了,秦元帝不是一样宠着?

今日就是秦御发誓,换了旁人,父皇根本就不会多说一个字。

秦元帝低头看着秦御,“你小子一向主意正,朕在最后问你一句,以后纵然你一生无子也不改了?”

“是。”

“你也见到顾煊今日的境地,当年他同萧氏何尝又不是无怨无悔,这世上最不可信的东西,朕记得教过你,而且朕也说过,做人做事不要要求太高,做得太满。”

“月盈则亏,水满则溢。”

秦御郑重其是道:“儿臣一直记得父皇的教诲,只是对旁人,儿臣自当遵循父皇的意思,可珠珠儿,她对儿臣来说太过特别。”

“朕现在反倒有点为你们担心了。”

这样浓烈的感情,稍有不慎,他们伤人伤己不说,怕是天下都落不下好。

以前秦元帝还想着直接传位给他们的儿子,可现在……顾明珠竟是不能生……

那位高人?!

秦元帝皱紧眉头,眸子闪烁,那位高人的性情可不是顾远说的。

不过秦元帝只是怀疑。

“儿臣不是顾煊,明珠也不是萧氏,我们之间不存在利用算计,只有纯粹的喜爱。我同珠珠儿都不会为私情而伤到帝国和天下苍生。”

秦御用了二十年的后悔和孤独,揽尽天下民心,他是公认的圣天子。

借助泽披苍生的功德,秦御才能借机会窃取一丝天机。

献祭了他自己的身体。

他却没有用百姓性命,天下龙脉去逆转命运。

秦元帝狠狠戳了秦御额头一下,提着秦御的衣领,向顾远身边一推,“朕精心养了十几年大白菜给你了!”

顾远:“……”

他只能伸手扶住被秦元帝一把推过来的秦御。

“岳父在上,受大白菜一拜。”

“……”

顾远不知该怎么扶起大白菜了。

秦元帝哈哈大笑,“好样的御儿,有老子当年的气势,当年老子也是硬赖上岳父的,毕竟当初岳父家有粮有银子,还有一大片的田产啊。”

所以皇后哪怕令秦元帝失望,太子孱弱又愚蠢,秦元帝依然忍下了。

除了多年的情分外,就是因为岳父当年不曾嫌弃过他贫穷,也是岳父教会了他无耻厚黑的。

甚至卖了不少的田产自助他造反!

可是岳父却没有看到他坐在龙椅上,因为是皇后的父亲,秦元帝只能封他为国丈。

当时他是怕什么?

是顾及什么?

做了皇帝反而胆子小了,猜忌多了!

顾远握住秦御的胳膊,“好,好,我把珠珠儿交给你,你亦是我半子。”

太子道:“九皇弟乃是皇子龙孙,岂能让你个臣子以半子相待?顾远,你簪越了。”

他说出这番话后,才想起顾远是他拉拢之人,可是顾远成了秦御的岳父,太子还能相信顾远么?

纵然知晓他有才华,太子也不会重用了。

“闭嘴!”秦元帝回身狠狠拍了一下太子的脑袋,“你才要给朕闭上嘴,御儿先是顾远的女婿,才是皇子!”

“……”

不少同秦元帝联姻的朝臣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同样是皇子的岳父,差距真是太悬殊了。

秦元帝深深吸了一口气,“顾远,你让朕想到了很多事,想到亏欠的人,朕其实不觉得自己亏欠了皇后,亏欠了太子,亏欠了任何一个儿子。”

他的目光环顾朝臣,“也不曾亏欠过跟随朕的勋贵朝臣,唯二亏欠是朕的义子和岳父。”

顾明珠眸子微凝。

秦元帝眸光深邃,好似见到身披戎装的义子常德缓缓向自己走来,脸上洋溢着笑容,父亲!

“一个武安郡王就打发了他,朕心中有愧,常诏糊涂,常婉葬身火海,以后朕怎么同他说呢?”

顾明珠缓缓握住拳头,上辈子秦元帝始终知晓她辅佐秦御,却给了他们,不,给了常婉不少方便。

秦元帝道:“朕已经是皇帝了,还怕什么?传旨,追封皇后父亲,朕的岳父为王!御儿,为你外祖父重修墓碑的事,朕交给你了,给朕办得漂亮点,需要银子……直接同朕说,不用国库支出修缮费用。”

第三百七十九章 皇后出来了

秦元帝很抠门,不过女婿给岳父修缮陵寝也算是个顾远吃了一颗定心丸。

给秦御做个榜样。

让秦御明白如何孝顺岳父。

这笔银子,秦元帝往外讨得心甘情愿,当年他的岳父也没少资助他。

那个读书不大多,田产却不少的乡绅曾经手把手教他了一些无耻的手段。

若是没有他的影响,秦封只是个图有野心的混混。

秦元帝这么想着对皇后又多了几分的宽容,看在岳父的份上……他还是更宠爱秦御几分,把岳父交给他的厚黑无耻传给秦御好了!

至于皇后和太子?

秦元帝表示自己宠爱秦御已经对得住岳父了。

不得不说在秦元帝早起的崛起中,他岳父起了不少的作用。

随后秦封卷入争夺天下的霸业中,岳父那些生存小技巧却没什么用了。

毕竟他岳父一辈子也没走出县城。

真正的帝王师还是顾明珠的外公!

秦元帝看顾远的目光透着期许,继承了高人衣钵的顾远应该也能为他培养出一位圣主。

他只适合做开国帝王,结束乱世,但若要做治世的圣主,始终差了点意思。

“儿臣代替外祖父叩谢父皇隆恩,儿臣是外祖父长孙,愿意为其立碑。”

太子主动说道,“九皇弟忙于婚事,怕是没空为外祖父修缮陵寝,儿臣恳请父皇赐下追封的王号。”

以前太子不在意外祖一家,一个乡下土财主比不得秦元帝后纳的女人家世显赫。

没想到父皇竟然突然抬举了外祖父,太子顿时脸上有了几分的光彩。

秦元帝摇头道:“你不成,这事只能秦御去做,毕竟那老头子看不上你呀。”

太子:“……”

其余皇子差一点笑出声来,忍笑太过辛苦。

秦元帝抬手指点着一群儿孙,“他也看不上你们!他是朕的岳父,按照规矩,你们都算是他外孙子。”

众多皇子:“……”

秦元帝怅然道:“他是珍惜土地的,即便再有银子,他也会在农耕时走遍每一亩土地,他同朕说过一些话,才让朕在最开始没有迷失在成功的得意之中,也是因为顾明珠外祖父一番话,朕才没有偏安一隅。”

这两个都是他的恩人。

“今日朕看了你们在田地的表现,唯有御儿,才是他满意的外孙,他对田亩有敬意,也愿意丰收奋斗。”

秦御耳朵尖有点红,父皇是不是误会了敬意这里两个词?

饶是他有做过皇帝的厚脸皮,心头也有一丝的羞愧。

“朕封过武安郡王,再封个农安王,对就是农安。”

秦元帝才不管是否顺口,“这个封号最为适合岳父啊。”

您高兴就好!

谁也不会为了一个死人同秦元帝较劲。

太子再次跪爬两步,说道:“父皇,儿臣听了您重视农桑的话语,才明白耕种的重要,本来儿臣想着有成果再告之父皇,现在儿臣忍不住,想将能让田亩倍产粮食的喜事告诉父皇。”

“你说什么?”

秦元帝正视太子,眉头隐隐跳动,“太子说得可是令粮食翻倍?朕没有听错?太子你可要明白自己说得是什么。”

“若是胡说只为哄朕高兴,你这太子也就做到头了!”

太子身体一震,额头冒出冷汗来,同时心头又涌起狂喜。

父皇越是重视农桑,不越是说明秦桓的策略奏效了?

秦桓能让粮食翻倍,父皇只会更看重他们父子,太子的位置也会稳如泰山的。

顾远握着秦御的手臂紧了紧,秦御察觉到顾远的担心,嘴角微勾,轻声道:“无妨,若是太子他们能做到,对天下百姓也是个好事。”

更重要是粮食多了,军饷就会充足,父皇也可早日实现提兵关外荡平蛮夷的志向。

虽然上辈子秦御帮父皇完成了,也曾经在祭祖时,亲自在父皇陵寝前告知关外已平。

今生秦御希望父皇能亲眼见到关外和草原广袤的土地归入帝国。

父皇是个重视土地的人,无论是能耕种的良田,还是一片砂石,父皇都不愿意失去。

“儿臣自然不敢胡言乱语,就是粮食翻倍,不过父皇若想知晓详情,还请父皇能放出秦桓,让他亲自同您说。”

秦元帝兴奋的眸子冷淡了几分,有人从中宫给太子传递消息!

没有几个能去看望皇后!

本以为同自己没什么关系的秦臣突然意识到不妙,毕竟这段皇后娘娘养病,秦桓侍疾的日子中,唯一去看望过皇后娘娘的人就是安慧公主!

秦臣不知该恼恨江月曦白痴,还是恼恨自己纵容了江月曦?!

若不是他暗示安慧公主,江月曦怎么可能同秦桓勾结在一起?

帮着秦桓和太子传递消息?

本以为江月曦因皇长孙的身份去讨好勾引秦桓,秦臣可以借此机会摆脱江月曦,万万没想到秦桓手中还握着王牌。

秦元帝目光停在秦臣身上许久,秦臣心头狂跳,抬起无辜的眸子看过去,秦元帝微微一怔,“去把皇后和秦桓请出来吧。”

“遵旨。”

自然有太监去传话,不过片刻,秦桓扶着皇后娘娘从外走了进来。

秦御眸子微沉,皇后脸上虽有脂粉掩盖,但依然无法盖住她的老态,以及不大好的气色。

华丽的皇后朝服穿在她身上,显得有一些空荡荡的。

她是他母后,他怎能不心疼她?

可是他能怎么办?

前世他给了母后女子最高的尊荣,孝顺恭谨,依然没有换得她的一丝笑容。

皇后最后甚至希望他能过继太子的儿子!

她把所有的母爱都给了太子。

秦御不是最孝顺她的儿子,也不是没有孝心的逆子,无论前世今生,他做到了儿子该对母亲做的事。

再多已是不可能了。

秦元帝见皇后瘦了一圈,也有几分不好受,“不必行礼了,直接坐下来吧。”

“看着你气色还不是太好,还是得再静养一段日子。”

皇后娘娘咬着嘴唇,福了一个万礼,轻声道:“臣妾修养这段日子,累坏了桓儿,臣妾除了他之外,还有儿孙,总不能可着桓儿一人,臣妾惦记着御儿,毕竟是臣妾的小儿子,恳请皇上让御儿……多陪陪臣妾。”

第三百八十章 换人侍奉

皇后抬眼望着秦元帝,皓白的牙咬着嘴唇,渐渐嘴唇已无半点血色。

她脸庞更显得苍白。

在她无法迈出中宫这段日子,她听江月曦说,九皇子秦御已是辅政康乐王,压得太子越发不得圣上宠爱。

太子是长子,是同她一起从艰难岁月中熬过来的儿子。

秦御天生富贵,生下从未受过半分的委屈和辛苦。

于情于理江山都应该长子继承。

秦元帝因为偏心糊涂了,忽视太子承受的苦,她不能也没有办法随秦元帝糊涂。

其实两个儿子,谁坐江山,她都少不了一个太后的没名分,可是为何就不能是长子?

秦桓虽然没同她多说什么,想来也是担心太子的。

在朝臣的面前,皇后娘娘静静等着秦元帝的答复。

这不同上次被软禁时,只有他们夫妻两人。

秦元帝勾起嘴角,惋惜说道:“皇后啊,你的本事倒也很奇特。”

一句话,让众人摸不清秦元帝的套路。

“你总能在朕对你有几分怜爱之时,让朕更加怨恨你!让朕觉得同情你的自己就是个傻逼!”

皇后娘娘愕然。

秦元帝拍着龙椅扶手,看向秦桓,“你呢,若是愿意说出让粮食产量翻倍的办法,朕会考虑让你不用照顾皇后,若是不愿意……朕也不强求,你扶着皇后回去罢。”

秦桓一听立刻慌了,他可是一个有理想有雄心壮心的人,怎能再被软禁在中宫?

“孙儿愿意,愿意告知皇祖父,让天下苍生都感激皇祖父的恩德。”

失去秦桓搀扶的皇后娘娘身体晃了晃,秦元帝道:“看来你的身子还不大妥当,在宫中你怕是……怕是养不好你的病了,朕准许你出宫去行宫静养。”

“御儿虽是有心孝顺你,但是他现在肩上的担子不轻,还要为岳父修缮陵寝,刻碑立传,一摊子的事离不开他。”

秦元帝似笑非笑道:“行宫清净,适合养病,正好太子孱弱,你们母子一起去行宫,互相照顾,也省得皇后你总是惦记着太子,怕朕亏待了他,放在皇后眼前,皇后也不好再担心太子被谁委屈了。”

“父皇,儿臣身体还成,无需去行宫养病。”

太子顿时有种被疼爱自己的亲娘坑了的感觉。

去行宫养病,就得远离朝堂。

秦元帝大手一挥,“就这么定了,朕身边还有你的兄弟们,在太子养病时,他们能帮朕处理一些政务,朕以前就是太自私了,把皇后的两个儿子都留在身边,以后太子常伴皇后左右,皇后的病何时好,你们再回来!”

皇后感到秦元帝浓浓的警告,不有得心头一寒,垂眸看着不停哀求的太子。

她明白秦元帝是不会改变主意了。

“臣妾多谢陛下恩典。”

“母后!”

太子急得快昏过去了。

秦桓在旁沉默,横竖他是不想再被秦元帝关了。

皇后娘娘抓住太子的胳膊,稍稍用力,轻声道:“谢恩吧。”

他们做得再多都没用!只会让朝臣更觉得太子失态没用。

太子垂下头,不甘心道:“儿臣遵旨。”

母子两人退到一旁,没有再继续纠缠下去。

秦元帝默默颔首。

顾远轻声在秦御耳边低言,“一会儿你去看看皇后娘娘,我让珠珠儿陪你一起去。”

总是皇后的儿子,秦御和珠珠儿婚礼,皇后回不来,总要让这对新人先给皇后娘娘磕个头。

秦御点头道:“我记下了。”

顾远拍了拍秦御的胳膊,“你很走运,碰见了个偏心你的父亲,在当世母亲偏心其实用处不大的。”

秦御有几分阴郁的心思因这句话散了不少。

母后是偏心太子,他不是有个偏心的爹做了皇帝么?

秦桓心里盘算杂交水稻该怎么解释给秦元帝听,其实他关于杂交水稻的知识知晓得不多。

此时他若是说得模棱两可,总少不了旁人的盘问。

秦桓最近一直在反省自己以前做得事,就是夸夸其谈太多,做得事太少,被人抓住了把柄。

抓住他不懂的地方一通穷追猛打。

秦桓说道:“皇祖父,孙儿在一个孤本上见到一种水稻,上面说这水稻是神赐之物,可以让粮食产量翻倍,孙儿记得水稻的样子,可以派人去寻找水稻。”

秦元帝有几分失望,“只是记得水稻的样子?”

秦桓明白不给秦元帝点确实的好处,秦元帝怕是又大手一挥,让自己去伺候养病的皇后和太子了。

“神赐之物寻找起来自然是难上加难的,不过孙儿相信只要有恒心,一定可以找到,孙儿还从孤本上看到一些肥料的做法,虽然无法让粮食产量翻倍,却可以提高粮食产量。”

秦桓抬起头,“孙儿还知晓一种纺纱用的机器,可以更快纺纱织布,即便是老人都能使用的纺纱工具。”

“请皇祖父赐下笔墨,孙儿愿意立刻画出来图纸献上。”

秦元帝盯了秦桓良久,勾起嘴角道:“不急,不急,朕今日也累了,明日你再把纺纱工机具的图纸呈给朕吧。”

“今日发生了许多的事,朕也累了,你们也很疲倦,都回去歇息,明日上早朝时,再来研究秦桓所呈送的纺纱工具,以及提高产量的肥料。”

秦元帝还是很注重身体的,既然已经决定放出秦桓,他就不会再把秦桓关进去。

因为他发现秦桓所知晓的东西对百姓有好处,哪怕秦桓依然是重言而轻行,从秦桓口中得到的消息,也足以改变一些弊病。

秦桓这么好用的人,秦元帝哪里舍得再让他伺候皇后?

“御儿,以后就你多帮帮秦桓,他要什么就给他什么,只要不太过分的要去,你都可以答应下来。”

“儿臣遵旨。”

秦御同秦元帝目光相碰,躬身道:“儿臣一定看好他。”

同聪明人说话,无需说得太透彻。

秦元帝再次扬起唇角,带着王公公在朝臣的山呼海啸般恭送声音中远去。

顾如意轻声道:“小妹,我先去给皇上诊脉,若是有人欺负你,给我送信就是。”

她就在皇上身边,若是皇后识时务,自然不会欺负小妹!

第三百八十一章 顾长乐的救命稻草

听见这话的秦御心头颇为不是滋味。

被顾如意小看了。

即便面对母后,秦御还能让顾明珠吃亏?

同样顾明珠脸上挂着几分别扭,心头却是甜甜的。

她当然不怕皇后娘娘刁难,亲人之间的支持和维护令她感到温暖舒服。

秦桓再次出现在朝臣面前,又带来了令秦元帝都动容的东西,朝臣对这位皇长孙还是很有期待的。

秦桓从软禁中出来,太子却被逼随着皇后娘娘养病,一时之间朝臣勋贵也摸不清秦元帝的套路,不敢过于亲近秦桓。

谁也不知秦桓口中能让田产翻倍的稻种子是否存在。

听着挺不可思议的。

可秦桓又摆出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朝臣们几乎每人都同秦桓或多或少说了几句。

常德站在秦桓身侧,目光却落在同顾远夫妻交谈的秦御身上。

他万万没想到秦元帝对弟弟的感情依然很深,他隐隐有点后悔把常诏得罪狠了。

现在常诏因为常妍之死对他已有了隔阂。

常妍是他女儿,他都没似常诏那么难过。

是他把常诏养得太心软了?

还是常诏本身就没继承到弟弟杀伐果断,冷酷又无情的优点?

这个性子的常诏即便被秦元帝叫到身边去栽培,也很难以自身得到秦元帝的喜爱看重。

相反早逝的常婉若为男孩子,秦元帝会很喜欢她的。

秦桓尝尽了世态炎凉,对围上来的朝臣更多是怨恨的,但是他已不似过去那么天真,不会把这份怨恨表现出来。

同他们应酬几句后,秦桓由常德陪着向外走,“我去看看皇祖母和父亲,我还是让他们受委屈了。”

常德说道:“您只要在朝廷上立得住,太子的地位就稳如泰山,您为百姓做得事,百姓不会忘记,若天下有变,您振臂一呼,定然有不少人响应,太子在行宫也有好处,一来可以安心调养身体。”

“最近太子殿下为您担心,又被九皇子逼等几位皇子逼得太紧,他的身子元气损耗的厉害。”

便宜老爹没有放弃自己,用尽手段帮他从中宫脱困。

不过他更感激江月曦,他以自己的魅力迷得江月曦帮他传递消息。

就是说嘛,他身上还是有穿越光环的,怎么可能不得女子倾慕?!

江月曦虽然比不上顾明珠漂亮,她身上小家碧玉的气质还是挺吸引人的。

秦桓对她多了几分真心,已决定纳她为侧妃了。

其实他对哪个女孩子都用了真心的。

常德压低声音,“太子在行宫行事也方便,有个风吹草动,太子随时都可给予长孙支援,总比在朝廷上被人盯着强。”

秦桓看了常德一眼,叹道:“你若只有这点见识,本王得怀疑你是否有资格辅佐本王,父亲在朝廷上步履艰难,你对父亲没有尽心。”

常德:“……”

“你们都以为本王不懂得反思么?”秦桓眸子深邃,“所有小看本王的人迟早都得死在本王手上!”

成长是痛苦的。

秦桓在寂寞中一直在反省,虽然有些性情没法子改变,但是他逐渐改掉穿越者的坏习惯。

渐渐融入古代生活。

“你回去仔细想明白,本王也不是非用你不可,你的女儿即便成为本王的正妃,你若是想不通,她也只是本王的女人之一。”

秦桓高深莫测般拍了拍常德的肩膀,快步向中宫而去。

太子在行宫除了日子过得轻省外,将没有任何的用处!

秦桓被秦元帝关过,自然清楚被软禁的人想往外送消息有多难。

太子可没他的好运气能迷住江月曦。

行宫远离中枢,等消息传到行宫,黄花菜都凉了。

秦桓深知以后还得靠自己,东宫的属臣据说没少被便宜兄弟秦桥拉拢。

果然,秦桥也是有野心的。

太子妃更是毫无保留支持秦桥!

“长孙殿下。”

一道柔柔的声音传来,秦桓回头看去,顾长乐水盈盈的眸子望着秦桓,泪珠顺着脸颊滚落,我见犹怜。

美人哭也哭得优美。

秦桓多日没见顾长乐,还是挺想她的。

毕竟顾长乐是他第一个倾心的女人,在他原先的三妻四妾计划中,顾长乐是有一席之地的。

“怎么哭了?”

“殿下。”

顾长乐咬着被花瓣还嫩的嘴唇跑到秦桓面前,眼泪流得更多,“我……我好想你。”

以前她对秦桓多是敷衍,现在秦桓是她唯一的依靠了。

她的父亲竟然不是镇国公的儿子?!

就算她还留在镇国公府,再想过以前的日子是不可能了。

以前她看不上去做秦桓的侧妃,现在她想着早日嫁给秦桓。

她的额头顶在秦桓的胸口,身体贴近秦桓,感受到秦桓炙热沉重的呼吸,心头如同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一起涌上。

“我只有王爷一个人了。”

顾长乐伸手环住秦桓的腰,痛苦般呻吟,“除了您之外,我不知谁还会帮我,疼惜我,维护我。”

她来见秦桓之前,就在身上涂抹了特别的香水,秦桓嗅到味道,心猿意马,他的手也不老实般摸着顾长乐的翘臀。

秦桓下身向顾长乐身上靠,“别哭,别哭,长乐你哭得本王心都碎了。”

两人依偎在一起,顾长乐可以讨好示弱,哄得秦桓差一点把顾长乐拽去一旁的宫殿中狠狠要了怀里的妖娆。

顾长乐是不可能这么就把清白的身子给秦桓的。

祖母的教训还不够让她刻骨铭心?

自从爆出祖母在帐篷同镇国公苟合后,平时看不出太多,也没人当面说起,但是关键需要祖母证明清白的时候,婚前苟合的女人很难取信于人。

很难让人相信她的贞洁。

这也是顾进血无法同顾煊融合后,没人肯为萧氏说一句话,所有人都相信了滴血认亲的结果。

相信萧氏背着镇国公偷人生子。

“殿下。”顾长乐靠在秦桓怀里,她的手仿佛无意扫过秦桓肿胀的命根子,娇羞道:“我想早日伺候您,不过现在……不成的,我只想着清清白白嫁给殿下,名正言顺站在殿下身边。”

秦桓把顾长乐的手直接按在命根子上,呻吟道:“让本王泄出来。”

第三百八十二章 秦御为媳妇责问皇后

等到顾长乐最终让秦桓如愿,秦桓才放开她。

顾长乐妆容凌乱,面颊绯红。

她心机再深在情事上也是个单纯的,被秦桓调教,虽然没失了清白身子,但该懂得事有所了解。

顾长乐小声低泣,“王爷不可抛下我,否则我只能死了。”

秦桓颇为满足,男女之前走到最后一步自然是好,可是似他方才那般随意搓揉顾长乐,他满爽快的。

古代女子就是放不开,不过这也是他调教顾长乐的乐趣所在。

让一个单纯的女子渐渐变得开放,让他随心所欲,这可是每个男人的梦想。

要不说很多人都喜欢穿越呢。

秦桓怜香惜玉般抱了抱顾长乐,轻抚过顾长乐脸颊,“本王不嫌弃你放荡,你只是表现出欲望而已。”

“……”

“让本王满足,让自己开心,你并没做错。”

秦桓的宽慰并不能令顾长乐好过,却也从秦桓口中得到近日准备迎娶自己的消息。

如此,顾长乐稍稍松了一口气。

不管回镇国公府,她需要面对怎样的困境,她已为自己找好了退路,不至于没有容身之地。

倘若祖母能让镇国公相信自己是清清白白该多好啊。

顾长乐记起祖母萧氏教导的事,感觉一言难尽。

萧氏就是太相信自己了,招揽了一堆裙下之臣,最终让她自己翻船。

她可不能再学祖母。

秦桓对顾长乐还是挺细心温柔的,毕竟他可是标榜最是怜香惜玉,给予女子尊重和真心爱情的好男人。

他命人送顾长乐回镇国公府,并让随从转达镇国公改日他会登门拜访谈论同顾长乐的婚事。

送走顾长乐,秦桓的常随才说起方才滴血认亲等等一些列事。

“镇国公已由顾远承袭,对顾……被剥夺爵位的顾大人,皇上并没多做安排,不过顾大人本就在朝廷上管事不多,再没了爵位,他手中的权柄大大消减了。”

秦桓听着听着琢磨出一点不同来,莫非顾长乐是怕自己不要她,才特意过来求他一个承诺?

难怪顾长乐这么温顺听话,忍者羞涩听从他的命令。

“只要她还是顾长乐,本王都会娶她过门,以前让她做侧妃,觉得有点委屈了她,现在她亲生祖父……总之,一切都是天意啊。”

秦桓倒不至于嫌弃顾长乐,此时他能坚持这门婚事,外人也会赞他一声有情有义。

就冲皇祖父对顾煊的维护,没有爵位并不会影响顾煊太多,他依然是勋贵第一人,昔日部属也都是军方重要的将领。

秦桓天真的想到养在身边多年的儿子即便不是亲生的,也有几分的骨肉之情。

抱错孩子的案例,他也听过不少。

养恩大于生恩。

顾煊总不会对顾进一家彻底放手不管。

“萧氏到是个厉害的,本王以前就觉得她身子有股水性。竟然敢让顾煊养私生子?本王对她刮目相看啊。”

秦桓走到中宫,他见皇后娘娘无需通报,又在中宫软禁多日,对中宫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听到侧殿有动静,秦桓直接走了进去。

“秦御,你眼中还有没有本宫这个母后?你是在为顾明珠不平?本宫做什么了?难道让她多跪一下都不行么?”

皇后砸了手中的汤碗,目光锋利。

秦御拽着顾明珠的手腕,无赖般说道:“她多跪一会,儿子会心疼啊,您一直说最疼儿子,哪会忍心让儿子难受,儿子也是为母后着想,万一被父皇知晓,又该误会母后偏心了。”

“你这是拿皇上威胁你亲娘?!”

皇后失望般摇头,“秦御你怎么变成这幅样子?本宫听话的儿子哪去了?”

秦御不紧不慢,却把顾明珠护得死死的,眸子复杂难懂。

其实他先出口固然有心疼顾明珠的原因,何尝不是为母后留一条退路?

当顾明珠是认人欺负的小白兔?

即便是兔子,顾明珠也是个黑心暴力的小白兔。

她方才跪拜皇后是礼数,跪拜时间再长,顾明珠绝不会继续容忍下去。

就算她愿意为秦御忍耐未来婆婆刁难,为顾远等疼爱她的人,她也不会让自己受苦。

“母后下一句话是不是因为明珠?是明珠带坏了儿子?”

秦御冷笑道:“您好似从来没了解过儿子喜欢什么,想要什么,您若问儿子怎么就养成这样,该去问父皇!”

皇后娘娘:“……”

“头已经磕了,您也明白珠珠儿是儿臣的正妃,儿臣在只会惹您生气,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毕竟明日您得同太子殿下出宫静养。”

顾明珠看了皇后铁青的面容,这也是做娘的?

同她娘根本没法比。

“秦御,你给站住!”

秦桓闻言缩了缩脖子,向旁边躲闪,可不能进去做了炮灰。

自己这位九皇叔这么不孝顺,偏偏还被便宜皇祖父宠爱着,真是没天理了。

皇后见秦御仍然背对着自己站着,缓了语气,“本宫方才听顾远说过,她在子嗣上很是艰难,正好太子妃娘家有一小妹子,和秦御你年龄相和,命格也相得,你收在身边,不拘是侧妃,只是个伺候你的女人。”

“若是侥幸有孕,也可为你延续子嗣。”

秦御突然回头,眸子灼灼盯着皇后,他漆黑的眸子好似隐藏着什么。

皇后有种愧对秦御的感觉。

“母后竟是没想过让儿臣过继太子的儿子么?”

“……”

她还真想过,那也是在秦御着实没有继承人之后的事了,秦御能有儿子是最好的。

“既然母后知道岳父的话,您就没听到儿子所立下的誓言?您想让儿臣因为多纳一个女儿而永世不得超生?”

秦御眸子闪过一抹鄙夷,“您也是嫉妒父皇身边的女人,恨不得她们不存在才好,可是却给您儿子主动送女人,母后怎就不能为你儿媳妇珠珠儿想想?”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母后自己都吃醋的事,却让儿媳妇大方不妒,您不觉得自己强人所难?”

“儿子在女子上头一向是宁缺毋滥,既然娶到了最好的女子,儿子就不会再多看其余女子一眼!”

第三百八十三章 激烈冲突的母子

傻逼!

秦桓躲在一旁默默念叨了一句。

他是不敢当众说出来的。

在合理合法三妻四妾的年代,竟然出了个情种,还是出自皇室,秦御可就是傻逼呗。

即便在他那个年代一夫一妻的年代,有钱有势的男人也不会少了**情人。

以前他只能面上鄙夷那群高富帅花心,内心深处如何不羡慕?

所以在侵占这具身体,察觉他是皇帝长孙后,他用尽吃奶的力气挤出身体的脆弱灵魂。

不单单是为生存,他清楚只要在这具身体里,他会得到以前梦寐以求的东西。

秦御这样生在福中不知福的人永远不知现代屌丝的痛处。

虽然他也不算是纯纯的屌丝,还是一个小白领的,但是他受够了女友刁蛮任性,也受够了女上司的轻蔑和压制。

这个时代温柔的女孩子,他一个都不想放弃。

皇后娘娘怒视秦御,而秦御不肯示弱,同皇后娘娘对视,两人之间剑拔弩张,气氛顿时很是紧张。

太子冷笑着,九皇弟是该好好教训了,最近他连亲娘的话都不放在心上,就没想过没有娘亲,哪来得他今日?

顾明珠倒是想开口,可她的手腕被秦御攥着,秦御把她护得这么保护得滴水不漏,就是不愿意她出手。

上辈子叱咤风云的女人,这辈子只需要做个安静受宠的娇女。

她心头有甜亦有几分无奈。

总不能拒绝旁人的好意。

“秦御,你是在拿誓言拒绝你生母的好意?”

“立誓后,儿臣就没想过破誓言,您若是还把儿臣当做亲生儿子,就不该让儿臣万劫不复!”

皇后娘娘冷笑,“誓言谁都会说,你说得违背誓言不是的惩罚不是最重的,可你见过谁因为违背誓言而被天打雷劈?”

“你父皇当年同刘广也都歃血为盟,立誓共享富贵,平分江山。可在驱逐出蛮夷恢复汉统后,两人立刻开战,丝毫不顾及誓言。”

“难道你想说皇上错了?!”

“皇上就没教过你别把誓言当回事么?”

“本宫也不是让你纳妾纳侧妃,不过是多个伺候你的女人罢了,顾明珠既然成为王妃,若连这点肚量都没有的话,她就不该为嫁给你!”

“既然享用了王妃的尊荣,就当承担起王妃的责任来。”

秦御扬起眉梢,轻笑道:“别人的王妃需要承担的责任是什么,儿臣不知道。”

他握紧顾明珠的手,继续道:“儿臣娶她回来,她所要承担的责任就是……被儿臣宠着!她若是少受宠一点,就不是儿臣的好王妃!儿臣会不满意,不高兴!”

顾明珠勾起嘴角,心头甜极了。

皇后娘娘:“你……你……”好半晌愣是没说出一句话!

“儿臣宁吃仙桃一口,也不要烂桃一筐,母后实在看好她,不如把她送给太子殿下,横竖太子殿下身体孱弱,正需要人伺候!”

秦御继续同皇后娘娘对视,“父皇是很相信天命的,您只见到父皇违背了同刘广的誓言,却没发觉父皇对百姓的恩泽么?唯一能让老天网开一面就是民心!”

“何况父皇当年立过的誓言,母后也该仔细琢磨一二。父皇可是很精明的。”

皇后娘娘:“……”

太子好像记得当日立过的誓言,一时之间又记不太清楚。

秦元帝好似说为还天下太平什么的。

莫非重点就是天下太平?!

秦御道:“时辰不早了,母后还要归拢带走的物什,儿臣先行告退,明日起早送母后和太子殿下离宫。”

“秦御,你给本宫站住!”

这次无论皇后如何叫嚷,秦御都没有再停下脚步。

秦桓在秦御出来前,身体向旁边缩得更紧,不过他还是能感到九皇叔的目光,冷然高不可攀。

比他在自己所处时代的大人物还要有气势。

他那个时代的大人物即便心里看不起牛马,也总会表现得很亲和,很接地气。

然而九皇叔好似天生就该高高在上,气势比便宜皇祖父还要足。

看他如同看小丑牛马没任何区别。

九皇叔眼里就没有他!

秦桓下意识垂头,等到九皇叔远去,他才掐着自己大腿,为何要怕他?

“混账,逆子,不孝啊,本宫怎么养出这么半个不孝子?”

皇后娘娘哽咽落泪,显得极是伤心,“本宫是为他好,为何他就不肯听本宫的话?太子和他是嫡亲兄弟,你们争来斗去的,拼个你死我活,最难过得还不是本宫?”

“他是幼子,让一让太子怎么了?!你还能亏待了他不成?”

“儿子一向疼爱九皇弟,他受委屈,儿子比他还难过,恨不得立刻为他报仇去。母后也记得以前,儿子为九皇弟出手整治三弟他们,也曾交代秦桓等几个同九皇弟年岁差不多的儿子多多照顾九皇弟。”

太子失望说道:“儿子万万没想到最后会同九皇弟兄弟相争,让母后跟着儿子们痛心,一切都是儿子……儿子没有处理好同九皇弟的关系。”

“不是太子的错,是本宫和皇上助长了秦御的野心,他在本宫面前无欲无求,表现得只想做个富贵闲人,可他却在背后小动作不断,争夺皇上的宠爱和信任,他不仅辜负太子,也辜负了本宫。”

皇后娘娘揉着额头,“他连生母都欺骗,本宫……真不该……真不该拼死生下这个孽障。”

本来她生秦御时,年岁就不小了,身体也非最佳状态,生产时又摊上难产,差一点命都没了。

当时她刚刚可以享福了,万一为生秦御而死,她岂不是很冤枉?

皇后娘娘虽然疼爱幼子,但对差点让她难产早逝的幼子总有几分的芥蒂。

倘若不是秦元帝太喜欢秦御,皇后未必会似以前疼爱秦御。

“皇祖母,父亲。”

秦桓跪下来,低声道:“您暂且忍耐,儿子定会早日把您接回京城,也会给九皇叔个教训。”

他跪着爬行到皇后跟前,扬起脑袋,“祖母别再为九皇叔伤心,您有孙儿孝顺就够了,九皇叔不纳二色,在皇室如此特殊,皇祖父也怕他太过痴情,做皇帝之人最不能有的就是痴情一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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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四章 皇后娘娘的本心

秦桓觉得自己分析很有道理。

哪个皇帝只钟情于一个女子?

倘若有这么个对女子太过看重的皇帝,对江山社稷也非是好事。

尤其是顾明珠又是个不能生的。

秦元帝不得已认同这门婚事也变相把秦御淘汰出皇位继承人的名单之外。

现在还宠着秦御,也是多年的偏心习惯,等到便宜皇祖父最终确定皇位继承人,即便旁人不动手,秦元帝自己也会动手限制秦御手中的权柄。

甚至为了江山大局而亲手除掉秦御。

史书上血泪斑斑,在大局面前,父子兄弟再无亲情,比仇人更甚。

“皇祖父辛苦打下来的江山绝不会交给一个在女色上犯了忌讳的人,即便将来九皇叔想开了过继子嗣,也会导致皇位不稳。”

秦桓轻声且冷静的分析,怎么看便宜祖父都不似一个偏心儿子而不顾江山的傻缺。

相反秦桓对草根流氓出身的便宜祖父很是敬佩。

成功绝非偶然,称王称帝之人必有大才。

太子眸子闪了闪,“桓儿说得有几分道理,史书上记载不少美色误国的昏君,做皇帝若是把女子放在江山之前,难免会有亡国之祸!”

皇后娘娘默默摇头,轻声道:“你们有没有想过,顾明珠是不是亡国的祸水?!有她相助,秦御得到不少额外的助力,不提被顾明珠折服的年轻一代勋贵重臣子弟,就是顾明珠的亲人,就比太子妃和秦桓你正妃的娘家给力。”

秦桓:“……”

太子:“……”

“我听说顾远承袭镇国公爵位,这才想在秦御身边埋下一颗棋子,你们只见到皇上最近几年冷落顾煊,经常刺激或是说他老而昏聩,没把顾煊放在眼中。”

“可事实是所有功臣勋贵加起来都没顾煊一人在皇上心里分量重。”

“皇上对顾煊的感情最深,你们都不知道他们年轻时曾经生死相托过,皇上其实是个重感情的人。”

“而顾煊性情上的缺陷也不会威胁皇位,皇上对顾煊是放心的。”

皇后娘娘眸子幽深,喃喃道:“正因为这份难得的君臣之情,本宫才会容忍萧氏,对萧妃退让一二,甚至默认桓儿你迎娶顾长乐。”

“可惜……顾长乐竟然不再是顾煊的亲孙女。”

“萧氏这次是被人坑了,她那人,本宫还是了解的,绝不会同男人私通留下私生子。滴血认亲的结果摆在那里,又在众目睽睽之下,顾煊唯一的选择只有休妻,也不知萧氏是得罪了谁,坑得她百口莫辩!”

皇后娘娘眼里闪过一抹幸灾乐祸,再想到自己如今被秦元帝冷落的遭遇,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的区别。

“若是桓儿能娶顾明珠为正妃,本宫绝不会在你身边放任何女子!”

秦桓:“……”

他可受不了只有顾明珠一个女人,哪怕顾明珠出落得极是漂亮。

“母后说年轻勋贵子弟多是顾明珠的裙下之臣,岂不是说她是另一个萧氏?父皇怎会容忍?”

太子眸子一亮,若是搅黄了这门婚事,他也可以重新拉拢顾远。

即便无法达到目的,太子和秦桓也不甘心秦御顺顺利利迎娶顾明珠。

皇后抿了抿嘴角,“太子啊,本宫教过你,看人看事不能光看表面,萧氏同顾明珠有着本质的区别。”

“你见顾明珠亲近除了秦御之外的哪个勋贵子弟?就是对秦御,本宫也没感到有太深的感情,秦御用情比她深得多。”

“而当年萧氏的裙下之臣,多是她同他们深交得来的。”

“倾慕萧氏的男人可能对她有想法,而被顾明珠折服的勋贵子弟,例如秦臣他们只会追随她的脚步,甚至在关键时刻,选择听从顾明珠的命令!”

“萧氏以女人的身体和美色迷住男人,而顾明珠凭着身手和品性令男人折腰,太子你好好想想,你若是倾慕顾明珠的男人会以色心对她吗?”

“有几个男人敢对她起色心?”

皇后娘娘再次按着凸起发涨的太阳穴,“本宫当时就该阻止秦御的,没想到一向对美色不在意的秦御选中了最好的一个女孩子。”

身份,地位,品行,能力都是出类拔萃的顾明珠就是太子妃也做得。

“她既然这么好,皇祖父也能看明白的,由此孙儿判断皇祖父更不会传位给九皇叔了。”

秦桓压低声音道:“皇祖父就不怕江山落在顾明珠手上?二圣临朝,最后女主天下!?”

太子倒吸一口凉气,“这不大可能吧。”

“在女帝登基前,当时也没人相信她会自立为帝,而且更改国号,且统治天下数十年。”

“倘若当世再出一个女帝,咱们做男人都该找个绳子吊死自己。”

秦桓不想穿越后依然被女强人所支配!

皇后娘娘心中略有不适,秦桓的话有点刺耳,女人怎么了?就不能做皇帝么?

当然她也没想过效仿女帝,顶天就是辅佐太子和秦桓,帮他们弥补漏洞。

“寻常人猜不透陛下的想法,本宫这么多年也没看透陛下,本以为本宫了解他,可他一转身又变了,以前本宫绝不会相信皇上会给刘广修缮坟墓,会善待功臣。”

“也不相信他似今日这般随性。”

“不管如何,秦桓既然能出来帮皇上做事,你当认真一点,做出成绩来,皇上更看重得还是能力才干。”

“皇祖母,孙儿记下了。”

秦桓似模似样的磕头,表达对皇后的不舍之情。

皇后摸着孙儿的发髻,轻声道:“你要明白似顾明珠那样的女子对秦御伤心绝望,她是宁可玉碎的,所以你可以在这上面想想办法,总要让压一压秦御如今的气焰。”

秦桓嗯了一声,心头却是不以为然,古代女人一般都是内敛妥协的,在他所处的时代也没几个刚烈的女子。

男人出轨也多是选择了原谅!

男尊女卑的体系下,顾明珠又能做什么?

*****

秦元帝听王公公小声回报中宫的消息,似笑非笑的说道:“朕不知该说皇后是聪明还是傻了,再折腾下去,朕看她这辈子都做不了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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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五章 同朕抢圣孙的人出现了

对于皇宫,秦元帝控制得还是挺严的。

以前是懒得过问,自打发现皇后娘娘的异样之后,又发生秦御中毒的事,他便加强了对自己‘家’的控制。

虽然皇后娘娘是同太子父子密谈,秦元帝未必会去听几个蠢货的计划。

然而皇后同秦御冲突,秦元帝也不需要太过打听。

秦元帝眼见着顾如意端着汤药进门,“朕都没想过给御儿安排侧妃,皇后是糊涂了,朕岂会让御儿违背誓言?”

那可是永不超生,只要疼秦御的人再给他塞女人都得琢磨琢磨。

皇后明晃晃的提出来,还是在秦御刚刚发誓之后,是瞧不起秦御的决心,还是盼着……盼着老天爷收拾秦御?

秦元帝本是说给顾如意听的,越是深想,他也越是对皇后不满。

不是他从皇后怀孕后就一直守在她身边,堵在屋外,眼见着秦御降生,他还真怀疑秦御是不是皇后生的。

秦御漂亮聪明,能干孝顺,矜持贵重直接拉高了皇子们的水平。

秦元帝觉得皇后不偏爱秦御着实说不通。

莫非皇后欣赏蠢货?!

“陛下,可以喝药了。”

顾如意把汤碗递上去,垂下的眼眸微闪,皇后么?

秦元帝闭着眸子把汤药喝了,咦,味道意外的正常,也不那么苦。

“如意今日很高兴?”

“以前您是陛下,也是需要我医治的患者。”

顾如意浅浅一笑。“如今您除了这两种身份外,还是珠珠儿的公公,算是我家姻亲,我自然要为珠珠儿讨好您咯。”

秦元帝:“……”

这么坦陈相告,他有点受不了。

顾远的儿女果然个个都是极品。

顾如意口中叫他陛下,在心里她怕是就没把他当做皇帝!

缺少畏惧的心思。

世上畏惧他的人太多了,秦元帝可以在朝臣和勋贵们面前彰显帝王的尊严。

他还不至于对延续自己性命的大夫,还是个小姑娘过于苛责。

顾如意不怕他,挺好的。

有事没事,他还能同顾如意说上几句。

当然倘若别人家的小姑娘,秦元帝就没这份心了。

他也在心里盘算过顾远一家的实力,虽然顾远威胁不到他的帝位,甚至也不敢造反什么的。

可顾远一家反击,秦元帝预感自己会疼,会很疼。

他对有本事的人总能多几分宽容,只要不踩在他底线上,他就不会刁难能人干臣。

既然有意背培养顾远成为股肱之臣,怎么也得给顾远点特殊优待,别以为凭着皇帝的威严就能让顾远忠心耿耿。

秦元帝可不是自大的傻瓜。

“没想到明珠还没嫁进来,朕先享受儿媳妇的孝顺。”

秦元帝放下汤碗,口中含了好块糖。

你说皇帝用药无需糖块?

那你是不明白顾如意熬制的汤药厉害。

皇帝的舌头也是人舌头!

他也怕苦啊。

“你同朕说句实话,母子缠的毒对子嗣上影响那么大么?朕看明珠面色红晕,中气十足,气色极好。”

秦元帝认真的问道:“明珠丫头也练出了一些内劲,怎么偏偏在子嗣上颇为艰难?就算明珠丫头有点问题,如意就不能给她医治么?”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顾如意很疼小妹明珠。

他还是更想盼着抱秦御的亲生儿子,他的宝贝金孙啊。

顾如意沉吟片刻,轻声道:“我给珠珠儿摸过脉……”

秦元帝仔细听着,顾如意突然笑道:“外祖父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

这丫头也学坏了。

顾如意又加了一句,颇为意味深长:“其实我们三兄妹中,外祖父最是看重珠珠儿的,他一身的才学,父亲因为祖父和祖母的恩怨,没办法完全继承下来。”

“所以……你的意思是高人是相中明珠丫头,不,你的意思应该是明珠丫头的……”

顾如意勾起嘴角,“陛下,我先走了。”

秦元帝缕着胡须,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了,不过很快又提了起来,莫非高人要同自己抢圣孙?

不行!

他的孙子将来可是要归自己的抚养的,决不能让给高人。

秦元帝的心再次为还没投胎的孙子高悬起来。

*****

“我若是生不出儿女,你真不纳二色?”

顾明珠同秦御手挽手向宫外走,秦御神色慵懒平静,完全不似刚刚同生母大吵一架。

在秦御心中对皇后娘娘的孝心也就那样了。

秦御侧头看着明艳的少女,好似想从她今生的脸上找到熟悉的影子。

顾明珠比常婉漂亮许多,一身的雪肤,他白赚了个漂亮媳妇!

当然这话,秦御是不会同她说的。

但他也是男人!

倘若她附身到一个很丑的女子身上,秦御虽然也会倾慕她的灵魂,但是他知道肯定不会似现在这般爱她。

秦御缓缓说道:“儿女,我都有过,养大了也就是那么回事。没有没儿女对我们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

顾明珠轻笑:“原来你还是有过儿女的。”

秦御:“……”

他可没有在她死去后,还为她守身如玉的觉悟。

哪怕他对她们没有任何的感情,只为发泄自己的欲望,可到底他也是有后宫的帝王。

顾明珠噗嗤笑了,抬手捏了捏秦御的耳朵,“傻瓜!”

如同他了解她一般,她又何尝不知晓秦御的性情!?

没有她的陪伴,秦御会觉得孤单寂寞,会有不适,但是秦御却不是个肯委屈自己的帝王!

“我若是在意,就不会答应嫁给你了。”

秦御感觉自己耳朵快被她揪掉了,这还不算在意?

明明就是吃醋报复他。

自知理亏的秦御只能硬挺着,一手揽住顾明珠的腰,可怜兮兮说道:“我错了。”

顾明珠慢慢的松手,扬起明媚的笑容,“以后对我好一点!”

随后她踮起脚尖轻轻在秦御脸颊上吻了一下,秦御眸子亦明亮起来,轻声道:“我哪舍得亏待你?”

顾明珠笑容更甜了几分,计较过去,不如珍惜眼前的人。

秦御为她做得足够多了。

*****

不过几日,勋贵们大多休掉同萧家有关的女子,掀起又一股休妻的狂潮,没有几个萧氏女能保住自己妻子地位的。

定国公大病一场,再也不敢提起把休掉的妻子重新娶回来的事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 萧氏糟糕的境况

定国公世子最近同样地位稳固许多,二叔姜尚武反而很沉默老实,一心在定国公床前侍疾。

以前他以是萧家外孙为荣,有不少在名门勋贵之家做夫人的姨母,现在这些女子都被夫家所休掉。

没几个人再能留在夫家。

毕竟秦元帝自己都把萧妃迁入冷宫,并给三皇子换了个娘亲,虽然他说不强迫大臣休妻,可谁敢得罪秦元帝?

万一不休妻被秦元帝嫉恨了呢?

大臣勋贵们赌不起,何况萧家的名声已坏,秦元帝又叮嘱审判萧家罪行,重重处罚,谁都怕被萧家牵连。

唯有休妻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因此即便有人不愿意休妻,为家族和子孙,也得狠心休掉萧氏女。

还算有良心的人会给休掉的妻子一笔银子。

毕竟当日萧家女嫁过来时也没带多少的嫁妆,这些年的耗损,嫁妆早就没了。

没有良心的人家直接把人赶出去家门,苛责无视萧氏女所出的儿女。

京城这段日飘满了萧氏女的眼泪。

一座宽敞明亮的庭院,面纱女子听着属下的回禀,暴露在外的眸子愉悦的弯起,“秦元帝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萧家被锦衣卫抄家,被休掉的萧家女无处可去,只能寄居在庵堂,以前皇后娘娘为勋贵下堂妻修缮的庵堂大多已经住满了。”

“是不是有勋贵趁此机会休妻?我记得勋贵们娶萧家女为妻的人不是太多。”

“被休女子的罪名都是同萧氏勾连太深,听从萧氏的命令。”

这次回事的人是一个中年妇人。

她有不弱于男子的强壮身体,眼里闪过不屑:“他们还不是想着借此机会再娶年轻漂亮的女子?不过这些被休掉的女人也不值得同情,毕竟有不少人当初就是抢了别人的夫人之位。”

“一朵梨花压海棠,男人就是五六十岁依然可以娶年轻漂亮的女人,她们哪怕比男人年轻,保养得再好也比不上更鲜嫩的二八少女。”

蒙面女子听后眸子闪了闪,轻叹道:“女子还得自己立得住才行,她们住进庵堂,以前的人能饶过她们?也好,这也是报应!”

“主子说得是,庵堂中的争斗打斗让新被休掉的女子没少吃苦,毕竟她们以前都是娇小姐,不如最先去庵堂的老妻们。”

“这些事就不要再提了。”蒙面女子起身,轻声说道:“我听说顾明珠在子嗣上有几分艰难?”

“……”

“你去打听一二,看看需要什么药材能调养好她的身子。”

蒙面女子的手缓缓握紧拳头,“顾远到底没养好儿女!竟是让萧氏钻了空子,也就是顾明珠现在活蹦乱跳的,还能活着,倘若她中毒而亡,顾远所接受的磨砺都成了笑话!”

“主人的意思是打听出药材后帮顾……郡主寻找?”

“咱们的人天南地北的都有,不仅在中原,塞外西疆,东夷南蛮之地都有不少人在,总比顾远寻找药材方便。”

一个女子若是没有儿女,是不完整的。

她怎忍心让顾明珠的人生不完整?

尽管秦御发誓不纳二色,可男人的话能信么?

蒙面女子眸子闪过冷然,“我知晓你想说什么话,顾明珠的好坏同我有何关系?顾明珠破坏了我好几次计划,使得我们损失了不少的人手。如今有不少人都恨不得将顾明珠击毙在掌下。”

“属下不敢质疑主子,只是您对顾明珠过于仁慈……”

蒙面女子回头静静望着她。

中年妇人连忙跪倒匍匐在地,“属下知错。”

额头和后背都是汗水,她竟是忘记主子血腥的手段。

主子能坐在最高的位置上,诛杀了不少不服从命令的人。

否则所有刘广留下来的人也不会尊主子的命令。

“我自有打算,以后你们就明白了。”

“是。”

蒙面女子摆手让她退下去,她抬头望着没有边际的天空,一时之间竟也不知想什么。

退远的女子回头悄悄看了主子方向一眼,莫名感到主子身上隐隐透出的忧伤。

也许主子认识顾明珠?

这个念头令她心惊肉跳,连忙加快离开的步伐频率,带领他们谋朝篡位的主子,竟是同辅政康乐王妃相熟,这……还怎么做针对国朝的事?

******

“咳咳,咳咳咳。”

萧氏帕子捂嘴,撕心裂肺般咳嗽着,脸庞苍白,身躯单薄。

她执着般望着书房。

从回到府后,萧氏就一直站在书房外,只求顾煊能见她一面。

然而五日过去了,顾煊就不曾跨出书房的门,更是不曾有见萧氏的心思。

其实顾煊根本就不在书房!

他不想见萧氏,也不想见丽娘母子,他从书房后窗悄无声息的离开,只是做出他人还在书房的样子。

“祖母。”

顾长乐也是没了办法,父亲的腿伤需要人照顾,需要请最好的大夫,大哥一直在外,不知忙什么。

她母亲也是个狠心的,直接回了娘家,好在还带走了哭闹不休的小弟。

“您就是耗死在书房外,祖父也不可能心疼您。”

顾长乐扶住萧氏的胳膊,眸子颇为复杂,“您不知道外面的人都恨死了您,恨死了萧家,许多同您交好的夫人们都被休了,您还是想想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吧。”

“别再奢求祖父会认下父亲,毕竟祖父现在连爵位都给了顾远,他对您只有恨意,是不会见您的。”

“父亲的诊费还需要银子,他养病也需要不少的银钱,顾夫人是不会给我们银子的。”

萧氏的面孔更加惨白。

顾长乐苦涩说道:“您现在已不是夫人了,只是个赖在顾家的女人,妻不是妻,妾不是妾,您在这么站在书房外,顾夫人更有理由刁难我们。”

“有时候该低头只能低头,再想过以前的日子,已是不可能了。”

“孙女只能同您说这么多,明日长孙殿下会来同祖父商量婚期,孙女会尽快嫁去东宫,以后也无力再照顾父亲和您。”

顾长乐松开萧氏的胳膊,郑重般叩拜:“求您为孙女,为父亲想一想吧,您为难得不是祖父,而是让顾夫人有借口针对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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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七章 强硬的顾明珠

顾长乐在一旁瞧得很清楚。

“就算您能证明父亲是祖父的骨血,证明自己的清白,您也回不到过去了。”

“因为现在镇国公府已是换了主人,您不仅不再是镇国公夫人,您甚至连祖父的妻子都不算。”

“外面有多少命妇受您牵连而被丈夫休弃?事实即便不是您的错,也成了你的错,她们都在背后骂您,现在您若是走出府门去,少不了被人扔垃圾杂物。”

萧氏抿了抿嘴角,面色犹如将死之人。

“如今您只能蜷缩在府上,别再强求祖父见您了。萧家已经被彻底毁了,您再把祖父惹恼怒了,您连寺庙庵堂都待不下。”

“因为那里的人都是怨恨您的,没谁会善待您。”

“长乐……”

萧氏期许说道;“我还有你,对不对?我可以教你怎么赢得长孙的喜爱,怎么……”

“看到您的处境,我还不怕么?”

顾长乐退开一步,躲开萧氏的拉扯,“我还是依靠自己吧,您所掌握的东西已经过时了。”

再次福了一礼,顾长乐转身毫无留恋的离去。

该做得事,她已经都做了。

也算对得住萧氏多年的教导养育之恩。

她顾长乐不亏欠萧氏的,以后萧氏的情况能好转,她自然还会孝顺萧氏。

倘若萧氏一蹶不振,再无翻盘的可能,顾长乐也不会再多关注她。

顾长乐从萧氏身上学到的东西就是自私,见形势不妙,立刻抽身而退。

谁都没有自己要紧!

牺牲萧氏能让顾煊改变对她的态度,她也会毫不犹豫这么做的。

“明珠妹妹。”

顾长乐笑盈盈进门,顾明珠抬眼看了她一眼,“你有事么?”

很明显有事就说,没事就滚!

顾长乐依然笑容不改,也知顾明珠不会让自己落座,索性自己寻个位置坐下,“我今日特意来恭喜明珠妹妹即将被皇上下旨赐婚,本来我该早两日就过来的,只是父亲身边还离不开人。”

说到此处,顾长乐语气多了几许忧伤,“他的腿伤很严重,整日躺在床榻上饱受疼痛的折磨,他的脾气也不怎么好,特别的暴躁,也总是迁怒于人。”

顾进现在比萧氏更难接受残酷的现实,他已经不是顾煊的骨肉,地位权势全没了,现在还有可能成残疾,他如何能忍得了?

顾明珠淡淡说道:“你说这些同我有何关系?”

“……”

“你以为我会心疼你的遭遇,还是让我姐去给他治伤?”

“……”

顾长乐有意示弱装可怜并未让顾明珠有所松动。

“并不是的,明珠妹妹误会了,他既然是我父亲总不能眼看着他不管,也不能眼看着他的脾气伤人伤己,不说旁的,下人奴才都不知糟了多少的责骂。”

即便得不到顾明珠的任何同情,顾长乐也得把计划进行下去,声音更加低沉;“他现在身份尴尬,往日是府上大少爷,是世子爷,现在他却……我瞧着很是心疼,也担心他再伤到顾远大伯父,我寻思着不如将他送出府上,去庄子上修养。”

“一来是为养好他的腿伤,二来也是想着让他离开国公府,他能心平气和想清楚下半辈子该怎么过。”

顾长乐擦拭眼角,“即便他不是祖父的骨血,可是日子总要过下去的,这些年祖父也没少栽培他,学到的骑射本事即便身份有了变化,本事总是没扔下的。”

顾明珠说道:“你说这么多,只有最后这句话最合我心意,看来你比萧氏他们看得更透彻。”

难怪前世,只有顾长乐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虽然做商贾外室也算不上好日子,总比沦落风尘的萧家女强上许多。

只是前世勋贵们没有这么多休掉萧家女人的。

顾远只是针对萧家,没有捅到秦御面前,自然有些姓萧的女人勉强保住了正妻之位。

顾长乐苦笑:“现实逼得我不得不看透啊。”

“送你父亲出府养病,调整心态,我并不反对,只是……”

顾明珠勾起嘴角,“听说皇长孙殿下也打算在进日纳你进门?不管你父亲是谁的儿子,你身上的婚约并没作废,祖父没有说过打算认下顾进为义子,你同顾家再无任何关系。”

顾长乐握紧拳头,笑容略显僵硬,“长孙殿下是有娶我的打算,我毕竟是在镇国公府上长大的,纵然祖父没说什么,他还是期望我能从镇国公府上嫁人。”

“可是我不同意啊,现在做主的人不是祖父,而是我爹和我娘!”

“……我的婚事也是皇上的意思。”顾长乐咬着嘴唇,“怎么说也算是顾家的荣耀,明珠妹妹就不能通融一二么?非要把我逼走么?”

顾长乐落泪哽咽。

“凭什么我要可怜你,通融你?”顾明珠冷笑道:“当年萧氏可曾给我祖母留半条活路?可曾给我留活路?现在形势逆转,你来求我了?”

“可惜我本就是个没有同情的,仇人越是痛苦,越是难受,我越是高兴。”

顾长乐嘴唇颤抖,“你……你太……无情了。”

“你信不信,我若是不想你好过,现在就能进宫搅和黄你去做皇长孙侧妃的喜事?”

“不要!”

顾长乐着急说道:“不要去!”

“既然不想我针对你,你最好少用几分心机!”

顾明珠嘲讽般说道:“别以为我傻到看不透你的心思,你把残废父亲送走,不就是想让我父亲出面帮你接下同皇长孙的聘礼?不就是想从镇国公府出阁?给自己脸上镀上一层金?”

顾长乐倍感耻辱,站起身直奔顾明珠。

“我劝你最好不要动手。”

“……”

“你是打不过我的。”

顾明珠慢慢端起茶杯,“你若有本事尽管去找祖父帮你出面接洽皇长孙,要不就让你父亲去,别指望我爹!”

“他不仅得忙着继承爵位一些列的事,还要辅佐陛下处理政务,同样我的婚事也离不开他。”

“皇上只让祖父留下萧氏,没有提起你们半句,现在她已经被祖父休了!让你们留下府上,是我爹宽容仁慈,把你们赶出去,谁也挑不出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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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八章 顾金玉失踪了

顾长乐被气得直掉眼泪。

她发现顾明珠是软硬不吃的。

你示弱,她强硬。

你强硬,她更强硬。

是不是因为家人的宠溺,顾明珠才如此的肆无忌惮?

不就是有个好爹好娘么?

顾明珠自身的实力给顾长乐给忽略了。

门口传来脚步声,守在门口的婢女轻声道:“国公爷安。”

顾长乐眼泪落得更凶,承受了莫大的委屈和痛苦,嘤嘤嘤般哽咽:“我不怪明珠妹妹,你只是怨恨着祖母,可我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啊。”

顾远承爵镇国公的旨意来没下达,不过已经是确定的事,顾煊回来后就吩咐下人奴才们改口称顾远为镇国公。

而他则被尊为老太爷。

顾长乐自然不会认为镇国公称得是祖父。

顾远走进来后,见到哭泣悲鸣的顾长乐稍稍一愣。

少女柔弱可怜,亦有几分的柔韧感觉,既可怜又令人疼惜。

顾明珠扯起笑容,“爹。”

顾远点点头。

“我正同顾长乐说话,她见到您哭得更凶了,眼泪根本止不住。”

“不是的。”顾长乐望着顾远,泪水静静滚落,“我只是一时悲伤,难以自持罢了。”

顾远眉头微皱,冲着顾长乐道:“珠珠儿过两日要办喜事,你哭哭啼啼得太晦气了!你既然是在府上住得委屈,总是难以自持的悲伤,不如同你爹娘搬出去,也省得见到珠珠儿受宠,你又来个一时悲从心中起,止不住的落泪!”

顾长乐:“……”

她被顾远几句话堵得难受,顾远还是不是男人?

竟然对她的委屈落泪无动于衷?!

顾明珠直接笑出声,嘲笑意味十足,更是令顾长乐难堪不已。

“她还以为爹会心疼她呢,萧氏养大的女孩子就爱想得太多,以为爹您也是不问青红皂白,只心疼哭泣少女的惜花之人。”

“这话说得就该打。”

顾远走过到顾明珠身边,抬手敲了顾明珠的额头,宠溺道:“哪有自己女儿不心疼,却心疼仇人的孙女,漫说珠珠儿没有欺负她,就是欺负了她,伤害她,我也会站在珠珠儿这边。”

“只会嫌你欺负她还不够!”

顾明珠满足笑道:“您会宠坏我的。”

顾远眸光颇是复杂,怅然道:“我到是想宠你一辈子,可惜你选了……也罢,到底康乐王现在瞧着还不错。”

“你娘呢?”

“正同管家盘账啊,她说得查清楚萧氏挪用了多少的银子,以前的银子,许是追不回来,可卖祭田的银子,她无论如何都要拿回来的。”

顾明珠起身给顾远端茶,完全无视备受打打击冷落的顾长乐,“我只见过娘往外撒钱,还没见过她死扣银子呢,方才她还说,等盘完账本,就带着我去锦衣卫管萧家人要银子。”

“她说萧家被抄没的银子,当有她一份的。”

顾远嘴角一抽,轻声道:“皇上好似也惦记着。”

“我娘说,不怕,有账本作证。即便得来的银子都给皇上用了,也要索回被萧氏挪用的银子,若是萧家没钱,我娘说就把萧家活着的男人买去矿山,十两银子一个,总不能太亏了。”

顾长乐后背涌起一阵阵的寒意,顾夫人也太狠了。

竟是做起人贩子来。

萧家人即便侥幸活下来怕是也得受尽折磨。

“皇上不是说按律法处置么?”顾长乐出言道:“律法上可没有贩卖罪臣的条例。”

顾明珠慢悠悠说道:“皇上对我爹很信任,也很宠爱,萧家欠了我家银子,自然要偿还银子后再流放呀,我娘也不算违背律法,只要还上银子,该流放流放!”

“珠珠儿说得很对,我得向陛下提个建议,萧家族人若只是流放也太让我们这些债主吃亏了。”

顾远对萧家的恨意远在顾明珠之上,甚至他觉得皇上加重对萧家的处罚都是宽容的。

“一会儿,我还要带萧氏进宫一趟。”

“做什么去?”

“皇上对萧氏隐藏的秘密还是很好奇的,在外已经在宣扬大萧氏的刺绣了,不少女子打算拜在她门下,毕竟她献上了令神佛都动容的绣品。”

顾远意味深长说道,“也该让萧氏尝尝为旁人做嫁衣的滋味。”

“国公爷,老太爷请您过去一趟。”

“不去。”

顾远直接回绝。

顾明珠却道:“您还是去一趟吧,虽然您不稀罕他的东西,可您继承了国公爵位,他手中的势力总要交给您的。”

顾远沉思良久,不情愿离开去见顾煊。

“你方才的表现令我很不满意,所以你和你爹一起从府上搬走!”

顾明珠起身弹了弹衣袖,轻蔑般说道:“你可以去你能去的地方宣扬我冷酷不留情面,你也可以去同皇长孙诉苦,但是下一个时辰,你若是还留在府上,别怪我直接命奴才轰人了。”

“顾明珠……你不要欺人太甚。”

顾长乐叫住走到门口的顾明珠,“虽然你现在处于强势,可你别忘了,再过几年,指不定你会不会跪在我面前呢。做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长辈们的恩怨是非本就同我们无关,只有他们自己清算,我自问并非罪无可赦,你这么咄咄逼人,就不怕我得意后的报复?”

“凭着秦桓侧妃报复我?”

顾明珠回眸浅笑,“我等着郡王侧妃的报复,真真是令我这个亲王妃惧怕不已。”

“小小姐。”

五叔疾步走进来,一向沉稳的脸庞带着几许慌乱。

顾明珠心一沉,很少见五叔这样的,问道:“出事了?”

“……”

五叔看了一眼顾长乐,顾明珠道:“被她听去也无妨的。”

彻彻底底对顾长乐的轻蔑和无视。

“金玉少爷失踪了。”

五叔声音不高不低,顾长乐自然也听到了,她立刻低垂下眼睑,拢在袖口的手再次握紧,“既然你有事忙,我就不打扰了。”

顾长乐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平静般离去。

顾明珠一直盯着顾长乐远去的方向,“五叔,我哥失踪是否同她有关?”

“小小姐为何这么说?”

“若是无关,她一定会留下来要不假模假样的安慰我,要不就是狠狠嘲笑报复我。绝不会似她这么平静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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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九章 撒网寻找顾金玉

以顾长乐往日的作风不该什么话也不说就离开了。

当然这只是顾明珠推测,也可以说是她的直觉。

“派人盯着顾长乐。”

“是,小小姐。”

五叔很相信小小姐的判断。

“我哥失踪的消息先不要告诉娘。”顾明珠紧了紧袖口,往外走去,轻声说道:“我哥身上也有保命的东西,即便一时落入谁的手中,总不会有性命之忧。”

话虽是这么说,顾明珠行进的速度却是很快的。

顾金玉不愿意带侍卫等人,出门后连常随都懒得带。

若是被人下黑手,就算他骑射功夫极好,怕也是难免应对不暇。

顾煊并未在书房,去了国公府的清净院落,本来这个院子是专门留给顾煊同萧氏养老的地方。

布置得温馨又舒适。

只是一个跨院却是别有洞天,所有该有的布置都很齐全。

跨院自成一府,连后门都单独开辟出来。

顾明珠从未踏足此处,这里的一草一木也都是顾煊亲自布置的,看得出顾煊用了很多的心血。

也可以证明,当初顾煊对萧氏的感情。

……庭院还是那个庭院,屋舍没太大的改变,暖棚中种植得花草却被顾煊一把火给烧了。

漂亮的暖棚成了庭院中唯一的败笔。

顾明珠嘴角扯出一抹嘲讽,到底惦记着哥哥失踪的事,推开守在门口的人,道:“爹,我有事同您说。”

屋中此时一片寂静,只有门口的下人才清楚方才那对父子吵得有多激烈!

镇国公顾远寸步不让,对老太爷顾煊冷嘲热讽,丝毫不怕把顾煊给气死。

顾远道:“珠珠儿进来说。”

顾明珠迈步进门,顾远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喝茶,顾煊站在窗旁,面色铁青,显得极是愤怒。

偏偏顾煊拿顾远无可奈何。

被唯一的儿子再次弄得片体鳞伤。

顾煊同样满腹的委屈和郁闷,他是错了,可犯错不能改正么?

他不是已经意识到萧氏不是个好女人,也对顾远的生母表示了愧疚,怎么儿子还是不肯原谅自己?

甚至连他改正的机会都不该自己。

“爹别再同他废话了,我哥……听五叔说,我哥失踪了。”

“什么?”

顾远手中的茶杯一歪,茶水蔓出大半,顾不得烫红的手背,慌忙起身道:“失踪?金玉确定是失踪了?”

“五叔,以前金玉也在赌场待过几日的,你有没有去找找他?”

“都找过了,没有金玉少爷的影子。”

五叔很是认真说道:“我特意同金玉少爷玩得好的勋贵子弟打听过,他们从昨日同金玉少爷分别后就再也没见过金玉少爷。而昨日金玉少爷并没回府。”

“上午时,秦臣秦大人派人来问,为何金玉少爷没有去宫中当职,我才发觉不对劲,亲自出门去寻找金玉少爷。”

“以前金玉少爷虽然会在外面玩,从不曾耽搁正事,更不可能沉迷赌博而不去皇宫当职。”

“以我判断,金玉少爷只怕是被人带走了。”

顾明珠眸子闪烁,接口道:“我推测绑走我哥的人许是个熟人,或是是他没放在心上的人。否则我哥不至于连个音信都没留下。”

“会不会中毒?”顾煊也有几分着急,毕竟顾金玉可是他长孙。

而且顾金玉比顾远更像顾煊,他已有打算让顾金玉接手自己在军方的势力。

顾远怕是一辈子忘不掉生母的死,顾煊想着孙子总不会似顾远一般固执。

“您当我姐是白给的,您现在对我用迷药和毒药,看看能不能把我弄晕过去。”

“……”

顾煊被堵得难受,却说不出辩驳的话来,毕竟顾如意的医术很厉害。

他知晓顾如意连秦御当时中毒都给解了。

只是这么厉害的顾如意却治不好顾明珠身上的隐疾,让顾明珠在子嗣上颇为艰难。

顾煊已经很久没响起零碎的片段了,他越发看重秦御。

将来秦御承接帝王尊位占了八成。

倘若明珠生下儿子,以后帝国皇室就有了顾家的血脉。

帝国不倒,顾家不散。

“爹,我先出门看看状况,再去问问我哥的朋友,同时也得同康乐王说一说,只要还在京城,就没有我们找不到的人!”

“即便我哥被带出京,我也会把他重新带回家来。”

“上次我跳浣纱湖,是爹找到的我,这次我也一定找到我哥。”

“父亲最近出门最好带足侍卫,也别去偏僻的地方。”

“我给顾远加派人手。”

顾煊连忙插嘴,顾明珠似笑非笑回了一句,“您的人,我信不过!现在除了我的亲人,谁都是绑走我哥的凶手!”

“五叔你贴身保护我爹,把六婶他们都叫回来,这是有人挑衅我们一家人。”

顾明珠眸子明亮,气势十足。

顾煊同顾远头皮有一瞬发麻,尤其是顾煊打量顾明珠的的眸光格外谨慎。

一个豆蔻少女竟有惊人的气势?

“我明白了。”

“没让五叔告诉我娘,等我找到哥哥的踪迹,再让我娘出面砸他个稀巴烂!”

“好。”

顾远点点头,顾明珠面向顾煊,说道:“您既然搬到此处,就安心养老吧,少动些心思!”

顾煊老脸一红,再次被顾明珠威胁了。

“你养的女儿……”

“珠珠儿一旦认真起来,神挡杀神,佛当杀佛。”

顾远有几分骄傲,眸子深不可测,轻声道:“岳父早就说过,珠珠儿的机缘就在她的死劫上。”

遂顾远他们对顾明珠的改变都不觉意外。

顾明珠策扬鞭直奔康乐王府。

此时京城已隐隐有了风声,顾金玉失踪了。

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落在顾远一家身上,秦桓也派人去打听消息,同时他又派人找来善于耕种的农夫。

他只懂得杂交水稻一些常识性的知识,可要寻找能杂交的野生稻子,却是需要农夫了。

“珠珠儿别急,我已经撒出去人寻找顾金玉。”

秦御拉着顾明珠的手,轻声道:“虽然今生顾金玉不如前世成长的迅猛,但他的机敏和本事还在,以前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顾明珠点头道:“我也不信他会遭遇不测,期望尽快能有消息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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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章 验尸

她哥应该没那么容易出事,可得不到顾金玉的消息,顾明珠的心总是悬着。

若是被她查到谁劫走顾金玉,她非……非让娘亲活撕了他不可!

秦御拉着顾明珠坐下来,又是端茶,又是命人准备点心零嘴,等一切安排妥当,他贴着顾明珠坐下。

“你最近有没有发现顾金玉的异常?”

“我根本没注意他,没想到会是他出状况。”

顾明珠有几分后悔。

秦御连忙说道:“顾金玉已经成年,有他自己的事忙碌,有他自己的圈子,你没见到也不奇怪……”

“主子。”

随从面色有点白,快步走进来,瞥见顾明珠,有几分担心,亦有几分犹豫。

顾明珠握住茶杯的手臂微微一颤,“有消息了?是个坏消息么?”

她的声音也有几分颤抖,涉及到亲人,她的冷静从容也消失了。

虽然她的灵魂不是顾明珠,可是她早已把顾远他们看做至亲,是宁可她自己受苦受罪,也不忍他们有一丝一毫伤害。

秦御稳住顾明珠,声音沉稳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说吧,怎么回事?!”

“百灵已经赶过去了,是属下打听到顾少爷曾经骑马去过京郊,当时有百姓见到了,顺着这条线索追下去,发现了一些踪迹。”

“直接说结果!”

秦御面色阴沉,都这时候还说这么详细作甚?没看出珠珠儿担心么?

常随始终不如百灵他们知晓分寸。

“在京郊的密林中,发现一具被掩埋的尸体,年龄和身材同顾少爷相当。”

“在哪里?”

顾明珠立刻起身,追问道:“在哪个方向?”

“东南方向,从舞阳门出城,不到半里。”

顾明珠立刻往外走,秦御追上去,道:“冷静点,不可能是顾金玉,他不是个废物,你得相信他有实力脱困。”

“万一呢?”

顾明珠眸子再无半分光亮,“他只是刚刚成年,一向开朗随意,万一被人……不是没有这份可能,也许是我太相信他了。”

顾金玉若是这么死了,她会恨死顾金玉的。

“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老天爷给我的报应呢?他见过死亡,为我收敛过尸身,甚至我就死在他……所以老天爷让我承受他前世承受过的痛苦!”

前世常婉同顾金玉是上下的关系,更有几分托付性命的兄弟感觉。

顾金玉那么骄傲爽朗的一个人,却是最先服从她调派的将军。

只要是她的命令,顾金玉总是不打折的完成。

他说过她是自己最好的兄弟,甚至有时候她能感到顾金玉对自己的倾慕。

正因为顾金玉知晓她同秦御之间的爱恨纠结,顾金玉才始终站在兄弟这条线上。

他期望她能活下去的。

秦御揉了揉自己的下巴,在顾金玉送她的衣冠冢回来时,当众狠狠揍了他这个帝王一拳。

“我陪你先过去看看,我们一路走过来何曾在意过天命?珠珠儿,我们都是逆天而行的人。”

秦御握紧顾明珠的手腕,另一只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轻声说道:“相信顾金玉!”

“嗯。”

顾明珠轻轻点头,两人骑马直奔京郊密林。

“绑走顾金玉的人不会单纯只要了他的性命,珠珠儿,活着的顾金玉比一具尸体更有价值。活着的顾金玉足以威胁顾远,威胁本王,既然他们费大力气绑走顾金玉,就不会轻易把这张牌打出去。”

一路上,秦御说着自己的分析,“顾金玉赌运一直很好,是天生就能赢走所有银子的人,这样的人都是上苍的宠儿,他还没有令天下的赌场开不下去,怎么可能失去性命?”

一番轻言慢语到是让顾明珠焦躁的心绪平复不少。

赶到了密林,百灵等人已经把周围都控制住了,百灵在马前行礼,“见过王爷,见过郡主。”

顾明珠直接从马背上跳下来,快走几步又停顿了好一会儿,深深吸了一口气,冲进了密林之中。

少年的尸体已经从掩埋的坑底移出,放到了一旁。

百灵跟进来,轻声道:“郡主,那人的脸被画花了,看不出面容,双手双脚的筋骨也被跳断,您……做好准备,那人是死前受得折磨,凶手很是残忍。”

顾明珠的心被冻结,手指冰凉,再有诸多的信心,在面对尸体之前,她也是惧怕的。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本该没有什么再能令她恐惧。

如今只是面前这一具尸体就可以令她失去自持。

秦御给了百灵一个闭嘴的眼色,百灵退到一旁,当发现尸体时,饶是他都不忍看。

顾明珠再强悍也是个女孩子啊。

他总要先提醒郡主几句的。

尸体上盖着一片白布,不至于让尸体暴露在阳光下,这也是对死者的敬意。

顾明珠在尸体面前蹲下身,其实再残破的死尸,她都见过的。

此时她的手臂一直不由控制的颤抖,面孔白得几乎透明,一咬牙,她掀开裹尸布,一股刺鼻的味道铺面而来。

腐臭难闻。

“哥?!”

秦御听到这句话,迈出的左脚一软,差一点跌倒。

怎么可能是顾金玉?

顾明珠第一印象就是顾金玉!胖瘦高矮几乎一模一样,而且从残破的衣料上看得出,就是顾金玉经常穿得绸缎。

顾明珠此时见到疑似顾金玉的尸体反倒冷静下来,最坏也不过眼前的人是她哥了。

若是想让顾金玉活着,她必须从尸体上找出不是顾金玉的证据。

刺鼻的腐臭味再也影响不到她。

百灵震惊望着顾明珠翻动着尸体,仔细辨别每一处。

这还是女孩子么?

他们未来的女主人康乐王妃到底是什么人啊。

就是他一个大男人都受不了的。

顾明珠眸子渐渐明亮,这人死前受尽虐待,甚至被人**过。

他身上并未任何胎记什么的,恰好顾金玉也无明显的胎记。

不过顾明珠发现了几处不同寻常的地方,从他几块完好的肌肤上看,皮肤相对细腻,很少爆嗮。

顾金玉却是不一样,他虽然也是个贵公子,但多年练武,他手骨更凸出,皮肤也有男人的粗糙感。

“他不是我哥,我哥没死!”

第三百九十一章盘问

秦御连忙点头:“没错,肯定不是顾金玉。”

他直接拽起顾明珠,转身就向密林之外走去,生怕再留一会儿,眼前的尸体就成了顾金玉一般。

不是秦御不关心顾金玉的生死。

而是他更为担心顾明珠,许是离着太远,秦御可是看不出尸体同顾金玉的差别。

秦御前世今生只接触一次尸体,就是他重生后去救常诏,结果没救出常婉,他偷偷挖开坟墓,抱着常婉的尸体哭得跟个傻子一般。

其余两辈子加起来,谁会让他去碰触尸体呢。

一切都是下面人去做,他只需下几个命令就成。

顺从被秦御拽着,顾明珠再次说道:“他真不是我哥。”

走出密林,顾明珠苍白的脸庞渐渐有了往日的神采,“我看过尸体也不是没有收获,既然绑走我哥的人费尽心思弄出这么一具同我哥相似的尸体,证明他们是期望我认为我哥已经死了。”

如此,她们会伤心,也会放弃寻找顾金玉,而是执着于为顾金玉报仇!

现在顾远一家的仇人——萧家算是一个。

毕竟顾明珠一手让萧家覆灭。

萧家众人都被关起来,女子大多被休掉,尚未出阁的女孩子多是沦落风尘,最恨顾明珠的人莫过于萧家男女。

“萧家张扬这些年,不能没有隐藏的实力,一朝树倒猢狲散,未必就没有漏网之鱼,顾家全部的注意力都会被吸引到萧家残余上去的。”

顾明珠轻声说道:“更何况还有萧氏这一点,以正常判断,她就是绑走我哥的主谋。”

秦御眸子也多了几分凝重,再次把百灵教到进前,“你把怎么追查到顾金玉出城的消息详细讲出来,别自足聪明的省略任何蛛丝马迹。”

“见到顾金玉的百姓,穿戴和神色你都说一遍。”

百灵仔细回忆半晌,郑重其事道:“听到顾公子失踪,属下就亲自带人四处搜寻,也去锦衣卫那边打听过消息。”

“皇上并没有命令锦衣卫监视顾公子,对顾公子是完全信任的。”

顾明珠心头有几分苦涩,被锦衣卫监视还是有好处的。

“锦衣卫那边也答应帮忙,毕竟在京城,他们行事比属下方便许多,他们可以光明正大的查找任何人,这是陛下给他们的权力。”

“属下去询问最后同顾公子碰面的人,其中一人说了一句,顾公子惦记着给郡主买点心零嘴,属下就挨个去点心铺子问过。”

“在其中一家比较有名的铺子中问道顾公子的确来过,还提了一匣子点心。”

顾明珠突然插嘴,“我哥买得是哪种口味的点心?”

百灵:“……”

这个问题,他回答不出来。

毕竟他只是打听顾金玉的去向,谁会在意顾金玉买了什么样的点心?

秦御道:“立刻把所有见过顾金玉的人都带去王府,记住,是所有人,一个都不要落下!”

“是,王爷。”

百灵领命而去,秦御轻声说道:“看来情况比我们想得复杂上许多,绑走顾金玉,又让让我们误会顾金玉已死,总感觉幕后之人所图甚大,绝不单单想让你们伤心。”

顾明珠翻身上马,紧了紧缰绳,“无论如何,我都要救出我哥!”

“先回王府,我让人给岳父送个消息。”

“……我还没嫁给你呢。”

秦御无赖般说道:“我已经把你当做媳妇了,提前叫岳父,也可让岳父早点适应,提醒岳父早日把你嫁给我。”

顾明珠唇边多了一抹笑容。

秦御在心中越发嫉恨绑走顾金玉的人,倘若顾金玉没有失踪,过几日他就可以去提亲,定下婚期了。

回到王府,顾远已经在王府候着了。

顾远神色凝重,气色阴沉,好好的儿子被人绑走,顾远能不着急上火么?

同时顾远也恼恨顾金玉无能!

平时顾金玉吹得自己功夫好,可结果是三兄妹中,只有顾金玉被绑。

以前他对顾金玉太放松了。

“爹,场外的尸体不是我哥。”

顾明珠快速把验尸的经过讲了一遍,把疑点一一讲给顾远听,“他的肌肤太细腻,倒是一个养在屋中的少年,手骨也不似练过功夫的,虽然他的手骨等都被打断了!”

顾远长出一口气,“辛苦珠珠儿了,让你去检验尸体,是我这个做父亲……”

“您别这么说,失踪的人是我哥!他对我的好,我都记得。”

顾明珠轻声道:“尸体也没什么可怕的,每个人都有死去的一日。”

顾远还是有点内疚让珠珠儿碰到验尸的事。

少刻,百灵领着所有见过顾金玉的人走进来。

顾明珠道:“爹,让我问吧,您在旁边看着是否有疏漏之处。”

顾远点头,顾明珠直接问道:“哪个是滇西铺子的伙计?”

一个年纪十几岁的少年怯生生从人群中走出来,直接跪倒哭诉:“小人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先别哭,我知晓我哥失踪的事同你无关,你只需要告诉我,我哥买了哪几种点心,你还看到了什么。”

少年哽咽了好半晌,抹着眼泪,“当日小人见到年轻俊美的公子,穿着藏蓝的外敞,极是英俊的,他挺和蔼不似寻常官员子弟瞧不起人,他说是给自己妹子买点心。”

“妹子么?”

“是,确定是妹子!”

顾明珠眉头稍稍一皱,对待伙计却更显得亲和,“别着急,慢慢说。”

她的话语有几分稳定人心的力量,少年伙计心绪稳定许多,“小人给他介绍了好几种卖得最好的点心,公子听得很认真。”

“他有没有品尝点心?”

“有的。”

少年道:“他特意都尝过,在店里的其他客人也说公子是个疼爱妹子的好兄长。”

“那他得旁人称赞时,说了什么吗?”

“说……”

人群当日的客人道:“公子只是矜持的笑了笑,最后才说了一句,这不算什么。”

顾明珠继续询问伙计,“他最后买了哪几种点心?他付给你的银子可还在?”

伙计说道:“买了云糕,桂花糕,豌豆黄三样,他给了十两银子,银子很普通。”

“可给了你小费?”

“给了半钱银子的打赏,看得出公子不缺银子,出手很大方。”

第三百九十二章 两拨人绑了顾金玉?!

“这人也不是金玉!”

顾远心情稍稍好转,既然幕后之人千方百计让他们察觉顾金玉的行踪。

废了这么多功夫布置,绝不会只期望杀死顾金玉。

九成九顾金玉还活着。

秦御不信顾金玉已死,听到顾远这么说,问了一句:“是因为点心零嘴?珠珠儿不喜欢豌豆黄?”

顾远赞赏般看了秦御一眼,一下一下轻拍扶手,“王爷知晓珠珠儿的喜好,证明您对她用心了。”

“我和珠珠儿看出其中的几处疑点,金玉很少对外称珠珠儿为妹子,一向是称她为小妹,或是就是珠珠儿。”

“再有就是金玉的性子同夫人不一样的,从来他手中的银子都不大多,断然舍不得给点心铺子伙计半钱银子,几个铜板还有可能。”

“我同夫人一向秉承男孩子要穷养,当然他的吃用都是极好的,给他的月钱银子不能多,有钱的小子容易学坏,去赌场……”

顾远说不下去了,顾金玉去赌场就属于捞钱去的,根本不会沉迷于赌博而白光家底,而因为如意明珠太过漂亮,姿容出色的女孩子很难入顾金玉的眼。

“可是金玉能赢不少的银子吧。”

“赢了银子也会交给我娘的。”

顾明珠为秦御解惑,“我哥从赌场赢回来的银子从不留下半分的,大多交给我娘挥霍出去,所以我娘才特别犯愁银子根本花不完。”

秦御:“……”

他都不知该说什么。

顾明珠又仔细询问了其他人,这些人听说顾公子没有死,顿时也放松许多,他们把遇见顾公子的情景表述得很详细,不似方才每说一句话都要思索半晌。

毕竟他们都怕牵扯到顾公子之死,被人误会害了顾公子。

坐在椅子上,除了镇国公外,还有顾郡主,以及康乐王,哪一个人稍稍动动嘴就能要了他们一家的性命。

他们说得多了,信息也就多。

顾明珠听过后,对他们道谢,叮嘱百灵把他们仔细送回去,“你们回去后有人询问,你们就说顾公子遇害了,其余的话不要多说。”

“是,是。”

“我会让人在你们周围,不是看着你们,而是想再同打听消息的人身上查到蛛丝马迹。”

众人:“……”

盯着就盯着呗,横竖他们都是普通百姓,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顾郡主还算善良,说明状况。

他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顾明珠自然不会亏待了他们,每个人都领了一笔足够在京城优哉游哉过上两年的银子。

他们越发感恩戴德,表示多监视几次也成。

银子最是动人心。

等到屋子里重新清净下来,顾明珠说道:

“我不明白,他们把我哥绑走,既没有送来帖子威胁我们,又没有杀了我哥,反而故布疑阵让我们以为我哥死了,到底图什么?总要有个目的啊。”

顾远同样一筹莫展,“猜不透。”

秦御同样摇头,耸了耸肩膀,“我算是见多识广的人,依然看不透绑走顾金玉的人所藏的秘密。”

顾明珠眸子闪了闪,轻声道:“你们说,会不会是两拨人。”

“为何这么说?”

秦御和顾远同时集中了全部的精力,“说出来,我们一起参详参详。”

顾明珠抿了抿嘴唇,“这只是我的直觉,倘若非要说出个道理,你们不觉得开始绑走我哥的人……应该是认知我哥的,我始终相信若是陌生人,我哥不会那么轻易就被绑走。”

“在我哥认识的人中,很少有人能精准策划这一切的,需要寻找训练替身,还需要替身在人前出现,最后在密林中弄了一具尸体,一步步的安排异常紧密,就冲这些布置,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顾明珠语气颇为慎重,“要人得有人,要银子得有银子,爹,我哥对我们来说是最重要的人,但是在朝廷上,他影响不到大局,即便他是近卫统领,可秦臣同样也是统领之一,和我哥平分秋色,他们无法完全掌握皇上的近卫。”

“以重要程度来说,我哥不值得大动干戈!倘若我费这么多心思布置,绝不会针对我哥。”

“哪怕是对我下手,都比对我哥的影响大。”

“起码我若是失踪,王爷就得方寸大乱。”

顾远长出一口气,额头已有了冷汗,听顾明珠的分析,他越想越慌,摸不到头绪。

“爹,我觉得我哥还在京城,根本就没有离开!”

“那就找,找到顾金玉不就什么都明白了?”

秦御自信道:“在京城,还没我找不到的人。”

顾明珠盘算了好一会,轻声说:“倘若我推测没错,多派官府的人去东边,然后王爷的人派去西城,就让百灵他们去西城,最后……寻找的重点放在南城!”

“我恳请王爷动用死士!没有任何人见过的生面孔。”

顾远眼睑一跳,珠珠儿真敢说啊,动用死士,不怕被秦元帝察觉?

纵然秦御是秦元帝最为信任宠爱的儿子,秦元帝不希望见儿子养死士!

秦御直接把袖口中的玉牌扔给顾明珠,“这些人归珠珠儿派遣了,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本来这些人也是按照前世他们两人的计划培养出来的。

前世自从她出师独当一面后,秦御所有的死士就是她在管理。

顾远:“……”

顾明珠接下玉牌,起身道:“爹先坐一会,秦御你陪我爹说说话,我下了命令就回来。”

“你去吧,军械库还在,里面有不少强劲的兵器,你也可以随意使用。”

“嗯。”

顾明珠转身出门。

顾远看着门口好一会,又回头望了秦御半晌,“我现在相信你对珠珠儿是真心的。”

“死士在我手上只是保护我生命的人,可在珠珠儿手中,她能把死士的作用发挥到极致。什么人适合做什么,是为帝王的人最该具备的特质。”

秦御轻声说道:“这也是父皇教给我最宝贵的经验,在争夺天下时,父皇都要听从顾煊的调派,父皇一直说他是走了狗屎运,可我们都清楚,没有父皇对顾煊等人的信任,就没有如今的秦家江山!”

第三百九十三章 提供消息

在使用人才方面,秦元帝高出所有对手一筹。

只要是他默认可以带给自己好处的人,他总是格外相信此人。

当然秦元帝对人才的信任是有一段时效性的,唯一一个能让他始终相信的人只有顾远的岳父。

甚至连顾煊都无法让秦元帝始终如一的信任着。

顾煊比其余朝臣多一层护身符的原因就是秦元帝把顾煊当做兄弟看待。

顾远点头道:“把此事交给珠珠儿,我也是放心的。不过我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倘若绑走金玉的人意图使我方寸大乱,他就大错特错了。”

“想来王爷也听说了长孙殿下叫了不少懂得农务的人去东宫,皇上以后能否实现远征的关键就在粮食上头。”

秦御点点头,“我也收到不少的消息,听说秦桓进行的并不太顺利,他说得杂交野稻穗,旁人根本听不懂,我瞧着此事悬。”

瞥见顾远眸子闪烁,秦御知晓顾远是个有谱的人。

“怎么?岳父对此事……”

先岳父岳父叫着,等顾远习惯了,他也不会再时常难为女婿了。

顾远点头道:“不瞒王爷说,我认为长孙殿下所说的水稻是存在的。”

“嗯?”

“我记得我娘曾也提过稻种的事。”顾远轻声说道:“不过那时候我到底还是太小了,只是隐隐绰绰记得我娘提过一嘴,若不是我看了皇长孙说给还侍弄田地人的情报,我永远也想不起这茬来。”

“而且珠珠儿外祖父游历天下,见到许多稀奇之物,也去过许多我们只听说的城邦。”

顾远抿了抿嘴角,“我已经把从皇长孙口中探听到的情报传给珠珠儿的外祖父了,这等有利于百姓的大好事,他应该会在近日接到消息后返回京城,顺便也可送珠珠儿出嫁。”

秦御听到这话,性情更好上几分,保证道:“本王时刻注意秦桓那边的动静,有任何进展都瞒不过本王,岳父尽管放心,本王若是想知道的话,连秦桓穿什么都是一清二楚。”

“王爷没有忽视秦桓就好,他有几分神神叨叨的,好似知晓许多不该知道的神物,不说稻穗,就是他口中能大量提升纺织速度的织布机,也是利民的工具。”

“本王记下了。”

这是顾远提醒他谨慎对待,不可忽视秦桓,倘若有可能,记得窃据秦桓说出来的利民的工具。

也省得秦桓借此机会收拢民心,威胁到秦御。

在朝廷上呼风唤雨的人,没一个脸皮薄的,更没有心慈手软的人。

顾远说道:“下面也得给长孙殿下找点事做,必须得让绑走金玉的人明白,金玉始终影响不到我。”

“我陪岳父入宫,您同父皇也该仔细说说朝政了。”

外松内紧未必会迷惑住绑走顾金玉的人,但万一能稍稍影响凶手的判断呢?

何况顾远也做不到只在府上等候消息。

*****

“姜世子。”

“顾郡主。”

姜烨拦住顾明珠,“可否说几句?”

顾明珠紧了紧缰绳,自己可没空同姜烨废话。

若说萧家倒台后得到好处最大的人就是姜烨了。

他的世子地位再不受威胁,定国公也不敢再计划把休掉的萧氏从新接过来。

而且定国公大病一场,身体已不如以往,定国公府已经渐渐掌握在姜烨的手上。

她早知姜烨是个有野心也有能力的人,最近顾家固然风光,可姜烨也悄无声息得到秦元帝的看重,把他当做不错的年轻俊杰。

当然定国公世子也配得上秦元帝的栽培,在朝廷上同样站稳脚跟。

许是最近春风得意,多年的压抑的情绪终于得到了发泄。

顾明珠听说姜烨得势后没少报复曾经威胁过自己地位的二叔等人。

不过她也没说假话,姜烨的确气质上阳光了几分,少了些许阴沉。

姜烨好坏已经同她没有任何关系,这辈子起码姜烨没得罪过她,前世的恩怨只在前世。

姜烨又道:“我知晓郡主在找人!”

“姜世子多日不见,风采依旧,不,风采更胜往日,看着精神极了。”

“……”

方才她还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姜烨苦涩一笑,她这么说,显然是不愿意同自己有所交往。

“前面有一处茶楼,去喝杯茶慢慢说,如何?”

怕顾明珠反对,姜烨加了一句,“有件事,我也只是怀疑,并不敢太确定绑走令兄的人就是那人。”

“好。”

顾明珠出门只为寻找线索,倒也不用太过着急。

走进茶楼,要了一间清净的茶室,顾明珠自己泡茶,自己喝。

她虽然不会报复姜烨,但也没心思同姜烨成为朋友,见姜烨过得不好,她还是挺开心的。

可是姜烨有野心有才干的人怎可能过得不好?

可惜常妍死了。

顾明珠遗憾没法亲眼见常妍同姜烨互相折磨。

姜烨好似很习惯顾明珠对自己的无视,剥开坚果往口中一扔,“令兄失踪的事已是渐渐传遍京城,有不少人都注意着郡主的动向。”

顾明珠道:“姜世子若只说这些话,我会很失望,也会很生气的。”

“郡主一直在桃源镇,不了解京城勋贵子弟的性情喜好。”

“嗯?”

顾明珠认真了不少,“我哥失踪同勋贵子弟有关?”

她特意去询问过同顾金玉玩得比较好的陈长生等人,他们都说没有消息。

而她重新梳理了一番前世的记忆,依然一无所获。

前世他没听说顾金玉被绑架过。

“不少勋贵子弟玩女人玩腻歪了,渐渐喜好**,在西苑那边,男风馆子不少,亦有很多人去享乐。”

顾明珠后背有瘙痒的感觉,甩了甩手臂:“我哥不喜欢**。”

顾金玉若是敢去,不说旁人,顾明珠都能追杀顾金玉大半年,非要把顾金玉掰正不可。

同顾金玉玩得好的人也对**颇为厌恶。

姜烨继续说道:“我没说令兄喜爱**,正因有**的存在,使得不少人更偏好于男人!变得不大喜欢柔软馨香的少女,他们觉得同男子相恋才是真正的感情。”

“变态!”

顾明珠吐出这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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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四章 为爱疯狂

连男人玩弄女子,顾明珠都很难接受,更何况是玩**了。

这在顾明珠眼中就是变态!

偏偏骄奢淫逸的勋贵子弟玩女人玩多了,便寻找新鲜刺激。

“我哥不喜欢**。”顾明珠再次强调,“我见过**,有不少人都是比女子更漂亮更柔软,年岁也都不大。我哥英俊刚正,高大强健,同**不大一样。”

彼此的差距很大!

姜烨抿了口茶水,寻思该怎么说适合,虽然顾明珠有寻常女子身上罕见的爽朗大气,但是说起这样的事,也是颇为难以开口。

何况牵扯到的人也令姜烨挠头。

“姜世子尽管说就是,没什么事是我承受不了的。”

看出姜烨的犹豫,顾明珠主动开口。

姜烨同顾金玉他们玩的圈子不大一样,顾金玉不曾涉及的圈子,姜烨为达到目的能同三教九流的人做朋友。

哪怕姜烨他在心里暗恨你,不赞同你,他在面上也会同你亲若好兄弟,知己。

她从不曾小看姜烨的野心。

姜烨缓缓开口,“有些人玩**是为刺激,有些人却是只喜欢男子,对寻求刺激的人来说,令兄自然不是他们所喜爱的,但是若是对男身女心的人来说,顾金玉的气魄和俊朗就是他们最想拥有的人了。”

顾明珠愕然。

“京城有雏凤榜,上面列出名字的女孩子全是顶顶有名的,每一个女孩子都有很多人家惦记着。”

姜烨缓缓勾起嘴角,轻声说道:“郡主不是被康乐王殿下看得太紧,也少不了年轻子弟上门求亲。”

“他们不敢提亲的。”顾明珠笑了笑,姜烨眸子深邃,英俊的脸庞有一瞬的暗淡,轻声说道:“同理,顾金玉是不少人家女孩子眼中的金龟婿,他甚至比皇子皇孙更受女孩子喜爱。”

顾金玉阳光开朗,唇边总是带着灿烂的笑容,行事也很有章法,人品信得过。

他身上这些优点,哪怕是姜烨都有所不如。

姜烨话语越发轻柔,“我曾听说过一件事,顾进的长子……”

“嗯?”顾明珠打了机灵。

她不由得想到顾进长子的做派,他身上始终存在的阴柔之气,以及他总会穿着暗红等色彩骗明艳的外袍。

他的脸庞始终是白皙细腻的,比之女子不差。

顾金玉不大愿意理会他,曾经同顾明珠开玩笑说过,总能在府上遇见他。

即便碰面他也很少言语,只是看顾金玉几眼。

一些零碎的消息串联起来,顾明珠毛骨悚然,后背绷紧。

“他……”

姜烨舔了舔嘴唇,轻声道:“我很少见他会涉足男风馆,也没听说他养过**,但是我听说过一些似真似假的消息,他不爱女子,曾同一位进京赶考的举人有过牵扯。”

“不过很快那名举人死了……也没人再议论此事。”

“当时无论是镇国公还是萧家,随便透出点口信,举人暴毙的事都能被压下去。”

顾明珠灌了好几口茶水才止住恶心,“你的意思他为了男色而绑走我哥?他是不是疯了?把我哥当成什么?”

“我哥是他堂哥,他的喜好已经够变态了,还把主意动到堂哥身上?这同乱伦有何区别?”

“郡主忘记了,顾进并非镇国公的亲子!当时滴血认亲后,顾大人让令尊承袭爵位,也说他只有令尊一子,无论是顾进还是丽娘所生的儿子,顾大人都不会认的。”

顾明珠没好气白了姜烨一眼,“你少拿这些话来试探我,或是堵着我的嘴,你一直蛰伏着,会看不明白萧氏?!”

“以前的定国公夫人若是好对付,你也不至于一直退让隐忍了。”

姜烨摸了摸鼻子,轻笑道:“这不是在名分上,他同令兄再无血缘关系了,而且他若针对令兄情深意切,动了真心,此时是他唯一能得到令兄的机会!再推迟犹豫,他一辈子都得不到令……”

“别再说了!”

顾明珠低声喝止姜烨,再说下去,她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

喜欢男人也不是不行,可你不能把自己的喜爱强加到旁人身上,逼得旁人也得背离伦理,和同性在一起。

姜烨果断避让开这段,继续说道:“顾进一直是世子,他总有点积累的,现在他只能躺在床榻上,唯一有资格命令尚未被郡主清除干净萧家残余势力的人只有他一个。”

“我曾经交好的一个朋友,昨日来同我一起喝酒,提起他的事,据朋友说,他前些日子一直很忙,还偶尔听说,他最想得到的爱人就要到手了。”

“你这个朋友不会也同他一样吧。”顾明珠现在都想远离姜烨了。

“不大一样,我朋友喜欢女子,亦喜好男子,他只是不爱**,唯一好得一点绝不会强人所难。顾进长子的事情也是听他说过一嘴,此事,他一直嘴很严的,否则京城早就传遍了。”

顾明珠问道:“你朋友有没有可能知晓他在何处?”

“我问过,他也不知道的,这些话都是在他酒醉时,我小心套出来的,不是真正融入他们那个圈子,在他清醒时很难问出具体的消息。”

“逼供也不成?”

顾明珠抿了抿嘴角,“我就不信他的嘴那么硬!”

姜烨摇头道:“他是真不知道令兄失踪的事,郡主再逼也没用。他的胆子一向很小,最擅长明哲保身,他甚至不知道顾进长子所倾慕的人是谁。”

“那你怎么猜到是我哥?”

“因为他也说过,令兄是他们梦中情人,他们更喜爱有男子气概的人。”

顾明珠又被恶心了一把,后悔问出那句话了。

她直接起身,说道:“我记住姜世子提点之情,既然得到些许消息,我也有了追查方向,就此告辞,等我哥脱困,我再登门向姜世子道谢。”

顾明珠转身干脆利落离去。

姜烨嘴唇动了动,颓然般放软了身躯,低垂下眼睑,苦涩慢慢占据整张俊脸。

顾进长子若是真为爱绑走顾金玉,比他有勇气,也比他果决。

姜烨甚至连一点爱慕顾明珠的话不敢出口。

第三百九十五章 冷酷的顾明珠

姜烨只能远远望着顾明珠,甚至不敢靠近她。

其实姜烨曾很努力想要融进顾金玉他们那个圈子,以姜烨八面玲珑能屈能伸的性子本该很容易融入进去。

只要姜烨想做,他可以表现出阳光正义的一面。

偏偏他就是融不进去,虽然顾金玉等人对他还算亲近,姜烨敏感察觉到不同。

康乐王对他的排斥更重。

姜烨只能在心中苦笑,也许自己上辈子得罪了康乐王殿下。

秦御对他的排斥不单单是因为他倾慕顾明珠,仿佛还有更深一层的含义。

秦御每次看他的眼神都带着你凭什么靠近顾明珠?

你有何资格靠近她?

你甚至连看她一眼都不配!

这不是姜烨的错觉。

他隐隐有种康乐王其实很想弄死自己的感觉。

因此姜烨在朝上更为低调内敛,不是没有皇子投靠,毕竟他现在已经掌握定国公府一半的势力,不再是岌岌可危的定国公世子。

三皇子等人都对他释放过善意,以及招揽的心思,皇长孙积极招揽过姜烨,把姜烨赞了又赞,许了无数的好处。

姜烨不是不动心,不说辅佐秦桓,辅佐任何皇子也可实现他的野心。

然而他不敢!

婉拒了任何皇子皇孙,他现在只忠诚于秦元帝。

姜烨默默叹了口气,本来他也该是一个时代风云中的弄潮儿,现在只能孤零零在一旁看着,不敢深入其中。

不是怕失败,怕死。

而是无法忍受同顾明珠对上。

“就当我上辈子亏欠你的,下辈子我……我再同你痛痛快快战一场!”

*****

顾明珠命令所有人追查顾进长子,无论他绑走顾金玉的理由多奇葩和恶心,总算有了一点点线索。

不是姜烨提供消息,顾明珠还得像一只没头苍蝇一般满京城转悠呢。

顾明珠对姜烨有一分的感激。

毕竟姜烨肯同她说这条消息。

顾明珠重新回到镇国公府,直奔顾进养伤的院落。

“顾明珠,你这是作甚?”

顾长乐正指挥着仆从收拾行囊,顾金玉失踪已经渐渐传开,顾明珠和顾夫人等人天天杀气腾腾的,顾长乐觉得再在镇国公府上待下去,没准会做了顾明珠的出气筒。

何况她本能感到凶险,觉察到一丝丝的端倪,顾长乐怕自己惹火上身,宁可不要从镇国公府出嫁的脸面。

顾明珠勾起嘴角,扫视整理好的几口大箱子,“你竟然舍得搬出来,我来找你找对了。”

“你别欺人太甚,父亲伤势严重,受不了你带这么多人威逼,一旦父亲有个好歹,外面人也少不了议论你爹冷酷无情。”

“谁会同情一个父亲不详的野种呢。”

顾明珠扬起眉梢,“我就是欺负你了,你能怎么着?你找谁给你做主?是老太爷,还是秦桓?还是你的祖母萧氏?”

顾长乐咬着嘴唇,眸子闪过绝望,她清楚这些人都不会同顾明珠硬碰硬的。

即便是秦桓都不敢!

毕竟顾明珠除了得秦元帝喜爱之外,她还是康乐王定下的王妃,连秦元帝都承认的儿媳妇!

顾明珠是秦桓的婶子。

顾长乐道:“我父亲本就是……祖父的儿子,都是你们做了手脚,顾明珠,你敢发誓你没动手脚?”

“自然敢的。”

顾明珠似笑非笑说道:“可我发誓也没用啊,滴血认亲的结果已经深入人心,唯有你们到现在还不肯相信顾进是野种的结果。”

顾长乐:“……”

“你哥哥是不是喜欢男人?喜欢似女子一般同男人相恋!”

顾长乐满脸通红,有被人当众剥皮的羞耻感觉。

不是没有勋贵子弟玩**,现在的风气也不会太过鄙视玩**的人。

但是她哥不是玩**,而是被旁人所玩。

就看顾金玉的相貌和体魄,顾金玉都不会是雌伏于男人身下的那个。

她哥就想让顾金玉上,顾金玉都嫌弃恶心!

顾长乐以前有所觉察只当做哥哥是贪图新鲜,再过几年娶了嫂子后,哥哥就不会再糊涂下去。

她并未把这事放在心上。

然而她哥这次捅了马蜂窝,直接把主意打到了顾金玉头上,得不到顾金玉却把人直接绑走。

真当顾明珠是吃素的?

顾长乐嘴唇蠕动半晌,绝望般闭上眸子,破罐破摔说道:“我不知我哥在哪?也不知他是不是偏爱雌伏于男人。”

哐当,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随后就是顾进的怒骂:“顾明珠,你要报仇报复尽管来找我,少说我儿子的是非!他堂堂七尺男儿怎可能甘心雌伏男人身下!”

“我和我娘再多的不是,也养不出个不做男身女心的儿子!”

顾进是真急了,儿子平时虽然打扮上稍艳丽了一点,可京城涂脂抹粉的勋贵子弟也是有的。

他儿子细皮嫩肉证明养得娇气,怎能说他喜欢被男人上?!

顾进现在唯一的指望只剩下顾长乐兄妹了。

顾长乐即将去给皇长孙做侧妃,尚且有翻身的余地。

儿子虽然不如顾金玉出众,到底精心培养这些年,总能帮扶顾长乐一二。

秦桓顺利登基,顾长乐总能混个贵妃当当,到时候他就有了翻盘的机会。

这段子的痛苦,顾进受够了,对顾远怀有更多的恨意,时时刻刻想着报复顾远!

一雪前耻!

顾明珠今日这番话传出去,顾长乐去做秦桓的侧妃都难了,

谁都知晓秦元的不喜欢玩**的人,儿子雌伏于人,更是令秦元帝不耻。

一旦这门婚事取消,他就在没了翻身的机会。

顾进拖着上腿从内室爬了出来,“顾明珠休要侮辱我儿,我同你拼了!”

“怎么同我拼命?”顾明珠制止上前的五叔等人,弯腰抓住顾进的脖领子,将他提起来,“没人扶着,你只能在地上做虫子。”

顾进后背一阵阵发凉,看向顾明珠的眸光带着几分恐惧。

顾明珠真有可能要他的性命。

“你儿子喜欢男人,我本管不着,他把主意打到我哥身上,就不成,你若是聪明尽快把忠于你的属下叫来,若是……”

顾明珠抬脚再次踩在顾进的伤腿上,结好的骨头再次断裂。

顾进哀嚎,顾长乐吓傻了。

第三百九十六章悲惨的绑匪

寻常人,尤其是女孩子总会对本就悲惨的人手下留情。

顾进此时此刻非常惨,身上带伤,颓废落魄。

然而顾明珠仍然残忍般让他伤上加伤,不留任何的情面。

顾长乐骨头缝隙都渗入顾明珠身上蔓延开的杀气。

倘若顾进说不出儿子的下落,顾进也没必要继续活着了。

方才还嚣张的顾进此时只剩下哀嚎,因为疼痛身体剧烈颤抖,不由自主向一旁爬动,双腿着实无法在承受顾明珠的踩踏。

“把你儿子的行踪交出来,否则你死!”

“不,你不能杀我。”

“谁会为你说话?祖父么?”

顾明珠冷笑:“你直到现在还没弄清楚自身所处的位置,你的命都没我哥一根头发值钱,不想再受苦还想活着就尽快告诉我想知道的一切。”

顾进咬着后槽牙硬挺,浑身的肌肉绷紧,闭上眼睛,一声不吭。

顾长乐低声哭泣,“父亲。”

“老爷子到了。”

顾煊大步走进门,顾长乐眼泪更似断了线的珠子簇簇滚落,几乎不能自已,“祖父,求祖父救救父亲。”

顾进猛然睁开眸子,同样期望般看向顾煊,顾明珠淡淡问道:“您是来阻止我的?”

到底是在顾煊跟前养大的儿子,见顾进这幅凄惨的模样,他心头也不大好受。

然而顾明珠的话提醒顾煊得注意自己的立场,顾煊现在讨好顾远一家都来不急,又岂会因为顾进而惹顾明珠不悦?

“你确定顾进知晓金玉的消息?”

“无法完全确定是他儿子绑走我哥,不过总是一条线索。”

顾明珠也很诚实,并没有添油加醋,因为没有必要。

顾煊认同般点头,“你做得对。”

直接把顾长乐将要出口的话重新堵回去,憋屈得难受。

这么残暴的顾明珠做得对?

“顾进你若是还念在我抚养你多年的情分,就把你儿子的行踪说出来,金玉是我唯一的孙子,是承接顾氏香火之人,我容不得他有任何的伤害。”

顾煊眸子微沉,语气坚决,“我不想伤到你,不过为了金玉,怕是也顾不上了。”

顾进泪水滚滚,“我是您儿子啊,父亲,您往日的聪明哪去了?难道看不出滴血认亲时有人动了手脚?您怎能说不要儿子,就不要儿子,退一万步说,我同父亲多年的父子之情还赶不上一滴血是否相融?我同父亲的血早已融合在一处了。”

“你若是养了三十多年的儿子突然成了私儿,你未必做得就比我好。于我而言,血脉胜过一切,我甚至无法把你当做义子看待,因为见到你,就想到萧氏背叛了我!”

顾煊冷声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是不说?你一直在我跟前长大,见过或是听说过我的手段,我被皇上说成优柔寡断,那是面对熟悉的人,面对生死或是敌人,我从未犹豫过!”

“你不站在我这边,不愿交代他的下落,你就是我的敌人,我无需再留任何的情面。”

顾煊到底是统领过千军万马,沙场拼杀过,他的气势比顾明珠更足。

“看来你是想尝尝那地方出来人的手段了,很好,顾进不是一直都想掌握那批人么?今儿我就让你亲眼看看他们。”

顾煊缓缓说道:“半刻钟,我只给你们半刻钟!我要知晓具体的消息。”

“是,二主子。”

周身漆黑,面容刚毅,宛若木头人一般的男人从外走进来,直接提起顾进,拖出了门。

顾长乐向角落中蜷缩身体。

顾明珠眸子璀璨明亮,“死士?”

“并不是死士,皇上知晓他们的存在,陛下同样可以命令他们,陛下的命令始终在我之上,你可以称他们为暗卫,只有陛下才有死士。”

顾煊轻声解释,“本来我是打算把他们交给顾进的,可惜你爹和你哥都不适合再继续执掌忠于陛下的暗卫,明珠心性不错,可惜是个女孩子,将要嫁给康乐王,也不适合,以后暗卫会交给谁得看皇上的意思。”

前世她可没听过顾煊握有暗卫,是否因为前世秦元帝因为多疑而收回顾煊对暗卫的指挥权?

也有可能顾远借助秦元帝的疑心而悄无声息剪除顾煊的实力。

不到一刻钟,方才拖走顾进的男子走进来,声音木讷低沉说了一个地址。

顾明珠立刻起身向外走去,顾煊道:“我同你一起去,尽量封锁消息,一来我怕金玉有危险,二来金玉若真是腌臜的理由被绑走了,于你将来的名声不利。”

“你若去就快点。”

“好。”

顾煊不是听不出顾明珠的嫌弃,他有何办法?

如同秦元帝所说,有错就得认,期望他能慢慢让顾远他们回心转意。

两人策马疾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封锁了那处宅邸。

走进三进的宅子,顾明珠嗅到淡淡的血腥气味,她不由得面色一变,顺着血腥气息来到后院的阁楼。

血腥气息更加浓郁。

阁楼外景色极好,可是过于安静的氛围莫名令人紧绷。

顾明珠沉了沉心,一脚踢开房门,快步走进去,顾煊紧跟而入。

屋子摆设装饰都很考究,看得出宅邸的主人对屋子的设计是用了心血的,好似要在此处常住一般。

“内室有人。”

顾煊话没说完,顾明珠已经再次踢开内室的门。

她是见惯了死亡的人,依然被面前的场景弄得压下恶心。

床榻上躺着一人,他睁着眸子,可脸上的皮被人剥了去,手脚被暴力折断,浑身不满了深浅不依的伤口,缓缓渗出鲜血。

太惨了。

顾明珠本能感到恶心。

“是金玉么?”

顾煊也是强行压下呕吐,看一眼就不敢去看第二眼了。

哪怕是他手中的暗卫都没这么残忍的,也许有过,但是他看到得都是最后的情报,而不是被审讯的人。

顾明珠道:“不是我哥,若是我没猜错,应该是我们要找的人。”

雪白的墙上留下一段血字,天理循环,恶有恶报!

单凭这几个血淋淋的字足以证明顾进的儿子以前也没少折磨人。

顾明珠看着墙上的字,不是他哥写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顾金玉又被另外一波人给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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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七章 可悲可恨的禁锢爱情

顾煊同样面色阴沉凝重,眼见着他昔日的孙子被折磨成这幅样子,他有几分难过。

顾明珠走了过去,掏出一颗药丸不顾血粼粼的面孔塞进他口中。

方才气息微弱,眼见就油尽灯枯的人突然眸子亮了几分。

“去烧些热水来。”

“小小姐,这事还是让我来吧。”

五叔上前想要取代顾明珠的位置,虽然小小姐强悍,但面对这么惨烈的画面,他还是不希望顾明珠回去做噩梦。

刚开始,顾明珠会被吓到,看习惯了也就那么会事了。

只要不是她在意的人就好。

“不用了,五叔,我没事的。”顾明珠在身体犹如破布的人身上点了点,封了他几处大穴。

鲜血往外流淌的速度更慢了,同时他也不会感觉地狱的疼痛。

顾明珠说道:“你不用感激我,帮你只是为打听到我哥的消息,不是为我哥,我绝不会帮你半分,没准还会在伤口撒一把盐。”

在他因为邪念绑走顾金玉后,顾明珠对他只有恨意!

他越是凄惨,顾明珠越是高兴,就该让强迫别人的人尝到苦果。

“我……我知道。”

他的声音很轻,没有面皮遮掩,肌肉抽搐,一跳一跳得很是令人恶心。

“我错了么?你说我错了嘛。”

整个人陷入疯狂之中,他喃喃说道:“我只是爱慕他而已,他们为何就不肯答应?我都宁可雌伏于他身下,他还有什么不满的,我哪比女子差了?”

顾明珠差一点吐出来,“强迫别人,你还有道理了?你还装作无辜?你怎么不想一想我哥根本不喜欢男人!他不会歧视玩男人的人,但他绝不会自己也去睡男人!”

“……”

“你落得这么剥皮的下场实属报应,墙壁上字你是不是没看到,恶有恶报!你在我哥之前,强迫过多少的男人?!为了让他们接受你变态的爱慕,又伤了多少人?”

单看报复他的人这么很他,足以证明他以前做过更为过分的事。

对有些格外讨厌同性之爱的男人来说,被人喜欢强迫爱就是毕生难以洗刷的耻辱。

姜烨提过他好似勉强过书生举人,对读书人而言,这种凌辱比要了他们性命还要难堪。

不是每个读书人都没有信仰和气节,越是认真的读书人越是愿意为自己的信仰付出一切。

有时候你可以嘲笑他们傻瓜,但坚持自己所坚持的信仰,对每个人来说都很重要。

前世秦御即便坐拥江山,也不曾做过强迫她的事。

唯一下过一道册她为皇贵妃的旨意也被她糊弄过去。

当日若是秦御强迫她,将她禁锢在后宫,她怕是很难离开京城。

若是前世秦御禁锢她,折断她的羽翼,今生她也不会爱上秦御。

许是性子使然,她不喜欢被禁锢束缚,也比喜欢打着喜爱的名义做着伤害她的事。

秦御胆敢禁锢她,她就能闹得天翻地覆,绝不会因为失身给秦御,或是被秦御所打动,就原谅他。

开始的爱情是错的,做得再多只会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

顾明珠把温水灌进他口中,问道:“我不想同讲道理,你把谁劫走我哥的人说出来,我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有温水润喉,他说话会轻松许多,不过此时陷入自己没错幻觉的人根本就说不出别的话。

“我没错!没有错,是他们不懂珍惜我,我禁锢他们强迫他们也是因为我爱慕他们,怕他们我而去。”

哐当,哐当,五叔把从屋子收缴出来的物什扔到顾明珠面前。

各种折磨人的工具散落一地,五叔眼神若是能杀人,床上的人已经被他凌迟了。

他们这些跟着小姐出嫁的人的确最疼小小姐,对顾金玉也是疼爱的。

五叔一直训练顾金玉,可以说金玉少爷就是在他身边长大的,又是小主人又是好徒弟。

他深知在金玉少爷灿烂笑容下的倔强,顾金玉从不会向任何人屈服,性情刚正,犹如一块纯粹的美玉,从未沾染过任何的污秽瑕疵。

然而偏偏有人把这些龌蹉的东西用在金玉少爷身上!

也许他没来得极用,可是只要想到他拿工具折磨金玉少爷,五叔就忍不了。

顾明珠咬着嘴唇,顾煊别开眼去,没想到自己竟然养出了畜生!

他庆幸顾进不是自己的儿子,若有这么变态子孙,他的脸怕也得比人狠剥下来。

顾明珠又掏出一个瓷瓶,这回儿用更粗暴的方式把药丸灌进他口中。

方才是提振他精神,且止疼止血的药丸,算是猛药的一种,只能短暂起到作用,过后他会加倍痛苦。

而这次喂进去的药丸同方才那颗不一样,他感到浑身如同虫子般啃咬,“你……你……”

“我说过,你若是不告诉令我满意的消息,我就让你求死都无门,这是刚开始,一会儿你会明白那人剥你的皮痛苦赶不上我姐送我的毒药。”

疼痛让他无法再沉浸在对自己没错的幻想中,大口大口喘息:“我也不知……不知道后来冲进来劫走顾金玉的人是谁,只见到他们穿着一身黑衣,然后……然后我就被敲碎骨头,剥了面皮……“

“我没有骗你,顾明珠,给我个痛快,啊,给我个痛快吧。”

顾明珠无动于衷,继续追问:“他们对我哥如何?”

“我没来得急对顾金玉做什么,我舍不得他受苦,顾金玉是我最爱的人,我想了他很久,只想同他一起过日子啊。”

顾煊轻声道:“他疯了!你很难在从他口中得到任何消息。”

顾明珠倔强抿了抿嘴角,转身离开屋子,“顾明珠,你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

随着穴道渐渐解开,疼痛加剧,那种痛苦不是人能承受的。

他刚想咬着自尽,嘴上却被五叔给封上了,“你就慢慢等死吧。”

五叔回头看顾煊。

顾煊犹豫片刻,同样转身离去。

顾明珠翻遍整个宅邸都没找出任何的线索,她的拳头狠狠捶了树干,“可恶。”

后来出现得这批人绝对有着严密的组织,也更难以追查他们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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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八章对丽娘的怀疑

顾明珠确定那位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替身以及京城外的无名男尸全是再次劫走顾金玉的人干的。

他们就是想顾明珠误会顾金玉已经死了,然后再折磨顾进的儿子,让他慢慢死去,等到顾明珠找到他时,他已经死得透透的。

死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自然而然会认为顾金玉可能死了。

不是姜烨提供消息,顾明珠一时半刻查不到这里,更不会在他咽气之前找到他。

“你也别太着急了,没有消息未必不是好消息。”

顾煊有几分心疼望着顾明珠,犹豫半晌终究开口道:“总有希望找到金玉,我这次把所有的暗卫都派出去了,起码能找出一些线索。”

顾明珠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感觉到我哥还在京城,也是安全的,只是我还是不放心他。”

“这事闹到这一步,也有你的责任,倘若你好好教导孙子,他又岂会走上邪路?是了,这些年你只顾着同萧氏你侬我侬,从未在意过顾进,也不曾想过教导孙子。”

“爱情,张口闭口的爱情,你们那不是爱情,是兽欲!打着爱情名头纵容自己的欲望。”

顾明珠背对着顾煊,“谁得青春不迷茫?谁年轻时不曾犯过错误?这时候就需要做长辈的正确引导,圣人说,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你既没教导他们如何走上正路,也没给他们找个好师傅!”

“让他们跟着萧氏,见惯她为了利益不惜牺牲任何人,踩着任何上位。只要能达到目的,她便不择手段!”

顾明珠嘲讽道:”幸亏父亲离开你,并没在你身边长大,虽然父亲始终无法释怀对你的恨意,早些年也吃过苦,但是他成才了,没有被你耽搁。”

“讽刺我若是能让你舒服,我听着。”

顾煊苦涩回道,这是他亏欠顾远一家的,而且他可能就是求而不得的贱皮子。

不让顾明珠埋汰几句,他反而不舒服。

顾明珠冷哼道:“我懒得说你,不过你最好管好丽娘和你的老来子,这对母子时常泪眼婆娑,好似我欺负了她一般。”

“自己造的孽,即便流血流泪也得偿还完,千万别牵连旁人。”

“……”

顾煊胸口再被扎了一刀,提起丽娘,他就犯恶心。

顾明珠没有再多言,回到镇国公府,把事情经过讲给顾远夫妻。

顾夫人道:“珠珠儿,没事的,今日找不到金玉,后日一定能得到消息,何况你已经尽力了。”

其实顾明珠并不想听尽力这种话,好似以后她再没别的办法了。

顾远缕着胡须,轻声说道:“这么看金玉还是平安无恙的,珠珠儿,我们要往好得方面去想,正是因为神秘人物出现劫走了你哥,才让他免受屈辱折磨。”

“你想啊,万一他被欺辱了,以金玉刚烈性子怕是也活不下去。”

被一个男人爱慕和禁锢已是顾金玉一生抹不去的污点了,再被强迫,哪怕顾金玉是上面的那个,他也受不了。

“说不好,我们还得感激他们,挽救了金玉贞操。”

说到此处,顾远摇头失笑,气氛缓和不少。

顾夫人嘴角也多了一抹放松,“按照远哥说的,他们既然对金玉没有恶意,为何要让我们以为金玉死了?而且不放金玉回家?”

顾远道:“这也是我猜不透之处,而且这么严密的一个神秘组织出现在京城,在皇上眼皮子底下,行动迅速,组织严密,我推测不单单是针对我们,所图一定不小。”

顾明珠皱着眉头,突然说道:“爹还记得上次皇上来公爵府遇见刺客的事么?当时书房都被霹雳弹给炸了。”

顾远同样眸光凝重。

“即便萧氏再蠢,也不会敢让霹雳弹流传出去,当时霹雳弹的威力不小,而且刺客来无影,去无踪迹,不是皇上命大,怕是不死也得受重伤。”

“太子殿下孱弱,根本压不住皇子兄弟,全靠陛下震慑着,万一陛下有个好歹,开国勋贵们一定会辅佐不同的皇子,顷刻间,帝国将会分崩离析,天下大乱。”

顾明珠越是分析,也是心惊,“能在镇国公府来去无踪的人,又能得知顾进长子外宅的具体位置,知晓他的不伦同性之爱您说会不会镇国公府上有人接应他们?”

当日因为秦元帝在镇国公府上遇刺,虽然责令彻查,但是办事的厂卫哪敢追着镇国公一家不放?

秦元帝在意刺客,却也没逼得太紧,以为刺客们早就逃出京城,他很快下令全国搜捕。

一旦推到全国,办事效率定然大大降低。

顾明珠是过来人,上面追查得紧,下面自然尽力,上面松一松,下面的人就敢消极怠工。

秦元帝遇刺之后,一波接一波的事,牵扯了秦元帝太多的精力,皇子重臣也很少再有人提起刺客了。

顾明珠整理凌乱的思绪,盘算许久,说出猜测:“以前我就怀疑过丽娘。”

“嗯?”

“得知她给祖父生了儿子并养大后,我越发感到有人在背后助丽娘一臂之力,否则丽娘不可能做到隐瞒住萧氏。”

“而且祖父说当日同丽娘滚在一起,是丽娘中了迷药,事后丽娘阳用针法抹去他的记忆,他只记得睡了一觉,把一切当做一场春梦而已。”

顾明珠一字一句说道,“丽娘的针法从何处学到的?别说是祖母教她的,祖母若是会针法,还能容丈夫总是想着萧氏?早用针让他失去所有记忆了。”

“丽娘这些年,住在外面的日子远比府中长,说是居住在寺庙庵堂,可那地方没有实力银子的人根本待不住。”

顾夫人立刻起身,抬腿向外走,“我去找丽娘问清楚。”

“娘。”

顾明珠拽住顾夫人,轻声道:“咱们不能再打草惊蛇了,若是丽娘是神秘组织的成员,她身边或是她周围一定埋着眼线,若是让他们知晓我们已经怀疑丽娘了,我怕哥有危险。”

“那你说怎么办?就看着有可能救出金玉的机会在眼前溜走?”

顾夫人焦急问道。

顾明珠抿了抿嘴角,“娘先不要着急,我再同父亲商量一二,有了方向总能找到万全的办法。”

第三百九十九章 美男计

顾夫人知晓自己在谋算方面差了点,她也懒得动脑子想计谋。

毕竟以前她有老头子护着,成亲后所有阴谋诡计也都由远哥应对。

她一向是能动手绝不废话的脾气。

“等找到金玉后,我非让绑走金玉的人好看!这回儿我亲自训练顾金玉!”

“五叔,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金玉这个崽子只有面对我时,才知道害怕!五叔你们对金玉太仁慈了。”

五叔认真点头,“小姐说得是,以后小姐训练金玉少爷,我辅佐小姐把金玉少爷训练出来。”

顾明珠可以预想到顾金玉以后水深火热的生活了。

不过她可不会同情顾金玉。

往日他的训练量也不小,可还是被人绑走,而且到现在顾金玉都没往外传出消息,除了绑匪太狡诈谨慎外,顾金玉何尝不是因为自己还不够强?

怎么就没人绑走顾明珠?

在京城,爱慕顾明珠的男人可比爱慕顾金玉的人多。

他们却不敢对顾明珠有任何的不敬。

都说顾明珠是长了刺儿的明珠,谁碰谁疼,谁碰谁倒霉。

顾远深思熟虑之后,缓缓开口:“丽娘的确值得怀疑,不能单单等着丽娘露出马脚,也同珠珠儿说得一样,不能打草惊蛇。”

“毕竟若是他们发觉咱们怀疑丽娘,进而把金玉转移出京城,以后就更难找到他了,何况我更担心金玉的脾气倔强,不敢服软,万一惹恼绑匪,对金玉……”

顾远顿了顿,轻声说道:“这只是我的推测,既然那边布置了这么多障眼法,想来不会轻易伤害金玉。”

“我现在唯一想不通得恰好是他们的目的,倘若珠珠的判断没错,他们同行刺皇上是同伙的话,为何会绑走顾金玉?”

“有没有可能是想着威胁祖父?”

顾明珠同样眉头紧锁,虽然顾远的前程更被看好,不过此时他只是刚刚进入仕途,才开始被秦元帝委以重任。

想要走到她前世首辅的位置,顾远还需要最少十年的磨砺。

顾煊虽然在男女关系上混乱,但是他被定为第一功臣,又唯一一个被秦元帝当做兄弟看待的人。

“是不是他手中的暗卫被他们知晓,才特意劫走我哥?毕竟我哥是祖父长孙,外人都说祖父最是看重我哥,有意让我哥继承衣钵。”

顾远走文官路线,根本无法继承顾煊的衣钵。

“珠珠儿一会儿同我去见你祖父,我们得同他仔细谈谈,想在不惊动丽娘的情况下,从丽娘口中套出话来,少不了他帮忙。”

若是有任何可能,顾远绝不愿意去求顾煊!

如今顾金玉生死未卜,他只能向顾煊低头,越早救出顾金玉越好。

顾远也怕再发生变故。

“要不,我去同祖父说吧。”

顾明珠比任何人都清楚顾远的心结。

前世顾远几乎把事情做绝,彻底毁了顾家和萧家,足以证明顾远有多恼恨顾煊。

若是顾远只怨恨萧氏的话,不至于连顾家的根都被除掉,生生气死顾煊!

哪怕今生顾明珠还活着,顾远对顾煊的恨意都不曾少上半分。

秦元帝让顾远直接承袭镇国公的爵位,明面上是嫌弃顾煊,更看重顾远,顺带给顾煊难堪。

朝臣中间有不少人议论顾煊已经彻底让秦元帝失望,顾煊不再得宠。

等到顾远承袭爵位后,顾远曾对顾明珠说,皇上还是维护他的。

这个他自然指得是顾煊。

只要顾远承袭爵位,就离不开顾家,就得给顾煊养老送终。

秦元帝对萧家可没留任何情面,让顾远可着自己的性子发泄恨意。

如此一来,顾远也不好再挖了顾家的根基,再做伤害顾煊的事。

只要顾煊不再犯浑得罪顾远,顾煊的晚年起码是太平无忧的。

顾煊怕没有继承人的事也一并解决了。

顾远笑容勉强,拍了拍顾明珠的手臂,“别为我担心,你已经操了太多不该你操得心,我对你唯有心疼,若不是突然出现此事,你现在本该是做个开心无忧的嫁娘。”

同秦御谈谈情,准备准备嫁妆,同父母撒撒娇,其实无忧无虑的顾明珠才是顾远愿意看到的。

他不是不喜欢现在的珠珠儿,只是觉得亏欠了从小就吃苦的女儿罢了。

“以后我同他低头不见抬头见,难道还能搬出去?”

顾远为自己的名声考虑和仕途考虑,也不能让不孝的帽子带在自己头上。

虽然他从未想过孝顺顾煊。

做人艰难,有时候必须得做一些不愿意做的事情。

顾远同顾明珠来到顾煊住的院落,听顾煊的随从说,丽娘刚领着儿子离开。

顾远嘴角露出嘲弄,“有些人的脸皮着实比城墙还要厚。”

听闻顾远亲自过来的顾煊已经站在门口,自然听到这句话,他分不清更顾远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丽娘。

应该都有吧。

不单顾远瞧不起自己,就算是顾煊一个人时仔细想着丽娘生子的事,他也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

是丽娘寻求荣华富贵的阶梯。

顾煊自我厌弃。

毕竟丽娘同萧氏是不一样的。

他格外想抹去丽娘母子存在。

等到顾煊听明白顾远的来意,他老脸更红,“你的意思是让我亲近丽娘?对丽娘使用美男计,进而从她口中探听消息?”

“父亲多虑了,怎么看您都不是美男,顶天是个老头子,可谁让丽娘就是喜爱父亲这款儿,年轻俊美的男人不要,偏偏费尽心思替您生儿子!”

顾煊:“……”

顾远从不惯着他,皇上不希望自己报复顾煊,他还不能扎顾煊的心了?

“失踪的人是您孙子,倘若祖父认为脸面比我哥重要,当我和我爹白来一趟。”

顾明珠飞快的补上一刀。

顾煊苦笑道:“好,好,我答应,你们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这也是他帮儿子的机会,若是他做得好,不仅能顺利救出顾金玉,更有可能缓和同顾远的关系。

祖孙三人都是不废话的人,直接商量起该如何让丽娘吐露实情。

*****

蒙面女子按了按额头,“顾金玉还不肯吃饭?”

“是,他把饭菜都扔了,说饿死也不吃。”

第四百章 被软禁的顾金玉

顾金玉刚被抓回来时,还很老实沉默。

毕竟他也被变态吓唬得不轻。

一时接受不了竟有男子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顾金玉被疯狂的人吓住了,更被那些猥琐的工具吓住。

毕竟顾金玉这种生长在父母和睦,兄妹友爱的幸福家庭的少年很难想到人性恶心和丑陋的一面。

最重要是顾金玉可能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落入敌手所要承受的鞭打和折磨,但是顾金玉绝对想不到他要同一个男子发生性爱。

虽然他并非雌伏的那个。

但他受得刺激也足够大。

因此被他们劫回来后,顾金玉一直沉默蔫巴巴的。

然而从两天前,顾金玉突然觉醒了,便不停搞小动作,频频试探他们的底线。

发觉他无法往外送消息,而他们也不会弄死他之后,顾金玉大少爷的脾气完全爆发,不吃不喝,绝食抗议。

“主人,不可不否顾金玉极为聪明。”

属下有几分无奈,亦有几分佩服,“不是属下细心,您又交代顾金玉绝不会老实,属下也劫不下他往外送的消息,有一次不是属下反应快,差一点就被顾金玉得逞了。”

谁他奶奶的能想到,顾金玉把纸条藏进粪便之中。

你个有名门公子做派的人到底是怎么忍着恶心把纸条藏进米田共中去的。

即便消息送出去又怎么让人知晓?

当他们察觉到不对劲时,米田共已经拉出去很远,几条大街小巷的粪便都汇集在一起。

他们……他们带着面罩在粪车中好一顿忙乎,才找到一颗粪便色的小球。

害得他们一连洗了七八个热水澡,还是能嗅到宠臭烘烘的。

让他们三四天没有任何食欲,晚上做梦都仿佛泡在粪坑之中。

而他们费心找到的球体洗干净后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着实想不到这个球怎么传递消息。

面纱挡住女子满脸的一言难尽,总不能当着属下说,他们被顾金玉给耍了吧。

小球已被她毁去,也同属下说,他们立了一大功,阻止顾金玉往外传递消息。

她不这么说的话,即便有她震慑,顾金玉也是要吃苦头的。

顾金玉就没学会能屈能伸,这是嫌弃自己脖子硬砍不断么?

“我知晓你们也很辛苦,对顾金玉打不得,骂不得,他还总是找你们的麻烦,可着性子胡闹。”

蒙面女子语气沉重,“他偏偏是我们计划不可缺少的部分,他的地位无比要紧。”

”若是拿顾金玉威胁顾远他们,属下觉得顾远未必肯听话,而且顾远现在才崭露头角……”

“你又在怀疑我的决定?”

“属下不敢。”

“只是主人您往日英明干练,属下们无不佩服主子的计谋和才干,也相信在主子的带领下,我们一定可以为先主人报仇雪恨,颠覆秦家江山社稷,让狗皇帝明白他不配坐拥天下!”

“当初不是狗皇帝用了狡诈的手段,刘将军英雄盖世怎么可能败在一个流氓手上?!他赢了不打紧,派兵追杀我们,还诋毁刘将军。”

“等他老了,发觉百姓更怀念刘将军后,竟然给将军立碑封爵,承恩公,承接谁得恩情?还说什么驸马都尉,将军会稀罕么?”

这群人虽也有私心,但对刘将军依然保持着忠心。

否则她也不可能聚拢住这大一笔的实力。

不得不说,秦元帝人格魅力是赶不上刘将军的,在百姓中间,秦元帝的评价并不算太好。

毕竟秦元帝崛起的速度前无古人,后面也很难再有来者了。

“属下认为即便不能杀了顾金玉也该给他点颜色看看,省得顾金玉再肆意妄为,以为我们怕了他。”

蒙面女子这次没有用往常强硬的手段,她这群属下也不是白痴,自然看得出她几次三番对顾明珠的特殊之处。

现在她又对顾金玉多有容忍纵容,属下们的反弹并不没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我重视得是顾金玉本身,他的才干,以及他的身份,如今顾远已经承袭镇国公,顾金玉必然获封镇国公世子。”

蒙面女子抬高声音,让屋外的人也都听得清楚,“以顾远读书人身份即便承袭爵位,他也很难继承镇国公在军中的人脉,他甚至用不上这些人脉,顾煊现在看似只是个管不住自己西半身的老头子,在秦元帝争夺天下之时,顾煊发挥了最为重要的作用!”

“他如今被秦元帝打压得够呛,可是他在军中的人脉和旧部仍然有不少,这些东西都会交给顾金玉,何况他的妹妹即将嫁给秦御,以后顾金玉只会越来越重要。”

“主人的意思是劝说顾金玉为我们行方便?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蒙面女子眸子闪烁寒芒,“同他平分天下,他还会拒绝么?只要他还是个男人,就不可能没有野心,也不可能完全甘心俯首称臣,以后若是秦御登基,顾明珠成为皇后,秦御能否真心对待顾明珠尚在两说的。”

“顾金玉和顾远将会面临秦御的打压,辞官享受富贵怕都不容易,更别说给顾明珠支持了。顾金玉未必会全心全意帮我们,可是他只要装作不知我们的存在,稍稍纵容我们一二,对我们来说收获都是极大的。”

蒙面女子站起身,“我亲自去看看顾金玉,若是他还依然倔强,我自然会用些手段让他忘记一些事。”

连丽娘都能做到的事,没道理她不会做。

所从心悦臣服说道,“主子英明。”

他们的心重新安定下来,相信主子对顾金玉宽容,只为让同顾金玉结盟。

一间布置温馨的屋子,顾金**道被封,他无法动用内劲重开穴道。

不仅屋中有盯着他的人,屋外亦有十个孔武有力的汉子,目不转睛盯着顾金玉的动静。

若是他功夫还在,顾金玉许是能冲出去。

然而他不仅穴道被封,还被他们惯了药,四肢松软,走路吃饭还能自理,可动手的话,他现在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都不如。

顾金玉也是汤药中锻炼出的钢筋铁骨,顾如意调配的解毒丸子无法解开灌进去的毒药。

听到脚步声,顾金玉抬眼,见到是蒙面女子走进来,她长了一双很是好看的眸子,却分不出她的年龄大小。

第四百零一章 蒙面女子的身份

顾金玉漫不经心的目光顿时变得凝重几分。

他从床榻上坐起,该死的,身上依然松软,没半分的力气。

即便没人说明蒙面女子的身份,顾金玉也能感到她在绑走这些人中地位崇高。

顾金玉绷紧身躯,随时做好拼命的准备。

虽然他现在弱得连走路都费劲。

蒙面女子眸光平静,很难看出任何多余的情绪。

如同一面镜子,把所有的窥探都挡在外面。

无人知晓她的真实意图。

顾金玉直觉告诉自己,此人很厉害!

也好似没有伤害他的心思?!

蒙面女子轻轻摆手,在屋中看守顾金玉的壮汉退了出去,并带上房门。

顾金玉身体更显得紧绷,犹如坚硬的岩石一般,俊脸凝重,“就是你把小爷绑来的?”

“是啊。”

蒙面女子自己倒了一杯茶,递给顾金玉,轻笑道:“放松点,别紧张。”

顾金玉推开茶盏,“小爷不喝!”

“那我自己喝。”

蒙面女子坐在顾金玉身边,把茶盏举起。

向期盼她摘下面纱展现真容的顾金玉眨了眨眸子,把茶杯放在面纱之下,抿了一口茶水。

顾金玉眼里闪过懊恼,“你到底是何身份?把小爷绑来做什么?小爷宁死也不会让你威胁我爹!”

不是抱着逃脱的念头,顾金玉早就自尽了。

他都想好了,若是绑匪用自己威胁父母做不愿意的事,他也不想再活着了。

“糊涂!”

蒙面女子放下茶杯,抬手在顾金玉额头重重敲了一下,“你死了,让你爹娘怎么办?顾远不至于被我的要挟吓到,可他却会为你不冷静理智的行为气死。”

“你爹娘对你这些年的培养教导,就养出个动不动就拿自尽威胁我的蠢货!?”

“……”

顾金玉缩了缩身子,低垂下眼睑,喃喃道:“你不威胁我爹,我自然不会想着死啊,我还不知活着好?可你们能让我活着么?”

“说真的,其实我还是感激你们的,毕竟是你们把我从变态手中救了出来。”

顾金玉抿了抿嘴角,对旁人,他是绝不会说出这些感激的话。

这段日子,顾金玉没少折腾看守自己的人。

“若是你遇见难处,就凭你救我一场,我爹娘以及二妹小妹一定倾尽全力帮忙。”

顾金玉烦躁般说道:“可你若是拿我威胁我爹,只会成为我们一家的仇人!我不知你的目的,也不知你是谁,其实我只是个普通人,嗜赌成性,最是喜欢混迹赌场,完全是靠着父亲混饭吃的纨绔子弟。”

“你去外面打听打听,小妹都比我名声响亮,我是占了二妹小妹的光。皇上的近卫统领就属我最没用了。”

顾金玉好一通自我贬低,把自己说得极为没用。

他完全就是靠着父母妹子得到近卫统领官职的。

蒙面女子露在外面的眼睛弯起,很明显她在笑。

顾金玉说不下去了,沮丧道:“你到底是谁?”

“刘广的未亡人,当日给安慧公主腾地方,自请从妻子变成妾的方氏。”

“……”

顾金玉愣了片刻,喃咛道:“你可真够亏的,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刘广还失败了,你好倒霉啊。”

明明是刘广的妻子,刘广为结盟秦封,娶了秦封的女儿,原本的妻子只能沦为妾室。

倘若刘广成功夺得江山,自然不会善待失败对手的女儿,方氏深明大义的退让会更让刘广感动。

皇后之位舍她其谁?

不过刘广战败身死,追谁他的属下不是被秦元帝处死,就是逃亡天下。

方氏失踪后,谁也不知她去了何处。

顾金玉没想到方氏竟然还活着,并且还能继续号令刘广的余孽。

“你以为秦臣背叛,投效秦元帝后,就没人继续统领在秦元帝口中的逆臣叛军了?”

方氏看着顾金玉,到底还是年轻,虽然有些本事,骑射功夫也很好,但终究少了历练。

顾金玉比不上顾明珠。

“他身上有一半秦家血统,即便是刘广唯一的子嗣,侥幸活下来的部属也不会真正发自内心效忠于他,安慧公主自以为聪明,把一个好好的儿子差一点养成废物,也亏着他天分好,男扮女装这么多年都没移了性情。”

“若是秦臣是娘里娘气的,安慧公主不知会不会后悔。”

顾金玉感觉到方氏对安慧公主的鄙夷。

“你说这些同我有何关系?我虽同秦臣一处为皇上当差,同他说不上很熟。不过我得为秦臣说一句话,秦臣不是你们的棋子,既然无法真心支持辅佐秦臣,他何必非要同你们这群叛臣余孽牵扯上关系?”

“皇上除了家族不如刘广,无论是为人,还是心机手段,都不比刘广差。最后同刘广的决战,皇上也是凭着本事获胜。这些年中原风调雨顺,就没发生过太大的灾祸,证明皇上得到天下,九天之上的神佛都是认可的。”

“哼,他只是运气好罢了,倘若刘广肯采纳军师的建议,最起码刘广能同秦封划江而治,平分天下。”

蒙面女子轻轻摇头,“同样顾煊的运气也很好,明明指挥失误差一点害了秦封被包围,偏偏冲出来个义子相救,当日的狂风暴雨若是少那么一点,秦封绝对无法逃脱。”

“秦元帝封战死的义子为武安郡王算不上厚待义子。顾煊对不住他,可惜常家也没立得起来的人,常德和常诏都不成。”

顾金玉费解般抬起眸子,“你同我说这些作甚?常诏几次惹小妹生气,爱慕顾长乐,我同他连熟人都算不上。”

“……你来京城这么久,一个知己都没结交上?这么多的人脉你却不知利用,你到底在忙什么?”

“我不是同你说了,我混迹赌场吗?赌博和应付赌场老板也是很累的。”

“……”

顾远这是养儿子么?!

方氏深深吸了一口气,“从明日起,我会教导你一些东西,什么时候我认可你的本事,能真正把消息传出去,何时我放你回去。顾金玉,你下面有两个妹子,你也不希望自己做个被妹子拯救的兄长!”

第四百零二章 两个选择皇帝或是英雄

顾金玉好似被雷电霹过一般,彻底呆愣住了。

他听到了什么?

他在哪里?

对面的女人是谁?!

顾金玉揉了揉自己的俊脸,轻声说道:“你既然是刘广的女人,年岁想来很大了,同我祖父一个辈分的,我虽然长得俊美,但是倾慕也是少女,不可能同您……”

啪,果然,顾金玉前额有遭受了方氏的’爱抚’。

就是爱抚的比较重,他额头都被拍红了。

方氏再次无奈摇头,“谁看得上你?你能保护自己么?!”

顾金玉:“……”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混小子,还在依靠父母和两个妹子的人,有何资格娶媳妇?你不会想着以后再让你媳妇保护你吧。”

方氏绝对同自己有仇,扎得顾金玉心口很疼。

顾金玉沉默良久,问道:“你到底图什么?”

“这还有点顾远儿子的样子!”方氏慢悠悠说道,“倘若你再同我胡说八道下去,我也没必要教你了。”

方氏凑近顾金玉,近到能看到他脸上的汗毛,轻声问道:“你是想做皇帝?还是力挽狂澜的英雄?”

顾金玉身上根根汗毛竖起,太吓人了。

“我……我只想过做赌场老板的噩梦,赢边天下各个赌场。”

“……”

方氏控制住掐死顾金玉的冲动,身体后仰,再次拉开同顾金玉的距离,“你自己考虑清楚,明日我再来问一次。”

“今日我同你说得话,你若是聪明就该明白不要到处乱说,还有对我的人客气点。”

方氏浅浅一笑,眸子闪过一抹慈爱,“以后他们可都是你的下属!”

“我不做叛军!我妹夫是康乐王,我是未来的国舅。”

顾金玉声音低沉,透着坚决,“我绝不会做让小妹为难的事。”

在方氏的目光下,顾金玉声音更显低沉,“我觉得自己还是做国舅比较适合。”

方氏直接起身,冷硬道:“你只有两个选择,国舅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别啊。”顾金玉伸手去拽方氏,突然他的手腕上多了一根二妹常用来扎人治病的细针。

而顾金玉的手臂迅速麻木,僵硬般垂下来。

方氏眸子闪过无奈,“以后少动手动脚的,这次先给你个教训,对女人,任何年龄的女子都要客气一点。”

顾金玉苦涩般喊冤枉:“我对您真没任何念头!”

“你还记得丽娘让顾煊失去一段记忆么?”

“您什么意思?”

顾金玉本能后退,恨不得离她远远的。

方氏嘴角微扬,“就是你想得意思!我也不怕告诉你,方氏只学到些许的皮毛而已,而我有完整的针法。”

“你给我仔细考虑清楚,顾明珠嫁给秦御的事,我自然会解决,无需你操心。”

方氏转身离开。

顾金玉拔掉左臂上的银针,针非常柔软,可方氏竟然能用它刺穿自己的皮肤。

她是有真功夫的。

当皇帝,还是当英雄,任何听到这样的选择,都会嘲笑提出问题的人傻瓜。

即便现在坐拥万里江山的秦元帝都不会轻易对皇子问出这句话。

顾金玉一头栽进软被中,救世的英雄?万众之上的皇帝?

不是他没志气,而是他真没想过做这么劳心劳力的事。

正因为顾金玉在秦元帝身边做近卫统领,见到秦元帝的不得自由,儿女本该是最亲近的人。

即便秦元帝对秦御都没有完全的信任!

这同一直被顾远夫妻宠爱的顾金玉理解的父子关系完全不一样。

他不想同秦元帝一般去个赌场都要偷偷摸摸的。

皇帝虽是尊贵,却负担了天下人的希望。

顾金玉不愿意承担重任。

当然皇帝的享受也是顶级的,可顾金玉不觉得自己所享受东西就比秦元帝差多少?

以他家的有钱程度,他想吃什么没有?

宫里的饮食未必就赶上他家的水准。

可救世英雄,往往都是悲情的。

顾金玉还有大好的人生,不想落得悲情英雄的下场。

而且救世英雄?

听着就很累!

顾金玉觉得自己不该被方氏抓来,要不明日同方氏说,不去让她去抓秦御?

无论是做皇帝还是做英雄,康乐王都比他适合。

不想了,横竖看方氏对自己的态度,现在应该不会有杀了他的念头。

若是方氏威胁父亲和小妹,现在他所在的位置许是已经被小妹查到了。

虽然这么想丢脸点,顾金玉还是盼着小妹来救他出去。

不如糊弄方氏?

顾金玉下意识摇头否定了这个念头,不知为何他不愿意糊弄她。

许是可怜她吧。

刘广为结盟委屈了方氏,死后还留下复国报复的遗愿,方氏还要帮他实现。

当日刘广不懂得珍惜方氏。

就冲方氏此时能统合所有叛军的能力,糖多当初刘广不曾为结盟娶安慧公主,会不会此时坐在龙椅上的人是刘广?

刘广做皇帝,对顾家可就不美妙了。

毕竟刘广是不可能放过秦元帝和顾煊的。

虽然刘广在百姓中的评价比流氓天子秦元帝高一些。

但是当皇帝的人都不会放过同自己争夺皇位的对手。

这也是顾金玉从未想过同秦御争得主要原因。

出门后,方氏平静的吩咐,“看好顾金玉,不可有半刻放松。”

“是,主人。”

“再给他端饭菜进去,不用太丰富了,馒头咸菜管够!”

“明白。”

随从们对这个命令会百分百执行,最近可是被顾金玉折腾得够呛。

把顾金玉当做贵公子伺候,偏偏顾金玉还不领情,说饿死也不吃!

主人说馒头,可没说是细面的。

方氏焉能看不出属下们摩拳擦掌针对顾金玉?

总要给属下们一个发泄的机会。

何况顾金玉着实太浪费粮食,顾远把他宠得过分了点。

纵然有钱也不能可着性子乱花。

“主子,珍珠都买齐全了,全是南洋的好主子。”

方氏一颗一颗看过,满意点头,找个机会给顾明珠姐妹送去。

对女孩子才要娇宠!

顾金玉看着粗面会拉嗓子的馒头,以及干巴巴的咸菜,不由想到以前摆在他面前精致菜色。

他拿起馒头啃了一口,对看守自己的人说,“要不,还是把昨日的饭菜端上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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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三章训练顾金玉

馒头咸菜着实难以入口。

然而当馒头咸菜都被人端走后,顾金玉只能饿着肚子时,他已经不去奢求尚好的酒菜,馒头咸菜也可接受。

毕竟他又不想真得绝食,饿肚子太难受了。

以前不肯吃东西不过是试探绑匪的底线罢了。

发觉他没有办法针对深不可测的方氏后,也就不愿意再遭受饿肚子的痛苦了。

而且方氏好似对他没有太深的恶意。

反而好似想把顾金玉培养成叛军的领袖?

若不是他确定是顾远夫妻的儿子,怕是得怀疑他同刘广有着血脉的牵绊。

否则方氏为何要说出那样的话?

不是做皇帝,就是做英雄。

可惜顾金玉直到现在,还是一个都不想选择。

怎么就没有吃喝玩乐的选项?

顾金玉捂着饿得扁扁的肚子,有气无力的哼哼唧唧,“不行了,再饿下去,我只能做死人了。”

“来人,给我口吃的,快来人啊。”

顾金玉抛下面子,毫无形象的大喊大叫,横竖他这辈子最是落魄凄惨的样子都被这些人看过了。

讨口饭吃还能比被男人喜欢丢人?

守在屋外的人露出几分得意,让顾金玉再折腾?

就该狠狠饿他几日。

这段日子就因为顾金玉,他们这些一天轮班看着他的人就没消停过。

“主人的意思只是稍稍惩戒顾金玉,他对主人接下来的计划很重要,可别真把这臭小子饿死了。”

“我明白的,不过是给他个教训,主子还吩咐不用给他吃得太好。”

所以馒头咸菜再次摆在顾金玉面前,端上馒头的人只留下一句,“爱吃不吃,不吃就饿着。”

“别,我吃,吃啊。”

顾金玉犹如饿狼一般扑向馒头,包裹咸菜往口中送,“真香。”

虽然口感依然差点,没有肉得香甜,可是顾金玉吃进口中异常感到满足。

“明日,主子让你去书房。”

“……好。”

顾金玉吞咽着馒头,现在他还被方氏威胁着,不敢不听话。

方氏比丽娘更有手段!

顾金玉可不想忘记自己的父母和两个妹妹,倘若方氏用邪术让他把对亲人的爱变成恨……越想越是可怕。

他决不能被方氏扎针。

同时也盼着小妹早日来救他出去,虽然这么想听没志气的。

翌日一早,顾金玉再次啃了馒头咸菜,乖乖到书房报道。

方氏一如既往带着面纱,坐在书桌之后,翻看各地送过来的信件。

她时而凝眉,时而眼角含笑。

顾金玉在旁推测方氏的相貌和年纪,既然是刘广的女人,年岁肯定不年轻了。

虽然刘广比秦元帝要小上十几岁,否则也不会为结盟就娶秦元帝的女儿安慧公主。

不是所有人都会似秦元帝一般四十多岁才开始打江山。

据说刘广出身很好,一直是名门公子的派头,容貌也是俊美出众,文武双全。

他比秦元帝更有做皇帝的气派。

所以不少百姓私底下都替刘广委屈,毕竟对抗蛮夷几场重要的大仗,刘广都是主力,可最终坐在龙椅上的人却是秦元帝。

不过随着当年的事情越来越少人提起,再加上秦元帝最近对刘广的追封等安抚,又有秦御在背后退推波助澜。

百姓们渐渐觉得秦元帝的天下不是捡来的,秦元帝同样为恢复汉统付出良多。

刘广的光辉且悲情的形象因为秦御的小动作有所破裂,不少人都说刘广之所以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最终兵败自杀。

除了天命在秦封身上外,也有刘广刚愎自用,不肯采纳谋士建议的原因。

更有刘广以女婿争罚岳父,背信弃义的原因。

不孝的人天理难容!

文人两张嘴怎么说都能说出道理来。

秦御比秦元帝更懂得利用读书人,也知道百姓能接受什么。

其中刘广抛弃发妻赢娶安慧公主的消息更是被传得到处都是,不少人都鄙视刘广利用女人,牺牲女人的行为。

“你看什么?”

方氏焉能看不到呆呆怔神的顾金玉?

而且还感到她探究的目光。

顾金玉说道:“您到底多大了?看你眼角有皱纹,应该年岁不小,可你皮肤又白又细,被小妹的肤色都不差的,年纪应该不是太……”

方氏浅笑道:“你猜?!”

“我今日先教你一件事,别询问女子的年龄!而且懂得保持神秘感的女人才更吸引人。不过你的性子不适合心机太重的女子,以后你娶媳妇,挑选温柔可人的,别因为一时好奇而动心。”

“……”

方氏明显把他当做子侄晚辈了,感觉不到任何恶意,顾金玉也不好再对方氏横眉冷目的,“您保养得真好,比我娘还好一点。”

刘广的女人指定是他祖母辈分的人,再年轻也得四五十了。

“若是我娘在您这年纪还有您的肌肤就好了,您用何种润肤膏?二妹给我娘和小妹配得都未必有您所用的好。”

方氏眼里闪过几分无奈,从一旁的书架上抽出几本书,绕过书桌,走到顾金玉面前,把书本递过去,“你回去仔细看了,明日给我写一篇心得体会。”

“倘若你是领兵抗敌的将军,你会怎么借助地势阻击关外来敌。”

顾金玉糯糯问道:“我可以不做统帅,只做个冲锋陷阵的将军么?”

兵法等兵家书卷不是一般人家都有的,秦元帝登基后,对兵书限制得很严,只有一些考过武举人和勋贵子弟有资格读兵书。

顾金玉家里同样藏着不少的兵书,大部分是外祖父收集到的。可兵书几乎没人碰。

他不喜欢兵书,五叔还没教到他运用兵法。

顾金玉觉得做将军比做统帅过瘾。

方氏幽冷的目光落在顾金玉身上,“您还想吃馒头咸菜么?”

顾金玉点头。

“那就给我把这几本书认真看完,心得体会一篇也不能少!”

“您到底求什么?绑我回来就是为教导我读兵法的?您可以把我放回去,我让我爹聘请您为先生,您可以在国公府……

话没说完,顾金玉脑袋又挨了一下子,方氏道:“你还不快去读书?再废话,我让你连馒头都没得吃。”

第四百零四章 送皇后出宫

有吃饭的压力在,顾金玉倒是不敢再偷懒耍滑。

方氏可不是心疼宠溺他的五叔。

他不努力读书真没馒头吃了。

顾金玉仔细认真阅读拿回来的兵书,开始他根本看不进去,后来渐渐入了迷。

本身他的天分就很好,方氏给他并非寻常兵书,也不是失传已久的兵书,而是几本写得很有趣味兵书。

没有枯燥复杂的用兵之法,更多是图画性质,再加上几句精彩的点评。

顾金玉看着图画,在脑子里模拟双方交战方式,最后在去图画留白处的注解,往往有令顾金玉茅塞顿开的感觉。

他完全沉浸在书册之中,既没有再想着折腾看守自己的人,也没再对食物挑三拣四,倒是让守卫们省心不少。

方氏打发几波人过来打听顾金玉状况,回去都说顾金玉一心读书,方氏还是无法放心,她亲自悄悄过来看了一眼。

正好见到顾金玉看到兴头上,跑去院子,拿着小木棍在地上比比划划,喃喃有词,完全陷入痴狂之中。

方氏眸子隐含浅笑,放心般转身离开,并吩咐下去,给顾金玉准备精致的菜色,因顾金玉无肉不欢,方氏让人多准备肉菜。

“主子对顾金玉怕不仅仅是利用吧。”

“是。”

方氏微微点头,坦诚面对跟随自己最久的几个属下,轻声说道:“我到底是个女子,即便得了江山难道还要去做女帝?那也太累了,不符合我的性子。”

“我更喜欢田间的生活,悠然度日。”

“不是秦臣突然背叛离开,眼见着你们即将分崩离析被秦元帝各个击破,我也不会被军师说动,再次出现在人前。”

“其实我是早该死的人了,到底还是心有怨恨,有这份心思,我又如何能安稳悠然度日?还不如再来走一遭,以消除心中的执念,一吐闷气。”

属下们互相看了看,有不少年轻人都想跟在方氏身边,可她一个都没看上,偏偏对有心把顾金玉培养成继承人!

“属下不敢质疑主子的判断,顾金玉顾公子从表现上看也是稍有的少年俊杰,可他始终是顾远的儿子!已经承袭镇国公爵位的其父肯定是狗皇帝的忠臣。”

“没有狗皇帝的支持,顾远一时半刻斗不倒萧氏,更无法为其母报仇。”

方氏闻言浓密的眼睫微微异一动,摇头道:“顾远可未必是秦元帝的忠臣,而且顾远越受秦元帝重视,我们借助顾金玉成事的可能性越大。”

“百姓好不容易有个安稳的日子,哪怕贫穷一点,也好过饱受战乱的摧残。”

“刘广若是还在,也不希望天下动荡,百姓流离失所,更不会希望蛮夷有机会重新进关内。”

“可是主子……我们不是同关外有合作么?他们借了不少骑兵给我们行事。”

“合作不意味着我会支持蛮夷复辟!现在我是不得不借助他们的兵力支持,才同他们谈合作,不过他们上次来信提出的要求,我已经狠狠回绝了。”

”骑兵真以为我训练不出来么?蛮夷狼子野心都是一群贪得无厌的东西!我调教顾金玉,就是预防将来一旦战事重燃,有将军能据敌于关外。“

“主子认为顾金玉能做到?”

“这就要看他的选择了,不过现在说这些还尚早,我还能掌握全局,也许一辈子也用不上顾金玉。可是我得提前做好发生意外的准备,顾金玉的确是最适合的一个。”

顾煊都没做到同时统领秦元帝和刘广的兵马。

方氏自以为能算计一切,最后却被荒谬的结果狠狠打脸!

那时候她才明白,意外永远比想得多,想得复杂。

******

秦元帝有仔细看了看秦桓献上的图纸,听着秦桓生动的讲解,对纺纱机的构造原理还是有几分糊涂,直接问道:“果然如同你所说能提升织布两倍以上?”

秦桓得意点头,现代的工具吊打当世一切纺织工具。

毕竟图纸上的纺纱机是几代人智慧的结晶,经过一次又一次的改良。

“现在还需要人力,再过几年孙儿能研制出用流水做动力的纺纱机,甚至孙儿还能……”

秦桓学乖了不再轻易许诺,毕竟除了照猫画虎的纺纱机外,到现在位置杂交水稻还没有任何进展。

秦元帝深思良久,道:“把图纸传给工部,先按照图上的样子制造几辆纺纱机出来,试试功效。”

“皇爷爷圣明。”

秦桓还想再拍秦元帝的马屁,秦元帝说道:“今儿是皇后和太子离京去行宫的日子,秦桓别在朕眼前晃悠了,你该去为他们送行,太子和皇后虽然嘴上不说,心里最在意的人还是你!”

秦桓:“……”

“御儿早早就去送皇后了,你也去罢,同你祖母说,只要她安分老实,看在御儿和岳父的情分,她永远是朕的妻子和皇后。”

秦元帝给了保证,万一皇后在行宫还不老实,或是再伤害秦御,他怕是就不会再继续容忍皇后了。

“孙儿这就去送皇祖母,其实孙儿想说皇祖母还是惦记您的。”

“朕同皇后之间的恩怨,你就不要过问了,把朕的话带去就是。”

秦桓只能点头,叩首离开。

秦元帝眸子深邃,喃喃道:“哎,到底是朕强求了。”

强求皇后能懂他,能疼爱秦御。

可惜皇后一样都没做到。

皇宫门口,秦御默默听着皇后的念叨,无非就是他是做皇叔的人,当多多照顾皇长孙秦桓。

皇后话语透着命令,“本宫知晓你比较得皇上喜爱,可你别忘了储君是你亲哥哥,秦桓是你的侄子,没人比你们亲叔侄亲近了。”

秦御不动声色,宛若木头一般,甚至连神色都没有半分的波动。

“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本宫说得话?在你父皇面前多提提太子对皇上的孝心!太子登基,你的荣华富贵才有保证。”

秦御淡淡回道:“儿臣记下了。”

敷衍嘲讽之意十足,连皇后都看出秦御根本没往心里去。

可她却没有任何办法命令秦御行事。

“听娘亲一句话,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你难道忍心娘亲因为你们兄弟相争而伤心?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手心手背的确都是肉,可厚度不一样。”(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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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五章 隐患

手心肉厚,手背肉薄。

秦御再次向皇后娘娘弯腰拱手,“母后请上銮驾。”

多余的话,秦御没必要再说。

既然母后已经偏心太子已经注定,秦御满口抱怨又有何用?

他可没有被皇后虐了一遍又一遍的觉悟。

在世上还有许多值得他守护的人在,他本也不是事事追求完美的人。

“御儿。”

皇后声音有几分哽咽,“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娘只有你和太子两个儿子,盼着你们都很好,我不是不疼御儿。”

“母后被再说了,给儿子留点面子,也给儿子留点对娘的念想。”

秦御话音刚落,秦桓匆匆忙忙跑过来,“祖母,我来迟了。”

等得就是秦桓!

若说皇后最是割舍不下就是秦桓,眼见着长孙一头的汗水,皇后心疼得够呛,拿着帕子为秦桓擦拭汗水。

秦桓面带几分不舍,“孙儿舍不得皇祖母,今日本是早早出门,谁料皇祖父使人叫孙儿去回禀政务,这才耽搁过来送皇祖母。”

“孙儿在回事时,神色有几分恍惚,被皇祖父看出端倪,知晓您今日离宫,孙儿就趁机向皇祖父恳请先送皇祖母。”

皇后一脸感动,握住秦桓的手稍稍用了一些力气,再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秦御。

还是长孙贴心啊。

长孙知晓秦元帝跟前展现对她的不舍,热让秦元帝惦记着她,可秦御从未想过皇后的不易。

总是在皇上面前表现出皇后亏待他的样子。

对顾远等人比对她这个生母还要用心。

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

媳妇顾明珠还没进门,秦御就已把她这个当娘的抛到脑后去了。

“皇上有说什么么?”

“……皇祖父见孙儿对您甚是担心,便说只是送您和父亲出宫静养。”

皇后嘴角的欣慰同秦御噙着在唇边嘲讽相得益彰。

秦桓说得这些话,秦御是一句都不信。

偏偏皇后相信!

秦御本想戳穿秦桓的,见皇后脸上难得意见的欣慰,对外来的期盼,他选择沉默。

总要让皇后多几分期盼离开京城。

倘若前路一片迷茫,对皇后和太子来说太过残忍和痛苦了。

“孙儿再三恳求皇祖父来看看您,皇祖父说不忍别离,只叮嘱孙儿给您带了一句话。”

秦桓袖子擦拭眼角,显得眸中满是泪水,哽咽道:“皇祖父说,您永远是他的皇后!有孙儿在皇祖父身边,孙儿绝不会让任何人取代您的地位。”

“皇上……”

皇后泪洒衣襟,纵有太子扶着,她也难以自持,“桓儿回去同皇上说,是臣妾不好,让他失望了。”

秦桓心中发苦,悲切道:“孙儿一定告诉皇祖父,许是过不了几日孙儿就就能风风光光接您回宫。”

“你代替太子多多孝顺皇上,别再轻易惹皇上生气,没有本宫在的后宫,你最好少去。皇上的妃嫔都是笑面虎,只是看起来对你颇为友善。”

秦桓不以为意,点头道:“我听皇祖母的。”

“再有就是……就是你也得在女色上留点心,身边别留太多的女人,什么样的女人都往身边拽,有些人本就不配做你的女人。”

“孙儿记下了。”

秦桓低头掩藏起眼中的厌烦,这世上可怜女人这么多,被封建糟粕压得不得幸福,全都指望着他拯救。

他怎能对各色可怜女子无动于衷?

不凑齐标准配置,秦桓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穿越男。

“再有就是顾长乐,当初本宫是因为镇国公才对她另眼相看的,如今她已不是顾家的种,镇国公也被顾远承袭了,本宫听太子说过,顾远颇得皇上的信任重用,而顾远对萧氏的怨恨从未减少过分毫。”

“桓儿,顾长乐是野种之女,已不配在做皇长孙的侧妃了。她无法带给你任何好处,却让必然会得到皇上重用的镇国公怨恨你。”

“您为孙儿好的心思,孙儿明白,可此时退亲,先不说孙儿的名声如何,即便皇祖父都会说孙儿薄凉。”

秦桓轻声说道:“顾长乐已经很可怜了,再遭受退婚的事,她一辈子都难以再抬头。当日孙儿看重她这个人,她是镇国公顾家小姐也好,还是贩夫走卒的女儿,我都要娶她回来的。”

皇后:“……”

“倘若顾远依然不依不饶报复无辜的顾长乐,他的品行也不值得皇祖父信任。”

秦桓坚决说道:“孙儿会按照圣旨如约纳顾长乐为侧妃,以此表明孙儿是一言九鼎的人。”

“哎。”

皇后怅然般长叹一声,对固执的秦桓颇为无奈。

“你怎么还如此天真!”

“孙儿是不想做无情无义之人。”

皇后再次无奈握住秦桓的手,看向秦御,带着几分的期待:“以后御儿帮本宫照看桓儿,他无论是娶正妃还是纳侧妃,本宫怕是都无法操持了,御儿是他最为亲近的人,这些事,你多上点心。”

秦桓乖巧温顺,‘劳烦九皇叔了,侄儿在皇祖母面前先拜谢九皇叔。”

秦御扯扯嘴角,既没说答应,也没拒绝,不过他的目光令皇后颇为难过。

”御儿。”

皇后还想再说几句,秦御开口道:

“时辰不早了,再耽搁下去,母后在天黑之前怕是到不了驿站。京城的事,您还是少操点心,毕竟您离京城太远了,纵然发生意外,于您也是鞭长莫及,还不如轻轻松松在行宫养病。”

皇后无奈,只能带着满腔不舍,带着太子离开京城。

秦桓失落般站在宫门口,直到皇后的车辇消失,秦桓才缓缓回过神。

“九皇叔。”

秦桓再次擦拭眼角,“方才皇祖母的话您都听到了,她最是放心不小你我叔侄啊。”

秦桓似笑非笑回道:“要不我同皇上说一声让你再去孝顺母后?想来父皇看你孝心一片,也乐得成全你。”

秦桓追上转身向御书房走去的秦御,“九皇叔且慢,侄儿虽是舍不得皇祖母,可更舍不得一身才干无缘报效帝国。皇祖父对我甚是看重,我不敢再辜负他的期望,以后总有机会孝顺皇祖母的。”

“你少转达的那句话,许是会害了母后。”

秦御冰冷的目光阻止秦桓靠近,不咸不淡说道:“秦桓,本王警告你,少用些心思!”

第四百零六章 秦桓再受重创

九皇叔知道了?!

秦桓确定九皇叔在便宜皇祖父说出这番话时不在御书房,当时只有他和便宜皇祖父两个人。

然而秦御竟然知晓他隐瞒便宜皇祖父对便宜皇祖母的话。

“九皇叔。”

秦桓对秦御紧追不舍,“侄儿只是不想皇祖母带着失望离开,人总要有点希望的,现如今再没有皇祖父对她一句信任的话重要了。”

话语说得有几分委屈和怅然。

秦御不紧不慢走着,秦桓却仿佛用小跑才能追上秦御一般。

宫中自然少不了往来的宫女太监,见到秦御,太监宫女纷纷退到道路边缘,磕头行礼。

康乐王就是比皇长孙有气势,也比秦桓俊美许多。

秦桓也很英俊,单独在人群中也很显眼,然而同康乐王比起来始终差了点风度。

旁人的异样目光已令秦桓有所及警觉,发觉自己不自由自主似奴才一般跟随秦御,秦桓倍感羞辱。

前世他就这么似跟班伺候上级。

穿成太子长子,秦元帝的皇长孙,他依然只能跟在秦御身后?

自尊和现代人动骄傲不准许他再向秦御摇尾乞怜!

再做秦御的跟班。

秦桓停住脚步,高声问道:“九皇叔要去何处?”

“同父皇商量一些政务。”

秦御淡淡回了一句,“你就不用跟着了,都是一些朝廷要务,你在场反而不好,你尽快把倍产的稻穗找出来。”

“这可是你祖母和你父亲两人用自己的前途给你换来的唯一机会!”

秦桓:“……”

他只能目送九皇叔离开,死死咬着嘴唇,终有一日自己要让秦御跪在面前……

这些誓言已发了很多次,具体次数甚至秦桓都算不清了。

离着实现他报复折辱秦御的目标越来越远。

秦桓再追上秦御只是自取其辱。

秦御有一句话说对了,若是找不到倍产的稻种,他永远不可能得到便宜皇祖父的重视倚重。

“你们都是废物吗?本殿下已经说得无比清楚了,你们怎么就是听不懂?”

秦桓心头本就窝了一肚子火儿,对着迟迟没有找到研究方向的老农们一顿训斥,狠狠拍着桌子。

“本殿下要银子给你们银子,要人给人,要什么给什么,还把不传的秘密讲解给你们听,可是你们呢?整日无所事事,从不见你们去寻找稻种!把本殿下的吩咐当做耳边风,是不是以为本殿不敢办你们?”

老农们诚惶诚恐跪下,连连磕头告饶。

果然皇长孙以前对他们的客气都是假的,只为让他们心甘情愿去蛮荒之地寻找杂交水稻……他们从未听过这种野生的稻子!

不说他们根本不清楚皇长孙说得培育水稻的方法,就是皇长孙说得那种稻子,他们也从未见过。

已经有不少人说皇长孙蒙骗陛下,万一陛下震怒,老农们岂不是最先遭殃的人?

”我等无能且蠢笨至极,无法帮助皇长孙殿下,我等自觉有愧,无颜在留在长孙殿下身边,还请殿下准许我等离开。”

他们在种地上都是好手,家境也算是不愁吃喝的,被秦桓使人请之初,秦桓对他们颇为恭敬。

秦桓总是说,他们正在做改变世界且李国利民的大事。

开始时说得他们血脉喷张,想着做一翻大事,青史留名。

然而同皇长孙接触多了,他们才发觉长孙殿下只有嘴上尊重他们,这点他们也不是不能忍,只是略有失望而已。

毕竟当世虽是重农,可没见勋贵大官正眼看过老农。

稍微有点银子的商贾都看老农们不起。

皇长孙是天下最尊贵的人之一,只是嘴上尊重已是让老农们感动了。

他们凑在一起研究过秦桓所说的稻种,开始时热情高涨,然而越是听秦桓说,越是糊涂,隐隐有风声说秦桓想把找不到稻穗的锅甩在他们身上。

秦桓对他们的叱骂,让他们渐渐相信秦桓没安好心。

不趁此此时离开,以后怕是走不了。

老农们磕头道别之后,快步向外走。

秦桓愤怒不已,一脚踢翻了桌子,高声道:“本殿下供你们吃喝住用,可曾亏待过你们半分?如今你们吃饱了就想离开?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来人,把他们都给本殿下追回来!一个都不能少。”

缺了他们,秦桓不是还得再去寻找精通农务的人?

他可没心思在田间耗费六七年研究出杂交水稻。

侍卫们一拥而上,很快把走出门的老农们重新带回来。

这一回儿秦桓越发严厉,老农们叫苦不迭。

“长孙殿下这是做什么?”

顾远穿着镇国公的官袍,在秦臣等御前侍卫的簇拥下走过来。

此处是秦桓专门设立的庭院,地方宽敞得很,后院还被规划出农田。

秦桓把此处成为研究院。

老农们见到顾远,虽然不认识他,却分得出顾远的官袍,“国公爷救命,救命啊。”

秦桓冷哼:“镇国公是想管本殿下的事?”

“皇上只是让臣来说一句,殿下且不可因为找寻稻穗不顺就问罪于他们。让粮食倍产原本是您向陛下保证过的事,他们被请来辅佐殿下是为臣的本分,找不到稻穗也不该伤了民心。”

“毕竟殿下的初衷是爱惜百姓的。”

秦桓瞪着侃侃而谈的顾远甚为恼火,“本殿下只是敦促他们而已,以前就是太放纵他们,才让他们敢于敷衍欺骗。此事由本殿下负责,镇国公还是……”

“陛下的意思殿下还不明白么?”

顾远似笑非笑说道:“这些人蠢笨不堪,对殿下无用,您该把他们交给臣带走,臣放他们回乡,以此彰显殿下的宽容大度。”

“臣从不敢插手殿下寻找倍产稻种的差事,在此处遥祝殿下早日找到传说中的神物。”

顾远敷衍拱手,转身吩咐秦臣,“把他们带走,一人给十两银子,送他们回乡。”

这笔遣散费别想秦元帝掏腰包。

也许他可以去同秦御说几句,记在秦桓的头上?

秦桓的侍卫在秦臣面前根本不够看,镇国公又是以秦元帝的名义,即便是秦桓都不敢抗旨。

不过片刻,研究院走得干干净净,只有被秦桓踹到的桌子好似长着大嘴嘲笑秦桓的竹篮打水一场空。

第四百零七章 有所进展

秦桓努力控制自己内心的暴躁,然而努力控制却没有用。

对踹倒的桌子狠狠踢了几脚,秦桓除了感到腿疼之外,胸口的火气郁闷根本无法排解。

“这个顾远……顾远……”

在太子殿下还在京城时,顾远对秦桓还算客气恭敬。

虽然顾远也时不时为难秦桓,但不至于把事做绝!

自打便宜外祖父给九皇叔和顾明珠指婚之后,顾远便彻底偏向未来女婿九皇叔!

处处同秦桓作对。

“他就笃定我挣不到皇位?这是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九皇叔身上!”

秦桓对此咬牙切齿,他气愤的原因不仅是因为顾远投靠九皇叔。

朝廷上不少的大臣都同九皇叔颇为暧昧,偏偏九皇叔不大爱搭理投靠过去的朝臣勋贵。

而他即便对勋贵朝臣百般示好,没几个人肯靠过来。

过来的人也都是不大顶用且三心二意的。

顾远承袭镇国公后,秦元帝对其极是看重,他的选择除了代表自己之外,更有不少士林读书人已经在为秦御造势了。

同样得开国勋贵们也渐渐支持秦御,很少在别的皇子身上再耗费心血。

秦桓万万没料到顾煊的名声被萧氏和丽娘毁得差不多后,军方和勋贵们依然给顾远关照。

盘根错节的官场关系搅和得秦桓头疼。

“活该顾远的儿子失踪,本殿下看顾金玉凶多吉少!顾远就该没有儿子给他送终!往后九皇叔也会背叛他,哼,九皇叔现在为权势自是说得千好万好,他若是最后没能成功,顾明珠许是还有活路。”

“一旦九皇叔坐拥江山,顾远和顾明珠就是他第一个搬到的人。九皇叔不是本殿下怜香惜玉,并不怕外戚实力庞大。”

秦桓自觉比秦御好很多,起码他不会为了江山而抛弃女人!

常德掩饰去眼底的嘲讽,对秦桓说的话,他是一句都不信的。

“殿下,是不是找人对付……康乐王?上次康乐王中毒之后,身体好似尚未复原。虽然他是殿下的亲叔叔,可在皇位面前,天家想来无情。”

说到最后,常德声音很轻。

秦桓不仔细听绝对听不出他说了什么。

无情!

秦桓原本对便宜祖父的善意,也因为几次被训斥,他对便宜祖父也没了感情。

本就对穿越过来的亲人无情的,对秦御更是痛恨。

倘若秦御死了,顾明珠就成了望门寡妇,谁敢娶同九皇叔定过亲的女人?

以便宜祖父宠爱秦御的态度,没准会怀疑顾明珠克夫。

古人可都是封建迷信的。

也许他连顾远都不信任了。

秦桓眸子闪烁,问道:“你可有把握?”

常德凑到秦桓耳边,“现在顾家所有人都在卖力寻找顾金玉,康乐王也是出力不少,他所有的暗卫和探子都派出去了,现在是他防备最低的时候……”

“也是他最为虚弱的时候,不趁此时一击必中,以后您怕是再没机会了。”

秦桓思索良久,点头道:“你去安排吧,本殿下也试试你的能力,岳父大人,本殿下好了,你才能好,这个道理,你也清楚的。”

“是,臣一定忠于殿下,臣还等着做国丈呢。”

“哈哈,待本殿下登基时,你将位列众臣之上,你清楚本殿下的志向,登上皇位只是本殿下的第一步而已,本殿下要做全天下的霸主,让各大州都有帝国子民!而达到这个目标,少不了能臣干将的辅佐,所以本殿下可以给你吃颗定心丸。”

秦桓一字一句真诚说道:“本殿下绝不会做出卸磨杀驴的事儿,很多地方都能用得上你的才干,做了国丈也无需辞官荣养,我同九皇叔绝非同一类人。”

常德感激得擦拭眼角,哽咽道:“殿下有明主之资,臣怎敢不孝死命?!”

******

顾远把老农们送到京城门口,统共加起来不过三十多人,他把十两银子封红亲自一个个交到每个人手上。

这么一群人在京城城门口依依惜别,老农们对顾远感激不已,旁边又有秦臣等穿着御前侍卫服饰的人保护顾远,进出城门的百姓多会询问一句。

自然有知晓详情的人绘声绘色把顾远如何从暴躁的秦桓手中救人讲出来。

秦桓的名声自是一落千丈,毕竟百姓们就不曾相信世上果真有倍产的水稻。

而顾远踩着说大话的秦桓狠狠收割了不少的好名声,一个好官的名头算是扣在顾远脑袋上了。

顾夫人对旁边的顾明珠道:“这银子花得值啊,还比我往外撒钱用得银子少。”

她们母女坐在设立在城门口的茶摊中,设施简陋,茶水一钱银子一壶,喝光了再续水,只共来往行人解渴歇脚。

“那些引导百姓吹捧远哥的人是你雇的?”

“不是。”

顾明珠摇头,“请人吹捧我爹吃相太难看了,被爹的同僚看到会笑话的,那几个人只怕是认可我爹才会好话连篇。”

顾夫人道:“挺肉麻的。”

她们来次不是为顾远,而是茶棚人来人往,各种消息极多,顾明珠特意过来听听有么有值得注意的消息。

她从未放弃对顾金玉的寻找。

开始顾夫人整日睡不好觉,顾金玉失踪将近一个月,顾夫人反而不似开始那般担心,珠珠儿和远哥都说顾金玉是平安的。

母子连心,顾夫人隐隐感觉儿子还好好活着。

她只能安慰自己儿子出门豪赌一个月,等把赌场的钱赢光,他就能回来了。

“你祖父也是不中用,这么多天,他到是时长往丽娘身边凑,可什么消息都没打听出来。”

顾夫人喝了一口茶水,轻声道:“他不是又被丽娘迷住了吧,美男计不成,反而成全了丽娘!”

“你爹看起来不在意丽娘,一旦你祖父同丽娘过分亲近,他一准不高兴。倒不是为了丽娘吃醋,而是他不希望你祖母被丽娘所伤。”

顾明珠斟酌说道:“进展不大,不能断定美男计没用,只能说丽娘身后的人格外谨慎!不过还是让祖父问出一些消息,我已经派人去按照丽娘透露出的口风调查了。”

“应该很快就有准确的消息传回来。”https://./13_13876/

第四百零八章 意外的惊喜

顾远在城门口同老农们告别后,顾明珠从茶摊走了出去,迎向顾远。

正准备离开的老农见到顾明珠时,微微一愣,轻声问道:“她是谁?”

“她你都不认识?!”

旁边的百姓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说话的人,“你也来京城很久了,难道没听过京城明珠顾郡主么?!”

问话的老农黝黑脸庞带出几分惭愧。

以前他所有的经历都在种地上头,粮食能让更多人活命,他本就不大通晓人情世故,即便听过顾郡主的名也同眼前笑盈盈绝色少女对不上号。

“她同镇国公是?”

“镇国公只有一子两女,长女是杏林高手,百病可医,次女就是顾郡主了,虽然顾郡主没有其姐的医术,但是她可是做过不少的事!”

老农沉默许久,脱离众人快步走向顾明珠。

顾远见到珠珠儿很是欢喜,察觉到有人靠近,把顾明珠护在身后,看向来人,“你做什么?”

老农直接跪下来,感激说道:“小人来自江南湛江!”

“不是顾小姐,小人一家怕是都被倭人杀了。”

在京城的百姓不大理解身在江南沿海之人对倭人的痛恨和畏惧。

每次倭人成功上岸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其中最痛苦就是似眼前老农这样既说不上大富大贵,又并非穷得揭不开锅的富农。

富贵人家能用银子买命,而穷苦人家敢于搏命,也会借着倭人的光,截杀一顿。

不上不下的人家成了待宰的目标。

当日,他们全家都做好了城破身死的准备,顾明珠坚守湛江,让倭人无功而返。

这份活命之恩,他虽然只是小人物也是牢记于心的。

他不管朝廷上如何宣传的,湛江百姓记住顾明珠的名字!

虽然眼前的顾郡主同当人有了很大的变化,顾小姐蜕变成了绝色,不过从脸型上依稀可以认出来。

每个因顾明珠而活命的百姓都记得痴肥的少女。

在城头上誓死守护湛江的顾小姐比现在的顾郡主更漂亮呢。

顾远嘴角弯起,向后退开,原来是来叩谢救命之恩的人。

顾明珠自然不认识他,轻声说道:“不用多礼,起来吧。”

老农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缓缓起身,听到顾明珠的问话:“你也是被长孙殿下找来的能人?”

“哪里敢称呼能人?不过是侍弄田产几十年的老头罢了。”

因为常年爆嗮,他的皮肤极为粗糙,黝黑的脸庞,眼角有着深深的皱纹,穿着一件土黄步的褂子,许是常年耕种,他的腰寻常时也是微微弯曲的。

他同天下所有农夫一般,老实,忠厚,淳朴,内敛。

“长孙殿下既然能把你从江南寻来,你在种地上就是能人啊。”

顾明珠随便鼓励了几句,“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在种地上,我就不如老爷子!”

老农黝黑的面色有几分激动。

顾明珠说道:“虽然长孙殿下有些异想天开,但你们耕种的经验也很宝贵,以后皇上重新写农书,你们的经验都将被列入其中。”

“皇长孙殿下……”老农犹豫半晌,咬牙道:“其实也不算是异想天开。”

顾明珠:“……”

她只是随意说了几句而已,全当做宽慰眼前的老农了。

当然秦元帝把编写农书的差事交给顾远,顾明珠此举也是先帮顾远铺路。

难道会来个巨大惊喜么?

顾明珠同顾远对视一眼后,直接对秦臣说,“把他们都请去镇国公府,一个也不要落下。”

“老人家。”顾明珠面上带了几分好奇,“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您可愿随我回去详细说说?”

老农有几分迟疑,亦有几分恐惧。

顾远道:“无论您说了什么,我和珠珠儿都不会责怪老人家的,倍产的稻穗本就是难得,若是能得到一些消息,已经是天下人的大幸了。”

老农点头道:“我只是隐隐约约见过长孙殿下所说的稻穗。”

他当日之所以不敢说,一来秦桓喜怒无常,他怕说错了被皇长孙怪罪。

似他这样老实巴交的人宁可少说几句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二来他也怕同行嫉妒。

可他一切的忧虑,在顾远把他们从皇长孙身边救出后消失了一大半。

顾远愿意放他们离开,还给了一笔银子。

同时顾明珠又是他的救命恩人。

他觉得自己纵然找不到稻穗,也该透露自己所知晓的消息,如此才算是报答顾明珠的救命之恩。

顾明珠一行人很快回到镇国公府,老农只说自己见得是野生的稻穗,同他往日耕种的稻穗不同。

有他带头,来自江南的老农们也都开口了,从技术层面上说了水稻配种的重要。

顾明珠是听不懂的,不过不妨碍她把老农们说过的话记录下来。

待他们说完,顾明珠向他们鞠躬,“不管能不能找到野生稻子,我谢谢你们!”

老农们连说不敢。

顾明珠吩咐仆从安排他们吃住,她随着顾远拿着厚厚的资料入宫去了。

“爹您说,长孙殿下知晓这消息会不会被气死?”

顾明珠抖了抖手中的纸张,有几分得意,亦有几分好笑。

“他应该不会气死,不过吐血是一定的。”

顾远眸子闪烁,微微扬起嘴角,“他们肯吐露消息并非在我意料之外,只是我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真有可能找到倍产的稻子。”

顾明珠:“……”

不是意外么?!

也对,顾远是谁?

前世顾远可是善谋的首辅大人。

可以逼得秦御封宫避见的顾首辅。

顾远说道:“我从长孙殿下哪里得到了一些消息,方才同你说话的那几个老农私下里聚在一起嘀嘀咕咕,他们对长孙殿下提供的消息格外重视,每次都有很多问题询问长孙殿下。”

“然而他长孙殿下却没有办法说得更详细,急于求成的长孙殿下也没注意到他们的异样,长孙殿下对老农们先恭后倨的区别,让珍惜性命的人不敢多说。”

“所以说天上不会掉馅饼,一切都在爹您的掌握之中。”

“也不算完全掌握,总有一些意外的惊喜!”

第四百零九章 决裂的种子

秦桓对宫中的消息也不是一无所知的。

他听说顾明珠和顾远去见便宜祖父,心急火燎再次从东宫赶去皇宫。

在御书房门口,秦桓听到秦元帝兴奋般大笑,“好,顾远,你做得着实不错,倘若能找到倍产的稻穗,朕封你为王!”

“不是顾煊心眼太小,不相信朕,他早就是当朝王爷了!”

秦桓脚下一个踉跄,一脸不可置信!

随后他更是怒火中烧,几次了,这是?

顾远总是占他便宜,总是能把他带来的先进东西转化成利益,而他付出很多,好处却都被顾远占了去。

“皇祖父!”

秦桓跌跌撞撞进门,“您不能封顾远为王,倍产的稻穗是孙儿提出来的,顾远不过是偷机取巧,窃取了孙儿的功劳。”

他是又急躁又难受,完全暴露出争功的嘴脸。

秦元帝眼底闪过失望之色,到底他对秦桓有过期望,虽然早已打消立皇太孙的心思。

“你提出倍产稻穗的事情只为封王?只为争功?”

“……”

秦桓差一点被秦元帝这句话闷死。

他曾经大言不惭说过只为天下苍生再没有饿死的人。

曾经说过只为百姓!

可现在他在做什么?

他若不争功不压下顾远,又怎么甘心?

“皇爷爷。”秦桓哽咽道:“孙儿只是不想您被顾远骗了!”

“你已经是郡王了,却一心争功,朕会想你要民心何用?”

秦元帝冷笑道:“朕看不是顾远骗朕,而是你欲望难以满足!你是想借着民意把朕赶下皇位去。”

秦桓跪下来,不知该从何处辩解了。

“纺纱机的事,你也不要管了!朕会交给秦御去处理。”

“皇爷爷……”

“朕还没老到糊涂的地步,你一次次让朕失望,不是你脑子里东西还有点用,朕早就把你真正的圈禁了。”

秦元帝深深吸了一口气,“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是你能把你所知晓的东西说出来,安心帮扶御儿,朕就网开一面,你还是朕的长孙,当朝王爷,在朕百年之后,朕叮嘱御儿保你一世荣华,若是你再贪心不得的权柄,别怪朕狠心!”

对儿子们,秦元帝始终无法下杀手,可孙子到底远了一层,秦桓古古怪怪的,秦元帝可不是好骗的皇后,他对面前的孙子秦桓已有几分猜疑。

秦桓死死咬着嘴唇,不难听出秦元帝已有心把皇位交给秦御了!

常德的建议在他心中坚定了几分。

干掉秦御,逼迫秦元帝禅位太子!

如此他还有一条生路。

否则秦御又怎么可能放过他?

“孙儿谨记皇爷爷的教诲,一定好好辅佐九皇叔。”

秦桓磕头后,退出御书房。

秦元帝问道:“顾远,你来说说他会老实听朕的话么?”

“陛下不是早有答案了,何苦为难臣呢。”

“朕就是想为难你!”

秦元帝唇边扬起一抹坏笑,“说对了,朕有赏,说错了,朕就惩罚顾煊,让他为你顶罪。”

顾远:“……”

刁难顾远显然能让秦元帝心情好转许多,他饶有兴致等待顾远的答案。

“臣建议陛下给康乐王殿下调兵之权,亦恳请陛下加派人手护卫康乐王。”

“嗯?”

秦元帝笑道:“到底还是父子情深,朕以为顾远你会装糊涂而让朕惩罚顾远。”

“陛下也知晓臣子顾金玉失踪,直到现在顾金玉还没找到,臣最近仰仗父亲帮忙,自然不能让您惩罚父亲。”

“你呀,顾远!”秦元帝按了按顾远的肩膀,感慨道:“你孝顺你娘没毛病,可总要留一线机会给顾煊,他毕竟是你父亲!”

顾远低头避开秦元帝目光,换做旁人,顾远愿意佯装对顾煊还有一分的父子之情。

他不想欺骗秦元帝。

虽然他知晓秦元帝想听什么,但是面对秦元帝,他说不出那个答案。

秦元帝叹道:“你也不容易,儿子丢了依然还能为朕处理朝政,还能给朕带来这个好消息。”

“不是臣的功劳,若不是陛下对农夫宽容,让臣送他们离开京城,他们也不会感念帝恩,把这些消息告诉臣。”

顾远轻声道:“当然也少不了珠珠儿的功劳,不过倘若重回过去,臣仍然不希望珠珠儿去守城!臣敬佩视死如归的英雄,亦有心去做为国牺牲的英雄,却是不希望儿女有成英雄的志向。”

“臣除了是您的臣在外,只是个寻常的父亲,儿女平安喜乐就好。”

“哈哈。”

秦元帝大笑,“顾远你到是坦诚,朕喜欢你这份坦诚!朕其实同你一样,知晓秦御跑去吸引倭人,朕很想把他抓回来狠狠打一顿屁股,哪怕明知道没有御儿和明珠丫头,江南的动荡少不了,朕会付出更多的心血。”

“别的皇帝在江山和儿子之间,大多会选择江山社稷。”

秦元帝苦笑道:“哪怕朕养出了许多不孝子,真看他们死去,朕还是心疼,忍不住去想朕辛辛苦苦争夺江山为得是什么?”

“坐在皇位上么?为民造福么?”

秦元帝对顾远很是坦诚,眼里闪过继续迷茫,“不可否认当皇帝很爽,可也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做的,儿子性命都保不住的话,当皇帝的乐趣会少一半。”

“所以说朕永远无法成为一个明君,学不来历史上的明君圣主。”

秦元帝道:“最近朕最怕就是因为朕对他们的纵容,弄到最后朕不得善终!”

顾明珠身体一震,前世秦御最终狠狠伤了秦元帝的心!

她甚至不知秦元帝带着怎样的恨意和后悔闭上眼睛的。

当时她领兵在外,秦元帝跟前只有秦御一人!

给秦元帝发丧那几日,秦御脾气格外暴躁易怒,想来他是感觉到愧疚。

顾明珠眸子明亮,轻声说道:“陛下驱除蛮夷,恢复汉统的功劳不比史上任何一位明君差,而且您也不会经历祸起萧墙,骨肉相残的痛苦。”

秦元帝指着顾明珠,笑道:“既然这话是从明珠丫头口中说出的,朕就相信了。明珠,你做御儿的妻子,也当为他排解同兄弟的矛盾,朕看你们能不能让其他皇子心悦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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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章 美男计成功了

秦元帝对顾明珠期望颇深。

不曾想过再给秦御安排几个女人,倘若秦御妻子得力,上能辅秦御治国,下可安抚宗族兄弟,秦御就顾明珠一个女子,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任何女子别管嘴上说得多大度不吃醋,心里还是不愿意看到丈夫纳妾的。

愚蠢的女人就不明白怎么让丈夫只有自己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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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一章 丽娘的结局(一)

经历萧氏等人打击,即便顾煊本意不服老,他渐渐感到精力不济,身体大不如前。

更可怕是他甚至没有领兵德胜的信心。

一名大将最忌讳没有自信。

顾煊知晓自己连番遭受萧氏等人戏弄,已经让他对自己失去信心了。

这次顾金玉遭劫,顾煊在旁边是干着急,只能用美男计从丽娘口中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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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二章 丽娘结局(二)

顾煊赶到时只听到这句话,以及顾远渐渐远去的背影。

丽娘捂脸痛哭,带动念儿也啼哭不休。

萧氏躲在一旁看得过瘾,活该,真当顾远是个善良的人?

萧家和她凄惨的结局还没让丽娘看清楚顾远睚眦必报的人品么。

丽娘苦求顾远无果,她不知该怎么活下去。

她万万没想到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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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三章 萧氏的结局

“你相信我好不好?”

萧氏语气里带了几分哀求。

顾煊不置可否冷笑,“我比他们倒霉才被你爱慕上,爱也好,恨也罢,一切都过去了。”

萧氏带着面纱,她的容貌还没好,也许永远都不会好了。

上次用了一些手段让受伤的脸颊好转,可结果是前两日出现反噬。

这让她记起那名活得很痛苦的巫女遭遇。

儿媳妇带着最小的孙子回了娘家,她甚至怀疑小孙子不是儿子顾进的骨血。

不过她已是没心思也没精力追究儿媳妇是否对顾进不忠。

毕竟萧氏自己在外的名声早就臭不可闻,是人人都鄙视的女人。

萧家已经被连根拔起,再无恢复元气的可能。

娘家姐妹没一个不恨她的,外人不会再帮她。

前两日顾进和顾长乐被顾远赶出镇国公府后,萧氏彻底绝望了。

甚至已经没有心思去证明顾进就是顾煊的儿子!

她今日之所以躲起来看丽娘哭诉,全然是为了顾煊!

萧氏想见顾煊一面。

丽娘截下顾远,萧氏判断顾煊一定会出现。

“说来可笑,顾煊,我们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日这步田地的?”

萧氏似在询问顾煊,也似自己询问自己。

“你若是只是说这些话,我同你再没任何话好说,萧氏,你到底是我曾经爱慕过的女人,无论如何,我都会留下你,给你最后一份体面。”

“可是顾远不会放过我!现在我还有太平日子过,只是因为顾金玉失踪,顾远没空搭理我而已。等到顾金玉被寻回来,你又能保护我多久?”

萧氏同顾煊面对面,眸子盯着顾煊,好似能望进他心中,看破顾煊的虚伪,“在进儿还是你儿子时候,在我容颜还在时,你在顾远同我起争执时,都是偏向顾远的……”

“顾煊,顾远对你就那么重要么?重要到你忘了我们这些年的情分?”

她依然白皙细腻的手搭在顾煊肩膀上,语气带了几分柔媚,“你想想我们曾经过得快乐日子,想想我同你之间的美好,我自问亏待过任何人,唯独对你顾煊,我何曾让你……”

顾煊甩开萧氏,仿佛怕打脏东西一般拂去萧氏碰触过的肩膀,“顾进不是我儿子,你还敢说没有对不起我?你同南阳侯亲亲我我的时候,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我指天发誓,顾进是你的骨血,南阳侯爱慕我,你总不能怪我太有吸引力吧。顾煊,你是了解我的,你怎能不相信我?”

“我从来没有看透过你,也不会再相信你!萧氏你死心了吧。”

顾煊说道:“我会尽量不让顾远针对你,其实眼见你活在痛苦和嫉妒之下,比顾远直接杀了你更好。”

“我同你都是罪人,活着也不过是为伤害的人赎罪而已。”

顾煊深深吸了一口气,“顾进是谁的儿子其实也没那么重要,在知道滴血认亲结果时,我恨过,怨过,恨不得掐死你和顾进,可是现在我依然有几分不平愤怒,却不想再报复了。”

“你也别逼我动手针对你,萧氏,安安静静赎罪,顾远总能给你一口饭吃。”

顾煊最后看了一眼萧氏,“我所有的保证只在你再针对顾远之前,倘若你依然执迷不悟,那我也不顾得你了。”

说完,顾煊快步离开。

萧氏眸子一变再变,出神许久,才迈开脚步。

顾煊是没办法了。

她就该任命么?!

******

顾金玉捧着被打得红肿的手,跳来跳去道:“我哪里又错了?”

啪,几张他写过的纸张砸到顾金玉的脸上,蒙面女子手中的鞭子再次狠狠抽顾金玉的手心,“还敢问哪里错了?你有做对过推演?我交给你的兵法书册,是不是只当做热闹看了?”

顾金玉:“……”

“按照你所写的行军部署,你就是战败的命!”

“下路相逢勇者战胜,我能领兵冲出来!”

“我说得是你为帅!懂吗?不是让你做冲锋陷阵的将军!”

顾金玉气势一弱,轻声道:“可是我更喜欢将军!做统帅太累了。”

“你?!”

蒙面女子再次举起鞭子,顾金玉抱头躲闪,“真的,你就是打死我,我也成不了你口中的优秀元帅。”

眼见着顾金玉失去脸上灿烂的笑容,蒙面女子有几分无奈。

她又在做什么?

顾远痛苦倔强了二十多年,不是恰好碰见顾夫人,又生了三个儿女,顾远一辈子都没办法从仇恨痛苦中解脱。

“顾金玉,你想要什么?说实话,我不打你!”

蒙面女子轻声问道:“上次我问过你的话,还记得吗?”

她拿出药瓶仔细给顾金玉手掌涂抹药膏,轻轻凉凉的感觉,令顾金玉倍感舒服。

“皇帝,我从未想过,英雄……还是留给有需要的人吧。”

顾金玉悄悄打量蒙面女子,咬牙道:“我只想着赢遍天下!”

眼见面前的女子闭了一下眼眸,好半晌才睁开,缓缓说道:“好。”

什么,好?

顾金玉本来做好挨打的准备了,突然听到一个好字,这比揍他一顿还要惊悚。

隐隐约约听到尖锐的哨声,一群人冲过来,跪在蒙面女子面前,“主子,请快些离开。”

顾金玉突然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他努力睁开眸子,却见蒙面女子把一件斗篷盖在他身上。

她仅仅露出的眸子闪过柔和慈爱的笑容,顾金玉耳边传来一阵低声轻咛,“金玉,你屋子里的兵法就留给明珠吧。”

“你既然做不了帝王,也做不了英雄,就过个同妹子调派的好哥哥。”

随后,顾金玉陷入昏迷,再无任何知觉。

“主子……”

“顾金玉已经服下了秘药,已由我控制,我让他生,他就生,让他死,他就死。”

蒙面女子站起身对随从道:“以后他会听我的命令,如此我也可以影响顾远他们,我们更容易接近皇宫,取狗皇帝的性命。”

“主子英明。”

常随们都很兴奋,对主子的手段是信服的。

他们护着蒙面女子离开,顾金玉静静躺在原地。

第四百一十四章 救回顾金玉

本来顾明珠做好万全准备,甚至做好强攻牵连周围百姓的准备,动用了所有的力量。

现实是她畅通无阻闯进空无一人的宅邸。

顾明珠被周围寂静的气氛弄愣了。

当她见到地上躺着的顾金玉时,脚下一软,面色苍白,“哥,我哥……”

秦御从后扶了顾明珠一把,帮她稳住身体,声音也有几分慌乱,“沉住气,先去看看再说。”

他并非不担心,万一顾金玉遭遇不测,他得如何安慰顾明珠。

她已经把自己当做真正的顾明珠,对顾远等人的感情甚好,他们中任何一个有了意外,对她都是不小的打击。

顾明珠深深吸了一口气,推开秦御几步跑到顾金玉身边,缓缓蹲下来,掀开盖在顾金玉身上的斗篷。

顾金玉身上没有任何的血迹,也没伤口,顾明珠彻底放松下来,毕竟离着近,她能察觉到顾金玉平稳的呼吸。

“我哥没事,好似被迷昏了。”

顾明珠为顾金玉把脉,对跟上来的秦御道:“果然他们没有伤害我哥,先把我哥弄回去国公府。”

“好。”

秦御点头,又吩咐随从搜查整个院落,期望能从中找到些许的蛛丝马迹。

镇国公府,顾金玉缓缓睁开眼睛,看清楚周围的摆设之后,“我是回来了?”

“哎呦。”

顾金玉脑袋挨了一下子,顾夫人恼羞成怒狠狠敲了他的额头。

“你还想在外晃悠多久?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

顾金玉翻身而起,看清楚周围的至亲,眼眶有几分潮湿,“爹,娘,二妹,小妹。”

不同他们分别,顾金玉不知自己有多想念父母和两个妹子。

顾如意轻笑:“我可看不出大哥有想念我们,你脉象很是平稳,且很有力度,最近这段日子没少用补品,好似还用过一些药材泡浴?”

“是,那个女人曾把我扔进温水泡了几个时辰。“

“女人么?”

顾明珠追问道:“大哥确定是女子?”

“虽然我看不到她的面容,她始终带着面纱,不过我自然能分清楚男女。”

顾金玉把这几日的经过全都讲出来,包括蒙面女子给他说过的两个选择,以及蒙面女子送给顾明珠的几卷兵书。

手中捧着绝版的兵书,顾明珠眉头皱得非常紧,这几本书,就算是两世为人的顾明珠都没见过。

“英雄或是帝王?”

顾明珠只是略略翻看几页便把兵书扔到一旁,“她应该就是汗王背后的军师,同蛮夷有过约定。”

秦御点点头,“倘若她是刘广的女人,自然怨恨父皇,当初是安慧公主抢走她的地位,父皇战胜刘广,做了帝王,可是我不懂,她对金玉极好,又给你……”

顾远说道:“我们不认识她,在金玉被绑走之前,从未有过这么个女人。从金玉复述她的谈吐,可知她绝非寻常之人。”

“姐,大哥的确没有中毒,或是身体有异常?”

“珠珠儿还不相信我?”

顾如意轻笑,“大哥身子很好,比被劫走之前还要好一些,元气充足,足以让内劲更深一层,而且更抗操练,筋骨仿佛得到锤炼。”

顾金玉握着拳头,胳膊肌肉鼓鼓的,“我也觉得自己浑身充满力量,比以前更有力气。”

“小妹,我认为她没有恶意!哪怕她可能是刘广的女人。”

“是对我们没有恶意,还是对秦御?”

顾明珠自然察觉到蒙面女子的善意,可蒙面女子未必就会放过秦御。

“康乐王娶了小妹,他就是爹娘的女婿,也是我们家人了。”

顾金玉一派天真浪漫,摸着下颚的胡子茬,“小妹的婚事也该提升日程,让康乐王早点成为小妹的人。”

虽然最后这句话不大中听,但是秦御很喜欢确定婚期。

“关外的消息迟早会送进来,父皇已经把所有探子都撒出去了。”

秦御停顿片刻说道:“金玉也平安归来,不如咱们早日成亲冲冲晦气。”

顾明珠爽快点头,“你选个日子吧。”

秦御一脸懵逼,这么容易么?

前世他废了那么多功夫依然没能娶到她,今生她轻易就答应了。

“皇上已经赐婚,迟早都要成亲的。”顾明珠显得比秦御还要爽快,抬眼轻笑:“用不用我向你求亲?”

秦御直接拽住顾瑶的胳膊,“我同珠珠儿有话说。”

不给顾远等人反应的机会,秦御直接拽着顾明珠跑掉了。

顾远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顾夫人,“准备嫁妆,总要送珠珠儿出阁的。”

迟早都有这一天,可顾远还是希望在晚一点。

不是怕秦御没有照顾保护顾明珠的能力,而是他不舍得珠珠儿为人妻,为人母。

成亲和在家做姑娘时是完全不同的。

顾夫人到是很轻松,“别人成亲都是十里红妆,我给珠珠儿准备千里红妆如何?”

她早就想嫁女儿炫富了。

顾远:“夫人高兴就好。”

******

秦御将顾明珠搂紧怀里,低头狠狠吻着她的嘴唇。

那么急切,那么炙热,却不会显得笨拙。

好似他练习了无数次一般。

他们彼此契合,很有默契。

顾明珠心头涌起一阵阵热浪,安心享受深吻,环住秦御腰的手轻轻拍着他紧绷的后背。

她知晓他是害怕的。

这一次她不会再失言,“秦御,我一定身穿嫁衣嫁给你。”

秦御抚摸她的唇瓣,“珠珠儿,别再骗我。”

越是临近婚,越是有可能明媒正娶她,秦御越是紧张。

他着实怕发生任何的意外。

自从确定婚事后,秦御忙得似陀螺一般,上一世没能给顾明珠婚礼,这一世他绝不能再让婚礼有任何的不完美。

秦元帝笑呵呵看秦御热闹,他同样赞同秦御早日迎娶顾明珠。

不过秦元帝没有放松对蒙面女人的搜捕,以及对关外蛮夷的监视。

大萧氏最是感激顾明珠,耗费几天几夜,同她收下的徒弟一起赶制了一件嫁衣。

顾明珠很是喜欢,决定成亲当日就穿这件嫁衣。

而顾夫人大手笔往外撒银子,看得秦元帝背地里嘟囔,败家娘们!

第四百一十五章 大婚(一)

就顾夫人给顾明珠准备的嫁妆,嫁十个女儿也足够用了。

秦元帝也只是私底下低估几句罢了。

毕竟嫁妆将来都会被抬入秦御府上,传给他的孙子孙女。

他想数银子了,完全可以去看看秦御,顺便仔细盘算顾明珠带过来的嫁妆。

以帝王之尊,富有天下,本不该惦记儿媳妇的嫁妆。

然而秦元帝天性抠门,他不帮着秦御和顾明珠看着点,这两个大手大脚的孩子只怕给孙子留不下多少的银子了。

秦元帝专门派人去镇国公上盯着……盯着顾夫人又往外买了什么物什重做嫁妆。

一样样他都记在小本本上,若是以后顾明珠的陪嫁上一样,他就直接去管顾夫人索要。

横竖顾如意还没定亲,也没想嫁的人,用不上给顾如意准备嫁妆。

当然这一切,秦元帝没有同任何人说起。

秦桓婚期定得比秦御早,本来按照规矩,身为叔叔的秦御应该先娶亲,秦桓退让一步。

然而秦桓对秦御怀恨在心,总觉得他退一步吃亏。

秦桓以婚期先定不好更改的借口,抢在秦御成亲之前。

秦元帝懒得去劝秦桓,既然秦桓想丢脸,他还拦着作甚?

常德就是得了安国公府全部的财产,以及得到武安郡王的遗泽,还能比得过顾远?

他如今不仅是镇国公,顾煊几乎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了顾远。

秦元帝对顾煊识趣还是很满意的。

时常会让顾煊入宫,陪着他聊天。

秦桓不知深浅,同样大肆操办着娶正妃的婚事,有同顾夫人较量的意味。

首先受不了就是太子妃,太子随皇后娘娘去行宫,东宫的财务都交给了秦桓,太子妃也帮忙照看。

秦桓为娶正妃大手大脚的花银子,已使得东宫入不敷出,银子不凑手了。

何况秦桓这么大办婚事,下面的弟弟成亲也不能太寒酸了。

太子妃总要为其余儿子们考虑一二。

不过太子妃还没等把秦桓叫来仔细劝说,秦桓先找上门来,“您再给本王一份聘礼,本王先把顾长乐纳进东宫。”

“……你说什么?”

“皇祖父赐婚的顾长乐啊,她名分上已是本王的侧妃。”

不仅名份上,顾长乐已是秦桓的人了。

她到底没耐住秦桓的手段,也怕秦桓改变主意,索性把自己给了秦桓。

这几日秦桓不在东宫,就是住在顾长乐那里,女人一旦突**女的底线,也就无需再矜持端着了。

顾长乐把秦桓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勾得秦桓忘记东宫还有不少的婢女侍妾。

太子妃道:“都这时候了你还惦记着顾长乐?她是什么名声,你不知道?一个孽种的女儿!旁人躲都躲不急,你还偏偏往上凑?”

“她温柔可人,爱我甚深,即便她出身不好,本王也做不了绝情的事,自是要把她名正言顺抬进东宫。”

“可是你把正妃置于何地?在成亲前,先纳侧妃,你这不是打她的脸么?”

太子妃苦口婆心劝说秦桓,“为准备娶正妃已经出了很多的银子,此时再让正妃没脸,还不如婚事不那么盛大……”

“说来说去,您还是舍不得银子,总是想把银子留给秦桥他们!”

“你……”

太子妃被噎得说不出一句话。

“父亲走之前,把东宫交给我,我敬你是太子妃,给你留几分颜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心思?我除了为你好之外,还有什么心思?”

“你为我好?别逗我笑了!”

秦桓已在太子离开后,自以为彻底掌握住东宫。

如今东宫所有属臣都听他的,谋士幕僚也都愿意为他效力。

虽然他在朝廷上收获不多,但也有不少太子-党投靠过来,积极为他出谋划策。

他甚至隐隐感觉再过不久,就能同九皇叔秦御分庭抗礼了。

这是他最为得意高光的时候,自然不吝啬给顾长乐等自己的女人荣耀。

秦桓根本不怕同太子妃撕破脸,上前一步逼问道:“我娘是怎么死的?”

太子妃:“……”

“你若是老实点,本王还能给你一条活路,倘若总是碍手碍脚的,别怪本王不念旧情,为母报仇!”

秦桓冷酷一笑,转身离开。

正好秦桥兄弟站在门口,向里面张望,秦桓哼道:“你们别想沾本王一丝一毫的便宜。”

屋子传出让太子妃撕心裂肺的哭声,秦桥看了秦桓一眼,快步走进去。

秦桓不屑啐了一口,“装腔作势,每个被揭穿丑陋一面的恶毒女人都会哭!”

“娘……”

秦桥扶着悲痛绝望的母亲,轻声道:“大哥变了,他已经不是以前的大哥了。”

以前的秦桓文雅端方,即便性情上有几分软弱,可是对人很真诚,对兄弟也多是爱护的。

哪里似现在如同疯子一般。

“他竟然问我,他娘是怎么死的。”太子妃捶胸道,“我还没死呢!他怎能问出戳我心窝子的话?”

“东宫隐隐都在传,大哥并非您的亲生儿子,他是父亲宠妾的儿子,你为巩固位置杀母留子……”

“胡说!”

太子妃怒道:“你父亲妾室不少,我即便偶尔气不顺,责罚她们,也没真正打杀过一人,毕竟当初我能做太子妃,就是因为皇上和皇后认为我敦厚老实,不是个拈酸吃醋的。”

“秦桓是我心心念念好不容易盼来的儿子,当时是有太子的妾难产而亡,可是我并没有做过任何手脚!”

“为生秦桓,我差一点也死了,这些年对秦桓也是疼爱的,他竟然相信不靠谱的流言?”

“倘若他不是我亲生,我早就……早就让桥儿你取代他的位置了。”

太子妃悲痛欲绝,“扶我去见皇上,无论如何我也要为自己讨个公道。”

秦桥眸子闪过异样,“您这么做会让大哥处境更为艰难,皇祖父已是不大喜爱他了。再爆出他听信谗言怀疑生母的事,皇祖父怕是会对他更加失望。”

“你说得对,秦桓变了。”

太子妃扶着儿子的手起身,叹息道:“他是我儿子,你们也是我儿子,总不能为了他一个疯子,让整个东宫给他陪葬。”

第四百一十六章 大婚(二)

太子妃直接带着秦桥等人入宫去寻秦元帝哭诉。

对太子妃,秦元帝总体还是满意的。

何况在太子娶太子妃时,他还没坐上皇位,不过是义军中不算出名的人。

当时为儿子娶她,已经有点高攀了。

不过后来他做了皇帝,嫡长子被册太子,太子妃这些年一直勤勤恳恳伺候太子,打理中宫,还是很尽职的。

秦元帝好言安抚太子妃和皇孙,“你不要管秦桓的事了,随他闹去。”

“皇上……”

“你来找朕,朕也明白的告诉你,对太子,朕是不满意的,他承担不起江山重任。”

太子妃一个踉跄,秦桥连忙搀扶住她,同样一脸惊恐看着秦元帝,“皇祖父。”

这意味着废太子么?

“对秦桓,朕不仅不满意,更不屑去管他,朕到底看看他能做出什么事!”

“皇祖父……我们可以不管大哥,可是父亲对您是孝顺的。”

秦桥跪倒哭诉,秦元帝摸着孙子的头,轻声说道:“朕不光光需要一个孝顺的孙子,对比孝心,朕更需要一个能继承江山的人。”

“你的心思,朕知晓,秦桓不成,太子还有你!”

“……”

秦桥感觉自己的心思在秦元帝面前无所遁形,秦桓有野心,他也有。

“可是对比朕选定的人,你还是太稚嫩了,别以为皇帝是个容易做的。”

秦元帝话语很诚恳,也很无奈沉重,“你是朕的孙子,朕自然会选一个胸怀大度的人继承帝位,只要你放下野心,安心做个贤王,他不会动你分毫。”

“有野心不见得不好,只要没有做皇帝的野心就成。”

“……皇祖父,孙儿是太子之子,没有成为帝王的太子,谁能信得过孙儿?”

秦桥面带凄苦,“您在时,自然一切都好,一旦您不在了,孙儿怕是再也护不住母亲了。”

“不要把朕选的人看做以前废掉太子登基的蠢货,他自信能超越朕,自然不会在意秦桥你们的身份。”

“他是九皇叔么?”

“也许。”

秦元帝故作神秘一笑,“你们回去吧,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朕许你们一个太平富贵的日子。”

“朕本想留给秦桥一个信物,后来想一想,若是连朕的命令都能违背,一个信物根本无法保护你们的平安。”

秦元帝摆手让太子妃等人离开,秦桥出门后长叹一声,彻底绝了登基的野心。

太平富贵的日子?

许是也不错吧。

自此太子妃同秦桓再无任何话说,秦桓的婚事的筹备,太子妃全部交了出去。

秦桓再想银子,太子妃只说一分都没有了。

好在顾长乐不需要太多的银子就能纳进门。

一顶小轿就把顾长乐抬进东宫。

没了清白,顾长乐满腹委屈也不敢多说什么。

好在还有吹吹打打的锣鼓声,也不算太寒酸。

不过秦桓下帖子邀请的朝臣,几乎没几个到的。

秦桓的皇叔们到得也很少,知道秦御没来后,不得宠的皇子也都坐坐就离开了。

太子妃和秦桥等人更是连面都没露过。

顾长乐曾经想过自己的婚礼如何如何盛大,如何如何让人羡慕,可是万万没想到她的婚礼一点都不好。

不过她不敢过多抱怨,安心在东宫当起秦桓的侧妃。

秦桓见她懂事体贴,便把娶正妃的事交给顾长乐处置。

为自己未来的对手操办婚礼,顾长乐差一点憋吐血!

顾长乐只能答应下来,东宫和皇宫两边跑跑。

“你的意思是让本王推迟婚礼?”

“长孙殿下也可同康乐王殿下同一天成亲,本来给您选的日子也是好的,偏偏昨日长虹贯日,破坏了气运福分,大吉的日子变成大凶,着实不易成亲。”

钦天鉴的官员被秦桓吓得不敢再吭声。

秦桓同样气的满脸通红,官员轻声道:“不在同一天的话,只能再推半年了。”

“你想让本王被天下人嗤笑?”

秦桓也知道论婚事排场如何都比不过秦御的,若是两边同时娶亲,来他这边观礼的人绝对不多。

可再等半年,他同样少不了被嘲笑。

常德建议:“还是定在同一天吧,也可看出谁向着您,此时您受些冷遇也可看出朝臣哪个可用。”

“这是逼着朝臣站队?”

秦桓琢磨半晌,说道:“那岂不是委屈了令爱?”

“臣女能配殿下,断没委屈一说。”

常德连忙表忠心,并且一劝再劝,秦桓才勉强答应下来。

他把婚期同秦御迎娶顾明珠定在同一天。

秦御听说后,嗤笑一声,“上天欲使其灭亡,先使其疯狂,随他吧。”

常德在离开秦桓之后,去了一间经常去的茶楼,同捏住他短处的人接上了头。

这次他见到了蒙面女子。

“你是……绑走了顾金玉?到现在还没离开京城?你的胆子也太大了!”

蒙面女子语气淡然,“我的胆子一向不大,比你害了武安郡王还胆大?”

“你说什么?我何时害过武安郡王?”

常德心头狂跳,面色惨白。

蒙面女子看着常德,“秦元帝把义子之子当做为救他而力战而亡,对义子颇为愧疚,为此甚至埋怨顾煊的不作为。”

“世间也传顾煊嫉贤妒能,为保住自己的三军统帅地位而害死了武安郡王。本来他是能既救出秦元帝,又能顺利脱险。”

蒙面女子浅浅一笑,“若不是你给他喝了那碗汤药,他会力竭而死么?你身为他的兄长,一直嫉妒于他,可天真的武安郡王却把自己的妻儿托付给你。“

“结果你把常诏养成了废物,常婉出生就带着克父的名声,她亏着早早就死了,否则还不知道她得遭遇什么呢。”

“……你胡说。”

“我胡说?”

蒙面女子冷笑回道:“用不用我把知晓内情的人叫来?别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只要我想查,这世上就没事能瞒住我的眼睛!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常德一脑门冷汗,嘴唇颤抖好一会,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这就对了,只要你听话,我自然不会把这事说出去。”

蒙面女子轻笑道:“我要你做得很简单,借用秦桓的手令打开京城城门。”

第四百一十七章 大婚(三)

常德心头一突突,为难道:“这恐怕不成……殿下未必听我的。”

“你这点事情都办不到?还是你以为我同寝桓一样愚蠢?既然我敢来找你,敢于挑破一切事,就不怕你不听话!”

“秦元帝对武安郡王的愧疚和思念,想来不用我再说了吧。”

“顾煊也早就想甩掉背上的黑锅,即便他现在的名声也坏了,但也只是在男女事上糊涂而已,起码在开国之战时,顾煊一直很英明,唯一的败笔就在陷秦元帝进入危险之地。”

蒙面女子眸子闪了闪,“差点导致秦元帝战死,最后结果却是武安郡王败亡,是顾煊一辈子的污点。”

“他很想洗清这个污点。而且你也应该看得出来,秦元帝属意的继承人就是九皇子秦御!一旦秦御登基,别说你压过武安郡王,你们常家能不能再存在都在两说的。”

“即将成为秦御妻子的顾明珠对你是怎样的,你该比我更清楚。”

“以前顾明珠还关心过安国公常诏,现在她已经对安国公只有恼恨了,而九皇子秦御对常诏的恨意也不小的。”

蒙面女子似笑非笑抿了口茶水,继续说道;“你以为秦御能原谅差点害死他的常诏?上次秦御在天牢中毒,查到最后也只不痛不痒的随便找了几个人问罪。”

“以秦御的聪明能不知是谁害得他?当日没有揭穿常诏,对秦元帝隐瞒消息,已是秦御给常诏最后的维护了。”

虽然她想不通一向心狠的秦御和顾明珠为何对常诏网开一面,但是她决定不再计较这些小事。

常诏影响不到大局。

挂着安国公的名,武安郡王留下来的人脉大多都被常德给蚕食了。

除了在西北的边军之外,还在京城的武安郡王旧部多是愿意听常德的,而不是听常诏的吩咐。

最近常诏更是跑到京外的庄子上,好似不问人情世故。

说是为他的堂妹常妍守灵。

谁叫也不回京城。

常德想了许久,缓缓说道:“我答应你!不过你可以告诉我,你想做什么?倘若出卖帝国,我宁死……”

蒙面女子挥手,常随拔出长剑,剑指常德咽喉。

常德不敢动弹。

太快了!

他们的功夫远在常德之上,他怕是不是蒙面女子随从的对手。

“别轻易说死,也别以为自己不怕死,张口为帝国,闭口为秦元帝尽忠,倘若你真有为帝国和天下百姓的心思,绝不会在当初因为嫉恨就让武安郡王英年早逝!”

“武安郡王活着,关外和草原早就归于中土了。”

昔日英勇善战的武安郡王是所有武人头上的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顾煊都得承认自己不如武安郡王。

否则也不会民间有顾煊因嫉妒而害武安郡王战死的传言了。

常德面皮微微发烫,鲠了好一会道:“我怎么把手令给你?”

“时候到了,我自会派人去取。”

蒙面女子随手扔出半块玉佩,“手中持有另外半块玉佩的人就是去趣手令的。”

常德一刻都不想面对蒙面女子,好似被她完全看穿所有龌龊心思。

等到常德远去,蒙面女子冷笑道:“他还想着要面子?在谋害武安郡王时,他这辈子只能跪着玩了,再也挺不起腰。”

“主人说得是,真没想到常德竟是个狠心的人,连亲兄弟都不顾。最可气的常诏把他当做父亲看待!常诏丝毫没有武安郡王的遗风。”

“不提常诏,横竖同我没什么关系,我到是更看好常婉,可惜是个短命的,为救常诏,有点可惜了。”

“主人认识常婉?”

“……”

蒙面女子神色有一瞬的凝滞,“算是神交已久吧。”

显然她不想再提此事。

她留在此处,眼见着秦御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厚重的聘礼亲自去镇国公府下聘。

围观众人纷纷惊叹聘礼的丰富,足以看出秦御对顾明珠的重视。

一位是当朝辅政王爷,一位是郡主,两人又都有着出众的相貌,再加上秦御发誓终生不纳二色,这门婚事更被百姓们所推崇。

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专一又有本事的丈夫。

她们往往只能在权势和专一上二选一,更多人却只能连选择的资格都没有。

有本事的人未必不专一,而没本事的人也未必就不花心。

秦御成为所有女孩子的如意郎君。

不过顾明珠的威名让女孩子生不起嫉妒,同顾明珠的差距太远了,当距离足够令人绝望时,没人再会嫉妒顾明珠。

顾远心不甘情不愿收下聘礼,秦御长出一口气,拜倒心甘情愿叫了一声:“岳父,岳母。”

从秦御进门后,顾远就没给过他一个好脸色,明知道这门婚事已势在必行,可顾远还是无法开心。

顾夫人笑盈盈道:“他不是不喜欢你,只是舍不得珠珠儿,总怕珠珠儿受苦,不过我知晓你会比我们更疼更维护珠珠儿,是么?”

“岳母放心,她就是我的命!”

前世,他能在她战死后,继续活下去,今生同她真正甜蜜过,若是失去她,他也会跟着她一起死。

明明以前他最是鄙夷殉情的痴男怨女的。

顾远面色好看几分,“我会盯着你,对珠珠儿有一点不好,即便我不在了,金玉和如意也不会让你好过,哪怕你将来坐到最高的位置上。”

“谨遵岳父教训。”

顾明珠不欺负他就算好的。

皇宫中,秦元帝攥紧手中的纸张,脸上肌肉颤抖,好似割肉般痛苦,“败家子,败家子啊,他把朕的东西都送去做聘礼了。”

自从知晓秦御的聘礼单子后,秦元帝就拿着单子说秦御败家子。

王公公轻声道:“听说镇国公把王爷的聘都加在郡主的嫁妆里了。”

秦元帝立刻眉开眼笑,“好,好,这才是疼姑娘的父母啊。”

他就说嘛,顾远夫妻绝不会小抠的,对女儿很大方。

以后他给顾金玉找门好亲事。

“奴才担心成亲送嫁那一日,前面嫁妆已到王府,后面的嫁妆还没出镇国公府。”

“这不是很好嘛,也让想把女儿嫁入皇家的人看看,这才是给朕做儿媳妇,孙媳妇的样子嘛。”

第四百一十八章 完结

成亲这一日,普天同庆。

隆庆帝亲临,皇子们和文武百官也都到场观礼。

秦御玉树临风,脸上满满都是笑意,再没有比这一刻还要幸福了,两辈子都心愿总算达成,他再无遗憾。

他牵着顾明珠的手走向非要亲自主持婚礼的秦元帝。

本来岳父岳母送女儿出嫁就完事了。

顾远夫妇直接跟着花轿到了王府,顾远眼圈红红的,显得好似哭过一般,好在有夫人拽着,否则宾客都很

担心顾远把顾明珠抢回去。

秦元帝倒是笑意盈盈,顾明珠的嫁妆足够让他满意。

皇长孙冷着一张脸,似笑非笑,隐隐还有几分紧张急迫。

直到秦御同顾明珠跪下来夫妻交拜时,皇长孙见到腾空而起的迷雾。

整个喜宴都被浓雾所包围,文武大臣一个接一个到地不起。

秦元帝扶着额头“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见见失去行动力,包括秦御等人。

皇长孙从地上跃起,“哈哈,我赢了!哪怕我输给九皇叔很多次,可这一次是我赢了!”

他如同最为疯狂的赌徒,总算是赢了一把。

秦御不屑道“是你赢了吗?让你背后的主人出来吧。”

“她不是我主人,只是我合作伙伴而已。”

皇长孙走到秦元帝面前,”我曾经把你当作祖父看待,可是你却不在意我,几次三番训斥我,我是你长孙,太子的长子,你却把我登基的希望亲手掐灭,既然我无法名正言顺的登基,只能出此下策,同他们划江而治,国土破碎,不是我的错,是你逼我的。”

跟在皇长孙身边的侍卫去掉伪装,露出不同于中原人的面容。

秦元帝怒骂“你竟然勾结蛮夷?!你不配做朕的孙子,朕宁可死也不会给你继位诏书。”

这天下宁可不再姓秦,他也不能让秦桓得逞。

“父皇。”秦御阻止秦元帝,“您别慌,还有机会……”

顾明珠对着府门道“谁再那?出来!”

门口出现一个一身黑衣,带着面纱的女人,她缓缓走过来,虽然只是一个人,却让秦桓都存有几分敬畏。

“你是谁?”秦元帝问道,总觉得这个女人似成相识。

女人去掉面纱,露出本来的面容,“我们又见面了。”

“是你?!”

”当日刘广为娶你女儿,休掉了我。“女人神色平和,“这些年我一直都盼着这一日……盼着早早了结这一切。”

秦元帝说道“蛮夷的军师就是你?!你为了报仇,竟然不顾百姓死活?你怎么这么糊涂?刘广为权势富贵而舍弃你,你还想着为他报仇,宁可担负着全天下的怒骂?!”

黑衣女子浅浅一笑,“你就当我脑袋有病,我并不想弄得天下大乱,只想着让你难受罢了,让你眼看着骨肉想藏而无能为力。”

秦元帝“……“

怎么都不似来争夺帝位报仇的。

“少同我说那些没有用的。”女子掏出一张圣旨,“你只要用了玉玺,我就饶你一命,让你能安享晚年。”

秦元帝说道“无论怎样,朕都不会让位给一个畜生,你杀了朕……啊,秦御?!”

圣旨上继位的人选竟然是秦御,莫非真正的黑手是秦御?

皇长孙看到圣旨后大怒,对着女人喊道“你不是同我合作吗?我答应你不少的要求,你竟然说话不算数?一切都是秦御搞得鬼!”

黑衣女子挥了挥手,侍卫塞住了皇长孙都嘴。

她说道“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秦元帝”朕本来也是意属秦御,只是朕不知道你这么做的原因……”

”我答应过她,绝不会让你再坐在龙椅上,只要你退位,我的承诺就算完成了,在你的儿子中,也就秦御看着顺眼点,何况我始终亏欠秦御,既然是他唤醒了我,我便送他江山社稷。秦御有顾明珠等人,想来也不会有无能到让蛮夷攻入京城,安抚天下,彻底收揽民心的活儿,秦御比你适合。”

女子仿佛同秦元帝很相熟,轻声道”这些年封哥你没有变,贪财小心眼儿,你舍不得皇位,可开国你还勉强做到,治理帝国,你就不成了,当日你的梦想不就是吃上肉吗?”

”你是谁?“秦元帝秦封眼睛瞪得圆圆的。

镇国公不敢置信望着陌生的女人,“你……”

“秦御,我把江山给了你,你若三心二意,敢亏待顾明珠,我即便无法从你手中夺走天下,也会让你苦不堪言,别辜负了你牺牲一切得来的机会。”

黑衣女人走到镇国公身边,一把抓住了他,“这个男人,你送我如何?”

顾明珠翻身而起,众人一愣,“我还可以奉送上萧氏。”

她并没有中迷药。

女人笑道”我就知道这些迷药拦不住你,明珠,你想阻止我?”

”不,我送您离开!“

顾明珠没有去看镇国公,歉意一笑“先前不知您身份,所以多准备了点,如今京城没有我的命令,您是出不去的,您要怪就怪秦御,是他说您性情大变,不得不防。”

秦御“……”

女子看了眼堵在门口的侍卫,浅浅一笑“应当的,秦封没有长的心眼子都长在他身上了。”

顾远抿了抿嘴唇,挣扎着想爬起来,女子轻轻一点,顾远直挺挺再次躺在地上,泪流满面,叹息道“你们过好自己的日子,我就安心了,这么大人了,还似过去一般,你比你女儿还不如,别白费你岳父教导你的本事,行善天下,我也会有福报的。”

顾明珠挥退侍卫,亲自送女子和镇国公出了京城。

“祖母……”她有无数想问的,却不知如何说起。

”珠珠儿,你就是顾远的女儿,不负明珠之名。”

女子把镇国公捆好,带上马,扬鞭而去。

此生,她再没有出现过,而被掠走的镇国公……也没人再提起过,一同消失的人还有萧氏。

顾明珠相信祖母会给这两个无耻之人永世难忘的教训!

她无需为祖母担心。

靠在秦御的怀里,顾明珠笑道”现在是我们的时代了。“

秦御紧紧搂着两世求来的人儿,轻笑道”天下是我的,而我是你的。”



番外之前世今生

我死了吗?

没错!

我死在丈夫的虚情假意之下,带着不甘心,带着恨意,带着对儿子的愧疚……上天是残忍的,明明已死的人却没有魂飞魄散,而是被困在了灵位上。

我亲眼看着虚情假意的一对有情人如何做戏一般为我风光大葬,看着箫氏辩解同有妇之夫是清清白白的,在疆场上什么都没有发生,她是无辜的,单纯的,只是想要报恩而已,并不想拆散我的婚姻,勾引我的丈夫。

她在我的灵位前发誓要善待顾远,把顾远看作亲生儿子。

世人为他们的爱情所感动,说我德行不配做镇国公夫人,只是个穷酸秀才的女儿怎能高攀得起开国功臣?

箫家世代累宦,名门世家,望族养出来的女儿才配得上镇国公。

他们甚至镇国公都忘记了,不是我带着大笔的嫁妆嫁过去,连开国皇帝秦封都得饿死。

那些年,我侍奉公婆,耕田纺纱,因为他们造反,我带着公婆东躲西藏,尽力让公婆过得舒心,在征战期间,我收留不少人,也帮助了不少人。

有人感激愿意回报我一二,有人吃饱喝足自行离去。

我并不怪那些不知感恩的人,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帮他们也不是为了感激报答。

镇国公身边的人有一半是我安排过去的,我怕他死在外面,怕他受伤,可是我没有想到他在功成名就之时,没有想到在家乡的父母妻儿,而是心动于箫家女的才情?

他是不是忘了当初自己布衣烂衫时,箫氏连一个眼神都不曾给过他,为彰显箫家的善良,才如同扔骨头一般扔了一块银子给他。

倘若他不是镇国公,箫氏会爱上他?

他连秦封都不如!

好在顾远虽然年幼,却是个有决心有毅力的,在我安排之下,顺利离开了镇国公府,不至于被箫氏摆布,做箫氏善良慈爱的幌子。

我该庆幸在死前还能为顾远安排一番,给顾远留下了拜师的机会。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我始终被困在自己的灵位上,看着镇国公同箫氏恩爱缠绵,不知为何,我竟没有半分的恨意,反而欣赏起着对世人公认的模范夫妻彼此之间的恩爱。

顾远回道京城时,我立刻就知道了,那是我的儿子,唯一的儿子,可是镇国公却一直没有认出来才华横溢的人就是顾远。

儿子不开心,眉头簇着忧愁同化解不开的哀伤,哪怕在顾远位居人臣时,他也无法放生大笑。

后来顾远奉旨查抄镇国公全家。

我才明白,顾远的痛楚哀伤哪来的,原来我的小孙女中了箫氏的毒,因自卑痴肥而投湖,顾远去迟了,只能抱着女儿的尸体回去,从此本来恩爱的夫妻之间总是存在疙瘩,顾金玉他们也存了化解不开的自责。

一辈子都无法原谅对小妹的疏忽。

秦御登上皇位,却被一个女人耍了,我很想大笑,那也是个刚烈心狠的,宁可死在外面也不愿意入宫为妃。

她很投我的脾气。

只是我没想到秦御耗费全国之力,拨转运势,逆转时空。

我也被这股冲天而起的洪流影响陷入了黑暗,等我再睁开眼睛时,成了叛军刘广的妻子!

而且刘广已经死,秦封做了皇帝。

我成了东躲西藏的余孽。

她唯一的要求就是报仇!

为刘广报仇。

我答应了,横竖秦封也不是个好东西。

我知道顾远的心结,特意去指点他寻找顾明珠的方向,希望顾远能顺利救起落水的顾明珠,她的儿子不用再经历哀伤痛苦。

顾明珠活着,可是她却知道真正的孙女还是死了,不过决绝的女子在顾明珠身上复活,这也是老天的意愿。

我没有再去理会这些事,全心全意去谋反,去报仇。

我串通蛮夷,勾连所有能反对秦封的势力,我会完成承诺,让秦封退位。

不过我没想到,秦御同顾明珠好了。

也是,纠缠了两辈子的人也该有个好结果。

她已顾明珠的身份名扬天下,我的孙女也会开心,看得出她把顾远他们当作真正的亲人,维护且孝顺,这就足够了。

我相信我的亲孙女一样在另外的世界过得很好。

其实原本我是想培养顾金玉的,可是这小子太过跳脱,打仗还行,治国他没那本事,而且是怎么训都训不出来的。

何况秦御也是重生的,我同秦御拼个两败俱伤,受苦的还是天下百姓,高兴得人却是蛮夷,我可不想让天下大乱,经历过战乱的人最大的期望就是国泰民安,太平盛世。

我始终无法把私怨凌驾于国仇之上。

横竖最后秦封退位,不做皇帝,我也算对得起这具身体原来的灵魂。

顺便坑了蛮夷这事……谁让他们太蠢呢,顾明珠同顾金玉能彻底荡蛮夷。

我并不担心。

我带走了镇国公,带走了箫氏,留下一个太平盛世。

他们其实名声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了,彼此怨恨仇视。

我没有折磨他们,而是喝着茶,品着酒,看他们互相伤害,听着顾远夫妻幸福过日子,听着已经成为皇帝的秦御又被皇后踹下了床塌。

最后我已经懒得再看他们。

毕竟世界还是美好的,也存在一心一意的夫妻。

比如为逆转时空而耗费心头血的秦御一辈子都被顾明珠吃得死死的,皇后说一,他不敢说二,皇后去疆场拼杀,开疆拓土,他在京城带孩子,安排军需粮饷。

顾皇后名声显赫,众人崇拜。

他在她身后笑得很开心,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吃了软饭。

秦御明白如何爱一个刚烈的女人,也愿意宠她一生一世。

他没有浪费重生的机会!

我……好似也没浪费,在盛世之下,走遍大江南北,品尝天下美食,偶尔想起顾远他们,我偷偷去京城转一圈,每次都能让我笑破肚皮。

秦御会是历史上有名的惧内皇帝!

一切都很好。

我也就放心了。

善有善报,天道好轮回,看能饶过谁。

顾明珠靠在秦御怀里,看着登基的儿子,”走吧,我们也该去游历天下了。”

”下辈子,你记得也许给我了。“

”可是下辈子我应该是男人啊,”

“无妨,我可以做女人。”

秦御笑着扬鞭,“横竖我已经吃了一辈子软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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